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前妻》 楔子 【楔子】 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银白的光芒满载女生一辈子的愿望。 然而,此时此刻,宋荔晨终于承认自己不是他渴望的幸福,她根本没有能力让他快乐。 离婚,实在非她所愿。 但,她能自私地以婚姻捆绑他,阻挠他抓紧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吗?还是要等他拿着离婚协议书回来找她签名,她才愿意承认自己是碍事的存在? 她要知所进退。 所以,这大概是她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放手,还他自由。 第一章 【第一章】 三个月前 清晨 宋荔晨猛地睁开眼,犹有余悸地喘气,好几秒后她才定下心神,偏首往床榻的另一边望去。整齐的床铺告诉她,昨晚他没有回来。 这个月的第几次了?她知道他很忙,身为旭华集团首席财务分析顾问,经常要陪伴老板出席大大小小的商业餐会,以及往来世界各地与众多公司洽商。 一个星期前,他才从新加坡回来。 他如此努力工作,是为了让她生活无忧,身为他的妻子,她又怎么可能不体谅他? 只是……她偶尔会想,她对物质的要求不高,如果任择其一的话,她宁愿他多抽点时间陪伴她。 一阵金属碰撞的声响让她倏地自床榻弹坐起来,她匆匆套上拖鞋,披着薄外套,离开了主卧室,快步走至玄关处。 「你回来了。」她边说边接过丈夫的公事包。「你一定很累了,我替你准备洗澡水。」 「别麻烦了。」胡定维望着她一副刚睡醒的打扮,在初春的清早时间,对于她没有多添衣物感到恼怒。 他应该提醒过她许多遍,要她好好照顾身体,怎么她就是记不住他的话? 听见他语气中的愠意,她怯怯地后退一步,两手搂紧了公事包。「那……你饿不饿?我给你做早餐好吗?」 「不用了,我只是回来换件衣服,上午有早餐会议,你回去睡觉,不用理我。」他换过拖鞋,拿回公事包,将之放在沙发上后,便走进卧室。 她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你去冲个澡,我替你拿西装,好不好?」她只是想尽到妻子的责任。 看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胡定维觉得心脏彷佛被揪住了,微叹一声。「好吧。」黑玉般的眸子盯着她瞬间发亮的小脸,向来抿紧的薄唇不由自主地微微掀动,但快得来不及让人看清便回复原状。大掌轻轻拍了她的头颅一下,他随即往相连的浴室走去。 头顶的微温蔓延至脸颊,宋荔晨一手抚上发烫的脸,一手绞拧外套,直到听见水声,她才回过神来。 步进衣帽间,她认真地为他搭配衣饰,当一切准备妥当以后,他正好也已经离开了浴室。 察觉到他的气息,她回首望向他,就见他仅仅围了一条毛巾于腰际,高大结实的身躯没有一丝赘肉,完美得教她险些移不开视线。 这是她的男人。 从他们相恋到结婚,今年已是第六个年头了,但至今,对于自己能够成为他的老婆,她仍然感到不可思议。 像他这般优秀的男人,为什么会选择与她厮守一生? 在大学毕业后,她便在旭华集团旗下的子公司觅得会计工作,身为集团高层的他理应不会与她有任何交集,偏偏世事就是如此奇妙,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在公司总部大楼遇见他。 眼神对上的刹那间,她觉得心脏怦然地跳个不停,那不由自主的悸动支配所有感官,让她的眼眸从此没法子看得见别的人与物。 他们交往半年后,在教堂内许下爱护彼此一生的诺言。 而她则辞掉了工作,生活的重心从此只放在他一人身上。 「不是要给我吗?」胡定维伸手拿走她拥在身前的衣物。 望着可人的小妻子,看见她眼底下淡淡的阴影,让他的心坎微微颤动,逸出几不可闻的叹息,将她拥进怀内。 丈夫的举动令她的脸蛋迅即一片火红,因为被拥紧,两手不由得抵在他宽厚的胸膛上,掌心下是结实的肌肉,有节奏的脉动彷佛敲在她的心脏上,产生高温。 胡定维感到胸口拂过一阵热气,缭绕心窝,垂眸看见妻子靠在他胸前的头颅,两臂缓缓地收紧了一点点,彻底将她环住。 刚才她旋身看向他的刹那间,柔美的脸蛋上覆盖着一层诱人的红光,他甚至能肯定她睡衣底下的娇躯都染上了粉红色,一切只为了他裸露上身。 都结婚多少年了,她怎么还会为他半裸的模样而脸红?这纯真的姿态让他着迷不已,她就像一株清纯的荷花,不沾半点世俗色彩,让身处尔虞我诈世界内的他能得到净化心灵的空间。 六年前,在公司总部大楼惊鸿一瞥,她清丽的身影忽地在眼前出现,弹指间又不见了,让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与物产生独占欲的他,首次渴望完全拥有一个人。当他知道她是集团旗下子公司的员工,利用工作的机会,他很快便将她追到手,在交往不久后,他们终于结婚了。 从此,她的世界只有他一人。 对于自己占据她所有心思,他感到相当满意,每次看到她美丽的眼眸只绕着他打转,心坎顷刻间涨满得到全世界的感觉。 可是,随着他在公司的职位越来越高,在外应酬的时间亦逐渐增多,为了不让别人见识到她的美丽,同时也担心她纤弱的身体未能承受,所以他从来没有带她出席任何商业上的餐会。 但,她还是顶着一双熊猫眼,这让他的心脏揪紧了。 「不是说赶着回去公司吗?」好半晌以后,宋荔晨怯怯地开口。 她……快不行了!他身上是沐浴过后的清爽气息,微湿的身体散发极端的性感,头顶掠过他灼热的呼吸,让她感到体内某个开关被开启了。 而这,使她极度的窘困。 他可是为了两人的未来努力工作,她怎么会希望与他……温存? 只是他实在忙得不可开交,所以他们少有共处的时间,也让她更珍惜这片刻的温馨宁静,但又深怕自己羞人的念头被他发现,因此不得不开口提醒他时间快来不及了。 她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来自她身上的淡香唤醒了欲/望,让他忘掉了自己赶着回去公司,只想攫取她所有的美丽。 长指轻抬她的下巴,在她愕然的目光下,他堵住她的小嘴,狂肆地夺取属于他的甜美,藉由唇舌抽乾她所有力气。当她再也没法子站好之际,他猛地横抱起她,快步走至大床旁边,将她放在柔软的床榻上,期间四片唇瓣没有片刻的分离,大掌熟练地解下她所有的衣物,在她娇小的身躯点燃火苗。 而她,很快便迷失在他制造的激/情漩涡。 结果,胡定维缺席了早餐会议。 聆听下属的汇报后,他示意他们离开办公室,自己随即投入工作中,然而不消三秒钟,他便停下了动作,心思飞回家里。 想到他可爱的妻子此刻正在酣睡的模样,胡定维向来冷硬的脸部线条不由自主地变柔和了。 他明明不想把她累坏,可是欲/望像是一头不知餍足的狂兽,吞噬了他的理性,让他管不住身体,不住地需索她的热情。 她羞怯地回应他,配合他所有举动,两人的身体非常契合,结果在她快要昏厥过去之际,他才勉强遏抑欲/望,将她留在床上,迅速整装回来公司。 作为跨国企业的高阶主管,他实在没办法分出时间看顾宋荔晨。为此,他对她少不了抱有一份愧疚。所以每当见面,他总希望在有限的时间内将心中潜藏的情意悉数传递予她,而这种时候,肉体火热的纠缠往往比言语更容易让她明了。 敲门声阻截了他的思绪,他转首看向门扉处,只见他的老板兼好友古昊书开了门,斜倚于门框道:「真难得啊,你竟然会缺席早餐会议。」 他们自中学时代已经相识,及后一同往美国升学,古昊书在当地开始事业并邀得胡定维帮忙,一起打拚至今。 所以,他们虽然是上司和下属,私底下也是死党。 「老板这么说,是不是要扣掉我的全勤奖金?」胡定维半开玩笑地问。 「就算真的扣掉,才那么一点钱,我会在乎吗?」古昊书笑着反问。「你的加班费、各式各样的津贴、花红,真要省钱的话,不如从这些地方开刀。」 不过,他当然不会这么做,像胡定维这种一个抵上十个的好员工,他死也不会放手。 「瞧你的脸色这么好,一定是得到老婆的慰藉吧。」古昊书取笑的说。 其实他并不明白,以胡定维的人才,要找个在事业上能够帮助他的女人绝不是难事,以他所知,多少名媛千金对已婚的胡定维仍是虎视眈眈,偏偏他从来不屑一顾,反而与那么平凡的宋荔晨结婚。 他是有跟宋荔晨见过几次,记忆中就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女人,性格没什么特别,一副温吞好欺负的样子。 胡定维不置可否,缓缓开口:「今早的会议内容,我大概知道了。」他很清楚古昊书特地前来绝不是为了取笑他。「你想要我去德国一趟?」 「对,就上次提及的项目,跟法兰克福那边还未达成共识,因此有必要直接跟对方联络。」 「没问题。」 第二章 「你不用徵询老婆的同意吗?」古昊书问。刚从新加坡回来不久,又得出发往德国,任何女人都受不了吧。「下个星期出发。」 「没关系,小晨在这方面很体谅我。」对于自己娶得一名贴心、善解人意的妻子,胡定维打从心底感激上天。 「喔,那就这么说定了。」古昊书如同来时般匆忙,转瞬已不见人影。 法兰克福吗?胡定维静默下来。 的确,对他接连的往外地出差,就算是温和如宋荔晨也可能有微词,只是……他现在如此拚命工作,也是为了给她更优渥的生活,他还记得结婚当天,在神父及亲友的见证下,他许下了一辈子的承诺。 所以,他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她过着如同公主一般的生活,他要她永远保住那份纯净的美丽。 他绝对相信,她会明白他的用心。 替胡定维准备行李的次数,越来越密集了。宋荔晨有些惆怅地想。自从上星期他交代将要前往法兰克福洽商,她一直都在算着日子。 距离上次他去新加坡出差,只相隔半个月,而这段时间,他总是忙得不见踪影,他们连一起吃一顿饭的时间也没有。 就算她被告知他要出差,也是透过电话。 要不是那天火热的场景不时在脑海浮现,她真的会以为他还在国外。 尽管她知道他是为了两人的未来才拚命工作,可是她仍然希望他能抽出多一点时间陪伴她,她想多知道一点他工作上的事,就算她不能帮得上忙,但这种被隔绝在外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 事实上,他们的关系彷佛只在大床上开始,也终结于离开床榻的那一刻,要不是左手无名指上的光芒,她都快要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的妻子。 她不过是想跟他聊聊天,难道这样的要求太过分了吗? 可是,她连跟他抱怨的时间也没有。每次见到他回家,她已乐得像中了大奖般,那些怨言早就被喜悦冲刷得不留痕迹,而其后的火热交缠更让她连自己是谁都忘得一乾二净。 他是爱她的。 对于这点,她应当深信不疑,他在床笫之间明明对她是那般强烈地需索,但是她却感到心灵上的空虚日渐增大,是她越来越贪婪了吗? 坐在衣帽间地板中央的毛毡上,她拥着他的衬衫,出神了。 这也是胡定维回来看到的画面。 因为明天要动身前往法兰克福,所以他特地准时回家预备,在开门以后没有见到她娇小的身影,听见卧室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于是走进来,就看见她抱着他的衬衫,歪着头凝思的侧影。 侧脸的轮廓美丽得教他移不开眼睛,出神的样子更是掺杂了淡淡的娇憨,让他再一次感谢上天让他遇见她。 不然,他想像不来自己现在的人生会变得如何。 会继续沉沦于商场上狡狯的气息,变得越来越急功近利,为求目的、不择手段?变本加厉地玩弄女人? 这些,他都不知道,只明了自己的人生因为宋荔晨而变得圆满。 感受到灼人的视线,她倏地偏首,看见他高大的身影,脸蛋刷的一下子变得通红。 「我……欢、欢迎回来……」她结结巴巴地说,对于自己紧抓住他的衬衫思念他的情景被看光了,感到尴尬极了。 他喜欢看她害羞的模样,可是她未免太会害羞了。胡定维微眯两眸,迷醉于她此时诱人的娇羞,眸光一转,想到自己又有一段日子要与她分别,心坎涨满了不舍。 「嗯,我回来了,」他走近她,半蹲于她面前,拿走被她握皱的衬衫。「忙了很久吗?还没有整理好?」 「呃……」他身上魅惑的气息顷刻间扑面而来,薰染得宋荔晨的脸蛋更是艳红。「不……差、差不多了。」她垂下小脸,却又禁不住抬眸望向他,希望将他的容颜烙在心版上。 他这次去德国,至少要两个星期才会回来,她得再一次被思念折腾得不似人形了。 因为这个想法,小脸瞬间黯淡下来。 而且……更教她坐立不安的是,在他身边来去的女人。 就算她对胡定维很有信心,可是她却没有自信成为配得上他的女人,她既不能在事业上对他有所帮助,也未能为他生下一儿半女。 尽管他从来没为此责备她,可是她一直都自责不已。 她知道他喜欢小孩子,所以婚后两人从来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偏偏多年下来,她始终未能怀孕,即使一切的医学检查都显示他俩没有任何生理问题,他们还是未能达成当父母的心愿。 随着日子过去,他的母亲也开始着急了,这让她更是焦虑不已。 要是……她连女人最基本的功能都丧失的话,她凭什么成为他的妻子? 最近,她总是做着同样的恶梦,梦中的他正跟别人缠绵,画面一下子转换至一个看不清样子的女人挺着一个大肚子来到她面前,恶狠狠地要她让出「胡太太」这个位置。 每次惊醒过来,她都会摸摸身旁空荡荡的位置,为他的夜归而难过不已。 她不敢问他,怕被误会对他没有信心,他那么拚命地工作,怎么连她也不信任他? 「在想什么?」见她出了神,他淡淡地开口。 聚焦于他俊美的脸庞上,她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猛然想起自己只顾着替他准备行李,浑然忘记已来到晚饭时间,因此急忙站起来。「没、没什么,你先去洗澡,我立刻去做饭──呀!」因为太心急的关系,她重心一时没抓好,整个人失去了平衡,眼见就要摔在地上,幸好他及时扶好她。 黑眸一直锁定她每个动作,所以胡定维几乎在她向前栽的那个瞬间扶住她,确定她站好以后,他才道:「真是冒失。」语气中是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可不敢想像要是自己没及时扶住她的话,她会受什么样的伤。 不过,她偶尔有点小迷糊的个性,也是他喜欢的地方。 听见他对自己的评语,宋荔晨顿时有种晴天霹雳的感觉。这是否代表他开始嫌弃她了?会不会成为他变心的契机? 一时间,许多负面的想法占领了心坎,理智告诉她一切都是她的臆测,根本没有事实的根据,但情感却唱反调,提示她两人聚少离多的生活模式极有可能让他们的婚姻触礁。 可不是吗?他们连最基本的沟通也谈不上,亲热过后她得到的只有更浓重的空虚,让她越来越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别弄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他边拉她离开衣帽间边说。 「可是……」她忧心地咬了咬下唇,他是嫌她碍事? 胡定维旋身,精准地吮上她的小嘴,好一会儿才放开她。「没有可是。」说完以后,他再一次堵住她的嘴,完全不让她有反驳的余地。 只要想到未来有十四天与她分离,胡定维便迫不及待的想将她彻底揉进身体里,让她一刻也不能与自己分开。 他此时真的后悔不已,他应该拒绝古昊书的要求,因为他实在不想跟她有片刻的分离,他想透过肢体的交缠传递这种讯息予她。 火热的情欲瞬间席卷宋荔晨,烧光她所有的忧虑与迟疑,然而埋藏在心底的惊恐并没有被拔去。 他走了。 宋荔晨抱膝窝在单人布沙发上,想起清早醒来时,他又一次不见人影了。 为什么?她对于丈夫总是不让自己送他前往机场介意极了,这可是她当妻子的责任,而且她也想争取时间与他共处,哪怕是数十分钟的车程,她还是希望可以与他在一起。 可是,每次他前往外地,总在前一晚对她需索无度,让她根本没可能准时起床。 起初,她都往好处想,觉得他这样热情如火是爱她的证明,然而后来她却不由自主地开始猜测,他是不是要与别人结伴前行,不想被她知道,所以总是不让她送行? 这样子无理的念头不时盘踞心坎,尤其是他往外国出差的次数渐多,她更是难以按捺自己不往坏处想。 她从来没有过问有什么人与他一同前往外地,会不会因为她的沉默,让他变得肆无忌惮…… 等、等等!她在想什么?她这么想,不就是认定他有外遇? 他们从认识、交往到结婚已经六年了,她对他的为人应该了解才对,要是他真的对她没有感觉了,他会直接跟她说,并要求离婚…… 离婚。 这两个字就像巨石般压住她的心脏,让她快要透不过气来。 她知道今时今日离婚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双方同意,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交错的生命从此各走各路。 难道……她跟胡定维的婚姻正步向这样的结局? 第三章 她拚命摇头,想将这骇人的念头甩开。她对他们的婚姻很有信心,虽然他从来没有亲口对她说「我爱你」,但她知道他心中是有她的。是的,结婚多年来,她一次都没听过他的爱语,不过她很清楚他是喜欢她的,否则他哪可能向她求婚? 他只是为人冷酷了些,但是他在床笫间很热情。 做人不能太贪心,她已经拥有如此完美的老公,他辛勤地工作为她遮风挡雨,她竟然在想些有的没的,还怀疑他有否出轨? 真是太不应该了! 想到最后,宋荔晨举手敲了自己的额头一下,微痛让她稍微清醒过来。 她不能继续胡思乱想,即使他不在,她也得将家里打理得井然有序,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全力在事业上打拚。 当她起身离开沙发,正准备打扫本来就已十分整洁的室内时,电话蓦地响起来。 「喂?」她迅速拿起话筒。 「小晨,是妈呀,你现在有没有空?」胡母问。 是婆婆。宋荔晨唇畔的笑痕僵掉了,但她还是打起精神回话。「嗯,当然。」 「很好,我们去酒店吃午饭,之后再去购物。」胡母迳自为她决定接下来所有行程。 「嗯,好,我过去接您?」 「不用了,我已经在你家楼下,快点下来吧。」胡母吩咐一声,随即挂断电话。 望着嘟嘟作响的电话,宋荔晨微叹一声,走进衣帽间换上了外出服。踏出大门,没一会儿她便看到停在大厦前方马路的轿车。 司机一见到她出现,迅速下车,为她开了车门。 她跟司机道了谢,坐进车厢,目光对上一身雍容贵气的胡母,后者示意司机开车。 「妈,早安。」 「乖。」胡母满意地点了点头。「有没有好好的吃饭?瞧你好像比上次瘦了点。」 「呃……有、有呀,我都有努力在吃。」她不知不觉间垂下小脸。因为胡定维长得像母亲,因此看见婆婆,她都有看着丈夫的感觉,让她好不容易压下的思念再次泛滥成灾。 怎么办?他们不过分开数个小时,她已经有数个世纪的感觉了,接下来的日子要怎样撑下去? 「有就好。」胡母道。「怎么了?有没有消息?」 闻言,宋荔晨紧张得冒出冷汗,怯怯地摇头。「对、对不起……」 望见她怯懦的神情,胡母顷刻间觉得自己像极了欺负可怜小媳妇的凶恶婆婆。事实上她对于宋荔晨可是满意极了,能将她那冷酷寡言的儿子照料得那么好,为人温婉体贴,对她也非常孝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孩子。 「你们是不是还想过两人世界?」胡母叹气。「没关系,孩子让我带就好了,所以……」 「不是这样的!」宋荔晨猛然打断了胡母的话,随即发现自己失态而羞窘不已。「对不起,我只是……只是一时情急……定维跟我都希望早点生孩子,所、所以……」 「知道了、知道了。」胡母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我不是要催促你,可是定维年纪不小了,再晚个几年,说不定会有代沟。」 「我明白。」宋荔晨垂下头。 胡母眼见她可怜的模样,也不好再说什么,拍拍她的手背。「好了、好了,孩子也不是说生便能生,总之你有这样的想法便好。」 婆婆的体谅并没有让宋荔晨释怀,她一手下意识的抚上平坦如昔的小腹,为自己肚皮不争气感到难过。 【第二章】 德国法兰克福胡定维边看报边喝一 口咖啡,阵光虽然锁定报纸,可是全副心思都已越洋飞往妻子身上。 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休息?每次他出差后,都留意到她好像瘦了 一点,因此这次他不由得担心起来,本就身形纤细的她要是继续瘦下去,对健康会构成影响。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过瘦的关系,数年下来,他们仍未能拥有孩子。对此,他的确是有一点点遗憾,然而想到她纤瘦的身体得承受十月怀胎的辛苦,他便觉得没能怀孕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而且……他也想像不来孩子抢去她注意力的场景,想到日后她的心思有大半都会跟着孩子打转,他便不由自主地希望维持现状。 他希望,她的目光永远只围绕他一人打转。 除此之外,他也不认为自己能一再离开她,承受分隔两地的思念。还好公事已经洽谈得差不多,有希望提早回去,这次以后,他一定慎重考虑减少出差的次数。 毕竟,他不想再跟妻子聚少离多。 「这么早呀。」古昊书伸了个懒腰,边打呵欠边拉开椅子。 佣人见状,迅即为他倒了杯黑咖啡,并端上早餐。 这次他们两人没有入住酒店,而是住进古家位于法兰克福的物业。 「是你太晚而已。」胡定维道。「昨晚玩疯了?」 「哇,听听这语气,要是不知情的话,我真会以为你是在吃醋。」古昊书嬉皮笑脸地开口。「还是给我说中了?难道你真的暗恋我好多年?」 说时,他不忘伸出修长的手指点向他。 胡定维没啥表情地拨开他的手指。「暗恋你这种事,应该只有瞎子才做得出来。」他冷淡回应。 「啧!你这副冷冰冰的模样,有多少人可以受得了?」古昊书一 口喝掉半杯咖啡,又道:「这宗生意大概十拿九稳,只要签了约便可以回去。」 「剩下签约的部分,就算我不在,应该也没关系吧?」胡定维问。 「你想早点回去?」古昊书挑眉。「难得可以摆脱老婆的看管,怎么不好好享乐一下?」像他,可是夜夜笙歌,度过一个又一个精彩的夜晚。 胡定维没有理会他,继续翻报纸。 「随你喜欢吧。」古昊书清楚他的个性,也不再多加阻挠,答允他之后随便吃了几口早餐,便离开座位。 「去哪?」胡定维抬眸看向他。「今天应该没有预定行程。」 「我跟昨晚在酒吧认识的护士小姐约好了。」他笑着回应。「怎么了?你有兴趣吗?」 胡定维摇头。「你不怕未婚妻生气?」 闻言,古昊书唇畔的笑意添加了 一丝讽意。「她?反正就是策略婚姻,她绝不可能跟我解除婚约。」 语毕,他挥挥手,潇洒地离去。 结束了跟古昊书的对话,胡定维差不多也吃完早餐,他将报纸放好,回房间换过了外出服,打算前往市中心给宋荔晨挑礼物。 不知道她喜欢些什么呢?这些年来每次出差,他都会为她搜罗各式各样的礼物,尽管她每次收到礼物时都显得雀跃,然而他一次也没有见过她使用那些衣物、手袋,就算是香水也没有。 不过她身上还是散发出淡淡的香气,时时刻刻都在诱惑他的感官……会有这种情况,到底是因为他太不了解她的喜好,还是她太过珍惜它们而不舍得用? 胡定维当然倾向相信后者,也因此更觉得她非常可爱。 驱车来到市中心最大型的购物区,胡定维漫无目的前行,每当看到橱窗中摆放了可爱的衣履或饰物,他都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甚至伫足检视。 她穿起来一定很好看。这是脑海内唯一想法,然而因为在乎她是否喜欢,令他犹豫不决,以致两个小时下来,他仍是两手空空。 现在这个模样要是被人看见了,应该不会有人相信他就是胡定维,在公事上决断如流的他,竟然为了买礼物给妻子一事而烦恼。 不过,宋荔晨绝对值得他花这点时间。 「呀……救命呀!有谁可以帮我停住那辆婴儿车!」女性惊慌的嗓音响彻人行道。 听见有人求救,胡定维本能地回应,及时将正要冲向马路的婴儿车停住。 「谢……谢谢……」女人边喘气边以德语道谢。 「不客气。」他回过头,向来平静无波的黑眸在看清女人的容貌时泛起了丝涟漪! 女人也惊讶得好半晌发不出声音。良久,她才开口:「好久不见了。」 匡啷! 宋荔晨看着散落在脚畔的碎片,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笨手笨脚得摔破盘子,胸口隐隐泛过不安。 怎么连洗碗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她沮丧地想,同时蹲下身子收拾地板上的凌乱,却又一不留神被锋利的碎片划破了指尖,鲜红的血液冒出来,沿着指尖滴在地上。 伤口的细微刺痛,掩盖不了心坎的骚动,莫名其妙的不安涌现全身,她没由来地打了个冷颤。 有种不好的预感……宋荔晨阻止不了涌上心间的寒意,顾不得指尖上的伤口,她以两手紧紧地环抱自己。 该不会是定维出了什么意外吧? 第四章 她蓦地想到身在德国的丈夫,在心底盘旋的不安开始肆虐,彷佛要证明她的臆测是正确的。她越想越不安,也不理地面上的碎片,急忙离开厨房,匆忙地拿过手机,微颤的指尖快速地在萤幕上点选了数字,正当要按下拨号的按键时,她犹疑了。 要是他正在忙碌的话,她岂不是骚扰他了? 而且,要是他真的出事了,她应该第一个接获通知……所以说,一切都是她杞人忧天? 虽然理智叫她别太担心,可是压在心头的不安始终未能减轻半分,她偏头看一眼挂壁月历,算着他离开多久了。 差不多两个星期了。 因为怕耽误他的工作进度,结婚多年来她不断提醒自己万别在他上班或出差时打扰他,加上两地有时差的关系,她更是拚命按捺思念。 她怕,稍一不慎,会任性地要求他早点回来身边。 从认识他便知道,他的世界广阔得并非为她一人独享,因此他的心思也不可能全部放在她身上,她只希望自己不是排在最末,偶尔……甚至能让他只专注于她。 即使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她还是抱有这样的幻想。 