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成了“他”》 第1章 夏冉放下手中的笔，再次检查了一下准考证号和姓名等信息，确认无误后，抬头看了看腕上的表，分针指在45的位置，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请同学们注意把握时间，检查考生信息，还没有写完的要抓紧时间。” 监考老师的提示声音引起了教室里的小小骚动，不少人急得脑门出汗，抓耳挠腮。 夏冉看着周围奋笔疾书的学生，心中升起庆幸，这次考试的内容比前几次模拟考难度大上许多，她平日里成绩算是不错，可也是刚刚够时间写完和检查了一遍而已，这还要多谢了许诺对题型的精确把握，猜的题目好多都在考试中出现了，不然她现在恐怕就跟其他人一样焦急了。 考完试后一定要好好感谢她才行，夏冉如是想着。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铃声的响起，标志着今年的高考正式结束。 教室里像是炸开了锅，懊恼哀嚎声此起彼伏。 “考试结束，放下你们手中的笔，请同学们不要离开自己的座位，等监考人员收完试卷清点之后才可以离开。” 踏出了校门，夏冉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瞬间感觉全身上下无比的轻松，她甚至想要大喊一声来发泄这些日子以来挤压的情绪，只是最终她还是抑制住了。 校门口比之平日要拥挤好几倍，大群的学生家长顶着烈日等在这里，将整个校门口堵的严严实实的，听到考试结束的铃声，家长们甚至比学生还要紧张，也不知道孩子们考得怎么样了，考前面几科的时候不敢问，怕孩子分心，考完之后还是不敢问，怕孩子分心，心里真是纠结得要命。 “冉冉，这里！” 夏冉好不容易从人群中穿过，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看见爸爸妈妈正在前方不远的大树底下朝她招手。 夏冉心中一阵惊喜，走过去，看着父母额上沁满的汗水：“爸，妈，这大热天的，我不是说了你们在家里等我就好了嘛！” 张茜摸了摸她的头，将手里的矿泉水递过去给她：“我和你爸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好不容易今年我女儿高考，还不准我们体验一回陪考家长的感觉嘛！” 夏冉接过水，拧开盖子灌了几口，考试前她怕上厕所不怎么敢喝水，现在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半天不喝水她早就渴得要命了。听了张茜的话，她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是很高兴的。 这个时候，大树底下的其他家长也找到了自己的孩子，只是那情形却是不怎么好。 “你是怎么搞的？平日里成绩不是很好吗？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你知不知道我跟别人说了你一定能考上清华北大的，我话都放出去了，你现在给我说考砸了，让我面子往哪里搁？办公室里的人暗地里还不得笑死我！”妇女烫着时髦的卷发，穿着米色紧身裙，看起来颇为时尚，但是此刻她脸色的表情却有些狰狞，扭着女儿的耳朵破口骂着。 那女学生瘦瘦小小的，看上去有些怯懦，被母亲拧着耳朵，眼眶红红的，眼泪几乎要溢出来：“妈，我真的尽力了，我也不知道今年的题目为什么会这么难……” “难什么难，考砸了还敢找借口！” …… 而另外一边的父子也是差不多的情形。 “爸，我估计你明年还得来当一回‘陪考家长’了。” “怎么会？前几次模拟考不是挺好的吗？”父亲脸上有些失望。 男孩烦躁的用手扇扇风，只是却也是做无用功，头上的汗还是不断的冒出来，声音也有些不耐烦：“今年那出卷子的人不知道发了什么疯，题目弄得那么难，也不知道是不是想把我们全都刷下。” 夏天和张茜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样子今年情况不太好啊，他们也不要问孩子了，免得惹的她伤心。 夏天对她们母女道：“这里人挤人的，我们先回家再说。” 夏冉的父母都是高中老师，夏天是教高二化学的，张茜以前教政治，不过前两年已经荣升为教导主任了，夏冉考前面几科的时候，他们两个人都有监考的任务，没有像别的家长那样陪考，这最后一科了，想着别的孩子都有家长陪着，怕夏冉心里不好受，所以也来陪着她考这最后一科，不过这真不是人干的活，这家长在外边感觉比里面的考生还心焦，两个小时的时间等得像是过了好几年。 夏冉虽然觉得考完了心里轻松，可是大概是之前的几个月绷得太紧了，心里乍然没了负担反而觉得全身疲惫，恨不得直接倒床上睡个一天一夜，因此，对于父亲的话也很赞成。 这要是在平时，从学校到家里只要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可是这往日里半个小时的车程，今天却是足足花了两个小时，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将近七点半了。 刚回到家里夏冉就被张茜赶回房里休息去了，夏冉也觉得有些累，回到房里就直接扑床上了，大约这些日子真的累着了，夏冉几乎是才沾床就睡着了。 快到晚上八点半的时候，夏冉才被张茜叫了起来，为了庆祝女儿高考完，张茜今天中午的时候就去菜市场买了菜，晚上特地做了一桌子菜，全是夏冉爱吃的，还破例开了一瓶红酒。 作为一家之主的夏天夏老师做着饭前的总结：“今天是冉冉正式从高中毕业的日子，不管考的如何，都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冉冉也不要想着成绩，考的怎么样现在已经是定局，想再多也没有用。” “是啊，我和你爸对你也没有太高的要求，现在考完了就好好放松。” 夏冉看着夏天和张茜隐晦的说着这些安慰的话，想到今天在校门口碰到的那些家长，忍不住笑了：“爸，妈，你们不用这样，这次考试是比往常难，不过我感觉自己考的还不错。” “真的？”夏天和张茜一脸惊喜，要知道他们都已经做好女儿考砸了的准备了，毕竟不管是外面的学生家长的反应还是他们身为老师的内部消息，都表明了这次高考的难度比往常高，女儿虽然平时成绩不错，可是时运不济，就是考差了也不奇怪，现在听女儿这么说真的是意外之喜欢。 “真的，说来这还要多谢许诺呢，考试之前她给我特训了一周，好多题型里面都有，不然我估计也要考砸。”说到这里夏冉心里有些唏嘘。 “许诺？你做义工时在医院认识的那个朋友？”张茜对许诺这个名字挺耳熟，这两年时常听女儿说起，而且这名字也挺特别，很容易让人记住。 “是啊，妈，许诺很聪明的，她好像都没有怎么上过学，比我还小一岁呢就已经早早的学完大学课程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这世上怎么就有这种天才呢！” “好了好了，人无完人，至少你健健康康的，妈就很开心了，这比什么都来得重要。”张茜给她夹了菜催促她吃饭，别人家的孩子再聪明也不是她的，况且听女儿说那小女孩常年住院的，小小年纪的也是可怜。 “现在考完了，离开学还有三个月的假期，我和你妈妈过两天还要上课，你们同学之前不是说考完了出去旅游吗？冉冉，要不你也和他们一起出去玩玩？”夏天建议道。 夏然点点头：“班里面的同学组织去西藏，我还没去过西藏呢，以前一直想去布达拉宫看看，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和同学一起去。” “去这么远？”夏天眉头微皱，有些不放心。 “你们多少人去？安全吗？要不就在近点的地方玩玩好了。”不止夏天，张茜听了也不赞同，电视新闻不是老说那边不平静吗？ “爸妈，你们放心好了，十几个同学一起去呢，而且我同学里面有叔叔在拉萨工作，我们到了那边后就是他叔叔带我们，不会有危险的。” 夏天听了眉头微松，但还是道：“不然等我和你妈妈放假了，我们陪你一起去？” 看两人还有些不太放心的样子，夏冉又道：“爸妈，你们就不要担心了，我都17岁了，再有几个月就18周岁了，是成年人了，这点小事不会难倒你们女儿的了。” 听得夏冉这么说，夏天和张茜也放下心来，不再反对，只是嘱咐她旅游过程中注意安全。 “你们这次准备去多久？” “应该是一个星期吧，最多不会超过十天。”要赶在填志愿之前回来，所以夏冉也不准备玩太久，一个星期左右就够了。成绩要半个月左右才出来，现在大家在家休整几天，再去西藏旅游回来，到时候刚好能赶上填志愿。 然而，许多事情，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夏冉的这趟假期旅行，注定是成不了的了！ 第2章 “林医生，你说什么？”夏冉几乎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脸色瞬间从红润褪到惨白。 林医生对这个经常到医院来做志愿工作的女孩印象很好，也知道她和vip301房的小女孩感情不错，现在看着她这样也有些不忍，但是他还是重复了一下刚才的话：“301房的病人已经在三天前抢救无效去世了。” 感觉像是一颗响雷在脑海中炸起，纷纷乱乱的抓不到半点思绪。 三天前…… 明明那时候她还微笑着祝愿她高考顺利的，她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她当时嘴角扬起的弧度，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鼓励人心，明明她们说好了等她考完试就回来向她汇报情况的，怎么就突然的去世了呢？ 林医生看着不忍，不禁劝道：“夏同学也不要太难过了，许诺这种病症目前在国内外都还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她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从小到大不停的做化疗一般人很难挨得过来，现在这样也算是解脱了。” 你说的倒是轻松！ 虽然知道不该，可是夏冉这一刻真的有些为林医生这么看轻许诺的性命感到生气，或许是他本身是医生，见惯了生死，所以不把性命太放在心上，可是夏冉做不到，即使知道一次次的化疗让许诺很煎熬，夏冉还是希望她能活着，可是现在，这仅剩的愿望也破灭了。 夏冉咬了咬下唇，强迫自己接受这一残酷的现实：“那现在，她的……遗体呢？”花了很大力气，她才将那“遗体”两字说了出来。 “许诺的遗体已经被她的家人收敛了，现在应该已经火化了。” 家人？ “是她的父母吗？”夏冉这才想起平时很少听到许诺说到她的家人，以至于她对她的家庭情况一点都不了解。 “是，是病人的父母。”想起当时的情景，林医生脸色并不太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不仅在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后没一个人来，甚至还在病人死后互相指责对方不负责任。 夏冉脸色苍白的从医院回来，吓坏了夏天和张茜，还以为她哪里不舒服，待听得是许诺去世了，才明白为什么夏冉会是这样一副状态了。 张茜这两年没少从女儿嘴里听到这个名字，即使不曾见过，她也对她熟悉得很，知道她是医院的常住客，为人聪明，小小年纪的已经学完大学课程，还多才多艺，能书会画，夏冉人年轻，想不到更多，可是张茜毕竟在社会打滚多年，早就从女儿零零碎碎的话中猜到这个小女孩的背景必定不简单，或许家庭也不那么幸福。 这天晚上，夏冉一晚没能睡着，脑海里总是回放着她和许诺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她当时一定很不舒服了，怎么还能这么若无其事的指导她高考复习呢？ 张茜和夏天毕竟不认识许诺，对于这个女孩的离世更多的是惋惜，并没有太过难过，心里面更加担心的是女儿的心情。 生活还是要继续，高考结束了也意味着其他年级的学生要回校上课了，作为高二的老师和学校里的教导主任，夏天和张茜也要继续回学校工作，家里只剩下夏冉一个人，之前报名的西藏旅行没能去成，夏冉就在家里看看书或者看看电视，只是看着看着总是会走神，也没能看进去多少。 许诺的离世虽然给夏冉打击，但并不算太重，毕竟许诺只是她的朋友，不是她生活的全部，许诺的离世更多的是引起了夏冉对于人生的思考，也让她清楚的意识到“人生无常”，人的一生并不长，或许只是短短的几年、十几年，这么一点时间甚至还来不及认识这个世界的复杂和美丽，人应该感激和享受活在世上的每一天，要做些什么才不至于辜负了这能活着的宝贵时间？ 夏冉本来已经渐渐从许诺的事情脱离开来，可是许诺却又给她扔下了一个炸弹。 这一天是星期天，距离知道许诺离世已经将近一个星期，高中学校周末也要补课，只有周日下午的时候有半天的休息时间，所以夏天和张茜也难得的在家，夏冉一家三口吃过午饭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播放的是芒果台的《还珠格格》，每年暑假必放的节目，刚刚看到“大明湖畔的夏雨荷”的时候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冉冉，去开一下门。”张茜眼睛盯着电视头也不抬，说来也奇怪，张茜对于奶奶的其他作品不是很喜欢，但是对这《还珠格格》还是挺爱看的。 夏冉对于这部电视剧没有太多感觉，会看也是陪着张茜而已，而且她也奇怪这时候会有谁到她们家，所以听话的去开门了。 站在门外的是一个三十左右的陌生男子，穿着黑色西装，打着领带，戴着一副金框眼镜，手上提着一个公文包，看起来十足的精英模样。 “请问你找谁？”该不会是按错门铃了吧？夏冉确定自己家和这人没有过交集。 然而对方的回答很快打破了她的猜想：“你好，这里是夏冉夏小姐的家吗？” 夏冉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正式地称呼，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我就是夏冉，你有什么事情吗？” 在夏冉愣神的期间，楼梯又走上来一男一女，一路上来口中不停地相互指摘对方的不是。 “女儿是我一个人的吗？当初法院可是判给你的，你倒好，就把她扔给她爷爷，只顾着着你那小情人给你生的那小崽子。” “说得你有多负责一样，孩子是判给我，可你难道没有探视权了吗？你自己说说这十几年来你看过她几次？”男人被说得有些恼怒，随即也跟着揭露女人的不是，“当初可是你先提出离婚的，孩子也是你说不要的，当妈的像你这么狠心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被揭露旧事，女人脸色很是难看：“不离难道要我忍气吞声地看着你和外面那个女人勾勾搭搭吗？那是你许家的孙女，你爸难道会让孩子跟我吗？” “嗤！”男人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结婚后你和那所谓初恋暗地里往来的事情，就只有我一个人对婚姻不忠吗？这边跟我离了那边马上就跟他结了，这要是之前没有情况你说出去谁信？” “许玖，你……”女人气结，“我可不像你，还没离婚私生子就生下来了！” 叫许玖的男人显然不以为意：“男人和女人能一样吗？” “咳咳！”门前的男子故意咳了一声，那两人这才想起来这是在外面，瞬间收敛了丑态，恢复成优雅的模样。 这外面的争吵一片自然也把里面的夏天和张茜吸引过来了，一家三口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三人，神色很是莫名。 “你们有什么事情吗？”夏天问道。 那女人听了没有回答夏天的话，反而上下打量了一下站在她面前的夏冉：“你就是夏冉？” 夏冉觉得那女人打量她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似乎是在看一个微不足道的物品一般，只是家教使然，她还是礼貌的回道：“我就是夏冉，阿姨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站在一旁的男人脸上有些不耐烦：“说这么多做什么，孙律师，你赶紧给她说说，快点处理好了，别在这儿耽误我宝贵的时间。” 孙律师便是那三十上下提着公文包的男人，他看着夏冉一家道：“是这样的，今天过来找夏冉小姐是有关许诺的遗嘱问题。” 乍一听这句话，夏家三口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经孙律师解释，才明白了缘由。 原来许诺生前立下了遗嘱，要将名下所持有的两家公司的股份的5%变更给夏冉，许诺名下的财产是当时两位老人越过儿女直接转到她名下的，当时为了能离婚，许玖和杨柳对于这事并没有多大反应，反正孩子还小，就是在她名下，实际上还是相当于在他们手上。 谁曾想老人早知道他们的心理，早一步把后路给堵了，将许诺的财产直接交给基金公司管理，一直到许诺满16周岁才归还，许诺满十六周岁的时候，两人还去找过她，试图从她手上拿回本该自己继承的股份，没想到会被许诺给拒绝了，所以这一年以来两个人也没再去看过这个女儿，一直到医院通知他们许诺离世。 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个女儿，但毕竟血浓于水，他们也从来不希望她出事，没想到她竟这么早去了。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个小丫头片子完全跟那死去的老鬼一样，都不让人省心。 本来许诺去世之后，名下的财产应该归亲属继承，可是她却是找了律师，立了遗嘱，要将名下的公司股份的5%变更给一个叫夏冉的无关紧要的人，剩下的一部分捐给慈善机构，持有的企业的股份（除去给夏冉的5%）则平分给许玖和杨柳，一小部分房产和其他门面则给两边同父异母（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当然，这个前提是夏冉能继承遗嘱中的5%的股份，否则，则将她名下所有财产（包括房产、现金和公司股份）全部捐献给慈善机构。 所以才会有今天这三人来夏家的这一幕，夏冉一家听得懵懵懂懂，只大约知道是许诺留下了东西要给夏冉，显然，这东西是她拒绝不得的，因为许玖和杨柳不会让她拒绝，当然，两人也不信这么个大馅饼夏冉会拒绝，好在夏冉能拿到的也只是分红，不具备企业的经营权和董事会的投票权，如此许玖和杨柳才没太在意这点钱。 第3章 许诺是在很不舒服的情况下醒来的，呼吸道和肺部呛得厉害，胃里涨涨的，想要吐，耳朵里似乎充满了水，嗡嗡的一团响，胸前和腹部不停地被按压，每压一下喉咙便溢出一口水，还有满嘴的沙子。 许诺睁开眼，正对上头顶上的太阳，阳光刺着她的眼睛，让她很不适应，耳朵边是乱糟糟的声音，说的话是许诺从来没有听过的，但是奇怪的她竟然都能听得懂。 “醒了醒了，大文醒了！” 手肘撑着地面坐起来，许诺脑子懵懵的看着头上密密麻麻的人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来到了这里脸上就“啪”的挨了一巴掌。 “你这个斩千刀的，多大点事你要想不开，我和你阿爸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还不如拿米去喂狗算了！” 许诺完全被这巴掌给打懵了，看着眼前的中年妇女涕泪俱下的数落她，她的第一感觉竟然不是生气而是愧疚。 “阿姆……” 话说出口许诺惊呆了，自己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显然别人并不觉得奇怪，纷纷对着她说教起来。 “大文，你这就不对了，不就是考不上大学嘛，村里这么多人没能读书，也没听说哪个考不上大学就活不下去的。” “是啊，我家大强也没上几天学，每年赚的也不少，听人家说广东那边招人做工都不问你上没上过学的，要不你就跟大强去广东打工得了，比在村里种田强多了，听说他们那个厂子常年招人的。” “唉，我以前就跟秀娟嫂子说读书没用吧，好好的一个小伙子就让读书给读傻了，这玩意儿费钱还没啥用，大文读了十来年也没见能读出个花来。” …… 许诺只觉得耳朵边嗡嗡的，周围人的声音不断传进耳朵里，诡异的是她竟然能听得懂，看样子大家是在数落她，可是……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许诺看了看自己，头上不停地有水珠滑落，衣服湿嗒嗒的贴在身上，而这显然不是她常年穿的蓝白条的病服，而是一件劣质的t恤和在膝盖破了个口子的长裤。 围着的人有男有女，裤脚挽到膝盖，小腿沾满了黑乎乎的泥巴，有的头上还戴着草帽，手上拿着……镰刀？许诺不确定，她从未见过这些东西。 更远处是青色连绵的山，说是山也不对，应该说是小山丘，“山”并不高，也不陡，至少没有她见过的楼房高，看起来也就是几层楼高而已，有的甚至更矮。 山丘回来的是农田，远远看过去一块青一块黄，并不统一，离得近的农田似乎已经被收割了，种的似乎是……水稻？ 许诺望了望头顶上的烈日以及青色连绵的山丘，不确定现在到底是几月份。 还没想出个究竟，刚刚的那个中年妇女就抱着她一阵淘哭，许诺身子僵了僵，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围的人陆陆续续的散了，许诺从他们的话里听出是要去割稻子，还剩下几个孩子还在好奇的看着，抱着她淘哭的那个女人倒是没有走。 许诺虽然经事少，可也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她最后一次清醒的时候是在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如果手术成功，她醒来应该继续躺在病房，如果不成功，那她可能已经躺在了医院的太平间，绝不会是像现在这样，在一个明显陌生而又诡异的熟悉的地方。 说是熟悉，是因为在这个中年妇女带她走的路她感觉自己似乎都认得，该左转的时候脚步下意识的便会左转，该右转的时候身子也是先于脑子行动，这种行为不受思想控制的情况让许诺心里很是惶恐，但是那妇女走在她旁边，她又不敢有任何动作，只得垂了头掩住眼里的惊惶。 回到几间土房前，那妇女停了下来：“大文，你可别再做什么傻事了，大学考不上就考不上了，我和你阿爸也没怪你，你阿爸还在田里等着我送饭过去，你自己在家可别再做傻事了！” “阿姆，不会了。”许诺垂着头，说着熟练而陌生的语言。 然后许诺就被赶回去换衣裤，那妇女则是回厨房提了个饭盅，在厨房里摸索了一阵才出来，估计就是装饭菜，走之前还去看了许诺，再三叮嘱她不可以再轻生才走了。 一直到那妇女走了，许诺身子才放松了下来，这才有时间打量她现在所在的地方，院子用泥砖垒起来围住，比成人稍高，院门是用竹子随便钉起来的篱笆，进入院子后左手边就是一个篱笆围成的半人高的鸡圈，很奇怪，许诺看到的时候就知道那是鸡圈，虽然她以前从未见过，院子的右手边是一个凸起来的奇怪的东西，看到这个时脑子里第一个想起的就是水井，水井不都是架个架子，上面绑个吊桶的吗？ 许诺还没见过这种水井，不由有些好奇的走上前去，奇怪的柱体上面有一根细长的铁棒，有些像物理学里面的杆杆，许诺伸手将它抬起来，用力压下去，立时便有水从那凸出来的管道口流出来。 水井过去是厨房，就是刚才那个妇女进去的地方，与厨房相对的院子的另一边是……库房？从窗口可以看到里面放着柴和其他的东西，院子正对着的是三间并排过的房子，中间的那间敞开着，没有门，放着祖宗灵位，饭桌椅子等东西，左右两边则是卧室。 身上粘糊糊的，许诺想起那妇女叫她回来换衣裤，顺着诡异的熟悉感，她推开了最右边的那间房门，房里横亘着一根竹竿，上面挂着几件衣服，许诺顺着感觉伸手去拿衣服，然后，她的身子突然僵住…… 竹竿上悬挂的衣服虽然普通，可是还是看得出来是男孩子的款式。 许诺心里模模糊糊有了些想法，可是仍旧不敢相信，她闭上眼睛，颤巍巍的伸手往下…… “嗡”的一声，脑海里所有的信念都坍塌破碎，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竟然真的…… 现在这样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有转世投胎？她已经投胎成男孩子了吗？为什么她还记得身为许诺的时候的事情，却对现在这个身子没有具体详细的记忆？还是…… 急于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许诺在房间里翻找着能证明的东西，忽然间，脑海里冒出一丝灵光，她出了房间，在中间那间房外的墙壁上看到了一本老式的日历，是厚厚的一天翻一页的那种。 还没走近许诺便看到一个大大的阿拉伯数字“1”，伸手将那日历本拿下来，仔细看了，她心里忽然生出荒谬的感觉。 20##年7月1日！ 许诺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被推进手术室的那天是20##年6月6日，距离现在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没有许诺这个人？ 发了好一会儿呆她才又回到了刚才那个房间，心中挣扎了许久还是将身上的湿衣服换下的，全程她都是闭着眼摸索的。 换好了衣服她才打量起这间房间，头顶上横亘着几根直径碗口大的房梁，最中间的那根最高，两侧的逐渐降低，房梁之间钉了等距离的竹片，上面盖着密密实实的瓦，这种建筑似乎只在南方才有。 屋子里只有简单的几件家具，贴着墙壁放着一张床，床上放着薄薄的一张毯子和一个枕头，门口进来两米处放着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那张桌子旁边立着一个半旧的木柜。 注意到那桌子上摆着几本书和一些卷子，许诺凑近了翻看，翻开封面第一页，空白的页面上写着“高三六班赵文章”几个字，字并不是多好看，只勉强算得上工整。 看来，这具身体的主人是叫赵文章，她记得刚刚在河边的时候有人说考不上大学什么的，难道是这赵文章高考考砸了，想不开去跳河了？ 事实上许诺确实猜对了一半，赵文章读了十几年的书，一直把希望寄于高考，学校里老师总说高考是改变人生命运的一个转折点，似乎考不上大学人生就一片黑暗，没有前途了一样，老师如此说估计是想让学生重视高考，可是赵文章却是当真了，越临近高考他就越紧张，到最后考试的时候状态更是差，脑子里懵懵的，本来会写的题目看着也不会写了，越不会写他就越紧张，到最后时间都过去了他也没能写完，自然的也影响了接下来的几科，本来依他平时的成绩，考个差一点的二本学校都是可以的，可是高考成绩出来后，他却是连三本学校都没有考上。 村里最不缺少的就是说闲话的，赵文章高考失利后，村里不少人就开始说酸话，以前赵文章收到多少赞扬，这次就得到多少嘲笑，很多人说他们家不现实，鸡窝里还妄想能飞出金凤凰，又有亲友为赵文章父母不值，说是白瞎了那么多钱。 赵文章为人有些内向敏感，他觉得走在村里面似乎每一个人都在看他的笑话，大半月的积累之下终于承受不住跳了河，也是他命大，刚好碰到经过的村民，才把他捞了起来，不，也不能这么说，赵文章或许真的跳河死了，毕竟现在的这个身子的灵魂是一个叫许诺的女孩。 第4章 这一整天许诺都是浑浑噩噩的，她现在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还处在那个有着许诺的世界，或者是另一个平行时空，毕竟“借尸还魂”这样诡异的事情都发生了，也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了。 许诺在赵文章的一堆书里面翻翻找找，终于知道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中国西南的r市里的一个叫安和县辖下的小村子，这个村子叫赵家村，顾名思义，村里的人大多是姓赵的，用这里的土话就是叫“赵屋”，虽然她不知道“屋”是怎么跟村子挂钩的，不过知道了这些也是没用，因为她以前根本就没听说过这里，所以只能在地图上知道个大概的方位。 许诺一生之中少有能外出的时候，以前的时候身体不好，基本上常年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现在到了这里，她倒是想要出去看看，只是现在却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许诺一整个下午就在屋子里发呆，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快天黑的的时候今天那个妇女才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这具身体的父亲，她现在已经知道那妇女叫张秀娟，看起来很老实的汉子叫赵大柱，别问她怎么知道的，脑子里自然而然的就知道了，就像她没见过那中年汉子却是在见到时就知道他是这身子的父亲一样。 赵大柱长得憨厚老实，常年的劳作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上许多，至少在许诺看来，赵大柱外表看起来比她以前那父亲至少老了二十岁，实际上赵大柱今年才38岁，比许诺父亲还要小上四岁。张秀娟就更别说了，许诺她妈很会保养，别人看她就像三十出头，张秀娟看起来却像是五十出头。 许诺没有太多和别人相处的经验，他们的回来不免让她紧张起来，心里总担心他们会不会认出自己不是他们的儿子，到时候会不会把她当做妖怪给处理了！ 张秀娟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到赵文章的房里看儿子，许诺在听到她的脚步声的时候紧张得心跳快要从胸腔里面跳出来，在她过来之前忙跑回去躺在床上假装睡觉的样子，幸好她也只是进来看看就出去了。 接着许诺就听到了赵大柱的声音，似乎是在问她儿子怎么样，看来今天的事情张秀娟已经给他说了。 “没事，在里头睡觉呢，待会儿他出来的时候你别再说他了，我看大文就是被这村里人说得才想不开的，我们别再刺激他了。” 赵大柱讷讷的应了，又问了句：“那大文还读不读书呀？我听人家说就是不上大学也可以上什么职业技术学校的。” 张秀娟声音有些发愁：“听说那个很费钱的，我们再看看吧，要是家里支持得起就让大文去读吧！” 声音渐行渐远，最后许诺只听见张秀娟呼鸡唤狗的声音，估计是喂鸡去了。 许诺躺在床上，望着黑乎乎的床顶，心里生出些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的情绪，纵然赵文章生活在落后的山村，贫困的家庭，可他却是有一对爱他逾性命的父母，还有一副即使不十分健康却也没什么大病的身体，就这样还有什么好想不开的？ 健康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生病的人对于生命的执着，每次从死亡线上艰难挣扎，就是为了在这世上多活一天，多看看这个世界的色彩，而不是全天只有白色。 这个赵文章年纪轻轻却如此轻视生命，挥霍着她没有的健康和家人的关爱，这一刻，许诺尤其嫉妒他，心里甚至生出一种“既然你不想活，那我来替你活，你不在意父母的关爱，我来在意”的感觉，这种念头一升起来就像雪球越滚越大，无法压制，反正是他自己不愿活了的，她又没有哪里对不起他。 不知道是多少点的时候，反正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张秀娟过来喊许诺起来吃晚饭，许诺也顺势起来，不过没敢怎么说话，怕露出破绽。 赵大柱的性格跟他的长相一样憨厚，看到许诺也就是说了句“起来了？坐下吃饭吧！”就完了。 这一家的晚饭其实也就是稀粥和两个青菜，唯一算得上是荤腥的一个鸡蛋就在她碗里，许诺心中感动，即使知道这份关心不是针对她的。 许诺用筷子将鸡蛋分成两半，分别夹到赵大柱和张秀娟的碗里：“阿爸，阿姆，你们吃吧，我喉咙痛，吃不下。”事实上许诺说的也是真话，她的呼吸道和肺部被河水呛伤了，很是难受，就是呼吸也感觉到微微的刺痛。 张秀娟听了很是紧张：“喉咙痛？要紧吗？要不要你阿爸带你去让村头的王医生给看一下？” 赵大柱虽然没说话，可是眼睛也紧张的看着她，似乎只要她说一句不好就马上放下碗筷带她去一样。 “不要紧，过个两天就好了。” 晚饭许诺其实也就是喝了点稀粥，一直以来她的食量都很小，以前身子不好，很多东西都不能吃，美食与她无缘，现在这身子倒是不错，可惜被本尊给弄得喉咙痛，肚子痛的，想吃也吃不下。 晚饭过后许诺被叫去洗澡，赵家没有专门的洗澡间，只是在院子的一角搭了个简易的棚子，勉强能遮住人，因为是夏天，也没有烧热水，就用井里的凉水直接冲洗。 许诺还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拿了个桶到井边舀了水，提到洗澡的棚子里去，她现在竟然能提得起一桶水？许诺自己也是吃惊，看来身为男人还是有把子力气的。 洗澡的地方的门口是用个简易的门帘遮住的，许诺站在里面，总有种被外面人看光了的羞耻感，迟迟不敢脱衣服，除了这个，未能适应这男性的身体也是一个原因，最后实在拖不下去了，许诺也只得闭了眼开始摸索着脱衣服，井水浇在身上的时候，她浑身打了个哆嗦，这样清凉的井水在这夏天里确实舒服，可是许诺却不是很习惯，用肥皂在身上打了泡沫，随便用水冲了下，洗到那男性特有的部位的时候，更是胡乱擦擦了事。 这一家子晚上没有什么娱乐，许诺也没有在这个家里看到电视或是其他什么，要不是有电灯，她几乎要以为这村里没通电了，电灯也不是城市里那种发白光的节能灯，而是那种散发着昏黄灯光的白炽灯。 吃过晚饭洗过澡，大家就在村里最大的那棵树下纳凉，聚在一起聊天，小孩子则拿着手电筒去抓刚刚从土里爬出来的蝉，抓到了就拿回家让大人给炸了吃。 许诺对这事还是挺好奇的，只是做这事的都是些七八岁到十二三岁的孩子，许诺自己顶着赵文章十八''九岁的身子，实在不好意思混迹到一群孩子当中。但是她的目光却是一直一直追随着那帮孩子，脚步也是不自觉的跟了上去，在看到那幼蝉在一支树干上，几个孩子够不着的时候，一直看着的许诺不由得上前帮他们摘了下来。 一下子，七八个孩子齐刷刷的看向她，看着这么多圆溜溜乌漆漆的眼睛，许诺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幸好是夜里，别人看不见。 “大文哥，你也要加入我们吗？”领头的孩子问道。 许诺眼睛一亮：“可以吗？”顿了顿她又加了一句，“抓到的知了都给你们，我可以不要。” “那好，到时候炸好了大文哥你来我家吃就好。” 许诺点了点头，实际上她根本不知道他家在哪里，反正她想做的也只是抓知了。 许诺跟着几个孩子拿着手电筒在村里捡树上的知了，跟她一组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那孩子负责拿手电筒，许诺负责抓知了。这还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玩的这么开心，这些知了有些还没褪壳，那壳大约是两三厘米长，能入药，药名叫蝉蜕，村里就有许多孩子收集这些拿到镇上去卖。 到最后一直抓了两大篮子一群人才收工回家，大家就到刚才领头的那个孩子家里炸知了吃，许诺本不想去的，毕竟她这么大个人在一群孩子里面，鹤立鸡群的，委实怪异，但那孩子太热情了，许诺招架不住，况且她并不懂得怎么拒绝人，最后也只得随了他们一起去。 许诺真真切切旁观了一回炸知了，这一切都是几个孩子自己完成的，农村的孩子烧个火煮点东西都是小事一桩。最后面许诺也没有吃几个，实在是她的喉咙还没好，这炸知了虽说酥酥脆脆，很是可口，可是这吞咽的过程却着实难受。 “大文哥，我听阿姆说你今天跳河了，你为什么要跳河啊？” 童言稚语一出，倒是问得许诺哑然。 那领头的孩子显然已经懂些人事，敲了一下那孩子的头：“说什么胡话呢！”说着的时候还偷偷观察许诺的神色。 事实上，许诺虽然已经有16岁将近17岁，可是情商上未必有这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强，一来她一直没有正常的社交活动，阅历空得像一张白纸，二来，也是人无完人，比之常人，许诺智商或许高出常人许多，可是情商就显得低了，至少她就不明白那孩子为什么要用小心翼翼的眼神看着她。 第5章 在赵家的第一天晚上，许诺并不能安然的入睡，这样热的天气里，不说空调，竟然连个风扇都没有，只能拿着把“济公扇”自己动手，可是即便是这样也改变不了多少，后背的汗还是不断的滋滋的冒出来，没多久他就感觉衣裳湿透了，再来就是蚊子的问题，对于这个物种，许诺真的是第一次见，可是她一点儿也不欢喜，一大群蚊子一整晚在她耳边不停的“嗡嗡”叫，许诺拍了几次，手上满手血印，还有就是外边的蝉声，她从来不知道这蝉这么能叫，从白天到晚上一刻都没有停歇过，习惯了安静的许诺在这样的环境下根本睡不着。 翻来覆去到最后也不知道到了几点，困极了的她才在这蚊子和知了的叫声中渐渐睡着了。 许诺做了个梦，梦里她目睹了一个叫赵文章短短的一生。 赵文章以前不叫赵文章，他以前叫赵大文，即使现在他改了名字，村里的人还是叫他大文，这个名字据说还是路过的一个算命先生给取的，说是那算命先生经过赵屋的时候，在村子里摆摊算命，张秀娟也领着赵大文去给算命先生看，那算命的一看到赵大文就直呼“此子不凡”，以后是能写得锦绣文章的人，只是这名字却是不太雅，张秀娟听了自然着急，就请那算命的批个字，自然，这里面少不了一点“润笔费”，所以赵大文从此就更名为赵文章。虽然几年后那算命的在隔壁村子被揭穿是装神弄鬼的神棍，但是这名字却一直保留了下来。 即便那算命的被爆出是装神弄鬼的神棍，可是他之前的那番话还是在张秀娟心里留下了痕迹，人总是愿意相信好话的，而且张秀娟生赵文章的时候伤了身子，这辈子大概就是只有这么个儿子了，农村里注重的是多子多福，张秀娟只得这么个儿子自然被村里的其他女人看不起，幸好赵文章是男孩，这要是个女孩，估计她都能被口水淹死，所以她心里也憋了一股气，想着儿子要是比其他人都有出息，看哪个还敢说她。赵文章那时已经是小学六年级了，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张秀娟似乎看到了儿子读书当官的希望，所以即便村里很多孩子读完小学就不再读书，张秀娟也坚持让儿子继续读初中。 读书于农村人来说确实是个费钱的事，赵大柱两夫妇没读过书，没什么文化，最好的也就是会写自己的名字，两个人在家务农，起早贪黑，农闲的时候赵大柱也会去镇里找些活，其实能做的不多，也就是当搬运工帮人搬搬东西，夫妻两全年不停的劳作赚到的钱也就刚够孩子读书的费用和日常的一些开销而已。因为赵文章读书花费多，所以他家在村里的境况算得上是倒数的。 年节的时候其他家的孩子还能有新衣穿穿，赵文章却只能从他舅家表哥或姨表哥那里拾他们穿剩下。因为村里的孩子时常嘲笑赵文章没有新衣，小小的赵文章越发自卑，心思变得敏感，渐渐的不再和村里的孩子玩在一起，甚至在学校的时候也和同学少有往来，因为能读书的孩子大多是镇上的，家境比赵文章家里好得多，穿着自然也比他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和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赵文章总感觉别人的目光经常落在他那过于宽大的旧衣上。 自卑又敏感的赵文章唯一的希望就是考上大学改变自己贫穷的命运，让当初看不起他的村里人仰望他，把当初嘲笑他的那些孩子全都踩在脚底下，所以他学习越发用功，几乎是所有的时间都扑在学习上，在初中的时候还好，高中却是到县里面读的，县城里的人条件自然比镇上、村里要好，教学质量也不是镇上能比的，赵文章在镇上中学时成绩还算不错，可是县中学群英荟萃，赵文章到了那里就像是石子进海，再无法冒头。 这唯一的优势已经成了笑话，赵文章心里愈加自卑，整个人更加阴郁，再加上县中学里面来自县城和镇上的学生很多，这些人排外性很强，自成一个团体，赵文章既不是县城的也不是镇上的，哪一个团体都不欢迎他，再者他的性格也实在算不上好，所以渐渐的在班里面就成了隐形人一般，通常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就是同一个宿舍的有时也会忘了有这么一个人。 赵文章的读书生涯大概就是这样前段明亮，后段灰暗，但是这高中三年灰暗的日子里面也不是没有一点色彩，男孩子到了一定年纪，梦里都会有这么一个人，美丽，大方，吸引所有人的视线，赵文章心里面也有这么一个人，那是他们班的班长，赵文章觉得在整个班里面，大概就只有这位长得极漂亮的班长还记得他这个人了，而且班长也不会像别人那样用别样的眼光看他，路上遇到时还会微笑着向他打招呼。 班长家里家境不错，听人说她父母是县政府里面的人，还有个在国外的小姨，所以她的衣着总是班里面最潮流的，赵文章每次遇到几乎都不敢抬头直视她，与她的光鲜靓丽相对的自己土得掉渣的劣质衣裤，并且这些还都是他表哥们穿剩下的，赵文章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异常难过。看着她在篮球场上为班里的男同学欢呼加油，赵文章也恨自己的笨拙，为什么自己不会打篮球，如果他会的话，也能让她为自己加油了。 班长学习成绩很好，赵文章看着也越发用功，有些时候甚至拿着手电筒在被窝里面熬到半夜，一开始的时候他是希望能和班长考上一个大学，虽然即便真的到了一个大学他也不见得有勇气表白，但他就是想和她在一个地方。 只是随着两人的成绩差异越来越大，赵文章也越来越烦躁，有时候，有的事情真的不是努力了就有回报的，赵文章理科思维不是很好，当初分科的时候老师曾建议过他选文科，可是这时候的潮流就是选理科，听多了“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口号，赵文章也顺应潮流的选了理科，而后他在理科方面的不足也渐渐暴露，在别人少学几科成绩上升的时候，他的成绩反而没多少提高。 