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孤绝如梦断》 第1章 我忍痛割爱 路乔做梦了,梦到了一些她以为自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的事情。 学校的林荫小道上,有灿烂的近乎晃眼的阳光,树荫遮在头上,没带走一丝炎热,反而让人闷得发慌。 中午十二点,太阳最毒的时候,这里没什么人,树下站了两个人影,那是路乔,和她男朋友霍宴的妈妈。 贵妇满脸的轻蔑。 “路乔,我可以给你三百万,帮路家走出现在的困境。但是,前提是,我要你离开我儿子。”贵妇猩红的蔻丹指间夹了张数额巨大的支票,故意的在路乔眼前晃了晃,她一字一顿的强调说:“跟他断的一干二净。” 不知道是不是阳光太过耀眼的缘故,路乔的眼眶里一阵刺痛,她笑容甜甜,笑意并不达眼底:“不,阿姨,我喜欢阿宴,跟他在一起不是为了钱……” 喜欢? 贵妇不屑地轻笑了一声,喜欢,这种虚的抓不住东西在她看来一文不值。 “在你眼里,路家的前途,跟你的感情比起来,哪个更重要一点?” 一句话将路乔堵的变了脸色,贵妇满意的抚了抚头发,说:“你爸妈从小对你不错,把你捧在手里疼,他们对你的生恩养恩,总比你的这些情情爱爱来的要重要吧。” 贵妇漫不经心的掸了掸支票,放到了她的眼前,“不用这么纠结,小姑娘,抛弃一段可有可无的感情,就能保住父母一辈子的心血,这笔买卖其实划算得很。” 路乔想要反驳贵妇的话,但是,喉咙里似乎堵了一团的棉花,哽在喉头,让她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父母这几日唉声叹气的样子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路乔闭了下眼睛,将眼尾的一抹水光藏好,好一会儿,她平静开了口:“好,我答应你。” 接过那张支票,眼前的画面一个扭曲,贵妇的脸变成了霍宴的。 梦里的场景变换不过一瞬间,舒适的会所,她衣着清凉的过分,坐在一片狼藉里,给自己点了根烟,对面是霍宴气的铁青的脸。 “路乔,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一个解释。”霍宴指着地上被他打晕的男人,咬牙质问她。 这是她第一次抽烟,动作却娴熟无比,深裹了一口烟,徐徐吐出,“没怎么回事啊,就是我背着你出轨了,差点跟别人做了,结果还没开始,就被你发现了而已。” “差点跟别人做了,而已?” 霍宴的瞳孔剧烈收缩,他阴骘的目光死死的盯住路乔脖颈处的吻痕,咬着牙说话,字字都透着血腥味,“呵,路乔,你还真是坦荡,坦荡到下贱,真是让我恶心。” 路乔夹着烟的手指几不可查的抖了下,她撩了撩头发,笑的妩媚说:“谢谢夸奖。” 霍宴大概是从来没见过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他忍住胃里的翻涌,一字一顿的说:“路乔,我们分手,从此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我霍宴要不起一个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过了的贱货。” 说完,霍宴甩手离去。 关门声震耳欲聋,路乔喉咙一哽,辛辣的烟味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 胸腔里有撕心裂肺的疼痛,她蜷起了身子,一滴眼泪无声的落在地上…… 第2章 我隔年相遇 陈年旧事,就像是心头没长好的旧疤,不想起就相安无事,一旦触碰,就是鲜血淋漓的疼。 眼角温热的液体流下,耳边有谁在说话,路乔从噩梦里挣扎醒来,睁开眼睛,家里的佣人陈嫂,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小姐,你怎么哭了?是旧伤又疼了吗?” 往事不是那么好回忆的,心脏还有些钝钝的疼,路乔擦了擦眼泪,面上不露任何的端倪,“没事,就是做噩梦被吓着了。” 外边隐隐有音乐传来,路乔问:“是宴会要开始了吗?” “还没有,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始。”陈嫂说:“小姐,外边有位先生找你,说有事要跟您谈。” 应该是她的私人医生来了。 侧目透过镜子看了看自己通红的眼角,路乔敛起眸子,说:“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等我补补妆就下去。” “好的。” 陈嫂轻轻关了上门,路乔深深呼吸,拿起腮红,在自己略显苍白的脸上晕了红霞。 上挑眼线,红唇艳色,上了妆,镜子里那个因为噩梦而落泪的憔悴小姑娘,顿时变成了山崩面前也能淡然一笑的妩媚女王。 路乔冲镜子满意的扬了扬唇,起身下楼。 楼下站着个男人,背对着楼梯方向,身姿挺拔。 路乔的心莫名一跳,觉得异常的熟悉。 脚下原本优雅的步子乱了,她匆匆下楼,走到男人的眼前。 看清了模样,确实是那张让她朝思暮想的脸。 男人西装精致迷人,绅士优雅,路乔的心神恍惚一瞬,眼前浮现的却是他穿着一身校服,浑身都透着阳光活力的大男孩模样。 七年不见,他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让她迷恋的样子。 路乔忽然就有落泪的冲动,她情不自禁叫了他的名字,“霍宴……” 霍宴嘴角噙着三分笑,笑意不达眼底,客气地说:“路小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路小姐。 路乔的面色骤然惨白。 什么时候,他已改了称呼,把情人间亲密的称呼“阿乔”变成如此疏离客气的“路小姐”? 从情侣退回陌生人,再相见,你西装革履,而我浓妆艳抹,再不复当年清纯模样,以一副商人姿态,站在了恰到好处的距离,说出一句,好久不见。 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路乔从过往里清醒过来,唇角勾起了恰到好处的弧度。 “好久不见,霍先生。” 她撩了撩头发,“多年不见,霍先生突然找上门来,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 “我想跟路小姐谈一笔生意。” 素白的手指在黑发间穿过,有淡淡的发香飘来,勾人的紧,霍宴眯了下眼睛,眸底是不见光的深渊。 “生意?”路乔挑了下眉。 “听说路家最近再跟林氏接触,想要买下林氏在古贸街的一块地。” 霍宴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指指路乔,说:“霍家跟林氏交情匪浅,我可以帮路家拿下这块地,但是,以此作为交换,我想要路小姐的一颗肾。” 绕着发丝的手指猛地收紧,两根头发拽了下来,头皮扯得疼,她的声音轻的有些发飘:“你说什么?” “我想用古贸街的那块地,来换路小姐的一颗肾。” 霍宴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这话有多血腥,他淡笑说:“古贸街的地,出售价值过亿,路小姐的一颗肾,就能换来,这对路家来说可是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第3章 我隐藏情深 稳赚不赔的生意。 七年前,霍宴的妈妈,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用三百万,买下她跟霍宴的感情,是笔划算买卖。 现在,霍宴也是这样,打算用一个亿,买下她的肾,告诉她,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心疼的似乎没有了知觉,路乔自嘲的想,在霍家人的眼里,她的这条贱命,可真够值钱的,整整一亿三百万呢。 “确实是笔好买卖。”心里越痛,路乔脸上的笑容就越灿烂。 她笑盈盈地看着霍宴,声音娇软,“可是怎么办呢?我这人惜命,对这种轻松的买卖不感兴趣。” 尤其是,用自己的命,去成全别的女人。这种买卖,她尤其不感兴趣…… 她虽然跟霍宴七年不见,似乎老死不相往来,但是,没人知道,她暗地里却一直有在偷偷的关注霍宴。 