因为,她的世界,自六年前起便一直围绕他打转。 他,是她的全部。 或许,她要是怀了他的孩子,他便能多分一点时间给她,又或者她的世界会因为多出一个人而不再狭隘。 更重要的是,她真的很渴望有他的孩子。 只是她一直未能如愿。 小手抓紧衣领,强大的无力感让她不知所措。好一会儿,她深呼吸数遍之后,才折返厨房,继续收拾残局。 就在她忙碌的时候,胡定维打开了大门,诧异于室内的寂静,他换过拖鞋后入内,经过厨房时,迅即看到背对着门扉蹲在地上的宋荔晨,只见她正在捡起地面上的碎片。 「怎么了?」他迅速上前,抓住她两手,放在她掌心的碎片因为他的举动再度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呀……」明显地被他突如其来的出现吓了 一跳,她眨了眨大眼,不太相信他真的在眼前。「定、定维?」 「发生什么事了?!」他凝视着妻子的小脸,眼尖地看到她白嫩手指上的血口。「受伤了?」 「呃……」力气及不上他,宋荔晨抽不回受伤的手,呐呐地解释道:「只是小伤口而已,刚才不小心摔破盘子……对、对不起……」 看到他逐渐铁青的脸色,她不由得胆怯起来。 他一定觉得她很没用。她难过地想。 胡定维微叹一声,小心地将她扶起来,拉着她步出厨房,让她坐在沙发上后,他拿出药箱,细心地为她处理伤口。 「还好伤口很浅,应该没受感染,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待会儿还是去林医生那儿检查一下。」他吩咐道。林医生是他们的家庭医生。 「不、不用了……」她嗫嚅地说,但看到他坚持的神情,只好点头,然后怯怯地问:「工作顺利吗?」 正在替她包紮的大手稍微停顿了 一秒钟,他随即恢复过来。「嗯。」 知道他不愿多谈,她再一次觉得自己被隔绝于他的世界外。「我……我没料到你会忽然间回来……所以……」 他之前明明说要留在德国两个星期,为什么会提早回来? 「没关系。」他将药箱放在小几上,大手轻轻拨弄她柔亮的发丝,黑眸认真地巡视小脸每个角落。 被他审视得极不好意思,两朵红霞飘上脸颊,她稍稍别开脸。「那……你应该很累了,我给你准备洗澡水好吗?」 「待会儿吧。」他轻语。 每次的分离,都让他有度日如年的感觉,看着她清丽的容颜因为他的注视而变得羞红,心坎微微颤动,她的清纯简单能洗涤心灵,使他将工作中必须面对的尔虞我诈悉数洗净。 为了不让外边世界的肮脏有机会污染她,他一直将她稳妥地收藏起来,期望她澄清的眼阵只容纳他一人。 外边所有风风雨雨,他都会为她挡下,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她只需要好好地看着他,成为他一人的公主。 因此,她也不需要知道他在外面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 一张艳丽的脸容瞬间浮现眼前,他一下子便将之扫去,两手环上她的纤腰,低首吻上她微张的小嘴。 温热的舌尖轻柔地划过口腔内每个细致的角落,两手稍加用力,想将她揉进身体内。 宋荔晨怯怯地回应他的亲吻,笼罩心窝的阴影被他的热情扫走,小手揪住他的衣领,本能地发出诱人的娇喘。 胡定维觉得分开一个多星期实在太久了,唇舌间是久违的甜美滋味,诱使他像个饥渴许久的旅人般不断索取眼前的甘甜,大手熟练地拉扯她的上衣,潜入衣内,掌心直接抚摸柔嫩的肌肤,缓缓地摩挲。 「嗯……」她按捺不住地倒抽一 口气,他纯粹的男性气息更是肆无忌惮地侵袭她体内每个细胞。 大手握住了她的丰盈,感觉掌心下逐渐绽放的美丽,纠缠的唇舌缓缓往下移,在她纤细的脖子留下串串湿痕,舌尖不时来回滑动,耳畔缭绕着她从喉间发出的喘息声,他向来抿紧的薄唇缓缓地扬起一丝浅笑,伴以牙齿轻啃她颈间敏感的肌肤。 「啊——」宋荔晨觉得强大的电流于体内肆虐,禁不住向后仰,也因此方便他继续抚摸自己。 「定、定维……」她呢喃着。 听见她的叫唤,正专心掠夺的胡定维抬眸往上看,映入眼帘的是她两颊嫣红的娇媚模样,欲/望瞬间烧得更炽热。他将她平放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审视她,像君主饱览自己的所有物般,露出满意的微笑。 对,她是他的! 她因为他的抚摸而发出喘息,因为他的挑逗而脸红娇羞,她里里外外都为他一人独有,没有人可以见识到她此刻媚态! 胡定维黑眸微眯,迅速地解除了彼此身上的束缚,在她羞怯的合上眼之际,掌心再度覆上小巧饱满的丰盈,指尖像弹奏乐器般有节奏地挪动,时重时轻地按压,同时俯身在她耳畔轻声吐气。 「小晨,别合上眼。」他知道她害羞,可是他希望她能看着他,因为他好喜欢看见她的瞳心中只倒映着他的情景。 「啊……」她敏感得不住哆嗦,没有听从他的要求。 每次看到他眼中纯然的欲/望,她都有被焚烧殆尽的感觉,既是感到羞赧,也是怕被他发现自己也同样渴望他的触碰,因此她都合上眼,怕被他看穿。 殊不知,她的丈夫早就知晓她心中真实的想法。 他们互相吸引,当然渴望对方的触碰,对于她希望他更进一步,胡定维了然于心,然而他也清楚她怕羞的个性,要是他明言了,大概会吓坏她。 细碎的吻落在她紧闭的眼帘上,他间或以舌尖轻轻挑弄。 「嗯……」搔痒似的亲吻教人难以按捺,宋荔晨缓缓地睁开眼,对上他的黑眸,望见里头一闪而逝的狡狯,看见其中闪烁的火热光芒,腹部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他惩罚性地咬了她的下唇,大手往下爬行,指尖来回轻抚已经泛着湿气的蜜xue,长指不断徘徊。 「啊……」她娇喘着,察觉到来自体内深处的颤栗,那被占有充实的感觉如同烙印一般,使她本能地为他绽放出更诱人的姿态。 他的另一手探入她柔顺的发丝,五指轻轻按压,如同蝴蝶飞舞的轻吻同时落下。 宋荔晨边承受他的啄吻,边感到他的长指欺入腿间,那骤然被侵占的微微剌痛令她的眉心皱了起来。 「没事的……」看到她因为疼痛而紧皱的柳眉,胡定维隐忍欲/望,不敢移动手指半分。 他一直知道她娇小得难以一下子承受他的占有,所以每次都先以手指让她适应,然而多年过去,她依然像第一次般紧 窒得令人难以相信,也令他对她多了 一份怜爱。 …… 在火热交欢的同时,心头隐隐浮现一张艳丽的容颜,胡定维怔忡了半秒,因为耳畔掠过宋荔晨娇媚的喘息声而清醒过来,汹涌的快意占据身体每个角落,他快速地挪动腰臀,彻底占有她。 短暂的分离助长了两人的热情,令室内的温度不断地升高,驱散了窗外骤然而来的寒风。 胡定维没有安排休假,从德国返家后隔天,他便回到公司继续工作,至今又过了两个星期。 处理好因为出差多日而积压的文件,他放下钢笔,往椅背靠去,长指轻揉眉心。就在这松懈下来的瞬间,他又一次想起在德国偶遇的那人……他的初恋情人,严铃。 第五章 他们在美国认识,是大学同学,最初只是互相欣赏,其后两人都受到古昊书的邀请回国加入公司,成为密不可分的工作搭档,更发展成为情人。 可是好景不常,他们因为一件小事起了争执,同样好强要胜的两人谁也不愿退让,最后她毅然决定分手,并回到美国。 在冷静了 一个月之后,他还是决定去美国试图挽救恋情,怎知却看到她亲密地挽着别人,左手的无名指甚至戴上了戒指。 原来,她已经跟别人结了婚。 他怀着失落回国,不断地以工作来麻痹自己,就在他以为快要失去生存动力之际,上天让他遇到宋荔晨。 是她,让他的生命回到正轨。 与她将近六年的婚姻生活,让他几乎已忘记以前发生过的片段,可是他竟然在德国和严铃重遇。 尽管时间在她身上留下了些许痕迹,但她依然美艳如昔。 遇见她,让多年前的回忆一下子涌入脑海,他想起两人在大学校园发生的点点滴滴,曾经一同描绘的未来,恋爱时甜蜜嬉闹的画面,激/情时火热交缠的情节……刹那间一 一在眼前掠过,但这些片段在下一秒就变得支离破碎。 严铃大概是他见识过最聪明的女人,他们永远有聊不完的话题,在工作上更是合作无间,为公司奠下了良好的基础。 然而,现在回想这些也于事无补,他们曾经有过的交集早已中断,即使重新遇见了,也只是漾开浅浅的涟漪,并不会引发出任何波澜。 手机铃声突如其来地响起,令正在闭目养神的胡定维睁开双眼,微眯地猫了瞄,虽然对于萤幕上显示出的陌生号码感到诧异,但是能够得知他私人号码的人为数不多,因此他没有多想便接听。 「glenn,是我。」严铃的嗓音传进耳内,也让胡定维想起自己在德国遇见她时将手机号码给了她。 「有什么事?」他问,相较于不久前遇见她时涌现的诧异,现在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平淡得很。 「现在方便见面吗?」严铃问。 「不可以在电话里谈吗?」他回应。不知怎地,他有点排斥跟她有太多的牵连。 也许,他还未完全放下当日她首先背叛了自己的情感。不过他并非恼怒或不想放手,只是觉得他们应该先处理好彼此的关系后,再各自展开新生活。 「……我想当面跟你说。」她沉吟了数秒,又道:「真的不可以吗?」 听见她泛着丝丝哀求的语调,他终究是心软了。「好的,待会儿在餐厅见面吧。」 他说出了约定的地点时间后,便挂线了。 这么说来,她从德国回来了?结束对话后,胡定维并未立刻投入工作,反而回想着刚才严铃的一字一句。 她的语气……好像隐隐带有一丝忧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不由得感到些许不安,对于自己竟然为了宋荔晨以外的人而心软,有种对不起她的感觉。 他再度埋头于工作中,之后依约前往餐厅,只见严铃已坐在里头,貌似等待了 一段时间。 他拉开椅子,先跟随之而来的服务生点了 一杯黑咖啡,才转向她问:「等了很久?」 严铃摇头。「不,刚到不久而已。」 望向俊美如昔的他,她并没有忽略到他左手无名指的指环。 她从来没想到会在德国重遇他,然而那次的重遇,让她发现自己对他的感觉从来没有改变过。 那天,藉着感谢他以及叙旧的名义,他们聊了 一个小时,她因此得知他结婚接近六年,而且是在他们分手后不久的事。 他从来就不是那种随性的人,他们交往了八年,她不认为他可以一下子放下这段感情,可想而知,他是为了遗忘她另结新欢的伤痛而随便跟别人结婚。 所以,她打算将他抢回来。因为她深信自己才是最适合他的女人。 「什么时候回来的?」 胡定维本来想直接问严铃找他是为了什么事,可是又觉得这样子太直接了,或许会令她感到尴尬,因此先寒暄一会儿。 「三天前。」严铃说。 「你的孩子呢?他在德国?」因为没见到上次婴儿车内的男孩,记忆中孩子好像五岁了,他遂问。 「不,他在酒店,有服务员照料。」她回应。 「嗯。」他点了点头。「这次回来是旅游,还是定居?」 「定居。」她停了 一会儿,又道:「我已经跟老公离了婚。」 「咦?」胡定维有一刻的惊讶,上次他并没有问及她的婚姻情况,但当时她手上仍然戴着戒指,可是……目光自然地猫向她指间,戒指的确不见了。 「其实我去德国是为了散心,他外遇了。」 之前重逢时,她没有透露自己的情况。「不过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回去美国,结果他连一点愧疚也没有,所以我们签字离婚了。」 「不好意思。」他道。 她摇头。「没关系,我反而有松一 口气的感觉,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他在外边有女人,只是装作不知情。反正就是离婚,也没什么大不了,所以我回来了,找你也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可能给我找一份工作。」 「这……」胡定维有些犹疑了,他并不怀疑严铃的能力,对于要安插一个人进公司更是易如反掌,可是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应允。 「我知道这不合规矩,但我现在最需要的是工作,我要赚钱养孩子,为了尽快跟他离婚,我放弃了赡养费,所以……我很需要钱。」她解释,情急下握住了他放在桌面上的左手,同时遮掩了婚戒剌眼的光芒。 她的手指碰上他的刹那间,胡定维感到不自在极了,幸好服务生及时端来黑咖啡,他不着痕迹地移开手,拿起杯子。 「这方面……我可以看看旗下有没有子公司有空缺。」毕竟是一场相识,他也不好拒绝,而且她有这方面的才能,给公司留人才是他首要考量。 子公司吗?严铃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满,以她的才干,跟胡定维平起平坐也是绰绰有余,不过她回来的目标并不是工作,而是要跟他重修旧好。 所以,不急于一时。 没有留意到她的打算,片刻之后,胡定维藉口要回公司便离开了。 【第三章】 对于丈夫在工作上的情况,宋荔晨其实是很想知道的。虽然她清楚自己没有任何能力为他分忧,但她还是期望自己可以给予他一点点的支持,让他明白她永远在他背后默默地等待。 只是,她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打开话匣子。 在她眼中,他就像天边遥不可及的明亮星星,任凭她如何伸长手臂,始终构不着。浓得化不开的自卑感令她在胡定维面前总是下意识地垂头,尽可能不作声,深怕开口会说了什么惹他嫌弃的话语。 像今晚,当晚餐过后,胡定维如常于书房埋头苦干时,已洗好所有碗盘的她再一次独自面对偌大的空间。 她想进书房。 就算没有话题,她还是希望待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偶尔可以抬阵看他一眼,甚至能与他的眼神有一秒的接触。但是她知道他正在忙,担心自己一时的任性会惹他不高兴。 除去他在床上火热的表现,平常的他总是不苟言笑,抿紧的嘴角让她分不清他是高兴还是生气,或者该说,她根本没有本事看穿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他是爱她的。对于这一点,她不应有任何怀疑,否则他为什么要娶她? 像他如此优秀的人,根本就没有人抗拒得了他的魅力,希望得到他的人那样多,然而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她,无名指上的那一圈银白光芒证明了他们彼此相属,说明她便是他一辈子渴望的幸福。 在独处的时候,她都是如此的安慰自己,反覆地催眠自己现在很幸福,她有优秀的丈夫,她不用担心家计,可以过着人人称羡的富裕生活,她的婆婆待她如同亲生女儿,虽然偶尔会追问她是否怀孕了,但婆媳问题基本上不曾出现在她们身上…… 只是,为什么她会觉得如此空虚?因为他们少了 一个孩子? 是不是越渴望得到某些事物,上天越不会遂其所愿?所以,她才会迟迟未能怀孕?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浓浓的不安像洪水一般扑向她,即使她努力地划水向前,始终游不到对岸。她是不是要放任自己随波漂流?这样是不是最好的? 或者,她应该找点兴趣打发时间,比方说找一份工作? 对,也许她时间太多了,她应该好好扩展自己的生活圈,首先是重新投入职场,这样一来,她或许会找到跟他的共同话题……怎么她从来没有想到这样做?她不能一味被动地等待,应该主动缩减他们之间的距离。 第六章 嗯,就这样吧。她得先找到合适的工作,之后再告诉定维。他会替她高兴的,对不对?有了明确的想法以后,宋荔晨立刻回到主卧室,用平板电脑捜寻有没有适合她的职位空缺。 在她努力的同时,身在书房的胡定维却感到头痛欲裂。 严铃回来的消息,古昊书不知为何竟然知道了,甚至想安排她回到总公司担当更重要的职位:「你是打算不告诉我,对不对?」 古昊书推开了办公室的门,问道。 「什么……」胡定维有一刻的不明所以,可是他很快便明了是怎么一回事。「你知道了?」 「我知道你跟她有过一段情,不过都过了这么久,你们也各自结了婚,是不是应该公私分明呢?」 古昊书也不是反对他的做法,但若以公司的利益为前提,让严铃回到本来的岗位是最好不过的。 「你不是向来很反对这种裙带关系吗?」胡定维解释。「何况她过去几年有没有工作经验也是未知之数,贸然让她回到总公司太冒险吧?」 除了私人的顾虑外,他也担心会对公司带来影响。 「说的也是……那先让她从低做起,这样子便不冒险吧?」古昊书提议。 对于他从何得知严铃回来,胡定维已没有打算追问;对于他的提议,事实上他亦没有置喙的权利,毕竟古昊书才是老板,因此最后他只好接受。 然而,这番对话却也令他整个下午心在不焉,好几次在会议中出神。 如同古昊书所言,严铃跟他早已各自有家庭,就算她已经离了婚,他身边早有宋荔晨,而她亦已有孩子,他们的关系早在六年前便已终结。 他不应该担心宋荔晨若知道严铃的存在后会有任何的不愉快。 她永远是那么善解人意,又怎么会因为他的前女友回来了而吃醋? 可是,没有女人会不在意吧……尤其他跟严铃交往了八年,凡是女性都会介怀这种事。 尽管别人常说嫉妒是爱情的表现,可是他就连这些微的不安也不希望宋荔晨承受,他要她永远生活在无忧无虑的环境,成为他一人独享的美丽花卉。 所以,他绝不会让她知道外界出现的风雨。 不知道她此刻在做什么呢? 停止回想中午时与古昊书的对话,胡定维放下了工作,从皮椅中站起来,他先是踱步至客厅,发现她不在时转至厨房,同样不见她的踪影,因此他最后来到卧室,随即看到她窝在布沙发中,手持平板电脑的样子。 她很专心,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走近她,平常会察觉到他视线的小女人盯着萤幕入了神,浑然不觉他的动静,直到他开口叫唤。 「小晨。」 她吓了一跳,回首望向声音来源,嫩唇却擦过他的脸颊,才发现他靠得如此近,忍不住惊呼出声。「呀……」 她如同受惊小鹿的模样也很可爱,胡定维心想,但没有说出口,反而以平常一般的淡然语气问:「在看什么?」 语毕,目光落在平板电脑上,看见求职网页,黑眸微眯起来。 她想出外工作? 来不及收掉网页,宋荔晨只好硬着头皮回答。「我……我想出去……工作……可以……」 「我不准!」连问句都还没说完便遭他断然否决,宋荔晨对于他强硬的反应感到不解。 「可是……我一个人在家很闷……」她鼓起勇气,将内心感受说出来。 她只是想打发时间,希望自己的世界不再那么狭隘,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够置身他广阔的世界之内。 「我给的家用不够吗?你根本不需要外出赚钱!」 胡家维冷冷地说。想到她重返职场,他独占多年的美丽将会展现在别人的眼前,他胸中便有千万个不愿意。更何况,在职场上常会有人面兽心的混蛋上司,假借工作的名义肆意欺凌女下属,他怎么可能让她陷于危险之中? 宋荔晨拚命摇头,结婚多年,她从未见过胡定维如此生气,内心不由得打颤,只是……她再次鼓起勇气道:「不是的,我是觉得很……很闷……」 在他炯炯的目光下,勇气瞬间消失无踪。 「闷的话,你可以跟妈去妇女会!」他低咆。「那儿的活动足够你消磨时间!」 「不如……让我试试好吗?」宋荔晨不死心地问。 「试什么?你多少年没有工作过了?你知道现在大部分公司对员工的要求是什么?根本不用试就知道,不用一天的时间你便会被辞退!」 为了令她打消工作的念头,他口不择言地说:「没有我,你根本什么都做不来!」 闻言,宋荔晨觉得很委屈,原来在他眼中,她是如此没用。「我……就算是这样……我也想试试看……」 她深吸一 口气,怯怯地开口。 「总之我不准!」他强硬地说,同时走进衣帽间换衣服。 她心急地自沙发站起来,追了进去。「你要出去?」 「对!今晚不回来,你早点睡!」对于自己刚才对她发火,胡定维是有些懊恼的,现在他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沉淀思绪。他不是故意要吼她,然而想到她有意离开这个他一手打造的城堡,他便抓狂了。 他怕自己要是继续留在家里,不是心软的答允她的要求,便是按捺不住地吼她,所以他必须离开一会儿。 宋荔晨眨眨眼,不敢相信他会因为自己想要出去工作的念头而生气至此,甚至丢下她一个人在家。 不要走……她心中是如此想,却开不了 口要求。他真的那么不喜欢她外出工作吗?还是怕她不济的表现会令他蒙羞? 直到听见关门声,她才回过神来,看着只剩她一人的房子,寒意彻底包围心脏,她两手紧紧地环抱自己,却阻止不了不断堆叠的冰冷。 这,是他俩结婚以来第一次的争吵。 胡定维两天没有回家。 一来是因为有做不完的工作,二来是因为他怕自己会受不了宋荔晨的哀求而答允让她工作。 只是,一到了寂静的晚上,他便格外想念她,希望回去那个充满她甜美气息的家,实在地感受她的温暖与柔软,而不是仅靠思念撑下去。 冷战了两天,她应该知道他没有让步的打算,以她的个性,大概已经打消找工作的念头,所以他应该回家了。 就在他准备动身离去之际,办公室的门扉传来敲打声,他闻声望去,只见推门而入的是严铃。 「我在外面见到有灯光,所以好奇过来看看,你果然还在工作。」她笑了笑。「跟以前一样,都是工作为先。」 「你不也是?」他反问。 「没办法,我只是一个部门主任,对很多事务都还不熟悉,自然要将勤补拙。」她笑着耸肩。 「你会为这个决定生气吗?」他轻声问。 他跟古昊书都知道严铃相当能干,可是因为他单方面的顾虑而屈就了她,怎么说,他都有点过意不去。 她摇头。「怎么会?本来我的要求已经够强人所难了,能够在不景气的环境下找到如此棒的工作,我能要求那么多吗?而且glenn更替我找到房子,你们对我已经很好了。」 「我们始终是同学。」他们三人在大学一起度过三年的时间,怎么可能看着她有困难而不伸出援手?「对了,你不用回去照顾小乐吗?」 小乐就是她的儿子。 「现在就回去了。」她回道,正要转头离开时,猛然又想起了什么,旋身看他。「对了,小乐一直说想跟你见面,你现在方便吗?」 她的要求,让打算回家的胡定维愣住,沉默了数秒钟之后,他最终仍是回绝。「不,我想还是不要好了。」 「可是……」严铃再度开口。「小乐他真的很想见你,他自从回来以后都一直追问我glenn叔叔的事,不要让小孩子失望好吗?」 她知道胡定维很喜欢小孩子,所以用儿子作藉口,以她对这男人的认识,他是不可能做出令小孩子难过的事来。 「这……好吧。」思索了片刻,他就是没法子狠心拒绝。 晚一点回去,也可以让宋荔晨更为紧张。这样一来,她一定会彻底打消找工作的念头。 在他想起妻子的时候,并没有留意到严铃唇畔一闪而逝的狡笑。 他两晚没有回来了。 宋荔晨曲膝窝在沙发内,两手无意识地把玩脚趾头,目光呆滞地看了壁钟一眼。 差不多十一点了。 也就是说,他今晚仍不回来?只因为她打算找工作? 从他们认识以来,从来没有争吵过,因为她总是退让的那一个,前天唯一的坚持却换来冷战收场,教她难过不已。 第七章 她不过是想缩减他们之间的距离,难道有错吗?或许他是正确的,多年没有工作的她并不能适应现今商场上的残酷现实,勉强而为只会给他带来难堪。 而且,要是她坚持下去,不就等于本末倒置吗? 她明明是想藉着工作拉近两人的距离,却为此与他争执,结果反而将他推得更远,这根本就有违她本来的想法。 她并不想惹他生气。 要是他今晚回来,她一定要告诉他,她会听他的话,乖乖地当家庭主妇,不再有外出工作的念头。 所以,请快点回来吧,不要再让她感到不安了。 金属碰撞的细微声响让她如同惊弓之鸟般自沙发弹跳起来,她急得连拖鞋也没有穿上便冲向玄关,在看到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步进室内时,情难自禁地扑了过去。 「小晨?」对于她如此主动地搂住自己,胡定维刹那间感到惊喜万分,将公事包放在门扉旁的鞋柜上,他环上她的腰肢。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接连地跟他道歉,两手揪住他的西装外套,除去他出差外,她从没试过跟他分别这么久,浓厚的寂寞将她淹没,让她急于取得他的原谅。 听见她语气中的哭音,胡定维的心都揪紧了。他都不知道自己的举动会如此令她难过,他本来只是担心自己继续待在她身边,会跟她越吵越烈,这是他最不乐意见到的事,所以他都藉由工作逼使自己冷静。 他明明就不想让她承受不安,偏偏令她难过的人却是他。 「对不起、对不起……」宋荔晨不住地道歉。 「够了。」胡定维腾出一手,长指抬起她的下巴,低首轻吻她蠕动的两片唇瓣,片刻后才道:「我没有生气。」 「真的?」她吸了吸鼻子,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望见凝聚在她长长眼睫上的水滴,他只觉得心脏不断地紧缩,忍不住微叹一声。「真的。」 闻言,宋荔晨破涕为笑。「我答应你,以后都不会有工作的念头,你不要气恼好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小傻瓜。」他喟叹一声,更加用力地搂住她,像她这样子令人怜爱的女生,他怎么可能让她进入满是野狼的世界? 听见他的叫唤,她偎靠在他身前,敏感地闻到他身上多了 一丝淡香,刚才因为在乎他是否原谅自己,她并未留意,但此刻那些微的香气在鼻端盘旋,让蛰伏心底的不安无止境的扩大。 看着她怔忡的模样,胡定维再也按捺不住欲/望,低头吮住她的唇瓣,汲取所有属于他的甜蜜,两手在她身上点燃火种。 火热,很快席卷她全身,两膝难以支撑重量,她靠着他,羞怯地回应他的亲吻。 他不由分说地横抱起她,大步走进卧室,一场令人脸红心跳的戏码迅速上演……激/情过后,胡定维为累坏的她拉好被子,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榻,并套上了衣裤,走进厨房倒水。 啜饮一 口凉水,面对宁静的环境,他竟然回想起刚才与严铃及她的儿子小乐相处的画面。 小乐古灵精怪的个性一扫他跟宋荔晨冷战的阴霾,使他沉重的心情得到纡解。要是他跟宋荔晨拥有自己的孩子,或许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而且,她大概也不会因为时间太多而想找工作,纵使他仍会介意她的心思从此给另一个人分去了 一点,不过他的确期望拥有自己的小孩。 最好,是一名肖似她的小女娃。 