《红尘染雨》 楔子 “陈璇你可知罪！” 一道冰冷的女声，响彻苍穹，只见一看不清容貌的白袍女子手持仙剑，屹立在云端，如同掌控生灵的主宰一般，俯视着下方染血的天地。 残肢断臂，血流成河，天空映照大地，血红一片。战在一团早已分不清阵营的人、妖二族凭借着本能厮杀在一起。 一浑身是血的女子，望着上方中的白袍女子，惨然一笑，目中似有不甘，却只能轻声道：“陈璇自知不是妖后的对手，愿以身化妖，只求妖后放小仁与人族一条生路。” “毕竟……您也是出身人族！” 云端上的张俪，掩藏在迷雾中的容颜微微一颤，想她张俪布局万年，只为今日。 可是！ 自己那个懦弱的侄儿，此时还没有出现，也不知道推翻妖庭的计划能否成功。 就在张俪斟酌之时，一道恐怖的威压降临世间，那恐怖的气息席卷天地，怒喝道： “群仙泽日！” “禁妖九封！” “给老子开！” “吞天大法！” 无边的怒吼，似乎将要撕裂这苍穹，也是吸引到了战场上所有人的目光！ 来了，他来了！ 张俪望着面前出现的青年，心中不由一喜，这个男孩终于成为了顶天立地的男人。 只是他的表情带着一丝狰狞，那种仇恨中夹杂着亲情怒意，却是让张俪的心多了一丝跳动。 “张俪你莫要为难陈璇，有什么冲着我张仁来！” 陈璇不可思议的望向张仁，他终于来了，只是一想到张俪与妖皇的恐怖，心中不由一紧：“小仁你快走，你姑姑会杀了你的！ 你……走啊！” 第一章 人称我妖后 人、妖二族无数岁月所累积的仇恨，终于在此时即将分出胜负。 张俪手中的斩仙剑在即将刺到张仁的眉心处时，这才堪堪避开，无数岁月的战斗本能，仍然是让她找到了张仁的破绽。 虽然这个孩子的法力已经超过自己很多，甚至终于有了与妖皇一战的实力。 然而……终究是缺少一丝经验。 由于妖皇主持万妖阵，这场大战不能亲自前来，所以只有自己战死，他才会踏出妖皇宫，参与到这一场灭族之战。 “碰！” 一道手掌与胸口碰撞的声音，突然间传来，清晰的传入众人的耳中。 在张俪的失神中，她终于在众人的围攻下，被张仁寻到了一丝破绽，将她击成了重伤！ “妖后，你也有今天，你身为人族大贤，竟然为了荣华富贵嫁给妖皇镇压我人族，你简直死不足惜。” 张俪微微一笑，随着伤势的加重，那曾经能够掩藏她容颜的迷雾，也是消失不见。 嘴角中淡淡的血迹，在她那绝世容颜中，带着一丝凄美。 她的目光并没有理会因为兴奋而讥讽她的韩鹤，虽然他曾经是自己认的一个小弟弟，可是随着自己计划的实施，二人早已成为了生死大敌。 “小仁，你长大了……” “咳……咳……” 感受着法力的崩坏，张俪望着对面的众人，那一个个都是自己曾经所熟识的人啊。 可是如今的他们，一个个都怒视着自己，在他们的眼中，自己是穷凶极恶，助妖为虐的——妖后。 想到这里。 张俪的嘴角不由得多了一道弧度，自己的使命终于是要完成了吗？ 她感觉到了一种解脱，随着最后一道法力的消失，那九天之上的仙子，终于坠落凡尘。 作为这个世间最有权势的女人，张俪自然有着她的骄傲，强自生出最后一道力气，轻轻地落在脚下的山巅之上。 那一个个望向自己的冰冷，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是那个暗中布局之人，可是张俪却没有一丝想要解释的想法。 她对的起人族！ 她对的起任何人，哪怕是面前恨不得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的七个人。 可是她唯独对不起自己的夫君，那个主宰天地的妖皇。 她知道妖皇对她是付出了所有，到头来，却换回来了她张俪的背叛。 “咳……咳……” 强忍着身体的虚弱，望着一个个面色迥异的众人。 陈璇的神色变换莫测，她有一种预感，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那件事情就像一道道炸雷轰鸣在自己的脑海中，却是想不出来一丝。 张俪笑了，想不到自己的封印竟在此时有了一丝松动。 这世间所有的罪孽，还是由我这个妖妇来承受吧。 胜利只能属于人族，只能属于张仁。 “姐姐，难道你此时还不知悔改吗？” 望着自己的姐姐，竟然此时还露出一副不思悔改的笑容，张泽的心就是一怒。 自己这个姐姐原本美丽善良，在他张泽的心里张俪就是天人，任何人在她的面前都会失去颜色。 然而现在的张俪，已经不是那个，曾让自己又爱又敬的姐姐。 因为他的姐姐，俨然是一个抛弃自己的道侣，为了荣华富贵最后成为了妖族的皇后。 若是张俪只是为了自己的荣华也就罢了，只能说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追求，可是她为什么要残害人族。 这些年以来，由于张俪的缘故，不单单是人族，即使张泽自己也是受到了很多的苦难，虽然心中有恨，可她毕竟是自己的亲姐姐。 然而让张泽想不通的是，自己的这个好姐姐，她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妻子！ 她这是为什么！ 望着张泽那猩红的眼神，张俪的目光闪过一丝柔和，那个小时候被自己搂在怀中的弟弟早已长大，并且有了孩子。 鬓角上那一抹白，略带憔悴的面庞，张俪知道自己的弟弟这些年所受的凄苦，虽然世间的事情不能由肉眼来分辨。 可谁让自己是助妖为虐的妖妇，那么这世间所有的罪恶还是由自己来背吧！ 因为这世间的美好，从未属于自己。 心中虽有叹息，却是仍然道：“你等不知天恩，竟然反叛我妖族，实乃大罪，还不快快投降！” “小俪，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一意孤行吗？你不应该这样的。” 这是一个充满霸气的男人，黑色的战甲紧裹在身上，道道狰狞的伤痕布满在雄健的肌肉上，使得他看上去特别有安全感。 虽然不是很英俊，可是他那种粗犷的气息，却是有一种天上地下舍我其谁的气势。 他是人族战神！ 他是张仁的师父！ 更是张俪曾经的道侣……凌天战尊。 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如同刀子一样刮向张俪，恨不得张俪马上迷途知返，重新做人。 张俪笑了，并没有理会凌天战尊，也没有理会眼前的其他人。 反而是看向了扶着陈璇，怒视着自己的张仁。 这个孩子的修为虽然提升了上来，可是在张俪的心中，却是知道张仁仍然不是妖皇的对手。 哪怕他有天地至宝——天地玄黄玲珑塔，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 因为自己还没有死，因为张俪知道只有自己的死亡，才能使得妖皇的道心出现一丝裂痕。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张仁才能凭借杀死自己的契机最后击败妖皇，也只有这样人族才能有一丝胜算。 “张仁，你不行啊，没有力气了吗？” 张俪的眼神如同寒冰，声音没有一丝柔情充满了冰冷！ 随着声音落下，她的手中却是多出了一面镜子，这是一面铜镜，背面是一群雕刻着人一样的简单线条。 有的人在祭祀天地！ 有的人在打坐修炼！ 有的人在渔樵耕读！ 有的人在…… 形形色色，无以一一诉说，正是人族至宝昆仑镜。 “什么？昆仑镜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张仁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的姑姑，就连怀里已经虚弱的陈璇都忘记了搀扶。 虽然昆仑镜曾经多次由自己拥有，可就是在不久前，这面人族至宝竟然消失了。 “不可能的，昆仑镜向来是由人族大贤拥有，怎么会出现在张俪的手里。” 昆仑望着张俪手里的昆仑镜，一时间惊诧不已，作为远古大神，更是张泽的好朋友，虽然自己与昆仑镜之间只是差了一个字。 可是对于昆仑镜的熟悉，他要是敢说第一却没有人敢说第二。 “昆仑镜有德者居之，只有人族大贤才可以动用……” 姬宁不可思议的望向张俪，这个曾让自己视为亲姐姐的女人，居然不知何时成为了这个样子！ 一时间让她的心好痛！ “哼！” 一道娇哼从远方乍然响起，张俪抬头一望，却是自己的那几个结拜姐妹，张俪知道，随着她们的到来，这场战斗已是接近了尾声。 也是到了自己赴死的时候。 她的目光在众人面前一一扫过，张俪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与他们的相见了。 “张俪，当年我们七人结为姐妹，被世人称为七仙女，是何等的荣光，可你竟然灭绝人性，连自己的姐妹都……” “放肆！” 张俪打断了沈燕，目光冰冷地注视着众人，手中的昆仑镜泛起一阵涟漪，冷声道：“你们……去死吧……” 第二章 张俪身陨 “张俪，你这是在找死吗？” 张仁的目光有些冰冷，紧了紧手中的方天画戟，心中不由想起了自己那惨死的母亲。 他好恨！ 为什么自己的姑姑不但害死自己的母亲，残害自己的父亲，就连自己这唯一的侄子都不放过！ 这些年以来，若不是自己命大，被一位神秘人暗中照拂，怕是早就遭了张俪的毒手。 “张仁，你不行……” 冰冷的声音，虽然在嘲讽张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在众人的心里，张俪所说的话，就是事实的真相。 张仁红着眼睛，呼吸变得有些沉重，哪怕他机缘逆天，在世人眼中是神一般的存在，可是说到底，他在张俪的面前始终是矮了一头！ 这是来自于血脉的压制。 “行不行，不是你说了算，张俪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面对昆仑镜带来的威压，张仁感觉自己的大戟有了一丝颤抖，就好像臣子遇见了帝皇一般。 张仁知道，此时已经是到了关键时刻，不能再有一丝一豪的保留。 心中一冷，阵阵玄光陡然出现，道道玄黄之气威震苍穹，瞬间压制了昆仑镜。 本就是深受重伤，法力几尽干涸的张俪，在摧动昆仑镜以后，终于是陷入了穷途。 望着临近的方天画戟，刺破昆仑镜镇压的仙光，张俪笑了。 “噗嗤！” 利器刺破肉体的声音，在这个天地中是那么的刺耳，生机的剥离，使得张俪的意识有些模糊。 抓着张仁手中的大戟，强让自己保持一丝清醒，她真的很想再看看自己的侄儿。 因为他与自己留着同样的血脉。 虽然他的眼神带着疯狂与无尽的恨意，可是张俪知道，那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哪怕张仁已是成为了超越自己的存在，可是在张俪的心中，他仍然是那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咚……咚……” 钟声从天外响起，一道恐怖的气息，夹杂着无尽的愤怒。 “俪……” 妖皇的目光带着血色，张俪的惨状早已映入眼帘，对于张俪的爱，早已是深入妖皇的骨髓。 哪怕明明知道张俪的一些小动作，妖皇仍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次大战，对于妖皇来说，谁胜谁败并不重要。 重要的只有张俪的安危。 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那个该死的张仁，竟然真的会对张俪痛下杀手，那可是他的亲姑姑啊！ 感受着张俪气息的消散，以及望向自己歉意的眼神，妖皇的心像似碎了。 “拿命来！” 妖皇一声暴喝，手中的妖皇钟传来滔天杀意，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砸向张仁！ “不……” 由于张仁的天地玄黄玲珑塔正在压制昆仑镜，所以此时的张仁并没有多余的力量抵抗来自于妖皇钟的灭杀。 张俪的心早已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大喊声中却是捏了一道法诀，只见昆仑镜带着一丝不甘瞬间放弃了抵抗。 就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妖皇钟即将砸向张仁的时候，在所有人失去反应的时候。 昆仑镜像似跨越了层层空间，出现在了妖皇钟的面前。 道道仙光凝结成了厚厚的光罩，将张仁与张俪笼罩其间。 张仁不可置信的望着张俪与昆仑镜，这……这怎么可能？ “咳……咳……” 张俪感觉自己到了应该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她的眼皮有些沉重，她的身心有些疲惫。 她累了。 她——好想睡一觉。 她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望着张仁那不可置信的神色，张俪带着一丝苦涩，望向了天空中睚眦迸裂的妖皇，艰难的摇了摇头，道： “龙……” 妖皇的眼睛眯了起来，那是在他怒到了极点才会出现的神色，望着气若游丝的张俪，只见其手一张，一道吸力瞬间传出。 也是在此时，张俪接下来的话语，终于在妖皇的怀中响起。 “对……不起，如果有来……来生，我……” 张俪的话终于是消失了，随着她声音消失的还有她在这个世间的气息。 “不……” 妖皇紧紧的抱着张俪，他一直以为凭借自身的修为，早已达到了忘情之境。 可是随着张俪的香消玉损，他感觉自己道心，出现了一道裂痕。 空气变得沉默了起来，除了妖皇不时传出的呢喃，剩下的所有人俱是陷入了呆滞之中。 谁能想到，张俪这个让人闻之色变的女人，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死了，在天地间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气息。 “姐姐，但愿你来生做一个好人，不要再误入歧途了。” 张泽的心在张俪死去的时候虽然有些疼，可是一想到自己那惨死的妻子，以及张俪对他们父子造成的伤害。 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快意。 张仁望了望手中的大戟，又扫了一眼众人，此时的他却是生出了一丝没落。 而在他不远处的陈璇，却是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竟像似白纸一样，身体不停地颤抖。 察觉到了陈璇的异样，张仁急忙将其拥在怀里，急问道： “陈璇，你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我感觉自己的头好痛，好……好痛……” 陈璇拼命的摇着头，她感觉自己的头就像似要炸裂了一样，好像似多出来很多自己曾经忘记的信息。 可却是无法读取，俱是一些记忆碎片！ 就在这时！ “咔……嚓……” 一道破碎的声音突然间传来，众人循声望去，让他们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昆仑镜的镜面，竟然碎了！ 那一道道裂纹，如同蛛网一样，布满整个镜面。 “怎么可能，这可是昆仑镜，这可是人族至宝，怎么可能碎了！” 张仁知道，妖皇钟的确是要比昆仑镜强大，可也不至于毁掉昆仑镜吧！ 那可是人族至宝，是人族的象征！ 说毁掉，就毁掉了吗？ 还不待张仁祭起天地玄黄玲珑塔阻挡即将到来的妖皇钟之时。 昆仑镜终于承受不住妖皇钟的撞击，随着镜面的碎裂，一道道波动瞬间从昆仑镜里面传来。 “这……这是时空之力吗？” 妖皇诧异的呢喃道。 随着波动的到来，妖皇瞬间收回妖皇钟，惊讶的望向昆仑镜所在的方向。 世人皆知昆仑镜作为人族至宝，拥有时空之力，可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将它的力量发挥到最大。 哪怕是自己怀中的张俪，也只是能够简单的动用昆仑镜的空间之力罢了。 然而让妖皇想不到的是，昆仑镜的碎裂，竟然能够激发出时间之力，最后结合原本的空间之力，最后形成了连远古天神都不能掌握的大神通——时空之力！ 想到这里，妖皇神情一动，本是哀伤的面容，却是渐渐露出了一丝喜色。 第三章 昆仑异变 正在妖皇与众人表情各异之时。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随着镜面的脱落，一道异样的光芒从昆仑镜本体之中突然闪现。 背面所雕刻的那些人族的线条，如同活过来一样，竟然走出昆仑镜，由它们形成了一座大阵。 妖皇的眼神有了一丝颤动，他感觉到昆仑镜传来一股巨大的排斥之力。 以他的修为，竟然都有了一丝颤抖。 天空中闪过道道雷光，形成了巨大的雷池，下方的云彩被闪电染成了各种颜色。 随着那些人族线条所组成的大阵愈发流畅，昆仑镜的正面竟然出现了一道恐怖的波动。 一道灰暗的流光闪过，瞬间照向张仁父子以及陈璇。 “这是时空的力量，你们不要过来！” 张仁惊讶的望向昆仑镜，感受着由它传来的巨大吸力，还不待他反抗一二，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一动。 出现在了昆仑镜上，同样出现在这里的还有自己的父亲张泽，以及陈璇。 面对突变，凌天战尊心中一惊，世间因果虚无缥缈，命运难以让人揣测，不要说有人修炼，就算是能够承载它们的天地至宝都没有资格。 而如今，随着昆仑镜的爆发，形成了恐怖的时空之力，岂是张仁他们所能承受的？ 趁现在，昆仑镜并没有爆发出最大的力量，凌天战尊再也顾不上其它，带着惊天战意，一拳轰向了昆仑镜。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足以毁天灭地击破苍穹的一拳，竟然没有打中昆仑镜，反而像似穿越了层层空间，打向了不知名的世界！ “噗！” 虽然自己的拳头打空，可是昆仑镜中所传来的时空之力就连妖皇都是忌惮不已，岂是凌天战尊所能承受的。 感受着昆仑镜的反噬，凌天战尊体内的气血翻涌不息，仅仅几息之后，终于是压抑不住胸口的烦闷，瞬间吐出了一口黑血。 身体一软，就在凌天战尊感觉自己站立不稳的时候，一股幽香瞬间将她扶住，不用回头就能知道，正是七仙女中的大姐……沈燕。 “谢谢……” 凌天战尊感受着沈燕身上的柔软，虽然心中有些异样，却知道自己的心，随着张俪的离开，再也装不下其她。 昆仑镜中的三人，在时空之力的侵蚀之下，开始急剧衰老，若不是紧要关头，天地玄黄玲珑塔通灵，稳住了来自于时空之力的侵蚀，怕是张仁三人早就因气血衰败而死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张先生你没有事情吧！” 冬凌作为七仙女中的小妹，望着容颜渐渐恢复，甚至鬓角上的那一抹白发也要变成黑色的张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神，急赶两步来到了昆仑镜的面前。 “冬凌，我，我还好。” 张泽瞄了一眼旁边的儿子，有些紧张的回道。 说来也怪，随着天地玄黄玲珑塔的压制，昆仑镜中的时空之力对于众人竟然逐渐失去了侵蚀。 好像时光从未出现过一样。 此时的众人虽然可以靠近昆仑镜，却是发现他们与镜子像似有一道隔膜，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妖皇惊疑的望着眼前的一切，本是心中的惊喜，瞬间化成了震惊！ “传说昆仑镜乃是远古天神赠予人族用来镇压气运之物，是一件拥有时空之力的人族至宝。” 妖皇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若是没有天地玄黄玲珑塔的镇压，张俪的确有可能凭借昆仑镜逆转时空的能力，重新复活。 然而随着天地玄黄玲珑塔的镇压，这一切俱是成了镜花水月。 虽然时空之力没有消失，可是如今的昆仑镜竟然成为了可逆转时空，送人回到过去，明察往昔的神器。 眼中的失落，无以言表。 望着气息全无的张俪，不由心中一痛，那熟悉的容颜，往事历历在目。 只见这时，妖皇钟像似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的没落，淡淡柔光闪过，轻轻地，小心地，将张俪收入钟内。 妖皇的目光变了，冰冷地扫向远处的众人，虽然无法杀死昆仑镜里的三人，可是凌天战尊他们，却是没有受到昆仑镜的保护。 “那么，就用尔等的性命，以慰张俪的在天之灵！” 然而，还不待妖皇动手，昆仑镜那些雕刻的人族终于布阵完毕，随着一道道华光闪耀，场中的众人俱是感受到了一股极大的吸力。 而那股吸力之强，即使在妖皇动用妖皇钟的情况下，仍然没有生出一丝反抗！ 妖皇甚至生出一种，自己被天地玄黄玲珑塔与昆仑镜共同压制的错觉。 “这是怎么了？” 韩鹤惊讶的望向自己的四周，他感觉到自己像似处于一处独立的空间，更像似进入一个无形的牢笼之中。 而且不但是他，所有被昆仑镜吸到阵法中的修士俱是如此。 “不好，我们进入了昆仑镜的时空乱流，大家不要乱动，只要不攻击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凌天战尊作为人族的战神，自然了解昆仑镜的威力，尤其是看向对面的妖皇，更是愤恨无比。 正所谓人生有两恨，其中之一就有夺妻之恨！ 他与张俪本是道侣，每日闲云野鹤，修炼也好，云游也罢，再加上二人感情深厚，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然而有一天，结果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更不知妖皇用了什么样的卑鄙手段，竟然将张俪从他身边夺走。 凌天战尊感觉自己的天塌了，他的拳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锋芒，再也没有了那战天战地，战尽众生的气势。 直到…… 他不是没有找过张俪，可是当时的张俪不但将她抛弃，甚至拥有了比他拳头还要坚硬的心！ 他不能伤害张俪，甚至很多次都因为自己的心软，间接的帮助张俪，犯下了滔天大罪！ 可是他不恨！ 因为他恨得是妖皇！ 此时妖皇就在对面，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妖皇，你我之间必有一战，今日过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哼！” 妖皇冷哼一声，紧了紧手中的妖皇钟，对于凌天战尊，妖皇虽然是胜利者，可是每每想起他与张俪初时的恩爱。 一阵无名之火，瞬间燃遍全身。 就在此时，一道能够进入人心灵深处的叹息，乍然响起。 昆仑镜…… 第四章 万年前的祖父 那一道叹息所带来的忧愁，直入众人的心灵。 原本是漆黑的昆仑镜，随着声音的出现，终于是有了一丝模糊的影像。 随着镜面里的内容越来越清晰，众人这才发现，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古老的祭坛，在祭坛旁边则是站着一个身穿兽皮的大汉，乱糟糟的头发被一条兽筋挽在后面。 大汉看起来有些伤感，望着手里一面古朴的镜子，脸色变幻莫测。 静静地站立，良久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这……” 很多人对于突然出现的画面很是疑惑，因为这样古老的祭坛对于他们来说从未见过，甚至都没有听说过。 只有有限的那几个修士，在望向那古老祭坛的时候，会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大汉站在那里久久不语，可是处在昆仑镜中的张泽却是感觉心中一颤，越看越心惊，记忆深处的的模糊印象越发清晰，脱口道： “这是远古人族用来祭祀天神的地方，后面有一处广场，那是部落……” 张泽的眼神有些微红。 “小仁，那……那个人是你的祖父张子贺！” “什么？眼前这个人是我的祖父？” 张仁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父亲，虽然知道自己的父亲出生在神皇末年，距离现在已有万年之久。 小时候张仁就听父亲说过，祖父张子贺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杀害，那么如今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可能是还有些不信，张仁猛地回头，指着张子贺道： “父亲，您……您确定，若是按照你所说，那我们岂不是回到了一万年前！” 张泽点点头，目光中露出一丝缅怀，颤抖的将手伸出去，摸向大汉的脸庞。 然而随着他的手在即将触摸到大汉的时候，却是没有感觉到一丝阻力，如同空气一样，穿了过去！ “果然如此，现在我们所看到的画面，完全是昆仑镜所带来的投影，我们此时所看到的画面虽然没有实物，却也是将昆仑镜所经历的岁月完全地记录了下来！” 昆仑的话语，就像似一粒石子在平静的湖面中荡起一阵涟漪。 “万年！那我们岂不是要困在昆仑镜一万年才能回到现实！” “若是这样，那现实世界岂不是也过去了一万年之久……” “而且这里没有灵气可以用来修炼，那么万年以后……” “凌天，我们该怎么办？万年的光阴会让我们化成灰灰的啊！还有，你……我……” “……” 一时间，在所有人俱是惶恐不安的时候，凌天战尊不由眉头一皱，本是愤怒的神情，在看向沈燕之时，不由一软。 “沈燕，还有大家不要害怕，虽然昆仑镜带我们回到了万年前，可是有着天地玄黄玲珑塔的镇压，这里的时空乱流与外面的世界将会一致。 也就是说，我没有猜错的话，如果我们在这里度过万年，外面的世界也不过是一天罢了。 所以，你们不要担心，只要昆仑镜带我们回到现在的时间节点，那我们就安全了。” “是啊！” 昆仑扫了一眼凌天战尊以及在一旁强忍着愤怒的妖皇，接着道：“大家放心，以我对于昆仑镜的了解，正如凌天道兄所言的那样，我们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随着两人的安抚，一时间恐慌的众人也是安静了下来，就在这时，只听道： “小仁，你看祖父动了！” 随着陈璇的话音刚落，不单单是张仁父子，连带着其他人也是将目光望向了昆仑镜。 随着张子贺的移动，祭坛后面果然如同张泽所说的那样，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广场。 由于现在的时空属于万年前，再加上当时的人族处于部落时代，不单单修为不如现在，就连一些基础设施也是相差甚远。 说是广场，其实不过是一个巨大的荒草甸子，只不过上面的荒草是经常有人处理罢了。 广场上没有多少人，只有一些孩子在广场上嬉戏，随着张子贺的前行，张仁他们三个人就像似提线木偶一样，身体不由自主的跟在张子贺的身后。 张仁感觉有些不舒服，倒不是身体的原因，而是这种被人束缚的感觉实在是不爽。 想了想，一个闪身就来到了张子贺的面前，用手摇了摇道：“祖父，我是你的孙子张仁啊！那个后面的是你儿子” 可惜，张子贺就好像没有发现他一样，带着一丝伤感从张仁的身体穿过，也是在这个时候，张仁才知道，镜子里的祖父的确是看不到自己。 “小泽，你在干什么！” 张子贺突然出现的声音乍然出现，不要说是张仁，就算是张泽他们都以为张子贺发现了他们。 可是当众人将目光看向张子贺的时候，俱是目瞪口呆，不由得又看了一眼同样处在懵逼状态下的张泽。 张泽有些眼晕，望着对面的那个顶着鸡窝头，穿着破烂兽皮的小男孩，心中不由问道： “这是我吗……” 也不怪张泽眼晕，尤其是看到在场的某些人那一副想笑却不好意思笑的样子，张泽就感觉自己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哼！姐姐是天之娇子，却有一个这么个弟弟。” 这是谁！ 竟敢如此嘲笑自己，张泽循着声音望去，本是想要辩解一下，可是当看到那个人的眼神之时，却是怂了。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妖皇，尤其是看到他那不屑的眼神，张泽自己想要说的话却是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画面中的小张泽可能也是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突然出现，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一下鼻涕，有些不舍得将手中的棍子丢到一边。 “父……亲……” “滚……” 张子贺愤怒的声音直透昆仑镜，就连很多人都感觉到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望着落荒而逃的小张泽，张子贺的眼睛缓缓闭上，有些哀伤的说道： “我怎么生了一个这样的废物东西，竟然……” 张子贺的身体有些颤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儿子如此混蛋的一面，不单单是被自己发现了，竟然还有那么多后辈！ 可能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就连自己从未见过的孙子，也是成为了此事的目击者之一！ 张仁…… 第五章 消失的大伯 画面有些安静。 只有偶尔从远方传来未知生物的嘶吼声，才能让张子贺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他的心情本就有些不好，结果又看到了小张泽如此混蛋的一面，张子贺感觉自己的胸口有些微微发涨。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迈着大步离开，只是在他离开的时候，却是狠狠地望了一眼广场上的那一堆臭狗屎，难道它……就那么香吗？ 张泽感觉自己的脸算是丢到家了，他对于此事多少还有一丝印象，虽然此时的他只有四岁，可毕竟也是到了懂事的年龄。 尤其是这一次由于昆仑镜的原因，将此事活生生的展现在自己面前。 久远的记忆终于是重新走入了自己的脑海中，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当时的自己由于年龄幼小，是被一个叫大牛的孩子耍了。 因为他说，狗屎虽然有些臭，可是用棍子搅一搅，还是很可口的！ 否则，为什么你家养的大黄那么喜欢吃！ “天杀的大牛啊……” 张泽的声音都带了一丝颤抖，可惜却没有人去理会。 因为随着张子贺来到一处院落前，一个约有十一二岁的少女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那个少女虽然同样穿着一身兽皮所制成的衣服，衣服虽然有些破损，但却是很干净，完全没有张子贺父子给人的那种一副脏兮兮的样子。 少女用兽筋绑起来的头发乌黑亮丽，裸露在外的皮肤，晶莹剔透，白的发光。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可是却能从其身上看到一种什么叫做丽质天成。 只见那个少女坐在一块大青石上，一只手托着下巴，仰望天空，也不知道在那里想着什么？ 张泽的呼吸有些急促，哪怕经历万年，他也能一眼认出眼前的少女，因为那个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姐姐张俪…… 如果……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事情…… 张泽感觉自己的心有些疼，那可是自己唯一的姐姐啊！ “俪……是你吗？” 妖皇呢喃着望向昆仑镜中的少女，再一次感应着妖皇钟里毫无生机的张俪，本是有些裂痕的道心，此刻如同决堤了的大河一样，肆虐八方！ 即使如此，妖皇也没有理会自己的道心，反而是紧紧握住手中的妖皇钟，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会与张俪同在。 “这是姑……张俪吗？” 张仁望着画面中的少女，尤其是当她转身的那一刻，不要说是其他人，就是他这个做侄子的，都感觉到天亮了！ 世间曾有很多修士说过，如果一个人失去了对美好事物的向往，那么不要怕，因为有一个办法可以帮助你，那就是当你有机会出现在张俪的面前，你就会发现。 即使再灰暗的天空……随着她的出现，也会重见光明！ “父亲，你这是怎么了？” 小张俪自然是发现了张子贺的异样，只见他的眉头紧皱，尤其是手里面的那面昆仑镜，被他死死地攥在手里，就像似要捏碎一般。 感受到张俪的关切，张子贺的眉头也是舒缓了一些，道：“你在这里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小张俪笑了笑，扶着张子贺坐在了大青石上面，道： “父亲，我在想小泽他今年已经四岁了，听说黑豹部落有一位神人在招收弟子，我看小泽资质不错，不如让他去试一试可好？” 张子贺不听还好，一听小张俪说他弟弟的资质不错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尤其是想到刚才小张泽那一副吃狗屎的画面，更是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那个小兔崽子也叫资质好吗？小俪你是不知道，他……他刚才……” 可能是感觉说出来丢人，张子贺吭哧了半天，愣是把想要说的话，憋了回去。 小张俪哪里会知道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不由疑惑的问道： “父亲，小泽他怎么了？” 张子贺摇了摇头，终究是没有将小张泽的事情说了出来。 “还能怎么了，你弟弟喜欢吃屎，难怪这么多年喜欢做一个搅屎棍！” 这道声音很大，清晰的传到了众人的耳中，然而即便如此，镜子里的小张俪却像似没有听到一样，虽然没有继续追问，却是跪坐在了张子贺的面前，为他轻轻地捶着腿。 张泽感觉自己的脸更红了，愤恨的瞪了一眼脸色苍白，紧紧盯着小张俪的妖皇，暗道： “谁没有不懂事的时候，好像你从小就英明神武似的……” 张子贺摸了摸小张俪的秀发，不由道： “小俪，你可知道，神族打算离开这个世界了。” “为什么？难道神皇要抛弃我们人族了吗？” 小张俪惊讶的站了起来，因为她知道若是神族真的离开这个世界，那么以人族如今的弱小，在缺少了神族的庇护以后，不出多久，人族就会在某一天会被其它各族生吞活剥掉。 若是到了那个时候，人族就离灭族不远了。 张子贺的嘴角抽了抽，气馁的回道： “神皇倒不是想要抛弃我们，而是因为他们……” 张子贺像似想到了什么，只能是叹了一口气，接着道： “黑豹部落拜师的事情暂时不用着急，也不知道神皇此次离开，会有多少神族与他共进退，等尘埃落定之时再提也不迟。” “一切但凭父亲做主。” 小张俪笑了笑，不由接着道：“我听娘说，大哥这两天就回来了，也不知他在丹霞山修炼的怎么样了？我已经有两年没有看到大哥了。” 说到底，哪怕未来的张俪是让人谈之色变得妖后，可是在此时，她毕竟还是一个懵懂少女，在她的眼中除了家人以外再也没有其它。 只见她仰着脖子，哪里还有刚才的聪慧，完全就是一个盼着哥哥早些回家的小女孩！ 张子贺笑了，一想到自己的大儿子，心中就有些骄傲，虽然比上不足却比下有余。 至少不会去…… 揉了揉小张俪的脑袋： “以你大哥的脚程，今天下午应该就能到家了。”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大哥？” 张泽的目光有些迟疑，望着自己的姐姐，终于恢复了少女该有的样子，蹦蹦跳跳的随着张子贺向家中走去。 只是……他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哥哥，他明明记得自己就一个姐姐啊…… 看到张泽的脸色不是很好，再加上刚才听到的内容，心中也是难免犯起了嘀咕。 “父亲，我什么时候有的大伯啊？” 第六章 即将有变 父女二人，刚回到家，还没等小张俪打开木门，就听见一个妇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你这个小兔崽子一天天就知道往外乱跑，你看看你现在多脏，弄得跟小鬼似的。呀……你还敢躲？你给我老实点！” “娘……娘……哎呦喂……” 小张泽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凄惨的刑罚，那凄惨的叫声听得小张俪的脸都白了。也顾不得装作聋子的父亲，小手在木门上一用力，只听“吱呀……”一声。 由于小张俪的推门的力量有些大，在木门开启的瞬间却是发出了一道难听的磨牙声。 站在门口，小张俪愣愣地望着眼前，镜外的众人也是看呆了，冬凌不由得惊讶道： “她小时候倒是还有些人性，可是随着长大怎么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妖后。” 冬凌刚刚说完，就感觉有两道冰冷的目光扫向自己，吓得冬凌一哆嗦，这才发现是妖皇与凌天战尊。 吓得暗道： “也不知道张俪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把两个人迷成了这样！” 随着院门打开，只见小张泽光着屁股蛋，蹲在一个大木盆里，而在他的身边则是一个美貌妇人。 看其样貌居然与成年后的张俪有七分相似，拿着一个由不知名的兽毛所做成的刷子，正在小张泽的身上刷个不停！ 每来回刷一次，都疼得木桶里的小张泽呲牙咧嘴，求饶个不停。 “娘……哎呦……轻点啊！” “我……我大哥回来，你……你也不能这么对我吧……” “还有，我大哥他长什么样子啊？” “……” 望着画面里小时候的自己在那里苦苦哀求，镜子外已经长大成人的张泽，却是满脸泪水的来到那个妇人身边。 “娘……娘啊……您老人家能听到我说的话吗？小泽想你了啊……” “我不疼……娘……我真的不疼……” 张泽的手就这样停在空中，就像似深怕一不小心就将妇人的影像破坏掉一般。 久久没有放下。 望着镜子里的画面，虽然众人只是将昆仑镜里面所发生的事情，当做一场时空之旅。 可是其中有一个人却是眉头一皱，因为他感觉这个妇人好熟悉，尤其是她的声音与体态。 这个人就是凌天战尊，然而他想了很久，却是仍然想不出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妇人。 一时间却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娘，听父亲说大哥今天下午就能回来，要不你先做饭，我替你给弟弟洗澡？” 小张俪张着大眼睛，笑眯眯的来到陈琳娘俩面前，顺手从她陈琳的手里将那把刷子接了过来。 作为当娘的，陈琳如何不知道小张俪的那点心思，用手点了一下贼眉鼠眼偷看自己的小张泽，假装生气的说道： “你这个小兔崽子，洗个澡跟杀猪似的，若不是你姐姐亲眼目睹，还以为我是后娘呢！” “娘，您可是我的亲娘啊！” 张泽看着画面中一副天伦之乐一家四口，心中就是羡慕的不得了，若是父母健在…… 等等…… 张泽像似想到了什么，疯了似的跑到院门口，可是由于角度的问题，他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焦急中，张泽也是忘了画面里的父母无法发现自己，只见他连滚带爬的来到张子贺的面前，声嘶力竭的喊道：“父亲，你们不要再在家里了，危险啊……你们快跑啊……” 画面里的四口人自然是听不到张泽的声音，只见张子贺随手将昆仑镜放在了一旁，抓起地上的大斧开始劈起了木头。 至于陈琳则是准备生火煮饭，由于大儿子的即将归来，心中也是变得愉快了起来。 毕竟儿行千里母担忧，虽然对于她们来说，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若是平常自然是度日如年，可若是打坐修炼，兴许几息之间就是两年以后，甚至是更久远。 这些年中，由于小张泽还小，再加上性格顽劣，虽然每天让陈琳气的恨不得将他送人，可是每一天下来，却是充实了很多。 尤其是自己的女儿，还特别懂事。 捋了捋头发，并没有发现在她身边上窜下跳的张泽，继续忙活了起来。 张泽感觉自己的嗓子已经喊的快冒烟了，然而画面中的父母，仍然是各忙各的，理都没有理理会自己。 “父亲……你这是怎么了？” 好不容易看到张泽停了下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张仁这才扶住即将瘫倒在地的张泽。 张泽看着镜子里的画面，心里明明有这一段记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总是想不起来事情的经过。 他只是记得，就在这一天，他的家庭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自己除了一个在前半生疼爱自己的姐姐与师父，再也没有了其它。 望着画面里开心的姐弟俩，他们哪里会想到，仅仅一天的时间，家毁人亡的悲剧就要上演了。 “小仁，那时候我还小，也不过才四岁罢了，记忆不是很完整。 只是知道家里发生了变故，是你的姑姑……张俪带着我东躲西藏很久，才没有被仇家追上。” 张泽的目光不由的望向了画面中的小张俪，望着她轻轻地哄着已经洗完澡的小张泽，心也是跟着一颤。 “姐姐对我的疼爱是做不了假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在未来的日子里，会做出如此天怒人怨的事情。” “难道，权利与欲望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吗？” 张泽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他有很多的疑问想要亲自问一问自己的姐姐，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然而，就在不久前……她已经死在了妖皇的怀里。 “张先生，我记得张俪曾经说过，好像在您很小的时候，你受到过惊吓，以至于很多小时候的事情都被你刻意的遗忘了。” 听到韩鹤说的这么肯定，张泽也是仔细的回想了一番，的确如他说的那样，自己小时候的记忆就如同破碎的镜子一样，残破不堪！ 尤其是刚才发生的那一系列事情，若不是因为昆仑镜的原因，怕是早就想不起来了吧…… ps：感谢各位的支持，谢谢你们了，因为有你们的存在，才是我最大动力。 谢谢！！！ 第七章 前来寻仇 时间悠悠而过。 早已焕然一新的小张泽依偎在姐姐的怀里，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木门的方向。 若不是用袖子不时的擦着口水，怕是还真让人以为他是在盼着哥哥回来。 “姐姐，大哥还不回来啊……小泽都馋……啊……都饿了！” 可能是感觉自己有些说露嘴，小脸一红，连忙就躲在了小张俪的怀中。 那一副模样逗的众人也是尬笑不止，只有张泽父子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画面的转变。 往事历历在目，虽然不能改变所发生的事情，可是张泽真的想知道，在那深藏的记忆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只小小的棒骨，陡然间出现在了小张俪的手里，嗅着上面的肉味，小张泽激动地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像似贼一样偷瞄了一下父母，在确定张子贺他们没有发现的时候，这才小心翼翼的背着他们大口嚼了起来。 可惜他哪里知道，他那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早就被张子贺夫妻俩看在了眼里。 尤其是小张俪，还被陈琳狠狠地白了一眼，从她的嘴型中可以看出说的是，你就惯着他吧…… 镜子里的世界带着一丝温馨与期盼，终于在遥远的天边，划来一道略显发黑的云朵。 云速以在场之人来看到不是很快，在云朵上面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看到天空上的异样，小张泽惊叫道： “呀！那是大哥吗？难道他会飞吗……” 小张泽的声音带着兴奋，因为在他仅有的印象中，会飞的都是神仙中人。 “好像不对劲啊？” 张子贺的眉头一拧，他怎么感觉自己的大儿子张扬有些不对劲，张扬这些年一直在丹霞山修道，虽然修为尚浅却也是玄门正宗。 可是，他的祥云中怎么带着一股黑气…… “的确是不对劲，那里有鬼气出现！” 先不说张子贺早已死去万年之久，可毕竟是张俪的父亲，作为女婿的妖皇自然是在爱屋及乌之下，对张子贺有着一丝恭敬。 虽然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小张俪的身上，可是对于画面里的进展，仍然是留心了。 “鬼气，妖……皇你骗人，鬼族不是被困在九幽之地吗？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看了一眼在那里不服气的张仁，妖皇冷哼一声，道： “无知是多么可怕，谁告诉你的在万年前，鬼族就在九幽之地了？” “这……” 张仁虽然不敢确定，还没等他说两句场面话，画面里就传来了张子贺的声音。 只见张子贺飞快地抓起一旁的昆仑镜，几步来到小张俪面前，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就将昆仑镜塞到了小张俪的怀里。 “小俪，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一会带着小泽快跑，还有这人族的宝物千万不要落到你叔父的手里！” 对于突然出现的一幕，小张俪虽然有些错愕，却仍然是接过昆仑镜，诧异道： “父亲，你……你这是怎么了，大哥他回来……他……他不是大哥！还有……叔父不是已经死了吗？” 对于小张俪的疑问，张子贺并没有回答，而是神情戒备的望着天上。 终于，云朵上的人来到了张子贺一家的上空，也是在此时，小张俪这才看清那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大哥张扬。 反而是在她印象中早已死去多时的叔父，只见他穿着一身褐色的长袍，头发乱舞中带着几丝血迹。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刚杀完人特意没有清理，就来到了自己的家。 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仰着头无声地笑了一下，目光诡异的看着小张俪，或者说在贪婪的望着小张俪手里的昆仑镜。 “你是我大哥吗？怎么看起来这么吓人？” 小张泽歪着头望着天空中的陌生男人，虽然没有见过张扬，可是以他有限的认知中，自己的大哥应该是年轻人，怎么可能比张子贺还要老。 而且他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吓人。 小张泽感觉自己的手有些抖，若不是棒骨太诱人，怕是早就拿不住了。 “我不是你大哥，但是你大哥就在我手里。” 说完，只见那个怪人，就在小张泽诧异的目光中，手中多出来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扔向了自己。 “不好，那是人头！” “原来我大哥是这么死的，难道是被眼前这个人杀死的吗？” 张泽的脑中轰鸣一片，他感觉到自己听不到了任何声音，不管是镜子外的惊讶声，还是张子贺夫妻的惊恐声。 他只是看见镜子里的那个小小的他，可能是出于好奇，竟然扔掉了手中的棒骨，不顾小张俪的拦截，一把抓住了飞向他的那颗人头…… “不……啊……” 张子贺疯了似大喊着，他如何能想到盼了多日的儿子，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尤其是看到自己的小儿子，竟然一把抱住张扬满脸是血的头颅，从迷茫中变成了惊吓，最后“哇”的一下将那颗人头扔在了地上。 小脸刷白，如同冬日里的皑皑白雪那般，幼小的身体直挺挺地倒在了小张俪的怀里。 两个世界都安静了，只有不时传来的喘息声，才能告诉人们，时间在缓缓流淌。 “张子强，你这个混蛋，他可是你的侄子啊！” “你……你竟然，小琳……小琳……” 张子强不屑的扫了一眼地上的人头，一步一步地从云朵上走了下来，身上的血液滴滴落下，张子强随手一抹，无声笑道： “侄子吗？在昆仑镜面前，你这个亲哥哥我都要杀，何况是他了……” “更何况，说起来是你先杀的我啊……” 张子强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就像似从九幽中爬出来的恶鬼，带着血腥和狰狞。 “是他……” 凌天战尊像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惊呼道。 “凌天道友，你认识这个人吗，他……真的是我的叔父吗？” 张泽感觉自己的记忆有些凌乱，就好像有很多及其重要的记忆即将挣脱掉封印一般。 “他的确是你的叔父，我曾经听张俪提起过他，据说是因为他自甘堕落，想要凭借昆仑镜操控人族。 最后被你父亲镇压在九幽之地，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杀你父母和兄长，若不是你们姐弟命大，怕是早就化为灰灰了……” 第八章 本该遗忘的岁月 “大哥啊……大哥，自从神皇将昆仑镜赐予我张氏一族以后，虽然名义上是人族的象征，人族至宝。 可是……你看看，这无数年以来，这面镜子如同废物一般，除了与神皇能够沟通，还能做什么？” 对于张子强的质问，作为兄长的张子贺自是清楚。 “既然昆仑镜被你说的如此不堪，那么你为什么还要勾结黑山鬼王，抢夺昆仑镜，我本是将你镇压九幽，希望你能悔过，可你……” 张子贺感觉自己要疯了，自己的亲弟弟竟然杀了自己的儿子，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在颤抖，他有些后悔当年的决定。 后悔没有听从部落首领的建议，直接让他化为灰灰！ “真是愚蠢的人类，就算昆仑镜的力量没有被你们掌控，可仅仅凭借能够沟通神皇这一点，它就有了人族至宝的实力。” 妖皇的神色有些不屑却带着紧张，虽然他明知道小张俪在这件事上逃过了一劫，可是那种深入骨髓的担心，还是表现了出来。 虽然凌天战尊与妖皇有夺妻之恨，可是在这一点上，还是赞同妖皇的观点。 “此时神族尚未离开，人族就算没有人能够动用昆仑镜，但是凭借它能沟通神皇的能力，的确是可以称之为人族至宝。” “的确如此，当年我皇之所以创造人族，就是为了在我族离开以后，能够让人族得到天道的认可，成为这个世界新的主角。 而这一切，经过万年的发展，人族的确是快要做到了。” 作为远古大神的昆仑，由于身为神族的一员，自然是知道人族的由来。 说实话，如今的他真是有些后悔，后悔当年没有随着神皇一同离开。 因为他感觉自己的修为早已到达了瓶颈，却无法提升。 然而作为张泽的好朋友，同时也庆幸，人族经过万年的努力与抗争，已经到了推翻妖族最关键的时刻，只要杀了眼前的妖皇，那么妖族彻底就成为了过眼云烟。 “我……我怎么了？不就是杀了张扬吗？只要能够激发出昆仑镜真正的实力，振兴人族，这一点小瑕疵谁会记得？” 张子强指着远方赶来的人群，望着对面领头的部落首领陈牧野，无声地接着笑道： “牧野，你说是不是啊……” “狗一样的东西，竟然敢在这里狂吠，今日定让你不得好死！” 陈牧野赶来的时候，就已经凭借神识知晓了大概。 紧了紧手里的石矛，浑身肌肉早已因为愤怒而变得跳动不安，狂暴的气息越发浓烈，很有默契的与张子贺形成了围攻之势。 “狗一样的东西吗？” 张子强阴沉地望着他们，由于愤怒，早已是须发皆张，恨声道： “当年我父亲临死之时，本是将昆仑镜交由我保管，可是你呢……陈牧野你作为部落首领，你作为我曾经最好的兄弟，竟然……怂恿我父亲将昆仑镜传给了你妹夫！” “你还有脸站在我面前，说我犬吠吗！” 镜子里的画面，随着张子强的话音落下，竟然有了一丝停顿，陈牧野的神色也是有些动容。 像似想到了年少时，那无忧无虑的时光。 叹了一口气，陈牧野本想说什么，可就在这时，由于丧子而昏过去的陈琳却是在此时醒来，强忍着身心所带来的哀伤，怒骂道： “张子强你这个不是人的东西，亏你还提往日的情分，若不是你误入歧途勾结黑山鬼王，你大哥他们岂能……” “岂能什么……” 一道阴损的声音忽然间传了出来，这道声音充满着无尽的不屑与阴损，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道墨云席卷天地。 上面传来阵阵鬼啸之声，那是集齐了世间所有的负面气息，那本应是地狱里才能出现的画面，可是如今却突降人世。 “那是……那是九幽鬼帝！” 张仁望着眼前的画面，逐渐接近的那道墨云，自然是熟悉无比，因为在他崛起之时，曾经到达过九幽之地，按照神秘人的指点，用尽了手段才将他击杀。 “小仁……你确定他是九幽鬼帝，就是当年我们合力杀死的那个鬼东西？” 张仁点点头，的确是这样。尤其是当那道墨云中出现了一个黑袍人的时候，更是确定了他的猜测。 因为他对于九幽鬼帝实在是太熟悉了，他非人非鬼，非神非妖。 只有天知道他是什么种族。 当年为了将他灭杀，那可是动用了他全部的手段，可惜以他当时的力量却仍然略有不逮。 若不是……在关键时刻，那个神秘人的出现…… “咦！” 就在张仁回想过去的时候，却是感觉画面一转，竟然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原先剑拔弩张的画面竟然没有了，只有小张俪姐弟昏倒在地。 可能是由于惊吓过度，小张泽在昏迷中还在不停地抽搐，而自己的姑……那个女人则是被泪水浸湿了脸颊。 “父亲……刚才……是怎么了？” 望着张泽颤抖的身躯，张仁连忙将他扶住，这才发现自己的父亲不但浑身颤抖，就连神色都变得苍白如雪。 他哪里会知道，想要得到答案的父亲，却是发现没有了一丝机会。 而且他更加知道，这一次过后，他的父母将会彻底的消失在人世间。 “为什么……昆仑镜你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那是我本该遗忘的岁月，却被你重新唤起……而到头来我却连自己父母是如何身死的都不知道……” 望着如疯如痴的父亲，张仁的心也是没落到了极点，不由得望向了自己的师父，也是自己承认的姑父——凌天战尊。 “师父，刚才……” 凌天战尊的神色也是有些苍白，更是有些感慨，望着同样肃穆的众人，不由一叹： “刚才随着黑山鬼王的出现，你祖父可能是知道就算是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都不是对手，所以不惜耗费寿元动用了昆仑镜……” “然后我父亲和她就被传送到了这里吗？” 张仁不可置信的望着昏迷中的姐弟，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在此次事件中能够逃过一劫，否则也不可能现在还活蹦……还浑身颤抖的站在这里。 “我父亲他们两个人是安全了，那……我……我的祖父和祖母岂不是？” “唉……” 凌天战尊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回答张仁的问题，有些话已经不用他说，在场的人就能知道事情的结局了。 “小仁，你不要难过，我们还有父亲啊，我们还有父亲啊……” 看到张仁父子沉痛的表情，心中不由泛起一丝疼痛，她倒不是因为张子贺等人的死亡。 而是因为……她不想看到自己爱人的哀伤。 第九章 姐弟相依 金乌西下，月兔初升。 夜色逐渐变暗，同时变暗的也有张泽的神情。 他感觉天道不公，为什么对他要如此的残忍。 幼时父母被害，一些珍贵的记忆也是丢失很多，若不是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姐姐…… 成人以后，本以为有了一个爱自己的妻子，有一个让人疼爱的孩子。 可是为什么？ 那个曾经疼爱自己的姐姐，会变的如此灭绝人性。 自从她嫁给妖皇，成为妖族的皇后，竟然会残忍的杀死自己的妻子，还将自己打进九幽深处，承受无边酷刑。 而自己的孩子，更是受到了她无穷的追杀。 若不是张仁受到天道认可，具有大气运、大机缘，怕是早就化为灰灰了吧？ 结果好不容易到了推翻妖族的时刻，自己也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刻，昆仑镜反倒是将他带到了万年前，让他见到了自己的生身父母。 虽然明知道父母遇害，是自己无法左右的事情。 虽然明知道想要杀害自己父母以及大哥的是自己的亲叔叔，以及曾经的黑山鬼王，也就是前些年被张仁杀死的九幽鬼帝。 他知道父母对他的疼爱，虽然以前年龄幼小，再加上记忆受损。让他的记忆不是很清晰，却也从刚才的画面中，重新唤醒了他埋藏深处的记忆碎片。 往事历历在目。 自己第一次调皮捣蛋。 自己第一次被父亲揍。 以及第一次在父亲揍自己时，在一旁幸灾乐祸，还不忘煽风点火的母亲。 然而就在刚才，他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父亲，为了能让他与姐姐逃生，竟然会不顾及自己的寿元，强行摧动了昆仑镜里面的空间之力。 他期盼孩子能够活下去的神色，如同钢钉一样深深地刺入了自己的记忆深处，那是让他永远都无法抹去的记忆。 他多么希望，希望昆仑镜能够带他回到久远的真实的过去，他相信以自己如今的实力。 不要说是张子强，就算是那时的黑山鬼王都不是自己的对手。 他也因此相信。 自己一定会让自己的父母可以善终，乃至于永恒。 然而……如今只剩下了自己。 夜色下，随着众人的注视，昏迷中的小张俪眉头一拧，像似想到了不久前痛苦的记忆。 “大哥……父亲你们……” 呢喃中，本是昏暗的夜色，突然多出来两道亮光。 那两道亮光带着希望，也带着哀愁，然后熄灭。 随着眼神的暗淡，众人的心也像似受到了巨锤地敲击，俱是生出了一丝怜惜之意。 “不愧是未来的妖后，不但一颦一笑都能让人欲罢不能，就连皱下眉头都能让人生出一丝怜惜。” 沈燕的话语里带着嫉妒，完全无视妖皇的愤怒，以及凌天战尊的尴尬。 随着沈燕的话音落下，小张俪的神色有些挣扎，望了一眼躺在她怀里的小张泽，眼神露出了一道光芒。 只见她轻轻地将小张泽放在地上，环顾了一下四周，眼神带着一丝不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原地。 望着小张俪的离开，众人的目光不由得望向了张泽，也不知在他如此幼小的年龄，自己一个人是一种怎样的磨难。 “她要做什么？难道她想抛下自己的弟弟吗？” 冬凌的心不由一颤，他知道张泽的一生受尽了苦难，可是她又能如何想到，就在父母遇害之后，张俪为了自己竟然能够抛下自己的亲弟弟。 “七妹，也许正如你说的那样，张俪这人心肠狠毒，她这一生什么灭绝人性的事情没有做过，所以她完全有可能抛下张泽独自逃生。” 早就对张俪心生不满的沈燕，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一难得的机会，自然是极尽挖苦。 “你们两个女人有完没完了，若是张俪抛下了这个搅屎棍，那么现在出现在你们面前的是什么？” “是狗屎吗？” 妖皇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一般，直接敲击在众人的心窝，尤其是沈燕与冬凌更是受到了重点照顾。 若不是因为时空乱流的原因，妖皇并没有全力施展，怕是仅仅就这一句话就能灭杀二女。 “大姐……小妹……” 冥灵望着面色苍白的姐妹二人，心中却是不由一苦，想她们姐妹七人，被世人称之为七仙女。 可惜随着时光的流逝，走的走，亡的亡。 如今也只是剩下了她们三姐妹，对于张俪这个三姐，虽然冥灵也是恨得咬牙切齿。 可是…… 当她一想到曾经的点点滴滴，不管怎样，至少在她没有成为妖后之时，张俪还是让人信服的。 “三姐……张俪她虽然作恶多端，可那毕竟是以后的事情，我想她现在还不至于会抛下小张泽的。” “哼……终于说了一句人话。” 妖皇完全无视其他人的目光，因为在他的心中，能够从头了解张俪，能够知道张俪的过往。 这是妖皇，也是作为一个夫君，最向往的事情。 只是……这个代价…… 看到沈燕还要说些刻薄的话语，一旁的凌天战尊有些坐不住了，轻咳一声道： “是非曲直很快就有答案了，沈燕，你还是……” “凌天……你……” 沈燕气的跺了跺脚，她哪里会想到在这个时候，凌天战尊竟然还是冥顽不灵。 强忍着心中的愤怒，不由暗恨道： “你就维护那个妖后吧，难道你就忘了她抛弃你时的决绝吗？” 随着众人安静了下来。 两个世界的目光俱是汇聚在了小张俪的身上，只见她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行。 本是绝望的神情带着一丝坚毅与期望，四周安静的可怕，只有偶尔的沙沙声传来。 整个世界，被一道黑暗笼罩，没有一丝星光。 小张俪仰着头，像似发现了什么，面目中终于是露出了一丝喜悦。 很快。 就在众人的困惑中向前跑去，也是在此时，众人循着张俪的目光才发现，在她的不远处有一颗果树。 然而……此时的果树由于季节的原因，正是属于青黄不接的时候，虽然树上长满了果子，但是……却没有几个成熟的。 只见小张俪带着期望，三步两步的的就来到果树下。 那棵果树约有一人粗细，小张俪在手上哈了一口气，为自己打气道： “小弟他向来怕饿，我一定要在他醒来之前把果子带回去！” 对于爬树来说，这是部落里每一个人都会的技能，毕竟在很多的时候，当部落没有肉食的时候，这些果子就是他们唯一的食物来源。 第十章 七星鸦蛇 只见小张俪在环视了一圈以后，这才选择了一个方位。 那一处是果树上，唯一有几个果子即将成熟的地方，虽然现在的小张俪并没有后世强大的修为，可是在爬树这方面还是很熟练的。 “想不到她……竟然还有如此善良纯真的一面……” 张仁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他的思绪也是飘向了久远的过去。 那一年，他…… 就在张仁回想往事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阵阵惊呼之声。 也顾不得回忆往昔，当他看向小张俪的时候，却是不知道从哪里竟然窜出来一条毒蛇。 这一条蛇就像似从天而降一般，突然的出现在小张俪面前，色彩斑斓的蛇身上足有七道颜色，而它的头部却似像一只乌鸦。 若不是小张俪躲避及时，怕是就被那条毒蛇咬到了。 “这个张俪的命真是大，竟然能躲过七星鸦蛇的偷袭。” “七星鸦蛇？昆仑叔叔，七星鸦蛇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未听过。” 虽然没有看到小张俪遇袭的过程，可是能够让昆仑这种远古大神都记在心里的七星鸦蛇，那么它一定有着独到之处。 昆仑望了一眼从树上跌落的小张俪，可能是由于跌落时，因为姿势的原因，她的左臂好像断了。 可是她却没有顾及自己的伤势，强忍着疼痛将散落在地上的果子收了起来，望了一眼向她吐着信子的七星鸦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所谓的七星鸦蛇是远古神兽墨鸦与七星蛇所留下的血脉，由于种族的原因，这种七星鸦蛇可以存在两种形态。 不知道你们刚才有没有注意到在树上歇息的那只乌鸦，就是七星鸦蛇的其中一种形态。” “原来是这样啊……” 张仁点了点头，对于万年前的一些事情，他虽然偶有听说，却是知之甚少。 “昆仑叔叔，既然七星鸦蛇是远古神兽所留下的血脉，那么为什么现在会消失了呢？” “这……” 昆仑望了一眼张仁，眼神变得有些古怪起来，扫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凌天战尊，这才苦笑道： “它们……已经被你姑姑灭族了……” “什么？” 张仁惊讶的望向镜子里的小张俪，他虽然知道自己这个所谓的姑姑狠辣无情，灭族无数。 可是……打死他也想不到，就连眼前的这个七星鸦蛇都…… 张仁咽了口唾沫，这个张俪的杀性，还真是…… “小仁，其实我曾经也是有些诧异，张俪为什么会对七星鸦蛇一族痛下杀手，直到今天，我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的始末。” 昆仑摇了摇头，望着奔跑中的小张俪，以及到现在都处于失落中的张泽，不由嘀咕道： “这一次的危机，怕是要比张子强他们还危险吧？” 小张俪的脸上布满了汗渍，一部分是因为来自于左臂的伤势，而另一部分却是担心小张泽的安危。 虽然这种七星鸦蛇她从未见过，可是她至少知道一点，不管是什么蛇都有很强的报复心里。 自己在刚才虽然躲过一劫，可是她却知道，既然那条蛇出现在那颗不知名的果树上，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也许是因为自己怀里的果子，也许是在那颗果树上。 不过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只是希望在那条蛇能够追上自己的时候，赶紧逃离掉这片区域。 当她好不容易，紧赶慢赶之下来到了小张泽的身边，却是发现自己的小弟，目光有些呆滞地坐在地上。 小手无助的塞在嘴里，身体打着摆子，颤抖不停。 直到听见了小张俪的脚步声，这才抬起了头，就像似看到了久违的亲人一般，“哇”的一声哭嚎了起来。 “姐……姐……我害pia……” 小张俪抖了抖，可能是听到了小张泽知道害怕，她那紧张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小泽不要怕，有姐姐呢，不怕啊……” “嗯，小泽不怕，只是我们为什么在这里，父亲和母亲呢？” “这……他们去外公家了，要很久才能回来。” 小张俪仔细的打量着小张泽，她感觉自己的弟弟好像哪里不对劲，他难道没有想起来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吗？ 为了确定心中的猜想，小张俪轻声道： “大哥……叔父……” 只见小张俪刚刚说完，就看到小张泽的脸色瞬间发白，两只小手狠狠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哭喊道： “啊……我的头……我的头好疼啊！姐……” 此时的小张泽像似疯了一样，脸色白的吓人，眼睛却是红的瘆人，就像似择人而噬的狼崽子。 “乖……小泽乖啊……不要怕……有……有姐姐呢……” 抱着在自己身上疯了一样的弟弟，小张俪强忍着断臂所带来的疼痛，脸色苍白的劝慰着。 众人望着这一幕，俱是感觉心中一痛。 有的人是为小张泽而心痛。 也有的人为小张俪而心痛。 “难怪我小时候的记忆不完整，原来是因为这样，是因为受到了刺激从而选择性的将一些记忆掩埋在心海里。” 张泽的表情有些麻木，虽然此时解开了心中的疑问，可是对于眼前的一切仍然是心有余悸。 “难怪那些年我想要找父亲和母亲的时候，姐姐都会骗我说他们去了外公家，由于路途遥远才没有将我们带走。 原来这一切都是姐姐在骗我，难道就因为我年龄小不能告诉我真相吗？难道我就没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张泽的心有些失落，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姐姐是善意的欺骗，可是…… “哈哈……哈哈……” 一道悲凉的笑声乍然响起，众人不用看，凭借声音都能听出那是妖皇的声音。 虽然众人有些不悦，可是一想到他与张俪姐弟的关系，再加上其恐怖的修为。 众人倒是没有出声，毕竟他们还是能够听出来，妖皇的声音透着一股悲哀。 也是因此，就连刻薄的沈燕与心疼张泽的冬凌，都选择性的装作没有听见，不发一言。 “妖皇，你有什么好笑的，难道我说错了什么，还是其它的原因。” 面对张泽的质问，妖皇的笑声也是戛然而止。 神情哀伤的指着画面中因为疼痛而浑身颤抖的小张俪，沉声道： “你感觉受到了你姐姐的欺骗，没有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你就感觉到伤心与愤怒。 那么……你的姐姐又该怎么办？” 隔着层层空间，妖皇的手轻轻地拍着，就像似在安慰小张俪一般。 “还有……你有什么资格埋怨她？” 第十一章 不能把年龄小当做借口 妖皇的声音不大，却是带着无尽的悲哀。 妖皇的悲哀不是因为看到小张俪的伤势，而是因为对于小张俪的如此做为，感觉深深地不值得。 “小弟……不要怕，只要有姐姐在一天，你谁都不用怕，姐姐会保护你的！” “嗯……姐姐我不怕，小泽很乖的，小泽不怕！” 可能是感觉到了疲惫，小张泽随着声音的落下，他的眼皮却是慢慢地合到了一起，陷入了梦乡。 只是不时抽搐的身体，却是让小张俪一时间难以释怀。 “小泽，你放心，姐姐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哪怕是老天爷也不行！” 小张俪坚定的眼神，透着一股决绝，外面的人们都能感受到她此时的话语，没有一丝杂念与虚伪。 “若是她一直对我父亲这样关心，岂会有如今的凄凉，若是她始终如一，我终究会认她这个姑姑的……” 张仁的眼神有一丝感动，她知道此时的小张俪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诚的，可是…… “张仁你不要被她骗了，以张俪的城府岂是我等能够猜测的，你难道忘了她曾经的罪恶吗？” 韩鹤不屑的扫了一眼小张俪，又接着劝道：“想不到她如此幼小的年龄，都有如此的心机，可见她……” “够了！” “闭嘴！” 妖皇与凌天战尊的声音，带着深深地愤怒，还不待妖皇继续说什么，凌天战尊连忙抢着道： “不管张俪的未来如何作恶多端，至少现在的她没有恶意，若是你有什么不满，可以稍后再说。” “凌天，你……” 韩鹤想到过妖皇会针对自己，可是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凌天战尊到了现在仍然为张俪辩护。 望着凌天战尊，韩鹤呲牙一乐，道： “好，我要让你们知道，狐狸的尾巴总有一天会露出来的！” 对于他们的争辩，画面中的小张俪自然是不知情。 虽然小张泽已经熟睡了过去，可是她知道此地并不安全，尤其是想到自己刚才遇到的那条怪蛇。 她明明记得先前那里只有一只乌鸦，否则就算是给她两个胆子，也不敢上去摘果子啊。 深呼吸了一口气，咬了咬银牙，就在众人都感觉到一种肉痛的情况下，将昏睡中的小张泽抱在了怀里。 “嘶……”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四下巡视了一眼，这才向着七星鸦蛇相反的方向跑去。 “想不到张俪不仅仅对别人狠，就连对自己都透着一股狠劲儿……” 姬宁的声音没有一丝嘲讽，也没有一丝责备，就像似在诉说着一件可有可无，却又让人无法忘怀的事情。 “是啊，当年的张俪虽然有一股倔强，也有一股狠辣，然而带给我们最多的仍然是光明。” “否则……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聚集在她的身边，难道仅仅是因为她的美丽吗？” “的确如此，当年我们七姐妹结拜之时，唉……一切都是过去了……” “……” 随着众人的回忆，小张俪的步伐变得越来越吃力，众人甚至有一种她随时都因为伤势从而停止脚步的时候。 小张俪都会生出一股莫名的力量，让她坚持了下来。 身上的兽皮早已因为汗水而浸湿，脸颊上也是由于汗渍与灰尘的原因，变成了小花猫。 可即使这样，小张俪也没有停下脚步，哪怕因为疼痛而让她的身体不时颤抖，也没有扔下怀中的小张泽。 众人不说话了。 虽然此时他们的修为，已是这个世上最强大的那一波，可是他们知道，若是将小张俪的情况换到他们的身上，怕是不敢想象…… 作为怀中的那个人，张泽的心也是变得五味杂陈。 “那里有一处山洞……” 陈璇惊喜的声音，瞬间打破了两个世界的宁静，不要说是众人，就算是画面中的小张俪都像似听到了陈璇的惊喜。 瞬间看向了远方，用及其虚弱的声音道： “小泽，我们马上要安全了，不要怕啊……” 她的声音虽然有些虚弱，即像似说给小张泽听得，也像似在为自己打气。 然而看到是一回事，虽然那处山洞看着不远，可是以小张俪的速度，仍然是过去了不少时间。 直到就连她都感觉自己要坚持不住，没有一丝力气的时候，终于来到了山洞的门口。 “噗通”一声，也许是力气的耗尽，小张俪的双手终于不能再承受一丝的重量，就这样，怀中的小张泽就掉在了地上。 “小泽……” 哪怕是双手以至于整个身体都失去了知觉，可是小张俪仍然是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将惊醒过来的弟弟扶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摔得有些疼，小张泽委屈的看着自己的姐姐，眼睛眨巴眨巴就流出了一道泪水。 气呼呼的打着小张俪道： “呜呜……你……姐姐……你是故意的，我好……疼啊……” “是……吗？小泽不哭啊，姐姐给你找来……找来了好吃的，你可……可是从未见过呦……” 在小张俪的吸气中，以及妖皇疯狂的咆哮中，场中的众人都不说话了，因为他们的目光全都看向了不远处的张泽。 张泽也是有些发懵，可以说，他从未想到过小时候的自己竟然如此不懂事，虽然年龄小，可……可也不能总把年龄小当做借口吧！ 尤其是看到自己的姐姐，强忍着来自于他的拍打，从怀中掏出来几个稀烂的果子。 张泽都对自己有了一种深深地厌恶，原来那时的自己是如此的不懂事。 “我……” “父亲，你当时才四岁，毕竟年龄小，这都是可以理解的，您忘了我在四岁的时候，不也是调皮捣蛋尽惹母亲生气吗？” 面对儿子的开导，张泽的心也是感觉好受了一些。 只是…… “姐姐，你骗我，这些都是烂掉的果子，你让我怎么吃，小泽好饿，小泽饿了啊……” “好，好，好。” 强忍着疼痛，将自己的左臂从小张泽的手中抽了出来，望了一眼山洞道： “小泽你要乖，我们先进山洞里看看，若是没有什么危险，姐姐就去找吃的，好不好？” 小张泽的小嘴撇了撇，像似受到了委屈一样。 “我想母亲了，我想吃她熬的肉粥。” 第十二章 狐狸尾巴总有露出来的一天 “好，好，好……” 小张俪强忍着疼痛，抬起自己早已麻木没有知觉的右手，在小张泽的头上拍了拍。 这才道： “不过，我们还是要进去看看才好，若是这里安全，姐姐就为你去找吃的，好不好？” “嗯……” 小张泽有些不情愿的答应了一声，望着眼前黑漆漆的洞口，就如同母亲故事里说的某种凶兽的嘴巴，还是专门吃小孩子的那种凶兽。 吓得他就是本能的一哆嗦。 说实话，他真的有些害怕。 只有在牵着姐姐的右手以后，小张泽的心才有了一丝镇定。 小张俪虽然没有那么娇气，可是现在的她毕竟是一个小女孩，也没有后世强大的修为。 此时的她，也是在暗中的为自己打气，也许小张泽没有发觉她的异样。 可是，外面的那些人，哪一个单拎出来不是这个世界的佼佼者，甚至有两个是这个世界的最强者。 自然是看出了小张俪心中的慌乱。 只见她将小张泽藏在身后，将自己完好的右手护在胸前，这才小心翼翼的进入山洞。 虽然这个山洞从外面看上去黑漆漆的，但是在小张俪适应了里面的光线以后，才发现这个山洞倒不是很大。 里面的空气很清新，很久都没有活物的气息。而且，从里面的痕迹上看，像似曾经有人在这里生活过。 不但有着简单的生活用品，比如一些锅碗瓢盆之类的，虽然都是一些石制与木制的，看着比较落后，却总比没有强，是不？ 其中最让小张俪兴奋的一件事，那就是她在石床上面发现了一把短刀，它竟然是由传说中的赤山之铜所炼制的。 要知道在她们的部落中，能够拥有赤山之铜所炼制的武器，只有自己的父亲与舅舅。 因为他们一个是部落首领，一个是人族世代掌管昆仑镜的张氏一族。 “这可是好宝贝，总比那些石刀、石斧强多了。” 小张俪将那把短刀轻轻地抓在手中，试着挥舞了几下，虽然感觉有些沉重，却也总比赤手空拳要强的多。 试着演练了一下父亲传授的入门战技，小张俪从下午到现在一直紧绷着的俏脸，终于是露出了一丝喜色。 可以说，当自己有了这一把短刀之后，她们姐弟的安全，在此时终于是多出了一丝保障。 小张俪再次的巡视了一圈山洞，经过仔细的检查，发现没有任何危险之后，小张俪这才道： “小泽，你先在床上休息，姐姐这就去给你找吃的，你说好不好？” “姐姐，你要小心哦。” 望着乖乖的小张泽，小张俪的心也是有了一丝温暖。 大哥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父母更是生死未知，如今只剩下了自己与弟弟相依为命。 更何况。 这个地方，她从未来过，甚至有很多东西都是她从未见过的。 比如那颗果树，以及那条可以变成乌鸦的怪蛇。 这是一个未知的地方，充满了未知的危险，所以她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来到一个燃尽的火堆旁，从中挑选一根未曾燃烧的木头，用那把短刀熟练地将木头劈成了一个木板，这才解下绑在头发上的兽筋，将自己断掉的左臂稳稳地固定在木板上。 至于上药？就不要再介意这样的小细节了。 望着小张俪所做的一幕幕，韩鹤的表情，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诧异。 “既然她知道为自己手臂固定木板，为什么刚才不这样做？” 对于韩鹤的这个疑问，妖皇不由得感觉，像这种白痴，竟然能活到现在，还真是一个奇迹。 “若是张俪先把左臂固定，那么谁来抱那个搅屎棍！” “哦哦……” 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张泽，韩鹤很是知趣的闭上了嘴巴。 两人的一唱一和，张泽差点没被气死，自己连话都没说，怎么又躺枪了。 还有那个韩鹤，你这是什么表情？ 指着妖皇二人，你……你们了半天，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去为幼时的自己辩解。 只能一甩袖子，继续看镜子里所传来的画面。 此时的小张俪已经离开了山洞，虽然小张泽并没有吃那些早已稀烂的果子，可是她并没有扔掉。 那些果子早已烂的不成了样子，有些已是被挤压成了果汁，弄得身体黏糊糊的。 可以说，自从她懂事以来，从未这么狼狈过。 “怎么可能？” 时刻关注着她的张泽，望着眼前的一幕却是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叫。 手中的拳头捏了又捏，感觉像似见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父亲，你这是怎么了？” 望着张泽诧异的神情，张仁也是有些迷糊。 “你姑姑是一个爱干净的人，所以你那个搅屎棍的父亲看到她竟然吃那些早已挤烂掉的果子，才会变得如此惊讶！” 张仁完全没有理会妖皇，只是当他看到了父亲确认的眼神以后，这才发现画面中的小张俪早已将那些果子吃的干干净净。 虽然可以从她紧皱的眉头中能够看出她的不适，却仍然强自咽了下去。 “哼哼……张俪虽然爱干净，可是她却没有给自己的弟弟吃，可见她从小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这也侧面的证明了，她日后……的狠毒！” 沈燕的目光带着不屑，甚至还微微抬起了头，就像似看到了让她无比厌恶的人一般。 “呼……” 小张俪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接着道： “虽然果子不是很多，却也让我恢复了一些体力，这样就更有把握找到食物了。” 说完，也没有发现早已脸色苍白的沈燕，寻了一个方向，这才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 望着张俪的身影，快速的在林间穿过，虽然仍然有些不屑，可是沈燕这一次却没有再说什么废话。 毕竟此时的小张俪还是一个凡人，并没有任何修为。 更何况众人在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是变得有些异样，就像自己曾经看到过一个白痴的时候，似乎有那么一丝相像。 也是在此时，她才终于想到在最开始的时候，是小张泽选择了不吃那些果子，也是因此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不过沈燕完全赞成韩鹤的那句话，虽然现在的小张俪找不出什么缺点，可是她的狐狸尾巴总有露出来的那一天。 到时候，看你们怎么说…… 第十三章 仍然在前行 月亮终于在黑暗的天空中，展露出了一丝娇羞，也是使得地面上有了一丝光亮。 行走在林间，不时传来的虫鸣鸟叫，以及偶尔因为自己的到来，所惊走的鸟雀。 使得整片山林多出了一丝异样的恐怖。 众人可以看出，小张俪的脸色因为惊吓，早已是变得苍白了起来，唇间也是多出了一丝血印。 那是由于恐惧，小张俪自己咬的。 “说实话，若是我像张俪这个年龄，没有一丝一毫的修为，走在这种深山老林里，怕是早就被吓死了吧！” 姬宁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忍，设身处地的想象一下，正如自己所说的那样。 她不如张俪。 “是啊，姬宁姐你说的很对，就算是现在的我，若是自己一人在这个深山老林里，也是不敢呀……” 陈璇的目光变得有些暗淡，抛开张俪曾经的所作所为，仅仅凭借现在的她，在如此年幼的年龄，竟然敢一个人闯进深山老林。 这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到这一点，而且从小张俪的表情中，可以看到她的确是在恐惧。 可是她仍然在前行。 这已经不是胆量的问题了，身为女人，陈璇自然是知道，女人本就怕黑以及奇奇怪怪的一些东西，更何况诺大的林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试问……她陈璇有什么资格否定如今的小张俪。 小张俪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虽然她找到了几颗果树，可让她失望的是，那些结在树上的果子都没有成熟。 而且她还不敢走的太远，毕竟这里是深山老林，若是在这里迷失了方向，那么小泽怎么办？ “看来只有这样了！” 张俪的神情变了变，像似想到了什么，直接转身，向着来时的路跑了起来。 “她这是要做什么？难道她不想寻找食物了吗？那么此时的张先生怎么办？” 久久未曾说话的冬凌，在看到这一幕之后，虽然明明知道张泽不会有任何危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却是紧张的不得了。 “七妹，你又不是不知道张俪的秉性，对于她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来说，杀了张先生，我都不会感觉到惊讶！” “大姐……” 对于沈燕说的话，冬凌虽然不敢全信，可是她的目光仍然是看向了一旁的张泽，紧张的问道： “张……张先生。” 张泽的身体抖了抖，颤抖的贴在镜子的边缘，苦笑道： “若是我没有记错，那两天我并没有吃到什么果子，反而是一些肉食……” “肉食？” 冬凌有些疑惑的望着张泽的背影，以小张俪此时的状态，她又能去哪里为张先生寻找肉食？ “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只要随便猎杀几只小动物不就可以了，比如什么老鼠啦！兔子啦！猴子之类的……” “不要说了！” 张泽愤怒的转过身来，望着还想说些什么的沈燕，接着道： “以我现在的认知，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她给我的肉食应该是蛇肉。” “蛇肉？” 张仁疑惑的望着神情坚定的小张俪，不由接着道： “她不会是要去找七星鸦蛇吧？” “她真的是要去猎杀七星鸦蛇，你们看她所走的路线，完全就是七星鸦蛇所在的方位啊！” 姬宁的语气终于是有了一丝颤抖，她可以无视张俪对于此地的恐惧，但是她不能无视七星鸦蛇。 虽然以她的修为来说，刚才那条七星鸦蛇不够她一掌的，完全弱小的可怜。 可是！ 她是什么修为？ 而小张俪又是什么修为？ 此时的她就是一个少女，虽然会一些战技，可是那又有什么用，那可是远古神兽的血脉啊！ 众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一些，尤其是妖皇与凌天战尊，更是心脏跳个不停，虽然他们明明知道此时的小张俪没有任何危险。 可是那种紧张，那种对未知的事物的不确定，以至于让妖皇恨不得以自己来替代此时的小张俪。 “为了你这个搅屎棍的弟弟，你竟然不顾及自己的安危了吗？” 妖皇的话语虽然不大，却也是清晰的传到了众人的耳中。 可是他们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唱反调，反而是聚精会神地望着画面中的小张俪。 近了。 众人已经可以看到那条果树了，甚至连那只乌鸦都已经落入了众人的视线里。 此时的小张俪，眼神中露出了一丝决绝，紧了紧手中的短刀，呢喃道： “父亲啊，你可要为你说过的话负责啊！否则，我和小泽就真的死在这里了啊！” 小张俪的声音不是很大，却也是清晰的传入到了众人的耳中。 “父亲，我祖父他说过什么话啊？” 面对众人的疑惑，再加上自己也是好奇不已，张仁果然不负众望地率先问了出来。 张泽苦涩的摇了摇头，叹息道： “当时的我那么小，你认为你祖父会和我说什么？不揍我就不错了。” “既然姐姐没有生命危险，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众人一想也是，就连最紧张的妖皇，也是变得安静了下来，只是他那颤抖的嘴唇，却是深深地出卖了他。 夜色下，小张俪缓缓地来到果树下，握紧藏在腰间的短刀，小心地望着果树上的乌鸦。 “你……来啊……” 那条缠着木板的左臂，被小张俪高高抬起，伸出一根手指，语气坚定的望着果树上的乌鸦大喝一声。 兴许是感觉到了一丝挑衅，或是认出偷了它果子的小张俪。 只见那只乌鸦在果树上“啊！啊！”的叫了两声，身体瞬间变长，变成了一条有七彩颜色的大蛇。 尤其是在月光的照耀下，它身体上的七彩变得异常诡异。 盘着蛇阵，吐着信子。 突然间，像似一条利箭一般射了出去，而它的目标正是小张俪。 在众人的沉重地喘息中，小张俪的腿明显的抖了起来，不要说是小张俪，十个女人中就有九个是怕蛇的。 更何况此时的她，还只是一个少女。 “快躲开啊……你会没命的！” “笑话，我还以为她会有什么计策，才会来这里打七星鸦蛇的主意。” “可不是嘛……那个诡计多端的张俪哪里去了，竟然会这么傻，直接前来玩命。” “……” ps：今天是情人节，希望能够冲淡一些疫情所带来的压抑，各位加油，中国加油！ 第十四章 幸与不幸 在众人的眼中，那条七星鸦蛇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不要说是妖皇这种级别的大佬，就算是最弱小的冬凌，都有很多种方法将它杀死。 然而也不知是七星鸦蛇的幸运，亦或是小张俪的不幸。 此时的画面中，只有她们一人一蛇。 以小张俪的目力，只能看见一道残影向她袭来，凭借着对于危险的本能，小张俪的身体晃动了一下。 也是因为这一下晃动，却是完美的避开了七星鸦蛇所攻击的要害。 小张俪没有修为，自然不知道刚才的处境有多危险，可是镜子外面的那些人却是看的真真切切。 就在刚才，七星鸦蛇的毒牙在咬向小张俪的脖子时，正是由于小张俪的那一下凭着本能的晃动，让她避开了要害的袭击。 然而虽然避开了要害，但是以七星鸦蛇的速度，又岂能完全躲过。 只见就在小张俪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也许是这条七星鸦蛇想要作弄一下小张俪，它竟然在小张俪的脖子上转了数圈，就像似围脖一样。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像似当年白娘子绕着假山即将褪掉蛇皮，变化成人的那一时刻。 可是白娘子她至少是美女啊，这呢？又是一个什么东西…… 小张俪的脸色白的吓人，裸露在外的小腿疯狂的打着摆子，颤抖不停！ “啊……吓……吓死我了……” 冬凌看到这一幅画面，吓得她连忙捂着自己的脖子，就像似一个柔弱的少女“噔噔”几声，就退到了角落里。 可能是感觉自己有些失态，又是偷瞄了一下同样紧张的沈燕她们，虽然没有她反应的那么强烈，却也是差不离了。 “嘶……嘶……嘶……” 七星鸦蛇的嘶嘶声，就像似索命的无常，在小张俪的耳边响个不停。 感受着脖子上的冰凉，小张俪的身子都有些站不稳了，这是对于蛇类的一种本能的恐惧。 与胆量无关。 望着那乌鸦一般的蛇头，那黑中带着一抹红的蛇眼，透露出一种名为戏谑的神情。 “这条蛇的智商不低啊……” 韩鹤摇了摇头，像似在感慨，却又偏偏地扫了一眼张泽。 小张俪咽了口唾沫，明明苍白的小脸上却是透着一股决绝，眼神变得越来越坚定，甚至露出一丝狠辣。 七星鸦蛇笑了，那是一种蛇类独有的笑意，整个蛇头上下打量着小张俪，像似在寻找下口的位置。 还不待小张俪反应过来，就在众人的惊呼一声中，七星鸦蛇如同闪电一般向着小张俪的胸口撞去。 而那里正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小张俪的反应有些迟钝，明明看见它那张大的蛇嘴，锋利的毒牙，然而在不成正比的速度面前，她没有一丝躲避的机会。 “难道我就这样死掉了吗？” 小张俪的心没有了跳动，她多么希望，此时有一宽大厚重的肩膀能为她遮风挡雨。 然而…… 她不知父亲是否还存活在这个世间，也许经过此事，她就不用这么拼命了吧？ 小张俪的眼神有些暗淡，那是临死时的一种恐惧。 不过，还有机会。 只要像父亲所说的那样，万物相生相克，既然这条怪蛇能够以这不知名的果树为家，那么它的果子一定有克制怪蛇的希望。 也是由此，小张俪在恐惧中，终于是夹杂了一丝希望。 那是活下来的希望。 虽然在这里说的很多，但是整件事情的过程却是在瞬息之间。 就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下，那条蛇的毒牙终于缓慢地逼近了小张俪的胸前。 “duang”的一声，在这寂静的夜空中，却是如同炸雷一般，响彻在小张俪以及众人的耳朵中。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或者说是生的希望出现了。 正所谓来的快，去的更快，那条七星鸦蛇就像似撞在了钢板上一样，疼的“嘶吼”一声，就被反弹了出去。 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这也可以吗？ 难道小张俪的倚仗就是这个吗？ 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 “我终于明白了，那条七星鸦蛇应该是撞在了昆仑镜上，否则以小姑姑的身体，是无法生出这么大的响动。” 张仁的目光竟然有了一丝庆幸，也不知是因为小张俪逃过一劫，还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有了活下来的机会。 而且他对于小张俪的称呼也是有了变化，也许是因为此时的小张俪对于自己年幼的父亲，是有一种真正的毫无保留的疼爱。 也是使得张仁现在承认了这个姑姑，至少是承认了画面中的小张俪，并且没有任何违和感地叫着小姑姑。 然而，对于他称呼上的变化，除了妖皇与凌天战尊有些反应，其他的修士则是目不转睛地望着镜子里的画面。 只见那条被昆仑镜弹回来的七星鸦蛇，就像似喝醉了酒一样，摇摇晃晃的像似睁不开眼睛一样。整个蛇头都变得无精打采了起来，也没有了先前的高昂与嚣张，就像似斗败了的公鸡那样不停地耷拉着脑袋。 小张俪的目标本来就是它，虽然刚才七星鸦蛇撞向她的力度不轻，到现在还处于无神状态。 可是同样的，小张俪也不是很好受，毕竟以七星鸦蛇的力量，虽然被昆仑镜抵消了大部分，却仍然让小张俪受到了一些伤害。 “噗……” 强忍着继续喷血的冲动，也顾不得身体上的伤势，只见小张俪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七星鸦蛇即将恢复精神的时候，手中的短刀一闪而逝。 “吧嗒……” 蛇头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如同一块巨石从小张俪的心房中滚落。 喘着粗气，望着还在地上跳动不停的蛇头，小张俪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抓起扭动的蛇身疯狂地跑向了远方。 留下的，只有在昏暗的月色下，狰狞嘶吼的那一颗蛇头。 跑了一阵，感觉手里的蛇身终于停止了扭动，小张俪悬着的心这才松懈了下来。 也顾不得是否干净不干净，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想着刚才所经历的一幕，身体却是颤抖了起来。 捂着脸颊，强笑道： “小泽……终于不用饿肚子了……” 第十五章 云梦山 众人的心，随着小张俪声音的出现，而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那种真诚的，发自肺腑的声音，里面没有参杂一丝其它想法。 眼前的少女，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弟弟能够吃一顿饱饭，不再忍饥挨饿。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种及其简单的奢望，在小张俪获取食物的过程中，却是让她在鬼门关了走了一遭。 望着她疲惫的身影，本是幼小的身躯，拖着一条比她还要沉重的蛇身，使得地面多出来一道彩虹。 那是一道希望的彩虹。 “若是……若是她始终如一谨守本心，那该有多好……” 凌天战尊的声音带着深深地失落，那久远的记忆，形成一道道美丽的回忆，一直到…… 揉了揉有些发涨的额头。 凌天战尊叹了一口气，这才将目光重新定格在小张俪的身上，他的想法其实与妖皇很相似。 既然有机会通过昆仑镜，能够了解张俪曾经的过往，自然是不会放过每一幅画面的流逝。 随着画面中的小张俪，终于拖着七星鸦蛇的蛇身回到山洞，而山洞里却是特别寂静。 透过微弱的月光，石床上的小张泽撅着屁股，抱着一个大木碗，流着哈喇子，睡得正香。 “娘……娘，小泽好饿啊……” “娘，我想吃肉……肉骨头……” 睡梦中的小张泽，不停地呢喃声，看的小张俪神情一紧，手中的蛇身无声地滑落了下来。 眼睛微红，眼眶已有些湿润，也许是想到了死去的大哥，以及生死未知的父母。 滴滴泪水终于从眼角中滚落了下来，像似怕自己的哭声惊扰到睡梦中的小张泽，只见小张俪拼命的捂着嘴。 甚至……连手掌都被她咬破了，血水夹杂着泪水，使得很多人都沉默了。 众人虽然痛恨张俪成为妖后的所作所为，但此时也觉得她甚是可怜，冥灵低声道：“在这个渺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她的身体受了伤，还要照顾弟弟，她一个小姑娘是怎么挺过来的啊？” 可能是太过饥饿，肚子咕咕叫的小张泽也是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迷糊中望了一眼洞口的小张俪，立刻被满身是血的小张俪吓到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可能是不想让小张泽看到自己的样子，小张俪背过身子，擦了擦身上的血迹，道： “小泽不要哭了，姐姐马上就要给你煮肉粥了，听话啊……” 果然，随着小张俪的话音刚落，本是撇着嘴大哭的小张泽一下子安静了，张着大嘴，小小的身体一颤一颤的。 眼看两条大鼻涕就要滴在了嘴里，就见他猛地一仰头，一道吸气的声音传来，它们又钻了回去。 逗的小张俪“噗嗤”一笑，刮着脸道： “都多大了，也不知道羞羞。” “嗯……姐姐……” 小张泽小脸通红的来到了她的面前，望着无头的七星鸦蛇转了几圈，眼睛冒光的嚷嚷道： “姐……我饿了……” 看着嘴馋的弟弟，小张俪点了点头，就在众人的目光中，手起刀落，技法娴熟地清理蛇身。 很快，就在小张泽的期盼中，一大锅蛇肉汤摆在了石桌上。 其实不单单小张泽饿得前胸贴后背，就连小张俪也是感觉腹内空空如也。 这一天所经历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一个十一二岁少女应有的界限。 一个自己都需要被人照顾的小姑娘，一天下来，经历了数次死亡考验，若不是她命大，怕是早就死了。 就这样，姐弟二人在吃饱喝足以后，身子上的疲累终于袭来。 静静地深山里，姐弟二人在这不知名的山洞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夜色下，姐弟二人相拥在一起，由于小张泽年龄小，对于今天所经历的事情，并没有太大的认知。 倒是小张俪在每一次睡熟以后，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突然间醒来，在确定山洞没有什么危险以后，这才继续睡下。 如此反复。 “张先生那几年你受苦了，你和她在这个山洞里生活了有多久啊？” 冬凌望着镜子里那小小的身躯映照着张泽高大的身影，冬凌总有一种如梦似幻的错觉。 谁又能想到，由于昆仑镜的原因，张先生一生的经历，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呈现在自己的面前。 张泽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那几年的记忆出现了一些断层，具体的事情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知道，好像没几天我们就离开了那处山洞。” 随着张泽的声音落下，镜子里的画面也是趋于平静，只有小张俪偶尔醒来时才会发出轻微地响动。 众人一夜无话，直到一缕初升的阳光，照进山洞里。 此时的小张俪早已醒来，轻轻地从石床上起身，来到山洞外面，由于角度的问题，此时的小张俪连自己所处在的位置在哪里都不是很清楚。 也不知道父亲他们怎么样了，尤其是想到大哥的身死，小张俪就感觉自己的心中传来一阵悸动。 她知道以自己如今的实力，别说是报仇，就算是走出这座大山都是一个问题。 由于昨夜天色的原因，小张俪也不清楚自己的脚下，是一个什么样子。 当小张俪爬过高山，来到这座山的一处空地之时这才眼前一亮，原来她们姐弟所处在的地方是一座未知的大山，这座山高不知几许，她只是知道天上的云雾，距离自己的头顶倒不是很远。 山脚下是一个巨大的平原，平原中有一条河从中淌过，将平原一分为二。在阳光的照耀下，那条河的水面如同被渡上了一层黄金，随着雾气而不停地变换。 “那是大河！那这座山岂不是云梦山？” 随着小张俪的视线划过，妖皇不由得一声惊呼，有些诧异的望着镜子里面的小张俪。 “原先视线受阻，无法知道她们所处在的方位，本以为她们姐弟只是被昆仑镜传送不了多远。 哪成想，竟然被传送到了云梦山。”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这个云梦山倒是没什么，主要是这里距离张俪曾经的部落实在是太过遥远。 可以说，如今的她们还处于肉体凡胎，想要回到她们的部落，怕是一生都无法达到了。 小张俪一时间也是不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但她却知道，有水的地方一定有人或是部落。 果不其然，在距离大山的不远处，的确有一个看似部落的存在，只是有些看不清楚罢了。 小张俪心中一喜，这才回到了山洞。 小张泽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身上的温度由于姐姐的离开，也是下降了很多。 迷迷糊糊的就看到小张俪坐在洞门口，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事情。 “姐，你在干什么呢？是不是背着小泽偷吃东西呢啊？” 第十六章 中毒 “你呀……” 小张俪苦笑着摇了摇头，将早已热好的蛇肉递到了小张泽面前，道： “小泽，你先吃，我们一会下山。” “下山？下山是不是就能见到父亲他们了？” 小张泽一听到吃完蛇肉汤就能下山了，小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端着木碗就来到他姐姐面前，高兴的接着道： “姐，你说娘知道我们去找她，是不是很高兴？” “是啊……” 小张俪的眼神虽然有些暗淡，不过还是强笑道： “娘自然是高兴，趁热赶紧吃！” 直到离开山洞，小张泽都是处于兴奋状态。 然而山路崎岖，林间偶尔夹杂着虎啸狼嚎，以及一些不知名兽类的嘶吼声。 小张俪的左臂早已被她重新固定，却还得背着几步道就走累的小张泽，由于并没有通往山下的小路，小张俪只能凭着本能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下走。 饿了吃一些早已烤好的蛇肉，渴了就捧一把山中的泉水。 虽然小张俪在她父亲那里学习过入门的战技，也会一些粗浅的吐纳之法，然而毕竟实力有限再加上左臂有伤，后背上还背着小张泽。 这一路下来，也是走走停停，临近午时，小张俪这才找了一处空地，歇息一二。 “这……这里我好像有些印象！” 张泽望着他们姐弟歇息的地方，眉头微微一皱，像似想到了什么，可就是由于记忆的不完整。 就是想不起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父亲，这里你有些印象吗？” 望着张泽疑惑的表情，张仁也是有了一丝好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亲始终是眉头紧皱，像似在回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 然而还没等张仁得到想要的答案，却是突然间传来一声惊叫： “张先生小心！” 张仁不用看都知道是冬凌的声音，对于她与父亲之间的事情，张仁一直是不问、不说，不表态。 就在冬凌的惊呼声响起，画面中的小张泽感觉身体一痛，“哇”的一声就哭嚎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自己弟弟是因为什么原因大哭，然而本是歇息的小张俪还是瞬间将小张泽拉倒了一边。 直到这个时候，小张俪才发现事情的发展竟然超出了自己的认知。 只见小张泽的后背上有一个乌鸦的脑袋，死死地咬在小张泽的身体上，疯狂的眼神中透着一股阴狠以及报复的神色。 看向一旁的小张俪，那种人性化的表情，使的小张俪不由一呆，脱口道： “你……你竟然还没死……” 小张俪哪里会想到，早在昨晚被她砍掉脑袋的七星鸦蛇的蛇头，竟然还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而且凭借感觉，这蛇头的气息已然是微弱到了极点，甚至给人一种随时要咽气的样子，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画面，却是超出了小张俪的想象。 更何况它还咬了小张泽，这可是毒蛇啊！ 吓得不知所措的小张俪哪里还会顾得上自己的安危，一把抓在了蛇头被砍断的伤口处，就感觉到一阵湿滑传来。 那个蛇头本就气息衰弱到了极点，若不是心中的那一口恶气始终无法咽下，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 然而随着咬伤小张泽，它的生命也终于是走向了尽头。 “真是奇怪，那条七星鸦蛇怎么不咬张俪，真是老天不公！” 沈燕翻着眼皮，不屑的扫了一眼在画面里惊慌失措的小张俪，只见她拿着手中的短刀，早已将咽气的蛇头劈成了数段。 像似深怕它再活过来一样。 “可不是嘛……张先生这么小的年龄就受尽苦难，还真是老天不公。” 冬凌的心早已没有了其它，眼睛里只有镜子里不时颤抖着的小张泽，以及陷入回忆中的张泽。 “小泽……你不要吓姐姐啊！怎么办？怎么办……” 此时的小张泽不但神志不清，身体也是颤抖不止，就连肤色都变得诡异起来。 小张泽的身体此时变得通红，就像似一只煮熟了的大虾一般，而且过了一会，他身上的红色竟然向着橙色在转变…… “据说中了七星鸦蛇的蛇毒以后，身体会不停的变换颜色，先是红色，然而是橙色。最后当人体转变成紫色以后，那个人就到了死亡的边缘……” 昆仑叹了一口气，接着道： “也不知道这条蛇造了什么孽，本有望修炼成妖，竟然遇到了张俪。最后不但弄得自己身死道消，就连自己的族群都被后来的张俪灭了族！” “现在不是讨论灭族的事情，我只想知道此时的她是如何救张先生的……” 冬凌打断了昆仑，又望着张泽的方向，紧张道： “张先生，苦了你了……” 张泽摇了摇头，并没有接话，只是他的目光却是深深地出卖了他，因为就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姐姐是如何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的。 画面中的小张俪像似疯了一样，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小张泽，不停地安慰着。过了一会，小张俪像似想到了什么，慌忙解开小张泽身上的兽皮。 只见在他的后背上有两道狰狞的牙印，透着一股莫名的颜色，就好像……数种颜色参杂到了一起那样。 伤口处的皮肤已是有些腐烂，吓得小张俪连忙将短刀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急道： “小泽，你要忍住啊……”颤抖着举起了短刀，轻柔地割着上面的腐肉。 “嗬……哈……” 仅仅是一刀所带来的疼痛，就让早就疼得死去活来的小张泽，终于是在剧痛之下昏迷了过去。 小张俪的神色白的吓人，镜子外的众人明明知道此时的她早已心慌意乱到了极点。 然而……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小张俪哪怕脸色苍白，脸上布满了汗渍，可是她却镇定的超乎想象。 手里的短刀割掉片片腐肉，直到露出鲜肉以后，小张俪这才撩起有些凌乱的秀发，嘴唇微张，凑向了被七星鸦蛇咬过的伤口。 过了约有一会，小张俪停止了吸允，将最后一口毒血吸出来吐掉。 心疼地为小张泽穿好衣服，这才呢喃道： “这个蛇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虽然伤口上的蛇毒已是清理掉，但是不敢保证蛇毒是否还有。 早就听父亲说过万物相生相克，说不定那颗奇怪的树能解掉小泽身上的蛇毒。” 小张俪望了望那颗果树的方向，终于是露出了一丝期望。 第十七章 危机 “可是……” 小张俪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现在的她倒是可以前往那颗果树所在的位置，可是小泽怎么办？ 若是带着他，怕是以自己如今的体力有些勉强，若是不带着，又担心小张泽在这里会受到伤害。 更何况，就算那颗果树与眼前的毒蛇相生相克，可是自己也不会解毒啊。 小张俪的目光不由得望向了山下，山脚下有一个不大的部落，也不知道那个部落里面的人，能不能治好自己的弟弟。 正在小张俪犹豫之时，忽然间，几道“悉悉索索”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小张俪暗道一声：“不好！” 将昏迷中的小张泽护在身后，手里握着短刀，独自面对着未知的危险。 “怎么可能……” 张泽惊讶的望着眼前的画面，他哪里会想到一个蛇头已是快要了他半条命，现在竟然又出现了三条七星鸦蛇！ 那三条七星鸦蛇分别是一大两小，若是再加上早已死去的那条，用人族的话说分明就是一家四口啊！ 镜外的众人虽然修为高深，自然是不会将它们放在心上，然而镜子里的小张俪却是不能无视。 滴滴冷汗顺着额头落下，渐渐地浸湿了小张俪的小脸。 小张俪哪里会想到，自己只是杀了一条蛇，竟然又来了三条…… 小张俪深吸了一口气，握着短刀，目光坚毅，向前一步。 因为她已经没有了退路，身后就是小张泽。 其中那条最大的七星鸦蛇吐着信子，缓缓地游到小张俪的面前，盘成了蛇阵。 在众人的面前，几口吞下被小张俪劈成数段的那颗蛇头，这才目光阴毒地望着严阵以待的小张俪。 小张俪定了定神，不但没有后退一步，反而是向前又走了一步。 “这个女人原来从小就这么疯狂，难怪未来的她将整个蛮荒大世界弄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沈燕，我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但是我知道一点，此次事了，本尊第一个杀你！” 妖皇的声音透着雷霆之怒，若不是自己被困在时空乱流，怕是早就将沈燕化作灰灰了！ “你……” 沈燕的脸色有些苍白，早已没有了刚才的不屑，指着妖皇你……你了半天，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直到凌天战尊站了出来，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妖皇的目光，沈燕这才松了一口气，感觉心里轻松了一些。 沈燕本想再说些什么，可是一看到凌天战尊的神色也是不太好，也不敢问缘由，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镜子外的气氛有些沉默，俱是目不转睛地望着镜子里的小张俪。 只见她将短刀横在胸前，身体颤抖不止，像似怕到了极点，惊恐的望着逐渐逼近自己的那条七星鸦蛇。 就在七星鸦蛇距离小张俪只有半米之时，小张俪本是颤抖的身体忽然间动了，此时的她哪里还有刚才的惊恐，眼神中透着一股决绝，愤怒地劈向了尽在咫尺的七星鸦蛇。 “想不到未来的妖后，在如此弱小的时候，都如此狡猾。”昆仑带着笑意，打量了一眼神色苍白的张泽。 小张俪的时机把握的很好，劈向七星鸦蛇的时候也是使出了最大的力量，然而很可惜，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小张俪还是失手了。 只见那条七星鸦蛇身子一歪，很轻松地避开了小张俪那用尽力量的一刀。不但如此，在避开小张俪的同时，趁着小张俪还没有收刀的时候，七星鸦蛇的蛇头一下就咬在了短刃上面。 小张俪心中一惊，要知道刚才自己故意示弱，这才找到了一个不是机会的机会。 然而…… 还不待她将短刀抽出来，就感觉一股大力袭来，身体不由自主的就扑向了七星鸦蛇。 事情发生的实在是过于突然，就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小张俪那幼小的身子，一下子就撞在了七星鸦蛇的身上。 “啊……” 哪怕小张俪再冷静，可她始终是一个小姑娘，让她杀蛇，她兴许有那个胆量。 可是…… 此时的她，整个身体都扑在了七星鸦蛇的蛇身上，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就感觉身体一紧，传来阵阵湿滑的感觉。 她……她竟然被蛇缠上了…… 尤其是曾经断掉的左臂，在七星鸦蛇的缠绕下，早已是疼入了骨髓，凄厉的惨叫声，如同魔音一般灌入了妖皇的耳中。 明明知道小张俪只是有惊无险，可是身为她的夫君，妖皇说是不担心那都是骗人的。 “七星鸦蛇，本皇脱困之时，就是尔等灭族之日！” 妖皇的气息变得有些紊乱，手中的妖皇钟被他捏的“吱吱”作响，若不是那妖皇钟是天地至宝之一，怕是早就被他捏坏了吧？ “真是可笑，昆仑大神昨天就说过，七星鸦蛇一族早就被张俪灭族了，哪里还用的着你来出手……” 韩鹤不屑的扫了一眼妖皇，这种只知道儿女情长，遇到点事情就慌乱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坐上妖皇的那个位子。 “你……” 妖皇愤怒的指着韩鹤，面色一冷，像似在看了一眼空气一般，又重新关注起了小张俪。 此时的小张俪，脸色变得铁青，出气的多，进气的少。 若不是眼睛还奋力的睁着，众人甚至都有一种在看死人的错觉。 小张俪感觉自己身上的骨头像似都断了，连一丝挣扎的力量都消失殆尽了。 她的眼神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终于变得涣散起来，整个身体像似面条一样，耷拉在七星鸦蛇的蛇身上面。 “嗬……嗬……” 兴奋的蛇吼声，如同炸雷一般传入众人的耳中，有一个，算一个。 俱是从中听出了这条蛇的兴奋之意，就这样，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它的蛇头带着戏谑，缓缓地咬向了被它缠住的小张俪。 至于另外稍微小一些的那两条七星鸦蛇，则是“嘶嘶”地吐着蛇信，游向了昏迷中的小张泽。 一时间，姐弟二人俱是陷入了危机之中。 第十八章 古巫 在众人都感觉到绝望而又帮不上忙的时刻。 忽然间，远方传来一道炸雷般的怒吼。 “汰！孽障！放开那个女孩！” 那道声音由远及近，本是咬向小张俪的七星鸦蛇本能的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它的眼睛充满了恐惧，却又夹杂着一丝不甘！ “嘶嘶……” 只见它吐着信子，似有不甘的望着远方。 “孽障！还不速速退去！难道你想化为灰灰吗！” 那道声音更近了，七星鸦蛇像似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蛇身不由一颤，眼神中露出了一丝无奈。 “这个人是谁？竟然仅仅凭借声音，就能吓走那三条蛇。” 望着放过小张俪姐弟的三条七星鸦蛇，姬宁有些不可思议望着即将到来的那个男人。 很快。 就在几息之间，一道雄壮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这是一个雄壮到了极点的男人，哪怕是镜子外的凌天战尊在他面前都显得有些渺小。 “这……这是古巫……” 姬宁的声音带着一丝迷茫，据传说神族在创造人族的时候，就是借鉴了古巫一族的形象。 可是……他们不是早就离开这个世界了吗？ 怎么还会有族人出现在这里？ 姬宁感觉有些发懵，难怪刚才那条大的七星鸦蛇这么听话。要知道，以古巫族的残忍暴虐，别说是它们三条蛇，就算是现在的姬宁也要好好斟酌一下他说的话啊！ 妖皇的目光变得有些凝重，望着昆仑镜中将小张俪抱起来的古巫，妖皇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这个小丫头长的倒是不错，可惜就是年龄有些小……不过人族成长的快，等你再长几岁就能做我后魉的女人了……” 后魉剥开遮挡在小张俪脸上的秀发，眼神中透着一股兴奋，哈哈大笑的接着道： “至于这个小东西……也顺手救了吧！这样也能加深一些感情，到时……” 虽然后魉剩下的话没有说出来，可是昆仑镜外的众人却都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混账！待我脱困，定要灭你九族！” 妖皇的目光透着一股猩红，恨不得现在就杀了此獠！ “这个后魉我又些印象，可是却又想不起来具体发生了什么……” 张泽喃喃地望着那雄壮的身影，一时间眉头紧皱，思绪却是飘向了久远的过去。 后魉自然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已经暴露在众人的面前，更是早已上了妖皇必杀的名单。 只见他一手抱着小张俪，一手拎着小张泽，迈着大步，速度飞快地奔向山下。 很快，约有一柱香的时间，一座不大的古巫族部落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整个部落两面靠河，一面环山，只有对着平原的那一面有栅栏保护着部落的安全。 此时的部落早已是炊烟缕缕，妇人们准备着午饭，孩子们则是三一堆，两一双的嬉戏玩闹，偶尔还夹杂着男人们的笑骂声。 “呦呵……后魉你这是从哪拐来的小姑娘啊？长的很好看啊！” “刚才后魉不知道为什么去了一趟云梦山，原来是发现了这个小姑娘啊！” “唉！后魉，这丫头还小，你可别祸害人家啊……” “……” 后魉哪里会理会他们的闲言碎语，眉毛一挑，迈着大步，直接前往一个院落。 “碰！” 院门哪里禁得住后魉的力量，在被他一脚踢开院门以后，里面却是有三间茅草屋。 屋子倒是不大，可能是一个人的原因，屋子里显得有些脏乱，还带着一丝怪味。 随手将小张泽扔到了地上的席子上，这才温柔地有些不舍地将小张俪放到了床上。 探了探她的鼻息，“丫头你还真是命大，若不是老子来的及时，岂是昏迷这么简单，怕是你早就被勒死了……”后魉自言自语的邀着功，这才看向小张俪受伤的身体。 虽然经过这两天的逃亡，小张俪的身上变得脏兮兮的，但是她骨子里就是一个小美女，身上的魅力岂是能掩盖的？ 后魉咽了咽口水，有些猴急地将小张俪的左臂上早已碎烂的木板清理掉，由于被七星鸦蛇缠住的原因，整条左臂早已是血肉模糊。 后魉用手点了一下左臂上的伤口，只见昏迷中的小张俪，眉头紧紧地皱了一下，一道轻哼也是随即传来。 后魉嘿嘿一笑，在妖皇与凌天战尊想要杀人的目光中，将她揽入怀中，也是在此时，只见一道乌光从后魉的手中传来。 “原来这就是上古巫术……吗？果然如同传说中的那样，他们古巫一族是最亲近自然的种族。即使不用修炼，他们的实力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加强。” 韩鹤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羡慕，也不知道是羡慕古巫一族的优势，还是羡慕将小张俪揽入怀中的后魉。 “是啊……” 昆仑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像似想到了久远的过去。 画面中，后魉的巫术源源不断地修复着小张俪的伤势，仅仅十多息的时间，她左臂上的伤势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嗯……” 嘤咛一声，小张俪缓缓地睁开了眼眸，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似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 试着挣扎了一下，却是没有挣脱掉一丝。 “这是哪里……还有……你……你是谁？” 望着眼前如同巨山般的男人，小张俪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倚靠在这个男人的怀里。 心中一慌，脸上一红。 “请松开我好吗？” 此时的后魉哪里还有先前的样子，完全是一副装作正派面带一丝微笑的暖男。 “唉……这个后魉倒是蛮会装的嘛！若不是他先前那一副不要脸的样子，怕是我第一次看见他这样，都会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吧？” 沈燕望着后魉完全挑不出毛病的微笑，心中不由一乐，若是这个后魉努努力，让凌天看一看他心中的白月光被另一个男人…… 沈燕不敢往下去想了，毕竟她也是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女孩子，一想到那些羞人的事情，自然是败在了自己的脸皮上。 第十九章 后魉大哥 “你感觉怎么样了？先不要动，我正为你疗伤。” 陌生而低沉的男中音，透着的那一丝关心，小张俪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你叫什么名字，不要哭嘛，我叫后魉。” 