所以她知道,霍宴的女朋友现在被查出来得了肾衰竭,急需换肾。 但是因为她是熊猫血,所以肾源,找的很困难。 而路乔,刚刚也是熊猫血,是最合适的肾源提供者。 为了心尖挚爱,所以,曾跟她说过死生都不复相见的霍宴才会主动找上门来。 路乔的语气像是戏谑,霍宴绅士面具皲裂,他的脸色黑了下来,他的声音冷冷:“路小姐现在这副贪婪的嘴脸,可真是够难看的,既然价值一个亿的地都不能满足你,那你还想要什么,尽管说出来,我会尽可能的满足你。” 她爱了九年的男人,现在居然为了另一个女人,要拿着钱来买她的命。 太可笑了。 路乔笑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霍先生,疼爱女朋友,想要救她的心情急切,为了她,你真的什么条件都能答应吗?” “对。”霍宴毫不犹豫的说。 霍宴干脆的态度,好像一把刀捅进心脏,狠狠的搅了一圈,又迅速的拔出。 然而,最痛的,不是曾经挚爱现在为了别人想要她的命,而是,尽管知道他已经不再爱她,对别人情深似海,她还是该死的爱他,甚至妄想借这个机会,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她是真的犯贱,因为霍宴,贱的要死。 路乔抚了抚眼角,将一滴眼泪擦去,桃花色的眼妆把她的明眸衬得更加明亮,眸光潋滟。 她红唇轻启,轻声慢语,“那我要霍太太的身份,不知道,霍先生愿不愿意给呢?” 霍宴眸子很黑,里边满满的都是厌恶,声音里含了冰一样的冷:“路乔,我是在跟你正经的谈生意,请你别把自己在外边勾引男人的那一套放在我身上,我嫌恶心。” 他说,嫌她恶心。 呼吸一窒,路乔因为这句刻薄的话,浑身都发抖。 她强撑着不让自己露怯,扬着下巴,像是在挑衅:“怎么?霍先生这是不愿意给的意思?” “路乔,我记得早在七年前就跟你说过,我霍宴要不起一个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过了的贱货……” 他的目光刀一样在路乔的身上剐了一遍又一遍,语调冰凉地吐出三个字:“我嫌脏。” 入夏的天,天气闷热,路乔却忽然觉得如置冰窖,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缝里都是刺骨的疼。 她凝视着霍宴冷峻却也妖孽的面容,一字一顿地说:“嫌我的人脏,那我的肾,霍先生怎么就不嫌脏呢?” 第4章 我伪装不痛 霍宴的脸色彻底拉了下来,黑的像是能滴出墨来一样。 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每个字都透着血腥味,“路乔,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昔日温柔的情人,如今却用最尖酸的话羞辱她。 心痛得已经麻木。 路乔红唇娇媚,迈着步子款款走近霍宴的身边,微俯身,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软语:“我要不要脸,霍先生,不是在七年前就领教过了吗?” 淡淡的香水味萦绕鼻尖,霍宴嫌恶的皱眉,后退两步,重新拉远了距离,他掏出手帕,用力擦了擦路乔呼吸拂过的耳后皮肤。 “确实已经领教过了,但是今天又加深了印象。路小姐不要脸的无耻,还真是七年如一日。” 擦完,仿佛那上边沾了有什么脏东西,霍宴直接将手帕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七年前,我说过,我跟你老死不相往来。这次如果不是路小姐的肾还有点用处,我根本就不会来。” 霍宴漠然说:“既然路小姐不愿意做这笔生意,那么以后,依旧是如七年前一样,希望路小姐死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轰!”像是炮仗在脑子里炸开,炸的她血肉横飞,路乔的眼前一黑,差点就软倒在地上。 生,不见她人,死,也不想见她尸。 这大概就是对路乔七年前为了钱选择背弃感情最狠的惩罚。 丢下这么一句话,霍宴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沉稳的脚步声远去,一直目送着霍宴消失在门口,路乔脸上强装出来的无所谓才垮了下来。 苍白的脸色,和紧握的拳头,泄露了她现在真实的情绪。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她缓缓地蹲下来,慢慢伸手,从垃圾桶里把霍宴丢弃的手帕捡起来。 小心地拍去上边的灰尘,她将小脸埋进手帕里,贪婪的呼吸上边残留着的味道—— 甘冽清新的薄荷味,那是霍宴特有的味道,她整整七年,无数次午夜梦回,都会闻到。 熟悉的味道,让路乔眼眶发烫,一行清泪悄然沾湿了手帕…… 路乔在地上蹲了好久,一直到陈嫂叫她,“小姐,您怎么蹲在这儿,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路乔不愿意让别人看见她的狼狈,手帕摁在眼皮上,快速擦去泪痕,“没事,就是突然有点头晕,我缓一下就好。” 声音还有些鼻音。 稳定了下情绪,路乔攥着手帕起身:“陈嫂,你找我有什么事?” 陈嫂扶住她,说:“小姐,季医生带着小少爷回来了,现在正在宴会厅等您。” 想起自己的儿子,路乔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嗯,我知道了,你让季医生带着小虽然上楼吧,今天宴会厅里人多,不好说话。” “好的,小姐。” 今天是路家老爷子九十岁寿辰,路家邀请了锦城商政两界诸多的名流,宴会厅这会儿衣香鬓影,热闹异常。 路乔在七年前就看遍了这圈子里的人情冷暖,一向不爱跟圈子里的人多接触,因此每年都是窝在自己的卧室里,只用在最后送客的时候露个脸就行。 在楼上等了一会儿,楼梯处有一连串的脚步声传来,还没到门口,小豆丁就嫩着嗓喊起来,“妈妈,你可爱聪明的心肝宝贝回来啦。” 小小的手推开卧室门,一偏头,露出一张跟霍宴极其相似的脸。 第5章 我吞下苦果 那是路乔的儿子,今年刚六岁,路乔在家里最艰难的时候生下的孩子,取名叫路遂。 有称心如意的意思,寓意这孩子,一生顺遂,事事如意。 小名是取了谐音,虽,小虽然。 “不知羞,哪有自己说自己是心肝宝贝的。”路乔抱起儿子,点了点他的小鼻子,说。 小虽然软软的小手环住路乔的脖子,葡萄似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简直能萌化了人心:“可我说的是事实呀,我本来就是妈妈的心肝宝贝。” 路乔被他逗笑了,在他的额头上吻了吻:“是的,你是妈妈的心肝宝贝。”不仅如此,你还是妈妈的命。 小虽然脸皮薄,闻言,害羞的将小脸埋进了路乔的颈窝。 路乔轻笑出声。 季医生站在门口,等着母子俩交流完,才开口问:“听陈嫂说,你身体又不舒服了?” 路乔揉揉小虽然细软的头发,有点无所谓的朝季和笑:“还行吧,毕竟身体里少了一个器官,肯定比不上以前那么健康,时不时的会难受,我都习惯了。” 季和皱眉,说过无数遍的话又拿出来说了一遍:“路乔,你还年轻,别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还能怎么当回事?难不成天天抱着药罐子吃药,我身体里少的东西就能重新长出来吗?” 在霍宴那里受了刺激,路乔现在说话都带着刺。 “算了吧,我从来就没奢望过自己命长,要是能看着小虽然长大,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小虽然人小,但是很聪明,已经知道什么是生离死别了,听懂路乔的话,他紧紧的抱住路乔的脖子,认认真真地说:“我不要妈妈有事,妈妈一定得长命百岁,要一直一直陪着我,不能离开。” 路乔一下子红了眼眶,“好,妈妈一定努力活的久一点,争取能长长久久的陪着小虽然……” 小虽然“恩”了一声,奖励似的亲了下她的脸颊,奶声奶气的说:“妈妈,明天幼儿园组织有校外亲子活动,在滨海游乐园,你和爸爸一起陪我去参加吗?” 小虽然口中的爸爸指的是季和。 季和是路家聘请的家庭医生,来路家频繁,小虽然小时候对父母夫妻这种关系没有什么概念,糊里糊涂的就将他认成了爸爸。 路乔纠正过很多次,但是从小就很有自己主意的路遂同学,认定了季和,坚决不改口,久而久之,路乔就任由他去了。 