想到女儿一天天长大,益发酷似她的神态,会娇憨地叫他爸爸,也爱用胖胖的小手吵着要他抱……单是这样的幻想,已教他高兴不已。 下一秒,他半垂眼帘,想起自己对严铃的归来太小心眼了,他们之间早已事过境迁,他对她也早已没有男女情爱,因此并不需要回避她,更不该因而抹杀他们的友谊。 放下了杯子,他折返卧室,走近床沿,黑玉似的眸子盛满了柔情,他凝视酣睡中的宋荔晨,大手轻轻拨弄她柔顺的发丝,倾身轻吻了她一下,片刻后回到书房继续工作。 他们的生活,又回到正常的轨道。 只是宋荔晨始终忘不了 一个星期前在他身上闻到的香水气味。 结婚以来,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让她早已涨满了不安的心坎更是止不住地颤动。 不过是冷战两天,难道他会因此而外遇? 她知道自己要对他多一点信心,可是……没有我,你根本什么都做不来! 那天他说出口的气话,不时在她脑海内回荡,嘱咬着她的心,让她心疼难当,想到自己在他眼中竟是那样一无是处,浓重的自卑便在心坎快速地膨胀。 她甚至……连替他生孩子的能力也没有。像她如此没用的人,根本就配不上他! 蜷缩在沙发旁,她伸手拿过一本杂志……因为实在太闷了,即使明知胡定维不喜欢她看八卦周刊,她还是为了打发时间而买回来,趁着他上班时用以消磨时间。 小手不断地翻掀杂志,两眼失焦地看着某一点,并没有留意内容是什么,直到—— 增进夫妇情趣小锦囊 几个斗大的字体跃入眼底,宋荔晨忽地清醒过来,仔细地阅读内文。 对……他们的生活实在太平淡了。她想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但这并不代表她必须出去工作才能跟他有共同话题,她也可以去他的公司,让他知道自己对他的工作感到兴趣,那么…… 他自然会跟她多聊一些工作上的事……如此一来,她便可以慢慢地接近他的世界,那份莫名的疏离感也会因而变得稀薄吧? 趁着自己仍有勇气之际,宋荔晨匆匆换上了外出服,搭乘计程车来到旭华集团总部大楼,因为不想干扰正在工作的胡定维,所以她并没有跟柜台的职员道明身分,只是静静地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待,目光一直锁定电梯处。 瞄一眼手表,差不多是中午休息时间了,他应该会外出用膳,她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宋荔晨喜孜孜地盘算着待会儿见到丈夫时,自己该作出什么样的反应,在看到电梯门开启的时候,目光更是一瞬也不瞬地盯紧了那儿。 是他。 她一下子便看到胡定维高大的身影,即使有许多人挡在他前方,她还是一眼便能锁定他,他就像最引人瞩目的星光,将身边所有人都比下去,还有……他嘴角难得地挂上了笑意,这让他更是耀眼。 只要想到他是她的男人,她的心情便不由得激荡起来,唇畔缓缓地绽开一朵笑花,她准备起身走向他。 就在此时,本来挡在他身前的人群陆续地散开,让她清楚看到他身边多了一道人影……是一名长相艳丽的女子。 他们似乎正在聊天,两人嘴巴一开一合的,她清楚看到他黑玉般的眸子里染上了淡淡的笑意,嘴角上扬的弧度都增大了。 这个笑容,连身为妻子的她也不曾得到过,她一直以为他不苟言笑,原来……问题是在她身上?因为她无趣得很,才会害他连笑容也吝于给予? 突如其来的认知一下子耗去她全部的力气,宋荔晨两膝蓦地虚软,踉跄了两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却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纤瘦的肩头垮了下来。 她……是不是应该安静地离开?宋荔晨垂下头,难过地问自己。 胡定维终于察觉到她了,嘴角的笑意瞬间凝住,他跟身旁的严铃说了句抱歉,立刻走至她身前。 「小晨?你怎么会在这儿?」他轻声叫唤,在她闻声抬头之时,清楚看到她眼底的泪雾,瞬间知道她一定是误会他跟严铃的关系。「你不要误会了,我跟严铃并不是你想像中的关系……」 「嗨,你一定是glenn的老婆了。」严铃介入两人中间,先一步向她介绍自己。「我是他的老同学严铃,请多多指教。」 宋荔晨眨了眨眼,压下了泪意,望着她的手,尽管心中不愿,还是有礼地回握住,并抬眸看她。「你好,我是宋荔晨,是定维的太太。」 在眼神对上的刹那间,宋荔晨感到前所未有的敌意扑向自己,以及一阵熟悉的淡香……跟之前在胡定维身上闻到的味道相同! 当她定神以后,只看到严铃美丽的容颜上满是笑意。 「难得见面了,不如一块儿吃饭吧,顺道把也叫过来,好不好?」严铃提议,事实上她都算准了胡定维不会拒绝。 宋荔晨眼见胡定维不置可否,也因为难以推辞,唯有答应。 因此,他们四人很快便在附近一家高级西班牙餐厅的包厢内用餐。 「……我当然不会退让,结果对方最后只好让步。」严铃啜饮一 口餐酒,笑说两天前跟客户见面的场景。 第八章 「呵。」古昊书笑了笑。「真不愧是你,跟以前没有分别,竟然可以将借贷利率压下了。」 「当然。」严铃道:「不过这也得感谢glenn的提醒,否则我都不知道对方的把柄。」她边说边朝胡定维举杯。 胡定维也回敬她。「都是为了公司的整体利益,我最初也担心你会不会震慑于对方的气势,不过事实证明你还是那么的好朥.」 听见他们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宋荔晨发现自己半句话也搭不上,纵使同桌用餐,她竟觉得自己像过路人,巨大的鸿沟横在他们之间,她却无力作出改变。 胃部突然一阵翻搅,没有人留意到她的异样,她亦不想打扰他们聊天的兴致,匆匆说了句抱歉便离座,往洗手间走去。 两手撑扶在洗手台上,她不断地乾呕,胃部像是扭成一团,令她不由得捂住腹部,不住地喘气。 呼吸好不容易平稳下来,她抬眸看向镜中的自己,顷刻有种心酸的感觉。 这便是他身处的世界,她竟连挤进去的可能也没有。 耳畔反覆掠过他们刚才的对话,一知半解的她完全接不上。 还是回去吧,她的出现或许已给他带来困扰了,从他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便得知他并不喜欢她前来。她难过地合上眼,深呼吸一下才睁眸,准备回去跟他们道别。 偏偏,在她的手要碰上门把之际,门被开启了,进来的是严铃,她还靠着门板,似乎是不想让她出去。 「你没事吧?」严铃语带关心地问:「glenn见你这么久没回去,很担心呢。」 闻言,宋荔晨不禁释然了。对,胡定维不是轻易透露情感的人,然而她却能从小事上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关心,或许他真的是因为她忽然间出现而不知所措,才没有跟她说话。贸然行动,没有事先知会他一声,她也有不对。 见到她因为自己一句话而重现笑靥,严铃有种想要打碎它的冲动。事实上,她也已经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跟glenn似乎没什么话可聊。」她淡然说出事实,轻易就让宋荔晨的浅笑蒙上阴影。 「我跟定维的事不需要别人……说、说三道四。」宋荔晨道。 「的确。」严铃没有因为她的反驳而生气。「不过我好像漏了点什么没告诉你。」 她唇畔浮现刺目的笑意,令宋荔晨不由自主地后退了 一步。 「我跟glenn除了是大学同学之外,我也是他的初恋情人。」她笑了笑,对着宋荔晨继续说:「看不出来吧,很多人都以为凭他的外表,应该在中学阶段就已经谈过许多遍恋爱,可是事实并非如此,我才是他的初恋。你知道初恋代表的意义吗?」 打从刚才看见严铃,她便感受到敌意,事实证明她没有误会。 宋荔晨逼迫自己挺直身体。「或许……初恋的、的确别具意义,可是我、我才是他的幸福。」 对,她一直都深信自己能给予他幸福。 「呵,幸福吗?」严铃因为她的话而失笑。「他跟你交往好像是在和我分手后不久的事,你不认为他有可能是一时冲动吗?我跟他在一起八年,从大学时代就开始并肩作战,除了是他的情人之外,也是他工作上最好的搭档,他真能说忘记便忘记,迅即展开新的恋情?」 她反诘的话语,让宋荔晨不知该如何回应,最后只能嗫嚅地开口:「爱、爱情不是用时间来衡量……」 她不能被打败,她要扞卫她的婚姻! 「还有一件事。」严铃看着她,冷冷一笑。「我有个儿子,今年五岁了,我跟glenn分开差不多六年,你想会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她说出意有所指的话以后,不等宋荔晨回应,随即打开洗手间的门。「我们进来太久了,快点回去吧。」 【第四章】 宋荔晨已经想不起三天前走出餐厅洗手间以后是用什么藉口提早离开,她脑海中一再重复的,只有那天严铃所说的一字一句。 除非她聋了,或是傻了,否则绝不可能听不出其中的暗示,加上时间的吻合……教她实在难以按捺心中的怀疑。 胡定维知道了吗?要是他发现以后,一定会跟孩子相认吧?他是那么的喜欢小朋友,那……严铃呢?他会不会连她也一并……他跟你交往是在和我分手后不久的事,你不认为他有可能是一时冲动吗? 这种带有恶意的言论,她知道自己不该回想,然而……她不是一直都不明白他与自己交往的因由吗?如果严铃的话属实,多年来的疑问迅速得以解答。 本来就不安的心情因为严铃的挑拨更加动荡,她没法子说服自己:胡定维是因为对她有好感而与她交往。就算他当初真的喜欢她,但如今呢?他们之间有增无减的疏离感,隐隐说明了他的喜欢似乎已在年月的流逝下逐渐转淡。 现在,他的初恋情人回来了,带着可能是他的孩子出现在他身边,甚至与他再度在事业上并肩作战。 而她呢? 连搭个话都不行,她凭什么大放厥词自己是他的幸福? 他身上都已染有严铃的香水味,要不是有极度亲密的接触,怎么可能沾上?这还不足以证明他们旧情复炽吗? 越想,她越是难过,对于自己没能控制思绪,擅自怀疑他对自己不忠感到抱歉,可是……她也没法子管住心思如此臆测。 「小晨。」胡定维倚着厨房的门框,出声叫唤握着菜刀好一会儿却迟迟未有反应的她,他是因为口渴才从书房走来蔚房,不料竟看见她动也不动,让他担心地开口。 「呃?」宋荔晨骞地回头,勉强对他报以微笑。「快、快要可以吃晚饭了。」 虽说今天是周日,胡定维不用上班,但他还是整天待在书房忙公事。 「你怎么了?竟然在发呆?」他走近她,两手环住她的腰,黑眸凝视她的侧脸。 「没、没什么。」她摇头,继续切肉。 「那……」她蓦地开口,却又瞬间顿住。 「什么事?」她欲言又止的态度让胡定维感到困惑。 难道她对找工作一事仍然不死心?想到她第一次如此反抗自己,他便觉得心慌意乱,他提供的生活还不足以让她留守在这儿吗?外面的花花世界真有这么吸引她? 「我……那天……没给你带来麻烦吧?」最后,她小声地问他。 他静默了下来,不知道自己因为愕然而不晓得如何回应会被她视作默认,半晌才开口:「不,没这回事,你有没有给闷着了?」 「我只怕自己给你带来不便。」她咬了咬下唇,觉得他刚才的停顿是为了编一个不伤她的答案,而她不知道是否该感激这种令人难堪的体贴。「呃,严小姐……她好漂亮……」 跟你很相配。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但事实就是如此。 两人并肩的画面没有任何突兀之处,那份和谐让她觉得自己才是多出来的一个。他朝严铃展开的笑脸,令她的心脏抽痛不已,她一直以为他不爱笑,原来只因对象是她,他才笑不出来。 「嗯。」他虚应一声,让人听不出里头的任何情绪。 「她……」宋荔晨停下切肉的动作,深吸一 口气后问:「她跟……跟你是不是交往过?」 话说出来以后,她感觉贴在自己背上的阳刚身躯倏然绷紧。这个问题使他感到为难吗? 胡定维没料到她会如此问,同时想起那天她看到他与严铃出现,那副要哭不哭的表情。她敏感的思绪,令他有一刻的不知所措。 他的确不想跟她交代太多,他与严铃的一段情已是历史,他不想纤细敏感的宋荔晨为此感到不快,所以从没打算向她透露两人的关系。 她为什么会知道? 「谁跟你说的?严铃吗?」他反问。 他这样子回应,等于是间接承认了跟严铃交往过。宋荔晨心坎微微一痛,点了点头。 「就算是这样,也不代表什么。我跟她分手多年,她也嫁人生子了,根本就不需要在意。」胡定维故意忽略严铃离婚一事,务求尽快令她安心。 对于她如此在乎自己,他不由自主地有点窃喜,但另一方面又心疼她为此难过,两臂稍稍用力,想藉着身体的接触传递自己的心情,抚慰她的不安。 他的话听在宋荔晨耳里,却自然而然地变成另一番意思。 他是叫她不要多管闲事吗?但是她哪可能对此漠不关心?他是她的全部,是支撑她世界的唯一支柱,她想守护他们的婚姻,难道这样也是错? 而且,他何以能这般轻描淡写地指出跟严铃分手很多年了?他们明明在一起八年,他们共同经历过一些她想像不到的难关,真的可以淡忘吗? 第九章 他选择了她,是不是为了忘记严铃? 时间上的巧合,让宋荔晨不由得顺着严铃的说法往坏处想。 「小晨,过去的事不重要,对不对?」胡定维轻吻她的脸蛋,始终羞于启齿那些肉麻的情话。 他不擅辞令,要他口若悬河地诉说绵绵情话,如同要了他的命,所以他习惯了以行动去告诉她自己的情感,藉着身体的接触,诉说他有多在乎她。 「嗯。」她点了点头,虽然一颗心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安全着地,但他说得对,过去的事并不重要,她应该对他多一点信心。 她怎能因为别人恶意的言论而放弃? 她偏首给他一个微笑。「你……先出去好不好?你在这儿的话……我会做不好……」 她越说越小声,虽然喜欢他环抱着自己,可是这样子不好活动,而且也让她快要羞死了。 胡定维看着她颊畔染上艳丽的红霞,怀抱着她散发淡淡馨香的娇躯,一下子便勾起了欲/望,薄唇吮住她后颈细致雪白的肌肤,留下一个个淡红的痕迹。 「不……」她惊呼,险些握不稳菜刀。「等、等一下……别……」 因为搔痒的关系,她强忍着笑意,不断回避他的攻击。 听见她带着压抑的笑声,胡定维的玩心被挑起,环在她腰际的两手加入了攻击的行列,长指在纤腰快速挪动,大有她不投降不停手之势。 「呵呵……」她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腰肢扭动,却避不开他两手的恶作剧。「够、够了……停、停手……好不好?」 对他突如其来的玩心,她有一刻的诧异,可是忙于躲避攻势,她没有深究当中的原因。 她可爱的哀求声让他心软,因而停顿了所有动作,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鼻息拂过她的脸颊。 「投降了?」他挑眉问。 「嗯。」她两颊绯红,微喘着。 那娇羞的模样让胡定维欲罢不能,伸出舌尖舔过她颈间的嫩肤,正想更进一步之时,手机蓦地响起来。 他从裤袋掏出手机,上面显示严铃的手机号码,他按键接听,钻进耳里的是一道童稚嗓音,然而当中夹杂了浓浓的哭音,加上口齿不清,以致他根本什么也听不清楚。 「小乐?是不是小乐?」他松开了宋荔晨,后退了两步。「小乐?到底发生什么事?你不要哭好不好?是不是严铃发生什么事了?」 因为对方是五岁的孩子,他的嗓音都不由自主地放软了。 现在打电话找他的是……那个孩子? 本来背对着他的宋荔晨回首望向他,只见他俊美的侧脸布满了担心,语气是明显的焦急,她的心刹那间揪作一团,猛烈的收缩产生了强大的痛楚,她必须一手撑住桌面才不致跌坐地上。 特别是听见严铃的名字时,她的心更是抽搐不止。 「好好,我现在过来,你不要哭……」胡定维哄着另一端的小乐,下一秒钟挪开手机,对上她的视线。「小晨,我要出去一下,不吃晚饭了,你不要等我。」 语毕,他大步离开厨房,走至玄关处换鞋,并迅速开门。 所有动作,都是一气呵成的。 她及时拉住他的衣袖。 「小晨?」正要步出家门的他不禁回头。 「不要去好不好?」她垂下头,小声地要求。 「不要任性好吗?」他拉下她的手。 「为什么?」她死命地拉住他,阻止他离开。「你要去见严小姐对不对?难道非去不可吗?」 「一定发生事情了,我不能不管。」想起小乐哭着呼唤自己,他没办法放着不管。「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我跟严铃的事已经过去了?现在我跟她只是朋友。」 「她跟你交往了八年,真的能说过去便过去吗?」 八年的光阴,是她用尽所有力气都追赶不上,他口中要她别在乎,为什么却做出相违背的事情? 这样教她如何安心? 「我现在真的没有时间跟你解释,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吧。」他稍加用力地拉开她的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所有阻止他离去的话语瞬间烟消云散,看着门扉慢慢地合上,沉重的声响仿佛一块大石压在胸口 ,让她的心臓笔直地往下坠落。 膝盖再也没法子支撑身体,她跪坐在地上,眼眶含着泪水。 胡定维很快便来到严铃的住所楼下,将车停好以后,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进大厦内,迅速来到她家门前,用力拍门。 「小乐,是glenn叔叔,快点开门!」他焦急地说。 片刻以后,门板终于开启,他低首看向小男生,只见他脸上一片黏糊糊。 「glenn叔叔!」小乐扑进他怀内,边说边哭:「妈妈她……我怎样也叫不醒她……」 他一把抱起小乐,步进室内,只见严铃靠着沙发的扶手彷佛睡着了。放下了小乐,他小心地走近她,轻轻摇晃她的肩膀。「严铃、严铃……」 「……唔?」在他的叫唤下,她缓缓地张开眼睛,在看清是他以后,两眸睁大。「咦?你怎么来了?」 「你到底在搞什么?把小乐吓坏了!他叫了你许久都没有回应,所以打电话给我。」他指指旁边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小乐,指责她。 「唉……我昨晚失眠,小乐在房里睡午觉,我就吃了安眠药,打算小睡一会儿,哪知会变成昏睡?」她解释,随即转向儿子。「对不起喔,小乐,你一定很担心了。」 她走向儿子,将他抱在怀内,安慰哭喊的他。 望着他们母子二人,胡定维稍微松一 口气。 严铃正好将他的神情看在眼底,对于他在知道自己可能出事后第一时间赶过来,她感到高兴,这代表自己在他心中还是占着一个很重要的位置,也加重了她要夺回他的决心。 自从见过宋荔晨以后,她更确信胡定维是因为与她分手而随便跟别人交往结婚,否则像宋荔晨那种没有主见、懦弱的个性哪可能吸引得了他? 要不是当年他们因为小事而闹意见,今天胡太太这个位置哪轮得到宋荔晨霸着不放? 所以,她要尽快铲除宋荔晨这根眼中钉。 因为她的才干,她在公司里可说是扶摇直上,已经成为胡定维的左右手。 现在就只差情感上与他重修旧好了。 「不好意思,这孩子就只记得你,所以打电话给你,不会打扰你放假的好心情吧?」她笑了笑。 「不会,我都是在处理文件。」他回答。 严铃抱起哭累了睡着的儿子,将他放在沙发上,然后给胡定维倒了杯水,假装不经意地道:「周日还工作?你太太呢?她不会闹别扭吗?」 「不会。」因为她的提醒,胡定维猛地想起宋荔晨已经知悉两人的关系,于是问道:「你是不是跟小晨说了我们以前的事?」 「呃……」她明显地顿了数秒。「不好意思,那天在餐厅一时说溜了嘴,她因此生气了吗?我真是的,同样是女人,应该明白女人对这种事都比较小心眼,就算是很久以前的事,她也一定会不高兴。给你带来不便,我很抱歉。」 她大方地承认是她跟宋荔晨说出两人的过去,让胡定维没法子责备她,因为这确实是曾发生过的事,宋荔晨会因此而不快,他本身也有责任。 「既然你没事,那么我先走了。」他还得快点回家跟宋荔晨说清楚。 他的小妻子有时会钻牛角尖,要是放任不理的话,她一定会独自难过不休。只是,她吃醋的举动,让他清楚自己在她心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即使明白不应为此而高兴,可是他就是阻止不了心底升起的些许喜悦。 想起来,他还真是坏心眼,竟然要自己喜欢的人吃醋。 「glenn叔叔,不要走……」本来在睡觉的小乐竟在这时醒过来,让仍在苦恼如何留住他的严铃暗地松一 口气。 「小乐乖,叔叔要回去了。」他别腰拍拍他的头颅,朝他微笑。 「不要、不要……我不准你走……」闻言,小乐扑进他怀里,小脸磨蹭他的胸膛。 「小乐,你别阻碍叔叔,他有自己的家。」严铃加入阻止儿子使性子。 「我不要!」他执拗地拉住胡定维,死也不放手。 严铃一脸抱歉地对胡定维说:「不如这样吧,你留下来吃晚饭,算是感谢你救了我,好不好?」 胡定维只好点点头,答允留下来。 壁钟滴答、滴答的声响,在死寂的室内格外的清晰,每一下的细微声响,都敲在神经末梢上,令宋荔晨弹跳起来。 他还没有回来。 她留不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飞奔到另一个女人身边,那些要她安心的话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第十章 此刻此刻,他们在做什么呢? 一家三口共聚天伦?为什么他要这样子对她?严铃有其他朋友的,对不对?何以偏偏找上他?意图再明显不过! 她想抢走胡定维! 不!她不能坐以待毙,不能……可是她凭什么去抢?她没有本事为胡定维在工作上分忧,也没法子理解他的世界,甚至连为他传宗接代也无能为力。 她……事事不如严铃。 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宋荔晨觉得所有力气都被抽光了,忘了自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多久,两脚都麻痹了,她困难地移动双腿,两手撑在地上,借力站起来。 环顾偌大的空间,她忽然有崩塌的感觉,这个她自以为温馨的家,其实是不是早已伤痕累累、破落处处? 勉强地向前走,她拿过乾净的睡衣,冲了个热水浴,弄乾了头发后,她走向宽大的床榻。想起这些年来,她跟胡定维在上头只有火热的肢体交缠,从来没有夫妻间该有的喁喁细语。 她总是告诉自己,他不是那种情绪外显的人,他对她的热情需索已经说明了他的情感,她不应该有所怀疑,但是他不久前搔她痒的举动,显示出他在转变,而这些转变都是严铃回来以后出现的。 似乎有些事,即使她不愿承认,它还是正在发生。 她有本事去保住这个家吗? 缓缓地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她掀开被子,慢慢地爬进被窝之中。冰冷的床铺冷得彷佛连她的心都要冻伤了,她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是独自入眠,也想不起有多少个清晨只有她一人在床榻上醒来。 这样的寂寥,她还需要承受多少次? 合上眼,她告诉自己他只是基于朋友的情谊去见严铃,对话的内容她一知半解,不能小心眼地认定他背叛了自己,她不能连这点度量也失去……在意识逐渐变得朦胧之前,宋荔晨反覆地默念这几句如同魔咒般的话语。 看着她的睡颜,刚回来便走进卧室的胡定维内心涨满歉意。 他本来应该更早回来的,可是在晚饭过后,小乐又吵着要打电玩,而他在拗不过小乐的情形下,只好答应了。 结果弄到接近凌晨时分才回家。 当他开门听不到任何声音,立刻便走进卧室,见到她已然酣睡,纵使他想跟她好好说明今晚发生的事,却不忍吵醒她,只好伫立在床畔凝视她的睡容。 她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 不过就如同严铃所言,没有女人不小心眼的,尤其是当她知道他曾跟严铃交往长达八年之久。否则她傍晚时不会那样子哀求他不要走。 结婚多年来,这是她继上次找工作的事情后,再一次向他大声要求,他是很想如她所愿,偏偏他两次都拒绝了她的请求。 第一次是因为他的私心,第二次是因为人命攸关。 尽管他的拒绝都有原因,但是身为她的丈夫,却没有优先将她的想法摆放在首要考量的位置,他觉得自己极度不称职,也心急地想向她作出补偿。 他实在花太多时间在工作上了,既然他们的生活不虞匮乏,他多年来也从没休过年假,他打算跟古昊书要求休假半年,带她到世界各地旅行,说不定这样子他们能做人成功。 他知道她喜欢小孩子,也觉得是时候认真计画两人的未来,而当中必定有孩子的存在。 不过,这件事他会暂且保密,毕竟他还未向古昊书提出要求,他想等一切准备就绪时给她一个惊喜。 倾身在她光洁的额角印下一吻,他拿过换洗衣服前去洗澡。 宋荔晨知道自己在回避问题。 当隔天她从胡定维怀中醒过来之际,她有片刻的不敢置信,望着他的睡颜,心坎涨满了感动。其实她求的也不过就是这样的互相倚靠,她只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他的支柱。 她想用自己的双手去保护这个家。 只是当他张开眼看着她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没法子忘记他丢下她去找严铃的场景。因此,她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视线。 而他,大概以为她是一贯的害羞,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吻了她一下便起床前去梳洗。 之后,每当他想提及严铃,她都会顾左右而言他,一下子问他要不要添加咖啡,一下子问他要不要看报纸。 她怕从他口中听见任何有关严铃的事。彷佛只要不闻不问、不理不想,他们便能继续当夫妻,她便能守住这个家。 三天以来,他都按时回家,两人相拥入眠,她每天都是自他怀内醒来。 倘若这种事在之前发生,她一定会认定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但如今她却难以自制地推测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所以想作出补偿? 