后魉撩了一下如同猪鬃一般的头发，用自认为最潇洒的神情，关心地问道。 “嘎吱吱……嘎吱……吱……” 难得一见的事情发生了，一直相互看着不顺眼的妖皇与凌天战尊，终于是有了一回默契。 妖皇地磨牙声与凌天战尊地攥拳声，是那么的刺耳，至于其他人俱是眼观鼻鼻观心。 这种事情，毕竟可不是谁都能参与的。 “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我和姐姐在这里并没有待多久，而且……” “而且什么！” “你说话能不能不婆婆妈妈的！” 张泽愣了愣，望着两个恨不得吃了他的男人。 不由心中一苦，别人家的小舅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他呢…… “咳咳……” 张泽轻咳了一声，这才接着道：“详细的我不是很清楚，我只是知道没多久，姐姐就带我离开了这个部落。” 妖皇二人对视了一眼，俱是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废物”二字。 “我……我叫张俪……” 小张俪虽然年岁略小，可毕竟也是女孩子，被一个这么强壮的男人搂在怀里，说不介意那都是骗人的。 试着离开后魉的怀里，可是小张俪感觉自己的力量像似被掏空了一样，完全没有了一丝力量。 可能是发觉了小张俪的尴尬，后魉微微一笑将小张俪扶到床头，轻道： “你身体上的伤势已经被我运功治好了，现在你之所以虚弱是因为体力耗尽的原因，只要歇息一二就可以了。” “谢谢……谢谢您后魉大叔……” 小张俪的这一句大叔，不但让后魉有些发懵，就算是其他众人也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后魉虽然有些混蛋，可也不算太老吧？ “哎呀……我怎么忘了，此时的张俪才十一二岁，叫他叔叔没毛病啊！” 韩鹤像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摇着头晃着脑的解释道。 “可不是吗？由于我们一直把此时的张俪想象成她未来的样子，从而也就忽略了她此时的年龄。” “可不是，现在的张先生也才四五岁，连饭都不会做呢。” “……” 后魉像似没有听到众人的议论声，仅仅尴尬了几息之后，微笑道： “张俪，你还是叫我后魉大哥吧，我也没有那么老，是吧？” “好……的，后魉大哥我弟弟他……” 小张俪羞涩的答应了一下，顺着后魉的手指望去，这才发现了自己的弟弟正躺在席子上，身上的皮肤绿油油的。 身子蜷缩在一起，脸上扭成一团，像似受了多大的折磨似的。 “呀……小泽……” 小张俪整个人都不好了，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体早已没有了力气，慌张地就要下床。 若不是后魉眼疾手快，在某些人愤怒的目光中，将小张俪重新揽入怀中。 也是由此，小张俪也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在后魉的怀抱中，就来到了小张泽的面前。 泪水“滴答滴答”的夺目而出，自己的弟弟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小泽……都是姐姐不好，没……没有保护好你……你不要吓唬姐……姐啊！你快醒醒啊……” 小张俪现在的心跟刀绞似的，家人一个个离她而去，好不容易与弟弟逃过了一劫，可哪里会想到小张泽现在也是命悬一线。 小张俪感觉天像似塌了。 “张泽，说实在的，你姐姐对你的确是真好，你……” 昆仑扫了一眼画面中快要哭晕过去的小张俪，不由得接着道：“至少此时的她并没有做出对不起你的任何事！” “是……是啊……” 张泽挠了挠有些发痒的额头，的确如昆仑说的那样，此时的小张俪对他的确是没有一丝恶意。 “姐……姐……” 一道虚弱中带着痛苦的声音，从小张泽的口中传来，也是将陷于绝望中，即将昏过去的小张俪拉了回来。 “小泽……小泽你醒了，我是姐姐啊！” 小张俪也不知是从哪里生出来一股力气，挣脱掉后魉的束缚，几步就来到小张泽的面前。 看着他那绿油油的皮肤，竟然向着青色在转变，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可小张俪也知道这不是一件好事。 “疼……疼……啊……” 小张泽还没叫唤几下，声音也是变得越来越弱，身子一挺，就昏了过去。 他是昏了过去，可是小张俪哪里知道，还以为他是…… 望着闭上眼睛的弟弟，小张俪的目光变得空洞洞的，没有了一丝神采，焦距变得涣散。 “都……都走了……吗……” 两个世界都安静了，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惊扰到此时的小张俪。 就在小张俪的目光越发迷离之时，她像似听到了什么声音。 只是如今的她，头脑一片空白，分不清时间，分不清空间。 也分不清生死与哀愁。 “我有办法救你弟弟，张俪你醒醒啊……” “我有办法救你弟弟，张俪你醒醒啊……” “我有办法救你弟弟，张俪你醒醒啊……” “……” 一遍，两遍，三四遍…… 就在后魉都感觉自己的嗓子快冒烟的时候，小张俪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中回过神来。 她的眼神终于有了神采，满脸期盼的望着后魉，一双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惊问道： “后魉大哥你说的是真的，你没有在骗我……是吧！” 后魉点点头，本就雄壮的身躯被他挺得笔直，一手背在后面，沉声道： “不错，我后魉一生从未骗过人，天地可鉴。不过……” 后魉的眉头微微一皱，脸色变得有些沉重，叹了一口气，却是将剩下的话憋了回去。 “若是未来的张俪身在这里，不用猜都能一眼看出来，此时的后魉是在吊她胃口，只是可惜了……” “可不是，若是以未来张俪的手段，就凭他一个后魉，还想耍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伎俩，真是作死！” “张先生，你有没有想起来，她是怎么样帮你恢复的吗？” “父亲，你和小姑姑是怎么逃出来的啊？” 第二十章 压制 虽然明知道父亲有惊无险，张仁还是紧张的望着眼前的父亲，而他的父亲张泽却是一直看着镜子里的小张俪。 后魉的半截话，让本是有了希望的小张俪，脸蛋瞬间苍白了起来，没有一丝血色。 如同死去了一般。 “这时的姐姐，是真的关心我，可是后来的她，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张泽轻叹了一口气，他倒是不担心自己，因为他记得自己的毒，最后还是解了。 虽然过程有些…… 看到后魉只是在那里摆出一副深沉地样子，小张俪的眼神闪过一丝异色，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尊严。 “后魉大哥，小泽年龄还小，不能就这样死掉啊，只要你能救活我弟弟，我张俪就算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啊！” 后魉的眼皮动了一下，望着地上磕头不止的小张俪，嘴角却是一挑。 “你不要这样……” 后魉伸手扶起了小张俪，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有些心疼的说道： “你这丫头，哥哥我又没说不帮你，只是你弟弟是人类，若是用我们古巫一族的办法虽然也能治好他的蛇毒，但是在用量上，我却是没法控制。” 小张俪死死地盯着后魉，在确定他说的是真话以后，急忙道： “后魉大哥，你的意思是担心小泽的身体，不能承受你们的药量，是吗？” 后魉微微点头，放下环在小张俪腰上的大手，两手一背，抬头望天道： “我们古巫一族与你们人族在体质上有很大的不同，我们正常份量的解药，若是用在你弟弟的身上，有可能就会变成毒药。” 后魉顿了顿，接着笑道： “我会暂时压制住七星鸦蛇的蛇毒，只要我研制出适合你弟弟的解药，他就有救了。” 后魉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就见他的手中出现了一道乌光，正是先前为小张俪疗伤时所动用的巫术。 可能是因为蛇毒的原因，这一次疗伤的时间明显要久了一些，面目坚毅，完全没有理会流下的汗水。 就这样，在小张俪紧张的注视下，小张泽的身体终于恢复了人色，呼吸也是变得平稳了一些。 “呼……” 后魉疲惫地呼出了一口气，微笑道： “小俪，你和你弟弟先休息一下，我出去为你们准备一些食物。” 说完，转身。 留下了在一旁感激涕零的小张俪。 “这个后魉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以他现在的手段，怕是张俪为他去死都有可能。” 姬宁的目光在妖皇二人的身上扫了一眼，不动声色的接着道： “可是，以我对于张俪的了解，怕是这个后魉的下场会很凄凉吧……” “我看有可能，张俪可不是什么善人，到时候总有他哭的一天。” 沈燕却是不会放过任何讽刺张俪的机会。 小张俪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小心的将小泽抱到了床上。 “不管怎么说，小泽这一次终于是有救了。” 望着自言自语的小张俪，沈燕的眼睛都快要凸出来了，指着小张俪大声道： “我就说……我就说嘛……你们自己看啊！” 可惜，此时的众人哪会搭理她，就连凌天战尊都选择了无视。 因为此时的小张俪哪里还有先前的柔弱，要知道刚才虽然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可是其中的凶险众人还是知道的。 他们虽然法力高强，甚至运功几息之间就能逼出蛇毒，可是此时的小张俪不行啊。 她毕竟还是一个凡人。 然而就是这个凡人，在前一秒还为小张泽担惊受怕，在后一秒竟然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也不知刚才，她是不是装的……” 冬凌不屑的看着镜子里的小张俪，只见她为小张泽整理了一下兽皮，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还说什么关心弟弟，我看全是假的，你看看她现在完全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嘛！” “体质吗？” 小张俪的声音虽然很轻，却也是清晰地传入到了众人的耳中。 过了约有一阵，后魉端着一大盆不知名的食物走了进来，微笑道： “你弟弟的蛇毒不用担心，我已经在大长老那里为你求得了解药，你看……” 只见后魉的手中突然间多出来一个小瓶子，虽然不是什么上等材质，却也是在人族里属于不多见的宝贝。 小张俪心中一喜，连忙接过后魉手中的小药瓶，打开一看却是有数粒樱桃那么大的小药丸。 “后魉大哥，小泽吃了这个就可以解毒了，是吗？” 后魉点点头。 “正常来说，你弟弟服用一粒就可以，可正如我刚才说的那样，哪怕是一粒药，也不是你弟弟能承受的。” “后魉大哥，你刚才运功压制了小泽身上的蛇毒，不知能支撑多久？” “三天！”后魉沉吟了一下，这才接着道：“小俪你有所不知，这七星鸦蛇虽然没有化形，却也是蛇妖中比较厉害的存在。再加上，人族的身体相对来说比较脆弱，而你弟弟又年纪幼小，若不是我运功压制他身上的蛇毒，怕是……” 虽然后魉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其中的意思，小张俪还是明白的。 脆声道： “后魉大哥对我们姐弟的恩情，张俪没齿难忘，以后若有任何差遣，张俪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后魉双眼一眯，将手放在小张俪的头上，拍拍道： “你我相聚是缘，不要如此，你们姐弟现在这里住下，我有时间会来看你们的。” 后魉都不给小张俪开口的机会，放下食物就离开了房间，留下的只有一身争气。 “这个后魉还真是会装好人，若不是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他的想法，怕是我们都要被他骗了。” 陈璇的心有些紧张，此时的她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也不希望看到此时的小张俪被人欺骗。 “可不是吗？父亲，小姑姑她……” 张仁并没有从张泽那里得到想要的答案，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怎么一回事，脸色总是阴晴不定，变幻莫测。 就像是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一样。 此时不要说是张仁，就算是其他人也是一眨不眨地望着镜子里的姐弟二人，答案将要揭晓了。 第二十一章 喂药 房间很静。 小张俪并没有动桌子上的食物。 只是轻柔地转动着手里的小药瓶。 她像似在思考着什么，时而低落，时而兴奋。 “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 韩鹤的思维有些跟不上小张俪的节奏了，都说女孩子善变，韩鹤终于是在小张俪的身上，找到了答案。 “不要说话……” 张泽的目光变得有些躲闪，虽然他不记得接下来的事情，可是他却知道在自己醒来的那一刻，因为自己的原因，从未对他说过重话的姐姐，竟然…… 小张俪端起桌子上的食物，那是一个不知名的动物的腿部，只见她哪里还有淑女的样子，撩起头发就咬下了一块肉。 快速的咀嚼起来。 “我就说嘛……她先前都是装出来的，你看她哪里会关心自己的弟弟吃没吃饭，自己就吃独食了。” 沈燕翻了翻白眼，又是一声轻哼。 吃掉一个大腿，小张俪擦去嘴角上的油渍，这才拿起一只空碗。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小心地倒出一粒小药丸，歪着头看了看，只见那个小药丸呈紫色，上面布满一种奇怪的玄纹。 拿起短刀，轻轻地在上面划开了一个口子，揉碎倒入空碗里。 又望了一眼昏迷中的小张泽，像似想到了什么，又倒入了一些凉水。 随着凉水倒入碗中，那被揉碎的药丸很快就被稀释了，搅了搅就变成了一碗看不出颜色的药汤。 望着眼前的画面，张泽不由身子一颤，失声道： “她，她真的打算为我试药吗？” 端着碗里的药汤，小张俪来到了屋子里的角落，这才跪坐在地上。 小张俪低着头看着碗里的药汤，又向小张泽的位置看了一眼，抬手一饮而尽。 这一幕在众人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可是当小张俪真的将药汤喝下去的时候，还是惹得众人惊愕不已。 试问……以他们在同样的情况下，能否为了自己的亲人，冒着死亡的危险，以身试险吗？ 不一会，药力发散开来，小张俪一手扶着墙角，弓着腰，一手紧紧地按在小腹上，汗如雨下。 她的肩膀在剧烈的抽搐着，身形摇摇欲坠，显然药力的强横已是超出了她身体的极限。 但她却只是紧紧地咬着银牙，不肯呻吟一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扶着墙角的地方早已是布满了抓痕，指甲因为用力过猛，却是深深地刺入了墙壁里。 腹中肝肠寸断般的剧烈绞痛才算缓了下来，步履蹒跚的又来到桌子旁，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拿起短刀在另一粒小药丸上轻轻地划了一刀。 这一次，划下来的药丸明显的要小一些，倒入碗里的水也是比上一次多了一点。 看着小张俪冷静的神色，张泽已然明白了她的想法，的心不由得一抽，暗道：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我宁愿此时的你也像未来那般对我。” 随着药丸的化开，小张俪的身体变得苍白无力，手中的短刀像似一座大山压在她的手上。 “哐当”一声，随着小张俪的颤抖，那把短刀也是跌落在了地上。 稍微歇息了一会，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小张俪拖着疲惫的身体，步履蹒跚的来到小张泽面前。 此时的小张泽仍然处于昏迷中，虽然如此，呼吸却是很平稳，就像似在熟睡一样。 小心地托起自己的弟弟，让他斜靠在自己的身上，举碗喝入一口药汤，嘴对嘴地渡入小张泽的口中。 待他咽下，又抿入一口，再次渡进他的嘴里。 众人静静地等着他喝完，只见随着药汤的灌入，小张泽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身上直冒冷汗。 而且让人震撼的一幕出现了，那道道冷汗竟然是青色的，与他最后变换的颜色相似到了极点。 小张俪为他整理了一下兽皮，站起身来，却是身子一晃，险些跌倒。 她扶着墙站了半晌，只觉眼前变得扭曲，差点晕了过去。 就这样，她扶着墙角，跌跌撞撞的来到桌子旁，身上有些发冷，偏偏又口干舌燥得厉害，她知道自己是因为试药的缘故。 伸手将最后的那些凉水舀入新的碗里，一口气喝将下去，只呛得大咳起来。 连忙用手将嘴捂住，强行闷住咳声，挣扎着又重新回到小张泽的身边，半跪在床边，再次仔细端详小张泽的脸蛋。 他的身上泛起阵阵绿色，小小的人儿啊皱着眉，似不胜苦楚，小张俪伸手心疼地摸着他的脸。 一声闷哼，紧紧地按在自己的小腹上，止不住的哆嗦，众人明白，这是腹中还有残留的药力。 她颤抖着，强撑了一夜，天渐渐地亮了。 小张泽终于清醒，第一件事却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姐……我好怕，姐，我怕！” 本已是萎靡不堪的小张俪，在听到弟弟的哭声以后，却是精神一振，将弟弟揽入怀中，紧紧地抱住，目露狂喜大声道： “不要怕，醒来就好，姐姐在呢，不怕啊……没事了小泽，没事了。”众人也是随着小张俪的声音，而轻舒了一口气。 小张泽虽然知道自己的姐姐疼他，可也没有这样失态过吧！吓得他连忙挣脱掉小张俪的怀抱，又苦着脸道： “姐，我饿了……” 他自从被七星鸦蛇咬了以后，一直滴米未进，身上的毒性被去掉，腹中自然是空的难受。 小张俪连忙安慰了几句，起身便来到了桌子旁，虽然还有一些食物，却是放了一夜变得有些冰凉。 头一次，小张俪仔细的扫视了一下所在的屋子，终于是找到了厨房所在的位置。 里面的家什倒是俱全，可惜却是给人一种不长动用的错觉，有些地方还发霉了。 小张俪简单的清理了一下，将那条大腿上的肉割下来几片，倒入了熬制中的米粥里。 盛好粥，顾不上自己，拿着粥一口口地喂着小张俪，她的神情显得很轻松，突然道： “小泽，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好不好？” 小张泽只顾着喝粥，只是含含糊糊的回应了几下，过了会，像似想到了什么，急道： “不，我要去外公家找娘和父亲，我不要和那个傻大个待在一起！” 镜子外的妖皇不由得点点头，轻声道： “终于会说人话了。” 第二十二章 自私是不分种族的 小张泽的话，虽然无心，却也是让小张俪感觉全身一冷。 是啊！ 虽然弟弟已经脱离了险境，可是自己的父母却是生死不知，作为子女的说是不担心，那都是骗人的。 小张俪的目光越发冰冷，满脑子都是父母，攥着拳头的玉手“吱吱”的响个不停。 众人稍一猜测，就能看出她此时的想法，唯独一旁的小张泽却是被吓了一跳，惊道： “姐，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 “小泽，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父亲他们的，乖……先吃饭！” 一时间除了小张泽，喝粥声不时传来，再也没有了其它动静。 时光悠悠而过，转眼间已经是过去了数日之久。 这几日以来，由于小张泽身体的原因，姐弟俩这些日子始终没有离开这个小院。虽然不时就能听到外面的人声犬吠，但是，连院门都没有踏出半步，却是连他们的样子都没有见到。 只有后魉每日会送来一些吃食，闲聊几句，待坐片刻，却不久留。 也是因此，后魉在小张俪的心中，份量却是越来越重。 对于她们姐弟来说，现在若是没有后魉的帮助，怕是自己的弟弟早就身死异地了。 这份人情比天高，比地厚，也不知她是否能够还清。 小张俪的心思本就重，若不是自己的弟弟，这几日以来身体越来越好，分担了她大部分的精力，天知道她会想些什么样的办法，来报答后魉对于她们姐弟的恩情。 这几日也是得闲，小张俪寸步不离的守着自己的弟弟，讲故事，唱儿歌，逗的小张泽欢笑不断。 但是每一次小张俪拿来那碗分不清颜色，味道古怪，又腥又臭的药汤时，他却会照例苦着脸闹上一闹，满心的不情愿。 “张泽，不是当哥哥的说你，此时的你还真是让人不省心。”昆仑扫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众人，这才悠悠的说到。 张泽没有说话，对着费尽心思骗自己喝药的姐姐出神，眼眶有些微红。 终于。 当最后这一碗药汤喝尽之后，小张泽的身体如同前几日那般，身体瑟瑟发抖，汗已成浆。 这一次小张泽的汗水透着一股赤红，如同被血浸泡过的一样，透着一股诡异的狰狞。 “小泽，现在你身上最后的一道蛇毒终于排出了体外，你以后就安全了啊！” 小张俪感觉自己悬着的心终于是可以落了下来，只要过了今天，一定会好的。 “是啊，姐姐，我听后魉大哥说，今天是他们古巫族的祭祀父神的大日子，要不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小张泽实在是在屋子里待的有些心烦意乱，本就是爱动的年龄，还是一个男孩子，因为身体原因被关在屋子里好几天，他早就快发疯了。 虽然此时的他由于喝过药汤，有些虚弱，可是眼中那迸发的渴望，却是让人舍不得拒绝。 小张俪想了想，又仔细的端详了自己弟弟的身体，在确定只是有些虚弱以后，这才点头道： “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们连屋子都没有出过，也不知道去哪里才好，还是等后魉大哥来了以后再去，好不好啊？” 自己的姐姐都答应了，小张泽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高兴的小脸也是有了些血色，一把抱住姐姐就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呸……呸……” 小张泽亲了一下，就猛地松开了小张俪，有些嫌弃的呸了两下，道： “姐姐，你身上好臭！” “臭？” 小张俪疑惑的抬起胳膊，闻了闻身上，嗅了半天也没发觉到异常，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弟弟也不可能骗自己，再加上也是有些日子没有沐浴了。 俏脸却是一红，点了一下小张泽的脑袋，嗔道： “你个小东西还敢说我，今天看我非要把你的皮搓掉。” 说着，瞪了一眼小张泽，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了厨房。 不管怎么说，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若是身上有异味，那可真是要命的节奏啊。 很快，随着热水被烧开，在小张俪试好水温之后，这才抱起满脸不情愿的弟弟，一时间整个屋子里传来阵阵的杀猪声。 “女人的可怕，真是不分年龄啊！” 韩鹤望着画面里，光着屁蛋的小张泽被小张俪手里的毛刷，刷的哭爹喊娘的样子就觉得有意思。 “不会说话就闭嘴，不要把我们都带进去啊！” 沈燕不满的瞪了一眼韩鹤，嘴巴如同刀子似的，一点都不让份。 韩鹤还能说什么，此时不要说是泼辣的沈燕，就算是以脾气好闻名的姬宁都没给他好脸色。 只能老实待着了。 画面里，小张俪在换了三大桶水以后，小张泽的身子终于被清理掉了身上的污垢。也是在此时，就连镜子外的张泽都感觉自己终于是逃过了一劫。 “这些天以来，你们姐弟任由那些汗水在身上岁月静好地发酵，散发出时光凝练而成的迷人香，对于张俪这样爱干净的女人来说，真不容易啊……” “咳咳！” 张泽有些接不上话了，直到寻思了一会，这才明白冬凌话里话外的意思。 不就是说她们身上好几天没有沐浴，再加上不时大量的出汗，从而身上有了污垢，出现了异味嘛。 看来自己小时候由于被驴踢过脑袋，现在却是有些跟不上冬凌的思路了。 “姐姐……你闻闻我是不是香香的，是不是香宝宝？是不是也变得好看了？” 可能是洗完澡，终于不用再承受刷子所带来的酷刑，小张泽难得地臭美了起来。 “你呀……” 小张俪哭笑不得的望着在那里臭美的弟弟，心中的苦闷也是有些趋于暗淡，不管怎么说，自己终究还是有个弟弟啊…… “喏，香倒是挺香，好不好看我却不知道，你自己拿镜子出去照照看就知道了。” 说完。 小张俪就将一直藏在兽皮里的昆仑镜取了下来，塞到了自己弟弟的手中，接着道： “你出去帮我把门关上，我要洗澡了！” “嗷……” 小张泽不情愿的答应了一声，这才拿着昆仑镜离开了厨房，美美地照起了镜子。 同样的，镜子外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妖皇，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暗道： “好险。” 毕竟这么多人盯着呢，虽然此时的小张俪年龄幼小，身体还没有长开，可那也是自己的女人啊。 毕竟，在这方面，雄性的自私是不分种族的。 第二十三章 被抢 小张泽坐在地上，臭美地举着昆仑镜照了几下，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竟然自己“咯咯”的大笑了起来。 过了约有一会，直到他对镜子里的自己失去了兴趣，这才无聊地将手中的昆仑镜，扔在了一旁。 院子外的声音时刻在撩拨着他的神经，竖着耳朵倾听，他感觉自己的心像似猫挠似的，快憋疯了。 院子外人声鼎沸，由于今天是古巫一族祭祀父神的日子，他们所谈论的内容也是同父神有关。 对于外面人的这种议论声，在小张泽的心里却是不值一提，他只想知道哪里好玩，哪里能让他痛痛快快的玩一天。 “活了这么久，早就听过古巫祭祀父神的事情，却是始终无缘一见。本以为随着古巫族的离开，就再也看不到了，却想不到会在这里一睹真容。” 昆仑背着手，下巴微微抬起，若不是略微跳动的眼皮，怕是很容易让人误会他只是说说罢了。 “昆仑伯父，古巫一族的父神很厉害吗？” “很厉害吗？” 昆仑的思绪像似飘向了久远的过去，过了一会，这才眉头一挑，回道： “张仁，你的实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已是站在了这个世界的巅峰。” 昆仑的语气变得有些平淡，神色也是柔和很多，只是，当他一想到那久远的传说，只能苦笑道： “你可知道为什么古巫一族是天地的宠儿吗？” 张仁想了想，他的记忆里虽然听过这句话，可是具体的原因，却是真的不知道。 还不等他询问，就听昆仑接着道： “之所以他们古巫一族是天地的宠儿，那是因为我们这个世界是由他们的父神所化，所以他们才是这一方天地的宠儿。” “吱呀！” 还不待张仁继续追问接下来的事情，就听到了院门被打开的声音，打开院门的不是别人，正是每天都来送食物的后魉。 “小子精神不错啊，你姐呢？” 不知道为什么，小张泽每一次见到后魉，都会感觉一阵恐惧袭上心头，倒不是说后魉对他不好。实在是因为后魉的身形太恐怖了，再加上小张泽岁数小，个子也矮，站在后魉的面前就好像山脚下的一株小草。 “我姐……我姐洗澡呢……” “哦？是吗？” 后魉的眼神一亮，久违的混账样子终于又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目光也是变得有些贪婪与淫邪。 耳朵动了动，可以明显的听到厨房里传来的“哗哗”声，正如小张泽说的那样，她正在洗澡。 后魉的眼神滴溜溜的转了转，正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龌蹉心思的时候，却是眼神中露出了一丝震撼。 顺着后魉的目光望去，众人的心俱是一惊，只见地面上躺着一面镜子，看材质像似铜的，而且在它的背面刻满各种人形的线条，正是被小张泽随手乱扔的昆仑镜。 “不好，父亲他看到昆仑镜了。” 此时的张仁不由一惊，对于昆仑镜他自是知之甚详，虽然与天地玄黄玲珑塔相比略有不如，可那也是了不得的存在啊！ “唉……” 张泽像似想到了什么，这才接着道： “正是因为这件事，你姑姑头一次冲我发了脾气。” 张泽的眼神有些暗淡，只见镜子里的后魉，趁着小张泽不注意，伸手一探，那面昆仑镜就飞到了他的手里。 仔细的端详了一下，眼神中露出了狼一样的光芒，惊声道： “他们姓张，那么这面镜子一定是传说中的昆仑镜，想不到我后魉还有这么大的机缘，真是人财两得啊……” “你……你……” 小张泽哪里看到过这样的后魉，本就对他有些恐惧，此时再一看他如此的狂笑，更是怕到了极点。 “小子，我有点事先走了，你玩吧！” 后魉也没心思管小张泽回没回话，迈着大步就离开了院子。 “张先生，你不要担心，最后……最后昆仑镜不是失而复得了吗？”冬凌实在是不忍张泽心里难受，连忙安慰着。 张泽苦笑着摇摇头，却又点点头，道： “是啊……又被姐姐拿回来了。” 此时的部落，人头攒动，家家户户如同后世中过年的人族那样，不分老幼俱是换上了新的兽皮。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虔诚的笑容，而他们所前往的方向，却是一个用巨石搭建的大殿。 “难道这里就是古巫族用来祭祀父神的地方吗？看着蛮普通的啊！”韩鹤仔细的看了看，这个大殿虽然看着有些古朴，却是没有一丝灵气，甚至连后世一些普通人建造的宫殿都要比它宏伟壮丽。 “不要小看这座大殿。”昆仑的目光带着一丝凝重，悠悠道： “这可是古巫族用来祭祀他们父神的圣殿，怎么可能如此普通，必有过人之处，我们还是我们静观其变吧。” 众人一听也是这个道理，虽然昆仑镜被后魉抢走了，可是正如小张泽说的那样，最后昆仑镜又物归原主了。 大殿门口，有两个守卫，虽然身形不如后魉那么彪悍，却也是差不离了。 “这不是后魉吗？不照顾你的小媳妇来这里干嘛？祭祀的时间可是还没到呢啊！” 其中一个古巫族守卫有些疑惑的问道，也不怪他会有此一问，毕竟离祭祀父神的时间还早。这个后魉虽然是古巫族部落第一勇士，战力之强，在整个部落中都是拔尖的。 就是……他的人品却是让人不敢恭维。 “去……去去！后岭守好你的门得了，我找大长老有重要的事情，别挡道，否则耽误了大事，有你好果子吃！” “你……” 后岭指了指满脸写着劳资就是牛，你能把我怎样的后魉，差点没被噎过去。 本还想争辩一二，却是被一旁的同伴拦住了，皱眉道：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要进赶紧进。” 后魉眉毛一挑，鼻子里发出一道冷喝声，这才推开拦路的两个守卫，大步流星地走进了门内。 随着后魉地进入，众人俱是感觉眼前一亮，在外面看着普通的大殿，到了里面才知道却是另有乾坤。 第二十四章 圣殿 大殿在外面看着不大，可是当他们跟着后魉的视角进入里面，却是感觉眼前一亮，大殿之内的空间出奇的大。 “想不到这座大殿竟然内有乾坤啊！我就算是动用法天象地怕是都够不到顶，莫非这座大殿有芥子纳须弥的阵法？”韩鹤感觉自己刚才实在是看走了眼，他哪里会想到，外面这么一座普通的大殿，里面竟然会是这样的。 “无知的人，还是少说话的好，这可不是什么芥子纳须弥之类的阵法，而是这座大殿的空间就是这么大，只不过是外部缩小罢了。” 妖皇不屑地扫了一眼韩鹤，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狂妄无知的小人，也不知道当年怎么会成了张俪的跟班，最后还与张仁成了把兄弟，真是低贱到了极点。 “你……” 韩鹤指了指妖皇，本想争辩一二，结果一想到妖皇的恐怖，他就感觉后背生出来一层细密地白毛汗。 嘎巴嘎巴嘴，你……你了半天，最后还是在昆仑打了圆场，二人这才消停。 大殿的陈设很简单，在其中间处有一巨大的石台，石台上面有一座雕像，应该是古巫一族所供奉的父神。 神像高大无比，散发着苍凉悠远磅礴的气息，充斥着整个大殿，给众人一种仿佛面对天地宇宙一样，而他们却是渺小的蝼蚁。 台子下方则是十二个成扇形小了很多的雕像，每一个雕像各不相同，长相各异，没有一个人的样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十二巫神吗？” 昆仑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要知道这十二大巫神各个神通广大，传说若是他们十二人联合起来，完全可以毁灭这一方大世界。 只可惜，在无数的岁月中，十二大巫神走的走散的散，其中还有几位被神皇联合其他大神坑杀而死。 这也是为什么，古巫族离开蛮荒大世界的原因。 别看后魉在外面嚣张跋扈，可是到了大殿里，却是变得小心翼翼，如同一个新嫁妇般。 在一个雕像的下面，有一个蒲团，蒲团上端坐着一个又瘦又小的老人。 老人身上披着一张兽皮，上面破破烂烂的都是洞，头发遮挡住了大部分的面部，众人只能从他那如同树皮一般的皮肤上知道他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 对于跪在他面前的后魉，老人头都没有抬，只是指了指他，道： “后魉，你来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后魉本能的一哆嗦，众人甚至看到他的身体都在发抖，可见他是多么害怕眼前的老人。 “大……大长老，小魉发现了一件宝贝，所以特地前来献给大长老。” 只见后魉如同献媚一般，将掩藏在怀里的那面昆仑镜，恭恭敬敬地掏了出来，呈现在老人的面前。 “宝贝……” 大长老疑惑地问了一声，直到昆仑镜出现在他的面前，大长老的呼吸像似凝固了一般，盯着昆仑镜久久不语。 半晌。 大长老撩起遮在脸上的乱发，一双乌色没有眼仁的瞳孔，紧紧地盯着后魉手里的昆仑镜。 本是苍白如同树皮一般的丑脸，都变得红润起来。 “父神在上啊，我们后氏一族终于能回到您的怀抱了！” 小心地，轻轻地，如同朝圣一般将后魉手中的昆仑镜接了过来，沉声道： “这面昆仑镜你从哪里找到的？莫不是这面镜子，是你从救下的那个姓张的小女孩身上拿到的？” 大长老的声音又是变得没有一丝温度，那种语气透着无尽的冰冷，就像死尸一样。 后魉哪里敢欺瞒，连忙将事情的经过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就连自己心里的那点龌蹉心思都没有隐瞒。 大长老沉默片刻，像似在消化后魉所说的内容，约有一会，这才道： “我们古巫一族虽然是天地宠儿，不用吞噬天地灵气就可以提升修为，无疑要比其它种族强上几分，然而……” 大长老叹了一口气，像似动用了全身的力量一般，在拒绝了后魉的搀扶以后，艰难地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然而正所谓有得必有失，由于我们无法沟通天地灵气，自然也就无法动用这些天地灵宝。 其它部落已经离开蛮荒了，如今仅剩下我们后氏一族仍然停留在这里，倒不是说我们实力低微，而是因为我们缺少了一件像昆仑镜这样的宝物啊！” 正如大长老所言，由于离开大世界所需要的力量及其庞大，再加上他们无法动用天地灵气。 所以……诺大的古巫一族，到后来只剩下了他们一族在蛮荒大世界停留。 可以说，对于这件事，始终是大长老心中的一块病。 “可惜我们无法动用天地灵宝，一会你就将昆仑镜还给他们，好让他们助我等打破世界枷锁，离开这里……记得好好说！” “是……大长老！” 后魉的心也是跟着狂跳，古老相传，在父神开辟蛮荒大世界以身化天地之后，将最后一道印记，留给了秉承着他血脉而诞生的十二大巫神。 那就是想办法离开这个世界，只有到达新世界，他们古巫一族才能获得永生。 也正是基于这一点，才有了其它十一个部落的离开。 而随着他们的离开，他们后氏一族由于缺少了盟友，只能苟延残喘的躲在云梦山，若不是有大长老以及圣殿的庇佑，怕是……怕是早就被神族灭杀了！ “大长老，你放心，我一定会说服那个张家的女娃帮助我们的。” 后魉叩了一下，这才接回大长老手中的昆仑镜，又是恢复了往日面对张俪时的状态，恭敬的离开。 后魉的嘴角微挑，望着两个大殿守卫，心中冷喝一声，道： “你们两个狗东西，以后长点眼睛，你们可知道我……后魉是多么伟大的存在！” 兽皮一甩，昂着首，颇有一股劳资是你们救世主的风范。 那种嚣张，何等跋扈。 气的后岭一把抄出腰间的刀子，怒喝道： “汰……你这个鸟人，看劳资不活劈了你！” 众人是看的津津有味，俱是恨不得后魉被那两个守卫乱刀分尸，尤其是看热闹不嫌大的韩鹤，叫好道： “砍他，砍死他……” 第二十五章 该死的骗子 很可惜，韩鹤的希望落空了。 随着一个人的出现，本是剑拔弩张的三个大汉，竟然变得有些文明起来。 那是一个身穿兽皮的少女，头发简单的梳在后面，容颜俏丽无双，尤其是那裸露在外的肌肤，更是白的发光。 “张……俪？你……怎么……” 后魉有些不确定的望着眼前的少女，她自然是认识张俪的样子，也知道她长的很好看，否则他也不可能会生出养成计划。 可是……平日见到的张俪，一直是那种灰头土脸的样子，就算平日洗漱，也无法将她身上的狼狈去掉。 然而今日，当张俪焕然一新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后魉感觉自己的心“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 若不是有大长老的命令，真想一棒子拍晕她……拖走！ 后魉随手一抖兽皮，地下忽然生出一道微风，吹得兽皮猎猎作响，如同凯旋而归的大英雄一般。 沉声道： “算你们两个人命大，今天看在张俪的面子上饶你们二人一次，若是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随即冷哼一声，扫视了一下四周露出各种目光的族人，大步一迈，拉着想要说话的张俪离开了圣殿。 留下了在风中凌乱的后岭二人，不要说是他们了，就连镜子外的众人都感觉这个后魉实在是无耻到了极点。若不是后魉的手还算规矩，否则妖皇哪怕是拼死也要想办法回到一万年前，亲手除掉这个混蛋。 “想不到后魉运气这么好，随随便便的就在云梦山找到了这么美的女孩子！” “可不是吗，这混账玩意儿一定是走了狗屎运，否则哪有这么好的命！” “别说了，我现在有一种想要杀死后魉的冲动，好把……” “好像你能打的过他似的，就怕后魉等不到这女孩子长大，就……” “……” 很快，就在这些族人的议论声中，后魉二人来到了一无人处，只见他大手一挥，瞬间以二人为中心多出来一道结界。 这道结界主要是用来隔绝声音，到也不是什么大神通。 张俪疑惑的看向后魉，这个平时就像似一个大哥哥一样照顾她们姐弟的男人，竟然会在她洗澡的时候在小张泽手里夺了自己的昆仑镜。 当时张俪是听到了后魉的狂笑声，这才匆匆地将身子擦干，想要出去探个究竟。哪成想，在短短的时间里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张俪在从自己弟弟那里知道事情的始末以后，张俪也是破天荒的凶了他几句，毕竟这面昆仑镜可是他们张家生存的根本。 也是因为这面昆仑镜，是由神皇赐予他们张氏一族用来镇压人族气运的至宝，虽然只能简单的动用，却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人会打它的主意。 君不见，就算是日后的九幽鬼帝想要图谋昆仑镜，都要以张俪的叔叔……张子强来出面抢夺。 否则……就是与神皇为敌，话说如今的蛮荒大世界，能与神皇掰手腕的还真没有。 然而……张俪训斥完小张泽以后，就后悔了，毕竟自己的弟弟只有四岁，哪里会懂得人心叵测。 更何况……也是自己太过大意，明知道弟弟年龄尚幼，还是不懂事的年龄，自己却将昆仑镜交给他，就是她张俪的过失。 想到这些，张俪也是好生安慰了一下小张泽，直到小张泽露出笑模样了，哄着他留在了院子里等自己，张俪才去找后魉问个明白……她想问问，难道以后魉大哥的为人，竟然也会抢夺她人之物吗？ 直到张俪走出院子，这才忽然想到自己哪里会知道后魉的下落。更何况，这个部落自己也不熟悉，哪是哪都不知道。 没办法的情况下，张俪只能四处打听了一番，只是她有些搞不懂，为什么后魉的族人看向她的时候总会露出诡异的表情。 更是会说一些她听不明白的话！ 就好像自己脸上长花了似的，而且个别人说话还阴阳怪气的，也不知道后魉大哥造了什么孽，背后竟然有这么多人编排他。 一时间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没办法的情况下，张俪只能顺着人流，这才在众人满脸诡异的目光中来到了圣殿门前。 “后魉大哥，我听小泽说，我的那面镜子在你的手里，是吗？” 张俪的语气仍然像往常那般，就像似平常聊天一样，询问着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后魉眉毛一挑，下巴微微抬起，眼神中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肃然之色，轻叹一声： “张俪，刚才是大哥孟浪了，由于你这面昆仑镜与我后氏一族有着莫大的机缘，所以……我才一时糊涂，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取走了昆仑镜……” 一阵微风悄然吹过，轻轻托起后魉身上的兽皮，使得他本是哀伤的神情又透着一丝苍凉。 后魉的眼睛红了，甚至有了一丝泪光。 只见他缓慢地闭上眼睛，一道晶莹的泪珠划过他的面庞。 “曾经……我们古巫一族得天地之宠爱，然而我们没有珍惜，直到其它十一大部落相继离开，才使我们后氏一族追悔莫及。 如果父神再给我们一次离开这个世界的机会，我们一定会好好把握，可惜……无数年来我们族人始终缺少一件可以帮助我们离开的灵宝。” 后魉徐徐睁开双眼，满目俱是火热，望着张俪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凝重与无奈，这才接着道： “就在刚才，我终于发现了可以让我们族人离开的至宝，也是让我一时鬼迷心窍，做出了不告而取的恶劣事情。” 后魉的声音越发低沉，紧紧地抓着张俪的双肩，沉默良久，这才轻声道： “我多么希望这面昆仑镜不是你的，这样我就可以让自己的身心不用因此而悔恨，然而……为什么让我看到了希望，又让我更加失望……” 后魉的身体虽然有些颤抖，可是他的下巴却是高高抬起，像似在掩饰自己的情绪。 然而张俪却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眼角间有些湿润，那是强忍着的泪光啊…… 张俪的心跟着一跳，不由呢喃道： “后魉大哥，我……我不知道事情原来是这样的，这件事该如何解决，还请您告诉我，只要我张俪能够办到，哪怕身死道消也不在话下……” 世界安静了，两个世界都安静了。 直到一声咆哮传来： “这个该死的骗子！”妖皇的声音好大…… 第二十六章 情敌那么多 “唉！” 后魉捋了捋如同猪鬃一样的乱发，这才拉着张俪，随意地坐在了地上。 望着张俪，神色淡然中夹杂着一丝恳求，后魉小心地伸出右手，却在张俪慌乱的目光中，本是触碰到脸颊的手指又收了回来。 二人一时间趋于沉默，沉默中张俪的小手死死地拽着衣角，呼吸变得有些紊乱，本是慌乱中带着羞涩的俏脸，没由的越发红润。 至于……后魉，看起来比张俪还要害羞…… 妖皇望着眼前的画面，牙根咬的“吱吱”响，他感觉如今的自己就像火中燃烧的寒冰，一时间冰与火袭满全身。 直到……当他看见同样因为眼前的一幕，而转过头来的凌天战尊，俱是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浓浓的杀气。 这道杀气，虽然后魉没有真切的感受到，但是镜子外的其他人，哪怕是隔着层层结界，也是感觉浑身不自在。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男人吃起醋来，真的会出人命的，更何况是两个强大的男人或妖。 后魉轻咳了一声，眼神柔和地望向张俪，郑重的将怀中的昆仑镜双手交到张俪的面前，诚恳道： “小俪……你能否听我讲一个故事……” 在得到张俪点头同意之后，后魉的神情忽然间变得沧桑而骄傲，却又夹杂着无奈。 “故事……还需要混沌之时说起，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天地未开，日月未生，山河未显，父神从混沌而生……” 其实对于后魉所讲的故事，张俪还是知道的，人族虽然诞生较晚，但是！除了真正的隐秘，这世间的传说……还是知道的。 比如其它十一大部落离开蛮荒大世界，就与神皇的决定是一样的，毕竟神皇想带领神族前往新世几点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然而随着后魉是古巫一族的身份，以及他们需要张俪的昆仑镜来协助他们离开的时候，张俪却是有些慌了。 倒不是说她不想帮助后魉，实在是她除了会一些粗浅的修行法门，完全不会任何道法。 也是由此，以她如今的修为根本就无法动用昆仑镜，更别说协助他们了。 再一个，就是张俪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那么一丝不想让后魉离开自己。 “后魉大哥，我怕是让你失望了，我根本没有能力来动用昆仑镜。” 张俪的声音越发虚弱，就像似一个做错事的孩子那样，低着头，不敢与后魉对视哪怕一眼。 “是吗？” 后魉的神色变得有些狰狞，众人甚至有一种他想杀死张俪将昆仑镜据为己有的错觉。 然而……仅仅几息之间，后魉像似变了个人一样，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抬起张俪的下巴，柔声道： “小俪没事的，我相信你终有一天会掌控它的，我相信你。” “真的吗？” 张俪的声音有些微颤，不由道： “可是等到那一天的时候，你们后氏一族岂不是……” 张俪的话说到了一半，却是看见后魉的眼神中透着浓浓的肯定与鼓励，一时间让张俪的芳心“碰碰”乱跳，甚至…… “小俪，你不要相信他，他刚才都想杀你啊！” “是啊，小俪，你不能被他骗了啊！” “你给我闭嘴！” “你也给我闭嘴！” “……” 一时间两个屹立在世界之巅的男人（妖），竟然会因为吃醋打起了嘴仗，怕是没有结界的束缚，早就决斗了吧！ “你们有完没完了，凌天你为了抛弃你的张俪与他生气，你犯得上吗，我……我……就那么……” 沈燕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难道自己对凌天的爱意，他会不晓得吗？ 还是……他一直在装傻…… “这……沈燕……” 凌天战尊一时间却是无言以对，也是忘记了与妖皇的嘴仗，目光有些躲闪，却是不知从何细说。 只是当他将目光落在镜中的时候，却是发现后魉已经解除掉了结界，拉着一脸羞红的张俪，向着圣殿走去。 张俪本来就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虽然年龄尚幼，却已是到了含苞待放的年纪。 二人一路前行，自然引起了后魉族人的注意。 张俪的头更低了，长这么大以来还从未经历过这样的阵仗，一时间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有些害怕。 有些担心。 有些喜悦。 有些羞涩。 而更多的却是对未知的迷茫。 直到后魉停下脚步，张俪这才发现在她们面前有一个古巫族的女孩子，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这个女孩子比张俪要大上几岁，约有十八九的样子。 身材修长，玲珑有致，皮肤是让人沉醉的麦芽色，身上透着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飒爽之气。 漂亮的剑眉已是挤在了一起，美目中透着一丝怀疑与愤怒，手中一把骨矛被她捏的“吱吱”作响。 可见……已是怒到了极点！ “后魅……你……你怎么回来了？” 后魉感觉自己的头皮有些涨，脑袋嗡嗡的，心中暗道： “是哪个混蛋把这姑奶奶找回来的，这不是要他命呢吗？” “我怎么回来了？我要是再不回来，怕是你连娃都会拿着棒子满山找巫女了吧？” 望着眼前的后魅，张俪虽然不知她与后魉的关系，可是在字里行间之中却是透着不一般。 虽然自己只是有些连她都不清楚的朦胧爱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她应该是自己的敌人。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或者说女人的第六感在一万年以前就已经存在了。 “后魉大哥，这位姐姐是？” 张俪不说话还好，话刚一说完，就感觉一道危险临近，她本能的想要躲开，可是以她的修为哪里是想躲就能躲得掉的。 好在，她心中的后魉大哥能够及时出手，挡在了自己的面前，也是在此时，张俪这才看清，竟然是后魅的那把骨矛刺向了自己原先所在的位置。 “后魅，你太放肆了，你我早已没有了瓜葛，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呵呵……呵呵呵……呵……” 像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后魅笑的前俯后仰，乱颤的汹涌使得后魉不由得舔了舔嘴唇，问道： “很好笑吗？” 第二十七章 被雷劈 “不好笑吗？” 后魅迈着性感的大长腿，一步一摇的来到后魉的面前，歪着脑袋在他的脸上看了又看，直到后魉偷偷咽了口水以后，这才道： “没……大长老找张俪有事，有什么事情等等再说。” “后魉当年你对我的情话，我现在还记得哦，我记得你曾说过，若是辜负我，你将会被雷劈死！” 后魅的笑容越发冰冷，眼神中露出一股阴柔，就像似在等待那一天，等待后魉被雷劈死的那一瞬间。 “我可是等不及了呢……” “咳咳……” 后魉为了掩饰尴尬，捂着嘴咳嗽了一下，苦笑道： “难得你回来，等张俪见过大长老，我们再叙旧，如何？” “如何？后魉今天我和你明说了吧，这一次我回来就想听你一句话，你为什么骗我！” “我怎么可能骗你，只是感情这种事情是强求不来的，更何况我现在真的要去大长老那里，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说。” 说完，也不管后魅同不同意，拉着一脸茫然的张俪，冲破人群，像似被撵着的兔子，飞快地向着圣殿跑去。 后魅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镜外。 重新来到圣殿门口，守卫大门的仍然是后岭和他的同伴，虽然有些不知道这一对男女为何又来这里，后岭二人却也是没有理会。 “后魉大哥，刚才那个姐姐……” “嘘！” 后魉将手指放在张俪欲言又止的嘴边，轻轻地嘘了一声，这才接着道： “乖，一会见到大长老以后，我再和你说后魅的事情，不过你要记住一点，我和她只是朋友。” “我……我又没问你这个……” 张俪的小脸一红，感觉自己问得实在是有些唐突，这么贸然一问，好像自己……好像自己…… “嗯，我知道。” 后魉嘿嘿一笑，望向低着头不知所措的张俪，不由得撇撇嘴，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差点没气死镜子里外的众人。 “父亲，小姑姑和这个后魉真的会在一起吗？” 张仁的神色也是有些难看，不管怎么说，此时的张俪对自己的父亲，还是实心实意的爱护，并没有流露出一丝恶意。 自然……是看不惯这个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后魉。 张泽眯了眯眼睛，揉了揉发涨的脑门，回忆着道： “我记得我和你小姑姑并没有在这里多久，只是……只是，唉……现在我的记忆还是有些乱……” 众人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本想提前探听到她们以后的进展，可是哪里会想到，张泽在说了那么多废话以后，连一句有用的都没有，差点没给众人郁闷死。 尤其是妖皇与凌天战尊。 虽然张俪从未提起过后魉这个人，可越是这样，他们的心就越没底，可能这就是男人的通病吧！ 画面中，忠于职守的后岭二人，自然是挡在了她们面前。尤其是后岭，本就是与后魉不对付，这一次看到他们想要进圣殿，岂会让他们这么容易？ 后魉眼睛一利，满是杀气如同刀子一般，只见他蛮横的推开拦在门口的后岭，大声道： “大长老召见张俪有要事相谈，你竟然敢拦我们，是不是不想活了！” “哼！没有大长老的命令，你们休想靠近一步，否则杀无赦！” 后岭还没等说话，就见和他一起守卫大门的后蛮一把推开嚣张的后魉，接着怒斥道： “不要动不动抬出大长老，若是大长老想要召见张俪。自然会告诉我们。你若是再敢拿着大长老说事儿，休怪我刀下无情！” 后蛮可没有他们那么啰嗦，不但抽出了刀子，更是将手中的佩刀抵在了后魉的胸前，怕是后魉一个回答不好，他的刀子就不认人了。 气氛一时限于紧张，以后魉的嚣张自然是不会退让半步，甚至还叫嚣着道： “就你这个蛮子，想要威胁我？真是找死！” 后蛮本就脑回路有些问题，正如他的名字一般，本就是处于愤怒中，再被后魉这么一激，眼神顿时红了。 手上也是没有了分寸，本就是抵在后魉胸前的佩刀，恶狠狠地刺了获取。 这一次不但后魉没有准备，就连其他人也是意外的不得了。 “捅死他，好样的！” “不要给他机会，弄死他！” 众人“……”不知还怎么形容妖皇和凌天战尊了，这哪里还有上位者的风度啊，跟那些喽喽有什么区别，丢死人了！ 后魉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炸了，倒不是因为妖皇他们恨不得他死，实在是那把佩刀离他只有分毫之间，再加上后蛮也不是庸手。 一时间说的好像很慢，其实就是在那电光火石之间。 说时迟，那时快。 也该着后魉命大，扫了某些人的性质，只见一道乌光横空出世，瞬间挡在了后蛮的佩刀与后魉之间。 那道乌光犹如实质，薄薄的像似一张黑纸，然而就是这样看着弱不禁风的黑纸，竟然将后蛮的佩刀阻挡住了。 后蛮心中一惊，看到那熟悉的乌光，神色就是一暗，能有实力挡住他的除了大长老，他真的就想不出还能有谁了。 “后蛮拜见大……大长老。” “后岭拜见大长老。” “大长老，后蛮他们两个人不但阻拦我和张俪，甚至还想打杀与我，还请大长老做主啊。” 三人神色各异，语气也是不尽相同，只有在面对大长老的时候，才能表现出真实的一面。 “好了，让那个张家女娃进来吧。” 大长老的声音分不出悲喜，可是压力之大，却是让后魉三人感觉到了莫名的恐惧。 张俪有些害怕，求助地望着后魉，不管她未来如何，现在终究是一个女孩子啊。 后魉点点头，轻声道： “小俪，你不要害怕，大长老为人很和善的，对我如同父亲一般，没事的。” 这后魉不说还好，结果一说完，张俪先前也不过是有些胆怯，结果现在到好，好像在见对方家长似的。 不过……未来的张俪能够走到那一步，自然是有她的可取之处。 只见张俪神吸一口气，脸色竟然恢复了过来，透着强大的自信。 第二十八章 获得功法 大长老的命令，自然是要听得。 后蛮二人恭敬的道了一声：“是。”这才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放过后魉。 然而就在后魉与张俪即将进入圣殿之时，大长老的声音却是又一次传来。 “张家女娃自己进来就可以了，后魉你忙你的去吧。” 后魉虽然不知道大长老的用意，而且大长老也并没有在他面前，但他还是点头，恭敬的施礼道： “谨遵大长老的命令。” 圣殿里，光线有些暗淡，大长老枯坐在雕像旁，随着张俪的慢慢接近，他的身影也是愈发清晰。 “你就是张家的女娃娃吗？” 这一次，大长老的声音明显的要柔和了很多，没有了先前的冰冷。然而即使这样，也是将张俪吓了个半死。 毕竟她长这么大，从未遇见过像大长老这样的怪人，尤其是那一对眼珠子，如同恶鬼一般，更是吓得张俪大气不敢喘一下。 “不要怕，我对你没有恶意，我想后魉那孩子已经把我想要说的话，都告诉你了吧？” 望着张俪那紧张的样子，大长老的声音又是放轻了，好像是为了不让张俪紧张害怕，还自觉地笑了一下。 可就是这一笑，差点没让张俪疯掉。 这个地方本就是透着诡异，诺大的一间圣殿空旷无比，除了十三座雕像就是大长老，他那自以为的笑容，可是在张俪这里，却是如同恶魔地微笑。 “我……我是张俪。” 大长老点了点头，指了指地下，一道乌光流过以后，地面上却是多了一个蒲团，道： “不用站着了，我们坐下聊聊。” 张俪轻“嗯”了一声，这才小心地盘坐在了上面，尽量地让自己呼吸放轻，这才说道： “大长老，实不相瞒，我的修为有限，怕是无法帮助你们啊。” 大长老并没有说什么，以他的修为自然是能够看出来，张俪只是修行了一些粗浅的法门，修为低的可怜，只不过是炼气中阶，随便一个古巫族的孩童都能碾压她。 “张家女娃，只要你能够帮助我们离开蛮荒，我自然不会亏待于你。” “大长老您客气了，我一定会竭尽我所能，只是我现在法力低微，却是无法动用昆仑镜。” 张俪倒是没有说谎，此时不要说是她张俪，就算是她的父亲张子贺也只能简单的摧动昆仑镜，与神皇沟通罢了。 大长老微微笑了一下，张俪的处境他自然是清楚的。 只见大长老慢吞吞地将手深入怀中，等他手从怀里拿出来的时候，却是多出来一个玉简， 眼神中透着一股无奈与唏嘘，这才道： “老夫自然知道你修为不够，不过不要担心，这枚玉简，是老夫当年游历蛮荒之时，获得的一部道法。” “道法吗？” 张俪颤抖着接过大长老手中的玉简，心中狂跳不已，早已忘记了大长老的可怕，满眼放光，这可是连她们部落都没有的宝贝啊！ 张俪感觉自己像似在做梦，恨不得在自己的身上狠狠地掐一下，可以说不要说是道法了，就算是一些低级的功法，她张俪也没有啊。 人族出世不久，天生比其它各族强的一点，那就是天生道体，不用像其它种族还要经历化形劫，才能更好地吸收天地灵气。 然而正所谓有得必有失，人族在修为上的确是要比其它种族有着强大的优势，可是在修炼的功法上面，却是惨不忍睹。 甚至……张俪都怀疑这枚玉简里面的功法，都比自己部落中神皇赐予的功法要强大的多。 “女娃娃，这枚玉简就当是你帮助我们的谢礼，你此时的修为只是炼气中阶，虽然上不得台面，但我相信以你人族的资质，修炼这玉简上的功法很快就能达到元婴。到时只要你能动用昆仑镜上面的法力，其它的就不用你管了。” 张俪将手中的玉简收了起来，面对大长老恭敬地施了一礼，感激道： “多谢大长老赐我功法，张俪感激不尽，只是不知道这枚玉简我该如何使用？” “很简单，待你离开圣殿以后，咬破指尖将血滴在上面你就能得到里面的传承。” 张俪心中一喜，现在的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圣殿，因为她知道只有实力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通行证。 可能是看出张俪的心思，大长老沉吟了一下，接着道： “你先回去好生参悟玉简里面的功法，待你助我古巫一族离开蛮荒，老夫还另有重谢。” 大长老的声音堪堪落下，张俪就感觉眼前一花，当她再一次看清的时候，却是发现自己回到了她们暂时居住的小院。 院子里，小张泽找了一些石头与木材堆砌在墙边，而他自己则是站在上面，津津有味的看着外面。 对于自己姐姐的回来，自然是毫不知情。 “父亲，小姑姑手里的那枚玉简里面到底是什么道法？那个大长老竟然如此重视？”张仁有些疑惑的问道。 “那是一部残缺的道法，只能修炼到天仙境，不过在刚开始的时候，你小姑姑却也是凭借这门道法，数次化险为夷。” 张泽的目光带着一丝沧桑，那久远的记忆正在缓慢重现，有时候他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定格在此时。 那么，他的姐姐终将是一个好人。 “你们看，张俪竟然自私的将玉简里面的功法据为己有，连自己的亲弟弟都没有传授。” 沈燕的声音瞬间将张泽拉回到了现实，正如沈燕所说的那样，在张俪将指尖的血液滴在玉简上面，就看见一道道流光划过，钻入到了张俪的识海之中。 在那些流光里，夹杂着道文，那些道文俱是晦涩难懂，哪怕是以他如今的实力，也仅仅是略知一二罢了。 “这些道文怎么这么熟悉？” 张仁的目光变得有些迷茫，他感觉这些道文对于他很是熟悉，直到那些道文全部涌入张俪的识海，这才惊呼道： “这是……这是《皇天感应大道真解》残篇！” 也不怪张仁如此惊讶，这可是自己经历种种奇遇，无数生死才获得的功法，也是凭借此功法才有了他如今的修为。 第二十九章 走火 “《皇天感应大道真解》？” 陈璇惊讶的望着张仁，据她所知这门道法是张仁的专属道法，世间除了他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可以学会。 然而……让她想不到的却是，眼前的张俪竟然在一万年以前就已经获得了。 此时不但陈璇吃惊不已，就是张泽也是有些发懵，虽然他当时年龄幼小，分辨不出功法的好坏，可是记忆终究是有的。 “为什么跟我所学到的功法不一样？” “我明明记得我修炼的功法很普通啊！” 张泽的声音明显的抖了抖，刚才陈璇所说的《皇天感应大道真解》，他自然是知道，那么他所修习的功法为什么不一样？ “废什么话，往下看就知道了。” 妖皇的话仍然是那么让张泽讨厌，却也是说的他哑口无言，的确如他说的那样。 答案终将会揭晓的。 随着吸收结束，张俪感觉自己的脑海里多出来很多东西，都是一些自己从未见过的文字。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即使自己从未见过它们，却是能够清晰的知道它们所表达的意思。 这是一种玄之又玄，很是奇怪的感觉。 当她一遍遍地梳理脑海中的道文之后，正如张仁所说的那样，的确是《皇天感应大道真解》。 试着按照上面的修炼法门，张俪深吸了一口气，却是有一股暖流，顺着经脉流动，那种舒爽真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然而正在她修炼之时，众人的目光却是变得有些难看，只见本是踩在石头上观看外面的小张泽，在发现张俪以后竟然迈着小短腿向她跑了过去。 小张泽自然是高兴，因为姐姐曾经答应过他，要带他去外面看热闹，要知道这几天一直没有出院门，可是把他憋坏了。 小张泽也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在做什么，只是看见她盘坐在地上，五心向天，身上竟然有一层光晕，如同仙人下凡一般。 试着拿手指点了点，却是被那层光晕隔开，小张泽的好奇心终于是被勾引了出来。 “张泽，如果你是我弟弟，我早就拍死你了！”望着眼前的一幕，妖皇的目光愈发冰冷，要知道一个人在修炼时最忌讳的就是被人打扰。 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在修炼时会选择闭关了。 “张泽，你当时还真是……” 昆仑有些说不下去了，这件事你可以说小张泽年幼无知，不懂这里的危险，可是你也不至于这样折腾吧。 至于其他人，想法虽然不一样，可是要是换作他们在练功之时被人打扰，怕是都会有砍了他的冲动。 修炼中的张俪眉头微微皱起，在她运功最关键的时刻，她感觉好像有一股力量正在她的身上。 也是由此，本是修炼的张俪感觉自己的气息越发紊乱，心口也是越发烦闷，她的身体也是变得颤抖起来。 “姐姐，你怎么了，你不要玩了，你答应我要去外面的，你说话不算数啊。” 此时的小张泽哪里知道张俪的处境，他只是知道自己的姐姐回来后没有带他出去玩，反而是坐在地上不知道搞什么鬼。 本就是小孩子，再加上小孩子性格，哪里会依。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这样，在众人失色的目光中，张俪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望着不停摇晃她的弟弟，本是愤怒的目光也变得柔和了很多。 只是她的脸色苍白如雪，如同冰冷的尸体，轻轻地抓住小张泽摇晃她身体的小手，安慰道： “小泽，你怎么了？” “姐姐你骗我，你答应我回来以后，带我出去玩，你说话不算数。” 小张泽撅着小嘴，满脸不开心的样子却是逗的张俪一笑，本是难受的身子也像似好了很多。 看到姐姐在那里笑话他，小张泽更是来气了，只见他气呼呼的在张俪的胸口锤了一下，大声道： “姐姐，我再也不和你好了。” 说完，就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中，跑回了小屋，留下了张俪在院子里。 “咳咳……咳咳……” 按理说以小张泽的力气根本就无法伤害到任何人，毕竟他一个孩子，能有多大的力气。 然而事情巧就巧在了这里，张俪本身在运功最关键的时候，被小张泽打断，再加上气息不稳，身体也是虚弱不堪。 结果，被小张泽一下子打在了胸口，张俪再也是控制不住体内四处乱窜的真气，“噗”地一声，一大口黑血就喷出了体外。 她感觉自己的头像似被千斤巨石砸中了一般，脑袋昏沉沉的，眼前俱是虚影。就见她想要叫回小张泽，却是没有一丝力量能够发出声音，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 众人安静了，谁能想到本是因为得到《皇天感应大道真解》而带来的喜悦，竟然被小张泽的一拳打掉了。 尤其是妖皇，神色不善的来回扫视着张泽，恨不得现在就把他大卸八块。 至于凌天战尊，虽然也是有些火气，可是一想到自己与张泽的关系，也只能生生地忍了下来。 张泽感觉自己无可救药到了一定程度，他都有些怀疑镜子里那个小屁孩到底是不是自己，总是…… 就在这时，张泽的眼睛一眯，惊道： “她怎么来了！” 只见镜子里，倒在地上的张俪旁边，突然多出来一个人，这个人正是先前出现的后魅。 后魅弯下腰，露出一副美丽的弧线，惹得某些人的眼睛都直了。 “虽然年龄不大，却也是一个小美人，也不知道长大了以后会是什么样？” 后魅的声音变得有些酥软，腻的让人汗毛都立了起来，与先前的强势完全是判若两人。 只见她一只手抬起张俪的下巴，另一只手上的指甲已是到了她的脸颊上，众人看到这一副画面，俱是一惊。 因为他们分明感觉到，此时的后魅竟然想要用指甲划破张俪的脸蛋，也就是说，要把张俪的脸毁掉。 哪怕众人知道，未来的张俪仍然是好好的，可是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他们的眼中，此时的张俪和未来的那一位是不同的两个人。 就在众人紧张的关键时刻，后魅的手却是落了下来，因为她的目光已是被散落在地上的玉简吸引住了。 “想不到，大长老还挺看重你啊！” 第三十章 掉包 后魅把玩着手里的玉简，笑容变得愈发诡异，望着昏迷中的张俪，“咯咯”笑道： “这枚玉简给你还真是有些浪费，像你们这种蝼蚁一般的种族，就不应该拥有这么高深的道法。”随手将玉简收了起来，可是后魅一想到，这枚玉简毕竟是大长老赠予张俪的，若是被自己拿走怕是不好。 后魅虽然有些担心，可是心中的嫉妒却是如同野草般疯长。 冷哼一声，只见她的手里却是多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玉简，随手扔在了地上，却是拿着《皇天感应大道真解》的玉简离开了小院。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修习的功法很普通，并不是什么高级的功法。” 困扰张泽多时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张泽知道自己先前是误会了张俪，终于是有了那一丝愧疚。 随着后魅的离开，画面就像似定格了一样，若不是天边偶尔飘过的白云，听到地上偶尔的虫鸣，才能让人知道镜中的世界还在运行。 就这样，张俪逃过了被毁容的命运，昏倒在了地上，对于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却是毫无所知。 过了约有一会儿，小张泽可能是在屋子里待的有些烦闷，却是自己又溜达了出来，嘴里还嘀咕道： “坏姐姐，臭姐姐，你就知道骗我，看我还和你好吗？” “呀……” 小张泽的嘴巴张的大大的，望着昏倒在地上的张俪，哪里还会记得刚才的诺言。 连忙跑到张俪的面前，废了些力气，这才将张俪搂在怀里，惊呼道： “姐……姐，你怎么了？不要吓唬小泽啊！” “怎么都是血啊？姐，是谁把你害成这样啊？” 哭哭啼啼的小张泽，一时间哪里还有主见，只是知道抱着自己的姐姐，是又哭又喊。 “除了你，谁还能坑害自己的姐姐。” 妖皇的声音，小张泽自然是听不到，可是其他人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只是由于事实胜于雄辩，这些人倒也是没有反驳。 反而是聚精会神的关注着世态的发展。 可能是伤势过重，亦或是在小张泽的怀里不是很舒服。 昏迷中的张俪，眉头紧皱，身体有些颤抖，却是悠悠地醒了过来。 张俪感觉自己的身体糟透了，可是当她看清自己是倒在了小张泽的怀里，也顾不得身体上的不适，柔声道： “小泽，姐姐不是答应你出去玩吗？你先去洗脸，否则太脏的小孩子是不让去的。” 一听姐姐要带他出去玩，小张泽自然是变得眉开眼笑，拍手道： “好姐姐，我这就去……” 望着小张泽撒欢的跑掉，张俪本是因为痛苦而扭曲的面部，终于是多出了几分喜悦。 轻咳了几声，也没有理会咳出来的黑血，只见张俪拖着沉重的身体，慢慢地站了起来。 此时的她虚弱到了极点，甚至很多人认为，此时若是刮来一道风，都有可能将她刮跑。 可见，她的身体是多么虚弱。 默默地站了一会，体内的功法自行游走着，慢慢地修复着受损的经脉以及身体。 直到小张泽洗完脸，又重新跑回来的时候，张俪的身体已是恢复到了大半，陪小张泽出去，却是绰绰有余。 “姐，我洗好了，你看看我干净吗？” 小张泽那一副报功的样子，甚是可爱，逗的张俪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笑道： “你看看这是什么，洗把脸都洗不干净，走，我带你回去重洗。”说完，张俪也没有理会小张泽那哭丧着的小脸，回到了房间。 很快，一阵阵杀猪声，又是重新进入了众人的耳中。 直到张俪感觉小张泽的身上再也没有了泥丸，这才身心愉悦地放过了小张泽。 也不知道为了出去玩，受这么多的罪，到底是否值得。 临出门的时候，张俪这才想起来地上的玉简，重新将它收好，这才拉着心已长草的小张泽，离开了院子。 路上并没有多少人，基本上都是负责巡逻的古巫族勇士，至于其他族人怕是在此时早已是到达了圣殿。 果然，当她们来到圣殿门前的广场之时，早已是人山人海，水泼不进，挥汗如雨。 面对层层人墙，以她们姐弟的小身板，却是想挤都挤不进去，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姐姐，这里人太多了，我什么也看不到啊！” 小张泽的脸色有些难看，想他受了这么多的折磨，好不容易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却是让他看那汹涌的人群。 可以说真是憋屈到了极点。 那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十足的一个小皮猴，逗的众人哈哈大笑。 就连张仁自己，都感觉此时的父亲是多么的滑稽，也是忘了先前的沉闷。 要不怎么说，关键时刻还得是自己的亲人，当众人看热闹的时候，小张俪却是眉头微皱。 以她的身高，自然也是看的有些吃力，不过对于她来说，哪怕是再有意思的节日，都不如自己弟弟的快乐来的重要。 只见她拍了拍小张泽的肩膀，小声地说道： “你骑到姐姐的肩膀上就能看的清楚了。” 说完，张俪轻轻地蹲下，扶着小张泽骑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这才站了起来。 此时的祭祀才刚刚开始，大长老穿着他那一身满是破洞的兽皮，手里拿着一根木杖，正在那里念念有词地摇着不知名的舞蹈。 整个部落的气氛，一时间也是被他调动了起来，阵阵欢呼声以及祈祷声，充斥在这一方天地。 “原来这就是上古巫术啊？也不怎么样啊？” 沈燕撇撇嘴，满脸俱是嘲讽之色，又接着讽刺道： “这个大长老的实力太弱了，就凭我自己都能打他十个，亏的世间有那么多人还在神话古巫一族。” “沈燕，你的说法我不敢苟同，这可是一万年以前，不管是哪个种族，他们的功法都是趋于完善之中。 你可能是感觉他的实力弱小，可是你也不想一想，我们都是站在古人的肩膀上，才有了如今的实力，所以还是抱着一些敬畏心吧！” 沈燕回头一看，却是久未说话的姬宁在反驳自己，虽然心中有些不满，可是一想到姬宁说的话的确是有些道理，也就没有继续争辩。 “姐！你看！” 小张泽像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整个人都变得激动了起来，骑在张俪的身上，开始手舞足蹈了起来。 第三十一章 收买人心 随着小张泽的手指望去，只见天空中划过一朵乌云。 那朵乌云黑压压，低沉沉，尽在眼前，遮天蔽日使得太阳都没有了光彩。 随着它的到来，整个部落都陷入了黑暗之中，若不是事先点燃了无数的篝火，怕是早就伸手不见五指了。 黑暗里，部落里面的古巫一族不但没有人恐惧，反而各个都处于兴奋之中，看来是对于此时的景象，他们早有认知。 大长老的吟唱声越来越大，只见他的身体漂浮在空中，如同行走在天梯上，一步一步地来到乌云的下方，口中念念有词，极为恭敬。 望着这震撼人心的一幕，张俪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心中悠然升起了想要变强的信念。 那朵乌云像似黑洞，随着大长老的吟唱，疯狂地吸收着周边的天地灵气。随着灵气的吸收，在那朵乌云之中竟然诞生了一个手拿大斧的巨人。 那巨人高不知几许，肌肉虬结充满力量感。像似不满于自己被困在乌云中，只见他愤怒的咆哮一声，抓起手中的大斧狠狠地劈在了乌云上面。 看似简单的一劈，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动作，却是隐含着大道至简之理，看的众人俱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难道乌云里的巨人，就是古巫一族传说中开天辟地的父神吗？” 韩鹤的眼神变得异常明亮，他感觉哪怕是只要学会如此简单的一劈，都能让自己在战技上更上一层楼。 直到他发现，其他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俱是眼睛睁大，把所有的心思全部放在了巨人身上。 随着巨人不断的劈砍，乌云变得也是愈发稀薄，好像随时都要被打散一样。 张俪初时只是感觉乌云中的巨人强大到了极点，甚至生出了一种向强者跪拜的冲动。 直到张俪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了下来，默默地感受着巨人手中大斧所带来的力量，每一次大斧都能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当巨人的第九斧结束后，早已破损不堪的乌云如同破碎的镜子一样四分五裂。 那个威武雄壮的巨人再也没有了乌云所带来的束缚，只听他怒吼一声，拎着大斧剥开破碎的乌云，出现在了世人的面前。 巨人的出现，就像似胜利凯旋的父辈，来接受子侄的祝福。 在阵阵祝福与欢呼中，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那巨人与部落里的古巫距离如此之近，众人也是看清了巨人的样貌。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当他们将巨人的样貌记在心里以后，等再回忆，却是完全忘记了他曾经的样子。 就好像从未见过他一样。 巨人的目光扫过部落中每一人，最后才将目光定格在张俪的身上，像似发现了什么异样，微不可查的望向了处于镜子外面的众人。 这一道目光看似随意，可是众人却是生出一种无力抵抗的挫败感。 “难道他发现我们了吗？” 冬凌不可思议的望着镜子里的父神，像似在回答她一样，巨人本是严肃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 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他的身体开始变得暗淡，就像不容于世一样，他的身体最后分解归于虚无。 一时间，部落里的古巫们像似失去了亲人一般，疯狂地哭喊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重新唤醒他们的父神一样。 直到大长老的出现，部落里的族人这才趋于平静，眼神直勾勾的望着天上的大长老。 大长老双手往下按了按，待他们冷静下来，这才道： “孩子们不要难过，父神虽然离开了我们，可是他老人家一定不希望我们如此伤感。 还有，这些天我已经找到了离开大世界的方法，到时我们就可以回到父神的怀抱，我们后氏一族将会得到父神的庇佑。” 随着大长老的声音落下，整个部落都炸了。 “大长老，您说的是真的吗？我们很快就能回到父神的怀抱了吗？” “大长老，我们什么时候离开，我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了。” “就是啊，大长老，我们还有多久才能离开这里？” “……” 底下的众人一时间乱哄哄的，如同吵闹的集市，他们哪里会想到，他们也有离开的一天。 要说不向往新世界，那都是骗人的，君不见其它十一个部落，早已是通过各种方法，离开了蛮荒，回归到了父神的怀抱。 对于新世界的向往，早已是扎根在了他们的心里，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自然是好事。 直到大长老离开，众人才你一言我一语的离开此地，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事情会比离开蛮荒大世界，更让他们心动了。 随着人潮散去，张俪姐弟也是向着自己的小院走去。 这一路，张俪的心思一直停留在巨人的大斧上，那看似全是破绽，而且简单的攻击方式，却是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至于小张泽，倒是完全沉侵在刚才的震撼里，在他眼中，古巫一族的父神实在是太强大了。 那雄壮的身躯，可以劈开天地的大斧，无不诉说着他的强大。 “姐姐，你说我长大以后，能不能像刚才的巨人那样厉害。”小张泽说着，可能是担心自己所说的厉害没有表达清楚，竟然伸开双手，不停地比划着他眼中的厉害。 张俪微微一顿，望着小张泽那因为兴奋而变得红彤彤的小脸，这才忽然间想了起来，自己的弟弟还没有功法修行，对于此事，张俪自然是不敢耽误。 “小泽，你以后一定会很厉害，很厉害的。”说完，张俪还不忘拿出被人掉了包的玉简，接着道： “小泽，只要你学会这里面的功法，那么等你长大以后，一定会是最厉害的那个人。” “真的吗？姐姐说我以后厉害，那我就厉害！” 小张泽的心里美美哒，也是少了一些顽皮，像似有什么心思，还不时偷偷地乐着。 “父亲，此时的小姑姑这么好，为什么未来的她竟然如此狠心。” 张仁心有不甘的望着张俪，此时的她是那么的善良，不但对自己的父亲没有恶意，还总是想办法让自己的父亲过的更好。 可以说，对于此时的张俪，张仁真是一点也恨不起来。 “别看张俪此时人模狗样，怕是心里早就憋着坏呢，你没看到她连玉简都没有给你父亲吗？” 沈燕的声音，终于是打断了张仁的幻想，是啊，如同沈燕说的那样，也不知道自己的小姑姑是否能将玉简交给自己的父亲。 对于此事，张仁的心里还真是没有底气。 直到张俪打开院门，将手中的玉简交给小张泽，众人这才望向满脸铁青的沈燕。 “她是在收买人心！” 沈燕尖利的喊道。 ps：合同以邮寄成功，谢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顺便求票票！！！ 第三十二章 有姐姐真好 把玩着手里的玉简，小张泽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了出来。 “姐，这个东西怎么用啊？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小张泽无奈的，心有不甘的将玉简随手丢在了桌子上面，气哄哄地看着一动不动的玉简。 众人甚至能感觉到，此时的小张泽很想把那枚玉简，摔得粉碎。 张俪抿嘴一笑，孩子就是孩子，遇上点事就气成了那样，还真是小孩子脾气。 “小泽不要灰心，想要学会里面的功法很简单，就是不知道你怕不怕疼？” “怕疼？” 小张泽疑惑地看了自己姐姐一眼，想他大小也是个男子汉，怎么会怕疼呢。 只见他拍了拍胸口，高声道： “姐姐你放心，小泽怕饿、怕蛇，还就不怕疼。” “嗯，我就知道小泽是最厉害的男子汉。” 张俪说着，却是抽出了那把由赤山之铜打造的短刀，笑道： “来，小泽你把手伸过来。” 看着姐姐笑眯眯地拿着短刀，小张泽本能的就是一哆嗦，咽了咽唾沫，疑声道： “姐……你要做什么？” 张俪歪了歪头，看着慌乱的弟弟，不由笑道： “我在帮你获得玉简上的功法，你不是男子汉吗？怎么？现在害怕了啊。” “我……我哪有，唉……唉……疼啊……” 小张泽本以为姐姐拿出短刀是想将玉简劈碎，结果让他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姐姐竟然是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还不待他喊完痛，张俪就将那枚玉简放在了小张泽被割破的手指上，随着血液的进入，玉简里面的功法却是如同决堤的大河一样，流入了小张泽的识海中。 “啊……” 小张泽感觉自己的脑袋像似钻进了成千上万的蚂蚁，疯狂地撕咬着他的识海。 “姐……姐，我不学了，我不学了啊……” 小张泽此时疼得满地打滚，哀叫不止，就像似受到了什么可怕的刑罚一样。 “真是废物，连这么点的苦都受不了，难怪这么多年一直是半吊子。” “你，就你好，行了吧！” 张泽愤怒的看了一眼妖皇，实在是欺人太甚，若不是因为他，自己的姐姐也不会嫁到妖族，更不会成为人人喊打的妖妇。 可以说，这一切与妖皇有着莫大的关系，张泽不由暗恨道： “我先不和你打嘴仗，待我们离开这里，必让你身死道消，化为灰灰。” 妖皇心中一冷，自然是看出了张泽心中的想法，怕是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吧？ 画面里，小张泽的惨嚎声越来越趋于平静，声音也是变得嘶哑，大口喘着气，怕是比生孩子都要遭罪。 “小泽，感觉怎么样了？” 张俪轻轻地将小张泽抱在怀里。有些心疼地为他抹去脸上的汗珠，接着道： “你一会按照上面的功法修炼，等你长大一些，就可以保护姐姐了。” “嗯……我……一定会保护姐姐，不……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虽然身体难受到了极点，若是换作平常的小张泽，自然是疼得又哭又闹。然而这一次不知道因为什么，也许是识海中功法的缘故，或是其它原因，小张泽竟然表现的非常听话。 “嗯，小泽你可要加油修炼，否则就保护不了姐姐了。” 说着，张俪将小张泽放在床上，自己却是来到了厨房，忙活起来。 “父亲，这就是你学的道法吗？” 面对张仁的疑问，作为父亲的张泽点了点头，道： “不错，这就是我曾经修炼过的功法，虽然只是能够达到天仙境，然而在这个时代，就连你祖父他们都未曾拥有如此高深的功法。” 张泽的目光变得有些柔和，因为他知道，在镜子里那个尝试打坐修炼的自己，就是从这一刻步入了修仙之路。 不一会，张俪就做好了食物，当她端出来的时候，却是会心一笑。 因为此时的小张泽正处于修炼之中，为了不打扰他，张俪的脚步声也是放轻了很多。 小心地将食物放在桌子上，为小张泽护法。 时间悠悠溜走，很快就到了夜晚。 由于白天是祭祀父神的大日子，到了夜里，则是成为了部落的狂欢夜。 歌声中夹杂着呐喊与欢呼，整个部落的气氛都已调动了起来。 小张泽也是从修炼中回过神来，他感觉自己的精气神特别充足，浑身每一处都充满了力量。 就是肚子有些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地叫唤了几声。 “姐……我饿了。” “那就开饭。” 张俪对于小张泽今天的表现很满意，毕竟他只有四岁，竟然不用人督促就可以静下心修炼，一看就是争气的孩子。 吃着吃着，小张泽却是放慢了速度，耳朵早已竖了起来，倾听着外面的动静，他真的想出去玩一会，这样待着实在是太憋闷了。 只见小张泽一脸希翼地望着自己的姐姐，外面的声音就像似魔咒一般吸引着他的身心。 若不是没有征得姐姐的同意，现在得他恨不得马上就跑出去，好好玩一个痛快。 可能是看出来弟弟心中的渴望，张俪用手敲了一下小张泽的脑袋，假装生气的说道： “一天天就知道疯玩，还不快点吃饭。” “啊……” 小张泽憋屈地答应了一声，端着饭碗有一口没一口地吃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姐姐今天做的饭菜，没有昨天好吃了。 就这样，姐弟俩默默地将饭吃完，再由张俪刷好碗筷出来时，却是发现小张泽又一次地站在了他搭好的石块上。 两手扶着墙头，伸着个脖子，满脸兴奋的望着院外。 张俪不禁摇了摇头，这孩子一天天就知道玩，本是想要说他两句，可是一想到自己和弟弟孤苦无依，受了这么多的磨难，让他玩一会应该没什么。 这才迈着步子来到小张泽面前。 “此时的张俪，作为姐姐来说，我真是一点也挑不出毛病，张泽，你姐姐对你真是没有一丝恶意。” 张泽点了点头，望着小时候的自己被姐姐抱了下来，听着可以出去玩时开心的样子，却是让他鼻头微微发酸。 正如刚才姬宁说的那样，有一个这样的姐姐真好。 第三十三章 安全感 夜空下。 堆堆篝火镶嵌在大地上，使得本是漆黑的夜晚，早已映红了天。 姐弟俩刚刚打开院门，撒欢的小张泽就撞在了一个魁梧的身体上，张俪定睛一看，却是后魉。惊呼道： “后魉大哥，你怎么来了？” 后魉豪迈一笑，伸出一只大手拍了拍小张泽的脑袋，这才道：“今天晚上是部落里最热闹的时候，我看你们姐弟已经很久没有出来了，就打算带你们出去转转。” “呀……后魉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还没等张俪回话，站在一旁的小张泽却是兴奋的一下子跳了起来，紧紧地抓着后魉的兽皮，深怕他欺骗自己。 后魉哈哈一笑，抓起小张泽的身体，就在小张泽的惊叫声中，让他骑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张俪，你别在那里愣神了，走吧！” “哦……哦。” 张俪略显羞涩的点点头，这才走出了院子。 毕竟是小女孩，虽然有自己弟弟在身边陪着，可是张俪还是感觉有些脸红，只是羞涩的跟在后魉的身后。 走了不是很远，在前方的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篝火堆，早已是围满了人。 火堆上有一个巨大的烤架，上面插满了各种烤好的肉食，等待着众人的品尝。 男人豪迈而苍凉的歌声，融合着女人优美的舞姿，使得这里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很快，后魉三人就融入了他们。 “呦呵，后魉你们一家三口都来了啊，你都有这么大的儿子了，没看出来啊！” “你没看出来的多了，后魉这小子不知道坏了多少女人，怕是这个小丫头也难逃毒手啊。” “就是，我看那女娃长的不错，可别让那头野猪拱了。” “……” 张俪脸皮薄，躲都躲不过来，哪里还有反驳的勇气，至于放下小张泽让他独自玩耍的后魉，却是水火不侵。 脸不红，心不跳，也没有反驳，只是露出一副身歪不怕影子正的架势。 不时地从烤架上割下一些食物递给张俪，望着后魉充满爱意的神情，更是羞得张俪无地自容，心中暗道： “早知道就不来了，那些人怎么说话这么龌蹉，一点都没有后魉大哥的君子之风。” 一时间，张俪如同鸵鸟一般，不言不语。 其他人一看张俪也不说话，也就没了逗弄她的心思，聊着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后魉，你说大长老真的有把握带我们离开蛮荒吗？”一个喝的有些微醉的族人，将胳膊随意地搭在了后魉的肩上，打着酒嗝问道。 后魉有些嫌弃地把他推到一边，一股刺鼻的味道瞬间袭上心头，虽然后魉人品不怎么样，可是在某些事上却是嘴很严。 对于张俪能够帮助他们离开蛮荒的事情，是只字不提，俱是聊一些身为父神之后裔要以部落为重，不可做出天怒人怨之事。 做人要正直，厚道，不可伤及无辜，做那种阴险毒辣的小人。 看着在那里唾沫横飞的后魉，那个有些微醉的哥们，直愣愣地看着他，感觉这个后魉没喝酒就先醉了。 他拍着胸脯说的那些不可做的事情，他哪一样没做过，这不是连面皮都不要，趁机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吗？ 那哥们摇摇头，感觉和后魉不是一个频道的，估计再聊下去担心自己要动手揍他一顿。 就是打不过啊…… 望着那哥们离去的背影，后魉的嘴角露出一道弧线，偷眼扫了一眼，对他两眼放光的张俪，心中暗道： “现在的女孩子，果然是喜欢我这样的大英雄。” 像似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以及一脸正气的后魉，张俪感觉自己的心“碰碰”直跳，都快要蹦出来了。 镜子外的妖皇，目光来回扫在张俪与后魉的身上，心中的愤怒自是无以言表。那种噬人的目光，却是吓得想要说两句风凉话的沈燕，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心中悲愤道： “这个贱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男人喜欢她？难道是因为她会装可怜吗？” 至于没有人管束的小张泽，倒是哪里有好吃的就往哪里跑。只见他左手一只鸡腿，右手一根棒骨，嘴里嚼着羊肉，不一会就吃的小肚子滴溜圆。 逗的人们大笑不止，甚至有几个人很是无良，竟然还拿出肉食来诱惑小张泽，结果吓得张俪也顾不得其它，连忙把他抓到了自己的身边。 深怕他再吃下去，肚子就要撑爆了。 “你怎么吃了这么多，吃坏了身体，我看你怎么办？” 小张泽的头，随着张俪每一个字眼说出，他的头就会低下几分。 抚摸着自己溜圆的小肚子，小张泽有些委屈的说道： “姐，我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所以……” 小张泽那又是委屈，又是可怜的话语，一时间惹得张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的眼睛有了一些水雾，搂着小张泽小声道： “小泽，都是姐姐不好，都是姐姐没有本事，让你跟着我受罪了。” “小泽你放心，姐姐以后一定不再让你受到任何委屈，姐姐保证。” “切……” 沈燕不屑的看了一眼张俪，挖苦道： “还不让自己弟弟受委屈，你祸害你弟弟的时候比谁都厉害，还有脸说这些，贱人就是矫情！” “沈燕……” 凌天战尊有些看不下去了，可是一喊道沈燕的名字，到了嘴边的话却是不知该怎么说了。 看到凌天战尊欲言又止的样子，沈燕就感觉有些吃味，本想再挖苦张俪两句，却是无意中看到妖皇那杀人的眼神。心中一惊，也是把到嘴的话憋了回去，冷哼一声，背过身去也不看张俪了，独自打坐了起来。 狂欢仍然在继续，随着时间的推移，张俪也是逐渐适应了他们的说话方式。 虽然不时的让她脸红心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看到后魉大哥，她就感觉像吃了蜜糖似的。 那种感觉对于此时的张俪来说，是一种陌生而又向往的，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对后魉大哥生出好感。 她只是知道，和后魉大哥在一起，很有安全感。 第三十四章 患得患失 夜过三更。 人潮已去。 后魉抱着已经熟睡的小张泽，与张俪并排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一路上二人并没有说话，可是在回去的路上，每当二人四目相对之时，却总是擦出异样的火花，惹得后魉率先败下阵来，转移自己的视线。 也是由此，使得张俪一时间手足无措的同时，也对后魉的好感增加了不少。 毕竟像后魉大哥这样的正人君子，实在是太少了，若是不信，可以看看他的那些族人。 每当想起后魉大哥的那些族人，张俪就感觉面皮发烫，这些人的思想实在是龌蹉，就连说话都带着一丝下流。 若是后魉大哥与他们相比，完全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张俪就纳闷了，同是一个部落的，做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心中想着心事，不知不觉中就已来到了院门前，二人的目光在妖皇“咯吱吱”的攥拳声中，多了一些暧昧。 “后魉大哥，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们姐弟的照顾，我……” 还不待张俪说完，后魉就是微微一笑，用一根手指压在了张俪的唇上，温柔道： “小俪，你不要如此，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后魉顿了顿，将小张泽交到了张俪的手里，把院门打开，这才温柔地说道： “天已经黑了，你也累一天了，早些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罢，头也不回地从张俪身边走过，随着带起一道微风，吹得后魉身上的兽皮猎猎作响。 望着后魉离去的身影，张俪感觉自己的心像似也被后魉带走了，痴痴地说道： “后魉大哥果然是正人君子。” 她的话一出，妖皇与凌天战尊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他们哪里会想到，这个该死的后魉，竟然在张俪的心中评价这么高。 “凌天，你我之间的恩怨先放下，待我离开这里，一定要打破世界枷锁，亲手杀了那个该死的东西！” 妖皇真是怒了，若是这个后魉对张俪是真心实意，他也许不会说什么，可是这个后魉完全是一个小人，竟然敢欺骗张俪的感情。 他……就是找死！ “算我一个！” 凌天战尊点点头，声音透着一股杀气，大有一副不杀此獠誓不为人的架势。 惹得众人有些发懵，看着杀气腾腾的二人，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可怕了，两个情敌竟然会联合在一起，去对付另一个。 一时间众人同时保持了沉默，俱是装作没有听见二人的对话，默默地关注着镜子里的姐弟二人。 回到房间，张俪为小张泽盖好被子，美目中带着一丝憧憬，拖着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约有一会，只见张俪从怀中掏出昆仑镜，呢喃道： “后魉大哥和他的族人们既然想要离开蛮荒，就需要昆仑镜的帮助，只是我的法力低微……我……” 张俪的声音愈发低沉，目光中也多出来一丝坚毅，接着道： “我一定要好好修炼，不能让后魉大哥失望！” 说完，就看见张俪离开房间，来到了院子里。 月光泛起涟漪，映照在张俪的身上，使得她如同月宫里的仙子。 盘膝坐下，五心向天，道道暖流沿着奇经八脉游走全身。 一时间，张俪陷入了修炼之中。 随着修炼，张俪的身上泛起一道光晕，笼罩全身。 “小仁，我感觉小姑姑的资质，好像比你强很多，我记得你修炼了数日以后，身上才有那一道光晕。” “是啊，这世间论资质还真没有几个人能够超过小姑姑。” 张仁并没有因为陈璇的贬低而生气，正如张仁说的那样，这个世间论资质，张仁真没有看到过谁比张俪强大。 “资质好又怎么样？还不是为祸天下，变成了世人眼中的妖妇！” 韩鹤不屑地声音，透着一股愤怒，每当想起往事，总会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 月色渐暗，东方渐红。 新的一天来临了，张俪也是从修炼中清醒了过来。 眉眼中透着一丝喜悦，想不到这套《皇天感应大道真解》竟然这么神奇，仅仅是修炼一夜的时间，竟然将她的修为提升了一大截。 此时的张俪已经达到了炼气高阶，只要自己能够修炼到元婴，就可以帮助后魉大哥他们了。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整天下来，张俪的笑容就没断过，弄得小张泽还以为自己的姐姐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不会是走火入魔想要吃小孩吧？ 小张泽表示压力有些大。 直到后魉的出现，小张泽才暗中松了一口气。 “后魉大哥你来啦，吃饭了吗？” 后魉点点头，看了一眼关心自己的张俪，心中不免有些惊喜，这个小丫头上钩了啊。 “吃过了，我这一次给你们带了两只小羊羔，已经清洗干净了。” “谢谢后魉大哥，快进屋坐。” 面对张俪的热情，后魉自然是开心，只是一想到如今的火候还差一些，还得吊吊她的胃口才行。 “不了，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改天我带你们出去玩玩，整天待在家里都该闷坏了。” “可不是，我和姐姐早就闷坏了。” 听到后魉要带他们出去玩，乐的小张泽一时间都找不到北了，一把抓住后魉的大腿，高兴的大喊大叫。 “看你那点出息。”张俪脸色微红地将小张泽拉倒了一边，不好意思的接着道： “后魉大哥我们麻烦了你这么久，还要你带我们出去玩，我……” 还不待张俪说完，后魉就打断了她，道：“你我之间还用客气吗？我过两天再来找你们，我先走了啊。” 说着，后魉就在张俪满是星星的目光中离开了。 就这样，连续几天下来，张俪在白天除了为小张泽准备一日三餐，就是修炼战技。 而到了晚上，则是修炼《皇天感应大道真解》，随着时间的流逝，张俪的修为始终卡在炼气巅峰，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差那么一丢丢就可以突破，却是始终无法实现。 面对此事，张俪不是没想过询问后魉，然而让她奇怪的是，这几日下来，后魉就像似消失了一样，张俪连他的影子都没有抓到。 “莫不是自己哪里惹得后魉不开心，他不见我了吗？”张俪的声音有些哀伤，人也变得有些患得患失，总是认为哪里做的不够好，惹得后魉不开心。 第三十五章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面对张俪的自言自语，妖皇二人已经免疫了，对于他与凌天战尊来说，待他们脱身就是后魉的死期。 妖皇温柔的抚摸着妖皇钟，在里面有一张石床，张俪静静地躺在上面，早已没有了生机。 “你怎么这么傻啊……” 妖皇的思绪，不知不觉中飘向了久远的过去。 张俪思考良久，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心中烦闷之下，竟然是走出了所在的院子。 “姐姐，你去哪里啊？” 看到姐姐出去，却没有叫自己，小张泽连忙迈着小短腿赶了过来，生怕张俪把他丢在家里。 “我出去办点事，你留下来看家。” “不嘛，我也要去。” 拉着张俪的手，小张泽也是耍起了无赖，摇啊摇的，大有一副你不带着我就不行的架势。 张俪想了想，反正在部落里也没有什么危险，小泽想去就去吧。 可是当张俪出来以后，却是有些懵了，因为她完全不知道后魉现在住哪里，此时的自己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哪是哪都不知道。 这可怎么办，就在张俪左右为难的时候，一个女人却是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不是后魅还能是谁？ 同样的，在张俪发现她的时候，后魅也同样发现了张俪。 本就看张俪不顺眼，若是没看到也就罢了，可是当张俪出现在后魅的面前时，后魅的目光瞬间一冷，摇着妖娆的身姿走到了张俪的面前。 “呦……我倒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毛都没长开的黄毛丫头啊。” 后魅不屑的语气加上挖苦的话语，听在张俪的耳朵里是那么的刺耳，本是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被小张泽给抢了先。 “阿姨，你知道后魉大哥在哪里吗？” “阿……姨？” 后魅瞪着美目，不可思议地望着一脸憨笑的小张泽，指了指自己，一字一顿的问道： “你叫我阿姨？我有那么老吗？” 小张泽哪里知道后魅已经到了快要发火的地步，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疑惑的问道： “不叫你阿姨，难不成叫婆婆啊！” “你……” 后魅感觉自己的肺子都要气炸了，这个没有教养的人族小孩，竟然管她叫阿姨，眼中的火气，就连一旁的路人都感受到了。 “你这个该死的小东西！” 随着后魅的声音落下，一步就来到了小张泽面前，在张俪惊讶的目光中，一巴掌扇向了满脸无辜的小张泽。 “啪！” 这一巴掌很重，打的小张泽原地转了好几圈，脸上肿得如同半拉猪头，还不待小张泽嚎两嗓子就歪倒在了张俪的怀里，昏了过去。 “老妖婆你找死！” 看到自己的父亲挨了一巴掌，本就是孝子的张仁，脑子瞬间就炸了，恨不得现在就打破结界，打死眼前的后魅。 “小仁不要这样，父亲没事的，再说还有小姑姑呢，再说你现在再怎么生气，也不能将那个后魅怎么样啊。” 面对陈璇的开导，张仁的情绪也是稳定一些，只是他有些奇怪，为什么父亲的脸色这么难看。 难道……小姑姑？ 带着这个疑问，张仁终于是让自己强自镇定，看向了镜子里的画面。 画面中的张俪如何会想到，仅仅因为几句话，这个可恶的女人，竟然对一个孩子下手这么重。 唯一庆幸的，那就是小张泽只是昏迷了过去，并没有受到太重的伤势，身体也没有什么大碍。 也是使得张俪暗自松了一口气。 轻轻地将小张泽放到一边，抽出那把赤山之铜打造的短刀，冰冷地说道： “你连一个孩子都打，还要不要脸！” “孩子？” 后魅反问了一声，像似听到了多么好笑的事情一样，捂着嘴，嘲笑道： “在我眼里，你们就是蝼蚁，是死是活只在我一念之间。” 后魅高傲的仰起头，眼神不屑的望着张俪，握着拳头接着道： “我打了，你又能怎样啊……” 这一句话，后魅彻底的激怒了张俪，随着亲人的相继离世，只剩下她们姐弟相依为命，可以说小张泽就是张俪身上唯一的逆鳞。 触逆鳞者，只有一死方能消除恩怨。 张俪的眼神变了，手中的短刀被她横在了胸前，恨声道： “你看我能把你怎么样！” 说完，手中的短刀就劈向了后魅，这一刀带着张俪所有的恨意，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完全没有留下退路。 然而……在张俪看似用尽全力的一刀，在后魅面前，却是显得微不足道，只见她面带冷笑，一双玉手向前一探。 恐怖的一幕出现了，在张俪震惊的目光中，自己的短刀竟然被后魅轻松的用两根手指夹住了。 “怎么可能？” 张俪有些不信的问道。 后魅撇撇嘴，撩了撩秀发，轻蔑道： “真是不自量力，跟我们古巫一族拼战技，你有那个实力吗？” 说着，后魅两根手指突然一松，害的正在拼命想抽回短刀的张俪，就是一趔趄，看到张俪那狼狈的样子，逗的后魅“咯咯”直乐。 张俪稳了稳身子，眼神变得冰冷异常，一时间也是激起了她的战意，娇斥一声，《皇天感应大道真解》瞬间在体内游走一遍，最后汇聚在短刀上刺向了后魅。 “咦……” 后魅惊呼一声，想不到这个黄毛丫头的修为竟然进步了这么多，几天时间距离元婴也只是半步之间。 可惜那又有什么用，只见后魅的手中突然间多出来一根骨矛，在短刀即将刺向自己的时候，后魅手中的骨矛一点，正好刺在了短刀上。 张俪感觉手中一沉，那把骨矛似有千斤巨力，若不是张俪性格坚韧，怕是凭借这一击就能把她手里的短刀震落。 然而还不待张俪缓一下，后魅的骨矛就如同****一般砸向了张俪，此时的张俪连元婴都不是，哪里能承受后魅的攻击。 “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后魅就像似抓到老鼠的猫一样，肆意戏耍着张俪。 张俪的身上也不知被后魅用骨矛抽了多少次，她只是知道自己的身体没有一处是好地方。 面对后魅疾风骤雨一般的攻击，让还有意识的张俪如同被黑暗笼罩，出出不去，进进不来。 “啊……” 第三十六章 疯女人与倔女人 张俪的声音透着无尽的恨意。 天地间像似停顿了一下，就连空中的太阳都像似感觉到了危险，将身上的光芒收敛了一些。 镜子外，昆仑的目光变了又变，眼神中带着无尽的惊恐，呢喃道： “开天……” “这是……” 从回忆中惊醒的妖皇，心痛地望着满身伤痕的张俪，以一股永不屈服的战意狠狠地砍向了后魅的骨矛上，不由惊呼道： “这是开天辟地吗？” “开天辟地？这就是昨日父神开天辟地斩破黑云时所用的斧法吗？” 张仁的惊骇地望着那道刀光，他可以从那道刀光中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 而这力量，他昨日就见过，甚至他还暗中揣摩学习了一番，也是因此使得他的战技有了一定的提升。 可是……可是当他看到这道刀光时，瞬间打破了他所有的骄傲，要知道此时的张俪只是一个低阶修士，而自己呢…… 张仁感觉到了一丝无力。 后魅感觉自己要疯了，她感觉自己就像怒海中的一叶小舟，而且还是漏水的那种。 “这……这……” 她的面前出现了一道刀光，那刀光很慢，慢到后魅相信自己可以有无数种方法躲开。 然而就是一道看似缓慢的刀光，却是夹杂着毁天灭地的力量，这是一道本不应该出现在世间的刀光，让她生不出一丝躲闪的力量。 她……她感觉自己像似被时间定住了。 “我……我要死了吗……” 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悄然消逝，如同豆腐一般的骨矛应声而断。 就在众人以为后魅即将身死道消之时，那道刀光像似受到了什么干扰，在距离后魅只有几公分的时候消散了。 望着消散的刀光，后魅的头发都炸了起来，眼神直勾勾的望着远方，“咯咯”的笑着。 她的笑声带着无尽的恐惧，声音由小变大，最后尖利的如同猪叫。 茫然四顾，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只是走到哪里笑到哪里，她的身影渐渐消失，最后消失在镜子里。 “咳咳……” 张俪的身上已是没有了一丝好地方，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就连思维都陷入了停滞。 低着头，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倒在地上的弟弟，眼神中终于是露出了一丝光彩。 众人的目光带着一丝不忍，只见张俪身上有几处的骨头已经刺穿了她的肉体，狰狞的露在外面。 有一些是被后魅打的，而更多的怕是因为施展了刚才的那一刀，从而受到了反噬。 毕竟她的实力实在是过于弱小，并不能驾驭那开天辟地一般的刀法。 张俪感觉好累，她好想睡觉，她的眼皮好重，重的已经让她抬不起来了。 “不……我……我要……坚持……” 带着最后的倔强，抱起昏倒在地上的小张泽，这一抱不但让张俪疼得撕心裂肺，就算是镜子外的众人都感觉一哆嗦。 那裸露在外的骨刺，是那样的醒目。 “想不到她不单单对别人狠，对自己狠起来更是让人可怕啊！” “冬凌闭嘴，不要再说了好吗？” 听到张泽的训斥，冬凌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这还是那个儒雅的张先生吗？ 直到……冬凌看到他眼神中露出的那一丝苦痛，像似想到了什么，这才乖乖地选择了闭嘴。 众人的心，随着张俪的走动而跳跃，这一副凄惨的画面，不要说是此时的张俪，就是如今的他们也没那个勇气吧？ 此一战早已是惊动了整个部落，毕竟由张俪所施展的那一刀所带来的影响，就足够震惊世人的。 更何况，因为这一战。 后魅疯了。 后魅是谁？那可是他们整个部落的明珠，暗恋之人不计其数，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人针对后魉？ 当然了，后魉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以说，随着后魅的发疯，整个部落都炸锅了，纷纷涌到张俪所在的小院，想要第一时间杀死她为后魅报仇。 然而，当他们到达小院之时，透过门扉，却是已经有人率先到达了，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大长老。 大长老静静地站在院子里，他的脚下是已经昏迷的张俪二人，可能是因为过于疼痛，处在昏迷中的张俪眉头紧皱，面部扭曲，就连指甲都已是嵌入到了手掌里。 “想不到，这个张家女娃的资质这么好，在祭祀父神之时仅仅看了一次开天盛况，就能悟出其中一式，还真是不可思议。” 大长老瞪着那双乌色没有眼仁的瞳孔，死死地盯着躺在地上的张俪，像似要看穿她一样。 甚至大长老的心中，生出了一种张俪才是父神嫡系后裔的错觉。 “也罢，你既然与我后氏一族有缘，我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说着，就见大长老单手一张，一股巨大的吸力从他的手中传来，张俪的身体轻飘飘地来到了他的的面前。 此时的张俪极为凄惨，不但全身多处骨折，张俪露在外面的骨刺甚至让他想起了某位长辈。 将手搭在张俪的手腕上，仅仅是几息间，却是发现她的五脏六腑与各大经脉都受到了极为严重的伤害。 若是不及时救治，活下来也将变成废物。 可以说对于修士来说，成为废物，比让他去死还叫人难以接受。 “想不到后魅那个丫头，下手这么重。” 大长老摇了摇头，想不到自己难得的发了一次善心，却是用在了这个人族女娃的身上。 “你们还没看够吗！都散了吧。” 院子外的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俱是透着一股无奈，大长老都出面保这个人族的女娃了，他们还能怎么办？ 想抗命吗？ 那不是作死呢吗？ 他们还想多活几年，多造几个娃呢。 至于后魅，疯了就疯了吧，甚至一些心思黑暗的人，还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了。 随着众人的离去，院子里外也是清净了很多，而久未谋面的后魉在征得大长老的同意以后，则是留了下来。 第三十七章 疗伤圣药 大长老为张俪仔细地检查了一番，这才发觉，此时的张俪全身经脉断裂，五脏六腑也是受到了极重的伤势，很多地方都已是被震碎。 叹了一口气，默默地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那是一个类似于葫芦的存在。 有些不舍，又有些肉痛地将葫芦嘴打开，在葫芦打开的一瞬间，三道霞光瞬间从葫芦里喷涌而出。 一时间，整个院落俱是弥漫着烈日一般的金色，圆月一般的银色，以及星辰一般的紫色。 使得整个院子如同进入了宇宙星空，进入了天外圣境，处处透着神圣与虚幻。 “三光神水！” “碰”地一下，妖皇的双手激动地拍在了结界上，对于张俪此时的伤势，他自然是有无数种办法救治。 可惜……由于分处于两个世界，妖皇即使再有办法，却也无法救治，只能干瞪眼，在精神上来鼓励她。 至于那个所谓的大长老，说实话，妖皇真的没有将他看在眼里。 然而就是没让他看在眼里的大长老，随手拿出的竟然是闻名天下的三光神水。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昆仑惊诧地望着眼前的大长老，接着道： “想不到他一个古巫族的大长老，竟然会有元始道人的三光神水，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昆仑叔叔，三光神水我倒是听说过，据说分为日光神水、月光神水以及星光神水，可是它们明明是毒水，那个大长老为什么要用它来为小姑姑疗伤啊？” 张仁的目光变得有些疑惑，对于三光神水的大名，他自然是听过，据传说这三光神水是由远古大神原始道人所有。 三光神水分为日光神水：消磨血精骨肉。 月光神水：腐蚀元神魂魄。 星光神水：吞解真灵识念。 可以说每一道神水，俱是凶残无比的毒水啊。 还没等昆仑回答张仁的问题，镜子里本是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的后魉，在看到大长老拿出的葫芦以后，头皮都炸了。 “大长老，这……这可是我们后氏一族的圣物啊！您……您竟然用它为这个死丫头疗伤？” 要说后魉不激动都是骗人的，望着大长老手里的葫芦，激动地狂吼道：“大长老！这三光神水分开可以杀人于无形，合则那就是世间第一的疗伤圣药啊！这死丫头何德何能竟然让你动用它啊！” 此时的后魉哪里还有上下尊卑，哪里还有对于大长老的畏惧。 只有眼中的疑惑与不甘，正如他说的那样，作为后氏一族镇族之宝的三光神水，用一滴少一滴，如此珍贵的天地灵宝竟然用在了张俪身上。 后魉感觉自己都要疯了。 这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面对后魉的大吼，大长老的手虽然也是有些抖，可是他仍然咬了咬牙，在张俪的身上点了一滴。 点完一滴的大长老，就像似被恶贼盯上的柔弱少女一样，飞快地将葫芦重新收入了怀中。 做完这个动作，他那本是乌色没有眼仁的瞳孔都变得猩红了起来，可见对于他来说，哪怕是一滴三光神水在他心中都是无价之宝。 “你以为我不知道三光神水的价值吗？这个张俪受伤如此之重，若是不将她救治，你让谁帮助我们离开这该死的蛮荒？” “可……可是……” 后魉望着大长老那猩红的眼神，可是了半天，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知道，若是自己一句话没有说对，此时因为损失三光神水而要发疯的大长老，一定会扒了自己的皮。 “哼！” 大长老冷哼一声，以一副算你识相的眼神过后，大长老的身体就这样消失在了原地。 “好好照顾她，若是她再出一点事情，你就别回来了……” 大长老临走的声音，久久盘旋在后魉的心窝里，他感觉自己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样就不会那么心疼，以及憋屈了。 要知道，大长老终究有回到父神怀抱的那一天，以自己在部落中的地位，那以后大长老的位子不就是他的了吗？ 所以……他才会在大长老动用三光神水之时，显得那么肉痛，那可是自己未来的宝贝啊！ 鬼知道那个葫芦里，经过这么多年的消耗，到他手里的时候还能有多少。 望着地上的张俪，只见她的身体上泛起金、银、紫三道霞光，在那些霞光的滋润下，张俪露在外面的骨刺，竟然像似时光倒流一般缩了回去。 不但如此，身上折断的筋骨，断裂的经脉，震碎的五脏六腑俱是以极快的速度修复着。 不愧是三光神水，不愧是世间第一疗伤圣药。 后魉咬了咬牙，无力地坐在张俪的身边，神情变换莫测。镜子外的众人紧张地望着后魉，若不是大长老临走时有所交代，怕是他一定会因为愤怒而做出伤害张俪的事情。 就这样，在众人紧张地注视下，张俪的身体以极快地速度修复着。 随着她身体的修复，众人却是发现了一件怪事，那就是张俪的身体在被三光神水修复以后，她的资质好像又提升了一些。 “我明白了，三光神水作为世间第一疗伤圣药，不单单治愈了她的身体，而且还顺带提升了她的资质，张俪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啊！” 昆仑的声音带着一丝羡慕，对于他来说，以他的身份不要说用三光神水疗伤，就算是能见到那都是莫大的福气啊。 毕竟……这三光神水是原始道人的宝物，原始道人是谁？那可是在亿万年前就已经身在蛮荒的顶端。 可以说，曾经以及现在能与他相提并列的仙魔神妖，只有那三四位罢了。 只是很可惜的一点，如今的世界只留下了他们的传说，至于本尊，却是再未出现。 这也是当年，为什么神皇想要离开蛮荒的原因，因为在一些站在顶端的修士来说，这个世界还是太小了。 小的让他们有一种被束缚的感觉，就如同他自己，当然也包括妖皇，他们都有一种有力无处使，深怕用力过猛从而毁掉这一方大世界。 若是那样……天道所降下的雷霆，就能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神魂俱灭，什么叫做化为灰灰！ 第三十八章 回忆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后魉的目光一拧，本是变换莫测的神情也是平淡了一些，望着躺在地上的姐弟二人，冷笑道： “今天算你福星高照，不过，我早晚会连本带利拿回来的！” 说着，一脸诡笑的抱起张俪，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又将小张泽拎在手里，向屋子里走去。 随着后魉的走动，众人的心就是跟着一揪，因为以这个后魉的秉性，天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卧室中姐弟俩安静地躺在床上，守在一旁的后魉则是不言不语，神情淡定，只有不时从他眼神中冒出的绿光，才能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宁静之中。 ………………… “不……不要……不要伤害我弟弟……不……” 不知过了多久，在张俪的呓语声中，瞬间打破了屋子里本有的宁静。 昏迷中的张俪，神色焦急，两只小手不停地挥舞着，原本听不清的声音也是越发清晰。 “不要……后魅你不要伤害我弟弟！” 随着这一声惊叫，张俪终于是从昏迷中醒来，她的意识还有些模糊，目光有些呆滞，一脸茫然。 直到……看到躺在一旁的小张泽眼睛才有了一些神采，只是在小张泽的脸上有一只大手，呈爪状悬在上面，散发着一层乌光，甚是吓人。 张俪的心里就是一惊，慌乱中连忙爬了起来，还不待她有所动作，就被一旁的后魉轻“嘘”一声制止了。 定了定神，张俪这才发现那只大手的主人竟然是后魉大哥，而他却是正在为小张泽治疗脸上的伤势。 那么自己？岂不是在先前误会了他。 “后魉……大哥……” 张俪的声音带着惊喜与一丝愧疚，眼神中透着一道道星辰，望着后魉在那里为自己的弟弟治疗着伤势。 心中就是一暖。 后魉没有说话，本是如同刀削斧凿一般的俊脸上，变得愈发刚毅，神情中透着一丝疲惫，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 那一副为了张俪，不惜一切也要治愈小张泽的形象，如同一道光，久久不散。 “这个骗子，这就是个骗子啊。” 妖皇服气了，他算是服了这个后魉，竟然能把一个卑劣到了极点的自己，伪装成让张俪感激涕零的英雄一般的人物。 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但他有这种想法，一旁的凌天战尊也是目瞪口呆的望着后魉，眼神中透着惊诧，喃喃道： “我要是有他一半的本事，小俪她……还能离我而去吗？” 