赵文章的这些矛盾心理许诺自然是体会不到的，她只是能客观的看到赵文章从小到大的经历，至于他的情感这些主观情绪她是无法感受到的，而且，这点少年男女的青涩悸动也从未在许诺的人生字典上出现过，她自是无法理解。 许诺这一生之中唯一的一个可以算得上是朋友的就只有这两年来经常来陪伴她的夏冉了，她也不懂赵文章在心仪的女孩面前的自卑，而且许诺对于钱是没什么概念的，她虽然爹不疼娘不爱的，但他们也从未在物质上短缺过她，更何况她还有两位疼爱她的老人，虽然这两位老人也没有能陪许诺很久，但是他们都一致的把名下财产的大部分留给了许诺，相对而言，许诺的爸妈就得到的相对少了，至于那几个同父异母或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更是一点都没有得到。不过大概就是两位老人也没有想到，许诺会这么年轻的就走完了一生。 快到天亮的时候，许诺醒了，静静的躺在床上回忆着昨晚的梦境，她现在已经完全接受了赵文章这个人的记忆，许诺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谁，因为她身为许诺的记忆格外清晰，从记事以来所有的事情她都记得，但是她也有着赵文章这个人的记忆，虽然有些模糊，可是很多人和事她也记得，难道这是灵魂融合？许诺不知道，这种玄而又玄的事情估计没有谁能说得清。 外面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关在院子里的公鸡也开始了晨叫，更远一些的别的家的鸡也开始叫了，没过多久许诺就听到厨房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估计是赵大柱夫妻起来了。 许诺看了看窗口的天色，天空还只是有一点微光，竟这么早的就起来了吗？ 目睹了赵文章的一生，许诺深深感受到了这对夫妇的不容易，就算她只是一个旁观者，也被他们感动了，这样困难的情况下还坚持着让孩子读高中，甚至是大学，自己从来舍不得吃一点好的，用一点好的，所有的积蓄都用在了孩子身上，几年没添过一件新衣，原来父母之爱真的如此无私，只是她许诺不幸的遇到了世上少有的例外。 不管如何，从今以后她就是赵文章了，许诺如何，许诺的父母如何，都与她无关了。 还有，她也不再是她了，而是“他”了！ 至于赵文章，她只能默念一声对不起了，占了他的人生，他的家人，不过她一定会替他好好孝敬他的父母的。 第6章 打定主意要替赵文章好好孝敬父母的许诺看着赵大柱两夫妇起来了，也不好再睡下去，况且这硬板床他也睡不习惯。 拉亮了房里的白炽灯，许诺直接从床上起来了，之前也说了，赵屋所在的地方是西南r市辖下的，现在正好是农历六月份的样子，这地方的温度最低也有二十几度，晚上即使不盖被子还嫌热，所以许诺昨晚其实是什么也没盖就睡了，也幸好是赵文章的身体，经得起折腾，这要是她以前那破败身子，估计要出问题了。而且这地方的人都没有穿睡衣睡觉的习惯，白天穿什么，晚上就穿什么，许诺也是穿着昨晚换上的衣服就直接睡了。 许诺起来洗漱，张秀娟正弄了糠要喂鸡，看到他，张秀娟有些意外：“大文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赵文章虽然是农村孩子，可是和一般的孩子不同，赵大柱夫妇很少要他做什么，在他们眼中，读书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读书人是不能下地的，所以赵文章也从不像别的村里孩子那样跟着父母下田，只是忙的时候去帮一把手，其他的时间都是在看书或是写作业，也难怪村里人说他读书读傻了，村里哪家孩子真的像他这样不用干活的，就是父母说了不用，难道就真的心安理得不去帮忙了吗？ 不过许诺显然想不到这些，他看着张秀娟，有些别扭的叫了句“阿姆”，与之前的几次不同，昨天那是下意识的反应，并不是他的本意，可是现在却是他接受了赵文章的身份之后第一次出口叫这个母亲。 “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就起来了。” 张秀娟也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只是道：“那你先坐着，等阿姆煮熟饭了就可以吃东西了。” 许诺漱了口，看着张秀娟淘米洗米，忙忙碌碌的，没有看到赵大柱，有些好奇：“阿姆，阿爸呢？” 张秀娟头也不抬道：“你阿爸先去田里割禾了。”割禾是这里人收割水稻的说法。 “这么早？”许诺不禁惊呼出声，他看了看天色，比起他刚才在房里看到的稍微亮一点，大约能见人，现在有没有四点？ “趁着现在早上天气凉些多割一些，等下日头起来了就难受了。”张秀娟的语气很平常，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许诺无言，而且，他想起昨天是张秀娟回来拿饭过去的，赵大柱中午是没有回来的，也就是说，赵大柱天没亮就出去了，中午也不回来，一直到晚上天黑的时候才回来，一天的劳作超过12小时。 这才短短的一天，他就看到了农民这么艰辛的一面，他以前在医院的时候经常听到那些医生护士们抱怨上班难，什么病人难伺候，休息时间少，工资低，可是比起农民来，那些算得了什么。 看着张秀娟将洗好的米放进锅里，许诺抢着坐在了灶头前：“阿姆，我给你烧火。” “那好，你烧着，我去把昨天换下的衣服洗了。” 赵屋这里用的还是土灶，锅也是大口的铁锅，许诺连|城里的天然气灶都没用过，何况是这种土灶，他抓了一把松针用火柴引燃了，可是每次把柴禾放上去就又把火给弄灭了，来来回回划了十几根火柴还是没能把火生起来，再这样下去估计那盒火柴都得给他划完。 许诺觉得有些挫败，从厨房里看到张秀娟在水井边洗衣服，似乎没注意到这里，他这才松了口气，要说这个身子本来的主人赵文章是会生火的，可是许诺虽然有了他的记忆，然而主导人格却是他自己，虽然有些记忆，可是实际操作还是有点差距。 最后，许诺找了几根细细的枯枝，抓了一大把松针，把松针点燃了，将枯枝慢慢放上去，等枯枝烧着了，这才将大块的柴架上去，保持着中间足够的空间，灶头旁边有个“吹火筒”，是两头通的竹竿，许诺拿过来对着火堆吹气，一开始放了“吹火筒”去没有及时吹气，他被那顺着竹筒上来的烟熏得眼泪都出来了，擦了把眼泪继续对着灶里慢慢吹气，如此慢慢地才把火给生起来了，看着灶里越烧越旺的火光，许诺放下了“吹火筒”，终于笑了起来，生一次火还真是不容易呢！ 大概有半个钟左右，锅里的水沸腾了一阵，张秀娟回来把锅里的粥舀起来装到盆子里，这里的人一般一天只做一次饭，就是早上的时候一次性煮好，用几个大盆子装起来，中午晚上的就直接在盆里舀了吃，天热的时候就放进水缸里面，免得温度太高，把粥给弄馊了，菜也是晚上的时候炒一次而已，早上和中午就吃点咸菜。 “阿姆，你们今天在哪里割禾？” 许诺从赵文章的记忆里得知他们家有几块田都种了水稻，但这几块田都不是在一个地方，和许诺在电视上看到了北边的平原不同，这里的田都是小小的一块，大点的有几百平米，小的甚至只有十几二十平米，或者是一块田本来挺大，但是几兄弟分家的时候就把田分成了几小块。 不仅小，而且地势也不太平整，上一块田可能比下一块田高出几十厘米，夏天的时候大雨一到，上面田里的水就全灌倒下面的田里。 张秀娟答道：“在企山的那块田里。” 许诺想起这块田离家挺远的：“那你们中午还回来吃饭吗？” “你阿爸还没有吃朝食，等会儿要拿东西过去给他吃，中午我回来一趟，你阿爸估计不回来了。” 这么辛苦？ “阿姆，我给你和阿爸送过去吧，你别来来回回的跑了！” 张秀娟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大约是以前赵文章从来没有提过这事情，但她还是拒绝了。 “现在中午日头这么毒，不用你去。” 许诺这次真的是有些羞愧了：“没关系的，阿姆，我可以戴帽子，况且只是一点点时间，你和阿爸这么辛苦，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女孩和男孩终究不同，以前赵文章从来没有给张秀娟说过这些话，每次看到儿子在自己房里看书，什么也不关心，有时候张秀娟也会觉得他们两夫妻这么为儿子到底是不是值得，但是生活太过忙碌，她根本没有太多时间来想这些。现在听到儿子这么体贴的话，张秀娟的眼眶忍不住微微红了，有了儿子这句话，不管多辛苦都值了。 “家里只有这一个饭盅了，等会儿阿姆拿去了就没有了。” 许诺见张秀娟松口了忙道：“不要紧，等下阿爸吃完了我去拿回来。” 张秀娟想了想后还是答应了儿子的要求，这样也好，让大文帮着做点事，也免得村里的人老是说大文的闲话。 煮好了饭，张秀娟又喂了猪狗，自己赶紧喝了两碗粥就提着给赵大柱准备的粥出门了，许诺在一旁看着，想着以后这两样活也要接过来才行，还有，他记得家里是有一头牛的，放牛的活比较简单，这个是马上就能接手的，他现在已经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自然要帮忙，不过现在还不行，免得像今天烧火那样，露出破绽来。对于这些，许诺还是很感兴趣的，这乡村里面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以前未曾接触过的，实际上他现在就是一个刚刚碰上新鲜事物的小孩心态，样样都觉得新鲜。 张秀娟走了许诺才开始吃早饭，这个天气隔夜菜基本上不能吃了，因为已经馊了，所以早上的菜就是一点咸菜，许诺看着那长条的咸菜，吃了好几口才认出是白萝卜晒成的萝卜干，不过这里管这个叫“菜头皮”，萝卜则是叫“菜头”，还有另外一种叫“瓜皮”的许诺没认出是什么东西，不过估计也是什么瓜晒干制成的，韧得很，她咬了好几口都没能咬动。 早餐是这个，午餐估计也是这个了，难怪赵文章和赵大柱夫妻都长得这么瘦，做的多吃得差，严重的营养不良，许诺猜测着赵文章的身高估计也就，体重不知道有没有110，瘦成什么样可想而知。其实许诺不知道，赵文章这身高在这地方已经不算矮了，r市这边的人普遍不高，女的有一米六就算高的，男的有一米七就算不错了，至于瘦的确是瘦了些。 吃完饭天色已经亮了，许诺记得日历旁边那里是有一个挂钟的，他过去看了看，惊讶的看见时针竟然已经指到“6”的数字了，看了看仍不是太亮的天色，他以为现在只有5点多呢。 沉思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这不是他以前所在的那个城市，同样的时间，他以前的城市已经天亮了，可是这里还是一片黑暗，这是东西时间差距，可是他们国家全国各地都是跟首都用同一个时间，这就造成了在同一个时间内，最东边的城市已经天亮，最西边的城市还在夜里。而他以前所在的城市和这里怎么也有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差距。 第7章 对什么都新鲜的许诺在吃过早饭之后就开始在房子前后转，不过这家里面就是几间房子，他自己睡的那间没有什么，赵大柱夫妻的房间他也不便进去，所以剩下的就是中间的正堂，厨房和库房而已了。 厨房就是几张椅子一张桌子，还有一个碗柜，一个水缸，另外有一个木架子上面放着几盆粥，灶台和灶头前面一大片空间放着柴禾，这些东西一目了然，没什么可看的。 许诺进了中间那间正堂，房子的正中间摆着祖先灵位，灵位正对着的是一张四方桌，左边放着几张椅子和一把梯子，左边墙壁上挂着春夏秋冬四季时节的彩色图画，画用玻璃镶嵌着，挂在泥砖瓦房的墙壁上有些违和，不过这好像是赵大柱和张秀娟结婚的时候别人送的。右边并排放着几个大大的陶缸，许诺知道那里面装着的是谷子。 推开库房的门，许诺惊喜的在那里面看见一辆自行车，车是24寸的，看起来有些年份了，这大概是他在这个家里看到的最值钱的东西了，许诺想了一下，才记起来这车是赵文章到镇上读初中的时候，家里给他买的二手自行车，从村里到镇上的路程不短，赵文章读初中的时候，周一到周五就在学校里住，周末就骑自行车回家，一直到上了高中在县城里读才一两个月回一趟家。 库房除了放些柴火还有一架……犁？许诺没见过这东西，只是从赵文章的记忆里得出的结论，那是由一个奇怪的木架和一块犁头构成的，这边的人都是用这个来耕田的，旁边有几把锄头和铲子，还有一个像耙子一样的东西，是用来种花生的。 出了门是一大片平整的空地，早在昨天许诺就注意到，这个村子里的每户人家门前都有一大块空地，这在城市里面也只有别墅才有，村里面的情况却是房子周围的地方都是属于屋主的。 再往前是…… 许诺突然睁大了眼睛。 这是，荔枝？ 红彤彤的荔枝挂满了枝头，压得树枝都垂了下来，暗绿色的叶子衬得红红的荔枝格外鲜明。 原来荔枝树长这样？ 发现了这个惊喜，许诺开始期待起来，果然，接着他又在房子的周边发现了不少水果，比如龙眼、杨桃、香蕉，自然，这些树他是不认得的，只能通过它的果实来辨认，还有一种黄黄圆圆的果子他以前没见过，不过从赵文章的记忆里知道那叫“黄皮”果，确实果如其名，还有一棵高高的树，树叶是椭圆形的，有成人巴掌大，这棵树的树干上也结了果子，果子很大，外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钉子，许诺一开始还以为是榴莲，不过从赵文章的记忆里却得知这是菠萝蜜，菠萝蜜是许诺认为的，这里的人把它叫菠萝。 真是没想到这里竟然有这么多的水果，有好多都是许诺以前不曾见过的，甚至是不曾听说过的，不过也不奇怪，许诺以前在城市里住，本来就没有多少机会见到果树，就是水果，要不是超市里有，估计他也不认识，更别说这些热带水果。 说实在的，看到这些许诺心里真是欢喜极了，尤其得知这些都是赵文章家的时候，毕竟现在他就是赵文章，是赵文章家的也是他家的，在水果树间转来转去，许诺脸上的笑容就没停歇过。 突然，他感觉脚下踩到一坨软软蠕蠕的东西，低头看去，许诺整个身子瞬间僵硬了！ 这是，狗屎？ “啊！” 毕竟内里是个女孩子，许诺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随着许诺的这一声惊叫，原本在树上栖息的几只鸡扑棱扑棱的跳了下来，家里的那条大黄狗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跑出来对着他狂吠。 这个世界真是太危险了！ 一手捏着鼻子，许诺别过头，小心翼翼的将脚从那团“地雷”上移开，把鞋子往地上用力搓了几下，他才单着脚跳回了水井边，舀了水将脚来来回回洗了几遍，即便如此，他心里也总感觉脚上还没洗干净，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许诺总感觉时不时的有股臭味从脚上传来。 如此磨蹭着差不多到了八点，许诺想起还在田里工作的赵大柱夫妻，循着记忆朝着小路走去，走在田垄间，很多稻田里都有人在收割，而且里面还有很多小孩，有的甚至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看着那些孩子拿着镰刀弯腰割着稻谷，再低头看着自己两手空空的，许诺这下是真的脸红了。 想了想，他又跑了回去，在库房里翻翻找找才在角落里找到一把不怎么新的镰刀，找了顶草帽戴着，这才重新向着刚才的方向走去。 “哟，大文，你这是去帮你阿爸阿姆割禾啊？” 走过田垄中间的时候，有人看到许诺拿了镰刀，忍不住问道。 许诺脸红了红，没接话。 但是他走出几步后却听得刚才说话的那人对另一个人说：“没想到这大文跳了一次水还懂事了不少。” 另一个声音则道：“大柱和秀娟就是看不清楚，农村孩子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如在家里帮着多干点活，还能省下不少钱。” “你懂个什么，我听人说城里人都是要读书的，读了书才有好工作，我看大柱还挺有眼光，就是大文不争气，没能考上，可惜了。” “真有你说的这么好怎么不见你让你家阿生和阿海去读？” 刚才那人声音小了些：“嗨，我这不是有四个孩子要养活嘛，这一个两个的以后大了，还得给他们起房子说媳妇，哪里有这些闲钱。” 再往后他们说了什么许诺也没听了，走了大约有三十分钟左右，许诺看见了正在田里弯着腰割稻谷的赵大柱和张秀娟。 “阿爸，阿姆！” 赵大柱和张秀娟听到声音，站直身来看到许诺戴着草帽，拿着镰刀，有些意外。 “大文，你拿着镰刀做什么？” 许诺脸红了红，嗫嚅着说道：“我，我就是想帮家里做点活……” 张秀娟听了眼睛有些湿润，其实以前的时候大文也是经常帮着家里做活的，只是后来他们经常叫他回去看书，不用他做活了，后来渐渐的他也就不太帮家里做活了，没想到现在大文又愿意帮他们做工了。 只是，张秀娟担心大文是被这次高考给打击到了才如此，不由道：“这里不用你，日头太毒了，你在家呆着就好。” 赵大柱也憨厚的点点头：“听你阿姆的。” 许诺知道他们是疼爱儿子，可是他哪里好意思真的在家里呆着，所以也不管他们，直接脱了鞋子跳进了田里。 不过他虽然说想要帮他们，可是真到了这时候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做了，傻傻的站在原地，见张秀娟看他，脸色更是爆红，果然说易行难，他这完全是大话说了却做不了。 幸好张秀娟也只以为他是多年没做过所以忘了，还细心的指导他，给他说割稻谷的诀窍。 “大文，你这样不行，不带着手套和袖子手臂会被禾苗割伤的。”说着张秀娟将自己手上的手套和袖子摘了下来给他戴上。 许诺见她摘了给他自己就没有了，忙要拒绝，可是张秀娟态度很坚决，许诺最终还是没能拒绝掉。 虽然生疏，可是许诺也算是学会了割稻谷了，但是速度很慢，要很小心才不会被镰刀割到，许是新鲜，许诺还觉得很好玩。 只是…… 半个小时之后 站起来伸展了下酸痛的腰，许诺的脸成了苦瓜色，这个真的不好玩！ 他频繁地舒展腰身的动作显然被张秀娟注意到了。 “大文，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会儿。”想了想她又叮嘱了一句，“不然你还是先回去吧！” 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没用，许诺脸红了红，有些羞愧，在病魔的折磨下他都能熬了那么多年，没道理这一点点小事都做不好。 比起耐力和毅力，许诺自认为不会比别人差，所以他听了张秀娟的话歇了一会儿又继续开始了“征程”，虽然还是没能坚持多久，但是每次觉得受不了了他又歇会儿。 如此停停歇歇，不知道过了多久，许诺看了看天色，已经是日上中天了，那太阳炽热的似乎要将人都烤干，张秀娟早上带来的那瓶水也喝得差不多了，本来她就只准备了她和赵大柱两个人的量，只是他们两个的话是足够的，可是再加上一个许诺就不够喝了。 看着赵大柱和张秀娟还在忙着，明显没有收工的打算，许诺也不知道现在是多少点了，可是不管多少点，这样的温度和毒辣的太阳，再如何也该收工了，不然恐怕会中暑。 就在许诺纠结着要不要劝他们回去的时候，张秀娟却先出声了。 “大文，你不要割了，先回去吧，等会儿到了一点钟的时候给我和你阿爸带午饭过来就好。”这已经不是张秀娟第一次劝他了，只是之前的几次都被许诺故意忽略了。 许诺最终还是没有劝他们，因为他看着其他的田里明显也还有许多人在劳作，显然这种事情在这里是常事。 第8章 累瘫了！ 这是许诺躺在床上时唯一的想法。 怪不得村里面没什么娱乐项目，要是每天都这么累，谁还有心思去娱乐，躺床上才是最幸福的。 这一天许诺终究是没能实现他要为张秀娟分忧的想法，中午回来吃了饭，给赵大柱两人带了午饭去，下午的时间他没能做得什么，一弯下腰就感觉腰要断了一般，所以他是割几分钟就休息几分钟，他之前真是太高估自己了，没想到割稻谷这事比手术还让人难以忍受。 张秀娟估计也没指望他能做多少，儿子有这个姿态她已经很感动了。 即使自己不能做什么，许诺还是坚持陪着他们一直到收工，他的想法很简单，觉得不能看着这对父母在外面劳作，自己却在家里无所事事。 其实，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些时间去做别的，例如喂猪狗，摘菜或是其他，反正他在田里也做不了什么事，不过他现在还想不到这些，事实上，即使是这样简单的小事，也还有得他学习，这一朝一夕之间他是学不会了。 照旧是天黑了的时候赵大柱夫妇才收工回家了，然后赵大柱便去把绑在山上的牛牵回家，张秀娟则是去菜地里摘些青菜作为今晚的菜，许诺没有事情自然是跟着张秀娟。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完了，许诺见鸡圈里面十几只鸡已经宿在那里了，而且张秀娟也没有要喂它们的意思，不由问道：“阿姆，不用喂鸡了吗？” 张秀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儿子难道真的是读书读傻了？但是口上还是解释道：“现在大家都在割禾，外面很多谷子，鸡早就在外面吃饱了。” “是哦！”许诺讪讪的点了点头，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但这真的不能怪他啊，毕竟他以前又没接触过这些。 吃完饭洗了澡已经是八点多了，大约是真的累坏了，赵大柱夫妻就直接睡了，也没像别人那样晚上到树底下纳凉。 躺在床上的那一刻，许诺也觉得，什么纳凉，娱乐，完全比不上床上躺着来的舒服，几乎是才沾床他就睡着了，也没有再觉得这硬板床哪里睡不惯了，蚊子和蝉叫似乎都成了催眠曲，所以说，人要是真的累了，环境什么的都不能成为阻挡他睡觉的理由。 一觉到天亮，许诺没有再做什么梦，只是醒来的时候，他觉得整个身子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酸痛，这感觉比昨天最累的时候还难受，就是从床上坐起来这个简单的动作，他都废了极大的力气，稍微动一下肌肉都痛得像要死掉。许诺现在的情况就像是一个从来没有运动过的人突然间跑了一万米，肌肉分泌的乳酸让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洗漱了，这时候赵大柱和张秀娟已经不在家了，许诺看了挂钟，竟然已经九点多将近十点了，没想到他竟一觉睡到了这个时候。 昨天那块田里的稻谷已经收割完了，许诺本以为可以歇歇了，可是看着赵大柱他们不在家他就知道这活还不算完。 果然，许诺走到田边的时候就看见赵大柱两夫妻将田里割好的禾装进一个叫“粪箕”的工具准备挑回家，这装禾也是一个技术活，要装的结实，多，还不能让它散了，不然挑到半路就掉了就不美了。 “阿姆，为什么不让它在田里晒干些再挑回去？”之前割好的禾苗是架在稻草头上面的，以现在的太阳，放在田里晒个一两天不是轻很多吗？ “这六月的天气谁敢放在田里，一场雨下来就白瞎了这一年的功夫了。” 听到是这原因，许诺很意外，脱口而出的问道：“这里经常下雨吗？”说完才惊觉这句话问的不对。 果然，张秀娟也奇怪的看着他：“我们这边的天气你还不懂吗，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事实上张秀娟果然没骗他，他们才刚刚把田里的禾都收回去了，雨马上就下来了，还是一场很大的骤雨，村里还有一些人家没来得及收，赵大柱和张秀娟就去帮忙，许诺看着他们每次都挑着那么重的担子，心里挺心疼的，可是他又不好跟他们说不去帮忙，毕竟村里的其他人也去帮忙。 这场雨只下了几十分钟，可是雨量却不小，还有一些人割好在田里的稻谷都被淋湿了，幸好下完雨之后马上就出太阳了，到了下午的时候，已经完全看不出下过雨的痕迹了。 赵大柱家的稻子不是挑回家里的，而是村里的一个谷场，那是一块很大，很平整的空地，是村里人专门捶实了用来晒谷子或是其他作物的，挑回来的稻子就放在谷场上，撒开了，用牛拉着一块直径约50cm的圆柱体石头在上面走，走三两个小时的，基本上稻苗上的谷子就脱下来了，然后用叉子叉了稻苗出去，将谷子放在谷场晒干了才可以收回家里，用蛇皮袋装着或是放进谷缸。 当然，晒谷子的时候要注意天气，基本上这个月份每一天很少有不下雨的时候，骤雨，阵雨，或者只是少少的洒几滴，反正看得家里晒有谷子的人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把快晒干的谷子又给淋湿了，这样高的温度，如果还水分充足的话，谷子是极易发芽的，发了芽的谷子也只好拿来喂鸡喂鸭了，人是不能吃的。 虽然许诺不了解种田的事情，可是还是隐约知道外面是有专门的机器用来脱谷子的，怎么赵家村这里还用着这么原始的方法？ 实际上安和县里面也有别的地方是用机器脱的，不过镇上到赵家村的路不好走，有“脱谷机”的人都不愿意到赵家村来，村民也只能用石磨自己碾了。 脱了谷子之后，许诺的工作就是负责晒谷子了，田里也不用他去了，只需要时不时的给谷子翻翻身，好让它快点干，还有就是要看着别被村里的鸡鸭给吃了，不过无论你怎么看着，一转眼那些鸡又会跑去叮了谷子了，这还不是最可恶的，更可恶的是它吃完了还在上面拉屎，许诺就被这些鸡气的不行，赶又赶不完，赶了这头的那头又跑来了，难怪张秀娟说晚上不用喂鸡了。 他还挺怕下雨的，时不时盯着天上看会不会有乌云过来，要是没注意被淋了谷子就不好了，毕竟这是张秀娟交给他做的第一件事情，许诺觉得无论如何都要把它做好了。 夏天的雨来的快，几乎是才看到云，没几分钟雨就落下来了，许诺一个人毕竟收不了多快，更何况他还是个生手，也幸好村里面的几个孩子帮他收了，这才没有叫雨给淋了。 抹了把汗，许诺挺感激这几个孩子的，果然人多干活快，自己之前还想着不让赵大柱和张秀娟去给别人帮忙，没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别人帮忙了，人果然不能太自私。 这农村里生多几个孩子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至少人家几个兄弟姐妹一下子就把活干完了，也就是许诺自己一个人忙来忙去的还没弄完，最后还是自己家已经收完了的孩子来帮他收的。 忙碌了大半个月之后，许诺家的所有谷子才算收完了，在这时好时坏的天气里面，谷子也勉强算是晒干了。 这半个月许诺和村里面的孩子关系也混熟了不少，其中就有几个是那晚一起抓蝉的孩子，至于契机则是来源于暑假作业。 农村人虽然读书的少，但是小学初中还是有不少人读的，而且国家现在提出九年义务教育，小一代的这些人读书用不了多少钱，村民也乐意让他们去认认字。不像赵文章，没能赶上九年义务的优惠政策，其实倒不是他有多大，只是r市地方偏僻，国家的政策从发行到实施要比别的地方迟上不少，所以赵文章读书以来的所有钱都是自费的，没能沾到国家的光。 现在离赵家村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小学，学生都是附近几个村子的孩子，放了暑假，学校里老师布置了暑假作业，一开始是有个孩子跑来问许诺一道不会做的题目，许诺给他讲了之后，大约是他回去给其他孩子说了，然后就有其他的孩子陆续跑过来问他，都是些小学生的题目，许诺也没花什么力气就解决了。 不过那些孩子可不是这么想，在孩子们心中，许诺这么轻易的做出了他们想了好久都不会的题目，是很厉害的，毕竟他们问家里的大人都没有一个会的，所以在许诺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已经收获了一群孩子的崇拜。 许诺性格也不像赵文章那样阴郁，他心性单纯，和七八岁的孩子能玩到一起，和十二三岁的也能玩到一起，所以半个月下来还是有许多孩子喜欢他的，许诺自己心性就是个孩子，自然不会觉得他一个十七八岁的人和孩子玩在一起有什么不对。 就是其他孩子的家长听说许诺教他们的孩子做作业，也乐意自己的孩子跟他一起，虽然说大文大学没能考上，不过也是高中毕业的，教教小学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第9章 农民的活是永远也干不完的，收完了稻子又收花生，甚至有的人家在收完了稻子没多久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种植，之前许诺曾因为看到村民收割稻子而弄不清楚是什么季节，实际上r市这边和一般人认为的秋季收获不同，这里是靠近热带的区域，作物是一年三熟的。 像是现在，村里人在六七月份的时候收了一季春季稻，马上播种，在十、十一月份的时候就又可以收获一季秋季稻，完了冬天又可以在收完水稻之后种一些其他的对温度要求不那么高的作物，例如马铃薯，就是土豆，种下去之后大约在清明前就可以收了。 这期间施肥、除草、灌水、放水，零零碎碎的活计多得数不过来，所以全年都没有空闲的时候，最多也就是有不那么忙的时候，那就是俗称的“农闲时期”。 跟着张秀娟在树阴底下摘着花生，许诺看着垂下来几乎压在头顶上荔枝，有些奇怪的问张秀娟：“阿姆，家里的荔枝吃不完为什么不拿去卖？” 他以前看过超市的荔枝，有贵得离谱的几百块一斤，就是一般的也至少十几二十块一斤，这家里面的几颗树上的荔枝完全摘下来至少有几百斤，那也能卖好几千块了。 “三两角钱一斤，还不好卖，哪个有那闲时间守在那里卖，农忙时候活都干不过来，就算卖得几斤也划不过来。” “怎么这么便宜？”许诺简直被惊到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大家家里都种有，谁会花钱去买，就是没种有的，这边也多的是卖荔枝的，卖的人多，买的人少，自然就便宜了，这不是你上次给我讲的叫供什么求来着？”张秀娟说着转过头来问他。 “供过于求！”许诺下意识的回道。 张秀娟拍了一下手：“对，就是这个！咱大文读过书就是不一样，说的话都不一样。” 许诺笑笑，低下了头，有些心虚，他知道刚才那个词那是赵文章给张秀娟说的，不是他。 不过张秀娟的话也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是太过天真，以为随随便便就可以赚到钱了，他虽然知道这里和他以前的城市不同，可还没有真正意识到这两者地域性的差距，就如这荔枝，在他们那里是个稀罕物，可是在这里却是别人可以随意扔了都不会被斥责浪费的东西。 许诺想要多了解一些，所以又继续问道：“阿姆，那这龙眼和香蕉卖多少钱一斤呀？” 在这里干坐着无聊，张秀娟也乐意和儿子多说说话，回道：“龙眼贵些，刚出来的时候有四五块，再晚些就便宜了，只有八角一块的，香蕉都是别人直接来收购的，也就三五角钱一斤，这要是遇上台风，本都收不回来。” 许诺听了这么便宜的价钱先是惊叹，然后又听到香蕉遇到台风本都收不回来时就忍不住皱眉，他在赵家村的这半个多月已经见识到了农民到底有多辛苦，这么劳心劳力的种了香蕉，不说能赚多少，连本都收不回来，这也太惨了。 这些黑心的资本家，三五毛钱在这里收了，一趟车北上。差价就赚了几十倍，真是黑心商人，剥削劳动人民剩余价值。许诺忍不住在心里面为村民不平，完全忘了他以前也是资本家的一份子，而且还是大大的资本家。 这么说来，种植水果在这边根本找不到什么赚头，除非有固定的销售渠道：“阿姆，为什么不直接拉到城市里面卖呢？我听人说城市里的水果都很贵的，就是批发也是几块钱的。” 张秀娟将摘好的花生都抬出去晒了，回来了才回答他：“拿什么拉？又没有车，而且从村里出去的路也难走，就算去到城市又不认识人，能批发给谁，听说车油很贵的，等一下卖的钱都不够填车费的。” 听着张秀娟的话，许诺沮丧的低下了头，他果然想得太简单了，村里人又不是笨蛋，真要行得通别人早就去做了，哪里还等到他来说。 都说“要致富先修路”，光是赵家村的这条路就阻碍了发展，新闻里不都说早在20##年就实现全国村村通了吗？怎么这里连个路的影子都没见到？ 张秀娟说的也没错，即便到了城市里，人家都有固定的货源和供货渠道，他们贸然去也只能是被压价的命，这样和人家来低价收购又有什么区别呢！ 大文为什么忽然之间对这些感兴趣了呢？ 张秀娟看着沮丧的低着头的儿子心里有些担忧，该不会真的是被这次高考给打击到了，不想读书了，想学人家做生意了？ 张秀娟心里其实也很为难，拿不准主意还让不让儿子继续读书，毕竟那真的是一个费钱的事，可是如果不让大文读书，他要学人家做生意那也是个烧钱的活，他们家根本拿不出钱来供他挥霍，想着，她脸上也多了几抹愁容。 许诺低着头摘花生，完全不知道张秀娟因为他的几句话心思已经变了几变，他只是忽然意识到，不管以前多少人曾赞过他聪慧，不管他是不是小小年纪就可以金融博弈，在这里他就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孩子，就连眼前最简单的改善赵家一家的生活他都做不到，他不再是那个出身大富之家，身价过亿的富家小姐，他只是一个高考失利的农村少年。 不知道张秀娟心思的许诺认认真真的摘着花生，快天黑的时候就和张秀娟一起将白天晒的花生收起来装好，等着明天太阳出来了继续晒，做完了许诺就回去喂鸡，现在外面已经没有多少谷子可以让它们吃了，所以晚上还是要喂一点的。 张秀娟摘了菜回来，许诺想要帮忙洗菜，可是被她给拒绝了，在这家里有两件事张秀娟一般是不让许诺做的，一个是洗衣服，还有一个就是洗菜做饭，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这些事情都是女人家（女孩子）做的，显然，赵大柱也是这么认为的，许诺在这个家里那么久，从未见他碰过这两样事情，或者说村子里都是这样的，他就见过很多女孩子洗衣做饭，男孩子在外面玩耍的。 许诺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件事情，也不能说那些父母如何，毕竟方圆百里都是这样的情形，就连那些女孩子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或许一开始的时候不愿，但是听多了“你一个女孩子，就该（要）……”，久了就成习惯了。 晚饭是两个青菜加一盘煎蛋，煎蛋就是鸡蛋加韭菜煎的，这个也是赵家相对较好的伙食了，许诺安静的吃着晚饭，可是没多久，他就发现赵大柱和张秀娟两人总是时不时的用复杂的眼光看他。 他心里“咯噔”一声，被认出来了？ 许诺想起自己今天问了张秀娟很多问题，作为赵文章，那些事情他不该不知道的，难道是她怀疑了？ 许诺感觉碗里的饭菜似乎都没了味道，他的心砰砰直跳，额上不停的冒冷汗，真要是那样，他该怎么办？要不要给他们说实话？ “大文！”赵大柱开口说了一句。 这一刻，许诺心跳似乎都静止了，脑子里空空的，屏着呼吸等着他接下来的判决。 “你还要读书吗？”赵大柱接着问。 呼！ 许诺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心跳重新跳动了起来，他动了一下，这才发现后背衣裳全都湿透了。 这时候张秀娟也问道：“是啊，大文，我看你今天下午一直在问那些果的事情，你，是不是……是不是想要学人家做生意？” 什么做生意？ 许诺还没从刚才那惊吓回复过来就被张秀娟这句话问懵了。 然而他的沉默却被赵大柱两人以为是默认了。 赵大柱憨厚的面容闪过一丝愁意，但是最后还是对他道：“你真要坚持的话阿爸也不反对，家里还有三千块的积蓄，将今年收的谷子和花生卖了也能有一千多，我再去找人借一些，应该能凑到差不多一万，实在不行……” “等等！”许诺出声打断了赵大柱的话，“阿爸你在说什么啊？”怎么说得他迷迷糊糊的。 张秀娟便把事情解释了一下。 许诺听了有些哭笑不得：“阿姆，你想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随便问问。” 张秀娟听说是自己搞错了，不好意思的笑笑，但是随即她又问道：“那大文，你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你阿姆说得没错，就是不做生意也该想想以后做什么，阿爸也不知道怎么说，不过你读了这么多年书，总不能再跟着阿爸种田，就是不做生意也要想想其他的出路。” 许诺沉默了。 以后做什么？ 是啊，他总要找点事情做的，不可能永远呆在家里让两位父母养着他，种田这事他明显是做不来的，帮帮忙还好，要是让他像赵大柱和张秀娟一样天天这么劳累他是受不了的。 可是不种田能做什么？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周围的人最多的就是种田或是到广东打工，可是无论哪个都不是他所希望的。 许久，许诺抬起头。 “阿爸，我想继续读书！” 第10章 “阿爸，我想继续读书！” 赵大柱听了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想好读什么学校了吗？我听人说就是考不上大学也可以读职业学校的，镇上那个药店老板的儿子读的就是这种职业学校，好像是学什么信息技术的。” 许诺摇摇头，“阿爸，我不读职业学校，想复读。” “复读？” 许诺点点头，“是，阿爸，阿姆，我想再读一次高三，再考一次大学。” 赵大柱和张秀娟听了没有马上答应。 许诺也知道赵文章这次考得差，让这对夫妻有些担心。 张秀娟有些担忧的问：“大文，还要是再读一次还没考上……”说到这里她没再说下去，但是意思却是不言而喻。 要是再考一次还没考上，到时候村里人说起闲话来恐怕更难听，大文这次没考好就跳了一次水，要是再来一次，她真不知道儿子能不能受得住。 “阿姆，你也知道我平时成绩不差，上一次是太紧张了才没能发挥好，我复读一年，成绩也能提高些，经历了一次再考第二次就有经验了，到时候就算没能发挥平常的水平，也不会太差的。”许诺没有把话说得太满，但是他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毕竟他是许诺的时候是请了专门的老师学完了大学课程的。 赵大柱平时话就很少，这时候长久的沉默更是让许诺心里惴惴。 许诺一直觉得“父亲”这个角色是一个很神圣的角色，他在孩子心中是英雄、是榜样、是支柱，许诺不知道什么样的才算是合格的或者完美的父亲，但他确确实实在赵大柱的身上感受到一种“全世界都塌下来了也还仍旧有他顶着”的感觉，即便他看起来不是那么的魁梧，一生里面也没有多大的成就，但是许诺看到的是却是他沉默之下对孩子深沉的爱，这种厚重如山的父爱是他在许玖身上不曾感受过的。 过了许久，赵大柱终于开口：“那就再读一年，以后……”他憨厚的面容皱了皱，顿了顿才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赵大柱虽然憨厚沉默，可是在这个家里他是有着绝对的话语权的。 许诺听了暗暗松了口气，虽然知道这对夫妻对于儿子的要求几乎不会拒绝，可他还是有些担心，现在总算是放下心了。 不管如何，他一定要考上大学才行，不然如何对得起这对一心为子的朴实父母！许诺心里暗暗发誓。 中国有个“鬼节”的习俗，是在农历的七月十四（说法不一，有些地方似乎是七月十五），在这一天里面要祭拜祖宗，要不是因为这件事许诺都没有想起来赵文章还有个叔叔。 赵文章的叔叔叫赵二柱，许诺其实已经在来的第一天见过他，就是那天在河边数落他的其中一个人，赵二叔有个儿子叫大强，是赵文章的堂哥，赵二叔虽然比赵大柱要小一岁，可是结婚却比赵大柱还早，所以他的大儿子大强也比赵文章大两岁。 赵大强只读到初二就不再读书了，在家里混了几年跟着别人到广东打工了，去年年底回来在家呆了十几天，年初八的时候又去了，还带着村里的几个青年一起去了，说是在广东赚钱比种田赚得多了，还没有种田累。 赵大强回家过年的时候交给赵二叔五千块钱，所以现在赵二叔每逢人就爱跟别人说赵大强出息了，给家里带回来多少多少钱，自然，每次说到赵大强的时候总难免要提一提赵文章，拿他来作比较，最常说的就是大强出息，能赚钱给家里花用，而赵文章就只会花钱，尤其赵文章高考失败了之后，更是被他说了多次，每每遇到就跟赵大柱说农村娃读书无用，还不如跟他的大强一样去广东打工，所以赵文章对于这个二叔心里是很不喜的。 赵二叔和赵大柱家住的还挺远，不像村里别的兄弟那样住在一起，这里面还要涉及到赵奶奶偏心幺儿的事情。赵老爹死得早，当时赵大柱本是想要和老娘一起住的，这也是村里面的传统，毕竟是赵大柱是长子。 当时赵奶奶还年轻，能干活，赵二叔心思比赵大柱活络，觉得老娘要是和自己住在一起不仅能帮着干活，还能帮带孩子，就撺掇着赵奶奶和他一起住，赵奶奶本就更喜欢嘴甜的幺儿，更何况这幺儿还给她生了一个宝贝长孙，所以就跟赵大柱说要跟着赵二叔住了。 当时因为这事赵大柱还被村里人好一阵说道呢，说他把老娘推给弟弟奉养，天知道因为赵奶奶在赵二叔家住，赵大柱每年还特地拿出几百斤谷子给赵二叔，是给赵奶奶的年供。不过赵大柱本就是寡言少语之人，就是被误会了也不会出去解释什么，不过久了大家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因为祖宗灵位设在赵大柱这边，所以祭祀的时候赵二柱他们也要回来这边。 赵二柱生了四个孩子，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这也是赵奶奶更喜欢他的地方，谁叫赵大柱就生了一个儿子，还是个跟他爹一样闷的闷葫芦，哪里有她的大强乖巧疼人。 将祭祀的饭菜摆在灵位前的四方桌上，男人们点了蜡烛烧了香，孩子们跟着拜了拜。 许诺以前还没接触过这些，城市里也没有说在家里烧香祭祖的，所以他是怀着十分虔诚的态度祭拜的。 祭祀一般是要敬三轮酒的，这之间也要有些时间间隔，在这时间间隔里，赵二叔的老婆李桂花看着站在一旁的许诺，想起这一个多月来在村里听说的话，对张秀娟道：“大嫂，听说大文这些日子比以前勤快多了，怎么了这是，以后准备在家里耕田了？” 张秀娟不怎么喜欢李桂花这个妯娌，和她也不怎么处得来，再加上李桂花总爱说话刺人，张秀娟就更不喜欢了。 张秀娟不想搭理她，李桂花却是以为被自己说中了，脸上更多了几分得意：“哎，我以前就跟你说给大文读那么多书没用的，你还不信，现在好了，折腾了十几年还不是回来耕田，这还不如我们家大强呢！”说到儿子，李桂花兴致极高，“上个月我们大强又给家里寄了一千块，说是给我和他爹买衣服穿和买东西吃，我跟他说了几次，让他赚了钱自己存着以后好讨个老婆，可他偏偏要寄回来，还说在广东那边交了个女朋友，过年就要带回来呢！” 这话题显然也勾起了赵二叔炫耀的心理：“这个小崽子，也不知道要带个什么样的女人回来，我就说了让他在村子里找一个，知根知底的多好，他偏偏要学人家城里人什么自由恋爱的，也亏得他还知道寄个照片回来，大哥你给看看这姑娘如何？” 