她有太多的时间去怀疑、猜度,不安的种子已在心窝扎根盘踞,任凭她如何努力也拔不走、除不掉。 就算他人在身边,她都禁不住疑虑他的心是否停在她身上? 而且,好景不常。 今晚他好像要出席某个商业酒会。 像这样的场合,他一次都没有带她出席,原因是她酒量不佳,也不善于交际应酬,所以结婚多年,他都是独自出席。 虽然他嘱咐过她不要等门,她却没有办法入睡,因而坐在沙发上等待。在接近凌晨时分,门铃响起来了。 她急忙上前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他一身酒气,半靠在严铃身上。 「能帮一下吗?」严铃笑问。 她与严铃合力将胡定维扶进卧室,安放在床上,当她取来热毛巾打算为他擦脸时,严铃却先一步夺去,还坐在床沿,俨然像他的妻子般处理一切。 「严、严小姐,我很感激你送我丈夫回来,不过照顾他这种事,我来便可以了,你也快点回家休息吧。」宋荔晨望着她的侧脸,定定地说。 「如果我说不呢?」严铃没有停下动作,偏头轻笑。「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喝醉?是因为他替我挡了不少酒,要是他对我没有感觉,会做这种事情吗?」 宋荔晨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在快速旋转,就像身陷龙卷风之中,所有感官都被绞碎,她却无力挣脱。 「酒会上,有很多人都称赞我们很相配,是旭华的金童玉女。」严铃扬起带有恶意的微笑。「你看我跟glenn是不是天生一对?」 酒红色礼服将严铃窈窕的身段完美地呈现出来,跟穿上黑色礼服的胡定维确实很相配。宋荔晨难过地想。 「我说,你还要霸占胡太太的头衔多久?你该不会到现在还坚持你就是glenn的幸福吧?听说他一次都没有带你出席公开场合,这证明他在嫌弃你,嫌你碍手碍脚。你根本就不适合他,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只是一时冲动才和你交往,因为责任而和你结婚……」 「够了!」宋荔晨蓦地大叫,不知打哪来的力气,上前拽住严铃的手臂将她拖离床榻,推出卧室。「给我走呀!这儿是我的家,不是你的!永远都不会是你的!」 面对她发狂似的攻势,严铃有点意想不到,不过她很清楚自己的话对宋荔晨已产生重大的影响。 「是吗?你尽管执迷不悟吧,当glenn拿着签署好的离婚协议书给你的时候,你便会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碍事了。」语毕,严铃带着胜利者的微笑离去。 她一走,宋荔晨就像泄了气的皮球,颓靡不振。她缓缓走回卧室,望着醉得一场胡涂的丈夫,心坎狠狠地收缩,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去守住这个家,更重要的是,她根本不知道他是否跟她抱持着同样的想法。 说不定……他的心早已系在严铃身上,任凭她怎样努力,最终也阻止不了他绝情地离去。 走近床榻,她伸出手轻抚他俊美的脸庞,默默垂泪。 【第五章】 她一定有事瞒着他。 胡定维虽然在回覆电邮,可是他的心思却不由自主地飞向宋荔晨。 两天前他在酒会上醉得一塌胡涂,甚至记不起是谁送他回家,醒来以后只见她已做好了早餐,两人如常地用餐,之后他便回公司工作。 他们的生活看似如昔,但他硬是觉得她有意无意间在回避自己。 是因为他工作太忙,导致他们的关系疏离?不,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好,她是那么温柔体贴,不可能不体谅他辛劳工作是为了两人的未来。 既然如此,他怎么隐隐感到不对劲?她的微笑彷佛蒙上一层阴影,她也好像瘦了 一点,只要风大一些便能将她吹得老远……啧!他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 明明就已经决定了请长假陪她环游世界,他怎么迟迟未去实行? 胡定维丢下写了 一半的电邮,起身走向古昊书的办公室,提出他的要求。 第十一章 闻言,古昊书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好一会儿才道:「你是说笑吧?」 「我像吗?」他反问。 「哎呀……」古昊书头痛的揉了揉额角,他当然了解背后的原因,不过为了 一个女人值得吗?他沉吟片刻,终于答允。「好吧,不过在你放长假之前,请你去新加坡一趟,替我处理好跟宏高集团的合约,明天出发。」 「这是交换条件?」胡定维问。 「算是吧。」古昊书不讳言。「没有了你,公司搞不好会倒的,而且我分身不暇,无法亲自过去新加坡,只好拜托你,四天而已。」 刚才他便在烦恼该让谁代替自己,已经言明不想再出差的胡定维便来到了。 作为交换条件,应该很划算吧? 在之前已跟古昊书说明自己不想再经常前往外地,胡定维对于他的要求有数秒的犹疑,可是想到回来以后便可以跟宋荔晨过一段优闲的日子,也不过是分离四天,他可以忍耐的。 「让严铃跟你一道去,有她的话,说不定可以缩短行程。」古昊书体贴地说。 也对,有严铃协助的话,真的可能提早一点回来。胡定维想,所以最后他答应了古昊书的要求。 他回家以后,告诉宋荔晨他明天要前往新加坡出差四天。 「是、是吗?」心脏猛然收缩,引发强烈的痛楚,她垂下眼帘,迟疑了 一会儿才又轻声问:「一定……一定要去吗?」 她不想他离开,比以前任何一次都强烈的不安将她密不透风的包围着,令她快要喘不过气。 她的话,让胡定维有半秒钟反应不过来,她从没如此任性的要求,一直以来,她对于他投入工作的程度都是以包容的态度面对。 「小晨,你要知道这是工作,事关公司的利益,我不能胡来。」他松开了领带。如果可以,他当然不想出差,可是为了换来与她共度的悠闲长假,他只好与她分离数天。 「是……是吗?」她咬了咬下唇。「这次……是一个人吗?」 不知怎地,她觉得自己要是不开口阻止他离去,将会永远失去他。因此,她这般问他。 胡定维明显愣住了。「怎么这样子问?」她从不曾过问他出差的情况,对于她反常的举动,他感到古怪,同时也感到恼怒。 因为听在耳中,她就像是在审问他一般,这让他升起了莫名的反感。 见他不愿回应,她扬起苦笑,摇了摇头。「没什么,就当我没问过吧。我替你准备行李。」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就好。我回来之后,有些话跟你说。」为自己刚才的反应感到抱歉,他上前轻抚她的脸颊。「你好像瘦了,是不是不舒服?」 她又摇摇头,他掌心的温度自颊上蔓延至全身,可是却传递不到心坎,覆盖住心脏的寒冰厚重得已经没有融化的可能。 对于他将要跟她说的话,她大概猜到是什么事。他想跟她摊牌,对不对? 终于来到这个地步吗?她真的没法子阻止? 她暗地调整呼吸,告诉自己还有转圜的余地,她不能轻言放弃。 「那么,我去准备晚饭。」她勉强展露微笑,不想被他发现自己的异样。 胡定维纵然感到不对劲,也因为时间紧迫而没有询问,一如往常,两人度过平静的一晚。 隔天,胡定维便动身前往新加坡了。 如同往常,宋荔晨没有送他去机场。只是这次她不是仍在睡觉,她几乎一夜无眠,察觉到他下床、离开,她都没有起来的打算。 她已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了,再次恳求他不要走?还是死命地追问他这次与什么人一同前去? 答案,根本呼之欲出,由他亲口说出来,会减少伤害吗? 所以她决定装睡,直到他走了以后,才缓缓地坐起来。拥紧了被子,她失神凝视室内某一点,她还有力气继续支撑这个家吗? 它已经七零八落了,随时有倒塌的可能,勉强守着它,真的能换来幸福的结局吗?她不再像以前那般确信自己就是他的幸福,或许是因为她已看清自己没有这个能力。那么,是不是如严铃所言,她不应该再霸占着他? 其实她很清楚,就算严铃没有出现,他们越来越疏离的关系也已没法子挽救,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高墙从一开始便存在,只是藉由严铃使它更为清晰。 她永远都走不进他的世界,日复一日地在围墙外徘徊,望着他跟别人并肩前行,而她……只能在后方拚命地追赶,用尽所有力气不单没有缩减距离,反而看着两人越来越远,她快要累得走不动了。 事实上,他们的确是两个世界的人,那些距离绝不是努力便能缩短的。 尽管如此,她还是想尽最后的力气去挽救这段婚姻。 她深呼吸一下,掀开被子下床,可是两脚着地的瞬间,她竟站不稳,还好及时反手撑住床榻,她才不致跌坐在地上。 最近经常发生这种情况,不时感到晕眩,她都以为自己是因为他跟严铃的事导致身心俱疲,连带食欲不振。 如胡定维所言,她的确瘦了。 但就算她病入膏肓又如何?他会因此而留在她身边吗? 何况,她不想以此为由留住他,因为这样毫无意义。 逛了 一整天,宋荔晨已经累得快要走不动了。整天滴水未沾,她甚至什么也没吃过,就是漫无目的地前行,落寞地看着妇人牵着孩子从她身旁走过,羡慕地凝视对面马路上嬉笑的年轻男女……为什么别人可以如此快乐,她却连强颜欢笑也做不来? 当天空漆黑一片,她终于回到居住的社区,这里位于高级地段,以宁静见称,然而这阗寂的环境却令她不由得感到耳鸣,可是就算她多么不想回来,连一个朋友都没有的她还可以去哪里? 多年下来,她早就习惯生活在只有胡定维的世界,跟以前的同学早已不相往来,就连曾经一起工作的同事她都失去联络了。 她是可以去找婆婆,但一想到被追问是否怀孕,她便胆怯了。 至今,她还不敢去确定严铃的儿子跟胡定维的关系,因为一旦证实,一切都会完结。 宋荔晨心烦意乱,完全没留意有一名男子悄悄跟在身后,直到一柄刀子抵在后腰,她才吓得花容失色。 「不要作声!」男子压低了嗓音。「给我钱!」 她拿出所有钞票往后递,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男子接过钱以后,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咽了咽口水,色心迅速冒起。 「过去那边!」他命令她走向更寂静的角落。 「不!」察觉到男子的意图,宋荔晨当下只想逃走。 也不管会否被他剌伤,她死命地跑向有亮光的地方,然而纤弱的她哪可能跑得过一名壮硕的男人?很快便被他拽住,在强力的拉扯下,衣袖应声破裂。 衣料撕裂的声音剌激男人的原始兽欲,他淫笑两声,伸出狼爪扣住她细瘦的肩头。 她失声尖叫,不知打哪来的力气,一脚踢向男人的腿间,男人没料到她这招,痛得捂住胯下,而她则趁机跑向居住的大楼。 跌跌撞撞地跑进电梯,她近乎失控地拚命按键,当电梯再次开启,她颤抖地握住钥匙,好不容易开了门,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拿出手机,指尖仍颤抖不止,心坎涨满了惊慌,她想见他,想听听他的声音,想要他立刻回来……按下一组号码,她屏息静气地等候,当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已经控制不了眼泪,她迫不及待地说:「定维……」 「喂?你找glenn吗?他正在洗澡,我叫他待会儿打给你好吗?」一名女子有礼地问。 传入耳中的声音,如同雷电一般劈进了她的脑海,宋荔晨一下子握不稳手机,眶啷一声落地。 严铃! 和胡定维一同前往新加坡的人是她!他们这种时候在做什么?他……在洗澡…… 为什么?他们是不是……管不住的念头在脑内奔驰,他们到底是为了公事还是私事?他藉口出差,实际上是跟严铃出游? 发现事实的震惊已经掩盖掉刚才遇险的慌乱,宋荔晨只感觉到世界瞬间碎成一片片,而她整个人笔直地往下掉,任凭她再怎样拚命地往上抓,抓到的都只有空气,下坠的感觉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她只知道一件事,就是她再也没法子催眠自己待在这里,她一定要离开! 在她下定决心之际,身在新加坡的严铃露出一抹带有得逞意味的微笑。 她慢条斯理地结束通话,并且将这项通讯纪录删除,再将手机放回原处。 呵,宋荔晨这通电话来得正是时候,让她可以藉机制造出她跟胡定维欢好的假象,这样一来,那个愚蠢的女人一定会死心,不会再缠住他。 第十二章 看来连上天也在帮她,否则刚才服务生怎会不小心打翻咖啡在他身上,使他不得不回房间洗澡换衣服? 本来她还打算找机会诱惑他,碰巧宋荔晨在这时打电话来,她正好顺势制造误会,一切都是那么的天衣无缝,她很快便能得到胡定维。 换好衣服的胡定维从浴室走出来,看见正在微笑的严铃,不禁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她偏头对上他的黑阵,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能够跟着你来新加坡很高兴。」 胡定维边打领结边说:「又不是旅行,快点处理好合约,便可以快点回去。」 他们现在可要赶着出席宏高集团的饭局。 「也对。」她站起来走向他,打算为他打领结,看见他避开了,美丽的眸子掠过一抹阴狠,但很快便回复平静。「对了,听说你在回去以后就会开始放长假,对吗?」 胡定维不希望严铃对他抱有不必要的幻想,更不愿意让宋荔晨进一步误会两人有任何不可告人的事,所以这一次要不是古昊书的提议,加上严铃真的相当优秀,他绝对不会与她一同来新加坡出差。 他没有忘记昨天宋荔晨审问似的语气,虽说他不喜欢,但冷静下来以后,他也觉得自己是有责任的,他没能让她安心,没有将她放在最优先的位置,是他失职了。 「嗯。」他一心想快点完成这趟旅程,早点回去见宋荔晨,解决两人胶着的关系……他猛地想起了什么,问道:「刚才我的手机是不是响过?」 「没有。」严铃面不改色地撒谎。「好了,我们要快点出发,不然会迟到的。」 胡定维不疑有他,拿过手机后,便与她一同离去。 像一抹游魂在街道上晃晃荡荡,宋荔晨全然忘记自己片刻前才被打劫,更差点受到袭击,就连身上被撕裂的衣衫也没换掉。她急于离开那个令她窒息的家,只带着一个手袋,所有的钱都被抢走,身无分文,连入住酒店也不行。 没有朋友的她可以去哪? 他跟严铃……竟然共游新加坡?他们刚才一定很快活了,难怪他不愿意告诉她与谁同行,原来……原来如此……她是不是该感谢他的隐瞒?这是不是代表他还想维持这段婚姻? 呵,她还要自欺到什么时候?他们的婚姻已经岌岌可危,面对严铃猛烈的攻势,她毫无还击之力,她事事不如严铃,浓烈的自卑感压得她透不过气。对于自己与胡定维日益加深的疏离感,她亦无力作出任何改变,只能眼睁睁看着横亘在他们中间的鸿沟逐渐扩大,而她一点一滴地被排挤出他的世界。 在他广阔的世界里,竟然连一个收容她的角落也没有……她的卑微,没有换来他的嘉许;她的退让,落得心碎的下场。 来到今天,她只能反问自己:这样子,值得吗? 她有努力过,只是她的努力不足以拉近他们的距离,而她已经没有力气继续下去了,当她险些受袭的时候,他却忙着与别人亲热。在她独自承受婆婆催促传宗接代的压力之际,他可能早已有一名孩子。 无论她如何拚命地守着这个家,他一点也不在乎,更吝啬给予她一 丁点的鼓励,再再证明了他娶她并非基于爱情,只是因为跟严铃分手,一时冲动才会与她交往,因为责任才与她结婚。 严铃说的都正确,只是她一直不愿相信,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她还能逞强地撑下去吗? 她不晓得如何装作不知情,也不懂怎样去粉饰太平,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思考几天,想清楚她到底要怎样做。 失神地往前走,她没有留意交通灯号是红色的,一辆高速行骏的汽车向她尖锐的煞车声响彻云霄,汽车停在距离宋荔晨仅仅一公分的地方! 刺耳的声音就像钥匙一般开启了她体内某个开关,稍早前因为过于震惊而锁住的眼泪瞬间坠下,疯狂地奔流!支撑两脚的力气顷刻间消失了,她跪坐在柏油路上,浑身打颤。 胡定维……背叛了她!他跟严铃旧情复炽!她努力守护的家粉碎了! 「喂,你疯了吗?没看见灯号吗?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司机甫下车便连珠炮似地责备她,却在看见她的泪颜时不由得放软了语气。「小、小姐,我不是要凶你,不过你走路也得看灯号,不是所有的司机都像我技巧这么高超,搞不好真的会发生意外。」 对司机的话置若罔闻,宋荔晨满腹的心酸全部化作眼泪,她顾不得此际的窘态,哭成泪人。 「哎呀,你别哭了!」司机因为她的号哭声而慌了手脚,不由得上前扶起她,在弯腰时看清她的容貌,发出惊呼。「你是……宋荔晨?」 尽管白皙的小脸上满是泪痕,眼睛也哭肿了,仍然可以认出这张美丽容颜的主人是谁。 闻言,宋荔晨吸了吸鼻子,对上司机漆黑的眸子,也在下一秒钟想起了什么。「夏……夏宁?」 记忆中,这人是有一头漂亮长发的,怎么现在不见了? 「对,是我。」夏宁扶起她,为她拍掉裙子上的灰尘。 她们是中学同学,感情相当要好,只是夏宁后来去德国念书,所以失去了联络。夏宁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形下遇见宋荔晨,她哭泣的模样还是那么楚楚可怜,让人心疼极了。 「你看起来跟以前很不一样。」 宋荔晨快速地拭去眼泪,没料到会跟以前的同学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下重遇。记忆中的夏宁很宝贝她的长发,可是眼前的她却换上俐落的短发,一身合宜的西装,让人有雌雄莫辨之感。 「对呀。」夏宁应了 一声,掏出手帕递给她。「你要是遇到困难,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她担心地说。 她们以前是无所不谈的好朋友,纵使有一段长时间失去联系,她还是不吝于伸出援手,不过前提是宋荔晨愿意跟她说。 宋荔晨本来已稍稍止住的眼泪因为她的关心再度淌下,感受到夏宁对自己的友善,让没有落脚处的她顿时安心不少。 她点点头,跟着夏宁上车离去。 「就是说,他跟初恋情人爱火重燃?」 夏宁重重地放下马克杯,询问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宋荔晨,同时调整了姿势,盘腿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你被打劫了,还差点被人施暴,他竟然正跟别人亲热?太过分了!」 她们不久前戏剧性地重遇后,便一起回到夏宁的住处,她先让宋荔晨洗了个澡,弄了两杯热可可,便开始谈她哭泣的原因。 一听之下,她气得恨不得胡定维此时出现在眼前,让她好好揍几拳! 哪有这么可恶的男人?丢下妻子独自在家,藉口要出差,实际上却在外面风流快活? 相较于刚才的激动,宋荔晨的心情已经平复许多,她两手握住杯子,藉以温热心窝。「其实,他最爱的人可能从来就不是我。他们好像是因为一点小争吵而分手,而他在分手不久后便和我交往,之后结婚……所以,他极有可能是一时冲动才和我在一起。」 「荒谬!这是理由吗?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如果他真的这样子想,这种男人不要也罢……呃,不是的,我的意思是你要好好想清楚怎样处理,因为这关乎你一生的幸福。」察觉到自己失言,夏宁迅速改口。 「嗯,我就是想找个地方好好想一下该怎么做。」 到底要继续下去,还是选择分开,她至今茫无头绪。她爱胡定维,爱到一个不知如何割舍的地步,但问题是:现在的情况还容许她作主吗? 这些年来,她纵身投入婚姻之中,拚命想成为他的支柱,奈何能力所限,只能站在最偏远的位置,遥遥等待他回首给予她一个微笑。她努力建构的温馨家庭其实不如表面上的美好,与日倶增的疏离感让她想藉着孩子来修补两人的关系,偏偏一直未能如愿,严铃的出现正好让她看清现实,让她必须正视目前的状况。 「放心吧,你爱待多久便待多久,反正我一个人住,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夏宁朝她说。 「谢谢你,还好让我遇见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宋荔晨叹气。 父母于年前相继过世,而她是独生女,根本没有可倚靠的亲人,也没有任何知心朋友,更不想让婆婆知道她跟胡定维的事,如果不是遇上夏宁,身无分文的她说不定要流落街头。 「所以说,上天有时都会做点好事。」 夏宁举起杯子,示意要乾杯,清脆的碰撞声响起后,又道:「今晚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有什么烦恼明天再说吧。」 第十三章 宋荔晨点点头。 就这样,她在夏宁的家中安顿下来。 隔天她才知道夏宁是一名律师,开设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除了一般答辩工作外,她还会担当一些企业的法律顾问。 相对于夏宁,她简直一事无成,无地自容。大学毕业后只工作了半年,便因为嫁给胡定维而离职,直到二十八岁的今天,却连一份见得了人的履历表也拿不出来。 她的世界从结婚那天起便只有胡定维,她没能跟上他的步伐,看着两人越来越大的距离,只懂得乾着急。她那些所谓的努力,说不定从来不是那么一回事,她自以为是地认定自己能够给他幸福,但她真的有这个本领吗? 来到夏宁的家已经三天了,也就是说她已经用了三天的时间回想与胡定维的婚姻生活。 其实她很早以前就发现两人渐行渐远,他从来没有告诉她他的想法,一次也没有,她亦没本事去揣摩他的心意,只敢小心翼翼地守住这个家,希望和他相安无事地继续生活下去。 但,婚姻是这样的吗?在这样的状态下,她还能矢言自己就是他的幸福? 也许,他是有错,在没终结他俩的关系之前,他已情难自禁地与严铃重新开始。不过这能怪他吗?感情没有对错,只有爱与不爱,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爱过她,所以他只在床上对她需索,他们的关系永远从床上开始,也于床上终结,她却天真地认定这是他爱她的一种表现。 还要执迷不悟多久呢? 她低头看一眼左手无名指上的指环,银白的光芒尽管满载女生一辈子的愿望,可是如今那闪耀的亮光却提醒她:是时候清醒过来了。 她并不是他渴望的幸福,她根本没有能力让他快乐。 她没有办法走进他的世界,没有能力成为他的倚靠,而这些,严铃都可以给予他。 她很清楚胡定维的责任感很强烈,因为她是他的妻子,所以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一辈子。 问题是,她想要的是爱情,并非责任,她不能自私的以一纸婚书捆绑他,阻挠他抓紧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严铃才是最应该待在他身边的人。 离婚,实在非她所愿,只是,她要知所进退。 她必须承认她很恐惧胡定维从新加坡回来后,准备跟她说的话其实是要跟她离婚,同时递上一纸签署妥当的离婚协议书。与其等待他宣判两人的命运,不如她早点承认自己是碍事的存在。 而这,大概是她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放手还给他自由,让他跟别人有个完美的快乐结局。 因此,当这夜夏宁回来后,她平静地说:「我决定和他离婚。」 【第六章】 胡定维原以为有严铃的协助能够缩短行程,结果却是比原定晚了 一天才回来。他没有责怪严铃的意思,事实上宏高集团确实不好应付,但总算是给他签好了合约,只要明天跟古昊书交代好工作上各项细节后,他便能取得工作多年以来的第一次休假,跟宋荔晨好好的相处。 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有在出差期间打电话给她,怕自己会因为惦记她而分心,导致工作上出现纰漏,这一次亦不例外。而她,也会体贴的不烦扰他,让他专心与客户洽商。 离开机舱的刹那间,他发现自己比任何一次都更想念她,希望听听她的声音,但是碍于严铃还在身旁,他努力按捺心中的渴求。基于安全的考虑,他先送严铃回去后,便以最快的速度开车回家。 在路程上,他终于遏止不了思念,打电话给宋荔晨,却久久无人接听。他猜想她大概是累了,提早睡觉,否则以她的个性应该早就接听电话。 当他停好车以后,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进大厦,掏出钥匙,快速地开门。 果然如他所料,家中一片安宁,她真的睡着了。 可是当他走进卧室,看见整齐的床铺,上头并没有她纤细的身影,他胸口掠过不安,快步走进相连的浴室,依然空无一人。他急忙走至客厅、厨房……家中的每个角落,就怕自己一不留神,没看见她娇小的身影。 然而,寂静得只能听见他呼吸声的空间告诉他:宋荔晨不在室内。 「……小晨?」终于,他开口叫唤。「你在跟我玩捉迷藏对不对?你想给我惊喜对不对?」 口中尽管如此说,可是他心中很清楚宋荔晨不会跟他玩这样的游戏,涌向心窝的不安,让他迅速再度拨电话给她。 可是始终没有人接听。 他烦躁地揪扯头发,思考她到底去了哪儿?但据他所知,她根本没什么朋友,她的父母也于年前相继离世,没有任何亲人的她可以往哪去?难道在他母亲那边? 不,不可能!他记得母亲好像跟朋友参加了加勒比海游轮旅行。 会不会……遇上了意外?他心一凛,不由得往最坏处想。 胡定维迅速离家,开车前往市内每一家医院,打探她是否因为遇上了意外而被送进院。 当他离开第三家医院后,他重新坐进车厢,重重地吐一 口气。 这家也没有。他不知道自己该宽心还是担心,因为他仍然找不到她。此时此刻,他更加感觉到自己这个丈夫做得有多失败,竟然连她到底有没有朋友,是否遇上意外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忽略她? 