深吸了一口气，后魉的目光带着一丝柔情，轻声道： “小俪，你不要担心，你和小泽已经安全了，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后魉的声音变得愈发虚弱，一脸疲惫的望着张俪，神情中带着一丝后怕，接着道： “小俪，你以后不要再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了，你可知道，先前的你有多危险……” “后魉大哥谢谢你，我……我……” 后魉摇了摇头，一手搭在张俪的肩上，柔声道： “你先休息，我明早再来看你，记住我说的话，知道了吗？” “嗯！” 张俪重重地点了点头，望着后魉疲惫的离去，嘴角间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那笑容就像似蜜糖。 望着门外足足有一会，望了眼天外，却是夕阳已落山，张俪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准备好食物，若是小张泽醒来没有吃的就麻烦了。 “咦！” 刚走了两步，张俪像似想到了什么，却是惊讶的停下了脚步。 她明明记得自己受了严重的伤势，虽然对于五脏六腑的伤势不是很清楚，可是那裸露在外面的骨刺她还是记得的。 仔细地打量了自己一眼，除了身上的兽皮上有些血渍，身上却没有一丝伤口，甚至就连皮肤都要比以前好了很多。 张俪的整个眼神都亮了，一想到后魉大哥先前疲惫的神态，心中就是一软，泛起一道涟漪，柔声道： “后魉大哥，你对我这么好，我……我……” 像似想到了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偷眼打量了一下小张泽，确定他没有清醒过来，这才拍着胸脯长舒了一口气。 可惜……她哪里会知道，此时她的小女儿神态，早已被她未来的相公和故旧亲朋，看在了眼里。 也不知，若是张俪知道了此事，在她神功大成之后，会不会杀人灭口，才能保守这个秘密。 厨房里。 张俪哼着不知名小曲，忙活着晚饭，这样的场景，对于张俪来说，已经好久没有遇到了。 待她将烧好的饭菜，端上桌子的时候，小张泽也是适时地醒了过来。 可能醒过来的时候，还处于被后魅暴打时的记忆，“哇”地一声，就干嚎了起来，大喊着：“姐姐……姐姐……” 吓得张俪放下餐具就来到了床边，抱着小张泽哄着道： “小泽没事了，不怕，乖啊。” 望着镜子里张俪正在好生劝慰小时候的自己，张泽的眼睛里早已弥漫出一层水汽，那时候她们姐弟二人虽然过的艰苦，却也是相依为命苦中作乐。 他很庆幸自己有一个这样的姐姐，可是在庆幸的同时，又不由得想起了未来，那一帧帧悲凉的画面，如同定格了一样清晰地传入了脑海中。 未来的你为什么会变成那样，还是因为你一直在隐藏自己。 张泽的目光变得愈发暗淡，他多希望自己不在这里，不再让他从新记忆起自己万年来的点点滴滴。 有时候，在某些人的身上，回忆是最悲哀的一件事，就好像在你已经治愈的伤口上，一层层地被人重新撕开，而且还是那种不放过一丝细节。 “父亲，你怎么了？” 张泽的异常，自然是惊动了一旁的张仁，吓得他连忙将即将栽倒在地的父亲扶了起来。 直到这时，张仁才发现，自己父亲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眼神空洞，像似被赶尸人操控的尸体一般。 “张仁，你父亲现在有些走火入魔，你赶紧将他拍晕。” “啊……” 听到昆仑的话，张仁本能的就是一惊，自己父亲好好的，又没有修炼，怎么会走火入魔呢？ 想是这么想，为了父亲的安危，张仁还是狠下心来，听从了昆仑的建议，一手刀劈在了张泽的脑后。 第三十九章 吃货 孩子就是孩子，记吃不记打。 还不等张俪哄两下，闻着羊肉味的小张泽哪里还记得挨揍的事情了，嗅着鼻子，跟家里养的那个大黄似的，就漂到了饭桌上。 抓起一大块羊肉，哪怕烫的他呲牙咧嘴，左手倒右手，也无法阻挡身为吃货的尊严。 看着自己弟弟吃的香甜，张俪自然是开心，笑眯眯地坐在一边，拿起一块羊肉，递到了小张泽已经空落落的手里。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张俪好笑的劝慰着，换来的却是小张泽口齿不清的“嗯嗯”声。 就这样，姐弟二人很快就吃光了饭桌上的羊肉，其中有八层进了小张泽的肚子里。 若不是张俪怕他吃坏身体，拦着他，怕是一大盆羊肉都能被他吃掉，也不知道他的肚子怎么能装下那么多食物。 收拾好碗筷，哄好小张泽睡觉之后，又到了每天晚上的修炼时间。 只是当张俪运行《皇天感应大道真解》的时候，意外却是发生了。 前些时日一直困扰她的问题，在今晚，竟然只是将功法运行了一周天，那道阻碍她成为元婴的瓶颈，好像消失了一样。 也就是说，张俪现在已经是元婴修士了，终于拥有了可以动用昆仑镜的力量。 由于突破的有些过于突然，张俪一时间也是有些发懵，可是一想到白天所发生的事情，却是俏脸一寒。 “我一定要让自己强大起来，否则今天的事情，将会再次重演。” 深望了一眼熟睡中的小张泽，张俪的眼中是愈发坚定，继续修炼起来。 修炼中，往往时间过得会很快，张俪感觉自己就像在闭眼、睁眼之间，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此时的小张泽正在撅着屁股睡着懒觉，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好吃的，睡梦中的他一张小嘴不时地“吧嗒”着，逗的张俪就是一笑。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到小张泽平平安安的，她就感觉很快乐，好像所有烦心事都会烟消云散。 很快，张俪就煮好了肉粥，等她端到桌子上时，小张泽还在睡觉，刚想叫醒他，却是听到院子里门被人打开了。 回头一望，正是后魉。 “后魉大哥，你快来，我刚煮好的肉粥，你吃点。” “好啊，正好我早上没有吃饭。” 后魉点头答应着，大马金刀地坐在了凳子上，扭头一看，却是发现小张泽竟然还在睡觉，不由笑道： “你弟弟快成小懒猪了啊，除了吃就是睡的，要不你把他交给我，我好让他成为真正的男子汉！” 说着，后魉还不忘比划了一下自己那强壮的臂弯。 逗的张俪“噗嗤”一乐，白了他一眼，道： “他才多大，再过两年吧，更何况……” 说着，说着，张俪感觉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当她仔细一看，却是发现后魉的眼神在看向自己的时候冒着光。 吓得她本能的就想躲，可是不知为什么，自己竟然没有移动半步，反而像似在期待着什么。 她哪里会知道，此时不要说是后魉，就算是镜子外的那些人，都变得魂不守舍了。 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张俪刚才的眼神。 如果说前些时日人们一直当她是小女孩，即使好看也没什么，毕竟还小。 然而在今天，就在张俪那无意识的挑逗眼神中，忽然间感觉，她好像长大了，有了未来那个张俪的一丝韵味。 “后魉大哥，你怎么了？”张俪的目光有些躲闪，可是一想到自己已经突破了炼气，达到元婴后，连忙接着道： “后魉大哥，我突破了，我现在是元婴修士了！” “什么？” 有些恢复神志的后魉，眼睛一眯，没想到这个张俪这么快就已经达到了元婴，而且刚才是怎么回事？ 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姑娘弄得一时失守，这是不是说……可以用棒子把她敲晕了啊？ “后魉大哥，我说我已经是元婴修士了，我可以帮助你们离开蛮荒大世界了。” “真的啊！” 这一次，后魉算是听明白了，哪里还有先前的龌蹉，兴奋道： “我这就去告诉大长老，你千万不要乱走，我要在第一时间找到你。” 说着，后魉以最快的速度将碗里的肉粥送到嘴里，嚼都没嚼，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小院。 由于动静有些大，本是睡得好好的小张泽，终于是被吵醒了。 有些不满的打着哈切，嘟着个小嘴，蹭到了饭桌上，开吃。 此时恢复过来的张泽，感觉像似好几道目光盯着自己，他真的感觉自己没法见人了。 难道自己的上辈子是猪吗？ 后魉走的很快，回来的时候更快，还没等张俪细嚼慢咽的喝完肉粥，后魉的身影又一次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此时的后魉容光焕发，像似受到了表扬的孩子，满脸兴奋的将张俪拉到了一边，转了个圈圈，高兴道： “小俪，这一次你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大长老说，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他将召集所有的族人一鼓作气离开蛮荒。” “那……后魉大哥你……” “我？” 后魉疑惑的望着张俪，有些不明白的问道： “我怎么了？” “没……没事……” 张俪强忍着笑意，望着后魉，像似要把他记在心里一样，祝福道： “我只是想祝福你早日前往新世界，回归父神的怀抱。” “嗯。”后魉高兴的应了一声，接着道： “小俪我先去通知族人这个好消息，记得明天辰时之前，一定要到圣殿，记住了吗？” “我……我记住了。” 张俪望着蹦蹦跳跳离开的后魉，本是成熟的他，竟然会像一个孩子似的，可见他的心情一定是好到了极点。 因为他可以回归到父神的怀抱了，可以前往新世界了。 可是……那自己又算什么呢？ 一整天下来，整个部落都处于欢笑中，只有位于张俪姐弟所居住的小院，显得异常安静。 小张泽有好几次都想拉着姐姐出去玩，可是当他看见自己的姐姐呆呆地坐在那里，不言不语，就好像木头一样。 小张泽也是终于安静了下来，静静地陪在姐姐的身边。 第四十章 巫巫巫 时间这个东西，往往是最不遂人愿。 当你想让它快一点的时候，它却能让你度日如年。 当你想让它慢一点的时候，它也能让你光阴似箭。 时间的脚步不等人，你也无法让它停下。 张俪的心有些纠结，在漫无目的之中与小张泽来到了圣殿门口，此时的大门早已被人打开，也没有了守卫的镇守。 顺着大门进入，大殿里密密麻麻全是人，整个部落的族人都已来到，虔诚地跪在十三座雕像的前面。 随着张俪姐弟的到来，人群已是开始让出一条道路，经过一天多的打探，部落里的族人也都知道了所谓的帮手，就是张俪。 顺着目光望去，张俪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于他们的善意，或者说是深切的期盼。 那是无数年来，为了一个梦想而久久不能成真之时，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你，你的梦想我可以为你实现。 遇到这种事，张俪相信，换作任何人都会将你当做最尊贵的客人。 就像谁要是能够复活她的亲人，张俪就算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甚至于更加苛刻的条件也在所不惜。 张俪的脚步很慢，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位于大长老下方的后魉身上。 今日的大长老与往日略有不同，往日满是破洞的兽皮，早已是换成了一件黑色的长袍。 本是弯着的腰也变得异常挺拔，神色中无不透着深深地喜悦。 望着走来的张俪姐弟，大长老长袖一甩，一道乌色的阶梯瞬间出现在了下面，用来连接着台下与台上。 对于大长老的手段，张俪还好，倒是一旁的小张泽却是露出一副好奇之色。 来到阶梯旁，试着用手指按了按，竟然没有按下去，试着踩了踩，和真正的阶梯也没什么区别。 小张泽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嚷嚷道： “姐，这个好玩，和真的一样。” “嗯。” 张俪答应了一声，一把拉住想要继续在上面撒欢的小张泽，摇摇头道： “乖！不要胡闹。” “哦……” 小张泽不情愿的撇撇嘴，在一阵阵大笑声中，与姐姐来到了大长老面前，笑声才戛然而止。 大长老满意地望了一眼张俪，的确如她所说的那样，修为已是达到了元婴，只要有她的帮助，大长老相信，他们一定会成功，成功的回到父神的怀抱。 大长老高高举起手中的木杖，沉声道： “孩子们，今天将是我后氏一族最为关键的时刻，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将在今天开放！” “巫！巫！巫！” “巫！巫！巫！” “巫！巫！巫！” “……” 望着镜子里漫山遍野的欢呼声，镜子外的众人也是变得严肃起来，因为这是他们一辈子都有可能见不到的盛举。 这是一个族群，打破世界枷锁，前往另一个世界的盛举，这是何等的机缘才能让他们遇见。 可以说，此时的众人俱是屏住呼吸，静静地观看接下来的进展。 也只有妖皇，会将目光不时地扫向张俪，虽然明知道她这一次没有任何危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仍然是有些忐忑不安。 大长老的双手向下按了按，大声道： “孩子们，将你们的力量联合起来，让我们共同打开世界枷锁吧！” 随着大长老的一声大吼，一道磅礴的力量瞬间从大长老的手中传出，化作一道乌光射入了父神所在的那座雕像。 随着大长老带头施法，台下的族人就像似打了鸡血一样，漫天乌光充斥在整个圣殿之中。 最后汇聚在一起，形成一条由巫术形成的巨龙缠绕到雕像的身上。 “吒！” 一声巨喝，从雕像的嘴里传来，只见雕像的眼睛瞬间睁开，像似要看穿宇宙万物一般，凝视在圣殿之上。 “吒！” 又是一声巨喝，本是缠绕在雕像上的巨龙在这一声暴喝之下，瞬间分解成无数碎片，被雕像的大嘴一吸，瞬间消失。 随着巨龙的吸入，雕像本是坚硬的身体出现了一丝柔和，若是有人仔细去看，那分明是血肉。 “孩子们，父神即将现世，拿出你们所有的力量吧！” 大长老的咆哮声震耳欲聋，使得整个部落里的族人俱是听得真真切切。 “巫！巫！巫！” “巫！巫！巫！” “巫！巫！巫！” “……” 这一刻刺激的所有人热血沸腾，阵阵吼声响彻天地。 随着众人将所有力量集中在雕像上，奇迹发生了，原本是由不知名材质雕刻的父神，竟然变得有血有肉，除了手中的那把大斧与真人别无二致。 “是你们将我唤醒的吗？” 炸雷一般的声音，震的所有人摇摇欲坠，整个圣殿都变得摇晃了起来，像似无法承受来自于父神的威压。 “父神在上，还请您老人家助我等打破世界枷锁，前往新世界！” 大长老的声音带着颤抖，带着无尽的渴求，深怕父神一念之间拒绝了他的请求。 父神的目光闪过一丝苍凉悠远磅礴之意，低沉道： “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说罢，只见父神高举大斧，一声暴喝，砍向了虚无的上苍。 随着这一斧的出现，整个圣殿上空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痕，那道裂痕快速的分裂，最后竟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门户。 就在门户形成的那一刻，父神像似用尽了所有的力量，身体变得逐渐暗淡无光，恢复了原有的样貌。 “这……这就是世界之门吗？” 昆仑望着那座巨大的门户，眼神直勾勾的，那种贪婪，哪怕是与他相识无数年的张泽，都感觉到了一丝震撼。 “世界之门，真的存在啊，想不到我有生之年竟然能够亲眼目睹这种盛举。” 凌天战尊的目光虽然没有昆仑那样贪婪，却也是透着一股希翼。 可以说，随着世界之门的出现，不管是古巫一族，还是身在昆仑镜之外的众人，俱是被眼前的场景深深地震撼了。 那是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也是通往更高层次，通往更加强大之路的唯一门户。 “张俪快快动用昆仑镜！” 第四十一章 新世界的大门 随着大长老的一声暴喝，张俪这才回过神来，只见那上方巨大的门户，竟然渐渐地合拢在一起。 也是由此，众人终于知道了大长老明明有能力自己打开世界之门，却非要等到张俪的出现才实施。 果然是有他的原因。 张俪没敢迟疑，连忙施展《皇天感应大道真解》，随着法力的运转，张俪手中的昆仑镜终于发出了道光。 然而也仅仅是一道光，以张俪的修为，在动用昆仑镜以后，她体内的法力瞬间被吸光。 “噗！” 随着法力的耗尽，张俪再也是控制不住体内的汹涌，一口鲜血喷在了昆仑镜上。 面对突然出现的事故，小张泽“哇”的一声，用他那稚嫩的身体将张俪紧紧搂住，惊吓道： “姐……姐，你怎么了啊？” 张俪苦涩一笑，揉了揉小张泽的脑袋，哄着道： “不……哭，姐姐……没事的，不要害怕。” “嗯！嗯！” 张俪并没有多大的伤势，至于吐血，只是因为法力耗尽的缘故，对于这一点，妖皇自是晓得。 可是晓得归晓得，当他看到大长老在张俪激活昆仑镜以后，竟然没有理会她的伤势，而是直接摧动巫术介入了昆仑镜的掌控权。 随着大长老的介入，昆仑镜“嗡”的一声，霞光万丈，道道空间之力瞬间从镜子中弥漫开来。 “果然是好宝贝！” 大长老一声惊呼，控制着昆仑镜上的空间之力，瞬间定在了世界之门上。 随着空间之力的涌入，那道趋于合拢的世界之门终于停了下来，周围的地水风火随即消散。 随着世界之门趋于平稳，整个世界都像似静止了一样，一道低沉古老而沧桑地吟唱从门外传来。 “蛮荒大世界的生灵，获准进入新世界的资格，准许任意人数同往。” “至此以后，新世界大门只能开启一次，之后将永生关闭！” 那道声音在圣殿中久久回荡，震耳欲聋，大约数十息以后，回音才慢慢散去。 “新世界竟然只有一次机会了吗？”昆仑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像似想到了什么，又悲愤道： “如果神皇他们是最后一次，那么岂不是说，我……我再也没有机会了吗？” “是啊，不光你没有机会了，我们都没有机会了。” 张泽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想到，若是当时和姐姐一起前往新世界，将会怎样？ 是否……就少了这么多的磨难…… 镜子外的众人心情各异，而古巫一族却是进入了欢乐的海洋。 大长老将手里的昆仑镜交还给张俪，转身后大声道： “孩子们，你们是否愿意与我前往新世界！” 回答他的是：“巫！巫！巫！” 望着所有族人兴奋的吼声，大长老感觉自己终于对得起先祖了，他们后氏一族终于踏入了新世界。 感受着前方的万丈豪情，大长老低沉地说道： “张俪，你们是否愿意与我后氏一族前往新世界？” “这……” 对于大长老的问题，张俪一时间难以回答，若是她们姐弟离开蛮荒，那么人族怎么办？ 虽然她们姐弟实力有限，可毕竟是昆仑镜的所有者，毕竟……昆仑镜不仅仅是他们张氏一族所有，更是整个人族的圣物。 可若是拒绝，那……后魉大哥…… 一时间张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在她为舍大家还是舍小家而为难之时，一旁的小张泽站了出来，大声道： “我们不去，我和姐姐要去外公家找娘和父亲！” 小张泽的声音虽然有些稚嫩，却是铿锵有力，瞬间将张俪拉回到了现实。 是啊，她们还要寻找父母啊…… 虽然…… “谢谢大长老的厚爱，我和弟弟留下！” 张俪的话像似用尽了所有的力量，她的眼神在逃避，不敢有一丝斜视，深怕因为心中的那份柔软……而放弃！ 大长老点点头，没有再接着劝说，反而是看向了世界之门。 在众人的期盼之下，大长老率领着族人来到世界之门面前，面对着浩瀚的大门，大长老兴奋的浑身颤抖，将手掌哆嗦地贴在门上。 伴随着一阵沉闷的轰鸣声，大门缓缓开启，接下来，众人看到了有生以来最震撼的画面。 大门里，先是冒出了亿万道紫气，那道道紫气散发着无尽的天地之力，将整个圣殿笼罩其中。 在那道道紫气之中，张俪感觉自己的身体急剧的修复着，甚至自己的修为都获得了巨大的提升。 不但身体得到获得好处，甚至就连内心所有的悲伤与恐惧，烦恼等一切负面情绪，居然随之消失一空。 “紫气，那是只有圣人才会拥有的紫气吗？张泽……你的机缘就这样没了啊！” 昆仑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消散他心中的烦闷。 其实不单单是他，在场的所有人扪心自问，若是当前往新世界的机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么他们会做什么样的抉择。 “天意啊……” 张泽叹了一口气，再也没有了继续看下去的心思，这种机会，并不是想遇就能遇到的。 在众人沉默的时候，张俪的目光却是定格在了后魉的身上，她感觉自己的身心被一种巨大的幸福感而笼罩。这种幸福感来的太突然，以至于张俪的眼角流出了一丝泪光。 当时不仅仅是她，整个圣殿的所有人，他们每个人的脸上挂着幸福而甜蜜的笑容。 张俪感觉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答应大长老的邀请，她感觉自己应该跟着大长老一起前往新世界。 当紫气渐渐散去，张俪看到大门的对面，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天空上，草地中，欢乐的人群没有一丝苦恼，每个人俱是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后羿，你终于来了，我们每一个人都在等你们啊！” 那是一个强壮如山的男人，整张脸上布满了兴奋，宽大的手掌隔着大门挥舞着。 男人的后面有男有女，是各个部落的大长老，每个人看上去都很和谐，很满足。 他们同时向大长老挥手。 “怎么怪怪的？” 妖皇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摸着下巴，有些疑惑的说道。 第四十二章 临门一脚 “邢渊、风津你们都在啊？” 望着其它部落的老朋友，大长老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原本对新世界还存有一丝疑虑，自从见到了他们以后，大长老再无半点怀疑。 “这么多年不见，你们可还好啊，这些年想要与你们相聚，我……我费劲了心机啊！” “今天……我们终于在这里相聚了。” 绕是大长老再是老奸巨猾，此时也变得伤感起来，老泪纵横。 擦了把脸上的泪水，大长老直愣愣地踏入大门，跟多年老友手拉手消失远方。 张俪拉着小张泽，与后魉的距离仅有几步之遥，彼此望着对方，却是久久不语。 可是过了一会，后魉突然间指着大门，惊呼道： “玄珑是你！” 张俪心脏一抖，连忙朝大门望去，只见大门对面，有一个身穿彩衣的女子，巧笑倩兮地向着后魉招手。 张俪也不知这个玄珑是谁，只是知道这个女子长长的睫毛下，一对桃眼带着电，高挺的鼻梁配着樱桃小嘴，再加上美到极致的瓜子脸，就算是张俪都有那么一丝心动。 “后魉，好久不见，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我等你等的好辛苦？” 声音带着一丝冰冷，冰冷中带着一丝思念，思念中又带着一丝哀怨。 这样的女人，试问哪个男人不会心动，又有哪个男人会忍心伤害于她。 后魉激动地“嗯”了一声，毫不犹豫地想要步入大门。 张俪连忙上前喊道： “后魉大哥！你就这样走了吗？” 望着一脸哀怨的张俪，后魉微微笑道： “傻丫头，后魉大哥当然要走了，记得祝福我哦！” 说着，还不忘向张俪挥挥手，这才拉着玄珑的手，走向深处。 “呼……这个混蛋终于走了。” 妖皇暗中舒了一口气，本应是高兴的他，却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眼中，这个所谓的新世界总感觉怪怪的，可是自己一时间又抓不到它的破绽。 随着时间的流逝，后氏一族的人们已是全部进入了大门，诺大的圣殿只留下了张俪姐弟。 这时一道声音突然间传来：“小妹妹，你怎么不进来啊？” 随着声音的出现，张俪循声望去，却是一个帅气的青年出现在大门的对面，温柔地向她招手。 张俪的心跟着一跳，随着那个青年的出现，张俪感觉自己的心像似得到了慰籍，她的脚步有些不听使唤，拉着小张泽就向大门走去。 然而……就在张俪即将迈进大门之时，一道哭声却是传入了她的耳中，也是瞬间让她清醒了过来。 “姐……姐……我不去，我要找娘，我要父亲。” 可能是小张泽的心中，一直有一个想要找到父母的执念，所以在张俪即将踏入大门的时候，终于哭喊了出来。 听着弟弟的哭声，虽然有些疑惑为什么自己的心会动摇，却也是没有再理会，而是歉意的说道： “谢谢您，我和弟弟就不进去了。” 随着张俪的声音落下，那原本如沐春风的青年脸色一变，就在张俪与镜子外的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整个人变成了一个满是疙瘩的怪物。 “呀……” 小张俪一声惊叫，一把将小张泽拉倒怀中，拼命的退后。而那个怪物，则是呲着牙怒吼着。 随着青年的变身，整个新世界的景象都变换了，哪里还有什么仙家福地，哪里还有什么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早已被黑暗的画面所取代。 看上去，那里如同一个巨大的屠宰场，一只只倒吊着的各族尸体，在类似于巨兽的大筋上，在空中缓缓移动。 这些种族的生灵早已被开膛破肚，血顺着身体流的满地都是，可他们却还没死，睁着惊恐的眼睛，五官扭曲而疯狂的哭喊着！ 在下方，是一个个狭窄的围栏，他们如同被饲养的牲畜一般被圈养起来，喂食着连猪猡都不吃的污物，等待着被宰割的命运…… 就在这时，“轰隆隆”的一声巨响，大门缓缓地关闭。 “若是我没有猜错，这些怪物应该是域外天魔！” 妖皇望着眼前的画面，神色变得愈发诡异，不由哈哈大笑道： “原来所谓的新世界……原来所谓的新世界竟然是域外天魔的老窝。 啧啧……真是没想到啊，这个谎言竟然欺骗蛮荒亿万年，难怪他们只会再开启一次了……” 画面里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震撼了，震撼的所有人都不知该如何形容，正如妖皇说的那样，这个所谓的新世界足足骗了蛮荒亿万年啊！ 在这亿万年中，天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亡魂死于非命。 “张俪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若是没有张先生，怕是后果不敢想象啊！” 带着一丝后怕，冬凌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蹦了出去，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啊…… 当两扇门只剩下一个人宽的时候，突然间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影子，闪电般从门缝里钻了出来。 张俪凝神一看，心中一喜，可是当看清那个人的惨状时，本是喜悦的表情瞬间变得异常难看。 这个人正是后魉，当他冲出大门之后，后魉惨叫着滚到了高台上，在张俪将他抱在怀里的时候，奄奄一息地喘气道： “被……被骗了，那里根本不是什么新世界。” 后魉实在是太惨了，本是魁梧的身体满是刀割所留下的伤痕，整个下身只剩下了骨头。上身也有很多处，可以清晰地看清里面的内脏。 小张泽哪里看到过这种画面，眼睛一凸，就昏了过去。 后魉歉意的看了一眼张俪，喃喃道： “那里不是新世界，我……我一进去，他们就把我抓住，他们说他们是域外天魔，专门诱惑一些各大世界，无知的种族自愿来到这里。” “在……在这里……我们只能当他们的食物！” “这一切……都是骗局啊！根本没有……新世……” 话还没说完，后魉一口黑血瞬间喷出，痛苦地毙命！ 妖皇等人一时间限于了沉默之中。 只留下了，独自悲泣的张俪…… 第四十三章 身后既是弟弟 整个圣殿寂静无声，只有张俪偶尔传来的低泣声，才能证明这里仍然有人存在。 小张泽已吓昏，后魉死不瞑目。 张俪的目光没来由的暗淡着，这一路走来，为什么与自己亲近的人，都会遭受无妄之灾。 “难道我是扫把星，身边的人一个个惨死，终会受到命运的摧残。” 望着呼吸变稳的弟弟，张俪凄然一笑： “父亲、母亲、哥哥走了，就连唯一的小弟，与我在一起都没有一天好日子，我……” 张俪已经说不出话了，默默地用圣殿上方坍塌下来的石块，为后魉临时搭建了一处坟茔。 坟茔垒好，张俪抽出短刀，在一根石条上刻下了“后魉之墓”四个大字，这才抱着昏迷中的小张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圣殿，她知道她的心已经留在了那里。 “唉？扫把星君我记得是个老太太，好像没有张俪这么厉害吧！”沈燕偷瞄了一眼俱是陷入沉默中的众人，本是想要挖苦的话，却是只能偷偷地埋在了心里。 圣殿外，随着后氏一族前往新世界，原本热闹的街道变得有些冷清，怀中抱着昏迷的小张泽，举目四望，却是再无一人。 回到小院时，小张泽已经醒了，他的眼神中仍然遗留着因为恐惧而带来呆滞。 他两眼无神，偶尔颤抖的身体，泛青的嘴唇，就连平常最爱的肉食都提不起一丝兴致。 只有倚靠在姐姐的怀里，他的心，才会得到一丝慰籍，那个让他永生都不能忘怀的恐怖画面，不时地出现在脑海里。 直到夕阳西下，院子外传来阵阵沙沙声，才打破了小院的宁静，张俪的目光有些疑惑，这些声音她感觉有些熟悉，好像曾经经历过一样。 直到…… “七星鸦蛇！它们竟然又出现了！”陈璇惊讶的望着小院，曾被后魉吓跑的那三条七星鸦蛇，竟然又回来了。 “嘶嘶……嘶嘶” 那条最大的七星鸦蛇，吐着猩红的信子，乌鸦般的脑袋露出一丝狰狞，缓缓地游到张俪的面前。 张俪如何会想到，多日不见的七星鸦蛇竟然会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手中的刀把变得有些湿滑，那是因为手里出汗的缘故。 即便如此，张俪也没有退后一步，因为她的身后，就是小张泽。 紧了紧手中的短刀，大声道： “孽障，你们竟然敢踏入这里。难道就不怕后魉大哥杀了你们吗？” 原本是为自己壮胆的话，可是当张俪说完以后，她感觉那条大的七星鸦蛇像似用一种嘲笑的眼神在看她。 就好像……它们已然知道了部落的遭遇。 “嘶嘶……” 七星鸦蛇的蛇曈露出一丝狰狞与恨意，在它的命令下，另外两条七星鸦蛇跟在它的后面，呈扇形包围了她们姐弟二人。 一时间，张俪与众人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姐姐……姐姐我pia……” 可能是在小张泽的心中，后魉死时那恐怖的样子依然没有七星鸦蛇所带来的恐惧来的强烈。 此时的他也是终于恢复了正常，然而可悲的是，恢复的原因，竟然是更加让他有心理阴影的七星鸦蛇。 此时众人已经没有心思理会尿了裤子的小张泽，而是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张俪，因为他们知道，虽然张俪已是达到元婴境界，可是以她的实力仍然难以是七星鸦蛇的对手。 更何况……还是三条。 可以说，此时整个部落只有她们姐弟，若是没有奇迹发生，她们就要葬身在这里。 同样的，他们也知道她们会逢凶化吉，否则张泽也不会活到现在。 只是……知道是一方面，过程却又是另一方面。 此时却是陷入了绝对的危机之中，像似商量好了一样，其中有一条七星鸦蛇并没有攻击张俪，而是游弋到了她的后面，而那里正是小张泽所在的的位置。 对于张俪来说，以她的实力对付两条七星鸦蛇都已是到了极限，哪里还有余力去保护小张泽。 也是由此，让所有人都感觉义愤填膺的一件事出现了。 那条游到小张泽面前的七星鸦蛇，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将小张泽缠绕了起来，小张泽哪里受的了这种刺激，两眼一瞪就昏了过去。 如果说昏过去了也就罢了，结果就是几息之间，那条蛇张开大嘴就咬在了小张泽的身上。 “哇”的一声，疼醒了的小张泽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一条恐怖的七彩蛇紧紧地缠在了一起，而那条蛇更是在他的身上接连咬了数下。 所有人都震惊的说不出话，这已经不是报仇了，完全就是想要虐死小张泽啊。 “你们这些混蛋啊！我一定要杀了你们……啊……我一定要让你们这些混蛋永远消失……” 张俪的喊声充满了怨毒，哪怕是因为分神而被那两条七星鸦蛇咬的遍体鳞伤，她也要握着短刀，将小张泽救回来。 “姐……啊姐……姐疼……啊！” 小张泽的哭喊声变得越发虚弱，两眼充满着对这个世界的迷茫，为什么自己要一次次的被这些可恶的毒蛇撕咬！ 张俪拖着疲惫的身体，当她来到小张泽身边的时候，那条缠住小张泽的七星鸦蛇已经和另外两条蛇汇合到了一起。 三条蛇瞪着猩红的蛇曈，“嘶嘶”地看着张俪姐弟，其中那条大的七星鸦蛇的眼神中，透着一股深深地喜悦，那是一种大仇得报的喜悦。 如此人性化的一面，张俪是没有看到，可是镜子外的其他人却是看的真真切切。 姐弟俩实在是太凄惨了，每人的身上都有数不清的牙印，甚至很多地方都已被撕掉了血肉。 可以说，看到她们姐弟的惨状，有一个算一个，恨不得回到久远的过去，将七星鸦蛇杀光杀尽，方能解心头之恨！ “难怪……难怪你要灭它们全族，小俪，你一定要挺住啊！” 妖皇的声音很柔，望着那三条蛇离去的背影，由于愤怒，整个指甲都嵌入到了手掌里。 他的愤怒！可见到了何种程度。 第四十四章 那些碎药 空气中透着一股死寂，小张泽早已痛的昏了过去，浑身颤栗，就连昏迷也没有让他从恐惧中挣脱出来。 由于中毒太深，再加上年龄幼小，体质略差，他的身体很快就变得绿油油的了，蜷缩着的小人就如同一个刀螂。 张俪略微好一些，虽然修为低下，却也能起到一定的压制作用，让她身上的毒素相对还能克制一些，可仍然全身金黄。 “咳咳……” 张俪的身体已是破败不堪，身上多处血肉早已被撕咬的皮开肉绽，很多地方都已见骨，可见七星鸦蛇的报复心有多重。 “小泽……醒……醒啊……” 张俪强忍着身体上带来的疼痛，吃力地将小张泽抱到怀里，一步一挪地将他放到了床上。 “咳咳……” 张俪感觉自己的力量都要被掏空了，姐弟俩身上的颜色越发严重，尤其是小张泽，仅仅这么点时间，就已是到了青色。 面对如此情况，张俪的心就是一紧，“药呢！药呢……啊……”张俪的心“碰碰”地跳个不停，在床头上一阵翻找，也就是几息的时间，却如同百年。 经过紧张地寻找，终于在小张泽的枕头下找到了一个小瓶子。 “太好了，张先生，你们还有解药，你们有救了啊！”冬凌本是悬着的心，在张俪从床下掏出解药的一霎那，终于是落了下来。 只见镜子里的张俪，将小瓶子里的药倒出来，本是欣喜的冬凌，却是脸色一紧。 张俪的手中，此时只有几粒碎药，俱是上次剩下了的，却是连一粒完整的解药都没有了。 “不好，药的份量不够两个人用了，怎么办，张先生你和张俪最终是如何得救的啊？” 冬凌本是喜悦的神情，瞬息间变得有些萎靡，不由得望向了神色苍白的张泽。 “我……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知道没多久……我……” 张泽一时间也是不知该如何解释，我……我了半天，这才道：“具体的缘由，我真是有些忘记了……” 张泽的情绪有些低落，冬凌知道自己问得问题对于一个当时只有四岁记忆的张泽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镜子里的张俪，像似也发现了解药的不足，本是金黄色的脸蛋，也渐渐地绿了起来。 天空有些湿气，像似不忍下方的苦难，淅淅沥沥的雨水，夹杂着一丝冷风，落了下来。 雨下的不大，可是每一滴落在地上的水珠，就像似一记重锤，敲打在张俪的心上。 轻轻地将碎药分出来数份，将一份用水稀释完之后，张俪把药水含在嘴里，一点点地为昏迷中的小张泽，渡进口中。 小张泽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兴许是因为吃过药的原因，竟然悠悠地醒了过来。 目光中哪里还有往日的单纯，充满了无尽的颤栗与恐惧，小小的身体一抽一抽的，小嘴撇着，就像随时都要咧嘴大哭一样。 直到……当他的视线里出现了张俪的影子，小张泽“哇”地一声，一把抱住张俪虚弱不堪的身子，大哭道：“姐！姐……我……我怕！” 搂着自己的弟弟，张俪的心变得有些暗淡，眼神中望着桌子上面的解药，哄着在她怀里瑟瑟发抖的小张泽。一直到小张泽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张俪这才将他推到自己的面前，望着小张泽久久不语。 那种神情，就像似要将小张泽的样子牢牢地记在心里一样，神色中透着一股凄凉。 约有一会，张俪像似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样，郑重道：“小泽，你一定要记好姐姐说的每一句话，知道吗？” 在看到小张泽有些疑惑地点点头，这才道：“小泽，桌子上的这些药，姐姐已经为你分好了，你一定要像前些日子那样，按时吃，知道了吗？” “不……不，姐姐，那很难吃的，我……”小张泽前些日子，本就对这些药水反感，再加上今天所受的惊吓，自然是满心的不情愿。 张俪正要劝他，却是感觉浑身传来一阵撕痛，喉头微甜，急侧过身去，将涌出的鲜血强咽了回去。 小张泽犹自在闹，手上也没有轻重，本就浑身是伤的张俪，苍白着脸，自觉胸口血气翻腾，再多说几句，只怕就真要晕倒在弟弟身边，那时岂不要将他吓死？ 当下伸手捉住小张泽，怒道：“小泽，别再闹了！”小张泽哪里见过姐姐如此疾颜厉色，一时吓得呆了，张俪这才接着道： “小泽你记住这些药一定要按照前两日的方法去吃，姐姐有事出去几日，待我回来看见你没吃，看我……” 本就被张俪吓到了的小张泽，一看到自家姐姐有些生气，虽然心中不愿，可还是点了点头。 众人见张俪的神色有些欲言又止，正欲开口，似是想安慰弟弟，却突然按住胸口，踉跄着冲到厨房，才锁上门，便一口血喷在地上。 张俪强自撑着，并没有发出一丝动静，众人明显的可以看到，张俪随时都有昏厥的可能，却是凭借强大的毅力，强撑了下来。 “她……她这是要做什么？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张俪还有心思做吃的！” 望着张俪拖着一副残躯，强忍着身体的伤势，将厨房里所有的粮食放到了大锅里，煮了起来，沈燕不由疑惑道。 “你没听张俪刚才说的吗，她要出去几日，害怕路上不够吃的吧？” “哼！我看她就是不想管张先生了，否则在这危险的时刻，出去做什么？” 沈燕和韩鹤在那里一唱一和，说话的语气透着深深地刻薄之色，本以为会引起众人的共鸣，结果可到好。 没一个人理会她们二人！ 张俪煮好饭从厨房出来时，身体打着晃，随时一副要倒的来到小张泽面前，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又是嘱咐了小张泽一遍。 直到确定小张泽将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了心里，张俪的神色才有些缓和。 可能是不敢再看自己的弟弟，张俪在嘱咐完之后，没有再理会小张泽询问自己去哪里，颤颤巍巍地就离开了房间。 出门的那一刹，天空中瞬间划过一道紫色的雷电，带着无尽的威势，划向未知的远方。 张俪眉头微皱，掩上房门，力量终于无法再继续支撑她幼小的身躯，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雨，大了。 第四十五章 能否守护所爱之人 张泽身子一颤，惊道： “她身上的伤那么重，怎么……怎么还不小心一些？不好……她昏过去了！” 雨势渐急，雷声滚滚，屋内小张泽吓得不轻，拼命的来到房门前敲打着，张俪却是未醒。 她这一日不管是心灵亦或是肉体，俱是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今日一战又被重创，此时伤毒齐发，哪还能知晓外界之事？小张泽哭了一阵，想是累了，声音小了下去，慢慢睡着，不再出声。 半夜里，雨水未停，嘶吼的狂风吹打着门板，小张泽被吓醒，大哭着要姐姐来陪。屋外张俪毫无所觉，身上的伤口已然裂开，在雨地中晕出一地的粉色。 黑暗……无休无止的黑暗…… 偶尔闪过一抹光亮，却是莫名的幽光，夹杂着父母慈爱地目光，然而仅仅数息间，本是慈爱的双亲却是满身血污，狰狞地笑着…… 张俪无意识地伸手入怀，紧紧握住昆仑镜。 “不是现在……我……现在……还不能去见你们……” 镜外众人听见她在昏沉中挣扎着低语。 “父母生死不知……小泽……还有小泽……” 便在这时，张泽突然痛叫一声，以手掩面，摇摇欲坠。张仁急伸手欲去扶他，心中也是一阵难过，几乎跌倒，陈璇叫道： “父亲，小仁！” 却挪不开步，身子摇晃着几欲晕倒。 “好难受……”他吃力地道，“为什么这么黑？”张仁也昏昏沉沉地应道： “没有光，什么都没有，什么也看不见……” 张泽已痛得说不出话来了，只觉得象是一叶小舟，在****中穿行着，除了漆黑的海面，就只有痛入骨髓却不明所以的绝望与孤独。 三人不自主地倒在地上，呼吸渐弱，眼见便要昏迷过去。 镜外众人大惊.昆仑心念电转，见到张俪手里正紧握着那昆仑镜，顿时明白过来，提气喝道： “张泽，小仁陈璇，千万别沉沦入此时的感受中！张俪抓紧了昆仑镜……你们现在的感觉是昆仑镜里传来的，是张俪的所思所想，与你们无关！” 一言点醒了众人，冬凌也没有了先前的紧张，大叫道： “不要被她骗了，她想害死你们！张先生我在等你回来，你别放弃，不要睡，一定不可以放弃自己！还有陈瑶和小仁，你们不要放弃啊……” “带大小泽，找到父母……” 张俪不知道周围发生的这些，她心中只一遍又一遍回响着一句话，略带着童音，却悲伤而凄凉。她迎着幽光，摸索着想要找出父母的所在，却随着深入，眼前越发陷入黑暗。小泽还小，那张稚气的小脸，会因黑暗，会因找不到姐姐而哭泣…… 身体已然紫中带黑，意识却仍在艰难的挣扎，那样狠心的在荆棘刺丛中挣扎，固执的不让疲惫的躯体，享受甜美安宁的永恒。 一抹神圣的光辉轻柔地洒下。镜外担心之至的妖皇一惊，疯了似的喊道： “雨停了？月色？小俪……”随即觉得不对，风雨仍在肆虐中，却被那抹光辉所阻，再没有半滴能洒落到地上。 镜中又闪过九彩光华，一切都变成青朦朦的一片，张泽等人垂死般的难受蓦然而止，怔怔地仰视着天际。 张俪昏迷中的身体，竟也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下来，不再有象征痛苦的挣扎，反倒显出几份沉睡中安然。 温暖…… 好温暖的感觉。 外界的一切仍与张俪无关，但却有一缕夹着微弱犹如慈父般的温暖，慢慢透入她的四肢百骸。 张俪一直紧锁着的双眉舒展开来，脸上带了些微笑，就如重新回到了像是母亲的怀抱一般，就如在春日的正午，暖洋洋的阳光晒进屋来，母亲，父亲，大哥，还有小泽，都在…… “张俪，莫要再睡了，醒来吧。” 她隐隐听到一个温暖的声音，陌生，却又似无比的熟悉。她低声地应着，但却又清楚地知道不是，父亲的声音不会这么温和，而母亲的声音又不会这么醇厚。 心头一痛，她终于缓缓醒来，茫然地向四下看去。 触目处是青朦朦的异色，所有的景物都如隐在雾气之中，若存若隐，，却格外地透着淡淡的温暖，她抬头向上望去，光华来源于天际，半空之中，一名男子正用温暖欣然的目光，凝视着眼前这个坚强的少女。 这是一个怎样的男子，坚毅而温和，天地万物都因的出现而臣服，坚毅的表情透着无穷之霸气，温和中又显露一丝王者之气。 似乎亘古以来，他便是芸芸众生的父神，呵护着所有生命的希望。是的，希望，看着他略带关切的神情，张俪心中的冷痛一点一点地融了去，仿佛又成了那个陪伴着亲人、无忧无虑的孩子。 众人见她脸上的紫黑之气，在青光中缓缓淡去，消失，周身撕裂见骨的伤口，也慢慢愈合如初。 张泽已跪倒在地上，脸上全是激动与孺慕之情，倾听着那个温暖的声音再度响起：“我是神皇，天地间众生的父神。张俪，子贺的孩子，放弃吧，只有放弃，才能远离你将来的苦难。 那苦难本是蛮荒生存的法则，却由你一人来负担，那未免太不公平了。” 神皇……众生的父神？镜里镜外响起一遍惊叹之声，张俪却只安静地看着神皇，半晌，问道： “你是神皇，我父亲和母亲他们……？” 神皇轻叹道： “你父亲已是神魂俱灭……不过你的母亲却是活在世间！” 张俪紧紧捏住了拳头，悲喜交加，悲的是父亲已然离开人世，喜得是她的母亲尚在人世。 可是她却不敢开口，因为她不知道以自己父亲的修为尚且遇难，那么自己的母亲虽然活在世间，怕是…… 她真的害怕神皇将自己母亲的苦难，说与出来。 神皇看出了她的心事，温和地劝道： “万事都是命数使然，死是命数，活亦是命数，你父母的遭遇亦是命数。你不用难过，你与你母亲终有相见的那一日。” 张俪冷笑，凌厉而憧憬的目光一现即隐，沉声道： “命数，我却从不信什么命数。天下之事，只有靠自己才堪争取，所爱的人，也只有靠自己才能守护！至于那个所谓的叔叔……” 谁也未料到她竟会用如此语气与神皇说话，韩鹤低骂一声： “真是狂妄！” 但神皇的神色却因之更加温和了，甚至有了些隐约的悲伤。 只因在他眼中，这弱小的女孩子，这种刚强坚韧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英姿，已与千年之后的另一个身影相重合。那人的命运，即将如夏花般的绚烂，最终却湮没在荒烟漫草之间，随风而逝…… 就算是身为众生之主，就算已推算出这结局，那又如何呢？就算他是神皇，却仍是不能阻止这场悲剧的上演。 一念及此，神皇唯有付诸一叹，说道： “但你现在，能守护得住你所爱的人么？”半晌，张俪不答，却是咬紧了唇，脸上现出痛色，众人知道，这几句话已触动了她的心事。” 第四十六章 有一传承 神皇又思付了一番，终于下定决心，道， “张俪，你天赋异禀，天生合适于修真。将来，虽然我定要离开蛮荒，但是，我的道法，却仍有意在三界内留一传承……” 张仁一凛，惊道： “这怎么可以？父神要收小姑姑为徒？” 张泽却摇头道： “不可能，我的授业恩师正父神啊！” 张仁奇道： “父亲，您是他老人家的弟子？” 张泽微微一笑，回忆道： “我只见过恩师三次，平日都是由神官照顾授艺。但是父神对我的恩德，却是我这一生最美好的记忆……” 神皇向张泽所在处扫了一眼，似是无心，但目光中颇多悲悯之意，张俪此时却似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突然双膝着地，向神皇连叩了三个响头。 张仁啊了一声，叫道： “她……她拜师了！” 神皇也现出笑意，正欲说话，张俪已抢先开口道： “父神说的是，张俪现在守护不了身边的人，但张俪一生的行径，却是早已认准。父神，承您的美意，只希望您为张俪指一条明路，更恳请您慈悲，可代我照顾我那小弟!” 神皇为之默然，良久良久，才道： “若你肯入我门下，三界之中，还有何人胆敢欺辱于你，而你心中所愿，也必事半功倍。那么，又何苦如此倔强，不肯受我一番好意呢？” 张俪道： “父神，请问您平生可有至交好友？可有晚辈后生？” 众人一楞，不知她怎会突然问起这个，神皇讶道：“那自然是有的，你父亲张子贺，便也算是我晚辈之一。” 张俪点了点头，沉声道： “张俪将来所行之事，必然要众叛亲离，落得个天厌地弃的下场。父神何等身份，交友又何等广泛，容我在门下，岂不大损父神您的清誉？” 张泽喃喃道： “天厌地弃……姐姐，你既知道这样不好，为何还是要步上这条不归路，变成那等的心狠手辣，无情无义？” 神皇却已明了张俪的心意，道： “你仍是不愿为恩义所缚么？也罢，你若真是拜入我的门下，必不会由你肆意行事，亲手毁了自己的一切。天意，当真是天意！” 张俪黯然道： “多谢父神垂怜，但是，虽然我无此福缘，却仍想恳请父神收我小弟入门下。我那小弟，小小年纪承蒙家变，又因为我的弱小而受尽苦难，我实在愧对于他。父神若能恩许，张俪从此将再无遗憾。” 张泽心中大震，神皇叹道： “既然你决心已定，天下没有无因之果，我也不能强劝于你。你不是要我指你明路么？昆仑墟通天道人，在太古之时已然离开蛮荒，虽生死不知，但其平生所学却是收录在一处玉简之中，现如今仍留在洞府。那通天道人性格难揣，桀骜不驯，无一个门人，只有两位兄长却是同他一起前往了新世界。我可送你去承了他的衣钵，按玉简自行修练。附近另有神兵一柄，机缘成熟，你也可取了自用。” 张俪又重重叩了几个头，不说话，眼神中显出感谢之意。 众人只道她得偿所愿，终有了修道的途径，联想到她后来的下场，都浮起复杂异样的感觉来。 神皇却知这是在感谢自己平等待她，尊重她自选之路，当下说道： “从此你便须独自修行了，前路漫漫，荆棘丛生。张俪，在送你去昆仑墟之前，我有几句话，你须牢牢记了。” 张俪垂道： “全凭父神吩咐。” 神皇伸手从光华外接了一捧雨水，随指尖洒落，道：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水恶，处众人之所恶。夫唯不争，故无忧。张俪，你看似柔弱，却是性子内柔外刚，须记住百般坚强，爱以身为天下者，乃可以托于天下。终有万般谋划，切莫忘你之初心……” 张俪心知神皇必是看出了什么，才再三提点。她却不欲深究，唯一着紧的只是小弟拜师之事，见神皇没有出言反对，就权当他默允了，忙道： “父神之大恩，张俪没齿难忘，只是听我父亲曾说过，您要率领神族前往新世界……可是那新世界却是……” 还不待张俪说完，却是被一旁的神皇轻声打断，道： “一切皆为有缘法，天数使然，有些事情，终究有人要去做。” 看到神皇陷入沉思，张俪也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深信以神皇的修为自然是不会惧怕那些恶魔。便起身开锁，进屋去接小张泽出来。 打开门，小张泽已哭晕在地上，脸上又是泥，又是泪，小脸上满是污渍，想来是声声唤着姐姐而晕去的。 张俪心下一痛，心疼之至地将他搂入怀里，用衣袖为他拭去眉眼上的泪水。 拭了一会，才发现自己昏迷时手中紧攒了一物。此时松开一看，正是那面昆仑镜。 “小俪，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一会带着小泽快跑，还有这人族的宝物千万不要落到你叔父的手里！” 半月前那个温暖的中午，父亲的音容笑貌犹现心头。 张俪身子一颤，不自主地抱紧了弟弟，神色惨然，一边的张泽知她想起了家变当日之事，不禁也难过起来。 有心叫醒弟弟，却是心中不忍，更不忍面对离别时的凄凉滋味。犹豫了半晌，张俪狠狠心站起身来，横抱着他步出门外。 一道明净的光芒从上空注下，将小张泽轻轻裹住，悬空浮起。张俪急道： “且慢，父神！” 光芒上升之势略停，张俪万分不舍地摸了摸弟弟柔嫩的小脸，将手中昆仑镜放入他的怀中，低声道： “爹，您在天有灵，须保佑他事事平安。天，你若有眼，便将我这弟弟的苦难不幸，全转来由我张俪担当。如此幼小却与我遭受了如此多的磨难，那便用我此生的所有来补偿了罢！” 女娲暗叹一声： “痴儿！” 沈燕却是冷哼不断，似是听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一般。不由厌恶地道： “真是，说这些有什么用？末了还不是用我们所有人的痛苦，来维护自己身为妖后的富贵荣华？” 昆仑镜入怀，光芒缓缓收回。神皇端详着怀中的小张泽，点头道： “这小娃娃也颇有福相，仙缘极重。虽略有磨难，但总能平安度过。只是他对你……” 看了张俪一眼，没再说下去。张俪也不追问，只道： “小泽从此，便全仗父神庇佑了！” 神皇手上幻起一道金色符咒，目视张俪，道： “我要送你去昆仑墟了。你若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张俪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却忍不住最后问道： “父神，张俪决定的事从来不悔。只是，我不明白，您是我亿万万众生的父神，却为何对我如此垂爱顾惜？” 神皇凝视着她半晌，温和地道： “一啄一饮，莫非前定。芸芸众生虽多，却唯有你这孩子的性情际遇，教我又爱又怜，不胜惋惜。” 手上金符挥出，化作一道流光，绕张俪转了三匝，蓦然人光合一，向昆仑方向疾投而去。 “这世上最疼你的那个人，已步上她注定的宿命。” 神皇轻拍着小张泽，好让他继续昏睡，温暖的声音里夹着深深的叹息。 “逝者难追，来者可谏。只可惜真正到了失去时，便无论如何也追悔不得了。 第四十七章 一眼千年 见神皇驾起祥云，陈璇拍手道： “终于不用再跟着张俪了。父亲，父神的宫殿好看吗？” 张泽抚须一笑说： “傻丫头，父神的凌霄殿是神族大能议事的圣地，岂容凡人常住？我居处名叫遣云宫，在神族天庭位于三十六宫之首，是恩师为我留下的居住之地。” 神皇的云头看似缓慢实则极快，云下景致，由群山苍翠渐渐变为天庭盛景，遥望天际，九天之上紫薇之星与北斗之星遥遥对映的地方就是传说中南天门的入口之处。 入南天门而入天宫亦是天界入口，天庭以九层浮空云盾承托。仙岛林立，浮云直上。 “想不到如此圣地，最后竟然被妖族占有，真是……真是……”一旁的昆仑想起昔日种种，却是一言难尽。 遣云宫。 神皇安排妥仙吏侍女专职指导小张泽的修炼，照顾他平素起居后，便静坐在床边，等待他醒来。 张泽痴痴地看着神皇，轻声道： “那次我醒后见不到姐姐，又处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所在，着实是吓坏了。可一看见父神，不知怎么的，就有了温暖的感觉。他老人家只安慰了我几句，却令我立刻破涕为笑，忘了所有的忧愁。从此我便住在遣云宫，一住，就是好多年。” 随着他的话音，小张泽已在父神的话语中开心地笑了起来。此后，神皇返回凌霄殿，仙吏们尽心尽意地照拂着小张泽，仙术道法，百家典籍，日日学不完的功课，却又不枯燥乏味。 闲暇了便与宫中的仙吏们嬉戏玩闹。渐渐地，光阴似箭，那个粉雕玉琢般的小破孩，已成为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翩翩少年。 镜外沈燕笑道： “想不到张先生二十岁时道术便有成就了，这种天资还真是三界少有。” 妖皇却向张泽讽刺道： “还三界少有，还这种天资，还道术有成。想不到世人的标准都低到了如此水平吗？” 一年又一年，遣云宫是天庭圣地，地位超然，天庭上其他修真的弟子也常来作客，较之那颠沛流离的半个月，此中的几百年光阴竟是快如弹指。 张仁等人固然乐不思蜀，镜外众人也终日各有所感。反倒是张泽常一个人坐着，手抚张俪留下的那面昆仑镜出神，低语着心事，倾述思念之情。 这一日张泽又想起姐姐，对着花园中的一面小湖，怔怔地神游天外。一名老仙吏匆匆地奔了过来，叫道：“泽少爷，可让我好找！父神圣驾亲临，正在大殿等你过去说话儿呢！” 张泽沿小径往大殿行去，殿外有一匾额，上书“遣云宫”三个大字。神皇正站在匾额下，背手而立，若有所思。此时见张泽过来见礼，便将手附在张泽的肩部，满意地道： “我上次来小泽尚稚气未脱，现在竟如此风流倜傥，虽然不似子贺那般雄壮，却与你母亲越发神似。” 在遣云宫数百年中，神皇只来过两次，但对张泽而言，他早如父亲般亲切。此时，垂手在神皇身边，脸上倒是难掩欢喜，但听恩师提到父母时，神色还是为之一黯，道： “师父，您事务繁忙，难得来趟。小泽一直很想您老人家，也……也很想我那不知在何处受苦的娘亲。” 神皇安慰般地拍了拍张泽，问：“是只想着师父和你娘么？小泽，这几百年中，还有没有别的人让你挂念了？” 张泽按向怀中的昆仑镜，沉声道： “师父，那自然是有的。” 神皇一叹，道：“是了，你姐弟两人，都是一直牵挂着对方。我本该让你们早日团聚，但一则你练功正在紧要关头，分心不得，二则你姐姐虽然寻到了你母亲的下落，然而却不能将她救出，以至于功败垂成，后果严重。虽然我有心相助，却因离开蛮荒之事所分心，是以一拖就是几百年的光阴。” 张泽关切地道： “功败垂成？后果严重？姐姐她怎么了？” 神皇道： “你不是一直都念着你母亲么？你姐姐也是一样。可就算她有了傲视三界的强横法力，却仍敌不过天数。几百年前她寻到了你母亲的下落，奈何神通终究不敌天数，虽然杀掉张子强为你父亲报仇，可惜你母亲却是失踪了。” 张泽心中大乱，颤声道： “师父，您的意思是……” 神皇感慨地道： “杀父之仇已报，倒是你母亲……小泽，以后的路，只剩下你姐弟俩相互扶持着走下去了。” 张泽眼眶已湿，叫道：“您是说，我母亲……我母亲不在了？” 神皇点头又复摇头，说： “机缘未到，我也不能多说什么。总之小泽，你须牢牢记了，人最易伤害的，往往只是爱自己最深的那个人。你与你姐姐，一定要记得好好善待对方，不要忘了幼年走过的那些艰难岁月，更不要忘了，她曾是如何地宠你爱你。” 镜外沈燕听得不服，又不敢反驳神皇的咛嘱，只低声道：“什么宠啊爱啊的。把人家妻子打的魂飞魄散，将人家爱子逼得九死一生，这种宠爱还是不要也罢！” 张泽含泪道： “师父放心，我记得姐姐对我的好，无论将来如何，我都会好好回报她的！” 神皇叹道：“只望你能一直记住我今日的话。那对你自己而言，也将是一大幸事！” 一边的张泽怔怔地倾听，当日师父竟是如此的语重心长，又如此地慎重其事。“可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他不禁低声道，“师父，姐姐后来变了，变了很多。并非我忘了您的吩咐，而是她再不肯将我这个弟弟放在心上……” 他看见张泽顺从地点着头，却同样不解师父言下之意。神皇也不多说，只正色道： “神族离开蛮荒的日期将近，各族大能已预先决定，五百年后将通过百族夺基之战重整蛮荒秩序。小泽，你姐姐日前已返回昆仑墟，我现在就送你去见她，告诉为师希望他能参与百族夺基之战。” 想了想，他又续道，“此外，还有件事也极重要，着你姐姐即刻前来凌霄殿见我。不过小泽，你的修行仍在用功的着紧处，这次要早去早回，见了面就立刻回来闭关。等过了这个修行关口，你姐弟二人就可以常常见面了。” 张泽又惊又喜，道： “现在就去见我姐姐？” 神皇一笑，伸手在空中划了一道符咒，一只青龙凭空幻出，降在张泽脚边，似有所待。张泽迟疑了一下，跨坐于青龙头上紧抓龙角，那青龙一声龙吟，声震九霄，顿时足下生风冲天而去。 但见足下白云朵朵飞起，龙吟之声久久不绝，那前方一轮大日金光璀璨，映射在云雾之上，显得霸气侧漏。 张泽笑道：“此时心情我记得极为清楚。学了千年道术，却第一次飞得这么高，开始抱紧了龙角不敢撒手，后来被景致吸引，高兴得连龙儿飞了多久都忘了。” 果然，张泽从战战兢兢地半闭着眼，到一个人咧嘴傻笑，又因马上就能见到久别的姐姐，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时，那青龙已横越天际，一连绵山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直到青龙在一座孤峰上盘旋起来。 那孤峰险峻之至，峰顶有一池，光滑如镜。池边有一人影默然而坐，白衣胜雪，散披肩，静穆如处子。只见她像似轻叹一声，道不尽的哀怨与忧伤，轻抚池面，搅乱一池春水。 她身后乱石间斜插了一柄仙剑，剑长三尺六寸五分，剑身与剑鞘通体皂黑，有青色莲花覆绕其上。莲花凝蕴着冰冷的寒光，竟如同活物一般地，傲对着四周的风物。 青龙傲然落下，向着池边那人一声龙吟，又对张泽颔首示意，张泽步上地面，对着前方这熟悉却又略有些陌生了的背影，只觉心中呯呯乱跳，想扑上去大叫，却又迟疑着不敢。 便在这时，一物猛扑过来，青龙冲上半空避开，又滑翔下来，欲要用龙爪将其抓住。然而，那物高高跃起却是一口咬中了青龙的脖颈。 杨莲急定睛看去，却是一条黑不溜秋的小黑蛇。 青龙悲鸣一声，飞去无踪。那黑蛇落下侧过蛇头，冷冷对着张泽，露出猩红的信子一吐一吐，张泽慌了，现在别看他修为不错，但是自小落了的病根，使得他现在见到蛇都会怕的要死要活。 不自主地叫了起来： “姐……姐姐，姐姐！小泽怕！” 望着镜中的二人一蛇，妖皇的目光中却是露出一丝尴尬。 第四十八章 相见 “小黑，退下！” 一个在他梦中响起过无数次的声音打破了孤峰顶的冷寂，前方的那人合衣而起，转过身来。其时夕阳已落得欲尽了，朦朦胧胧地，池面反映过来，整个山都泛着血色。她在这血池一般的夕辉下，看着张泽，脸上有些惊异，渐渐漾出喜极的笑来。 “小泽？”她不太确定地轻声道。 她怔怔地看着张泽，泪珠盈眶，扑簌簌地洒在衣衫上。伸出手来，轻理着张泽被山风拂乱了的长发，又轻轻为他拭去身上的褶皱。 动作是如此耐心温柔，就如幼年时一般。张泽反手握住，模糊的视野里，记忆中那个十一岁的少女，慢慢被眼前这风华绝代的女子代替。“姐姐……”他低唤一声，那女子扑倒在他怀中，疑幻幻真，不知是梦是醒。 这女子正是张俪。 神情冰冷，白的发光，又冷傲如亘古不化的严霜。眉目如画，眼神中带着一片璀璨星光。 但此时，这目光因意外的狂喜而热烈了起来，神情分外柔和软弱，仿佛时间又倒流回数百年前，回到那些细心哄着小弟入眠的日子。 “我的小泽，终于是长大了！”张俪仰着头，端详着将自己搂在怀中久别的弟弟。千年以后，张泽再不是那个撇着嘴找她要吃的小破孩。身姿挺拔，书生气中又夹杂着男儿的刚毅，面相与母亲相似，性格中又不失父亲的豪迈。 她心中为之一颤，紧紧搂住小弟的双肩，生恐他会从自己身边消失了去。 张泽将下巴贴在她的秀发上，感受姐姐因为兴奋而有些颤抖的身体，眼眶已红，哭中带着笑，只反复说道：“我好高兴，姐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一声不响地就这么离开了近千年，你以后不准这么吓小泽，再也不准了！” 众人在一边看出了神，这时的张俪，已是后来见惯了的成为妖后时的相貌。张泽不由联想起后来的种种，一阵心酸，愁苦中夹杂着莫名的愤恨。 张仁知道他难过，紧了紧父亲的手劝着： “父亲，是她先变了，狠心将你打入九幽之地，怨不得别人！” 张泽黯然一叹，道： “是啊，是她先变了。可如果时间能停在这里该多好……至少这时，她还是真心对我好的。” 姐弟俩在池边小坐，张俪最初的激动平定后，偎在弟弟身边，听着他絮絮地述着自己在遣云宫学艺修行的过程。 宫里的日子风平浪静，他说来说去，也无非是读书作画、练气舞剑之类，又或是与前来的其他子弟吟诗作画，喝点小酒聊以解闷。 张俪带着笑安静地听着，似在听着这世上最美妙的动人故事。 天在不知不觉中暗了下去，淡淡的月光洒将下来，映得池边姐弟二人身影如画，和谐温暖。 张泽把玩着姐姐的秀发，浑忘却了自己早已长大，目光下移，突然咦了一声，将她腰间的一柄折扇握入手中，好奇地问道： “这是什么，姐姐？真好看！”张俪在他手上轻轻一拍，着他放下，爱怜地道： “这是前些年，我诛妖时得来的一个小玩意儿，你别乱动，小心伤了自己。” “诛妖？”一句话勾起了张泽的兴趣，见那条小黑蛇正盘在张俪足边，侧着头冷冷地打量自己，虽然有些害怕，却在好奇之下软语求道， “姐姐，也说说你这些年的经历嘛。比如，你如何诛妖？还有这条黑蛇什么的，也是你杀妖怪得来的？” 张俪噗嗤一笑： “小黑本来就是妖，那可不能杀的。百余年前，我前往云梦山之时，却是发现它被那几条七星鸦蛇围攻，我一时心软救了它。结果就这么被它赖定了，真是没办法。” 张泽又指着那柄仙剑问起来历，张俪一言带过，只说是附近埋藏的神兵。待说起其他的诸般经历，她行踪一向飘浮不定，救母失败后更全靠砥己苦修度日，际遇自然比弟弟繁杂了无数倍。 张泽只听得目定口呆，望着比自己已经矮了一头的姐姐，时而惊声尖叫，时而嘿嘿傻笑，说： “姐，你真是的！自己在五湖四海过得这般精采，却扔我一个在宫中闷了那么久！” 这句话却提醒了张俪，笑着离开了张泽的怀抱，不知从哪里变出了几个小物件，笑道：“那好，姐姐给你赔罪好吗？来，看看这个，喜不喜欢？” 众人看去，见是一枚碧玉扳指，精致可爱。另一件是一把匕首，上面绣了好看的花纹，刃面锋利透着寒光。凌天战尊咦了一声，只觉那匕首颇熟，见大家都向自己看来，这才尴尬地道： “想起来了，那匕首是我送给张泽的。当年我与张俪初识的时候，当时遇到了鬼族一大能，想要纳她为妾，最后被我二人合力诛杀。在与她成为朋友后，闲谈中知道了张泽的事儿，我便打造了这把匕首，托她转赠给这未见面的小弟。” 镜中张泽爱不释手地接了过去，抓着匕首，把玩着碧玉扳指，极为高兴。张俪微笑道： “姐姐替你结识了两个兄弟。以后，不用怕闷得难受了，他们可以陪着你一起玩的。” 先指着匕首说起来历，果然与凌天战尊所述的一模一样，只是略过不提自己被鬼族大能强纳为妾的事情。 张泽开心不已，说： “我改天去看看凌天大哥。那这枚扳指？是哪位哥哥送的？” 张俪想着那枝扳指主人的呆萌样子，笑着点了点头，道： “是啊，你那小哥哥叫苟不理，我遇上他时才修练化形不久。我无意里救了他一次，他便缠着非认我做姐姐不可。后来听我说起你，又要给你做哥哥，便拔下这扳指作为礼物赠给你了。” 张泽让姐姐替自己套上碧玉扳指，侧了头细想，说： “这两件礼物小泽都很欢喜，我也要送给什么给姐姐你才好。” 张俪笑道： “臭小子，能见到你，便已是姐姐得到的最好礼物了！” 张泽哪里会答应，又想了一阵，眼中一亮，道： “有啦！” 他从怀里取出昆仑镜，放入姐姐的手里，说， “这是当年你离去时留给我的。每次我想念姐姐时，就会拿出来对它说话，求它保佑你平安。姐姐，就让它带着我的祝福，重新回到你身边好吗？我为你祈福千年了，带着它，以后不论你在哪儿，小泽也都如同在你身边一样。” 他口中说话，忽记起这昆仑镜一直是由父亲保管，泪水险些又是夺眶而出。想到师父说了姐姐抱了杀父之仇，母亲却是…… 张泽也不敢再去问姐姐，怕惹她伤心，只默默念道： “父亲和母亲已经不在了，小泽就剩下姐姐一个亲人。昆仑镜啊，你一定要代我好好照顾她，知道吗？” 张俪不知他想起了母亲陈琳，但听他说出为自己祈福的话来，又是安慰又是感动，心情激荡下，怕自己的窘态被弟弟发现，又是钻进了张泽的怀里。 冬凌却暗叫一声倒霉，知道从此又得寸步不离地跟着这人，不由苦着脸看向张泽，当初你不还给她昆仑镜就好了，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张先生。 姐弟俩又说了许久的话，不知不觉中残月西坠，天已破晓。一道龙吟震动九霄，神皇幻出的那只青龙去而复返，在半空中向张泽鸣叫着，却说什么也不敢轻易落下。 张泽抬头看向青龙，惊呼一声，这才想起神皇吩咐的事来，不禁挠头道： “差点忘了件大事了，姐姐，临来时师父要我转告于你，说什么重整蛮荒秩序的百族夺基之战，将于五百年后开始，他老人家希望到时你能参与。而且，还另有一事，要你尽快前往凌霄殿谒见于他！” 张俪一愣，说： “还另有一事？” 既是在凌霄殿召见，她知道必然重要。且神皇救过她的性命，又照顾了小泽多年，于情于理都不应拂了他的意思，便道。 “父神既有此言，想来必有深意。也好，我便去一趟凌霄殿罢。” 那青龙又吟叫了几声，张泽恋恋不舍地站起身来，说： “师父催我回去了，姐姐，他老人家要我见你后就去闭关，要过了现下的一个关口，才能常常与你见面。” 张俪也是不舍，但知小妹的修行耽误不得，便喝开小黑蛇好让青龙降下，为他抹去衣角上的露水，笑道： “好啦，小泽你要听话，先回去闭关吧，过段日子姐姐会去遣云宫看你，到时你再领了姐姐，去瞧瞧你那些朋友们好吗？” 目送张泽跨龙升空而去，不一会便消失在昼夜交接的天际之中，张俪脸上的笑慢慢地敛了去，显出深深的落寞之意，许久，低声道：“父亲、母亲，小弟长大了，他的相貌像母亲一些。本来，为父亲报仇之后，就是母亲脱离苦海的日子，奈何……” 张俪顿了顿，像似想到了埋藏在最深处的哀伤，接着道： “还有我不放心，我这弟弟实在是太过于单纯，很多事情都懵懵懂懂，母亲……你再等等……我很快就会找你！” 第四十九章 百族夺基之战 又记起了小泽传来的神皇法旨，她一时也想不出自己还能有什么其他事可做，叹息一声，伸手收起地上的斩仙剑，腾云便向凌霄殿方向去了。 跟着引路的仙吏，张俪一步步踏上凌霄殿祥云缭绕的玉阶，心中有些忐忑，不知神皇陛下找她能有何事，难道与小泽有关？ 张泽三人随她拾阶而上，张仁陈璇虽然来过这间宝殿，然而当时却已是由妖皇入驻，早已换了主人。 但是，一想到即将再次见到父神，难免心情激动，左顾右盼，张泽喝住一对小儿女，低头恭敬地进入。众人也是心存敬畏，随着张俪地脚步，细细打量此时的凌霄殿与现在有何不同。 空荡荡的大殿上只有张俪的声音在回响： “不知父神找张俪何事？” 等了片刻，张俪不见神皇说话，抬头诧异地向高高的宝座上看去。神皇目露温和，有几分怜惜地看着她。 张俪这个人看似柔柔弱弱，内心却是极为刚强，最不喜人怜悯于她，但此时神皇的目光却让她提不起半分火气，仿佛心中积累的所有委屈都有了出处，只愿在他怀中大哭一场。 神皇注视良久，叹息一声，柔和地道： “张俪，小泽是否转告过你，我希望你参加今后的百族夺基之战？” 张俪垂答道： “父神，小泽已说，可是……请父神恕罪，张俪并不愿意参与这件事。” 神皇似已料到她的回答，颔道： “你日后便知，夺基之战实是你的机缘，你心中所愿之事，若错过，则机不再来。” 张俪茫然：“机缘？我所愿之事？可否请父神明示。” 神皇笑而不答，从袖中探出手，挥袖间，一座七层宝塔滴溜溜地出现在张俪面前。 众人脱口而出：“天地玄黄玲珑塔！”大是诧异。 神皇托举宝塔端详片刻，道： “张俪，你的性子看似柔弱，却分外刚强，注定一生多劫，而小泽，更将累你良多。” 说着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向一边的张泽飘去。 张泽不知昆仑镜的法力能否真正瞒得过这上古神皇，众生之父，屏息静气，不敢抬头。 就听神皇继续说道： “此塔名为天地玄黄玲珑塔，有阴阳两座，塔身为九天息壤所铸，带在身上对你有莫大的好处，另外那座阳塔在紫薇星君处，这阴塔便送于你护身如何？” 一挥手，天地玄黄玲珑塔“咻”地消失在空中，下一瞬便在张俪手中出现。张俪运法体察，这塔果然是件极厉害的法宝，哪怕是昆仑镜也是略有不如。 只是由于功法的原因，她却向来不屑用这些，推辞道： “父神，张俪不需此物，不如父神赐于我小弟，他未解世事，难免为人所欺。” 张泽在旁一声轻叹，这时的张俪，还是如此爱护他，不知为何演变到日后的境地，竟处心积虑地骗走天地玄黄玲珑塔，追杀他的儿子。 神皇再一次沉默，注视她不作声，张俪被看得不自在，想开口打破沉寂，神皇已出声在先： “小泽是我徒儿，我自会照拂于他，日后紫薇处之阳塔便归于他所有。此塔乃是我赠你护身之物，你不可推辞。” 神皇语气渐转严厉，张俪不好再说，收了塔道谢。神皇交待道： “张俪，阴塔比阳塔威力更大，却难降伏。阳塔只需有千年仁慈法力，配加口诀即可使用，阴塔却需持有者以本身真元相炼，方可使用。然而如此一来，他人不可抢夺，也是一利。你切切记了，炼成后若强行分离，与你身体有损，不可轻试。” 张俪点头记下，神皇传了她口诀，让她退下，临走时又叫住她，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边思忖边道： “张俪，我等神族在蛮荒之中神力无匹，影响深远。我虽已看出你日后必有劫难，但蛮荒之中，我们终有离开的那一刻，有些事仍要你们人族自己来解决，我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是想到你今后苦难重重，心有不忍，此塔或能助你一臂之力。你千万记了，不可告诉他人，轻易离身。” 张俪虽略有奇怪，仍是允了。张仁奇道： “我怎么从没见她用过？神皇也是，怎么会把塔送给她，让她害人么？” 张泽见神皇目光又向自己这边瞟来，赶紧拉了张仁，与张俪一同退下。神皇叹息般的声音在身后回荡：“子欲养而亲不待，奈何，奈何……” 离了凌霄殿，张俪带了小黑蛇四处游历，借着降妖除魔来打发时日。由于功法之故，不喜倚赖法器，竟是一次也未用过天地玄黄玲珑塔。 其时小泽和苟不理都正值修行的要紧处，她不敢前去看望，生恐引他们分心，便只有偶尔去凌天所在的城镇小住。 城镇不大，依山而建，位于中央之地。 此时的人族，经过千年的发展，早已脱离了部落时代，拥有了自己的集镇，人们的生活也是一天比一天美好。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有的部落首领经过商议，最后尊当时的人族大贤神农氏为人类共主。 此时的凌天只是一位普通的人族修士，尚未达到如今人族战神的实力，而他的心，总会随着张俪的每一次到来而逸动。 二人虽未有夫妻之实，却已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只不过由于张俪的心中始终有着对于母亲的那一份思念，以至于这么多年以来，二人尚未有实质性的进展。 而随着张俪每一次的到来，凌天战尊的神情总会充满一种名为怀念的神色，他知道随着时光的推移，他心目中的那朵白月光终将离他而去。 而与他相反的则是妖皇，虽然张俪与凌天战尊相爱多年，却总是发乎情，止于礼。 这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人，与其他男人……不要说是妖皇，怕是普天下的男人都会陷入悲愤之中。 以至于这一段时间以来，妖皇的脸色，始终处于黑色。 这天，镜外凌天战尊见她又去了自己住处，想到又能激发自己掩藏在深处的美好，眼中难免流露出欢喜。 由于妖皇也在的原因，凌天虽然有些喜形于色，却也没有过于刺激他。 倒是一旁的沈燕，见了凌天战尊像似想到了什么，原本喜悦的神情却是愈发难看，心中却是替他难过，这个该死的张俪难道非要让凌天永远回忆往昔吗。 凌天战尊回忆着与张俪交往的日子，不由失望道： “张俪那次去找我，我带她去见母亲，好定下我们之间的关系，可是不知为什么，在张俪见到我母亲以后，却是……却是像变了一个人……” 凌天战尊的声音透着一股无奈，那是一种无处话凄凉的无奈，自己心爱的女人就这样与自己渐行渐远。 他的记忆果然无误，张俪刚踏入院门，却是看见凌天战尊正在打熬气力。身上只是穿了一条短裤，雄壮的上身已是大汗淋漓，配着那一身古铜，看得沈燕不由泛起了花痴。 果然如同凌天战尊所说的那样，在张俪羞涩地为其拭去身上的汗水以后，凌天战尊就提出了想要让张俪与他去见母亲的请求。 张俪可能从未想到这么快就要去见凌天战尊的母亲，一时间，众人分明从她的神情中看出，那一份久违了的小女儿神态。 那一夜，与往常那般，二人分床而睡，他们的神情中，无不透着往日的美好，以及即将来到的认可。 “为什么？小俪……你为什么在那一次以后，对我性情大变，刻意的疏远于我，最后……发展为敌人……” 凌天战尊悲伤地望着镜子内的自己，此时的他稚气未脱，仍然有着年轻人的激情与活力。 可就是这样的自己，在往后的岁月中，变得暮气沉沉，生活在对往事的回忆中，若不是…… 一夜悄悄溜走，第二日，在凌天战尊百般劝慰下，张俪这才有了去见他母亲的胆量。 凌天战尊母亲所在的地方，是一个不大的村落，鸡鸣犬吠，幼童嬉戏，随着张俪二人的出现，整个小山村像似陷入了时间静止了一样。 凌天他们自然是认识，见到他也不会有多少惊讶，只是当村民见到张俪之时，那一副副错愕的神情，逗的张俪不由一笑。 抱起一个浑身泥巴，光着屁蛋的小男孩，逗道： “好脏的小皮猴，怎么跟小泽小时候那么像。” 回答她的只有嘿嘿傻笑。 随着凌天前行不远，有一处院落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那处院落与周围有些格格不入，处处透着一股原始与野蛮。 就像似在久远的过去，所建造的一样。 张俪的眼神变得有些颤抖，凝视着院落久久不语，放下怀中的小男孩，久久才回过头，问道： “天，这就是你母亲住的地方吗？” 镜子里的凌天战尊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是镜子外的他却是心中一紧，不单单是他，镜外的众人有一个算一个，俱是陷入了震惊之中。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与我家的院落，一模一样……” 张泽的声音透着一股怀疑，神色苍白地望着镜子里的画面。 画面中，张俪攥了攥拳，好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在征得凌天战尊的同意后，轻轻地拍了一下院门。 “谁啊？” 院子里的女声，有些苍老，透着一股疲惫，几息之后，“吱呀”一声，院门被打开，一个年老的妇人从里走了出来。 第五十章 把悲伤留给自己 那个老妇人的脸上布满皱纹，半边脸上有一块类似于被火焰烫过的伤痕，哪怕如此，也可以依稀看出，她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一个大美人。 看到凌天战尊的身影，老妇人自是一喜，刚要说话，却是无意中发现了一旁站立的张俪，她的神色明显一慌，紧接着整个人的眼神都亮了起来。 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阻止了想要进入院子的凌天战尊，颤声道： “姑娘，你……贵姓？” “我……我姓张……” 镜子里外的众人大气不敢出一下，只有懵懂的凌天，怀带着与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去见父母的喜悦。 站在那里怔怔地傻乐着，并没有看出自己母亲与未婚妻的异常，骄傲着道： “母亲，我回来了，这就是我说的要带来看你的，你那未过门的儿媳妇。” “小天，你在外等一等，我要和张家女娃单独说会话……” 老妇人打断了凌天战尊，声音中包含喜悦与愧疚，哀伤和期盼…… 也许，还夹带着其它的情绪，可是此时的凌天战尊哪会理解。 只以为自己的母亲，想要单独的和张俪聊聊天，加深一下感情，却是并没有多想。 随着张俪俩人的进入，众人的眼神愈发诡异，纷纷扫向张泽与凌天战尊，难道这只是一个巧合吗？ “为什么这么像！一草一木，院子里的摆设，还有那房子……凌天大哥，我记得你曾说过从未见过你的父亲，那么你的母亲会不会……” 张泽的嗓音变得异常嘶哑，与同样脸色苍白的凌天战尊四目相对，一时间却是不知该如何说起。 也许……他们……是兄弟，也从这里，众人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张俪要弃他而去，转身投入妖皇的怀抱。 众人已是陷入沉思之中，此时的信息量，实在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直到……画面中，张俪与老妇人来到院中的一处大木盆前。张俪惨笑中夹杂着颤抖，抚摸着面前的盆沿，轻语道： “虽然木盆有些新，但是小泽当年就是在这里洗澡的。” 老妇人的目光带着对往日的回忆，颤声到： “是啊，那时候小泽还小，洗一次澡如同杀猪一样，每一次在我为他洗澡的时候，他都盼着你回来。” 再往前走，却是一堆早已劈好的木材，以及沸腾的大锅。 “木材劈的很多，锅里的饭食也快好了，当年大哥要回来的时候，和这些做的一模一样。” “是啊，小天说要带他的未婚妻子今天来看我，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是高兴，虽然不知那个女孩子姓甚名谁，也从未见过。可是，她能看上我家小天，就是我这余生最大的欣慰了。” 俩人顿了顿，气氛有一种疏离之感，就像久未谋面的亲人。在日日夜夜的思念中，偶然相遇，在聊过几句之后，却赫然发现早已没有了往昔的亲热，反而变得有些疏远。 张俪的目光逐渐清晰，神色中透着丝丝渴望，呢喃道： “我已经杀了张子强，已经为父亲报了仇。” “这样很好，我从未向小天说过他父亲的来历，现在听到你的消息，我终于可以释怀，不用再欺骗他，说他的父亲早已死掉了。” 老妇人的目光泛起层层泪花，像似想起往日不堪的一幕，声音中带起一道嘶哑，偷偷拭去眼角中的泪水，紧张道： “你和小天……” “我……们，什么都没有……。” 老妇人面上明显一喜，不自觉地拍了一下胸脯，释然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可怜的孩子，那就好……” 两个女人就这样，絮絮叨叨的聊着往昔，这中间并没有什么感人的母女相认，也没有什么狗血的未婚夫妻变成异姓姐弟尴尬。 聊到最后，天色已渐暗，夕阳带着最后的一抹残红，到了即将落山的时刻。 张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众人也不知道此时该如何表达心中的震撼，镜子里只有凌天战尊对自己母亲，表达着不解与询问。 “母亲……张俪是孩儿这一生，唯一认可的妻子，您为什么……要拆散我和……她……” 而镜子外的凌天战尊，苍白的脸色透着一股异样的红，心脏起伏之下，“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昏了过去。 “凌天……凌天，你怎么样了，你不要吓唬我啊！” 沈燕虽然心中震撼，可是对于凌天战尊的突然昏迷，却是心中一惊，要知道以凌天此时的修为，怎么可能会在不受伤的情形下，气血翻涌到了这样的地步。 待他再醒时，凌天战尊的目光仍不自觉地向镜中移去，触眼处情景已变，张俪坐在昆仑墟所在的瑶池边，神色落寞，孤寂的身影不时地会抖一下。 那条小黑蛇吐着信子，一双竖瞳疑惑地上下打量着张俪，虽然不知她为何事伤心欲泣，但是它的目光中却是透着一股幽寒。 月上中天，水月映镜花，张俪孤寂的身影，久久地倒映在池中。 妖皇心中一叹，爱怜地隔着层层空间，叹息道： “虽然我曾想过各种缘由让你离开他，可却从未想到，会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将此事残忍的摆在你面前。” “是啊！我们一直以为张俪是因为富贵荣华从而抛弃了凌天兄弟，哪成想她背负着这么多年的骂名，竟然是为了不让自己的亲人活在阴影之下。” 昆仑可怜的望着脸色苍白的凌天与张泽父子，也许这就是为何张俪对凌天战尊如此决绝的原因吧！ “我该怎么办？” 张俪的声音终于打破了宁静，月色下，瑶池边，水面中的自己，眼角早已泛红，红彤彤的像似小黑蛇。 凄然一笑，抚摸着自己的俏脸，哀伤道： “此时不是与母亲相认的时刻，若是让小泽知道自己有了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让凌天知道我是他的杀父仇人，两家又有血海深仇。” 张俪说到这里，本就白的发光的面容，更是没有了血色，“噌”地一下站了起来，顾不得因为久坐而酸麻的玉腿，来回走动着。 像似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心中的惊骇从而抹去，也不知来回渡步多久，在她停下的那一刻，张俪的神色变得异常决绝。 “母亲苦了一辈子，小泽不能让他的希望破灭，至于凌天……姐……姐姐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爱你，你也爱的女孩子。” “至于悲伤……还是留给我自己吧……” “哈……哈……多么可笑，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竟然是想要迎娶自己的姐姐……这是……这是多么可笑的人生啊！” 凌天战尊须发皆张，声音中的悲愤弥漫在众人的心间。 第五十一章 斩心忘情 “剑来……” 张俪清咛一声，本是跌在池边的斩仙剑，发出一道悠扬的剑鸣，像似感受到了主人心事，缓缓地挨近。 张俪闭上眼睛，轻轻地触向它，握在手中，呢喃道： “那是我曾经想要以身相许的男人，也是我最亲密的人，奈何……缘起缘落终……成空。” “我无法忘却心中的情愫，只有一柄斩掉前尘的慧剑……” 一道道剑痕，如同画笔一般，在空中形成一幅画面，这幅画面张俪画的很用心。 张俪以剑带笔，用心作画，画面中俱是她与凌天难以忘怀的场景，从初识于微末，到如今仙道有成。 每一幅画面，张俪都是用心作画，此时的张俪随着每一次舞剑，整个人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空间，忘记了过往与今夕，整个身心陷入了一种空灵之中。 凌天战尊难掩哀伤，目视着镜子里的张俪，随着她每一幅画面的诞生，他心中的记忆如泉涌，思绪也是飘向了久远的过去。 两个世界，显得异常安静，亦或是寂静，除了舞剑时所带来的刷刷声，再无其它。 “哈哈……哈……哈……” 一道悲凉的笑声，打破了众人的沉默，也让回忆往昔的凌天战尊从新回过神来，循声望去，定睛一看，却是妖皇在那里狂笑不止，不由怒道： “妖皇……你是不是认为很……好笑，还是……” “够了！” 还不待凌天战尊把话说完，就被妖皇一声暴喝打断，妖皇停止了狂笑，眼神眯成了一条缝，如同深渊一般的看着凌天战尊。 指着画面中的张俪，神情愈发悲凄，抿着嘴唇，用最大的力气来控制自己，可仍然声音颤抖着道： “你只知道你追逐半生的爱人，变成了自己的姐姐，那么张俪呢？她一个女人，当知道自己即将下嫁的那个人竟然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她除了你们共同的母亲，不能与任何人诉说，只能把所有的心事揽在自己的身上，这种事情若是被你和那个搅屎棍知道，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妖皇的声音透着愤怒，指着画面中尽显疲惫之色的张俪，柔和道： “你可知道，你在小俪心中的位置有多重要吗？你可知道她为了你哪怕……哪怕……”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凌天战尊哪里会想到，本是愤怒的妖皇，此时竟然变成了另一副模样，要知道以二人的关系，哪次见面时不是针尖对麦芒，都恨不得弄死对方。 妖皇的手有些颤抖，像似感受到了无边哀愁，嘶哑道： “你可知道，此时的张俪是在斩心啊……” “斩心？” 像似在回应二人一样，镜子里的张俪在完成最后一幅画面后，整个人已是变得摇摇欲坠，若不是手里的斩仙剑通灵，暂时控制她的身体，怕是早就摔倒在地了。 天空中，随着一幅幅画面的诞生，像似多出来十多个小世界，以至于周遭的空间变得有些不稳，逐渐形成了空间乱流，都有随时破碎的可能。 “想不到……此时的张俪，竟然强大到在空间作画，而不毁……” 昆仑有些不淡定了，要知道镜子里的张俪，毕竟修行时日尚短，不过千年，以当时的她能做到这一步，他昆仑自是佩服。 每一幅画面都代表着强大的法力，那是在张俪心中最在意的画面，有初识，有甜蜜，有争吵，也有冷战……她的爱情与普通人别无二致。 直到画面的终章，张俪与母亲相认的时刻，成了她心中永久的痛。 半晌，张俪稳定心神，来到第一幅画面前，画面里的情节是她修为初成，下山游历之时，被一位鬼族大能看上，想要强纳为妾之时的场景，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候被路过的凌天撞见，最后合力将其击杀。 这是她们的初遇，也是奠定她们爱情的最大因素。 举起斩仙剑，张俪的面色变了数变，不舍地抚摸着画面中凌天的脸颊，轻语道： “我曾经所爱的人啊……希望你以后安好……” “斩尽初心，以灭前缘！” 随着张俪的话音落下，手中的斩仙剑瞬间斩下，一道类似于镜面碎裂的声音乍然响起，“咔嚓”地一声，整幅画面化为残片，最后烟消云散。 “真……真的是传说中的斩心决吗？” 随着这一剑斩下，昆仑的目光一凝，看了一下已是红了眼，像似在期待奇迹出现的妖皇，又看了一眼镜子里脸色涨红的张俪，急道： “她……张俪！她是不是疯了！” “斩心决？难道那就是曾经的上古修士，为了消除心魔所……所创的斩心决！” 凌天战尊虽然从未见过斩心决的修炼法门，可是对于斩心决他却是听过的。 据说这门功法，是上古修士用来消除心魔，以让自身的修炼，不被心魔所侵入而创造的秘法。可是同样的，随着斩掉心魔，上古修士们却是发现了斩心决的弊端，那就是施展此功法所受的伤害，绝不比心魔所带来的危害小。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经过上古修士的推陈出新，终于找到了消除心魔的办法，也是由此……使得斩心决渐渐成为了传说中的存在。 “小俪……想不到你竟然会动用斩心决，我知道你想将我从你的心中斩掉，可是你这样做，不说今后的修行将缺少感悟…… 更是连同你的思想，你的喜悦与忧愁，你的爱恨情仇，你的七情……你的……” 他终于知道了，凌天战尊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妖皇会有这样大的反应，张俪若是斩尽自己，那么岂不是说……说她张俪的道心拥有了无数的碎痕……从而心境有所缺失！ 难道说……张俪的往后种种，有很大一部分是动用了斩心决，变得就连自己都无法敢认的人了。 “斩尽蜜恋，以灭真情！” “斩尽忘我，以灭情动！” “斩尽思念，以灭相思！” “斩尽……， 以灭…… ………” 随着张俪一剑剑斩下，众人发现，她的道心竟然变得紊乱起来，像似随时都有走火入魔的可能要发生。 真是讽刺，斩心决本是消除心魔的秘法，哪成想，在被张俪使用过后，她的心神竟然有了被心魔趁虚而入的可能！ 张俪的眼神变得灰蒙蒙的，整个人看上去都变得有些古怪，走路的姿势透着一股异样，尤其是当她来到最后一幅画面的时候，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莫名的诡异！ 第五十二章 又见心魔 “小妹妹……我们又见面了！” 昏暗的光线中，迎来一道亮光，亮光中有一道声音，声音下……则是一个帅气的青年。 “你是谁？” 张俪的心，感觉缺失了一角，人……也变得有些彷徨，望着突如其来的青年，张俪总有一种如梦似幻的错觉。 就好像……她见过这个人，可……一时间却毫无头绪。 “小妹妹，你好狠的心啊，我们只是千年不见，你就把我忘了吗？” “你……你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否则不要怪我，剑下无情！” 青年轻叹了一口气，本是帅气的面庞变得有些扭曲，只见他整个人都像似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直到……那个帅气的青年，变成了一个满身疙瘩的怪物，狰狞的笑着。 “你……新世界……域外天魔！” 此时的张俪若是再想不起来，那么这千年的修为，算是学到苟不理的身上了。 “是我……却又不是，小俪，千年不见，你可想我啊？” 域外天魔的声音变了，变得张俪既熟悉又陌生，直到……他整个人又是变换了样子，这个人的样子哪怕过去了千年，张俪都不会忘记。 “后……魉，大哥……” 张俪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她以为自己早已忘却了他，可是……随着眼前这个雄壮的男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张俪知道，自己的心乱了。 回忆像个喜欢恶作剧的孩子，总在你最不想让它出现的时候突然间蹦出来，往事历历在目，心中最隐秘的那一处角落里，原来始终藏着对后魉的爱。 张俪甚至有一种错觉，自己与凌天相识相恋的这些年，自己是否都把他……一直当做了后魉！ 张俪不敢再往下想了，尤其是看到后魉逐步地靠近自己，本就是受创的心灵，更加柔弱了起来。 也许张俪不知道，她与后魉的初次相遇，就是她处于最危险，心神最柔弱的那一刻。 “小俪，你我分别千年，你可知道……这些年没有你的日子，我是多么的孤单寂寞，人生也变得没有了任何意义。” 后魉的声音透着深深地蛊惑，面容中道不尽的哀思。 如此一幕，若是放在张俪未使用斩心决之时，定能发现，然而……很可惜，此时的张俪若是用神农氏族人的话说，由于斩心决的原因，变得有些缺心眼。 自是被后魉亦或是域外天魔轻易地钻了空子。 张俪的心，早已乱如麻，眼神空洞，像似被抽走了灵魂。 傻愣愣的杵在那里，眼看着幻化的后魉，一步步接近于她。 后魉笑了，整个人像似捕到了猎物的野兽，露出一丝玩味与不屑的嘴脸，而猎物就是此时的张俪。 张俪感觉自己的心发出了一丝逸动，感受着尽在咫尺的后魉，望着后魉伸出来的手，张俪笑了，那久违的爱意像似又回来了。 “原来，我的心一直在骗我，我并不是爱上了凌天，而是因为他……有着后魉的影子。” 张俪笑了，她感觉自己从未这样轻松过，她心里的大石早已化为乌有，她感觉自己今后再无所求。 “跟我走吧……与我前往新世界，做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从此不问红尘，逍遥天地间。” 后魉的声音很温柔，那种温柔就像似生怕张俪会拒绝他一样，眼神贪婪地望着张俪，静等她点头同意。 张俪的心化了，甜甜的，腻腻的，她整个身心都将接纳后魉，就在她即将握住他的手时，张俪感觉……脑海里像似有什么东西响了一下。 这一声清响，直达张俪的内心深处，本是即将握住后魉的手，也是被她收了下来。 迟疑的望着后魉，紧接着又是一道清响，那道声音就像似天地间最纯粹的声音，能够洗涤人的心灵，也是让张俪的心慢慢跳动了起来。 “谁……谁在故弄玄虚，打扰本尊……” 后魉本是到了嘴边的肥肉，竟然因为一道清响而干扰，试问他如何不怒，如何不气？ 更何况，他的真身域外天魔，本就是由世间最阴暗的一面所组成，陡然间碰到此事，可以说愤怒到了极点。 然而……与他相反的是，镜外众人却是如同石化了一般，望着镜子里的画面，可以说……那一副画面，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凌天战尊诧异的回过头，不可置信的向妖皇问道： “你……你竟然……竟然是那条小黑蛇！” “是啊，虽然我第二次与姐姐相聚之时，就发现小黑蛇失踪不见了，可是……这也太扯了吧？你竟然……就是它！” 张泽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也没有理会其他人是何种反应，只是不可思议的盯着妖皇。他想知道，这个妖皇为什么要接近自己的姐姐，还是，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妖皇并没有搭理他们，反而是长松了一口气，事情的进展并没有发生变化，同曾经别无二致，果然是自己救了张俪。 心中一松，妖皇自然是轻松了很多，不屑的瞟了一眼张泽，冷声道： “当年我还是妖族太子之时，被人偷袭受了重伤，因缘际会之下被小俪所救，自然是留在了小俪身边。” 妖皇顿了顿，不由眼神一暗，叹息道： “可惜当时我身上的伤尚未治愈，在发现小俪遇到麻烦之后，虽然动用了妖皇钟，可惜……却是不能再待在她身边了。” 果然……如同妖皇所说的那样，镜子里的小黑蛇在恢复人身，动用妖皇钟惊醒张俪之后，也许是伤势未愈，亦或是修为有限。 整个人都变得萎靡不振，却是被妖皇钟反噬了自身！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妖皇有些郁闷的看了一眼张俪，嘀咕道： “好不容易躲过了老头子的追杀，想不到为了你这丫头，本皇子竟然又要做一次过街老鼠。” 说罢，有些不解气的捏了捏张俪的下巴，恨声道： “你……以后就是我的女人了，也只能是我的女人！谁敢和我抢，看我不弄死他！” 这些话语，说者无心，却是听者有意！ 镜外众人虽然没有说什么，却是从各自的眼神中发现，他们好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 难怪当年妖族的族长…… 啧啧…… 第五十三章 爱情是天时地利的迷信 “小俪……这千年以来你过得可好？你是我人族这一代昆仑镜的守护者，是不是心中很累，若是感觉身心疲惫，孩子……你……就放下吧……” 男人的声音又一次变换，此时落在张俪面前的是一个身着兽皮的大汉，乱糟糟的头发如同蜂窝，满脸凝重的望着张俪。 “父亲……是你吗？” 张俪迟疑的望着眼前的大汉，在得到大汉点头确认以后，张俪笑了，那一笑，惹得世界再无其他颜色。 “小俪，跟我走吧，这么多年以来我们一家人分离两地，无从团聚，为父与你哥哥甚是想念……每一日，每一刻，都在盼望与你相聚。” “我走了，母亲怎么办？小泽虽然长大，可他仍然是个孩子。” 大汉沉思良久，怜惜道： “你母亲还有自己的孩子，小泽还有师父，而你……又有什么？” “父亲。”张俪神色柔和地仰着头，如小女儿一般，望着自己的父亲，轻语道： “我……有他们！” 大汉一听，整个人透着无尽的哀思与无奈，满脸期盼的望着张俪，就像似一个期盼孩子回家的老父亲那般，可惜……却始终得不到孩子的回应。 “谢谢你……” “什么？” 大汉微微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她，刚想说话，却是被张俪打断道： “谢谢你让我又一次的见到了我的父亲，我虽然明知你是在欺骗我，可我依然要说一声谢谢。” “你可知道，失去亲人最痛苦的不是晚上的失眠，而是早上的醒来，盼望是一场梦，而醒来过后却要面对现实。” 张俪声音带着一丝怀念与哀愁，隔空轻抚着大汉变换颜色的面庞，心中有千言有万语，尤其面对父亲即将消逝而疏离的面孔。张俪总会想到这千年以来，她……是否还在追寻的路上。 千年间，时间定格在春日的午后，或悲伤，或难过，或迷茫。成为了与弟弟相依为命的孤儿，拉着弟弟的手，迎接着属于她们的故事。 虽然……这个故事让人莫名的伤感。 云梦山遇险时的无助，新世界敞开门扉时的绝望，父神降临时的机缘，杀敌寻母的无奈，情散人变的愁苦…… 那一幅幅图卷构成了张俪千年的点滴。 当然，还有昆仑墟里的修行，诛妖而随时可能的陨落，历练红尘的种种羁绊，与小泽重聚的喜悦，这五颜六色的插曲贯穿张俪千年。 路漫漫其修远兮，这千年，心中那对父亲的思念，对家人的缺失，一直是张俪心中的枷锁。 若是……千年前，她有着如今的修为，人生……会不会是另一番境遇。 那个一无是处，只能被人守护的女孩子，已经初成仙道，一步步由一个懵懂而无知的少女，成长为世人眼中所谓的仙子。 这一切一切的成长，是否是张俪心中所愿，也许在她的心中，父母安在，就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恩赐。 如今……父亲的容貌已是改变，已是变成了在她记忆中有些模糊的兄长，诉说着千年的故事。 心中已宽，后魉，父亲，兄长，母亲，小泽，苟不理，乃至于神皇…… “小妹，哥哥很快就回来了，我又学会了新的法术，哥哥教你可好……” “小俪，不要……求你离开我的孩儿吧！你们是姐弟啊……” “姐……姐，我怕，没有你的日子，每一夜我都无法入睡，我想你了……” “小姐姐，我是苟不理，谢谢你救了我，汪汪……” “张俪，你是否强大到可以无视命数，你是否拥有了守护的力量，你……是否准备好了？” 他们的容貌依次变换，有很多人与张俪只有一面之缘，从未说过一言半语，甚至有很多并没有存在她的记忆中，直到张俪回想一下才会有所收获。 张俪的心有些沉迷，倒不是说她已经被域外天魔而蛊惑，而是……她在梳理自己的内心…… “不登九天，不知天之高也；不临忘川，不知地之厚也。千年的伤愁已落下帷幕，但崭新的未来才刚刚开始。千年前，父亲曾为人族的未来而奔走，虽然中途陨落，可是父亲……你还有我，还有那无数在其它各族打压之下倔强而坚强的族人。 神皇即将远赴新世界，百族夺基之战已是日益临近，在这个伟大的时代，我们人族正当时，即使再低微，也要敢想敢做，成为这个世界强者! 一次不成，还有下次，人族的崛起不会是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前行，定会有险滩、荆棘，我们会伫立在人生的一个又一个十字路口，很感谢你……让我的道心愈发凝实，我虽然不能代表人族，可我相信人立天地间，一定要奋发拼搏，天地未定，我人族终将是主角！” 张俪的内心的话语，每一个字如同滚滚雷霆，不但敲击着域外天魔的真身，使得它临近崩溃，更是修补着被她斩掉而变得支离破碎的道心。 “俪……我是凌天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难道我与你的爱是如此的卑微，连一粒尘埃都不如吗？” 满是疙瘩的域外天魔，神色哀怨，满目疮痍，用凌天的声音不停地哀求，好望张俪能还记起心中最后的那一抹爱意。 然而……它失望了，它从张俪的眼神中看到的只有一种让它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采，它感觉自己这一次如同千年前那样，又一次以失败而结束。 “有时候，我在想，爱情对于我而言，只是天时地利的迷信，爱情，我不配的……” 张俪破损的道心已无痕迹，她……感觉充满了力量，那股力量并不是来自于修为上的提升，而是内心深处的强大。 若是太上无情是一种境界，是大道最原始的那一点，那么张俪相信，有情也终将可以驶向道的终点。 她的内心终将是有爱的，活着的，死去的，对于她来说，终究是心中那一份最美好。 她很想大声的说道： “我所爱的人啊……我终究有守护你们的那一天！” 第五十四章 聊着过往 镜外众人自是无法知晓张俪的危险。 他们只是看到她步伐诡异，站在最后一幅画面前，久久不语。 像似想着什么心事，喜悦与悲伤，哀愁与坚定，人世间种种表情，在一个人的脸上，表现地淋漓尽致。 她身上的气息，也是从先前的萎靡而变得充盈，在那一刻，众人甚至有一种错觉，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 “我记得当日，我曾来昆仑墟找过小……她，只是当时的她已经不在了，我不知道她是否在躲我，当我再一次与她相遇时，却已是很多年后了……” 凌天战尊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望着眼前的女人变成自己的姐姐，那一副震惊与无力，哪怕是他这样顶天立地的男人，一时间都无法承受。 不由得想起了那些年，每当获知张俪的下落而追寻时，却是佳人早已远去。 他记得，那些年中，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找到自己的女人，想要问一问，为什么…… 妖皇面对此景，却是心结已开，然而一想到如今的张俪已是香消玉殒，神情却是不由一寞，喃喃道： “俪，我多希望你不要这么累，这么辛苦，只要你活着……” 镜子里，张俪的眼睛徐徐睁开，初时的迷茫到最后的坚定，只不过是一瞬间。 望着眼前的那一幅画面，本是临近的斩仙剑被她收了回来，手指轻轻划过母亲的脸颊，像似要将她永远地记在心里。 哪怕……母亲此时的容颜，对于她来说，显得那么陌生。 “有些事情，并不是只有忘却才是最好的，有时回忆一下，也不错。” 微微一笑，手指轻轻地点在画面上，直到它消失在天地间。 半晌，收剑入鞘。 “小黑，我们要下山了，省的你总是抱怨我不带你离开这乏味的瑶池。” 然而……等待张俪的却是微风吹过的声音，哪有一丝小黑的影子。 望着镜子里发出神识寻找自己的张俪，沉思中的妖皇不由一苦，道： “由于当时的我动用了妖皇钟，生怕老头子寻到这里，因为我的原因，从而伤害到她，所以我只能选择离开昆仑墟。” 张俪寻了一阵，面色已变，诧异地道： “小黑去了哪里，世道这么艰险，可别让人下锅炖了……” 找寻无果之下，张俪虽然疑惑，却并没有过于伤感，只当它是出去游玩，过些时日终究会回来。 只是……她对于自己却是有些迷茫，神色复杂地仰望星空出神，直到良久，小黑也没有再一次出现。 张俪回过神来，挥一下衣袖，脚下生出一朵祥云，漫无目的的飞行着，由于速度并不是很快，当她低头俯视大地的时候，却是发现自己来到了母亲所居住的小村子。 熟悉的一草一木，熟悉的院子与草屋，无不诉说着母亲对于父亲的哀思。 院子里，母亲独坐在墙边，沐浴着阳光的温暖，驱散着她身体上的迟暮之气。可惜……她脸上的皱纹，层叠间像似夹杂着数不尽的惆怅与哀思。 那是对家人，对自己命运的不甘。 张俪的心莫名地跳了一下，未见时，心中向往着再一次见到母亲的喜悦，再见时，却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与凌天的感情纠葛。 然而……这一切始终不是母亲所愿的，凌天是无辜的，母亲也是无辜的，人始终要强大的，否则命运的不公就像一把利剑，时刻地悬浮在头顶上。 上次相遇，由于凌天的存在，张俪与母亲也没有多说很多，毕竟有些事情，是不能让凌天知道的。 可……她终究是自己的母亲，张俪的心儿一颤，降下云头，带起微风，落在了陈琳的面前。 张俪没有说话，深怕打扰到母亲的休憩，凝视着她苍老的容颜，略驮着的身体，滴滴泪珠终于是容不得眼眶的束缚，洒落下来。 像似感觉到了异常，亦或是母女连心，本是休憩的陈琳，悠悠地睁开了双眼。本是混浊的目光，在见到张俪的那一刻，亮了起来，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 “小俪……你来了……” 陈琳的声音有些沙哑又略带着紧张与歉意，当年本是泼辣的陈琳在见到张俪时，那种小心翼翼的样子，看的张俪眼前一湿。 曾几何时，自己的母亲再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无拘无束，反而变得如此生分与小心。 那种心酸，只有身为子女在父母老了的那一刻，才深有体会。 “母亲！” 犹如当年的那个小女孩，虽然比其他孩子略有早熟，可是每当快乐与忧愁之时，总是喜欢在母亲怀中的那个女孩子又回来了。 她……终究是一个女孩子。 母女间，向来有着说不完的话题，普通人家的母女多年不见尚且如此，何况是一别千年的张俪二人。 絮絮叨叨中，张俪为陈琳倒满一杯甜茶，依偎在母亲的身边，聊着千年以来那些好的，坏的，敞露心扉，聊着那些久远的过往。 时而因为快乐而欢笑，时而因苦难而落泪。 就这样，母女之间的生疏终于被化解，她们又是回到了千年前，那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只是……她们中间多了一个凌天。 随着心结的打开，张俪在聊到凌天之时，明显的换了一种语气，那种语气很是熟悉，熟悉的让镜子外的凌天战尊，终于明白了她与张俪再一次见面时，为什么她的心中没有了爱意，或者说给他的感觉自己像似她的弟弟一般。 再……也没有了儿女之情。 “凌天大……凌天，这么久以来母亲可好？” 张泽听着她们母女间的谈话，心中难免有些落寞，因为他……这么多年以来，还是在镜子里与母亲相见，那么这么多年以来，为什么姐姐……张俪没有告诉过他母亲的消息。 他……有些…… 那种心情实在是无法向人述说，一直以来，哪怕是在此时，张泽的内心仍然以为自己的母亲早已死去。 “她很好，而且……你也见过母亲。” 面对二人之间关系的转换，如张泽一样，凌天战尊也是有些尴尬。 “什么？我见过母亲！” 张泽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指着镜子里的陈琳，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久久不语。 第五十五章 天上掉下来的小妹 太阳低沉，月亮高升。 母女间有着说不完的话题，夜色下，甜茶已失去了滋味，如同清水。 陈琳的修为终究低下，精神上虽然愉悦，但是来自于身体上的疲惫，却是让她陷入了沉睡中。 张俪像似毫无察觉，一道结界出现在她们的身边，使得夜色再也无法侵蚀她们的身体。 张俪仍然述说着往事，她的眼神充满了活力与希望，那是种亲人尚在的依赖感，哪怕母亲已是听不到她的声音。 “想不到张俪还有话唠的这一面，我算是发现了，别管是什么女人，庸脂俗粉也好，国色天香也罢，都是一天叽叽喳喳的……” 强自忍受着几个女人愤怒的目光，韩鹤缩了缩脖子，心中一撇，又是嘀咕道： “这有母亲和没有母亲就是不一样，哪怕是她经历了千年、万年，在有母亲的情形下，她终究是个小女孩。” 看到没人搭理自己，韩鹤也是没了调侃的心思，伸了一个懒腰已好化解尴尬，又是专注的望着镜子里的张俪。 天已破晓，张俪终于停止了她的述说，望着从她怀中醒来的母亲，笑道： “母亲，害的你陪我在外面坐了一夜。” 陈琳呵呵一笑，可能她不知道，随着心结打开，面容上也是年轻了几分。 “那有什么，你很久未吃我做的饭了，一会尝一尝。” “嗯！” 张俪轻轻点头，妈妈的味道，虽然记在心里，可是却已经有千年未尝到了。 陈琳并没有让张俪插手，难掩喜悦地做着早饭，约有一阵，香味渐渐从锅里传了出来。 饭菜一尝，仍然是千年前的味道，从未变过。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哪怕母女之间终有分别的时刻。 心中的枷锁已开，人也变得轻松了很多，四处游历，却漫无目的，除了偶尔趁着凌天不在，与母亲续续家常。 小泽正在闭关，不能过多打扰让他分心，百族夺基之战尚早，自己单身一人，又有何处可去？率性而走，四海为家，转眼又是数百年。 这些年中，本领又有增长，却越孤寂了，无事时不是沉默不语，就是回到村子与母亲说说话。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母女二人所聊话题的方向，逐渐偏向了感情方面，可是一时间张俪的心已经没有了任何人的位置。 姬宁看她走至一处，微有讶色，不由道： “这里好像是姬水附近，是不是？” 别人哪识得数千年前的的姬水，无人应她，张仁听了问她，“宁姐姐，这么说你也见过她？”姬宁点点头，目光有些颤抖，有些迟疑的道： “不错，我在夺基之战之前就见过她，那时候……”姬宁想起往事，沉吟不语。 宁瑶在桃林中伫足，不知是在看风景还是在沉思，远方却是传来一声惊叫，将她惊醒，原来天上掉下了一个小妹妹，却是一个初会驾云的女孩子。 张俪手上传来一道玄光，将即将跌落下来的女孩子托起，却见她身穿一身黄色的小衫，面目清秀，粉雕玉琢的样子煞是惹人怜爱。 随着女孩子落在地上，她的美目中仍带有一丝后怕，望着眼前的张俪，一时间惊为天人，咋呼道： “哇！好漂亮的大姐姐，你做我嫂子可好？” 众人不禁憋笑，那女孩子的眉目中可不就是姬宁的影子。只是……此时的她却是与如今判若两人，众人哪里会想到眼前看似不爱说话的姬宁竟然还有如此一面。姬宁白了他们一眼，傲娇的斜视四十五度角，只管看着镜面。 张俪皱眉： “听说有熊部落的首领是一代雄主，你难道是他的孩子？” 姬宁明显一愣，兴奋道： “大姐姐，你也知道我哥哥的大名吗？正好你给我做嫂子！” 张俪见她小小年纪却是要为自己保媒拉纤，也是好笑，待她落地平稳就欲走。姬宁看她不理会自己，手里还握着一把仙剑，连忙急道： “不要走，我哥哥缺一个压寨夫人，正好将他介绍给你，她就没有时间管我了，看招！” 她在部落里是天之骄女一般的存在，除了自己的哥哥能管到她，其他族人哪一个不把她当做公主一样供起来。看到张俪并没有理会她，再加上新进学会了些功夫，一时手痒，如今见了张俪还不听她的话，自是要动武将她留下。 张俪猝不及防，却不慌乱，挑开狼牙棒，斩仙剑都没有出鞘。姬宁看着镜中两人你来我往，怅然道： “那时候，整个部落除了哥哥再也没有人敢和我比试武技，虽然口口声声的想让她做我的嫂子，也不过是年少之言罢了，更没想到她会将我轻易击败，我们不打不相识，就此认识。” 姬宁不是张俪敌手，累得气喘吁吁，终于停了手，跳过来拉着她手道： “你好厉害，我哥哥可没有本事让你做他的新娘子，你留下来做我姐姐可好？” 张俪上有兄长，下有小弟，却没个妹妹，见了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小美女，心生怜爱，笑道： “你若想，我就做你姐姐。” 姬宁乐的又蹦又跳，欢呼一声： “我叫姬宁，住在姬水，你呢？” 张俪将斩仙剑反手背在后面，答道：“我叫张俪，四海为家，路经此地。你若喜欢，我可陪你一段时日。” 姬宁十分高兴，眼睛都笑开了花，撒娇着要和她勾指约定，明日再来。 第二天，张俪如约而至，姬宁也准时到来，聊着女儿家的心事，又切磋了一番武技，让张俪指点了不少破绽。 依偎在张俪的怀里，坐在桃林的空地上，姬宁道：“昨天我和哥哥说了，哥哥怪我没有礼貌，见到漂亮姐姐就要为他保媒。说要让我像你道歉，我可不答应，俪姐姐又没有嫁人，凭什么不能做我嫂子，更何况以俪姐姐的美貌，定会让哥哥魂不守舍。” 姬宁想是很得意，美丽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镜前姬宁回想，曾经的她的确是喜欢为哥哥找嫂子，可惜…… 张俪只当她是小孩子话，本不在乎，到也没放在心上。姬宁在家中寂寞，难得有个朋友说话，竟是打开了话匣子，说个没完。看着张俪身姿绰约，个子高挑，美的发光，十分羡慕，用自己的小脑袋抵在张俪的额头上，得意道： “俪姐姐，我以后长大了要比你好看。” 张俪微笑，小孩子总是如此，总想着长大的那一天如何如何，却不知长大后烦恼无穷，倒不如幼时开心。 姬宁不知她心事，仍自叽叽喳喳讲个不停。 第五十六章 有蟜氏 在姬水耽搁了一年，张俪终是告辞而去。姬宁恋恋不舍，问道： “俪姐姐，你还会来看我吗？哥哥忙着部落里的事务，新过门的嫂子又不喜欢我，其他族人还不和我玩，我都闷坏了。” 张俪揉了揉她的小脸蛋，安慰道： “我要闭关一段时间，出关后就来看你，你好好练武，也不要落下女红，回来后看你进步如何。” 姬宁又是有了笑模样。 张俪这一闭关，就是十年，把张仁等人闷得不轻。出关后站在洞前，一道祥云划过，张俪举目远视，却是不知哪路修士途径此地。想起那个粉雕玉琢，总喜欢让人当她嫂子，结果真有了嫂子却被处处刁难的小丫头，张俪一叹： “母亲那里不知凌天是否在那，不用先去，倒是可以去姬水瞧瞧姬宁，她现在也该长大不少了，也不知成了大姑娘，是否还像过去那样没心没肺。” 听着张俪对自己的评价，姬宁翻了翻白眼，也是懒得搭理偷笑她的某人。 一入姬水，张俪吃惊不小，这姬水怎么如此冷清。加快脚步来到部落里的议事厅，正见姬宁的哥哥姬轩辕与夫人怒冲冲的回来，张俪上门拜访，请见姬宁。 门口的护卫一听姬宁之名，赶紧引她到一边，紧张地道： “千万别让首领和夫人听见。小姐闯了大祸，已死了快七日，首领夫人深觉小姐有辱家门，正在气头上。” 镜外姬宁冷哼了一声撇过脸去，当年一幕却是又浮现在心头，随着时间的流逝，姬宁已是出落成了大姑娘，在有熊部落方圆万里，艳名远播。 可惜她却有一个好妒的嫂子，当年自己也不知是怎么瞎了眼，找了一个这样的恶女人做自己的嫂子。 随着自己年龄增大，嫂子对她也是愈发冷漠，直到半年前，想出了一计，那就是将她嫁出去。 所嫁之人是神农氏的外甥韩立，这个韩立早就垂涎于自己的美貌，自然是高兴莫名。 然而对于这个韩立，姬宁实在是太了解了，那就是一个无恶不作，荒淫无耻的小人，也不知是不是神农氏走向没落的征兆，竟然会如此容忍于他。 经过数月的准备，前来接她的那个韩立来了，脚步虚浮，神色苍白，那一副油头粉面的样子着实让人恶心。 其实在他来的那一刻，姬宁就知道他的哥哥已经后悔了，后悔将自己的妹妹嫁给这样的东西。 然而……时也命也，部落虽然逐渐强大，可是在面对神农氏时仍然过于孱弱，也是由此姬轩辕在无奈之下，只好接受。 可惜……事情的发生，在最后却是偏离了轨迹，姬宁被接到韩家，尚未洞房竟然因为害怕一脚踹死了自己的夫君。对于此事，只是一个少女的她顿时就乱了分寸，只想着赶紧逃离，回到部落。 第二天，未见新婚夫妇前来敬茶的韩家族长在发现异常后，让下人去叫门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的儿子早已身死多时，儿媳妇也不知去向。 面对这一幕，一时间韩家上下哪里受得了如此侮辱。 自然是动用了整个神农氏的力量，终于在临近姬水之时，发现了姬宁的下落，这个时代，杀夫可是重罪，更是要背上骂名。 可以说……经过此事，已经判了姬宁的死刑，虽然姬轩辕有心营救，可是面对来自于韩家以及他背后的势力，他只能选择了部落，因为他不单单是姬宁的兄长，更是部落的首领。 最后……在姬宁嫂子的主持下，在姬水边，当着韩家的面，封印了姬宁的法力，浸了猪笼。 自此身死道消，粉身碎骨。 想到这一幕，姬宁的神色变得有些狰狞，而她的目光也是瞟向了远处的韩鹤。 韩鹤感觉自己有些头皮发麻，硬着头皮笑道： “多少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姑奶奶您就别看我了吧？” 张俪问清楚情况，脑中一团混乱。没想到那个粉雕玉琢，穿着黄色小衫，一笑眼睛分外好看，吵着要让自己做她嫂子的小丫头，竟然在少女初成含苞待放时，却死于非命。 韩家，张俪抿紧嘴，向着韩家的方向望去。韩鹤哎呀一声： “这姑奶奶要找我韩家的麻烦。” 姬宁冰冷的内心有些感动，没想到还有个她惦记自己，心中暗度： “就为这一份惦念，你我恩怨不提也罢，只是我活了过来，俪姐姐……你却……” 韩鹤像似想到了什么，又连忙摇了摇头。 “可我没听说过张俪来韩家找事啊？” 再见镜中，张俪正要架起云头，升入高空，忽地顿住，默思片刻又离去了。姬宁一阵失望，虽然心有不齿，但想到自己身死，除了外婆，竟连一个为自己出头抱不平的都没有，当年被嫂子借机逼死时那种自怜自怨的情绪涌上心头，眼中已是湿了。 韩鹤问道： “她去了哪？” 姬宁不愿让人小视了，转头拭了拭眼睛，回忆片刻，答道： “我外婆用九天息壤与三光神水为我重塑身体后，我见到张俪也在洞府中，想必他去了我外婆那里打听情况。” “是啊，你外婆有蟜氏是人族大贤，哪怕是父神都要对她礼遇有加，我想她一定会有办法的。” 韩鹤难得的正经了一些，毕竟在他心中，有蟜氏比姬轩辕还要让他值得尊敬。 果然，张俪直奔有蟜氏所在的平峰山而去，守山童子拦住她： “娘娘说了，近日有事，不见客。” 众人只听张俪道： “我是姬宁之友，听闻她惨遭不幸，特此前来娘娘处问个缘由。” 童子报了进去，不一会回来请她进去。有蟜氏显然无心待客，只是念在她关心外孙女，勉强来见。张俪施了一礼，不多废话，开门见山问道： “娘娘，姬宁魂魄可曾来此？” 有蟜氏眼睛一亮： “你如何知道？” 随即又暗淡下来，垂头丧气地道：“唉，来了又如何，我这傻外孙女，被她嫂子摆了一道，把肉身毁得干干净净，我到哪替她找个身子去。魂魄再不附体，就要消散了。” 张俪得知魂魄果然在此，心一松：“我在姬水得知此事，本想去韩家替她报了此仇，忽然想到她身体虽毁，魂魄未伤。她既是娘娘外孙女，很可能寻来此处。因此赶来，和娘娘商讨个主意救她才好。” 有蟜氏叹道：“肉身没了，当年我与父神创造人族，所用的九天息壤与三光神水早已用尽，你让我一时间上哪里去寻找。早知如此，当初……”有蟜氏叹了口气，不再多说，直接带张俪来到闭关的密室之中。 第五十七章 看谁来救她 姬宁当时魂魄已即将消散，只凭一点灵性不失，来寻有蟜氏，如何得救也是一点不知。 此时，见了也是关注。只见密室中，有蟜氏用泥土重塑了一个姬宁的身体，姬宁的魂魄浮在其上，双目闭合不省人事。张俪不通此术，只能询问地望向有蟜氏。 有蟜氏伤心地看着宝贝孙女，道： “我试了许久，姬宁魂魄总难与之融为一体，想是我用的混元土灵的灵气不够……可这已是我向父神求来的极品灵土了，一时间到哪再去寻更好的？” 想到姬宁魂魄再过几日便要消失，有蟜氏也是顾不得失态，老泪纵横。 姬宁叫了声外婆，在镜前跪下，再无往日冰冷与沉闷，失声痛哭。 张俪也没甚主意，低头苦思到哪能找到更好的灵土，一个念头闪过，父神将天地玄黄玲珑塔赠予她时曾说过，它乃九天息壤所化，那是否可以一用？急掏出天地玄黄玲珑塔，问暗自神伤的有蟜氏： “娘娘，这个可不可以？” 众人与有蟜氏同时一声惊叹，含义却各有不同。 有蟜氏接过宝塔，一眼瞧出乃上古神物，救姬宁那是绰绰有余。 外孙女有救当真是可喜可贺，不想姬宁这朋友如此大方。再再细看时更是一惊，犹豫地看着张俪： “这宝塔太贵重了，是你用真元炼过的法宝，若给姬宁做了身体，只怕与你大有损伤。” 话虽然谢谢，有蟜氏却是将宝塔紧紧地攥在手里，倒像是怕张俪又抢了回去。 张俪看了心情也是一松，好笑道： “不过身外之物罢了，我修炼段时日也不会伤到哪里去姬宁却是性命攸关，不能再耽搁了。” 有蟜氏看了眼紧闭双眼，无悲无喜的苦命孙女，也是再无犹豫，当即用天地玄黄玲珑塔代替了混元土灵，再次施法。 众人没有想到，神皇赐的护身法宝，张俪未使用过一次，便送于了姬宁。姬宁跪着仍未起身，呆呆地看外婆运功，将自己魂魄与天地玄黄玲珑塔融合。 自己怎么从不知身体是来自于张俪的护身法宝，如果张俪未失此物，当日最后一战结果又当如何？这个张俪，与那个为了权利无所不用其极的她，当真是同一人么？ 有蟜氏施法了七日，姬宁魂魄渐渐融于宝塔，张俪的脸色也一点点苍白，但看到姬宁有了生机，却禁不住露出微笑。但就在第七天，进展忽然停止，姬宁的魂魄只差一点就是难以完全融合。 有蟜氏大急，再过一夜不成功，自家孙女就真的回不来了。猛一催功，内息一岔，差点晕过去。 