路乔说:“不行,你季爸爸有自己的工作要忙,不能陪你去参加幼儿园的亲子活动。” 小虽然垮了小脸:“可是,别的小朋友都是爸爸妈妈一起陪着参加活动的。” 小虽然跟别的孩子不一样,生命中缺失父亲这个角色,没体会过父爱,一直都是路乔心里的一个痛点。 小虽然黯然的模样,让路乔特别愧疚,“抱歉,宝贝儿,是妈妈对不起你。” 如果,当初她能勇敢一点,坚定一点,也许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她的小虽然不会没有爸爸,她也不会失去霍宴。或许,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会很幸福。 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没有后悔药,更没有如果的假设,因果报应,她种下的因,结出的苦果就得自己尝。 第6章 你是心上刺 森林别墅。 霍宴听着助理的调查汇报,阴沉着脸色给自己点了根烟。 “霍总,温小姐是熊猫血,能匹配的肾源,真的少之又少。我们找遍整个锦城,只有路家的大小姐,路乔是最合适的人选。” 深裹了口烟,尼古丁缓和了焦躁的情绪,丝丝缕缕的烟雾从他的薄唇中溢出,霍宴掸了掸烟灰,许久,沉声开口:“只有路乔是最合适的人选?照你这么说,她这么特别,独一无二,整个锦城要是缺了她就不能转了是吗?” 霍宴的眼神扫过来,助理吓出了一身冷汗,低着头说:“不,霍总,我不是这个意思。” 烟雾将他的面目轮廓模糊,却越发凸显出他眉间折起的纹路,“找,再去找,我就不信了,偌大的锦城,除了路乔就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合适的肾源。” “是,霍总,我马上派人去找。”助理准备退出书房,走到门口,脚步停住,恭敬的喊了一声,“温小姐。” 霍宴立刻把烟掐了,丢进烟灰缸,起身把窗户打开,好让烟味快速散去。 “阿宴。” 窗户刚打开,柔柔弱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回头,温然站在门口。 绸缎般顺滑的长发散在肩头,大夏天却穿了厚厚的棉衣,原本就瘦弱的身子裹在里边,显得更加地消瘦。 还没有巴掌大的小脸,眉清目秀,有甜蜜的酒窝,跟路乔有几分相似,但是,比起路乔的妩媚动人,显得更加楚楚可怜,惹人疼爱。 再加上病弱,面上没有健康的红润,极其苍白。真像是瓷娃娃一样的女孩子,脆弱的仿佛一碰就会碎了。 “现在都十二点了,怎么还不休息?” 温然朝他笑:“白天睡多了,现在不怎么困。” 霍宴大步走过去,拉住她的手捏了捏,微皱起了眉,关切问:“穿的是不是太薄了,手怎么这么凉?” 温然摇摇头说:“不薄,羽绒服里边我还套了件毛衣,我还嫌太厚了呢。” 坐到沙发上,把她抱在怀里,轻声细语的:“晚上气温低,你不能着凉,还是多穿点的好。” 温然乖巧的点头,忽然抬头看着他说:“阿宴,我刚才听到你跟齐助理的话了,是不是肾源很难找?” 直视霍宴的眼睛,黑的深邃的眼眸里,有她小小的倒影,她轻声说:“熊猫血很稀有,肾源真的很难找,阿宴,如果实在找不到,就放弃吧。人不能贪心的,反正现在有你在我身边,我此生真的很圆满了,活的久不久,我已经不奢求了。” 霍宴的食指抵上她的唇,“我不喜欢听你说这种话。乖,相信我,我会帮你找到肾源的,你的病一定会治好,我们还有漫长的余生要一起度过,你必须好好的活着,不能说这种丧气话。” 额头贴着额头,呼吸相融,“阿宴,明天是去医院复查的日子,你有空吗?复查完,我想你陪我去滨海游乐园玩一会儿。” 明天霍氏要跟林氏签一笔价值上千万的合同。 霍宴却想都不想说:“我陪你去。小然,记住,只要你想让我陪着,我永远都会有空。” 第7章 我兵荒马乱 次日,路乔拗不过路遂小朋友,还是麻烦季和跟着一起去了滨海游乐园。 俊男靓女配萌娃的高颜值组合总是显眼的,还没到小朋友们集合的地点,一路就收获了许多路人的围观。 等到了幼儿园指定的集合地点,一群小朋友围上来,小虽然一手牵着路乔,一手牵着季和,挺着小胸脯,特别骄傲的跟小伙伴们介绍,“我的爸爸妈妈今天一块来陪我参加活动。” 小朋友们也喜欢长得好看的叔叔阿姨,“哇,遂遂,你的妈妈好漂亮哦。” “你的爸爸也好帅!” “原来你说的是真的,你的爸爸妈妈真的都好好看哦。” 小虽然在小伙伴们叽叽喳喳的声音里,重重的点头:“那是,我从来不骗人的,之前就跟你们说过,我的爸爸妈妈是全天下最好看的爸爸妈妈,你们看,果然就是吧!” 小虽然高兴的眼睛都在发光,路乔不想扫他的兴,不跟这些小朋友解释她跟季和的关系,让他们这么误会着。 跟季和对视一眼,都是无奈的笑,这样看,确实像幸福的一家三口。 路乔俯身跟小朋友们打招呼,一个讽刺的声音却从不远处传来。 “路小姐真是跟七年前一样的水性杨花,昨天还跟我说着要嫁给我,今天就拉着自己跟小白脸生下的野种出来其乐融融。” 这个声音,极其耳熟。 路乔笑容骤然僵住,一抬头,果然是霍宴那张妖孽的脸。 他就站在不远处,牵了一个穿着打扮很不符合季节特征的女孩子,一脸讥诮的看着她,黑不见底的眼眸里写满了对她的厌恶。 指甲不知道什么时候刺进了手掌心,一阵尖锐的疼痛。路乔如梦初醒,不顾周围人群投来的各种眼神,迅速将小虽然抱进了怀里,将他那张神似霍宴的小脸用手挡住。 霍宴眼里浮着碎冰,语调刻薄至极:“一个野种护得这么严实,怎么,路小姐是敢生却没有胆子让他见人吗?” 野种? 野种! 他怎么能说小虽然是野种! 他怎么可以用这么恶毒的字眼来形容一个小孩子! 路乔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她说:“霍宴,你怎么说我都可以,但是,你不能侮辱我的儿子。” “侮辱?”霍宴像是听到了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满目讥讽,看着她的眼神仿佛像是在看一个垃圾:“路乔,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以为你跟你儿子算哪根葱,一个女表子,一个野种,也配我自降身份去诋毁吗?” 路乔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欠了霍宴很多东西,不然她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受委屈。 他骂她是女表子就算了,毕竟这是她罪有应得,她认了,可是他怎么能骂小虽然! 野种呵…… 她七年爱恋,在鬼门关走一趟,受尽了折磨才生下来他的孩子,现在就被他称作是野种。 路乔可算是真切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心如刀割,真的痛不欲生。 第8章 我深藏秘密 紧紧地捂着小虽然的耳朵,路乔呼吸都在打颤:“霍宴,你混蛋!” 霍宴不痛不痒,反唇相讥,“不敢当,比起路小姐,我自愧不如。” 路乔气的浑身发抖,霍宴旁边的女孩子忽然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柔声开口说:“阿宴,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是公共场合,你别这样咄咄逼人给这位小姐难堪。” 霍宴面对温然,显然比面对路乔态度要温和的多,她刚开口,霍宴立刻就照顾她的身高,俯下身子听她说话。 脸上的表情,是路乔熟悉的温柔宠溺—— 当初,她也是被他这样对待,极尽温柔。如今,也是她亲手将这样的他给推远了,他的所有好,都给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女人。 顺手把温然拉他袖子的一只手握住,霍宴安抚的跟温然笑笑说:“小然,放心,我不是在故意给她难堪,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霍宴眼角里透出来的都是漫不经心,仿佛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伤人,“她那样的女人,只配我用那种语气说话。” 