赵二叔说着催李桂花将相片拿出来，显然，他们过来之前是早有准备的，李桂花自然也乐得配合赵二叔炫耀一下儿子的厉害，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巴掌大的相片，有5寸的样子，相片上是赵大强和一个年轻的姑娘，看背景像是在公园里面拍的。 姑娘穿着一件连衣裙，烫了波浪卷发，踩着一双高跟鞋，看起来颇为潮流，相片上赵大强穿着休闲装，看起来还像模像样，再加上他本来长得就不错，这样子两人站在一起还真的颇有些金童玉女的感觉。 赵大柱是老实人，不好意思盯着年轻女孩的照片看，只说了一句：“大强说是好的自然是好的。” 李桂花知道赵大柱沉默的性子，也不指望能从他那里听到什么好话，把照片从赵二叔手上抢过来递到张秀娟眼前：“大嫂你给看看，这姑娘看着就像城里人，真能跟着大强回我们村里吗？大强说过年要带她回来，也不知道这事靠不靠谱。” 张秀娟知道今天不给两句好话李桂花是不会罢休的，也只得捡了几句好话说了。 “姑娘是城里人怎么了，大强也不差，小伙子长得好看又能赚钱，还识事懂礼孝顺爹妈，就是翻遍整个村子都找不到比大强更好的后生仔了，我看人家姑娘估计就是看上大强这个人了，哪里会在意大强是村子里的。” 得了好话李桂花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那是，说起来我们大强还真是少有人能比得过的，论孝顺爹妈也是村里面排得上前三的。”说着她话锋一转，又对着许诺道，“说到孝顺，大文你就得跟你大强哥好好学学了，你阿爸阿姆供你读书花了那么多钱，怎么着也得赚回来还给他们才行。” 虽然许诺承认李桂花说的话没错，可是她用那炫耀的语气说出来的话他是怎么听着怎么不爽，只好笑了笑附和道：“二婶说得是，我以后会好好对阿爸阿姆的。” 没想到许诺会应了她，李桂花还有些意外，她以为这个侄子会像以前一样不搭理她呢，当然，因着这个她也没少在外面说他没教养就是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你越搭理她她就越来劲，李桂花就是这种人，不过许诺显然还没有意识到。 “我说大文啊，既然不读书了，你是不是也该说个媳妇了，二婶这里有几个好姑娘，要不我给你介绍介绍吧，要知道，这本来还是我给你大强哥准备的呢，没想到他那么有本事，自己找了一个，这下可算是便宜你了，这几个姑娘都是这附近村里一等一能干的，就比如塘口猪肉佬的那个女儿啊，那可真是生的珠圆玉润，胸大屁股翘的，有一把子力气不说，看起来也是好生养的，大哥家就你一个儿子，你怎么也得多生几个。” 塘口猪肉佬的女儿许诺见过，想起那女人那一身的膘，许诺心里打了个冷颤，那体型，怎么着也得有他两个大吧！姑娘是“好”姑娘没错，不过那是家境好。 “还有那坡尾豆腐张的女儿，那也是……” “二婶！”许诺开口打断了她，“谢过二婶好意了，不过我不急着结婚，我还要继续读书呢！” “还读？”李桂花因为太过震惊而惊呼出声。 第11章 许诺要复读高三的事情很快就在李桂花的大嘴巴之下在村里面传了开来，这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比赵文章没能考上大学还要让他们震惊，村里无论是谁说起这件事都觉得赵大柱夫妻是疯了。 不少人都来劝赵大柱放弃这个打算，大意就是说赵文章再读下去也是浪费钱，还不如用那些钱早早给他说个媳妇，早点抱孙子，村里的人多是早婚，有几个和赵大柱一样大的都已经当了爷爷奶奶了。 赵大柱说是寡言，其实也是倔性子，决定了的事情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所以无论别人说什么，赵大柱一概是保持沉默，但是态度是很明白的。大家见他这样子，也就渐渐的不再劝他了，不过心里面都憋了一口气，想着赵大柱不听他们劝，明年大文再考不上看他怎么办，大家心里都想等着明年赵文章落榜之后再证明自己的“先见之明”呢！ 许诺一开始还怕赵大柱被人劝说得动摇了，心里面很是担心了一阵，但是赵大柱自从那次答应了许诺复读的要求，后来在家里从未再提到过这个话题，只是照旧每天早出晚归，犁完田，种完秋季的水稻，他又开始到镇上去给人当搬运工，。 许诺在家里跟着张秀娟种番薯，每天晚上看到赵大柱回来时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年纪不大，腰背却已经看得出有些佝偻的样子，他好几次都想跟赵大柱说让他不要这么辛苦了，大不了他不读了就是了。 可是每次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他想要改变赵家的境况，读书上大学是最适合他的方法，许诺知道自己的底细，除了读书还算可以，他以前学的任何东西在这里都毫无用处，无论是资金运作还是企业管理，到这里都成了屠龙之技，无处施展。 许诺想要读书，除了上面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却是他的私心，许诺以前只有在十岁以前的时候上过学，病发之后就一直在家疗养，到后来甚至是常年在医院驻扎，虽然一直有家庭教师教他各种知识，可是许诺心底深处对于上学一直有一个执念，以前是没机会，现在有了，这个执念就冒出来了，甚至于连对赵大柱的心疼都压制不住它。 农历七月十四过了没多久就是阳历的九月一号了，这也意味着许诺要从这个家里离开到县城里面读书了。 许诺一直都知道赵家村到镇上的路难走，可是他从来不知道是这么难走，首先就是远，从赵家村到镇上骑自行车竟然要两个小时之久。其次就是泥泞，夏天多雨，整条道路就像是被搅拌过的泥浆一样，没一处能落脚的，一不小心还会弄得满裤腿泥巴，更别说骑车了。 走过一段格外泥泞的路段之后，赵大柱停了下来，让许诺坐上自行车后座，书和换洗的衣服则是用一个木棒横在车尾后座，悬挂在左右两侧，用绳子绑着，席子和桶就让许诺拿着，等许诺上了车，赵大柱才踩上了自行车。 赵大柱前倾着身子，驾着单车小心翼翼的避开路上的小水潭，不知为什么，看着他微微佝偻的单薄后背和灰白相间的头发，许诺感觉喉咙堵得难受，眼泪也是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不管现在他披着一个男性外表哭起来有多难看，许诺却是真真的被这个老实沉默的汉子感动了，环抱着赵大柱单薄的背，他觉得自己虽然没有了优渥富裕的生活，可是却得到了更多。 赵大柱的身子微僵，他是沉默的性子，即便儿子做出了亲近的行为他也说不出什么感性的话，只是当后背渐渐感觉到一阵湿意时，这个沉默老实的汉子也有些慌了。 “大文？” “阿爸……”许诺打了个嗝，埋在赵大柱后背闷闷的做着保证，“……阿爸，我会好好读书，明年一定会考上大学的！”到时候就不会有人敢再嘲笑你和阿姆了。 赵大柱听了没有说话，但是踩车轮的脚越发用力了。 赵家村所在的这个镇叫涌（chong）山镇，辖下管着十几个村子，赵家村就是其中之一，涌山镇是个小镇，镇上是没有到县里的车的，只能先到隔壁镇上再搭车去县城。这几年镇上有些人买了摩托车，除了家用有时候也用来载客，现在涌山镇十字交汇路口那里就停着几辆，只是搭载的费用不低。 赵大柱没有停下，而是朝着其中一条路继续骑去，许诺从赵文章的记忆里知道那是去隔壁镇的方向，而且在赵文章的记忆中，每次去学校都是赵大柱载他到隔壁镇上搭车的。 涌平镇比涌山镇大很多，交通也比涌山镇发达，镇上零零散散停着几辆7座小客车，还有一个简陋的汽车站，除了去县城的车，平常的时候也会有别的城市到广东的客车经过，中途会在这里停留一下，要去广东的就上车，不过通常是没有座位的，只能在车厢里坐个矮凳。 到了汽车站那里，赵大柱就让许诺下来，把绑在后座的箱子解下来，箱是木箱，是叫村里的木匠做的，和许诺以前见过的各式各样的皮革箱子没法比，但是却是这个家里面能拿出的最好的了。 赵大柱把箱子和桶、席子给司机放在车厢底下，换洗衣物的袋子则是许诺自己拿着，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到赵大柱站在外面搓了搓手，嘴唇蠕动几下似乎想要对他说些什么，但最终却只是道：“在学校吃好点，没银子了就打电话回家。” 许诺红着眼点点头。 车子一阵震动，马上就要开动了。 片刻，许诺就感觉外面的景物在慢慢的后退，从窗口处看着赵大柱越来越模糊和越来越小的身影，他心里忽然有些恐慌，想要跳下车去抓住那令人心安的身影。 不管如何，他内里终究只是一个没经历过什么事的16岁小女孩，离开了好不容易熟悉了的赵家村，他心里也会害怕，会慌张，会不知所措。 但是，很快他就没这心思再胡思乱想了。 涌平镇到县城的路并不平整，虽然不像赵家村到涌山镇上的那样，可是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路上颠颠簸簸，摇得许诺胃都翻涌了起来，再加上这辆车走走停停，不断有乘客上来，挤得整个车厢没有半点空隙，又是七月的天气，车厢里空气无法流通，闷热得难受，也不知道哪个乘客在车里面吸烟，各种汗臭味，烟味，汽车尾气味混合在一起，许诺觉得自己像是快要死掉了。 走了大约有一个多小时，车子才没那么摇晃了，接下来的路是平坦的公路，一路上陆陆续续的也下了一些乘客，但同样的也不断的有新的乘客上来，即便是下的多上的少，车子也还是严重的超载，这车子大约是限载二十几人，但现在车上恐怕有超过四十人，挤成什么样可想而知。 这些司机的脑子里似乎就没有限载这件事，而且一路上许诺也没有看到什么交警或者红绿灯，只有在快到县城的的时候有一个收费站，只是收费站的人对这超载的现象似乎是习以为常了，看见车子里挤这么多人，不说处罚司机，就是眼神都没丁点变化。 过了收费站没多久就到县城了，两边的建筑也渐渐多了起来，楼层也比之前的涌平镇和涌山镇的多了许多和高了许多。 准备到县城车站的时候司机停了车，那些没有位置坐的，也就是超载的乘客通通在这里下了车，霎时间，整个车厢空气都好了不少。 在到车站之前，车子要经过赵文章之前就读的高中，所以许诺就在学校门口下了车，这样也免了他一个人搬行李辛苦。 许诺抬头看着大门上面镶嵌着的凸出的“安和中学”几个大字，心里面有些激动，还有一丝怯意。 这么多年，他终于可以再次回到学校念书了，许诺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的跳动，似乎要从胸口处跳出来，他抓了抓胸口处的衣襟，要不是这具身体足够健康，这么快的跳动频率，他都要以为自己得了心脏病了。 大约是他仰望大字的动作太过持久，过往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似乎是在看一个傻子，可是许诺现在完全没注意到这些，多年的夙愿得以实现，内心的执念得到满足，他真的是太激动了，真想大叫两声来宣泄心里的情绪。 最终许诺还是按耐住了心里激动，找了个地方将行李放好，但是接下来他却烦恼了，许诺从来没有过在学校报名的经验，即使赵文章的记忆里有一些，可是那都是正常的升级的，有固定的班级和老师负责。 只是许诺现在是要复读的，要复读似乎还要联系学校里面的领导，赵文章是个典型的除了学习任何事情都不关心的，学校的领导办公室或是教务处他都不知道在哪里，这也使得许诺现在也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且许诺自己也是个没经过事的，以前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人给他准备好，他根本不用担心什么，就如他虽然住院多年，但办理住院的手续他是不懂的。 就在许诺发愁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赵文章？” 第12章 “赵文章？” 许诺转过头，看见一个长得高大俊朗的男孩子意外的看着他。 见他转过头来，那男孩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真的是你啊！一个假期不见，你怎么黑了那么多呀？不会是去非洲回来了吧？” 许诺努力的搜寻着赵文章的记忆，认出这是赵文章班里的同学，男孩名叫余家和，性格阳光开朗，和班上大部分人都很玩得来，当然，这“大部分人”并不包括赵文章在内。 “假期帮家里人干些活，就晒黑了。”许诺腼腆的笑了笑回道。 要说赵文章的五官还是长得不错的，他面容随了张秀娟，长相不说多好，也算清秀，但是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他看起来过分消瘦，再加上假期里面晒得黑黑的，看起来跟个黑人一样，就是原本七分的长相也只剩下五分了，倒是一口白牙嵌在黝黑的面容之上很是醒目。 得到回答，余家和还有些意外，他会向赵文章打招呼也是在这里看见他有些意外，他对赵文章没有多大印象，只大概记得他是自己班里的同学，而且他记得这位同学是不怎么爱说话的，在班上也没什么存在感，怎么一个假期没见，似乎性格变了点？ 余家和自己先跟赵文章打招呼的，自然不能只说了一句就走，只是他和赵文章又不熟，想来想去也只能问道：“你怎么在这里？”话说出口他又有些懊恼，赵文章提着大堆行李出现在这里自然是要复读的。 所以他赶紧又改了口，“你也是来复读的吗？” 这句说完他即刻闭了眼，懊悔的握了握拳，对于自己的智商也是不忍直视了，让你揭人家伤疤！ 许诺倒是不知道余家和的想法，从余家和的话里听出他似乎也是来复读的，他心里一喜，忙问道：“是的，你也是来复读？” 余家和被许诺面上的喜悦弄得有些懵，愣愣的点了点头。 “太好了，那你知道怎么报名吗？” 最后自然是余家和带着许诺去报名的，他之前已经报了名了，该走的程序也熟悉。 学校将复读的学生安排在了一个班，寝室也是，所以许诺和余家和还是同一个班，甚至还在同一个寝室。 许诺跟着余家和提着箱子去到男生寝室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接下来这一年他要跟其他几个男孩住同一间房间了，在门口看到寝室里面两个男孩光着身子只穿了一条短裤时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闭了眼，顿了脚。 “进来啊！”余家和看见赵文章站在门口，催促道，“这个寝室还有几个床位，你看看你想要睡哪个？” 虽然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份是一个男人，可是许诺还真的没有真正想过他的生活会和作为女孩时候有什么不同，他以为适应了赵家村的生活就已经是适应了赵文章的身份了，现在看来，还远远不够。 许诺最终选了一个靠近门口的床位，他来得迟，好一点的床位别人已经选了，但靠近厕所的和靠近门口的几个通常是没有人选的，许诺自然是不愿要靠近厕所的，余家和本来还想要他选一个中间一点的，中间的有风扇，睡觉的时候凉快些，但是许诺最后还是选了靠近门口的，这个床位是进门的第一个，在角落里不会引人注意，也不太看得到别人，许诺虽然知道现在的情况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他还是不太习惯混迹在一帮男孩子中，更别说要他像他们一样光着上身，穿条短裤。 “这个位置冬天的时候风从门口灌进来，很冷的，你真的不再换一个了吗？”余家和再一次问道。 许诺摇了摇头，“就这里吧！” 余家和也没再坚持，他和赵文章毕竟也不算很熟，只是占着一个同班同学的名头，他是和谁都玩得来的性子，只是片刻他就和寝室里的其他几个人混熟了，话题也多了起来，渐渐地就说到上一次的高考。 “唉，我爸妈就是烦，高三生活我早就过腻了，考不好就考不好呗，花多点钱不是还可以读职业学校嘛，他们偏偏要让我回来重读高三，说是考不上本科学校就不让我读了，鬼知道我明年考不考得上，到时候结果还不是一样。” 另一个插口问道：“那你这次考了多少？” 之前的男孩子不在意的摆摆手：“就三百五。” “是有点少。”那男孩又转过头来问余家和，“余家和你考了多少？” 余家和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比你们多些，有五百二左右。” “靠！这样你还来复读？” “卧槽，太打击人了！” 几个男孩子听了大呼着要将余家和拖出去大卸八块。 “哥们，别！”余家和双手挡着他们的攻击，急忙求饶，“手下留情啊，各位英雄！” “好说好说，以后试卷和作业记得贡献出来，本大侠就考虑饶你一命。” “一定一定！”余家和连连做着保证。 打闹完了，有人不免问道：“余家和，你考这么好怎么还来复读啊？” 余家和笑笑：“这有什么好的，一本线都没上，想着再拼一年看能不能考个好学校就回来复读了。” 几个人纷纷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要知道他们这些回来复读的要不是没考上的就是些只考上三本院校的，基本上上了二本线的都没人回来了，毕竟这高三的生活真不是人过的，余家和的成绩虽然没上一本线，可是二本里面也是拔尖的，要是他们有这成绩估计就不会回来再受一年折磨了。 余光瞥到赵文章自己一个人坐在床上，对于冷落了这个以前和现在的同学，余家和不免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也对他道：“赵文章，你呢，你怎么也回来复读了？我记得你成绩不是不错吗？” 余家和其实不知道赵文章成绩如何，只是在班级成绩排名表上，他在他的名次后面见过几次赵文章的名字，这么看来，赵文章要考个二本应该也不难的，怎么也回来了？难道是和他一样的目的？ 愣了一会儿许诺才意识到余家和是在和他说话，村里人叫他都是“大文”“大文”的叫，他都快忘了这个身体的大名叫赵文章了。 “上次失手考差了。”许诺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这是事实，可是在别人看来就是不愿意说了，寝室里的人都报了自己的成绩，只有许诺就说了这么一句，事实上许诺不是不说，而是觉得没必要，那是赵文章的成绩，不是他的。 许诺所在的寝室是住12个人的，左右各放了三张床，一张床上下铺两个人睡，床底的地方刚刚挤得下两个人的行李，房间看起来有些挤。房间外面有一个阳台，是给学生晒衣服的地方，阳台有一个洗漱槽，还有两个卫生间，可以在这里洗澡和洗漱。 这栋宿舍楼是前两年新建的才有这样的设施，许诺不知道的是，他要是住了别的宿舍楼，那就是跟许多男孩子共用一个公共洗澡堂的命了。 许诺第一天在寝室里的表现让大家觉得他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所以也没多少人来跟他搭话，只有余家和时不时和他说两句，算是关照老同学，这样子的情况许诺也觉得不错，他毕竟不是真正的男孩子，一时之间也学不来男孩子的那套爽朗和不拘小节，所以能跟他们少些接触他也自在些。 趁着下午还有时间，许诺自己出了寝室，在校园里面参观起来，虽然有着赵文章的记忆，可是还是比不上自己亲自去看感受更深刻直接。 安和中学是安和县里面最好的中学，它的前身是一间私塾，国家初建的时候改做了公立学校，一直到三十年多前的时候才更名叫“安和中学”，是当时安和县里面唯一的一家中学。 学校里面很多建筑都是已经有些年份的，前几年国家往下面拨了款，这才建了几栋新的教学楼和宿舍楼，虽然学校里面房子旧，但是绿化是很好的，教学楼前面种着许多小叶榕树，枝叶繁茂，榕树过去是几个篮球场，场地是用水泥铺的，跟许诺以前见过的木质地板的不同，篮球场旁边有几个单杆、双杆，再过去是几张乒乓球桌，自然，也是砖头砌起来的简陋的球桌，是按照乒乓球桌的尺寸用混凝土做成的，就是分桌的球网也只是用砖模拟了大概高度。 学校划分为两个区域，一个区域是学生和教师宿舍楼，还有一个区域是教学楼和实验楼，教师办公的地方在两间教室中间的休息室，教务处和领导的办公室则是单独一栋楼，楼在学生宿舍区和教学区中间。 学校面积不大，占地约200余亩，许诺走了没走多久就走完了，不得不说，一圈走下来他其实有些失望，他记得他多年前的那个小学比这个学校大多了，也漂亮多了，不管是楼房还是设施，都是这里没法比的，不过想想一个是知名城市，一个是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小县城，他也释然了。 第13章 9月1-2号是报名时间，3号的时候，学校开始正式上课。 许诺他们班的班主任是一个姓孟的男子，看起来有四十几岁，长得不高，最多就是一米六五，头顶有点秃，肚子大得就和六个月大的孕妇一样。 上课铃打响之后，孟老师走上了讲台，双手朝下压了压，示意安静，顿时，整个教室就安静了下来，这个孟老师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威严，但是身上有一种无形的气场。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孟，叫孟德……” 他说到这儿，底下突然响起一阵哄笑声。 孟德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道：“同学们可别误会，老师虽然叫孟德，可是和曹操可没有什么关系啊，如果真要有什么的话，大概也就是我和他长得一样矮吧！” 孟德自嘲的话又引得教室里一阵笑声，齐声说：“老师不矮！” “自家人知自家事，你们也别纠结我的长相了，正式上课之前，我先简单的说两句，在过去的一年里，同学们经过努力拼搏，但终因‘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没能实现自己的理想。过去付出的心血和汗水都付之东流了，当然痛苦是免不了的。” “西方谚语里面有一句话说的好：‘人生之树常见两枚果子：成功（甜蜜），失败（苦涩），一茬接一茬。’谁都希望摘取甜蜜的那枚，但没有一个人一生不去尝那失败的苦涩味道，上帝造物的原则就是这样。”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些，“然而我们不能一味的沉沦下去，人生之路是漫长的，是布满了荆棘和坎坷的，是不可能一帆风顺的。高考落榜只是一个小小的考验，如果我们连这个考验都不能经受的话，我们又怎能去面对漫长的人生旅途上的挫折呢？” “我们应该调整心态，树立信心，‘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我们应该重整旗鼓，卷土重来，‘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要有李白‘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自信。” 许诺坐在下面，心情也被这位孟老师说得有些激昂起来，不得不说，这位孟老师虽然人长得不怎么样，但是却有一口好口才，将气氛完全调动了起来，看着下面的一个个似乎都瞬间充满了斗志的学生就知道了。 孟德教的是语文，带两个班，一个是许诺他们班，还有一个就是隔壁班，这两个班都是复读班，安和中学今年一共有四个复读班，三个理科班，一个文科班，这也是国内大多数高中的情况。 许诺对于上学这事心里还很新鲜，与别人觉得高三生活辛苦不同，他倒觉得很好，尤其是老师在台上讲课的时候，他每次都听得很认真，坐的笔直端正，目光灼灼的盯着上课的老师。他对于上学的认识还停留在小学三年级那一年，在他看来，身为学生，要做的就是认真学习，听老师话，而且，他也是如此执行的。 所以，余家和意外的发现，这个以前在班里没什么存在感的同学，一个假期不见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上课坐得笔直端正，背挺得直直的，像他学过的文章里的小白杨，两手标准的放在桌上，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黑板，老师在黑板上的板书一字不漏的全抄下来，这样的姿态，余家和觉得他只有在小学的时候能见到过，就是现在小学的学生也不见得有这么遵守规矩的。 下了课，坐在许诺后桌的男孩拿笔戳了戳他的背：“喂，赵文章你上课坐这么直做什么？都挡完我了。” 许诺转过头，认出是隔壁寝室的男生，好像叫田宏，和田宏坐在一起的就是余家和，许诺被问得有些迷茫：“老师不是说上课的时候要坐的端正吗？” 许诺的同桌周舟以及后面的几个男生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赵文章你还是小学生吗，那么听老师的话！” 田宏看着他那一脸无辜的样子，有些郁闷：“一节课保持一个姿势你就不累啊？” 许诺摇摇头，脸上有些兴奋：“大家一起上课比单独辅导好玩多了，孟老师讲课真幽默！” 几个人一副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不是吧，赵文章，这么无聊的课你也听得下去？” 不怪他们，实在是这些内容是听厌了，语文这门功课在他们看来即便再学一年也提高不了多少，还不如利用这些时间来多解两道数学题呢，这也是理科班的普遍现象，文科课的时候很多人都在下面偷偷做别的作业，也只有许诺这人会上什么课做什么了。 许诺他们班的数学老师姓王，据说王老师三十多岁，还没结婚，王老师有一个习惯，就是特别喜欢喊同学上黑板上解题，出的题还特别难，做错或不会做的时候他也不会说你，只会用很沉重的口吻叹息，似乎你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样。 星期三的早上，看到课表上两节连堂数学课后，教室里一片哀嚎。 果然，王老师讲了一会儿课就开始了每天必会上演的戏码：“同学们都看完了，我们就找几位同学上黑板来做几道题，练习一下，其他的同学在下面做。” 一瞬间，课堂就陷入了死一般的的寂静，大家都在低头默念：不要叫我，不要叫我，不要叫我…… 看着一个个鸵鸟似的低下头，王老师又出声了：“我看谁低着头我就叫谁。” 瞬间，几十个头颅刷的一下抬了起来。 许诺有着所有学生的通病：敬老师，怕老师。 所以当他被喊到黑板上的时候，背对着班上的同学，旁边站着老师，他拿着粉笔在黑板上不断写了又擦掉，手也有些发抖，注意力一直在旁边站着的老师身上，所幸这道题与他来说还不是太难，最终还是解出来了。 让几位同学下去之后，王老师开始评讲黑板上的题目，接连几道题都是零零星星的写了一点，王老师说一道就叹息一次，让刚刚上去的几位同学羞愧得无地自容。 到了许诺的那道题的时候，王老师看了许诺的答案先是不明，然后有些意外的转过头来看他，饶是许诺知道自己做错的几率很小，也不免提着一颗心。 “赵文章同学的这道题，答案虽然是对的，但是……”他顿了顿才接道，“在这里还是判定他得0分！” 他话音刚落，教室里就一片议论声。 “为什么啊？”“对了还得0分，这什么道理啊？”“老王就是见不得我们好，做对了还不得分。”…… 许诺心里也是不解，他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为什么会不得分呢？ “这道题按照赵文章同学的做法其实是最简单的，至于我为什么说判定他得0分，是因为这种解法是到大学里面才学的，高中知识不涉及到这些，你们要参加高考，全国几千万考生，老师改卷的时候速度是很快的，几乎是一眼扫过去就完了，阅卷老师心里只会记得标准答案里面的解法和常见的高中知识的解法，赵文章同学的这种解法在高考的时候是极容易被老师判定为错误答案的，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不建议用超纲的解法来解决这道题目。” 许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心里不由得有些郁闷，这万一不小心用上了会被当成错误的给处理了，那以前学的大学知识岂不是都得抛下不用了？ 其他同学的注意则是完全被“大学”两个字给吸引去了。 “大学才学啊，赵文章数学这么好啊？” “真没想到，怪不得他写的时候我看不懂呢，还以为他做错了呢！” “哎，以后也不知道能考上什么样的大学！” “我要求不高，有个二本就好了。” 眼看着话题越来越偏了，王老师不得不拿教鞭敲了敲桌子才让教室重新安静下来了。 安和中学早上的时候上五节课，当然，这里面是不包括早读和早操的，一节课四十分钟，中午十一点多的时候才放学，最后一节课还有几分钟下课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是一片骚动，收书和挪凳子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许诺坐在外边，看着同桌周舟连身子都转了个方向，随时准备跑出去的样子，连忙给他空出一条道，就怕铃声响的时候碍到他了。 自从第一天的时候在学校食堂见识过了那个火爆的场面之后，许诺已经可以理解这些同学的心情了，几千人一下课就朝食堂涌去，去晚了的就吃剩饭剩菜。 和别人不同，许诺每次都差不多是最后才去吃饭，一是他不愿和大家一起挤，二却是他觉得去早去迟都是差不多。 赵家能供他读书已经是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在吃的上面却是无法提供更多了，虽然赵大柱夫妇一直嘱咐他在学校里面吃好些，但是拿着那两百块钱，许诺也想不出能吃上什么好的，而且他也做不到自己在学校里大鱼大肉，却让赵大柱夫妻在家里吃着咸菜的事情。 第14章 许诺读的是复读班，自然又与一般的高三不同，复读的高三生被称为“老高三生”，所谓的“高四”说得也是他们，甚至有的还是“高五”，这些已经经历的一次高三生活的学生的复习方法和应届的高三学生的复习方法又不一样，应届高三学生主要是提升和巩固之前学的知识，复读生更多的是“查缺补漏”，之前哪里不会的就复习哪里，尽量将分数提升上来。 复读生的成绩不像应届生那样有着极大的提升空间，他们更多已经是死记硬背了，利用这一年的时间将不会的知识点硬性的记下来，以达到成绩提高的目的，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这类方法就是一些脑子不太灵活的人用的，而愿意回来复读的人很大部分就是这样的人。 许诺自然是不属于这一行列的，他也一直以为凭借自己所学的知识，考个大学是完全可以的，但是第一次的月考却让许诺意识到，上过学和没上过学还是有些差别的。 第一次月考的卷子是学校老师自己出的卷子，也是学校自己印的。 粗糙的纸张上印着手写的字迹，用力一蹭就沾上一手的油墨，许诺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卷子，不由得翻来覆去多看了两眼，想着自己也能和别人一样坐在教室里考试，他心里生出无限的欢喜。 地区不一样，教育的内容和程度自然也不一样，虽然许诺之前已经在家庭教师的辅导下完成了大学的课程，但是不得不说，再看到安和中学发下来的卷子他还是有些发愁，他没有正常的上学经历，自然也没参加过太多次的考试，时间的把握这些他都不熟悉。 不像别的同学，已经是千锤百炼，从小到大考试的次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该舍弃的舍弃，该抓紧的抓紧，许诺却是仔仔细细的从头到尾的做去，这样的做法自然是行不通的。 所以在听到铃声响起的时候，许诺看着试卷后面一大片的空白，脑袋有些发懵。 铃声响了，老师开始收卷，班级里面顿时响起一片哀嚎。 “我最后一道题还差一点就写完了，可惜没有时间了。” “唉，我最后两道大题一个字都没有写，前面还有两道只写了一问的，完了完了，一定不能及格了。” “时间根本就不够嘛，我看了一下题目，发现后面还有两道是会写的，可惜来不及了。” 许诺震惊不已，他们已经写到那里了？他还有一大版呢。 周舟碰了碰许诺：“我看你一直在写，怎么好像后面还空很多啊？”他之前瞥了一下这个同桌的试卷，好像看到后面一大片的空白，诡异的是他从考试开始就一直没停过笔，这样的速度怎么还剩那么多？ 许诺自己脑袋也混混的：“我也不知道。” 这次月考是在九月底，考完了刚好放国庆假，作为高三的学生，国庆是没有太长的假期的，三天已经是极限了，宿舍里有几个是县城里的放假当晚就回家了，还有几个附近镇上的第二天早上回，至于许诺家的涌石镇离县城太远，所以他就没回去，他记忆里面赵文章也是两个月才回一次家的。 老实说，许诺真的被这次的考试打击到了，他以前虽然没有真正上过学，可是辅导他的教师哪个不说他思维敏捷，学东西快的，怎么现在做一份高中试卷竟然还能剩下大片空白呢！他现在甚至有些怀疑以前聘请的那些据说是“名师”的人有没有说真话了。 因为心里面怀疑自己，所以国庆三天假期许诺哪里也没有去，还按照一个月来的作息时间学习，早上六点起床，洗漱完去吃早餐，完了到教室大约六点四十，不过许诺到教室的时候才发现教室的门窗都锁着，瞬间他也是傻了。 好不容易才放假，自然没有人会那么傻的早早跑来教室受罪，一直傻傻的等到差不多七点半的时候，就在许诺已经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终于听到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赵文章？”来的是一个女同学，她声音里有些惊讶，“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听见声音，许诺转过头，这段时间他已经适应了把“赵文章”这三个字当做自己的名字了，看得出来人有些眼熟，是这个班里的同学，但是许诺没能想起她叫什么名字，所以只能腼腆的笑笑。 女孩看出他的尴尬，惊讶的道：“不会吧，赵同学，一个月了你不会还没认识完班上的人吧？” 被说中了许诺的脸色刷的一下红了，所幸他现在的皮肤也黑，倒是看不出什么，只不过到底是不好意思罢了。 大概是许诺羞愧的样子实在太明显，女孩看着忍不住捂着嘴笑了，“好了，我自我介绍一下好了，我叫赵琪，以后可要记住了，说不定我们八百年前还是一家呢。” “赵琪同学，你好，我是赵文章！” 赵琪听了又笑了，“我知道你是赵文章，不用再强调了。”心里却是在想：这个赵文章怎么看起来傻傻的？ 也是，她刚才还叫了自己的名字的，许诺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一件傻事，脸上又是一红，只是肤色太黑也看不出什么变化。 赵琪拿出钥匙开了教室的门，平日里她来得比较早，所以教室的钥匙就给她带着，还有两条给另外两个同学带着，不过他们都回家了，在学校的也就赵琪一个。 “放假你怎么没有回家？” 教室里面只有她们两个人，这句话自然是问他的，所以许诺想了想答道：“家里太远了，不想来回折腾。”实际上是不想浪费车费，看着早上断断续续回家的舍友，许诺发觉其实他也是想要回去的，即使跟赵大柱和张秀娟相处不过两个月，他还是想念他们了，不过想着来回一趟要花费的车费，许诺也就打消了回家的念头。 “你呢，你怎么也不回去？”许诺反问。 赵琪不在意的笑笑：“家里也没什么人，我爸妈常年不在家，回去不回去都一样，还不如留在学校多看点书呢！” 许诺蹙了蹙眉，没由来的想起以前的那个家，有些烦躁，甩了甩脑海里的想法，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看书，赵琪也在她的座位坐下了。 自从上一次王老师说过大学的方法在高中不适用之后，许诺就开始有意识的复习高中的知识，也是看了书他才发现了以前没注意到的问题。 他以前所在的城市算是比较发达的城市，教学用的教材和版本都和这边的不同，高考用的也是自己省份的卷子，可是r市这边用的却是全国卷，考试的类型和重点都不一样，因此，他也不得不重新再看一遍课本。 许诺正看着书，忽然两根手指出现在眼前，敲了敲他的桌面，他抬起头，是赵琪。 “听大家说你数学很好，能给我说说这道题吗？”赵琪问道。 实际上是自从那次王老师课上许诺上黑板做题得了个0分后，后来又有几次叫了他上去，虽然许诺知道要用高中知识解答，但是有时候还是不自觉附带了一些大学的知识进去，王老师说了几次，大家也就知道这位名叫赵文章的同学数学真的很好了，不然怎么连大学的知识都已经学会了？ 赵琪也是那时候才注意到赵文章的，毕竟他在班上存在感真的不强，话也很少说，不像别的男生那样爱打闹，即便是课间休息也是静静坐着，文静的跟个女孩子似的。 文静？ 赵琪心里微微一怔，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用这样一个词来形容一个男孩子，但是看着即便是现在赵文章的坐姿也是端正笔直的样子，她又觉得自己没有形容错。 许诺接过她的卷子，看了看上面赵琪特意用红笔勾出来的题目，是一道求极限值的题目，实际上这道题目如果用积分的方法是很容易求出来的，但是这不在高中知识的范畴，所以许诺拧着眉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出怎么用高中的知识来解决。 赵琪看着许诺写出的那个得数，对照了答案，发现是一模一样的，不由感叹：“你的数学还真的很好，这道题我想了很久了还是不会做，没想到到你这里，几分钟就解出来了。” 许诺只是腼腆的笑笑，把纸笔递还给她。 赵琪拿了纸笔却没有马上走，“你数学这么好，这次月考应该也考的很好吧？”历来数学都是几科里面最难的，谁的数学要是学的好就有优势。 赵琪以为赵文章应该是那种严重偏科的理科男生，所以高考才会考不好回来复读的，不然以他这样的数学成绩，别的只要不是太差都不会差到哪里，要知道她就是因为数学不好才拉低了整体分数的，她们宿舍里面，高考时候十个女生至少有八个是数学不及格的，有的甚至只要二三十分，比起男生那百二三的分数真是气死人了。 谁知许诺却是摇了摇头，“我后面还有几道大题没有写，分数不会太高。” 赵琪很是惊讶，赵文章这样的都没写完，这次的数学看来真的很难，不过难不难的她反正也没写到那里，只好保佑前面写了的对多点了。 第15章 国庆三天假期，收假回来的那晚要上晚自习，大约是假期里面玩得太疯，心还没有收回来，教室里面闹哄哄的，大家各自交流着这三天假期里面的事情，听余家和的话，似乎这三天他们都聚在一起打篮球，所以刚回到教室就趴在桌子上睡觉。 许诺这三天都是像往常一样按时到教室复习，许是因为第一天的时候来得太迟，觉得耽误了许诺的时间，接下来这两天赵琪都来得很早，通常许诺刚到没多久她就到了，很长一段时间里面教室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到了八、九点的时候才陆陆续续有其他同学。 连续三天来到教室都只见许诺和赵琪一男一女两个人，这实在是不能不让人怀疑，因此，许诺人生中的第一场是绯闻就这么传开了。不过因为假期留校的人少，也没有传的太开，而接下来的事情也让他们再没有了八卦闲话的兴趣。 第二节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孟老师手上扛着一大沓试卷走进了教师，瞬间，教室里面就响起一片嘘声。 “好了，同学们，既然收假了就把你们的心给我收回来，你们可比我们幸福多了，还有三天假期可以玩，我们老师这三天可一直在修改你们的试卷，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果然幸福是对比出来的，一听说老师这三天都没休息，同学们心里也平衡了，教室前面的同学不断的传试卷下来，大家忙着检查试卷也没抱怨了，转而说起自己卷子上的错题。 许诺和周舟坐在倒数第三排，试卷传到他们这里的时候教室里面大多数人基本都拿到了卷子，互相对答案的声音也陆陆续续的响起，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一个教室都处在一片躁动。 周舟的卷子得了113分，还算不错，看完自己的他又看了看同桌赵文章的，看见卷子上方99两个红色数字赫然印在那里，比及格多一点，刚想要问他得多少分的话就没有说出口，依着这一个月的相处，周舟觉得赵文章这人性子有点小女生，他怕自己问了反而惹他不高兴了。 乍一看到“99”这个分数，许诺还以为很高呢，毕竟他对分数的认识还停留在小学满分一百分的认识上，翻了卷子才知道是他想得太美好了，150分的卷子，90分才算及格呢，99也就比及格多一点。 他仔细看了自己的卷子，基本上前面的基础题都没有太大的失分情况，失分最多的就是阅读理解和作文。看着作文那红红的“30”两个数字，许诺也是醉了，作文总分60，一下子就去了30，难怪会得99了。 “同学们都拿到自己的卷子了吗？这次的月考是我们学校高三年级的第一次考试，老实说，我们班的成绩不是很理想，作为已经有过一年高三生活的你们，竟然考的还不如人家应届生，说出去也是够丢脸的。” “尤其是有的同学，到现在了，写作文还能偏题了，你们以前老师大概也给你们说过，写作文最忌讳的就是偏题，一旦偏题了，无论写的多好，分数也不会太高，作文一旦拿不到高分，前面做得再好也是没用，所以我们同学要注意啊，写作文的时候一定要判断清楚它的立意，不要偏题了。” 不知为什么，许诺觉得孟老师口中那个“有的同学”分明说的就是他，虽然没有点名，可是他的脸还是不自觉地红了。 事实上，许诺也没有想错，孟老师花了两节课评讲了这张月考试卷，距离下课时间还有几分钟的时候，他走到了许诺的桌子前，轻轻地敲了敲他的桌子。 “赵文章同学来我办公室一趟……”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拿着你的试卷！” 许诺来不及体会周舟那满带同情的目光，只能拿着卷子跟着孟德走了出去。 安和中学老师的办公室其实就在教室的旁边，说是办公室其实也就是在房子里面摆了几张桌子，孟德的桌子是从门口进去顺数的第三张。他在桌子前面坐下，拿着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两节课不停歇的讲课，他也有些渴了。 “知道我为什么会叫你过来吗？” 许诺低着头，声音也低低的：“知道，是作文的事情。” 孟德看着这位平日里不怎么说话的学生，有些不能理解他怎么能把这样简单的作文题给能写偏题了。 他指了指试卷上的几幅图画，“这几幅图你能看的明白吧？” 