张俪见事不妙，不顾身子不适，运功接上。有蟜氏喘息几下，知道自己是累过头了，虽然见张俪真元受损，脸色不佳，却也无力相助。 时间流逝，月亮已悄悄下去，天色又朦胧亮起。洞中虽不见天光却点了信香，有蟜氏一会看香，一会看姬宁，心急如焚。 香已渐渐燃到尽头，一切依然如故，只有张俪的脸色越发苍白。 有蟜氏知道，再让她撑下去，只怕姬宁没救回来，又要搭一条命进去。长叹一声：“这是我家姬宁的命啊！张俪，你已尽到心力，撒手吧。” 张俪见香有余亮，不肯放弃，再次催动内息，喉头一甜，一口血喷出，正落在天地玄黄玲珑塔上，香就在此时闪了一闪，完全熄灭。 有蟜氏正在擦泪，只见宝塔一阵异彩，彩光散后，地上现出一个少女，红扑扑的脸蛋，仿佛熟睡一般，正是她的宝贝外孙女姬宁。 有蟜氏大喜，也顾不得想到底怎么回事，扑过去抱起她，细细检查，悬了多日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转头去谢张俪，见她还在焦急地看着自己，笑道： “没事了，过几天我找些药给她调补，魂魄凝固了自然会醒。” 张俪一口气终于是松下，一阵天旋地转，跌倒在地。 再醒来时，只见有蟜氏满眼带笑地坐在床前看着自己，虽然心中已定，可仍然带着一丝不确定，张俪问道： “姬宁可好了？” 有蟜氏笑道： “好了，有了天地玄黄玲珑塔和你的真元，她将来只有更好。只是魂魄与身体需要磨合一阵子，过些日子才能下床。倒是你伤得不轻，唉，我得让姬宁好好谢你才是。” 张俪抿嘴淡淡一笑，接过有蟜氏递来的药碗： “不过一座塔罢了，有何可谢。” 有蟜氏摇头，忽而促狭一笑： “那丫头叫你俪姐姐是吧？” 张俪点头，不知她为何问。有蟜氏抓起张俪的手呵呵笑道： “以后可不能叫了，没的错了辈分。” 张俪更是不明白她此言何意，有蟜氏解释道： “人之身体，无不来自父精母血。姬宁被自己嫂子陷害，年纪轻不懂事，以至于被人侵了猪笼，弄得身死道消粉身碎骨。 这具新身体，天地玄黄玲珑塔乃你真元所炼，与你本身精元已合为一体。贫道也未施行过此术，没有想到还差了一物，你最后那口血就是关键，你那血里竟然拥有大量的三光神水，最终促成塔魂合一，姬宁复生。 咯咯，父精母血，全来自于你一人，你不如认了这女儿吧。” 说罢像似想到了什么，有蟜氏咯咯直笑。 张俪不由失笑，想到姬宁围着自己叫母亲的情景，险些将有蟜氏给她的药呛了出来。 有蟜氏收了笑，正颜道： “此话虽是说笑，不过姬宁确实欠你良多，我得让她好好补偿于你。” 张俪将空了的药碗递还与她，拉着有蟜氏的手，轻轻摇头： “娘娘不必如此，姬宁小小年纪，何必让她背着个人情债，日日念着。她既叫我一声俪姐姐，我自是要护着她。” 想到过去种种，渐渐褪去欢愉， “诚如父神当年所言，我只有修炼得强大，才能护住身边人，让他们平安喜乐，可是……” 抿紧了唇不再说下去。 有蟜氏见触了她心事，也不再追问，起身道：“你既不愿告诉她，我也不违你意。这丫头，看似在我面前知书达礼善解人意，可就是一个不长脑袋的东西，我得好好教训她，下次再闯了祸，看谁来救她！” 第五十八章 可以叫娘 跪在镜前的姬宁只觉身子软绵绵的，慢慢伏下，额头贴地，脑中挥之不去的一幕再次重现。风雨之夜，墨黑的天空中传来咆哮：“姬宁不死，兵发姬水，姬宁不死，兵发姬水！” 她要找韩家拼杀，大哥本有心相助，可是就因为嫂子一句话： “轩辕你不单单是姬宁的哥哥，更是有熊部落的首领，难道你想部落毁在你的手里吗？” 姬轩辕脚步一趔趄，本是阻拦的双手也是垂了下来，在姬宁不可置信地目光中，回到部落，将自己交给了嫂子——风娥。 风娥的笑容很美，否则姬宁也不会让她做自己的嫂子，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大美女，此时在姬宁的心中却犹如这世间最可恶的人。 推开想要靠近自己的两个族人，姬宁的心……有些冷，拎着手里的狼牙棒，一步步来到姬水边，讽道： “风娥你不用如此蛊惑人心，不知道我姬宁哪里得罪了你让你如此坑害我，可……你记住，终有你哭的那一天……” 然而，在风娥等人的出手下，姬宁终究是不敌，被她封印了法力。 姬水很清，却很冷。 同样的，比姬水更冷的是她的心，随着身体的沉入，那些往日游荡在姬水里可爱的鱼儿，那些在姬宁记忆中是食物的鱼儿，有很多顺着猪笼的缝隙中来到了姬宁身边。 不知为何……它们竟然变得狰狞恐怖。 姬宁被定住的身体，已是没有了多少知觉，连手都不能活动的姬宁，却是发现……自己的身体像似少了些什么…… 直到那鲜艳夺目的红，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姬宁才赫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渐渐消失，与此同时……由于血腥味的原因，围着自己的鱼儿逐渐增多，逐渐将她淹没。 这是一场来自鱼儿的滔天盛宴。 一片血色，下面的剧痛已不记得，只记得一片血色。 那个死后还不肯放过她，毁她清白，造谣生事，险些让她再也没有勇气活在这天地间。 就是这么一个恶女人，哥哥不在她身边都不敢见她的人，记得那次在城外，风娥与侍女在外游玩，见了她拼命喊着轩辕。 她看在眼里，轻蔑一笑，叫了声嫂子便退了下去，那个人配做她的嫂子？还是配做她哥哥的女人？ 姬宁只觉胸口郁气上升，爆出一声娇斥，泪水已夺眶而出，扯下身上的红绣球，眼中晃动着当日最后一战中砸中张俪的情景。 狠狠地将红绣球抛了出去，砸在结界上，荡起淡淡涟漪，在地上弹跳了几下。 陈璇看的清楚，猜到她心情，深怕姬宁做出傻事，急声安慰道： “宁姐姐，虽然张俪与你有恩，但她后来坏事做尽，你的做法没有错，你千万别自责。” 姬宁叫道： “你不明白，她纵是恶事做尽，万人皆可杀之辈，我也不能伤她！我呢，那个我叫作哥哥的人将我交给了风娥，她们与我有何恩情，有何关系！父精母血，父精母血，我的身体全来自于她啊！我怎能伤她，怎能伤她！俪姐姐……” 泪眼模糊中见张俪已来到自己居所，当时的说话一句句记得分明，自己向来好动，闷在床上几日几乎憋出病来，看见张俪，只当是来探视自己，十分高兴。 张俪扶起自己，呵护的细心，自己心安理得的赖着她，外婆在一旁呵呵直笑，道你不如认了她做娘吧，自己还和外婆闹了一回。 低头垂泪中耳际清清楚楚传来一句： “俪姐姐，以后你要受了伤不能动，我也来照顾你好了，免得外婆总说我不知图报。” 外婆笑骂自己不会说话，不知是在谢人还是在咒人，张俪却只是噗嗤笑道： “若如此，我宁可死了。” 姬宁再听不见别的声音，双手撑地喘息一阵，抬头认真地向妖皇道： “龙先生，她虽然已逝，但是还希望在出去之后，我能日夜供奉她的牌位。我受她大恩，不能不报，只当她是我当年的俪姐姐，是……是我的再生父母！” 妖皇的目光有些低沉，扫了一眼姬宁，不像似做伪，沉吟道： “有些事情，出去再说！” ………… 镜里姬宁还阳不久，身子虚弱，还要静养段日子。张俪想到三年来都未曾去看望母亲，有些想念，便与她祖孙二人话别，往村子里去了。 到了村子，陈琳好生惊喜，拉着张俪不许她再离开。家里养的鸡呀，猪呀……非得让张俪选一个，生怕这些年来，张俪在外面委屈到自己。 张俪的心暖了很多，虽然想告诉母亲自己早已不需要食物来充饥，不过一想到母亲这样热情，自然是不能拂了她的心意。 随便的指了指一只大公鸡以后，陈琳这才满意的抓起那只赖在母鸡背上的倒霉蛋，微一用力就已是魂归极乐。 烧水拔毛，如同普通农家妇人那样，收拾着手中的公鸡，洗好切成段，扔进了张俪已烧好的开水锅中。 聊着这些年的过往，陈琳絮絮叨叨的，像似要将这三年来自己的点点滴滴都要告诉自己的女儿，不忍错过每一个呼吸。 喝着母亲酿造的米酒，张俪的俏脸也是带了些红，就在这时，张俪感觉到了一股气息飞快地向着母亲的院子闯来。 错以为是凌天，张俪本想要走，可是以她多年对凌天的熟悉，可以感觉到那股气息不属于凌天。 很快……一道云彩落在地上逐渐消散，一个长相周正的男子出现在张俪母女面前，虽然微微有些愣神，可还是正了正色拱手道： “伯母，我是灰炎，请问您是凌天道友的母亲吗？” 陈琳有些诧异，这个男子她自是从未见过，疑惑的问道： “你有何事？来……坐下再说。” 张俪搬来一木墩，那灰炎客气一下，这才道： “伯母，前些时日凌天道友奉神农氏之命前往鬼族，可是至今未回，由于担心道友的安危，神农氏让我前来一看。” 镜外凌天战尊眉头微皱，神色也是变得有些凛然，恨声道： “鬼族……” 第五十九章 丰都山 凌天战尊望向灰炎的眼神越发凌厉，可以说哪怕已过无数岁月，哪怕他早已身死道消，仍然无法忘却对他的恨意。 “鬼族……此时的鬼族是不是已经有了异动？” 昆仑虽然了解百族夺基之战，可是在一些细节上却是知之甚少，故而有此一问。 凌天战尊点点头，道 “此时的鬼族早已迫不及待了，他们已经等不到夺基之战临近的日子，就已经开始了争夺。” 百族夺基之战是由神皇所定，主要是为了不使神族离开以后，天道有缺，从而通过此次争夺，可以重新树立新的皇者可以管理蛮荒。 虽然世人皆知，此次大战是以妖族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但是……熟悉这一场战争的人们都知道，此时的妖族并不是有十足的把握。 可以说……此次大战，妖族也是以惨胜而收场。 “天儿怎么了，天儿他怎么了？” 陈琳也是顾不得矜持，一把抓住灰炎的袖子，满脸紧张的问道。 面对陈琳此时表现出来的爱子情深，张泽不由一阵苦笑，原来说来说去，只有自己才是最缺少母爱的那个人。 灰炎虽然有些反感，不过一想到此事颇大，再加上一旁看不出修为的张俪，灰炎只能道： “前些时日，神农氏发觉鬼族有异动，所以派遣了凌天道友前去查看，然而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凌天道友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传来。 所以神农氏派我前来知会您一声，神农氏说了，他既然是人族共主，他一定会想办法将凌天带回来的。” 说完，灰炎这才将此次事件的始末讲了出来。 如同凌天战尊所说的那样，鬼族为了获得百族夺基之战最终胜利，他们的确是提前出手了。 而他们的目标正是人族，人族由神皇所创造，天生道体，虽然如今实力孱弱，但是修炼速度却是比其他种族要快很多。 至少……人族不用化形那一关。 要知道，单单凭借化形这一关，就不知道有多少种族化为灰灰，尤其是鬼族，天生惧怕雷火，虽然基数众多，却也是步履维艰。 为了在大战时充实己方的实力，鬼族首领自然是将目光转向了人族。 神农氏在获知鬼族的目的以后，经过打探，却是发现他们已经从九幽之地打开缺口偷偷降临丰都山。 而随着鬼族的临世，丰都山已经没有了任何活着的生灵，无奈之下，神农氏只能派人前去打探，而这个人就是陈琳的儿子……凌天。 在得知自己的天儿有可能身死化鬼，一时间陈琳如何能接受，不知何时松开了灰炎的衣袖，木讷地望着丰都山的方向久久不语。 直到灰炎临走时，她都没有恢复知觉。 “母亲，你放心，我现在就去丰都山，我相信凌天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张俪的声音并不是很大，有若蚊蝇，可就是这样的声音，却是将陈琳拉回了现实。 “小俪……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张俪点点头，目中凝结在了一点，望着丰都山的方向，并没有再说什么，化作一道光。 众人只感觉眼睛已经跟不上了镜子里的画面，待张俪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却已是到了丰都山的外围。 “怎么可能……小姑……姑的速度怎么会这么快，从村子到丰都山足有百万里，竟然……竟然几息间就到了吗？” 张仁目瞪口呆地望着此时的张俪，她的速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快了，莫不是……以前的她一直在藏拙？ “不用惊讶，张俪所用的是纵地金光术，严格的来说，速度不是很快，与你的鹏云术相差甚远！” 昆仑尽量让自己的的声音保持平静，以免失态，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眼神却已是暗中将他出卖。 “她之所以速度如此之快，仅仅数息之间就已达到百万之里，是因为她已经初窥了空间法则，那已经不是神通了，是法则的力量。” “空间法则……” 张仁讶异的看着镜子里的的张俪，如果……难道，她一直在隐藏实力吗？ 为了避免被鬼族发现，张俪并没有直接前往丰都山所在的核心区域，此时的那里如同鬼域，阴气森森，鬼啸连连。 诺大的丰都山几乎没有活人的气息，也不知此时的凌天是死是活。 丰都山位于蛮荒东北方，此时正值隆冬，着目处尽是皑皑白雪。当年她在昆仑之时，也是日日面对这茫茫雪海，心下虽有几分亲切，可是一想到凌天生死不知，难免有些抑郁。 也不腾云，只放开脚步向着丰都山前行。 雪地漫无边际，她独步其中，如同天地之间一叶虚舟，孤零零地只剩了自己一人。但遥遥的怪嚎声蓦然响起，在静寂的冰天雪地间分外清晰。 张俪一愣，细听之下，怪嚎里竟还杂了人声喧哗。 那声音乱轰轰地越来越近，雪地反映着兵刃上森森的白芒。一只巨大的白色剑齿虎，从白芒合击的缝隙里狂吼着避过，正向张俪身上撞去。 后方追来的几人大惊，其中一名锦衣女子大叫道： “快闪开，这怪物力大无穷！” 但这种凡兽，张俪又如何看得上眼？也不避让，衣袖拂出，卷起剑齿虎的长牙，巨虎惨嘶声里，身不由已地腾空而起砸在地上，溅起老大一蓬雪雨。 “想不到张俪如此暴力！” 陈璇吐了吐舌头，吃惊道。 斜剌里又一头巨虎扑来，与方才那头似是同伴。一名蓝衣女子手腕一振，扬起长刀砍向它额间。但那巨虎前冲之势何等迅猛，哪怕长刀已是砍中，却是没有受到一点伤害，反而将她撞倒在地。 余下几人失声惊呼，却已是救援不及。 一道虎啸，这女子身子后滚，眼见便要被巨虎的长牙刺中。张俪神色一变，微微有些不忍，抢上前单掌上托，排山倒海般的掌力击在虎背之上，那巨虎便也被击飞了出去。 “轰”地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响中，虎身在地上砸出了老深的一个大坑，抽搐不已，眼见是不活了。 那蓝衣女子看了看被嘣飞的长刀，本有心想要去捡回来，可是一想自己的救命恩人就在眼前，却是一时间难以取舍。 先前那名锦衣女子上前检查了一番，见她毫无伤，脸上显出狂喜之色，转过身来，向张俪一拜，娇声道：“这位妹子，好功夫！在下沈燕，多谢你救了我这妹妹的性命！” 第六十章 分明是鬼山 方才起变仓猝，连张仁等都不及看清这几人相貌。此时向这沈燕瞧去，却觉眼熟异常。 镜外的沈燕却有些愣，冬凌也不自主地望向她，韩鹤奇道：“沈燕……那个，沈姐，这人不会就是你吧？” 沈燕苦笑，说道： “不错，那正是我。太久了，我自己都几乎是忘了。” 冬凌却将目光移向镜中的张俪，叹道：“第一次见面，她便救了我的命……燕姐，我很后悔。若非我无能，平白受了她这个人情，我们也不会错将她这种人，当成了可以互托生死的好姐妹！” 镜内沈燕姐妹自不知后来的诸多变故，正围了张俪不住口地说话。她六人俱是女儿国人氏，沈燕是女儿国将军，余下几人身为副将。 由于丰都山突变，此番受命于国王在这苦寒之地前来查探，一时兴起，便离了营帐打猎。 却不知此地猛兽经过丰都山异变，竟比往日来的凶狠异常，饶是六人皆是武功高强、巾帼不让须眉，也险些吃了大亏。 沈燕拉住张俪衣袖不放，说道： “我姐妹六人义结金兰，姓沈的稍长几岁，外人便都称我一声燕姐，本名反渐渐被忘了。” 将余下几人一一介绍后才突然想起，以手拍额，娇笑道， “说了这么久，居然忘了请教妹子你的尊姓大名！来来来，你才救了小妹一命，若是不肯留下名号，那就是瞧不起我们姐妹！” 张俪素来性子寡淡，见这六人如此热情，颇为不惯，听她称自己为妹子，却又有些好笑，便学了她的语气掩口笑道： “我姓张，你们管我叫张俪就是了。” 沈燕大喜道：“好妹子……咦！不对，你的功夫可比我高明多了，我沈燕最是佩服你这样的高人了，这样罢，姐妹们，大家便尊这位一声俪小姐，她对我们有恩，尊声她俪小姐绝不为过！” 六女围了张俪，叽叽喳喳，力邀她前往自己营中小住。冬凌敬她救命之恩，又见她对付剑齿虎时那等的轻松写意，更是俪小姐长俪小姐短的叫个不停。 张俪救人心切，本欲离开，但见她们纠缠不已，心中一动，付道： “她们比我早来丰都山，虽然实力有些低微，却是应该比我了解现在的处境，倒是可以问一问。” 当下不置可否，任随她们拉着自己向驻地奔去。 一路向东疾行，半顿饭工夫转过一个山坳，地势豁然开朗，旆旗招展，栅栏围成营地，散落了数十座大帐。千余名女卒正在营中空地上操练，金鼓交鸣，进退有序，怕是一般精壮男卒也不是其对手。 沈燕颇为自得，笑道：“这是我姐妹六人带来的亲兵，都是我女儿国精锐之师，哪怕是遇到神农氏的大军，也可以一战！” 抿唇作哨，千余兵士放声大喝，齐如一人，迅疾之至地穿梭排列成伍。沈燕颔以示嘉勉，旋又向张俪一指，大声道， “沈燕今日结识了位好妹妹，功夫硬扎之至，空着手便震飞了两头剑齿虎。为示庆祝，姐妹们今个儿不用再操练啦，你们燕姐我要大排筵席，陪这位俪小姐痛饮一番！” 她伸左掌向下用力一挥，传下军令，但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雷动，片刻之间，场上女卒已如潮水般退得干干净净。 张俪一千多年以来也读了不少兵书，见沈燕军令如山，法度森严，心道这看似大大咧咧的女人，倒也不是全无是处。 早有女卒将众人迎入帅帐，奉上佳馔美酒。沈燕笑道：“苦寒之地，备不了太多美味，俪小姐你且将就着罢！唯有这酒难得，是我国女王赠我姐妹的百年陈酿。” 举觞敬酒，一饮而尽。 张俪微微一笑，举觞饮了。沈燕众姐妹大喜，冬凌抢道： “你救了我一命，我须连敬你三杯！” 起身与她对饮了三杯后，余下几人也轮番敬将过来。张俪暗暗摇头，她有玄功护体，和凡妇拼酒，那自是有胜无败的局面。 当下毫不推辞，酒到杯干，沈燕等人不知其中关窍，啧啧称奇声中，更将她看得如同神人一般。 张仁在一边看得好笑，说： “小姑姑却也无赖得紧，这般拼酒全不公平。沈姐姐，那日你醉了么？” 沈燕沉了脸看着镜中热闹场面，道： “自是醉了，这世上哪有凡人能灌倒修道者的道理？可笑我们，直到随她学了道术后才明白……” 张仁听见，讶道： “道术？小姑姑教了你们道术？” 沈燕不答，一直沉默的冬凌一声长叹，说：“真不知她后来为何变了那么多！大姐，她将我们出卖给陈璇固然可恨，可想想当年……后来若不是她，你我在百族大战之时，就早已是朽骨数堆了。” 筵席上犹是杯觞交错，气氛热烈。张俪不动声色，将话题引向了丰都山。 沈燕等人虽只是普通妇人，但毕竟在女儿国身居高位，而且丰都山与女儿国又是近邻，自是熟悉无比。 虽然不知这些时日丰都山为何发生异变，可是她们对于丰都山的了解，还真为张俪提供了很多帮助。 尤其是，张俪望着手里的的一枚令牌，据说是丰都山守山大神曾经赠予前代国王的信物，竟然可以无视山中禁制与大神直接联系。 张俪不禁暗暗称奇，暗自庆幸先前的决定。 这顿酒直吃到月坠西山，六姐妹颓然醉倒在席上，早已没有了女儿家的矜持，鼾声如雷，磨牙呓语。 羞得沈燕与冬凌恨不得张俪赶紧离开才好，哪里会知道面对众人，丑态毕露。 张俪缓缓饮尽最后一杯，为沈燕等人安置好，这才出了帅帐。 她一走仅仅不到一刻钟，就已是来到了丰都山脚下，此山形似弓背，不险不峻，一条山路直达山顶。 山上有一座破败的殿宇，看其应该是此山守山大神的庙宇，本是古木参天却已生机全无。神庙殿宇栉比，楼阁错落，观外照壁屹立，却已坍塌多半。 这到不算什么，最让张俪乃至于众人诧异的是，那漫山中密密麻麻的……坟包！而且是没有墓碑的坟包。 那些坟包，从坟土的成色上看，显然是刚下葬没几天的。 而在这些坟包的中央处，却是有一片白茫茫的小山，陈璇凝神望去，脸色一白，惊呼道： “头……头，好多的头！” 正如陈璇说的那样，那座小山正是由一颗颗头颅堆砌在上面的，只不过那里不单单是人的头，还有其它种族。 一阵冷风吹过，阴冷刺骨，直入骨髓，张俪本能的打了一喷嚏，连忙运功抵抗，这才感觉好受了很多。 “这里温度够低的啊！” 张俪嘀咕了一声，若不是自己修为高深，怕是早就冻僵了，这还只是山脚，若是山顶，那又将是一种什么情形。 第六十一章 守山大神 此时夜色已黑，惨黄色的月亮洒在山上。 整个丰都山异常安静，除了偶尔划过的阴风，夹杂着莫名的声响，却是再无其它。 坟包虽新，可是它们的土却是塌陷了下来，露出一道道黑色的洞，看上去阴嗖嗖的。 越往上走，众人就越是感觉胆战心惊，大半夜来到这种地方……周围阴森景象，让镜外的几个女人有些浑身不自在。 穿过满是纸灰的坟包，路过各种狰狞的头骨，那些头骨有人的，也有其它各种种族，上面血迹斑斑，眼眶中透着一股幽光。 似要吞人。 “小仁……我怕！” 也许是出于女人的天性，本能的就害怕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面对如此恐怖的一面，哪怕是强如陈璇这样的女仙，也是本能的害怕了起来。 本是凝神观望的张仁，随着陈璇的声音乍然响起，也是“哇……”的一声，着实被吓了一跳。 委屈的扫了一眼紧紧抓着自己的陈璇，再一看其她几个女人也是被吓得脸色苍白，连忙好生安慰。 张俪知道自己不能再往上走了，凭借神识的感知，此时的山上，早已鬼满为患，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张俪从袖中摸出了一枚令牌。 正是丰都山守山大神，赠予女儿国前代国王的信物。 灌入一道法力，张俪的身体变得有些虚幻，当她的身影再一次出现时，却是来到了一处院落中。 这是一个不大的院落，里面有一小殿，正是供奉守山大神起居的地方。 整个院子早已破败不堪，只有小殿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窗户上，门板上，全是符咒，而且符咒上面都是用血染成的。 “竟然用了这么多的符咒，而且还是用精血所画，看来这里的山神麻烦不小啊。” 昆仑微微一叹，说起来，这个丰都山守山大神与他也是旧识，虽然只是点头之交，可是跨过万年又一次见到，难免有些唏嘘。 张俪来到门前，那小殿里偶尔传来的咳嗽声，却是让她有些皱眉，轻轻在门前叩了叩，道： “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殿里的咳嗽声戛然而止，明显可以听到身体撞在墙壁的声音，一道虚弱的声音惊诧道： “你们有完没完，我是绝不会投降的……”像似想到了什么，那道虚弱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 “不对……你不是鬼族，你用的是令牌！” “吱呀”一声，殿门开启了一道缝隙，露出一个硕大的脑袋，似人非人，似妖非妖，像似一个猴头。 脑袋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从额头直达嘴部，可能是因为说话牵动了伤势，使得他的表情一抽一抽的。 “你是女儿国的人？” 大神盯着张俪手中的令牌，眼睛一亮，却又很快地暗淡下来，急忙道： “你真是不知死活，怎么来到了这里……不……不行，我要想办法将你送出去，否则难保那些混蛋将你们女儿国祸害了，倒时岂不是……” 也顾不得脸上的伤势，连忙将张俪拉进了殿内，可是……说了半天，他才发现连自己都逃不出去，这个女儿国的小丫头又如何能出去？ 张俪环视了一番，这殿内很是空旷，除了一道蒲团，就是他的塑像，香炉里早已没有了烟火气。 “大神我叫张俪，不知丰都山发生了何事？为什么鬼族会来到这里？” 对于张俪的问题，守山大神本是不想回答，心想你一个普通凡人来到这里不是找死呢吗？ 而且……还问这种问题，对于他来说，本是日子美美，整日闲出鸟来了，却没想到鬼族会选到这里作为他们临世的落脚点。 若不是自己的山神殿是由神族所建，有父神的法力加持，怕是自己早就被那些鬼东西弄死，成为他们的一员了。 “你这小丫头，好不知趣，这里已经被鬼族占领，若不是我命大早就化为灰灰了，你一个凡人来到这里，不是找死吗？竟然还问东问西的，你叫张俪是吧？长的倒是不赖嘛，正好闲着无趣，只要你……” “我……我怎么样？” 张俪眉毛一挑，目光变得冰冷，冷冷地望着满头是伤，还露出一副色相的守山大神。 大神嘿嘿一乐，也是顾不得脸上的疼痛，贼嘻嘻地搓了搓毛茸茸的爪子，看的众人都替他默哀三分。 “你们国王每年都要为我送上三个女奴，想不到她竟然敢瞒着我，将你这样的美人瞒报于我，待我脱困，看我饶不了她！” “饶不了她？” 张俪微一皱眉，想不到这个丰都山的守山大神竟然如此可恶，身为大神不恩泽治下山民，竟然还巧取豪夺，贪恋女色，着实可恨！ 张俪的神色自然是被守山大神看的真切，以为张俪心中惧怕自己去找她们的国王，本是憋屈日久的心神也变得舒畅起来。 一脸淫笑地向着张俪小手抓去，早已忘却了他仍然被困的事实。 直到……张俪的身上传来一道若有若无的恐怖气息，守山大神顿时一惊，怔怔地望着张俪，惊声道： “太乙！” 本是前进的身体像似面条一样软了下来，跪在了张俪面前，整个身体像似被打断了脊梁，整个人如同烂泥一样，惊恐地望着张俪，颤道： “小神无知，小神有眼不识丰都山，我……我……” 若不是身上没了力气，怕是守山大神一定要狠狠地甩自己几个耳光，怎么就这么嘴欠，非要说些混账话！更可气的是……眼前的女人在一开始竟然没有暴露一丝修为。 望着跪在地上有色心无色胆的守山大神，张俪的心莫名一冷，暗道： “天下的男人是不是都一个德行，只要有点本事，花花肠子就多了。” 张俪将手中的斩仙剑搭在他的肩上，露出一丝剑刃，轻声道： “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来这里。” “啊……” 吓得守山大神一声惊呼，望着寒气逼人，随时都能要了他小命的斩仙剑，连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将事情的始末抖落了出来。 说来话长。 鬼族之所以选择丰都山，则是因为这里阴气重，可以更好的，更快的让他们适应蛮荒。 也是由此…… ps：楼下超市有个马来人确诊了，这心情，唉…… 第六十二章 错了，就是一辈子 丰都山在蛮荒众山中，外表看起来甚为普通，说高不高，说险不险。 也没有什么珍禽异兽，灵宝密藏，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座山，却有着世人无从知道的秘密。 丰都山地下山脉直达九幽之地，常年吸取极阴之力，以至于整座丰都山成为了最适合鬼族的临世之地。 也是由此，随着百族夺基之战的临近，不甘于现状的鬼族，在鬼皇的授意下，由黑山鬼王做为前哨，才有了丰都山之变。 听着守山大神的描述，张俪的心神就是一紧，为了更好的适应蛮荒，山上的生灵早已是成为了鬼族临世的祭品。 也是……由此，诺大的丰都山形同鬼域。 “也不知……凌天怎么样了？” 张俪暗自嘀咕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幽暗，不由恨声道： “若是凌天有个三长两短，黑山鬼王我们就老帐新帐一起算，定要让你……为他陪葬，鬼皇也救不了你！” 望着张俪如此关心自己，镜外凌天战尊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思绪不由得回到了久远的过去，呢喃道： “当日你我重逢之时，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离开我，然而……谁会想到，当时的你是如此决绝……” 凌天战尊的声音有些伤感，此时的他才知道，爱错了，就是一辈子。 张俪扫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守山大神，正要继续询问之时，却是神色一变，伸手一指，守山大神感觉自己的身体一僵，除了思维，却是再也控制不了身体，心中一惊： “定身术……” 张俪侧耳倾听，仅仅几息之间，院子外却是传来了阵阵阴冷，数道恐怖的气息出现在院子里。 “死猴子，今天鬼王大人说了，你若是再不投降，他老人家定要让你连鬼都做不成！” 那道声音夹杂着阴冷与恶毒，就像似整个世间最阴暗的一面，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张俪犹豫了一下，倒不是害怕外面的鬼族，毕竟他们这些鬼东西，不管是什么级别，说话的语气都是这样的。 “你到底开不开门！” 守山大神心里顿生哀怜，心里怕的要死，身上更是泛起了一层疙瘩。 尤其是望向张俪那明明不怀好意，却让人生不出一丝愤怒的眼神，暗道一声： “不好……” 只见张俪手掐法决，轻声道： “变！” 张俪整个人都换了一副模样，硕大的脑袋，似人非人，似妖非妖，一副尖嘴猴腮的样子分明与眼前的守山大神别无二致。 眼睛一转，踮着脚就把定在原地的原主收在了袖子里。 “袖里乾坤！” 昆仑一声惊呼，诧异地望着镜子里的张俪，不可置信地接着道： “怎么可能？她不过是太乙金仙，袖里乾坤这种大神通，怎么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昆仑叔叔，袖里乾坤我也会，你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张仁疑惑地扫了一眼处于震惊中的昆仑，捋了捋自己的袖子，也不过如此吧？ “你懂什么？你所学的袖里乾坤不过是被后人改良过的，最多也就是百万里方圆，像我们动用到极限，不惜被天道所妒的情况下，蛮荒都能被装在袖子里。” 妖皇不屑地看了一眼张仁，也不知他有何资格，有什么底气竟敢来挑战自己？真是不知死活。 “你……” 张仁一时间也是不知该如何反驳，冷哼一声，却是不再理会，重新将目光放在了镜子里。 只见变成守山大神的张俪，贼头贼脑地来到了门前，“吱呀”一声，却是将挂满符咒的大门打开了。 刚打开大门，迎面吹来一股阴冷的寒风，透着阴嗖嗖的冰冷。 门前则是一高大的身影，身上布满鳞甲，相貌奇丑，头上有一角，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头角峥嵘！ 独角鬼望着开门的张俪，微微一愣，再死一次，他也不敢相信，一直死不投降的死猴子，竟然贼嘻嘻地打开了殿门，满脸讪笑地望着自己。 “死猴子你这是想通了啊？还不像我独角鬼臣服，已好在黑山鬼王大人面前，为你说一两句好话！” “好说，好说，独角大哥，小神早就想要投靠鬼王大人，这是一点点心意，还望独角大哥在鬼王大人面前为我说一两句好话。” 张俪那一副低三下气，抓耳挠腮的样子，若是被原主撞见，一定会惊呼不已，不管是神态还是语气，不差分毫，就像似他本人一般。 哼！想不到你竟然学会贿赂我了，难道你不知道你独角鬼爷从不吃这一套吗？ 独角鬼说是这么说，仍然顺手接过张俪手中的木盒，撇撇嘴，打开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手过于颤抖，也好让张俪不会小瞧了自己，不过还是忍不住道： “玄冥灵草……” 这……这简直超出了独角鬼的认知，可以说仅仅凭借这一灵草，不要说是他了，就算是在黑山鬼王的眼中，那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啊。 偷瞄了一眼四周满是震惊的手下，他知道……这件宝贝怕是不能属于自己了。 张俪暗自一笑，假装紧张的说道： “先前小神多有冒犯，还望独角大哥您大人有大量，能够既往不咎。” 独角鬼有些肉痛的看着张俪，心中不由暗骂道： “出手倒是挺大方，看他随手就能拿出如此重宝，怕是还应该有其它宝贝，不如先替他说一两句好话，以后再图谋其它。” “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只要你表现的好，我一定会为你在鬼王面前美言一二。” “那就多谢独角大哥了。” 就这样，在独角鬼的引领下，张俪随着他直往山顶行去，至于独角鬼心里的花花肠子，早已被他的神情出卖的一干二净。 随着上山，张俪感觉自己像似又来到了九幽之地，虽然略有不及，却也是差不离了。 随着前行，鬼族残忍的一面也是暴露在了张俪以及众人的面前。 犹如养蛊一般，那些早就横死的鬼魂早已没有了灵智，只有本能地厮杀在一起，之后就是……无休止地吞噬。 第六十三章 棺材板 张俪曾经到过九幽之地，虽然仅有一次，却也是让她记忆犹新。 随着独角鬼的步伐，在即将到达山顶时，众人终于看清，在这里有一个巨大的结界。 “当年我奉神农氏的命令，来到这里时，震撼莫名，哪成想过，仅仅是鬼族的前哨，竟然会弄出如此大的阵仗。” 随着凌天战尊的声音落下，独角鬼来到结界旁，手掐法决，结界却是像被人掀开的帘子，出现了一个可以通过两人的门户。 让人奇怪的一幕发生了，相对于结界外面如同鬼域的丰都山，在结界中却是少了阴冷，却是犹如仙境。 “我记得第一次前往九幽之地，按照神秘人的指示击杀他时，他的万鬼殿听着阴森，却与寻常的仙家福地差不多。” 望着眼前的一幕，张仁的脑海中不自觉的想起了曾经前往九幽之地的那一战。 当时的黑山鬼王已经换了一个霸气的名字，名曰：九幽鬼帝！ 随着张俪的进入，那道门户缓缓愈合，就像从未被打开过一样。 结界中有一大湖，仙气盎然，若不是里面不时地冒出一些狰狞鬼物，的确是与仙家洞府别无二致。 在湖中央，漂浮一口棺材，整体呈黑色，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鬼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露出各种表情，开心痛苦，绝望憧憬，完全就是一副人间百态。 那口棺材并没有像其它的那样横放，反而是立着的，棺材板已经被打开，一个面目苍白，犹如中年书生的男人，静静地躺在里面。 正是如今的黑山鬼王，也是后世威震九幽的一代大帝。 张俪随着独角鬼越发临近，黑山鬼王的眼睛徐徐睁开，眼光灰暗，如同道道漩涡，大有吞噬一切的恐怖之感。 “丰都候，你来了。” 谁能想到，看似知书达礼的黑山鬼王，在他说话的时候，却是充满了阴损与不屑。 世间的阴暗是他的化身，阴毒是他的本能，面对如此人物，张俪所变得守山大神，也就是黑山鬼王口中的丰都候，在听到他的声音后，浑身的毛发都炸开了花，在黑山鬼王阴狠的目光中匍匐在地，颤声道： “小神有眼无珠，慢待了鬼王大人，还望您大人有大量，看在小神尚有一丝用处，就饶了我吧！” 张俪模仿的丰都候惟妙惟肖，若是不知情的人，恐怕还真会认为，张俪是怕了他。 黑山鬼王嘴角微挑，就像似空中有一道阶梯，从棺材中徐徐走出，俯视着下方的张俪，阴损道： “本以为你很硬气，想不到……到头来终究是一个猴头。” 张俪头低的更低了，献媚道： “大人英明神武，这都被您看穿了，小神一定紧追大人的步伐，誓死效命！” 黑山鬼王没说什么，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反而是镜外的沈燕挖苦道： “往日里，总是一副清高的样子，想不到换了一个马甲，竟然成了这副熊样，看来这才是她骨子里的样子。” “沈姐姐，这时的她是用丰都候的身份与黑山鬼王答话，若是像以往那样岂不是露馅了。更何况，这天罡地煞本就是千变万化，自然在模仿丰都候方面是一模一样。” 姬宁虽然嘴上喊着沈姐姐，可是众人都能从她的语气中感受到一股不屑，其他人能感受到，作为人精的沈燕自然也会看出来，本是想争辩几句，却是被眼前的一幕着实吓到了。 只见镜中的黑山鬼王大手一挥，鬼满为患的大湖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漩涡，在漩涡中有一个类似于人的东西出现在她的面前。 “凌……天！” 沈燕震惊的望着眼前的一幕，又心疼地望向陷入痛苦回忆中的凌天战尊，这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让如此雄伟的一个汉子，折磨成了这样。 凌天战尊点点头，神情有些抽搐，要知道以此时他的修为，完全可以控制自己的神色，哪成想现在的他想起来，都感觉一阵阵后怕…… 当年，他奉神农氏的旨意，前往丰都山查看异情，本以为是小事一桩，自是手到擒来。 哪成想……此时的丰都山早已换了日月，已成鬼域。 无尽的生灵，在阵阵惨嚎声中仅仅数日间，俱是惨死在鬼族手里，若是死也就罢了，在那些鬼族为他们的尸体埋葬之后，竟然动用了万鬼噬灵大阵。 这万鬼噬灵大阵乃是鬼族之中极为恶毒的一种阵法，必须在七日内聚集不低于一万的生灵，将他们折磨致死，生出各种负面气息，从而催发出大阵的威力。 而丰都山上的那些坟包之所以各个有洞，就是那些尚未离体的鬼魂所造成的。 在阵法的控制之下，这些惨死的鬼魂早已没有了灵智，只是凭着本能吞噬它们所能发现的任何生灵。 而凌天战尊当年来的时候，正是大阵进入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出于正义感凌天战尊并没有被眼前的一幕而吓到，反而决定上山一探究竟。 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当年的他虽然道法初成，在人族虽然不是最为强大的那一类，却也不凡。 就在他堪堪到达结界处时，终于被眼前的黑山鬼王所发现，仅仅几息之间就败于他的手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他再睁眼时，却已是离开了丰都山，又一次的见到了张俪。 此时面对画面中，人不人鬼不鬼，身上的精血即将干涸，没有一处好地方的自己，不由一愣，疑惑道： “我记得我恢复神志以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啊？” “可是……此时的我，完全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啊！” 对于凌天战尊的疑问，众人自然也是无从知晓，只能将疑惑的目光望向昆仑镜之内。 张俪所化的丰都候明显一愣，整个眼神都红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露出马脚之时，却见她“吱……”地一声，一个猴跳，抓耳挠腮道： “大……大……大人，小神可是诚心归附，您……饶了我吧……” 吓得张俪不停地作揖，生怕自己也变成凌天那一副恐怖的模样。 第六十四章 以汝之魂 黑山鬼王眼内的漩涡停止了转动，灰色的眸子没有一丝光亮，惨笑着望向凌天，可是奇怪的却是他并没有回头。 而众人却能感受到他看向凌天的目光。 “这个小家伙还真是命大，若不是作为养料，被我及时发现了他与我一个故人有旧，早就化为灰灰了。” 舔了舔嘴唇，像似想到了什么开心的往事，本是阴冷的神色也是有了一丝跳动。 “故人？有旧？” 张俪傻兮兮地看着黑山鬼王，向前一跳，来到他面前，直愣愣地问道。 黑山鬼王并没有理会张俪，而是重新将目光锁定在她的身上，久久不语。直到整个空间的气氛压抑到极点，不单单是张俪所变的丰都候，就连独角鬼都感觉到身上泛出了一身白毛汗，哪怕他已经没有了肉身。 黑山鬼王这才开口道： “你若臣服于我，自然不能光凭你几句好话，就让我将你收入麾下，我要你灵魂一角，受我掌控，否则……死！” “吱！” 一声惊叫，吓得张俪一个趔趄，整个身子都歪倒在了地上，眨巴眨巴眼睛，猴目中已是多了些恐惧，不可置信地望着黑山鬼王。 “完了……完了，对于灵魂那可是鬼族的看家本事，更可况是由黑山鬼王亲自掌控，小姑姑此次凶多吉少啊！” 张仁心中有些不落忍，虽然以后的张俪做尽了坏事，可毕竟此时的她尚未变坏，仍然是那个爱护自己父亲的好姐姐。 甚至张仁有一种错觉，若是张俪不是他的姑姑，而是叔叔，哪怕现在的她仍然没有作恶，他张仁都不会原谅她。 也许……这就是姑姑与叔叔的区别，亦或是男性天生在作恶的时候，容易让人反感的由来吧…… 众人同张仁的想法如出一辙，除了某些人恨不得她生不如死，俱是陷入了紧张之中，就在众人的目光下，黑山鬼王飘到了张俪面前，阴笑道： “此时不给，难道你想死吗？” 面对来自于黑山鬼王的压力，张俪的脸色都变了，就在众人以为她要露出破绽，强行动手之时，只见她泪眼婆娑地望着黑山鬼王，用袖子在猴脸上，抹了抹眼角的泪花，道： “给，大人不要误会，小神既然臣服大人，自然是要献出灵魂。” 随着张俪的声音落下，就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中，她的手里出现了一道残魂，从其样子上看，分明就是一只猴子的虚影，只不过有些萎靡罢了。 望着脸色苍白的张俪，黑山鬼王“嘿嘿”一笑，袖子一卷，那道残魂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完了……张俪虽然运用天罡地煞之术，将自己变成了丰都候，可是其灵魂由于变化的缘故，自然是与原本的丰都候别无二致。 此时被黑山鬼王掌控，以后她的生死岂不是在黑山鬼王的一念之间。” 昆仑的声音有些颤抖，哪里会想到，此时的张俪竟然这么狠，胆子更是突破天际，为了救出凌天老弟，竟然将自己的灵魂撕裂一角，交给了黑山鬼王！ “俪……想不到你为了救我，竟然……竟然……” 凌天战尊没有理会同样脸色苍白，恨不得生撕了黑山鬼王的妖皇，接着颤道：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终究为了救我，将自己附于险地，我……我又有何脸面再说教于你……” 黑山鬼王自是不知道镜外众人的想法，虽然眼前的死猴子法力低微，不堪大用，可是……谁让他是丰都山的守山大神，也就是所谓的山精，若是有他在一旁协助，鬼族的宏图大计自然多了一分把握。 面对此情此景，黑山鬼王自然不在犹豫，手呈爪状，将颤抖不止的张俪残魂死死地禁锢在手中，呢喃道： “以汝之魂一祭九幽，以汝之魂二祭我皇，以汝之魂三祭鬼神，以汝之魂……祭！” 随着黑山鬼王最后一声大喝，手中的张俪残魂传来一声尖叫，只见它像似白雪遇到了骄阳，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成水状，最后钻入黑山鬼王的手里。 与此同时，黑山鬼王的手臂上多出了一道凸起，只见它像似灵蛇一般向着上方滑去，最后进入到了黑山鬼王的眉心处。 两个世界，安静了。 张俪的身子瑟瑟发抖，就像似经历了某种大恐怖般，完全由不得自己控制，“噗”的一声，一口黑血就喷了出来。 张俪整个人变得摇摇欲坠，像似没有了精气神一样，面上毫无血色。 在其眉心处，缓缓地凝聚了一个古怪的符号，如果细看，应该是某个鬼神的样子，最后消散在皮肤下，再无其它。 黑山鬼王在镜外众人各种注视下，扶起了即将跌在地上的张俪，声音中明显多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从此之后，你就是我黑山鬼王的人，只要你忠诚于我，不犯傻惹一些不该惹的大能之辈，我保你一世无忧！” 张俪动了动嘴，本是灵活的猴脸，勉强地挤出一丝讪笑，神色更是恭敬到了极点，低眉顺眼道： “小猴拜见主人。” 黑山鬼王点点头，将她扶起，吩咐一旁的独角鬼道： “以后丰都候就是我们的一员，你这段时间好好带他熟悉一下我们此次的任务，切记不可为难与他。” 独角鬼哪里敢废话，连忙答应，这才掺扶着身子虚弱的张俪，来到湖边，还不待张俪说话，拉着她就是一跳。 在张俪的惊呼声中，带着镜外众人沉入了湖中。 也不知是张俪真的害怕，亦或是她伪装的，就在她凄厉地惨叫声中，被独角鬼拽去了湖底。 “叫！叫什么叫，这里的阴气又不会伤害到你！” 独角鬼的声音充满了不屑，也不知鬼王大人看上了她哪里，竟然把她收了，从一个即将被弄死的狗屁大神，成为了与他平起平坐的存在。 也是由此，使得独角鬼的脸色有些不善，若不是黑山鬼王早有交代，怕是早就对张俪下手了。 “我知道了，由于张俪将一角残魂交给了黑山鬼王，此时的她已经算是半个鬼族，自然是对于湖里的气息有了免疫。” 第六十五章 九幽营地 二人潜到湖底，却是别有洞天。 在最下方处，有一个类似于海眼一般的漩涡，在那道漩涡中，无数狰狞的恶鬼，拥挤着游向上方，甚至某些恶毒的鬼魂在中途还会吞噬同类。 鬼啸声声，阴气森森。 然而当他们发现张俪二人的时候，就像似凡人遇见了鬼物一般，屏声静气，鬼啸消失了，本是狰狞的嘴脸也变得低眉顺目起来。 独角鬼不由得撇撇嘴，那一份骄傲即使隔着昆仑镜，都能让人真切地感受到。 “独角大哥，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见到你会变成这样！” 张俪那一副求贤若渴如同乖宝宝的样子，若是换成她本尊，自然是极为养眼，然而此时的她却是一脸猴相，那抓耳挠腮的样子，使得独角鬼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鬼王大人的左膀右臂，不要说这些孤魂野鬼，就算是其它鬼王见了我也要客气一下。” 说着，独角鬼仰起脑袋，一甩小袖，用自认为最潇洒的姿势接着道： “一会跟紧了，若是被这些鬼东西缠上，你就算是想死都是一种奢望，就像你先前看到的那个人族，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是是是，多谢独角大哥的照顾，小神今后一定有重谢来报答你！” “嗯。” 独角鬼此时的感觉很好，想来以前只有他在黑山鬼王面前溜须拍马，不知废了他多少神识。 哪成想认识张俪以后，自己竟然成了被拍马屁的那个。 可以说，这么多年以来，今天绝对是他心情最愉悦的一天。 只是他哪里会想到，刚刚拍完他马屁的张俪，却是露出了一丝愤恨，以镜外众人对她的了解，这个独角鬼怕是离倒霉不远了。 来到漩涡处，这里的阴气之重，哪怕是曾经到达过的九幽之地，也没有几个地方与这里相提并论。 “独角大哥，这……里的阴气，好重啊！” “那是……这里可是鬼族前往蛮荒的必经之地，你没看到吗？正是因为这里，才能使得我们鬼族可以顺利地抵达蛮荒。” 随着独角鬼的手指望去，果然如同他说的那样，源源不断的鬼族，从漩涡中向上游去。 挤过鬼群，在众人都感觉瘆得慌的情况下，终于是踏入了漩涡，向着下方游去。 “我修道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鬼族，别说动手，吓都吓死人了！” 冬凌的脸色早已吓得苍白，满脑子都是鬼族那恐怖的面相，若是一个两个她自是可以轻松应对，然而这一多起来，整个人都变得不好了。 “可不是，这些鬼东西太吓人了，也不知道张俪离他们这么近，会不会吓死！” 沈燕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在镜外她都已经不适应了，若是把她换成镜子里的张俪，怕是早就被吓死了吧？ 随着深入众人只是感觉眼前一花，却是换了一个天地。 “这……这是九幽之地！” 张仁虽然早就怀疑过这里是九幽之地通往蛮荒的入口，可是当他们真的来到时，却是另一番感受。 九幽之地他曾经来过，哪怕过去了万年之久，仍然没有什么变化，仍然是那么黑暗与阴森。 在众人的下方，是一座座巨大的营地，每一个营地俱是鬼满为患，不是在前往蛮荒的路上，就是在等待前往。 在一座座营地中，不时传来阵阵的恐怖波动，从波动中可以感受到，这里的每一座营地都有类似于黑山鬼王那般的存在。 营地中，鬼族士卒排着长龙，狰狞着咆哮着向着天空中的那一道漩涡中飞去，那恐怖的气息，直透昆仑镜，弥漫在众人的心田。 张俪二人小心地避开鬼族大军，独角鬼也是没有了先前的蛮横，左拐右拐，很快就来到了一座营地的入口处。 守在营地的亲卫，眼色不善地扫了一眼陌生的张俪，若不是感受到她的身上有着黑山鬼王的气息，哪怕是独角鬼亲自领她进入，都不见得管用。 “这是鬼王大人新收的属下，你们以后见了她不得无礼，否则休怪鬼王大人无情！” 说着，独角鬼的手中突然间多出一道令牌，正面刻有黑山二字，而背面则是一个棺材。 在看到令牌之后，守在营地入口处的亲卫，自然是不敢再阻拦，恭敬地为二人打开门户，放他们进来。 随着独角鬼进入营地，眼前也是变得豁然开朗，越过重重鬼卒，翻过层层营帐，最后才在一处军帐中停下脚步。 独角鬼甩了甩手，守卫军帐的两个鬼卒恭敬地施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独角鬼“嘎嘎”一笑，凝视张俪半晌，这才阴声道： “随我进来。” 张俪点点头，露出一丝乖巧，夹杂着恐惧，小心翼翼地跟在了独角鬼的后面。 进入军帐，本是喧闹的营地瞬间安静了下来，就像分处于两个世界，外面的声音彻底被阻拦在了军帐外面。 与此同时，军帐内的声音，自然也是无法传到外面。 “丰都候，既然鬼王大人对你另眼相看，我作为老人自然是听从大人的旨意，但是……” 说到这里，独角鬼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身上的气息愈发恐怖，狰狞的面孔透着噬人的凶光。整个身体以压迫性的姿态仅仅地贴在张俪的身上，露出一丝狞笑，冷声道： “若是让我发现你对大人起了异心，不用大人动手，我就第一个生撕了你，将你打入九幽鬼窟，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是，是。” 张俪有些不习惯地扭了扭身子，本就是红色的猴儿脸，现在变得更是红彤彤一片。 可是她哪里会想到，这个独角鬼竟然变得有些得寸进尺，还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用一种威胁的语气接着道： “还有，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离开这座军帐，否则我定不饶你！” “额……” 张俪抓了抓自己的脑袋，看来这个独角鬼真的以为自己被他吃定了啊，“吱”的一声，一个过肩摔就将独角鬼狠狠地拍在了地上。 “咳咳……” 第六十六章 猴爷饶命 独角鬼躺在地上，感觉自己有些懵，自己是被眼前的死猴子打了吗？ 怎么可能？ 怎么可以这样？ 张俪弯下腰，看着躺在地上满是震惊的独角鬼，却是“嘿嘿”直笑。 独角鬼的脑袋有些迷糊，眼前的还是那个对他唯唯诺诺的死猴子吗？ “你……” 独角鬼刚想说什么，就感觉一只毛茸茸的爪子伸向了自己，耳朵一疼，就被她拎了起来。 “死猴子，你疯了吗？竟然敢……” “啪……”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瞬间堵住了独角鬼想要说的话，耳朵嗡嗡的，脸颊却是肿胀了一些。 他不是没有想过反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法力竟然像似受到了某种镇压，一时间竟然无法控制。 怎么可能？ 想他独角鬼修炼多年，早已成为了鬼仙，哪里会这么容易被人控制，难道说眼前的死猴子隐藏了实力吗？ 亦或是…… “你……你到底是谁？” 实在是眼前的死猴子太过于震撼了，一个小小的山神，竟然能够一招制服他这个鬼仙，那么岂不是说他有着金仙以上的实力。 可若是他的实力高于金仙，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山神，而且以鬼王大人的实力都没有发现死猴子的修为，那么岂不是说他的实力要比金仙更高。 突然间想到这一点，独角鬼本是黝黑的面色突然一白，若是与鬼王大人实力相当，那么岂不是说……眼前死猴子的修为是……太乙！ 不敢想象了，他感觉自己置身在梦中，虽然他也不记得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睡过觉了。 尤其是看到死猴子手中多出来一把仙剑，更是吓得独角鬼一激灵，这死猴子不会是真疯了吧？ 这里可是九幽之地，杀了他，他也跑不了啊！ 感觉剑光一晃，琵琶骨随后传来一阵刺痛，有些不可置信的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琵琶骨上已是多出来两个洞洞，正是斩仙剑遗留下的伤口。 接着只见那只死猴子狰狞一笑，从身上拔下一根猴毛，在嘴前一吹，一道黝黑的铁链出现在他的手中。 用铁链贯穿他的琵琶骨，拉着独角鬼那庞大的身躯，一脚踩在独角鬼的身上，施法祛除了独角鬼身上来自于九幽的阴寒气息，只留下少少的一部分，可以让他不至于连行动能力都没有。 独角鬼一哆嗦，心神也是从震撼中清醒了过来，望着离自己只有几公分的斩仙剑，闪着阵阵仙光。 独角鬼大吃一惊，毫不犹豫，一个驴打滚翻身而逃，却发现自己体内的法力早已荡然无存，难以发挥什么效用。 张俪冷笑一声，“吱！”地一声尖叫，抓住铁链的一端，手上一用力，独角鬼的身子却是以更快的速度反弹了回来，被张俪一脚踩在脚下。 “啪！啪！”就是两大耳光，打的独角鬼眼冒金星，就连额头上的那只独角都有了一丝松动，可见张俪下手有多重。 开玩笑，当年若不是黑山鬼王仗着自己在九幽之地，趁着地利之便逃过一劫，怕是早就死在了张俪的剑下。 如今若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解决，怕是刚才在结界中，若是张俪动起手来，天知道最后是谁掌控谁的灵魂了。 “好……好暴力啊！” 陈璇望着眼前的一幕，满眼都是小星星，看着自己娇嫩的小手，不由想到，要不要以后自己也试一试？ “陈璇，这你就是不太了解张俪了，想当年她最爱做的事情，就是以暴制暴，你看她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动起手来，就连我都害怕！” 昆仑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一幕，本能的就是手一抖，扫了一眼妖皇，不由接着道： “怕是妖皇最深有体会吧！” 随着昆仑的话音落下，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一旁的妖皇，眼神中俱是露出一丝快意。 妖皇哪里会在意他们的目光，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镜子里的张俪，不愿错过每一个呼吸。 过了约有一会，独角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打了，“哎呦”一声，独角鬼吃痛地怪叫一声，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是被锁了琵琶骨。 张俪手中的斩仙剑在独角鬼身上画了一个圈圈，像似不经意又像似故意的，猴爪一松，斩仙剑却是从她的手中滑落，死死地钉在了独角鬼的大腿上。 斩仙剑直透大腿，深深地刺入地面，只露出剑柄在外面。 “不好意思啊，没拿稳，伤着独角大哥了。” 独角鬼呲着牙，哆嗦着用一双没有什么力气的双臂，蜷缩着身子抱住了被斩仙剑刺透的大腿，抬头看向张俪。 痛的他呲牙咧嘴，却是不敢移动分毫，深怕以斩仙剑的锋利，使得他身上少了些零件。 虽然他是鬼体，早已没有了肉身，可是作为雄性生物仅有的尊严，还是有的。 “好……好你个死猴子，好你个丰都候，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你竟然敢如此对我，难道你就不怕鬼王大人杀了你吗？” “命在我手上，你竟然还敢嘴硬？” 张俪冷笑一声，斩仙剑一拔，不带一丝血迹的仙剑落在了独角鬼的那个标志性的独角上，就要将它剐下来。 独角鬼一惊，吓得他哪里还敢耍横，跟张俪嘴硬，连忙道： “猴爷饶命，猴爷饶命，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 看到独角鬼的那一副熊样，沈燕不由撇嘴道： “这厮刚才还耀武扬威，看着像那么回事，哪成想都不需要怎么折磨，稍微一吓，立刻就软了，感情是一个色厉内茬的怂货。 难怪他们这些鬼族只能在暗无天日的九幽厮混，就这么点出息，不出来还好，一出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张俪心中好笑，手握仙剑抵在他的独角上，猴眼透着幸灾乐祸，嘿嘿怪笑道： “你不是很厉害的吗？你不是说这里是九幽之地吗？这里既然是你的地盘，你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猴爷饶命啊，小的说笑的，你就当我是一个屁，你就放了我吧……” 此时的独角鬼，哪里还有先前的耀武扬威，不可一世，怕是连一个遇到坏人的小女孩都不如了吧…… 第六十七章 背叛 “让我饶你性命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自然会放过你，否则就别怪我剑下无情。” “猴爷你放心，只要我独角知道的，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着躺在地上，拼命求饶地独角鬼，张俪终于是收回了手中的仙剑，盘坐在蒲团上，问道： “你们鬼族为什么这么早就来到了蛮荒，要知道夺基之战可是还有些时日。” “这个……” 独角鬼感觉心中一颤，虽然自己只是黑山鬼王的属下，但是由于鬼王大人是鬼族进军蛮荒的先锋官，所以一些事情还是知道的。 只是……这种大事岂是他敢说的，这可是关系到鬼族的大业，怎么可以说给外人，一想到这里，独角鬼感觉自己的身上充满了力量，那是一种为了种族可以抛头颅洒热血的力量。 “你杀了我吧！我即使是死也不会说的。” 独角鬼那一副誓死不屈的神采，不由得让人眼前一亮，哪怕是先前瞧不起他的沈燕，都露出了一丝赞赏。 张俪微微一愣，“嘿嘿”怪笑的望着独角鬼，不由得佩服道： “也罢，既然你这样说，我也不能再为难与你。” 说着，只见张俪手中的斩仙剑发出淡淡仙光，顺势就向着独角鬼刺去。 “张俪竟然真的要杀他！” 的确如沈燕想的那样，张俪这一次是真的动了杀心，既然独角鬼想要守护鬼族的秘密，而张俪又不能放了他，自然是让他死个痛快，也好回归鬼神的怀抱。 “我说！” 就在张俪的剑尖即将刺入独角鬼的身上时，本是视死如归的独角鬼终于是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要知道他在成为鬼族之时，早已是死过了一次，若是再被杀死，那可真是化为灰灰，连鬼都做不成了啊！ “哦……” 张俪诧异的看着独角鬼，也是将手中的斩仙剑停了下来，问道： “你想说了吗？” “别……别杀我，我，我说。” 早就不知什么是冷汗的独角鬼，吸了吸鼻子，感受着斩仙剑上面传来的毁灭气息，哪里还顾得上其它，慌张地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当独角鬼将此次事件的始末说出来时，不要说是张俪，就算是镜外众人也是陷入了石化状态。 “怎么可能？我父亲竟然参与了这件事……” 韩鹤的神情充满了悲愤，语气中也是带着无尽的悲哀，难怪……难怪神农氏最后会在此战中失去了人族共主的地位。 也不怪韩鹤如此失态，鬼族能够提前动身前往蛮荒，还真的与韩家族长有着莫大的关联。 从独角鬼的叙述中，张俪与镜外众人也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也是从此知晓，为什么神农氏会如此重用韩家，也就是韩家现任族长——韩城。 韩城作为神农氏妹夫，再加上实力不俗，经过多年的苦心经营早已得到了神农氏的重用。 若是如此到也罢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权臣，然而让世人想不到的是，他的野心竟然如此之大，竟然窥视起人族共主的这个位子。 然而……哪怕他深受神农氏的重用，在有一些事情上也是放手由他去处理，以至于神农氏的威望，在这么多年以来受到了一些削弱。 可是其地为仍然摆在那里，哪里是韩城那么容易就可以取代的。 直到从父神处知晓了百族夺基之战，韩城的野心终于是在此时爆发，虽有心争夺，可是以人族的实力，却是难如登天。 在这一点上，不单单是韩城，哪怕是神农氏也自然晓得这一点，所以这些年来人族在神农氏的领导下，虽然逐渐强大，却变得小心谨慎起来，生怕成为强大种族的踏脚石。 韩城自然也是明白人族的困境，可是一想到如今的形式，正是他最大的机缘时，心中的野草疯长，早已让他迷失了心智。 也是因此，在思前想后，考虑再三之后终于想出了一出毒计，正如现在所发生的一样，他选择了联合鬼族。 而之所以联合鬼族其实在众人细想之下，很容易就会得到答案。 鬼族不像其它种族常年生活在蛮荒，只要百族夺基之战开始就可以进行争夺，由于他们一生困在九幽之地，哪怕出世前往蛮荒，对于蛮荒来说也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毕竟大猫小猫三两只的到来，只有被人虐的成分，哪里有争夺的力量？ 也是因此，韩城舍弃了妖族、虫族、魔族……等等大族，最后选择了他们。 同样的，鬼族自然也想在夺基之战中分一杯羹，可是在蛮荒各处，哪里还有他们落脚的地方，怕是他们鬼族大军一出世就会受到各族的绞杀。 正在鬼皇为此事头疼不已之时，哪成想打瞌睡就来枕头，当韩城的信使偷偷抵达九幽之后，一人一鬼正是一拍即合。 至于其中的细节，独角鬼自是无从知晓，只是知道不久之后，黑山鬼王就成为了前往蛮荒的先锋官，而他们出世的地点正是丰都山，也是位于韩家部落的边缘。 当张俪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心中自是久久不能平复，望着平峰山的方向，不由得想起了姬宁，喃喃地道： “韩家……这还真是哪里都有你们啊？到时候老帐新帐我们就一起算算！” 姬宁的心一颤，她自然是听出了张俪话语中的意思，不由得神情一肃，想起往日种种，泪水逐渐打湿了眼眶，咬着牙道： “俪姐姐，我……我对不起你啊！” 姬宁在那里哭的肝肠寸断，一旁的韩鹤却是满脸铁青，望着镜子里的独角鬼，那一副怕死的神情，的确是没有欺骗张俪的意思。 若是如同独角鬼说的那样，自己的父亲岂不是成为了鬼族的奸细，人族的叛徒？ 可是……不对啊！ 为什么这么久以来，父亲出卖人族的事情始终没有被人曝光，难道独角鬼在说谎？ “不可能的……这不可能！若是我父亲背叛人族，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一丝一毫的信息泄露出来，若是真的这样，我父亲早就被人唾弃了啊！” 众人本是疑惑的目光，听到韩鹤的争辩，不由得想起了这万年来的过往，的确如韩鹤说的那样，并没有韩城出卖人族的传闻出现。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第九十八章 拉他垫背 张俪知晓了答案，却是久久不能平复，虽然不知这一人一鬼，暗中达成了何种交易，然而仔细一想，怕是与韩城的野心分不开。 “你们鬼族想要通过丰都山前往蛮荒，那么怎么样才可以制止？” 张俪的声音透着一股威胁，看似漫不经心，可是作为黑山鬼王的左膀右臂，若是没有一副能够察言观色的眼睛，怕是早就被黑山鬼王吞噬了。 深知上位者的威严不可冒犯，独角鬼心中一横，既然做了初一，那么也不怕十五了。 “猴爷您有所不知，黑山鬼王那老东西虽然是先锋官，可是他只能坐镇丰都山，对于大军的调拨只能由其它鬼王来指挥。” 说着独角鬼露出一丝媚笑，生怕张俪一剑结果了他，连黑山鬼王都骂了起来。 可是他的那一副笑容，却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尤其是配合着他那张鬼脸，让人看起来倒是瘆得慌。 张俪实在是被恶心到了，不由得挠了挠腮，这才感觉好受一些。 “那这里又有多少鬼王？” 张俪的问题，独角鬼哪里敢有一丝隐瞒，这鬼东西为了活命，可谓是有问必答。 这九幽之地与蛮荒不同，虽然也听从父神的召令，却只有鬼族一家独大，不像蛮荒那样百族林立，征伐不休。 九幽之地，鬼皇是天地间第一个鬼族，可谓出生即是获得了先机，从而让他成为九幽之主。 鬼族本是天地至阴之物，相较其它种族更加阴狠残忍，而他们最愿意做的事情，就是以吞噬同类壮大己身为主。乃至于诺大的九幽之地，没有太多的规矩可言，若是真要说出一两条规矩，那就是强者为尊，弱者低头受戮。 整个九幽之地鬼皇很少管理，分别由手下四大鬼神主持俗务，人称九幽四方鬼神，麾下各有有九大鬼王，而黑山鬼王就属于东方鬼神所掌控。 各大鬼王麾下又有十二大鬼将，每名鬼将麾下又有三十六大统领，其它大大小小的普通鬼族又是数不胜数。 至于他独角鬼则是黑山鬼王麾下的鬼将之一，由于丰都山分属东方鬼神境内，以至于此次鬼族入侵蛮荒，则是由东方鬼神所指挥。 九幽之地明显要比蛮荒复杂的多，此地很多鬼族巨擘都与蛮荒其它种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很多都是其它种族的长辈。 若不是有父神压制，再加上那些鬼族巨擘只知修炼，一味地想要褪去鬼身，重归仙道，怕是蛮荒将永无宁日。 张俪虽然来过九幽之地，可是那一次她的目标只是为了救出母亲，以及杀死张子强与黑山鬼王，对于九幽之地的信息倒是没有太大的了解。 今日听独角鬼这么一说，哪怕以她的修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怪不得世人常说九幽之地凶险至极，而且极为混乱，感情一些各族的长辈在身死之后，竟然仍以鬼身继续存活。 有这些鬼东西的存在，难怪鬼皇只是一心修炼不理俗务，就这样任其混乱，成为杀伐之地。 看似鬼皇一统九幽，却仍然有很多法外之地，倒是可惜了九幽这诺大疆域。 张俪现在所处在的位置位于东方鬼神的地盘上，此处营地是由九大鬼王之一的烈风鬼王所统领，由于位置正好处在丰都山山脉之下，所以这里成为了鬼族聚集之地。 烈风鬼王与黑山鬼王相差无几，俱是达到了太乙之境。 张俪的心中一紧，想不到这诺大的地方竟然聚集了八位太乙境界的鬼王，甚至还有一个不知何时露面的大罗高手。 这九幽之地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仅仅凭借东方鬼神这一处的实力，都不是现在人族所能抗衡的，恐怕……姬宁的外婆有蟜氏也不过比东方鬼神略强一二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个独角鬼一定是在骗人，我又不是没有去过九幽，哪里不知道他们有几斤几两？” 张仁的声音透着一丝不信，要知道当年他来到九幽之地时，哪里有什么四方鬼神，最强大的除了被他灭杀的九幽鬼帝，也就是如今的黑山鬼王，其它鬼族不过是一些普通的鬼仙。哪怕九幽鬼帝手下的十大法王，也不过是太乙境界罢了，哪有那么多的大罗金仙！ 一看这个独角鬼就是在吓唬张俪。 “不可能？有什么不可能的？你要知道这里是万年前，尚未经历百族夺基之战，此时的九幽之地，若不是无法大规模抵达蛮荒，怕是百族联合起来才能与其抗衡！” 妖皇不屑地看了一眼张仁，就这种智商，也不知道怎么会成为仅次于他的存在，还真是老天不公啊！ 对于妖皇的蔑视，早就看其不顺眼的张仁，“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刚要进行反驳，却是被一旁的张泽拉了下来，道： “小仁，这个独角鬼并没有说谎，为父当年被困在九幽之地时，鬼族虽然已是没落，但是他们曾经的辉煌，为父还是知道的。” 张泽的目光不由望向遥远的过去，在他被困九幽的那些年，鬼皇早已化为灰灰，四方鬼神也只剩下一位，可惜也是苟延残喘，最后追随鬼皇而去。 万年前是鬼族最好的时代，同样也是最坏的时代，也许父神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张泽绝对相信，鬼皇一定会做出不一样的决定。 得到想要的答案，张俪却是泛起了嘀咕，虽然以她的修为，对付两三个同阶修士不成问题，可若是一起对付八个太乙境界的修士，却是有些难为她了。 挠了挠猴腮，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最后才将目光扫向独角鬼，“嘿嘿”笑道： “你也别涨自己人的志气，要知道你的小命还在我手里攥着呢！我来问你，他们是分别在自己的营地，还是聚在一起？” 独角鬼心中一惊，虽然自己被张俪拿捏的死死地，可是就算给他一个狗胆，他也不敢相信，眼前的张俪竟然敢打那几个鬼王的主意。 这不是临死还要拉他做垫背吗？ 第六十九章 没脑子的鬼东西 “这……” 一时间独角鬼也不知该如何回答，眼睛贼溜溜的乱转个不停，直到看见张俪那一双猴眼戏谑地望着自己，这才忽然想到，自己若是不答应，怕是小命难保啊！ “猴爷，小的有眼无珠，不知您修为如何？” 张俪斜着眼看他，微微挑眉，有些不高兴道： “修为再低，杀你还是很容易的，我劝你最好别打什么歪主意。” 独角鬼腹诽不已，虽然是看不出张俪的修为，可是以他的经验，张俪最多是一个太乙境的修士，虽然比自己厉害，可是当他面对那八个鬼王之时，怕是绝没有好下场。 抓着铁链连忙摇头道： “猴爷您老人家不要多想，小的意思是你想把那些鬼王全歼，还是只杀一两个？” 张俪回道： “越多越好。” 越多越好？独角鬼苦笑道： “好让猴爷知道，这八大鬼王平时只在自己的营地潜修，各个都有着太乙之境，很少聚在一起，一旦闯入他们的营地，只要杀了一个，势必会惊动其他鬼王，小的只是不想猴爷遇到危险。” 张俪呲牙一笑，抓着独角鬼的耳朵，讥讽道： “你是在为我考虑，还是在为那几个鬼王考虑？” 独角鬼心想，我才不是为你考虑，我是为自己考虑，你这个死猴子一旦遇上麻烦，搞不好要先杀我垫背，我能不怕吗？ 不顾张俪语气里的讥讽，苦口婆心道： “猴爷，小的真没有说谎，您老若是杀一个就走，倒也好办，否则！必定惹来其他鬼王的追杀啊！” 为了自己的小命，为了让张俪相信自己的话，独角鬼又补充了一句大实话。 “猴爷遇见麻烦肯定要杀我垫背，所以独角真的不希望猴爷遇到麻烦，小的还想活下去。” 张俪默然，若是只杀一两个鬼王对于大势也起不到什么作用，甚至弄不好还会打草惊蛇，自己只是想让他们停止入侵蛮荒，可没想过让他们增加兵力啊。 看到张俪沉默，沈燕的嘴角不由一撇，讥讽道： “说的倒是大义凛然，结果这么快就被独角鬼吓到了，真是……” “沈燕你这话就不对了，我记得夺基之战开启之后，鬼族的确是派了族人前来争夺，虽然行事恶劣遭人厌恶，可是他们的人数却不是很多。” 姬宁看了看张俪，又看了一眼沈燕，接着道： “而且……我曾听闻，鬼族一直在抓什么奸细，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一定有张俪的原因，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的闭嘴为好！” “你！” 沈燕气的本想反驳，可是话刚到嘴边，却是被她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冷“哼”一声，继续看戏。 张俪思考良久，沉吟着道： “我来此次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你们鬼族入侵蛮荒，岂能空手而归，你再想想有没有办法一次性解决掉他们，否则……你懂的。” “一次性……” 独角鬼哭笑一下，挺着那能恶心死人的鬼脸，委屈道： “别……别，猴爷我懂，再过七天就是例行议事的时间，到时候除了黑山老鬼不出席，其他几个鬼王会领着下属聚齐……。” 话没说完，独角鬼言下之意就是到时候八位太乙境修士，每一个都会率领下属前来，而他们那些下属俱是鬼仙修士。 那时候，那么多鬼族修士前来，也不知道凭借你的本事，能否对付的了？做人还是不要太贪心，你吞不下去…… 张俪奇道： “你们鬼族也会议事？” 独角鬼眨巴眨巴眼睛，这死猴子对于鬼族还是蛮了解的啊！ “那个……说是议事，其实无非就是几位鬼王为了进入蛮荒以后的一些利益之争罢了。猴爷，您老人家也知道，鬼族向来崇尚武力，所以每一次议事始终伴随着杀戮，到时候……那场面会很刺激的！” “原来是这样，一帮没脑子的鬼东西。” 张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一阵闪烁。 在她进入营地的时候，就发现维持鬼族前往蛮荒的能量，就是出自于这些大大小小的营地，而这些营地的布置应该是暗合某种她未接触过的阵法。 虽然自己不知从何处下手，但是她却知道一点，这八位鬼王一定是关键，只要杀了他们，那么所有的问题将迎刃而解！ 想想就怦然心动，若是真的解决了此事，那么鬼族在蛮荒的势力将会受到重创，到时候人族再面对鬼族时，压力也会小上一些。 可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实力，虽然她在同阶无敌，可是对方毕竟是八大鬼王，还有一些修为在鬼仙境的下属。 若是单个解决难免会打草惊蛇，到时候会得不偿失。 不能硬攻，只能智取。 看来只有偷袭方为上策，然而想同时偷袭八大鬼王和他们的属下，不太可能啊！ 除非有办法接近他们，还能让他们放松警惕，才有可能得手，否则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啊！ 抓了抓猴腮，张俪的目光逐渐凝结，她还就不信了，以自己的修为面对这些鬼东西，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混入他们议事的地方？” “啊……” 独角鬼心中一惊，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张俪，失声道： “猴爷！您老还真想去啊？猴爷您可要想清楚，八大鬼王的实力可都是太乙境，就算混进去了，也难有下手的机会啊……” “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我只问你能不能让我混进去，不混进去看看怎么知道有没有机会？你只需要告诉我，有没有办法让我混进去！” “这……” 独角鬼茫然地看着张俪，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这才说道： “猴爷您有所不知，鬼王议事的时候我也同黑山老鬼去过，据我所知，外人未得允许是无法进入的。” 张俪问道： “那要怎样才能得到允许进入？” “除非是鬼王的属下，或者是依靠武力强行进入，可是那样做就完全没有必要了，虽然您现在也是黑山老鬼的属下，可他们并不认识你啊！” 第七十章 敢想更要敢做 “他们的确是不认识我，不过我自有办法，你就不用担心了。还有，你吩咐下去，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张俪想了想，望着独角鬼的目光愈发炽热，因为她能感觉到，这件事上，她虽然没有足够的把握，却也差不离了。 “哦？” 独角鬼虽然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反驳，在吩咐了下面的人不得打扰后，就感觉身子一痛，眼前一阵模糊。 只是在他昏迷之时，依稀地看到了自己，对面竟然会出现一个自己，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张俪不会是想要变成独角鬼的样子，去参加议事吧？就算她的修为已是到了太乙境，可是那八大鬼王，随便拿出一个以她的实力自是无忧，可若是八个一起上，却不是她能够轻易对付的啊！” 冬凌望着变换成独角鬼样子的张俪，疑问到。 其他人自然是不知张俪会用什么方法，只是看她将昏迷后的独角鬼收在袖子里，盘膝在蒲团上，闭目打坐起来。 时间在一日一日的离去，张俪躲在军帐内并没有出去，很快，就到了议事的日期。 盘膝而坐的张俪睁开双眼，一阵阵低沉的战鼓声响彻九幽，循着声音，张俪展开神识，很快就锁定了议事所在的地方，这才站起身来，走出了军帐。 出得军帐，张俪所变成的独角鬼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方向以后，这才架起一道黑云，向着议事的地方飞去。 “张俪真的去了啊……，就算是她变成了独角鬼的样子，可是那些鬼王她一个都不认识，岂不是很容易就露馅了？” “是啊，小姑姑这一次太大意了吧，连那八个鬼王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若是一个不慎，岂不是很容易被人发现？” 张仁紧张地望着腾云的张俪，他的想法倒是与陈璇一致，就这样冒失失地去了，实在是太危险了。 同样的，很多人也都对此事表示难以理解，毕竟张俪第一次去见八大鬼王，难免会露出马脚。 只有一旁的妖皇却是不屑一笑，亏他们不是张俪的兄弟子侄，就是朋友姐妹，却从未真正的了解过张俪。 在别人眼里，这种事情可能需要再仔细考虑一下，仅凭介独角鬼的身份，就贸然前往议事的地方，实在是过于危险。 可以妖皇对于张俪的了解，却不是这样，他知道张俪看似柔柔弱弱，其实内心极为刚强，甚至还有很深的冒险精神。 变成独角鬼的样子是她前往的凭证，这就成功了一半，哪怕即使失败，以张俪的速度，这世间还真没有几个人能够拦下她。 有了这两样条件，对于张俪的性格来说，已经足够她去冒险了。 况且以妖皇对张俪的了解，她不是那种畏首畏尾的人，在她看来，哪有那么多事情？只有需不需要和做不做的事情，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万无一失的事情。 但是怪就怪在这一点，张俪做事的时候，很多事情在别人看来都是随性而做，好像从未考虑太多。 对于张俪的这种性格，妖皇先前也像旁人那样，深以为然，直到后来他才发现，虽然张俪做事看似随性，但是她每一次在具体做一件事的时候，总会想出一个最为合理，也最为有用的方法。 在他看来，很多人都是把问题复杂化，瞻前顾后的，想的越多，越容易前怕狼后怕虎，最后一切都成了空想，什么都不敢去做，觉得什么都有风险。 这就是那种自认为看过几天书，脑子里装满了知识，只会想而从不去做的人。 君不见，但凡能够做成大事的，要么是从未读过书的大老粗，虽然想法少，可是他们敢做啊。 还有一种，那就是真正的读书人，读出了大智慧，敢想敢做，最后功成名就。 而张俪，就属于后者，却被一些头脑简单的人，看做贸然行事，真是可悲可叹。 众人有些奇怪的望着妖皇，虽然不知道他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看着他们，也不知他心里想着什么鬼心思，可却没有一个人去询问。 只有担心张俪安危的姬宁，小心地问道： “龙先生，您看俪姐姐此次前去，能有多大的把握？” 对于张俪的安全，姬宁自然是不会担心，毕竟这件事过去以后她仍然活得好好的，并且和她一起参加了夺基之战，安全上自然是没事。 “你俪姐姐做事你还不知道吗？只要一件事由她去做，有哪次没成功过？” “还哪次没成功过？这一次人、妖大战，张俪就没有成功，可笑她机关算尽，最后还不是失败的一塌涂地。” 早就看妖皇不爽的沈燕，这一次终于是没有忍住，还不待姬宁回话，就打断了她，夹枪带棒地讽刺了一通。 “你……” 姬宁有些气恼地指了指沈燕，却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毕竟……在这一次事件上，自己也是出过力的，自然是无法反驳。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妖皇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是怜悯地看了一眼沈燕，这才回过头望着镜子里的张俪，悠悠道： “哪怕她这一次失败，哪怕她身死道消，她终究是你心中无法逾越的大山，我真不知道你哪来的勇气评论她。也许，就是因为有你这种无知的人，方能衬托一个人的伟大吧？” “你……你……” 妖皇的每一个字如同利刃一般，剐在她的心房，往事历历在目，自己的一生，难道真的是为了衬托张俪吗？ 张俪的行事风格可能在很多人眼里让人无语，可也就是这种性格再加上其智商，以至于让每一个人认为不可能的事情，最后变成了可能。 话又说回来，妖皇一生阅人无数，如果她张俪和那些平凡女子一样，哪怕她再是妖皇心中的白月光，在他的心中也不可能有这么高的地位。 在妖皇的眼中，一个人若是仅仅聪明，而只知道空想，那么他和一个废物，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有像张俪这样，敢想敢做，在每一件事上总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这才是他心中理想的那个人。 第七十一章 古墓 架着黑云，一路低飞，带起一路尘沙，惹得重鬼敢怒不敢言。 直到接近目的地，张俪这才发现，八大鬼王聚会议事的地方是一座巨大的古墓。 这座古墓葬在丰都山的山脉之中，从里面透着滚滚黑气，像似一个噬人的巨口，墓道口有两个鬼卒在把守。 张俪降下黑云，迈着八字步挺着胸，不时地扫着四周，直到临近墓道口才被一个鬼卒拦住。 “独角将军，不知你来此有何贵干？” 张俪打量了一眼拦住她的鬼卒，心中有些好笑，这个鬼东西倒是蛮有意思的。 两个守在墓道口的鬼卒，也许是因为修为的缘故，整个身体在虚与实之间，让人看着好像一根手指就能捅穿他们的身体。 一个一身黑衣，头发乱蓬蓬地胡乱扎在脑后，长长的舌头露在外面，真怕他说话要是太快，容易把舌头咬断，看着有些吓人，说起话来却是文绉绉的。 另外一个杵在后面的则是一身大红袍，带着个面罩，生前像似一条狗，只露出一只猩红的眼珠子，贼光四射地偷瞄着张俪。 很显然这两个鬼族还没有炼虚反实，应该是新晋的鬼族。 张俪的目光从两个鬼族的身上投向了墓道深处，也不在乎那个长舌鬼露在外面的舌头是否干净，一把抓住拉倒了自己的身边。 疼得那长舌鬼呲牙咧嘴，眼睛都快红了，就是流不出一滴眼泪，艰难道： “疼疼……” 张俪看着吃痛的长舌鬼，瞪了一眼想要上前的那个红衣鬼道： “我奉黑山鬼王大人的命令特来求见烈风大人，你这个小小的鬼东西竟敢拦我，是不是想让我吃了你啊！” 说着，还不忘张开血盆大口，摆出了一副想要吞噬他的样子，吓得长舌鬼也顾不得舌头上传来的疼痛，连忙哀求道： “别……别，独角鬼爷我这就去通报，饶了小的吧！饶了小的吧……” “哼！” 张俪厌恶地甩开手里的舌头，冷喝一声，这才看着撒丫子跑向墓道的长舌鬼，深怕自己真要吞噬他。 长舌鬼是跑了，留下来的红衣鬼傻笑地看着张俪，不停地作揖道： “独角鬼爷，长舌那家伙死的时候估计是舌头把脑子拉坏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了我吧。” 张俪威风抖完，这才将目光扫向红衣鬼，淡淡地问道： “狗子，几位大人可都来了？” 张俪曾经来过九幽，自然知道这里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若是软别人就会硬，你一硬他就会软，没有一丁点的伦理道德可讲。 更何况从真正的独角鬼身上详细的了解了一番，更加证实了心中的想法，这才有了眼前的一幕。 而就是这一幕，却是将镜外众人的心揪了起来，深怕张俪惹怒了那两个鬼族，从而暴露了身份。 听到张俪直接喊自己“狗子”，红衣鬼的眼睛更红了，瞪大了双眼，差点没当场翻脸。可是……一想到独角鬼的凶悍，深怕惹怒了他到时候自己倒霉，只能点头哈腰道： “启禀独角鬼爷，八位大人都已经到了四位，还有三位大人很快就到了。” “哦……” 张俪长哦一声，眼睛一眯，恶狠狠地盯着他道： “你可知道此次议事所谓何事？” “回爷的话，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战狂鬼王来的时候嘀咕了一句，好像是和妖族有关！” 张俪疑惑的望向红衣鬼，喃喃道：“妖族？” 镜外的妖皇一听，怎么还扯上妖族了？虽然他当时在妖族的地位有些尴尬，却也没听过在此时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啊？ 很快，就在张俪准备旁敲侧击，准备套一些话的时候，先前那个前去通报的长舌鬼风风火火地一溜黑烟地跑了回来。 邀功道： “独角鬼爷，鬼王大人命小的这就带你前去议事厅，爷……您现在……” “前方领路。” 张俪豪迈地拍了长舌鬼一趔趄，这才在他的指引下向着议事厅走去。 随着进入，墓道里面逐渐变得阴森起来，阵阵冷风吹过夹杂着难闻的尸体腐烂的味道，一具具骸骨随意地散落在地上，那些骸骨形状不一，肩胛骨处都拴着沉沉的铁链。 看起来应该是殉葬的各族奴隶。 本可以让人瑟瑟发抖阴虱，密密麻麻地聚在一堆，发出阵阵幽光，恐惧地看着张俪所化成的独角鬼，恨不得马上逃离。 “想不到这些阴虱在看到张俪的时候，竟然吓成了这么一副鬼样子，我明明记得它们可是连金仙都敢吞噬的存在啊！” 冬凌望着眼前的一幕，整个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也不知为什么，她就是对这些东西过敏，一看到就腿软。 直到……当她发现沈燕她们几个女修苍白的脸蛋，这才感觉好受了一些。 “冬凌你有所不知，这些阴虱是伴生在尸体上的存在，而鬼族天生就克制它们，更何况是独角鬼这种高级鬼将。要知道，以她天罡地煞之术所变化的独角鬼，与真鬼是别无二致的，除非用妖族挂在南天门上的照妖镜，否则是难以被人发现的。” 听了张泽为自己解释，冬凌也感觉好受了一些，至少是不再那么害怕，反而心里也有些暖暖的。 墓道并不是很长，穿过去就是一个大殿，里面铺满了各种金银财宝，玉石玛瑙，一棵巨大的招财树上面挂满了金叶子充斥着淡淡灵气，与大殿里的环境却是显得格格不入。 直到长舌鬼推开一道大门，里面却是一间墓室，一口棺材静静地躺在地上，而它的四周则是四口造型不一的棺材。 虽然各有不同，但是大体上还是一样的，每个棺材前有三炷香，一个牌位，分别刻着主人的名字。 在那些棺材后面，分别站着两个鬼族，从他们身上的气息来看，应该是那几位鬼王的手下。 张俪将目光扫向中央，只见在棺材前的牌位上，刻有烈风鬼王四个大字，再也没有其它信息。 张俪恭敬地施了一礼，沉声道： “启禀各位大人，我家大人前些日子得了一件宝物却是无从下手，大人本想亲自前来与众位大人一起寻求破解之法，奈何大事要紧无法脱身，只能派小的前来。” 张俪顿了顿，又接着道： “前来将此件宝物交于八位大人，共同破解！” 第七十二章 真假龙大 随着声音落下，整个墓室陷入了沉寂之中，只有不时飘散的香灰在诉说着几位鬼王的存在。 少倾，刻有烈风鬼王牌位的那个棺材动了一下，斜斜地立了起来，在它的引领下，其它四位鬼王的棺材同时转动了方向，面向张俪。 “咔咔”几声，棺材板打开了，五道恐怖的威压袭向张俪，本是恭敬站立的她，一个不稳，吓了一趔趄。 “独角参见众位大人。” 张俪的脸色有些苍白，面对五大太乙境的鬼王，本是桀骜的眼神带着一丝恐惧，深怕一句话不对，就惹到他们。 “想不到，张俪还真有几分演技，怪不得把我们这些人耍的团团转。” 沈燕不屑地撇撇嘴，玩味道。 烈风鬼王的眼睛徐徐睁开，硕大的身形从棺材里走了出来，阴冷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墓室之中。 直到这时，张俪才看清烈风鬼王的样子，只见他整个人被一黑布裹在身上，只有一颗不知名的兽头露在外面。 “你是说黑山老鬼让你给我们带了一件宝物，是吗？” 张俪擦了擦本不存在的汗水，小腿肚子在烈风鬼王的声音下竟然打起了摆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坚定地说道： “烈风大人明鉴，小的的确是奉了我家大人的法旨前来，小的不敢胡言啊！” 望着磕头如捣蒜一般的独角鬼，烈风鬼王本是怀疑的目光变得有些柔和，可仍然扫了一眼四周，嗤声道： “几位，你们可相信独角鬼的话？黑山老鬼会有这么好心？” “桀桀……”刻有战狂鬼王牌位的一个魁梧大汉，赤裸着上身从自己的棺材里走了出来，那满是磷光的身体，晃的本是阴暗的墓室如同白昼。 “我可不相信黑山老鬼会这么好心，不会是这老东西想要坑害我们吧。” “我看也像，这黑山老鬼向来无利不起早，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妾身可是深有体会哦！” 说话的这一个名为阴母鬼王，是一个身着暴露，身形曼妙的女鬼，只是她的脸却有些对不起她的曼妙身姿。 一张脸上，她的嘴就占据了四分之三，至于鼻子和眼睛完全挤在了额头上，说话时那一口流着不知名液体的口腔传来阵阵恶臭。 只是她的声音透着阵阵诱惑，若是不看她的脸，仅仅凭借声音都能让男人魂不守舍，做出一些后悔终身的事来。 至于另两位鬼王，则分别是宝刹鬼王与噬魂鬼王，俱是露出阴恻恻的目光盯着张俪，却没有说话。 在几大鬼王的威压之下，张俪不敢有丝毫动作，只是满脸哀求的望着烈风鬼王。 这里做为烈风鬼王的地盘，虽然与其他鬼王身份相当，但他毕竟是主人，四大鬼王自然是以他马首是瞻。 “既然你说黑山老鬼让你为我们带来宝物，那么……他所说的宝物呢？” 随着烈风鬼王的声音落下，身上恐怖的气息瞬间消失，相同的，其他鬼王也是有样学样，纷纷收敛了身上的气息，这才使得张俪好受了一些。 缓了一口气，张俪身上的恐惧逐渐消散，身体也是恢复了一些知觉，这才松口气道， “烈风大人和几位大人有所不知，我来之前，大人有命，说是宝物能者居之，为了不必要的麻烦，需要八位大人共同破解。” “还……还望几位大人，再稍等片刻。” 张俪的声音堪堪落下，就感觉到身后传来数道气息，连忙接着道： “我家大人说，此物与他无缘，若是谁最后获得宝物，需要……需要……” “需要什么啊？” 一道懒洋洋的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还不待张俪回话，就感觉自己的屁股一疼，却是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 “哎呀！张俪也有被人踹屁股的时候啊？” 镜外众人望着眼前的一幕，俱是心中一惊，尤其是看到张俪有些羞红的脸色，俱是为那个鬼王默哀片刻。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随着那个人的身影出现在镜子里，俱是心中一惊，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脸色铁青的妖皇。 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妖皇望着镜子里，整个人都变得诧异了起来，可以说此时的他，不比镜外众人惊讶到哪里去！ 因为眼前踹了张俪一脚的人……竟然是他，或者说是和他一模一样，除了有些浮夸与浪荡之外，与他别无二致！ “怎么可能？这个人是谁？竟然敢……冒充我的样子！” 妖皇在那里纳闷，可是镜子里的那个人却像似来到自己家一样，闲庭信步地绕着张俪转了一圈，露出一道诡异的笑容。 看的众人直发毛，张泽也是放弃了对妖皇以往的成见，惊讶道： “妖皇！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或者是说有人变成了你的模样，做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问我？我问谁去！” 妖皇懒得搭理张泽，目光炯炯地望着镜子里的那个自己，深怕他会做出什么恶劣的事情。 “太子殿下，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来了，烈风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镜子里的妖皇，或者说是此时的太子殿下，“嘿嘿”一笑，并没有理会，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烈风鬼王神情一滞，本是热情的笑容也是收敛了起来，望着姗姗来迟，跟在妖皇身后的三位鬼王，道： “三位来的正是时候，黑山老鬼托独角鬼为我们带来了一件宝物，需要我们一起破解，就让我们看看，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宝物竟然让黑山老鬼有如此大的口气。” “我大老远就听到了，烈风老鬼你用不着这么大声，我又不聋，今天龙大殿下莅临我九幽，这才是大事，一个宝物至于让你堂堂的烈风鬼王忘记了待客之道吗？” 这道声音略带调侃，却又夹杂着一丝火气，正是出自最后赶来的三位鬼王中的一个。 由于没有棺材，也没有牌位，一时间张俪也是摸不清这个鬼王姓甚名谁，只能装作害怕，将头低的更低了。 “唉，阴阳鬼王不碍事的，我龙大只是妖族的太子，又不是鬼族的太子，我看与鬼族各位鬼王还是以道友相称足以。” 龙大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语在说给其他鬼王，可是他的目光在看向张俪时，却是变得愈发玩味。 第七十三章 本王不如娘们吓人 众人推让一番，虽然龙大是妖族太子，可毕竟这里是鬼族，若不是百族夺基之战尚未爆发，甚至有可能会成为对手。 自然不会与他再客气。 只见烈风鬼王呼啸一声，手中捏动法决，整个墓室发出了一阵阵“轰隆隆”的声音，随着声音响起，众人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向了墓室深处。 张俪只感觉脚下一阵震颤，就见整间墓室正徐徐拔高升起，周围弥漫在阵阵鬼气之中，众人所在之地犹如快速升起的高台，在烈风鬼王施法下慢慢升高，越来越高。 直到整座墓室升高十米左右，轰隆隆地震颤才消失。 而烈风鬼王这才停止了施法，八大鬼王相视之中“桀桀”怪笑，鬼哭神嚎，一副好不痛快的样子。 张俪也是跟着笑，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笑什么，直到余光中扫向龙大，却是发现这个什么妖族太子盯着她目露出一丝怜悯。 惊得张俪暗道一声：“不好。”也不知是不是这个龙大看出了自己的破绽，只能将目光扫向四周。 只见四周，随着鬼气逐渐消散，拔地而起的墓室却是变了一番模样，透着丰都山的地下山脉，依稀可以看见蛮荒世界的夜色。 清风，明月，繁星点点，湖泊如盘，倒映着天上的明月。 月色下有一口敞开着的棺材，里面有一鬼族呼吸吐纳，正是张俪的老熟人黑山鬼王。 黑山鬼王像似发现了被人窥视，神色一冷，手指一抬，立在一旁的棺盖缓缓地合在了棺材上。 面对此景，烈风鬼王阴冷一笑，扫过众人的目光，幽声道： “几位道友，可看出一二？” 阴母鬼王“咯咯”一笑，虽然她的长相异常，可是不知为何，在场众人有一个算一个俱是感觉到了一股异样。 “那个死鬼还是那样，总是做出一副高深莫测，却又让人恶心的样子，别说黑山老鬼想不想动坏心思，就算他想又能怎么样？我们八个又不是吃素的。” 战狂鬼王缓了缓情绪，咽口吐沫道： “阴母说的对，更何况此时正是关键时刻，若是他敢有异动，不要说我们对他不客气，就是老大都有可能活剐了他！” 其他鬼王一听二人说的话，的确是如此，本是心中最后的那一份怀疑，也是松懈了下来。 烈风鬼王点点头，向龙大稽首道： “今日龙大道友难得来我妖族，不如就一起看看这黑山老鬼为我们带来了什么宝物，我们几个才疏学浅，若是有不懂的地方还望道友指点一二。” “既然诸位道友有心，龙大敢不从命。” 说是这么说，可是不知为何，张俪总是感觉这个龙大好像话里有话，心，也是跟着悬了起来。 “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变成我的模样前来鬼族，难道他有什么阴谋不成？” 妖皇的心也是跟着悬了起来，要知道，以他此时的修为都不能看出此人的真身，那么岂不是说，这个变成他的样子的人的实力与自己伯仲之间。 甚至……还有可能在他之上！ 想到这一点，妖皇的心就是一揪，也不知张俪是如何度过此次的危机，要知道哪怕这个人与他现在的修为相当，那也不是张俪一个太乙境的修士能够抗衡的啊！ 面对众鬼王的目光，张俪大气不敢出一下，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恭敬道： “独角来之时，我家大人说，为了不至于各位大人见宝起意，还需几位大人……” 还不待张俪说完，阵阵鬼气瞬间席卷整间墓室，鬼声阵阵，阴风习习，吓得张俪一个不稳，惊嚎一声跪在了地上，整个身体布满了裂痕，大有爆裂的趋势。 烈风鬼王缓步来到张俪面前，一把抓住张俪头上的独角，狞笑道： “好你个独角鬼，竟然敢如此与本王说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捏碎你的独角，生吞了你！” “不……不要……” 张俪的声音变得愈发颤抖，整个鬼体逐渐变得虚幻透明，身上的法力像似被抽干的井水一样，涌入烈风鬼王的手中。 直到张俪感觉再不出手也是即将暴露之时，一道嗤笑却是乍然响起。 “烈风道友，何必如此，既然他是奉命而来，何必难为他一个小鬼？” 听到龙大的劝阻，本是狰狞的烈风鬼王冷喝一声，一掌拍在了张俪的身上，“砰”的一声，张俪的身体狠狠地撞在了战狂鬼王的棺材上。 “咳咳……” 张俪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胸口，一口口恶心的液体溢出嘴角，整个身体也是变得支离破碎。 看到这一幕，其他鬼王俱是“桀桀”怪笑，尤其是阴母鬼王款步来到她的面前，轻抚着她头上的那根大角，“咯咯”笑道： “放心，本王会保你周全的，不过……你以后就是妾身的人咯……” 说完，阴母鬼王不由得舔了舔嘴唇，那腥臭的液体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张俪的身上，如同细雨…… 看到这一幕，镜外众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众人都知道张俪这个人极为干净，除了年幼时因为修为弱小难免会弄脏自己。 可是……自从她修为大成以后，众人再见她的时候，哪一次不是干干净净的，总是一尘不染。 结果这个什么阴母鬼王却这样对待她，要知道受伤流血那都是难免的，可以理解。 可是这……这流的是个什么玩意。 真怕张俪一时气急，挥手就给她一巴掌。 然而……让众人大跌眼镜的一幕发生了，此时的张俪却是满脸通红，两眼迷离却又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阴母鬼王，流着口水道： “好，好啊！只要我家大人的事情结束，小的一定追随大人左右。” 话刚说完，张俪的身体就是一抖，像似见了鬼似的，“哇呀”一声，连滚带爬的就来到了烈风鬼王面前，心有余悸地看着他，哽咽道： “大……大人，小的真没骗你啊，我……我家大人说什么，小的可不敢添油加醋啊！” 烈风鬼王可能没想到，自己都快要把这鬼东西打死了也没见他怎样，结果阴母那鬼娘们只是说了一句话，就把他吓成了这一副德行。 难道……本王都不如一个娘们吓人吗？ 第七十四章 全凭龙大道友安排 “好了，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赶紧拿出宝物让我们看一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弄的这么神秘？” 烈风鬼王有些不耐烦了，诚如他刚才所说的那样，不单单是他，哪怕是其他七位鬼王，也多少有了一些期待。 在得到烈风鬼王的指示以后，张俪知道此时成败就在此时，若是自己不能将他们全部拿下，也要想办法破坏掉这九幽通往蛮荒的通道。 只见张俪心中一横，却是将那双鬼爪深入怀中掏了掏，就在几大鬼王望眼欲穿，即将发飙之时，张俪的手中却是多出了一件宝物。 “这……这不是我第一次前往昆仑墟时，挂在她腰间的那柄折扇吗？” 不怪张泽如此吃惊，的确如同他说的那样，张俪口口声声印尼的宝物，竟然是一直挂在她腰间的那柄折扇。 只见这柄折扇出现在她的手中，像似受惊了的兔子，在她手中疯狂地跳动，给人一种，若不是张俪死死地抓着它，真怕它下一次就会脱离张俪的掌控。 “这是什么东西？分明是一柄扇子啊！” 烈风鬼王狐疑地望着张俪手中的折扇，不容分说，就想将它从张俪的手中夺了过来，然而还不待他有所动作，他身边的战狂鬼王却是一把将他拦了下来。 “急什么？看看独角鬼怎么说也不迟啊。” 烈风鬼王的嘴角抽了抽，一看自己被拦下，就知道自己的那点心思怕是藏不住了。 “独角鬼，这就是你说的那件宝物吗？” 就这样，在几大鬼王似笑非笑的目光中，烈风鬼王只能开口问道。 “回大人的话，据我家大人所说，这柄折扇应该是先天灵宝乾坤扇，里面自成天地拥有一方小世界的力量……” 说到这里，张俪顿了顿，望了一眼侧身的龙大，也不知为什么，总感觉自己像似被束缚了一样，若是她敢有异动，怕是这龙大绝不会放过她。 “看我做什么？你既然想要坑杀这几个废物，就放心大胆的去做，我不拦着。” “什么？” “独角鬼想坑杀我们？” “不……不是独角鬼，应该是黑山那老东西！” 随着龙大的一番话之后，整个墓室瞬间凝固了，压抑的氛围如同蛛网一样爬满张俪的全身。 虽然明知道这个妖族太子不一般，可是哪里会想到，这个叫龙大的妖族太子竟然如此轻易地看出了她的计划。 可以说此时不单单是张俪，哪怕是镜外众人的心，也是跟着悬了起来，虽然明知道张俪不会有什么危险，可是对于如何脱困，却是一时间无法知晓。 张俪缓了缓情绪，面对八大鬼王的威压，强忍着不让自己露出一丝破绽，坚定地说道： “龙大殿下，您这话可就说错了，就算是给我身上长了龙肝凤胆，我也没有胆量配合我家大人设计几位大人啊！” 面对表情各异的几大鬼王，张俪接着道： “几位大人若是不信，这把扇子还是由几位大人定夺，免得被外人离间我家大人和诸位大人的友谊。” 说着，张俪恭恭敬敬地将扇子托在头顶，神情庄重地望着离她最近的烈风鬼王。 烈风鬼王面色有些凝重，却是很快释然，“桀桀”笑道： “不错，正如独角鬼说的那样，我们九大鬼王的友谊自然做不了假，龙大道友言重了。” 说着，他就要接过乾坤扇，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扇子时，却是感觉一空，还不待他发火，却是赫然发现那柄乾坤扇已是到了龙大的手里。 “龙大道友，你这是为何。” 龙大并没有回复，反而是把玩着手里的乾坤扇在手上转了两圈，看向张俪的目光却是愈发深邃。 就在烈风鬼王与其他鬼王即将不满之时，只见那柄乾坤扇“吧嗒”一声，却是被他打开了。 随着乾坤扇被打开，其扇面也是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只见其正面用道文书写着乾坤二字，而背面则是一幅画卷。 画卷上有山有水，有生灵，分明是一方小世界。 里面的内容虽然略显渺小，很多地方都无法看清，然而让众人惊讶的则是，每一道河流，每一座雄山，俱是在众人眼中分毫毕露。 看的真真切切。 只见龙大随意地扇着扇子，目露鄙夷道： “你们可是看好了？这把扇子分明已经被祭练过，只不过此扇的主人法力高深，尔等一时间无法分别罢了。” 烈风鬼王虽然有些不太相信，可是不知为什么，哪怕他动用神识仔细窥探，却仍然一无所获。 “龙大道友，就算这柄乾坤扇已经被人祭炼，难道我们八人是泥捏的不成，一把小小的扇子又能将我们怎么样？” 对于烈风鬼王的疑问，其他几位自然是心中赞成，虽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却也是暗中恨上了黑山鬼王。 连带着……张俪所化成的独角鬼，也成了他们欲要除去的目标。 张俪感觉有些憋闷，要知道自己早已算好了各种状况，却是唯独少算了不请自来的龙大。 要知道……这柄乾坤扇可不是普通的灵宝，只要不是它的主人，其他人想要炼化它，那么一定要将神识送入乾坤扇之内。 到时候，乾坤扇的主人就可以凭借那一道神识，轻易地将那人诛杀。 而且在时间上，任由主人操控。 要知道，张俪当年为了让乾坤扇认主，可以说是九死一生，若不是关键时刻将其降伏，怕是她永生都要被这柄扇子奴役，生生世世不得轮回，永世难以翻身。 这也是为何，当年张泽想要把玩乾坤扇的时候，被张俪制止了下来，因为当时的她也不过是刚让乾坤扇认主，很多地方尚不清楚，自然是不敢让张泽随意把玩。 “你们是不是泥捏的我不知道，不过我倒是想问一问这位道友，若是我将这几个鬼东西降伏，那么这柄扇子……” “全凭龙大道友安排！” 张俪的声音透着一股决绝，不单单是那八大鬼王有些发懵，就连龙大都变得凝重了起来，拍着手，笑道： “不错，就凭你这一句话，你，我帮定了！” 目光哪里还有先前的玩味，却是变得愈发深邃。 第七十五章 上清大洞真解 “这柄乾坤扇是给了这个人，难怪……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未见她使用过。” 凌天战尊此时已是恢复了一些神采，经此一役，虽然知晓了张俪离开自己的原因，可是……每当他想起曾经，心中仍然难免有些遗憾。 若是…… “龙大道友，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与我鬼族为敌吗？” 缓应过来的烈风鬼王愤怒地望着眼前的龙大，与其他几位鬼王呈扇形将他们二人围了起来，大有一副誓不杀此獠，惘为鬼族的趋势。 摇了摇乾坤扇，龙大爱惜的将其轻轻一合，拍了拍道： “丫头，今天本太子给你上一课，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摆设！” 说着，龙大的身体一晃，在张俪以及镜外众人震撼的目光中消失了，同样震撼的，这个眼前的龙大，竟然能看破张俪的真身。 要知道张俪所施展的天罡地煞之术，在变化一道，是真正的顶级大神通，岂是一般人所能看破的？ 而且这个龙大并没有动用任何宝物，那么岂不是说此人的修为…… 还不待张俪反应过来，那边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或者说不是战斗，只是龙大随意出手，就拿下了烈风鬼王他们。 张俪眼睁睁地望着那八大鬼王，被龙大破开胸腹，掏出鬼丹的画面，一时间震撼莫名。 虽然深信自己，凭借她的实力可以打败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可是像龙大这般，轻描淡写，却是要差的远了。 “张俪拜见前辈。” 为了表示对于龙大的尊敬，此时的张俪已是变回了原有的相貌，毕竟对于强者，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龙大的眼睛一眯，仔细地打量了张俪一番，哈哈笑道： “不错，不错，想不到你这丫头竟然有如此资质，竟然将皇天感应大道真解融合通天道人所遗留的道法，查缺补露形成了最适合于自己的功法！人族能有你这样的高人，想要崛起，也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罢了！” 张俪心中一惊，要知道自己所修习的功法的确是通天道人所遗留下的，名为：上清大洞真解，这部奇书包罗万象，分有道法、神通、阵法、药道、炼器……等等。 可以说哪怕修习日久，张俪也不过是将其中的道法篇与神通篇学会一二，至于其它尚有很多不明之处。 直到随着道法日渐纯熟，张俪却是偶然间发现，自己曾经所修习的皇天感应大道真解竟然有很多处与上清大洞真解上面的道法有共融之处。 也是合该张俪有此奇遇，随着功法逐渐融合，本是不相干的两部道法竟然被张俪整合到了一起，也是由此，张俪的修为竟然在短短千年时间，就已是达到了太乙境。 要知道，张俪为了不让自己的修为留下破绽，一心修炼，从未服用过什么天材地宝亦或是仙丹灵药，完全是凭借自身才有了如今的修为。 可以说，对于此事，张俪从未向其他人提过，至于张泽，也不知皇天感应大道真解是否与他所修习的功法可以共融，再加上其师乃是父神，以至于张俪却是无法提起。 可是……这么大的秘密，竟然随着龙大的一语道破，却是让张俪一时间难以置信，这个龙大到底是什么修为？ “龙大前辈，不知您此次前来鬼族，所谓何事？” 张俪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自己对于人族崛起的渴望，反而是询问起了龙大所来的目的。 “我和你的目的相同，却也不同。” 龙大把玩着手里的八颗鬼丹，像似想到了什么，又接着道： “这鬼族竟然胆敢在此时入世，也不怕其它各族讨伐他们，看来他们是有所凭仗，不知张俪道友是否能随我一探究竟？” 对于龙大所提出的要求，张俪自然是有些逸动，然而一想到这无尽的鬼族正通过丰都山的山脉前往蛮荒，更有凌天此时生死不知。 想到这里，张俪只能抱歉道： “前辈恕我不能与你前往，鬼族通过这处山脉正源源不断地前往蛮荒，我必须将此处破坏掉，而且我……我一位好友此时被黑山鬼王擒下，所以……” 看到张俪没有答应，龙大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有些遗憾的笑了一下，指了指已是拔高的墓室，道： “如今八大鬼王已死，怕是已经惊动了东方鬼神，我前去会一会他，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张俪谢过前辈，若是以后，张俪有……” 还不待张俪客气一番，说两句场面话，却是发现龙大的身体竟然变得虚幻起来，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直到他离开，镜外众人才舒了一口气，尤其是此时的妖皇，本是紧皱的眉头，也是舒缓了很多。 只是……这个变换成自己模样，天知道要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来，难怪在那一段时间，自己不单单是名声，就连在其他各族面前，俱是臭名远扬。 这一切的一切，随着这个假龙大的出现，终于让困扰了无数年的龙大，有了一丝冥悟。 “原来都是你做的好事，原来那些年我的恶名都是被你带坏的！若是让我查出来你是谁，本皇必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听到妖皇愤怒的吼声，对于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来说，自然是明白了过来。 尤其是昆仑，望向妖皇时的目光，隐隐间透着一股怜悯，那些年妖皇的名声可不是太好。 烧杀掳掠那是常事，可以说其他各族有很多高手都是惨死在了他的手中，更何况当时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妖皇虐杀了金鹏一族，要知道那可是当时的太子妃的母族啊！ 也就是说，当时的妖皇不单单虐杀了金鹏一族，连带着他的丈人一家也是惨死在了他的手里。 毕竟……这杀了老丈人一家的罪名，可是让妖皇背负了一辈子，哪怕是现在，一些老古董聚在一起若是谈论到妖皇时，仍然会将此事搬出来，成为热门话题。 毕竟古往今来，老丈人这种职业也算是半个父亲了，虽然不是亲爹，可也不能随意打杀啊！ 第七十六章 一支笔 “难怪……难怪当年我来到九幽之时，除了日后的九幽鬼帝，再无其它高手，原来都是被眼前这个假冒妖皇的前辈诛杀了！” 张仁的目光透着一股惊艳，那是对于强者的一种尊重，更是一种向往！ 虽不知此时自己的修为是否与他齐平，可是张仁知道，除了修为上与他无法比较，看不出高低。可是……在经验上，阅历上，亦或是其它方面，张仁俱是自愧不如。 要知道，当年他也曾经被一个神秘人传授了皇天感应大道真解，自己也在多年的修习中与自己所修炼的功法相得益彰。 可以说……这部皇天感应大道真解残篇，对于他的帮助，甚至超出了自己如今所修炼的功法。 随着回到万年前，那让他到现在都感激涕零，却从未见过真身的神秘人，竟然就是一直想要将自己除之而后快的姑姑——张俪！ 可是……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张俪明明想杀他，却又传其功法，更是多次在自己命悬一线，即将身死道消时将他救走…… 这…… “小姑姑，你……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你啊……” 张仁的目光有些涣散，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望着镜子里的张俪，重新变回丰都候，却是不知如何是好。 也许……时间会为他找寻答案吧？ 镜子里，张俪重新变回了猴子的模样，瞪着猩红的眼珠子，望着拔地而起的墓室，她知道，时间已是不多了。 “吧嗒”一声，一道物体落地的声音乍然响起，却是将陷入沉思中的众人，拉回到了那久远的过去。 独角鬼诧异地望着眼前，那一幕幕震撼的画面，如同噩梦一般袭上心头。 他看到了什么？ 他又怎敢相信！ 望着那倒在地上，尚保持着生前不屑神色的八大鬼王，他的咽喉有些干涸，咽了咽早已不存在的口水，睁大着不可思议的瞳孔。 “猴……猴爷，您真的杀了他们啊！” 独角鬼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可是他的神情却是告诉众人，他是多么的震撼！ 他已经不敢想象了，眼前的这只死猴子，竟然可以轻易地杀死八大鬼王，甚至让他们死前没有一丝痛苦，这……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境界，才可以…… 大罗金仙？ 还是那传说中的境界，独角鬼已经不敢想象了。 直到，他看见张俪随手一挥，那八大鬼王的尸首像似垃圾一样堆在了自己的面前，艰难道： “猴爷，您……这是……” 张俪迈着罗圈腿，扭着身子来到独角鬼面前，嗤笑道： “这些废物已经对我没有作用了，我看你资质不错，留着自己吞噬吧！” “我……吞噬！” 独角鬼不敢置信地望着脚下堆积的尸体，阴母鬼王那难看的嘴角挂着一丝不屑，就像似在嘲笑他不配拥有这等福缘一般。 独角鬼打了一激灵，这天大的好事落在了自己面前，若是他能够成功吞噬这八大鬼王的鬼体，那么自己岂不是有可能…… 一想到这里，他的眼神透着疯狂地贪婪，心中野草疯长，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在阴母鬼王那一抹红之时，一道清脆的咳声出现了。 这道咳声不大，可是在独角鬼的心中不亚于开天辟地，他疑惑的抬起头，望向张俪那似笑非笑的猴脸，本是迷茫的他突然间想到了什么。 “噗通”一声，干净利落地跪在了张俪面前，双手抬起，高过独角，沉声道： “猴爷，独角知道这世上没有免费的肉食，若是独角哪里有用得上的地方，还望猴爷明鉴！” 张俪很满意，这个独角鬼还真是深知吾心啊。 “黑山老鬼抓到的那个人族，被他关在哪里，你可有办法将他救出？” 原来猴爷是想救那个人族啊？ 一听张俪的问题，独角鬼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原来这么简单。 “猴爷有所不知，那个名为凌天的人族有些特殊，乃是黑山老鬼一位故人之后，所以黑山老鬼看似将他虐待的不成人形，却并没有要他性命。” 独角鬼顿了顿，偷眼打量了一眼神色有些不耐的张俪，瞬间小腿肚子就是一抽，连忙接着道： “那位凌天道友被黑山老鬼关在接引湖的水牢中，由于他修为不高，那里阴气又重，所以才给人一副油尽灯枯的错觉，只要将他救出来修养些时日就可以了。” “那好，你将这些鬼东西收起来，待我破坏掉这里的阵法，你就随我去救凌天道友，若是……” “猴爷，您放心！就算借我龙肝凤胆我也不敢有二心啊……” 看到独角鬼在那里拍着胸脯保证，就差对天道发誓了，张俪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她知道，此时的独角鬼早已被自己吓破了胆子，就算自己让他和黑山老鬼去火拼，怕是都没有问题。 张俪也是不在理他，自顾自地打量着眼前的墓室，这处墓室看起来年头甚久，也不知这烈风鬼王为什么会在死后让人将他葬在了这丰都山的山脉下。 不过总得说来，这里的灵气的确是不差，难怪会让他修成太乙境。 转了一圈，张俪不由心中好笑，这个独角鬼虽然修为不俗，可是在阵法一途却是烂到了极点。 要知道以张俪对阵法的了解，想要破开这里的阵法真是易如反掌。 只见她，渡步来到烈风鬼王的棺材旁，伸出毛茸茸的猴爪，像似扔布袋一样将其扔了出去。 随着棺材的脱离，在其下面却是一道诡异中透着阴冷的鬼符，而这里正是丰都山山脉的阵眼之处，张俪回过头，望着已是将八大鬼王的鬼体收起来的独角鬼，沉声道： “我现在就破开这里的阵眼，到时候你要第一时间带我前去接引湖去救出凌天！” 独角鬼心里美滋滋，面上惨兮兮，磕头如捣蒜一般，不停道： “谨遵猴爷法旨，独角谨遵猴爷法旨……” 张俪满意的点了点头，只见她从身上拔下一根猴毛，放在唇边轻声道： “变！”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那根本是普通的猴毛在张俪的命令下，竟然变成了一支笔。 只见她在那道鬼符上，描描画画，仅仅几息间，整间墓室摇晃了起来，如同地震一般。 第七十七章 来自枕边人的诬陷 这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透着山脉往上看，天上明月高悬，接引湖如同烧开的大锅，“咕咚咕咚”地冒着泡泡。 从九幽到蛮荒，无数的鬼族震撼地望着这天地异象，初时只是湖水沸腾，仅仅几息之间，那冒着泡泡的湖水就像似硫酸腐蚀人的皮肤一样，烧的鬼族惨嚎一片！ 怒骂声！ 诅咒声！ 求饶声！ 呼救声！ …… 声声不绝。 天上的明月像似不忍，不忍这早已死过一次的生命，在这一次彻底地化为灰灰，拉来一片云朵遮盖了自己。 “是谁！竟敢扰乱我鬼族的计划！” 咆哮的吼声，带着无边的愤怒，“砰”的一声，本是合在一起的棺材板被人一脚踹开。 黑山鬼王带着无尽的怒火，望向四周，道道神识席卷接引湖，飞快的寻找着破坏鬼族大计的黑手。 长袍猎猎作响，一头长发无风乱舞，狰狞的目光随着神识扫向接引湖，握紧地拳头，“吱吱”作响。 也不怪他如此愤怒，鬼族通过丰都山前来蛮荒，本就困难重重，不但要提防其它各族，还要随时面对父神未知的怒火。 可以说，此次百族夺基之战是他们鬼族离开九幽，前往蛮荒的通行证，若是他们错过了这一次机会，真就有可能世世代代身在九幽，再也无从染指蛮荒。 试问他黑山鬼王如何不怒！ 更何况，此次能够作为鬼族的开路先锋，本身上就受到其他鬼王的嫉妒，尤其是烈风那老鬼，更是心中不忿。 要知道这丰都山可是他的葬身之地，更是其老巢，要知道鬼族此次的计划不成功还则罢了，若是成功，那么鬼族先锋这一履历就够他受用一辈子。 谁成想……最后竟然被黑山鬼王所夺。 一时间，黑山鬼王难免会联想到此事的始作俑者最有可能的就是烈风鬼王。 就在黑山鬼王的神识扫向接引湖深处时，突然发觉两道身影狼狈地冲破九幽，向着接引湖而来。 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两个手下独角鬼与丰都候。 丰都候尚好，只是有一些外伤，然而独角鬼却是看的黑山鬼王睚眦迸裂，只见他头上的独角已是裂开，随时将要脱落。 要知道，那独角鬼头上的独角可是他身上的死穴，不但异常坚硬，更是他的命门。 望着奄奄一息，神情恐慌的独角鬼，只见黑山鬼王袖袍一挥，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瞬间将二人吸到了面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破坏了我鬼族大计！” 面对黑山鬼王的愤怒，本就受伤颇重，再加上心中有鬼，精神一恍惚，独角鬼就昏了过去，只留下张俪一人来面对黑山鬼王的滔天怒火。 “大……大人，烈风鬼王不知为何发狂，正要破坏丰都山山脉，小的若不是仗着与丰都山灵魂相契，带着独角大哥逃出生天，怕是要葬身九幽了！” “什么？那个鬼东西竟然会做出此事！” 黑山鬼王一把抓住张俪，狰狞地望着那满是血的猴头，只要张俪稍有异样，黑山鬼王一定不介意开了她的瓢，挖出猴脑！ “大人，这都是真的啊！那个烈风鬼王勾结妖族太子龙大，已经将阴母鬼王和战狂鬼王杀害了啊！