霍宴跟别人亲密,对路乔来说,是最残忍的折磨,万念俱灰也不过如此,路乔一刻也待不下去,“宝贝,今天活动我们不参加了好吗,妈妈刚才想起来今天公司里还有事,妈妈带你去找徐哥哥玩好吗。” 徐谷是路乔的助理,很喜欢小孩子,小虽然也跟他特别亲近。 小虽然也觉察出现在气氛不对,于是乖乖的点头,“幼儿园的活动以后还有很多可以参加,妈妈的工作最重要。” 小虽然的乖巧懂事勉强安慰了路乔,吻了吻他的额头,她跟季和说:“不好意思啊季和,今天白浪费你一天时间。” 季和温和的笑,很好奇脾气的说了“没关系。” 路乔最后深深看了眼霍宴,带着儿子转身就走。 小虽然趴在她的肩膀上,露出上半张脸,闭着眼睛,霍宴看不太清楚他的样子,隐约觉得这小孩儿长的有点眼熟,微皱了眉头。 本来不打算在意,但就在这时,小虽然睁开了眼睛,抬头朝小伙伴们挥了挥手,说了声再见。 他想到了什么,瞳孔剧烈的收缩,他朝路乔大喊了一声,“站住!” 路乔下意识地停住脚步。 霍宴松开温然,大步朝她走过来,拦在她面前,什么也不说,直接就伸手去碰小虽然。 路乔心里咯噔一下,迅速避开他的手,目光警惕,“霍宴,你想干什么?” 霍宴的面色铁青,“路乔,这孩子,是不是我的?” “不是。”路乔眼里有血丝蔓延,在霍宴审视的目光里,她慌乱的几乎溃不成军。 指尖狠狠地掐着自己,疼痛令她镇定了些,她说着谎话:“这不是你的孩子。霍大少难道忘了吗,我天生就水性杨花,裙下之臣不知道有多少,你跟我才睡过几次,怎么可能就会有孩子。” 路乔讥笑的表情彻底惹怒了霍宴,他伸手狠狠地钳住路乔的下巴,“路乔,你可真够贱的。” 第9章 我遍体鳞伤 下巴上有剧痛传来,路乔却低低的笑起来,眼底有破碎的光:“是啊,像我这么贱的人,怎么配生下你霍大少爷的孩子。” 小虽然很护路乔,伸手去打霍宴的手,用嫩嫩的童音大喊着:“坏人,你不许欺负我妈妈,大坏蛋,你快放开我妈妈!” 小孩子的力气不大,小拳头捶下来,跟挠痒差不多,根本不能撼动霍宴分毫,霍宴却松了手。 小虽然自以为凶悍的瞪着霍宴,却不知道,他的脸,路乔一直想要隐藏的最隐晦的秘密,就这么被他彻底暴露在了霍宴的面前。 跟他如出一辙的样貌,同样的眉,同样的眼,除出小孩子特有的稚嫩之外,路遂的这张脸跟霍宴简直一模样一样。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脸,霍宴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心里燃起滔天的怒火。 黑眸里冒着火,死死的盯着路乔,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的狠。 霍宴咬牙切齿地问:“路乔,你既然说这个小孩儿不是我的,那你能不能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他会跟我长得这么像?” 路乔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她紧张地脚趾都蜷缩了起来,有一秒,她几乎想要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但是有小虽然这根软肋在怀里,她不得不冷静下来,说:“人有相似而已,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脸上表情还算正常,但是颤着的声音却暴露了她所有的情绪。 霍宴眯了下眼睛,眸里划过有危险的光。 正要说什么,身后助理突然惊慌地开口:“霍总,温小姐晕倒了!” 霍宴的脸色立刻变了,顾不上再去质问路乔孩子的事情,越过路乔,疾步走向了温然,把晕厥的她抱在怀里离开。 一系列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快的几乎让人看不清。 跟路乔擦身而过的瞬间,他冷冷丢下一句,“孩子的事情,我给你半天的时间,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霍宴脚步匆匆,带起一阵风擦过她的耳边,将她长发吹动。 明明现在还是夏天,艳阳高照,路乔却觉得已经到了冬天,凛冽寒风从心口刮过,夹杂着冰渣雪沫,把她整个人都冻住了。 就算是站在火热的太阳底下,她依然是冷,怎么也暖不热的那种冷。 微低下头,她将脸埋进小虽然软软暖暖的身子里,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眼眶红的不像话,“宝贝,妈妈带你回家吧,好吗?” 声音轻轻地,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那么轻,那么低,被风一吹就散了。 小虽然太聪明,不用路乔多说,他就知道她的难过,回抱住路乔,“嗯,我们回家。” 一句话,不知怎么就戳中了路乔的泪点,路乔的眼泪一下子就落在下来。 小虽然伸出小小的手,替她擦擦眼泪,说:“妈妈别哭,别害怕,我已经帮你把坏人赶走了,他不会再伤害你了。” 不会再伤害你了。 路乔的长睫微颤,鼻音浓重的“嗯”了一声,心中却苦涩又嘲讽地想,怎么可能呢,先爱者先输,她这辈子,都注定了会因为霍宴遍体鳞伤…… 第10章 我编织谎言 回去的路上,路乔显得特别的没有什么精神,疲倦地阖着眼睛,一路沉默。 季和在路家做了很多年的家庭医生,对锦城首富霍家的大少爷霍宴和路乔的事情,知道的很清楚。 看着路乔这幅模样,他有心想说些什么,但是还没想好怎么说,路乔却像有心电感应似的,先开了口:“季和,我累了,关于他的事情,我真的不想再多说了。” 季和叹了口气,只好把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好吧,我不提。” 顿了下,他又说:“不过,作为你的医生,为了你的病情考虑,我还是要多说两句,建议你尽快把心结打开,保持心情愉快,这样才有利于你的身心健康。” 路乔没说话,也不知道是听到了没有,偏头看着车窗外的稍纵即逝的风景,食指在车窗玻璃上,一遍一遍的描摹一个复杂的形状。 车窗玻璃擦的很干净,路乔的手指在上边没留下任何的痕迹,别人看不出来那是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一遍又一遍写下的全是一个人的名字。 是,霍宴。 有人说,名字是最短的咒语,以前霍宴的名字,是能让路乔陷入爱情,最甜蜜的咒语,现在,他的名字,是她的诅咒,终生的噩梦。 这一横一竖,每一笔每一画,都是刀划在她心里,留下的血淋淋的伤疤…… 回到家,路乔什么也不想做,疲惫地只想昏睡。 食不知味的吃了午饭,正好也快到了小虽然午睡的时候,她抱着他上了二楼卧室。 替他盖上小被子,准备哄他睡觉,小虽然忽然问她:“妈妈,为什么我们在游乐园遇见的那个坏人跟我长得那么像?” 路乔动作僵住,好一会儿,才重新恢复正常。 她想不出来合适的理由,就只能把在游乐园跟霍晏说得理由又重新拿了出来:“人有相似而已。” 小虽然却不好哄,小脑袋聪明得很,“妈妈骗人,我们老师说了,世界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片叶子,无缘无故,我跟那个叔叔怎么可能长的那么像?那个叔叔跟我肯定有关系的。” 小虽然托着腮,做思考状。 “我们老师说,一般有血缘关系,像是父子,就会特别的像。妈妈,那个叔叔不会就是我的亲生爸爸吧?” 路乔:“……” 现在幼儿园教得东西都已经这么深奥了吗?她记忆里那些还只知道做游戏,排排坐吃果果的天真无邪小可爱们都到哪儿去了? 在儿子睿智的眼神里,路乔试图垂死挣扎,“你的爸爸不是季和吗?你们才是父子相吧,那个你不认识的叔叔,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季爸爸是后爸,他跟妈妈你是一对,但是跟我没有血缘关系的。” 一口气堵在胸口,路乔好悬差点没噎死,这小鬼头到底是从哪判断出来季和跟她有关系的? 还后爸,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现在的小孩子懂得可真多。 路乔对六岁的路遂小朋友的聪慧感到了头疼,“小虽然,首先,我要跟你声明一点,季爸爸不是一对,在工作上,他是我的私人医生,在私下里,他跟我是普通朋友,仅此而已。” 