这些年来,他的确为她带来了优渥的生活,但除此之外呢? 他总是让她独自承受寂寞,苛索她的体贴,以自己独有的关心方式去爱护她,从来没有理会她是否感受得到。 两手手肘抵在方向盘上,握拳支着额头,他再次叹气。 不过他已经有补偿她的打算了,因为他真的希望与她白头偕老,希望在数十年以后,身边仍然有她陪伴自己。 说不定她已经回家了。不知怎地,他心底升起这样的想法,黑眸中瞬间闪烁着光芒。或许是他小题大作了,她只是碰巧还未回家,现在已经在家里等待他归来。 但是,当胡定维再次开启家门,扑面而来的仍是寂静无声。他慌乱得呆立于当场,跟平常果断的他迥然不同,此刻的他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最后,他坐在沙发上,两眼锁定大门,怕有任何遗漏。 等待了一整晚,胡定维连合上眼也不敢,深怕他要是睡着了,便会看不见宋荔晨,只是他的等待并没有得到回应,当天色全亮,门扉始终紧闭。 因为坐在沙发上太久了,姿势不良造成的影响令他几乎站不起来,浑身酸痛。他在新加坡忙得不可开交,为了尽早赶回来,甚至牺牲了大部分的休息时间,怎知回来后却不见她的踪影,让他整夜没有睡觉,精神状态陷于极度疲乏的泥泞之内。 可是,因为责任的关系,他还是迅速梳洗前去公司,而且他可以请古昊书帮忙,说不定能快点找到宋荔晨。 至今仍未见她归来,胡定维忧心如焚,不禁怀疑她真的遇上了意外,甚至是被人绑走了。 停好轿车后,他立刻前去古昊书的办公室。 「怎么了? 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该不会整晚都在努力吧?」古昊书忍不住揶揄他。 「小晨不见了。」他爬梳头发,俊颜上净是慌乱。 「不是吧?」古昊书收起了笑意,看见好友忧心忡忡的模样,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有没有接到什么电话?」 胡定维摇头。「没有,我打了好多次电话给她,都没有回覆,我也去了附近的医院,都没有她的入院纪录,我连她失踪多久都不知道!」 他自责不已,要是他在抵达新加坡以后有打电话给她,便能知道她的行踪。 「她会不会和你妈在一起?」古昊书问。 他又摇头。「妈去了游轮旅行。」 「这……」古昊书安抚道:「你冷静一点,我待会儿跟警察局方面沟通一下,让他们留意看看。」 「嗯,麻烦你了。」胡定维真的没有办法了,只能依靠好友帮忙。 就在这时,古昊书的秘书敲门入内,手中拿着一个文件袋。「胡先生,有你的急件。」 因为知道胡定维在办公室内,所以她直接将文件送来。「刚刚快递公司送来的。」 胡定维接过文件袋,拆开之后,意外地发现里面还有另一个信封,而上头印有「夏耿律师事务所」的字样。 他跟这家律师事务所没有任何公务或者私事上的接触,对于自己会收到文件,觉得奇怪极了。 当他打开信封,拿出里面的文件,黑眸快速地浏览过文字的内容,脸色刷地一下子变得铁青。 「什么事?」古昊书问,他从未见过好友如此震怒的模样。 「小晨要跟我离婚。」胡定维两手紧握成拳,文件迅速被他捏出摺痕,他从牙关迸出这一句。 第十四章 在他为宋荔晨担心个没完没了的时候,她竟让人送了这么一份文件给他? 她突如其来的要求让他既惊也怒,这算什么?连一点预兆也没有,他根本就摸不着头绪! 如此说来,她彻夜未归并非遇上什么意外,而是故意避开他?她要离婚的理由是什么? 忧心,刹那间转化为怒火,他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她立刻出现在面前,让他可以问个清楚明白。 他们的关系一直都不错,他承认他们最近好像陷入了胶着状态,但是他们也没有发生任何争吵……他蓦地想起之前曾为了她找工作一事而冷战了数天,难道就因为这样的小事提出离婚?如果真的是这样,她太让他失望了! 他一直都以为她善解人意,不会提出任性的要求,但她这次……却因为如此的小事要求离婚? 「不会吧?」古昊书觉得难以相信,他对宋荔晨最深的印象便是她怯懦的个性,她没可能向胡定维提出这样的要求。 「该不会有人唆使她?」他揣测。 「我不知道!」胡定维气愤难平,宋荔晨秀丽的笔迹清楚地写在文件上,他不认为她是在被逼迫的状态下签署。「我一定要问清楚发生什么事!」 既然信封上印有律师事务所的地址,他决定前往律师事务所弄个明白。 「好。」古昊书知道以他此刻的状态,根本就没有心思交代工作的事,乾脆让他离去。 胡定维不发一言,如同旋风一般迅速远去。 就像放下了压着心坎的大石,宋荔晨今早睡到自然醒,跟夏宁吃着丰盛的早餐,她觉得胃口很好。 夏宁看一眼手表,啜饮一 口咖啡后道:「文件应该已经送到他手上。」 「哦,这样就好。」咬一 口吐司,宋荔晨平静地回应。 看见她心情平静,夏宁也放心了,她一直都很担心宋荔晨会因为离婚而一蹶不振。 片刻以后,宋荔晨放下刀叉,正色地说:「我想找工作。」 「好呀。」夏宁完全赞成。「需要帮忙吗?」 「我好些年没有工作了,未必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工作,所以……还得麻烦你一段时间。」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什么麻烦?我可是高兴得很,你来了以后,我的生活变得正常多了,我还巴不得你一辈子不要走。」 夏宁笑说。「至于工作嘛,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帮你问问一个开会计师事务所的朋友,他的公司好像很缺人,不过薪水可能不会太高。」 闻言,宋荔晨露出感激的微笑。「没关系,能够找到工作已经很好了,我只想靠自己双手生活。」 「好,我问问看吧,有好消息的话通知你。」宋荔晨猛然想起了什么,她拿过手机,脸色略显凝重。 「怎么了?」夏宁奇怪地问。 「原来我一直没有开电话。」大概是在家里掉下手机的时候关掉了,她却没有发觉,因此五天来手机从未响起过。 而她也因为在思考未来该怎么样,所以不曾注意,直到现在才重新启动了手机。半晌后,手机不停的发出响声,告诉她有数十个未接来电。 就在她想查看是谁打给她之时,手机忽地响起来,萤幕清晰显示来电者是胡定维。 呼吸瞬间停顿,她考虑了两秒钟,终于按键接听。 「喂……」 「你终于肯接电话了吗?」胡定维冷冽地说,听出她的语气满是不情愿,好像接他这通电话会要了她的命般。 他森冷的嗓音透过手机传进宋荔晨耳里,令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为了不让他察觉到她的慌乱,宋荔晨挺直了腰背,调整呼吸,平静地开口:「你收到快递了吗?」 「该死的!」胡定维忍不住咒骂了声。本来他还天真地猜想这是不是什么整人项目,可是她竟然轻描淡写地问他是否收到那份离婚协议书!「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我决定离婚了。」宋荔晨没有因为他的咒骂而畏怯,反而定定地说。即使她想通了,心脏却仍因此抽痛不已,她难过地低下头,相信自己能撑过去。 「我是问为什么?」正在开车的胡定维禁不住提高了声线,控制着方向盘的手更是握得死紧。 闻言,宋荔晨不禁苦笑。他问她为什么?他不是应该高高兴兴地签署好文件,从此与她分道扬镳,为什么还要追问理由?是想让她好不容易止血的伤口再度血流如注吗? 她久久不语,令胡定维气得快要抛掷出手机,他深吸一 口气,却掩不住怒意,从牙关迸出一句:「回答我呀!」 要是此刻她出现在他面前,他或许会用力地摇晃她,将答案给摇出来。 「我……」她缓慢地开口,却什么也来不及说。 「我快要到夏耿律师事务所了,你是不是在那儿?」胡定维截断她未完的话,狠狠地追问。 只要想到她是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形下要求离婚,冲天的怒火便焚毁他所有理智,让他不顾一切都要找到她。 「不!」宋荔晨连忙阻止,却也知道不给他一个理由,他绝不会罢休,遑论是签下离婚协议书。「既然如此,我们当面说清楚吧。」 她终于退让。 本来她没有见他的打算,可是又怕他真的跑去夏宁的律师事务所,给夏宁带来麻烦,因此逼不得已下,只好与他见面。 说好了时间地点后,她结束了对话。 「没问题吗?」一直没有作声的夏宁待她放下手机以后才问。 「嗯,我约在车站前的咖啡店,没有问题的。」宋荔晨说。 夏宁当然有听见他们对话的内容,虽说见面的地方是人来人往的咖啡店,可是男人要是抓狂了,哪有理智可言?谁也不能确保胡定维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来。 「我陪你去。」多一个人,比较保险。 宋荔晨摇头。「不用了,你不是忙着要上法院吗?」她记得今天夏宁得上法院进行答辩。 「可是……」她就是不放心。 「不会有问题的。」宋荔晨微微一笑。她对胡定维的自制力有信心,也相信他只是一时间难以接受她提出离婚,只要把话说清楚以后,他们便会各走各的路,她不会再妨碍他得到幸福。 因为真的腾不出时间,夏宁最后只好让宋荔晨独自去跟胡定维见面。 当宋荔晨来到咖啡店,一眼便看到胡定维沉思的侧脸,他脸上没有透露任何情绪,她相信他已经消化了离婚一事,于是慢慢地走至他身前,而他早已察觉她的来到,站起来为她拉开椅子。 直到此刻,他总算是冷静下来了。胡定维对于自己不久之前的失控感到羞耻,就算天塌下来他都有自信面不改色,却因为宋荔晨的失踪以及那份突然出现的离婚协议书,一下子慌了手脚。 「谢谢。」她淡淡地说,端起服务生刚送来的温水呷一 口。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胡定维将今早收到的文件推至她面前,文件上清楚地显示出一个个摺痕。 宋荔晨放下水杯。「这是离婚协议书。」 「我知道呀!」胡定维忽然间觉得跟她难以沟通,他并不是要知道文件的内容,而是要知道原因。「你基于什么理由要跟我离婚?」 他们结婚多年,从来没有为任何事争吵过,就算上次因为她想工作而引发出来的冷战,最后也平息了,他实在想不透她要离婚的理由。 宋荡晨缓缓地吁出一 口气,抬眸对上他的眼,小声但坚定地说:「我知道你和严小姐一起去新加坡。」 胡定维以为自己会得到什么像样的理由,可是见她彷佛已说完了,他难掩心中的诧异。「就这样?这是离婚的理由吗?对,我是跟严铃一起去新加坡,我们是因为洽商而过去,有什么问题?」 至于她怎么会知道严铃与他同行,他只能归因于她找人调查他的行踪。 宋荔晨不解他何以能如此理直气壮,心当下凉了半截,可她还是维持住表面上的平静。「可是当我问你跟谁一起出差的时候,你却没有回答,如果真的是为了公事,有什么不可以跟我说?」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小心眼?」 胡定维开始怀疑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他认识的宋荔晨。就在不久以前,她还从不过问他工作上的事,而他因为不喜欢商界中的尔虞我诈玷污她的纯洁,也从不向她提及工作的事;但如今她对他不再信任,甚至找人查探他的行踪,她不觉得这样很过分吗? 「我小心眼?严小姐是你的前女友,你们交往多年,对彼此的感情真的可以说忘记便忘记吗?」 第十五章 她知道自己变得爱计较,可是她能不这样吗?她跟严铃明显的差距让她感到不安,与胡定维日渐浓重的疏离感令她不知所措,她也想尽力挽回他们的婚姻,但他的出轨让她终于看清自己的不自量力。 「说来说去,你就是在乎我跟她交往过?」胡定维忍不住嘲讽。「小晨,你要离婚的理由未免太可笑吧?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他的指控让她心如刀割。她也很想相信他,但事实摆在眼前,她实在没力气自欺欺人,他们的婚姻从开始便是个错误,他想娶的人从来就不是她! 「你说的对,我没办法相信你,也不知道以后怎样和你相处,这个错误是时候终结了。」她深吸一 口气,坚持离婚的决定。 她说什么?胡定维觉得心脏彷佛被人狠狠插了 一刀。 错误?她觉得他们接近六年的婚姻是个错误?他扪心自问,虽然不是个称职的丈夫,然而对她的爱护与关心从来没有间断过,他为了她辛劳地工作,让她像个小公主般住在由他守护的城堡内,但她现在竟说一切是个错误? 刹那间,他觉得想挽救这段婚姻的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好,很好。」胡定维蓦地笑了起来。「你想离婚是吧?我成全你!」 他拿过文件迅即地签名。「离婚协议书我签好了,看你什么时候要去办登记,我随时奉陪。这样子你满意了吧?」 看着文件上龙飞凤舞的签名,宋荔晨陡地有种世界末日来临的感觉。一切都结束了,她终于还给他自由,不再藉着婚姻捆绑他。 她脸上松一 口气的神情让胡定维心痛得不能再待下去,他愤然起身,掏出钞票掷在桌面上。 临走之前,他瞥见无名指上闪烁的光芒,像是在嘲笑他心急归来的傻劲,彻夜守候的愚笨,以及想要挽留她的天真。他摘下了婚戒,将它握在掌心,疼痛随之扬起。 宋荔晨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她眷恋不舍地抚上戒指,在下一秒钟也摘下它,递给面前的男人。「这个还你。」 胡定维不发一言地接过戒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咖啡店。 凝望着他的背影,宋荔晨提醒自己不能哭,然而伤感还是剌痛了双眸,她拚命地按捺,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后,两行泪水终于滑下来。 在夏宁的帮忙下,宋荔晨顺利在她朋友开的会计师事务所找到工作,基于多年没有工作,她一时间没能适应,几乎每晚都加班至半夜。 也因为如此,她累得每晚回家后沾床即睡,全然腾不出时间思念胡定维。 但她还是瘦了 一圈。 还好经过一个月的调整适应,她总算是习惯了新的生活,也终于……跟胡定维办完所有手续,正式离婚。 以前,她的世界以胡定维为中心,他就是她的所有,她全部的时间都被他占据,她的心思只围绕着他打转……但是从今以后,她的世界不再有他,她必须学会独立生活,必须习惯不再有人为她拿主意,事事自己作主。 最初她以为自己做不到,可是人原来是会成长的,面对环境的转变,她可以变得坚强,没有想像中为他流那么多的眼泪。 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时,心坎还是会隐隐抽 动,衍生出来的疼痛自心窝向全身蔓延,让她必须停下工作,拚命深呼吸才能压抑得了。 今夜,她又一次加班了。 案前的文件已经处理了大半,剩下的留待明天再处理也不迟。她看一眼手表,快要九点了,但是相较于之前加班至半夜的情形,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目光一下子从手腕往指间移去,无名指空荡荡的位置强调她已回复单身,而胡定维也许已经跟严铃重新开始。 这样很好,不是吗? 如严铃所言,她跟胡定维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是最适合彼此的,而她宋荔晨……只是一个多出来的阻碍。 如今,阻碍消失了,他和严铃从此便能过着宛如王子与公主的幸福生活。 这个想法,令宋荔晨胃部猛然一阵翻搅,原本已经收拾好随身物品,正要站起来的她两腿一软,右手及时撑住桌面,大口大口地喘气,但是恶心欲呕的感觉并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强烈。 她……到底怎么了?好不容易压下了呕吐感,宋荔晨缓慢地移动脚步。真是的,才刚以为自己学会了放下,身体的反应却告诉她,她根本不曾忘记。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胡定维是她的最爱,她愿意为他奉献所有,然而他们的爱情起步点并不一致,他们的步伐差距越来越大,任凭她如何努力,始终追不上他的脚步,最后甚至发现自己从来不是他心中所爱…… 她是那么恐惧失去他,却只能眼睁狰地看着自己一点一滴失去他,日益增大的不安让心中的怀疑不断膨胀,她没法子再相信这段婚姻能够维系下去。 失去了信任的关系,还能如何勉强下去? 扬起了苦笑,宋荔晨缓缓移动脚步,在要步出公司大门时遇上了老板……也就是夏宁的会计师朋友,文华乐。 「文先生?」她诧异地看着顶头上司,他不是因为约见客户而提早离开了吗?怎么会回来? 「你现在才要下班?」文华乐看着她,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 在第一眼看见宋荔晨的时候,他便对她有说不出的好感,所以才会卖个顺水人情给夏宁。虽然她没有什么工作经验,却也因为如此,她比任何一名员工都要努力,一个月下来,她基本上已经适应这份工作,而她付出的努力更让他心生倾慕。 「将勤补拙。」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送你回去吧。」本来他是打算回来继续工作,可是见到她正要离去,希望可以藉机与她多作认识。 他知道她刚离婚,然而这无损他想追求她的打算。 「可是……」他既然回来了,就表示有工作在身,宋荔晨犹疑了。 「没关系,我只是想放下文件而已。」文华乐从公事包随便拿出一i份文件,放好后笑着说道:「已经搞定了。」 于是,两人一同进入了电梯。 电梯内只有他们两人细微的呼吸声,来自他身上的古龙水香气迅速地袭向她,有别于胡定维惯用的,这细微的不一样让她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她不着痕迹地挪开,然而电梯内空间有限,根本就避不开,才刚压下不久的呕吐感再度升起,她终于忍不住捂住嘴巴,脸色渐渐发白。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文华乐关心地问:「怎么了?」 「不……」他的接近,令宋荔晨更加难受,强烈的晕眩感袭来,膝盖瞬间软掉,意识迅速自身体剥离。 「小晨!」文华乐惊呼,及时扶住她下坠的躯体。 【第七章】 宋荔晨一脸愕然地躺在床上,耳畔不断地回荡医生刚才说的话。 她……怀孕了? 怎么一点徵兆都没有? 也许是她的心思都系于胡定维跟严铃的事情上,因而忽略了自己身体的转变,她不敢想像要是她晕倒在无人之处,腹中的孩子会否有危险。 小手轻抚依然平坦的腹部,医生说已经两个多月了,她一直渴望的孩子如今正安稳地在她体内静静成长。 「小晨!」夏宁收到文华乐的通知后,迅速驾车前来。 宋荔晨抬眸看向门扉处,见到一脸担忧的夏宁与文华乐,她微微一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夏宁快步上前扶好她,不住地碎碎念:「真给你吓死了,突然间就晕倒,还好阿乐有回去一趟,否则你晕倒了都没有人知道!」 被提及的文华乐笑了笑,刚得知宋荔晨怀孕的消息,他有一刻的失落,然而看到她此时荏弱的模样,心坎又升起强烈的保护欲。 「我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不用急着回公司,知道吗?」跟两人道别以后,他便离开病房。 待他走后,夏宁才略带责怪地道:「你啊,真是的,怎么会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 宋荔晨笑着摇头,大概是她之前太在乎胡定维和严铃的事,根本就没能分出心思留意自己的情况。 见她不语,夏宁微叹一声。「对了,要通知你的前夫吗?他有责任照顾这个孩子。」闻言,嘴角的微笑凝住了,宋荔晨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开口:「不,我没有打算通知他,这个孩子……我可以自己照顾。」 「你确定?」夏宁不是故意要找碴,而是要提醒她现实的残酷。「你要知道,养育一个孩子并不容易,单亲妈妈要承受别人异样的目光,你觉得自己可以应付得了?让他知道,至少可以向他要求赡养费,毕竟他本来就有责任供给孩子安稳的生活。」 第十六章 宋荔晨当然知道夏宁是在为她分析利弊,但她已经决定了。「没问题的,我会自己养大孩子,我不想用孩子拴住他。要是我在更早以前知道怀孕的话,我不一定会离婚,既然是在离婚后才发现怀孕了,就是说上天也觉得我们分开是正确的。而且,他可能已经有自己的新生活,不一定想要这个孩子。」 对啊,也许严铃已经跟他说清楚小乐就是他的孩子,他们一家三口如今正在共享天伦,她要怎么回去参一脚? 「我明白了,我们一起面对吧。」夏宁笑说。 「咦?」宋荔晨不解。 「我这个乾妈是当定了,你该不会拒绝吧?」宋荔晨摇头。「当然,有这么厉害的乾妈,孩子有福啊!」 病房内,两人相视而笑,不过宋荔晨心中隐隐感到不安。现在她怀孕了,文华乐会不会因此辞退她?毕竟她极有可能因为检查而迟到早退,不久之后更要放产假……倘若如此,她跟孩子的将来该怎么办? 不过,当宋荔晨出院上班后,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文华乐并没有打算辞退她。对于他的体谅,她深表感激,觉得自己能够遇到他及夏宁真透最大的幸运。 最近旭华集团总部大楼笼罩着一股超级低气压,每名经过三十九楼的员工都小心翼翼,深怕一不小心会被卷入风暴之中。 身为风暴的源头,待在办公室的胡定维拉开抽屉,看着躺在里头的两张机票,黑玉般的眸子刹那间染上一抹凛冽。本来准备好跟宋荔晨环游世界,连首站的行程也已预备妥当,结果……一切都化为乌有,他们竟然以离婚收场! 而理由……竟然是那么的可笑! 因为她的小心眼,认定他跟严铃前往新加坡出差并非全然为了公事,他承认自己没有跟她提及严铃也会同行,但他这样做有错吗?知道她在意他跟严铃的一段旧情,他不想让她胡思乱想,才没有向她说明一切,可是她对他毫不信任,竟还暗地调查他的行…… 除此之外,他真的想不到她为什么会知道严铃跟他同去新加坡。 对于自己不被她信任,他极度心痛,难道他身体力行所做的一切不足以说明他对她的爱吗?为什么她会以一句错误去描述他俩的婚姻? 纵然心底千万个不愿意,她坚定如石的神情却让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挽回什么,为了不让她看到自己伤心欲绝的模样,他逃难似的离开了,整整一个月埋首工作,希望抹去心坎那张美丽的容颜。 但,她的美丽,像烙印一般刻在心窝,即使他忙得不可开交,眼前仍会不时掠过她素净的小脸,可是……他就算伸长了手臂,抓到的也只是空气。 至今,他仍旧难以相信宋荔晨会向他提出离婚的要求,她明明是那么温柔可人,就算她真的对他隐瞒跟严铃出差一事有微词,也不致于要求离婚吧?他们甚至连正式的吵架也没试过,即使将之前那些冷战、赌气计算在内,距离要离婚的程度还很远。 那么,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他承认自己当时太冲动,正在气头上的他听见她的指控,没有多加深思便签署了离婚协议书还办妥一切手续,至今一个多月过去,他们早已正式离婚。 胡定维有生以来,从没嚐过如此无助的滋味。过去无论任何事,他都有过人的自信可以处理好,无论再艰困的局面,他都能从容不迫地面对,然而这一次,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我可以进来吗?」严铃在敲了门以后探头问道。 「嗯。」胡定维合上了抽屉,虚应一声。 「还在忙吗?」她看一眼满是文件的桌面,缓缓地漾起一抹笑。「已经是午饭时间了,你不是铁打的,是时候吃饭了。」 「我不饿。」他边说边拿起一旁的文件夹,打算继续办公。 要是宋荔晨看见他跟严铃相处的情况,一定就会明了他根本不可能对严铃余情未了。 严铃一手按住文件。「附近刚开了 一家米其林餐厅,试试看吧。」 对于胡定维离婚一事,最高兴的人当然就是严铃了。他取消放假,无名指上的戒指也已拿下,这些都证明他跟宋荔晨已经玩完了,一切就如她所料的进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让他再度投入她的怀抱内。 她深信,胡太太这个头衔只有她才够资格得到。 「就说不饿了。」胡定维抽回文件。 「你就行行好,让外面的人可以稍微松一 口气好吗?」她道。 这一个多月来,胡定维几乎拿办公室当居所,不论何时,他都在公司里待着,让三十九楼的职员连喘口气的空间都没有,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好紧。 她打算以过来人的身分开解他,顺便谈一下两人的旧情,这样一来,她要成为胡太太是指日可待的事。 胡定维当然知道自己最近常迁怒他人,对于自己这种不理性的行为,他找不到任何开脱的理由。 纵然心底不愿,他最终还是答允了严铃的邀约。 因此,二十多分钟以后,两人来到一家意大利餐厅,坐在偌大的窗户旁。 点好菜以后,严铃便离座前往盥洗室补妆,想在他眼前呈现最美的一面。 店内播放着意大利歌剧,装潢饶富异国情调,然而胡定维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情,他偏头看向窗外,目光落在对街的露天餐厅,黑眸瞬间睁大。 他看见宋荔晨,而她身旁是一名他不认识的年轻男子! 她柔美的小脸挂着盈盈笑意,连和煦的阳光也为之失色,年轻男人不知说了句什么,端着杯子的她笑容增大,连眼睛也笑弯了。 他有多久没见过她这样子的笑容? 胡定维没有留意自己握紧了玻璃杯,大手用力得都在颤抖了。 接下来的画面如同一枚炸弹,将他的神智炸得支离破碎! 只见男子弯下腰,耳朵贴着她的小腹,貌似呢喃些什么,而她则笑盈盈的推拒男子,一副无限娇羞的样子。 这些动作,说明了 一个事实……宋荔晨怀孕了,孩子的生父就是她身旁那个男人! 