这次的作文是看图写文，试卷上是三幅小的图画，每个图画一个场景，第一个是一个母亲给小小的婴儿庆祝周岁生日，第二幅图是母亲给七八岁的孩子做了蛋糕庆祝生日，第三幅图是一个盛大的生日派对，图片上有一群差不多大的孩子，只是再没有那个母亲，作文的题目是拟定了的“生日”。 许诺点点头。 “那你给我说说你写的是什么？” 许诺想着自己作文的那红红的“30”分，有些迟疑的道：“是……是一场生日party。” 孟德忍不住扶额，“难道你就没有看出来这些图片隐含的意思吗？” 许诺疑惑的摇摇头。 脑袋真的有这么笨吗？孟德看着许诺摇头不由睁大了眼，他都这样提点了还看不出来？ “题目要求你们写的很明显是‘母爱’，‘生日’就是‘母难日’啊，这样子的作文题你怎么会写偏题了呢？就算不写母爱你也可以写‘成长’啊，这样也不算太偏了。”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就真的写了一场盛大的生日派对，这脑回路，真是奇葩了。 许诺在孟德说出“母爱”两个字的时候就有些失神，看着试卷上的三幅小图画有些出神，这样的几幅图原来是说“母爱”的吗？ 回到教室的时候，许诺的脸色不是很好，周舟碰了碰他的手肘：“老孟说你了？不是有考得比你还差的吗，怎么就叫了你一个啊？”他说的却是坐在他们后面一桌的田宏，田宏只考了76分，没有及格，前后两桌四个人里面余家和考得最好，有123分，这成绩在班里面也是排前面的。 许诺知道他误会了，摇了摇头，老实的回答：“孟老师给我说了作文的事，我写偏题了。” “怎么偏了？”田宏也凑上来问。 许诺干脆拿了自己的卷子给他们看。 “哈哈，赵文章，你真行啊！”田宏是个不拘小节的，看了许诺的试卷直接笑出来了，忍不住吐槽，“人家题目说写‘生日’你就真的写生日啊？还真别说，你这生日派对写的还挺气派的，不过也太夸张了，又不是什么富二代，怎么随便送个礼物就是价值十万百万的！” 许诺眼神闪了闪，低下了头。 拿回试卷，他继续看着自己失分的地方，试卷发下来的时候还发了一张参考答案，许诺拿着答案一一对照着，除了作文，他失分最严重的就是阅读理解了，依着孟老师刚才在课上讲的，阅读理解的答案一般都是有一个固定的模式的，比如：“……句子渲染了……气氛，体现了……的思想，在文中有着……的作用。”这样的情况只需套几个字进去就好了。 晚上上三节晚自习，十点多的时候下课，下课之后陆陆续续的有人离开了教室，还有一些勤奋的就留下来继续看书，一直到将近十一点的时候管理员来赶人才离开。 寝室是十一点半的时候熄灯，许诺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十一点半的时候了，洗漱了回床上躺着的时候刚好熄灯。 这天晚上许诺做了一个梦，她梦到了十岁那年她生日的时候，家里办了盛大的生日派对，晚上来了很多穿着西装礼服的人，她穿着精致的小洋裙被爷爷带着一一向他们问好，每问候一个人她就会收到一份精致的礼物，但是她的心思不在这些礼物上面，爸爸妈妈说了会回来陪她过生日的，她要等爸爸妈妈回来了才切蛋糕许愿。 只是，一直到了十二点也没有见到他们的身影…… 一转眼之间，又到了她十四岁生日的时候，只是这次再也没有了爷爷的身影，空荡荡的房子里面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佣人被她放了假，她一个人订了一个大大的蛋糕，点了14根蜡烛，自己给自己唱着生日歌，唱着唱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第二天着了凉，病情加重，从此开始常驻医院，总算也不全是坏事，14岁生日的第二天，许诺认识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那是一个有着温暖的笑容的女孩——夏冉。 许诺醒来的时候发现枕头有些湿湿的，回想起梦里的往事，黑暗中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生日，母难日！ 只有被期待的生命才有资格庆生。 第16章 一晚上没睡好，许诺第二天直接睡过头了，花了几分钟洗漱完毕连早餐也没有吃就直接奔教室去了，堪堪在铃声响起之前踏进了教室，不过这时已经错过了早读和早操了。 他坐在座位上平复着喘息，后座的余家和拿笔捅了捅他的后背：“赵文章你昨晚没睡好吗？今早叫了你几回都叫不醒，我以为你要直接睡过去，不来上课了呢！” 原来那几次模模糊糊的叫他起床的声音是真的，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田宏伸脚在桌子底下踢了踢他的凳子，“刚刚老孟来巡视，问你去哪儿了呢？” “啊？”许诺先是一惊，然后有些沮丧的垂了头，他迟到了，孟老师心里不会对他印象不好吧。 “放心吧，我给老孟说你去上厕所去了，不然现在你就是在老孟那里‘喝茶’了，你说，你该怎么谢我好？”田宏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问道。 “真的？”许诺转过头，感激的对他笑了笑，露出浅浅的两个的酒窝，“谢谢你了，田宏。” 田宏被那双清澈的眼眸里透出的亮晶晶的目光看着，有些不自然的转开了视线，心里暗道：真是邪门了，这赵文章做这么娘们的表情怎么看起来竟然不会让人觉得违和呢，而且，他那眼睛还真是漂亮啊！ 早上的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自然也是发上次月考的卷子下来评讲。 王老师不像语文老师那样将试卷和标准答案都发下来然后才评讲，他是评讲完了才会把卷子发下来，而且还要让大家猜测自己的分数，然后写下来汇总给他，所以大家眼珠子一直盯在讲台上那厚厚一沓的试卷上，恨不得能上去找到自己的卷子看考了多少分。 煎熬着过了一节课，好不容易王老师评讲完了这一张试卷，同学们将自己猜测的分数写了交了上去就等着他发卷子下来，但是王老师却没有马上把卷子发下去，眼睛在教室里巡视了一圈，待看见那个角落里安安静静的学生，想起自己批改到他的卷子的样子，忍不住想要说两句。 “这次的考试，我们班有一个同学做题的正确率是极高的，达到了百分百，但是他考的分数却不是特别高，老师在这里要说的是，你们考试的时候不要因小失大，要懂得合理安排时间，必要的时候要舍弃一些低分的题目，先做容易得分的和高分的，当然，这都是建立在题目你们都会做的情况下才可以，如果感觉时间不够的话就不要按照顺序一道一道题的写下去，有的同学有能力的话甚至可以倒着从后面写回来，后面的几道题目一般比较高分，当然，老师不建议你们这么做，这只是针对某些特殊的同学。” 难得这次老王竟然没有再做那大家熟悉的“叹息哀痛”状，反而是学着老孟一样苦口婆心的说教，大家都好奇到底是谁那么牛，数学竟然能做到正确率百分百，百分百啊，这是个什么概念，这要是写完了就是满分的节奏啊，没想到班里面还有这样的牛人啊！ 许诺不确定数学老师是不是在说他，但是不管怎么样，王老师说的也有道理，他就应该从后面倒回来写，那样说不定还能得高分些。 说到底自己做的题目还是太少，经过题海战术的别的同学一看到题目的类型，几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要用那种解题方法，用什么样的解题思路，而他看着题目除了要思考，还要谨慎的避免答题的时候带入了超纲知识。 卷子发下来，许诺得了114，跟他猜测的差不多。 因为田宏的卷子跟他的贴在一起，所以他的卷子是田宏帮拿下来的，然后在他一句“卧槽，赵文章，原来老师说的那个人就你是啊！”的吼声下，全班的人都知道了老王上课说的那个正确率百分百的人就是许诺，刚好碰上下课，大家全都一起涌了上来，争相抢着他的卷子去看，等到试卷最终回到他手里的时候，已经被蹂''躏的不成样了 办公室里面，几位老师坐在一起聊天，说着说着便说到这次的月考上面，两个复读班的老师基本上是相同的，就是这些老师同时负责两个复读班的教学，因为一会儿就要上课，几人也就开始整理之前修改好的卷子。 “我都不知道这些学生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不想学习为什么又偏要回来复读呢，读了也是浪费时间，就说这个赵文章，这才第一次月考，竟然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给我交了白卷，也不知道他这样的继续呆在学校还有什么意义。” 说话的叫刘喜，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教两个复读理科班的化学，是安和中学里面比较少的女化学老师，改卷的时候拿到一张空白的试卷她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夹了一张答题卷在里面呢，没想到上面竟然还填了学生班级和名字，所以她对这个交白卷的赵文章实在没有什么好感。 “赵文章？”物理老师扶了扶金边眼镜，拿出抽屉里面的那沓试卷翻了起来，“我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他物理考得不错啊，还是老孟他们班里面物理单科成绩第一，怎么会给你交白卷呢？” 刘喜有些惊讶：“不会吧，老吴你不会是记错了吧？” “有了！”物理老师将填着赵文章名字的那张卷子抽了出来，刘喜也凑上去看，只见卷子上面属于老吴熟悉的字迹“116”赫然立在那里。 两张卷子摆在一起，一张满满当当，一张白白净净，实在是鲜明的对比。 “看来这赵文章把时间都花你物理上面去了，怪不得我的化学他一个字没写呢！”刘喜有些哭笑不得，心里面对赵文章虽然改观了些，但是印象仍是不好，看来这个学生觉得自己的化学上的没有老吴的物理有魅力啊。 r市采取的是“3+综合”类型的考试，所以生物、物理和化学是放在一起考的，一共两个半小时，许诺完全按照顺序写下去，到考试结束的时候也只写完了生物和物理的题目，至于化学则是一点没动。 刚好，孟德作为班主任下班巡视回来，两人也就给他说了这个状况。 “赵文章啊？”孟德对这个上课十分认真的学生还是有些印象的，更何况昨晚的时候他还找他说了作文的事情，“这孩子我都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复读生了，老王昨晚碰到我也给我说了这事，这赵文章也是玄乎，写了的都对了，但是后面还有两道大题空白着一点没写，你们说，这已经上过一年高三的学生怎么就连合理安排一下时间都不会呢？” 老吴其实不老，看起来也就是三十来岁，斯斯文文的，身材比孟德高了大半个头，他惯性的扶了扶金框眼镜，语气是惯有的平淡：“照这么看来这赵文章还是一颗苗子，培养好了说不定能有惊喜，我们学校可是好久没有拿过市里的状元了。” 孟德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感觉心跳有些快：“老吴，你的意思是……” “我听你们的意思，这个叫赵文章的知识都很扎实，就是欠缺点考试技巧，关于这个相信再考几次就可以解决了，再适当给他培训培训，说不定还真的能有惊喜呢。” 孟德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而且，作为赵文章的班主任，如果他真的能考到市里的状元，那自己的好处自然少不了，不说别的，这搁在古代自己就是赵文章的授业恩师。 想到什么，孟德又拧起了眉：“我翻过这赵文章的资料，他上一次高三的成绩也还不错，可是高考的时候却考得很不好，看来心理素质不过关啊，这样就算平时成绩再好，那也是不顶事啊！” 孟德当了这么多年的高中老师，自然知道有些学生平时成绩很好，一到关键时刻就会紧张影响发挥，这样的例子他见得多了，这赵文章要是不能克服这一关，平时成绩再好那也是枉然。 “心理素质？”老吴扶了扶眼镜，“这的确是个问题。” 许诺并不知道就在教室一墙之隔的教师办公室里面，几位老师对他进行了一次讨论，甚至还对他寄予了极大的希望。 同一天内理综的各科试卷也发了下去，赵文章这个化学交白卷，物理得第一的奇葩自然在班里面又火了一把，他平时在班里都不怎么说话，关系比较近也就是前后桌的几个人，还有假期三天里面勉强算是熟识了的赵琪，这次考试下来让很多人都认识了叫“赵文章”的这个人。 虽然赵文章也算火了一阵，但没多久也就降温了，实在是他的性格太过文静，男生们跟他接触过后都有些小小的不自在，总觉得在他面前不太放得开，女生们倒是觉得他不错，斯斯文文的，也不像别的男生那样动不动就是一身臭汗，但是在这个敏感的年纪，女生们自有她们的矜持，对于男生从来都是敬而远之的，不然传出什么传闻就不美了，所以渐渐地往来的也就少了，只是偶尔有不会的题目的时候才会去问问他，这个时间选的自然是大家都在的课间时间。 许诺自然不知道这些人心里的想法，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将做题的速度提起来，所以每天都会抽出一部分时间做各科的练习题。 第17章 生活一旦专注于一件事，时间就会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十月、十一月已经悄然滑过，甚至十二月也已经到了月底。 虽然圣诞这个节日在大城市里很流行，可是在安和县这个小县城里面也就是学生们会稍微关注而已，而这个“学生”却又不包括高三的学生，因为接下去的几天，安和中学的高三年级要进行一月一次的月考，高三年级的学生都忙着复习呢。 上个月的时候班里换了一次座位，许诺他们班是四个组，换座位的时候其实就是旁边的两个组换到中间，中间的两个组换到旁边，说是为了避免旁边的学生长期一个方向看黑板会斜视了。 所以换了座位后许诺前后桌的人还是不变，同桌也还是周舟，只是左边的人变成了赵琪，许诺和她之间隔着一个过道，之前许诺是坐在后面靠门口的倒数第三排，现在换了座位后就是门口进来第二组的倒数第三排，没多大变化，就是看黑板的时候从斜看变成正看罢了。 许诺才坐下没多久就感觉身下的凳子被人踢了几下，习惯的转过身看着田宏。 “赵文章你是不是长高了啊？一坐下来完全挡完我了！” 许诺眼里满是无辜，长高了吗？他倒是没注意过。 “你站起来看看！”田宏说着拉着他站起来两个人比较了一下，这一比他的脸就黑了不少，虽然不多，可是许诺真的比他高了一点点，要知道当初这座位可是孟德按着大家的身高安排的，开学那会儿田宏还高了许诺两厘米，所以才会坐在他后面的，现在才几个月过去，许诺竟然就长得比他高了。 “你小子是吃了激素吗？这都快赶上余家和了吧！”刚好这时候余家和从后门走进来，田宏对着他问道，“余家和你多高来着？” 余家和眼里一片茫然，但还是答道：“一米八啊，怎么了？” “靠，又长了两厘米！”田宏忍不住骂了一声，“你长了，赵文章也长了，就我还跟原来一样。”田宏之前的时候是173，现在看来跟以前没什么变化。 赵琪坐在旁边听了也忍不住道：“这会儿看来赵文章这学期还真是高了不少，你现在有175了吧？” 175很高吗？许诺纳闷，他以前见过的成年的男的，大多数都是超过180的，175那就是被嫌弃的节奏。 “赵琪你呢，你有多高？”许诺问道，赵琪在班上的个子不算矮，虽然不是最高的，但是既然能坐到倒数第三排的位置也说明了她身高不会太矮，虽然这里面也有老孟让女孩子来隔开男孩子的意思在里面。 “我呀，我163。”赵琪的语气中有着难掩的自豪，要知道她这个身高在他们这里可是极高的了。 许诺却是没什么感觉，要说唯一的感觉就是有些惊讶，要知道他本来还以为赵琪应该会有165的呢，毕竟她在班里的女生之中是极高的，就是跟男生站在一起也不显得很矮。可是许诺却忘记了，当周围的人普遍都矮的时候，他眼里的“不矮”其实也不会有多高就是了。 田宏萎靡的一下子趴在了桌子上，满脸的“别跟我谈身高”的样子。 许诺哪里知道田宏是被他打击了，见他不说话了也就坐下来继续做着他的习题，只是没过多久，后背上又有笔在戳他了。 “赵文章，考完试我们班和15班在水电局打篮球你要不要去？” 许诺所在的班级是高三16班，田宏说的15班也是复读班，高三里面14、15、16三个班是理科的复读班，其他的1-13班是应届生。 许诺听了有些心动，他以前身体不好一直无缘于运动，夏冉有时候到医院看他的时候会说到学校里的运动会，那时他就想着如果以后身体能好起来，一定要像别人那样肆意的想跑就跑，想跳就跳，只是成为了赵文章之后，假期里一直忙着适应生活，到了学校也完全被上课这件事吸引了注意力，就没有想到这些。 没等他回答旁边的赵琪就问了：“余家和你也要打吗？” 余家和点点头：“我和田宏、周舟还有其他两个人，怎么，你要来给我们加油吗？” 赵琪白了他一眼，“是啊，要不要我带一帮姐妹去给你助威？” 田宏一脸的揶揄：“哼，我就知道会这样，赵大小姐你这分明就是冲着余家和去的嘛！” 赵琪和余家和两人对了一眼，有些不自然的移开了目光，女孩脸上还有些不正常的红晕。 许诺这个脑袋缺根筋的完全感觉不到空气中的粉红泡泡，只是奇怪他们为什么突然之间都不说话了，不过他对田宏刚才的提议有些心动，问道：“田宏你们打球的时间定在哪一天？” “就元旦那天，元旦那天不是放一天假吗，反正这点时间回家也不能干嘛，干脆留在学校了。”说话的是余家和，难得能岔开话题，许诺问了话他忙接了。 水电局离安和中学不远，周舟家就是那里的，所以他是走读的，假期和周末的时候学校的篮球场很多人，要起得很早才占得到场地，所以余家和他们干脆把场地定在水电局那里，那样有周舟在那里也比较方便。 许诺上个月的时候曾经回了一趟赵家村，但是说实话那真不是一个好经历，虽然能见到赵大柱和张秀娟，只是这不断的来回倒车还真不是人干的活，安和中学一个星期上六天半的课，只有周六晚上和周日下午的时候不用上课，一个月放两天假，俗称“月假”，上个月放假的时候许诺想着已经有两个月没回过赵家村，就回去了，花了半天时间回到，然后第二天又花了半天时间来，这时间都花在路上了，说起来真正在赵家村的时间也就是一个晚上。 圣诞节这天正好是星期六，也就是晚上不用上晚自习，所以宿舍里没多少人在，虽然安和县比较偏远，但是对于这个西方节日，学生们还是很热衷的，街上的店铺也会三三两两的装点着一两棵圣诞树。 许诺没有出去，主要是他对于安和县城这个小县城实在是没什么期待，所以就在宿舍里拿了本《青年文摘》消磨时间，翻了两下他就发现手上的这期是挺久以前的了，因为夏冉以前给他带去过，所以有些印象。《青年文摘》看过了没意思，他在宿舍的闲书里面随便翻翻，发现有本武侠小说，没有事情做他也就拿来消遣了。 好不容易又熬过了两天的月考，因为第二天便是元旦，大家心情都很好。 1号那天，早上八点多的时候许诺跟着余家和他们的队伍到了学校附近的水电局，他们去到的时候，看见周舟穿了件白色的球服拿着篮球在场上投篮。 要说许诺最惊奇的还是r市这边的天气，这都一月了，大家也就是穿了件短袖的和一件薄外套，男生们还要更少些，只穿一件短袖或是一件打底秋衣，他以前所在的那个城市，这会儿就该穿棉袄了，哪像这些要打篮球的男生，一个个的还穿着赤膊的球衣。 约好的时间是九点，没多久15班的人也陆续到了，许诺还看到了赵琪，倒是没有像她昨天说的那样带着一帮姐妹来，陪她来的是班上的一个女同学，看起来平日里和她玩得极好，高三课程本就紧张，难得有一天假期，估计那些女同学也不愿把时间贡献给这帮“臭男人”。 “呦，赵大小姐，您这是来给某人助威了？”田宏看见赵琪，暧昧的朝余家和挤了挤眼，惹来他的一拳。 赵琪白了他一眼：“我就是来看看你怎么输的。” 田宏也不在意，嬉笑着道：“我和某人可是一个队的，我要是输了某人不也输了吗？” 差几分钟到九点的时候，球员们到场上集合，余家和脱了外套给赵琪拿着又惹来田宏的一阵取笑。 “‘文章妹妹’，咱也没情妹妹给咱送水拿衣的，就麻烦你给拿着了，一会儿给你看哥哥球场上的英姿。”田宏说着把他的外套扔给了许诺。 许诺正被那句“文章妹妹”给叫的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田宏的外套就罩了下来，因为他的外套是红色的，盖在许诺头上还被他取笑说是电视剧里的新娘盖头，这下许诺却是真的脸红了。 许诺的特殊情况别人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看到他脸红了田宏还好一阵惊奇，忍不住笑道：“赵文章你脸红个什么劲啊？难不成还真的成了‘妹妹’了？” 赵琪锤了大笑的田宏一下：“好了田宏，你别看人家赵文章性格好就欺负人家，好好一个男孩子老是被你说得像是女孩子似的。”虽然她也觉得他文静得像女孩就是了。 田宏终于也停止了笑，因为要热身，他不得不上场了。 第18章 元旦过后再上十来天的课就可以放寒假了，当然，那是高一高二的待遇，高三年级的要到二十几号才可以回去，并且假期还不长，就半个月左右。 最后一场考试考完，整个校园就像是炸起来了一样，到处人声鼎沸的，从考场涌出来的学生，脸上无不挂着解脱的神色，虽然只有短短半个月的假期，但是这对高三的学生来说已经是惊喜了。 “赵文章，这边！” 许诺才走出教室就听到田宏大声的叫他，他抬头，看见前面的榕树下田宏一个人站在那里，他走过去，左右望了下：“余家和呢？”平时都是见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怎么现在就一个人。 田宏往左前方向指了指：“呐，马上就要分开半个月了，还不得趁着这最后的时间好好诉衷情嘛！” 许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前面余家和和赵琪两个人走的很近，很容易看出两人之间的不一般的亲密，田宏的话在许诺脑子里转了几下他才像是明白过来一般，呆了一下：“你，你是说他们两个？” “不会吧？”田宏惊呼，“你现在才知道啊？” “不是……”许诺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孟老师不是说……说，不可以谈恋爱吗？”说到‘恋爱’两个字的时候他甚至有些忸怩。 田宏简直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看着许诺的目光就像是看着外星人一样：“真是没想到啊，这世上怎么有你这么单纯的人呢，干脆以后不叫你赵文章，叫你赵书呆算了，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要不要这么乖，拿老师的话当圣旨啊！”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许诺小声的问了句，说实话他还真是挺意外的，这两个人一个坐他左边，一个坐他后桌，这什么时候发展出来的他怎么半点不知道啊。 田宏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就你那情商能指望你发现什么，赵琪课间为什么老爱来问余家和题目，有你这个学霸坐在她右手边，怎么不见她去问你呢？” “啊？”许诺懵了一下，那不是余家和人缘比较好嘛，他和班上大多数人都玩得来，大家有问题都爱去找他，就连和自己同桌的周舟有时候都是转身去找他的，赵琪找他有什么不对吗？ 田宏翻了个白眼：“就算是这样，赵琪跟你关系也不错，干什么要舍近求远啊！”而且上次元旦的时候两个人之间都那么暧昧了，这人到底是什么眼神啊，连这个都看不出来，这情商是得有多低啊！ “那，万一被孟老师知道了怎么办？” 田宏觉得赵文章跟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你以为老孟什么都不知道吗？不过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反正只要成绩不往下掉就是了，更别说赵琪这个学期成绩还上去不少。”说着他还似模似样的长叹了一声，“果然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啊！” “怎么会？”许诺觉得今天听到的这些简直是颠覆了自己对老师的认识了。 田宏怜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怜的孩子，老师真不是你以为的那样的，以后多学着点吧。” 原来大家说的和做的都不一样的啊。 许诺甩了甩头，把脑子里的想法甩掉，不管怎么样，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收拾东西回家。 回家…… 许诺脚步微顿，怔了怔，原来他心里已经把赵家村当作自己的家了吗？ 从拥挤的汽车上下来，许诺长长的吸了口气，虽然现在天气不像夏天那样热，但是几十个人挤在一辆车上还是很闷。 他抬头在四周环顾了一下，昨晚打电话回去给赵大柱他们说他今天要回来，没想到赵大柱会说要来涌（chong）平镇接他。赵家自然是没有电话的，只不过村里面离赵文章家不远的地方有个小商店里有，那是赵家村唯二的一部电话了，还有一部在村委会那里，许诺打电话就是打回商店那里，让人喊张秀娟去听。 许诺环望几下，转过身子，看到赵大柱推着那辆半旧自行车，穿着一件军绿色的破旧大衣站在公路对面，刚刚有辆车挡着没能看见他。 “阿爸！”他叫了声，乘坐拥挤汽车的郁闷心情突然变的高兴起来。 “哎……”赵大柱应了一声，对着他憨厚的笑笑。 许诺拖着带回来的书和行李，走到对面和他汇合，走的近了又叫了赵大柱一声，这次赵大柱没应，只是笑笑的将他手上的行李拿过去了。 大概是年底的缘故，涌平镇上多了许多车，许诺甚至还在街上看到了几辆奔驰宝马，倒不是这奔驰宝马多么有档次，只是在这小地方里面看到这种车也是极其难得了，涌平镇的车多一点的也就是那种7座小客车了，那还是用来载客的，私家车还比较少见。 赵大柱照例将箱子绑在了车尾，许诺等他绑好了就坐上后座，从涌平镇到涌山镇的路上，陆续有些小客车超过他们，许诺上一次回来的时候就是坐那小客车回去的，一个人三块钱，7座的客车满满的挤了十几个，连个放脚的地方都没有，虽然现在坐赵大柱的自行车不得不吃几口尘土，但是他还是更乐意坐这个。 回到了涌山镇的时候，赵大柱停了车，让许诺在路口的地方等他，说是要去买点东西，许诺自然应了。 过了好一阵，赵大柱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两个袋子，因为是塑料袋，口子开着，所以许诺很容易就看到袋子里装着是一块猪肉和一条鱼。 许诺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他觉得心里沉甸甸的，赵大柱的这份爱是对他们的儿子的，是对赵文章的，而现在他却像个小偷一样，偷了这淳朴的夫妻两对他们儿子的爱。 把两个袋子绑在车龙头（把手）上，赵大柱载着许诺回了赵家村。 “大文，回来了？” 和赵大柱比起来，张秀娟感情外露多了，听到自行车的响声就从屋里出来了，等许诺下了车就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脸和肩膀，语气里有着心疼，“怎么好像瘦了，在学校没有好好吃饭吧？” 许诺蹭了蹭她粗糙却温暖的掌心，“没有，同学都说我长高了，估计是这样看起来才瘦了。” 张秀娟听了打量了他一下，赞叹的点点头，“还真是高了不少，我说怎么刚才看你有些不一样呢，原来是这个原因。”张秀娟语气里挺自豪，儿子现在一米七多，在学校里几个月比暑假的时候白了很多，五官也随了她，看起来就是一个俊小伙。 说实话赵文章的五官并不算十分好看，但也不差，再加上现在他的内里是有着良好教育和修养的大家小姐许诺，所以看起来就比旁人多了一种清隽，隐隐透着些书卷气息，看着就像是文化人。只是他本来就瘦，现在抽条了几厘米看着更是单薄了，浑身上下就找不出一处有肉的地方，跟一根竹竿一样，所以看着就有些营养不良。 晚饭的时候，赵家的桌子上难得见了荤，许诺看着碗里面几乎堆出来的鱼和肉，心里是满满的感动，不管赵大柱夫妻的这份心是对谁的，现在是他在享受，他不用再嫉妒赵文章，因为现在他就是赵文章。 “阿爸，阿姆，你们也吃，别光给我夹，我吃不了这么多。” 张秀娟手上没停，又往他碗里夹了块瘦肉，“我和你阿爸在家经常吃着，你多吃点，学校里面也没什么吃的，你在那里几个月看都瘦成什么样了。” 回来那会儿不是说了是长高了的原因嘛，怎么现在又给忘了？ 许诺知道赵家是什么样的境况，自然不会相信张秀娟的话，要不是今天他回来，恐怕他们还不会舍得买这鱼和肉呢。 “阿姆，您别再夹了，我今天坐车回来，有些晕车，胃口不太好，再给我夹也是浪费了。” 张秀娟终于停了手，迟疑了下道：“这样啊，真吃不下的话那就先留着，你明天再吃。” 许诺语噎，最终还是没能坳得过张秀娟，一碗肉和一条鱼两夫妻也没动过几筷子，就许诺吃了些，然后就端回碗柜了。 赵文章以前从没跟父母说过学习上的事情，赵大柱和张秀娟大字不识几个，他和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一般吃了饭就是默默地回去看书。 许诺不同，虽然他话也不多，但是他吃了饭就搬张矮凳和张秀娟坐着，听她说些东家长西家短，偶尔接几句，或是说说自己这个学期在学校的一些事情，赵大柱不爱说话，但是也在旁边坐着，每次许诺说到学校的事情的时候，他都会听得格外认真，许诺觉得很好，一家三口晚饭过后在一起坐一会儿。 可惜没有电视机，晚饭后一家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聊聊天，这是他小时候期盼了很久的事情，可惜…… 以后工作赚了钱，一定要买台电视机和赵大柱、张秀娟三个人一起看春晚，许诺心里暗暗发誓。 第19章 临近过年的那几天，天气忽然回暖，许诺也是第一次见到，冬天里穿短袖衫还会觉得热的，外边的树也丝毫没有要落叶的迹象，甚至还有些不知名的花在开着，只有地上的草稍稍有了些干枯。 陆陆续续的，村子里在外面打工的人也回来了，只是到了腊月二十五的时候赵大强还是没有回来，李桂花就经常来找张秀娟念叨，自然，都是赶在饭点的时候来的。 这不，许诺家的饭菜刚上桌，李桂花就过来了。 张秀娟眼里怨气一闪而过，但还是招呼道她坐下来吃饭。 李桂花看着桌上摆着三菜一汤，样子挺精细的，还有一盘猪肉，暗道这老大家还真是舍得吃，她眼睛盯着那盘肉，口中却是道：“哎呀，我就是来找大嫂说说话，待会儿还要回去给他们做饭呢，我就不吃了。” 张秀娟真想朝她翻个白眼，谁不知道他们家的饭菜一向都是赵小梅做的，她倒是说的理直气壮，赵大柱就赵二叔这么一个兄弟，张秀娟再是不喜欢李桂花也不得不再次招呼道：“家里有小梅呢，哪里就用得着你了，正好这里煮了，就坐下来一起吃吧。” 李桂花连连笑道：“既然大嫂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张秀娟只得再拿了一副碗筷，心中暗道：我倒是真希望你能客气点。 吃饭的时候，李桂花又开始跟张秀娟说起了赵大强的事情，来来去去就那点子事，许诺觉得自己都能背下来了，看着赵二婶在饭桌上滔滔不绝，唾沫横飞的样子，他别过了头，压了压几欲翻涌而起的胃酸，小小翼翼的避开她面前的那两道菜，在离她较远的那盘青菜夹了点放进碗里，这才敢吃了几口饭。 不得不说，这二婶真是让许诺长见识了，以前在许家吃饭的时候从来讲究的就是“食不言，寝不语”，饭桌上都是静悄悄的，就是汤匙磕在碗上都不会发出半点声响，赵大柱和张秀娟两个虽然也在吃饭的时候说话，但也就是少少几句，从来没有像李桂花这样喋喋不休，最让许诺惊奇的是，这样一直不停的说话竟然也没影响她的进食速度，看她面前那盘已经被消灭了大半的肉和手上见了底的饭碗就知道了。 看见客人碗里空了，作为主人，张秀娟自然是提议再帮她盛一碗，虽然这个客人也没有客人的自觉就是了，不是嫌弃菜淡了就是嫌弃肉老了，听得许诺真想吼她一句：既然这么嫌弃，那就不要吃好了。 李桂花连连摆手：“不用麻烦大嫂了，我自己去舀就好了，你们家厨房我也熟。”说着她就去盛饭了。 等李桂花端着那碗饭回来的时候，许诺惊得眼睛都瞪圆了，那饭在碗里堆得像座小山似的，尖尖的就像是个金字塔。 大约是许诺的目光实在是太直接了，李桂花难得的有了一点不自在，讪笑着道：“大嫂，你家这碗也太小了，连一勺饭都装不下，像我家都是直接用海碗的，也省的来来回回的舀饭麻烦。” 张秀娟也不是这会儿才认识李桂花，自然了解她那点爱占小便宜的心思：“海碗太大了，捧着手指头累，就买了这些小一点的。” 李桂花笑了笑，看到许诺斯斯文文的吃相，又道：“依我说大文吃饭也忒斯文了，就吃那么小两口，怪不得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像根麻杆，都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我家二强和小强，一餐怎么也得吃个两海碗，咱们家一天就要煮六七斤米呢，大嫂你们家就大文一个，吃得也少，应该能剩下不少谷子卖吧？” “也没多少，十月份收上来的卖了一些，还要留些喂猪狗呢。”张秀娟含糊说道。 李桂花扒拉着饭，听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大嫂，你也知道，我们家十月份的时候刚刚盖了两间房间，大强又说要带女孩子回来，到时候也不知道那头要多少彩礼，你看，能不能先借些给我们用用？” 张秀娟就知道李桂花来准没好事，他们家是盖了房子不假，不过那就是两间瓦房，能花得了多少钱，而且赵二叔家种的田也比自己家多，今年卖谷子的时候还听说卖了多少多少钱呢，这会儿就因为盖了两间瓦房就没钱了？ “他二婶，也不是我们不愿借，可你也知道我们家情况，大文在县城里头读书，我跟你大哥在家里做这点活也赚不了多少钱，年后他要去学校，这又是一笔钱，之前卖谷子那点钱还得给他留着呢。” 李桂花撇了撇嘴，显然不信这话：“大嫂，看你说的，我大哥在镇上不是有活计吗，我听人说大哥在镇上干一天活能得几十块呢，大强也不是外人，他是你们亲亲的侄儿，又是我们老赵家的长孙，现在他要娶媳妇了，大哥这个大伯怎么也要出点力吧！” 许诺几乎要听呆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借钱借得这么理所当然，态度这么强硬的，而且听她话里的意思，恐怕以后拿不拿得回来还不一定呢。 “我也知道大嫂是想留着钱给大文读大学，不是我说，这大文能不能考上还两说呢，钱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先借给我们用了先呢！” “他二婶！”张秀娟提高了声音，脸色不愉起来，“不管怎么说，大文也是你侄子，不是外人，你这做二婶怎么能这样诅咒他呢！” 李桂花撇撇嘴，不以为然，刚要开口说什么，却是听得赵小强在门口叫她。 “阿姆……” “叫魂呢！”李桂花吼了句。 “阿姆……”赵小强像是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停下来喘着大气，“……大、大哥回来了！” “什么？”李桂花惊讶的叫了一声。 “大哥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女的！”赵小强喘了几口气，话终于说顺了，“阿爸让我来喊你回去呢！” 李桂花把先前夹进碗里的几块肉急急地塞进嘴里，然后放下碗，含糊不清的道：“大哥大嫂，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也没等他们回答就匆匆走了。 许诺看着桌上仍在摇晃的碗，金字塔的似的饭已经凹陷进去一块，几粒饭粒撒在周围，两根筷子成十字交叉状摆在桌上，瞬间没有了胃口。 张秀娟看着他放下碗筷，却以为他是被李桂花的话影响了，忙安慰道：“大文啊，别听你二婶胡说，我们大文这么聪明，一定可以考上大学的。” 许诺抬头，看到张秀娟面上的小心，似乎生怕他会想不开一样，许诺对她笑了笑道：“阿姆，我没放在心上，而且老师也说我这学期的成绩进步了很多，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考上大学的。”要是没考上，他真是没脸再见这对父母了。 “真的？”张秀娟本来也是怕儿子心情不好而已，现在听他这么说，心里更是高兴了，“老师真的这么说吗？”老师于张秀娟来说可是一个崇高的存在，那都是文化人，跟他们不一样的，既然老师这么说了，那大文看来真是有些造化了。 那一天许诺到底也没能看到看到赵文章的那个堂哥赵大强，自然也没能见到赵大强带回来的那个女孩，不过村里倒是很多他们的传闻，都说赵大强去广东找到“大世界”了，穿的像个大老板似的，找的媳妇也是跟天仙一样。又有村里的妇女说赵大强带回来的女人妖里妖气的，没有半点羞耻心，穿的衣服就只能遮住两块肉，那骚味遮都遮不住。 李桂花后来又来过家里两回，头一回的时候是来炫耀的，也是如此，许诺知道了赵大强带回来的女孩名叫吴丹丹，在李桂花口中，吴丹丹那就是高贵的城里小姐，洋气又漂亮，嘴甜还有礼貌，反正就是样样都好。 没两天李桂花又来了一回，这回却是来抱怨的，却原来是那吴丹丹受不了在赵家村住瓦房，赵大强就陪她在镇上旅馆开了房间，这下李桂花可不乐意了，儿子回来不在家里住反而去镇上住旅馆，这像什么样？不说别的，镇上那旅馆住一天几十块，一想到这个，她的心就像是割了肉一样疼，在她看来，吴丹丹住旅馆那花的还不是她儿子的钱嘛，她儿子的钱那就是她的钱啊，用她的钱去住旅馆，这不是要她的命嘛！ 所以这次李桂花口中的吴丹丹就成了城里的娇小姐了，一身的富贵病，肩不能挑，手不能抗，在家里两天也没帮忙干过半点活，懒得要命，吃了饭碗就丢在那儿，换了衣服还是赵大强给洗的，这可不得了了，这村里哪一家不是女人给男人洗衣做饭的，她好好一个儿子竟然为着个女人卑微成这样，李桂花一个没忍住，差点就指着吴丹丹骂起来了，要不是赵大强及时给阻止了，事情恐怕不会这样了了。 自然，李桂花也不会觉得事情就这样完了，她心里自有她的算盘，现在还没结婚就让那女人猖狂两天先，等嫁过来了，成了他们老赵家的媳妇，要是还敢这样使唤她儿子，看她怎么磋磨她。 但是，李桂花不知道的是，她的这个愿望是永远都实现不了了。 第20章 除夕那天许诺终于见到了这几天村里流言的主角——赵大强和吴丹丹。 赵大强身材颀长，五官俊朗，看起来有一米七八的样子，在南方，这身高已经很不错了，很难想象赵二叔和李桂花那样的基因能生出这样俊秀的儿子来，而且赵大强显然是四兄妹里面长得最好的，赵二强遗传了赵二叔的长相，五官极其平凡，赵小强就更加，虽然年纪还小，但是看着尖嘴猴腮的，让人不舒服，赵小梅虽然不难看，但是也没什么优点，反而是赵大强似乎将所以兄妹的优点都抢了，整个家庭里的异类，这要不是他的眉眼间还有着赵二叔的影子，估计他都要怀疑那是不是他儿子了。 吴丹丹五官其实不怎么样，但是胜在会打扮，衣服穿着也搭配的不错，她穿着一双高跟凉鞋和超短裙，上衣是镂空的设计，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衣服下的雪白肌肤，看着她这身，许诺大约知道村里那些妇女看她不顺眼的原因了。 除夕和大年初一要祭祀祖宗，赵二叔一家子按例来到赵大柱家，新年新气象，不管平时关系如何，初一这一天大家都是喜气洋洋的，拜拜祖宗，希望他们在天有灵保佑子孙兴旺发达，祈祷未来一年和顺平安。 就是尖酸如李桂花，今天见到许诺穿着半新的衣服也没有再明里暗里的拿家里几个孩子比较了，不过就算李桂花不说，张秀娟看着心里也不好受，实在是两家人站在一起，区别太明显了。 赵二叔一家子身上都是新衣，而且看样子和款式像是赵大强从广东给他们带回来的，从这来看赵大强还算是一个好儿子好兄长，只是眼光实在不怎么样，几个小的身上穿着非主流的t恤和扎脚牛仔，大约是不习惯这种衣服，几人时不时就要整整衣服，松松裤脚，而且三兄妹常年在家做活，晒得黑不溜秋的，穿着黑色的衣服看起来就像一体的，分不清哪里是手臂哪里是袖子，不像赵大强在广东呆了几年，养的白白净净的，再加上他长得好，看着就有些风流倜傥的味道。 祭祀的时候要敬三轮酒，还要烧纸钱，完了才放鞭炮，吴丹丹脸上显然有些不耐烦，赵大强注意到了，凑过去在她耳边低声说着什么，不知道是赵大强的哪句话触犯到她了，她瞪了他一眼，直接转身出去了。 赵大强转过头来，看见大家看着他，脸色有些尴尬，“那个、丹丹有些不舒服，祠堂里的香熏得她难受，我出去看看。” 看着赵大强追着吴丹丹出去，李桂花心里真是憋闷，这准媳妇是城里的娇小姐，说不得，骂不得，不仅如此，还得处处奉承着，想当年她刚嫁给赵二柱的时候，哪时不是处处以婆婆为先，哪里敢给婆婆摆脸色，二十年媳妇熬成婆，好不容易儿子要娶媳妇了，她能摆摆婆婆的谱了，可儿子还处处维护她，还没过门呢，小狐狸精就把儿子的心都给拢过去了，这要是娶回来了还不得天天跟她作对？ 祭完了祖宗，还得祭拜猪圈和牛栏，据说是为了祈祷六畜兴旺，许诺也不了解这些，不过假期的时候他也跟着拜过一轮，有了经验，所以赵大柱就让他先去烧蜡烛和香。 从灶头上拿了一包火柴，取了一对蜡烛和三根香，许诺来到赵大柱家的猪圈前，蹲下来准备点燃手上的蜡烛。 “赵大强，你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赶紧把事情给你爸妈说了我们好回去，你们这儿都是什么鬼地方啊，电视没有，电脑没有，洗衣机没有，就几间破瓦房，跟难民窟似的，我呆不下去了。” 墙壁那边传来吴丹丹的声音，许诺有些尴尬的停下了划火柴的动作，感觉自己现在像蹲在墙角偷听别人说话似的，他要不要先走开呢？ 没等许诺纠结够，赵大强讨好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的祖宗啊，这大过年的，咱过几天再说这事好吗？” “赵大强，你不会是反悔了吧？”吴丹丹声音里带着不满，“我可告诉你，咱之前都说好了的，你要是不愿意了，行，那咱们就掰了。” “怎么会呢！”赵大强急急地解释，“丹丹，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知道吗，我就是死也不愿意和你分开的，你放心，等过几天我就给我爸妈说。” 