第11章 我自欺欺人 她顿了一下,说:“其次,那个叔叔真的就是个路人,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话,说出口,路乔特别的心虚。 “真的吗?”小虽然眨巴着葡萄似的大眼睛,显然不是很相信路乔的样子。 四目相对,对着儿子纯净的眼睛,路乔忽然就不忍心骗下去了,但是事情的真相她也没法说出口,暗叹了口气,她垂下眸子,直接结束了话题:“好了,不用再纠结这个问题了,赶快睡吧,我有点困了。” “那好吧,妈妈午安。”小虽然很小大人的替路乔拉了拉被子,拍拍她的手背,像是要哄她睡觉。 不过最后,路乔没睡,小虽然倒是睡得很香。 小团子睡熟了,路乔小心地起身,赤脚下床,去了别墅的地下酒窖。 小虽然的存在她费尽心思隐藏了六年,如今突然被霍宴发现,路乔不安,慌乱感让她坐立难安,急需找点事情来转移注意力,或者找个发泄点。 红酒一杯接一杯的下肚,路乔品尝不出来它的滋味,溢满口腔的都是苦涩。 胃里有烧灼的痛感,酒精的作用,路乔压抑的情绪有喷薄而出的迹象。 眼眶发烫,路乔忙摁住眼睛,指腹瞬间湿润。 难过的情绪在翻江倒海,手机忽然响了,路乔拿起来,是个没有备注的来电,但是,那串号码即便不备注,她依然烂熟于心。 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来电响了二十多秒,一直到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路乔才颤着手指头点下了接听键。 磁沉的嗓音,好听至极,“路小姐,你想好怎么跟我解释那个孩子的事情了吗?” 然而路乔听着,却如同阎王催命。 握着手机的手一再收紧,隐隐在发抖,声音却极力保持着镇定,语调似乎不紧不慢,“霍先生,我已经说过了,人有相似而已。小虽然跟你没有关系,麻烦你不要自作多情。” “路乔,我不是瞎子,那个孩子长的跟我很像,绝对不只是偶然相似的程度,你糊弄不过去。” 夜里,酒窖的气温低,霍宴森寒的语气让她整个人冻得发抖,身子蜷起,双臂抱着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泪流满面。 “我哪里敢骗霍先生。您都说了,我是贱人一个,怎么可能会配得上给霍先生生儿育女呢?” 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又苦又涩的酒液将她的声音浸泡的沙哑,她压下自己的哭腔,轻呵一声,刻意的漫不经心。 “霍先生就算是有喜当爹的爱好,也别找我啊。当初说好了,老死不相往来的,霍先生这么说一不二的,可千万别因为我打破了自己的原则,不值当。” 霍宴冷笑:“让我打破自己的原则,就你,也配?” 喉头一哽,像是吞了刀子,从喉咙一路疼到心脏,“当然不配,所以,霍先生还是不要再跟我纠缠下去了,免得您恶心。” “你以为我想跟你纠缠下去?”霍宴说:“给我说清楚,那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以后就可以彻底说再见。” 第12章 我伪装妩媚 隔着电话,路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小虽然是我的孩子,也只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他的爸爸不是你,霍先生还是不要喜当爹了。” 霍宴额头上的青筋猛地蹦了两下,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路乔!” 刚低吼出声,手机那边传来“嘟——”声,通话已经被掐断了。 霍宴看着屏幕上通话结束的字样,咬紧了牙根,挤出一句,“好,路乔,你真是好样的。” 胸膛剧烈地起伏,霍宴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对着已经黑掉的屏幕,他眯了下眼睛,手指微动,从通讯录里调出一个电话号码。 “帮我做个亲子鉴定……” —— 周一,阴雨天。 忙碌一整天,到了下班时间,路乔在徐助理的提醒下,打消了亲自去接小虽然的念头,两人驱车前往盛世会所见客户。 由侍者领着到了vip包厢,一推开门,一股烟酒的味道扑面。 路乔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但是很快就又恢复正常,她带着笑跟徐助理一起走进包厢。 今天见的客户是贺家的大少,贺启。 贺家是锦城房产大鳄,论权论财,路家跟贺家相比起来都尚还有些差距。 好不容易跟贺家谈上一笔大生意,如今路氏集团自然是要供着这尊财神爷的。 包厢里,贺启皇帝一样,坐在沙发正中央的位置,长臂一伸,左拥右抱两个美人,一个替他喂着水果,一个替他点烟。 旁边坐了几个贺氏地产负责跟路氏合作的人也在,同样是美人在怀。 姑娘甜着嗓子在唱歌,时不时有带着醉意跑调的男声应和。 包厢里乌烟瘴气。 路乔不喜欢这样的场面,但是,深呼吸,她神色如常跟贺氏的人一一打招呼。 路乔一直被称作是锦城第一名媛,不是没有道理的。她长了张勾人的脸,妩媚模样,活色生香的漂亮。尤其是现在,画了精致的妆容,站在迷离灯光里,笑意淡淡,眼波流转,不用刻意的施展自己的魅力,举手投足都是风情。 贺启是个好色的,眼睛一亮,立刻将女伴赶开,伸手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路小姐来了?快请坐。” 招小狗一样的态度,很不尊重人。 路乔敛起眸,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是很明白贺家她得罪不起,弯腰给自己倒了杯酒,她说:“抱歉贺先生,路上堵车,我们来晚了。” 她手腕一扬,准备把酒喝了,贺启却抓住了她的手腕,“没关系,迟到是美人的专利。” 贺启的手指在她的肌肤上一下一下的摩挲,是一种暧昧的暗示。 路乔的胃里翻涌,强忍住想干呕的感觉,想跟贺启谈正题:“贺少,古街的那栋楼……” “诶,路小姐刚来,我们还没好好喝几杯,先不着急谈生意。”贺启摆摆手,端了酒杯跟路乔的碰了一下,“路小姐今天晚上打扮的可真漂亮,不跟你喝几杯,我觉得自己可就亏了。” 龙舌兰,绝对的烈酒,路乔陪着贺启连喝了三杯,胃里疼痛剧烈,眼看着贺启的咸猪手已经摸上了她的大腿,路乔再也忍不住,站了起来,“不好意思贺少,我去下洗手间。” 第13章 我踏入深渊 卫生间没什么人,她俯身大吐特吐起来。 把胃里的东西全吐了,最后呕出一口血来。 手捂着还在作疼的胃部,路乔打开水龙头,掬了几捧凉水,泼在脸上。 她抬头,跟镜子里的自己对视。 她的妆容防水,用水洗了几次也没花,依然精致,似乎完美无暇,但是眼睛里却透着深深的疲倦。 额前的碎发被打湿,湿哒哒的正往下滴着水,使她看起来就像个死不瞑目的女鬼,还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那种。 路乔伸手碰碰自己被血染得嫣红的唇,蓦地嗤笑出声。 七年前那个青春恣意的鲜活小女孩,到底是死了,被她亲手给杀死了。 现在的路乔,再也不是没有当年的影子,只是一具躯壳,金絮其外败絮其中,浑身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可真令她恶心。 吐了一遭,酒却还未醒,路乔踉踉跄跄的朝包厢走。 经过长走廊,心神恍惚的她并没有发现,一个门半开着的包厢里,有一双她熟悉至极的眼睛,在看到她的时候,瞳仁紧缩了一下…… —— “宴哥?宴哥?” 易之将霍宴给他的头发小心地收集起来,跟他说出结果的时间,问他那天有没有时间去拿。 结果,话音落下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旁边男人的答复。 易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上隐隐约约映出霍宴黑沉的脸色,他疑惑问:“宴哥,你怎么了?” 霍宴握着酒杯的手背爆出根根青筋,“没事,只是看到了只讨人厌的苍蝇而已。” 易之不明所以的偏了下头。 霍宴不打算跟易之讨论苍蝇的问题,泄愤似的喝了一口酒,“鉴定结果出来得快点,最多两天,我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我儿子。” 