如此一来,她急于跟他离婚的理由呼之欲出,什么她不信任他,什么他瞒着她与严铃出差……统统都是废话!她要离婚,是因为她红杏出墙,她背着他搭上别人,甚至怀了别人的种! 所以她当然要跟他离婚,这样才能投向别人的怀抱! 她跟这个男人要好了多久?都是趁他出差的时候见面吗?这个男人是否来过他们的家,是否曾经在他们的床上厮混缠绵? 哐啷……玻璃杯刹那间粉碎,血液和着温水弄湿了桌布,闻声而至的服务生急忙拿来急救箱,并且不住地叫唤他,可是他浑然不予理会,黑眸锁定对街,随着宋荔晨与男子的身影而移动,看见两人要离开,他迅即挥开服务生,不管右手正在淌血,誓要追上去。 「glenn?」刚补完妆回来的严铃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见他一脸肃杀之色,全然阻止不了他。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暗暗咬牙,为计画未能成功愤愤不平。 胡定维快步上了轿车,跟随两人离去。 已经坐进车厢内的夏宁发动车子,浑然未觉后方有一辆轿车尾随他们。 「我说你呀,食量这么小,要是孩子不长大怎么办?」夏宁边控制方向盘边说。 「才不会呢。医生说我的体重在正常范围之内,是你太紧张。」宋荔晨反驳,打从知道怀孕以后,她一直严格遵循医生的指示,根本就不会出纰漏。 「是吗?」夏宁咕哝。「你猜我刚才跟孩子说的话,他会不会听到?」 刚才在餐厅,她突发奇想要跟孩子说话,也不管宋荔晨是否答应,硬是凑近朝她的腹部轻喃。 「不知道。刚才的情况好尴尬,你下次不要这样了。」宋荔晨轻哼。因为夏宁俐落的短发及一身西装笔挺的模样,在旁人眼中真的会以为她是男人。 「有什么关系?我可是孩子的乾妈。」夏宁朝她眨眨眼。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她不是介意夏宁的举动,而是不想她被误会是男人。 「没关系。」夏宁才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她就是为了摆脱以前的事,才会连最宝贝的长发也舍弃了。 宋荔晨看一眼手表,提醒道:「开快一点,我赶着回去公司。」 她只请了半天假去产检,碰巧夏宁今天有空,所以陪她前往医院,又送她回公司。 「知道了。」夏宁没好气地回应。「难怪阿乐说请了你这么尽责的员工,真是三生有幸。」 「有他这么好的老板,是我有福气才对。」最初她担心怀孕后会被辞退,可是得到老板的体谅,她真的觉得自己很幸运。 第十七章 「想不想变得更有福气?」早已将文华乐的心情看在眼底的夏宁问。 「嗯?」脑筋一时间未能转过来,宋荔晨偏头看她一眼。 「你不可能没感受到阿乐对你的……什么吧?」夏宁贼笑,看着她颊畔迅速染上一片红。 「你的意思是……不可能的!」宋荔晨顿了顿,不敢相信夏宁的话。 怎么可能?她先是失婚,现在又发现自己怀上了前夫的孩子,怎么可能有男人对她……有好感? 「为什么不?」夏宁反问。「我不是要做媒,不过阿乐真的是个好男人,考虑一下也无妨,对不对?」要是她这两位朋友能够成为一对,的确是件喜事。 宋荔晨沉默了。对于文华乐,她打从心底感激他给予她机会,让她能够靠自己的努力赚钱,只是她从没想过跟别人谈恋爱。 她的心底,始终住着胡定维。 他是她倾尽所有去爱的男人,为了他,她甘心退让,但求他能得到真正的幸福,他不需要为了责任而与她共度余生。 所以她从没打算让他知道孩子的存在,因为无论她或者孩子,都已不再是他的责任。 尽管她对他仍旧惦记,却也不断提醒自己,要努力掩藏对他的思念,别让夏宁担心。更何况……她也没有时间一味地沉浸在哀伤之中,既然这是她的选择,她也得为了腹中的孩子努力地生活。 汽车停了下来,她跟夏宁道别后,下车走进公司所在的商业大厦,不一会儿便进入了电梯。 在她离开车子的瞬间,胡定维也跟着她走进大厦,只是碍于午饭过后的人潮,他一时未能接近她,看着数部电梯,却不知道她的目的地在几楼。 他一定要问清楚,她是不是在外边有了姘夫,所以才跟他离婚? 不久前的画面一再在眼前掠过,胡定维气愤得握紧了拳头,处于盛怒的他根本就感受不到右手的痛楚,发现被背叛的真相如同心脏被别人捅了 一刀,剧痛几乎将他击倒。 难怪他一直觉得她要离婚的理由很可笑、不像样,原来这才是真相。背叛了婚姻的人明明是她,她却反过来指责他的不是! 他确实不是称职的丈夫,但他没有一天忘记他们在教堂内宣读的誓词,无论疾病健康、富有贫穷,他都会一辈子爱护、尊重她。六年来,他从没在外拈花惹草,任凭再多商场艳丽女强人、上流社会娇美千金百般示好,他都不假辞色,心中就只有宋蔡晨一人。 可是她呢? 在他辛勤工作的时候,她却是谈情调笑,将她娇媚的姿态呈现在别的男人眼前?她背叛了对他的承诺,还反过来拿他与严铃的旧情推诿塞责,离婚后迅速投入别人的怀抱。 她到底有多瞧不起他?他有什么比不上那个男人? 在他为了跟她离婚而心情低落的时候,她却和别人卿卿我我,为了他们未出生的孩子高兴得像拥有全世界,用他们的幸福映衬出他有多么愚昧无知! 枉费他还责怪自己多年来忙于工作忽略了她,责备自己对她欠缺关心……现在想来,她从不打电话找他,都是因为她在跟别人鬼混吧?她根本就将他抛在脑后,完全忘了他才是她的丈夫! 越想,胡定维越是怒不可遏,他走至大厅的角落,神色阴狠地盯着电梯,无论等多久,他都会等到她下来,他绝不容许她在背叛他以后还可以展露那样的笑靥! 他对手机的响声置若罔闻,深邃美丽的眼眸如今都被愤恨占据,一心等待伤他最深的人现身。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下班的人潮很快充斥大厅。胡定维仍然维持同样的姿势,眼神比任何时候都来得专注。 他俊美的长相本来已相当引人注目,此刻的模样更令人心底发毛……俊颜阴鹫,目光冷厉,右手血迹斑斑。 眸光,瞬间晃动了 一下,只因他看见目标了。 难得今天能准时下班,刚步出电梯的宋荔晨思索着晚餐该做些什么菜色。 先来一道马铃薯炖肉,再来奶油蔬菜,搭配玉米浓汤……唔,好丰盛。她边走边想,因为太过专注,垂头思考的她并未留意一道高大的身影正一步步接近自己,直到一双高级手工皮鞋映入眼帘,熟悉的样式剌激她眼底某一根神经,一切如同慢动作,她缓缓地抬起头,视线逐渐上移,在看到他俊美的脸庞时,美眸圆睁,本能地后退一步,一手抚上小腹。 胡定维将她的动作看在眼底,神情更加阴森。 「定……胡先生?」她下意识地叫出他的名字,却猛然想起自己跟他已离婚,不该如此亲密地唤他。 她必须藉此提醒自己,她已经不是他的谁了。 殊不知她疏离的称呼方式,却令他的眼神更加森冷,神色更为阴狠。 好一个宋荔晨!胡定维死命地盯着她白皙秀美的小脸。她看起来该死的美丽!也就是说,她一点也不因为跟他离婚一事感到痛苦失落,她是为了和别人厮守才毫不留情地甩掉他! 「你是不是怀孕了?」他一脸冷峻,连声音也凛若寒冰。 闻言,宋荔晨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恶意扑向自己,她不由自主地摇头,两脚稍微移动了位置,一副准备逃离的模样。 不知怎地,她觉得眼前这个胡定维很可怕,他脸上是她从没见过的阴狠神情,彷佛随时要将她撕个粉碎! 她的预感是正确的,只是忽视了他的行动力,她甚至连一步也来不及迈出便给他抓住右手。 「不……」他以强大的手劲拖着她离去,任凭她如何拍打他的臂膀,还是被迫跟着他前行。 本着不想蹚浑水的心态,加上胡定维的神情太过吓人了,所以下班的人们都不敢随便上前阻止两人离去。 「放手呀!」她死命扭动手腕,想挣脱他的箝制。 眼前的男人不是她熟悉的胡定维,向来不轻易流露情绪的他此时就像一头盛怒的狮子,浑身上下散发出骇人的怒气,凡是接近他的人都会遭到波及,彷佛下一秒便会被他撕成碎片。 他们应该再也没有任何交集才对,为什么他会出现在她面前?而且……他刚才问她……是否怀孕了? 他怎么会知道? 不知打哪来的力气,宋荔晨在刹那间硬是甩开他的手。 胡定维倏地停下脚步,旋身望向一脸惊恐的她,眸光相对的瞬间,她宛如受了惊的小动物,拚命地往后退。 他咬牙,大步追了上去,一下子便将她逼至大厅的角落,两手撑于她肩头旁边,彻底封锁了她的退路。他墨黑的眸子内燃烧着猛烈的怒火,看见她护着腹部的姿态,更让他怒不可遏! 在没多久以前,他一直以为她的世界为他一人独有,他将她好好地保护在他一手打造的城堡里,不容外面的肮脏污秽沾染她,可是她拿什么回报他? 她背叛了他的情感! 胡定维觉得自己的心脏好似被剜去一半,滔天的痛楚蔓延全身,令他几乎忘了如何呼吸。 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她跟别人卿卿我我的画面,他们笑盈盈地等待将要出生的孩子……他对她的百般珍惜,她都不屑一顾。 此刻她的神情混杂了惊慌、仓皇,一副见到鬼的模样,她亟欲逃走的姿态剌激着他的神经,让他的理性彻底断裂! 「你……你到底想怎样?」宋荔晨不敢直视他,刚才没能及时摆脱他,现在被他逼至大厅角落,根本没有人留意这儿的情况。「我们……我们已经离婚了,再、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她在这儿,也不想问他前来的目的,她只是一心想跟他划清界线。 难道他想给她请帖,邀请她出席他跟严铃的婚礼? 这样的念头刺激了胃部,她飞快地以手捂住嘴巴,觉得恶心极了。 闻言,胡定维忘记了右手的疼痛,两手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痛!」她咬住了下唇,却阻止不了逸出的呼痛声。 他不容许她得到幸福!他要撕碎她脸上美丽的笑容!他要她体会他此刻绝望的心情! 看见她因为痛楚而扭曲了容颜,他的心坎顷刻间升起一股奇异的快/感。她会觉得痛吗?这绝对及不上她给予他的痛苦!只是……在残虐快意冒出的同时,心脏也紧紧地揪作一团,产生强烈的痛楚,令他本能地放松了 一点手劲。 「为什么?」他神色阴森地开口。 「你到底想我怎样?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现在究竟……」宋荔晨对于他的举动净是不解,她已经放手还他自由,他怎么又出现在她眼前,还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现在她只想过平静的生活,好好照顾孩子,慢慢地忘掉他。 第十八章 「没有关系?」他咬牙切齿地反问。她此刻不胜柔弱的模样,勾起了心底一根细小的弦线,他狠狠甩头,提醒自己别再被她欺骗,她背叛了他,诿过于他跟严铃的旧情,实际上移情别恋的人是她! 「你当然是那么想,可我绝不会放过你跟那个男人!你跟我离婚是因为我瞒着你与严铃出差?呵,统统都是废话!你根本早就搭上别人,对不对?在我出差的时候,你都跟别人卿卿我我,对不对?你当我是什么?傻子吗?说呀!你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多久了?你别妄想可以跟他双宿双栖,我不会容许你得到幸福!」他低声咆哮出内心的伤痛,大手益发用力。 听见他的指控,她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她红杏出墙吗?背叛婚姻的人到底是谁呀?为什么他可以如此理直气壮地反过来指控她的不是? 心窝,因为他的言词狠狠地抽 动,产生巨大的痛楚,她倒抽一 口气,别开脸庞,不想跟他说话。 「怎么不说话?因为都给我说中了,对不对?」胡定维不容她无视自己,以左手箝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直视他。「你有什么解释?」 「我为什么要解释?」她反问。「你要这么想随便你,你已经不是我的谁了,我不需要向你交代什么。」 对于自己能如此强硬地回应,她有一刻的诧异,然而想到他冷酷的指责,对他的眷恋慢慢地冷却下来,心窝被厚重的冰块包围,冷得连感官都麻木了。 他那个温婉可人的妻子去了哪里?胡定维对于她的回应,只感到心脏泛起刺痛,神情仍是一片漠然。「是那个男人教你的?」 「小晨?」一道男嗓在胡定维身后不远处响起。 宋荔晨像是看到救星般两眼发亮,趁着胡定维有一秒钟的分神,她格开他的手臂,小碎步跑向文华乐。 「文先生。」她朝他微微一笑。 「这位是你的朋友?」刚步出电梯的文华乐正好看向他们所在的位置,发现一个肖似她的身影,于是上前查看。 「不!」宋荔晨摇头。「他是……问路的,不过……我大概帮不上忙,先生,对不起。」她回首看向胡定维,平淡地说道。 胡定维神情阴恻地打量文华乐,在与他离婚后,她根本不愁寂寞,勾搭男人的本领真的教他大开眼界。 他绝不会让她好过!在她如此狠绝地背叛他以后,他绝不容许她得到幸福! 「没关系,我再跟别人问问看也可以。」他轻声地说,随即步出了两人的视线范围。 待他一走,宋荔晨一直强撑出来的气势刹那间消失了,她踉跄了两步,在文华乐及时的搀扶下才免于跌倒。 「怎么了?」文华乐关心地询问。 「没、没事……」她摇头,大口地喘气。胡定维的离去彷佛卷走了所有的空气,令她必须用力呼吸才能透过气来。 「不,你的脸色很不好,不如去医院看看。」文华乐眼见她脸色苍白,不放心地提议。 「嗯……」她确实快撑不下去了,越来越猛烈的晕眩感差不多要彻底支配她,所以她应允了文华乐的提议。 文华乐小心翼翼地扶着宋荔晨离开大厅,两人坐上了计程车。 他俩都未曾留意,有一双闪烁着捕猎者光芒的眼眸,紧紧地追随他们。 【第八章】 宋荔晨觉得自己好像浮了起来,意识轻飘飘的,拚命想记起自己身在何处,猛然想起刚才下班时遇见了胡定维……他找上门了! 一副讨债的姿态,冷酷地指控她背叛了婚姻……还好文华乐及时出现替她解围,在前来医院的路途上,她再也承受不了强烈的晕眩感,昏倒在计程车里……猛地睁开眼,她失神凝望雪白的天花板,对在头顶掠过的声音置若罔闻。 「……宋小姐,你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舒服?」身穿白袍的医生叫唤了许多遍,在她终于偏头看向自己时问道。 「这……这儿是医院?」她嗫嚅地问。 「急诊室。」医生回应。「刚才替你做了初步检查,没什么大碍,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留院一晚比较好。」 「嗯。」她点了点头。「送我来的人呢?」 她得感谢文华乐的出现,否则她都不知道如何摆脱胡定维。她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来找她?而他……又是怎么知道她怀孕了? 想到他指控自己红杏出墙,她心中难过,眼眶刺痛,觉得委屈极了。 「在外边等着。」医生回答。 在院方的安排下,宋荔晨被送进了病房,夏宁则在片刻后来到……当然是收到文华乐的通知而来。至于文华乐,因为接到一通紧急电话必须赶回公司处理客户的问题,所以先一步离去了。 宋荔晨本来想跟文华乐好好道谢,看来只好留待明天。 「小晨!」夏宁满脸担心地走近床榻,紧张地检视坐起来的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文华乐走得匆忙,所以她来不及询问。 她摇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化作一丝叹息。「我没事,只是有点头晕而已,留院一晚就可以回家。」 闻言,夏宁吁口气,坐在床沿。「真的给你吓死了。」 她两手环住宋荔晨细瘦的肩头低语,同时察觉到她正在颤抖。「怎么了?」 宋荔晨两手绞着被子,眼眶含着泪水。「没、没事。」 「好端端的,忽然间昏厥,这叫没事?」夏宁摆明不相信她的说词。「你不说的话,我只好问阿乐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宋荔晨连忙开口,担心夏宁真的会去追问文华乐。 夏宁敏感地察觉到她欲言又止,推断道:「该不会……是胡定维吧?」 看见宋荔晨身躯微微一颤,她确定自己猜对了。「离婚手续都已经办妥了,他找你干什么?」 难道他想挽回?未免太迟了吧? 「他……我不知道……他、他说我搭上了别人,趁他出差的时候跟别人卿卿我我……」说着说着,眼泪啪答地掉在她绞着被子的手背上。 「他有病呀?明明是他不忠,竟然反过来说你背夫偷汉?」夏宁气冲冲地骂道。「你别放在心上,反正你们都离婚了,就算你真的跟别人交往,跟他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他对我这样好残忍?」宋荔晨哽咽地问。 「没事、没事的。」夏宁安慰她。 「别为这种男人难过,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我太给你买点吃的,好不好?」 宋荔晨柔顺的点点头,尽管眼眶含着泪水,她还是听话的躺下来,目送夏宁离去。 夏宁才关上房门,正准备离去之际,突然感到背后有股不怀好意的视线,她迅速回首,看见一脸阴狠的男人。 「你就是胡先生,对吧?」她挡在门扉前,皮笑肉不笑地问。「请问你找小晨有什么事?」 一直尾随宋荔晨前来医院的胡定维,经向护理站询问后来到病房,正好看见有人自房内步出,正是宋荔晨的姘夫! 漫天的醋意向他袭来,嫉妒啃蚀了他的理智,他紧握拳头,右手已结痂的伤口迅速地破裂,渗出血红。 「让开!」胡定维森冷地说。 「小晨跟你已经离婚了,她也不想见到你。」夏宁没有因为他冷峻的语气便退缩,她定定地回道。 胡定维陡地冲向她,一手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按在门板上。「少来这一套!我跟她的事,轮不到你这个姘夫干涉!」 夏宁整个人被他提起,加上衣领被他紧紧抓住,令她呼吸困难,她两手用力扳开他的拳头,明白他误以为她是男人了,还胡乱推测她跟宋荔晨有私情,于是她顺势接腔。 「呵,别说得那么难听。小晨跟你可是正式离了婚,她跟你早已没有任何关系,她要和什么人在一起你管不着!」纵然被揪住衣领,她还是逐字逐句清晰地说。「我告诉你,我和小晨关系匪浅,也是她的代表律师,要是你骚扰小晨,我会向法院申请禁制令。」 「你!」胡定维气得咬牙切齿,朝她咆哮。「我管不着?她很早以前就背着我和你搭上了,因为有了孽种怕被我发现,才用那种可笑的理由跟我离婚,一切根本就是早有预谋!是她背叛了我!」 想到自己的真心遭到她无情地践踏,强烈得几乎要了他的命的痛楚占据身体每个角落,无处宣泄的哀恸支配所有感官,他容不下她在离开自己以后可以得到幸福,承受不了真心被她唾弃,他一定要她承受同样的苦楚! 夏宁终于扳开他的箝制,两脚重新着地,对于宋荔晨被他如此误会感到难过。「到底是谁背叛了谁?你别以为自己是受害者,胡先生是商界名人,应该不希望有媒体知道你跟前妻纠缠不清,并且对她做出骚扰行为,对吧?」她作出恫吓。 第十九章 闻言,胡定维不怒反笑。「好呀,就看我们谁有本事可以先将对方整死吧,我告诉你,我不会住手,我要她永远不得安宁!」 语毕,他转身离去。 他不会轻易罢休!他要让她知道背叛他的下场是什么! 待他走后,夏宁刚才硬撑出来的气势不见了,她虚软地靠着门扉,不禁担心宋荔晨是否听见刚才的对话。 缓缓地推开门,夏宁忧心忡忡地望向床榻,蹑手蹑脚地走近,果不其然看到她泪流满面。 「对不起。」夏宁难过地道歉,都怪她为什么要跟胡定维在门外争吵。 门外的对话,宋荔晨一字不漏地听见了,她摇着头,丝毫没有责备夏宁的意思,她只是对胡定维的言词失望极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退出会被视作背叛,为什么他可以理直气壮地指责她?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他从来没有向她诉说爱意,因为打从一开始他就不是因为爱她而娶她,他只是因为失去了严铃才会随便娶个女人回家,刚好那人是她而已。 这些事实,说明了为何她心底的寂寞与日俱增,他俩之间的距离何以有增无减。对她来说,他始终是那么的遥不可及,面对他深爱的严铃步步进逼,早已累得无法支撑的她再也不能逞强下去,她抱着心碎离开,竟换来他的责难? 「小晨,你没必要这样子委屈自己,出轨的人是他,导致你们婚姻破裂的人也是他,为什么会由你背负红杏出墙的罪名?」 夏宁没办法接受她的委曲求全。「告诉他孩子是他的,让他知道你从没有做出对不起他的事……」 「之后呢?」宋荔晨缓缓地开口。「就算他知道孩子是他的又如何?要是他想跟我争夺孩子的抚养权,我凭什么赢他?现在我只剩下孩子了,我不能连孩子也失去,他要误会便随他吧,他要针对我也无所谓,我只怕连累你。」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打算去法院申请禁制令,不让他接触你。」 刚才胡定维阴鵞的神情令她心底不住地打颤,她真怕他会对宋荔晨不利。 「这些事……以后再说,好不好?」她知道夏宁为她担心,但是她真的不想跟胡定维落得这样的局面。 夏宁没有逼迫她,在她入睡以后,望着她不安稳的睡脸,不由得慨叹爱情真的把女人害惨了。 因为男人声称是宋荔晨的代表律师,胡定维轻易地联想到男人是在夏耿律师事务所工作。 要是她以为当了律师太太以后便能从此高枕无忧,那就大错特错了,他绝对会让这家律师事务所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在打定主意以后,胡定维迅速行动,透过种种管道,很快便查出男人有个娘娘腔的名字叫做夏宁,以及律师事务所跟哪些公司有生意上的合作。藉着旭华集团的名声,不消几个小时,他已经令许多家公司将夏耿律师事务所列为永不合作的夥伴,而他在处理好这些事情后便折返医院。 当他正要下车之际,手机再一次响起,事实上今天它已经响了 一整天,只是他都置若罔闻,此刻他终于接听。 「喂。」 「你终于肯接电话了吗?」古昊书道:「你知不知道严铃很担心你?你中午时一声不吭就不见踪影,电话也不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我这几天都不会回去公司。」 「休息一下也是件好事,离婚的事都过去了,你不要……」 「才没有过去!」胡定维听见「离婚」二字,语气立刻覆盖一层寒冰。 听出他的不对劲,古昊书不禁臆测:「你……该不会遇见你的前妻吧?」 「我没事,不用三天我便会处理好。」说完以后,胡定维便结束通话。 「喂……」另一端的古昊书才不相信他的说词,他怕胡定维在盛怒中会做出傻事来。 胡定维抛开手机,靠着椅背重重地吐一 口气。 他从来没有这种挫败感,他的人生向来顺遂,第一次超出他掌控的事是跟严铃分手,然而他很快便接受这个事实,既然她选择跟别人结婚,他也不会强求什么,而第二次……则是宋荔晨背叛他! 只要想到她趁着自己出差时跟别人幽会,她朝着别人绽放柔美的笑靥,她对别人展露动情时的冶艳神态……最后甚至为了别人舍弃他,用荒谬的理由打发他,将他的真心彻底踩在脚下,他就快要发疯! 可笑的是,他竟曾经期望挽回这段婚姻,对她变了心一事懵然无知。 她就这样不甘寂寞吗? 每次被他亲吻拥抱的时候,她到底在想什么?那些娇羞不已的神情究竟是因他而起,还是透过他的抚摸思念别人所产生? 当他因为忽略了她而心生愧疚的时候,她是不是都窝在别人的怀抱内? 一个比一个更淫秽的画面在眼前掠过,她小嘴微张娇喘的姿态,脸红羞龈的神情……每个想像出来的场面都像一柄利刃直刺心坎,烙下一个个看不见的伤口,他痛得弯下腰,伏在方向盘上,想起自己多年来对她滴水不漏的保护,也想到自己今天被她抛弃的下场,终于看清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既然她不屑他的爱情,他也没必要对她怜惜,他一定要让她后悔莫及! 胡定维整晚待在车厢里,从天黑坐至天亮,黑眸锁定医院的主要出入口,不放过任何一个进出的人。他期待宋荔晨知道他送给那个姘夫的大礼! 就在他露出阴森的笑痕时,身处病房的夏宁接到律师事务所打来的电话。 「什么?」夏宁听完了下属的汇报,觉得头痛极了。 听见说话声,宋荔晨渐渐地清醒过来,虽然睡了 一整晚,可是她没睡好,既头痛也头晕。勉强压下胸口的恶心感,她循着声音看过去,夏宁阴沉的脸色令她的心一凛,再听见她断断续续的回应,很快便联想到发生什么事。 她没料到胡定维的行动那么迅速,已经向夏宁出手,以他的身分地位,要令夏耿律师事务所陷入危机绝对是易如反掌。原本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问题,没想到最后竟然连累了好心收留她的夏宁。 切断了电话,夏宁微叹一声,回首看见已清醒的宋荔晨,知道她必然听见了刚才的对话。 「小晨,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她扬起笑脸。 「是不是……他做了什么事?」宋荔晨问。 「没事的。」夏宁笑着耸肩。「只是小问题,我会处理好。」 宋荔晨摇了摇头,不相信她的说法。「告诉我事实好不好?」 夏宁叹口气,拉开椅子坐下。「他利用身分让不少公司撤销与事务所的合约,不过这真的没什么大不了,我一直都嫌事务所太忙了,现在少了 一些客户不是正好吗?」说到最后,她一脸笑意。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宋荔晨不住地跟她道歉,满怀愧疚。 想到胡定维认定她背叛婚姻,继而绝情地对付夏宁,她只觉得整个人彷佛都被掏空了。六年的夫妻感情……就算他并非因为爱情而娶她,难道对她真的连一点感情也没有?非得如此报复她? 他的举动令她心寒,他狠绝的神情让她畏惧,她不知道为什么他要纠缠不清,却明白自己不能再拖累夏宁。 「傻瓜,又不是你的错,何必一直道歉?」夏宁安抚道。「我没事,就算你前夫真的很厉害,我也不信他能整死我,你别净想些有的没的,好好休息知道吗?」 语毕,她看了 一眼手表,想起刚才下属打来催促她的电话。