若不是小的担心大人不知情，这才拼着命将独角大哥带了出来，否则……否则小的就再也见不到您了啊……” 望着张俪那悲惨的样子，镜外众人却是不由得会心一笑，哪里想到往日高高在上的张俪，竟然在此时变成了怂包。 不但将丰都候学的惟妙惟肖，就连现在的黑山鬼王都是信了一大半。 妖皇嘎巴嘎巴嘴，眼神中露出了一丝憋屈，望着张俪在那里添油加醋的说着自己是如何的卑劣。 他真的想一头撞死在结界上，原来自己的恶名声，竟然还有张俪的一份功劳，难怪……难怪那些鬼东西，在百族夺基之战时疯了似的要灭杀自己。 可是……他又能说什么！ 看到妖皇憋屈的样子，昆仑等人自是发现了，这难道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到头来却是被自己的枕边人狠狠地诬陷了！ 还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龙大！妖族！太子……” 黑山鬼王的声音透着阴冷，每一个单词俱是从牙缝中挤了出来，可见他已是愤怒到了极点。 望向接引湖最深的方向，深思片刻，眼神逐渐变得凛冽，沉声道： “丰都候听令，本王现在要前往九幽诛杀叛逆，待独角鬼清醒以后，你要协助他看好丰都山，否则若有任何差错，你就等着神魂俱灭吧！” 黑山鬼王一把松开张俪，阴冷笑道： “烈风啊烈风，你也有今日！” 说罢，只见黑山鬼王大手一挥，那座巨大的棺材滴溜溜一转，瞬间缩小，落在了他的手中。 带出一道鬼气，黑山鬼王的身体从实化虚，如同一缕黑烟向着接引湖的深处飞去。 黑山鬼王离开了丰都山，不带有一丝留恋。 张俪知道，黑山鬼王这是要抢功去了，毕竟他与烈风鬼王早有不睦，若是不趁着这个机会除掉自己最强大的竞争对手，怕是黑山鬼王自己都不会释怀。 至于为何如此信任自己，无非是因为自己那献出的灵魂被他攥在手里，而自己所表露出的修为，自然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所以他才无所顾忌的离开了丰都山，交由张俪与独角鬼。 拍了拍独角鬼头上的大角，疼得他“哇呀”一声蹦了起来，哭丧着脸，保护好那即将断掉的命根子，看了看四周，却是发现黑山鬼王早已离开。 缓了缓紧张的情绪，可怜兮兮地，媚笑道： “猴爷果然神机妙算，这黑山老鬼一走，凌天道友这一回就有救了啊！” 张俪点点头，目中露出一丝期盼，却久久不语。 “难道你就这么害怕看见我吗？” 镜外，凌天战尊望着张俪踌躇的身影，心中不由一疼，此时的他虽然已是释怀，可……那伴随他一生的情愫，岂是说忘就忘的。 “带我去见他吧……” 第七十八章 你从未真正的快乐过 夜色已冷。 冰冷的湖水早已浸湿了凌天的身体，人已消瘦，破败的衣衫下早已没有了往昔的雄壮，紧闭的双眸，微颤的眼皮，无不诉说着连日来的苦痛。 随着张俪的到来，昔日的鬼族看守早已随着接引湖的异变而逃离。 张俪的手有些颤抖，为他解开束缚他的枷锁，看了一眼胆战心惊的独角鬼，冷声道： “这里就交给你了，若是日后让我知道你为祸人族，定不饶你！” 张俪离开接引湖之后，并没有离开丰都山地界，却是来到了沈燕她们所在的军营。 来到军营时，此地与张俪离开时别无二致，军营一片寂寥，只有巡营的守卫不时大触声响，由于张俪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在赶来的途中离地面不是很高，等到张俪到达军营时沈燕姐妹早已被人唤醒。 沈燕记得当时的自己，错将张俪当成了丰都候，以至于显得恭恭敬敬中夹杂着畏惧。 又不由记得自己初见凌天时的那种慌乱，要知道女儿国一族全是女子，像沈燕等人常年出征在外尚好，那些国内普通的女子，恐怕从出生到死亡都不知道男人是什么样的。 以至于，哪怕此时的凌天狼狈异常，手无缚鸡之力，也招惹众女倒吸连连。 反倒是张俪，在沈燕等人将她错认为丰都候以后，也没有解释，反而是用着丰都候的身份要了一座军帐，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军帐里，张俪仔细地为凌天检查了一番以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果然如同独角鬼说的那样，情况倒不是很严重。 “凌天，你不要怪我，有些事……我也不想的……” 张俪的心难免低落，本可以是走完一生的恋人，结果阴差阳错之下，反而成为了异姓姐弟。 这是多么大的讽刺啊！ 轻抚着凌天紧皱的眉头，良久，良久。 “凌天，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时，那时的你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如同一个文弱书生，惹人可怜。只是……哪里会想到，等我们再一次相遇时，你却成为了如今的样子，当时吓得我都不敢认了。” 望着镜子里的二人，沈燕也没有了曾经的嫉妒，一时间喜上眉梢，因为她感觉到，有可能在这一刻，凌天终于属于她一人了。 “是啊，这是我们第一次相遇，我记得醒来时，突然间看到一个猴头，还以为是见鬼了，直到在她的眼神中，我发现了一抹熟悉，我知道眼前的猴子一定是张俪变化的。” 凌天战尊的心，随着这些时日的变化，虽然没有彻底接受来自命运的作弄，却也八九不离十了。 果然……在不久之后，昏迷中的凌天，在被张俪喂服了一颗丹药之后，终于是清醒了过来。 也像凌天战尊他说的那样，初次醒来的他，甫一见到张俪所变化的丰都候，果然是受到了一丝惊吓。 “你……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凌天本能地向后躲，然而身体实在是过于虚弱，却是连一丝力气都没有。 张俪缓了缓情绪，嗤笑道： “我是谁？若不是看你在湖底可怜，猴爷救了你一命，怕是现在早就化为灰灰了！” 说着，还不忘扒了扒凌天的眼皮，确认没有什么大事以后，这才暗中松了一口气。 “谢谢这位道友，我叫凌天，不知这位道友如何称呼？以后道友有任何吩咐，凌天上达三十三层天，下入九幽十八层，全凭道友一句话！” “我是谁并不重要，救了就是救了，我又没图你什么，你好好休息吧。” 张俪的脚正要踏出军帐，却因一道叹息，而停下了脚步。 张俪有些疑惑，只听到。 “唉……” “小俪，不知道我凌天做错了什么，惹得你逃避我这么久，你可知道这些时日，我踏遍了所有你曾经走过的地方，我一是想能够有机会在你曾经走过的地方能够重新遇见你……” 缓了一口气，凌天轻咳两声，艰难地想要站起来，却是一个不稳，如同稚子一样倒在了地上，倚靠在床前，望着张俪的背影，苦笑道： “至于另外一个原因，我希望在你走过的地方，感受一下你往日的心情，因为我知道……你从未真正的快乐过！” “神经病！” 张俪怒骂一声，头也不回，拐着罗圈腿，愤怒的离开军帐。 路上，难免碰到一些三三两两的女儿国族人，然而此时的她却没有一丝留恋，在那些女人诧异的目光中，一个筋头驾云而去。 离开军营，张俪也是放慢了速度，坐在云朵上，漫无目的。 “凌天，你……当时是怎么发现丰都候就是张俪的？而且那么肯定！” 昆仑有些疑惑的望向不远处的凌天战尊，要知道哪怕是以凌天战尊此时的修为，怕是都无法识破张俪的天罡地煞之术，那时的他竟然如此肯定，实在是有些超出他的想象。 对于昆仑的问题，其他人也是处于迷惑之中，纷纷向他望去。 凌天战尊没有回复，只是怔怔地望着已是恢复真身的张俪，自己与她的距离是那么近，却又那么远，相隔数千年的岁月。 “我也不知道……也许在我的心中，她不管是什么样子，我都会第一眼认出来吧。” 时间缓缓流逝，张俪在这云间一坐，就是数日，直到云朵落在一处无名的小山上。 此时的张俪无悲无喜，眼神迸发着莫名的神光，斩仙剑低垂于手上，发出道道轻吟。 像似通灵，安慰着心情起伏的主人。 剑声清幽，却又有莫名的寒意，张俪抿了抿红唇，撩起被风吹散的发梢，轻声呢喃道： “你在追寻我曾经所到达过的地方，感受我曾经的悲与欢，可你却不知道，你我之间的鸿沟比三十三层天还要高，比十八层九幽还要深。” “哪怕走遍蛮荒，走遍三山五岳，游过五湖四海，你我始终是姐弟，这是来自于血脉的鸿沟，对不起凌天，有些事情，终须有人来扛下所有，而那个人只能是我。” 斩仙一舞，动四方，天地为之，久低昂。来如开天惊雷动，罢如辟地化山河，绛唇珠袖皆寂寞，佳人余姿映乾坤。 “这是……开天！” “张俪竟然……” 第七十九章 四小鬼围城 镜里凌天救出不久，身子虚弱，还要静养段时日，张俪回到军营以后就没有再见他，一直是由沈燕代为照料。 想到有些时日不曾去看小泽，只怕他要闷坏了，便嘱咐沈燕好生照料凌天，也没有与他告别，架起祥云向着遣云宫方向飞去。 到了遣云宫，张泽好生惊喜，缠了张俪不许她再离开，为了让张俪开心，张泽广发请帖邀上好友为张俪接风，一时间遣云宫的大殿却是已人满为患。 张俪初时尚好，可是随着一些人的目光愈发炽热，张俪的神情反而是愈发冰冷，随便找了个由头离开了大殿。 大殿后有一御花园，园中的偶有蝴蝶飞过，只见一些女仙追着蝴蝶嬉戏玩闹，张俪就像似又回到了那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烦恼也像似少了很多。 张泽来时，已是过去了许久，只见姐姐与宫中的女仙每人手拿一块香帕，追着蝴蝶，就如同凡间的女子那样，久违的笑容重新出现在了姐姐的容颜上。 看的张泽不由一呆，此时的姐姐就像似回到了那久远的千年前，回到了尚未发生变故之时，那个快乐的女孩子又回来了。 疯闹了一阵，告别其她女仙，随着张俪的步伐每一次迈出，她……又逐渐恢复了往昔的样子，也许只有面对张泽时，才会露出一丝笑容。 “姐姐，看你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弄得一身汗，咦……都臭了……” 张泽扶着张俪坐到草地上，抢过张俪手中的香帕，为她拭去脸颊上的汗水，拔掉发丝上的杂草。 听着张泽的调侃，张俪抬起胳膊狐疑地嗅了嗅，这才发现张泽那好笑的的眼神，不由嗔道： “好你个小泽，长大了是不是翅膀就硬了，连姐姐都敢欺负……” 看到张俪作势要打，张泽自是连忙求饶，说着好话。 约有一会，姐弟俩也闹够了，张泽躺在草地上，头枕在张俪的腿上，仰望着那如梦似幻的星空。 “师父他老人家也好久没来了，只说要闭关，准备离开蛮荒。他还要我没修成仙道前，不可离开遣云宫，说此处有他灵力相护，成道时不会遭遇天劫。姐姐，什么叫天劫，很可怕吗？” 张俪耐心地和他解释了半晌，才说服了他继续留在遣云宫里修炼。她自己倚仗的是通天道人所遗留的上清大洞真解以及皇天感应大道真解。修行过程与现今的法门完全不同，过程虽凶险无比，却可以以力成圣，不必通过阳神塑形，自然也不必应对天劫。但张泽却不一样，万一他不知轻重，到时候有个什么闪失怎么办？ 一念及此，叮嘱的更细更碎，只听的张泽小脸直抽抽，却又不敢忤逆姐姐的好意。 岁月如流水，又住了十多年后，却有仙使从凌霄殿赶来，言道父神五百年前闭关时曾留下法旨，令张俪此时赶往人族，辅助人族，正式参与百族夺基之战。 张泽不舍姐姐离开，张俪想起当年父神“你心中所愿之事，若错过，则机不再来”的说法，心下一动，又忆及父神赐宝的关爱之情，推辞的话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但兴趣仍是不大。她别了小泽离开遣云宫，盘坐在云中，也不急赶路，只放任云朵飘向姜水。北方此时正值春季，着目处尽是生机勃勃。当年她在昆仑墟之时，日日面对茫茫雪海，只有极少时候才能见到春色，心下不由多了几分亲切。 感受着生的气息，张俪降下云朵，颇有留恋之意，毕竟对于花花草草来说，不管是女人亦或是女神，终究是无法免疫的。 春草，野花铺满大地，她独步其中，诺大的的天地，孤零零地只剩了自己一人。只有偶尔间传来的兽吼声，在这春草地上分外清晰。 她一走就是十多日路程，一直西行，这天姜水已遥遥在望。但见四下里阴气森森，擂鼓喧天，一众鬼族将姜水围了个水泄不通，四名鬼王躺在棺材里大骂搦战。 姜水城门紧闭，城头贴满符箓、所有守城武器如火箭火弓，巨石垒木皆是如法炮制，全神戒备，而在城楼上却是高悬了一杆免战牌儿，在风中烈烈作响。 张仁等少数几人只是听过百族夺基之战，却是从未亲临，今日恰逢此战自是兴奋不已。 昆仑与姬宁却是表情复杂，昆仑叹道： “张俪入西岐的第一仗，便是对上了四大鬼王，那四大鬼王想必是在烈风鬼王等人身死道消之后顶替了他们的位置。当年夺基之战开启之后，其它各族或是捉对厮杀，或是组建联盟共同对敌。 而当时的人族虽然弱小，却是父神亲自创造的种族，自是让其他各族多了一丝忌惮。然而时也命也，当年鬼族经丰都山一役，不但上层损失惨重，就连已是到达蛮荒的普通鬼族也受到了极大的损失，一些逃离丰都山的鬼族在无意中炼化人族之后，竟然发现人族的神魂要比其它种族更为纯粹，而且由于人族弱小反而更容易捕获。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随着百族夺基之战的临近，人、鬼二族早已是成为了生死大敌。” 姬宁一撇嘴，恨恨地道： “当年他们倚着修为，不知害了我们多少人族性命，更加可气的一点则是，很多死去的人族又被他们转化成鬼族，反过来攻打曾经的战友，再加上从丰都山源源不断赶来的鬼族，那段时期我们的确是不太好过。” 两人说话间，张俪已拈诀隐身步入了姜水城内，由于张俪从未见过神农氏，在一路人的指引下，便径直往人皇宫去了。 守门的军士将她引至大殿，一古朴老者端坐在最上方，头发简单地扎在后面，已是花白一片，麻衣赤足，精神矍烁，气度雍容。张俪缓步入内，也不施礼，微一欠身，说道： “人皇陛下？” 倒是镜外姬宁显出依恋之意，呢喃道： “又见到陛下了，虽然后期因为某些原因与他成为敌人，不过在阪泉之战以后，随着哥哥与陛下的和解，我们终究还是一家人！” 神农氏正为四大鬼王围了姜水近一年而烦恼不已，无心去计较张俪的礼数不周，挥了挥手，示意赐坐。 张俪也不客气，望一下四周，虽然有些奇怪没有遇见凌天，却仍开门见山地问： “陛下可是为了那城外四小鬼围城而心神不宁？” 第八十章 原来是本家 神农氏微微一愣，这才向张俪细细看去。他感觉眼前有一道光，此人不但是他有生以来见过最为出众的女子，而且这女子言语间颇为傲然与冰冷。 他虽然不是道门中人，却对伏羲六十四卦颇有研究，随手在袖内起了一卦，却是咦了一声，失声道： “这卦象怎么这么古怪？这位仙子如何称呼？你当是应了哪位大神之托，来助我姜水解民倒悬的吧？” 张俪报了名号来历，神农氏大喜，笑道： “父神恩泽蛮荒，仙子你这一趟来，真是天助我姜水！” 随机将围城的那四大鬼王的来历叙述了一番。 原来当年丰都山巨变之后，东方鬼神手下九大鬼王经过此役，被妖族太子龙大杀的只剩下了一个黑山鬼王。 这还不算，那龙大击杀八大鬼王之后，竟然又去寻东方鬼神的晦气。 结果……也合该东方鬼神流年不利，竟然被龙大偷袭成重伤。 虽然没有被龙大击杀，却也是使他的身份暴露了，从而被其他三位鬼神联合东方鬼神费劲手段，最后甚至惊动了鬼皇才将他赶出九幽。 由于东方一系损失惨重，无奈之下，攻打蛮荒的任务，只能由其他三位鬼神派出人手。 而倒霉的黑山鬼王，则是继续做着守护丰都山的任务，禁止随意离开！ 经过多年的苦战，人族与鬼族互有损伤，而此次围城的则是四兄弟，严格的说起来，与张俪家族还沾点亲戚。 这老大名为张天宇手中一把石矛，据说是人族第一把武器。 老二张天宙手中一把离尘网，据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老三张天洪被人称之为乐圣，一根冰火九重箫，道不尽的苦，忘不尽的愁。 至于老四张天荒更驯有异兽九尾灵猫，现身后形如白虎，飞翅翱翔，逢人便噬，厉害非常。 一年来姜水几番出站均遭败绩，损兵折将无数，连神农氏的六个族兄都血溅了沙场。 正说话间，里厢转出一个少年来，挽了双髻，身披甲胄，飞凤战袍，扛着一杆狼牙棒，见了张俪顿时大喜，蹦跳着过来挽住她手臂，连叫： “俪姐姐？原来你也来了？难怪外婆说我近日定有惊喜！” 众人看去，却正是女扮男装的姬宁，依然是未脱稚气的可爱模样，都为之失笑。 姬宁却有些出神了，那时哥哥为化解她与嫂子之间的矛盾，赠了风娥玉如意一枚，以示如他亲临。 姬宁没办法，有心反抗却不能违了哥哥，满心不忿。 有蟜氏知她心思，便着她去姜水从军，一来可以积善缘方便来日修仙，二来也好让这宝贝外孙女散散心，免得成天鼓着腮生闷气。 军旅生活虽然有趣，但除了少数几个年轻道友外，余下的将领们年龄差距过大，并肩作战时虽还默契，闲暇时却实在说不到一块去。 今日忽然在人皇宫见了张俪，自然喜得又蹦又跳。 张俪也没料到初入姜水便遇上了这丫头，见她面色红润，想是已全部恢复过来了，更是高兴。 姬宁叽叽喳喳地和她说着话儿，全忘了神农氏正在座上。 还是张俪先移开话头，笑道： “姬宁，好了，先与陛下商量完公务罢，然后你我再述旧不迟。” 神农氏坐在上面默候，却也不恼。 他眼力高明，对姬宁不但一向器重，更是对她视如己出，见姬宁与张俪原是旧识，更增了几分信心，便道： “仙子，你既来相助姜水，本皇也就不说太多客套话了。眼下最要紧的就是破了四大鬼王的法宝，却不知仙子有何良策？” 张俪一笑，只道： “既如此，陛下何不去了免战二字？我且去会会我那早已死去的本家。若不见战，终是听人一言，自身无感，无从随机应变。” 神农氏听她说得有理，便令姬宁引了本部人马，陪同张俪出城应敌。 姬宁对自己的俪姐姐信心极大，笑嘻嘻地浑不当成一回事儿。 张仁跟在后面，又是紧张又是好奇，向姬宁问道： “宁公主，你们这一仗，赢得干脆吗？” 姬宁却似笑非笑地看着镜中景象，随口答道：“赢？赢了就不好玩了。这一场败了，而且败得干脆之至！” 张仁大奇，还待再问，忽听得张泽与陈璇失声惊呼，急转头望去，正见那九尾灵猫现了白虎本相，一口将张俪吞入腹中。 他也不禁叫出声来，急道：“死了？这……这怎么可能！小姑姑不是肉身成圣的么？” 九尾灵猫跳入张天荒的袖口，张仁等便身不由己地随了这张家老四行动，看他兄弟几人一番冲杀，将又惊又气的姬宁逼退回城内，又冲着城头大骂炫耀，直到日下西山，才得意洋洋地鸣金回营。 张仁直叫倒霉，若是余下几千年的岁月全要随了这长毛畜生，那可当真生不如死了，陈璇却好笑，嗔道： “张俪若这么容易便死，那父亲又岂会受了二十多年的苦难？” 姬宁见他小夫妻斗口，只是笑，却不说破，只带着戏谑的神情看着张家四小鬼狂饮烂醉。 妖皇原也有些担心，见姬宁如此，便知定有玄机。 果然，夜深人静之后，那九尾灵猫突然从袖口中跃出，四肢抽搐几下，倒毙当场。 背上皮毛裂开，剑光稍纵即逝，张俪已现了本相，对着大醉的四小鬼不住冷笑。 韩鹤摇头，说： “难怪后来之人与她对战时不惜余力，这大姐应敌手段也委实太过奸滑了！” 却见张俪沉吟一阵，也不去取四小鬼性命，只伸手握紧石矛，距矛尖前寸余长处瞬间捏出一道裂痕，逐又施法将其掩藏。 再将离尘网震碎多处网眼、冰火九重箫暗毁了内壁，便携了那死猫驾云返回姜水去了。 未到人皇宫，已听见姬宁的叫声： “不行，明日我定要出战，为我俪姐姐报仇！” 旁人相劝不已，姬宁却全然不听。 张俪身子微震，心下有些感动，没料到自己的生死，竟还有人肯如此在意。 当下放重脚步走了进去，顿时大厅里鸦雀无声，神农氏和几名未谋面的将士目瞪口呆。 第八十一章 一剑通透 姬宁流下泪来，抓着张俪的衣袖，哽咽道： “俪姐姐，你……你的魂魄是专程回来看我的？” 张俪笑着点了她一下额头，将手中死猫掷下，道： “魂魄？好你个丫头，好端端地咒你俪姐姐么？” 神农氏这时已回过神来，看着死猫抚掌大笑，说道： “好计谋，好胆识！仙子果然玄功通神，故意让这猫吞了你，却在它腹内大闹以取其命。” 姬宁捂着脸露出眼睛，叫道： “你没死？好啊，用计竟不先说一声，平白吓了我这老半天！” 张俪将方才鬼族的情形复述了一遍，低声向神农氏献上几条计后，又言道欲回张天荒处伺机而动。 镜外姬宁一笑，说： “经过这一役后，我才知他竟精通变化之术！” 镜中张俪已拈法诀幻成了九尾灵猫模样，和姬宁一通戏耍，只逗得她喜不自胜。 第二日人族大军大开城门应战，两军普一交锋，张仁等人就险些笑破了肚皮。 先是张家老大祭出石矛，一声亮响，石矛还未杀出，矛尖却又扑地一声落下，险此砸到他自己头上，长长的矛杆下只剩了一个秃头，滑稽之至。 老二大惊，扬手撒网，网面塌将下来，反将他自己连人带棺材裹了个严严实实，呜呜闷叫不已。 那边老三抱了长箫飞上半空，含在嘴里鼓起腮帮，正欲吹奏，却是一声惨叫，箫管瞬间炸裂，炸的嘴脸全是血痕。 他愣愣地抱了宝贝，当场心痛得泪水滚滚而下。 人族鼓声擂起，大军冲杀过去，张天荒脸色发白，抓了九尾灵猫便要掷出，不料猫儿一口反咬下去，他指骨顿断，惨呼声里，九尾灵猫化作张俪，斩仙剑瞬间刺出，已将他捅了个透明窟窿。 三大鬼王看到小弟惨死在张俪的剑下，自是一惊，本想拼命，奈何法宝俱毁只能甩开手下逃命。 人族士气大振，狂追猛打之下，困了姜水年余的鬼族大军兵败如山，一溃千里，沙场上尸积如山，十万余众，竟只有三两千人侥幸逃出了生天。 姬宁神采飞扬，恍如又回到了当年杀伐征战的热血岁月。 此后寒来暑往，秋去冬来，草色青了又黄，黄了又青。 几年里一拨又一拨鬼族来征，却无不铩羽而归，神农氏对张俪的倚重也一日甚于一日，阵前谋划，军政安排，俱要先详细询问他意见。 或许是因了军务繁忙，更或许是因了每项决断，都须对麾下千万条性命负责，张俪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性子也渐渐有所改观。 沈燕、冬凌等人虽还不齿她日后的为人，但见她这一路行来，无时不落落寡欢，压抑孤寂，此时在军中难得地开朗了起来，却又不禁有些代她高兴。 随着大战开启，不单单是人、鬼两族相争不休，蛮荒内，各族林立，俱是身不由己地卷入了这一场大战。 随着战争的开启，以妖族、巫族，龙凤麒麟等族组成的联盟，对战魔族、鬼族，以及蛇鼠虫蚁等族所组成的同盟。 一时间在两大联盟的对抗下，诺大的蛮荒世界每日征伐不休，早已变成了尸山血海，冤魂每日游荡，天地一片惨嚎。 由于人族与鬼族为敌，自然是与妖族为首的联盟站在了一方。 忽忽又是一年，人族联军军威益盛，各地诸侯来附，四海盟友云集，隐隐有了与鬼族分庭抗拒之势。 众人看着张俪从容应对朝野大小事务，无不得手应心，都暗暗为之啧舌。韩鹤叹道： “张仁，真佩服你的好运气。张俪现在的这些手段，就算只使出三两成对付你，也够让你死上七八次的了！” 沈燕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手段再厉害，也架不住狂妄自大。张俪为人向来如此，张仁钻了他这个空子有何稀……” 她话未说完，忽然惊天动地的巨响从镜中传来，姜水城外红光冲天，只染得天际如同血海。 姬宁一惊，险险跳了起来，叫道： “来了！我记得这声音，是阎罗王亲征来了！” 韩鹤奇道：“阎罗王？九幽的那个阎罗王？不过是个掌管凡间生死的小小鬼王，怎会让你如此牢记心头？” 姬宁摇头，说：“韩鹤你有所不知，阎罗王虽是鬼族我却敬他，此人鬼道之术高深莫测。如不是两族相争，被禁永世不得离开九幽之地，那么他若出世，今日的修为，必不在你我之下。” 神农氏急聚众将出城迎敌，那阎罗王乃是暗中从丰都山而来，趁姜水不备，布下九鬼子母阵牢牢困住整个城池。 方才那声大响，便是阵法启动所至。 人族众将此刻才来冲杀却已是太迟，那阵法动开来，威力越来越大，慢慢向城中蚕食而去，怪异的乌光夹杂着恐怖的鬼啸声映在城墙上，砖石渐渐溶解，士卒百姓们没有法力护身，乌光蚀上，疼不可当，跌倒了遍地翻滚。 神农氏见势不妙，急鸣金收兵，回城在四门设了四方阵法与抗，将军中道术较好的修真全调去支撑阵法。 即便如此全力以赴，九鬼子母阵的乌光鬼气，仍死死罩定了全城。 此后又是几度交锋，互有胜负。但人族不能破阵，阎罗王便已稳操胜券，只争迟早而已。 张仁大急，向镜外问道： “宁公主，后来怎么破的那阵？这阎罗王的鬼道之术好生厉害！” 姬宁看着镜中自己随了俪姐姐出阵冲杀，又轮番以法力对抗乌煞，凝神回忆，说： “若我不曾记错，过些时日我外婆有蟜氏，和陛下的好友祖龙等大神都会赶至。可惜鲲鹏妖师正在修炼的紧要关头，只遣了个小弟子前来。那小弟子见识虽不甚高明，架子倒是极大，破阵时指挥不力，害我们多折了许多人手。” 果然，三五日内，各路大佬接二连三地驾云而来，那个妖师宫的弟子也来了。 祖龙等人不愿沾染人间帅印，神农氏也不好以人皇身份面对好友。一番推让之后，竟议出了个折中之策，认定妖师算无遗策受人敬重，他的门人，自是统协全局的不二人选。 众人中只有张俪反对，力劝神农氏不可轻易任人。 一边的有蟜氏面有忧色，待聚议毕了，便打姬宁离开，约了张俪同行，任由张俪挽着她的胳膊，劝道： “你与姬宁交好，老身我也就倚老卖老训你一回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妖师地位超然，乃是妖族仅次于妖皇的存在，帅印由他门人来掌，再合适不过了。大家都不出头，你何必没由来地给自己找不痛快？” 张俪饶有深意地一笑，却没有接话。 第八十二章 又见沈燕 看到张俪只是在那里笑，不肯接话，有蟜氏哼了一声，掐了张俪一把道： “就知你不似姬宁那般容易哄。实话说了罢，妖师鲲鹏得罪不起，我认识他几千年了，还是如芒在背，又不敢和其他人明说。否则被他在背后整治一下，一些神族大神都招架不住！” 众人听她语气，竟是对妖师颇为不满，无不奇怪。 要知道，哪怕众人讨伐妖族，恨不得杀尽妖族，也没有几个人想要与鲲鹏为敌，倒不是说鲲鹏有多厉害，就算他再厉害也不是妖皇的对手啊！ 张俪仍是不置可否，近千年的历练，天下各大种族相互争执勾心斗角的事早看得多了，妖师又如何？她没兴趣参与，更没兴趣去管。 有蟜氏猜出她心意，不再多说，拍拍她肩便移开了话题。 三日后正式破阵，来助战的各族修士无不死伤惨重，方才破掉。 那小弟子却将功劳全揽在了自己身上，只看得韩鹤等人气闷不已，道：“妖师若是知了此事，定会严惩于他。过份，无端地污了妖师清誉。” 九鬼子母阵破后，阎罗王连退了七十余里才止住溃势。此时神农氏重新主持军务，与张俪屡用奇计，先是断掉鬼族一路援军，又借助张俪的玄功变化，幻为独角鬼将阎罗王引入了暨阳。 此地事先已设下无数福禄法器，齐齐炸将开来，杀的阎罗王溃不成军，最后只能只身逃离。 众人见张俪诱敌时诡计百出，忆及前些日子妖师弟子的劣拙指挥，不能不佩服她智计过人。又想到日后以此心计逼杀自己亲侄子，到头来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一时间难免有些唏嘘。 沈燕与冬凌神色奇异，看着不出声的凌天战尊，冬凌涩声道： “是不是这一战过后，鬼族才打起了我们女儿国的主意？” 沈燕摇头苦笑，向凌天战尊道： “我记得当时你想回姜水，结果路上碰到了鬼族的前哨，我记得你将他们杀败，着我们原地等待援军，结果却与张俪失之交臂。” 凌天战尊看着镜面点点头，沉声道： “也不知为何，也许是我二人合该无缘，经过这么多年的大战，我却与她从未见过。” 凌天战尊的神色有些没落，他还记得自己得知张俪身在姜水，本想与她相见，奈何随着大战开启，女儿国也是自身难保，而他又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国沦陷，这才一直留在那里。 而谁又能想到，当他们再一次相遇之时，却已是多年后了。 自反对妖师那弟子暂掌帅印后，军中很多修士便开始对她敬而远之。她虽知有异，却懒得打探明白，神农氏对她仍是以道友相称，委以重任，以致她仅是伏案批卷，就已忙得席不暇暖，更不愿为了琐事分神。 但是……想到这一次人皇无缘无故地调自己前往女儿国相助，张俪神色闪过几分嘲讽，“陛下，你明知我不在乎人情态度的冷热，又何必刻意将我支开这段时日呢？” 已到了女儿国与丰都山交接之处，远处连绵的山脉早已被鬼族占领，鬼气如浆，人头攒动，张俪避开丰都山的范围，径直向着女儿国方向飞去。 刚飞不远，张俪眉峰一挑，目光到处，破败的军营上俱是死相凄惨，衣不蔽体的女尸。 心神一寂，方圆百里的动静已尽在掌控之中。 西南角？ 刀刃相击声隐隐传来。张俪屈指一探，斩仙剑已取入手中。 疾步翻过坡顶，一块桃林中倒伏了数十具女尸，三名女儿国装束的女将，被百余人困在核心，正拼死御敌。 一名人族将领在旁边观战，见久战难克，满脸不耐之色，伸手示意左右放箭。几支冷箭射出，正中左侧一女将胸口，那女将怒斥一声，拔出箭反手掷回，将偷袭的箭手牢牢钉到树上。 这女将伤处血如泉涌，却不失英姿，叫道： “大姐小妹，我也要先行一步了！”慢慢跌坐在地上。 镜外沈燕脸色苍白，只看着张俪快步向林中走去，叹道：“她终还是来了。若能从头来过，我沈燕宁愿一死了之，也决不肯欠了她的人情！” 镜中桃林之中，正是先被鬼族追杀、又为人族援军所困的沈燕姐妹。 乱箭又复射出，沈燕与冬凌各挥兵刃格挡，却哪里挡得住？箭簇透体而过，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那人族将领以手叉腰，呸了一声，道： “一群贱人，硬是有些真功夫，害老子费了这么多气力。” 向四下一看，见折了不少部下，更是恼火，叫道。 “来人，将这六个娘们扒了，记得把她们的大姐留给我！” 这时张俪已走得近了，娇斥一声： “狗贼！陛下让你们去支援女儿国，你们竟然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那将领吓了一跳，循声望去，看到张俪时整个人都呆了，淫笑道： “都说女儿国的娘们是水做的，如今一看，真是水大发了啊！，” 张俪斩仙剑一拍，却是将他重重地拍在地上。 那将领跃起正欲大骂，却又是一愣，惊道： “你是张俪，张仙子？” 张俪不料这人识得自己，移目望去，却不认得。 那将领嘿嘿一笑，伸手指向自己，说道： “本人姓韩，韩裳，韩家族长最小的兄弟！” 张俪一听却是韩家的人，要知道自从她来到姜水以后就想将韩城通敌鬼族的事情向神农氏揭发，然而正所谓凡事要讲证据，若是自己没有证据想必不单单是神农氏就算是人族其他高层也不会相信韩城所做的恶事。 以至于这些年来，张俪一直在暗中观察着韩城，奈何这韩城虽然跋扈，却没有露出一丝马脚，却是让她有力无处使，以至于拖到了现在。 再向地下尸身一看，却有些眼熟。她神色一动，数年前一些模糊的印象浮上心头，顿时认出正是当年丰都山脚下，自己曾经救下的那几个女儿国将军。 韩裳见她神色淡然，只顾着打量死人，对自己不闻不问，直欲怒，但念头一转，却假意打了个哈哈，回头对左右道： “这位张仙子我们可不能得罪，小的们，你等须牢记了她老人家的尊容，免得将来成了陛下的妃子，到时候拿你们问罪！” 第八十三章 流言蜚语 张俪正扶起最后中箭的沈燕，默运法力渡入她受创之处。法力到处，她身上利箭已被激出，伤口缓缓愈合。但韩裳这最后一句话传来，张俪身形微震，几乎将沈燕又失手摔回地上。 张仁一呆，问： “这军官骨相混浊，分明是一介凡夫，怎么敢随意编排修真之士，更何况是女人的名节，莫不是想死？” 却听韩裳的几个偏将也乱哄哄地嚷将起来。 一人道： “原来是她，可不敢招惹，难怪陛下将人族大小事物皆交由她处理，想不到看似神圣不可侵犯的仙子，竟然给我皇做了妃子！” 另一人笑道： “再神圣不可侵犯的仙子终究是要嫁人给男人暖被窝的，至于嫁谁我是不知道，反正是不会有仙子喜欢老子啊！” 旁人问： “嫁谁你不知道？将军不是告诉你了吗，她要成为陛下的妃子了！” 那人得意洋洋地道： “我怕未必，大家都是爷们，陛下哪里可能会要她，不过是玩玩罢了，最后还不是一个残花败柳？” 韩裳放声大笑，叫道： “可不是，我听说他与凌天还有一腿，现在陛下将她调去女儿国，怕是他老人家都玩腻了，想换个口味，比如那宁丫头……啧啧……” 张俪脸色越来越青，放下手里的沈燕，换换站起身来。 众人跟了她多年，自是知道张俪一直以来的过往，更何况此时的名节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那就是命啊！ 韩裳竟拿了此事来说笑，当真是自寻死路了。 只有姬宁轻呼一声，愤怒道： “原来当年的闲言，竟是韩家人说出去的，可恶！” 韩鹤缩了缩脖子，暗自揣道： “我们韩家真是不知死活！竟然会惹到这个煞星！” 韩鹤有些紧张，望着姬宁愤怒的目光，小声问： “那个……当时的我……还未出世，谅解，谅解一二……” “哼！” 姬宁冷哼一声，不由想起俪姐姐这五年来立了多少战功，才赢得陛下倚重，同僚信服。 可哪里会想到，这韩家族长竟然编织出了这么一套流言蜚语，以至于人人对她敬而远之。 更不知在背后传了多少版本，她虽不敢告诉俪姐姐，却也为此结结实实地打了好几架，这韩裳……哼！换了是她，定不会绕过她性命！ “你们老韩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镜中张俪一步步向韩裳走去，冷若冰霜的气势笼罩全场，韩裳还想说笑，被她冷若冰霜的目光一扫，双足一软，顿时跌坐在地。 士卒们大骇下乱箭齐发，箭雨近了她身前三尺便全部凝住，被护体法力寸寸蚀成粉末。 斩仙剑已抵住韩裳咽喉，却没有再剌下去，一任他在剑下簌簌抖。张俪垂下头，也不知在想此什么。 许久，手腕一振，斩仙剑已收，斥道： “我不杀你，韩裳，你还不够这个资格。” 再不看他一眼，衣袖拂出，韩裳被劲风带起，撞断了桃林无数枝叶，倒挂在一根树桠之上。 余下兵卒出一声喊，四下逃窜，片刻之间，林中只余一地尸身和手足乱挣的韩裳惨呼。 沈燕低低呻吟，身子一动，终于醒了过来，目光散乱，却在拼命找寻着几个姐妹。 张俪俯身看着她，神色间颇有些落寞，突然道：“她们已经死了。” 沈燕一颤，茫然重复一句： “死了？” 转头看向张俪，有些熟悉，却不愿去想，只有一个念头清晰无比，低低地说了出来。 “死了也好，杀了我罢！” 张俪冷冷地道： “我既治好你的伤势，又岂会再杀你？” 沈燕惨然一笑，挣起身来，捡起箭便朝自己心口插下。张俪屈指弹去，那箭应声震飞，说道： “你果真不愿独活么？” 沈燕惨笑道： “几十年来出生入死，义结金兰，那份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情谊，岂是你能明的了？她们都不在了，只剩我一人苟且在世上，又有何意义？” 镜外冬凌看向沈燕，显出感动之色。沈燕叹道： “可惜我当时偏偏命大。如果死在了箭下，又或者不说出那些话来，就不会累你们追随这小人长达……” 张俪神色复杂，众人自不知沈燕的话，已触动她五年来对军中经历的感触，战场上冲杀出来的袍泽之义，确是令人难以割舍。 沉吟一阵，说道：“也罢，当年饮了你们的美酒，也算你们与我是有些缘份。我今日便再还你五个好姐妹，如何？” 沈燕身子剧震，道： “此话当真？” 她直直地盯着张俪，又是期待，又是怀疑，突然啊了一声。 “是你？张家……俪小姐？” 张俪不再多说，将沈燕姐妹的尸体一一找出，放在平地。 幸好几人均是刚刚死去，魂魄未被九幽吸附，张俪拈动法诀，淡淡的五彩异色从手上逸出，凝成一团，越来越亮，蓦地散开，化作一篷薄雾，将尸体连同张俪一起，都覆于雾下。 沈燕当年犹是凡人，又挂念着姐妹生死，昏昏沉沉中早忘却了张俪如何施术救人，此时看去，心中微微一震，那边凌天战尊已脱口而出： “难怪你们半路修道，资质又非上乘，仍能有这么大的成就。原来小……张俪非但助你等起生回生，还怕伤口不易复原，强行用洗髓之术替你们重铸了身体！” 六人渐渐悬空，薄雾如有灵性一般，自动分成六份，将各人裹得严严实实，慢慢渗入体内。 六人脸上渐转红润，张俪气色却是越来越差，众人知道，沈燕姐妹实是藉了她损去的真元才得以再生的，而洗髓之术，更至少折了她三成的法力。 沈燕有些茫然，只道： “难怪后来，我们修习道术时易如反掌。她……她分了三成的法力给我们？” 镜中薄雾敛去，六人飘落地面，先后醒转过来，疑幻疑真，面面相觑。 还是沈燕最先清醒，一拉五位姐妹，向张俪翻身拜倒，叫道： “俪小姐，你救了大家的性命，从此我等永奉你为姐姐，不离不弃！” 张俪见识过这六人缠人的本领，只恐又没完没了，可是一想到神农氏让她去女儿国坐镇，怕是一时间还需要她们来辅助，不露表情道： “昔年有些缘份，也算朋友一场。见危援手，也是极平常的，何必客气？” 沈燕上前拉了她袖口，叫道：“俪小姐，你是嫌我等本领低微，不配长随左右么？” 余下五人也团团跪下，将张俪围在正中。 第八十四章 韩家内幕 镜外沈燕姐妹暗自出神，回想着当年情形。冬凌叹道： “想是我们修为低下，以我们当时的修为，以她这样的高阶修士，怕是看不上眼吧。” 镜里张俪确是无奈得很，这六个丫头的死缠功夫，令她无计可施。 有些后悔多事救了人，却又不能将六人再给杀了。 但想到洗髓后几人也应有些粗浅的法力了，张俪这才说了她此行的目的，自是惹得沈燕姐妹一阵欢呼。 冬凌静静看着镜中的张俪传授道术法诀，一路上惊得众姐妹惊呼不断，深感仙道在望，将来也是修真之士。 她不禁撩起了秀发，却又忆起当时学了纵云术后，与姐妹们大呼小叫、惊奇万分地向女儿国飞去的激动心情。 泪水无端地从脸上滑落，她反手抹去，百感交集。 随着与沈燕姐妹前往女儿国，张俪并没有去往城中，反而是在城外的军营暂住了下来。 谢过了女王的宴请，余下的日子张俪只是在营中修炼，所有杂事仍然由沈燕姐妹负责。 这期间偶有姜水的信使来传达神农氏的军令，众人有些奇怪，按说军中中伤她的那些闲言碎语，张俪完全可以不必听从神农氏的军令，可是她却一一照办。 直到有一日，沈燕前来张俪帐中汇报又有军令传来，虽然被打断修行，可是张俪依然进行了召见。 然而当那信使一进入帐中，俱是神情一顿，只因那信使不是别人，正是当今人皇神农氏。 对于神农氏的到来，张俪像似早有预料，请他入座之后，反而是慎密细致地上报女儿国近来的状况。 仍看不出她到底想些什么。 反倒是神农氏忧心忡忡，几度想打断她的话头，却又强行忍住，似不知如何开口。 张俪看在眼中，微微一笑，说道： “已经一个月了，那个韩裳就算是爬也该爬到姜水了吧？” 神农氏神色微变，皱眉叹道： “我让你来女儿国，便是不欲你听见这些闲言碎语，想不到韩裳如此混账糊涂，没由地坏了我一片苦心！” 张俪淡淡地道： “我张家世代蒙受父神恩泽，代为人族掌管昆仑镜，虽多有磨难，却也不是谁都可以侮辱的。更何况韩家族长与鬼族暗中勾结，不知……陛下该如何发落？” 神农氏身子一震，目光落在她身上不肯离开，沉声道： “韩家与鬼族之事我自然知晓，因为……这是我授意他这么做的。” 张俪一惊，向来泰山压于顶而面不改色的她终于露出了一丝震撼，同样的也包括镜外众人。 “什么？我们老韩家勾结鬼族，竟然是陛下授意的……” 韩鹤感觉有些发懵，堂堂人皇竟然会做出这种灭绝人性之事，简直……！！！ 要知道，鬼族这么些年以来，杀害的人族以无法计数，每到一城，每到一地，俱是生机顿无，鬼域一片！ 像似看出了张俪的愤怒，神农氏不由一苦，人……也像似老了很多，本是挺直的脊梁也变得有了些弧度。 “仙子，你可能会说我堂堂人皇，竟然敢做出如此天怒人怨之事，不怕天罚吗？” “说实话……我作为人族共主也是迫于无奈啊！当今蛮荒，百族林立，我人族虽是父神所造，却也是实力最为弱小……仙子，你可否承认？” 张俪点点头，神情透着一股悲哀，示意神农氏接着往下说。 神农氏的脸色愈发苍白，像似想到了族人惨死时的悲惨，苦道： “更何况又赶上百族夺基之战，像我们人族这样弱小的种族，就算是父神也不可能多加照抚，既然我们早晚被其它种族吞噬，那么在我们不知是谁的情况下，为什么不能为自己寻找一个对手呢？” “所以……陛下就选择了鬼族！” “不错！” 神农氏缓缓地起身，目光幽深，凝望丰都山的方向，恨声道： “可恨我人族出世太晚，实力又弱小，在这诺大的蛮荒之中只能苟延残喘，更何况父神随后又要带领神族离开蛮荒，迫于无奈之下，我……只能出此下策，为自己找一个对手，至少是一个能有限掌控的对手！” “难怪如此……” 得到神农氏的答案，虽然使得张俪一时间难以理解，毕竟正如神农氏所言的那样，鬼族由于地理的原因不能倾巢而出，也是由此让人族有了一些喘息之气。 可是……若是此事被外人得知，那么神农氏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哪怕是为了人族，也终将背负万世骂名。 想到这里，张俪深深地忘了一眼面前的老人，郑重一拜： “陛下，委屈您了。” 神农氏怅然一笑，缓缓褪下外袍，又缓缓将上衫解开。 “老夫一生虽不敢说坦坦荡荡，却也深知要以人族为重，你我相识一场，不知老夫有没有资格成为你的朋友。” 张俪不答，神农氏的用意她已经有些明白了，只听到。 “仙子，夺基之战的成败关系到我人族的兴亡，因此，若你认为老夫是个可以一交的朋友，那么便请留下助我一臂之力。至于你所受的污辱，老夫自会给你一个交待。” 口中说话，袖中寒光一闪，神农氏翻手亮出一柄薄刃，疾无比地插上了自己肩头。 镜里镜外人人惊呼，张俪伸手抢过，阻了神农氏去插第二刀，神农氏肩上血流如注，却浑然不顾，只道： “仙子，若一刀不足以补偿我命令韩家暗通鬼族的大罪，你仍要选择离开，那么老夫绝不会对自己留情，必要你消气为止。” 姬宁叹道： “亏陛下想得出来，难怪，难怪！” 韩鹤却道：“陛下此举未必明智。张俪此人生性薄凉，只怕……” 看着张俪为神农氏包扎伤口，眼神无悲无喜，尽管仍然是一心为人族，看不出太多恶行，但据那个恶名昭着的妖后，张俪终究是又近了一步。 神农氏离开的时候，表情很复杂，既有压抑得让他喘不出气的秘密得以向人表露，也有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迷茫。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对，亦或是成为人族灭亡的罪魁祸首。 时间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感伤而停留，也不会因为死亡而停滞。 大战愈演愈烈，正如当时分析的那样，女儿国本已是平静的生活，终究被鬼族打乱。 姬宁望着战斗不休的张俪，此时的她虽然如往日那般纤尘不染，但是她的神情却是透着一股深寒。 “我记得不久之后，随着盟友的增援，陛下那里终于有了人手可以支援俪姐姐，也是这一次，我们又见面了。” 随着鬼族一起攻打女儿国的还有蛇族修士，张俪哪怕道法高深，终究有些独木难支，在经历两次大战之后，终于盼来了援军。 第八十五章 不希望看到杀戮 一个月后，一只九头大鸟飞过丰都山，其色赤，似鸭，现出原形，翼广百丈许，上有几位修士在其身上。 此兽相貌恐怖，鸣声刺耳，竟然是十大妖帅中的鬼车。 在他上面的几个修士其中人族是以姬宁为首，剩下的则是妖族修士。随着他们的到来，也是使得鬼族与蛇族的攻势缓了缓。 “俪姐姐……” 还没等鬼车落地，一个挽了双鬓，身披甲胄，飞凤战袍，扛着狼牙棒的假小子忽地跳落下来，迎着张俪就扑在了怀里。 仰着小脑袋蹭啊蹭的，问道： “俪姐姐，想没想我？” 张俪好笑的看着她，本想逗她一逗，可是看到幻化成人形的鬼车，白了姬宁一眼，笑骂道： “你这丫头怎么就不长大呢？还不为我介绍一下众位道友。” 姬宁调皮地眨了眨眼，拉着张俪就来到了鬼车等人面前，大声道： “这些人族你都认识我就不介绍了，这位红脸汉子一看就是豪迈之人的道友是妖族鬼车元帅，这几位都是他的副将，擎天大王、裂天貂王……” 随着姬宁的一一介绍，众人也算是有了一些印象。 “原来是鬼车妖帅，在下张俪，早就听闻妖帅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张俪落落大方自然是引起了鬼车的注意，早就听闻张俪艳丽无双，正为能与她相见，而暗自窃喜果然闻名不如见面的鬼车，却是一愣。 原来自己这么有名吗，竟然都传到了张俪耳中？一时间有些出神，久久不语，同样的，还有与他一起前来的众位妖将。 “哼！欠收拾的孬货，几句好话就让你如此失态吗” 镜外妖皇冷喝一声，却是不再理会。 “能见仙子，鬼车三生有幸，早就听闻仙子大名，今日一见，真是不虚此行。” 将前来援助的众人请进军营，自是好酒好菜倾力招待。 众人不是普通修士，自然是阅女无数，然而当整个军营，乃至于整个王国都是女子的时候，众人还没喝就已经醉了。 一夜宾主尽欢，待得次日，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画面。 随之而来的是一场又一场的硬仗，鬼族已是到了节节败退之时，被姜水联军以及女儿国联军的攻伐下，鬼族联军已是被打回到了丰都山方圆万里之地。 神农氏仍如在姜水一般倚重于张俪，由她全权负责女儿国军务，但随着军中将领的增加，看向她的眼神，却始终有些异样。 只言片语不时飘来，连张泽等人都有听见，张俪人前一如既外的冷淡如霜，但无人时的冰冷目光，却显出她心中所想，绝不象表面的那样平静。 魔族修士也终于卷入人族与鬼族之间的争斗，巫族与龙族在尽可能的情况下，不得不如破九鬼子母阵时一样，派出大量修士与鬼族同盟正面对决。 但妖族除了前期的鬼车等妖族，却再也不派族人前来，只有妖师传令，言道妖族正在收网，无暇顾及人族这一边。 也就在这一日，神农氏在人皇宫一人苦思了一夜后，突然传令，将张俪调去后军，专职督办粮草。 一月，两月，三月…… 每日周而复始，监督着小校们将粮草出库入库，外加统筹各路人马的分配供给，张俪这粮草官做得并不轻松，烦杂又琐碎异常，只看得张仁等人郁闷不已。 张俪自己倒没有丝毫不耐，每夜帐中的烛光总是最后歇灭，近来人族能调来的存储越来越少，前方的进展却越来越慢，更不知殚费了她多少精力。 但她每项决定都得当之至，和以前一般的算无遗策，令大军全没有后顾之忧。 只是，无人时她的脸色却愈阴郁，拿了刀简，刻下一个又一个种族的名字。“夜莺族”、“金翅大鹏族”、“浑魔啸天牛族”……等等、等等。 张仁等人年轻，自不知她在做什么，姬宁却觉奇怪，说： “这是夺基之战至目前为止，蛮荒被波及的种族，其中有些种族还是被俪姐姐亲手屠灭。她……为何要刻下这些？” 人族这一边的盟友也是陆续被刻入名单中，连凤族、麒麟族这等大族也落得了族灭的下场，只有极少族人才可以苟活下来。 张俪的神情又恢复了昔日那挥不去的落寞，甚至多了些嘲讽的冷笑。 等天狼一族被族灭的信息也传来时，她停了刀不再去刻，只抚着竹简一个个往日存在的种族名字遥遥看下去。 “夺基之战……好一场重整秩序的夺基之战。该死的全都死了，最大的赢家……” 听她没头没脑地冒出这几句话，张仁等颇有些莫名其妙，姬宁想到那些日子里一个个同伴的阵亡，心中不禁惨然，说： “以前俪姐姐在军中时，计谋迭出，上阵对垒时又尽量回护同伴，每每能从必死之地，救回大家性命。但好端端的，陛下却调她去后方对着这些粮草。这一调多好，此后我们接二连三地吃败仗，不知折损了多少好姐妹。” 她这么一说，众人回想起来，确是自张俪去了后方，征伐丰都山的进度便陡然慢了。 战事几成胶着不说，两军兵法对决，居然演变成各路修真的法力比拼，每夺下一处要地，都会因战略战术的失误，使得天地间，多了不少本不该有的冤魂。 而且更加诡异的是，若说此战对于其它种族可能是劫难，然而鬼族可就是由死去的生灵所组成。 本该随着战争的延续，将会对鬼族愈发有利，然而很诡异的是，只有前期鬼族可以通过转换死掉的生灵修成鬼族，从而为他们作战。 然而……如今，那些早已死掉的种族，却从未现身，这……莫不是有什么大秘密不成？ 张俪负手而立，面色冰冷，看小兵们来来回回搬运粮草。她这些日子担任督粮官，一直在督运粮草，未上战场。 张仁等人看着无聊，问姬宁：“宁公主，小姑姑什么时候回战场？这里太没意思了。” 姬宁仰头回忆往事： “我在丰都山受了伤，昏迷了一阵，醒来她已在了。应该就在不久之后。” 张仁大为振奋，陈璇嗔怪： “小仁，打仗有什么好玩的，血淋淋怪吓人的。” 张仁嘿嘿一笑： “总比闷在这看人搬东西好。” 男子向往战场功勋，本是常情，可是张仁忘了，张俪是女子，若是有可能她真的不希望看到杀戮。 第八十六章 鲲鹏是你吗 张俪督了粮草，一路向丰都山而来，到了阵前，一眼看见高挂的免战牌，皱了皱眉，报名而入交令销差。 鬼车见得她回来，焦躁多日的心稍稍安定，急将前情相告，好商量个主意。原来丰都山随着魔族的加入，有一血魔老祖，手中一杆血魔幡，中者无救。姬宁和裂天貂王都已伤在他手下，至今未醒。 张俪查看了姬宁伤势，拱手道： “鬼车妖帅，姬宁外婆有蟜氏见多识广，不如去问上一问，先打听了此物来历，方能想法救治。” 鬼车口作唉声： “可此去路途遥远，姬宁又昏迷不醒，不能长途跋涉，如何去得？” 张俪低头默思片刻，已有了主意，当下决意出战。 鬼车当她不知厉害，再三言道血魔幡厉害，张俪却自有主意，执意出战。 镜外姬宁摇头道： “俪姐姐她也伤了，奇怪？她明明是谨慎之人，为何此次这般鲁莽？” 沈燕却在一旁嘀咕： “她若这次死了倒也罢了。” 韩鹤连忙赞同： “不错，若是她身死，也做不了那么大恶。” 张俪出阵，与血魔老祖斗了几个回合，看他祭起血魔幡，卖个破绽，亮出左臂被血魔幡扫到。 姬宁讶道： “她是有意伤的？” 众人也看出来了，张俪元神遁出，乃是有意受了一幡，不解其意。张俪败回营去，鬼车只恐张俪有事，见她似是无碍，略放下心来，张俪却是神色如常，告别鬼车道： “妖帅放心，张俪所练乃上清大洞真解，这幡还伤不了我。我这就去寻有蟜氏，让她看看伤痕，认个明白。” 姬宁不想她是为救自己，故意去挨了一幡，心中感动，立在镜前怔怔无语。 张俪忧心姬宁的伤情，借纵地金光之术往平峰山赶来。须臾便看到了守山童子，引荐之下拜见姬宁的外婆有蟜氏，不及拜见，就急急的将血魔老祖伤了姬宁之事，说于有蟜氏，随后还解开衣袍，露出伤臂。 有蟜氏细看伤情，那伤口虽然只是细细的一道，却覆了青绿色的薄霜。 有蟜氏用手指稍触伤口，立刻感到寒气逼人，原先细窄的伤口在有蟜氏的触碰下，寒霜瞬间化了，伤口开裂，黑血流出，张俪立刻运功封住了伤臂，伤口冻结住后，伤口比先前粗了一廓。 “呀，居然是此物。” 有蟜氏失声惊叫。张俪的眉，难以察觉的微皱了一下，她掩上了衣袍，问有蟜氏端详。 有蟜氏叹道，“此乃是血魔幡所伤。但此幡伤了，见血即死。可怜我那外孙女” “娘娘，此幡伤寻常人，自是无幸。但是，姬宁非血肉所化，此幡的效力必减。请娘娘无论如何，都要设法搭救姬宁才好。” 有蟜氏想了一会儿，才摇摇头，眼中滴下泪来。 “没用的，没用的，这是姬宁的命啊……” 张俪一挑眉，她道。 “娘娘似乎有难言之隐。姬宁是张俪的至交姐妹，张俪万万不能见她成为夺基之战的一缕孤魂。” 有蟜氏惊道。 “张俪，你对夺基之战，知道多少？” 张俪不说话，沉静的眸子，古井般波澜不惊。 有蟜氏看了张俪很久，才缓缓道： “张俪，你是聪明人，明白此种关系。众人的生死，掌握在父神手中。由于父神决定带领神族离开蛮荒，所以无法助你。而为今只有几妖族、魔族与巫族方可救治，而三大种族之间，魔族与我是死敌，巫族与古巫族相似不通道法，所以现在只有妖族方能救治姬宁，而妖族只有一人方有灵丹妙药，你可明白了？” 张俪立刻便知道有蟜氏说的那人是谁，难怪她如此踌躇。那人自夺基之战开始，哪怕妖皇上阵厮杀，他都未曾出手，最多就是派些弟子罢了。 “娘娘保重，张俪告辞了。” 张俪别过有蟜氏，便要离去。 有蟜氏却叫住了他。 “张俪，你虽习得上古通天道人的功法护体，封冻血魔幡的伤势，但终究非长久之计。此去凶险莫测，一旦毒血攻心，必死无疑。” 张俪回身，向有蟜氏深施一礼，再无二话，起云便走。姬宁见有蟜氏的身影，一直站在洞前，目送着张俪，直至看不见。 张俪一进北海，便感到阴风阵阵。她心中一凛，妖师宫怎么会有如此怨魂恨灵。她刚站到妖师宫的宫门，就有位道童提着小桶而出。那道童见张俪，微微一笑， “张仙子吧，老师已经算到您来了。一会儿随我进去。” 张俪应了，见那道童舀了桶内的符水，向门外洒去。片刻间，阴霾便散尽，始现出这北海妖师宫之美景。 明霞幌幌，映出极纯之清碧天光，万端变化。 “张仙子？” 道童见张俪凝目看着宫外的景象，提醒道： “老师请您进去。” 张俪垂目，随道童进去。不同于宫外那样美仑美奂的景色，妖师宫内，却是寂静朴素，实是无欲无求。 鲲鹏没有在主殿里见张俪，而是让她在丹房相见。 张俪进入丹房，房门在她身后无声无息的关闭了。 丹房内一片黑暗，唯有中央的丹炉，燃着黯黯的红光。 丹炉前，一人垂目跌坐，似已入定。看杨戬就站在门口不动，众人皆疑惑，她既已到了，为何不说话不拜见妖师。 终于，张俪动了，她走的极慢，但是脚步却异常清晰，一步步似乎都扣在众人的心上。 妖师倏然睁目，他看了八卦炉中，已经由“乾”位转至了此时，张俪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后生可畏啊，坐下说话。” 妖师笑了，长者般的慈祥宽厚。 “张俪，你虽然不是我妖族，却是与我妖族渊源深远。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与我妖族太子龙大有一面之缘。当日他奉命前往九幽，若不是有你相助，怕是也无法轻易破坏鬼族的谋划。” 张俪听妖师几句话，已经将两人的关系拉得极近，不由微微一笑。 “晚辈意外与太子殿下相遇，自是缘分，可惜我与他之间如有鸿沟，不敢当他如此夸奖，不过只是见了一面，让您见笑了。” “鲲鹏……是你吗？” 妖皇的目光眯了眯，低沉道。 第八十七章 妖师鲲鹏 “意外？还真有可能是意外啊。。” 鲲鹏见张俪敷衍她与龙大的相遇，心中稍稍不快，但脸上仍然微笑。 “前些时日，你在九鬼子母阵的表现，令老夫刮目相看。” 张俪心中立刻猜到，妖师要翻九鬼子母阵自己夺他弟子指挥之旧帐，一转念便站起来，深深一礼。 妖师讶道： “张俪，你这是何意？” 张俪道： “张俪这是替人皇，还有前线所有的将士，感谢前辈的关怀之情。” 妖师捻须微笑，道： “我妖族之中，有许多都在人族助战，反抗鬼族的暴行，老夫关心他们本是应该的。” 张俪顺势而下： “现有前辈的子侄被敌军所伤，命在旦夕，还请前辈念在我人、妖二族团结一心的份上，能够施以援手，救他们性命。” 妖师一笑，淡淡道： “生死有命，早就注定。百族夺基之战之前早有定论，各凭本事。” 张俪冷笑道： “若真的是命运早定，各大种族为何还要结盟，抱团取暖？就是妖族，哪怕以妖皇与您的修为，也不能置身事外，何苦要白白落下见死不救的名声？” “张俪，你，放肆！” 妖师鲲鹏心中，无名火起，从来没有人能够这样和他说话。他瞥到炉中，“坎”位刚巧移到了心中一警，自己的情绪，竟然不知不觉随着八卦相位而移。 妖师开始认真的打量面前这个沉静内敛的女子，她的眼眸，似乎能够洞悉别人心中的一切，却又将自己掩藏的纹丝不露。 “张俪，你太心急了。老夫何时见死不救？” 妖师愠怒道： “你且将详情说来。” 张俪便将血魔老祖的血魔幡一事，以及姬宁等人的伤情，详说了一下。镜外的姬宁奇怪道： “她为何不提自己为我受伤之事？” 却听妖师笑道： “你来的真巧，正好此炉的丹药，可解此毒。只是，尚缺一份药材，你取架上的葫芦，倒出朱砂给老夫。老夫正在炼丹，不能分心。” 韩鹤拍手笑道： “妖师虽然是妖族，却心有大爱，怎会是见死不救呢？这下好了，有了灵丹妙药，姬宁的伤就有救了。” “老狐狸，就他还有大爱，真是见识少。” 妖皇皱皱眉，心中一冷，对于当年之事，顺着刚才的思路，却已是逐渐清晰了起来。 妖师鲲鹏见张俪去取朱砂，脸上却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笑容。众人跟随张俪到了屋角，那里是丹房内最黑暗的地方。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众人听到张俪用手摸索葫芦的声音，忽然有金铁的微响，随后，张俪便往回走。 妖师看见张俪带了朱砂回来，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张俪右手的锡盘内，装着朱砂。左手一翻，却是已经揉成一团的精巧飞刀。 “是老夫疏忽了，这葫芦的飞刀，原是防人盗丹用的。幸好你乃是修炼了通天道人所遗留下的道法，否则，老夫的罪过就大了。” 妖师连连摇头，看着毁去的飞刀，懊悔不已。张俪的嘴角，冷笑一闪而过。她已经明白，为何妖师宫外，漫天的怨魂滞留这漫漫北海，恨恨不去。 且不去看妖师的歉意，张俪躬身一礼，稽首道： “请前辈施法炼丹吧。” “张俪，这炼丹，不是一日之功，此炉需得九九八十一天，方能出炉。出炉后，尚要采集天地精华，方能凝成金丹。你且回去，我既然应了你，等丹成之日，自会遣人送到姜水。” 听到妖师此有根有据的保证，张俪不由哑然失笑，姬宁她们还能够等到那个时候？ “前辈，张俪方才无意毁了前辈的法宝，万分过意不去。现张俪有至宝相赠，请前辈笑纳。” 张俪见妖师犹自可惜那毁了的飞刀，心中一思量，唯有此说能打动此妖师。果然，妖师不再赶人，而是紧盯着自己，示意自己继续说。 “父神的天地玄黄玲珑塔，是天下之宝。蒙父神青睐，赐张俪阴塔一座。张俪福薄，怎能配得上此塔？所以，张俪想要赠此塔于前辈门中，不知前辈是否笑纳？” “天地玄黄玲珑塔。” 妖师鲲鹏心花怒放，此宝是父神所有，是天地最强的法宝，但是，他看不透张俪的用心。 “张俪，你是何意？” 张俪故作惊讶，“原来前辈不需要此塔？晚辈送去巫族亦或是……魔族吧……。” 说着就要走，妖师一下子便站了起来。他一把抓住张俪的左臂，姬宁惊叫了一下，那正是张俪被血魔幡伤的地方。 妖师的脸色，变得极其可怕，如同卸下了一幅戴了很久的面具一般。那种狰狞的面容，众人皆吓得倒退几步，不敢相信这个就是妖师。 他的声音有些暗哑，凝声道： “张俪，你和巫族魔族，暗中有何瓜葛？” 一双狭长的眼睛，射出两道寒光，逼住张俪。 长长的指甲使力，直扣进了张俪的肉里。张俪看着妖师的眼睛，半分不畏，冷声道： “我张俪虽然是女儿身，行走在天地间，孓然一身，无师无友。” 两人四目相对，许久，妖师才松开了手。 张俪不经意的退后一步，不让妖师有再次出手的机会。此刻，她的伤臂，藏在衣袖中，已是微微有些抖。 妖师暗赞，这个张俪虽然是女子，却也巾帼不让须眉，而且妙在无根无基，若是能够为我所有，便是很好。 希冀天地玄黄玲珑塔，同时又起了拉拢之心，妖师看向张俪，目光柔和似温泉一般。 “张俪，今日老夫破例收你为干女儿，今日之后，蛮荒再大也无人敢骑你。晚辈孝敬长辈，长辈爱护晚辈乃是人之常情，天地玄黄玲珑塔在何处？” 张俪见妖师如此屈尊降贵竟然想认自己为干女儿，心中好笑，看来天地玄黄玲珑塔真是天地至宝，忽然间感怀父神当初赠灯的恩情。 她只出神了片刻，便听妖师咳嗽了一声。张俪笑道： “张俪福薄，不敢高攀前辈。玲珑塔，晚辈早晚会呈于前辈门下。还是请前辈先施下灵药，让晚辈回去见鬼车妖帅交差。” 见妖师迟疑，张俪继续道，“晚辈和鬼车妖帅说，此药是从血魔老祖洞府中，盗来的就是。不会影响前辈的声誉。” 第八十八章 女人终究是女人 妖师疑惑的看着张俪，忍不住问道：“你在人族军中，既无亲友，为何费此心力？” 张俪道：“只因晚辈在妖帅面前夸下海口，妖帅便让晚辈在军前立下军令状。晚辈虽然是女儿身，却也不能食言而肥。” 妖师了然的一笑，暗想，“原来此女，是可以用权势虚荣拉拢的，女人终究是女人，终究是有些浅薄。” 旁观的众人，也是不住的摇头，却无一人知道这是张俪的故意唐塞之词，哄那妖师信服。 妖师终于从随身的葫芦里，倒出三颗解药。张俪接了，微微一愣。妖师慈祥的看着她，怪道：“孩子，你虽然不想做老夫的干女儿，却也不该欺瞒老夫。你的左臂，也中了那血魔幡之毒。回去要快快吞服，莫要延误了伤势。” 张俪心知，刚才妖师一抓，已经知道了她的底细，暗惊此人的厉害。“前辈，我……” “叫前辈多见外，我可是一直想有一个像你这般聪明，善解人意的乖女儿，只可惜老夫没那种福缘啊。”老君感概道，“若你是我女儿该有多好，那么老夫岂不是可以颐养天年，不用再操心这蛮荒的打打杀杀了。可惜啊！日后，你与人族若有什么难处，只管来找我。或许，老夫能够助你一臂之力。” 张俪怀揣灵丹，从妖师的丹房离开，才觉得浑身已经寒透。 与妖师的交锋，血魔幡的伤势，都不算什么。而最后妖师那番话，以及那别有深意的眼神，似乎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与己有关，与人族有关。 张俪翻来覆去捉模，都不得要领，一时思绪如潮般翻滚。 “这个吃里扒外的老东西，难怪先前一直躲在北海，难道就那么希望妖族被他们人族打杀吗？” 妖皇望向妖师逐渐模糊的身影愈发冰冷，若是大战时他出手相助，那么张俪就不会死，而妖族也不至于损失惨重！ 且说张俪带灵药回了丰都山，对鬼车只说，是从血魔老祖洞府中盗了丹药。裂天貂王与姬宁服了药，情况却不相同，裂天貂王不久便醒，姬宁却依旧如故。 仔细替她把了脉，鬼车有些犯难。张俪催问：“妖帅，姬宁究竟如何了？” 鬼车松开手，叹道：“姬宁亏得是息壤化身，才从血魔幡下逃得性命。然正因其是息壤所化，与寻常人族不同，这一粒之量怕是不够。” 张俪还当有何问题，听是这事，放下心来，笑道：“丹药共有三粒，不是正好？” 鬼车迟疑着看她臂上：“可是你……”还不待他说完，就被张俪打断：“我有功法护体，这伤于我无碍，妖帅尽管放心。” 鬼车见她确不如姬宁二人般受伤后昏迷，仍是精神爽利，平素又知她的本事，心中已信了，再不耽搁，让姬宁服了丹药。 姬宁静静躺在帐中，与如今相比，夺基之战时仍是少女的她面上还带着几分灵动。 张俪坐在床头看着她睡中天真无邪的脸，想着这一个天真少女曾经的悲惨往事，浮上怜惜之情。 擦去她睡时嘴角不时泛起的泡泡，想到有蟜氏开的玩笑，张俪不禁失笑，摇摇头，替姬宁掖好被子。 姬宁翻了个身，醒了。看见张俪，揉揉眼，叫声：“俪姐姐。”又想再睡。 忽地想起前事，一下坐起抱住她左臂，嗔怒道：“俪姐姐，那血魔老祖使邪术害我，你替我报仇！” 正按着张俪伤处。张俪不动声色地抽出臂膀，扶她躺下，严肃地说：“我平日如何对你说的？不可自恃本领轻敌。你若不是息壤化身，今日已成夺基之战的一缕幽魂了。” 姬宁扁扁嘴，泪水在眼眶中转着圈圈，缩回被子不作声，心中怪委屈的。 姬宁见大家望向自己，有点不好意思，揉着鼻子嘟嚷：“我只盼她替我出气，没想到被教训了一顿，所以……” 镜中张俪已放缓了语气，在姬宁的双鬓上抓了抓，笑道：：“好了，别使性子了。血魔老祖已死，丰都山即将被我们攻破，你可出了气了？” 姬宁大喜，钻出被便要下床，却被张俪按住：“你伤未好，大夫说不可见风，老实躺着吧。更何况你女儿家就想穿这一身出去，害不害臊？” 姬宁被她按回去，心不甘情不愿地躺着，哪里知道自己差点被镜外众人看了个清楚，也是在此时，众人才发觉姬宁身上只是穿了个红肚兜，那一抹白煞是晃眼。 “你们快转过去，不许看啊……” 韩鹤的声音有些焦急，深怕其他人再多看一眼，羞得姬宁脸色一红，呸道：“本公主都不怕，你怕什么？就你看的最多。” 镜子里的姬宁，寻思怎么哄她让自己出去耍耍。一时又有些渴，撒娇道：“俪姐姐，我渴了，下去喝点水成不成？” 张俪起身在桌上倒了水，过来递于她。姬宁伸手接过，却发现手不住在抖，体察全身，方才醒来时未曾注意，这时才现全身虚软无力。这下吓得不轻，牵着张俪衣袖泣道：“俪姐姐，我是不是……” 张俪不等她说完便知她怕什么，板着脸唬道：“看你下次还轻敌大意么。” 见她真要哭丧着脸了，眼泪“吧嗒吧嗒”的，又笑道：“只是伤未好罢了，老实躺着，若见了风，当真好不了可莫怨别人。“ 姬宁这才老实了，躺着一动不敢动，可怜兮兮地看着张俪。 张俪将水喂与她喝了，陪她说了阵话。姬宁见桌上堆了梨，又吵着要吃梨。 张俪取了小刀坐在床边，一圈圈削去梨皮。她削得巧妙，心又细，那皮竟不断，在地上环了一圈，姬宁看得惊奇，打定注意日后也要试上一试。 张俪将梨切成片，一片一片递于她吃了，起身看看天色，转头嘱咐道：”你再歇几日便当无事，不用担心，快些睡吧。我先走了。” 姬宁伤势初好，精神不佳，口中答应着，已迷迷糊糊睡去。 张俪回到自己房中，解开上衣，挽起袖子，众人见她臂上的伤痕竟已成黑色，才知并不如她所说那般伤势无碍。 姬宁自语：“她又救了我一次。”张俪呼出口气，运功逼毒，伤口毒血涌出，色泽转红。 第八十九章 最柔弱的痛 张俪收功起身，头一阵昏沉，伸手扶住桌子稳了稳，怕是要几日才能痊愈。 镜前姬宁看着她有些萎靡的神色，再次下了决心，不管她后来做了什么，回去后定要想办法将她复活，当做生身父母一般。 转眼间姬宁伤势已好，又开始活蹦乱跳。人族联军也向前开拔，形成合围之势，夺了不少地方。 入夜，张俪运功疗伤已毕，步出营房，一抬头正见月色皎洁，不由痴了，良久才低下头，逸出一声轻叹，深感只有这浓浓月色方能体会她内心深处，那最柔弱的痛。 正暗自感伤中，耳中忽有所察，张俪侧目而视，姬宁正蹑手蹑脚地从身后摸来，不由唇角勾起，带了一丝笑，只装作不知，待姬宁走到近前，猛然一个转身，反将她吓得倒退几步。 姬宁拍着胸口喘了几下：“俪姐姐，你吓死我了。” 张俪撩着秀发，白眼道：“哦，你不是来吓我的，怎么自己吓着了？” 姬宁拉着张俪的胳膊，摇着抱怨：“一点都不好玩，俪姐姐，每次都吓不着你。”抬头看看她，再比比自己，羡慕地叹道：“外婆说我这一副身体，虽然好处多多，只是身子再不会变了。俪姐姐，我永远不能长到你那般大了。” 意下十分沮丧，张俪俏脸一红，拨开姬宁的咸猪手，也不知如何安慰她，看四下无人悄悄伸出罪恶的双手，挤了挤，调笑道：“瞧，现在不是大了么？” 哪吒扑哧一声，咯咯地笑了出来。 只剩下镜外众人惊恐的眼神，看看镜子里面疯狂的两个女人，又看了一眼恨不得找地缝钻下的姬宁。 “没脸活了！”姬宁脸色通红，悲哀道。 看着淡淡月色笼罩的军营，张俪若有所思，问姬宁：“你小小年纪，为何要来此征战？” 姬宁反问道：“你能来我便不能来吗？俪姐姐又是为什么来参战？”张俪站起身，看着溶溶月色，惆怅答道：“不为什么，我已经很多年没什么可做之事了。父神要我来，我便来了。” 姬宁奇道：“不都说是神族即将离开蛮荒，唯恐天道有缺，需要重整蛮荒秩序，让胜出的种族代天行道，俪姐姐你不是？” 张俪冷笑：“关我何事。” 想到父母不在后姐弟俩所受到的苦难白眼，更是悲愤，“世人不爱我，我又何爱于世人！便是他们，你当真是为此而来么？” 张俪嘴角现出讥诮之意，接着说道：“蛮荒就这么大，若是神族不离开蛮荒自然是无灾无劫，各族虽然偶有摩擦却问题不大。如今随着战事焦灼各族早已杀红了眼，哪个人的手里没有其它种族的血债，此时已经由不得各大种族了！” 姬宁心思尚单纯，不解地摇摇头：“反正我只为挣口气而来。我要让她们看看，我姬宁活得很好，不要靠她们也能闯个名堂出来！” 张俪知她说的是谁，一手轻轻搂住她：“你现在仍不肯认她吗？”姬宁一摆头甩开她手，愤道：“你也劝我认她？他们都说什么到底是一家人，不要闹得太僵。我那个哥哥，当初我被逼得让人浸了猪笼时不见他，我被那些鱼吃的连渣都不剩时不见他，这时却拿出兄长的架势教训我，说我不懂事！懂事？我就是太懂事了才让她如此欺我！我就是因为太懂事了！才没有杀了她！” 张俪也不再劝，默默地看着她，半晌才道：“总要你自己想通才好，我不会劝你如何。只望你记着，拥有时莫轻易抛却，若真到了不可挽回那一天，你还有我。” 姬宁本不欲听，见她神色怜惜地看着自己，鼻中一酸，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委屈，扑在了张俪怀里。 张俪也是任由她发泄，一时也是静了下来。 安静片刻，姬宁这才稍好，从张俪怀中挣脱掉，笑着说：“俪姐姐，外婆一见我就唠叨，要我报答你，可你这么厉害，从不受伤，我看我是没机会了。来，你今天就假装受伤，我来照顾你一回，回去说与外婆听，免得再唠叨。” 张俪被她拉回营房，本不欲陪她胡闹，然而看她兴致勃勃，又不愿扫她兴，被她按着躺在床上。 张俪自家变后心性似一夜间成熟，再未与同龄人玩闹过，此时竟也起了童心，心说便陪她玩上一玩，只当哄孩子了。 姬宁却很认真，一本正经地给她拉上被子，要她睡觉。张俪好笑地闭上眼，听她唱些不伦不类的催眠曲。 她伤毒未愈，头脑本有些昏沉，此时躺在床上，眼睫毛已微微上翘，竟当真有了睡意。 镜前众人看了也知她是真要睡了，却见姬宁一阵乱摇，又将她推醒。 张俪睁开眼，只见姬宁气鼓鼓地叉腰站在床前，端了碗水。 “俪姐姐，说好的，你怎么自己睡了？” 张俪好笑，下床欲陪她玩到底，刚要接过水来喝。姬宁却不让，让她躺下：“你伤未好，大夫说不可见风，老实躺着吧。更何况你女儿家就想穿这一身出去，害不害臊？” 原是将她那天的话全数返了回来。张俪只好装作重病，姬宁托起她喂“药”，却从未干过服侍人的活，一下灌得急了，张俪呛了两下坐起身来，接过碗叹道：“好了，我便没病也被你整出病来，真有病时还不得去见阎罗王？” 姬宁不服气，撇撇嘴道：“阎罗王都被我们打跑一次了，他应该是怕我们！” 姬宁也是来了倔劲儿，非要她躺下，又要哄她入睡。张俪经这一折腾，此时已没了睡意，闭眼躺了一会，听耳边响起小小的鼾声，再看姬宁，已趴在床边睡着了。 张俪有些宠溺地叹气，本是拍向姬宁小屁股上的手也是收了回来，下床抱她上来，盖好被子，自己睡在了外侧。 姬宁睡梦中被她挪动，翻了个身，抽抽鼻子竟掉下泪来。张俪用指拂去，知道这孩子心中实有满腹悲伤，只怕又梦见了那不堪回的一幕，心中怜惜，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打。 姬宁梦中正自悲苦，忽感到一个柔软温暖的怀抱，渐渐安定下来，露出笑意，睡得香甜。 第九十章 大战之殇 镜前姬宁却要掉泪，低低地道：“俪姐姐，等我回去，我去找外婆一定要想尽办法救你。” 冬凌听见了大急：“宁公主，你如何能救她，她若伤好，定要又与我们作对，这般恶人不值得你伤怀。” 姬宁本是一时意气，此时被冬凌一驳，反激起少女时刁蛮公主的脾气来，冷哼一声：“我偏是要救！若是外婆救不了，大不了我把自己这具身体还给她，生平只有外婆和她如此对我，我如何不能？” 冬凌急道：“宁公主，我们一场朋友，你就不念朋友之谊么？” 姬宁不屑地道：“我倒是把你当朋友，你又是如何待我？我为你和张先生能在九幽相见，差点命都丢了，你却不管我死活，只顾着儿女私情，我姬宁便是欠你的吗？我就是要救她，你又能将我如何！“ 冬凌无话可答，一时窘了。 几日后，妖师宫门下，密令张俪去北海复命。张俪推辞伤未愈不去，书写一封简扎交于来人带回。 众人看那张俪书简写着：“宝塔乃九天息壤炼制而成，已是化为人身，据闻风娥乃是妖师隔代弟子，与姬宁又是姑嫂至亲，俪早已经呈此宝于前辈门下。此番俪幸不辱命，救回姬宁，今特贺前辈复拥此宝。俪拜上。”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张俪封印书简时，嘴角一挂狡诈的笑意，均想妖师受此欺瞒，必不肯罢休。 却不料……妖师宫此后，竟然无声无息，半分不与张俪计较。 征讨继续着，丰都山已是被团团围住，全没了还手之力，山神庙失陷、黑山鬼王早已带着手下逃回了九幽之地，至此与蛮荒彻底隔绝。 人族这边虽然取得了最终胜利，却也是损失惨重，经过多年的战争，早已是十室九空，千里无人烟，只能默默舔舐自身的伤口。 放眼看去，这原本贫瘠的蛮荒，如今更为惨淡，大地一片暗红，充满了腐朽。 不说处处是大战所残留的痕迹，可也相差无几，张俪挥别众人，受命于神农氏的请求，代表人族，只身前往蛮荒最后一处战场时，仅仅因为大战而留下的无人掩埋的枯骨，就以无从计算。 “想不到这场大战竟然如此惨烈，先前对于战争没有概念，只是一味争强好胜，然而此时方知，最终受苦的终究是普通凡俗。”姬宁叹了一口气，却是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那荒凉的大地。 大地上一道道沟壑，此起彼伏，远处的山峰都坍塌了大半。 尤其是众人看到，一片足有万里方圆的区域，此地的泥土带着浓浓的死亡气息，一具具或是妖族，或是魔族，或是龙族，或是巫族……等等！等等！ 一些食腐的凶兽，天上飞得，地下跑的，正站在一具具骸骨上，不断地啄些腐肉，张俪到来所掀起的威压，使得这些凶兽吓得抱头鼠窜。 看着地上一具具的尸体，张俪愈发冰冷，如同埋藏在北海最深处，经历亿万年而形成的冰山。 此时不单单是她，不管是否经历过百族夺基之战，亦或是未曾经历，俱是面色苍白。 他们不是没有经历过战争，甚至就在不久前刚刚结束了人鬼两族围绕丰都山所发生的大战，以及镜外世界改变蛮荒的人、妖之战。 可那所有的战场，都不如眼前来的震撼，凄惨惊人。 夺基之战初期，哪怕各族之间兵戎相见，可是在结束之后，终究会打扫战场，不会让自己的族人曝尸荒野。 然而经过多年的大战，已是到了生死时刻，已经没有人顾得上打扫战场了。 如此多的各族尸体，不知在这里放置了多久，哪怕修士不同凡俗，可终究不敌时间的摧残。 腐烂在所难免，使得天地间的气息中，除了血腥气外，又多了腐烂的恶臭…… 张俪与众人默默地感受着夺基之战所带来的沉重，转身时她的速度更快，直奔她此行的目的地，魔族的大本营大天魔渊。 直至她离开，众人依稀可以从镜面中看到那些凶兽，睁着猩红噬人的眼球，战胜了心中的恐惧，禁受不住地面上那些腐肉的吸引，开始了又一轮的饕餮盛宴。 时间飞逝，张俪虽然没有动用空间法则来提升自己的速度，可终究是发挥到了极致。 张俪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没有浪费半点时间，已经是用了全力来赶路。这种速度下换成其他太乙境修士，也都很难做到这般消耗。 也只有张俪这种以力证道，兼修道法的存在方能在这持续的爆发下，无论是体力亦或是修为，依旧随时保持巅峰状态。 “张仁，都说你是这一代的修真天才，我想问问你，你像俪姐姐在太乙境时，能否向她这样赶路吗？” 对于姬宁的问题，张仁怔了怔神，只能摇头，报以苦笑。 张仁哪怕再恃才傲物，心下也是佩服起了自己的小姑姑，他虽然可以做到与张俪同样的速度赶路，却是无法长久，更何况张俪还有杀手锏没有动用，那就是结合空间法则与纵地金光之术所形成的恐怖神通。 随着前行，随着看到了更多的蛮荒大地，随着看到了一处又一处的战场，众人的心，都跟着抖了起来。 万里战场已经不算什么了，数万里乃至数十万里尸骸之海，在这一次的赶路中，张俪已看到了一处…… 无法形容她在看到那数十万里的尸骸时，她心中是什么想法。 大地上，时而可见由于斗法所遗留下的的大坑，各种法器所留下的剑痕刀伤，以及原本是丛林的区域，如今好似被火焰焚烧一般，成为了焦土。 一些原本是各大种族生活的领地，如今也都成了废墟。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百族夺基之战不是为了重整蛮荒秩序吗，不是为了因为神族的离开，避免天道有缺而选出未来可以待天行道的种族吗？” 姬宁的呢喃着，一直以来，对于自己能够参加百族夺基之战为荣，因为她始终认为，这一次她是为了人族而战！ ps：从5.1开始，没有特别情况，一天两更，谢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九十一章 大天魔渊 直至，在距离大天魔渊范围还有些范围的地方，张俪看到了……一层散发青色的巨大光幕，透着浓重的妖气，好似一个巨大的罩子，将其内磅礴的区域，完全笼罩。 而这笼罩的区域，张俪虽然从未来过，可是凭借妖族玉简里面的信息，她可以确定，那青色光幕所笼罩的区域，正是大天魔渊的入口处。 显然这片光幕，一方面是为了阻止前来援救魔族的其它种族，而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彻底困死大天魔渊，使得在与魔族的战斗中，若是魔族胜利还好，若是失败，那么这座阵法将成为牢狱，阻止任何一个魔族逃离，从而完全灭绝。 妖族想要彻底灭去魔族的心，从这阵法光幕上可以窥的一二。 在看到青色光幕的瞬间，张仁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直到仔细梳理一遍，这才惊呼道：“这是万妖阵？不对……总感觉缺少了什么？” 张仁的目光落向不远处的妖皇，万妖阵他是见过的，虽然这道光幕极其相似，却是在威力上终究差了些。 “这是万妖阵，或者说是我们妖族最初的万妖阵，因为此时尚缺少周天星斗之力，所以在威力上要比如今的万妖阵差很多。” 妖皇难得的为张仁解释了一番，目光死死地盯着镜中的变化，可以说……张俪此次来到大天魔渊，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两人初次见面。 来到光幕前，张俪掏出妖族玉简，沉声道：“人族张俪，奉我皇神农氏之命前来支援妖族，还请让我通过。” 随着张俪的声音落下，忽然的，在这青色光幕下，突然浮现出一巨大面孔。 这张面孔是一老者，然而在他的额间却有一道天眼，散发出磅礴的大罗之力，撼动八方。 他目光如电，凝望光幕前的张俪，在他额间处，那一道天眼发出一道金光，扫在张俪的身上。 仅仅数息间，却让张俪感觉经过了数年之久，她感觉自己像似赤裸裸地站在他面前，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秘。 “好厉害的眼睛，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可以探查真伪，上看三十三天，下探九幽十八层的天眼通吗？” 姬宁的神色一凛，虽然那位老者没有看向自己，可却感觉到自己若是被他天眼所照，任何变幻之术都无所遁形。 “原来是张仙子，妖师曾与老夫说过你，乃是各族后辈中的佼佼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老夫若有唐突还望仙子见谅。” 虽然不知眼前的老者是妖族哪位大能，可是仅仅凭借其大罗金仙的修为，那都是了不得的存在，张俪虽然为人冷傲，却也不是不知好歹。 稽首道：“前辈是为了防止他族奸细前来营救魔族，乃是您的职责，可不敢如此。” 谢过老者，张俪微施一礼，穿过层层光幕，在老者的指点下，很快就来到了大天魔渊外围。 随着张俪的到来，众人的耳边立刻传来无数嘶吼咆哮，无尽凄厉挣扎之吼，与此同时，众人更是看到了前方……那仿佛肉眼无法望不到边际……的战场！ 众人心中一凛。 尤其是姬宁，无数的修士厮杀在一起，一个个早已是杀红了眼，凭着杀戮的本能杀尽一切不是己方的修士。 妖族、魔族、巫族，被打残的龙凤麒麟，蛇虫鼠蚁……等等各族，似早就豁出了一切，面对这残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争，他们已经不在乎了。 神通、道法、巫术各族秘术，交织在天地间，哪怕死亡，也要在临死前自爆，争取拉着敌人同归于尽…… “原来我们与鬼族的战斗就已是惨烈，可哪曾想到，直到此时才发现，与此地相比不过是过家家罢了，我有些明白为什么陛下会让父亲暗通鬼族了，此时的人族遇上他们完全是炮灰啊……” 韩鹤的面色有些苍白，无力的语气无不诉说着他内心深处的震撼，他一直以为百族夺基之战能够胜利是人族的强大，然而为今一看，却发现……是侥幸啊！ 厮杀声不断地冲进众人的耳膜，震的在场所有人，已经双儿失聪，这对他们来说并无大碍，因为杀人……不需要耳朵！ 这里是大天魔渊的外围，距离入口处尚有万里之遥，在这片范围内，哪怕心性强如张俪，也是陷入震撼之中。 嘶吼声，惨叫声，狂笑声交织在这诺大的战场上，形成了死亡的乐章，让天地在这一刻，似都要收起自己的意志，只能默默地望着那遍地的尸骸…… 已经很难看到完整的尸体了，在这厮杀中，在这践踏下，看到的……只是一片黑红。 只有某些种族独有的标志印记，方能让人认出他们死前的身份。 大地上，亿万生灵正在施展着超出想象中的杀人方法，已经看不到阵型，看不到指挥，能看到的只有在最原始的兽性，如同野兽般癫狂。 如同一个巨大绞肉机，吞噬着所有。 在这种战斗中，修为已经不是很重要了，张俪眼睁睁地看着一位太乙境修士，被无数普通法宝轰杀成渣，而那些法宝的主人，甚至有很多都没有化形。 “重整秩序，待天行道，多么荒谬的口号啊……最后无非是要一场杀戮，杀尽蛮荒最后一滴血……” 张俪的身体有些发抖，倒不是说她看到如此惨烈的场景害怕了，而是因为愤怒，那是一种想要踏破天道，想要问一问……为什么的愤怒！ 那一件件平时可以让人为之疯狂的天灵地宝，虽有很多早已崩毁，可是还有不少，闪烁着独有的光芒，杀戮所有！ 而天空上的战场一样惊人，在半空之上，苍穹之下，鬼车早已变回了原型，那巨大的九头鸟之身早已伤痕累累，血肉模糊。 一把魔刀闪耀着无尽的魔气穿透其身，在那魔气之下，幻化出九大天魔，每一道天魔疯狂地撕咬着鬼车的九个鸟头，每一次都让他发出凄厉嘶吼，可身受重伤的他依旧生猛，正与一位魔王奋力厮杀。 那魔王同样已到了极致，巨大的魔躯即将崩溃，一只手臂已经消失，全身上下透着惨淡的死亡之气，只是其身上的滔天魔意，震撼四方！ 第九十二章 一掌之威 魔王的每一次出手，都让天地色变，让苍穹颤抖，出现一道道裂缝，嘶吼夹杂着滔天魔气，化作层层气浪，在这天地中央成为风暴，席卷世界。 二人俱是达到了太乙境巅峰，在他们战斗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真空地带，强大到战力不断宣泄爆发。 其它战场上，那一个个散发着恐怖修为的太乙境修士，与自己的敌手惨烈激战，这些修士张俪并不认识，只是从他们的法力波动中可以认出所属的阵营。 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跃进眼前，不单单是张俪，哪怕是镜外众人也是一惊，只见一身玄衣，身材欣长，冷傲中带着蔑视一切的男人出现在了镜中。 这个男人说不上帅，却让人有一种拒人千里的错觉，身上血迹斑斑，却显得他极其彪悍，手无寸铁，却凭借一双拳脚大杀四方。 “龙先生……想不到你也在！” 听了姬宁的话，妖皇像似看白痴一样的瞄了她一眼，这不废话吗？都大决战了，我还是妖族太子，不在这里……能在哪里？ 只是他看向镜中的张俪时，却是有些莞尔，若不是经过昆仑镜带他回到万年前，哪里会知道张俪是在九幽遇见过外人假冒的自己，以至于当他看到张俪助他杀敌时还以为自己当年化作小黑蛇的事情，暴露了…… 张俪看了一眼即将被鬼车灭杀的魔王，本是想要帮助他的心思落了下来，手中一抖，一股滔天剑意席卷苍穹，在场战斗之人俱是一惊，齐齐望去。 “什么？俪姐姐竟然隐藏了实力，要知道她与鬼族战斗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战意啊……” 姬宁哪里会知道，此时的张俪之所以爆发，完全是因为被这里的氛围所感，这里已经死亡无数，那么就让她再添一把火，让这该死的夺基之战尽快结束吧！ “前辈！张俪前来助你！” 镜子里早就注意到张俪的龙大，说什么也不会想到，张俪初来乍到，第一次出手并不是相助鬼车，反而是前来帮助自己。 本就心虚的他，面色有些变得不自然，给人一种漠视一切的错觉，一脚踢飞身边的大虫子，淡淡道：“好！” 龙大的声音虽然平淡，却是使得张俪有了一丝鼓励，她自然不知道眼前的龙大与她所在九幽时相遇的不是一个人，虽然诧异他的语气，却没有多说。 斩仙一出，天地为之变色，那强大的威能，夹杂着张俪的剑道，虽然没有动用古巫一族的父神因开天辟地所演化的开天之道，却仍让众人眼前一亮。 “通天道人不愧是剑道之祖，仅仅是留下的一套功法，竟然让张俪的剑道如此强悍，我辈不敌啊……” 昆仑摇摇头，他早就知道张俪对于剑道上的悟性，却哪里想到，此次一见，哪怕是现在的自己都要小心应对，何况是在她大成之后。 想到这一点，忽然间就是一阵苍白，为什么……她！ 龙大在化作小黑之时，跟随过张俪数年，自然是知道张俪冠绝同阶修士，也并没有如何表露。 然而正是因为这一点，却更加坐实了他在张俪心中的强大。 “龙大！你在大战前夕就杀我无数族人，你简直比我魔族还要灭绝人性，今日我定将你留在圣渊！” 龙大蔑视的扫了一眼对方，正是被他灭了一家老小，亦或是说有人扮作他杀了他全家的大力虎魔王。 只见他被浓重的死亡魔气所笼罩，只是其头部露在外面，额头间醒目的“王”字，带着无尽的扭曲。 “小小虎王竟敢在本尊面前放肆，真是不知死活，看我不送你去九幽见你一家老小！” 龙大不屑于承认，更不屑于否认，以他冷傲的性格虽然明知自己被他人诬陷，却仍没有向世人解释。 哪怕……因为自己被人栽赃陷害，以至于被自己的父皇追杀，想要以此平息各大种族的怒火，都没有让他妥协。 直到大战爆发以后，他的父皇才停止了对他的追杀，美其名曰杀敌有功，再为妖族效力。 可惜，由于战前早已血债缠身，龙大早已是成为了各族预先铲除的目标，大有不杀此獠，就算大战胜出也无用的趋势。 可见……他杀了多少人！ 以至于在这些年中，龙大简直成了行走的磁铁，每一天，每一秒都是无穷的杀戮，哪怕是在妖族内部，也有人冒死行刺。 龙大左手抬起，向着四周围杀他的修士一掌拍出，这不是他的全部战力，可依旧在拍出时风云卷动，天地色变，一股超出了太乙境修为力量，在这一刻滔天爆发！ 隆隆之声，顿时扩散整个战场，让这大地上交战的双方修士，一个个都骇然无比时，凄厉的惨叫声从大力虎魔王口中猛地传出。 大力虎魔王鲜血狂喷，只感觉一股无法想象的大力直接轰入体内，其力量之大，竟然连号称大力的他都无法抗衡，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要爆开，而体内的鲜血在这股强悍的挤压之下直接就从他体内无数的血管中喷出。 瞬间击散围绕全身的魔气，顺着七窍，顺着全身毛孔，向外不断喷出…… “你……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这么庞大的力量！” 大力虎魔王在这股大力之下身子倒卷，鲜血喷洒之时，全身骨骼发出阵阵“噼啪”之声，他体内所有的骨头在龙大这一掌之下寸寸爆裂，眨眼的功夫，在他身体倒退之下，全身骨头直接成为碎末，整个肉身没有了支撑，如同一堆烂肉。 而这……也是他人生中最后的遗言。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结束，本已身死的他，依旧无法承受那一掌之力，血肉华为飞灰，连灵魂进入九幽的资格都消失了。 “你怎么可能……” 围攻龙大的各族修士，诧异的望着眼前的龙大，那一掌完全超出了众修士的想象，这哪里是太乙境，分明是大罗的力量啊！ 只有不远处的张俪像似见怪不怪的样子，毕竟当年在九幽之地，那个假冒龙大的修士，出手间就灭了八大鬼王。 何况是此时的大力虎魔王，自是不堪一击。 第九十三章 还有谁 “还有谁！” 龙大的声音很平静，就像在询问众人“是否吃了吗？”一样，环顾四周，惊得那些围攻他的修士本能地向后一退，让众修士的心中一悸。 那种感觉已经不是蔑视了，就像幼童随意碾死的蚂蚁一样，只有杀戮后的平静，无悲无喜。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是大罗修士！他一定是动用了某种秘法，各位道友不用害怕，这样的秘法用不了几次的！” 那个在张俪初来时，被龙大踢飞的大虫子满是不甘心的吼道。 由于声音有些尖利，以至于他的虫须跳动不止，犹如听到乐声的眼镜蛇。 “是啊！他一定是像虫道人说的那样，动用了某种见不得人的秘法，他不可能重复使用的！” “不错，我等道友与他有血海深仇，早已无视生死，我看他到底能杀多少！” “……” 望着义愤填膺，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的各大修士，镜外众人俱是诧异的望向妖皇。虽然明知他是无辜的，是被人陷害的，可是他们真的想知道那个陷害他的人，这究竟是造了多少杀孽，造了多少恶才会有这样多为了杀他，而不顾一切的仇人啊…… “是吗？你们确定？” 龙大轻声道，这种如同聊天一般的语气，终于是激起了各大修士的滔天怒火，太……瞧不起人了！ 甚至……不能用瞧不瞧不起来理解，那分明是无视！ 然而还不待他们动手，一股太乙境大圆满的威压，席卷苍穹，众人甚至感觉苍穹都有了一丝颤抖。 与此同时，龙大随着修为的爆发，他的肉身之力也在这一刻狂暴而起，肉身之力与修为相融合，展现出的……已经不是太乙境大圆满，而是……大罗！ 龙大身上的威压，虽然他的修为在真正意义上不是大罗金仙，可他的战力却与大罗别无二致！没什么区别！ 然而……身在不远处的张俪，却是另一番感受，由于她早就知道龙大的强大，自然不会因为他的修为而震撼，而真正让她震撼的是，龙大所修的虽然是妖族中皇族最顶级的功法，可是在这其中，他又兼修了另一门道法。 对于这一门道法，张俪相信，能够认出的屈指可数，也许只有那些活了无穷岁月的老怪物才可能看出一二。 至于张俪能看出这门道法的来历，并不是说她有多么惊才绝艳，也不是说她有多么大的阅历，而是因为她曾在通天道人的《上清大洞真解》中看过这门道法的介绍。 可以说龙大所修行的道法，虽然与她不同，却也是有着莫大的联系，因为这门道法正是通天道人的大师兄，太上老子离开蛮荒时留下的《太上忘情都天大道》。 可以说她与龙大的道法虽有不同，却也有很多相同之处，也算是系出同源，自然是能够感受出龙大的强悍。 毕竟……她同样也是一个强悍的女人！ 轰鸣间，龙大化作一道飞虹，如同白昼的骄阳，在这一刻，道道残影下，直奔围攻他的众修士。 随着他的出手，在场众人，除了张俪与镜外的妖皇，无不神情动容，看向那天空上如同静止的残影，他们的脑海里不约而同的感受到了名为震撼的那两个字。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若是低阶修士拥有跨阶战力，自是不足为奇，可……可现在这是大罗啊！大罗已经不是修为的跨度，那可是法则的领悟啊！” 张仁震撼的望着镜子里的妖皇龙大，他的内心深处，终于有了一丝无奈，从他修炼以来，完全是一些说书人中，拥有主角光环的存在，分明是拿着主角的剧本。 他的人生如此，他的资质如此，他的气运如此……完全是主角模板。 然而随着陷入昆仑镜，回到万年前，感受着来自于小姑姑张俪的全方位吊打，已经让他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天纵英才。 这还不算……在他努力的麻醉自己，告诉自己张俪与他拥有相同的血脉，拥有如此天资不足为奇，可是……随着妖皇龙大的出现，终于让他知道了什么是天外有天，什么是人外有人。 “真搞笑，你不能的事情，别人……就不能了吗？” 妖皇已是看出了张仁内心深处的想法，本想再嘲讽他一二，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镜子里，那一道道龙大因为速度而生成的残影，如同真人一般，在这如同时间静止的天空中，在那各族修士惊骇的目光中闲庭信步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众修士一动不动，哪怕他们疯狂地摧动身上的法力，却终究毫无作用，只能眼睁睁地，满是惊恐地看着伸向他们的拳头。 拳头很慢，如同慢动作播放，更像一迟暮老人挥拳打向不肖子孙那般，看不出一丝的力量。 然而……就是这普通的一拳，却是在击在众人身上时，惊骇的一幕出现了，那些曾经想要取他性命，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的各大修士。他们的身体……竟然缓缓地破碎，缓缓地变成一粒灰尘，同样的还有他们的灵魂，彻底身死道消。 “我总能听到一些人在杀伐的时候，说什么让你化为灰灰，这些人中也包括我，可是……直到此时！我才知道什么叫化为灰灰，这才特么才是真正的化为灰灰啊！连渣都没了……” 韩鹤惊得已是语无伦次，世人皆说妖皇是蛮荒第一强者，他曾经还不信，认为妖皇只不过是因为福缘深厚，获得了妖皇钟的垂青，正是有了妖皇钟的威能，让他如虎添翼，才能让他无敌于蛮荒。 然而现在，在看到了将近万年前，只是太乙境修士的妖皇龙大，竟然都有如此实力，那么经过这么多年岂不是更加可怕。 再加上，张俪的实力与他向来不分伯仲，两个贼公贼婆在一起这么多年，谁敢说不会分享彼此的道法与经验。 现在韩鹤才发现，张仁能够崛起，甚至击败妖族，那都是天大的造化，那都是连一些依靠说故事谋生的说书人，都不敢编出来的故事吧？甚至……韩鹤都有一种处于虚幻，如同梦中的感觉。 还是说……这里有着他不知道的秘密，亦或是有一双大手，拨弄着所有人的命运，而他们只不过是那双大手的一枚棋子罢了…… 第九十四章 不应该背负这样的罪名 龙大的力量，震撼所有当场。 只有两方阵营，不时爆发出的吸气声，在告诉着世人，时间仍然在跳动。 龙大像似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向前踏出一步，轻声道：“还有谁？” 是……啊！还有谁？ “天亮之前，有一段时间特别黑暗，星星没有，月亮也没有。但是你熬过去以后，那就是黎明，可是黎明……却对我视而不见。” 一道略带娇嫩却带着仇恨的声音打破了原有的宁静，只见一身材修长，让人无法挑剔，长长的睫毛下，一对桃眼带着电，高挺的鼻梁配张樱桃小口，再加上美到极致的瓜子脸，哪怕以张俪的容貌都无法艳压的女子缓缓地走了出来。 一身孝服，柔顺的长发随意地扎成马尾状，本是俏丽的容颜，带着忧愁与愤恨。 她的出现，使得本是蔑视一切的龙大有了一丝跳动，只见龙大的眉头皱了皱，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的他，有了一丝苦涩。 “金蝉，你……来了。” 金蝉笑了，那一笑世间再无牵挂，举起手中的长矛，轻抚道：“是啊，我来了，我带着父王的战矛来了，他们……死的好惨！” 金蝉的出现，不单单对于龙大，即使已是经历万年，封印了那心灵最深处记忆的妖皇，也露出了一丝惆怅。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妖皇曾经的女人，那是一个让他深爱，却又自责，却又遗憾的女人。 金蝉缓步来到龙大的面前，战矛遥遥指向她曾经的夫君，也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她面色苍白，她以为再一次见到龙大时会流泪，那是爱与恨交织的泪水，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她的泪水早已在那一次变故中……流干了。 “金蝉，我说我没有杀你父亲，没有屠灭你金鹏一族，你可相信？” 龙大的声音，终于有了波动，虽然那道波动中带着苦涩。 金蝉又笑了，那是一种解脱的笑容，点点头，又摇摇头，呢喃道：“我相信，虽然你早就对我金鹏一族不满，却不至于做出如此伤尽天良之事，可是……我父兄身上的致命伤中带有你的法力波动，你又让我怎么相信？” 金蝉的声音越发凄凉，手中显现一物，柔声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龙大循声望去，身子一晃，一股熟悉的血脉之气映入心头，那是一个尚未成型，不足月份的胎儿。 他感觉到了来自血脉的亲近，那种血脉的亲近告诉他，这个未成形的胎儿……是他的子嗣。 “噗！” “噗！” 两道吐血的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来自于镜子里的未来妖皇龙大，另一个则是镜外妖皇。 “我……的孩子……” 两道声音同时而发，带着无尽的凄凉，哪怕镜子里的龙大道心坚毅，也是有了一丝破绽。 两个世界安静了，所有的目光汇聚在那个死掉，没有任何气息的胎儿身上，众人知道，那是来自于龙大的血脉。 “是不是很受伤，是不是……很难过，曾经的我……与现在的你又有何分别，你知道我不忍杀你为父王与族人报仇，可我能杀他啊……” 金蝉将那胎儿放在怀中，亲昵的用她那美丽的红唇亲吻着，就如同那些疼爱孩子的母亲一样，别无二致。 “这是我们的孩子，可我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个衣冠禽兽，是一个亲手杀了她外祖父一家的刽子手，他……不应该背负这样的恶名，来到世间……” “噗！” 那横绝天下，蔑视一切，从不屑于争辩的男子，在众人的目光中，瞬间萎靡，本是挺直的身躯有了一丝弧度，用尽力量抹掉唇间的血液。 来到金蝉面前，那战矛穿透肉体的声音，如同惊雷，灌入众人的耳膜，虽有逸动，却……无人敢动！ 轻轻地，哀伤地搂住已是陷入疯魔的金蝉，一指点入她的眉心，而那里正是她的灵魂深处。 众人也许以为龙大是为了杀掉金蝉，为那死去孩儿报仇，可只有张俪知道，此时的金蝉在将孩子抱在怀里的那一刻，就已经疯了。 也许在很多人眼中，打掉未足月的胎儿算不了什么，可那也要分情况吧！ 虽然张俪从未与金蝉接触过，却也能从她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她对龙大的爱，既然有了爱情的结晶自然是欢喜的，可惜造化弄人，一时想不开，最终成为了悲剧。 “嗬……嗬……嗬嗬……” 怀抱着金蝉与孩子的龙大，目光空洞，滴滴血泪溢满眼眶，如同孤狼一般，仰天惨笑。 镜子里的妖皇，望向那曾经的自己，深叹道：“我曾以为时间是世上最好的疗伤圣药，可惜……那终究是骗人的，只有夜深人静，孤身一人时，你才会知道是怎样的残忍！” 世人以为他杀了金蝉，可是又有谁知道，他不过是封印了金蝉的灵魂，因为他知道，哪怕自己让金蝉恢复，以金蝉的性格也会想尽办法……解脱。 所以……当时的自己只希望能够找到幕后黑手，从而洗脱自己的冤屈。 收起金蝉母子的尸首，抽出战矛，遥遥望向魔族，他要宣泄，他要杀人，只有杀人才能化尽无边的怒火……哀伤。 本是逸动的魔族众修士，瞬间感觉心中一凛，那种感觉就像羊群遇到了孤狼，而且那头孤狼并不是以饱腹为目的，只是想彻底的杀戮。 想以鲜血染青天！ 众修士只见到，龙大将那把矛尖放在左手小指处，稍一用力，戟到指断。 “我虽然不知何人诬陷于我，却也从未解释，然而你却让我爱妻与未出世的孩儿身死，今日我龙大发誓，不杀此獠，永不证道！” 气势越来越强，人也越发冷冽，到了最后整个人像似燃烧了起来，让苍穹荡起层层涟漪。 龙大的声音，蓦然回荡。 “法天象地！” 轰鸣中，龙大的身体在这一霎那，蓦然变化，直接化作了十丈大小，没有结束，随着临近魔族众修士，再次变化。 百丈、千丈、万丈…… 龙大的肉体愈发庞大，肉身也是愈发磅礴，他的气势也越来越强，震撼所有亲眼目睹之人的同时，他的身体竟然达到了天空的极限。 这一刻，他的修为全部爆发出来，他的肉身之力，也在刹那间，展露无遗。 整个昆仑镜已经无法看出龙大的全貌，只有一双大脚证明着他的存在。 张俪望着这巨变的发生，神色一暗，轻语道：“原来这世间，每个人都不是一帆风顺的……” 第九十五章 拳头 “死……” 一声巨吼，“轰隆”间如同天雷临世，镜外众人看不清镜子里的全貌，只依稀看见一只大脚抬起，不见了踪影。 直到那只大脚落下，一股带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如同天外飞来的陨石，带着炽热的气息重重地踩在地面。 大地为之破碎，整个地面如同堆砌的豆腐，被大脚踩的如同一堆烂泥。 “不……快阻止他！他的目标是圣渊！” 一道愤怒的吼声乍然响起，只见一赤裸上身，头发如野草般的壮硕大汉，突然地出现在镜子里，随着他的出现，龙大的大脚又一次的落了下来，正如大汉说的那样，龙大已是动了毁掉大天魔渊的心思。 因为只有那里，才能填补他内心无尽的怒火。 “龙大，就算你有大罗之力又如何，有我魔君在此，你休想践踏圣渊！”魔君傲然开口，声音如同九天之雷，直接炸开。 随着其法力的波动，手中一把魔刀与他的身体，竟然极速增长，好似要与天公似比高。 张俪快速退后，原先所在的位置瞬间被两个拥有法天象地的巨人彻底占据，躲避不及的修士，纷纷被碾压成碎肉，一时间，空间碎裂，大地战栗。 这一刻战场上鸦雀无声，两方修士纷纷停止了争斗，所有人的目光停留在龙大与魔君的身上，万众瞩目中，魔君手起刀落，狠狠地劈向龙大。 那恐怖的刀光，如同灭世雷霆，不知划过多少万里，夹杂着飓风，带着一往无前气势劈在了龙大的拳头上。 张俪心神振动，大地上的所有修士，此刻好像似被定住了一般，好似停止了呼吸，眼睛里的一切，都是这天地间那两大巨人，以及他们碰撞在一起的拳头与魔刀。 强烈到无法形容的巨响，更是在这一霎那，滔天爆发，震耳欲聋，让八方大地震动，让天空扭曲，让这整个世界像似到转了过来。 轰轰轰！ 那不知有多大的魔刀，在碰撞到龙大的拳头上时，竟在半空猛地一顿，以肉眼可见的，其上先是出现了一道裂纹，之后……随着那道裂纹的出现，整个刀身以它为起点，很快地形成了密密麻麻纹路，像似一棵树。 仅仅几个呼吸之后，在那巨响的回荡中，魔刀终于承受不住来自于本身的重量，“咔擦”声中，四分五裂，骤然崩溃。 随着崩溃，魔刀的碎片化作无数流星砸向地面，惊起无数咒骂哀嚎。 龙大也同样不好受，此刻拳头在反震之下，身体极速后退，踩死不知多少阿猫阿狗，他的嘴角溢出鲜血，整个拳头连同手臂基陷于崩溃。 可这看似恐怖的伤势，在龙大仅仅退出两步之后，就刹那恢复如常。 第一步，崩溃的伤口趋于消失，重新恢复原有的样子。 第二步，紊乱的修为直接平静，散去的肉身之力，呼吸间就全部归来。 龙大此时的姿势有些诡异，由于被魔刀震退，虽然他已然恢复了全盛时期，然而他身体的姿势却是有些诡异，半转着身子，拳头缩在腰下，身体微低。 不单单是在场之人感觉到古怪，就算是龙大的对手，魔君也是惊讶莫名，此时的他由于魔刀为他挡了灾，所以他的身体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 就在他满脸疑问，想要大声询问之时，却是赫然间发现，龙大的整个身体动了，他像似向前跳了一下，整个身体前倾，而那缩在腰下的拳头带着轰鸣巨响砸向了自己。 魔君不是没想过躲开，可惜他的身体没有丝毫力量，眼睁睁地看着那一记杀拳轰向自己，可他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疼痛。 这一记杀拳没有任何花哨，只有这天地间最简单的力量，然而就是这么简单的力量，却是生生地要了魔君的性命。 可能直到他死时，都无法相信，他的生命竟然是挂在了简简单单的一拳之上。 那一拳威力强横，直接轰击在他的胸口上，带着无边的力量，径直向下，张俪就看见魔君那庞大的身躯逐渐缩短。 胸口，腰部，大腿，一直到脚底，他的整个身体从胸口往下，随着这一拳之威，化为虚无。 只剩下肩膀连着的脑袋，迷茫的看着自己逐渐消失的身体，以及那一拳随着他身体的消失，直接轰击在大天魔渊之上。 他想过阻止，可惜却已无能为力，震惊的望着这一幕，倒不是这一拳的威力从而让他震撼，而是因为龙大那恐怖的恢复之力。 以他魔君的眼力，自然是看出来龙大与魔刀相交的那一刻，伤势不小，而魔刀的崩溃他自然没有意外，也不会如此震撼，让他觉得内心骇然的，是龙大那看似严重的伤势，居然是只退后两步的时间里，就直接恢复。 这在他看来，简直就是匪夷所思，这种恢复力让他心神狂震，甚至内心深处都有一股无力的感觉。 直到他发现，龙大的那一拳不单单击毁了他的肉身与灵魂，顺着击杀自己的威势，那一拳并没有结束，目标赫然是他心中的圣渊。在他即将魂飞魄散，肉身崩毁之时，本想要拦截，却只能带着无穷的遗憾身死道消。 战斗的残酷，使得张俪清醒的认识到，这场劫难，已不分对错，只有本能的杀戮，直到对方流尽最后一滴血。 “该死！这是什么恢复……我就不信他的恢复之力可以无限施展，必定有其限制！” 就在龙大的那一拳即将轰击在大天魔渊的入口之时，魔渊深处传来一道低语，那道声音初始不大，就像似在魔渊深处，然而随着最后一句话传来，声音却已是震撼天地。 一股比魔君更为强横的力量，从魔渊入口处传来，整个天空瞬间暗淡，像似在避其锋芒，天地无光，使得整个世界像似进入了那天地未开之时，分不清东南，分不清上下。 这无尽的黑暗，是这世间最纯粹的，代表着这世间最阴暗的一面，在这其间，一颗黑色的拳头，出现了世人的面前。 第九十六章 一气化三清 “魔龙战神，你的一切神通，在我面前，终将化为灰灰……”龙大的声音响彻寰宇，如同那天罚降世，而他那庞大的身躯在那无尽的黑暗下，却是逐渐缩小。 “龙大，你一小小太乙境真的就以为大罗是那么好跨越的吗？自不量力！” 拳与拳终于相撞在了一起，一方是黑到极致的黑，竟如黑洞，一方只是一双肉拳，除了让人感觉到力量，再无其它。 “哼……小小神通，我看你能吸收多少！” 两人的拳头相交在一起，并没有发出一丝杂音，就像整个世界被修改成了静音模式。 只有龙大的身体由于黑洞的吸收，由滔天巨人，恢复到与常人无二。 二人已是陷入焦灼，谁也奈何不了对方，周围的空间早已紊乱，道道空间乱流如同这世间最锋利的武器，收割着任何想要偷袭对方的修士。 可是仅仅几息之间，龙大的身上爆发出一道恐怖的气息，随着这道气息出现，出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随后一生二，二生三，三道模糊的身影愕然间出现在他的上方，犹如远古神祗守护世人。 三道气息所形成的身影有些虚幻，就像似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突然间临世。 不远处的张俪，目光一顿，因为她知道那三道模糊的身影并不是由幻化之术所形成的，那应该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道法亦或是神通。 直到那三个模糊的身影有一道逐渐凝实，虽然看不清他的样貌，却能分辨出是一个青年的时候，张俪突然一惊。 “通天……老师！”青年的面容上透着一丝迷雾，若不是张俪修为高深能从中看出一二，再结合她知道通天道人的相貌与衣着，这才使得她辨认出来。 而随着通天道人的身影出现，那么……那两个一直站在龙大上方未动的二人，岂不是传说中的太上老子与元始道人…… 尤其是那两个模糊的身影，完全是一老者与一壮年，更是坐实了心中的猜想，想到这里，张俪的脑海中快如闪电的想到一门曾在《上清大洞真解》记载的道法，脱口道：“一气化三清！” “一气化三清？”望着那模糊的青年，昆仑腾地一下跳了起来，哪怕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昆仑仍然是面色激动，神色涨红。 望着镜子里那相貌模糊的青年，颤抖着指向面对往事，陷入回忆中的妖皇，哪怕他道听途说过妖皇拥有太上老子的传承，可却只是听闻，却从未见过。 毕竟看他现在修为高深，出身神族，拥有着强大的实力与尊贵的地位，可在万年前，他……不过是昆仑山的一个山神罢了。 一直以来，妖皇继位以后出手甚少，偶尔与人对敌往往用不了几回合就能结束对方的生命。 甚至到了后期，妖皇已是到了只要对敌就祭起妖皇钟狂轰滥炸，以至于世人皆以为他的盖世无敌，是来自于妖皇钟，从而让人忘了他真正的实力。 “昆仑叔叔，一气化三清很厉害吗？” 张仁狐疑的望向妖皇，这才接着道：“为什么你和小姑姑这么惊讶，这门道法我却是从未听过啊！” 昆仑可能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目光死死地盯着镜子里的那一道相貌模糊的青年，只见他缓缓地来到龙大的身前，伸出一根手指。 就在此时，通天道人的手指上汇聚了一道光，那道光就像似本就应该存在那里一样，并不显得任何突兀。 而在他手指上出现那道光之后，他的头却是转了一下，众人虽然无法透过迷雾看清他的神态，却能从他所转的方向中看出，他所看的正是张俪。 张俪像似感觉到了通天道人的目光，神色一顿，隔空做了一个弟子礼，拜了一拜。 通天道人没有发出任何回应，只有他手中的那一道光，瞬间一亮，那一抹亮光，就像天地初开照抚生灵的第一道光，是那么的温柔与祥和。 然而就是这一道光，却是让魔龙战神惊恐到了极点，他不能说话，不能躲避，只能任由那道光穿透自己的眉心，穿透他心中最神圣的地方，大天魔渊。 “这是通天老师的上清仙光吗？” 张俪喃喃地望着即将消散在天地间的通天道人，就好像他将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这一指上面，不单单是他，就连他身后的太上老子与元始道人的身影也是趋于消散之中。 众人的心，随着三个身影的消散，又是被拉回到了现实中。 韩鹤望着一动不动的魔龙战神以及他身后的大天魔渊，有些不屑的说道：“什么一气化三清，听着很厉害，我虽然没有见识过大天魔渊，却知道那是比九幽还可怕的存在，此时的妖皇，不过是唬人的罢……罢……” 韩鹤的声音嘎然而止，震撼地望着镜子里魔龙战神的身体分解成一粒粒颗粒，聚集在空中，然后随着一道微风吹过，彻底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就像从未存在一样。 而在他的身后，整个大天魔渊剧烈的颤抖了起来，那战斗多年从未出现过任何异样的魔族圣地，竟然像似崩塌了，里面无数的魔气从出口处溢散了出来，就像似一个巨大的烟筒。 “大天魔渊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仅仅是一道光，就让它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难道大天魔渊是被他毁掉的……” 韩鹤的手不由自主的伸在了嘴里，恨不得将其咬掉，方能让自己清醒一下。 虽然他从未见过大天魔渊，因为自他修行以后，大天魔渊就已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可以说对于大天魔渊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家族的记录中，以及旁人的述说，具体情况却也不是很清晰。 直到……他与张仁受命于神秘人的命令前往九幽之时，他才从鬼帝的密库中的一枚玉简上，了解了大天魔渊。 试问……鬼族所在的九幽之地闻名天下，更是如今六道轮回的所在，可以说早已担负起了众生轮回转世的使命，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九幽之地，在大天魔渊面前就是丰都山与昆仑的区别。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处魔族圣地，竟然在通天道人的一指之下，毁于一旦，这……是一种怎样的震撼？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不由得望向张仁，试问妖皇拥有如此强大的道法，那么……脱困之后…… 韩鹤已经不敢想象了！ 第九十七章 感受曾经的无奈 “现在你们知道一气化三清的厉害了吧？” 昆仑的声音带着向往，那是对于道之极致的向往，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未听过三清的名号了，可能在一些晚辈修士中连三清是谁，叫什么名字都不清楚。 但是在昆仑的心中，一切道法的源头，就是来自于这三位道人，而他出身于昆仑山，是昆仑山的守山大神，自然知道三清的存在。 因为这座神山，最初的主人就是他们兄弟三人，否则张俪也不可能在昆仑墟中得到通天道人所遗留下的道法。 他有些羡慕妖皇了，甚至可以说是嫉妒，为什么这世间的美好，都与他有缘。 镜子里，诺大的魔渊出口就像似一个巨大的烟筒，源源不断的魔气从出口处流出，飘散在天空。 各族修士忘记了战斗，忘记了彼此，俱是怔怔地望着大天魔渊的入口处。 妖族一方的修士不是没想过打入魔渊，活捉魔主，从而一战封神。 然而当机会真正的来临时，他们已经傻了，要知道大天魔渊并不属于蛮荒，确切的说他是一个小世界，就如同神族天庭，妖族圣地，鬼族九幽一样，并列为蛮荒四大圣地的第二位，仅次于神族天庭。 可就是这样的存在，竟然在那个不知名的道人，一指之下摧毁了，试问他们如何不震撼，又如何能清醒。 魔渊里随着魔气溃散不久，终于从中传来了一些惨嚎声，那些声音无不透着绝望与无助。 “不……不可能的……不行，我要进去，我一家老小都在圣渊啊……” 不知道哪个魔族修士的一句话，犹如病毒一样传入了附近修士的耳中，同样心怀惦念的魔族修士，再也没有了战斗的心思，哪怕罪魁祸首就在他们的面前，他们也没有了报复的想法。 因为……他们的家……就在那里！ 张俪久久不语，望着人潮的流动，她与其他己方修士一样，并未趁乱出手，反而随着人群的拥挤，竟然将她推向了龙大。 二人如同风中的叶子，随着人群涌动不停地变换着方向，也是直到这时，张俪才赫然发现，龙大好像有些不对劲！ 只见他整个人像似一个即将破碎的瓷娃娃，身上布满了裂痕，好像随时都有可能碎裂，而他却是一动不动的，怔怔地任由人潮推搡。 “哎呀！想不到妖皇这么命大，身体受了如此重的伤势，竟然没有人动手，哪怕一刀……也行啊！” 沈燕惋惜的望着镜子里的那一对狗男女，不由遗憾的嘀咕着，直到感觉到一股瘆人的目光传来，这才吓得她闭嘴，缩起了脖子。 “前辈，你没事吧？” 张俪轻声问着，却没有得到龙大的一丝回复，心中一慌，不管其它，单凭他的师承与自己有缘这一点，张俪就不能见死不救。 就在张俪将手即将探向龙大时，一股让她感觉到了死亡的波动瞬间出现，身上的汗毛根根竖立，身体竟然抖成了筛子。 要知道以张俪的修为与心性，哪怕幼年面对死亡时也未曾如此，那么此时让她恐惧的波动究竟是谁？ 这一刻整个世界，猛地像似有一股无形之力降临，笼罩八方时，一股强烈无法形容的压抑感，顿时从大天魔渊深处传来。 天地间所有的修士，全部心神震动，大罗也好，太乙也罢。不管是何种修为的修士，不分阵营，不分种族，齐齐望向魔渊的入口处， 只见那入口处，此刻无声无息间，突然间出现了一张……巨大面孔， 这面孔占据了整个大天魔渊的入口处，本是紧闭的双眼陡然睁开，猛地就看向前方，而那里正是张俪与龙大所在的方向。 随着眼睛的睁开，那本就压抑的感觉，在这一刻更为强烈轰然而起，使得整个战场的修士浑身颤栗。似从灵魂中滋生了无穷的恐惧，让他们在呼吸急促中，心神都震颤，仿佛失去了意识，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甚至整个世界，在这一刻仿佛都静止了，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唯独魔渊入口处的巨脸，成为了唯一。 那张脸看不出其它，只有无尽的冷漠，以及无尽的寒芒。 他的目光，似能穿透万物，直接就穿透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神内，哪怕是太乙境，大罗境的修士，也在他的目光凝望下，浑身颤抖。 “参见魔主！”在见到巨脸以后，魔族修士终于在震撼中确认了巨脸的主人，正是他们的皇，他们生命最开始的根源——魔主。 随着魔族修士的跪拜，妖族一方的修士变得更加颤栗。 龙大仍然没有任何动作，哪怕是面对魔主，仍然是无动于衷。 倒是在他一旁的张俪，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危机，艰难地望向那张巨脸，她的气息有些不稳，她的身体有种本能的恐惧感，她能感觉到此时的魔主似乎比那北海妖师宫的那位还要强大。 不知为何，也许是下意识的，张俪挡在了龙大的前面，将魔主的目光隔绝了开来。 像似有些意外张俪的动作，魔主竟然眨了眨眼，而他的目光竟然不再是冷漠，而是变得有些狂热。 “你……是，张俪！” 这一声听在张俪的耳中，感觉怪怪的，似乎带着兴奋，又似乎带着莫名的振奋……与复杂。 这种感觉，不但张俪自己，就连周围的其他修士都感觉到了。 就在张俪诧异之时，突生变故，魔主张开巨口，轰鸣声中，他的巨口化作了一道巨大的漩涡。 漩涡震动的同时，从那漩涡中突然间多出来一只大手，向着……张俪与龙大抓去！ 魔主之手，取代了天地，使得这世间在这一刻，仿佛……再无其它，只剩下了漩涡内可以灭世的大手。 这大手向前探出，任何阻挡它前进方向的修士，不分阵营，不分种族，在触碰到的那一瞬，皆为尘埃。 很快……一条被大手推开的大道，出现在了众修士的面前，大地像似受不了大手的存在，本是破碎的大地，被挤压成了光滑的镜面。 那大手逐渐接近张俪二人，张俪不是没有想过躲避，可是在那大手下，她终于体会到了魔龙战神……曾经的无奈。 第九十八章 漫漫黄沙 “魔主的目标是……我吗？”张俪诧异的望着伸向自己的大手，这个意识，在她的脑海中瞬间蹦了出来。她甚至都来不及思索魔主为什么会抓她，身体本能的将龙大搂住，就做出了后退的动作。 可能连张俪都没有意识到，她想逃开时却无法行动，反而是倚靠着身体的本能，才能有所动作。 只是大手太大，此刻临近，如同天地万物在其掌握之中，他的这只大手已是超出了道法的范畴，蕴含的是蛮荒世界最初的天地法则。 天崩地压！ 几乎在张俪本能的后退之后，那双带有天地法则的大手，轰轰而来，似乎不管张俪带着妖皇逃向哪里，只要她们尚在蛮荒，终究无法逃脱大手的抓捕。 轰鸣中，魔主的大手越发临近，铺天盖地，骤然而来，张俪的身体极速后退，可任她如何逃窜闪遁，也都无法避开这磅礴的大手。 危急关头，张俪反而愈发冷静，全身修为疯狂涌动，“魔主！”她知道自己已是避无可避，只能出手反击。 手中斩仙剑像似感受到了主人的困窘，带着一声轻吟，在张俪的手中，刺向了魔主的那一双大手。 镜外众人看到眼前的一副画面，俱是震撼莫名，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就像似一根长矛即将捅穿敌人之时，而他的对手却是用一根绣花针进行反击，甚至连绣花针都不如。 只是，当那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出现在张俪与斩仙剑上面时，那种荒谬的感觉瞬间被取代，甚至让众人都有了一种可以逃出生天的错觉。 毕竟……在面对大手的时候，虽然他们身处镜外不会受到伤害，然而那大手所带来的感官刺激，却是无法向人诉说。 “开天！小姑姑用的是开天……” 以张仁如今的实力，自然是有无数种方法躲开大手的攻击，甚至可以轻松对敌，可是镜子里的张俪不行啊！此时的她不过是太乙境修士，距离大成还有很大的鸿沟。 斩仙剑的一刺，在那大手面前犹如萤火与皓月，然而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刺，却让那只大手顿了顿，像似感觉到了威胁。 就在张俪以为魔主想要放手，不在对她进行抓捕，然而就在这时，魔主的声音陡然传来，“好一个开天辟地，若是那个人的一刺我自然有多远就走多远，避之不及，可惜……你的实力太弱了！” “什么？”张俪心中一惊，还不待她细细咀嚼魔主的意思，瞬间感觉比以前更加强横的力量传来，那股力量使得她全身无法动弹，就连一旁被她搂在怀里的龙大，他的身体竟然慢慢开始崩裂！ 张俪知道自己不能和他硬拼了，因为她不知道龙大是否能承受这一击，也就是在这时，在这最紧要的关头，张俪的手中突然间多出来一面镜子。 这镜子不是别的，正是人族圣物，昆仑镜。 随着昆仑镜的出现，在张俪的咒语声中，整个天地像似静止了一下，不知是静止了多久，也许是数息，也许是一瞬，可这些都不重要，因为随着天地静止，张俪终于有了离开大天魔渊的条件。 只见她瞬间施展纵地金光之术结合空间法则，使她与龙大快速逃离，而就在她与龙大逃出生天之时，依稀听到一声暴喝：“魔主老儿，休得放肆！” 在这天地，回荡八方！ 随着声音的出现，一道火热的气息赫然间出现，虽然只感觉到了一瞬，可是那可以焚尽天地八荒的炽热却是让张俪与镜外众人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是你吗？父皇？” 望着那一闪即逝的滔天焰火，妖皇的心跟着一揪，虽然与老头子相爱相杀多年，有数次也险些葬在他的手中，可是妖皇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是无法向外人述说的。 也是在这次以后，他们父子却是再无相见，也为妖皇留下了永久的遗憾！ 跨过万水千山，越过三山五岳，当众人随着张俪的身形停下之后，却是发现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这里是一片巨大的沙海，漫天遍野的黄沙，道不尽的古老沧桑。 张俪从未来过这里，举目眺望之中，这沙海漫无边际，脚下黄沙粒粒晶莹，犹如金子一般。 随手一张，手中就多出来数十粒沙子，上面传来的炽热，让她心中一动，“这里莫不是毛乌里大沙漠？” “毛乌里大沙漠？张俪她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据说这里曾有一佛陀世界，很多修士曾经慕名而来，想要一探究竟，可惜却……从未归来！” “昆仑叔叔，这毛乌里大沙漠我也听说过，可却从未见过，难道那里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恐怖？” 对于这个问题，昆仑一时间也是无法回答张仁，只是看到他脸上的不屑之色，不由得眉头皱了皱，“小仁你也不用如此轻视，据传说这里曾有一处佛陀世界，曾经与三清道人分管蛮荒东西二界，你想一想连这样的存在都已消失在这漫天黄沙中，你……又能如何？” “这……” 张仁不说话了，虽然他自认修为通天，哪怕曾经的魔主、妖皇，在他心中也不过如是，可是这三清道人却不是他敢非议的。 