在游乐园看到路乔抱着的那小团子,跟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的长相,让他不得不在意。 所以那天捏住路乔下巴的时候,他不着痕迹的拽了小朋友两根头发。 小孩子发丝太过柔软,以至于到现在他的手上似乎还残留着触碰时的感觉。 不自觉捻了捻手指,霍宴凝视着酒杯,黑得纯粹的眸子里,是狂风骤雨前最后的平静。 “没问题,霍哥,我一会儿回医院就让他们做鉴定,一定让你尽快拿到结果。” 霍宴冲他晃了两下玻璃杯,声音寡淡:“嗯,谢了。” “嗨,咱们兄弟谁跟谁,这点小事用不着客气。” 易之不以为意,拿起酒,跟霍宴碰杯。 杯子碰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里边的酒液晃荡不停,像是多年前谁眼眶里隐忍不落的泪水…… —— 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酒,胃里翻江倒海,跟吞了不知道多少刀子一样。 意识疼得相当清醒,然而身体却昏昏沉沉,使不上力气,就连端杯的手都软绵的要命。 “来,再喝一杯,预祝我们这次同样合作愉快。” 刚艰难咽下酒,贺启又立刻添上了新的,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一碰杯子,“我干杯,你随意。” 话是这么说,贺氏现在可是路家的财神爷,路乔怎么敢随意? 咬着牙,她喝中药一样,干了那杯酒。 酒落入腹中,先在胃里耀武扬威了一番,痛的灼烫,渐渐在四肢百骸蔓延。 明明包厢里开着冷气,她却热的烦躁,衣服轻薄,她却觉得是裹了棉袄,捂得她透不过气来,特别想把“棉袄”脱了。 “路小姐……”贺启的手握上了她的手腕。 路乔嘴里莫名泄出一声嘤咛。 嗓音甜腻,像是……难耐的,呻吟。 路乔被自己的声音惊了一下,才觉察出来不对劲。 浑身不正常的燥热,还有贺启不怀好意的兴奋眼神,让她心一沉,很快意识到,自己这是着了贺启的道了。 酒有问题。 贺启在酒里下了药! 第14章 我身陷囹圄 体内的热躁渐渐开始侵袭精神,迷迷糊糊的,身体总不受自己控制的想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这种感觉非常糟糕,贺启却还在往她的杯子里倒酒,脸上的笑容让路乔恨不得直接上手撕了。 但是,脱离了学院的温床,七年社会上摸爬滚打,磨平了她的棱角,剪去了她所有单纯美好。 她愤怒,却还要顾及着路家的生意,敢怒而不敢言。 不能跟贺启撕破脸,路乔的委屈,就算是打落了牙也得往肚子里咽。 路乔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没发飙掀桌,也没指着鼻子骂贺启卑鄙无耻,她努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跟贺启客客气气的说:“贺少,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不然,家里人要担心了。” “这才九点多,不晚,我们成年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路小姐何必着急回去。” 贺启拉住她,胳膊一用力,想把她拉入怀里。 路乔身子踉跄,差点崴了脚,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挣开贺启的手。 “不,家里有规矩,不能晚归,我真的该回去了。” 路乔说着,叫着徐助理就往外走。 贺启觊觎她好几个月了,如今她就到嘴的肉,他可舍不得放走。 “规矩归规矩,但是偶尔不遵守一次,也没什么吧。路小姐,别这么着急走。” 贺启也跟着起身,大步要追路乔。 路乔装作没听见,尽管软着腿,还是咬牙尽量快步往外走。 贺启慢了一步,两人已经坐上了电梯,徐助理注意到了路乔脸上不正常的绯红,“路总,您怎么了?” 背靠着电梯,身后那一点凉意稍驱赶了一些她的燥热,神智清醒了点,她深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没事,你快去开车,我在大厅等你。” 尽管已经十分注意,但是音调还是比平常甜软,路乔额头上都是虚汗,破绽百出。 徐助理看了她一眼,才应下:“好的,路总。” 电梯到了一楼,徐助理没下去,路乔出了电梯,低着头朝大厅走。 旁边的电梯却忽然开了,贺启的声音悠悠飘出,像是恶魔索命,“路小姐,走这么快干什么,怕我吃了你不成?” 路乔的头皮一下子就炸开了,紧攥的手指有指甲刺入手心,一滴殷红的颜色滴下来,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贺启揽住她的肩,炙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侧,“路小姐,乖宝宝做久了难免会腻味,成年人的夜生活很精彩,相信我,你会喜欢的。” 路乔浑身都在发抖,意识不受控地开始模糊。 “不……” 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她伸手想推开贺启,但是没什么力气的推搡更像是调情。 贺启低低的笑,手下微用力,半揽半拖的要进电梯。 余光瞥见不远处清隽背影,路乔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声音呛出嗓子,“霍宴。” 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水雾,无助的发出求救信号。 即使没说话,看到的那个人,也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四目相对,霍宴眯了下眼睛,明明看懂了她的意思,却漠然地收回目光,跟身边的男人说:“走吧,小然还在等我,回去晚了她会担心。” 第15章 我毁掉结局 “轰!” 霍宴的话像是一道惊雷,兜头劈下,把路乔劈成了一捧黑灰。 不是没经历过绝望,但是,在霍宴转身的那一刹那,路乔万念俱灰。 好像整个世界都停了电,彻底堕入黑暗,又像是坠落深渊,下边全是碎石,她撞的粉身碎骨,鲜血淋漓。 霍宴见死不救,这是她的报应,亦或者是惩罚? 身体热得仿佛要融化,心却冰的血液都冻结。 路乔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随着电梯门关上彻底消失,路乔眼里映着的灯光支离破碎,再无光彩。 就这样了,就这样吧,反正当初是她自作孽,现在当然不可活。 不知道电梯到了几层,不知道将会面对怎样的事情,路乔想着些有的没的。 难过跟绝望到了极点,整个人是空的,再没什么情绪起伏,就只是觉得,挺对不起七年前那个天真赤诚的爱着一个人的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真的是一心一意爱着霍宴的,那个时候那个小女孩,感情太干净,是用了余生要跟霍宴在一起的想法谈恋爱的。 她的爱,那么纯粹,现在,被她污染的那么恶心。 真的,挺对不起的。 辜负的不仅是霍宴,也是当初那个小女孩。 如果她没有妥协,如果她再咬牙坚持坚持,那个小女孩的爱情或许就会有完美结局。 可惜,她最后毁掉了那个结局,还把那个人给弄丢了。 真的,挺对不起她的。 —— 清晨,阳光灿烂,郊区一栋欧式别墅的客房,大床上有人正在沉睡。 是个容颜姣好的女孩子,海藻般的长发在雪白的被单上散着,身形纤瘦,裸露在被褥外的肌肤光洁白皙,美的像副画。 可是,美人在睡梦中,眉头却是紧锁着的,似乎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小手紧抓着床单,眼角不时沁出晶莹的泪珠,可怜的模样惹人怜惜…… 路乔又梦到了过去的事情,霍母用猩红手指夹着的那张支票,霍宴决然转身的背影,还有手术台上白得晃眼的灯…… “啊!” 噩梦的片段太多,路乔承受不住,惊叫一声,猛地醒过来。 诈尸一样坐起来,额头上都是冷汗。 