吴丹丹嗔道：“你就会说好听话来敷衍我，我听人说在我之前你还跟隔壁车间的小玲好过，你那时是不是也这样骗她的？” “这都是谁传出的流言，我发誓，我跟那什么小玲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吴丹丹显然不信：“那小玲长得比我漂亮多了，你们男人不都是那样吗，看到漂亮一点的女人脚都挪不开了，你就没有打过她的主意？” “哪能啊，那什么小玲的身材干瘪的像四季豆似的，哪里能和你相比，她那叫什么女人，我们丹丹这才叫女人呢……” “就你……唔……你手往哪里……呃……哪里放呢……唔……” 断断续续的，墙壁那边传来微微的呻’吟，意识到是什么，许诺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血气不停的往脸上涌，这估计是他人生当中最尴尬的一刻了，尽量忽视那边的声音，他划了火柴，想要早点将那蜡烛和香烧着，好早点离开这令人尴尬的境地。 只是没等他离开，吴丹丹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带着些慵懒和喑哑：“我刚跟你说的你可别以为就这样能敷衍过去了，最多再给你三天，你们这鬼地方我真是呆不下去了，你要是不愿意跟你爸妈说，那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赵大强的声音有些喘，还有明显的底气不足：“不会不会，你也知道，我爸妈没读过书，一辈子就窝在这小村庄里面，思想愚昧，没什么见识，我之前没跟他们说就是担心他们接受不了，破坏了过年的心情，等过两天我一定跟他们说。” …… 后面两人再说了什么许诺也不知道，因为他烧好了蜡烛和香就急急地离开了，走出老远，许诺停了下来，伸手拍了拍火热的脸颊，试图让脸上的热度散去，真是羞死人了，竟然会碰到这样的事情。 整个过程许诺都处在一种羞愧的境地，因此也没太注意赵大强和吴丹丹话里的不寻常，就是注意到了估计他也想不到是什么事。 年初一许诺拿到了三个红包，两个是来自赵大柱和张秀娟的，还有一个是来自赵二叔的，李桂花的说是跟赵二叔的一起了，反倒是赵二叔的几个孩子，每个都从赵大柱和张秀娟手里分别得了一个，单单数量上，赵大柱家就亏了，就是赵大强已经能挣钱了，赵大柱还给了一个呢，还有吴丹丹的也给了一个，不过显然这小小的红包吴丹丹这城里的小姐并没有放在眼里，开了个口看到里面的一张50元的人民币，她不屑的瞥了眼，直接丢给赵大强了，要知道，许诺从赵二叔手里拿到的也就是10块钱而已。 虽然和吴丹丹没什么交集，但是看到她如此糟践赵大柱夫妻的心意，这会儿许诺对她真是没什么好印象了。 倒是赵大强，拿着吴丹丹丢给他的红包又塞回给赵大柱，解释道：“大伯，我和丹丹就不用了，我两都是大人了，该是我们孝敬您才是，哪里还能再拿您的钱。” 虽然明眼人都知道吴丹丹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好歹是圆过去了，赵大柱讷讷的应了声“好”，到底也没有将红包收下，赵大强推了两回，最后还是拿着了。 赵家就两兄弟，也没有其他的亲属，因此许诺也没体会到走街窜巷的给人拜年的滋味，就是村里的人，也不过是见面的时候道声“新年快乐”，r市这边的过年氛围并不是十分浓郁，除了餐桌上丰盛些，感觉就跟平时没什么两样，真正觉得过年好玩的大概只有那些小孩子了，拿着大人给的压岁钱，到村里的商店买了擦炮，淘气的将擦炮丢在大人路过的地面上，等到大人走近的时候，就会被突然响起的炮声惊吓到，得逞的孩子就会笑得很开心。 年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张秀娟的娘家是在离赵家村不远的平山村，张秀娟兄弟姐妹一共四人，她是老三，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底下有个弟弟，兄弟姐妹各自都有自己的家室，张秀娟大姐张秀兰是几个人里面过得最好的，她嫁到了镇上，老公是镇上派出所的副所长，生了一儿一女，年纪都比赵文章大，赵文章很多衣服就是来自这位姨表哥不要了的。 年初二的时候，张秀娟就提了年前做的糍粑和在村里割的两块猪肉（两个舅舅，一人一块）去平山村，赵大柱不去，就许诺跟张秀娟两人去。往年的时候赵文章也是不愿意去的，所以今年听到许诺说要去舅舅家的时候，张秀娟还意外了好一会儿呢。 许诺的本意是去认认亲戚，他以前的时候父母双方都是独生子女，并没有这些亲戚关系，所以就有些好奇，哪里会想到赵文章以前竟然是不爱去张家的。 他从赵文章的记忆里搜寻，得到的是赵文章竟然已经两年没去过舅家了，看着张秀娟意外的看着他，忙道：“阿姆，我也两年没去过舅舅家了，再不去估计舅舅们都不认识了，今年我陪您回去一趟吧！” 张秀娟虽然不知道儿子是怎么想通的，不过他愿意去那自然是最好的，免得她年年都得为这两父子寻借口掩饰。 第21章 r市虽然没什么高山，但是很多小山丘，山丘与山丘之间是稻田，按照这边的说法，顺着一条线下去的稻田就叫“一条垌”，因为地势的问题，夏天的时候稻田很容易被灌水，甚至整条“垌”的稻田都会被淹没，是经典的“南涝”的代表，这边的人用水不受限制，心里也没什么节约水资源的认知，基本上赵家村村里的每户人家每天都要用几立方的水，洗衣服、洗澡、喂猪，还有其他日常活动，许诺刚开始见到的时候也惊讶于村里人的“奢侈”。 赵家村和平山村隔着几条“垌”，走路去大约要半个小时左右，张秀娟挑着小竹篓走在前面，许诺跟在后面，竹篓不是许诺以前认为的那种简单的开口的竹篓，而是用丹竹削成竹篾编织的，底部有四个脚，介于圆柱体和正方体之间，开口是圆形的竹篓，一般还会有一个竹篾编制的配套的盖子，几根竹子在村民的手上竟然能化成如此实用性的东西，让许诺不得不惊叹于这种“古老”的艺术。 “阿姆，我帮您挑吧？”看着自己现在人高马大的，比张秀娟还高大半个头，许诺也不好两手空空的跟在她后面。 “不用不用……”张秀娟忙摇手拒绝，“我儿子是读书的人，哪能做这些活儿！” 许诺语噎，这话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在村里人看来，似乎读书的人就不该再做农活了，免得有辱身份，好几次许诺去地里帮家里人做点活的时候，不仅是张秀娟不让，就是村里人也一个个调侃他一个“大学生”下地干活，所谓的“穷人养娇儿”不外如此了，就是城里的学生学校还提倡劳逸集合，组织学生劳动呢。 现在这个年代，往大街上一抓，十个人中至少有九个都是大学生，大学生早就不值钱了，端看是不是重点学校而已，可是在赵家村，这要是出现一个大学生，估计能比国宝还来得稀奇。 许诺他们是九点多出发的，到了平山村的时候大约是十点的样子，这个时间是他看着天上的太阳猜测的，是的，大年初二，这个北方冰天雪地的时间，r市这边仍是艳阳高照，这温度许诺估计不会少于28度，他穿着短袖衬衫，一路走来仍是感觉背上汗涔涔。 走过几条“垌”，陆陆续续看见几户人家，过了村头渐渐的房子也多了起来，许诺甚至还在村中间的时候看见几间平房，要知道，除了县城和镇上，他还是第一次在村里见到这种水泥钢筋结构的房子，而且平山村这边的房子看起来比赵家村的要好，一路走过来看见不少新建的大瓦房，看起来平山村的条件似乎比赵家村的要好一点，路也宽敞平坦些。 张秀娟的娘家在差不多村尾的地方，一路走过去很多人和他们打招呼，主要是和张秀娟打招呼，毕竟对于许诺他们也不见得就认识，何况赵文章还两年没来过平山村了，再加上许诺来的这半年都两年多了，两年多足够一个少年长成他们不认识的模样了，这要不是许诺跟在张秀娟后面，估计就算见了他们也认不出来了，许诺则是在张秀娟的介绍下一一向这些“长辈”拜年。遇到其中几位据说是张秀娟叔叔婶婶的，还停下来说了几句，从竹篓里拿几个糍粑送出去算是年礼，作为回礼，许诺也收到了几个红包。 转了个弯，几间大瓦房出现在面前，映入眼帘的还有坐在院子里的七八个大人和在一边玩的几个孩子。 “二妹（姐）来了？” 几个人看到张秀娟忙起来招呼她，还有几个仍坐在椅子上，许诺依着赵文章的记忆，认出站起来的那几个人里面，其中两个是赵文章的舅妈，还有一个是赵文章的大姨，坐着的是两个舅舅还有姨父，两个年轻的是大姨的一双儿女，张家的房子看起来比赵大柱家的好的多了，也大得多了，张大舅和小舅的房子相邻着，共用一个大院子，院子的空地里还有两辆非常显眼的“大阳”男士摩托车，一辆看起来非常新，像是刚买没多久的，还有一辆半旧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不用说也知道这两辆摩托车一定是张秀娟的大姐张秀兰一家的，也只有他们才有这样的财力。 “哟，今年大文也来了？真是难得见你一面啊！”小舅妈钱芳乍一看见许诺心里还真是惊讶得很，面上带着些惊喜的样子，当然，心里面是只有惊没有喜的，赵文章一来就意味着她要多发一个红包，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而且因为前两年赵文章没来，她今年根本就忘记了要准备他的份额，口袋里只有两个给大姐那一对儿女的。 倒是大舅妈孙萍面上挺和善的，过去接了张秀娟肩上的担子，招呼他们坐下，看到许诺也有些意外：“大文可是好久没来过舅舅家了，没想到都长成大小伙了，这个子看着都比你表哥高了。” 虽然有些陌生，但是有着赵文章的记忆认人也不是问题，许诺自知是晚辈，所以很自觉的一一向几位长辈和表哥表姐道“新年好”，若说刚才看见许诺大家心里有些意外的话，他这一行为更是让在场的人惊讶了，要知道，虽然他们以前对这个外甥不算了解，但对他孤僻的性格还是知道一二的，没想到两年没见竟然会发生那么大的转变。 倒是大姨张秀兰很快反应过来，拉着许诺的手笑道：“大文不错，读了书的人就是晓得礼貌，都是自家人，不必那么客气。” 张大舅一共三个孩子，两男一女，都已经结婚了，两个表哥都陪老婆回娘家了，所以不在，表姐嫁得有些远，一般是初四才会过来，小舅舅家则是和大姨一样，也是一对儿女，只不过是女孩在上头，两姐弟一个15，一个13，同在镇上中学读书，不过许诺听张秀娟闲话时似乎说过，小舅家似乎准备等大女儿初中毕业就不让她读书了，然后全力支持小儿子读书，那时听了之后，许诺比任何一刻都要庆幸赵文章这身子是男孩身。 “大柱怎么不过来？”张大舅抽着水烟筒，吐出一口烟雾之后问道，颇有些指责的味道。 张秀娟赔笑道：“家里几只猪中午要喂，孩子他爹就没过来。”实际上赵家的几只猪前段时间已经是一天喂两顿，中午不需要喂食的了，张秀娟如此说也不过是为赵大柱找个借口罢了，就像往年赵文章不过来她就说赵文章在家里看书一样。 “几只猪少吃一顿又饿不死，大柱也不太不像话了，爹妈去了以后他来过几次，我看他是不是不想认张家这个岳家了！”大姨父吸了一口手上的香烟，弹了一下上面的烟灰，不轻不重道。 张秀娟脸上神色一变，讪笑道：“看姐夫说的，孩子他爹哪有这种想法，今天还说要过来来着，是我看家里的猪狗牛羊实在离不了人才让他在家的。” “二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猪狗牛羊都是些畜生，不值当的东西，你姐夫我今天还有好几个饭局呢，还不是全推了陪你姐姐过来了。” 原本坐在一旁低着头玩手机的表哥李力抬起头来：“小姨，你家养这么几头猪是赚不了什么钱的，人家那些养殖大户都是成百上千的养的，那样才有搞头，你家这样的成不了事。” 许诺看着这个表哥，看起来二十四、五岁，身高170左右，穿着格子衬衫和休闲裤，脚下是一双耐克球鞋，浓眉大眼，虽然不算帅气但也别有一股阳刚的味道，只是他那嘲弄的语气让许诺听了心里很不舒服，不管如何，张秀娟也算他的长辈，对一个长辈如此无礼，其修养可想而知。 “养殖大户的投入成本太大，一般人家负担不起，表哥见多识广，按表哥看来，像我家这样的要怎么做才好？” 李力惊讶的看着许诺，没想到他会接话。 张秀兰的女儿李莉在旁边讽刺的一笑：“大文说的是，李力你真这么能耐就给小姨家指条明路呗，别光是一张嘴说说而已。” 也不知道张秀兰夫妻怎么想的，竟然给两个孩子取名，一个李力，一个李莉，小的时候还没什么，乡下方言里两个名字读音毕竟不同，可是上学之后学了普通话这问题就出来，李力、李莉都是一个读音，这两兄妹也不是很和睦，从小到大因为爷爷奶奶和父母的“重男轻女”没少吵架，李莉读了书，认知多了，难免对家里的这种区别对待不服，尤其是李力读书的时候学习不好，整天跟外边的人混，后来甚至辍学不读，自己学习成绩优异，有很大的希望考大学，可是当时家里为了给李力疏通关系安排他进派出所做事，把家里的钱都花他身上了，害她最后只能念了个中专，如此李莉心里对这位大哥的怨念更深了，甚至对于父母心里也很是埋怨。 李力自然知道这个妹妹因为什么和他不对付，不过他倒不觉得有什么，女孩子家的，以后嫁人了，娘家还不是得靠他来撑腰，别说是让她放弃读高中大学的机会成全他的工作，就是中专都不读那也得先紧着他了，老李家传宗接代就靠他了，老爹挣的以后那也是他的，他只是先预支一下自己的财产，碍着谁了？ 第22章 李力极好面子，自然不肯承认自己肚子里没货，只是敷衍道：“这种事情自然是要专业人士才懂，我有个哥们家里就是开养殖场的，等我回去问问他再给小姨说。”至于是什么时候谁知道？ 李莉不屑的一笑，脸上一副“早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许诺只是不满他对张秀娟的态度，也没有非要追根究底的意思，这话题自然就这样揭过了。 “大文今年六月就高考了，现在准备得怎么样了，觉得有没有希望考上？”李莉最遗憾的就是没能读大学，所以对于这个表弟的读书情况还是蛮关心的，只是赵文章去年的情况实在是太差，所以她也没抱太大希望，只是走个形式问问。 许诺自然不会吹嘘自己如何如何，只是道：“还可以，老师说我成绩比去年提高了些，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许诺对自己的要求是至少要考上国内重点大学，李莉却以为他说的是二、三本之类的本科大学，是以虽然心里有些欢喜，可也不是太惊讶，毕竟赵文章上一年的平时成绩也不差，发挥正常的话能考上也不奇怪。 “真的吗，大文，这样是再好不过的了，人家城里现在什么都要求有文凭才好找工作，大文要是能拿个大学文凭，以后就方便多了。”张秀兰在镇上住久了，见识自然多些，心里也为自己妹妹的儿子能有个光明的前程高兴。 姨父吐了个烟圈，眯着眼说道：“你大姨说得对，现在多少人就是吃了这个亏，不说别的，大文要是真的能拿回一个大学文凭，你姨父我就能在派出所里给你安排个位置，到时候也不愁找不到工作。” 姨父这话显然勾起了李莉的“伤心事”，语气埋怨道：“当初要不是你跟妈不给我继续念书，说不定现在我就能在大城市里找到工作了，哪里还用窝在这个山旮旯里。”李莉中专毕业之后在姨父的运作下在涌山镇的一个小学当老师，不过显然她对这份工作并不满意，她向往的更多是电视上看到的那种都市职场白领的生活。 对于女儿的话，姨父不以为然：“你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做什么，什么山旮旯，女娃子还是离家近些好，到时候找个好一点的婆家你那书教不教都不打紧。” 许诺虽然听了可并不往心里去，涌山镇毕竟太过落后，他的目标不会在这里，而且他对派出所的工作也不感兴趣，端看李力这个表哥这样的人都能被安排进去也知道这个派出所的水分有多少，所里的人不是这个所长的儿子就是那个主任的侄子，真正做事的也不知道能有几个。不过这大姨夫妇倒是比赵家村的人认知更多些，没有觉得读书是没用的事，不过思想上还是有局限，“重男轻女”思想太过根深蒂固，或许不只是他，就是大部分中国人都存在这样的问题，即使社会上再怎么强调男女平等，可也不能避免女性在社会上的弱势。 反倒是小舅听了心思一动，问道：“大文，你真的有把握考上吗？” 这次不等许诺回答，张秀娟就忍不住道：“大文他这次考试考了班里的第一名呢，他们老师说了，大文有很大的希望能考上一本大学。”事实上张秀娟也不知道这一、二、三本是什么意思，不过这第一的总是比第二、三的好就是了。 张秀娟这话倒是令在场的几人都有些意外，这附近几个村子还没出过大学生呢，现在赵文章竟然能有希望考上一本大学，这要真考上了可是一件稀罕事了。 小舅眼神微闪，笑道：“大文不错，等今年真的考上了小舅就给你封个千元红包，算是赞助你读书的。” 张小舅这话一出顿时让在场的人惊讶了，要知道这一千元可不是小数目，他们一年的收入也就是那么近万元，钱芳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只是碍于丈夫的面子不好说什么，只得道：“现在说这个还太早呢，这大学可不是那么好考的。”去年赵文章不也说能考上，最后却是连个三本大学都没考上。 张大舅脸色也不是太好，他和张小舅一样作为赵文章的舅舅，这张小舅许了这么一个承诺，他也不能没有表示，也只好跟着附和道：“你小舅既然这么说了，大舅话也搁在这里，大文要是考上了，我也出一千元赞助他读书。”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不过要是没考上就算了。” 姨父是几个人里面条件最好的，自然不肯低别人一头，弹了弹手上的烟灰，不在意道：“我跟大哥和小弟一样，也给一千。” 许诺没料到说着说着竟然会说到钱上面来，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应对了，张秀娟也有些受宠若惊：“……这，这怎么能让你们破费呢，大文的学费我们还有。” 钱芳一下子笑开了：“也是，二姐和姐夫两个人养一个孩子，想来应该比我家好多了，我是个没什么能耐的，家里就是孩子他爹一个人养着，两个小的还要读书……” “就你话多！”没等钱芳说完，张小舅就打断了她，转而对张秀娟道，“二姐，这读大学可是个烧钱的玩意，再说，这也是我们作为舅舅对大文的一点心意，你要真过意不去的话，以后大文出息了再好好孝敬我们，或者提携提携他表弟表妹就是了。” 钱芳努努嘴想要说什么，可是被张小舅眼睛一瞪，只好把到嘴边的话有吞了回去，只是脸色不怎么好看就是了。 跟张大舅不同，张小舅是出去见过一些世面的人，他跟村里的几个人到隔壁市区做水泥工人，这些年也攒下不少钱，之所以还在村里住着大瓦房无非是他想出去镇上再建房子，并且事情也已经有了眉目，有了姨父在中间周旋，他已经在镇上买好了一块地皮，等再攒一年的钱他就准备在镇上建房了，这以后就搬出去镇上住了，他这些年跟着包工头做工，也知道有些学建筑的大学生出来工作，随便画画几张图就几十上百万的，要是外甥也上了这样的大学，到时候说不定就发达了，现在先出点钱给他读书，以后怎么也不能忘了他这个舅舅吧。 许诺不知道小舅心里是这么想的，反倒觉得这个舅舅心地蛮好的，心里暗自想着等以后工作了一定要好好报答他，如此看来张小舅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别人自然不知道张小舅心里是这么一番打算，张秀兰知道这个妹妹家里是什么样的情况，劝道：“小弟说的是，这是我们几个长辈给大文的，你就别推辞了，况且也说好了是等大文考上了才给，你现在也不必急着拒绝。” 张秀娟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本来就不是很有主见的人，见大家这么说了也就这样了，最不济就是回去了再跟赵大柱商量一下，看怎么做才好，现在既然是大年当头，也不纠结于这件事了，然后大家又开始说起了最近的见闻和红白喜事，年初几的时候尤其多人摆喜酒，这些人情往来是免不了的，尤其是姨父作为派出所的副所长，“狐朋狗友”特别多，每年在这上面的花费不少，不过他却不认为这是什么坏事，用他的话就是这是交际广阔，别人羡慕还羡慕不来的。 大人们说这些，年轻人自然是不感兴趣的，李力和李莉更甚，脸上已经有了不耐烦，拿着手机晃来晃去的找信号，这村里面没什么信号，手机到了这里基本就是“飞行模式”，平山村用的都是有线电话，手机还很少人用。 许诺自从来到赵家村之后，还真是许久没见过手机了，在赵家村他常见的说得上是现代产品的东西也就只有电灯泡而已，现在乍一看到这东西，才感觉到自己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而不是八、九十年代。 许是许诺的目光太直接，李力见了不禁道：“大文没见过这东西吧，这是手机，跟电话一样，可以打电话的。” 李莉嗤笑一声：“大文好歹也是在县城里头读书的，你这小破手机他还能没见过，别说笑了。” 李力一想也是，赵家村虽然穷，可是县城里头有钱人肯定比涌山镇的多，有手机的肯定也更多，只是他面上自然是不肯认输的：“什么小破手机，我这是nokia的，名牌，现在最流行的机子，要一千多呢！” 许诺以前虽然不太关心这些新鲜事物，可也不是真的一点不知，看着李力手上崭新的滑盖手机，他迟疑道：“……表哥，你不是被骗了吧？这个牌子的手机好像是被市场淘汰了的。” 现在这个社会，手机行业也是日新月异，更新换代比起电脑行业更甚，而且各类品牌层出不穷，不说国外的，就是国内的牌子也是品种繁多，各种新起之秀把一些老牌机子挤得节节败退，而且现在流行的的也不是什么滑盖手机了，要是没记错的话，他去年过来之前，苹果都准备推出第六代了，至于nokia，市面上几乎已经没有了。 许诺的话一出，李力的脸瞬间僵住了，“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李莉不厚道的笑了，“大文不愧是读了书的，比起某人有见识多了，你要是不说，估计有人还拿着一块废品当宝呢！” 看到李力脸色不太好的样子，许诺也不敢再说，虽然他很想告诉他这一千多块钱真的花的不值，这手机现在估计也就是三五百的样子。 在张大舅家吃了午饭，又呆了一阵，大概到了下午三四点的样子，大姨一家就准备回去了，虽然这里离镇上有些远，但他们开了车来，倒也不难。 大姨一家走后，张秀娟和许诺也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临走之前许诺收到了几个舅舅舅妈的红包，还有激励他好好读书考上大学一类话语。 回到赵家村的时候差不多是五点的样子，张秀娟刚放下担子没多久，赵二婶李桂花就过来了，而且是哭着过来的，虽然在许诺看来这哭相着实不怎么美观就是了。 “大嫂，你给评评理啊，大强这杀千刀的，我们不是养了个儿子，是养了个女儿啊！” 第23章 “大嫂，你给评评理啊，大强这杀千刀的，我们不是养了个儿子，是养了个女儿啊！” 张秀娟才刚从娘家回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他二婶，这是做什么啊，大新年的，孩子真的有什么错也原谅一下啊！” 不说还好，一说李桂花哭得更凶了：“大嫂啊，大强这龟儿子他要给人当倒插门女婿，我怎么就养了这么一个儿子，当初还不如生个蛋呢！” “啊？”张秀娟也被惊到了。 要知道，在老一辈的心里，这倒插门女婿那就是吃软饭的男人才会做的事，谁家里有了这事那是无颜见祖宗的，哪个村子要是出了这么一个人，基本上那一家子的人都能被村里人的唾沫给淹死，即便现在情形好些了，可入赘这事在村里人看来还是一件丑事，只有无能的男人才会入赘。 可想而知，现在张秀娟听到李桂花说赵大强要给人当上门女婿是有多惊讶了，不说是她，就是李桂花今早听到赵大强说这事的时候那也是感觉一个晴天霹雳，虽然对吴丹丹这城里媳妇很不满意，可李桂花也勉强接受了将来有这么一个儿媳的事实，但没想到的是更大的炸弹还在后头。 今天早上的时候，赵大强被催的不行，终于找来了赵二叔和李桂花，将和吴丹丹商量好的事情和父母说了，这一下可不得了了，赵大强那可是赵二叔和李桂花最为得意的一个儿子，村里哪家不羡慕她有这么能干又孝顺的儿子，可是现在，这个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大儿子竟然跟她说他要入赘到吴丹丹家。 赵大强的这个消息在赵家就像是在湖面投下了一个炸弹，激起了惊涛骇浪，赵二叔听了之后拿着大棒追着他满院子的跑，赵大强和吴丹丹大概没想到赵家人反应会那么大，这阵仗差点没把他们吓死。 不就是“嫁”出去个儿子吗，又不是不认他们了，以后有时间还会回来看他们的，有什么大不了的！吴丹丹的这话被李桂花听了当即两个人吵了起来，她虽然性格也算泼辣，可是哪里比得上李桂花这个农村妇女，什么荤话脏话那是一溜的往外蹦，直把她骂的狗血淋头，吴丹丹是城里娇宠着长大的女孩，也不是个能受气的，当即提了自己的手提包，给赵大强下了最后通牒，一个人走了。 至于这最后通牒那就是明天早上十点之前赵大强要是不去找她，那他们两个就掰了，虽然她对赵大强有点感情，可也不是非他不可，只是赵大强人长得好，嘴巴又甜，能说会道，她才和他好上了，不然就凭着赵大强这种家庭学历，哪个看得上他，吴丹丹是家里的独女，家在江西，条件虽然不算顶好，可也是小康之家，和赵家村这里比自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赵大强家里几个兄弟，吴丹丹就想着干脆让赵大强入赘到他们家，以后可以就近孝顺家里两老，可没想到赵二叔和李桂花反应这么大。 吴丹丹无所谓，赵大强自然不能像她一样说走就走，是以吴丹丹回镇上旅馆之后，赵大强还在家里接受着父母亲人的抨击，因为是这样丢脸的事情，赵二叔也没敢跟别人说，只告诉了赵大柱，想着让他也劝劝赵大强，好教他打消这个荒谬的想法。许诺和张秀娟回来的时候没见到赵大柱就是因为他现在还在赵二叔家里呢。 “原来……”许诺想起昨天在猪圈旁边烧蜡烛的时候碰到的那件尴尬事，当时没有想太多，想来那时候赵大强和吴丹丹说的就是这事了。 李桂花想着过来搬说客，可是张秀娟着实不是一个很好的人选，赵大强十四五岁就出去社会上混，到现在也有六七年了，尤其在广东那边见识过城市的发达和方便，他哪里还愿意再回到赵家村这个山旮旯，更别说赵二叔竟然还说要给他在附近村子娶一个“土包子”媳妇，把家里的田地交给他种，他在广东那边的厂子里做惯了，再叫他顶着日晒雨淋去种田，那简直是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到最后赵大强还是走了，任凭赵二叔用什么“逐出家门”、断绝关系的威胁也没能留住他，在给家里留下了一万块的现金之后就拎着行李包离开了，赵二叔气的几乎晕倒，李桂花则是哭得肝肠寸断，只是男人硬起心肠来那是刀枪不入的，更别说这小小的眼泪了，怪道人家都说“养儿不知道父母恩”呢。 李桂花虽然虚荣，可是对这个儿子不说掏心挖肺，那也是倾注了很多母爱的，尤其是赵大强还是她和赵二柱的第一个孩子，当时初为人母的她几乎是把赵大强捧在了手心，就是后来又有了赵二强和下面两个孩子，也没弱了她对赵大强的宠溺，只是当初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她最偏爱的儿子是以这样一番姿态来报答她的。 赵二叔家的这件事虽然发生得隐秘，可也不是没有人知道，毕竟不是自己单独住的，左邻右舍怎么的也听到一点风声，虽然知道的不具体，可是赵大强反常的在年初二的晚上就拎包走人的事情还是让村里人意识到了这里面的不寻常，即便李桂花再怎么解释赵大强是去广东打工去了，村里还是传出了一些流言，甚至于这些天上赵大柱家窜门的人也多了起来。 来的都是村里的一些妇女，拿着花生过来剥壳准备年后的播种，顺便在张秀娟这里套套话，看能不能挖出一些秘闻，那样她们就有在村里吹嘘的资本了，张秀娟虽然应付得不耐烦，可是也不好直接赶人，只是每次说到赵大强的事情的时候她都装作不知道，那些人自然是不信的，可是张秀娟装傻不承认她们也没办法，只不过出去之后还是会一副我挖到“秘闻”的姿态跟村里人吹嘘，真真假假的多少也有一些对上了，为着这事，李桂花还过来跟张秀娟吵了一架，委屈得张秀娟当晚饭都没吃下去几口。 “赵大强事件”的后续如何许诺并不知道，因为他年初八的时候就要回校了，半个月的假期似乎一下子就过去了，初八也是很多上班族准备开始上班的日子，初八开始上课的只有高三年级的学生，当然，包括复读的高三生，其他年级则是等过了元宵节才开学。 经过一个学期的磨练，许诺现在俨然已经成为了班级里面新升腾起的一颗“学霸”新星，刚回来复读的时候赵文章的成绩在班级里面就是中下，可是在16班同学的眼里，赵文章这一个学期以来，那成绩就像是坐了火箭一样，蹭蹭的往上涨。 用他们生物老师的说法，高三学生的成绩那就是一个细菌的生长周期——调整期、对数期、稳定期、衰亡期，通常来说，应届高三生第一个学期的成绩那就是“调整期”到“对数期”的成长过程，第二个学期则是开始进入“稳定期”，懈怠的学生甚至会进入“衰亡期”，至于复读的高三生就别想有什么“对数期”的成绩暴涨了，能在“稳定期”内保持较为平稳的增长就好了。 可是赵文章就是个例外，这个已经读了一年高三的“老高三生”，在经过两个月的调整之后，那成绩就像是应届高三生一样，几乎是以细菌“对数期”的生长速度突突的往上涨，把16班的几个任课老师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就是刘喜，虽然对这个学生的第一印象不算很好，可也不得不佩服他成绩进步的速度，再这样持续下去，说不得今年六月高考的时候，他们或许还真的能挣出一个市状元出来，只要一想到以后能有个状元老师的头衔，几个人就是做梦都会笑出声来。 别人会惊讶于许诺的成绩进步神速，可是在许诺看来这本就是应该的，第一次月考的成绩于他来说那才叫不敢置信呢，和别人不同的是，他不敢相信的是自己竟然会考得那么差，他一个学完大学课程的人回来做高中的试卷竟然只考了个中中，不得不说，这对他来说确实是一种打击。 虽然许诺向往上学，可是高三的生活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这样高强度的学习生活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挑战，特别是开学来就看到悬挂在黑板旁边的那斗大的高考倒计时的鲜红数字，乍一看到真是让人心里生出无限的紧迫之感。 许诺也不例外，看到这鲜红的数字之时，他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了几下，就是一开始的自信满满也没了，倒颇有些踌躇。 很多人回忆起高三生活通常都是一个字——累！ 在天朦胧时起床，带着惺松的睡眼刷牙，懒的吃早餐就直奔学校，边走边报怨着可恶的教育制度，并计算着距离星期天的时间，满脑的睡意却在急促的铃声被惊醒。到厕所洗把脸，再看看课程表，满纸的“语数物化英”，就是没有一个体育音乐。 害怕考试，又期待着每一次考试；害怕成绩的宣布，却又期待着成绩的宣布，假装不关心自己的成绩，却在没人的时候把成绩册翻了一遍又一遍，和座位周围上下左右的人一一进行对比，看谁考得好。 总之，回忆起高三，会让人有流泪的冲动！ 第24章 在充分领略了r市这种长达半个月的“回南天”之后，许诺开始怀念以前所在的那个城市，在这儿之前他还觉得r市挺好的，冬天暖暖的，甚至有时候只需要穿件短袖，可是在体会过r市的春天之后他不再这么想了，原来，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好。 整整半个月，感觉就像是泡在水里一样，再看到“烟雨蒙蒙”的景色也不再能引起他的惊叹，这时候他脑子里第一个想的不是这景色如何美，而是还有多少套衣服能挨过这个“回南天”，所以，古人到底是有多大的闲情逸致，能在这样的天气里还写出这么多脍炙人口的诗句。 过了清明节，天气渐渐好起来。 还剩两个月的时间，学校抓得也越发紧了，基本上每一天都会有几套卷子发下来，原本一个月两天的假期也取消了，老师也已经不再讲课，复习的重点变成了做卷子，每周都在“做卷子—改卷子—讲卷子”之间循环。 高考前有三次模拟考，五月底的时候第三次模拟成绩也出来了。 许诺站在红榜前看自己的成绩，榜单上面第一个赫然是“赵文章”三个字。 “靠，这赵文章是谁啊，够牛逼的，三次模拟考都是第一，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乍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许诺转过头去，发现站在他旁边的是几个穿着赤膊球服的男孩，高三的时间虽然紧，可是总有那么一群人，宁愿舍弃吃饭的时间也要去打两场球的，显然，许诺身后的这几人就是这类人，因为那飘散在外的汗臭味生生将拥挤的人群隔开了一个圆。 许诺之前虽然成绩有了很大进步，可是他是不习惯这种“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的高强度考试的，比起这些从小学开始就经历了无数次的考试的“正种”学生来说，他在考试上面还差了些，是以之前虽然在年级上名次也排在前列，可还没有拿过第一，直到这三次模拟考，他才算真正发挥出了水平，一时之间，赵文章这个名字就在高三年级传了开来。 刚才说话的是个平头男生，旁边戴眼镜的一个男生回道：“好像是补习班的，我有个表哥在15班，赵文章好像在他们隔壁，我听表哥说这赵文章数学厉害得紧，每次考试都不会低于145分。” 有男生激动的一拍大腿：“操，老子‘中英数’三科加起来还没人家一科成绩高呢！” 平头男生愤愤道：“‘高四’的啊~，要是再给老子读一年，说不定也能拿个第一。” “你就吹吧，再给你读三年你也考不来了人家的一半，上一次数学9分的是谁来着？” 平头男生脸一红，嘴上仍是不服：“那是我考试的时候睡着了好不好！” 被几个人的“男人味”熏得不舒服，许诺刚要离开，可是肩膀忽然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这打招呼的形式许诺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果然，田宏洪亮的声音跟着便响了起来：“赵文章，你牛啊，又是第一，什么时候请我们吃东西庆祝一下！” 随着田宏话音落下去，几道目光刷刷的落在许诺身上。 许诺转过头，看见刚才“大放厥词”的几个男生尴尬的看着他，脸皮薄的脸上已经浮起了一层红晕，这种背后说人坏话被当事人当场抓住的感觉实在不算好，目光相对之间，许诺也有些不自然，虽然他没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 “怎么了，干嘛不说话？”田宏神经粗，不解的问道。 许诺摇摇头，“没什么，你也要去教室吗？一起走吧。” “当然！” 田宏和许诺一起往教室走，路上他忽然转过头来问道：“赵文章，你想好考什么学校没有？我爸说让我考省里面的，离家近，真是瞎操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不会照顾自己的嘛！你说b市怎么样，我还没去过b市呢，好想去那里读书啊，可惜我成绩不像你那么好，不然什么b大、s大、z大还不是手到擒来！” 许诺怔了一下，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一年来他更多的就是努力适应赵文章的生活，努力适应r市这边的教育，努力提高做卷子的速度，一时之间还真的没有想过大学的问题。 思绪周转间也只是片刻，许诺脚下不停，“b大什么的你就别想了，在我们学校没有招生名额，不知道市里有没有一两个，s大、z大在这边的分数线很高，而且在我们省只招几个人，以你的成绩……”他顿了下，似乎在寻找着合适的说辞，“……机会渺茫！” “靠，地域歧视啊！”田宏哀嚎一声，“现在不仅是拼爹的时代，还是拼户口的时代啊！” 拼户口？ 这个说法倒是蛮形象的。 田宏肉疼的惋惜道：“那你岂不是不能考b大了？白瞎了这么好的成绩啊！” 许诺摇摇头，“我没想考b大。”虽然他现在也不知道要考哪里，但是b市……还是算了。 一直都觉得高三难熬，可是等高考真正要来临的时候又会发觉时间不够用，似乎总会在考试即将来临之前忽然发现自己还有还多知识不会，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充分，可是临了又忽然没了信心。 “马上就要高考了，大家不要松懈啊！”孟德站在讲台上面叮嘱大家，顿了顿，他又道，“当然，你们也不要太拼了，要注意休息，复习得怎么样到现在基本已经成为定局了，可不要像以前那样‘开夜车’啊！” 下面的学生笑开来：“老师，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这到底是让我们不要松懈啊还是让我们松懈啊？” 孟德也不恼，笑道：“嗨，老师这不是紧张的吗，别以为就你们会紧张，要知道，学生高考，老师的紧张度是排名第一的，你们这么多人，复习得如何我也无法一一了解，都是我的学生，谁要是考不好老师心里也难过，你们只紧张自己一个人，老师要紧张全班几十个人，你说谁更紧张？” “这两天你们一定要吃好睡好，保持足够的精神，还有，最近天气变化频繁，要注意身体，不要感冒了，人家古人‘十年寒窗苦读’才有机会考进士，你们可是十三年苦读啊，比起应届高三生的‘十二年’还多出一年，这要是因为一个小小的感冒而影响了高考发挥，那多不值啊！” 男孩子调皮，听了孟德的话马上反驳道：“老师，不止十三年，是十六年！” “还有三年是什么？” 下面叽叽喳喳立刻回道：“还有幼儿园的小班、中班、大班啊！” 孟德恍然，笑道：“果然是两个时代的人，我们那时候可没有什么幼儿园的，就是小学还是五年制的呢！” “老师，我爸说他们那时候读初中是四年的，是不是真的啊？” 孟德点头道：“是真的，我们那个年代都是‘五四制’的。” 许诺在下边也被同学们说出的数字吓到了，十六年啊，这班里的同学大多是十八、九岁，大一点的就是20岁，也就是说他们三四岁的时候就要开始读书了，生命之中的五分之四的时间都是在学校度过的，想想这数字着实有点恐怖。 不过赵文章的情况又有些不同，他是7岁才开始上学的，而且也没上幼儿园，直接就读的一年级，班里面上幼儿园的都是县城里头或是镇上的学生，农村里面的出来的基本上都是直接读的一年级，有个别村里有个学前班，算是学前普及一下。 这么多年做同一件事，难怪有人厌学了，就是许诺，这一年下来他也颇觉得吃不消，这还是他以前没怎么上过学，对上学保留着热情的状态呢，可想而知其他人是怎么样的。 高考前的最后一天，晚自习已经取消了，高一高二的学生也在两天之前都放假回家了，学校里面只剩下高三的学生，教室已经封场，在明天八点之前是不会开的。 很多学生到了这时候也不敢松懈，拿着书本和试卷到学校整理出来的临时教室复习，许诺没有去自习，也没有回寝室，此刻他正躺在学校那唯一的草坪上。 天空上零零散散的布着几颗星星，许诺望着漆黑的天幕，思绪却飘得很远…… 今天是6月6日，这于许诺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就在去年的今天，他最后一次上了手术台，之后却再没能从手术台下来。 成为赵文章已经一年了，虽然勉强适应了身为赵文章的生活，可是他骨子里还是那个出身富贵的许家小姐，是一人掌控着两家上市公司大部分股权的16岁少女，是习惯了大都市便捷交通和先进设备的城里人，到现在许诺也不知道自己执意要读书到底是心底多年的执念在作祟，还是想通过这个渠道再回到那个繁华忙碌的城市。 或许，再见见……那些人！ 第25章 许诺回到宿舍的时候，发现大家都没睡觉，一个个的精神特别亢奋，跟以往一听到考试就哀嚎不同，宿舍里的人已经开始计划考完试要去哪里旅行了，似乎对于明天的考试一点都不担心一样，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拿之前做的试卷叠飞机玩，一整栋宿舍楼都是吵吵嚷嚷的，虽然少了高一高二的学生，但是却比往常更喧闹了。一直到熄灯的时间，宿舍管理员开始上楼逐层催学生们睡觉，这情况才消停了些。 “赵文章，你睡着了吗？” 床头传来小小的压低了的声音，是睡在他邻床的王磊。 “没。”许诺小小的回了声。 “你也没睡啊！”似乎是找到了知音，王磊话匝子一下子打开了，“赵文章，明天的考试你怕不怕啊？”顿了一下他语气又低沉了下去，“不过像你们这些学习好的人肯定是没什么担心的了，不像我，还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考上呢！” 许诺沉默了，王磊的成绩确实太差，他实在是不能违心的安慰他说一定能考上，世上的事有时候就是那么不公平，有的人付出了99%的努力，可是却远远及不上那些天才1%的汗水。 “阿磊，别担心了，我听说今年好多大学都扩招呢，没准分数线就会降低了。” “是啊，大不了再来一次就是了！” 王磊不好意思起来：“原来你们大家都没睡啊？我还以为就我睡不着呢！” “奶奶的，怎么说也是关乎‘一辈子命运’的高考啊，一想到明天就要‘赴刑场’，我这心就颤巍巍的。” “大家都差不多，赵琪说女生宿舍那边也一样，有的甚至紧张得哭了！” 余家和插了一句立刻引来几个男生的揶揄。 “老余，不是吧，你刚不会是躲在被子里和我们班班花发短信吧？” “看这黏糊的，你是不是等高考一考完就带回去见家长了？” 陆陆续续的又有几个人搭话，许诺才发现大家似乎都没睡着，看来之前说不紧张什么的都是假的，毕竟是高考这样的大事啊，尤其是对r市这边的人来说，真的是关乎人生命运的大事。 第二天，许诺醒来的时候发现天才蒙蒙亮，比自己平时醒的还要早，凭着经验，知道大概是五点多的样子，他昨晚大概是十二点才睡的，到现在也不过就是五个多小时，可是他却一点都没感觉到困。 许诺躺在床上，闭目想着最近复习的知识，他现在的心情跟所有的高考生是一样的，有期待，紧张，心里还有点害怕，这害怕不是对于自己不自信的害怕，而是对于高考这件事的害怕，都说高考是“千万人过独木桥”，许诺以前没经历过高考，可是最近无论是班上还是宿舍里的氛围都让他意识到这“独木桥”的重要性，尤其是对农村孩子的重要性，现在他倒是有些理解夏冉去年高考时的心情了。 夏冉…… 许诺微怔，他已经好久没想过以前的朋友了，也不知道她后来考得如何了，应该能考上理想的大学吧！ 到了六点多的时候，许诺听到了敲门声，然后是孟德的声音，大概是不放心，下来宿舍检查，免得有人睡过了，其实现在离开考还早，但是一年一度的日子，身为老师压力也大。孟德的敲门声一下子吵醒了宿舍里的人，本来大家也都醒着，只是还躺在床上而已，这一下大家都陆陆续续坐了起来。 许诺就睡在门边，他起来给孟德开了门。 孟德走进宿舍，确认所有人都起来了，忙催促道：“赶紧去洗漱吃东西，一会儿人就多了。”他勉励了几句，转身离开，又去敲其他宿舍的门。 