而这毛乌里大沙漠竟然埋葬了曾经与三清齐名的佛陀，那么这里岂不是恐怖如嘶！ 镜子里，张俪悬在半空，却并没有赶路，而是寻找了一处背阴之地，落了下去。 甫一到地面，就感觉脚下传来阵阵滚烫之气，虽不能伤害到她，却是让她有些不耐，心烦意乱。 张俪虽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太过理会，只是分出一道神识，警惕四周。 而她此时所要做的，就是一旁的龙大，此时的龙大实在是太惨烈了，此时的他整个肉身如同即将崩裂的泥塑，她知道这是因为龙大道法反噬所造成的后果。 哪怕他龙大可以暂时性的拥有大罗金仙之力，可是那《一气化三清》岂是大罗所能驾驭的？ 据《上清大洞真解》上面描述，一气化三清乃是太上老子依据兄弟三人所创造的一门道法，其最强时可以让太上老子幻化出拥有十成修为的兄弟三人。 可以说除了没有灵智这一弊端，其实力别无二致，而他们兄弟三人，随便一个都是那传说中的天地圣人。 岂是一个小小太乙境修士，可以随意施展的？ 第九十九章 原来你是在求死啊 张俪伸指一探，却是心中一动。 眉头微皱，本是俏丽的容颜，变得有些不忍。 直到张俪探查龙大的伤势以后，这才明白他究竟伤到了何种地步，对于此时的龙大来说，来自于肉体与经脉上的伤势已不足为虑，他的伤……是在于心。 “原来……你是在求死啊……” 张俪的声音不是很大，却也是清晰地传入到了镜外众人的耳中，无不意外的纷纷望向不远处的妖皇。 张泽诧异的道：“你……竟然还有求死的时候……” 张泽感觉这个世界变得太快，他一直以为只有自己才是这个世界上，对于爱情最忠坚的那一个，他的心不由得出现了一丝缅怀，因为……他想起了被自己姐姐残忍杀害的妻子。 可能是感觉到了父亲的哀伤，张仁心有不忍的说道：“父亲，您……” “没事的，过去这么久了，习……惯了。” 张泽勉强地笑了笑，只是不想让张仁跟他一起难受，接着道：“只要你们好好的，你母亲的在天之灵也会开心的。” 听着张泽两父子又一次的在那里展现所谓的夫妻情深，父慈子孝，妖皇就感觉一阵恶心。 人之虚伪，不过如此！ 有些事情不必天天挂在嘴边，难道非得让天下人都知道你的苦难，你的心灵就会得到慰籍吗，若是这样说，张俪岂不是比你们还要凄惨？ 可谁见过张俪逢人就说自己的遭遇？ 她没有，只是将一些事情掩埋在心中，从而化为无穷的动力，这才有了她今日的成就。 说实话，妖皇实在是懒得再看他们父子的表演，而是专注地看起了镜子里的自己。 他知道，那一次他真的是萌生了死志，世人的污蔑也许对于他来说可有可无，可是自己妻子的疯掉，孩子尚未看一看这世间的繁华，就已夭折，以至于让他的道心终究有所缺失，竟然使出了当时让他无法承受的《一气化三清》。 由于他的道法来自于太上老子，这一门道法，可以让修炼之人清净无为，心不染杂念，太上忘情！ 可随着他道心出现破绽，这才有了如此疯狂的一幕，那就是杀！杀掉一切可杀之人！ 镜子里的自己愈发虚弱，那是因为他的道心到了崩溃的边缘，随时都有身死道消的可能。 张俪心有不忍，却是无法帮助，因为这是来自道心的伤害，只有龙大自己才能救自己，其他人没有任何插手的余地。 “唉……” 张俪一声轻叹，目光变得逐渐模糊，她的瞳孔里早已没有了焦距，像似在承受莫大的苦痛。 众人心中也是一揪，虽然张俪日后作恶多端，可毕竟此时的她尚未变化，虽然一些人恨不得她现在即死，却终究有些不忍。 “你可知道，我曾经是一个无忧无虑，眼中只有家人的女孩子吗？” “我家庭和睦，父母慈爱，虽然实力弱小，却幸福美满。” “直到那一日，家庭突生变故，我与弟弟相依为命，若不是有些福缘，怕是早就身死了吧……” “修习通天老师的道法，下山游历，九死一生，我从未气馁。” “重见母亲自是高兴的，虽然自己认可的夫君成为了弟弟。” “……” 张俪的声音平缓而温柔，诉说着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点点滴滴，欢乐与悲苦。 她的心神随着每一次欢乐而跳动，随着每一次无奈而没落，然而她却仍然坚强的活着，也许她不是为了自己，可她终究活着。 众人俱是诧异，张俪为何无缘无故说起了自己的前尘往事，要知道这么多年以来，张俪就算是自己的母亲也是挑一些无关生死的说一说，在一些大事上，却从未向任何人说起过。 直到妖皇的目光愈发诧异，落在那镜子里的自己之时，才心有所感，原来她是在说给当时的自己吗？ 直到众人明显的感觉到镜子里的龙大，身体有了一丝跳动，紧皱的眉头逐渐舒缓，身体上的裂痕像似被胶水修复了一样，缓缓愈合。 直到天空渐暗，夕阳西下，龙大的身体终于恢复到了原有的样子，也在此时，一双看破世间红尘的眼睛出现在张俪面前。 他的眼睛如同漩涡，吸引着张俪那模糊的瞳孔，直到……二人的目光正常，久久对视不语。 “你可曾死过孩子？” 突兀的声音，从妖皇口中传来，很平静，却很有力，却带着深深地无奈。 “神经！我又没有婚配！” 哪怕张俪再淡定，在面对妖皇这一句话的时候，也是俏脸一红，转过身去，有些嗔怒，不再理会她。 “她……脸红了吗？” 龙大喃喃地望着转过身子的张俪，对于张俪他还是了解的，当年龙大被自己父皇打的频死，修为暴跌，无奈只能化作小黑躲在云梦山潜心养伤。 结果没到一天，就遇到了曾经险些杀死张俪姐弟的那三条七星鸦蛇，若不是他命大，几次惊险逃脱，最后张俪从天神降一举灭杀了它们，怕是早就身死道消了。 也是那几年，他死缠烂打着张俪，让张俪将他留在了身边。 可以说，那几年是他最难忘的一段日子，每一天，每一秒都过得很充实。 没有阴谋，没有无休止的追杀，只有每天与张俪相伴，过着宁静祥和的日子。 直到那一次张俪走火入魔，由于担心她的安危，这才无奈之下，在自己伤势尚未恢复的情况下，动用了妖皇钟，将其从域外天魔的魔爪下，拉了回来。 也是由此……让他又一次经历了生死逃亡。 “前辈……” “张俪……” 也不知过了多久，二人可能是感觉有些冷场，竟然异口同声道。 龙大明显一愣，这张俪怎么称呼他前辈，虽然自己比她大一些，也不至于叫自己前辈吧？ 更何况……在这蛮荒并不是以年龄定辈分，而是凭借修为，否则一些老龟一活就是万年，那……岂不是所有人都要称她前辈？ “你先说……” “你先说……” 二人又是一愣，张俪俏脸一红，暗唾道：“这个龙大怎么这么不知羞，总是和自己一起说话……” 龙大感觉自己的头有些大，一看张俪并没有说话的意思，连忙抢先道：“什么事？你先说！” 第一百章 沙漠梵音 “上次九幽之行，张俪多谢前辈能够出手相助，否则……” 张俪感激莫名，若不是龙大的出手，当时的自己虽然也有办法降伏八大鬼王，却终究要费一些手段。 否则也不能如此之快，就将凌天救下，可是随着她的话音尚未落下，却是发现龙大的脸色发黑，像似有滔天怒火即将崩裂这漫漫黄沙。 “张俪，不要说了，你在九幽遇见的那个人不是我，不过让我找到他，我一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张俪哪里知道这些事，甫一听说，这才恍然间想起，金蝉来时，龙大所说的那些话语。 一时间，却是不知如何应对，直到龙大心情稍有平复，却是发觉一旁的张俪面有不忍，惨笑道：“张俪，你我今日也是有缘，大战即将接近尾声，我还需前往大天魔渊，假以时日，有缘再聚”。 “好啊，只是……” 张俪犹疑了一下，望着这漫天沙海，除了金色，就是炽热，诺大的空间却是连一丝风都没有。不由苦笑道：“龙大道友，我们现在好像走不了了，这里是毛乌里大沙漠……” “嗯！” 龙大疑惑地抓起一捧黄沙，仔细地感应了一番，却是发现这一捧黄沙中有七层竟然是金粒，极目远眺，这沙漠无边无垠，可不就是传说中的毛乌里大沙漠吗？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可能是我急着逃脱，没有注意脚下，所以……” 龙大对于张俪还是了解的，竟然让她如同没头苍蝇一般的赶路，可见当时在大天魔渊，已是到了极度危险的边缘，而自己当时的状态，却对外面一无所知，张俪能够没有撇下他已经不错了。 “张俪，你以后还是叫我龙大吧，既然我们到了这里，自是要小心，还有……据我所知，这里的空间变幻莫测，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对于这片沙漠的形成，此事众说纷纭，可最终也没有一个定论，在这天地间，只有那么极少数人，才知道这片沙漠为何出现。 甚至，关于这片沙漠存在了多久，为何一切生命踏入这里，都将死亡，此事也成为了一个谜团。 这里没有风，没有水，没有植被。只有无尽的黄沙，或者确切的说应该是金沙，余下……再无其它！ 也许，只有日月方能在这里闪现。 一些曾想研究沙漠的修士，又或者好奇，为什么这里可以隔断生命，却只知道一点，在这里不可以在空中极速飞行，只能低空掠过，否则……只有一死。 龙大不由得想起曾在太上所遗留的经书中，提到了毛乌里大沙漠的一些事情，虽然只有只言片语，一笔带过，却也让他知道，这里的危险竟然与三清道人有一些联系。 蛮荒的位置在东方，待二人辨认好方向，这才略空约有数米，向着大天魔渊方向飞去。 飞行良久，以二人的速度哪怕没有动用法则力量，怕是早已数十万里之遥了，可是让张俪二人奇怪的是，竟然还没有离开。 “不好……快停下！” 龙大一把拉住身后的张俪，快速地落在了地面，直到此时，张俪也是发现了异常，却是在不远处升起一道道金光。 那金光初时不大，只是停留在沙海上，然而仅仅几息间，却是笼罩天地，向八方扩散开来。 还不待张俪二人躲避，那金光却已是将二人笼罩在内，入目处为之一变，在金光下整个世界充满祥和，无欲无求，让人生出一股莫大的慈悲之心。 “你……有没有听到歌声？” 那道歌声像似从远处传来，却又像似在心中传来，音调古怪，与张俪往日听到的歌声完全不同。 那道歌声，不像似一个人所吟唱，庄重，肃穆，引人向善…… 以至于让张俪的道心，有了一种解脱，她想逃离这个悲哀的世界，她想放弃自己那些所爱之人，前往一个没有痛苦与烦恼的极乐世界。 张泽怎样？ 母亲怎样？ 凌天怎样？ 人族……又怎样？ 她的心愈发平静，过往云烟，红尘滚滚，到头来不过是三千烦恼。 随着歌声的起伏，张俪的容颜带着慈悲与觉悟，慢慢向着前方行去。 同样的，始终陪在她身边的龙大，与她别无二致。 二人的脚步，在这漫天黄沙中留下了长长的印记，二人变得越发虔诚，就好像那前方可以让她们脱离苦海，前往那未知的，洗去红尘的极乐世界。 “不好……张俪他们是不是魔怔了啊！我怎么疗伤一次，就过去了这么多年？”久未说话的冥灵，诧异地望着镜中二人，却得不到任何回复。 不由得有些惊讶，向四周望去，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镜外众人，除了妖皇与自己，竟然都陷入了一股痴迷状态，紧紧地贴着结界，表情愁苦中夹杂着无尽的欢愉。 若不是被结界阻挡，冥灵相信这些人一定会与镜中二人一样，寻着歌声……前行。 “妖……皇，他们这是怎么了？为何听到歌声变成这样？” 冥灵的声音有些颤抖，一个是因为众人诡异的一幕，另一个则是在独自面对妖皇时，所带来的精神压力。 妖皇的神色如常，只是静静地望着镜子里的二人，直到……画面中突然间出现了生命。 或者不能称之为生命，确切的说，应该是行尸走肉。 只见二人不远处，陡然间出现了一道身影，从其样貌上看，应该是一个魔族的修士，一身宽大的黑袍下面是一个瘦骨伶仃的身体。 那个魔族修士的身体上，根根骨头被一层古铜色的皮肤包裹住，如同骷髅。他整个人跪在沙地上，双手合十，眼中有一丝微弱到了极点的光芒。 无不诉说着，此人已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即使如此……他的嘴唇却是不停开合，竟然吟唱着与远方相同的歌声。 “那不是歌声，是佛陀的梵音。” 妖皇的嘴角溢出一丝古怪，因为他知道，当时的他与张俪，正是佛陀的苦主，三清的弟子。 ps：转眼就是一百章了，求个推荐收藏什么的。谢谢了！ 第一百零一章 世间皆苦 梵音弥漫，红尘渐退。俊男靓女，正邪不分，从南来的且听，听东来的您说。红尘是苦海，但苦海不止是回头，苦海不是劫难，沙子也算苦海。 没踩过大漠的沙，笑什么孤烟不直？ 没有经历过劫难，又笑什么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当年的妖皇不懂，也不想懂，佛陀其它不说也罢，单单他的避世之道，对于妖皇来说，就不可取。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冥灵的眼睛直直地望着镜子里的二人，或者说……是那些随着二人前行，错身而过的一名名修士。 先前只是一人，随着张俪二人渐行渐远，沙地上跪着的修士愈发增多，越往前走，那些吟唱梵音跪在地上的修士就愈发诡异。 乃至于到了后来，那些修士只剩下了一具具枯骨，身上的衣物早已随着时间化为虚无。 这些修士来自于各个种族，有的大如山岳，有的形如尘埃。可是……他们却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他们那空洞洞的眼眶内，燃烧着一抹光，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这还没有结束，在那遥远的前方，出现了一座大山，其高不知多少万里，地域之广，哪怕昆仑也无法望其项背。 这座山如同黄金塑造，整个浑然一体，山下是密密麻麻的，跪着吟唱的枯骨，此时的枯骨已经不分修士了，甚至各种神兽的骸骨也在其间。 这些神兽骸骨有些是蛮荒常见的，也有是知其名，而不知其形的，密密麻麻的跪倒在大山脚下。 而在山上，则有一处巨大的神殿，看其样式却与蛮荒大有不同。 “这里是佛陀的神殿吗？” 妖皇点点头，虽然感觉有些诧异为何冥灵不受梵音的蛊惑，却也解释道：“不错，这里是须弥山，是佛陀的寺庙，你看到那些光头了吗，那都是佛陀的弟子。” 循着妖皇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寺庙的下方，依稀可以看到身着奇怪长袍的修士，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俱是面露慈悲，以光头形象视人。 这些人，他们的肉身与常人无二，可以明显的从中听到，那响彻沙漠的梵音正是来自于他们。 这一幕，让冥灵感觉一哆嗦，虽然梵音有一种洗涤人心灵，劝人向善的魔力，然而不知为什么，当冥灵看向那座寺庙之时，却有一种大恐怖。 “不对劲啊……，我明明感觉这梵音没有恶意，却为何如此害怕，还有这些仅有一点灵魂之火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冥灵面色苍白，不可置信。 “这里曾经是佛陀的极乐世界，这里众生平等，无灾无劫，世人向往，却从你嘴里变成了大恐怖？” 妖皇看似在不满冥灵先前的话，可是他那玩味的眼神与不屑的口气，却是暴露了他最真实的想法，那就是……不屑。 至于镜子里的自己与张俪，却是离须弥山愈发的近了，直到二人即将来到那无以量数的修士后面时。 “咚”的一声，一道钟声划过天际，那道钟声悠扬而有力，瞬间在二人的四周形成了一道音波，也是这一道音波让二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哪怕如张俪的定力，在初醒的那一刻，赫然发现自己站在一堆行尸走肉的面前，也是吓得不轻。 还不待她有所反应，就感觉一双大手捂在了自己的唇间，“呜呜”几声，刚要反抗，却是龙大。 “这里好生古怪，却是挡了我们的去路。” 龙大点点头，心中也是暗惊，先前若不是自己的宝贝示警，怕是二人就凶多吉少了，指着前方的须弥山道：“前方是佛陀的大接引寺，一会我们却要小心一些，这里透着古怪。” 张俪走到一具枯骨旁，从其骨架上，依稀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古巫族修士，身上的骨架有着淡淡的土之力，看其竟然是后氏一族的族人。 一想到这里，张俪的脑海中不由浮现起了后魉的身影，暗自一叹，望着眼眶中羸弱的幽光，却已是离熄灭不远了。 而在张俪的脚下，则是铺成了一地的白，若是没有看错，那些应该都是骨头成灰之后所留下的痕迹。 “怎么会有这么多生灵死在这里，而且还即将有更多的死去，这吟唱到底是在普渡众生……还是在杀戮众生啊？” 随着张俪的话音堪堪落下，他面前的那具枯骨身上传来一道轻微的“咔擦”声，随后整具身体像似受到了某种压力瞬间碎裂，最后化为灰灰…… 而此时，随着枯骨成灰，曾经眼眶中的那一缕幽光像似受到了某种吸引，向着须弥山方向飘了过去。 张俪随手抓去，那一缕幽光尚未飘远，就已是落在了她的手里，细心感应，却是发现这竟然是一个人的灵魂。 感应着手中的灵魂，无悲无喜，没有七情，没有六欲，纯净无波。 “他的灵魂怎么会这么纯净，没有丝毫杂念？” 龙大狐疑地接过张俪手中的灵魂，确实如同她说的那样，不由得想起曾经所看到的那些只言片语，嘀咕道：“难怪……难怪太上老师会同两位兄弟……” 剩下的话，龙大没有再说，只是迟疑地望着远处连绵的山脉，那须弥山堵住了他们向东的方向。 “这里我们要当心，前方是我们的必经之路，曾经须弥山上的那两位佛陀是与昆仑三清齐名的存在，虽然后期他们两位佛陀与三清前往了新世界，却不敢保证还有其它强大的佛陀，我们……要小心！” 在得到张俪的回应，妖皇将手一张，那道古巫族族人的灵魂像似脱离了囚笼，向着远处的须弥山飘去。 二人静静地站在原地，随着这一道灵魂的飘远，二人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它的上面，直到它飞过须弥山，越过佛陀吟唱的弟子，最后来到大接引寺的上方。 在大接引寺的上方有一尊雕塑，身形消瘦，瘦骨伶仃的如同常年没有吃饱饭一样，面色愁苦，让人生出一种世间皆苦的错愕感觉。 第一百零二章 不可回头 随着这一道灵魂开始，接连又有无数枯骨碎裂，亦是从眼眶中飞出一团灵魂之火，与古巫族的那一道别无二致。 随着那些灵魂之火进入那尊雕塑中，恍然间，张俪感觉那尊雕塑的佛陀，好似越发凄苦，顺带着让她的心灵也是有了一丝跳动。 梵音越盛，脚下碎裂的声响此起彼伏，张俪知道自己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这里无不透着诡异。 看似神圣庄严，却让张俪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怖。 甚至……她感觉到了那尊佛陀的雕塑，正在向她微笑，虽然笑的比哭还要难看，却是让张俪心中一凛，“龙大，我感觉……我们只有通过他们才能回到蛮荒，到时候你要小心！” “你也是……我到要看看这须弥山上的大接引寺，是如何与昆仑三清宫相齐名的！” 二人踏过那密密麻麻，无法量数的枯骨后，惹得镜外冥灵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也是在此时，她才赫然想到，为什么镜外众人除了她与妖皇，全部陷入了吟唱之中？ 妖皇没有受到影响也就罢了，可是……她冥灵又有何德何能？ 望着那无以量数的枯骨，这需要多少生灵才能将其填满？甚至冥灵生出一种错觉，哪怕蛮荒的所有生灵加在一起都没有这里的多吧？ 这完全是由枯骨形成的骨海，而且地面上的那些白，无不诉说着，还有更多的生灵，曾经葬送在了这所谓的须弥山下，大接引寺前。 随着二人的前行，梵音更盛，若不是有妖皇钟的守护，凭借张俪二人的修为终究要成为这里虔诚的信徒。 多年后……成为一具枯骨，与这里为伴。 “这是大罗金仙吗？” 张俪的身边，一具妖族修士的枯骨跪在脚下，他眼眶中的灵魂之火明显要比先前那些更加旺盛，也愈发纯净、无垢。 而在他前面，每一具枯骨的身上都有着庞大的威压，那都是大罗金仙的修士身上独有的。 二人相视，俱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震撼，张俪紧了紧手中的斩仙剑，龙大握好妖皇钟，道：“张俪，一会你千万不可离我太远，记住了没有。” 张俪点点头，率先越过，随着二人越发接近，镜外的冥灵也是愈发虔诚，随着梵音入耳，她的身体终于不再受到控制，与众人一样跪在了地上，独独剩下了妖皇一人。 须弥山下，吟唱继续，除了张俪二人，却再也没有了其它。 整座大山通体金黄，却是由黄金打造，散发着金色的光芒，然而让人意外的是，整座须弥山却是有着无数的裂缝。 每一处裂缝，似千疮百孔，经历了无数大战一般，而让张俪诧异的是，在这些裂缝处透着一股股与须弥山格格不入的气息，那些气息足有三道，其中一道虽然有些陌生，可是另外两道张俪却是认识。 感受着其中一道气息，这是一道剑意，那上面遗留的剑意并没有经过时间的流逝而溃散，那种灭天绝地一往无前的剑意，分明是由通天老师所留下的。 张俪心中一动，既然这一道剑意是由通天老师留下，那么另外一道略有熟悉，以及一道陌生的气息，莫不是太上老子与元始道人？ 想到这一点，张俪怦然心动，暗道：“通天老师留下的这些剑意却是要比在大天魔渊强大的多啊！” 仔细的感受着来自于上面的剑意，虽然与她所修习的功法、剑道别无二致，但是……由于张俪一直处于独自修炼，很多问题由于没有人能够为她解惑，只能独自揣摩。 有些问题，通过自己的悟性虽然迎刃而解，然而更多的却是无法领悟，毕竟这是通天道人所遗留下的功法，虽然张俪拥有傲人的悟性，却终究修行尚浅，再加上没有时间的积累，终究有所欠缺。 然而……今日在须弥山得到通天老师所留下的剑意，再结合多年苦修，自是水到渠成。 同样的，与张俪共同陷入顿悟之中的也有妖皇，一时间，在这诡异的须弥山上，耳边伴随着梵音阵阵，二人俱是陷入了顿悟之中。 镜外妖皇感受着须弥山上太上老子所留下的气息，不由一顿，他明明记得当时的自己早已完全领悟，为何今日再次观看，却仍然可以让他有所收获？ 感受着上面的气息，妖皇的目光愈发深邃，嘴角竟然露出一丝弧度，整个寂静的空间，隐隐传来阵剧烈的跳动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张俪从顿悟中清醒之时，龙大也是睁开了双眼，俱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精进。 那不是来自于修为上的，而是对于各自所学的道法，又有了更深层次的领悟，这一点，要比来自于修为上的提升，更让人难得可贵！ 相视一笑，目光同时一转，那是大接引寺！ 随着二人的踏入，俱是感受到了一丝庄严，一丝肃穆，就好像在这其中，将是永恒。 “那些佛陀的弟子好生古怪，空有肉身，却无一丝生机，与山下的那些枯骨别无二致。” 张俪疑惑的扫了一眼那些没有头发，衣着与蛮荒相异的修士，不由回头望去。 就在她回头之时，在她身旁的龙大，却是急声道：“不可回头！” 张俪虽然奇怪他为何如此紧张，但是不知为何，在她的心中，却是异常相信于他，不知是不是一种错觉，她感觉二人像似见过…… “这里是须弥山大接引寺，这些修士都是佛陀的弟子，自称僧侣，一心劝人向善，断七情绝六欲，虽说是好事，却也让人成为了行尸走肉，再也没有一丝一毫情感。” 龙大顿了顿，仔细的梳理了一下太上老师所留下的只言片语，接着道：“我们先前所经历的那些骨海，其中绝大部分曾是这极乐世界的生灵，剩下的则是误入其中，所以我们不能回头，因为佛陀有云：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是的，可惜世人只知苦海，却不知这岸却又在何方。” 得到龙大的提示，张俪也是愈发的信了，望着那些僧侣，道：“不管如何，我们终究要通过这里，方可离开，既然如此……我们只有闯一闯了！” “善！” 第一百零三章 大接引寺 接引寺下，众僧吟唱，初识尚未注意，待张俪二人距离最近的些名僧侣三丈远时，才发现，眼前的僧侣早已没有一丝生气。 整个人的身体没有变化，与常人无二，但是他们的灵魂却已是毫无踪影，就像似被人操控的木偶。 这些僧侣如同这个世界最虔诚的信徒，跪在寺庙前，整座接引寺由不知名的白色条石搭建而成，这些条石晶莹剔透，如同这世间最好的美玉，散发着神圣的光芒。 而它的大门上面却是布满了战斗后所留下的创伤，显然这座大接引寺，曾经经历了无法想象的劫难，而劫难的制造者，却与张俪二人有着莫大的关联。 可就算如此，不知为何，这充满神圣祥和，梵音阵阵的大接引寺，却给张俪二人莫大的危机感，就好像这世间最可怕的存在，藏身于这神圣之地，不知何时暴起。 可以说……惊心动魄！ 张俪紧了紧手中的斩仙剑，心中高度警戒，她感觉这里充满了未知的危险，想要后退，却赫然发现自己的身后竟然早已被那些僧侣包围，同样的，妖皇与她同样不知道何时被他们围了起来。 哪怕二人已是太乙境修士，甚至动用秘法神通，可以与大罗一战，竟也不知自己二人是何时被这些僧侣围了起来。 这些僧侣如先前一样，紧闭双眼，嘴唇蠕动，不知名的经文依旧从他们口中传来，而且张俪发现，也许是离他们太近的缘故，若不是有妖皇钟的保护，他们所吟唱的经文，绝不是以自己如今的修为，可以抗衡的。 张俪试着用剑拍开一名僧侣，却在离他数公分之时，被一道金色的光幕弹开，而在光幕上则是密密麻麻的不知名字的文字。 “这是什么文字，怎么这么古怪？”张俪疑惑的看着光幕上渐渐消失的文字，可以明显的从中感受到一股纯净的力量，那股力量哪怕是在妖皇钟的守护下，都能让人生出一种想要皈依的冲动。 “这是佛文，大接引寺两位佛陀所创下的佛文，与我们所用的妖文，以及其它各族所用的文字，皆来源于道文。” 龙大想了想，又接着道：“这里作为佛陀的道场，曾与三清并列，虽然他们已是前往了新世界，可我们终究要小心一些。” 张俪点点头，她也知道，这么多年以来，毛乌里大沙漠向来有进无出，必然有它的因素，虽然张俪自认修为过人，可是一想到那些大罗金仙所遗留的枯骨，心中也难免犯嘀咕。 既然不可能后退，那么自然只有前行这一条路，望了一眼上方的那尊雕塑，张俪道：“看来我们是不能飞过去了，只能走过这道大门，看一看这座大接引寺有没有可以让我们离开的地方。” 龙大点点头，率先走了过去，此时的大门由于受到重创，很多地方都有破损，只见龙大选好了一处破损的地方，化作一道光，随即消失不见了。 张俪自然不能让龙大只身犯险，紧随其后之下，待她站稳脚跟，却是发现自己二人处在一座巨大的广场之上。 这广场看着空旷，地上的石砖布满裂痕，四周看不到太多建筑，只在中心处有一个破损的高台，上面有两个破裂的蒲团，看其样子应该是那两位佛陀讲经之地。 而让人奇怪的是，那尊漂浮在空中的塑像……竟然消失了！ 二人相视一眼，俱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异样，竟然仅仅是进入了一道门户，天上的那尊雕塑竟然消失了。 沿着破败的石砖，二人缓步来到高台，龙大随手一抓，其中一个蒲团就被他吸入掌心，感受着上面传来的韵动，不由道：“果然是好宝贝，不愧是两位佛陀打坐讲道之物，这个我们一人一个，对于修炼还是很有好处的。” 张俪有些好奇，诺大的广场就有这两个蒲团，随手一吸，果然如同龙大所说的那样。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随着两个蒲团被他们收起，天空中的那尊雕塑，竟然露出一丝像似解脱的笑容，充满了诡异狰狞。 再往前走，周边的神殿不是破败不堪，就是早已坍塌，唯有正前方的一处大殿安然无恙。 这座神殿极其宏伟，虽偶有破损之处，却问题不大，在其匾额上写着“大雄宝殿”四个大字。 沿着石阶，拾阶而上，那股雄浑、庄严、肃穆的感觉让人油然而生，可是不知为何，张俪的心中总有一种大恐怖，看似神圣祥和之地，总给人一种诡异之感。 “龙大，我感觉这里不太对劲，我有些看不透！” “放心吧！那两位佛陀已是前往新世界，就算拥有危险，凭借我们二人的实力，也终究会化险为夷的。” 龙大说着，却已是率先向前走去，张俪无奈，只能跟上。 然而不知为何，张俪的心中总是有一种悸动，总感觉有未知的危险在等待她们。 随着步入大殿，张俪不由一惊，自己与龙大不过是前后脚的时间，为何……龙大不见了？ 张俪茫然四顾，诺大的大雄宝殿，除了自己再无其他人，只有那一尊尊塑像立在大殿两旁。 或威严，或慈悲，或愤怒…… 每一尊塑像如同真人大小，衣着相近，却略有不同，这些塑像有男有女，分不清种族，俱是化形后的样子，也就是所谓的人族面孔。 张俪想过回头，可惜……殿门已关，张俪别无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去，直到路过一尊塑像面前，却是微微一愣，因为这尊塑像的面容，竟然与张俪先前所遇见的那个僧侣一模一样。 尤其是那长长的白眉，更是别无二致，张俪暗道：“难道这些塑像，和那些早已死去的僧侣是同一个吗？” 镜外妖皇望着行走在其间的张俪，不由苦笑，虽然不知张俪在这其中经历了什么，但是他知道，在自己进入后却是经历了莫大的危险，可以说险死还生。 第一百零四章 匪夷所思的雕塑 越向里走，张俪越是感觉压抑，那些塑像如同活过来一样，原本各种表情的他们，逐渐变得诡异起来。 在最前方则是三尊雕塑，一尊是张俪曾经见过的，那个耸立在空中的雕塑，左边则是一个身材肥胖，大脸、大嘴、大耳袒胸露乳的佛陀。 而在右面，则是一个未完成的雕塑，在他的身上看不出样貌，只能从其身材上看，像似女子。 而就是这个未完成的雕塑，却是让张俪所有的心神，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尊雕塑除了身材类似于女性，然而给人的感觉却像似一尊滔天凶兽，一直以来，张俪都感觉大接引寺虽然神圣祥和，却总让人生出一种大恐怖。 而今……在见到这尊雕塑以后，张俪终于知道了恐怖的来源，赫然就是眼前这一尊看不清容貌的雕塑。 张俪感觉自己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要知道，张俪不是没有遇到过危险，甚至险死还生多次，然而……当她与这一尊雕塑对视之时，却是生出一股无力感。 就好像……这天地间所有的生灵，也无法撼动雕塑的一丝发梢。 张俪不是没想过后退，可惜那曾经分列两边的雕塑，如同那些真人一样，将她合围了起来，甚至在逼迫她继续前行。 张俪无奈，每踏行一步，身心感受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威压，从雕塑身上扑面而来。 这种感觉让她极其绝望，好似那尊雕塑身上的力量，足以……灭世！ 随着前行，张俪像似来到了一个充满神圣祥和，让人生出皈依佛陀的世界，那尊看不清容貌的雕塑浑身发光，那些光让人生不出一丝反抗。 张俪心中一恐，她知道自己有些迷失了，手中斩仙剑发出一道玄光，大声斥道：“吒！” 这道声音，是天地间最初始的声音，那是由古巫族父神，开天辟地之后，从他的口中喊出的第一道声音，也是蛮荒众生的第一道声音。 这道声音可以破除世间一切邪祟！ 随着这一声娇斥，整个佛陀世界瞬间龟裂，如同一面面破碎的镜子，张俪明显感觉到那尊雕塑发出了一声叹息。 这一声叹息，竟然……让张俪感觉自己成为了罪人，心下不由暗惊：“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可以影响人心！” 仅仅是刹那，张俪又重新清醒了过来，她面色苍白，呼吸急促的退后两步，却是被身后的僧侣拦截了下来。 只感觉自己的脑海中嗡鸣不断，更是头痛欲裂，反而目中却是愈发镇定。 看的镜外的妖皇，不由暗暗点头，不愧是自己的女人，这么快就镇定了下来，实乃女中豪杰。 张俪知道，刚才自己的那一声娇斥，看似容易，可却不是一般修士可以发出的，因为只有感受过古巫族父神开天辟地之后，才会拥有这一项大神通！ “这尊雕塑竟然具有如此惊人之力，竟然可以让人迷失！”张俪吸气平复时，注意到那些僧侣的雕塑竟然带有一丝裂痕，虽不致命，却也是留下了永久的伤害。 想不到这开天第一道声音，竟然如此强大。 张俪四下一扫，却是发现在三尊雕塑的侧方有一道暗门，虽不知其危险如何，却总比这诡异的大殿要强的多。 张俪暗中所想，却没有丝毫表露，随着那些僧侣雕塑的压迫，张俪缓缓前行，小心戒备。 张俪感觉随着自己的前行，她的脚步愈发沉重，整个身体像似要僵化，若不是提起全身修为压制这种感觉，她相信自己有可能成为这些雕塑中的一员。 甚至……她感觉到了那尊女子雕塑，竟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近了…… 张俪迈着沉重的步伐，距离雕塑只有一丈范围，靠近香炉之时，猛然间，又是一声怒喝：“吒……” 这一次，张俪是拼尽了全力，威力自然是比上一次还要强大，周身那些围在她身后的雕塑，竟然齐齐后退，发出阵阵“咔擦”之声。 就是此时，张俪趁着这一丝空隙，运起全身修为，闪电般划过，在那尊雕塑惊诧的目光中，消失在了大殿，闯入暗门。 暗门后是一条长廊，那股让张俪感觉到大恐怖的感觉终于在这一刻消失了，也不知自己是否判断正确，不过她知道，既然自己已是来到了这里，只能一路走下去。 这条长廊不长，周边刻满了奇奇怪怪的符号，由于张俪不懂佛陀所留下的道统，只能让自己强行记忆下来，也好出去时再找高人为自己解惑。 随着通过长廊，却是一间偏殿，这间偏殿没有任何雕塑，四周只有数盏油灯，在那里“哔哔啵啵”的烧着。 在它略暗的油灯下，张俪的身影倒映在墙壁上，而在墙壁上则是一些描述僧侣生活的壁画。 虽然有些昏暗，却感觉不到其它的危险。 在偏殿的中心区域，有一蒲团。 这个蒲团甚是普通，看起来毫不起眼，可在蒲团的前方，却是存在了两副骸骨，血肉早已消散，剩下的只是骨架。 这两副骸骨俱是面向蒲团，跪坐在它的面前，能看出生前是两个女性，她们一个身材高大，通体呈玄白色，身上发出淡淡地玄冥之力。 另一个却是身材矮小，如同普通人族般大小，全身土黄色，虽是彼此跪在蒲团前，却是依靠的很近。 而让人奇怪的是，二人的面骨却是消失了，就好像被某种力量，生生地挖下来一样，以至于她们的头部只剩下了后脑勺。 张俪心中一动，她的手上不是没有亡魂，可是就算她再怎么杀戮，也不会破坏死人的尸首，那是一种对对手的不敬，以至于有时候，张俪甚至还会为其掩埋。 她不是没有见过一些修士的残忍，可是像这种生生地挖掉她人的面骨，却是让她头一次遇见，心中难免犯嘀咕。 因为她想起了大雄宝殿里的那个看不清容貌的雕塑，会不会与这两副骸骨有着莫大的关联。 可是……就算有关联，为何非要挖下这两个女修的面部呢？而且还是连骨头一起挖掉。 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第一百零五章 没有镜子的闺房 张俪强忍心中的厌恶，那副玄白色的骸骨，上面俱是玄冥之力，而从其高大的骨架上可以看出她是古巫一族。 然而……古巫一族拥有如此强大的玄冥之力，除了那位十二大部落首领之一的玄冥，怕是再无其她。 张俪的目光有些迟疑，要知道在她离开后氏一族之后，曾在通天老师所遗留的《上清大洞真解》中了解到，这十二大首领虽然不通道法，却也是与他们三清的修为不分伯仲。 可以说……若不是这些古巫之间向来不睦，再加上离开的离开，消失的消失，否则三清都要忌惮一二。 然而！ 此时她看到了什么？古巫十二大首领之一的玄冥，竟然陨落在了这里，更是被人挖去了面部。 “如果这副骸骨是玄冥所留下，那么这另外一副骸骨，莫非是……”张俪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目光瞬间看去时，这一次，她细心感受一番，立刻察觉到，那土黄色的骸骨上，存在了浓郁土元素。 “土之力！”张俪顿时有了眀悟，可是让她有些诧异的是，这副土黄色骸骨的女修，却不是古巫，反而是人族！可是……人族何时拥有这么强大的女修。 再说……从其死亡的时间上来说，当时的人族，并没有出世，也就是说，当时的人族并没有被父神创造出来啊！ 此刻……张俪的脑海波澜无数，雷霆滚滚，实在是这一切太过于诡异，而张俪更是不明白，这个人族女修到底是谁？又……来自于哪里！ 这就让她心底产生了寒意之时，更是发毛，可就在她疑念顿生之时，忽然的……那看似普通的蒲团上，有了一丝气息，而那道气息竟然与那个看不清容貌的雕塑……别无二致，无二无别…… 死寂一般的偏殿，随着那道气息愈发浓烈，顿时生出一股阴森，这也终于说明，为何这神圣祥和之地，会让人感觉到如此诡异。 张俪向后急退，仙剑在手，整个人愈发冷静，哪怕阴森之气犹如形致，向她弥漫过来，若不是张俪的眼毛跳动了一下暴露出她内心的紧张，从表情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蒲团上面明明没有人，可偏偏仿佛有人坐在那里一样，甚至张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仿佛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女人，正带着阴森的笑，一边看着自己，一边在那里吐纳。 “什么人！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手中斩仙剑向前一刺，一道剑气如同激光一般刺向蒲团所在的地方，然而让张俪诧异的是，那道剑气没有击伤到任何生命，犹如刺在了空气之中。 暗道一声：“不好！”张俪再也顾不得其它，展开身形就要退回大殿，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她曾经来过的那道长廊竟然消失了！ 四周全是墙壁，没有一个出口，而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个蒲团上，直到这时，那两个跪在蒲团前方的两副骸骨，好像似动了一下。 其上面的玄冥之力与土之力，交辉相应，越发璀璨。 张俪目光一冷，那个蒲团上面越发阴森，而且总让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绕着墙壁，展开身形，速度之快已是达到了极致，可却终究没有出口。 张俪的呼吸愈发急促，她有一种感觉，若是自己再待在这里，不尽快离开，一旦那个蒲团上的女人出现，她将会陷入绝境！ “可恶！”张俪也是拼了，这一次她的目标已经不再是蒲团，而是举起斩仙剑愤怒地砍向一面墙壁，然而一阵金光闪过，那面墙壁竟然安然无恙。 张俪心中一惊，斩仙剑哪怕如此锋利，可是在面对那面墙壁，竟然……会变得如此柔弱！ 面对如此窘境，张俪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痛定思痛之下，一股原始苍凉的气息笼罩全身，斩仙剑像似不甘先前的窘境，整个剑身发出一阵轻吟。 在张俪睁开双眼的刹那，整个人的气势发挥到了顶峰，整个人如同一柄剑，剑意无双，而在她的身后，竟然闪现出了一道巍峨雄壮的身影。 那道身影手中握有一把大斧，整个人透着古朴沧桑，虽看不清面目，但是也让镜外的妖皇一惊，“古巫族父神……盘古！” 张俪动了，随着张俪的出手，她身后的盘古身影，如影随形，一剑一斧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狠狠地劈在了墙壁上。 随着这一击，盘古的身影缓缓地虚弱暗淡，最后在一阵叹息中，消散于天地间。 盘古的离开，张俪也不好受，随着这一击，她的整个身体瞬间被掏空，法力也是所剩无几，然而即使感觉身体虚弱，张俪仍然坚持着。 只是让她遗憾的是，哪怕自己动用了最强大的手段，那一面墙壁只是发出了一道金色的光幕，仍然没有一丝损坏，哪怕是一道剑痕！ 正在她琢磨下一步怎么办的时候，目光无意中扫向那一个蒲团，却是一惊。 随即，心中竟然生出一丝恐惧，那种恐惧竟然比先前来的更加猛烈，脑海犹如雷霆之海，滚滚而来。 这里竟然变了，整间偏殿都变了，竟然变成了一处洞府，或者确切的说……应该是女子的闺房。 这间闺房有一个残破的床，上面像似经历了无穷的岁月，落满了尘埃，甚至还可以看到一些蜘蛛网，而在床那边，有一张梳妆台。 这梳妆台整体由不知名的石头打造，样式古朴，充满沧桑，在上面依稀有很多裂缝，尤其是一角像似被切割掉的乳酪。 再仔细去看，还能看到那梳妆台上面，在那尘埃下面，有一些已经不知干涸了多少岁月的黑色血迹。 梳妆台的前方，是一面墙壁，墙壁上布满裂痕，如同蛛网，然而让张俪感觉到诧异的是，为什么……没有镜子！ 要知道……不管什么种族的女修，哪怕她的住所再简陋，她始终会有一面镜子，毕竟女子爱美是人之常情，更何况眼下的确有一张梳妆台，可为什么独独少了一面镜子？ 想到这里，张俪的脑海中不由闪过一副画面，那就是与两位佛陀处在一起的那一尊雕塑。 因为……她没有脸！ 第一百零六章 没脸的女人 这间诡异的闺房，还有一张床，是与梳妆台一样，由不知名的石头打造而成。 简单的摆设，再无其它家居用品，张俪的心不由一凛，这个没有脸的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大接引寺？这一道谜团若是不解开，怕是她张俪也无法安然离开。 “咦？”张俪惊咦一声，张俪感觉到了一股恐怖的气息陡然出现，甚至……那张梳妆台像似有……一个人！ 还不待她有所动作，这原本空旷满是尘埃的梳妆台上，竟然……出现了一道身影，而那个身影分明是……一个女子。 那是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裙的女子，这女子背对着张俪，有着一头长长的黑发，正在一边细心地梳着头，一边吟唱着那让人听不懂的梵音…… 从背影上看去，这个女子身材面条，一道优美的曲线，哪怕是张俪身为女子，都难免有些动容。 仅仅是背影，都让人眼前一亮，然而……即便如此，随着她的出现，整个房间如同进入了这世间最邪恶的所在，无尽的阴森之下，是极度的寒冷。 整个房间如同北海那最深之处，那股冰冷直入骨髓，也是因此，使得张俪破天荒的不敢有一丝异动，竟然生怕影响到她的吟唱，打扰到了这女子的兴致…… 张俪感觉自己的手心，布满了细密的汗，抓着斩仙剑都有一种“滋滋”响的错觉。 她能明显地感觉到，眼前的女子，绝非自己的修为可以战胜，对方给她的压力，哪怕在大天魔渊时所遇到的魔主，都不是眼前女子的对手。 张俪甚至有了一丝绝望，这不是她自甘失败，而是因为来自于境界上最无情的碾压。 她只感觉这一辈子，有可能走到尽头了，脑中不由得出现了母亲与弟弟的身影，当然了……还有凌天。 握紧手中的仙剑，张俪已是没有了战斗的勇气，小心翼翼地后退中，不停地寻找着那一丝仅有的可能，她想找到这处洞府的大门，可找了一圈，却是悲哀的发现，这该死的洞府竟然没有门！ “怎么办？一定要冷静，终究会有办法的！”暗中为自己打气的张俪，表情却没有多大的变化，哪怕是镜外的妖皇，都以为张俪即将寻找战斗的机会。 可见……张俪的定力有多强。 突然的，那个背对着张俪，在梳妆台上梳着头，吟唱梵音的女子，似乎察觉到了张俪的打算，其梳头的手忽然停顿了下来，就连吟唱，都消失了。 这一幕，更是让张俪暗自戒备，镇定了下心绪，稽首道：“不知这位前辈，将晚辈带到这里有何贵干？若是张俪力所能及，自然……”张俪剩下的话没有说，因为她知道此时的自己哪怕拼死一战，怕是也要落得个身死道消。 若是这女子没有恶意也罢，若是有恶意，张俪相信哪怕自己身死，也定不让她好过。 可就在她堪堪说完话，那停止了梳头与吟唱的女子，竟脖子微微一动，在张俪的目光下，猛地一回头。 霎那间，张俪终于看清了这个女子，也正如同她曾经所想的那样！她的面孔……她的整张脸上，没有鼻子，没有嘴唇，没有眼睛，没有任何五官！ 有的，只是一面空白…… 虽然心中早有预料，可是当女子的面目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张俪的心中还是跳了一下，倒不是说害怕，而是……有些惋惜。 那没有五官的女子，就这样直愣愣地面向张俪，整个空白的面部都在抖动，就像似在大笑一般。 “好可爱的妹妹，我若是有你这样的容貌，哪怕我死也开心了。” 她的声音透着阴邪，好像能够轻易蛊惑人心一样，当她的声音出现在张俪的脑海中时，眼神不由得一惊，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会对这个没有脸的女子有一股熟悉的感觉了。 “你是……域外天魔！”张俪惊诧地望着那女子，脱口道。 那女子明显停顿了一下，侧着头，像似在打量张俪一般，摇摇头，又点点头，道：“你怎么可能认出于我，难道你知道我无相天魔？不可能啊！我已经困守在这里无数岁月，你怎么可能认识我？” 说罢，只见无相天魔的身体一动，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已是站在了张俪面前，仅仅不到三寸。 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张俪甚至没有一丝丝防备，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张俪手中的斩仙剑竟然轻易地刺穿了她的身体，可是……这个所谓的无相天魔竟然没有受到一丝伤害！ 张俪暗中倒吸一口冷气，望着那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女子，终于有了一丝惧意的神色。 甚至她感觉到，那本是空白的面孔，繁复地在她的面皮下，变换着容貌，“我等了无穷的岁月，借助佛陀的大接引寺秘术来凝聚我的灵魂，可惜一直没有找到让我满意的肉身。”无相天魔的指尖，轻轻划过张俪的俏脸，喃喃道：“想不到今日竟然让我遇见了你，你的身体，你的容貌，乃至于资质，太让我满意了。” “什么？”张俪听闻，惊诧地退后两步，不可置信地望着无相天魔，震惊道：“你想夺舍？” “夺舍？” 无相天魔歪着头，哪怕她的脸上空白一片，张俪都能感觉出她的嘲笑，果然……就听到。 “夺舍！夺舍是多么低劣的手段啊！想我无相天魔好不容易脱离那肮脏的地方，控制了整个大接引寺，从而用秘法在这无尽黄沙中，收集无数生灵最虔诚，最纯洁的那一丝灵魂之火，凝聚出可以让我拥有这一方天地所能认可的灵魂。” 说到这里，无相天魔的手一吸，张俪就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间不受控制了，甚至在恍惚间能够看到自己的身体。 “你……你竟然能控制我的灵魂！” 张俪如何不惊，她所修习的功法，是通天道人所传，最注重灵魂与肉体的结合，可以说只要张俪不自己灵魂出窍，这世间没有谁能够让她的灵魂与肉身分离。 这就是通天道人的强大所在，也是最基本的肉身成圣，所需要的条件！ 第一百零七章 相互伤害 “你的肉身实在是太完美了，竟然都让我生出了一丝嫉妒，所以……这些美好还是留给我吧！我会替你掌控这个世界的。” 感觉自己的灵魂即将离体，还听到无相天魔的风凉话，张俪哪里会就范。 “上清仙诀，六魂归墟！”张俪的灵魂在即将离体之时，随着一声轻喝，她的灵魂突然间涌现万道玄光，那玄光瞬间充斥在闺房之中。 “上清仙诀？你是通天的人！”无相天魔突然一顿，望着那似曾相识的上清道法，眼神中不由得露出一丝愤恨。 “你竟然是通天的传人！你找死……呀！”话语一出，无相天魔的身体瞬即变成一道漩涡，犹如一只饥饿的大嘴，疯狂地吞向张俪的灵魂，以及她的身体。 张俪见状，自是不甘示弱，以她的性格，只有战死的张家人，纵是不敌，那就互相伤害吧！ 全身玄光猛地爆发，形成了同样的一张大口，猛地相互吞噬而去。 二人之战，在这闺房内，直接爆发。 轰鸣中，灵魂之力扩散四方，好似天塌地陷，整个房间都剧烈地摇动起来，更有溢出的灵魂之力，从二人身后爆发，向着八方散去。 镜外妖皇有些惊讶地望着眼前的张俪，他从太上那里知道自己这个名义上的通天师叔在阵法方面无出其右。 就如同太上在炼丹方面，哪怕是如今的妖师在其面前，也不过是堪堪出师罢了。 至于那位二师伯元始道人，则是在炼器方面独树一帜，冠绝古今。 可以说这三位师兄弟之间的修为在伯仲之间，若真要分出上下高低，其中犹以太上老子最强，元始道人次之，通天道人稍弱。 可是让妖皇惊讶的是，太上那里并没有介绍关于通天道人在灵魂方面有何建树，然而今天通过张俪就能看出通天道人，在灵魂方面竟是如此强大，这岂不是说，通天道人在藏拙？ 无相天魔出身域外天魔，天生就在灵魂一道，有着莫大的优势，然而即便如此，竟然现在与张俪斗了一个旗鼓相当。 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地步。 恐怕不单单妖皇意外，哪怕是无相天魔也会觉得不可思议吧…… 然而仅仅片刻，无相天魔的气息竟然变得愈发浓烈，随着她实力的提升，一道道纯净无垢的光芒穿透墙壁，向着她涌了过去。 妖皇一看，暗道一声：“不好，这是那些枯骨里面的灵魂，她竟然在这个时候吸收了他们，那岂不是说小俪危险了！” 果然如同妖皇想的那样，随着这些灵魂的涌入，无相天魔整个人的气势强盛到了极点，压抑的张俪的六魂归墟节节后退！ “呵呵……当年通天道人以六魂归墟与准提佛陀的无上往生咒想坑杀我都没有成功，就凭你小小的太乙境修士，竟敢抵抗于我，真是自不量力！” “她的实力怎么会变得这么强？”明显感受到了危险的张俪，不由眉头一皱，怎么办？自己连通天老师压箱底的道法都用了出来，竟然仍然无法抵抗！ 怎么办？ 怎么办！ 感觉自己的六魂归墟愈发受到限制，原本犬牙交错的形式，竟然被无相天魔即将逼到了肉身。 恍惚间，张俪像似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身体瞬间后退，就在张俪后退之时，无相天魔岂会轻饶于她。 当年她本想在接引佛陀心生魔障之时，控制他的肉身，从而脱离那个让她厌恶的世界，哪成想……这竟然是接引那秃驴做的局，就是要引她来到蛮荒，好让他与准提以及三清，可以前往她所在的世界。 可惜让接引他们失算的是，自己既然有实力可以侵入他的灵魂深处，岂是那么好相与的！ 在她诈死之下，他们五人自然是前往了新世界，可是她……却留了下来，鸠占鹊巢，恐怕接引二人永生永世都不会想到，他们的徒子徒孙全成为了无相天魔的养料。 那尊漂浮在大接引寺上的接引雕塑，只要吸收须弥山下所有生灵的灵魂，再寻找一副完美的肉身，就是她掌控蛮荒的开始。 可惜一直以来，哪怕是她从新世界所带来的那具女修的尸骨，以及这个世界曾经的第一美人玄冥，在她眼中也是稍有瑕疵。 直到遇见了此时的张俪，却是让她深感逸动。 哪成想……这个在她心中几乎完美的女人，竟然是通天道人的弟子，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更是激发了她的魔性，看到张俪要跑，吞噬之力更是全面爆发！ “想跑！你的肉身是我的了！”无以计量的纯净灵魂，铺天盖地地穿透四面墙壁，以至于在这些灵魂的穿透之下，哪怕动用开天之力都无法留有痕迹的它，竟然有了无数裂痕，随时陷于坍塌之中。 近了！ 那吞噬天地的恐怖威能，混夹着那透过墙壁所传来的梵音，使得张俪的神识越是模糊，而她也艰难的发现，自己那杀手锏，好像……用不上了！ 张俪的脑海中，出现了一道模糊的画面，那是张泽满月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 “咚……咚！” 就在张俪即将迷失自我，快要被无相天魔吞噬肉身的时候，两道钟声，如同暮鼓晨钟，瞬间袭在了张俪心坎上。 张俪瞬间清醒，她已经看到了无相天魔那狰狞的笑，虽然没有面部，可是张俪知道，她的确在笑。 张俪也笑了，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笑什么，就在这刹那间，她的袖子里飞出了一样东西，电光火石中被无相天魔吞噬的干干净净。 时间仿佛静止了，二人对视中，又有钟声划过，悠扬而又充满了无尽的杀伐，以至于它的声音盖过了那些吟唱的僧侣，整个天地间除了钟声，再无其它！ “这……这是什么！” 无相天魔的怒吼声，夹杂着无尽的怒火，她身上的吞噬之力逐渐消退，整个人如同被定了身一样，一动不动，直到她的身体出现了一苁细密的毛发。 也是在此时，张俪知道机会稍纵即逝，再也顾不得其它，只见她瞬间划成一道光，穿过墙壁。 终于……安全了。 第一百零八章 终究是父子 咆哮阵阵，房倒屋塌。 这可能是张俪有史以来，听过最美妙动人的声音。 此时的她已是离开了那间闺房，身子立在空中，出现在了大接引寺的后方。 在她不远处，一个浑身浴血的男人，夹杂着无上威能，手中一把铜钟，发出震天的“咚咚”声。 不是龙大，还能有谁！ 张俪心中一急，明显的可以看出来，龙大受到了极重的伤势，已是陷入绝境。 张俪展开身法，一剑崩飞向他攻击的雕塑，瞬间来到龙大面前，一把将其抓住，运用空间之力结合纵地金光之术的大神通，瞬间数十万里之遥。 而在她离开的时候，模糊中好像看到了无相天魔的影子，以及因为钟声盖过梵音，使得那些枯骨上的灵魂，在飘向无相天魔时带有了一丝瑕疵！ 可这……已经不是她所能关心的了，当她降下云头，扶着深陷重伤，生命垂危的龙大，却已是来到了一不知名的地界。 茫然四顾…… “我……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感觉我像似被人操控了一样？”随着梵音的消失，张仁很快从迷茫中陡然清醒，惊讶的望着陆陆续续醒来的众人。 一把扶住站立不稳的陈璇，惊道：“璇，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刚才怎么了？我怎么感觉像似忘记了所有，只想一心向佛，可是……佛……又是什么？” “就是啊！刚才我也是陷入了迷茫中，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深入了我的灵魂深处，使得我竟然想抛下所有！一心皈依……” “……” 众人的讨论声不绝于耳，直到冥灵醒来时，将她所见所闻讲给众人，惊得众人惊诧不已，使得他们一时间陷入了震撼之中。 “想不到……这漫漫黄沙之中，竟然会有这样一处神秘的地方，佛陀吗？”张仁喃喃地望向妖皇，张仁知道……这个妖怪，不会向他透露一丝信息的。 只是……众人俱是醒了过来，为什么自己的师父，却仍然处于迷茫中，亦或是应该说是入定状态。 在张仁叫过几声：“师父。”之后，凌天战尊仍然无法清醒的情况下，只能将目光望向镜中，看着张俪为龙大疗伤。 龙大的伤势很重，身上俱是恐怖狰狞的伤口，若不是他肉身强悍，怕是换作旁人，早就被打死了吧！ 只有镜外的妖皇，知道自己是遇到了何种情况，可惜……哪怕当时的自己被那些僧侣的雕塑群殴，差点身死道消，也没有刚才所带来的震撼，让他吃惊。 他……想笑，可是不知为何，他却笑不出来，哪怕……无相天魔变成了一只母猴子，他也笑不出来。 原来就在张俪即将被吞噬的时候，灵光乍现之下，她竟然将一直被她困在袖里乾坤之中的丰都候甩了出去。 好巧不巧的，最后被无相天魔吞噬融合，可能她一生都不会想到，她盼望了无数年的完美肉身，到头来，竟然……是一只猴子！ 而就是这一只猴子，却是让未来的张俪，陷入了无休止的苦痛之中。 一饮一啄……莫非天数…… 本是看到她们逃出生天的妖皇，再也没有了一丝喜色，只有目光偶尔扫在凌天战尊的身上，才会微微动容。 不愧是人族战神，竟然能有此悟性，也不知是该为他高兴，还是为他悲哀。 镜子里，时间缓缓流过，这一次龙大的伤势着实严重，足足在此地疗伤了半年之久，方才醒转了过来。 “谢谢您，救了我。” 面对妖皇的致谢，张俪只是微微一笑，抱拳道：“你我之间无需客气，说来也是你先救了我，才有如今的局面，言重了。” 龙大苦涩一笑，当日他比张俪先行一步，所进入的大殿与张俪几乎相同，却又略有不同，只不过是少了无相天魔那一尊塑像。 初时尚好，并没有什么危险，然而只过了半刻钟，也许是因为张俪进入那间闺房，没有了无相天魔的压制，那些分列两侧的雕塑竟然动了。 可以说，这些雕塑与大接引寺外面的那些僧侣有着莫名的联系，他们的实力最低都是太乙境，其中有四个男女僧侣，竟然是大罗金仙之境。 面对那么多如同活了过来的雕塑围攻，再加上每一个雕塑的修为与他俱在伯仲之间，龙大若不是仗着实力高于常人，以及这些雕塑终究是死物的情况下。 这才有了活下来的希望，乃至于最后破釜沉舟，以燃烧精元为代价，将妖皇钟发挥出最强大的威能，怕是今日将要葬身此地，成为这里最虔诚的信徒了吧？ 而他不知道的是，也是因为他催发妖皇钟达到了极致，才有了张俪最后的逃脱，从而救了他一命。 一时间二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一个是初次相遇，也不知这妖族太子的喜恶，再加上张俪终究是女子，独自面对男人总要矜持一些。 另一个虽然化身小黑跟在张俪身边数年，熟悉张俪的一颦一笑，可惜此时却是他最灰暗的日子，亲生血脉未出世便以夭折，而自己的妻子却已是被他封印。 相顾无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二人沉默的气氛下，张俪开口道：“当日离开大天魔渊以后，也不知战况如何？要不……” “不错！”龙大点点头，目光不由得深邃起来，因为他记得，自己的父皇在张俪带他离开时已是赶了过来，虽然他们父子间有着这样那样的嫌隙。 可……终究是父子，父子关系如何不好，是他们爷们之间的事，外人……你动一下试试！ 龙大的目光愈发冷冽，稽首道：“张俪，今日之恩，龙大来日定报，只是不知家父现在是何处境，我必须去大天魔渊看一看，我们来日再见！” 说罢，龙大架起云头，转瞬间已是消失在了张俪面前，向着大天魔渊的方向飞去。 镜外妖皇不由苦笑，是啊，他的确是去了大天魔渊，可惜……却再也见不到了自己的父亲。 一个男人有可能是一个好丈夫，也许会是一个好父亲，可却不一定是个好儿子。 也许这就是从古到今，父子之间那永远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吧…… 第一百零九章 天地人 长长的黑夜它到底还黯然多久。 张俪的心有些茫然，这一场大战，究竟能为蛮荒带来什么。 难道迎来的黎明，仅仅只是一场焰火，她已经感觉不到春风夏雨，只有那大地布满哀伤。 倾诉着往日的沉痛。 天黑了，时间也停了。 眼睛开始变得模糊，她好像看到了一个女孩子向她招手说着仙人，可是……张俪的心却已迷路，不知漂泊在何处。 夺基之战已是落下了帷幕，蛮荒无以亿计的各族生灵，仅仅因为数百年前他们首领的一纸协定，以至于蛮荒何萧条，千里无人烟。 此时的姜水已是入夜，没有了往日战争所带来的紧张氛围，整个城镇不分人皇亦是平民，俱是歌舞升平，把酒言欢。 张俪的到来，惹得一众人等份为意外，半年前神农氏听闻她与妖族太子失踪，下落不明，甚至以为她已经…… “俪仙子，你终于回来了，这么长的时间，你可好……” 神农氏放下手中的牛角杯，也许是因为战争的结束，整个人都变得年轻，充满了活力。 张俪点点头，此时在场的人俱是姜水的人族，那些其它部落前来助战的人族修士，以及他族修士，俱是早已离开。 一一扫过，她真的希望自己的眼睛，只可以看到笑容，同样的，他们的确是在笑。 在笑这一场大战终于结束，而他们则是胜利的一方。 张俪知道，这是人族用生命与鲜血换来的胜利，他们值得尊敬，因为……他们为人族创立了万世基业。 也许，人族的未来，就是从这一小步开始，终将走向辉煌。 “陛下不用挂念，俪……一切安好。” “那就好，那就好！俪仙子你离开这么久，想必一定想要了解当日所发生的事情，来……快快入座。” 随着张俪的坐下，整个大厅变得安静了起来，俱是将目光望向坐在上方的神农氏。 张俪刚回来，自然是想要知道当日她与龙大走后，接下来所发生的状况，至于其他人，哪怕听了无数次，仍然心存向往。 因为这是他们一生，足可以铭记在人族心灵深处的……丰功伟绩。 随着神农氏的娓娓道来，张俪也逐渐的消化在她与龙大离开后，所发生的点点滴滴。 在张俪二人到达毛乌里大沙漠之时，赶来的人的确是妖皇，也就是龙大的父亲。 由于龙大的失踪，妖皇也许是爱子心切，亦或是因为大劫迷失了道心，整个人再也没有了一丝理智。 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那一战打的天崩地裂，日月倒悬，江河为之断流，山岳为之坍塌。 魔族圣渊毁于一旦，以至于魔皇因此怒撞擎天华柱，致使天塌一角，终于惹来了父神的干预。 随着父神的出现，这一场大战就此结束，魔皇被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永远地禁闭起来，而妖族则是在半年后入驻天庭，代天行道。 说起来，距离妖族成为天道主角的日子，就在这两日，到时人皇将率领部分族人，前往天庭观礼。 “父神……” 张俪轻喃一声，喝掉杯中酒，推掉神农氏的挽留，不再带有一丝留恋，回到了曾经的住处。 两天后，天道昭告蛮荒众生，降下天书三卷，分为天书、地书、人书。 天书交由妖族掌控，代天行道，掌管日月星辰，守护三界秩序，行风调雨顺之职。 地书交由巫族掌控，建立冥界，掌管六道轮回，守护九幽之魂，行赏善罚恶之职。 人书交由人族掌控，划分九州，掌管生番遗族，守护蛮荒龙脉，行文明教化之职。 随着天书降下，百族夺基之战正式完结，妖族开始陆续入驻天庭，大举册封，而张俪则被封为九天神女，主管杀伐教化之功。 在宣读完诏书，宣诏的星使从宝箱中又拿出一面由不知名材质做成的铁片，上面密密麻麻地刻了不下千字。 其中有张俪的姓氏，有籍贯，以及大战中所立下的军功，其中因为数次救下龙大性命，故此被妖皇赐予丹书铁券，免三死。 可传万世！ 由此，张俪成为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拥有天庭丹书铁券的修士，张俪谢绝了星使让她上天谢恩的要求，告别前往天庭的神农氏等人，却是返还了昆仑山天庭为自己所修建的道场——九天宫。 一心想要看妖皇继位大典的张仁等年轻人无不泄气，不住抱怨张俪，姬宁也有些失望，说：“外婆受父神之命，炼五彩石补天，却不知去向，乃至于数千年未曾相见。大典当天本想趁妖皇继位与哥哥前往天庭问个明白，可哥哥却把我忘了，如今本以为可以在镜中一观，想不到……俪姐姐你的性子也是太孤僻了些。” 余下的日子，张俪除了打坐修炼，便是去看一些凡人那千奇百怪的祷告文书。 张俪这些年来战功无数，在人族之中威信颇高，天庭册封其为九天神女，除了昆仑墟的道场九天宫，多地也设有观宇，乃至于在蛮荒香火鼎盛，那些凡人俱是称其为九天娘娘。 什么赵四骗了我五文钱，神灵保佑他浑身长疮，什么希望我赶紧娶个婆姨，最好是隔壁老王家的闺女等等，看着张俪越来越古怪的神情，镜外笑作了一团。 其时张泽、沈燕姐妹尚在他处，要过些时候才能来同住，张俪闲暇时，便静坐在瑶池边看那湖中所映衬的倒影，往往一看便是一整天。 张仁陈璇颇嫌烦闷，便是镜外诸人，也都无聊得昏昏欲睡。 这日，张俪又在湖边静坐之时，远远一人驾云而来，众人精神一振，韩鹤道：“最好是来找她的，否则就算是再天天看美女，也有烦闷的时候。” 说话间，云头降下，姬宁一眼看去，顿时大奇，叫道：“陛下！” 众人识得，正是神农氏。 姬宁掰算了一下手指，惊道：“他怎么会在此时来见俪姐姐，此时距离阪泉之战已是不远矣……”要知道在夺基之战的时候，姜水与姬水两方势力就互有嫌隙，大战之后，尽管神农氏掌管人书一卷，确立人皇果位，可惜却被自己的哥哥……寻到了发兵姜水的借口。 第一百一十章 九天神女 “不对啊……阪泉之战的时候，就已是没有了他老人家的身影，而象征人皇的人书，则是姜水兵败时，由韩城献给了哥哥，那么此时陛下前来昆仑墟，岂不是就没有再回姜水？”带着这个疑问，姬宁的目光自是紧紧地盯着镜中的画面。 镜中张俪也是惊讶，转身迎了上去。 神农氏与往日的衣着别无二致，脸色上掩饰不住的惨然，见了张俪也不客套，只道：“俪仙子，老夫此来，是与你话别的。蛮荒三界之内，除了你，其余的人我要么不愿见，要么，就是不忍见。” 张俪一愣，看了他半晌，细眉募而拧紧，沉声道：“陛下，你伤势严重，若不立刻医治疗伤，只怕魂飞魄散，便在眼前了！”此言一出，姬宁等人大惊，仔细看去，神农氏印堂昏黑，正是元神将溃的先兆。 但……神农氏自己却毫无异色，苦笑一声，说道：“不必治了，老夫自己下的手，又何必再治？”姬宁在他帐下征战多年，哪怕最后自己的哥哥与他兵戎相见，感情却仍然深厚，此时顾不得张俪听不见，连叫：“俪姐姐，你快救救陛下！自己下的手？陛下他……陛下他莫不是疯了！” 不待张俪询问，神农氏在池边一块巨石边坐下，悠悠叹道：“自我亲政以来，尝百草，传授族人用草药医治疾病；务农桑，吸取常年以来的农耕经验，制造农具，教民垦荒种植粮食；领导部落族人制造出了饮食用的陶器和炊具。” 泪水从他面颊上洒落，这个千万人族所爱戴的老者，竟已是失声痛哭，哽咽着又道，“大战前夕，我深感人族弱小，在这蛮荒之中一旦大劫将至，父神为保公正，必不会插手百族事务。无奈之下，我只能引狼入室，命令韩城前往九幽，引出鬼族，为自己寻找对手，从而避免遇上无法相抗的种族，可是……可是……”一口血喷将出来，身形忽而一淡，背后的岩石已依稀可见。 张俪不语，运掌渡了一股法力过去，助他暂时凝住了神识。神农氏恍如不觉，道：“好一场夺基之战，凭借此战，蛮荒各族死伤无数，甚至有一大部分已是被族灭，退出了蛮荒的历史。而我们人族呢？多少族人惨死，竟然只是为了一场莫须有的大战，好一个重整秩序啊！以至于诺大的蛮荒……” 张俪轻叹，道：“陛下，你也看出来了？” 神农氏的泪已流得尽了，脸上一片木然，道：“原来你早就明白此中的关键了？难怪不愿与我去参加妖皇继位大典，虽然我人族获得天道认可，降下人书一卷，掌管蛮荒龙脉。可是……仙子你知道吗？当我在妖族天庭看到那些生番遗族的时候，他们面对我们时的猩红眼神，我深怕有一天，当人族没落之时，就是他们复仇之日，因为我们的血脉中早已是中下了仇恨！而仇恨就像粒种子，总有长成的那一天……” 镜外一片寂然，寒意从每个人心头升起。 因为他们不由得想到，这些年以来，每当人族没落，的确如神农氏所说的那样，就是生番遗族举起屠刀之日。即使是如今人族修士依旧强大，可在这些遗族联合起来，再加上某族暗中支持，甚至有数次到了亡族灭种的地步。一想到神农氏此时所讲……姬宁等人已是惊呆了，喃喃地道：“莫须有的大战……陛下，您也许真的猜对了，哪怕……如今……” 张俪劝道：“陛下，事已至此，伤心无益，我且助你凝住元神。人族之事不单单是您一个人的事，也是我们千千万万族人的事，您不能把过错都揽在自己的身上。”神农氏失声惨笑，茫然道：“过错？有没有过错，只能由时间来评判了，我……我是永远不能得知了。父神带领族人已经……已经……” 张俪脸色微变，道：“父神？”神农氏惨笑道：“继位大典你没有去，而与会的一干人等都被严令禁止外泄，所以神族全部离开的事还少有人知。总之，维护三界秩序的重任，已完全转交给妖族了。” 张泽想到父神的音容笑貌，心中难过，只想：“原来恩师真的离开三界了？我竟是连他老人家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 神农氏的声音仍在继续：“不过，父神……嘿嘿，父神他老人家也是好精明的算计！三界秩序原是个大笑话，一切只是人为硬造出来的权力平衡而已。俪仙子，你可知道，他们离开之前，已将参加夺基之战的各族族长以及大能修士，甚至是原先的妖皇，全都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永远禁闭了起来！” “父皇……总有一天……”妖皇呢喃着。 父神么？张俪神色复杂。那个出现在濒死少女前、仁慈宽厚的众生之父，也会做出这种事么？ 但是……三界的平衡……众生之父，他所存念的只会是所有众生，而有什么会比平衡更为重要的呢？若是在神族离开之后，魔皇这种大能修士若是撞塌擎天华柱的闹剧，只要再上演一次，那么整个天地，也就要复归混沌了。 存了此念，此时听来的一切，便也都有了答案。 张俪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神农氏轻声道：“是啊，原来如此……可笑我在夺基之战前引出鬼族降临丰都山，自以为能为族人减少伤亡，却是早就惹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只等大战结束与我算总账啊。虽然我们人族是战胜方，统领蛮荒，我为人皇，却不敢居功。然而蛮荒那么大，我们只限于九州之地，先不说生番遗族日后能否发展壮大，单单我们人族就已是到了内乱之时，姬宁的哥哥已经发兵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姬宁心中泛起，她带着惊慌失措的表情，全神聆听着神农氏后面的话，韩鹤不知她为何如此，但是，听着这几千年前的阴谋被一一点破，连韩鹤自己，都只觉得身上再没了一分气力。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要做人 “生番遗族是蛮荒的基石，却由我们最弱小的人族来教化，妖族高高在上，巫族退居九幽，各族族长与大能修士已现在万劫不复之地。各族之间又重回到了起跑线，对于巫妖二族尚好，对于我们人族来说却是灾难。平衡……多美妙的平衡！神皇离开前完备了现有的天规，由龙大出任妖皇，妖师辅助。从此天规戒律就成了平衡杆上的准星，蛮荒秩序也从此井然有序……多美妙！神皇这不愧是我们的父神啊！” 神农氏一字一顿地说着，蓦地挣开张俪渡来法力的手掌，斜冲出去，凌波而立。 耀眼的白光从他身上迸出，身形又复淡得几欲散去，但他却在笑，泪流满面，却放声大笑：“平衡……为了平衡，我成了勾结鬼族的奸细，害死无数族人的大罪人！受封人皇又如何？人族已是到了最危机的时刻，一想到后世那凄惨的一幕，我如何活下去？我如何心安理得地活在这三界之间？” 随着凄厉的高呼声，他整个身子化作点点光焰，四下激射开来，在池水上渲出星雨般的异景，众人知道，夺基之战的胜利者，奠定人族一战封王的主持者，这人族强盛的奠基者，人族联军中的最高统帅，从此便永远消失，再也不能回来了。 一点荧芒凝在张俪手上，那是她本欲聚回神农氏魂魄的法力，但她终还是没有出手，只出神地看着那白光散开，落下，逝去。 或许……这睿智老者自己选定的这种结局，才是他最少痛苦的解脱。 又过了月余，张俪亲手为弟弟布置一间房，将他从遣云宫接了过来。父神既已离开，这些宫殿也都要被天庭征回。 张泽也不可惜，近千年终于可以和姐姐住在一起，兴奋得成天缠着姐姐左右，又说又笑。忆到幼年时的趣事，还软语央着姐姐，下厨做了好几次凡间的饭菜。 其时张泽道术已成，只是在遣云宫总是独修，没有太多临阵经验。而张俪却是在征战杀伐里千锤百练过来的，应敌经验丰富得令张泽羡慕不已，于是公务之余，张俪又多了一项要务，那便是陪宝贝弟弟习武喂招。 沈燕姐妹也被张俪接来了昆仑墟。这几人虽有了她三成法力作基础，但若只在昆仑里修瞎练，就算再有个百十年也一事无成。 现在她已不象封神时期那般的日日征战，居无定所，正好亲自提点，指引他们一一渡过修行路上必经的难关。 时间一天天过去，在这个神通法力都睥眄三界的九天神女庇护下，昆仑墟一日繁华于一日，不但九天宫香火鼎盛，张俪忆及人族修行资源颇为坎坷，在山下创建了上清一派，不但广收人族子弟，也算是为通天老师一脉不至于因为自己的突然陨落而失传。 冬去春回，转眼又是一年，张泽虽然经验略有不足，但是在传道授业解惑这一方面，却是独树一帜，以至于在上清派弟子中威望甚高，被人称为张先生。 为了不让弟子们过于烦闷，张泽在附近营建了一座花园，和昔日遣云宫一般无二。引来一条河，河边植了些杨柳，又要姐姐帮着搜罗了无数珍奇花草。他料理得法，尽心尽力，春日里万象齐舒，和风轻拂着园里的万紫千红，风物几堪媲美仙府圣境。 这日张俪陪着弟弟练功完毕，独自留在园中小坐。想起幼年时弟弟虎头虎脑的可爱模样，现如今又是风流倜傥，年少有为世人眼中的张先生，一时出了神，唇边显出难得的明艳笑意。 一只不起眼的小黑狗突然从花丛中穿过，追逐着一只蝶子，见她没有反应，追逐了片刻，来到她脚下，化为人形，一个相貌普通，长相憨厚的男孩子。 “俪姐姐，你在想什么？”他看张俪一直发呆，好奇地问。镜外张泽不认识他，但想到张俪曾告诉他的话，不确定地说：“这莫不是她提过的，认作弟弟的小妖精？是叫苟不理吗？” 张俪早知是他，也不惊讶，微微笑了笑，站起身来：“你这臭小子，不是一直在山中修炼么，我让你见见小泽也不肯，赌咒誓要成了仙再见，不让人瞧不起。如今怎么偷懒出来玩了？” 苟不理做个鬼脸：“我去看看小泽哥哥长什么样。俪姐姐，他好帅气，比我可强多了。”张俪有几份自豪地笑笑，看看苟不理，温言道：“你很在乎吗？”苟不理嘿嘿憨笑：“我才不在乎呢。我要修仙，身体只是臭皮囊，对不对？”张俪知他一向开朗大方，一心想着修成正果，也不以为意，又说了几句，苟不理不愿耽误，回了山中修行。 过了段时日，张俪无事，正在池边静坐，众人又见那小黑狗从花丛中穿了出来，依偎在张俪脚下，片刻才化为那个憨厚的小伙子。 望着张俪半晌没说话，似有些害羞。苟不理踢了踢着脚下的石子，低声说：“俪姐姐，我已经不准备修仙了。”张俪闻言一愣，奇道：“你不是一直想列入仙班吗？努力了上千年，你只差最后一步，如今却要放弃？”苟不理红着脸点头，认真地说：“我在山里修行时，救了一个人。你……你可别笑我，我喜欢她，我要和她在一起。”苟不理的眼睛亮亮的，给他憨厚的面容带来一层光彩。 张泽叹道：“怎么和我一样……难怪后来我再没听姐姐提起过他，想必也是被她打入九幽了。”张仁自信地道：“父亲，我们瞧着，看小姑姑如何处置的。回去后将这位苟不理叔叔也救出来。” 张俪却不似他们想的那般勃然大怒，只是有些惋惜地看着他，又有些惆怅，似是想起了苟不理的身世，睥向上苍，望向苟不理时又转为温和：“不理，你有自己的选择，我又怎会笑你。你若觉得与她长相厮守胜过修炼成仙，我自会助你一臂之力。但是，不理你仍是妖身，只怕反会害了她。” 苟不理点头：“所以我来找俪姐姐帮忙。我要做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 娶老婆 张俪不由啊了一声，满是心痛地看着他：“你想让我帮你脱胎换骨？强行由妖转人，此术不但痛苦无比，转换人身不但法力俱无，更是病痛缠身，寿命不长。死后更是魂魄无存，再无来生。你可想清楚了？” 苟不理坚定地点头：“我乐意，我要和她在一起，哪怕就只这一世也罢。我要做她的夫君，我要照顾她这一生一世，就像真正的夫妻一样……俪姐姐，只有你能帮我了。” 张俪怜惜地看了他半晌，终是道：“先带我去看看她。”苟不理欣喜地带着她往修行之处飞去。 韩鹤猜测：“她是不是打探清楚了再一起动手？要知道最毒妇人心啊……”哪怕面对众女吃人的目光，韩鹤也是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快到时，两人落地，苟不理却变成了张泽的模样，张泽惊愕地看着他。 张俪也是奇怪，苟不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俪姐姐，我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那天看她快醒了，我……我就变成了小泽哥哥的模样。” 他声音越说越小，因为看见张俪脸色越来越冷，“俪姐姐，你是不是不高兴我用小泽哥哥的相貌？” 张俪冷哼了一声：“若她是个只重相貌之人，你也不必为她牺牲多年修为。” 苟不理急急分辩道：“不，她不在乎的，是我自己一开始自卑……俪姐姐，我们处了这段日子，很说得来，她也不在乎我是妖精。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张俪面色稍缓：“既然如此，你去和她说明了，以本来面目见她。”苟不理答应一声，看见自己住的茅屋就在前面，欢呼一声跑过去，一边叫道：“玉洛，我回来了！” 屋中人听到呼唤，开门出来，俏丽在门扉前，笑吟吟地看着他，却在见到张俪时一愣，有了丝醋意。 苟不理牵了她手，指向张俪道：“这是我认的姐姐，玉洛，将来我们成亲时就让俪姐姐为我主婚，好不好？”玉洛放松了一些，向张俪施礼。张俪上下打量她几眼，眉清目秀，一股小家碧玉之姿扑面而来，也似是个美人。 只是……在她看来，实在也犯不着苟不理为她赔上千年道行。但念及母亲与凌天，心中一痛又释然，情之一物，最是无理可说，若她真心将自己交予苟不理，又何必勉强呢。 面上便带了笑意，见苟不理仍是小泽模样，使个眼色，要他明说。 苟不理虽说深信玉洛不是以貌取人之辈，但对己之相貌实在无信心，也是忐忑。 见张俪示意，微微点头，引二人进屋，鼓足勇气道：“玉洛，你知道，我是妖精。”玉洛愣了片刻，笑吟吟道：“不理，你不是早说与我了吗？若你不是妖精，我只怕已化为白骨一堆，更有什么可在乎的。” 苟不理看看张俪，似想从她处得到鼓励，张了几次口，终于说道：“玉洛，我……我的样子是变出来的。其实我……” 不知怎么说好，怕自己失了勇气，也不敢看她反应，当即解了法术，回复本来面目。 玉洛眼见多日来相处的风流俏公子一转眼变了模样，虽不是庞统左思，却也是天壤之别，这一下可吓得不轻，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张俪冷眼看她如何应对。苟不理忧郁地看了一眼玉洛：“玉洛，你就这么在乎……” 玉洛愣怔半晌，舒出一口气：“不，我只是太吃惊了。不理，我岂是只重容貌之人？下次可不许弄这把戏来吓我。” 苟不理憨憨一笑，欢喜地看向张俪。张俪替他放下心来，向玉洛道：“不理娶你也不能草率了，我需为他做些准备，你可能稍待些时日？”玉洛俏脸一红，若不是张俪同为女子，怕是早就羞得不敢见人了，这才微微额首，算是答应了。 张俪带走了苟不理，寻处僻静地，为其施法脱胎换骨。她阅历既广，这些法术都有所了解，并难不倒她，因此苟不理才会来找她帮忙。 施术后，让虚弱的苟不理休养一阵，自己去为他置办婚嫁所用之物。张泽看着她忙忙碌碌，四处为苟不理寻些珍奇宝物，心里很是委屈。 到苟不理成亲那天，张俪牵着玉洛的手交到苟不理手中，苟不理的笑容幸福无比，望着盖头下的玉洛嘴角一直是弯起的。 张泽终于忍不住心里酸酸的感觉：“她……她对一个认来的弟弟这般迁就，对我却……”众人也不解她行为，只当她是做了妖后良心渐泯，未免各自感概一回。 五年后，张俪再往茅屋来探苟不理。看满天蝴蝶飞舞，不由得想起了苟不理在花园中追逐蝴蝶的往事。 张俪失笑，只道猫儿会扑蝶，谁成想苟不理变回原型之后竟也会扑蝶。不由苦笑道：“这漫天彩蝶的确为这方天地增色不少，可惜我已经老了，再也没有了女孩子时扑蝶的冲动了。” 心情略有伤感，忆起往事，难免唏嘘，自语道：“不知玉洛有没有为不理生下孩子，那么岂不是说，我要当姑姑了。”众人见她脚步轻快，显是心情愉悦。 转过一道山壁，就是那山间茅屋。屋子周围收拾得漂亮，花圃整齐，树木成荫，定是玉洛的精心布置，想来苟不理过得必是不错，张俪笑意越明显，放轻了步子，走到屋前。 房门在内锁住，但自然难不到她，心念动处，锁应声而解，她推门入内。 屋内也收拾得干净，但堂前不见人影，屋内却传来咳嗽声。张俪有些担心，苟不理已成凡人，且体质尚不及一般人，莫不是病了，玉洛呢，又在哪里？口中叫着不理，人已跨了进去。 镜面场景一变，众人有点吃惊，床上那名男子，满面憔悴，不见当年憨厚少年的风采。 张俪更是心疼，过去握住他手，渡了真气与他，顺便检查了他身子，松了口气。 苟不理虽病得不轻，有她在，却也不至丧命。 第一百一十三章 谁是夫君 转目环视屋内，问道：“不理，玉洛呢？你既病了，她为何不来照顾你？”话中已有了责备之意。 苟不理见到她显是很高兴，撑着坐起，听张俪口气不对，咳了两声解释道：“去年蚩尤进犯姜水，她担心母族安危，前去看望。俪姐姐，我只是染了风寒，没事的。” 张俪扶他坐好，忽觉有些不对。 印象里蚩尤进犯姜水是大前年的事了，当时接到的全是这类祷告文书，扰了自己许多清静。正沉吟间，就听苟不理有几分急切地说：“俪姐姐，我正愁呢，刚刚还在想你要能来就好了。我只能求你帮忙了。” 张俪见他有些激动，脸色浮上不正常的嫣红，咳得厉害，拍拍他背，等他理顺了气才道：“别着急，慢慢说。” 苟不理慢慢躺下，喘息着说道：“去年玉洛一心前往姜水，说看望一下父母，若是他们安康，希望能和我一起前往姜水，也好让我某一份差事，不至于浪费一身才华。俪姐姐，其实我不在乎的，我一直在山中修炼，这样的日子就是很好的。但她有这份心为我，我也很高兴。” 苟不理有些骄傲又有点不忍，但想到妻子至今未归又转为焦急，“可是她一去到今天也没回来。我怕，怕她路上出事，怕她若是被父母斥责不让与我这个妖精结为夫妻，失意下会做出什么傻事来。我想去找，可是路途遥远，我把钱都给她做盘缠了。俪姐姐，你来了就好，你带我去找她吧。” 张俪又惊又气：“傻小子，你当自己还是修炼的妖精吗？你把钱都让她带走，你自己日子怎么办？屋里屋外这么整洁，也是你收拾的？病了也不知爱惜自己。” 苟不理偎在枕上憨厚的笑，依稀可见四年前的憨样：“我不要紧，我想让她风风光光地回娘家，不能让她父母兄弟小瞧了她，哪怕是给妖精做妻子，也是风光的。”张俪很是心疼，拿这小子没有办法，起身道：‘好吧，我带你去姜水寻她。” 路途虽远，有张俪带着，也只是瞬间之事。张俪在客栈要了间上房，为苟不理延医用药，自己去打听玉洛。 此时的姜水已是一片凄凉，蚩尤已是攻入此地，欲与轩辕试比高，而曾经的神农部落已是成为了蚩尤的属地。 查阅了此地的户籍，很快就得到了玉洛一家的线索，按照上面的指示，张俪隐去身形，向着玉家而去。 说起来，玉家在姜水也是大族，而玉洛的祖父，在夺基之战时曾在张俪帐下为官，若不是今日查阅了户籍，张俪已是快忘记了他们一家。 张俪正自行走，忽然间一队兵士从其身前越过，在其中间处有一高大，满是横肉的九黎族将军，只见他骑在一头食铁兽上，目露凶光，扫视着路上行人。 而在其腰上却是挂有一玉佩，正是她送与苟不理做彩礼用的，众人见了，顿时生出不好的念头，一是担心玉洛的命运，从而遭遇不测，二是生怕因思念妻子而成疾的苟不理，从而想不开。 “这些九黎族人实在可恶，不但杀我子民，还不给我们留下活路，也不知轩辕人皇何时拯救我们于水火啊！” “唉……可不是吗？这都是次要的，最可恨的是那些奸邪小人，为了自己的家族，竟然为九黎人甘当鹰犬，实在是罪当致死！” “嘘……”一个男子将那两个嚼着舌根的族人拉倒一边，小声道：“你们不要命了吗？这里离玉家如此近，可不敢传到那些九黎人的耳朵里……” “……” 九黎吗？玉家吗？张俪默念着这两个名字，不再寻找，回到客栈，推门前踌躇了一会，终是带着微笑进去，敛去了一身的肃穆。 苟不理正伏在枕上咳喘，发须已乱，比之前日又憔悴了几分，却有欢欣之色，想是到了姜水，能找到妻子之故。 张俪心中又痛又悔，面上却不露分毫，劝慰几句，说道再去打听，留下他一人守在客栈，重新来到玉家住处。 天色渐黑，玉家所处在的院落却越热闹，丝弦声动，娇笑谑闹之声不绝于耳，与院外昏暗的其它宅院，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张俪只是站着，看着，听着，周遭一切事物皆似与她无干。 越过把守的九黎族兵士，整个身形停留在空中，却没有露出一丝气息，乃至于诺大的玉家，没有一人发现张俪的身影。 循着声音望去，张俪缓步来到玉家花园处，而这里……却是最为热闹的场所。 一身着彩衣，巧笑倩兮的女子，拉着一旁约有三旬的妇人在一僻静处，聊着家常，不是玉洛还能有谁。 她如今已不是当年的凄惨模样，锦衣玉食，说不尽的雍容华贵，便是仪容也高贵了几分。陈璇唾骂道：“苟不理叔叔还在病中，那般想着她，她竟然回家之后舍不掉富贵，不肯回去！” 张俪脸色更是难看，众人知她脾气，只怕这玉洛当场就要遭殃。却见她脸色变了几变，竟硬生生忍住了没出手，只是冰寒之气更盛，竟让下方之人以为天气变冷，不由直骂鬼天气。 玉洛虽感天气有异，却也不当回事，反而是拉着一旁的妇人，道：“姐姐陪伴将军多年，深得夫君所爱，小妹初至，将军新奇之下难免来的多些，除此之外别无他故。” 玉洛的声音，众人自是晓得的，可是她拉着那妇人张口夫君，闭口夫君，而她口中的夫君却不是……苟不理！ “妹妹你自谦了，你我姐妹也是相处一年之多，你跟我说实话，你以前的男人是不是与夫君一样难哄，以至于姐姐百般逢迎皆不得意。”妇人有些伤感，只感觉全天下的男人，不分族群，俱是喜新厌旧之辈。 哪知，玉洛噗嗤一笑，“我以前那个男人身子虚也就罢了，长的不尽人如意，还恬不知耻地想要我给他生孩子，真是笑话。自从跟了夫君，小妹才知道，这男人也分三六九等，而夫君则是男人中的男人，夫君让我满足了对于男人的所有幻想。” 第一百一十四章 狗一样的爱着 她的话，自然是气的众人怒骂不已，尤其是张俪，气的不住冷笑。 二人聊过一会，院中传来一酒醉男子的叫喊声，玉洛闻声，连忙起身告辞。 张俪的心随着玉洛的离开，愈发冰冷，众人只见她身子僵硬，在空中如同幽灵一般，跟在玉洛的身后，却是没有现身。 片刻后，张俪先前所见的那个高大的九黎族将军，已是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看到出到院子门口的玉洛，笑骂道：“你这骚蹄子，还不扶本将军上楼歇息！” 在玉洛甜甜地声音中，二人向着内院走去，张俪眼神清冷，她如何也想不明白玉洛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是荣华富贵，还是苟且偷生？ 一想到苟不理为了她所承受的苦难，心中的郁气却是到了爆发的边缘。 静立良久之后，张俪寻到内院，她心中还存有一丝侥幸，自古至今不乏忍辱而后谋者，她希望玉洛也是如此。 但是下方所呈现的各种丑态，不但另她遍体生寒，杀机顿生，更是面红耳赤。不但是张俪，哪怕是镜外众人也是面面相觑，男人尚好，女人却是各个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几名女子再看不下去，脸上飞红，陈璇骂道：“不守妇道，成何体统！小姑姑怎么还不动手，这等丑态有何好看！” 话间玉洛愈加丑态百出，拼命逢迎自己如今的夫君，浪声求怜停歇之后，却是眼前一暗，烛火竟熄了，将她搂在怀中的夫君也似睡着一般，没了动静。 晶莹的肤色在暗中却更加明亮，和着窗外月光，隐约可见。 玉洛有点寒，下床想走，忽觉一股大力揪住她散落在肩的秀发，往地上一摔，跌了个大马趴，疼得她直咧嘴，却比刚才叫的还要惹人怜。 玉洛恐惧地抬头，只见绣帘动处露出一角白衣。鬼？这个念头浮起，吓得不轻。 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妖精都亲眼见过，鬼自然也是有的。 眼珠凸出，玉洛在地上抖着身子向后缩，“你……你别过来我找道士收了你……不不不，不要过来，好姐姐，我明天，不，今晚就给你烧纸，我找人来度你……你别找我……”口中乱七八糟，语无伦次，鼻涕一把，泪一把，已是吓得不成了样子。 见了这个样子，张俪更是恶心，又替苟不理感到不值，打断她的胡言乱语：“你不认得我了，好大的忘性！经年未见，连夫君都换了。” 玉洛筛糠似的哆嗦，听到似曾相识的声音才定睛看了一眼，更是心胆欲裂，苟不理的姐姐，怕也是哪处妖怪，今日来找她算帐了。 张俪容不得她定下神来，一抬手，玉洛凌空飞起，只觉喉上如遭重扼，几乎喘不过气。 耳边就听张俪声音如从九幽之地传来：“听着，我不管你这两年做过什么，现在先回去洗掉你这身骚味，然后到悦来客栈找不理。记好了，你是家族有难，不愿就此回去，一直在帮衬家族。今天刚好叫我遇上。”法力一撤，玉洛啪一声掉落地上，哪敢说半个不字。 张俪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之际又复交待：“穿好你的衣服，不要像个娼妓似的！”心念微动，一道玄光过后，床上那九黎族将军，却是瞬间消失，也不知前往了何处。 随后，张俪动用法力，守在玉家院里院外的九黎族人，俱是消失，惹得玉家大呼小叫。 平平气，张俪回到客栈，想好说辞后，作出欣喜之色进了苟不理房间。一进房，众人不由同她一样愣了愣，苟不理平静地躺在床上，不时低咳，却没了日间的激动。 眸子静静瞧着屋顶，似现什么有趣之事，嘴角甚至挂了一丝说不出味道的笑容。 张俪看他这般神色，倒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强笑着说：“不理，我已经找到玉洛了。”苟不理嗯了一声，殊无喜色，目光转来看着她，仍是静静的。 张俪只觉不妙，但想到他在客栈，应该不会得知消息，忍着不自在笑道：“由于蚩尤发兵姜水，她们玉家也是遇到了难处，玉洛虽已嫁人，却始终无法置身事外，到有几分孝心……”正想着接下来怎么说。 目光垂下，落到苟不理的眼睛处，却是分外猩红，面上变色：“不理，你……” 苟不理眼中微湿，强自忍着落泪。“俪姐姐，你走后，店家为我送来饭食，我急于打探玉洛的下落，就询问了店家。你可知道当店家知道我是她夫君时，所流出的那种眼神吗？你不是男人，你永远无法懂得的，若是她抛弃我倒也罢了，我不怪她，谁让我成为人身，一直如同个病秧子，无力照顾于她，可……可她不该隐瞒于我，难道我会死缠她不放吗？” 苟不理咳嗽不断，张俪不及多说，先抚他背，让他喘定。苟不理静下，唇边又绽开笑容：“俪姐姐，哪怕如此，我的心却仍然爱着她，不愿她受到一点欺辱，你……不生我气吧？” 张俪还能说什么，轻轻摇头，劝道：“不理，忘了她吧，我带你回昆仑墟，正好和我小弟作伴。我会想法子让你可以重新修炼。” 话如此说，心中也是无底。若他真是凡人，张俪也不用延医，略输真气便可治了他病，再寻些仙丹，自可延年益寿。 苟不理从妖转人，脱胎换骨之后，更有一番坏处，便想如凡人般修炼也不可得。 苟不理也是明白，微微一笑：“俪姐姐，你真好，可是我明白，我已经是不成的了。你回来之前，我已经服了毒，那是我做妖精时得来的，一直带着没有用，想不到却是在此时有了用处，我只想见你一面再走。” 张俪大痛：“不理，为了那个女人不值得如此！纵是不能再成仙，你也还有一世可过，为何如此不爱惜自己！” 苟不理却只是摇头，带着笑，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掉落：“俪姐姐，我一生只有你和她两个亲人，我对她狗一样的爱着，她骗了我，我还怎么能活得下去。我只是不明白，不明白……”最后一滴泪珠滚下，眼未合，气已绝，一缕幽魂，从此天地间再无觅处。 第一百一十五章 让她陪你 昆仑乃是山中精灵得道成神，与一干精怪最是交好，此时却也是不忍，心中怒火滔天。 也不管张俪能否听见他说话，叫道：“张俪，你定要杀了那女人，为苟不理报仇！”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过后，却是凌天战尊从顿悟中悠悠醒来，望着苟不理，不由得吟唱起了往生咒。 张俪握着苟不理的手，默默无语。 良久良久，才起身抱起苟不理的尸骨，向着玉家走去，她……要为苟不理讨一个说法！ 她走得很慢，似是怕惊动了苟不理，不疾不徐地来到朱红大门的宅前，宅内因先前九黎族人无故失踪，而变得有些混乱。 张俪穿门而入，神识散开，穿廊过院，有人来拦问，被她法力弹开。 天已蒙蒙亮，玉洛惊魂未定地抖了一阵，才想起要逃。 再顾不得父母族人，刚收拾了细软出门，正撞上张俪进来，拎着包袱只是抖，说不出话来。 张俪像是没看见她，从她身旁过去，将苟不理放在椅上坐下。玉洛挪着步子向外移，被张俪扫了一眼，不敢动了。 张俪细心地让苟不理坐好，他半张着眼，头仰在椅背上。张俪皱皱眉，从床上取来枕头，垫在苟不理脑后，让他坐正，又取了床毯子搭在他膝上，这才满意地直起身。 柔声道：“不理，你病了，要注意身子才是。”又给他理理衣服，“别着急，我这就找你妻子去陪你。” 众人一股寒气上冒，韩鹤想到他当年抱着弟弟下云梦山，在古巫族那一幕，颤声道：“这玉洛死定了，张俪这副神气，越是平静越是骇人！” 再次端详苟不理，没什么遗漏了，张俪侧脸，眼眸似刀，冷冽如冰，怕是仙人也胆寒，何况玉洛一介凡俗女子。 只吓得她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裙摆已湿了一片，双眼翻白，就欲晕倒。 张俪却不容她逃避，法力一激，玉洛立刻清醒，清楚地看见自己双肩冒出血花，然后才感到大痛，尖声惨叫。 斩仙剑已在手中，寒光映着她的眼，愈加深幽。 张仁不由拉紧了陈璇的手，昆仑也不自禁地退后几步，离昆仑镜远些。 陈璇有点抖地道：“以前我就怕看她的眼睛，她追杀张仁的时候，一点不念亲情，那双眼睛冷冰冰的。可是……可是也没今天这么可怕！” 张俪断了她双臂，转头看看苟不理，锋芒过处，玉洛已被开膛破肚，人也一命呜呼。 张俪冷然道：“我本应将你凌迟处死，灭你三族，奈何不理终是恋你一场，就让你得个痛快！不理已魂飞魄散，你就去陪他吧。” 众人看得清楚，玉洛魂魄被她击得四散，再无幸理。 这里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了玉家上下，在一中年人的搀扶下，一老态龙钟的老者，颤颤巍巍的来到房间门口，嗅着浓郁的血腥气，却是不由一怒。 “何人竟敢来我玉家撒野，我玉图在夺基之战立过功，更是追随过九天娘娘，你这宵小难道不怕死吗？” 他的话，不由惹得镜外之人一愣，姬宁反复观他良久，才惊奇道：“原来是他！这个人就是打仗时跑的比兔子快，请功时更比兔子快的玉图啊！” 张俪看到这一幕，却是怒极反笑，斥道：“好你个玉图，竟然勾结九黎残害人族，而且还教出了如此下作的子孙，亏你还有脸说追随过我？” 玉图一愣，这声音哪怕他已是老眼昏花，也是熟悉。 不由得一惊，哆嗦的看着张俪所在的方向，直到她的身影逐渐消失。 张俪杀了玉洛，却没有祸及她家人，抱起苟不理出得玉家，抹上他的眼，抱他慢慢向姜水城外走去。 众人发现，苟不理的身子已慢慢淡去，晨光中有种飘忽不定的感觉。 张俪却恍若未觉，站在城门前就着初阳看他。城外栽着垂柳，正是春夏相交枝繁叶茂的时节，却被她杀气波及，叶片枯黄地蜷在枝头。 此时一阵风吹过，纷纷掉落，打着旋儿在城外飘荡。 有几片向苟不理身上落去，毫无阻碍地穿过，飘在张俪脚边。不理，他是真的要消失了。 张俪抬头，掌心接住一片落叶，像怕吵醒苟不理似地柔声说：“你看，此时的景象像不像你我初识的时候，我带你回昆仑墟，好不好？” 苟不理再不能回答了，枯萎的叶儿一片片穿透他身体，他也越来越淡，在张俪怀中慢慢消散了去。 张俪却似未觉，仍保持原来姿势一动不动，口中喃喃，尽是问他需要什么，只是悲哀之色越来越浓。 末了一声长叹，无尽的伤感，叹息过后，张俪抖落一身枯叶，驾云而去。 众人皆是凄然，天地之间，还有谁知道这样个男儿，有谁知道，他为情弃道，为情而死的那份哀凄。 张泽目中有些不忍，跟着张俪回到昆仑墟，自己的房中。 镜中张泽在看书，高兴地叫了声姐姐，丢下书卷和她说话。 张俪深深地，深深地端详着弟弟，从他指头上取下那玫碧玉扳指，在手中抚摸。 张泽不解地看着她，半晌，张俪又替她带上，手落在他的肩上，闭上眼，吐出一口气，道：“小弟，以后你就留在昆仑墟，不要出去乱跑。答应我，不要动凡心，好好修炼，不要像……” 她哽住了没有说下去，张泽却脸红了，扳着张俪的俏脸，还嘴道：“姐姐，你说什么呀，谁动凡心了……” 张俪拍掉他的手，认真地说：“不要相信那些女人，尤其是那些所谓的窈窕淑女。她们越是好看，越会骗人，骗得了你的心，再伤害于你……小弟，答应我！” 张泽从没见姐姐这般模样，随意地附和了几句。 张俪绷紧的面色放松了些，将弟弟搂在怀里：“小弟，你不能再出事，我只有你一个弟弟了……” 张泽在她怀中，她再不用隐藏悲伤。镜外张泽看着她眉间聚集的痛苦，恍然间似是想通了很多，叹道：“难怪她如此偏激，难怪她对小仁母亲恨之入骨。可是小仁母亲，小仁母亲又怎是那种人可比。”他举目抬头，不由得有些魂游天外，却笑得温柔。 第一百一十六章 准了 张泽望着镜中，当时的自己被姐姐紧紧地搂着，想起这一路所见，张俪却是真心疼爱自己，只不知为何对爱子也是那么绝情。 看了眼张仁，又道：“小仁，也许是她经历了这些事，性子有些变化。她将我打入九幽，折磨于我，许是因为这件事。只是将你逼得走投无路却让人生恨。念在他与我多年姐弟，小仁，我们便不要再计较了好吗？至于你母亲……终归是上一代的恩怨，你……就不要参合了。” 张仁一直在愣，眼前的张俪，怎么也看不出像是会追杀他的那个天庭妖后。想到母亲惨死在她手中，心中难免不愉。 听了父亲的话，虽然点头称是。却仍有些不自在，但父亲都这样说，他也不能反对。 姬宁看出他神色勉强，心说再怎么样，俪姐姐已是身死，只是期望能够找到救治她的方法，再一想到妖皇道法通玄，也许可能有办法。 只是不知为何？当她看向妖皇时，却发现他竟然处于修炼之中，也不知是何故？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如非必要公务，张俪很少外出，除了陪着张泽，就是偶尔指导上清派弟子的修行。有了这些弟子的存在，昆仑墟也是热闹了不少。 张泽虽然对敌经验略有不足，但是其师从父神，在理论方面，自然不是其他人所能比拟的，乃至于随着时间的流逝，张先生的大名，也是愈发响亮。 人族弟子逐渐增多，乃至于昆仑墟上清派成为了人族最为之向往的圣地，同样的，也是吸引了一些大能修士的加入，这其中就包括昆仑墟守山大神——昆仑。 张泽想起那时的日子，嘴边噙了笑意，说：“记得我第一次看到韩鹤的时候，还是一个半大小子，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不是今天吓唬师妹，就是明天欺负师弟，完全就是一个混世魔王，连我都无法管束，直到遇见……” 韩鹤在镜外听见，难得的有些害臊，急道：“张先生，你可饶了我吧，当时整个上清派乃是族人最心神向往之地，能去到那里修行，都是祖上积了大德，才有的福气，我只是太兴奋了。” 看到韩鹤打断自己不让继续说，张泽自是一笑，却是惹得不远处的昆仑，轻咳道：“话说，张俪当年一直在我辈心中奉为天人，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种爱慕并不难堪，哪怕我在上清派教授弟子时，也难免心存向往，只是后来……” 一时间，镜外众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张泽有昆仑等新朋友作伴，除了修练喂招，教授弟子外，便少有时间想到姐姐。众人都看出张俪有些失落，但以她那寡言少笑的性子，对着一群明着和张泽交好，实则想当他姐夫的人，又实在有些不耐。 唯有藉教授弟子法术打时日。 也是由此，倒是让那些弟子却因此得了好处，余下的几年里修行突飞猛进，却是比他们独自修行时，不知强了多少。 这日详细检校了部分弟子的修为，却是发现山下传来一道破空之声，横冲直撞地如同上山的熊瞎子，却是惹得张俪本是冰冷的容颜，多了一丝笑意，惹得台下弟子恍惚出神。 “俪姐姐，你想没想我，你在这里逍遥自得，却苦了我没日没夜征伐不休……” 声音近了，人也到了，众弟子哪里会想到是这个姑奶奶来了，有的甚至生出脚底抹油，尽快逃离的冲动。 能让这些弟子如此害怕的女人，除了姬宁，还能有谁，此时的她仍然是往日打扮，腰间一红绣球，扛着狼牙棒，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瞪了一眼想要逃跑的韩鹤，却是笑吟吟地揪着他的耳朵，来到张俪面前，惹得镜外众人憋笑不已。 也许……只有姬宁与韩鹤，多少有些脸红吧！ “你这丫头，不和蚩尤打架，怎么跑到昆仑墟来了？”张俪虽然疑惑，却也从姬宁的神色语气中猜到一二，果然……一听张俪询问，整个小脸都瘪了下来，也没有了欺负韩鹤的心思。 “俪姐姐，你是不知道，那个蚩尤原本不是我们的对手，可是不知道他从哪里学会了一身巫术，竟然杀的哥哥惨败数次！” 姬宁有些嫌弃的用韩鹤的袖子擦了擦手，这才将他一脚踢开，却是拉着张俪，像似回到了自家一样，直奔瑶池而去。 在路上，张俪这才知道，姬水如今的日子并不好过，蚩尤兵盛，姜水已降，又不知从哪里学会一身上古巫术，直杀的姬轩辕溃不成军，败阵数次。 姬宁虽然不喜自家嫂子，可终究不忍哥哥愈发愁苦，这才自告奋勇的来到昆仑墟，来求自己的俪姐姐。 张俪听着她的唠叨，明亮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若是自己不同意，怕是这丫头倔劲上来，都有可能把自己绑架，也要带回姬水。 这些时日，张俪的确有些无所事事，本是即将答应，却是赫然发现，山下闹哄哄的一片。 二女向着山下望去，却是自家弟子簇拥着张泽、昆仑等人，向着瑶池而来。 张俪虽然不明其义，却也是猜出了一二。 望者镜子里群情激愤的弟子，昆仑不由得有些好笑，“当时我们那些弟子只是一心修行，两耳不闻窗外事，直到姬宁的陡然出现，才想起来此时的人族正与九黎大战。对于那些年轻气盛的年轻人来说，自然是义愤填膺，恨不得马上下山，杀光九黎，抓住蚩尤交由人皇处置！” 张泽等人与众弟子的到来，果然如同昆仑所说的那样，自然是在张俪二人面前，大表忠心。 更有甚者，在张俪二人面前，卖弄起了自己的修为与道法，虽然与姬宁这种高手相比差了很多，却也是普遍强于部落里的修士，自是惹得姬宁兴奋不已。 张俪又适时地勉励了几分，更是群情激昂，张泽心中有杀敌之心，可是又担心姐姐反对，却是不敢开口。 昆仑性子油滑，看张俪并没有太过反对，这才开口道：“娘娘，我不是人族，这种事本不该开口，但是我的众多弟子大部分都是人族，自是不忍人族式微，所以还恳求娘娘，让我等下山，辅助人皇，诛杀蚩尤！” “好，准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九九归墟大阵 张俪道：“既然大神开口，小泽就烦你代为照顾些时日了。”张泽大喜，拍手叫道：“姐姐，你允我去姬水杀敌了？”张俪微笑不答，心道昆仑是天下仅有的几个神族，弟弟与他一起，自然可以放心，免得……。 张泽笑道：“姐姐那次难得转了性子，放我前往姬水杀敌，要知道自我得道以来，从未上过战场，凌天，你还记得吗？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凌天战尊目露微笑，整个人在顿悟之后，像似变了一个人，也不再理会张泽对自己的称呼，双手合十道：“善哉，贫僧当然记得，那时蚩尤正是兴风作浪之时，一身巫术，连我都难以招架，幸得天地玄黄玲珑塔威力无穷，帮了我好大的忙。” 第二天送弟弟等人离开了昆仑墟，就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张俪摇身一变，隐藏起了身形，跟在了众人身后。 张泽在镜外看着，自己一行极为顺利，征战不久，蚩尤就已是战败，他还记得自己自己回到昆仑墟时，好生吹嘘了一番。 “你们那段时间，可曾见过姐姐？”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张泽知道，姐姐却是没有露面。 镜中情形果然与他记忆契合，自己一行人的到来，自是受到了姬轩辕的热情招待，尤其是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姬轩辕到是矜持一些，姬水的其他人族差点没将张泽当做祖宗供起来。 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不但有对父神的敬仰，也有着对张俪的信服，毕竟张俪当年有大功于人族。而如今更是建立了上清派，可以说在座的，有很多家族子弟在昆仑墟修行，同样的也有到了年岁即将前往之人。 “唉……其它不说，若是小姑姑始终如一，岂会在此时，背上骂名。”张仁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望着账外，躲在虚空中没有出现的张俪。 随着张泽等人的加入，接下来的对战中，胜利的天平逐渐开始向着姬水倾斜，中途虽然偶有伤亡，却是使得张泽这种没有上过战场的雏鸟，变得愈发坚强。 张俪始终没有出现，尤其是在见到张泽与凌天愈发投缘，她心中的冰冷，也是有了些柔弱。 只是不知为何，众人发现，随着双方大战的升级，张俪的目光却是愈发犀利，若不是她隐藏了自己，怕是任何人见到此时的她，都会感觉到不可思议。 “姐姐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她变得如此冰冷，虽然在不久之后，大战中参战的修士逐渐增多，而最后的胜利，却仍然是我们啊！” 半年时间过去，沈燕姐妹率领一部分弟子，正在山中匆匆赶路，哪怕山中崎岖，不通路径，却也难不倒这些弟子。 而让众人惊诧的是，不知为何，一直暗中守护张泽的张俪，竟然会随着沈燕等人的离开，隐藏了气息，跟在后面。 冥灵有些诧异的扫了一眼镜中的张俪，不由道：“大姐，小妹，我记得这一次，我们奉命前往姜水查探蚩尤的虚实，当时蚩尤已是入魔，竟然祭炼了自己的兄弟，可即便如此，我们也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吧？” 听了冥灵的问题，沈燕在脑中，将此时所发生的事情努力回想一遍，这才点头确认道：“我们不但成功地探到了蚩尤的虚实，更是获得了神农氏所遗留的符节，兵法，兵符，阴符，奇门遁甲，太乙，六壬之术……” 说到这里，沈燕的声音愈发微弱，不单单是她，就连其他人也是目光带着惊诧，冬凌喃喃道：“一直以来，世人皆知神农氏在战阵一道有着独天得厚的天赋，更是将毕生所学战阵之道通过我们之手，由姬轩辕所掌握，以至于这无数年以来，人族一直谣传神农氏为姬轩辕之师。” “是啊，我们这么多年又不是没有接触过陛下，一直以来何曾见过他在战阵方面的建树，反倒是……俪姐姐！”姬宁已经说不下去了，犹记得哥哥获得那些宝贝时，笑的像个孩子。 来到姜水，张俪舍弃了沈燕一行，独自驾云却是落在了姜水城中，此时姜水，比她上一次因为苟不理而来时更显破败。 阴云压城，哪怕镜外众人也是感觉到了压力，张俪眉头微皱，望向城中心之地，那里就像似有一邪恶之神降临世间，即将吞噬万物。 “的确是古巫族的气息，虽然只是皮毛，只是这蚩尤是从哪里学来的呢？”带着这个疑问，张俪的身影划过空中，转瞬间就已是来到了蚩尤所在的上方。 这里曾是神农氏的人皇宫，往日的繁华与烟火气，早已随着蚩尤的进驻，而变得萧瑟与灰暗。 在人皇宫上方，布有一座大阵，对于他人来说，这一套阵法看似强大，但是在张俪这样的阵法大师面前，却是如同虚设。 张俪的到来并没有惊动任何人，哪怕是大殿之中的主人，主位上，有一高大男子，手持一把战刀，有八只脚，三头六臂，铜头铁额，而他的眼神则是凝视着下方。 众人随着蚩尤的目光望去，却是赫然一惊，虽然早有听闻蚩尤强悍，被世人称为兵主，今日一见，果然言之有物。 下方是八十一个九黎族勇士，或者说应该是蚩尤的兄弟，此时的他们按照一种特定的方位，呼吸吐纳。 众人明显感觉到，这八十一人虽然与常人无异，却唯独少了灵智！ “这就是古巫族传说中的九九归墟大阵吗？”张俪呢喃着，望着眼前的阵法，却是眉头紧皱。 “九九归墟大阵？你们谁听过此阵？”张仁一一扫过众人，却是发现他们俱是露出迷茫之色，看来对于此阵却是没有人精通。 不由得心中叹服，自己这个小姑姑，简直就是行走的百科全书啊。 众人虽然不清楚此阵的威力，但是看到张俪露出一丝震撼，心中也不由得随之向往，毕竟能让张俪震撼的事物，已是不多了。 “唉……” 一声叹息，悠悠而过，众人循声望去，却是从蚩尤的口中发出，不由得面面相觑。 也许蚩尤的修为，与在场修士不可同日而语，但是其一生，却是充满了传奇，哪怕最后战败，也仍然受到了世人的缅怀。 毕竟……战争只是一种手段罢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这姑奶奶怎么来了 蚩尤缓缓地离开主位，目光坚定，甚至充满了杀伐之意，然而他的声音却透着无奈。 “一本人书卷，却害的我众兄弟灵智俱无，也把族人带向了战争的深渊，难道恢复古巫一族的容光，你倒是说说，就那么重要吗？” 众人有些惊讶，莫不是张俪被发现了，虽然他们在阵法的造诣上不如张俪，可是修为还是有的，哪怕隔着层层空间，也没有发现他人啊！ “桀桀，这世间本就是古巫族父神开辟，若不是十二大巫神被三清、神皇他们暗中离间，我们古巫一族早就一统蛮荒了，你只是死了几个兄弟，就这样悲秋伤春，亏你还是古巫后裔……” 这突然间出现的声音，着实吓了众人一跳，哪怕是张俪的脸色都有了些变化，因为这道声音，是由蚩尤三个头颅中，最左面那个所发出的。 “他的身体竟然有两个人的神魂……”姬宁诧异的看了一眼蚩尤，虽然自己也会三头六臂这一神通，可是哪怕多出来两个头，也是由自己主体来掌控。 然而……眼前的蚩尤竟然有两种神魂同时存在，甚至右边紧闭双眼的那一颗头颅，在不久之后，都有可能出现新的神魂！ “笑话！我乃堂堂九黎族族长，何来古巫一说，只怪我悔不当初修习了你们的巫术！”蚩尤本体一声怒喝，却是打断了左侧头颅的所发出的声音，目光中尽是杀意！ 像似感受到了蚩尤的愤怒，左侧头颅桀桀一笑，却也不再刺激他。 “兄弟们，兄长已是骑虎难下，唯有抢夺人书卷，方有可能将你们的神魂归位，这一战……唯有胜利！” 张俪的目光动了动，好奇的打量着蚩尤，目光中不由得露出一丝怜悯。 太阳在空中一分一分地移着，正午越来越近，阳光透过层层阻隔，洒在了蚩尤等兄弟的身上，也为他们驱散了一些灰暗。 斩仙剑已是出现在了张俪的手中，镜外众人知道，此时的张俪是想要破坏蚩尤所布下的九九归墟大阵大阵。 然而就在张俪即将动手之时，蚩尤不愧是可以挑战人皇的存在，生有大气运，像似感受到了生命受到威胁，竟然在张俪准备出手之时瞬间启动了九九归墟大阵，喝道：“何方修士，竟敢杀我蚩尤！” 雷音滚滚，甚至连上苍都有了愤怒，张俪脸色一白，凝聚法目，赫然发现蚩尤的身上竟然拥有天道的气息。 “不好！天道认为蚩尤拥有争夺人皇果位的实力，故此让他拥有了大气运，也就是说他只能死在姬轩辕的手中，其她修士若是杀他，天道就会降下雷霆之怒！”张俪感受着天道所带来的恐怖威压，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只是动了一些心思。 但是……她自以为隐藏的声音不但传到了镜外众人的耳中，同样的也传入了蚩尤的耳中，张俪心中一惊，暗自为自己布下层层隐匿阵法，这才避免了暴露真身。 蚩尤冷哼一声，虽不知刚才之人为何放弃了对自己的暗杀行动，却也是心中震撼，自从修习巫术以来，再结合巫族阵法，他自信能够击杀他的修士不是没有，可也不至于神不知鬼不觉的面对自己，而自己却一无所知吧？ 心中虽惊，却面色不改，只见其低喝一声，口中念念有词，一股明显区别于道法的力量，凝聚在这曾经的人皇宫上空。 正是上古巫术！ 很快，空中出现了一面镜子，而张俪就在镜子不远处，随着她的目光望去，诺大的姜水俱是一览无余。 凶悍的九黎族人，懦弱的人族，俱是出现在其中，直到……一行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张俪面前，赫然是沈燕姐妹一行人。 沈燕诧异地望着镜中出现的自己，不由道：“记得当时我们赶了一天路，本是晴空万里，却忽然间突降暴雨，是不是？” 冬凌回忆了一下，确认道：“的确如此，当时雷声很大，我们还以为是哪位修士渡劫呢？” 众人的心随着二女的声音，不由一结，尤其是镜中蚩尤笑的愈发肆意，而张俪却是神色愈发冰冷。 “想不到你竟然还有同伙，既然我无法将你怎么样，可是她们却不行，九九归墟，化源混无，雷祖降世，净化……” 随着蚩尤的每一道声音响起，如同战鼓一样敲击在众人的心房，曾经对他的轻视，也逐渐凝重起来。 人皇宫隐隐有破空裂云的怪声传来，空中逐渐形成一道漩涡，以它为中心，八方雷之力快速云集，很快就形成了一座巨大的雷池。 镜外众人心有余悸，哪怕以他们的修为都有了一丝颤栗，可见这座雷池有多么恐怖如斯。 雷声愈发震撼，以至于天空中，云层厚积，像波浪一般起伏着，隐隐九道紫色长虹，夹着乱闪的白光，连串的闷雷声由远及近地隆隆响起。 万物似是停顿了一般，充满了酷烈的肃杀之气。 而那雷池的目标赫然就是沈燕姐妹，张俪冷哼一声，斩仙剑光华大盛，口中念决，手中划出道道轨迹，自然无痕。 “倒转阴阳，移形换影，疾！” 众人大哗，不可思议地望着镜中快速变换的画面，直到画面停止，众人才发现，先前所在的地方已是换成了一处山谷。 姬宁望着蚩尤震撼莫名的表情，不由道：“这……这是落霞谷，离姜水有三十里！” 众人一听，俱是大惊，也怪不得众人如此模样，要知道阵法一道，博大精深，岂能被人随意变换位置。 君不见此时的蚩尤，那迷茫的神色，怕是早就将张俪视为天人了。 他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一道身影，只可惜，以他的修为只能看到一层层的迷雾，若不是先前听到张俪的声音，怕是连此人是男是女都无法分辨， 蚩尤左侧头颅定了定神，面露疑惑，望着张俪逐渐逼近的身影，像似想到了什么，询问道：“通天道人是你什么人？还有……据闻九天神女创立上清派，传授人族修习道法，难道……你是张俪！” “张俪？”蚩尤不由一诧，往日所传，历历在目，心道：“这姑奶奶怎么来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比他蚩尤还爷们 蚩尤心下震撼，虽有顾忌，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巫法全力施展，身后八十一位兄弟像似得到了命令的兵士，按照奇异的轨迹，跳转起来，只听蚩尤一声暴喝：“雷来！” 云中一声大响，一道紫色长虹爆散开来，化成千百点火球，陨星坠雨般疾砸下来，同时雷电大作，紫色长蛇般噬向地面，空气炙热得如同燃烧了起来一般。 张俪俏脸一寒，手中仙剑一挑，法力化作流光迎将上去，顿时连串巨大的爆裂之声迸出，宛如万面战敲齐擂，又如万山齐崩，她竟是凭着一己法力，将击下的火球闪电生硬硬截在半空。 又一道长虹炸开，漫天流火殒下，张俪剑上光华一缩，旋又大亮。几点火星被她力道震飞出去，落在远处一座山峦之上，整座山峰顿如浮沙堆积也似，摧断散裂，无声无息地瘫塌了下去。 蚩尤神情肃穆，与左边头颅相视一望，一股无力感瞬间涌上心头，张俪实在是太强了，这哪里还是女子，比他蚩尤还要爷们啊！ 即便如此，蚩尤不愧是未来封为兵主的存在，咬破舌尖，狂吼道：“立于天地间是为巫，岂是尔等道术可以抗衡的！” 天际本是一黯，蚩尤暴喝声起，像似感受到了他无穷的战意，忽又大亮，余下四道长虹同时裂开，火团四溅，撞击融合。 但听得震天价爆响连连，已化成诡幻百变的暗紫色狂野巨焰，巨焰深处，厚积的云层如残雪投火般四下翻滚，散荡开去，晃眼间片缕无存。唯有漫无边际的紫血之色，弥漫出冲天的煞气，挟着天地之威直压下来！ 整个落霞谷都似摇动了起来，张泽等人立足不稳，全仗了昆仑镜吸力才勉强稳住。 众人相顾失色，万没料到九九归墟大阵的威力，恐怖如斯。 张俪一甩衣袖，神色凝重。银色光芒围绕周身，斩仙剑遥遥斜划，立时异光四射，满空暗紫焰云，竟被撕成两截。 左手拈诀，霹雳连珠般地打出法力，将紫焰来处掩了个风雨不透，顿时谷底有如浓血翻腾，恐怖诡异，谷外却是花草迎风，好鸟娇鸣，一派祥和。 沈燕愣愣地盯着镜中，冬凌低声道：“原来这就是九九归墟大阵……如何挡？就算是现在，我们也决计挡不过去……”想起南天门上与那人生死相搏的情形，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但听得镜里一声清啸，张俪潜运玄功，突然间斩仙剑已无踪影，就在众人惊诧之时，道道紫焰纠结在一起，化作一紫色巨人，扑向了张俪。 众人哪里知道，在这关键时刻，张俪竟然收起了斩仙剑，还不待他们高呼，就看到一面古朴的镜子出现在张俪手中，竟然是久未露面的昆仑镜。 要知道这些年以来，张俪很少动用昆仑镜，以至于若不是他们就在昆仑镜外，怕是早就忘记了它的存在。 也是与此同时，众人也是深切地感觉到，张俪此时的危机。雷霆火焰化作的紫色巨人，早已是惊醒了潜修中的妖皇，突见张俪遇到如此危机，下意识的握住妖皇钟就要助她一臂之力。 “不可……”关键时刻，凌天战尊的一声轻喝，这才让妖皇回归到现实，神色愈冷！ 但见云光杂沓，巨人与昆仑镜甫一接触，一道道玄纹从镜中弥漫开来，众人惊呆了，就见昆仑镜中又出现了一个紫色巨人。 那巨人与雷霆紫焰所化的别无二致，可这不是镜中的投影，而是实实在在的另一个紫色巨人。 “昆仑镜……可以复制道法吗？”张仁喃喃地道。 像似针尖对麦芒，两个巨人之间只有一个才能存在天地间，一旁的蚩尤已是震撼到了极点，拼命地倕动巫法，乃至于他右侧紧闭双眼的头颅，都有睁开眼角，尽一份绵薄之力。 巨人如角力在一起，此盛彼衰，此衰彼盛，相持不下。 众人的心已是提到了嗓子眼之中，目不转睛地望着张俪，只见她额上汗水渗出，身上光芒却是愈亮，道法如同大江大河一般涌向手中的昆仑镜。 像似感受到了主人的期望，镜中紫色巨人狂吼连连，本是露出半个身子的他猛地一挣，带着无尽的怒吼将上方的自己高高托起，角力时所带来的风暴席卷谷外，就连张俪都是强自站立，这才没有挪动半步。 上方的紫色巨人似也知大难临头，拼命嘶吼咆哮，身上的紫色雷火噼啪作响，那股恐怖的威能，哪怕蚩尤都已是有了丝崩溃，望着近在咫尺的雷火即将临近，再也顾不得其它，身体本能的向后急退。 没了巫法的加持，上方的紫色巨人终于露出疲势，在一阵暴喝声中，狠狠地甩了出去。 巨人的身躯尚在半空，仅凭介阵法，已是有了分裂的趋势，蚩尤心有不甘，正欲施展巫法将其合拢，却是一声巨震从中传来，之后就是在惊天动地的狂暴中，蓦然四散开来，由内而外，漫天俱是一片紫红！ 那些紫红带着无尽的威能，化为千万紫蛇，满空飞射，一闪即灭。 “啵”的一声，镜中倒映而出的巨人，如同水泡，四散消失形成一片墨云，雨……来了。 张俪脸色苍白，收起昆仑镜，凝视蚩尤片刻，道：“我不杀你，但是你要记住一点，不可滥杀！” 蚩尤本是雄壮魁梧的身体，在张俪面前，竟似矮了三分，本想说些场面话，却最终点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张俪深望了那些没有灵智的九黎族勇士，心中一叹，瞬即化作一道光，消失不见。 当她再重新出现时，却是一破败的花园中，脚步虚浮，脸色苍白，没有血气，整个人扶在一处假山旁，就地盘膝坐下调息。 众人知她虽不曾受伤，但这样硬抗九九归墟大阵，势必损及真元，怕要三五月的时间才能完全恢复。 张泽神色一凛，嘴唇微张，本是到了嘴边的话语，硬生生地被他憋了回去，脸色同样白的吓人！ 犹如张俪。 第一百二十章 好酒的女人 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张俪在雨水中调息片刻，稍微恢复一些，却是听见一阵叽叽咋咋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镜外众人自然也是听到了，其中声音最大也是最泼辣的那道声音，正是出自沈燕。 沈燕想了想，这才道：“当时我们急于避雨，哪成想这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堪堪找到一家荒废的宅子，雨就停了。” 冬凌也是跟着附和，“我记得就是在这一家荒废的宅子，我们找到了神农氏留下的……”冬凌终究是没有说出来，此时在镜子里发现了张俪也在这处宅子以后，若是再不知道究竟是谁送给她们的，那真是白活了。 张俪勉强起身，用身上仅有的一些法力，摇身一变，一个约有四十左右岁的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是他，就是他，他说自己是神农后裔，有感蚩尤暴虐，特将神农所留下的遗书，托我们转交姬轩辕。” 很快，就在张俪变换完身体，沈燕等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镜中，此时由于雨后的原因，沈燕等人的虽然有些狼狈，却也没有被雨水浸湿身体。 “这家也不知多久没有住人了，看着挺大，却是没有一丝生气……咦！您是？” 感觉说错话了的沈燕，狐疑地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背有些驼，须发灰白，面容却是古朴，看着让人没有一丝丝防备。 “小老儿姜民，不知几位小姐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沈燕这人虽然泼辣，有些大大咧咧，可毕竟是做过将军，为人却不糊涂，狐疑的看着姜民，从他的衣着上看的确是姜水人，身上也的确有着下雨所留下的痕迹，只是……这么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为何刚才自己没有感应到？ “是吗？老先生这里可是你的宅院？我等急于避雨，冒昧打扰，却是唐突了。”沈燕难得的淑女了一回，稽首道。 