路乔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心口,急促地呼吸,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抬头,忽然一愣,注意到房间里熟悉的装修。 她怎么到这来了? 昨晚的记忆像是喝多断片了,路乔只记得她被贺启重新拉进会所包厢之前的事情,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揉着太阳穴,路乔下床,轻车熟路的走到客房的浴室里洗了个澡,才拉开门出去。 先扫了眼书房,房门紧闭着,不确定有没有人在。 她沉吟片刻,下楼朝去客厅。 客厅倒是有人,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捻着报纸在翻动。 身边站了一个管家打扮的人,很恭敬的样子。 路乔站在原地没动,一直等到男人将报纸看完收起来,才走过去,低声喊人,“祁先生。” 第16章 他有倾城之色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轻叩两下沙发背,微抬头,露出一张精致过分的脸。 路乔跟男人认识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但是不经意看见他的脸,还是忍不住晃神。 原因无他,他长得太好看了,不似真人,更像是神手下创造的艺术品。 凤眸看人似笑非笑,喉结微滚动,他淡淡“嗯”了一声,声音平缓,像是山间清风拂过心头般,让人无端就觉得舒服。 “休息的好吗?”祁郁温声问她。 路乔跟管家一样,垂手立着,恭恭敬敬回答:“休息的很好,劳祁先生关心了。” 祁郁笑了笑,不多言。 路乔沉默了一会儿,有点按捺不住心里的疑惑,忍不住出声问他:“祁先生,我怎么会您在这里?” 祁郁俯身端起茶几上的水,抿了一口,“昨晚,我也在盛世会所,见你似乎遇到了点麻烦,自作主张,把你带了回来。” 玻璃杯里水波荡漾,路乔想起昨晚加了料的酒,“谢谢祁先生出手相助。” 修剪干净的手指把玩着手里的杯子,那双手在阳光下似乎有玉般的质感,比玻璃杯更像是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昨晚帮你叫了医生,已经处理了你中的药,但是有没有后遗症医生不清楚,建议你一会回去的时候,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 路乔收紧了手,“我会的,谢谢祁先生提醒。” 祁郁瞥了她一眼,沉声说:“以后注意点,生意场跟学院是不一样的,好的坏的什么样的人都有,学的精明谨慎点,别一步踏错,就把自己给毁了。” 祁郁对路乔有知遇之恩,路乔一直很感激他,因此尽管祁郁的话有点重,她也没有露出什么不愉快的表情来,闻言应下,“嗯,我知道,我以后会注意的。” 两个人聊了些别的,一会儿,佣人从厨房出来叫人吃饭。 祁郁起身,抚去衣服上的褶皱,跟路乔说:“吃个早饭再走吧。” 路乔婉拒:“谢谢祁先生的好意,但是我不好打扰您用餐,还是回家再吃吧。” 祁郁笑了下,温和说:“你已经不是我雇佣的下属了,不用守着那些规矩,把我当做普通朋友就行,一起吃个早餐而已,算不上打扰。” 路乔犹豫了一下,伸手抚了抚有点疼痛的胃部,还是跟着祁郁一起坐上了餐桌。 用完早餐,路乔打电话叫来家里的司机,跟祁郁道了别,准备听他的去医院检查一下。 但是刚上高速,就接到徐助理的电话,说贺氏来人了。 路乔心里咯噔一下,昨天她没让贺启得逞,依贺启睚眦必报的个性,肯定是要报复的。 所以,贺氏的人来,绝对是没什么好事。 路乔有点头疼,长叹口气,只能将去医院的事情搁后,让司机直接开去路氏。 本来做好了被刁难的心理准备,结果,贺氏的人却很客气,客气的甚至有点谄媚的意思。 主动带了准备合作项目的合同来,路乔翻了一下,上面的条件比路氏自己拟定都替路氏着想,路氏占了不少的便宜。 路乔疑惑地看着贺氏负责人,完全不知道他们有在耍什么花招。 第17章 我相思煎熬 出于谨慎,路乔没直接签合同,召集了法务部的,跟贺氏来的几个人在小会议室里细谈。 贺氏的负责人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祁氏集团。 路乔这才明白,贺氏态度到底是为什么转变了态度,因为祁郁。 昨天祁郁把她从盛世带走,贺启估计是以为她跟祁郁有什么亲密关系,所以来示好了。 路乔嗤笑,想通了之后,便不再犹豫,果断的签了合同。 反正白捡的便宜,不要白不要,全当贺启的道歉费了。 送走贺氏的人,差不多就到中午下班的时间了,路乔打电话让司机来公司接她去医院。 不巧,家里的司机陪老爷子出去了,路乔自己不会开车,又不想让父母担心,想了想,给弟弟路迟发了短信。 路迟倒是没事,接到消息之后,很快就到了公司,接上她去医院。 路上,路迟担心问:“姐,你怎么突然要去医院,身体哪里不舒服?” “不是。”路乔不想让路迟担心,绝口不提昨天被下药的事情,“我去做个体检而已。” 路迟单纯,对路乔的话深信不疑,“你身体总是不舒服,两天头疼三天脑热的,确实该去好好去检查检查,不然小病拖成大病就麻烦了,到时候后悔的地都没有。” 窗外风景模糊成一团,路乔看了一会儿,声音很轻的“嗯”了一声,抵着车窗,疲惫地阖起了眼睛。 —— 缘分是很奇妙的东西,你疯狂的想要遇见某个人的时候,也许这辈子都不能遇见他,如同彻底隐形,可当你开始想要躲避,他的存在感就格外强烈,不管在哪,都能让你碰见。 做完检查,等待结果的时候,路乔站在看见了霍宴。 西装革履,气质斐然,迈着大长腿往前走,就算是在医院里,也走出了模特t台秀的感觉。 人群中,来去人无数,只有他是她眼里最亮的星星。 身边路迟在絮絮叨叨的数落她,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路乔却听不进去,目光黏在楼下的霍宴的身上,一直到他消失在人群里都舍不得收回来。 心,在看见他的时候,跳得快了很多,但每一下伴随着的都是密密麻麻的疼痛。 跟霍宴在一起几年,她很清楚,这个人不喜欢医院,一般是能不去就不去。这个时候却去了住院部,还提着饭盒,很显然,是来照顾他病弱的女朋友。 路乔的贝齿用力咬着唇,咬破了皮,破口处立刻溢出了鲜红,她满嘴都是血腥味。 忘了什么时候,在哪本书上看到一句话,“你曾是我挚爱,我们许下地老天荒,后来,沧海桑田,没有地老不见天荒,我是途径你生命,后又离去的陌生人。” 当初看的时候,还笑过,觉得这话挺矫情的。 可现在想起来,才体会到,里边含了多少的无奈痛苦。 最亲密的爱人,最后还是成了陌生人,他有了新的爱人,说过的地老天荒,都给了她,可是她却还没忘,沉溺在过去里,苟活在煎熬中。 路乔垂眸,自嘲地笑,眼里有水光明亮。 第18章 我狭路相逢 霍宴没有在医院待太久,他的工作很忙,因此,他只能每天中午抽出午餐的时间,来医院陪一会儿温然。 跟温然一起吃过饭,他跟她聊几句,等她困了,再匆匆离开。 今天同样如此,但又有点不同,他在这里碰见了路乔。 她似乎身体不舒服,脸色很苍白,路迟扶着她,手里还攥着类似病例的东西。 脚步莫名的一停,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后退一步,将自己藏在了医院的树后。 “霍总?” 助理不明所以看着霍宴。 霍宴伸手示意他噤声。 隔得不太远,路乔跟路迟的说话声顺风飘过来,听得很清楚。 “姐,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不能喝酒,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呢?你看,检查结果,胃病又严重了吧。” “工作需要,有的酒不得不喝。”路乔的声音很轻,显得有气无力,“胃病而已,没什么大事,我以后会注意的。” “怎么是小事!你现在身体本来就不好,不仔细调养,要是还跟以前一样,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这样下去你的身体迟早会垮掉。” 路乔没有再说话,两个人渐渐走远,霍宴听到路迟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想你能好好活着……” 这话听起来,让人总有点不详的感觉。 