「我回去事务所看一下情况,你真的不用担心。」 宋荔晨点头,病房瞬间剩下她一人,她两手抚上小腹,觉得自己有责任解决目前的状况,不能再给夏宁添麻烦。 下定决心之后,即便身体仍有些不适,她还是办理出院,打算约胡定维见面把话说清楚。结果才刚步出医院,就看到他的车子,她深吸口气,走向他停车的位置。 从她一走出医院,置身车厢内的胡定维便已见到她,刚才看着夏宁离去,他心中明白没多久她也会现身。 他迅速下了车,望着逐渐走近的宋荔晨。 「满意我送给你的大礼吗?」他皮笑肉不笑地问。 「为什么?」她小脸低垂,不想看他的神情,心坎不住地抽 动,产生强大的痛楚。 胡定维勾起一抹残酷的微笑。「你还真敢问!在你做出背叛我的事以后,还妄想全身而退吗?你那位律师先生现在大概忙得焦头烂额,这是他应得的,谁教他缠上别人的妻子?」 他绝对要让夏宁从此在法律界销声匿迹! 第二十章 「够了,你不要拖别人下水,我们已经离婚了,让所有的事情都终结好不好?你有自己的新生活,何必再跟往事纠缠?!」她强忍心痛,试图说服他。 「呵,说得多好听。终结?你以为这么简单吗?」他冷笑。「明明错的人是你,但你竟将责任推在严铃身上,你不觉得这样很过分吗?实际上是你有了别人的孩子,怕被我发现,所以早一步提出离婚,你想保住这个孩子对不对?不过你的如意算盘打不响了,很失望吧?」 他对严铃是那么的信任……宋荔晨难过地想,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他要保护自己心爱的人,她这个可有可无的前妻自然给比下去。 「那么……你要怎样才肯罢手?」她不能再连累夏宁。 胡定维知道她会如此乾脆是为了保住夏宁的事业,当下阴狠占据了所有理性,他扬起冷笑,缓慢地说:「看你那么紧张,我怎可能罢手?」 看见宋荔晨望向他的双眸瞬间睁大,原本就已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一抹快意滑过胸口。 对!就是这个表情!不过还及不上他知道真相时万分之一的疼痛,她越是在乎那个男人,他越是要那个男人因为她失去一切! 「不!你不能这样做,求求你不要伤害她!」宋荔晨抓住他的手臂,拚命哀求。 她替别人求情的姿态,令胡定维的心被妒意啃蚀得疼痛不已。「没关系,我就看那家律师事务所可以撑多久,现在应该有一半的客户与他们终止合作关系,只要我一通电话,姓夏的从此便会在法律界消失。」他残酷地笑了笑,拿出手机,按下了 一组号码。 「别这样!」她益发用力抓住他的手。「求求你,不要这样……别这么残忍好不好?」 就为了报复她的「红杏出墙」? 「我残忍?」他反嘲。「真正残忍的人是你才对!你背叛了我,你破坏了我们的婚姻,最后竟反过来说我不忠?」 多年来,他为她担心,事事替她着想,拚尽所有将她保护得滴水不漏,结果他得到是彻底的背叛!想起自己曾经天真地要守住他们的婚姻,他便觉得自己愚不可及! 他的指控,让宋荔晨胃部翻搅不已,强烈的晕眩感占据脑海,她回想起自己遇袭当天那一通令她心碎的电话,以及在那之前严铃三番两次的示威,更重要的是,胡定维从来没有爱过她这个事实……还未恢复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她眼前蓦然一黑,晕了过去! 胡定维及时抱住她纤细的腰肢,没让突然昏厥的她倒在地上,心脏陡地抽搐了 一下,他恼怒自己竟有这样的反应,却还是抱起她跑向医院。他在心底解释:这是因为他要让宋荔晨在清醒的情况下承受更大的痛楚,绝不是对她还抱有怜惜之情。 当宋荔晨昏厥之际,接到医院通知的夏宁也已赶了回来。 她早料到以宋荔晨的个性,定然会出院想替她解围,所以她在离去的时候特别跟医院的员工交代,要是宋荔晨坚持出院,立即打电话给她。 结果,她还未及回到事务所,就又折返医院。更要命的是,她才刚停好车子,便看到胡定维抱着宋荔晨走进医院。 该死的!她没料到这男人如此执着,难不成他守在医院外一整晚? 胡定维的行径令夏宁感到诧异,就算宋荔晨「红杏出墙」真的给他带来打击,也不致于如此吧?他不是已经另有所爱吗?照理说应该没时间管前妻跟什么人在一起,除非……从事法律工作多年,她直觉认为当中存有疑点。 「你怎么会在这儿?」胡定维冷冷地询问因匆忙赶来仍在喘气的夏宁。 「我放心不下小晨,不可以吗?」夏宁回应。「我警告过你,不要再接近小晨。」 他冷笑。「你还有心情管她的事?你的客户一个接一个流失,事务所绝对撑不下去!」 「这样的威胁算得了什么?大不了从头来过,我身边还有小晨,她绝不会因此嫌弃我。」夏宁故意刺激他,想知道他心中是否仍有宋荔晨。 闻言,胡定维气得咬牙切齿。「我不会让你们有安宁的生活,无论如何,我都要你们一辈子吃不完兜着走!」 「要是你真的那么在乎她,为什么要让她承受寂寞?」夏宁啐道。 他在乎宋荔晨又如何?只要想到他的在意却换来她的背叛,心坎那道伤疤就再次承受鞭笞,那股椎心之痛教他无法轻易罢休,誓言要她遭受同样的折磨才能稍作舒缓,他只能以这方式掩饰心中的哀恸。 「就算真的是这样,也不表示她可以偷汉!」他从牙关迸出一句。 「那你呢?你不也对她不忠?」夏宁哼道。「就算小晨真的不甘寂寞,也是你一手造成的,怨得了谁?」 为什么男人都爱将责任推在女人身上?明明是他们有错在先,怎么到最后承担罪名的人却是她们? 「别说得那么的义正词严!」胡定维气得揪住她的衣领。「你明知她是有夫之妇,为什么还要招惹她?」 他们的争执声音惹来一位护士的注意,因为之前曾和夏宁就宋荔晨的情况沟通过,是以知道夏宁的真实身分,她看见胡定维的举动,大惊失色。「先生,你在做什么?快点放开夏小姐!」 胡定维听见护士的话当场愣住,他看见夏宁唇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的模样,手劲蓦地松掉。 眼前这个人是……女人? 怎么可能? 见他松手,护士立刻问:「夏小姐,要不要替你报警?」她是不是被人攻击了? 夏宁摇头。「我没事,我跟这位先生有点小误会而已。」 听她这么说,护士尽管抱有怀疑,但还是离开去忙其他的事了。 「你……你是女人?」胡定维不敢置信,眸光不断来回打量夏宁。 「胡先生,是不是要我脱衣服给你检查?」夏宁哼道。 胡定维盯着她一身笔挺的西装,虽说仍有怀疑,可是她的确比普通男人来得瘦削,倘若她是女人的话,那么宋荔晨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你……你没可能是孩子的……」他的脑筋一时转不过来,嘴巴蠕动,却未能说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当然,以现今的科技,大概还没有先进到可以只靠两个女人就能生孩子吧?」夏宁冷笑地反问他:「你真以为小晨是轻易移情别恋的人吗?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孩子是谁的吧?」 要是到了现在还没搞清楚情况,她真的要怀疑他的智商了。 胡定维一下子就听出她话中有话,既然孩子是他的,为什么宋荔晨要离婚?为什么在他误会她以后,她不作解释? 「为什么?」他想不透她要这么做的理由。 「别一副什么都不知情的嘴脸!你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要离婚也很正常吧?」夏宁嘲讽地说,哪有女人受得了自己的老公跟别人鬼混? 「我要直接跟小晨谈一谈。」他一定要搞清楚发生什么事。话一说完,他就准备走进诊疗室。 夏宁及时挡住他的去路。「我不允许你有机会伤害小晨。」 「我跟自己的老婆见面,不需要第三者的批准。」这个女人一次又一次阻挠他接近宋荔晨,胡定维为之气结。 「哈,请你搞清楚,你们早已经离婚了,小晨才不是你老婆!」夏宁讪笑道。「她根本就不想见你,你别缠着她行不行?」 「别说笑了!既然知道她有了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放手不管?」胡定维反问。中间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错,否则宋荔晨怎会狠心要孩子失去爸爸? 「说得多动听!刚才一副要置我于死地的样子,现在知道孩子是自己的,态度转变可真大。」她嘲讽。「就算你在这儿等上一整晚,小晨也不会想见你!」 「我要知道理由。」胡定维努力按捺住脾气,至今他都不晓得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宋荔晨的事情。 「好,你要理由是吧?当你跟旧情人在新加坡卿卿我我的时候,小晨遭人抢劫,险些被强暴,她好不容易逃走了,打电话给你,结果接电话的却是那只狐狸精!她能不伤心吗?」夏宁一 口气说完。 她的话像雷电一般劈进胡定维的脑袋! 抢劫、强暴?怎么他从来没听过?还有什么旧情人?难道是指严铃吗?他蓦地想起当时在酒店里,他问起手机是不是响过了,严铃的回答是没有,难不成她撒谎? 天呀!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就在这时,躺在移动病床的宋荔晨被推出诊疗室,胡定维立即上前想跟她解释,但她却别开脸。 「小晨……」他轻唤。 「够了,她跟你没半点关系,请你离开!」夏宁又一次挡在他身前,恶狠狠地要他消失。 第二十一章 目送病床上的她离自己越来越远,胡定维没有追上去,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做……他要找严铃问个清楚,当日她究竟做了什么? 【第九章】 胡定维马不停蹄地赶回公司,立刻前去找严铃,而她在见到他的时候,迅即扬起笑脸。 「irwin说你要请三天假。」严铃停下手边的工作,快步走向他。「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前天你忽然离开餐厅,也不接听电话,差点把我吓坏了,到底发生什么事?」 胡定维低头看着她,耳畔掠过夏宁说的那番话。他记得自己当日隐约听见手机的响声,可是跟严铃确定时,她却否定了,也就是说,严铃对他撒谎。 严铃被他看得心脏悸动不已,不由得推想这大概是绝佳的时机,让他知道她一直在等候两人复合。以他们多年来的情谊,他很快便会知道她才是最适合他的人。 「手机有响过,对不对?」静默了片刻,他终于开口问。 严铃对他的问题一头雾水,全然不知道他的意思。 「那天……在新加坡那天,我的手机其实是有响过的,是不是?」他的语气平静,可是隐隐含有怒气。 想到就是因为严铃的欺瞒导致宋荔晨误会他出轨,害他对宋荔晨遇袭一事懵然无知,在她最需要他安慰与支持的时候,他却什么也没做,难怪……她会对他失望透顶! 「这么久以前的事,我哪可能记得?」严铃察觉他语气中隐含的怒火,小心地回应。他会这么问,难道是因为发现了那天的事? 「你还想隐瞒多久?」胡定维的语气倏地变得森冷,眼神也转为冷冽。 「你觉得这样很有趣?!」 「就说我忘记了,你为什么忽然间提起这么久以前的事?」她话锋一转,又道:「对了,小乐很想你,你今晚有空吗?要不要过来跟他见见面?!」 知道他喜欢小孩,因此她试图以儿子转换话题。她可不能自乱阵脚,他不可能知道那通电话的,除非……宋荔晨跟他摊牌了。 然而,以宋荔晨怯懦的性格,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她大可放心。 「你跟小晨说了什么?」两人交谈至此,胡定维已经认定严铃接听了宋荔晨的来电,决心问出真相。 「怎么了?难道你遇见前妻吗?她是不是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了?我只有在那次吃饭时跟她提过我们的旧事,之前不也跟你交代过了吗?没想到她会如此记恨,小心眼也该有个限度吧。」严铃轻哼。 「够了!」胡定维斥喝一声。「你到底说了什么?」 他冷冽的语气惹来严铃不满,「就算我真的跟她说了什么,那也是事实。对呀,我是接到她的电话,不过别忘记,你当时真的正在洗澡,我如实回答而已,这样有什么错?她要自己胡思乱想也跟我无关!」他竟然为了前妻吼她? 那个懦弱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他如此惦念? 「还有呢?你还对她说过什么?」他越来越肯定严铃在他不知情的状况下跟宋荔晨说了许多令人误会的事,而这些就是她要离婚的导火线。 他到底有多忽视她?连她不开心也不晓得,只管拚命工作,从没有察觉到她承受多少难过,他真的……失败得很! 知道难以继续隐瞒,严铃也没打算掩饰下去。「对,我向她暗示你是因为跟我分手,为了忘记跟我的八年感情,才会随便挑个女人交往结婚,那个人正好是她,当中不涉及任何情感。」 她冷冷一笑,浑然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感到愧疚。「还有,我跟她说我们分手六年,而小乐正好五岁,她自己硬是要将小乐想成是你的孩子,是她愚蠢而已,与我无关!」 胡定维瞠目而视,他哪可能跟一个不爱的女人结婚,而且还一起生活长达六年?只要稍微思考一下便会知道严铃在胡扯,为什么她会相信小乐是他的孩子?他是很喜欢小孩没错,但他关心小乐也只是基于跟严铃往昔的情谊,宋荔晨这个小傻瓜,该不会以为这是什么血脉相连的情感吧? 「跟我来!」胡定维一把抓住严铃的手腕。「给我向小晨解释清楚!」 「我不要!」严铃死也不愿跟他前行,反手环上他的腰际。「像她这样的女人根本就配……你!既然离婚了,就不要再追回那样的女人!glenn,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即使我们分开六年,我一直都忘不了你,我知道我当年做错了,我不应该因为跟你赌气就嫁给别人,难道你可以放下我们在一起八年的时间吗?」她不顾一切地将脸庞埋于他胸前,希望勾起他对自己的情感。 身前柔软的女体散发淡淡的香水气味,却勾不起他任何情欲,令他记挂的始终只有宋荔晨,她专属的香气彷佛仍在鼻端萦绕,羞怯的姿态占据他脑海泰半位置,他怎么会轻易放手让她走? 「不可能的。」胡定维蓦地推开严铃,神情坚定地说:「我们早已分手,不可能复合。」 「为什么不可能?」严铃拒绝相信,她处心积虑令宋荔晨离开他,就是为了与他复合,她不会轻言放弃。「你还在气我当年一声不吭跑去美国对不对?所以才会跟宋荔晨那样的女人结婚,你不用如此委屈自己。」 「我不认为和小晨在一起有什么委屈。」胡定维看着她,神情坚定。「我当初的确因为你的不告而别感到难过,可是就算我们那时和好了 ,也不代表我们能一直在一起。你跟我还是会为了大大小小的事情赌气,因为我们都是那么的好强,勉强在一起也只会让彼此更辛苦。」 他们会交往是因为个性相像,所以格外投契,然而也因为如此,他们总是争论不断,同样好强要胜的两人事事都得分个高下,分手是注定的事。 宋荔晨却不一样,在别人眼中,她或许怯懦软弱,可是她会包容他的一切,再冷硬倔强的个性,只要碰上她,都不由得软化下来。 「才不是!」严铃不接受他的说词。「你对我还有感觉,对不对?不然你不会因为小乐一通电话而赶来我家,也不会对我那样好。」 「我担 心你,因为我们是朋友。除此之外,我对你没有任何别的情感。」胡定维自己当日鲁莽的举动懊悔不已,连严铃也这么想,那么宋荔晨呢?她大概以为他重视严铃多于她,所以才会对他们的婚姻心灰意冷。 为什么当时他没有深思熟虑?他记得那时宋荔晨拉住了他,而他竟然叫她不要任性,全然没有留意她的笑容是多么的苦涩,她因此误会他跟严铃旧情复炽也无可厚非。 「你会那么轻易跟她离婚,证明你对她的感情不如你想像中的深厚,也表示对你来说我比她更重要。」严铃仍坚持自己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气恼宋荔晨的不信任,心痛于她以错误去形容他珍视的婚姻,所以他在失去理性的情况下签署了离婚协议书,然而这根本就不是他的本意。 由始至终,他都不想失去她! 那天,他为什么不能耐心一点问清楚宋荔晨要求离婚的真正原因? 「在我心中,就只有她一个人,即便我跟她分开了,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他彻底粉碎她最后的盼望。「拜托你,和我去跟小晨说清楚好不好?」 严铃咬了咬下唇,她不甘心承认自己败给宋荔晨,更不愿意协助他们和好。「我不要!」 「严铃……」他气馁不已。 「如果你不是为了公事,麻烦你出去!」她转身背对他,不想被他看到自己此刻的神情。 胡定维知道她不会答允帮忙了,当下也不想再耽搁时间,决定快点去跟宋荔晨解释清楚,随即离开严铃的办公室。 只是,当他开车赶回医院时,竟然发现宋荔晨已经出院了。 除了知道她工作的地点,以及夏耿律师事务所的地址以外,胡定维对于她现在的生活情况根本一无所知。 他坐在车里,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在椅子上,以手背捂住两眼,为自己的迟钝懊悔不已。 他怎么会一再忽略她的感受?只管需索她的温柔包容,却忘记了她也需要爱护,直到她再也忍受不了的时候,他竟反过来指摘她的不是,误会她移情别恋,甚至给他戴绿帽子。 他到底有多差劲? 不知过了多久,他发动了车子,漫无目的地于市内徘徊,绕着一个又一个的十字马路,终于他还是停在宋荔晨工作的那栋大厦旁。 要知道她住在哪里其实不难,只要一通电话,有关她在和他离婚后的一切大小事项,全都会在短时间内送到他手上。然而,他不想透过别人去知道她的情况,就算是守株待兔也好,他希望可以亲自找到她,亲口向她解释一切。 第二十二章 想到自己对她的残忍指控,他就觉得后悔与愧疚。他怎么会认为宋荔晨背着他搭上别人?是怒火蒙蔽了双眼,让他根本没有看出当中的疑点,一迳认定她的沉默等同承认出轨,狂暴的怒涛冲毁了理智,令他只想狠狠伤害她、报复她的不忠。 求求你,不要这样……别这么残忍好不好? 想起她那时的哀求,心脏瞬间揪作一团,强烈的疼痛弥漫全身,他痛得伏在方向盘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是他最爱的人,为什么他竟然不信任她?六年的相处,他却被愤恨遮掩了两眼,做出伤透她的事情来。 还能挽救的,对不对?她这么的好,只要他好好解释清楚事情的始末,她应该会明白一切都是严铃故意误导她,他对她的心根本没有任何改变。 对,她会明白他的心意。 胡定维在车子里等待,黑眸瞬也不瞬地盯着大厦的出入口。当下班时间来临,离开大厦的人潮逐渐涌现,宋荔晨也是其中的一人。 本来夏宁反对她回来上班,毕竟她今天早上再次晕倒,然而她实在不好意思再请假了,所以即使仍感到不适,还是勉强来上班,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私人问题而连累其他同事必须分担她的工作。 好不容易撑到下班时间,她才离开公司。 不知怎地,心窝不住地颤动,她开始恐惧胡定维会又一次在附近等她,想到他会不顾一切报复她的「不忠」,难以遏止的颤栗自胸口蔓延全身,她不由自主地将手袋拥在胸前,希望尽快平静下来。 彷佛有所感应,她蓦地抬眸,就看到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漫天的惊恐刹那间涌现,她仓皇地停下脚步,迅速往回走,躲在一根柱子后。 她从手袋中掏出手机,指尖停不了地颤抖,好不容易才按完一组号码,待接通后便迫不及待地说:「怎么办?他又来了……」她的嗓音满是惊慌。 「小晨,发生什么事了?」夏宁将手机夹于耳朵与肩颈之间,边忙碌边问:「什么他呀?」 「是他……是定维,他一定是想到其他方法折磨我……」宋荔晨难以控制心中的慌乱,浑身打颤。 夏宁总算分了点心思去听她的话。「不会的。」 既然知道宋荔晨没有背叛他,她不觉得胡定维是个冷酷无情的人。 「不是的,一定是这样……一定是!」宋荔晨害怕得蹲了下来。 夏宁这才想起自己没有跟她提及已向胡定维说出真相,于是又道:「不会有事的,他已经知道孩子是他的,也晓得你之前差点遇袭的事情。」 「咦?」宋荔晨愣住了。 「对不起,不过我觉得这是最好的方法,这样一来,他就不会继续误会你了。」夏宁承认自己有点鲁莽,不过被拆穿是女人以后,她也不可能瞒下去。 「是……是吗?」尽管如此,宋荔晨还是感到不安。「他会不会跟我争夺抚养权……」 「什么?」有点忙不过来的夏宁听不清楚她的细语。 知道她不可能时时刻刻看顾自己,也明白自己不可以永远躲避下去,宋荔晨草草结束跟夏宁的对话,深吸一 口气,决定面对前夫。有了这样的想法后,内心的惊慌忽然间消失了,她扶着柱子站起来。 就在她打算绕过它之际,竟发现胡定维不知何时已走抵她身旁。 「呃……」她委实吓了 一跳,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顿时又白上几分。 「小晨,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谈一谈吗?」胡定维努力按捺拥抱她的冲动,知道真相以后,就算他们只分开了十数个小时,他都觉得她好像瘦了一大圈。 都怪他!是他太迟钝,没有留神周遭的变化,才害她白白承受了不必要的痛苦,现在的她,明明最需要他在身边,为什么他竟做出那么多愚蠢的行为将她推得更远? 宋荔晨缓缓地点了点头。 片刻以后,他们来到一家餐厅。胡定维替她点餐,当服务生离开后,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小晨……」须臾,他终于开口。「我跟严铃真的没什么。」 「喔。」宋荔晨两手握着玻璃杯,里头装的是温水,她的掌心因而温暖了些许,可是心窝的冷意始终驱不散。 「真的,那晚在新加坡,服务生不小心打翻了咖啡洒在我身上,所以我才会去洗澡,也因此发生后续的误会,我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他小心翼翼地解释,黑阵凝视她低垂的小脸,试图从中窥见她的情绪。「而且……我真的不知道你差点遇袭,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回来才对……那时没能好好保护你,是我不好!」 若是在以往,他轻易便能揣摩到她的心思,如今竟办不到,她白皙的小脸没有流露任何情绪,平淡得像听着别人的事情。 眼见她没有反应,胡定维心急了,不由得握住她的手。「至于小乐,我绝对不是他的爸爸,严铃是故意那样说来误导你,你不要相信。」 「嗯,我知道了。」宋荔晨抬阵望着他,静默了两秒钟,缓缓开口。「我还有事要忙,所以……」目光落在被他紧紧握住的两手,暗示他放开。 「既然所有误会都解开了,应该雨过天青,对不对?」胡定维不解她的反应何以如此冷淡,猛地想起自己之前的行径,知道自己欠她一个道歉。「对不起,我之前大概是气疯了,才会以为你跟别人……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知道自己太过鲁莽了,不明就里便认定她离弃了自己,甚至急于要她也体会自己所承受的痛楚,浑然忘了当她因此而惧怕他的同时,他便会遭受多一次伤害。 「只要你不跟我抢孩子就好了。」她轻声地说。 「怎么会?」他宽心地吁一 口气,原来她在害怕这些,他哪可能做这样的事?他们都要和好重新在一起了,哪需要计较什么? 不……等一等!她的意思……该不会是正好相反吧? 得到他的回应,宋荔晨也松了一 口气。「谢谢你。」 语毕,她抽回手,准备离去。 「等一下!」胡定维及时拉住她。「这是什么意思?既然一切问题都解决了,你不是要跟我回去吗?」 「我们……已经离婚了。」她望着圈住手腕的大手,摇摇头。他们之间的问题,根本不曾解决过。 「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他气急败坏地问。「我知道是我不好,没有留意严铃的意图,没有发现你在胡思乱想也是我不对,但是现在已经搞清楚了,不是吗?你应该知道我没有对你不忠。」 「已经没关系了。」宋荔晨淡淡回应,她早已没有力气去计较什么,现在只想好好地生活下去,将孩子养育成人。 「什么没有关系?」他不明所以。「既然是误会,现在真相大白了,我们的离婚根本就不该发生。」 他承认是他沉不住气,才会跟她走至离婚这一步,但现在修正还来得及,不是吗? 她再度摇头。「不是的,就算……就算没有严小姐,我们……也不见得可以相守下去。」 她有努力过,但他们的疏离感并没有因此减少,这样勉强彼此继续下去,一点意义也没有,结果还不是跟今天一样? 胡定维觉得她的话难以理解。「你说什么?」 宋荔晨深吸一 口气,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严小姐说的对,你因为跟她分手难过不已,才会随便找个人交往、结婚,刚好那个人是我而已。这些年来,我始终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有增无减,无论怎样努力,我始终搞不清楚你到底如何看待我们的婚姻,我好怕做错事会令你讨厌我,所以我总是那样的小心翼翼…… 我天真的以为只要跟你步调一致,我们的关系就会有所改善,可是无论我如何努力,始终走不进你身处的世界;以为只要生个孩子或许可以拉近距离,或许你就会愿意走慢一点等待我,可是…… 上天硬是不肯如我所愿,横亘在我们中间的疏离感越来越浓重,你身处的世界越来越广阔,我却益发变得渺小,早晚有一天,我都会从你的世界消失吧,我只不过一直在催眠自己过得很幸福。严小姐的出现,终于让我看清现实,也让我明白自己真的没办法再支撑下去了。」 日复一日的寂寥将她压迫得快要透不过气,她不懂如何才能够跟上他的脚步,也怯于要他放慢脚步迁就自己。她不想成为他的绊脚石,开始质疑自己给予他幸福的能力,与其勉强用责任束缚他,宁愿放手让他得到真正的幸福。 更重要的是,他从来就不是因为爱而和她在一起。 