一阵手忙脚乱后，大家都洗漱好了开始去饭堂，田宏也从隔壁宿舍过来了，虽然许诺和余家和以前一个班，现在又一个宿舍的，但他和田宏比较谈得来，特别是余家和和赵琪走到一起后，田宏和他一起走的频率就更频繁了，和余家和反而没什么话说，不过田宏和余家和关系很好，再加上许诺跟赵琪关系不错，因着这两个人的关系，他和余家和也算熟悉。 食堂的菜色比往常好很多，而且阿姨们给的饭菜分量也足，看的田宏一个劲叫着希望天天高考，能天天吃到这样的饭菜。 安和县里面有三个考点，其他两个考点分别在安和县的第二中学和第三中学，县里面就是这三家中学，其中安和高中是最好的，第二中学次之，第三中学再次之，学生们随机安排在几个考点考试。 许诺和余家和是在本校考的，免了奔波，田宏比较不幸，要去第二中学考，好在学校也安排了车子接送。 到了八点二十的时候，考生开始进场，有了这一年的“实践”，许诺也不像一开始那样无知了，准考证、身份证都带齐了，监考员检查核对了之后才会放行。 许诺根据准考证上的座位号找到自己的座位，是在第三组的第二排，正好在监考员的眼皮底下，虽然不打算作弊，可是坐在这么个位置压力实在是不小。 第一科考的是语文，时间是两个半小时。 铃声响起的时候，许诺的心跳徒然加速…… 拿到试卷浏览了一遍，心里大概有了底，他心里这才平静了些，仔细填了考生信息，确认再没有将姓名那栏写成“许诺”之后他这才开始看试卷上的试题。 许诺专注的做题，工工整整的在答题卷上写下自己的答案，为了方便学生把握时间，每个考场里面都放置了一个挂钟，他抬头看了看钟，时间已经过去一小时二十多分钟了，他还有阅读题的最后两道和作文没写，不是很赶，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才将试卷上除作文之外的题目都完成了。 许诺有个坏习惯，他浏览试卷的时候并不会看作文那一项，因为如果看了，他在答题的时候会不自主的分神想关于作文的事情，所以在经历过了几次这样的考试之后，他再看试卷的时候会自动避开作文那项。 这次的作文是关于“和谐家庭”，给的材料是一部影视剧《家有儿女》里面的材料。 许诺看到这个的时候，微微怔了一下，并不是多难写的题材，也没有立意不明的地方，可是在他看到“和谐”两个字的时候，却真真觉得这是一个讽刺，他脑海里第一个呈现的不是别的，而是身为许诺那时那个支离破碎的家，跟“和谐”真是沾不上一点关系。 意识到自己走神，许诺连忙收敛思绪，将脑海里那些胡思乱想都摒弃了去，开始认认真真的答题。 把语文安排在第一科实在是一个英明的决定，语文这东西，题目也没有个固定答案，自己考的如何也不知道，大家都是稀里糊涂的，也不会影响到下一场的考试。 下午数学试卷发下来之后，许诺照例先填了名字和准考证号等信息，再三确认没有错误之后才浏览了一下试卷，要知道，刚到学校来读书的时候，有几次交作业他都写错了自己的名字，班长发作业的时候在班里面老找不到叫“许诺”人，还以为是别的班的交错了。从那以后，许诺再写名字的时候就尤其注意。 在安和中学整个高三年级里，补习班16班赵文章的数学是出了名的好，就是有时候有些题目老师解不了的他都能解，即便是这样，许诺也不敢大意，这次高考已经是赵家所能承担的最后一次了，他不希望有任何的意外发生，所以即使有的题目很简单，不用笔算，心里面就能算出来的，他也还是在稿纸仔细的计算过才在答题卡上落笔。 许诺的字很好看，他爷爷是书法爱好者，许诺以前和爷爷住在一起，爷爷还专门请了人来教他，他悟性极高，教的那人很满意，甚至还想要推荐许诺给他那知名书法家老师做学生，以后两人就是“同门”了，不过当时许诺年纪小，又是女生，臂力方面不太让那老师满意，再加上许诺的病，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后来许爷爷去了之后，许诺有时候怀念爷爷就会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面练字，久了也有了不小的成就。 因为是高考，他没有再掩饰，也不必担心别人发现他的字和以前赵文章的不同，所以落在试卷上的字都是他本来的字迹，看上去很美观。 字是一个人的门面，练就一手好字会给人很好的印象，监考员自从早上从许诺身边经过时不小心看到他落在卷子上的字，心里面就对这个穿着朴素的学生有了好感，在接下来的考试也不自觉的关注起他来，看到他只做前面的选择填空题都花了不少时间，她心里面就不由替他着急，要不是碍于规则，她真想下去提醒他一下，照他这样的速度下去，后面就来不及写了！ 许诺自然是不知道监考老师的矛盾心理的，做了那么多的试卷，对于时间的把握他好歹心里也有数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后面的一片空白，和别人在后面大题花多时间不一样，许诺做题，前面和后面的时间都是差不多，如果是平时测试他也没那么谨慎，但是这次是高考，所以他不希望有任何的因为粗心或是其他的原因导致失分的情况发生。 就在监考员暗自纠结的时候，许诺已经写到了倒数第三道的大题，所以当监考员再一次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惊讶的看到这个衣着朴素的学生竟然已经做到了试卷的最后一页了，这个意料之外的情况甚至让她一时之间忘了反应，呆呆的站在许诺的位置旁边，害得许诺后面那个学生手心直冒汗，还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妥的行为引来了监考员呢！ 监考员看了一下这个叫“赵文章”的学生的答题卷，发现他不是像别的学生那样不会做就跳着做才写得这么快，他是真的每一道题都写了的，虽然答案是否正确现在还没有定论，但是不得不说，答卷给人的第一印象真的不错，她要是阅卷老师，先不管答案如何，光是这一手字就能给他几分。 哎，可惜了！ 监考员叹了一口气继续走下去巡逻，在她看来，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写了这么多道大题，这个学生估计就是为了不留空白胡乱写的，正确率不会太高，她不是数学老师，但是她丈夫就是在第二中学教高三数学的，就是他也不敢说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把这些题目解完。 第26章 最后一科是英语，这么多科里面，英语是许诺成绩最为稳定的一科，基本上不出意外的话他都能拿到145分以上，考完这最后一科高考就考完了，许诺强压着心中的激动，深呼吸几次，让自己平静下来。英语的题量虽然多，但是在他看来难度不是很高，他浏览完试卷后，发现这次依然如此。 许诺刻意放慢速度，每道题都读上三遍才动笔。即使这样，他答完题又检查了两遍之后，离交卷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对于自己答的每道题许诺已经十分有把握，不再强迫自己一遍遍地检查，任由自己的思绪飘飞。 现在看来，考上大学已经不是问题，要想的就是要到哪里上大学，想到这里，第一个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城市是s市…… 甩甩头，他把这个想法从脑海里面挥去，他现在是r市的赵文章，和s市已经没什么联系了，而且，s市作为国内的著名城市，消费水平不是赵家能供得起的。许诺在脑海里想了几个城市名字，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哪个更合适，只好放弃这个问题。 在他思绪翻飞的这段时间，铃声已经响了起来，这下，高考是彻底结束了！ 许诺干脆利落的放下笔，坐在座位上等待着监考老师来收卷子，陆陆续续的传来凳子挪动的声音，整栋楼都躁动起来了。 走出教室的瞬间，浑身都舒畅了。 真是太爽了！ 大家的叫声一声高过一声，似乎是刚刚从监狱里释放的死刑犯一样，有的甚至从楼上撕了书往下甩，一时之间，教学楼前白花花的满是纸屑。 许诺虽然不撕书，可是心情也是无法抑制的激动，他先是慢走，然后变成快走，最后甚至在操场上小跑起来，笑容在唇角一点点扩大。 终于高考完了！ 那种紧绷之后的放松的感觉，真的是很难用言语形容，只知道胸口像是有什么要冲出来一样，极度需要宣泄，要不是身边太多人，许诺觉得自己一定会运足气息，大喊几声。 回到宿舍的时候，老远就听到吵吵嚷嚷的，原来大家都在讨论着今晚到哪里去庆祝。 “我们去吃火锅吧！” 县里面前不久新开了一家火锅店，r市这边不兴吃辣，所以对这个新开的火锅店大家都挺新鲜的，只是前段时间一直在紧张的复习，大家都没心情也没时间去。 许诺看见走读的周舟竟然也在他们宿舍，刚才提议吃火锅的就是他，余家和瞥了他一眼道：“大夏天的吃什么火锅？” “就是夏天吃的才爽，滚烫滚烫的，再放上几勺辣椒，想想就觉得爽快！” “看样子老周你是去吃过了？” “这么热的天，吃火锅太受罪了，那店里面也没有空调！” 达不成一致的意见，这个主意只好放弃了，田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大声提议道：“不然我们去喝酒吧？” “酒？” 一时间大家都禁了声，要知道，这烟酒于学生来说可是一个禁忌，即便现在高考完了，可是大家都还是学生，第一个反应就是学生不能吸烟喝酒。 不过男孩子嘛，对于这个那就是有种天然的向往，一时间大家都附和起来。 “田宏这个主意不错！” “怎么说我们也是成年人了，喝点酒算什么？” “没喝过酒算什么男子汉！” 统一了意见，接下来就是选择时间和地点，你一言我一语的一时间也难以达成一致意见。 许诺见他们说得兴起，忍不住插了一句：“说了这么多，还没听你们说要喝什么酒呢！” 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大家都停了下来。 “对啊，我们喝什么呀？” 田宏作为提议者，弱弱的说了一句：“要不，咱们喝……啤酒？” 最终的结果却是他们哪里也没有去，什么也没有吃，所有人说是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这一躺上去却是再也不愿起来了，连去食堂力气都没有了，早早的就睡了过去。长久的紧绷之后的乍然放松，所有人都觉得身心疲惫，什么都不愿意做，什么也不愿意动。 次日早上，许诺被敲门声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看到宿舍里面大家还躺在床上不动弹，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昨天高考已经结束了。他浑身一松，这才懒懒的起来开了门。 门外站着隔壁宿舍的一个男生，是班上的纪检委员，过来是通知他们下午去原来的班级开会的。虽然高考已经结束了，但是考完试后还有很多事情要交代的，所以学校要求每个班今天下午三点的时候要开会。 一觉睡到十一二点，大家才陆陆续续的起来，洗漱完去食堂吃东西，许诺跟宿舍里的几个人坐在一起，发现他们活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狼吞虎咽的，一大碗饭就见了底，完了又去打饭的地方续饭，虽然饿了一晚上，但也用不着这样吧，许诺有些目瞪口呆。 显然，他觉得别人怪，人家觉得他更怪。 田宏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含糊着道：“是个爷们就要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赵文章你怎么吃得像个娘们似的？来来来，哥哥赏你两口肉！”说着把他碗里的肥的流油的扣肉夹到了许诺碗里。 许诺拿着筷子的手僵了一下，看着碗里那肥肥的扣肉，又想到这肉是用田宏那吃过的筷子夹过来的，顿时感觉胃里一阵翻涌，还是余家和心细，看出许诺的异样，将那扣肉从他碗里夹走了：“你个没眼力劲的，赵文章肠胃不适，哪里吃得来这么油腻的菜。” 如此许诺的脸色才好了些，大概是他的表情太明显了，田宏也看出了不同，脸上表情凝滞了一会儿，然后在余家和打哈哈之下又恢复了正常。 许诺知道，自己是如何也做不到像他们一样同喝一瓶水，同吃一碗饭的，说是矫情也好，洁癖也好，“女生”的矜持也好，反正他也不准备改。 三点的时候开会，是班主任孟德主持的，显然高考完身心放松的不只是学生，孟德看起来心情也不错，一派轻松，说话一贯的幽默，小小的开了几个玩笑，也不提考试的事情，只是交代了学生什么时候回校填志愿，还有就是高考查询成绩的方式，在黑板上写下了成绩查询的电话号码，许诺赶紧拿纸笔记下了，和别人网上查询以及电话查询的不同，赵家村里面没有电脑，只能用电话查询了。 说完了这件事孟德又叫几个男同学从他办公室抬了几打书过来，每人发了一本，许诺翻开看了一下，发现上面是全国各省的学校和代码，知道这是考试之前订的书，用来辅助填志愿的。当下便有学生翻看上面的介绍，讨论着要填哪个学校。 许诺也翻了一下，学校是按照一定的省份编制的，同时，越是重点出名的越是前面，重点和一本院校在前，然后才是二本院校，最后面的是三本院校和一些专科学校。他注意的自然是前面的那一部分，虽然成绩没出来，不过心里面大概也有了底，不管怎么说，一个一本院校是跑不了的。 把目标锁定在外省，最好是偏南的地方，这样一来，能去的省份也没有几个了，至于学的专业，许诺心里也有了计较，现在不是填志愿的时候，他也只是随便翻翻。 开完会，学校算是正式开始放假了，回到宿舍楼的时候，楼底下有很多收破烂的在收旧书。 田宏跑上去问价钱。 “三毛钱一斤。” “才三毛钱？”田宏惊叫。 许诺也被这个价钱惊到了，一本书才多重？不到一斤，恐怕连两毛钱都没有，买的时候几十块呢，这贬值的速度，火箭也没那么快吧。 高三的书籍和卷子，整理起来可以堆几个箱子，许诺也不是那等非要将所以的书和卷子都运回家收藏起来的人，捡了几本重要的教材书出来，剩下的全搬下去给那收旧书的人，过了秤，连箱子一起卖了，当时一块五买的纸箱也只得了五毛钱一个。 手上拿着卖书得来的17块6毛钱，许诺有些哭笑不得，三大箱的书和试卷就换来了这点东西？连回家的车费都凑不齐。 回了宿舍，田磊忍不住调侃：“赵文章，书都卖了，看来这次很有信心啊！” 许诺笑笑，有没有信心他不知道，反正不管考得如何这都是最后一次了，这些书本和试卷留着也没用，他要提回家的行李太多了，实在分不出手来拿它们，干脆一股脑全卖了。 许诺用了一天的时间休息，然后才开始整理行李。 在被喊去给女生搬行李的时候许诺傻眼了，看着女生宿舍里那堆满了的行李，男同学上上下下的扛着水桶铺盖，女同学轻松的拎着水壶和席子，他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当个女生也挺好的，现在他也只能在扛着被子的时候心里暗暗腹诽，自己原也该是个娇滴滴的女生才对！ 第27章 许诺从学校回来已经有半个多月了，这一天是高考成绩出来的日子，赵家一家子三口在村头的小卖部里围着这村里唯二的电话机，屏住了呼吸，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紧张。 照着学校抄录的查询电话一个一个数字地按下去，每按一个数，许诺就觉得身后的呼吸加重一分，连带着他也紧张起来，虽然对于自己的成绩有把握，可是也不知是不是受了赵大柱和张秀娟的影响，他感觉自己手心也粘腻了起来，一连几次都无法打通，这情况让他心里不由有些烦躁起来。 终于，电话打通了，许诺按着提示一一输入自己的准考证号和身份证号，即使自信如他，当那平静无波的电子音开始分数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心跳似乎要停止下来，手心沁出的汗令整个手掌粘腻一片。 语文132 数学145 英语148 理综283 总分708 听到最后这数字，许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才感觉整颗心落到了实处。 怕出现差错，他又让系统重新报了一会分数，确定和第一次听到的一般无二，他这才把电话挂了回去。 “大文，怎么样？”他才放下话筒，张秀娟就迫不及待的问道，赵大柱虽然没出声，但是那眼里的急切也是如何都掩盖不了，显然也是极其在意的。 许诺转过身子，看着身后这两种布满着皱纹的淳朴面容，心中充满了感激，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大大的笑容：“阿爸，阿姆，我考上了，708分！” “多少？”张秀娟不敢置信的再次问道。 “阿姆，是708，这次一定可以考上了。” 张秀娟感觉自己手脚似乎不听使唤了，面容僵硬的转过去面向赵大柱：“他爸，大文去年是多少分来着？” 赵大柱完全可以理解妻子此刻的心情，虽然他们对于高考的事情知道得不多，但是去年儿子参加高考，他们也特别去注意了一下这方面的事情，不说赵文章去年才考了300多分，就是去年r市的状元也是才670多分。 可是现在儿子竟然告诉他们他考了708分！ “大文，你没听错吧，要不要再打电话确认一下？”张秀娟不敢相信地问道，话说出后才发觉不妥，面容惴惴地看着许诺，生怕刚才那句无心之语伤到了他。 许诺能理解张秀娟的心情，毕竟上年考个300多分，下一年却几乎是翻了一倍，这样的情况任是放在谁身上都是不太可能的，可是许诺自家人知自家事，，上一年的那分数是原身赵文章的，与他无关，即便是没有经过这一年的训练，以他的水平也绝不会只考出那一点分数，更何况他刚才怕出现差错还特地查了两次分数，所以根本没有必要再查第三次，不过为了让这对父母放心，他还是特地再查了一次，这个时间，系统尤其忙碌，许诺又拨了几次之后才算把电话打通了，这次的电话接通之后他索性放了免提，让赵大柱和张秀娟亲耳听着电子音一一报出他各科的分数以及总分。 “他爸，是真的，708分，我们大文考了708分！”张秀娟的声音略微带着哽咽，伏在赵大柱的肩膀上，从许诺的角度可以看到她的肩膀微微抽搐，以及悬空而落的晶莹。 许诺怔住了，看向赵大柱，发现他此刻也是眼眶泛红，眼眸微湿，粗糙的大掌一下一下的在张秀娟的肩膀上拍着，他愣愣地看着这对农村夫妻，有些不能理解他们此刻的失态。 即便他再如何地聪颖，恐怕也是无法体会赵大柱和张秀娟此刻的心情，许诺查询成绩是为了确认这一年来的努力不会白费，是为了证实之前预估的成绩，是为了保证能上大学这一光明的前路，对于查询成绩这件事他虽然有些小小的忐忑，可是绝大部分是期待着的，与之不同的是，赵大柱夫妻更多的是担心和恐惧，他们唯一的儿子去年已经因为这高考成绩跳了一回河了，今年要是再来这么一回，他们是再也无法承受了，所以在得知儿子真的考了高分的时候，他们虽然也高兴，然而更多的却是提在半空的心落在了实处，不必再担心儿子会想不开，这一起一落之间，着实是让他们好一阵煎熬。 许诺高考考了高分这事情他并没有宣传出去，赵大柱和张秀娟两个也不是多话的人，所以许诺高考考的如何也就是他们一家子知道而已，日子久了赵二婶就觉得许诺许是又考差了，所以才没有跟他们说成绩的事，因此在和村里其他人往来的时候话里话外有意无意间也就带了这么一点意思。 这话从赵文章的亲人嘴里出去，注定不会有太多的人怀疑，所以村里人也都相信了许诺考差了的事实，再一次，许诺成了村里人热议的话题人物，甚至很多家庭都开始考虑还要不要让孩子继续去读书，毕竟有这么个现成的例子在，估计读了也是白读。 因为这些闲话都是背着张秀娟他们说的，所以一开始他们也没注意到这件事，直到张秀娟村子里的交好的姐妹过来安慰她时，她才知道不知道何时村里竟然已经有了大文高考考砸了，差点又跳了一次河的谣言，并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还说赵文章要复读第二次。 “秀娟姐，你也别难过了，大文真的是太不懂事了，这也是十九、二十岁的人了，村里面跟他一样大的都当爹了，他做事还是这么不顾后果，也不想想你和姐夫就他这么一根独苗苗，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你和姐夫怎么办，要是让我见到他，我一定得好好骂他一顿，怎么做事这么没有分寸的呢！” 来的人叫张秀芬，跟张秀娟一个村的，两人算得上是同族的堂姐妹，以前没嫁人的时候和张秀娟玩得挺好，后来两人又嫁到了同一个村子，彼此之间来往比较密切，这次她就是在村里人口中听到了许诺高考考砸又跳了河的事情，事情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也由不得她不信，所以就过来安慰安慰这昔日的姐妹了。 张秀娟听得一愣一愣的，根本不明白张秀芬说的什么：“秀芬，大文可是做了什么错事？你是他小姨，是长辈，他若真的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不必问我跟你姐夫，你给我可劲的教训他。”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张秀娟根本不认为自己的儿子会做出什么坏事，大文一向懂事，尤其是这一年来，更是没有让她和他阿爸操过心，她根本不觉得这样懂事的儿子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是秀芬都告状告到她面前，她怎么也要表一下态才好。 张秀芬被张秀娟这反应给弄得懵懵的，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秀娟姐，要我说这大文都考了两次了，两次都考不好，许是老赵家真没这个风水，出不了大学生，你又何必由着他任性，他年纪也不小了，到现在还没帮衬家里干过一点正经事，穷人养娇儿，你和姐夫两人这不是养了个儿子是养了个少爷……” 张秀娟虽然听得糊里糊涂的，但是却敏锐的捕捉到了张秀芬话里的关键字，打断了她的话：“秀芬，你是说大文没考好？这话你从哪里听来的？” “不是吗？”张秀芬反问，“这事村里面都传遍了，秀娟姐你也不用瞒我了。” “这是怎么回事？”张秀娟连忙问。 似乎意识到里面有什么误会，张秀芬随即把她从村里面听来的一些消息说了，而且还特别强调了这话是从赵二婶口中传出去的。 张秀娟一听顿时怒了：“这杀千刀的李桂花，我就知道她看不得我家大文好，老往我们大文身上泼脏水，看我下次碰到她不骂得她狗血淋头我就不姓张！” “怎么了，秀娟姐？”看张秀娟这样子，张秀芬也意识到不对劲。 “这杀千刀的李桂花，无端端的诬造我们大文跳河的谣言，还诅咒他考不好，心肠怎么这么歹毒啊，好歹我们大文也是她亲亲侄儿啊，有这么当婶婶的吗？” “这么说大文没有跳河？”张秀芬问道。 “跳什么河！我们大文考了708分，比去年市里的状元还高出30多分呢，这李桂花就是看不得我们大文好，可惜她这次怕是要失望了，我们大文这次考的可是很好呢，说不得还能拿一个状元回来呢！”说到儿子这次的高考成绩，张秀娟一脸的骄傲，她虽然不是多么爱炫耀的人，可是想到这次儿子考了这么高分数，她心里也是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儿子的优秀的。 张秀芬听了，手掌一拍大腿，脸上闪过懊恼：“哎呀，还真是谣言害死人啊，这李桂花也真是的，没事干嘛要瞎说这些有的没的。”顿了一下她又道，“秀娟姐，这么说来，这次大文能考上了？” 张秀娟一脸的骄傲：“那是自然，虽然我不太了解这些，但是大文说以他这个成绩，基本上国内的学校差不多可以任他挑选了。” 张秀芬听了一脸的惊叹：“这么说来大文这次还真的是考得很好，咱们赵家村终于也要出一个大学生了！” 两个人说着话，忽然门口传来急急地拍门声，没等她们有反应，院子里就跑进来一个半大的少年，看到张秀娟时停了下来，站在院子里喘着粗气，面上因为剧烈的激动显得红红的。 “大婶婶，大文哥呢，在家吗？”这半大少年叫赵谦，就是许诺刚来是带着孩子们捉蝉的那个领头孩子。 “你大文哥不在家，阿谦有什么事吗？” “大婶婶，我是来报喜的，大文哥考了省里的状元，镇上到处挂着横幅，上面都写着呢！” “真的？” 第28章 “各位旅客你们好，由r市开往h市的1302次列车已经到站，请旅客们上车了，有去往h市的旅客，请到第三候车室1号检票口检票，一站台上车。” 听着广播里不断传来的报站词，许诺转过身看着赵大柱和张秀娟：“阿爸，阿姆，车来了，你们送到这里就好了。” 张秀娟不舍的拉着他的手，絮絮地叮嘱：“一个人到h市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好好跟同学相处，天冷了记得加衣，放假的时候想家了就回来……” 虽然检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可是许诺实在是不忍心打断这样一个一心为子的母亲的贴心叮嘱，即使她不知道里面有些话已经重复好几次了，最后还是赵大柱截住了妻子的话，看着儿子，他嘴唇蠕动了几下，到最后也是只有一句简单的话语。 “在学校的时候吃好点，没银子了就打电话回家。” 很是熟悉的话语，刹那间，许诺脑海里闪过去年他决定复读时，赵大柱用自行车载着他到车站的场景，那时候他坐在汽车上，探头出去时赵大柱也是跟他说了这么一句，一字不差，那时候的场景渐渐与现在相重合，许诺知道，这个父亲虽然不善言语，但是他心中的不舍完全不比妻子的少。 他眨了眨眼，将那几欲溢出的泪水逼了回去，声音略微带着哽咽：“放心吧，我可是有着7年的住校经历，能照顾好自己的。” 通过检票口的时候，许诺再次回头看了看候车室里那对淳朴的夫妻，他们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催促检票的提示音再一次响起，他朝他们挥挥手，转过身毅然地走了进去。 车窗外的风景不断的往后倒退，渐渐的，属于城市的高楼大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连绵起伏的青山，耳边是火车碾过铁轨的轻微声响，听着这样的声音，许诺思绪又飘回了两个月前。 赵文章高考考了708分，是整个省里的状元，这一下子他是彻底出名了，安和中学虽然成立的时间很长，然而从这个学校走出省状元这还是第一次，以往最好的时候也就是拿过一个r市的市状元，这还是十几年以前的事了，近几年安和中学的大学录取率那是每况愈下，每年都会被周围几个市给比下去，可想而知，今年出了这么一匹黑马，学校能不激动吗？安和中学的领导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在校门口立起了宣传板，挂起了横幅，放起了两万响的鞭炮，之后更是在安和县城里到处悬挂横幅，宣传这个喜讯。 赵文章不仅是安和县人，他更是涌山镇人，县里面都这样了，作为省状元的出生地和居住地，涌山镇的领导们就更加激动了，愣是在本就不多的财政经费里面硬挤出了一部分用来购买红布跟贴纸，将这个喜讯贴满了整个涌山镇，怎么说他们涌山镇也是走出过一位省状元的乡镇了。 赵谦从镇上带回来的消息让整个赵家村的人惊呆了，要知道，在这之前他们都还在笑话赵大柱两口子人傻，送儿子读书白费钱呢，不说从李桂花口中得到的消息，就是他们心里也没以为赵文章真能考上，再复读一年亦不过是浪费时间和银子罢了。 可是现在却有人跟他们说，他们心里一直看不起的，读书读傻了的赵文章竟然考取了省里的状元。赵家村的人虽然一直舍不得花冤枉钱让孩子们读书，可是对于读书这事他们心里却是存了敬畏的，毕竟中国一直以来都有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传统认知，之前他们觉得赵大柱两口子傻，浪费钱，那是因为赵大柱夫妻要供儿子读书，一家子过得苦哈哈的，而赵文章又高考失利，十几年的花费都成了一场空，相比之下，虽然他们的儿女没能像赵文章读那么多书，可是却能帮家里干活，也能外出赚钱，家里的条件也是越来越好，这样一比较他们就觉得孩子读不读书的也不重要。 然而现在赵文章成了高考省状元，赵大柱两口子也成了状元的爹妈，这之前他们就是村里最贫穷的人，现在反而成了村里最让人羡慕的。 如果说赵文章成了省状元让赵家村的人侧目，那接下来国内几所知名大学的招揽就更让人眼红了，尤其是这里面还有首都里那两所龙头大学。国内有什么知名大学他们不知道，但是首都里的这两所绝对是他们听说过的最好的了，在他们看来，能上这两所大学的那真的是顶顶厉害的了。 所以，许诺的录取通知书一出来的时候，整个村子都炸了，为什么，因为许诺竟然放弃了首都的那两所大学，反而选择了一个他们没听过的h市的大学，h市的大学好不好他们不知道，反正在他们看来是如何也比不得首都的大学的，看来赵文章真的是读书读傻了，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都不懂，竟然弃了好的选了次的。 许诺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想起那时候因为这事张秀娟第一次给他摆了脸色，任凭他如何解释说他所学专业在国内最好的就是h市的也不听，而且因着他擅自改了志愿，气的她几天没和他说话，最后面还是赵大柱发话，说是既定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再如何生气也没用，张秀娟也想起再过不久儿子就要去学校，留在家里的时间已经不多，这才作罢了。 h市医科大学 左手提着复读时用的那个木箱子，右手抱着一个蛇皮袋，许诺从接送新生专用车上面下来，他穿着半旧的短t跟牛仔，脚下的回力帆布鞋已经看不见原本的白色鞋面，洗得微微发黄，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周围一大群衣着鲜丽的少男少女以及陪送过来的学生家长，他们穿着最为时尚艳丽的短裙和衬衣，脚下无不是全新的名牌运动鞋或俏丽的小高跟。 才下车，之前在车上时坐在许诺旁边的几个女生立刻离得他远远的，手还有意无意的捂着鼻子，似乎他是什么污染物一般，顷刻之间，许诺周围就隐隐空出一个圈，他面色徒然涨得通红，只是因为皮肤太黑一时倒是看不出什么来。 许诺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半旧的t恤衫跟牛仔裤，虽然破旧但也洗的干干净净，廉价的回力帆布鞋，前两天也洗刷过，能确定并无什么异味，头发整整齐齐，前天特地去修理过，剪成了短短的板寸，也不存在形象邋遢，不能见人的情况。 那么，到底是因为什么大家都对他唯恐避之不及？ 许诺不知道的是，并不是他身上有什么异味，只是他手上提着的蛇皮袋和木箱子，给人的感觉就是进城打工的农民，再加上他又生得黑，一看就是农村里面过来的，h市的这所大学在国内也有着不错的地位，更是国内医科大学的龙头大学，能来这所大学的哪一个不是天之骄子、天之骄女，不说成绩，就是家庭也少有太差的，现在乍然看到这么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脑子里第一印象就是工地上那些邋遢脏乱的工人，自然而然的就做出了避开的动作。 许诺呆呆的在哪里站了几分钟，发现有好几次那些迎接新生的志愿者都绕过了他去帮后面到来的人提行李，他毕竟不是傻的，也就知道了自己估计是不能指望他们了。 许诺提着箱子，抱着袋子，艰难的在人群中穿梭，虽然没有领路的人，好在从门口开始就有不少的指示牌，大概是大家都“忌惮”着他那蛇皮袋，所以虽然拥挤，他也能开出一条路。 进了学校大门，再走300米左右是一个大大的广场，此刻，这个广场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人，一眼看下去全是乌泱泱圆溜溜的人头，广场中间搭着五颜六色的棚，是一些通讯公司和食品公司的宣传点，再过去就是两排长长的蓝色的棚架，是学校各个学院和专业设立的迎新点。 许诺看着挤得密不透风的人群，再低头看看手上的箱子和袋子，心下有些犯难，也没个人能问哪里可以暂存行李。他干脆照旧提着箱子抱着袋子加入了人群，然而这里可不是在门口的时候，报名的人密密的排成一条长长的队伍，想要从中间穿过去，孤身尚且不易，更何况还是提着这么多东西。 “麻烦让一下，谢谢！”许诺口上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硬生生的从人海中挤出一条路来，额上汗水已经沁湿了头发，几欲滑到眼里，他只能就着抱着袋子的姿势抬起右肩勉强擦了一下不断往下流的汗水。 许诺擦完汗水，抬头看着前方，透过重重叠叠的人群，勉强可以看到他所报专业的新生点，他吐出了一口气，准备再施一次力，一鼓作气挤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不远处一个女生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女生有一张白皙的瓜子脸，刘海自然的垂在额前，双目清澈，身上穿着米白色的阿迪短t，右边手臂上带着一个青色的青年志愿者标志的袖章，整个人看起来非常舒服入目。 许诺看到她，惊喜得跳了起来。 “冉冉姐！！！” 第29章 夏冉原本正在指导新生填写信息，耳边传来那声惊呼的时候，她手上的动作顿时僵住，抬起头，目光在周围来回巡视，只是让她失望的是并没有看到记忆中的身影。 “夏冉，怎么了，你在找什么？”旁边的室友陈静见她目光不停在人群中搜寻不由问道。 “你刚才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叫我？”而且那称呼…… 陈静整理着手上的文件，不在意的道：“我看你是忙昏头了，幻听了吧，这里这么多人呢，实在不行你就回去休息休息再过来吧，一大早忙到现在，一刻都不停歇的，你以为你真的是铁人啊！” 夏冉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也觉得自己是幻听了，不说许诺早在去年就不在了，就是刚才她听到的声音也不是她的，只是一个称呼，世上也不是只她一个人名字里有“冉”字，而且那声音也不一定是“冉冉姐”，还有可能是“然然姐”，更何况那还是一个男声。 为什么会想到许诺呢，难道是自己昨晚梦到她的缘故？ 许诺很是兴奋的叫了夏冉，只是让他失望的是，夏冉几次目光经过时都没有注意到他。 难道她不记得我了？ 眼看夏冉收回了目光，脸上带着微笑，又开始指导新来的学生填写资料，许诺面上的兴奋一点点的落了下去，心情无比的低落。 他完全忘了他现在顶着的是赵文章的壳子，夏冉又不是孙悟空，没有火眼金睛，那里就能透过现象看本质，认出他男性外表下的女性灵魂了。 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儿，发现夏冉没再注意他这边，许诺也只好抱着他那格外与众不同的箱子和袋子继续往前面挤去，到了挂着“临床医学”几个字的棚子前才停下了，不巧的是，夏冉也在这里。 许诺现在的这个样子真的太过显眼，让人想不注意到都不行，夏冉才指导完一个新生填了资料，抬起头就看见了身后那个抱着箱子和长形袋子的男生，剪着短短的板寸头，皮肤黝黑，穿着半旧的t恤，脚下一双回力帆布鞋，当她对上他的视线的时候，他的眼睛像是瞬间被点亮的电灯一样，整个人因着这一双眼睛一下子活了起来，咧开嘴朝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夏冉怔住，觉得自己今天有些魔怔了，竟然看着一个男生想起了许诺。 看他一个人抱着箱子傻傻的站在那里，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夏冉把手上的工作交给了其他同学，走到他面前，见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眼睛像是要发光一样，她脚步微顿，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无端地想起公车上的痴汉，原本因为那笑容升起的一点点好感也消失殆尽，但是面上仍旧微笑：“你好，你是今年的新生吧，如果还没有注册报名的话不妨先将行李放到宿舍先，等会儿报名的时候流程不少，需要跑好几个地方呢，你这样拿着行李实在太过麻烦了……” 夏冉看着那双突然黯淡下去的眼睛，话语不知不觉的就停了下来，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提了个简单的建议，面前的男生那原本充满喜悦的脸庞就布满了失落，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话，确定没有说错什么。 许诺见夏冉朝他走来的时候还很是欢喜，可是等到她一开口，那带着礼貌和疏离的陌生语气让他突然意识到他已经不是许诺了，他现在是r市的赵文章，所以即便他现在站在了夏冉的面前，她也认不出他了。 “冉……学姐，你也是学临床医学的吗？” 夏冉觉得今天自己的耳朵真的是出现问题了，怎么又幻听了！ 这会儿这个男生看她的目光似乎也正常了，虽然里面仍然有些她读不懂的情绪，想到刚才竟然把他当成了公车痴汉那一类的人，她心里挺不好意思的。 “是的，我今年大二，算是你的直系学姐。”夏冉注意到男生用了一个“也”字，所以知道他是和自己同一个专业的，而且他人就站着他们专业的新生点这里，错的几率不会太大。 看他还抱着那大袋子和箱子，这么大热天的，夏冉看着都替他觉得累，而且他一个人，身边也没有什么人，她不由问道：“你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许诺自然不知道他在夏冉的心里差点成了公车痴汉一类的人物，只是想起他身为许诺时候的唯一的朋友，到现在也成了见面不相识的陌生人，心里有些失落，不过仔细想想这样也不错，至少他还活着，虽然是以别人的名义，夏冉现在虽然不认识他了，他也可以重新和她交朋友嘛。 听到夏冉的问话，他连忙答道：“是呀，家里离h市太远了，坐火车要一天一夜，我阿爸和阿姆本来是要陪我一起来的，不过我嫌他们来来回回的太折腾了就没让，而且他们也没出过远门，来回倒腾几次车他们也吃不消。”事实上赵大柱和张秀娟的确是提过要送他过来，h市离r市太远，赵文章第一次离家去这么远的地方，两夫妻都不放心，只是他们自己其实也没去过什么远地，字也认得不多，许诺就怕万一他们送他来学校之后，到时候他还得反过来担心他们怎么回去，所以就拒绝了。 夏冉心里有些意外，她只是随便问了一句，哪想到这男生就急哄哄的把什么都说了，这样交浅言深，他们才初次见面，干嘛一副他们之间很熟的样子，在许诺看不到的地方，她暗暗翻了个白眼，这男生不会是缺心眼吧，到底怎么考上这所学校的呀。 左右看了看，也没哪个学生来领这傻小子去注册，她只好自己上了：“这样吧，我先带你去宿舍放好行李，然后再过来报名，你看行吗？” 许诺也没上过大学，不知道报名的流程如何，自然一切都是听夏冉的，所以他很自然的道：“你决定就好。” 夏冉嘴角抽抽，又来了！这话别人听了估计会以为他们认识很久，关系很近呢，天知道这男生她今天还是第一次见。 虽然这男孩有些缺心眼，说话还不经大脑，不过夏冉仍然是尽责的将工作做好，带他去临床专业的男生寝室，学校分为南区和北区，临床医学的男生寝室在北区，而迎接新生的地点设在南区，从新生点走到北区宿舍需要二十几分钟。 一路上夏冉被赵文章烦的不行，是了，这缺心眼的男生刚才已经给她说了他的名字了，虽然对于他的名字和演艺圈里丑闻缠身的那位惊人的相似有些好奇，但是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他取这名字的时候，那位还是一个无名小卒呢，可是谁来告诉她，这世上怎么有这么不会看人脸色的人，难道他看不出她不想和他多说家里的事吗？干嘛还一个劲的打听她的父母和家庭，还说什么“代我向叔叔阿姨问好”，这话是一个陌生人能说的吗，他们真的不熟好吗？ 为了不让自己的老底被刨光，夏冉只好反过来问他了：“你刚才说的‘阿爸和阿姆’是爸爸和妈妈的意思吗？” 听到爸爸妈妈几个字，许诺有一瞬间的静默，虽然那对生身父母不够尽责，而且对他从来漠不关心，可是在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仍然是那两人，不过，现在他们已经算不上是他的爸妈了。 许诺面上神色平静：“这是我们那里的方言，就像你爸妈小时候管你叫阿囡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爸妈小时候叫我‘阿囡’？”夏冉停下来，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呃……”许诺张了张嘴，傻眼了，脑子飞快的转着，“你刚才不是说你是s市的人吗，那边不是有这种习俗嘛，所以我就猜你家里也是这样，学姐，难不成我还真猜对了？”许诺侧着头看她，似乎刚才那句话真的是他随口猜测的一般。 夏冉眨眨眼，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又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她和赵文章也就是今天才认识，他也不可能知道她以前的事，事实上她小的时候家里的确是叫她阿囡的，上了初中以后她深觉这个称呼太过亲昵，她家张主任好几次在外面也这么叫她，她觉得自己这么大个人了还被人“阿囡”“囡囡”的叫着很是难为情，这才非要爸妈都改了，几年下来，成效颇为可观，现在他们大多时候是叫她冉冉，很少有再叫阿囡了。 s市那边确实有这么种习俗，夏冉也说不出赵文章哪里不对，他这话也算合情合理。而许诺这时候脸上也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意外：“看学姐这样子，看来我真猜对了。” 不对，自己怎么又被他带偏题了，夏冉暗暗懊恼，没有回答，反而说道：“你之前说从家里来要坐一天一夜的火车，你家是哪儿的呀？”她完全忘了为什么赵文章一个从没去过s市的人会知道s的风俗。 “我家是w省r市的，离h市远着呢。” 夏冉故作了然的点点头：“怪不得要坐一天一夜的火车呢！”事实上她根本没听说过r市这个城市，w省倒是知道，离h市确实有不小的距离，她怕她一旦露出不了解的样子，谈话的主动权又会被这没有眼色的男生给拿去了。 