姜民苦笑着摇摇头，叹道：“这里是我一故人的宅院，想不到小老儿离开年许，竟然……”姜民一时间有些伤感，却是不再继续说下去。 镜外沈燕看着张俪的表演，不由挖苦道：“还故人？这里的确是她故人的宅院，因为这就是玉洛家的宅子。” “对……我想起来了，我们进来的时候，碎在地上的匾额上的确有一个玉字，难道这是玉洛她们家？怪不得这个花园现在看着有些熟悉。” 冬凌仔细的扫了一眼花园，虽然上一次出现在黑夜，却也没有多大的变化。 只见在张俪的指引下，沈燕一行六人，跟在她的身后，进入了内院。 众人俱是修道之人，自是不会惧怕一个凡人，跟在张俪的后面，倒也怡然自得。 入夜，姐妹中的二姐孟庭苇不知在哪里找到了数坛子酒，对于她们来说早已是辟谷，而唯独对于酒水却是没有任何抵抗力。 甫一见到孟庭苇找到的酒坛，姐妹其她五人的眼睛都直了，尤其是沈燕，从中搬来一坛，只见封泥上写有“人皇赏赐”四个大字，心中更是难耐，一掌拍开封泥，鼻子嗅了嗅，大声赞道：“好酒，起码有百年以上了！” 张俪所化成的姜民，鼻子不由一动，却是想起了曾经与玉图共事之时，他曾经说过自己藏了一批美酒，是人皇早些年赏赐给他的，算一算，也差不多有一百多年了。 沈燕偷眼瞄了张俪一眼，看他露出一副缅怀之色，眼珠一动，唏嘘道：“有酒无菜，岂不是太煞风景了，几位妹妹，你们说是不是？” 她的话一出，余下姐妹自然是群起效仿，张俪与镜外众人，就这样看着六个女酒鬼，忙忙碌碌了起来。 搜遍了整个玉家，除了地窖里存储的一些粮食能吃，其它的早就腐烂了，没办法，姐妹几人将目光寻到了野味上。 当晚玉家虽然不至于人声鼎沸，却也热闹异常，沈燕姐妹自然不知道她们在白天之时，险些被雷劈死，只因美酒的存在，就已让她们兴奋得不知所以。 强拉来回房准备休息的张俪，说认识即是有缘，自然要庆祝一下。众人看张俪虽然已是幻化成姜民，却是气色萎顿，知她元气未复，却又架不住六姐妹的纠缠，只得无可无不可地入了席。 镜外冥灵有些后悔，道：“早知是她，那晚便该由着她好生休息去。也是我们不放心于她，担心她是蚩尤的探子，竟一点也不曾注意到她的异状。” 这六姐妹虽是女流，却素来好酒，毕竟出身女儿国，那里没有男人的存在，也就在骨子里忘记了什么叫做女人的矜持。 更何况，沈燕早就将心中想法告诉了众姐妹，却是一心想要灌醉张俪，想要从中套话，看他究竟是不是蚩尤的探子？ 作为最小的妹妹，冬凌一改镜外时的往日温柔，大呼小叫地为各人满上一碗。那酒注入碗中，色若琥珀，香醇绵长，看得旁边的张仁都食欲大动，向镜外笑道：“沈姐姐，你们从玉家找的酒可真好得没话说。不愧是人皇赏赐，果然名不虚传。” 妖皇却是眉头微皱，轻声道：“内息不顺时不宜饮酒，她自己该是知道的。” 沈燕看向镜中高谈阔论的自己，还不时地套着张俪的口风，面色一白，说：“人家是谁？那可是高高在上的九天娘娘，岂会傻乎乎的和我们喝酒？更何况我们当时只是一心套话，也不知她的身份，妖皇，只怕您老人家才是被她骗得最深的那个人吧？” 姬宁一边听见，气往上冲，怒道：“俪姐姐才为你们拼的命，你便这样说她？”沈燕惧妖皇，可却不怕她姬宁，冷冷地道：“我们姐妹欠她的命，出阵后自然会想办法为她寻找重生的办法，但要我心领这小人的人情，却终是休想！” 韩鹤听得两人语气不对，又见妖皇已是处于爆发的边缘，深怕他一怒之下打碎大阵，从而众人跟着一起倒霉，连忙插口道：“算了，宁公主，沈姐姐，都是几千年前的往事，何必为了这个伤了和气？”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奇门遁甲 镜里沈燕自不知以后的这些变故纠纷，此时笑容满面，扬碗向张俪说道：“姜先生，我姐妹都是粗人，不会说什么客套话。就是想问问您老今后有何打算？是想继续留在姜水，还是另有其它安排？而我们今日有缘，自是应共同喝一杯才好。”余下几人轰然作应，道：“是啊，我们姐妹先干为敬，姜先生可不要瞧不起我们姐妹啊！” 张俪淡然一笑，看着桌上酒碗，有些犯难。沈燕姐妹修为虽远逊于己，但毕竟是应对九九归墟大阵，法力耗去不少，内息也颇觉不顺，本不易碰这杯中之物。 可一时间却无法拂了她们的面子，这六姐妹的心思自然是被张俪看了出来，无非是想要灌醉自己从中套话，也罢！既然如此，也省得自己出面，正好将自己所着的一些兵法战册由她们转交于姬轩辕。 当下抢先开口道：“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小老儿身为神农氏后裔，却不能上阵杀敌，实属愧对先祖，不过……在他老人家离开之时，却是将毕生心血留下交予了小老儿，几位仙子稍待片刻，姜民去去就来。”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话题，起身就向内院走去。 沈燕担心有异，却是让冬凌暗中跟随。 只见张俪随意的来到一间屋子里，屋子昏暗，却没有点灯，冬凌在外面也看不出什么，只是看见张俪摸索一番，却是抱着一大包东西走了出来，这才连忙回到宴席。 只见张俪步履蹒跚，像似抱着极为沉重的东西，沈燕让众姐妹暗中戒备，起身来到张俪面前，接过她手中的包裹，里面也不知装了什么，对于她们来说不算什么，却也有百斤左右。 其她人看着没有危险，俱是围拢了过来，望着地上的包裹，张俪抚须一笑，道：“这些可都是先祖的心血，切不可损坏。” 说着，就见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而里面的东西却是一堆经过加工的兽皮，正是人族用来记事之物。 “咦……《奇门遁甲阵》？”沈燕好奇的拿起手中的兽皮，本是出身将军，自然对于行军布阵深有研究，此时一看，却不知要比自己所学强了多少。 不由得升起了一丝占有欲，可是当她看清上面的字体以后，却是一声惊呼：“神农氏的笔迹，果然是先皇所留之物！” 沈燕惊讶地看着张俪，又是拿起一张张兽皮，上面分别写着符节，兵法，兵符，阴符，太乙，六壬之术……。再加上先前的奇门遁甲，俱是神农氏独有的笔迹。 直到此时，沈燕才相信了张俪，也就是如今姜民的身份。 “俪姐姐当年在陛下帐中为将，自是知道他老人家的笔迹，想要模仿却是不难，可是一时间她又处于虚弱状态，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拿出来？”姬宁有些疑惑，突然间又像似想到了什么？ “难道俪姐姐……早就用陛下的笔迹写完了，只是现在恰逢此会，让沈燕她们去向哥哥请功吗？” 众人亦是如此想法，深感沈燕姐妹福泽深厚，要知道，自从百族夺基之战天降功德之后，三界修士这才了解了功德的妙用。 否则……张俪也不会轻易答应张泽，前往姬水。 随后，那些兽皮被沈燕收入袖中，面对张俪时，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若是先前还只是想灌醉张俪，那么此时完全就是不醉不归，众人也不知道张俪此时的想法，只是看她一直苦笑。 六姐妹大喜，身为大姐的沈燕拉着张俪的袖子就是不放，说什么也要拉他入席痛快地喝上几杯。 张俪本就身子虚弱，再加上如今的身份是一介凡人，哪里能挣脱掉沈燕的蛮力，就在众人担心的目光中，重新入座。 沈燕端起酒杯，满了一大碗，离席道：“姜先生，刚才若有什么话冲撞了您老，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宽恕我六姐妹。来，姜先生为我们带来此等神物，大伙轮番来敬姜先生一碗，此役若是姬水取胜，姜先生自是首功之臣！” 对着张俪躬身为礼，一饮而尽。余下五人也站起身来，目视张俪，神色恳切之至。 张俪低头去取桌上酒碗，掩住眼神中的感动之色。当初救了这六人，固然一时兴起，便是这次助她们取得如此滔天之功，也不过因为认识的时日已久，动了些恻隐之心罢了。 不由得想起白天救助她们时的凶险，心中也是一暖，而且张俪也能从她们的表情中看出，是真正的恭敬姜民，而不是她张俪。 一时间，她们的这一份赤子之心，令她百感交集。 虽然她们不清楚自己即是姜民，那么自己也是不宜点破，更不可让她们知道白天所发生的事情，何必让她们欠着这么大的人情呢！ 抬起头，触上沈燕姐妹充满了期待的目光，暖意在张俪心中蔓延开来，终于缓缓点了点头，“只要诸位能够保我人族度过此难关，民，感激不尽！先祖再天之灵更会为几位小姐为荣！” 沈燕放声娇笑，余下五人神采飞扬，张俪这一句话，可算是说到了点子上，众人一生从军，当日在神农氏帐下就对他老人家有所崇拜，今日得到他老人家所留下的遗书，更是心中雀跃，令她们激动狂喜。 张俪不忍拂了她们的心情，酒倒杯干，与六人一一对饮。 酒意涌将上来，内息忽然逆冲，她伸手按在桌上，不动声色地忍了过去。 饶是如此，胸口已是烦闷异常，张俪心中暗凛，知道自己真元受损，这酒是决计不能再碰了。六人却又满了酒过来，一迭声地还要再敬。 镜外沈燕姐妹也是各有感慨，冥灵低声道：“昆仑墟的日子，那时是何等的快活逍遥……若俪小姐没去做天庭妖后多好，或许，我们直到现在，还可以……还可以是姐妹！” 沈燕盯着镜面出神，正想说话，却突然脸上变色，咦了一声。 冬凌已抢道：“原来，原来我敬她的酒，她竟是暗里全倾在了地上！” 冥灵喃喃道：“怎会这样？难道和我们喝酒这么艰难吗？连几碗酒，她都要和我们玩手腕，用心机？” 第一百二十二章 来自北海的冰冷 姬宁怒道：“俪姐姐不是这种人！”看向镜中，张俪却正侧身将手中酒洒向案下，她不由哽了一下，又道，“就算如此，俪姐姐也必有她的苦衷！” “苦衷？”沈燕惨然一笑，道，“还能有什么苦衷？就算我等不识她的真身，可她不知道我们吗？装作陌生人就已如此戏弄我们姐妹，若是恢复真身又会怎样？我沈燕真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亏我还有脸天天说什么昆仑墟七仙女，真是丢人！跌份！难怪多年后会把我们一个个出卖，还说什么同心姐妹？不离不弃！在她心中，原来一开始就当我们是可有可无的棋子……” 酒宴仍在继续，看着张俪所化成的姜民在席上虚与委蛇，将六姐妹敬来的酒一碗碗倾入桌下，连张仁等人都有了啼笑皆非的感觉。 好不容易挨到结束，沈燕重重地呸了一口，低声骂道：“真是无行的小人！” 沈燕姐妹高歌大笑，还要跳舞助兴，张俪唯有祥做不胜酒力，借故推脱了。 众人见她匆匆行回房中，脚步越来越快，刚刚掩上门，身子一晃，连法力所幻化的姜民都因为缺少法力的支持，而变回真身。 扶着桌面坐下，调息着混乱不堪的内息，本是苍白的面孔，溢出一丝潮红，眼神迷离，只觉眼前阵阵黑。 张俪不由苦笑，心道这六姐妹哪有一丝女人的样子，竟然如此好酒，今日翻出的陈酿固然美味酽正，却只怕要累得自己迟上不少日子复原了。 镜外鸦雀无声，妖皇不禁冷声笑道：“沈燕，就你们这种智商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若是你们在我手下，怕是早就化为灰灰了，你可知道便是先前那六碗酒，她原也不该喝的，还说小俪拿你们当棋子……在我眼里你们连棋子都不如！” 其实不消他说，众人也都已看出来了。沈燕茫然若失，愣愣地看着张俪眉头皱起，全力压制酒气带动的内息逆冲。余下的姐妹更是神情复杂，冬凌反手给了自己一掌，顿足道：“无论她日后如何，方才我都不该胡说。大姐，我们……我们的那些话，竟是全部错了！” 调息一阵，院外传来的梆子声，无不告诉众人，已是到了三更十分。 沈燕等人早已是结束了宴席，院中自然安静了下来，张俪感觉自己的内息已是顺畅一些，挣扎着起身，步入院中。 张俪环目四顾像似在寻找什么，就着月色，在满是狼藉的座位上，有一男子，把玩着她曾经使用过的酒碗，遥遥地望着她。 “多日未见，妖师安好？” 随着张俪的声音落下，镜外众人俱是一惊，哪里会想到，竟然在此时，妖师竟然会来到了这里。 妖皇皱皱眉，却是没有多说，摒心静气地望着镜中二人。 只见妖师扫视了一眼张俪，放下酒碗，道：“本以为今日是哪路道友在渡劫，弄出了这么大的阵仗，原来是九天娘娘在此啊……” 妖师的目光露出一丝冷笑，眨眼间来到张俪面前，目光阴冷，吓得姬宁等人瞬间一寒，暗自揣测：“为什么往日所见的妖师，在遇到俪姐姐之时，总会这么恐怖？” 二人对视良久，张俪嘴角微微一笑，道：“不知妖师来此有何贵干，莫不是只想喝一些水酒？” “张俪……你很好！” 鲲鹏阴郁的声音，带着北海特有的冰冷，凝视良久，这才道：“我很看好你。”说着，却是在张俪的肩上拍了拍，整个人趋于淡化，没有一丝烟火气，就像他从未来过一样。 “妖师这是在做什么，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陈璇诧异地望着镜中的张俪，只是不知为何，她发现张俪像似有些不对劲！ 还不待她询问，远处的妖皇却是一声暴喝：“老匹夫，你不得好死！” 随着妖皇的声音落下，张俪的身体终于是有了变化，层层冰冷，覆盖全身，使得张俪整个人就像似一尊冰雕。 “这是……妖师？他为什么要害小姑姑？”张仁的声音带着一丝询问，在他往日与妖师的接触中，他一直是以仁慈和蔼的面貌出现在张仁乃至于世人面前。 可以说……这么多年，何时听过他老人家的负面消息。 不由得想起了在大战之时，张俪前往妖师宫时所发生的一幕，以及就在刚才，妖师突然对张俪出手，张仁不由道：“难道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吗？” 一声鸡鸣过后，初升的太阳带着它的温暖，照耀世间，一直未动的张俪，她身上的冰冷已是有了融化的趋势。 “啪！”一声清响，随着寒冰破裂，张俪的身体又一次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此时的她让人看不出太大的异常，然而妖皇却是知道，此时的张俪不单单是内息逆冲，更是因为妖师的暗算，受了严重的伤势。 “咳咳……原来是你在背后支持他啊！” 张俪露出一丝苦笑，她哪里会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竟然破坏了妖师暗中自立人皇的计划。 再加上上一次被自己摆了一道，妖师怕是恨上了自己，可是……张俪却不知道，也想不明白，为何妖师只是给自己一次警告，却没有…… 张俪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犹望着北海的方向，却是一言不发，脚下祥云顿生，几息间却已是摔在了瑶池边。 此时众人才发现，张俪的身体发生了异变，阴冷正在侵蚀她的肉身，张俪对自己的身体已是越发难以控制，嘴角不时溢出的血，无不诉说着她已是受了严重的内伤。 镜外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以张俪的强悍肉身，哪怕是当时她已是不在最佳状态，可也不至于被妖师简单的一拍之下，就……伤成了这样吧？ “这是为什么？难道妖师在报复俪姐姐上一次对她的欺骗吗！”姬宁暗自捏着拳头，又一次……又一次因为自己，害的俪姐姐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害！ “这只是起因，我怀疑……这件事应该与蚩尤有关系，要知道凭此一役，以及小姑姑送与你哥哥的那些兵书战阵，怕是蚩尤再也没有了胜算，以至于引出了他背后之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战功赫赫 转眼间，三年已过，随着逐鹿之战结束，蚩尤身死，姬轩辕立人皇果位，被世人称为黄帝。 在这三年中，由于战争的缘故，诺大的昆仑墟又恢复了往日的那般萧瑟，只有张俪一人留守，妖师那看似不经意的一掌，却是让张俪几次险死还生，惊得众人一身冷汗！ 张泽意犹未尽地领着上清派弟子回来了，虽然难免有些伤亡，但是经过这一役，人也明显成熟了很多，尤其是张泽，经过多年战阵，却是少了一些稚气。 甫一回来就急着找姐姐，就想将自己这些年来所发生的点滴，说给张俪听，像似邀功的孩子，总要炫耀一二。 拉着张俪的手，为姐姐揉着肩，昆仑墟虽然比往日热闹了许多，但是与姬水相比，总感觉少了一份烟火气，与那种人族聚集的城镇相比，少了繁华，多了一些冷清。 这三年来他认识了很多秉性相投的新朋友，在每一次并肩作战中，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尤其是，姐姐几百年前提过的凌天大哥，都见到了。 昆仑墟虽然可以教授弟子修仙问道，却少了男儿向往的征战沙场，张泽的心思犹自留在涿鹿，以至于手上也没了轻重。 “这小子回来后，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哪有那么多的战场去让你尽兴啊？”看着小弟在那里眼神放光，目光所向正是逐鹿方向。 张俪暗叹了一声，或许，不该再一味地护着他在身边了，小泽大了，多些交朋友，多增广些阅历，也始终是件好事。见他头上的束带有些凌乱，伸手帮他扶正，张泽叫了一声：“姐。”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柄方天画戟，又问：“你看我，像不像大将军，姐姐？” 张俪起身，笑道：“当然像大将军，我弟弟是人中之龙，这世间又有谁能和你比？”张泽有些尴尬，挠挠头：“幸好没外人在，姐，这么夸自家的兄弟，会笑死人的。”又拿起别的武器，让张俪一一过目。 张俪越看越奇，那把方天画戟上虽有些破损，可是在总体上却能继续使用，虽然是凡物，却也是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余下的大刀长矛，却大多宝光流转，杀气腾腾，虽不是仙器，却也绝非等闲可得。 一询之下，张泽这才想起，将这三年的经历娓娓道来，眼中满是骄傲。 “当时我们与蚩尤连战连败，最后若不是沈燕姐妹从姜水获得了神农氏陛下所遗留的那些宝物，怕是我们也没有多么大的胜算。对了，还有凌天……” 张俪暗暗摇头，听着张泽东一言西一语的讲述着三年来所经历过的大战，正担心间，凌天两字突然在耳侧响起，她身子一震，目视张泽，问道：“你和凌天见面了？他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张泽偷眼打量了一番张俪，对于她与凌天之间的事情，也是有所耳闻，经过相处之下，凌天的为人自是让人信服，乃至于张泽都为他有些不忿。 “是啊，我见到了你很多年前提过的那位凌天大哥，他为人和善，忠义，修为高深。只是很奇怪，为什么像他这么优秀的男人，为什么会有人那么狠心，数百年都在躲着他？” 张俪也就是初时有些担心凌天，再加上已是有些日子都未有去看望陈琳，心下难免有些怅然，只是一听张泽话里话外的像似在为凌天抱屈，脸上也是有了些异色。 镜外凌天战尊看在眼中，虽然已是看破红尘，却仍是念起了：“阿弥陀佛……” 不欲小泽再提到凌天，张俪随手接过一把战刀，信手把玩了一番，“这些武器都是与蚩尤大战中，缴获的吗？小泽，蚩尤也不是好相与的，你没有遇到什么险情吧？” 张泽脸上闪过几分嘚瑟，道：“这些武器我本来不想要的，可昆仑大哥和凌天大哥都说，我在逐鹿立有大功，不要就是蔑视所有人的努力。” 张俪奇道：“你？你在逐鹿还立有大功？你能有什么大功？” 张泽有些着恼，按在姐姐的肩上，俯视着道：“姐姐，别老当我是小孩子啦，这次逐鹿大战，那蚩尤巫术横行无忌，手下八十一位兄弟更是刀枪不入，道法无功，水火不侵，杀的姬水连败数场。若不是你弟弟我神勇无敌，一出手就摆平了蚩尤的那些兄弟，否则应龙他们也无法降伏蚩尤，可以说战功赫赫。” 他突然似想起了什么，眉峰间都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姐姐，我离开这么久，你想没想我？”张俪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还好意思问我？自己带着弟子在战场上厮杀，就扔我一人待在这昆仑墟，无时不为你担心受怕，生怕你有一个闪失。” 张泽摇着张俪的香肩，摇头晃脑道：“好啊，姐姐，原来你这么想我啊？也不看我是谁的弟弟，我可是九天娘娘的亲弟弟，一身玄功出神入化，又有哪个宵小能伤害到我？姐姐你若是不信！我们可以再比试一番……” 张俪点了一下张泽的额头，笑骂道：“你这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不是皮子紧了？”张泽现出狡黠的笑意，说：“岂敢岂敢，不过嘛……这一次，姐姐你定是我的手下败将，到时候看你还敢不敢说我是小破孩！” 拽了姐姐的手，便向瑶池外边的峰顶行去。 张俪任由他拉着，只是好笑。这个宝贝弟弟也不知在大战中立了多少战功，竟如此意得志满了起来。 也罢，调养了近三年时间，陪他玩上会儿也该没什么大碍了，左右他经验不足，每次都败得干脆利落。 张泽在前面，满脸的兴奋。张俪看不到，张仁却觉得好玩。百多年来，姐弟二人的比试，几乎成了峰顶处最常见的大剧。只是从来都是在张泽以平沙落雁式而结束，旦旦发誓，下次一定要赢过姐姐。 这次变得如此有把握，人人都好奇起来。陈璇问张泽道：“父亲，你这次输了还是赢了？小姑姑虽然元气未复，但胜你好象还是绰绰有余的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兵不厌诈 张泽摇头道：“说不上输赢，她使了诈，差点吓死我。” 张仁诧异地望着镜中的张俪，怎么看，自己的小姑姑也不像那种对自己父亲使诈的人啊？不由奇道：“使诈？” 张泽点点头，道：“是啊，经过多年战场厮杀，也是学会了一些兵法，自然明白兵不厌诈的道理，更何况这三年来，杀的蚩尤节节败退，对自己的实力也是更加自信，谁知……谁知她竟也使诈，气得我和她发了好久的脾气！” 话间已到了平日练功的峰顶上，张泽道：“今天不用兵刃，姐姐，咱们比拳脚，怎么样？”张俪咯咯笑道：“随你，只是输了后，别又说成姐欺负你，自己偷着抹眼泪。” 张泽侧了头似在寻思什么，突然扬掌便击，十指间玄光闪动，疾若闪电地攻了过去。 张仁笑道：原来你是偷袭？”但张俪千余年临战经验何等丰富，小泽指尖微动时她便已觉出，摇头一笑，侧身避过，在张泽的屁股上印下了一记脚印，逗的众人哈哈直笑。 张泽掸了掸长袍，气道：“不好玩，你一次当也不上！”沉腕向她肩上抓落，张俪听风辨形，负了双手只是闪躲，张泽连连急攻，竟是连她衣角都碰不到一块。 又缠斗了片刻，张俪微笑道：“小弟，我要出手攻你左臂曲池了，你可斜退让开。”口中说话，手下一一施出，张泽只觉她每式都将自己前后去路封得死死，除了按事前道出的招式应付外，竟是别无他法。 斜退两步后，一掌抢攻张俪左胸。 张俪在他脉门上一拂，迫他收手疾退，又道：“我现在击你前胸，暗藏了擒拿的后着，虚者实之，你也须以擒拿术相应。”几式拆过，倒变成授受技艺一般，张泽每一招都随了她话语连消带打，全不能自行做主。 他有些恼了，往日三年，每逢自己出手，无不是杀的九黎人仰马翻，手下几无抗手，哪成想今日与姐姐比武，与往日竟无甚区别。 急道：“姐，你欺负人！”张俪笑道：“是么？我不趁着现在欺负你，等你再长大一些有了孩子，姐姐可就真的不好意思欺负你了。” 话语间，张俪横肘轻撞向他后背。不料张泽不忿，不退反进，抢上一步迎了个正着，呯地一声，整个人顿被击飞了出去。 张俪吃了一惊，叫道：“小弟！”她方才未用法力，下手也是极轻，但张泽飞出后摔在一旁崖壁上，俯伏于地，竟是动也不动。 她心中一凛，只想：“我下手太重，真的伤了小弟？”抢上前去，扶起他渡入法力查看，紧张之下，竟是连双手都有些颤了。 张泽轻声叫痛，缓缓睁眼来，见姐姐正低头抱起自己，突然便现了笑意，大声道：“姐姐，你输了！”话音未落，一抹玄黄光芒已从他左袖里迸出，状如宝塔，直袭张俪胸前。 那玄黄光芒是张仁见惯了的，惊道：“天地玄黄玲珑塔？”张俪正全神检查弟弟伤势，斗然间劲风袭体，连呼吸都为之一窒。 她本能地一掌击出，劲力未吐，已惊觉过来：“是小泽，我万不能伤他！”左掌疾翻，后先至，将自己右手架开。掌力从张泽鬓边擦过，将他身后的崖壁，无声无息地震成粉齑。 只这霎间迟疑，退避势已不及，宝塔重重印上了张俪左胸。她低哼一声，身子倒飞出去，乓地撞上一株桃树，喇喇声中桃树四裂，余势不竭，又向下株撞去。只听得乱响之声不绝，百余棵桃树，竟全被撞得炸裂了开来，峰顶木屑乱飞。 左胸锥心剧痛电传全身，张俪运气护住心脉，勉力将宝塔上的惊人力道卸向身后，轰地一声，峰顶山石也被崩起，这才重重砸在地上。她用最后一点清明将余力引向地面，顿时地面龟裂，泥土震上半空，整座山峰转眼间抹去一层。 张泽也被震飞了出去，茫然起身，玲珑塔握在手里。他呆呆看着眼前狼藉一片的平地，泪水夺眶而出，叫道：“姐姐，姐！” 向张俪落地处奔去，半跪下拼命拨开泥石。 张泽看着自己忧急的样子，却不紧张。张仁不由道：你竟在这么近的距离里，向她用了玲珑塔？” 镜外姬宁也叫道：“张先生，你太过份了吧？这哪是过招，简直是想要俪姐姐的命。还兵不厌诈？你这是闹着玩下死手啊！” 张泽摇头道：“宁公主，你不必紧张。姐姐她心计深沉，我哪能骗得了她？她只是恼我偷袭，故意诈伤吓我罢了。” 话间张泽已推开泥石，将姐姐抱了出来。陈璇见张俪脸色灰败，人事不知，迟疑道：“诈伤？父亲，诈伤也能这么象吗？” 张泽心中一颤，凝神回想当年我没伤到她，她亲口承认是吓我的。 “你们看，姐姐身上没有血迹，又怎会有伤？” 张泽不住摇着张俪身子，见姐姐双目紧闭，一声不应，只吓得再没了半分气力。他不知所措地守在姐姐身边，狂扇自己，惨叫道：“我……我不是诚心的……姐，你醒醒，别不理小泽……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只是用了兵不厌诈，我以为只有这样才有机会赢你，我没想到会伤到你……是真的，小泽从来没想过要去伤你……” 沈燕在镜外道：“张俪还真是狠心，弟弟把自己打成这样了，她还装得下去！” 妖皇仔细去看张俪气色，总觉不对，怒声说：“张泽，你姐姐哪里象诈伤？她气息微弱至此，那是装也装不出来的，你若是不信，让我也给你一掌试试。” 张泽心中茫然，只分辩道：“不是装的，那她为什么要向我认错？” 张泽的泪水顺着红肿的脸，一滴滴落在张俪面颊上，张俪手指微微一动，似有所感。 张泽握住她手掌，哭道：“不要再吓我了，姐姐，小泽知错了！玲珑塔……我以后再也不用玲珑塔了！我要还给师父，我不要它，我只要你，姐……” 第一百二十五章 谁骗谁 呼吸越艰难，伴随着胸口剜肌剔骨般的抽痛。张俪勉力想睁开双目，但每次努力，都会因难耐的剧痛，重新沉沦回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但隐隐地，似乎有谁在哭，男孩儿的声音，无助惶恐。 张俪心中无由地为之一紧，“好熟悉……是谁？”她……昏昏沉沉地想着。 “姐姐，姐姐……小泽不敢了，你醒醒……求你醒醒！”哭声夹杂了悲叫。 小泽……小泽？张俪一惊，是小弟。小弟怎么了？有水珠洒落下来，天气变了？小弟再留在屋外会淋着的。不，不象是雨，是小弟在哭？这臭小子……这臭小子都多大了还哭？是受委屈了吗？ 手指无意识地扣住，抓住张泽的手。不错，是小弟，可他的手怎么这么凉？张俪一阵心疼，想问，却说不出话来。她挣扎着，想看清弟弟的脸，眼前黑暗慢慢褪去，剌目的阳光，映得她又是一阵眩晕。 张泽哭求道：“我不要玲珑塔了，姐姐，你应我一声，怎么罚我都成！”张俪微愣，玲珑塔？神识慢慢清醒过来，忆起方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击，顿时明了。 她暗运内息，才至左胸，便痛得差点再昏迷过去，不禁暗暗一凛，这三年，想不到在被妖师重伤未好之下，又被弟弟的玲珑塔击伤，却是这千余年从未有过之事。 想开口安慰弟弟，嘴角微动，一口气吸得急了，几乎剧咳出声。她深知自己肺腑重创，这一咳只怕再难止住，唯有拼命忍下，原本苍白的脸色斗然涨得通红。 张泽见她醒来了却不说话，只当她气得厉害，一边哭，一边将玲珑塔扔到了地上，叫道：“我誓不用玲珑塔了，姐姐，求求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张俪慢慢调息，强行压制伤势，见弟弟哭得伤心，又是疼惜，又是不舍，强笑道：“没事了，臭小子，姐姐好端端地，你哭什么哭？” 手臂撑在地上，半坐起身子，晃了一晃，才勉强稳住。 目光到处，见了地上的玲珑塔，说道：“这是你的护身之宝，小泽，先收起来吧，不要随手乱丢。” 张泽捡起，红肿着脸，眼中含着泪，道：“我不要它了，姐姐，我……我怕它还会伤了你！” 张俪知道刚才委实是吓坏了弟弟，抬手抚着他沾了泥灰木屑的头，低声道：“臭小子，我没那么容易受伤。姐姐只是想给你个教训，玲珑塔威力实在太大，以后除非生死关头，千万不可以再胡乱用它。” 张泽连连点头，但还是怕得厉害，紧紧搂着姐姐，不住抖。张俪看着他胆颤心惊的模样，心疼之至，安慰了几句，却收效不大。 她苦笑一声，知道今日之事势必成了弟弟心头一块阴影，念头一转，缓缓挣脱掉张泽的束缚，站起身，伸手又将张泽拉了起来。 “小子，”她正色道，“行了，不玩了，以后还敢偷袭姐姐么？” 张泽一呆，抹去脸上泪，道：“什么？” 张俪身上冷汗不住渗出，却绝不外显，咯咯地笑道：“和你闹着玩的呢，臭小子。你以为凭你三脚猫的功夫，真能偷袭到姐姐？我不过闭气一会，居然引得你把自己扇成了猪头，还这般大哭，也还真是值得呢。” 张泽侧头细想姐姐的话，回过味来，只气得一跳脚，叫道：“好啊，姐姐，刚才是你在骗我，故意装晕了过去，对不对？” 张俪捂着胸，笑道：“那可怨不得我，是你太粗心了，傻小子。” 张泽无由地松了一口气，这一幕，和他记忆里完全契合，不由道：“她自己承认了，妖皇，宁公主。你们听，我没记错，是姐姐在诈伤骗我！” 姬宁仍觉不对，说：“张先生，你想为当年开解，那也是人之常情。但俪姐姐现在的情形，实在不象诈伤那么简单，你不是看不出，只是不敢承认。” 张泽刚才吓得狠了，又自责，又愧疚。现在听了姐姐如此说话，心头一轻，却有些生气起来，抓着张俪的双肩，使劲的摇晃着，叫道：“你骗我，姐姐，刚才差点吓死我了！不行，你骗我，我不答应。” 摇晃中，张俪身子有些不稳，脸色惨白，再没了半分血色。 张泽犹自生气，觉得姐姐这玩笑开得也实在大了。退了一步，脚下“咔擦”地一声，踩碎几块跌落在地上的碎石。 他方才心绪不属，没注意到四下景物，此时回过神来，险些又哭出声来，指着自己一直以来练武所用的峰顶，叫道：姐姐，你太过分了！我再不对，你吓我一次也就够了，为什么连我好不容易布置的练武场都毁了？” 张俪提气强撑着不致晕倒，道：“什么毁了……啊，是了，姐姐刚才没留意。” 张泽气道：“过些时候，韩鹤他哥韩晃、凌天大哥，他们还要来这里和我比武切磋呢，现在怎么办？姐姐，不行，你赔我练武场！” 张俪低声道：“好，我赔，但我不知你这练武场是如何布置的。你先回房……回房去列个清单来。姐姐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帮你找全，成不成？” 她左胸的痛楚越来越甚，只盼尽快将弟弟支开，否则当真是支撑不住了。 张泽大喜，急道：“真的？” 张俪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张泽不禁欢呼一声，转身便向自己房中奔去，犹不忘回头叮嘱：“昆仑大哥说了，一年一度的弟子大比之后，要在练武场为弟子们言传身教一番，到时将所有交好的兄弟都请来。姐姐，你要误了这件事，哼，以后休想我再理你！” 张泽的背影刚刚没在瑶池边，张俪身子一倾，栽倒在地上，张泽颤声道：“怎么会这样？不是，不可能的，她后来还帮我找了好多物事，重整了练武场！” 姬宁怒道：“张先生，你是真看不出还是装的？俪姐姐她分明是怕吓着了你！你居然还让她带着伤，去找那些破烂货？” 张泽脸色发白，看着姐姐挣了几次才又站起身来，怔怔地无话可说。 第一百二十六章 水患 张俪挣起身后，踉踉跄跄地腾云离开峰顶。众人不知她要做什么，都盯紧了镜面变幻的景物细看。却见她寻了处荒凉的山头落下，匆匆解开了衣襟，左手光芒一烁，斩仙剑已取在手中，倒持了剑尖，便向自己左胸划落。 张泽啊了一声，张仁看得真切，惊道：“父亲，她果然有伤，你看小姑姑胸口！” 张俪左胸心脏附近，一道狰狞的伤口，高高涨起，色若玄黄，看上去极为可怖。她用剑尖挑破，伤口下的淤血标出老远，在地上晕出剌目的殷红，只看得冬凌都不禁骇然，叫出声来：“张先生，你……刚才你若向左多偏上一分，当场就会要了她的命！” 裹好伤口，调息了良久，张俪才藉了斩仙剑站起，轻轻叹息了一声。众人默不作声，看着她施法清去身上血迹，步履艰难地返回九天宫。 张泽却已列好清单在等着她，不依不饶地要姐姐立刻履约。张泽不敢再看张俪强装出来的笑容，低下头去，泪水无声地滑过脸颊。 五个月后，练武场人声鼎沸，打斗声，叫好声不觉于耳，修茸一新的练武场，上清派新一代弟子有条不紊的按着手中的牌号，一一上前比试。 昆仑等人坐在庐棚，不时点评一二，倒也有一些前辈高人的风范，张泽时有补充，少了一些稚气，多了一些成熟。 张俪不喜热闹，顺便躲避四下张望着的凌天，便随意找了个角落，似笑非笑地看着场中，神情间全是满足。张泽犹豫着走进她身边，伸手扶在她削瘦了许多的肩上，心头闪过往日种种，和中秋前那次无缘无故的重伤。 “毕竟你也曾全心全意地待我好过，或许，我不该只记着你做过的恶。”他黯然地想着，“姐姐，那些事就当从没生过吧，等我出去后，我们再重新做回昆仑墟时的姐弟，好吗？” ……………………………………………………………………… 昆仑墟的岁月，看着张俪守卫一方太平，日子一天天过来，虽有些无聊，但众人心里不禁浮起感概，如果张俪一直留在昆仑墟，没有嫁给妖皇为后，后来的事，还会不会发生？ 姬宁想起了什么，问道：“龙先生，俪姐姐一直在昆仑墟，你们也很少相见，我就纳闷了，你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啊？” 妖皇眉目间有了一丝笑意，像似想到了什么，回道：“我和小俪并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政治联姻，其中很大一部分是相互之间有了爱意，最后顺水推舟，走在了一起。” 韩鹤摇头道：“放心吧，现在离他们大婚可早着呢！此时的张俪还没学坏。”凌天战尊面容愁苦，双手合十，嘴唇蠕动，怕是又念着什么佛经。 转眼又是千年，随着昆仑墟上清派日益强盛，一些其他大能修士深感建宗立派的好处，以至于诺大的蛮荒，一时间门派林立，修真之风盛行，而这其中犹以人族居多。 这千年以来，张俪偶尔会前往陈琳处待上一些时日，叙一些家常，聊聊多日以来的生活。 亦或是在门派里为弟子讲解经意，为弟子解惑，日子也是充实。 如有下界精邪出来作乱，祸害人间，凡有信徒祷告，张俪总会真身前往，解民于倒悬，以至于九州大地，九天神女之大名响彻寰宇，真是成为了有求必应，大慈大悲的九天娘娘。 九天宫外，持续的暴雨，已是使得昆仑山下变成了汪洋一片，想起雪花似的祷告文书，张俪目中难掩悲愤。 山脚下，一男子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持着一根铁棒，步履蹒跚。 张俪心中微动，早就有感今日昆仑墟将迎贵客，虽不知此人是谁，来此又有何意。 张俪暗中观察，却是发现此人有一丝帝王之气，心中不由暗惊，莫非是人皇舜？ “仙子可是九天娘娘？”来者恭敬的施礼道，在张俪点头承认之后，那男子这才接着道：“娘娘，在下乃是大禹，近日却是遇到了些麻烦，还望娘娘慈悲……” 张俪扶住想要行跪拜之礼的大禹，不由疑惑道：“原来你就是治水的大禹？”张俪上下打量一番，大禹此人相貌略有普通，还因为常年的风吹雨淋，皮肤显得暗红，可是……张俪却从他身上看出了人族不屈的一面。 “请随我来。” 随着二人前往九天宫，张俪通过大禹的叙述，终于知道了他此行的目的。 在近些年，人族经过千年的繁衍生息，早已是遍布蛮荒大地，原本一片兴荣，却因为水患而让当今人皇焦头烂额。 中原地带洪水泛滥，无边无际，淹没了庄稼，淹没了山陵，淹没了族人的房屋，人族流离失所，很多人只得背井离乡，水患给人族带来了无边的灾难。 直到大禹的出现，才让水患出现了转机，由于他吸取了父亲采用堵截方法治水的教训，发明了一种疏导治水的新方法，其要点就是疏通水道，使得水能够顺利地东流入海。 然而想法很是美好，在运作之时却是出现了弊端，那就是山川河流，早已被各大修士设为道场，开宗立派，若是疏通河道难免会破坏该地的风水运势。 一些贤良修士自是不必多说，毕竟水患严重，他们不但允许大禹在他们的道场开通河道，甚至还会相助一二。 然而……若是遇到一些不顾蛮荒死活之人，那么只有做过一场，方能成功。 数年来，大小恶战不知凡几，在各路修士的相助之下，大禹治水时也是相对顺利一些，直到前些时日，在淮水中遇有一妖王。 此妖，上不服天庭管辖，下不理人皇，不但在淮水自立为王，兴风作浪，残害生灵，更是强娶龙女为妻，生性邪淫，不知坏了多少女修的贞洁。 可惜……由于其法力通天，再加上此妖在淮水犹如虎添翼，凶威更盛，乃至于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而淮水则是水患的重灾区，可以说不将此地之水引入东海，那么大禹所有的努力终将白费。 可惜……此妖岂会同意？ 大禹见不能以蛮荒大义来感化于他，那么只剩下了手中的铁棒。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又见妖师 只可惜，此妖哪里是大禹所能击败的？哪怕是求得了当年辅助黄帝的应龙，也无法将其降伏，无奈之下，大禹按照应龙的指示，来到了昆仑墟，求见张俪。 对于当年的大洪水，镜外众人还是很有印象的，至于发洪水的原因，众说纷纭。 大禹走后，却不见张俪有何动静，照样每日里练功、理事，蛮荒这场大动静似乎与她没半点关系。 只是偶尔会拿起蛮荒地图，写写划划，众人一时间也是不得要领，面面相觑。 韩鹤不屑地道：“说什么大慈大悲，答应了大禹皇的事情，结果拖到了现在，也不知有多少人族因为她的拖延，从而葬身洪水之中。”姬宁也不明白张俪心中的想法，不好驳他，静心看事态发展。 沈燕姐妹也在回想，有些事当时不觉着，现在想来却有些怪。冬凌问沈燕：“大姐，你记得当时的事吗？我记得就是这两天，她本来是打算让我们率领一些弟子与她前往淮水，却不知为何？最后反而自己独自前往。”沈燕想了想：“不错，若是我没有记错，应该就在明日，却不知最后因为什么原因，反而让我们姐妹，继续在山中修炼。”果然，在第二天，张俪找来沈燕姐妹，商讨淮水之事。 镜中，沈燕等人静立两旁，张俪翻看手上地图，眼都不曾抬起过，只在嘴角挂了一丝冷笑：“好恶的心肠，本来你们之间的龌龊事与我无关，可你……不该祸害人族啊！沈燕你们几人收拾一下，一会儿领一百弟子前往淮水，相助大禹。”丢下地图自行回房。 下面呢，下面生了什么事？明明要率领沈燕姐妹一同前往淮水，为什么最后，反而只有她一个人去？究竟是什么让她改变了主意？张泽心中虽然奇怪，却只能专注镜子里的张俪。。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奇怪，都在看着张俪在房中默坐，是不是就这样想着想着，就不带沈燕姐妹了？却见张俪走到窗前，冷冷一笑：“妖师既来了，何不现身。” 妖师？他又来做什么？众人的目光望向沈燕姐妹，但她们也不知此事，只是摇头。自夺基之战中得知妖师底细，众人心中崇敬已变，此时看他来，只想到他是否又有何阴谋。 妖师本是来找张俪，被她看破行藏，也不着恼，现了形看着他捻须笑道：“大禹来找你了，你打算怎么做？人族要治水，无支祁则是不让大禹破坏他的道场，你是人族，你准备怎么处理？” 张俪侧眼打量了他一眼，冷笑道：“九州逢难，人族命运多舛，妖皇置身事外，妖师却屈尊降贵来我这小庙，我倒想问问妖师想让张俪怎么做？” 妖师哈哈大笑，坦然道：“与聪明人说话无需拐弯抹角。张俪，水患的确是我纵容下界各路妖王所形成的局面，我就想让他们闹一闹，让人族看看妖皇这蛮荒主宰是如何治理蛮荒的。不过，如今龙大那小子毕竟刚刚登位，若是让他太过于难堪，我面上也不好看。所以……你只要走一个过场，到时演一场戏，谁都好看。” 张俪转回脸背对着他，只听见如刀锋般锐利的话语：“你是想让我逼他们就范？你与龙大道友的龌蹉，我本不想管，可你不该拿人族的命……来做棋子！”语声转恨，“你当我不知你那些破事吗？我查看了洪水所泛滥的地区，那里的龙宫早已被各路水怪攻破，即便如此，那些龙王都没有上天求援，这是他们在害怕？还是真的在害怕？” 妖师来前已知她非轻易能哄骗，不过他来前早有准备，此时胸有成竹地一笑，悠然坐在椅上：“你若不配合这一场戏，可别怪我引下弱水，到那个时候，人族可就是真的成为历史了？” 一句话如晴天霹雳，张俪霍地转身，眼中光芒大盛，炙热得直欲烧尽眼前一切。众人也是大惊，不想他竟然拿弱水来威胁张俪。。 “妖师，你是想挑起战争吗？”就见张俪按着心中愤怒，一字一顿地向妖师鲲鹏说道。 妖师却神情安然：“战争？仅凭介你们那些人族吗？恕我直言，别看你们人族乃是神皇所造，又拥有人书卷。只要我想，都不用老夫出手，那些生番遗族就会将你们杀的干干净净。” 张俪知他以此威胁，只是初听时有些怒意，却很快平复了下来，只盯住问道：“你曾经帮助过蚩尤对付姬宁的哥哥，如今又引发洪水，你到底想做什么？” 妖师此时才放下心来，只要人族尚存，就等于掌握住了张俪，真正放松地微笑道：“龙大只是一个毛娃子，竟然凌驾我之上，只要你以后助我掌控天庭，到时自然不会为难他们，这你可以放心。” 张俪默然低头，踱到床边坐下，沉思良久。妖师也不催他。 妖皇恍然道：“难怪当年发生那么多的灾难，原来这里一直有你的影子，妖皇……这个让你心心念的位子，你以为是那么好做的吗？” 众人自不明白做妖皇有什么难做的，只是知道，在张俪离开不久，淮水之事除完无支祁，就开始一路陪同大禹，直至治水结束。 众人已是明白她的心思，心说张俪一直守护人族，历经多年，可以说每一次在人族最艰难，甚至即将灭族之时，总能看到张俪的身影。 只见张俪抬起头来，凝视片刻，沉声道：‘好，我去淮水会一会无支祁。但是我要声明一点，剑下无眼，不想死，就让他在我没去前滚开淮水！”妖师知道张俪动了杀意，无支祁虽然是下界妖王，却也是一颗好用的棋子，自是不能让张俪轻易毁掉。当下点头，径直去了。 妖师走后，张俪招来人去通知沈燕姐妹，准备淮水一行。手下准备当口，她却仍坐于床沿静思，半晌才抬头，唇角微微勾出一个冷笑：“你当我人族会任你摆布吗？早晚有一天会成为蛮荒主角，看你如何？” 第一百二十八章 剥皮 谁也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只看沈燕姐妹到来以后，张俪吩咐她们看守昆仑墟，却是自己架起云头，来到了淮水河畔。 目光所及，俱是汪洋一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张俪来到了东海之滨。 她并没有与大禹汇合，捏动闭水决，扑的潜入水中，分开水路，径入淮水河底。 “想不到这里的水灵气竟然如此浓郁，都快追上东海了。”张仁凝视着水下那凝结成实质的灵气，不由感慨道。 水下有一龙宫，张俪避开守卫，径直潜下，却是别有洞天。龙宫里，几个虾兵鼓着腮帮正在吹奏唢呐，张俪有些诧异，难道在娶亲？ 隐其身影，循着声音划过，果然如张俪所想的那样，龙宫中正在举行婚礼，一个身穿嫁衣五花大绑的女子，被两个蚌女扶持着，而在她身边，则是一个猥琐男人的背影。 “送入洞房……” 一声过后，那个猥琐男人桀桀笑着，推开扶住新嫁娘的蚌女，道：“不要怕，我又不会吃了你……” 说着，一把抱起那个女子，甩开众人，向着内殿走去，张俪紧随其后，原是富丽堂皇的龙宫大殿，却给人一种极其阴冷的错觉。 而对于眼前，一直背对着她的男人，张俪却始终未见他的容貌，只是让张俪微感诧异的是，这个男人的身影，她像似在哪里见过…… 步入一间大殿，那男子随手一抓，整个大殿发出阵阵“咔擦”之声，脚下出现一道漩涡，那个男人抱着女子，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沉入了河底。 张俪紧随其后，自是不能把他跟丢了，漩涡一片黑暗，待众人看清镜面之后，却是陡然一惊，面面相觑。 这是一个洞府，里面干燥，没有丝毫水汽，一具具骨架跪在地上，从身形上看，俱是女修。 这还不算，更让张俪等人震惊的是，在洞府中挂满了皮，那都是女人的皮，就像似画一样，被裱了起来。 “是不是很震惊？原来你就是张俪，我们又见面了啊……” 一道男声，又带着女性的阴柔，可就是这样诡异的声音，在张俪看向男人的时候，如何会想到，竟然在这里会遇见丰都候，也就是……无相天魔！ “是你！”张俪如何会想到，自己要找的无支祁，竟然会是无相天魔，而此时她的身体，由于吞噬丰都候的原因，分明就是一只猴子。 画着红唇，瞄着秀眉，本是微红的腮，抹了些胭脂。只见她轻轻掀开新娘子的盖头，望着惶恐却一动不动的女子，笑道：“多美的女孩子啊……”毛茸茸的爪子，轻轻拂过新娘子的俏脸，如同欣赏最完美的艺术品。 “只是可惜……我想要的，却是你张俪的身体啊……”随着一声愤怒，就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中，无相天魔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轻轻一抬，那个新娘子身上的皮与嫁衣从她的身体中脱落。 众人明显能够感到新娘子的痛苦，却是没有发出一道声音，没有了皮肤的她，是那么的恐怖，浑身血淋淋的，吓得陈璇一阵尖叫，躲在了张仁的怀中。 张俪的目光愈发冰冷，手中一道剑气划过，正中那个新娘子的眉心，只见她在临闭气时，传来一道感激的目光。 “是不是很生气？”无相天魔望着张俪冰冷的目光，桀桀笑着，缓步来到张俪面前，凝视道：“你可知道，这些年我找的你好辛苦，只要我看见有容貌像你的人，我都会把她抓来，剥了她们的皮，让她们在痛苦中，哀嚎死去。” 张俪扫了一眼那些跪在地上的枯骨，目光一凛，手中斩仙剑陡然出现，跳动着愤怒的剑意。 “怎么？生气了吗？你可是答应了妖师，由我们演出一场大戏，你想反悔吗？” 无相天魔整个身体在扭曲着，那招人厌恶的猴脸，残忍的笑着，翘着兰花指，捏着剑尖，“忘了和你说了，自从来到了淮水，一心想要找寻你的下落，可却没有一次成功，无奈之下，只能让你们人族尝一尝洪水的滋味咯！却没想到，因为此事却将你引了过来。” 张俪愈发阴冷，如何想到，这几乎淹没蛮荒的大水，竟然是无相天魔以无支祁的身份搞出来的。 她与妖师虽已是结成盟友，本是想演一场戏，可是如今一见所谓的无支祁竟然是无相天魔，张俪心中不由冷笑：“想不到妖师也有翻船之日，竟然被域外天魔骗了这么久。” 张俪哪里会知道，无相天魔在吞噬丰都候之后，就已是来到了蛮荒，改名换姓无支祁，来到了淮水。 心有不甘之下，以淮水为巢，抓来人族女修，以秘法剥下人皮，从而有朝一日脱离这副让她恶心的猴身，哪成想……名震蛮荒，大慈大悲的九天娘娘竟然是自己的仇人张俪！ “今日正好让我剥了你的皮，否则我就让淮水，淹没整个蛮荒，让你的族人为你的罪孽而赎罪。” 这一场大战，惊心动魄，张俪早已不是无相天魔初见时的那个张俪，而无相天魔的实力，却仍与千年前无甚差别，更何况少了梵音的加持。 一时间……无相天魔愈发震撼，心有不甘之下，再也顾不得其它，扔下洞府，卷起多年积攒的人皮，逃离淮水。 面对此景，不单单是张俪，哪怕是众人都有些懵懂，这个无相天魔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明显的没有千年前，那样的魔焰滔天。 “难道是丰都候影响了她的心智吗？”张俪疑惑的望着无相天魔离去的身影，却是没有继续追赶。 张俪并没有回归昆仑墟，只是在淮水边，等待大禹的到来。 连过数日，大禹率领人族终于抵达了淮水，得知张俪已是将无支祁赶跑，自是大喜，随后应龙率领众修士，赶往水下龙宫，自是又一场大战。 “想不到无相天魔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只是我为什么没有听姐姐提起过？”张泽有些疑惑地望着镜中，炸开水路，引水入东海的大禹，而自己的姐姐却已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一百二十九章 满目哀伤 张俪在淮水的这些时日里，隐居在龙宫深处，足不出户，每日仔细研究手中的蛮荒地图，在上面写写画画，标出一个个的红点。 第九日，张俪辞了大禹，向东驾云而去，速度不快，像似在寻找什么，直到一座洞府映入眼帘。 镜外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从镜中可以看出，张俪所击杀的只是一小小妖王，还不待他们眀悟，张俪却已是架起云头，换了一个方向。 “小姑姑在地图上所标注的红点，都是她此行的目标吗？”张仁望着那密密麻麻的，被红点标注的蛮荒地图，吃惊地喊到。 果然如同他所说的那样，整整三天的时间，死于张俪的剑下妖族不下百位，其中有妖王，也有堪堪化形不久的小妖。 一时间众人惊诧不已，只有一旁的妖皇，目露凝光，悟出了张俪此行的目的。 三天后，张俪又重新返还了淮水，此时大禹的治理工作，已是趋于尾声，张俪并没有见他，而是掐了闭水决直入了淮水龙宫。 张俪独自端坐在内殿，却不再翻看手中的蛮荒地图，只彻了两杯茶。她坐在榻上，好整以瑕地品着其中一盏，略带了些笑意，看着垂幔无风自动，妖师气冲冲地现身进来。 “上好的碧云春，用九重天的万年雪精化水冲泡而成，最能明心败火。妖师，不妨先品茗，再论事，如何？”她淡定地说道。 妖师哼了一声，浑没了平日的和蔼与亲切，目光如刀，森然道：“三日中，你在蛮荒击杀九十八位妖族弟子，你是有意为之的，对不对？”张俪微笑道：“那个当然，若非有意，张俪岂敢一口气折了你如此多的徒子徒孙？” 妖师冷冷地看着她，许久，坐下来拿起杯盏，颇有些莫名其妙地开了口：“看来，比起大慈大悲有求必应的九天娘娘，你手中的斩仙剑却是充满了恶念。” 张俪扬盏示意，妖师用盖撇着水面的浮沤，又道：“慈悲也好，恶念也罢，都不过是一种手段罢了，是我失算，我早该想到这一点！”张俪道：“同样道理，妖师，用家奴还是用走狗，原也没有太大区别。” 妖师哼了一声，道：“你看出来了？”张俪点了点头，妖师怒道：“就算如此，你也不该轻易毁我多年心血。龙大那厮虽然堪堪登位，屁股未稳，可你明摆着要给我难堪，你便让他如此简单地称心如意？” 张俪冷笑道：“你既费尽心事地引我助大禹治水，我自不会令你失望。不过，若只是做些伏贴耳守夜司晨的勾当，你那些徒子徒孙早已足够了，何必多我一人？我张俪，又岂会如此自甘轻贱？” 姬宁听这两人如打哑谜一般，好生不耐，道：“什么徒子徒孙，他们什么意思？”妖皇毕竟对妖师熟悉些，想了一想，顿时明白过来，道：“原来如此。蛮荒水患不单单是人皇头疼，就算是当时的我也为此事操心，经我细查发现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俱是妖师的那些徒子徒孙所为，我本想将其一网打尽，却没想到被小俪捷足先登，也是由此……”妖皇接下来，却是戛然而止，停了下来。 妖师皱着眉头，问：“你是聪明人，我也不兜圈子了。实话说了罢，既引你帮助大禹治水，我也不怕你反过来给我难堪。龙大虽然年轻却心机深沉，对妖族权势极为看重。你若想着借助他的力量，无异于与虎谋皮。” 张俪道：“鲲鹏，本以为你我会是难得的知己。看来，我终还是走眼了。”妖师目光又凌厉起来，半晌，突然一震，说道：“我明白了，原来如此！”张俪道：“明白就好，妖师，斧钺操在我手，是不是比在妖皇那里安全得多？” 妖师道：“若你一时兴起，屠尽了所有的猪狗呢？”张俪道：“没有猪狗，斧钺如何存在？无猪狗可砍，就是废铁了。”妖师冷哼道：“知道便好，你还要砍下去么？”张俪道：“当然要砍，可妙就妙在猪与狗之间的取舍。” 妖师又是一震，道：“取舍岂是斧头能够决定的！”张俪悠然道：“如果我说能呢？有一把可以交流共存的斧头，岂不非常有趣？” 妖师便不再说话，低了头去品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噙得尽了，缓缓放下，如来时一般，悄然隐身而去。 应付走了妖师，张俪难得地蕴了些笑意，却又坐回案边，提起笔来又在地图上写写画画，只看得张仁等人烦闷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足足过了十来日，洪水的宣泄咆哮，乃至于龙宫深处俱是有了些摇晃，张俪目光一抬，望向上方滔天之势的水流，不由道：“看来淮水之事落下帷幕了。” 果然，待水势平缓，应龙陪同大禹前来觐见，已不需他们开口，张俪就已是知道了治水顺利。 入夜，简单而庄重的祭天仪式后，张俪缓步在淮水河畔，此时的淮水多了些柔和，就像往日脾气暴躁的小伙子，历经世事，变成了婉约的女子。 波光荡漾，月牙如钩，跪坐在青石之上，张俪像似回到了那久违的过去，少了来自于人生的磨难，多了一些少女的纯真。 两只鸳鸯扑棱棱地落在河面，交颈相缠，映照在河面，张俪不由得有些痴了，白日的冰冷，转为柔和，像似身上的沉重，已离她远去，那一副柔弱，看的众人心慌意乱。 “每日所见，俱是她冰冷刚强乃至于恶毒的一面，可是说到底，她的内心深处……终归是一个柔弱的女子。”昆仑叹息一声，往日不堪回首月明中，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何如此感慨，也许这就是求而不得吧…… 张俪解开头上的束带，将发丝披散，落将下来，像似少了尘俗的困扰，愈发轻松。 就着河水，在这夜色下，发梢从水中划过，就像似要洗去那无尽的烦恼与忧愁。 “我知道你的心很累，小俪……你放心，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如同枷锁的世界。”妖皇满目哀伤。 第一百三十章 唯有饮者最寂寞 张俪并没有将秀发吹干，以至于头发湿漉漉的，溢着水汽，使得整个人，都变得朦胧胧的。 河面的鸳鸯早已离开，回归了爱巢，只有月牙相伴张俪左右。 只是……不知在何时，月钩上像似多出来一个人影，只见那人倚靠在凹陷处，自顾自地喝着美酒。 张俪目光一凝，只见天上，那个倚靠在月牙上的模糊男子，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虽看不清容貌，张俪却知道是……他。 一把接过从天而降的酒葫芦，张俪畅天而饮，“父亲，那是你吗？”张仁心想，只有父亲的出现，才会让当时的小姑姑抛下心中的那一丝戒备吧？ 可惜……张泽并没有回答，只是目露震撼，姐姐认识这个男人吗？ 那男子的身影越发接近，犹如从天梯走下，待众人看清其容貌之时，赫然发觉，竟然龙大。 “娘娘，好久不见。” 张俪将酒葫芦递还给龙大，抿嘴笑道：“龙大道友，你这一声娘娘若是别人称呼倒也罢了，可不知为何从妖皇你的嘴里传来……却甚是别扭。” 妖皇不以为意，自顾自地喝着酒，这才一叹，“也许这一生，我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坐上这个位子吧……” 二人一时间却是陷于宁静，那个酒葫芦里面也不知装了多少酒水，二人你一口，我一口，却是喝到破晓时节，尚未喝完。 二人已是有了些许醉意，却让所有人奇怪的是，哪怕如此，从二人第一次开口，直到破晓时节，却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天已放亮，张俪随着大禹一路治理水患，甚少出手，只有遇到应龙等人无法抗衡的妖王时，才会助一臂之力。 望着大河之水倾泄于东海，张俪知道，自己的使命已是完成，已是到了离开的时节。 时光匆匆，转眼又是一千多年，在这一千多年的时光中，张俪经常处于闭关之中，除了偶尔陪陪母亲与张泽，就是与龙大饮酒。 每隔百年，龙大必来瑶池一次，二人也甚少说话，每当破晓之时，龙大就会离开。 而众人却是从这一次次饮酒中，发现二人对视的眼神愈发柔和，或者说是暧昧。 直到此时，众人才发觉，张俪在龙大每一次离开之时，她的心像似有了丝跳动，那种感觉他们见过，就像当年大禹治水时，第三次过家门而不入时的女娇。 “我曾经一直以为姐姐是因为荣华富贵而嫁给了妖皇，想不到……她们竟然认识了这么久，姐姐你藏的好深啊……”张泽喃喃地说着，目光不由得望向了不远处的妖皇，因为他知道，姐姐已是到了即将成为妖后的时刻。 张泽的心，为之一揪。 像似感受到了张泽的哀伤，始终关注着他的冬凌，自然是明白了他心中的想法，安慰道：“张先生，你不要难过，是非曲直我们暂时先放下，不是有昆仑镜吗？我们终究会知晓答案的。” 张泽点点头，目光柔和地望着冬凌，目露一丝歉意，不由道：“说起来，我不久后将会离开上清派，因为周天子的原因，九州封印被犬戎族破坏，以至于人族险些灭族。” “阿弥陀佛，自从当年周天子烽火戏诸侯，以至于犬戎攻破镐京，险些抢走人书卷。”凌天战尊面露慈悲，声音中带着一丝愁苦。 “是啊。”张泽的目光带着一丝憧憬，也是因为此事，他遇见了小泽的母亲，而不久后，姐姐也终于成为了妖后。 镜中，张俪停止修炼，巡视一番，这才架起云头，向着陈琳的住处飞去。 尚未入院，陈琳的声音却是传了出来，“小天，这么多年了，母亲为你物色了那么多女孩子，哪一个不是国色天香，温柔贤淑，难道就比不上张俪吗？听娘的话，你……你就不要再等她了！” “母亲，你不懂得，我找了她数千年，可是她始终在逃避我，哪怕如此，她的一颦一笑依然停留在孩儿的眼前。我知道……她是爱我的，只是遇到了她无法解决的问题，才会如此对我，我相信……她终有一天，她会是我的女人。” 凌天走了，只是他不知道的，他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俱是传入了张俪的耳中，哪怕是因为凌天离开，陈琳所发出的叹息，俱是停留在耳中。 望着凌天离去的身影，张俪不由一顿，喃喃地道：“小天，对不起，你我终究是不可能的，可是……难道……” 张俪的思绪有些紊乱，目光却是炯炯，像似想着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噗嗤一声：“两个寂寞的酒鬼……” 惊讶！ 震撼！ 镜外众人何时见过张俪如此模样，这分明是女孩子在想到心爱之人时，才会出现的一幕。 可是……张俪向来给人一种面目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错觉，也许只有面对张泽亦或是陈琳时，才会有些笑意，可却从未如此开怀。 众人已是不敢置信了，纷纷感觉是不是眼花了，直到看向别处，与自己无任何区别的众人，这才眀悟，九天娘娘真的是动了凡心。 妖皇隔空轻抚张俪的俏颜，也许在他们看来，这一千多年，自己与张俪只是每百年见一次，而每一次相见，只是喝着酒，却甚少聊天。 给人一种只是酒友的错觉，可惜他们哪里会知道，无声胜有声，酒不醉人人自醉。 世间唯有饮者最寂寞。 张俪自是不知道自己小女儿的一面，被众人看的真真切切，在确定凌天不会再回来，这才推开院门，向里走去。 “小天，我始终不明白，张俪究竟哪里……好……”碎碎叨叨的陈琳，初时以为是凌天去而复还，直到抬头时，才发现是张俪，连忙捂住了嘴巴，埋怨道：“你这丫头，来了也不说一声，我还以为是凌天又回来了呢。” “母亲。”张俪仔细打量了一番陈琳，虽然修为始终没有多少提升，但是在张俪的帮助下，自己的母亲仍然如同往日所见一般，不见老相，这才有所放心。 “刚才你们的话……我已经听见了，我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应该能让凌天死心吧……” 听着张俪的话，不要说是陈琳，就是镜外众人都是心中一动，她的办法不会是嫁给妖皇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婆婆好不知羞 “让小天死心？”陈琳狐疑地放下手中的针线，疑惑地望着张俪，神色一喜，惊道：“小俪……你有心上人了吗？他是谁？” 张俪难得脸色一红，也许只有在陈琳面前，她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玩弄着发梢，羞涩道：“也许是吧，只是我尚不清楚他心中的想法。” “你不用担心，千多年的时光，我的心已经被你填满，可能是因为金蝉的原因，始终没有接纳你吧……”妖皇喃喃地说着，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又道：“只可惜……我所修习的功法，却是太上忘情。” 陈琳心中一喜，慌乱地将张俪拉到面前，细细打量，眉眼间俱是笑意。 “我苦命的女儿，母亲为你开心，真的为你开心。” 母女间聊着女儿家的事情，毕竟陈琳是过来人，千叮咛万嘱咐之下，羞得张俪更是脸色通红，不单是她，就连沈燕这种泼辣的女人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自己认定的婆婆，好……不知羞。 张泽脸色一白，却是想到了今后的苦难，不由失色。 倒是一旁的凌天战尊，却是默念着“阿弥陀佛。”也不知是否真正的尘缘已了，亦或是三千烦恼仍然在侧。 陈琳的笑声，夹杂着张俪偶尔的娇羞，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席间，张俪母女喝了些酒水，都是陈琳自己酿造的土酒。 虽不如龙大所带来的仙家陈酿，却又一番风味。 “母亲，有些事情为时尚早，只是女儿一想到自己是人族，而他又是妖族，若是今后两族之间有所冲突，女儿又该何去何从？” 陈琳沉吟片刻，盯着张俪踌躇的目光，不由道：“你啊……活得太累了！” 陈琳的一席话，虽然张俪只是一笑而过，镜外的妖皇却是目光一沉，喃声道：“是啊，正如你母亲所说的那样，你活得终究是太累了，小俪……你这么多年所做的事情，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瑶池。 张俪辞别陈琳以后，已是在池边静坐良久，每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的镜外众人浮想联翩。 日升月落，时光流逝，转眼间又是到了龙大下界之时，如往日那般，二人甚少说话，只是其中的气氛，哪怕是外人都能看出一丝暧昧。 “娘娘，我已经将金蝉送入了轮回。” “是吗？” 张俪眉毛轻颤，显然她的神情没有语气显得那么生硬，望着眼前的龙大，不由接着道：“然后呢？” 龙大灌了一口酒，摇摇头，望着张俪，像似心中的枷锁已是打开，“人也好，妖也罢，所追求的终究是那些，有的是为了权势，有的是为了修为，又有的人是为了财富……” 龙大的声音透着不屑，像似在嘲笑世间，却又透着无尽的落寞，“我想趁现在，我功法未成，尚知道自己心中所想所要的时候……娶你为后！” 张俪心中一慌，往日沉稳的她，连自己的双足何时被池水浸湿都不知情，诧异的望着龙大，“我若是……不答应呢？” 此言一出，先不说龙大是如何反应，镜外众人倒是炸了锅。 “什么意思，龙先生你这是在向俪姐姐示爱吗？”姬宁有些鄙视地望着沉浸在美好中的妖皇，这可是我的俪姐姐啊！她……岂能随意的将自己嫁出去？ “是啊，你们看，张俪往日心心念的事情不就是妖皇吗？可是你看她，此时竟然如此……”韩鹤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来，众人却已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张俪竟然端起了架子。 “你们这些臭男人懂什么？俪小姐难道马上答应你们就高兴了吗？不管怎么说……她终究是女子，要脸……”此时的冬凌虽然并没有彻底原谅张俪，可自从逐鹿之战后，已是对她大有改观。 “姐姐终于是到了这个时刻吗？”张泽颤抖的声音堪堪落下，落寞地坐在地上，叹道：“我们姐弟的情分，终于是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你……又于心何忍？” “阿弥陀佛……” “……” 众人议论不休，却也无法阻止，龙大来到张俪面前，单膝跪在她的面前，在张俪脸红心跳的目光中，轻轻将她的玉足从池水中捧起，“你若是不答应，我不介意将你敲昏……” “啊……” 张俪一声惊讶过后，吃惊地望着龙大，二人经过一千多年的相处，虽然甚少说话，却对对方了解甚深，自然知道龙大没有开玩笑。 一把踢开跪坐在她面前的龙大，转过身，整理一下因为慌张而有些凌乱的秀发，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你去准备吧……” 说着，架起云头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惹她不知所措的瑶池，乃至于鞋子都已忘在池边。 众人只看到张俪已是回到了九天宫，静坐在梳妆台旁，面色粉红，微露笑意，一时间，惹得众人久久不能平复。 “嘎吱”一声，房门被人打开的声音，瞬间惊醒了陷入沉思中的张俪，也没有回头，轻声道：“小泽……你来啦。” “姐，前些日子凌天大哥又喝多了，难道你真的忍心看到他这样吗？大好男儿竟然为情所困，你又于心何忍？” 面对张泽的质问，张俪不用回头，都知道张泽那恨铁不成钢的神色，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为何如此上心她与凌天的事情。 拿起梳妆台上从未用过的唇脂盒，轻轻打开来，用小指试着在上面点了一下，放在唇间，均匀地涂着。 那一抹嫣红，真是朱唇未动，先觉口脂香。 众人何尝见过张俪如此的一面，虽然她的梳妆台已不知存放了多少胭脂细粉，可谁见她用过，哪怕是处于生气中的张泽也是不由一呆。 “姐……你……竟然在化妆？” 张泽的脚步声有些乱，可见他的心情也是震惊到了极点，几步来到张俪面前，呼吸沉重地看着她。艰难道：“姐，我知道你好看，你就别再臭美了……我和你在说凌天大哥的事情呢！” “噗嗤……”张俪一声娇笑，指尖最后的那一点嫣红，点在了张泽的眉心，道：“小泽画起妆来，也很好看啊……” “姐姐……”张泽感觉自己破功了，再也没有了一句重话，来时所累积的怒火，终究灭了下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要嫁人了 “姐姐，你看你……就知道答非所问。”张泽有些着恼地按着张俪的肩头，一字一句地问道：“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一直躲着凌天大哥吗？” 张俪摇摇头，却是没有答他，反而是从怀中摸出来一件东西，张泽定睛一看，却是昆仑镜。 不但张泽意外，就是镜外众人也不知其意，只有姬宁像似想到了什么，惊呼道：“对啊，既然俪姐姐答应了龙先生，那么这件人族至宝，自然不能带在身边了。” 果然……如同姬宁所说的那样，张俪将昆仑镜放入张泽的手中，板着他的脸，细细说道：“小泽，你如今已是大人了，这昆仑镜乃是我张家先祖从你师父手中传来，今日正好交到你的手中，你要切记，昆仑镜不单单是张家的传承之物，更是人族至宝，千万不可丢失。” “姐姐，这镜子放在你这里好好的，为什么要给我，你我姐弟又何分彼此啊？”张泽左右把玩了一阵，却是不想要，还想将这人人羡艳的宝物推给张俪。 气的张俪狠狠地揉着张泽的脸，疼得张泽直想躲，可又哪里能逃脱掉姐姐的魔掌。 “这……这还真是亲姐姐啊！幸好我没有姐姐，真是应了张俪的那句老话，欺负弟弟要趁早啊……”韩鹤缩了缩脖子，望着镜子里不停揉搓着脸，还不忘埋怨的张泽，嘿嘿坏笑道。 众人哪有心思听他在那里扯闲话，俱是盯着张俪。 张俪眼神一立，吓得不停抱屈的张泽就是一激灵，慌道：“姐，你干嘛啊？我拿着不就得了吗？” “你要记住，你是我们张家的顶梁柱，切不可做出有损张家威明的事情。” “姐，你放心，我更不能落了九天娘娘的威明。”张泽的话虽然有些撒娇的意味，可不知为什么，张俪的目光却是暗淡了很多。 “姐，你怎么了？生气了吗？”张俪的神态自然是瞒不过他，作为相依为命的弟弟如何不急。张俪笑了笑，噙着泪花，小声道：“没有，姐姐只是开心，我的弟弟终于长大了，懂事了，我终于可以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了。” “姐……不哭……”张泽为姐姐拭去眼角的泪，将她搂在怀中，想起父亲，也是眼圈泛红。 一时间，伤感的二人，那种真挚的姐弟情，惹得众人唏嘘不已。 “为什么……为什么？姐姐，此时的你仍没有改变自己，为何不久之后，你竟然变成了另一番模样？”张泽的心在滴血，面色苍白的自语着，他不懂，他真的不懂。 “父亲，你不要难过，我到此时都相信小姑姑是爱你的，虽然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从而让她走向堕落，不过您不要急，我们很快就要知晓答案了啊！” 深怕父亲难以释怀，张仁不住的哄劝着，陈璇也是急道：“是啊父亲，小仁说的对，您不是说很快就要见到母亲了吗？您应该高兴啊。” “对……对，父亲，我从未见过母亲的样子，我也想看看母亲与你是如何相识的，我好想看看她……” 可以说，自从张仁懂事以来，母亲的样子就已是随风而逝了，这一次，正好借助昆仑镜，终于让他得以见到自己母亲的样子，自是让他难以言喻。 “不错，我和你母亲就是在这一次下山，与她相识的，那……”张泽的心颤了颤，忽然想到，他下山的原因，却是与姐姐大吵了一架，当时的记忆虽然有些模糊，可他终究是知道的。 “嗯，小泽我们不哭，我们要好好的。”张俪抹去眼角的泪珠，强笑道：“姐姐要和你说些事，你可不要被吓到啊！” “姐，你说，我张泽可是九天娘娘的弟弟，是父神的弟子，更是人族未来的守护神，我……有什么好吓到的。”张泽挺着胸，拍着胸脯，傲然的神情，逗的张俪破涕一笑。 笑骂道：“好你个张泽，好不知羞，你的脸皮怎么比韩鹤的还厚，不愧是他的先生。” 看着笑闹一团，被张泽顶着额头的张俪，韩鹤尴尬地扫了一眼众人，却是没人搭理他，只能向姬宁问道：“宁公主，你说我脸皮真的有张俪说的那么不堪吗？她是不是在诽谤我？” 姬宁瞥了一眼韩鹤，却是没有回话，暗唾道：“你脸皮不厚？脸皮薄的人，还能追求你名义的嫂嫂吗？” 韩鹤哪里知道姬宁的心思，虽不知她为何俏脸微红，却也不再深究，悲愤道：“张先生，你评评理，我真有那么不堪吗？这可是人身攻击啊！” 镜中姐弟笑闹了一阵，张俪为自己与弟弟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这才认真的说道：“小泽，你在上清派教授弟子多年，姐姐自然看在眼里，对你也是放心，所以……” “所以什么？姐，你怎么吞吞吐吐的，把你欺负我的霸道劲儿拿出来啊？” 张俪白了他一眼，不愿意和他一般见识，可是一想到接下来的话，心中难免有些羞涩。定了定神，张俪这才轻咳一声，认真道：“我想让你以后管理上清派，以及整个昆仑墟。” 看到张泽吃惊的样子，像似没明白他的意思，张俪只能硬下心，接着道：“我的意思是不久后，我……我要离开昆仑墟了。” “离开昆仑墟？”张泽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弯了，“嚯”地站了起来，围着张俪左看右看，紧张道：“姐，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棘手的事情了，你可要告诉我，弟弟会陪你到底的啊！” 不情愿地被张俪拉到身边，看着姐姐扭捏着的样子，更是一头迷雾，姐姐这是怎么了？ 发烧了吧？ 怀疑地摸了摸张俪的额头，的确是有些烫，不由惊道：“姐，你的额头这么热，你是不是病了啊？你快告诉我怎么治，我就算把蛮荒翻个底掉，我也要为你找到治愈的丹药。” “我这弟弟是不是傻了？哪有神仙发烧感冒的？”张俪摇摇头，嘴上虽然挖苦着张泽，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又是一番景象。 可能也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张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姐，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你怎么了，别让我担心好不。” “我……我要嫁人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猜中了开头 “嫁人？”张泽一惊，一脸难以自信，随后想到了什么，惊呼道：“姐，你同意嫁给凌天大哥了吗？” 看到姐姐摇头，张泽感觉自己的火气越发难以控制，怎么会这样，凌天大哥苦苦寻找你这么久，你不见他也就罢了，结果现在说什么要嫁人？ “谁？那个你要嫁的人是谁？” 张俪没有回，只是推开陷于激动中的弟弟，道：“等那一天到来，你就知道了。” “你……”张泽指了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我这就去找凌天大哥，抢也要把你抢回来。” 镜外众人面面相觑，只有妖皇的眼角跳动一下，因为他知道，这个让自己厌烦的小舅子，早在此时就对他充满了敌意。 镜子里，张泽愤怒的离开张俪的闺房，凝望良久，他真的希望疼爱自己的姐姐可以追出来，向自己承认那错误的决定。 紧了紧手中的昆仑镜，想要放到地上，却最终揣在了怀里，喃喃道：“姐姐，我绝不答应你嫁给凌天大哥以外的男人，哪怕是妖皇也不行！” 这话一出，镜外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妖皇，哪里会想到，张泽的气话，竟然说中了事实。 “父亲，你……那时候就知道小姑姑要嫁给他吗？”带着疑问，张仁有些不确定的问向自己的父亲。 张泽摇头苦笑，天知道自己的一句气话，竟然把张俪所嫁之人说中了，就像每个人在说气话的时候，都要带上让他自认为最难以触摸的存在那样，是人的天性。 只是……他猜中了开头，却没有想到结局是如此的让人心伤。 他只见镜中的自己，早已架起云头，向着凌天所在的镐京飞去，他记得此时的凌天大哥隐居在那里，默默地守护着人族。 经过一千多年的演变，此时的人族已是丢掉了曾经的共天下，进入了家天下的时代。自从大禹皇治水功成，被当时的人皇舜推举为人皇之后，他的儿子夏启随后夺得人皇果位，开辟大夏以来，已是历经三个朝代，而如今正是大周的天下。 经过数百年的时间，历代人皇坐拥镐京，统领九州，东征淮夷，南逐三苗，西讨蛮羌，北据犬戎，泱泱九州大地，万邦臣服。 然而随着张泽的到来，往日繁华昌盛，万邦来朝的镐京，竟然变得满目疮痍，人民流离失所，家家披麻，户户带孝。 怨气直达九天，以至于张泽的云头，都已有了崩溃的趋势，望着下方哭声震野，张泽的眉头愈发凝重。 尤其是目光远眺，在镐京最北，有数万人马的欢呼呐喊，人笑马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犬戎？”张泽身在云中，发现他们的装束与周人大相径庭，好似让他回到了那久远的部落时代。 “不好！他们……攻破了镐京！”张泽心中一晃，虽然有些不确认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可是一想到下方镐京城的满目疮痍，自是确信了心中的想法。 面对此情此景，张泽也顾不得再去寻找凌天，更何况遇到如此大事，凌天又岂能置身事外？降下云头，隐藏身形，落在一匹放满财宝的骏马上。 张泽所在的位置，通过这里犬戎的装束，从他们精致的皮毛上看，明显是掌权者，每一个犬戎人，俱是一个长着狗一样的耳朵，头上光秃，只有头顶处有一缕毛发，被兽筋扎了起来。 其中一个像似首领的大汉，骑在马背上，抱着怀中一女子，大手肆意游走，嗷嗷叫道：“这人皇的女人就是水嫩，你不是不爱笑吗？今天本王打进镐京，砍了你的男人，是不是应该哭啊？” “大王，您……您说笑了，褒姒感谢大王救出奴家还来不及，怎么会哭呢？”怀中的褒姒抿唇一笑，咯咯笑声，那绝美的容颜，以至于天地不敢与其争艳。 惹得犬戎首领狂笑不止，指着手下一帮儿郎，大吼道：“孩儿们，听到了吗？只有强大的男人才可以让女人笑！千万不要学那懦弱的人皇，点什么烽火台，不但命没了，连女人都没了……”猖狂地笑声，夹杂着女人特有的浅笑声，这一副画面惹得张泽睚眦迸裂。 这个女人他认识，正是如今人皇的妃子——褒姒。 这个女人曾与他有一面之缘，由于其向来冰冷不苟言笑，与自己的姐姐有一些神似，以至于让他记在了心里。 哪曾想，此时不但镐京城破，褒姒被犬戎劫持，竟然连人皇都被杀害了！ 这……这是如何的猖狂。 还不待张泽动手，就见那个犬戎首领，从兽皮里掏出来一件由不明材质所铸成的铁牌，上面雕满道文，晦涩难懂，若不是张泽从姬轩辕那里见过此物，怕是连他也不会想到，这……竟然是人书！ “人书怎么会落在犬戎的手里？这可是只有人皇才可以拥有，镇压人族气运，统领九州的至宝啊！”韩鹤虽然平日里不着调，可毕竟是人族的一份子，如何能看的下去。 犬戎首领抚摸着手中的人书，却是看不懂一句道文，不由撇嘴道：“就这么一个破东西，就敢统领九州，统领我亿万生番遗族吗？” “呸……”一口吐到人书上，不屑的接着道：“垃圾一样的东西，一不能杀人，二不能生孩子的废物！竟然被这些人族当成了宝贝。” 镜外张泽脸色一动，前尘往事历历在目，不由惊叫道：“小心！”张仁等人奇怪地望向他，俱是不解其意，一个小小的犬戎首领有何小心的。 “呔！拿命来！”张泽早就动了杀心，这时一看犬戎首领如此轻视人书，如何不怒，身形显露，一把抓向了他。 张泽的速度本身就快，更是出其不意，众人皆认为自是功到渠成，然而让人意外的一幕陡然发生。 首领抱着的褒姒，突然咯咯一笑，反手一掌就拍在了张泽的身上，只差那么一点，张泽的手距离人书只有毫厘之间。 可就是这毫厘之差，却是不但没有抢到人书，反而自己的胸口，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 “你不是褒姒，你是谁！” 第一百三十四章 泪水不住流 “咯咯……”一声娇笑，褒姒推开犬戎首领，跃下马背，迈着优雅的步伐，来到张泽面前，低首打量着伤势颇重的张泽。 张仁心中一紧，忙问道：“父亲，您当时怎么逃出来的？” 张泽自然知道儿子紧张他的安危，心下也是释怀良多，苦笑道：“当时我哪里想到，这个褒姒竟然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被她擒下之后，一关就是多年，到那时，你小姑姑早已成亲了。” 说是这么说，可是张仁却发现，自己父亲的眼神愈发明亮，像似想到了什么开心的过往，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意，掠过嘴角。 褒姒捏着张泽的脸颊，讥讽道：“我还以为能引来条大鱼，结果来了个小虾米。”说着颇是不屑，目光也愈发冷冽，咯咯一笑：“长的倒是不错，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比那些糙汉子强多了。” “哈哈……”犬戎首领一声大笑，指着张泽道：“细皮嫩肉好是好，却不中用啊！哪像我们，这才是爷们。” 本是揉着张泽脸的褒姒，媚眼扫了扫犬戎首领，唾道：“不知羞的狗东西，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望着打情骂俏的褒姒二人，张泽若是再不知道她是犬戎的人，那可真是蠢到家了。 “你……你是犬戎派来的奸细？可你分明是人族啊？”张泽如何能相信眼前的事实，一个人族的女子，怎么会是犬戎的奸细。 褒姒却是懒得搭理张泽，环视了一番，四周却是没有任何风吹草动，看来是没有人会上当了。 “阿弥陀佛，当年人皇为博美人一笑，竟然点了烽火台，谎称犬戎来袭，惹得众诸侯气愤莫名，结果当他再一次点燃的时候，却没有一人前来，以至于镐京城破。”凌天战尊叹息一声，不由想起当日惨状，直念往生咒，慈悲而愁苦。 “师父，既然如此，当时的你岂不是独木难支？”面对自己的爱徒，又是亲侄子，凌天战尊不由一苦，宣了声佛号，道：“当时我虽有心杀敌，却最终寡不敌众，不但是人皇被杀，就连人书都被抢走，也是由此数百年来人族内乱不休，直到人书重回我人族……” 对于这一场劫难，可以说是人族永远的痛，也是由此拉开了各族之间，长达数千年的兴衰。 张泽被褒姒搂在怀中，由于身体被制，无法行动，只能任由她揩油，虽然褒姒美艳动人，即使自己的姐姐张俪也不逞多让，然而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却是异常抵触。 他的异样自然是落在了褒姒的眼中，调笑道：“想不到你还能坐怀不乱，莫不是个生瓜蛋？” “哼！”张泽此时只想如何逃脱，哪有心思去理会她，却是任由褒姒，闭上了眼睛。 逗的众犬戎怪笑不止，污言秽语不绝于耳，却都被张泽当做了耳旁风。 冬凌心下一暖，张先生不愧是自己深爱的男人，有担当不说，还能坐怀不乱。 常听闻当年的褒姒是如何美艳，冬凌也没有太过在意，毕竟她的姿色也不差，可当她真正的见过褒姒以后，却是惊讶的发现，这个传说了数千年的女人，果然是名不虚传。 甚至……隐隐地将张俪比了下去。 褒姒难掩笑意，已是存了玩弄张泽的心思，当她的手深入张泽怀中，抚摸着他强壮的身躯时，感觉摸到了什么东西。 诧异地将它从张泽怀中取出，本是想要作弄他一番，以他怀中的东西让他向自己求饶，毕竟贴身的东西在任何人眼中，都是有价值的。 “别动，你不要动它！”感觉到褒姒发现了昆仑镜，张泽本是闭上的眼睛豁然睁开，这可是昆仑镜啊！ 人书已是落到了犬戎的手里，昆仑镜可不能再有失了！ 感受到张泽的慌乱，褒姒更是心中欢喜，毕竟姐爱俏这句话，可不是白说的。 虽然褒姒自己都不知道睡了多少男人，以及一些不是人的东西，可是当她第一次看到张泽时，就多了一丝欢喜，否则以她的修为，早就在张泽现身时，自己的那一掌完全可以要了他的小命。 只是她的目光，随着昆仑镜落入眼中，却是瞬间凝结成冰，就连一直口花花的犬戎首领都打了一个寒颤，惊讶的看着褒姒，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而身在褒姒怀中，修为被压制的张泽，更是切身体会到了褒姒身上的冷冽，那目光他从未见过，但是张泽知道，那目光中透着无尽的杀意！ “不好！那个褒姒动了杀心，张先生危险。”也许两个世界太过于以假乱真，冬凌错把镜中当做了现实，拼命地想要去救助此时的张泽。 张泽心中一暖，这个女人等了自己这么久，而自己却一直缅怀在过去，的确是有负于她。 “冬凌……不要怕，我没事的。”听着张泽熟悉的声音，冬凌循声望去，痴痴地看着头发微白的他，绷紧的心弦嘎然断裂，泪水不住的流。 褒姒的的目光闪烁着刀子一样的锋芒，掐着张泽的脖子，恨声道：“张俪是你什么人！” 面对他的质问，张泽虽心中不屑，却仍道：“她是我姐，我姐乃是九天娘娘，专诛你们这些精邪，还不放开我，去她面前认罪！” 镜外大哗，谁能想到明明感受到了褒姒对于张俪的杀意，结果张泽不但承认了与姐姐的关系，还妄想让褒姒去认罪。这……这也太书生气了吧？虽然一直以来的相处，也明白张泽的性格有些执拗，爱钻牛角尖，可也不至于这样不分轻重吧！ “张俪……是你姐姐？” “张俪真的是你姐姐吗？” 面对褒姒的连声追问，张泽的心不免有些自豪，自己姐姐的威名竟然惹得这个女人如此失态，真不愧是他张泽的姐姐。 “不错，我姐是张俪！” 褒姒笑了，笑的像似捡到了金子的孩童那样，目光悠悠地望着眼前的张泽，笑的越发甜腻，惹得四周的喘气声如同风暴来临。 抚摸着张泽的发梢，划过他的脸颊，褒姒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将自己的唇贴在张泽的耳边，痒痒的张泽直想躲，却躲不掉。 “张俪的弟弟竟然在我手里，我有些不敢相信了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法不传六耳 “父亲，你可知道她是谁？她身上的杀意早已是凝结成了实质，这是有多大的仇恨，才能凝聚出来啊！” 对于张仁的问题，张泽虽然亲身经历过，可却仍没有任何信息。 褒姒捏着张泽的咽喉，眼中迸发着滔天怒焰，本想一掌拍死他，将他的头颅送给张俪，可是脑海中随着一幕幕的计划浮现，眼神中莫名的流出一丝快意。 吩咐了犬戎首领几句，却是一掌拍晕张泽，向着远方飞去。 一路上，褒姒的神情变幻莫测，望着手中的张泽，笑意越发阴森，像似想到了张泽今后在其手里的惨状。 “北海？她一路向北，莫非她的目的地是北海？可是我记得前往妖师宫并没有那么麻烦啊？”韩鹤诧异的望着镜中，他想过很多，却从未想到褒姒竟然是去了北海！ 随着褒姒的云头越发向北，镜外众人看着尽头处的冰雪大地，感受着四周的寒气，张仁明显愣了一下，不但是他如此，镜外其他人的目光，也是愈发凝重。 “这里的确是北海，想不到褒姒竟然是妖师的人？”张泽诧异地望着即将接近的北海，可是他明明记得，在他逃出生天的时候，所出现的方位，分明是…… 终于，褒姒的身影出现在了北海之上，放眼看去，大地被一片冰雪覆盖，天寒地冻中更有呼啸的冷风卷着风雪吹过。 苍穹一片昏暗，冷风的咆哮，似乎成为了这世间，唯一的声响。 随处可见的一座座冰山，散出一阵阵冰寒之意，还有那随风落下的雪花，似不受褒姒二人修为上的影响，落在了她们的头发上，身体上，久久不融。 若是换了普通人族来到这里，怕是瞬间就会被寒意袭身，成为冰雕一般的存在，可以褒姒二人的修为，哪怕是昏迷中的的张泽，在这冰冷的世界也是无甚大碍。 在这漫天的冰冷中，遍地的风雪中，能看到远方有一汪洋在狂风中汹涌，澎湃的海水声击在了众人的心坎上，那看不透边际汪洋大海，将一座座冰山围在了其间。 “北海……这里果然是北海，褒姒所去的地方正是妖师宫，犬戎之所以如此猖狂，竟然是因为妖师鲲鹏！”张泽的目光愈发冷冽，一是因为自己的遭遇所致，另一个则是因为人族。 因为镐京城破，人皇被杀，乃至于皇室式微，从而引发人族祸乱数百年之久，可以说那些族人的无辜枉死，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犬戎的缘故。 而犬戎身后之人，竟然是……妖师鲲鹏！ 随着时间的流逝，褒姒的云速却是慢了下来，像似被漫天的冰冷所凝住，云头上布满了冰霜，在天空中，拉起一道长长的冰痕。 呼啸间横穿冰寒大海，慢慢地距离妖师宫愈发接近。 众人不是没有到达过妖师宫，甚至张仁都去过数次，但是他们每一次前往妖师宫，却从未像褒姒这样震撼。 “想不到从北方草原直达北海，竟然是如此险恶，虽然我无法感受到此时的恶劣，但是以我如今的修为，却是无法通过。”冥灵叹了一口气，想不到自己修行多年，却仍然不如此时的褒姒，也不知是自己资质的问题，还是功法的原因。 不多时，一幕浩瀚无比的宗师气象，就蓦然间显露在所有人的面前，褒姒抬起头，目中森然一笑，抬头所向却是一巨大的宫殿，漂浮在海面上。 任凭周遭风吹浪打，巍然不动，以至于宫殿四周布满了道道彩虹，而若仔细看去，那巨大的宫殿上面布满坚冰，就像似冰雕一般。 整座宫殿如同一只巨大的鲲，游弋在海面上，它的上面散发着惊人的气势，磅礴无比，褒姒只看了一眼，就能感受到上面所传来的压迫之力！ “可恶的鲲鹏，每一次都让我历经千险才能来你的老巢，难道真的怕我吃了你不成。”果然如同众人所想的那样，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褒姒每一次前往北海，都与其他人所行走的路径不同。 倒不是说褒姒不知路径，而是这么多年以来，妖师为她所立下的规矩，以至于每一次都要在这北海玄冥大阵中，历经千险方能抵达。 “据说妖师宫乃是妖师化形后，由他的本体所铸，也不知是真是假。”张仁望着褒姒踏入妖师宫的那一刻，一道雷霆在天空中划过。几息间，妖师宫上方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雷池，无边无沿，道道雷霆如同银龙呼啸而过，夹杂着冷风，犹如世界末日。 褒姒并没有理会头顶上方的雷池，在她的足尖踏在妖师宫的那一刻，整个天地为之一顿。 风……停了，雷池如同烟花，四散而去，在这永世昏暗的夜空中，划出道道痕迹。 褒姒一声冷笑，不屑地扫了一眼四方天地，神情俱是嘲讽。 挟着张泽，褒姒推开妖师宫的道童，缓步来到鲲鹏炼丹之处，也没有通报，扭着腰肢就迈了进去。 妖师正在炼丹的关键时刻，却是未曾想褒姒突然闯入，瞪着阴邪的眼睛扫向装作无辜的褒姒，直到他的目光落在张泽的身上。 “桀桀”笑道：“这不是张俪的那个弟弟吗？竟然落在了你的手里，妙！妙啊！”阴恻恻的笑声，听在众人的耳中，却是纷纷一凛。 虽然在这些年中早已是习惯了妖师的阴暗一面，可不知为何，当他的目光看向张泽时，无不透着阴损。 “妖师，这个小家伙在我发现他是张俪弟弟的时候，本想将他折磨致死，可我却忽然想到了一句话……” “什么话？”妖师也没有在意她在自己面前卖关子，饶有兴趣地接着问道：“你就不怕张俪报复你吗？” “笑话！本尊岂能怕她报复，我已经想好了主意，但是我却需要你的配合，虽然这个小子的修为一般，可也不能露出了马脚，否则就不好玩了。” 褒姒煞有介事的样子，惹得妖师嘿嘿冷笑，却也没有反驳于她，只是问道：“不知你要我如何配合呢？” “很简单，法不传六耳。”妖师听闻，虽有犹豫，却仍然附耳在褒姒的唇边，众人只见她嘴唇浮动，却听不到一丝声音，哪怕是通过唇语，也无法获悉。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六欲迷魂丹 妖师的目光越发阴邪，惹得镜外众人，一时间不知道这个褒姒竟然说了什么，以至于让妖师有了这么大的反应。 妖师抓起躺在一旁的张泽，不由问道，“既然这样，我就为他选一个好地方，对了，他身上的东西你没有动吧？” 褒姒本是满足的神情，听到妖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是不由一顿，默默地从怀中将昆仑镜取了出来，问道：“我只是拿了他的昆仑镜，有什么问题吗？” 妖师接过昆仑镜，一丝神识附在上面，约有一阵，这才道：“这上面有张俪的烙印，若是不小心触动，会被她发现的，所以……” 褒姒疑惑地接过昆仑镜，仔细一观，的确如同妖师所说的那样，若是自己激发昆仑镜，怕是真的会被张俪所发现。 “真是一个狡猾的女人，哼哼……，就算你再狡猾，也要喝老娘的洗脚水！”说罢，却是将昆仑镜放入了张泽的怀中，冷笑道：“妖师，我等你哦……” 褒姒的离开暂时让镜外众人松了一口气，毕竟可以从她的行为中看出来与张俪是仇人，只是众人想破脑袋也无法想起这些年来，张俪何时与她结怨。 镜中，妖师不紧不慢地又重新炼一炉丹药，可是他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张泽的身上，过了许久，丹炉打开，从里面漂出一粒粉色的丹药，发着淡淡柔光。 妖师捏着鼻子看了看，这才满意地点头道：“老夫所炼的这枚六欲迷魂丹保证让你这小子喜欢上，第一眼所见的女人。” 镜外众人大惊，张泽感觉自己的心“砰”地一震，自己什么时候吃过六欲迷魂丹，他怎么不知道？ 而且按照妖师所说，会喜欢上自己第一眼看到的女人，如果按他所说，自己第一眼所看到的女人岂不就是…… “噗……”张泽如何能相信眼前的一幕，难道自己与小仁母亲的相爱……仅仅只是因为一粒丹药吗？ 而且他又想到先前褒姒与妖师对付自己的计划，那么岂不是说，自己……是被人设计的吗？ 张泽迷茫了，同样迷茫的还有镜外所有的人，尤其是张仁，望着吃掉六欲迷魂丹的父亲，心中莫名一凛，难道…… “父亲，你醒过来第一个遇到的……是不是母亲？”望着父亲怔怔地目光，张仁已是不需要答案了。“难道……这一切都是被人设计好的吗？”张泽难掩震撼，目光紧紧地盯着昆仑镜中的自己，深怕错过一丝。 “桀桀……”妖师的笑声弥漫在整个炼丹房之中，而他的目光却是昆仑墟所在的方向，像似要看破千万里之外的九天宫，拂须冷笑。 抓住张泽，身子一动，画面像似停顿了一下，待众人再一次看清时，张泽却是腾地一下跳了起来，指着镜面狂吼道：“大天魔渊！” “父亲……这里就是魔族的大天魔渊吗？不是说随着魔族的战败，这里已是……” 面对张仁的询问，张泽也是摇头苦笑，面色愈发苍白，望着镜中昏迷中的自己，喃喃地道：“说起来，你的母亲并不是人族，而是当时魔族遗留下来，被困在大天魔渊的魔女，也不知道妖师通过什么办法，将当时的我送到了这里……” 果然，如同张泽所说的那样，妖师环顾四周，寻了一个方向，几个闪烁就来到了一处坍塌的大殿上。 这里魔气紊乱，往日的魔族圣地早已颓败，虽然众人从未来过大天魔渊，可是经过数千年前的那一场大战，自然是知晓这里是如何衰败的。 “我听闻魔主有一个女儿，这个褒姒不会就是魔族公主吧？若是如此解释，倒也能说的过去，毕竟当年小俪与我曾与魔族发生过矛盾！”妖皇的目光有些讥讽，却又有些不值，虽然张俪从未向他透露过里面的事情，但是他知道，这里一定隐藏着惊天秘密！ “小子，算你倒霉，遇到了她，我看你以后的生活，一定会多姿多彩吧……”鲲鹏阴森一笑，身体缓缓地消失在了大殿之上，而在他离去时，那种幸灾乐祸，即使相隔数千年的时空，都让张泽父子惊出一身冷汗…… “父亲……难道说我们父子所经历的这些事，俱是因为他们的阴谋，可是母亲并没有吃那个什么六欲迷魂丹啊！所以……我认为他一定是在自吹自擂，就算妖师能用丹药控制你，却不能控制母亲啊……” 听到儿子的劝慰，张泽的心终于有了一丝喘息，可是其颤抖的身影，却是惹得众人不由一叹。 妖师修为自不消说，其炼丹之术更是蛮荒一绝，若是他敢说这六欲迷魂丹可以喜欢上第一眼见到的女人，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冬凌的心如同刀割，想不到自己苦苦地爱着张先生，数千年来却是让她求而不得，一直以来是以为张先生放不下那个女人，原来……却是因为一枚丹药。 心中的委屈自是难以言表，惆怅的目光，惹得张泽心中一怜，暗道：“不是因为丹药，绝不是因为丹药，可我真的……就这么确定吗……” 压抑的气息，弥漫在众人的心间，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可笑，却更令人绝望的一幕，若是张泽与妻子的爱……仅仅是因为一粒丹药，这……真是天大的讽刺！ 时间缓缓地流逝，镜外出奇的静，张泽父子甚至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张仁苦笑地看了一眼想要鼓励他的陈璇，却是微微摇头。 在这寂静的时空中，镜子里的张泽昏迷在大殿，身上透着一股莫名的粉，虽然看不出气息，却是惹得韩鹤一声惊呼：“这丹药的主材料，竟然是月老的红线！” 这话一出，如同一道惊雷划过众人的耳膜，众人齐齐地向他望去，韩鹤暗道一声：“糟糕……” 他的神色哪里会瞒过众人，尤其是张泽，更是心中一晃，隔着层层空间道：“韩鹤，你真的这么确定吗？还有……你何时见过月老的红线？” “韩鹤，你快说，别吞吞吐吐的！月老早已消失数千年，你是如何知道的？” “这……”一时间，韩鹤感觉自己被冷汗打湿了后襟。 第一百三十七章 霓裳 韩鹤不由苦笑，想起当日与张俪在月老宫中的一幕，冷汗更是流个不休，他已是无法掩藏自己的秘密，只能半真半假的尬笑道：“当年……我和张俪曾去月老宫，想解开先生与……霓裳姐所系在一起的红线，所以……我自然知道上面独有的气息。” “什么……你去月老宫破坏我的姻缘线！”张泽这一次是真的急了，他与妻子霓裳充满了坎坷，哪曾想到，这个韩鹤竟然会和姐姐去破坏自己的姻缘，他感觉自己的肺子要炸裂了。 “别……别激动，张先生你听我说，我虽然去了，可我没有破坏你的姻缘啊！”韩鹤抹了抹冷汗，不停地作揖道：“我不但没有解开红线，甚至还为你们重新系牢了，你了解我的，我们可是好朋友啊！当时就算张俪如何威胁，我也不能坑你啊！” 听到韩鹤的解释，张泽这才好受一些，只是想到姐姐为了破坏自己的姻缘，竟然会去月老宫，心中难免有些愤怒。 “谢谢你为我系牢了与霓裳的红线。” 面对张泽的感激，韩鹤的脸色难免微红，心中不由嘀咕道：“也不知那姑奶奶，当时有没有拿昆仑镜，若是拿了，我就废了啊……” 众人也不再理会韩鹤，只是静静地望着镜子里的张泽，过了约有一阵，一道俏丽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心中一晃，此女脸上蒙有一层面纱，玲珑有致的身体，隐隐藏在细纱间，虽然看不到真切，可仍然让众人难以自持。 陈璇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由心虚，哪里想到自己从未见过的婆婆，不但如此性感，还如此开放。 “父亲……这是我母亲吗？”得到张泽的点头确认，张仁的身体瞬间颤栗，鼻子发酸，从未见过母亲的孩子，那个从小被人说没有娘的孩子，在这一刻……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酸楚。 泪水不知何时留下，隔着层层空间，想要揭下母亲的面纱，却……无从下手。 张仁真的想要看一看自己的母亲，他曾经无数次想过母亲的样貌，想象中的母亲慈爱温柔，可是不知为何……最后他的内心，最后所呈现的母亲容貌，却是自己的姑姑。 “娘，我是你的儿子小仁啊，娘，我从小到大被人说没有娘要我，娘，你可知道我最大的希望就是能看到你。你可知道，没有娘的孩子有多无助，每一个恐怖的夜晚，我多想能躲在你的怀中，感受到你的温暖……” 张仁无比哀伤，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可能就是母亲早逝，从未得到过母亲的呵护。 “娘，你看看我啊！我是你的儿子啊……” “小仁，你要冷静，你要冷静啊！”吓得陈璇一把抱住情绪已是失控了的张仁，不住地劝道：“小仁，不要这样，你还有我啊！你还有父亲啊，你不是一个人，你不是一个人……” 张仁感觉自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很熟悉，也很温暖，有母亲的味道。 他的眼神逐渐明朗，他已看到陷入伤感中的父亲，沉迷在了镜中世界，而自己的母亲却是将父亲扶起，看不出神色。 良久，良久…… “妖女！”一声大喝，打破了镜中原有的沉寂，张泽豁然坐起来，将她一把推开，神色间仍然是难掩愤怒之色，本是举起的手掌，却是停留在了空中。 神情有些诧异，望着眼前的蒙面女子，心头微微一跳，再向八方扫去，却是没有褒姒的身影。 “你是谁？这……又是哪里？” 面对张泽的问题，蒙面女子没有回他，只是静静地望着他，道：“你是如何进来圣渊的？若是你敢有半句谎话，我要让你做鬼都是奢望。” 原本会以为母亲是一个温柔的女人，这也是张仁一直心心念的，只是当真正的听到母亲的声音时，却是充满了暴虐与杀伐。 这才想到，自己的母亲出身魔族，难怪会如此。 张泽心中一荡，这声音怎么如此可爱，犹如扬州女子那样，充满了似水柔情。 “这位仙子，请问这里是何处，你可曾见过一位名叫褒姒的妖女？”张泽忙起身，嘴上说着，却是深深地施了一礼。 “我叫霓裳，可不是什么仙子。”霓裳冷笑一声，目中透着一股凌厉，杀气腾腾地接着道：“本公主乃是魔族公主，你这个卑微的人族，还未告诉我你的来历，又是如何进入我圣渊的？” 听着霓裳柔柔弱弱地介绍着自己，张泽对她自然是愈发有了些好感，解释道：“原来是霓裳公主，在下张泽，先前与一名褒姒的妖女大战一场……” 听着张泽的娓娓道来，霓裳即使隔着层层薄纱，也能让众人看出她紧张的神情。 只是让众人感到奇怪的是，无论霓裳如何声厉色茬，张泽一直保持着往日风度，彬彬有礼，不疾不徐。 惹得众人暗暗称赞，只有张泽却是深感彷徨，因为他的记忆中，初见自己的妻子时明明是温柔贤淑，可是在这镜中的霓裳，说起话来却是如此暴虐。 神情一顿，自己的记忆不会出现偏差，尤其是在九幽的那一段时日，唯一能让他活下去的只有自己的儿子，以及……与霓裳的滴滴记忆。 可以说，在这一点上，他是不会记错的，更何况此时镜中温文尔雅的自己，更是不会作假。 “难道是因为六欲迷魂丹？”张泽嘀咕地望着镜中完全是相反的二人，神色愈发凝重。 “这么说来……你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进来的吗？”在确定了张泽的答复以后，霓裳却是有些落寞，这一次倒不是张泽的错觉，而是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深望了一眼张泽，正如她来的时候，诡异地消失了。 张泽一愣，这霓裳公主怎么突然离开了？心下虽有不解，却只能默认了她的离去。 直到霓裳离开良久，张泽这才发觉自己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坍塌的大殿，感受着上面恐怖的魔气，这才恍然间想到，这里不会就是自己的师父，所毁掉的大天魔渊吧？ 想到这里，张泽眼前一亮，细细感受一番，空间里的确有师父的气息，“想不到这么多年了，师父的气息还未消散！” “就是那里……” 第一百三十八章 正常的聊天模式 张泽心中一喜，师父独有的气息是做不了假的，更何况！这世间也没有人能模仿出师父他老人家的气息。 向前一跨，张泽倕动法力时却是一惊，“怎么会没有？”还不待话语结束，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一沉，重重地摔了下去。 望着镜中跌落的自己，听着霓裳的冷笑声，张泽不由一苦，若是他没有记错，当时的自己，听到的却是惊吓声。 果然，镜中的自己，面色一喜，在跌落的瞬间，还不忘向着叫声处望去，“噗通”一声，泛起漫天尘埃。 虽然感觉不到疼痛，可是张泽慌乱的神色，却是将他心中的仙子，驱散了出去，望着自己的双手，惊呼道：“怎么可能？我的法力呢！我竟然感受不到一丝修为！” 茫然四顾，那个名叫霓裳的魔族公主已是不见了声音，而自己除了肉体强悍，却是如同凡人一般，别无二致。 感受不到自己的法力，惊慌之下，也顾不得身体上的灰尘，盘膝坐下，默运玄功。 “还是不行……” 张泽运行一周天，仍然感觉不到法力的存在，“我还真不信了！”倔脾气上来的张泽，狠下心来，继续运功。 “父亲，你身上的法力是何时恢复的？母亲后来又出现了吗？”面对张仁焦急的神态，张泽又如何不是如此，想起爱妻，却是心中一凛。 仔细地感受了一番褒姒的气息，的确是与霓裳不同，也就是说她们并不是一个人，一想到这里，却感觉自己完全是多此一举。 二人相爱那么多年，若是她真的是褒姒，早就露馅了，只是……褒姒又在哪里，在以后的岁月中，为何从未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而她……又如何与姐姐结下的恩怨呢？她究竟是谁？看来随着姐姐的身死，这已是成了迷。 缺少了法力的支撑，过不了数日，因为饥饿，张泽的面色愈发苍白，望着镜中痛苦挣扎的自己，张泽不由问道“不知道各位有没有体验过，由于法力的缺失，面对饥饿时，身体已是有了饥饿的感觉，而自己的身体却因为修炼的原因，没有受到一丝损害。” 众人听到张泽如此一说，还真是如他所说的那样，的确没有经历过，果然随后的日子，由于没有进食，张泽的身体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是他那快要疯掉的身影，却是让人一悚。 一个修为有成的修士，因为法力不在，整个人已是饥饿感爆棚，可是他的身体却没有一点伤害。 若不是张泽那猩红的眼珠，怕是谁也不会想到，修士竟然会有饥饿的时候。 也许……只有霓裳的每一次出现，张泽的心才会回到现实，不会因为饥饿而迷失自我。 只是……让众人奇怪的是，这个霓裳每一次出现，张泽竟像似听到了世间最美的仙乐一般，如痴如醉。 而在镜外众人的画面中，却是一个魔焰滔天，随时都有可能将其击杀的魔族公主。 时间悠悠而过，一晃已是数年，张泽想尽办法，却仍然无法恢复法力，“也不知这个该死的褒姒用了什么手段，害的我这么久都没有恢复。”张泽嘶哑地吼着，明明感觉因为饥饿而无力的身体，却仍如同常人一般，随意地游走。 经过数年的努力，强忍着心中的饥饿，张泽已是离神皇的气息愈发接近，经过数年的探索，张泽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那就是试着感受神皇的气息，从而恢复自己的法力，虽然他张泽修为有限，不如自己的师父，可说到底师徒二人是一脉相承，万一成功了呢。 霓裳的身影如同往日一般，在张泽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诡异地望着步履蹒跚的张泽。 “霓裳公主，您来了。”张泽掸掉身上的尘埃，微施一礼，略带兴奋道。 张泽望着镜中二人的独有交流方式，眉头愈发凝重，虽然霓裳对自己仍然与往常一样，看不出一丝疑点，可是……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总是有一道身影挥之不去。 那道身影不是旁人，正是因为烽火戏诸侯，从而害死自己夫君，犬戎的奸细，褒姒。 镜中张泽的惊喜声，并没有让他意外，如同他记忆中的那样，自己在师父所留下的气息中逐渐恢复了法力，甚至修为更近一步，困扰多年瓶颈终于被他突破，成为了一名太乙境修士。 如此一来，在这大天魔渊，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又是数年，随着时光的流逝，霓裳对张泽已是愈发柔和，这不是张泽因为吃了丹药而产生的误会。 而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一幕，也是在此时，看到父母已是可以进行正常的聊天模式，张仁的内心终于落了一块石头。 因为哪怕隔着层层空间，隔着数千年的时光，张仁依然可以感受到母亲逐渐接受了自己父亲的存在。 看着父母相爱，怕是所有当子女的头一份吧…… 试问蛮荒天地人三界，有几个可以做到，可以切身体会到父母相爱的过程，他张仁还真是史无前例的头一份。 张泽的法力愈发雄厚，随着感受神皇所遗留下的气息，他的修为逐渐攀升，以至于到了困扰他无数年的瓶颈。 多年前，张泽曾问过自己遇到瓶颈的问题，张俪也是给了他满意的答复，要么凭借自己突破下一层，成为太乙境修士。 要么就是通过外力突破下一层，只是这样对于修士，却是一大顽疾，若是想再有所精进，却是如镜花水月，千难万难，遗患无穷。 感受到了瓶颈的松动，张泽一声猛喝，张开嘴，一股巨大的吸力从中传来，即将消散的气息，乖顺的，没有一丝抵抗进入了张泽的身体。 修炼中，张泽像似感受到了一丝叹息，这一声叹息极为熟悉，分明是来自于师父，神皇的声音。 强忍心中的激动，张泽的头顶形成团团庆云，正是太乙境修士独有的标志，若是庆云中能够显露三花，聚在庆云之上，则是表明这名修士已是拥有了大罗之力。 “这一次也算是因祸得福，看来我应该对褒姒好好感谢一番啊！”境界提升的张泽，眼中一道光瞬间划过。 第一百三十九章 气愤莫名 随着修为的提升，张泽二人在圣渊之中一路摸索，由于有着与神皇同样的气息，虽有惊，却无险。 呼吸着蛮荒的气息，霓裳的目光带有一丝留恋，向着即将消逝的圣渊入口望去，本是喜悦之色，也是变得有些伤感。 “我魔族圣地就这么不容于世吗？”霓裳轻叹，眼中魔焰愈发浑厚，推开靠近自己想要安慰的张泽，冷声道：“今日你助我脱困，我暂时饶你一命，若是下次再出现我面前，我，定不饶你！” “等一下！”张泽如何不知霓裳的想法，早在大天魔渊之时，就已知道她一心要为父，为族人报仇。 而她的报仇对象自然是如今的三族，其中，犹以妖皇与张俪最为仇恨，毕竟当年他们二人与魔主有过正面厮杀。 “还有何事？”望着拦下自己的张泽，霓裳的声音虽然依旧冰冷，可是她的目光，却柔和了很多。 也许是多年来的相处，亦或是其它原因，不知不觉中，张泽已是在她的内心深处，有了一丝印记。 “如今妖皇势大，以你的修为自然是无法与其抗衡，再说，当年大战，张俪代表人族，孤身一人前来大天魔渊，却没有击杀你们一个族人，所以……冤有头债有主，你的仇人是妖皇啊！” 望着张泽将黑锅全甩到了自己身上，妖皇面无表情，这些年以来，他已经对张泽免疫了。更何况，在那一场大战中，他们妖族的确是主力，杀都杀了，还能在乎你一个小小的魔族公主。 在张泽的不断解释下，霓裳原本想找张俪报仇的念头渐渐消去，而镜外众人也知道，这里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张泽。 好不容易劝下霓裳报仇的心思，张泽暗中舒了一口气，却是道：“如今你没有一个能够落脚的地方，要不你先跟我走吧？” 在得到霓裳的应允，张泽眉眼间都笑开了花，为了不刺激霓裳，张泽并没有带她前往昆仑墟，而是向着镐京飞去。 镐京城下，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只是令张泽奇怪的是，为何此地没有一丝王者之气？ 带着疑问，二人降下云头，却是来到一处荒废的宅院中，镜外凌天战尊望着四处寻找的张泽二人，不由道：“当日镐京城破之后，由于人皇被杀，镐京已是无法聚拢王气，无奈之下只能迁往洛邑，你们自然无法寻找。” 果然……如同凌天战尊所说的那样，张泽无劳而功。 “奇怪了，凌天大哥怎么不见了？”张泽嘀咕了一声，却是发现院外有路人走过，连忙来到院外，大声道：“这位大哥，请留步！” 路人停下脚步，看张泽衣着光鲜，身后还有一看不清容貌，衣着暴露的女子，心脏都快跳了出来，眼神直勾勾地望着霓裳，“大人……有……有何吩咐？” 顺着目光望去，张泽心中有了些醋意，不过还是强忍着问道：“这位大哥，您是否知道住在这个院子里的人，搬到哪里去了吗？” 张泽这一次动用了法力，每一个字如同雷霆一般，敲击在路人的心口上，那人脸色一白，这才知道遇到了仙人。连忙道：“回……回禀大仙，自从当年镐京城破，人皇被杀，在新皇的命令下，有很多人已是随他去了洛邑，这院子的主人小的已是十多年未曾见过，我想他已是追随人皇去了。” 听了路人的回答，再加上对于凌天大哥的了解，张泽百分百相信他已是到了洛邑。 看到张泽若有所思，路人惧怕地偷瞄了一眼霓裳，迈着小碎步头也不回的开溜了，自是惹得镜外众人哈哈大笑。张泽却没有笑，反而是有些尴尬，“当时霓裳的衣着的确是有些暴露，倒不是因为她的人，而是魔族历来如此打扮。” 霓裳望着路人的离开，眼角处传来一丝笑意，哪里不明白是因为自己装束的原因，想了想来时所见，只见她摇身一变，身上的薄纱瞬间变成了一袭白衣。 脸上的面纱也随之消失，镜外众人早已在多年前见过她的相貌，自然是知道的，虽然仍有震撼，却能克制。 “原来母亲这么好看，我一直以为小姑姑是这个世间……”张仁感觉腰部一拧，连忙改口道：“我一直以为小姑姑和陈璇是这个世间最美的女子，哪想到母亲她才是！” 正如张仁所说的那样，霓裳露出真容的那一刻，张泽整个人都已是呆住了，惹得霓裳抿嘴一笑，道：“你怎么了？没……没见过我啊！” 张泽呆愣片刻，就已清醒了过来，若不是自己常年面对姐姐，怕是换一个人都不如他这么快恢复，猛点头道：“好美，我头一次见到比我姐姐还美的女人！” 沈燕眼中带着一丝嫉妒，身边的女人一个赛过一个，本是骄傲的她难免有些自卑，心中一酸，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张俪要杀霓裳了，就是因为霓裳比她好看，才让她动了杀心！” “哪有你说的那样……”霓裳面色一红，兴许是少了纱巾的缘故，张泽这才知道，霓裳竟然这么爱脸红，心又是不争气的跳着。 一路上，跨过千山万水，张泽的心始终伴在霓裳的身上，也不知何时到了洛邑，只是感觉一股王气直冲云霄，使得脚下之云逐渐溃散。 无奈之下，张泽拉着霓裳随即落向地面，目光过去，眼前却是一座巨城，城楼上的匾额上写有“洛邑城”三个大字。 张泽本是一喜，只是他的目光过处，却是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这座洛邑城绝对是现今人皇所在，可是不知为何，这城池上方的帝王之气为何如此分散？ “当时的我初来洛邑，自然是不知此时的人皇由于缺少了人书，以至于四下不臣，虽未将他推翻，却已是形同傀儡。”张泽在镜外，自然是比从前的自己要更了解此时人皇的处境。 而也是在此时，姐姐与妖皇大婚的消息，终于是落入了自己的耳中，一想到当时震撼的自己，哪怕是如今，仍然置身梦中，不敢相信。 自己唯一的姐姐，唯一的亲人，竟然会嫁给妖皇，尤其是随后的闲言碎语，更是让他气愤莫名…… 第一百四十章 无法磨灭的痛 二人隐去身形，随着人流涌入洛邑城，城中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不再有镐京的萧瑟，这才是皇城本应有的样子。 只是……随着张泽的进入，面色却愈发难看，人群中所传来的话，如同利刃刺穿了胸口，直达肺腑。 “想不到九天娘娘最后竟然嫁给了妖皇，这……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 “这有什么，自古美女爱英雄，九天娘娘自然是美女，妖皇统领蛮荒三界，自然是大英雄。” “你说的倒也是那么回事，只是娘娘毕竟是我们人族出身，嫁给妖皇，我怎么就心有不甘呢！” “你还心有不甘？老子的心随着娘娘嫁人，早就碎了一地，还是被来回践踏的那种！” “你们别说了，当时的情况你们又不是没看到，那场面……真是一言难尽，怕是人皇娶妻都是小巫见大巫啊！” “……” 一声声，一句句，张泽的脑海中俱是人们的议论声，尤其是霓裳，面色更是趋于冰冷，哪怕是望向张泽，都没有一丝改变。 直到……一落魄的身影出现在张泽面前，张泽心中一喜，而更多的却是自责。 因为他想到当日，姐姐说过自己要嫁人，而他也说过通知凌天大哥不管姐姐嫁给谁，都要与他一起将姐姐抢回来。 结果…… 穿过人群，拉着霓裳，快速地向着那道身影追去，虽然仅仅是一个背影，张泽也能一眼认出他的凌天大哥。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凌天战尊盘膝坐下，身上弥漫在圣洁的光幕之下，惹得众人面面相觑。 只有对佛陀略有熟悉的妖皇，却是微微摇头，可怜地望向一旁惊慌失措的沈燕。 镜子里那道落魄的身影，摇摇晃晃，不时地喝着手中的酒水，乱糟糟的头发久未梳理，已是粘结在一起，从上面明显的可以看到一些污秽之物。 越是靠近，张泽的心越是压抑，他感觉心中有愧，若不是被褒姒所擒下，关在大天魔渊，那么凌天大哥在自己的帮助下，姐姐岂不是…… 他已是不敢想象了，心中恍惚之下，忽然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待他看清之时，却是凌天猛然间回头，“何方妖孽，竟敢……”挥出去的一拳，带着无尽的威压汇聚一点，本是击中张泽时，却是突然一停，惊呼道：“小泽！” “凌天大哥！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张泽先前只是看到他落魄的背影，可是当他转过身来时，却是震撼了。 这还是那个战天战地的凌天大哥吗，竟然没有了一丝往日的样子，人已不单是颓废，更是整个人透着一股死寂。 凌天摇头苦笑，仰头灌下一大口酒水，那难闻的酒味，熏的霓裳直皱眉，也是惹得张仁心疼不已。 “这位是……”凌天停下了喝酒，迷茫的眼睛扫过霓裳，虽有些惊艳，却也遗忘的更快，只是心神恍惚下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凌天大哥，这是霓裳，你现在住哪里，我们去你那再聊……” 凌天点点头，随着张泽的出现，他的人也精神了一些，很快就来到了他的住处。 从路上得知，这间院子是现今人皇赏赐于他的，因为从龙有功，再加上凌天亦是人族除了九天娘娘以外少有的高手，不但是现今人皇，哪怕是从神农氏算起，他的地位在人族来说，无出其右。 下人已是备好酒席，张泽本不想喝酒，尤其是看到凌天醉意朦胧的状态，更是心中有愧。 “我姐姐她……”张泽一时间也是不知该如何述说，正为难之际，却是被凌天打断，放下手中的酒碗，长叹道：“小泽，你知道吗？自从你姐姐从我家离开，已是数千年。这些年以来，她一直在躲我，一直在躲我，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非要如此对我，好不容易得以再见她，却是她身着嫁衣的日子。” 凌天抱起酒坛，喝的张泽直叹气，看的霓裳直皱眉，望着步履蹒跚仍是抱着酒坛的凌天，霓裳再也忍不住了，大声道：“不要喝了，我问你一件事，你敢不敢把张俪从那个妖皇的手中抢回来！顺带，杀了妖皇！” 凌天一愣，瞪着猩红的目光，望着霓裳疯狂地神色，一把拉开自己的外衣，随着外衣被拉开，那满目震撼的伤口，不单单是霓裳，包括所有人俱是倒吸一口凉气。 “我这一生，何曾惧怕过他人！” 凌天将空空的酒坛摔在地上，指着胸前的一处刀伤，道：“这是我与鬼将拼杀后换来的，也是我第一次受伤！” “这是虫族钻入我的身体，被我用刀挖出来的伤口。” “这是与蚩尤大战时，被他的那些鬼兄弟留下的。” “……” 凌天每介绍一处伤口的来历，他的精神就振奋一分，只是当他的手指，指向身上最后一道新伤疤，整个人却又变得颓废、伤感。 仰天惨笑道：“我凌天从不惧鬼神，亦不惧生死，天地都可一战，何况是从妖皇的手中将小俪抢回？” 笑声越发凄凉，霓裳为他满上一碗酒，道：“凌天大哥，我为刚才的话像你道歉，只是……这一道剑伤？” 凌天接过酒碗，一饮而尽，神色哀伤。 他想起了张俪大婚之日，记忆犹新，妖皇娶亲，更何况娶的还是张俪，自然是大肆操办。 那种盛况不要说是他凌天无法做到，哪怕是人皇也无能为力。 正如霓裳先前所问，他敢不敢去向妖皇抢亲，他不但敢，更是去了。 犹记得，那时的张俪是他一生中见过最美的时刻，他已经无数年未曾见过她，可她在自己的心中，依然是独一无二，无人可替代。 只是……让他无法想象的是，自己的出现，在张俪面前，竟然如同陌生人一般，哪怕是自己拼杀到她的面前，仍然无视于己。 你可知道那种心伤，是一个男人永世无发磨灭的痛…… 凌天没有回答霓裳，只是坐在那里，自顾自地喝着酒，就好像……只有它，才能让他忘记一切。 忘记一切的伤痛。 霓裳有些不甘心，她可以看在张泽的份上，不找张俪报仇，可是妖皇却不行，而且这个凌天看似有些修为，更与妖皇有夺妻之恨，倒是可以拉过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熟悉的剑伤 张泽拉走还想询问的霓裳，脑海中却始终是凌天大哥身上的那一道剑伤，虽然凌天大哥没说它的来历，但是他已经知道了原因。 对于斩仙剑，张泽还是了解的，虽然上面没有姐姐法力独有的气息，却已是凭借猜想获得了答案。 一夜无话，张泽只是陪着凌天喝了三天三夜。 在随后的几年中，张泽与霓裳一直住在凌天这里，随着时间悠悠而过，二人已是捅破了最后那一层窗户纸，确立了恋人关系。 镜外众人，一路见证了二人从陌生走向相爱，这其间，霓裳不是没想过报仇，可是当她在凌天手中只是坚持了数十回合之后，更是知道妖皇与张俪的实力在凌天之上，也逐渐灭了报仇的心思。 再加上从凌天处得知父亲并未身死，被关在万劫不复之地，自己已是有了父亲的下落，虽然想要将他救出，哪怕千难万难，却终究是有希望的。 过了些时日，沈燕却是来到了洛邑，匆匆找到张泽，道：“你果然在这里，娘娘有事找你！” “她都成了妖后，找我干什么？我不去！”张泽此时，仍然记恨着姐姐嫁给妖皇的事情，对于她找自己，自然是有些抗拒。 沈燕四下扫了一眼，确定无人，眼神一立，恶狠狠地抓向张泽的耳朵，对于她来说，这个臭小子平时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样子，还有些范轴，对付他最好的方法就是来凶的。 果然……如同沈燕想的那样，虽然在修为上沈燕与自己相差甚远，可是在情感上这可是他的姐姐，哪敢还手。 三下五除二，就被沈燕拎着耳朵向天庭飞去，逗的镜外众人，不住地偷乐。 一路上，穿过层层宫殿，很快就来到了张俪所在的地方，镜中的张俪，已是成为了天庭妖后，一身华衣，无不衬托着她的高贵与美艳。 噙着笑，望着向自己走过来的弟弟，向他招招手，张泽有些不情愿，却也知道这毕竟是自己的姐姐。 “姐……我来了。”张泽不是心思地打着招呼，坐在了张俪身边，不由道：“姐，难道你真是为了荣华富贵嫁给妖皇的吗？” 张俪没有回答他，只是问道：“这些年你去了哪里？天官曾经查过你最后一次出现在镐京，却再也不知去向，你可知姐姐有多担心吗？” 张俪情真意切，张泽自是能够感应，感受着姐姐身上的气息，这才忽然发现，姐姐这里竟然是瑶池。“姐，你把瑶池都搬来了吗？”