第二十三章 这也说明为何他一直都没有向她透露情感,她没能阻止不安在心窝扩散,那股浓厚的郁闷逐渐将她压垮,她再也不能以「现在很幸福」来催眠自己,假装他们这样的生活能够继续下去。 没有爱情的婚姻,在时间的冲刷下,只会变得破落处处,勉强撑到最后,结果还不是一样离婚收场? 只因,他们本来就不应该在一起。 严铃的出现,让她看清楚本来就存在于他们中间的鸿沟,她曾经天真的以为这是可以用爱填平的,然而单向的感情并不能够修补缺口。 承认他不是因为爱情而拥抱她是多么的难受,可是有些事情并非她不闻不问便会自动消失,他们的关系几乎都是在床上开始,然后在离开床榻的那一刻终结,与日俱增的空虚寂寞逐渐压抑不了……终于,她再也撑不下去。 胡定维瞠目,她的话像一根利箭射进他的胸口,强烈的疼痛袭来。她知不宋荔晨愣住了。曾经,她幻想过他向自己吐露爱意的场景,只是六年过去了,一次也没听他说过,就在她认清两人不可能继续下去,他才来说爱她? 没有预期中的感动,心脏也没有疯狂的震颤,一切平淡得像是聆听与她无关的事情。来到这一刻,她知道自己的世界,跟他的,已经彻底割裂了。 「怎样也好,我们都离婚了。」她抽回手,旋即站起来。「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胡定维不敢相信她会离去,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告白会换来被无视的结局,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才想起要追上去,急忙离开餐厅,她纤细的身影已经隐没在人群之内。 刹那间,他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她的远去宛如将空气都抽光,脚底下的世界都崩坍了,他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去,脑海中只剩下唯一的想法……他不能失去她! 【第十章】 夏宁甫打开门便闻到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烧焦味,她连鞋子也没脱掉便冲进厨房,只见宋荔晨神情呆滞地站在一角,锅子则不断冒烟。 她匆忙关掉炉火,出声叫唤:「小晨?」 「呃……?」宋荔晨陡地回过神来,随即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好事,连忙道歉:「对、对不起!我一时出神了……」 离开了餐厅以后,她如常地回来做饭,脑海内却不断地重复刚才的情景,以为平静下来的心脏倏地疯狂地跳动,竟连指尖也跟着颤抖。 「发生什么事了?」她惨白的脸色令夏宁担心不已。「该不会……胡定维真的对你做了什么事吧?」 早知如此,她便该丢下律师事务所的工作,生意没了就没了,那些因为忌惮权势而取消合作的公司,她也不屑跟他们来往,何况她是真的觉得有点忙不过来,减少一下工作量也不错。她明明都想好了,怎么又为了公事任由宋荔晨独自面对胡定维呢? 宋荔晨摇头。「没事,定维……他没有对我做出什么,只是……我只是……」 她顿住了,不晓得如何说明。 「只是什么?」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令夏宁的心脏提得高高的,忍不住催促道:「究竟怎么了?」 「没事!」宋荔晨深吸一 口气。「我只是跟他说清楚,所以……什么事都解决了。」 经过刚才的对话,胡定维应该明白她是不可能回头了。她的确渴望能跟他相守,但是也看清楚自己没有资格留在他身边,因此只好离开。 「那……那样就好。」夏宁当然看出她舍不得,然而这是她的决定,旁人也不好加入太多意见。 反正,她也觉得应该给胡定维多一点磨难,让他知道老婆是要疼惜的,而不是摆放在家中当一件装饰品。 宋荔晨为心中升起的一丝失落感到诧异,她原以为夏宁会追问过程,但她仅仅回应一句,反倒令她有点不知所措。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她希望有人阻止这个决定?当初不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她才决定要离婚吗?怎么现在她竟然生出淡淡的反悔? 小晨,我爱你。 耳畔掠过他的嗓音,当中掺杂着焦急,她都不知道自己刚才是如何维持平静的表情离去。这些话,要是他能早点跟她说该有多好?哪怕只是为了令她安心而撒谎,她都能死心塌地继续守下去。 但,如今她已看清事实也想开了,不希望阻碍他得到幸福的机会。 更何况,他大概是因为孩子的关系才决心与她和好吧。宋荔晨黯然地想,对他来说,真正想要的是孩子。 而她,只不过是恰巧怀上他的孩子。 「真的没事?」夏宁始终放心不下。「你脸色真的很不好,别忙了,快点去睡觉,要是觉得不舒服的话,不如去医院检查吧。」 宋荔晨再次摇头。「没事,我洗好锅子就去睡。对不起,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律师事务所……真的没问题吗?」 她对夏宁深感抱歉,要不是因为她的关系,也不致于牵扯出这么多麻烦事。 或许……她应该离开。 「想也别想!」夏宁猜到她的想法,迅速开口。「我一点也不觉得麻烦,朋友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忙。既然已经跟他一刀两断,就不要再让心思纠缠在这些事情上头了,你现在要好好照顾身体,知道吗?锅子我来洗就好。」 「嗯。」夏宁的体贴让她满心感动。「谢谢。」 「你呀,给我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宝宝就好,我等着拿来玩呢。」夏宁笑着眨眨眼。 宋荔晨被她的表情逗笑了。「宝宝才不是玩具啦。」 在夏宁的监督下,宋荔晨乖乖上床休息。只是……尽管两眼紧闭,她却未能入眠,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胡定维拚命向她解释的样子。 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流露那样的表情,脸上净是慌乱与忧虑。 一直以来,无论发生任何事,他都可以完美的处理好,总是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彷佛没有什么事能够牵扯出他的真实情绪……然而先前在餐厅谈话时,他的表现却像是近来发生的一切全都超出他的预期,让他再也难以维持惯常的神情。 难道……他还不肯接受他们离婚这个事实? 不可能! 她迅速否定,以他的魅力,要找一个配得上他的女人根本是易如反掌,她相信不管对方是谁,都比她有能力让他得到幸福。 两手环住腹部,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好的结局。 胡定维想不起自己是怎样回到家。 室内空荡荡的,太过安静的环境引发了耳鸣,令他不适地蹙起眉头。 他……从不知道只有一个人的家……会是这样子的安静。 寂静得彷佛自己不属于这个空间,有种飘浮于半空中的感觉……这就是宋荔晨一直以来在这儿等待他的感受? 当他以为自己正在全力为将来打拚的时候,她都承受着这样的寂寥?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稍早之前,她所说的每一句话。 ……我真的不知道要怎样做……这种被摒除在外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既然无法成为你的倚靠,便应该放手……他从不认为她是个负累,反之,她是他拚命工作的动力,他只是希望她能安然待在由他亲手打造的堡垒内,他会为她遮风挡雨,让她像个小公主永远幸福快乐。 他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很好,将她完全隔绝于社会的黑暗面之外,让她的生活只围绕着他打转,以他为重心;他以为她乐于担当这样的角色,然而……她却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日子。 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她说觉得他们之间存在巨大的距离,而且不断地增加,任凭她如何努力,都走不进他的世界…… 事实上,她不需要努力走进他的世界,因为他的世界本来就是为了她而存在的。为了她,无论如何辛苦他都毫不在意,因为他相信身后永远有她温柔的守候,只要他回过头,便能看到她的笑脸。 他以为就算不开口,她也会明白他的心意,可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自己太过天真了。她一定认为他对这段婚姻爱理不理,以为他根本不重视她,所以才会轻易相信严铃的说词。 可笑的是,他对此全然不知情,执意认定她小题大作,为了 一点小事吵着要离婚,于是在盛怒之下签署了离婚协议书。后来,更演变成他误会她背叛了自己,继而伤害了她。 他怎么会愚蠢得看不清状况? 他的自以为是,才是导致他们离婚的元凶。他忽视她的感受,从来没有留意到她为了这段婚姻心力交瘁,还不断地步步进逼,一再要求她包容他的自私与任性,却始终吝惜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就算他对她的爱恋有多深浓,要是她根本不曾发现,那有什么意义?不说出口的爱,她又怎么可能知道? 第二十四章 胡定维倒在沙发上,以手臂盖着双眼,为自己的愚不可及感到懊悔。要是他早一点知道她是如此的不安,他会竭尽所能让她了解他有多么喜欢她,喜欢到要是没有她的话,他必定会死掉的地步。 与她分开的一个多月,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时期,为了不让自己有时间去想她,他几乎是以公司为家,然而关于她的点点滴滴依然不断地窜进脑海,每当想到自己遭到她抛弃,他就难受得恨不得要撕碎她!在知道她竟然怀孕的时候,更对她百般进逼,硬是要将无处发泄的怒火统统往她身上倾倒。 他的举动,一定吓坏她了。 从她面对他时苍白的脸色来看,他一定被视作洪水猛兽。 不……不能这样!他不能容许她从此在他的生命中消失!既然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他便能对症下药,他绝不成为她人生中的过客,仅仅得到一个「前夫」的称号! 一夜无眠至天亮,宋荔晨浑身酸痛,喉头深处彷佛有什么在搔痒一般,身体忽冷忽热的,然而她还是顶着一双熊猫眼去上班,诧异于不少同事已经比她先到公司了,而且全都一副紧张的模样。 「发生什么事了?」她走到自己的座位,放下手袋后询问一旁的同事。 「听说昨晚有个大人物找文先生,要委托我们公司查帐,还约好今天早上前来洽谈,所以我们大清早便得先来准备。」同事好心的解答。 「是这样呀。」开始感到头痛的她虚应一声,眼见一名同事自会议室步出来,随即上前。「有什么我可以帮忙?」 因为她不时要请假,所以对同事们总有一份歉意,就算她不懂的事情还很多,仍希望可以帮上忙。 「泡三杯咖啡。」同事说。 「嗯。」她点点头,走进茶水间冲泡咖啡。 数分钟后,宋荔晨端着托盘,往会议室走去。敲了敲门,在得到里头的人应允后,她才腾出一手推开门,脸上柔柔的微笑在看到室内某人时迅速凝住,就连托盘也拿不稳,还好有一只大手及时帮她捧住。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咖啡溢出,弄脏了大手主人的雪白衣袖。 「有没有烫伤?」将托盘放在桌子上,胡定维没有理会弄脏的衣袖,握住她两手仔细审视,深怕她受伤了。 「没……没事。」她急忙抽回手,但他灼人的体温像烙印一般刻于掌心,并慢慢地传至心坎,令心脏疯狂地抽 动。 「小晨?」文华乐上前询问。「真的没事?」 「呃?」她回过神来,尴尬一笑,摇了摇头。「真的没事,这、这位先生……衣服弄脏了,对不起!」 胡定维两眸微眯,因为听见文华乐亲昵地叫唤她,而他得到的只有「这位先生」如此疏离的称谓,不悦之情瞬间涌上胸口,但是他隐忍着不发作,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没有立场去责备她。 要是一不小心令她更感到失望,他便连这最后的挽回机会也失去了。 昨晚跟她谈过之后,他思考了许久,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对于自己当日的冲动更是后悔不已。为了追回她,他只好耍点小手段,向古昊书提出将集团旗下某家子公司的查帐事宜交予文华乐的事务所负责,以便换取接近宋荔晨的机会。知道事情始末的古昊书没有反对,甚至告诉他严铃将于下个月调往美国的分公司工作。 对此,他不置可否,却也认为这是最妥当的做法。 对他来说,现在没有什么比得上令宋荔晨回心转意更为重要。于是当一切准备就绪,他片刻也不能等待便前来她现在工作的会计师事务所。 「没关系,只是沾了少许咖啡。」胡定维看也没看衣袖一眼,专注地凝视着她,压抑住抚摸她脸庞的冲动,她双颊染上的一层淡红色,令他的心不住地收缩。 才十几个小时不见,为什么她看起来好像又瘦了 一些?他心疼地想。 宋荔晨被他盯得极为不好意思,她稍微别开脸,朝文华乐说:「文先生,我……我回去工作了。」说完,她迅速旋身离开会议室。 望着她的背影,胡定维及时压抑住伸手揽住她纤腰的冲动,继续谈正事。 会议室外,已返回座位的宋荔晨紧张得险些透不过气来,一手撑于桌面,一手捂住胸口,频频喘着气。 为什么他会在这儿?他是怎么知道她在这儿工作?不过……这对他来说,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只要一通电话就能调查得钜细靡遗吧? 他到底想做什么?这是新的报复方式吗?他想跟她争夺孩子的抚养权? 越想,她越是无法按捺爬满心窝的颤栗,回首望一眼仍然紧闭的会议室门扉,心脏益发往下沉。 她勉强打起精神工作,即使有点忙不过来,还是分神留意会议室的动静。 直到中午时分,会议室的门扉开启了。那细微的声响令她如坐针毡,寒毛直竖,倾听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她拚命阻止自己往回看。 他是来洽商、洽商……她不断在心底呢喃,提醒自己别太惊慌,在他经过身边的时候,闻到来自他身上的古龙水淡香,当中混和了丝丝咖啡气味,让她蓦地想起自己之前犯的错。 她放下工作,急忙追至电梯前。 胡定维适时回头,两人的眼神正好对上,她一时间紧张得不知该说什么。 「呃……」从步出会议室的那一刻,胡定维的视线便锁定了宋荔晨。他故意挑一条接近她的路线,明显地看到她因为他走近而僵直的背影,令他胸口微微抽痛,难过不已。 知道她心底的恐惧,所以他没有开口叫她,对于她会追上来,他感到欣喜若狂,因此在听见脚步声时迅速旋身望向她。 她微愣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可爱,让他好想上前搂住她,给她一个热吻。 他好久没有碰过她了!这个念头刚升起,他便感到热源往某处集中,他清楚闻到来自她身上的淡香,让欲/望不断往上攀升。 「有什么事?」声音陡地变得疮痖,他往她走近一小步。 「衣、衣袖……真的很对不起!」 即使与他相距数步之遥,他的声音窜进耳朵后还是化作热气慢慢地缠绕心脏,一圈接一圈,像是没有尽头,将她的心脏彻底包裹住。 强烈的颤意弥漫全身,她以为自己能够平静地面对他,哪知竟想起昨晚他对她吐露爱意的场面。 她是怎么了?不是已经决定跟他一刀两断吗?怎么还会因为他一个微小的神情、动作而有透不过气、心跳加速的感觉? 「不要紧。」他努力按捺住靠近她的冲动,现在他才发现,当她面对他时是多么的小心翼翼,彷佛深怕说错一句话便会遭到他嫌弃。 他一直以为这是害羞的表现,却不知道她心中冒出这么多负面的想法,让她陷于不安的人是他,从来没有表露爱意的人也是他,当严铃介入时,他将一切看成她的小心眼、小题大作,没有认真安抚她起伏不定的心情,是他一手导致他们婚姻破裂。 直到解开所有的疑问以后,才发现她对他早已心灰意冷,再也不愿意给予他任何机会。 「小晨,既然胡先生都这么说了,你不用那么介意。」文华乐隐隐感受到空气中有一丝不寻常,本能地挡在她身前,为她解困,同时跟胡定维说:「胡先生,这边请。」 他比了个姿势,请胡定维步进刚开启的电梯。 身为男人,胡定维几乎能确定文华乐对他的前妻抱有好感,然而碍于身分跟场地,他不便警告对方…………荔晨是他的! 尽管感到害怕,可是直到电梯彻底合上前,宋荔晨还是屏气凝神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她告诉自己,这是因为害怕他会做出什么料想不到的举动,没有别的因由。 待他一走,她才记得要呼吸,心脏跳动的频率快得教她难受,浑然没有留意文华乐的叫唤声。 「……小晨?」一连唤她好几遍都不见她回应,文华乐轻触她肩头,换来她倒抽一 口气,他满心歉疚地说:「对不起,吓着你了?!」 「没、没事……」她怎么告诉他,她是因为想着胡定维才会失神?决定离婚的人明明是她,她……怎么能不舍得? 难道因为他一句迟了六年的「我爱你」,她便愿意回去那个令她终日不安的地方? 之前,她名义上是他的妻子,可是……她真的有得到过他吗? 她没能分享他工作上的喜怒哀乐,没法子接近他心坎一隅,成为不了他的倚靠,给不起他该得的幸福……继续相守下去,有什么意义? 她不要当他的妻子,却站在离他最远的角落。 第二十五章 「都是时候吃午饭了,要不要一起去?」文华乐提出邀约。因为工作忙碌的关系,他到现在都没能真正实行他的追求大计。「想不到上次跟你问路的男人是旭华集团的胡先生。」 「呃……对、对啊,真巧……」宋荔晨偏首看他一眼,他唇畔和煦的笑意令她几乎点头答允和他去用餐,却倏地想起夏宁曾说过文华乐对她有意,于是改口道:「不、不好意思,我带了便当。」 她的确是带了便当,而且她更不想文华乐有任何误会。 她对他……除了感激之外,一点男女情爱也没有。 在工作上,他任何的要求她都会努力配合,可是私事上……她真的没有办法,毕竟她爱的始终是胡定维。 「是吗?」文华乐低喃。从夏宁那边,他大概知道了宋荔晨的过去,对她的怜惜却没有因为她怀孕而减少。虽然不清楚令她心痛的男人是谁,不过看到刚才她跟胡定维的互动,他已经猜出她的前夫是谁了,也明白为何会有上次问路的「巧合」。 而且,胡定维还是住在她心中。 「没关系。」他没有勉强她。 宋荔晨返回座位,边工作边吃午餐,可是心思都飞向了远处。直到下班的时候,她都没能够摆脱胡定维的束缚。 他看着她的眼神……太火热了,有一刻她几乎以为自己会给他焚毁。他的视线,也勾起了许多埋藏在心中的情绪。 她忘不了初次见到他的情形,一瞬间的眼神接触让她险些忘记了自己,只愿一辈子沉醉于他温柔的阵光中……温柔? 「小晨!」 胡定维一直待在大厅等候她下班,一看到人群中的她立刻快步上前,而她惨白的脸色让他的心迅速悬在半空中。「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早上他就觉得她脸上的淡红色不太自然,此时将大掌覆上她额角,灼热烫手的温度令他差点吓破胆。「我送你去医院!」 语毕,他不顾旁人侧目,将她横抱起来,快步跑向自己的车子。 宋荔晨没有拒绝,他的出现令她感到安心,不由自主地靠在他胸前,鼻端萦绕他乾净清爽的气味。 好久……没有这样子亲近他……她意识迷蒙地想,他的体温熨烫着心窝,愿一辈子沉醉于他温柔的眸光中……温柔? 对啊,六年以来,他都是用柔情得快要滴出水来的眼神看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如果她真的感到不安,为什么她会怯懦于向他透露?他们明明在神父面前宣誓一辈子会爱护、包容对方,不论顺境逆境,他们都会一起面对…… 她察觉到自己跟不上他的步伐,为什么不曾开口要他走慢一点?为什么不向他提出要求? 当她怨怼他吝于开口告诉她日常生活中遇到的事情时,她自己……不也做着同样的事吗? 担心她面对的事情太琐碎,他不喜欢听,所以她不敢说;害怕他以为她在搬弄是非,会惹他厌恶,她也不敢说;就连她心中最大的忧虑,她也从来不向他吐露半句。 他不是神,要是她没说出口,他怎么可能知道? 只管埋怨他走得太快,只懂得拚命追上前,她有没有想过夫妻的生活不是你跑我追,而是彼此扶持、共同面对? 她用片面的理由提出离婚,他因为赌气而同意离婚,她从来没有给予他辩解的机会,执意认定他不忠于自己,这跟他认定她红杏出墙有什么分别? 因为太在乎对方,才会以最严苛的态度去对待彼此。 为什么她如此孩子气地对待他们的婚姻? 本来就痛得很的头颅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认知而加剧痛楚,她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窖,腹部微微抽搐。 不……她得去医院,她必须保住孩子! 微喘着离开公司,走在人来人往的大厅,她想开口向人求救,然而一 口气梗在喉头,怎样也吐不出来,腹部变得频繁的抽痛,令她更是惊恐万分! 他还是如此关心她吗?他们的距离……是否真的不能缩减?只要他走慢一点,她加快一点,他们便能继续下去的,对不对?为什么她率先放弃了? 汽车平稳地向前驶去,但不消片刻,因为前方的车龙,胡定维不得不停下车子来。 「该死的!」他不耐烦地打了 一下方向盘,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塞车? 他扭头看向她。「小晨,你还好吧?」 「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他在身旁,腹部的抽痛减轻了,只是头部仍旧传来阵阵痛楚。 她越来苍白的脸色令他惊恐,没有多想,他立刻下了车,并将她抱出车外,也不管车子停在路中心,迅速拔腿狂奔。 在颠簸之中,宋荔晨本能地揪住他的衣襟,放心地将自己交予他。 胡定维咬牙跑了十几分钟,终于抵达最近的医院急诊室,上气不接下气地对推着轮椅前来的护士说:「我……我的太太怀、怀孕了……正在发……发烧……」 当护士将宋荔晨推进诊疗室后,他一下子瘫软在长椅上,两手交叠呈祈祷状,闭上眼,不住地祈求她没事。 数分钟后,她被推离诊疗室,转送病房,而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心疼她苍白的脸色。 病房一下子只剩他们两人,他大手轻抚她的小脸,担忧之情满溢。 「定、定维?」她幽幽转醒,水眸眨了眨,看向他的俊脸。 「嗯,我在。有没有觉得好点了?口渴吗?给你倒点水好不好?」他紧张地询问。 她摇了摇头。「没事……你一直都在楼下等我吗?」 「我只是想确定你的情况,早上你看起来很不好。」他解释。「小晨,你没事就好了。」 最后,他喟叹一声,难以自制地弯下身来,额头贴上她的。 「你这么紧张,是为了孩子吗?」她轻声地问。她感受得到他在乎自己,却又恐惧他只是为了孩子才关心自己。 「傻瓜,你比孩子更重要。」 胡定维毫不犹豫地说。「对不起,我一直都忽略了你。我不断在苛索你的包容,从来没有察觉到你的不安,认定你为了严铃的事小题大作,没有从你的角度去思考这件事。我发誓从来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小乐也绝对不是我的孩子,请你相信我。」 他的呢喃在耳朵里产生激荡,并于心坎集结成为漩涡,将她吞没。 胡定维不待她回应,又道:「当你说觉得跟我有强大的疏离感,说自己很渺小,我的心真的好痛!你怎么可能渺小?你就是我的全部,没有你,也不会有我,我的生命是因为拥有你才变得圆满,要是失去你,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我不跟你说工作上的事,是不想那些肮脏的阴谋诡计沾污了你的纯真不准你工作完全是我的私心,因为我不想其他人有机会见识你的美丽,我要你眼里、心里永远都只有我一个人。 我也不曾反省自己能否给予你足够的安全感,以为靠着直接的肢体接触便能让你感受我的爱,羞于用言语去表达我有多在乎你,直到你跟我说明以后,我才发现自己真的不能没有你。 小晨,给我一个机会好吗?让我再一次告诉你,我到底有多爱你,好不好?」 他爱她爱到无法止抑的地步,因此受不了她的心里有任何除了他以外的人和事。他的自私是造成他们彼此隔膜的元凶之一,他不容许别人觊觎她的美,只想将她困锁于他一手打造的城堡内。 但是,真正的爱情是这样吗?缺少了心灵上的交流,只管用肢体的交缠去说明自己的心意,有谁能肯定她会明白?事实证明,他们都会感到不安,就因为他们忘记了坦白的重要性。 因为她对他实在太重要,为了尽力保护她,他竟在不知不觉间伤害了她。 聆听他的剖白,宋荔晨心情激动,举起小手抚上他的脸。「从第一眼见到你,我眼里、心里已经没有空间摆放其他人了。」 他傻,她也傻,怯于向他要求,以为事事忍让便是夫妻相处之道,或许孩子的降临让她多了 一份勇气,她绝对可以要求他更多的宠爱。 「那么,你是否愿意再嫁给我?」察觉到她的软化,他小心翼翼地询问。 「嗯,我愿意。」她笑着说,最后的语音消失于相贴的唇瓣间。 病房内,满是温馨。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再说一次我爱你之一《爱上女魔头》; 2、再说一次我爱你之二《亲爱的前妻》; 3、再说一次我爱你之三《霸道的前夫》; 4、再说一次我爱你之四《坏心未婚夫》; 5、再说一次我爱你之五《追爱未婚妻》。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