第30章 走了将近半个小时两人才从从南区广场走到了北区宿舍，因为是开学时间，也没有女生不能到男生寝室的说法，更何况夏冉臂上还挂着志愿者的袖章，自然就更不会有谁拦着不让进了。 夏冉手中拿了一张宿舍安排的纸张，上面写着b7楼308寝室。她回头看了看一脸兴致盎然的赵文章，顿时一阵恶寒，医科大这边的习惯，像这样的寝室通常都是直接叫3楼8室，或者简称“三八室”，一想到以后几个大男生说到自己的宿舍一开口就是“三八室”她就恶寒得不行。 许诺推开寝室门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两个室友了，一个床铺很整洁，还有洗漱用品摆着，应该是昨天就在寝室住了，还有一个也是刚到不久，在那里整理床铺和衣柜，看到有人进来，整理床铺的那人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哈哈，我们寝室终于又来人了，四个人的寝室，还剩下最后一个了，算是有点人气儿了。”说话的人是个高个子的男生，看样子身高恐怕有190，赵文章感觉自己要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男孩长的很俊俏，五官稍显硬朗，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非常阳光，看他说话的语气大概也猜到了他是什么样的性格。 房间里的另一个人一直没有出声，坐在桌子前，身子一动不动，目光直视着桌上的电脑屏幕，厚厚的镜片掩住了眼底的神采，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有些呆滞，只有键盘上不断飞跃着的两只手彰显着主人并非表面看上去的那样。 许诺看了一下，房间是四人间，上铺是床，下铺是书桌，书桌是电脑桌的格式，底下有放主机个键盘的托盘，床对面是约莫一人高的衣柜，再往里面是卫生间，宿舍和卫生间之间有一扇门隔开，比起高中十二人挤在一间房的待遇，现在这四人间无疑是再好不过了，至少许诺很满意，这h大这么多的学费也不是白交的。 “你们好，我叫赵文章，今天刚刚来到。” “赵文章是吧，我是陈旭，坐在那里的是蒋杰，我也是今天才到。”说话的是高个子的男生，而那叫蒋杰的仍然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似乎许诺的到来半点也没有影响到他。 床位是早已经安排好的，床上贴有各人的名牌，许诺找到自己的床位，把行李放了上去，想到夏冉还在外面等着，连忙跑了出去。 “冉……学姐”许诺连忙咬了咬舌，差点把以前的称呼给叫了出来，“我可以了，我们走吧。” 夏冉心倏的一跳：“你刚叫我什么？”这次总不会又是自己幻听了吧。 “冉学姐啊，我这么称呼学姐是不是太唐突了？”许诺背在身后的手不安的握紧又松开，面上微微的不自然，强自装着镇定的问。 夏冉心中觉得怪异，可是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你怎么知道……”她好像没给他说过她叫什么吧！ “……”许诺一下子哑言，目光瞥过夏冉身前的挂牌时眼睛忽然一亮，“学姐的名字我是刚才在你身上的挂牌上看到了。” 夏冉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前学生会成员的名牌，算是认同了他的说法。 只是…… “没事别乱套近乎，你叫我学姐就好。”斜眼睨了一下看起来憨憨的赵文章，没想到这人长了一副老实样，人品却不怎么样。 “是，学姐。”许诺连忙点头。 “东西都拿齐了吗？” 许诺有点懵：“什么东西？” 看着男孩两手空空，夏冉觉得自己的十几年来养成的良好修养或许就要在他身上破例了，她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还能有什么，通知书和身份证啊，你如果贷款的话还要有贷款回执单。” 许诺一拍额头，刚才怕夏冉一个人在这外面等久了，他竟然把这一茬给忘了，想着他忙跑回去从箱子里翻出报道需要的各种证件。 虽然对这个男生没什么好印象，但是作为接待新生的志愿者，夏冉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将学校里的一些事情说给他听。 “我们h大的课业还是很重的，每个月都会有考核，若是不合格的话就要补考了，补考还不合格，那就很有可能没有学位证了，所以你千万别抱着到了大学就可以肆意玩耍的想法。” “一般新生入学，就会参加军训，军训之后就是迎新活动，迎新之后，就会有学生会的人来挑人了，你若是有兴趣，在迎新活动的时候，就要积极一些，争取吸引学生会的注意力，一旦进入的学生会，对你们以后的帮助就大了，毕业之后找工作，这可是一个宝贵的经验。” 许诺刚到h大，以前也很少听说过大学的生活，自然听的挺仔细。 “我们h大平时的活动也不少，你们若是有兴趣可以参加一些，有时候还会有一些企业来这边办讲座。” 报道处这边还真有不少学生，都是今天来学校报道的，虽然报到处的接待人员不少，可因为这个时间来报道的人比较多，所以排队的人还算是比较多，许诺站在队伍的后面，等着前面的人办完手续。 队伍挪动的很慢，好不容易轮到许诺，他手上拿着通知书递出去，“老师你好，我来报道。” 接待老师一直低头写着东西，闻言头也不抬：“同学你的通知书和身份证给我。” 许诺拿着身份证正要递出去，突然感觉腰间一疼，被人撞了一个踉跄。 “我来报道的。” 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语气中还带着轻屑的味道，然后随手一扔，“啪”的一声，是通知书扔到桌子上的声音。 许诺稳住了身子，转过头看到刚才撞他的那人，瞳孔微微瑟缩。 夏冉看了看许诺，又看了看那个女子，眉头微微皱起：“同学，你要报道的话，要在后面排队。” 女子听到夏冉的话，嗤笑了一声，大大的墨镜下面，是她带着嘲讽的唇角，估计墨镜下的眼神也带着不屑。 “哪里来的苍蝇在我耳边嗡嗡直叫，声音不好听就闭上嘴，我时间有限，赶紧给我办手续。” 前半句是对着夏冉说的，后半句自然是对着接待老师说的，接待老师是什么人，经常接待的人，经常会有突发情况，所以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就知道这女子绝对不是一般人。 接待老师瞟了一眼半开着的通知书，看到了上面的名字，顿时整个人一怔，原来是这家的人，难怪会如此了。 想着上面吩咐下来的话，接待老师刚想给她办理手续，伸手想去拿通知书，却不曾想，面前的通知书被人拿走了。 “啪”的一声，是通知书甩到人身上的声音。 原本这女子的行为就够惹人注目的了，竟然又出来一个硬茬子，直接把通知书甩到人家身上了。 “我本以为能考上h大的人都是有一定素质的，难道是我想错了，某些人竟是连排队都不会？” 大家本来想要看看是哪个人这么硬气，敢跟这一看就知道来头不一般的女子作对，只是目光扫在衣着朴素，面容黝黑的男孩身上时，他们都失望了，这人一看就是乡下地方来的，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敢做啊。 夏冉在许诺身后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意外的看着他，然后又看了看脸色铁青的女子，莫名的，她就觉得这个刚刚认识的学弟是在为她不平，心中不由也担心起他来，这女子一看就不是善茬，赵文章这样以后难免会招来麻烦。 “老师，报道。” 就好像那女子不存在似的，许诺看着面前有点不知所措的老师开口。 那女子完全被许诺这一行为弄懵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你…放肆！”女子气急，愤愤不平的抬起手就想用通知书砸许诺。 许诺看都没看她，只是轻轻的抬手，十分轻易的就将女子的胳膊挡住，众人见了，都睁大了眼睛，准备看看热闹，这第一天上大学就能看到有人打架，想想都觉得刺激。 许诺凑近女子，压低了声音：“这h市还轮不到你来放肆，不想给秦家招祸的话你最好给我收敛点！” 听了这话，那女子微微一怔，有些狐疑的看了看他，见他一身劣质t恤和半旧牛仔，脚下一双洗得发黄的帆布鞋，怎么也无法将他和圈子里的人联系起来，但是这人的语气又分明是认识她的，而且这男孩一身气质明显和这劣质的装扮格格不入，这让她不得不担心自己是不是碰到什么不能惹的人物了。 她能进h大本来就是家里给学校捐了一栋实验楼，这事情要是闹出去，家里面也不好看。 想着，女子收敛了脸上肆意：“哼，你倒是有种，你早晚会知道，有些人不是你们这些贫民能惹的，我们走这瞧！”女子愤恨的抓着通知书，跺了跺脚，扭身离开了这边。 一场争执消弭于无形，本想看好戏的众人不由得意兴阑珊。 “哎，你啊，刚才忍忍不就得了，非要招惹她，她可不是你能招惹的人，以后你可要自己小心了。” 接待处的老师叹了一口气，看着许诺的眼神都带着怜悯，一看就知道这学生不错，只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刚刚那女孩可不是一般人，这个赵文章的身份证他刚才也看了，是w省r市的，一听就知道是落后地方出来的学生，估计之前全副心思都放在学习上才能考到h市来，现在刚一开学就给自己树了这么一个敌人，以后这前途估计是废了。 “你刚才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啊？” 比起老师的怜悯，夏冉倒是有些好奇赵文章到底跟那女孩说了什么，很显然，刚才赵文章在哪女孩耳边说了一句话之后那女孩态度就变了。 “没什么，我就跟她说不想给家里招祸的话就注意点。” 夏冉翻了个白眼：“不想说就算了。” 得，这说实话还没人信了。 第31章 宿舍里的最后一个人一直到军训了也没有出现，除了从床位上的标签得知没来的男生叫郑广宇外，对于这个没出现的舍友大家是一点也不了解。 大学的军训可比初中高中的严肃多了，时间也比以前的长，足有两个星期，对于众多新生来说是苦不堪言。 穿着一身迷彩服，晒得黝黑但是很有男子气概的教官们一出现，下面开始议论纷纷，尤其是女士们，简直是两眼放光的巡视着上面的教官，心里呼吁着最帅的一定要分到自己的班级。 教官们排着队走正步集合，整齐一致的脚步声听得新生们热血沸腾。 简单集合后分配任务，然后就见一个身高约180左右，长得挺粗犷的男人朝他们班阵营走来，大家下意识的抬头挺胸，知道这大概就是他们班的教官了。 果然，男人走到他们班级前面，敬了个礼，开口喊道：“同志们好！” 下面悉悉索索的有些笑声，还有人凑趣的回“为人民服务”，顿时笑场。 教官面上一本正经的严肃样：“笑什么笑，都给我认真点！” 不知道是不是军队的传统，教官的嗓门很大，声音沙哑，瞪人的时候眼神特别吓人，很快的班里就安静了下来。 “我姓胡，你们喊我胡教官就好，现在，都给我站好了，看你们一个个的都站成什么样子，没长骨头吗？” 单单一个站姿，胡教官就把整个班里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对女生还能稍稍留些情面，男生们可就惨了，稍有不对，上去就是一脚，就这样，第一天胡教官就收获了一个魔鬼教官的称号。 许诺还好，有以前和病魔抗争的经历和这一个暑假在赵家村的“锻炼”，现在他身体虽然不是特别好，但是意志力却是极佳，勉强也能忍下来，其他的女生就惨了。 九月的天气，太阳还特别热，戴着军帽虽然能挡太阳，但是一头长发裹在帽子里，很不舒服，长时间维持一个动作，双手贴着裤缝，一动不动的站上十几分钟，没一会儿腿就感觉发麻，农村来的还好一些，大多都帮家里干过农活，城市里的却是个个都是娇生惯养，擦破点皮都是大事，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头，没几分钟就都受不了了。 然而教官可不会因为你是城市的就手下留情了：“站好了，不许乱动，委屈个什么劲，就这点苦头都吃不了了吗？” 好半天下来，许诺觉得腿有点酸，头也晕晕的，他估计再下去自己或许就坚持不下去了，好在教官或许也觉得做得过火了，允许他们都树荫底下休息十分钟，话音没落，几十号人就立刻像是满血复活一般奔阴凉处去了，也不管地上脏不脏，直接席地坐下了。 感觉还没休息多久，胡教官粗哑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十分钟到了，现在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回到原地站好队形，超时一秒钟，全班一起受罚，计时开始！” 累瘫在地上的学生还迷迷糊糊的没搞懂状况，就听到教官的一声怒吼，顿时把这些人全吓醒了，好像还有点不知所措，反应过来接着就看到树荫下一片狼藉，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跑出操场去，差点没打起来，好像逃难一样，许诺也有些狼狈。 看着胡教官一步一步走到队伍前，之前还有点懒散的学生，马上站直了身子，私下抱怨的也都闭上了嘴。教官掐住了手里的秒表，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时间，然后一双令人震慑的眼睛扫了一眼众人，声音冰冷，“一分四十三秒。” 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却让人感觉心中一紧，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规定的时间是一分钟，你们用了将近一倍的时间，简单的排队，一分钟就能完成的事，你们竟然用了一分四十三秒，好，很好！” 一般来说，教官说到“很好”两个字，就意味着接下来要面临的事，将会很不美好。 “既然你们用的时间翻了一倍，那么今天军训的内容也将翻倍，在这十五天里，规则只有一个，在规定的时间内完不成训练要求，那么训练内容就翻倍，你们若想顺顺利利的通过这次军训，就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坚决执行教官的命令，我知道你们是h大的学子，都是优秀的人才，可不管你们有多优秀，到了我这里，一切都是零，你们就是一群连基本的站队都不会的蠢蛋！” “这样也太不公平了，又不是我们迟到了，就让迟到的那些人受罚好了。”一个女生听到，立刻就不愿意了，她是到得比较早的，自觉被人拖累，凭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她。 教官看向问问题的女生，没有回答她的话，反倒是道，“说话之前先喊‘报告’。” 女生有点尴尬，可还是道，“报告，我觉得这样不公平，应该让那些迟到的人受罚。” 教官看了一圈众人，然后道，“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你们虽然不是军人，可现在归我管，所以你们要知道的就是服从，你们是一个班级，一个集体，你现在给我说他们吃到不关你的事？”教官那一双凌厉的眼睛，一个一个的看了过去，众人虽然很不情愿，心中有怨言，可也没有一个反对的。 下午依然站军姿，众人听到训练内容，差点没晕过去，可也都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第一天就让所有人抵触军训，第二天直接训练人的意志力和身体的承受能力，胡教官却是一点也不松懈，他相信，坚持过了这两天，这些学生，绝对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训练过去了，这群学生的眼神都和之前不同了，若是离开这里，见到自己熟悉的人，都会认为他们眼睛里多了些什么，和以前不同了。 这段日子里，胡教官制定的一系列的军训内容，和新兵入伍差不多，只是强度稍微削减了一些，最后大家和教官也混熟了，甚至觉得教官还是挺可爱的，不像刚开始给人的印象那么的冷酷无情。 为期十五天的军训，总算是结束了，虽然很累很苦，可还是有不少人心中不舍，这次的军训，让人既难忘又痛苦的回忆，可若是没有经历过，却又觉得是一种损失。 军训一结束，基本所有人都是回寝室休息，或者是去大吃一顿。 许诺他们宿舍最后一个舍友终于在军训的最后一天来到了。 郑广宇的五官很漂亮，精致却一点也不女气，剑眉很长，鼻梁高挺，侧面看漂亮得出奇，手指修长白皙，看上去就让人觉得这样一双手是适合高雅艺术的。 许诺从他身上可以看出熟悉的影子，这是他们那一圈子的人特有的，看似亲和，实则疏离。 “你就是郑广宇吧，我们宿舍就差你一个了，现在总算是到齐了。”高个子陈旭推开宿舍门看到里面一个男生在整理床铺的时候，想了想就知道这个就是那缺席了军训的的郑广宇了，他的性格向来热情开朗，当下便介绍道：“你今天才来吧，我是陈旭，和你一个寝室的，这两位是蒋杰和赵文章，也是我们寝的，以后大家就要一起度过四年了。” 郑广宇微微点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你们好，我是郑广宇，之前家里有事向学校请了假，今天才来报道。” “哥们，你算是逃过一劫了，早知道我也弄个假条好了，这大学军训真他妈不是人干的，我还以为就是跟初中那样到操场上站站就可以了呢。”说话的是蒋杰，也是许诺那天到宿舍的时候坐在电脑前一动不动的男生，这廝有电脑时跟没电脑时那就是两个人，碰上电脑，不管你弄出多大声响，他自是岿然不动，全副心思都在电脑上了，平日里倒也是个爽朗性子，总之，不碰电脑的时候还算是个正常人。 互相介绍过后，几个人提议晚上出去吃东西。 “吃了半个月的学校食堂，我感觉自己瘦了几斤，都快忘了肉是什么味道了。” 郑广宇笑着道：“今天我请客好了，算是弥补我没有和兄弟们一起受苦受难的过失。” 陈旭和蒋杰一听到郑广宇要请客，顿时又犹豫了，他们和郑广宇今天才刚刚见面，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不用了，不用了，要不我们请你吧，算是给你接风洗尘了。” “我家就是h市的，h市你们没我熟，这样说来我还是东道主呢，咱们也别推来推去的了，我知道有个地方的菜特别好吃，今晚我们就去那里吧！” “得，都是自家兄弟，也不用分得那么清楚，那今晚就让阿广破费了。”陈旭是个心大的，肚子里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刚刚军训完，大家都饿了，就没有太挑地方，郑广宇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家看起来比较高档的餐厅，陈旭跟蒋杰看了，稍微有点局促，不过也没有说话，一起跟着进了餐厅。 第32章 男生吃饭，桌上怎么也少不了酒，更何况还有陈旭这个东北汉子在，这大个子真正是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贯彻到底了，连带着许诺也被他灌了几口，作为许诺的十六年他没喝过酒，作为赵文章的一年他也是滴酒不沾，所以，很不幸的，许诺醉了，虽然还有些意识，但是脑袋却是昏昏沉沉的。 看陈旭几个喝的正high，许诺扶着桌子站起身子说道：“我去上个厕所。” 到厕所用冷水扑了扑面，他这才觉得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幸好自己及时出来了，再呆下去，估计没两分钟他就会被灌趴下了，而且他是真的不喜欢酒的味道。 歇了几分钟，他准备回包厢，从厕所拐出来的时候，熟悉的声音让他的脚步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学长，你喝醉了！”清脆的女声有些轻微的恼怒。 “我没醉，我清醒着呢，夏冉，我喜欢你，从你大一那会儿就喜欢了，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女声沉默了一会儿，“对不起，学长，我现阶段不想谈感情问题。” “为什么要拒绝我？”男生徒然提高的声音有些含糊，“我……我长得不赖，家世也不差，配你怎么也算绰绰有余，呃……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女孩突然惊呼了一声，声音有点急：“学长，你放开我！” 听到这里，许诺心内一惊，刚要走过去却突然听到“砰”的一声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他心里一急，跑了两步却在拐角处和对面跑过来的人迎面撞成了一团。 “是你！” 夏冉抬头，有些意外这个时候看到开学时候的那个学弟。 “冉冉姐，你没事吧？”许诺急切的问，一时之间也忘了自己对夏冉的称呼。 好在夏冉此刻也没心情注意到这个，她回过头，看到地上的人似乎要爬起来了，心里一急，扯着许诺就往外面跑。 出了餐厅，被夜间的冷风一吹，她才骤然惊觉自己刚才竟然把那小学弟给拉出来了，意识到自己还攥着他的手腕，她赶紧把手给松开了。 “那个……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宿舍集体出来吃饭。”许诺说着，对于刚才的事情还是有些担心，反问道，“你刚才没事吧？” 夏冉面上有些窘意，“……你都听到了？” “听到一点。” “你别误会！”夏冉怕许诺误会了，忙摇手否认，“……那个，我们部门今晚在这里聚餐，刚才那人是一个大三的学长，也是我们的部的部长，我不知道他会突然跟我说这些，有些意外。”说完了夏冉才想起来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向这个学弟解释这些，刚才脑袋到底是怎么的突然就犯抽了，竟然给一个才算是认识的人说这些了。 相互看了看，竟也无言了。 许诺倒是有很多话想要跟夏冉说，问题是他现在这个身份，和夏冉也就才见了一次面，他也不能直接的就冲着她说自己是许诺，所以一肚子的话也只好咽下去了。 看着两个人傻傻的站在门口也不像样，夏冉说道：“你们宿舍不是有聚会吗？刚才情急之下拉了你出来实在是不好意思，不然你先回去吧？” “那你呢？”许诺问。 夏冉摇摇头，现在这会儿回去再碰上部长也让人尴尬，“我先回学校了。” 许诺闻言眉头轻轻皱起，“不行，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陪你回去吧。”最近他在学校食堂的电视上看到几则新闻，都是关于h市的治安的，冉冉姐一个女孩子晚上单独行走难免会有什么意外。 夏冉怔了一下，大概是没猜到许诺会说这样的话，毕竟他们之间真正说来才见过两次面，“想不到，你这人还蛮绅士的。” 想到经过学校的时候有一个路段的路灯不太好，夏冉也觉得让这学弟陪着比较安心，就接受了他这个提议。 她给部门里的一个女生打了一个电话，告知了自己要先走的事情，让她回去的时候顺便把她的包拿回去，挂了电话发现许诺站在那里等着她，“你不打电话给你们宿舍的人说一声吗？” “啊？哦，你说的对。”许诺轻拍额头，暗骂自己竟然忘了这一茬，实在是他以前并没有什么事情要跟谁交代的，一时没想周全，好在那天宿舍里几个人互相交换号码的时候他在旁边听了一耳朵，他对数字向来敏感，不然这会儿还真记不起来。 “学姐，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 夏冉有些意外许诺竟然会没有手机，这年代，哪个大学生不是人手一部手机，不过想到那天他报道的时候填的资料，心里也有些了然，w省是国内较为贫困落后的一个省份，这学弟家里父母又都是在家务农，条件差些也不奇怪，这样想着，她还是把自己的手机递了出去。 许诺照着记忆里陈旭的号码拨了过去，给他们说了自己要先走的事情，被他们埋怨了一通之后才挂了电话，握着夏冉的手机，他突然想起，自己好像还没有夏冉的电话呢。 “学姐，你手机号多少啊？” 夏冉收回手机，警惕的看他：“干嘛？”难道这也是个不怀好意的？ 许诺也注意到夏冉的警惕，忽然觉得有些感伤，才一年的时间，现在他们竟然已经是对面不相识了。 “没什么，学姐，我们回去吧。”反正陈旭手机里也有来电记录，回去问一下好了。 在他们要走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很尴尬的事，许诺的肚子咕噜的叫了一声，他连忙用手捂住了肚子，脸上有点尴尬。 夏冉看着他笑了笑，不知道怎么的，现在看赵文章，倒是有点许诺的影子，她冲着他开口道，“你刚才还没吃东西？” 许诺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低低的：“没呢，就喝了几口酒。” “亏你还是要学医的人，空腹喝酒对人体伤害大，你怎么就没先吃两口饭垫一下。” 许诺努了努嘴，没有回话。 他倒是想来着，只是陈旭他太热情了，菜还没上桌就先把桌上的人给灌了，他以前没喝过酒，好大一会儿了还没能适应，这要不是他逃得及时，估计这会儿已经趴下了。 不知为何，夏冉觉得自己的心情突然愉悦起来，走了几步，回头冲着还愣在原地的许诺喊道：“走吧，姐姐带你去吃烤串，我知道有个地方的烤串特别好吃。” 许诺看着灯光下夏冉笑靥如花的容颜，愣了一下连忙跟了上去。 夏冉说的地方在学校西门附近，是一家小小的店面，地方不大，但是生意还挺火的，很多人在排队，而且队伍还挺长的，都排到了其他店铺的门口，。 “学姐，你说的就是这家店啊？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啊！”许诺看着这么长的队伍，眼睛都晕了，他没想到，这种小店面，竟然还有这种排队等着吃的串店。 “放心，带你来，可没打算饿到你。” 夏冉让他等着，她进了串店，刚一进串店，就看到了串点的老板娘，老板娘正忙着给人上菜，看到夏冉也是一愣，然后笑得合不拢嘴，许诺看到她们往这方向看了一眼，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就看到老板娘给夏冉安排了一个位置，很快的烤串和小菜就摆上了桌。 他抬头，看到夏冉朝他招手，赶紧走了过去，没想到吃几串烤串也涉及到特权啊！ “老板怎么会先给我们上菜的？” “这自然是我积德行善，好心有好报了。”夏冉拿起一串肉串，小心的避开油碰到嘴唇外，“我大一的时候有在这里帮过一段时间忙，算是做义工，老板娘还记得我，就给我们先上了。” “你怎么到哪里都喜欢做义工啊！”听到这个答案，许诺有些哭笑不得，貌似他们之所以会认识也是因为夏冉到医院做义工。 夏冉转过头来看他，“赵文章，要不是r市和s市两地直接隔了十万八千里，我还以为你以前认识我呢！” 许诺心突然漏跳了一拍：“怎么说？” “我有时候觉得你还挺了解我的。”夏冉也只是随口说说，并不认为赵文章之前真的认识她，毕竟两个城市之间距离太远了。 许诺看着正在跟鸡翅搏斗的夏冉，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她，可也只是一瞬，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搁谁身上都让人毛骨悚然，反正现在他和她一个学校，还可以重新交一次朋友。 如此想着，许诺也放下了心里的想法，专心解决盘子里的肉串和小吃，今天下午训练了一下午，他到现在可还什么都没吃上呢，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计。 许诺想着要和夏冉再交一次朋友，希望能恢复到以前的朋友状态，可是他却忘了自己此刻已经不是过去女生的身份了，他现在是一个男生，一个男生想方设法靠近一个女生，目的会是和想要她发展“纯洁的友谊”，说出去谁能相信？ 第33章 “好了，到宿舍楼底下了了，现在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夏冉停在宿舍楼下，转身对着许诺说道。 许诺腼腆的笑了一下，“那……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对了，报道那天的那个女生没有找你麻烦吧？” “你说秦……”许诺说着突然停了下来，顿了顿才接着道，“没有，要军训呢，我猜她大概请假了，这半个月都没见过她。” “那就好，我听人说她背景不一般，你以后……能避开她就避开她吧！”夏冉说道，因为那天的事情多少和自己有点关系，所以她之后又特地去打听了一下那女子的来历，她本来就是负责整理新生报道资料的，所以很轻易的就了解到了那个名为秦晓的家庭信息，也从其他的渠道隐晦的知道她家给学校捐献了一栋实验楼的事情。h大虽然是国内有名的重点大学，可是也是免不了要对一些人有这样那样的例外。 许诺浑不在意，“放心好了，也不是什么大的事情，我看她估计也忘得差不多了。” “说的也是，那，我上去了，你也回去吧。” 许诺点点头：“好。” 夏冉看着许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怔怔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好奇怪，自己今天是怎么了，竟然会和一个才见过两次面的男生单独呆了一晚上，而且很明显的，这个男生在试图接近她，对一个才认识的女生做出这样轻浮的行为，这个赵文章也不是什么好鸟，想到之前那场不愉快的事情，她甩甩头，决定以后离这些人远着点。 许诺回到宿舍，打开门就是一股刺鼻的酒味迎面扑来，他摸索到墙壁上的开关开了灯，看见陈旭几个人胡乱的躺在各自的床上，甚至蒋杰的鞋子还没有脱，也就是郑广宇的形象好一点，但衣服也是皱皱巴巴的，床是在上铺的，真难为他们几个醉成这样还能爬得上去。 因为宿醉，宿舍里几个男生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都没有起来，好在军训完了有两天的假期，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许诺起来吃了早餐，一个人在学校逛了逛，他现在只知道宿舍和食堂的位置，其他的教室、自习室和图书馆在哪儿他还没了解。 大学生活是自由的，有了更充裕的时间，你可以自由的恋爱，可以自由的选择一些课程，甚至可以开始规划自己的人生，但这需要自制力，如果把握不好，那就白白浪费了大好的时光。 许诺的目的很明确，他想要做一个好医生，在完成学校的课程之外，他还要好好的研究医学上的知识，力求精益求精。 逛了一上午，在学校各个地方踩了点，许诺这才回了寝室。 他回去的时候，宿舍里的几个人已经醒了，郑广宇正在换衣服，陈旭和蒋杰两个在卫生间洗澡，推开门看到一片赤`裸白皙的胸膛，许诺忙把头转了个方向，虽然过去一年里这样的事情他已经遇到了无数次，但是心里头还是有些别扭。 郑广宇也没注意到许诺的异样，看到他回来跟他打了招呼。 这时候陈旭也从卫生间出来了，上身光着，下身穿了一条宽大的沙滩短裤，手上拿毛巾擦着头发，这会儿看到许诺立即声讨起来：“赵文章，你昨晚怎么溜号了？” 因为有了郑广宇的缓冲，陈旭这会儿这样许诺也没觉得有什么了，他也知道自己昨晚的行为实在太失礼，所以又给他们几个赔了一次礼，约定下次请他们吃饭赔罪。 对于赵文章这样家庭环境一般的人家来说，请别人吃饭并不是容易的事，陈旭几个从这些天赵文章的表现也知道他家家庭条件大概不是很好，现在听他说要请客，几个人也都领情，心里打定了主意到时候就在学校附近随便找个小店面意思一下就好，原本他们也不在乎这点小钱，可也是从这点小钱上，可以看的出来赵文章人品。 和陈旭他们的大大咧咧不同，郑广宇心思较为缜密，而且因为接触的少，和谁都不熟悉，所以他很轻易的便看出赵文章身上的违和，按说像是赵文章这样小地方出来的人，身上大概都会带了点小地方的气息，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农村来的同学，那些人怎么样的他心里清楚得很，可是赵文章却不是这样，他身上似乎没有农村孩子的乡土气息，昨晚走进餐厅的时候神态也很自然，不像蒋杰，多多少少还是带了点拘谨，点菜时看到菜单上面的价位眼皮也没眨一下，这样一番气度甚至让他以为坐在自己面前的是往常相交的那些朋友，可是这样气度的赵文章，生活上却是实实在在的表现出农家子的倾向，他穿着廉价的衣服鞋子，行李也简单得一目了然，甚至在这样的年代都没有一部手机。郑广宇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赵文章了，难道这世上真的有这么一种人，即使他出身贫困，却天生就拥有不凡的气度吗？ 说到手机，许诺这时候也想起了他昨晚的打算。 “陈旭，我昨晚打电话给你的那号码你没删除吧？” 陈旭吹了一声口哨，揶揄道：“怎么，这是哪个美女的靓号啊？” “是报道那天认识的学姐。”虽然自己早几年前就认识她了，可是现在也只能从新来过了。 “行啊，赵文章，你这速度还挺快的，这么快就找着目标付出行动了？”陈旭把手机上的通话记录调出来给他，“加把劲搞定她，说不得你小子就是我们宿舍第一个脱单的了。” “不是这样的，我们是朋友……”许诺接过手机，听着陈旭话里的意思脸红了红，他想解释说自己对夏冉不是那种意思。 可是陈旭和蒋杰脸上一副了然的模样，“我们懂的，朋友嘛，现在是朋友，以后就是女朋友了。”说着两人贼贼的笑了起来。 真是越描越黑，经过一年的时间，许诺也了解到了男生某些恶俗的爱好，他索性不解释了，反正以后他们就知道了。 许诺不在意他们的打趣，两人也觉得无趣了，干脆说起之前听到的事情。 “今晚上我们学院要举办迎新晚会，你们去吗？” 郑广宇首先拒绝了，“我要回家一趟，h大的晚会还是很精彩的，你们可以去看看。” 郑广宇就是h市人，对h大学也算了解，往年的时候也会来h大看看晚会，对于h大的迎新晚会还是比较了解的。 蒋杰道：“节目单呢，刚才不是有人到宿舍里来宣传了吗，看看都有些什么节目？” 许诺的桌子是在最外面的，节目单就放在他桌上，他本来是要将节目单递给蒋杰的，只是余光一瞥之间竟然看到了夏冉的名字，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发现上面还真的有她。 “阿文看看有没有跳劲舞的，h大这么多漂亮妹子，跳劲舞一定很好看。”蒋杰说着，眼中发出诡异的光芒。 许诺快速的浏览了一遍，“有两个现代舞的节目，不知道是不是劲舞。” 陈旭也凑上来，“看看有没有孔雀舞什么的，孔雀舞的舞衣很漂亮啊！” 很漂亮吗？ 许诺脑海中回想着孔雀舞的舞衣，漂亮倒不是那么漂亮，露得多倒是真的，脑门挤出几道黑线，他想跳大概明白这两人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了。 迎新晚会是在学校的大礼堂举行，h大的大礼堂很豪华气派，可以容乃几千人，基本上h大所有的大型活动都是在大礼堂进行的，虽然天慢慢的暗了下来，大礼堂内的灯光很足，一点都看不出来现在已经到了晚上，舞台的设计感也很强，无论是舞台的设计或者是音响的效果，那都是数一数二的，可以看得出，学校对新生的迎新活动十分重视。 许诺他们来到的时候礼堂内已经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人，看来大家对于大学的第一个晚会还是很重视的，每个班级的位置是固定的，椅子背面贴有指示牌，礼堂内也有学生引路，倒不必担心找不到座位。 许诺他们的班的位置在左侧比较靠前的地方，这位置虽然比不上中间靠前的，但也挺不错的了。 七点半的时候晚会终于开始，让底下人都惊讶的是，主持人竟然是两对双胞胎，男的俊女的俏，刚一出场就点燃了今晚上大家的热情。两男两女，站在上面完全分不出哪个是哪个，要不是几人的衣着不同，还以为就是两个人呢。 两对双胞胎主持人在台上完全可以把握住节奏，说话也很风趣幽默，不得不让人另眼相看。周围几乎都是议论几个主持人的声音，有的女生都激动的语无伦次，没办法，俊男美女总是能引起大家的注意。 “学校去哪里找的极品啊，真是想不大h大的晚会这么精彩，这开场就这么火爆了。”蒋杰啧啧叹道。 周围声音太大，许诺也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歌歌舞舞，循环往复，很快就到了第六个节目，他们班的位置是在左前方，再往前就是舞台，左侧开了一个门，表演的人上舞台的时候要从左侧的门进来。 主持人报节目的时候，窗子外夏冉焦急的面容一闪而过，许诺记的，夏冉的节目就是第八个，现在已经到第六个节目了，按说她现在应该要去后台做准备了，怎么还会在外面？ 第34章 蒋杰坐在他的左侧，要出去还得经过他，许诺碰了碰他的手臂，“我出去一下。” “去哪儿啊，下一个节目就是孔雀舞了。” 许诺嘴角抽抽，无法理解他们这种癖好，蒋杰也只是随口问问，并不是真的要知道，侧过身子给他让出通道。 许诺从大礼堂左边的侧门出去，不出意外的在外面看到了夏冉，她此刻穿着一身古装，脸上化了妆容，几缕青丝垂于耳鬓，隐约能看到如雪的面容，在灯光之下泛出莹莹光泽，娉婷的身影在灯光的笼罩下，显得有些朦胧。 与此违和的是，夏冉此刻手上拿了个手机在拨号，这样古代装束和现代事物的冲突，霎时便将那份唯美给冲散了，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沮丧，挂了电话之后面上也有些焦急。 “……学姐。” 夏冉本来是要和另外一名同学在迎新晚会上表演节目的，可是临了那同学却因为意外不能来了，节目单已经报上去，这时候也不好临时更改，她就想着再找一个人应付过去，她的节目是琴箫合奏，本以为从学校的管乐队找一个人配合不难，可谁知管乐队里面唯一一个会吹箫的学生又恰好不在学校。 就在她想着是不是让主持人取消他们这项节目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她转过身，发现叫她的竟然是大一的那个新生。 “赵文章？”夏冉看到他有些意外，“你怎么不去看晚会？” “我刚才看好像快到你的节目了，你现在……” “你是想问我怎么还在这里是吧？”虽然没有说完，但是夏冉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索性她现在已经决定要放弃这次演出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搭档临时有事，所以节目准备取消了。” 许诺看夏冉虽然这么说，脸上仍是有些失望，不知怎么的，脑袋一热就道：“我当你搭档好了！” 夏冉一愣，“你会吹箫？” “会一点。” 夏冉沉默了，另一边第六个节目也到了尾声，想了想她开口了，“好，我带你去换套衣服，一会儿你上去配合我。”至于许诺吹得如何，现在倒是其次了。 时间紧急，夏冉拉着许诺来到后台，很快给他甩了一套男人的古装，这衣服本来就是给之前的演奏者准备，然后许诺找地方换好服装，将之前准备的假发带上，弄了一个发髻，夏冉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根古代男人的发簪，帮他插在了发髻上，最后还弄了一个发带，也在发髻上扎好，最后递给他一支碧绿色晶莹剔透的箫。 这么一打扮，倒是让夏冉有些惊艳。 许诺现在身披锦绸，手执玉箫，发束玉带，整个人看起来意气风发，气宇轩昂，若是皮肤再白些就更完美了，只是现在也来不及给他擦粉底了。 主持人不知道后面的情况，仍然按照节目单的顺序报幕，第七个节目已经结束了，马上就到夏冉这一组了。 她看了看许诺，见他面上有些紧张，安慰道：“你只管吹你的，我配合你，不用紧张。” 舞台灯光暗下，夏冉抱着琴走了出去，施了一个古礼，优雅的坐下，她本来长得就挺漂亮，现在这样一番装扮就更是吸引人眼球，十指纤纤扣在琴弦上，顷刻间，琴音倾泻而出…… 许诺上一次上台演出的经历还是八、九年前六一儿童节的时候班级里弄的大合唱演出活动，不得不说，现在他确实有些紧张，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僵硬，眼看着夏冉的琴声已经响了起来，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气，提步走了出去。 许诺一上场，底下的人有瞬间的安静，他五官本身就长的不错，这一身古装衬着，就更显得飘逸了，把那些正值看着古代言情小说的女生们迷的不得了。 许诺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过多的花俏动作，抬手拿着玉箫放在唇边，一道悠扬又绵长的音调响起，所有人就好像随着那一声音调，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一身男装，古朴儒雅，一手玉箫，恣意潇洒！ 许诺的箫声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处之际，几个盘旋之后，又再低沉下去，虽极低极细，每个音节仍清晰可闻，从来没有想到，箫声还能以如此的方式传递！而到了极致之处，一声古琴的声音插了进来，自古以来，琴箫合奏乃是绝配，古琴的声音穿□□来，似乎又到了另一个境界，转换音调，琴箫搭配的仿若行云流水。 夏冉一身古装长裙，原本就清丽可人的她，此刻看起来更多了几分古典的韵味，许诺一身男装，挥洒着说不尽的潇洒，两人相望而视，相视一笑。在下面的人看来很有些才子佳人的味道。轻快的旋律，养眼的两个人，灯光的忽明忽暗配合，就好像是一场视听盛宴，让人沉浸其中。 最后一个和音相溶，到了结尾戛然而止，似乎礼堂内都有回音，有些人似乎了解到，绕梁三日的意境为何。 许诺和夏冉携手下台，台下爆发出无比的热情，甚至还有人带头在底下喊道，“再来一曲，再来一曲！” 到了台下，夏冉激动得无以复加，无意识的抓着许诺的手，久久不能平复。 许诺下了台，身子还是有些僵硬，“学姐，我没弄砸吧？” 夏冉笑着道：“没，你吹得很好，太谢谢你了，这次要不是你顶上去，估计就完蛋了。” 事实上是出乎意料的好，比之前她和另一个演奏者排练的时候还好，刚才在台上的时候，连她自己都意外赵文章竟然能这么好的配合她，她本来是做了最坏的打算的，毕竟她不知道赵文章的水平到底如何，两个人也没有时间再练习，没想到竟然还收到这样的意外之喜。 