面对张泽的问题，张俪笑着点了点头，指着波光荡漾的池水，道：“看来这么久你都没有回昆仑墟，以后那里就交给你了。” 张泽茫然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下来，此时姐姐已为人妇，自然是不能再提凌天大哥的事情，与姐姐聊着这些年所经历的事情，却不知何故，独独落下了霓裳的事情。 由于心中念着霓裳，张泽也没有去觐见妖皇，他也是不愿意见这个便宜姐夫，匆匆下了界。 回到洛邑，与凌天告别之后，张泽二人赶回昆仑墟不久，妖皇下旨封他为昆仑上清大道真君，永驻昆仑墟。 若是教授弟子修仙问道，张泽自是不在话下，可若是用来管理诺大的昆仑墟，却是将他难住了。 往日看着姐姐批复公文甚是简单，只消一会，可是到了自己的手中，却是千难万难。 一时间，张泽两眼一抹黑，有些公文更是看的一个头两个大，那可怜模样逗的张仁都觉得好笑。 镜外众人觉得好笑，可是张泽的目光却是慢慢凝固，因为他知道再过几日，姐姐将会下界。 “我记得不久之后，姐姐回昆仑墟省亲，在见到霓裳之后，却是与我爆发了激烈的冲突……”张泽每当想起这件事，都不免心中暗恨，自己早已不管她与凌天大哥的事情，可她又有什么权利来说霓裳！ 果不其然，很快，张泽接到天使所传的信息，上面说明，妖后娘娘将会在三日后抵达昆仑墟省亲，需要张泽做好迎接准备。 三日后，天降五彩祥云，仙音飘渺，龙凤呈祥，在一列列女仙的侍奉下，张俪乘坐在凤辇之上，接受来自于弟弟的迎接。 只是……不知为何，本是见到弟弟而欢喜的张俪，目光顺势一拧，却是落将在了霓裳的身上。 镜中张泽由于在前，只能看到本是高兴的姐姐，瞬间冷了下来，自然是不知道出在身后霓裳的身上。 然而，镜外众人却是眉头一皱，哪怕是张泽父子，亦是诧异莫名。 只见站在张泽身后的霓裳，在面向张俪时，嘴角噙着笑，露出一丝嘲讽，冷笑地望着镜中的张俪。 “母亲她是怎么了？难道她见过小姑姑吗？”张仁不由得有些疑惑，自己母亲的神色，分明是见过小姑姑，否则那种表情又是怎么解释。 张俪从凤辇走下，众人俱是看清了她的神色有些异样，张泽离得最近，自然是感受良多，道：“姐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张俪听到弟弟的声音，这才将目光移向张泽，指着霓裳道：“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女人吗？” “姐，这是霓裳……”张泽有些诧异，倒不是因为姐姐知道霓裳的存在，而是因为姐姐的声音中带有杀意。 张泽虽然心中疑惑，却没有在意，如往日那般，就想去拉姐姐回九天宫，还不待接触，却是被一旁的女官制止道：“真君不得无理，娘娘的手岂是别人可以碰的？” 张俪淡淡地扫了一眼，却是没有多说，而是率先向着九天宫走去，只是路过霓裳之时，那股浓烈到实质的杀意，即使隔着层层空间，众人都能真切地感受到。 “原来小姑姑在见到母亲时，就已是有了杀意，可这又是为什么？明明她们是第一次相见！哪里来的这么大的仇恨……”张仁实在是不敢想象了，自己从懂事以来，母亲就已离开了人世，父亲被打进九幽之地。 一直是由师父扶养长大，虽然自己通过昆仑镜，终于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可是……那一幕惨剧，却要在自己的面前发生吗？ 第一百四十二章 很傻很天真 “小泽，那个女人……”挥退左右，诺大的九天宫，除了那个女官，就剩下了张俪姐弟。 面对张俪的质问，张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由问道：“姐，霓裳哪里得罪你了吗？你为什么对她起了杀意？” 张俪眉间一拧，有些事情却是无法与自己的弟弟提起，只能道：“据我所知，那个霓裳是魔族公主，她与我们有灭族之恨，难道你不知道吗？她如此接近于你，你就不想想其中的后果吗！” 张俪的每一个问题，惹得镜外众人无法反驳，尤其是霓裳先前在张泽身后，那嘲讽的表情，就连张仁都感觉不对。 “难道母亲接近父亲，真的是……因为仇恨吗？” 张泽心有不悦，难道你下界只为了诋毁霓裳吗？对于霓裳，他自然是信任的，道：“姐，我与霓裳相爱发自真心，还希望姐姐不要将她想的那么龌龊，更何况，我已经答应了她，将她父亲救出来！” 张俪神色一冷，气的脸色一白，这个傻弟弟难道忘记了自己曾对他说过的话吗？眼中满是苟不理身死时的画面，难道小泽也要重蹈覆辙吗？ “小泽，你听姐姐一言，好女孩多的是，为何你非要一棵树上吊死，难道她就那么好吗？” “她好不好我自己知道！”张泽哪里会想到姐姐如此不讲理，仅仅与霓裳有一面之缘，就如此否定于她。 就在这时，大殿的门“嘎吱”一声，被人打开，三人循声望去，赫然是霓裳。 只见霓裳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用手紧紧捂着自己的香唇，眼里泛着泪光。 张泽一见，顿生怜悯，急道：“霓裳……”一把拉住想要离开的霓裳，将她紧紧地抱住，感受着她身体上的颤抖，道：“不要怕，真的不要怕，任何人都无法将你我分开！” 然而……张泽看不到的是，被他搂在怀中的霓裳，如同换了一个人，依然面色冰冷，却……透着冷笑。 那股笑意惹得镜外众人顿生寒意，张泽父子面面相觑，“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张泽无力地望着镜子里的霓裳，那个让自己深爱的女人，接近自己……只是为了报复吗？ “也许……母亲只是一时气不过，我相信母亲心里还是有你的。”面对张仁的劝慰，张泽心中一缓，强自道：“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面对霓裳的挑衅，张俪不但没有动怒，反而是笑了，沉声道：“好……真的很好，小泽，你的事情我以后再也不管了！早晚有你哭的那一天！” 说罢，张俪连那个女官都没有理会，直接化作一道光，消失在天尽头，倒是那个女官，却是仪态万千，迈着小碎步优雅的走出九天宫，只是在她出去时，与霓裳的对视，却是惹得众人心中一冷！ “这个女官，是谁？”对于这个问题，众人自然是无法清楚，俱是摇头，无奈之下，张仁只能向着妖皇拱手道：“还望……陛下解惑！” “她是妖师的人……”随着妖皇的声音落下，众人心更冷了，尤其是张泽，不由得想起自己被褒姒擒下，送往妖师宫时的画面，那一幕幕如同恶魔露出了獠牙。 “不可能的！她们怎么会认识？霓裳一直身在大天魔渊，如何会认识这个女官，一定是误会，一定是误会！” 张泽不相信，望着镜中自己劝慰着霓裳，并保证着自己一定要想尽办法救出魔主的样子，是不是……很傻，很天真。 此事暂时告一段落，虽然霓裳被张泽的真心打动，可是不知为何，张泽总感觉心惊肉跳，尤其是想到姐姐离开时的愤怒。 深怕有一天，姐姐会对霓裳突下杀手，对于姐姐的修为，他自是知道，除了休息时间，张泽整日陪在霓裳身边，深怕霓裳有所闪失。 直到半年后，张泽逐渐松懈之时，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镜外众人望着张俪的狠辣，终于相信，那个狠毒的妖后诞生了，此时的张俪早已没有了往日对弟弟的温柔，若不是关键时刻天地玄黄玲珑塔护主，怕是霓裳真的要死在了张俪手中。 望着这惊心动魄的一战，张仁面有苦涩，父亲为了保护母亲，身受重伤，而自己的母亲此时却是气若游丝，正在嘱咐着父亲不要为她报仇，更不要去恨他的姐姐张俪。 是啊……看到这一处的确是很感人，这种即使身死也不希望自己的爱人与最亲的姐姐相互仇视。可就是这感人的一幕，若是没有背对着张泽时所露出来的嘲讽，一定会让众人将张俪口诛笔伐，最后再狠狠地踩上一脚。 那种荒谬，惹得所有人大气不敢出一下，深怕让张泽父子难堪，尤其是张泽，目中满是哀伤。 “父亲，您不要这样！就算母亲如今被仇恨迷失了自我，可她终究是爱你的啊！否则……为什么还要嫁给你？为什么还要为你生下小仁啊！” “是啊！父亲，此时也许是因为仇恨，使得母亲迷失了自我，可我相信，她对你的心，终究不会骗人的！” 面对着儿子与儿媳的劝解，张泽的目中也是有了些光彩，是啊！仇恨只是一时的，一定是这样，否则……霓裳怎么又可能嫁给自己！ 画面中，张俪捂着被玲珑塔击中的胸口，满脸难以置信，难看到了极点，望着嘱咐弟弟不要与自己生气的霓裳，不由笑道：“好……好啊！想我张俪一生，遇见了你这样的对手，就怪我当年……” “咳咳……”张俪强忍着胸中的翻涌，望向张泽，道：“小泽……难道你忘了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吗？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难道你忘了吗！” “姐，求你不要再说了！”抱起气若游丝的霓裳，握紧手中的天地玄黄玲珑塔，虽然不忍姐姐的伤势，可仍然道：“姐姐，你不要逼我，你与妖皇的事情我从未管过，我也希望你不要再管我！” 缓缓地退后，哪怕是姐姐如何解释，张泽已是铁了心，直到离开，他心中想的只有如何救治霓裳。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有些事情无法劝慰 张泽与霓裳二人，隐姓埋名，连往日的好友都在刻意躲避，深怕被自己的姐姐知晓行踪。 两年来，在没有亲人的祝福中，二人已是拜过了天地，永结百年，哪怕粗茶淡饭，也是张泽这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 望着徘徊在院外，隔着门窗不停走动的产婆，张泽的心不免一揪。 镜中的自己第一次做父亲，那种喜悦与担心，自是无以言表，可是他永远也想不到，这竟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霓裳，这一别……将是永生。 直到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产婆惊喜的声音从房中传来，“是男孩，是男孩，只是……” 听着婴儿的啼哭，陈璇不由得高兴道：“小仁，你出生了！” “是啊！我竟然目睹了自己的出世……”张仁一时间不知是什么心情，因为他知道，自己将再也见不到母亲了。 望着镜中因为做了父亲而惊喜，因为担心妻子而来回渡步的张泽，听闻产婆说孩子生了，众人知道，该来的终于是来了。 张泽本想进入产房，看一眼自己的妻儿，却是赫然听到一声尖叫，只见产婆“砰”地一声，撞开房门，满脸惊慌，无不诉说着心中的恐惧。 张泽连忙避开，这才没有撞到她，却是感觉手中一沉，一个裹在襁褓中的孩子出现在了自己的手里，而那个产婆却是早已落荒而逃。 张泽心中一惊，这是怎么了？产婆为什么会吓成这样？ 深怕霓裳有事，还不待他冲去屋子里，却是发现一道身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惊道：“你……你是何方妖孽！” 这诡异的一幕，不但张泽惊讶，就算是镜外众人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尤其是张泽，不敢置信的喊道：“无相天魔！她……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么霓裳呢？”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赫然是无相天魔，此时的她仍是在淮水时的样子，一副猴子的模样，只是她的气息却是虚弱到了极点，像似承受到了莫大的伤害。 “相公……你怎么了？” 多么熟悉的声音，张泽抱着孩子怔在那里，后退一步，疑问道：“你……是谁？你把霓裳怎么样了。” 众人望着不明所以的无相天魔，俱是惊骇到了极点，尤其是张仁，感受到一旁父亲那死寂般的神色，心中狂动，疯了似的喊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难道我的母亲竟是无相天魔！” 众人大哗，却没有人敢插一言，直到镜中的无相天魔像似发现问题出现在自己的身上，毛茸茸的猴脸一白，眼神中闪过一丝不信，举起双手，望着那……毛茸茸的猴爪。 一时间两个世界都安静了，张泽抱着孩子一脸紧张，本想击杀眼前的猴妖，却又担心伤到孩子，一时进退两难。 “咯咯……” “咯咯……”无相天魔像似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只是她的笑却比哭还要难看，眼中露出不舍，想要去抱抱自己的孩儿，却是被张泽一把甩开。怒斥道：“你究竟是谁？你把霓裳怎么样了！” “霓裳？我……就是霓裳啊！相公……” 张泽如何能相信眼前的怪物，一把扯过靠近过来的无相天魔，冲去了屋中。 四下……八方！哪里还有霓裳的影子，只有床上那猩红的血迹以及一张碎裂的皮，在告诉着世人，这里曾经所发生的过往。 张泽急忙回身，眼神一拧，望着无相天魔身上那熟悉的衣物，以及生产后虚弱的气息，虽然与霓裳有很大的不同，可不知为何，总给他一种似曾相识得感觉。 “哈哈……哈哈……哈哈……”张仁强忍心中的震撼，抱住仰天狂笑的父亲，一时间却是不知该如何劝慰。 自己的母亲竟然是无相天魔，一想到当日在淮水中她剥下人皮套在自己身上时的凶狠，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霓裳你骗得我好苦，原来你竟然是无相天魔，那么岂不是说……褒姒也是你？”张泽狂笑过后，目光变得逐渐涣散，可是他说的每一个字，如同巨锤一样敲击在了张仁的身上。 是不是很可笑，自己想念了一生的母亲，竟然会以这样的面目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众人面面相觑，哪怕是陈璇与冬凌都在此时闭上了嘴，因为她们知道，有些事情是无法劝慰的。 镜中，张泽的心低落到了极点，他哪里会想到，自己的妻子，本应是魔族公主，最后却成了一只猴妖。 那种撕心般的痛，岂是他人所能知晓的。 “被看穿了啊……”无相天魔喃喃地望着震撼中的张泽，往日种种，历历在目，本是想要报复张俪的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与他结合，更是有了孩子。 “相公，我的确是霓裳啊。”只见无相天魔的猴爪，向着床上一指，一张残破的人皮被她紧紧地抓在了手中，当她再一次恢复成霓裳时，却如同穿着破烂衣服一样，整个裸露在外面的猴毛从人皮的残**穿透。 透着一股诡异。 直到这时，张泽整个人如同定了身一样，无法置信，任由他眼中的霓裳，将自己怀中的孩子接过，抱在怀里。 直到这一刻，母性使然，哪怕镜外之人知道无相天魔的过往，也不由有了一丝认同，毕竟……天下的母亲，终究是一样的。 “小仁，你不要这样，你看啊！不管母亲是魔族公主，还是无相天魔，她……终究是爱你的啊！”陈璇的心虽然也是震撼莫名，可张仁终究是自己的夫君，如何能看他如此颓废！ “她……真的是我母亲，可她又是无相天魔，甚至……”接下来的话，他再也说不出口了，望着镜中的母亲，将自己从襁褓中抱出的那一刻，一口血再也忍不住，惊道：“怎么可能？那是我吗？可他分明是一只猴子啊！” 正如张仁所见，无相天魔此时的怀中，所抱得婴儿，的确是一只刚出生的小猴子，只是毛发稀疏，依稀可见人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终于惊醒的张泽，一把夺过张仁，目中俱是不信，吼道：“为什么会这样？这一定是被掉包了，你不是霓裳，他……也不是我的孩子！” “啊……”精神恍惚下，在无相天魔的惊叫声中，在镜外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张泽竟然把怀中的孩子狠狠地扔向了地面，而在地面上，静静地躺着一把劈材所用的大斧。 第一百四十四章 爱而不得 众人惊呼中，无相天魔哪里会想到张泽竟然会将亲生骨肉摔在地上，一时间由于产后虚弱，竟然无法及时救下孩子。 “不要……啊……” 那道锋利的斧刃，闪着噬人的光芒，孩子稀疏的毛发瞬间被割裂，就在它即将划破皮肤，致他于死地之时，孩子的整个身体竟然停在了空中。 “小姑姑……小姑姑来了！”望着镜中陡然出现，面色凝重的张俪，哪怕对她再有怨言，这一声小姑姑，陈璇终于是叫了出来。 张俪单手一吸，瞬间将张仁抱在怀里，望着院中惊慌失措的无相天魔，张俪凝声道：“想不到……我看错了你！” 任由她接过孩子，那失而复得，母性的光辉，张俪不由一叹，即使是无相天魔，在自己的孩子面前，终究是少了邪恶。 “姐，姐……霓裳不见了，我的孩子也不见了，你帮我找，你要帮我找啊……”张泽抱着自己姐姐的腿，目光迷离，没有神采，这一次，却是被打击到了。 “相公，我就是霓裳啊！这是我们的孩子啊！” 哪怕无相天魔如何解释，张泽都像似没有听到，只是紧紧地抱着头，嘴里不知嘀咕着什么，直到声音越来越大，人们才赫然发现，他说的竟然是。 “姐姐，大哥还不回来啊……小泽都馋……啊……都饿了！” “呀！那是大哥吗？难道他会飞吗……” “你是我大哥吗？怎么看起来这么吓人？” “……” 他说的话，竟然是埋藏在脑海中那最深处的恐惧，他不停地说着，眼神没有了焦距，整个人近乎于痴呆。 “张先生！”冬凌惊呼一声，急道：“俪小姐，你快救救他啊！张先生……他……他走火入魔了！” 镜中张俪不知有没有听到冬凌的惊呼声，可她的确是发现了弟弟的异常，心中一痛，一掌将他拍晕。 无相天魔笑了，一把撕掉身上的人皮，望着昏倒在地上的张泽，指着张俪道：“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我人不人鬼不鬼，哪怕……”无相天魔怔了怔，呢喃道：“哪怕我是一普通的女人，也好过如今的样子啊……” “我这些年杀了不知多少女人，剥了多少人皮，只为自己的样貌达到最完美，我……的确是做到了。可是到头来我才发现，我只想做相公的妻子，你可知道这两年，我深怕自己的真身暴露在他面前，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无相天魔跪在张泽的面前，抚摸着他因为恐惧而扭曲的面孔，是那么的温柔，又是那么的不舍。 “你可知道，我多想做他心中的白月光，多想做他最宠爱的妻子，可到头来……却是这样。我不应该这样的，爱情是这个世间最危险的游戏，我先前只是想要报复你，可最终却泥足深陷……” 镜外慢慢有了低泣声，尤其是沈燕与冬凌，听到无相天魔发自肺腑的呐喊，又想到各自的爱而不得，俱是感同身受。 张俪自是知道无相天魔的每一句话都没有骗她，更也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骗她，劝慰道：“小泽只是因为受到刺激从而想到了记忆中被尘封的恐惧，只要过些时日，好生将养即可，你们还有孩子，以后的人生还长着呢……” “不会了……你不知道我在遇见他时的样子，哪怕因为孩子，哪怕我脱离这副肉身……他也不会原谅我，我……知道的。” 无相天魔想起了自己与张泽初见时，自己躺在犬戎首领怀中的那一刻，以前也许是逢场作戏，也许天性如此，可当真正爱上一个人，岂又忍心让自己所爱的人知道自己的过往。 “若是我有来生，我一定不会再这样，更不会再让自己心爱的人，而因为自己受到伤害。” 无相天魔爱怜的看着怀中的孩子，轻轻地亲在他毛茸茸的小脸蛋上，呢喃道：“我的孩子，母亲一生作恶多端，唯一的善意都倾在了你父亲的身上，可你是无辜的，母亲怎能忍心让世人说你是异类，说你是……猴妖啊！” 无相天魔的声音越发轻柔，却也越发凄凉，那是一种无处话凄凉的悲哀，紧紧地抱着他，目光不舍得看着张泽，轻声道：“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霓裳，你……不要做傻事啊！” 无相天魔喜极而泣，可是她的目光却逐渐暗淡，惹得张俪与众人俱是心中一哽，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在心间，悠然而上。 “姐姐，我希望我始终是我相公心中那个最完美的妻子，永远是他心中的白月光，而不是人尽可夫的褒姒，更不是曾经的……无相天魔。” 她的声音很稳，就像每一个字都要慢慢述说，生怕时间太匆匆，可是即使说的再稳，再慢，时间终究不等人，终究会过去。 张仁的目光愈发急促，尤其是听到母亲的声音到了最后，赫然一惊，喊道：“母亲……的身体！” 再也顾不得其它，拉着父亲指向了镜中的母亲。 张泽的发梢更白了，他如何会想到，自己痴痴念念的妻子，竟然会是坏事做尽的无相天魔，更是人尽可夫的褒姒…… 只是当他听到那一句句发自肺腑的声音，他心中的那一份柔软，却如刀割般撕裂。 画面中，妻子的身体愈发暗淡，如同小仁说的那样，她的身体出现了异常，而更让人错愕的是，她怀中的孩子，逐渐由猴子的样貌，转换成了人的影子。 “这是逆转血脉吗？”张仁看着逐渐变换的自己，不由脱口道，可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惊道：“小姑姑快阻止她啊！求你快阻止她啊！不要啊……母亲……” 张仁如何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在做什么，她这是要把他从猴身抽离，可当时的自己毕竟是婴孩，哪里能承受这样的秘法，也是由此……母亲将自己的生命精华全部给了自己。 这也意味着，自己的母亲将会死去…… 在众人的震撼中，无相天魔却是笑了，虽然是猴身，是猴子的面貌，却给人一种母爱是不分种族的既视感。 “姐，我可以让他叫张仁吗？希望我的孩子不要学我坏事做尽，我希望他未来是一个有爱心，有仁有义的男子汉。” “可……好……” 第一百四十五章 爱情是危险的游戏 无相天魔的身体，逐渐变淡，制止了想要救助她的张俪，她微笑着望向被张俪抱在怀中的孩子，却是如此的不舍。 “对不起我的孩子，母亲没有时间来爱你了，真的没有时间了，我……多想能够看到你长大……” “对不起相公，终究会有一个爱你的女人，来代替我，我终究是不配……” 无相天魔的身体逐渐虚化，她的肉身与灵魂，已是到了崩溃的边缘，天空雷云翻滚，像似不忍她的离去，闷雷阵阵。 众人的心，低落到了极点，张泽更是无法移动目光，面目变幻莫测，痴痴地笑道：“原来是因为我啊……，霓裳，你是因为我才忍心如此决绝地离开人世，像我这样的人，不配拥有爱……” 张泽昏过去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天空中像似打开了一道门户，那似曾相识，让人熟悉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满是疙瘩的怪物，桀桀怪笑中扔出一道锁链，划破雷云缠向了无相天魔。 张俪眉头一皱，斩仙剑闪烁间出现在手中，本是可以开天辟地的剑意，却是久久未发，直到锁链将无相天魔带离蛮荒，前往新世界，那个让无相天魔费尽心思逃出来的世界！ “母亲！”张仁的目光带着丝丝渴望，如果自己的母亲被域外天魔抓走，哪怕有些危险，却总比身死道消，化为灰灰来的好。 “母亲……待我出去，我一定前往新世界将你救出来，我们一家终归会团聚的。” 雷云来的快，去的也快，好似就为了让域外天魔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从而带走无相天魔一般。 张俪站立良久，直到感觉一股湿意袭来，低头一看，却是张仁尿了她一身，这才有些后怕地抱着张仁回到屋子里，将他湿了的身体擦干，又从衣裙上撕下一大片布料，将其裹好。 “唉……可怜的孩子，比你父亲还要命苦，至少你父亲还见过……”张俪摇摇头，却不再说下去，眉头紧皱，一时间走了神。 夜已深，张泽突地从床上坐起，却是吓了张俪一跳，连忙将张仁从一旁抱起来，生怕自己的傻弟弟将他弄伤。 “我的孩子呢？我的霓裳呢？姐，你看到了吗？” 张泽慌乱地在床上东翻西找，哪怕是张俪将孩子抱给他，都被他甩向一边，若不是张俪手快，怕是孩子没活过一天，就被自己的父亲摔死两次了。 “小泽，你怎么了？这不就是你孩子吗？” 可是张泽却没有回她，翻找了一顿饭的功夫，像似想到了什么，又变得怔怔出神，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众人倾听，仍然是。 “姐姐，大哥还不回来啊……小泽都馋……啊……都饿了！” “呀！那是大哥吗？难道他会飞吗……” “你是我大哥吗？怎么看起来这么吓人？” “……” 直到此时，众人才发觉，张泽不但是走火入魔，而且还得了失心疯，整个人的精神都魔障了。 张俪一急，连忙定住他的身体，放下张仁，随后化作一道光钻入了他的眉心，众人知道，张俪是进入了张泽的神识中。 镜中安静了下来，只有张仁被裹住的身体，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棚顶，也许是饿了，不一会就哭嚎了起来，那可怜没有妈妈疼的孩子，让一些母爱爆棚的人，哭的稀里哗啦。 陈璇抹着眼泪，紧紧地抱着面无表情的张仁，她想要用自己的温暖告诉他，他还有父亲，还有妻子，他不是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张仁已是哭的没有了气力，呼呼大睡的时候，张俪终于是现身了。 众人不用问，就知道张俪一定是遇到了极大的危险，果然……仅仅数息间，一口黑血，却是从她的口中喷出，脸色不正常的晕红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弟弟，张俪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久久不语。 直到张仁的啼哭声打破了原有的宁寂，张俪这才惊醒，抱着孩子连忙一看却是又尿了，小肚子还咕噜咕噜地叫着，这才忽然想起，张仁从生下来还没有吃过东西。 俏脸一红，自己哪有那东西啊，在地面上猛地一踩，一道光芒如同水波袭向四周，大声道：“土地，还不出来见本后！” 声音堪堪落下，房间中的地面上突然间多出来一颗头，这是一个满脸白须的小老头，带着个小皮帽，憨憨地看着四周，直到遇见张俪的目光，豁然一惊。 两手在地上一用力，整个身体像似被扒出来的萝卜一样，慌忙地跪在张俪面前，口呼：“娘娘金安。” “你就是这里的土地，你可知道这里何处有在哺乳的妇人，我需要。”张俪直接问道，没有拖泥带水。 土地慌忙点头，掐指一算，眉头一皱，忙道：“回禀娘娘，方圆五十里只有这一家的妇人刚刚生过孩子，却再也没有其她妇人了。” “这……”张俪也是犯难，自己又不放心将张泽父子交给这个土地照顾，哪怕她是堂堂妖后，也是无法确定这个土地是否忠诚于她。 “这附近有没有哺乳的兽类？”张俪也是病急乱投医，不过这一次，经过土地的掐算，还真是有，在张俪的催促下，不一会土地就抓着一大一小的两只野猪赶了回来。 “娘娘，这个小猪死叼着**不放，我又担心您着急，顺便……就把它也带来了……” 众人想笑，却不敢…… 张俪扫了一眼本是惊恐的母野猪，就在自己要抱起那只刚刚睁眼的小野猪时，那愤怒的嘶吼声，却是让她心下一软。 制止想要用巴掌抽它的土地，施法为它们母子清去身上的污秽，任由那只小猪赖在妈妈的怀中，哼哼唧唧的吃个不休。 沉吟片刻，张俪整个人都变得庄重起来，沉声道：“你听好，这是你的造化，只要你听话让我怀中的孩子吃饱，我可以让你和孩子褪去凡胎，修成妖神。” 母野猪毕竟智商有限，只知害怕愤怒，可不知为何，听了张俪的话，虽有些迷茫不懂，却是拼命地点着头。 “这才是金口玉言，言出法随啊。”韩鹤望着那头母野猪，不由羡慕到。 第一百四十六章 心痛 “土地，你可以下去了，你的恩情，本后记住了。” “不敢不敢，这是小的应该做的，应该做的。”土地忙了许久，等的就是张俪这一句话，这一句话，可以说比他苦修万年都要值得。 慌不迭的退下，如同从未出现一样。 望向留着口水的小侄子，张俪本是压抑的心，也终于缓和了一些，将他抱在母野猪的身边，张仁挥着小手。 看来真是饿得不轻。 一旁的小野猪像似感受到了威胁，眼睛都没有睁开，四肢猪蹄乱踹了过去。 张仁也不是吃素的，大家都是刚出生，谁怕谁，凭着本能用肥嘟嘟的小手反抗着，奇怪的一点，一人一猪如此激烈...... 母野猪……直喘气，也不知是吓得，还是其它…… 张仁是吃饱喝足，闭眼就睡，可是一旁的张俪却是陷入了沉思，母野猪拱了拱身子，让两个奶娃睡得能舒服一些，蠢笨的眼神中，目露期盼。 “原来是北斗七星啊，我当时还疑惑为什么小俪带七只猪上了天庭，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啊。”妖皇不由一笑，世人哪会想到，北斗七星每次下凡尘俱是猪的样子，究其原因，他们本身就是野猪成神。 “北斗七星？那七个混不吝竟然是它们，那岂不是说，它们一家子还有五只猪没有来吗？”韩鹤不敢置信地望着镜中，谁又能想到，本是普普通通的肉体凡胎，还是猪身，因缘际会之下竟然成为了妖神，更是掌管北斗七星。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想他韩鹤到如今，却仍然一事无成。 张俪叹息一声，随手掐起法决，那张被无相天魔留下的人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幻化成霓裳的身体，斩仙剑发出一道剑光，随即刺入。 “这……俪小姐这是在做什么？她不是已经认可了无……霓裳吗？”冬凌诧异的问着，脑间满是疑问，直到一声惊呼：“不要啊……” 赫然是张泽的声音，张泽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画面，自己姐姐的那一剑，直接将霓裳绞杀，甚至连一具尸首都没有留下。 “张俪！你为何如此对她，你这个疯女人！” 张俪身子一颤，面色一白，何曾想过自己的弟弟竟然会如此称呼她，缓缓地转过身，杀伐之气弥漫全身，剑指张泽，道：“她是魔族余孽，我不杀她？难道等她来杀我不成？” “你这个疯女人，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嫁给妖皇，连做人的基本都丧失了吗？你不是人啊……”张泽疯了似的冲到霓裳消失的地方，疯狂地摸索着，摸索着早已消失不见的霓裳尸体。 望着弟弟痛苦的模样，那一瞬间的白头，张俪强忍着，道：“小泽，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如此说自己的姐姐吗？难道你的姐姐就那么不堪？” 几千年的姐弟，张俪又如何看不出他已是到了崩溃的边缘？看到弟弟愤然中犹不忘寻找无相天魔消失的身影，她的心忽然冷了下去，有些生气，隐约间还有些痛，说不清也道不明。 蓦地里一张明朗的笑脸从记忆深处翻出，她紧盯着弟弟，仿佛又看见苟不理央着自己要做凡人时的情形，看见他在自己怀中慢慢消散时，那漫天飞舞的枯萎坠叶。 “我没你这样的弟弟！”她冲口而出，“你很好，居然为了这个女人如此说我？说你自己的姐姐吗？以前答应过我什么？竟是全都忘了么？” 张仁的啼哭声响起，似也被这天庭妖后冰冷的声音吓住了。张泽有些出乎意料，也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向着张仁所在的方向望去，他伸手擎出了天地玄黄玲珑塔，叫道：“张俪，你杀了霓裳，难道你连自己的侄儿也不放过吗？” 斩仙剑一阵轻震，旁人只道是她要出手的先兆，但张俪自己却知道，那只是因为她的手在止不住地颤抖。 “我有天地玄黄玲珑塔，你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话犹在耳，玲珑塔……她的目光落在弟弟身上，不错，是玲珑塔。她宠了几千年的弟弟，果然又对着自己亮出了玲珑塔！ 想起了数年前的追杀，那恨不得让霓裳挫骨扬灰的狠辣，张泽将玲珑塔握得更紧了：“我知道你是天庭妖后，为了荣华富贵，可以不惜抛弃凌天大哥。但是，我不可以失去霓裳！姐姐，她已和我们是一家人了，为了我，为了我的家，你就不能让一步，让我们平安地做一世夫妻？可你……却生生的让她化为灰灰！你不是人啊！你简直是畜牲！” 就是为了这样的一个女人？张俪虽然有些不屑，可又一想到无相天魔最后迷途知返时的悔悟，否则她张俪岂会轻饶于她。 几千年来她阅人无数，自从第一眼遇见张泽口中的霓裳时，她就嗅到了无相天魔身上的那一股猴骚味，若不是最后…… 弟弟，你虽然最后终究是选对了人，可是你的神魂早已错乱，再加上无相天魔本身就是域外天魔足以让任何人迷失本性，以至于你现在…… 张俪本就想让弟弟死心，这才有了先前在他面前刺死无相天魔的一幕。 可是张泽的话语犹在耳边，怒气越聚越多，她冷冷地开了口：“一家人么？就凭她？一个魔族余孽，不知何时会在背后突下狠手的女人吗？她凭什么和我做一家人，我是妖后，你是上清大道真君，她一个魔族余孽有什么资格？” 张泽揉着头，眼神猩红，吼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她，她不配？她至少不会为了荣华富贵抛弃自己曾经的道侣，至少她一心爱我，不像某些人见一个爱一个，拿感情当儿戏，更不像某些人为了自己的地位，去说什么魔族余孽，张俪，你杀我爱妻，有本事你也杀我啊！我……不怕你！” 母野猪怔怔地看着剑拔弩张的姐弟二人，在它有限的智商中，自然是不知如何是好。 张俪竭力不去听弟弟的话，但偏偏一字字清晰无比地传了过来。她胸口一阵绞痛，伤心中夹杂着如炽的怒火，思绪中一片空白，生硬的话语却已本能地反击了过去：“杀你？我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上清大道真君，你私自和魔族余孽成亲，对我妖族形同背叛，我身为天庭妖后断不能殉私枉法，还不与我返回天庭接受惩罚？” 第一百四十七章 堪比地狱 此言一出，镜外的韩鹤沈燕等人都呸了一声，韩鹤道：“原以为她是想要张先生忘记霓裳，从而让他彻底死心，已好救治他混乱的神识，可现在看，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她那个天庭妖后的宝座！” 张泽本就处于崩溃的边缘，睁着猩红的眼睛望着姐姐与他持剑而立，姐姐的宫装上闪烁着冰一般的寒辉，说出的话，也同样的寒冷。 张泽盯着她毫无表情的脸，愤怒涌上了心头。妻子已是魂飞魄散，化为灰灰，儿子的哭声也越来越大，姐姐，你真是好样的，我和霓裳为了躲你东躲西藏，而你，一来就是带着杀戮与血腥，还说什么魔族余孽，竟是腾腾的杀气和公事公办的官腔。难道，在你的眼中我的妻子只是你一个借口就可以随意击杀的猎物吗？你这个可恶的恶女人！ “张俪！你杀我妻子，我与你誓不罢休，天道可鉴！我……” 张俪怒道：“不要再说了，你看看你已是成了什么样子？你是真君，你是人族的未来！你怎么这么不成熟？” 张泽尖声叫道：“未来？成熟！张俪，你杀我爱妻，竟然还有脸面和我说成熟和未来？你这是赤裸裸的嫉妒，对……你一定是在嫉妒，嫉妒我有了霓裳，有了真爱，你在嫉妒你自己的亲弟弟！你自己得不到后魉，就要拆散所有人，可那又怎么样？就算你拆散天下所有的良缘，象你这么自私的人，也注定得不到任何爱意！” 他的目光越来越凶狠，几乎要噬下人去。 张俪心中气痛交集，几乎已全然麻木，只楞楞地看着弟弟的双眼。 原来眼神也可以如此地决绝，如此地充满了仇恨与杀气，将数千年的岁月击得粉碎，让天地之间，只剩了一堆灰烬。 斩仙剑举起又放下，淡淡雨丝密如线，冷如冰，在风中寂寞地号泣着，一如家变那日无措的冰冷，和叔叔眼眸里那蕴了无尽憎恨的血色。 血色凝入心底，化作了锥心的剌痛。 连串法诀从张泽口中默诵出来，玲珑塔通体玄黄，出亮如闪电般的光华。无数武器从塔中幻出，充塞天地，如火山爆发一般四下炸裂。 雷电火花飞溅，大地剧烈震荡，毁天灭地般的冲击袭来，一切，都仿佛失去了颜色。 想要逃离的野猪母子尚不及反应，便被狂暴的冲击压倒在地，惨叫声里，眼见要当场碎成粉齑。张俪随手一摆，张仁与野猪母子瞬间被推向远方，张俪惊诧地望着疯了似的张泽，他连自己的骨肉都不顾了吗？ 缠绕在臂弯上的披帛被狂风掀起，张俪蓦地清醒了过来，一股开天辟地般的威能从斩仙剑中迸出，化作银色的星辉飞旋着结成巨网，于千钧一发之际阻向玲珑塔的全力一击。 两股力道普一触上，地面已被生生激荡出无数裂缝。金银两道光芒激射缠斗，巨大的压力将四周震得向外反躬，形成一个诡异的大圆，隆隆的震颤声不绝，仿佛是惊雷连环炮般炸响，整个天地都为之突然扭曲！ 野猪惊慌失措的狂嘶大叫和婴儿的啼哭声传出，本是神志不清，只知杀戮的张泽，终于有了一丝清醒。 “不要伤霓裳和我的孩子！” 张泽辨不出是玲珑塔还是张俪的斩仙剑是否伤害到了孩子，但孩子的叫声令他心如刀割。“她，要杀霓裳，更要杀孩子！”混乱的心中陡然闪过这个念头，他的恨意更空前高涨起来。送走霓裳，对，先送走霓裳和孩子，然后决一死战！ 神志已是混乱的张泽，法力从他手上打出，牵引着玲珑塔向孩子飞去。同时双臂一振，幻化无数拳影，挟着无坚不摧的劲风，饿虎般直击向张俪。 强接玲珑塔一击，如此天地至宝岂是斩仙剑能够抵消的，张俪脸色惨白。 手中剑向横划出，数十道剑气形成剑网，盘旋呼啸，在空中撞上拳影，张俪怆然一笑，法力催送过去，拳影节节崩裂。 但张泽已是如同疯狂，双手掐动灵诀，淡淡的玄黄之光从手中散出，身随光至，悍不顾死地又直扑了过来。 玲珑塔闪闪生辉，将野猪母子与婴儿吸上半空，在代表主人心念的法力授意下，急无比地掠向远方天际，母野猪凄然一叫，却是最后关头被张泽发现它不是霓裳，连带着小野猪被摔在了地上。 “我不用玲珑塔，我要它去救我的孩子！”张泽狂乱地叫道，“是你，你眼看着后魉被域外天魔折磨致死，以至于将凌天大哥当做替代品，如今，你为了荣华富贵下嫁妖皇，看我夫妻恩爱，又想害死我的全家！不，我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张俪，你休想！” 张仁紧紧搂住昏迷中醒来的父亲。陈璇喃喃地道：“张俪好狠的心，父亲已是神志不清，她还要如此相逼！”张泽看着自己和姐姐苦苦缠斗的身影，泪水从脸上滑落，颤声道：“我斗不过她……就算她被玲珑塔击伤也不成。小仁，对不起，让你一个婴孩飘零在外，也不知你小小的身子吃了多少苦……” 镜外鸦雀无声，冬凌伤心又感动地盯着境中场景，又是自豪心中所爱，又是自责当时未在张先生身边，呢喃道：“虽然霓裳终有不对，可毕竟迷途知返，张先生一时为情所困迷了心智，可是……俪小姐为何还要如此为难于他，难道先前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真的是为了自己妖后的地位吗？” 昆仑叹道：“小泽，不要伤心了，你刚才是不知道，霓裳她对你绝对是真心的，而且她最后也没有死，是被域外天魔抓到了新世界，我们还有希望将她救回来！” 本是自责中的张泽，忽听此言，心中一惊，想起往事前尘，俱是历历在目，可又想到肉体终究是臭皮囊，虽然并没有了解昏迷前的经过，却也从张仁的眼神中得到了确认。 “新世界吗？小仁，待我们出去后，要想尽一切办法前往那里，那里是比地狱还要可怕的存在啊……” “哈哈……”妖皇惨笑地望着眼前众人，细细地看清每一个人，哀伤道：“小俪，你又何苦费尽心力的管这个搅屎棍，你真不值得如此……付出！” 第一百四十八章 发如雪 血气阵阵翻腾，喉中又不住地涌上腥味。 张俪麻木地折解开张泽一轮又一轮的攻击，眼前晃动的，一会是弟弟怒火冲天的眼神，一会又是苟不理伤心欲绝的悲泣。 恍惚之中，一个念头固执地占据了她全部的思绪：“不，决不能让往昔重演，苟不理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决不能由着小泽任性胡来，毁了他自己的全部！” 张泽久攻不下，愤怒之至，灿烂之至的金辉从手中飞起，如同水上的涟漪般荡漾开来，游遍全身。天地陡然为之一静，随即，以他立足之地为中心，轻微的“噼啪”碎裂声隐隐响起。 如山的重压传来，连斩仙剑都悲鸣一声，微微弯曲。张俪心中一片冰寒，看着张泽嘶吼声里，将所有的法力倾向天际，犹如一条盘旋的金龙，旋转着扑向自己。 “已怨恨到这个地步了？到了用你的性命，来与我这姐姐同归与尽的地步了么？” 有什么东西，突然破裂了去。一片寂灭之中，张俪抬起头，茫然看着金龙炫出奇特的异采，义无反顾地覆向破碎的大地。所有景物蓦地里飘渺如幻，映着淡淡的金色，血色黄昏般凄美惨烈，行走在毁灭的边缘。 深吸一口气，彻骨的痛与怒取代了最后的冷静。她的身形腾空而起，全部法力聚结，斩仙剑绽出夺目的光芒。法诀结出，天空变得浓墨也似，无数焰光闪电夹着轰鸣，后先至，急无比地撞击向濒临地面的金龙。 巨大的冲击波扩散开来，大地塌陷了下去，赤色岩浆喷涌而出，发出炙热的红光。 张泽披头散发，咬紧了牙，扭曲着面孔拼命催动法力。翻腾的火海在他身边燃烧着，宛如坠入了阿鼻地狱般地凄厉。 “决不能由着他毁了自己！”张俪咽下口中的血，一遍遍地向自己重复着，双臂怀抱处，熔烁天地的白芒漾出螺旋般的波纹。天空死一般地寂静，白芒旋出，化作光轮悬在山巅，耀出剌目的强光。 “开天辟地！” 厉喝声从唇间迸出，数千年的强横法力，头一次毫无保留地击出。高耸入云的山峦出“咔咔”的撕裂之声，光轮如劈腐木般钻入地底。斩仙剑发出夺目的银辉，将张泽打来的金辉强行压回体内，禁锢了起来。大地缓缓中分处，张泽足下一虚，惨叫声里，已被无尽的黑暗吞没。 “九幽地府……听我敕令，开！” 翻掌向下，光芒注向中分的大地，带动地势，缓缓向内聚拢，同时繁杂的法诀飞快地诵出，形成一个中空的银色光柱，伴随着尖利的呼啸声，向黑暗的地底延伸压去。 庭院中像似突然出现了一张巨口，零乱的花草被摧残成一地的花雨，在山风中哽咽成绝望的图画。 张俪抓住张泽坠下的身子，向着那巨口快速飘下，披帛瑟瑟鼓荡，发出猎猎之声。她沉默着，看不出半点悲喜，如烬尽了最后一点火星的寒灰。 张泽倚着儿子，身上再没了半分气力。就是从这一天开始，九幽深处那个森冷的岩洞，洞中那座四面环水，被光柱困死的小小石台，消磨了自己无数年的岁月。 神仙的生命无休无止，那时的岁月，也绝望得无休无止。 如果没有张仁，那样的岁月必然要延续到现在。见不了天日，更见不了家人……他不敢再想下去，感受着儿子手臂上传来的体温，发如雪。 冬凌喃喃地道：“好狠的心，好酷烈的手段，竟用来对付自己最宠的弟弟……为什么她要变成这样？变得这么狠心……”低下头不敢再看镜中一眼，脸上全是担忧。 韩鹤等人已忍不住放声大骂，姬宁茫然若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画面中，张俪穿过层层空间，身上的煞气震荡在整个九幽地府之间，随身而过，躲避不及的九幽鬼魂发出声声惨叫，化作虚无。 张俪的到来惊动了巫族，只是当他们发现来者是妖后张俪，本是无边怒火想要倾泄之时，却是消逝的了无踪迹。 张俪并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异样地扫了一眼在巫族身边的黑山鬼王，诧异道：“原来他竟然是巫鬼……” 九幽深处，有一条河，是为忘川。 忘川河水呈血黄色，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虫蛇满布，腥风扑面。 望见有生人闯入，整个河面随即一静，之后就是怒浪涛天，忘川河中无尽的孤魂野鬼，掀起滔天巨浪，贪婪地卷向张俪姐弟。 “倒是比那些巫族多了些血性。”张俪嘲讽到，手中仙剑一亮，银光泻地，如犁庭扫穴一般斩开一条通道，惊得孤魂野鬼四散逃命，风停浪静，只剩下了无尽的哀嚎。 张俪并没有为难他们，随着展开身形，躲在河底的孤魂野鬼，蛇虫鼠蚁，这才壮着胆子露出河面，之后就是日复一日的吞噬与反抗。 众人跟着张俪，飞行了约有一阵，姬宁大声道：“你们快看……他们到奈何桥了！” 果然如同姬宁所说的那样，望不见尽头的忘川河上，孤零零的有一座小桥，耸立在河面上，古朴沧桑，散发着阵阵腐朽的味道。 桥上无数准备投胎的人井然有序的等待通过，男女老少，其它各族，无不在其中。 随着张俪的到来，一个年老的妇人，颤巍巍地迎了上去，被白发遮挡的面貌看不出喜怒，却在张俪出现的刹那，给人瞬间一喜的错觉，却又叹息道：“张俪，是你……” “娘娘一别多年，近来可好？” 张俪的声音一出，镜外众人瞬时一惊，这个老妇人名为孟婆，手中一碗孟婆汤可以让人忘记前尘往事，从而跨入六道轮回，投生转世。 众人自然是识得她，甚至还有数面之缘，只是知道她是一个老妇人，出身来历却无从知晓。 而从她们的对话中，张俪不但与她认识，而且还称呼她为娘娘，一时间孟婆在众人心中升起了迷雾。 “咦？这就是你弟弟张泽吗？为何他的神魂如此诡异？”说着，孟婆撩开遮在面前的白发，露出一对混浊的眼睛仔细看去。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眼睛这么熟悉？”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天怒人怨 还不待姬宁仔细观看她的面貌，孟婆却是一声惊呼，白发却又重新遮住了面目。 “怎么会这样？你的弟弟到底做了多少天怒人怨之事，竟然神魂如此……如此……”接下来的话，孟婆却是不敢再说，只是望着九幽上方，无奈的摇了摇头。 “天怒人怨？张先生为人向善，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为什么这个老太婆竟然如此说他！”冬凌如何能忍受外人如此诋毁张泽，自是脱口而出。 沈燕也是连忙附和了几句，道：“妹妹说的对，说到天怒人怨，这其中怕是只有张俪才能做到吧？至于张先生这么一个谦谦君子，怎么可能……” 孟婆哪里知道有人已是对她不喜，在空中渡了几步，这才道：“张俪，虽然孟婆汤可以让人忘记前尘往事，可对于你弟弟终究是不公平，倒不如将他困在忘川与黄泉交汇之处，虽然有些磨难，却终究能治好他神魂所带来的危机。” 张俪有些不忍，轻抚张泽的白发，道：“娘娘既然如此说，张俪自是听从，只是不知何时我弟弟能够痊愈？” “少则一两年，多则千年，就看他的造化了。” 孟婆叹息一声，也没有与张俪告别，只是自嘲道：“人鬼殊途，阴阳两立，过往前尘，终归为虚……” 张俪遥遥叩谢，依照着孟婆的指示，来到了黄泉与忘川交汇之处，盛开的彼岸花随风飘摇，散发着醉人的香。 张俪心中有那么一晃，喃喃道：“小泽，我不能让你同苟不理那样心碎而死，哪怕你恨我万年，姐姐终要你好好活着，虽然孟婆汤能让你忘记前尘往事，可以恢复你的神魂，却终究是下策。” 张俪惨然一笑：“我都能想到日后，你恨我时的愤怒，可姐姐不怕，姐姐要你好好的。” 镜外众人不再说话，俱是大气不敢出一下，此时张俪所说的每一句话如同重锤，敲击在他们的心中。 “为什么？姐姐……你倒是告诉我，我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啊？让老天如此惩罚我！”望着脸色逐渐冰冷的姐姐，张泽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只是痴痴地看着。 那个囚禁了他无数岁月，每日被黄泉忘川所折磨的岩洞，他又如何不认识。 张俪施法，布下天罗地网大阵，道道光柱瞬间围在四面环水，小小的石台之上。 临去时，张俪犹疑了一下，在张泽的怀中一探，却是将昆仑镜抓在了手中。 张俪手掐法决，倕动法力，不一会，沈燕与冥灵却是出现在了九幽地府，张俪交代了一番，留下面面相觑的姐妹二人。 神色漠然地回到曾经的小院，她独立在院中，身影孤寂，好似连月色都无法照亮她的哀伤。 直到土地将母野猪以及六只小野猪带到张俪面前，犹疑了片刻，这才道：“启禀娘娘，那个婴孩……暂时仍没有下落。” 张俪冰冷地点点头，土地感觉自己像似到了北海，浑身颤栗，告退时已是满身冷汗，已结冰。 “想来有玲珑塔保护，张仁应该没有危险，只是他终究是个婴孩，这……” 张俪抿抿嘴，这才心下一横，卷起母野猪一家七口回归天庭。 “此时的小姑姑还知道惦念我，可为何以后要如此追杀于我……”张仁心有不解，迷茫地望着驾云离开的张俪。 进入南天门，直奔瑶池。 天庭风光果然不同凡间，处处玉树琼林，香光浮泛。无数琼楼玉宇，夹在瑶草琪花之间，金光银霞，气象万千。众人虽见惯了这些景物，但坐困阵中，忽然重睹，却也觉到无比亲切。 第二日，妖皇处于闭关之中，早朝由张俪与妖师主持，张俪端坐后位，已然恢复了往日妖后的冷艳。 下方处，一痴肥妇人率领六个膀大腰圆的男子，恭敬地匍匐在地，这六男一女众人自然是认识，正是北斗七星。 “想不到他们一进入天庭，就被授予了如此职位，真不是一般的造化啊！”韩鹤不由得羡慕了起来。 张俪勉励几句，嘴角挂出一抹微笑，那笑容看的让人生出一股高深莫测之感，顺着张俪的眼神看去，正是阶下半阖了双眼，神态安然的妖师鲲鹏。 待妇人朝见完毕，张俪这才出声道：“你们母子七人虽为猪胎，却已修成妖神，今日北斗七星尚缺天官镇守，今日你们正好各安其职分别镇守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随着张俪的声音落下，天幕大开，天际中北方突然出现七道荧光，正是北斗七星的方位。 随着荧光夺目，北斗七星所在的星宫分别对应下方妇人一家，惹得境内外众人羡慕不已。 直到荧光散去，北斗七星分有所属，张俪却是命令妇人来到自己身后，而她则是镇守摇光宫，被封为慈母星君。 妖师轻咳一声，凝望了一眼立在张俪身后的摇光，道：“慈母星君，你本是下界凡胎，今得娘娘慈悲，让你等母子掌管北斗七星，切不可掉以轻心，若是做出有损我妖族天庭之事，哪怕是娘娘也无法保你周全。” 摇光微一施礼，欠着身，痴声道：“妖师教训的是，小妖初升天庭便领此要职，不胜惶恐之至。” 张俪反倒是掩口轻笑，说道：“不错，很谦恭，可仅有谦恭，也不足以荷此重责。摇光，你母子初来天庭未有建功，自是难以服众。本后念在你母子修为尚浅，却不能随意下界立功，这样吧……本后准许你母子千年内可无寸功，但是千年之后可不能再让人在这件事上叨扰于我，懂了吗？” 张俪的声音在高旷的大殿上回荡着，群妖冠带巍峨，祥云缭绕，庄重静穆，肃立于崇墀之下。新任北斗七星的摇光在朝会中分外醒目，而投向她的眼光也是各异，或惊奇，或不屑，或诧异，或嘲讽。 摇光不胜感激，恭敬地等着张俪的下文。张俪抬手示意，七名星官各捧了一堆宗卷过来，她轻拈起一份，淡淡地道：“北斗七星之职空缺已久，本宫事务烦忙，无暇一一过问。摇光，这些是你们母子的身份凭证，收好吧。” 当值星官授了摇光母子玉册金文，正式登入妖藉，妖师又议了一些事后，钟磬和鸣，早朝终于散了。张俪临去前别有深意地看了妖师一眼，微微一笑，才跨鹤飞天而去。 摇光捧了宗卷跟在仙鹤身后，追随张俪前往了瑶池，却是惹得一向跟在张俪左右的女官，目露阴冷。 第一百五十章 受命于天 众人随张俪入了瑶池，待女仙为其置好仙果佳酿，便见她摈退左右唯独留下摇光与女官，道：“你二人以后不可暗生龌蹉，否则别怪我无情。” 女官微一欠身，眼都没有正眼看一下摇光，道：“娘娘，昨夜您私自离开瑶池，奴婢很是担心，若是坏了陛下的清誉，岂不是奴婢的失职。” 这阴阳怪气的话甫一出口，众人俱是暗惊，一个小小的女官，却敢如此说话，难道她不知道张俪此后是如何狠辣的吗？ 张俪面不改色，制止了想要反击的摇光，冷声道：“你的意思是怕我不守妇道，有损陛下的名声，是吗？” “奴婢不敢，娘娘乃是陛下迎娶之人，自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只是陛下既然让我跟随娘娘左右，还望娘娘不要为难奴婢，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女官的声音听着卑微，可是看到她那高高在上的神色，众人俱是一凛，也不知道以她的为人，是如何活到现在还没有被张俪杀死。 直到……众人想起来，妖皇说过的，她是妖师的人！ 张俪并没有理会，而是从袖中掏出一枚令牌，递与了摇光，道：“你可还记得他的气味？” 见摇光拼命的点头，张俪的目光一缓，目露出一丝渴求，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我已是不对他抱有希望了，毕竟他那么小。不过我却心有不甘，摇光，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摇光忙声应诺，收起张俪交给她的令牌，在得到张俪的示意之后，急忙退下。 张俪感觉有些疲倦，这是多年来不常有的事情，目光希翼，也不知摇光是否能找到张仁。 “想不到娘娘一夜未归，竟然私下会见他人，竟然还想让那头猪杀再次寻找！”女官冷冷地望着张俪，哪里还有一丝上下尊卑，眼中尽是嘲讽。 张俪笑了，不但没有动怒，反而是绕有兴致地看着女官的表演，她知道，自从自己成为妖后，一直不受妖族待见，若不是自己法力尚可，怕是早就被那些妖族赶下台了。 至于这个女官，张俪并不想和她一般见识，不过是一枚过了河的卒子，生杀予夺尽在己手。 就在众人都感觉到女官的话语实属忤逆之时，那个女官反而闭嘴了，相似的木偶一般，垂立在张俪身旁，不言不语，如同从未存在。 张俪难得有了清净，却是俯下身子从案机上拿出一沓厚厚地卷宗，众人看去，却是如今的蛮荒形式。 此时已是到了秦朝初期，群雄逐鹿，已是到了尾声，秦王已是晋升人皇果位，可惜……由于缺少人书，不免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也是由此，秦皇命令丞相李斯雕刻和氏璧为传国玉玺作为人族传承之物，然而让人所料不及的是，玉玺上被李斯私自刻下“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 本是无事，人皇受命于天道本应理所当然之事，然而秦皇在李斯的蛊惑下，竟然以皇帝自居，自称天子。 “可恶！”看到这里，张俪心中怒喝一声，将手里的卷宗摔在了案机上，众人哪里会想到，先前女官的侮辱都未让张俪如此恼怒，不知为何会因为此事大动肝火！ “好你个鲲鹏，竟然让李斯蛊惑秦皇为天子，明面上是以天道为父，可现在却是妖族天庭待天道治理蛮荒三界，这岂不是无形中损了人皇的威严！” 张俪怒气未消，扫了一眼像似无事人一样的女官，笑道：“你来……” 女官的目光充满不屑，心中暗道：“小小人皇竟然敢于妖族平起平坐，真是自不量力，现在从伊始由人皇降为天子，看你们还有什么资格成为天地人中的一员！” 女官没有理会张俪，反而是讥讽道：“娘娘殿前失仪，岂止是有损妖后威仪，更是有损陛下的期望，不过……念在娘娘初次犯错，奴婢这一次当且记下，下不为例！” 张俪微笑摇头，站起身来，就在众人以为她要痛下杀手之时，却是拿出一物，道：“你跟随本宫日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是我闲暇时偶得的小物件，就送予你了。” 众人哪里会想到，张俪不但没有处置这个女官，反而还送她一件宝物，那是一枚簪子，看其上面的光晕，就能看出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不知不觉中日影西移，玉兔东升，瑶池内也掌起了银烛。张俪看了一会歌舞，便已是到了休息的时辰。张仁想起日后发生的事，不禁叹道：“想不到小姑姑对一个如此侮辱她的女官都能如此忍让，反而对我这个亲侄子却是痛下杀手，也不知是她天生冷漠，还是欺！软！怕！硬！” 姬宁早已下定决心要维护张俪，但想起当时种种，也感慨万分地摇头道：“还记得俪姐姐初上天庭时，我好不高兴，以为可以天天寻她解闷，哪想到她竟然以新婚为由，谁也不见。我本以为俪姐姐是因为不想扰了夫妻间的和睦，也就不再打扰她，哪成想……哪成想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韩鹤常年身在昆仑，对于天庭之事虽有耳闻，却终是只知皮毛，对于细节自是不晓得。不由问道：“宁公主你说话别说一半好不好，害的我们就听了一半，上上不去，下下不来的。” 姬宁转头一哼，却是不再搭理他，打坐修炼起来，急得韩鹤直跳脚。 然而众人奇怪的发现，半夜中，张俪竟然瞬间睁开了眼睛，掐诀留下一道假身，继续装睡。而她的真身，却是隐藏了身形，离开瑶池，避开层层守卫，下界而去。 众人大奇，张俪不睡觉反而偷偷下界，这是为何？ 带着这个疑问，众人也是面面相觑，不敢多言，毕竟人家老公就在一旁，虽然想嘲笑，可……也要有那个命是吧？ 妖皇眉头一皱，那个女官的确是自己派去的，并且也知道她乃是妖师的门人，倒不是说他想为难张俪，而是要让她知道，天庭看似平静，却暗藏汹涌。 若是连一个小小女官都无法掌控，那么她这个妖后将不会获得天道认可，只能有名无实。 第一百五十一章 姻缘线 下了界，张俪的身影已是出现在昆仑墟，只见她凝目四顾，已是辨好了方位，韩鹤心中一惊，吓得脱口道：“这姑奶奶怎么想起我来了？不好，她这一次下界是让我和她去找月老！” 果然如同韩鹤所说的那样，张俪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将已是休息的韩鹤掳到天庭，当他清醒过来时，却是发现张俪站在他面前，而周围的景色哪里还是自己的卧室。 “俪姐姐，你……怎么在这？你这是把我带到哪里了？”韩鹤贼头鼠目地四下扫了一眼，确定张俪无心害他，胆子也是大了一些。 “俪姐姐，我可事先声明啊……张先生在哪里我是真不知道，就算你怎么逼问我也不知道啊！”此时的韩鹤尚不清楚张泽已是被关在了九幽之地，还一脸诚恳地解释着。 张俪哪有心思管他知不知道，眼睛一立，吓得韩鹤还以为张俪要对他动手，忙道：“我说，我说，他和霓裳在雁荡山，是山下的一处村落中。” 吓得韩鹤满头大汗，镜外众人原本赞叹的声音尚未发出，却是陡然间发现韩鹤怂的这么快，分分钟就出卖了张泽二人。 “你不是一直很厉害吗？人家俪姐姐什么都没说，就是瞪了你一下，你就全招了啊！”姬宁一副我不认识你的样子，本是想缓解一下气氛，可不知为什么，她一说话，韩鹤更是心虚，吓得脸色苍白，汗如雨下。 姬宁很是疑惑，歪了歪头，虽然韩鹤这个人不怎么样，一肚子草包，可也不至于如此怂吧？ 张俪绕有兴致地看了一眼韩鹤，还真如他说的那样，张泽此前的确是在那里隐居。 “我今日找你有事，记住不许和任何人提，否则你知道后果的。” 韩鹤连忙点头应着，直到二人来到一处宫殿前，众人这才发现，张俪二人所行目的正是月老宫。 韩鹤虽不知张俪带他来此有何意，还是忙不迭的施法，控制门内的栓子，将大门打开。 里面异常寂静，空无一人，韩鹤有些奇怪，道：“这个老头也不知去哪了？这么重要的地方，竟然没有一个人。”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张俪白了韩鹤一眼，拉着他的衣领就向殿内深处走去，张泽屏住呼吸，不由道：“韩鹤，你们来到此地……不会是想破坏我与霓裳的姻缘吧！” 面对张泽的质问，韩鹤尚好，仍能道：“放心吧，张俪的确是让我破坏你的姻缘，可是我们终究是朋友，我……岂能坑你和霓裳，放心吧……”望着拍着胸脯保证的韩鹤，张泽却是想起来他先前毫无保留的出卖自己，不由道：“我记得我在雁荡山的事，没有向任何人透露，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这个。”韩鹤这个那个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直到画面中的二人来到月老宫的核心处，那漫天红线，瞬间迷花了众人眼。 “这……这就是姻缘线吗？”陈璇目不衔接地望着镜中那一根根红线，以及红线所牵着的小人，不由兴奋道：“小仁，我们的在哪里，我们快找找。” 说着，陈璇拉着张仁就在镜中找了起来，惹得其她几个女人直翻白眼，直到韩鹤一声惊呼：“俪姐姐，我找到了，找到了。” 随着韩鹤的声音响起，张俪穿过姻缘线来到韩鹤身边，在他的手中，果然有一个泥塑小人，看其样貌正是张泽。 “小弟的身上怎么有两根线？”带着这个疑问，张俪继续道：“沿着线找，把他与霓裳的姻缘线断掉。” 听到张俪的吩咐，韩鹤不由一苦，却不敢多说，只能顺着其中一根线寻去，而张俪则是向着另一根走去。 还不待张俪找到，就见韩鹤拿着一个女子的雕塑跑了过来，道：“俪姐姐，你看……” 张俪一看，可不就是霓裳的样子，虽然诧异她的身形不是无相天魔，张俪却也没有细加追问，只是目光不由得望向红线的另一头，道：“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看上了小泽，还真是……没有眼光。” 望着张俪摇头的样子，冬凌不由一滞，脸色微红，暗唾道：“可恨的张先生，连俪小姐都为我不值，你却如此对我爱理不理。” 张俪施法一拉，拴在霓裳身上的红线应声而断，惹得张泽一声悲呼。 “张先生，你也不用难过，我后来趁张俪不注意，我又给你接上了。”果然如同韩鹤所说的那样，趁着张俪转身之际，不但重新接上姻缘线，还接着道：“俪姐姐，你看我活了这么久还不知道自己以后的爱人是谁，您看时间尚早，我……” 张俪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在殿外等候，过了一会，只听韩鹤一声悲呛：“为什么……我没有红线！” 他的声音一出，不但是张俪，就是镜外众人俱是一愣，尤其是姬宁诧异地望着他，只看的韩鹤神色越发苍白，躲避着她的目光。 张俪循着声音走去，果然如同韩鹤所言，他手中的小人上，果然没有红线，孤零零地落在他的手中。 张俪有些感慨，想不到这人间惨剧竟然发生在了韩鹤的身上，这是老天让他孤独终老啊。 “看来你是一心问道，天道不忍你耽误了修行，故此不为你安排道侣，你也就不要难过了。”张俪不说还好，一说之下，韩鹤反而更不答应了，一把拉住张俪的手，哀求道：“俪姐姐，弟弟我六根未净，可不能孤独终老啊！还望姐姐想想办法，救我一命啊……” 韩鹤在那里不依不饶，张俪也不想在此耽搁太久，只能道：“你不可坏人姻缘，那里有红线，你就找一个与你同样没有姻缘的女子吧。” 得到张俪的允许，韩鹤乐的都快蹦了起来，大呼小叫地拿起一根完整，从未用过的红线，拴在了自己的小人身上，而他的目光，则是贪婪地望向不远处数不胜数，没有一根红线缠绕的女子身上。 望着镜子内外，完全处于两种状态的韩鹤，由于张俪没有参与，离得有些远，所以看不清他将红线缠在了谁的身上，可是一想到自己没日夜的被猪拱，即使姬宁再迟钝也了解了事情的真相。 “韩鹤……我和你没完……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 相互妥协 月老宫中，韩鹤为自己选好佳人，自是兴奋难耐，惹得一旁的张俪，眉头紧皱道：“你绑在了谁的身上？” 韩鹤挠头憨笑，道：“我也没看名字，就是随意选了一个，也算是为我们两个孤独男女，寻找了一个归宿吧……” “韩鹤……你混蛋啊！你竟然暗中设计我？看我出去饶不了你……”众人一看姬宁火气如此大，自是没谁敢上去帮韩鹤说好话，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地望着镜中。 张俪并没有亲自送韩鹤下界，而是返回了瑶池，回来时，女官并没有什么异样，仍与先前张俪走的时候，一般无二。 张俪没有理会女官，只彻了两杯茶。她坐在榻上，好整以瑕地品着其中一盏，略带了些笑意，看着垂幔无风自动，妖师气冲冲地现身进来。 “上好的曼陀罗，用九重天的万年雪精冲泡而成，最能明心败火。妖师，不妨先品茗，再论事，如何？”她淡定地说道。 妖师哼了一声，浑没了早朝时的和蔼与亲切，目光如刀，森然道：“今日朝会上，你是有意为之的，对不对？”张俪微笑道：“那个当然，若非有意，张俪岂敢一口气安插了七位星君？而且还是母子？” 妖师冷冷地看着他，许久，坐下来拿起杯盏，颇有些莫名其妙地开了口：“看来，世人皆说你是为了荣华富贵嫁给了妖皇，其实你是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张俪扬盏示意，妖师用盖撇着水面的浮沤，又道：“修为再高，无非是神皇、三清罢了，只要时间允许自是不难，是我失算，我早该想到这一点！”张俪道：“同样道理，妖师，我虽然是妖后，却是出身人族，若是没有自己的班底，终究碍手碍脚，你也不想我堂堂妖后不管什么事情都亲自出马吧？” 妖师哼了一声，道：“你可知道北斗七星的重要？”张俪点了点头，妖师怒道：“你既然知道，为何坏我计划，我多年心血就因为你不告而取，而浪费。妖皇那小子娶你明摆着拿你当枪使，要给我难堪，你便让他如此简单地称心如意？” 张俪冷笑道：“你曾经费尽心事地引我上天，我自不会令你失望。也是由此，我与陛下的婚姻水到渠成，自然要为我自己考虑一些，我还是那句话，身为妖后怎可没有家奴走狗，否则我上天又有何用？又如何暗中协助你呢？” 妖皇听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心生冷笑，道：“妖师你也不过是活得久一些，真论起手段，怕是三个你也要被小俪坑死！” 姬宁毕竟对天廷熟悉些，想了一想，顿时明白过来，道：“原来如此。俪姐姐上天之后虽然贵为妖后，手下却无一兵一卒，自然是要选一些人手来帮助自己，若是我没有记错，妖师曾提议过北斗七星的人选，只不过俪姐姐一直以龙先生闭关为由拖延了下去。” 妖师皱着眉头，问：“你是聪明人，我也不兜圈子了。实话说了罢，既引你上天，我也不怕你反过来给我难堪。妖皇这小子心机深沉，对权利看似不经心，可是暗中的手脚却是一样没有落下。你若想着借助他的力量，无异于与虎谋皮。” 张俪道：“鲲鹏，你我上次喝茶时尚能明白我的想法。看来，这一次我是走眼了。”妖师目光又凌厉起来，半晌，突然一震，说道：“我明白了，原来如此！”张俪道：“明白就好，妖师，哪怕你与陛下划界而治，终是名不正言不顺，难不成你还敢反他不成？有些力量操在我手，是不是比在陛下那里安全得多？” 妖师道：“若你到关键之时想起夫妻情分，和他共同压制于我？我岂不是为你们夫妻做了嫁衣？” 张俪道：“我终究是人族，没有你在一旁，我就算拥有再多的势力，仍然是镜花水月，空中楼阁，毫无用处的。” 妖师冷哼道：“知道便好，你是否接下来还要安插人手？” 张俪道：“当然，可妙就妙在你我三人之间的平衡所在” 妖师又是一震，道：“平衡岂是你能够决定的！” 张俪悠然道：“如果我说能呢？平衡中的筹码如果可以暗中互换，岂不非常有趣？” 妖师便不再说话，低了头去品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噙得尽了，缓缓放下，如来时一般，悄然隐身而去。 应付走了妖师，张俪难得地蕴了些笑意，却又坐回案边，翻看着手中的卷宗。 次日早朝，众妖神分列左右，新晋的北斗七星，除了他们的母亲摇光有事下界，其余皆在。 由于昨夜张俪与妖师已是暗中相互妥协，朝会上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讨论不久，就已是结束。 张俪回归瑶池时，摇光却已是静立在榻前，看到张俪回归，连忙上前施礼道：“启禀娘娘，摇光已是找到了那个孩子所在的位置，可是……” “可是什么？”张俪疑惑地看了一眼摇光，要知道当时的张仁刚出生不久，虽然有玲珑塔护体，可终究是肉体凡胎，张俪让摇光去找，无非是死马当做活马医。 却……没想到，自己的这个侄子，命倒是挺大，按人间算的话，此时怕是已经三岁了吧？ “娘娘，我本想将孩子带回天庭，只是不知为什么，我若是接近于他，就会有一股恐怖的威压将我隔离……我有些怕！”摇光有些羞涩地望着张俪，眼前这个花一样的女人，在这几年的了解下，不但是自己的贵人，更是九天娘娘以及天庭妖后，可以说，自己这一生算是发达了。 “威压吗？”张俪虽然心有疑惑，却很快地想到，莫不是玲珑塔在保护着张仁？ “你这就带我前去！”转身看了一眼女官，道：“随我下界。” “是，娘娘。”女官微一欠身，语气仍然冰冷，不带一丝烟火气。 就这样，在摇光的引领下，三人下界时并没有惊动旁人，不一会就来到了一处小镇。 第一百五十三章 思念没有终点 小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约有数百户人家，此时已是午后，由于天气炎热，以至于街上行人稀少，并没有多少人。 到达镇口，摇光的身体却是滞了一下，这才忽然想到，自己见到那个孩子时有些可怜，也不知娘娘见了…… “怎么了？前方引路。”张俪的语气有些急促，那种关心的神情，镜外众人还是可以感觉到的。 “我记得我懂事以后，就在师父那里居住，直到我大了一些，才上山修行。”张仁挠了挠头，对于幼时的自己，他的记忆还是蛮深的，尤其是懂事以后。 一想起当年淘气的自己，就感觉有些害臊，那真是人烦狗厌到了极点，然而不知为什么，不仅仅是那时的自己，哪怕是现在，一见到狗就哆嗦，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落下的病根。 太阳慢慢坠下，张俪留下摇光和女官老三看守小镇的入口，神色落寞地走入小镇。行走在林荫路中，整个人与天地混为一体。 众人有些不解，为何张俪白天一直守在外面，为何非要夜幕降临时前往。 行到半路，张俪停顿片刻，视野中已是出现了几户人家，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嘴角边掠过几分苦涩的笑。 她走的很慢，像似前方有什么大恐怖在等着她，人已是有些出神。“当时……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她合上双目，觉出难言的疲倦。小弟那凶狠的目光又出现在眼前，她微微一颤，从来都挺得笔直的身形，竟也有些佝偻了。 “张俪！你杀我妻子，我与你誓不罢休，天道可鉴！我……” 弟弟的话言犹在耳，无相天魔最后舍身为孩子逆转血脉时，为了孩子可以抛弃生命的的模样，也还记忆犹新。 “弟弟，你性子看似开朗，却受不得打击，有些事让你恨我这个姐姐，总比你心中受尽折磨要好的多。”她惨然地笑道，“你可知道，在你欣赏这世间的美好时，总有人要面对黑暗。” 但是就算如此，九幽…… 那地方乃是亡灵都想逃脱的险地，连生死都不能由己，小弟怎么受得了。从小到大，他又何尝吃过这种苦头？自己那天，又如何能下得了这狠心，竟生生锢了他的法力，将他打入那九幽最深处？ 胸口压抑难当，思绪却越转越快。看着昏暗的大地，像似要看穿它，直达九幽最深处，弟弟所关押的地方。 张俪只觉得自己也喘不过气来，每一步像似有一座须弥山，整个压在了她的心上。 “权势，地位，甚至我自己，我都可以由着你毁去，但是小仁怎么办？你自己又怎么办？心性不稳，终是你有玲珑塔又有何用？你整个神魂已是到了即将分裂的边缘，只有那忘川与黄泉，才能修复啊……” 血从唇角呛出，她却浑如未觉。如何才能保得了弟弟的平安？无相天魔不知生死，她以前所作所为小泽终有一天会知道，这么瞒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可是，若他忘不了那人，还要继续找她做这一世的夫妻呢？无力感从张俪心底涌出，他已对唯一的姐姐使出了玲珑塔。 如此的决绝，又如何肯选择忘记？ 此事若被他人得知，弟弟该怎么在这世间生存，其精神上所带来的伤痛，就算在九幽治好其神魂，怕是早晚也要复发吧？ 而他……终其一生，都要活在他人的嘲笑中。 那么，只有将此事彻底掩盖，让世人只知有霓裳，而没有无相天魔，只知是自己棒打鸳鸯，从而让他们夫妻缘尽，一死一困。 时间也许会冲淡所有的思念，幽禁在九幽深处，哪怕弟弟到了被放出的那一天，心里……终究有那么一丝念想。 “姐姐不会害你，哪怕，从此你再也不会原谅我这姐姐，我也要保住你这一路上的平安。” “姐姐……你可知道思念没有终点，我早习惯了孤独相陪”张泽喃喃地道。 伸手试去嘴边的血痕，张俪步伐加快。众人看她忽忧忽怒，时而冷厉，时而温和，无不担心。韩鹤看着镜面不断变化的道路，惊道：“你们看！前方怎么围着那么多人？还有锣鼓声……” 张俪稳了稳身形，按摇光禀过的住址，毫不费力地就寻到了张仁所在的地方。陈璇紧张地抓住张仁，似是这样才能确定丈夫的安全。张仁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也是惊疑不定。 村民的叫好声尤为刺耳，张俪穿过人群来到前方，本是见到爱子，可以抹平幼时未守在身边的遗憾，可是当张泽看到院中时，不单单是他，所有人俱是吸了一口凉气。 冷冽，森寒，无尽的杀气与一片玄黄交织在一起，院外围着的人感觉身体一寒，犹如从炎炎夏日来到了冰天雪地。 推开阻在自己面前，滔滔不绝的一妇人，张俪眼前一滞，不可置信地望着那让她愤怒之至的画面。 “他们竟然将小仁当狗一样的拴了起来？”陈璇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阴沉着的脸如同万年寒冰，恨声道：“这些坏人！竟然让小仁与狗相互撕咬……” 被推开的妇人，手里牵着一根锁链，而锁链的那一头正是一黑色大狗，流着口水，满是狰狞，与一个三四岁的幼童，疯狂地撕咬着。 那幼童浑身穿着破布条织就的衣服，身上脏兮兮的如同乞丐，睁着猩红的眼睛，像似受伤的幼崽咬在大黑狗时还不忘看向向他走来的张俪。 虽然心知张仁没有遇到凌天大哥时一定是吃了不少苦，可是……可是打死张泽也不会想到，自己才三岁的爱子，竟然受到如此的迫害。冲着镜中的张俪，徒劳地叫道：“杀了他们，姐姐，你……你要杀了这些畜生啊！” 张仁猩红着眼，撹破脑汁也没有想起来自己幼时所受到的遭遇，直到看见自己像似见了仇人一般，一把抱住自己的小姑姑，在张俪略感欣喜的目光中狠狠地咬向了她。 “不要……”张仁一声惊呼，以张俪的肉身岂是他能咬的，仅仅凭借护体真气就能将幼小的自己击杀，只是……他看到了什么？ 那是血吗？ 第一百五十四章 狼崽子 张俪望着咬在自己手上的张仁，手指上所带来的痛只是一时，可是心中的痛，却是让她永远无法释怀。 望着面面相觑的众人，那个被她推开，手中牵着锁链的妇人，神色有些紧张，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大黑狗，却是面色一狞，掐腰道：“哪来的骚蹄子，竟然敢推老娘，信不信我把你卖到青楼去！” 随着妇人的声音落下，周围人也是忘记了先前的恐惧，在镜外众人压抑的目光中议论纷纷。 “母大虫，这小娘子如此娇柔，卖到青楼岂不是无力承受，要不还是我老寇收了吧！”一猥琐汉子嘻嘻哈哈地没个正行，望向张俪的目光满是淫邪。 只是……他哪里知道，他眼前所为的小娘子，却是一个比大虫还要恐怖的存在。 “老寇你要不要脸，就你这一副马上要死，土埋半截的狗东西，小娘子跟了你也是守寡，最后也是给你戴绿帽子！”母大虫不满这些臭男人见到张俪如此下作，倒不是因为担心她，而是实实在在的妒忌。 将大黑狗拉倒身前，轻拍着狗头，斥道：“你这个骚蹄子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扰我家大黑和这个狼崽子比试，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狼崽子？”张俪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冷笑道：“你确定他是狼崽子？” “怎么不是？前些时日，老娘在狼洞里发现了他，可不就是狼崽子，我告诉你，今天你若是不赔偿我的损失，看我不把你卖到青楼，否则……我母大虫的名字倒着写！” 镜外众人一听，这才知道，张仁被玲珑塔带走以后，应该是被母狼带大的！否则他也不可能在狼洞里被人发现。 尤其是此时的张仁，那狼一样的目光，不但紧紧地撕咬着张俪的手，中途竟然还发出了一声狼嚎。 心中俱是不忍，尤其是张泽，愧疚当中，身体一个不稳，险些摔倒在地，可以说这一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张俪笑了，笑的是那样动人，整个身体都在摇晃着，惹得那些围着她的大汉，俱是心神失守。 可是他们哪里会知道，此时的张俪已是气愤到了极点，眼中迸出的怒火，足以毁天灭地。 母大虫脚下的大黑狗像似感受到了危险，哀叫一声，夹着尾巴缩在了母大虫的脚下，看到自己的爱狗如此不争气，气的她就是一脚，怒骂道：“好你个狗东西，竟然怂了，还不起来给我咬死她！” 然而……任凭母大虫如何命令，大黑狗就是一动不动，在那里装死。 其他人也是感觉到了异样，老寇眼珠子一转，狞笑着来到张俪面前，细细打量，道：“原来小娘子也会生气啊？这可不好，不如跟了老寇我，准让你吃香喝辣的……” 话尚未说完，老寇就感觉身子一紧，像似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掐在了脖子上，被人吊在了空中。 整个人没有一丝着力处，双手紧紧地抓着脖子，像似要把什么东西掰开一样，那紧瞪着的双眼，都快要爆了出来。 “小姑姑……是要杀了他吗？”张仁喃喃地望着镜中，冷笑着与老寇对视的张俪，心中不由一暖，想不到，自己这三年来不但是被狼收留，更是被人如此虐待。 “妖……妖怪呀……” 也不知谁喊的一声，吓得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不但没有人去救老寇，反而是在向后退着。 母大虫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颤，手中的锁链发出阵阵地“哗哗”声，就连那条大黑狗都在拼命地打着摆子。 “好！好啊！我张家的孩子竟然被你们如此虐待，你们很好啊！”张俪任由张仁咬着自己的手，声音冷到极点，怕是北海最深处都无法与她相比。 这些人都是凡夫俗子，哪里受的了张俪的威压，也不知谁带的头，“妈呀”一声，拼命地往后逃。 在他们的眼中，哪怕此时的张俪再好看，也不如自己的小命重要啊…… 只是在他们逃跑的时候，四下八方，突然间生出道道光幕，那些光幕将诺大的小镇瞬间围了起来，也是在此时，张仁那撕咬着张俪的嘴终于是松了开来。 本是猩红的眼，带着一丝迷茫，可能是奇怪为什么眼前这个人，为什么自己如此咬她都没有伤害自己吧？ 也是此时，他的身上生出道道玄黄之气，如同天人一般，这道气息，凡人是看不出什么的，只有拥有一定修为的修士才能感应到。 “这玲珑塔果然是好宝贝，还知道护着张仁，难怪他可以在狼窝长大。”韩鹤是满脸羡慕，却又哪壶不开提哪壶，惹得众人纷纷怒视。尤其是姬宁，恨声道：“混账东西，你给我闭嘴！” 韩鹤嘎巴嘎巴嘴，哪里敢反驳姬宁，可以说，此时的他真恨不得时间过得慢点，否则一旦出去，天知道这姑奶奶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母大虫想跑，可是不知为什么，她的整个身体如同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尤其是那些镇子里的混账东西，逃跑了一半，却又折了回来，就像似被什么东西挤过来一样。 很快……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面面相觑，这一次……怕是遇见妖怪了吧？ “大仙饶命！大仙饶命啊！我不知道你认识这个孩子啊！我只是看他皮糙肉厚，哪怕是被狗咬也不怕，这……这才动了歪心思……” 其他人一听母大虫都吓破了胆，更是拼命地磕头认错，哪里还有先前的样子，完全是一副良民的样子。 “不怕咬吗？”张俪的声音越发冷冽，若不是张仁有玲珑塔护体，怕是早就被那条大狗撕碎了吧？ 张俪缓缓地闭上眼睛，心中满是怒火，早已是到了滔天之势。 张泽还以为张俪要放过他们这些坏人，也不管张俪能不能听得见，颤抖道：“姐……你要为小仁报仇啊！” 此时的张泽哪里还有往日的仙风道骨，仁爱祥和，完全就是一个因为看到孩子被人险些虐死后，疯狂地，不顾一切想要为子报仇的父亲。 他的心中，只有仇恨，只有杀了这些混账东西，才能弥补爱子所受的伤害。 第一百五十五章 曾问个不休 “你们不是喜欢看人和狗撕咬吗？”张俪冷笑着，暗自施法，老寇只感觉脖子一松，“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还不待他缓过神来，就感觉阵阵吸气声夹杂着怒骂，从身后传来，随即感觉小腿一疼，待他仔细看时，赫然发觉……一条大黑狗正晃着脑袋撕咬着自己，顿时惊醒了过来，回头怒骂道：“母大虫！你家老……” 声音戛然而止，一副让他永世无法忘却的画面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那一阵阵哀嚎怒骂，夹杂着疯狗的撕咬声，一时竟然忘记了身上的疼痛。 “小姑姑……好狠啊……”陈璇望着镜中的画面，一时间竟是小脸刷白，她哪里会想到，镜中的张俪竟然用变化之术，瞬间变出了这么多的大黑狗。 而它们的样子……赫然就是母大虫脚下的那只，可以说，在场之人有一个算一个，无不被张俪变化出来的大黑狗疯狂地撕咬着。 甚至……就连那条大黑狗都没有被张俪放过。 “大仙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饶了奴家吧……” “女侠饶命啊！小的错了！饶了我吧……” “母大虫都是你这个骚蹄子，非要让我们看你拿狗和那个孩子互咬，你不是人啊！” “母大虫……老子和你拼了啊……我做鬼也饶不了你啊！” “……” 张俪走了，离开的时候并没有要了他们的命，只是让他们感受了一下被疯狗撕咬时是如何的凄惨。 随着离开小镇，幼小的张仁虽然仍没有脱离野性，却也不再咬张俪了，可能就是因为他的野性，让他知道，眼前的女人对他没有恶意吧？ 张俪心中一痛，望着尚不会走路，只能用四肢如同狼一样跟在自己身后的张仁，她不是没想过抱抱他，可是一看到张仁慌张的神色，只能任由他跟在自己的身后。 那一副画面，不单单是张俪，就连镜外众人也是陷入了沉默之中，“小仁……委屈你了……”张泽满是自责，深感惭愧的样子，惹得张仁鼻中一酸，强笑道：“父亲，没事的，你不要在意，我当时又不懂事，更有玲珑塔保护，受点折磨不算什么的。” 说是这么说，在无人发现的背后，张仁的手却是紧了又紧，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前去，将那些恶人全部诛杀，方解心头之恨。 直到摇光与女官出现在镜中，摇光还好，早就知道张仁所受的遭遇，并没有过多惊讶，只是怜惜，毕竟张仁也是喝过她奶的孩子。 一旁的女官却是有些不诧，凝望着张俪与张仁，冷声道：“娘娘，这孩子与你有些相像，不会是你背着陛下……” 还不待她说完，就感觉身子一紧，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紧紧地束缚在原地，艰难地道：“你敢……你不怕陛下问罪吗！” “贱婢，竟然跟小俪如此说话，朕饶不了你……”还不待妖皇说完，就看见张俪的手一拧，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女官的身体竟然像似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挤压了一般，身体竟然急剧的缩小。 “不……娘娘……不要，我……我错了……啊……” 女官的惨叫断断续续，就在她即将身死道消时却是身体一松，喘着气抬头一望，却是张俪正在安慰张仁，这才是知道，由于刚才的缘故，竟然是将张仁的野性激发了出来，又开始撕咬了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的目标却不是张俪，而是他自己的胳膊。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由于担心张仁，影响了张俪的注意，女官这才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圈。 “小仁……不要怕，姑姑不会伤害你的，乖啊……”张俪一阵心疼，尤其是那狰狞的牙痕，无不诉说着张仁的恐惧。 女官想趁乱逃，可是一来摇光盯着自己，二来蛮荒虽然这么大，可以张俪的权势，她又能逃到哪里？ 至于北海，向妖师求救，就怕她还没到，就被张俪绞杀了。 张俪哄了一阵，张仁才恢复一些理性，一时间也没了杀意，张俪心中一喜，却冷声道：“摇光，带她回天庭。” 说着，也不再理会二女，抱起犹自警惕她的张仁，向着前方走去。 此时的张俪并没有动用法力，如同一个普通的凡间女子，抱着自家子侄一般，别无二致。 这一次，兴许是张仁累了，亦或是乏了，整个小手紧紧地搂着自己的姑姑，在张俪脖颈处凝视了数眼，这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若是小姑姑一直这样，该有多好。”张仁喃喃地，望着镜中，不由得想起这些年自己所受到伤害，他曾问个不休，为什么别人家的姑姑都疼爱自己的侄儿，而……自己的姑姑，却……却恨不得亲手将自己置于死地！ “阿弥陀佛，当年你还未学艺之时，你姑姑总会时常看你，以至于让为师开心了很久，想想那时，你姑姑对你是真的好啊！”凌天战尊的心不由得回到了久远的过去，那是他与张俪分别多年后的再一次相见，可惜……心中的爱人成为了别人的妻子，虽有心抢夺，却最终…… 一时间，师徒二人俱是陷入了往事之中，只有镜中，张俪那不曾停歇的脚步，告诉着众人，时间在缓慢地流逝。 “对不起小泽，姐姐无能，没有照顾好小仁，以至于让孩子受到了这么多的折磨……”张俪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像似自言自语，接着道：“我只希望小仁能够平平安安地长大，做一世普通人，娶妻生子，逍遥自在，你放心，姐姐一定会让小仁这一世无忧！” 前方有低矮的土城，就着月色，依稀可见城中已是扬起了缕缕炊烟，还有那万家灯火。 “若是可以……我真的只想做一个普通的凡妇，找一个安静的小镇，相夫教子，儿孙绕膝，过着简简单单的生活，可惜……那终究是个梦。” 妖皇心中一震，望向妖皇钟内，如同睡着一般的爱妻，心中愈发感伤，自从张俪身陨，道心被破，曾经太上忘情的他愈发有了一丝人味，至少不再是那个喜怒不知，哀乐不明的妖皇。 “小俪，你放心，待我想办法将你救活以后，我们就找一个安静的小镇，隐姓埋名，不问蛮荒是非，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我们要有好多好多的孩子……好多的孩子……可好？” 妖皇的声音有些颤，他感觉有粒沙子……迷了眼。 第一百五十六章 仍有戒备 到得城里，张俪寻了一家酒楼，拾阶而上，虽然蒙着面纱，但是其曼妙的身姿，依然惹得小二神魂荡漾。 随意的点了几个小菜，怀中的张仁已是从沉睡中清醒了过来，嗅着桌子上的香气，眼神中俱是贪婪。 陈璇紧紧地抓住张仁的手，明显可以感觉到因为画面中所传来的影像而颤抖的身体。 张俪的目光带着柔和，望着吃的满嘴满手俱是油的张仁，也忘却了往日的洁癖，细心地为其擦拭着。 只有张仁不时发出的“呜呜”声，才可以感觉到，他对张俪仍然有着很深地戒备。 张俪的心隐隐作痛，轻轻地揉着张仁乱糟糟的头发，不由暗自思量道：“母亲那里是不能送过去了，其他人又不放心，看来……只能送到凌天那里了。” 随着张仁吃饱喝足，困意袭来，不一会就歪倒在了张俪的怀中。 镜外众人，看到张俪架起祥云，踌躇不止，张仁惊声道：“小姑姑是要送我去师父那里吗？” 果然，随着张仁的声音落下，张俪却已是来到了凌天战尊所在的终南山。 随着张俪的的到来，从镜中可以明显的看到终南山下有一草庐，凌天战尊沉吟片刻道：“当时我在终南山结庐而居，一是可以暗中保护人皇，二是终南山虽不如昆仑墟万山之祖，却也是难得的修炼圣地，当日见到小……张俪才知道你是小泽的孩子。” 果然如同凌天战尊所说的那样，在芦中打坐的凌天战尊突见张俪到来，本是古井无波的面容瞬息万变，那种夹杂着各种表情的面容，最后变为一句话：“你来了。” “是啊，我来了。”张俪嫣然一笑，这一别却是数千年，望着昔日的恋人，如今的弟弟，张俪的心也是泛着苦味。 不管怎说，这终究是母亲心中最永远的痛。 二人一时陷入沉默，凌天战尊曾想过自己再见张俪时会有很多话，可是不知为什么，当张俪真正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却是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她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妻子，虽然心中不甘，可终究是缘尽了吗？ “你过得好吗？这是你和他的孩子吗？” 张俪笑着摇摇头，轻拍着在她怀中熟睡的张仁，道：“这是小泽的孩子，因为一些原因，我希望你能收留他……” “收留小泽的孩子？”凌天战尊微微一愣，他如何会想到张俪数千年不见，初一见面却让自己收留小泽的孩子，似乎想到了什么，急问道：“小泽和霓裳？你把他们怎样了？” “怎样？”张俪的笑容逐渐冰冷，声音透着冰寒，望向在怀中熟睡的张仁，冷声道：“张泽被我打入九幽，至于霓裳那个贱人却已化为灰灰，只剩下了这个孩子。” “你……”凌天战尊如何会想到，张俪竟然如此狠心，会做出如此狠心之事，不可置信道：“小泽……可是你弟弟啊！” “呵呵！就因为他是我弟弟，我才饶了他一命。”张俪将张仁从怀中拉开，斥道：“他若不是我张家血脉早就随他的娘走了！还有……若是他以后胆敢修行，我必杀他！” 那股阴冷，让凌天战尊怔怔不语，这……这还是他心中的那个白月光吗？这可是你的亲侄子，你竟然…… 镜外众人也是没有想到张俪竟然会说出这一番话来，俱是面面相觑，沈燕不屑道：“装了这么久，终于露馅了吧？我就知道，她的心是冰做的！” 张俪说完，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将张仁扔向了不远处的凌天战尊，冷声道：“凌天你记住我说的话，他若平凡的过一生我不会碰他一根毫毛，否则……我必杀他！” 望着云中穿梭，返回了瑶池的张俪，众人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虽然刚才的话语有些决绝，但是此时的她却又显得那么落寞。 此后数年里，张俪常去探望张仁，美其名曰是在监视凌天战尊是否传授他道法，临去时也不忘威胁一番。 而每次见完张仁之后，张俪也会顺道前往九幽见张泽。张泽跟着她进入自己呆了无数年的地牢，心生感慨，对张仁沉声道：“我不知她早寻到你下落，她只说要我死心，只要我答应不再见你就放我出来。我……我只是不肯。”面上神色又是伤感又是自责。 众人的目光随着张俪穿过阴森的甬道，耳边俱是忘川的咆哮，河中也不时传来各种负面的嘶吼与哀嚎。 来到最后一道囚门前，张俪并未立刻进去，现出郁郁之色，立了一会，开门进时却又是一脸的冰冷威严。张泽有些感动，不想张俪并不似自己想的那般无情，但想到日后之事，一颗心又冷了下来。 “我求她让我去看看你，她却说没有找到，便是找到也定是当即杀了。我不相信，她神通广大，更是天庭妖后，若要找，怎会找不到。我一再求她，她只是不松口，冷冷地说我不该与魔族余孽苟合，她念在姐弟之情没有将我化为灰灰，要我认错……” 张泽回忆往事，慢慢向大家述说当日之事。 他在牢中无事，是以记得极清楚。洞中对话果然如是，囚台上苦苦哀求的张泽，洞中回荡的张俪冰冷的话语，使得昆仑都有些不忍，气道：“想不到她竟然如此无情，若不是她已身死……我……我……”见妖皇面露不悦之色，昆仑终将是将话憋了回去。 姬宁虽惋惜自己的俪姐姐变得如此冷酷，但却不满昆仑如此说她，横了一眼昆仑：“好啊，等我想办法救活俪姐姐，我看你如何。”昆仑略感尴尬，悻悻地不再开口。 洞中姐弟二人的对话还在继续，张泽已是憔悴不堪：“姐姐，我的儿子已经六岁了，可我只见过他出生不久的样子。姐姐，你难道忘了我们小时候所承受的苦难？你就当可怜我，让我见见我的儿子。姐，求求你！”张俪脸上忽然闪过一丝痛楚，神色渐渐温柔下来，只可惜张泽已是陷入癫狂，伏在台上不曾看见。 第一百五十七章 活不过一年 “小泽，我确实已寻着他。你不用担心，我来你这里时还见过张仁，他很好。”张俪终于松口了。张泽睁大眼睛：“什么？我怎么不记得？她分明一口咬定没见过你们，直到张仁知道身世要来寻我才改口。怎么会这时……” 不等他说完，张俪的声音再度响起：“小泽，我知道你和我一样固执，想必再关你多久你也不会放弃他。我已决定，再过百年，等到张仁阳寿尽时再还你自由，免得你神魂不稳。” 台上的张泽惊骇地抬起头，眼中满是绝望。张俪的心再次软了，轻叹一声：“也罢，我就带你去见一次，免得你遗憾终身。你不能离开此处，我只带你魂魄去。你须得答应我，不可过于激动。”台上张泽连连点头。 张泽满面迷惘，转视张仁：“小仁，我是不是在做梦？我怎么不记得，一点都不记得。我见过幼时的你？” 张仁哪里知道，见父亲有点恍惚，扶他跟在张俪后面，安慰道：“父亲，别想那么多，我们跟着去看不就知道了。” 张俪带着弟弟魂魄来到终南山，却见到草庐大门紧闭，一根横栓将门锁住，咦了一声：“凌天去哪里了？怎么只有张仁在家？” 张泽好不容易求得她来见儿子，更是大急，魂魄一阵波动。杨戬忙施法替她定住，劝道：“小仁在睡觉，你不要激动，我这就带你进去。” 张俪显了形，两横栓拉开，随着二人的进入，此时的张仁随着凌天战尊的悉心调教，已是失了往日的野性，如普通孩童一般，若说不同，也许是比别人家的孩子要调皮捣蛋一些吧？ 望着床上熟睡不着张仁，张泽神色一喜，轻轻拂过张仁的秀发，道：“姐姐，这就是我的孩子吗？好可爱，和他母亲很像。” 张泽难掩激动，神魂愈发虚弱，就在众人担心之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张泽的神魂竟然有了分裂的趋势，而且随着裂痕逐渐加深，各种负面气息竟然充斥在了不大的草庐之中。 “不好，张先生的神魂竟然到了如此地步吗？”冬凌心中一急，她一直以为张泽的神魂只是有些受损，哪曾想竟然到了如此崩溃的地步！ “桀桀……这就是我的孩子吗？只要我吃了他，就再也不受因果困扰了！” “这是我的孩子吗？我是你父亲啊！” “不！你不是他的父亲，我才是他的父亲，乖孩子，想没想父亲啊！” “哈哈……哈哈！这个人族的资质如此逆天，若是老夫将他夺舍，修为必定会提高！” “……” 无数的声音从张泽的神魂中传来，惊吓得众人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尤其是张泽，看到自己的魂魄几乎散去，张俪顾不得张仁，忙带着弟弟来到偏僻之处替他凝魄。 旁观的张泽也是一阵昏眩，险些倒在儿子身上。众人也将疑惑、可怜、哀叹种种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 张泽大惑，看到众人目光，退后一步，冲着镜中的自己大声道：“不，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想杀掉自己的孩子？这……一定是错觉。” 张仁扶着父亲，听到父亲声音传来，忙说道：“父亲你不要自责，你的神魂如此混乱，那并不是你真心话啊！”张泽稍稍定神，指着抱着自己魂魄飞回九幽的张俪问：“那，那这是怎么回事？我只知道我神魂不稳，可哪里会想到竟然想杀死自己的孩子！竟然还想夺舍于你……” 沈燕忙道：“我不懂神魂之道，但这一定是张俪搞的鬼，她只是想让你死心，不再见张仁。”张泽像抓到一根救命浮木，用力点头：“是，一定是这样，小仁，是这样对不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张仁陈璇，张仁自然不知怎么回事，顺着沈燕的话安慰父亲，心中却隐隐觉得不妥，若是张俪挑拨，父亲又怎么会不记得？ 张俪抱着弟弟的魂魄回到华山，送回身体，手贴在他后心输入法力。张泽的气息渐渐平稳，人却未醒。 张俪脸上一点一点浮上怒气，抚着弟弟长叹道：“小弟，你自幼神魂有缺，经过多年修行，本已无事，可奈何霓裳的真身是无相天魔，来自于域外，你与她结合自然会影响你的道心，乃至于你的神魂愈发脆弱。” 见他仍不醒，搭他脉息，自语：“有些话本不是当姐姐该说的，域外天魔本就容易让人走火入魔，虽然姐姐棒打鸳鸯，却也是为了你好，否则时日甚久，连小泽都不免招劫。” 手掐法决，一道仙光射出，张俪低语：“小弟，我情愿你继续恨我，也不愿你就此魂飞魄散。你就忘了吧，姐姐会替你照顾张仁。” 张泽这才明白，原来是张俪洗去了自己的记忆，那这一切都是真的，是真的？张泽只觉得头昏眼花，台上自己醒来后的祈求也听不清楚，张俪背过脸去冷冷的拒绝也似在很远处回响。如果是真的，那他这无数年岂不是……冤枉了姐姐？自己难道是笑话吗？ 一直默然的妖皇，终于冷笑了起来，讥道：“难怪小俪将你丢入九幽之地，以你的道心，还亏得是神皇弟子，还真是给他丢脸啊。” 沈燕想起刚才诋毁张俪，不免有些心虚，难道这是真的吗？ 昆仑也不知说什么好了，盯着张泽只觉得一切都好像颠倒过来似的，被众人痛恨的张俪的做法尽似对的，他如此镇压自己的弟弟，竟然真的是在为其修复破损的神魂，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霓裳的缘故吗？ 张俪拒绝了弟弟忘却前事后再次的请求，转身出洞，手已握成拳，越走越快，众人都已看出她的心情实在是悲呛到了极点。 可是一时间却没有回归天庭，却是在空中驻留甚久，也不知她在想着什么？张仁安慰着父亲，望向张俪的目光变得有些柔和，难怪她一直不让自己去见父亲，原来此时的他对于当时的自己是如此危险，甚至他相信，若是自己始终在父亲身边，怕是活不过一年。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天条 瑶池之水清沏见底，倒映着清贵富丽的巨大水榭。张俪款款移步，在她对面则是一身着长袍的男子，喜道：“闭关这段时日，陛下的修为似是提升了不少，陛下，恭喜您了。只是……最近妖师愈发放肆，不但大肆安插人手，更是容忍大妖下界，搅的九州不宁，陛下此时出关，却正是时候。”面前之人正是妖皇龙大。 妖皇微露笑容，伸手扶住恭喜自己的爱妻，聆听着她的倾诉。整个天庭，或许，只有自己的妻子才堪与妖师分庭抗礼吧？想到妖师往日种种，由于有了张俪的存在，这才能使自己安心闭关，妖皇神色间的爱意便又着意增加了几分。 妖皇询了几句闲话，忽道：“朕闭关日久，对民生疾苦已颇为陌生了。小俪，你可将九州的情况，直接向我进言，好让朕不致塞兑了视听。” 张俪目光一凝，深感妖皇修位加深的同时，性子却也多了一丝冷漠，这就是太上忘情吗？ 揣摩着妖皇言下之意，脸上却掩示得滴水不漏，应了个是字，精简扼要地述了些妖皇闭关后人间乱相。数百年来，自周室东迁势衰之后，由春秋而战国，一统于秦，续之以楚汉，此时已是到了大汉朝，眼下虽九州太平，却仍有犬戎骚扰，以至于边关狼烟四起，塞外之民十不存一，苦不堪言。 妖皇静静地听着，面沉如水。 “你是我天庭妖后，”他道，“维护蛮荒，造福众生，是你我的职责所在。那么，该如何了却九州这乱世呢？毕竟天地人为一体，若是九州动荡，人族战乱不休，天庭的存在，也迟早会化作了虚无的。” “想不到龙先生竟然也会关心九州人族。”镜外韩鹤听见，似笑非笑地望着妖皇道，“万事皆有定数，维护蛮荒的确是妖族义所不辞之事，可惜妖师暗中扶持犬戎等生番遗族，也不知你这个妖皇是如何当家的？” 妖皇不屑，亦是懒得搭理这个跳梁小丑，只是专注镜中自己与张俪。 张俪却是成竹在胸般的安然，禀道：“要了却九州与生番遗族的乱相，难自不难，但说易，却也绝非易事。” 妖皇嗯了一声，道：“说下去，小俪，你我夫妻一体，又不是在朝堂之上，你与朕说话不用太过拘束。” 张俪道：“所谓上有所好，下必效焉。蛮荒接二连三的乱局，无非是因为天庭妖族私自下界。只要先安定了天庭妖族，人人勤于事笃于行，少些消怠自利，岂止九州？整个蛮荒都能一片祥和，欣欣向荣。” 妖皇点头，对张俪的话颇为中意，口中却道：“我妖族自夺基之战后，几千年来君慈臣贤，群妖奉命，何乱之有？” 张俪道：“君则慈矣，然慈悲出祸害，千古皆然。有律不行，竞相耽于安逸，终非上策。” 妖皇眼中一亮，道：“说下去。”张俪退了几步，躬身道：“陛下，臣妾斗胆，为了蛮荒的将来，希望能请到陛下旨意，树立天规，定下天条，庄严法纪，以教化众妖。否则长此以往，大妖松散怠事，玩乎职守，只怕受影响的，就决不只是九州而已了！” 妖皇只盯着张俪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点头赞道：“小俪此言却是为我妖族着想，想我妖族天生散漫，初时尚好，可如今执掌天庭却是关系到天地人三界，若是我妖族不稳，那么就是三界不稳，三界不稳就是蛮荒的末日了。很好，朕终于可以真正放心的将天庭托付给你了了。” 拈指轻弹，妖皇手中却是多出一宝盒，轻轻摩挲片刻，亲手递给了张俪，道：“放手去做吧，这是神族未离开时神皇所定下的天条，虽然对于妖族略有瑕疵，却正好由你扬长避短，为我妖族定下最合适的天规戒律。只有妖族稳，天庭才能稳，天庭稳，蛮荒才能繁荣不息。这其中的利害，相信不需要朕多说。” 顿了顿，妖皇指向那宝盒儿，微笑着又道，“蛮荒上下三界，只有朕才知道，神皇最钟意的弟子其实是你，朕虽然此时无法与神皇相比，却也知道小俪是这蛮荒难得的人才，妖师低估了你，而朕，却相信你能为我分忧。” 要事完毕，夫妻二人又叙了些私密之事，挥退女官摇光等仙娥，镜外众人却是感觉昆仑镜一黑，俱是面面相觑。 “这个……昆仑镜不会是坏了吧？怎么乌漆麻黑的，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沈燕诧异地道，虽然奇怪却是想到了什么，暗唾一声：“不知羞。” 当镜面恢复如初之时，妖皇已是不在，张俪只是轻纱蔽体，虽然看不真切，却也直让人食指大动。 妖皇面色一冷，却终究无法提示镜中妻子，只能暗自窝火。 只见张俪倚靠在榻上，身姿慵懒，望着盒中之物。陈璇好奇，却是来到张俪面前，阻挡住了大部分的空间，惊讶道：“竟然只是一块玉简，也不知上面记录了什么？难道现在的天条大部分是出自这里吗？” 张俪轻抚着，神色中带着向往，那个在自己最危险时，如父亲一般出现的神皇，也不知现在如何？ 父神的仁慈与大爱，张俪自是无法相比，可是一想到若是自己能够顺利推出天条，那么妖族有了约束，九州的人族……是不是也能轻松一些？ 这些年以来，妖族大能下界之数已无从考量，不算九州，就是那些生番遗族也多少受到了妖族的影响。 否则……凭借犬戎，岂能杀入镐京，抢夺人书？这一切的一切，无不与妖族密切相关，而其中的关键，则是妖师。 自从妖皇登基以来，妖师一直不忿，毕竟以他的修为，不单单是妖族，就是整个蛮荒都无出其右，毕竟与他同层次的修士，早已被神皇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至于他为什么会逃脱神皇的镇压，一直以来都是个迷，哪怕张俪进入天庭日久，也是一无所获。 第一百五十九章 朝堂风云 妖皇口谕，瑶池闲杂人等禁止入内，以至于诺大的瑶池只剩下张俪一人，往日的雍容已是带有一丝孤独。 沈燕叹了口气，道：“就是这天庭，就在这瑶池里，姐妹们虚掷了数千年的大好时光！” 张俪目光逐渐冰冷，伏案去看那道玉简，被她施法映照在卷册上。张仁百般无聊地站在她身后，浏览了几页，顿被天条绕得头晕目眩，说道：“麻烦死了，这些天条一桩桩，一条条如同天书，也不知神皇他老人家如何想到的。” 张俪看了会卷册，仔细阅读上面的天规文本来详读。通读一遍后，眉头锁起，似遇上了什么意外的难事。半晌，目光下垂，又盯了那天条重看，轻轻叹息了一声。 不知不觉中日影西移，玉兔东升，瑶池也掌起了银烛。张俪只细读着天条，时而提笔勾划，圈下些重点，竟一步不曾离开书案。 妖皇想起日后生的事，不禁叹道：“自从天条推出之后，虽然遇到无数阻力，妖师暗中百般阻拦却也于事无补，虽然偶有漏洞，却瑕不掩玉。” 好容易合上天条的文本，张俪却又从新拿出一些卷册，淡然中带着笃定，下笔如飞，一条条天规戒律就此诞生。张仁越看越惊，叫道：“她好狠，上面的条例竟然如此严苛，一点余地都不留！妖族向来散漫，也不知他们心中是否钟意！”修修改改中，果然严厉刻薄之至。 姬宁虽下定决心要维护张俪，但想起当时种种，也感慨万分地摇头道：“还记得天条推出之后，不单单是妖族，哪怕是修士都受到了约束，当时我与兄长在火云洞潜修，出关之后前去找她，好不高兴，以为姐妹相聚又能像以前那般无话不谈，可是她却让我修心养性，不可胡闹，就算为了约束妖族，可俪姐姐这种做法，着实让人伤心。” 果然余下的五天里张俪足不出户，专心研理天条，分析哪些可用，哪些改舍弃，第五日袖了奏章，与妖皇在凌霄殿侃侃而谈，将天条的必要一一剖析得入木三分，只听得妖师不住摇头，十大妖帅暗暗心惊，群妖相顾失色。张俪只当未见，每说完一条天规，便请旨由妖皇下旨，打了群妖一个措手不及。 此后便是雷霆万钧的霹雳手段，天条就象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整个天廷包裹得密不透风，只看得众妖都喘不过气来。 面对突如其来局面，并没有延续太久，在将整个天庭的妖族瞠目结舌，闭口不言，只能望向高坐龙椅上的妖皇时，妖师突然亲自上奏妖皇，言道妖族掌管天庭多年，并无过错，为何非要订立天条？ 张俪端坐妖皇身侧，威严道：“妖族掌管天庭，却不乏私自下界之人，以致九州大乱，罪过非轻。如今订立天条，重铸律法尊严，以避免蛮荒不稳，哀家奉旨订立天条，希望下界妖神三日内回归天庭，不得再逗留下界，否则必以天规惩治！” 妖皇亦是赞成，吩咐道：“不树立天规戒律，终不能挽天威于既倒。是以，朕下旨由娘娘树立天条，三日后所有逗留下界妖神回归天庭，否则天条处置。 “终是忍不住了？”张俪端坐在鸾座上，心中冷冷地想着，目光斜眄过去，妖师慈和的脸上是掩不住的恼怒。 妖师哪里会想到张俪来这一手，目光上移，暗暗向上看去，太真圣冠之下，那个灵飞大绶，天姿掩蔼的女人是如此的母仪天下，安稳如山，仿佛妖师的驳斥，早就在她意料之中。 “难道张俪与妖皇树立天条，是为了我吗？”电念电转，他已明白过来，暗中皱了皱眉。“看来，我终是输了她半筹。想不到这个张俪平时如同傀儡，以至于自己都有了一丝松懈，结果此时抛出天条，却是让自己一时间难以应对！”但随即，妖师心中为之一紧，妖皇如此摆明车马的支持张俪，莫不是想要趁机收权？妖师面色一白。 果然，妖皇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从龙椅上淡淡地飘下：“既然妖师有异议，朕自当洗耳恭听。不过，这天条之事乃是为我妖族掌管天庭，能够承系亿万年的根基，朕与娘娘自然是不想妖族毁在我等手里。” 这话有些重了，虽然妖师不忿于妖皇，可是在大义之上，自己仍然要奉其为主，否则天道也不会答应。 还不待妖师想出对策，却见张俪缓缓走下鸾座，望向下方妖神，眼中俱是平静。 妖师心中一叹，要来的终究还是要来。忙率领众妖神向张俪施礼，只是他的眼神却是在低下后，有了一丝阴郁，却被镜外众人看了个真切。 镜外众人一时面面相觑，虽然天条已立数千年，可是他们当时虽然修为不俗，却终究不是妖族，哪里会想到树立天条竟有如此阻力。 “诚如妖师所言，自从妖族掌管天庭以来并无大错，可那只是对于天庭，而天庭只是蛮荒的一部分，天庭虽稳，却不能代表蛮荒，这数百年以来我妖族大能下界颇多，以至于九州动乱，连年不休，甚至人书被犬戎所夺，若是人书不能复归，惹得天道降下雷霆之怒，到时妖族也势必受到牵连！” 说到这里，张俪的声音愈发威严，扫向有所不屑的众妖，接着道：“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人族如此弱小都尚且知道订立律法约束子民，难道我妖族就差了吗？” “正所谓非重刑不足以肃法纪。然军伍大败，责将不责兵，政事大失，责官不责吏。众卿家向来散漫，今日天条新立，给予众卿家三日时间准备，若是到时仍有下界妖神，就不要怪本宫以天规处置！” 张俪的话森然决绝，妖师吃了一惊，道：“娘娘，这不太好吧？”被她冷看了一眼，顿时将余下的话吞了回去，只道，“娘娘，天条毕竟初立，三日时间有些紧凑，不如百日可好？” 张俪心中一冷，迎向众妖望来的目光，虽是没有不满的情绪，可以张俪对他们的了解，如何不知已是恨上了她！ “娘娘的旨意尔等照办就是，不过以朕看来三日的确有些棘手，这样吧，从今日树立天条起，十日内……没有公务，禁止众妖神私自下界，否则天规处置！” “是，我等遵旨。” 众妖神低头领旨，哪怕是妖师也不好随意反驳，等朝会例行的繁文琐礼完结之后，张俪回归瑶池，而妖皇则是重新闭关。 老君来了一趟，斥责张俪无故树立天条，却被张俪以妖皇为借口打发了过去。 妖师刚走，有仙娥送来瑶池独有的玉液琼浆，张俪心下大畅，自是饮了一些，只留下女官与摇光随身伺候。 余下的时间，众人便看着她在瑶池的榻上坐着，垂着双目，翻着着厚厚的天条卷册，一坐便是一天。待第二天早朝归来，又是对着卷册，默默然终日。 第一百六十章 满眼是回忆 凌霄殿，张俪说了什么，张泽没有听，也不想去听，只依稀记得，张俪的声音平淡得没有一分情感。 散朝之后，张俪回到瑶池，令他第一次，觉得这清冷的瑶池，也有一种安全的感觉。 以前，一直觉得姐姐狠辣无情，恨得心安理得。却不知将自己压在九幽，她也是日日伤怀，甚至在自己昏迷睡去时，她悄悄走近，眼中闪动的，仍是一如当初的温柔宠爱，只是其中，多掺杂了许多伤感与内疚。 或许，当年她真的只是一时意气，又或许，是为了不让自己落得苟不理那样的下场……自己，到底还要不要继续怨下去，恨下去？ 但后来，她却又那样狠心地对待小仁…… 当时自己入魔，甚至想要夺舍自己的爱子，自己却一无所知，反而恨自己的姐姐关押自己。 逼得小仁无路可逃，险死还生的，却偏偏又是她自己。 “只是为了天庭妖后的宝座么？姐姐为了这个位置，付出的实在已太多太多，不忍割弃，那也是人之常情。可姐姐，以你的能力手腕，兵法谋略，找出另一条两全其美的路易如反掌。何以一定要用亲侄子的血，来洗脱你不遵守天规的嫌疑呢？” 他越想越是不明白，常常心不在焉地出神。而张俪，还是象前两日一样，监督众妖神，有暇就前往九幽，徒劳地劝说弟弟。至于收效如何，任谁都能猜得出来：追求着姻缘的幸福，家庭的温暖，那原本便是一个男人最基本的奢望啊！张泽又如何肯低头呢？ 至于终南山，自带他前往过一次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去过。她知道，在天廷看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妖后，却由于订立天条的原因，得罪的人委实不少，去得多了，万一被发现，只怕连弟弟被囚之事都无法隐瞒下去。 这天处理完公务，张俪坐在瑶池，从怀中取出昆仑镜，一遍遍地抚摸。上面的纹路，她闭着眼也能描出，几千年了，这镜子，连着她心底最深的痛，却也是她最后一点温暖的所在。 半晌，众人听她逸出轻叹，低声自语：“张仁也快十八岁了。小弟，你的儿子长大了。” 收起昆仑镜，张俪一时百感交集。她倔强的弟弟，为了一个女人害的自己人不人鬼不鬼，在九幽关了十八年不肯屈服，小弟，若是为了我，你肯这样么？你的儿子，如果可以，我愿他拥有一切我失去的幸福，可是造化弄人，偏偏是我，让他失去了我也同样渴望得到的父亲 张俪忽然抬头，众人顺她目光向瑶池下望去，一道玄黄直冲霄汉，那恐怖之威，哪怕是瑶池都已出现一丝涟漪。 张俪眉间顿时有了怒气，剥开云雾，一道剑光过后，将玄黄击散。 韩鹤想说话，顾着张仁又忍住了。冥灵却不禁轻轻啐道：“笨蛋，如此重宝竟然拿来卖弄，真不怕那些妖神动心啊？”张俪气极，却觉得好笑，“小弟，张仁竟然能够动用玲珑塔，却是让我有些意外，可惜……姐姐已是下定决心，让他逍遥一世，不允他修行。十多年了，张仁的生日也快到了，去……见见他吧。” 看张俪隐在扉后，瞧着张仁向一群同窗耍弄法术，昆仑笑骂道：“小仁，怎么在这么多人面前显露法术，不知道有多危险么？” 张仁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又不知道那么多事，突然间有了法术，不让朋友们知道多闷得慌。” 有些怅然地看着张俪云袖一舞，让他施不出法，玲珑塔打着旋拍在了头顶上，“难怪会一下灵一下不灵，原来是她弄得。那天，那天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却觉得很熟悉，很亲切，好像看见了自己的母亲，心里的事不知不觉也告诉了她……那时，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弄成后来那种局面。” 张俪看小仁被玲珑塔拍晕，也不再隐着了，从扉后转出，手指微屈，一干学生全定在了当场。她一手托起沉香，看着这张少年稚嫩而无忧无虑的面庞，有如春风化开了寒冰，她笑了。 凌天战尊失神地看着她，自己也忘记了念阿弥陀佛，不知道地出了声：“她笑了，她笑了，她已经十多年没有这样笑过了。” 将张仁带到一处空地，衣袖拂过，张仁额上的伤已不见，但人还未醒。张俪也不急着叫他，只是将他放在草地上，安静地候着，云袖挥动，一下一下替他扇风。 “小弟，你看，你的儿子和你很像呢。当然，他是我们张家的孩子，自然是会像你。小弟，你小的时候也是这样，天热时乖乖地躺在我怀里，让我帮你扇凉，不哭，也不闹。” 张俪唇扬起的弧度在渐渐加大，绿草如茵，微风拂面，她的眼中满是回忆，春风轻柔地包裹着张仁，温温暖暖，满满的温柔怜爱就似要漫出来，流淌出来，将面前的男孩儿一层层，一层层地包裹。 张仁也痴了，直到地上的自己睁开眼，张俪移开目光才回过神来。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我那时昏迷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不知在向谁说，“如果我看见了，也许后来会想起她曾经怎样看着我，也许我无法与她对敌。但也许我会更疑惑，也许会更恨她。为什么她前一刻还可以这样待我，下一刻却能置我于死地？如果我醒着，也许我会更伤心，恨他骗了我……” 话间，草地，张仁醒了过来，奇怪地追问张俪是谁。张俪顾左右而言他，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为了转移侄子的注意，便随口问起侄子的志向，但答案却令她顿时沉了脸，重重甩了下云袖。 “小仁，你那时的理想，就只想着要做个捕快这样的小吏？”陈璇差点笑趴了，众人也从张仁的口中得知，如今的凌天为了依照张俪的指示，只是化身一小小捕头，隐居在终南山下。 常年耳熏目染，在张仁幼小的心灵中，自然是认为捕快是这个世间最好的出路。 人人看得出张俪是真正哭笑不得，还夹着一丝说不清的悔恨。 第一百六十一章 以权谋私 张俪按捺住心中的悔恨。她是希望张仁平安地做一世凡人，不指望像自己那样，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来。但她更没想到，这侄子的最大理想竟是做个小县城里的捕快，对权势更是两眼放光——就连隐在身后的摇光，都在旁边呵呵地乐了。 “若是你当捕快是维护治安到也罢了，可你当捕快却是可以为了白吃白喝，耀武扬威，你当时怎么想的？”姬宁讽道。面对着张俪的落落寡欢，姬宁早已释怀很多，难免为她生气，“我若有个侄子是这付德性，自己不找块豆腐一头撞死，也要把那小子揪过来一头撞死。” 当时的张仁却愕然。他听到了摇光的笑，看不见人，便问张俪：“你听见有人笑了么？我怎么听见有人在笑啊？” 瞪了摇光一眼，张俪淡淡地道：“是你自己在笑自己。” 张仁不信，四顾寻找，说：“可我明明听见了的！”张俪叹了口气，到底有些不甘，扶着张仁的肩，道：“张仁，你该有更大的目标，只要你敢想，就一定能做到。”劝张仁回去读书。张仁扫兴，道：“又要读书啊，那算了，我最烦读书了，我在终南山做个捕快挺好的，看谁不顺眼一棒子下去，老老实实的。” “这就是弟弟日日念着的儿子？”张俪暗暗着恼。想当捕快到也可以，可你不该还没当成就想着以权谋私啊。 更可气，居然连书都不爱读？“志浅厌学，爱好卖弄，凌天，你将我的侄子教成什么样子了！这可不是你得作风啊！” 心有所思，张俪不禁怒道：“凌天就这么教你的？只教会你这些吗？”不料张仁倒生气了：“你凭什么说我师父？”转身就走。 张俪黯然，却是想起来凌天一直以来是以师父的身份带大张仁，可到底他是姓张的，是张家的孩子。 想到这点，口中不慎便带了出来：“凌天德行高远，为人师，却把你调教成这个样子，你说我能不怪他吗？就算你父亲也不会原谅他的！” 一句话顿将张仁拉了回来，急切地问：‘我父亲，你认识我父亲？‘张俪自知失言，只得道：“听说过。”张仁反问：“听说过？” 张俪有心不说下去。但想到弟弟在九幽日夜遭受折磨，无时无刻不牵挂着爱子，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想你父亲吗？” 张仁的脸色，顿时阴郁了许多：“现在很少想了，就连母亲也不想了，人家讨厌我的时候，骂我是有娘生没娘养，连爹都没有的野孩子，我都不觉得生气了。”想了想，又道，“我想问您一件事，你见过我父母没有啊？” 张俪注视着他，弟弟的音容笑貌就宛在眼前，拒绝的话更是说不出口，缓缓点了点头。张仁大喜，问：“真的？我娘长得好看吗？我父亲是不是大英雄？” “你娘是蛮荒……是人间少有的大美人，至于你父亲，他是一个大英雄。”张俪本不想说无相天魔的事情，可她终究是张仁的母亲，更是在最后使得张俪对她再也没有一丝芥蒂。 但说到张泽时，溢于言端的自豪与骄傲瞒不了人。张俪的弟弟，又怎会比别人差了！凌天的目光，一直盯在张俪身上，此时，不禁移开了去看张泽。 张泽坐在昆仑镜下，正出神地听着姐姐和张仁的对话。如果时间就在这里停止该多好！张仁不会受那么多的伤害，而姐姐，也不会……突然想起自己入魔时想要伤害张仁时，他的心，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张仁欢呼一声，叫道：“真的？大美人？大英雄！”他从没见过父母，问师父，凌天一直谨遵张俪的决定，也不肯说，能听到相关的只言片语，便已是喜从天降，拉着张俪便还要追问 张俪自知失态，说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吃饭了。我以后会常来看你的。”张仁又追问一通，见张俪作势欲走，不舍地道：“你什么时候会来看我啊？”张俪道：“有空就来。”张仁点了点头，到底是孩子心情，自己先转身跑了。几步后回头叫道：“不能骗人啊！” 张俪微笑道：“我不会骗你的。”目送张仁离开，轻叹了一声，自己也不知是喜是悲。 众人听她自语：“这孩子不会有什么出息了。”摇光此时显露身形，面色复杂地望着张仁离开的身影，不由问道：“娘娘，为什么不杀了他，免除后患？”众人一凛，又想起张俪日后所为。难道只因摇光一句话，她便改了主意？ 张俪脸色一冷，喝道：“放肆！”摇光吓了一跳，忙道：属下是怕他对你不利呀。”张俪冷声道：“你给我听着，我不许任何人伤害他，他想要什么，尽量成全他。”摇光不敢再说，应道：“是，娘娘。” 但张仁无端有了法力，到底让她放心不下。“若你只是一个普通孩童……”，遥远岁月里姐弟相依时的苦楚。 她一凛，不能，无论如何，不能让弟弟的孩子重蹈她们姐弟的覆辙，世人皆知神仙好，可谁又看到神仙的苦难！ 但这孩子心性虽好，却喜欢以权谋私，更是又喜欢卖弄……她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唯有令摇光留在终南山，察看一段时间再说。 “难怪我在九幽时，她能及时赶到。”张仁恍然大悟。 陈璇奇道：“九幽？除了掀翻九幽寻找父亲，以及暗杀鬼帝那两件事外，你还进过九幽？”张仁得意地道：“当然，我有了法力，便去教训二宝子他婆娘。那个婆娘坏透了，老是说我坏话，还不时让我难堪。我装鬼，让她的祖宗牌位显灵，只吓得她当场就昏了过去！”陈璇撇嘴，道：“用法力吓唬凡人，你还好意思这么高兴？但那和九幽有什么关系？” 张仁道：“当然有关系，就是那天夜里，我见到了传说中的黑白无常。一来二去，就成了好朋友。那时，我从……从小姑姑口里听说了父母的事，一门心思只想了解更多，便设法和他们去地府查生死薄，看看父母到底死了没有！” 张泽吃了一惊，道：“你这孩子当真胆大！父亲是仙体，你母亲是魔……，生死薄上怎么能有我们的姓名。一旦被有心人查出，势必九幽大震。你又如何脱身得了？”张仁一哽，想起当时被小鬼们架着，吓得瘫成烂泥的情形，支唔几声，岔开了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