霍宴的眉头紧皱起来。 “霍总,快到开会的时间了,您再不回去,可能会迟到。” 霍宴收回目光,抬手看腕表上的时间,“走吧。” 说着,他大步朝外走,很快就将刚才听到的对话遗忘在了脑后。 体检之后,路乔的身体状况并不好,尤其是胃病,严重到了一定程度。 路迟知道自己劝不住她,回家就把检查结果给了爸妈,让他们来管教路乔。 事实证明,路迟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路乔听父母的,每天乖乖吃药膳养胃,应酬能推则退,大半个月,胃确实好多了,不再时不时的疼。 路迟仍是不太放心,拉着她到医院再检查。确定了她的胃病,有所好转之后,才彻底放心。 正好是周末,公司没什么事,路乔姐弟俩不着急回去,就打算随便逛逛。 夏日炎炎,街上闷热,躲进商场里会清凉很多。 路乔买了两身衣服,有点累了,随便找了家饮品店,要了柠檬水坐着休息。 路迟叽叽喳喳的像个小麻雀,不停的说话,路乔难得话多,连笑容都比往常轻松许多。 就在这时候,店门口的铃铛叮咚响起来,路乔下意识地抬起头,然后笑容僵住了。 路乔的脸色苍白下来,路迟微偏头问:“姐,你怎么了?” 进店的客人朝这边望了过来,路乔手收紧,盛着柠檬水的杯子被捏得造型扭曲,她低下头躲避那人的视线,声音干涩,“没什么。” 路乔的状态明显不对,路迟拧了眉头,顺着路乔刚才的视线转头。 一张好看的脸就这么映入瞳仁。 “是他?” 路迟微有些诧异,愣了一两秒,伸手握住路乔用力到泛白的手,“姐,我们走吧。” 第19章 我沉溺深海 又一次,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遇到了霍宴,路乔刚收拾好的心情瞬间又成了一团乱麻。 尤其是,他还牵着那位曾经让霍宴打破原则,亲自上门来用一个亿换她肾救命的那位小姐。 路迟的手心很热,一点点温暖她,让她安定下来,她点头,“好。” 跟霍宴擦身而过,霍宴的微侧身,将温然揽进怀里,形成的是一个保护的姿态。 路乔余光落在霍宴的背影上,眼里的光一寸寸的熄灭。 走出饮品店,女人柔弱的声音传来,“阿宴,刚才走过去的那位小姐,你们是不是认识,怎么不过去打个招呼?” 路乔的脚步一停,听见霍宴语气凉薄,“不是,陌生人而已,没必要打招呼。” 明知道他不会说什么好话,却近乎自虐一样的非要听,听完了,心里针扎一样的疼。路乔深深呼吸,嘲讽地想,这算不算是她活该? 身后的人,换了一种宠溺温柔的语气,跟身边的女友说话,体贴问她是要喝柠檬水,还是换个口味。 路乔的鼻子发酸,她仰头,将眼泪逼回去,不敢回头,快步往前走,“小迟,我们回家吧。” 路迟担忧地看着她,欲言又止。路乔确实难过,但脸上却绽开了笑容盈盈,“怎么了?” 她将她的伤痕累累都藏在了自己的面具背后,尽管眼眶红了,依然灿烂笑着,越发让人揪心。 路迟暗自叹气,摇摇头,说:“嗯,我去停车场开车,你在一楼等我一会儿。” “嗯,去吧。” 路迟去地下停车场取车,路乔却没有依言去一楼等他。 站在原地,她隔着人群望着饮品店里的客人。 那里坐了很多的人,但是,唯有窗边那一个芝兰玉树的,是她的心上人,遥不可及的心上人。 如同这七年里,她每一次忍不住思念,做贼似的的偷窥他一样,她偷偷的去看她的心上人,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一句都不敢宣之于口。 —— 回到家,还不到晚饭时间,路母庄阑珊就递给了路乔一碗热汤。 还冒着热气,路乔闻到中药的味道,苦的让人闻到就忍不住想皱眉头。 这是调理身体的药,路乔喝了整六年,已经习惯了。 路乔神色如常,轻轻吹了几下,直接喝了下去。 舌尖苦涩的感觉挥之不去,路乔不喝水,任由它蔓延着,总觉得嘴里苦了,心里就会好受一点。 庄阑珊在她身边坐下,温声问:“乔乔,你明天有安排吗?” 路乔打开手机,看了眼徐助理替她备注的行程安排,“没有,明天跟后天,我都没什么事情。” 庄阑珊的眼睛一亮,“那明天你陪妈妈去街心角逛逛吧?” 街心角。 锦城有名的相亲圣地。 路乔抬眸看向庄阑珊,轻声问:“您是要带我去相亲?” 路乔的瞳色很黑,一眨不眨地看庄阑珊,让她有些尴尬。 手捂着嘴,咳了两声,庄阑珊躲着路乔的视线,“你已经二十四了,隔壁王阿姨家的澄澄,比你小两岁,现在都已经订婚了,你却一直没什么动静,妈这不是担心你嘛……” 第20章 我一无所有 催婚是现在挺常见的一个事情,但是路乔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有这一天。 路乔将手包捏出了褶皱。 “妈,我现在还不打算考虑结婚的事情。” 她已经魔怔了,除了霍宴,她不想,也难以接受任何人。 庄阑珊有些着急,苦口婆心的劝:“你都二十四了呀,乔乔,这个年纪该考虑嫁人的事情了,一个女孩子,总是单着,还带个孩子,越拖以后就越难嫁了。” “正因为有小虽然,所以我对婚姻才要更谨慎一点,我不想他受委屈,更不想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庄阑珊还想再劝,路乔“妈,我累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吧,我先上去休息了。” 路乔起身朝楼上去。 庄阑珊没拦住她,叹气,跟自己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孩子,现在可真是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了。” 上楼,没回卧室,路乔径自去了儿童房。 路遂在那里玩,路乔让保姆先出去,她蹲下陪小虽然搭积木。 小虽然很认真的在一块一块搭着积木,形状像是一个家,路乔余光瞥见积木的完成图,达成之后时很漂亮的一栋房子。 背景在一片草地上,风景很美,房子旁边有三个小人,像是一家三口,卡通造型的人,都挂着幸福的笑容,很温馨的画面。 路乔犹豫问:“遂遂,你想有个爸爸吗?” 路遂眨着大眼睛,很天真可爱的样子,“妈妈,你是打算跟季爸爸结婚了吗?” “不是。”路乔说:“妈妈只是想知道,幼儿园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你没有会不会觉得不开心,想不想有一个爸爸,跟别的小朋友一样。” 小虽然托着腮,想也没多想,就说:“如果新爸爸是妈妈喜欢的我就愿意,妈妈要是不喜欢,我就不愿意。” 小虽然拍拍路乔的手背,小大人一样,语重心长,“结婚是很慎重的事情,妈妈不要因为我,就委屈了自己。” “遂遂……” 小虽然懂事的让路乔心酸,哽咽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小手抚上路乔的脸颊,软软暖暖的,让她的心酸软了一片又一片,“遂宝最喜欢的是妈妈,我想要妈妈开心,不想妈妈因为遂宝让自己受委屈。” 路乔用力把小虽然揽进怀里,脸贴着他的小胸膛,悄悄红了眼眶,“遂遂,妈妈的宝贝,妈妈也最爱你了。” 小家伙真的太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疼,也让人舍不得不爱。 小虽然轻抚着路乔的头发,学着以前路乔安慰伤心的他一样,奶声奶气的哄她,安慰她。 路乔抱小家伙的手收紧,眼泪控制不住的沾湿了小虽然的衣服。 感情博弈里,一败涂地的人,注定一无所有。 还好她还有小虽然,还好她的宝贝是爱她的。 不然,心里积压了那么多的负能量,没有办法派遣,也没有办法跟人诉说,她忍着忍着,迟早会疯掉的。 “遂宝,妈妈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妈妈不能失去你,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吗?” “嗯,妈妈放心,遂宝会好好地,一直陪着妈妈,不会离开的。”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3939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3939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