听夏冉这么说，许诺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就怕自己把夏冉的演出给搞砸了。 想到一件事，夏冉歉意的对他道：“因为没来得及通知，刚才主持人报幕的时候报的是我先前那搭档的名字，希望你不要怪罪才好。” 许诺摇摇头表示不在意，本来他会上台也是因为夏冉，报不报他的名他并不在意。 视线下移，看到自己下来这么久了竟然还抓着赵文章的手，夏冉像是被烫到似的猛地放开了手，脸上也有些烫，余光瞥见赵文章似乎并未察觉到她的动作，她这才悄然舒了一口气。 想想也挺不好意思的，昨晚的时候她还说要离赵文章远点的，没想到今天就欠了他这么大一个人情。 与此同时，观众席这边 陈旭用手杵了杵旁边的蒋杰，“我为什么觉得那个男生好眼熟啊。” “我也觉得眼熟，不过他还真是很有那种潇洒的感觉，太帅了，和那女生搭在一起也很养眼。” “等一下，那个…你看一下我的相机。”陈旭来的时候带了相机，将之前的节目都拍了下来，把照片放大了看的时候才有了震惊的发现。 “天，我眼瞎了！这…这不是赵文章吗？”蒋杰惊呼一声，下意识的看向旁边那空着的位置，转头对陈旭道，“赵文章现在还没回来，他不会是真的跑去演出了吧？” 两个人对视一眼，蒋杰道：“你说刚才那女的是不是就是阿文的那个‘目标’？” 陈旭也啧啧叹道：“没想到这小子看着一副憨厚模样，动作倒是一点不慢。” 夏冉的节目后面是一场话剧，这话剧并不是普通的话剧，是以《霸王别姬》为脚本的古装搞笑剧，中间插入了不少的广告词，搞笑的对白，软广告的植入，加上饰演虞姬的演员的曼妙舞姿，以及其他人的恶搞，一台《霸王别姬》的搞笑剧，全程没有一点悲伤气息，反倒是笑料不断，赢得了大家的好评。 饰演虞姬的女生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一身古装很有些仙气，也成为了这次迎新中另一个亮点。 许诺在后台换完了衣服，那《霸王别姬》的搞笑话剧正好结束了，他从换衣间出来正好碰上那“虞姬”从台上下来，这女子的姿容真的是很出众，一身古装飘逸出尘，后台里的所有人几乎都看呆了。 然而…… “怎么样，老娘的演技不错吧！” “虞姬”过来第一句就是这话，顿时雷翻了后台的所有学生，刚才在后台偷看了演出的这些人完全想象不到“虞姬”台上和台下竟然如此反差。 “很不错，专业得可以去当演员了。”夏冉笑着说，显然她和这个“虞姬”是认识的。 “虞姬”大大咧咧的坐下，她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直接就在这里脱了起来，反正她里面都穿着自己的衣服，也不在乎那么多了。 “你是不知道，演楚霸王的那人，刚才在上面的时候竟然敢趁机揩我油，我背着观众的时候给了他‘老二’一脚，他整个人就蔫了，那脸像苦瓜似的，我当时真有冲动给他踹台下去。” “虞姬”一边脱衣服一边开口，十分的豪迈。 突然地，“虞姬”脱衣服的动作停了下来，视线落在他身上，眉头挑了挑，“小弟弟，姐姐在换衣服你还不识趣点背过身去，还是……”她的视线落在了他的下`身，悠悠的道，“你也想我给你一脚？” 许诺愣了一下，看到夏冉看向他时也是一脸的狐疑，顿时脸色涨得通红，嘴唇蠕动几下却是什么也说不出，胸口憋得难受。 他真想大喊，怕什么，大家都是女的，而且，她里面还穿着衣服，也没露什么啊！ 可惜他不能这么做，不然大家估计要把他当成疯子了。 就在许诺考虑是不是要出去避嫌一下的时候，“虞姬”扑哧一声又笑了，“逗你玩呢，还当真了！” 她转过去笑着对夏冉道：“你去哪里找来的纯情少年啊，还真是可爱呢！” 夏冉早就知道她这爱玩的性子，顿时也有些无奈，亏得她刚才还当真了。 实在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赵文章给她的印象太深刻了，害得她当时心里就把他当公车痴汉一类的人物了，对他的这最初印象是想忘记也难了。而且钟露这妞的颜色实在是太好了，会让男人窥视那是一点都不用怀疑的。 这会儿看赵文章这样窘迫的模样，倒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又错怪他了。 想着两个人还不认识，夏冉只好充当起了中间人，虽然她自觉对赵文章还不是很熟，“这是我舍友，钟露。”又转对钟露介绍道，“这是我们专业的大一新生，赵文章。” “钟学姐好。”许诺连忙向钟露打了招呼。 钟露听到赵文章的名字，眼底有流光闪过，戏谑的看向夏冉，“原来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痴……” 剩下的话在夏冉掐了她的腰之后戛然而止，只是眼里仍是一片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夏冉有些尴尬的看了许诺一眼，确定他没听出什么来才放了心，她偷偷的瞪了钟露一眼，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什么时候来个人治治她这惟恐天下不乱的毛病才好。 第35章 演出结束的时候，会进行评分，大家都觉得赢得第一的不是话剧《霸王别姬》就是夏冉和许诺的琴箫合奏，意外的是这两个都没能取得第一，第一名文艺部表演的民族舞，而第二名则是钟露参演的《霸王别姬》，第三名的才是夏冉和许诺的琴箫合奏。对于这个结果，大家还是有点议论的，虽然文艺部的民族舞跳得不错，可说实话，大部分人更喜欢话剧《霸王别姬》或者俊男靓女的乐器合奏。 “学校果然还是小社会的产物哦！” 钟露伸了一个懒腰，懒散的说了一句，很明显，文艺部的第一并非那么实至名归，评选是由老师来评选的，据说文艺部里面有几个重量级的人物在，老师自然也会有偏袒，想做到真正的公平，还是非常难的。 不过夏冉等人都不是那种喜欢纠结名次的人，也不太在意。 “别纠结了，今晚外联部请客，听者有份，饿了，吃饭去！” 钟露张罗了一句，大家也都起哄去吃饭，外联部就是钟露参加的部门，今晚的话剧《霸王别姬》就是外联部出的，外联部的经费一向都是很足的，时不时的部门就会聚一下。 这注定是狂欢的一夜，大家玩的都很高兴，许诺本来不想去的，可是因为大家听说他就是和夏冉合奏节目上吹箫的那个，也拉着他一起去了。 因为这么多人里面许诺就和夏冉熟悉一点，所以大部分时间他都是黏在夏冉身边的，不知情的人，甚至还拿他和夏冉调侃，对于这个许诺一直不知道怎么解释，弄得他面对夏冉时还有些尴尬。后来还是夏冉出口否认了，大概是看出他们真的没什么，大家才停下了打趣。 聚餐结束后，几个男生提出要送夏冉和钟露回去，但是让钟露给拒绝了，许诺倒也想跟着她们，但他现在这身份也不适合，所以就没提，只是没想到他不提，钟露倒是把他给拽上了，如果眼神能杀人，估计他都要被身后几个男生的眼神给杀了几百次了。 “学弟是哪里人啊？” 回去的时候，钟露最先开启了话题，看着许诺的眼睛冒着光。 夏冉暗地里扯了扯钟露的衣角，知道她爱玩的性子，生怕一会儿又弄出什么尴尬场面不好收拾，想让她收敛一下，只是可惜钟露完全没理会她的动作，反而和许诺聊得很high。 钟露本来就是个有心计的，许诺又没有什么防备，三两句话间就被她引着说了不少自身的情况，在这之前夏冉甚至不知道这个大一的学弟竟然是今年w省的高考状元，想不到他还挺低调的，h大不是没有高考状元，但最多也就是市状元，省状元还是比较少的，相比h大，省状元还有其他更好的选择，赵文章会选择h大还是让人挺意外的。 “你二叔家四个孩子，怎么你家就你一个孩子啊？” 夏冉回过神的时候钟露已经问到赵文章的家庭情况去了。 赵文章之所以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是因为张秀娟生他的时候伤了身子，再难有孕，这事许诺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他觉得赵大柱夫妻之所以只要一个孩子，估计是家里条件太差了，只养得起一个的原因。 这么想着他也把这个猜测说给钟露听了，说到父母双亲在家务农的时候，他很是坦然，完全没有半点含糊和掩饰，神态也十分自然，钟露听了，倒是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她知道，有很多农村里来的学生，到了大城市之后就会觉得自己家里的条件不好，嫌弃自己的父母和其他同学的父母相比没有体面的工作，甚至不敢对别人说起家里的情况，就是别人问到的时候也会有意的避开不谈，倒是没想到这赵文章还挺坦诚的。 到了寝室楼下，眼看钟露又开始隐晦的问起赵文章的感情生活，而那个二愣子还一副无所察觉的样子，夏冉赶紧开口打断了他们。 “我们到了，你回去吧，谢谢你送我们回来。” 许诺听到夏冉的话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他们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夏冉她们的宿舍楼下了，呆了一下才回道：“……好的。” 看着许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钟露脸上也褪去了刚才的亲切和善。 “冉冉，这赵文章人不错，不过不适合你。” 夏冉愣了一下，“你说什么啊，我跟他就见过几次面。” 钟露看着她，撇撇嘴角，“我看他今晚一直粘着你，说不得你是又招惹了一朵桃花了，而且还是一朵烂桃花。” 夏冉摇摇头，“什么烂桃花，我看你是想多了，人家还不一定有那意思呢，不知道的人还当我多么自恋呢，见个人就以为别人对我有意思。” “你别不当回事，赵文章这样情况的人，全村里就他一个大学生，又是父母心窝里的宝贝疙瘩，我刚问了他一些农事，发现他很多都不太了解，出身农村的孩子竟然对农活不了解，他平日里在家里什么情况可想而知。” “不说他为人如何，照着他们村里那重男轻女的思想，我猜他也就是一大男子主义的沙文猪，这种穷人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网上都不知道有多少例子，家里恐怕还有着一堆的极品亲戚呢。” 看着钟露在那喋喋不休的说着，夏冉也懒得理他，干脆转身上了楼。 “哎，你别不信啊，我这可都是金玉良言，听我的你不吃亏。” 许诺自然不知道他走后钟露还对夏冉说了那些话，并且还给了他下了一个“凤凰男”的定论，要是他听到了那话，估计要大喊冤枉了，本来嘛，他接近夏冉也就是想着重新和她交一次朋友，哪里有像钟露说的那样“居心不良”。 夏冉的宿舍是在南区，他的宿舍在北区，走过去还要二十几分钟，晚会是九点多的时候结束的，他们又出去吃了饭，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多了，校园里人也少了，只偶尔看到一两对情侣在阴影处拥抱或者亲吻，许诺一开始还被吓了一跳，毕竟黑暗中突然冒出几道影子和说话的声音，这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多想，胆子小的恐怕还以为自己遇到鬼了呢。 许诺所在的宿舍楼底下种有几棵高大的榕树，枝叶繁茂，白天的时候还好，有遮阳的效用，只是晚上的时候多少显得有些阴森，好在一路上都有路灯，倒也不是那么恐怖，因着今晚他回来得迟，这会儿楼下的灯都已经灭了。 “赵文章！” 许诺感觉到肩膀被拍了一下，转头看去，迎面就是一个拳头砸来，他闷哼一声，连身后的人影都没看清，腹部又是一痛，剧烈的疼痛让他的抱着肚子，身子下意识弯成了虾状。没等他有任何反应，衣领就被人揪了起来，紧接着脸颊上又受了一拳，同时腹部再次受到重击，对方明显不是一个人，他整个人疼得跪到了地上，喉间一阵腥甜，他尝到了血的味道。 痛！头痛！腿痛！手痛！全身都痛！ 许诺捂着肚子从地上勉强翻坐起来，后脑疼的厉害，手刚摸到后脑，丝丝的疼不断传来，翻开手掌，掌心上面印着丝丝的血迹。 想着刚才那两人离开前的警告，许诺第一次知道，那个以前在她面前一贯会讨好奉承的秦晓心胸竟然是这般的狭窄，只不过是一点小小的算不上冲突的小矛盾，竟然就能找了人来教训他。 他勉强站了起来，动作拉扯到伤处，疼得他又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闭上眼睛，第一次觉得赵文章这身份也有不好的地方，这要是在以前，何止秦晓，哪怕是秦晓他爸，见了他也得恭恭敬敬的敬着。 哪里像现在，被打了还只能闷不吭声。 也是这一次，许诺才真正正视起自己现在的身份，他现在是w省r市的赵文章，是没什么背景的农村孩子，即使他通过高考又回到了城市，可是终究是不一样了。 这边秦晓听了电话里那两人的汇报，心里的郁闷这才算消散了。 这赵文章那天一副认识她，知晓她底细的样子，害她还以为自己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灰溜溜的退了，面子里子被伤了个彻底，后来她怎么想都不对，那人全身上下的行头看上去比那地摊货还要劣质，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大的来头，所以她之后特地找人调阅了他的档案资料，看过之后她才发觉自己被骗了，档案上面清清楚楚的记载着那个小子是农业户口，家里不知道是哪个名字都没听说过的山疙瘩里的，父母还是农村里务农的，连个正经的工作都没有。 一想到自己竟然被这么一个乡下来的毛头小子给唬住了她就气的不行，要不是不想参加军训，期间自己请了假，早在半个月前她就让人去教训他了，那里还能让他在惹了她秦晓后还逍遥了大半个月。 第36章 夏冉按下了床头的闹钟，迷蒙的睁开眼，一看时钟，正是七点，眯着眼懒了一会儿，这才轻手轻脚的爬起来，宿舍里的其他几个妹子还在睡着，她下了床，走到阳台，迎着晨曦，伸了个懒腰，一夜无梦到天亮的良好睡眠，让她感觉格外的神清气爽，白皙的脸颊上仍带着初醒的红晕，几缕乱翘的长发更显娇俏，这样的美人沐浴晨光图，挺赏心悦目。 h大的校区毗邻h市的旅游区，四周有不少山林，早晨的空气格外的清新。 洗漱出来，夏冉开始了每天雷打不动的晨跑。 h大的运动场位于南区和北区的中间，距离两边都差不多远，这会儿正是周末，大一的学生也才刚刚军训完，运动场上的人虽然不多，但是也不乏像她这样起来晨跑的。 夏冉按照往常的习惯那样开始绕着跑道进行慢跑，跑道是标准的400米塑胶跑道，如无意外，她每天都要绕着跑道慢跑两圈。 夏冉跑步的速度不快，陆陆续续的不断有人从旁边超越过去，她也不在意，仍旧按着自己的节奏来。 夏冉长相清丽可人，晨跑了一年，也不是没有人上来搭讪过，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个大个子的男生每次从她身边经过时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还对着她欲言又止的，她又不是死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这诡异的事情。 又一次的，当那高高壮壮的男生再次经过她的身边时，夏冉干脆停了下来，迎上他欲言又止的眼神：“同学，你有事吗？” 男生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你认识赵文章吗？” 夏冉愣了一下，“你是……”这却是承认了自己认识赵文章了。 “学姐你好，我是赵文章的室友，陈旭。” “你好。”所以，不止赵文章看起来奇怪，他的室友也很奇怪，也不知道赵文章在宿舍里是不是说了她什么，否则这个男生看到她为什么会是这个表现。 “赵文章住院了，学姐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知道没认错人，陈旭也就放开了，他本就不是扭捏之人，刚才之所以几次经过夏冉时会那样看她，主要是没敢确认她是不是昨晚上和赵文章一起同台演出的那女生。 “住院？”夏冉很是惊讶，“他怎么了？”昨晚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不会是睡觉的时候从床上掉下来了吧！ “他说是摔着了，不过我看他的样子好像是被人打了。”陈旭也在奇怪，这才刚刚开学，到底是谁看赵文章不顺眼呢，他将怀疑的目光投到面前的女生身上，不会是情敌吧？ 夏冉很想说，赵文章住院了通知她干嘛，自己跟他又不是很熟，这赵文章的舍友干嘛一副她和他关系不浅的样子？可是想想昨晚人家刚刚替她解了围，这话也就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而且，她心里有个猜测，这事不会是是跟开学那天的事情有关吧！ 从陈旭那里知道了赵文章受伤住院的事情，夏冉回到宿舍后，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去看看他，如果赵文章受伤真的是因为开学那天的事情，那这事说来和她也有些关系，要不是她看不惯那秦晓插队，先开口指责了，赵文章也不一定会和那刁难小姐对上。 好在今天是周末，不用上课，夏冉吃了早饭，在校门口买了几斤苹果，坐公车到了陈旭说的医院，大早上的医院也没什么人，她很轻易的就找到了赵文章所在的病房。 说实话，在来之前，夏冉根本想不到赵文章会伤得这么重，头上，手上，脚上都包着纱布，一张脸也是没有一片完好的地方，眼角、脸颊、嘴角都是淤青，这个样子说是摔着，别说陈旭，就是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 她来的时候正是护士给许诺换纱布的时候，所以许诺现在是醒着的，看到站在门口的夏冉，他有些惊讶：“冉冉姐，你怎么来了？” 要说对于医院，许诺着实不陌生，他只是没想到时隔一年之后，他又会再次进了医院，所以，再加上夏冉此时来看他，让他有种还活在过去的错觉，脑子呆愣之下，那熟悉的称呼就脱口而出了。 夏冉心突地停了一下，她确信这次不是自己幻听，所以，赵文章真的是在叫她“冉冉姐”！ 等到护士换好纱布离开了，夏冉这才坐到了病床旁边的凳子上，她眼神落在赵文章身上，晦涩不明，“赵文章，你为什么叫我‘冉冉姐’？” 许诺脸上表情微滞，可也只是瞬间便恢复过来，他抬起头，不明的看向夏冉，“这样称呼比较亲近些，怎么，不可以这样叫吗？” 夏冉从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比我还要大一岁。”她今年不到19周岁，可是报道那天赵文章填资料的时候，她好像记得他身份证上的年龄是要比她大的，这也实在是那天赵文章给她的印象太过深刻了，不然她估计也不会注意到这些，毕竟她一天不知道要指导多少人填写信息，哪里能个个都记得过来。 这次许诺是真的呆了，这，他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在他印象中，夏冉就是比他大的，哪里想到换了个身体，自己竟比夏冉大了。 他看向夏冉，小声的问：“那……我以后不叫冉冉姐，叫你冉冉？” 夏冉嘴角抽抽，这根本不是称呼的问题好吗。 “别了，你还是叫我夏冉吧，要不继续叫学姐也行。”冉冉，冉冉，谁给他权利这么叫的，他们真的没熟悉到那程度好吗。 拍了拍额头，夏冉有些无语，自己过来可不是就为了讨论他对她的称呼问题的，看着包得像个木乃伊的赵文章，她问：“你这是怎么弄的？” 许诺视线从夏冉脸上移开，眼神有些闪烁，“就是……不小心摔着了。” 夏冉蹙眉，“你骗鬼呢？要多么‘不小心’才能摔成你这样？怎么个奇葩法能把后脑勺和额头一起摔了的？”刚才护士换纱布的时候她就在一旁看着，赵文章后脑勺出血把纱布都染红了，前额也有轻度的擦伤。 看着他逃避的样子，夏冉又问：“是不是开学那天的那个女生？”她心中虽然有猜测，可也不太确定，毕竟这事都过去大半个月了，要报复也早该报复了，怎么会等了那么久，而且那天也没发生什么，不至于把人打得这么惨吧！看着赵文章满身的伤，她怀疑是不是他无意中又惹到了什么人。 “你不是又惹到什么人了吧？”不能怪夏冉把人想得太好，实在是在她看来那天的事情就是一点小事，是怎么也不会严重到要将人打成赵文章这样的。 看夏冉似乎没把这事和秦晓联系起来，为免她担心，许诺干脆顺势认下了她的说法，不在意的道：“没什么，就是一些私人恩怨。” 夏冉本也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赵文章竟然真的认下了，她侧头看他，怎么看都是一副老实相，不像是会胡乱惹事的人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麻烦体”？ 许诺被夏冉那眼神看得发毛，想着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好在这时来了人打破了这份诡异。 “阿文，我给你带早餐来了！” 进来的是蒋杰，看到许诺病房里竟然有一个女生的时候他的脚步微顿，愣了一会儿才不怀好意的看着许诺揶揄道：“原来是有美相伴～” “不是……”许诺偷觑了一眼夏冉，见她脸色尴尬，他连忙打断了蒋杰的话，再让他说下去说不定还要说出什么过分的，“这个是大二的夏冉学姐，这是我舍友，蒋杰。” 显然，蒋杰是接受不到许诺递给他的眼神，将买来的早餐放下了，还自以为识趣的对着夏冉道：“学姐你在就太好了，我这也还饥肠辘辘的，阿文这里就麻烦你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也不管夏冉同不同意就快步走出了病房，临出门的时候还转过来对这许诺无声的说了一句“不用谢我”。 出了医院，摸了摸差点撑起来的肚子，蒋杰吹了一声口哨，还好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个借口，他果然是个好兄弟啊！ 病房里面，许诺和夏冉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再看看被蒋杰放下的那碗粥，一时无言。 “那个……你别误会，他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 今天早上那陈旭就一副自己和赵文章关系不浅的样子，现在这个蒋杰又是这么个表现，这让夏冉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赵文章在宿舍里说了什么，怎么他们寝室的人老是要把自己和他绑在一起？ 难道真的像是钟露说的那样，又是一朵烂桃花？ 夏冉挺反感这个的，在想今天决定来看他是不是做错了，别到时候让他误会了才好。 她想着干脆一走了之算了，可是看着男孩窘迫的想要找借口解释的样子，再看看他两只手都被吊在脖子上的伤势，估计自己也吃不了东西，这样把他丢在这里是不是不太人道？ 算了，就当是自己在做义工好了，反正她以前的时候也经常到医院去做义工。 这么想着，心里那股别扭劲果然消退了一些。 蒋杰买的粥本来就是一次性碗装的，倒是不用再拿碗盛了。 冉冉姐竟然愿意留下来照顾他，那他们现在是不是算是朋友了？这么想着，许诺眼里又明亮了几分，看向夏冉的目光也充满了欢喜。 夏冉目光触及许诺明亮的眼神，有些许的不自在，别过头恶声道：“看我做什么，张嘴啊！” 虽然夏冉态度不算友好，但是许诺还是觉得很开心，他现在算是成功走出第一步，与冉冉姐建立起普通朋友关系了吧！接下来只要他再接再厉，多和她制造几次偶遇，以自己对她的了解，相信很快他们就能恢复到知心朋友的状态了。 这么想着，似乎连这粥吃起来也格外的香。 第37章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虽然许诺想着能和夏冉多偶遇几次好达到进一步的亲密朋友关系，可是现在他有一件事却不得不马上解决，那就是他这学期的生活费要告急了。 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在医院修养，除了第一天的时候夏冉来过，其他时候许诺都没有再见过她，虽然有些失落，但是想想他们现在也就是比陌生人稍微好点的关系，他也就释然了。 出院的时候，拿着医院开出的消费单，许诺这才后知后觉的发觉，自己这学期的生活费就要告罄了。 许诺这辈子还从来没有为钱犯过愁，即便是在过去的一年里，赵家虽然穷困，可也从来没有短了他的吃用，赵大柱和张秀娟两夫妻更是宁愿节衣缩食也要让他吃好穿好，所以这过去的一年，他生活虽然简朴，可手上的钱也是勉强够花的。 但是现在付了住院费之后，卡里仅剩的那一千多块显然是支撑不到放假的，他必须得去找个兼职了。 做什么好呢？ 许诺站在h大的公告栏前，抬头看着上面发布的招聘兼职的信息。 餐厅服务员，每天工作3小时，10元/h，工资月结。 商场导购，要求：五官端正，口齿伶俐，工作时间：星期六、星期天，50元/天，工资日结（只要女生） 看到括号里特意用加粗字体标注出来的信息，许诺觉得无比的心塞。 略过这则信息，他直接看下一个。 饮料推销：要求五官端正，口齿伶俐，工作时间：10.1-10.7，工资面议，另有提成。 …… 公告栏上的信息很多，但是让许诺满意的却是很少，看向最后一版的时候，公告栏的几个大字让他眼前一亮。 英语家教：周一到周五晚上7:00-9:00，1200元/月 只是初中英语，许诺觉得这个自己一定能胜任，而且时间上也比较合适，虽然上面说了要拥有四级证书，但他自信自己的英语水平绝对不止四级，到时候只需要现场展示一下，应该不成问题。 有了决定，许诺将这则告示上面的联系电话抄了下来，决定回宿舍借舍友的手机打个电话联系一下。 满怀希望的许诺没有注意到，这则告示的发布时间是两天之前的了，要是其他大二、大三的学生看到就会明白，基本上这条信息是可以pass的了，这公告栏上面的招聘信息，通常截止到发布后的八个小时就会失效了，因为这时候不是招满了人就是已经有足够多的人报名面试了。 所以许诺注定是要失望的了。 挂了不知道是第几个电话，许诺整个人都萎颓了，这兼职工作的竞争看起来竟一点不比正式工作的差，他看着抄录下来的最后一则信息。 发单员…… 这个倒是没有限定人数，而且是几个小时之前才发布的，应该……还招人吧？ 大二的课程远比大一的繁重得多，好在周末不需要上课，所以星期六的到来就格外的让人欣喜，夏冉和宿舍的几个舍友约好了周末一起去逛街。 吃了早饭，几个人就结伴出了校门，h大距离市中心有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好在公车也多，每十分钟就有一辆，倒是不必担心来回的问题。 钟露是h市人，昨晚上就回去了，所以一起的就只有夏冉，陈静，还有另外一个舍友乔晓诗。 夏冉她们下了车，就在几个精品小店逛了逛，里面都很有特色，东西也不贵，自然是一顿血拼，后来几个人想了一下，决定去步步高广场最新开的大型商场瞧瞧。 “说实话，这里真是不错，我去过b市的商场，最顶级的商场，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了，h市这回看来是花了血本了！” 乔晓诗逛了之后，发出了这个感慨，她喜欢旅游，确实去过不少地方，国内的国外的都去过不少。 几个人正逛着，接到了钟露的电话，原来钟露她姐姐在新开的商场开了一家服装店，这妞被她姐姐拉到了新开的店里帮忙，正好夏冉她们也在这里，几个人决定去钟露她姐的店里瞧瞧。 钟露姐姐的服装店就叫做“钟情”，在这个商场里，基本很少看到汉字的品牌店，大部分都是英文，当然也有少数的韩文、日文、法文的店铺。 夏冉几个人按着钟露电话里的指示到了她姐姐店面所在的位置，刚一到这里，几个女生就被店里的服饰吸引了，“钟情”很人性化，店面也不小，将服装分门别类，少女系和少妇系分开，休闲系和宴会系分开，挑选服装的时候很方便。 夏冉还注意到，店里的服装基本上都是不重样的，就连相同款式的都没有，要知道，哪怕是别的品牌店，同一个款式也会有不同颜色不同码数的几件，可是钟露姐姐的店里面似乎每一款衣服，不管尺码颜色都只有一件，这绝对满足女生们不想和别人撞衫的心理。 夏冉她们来到的时候，钟露正在店里帮忙招呼着客人，看她拿着一条连衣长裙对着一个女人夸得天花乱坠，似乎不买就是亏了一样，一时之间，几个人都有些傻眼，而且这厮捧起人来那真的是让人身心愉悦，明明就是一个可以当她妈的中年妇女，她一声声的“姐姐”叫起来竟也毫不心虚。 最终那个中年妇女也没逃脱掉钟露的糖衣炮弹，真的买了那连衣裙，不过好在钟露虽然说话有些过分夸张，但是眼光是真的不错，给那女人挑的连衣裙挺适合她。 完成了一单生意，钟露走到休息区坐下，夏冉几个见她得空了也走了过去，陈静开口唤了一声。 “露露……” 钟露坐在那里抬起头，苦着脸看了一眼陈静，然后张开手抱住陈静的腰，脑袋就在陈静的胸下面。 “静静，我好惨啊，竟然被钟晴那个变态拉来当苦力！” 突然感觉到领子被人拉住，整个人离开了陈静的怀抱，钟露怨恨的回头，却看到了乔晓诗朝着她翻了个白眼。 “别装可怜，吃静静的豆腐。” 钟露的那点小心思，乔晓诗可是看的透彻，这丫头时不时的就会吃寝室几个人的豆腐，以为她不知道吗？ 钟露听了，脸上更是可怜兮兮的，可惜夏冉几个跟她同宿舍一年，早就认清了她的真面目，别看这妞长相一股子仙气，看起来纯净无害的样子，那性子却是彪悍得不行，说话做事那更是充满了痞气。 钟露见没人中招，抚了抚头发，恢复了常态，“你们太没同情心了，竟然没人同情我，太没有爱心了！” 乔晓诗白了钟露一眼，“切，你就省省吧，有爱心也不在你这里泛滥！” 钟露撇撇嘴，朝着那边的年轻女子喊了一声，“老姐，我同学过来了，我罢工了！” 走过来的女子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眉目之间和钟露很是相似，让人一看到她们就知道这两人是姐妹，钟露长得漂亮，身为钟露的姐姐，钟晴的长相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甚至于比之钟露，她更多了几分成熟女子的韵味，钟露和她一比就稍显青涩了些。 “钟姐姐你好，恭喜你新店开张，我们都是来支持的！” 陈静甜甜的一笑，在寝室四个人里面，就属陈静比较单纯，而且很有礼貌，钟露都不管钟晴叫姐姐，乔晓诗长得甜甜的江南软妹子的模样，声音也是娇娇软软，性格却是一点都不软妹，宿舍里面就她能和钟露斗个旗鼓相当，想也知道不是个循规蹈矩的，夏冉算是综合了几个舍友的个性，能和钟露她们开开玩笑，但是也做不到像她们那样放开。 虽然各人性格不同，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有的，所以几个人也依次向钟晴打了招呼。 钟晴听到这么多人叫她姐姐，顿时笑开了花，她这个妹妹从来都是没大没小的，她总想听人叫她姐姐，可惜没人叫，这回好了，几个人一起叫，倒是满足了她的心愿。 “你们喜欢什么自己看，到时候姐姐送你们！” 钟露白了钟晴一眼，“你对我怎么没那么大方！” 钟晴抬手打了一下钟露的脑袋，“你对我怎么不像人家那么尊敬！” 几个人见了，都笑了笑，这对姐妹真有意思，钟晴因为要招待客人，便让夏冉她们自己看，几个女生在少女系这边看了又看，哪件都是爱不释手，这里的衣服真的太漂亮了，设计独特，最重要的是不必担心会和别人撞衫！ 夏冉是对穿着没有太大要求的，简单舒服就好，可她也是女生，对于美丽的事物同样向往，“钟情”这里的衣服每一件都独具特色，看的她也心动不已，而且大家在一起购物，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 乔晓诗她们换好了衣服，出来就嚷着让钟露和夏冉看看效果怎么样，不得不说，这些衣服穿上之后还真是漂亮，“钟情”的服装都是成套的，即便是你不懂得搭配，只要买了成套的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她们几个在“钟情”逛了许久，离开的时候每个人手里都多出了两个袋子，钟晴本来说是要送她们的，但是谁都没有接受，这毕竟不是一个小数目，最后还是钟露提出按着成本价支付的方法才让大家接受了。 从商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刚才在商场里面的时候，有空调所以不觉得热，出了商场门口就感觉一股热气迎面扑来，九月的天气，正是无雨少云的时候，阳光很是猛烈。 “这天也太热了，从这儿过去百来米有卖甜筒的，我们过去吃甜筒吧？” 钟露建议，这主意得到了几个女生的一致赞同。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就往卖甜筒的地方走去，到了地方的时候钟露去排队，几个女生就打算找个阴凉的地方躲一下太阳，看着前面有几棵树，几个人就往树荫下走去。 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路上有人在派发传单，这种事情大家见得多了也就不会太在意了，递过来就伸手接着，完了再扔进垃圾桶里，做的多了都快形成条件反射了。 所以在看到有人给她递了传单的时候，夏冉看也没看就直接接了过来，想着拿到树荫下的垃圾桶处扔了就好。 只是…… 走了两步，夏冉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刚才发传单给她的那个人。 “赵文章？” 第38章 许诺手上抱着一沓传单，头上戴了一顶鸭舌帽，额头下巴不断的有汗水往下流，背后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每次一有行人经过就机械性的将手里的传单递出去，有的人会接，有的人不会接，有的接过了看都没看就直接扔了，又或者看了两眼就扔了。 许诺正弯腰将别人扔在地上的传单捡起来，忽然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阳光下，女生穿着意见米白色的半袖短t，一条款式十分简单的直筒牛仔裤，脚上一双特步的紫色运动鞋，背着一个浅蓝色的挎包，金色的阳光在她身上流动着，仿佛在她身上渡了一层莹润的光。 她的清爽跟他的狼狈，一时之间形成鲜明的对比。 许诺忽然觉得有些不自然，这感觉他也说不清是什么，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夏冉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夏冉蹲下身帮他拾起地上散乱的传单，在这里看到赵文章说实在的她真的有些意外，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现在才开学不到一个月，刚刚脱离高中生涯，开始大学生活的大一学生现在大多还处在兴奋的状态，即便是家里穷困，想要勤工俭学的也不会这么快就开始付诸行动了。 “你这样是发不完的……” 夏冉看到他总是将别人扔在地上的传单又捡了回来不由说道。 “我知道，可是不捡起来的话，放地上就都成了垃圾了……” 许诺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做法有些矛盾，可是看着别人接过传单转手就又扔在了地上，弄得街道上全是这些传单，他就忍受不了，想想也是够矫情的，嘴上说着担心造成垃圾，手上却又是不断的将“垃圾”派发出去。 夏冉抬头看了看高悬在天空中的太阳，只在这里站了这么一会儿，她就觉得额头上的汗水滋滋的不断往外冒，赵文章到底是怎么做到在这里站了半天的？难道这就是男生和女生的差别？ “你不是w省的高考状元吗，怎么不去辅导高三学生？” h大有很多学生在做兼职，其中做的最多的就是家教，毕竟能考上h的学生学习都不差，家长们也很愿意请h大的学生辅导孩子。 夏冉觉得，赵文章既然拥有高考省状元这个名头，找份家教工作应该是极其容易的，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辛苦，发传单工作时间长，工资也不高，还不稳定，如果赵文章是要勤工俭学的话，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许诺抓着传单，羞愧的垂了头，“打过电话了，人家没要。” 夏冉意外的看着他，“怎么可能！”就凭他省状元的名头就有人抢着要了，“你都是怎么说的？” “那家长问我有没有家教经历和英语四级证书……” 夏冉扶额，“所以，你就如实说了？” 许诺心虚的笑笑，事后他也反应过来了，他这样的“诚实”一点用处都没有，如何推销自己，说话的技巧很重要，家长也就是例循问问，不见得就非要拥有这些，而且在赵家村的时候自己不是也指导过村里的孩子做暑假作业嘛，这也算是有“经历”了吧。 问题是，他以前从来不需要考虑向别人推销自己这种问题。 夏冉想了想，道：“你给个联系的号码我，下次有了合适的兼职我通知你。” 许诺犯难了，看来买个手机是势在必行了！ 最后，他还是把陈旭的号码留给了夏冉，都是一个宿舍的，想要找人也容易。 h大图书馆 午后暖洋洋的阳光照进窗户，在书架上铺了一条很宽的金色带子。一室都是暖和的阳光，从窗外吹进来的风也带着几分慵懒，让人不由生出倦意来。 图书馆的四楼十分安静，窗户旁边的一张桌子上，一个男生伏在上面安静地睡着，桌子上放着一本书，页面长时间的停留在一页。 他侧着头安稳地睡着，线条柔和，睫毛密而长，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呼吸均匀而有节奏，几簇短发轻轻地随风抖动着。 赵文章睡着的样子还挺好看，而且这睫毛真的很长啊！。 夏冉凝视着他的睡脸，心里忽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突然听到男孩充满惊喜的声音：“冉冉姐……” 她心里一跳，转头一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睁开了眼，正看着自己。 她别过头，思及自己刚才那行为有些不自然，搞得她好像在偷看他似的，天知道她只是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他的背影，想着怎么说他们也算认识了，所以才想过来打一下招呼，走近了才发现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也不知道刚刚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就看着他的睡颜发起了呆来。 “放假了怎么没有出去玩？”她忙找了个话题掩饰面上的不自然，余光瞥见他摆在桌子上的资料，“……你这是在备课？” 夏冉那天在街上遇到许诺，得知他在找兼职的事情，回来了之后就一直关注着这方面的事情，正好星期天晚上钟露回到宿舍的时候一直在抱怨家里的表弟麻烦，侵占了她的空闲时间。 她本就是个不喜约束的，被家里的人烦着要给正在上高三的表弟辅导功课心情自然不会有多好，而且她从小就和表弟合不来，两个人的脾气都不小，十八、九岁的人了，动不动就会吵起来，家里的大人也无奈，想着干脆还是另找人来辅导好了。 夏冉听了心中一动，等着钟露絮叨完了才像她推荐了赵文章，钟露听了当即赞同不已，她此前已经知道赵文章是今年w省的高考状元，找一个省状元回去辅导那个魔星，也不算辱没了他吧！ 得到了钟露的同意夏冉当晚就打了赵文章留给她的那个号码，把这事给他说了，之后是赵文章自己去和雇主接触的，具体的情形她也不太清楚，只是后来从钟露那里得知，赵文章做了她表弟的家教老师，貌似效果还不错，钟露小姨一家对赵文章的辅导似乎很满意，还主动提了给他加薪。 许诺没注意到夏冉的不自然，他将桌子上的书本收了起来：“钱坤只有三天假期，明天晚上要去给他辅导功课，我先准备着。”钱坤就是钟露表弟的名字，也是许诺现在辅导的学生，因为夏冉也知道钱坤，所以许诺就直接说了他的名字。 高三的生活许诺去年也体会了一遍，很是理解高三学生的痛苦，想想别人都是七天长假，自己却要在教室里上课，这感觉真是不爽。 “学姐你怎么没回家？” s市和h市相隔并不是十分遥远，两地的交通也十分便利，坐动车不过是七八个小时的时间，国庆七天假期，许诺是因为r市和h市离得太远，再加上交通不便，这才没有回去的，夏冉就完全没有这种担心，按着她恋家的心情，原本以为她必定是回家了的，没想到竟然还会在学校见到她。 夏冉刚想说些什么，突然的，她整个人呆住了。 比起学校里的小树林，大操场之类的地方，其实，她真心觉得，图书馆才是幽会的圣地！ 譬如此刻，她的2点钟方向，书架的角落处，正极亲密地搂抱着，脸和脸、嘴和嘴紧紧地贴在一起一对情侣，简直到了旁若无人的境界啊！ 夏冉睁大着眼，看着一只麦色的手正在对着那女生的挺翘臀部上按压揉捏。 想着她身边就站着一个男生，她突然觉得空气里说不出的燥热。 “走、走吧……” 极低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夏冉转过头，看着一旁背对着自己的赵文章，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只红通通的耳朵。 他也看到了…… 夏冉从没觉得像现在这样尴尬过，竟然和一个男生一起目睹了一对情侣的限制画面。 有些手忙脚乱的将带来的书收拾好，两人急急的离开了图书室。 走出图书馆大门，初秋微凉的风一吹，拂去了几分浮躁，两人同时转过头去看对方，待看到对面人面红耳赤的模样，忽的相视一笑，一切尴尬似乎都在无形之中化解了。 静默了一会儿，许诺开口问道：“学姐，你今天晚上有时间吗？” 夏冉抬头看他，见他眼神清明，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在别人听来多么的具有暗示意味，这人的脑子构造似乎和别人的有些不同，所以她也不能用正常的思维方式来看待他。 “你有什么事吗？” 事实证明，她的确没有想错。 “一直想要谢谢学姐给我介绍的工作，之前没来得及请学姐吃顿饭感谢一下，所以想问一下你今天晚上方便吗？”许诺面上一片赤诚，眼中坦坦荡荡，并无半点旖旎。 夏冉刚要开口拒绝，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又改了口风，“好啊，这段时间是h市的美食节你知道吗？市中心那里有一条美食街非常热闹，今晚我们就去那里看看？”她倒要看看这人是不是真的那么君子。 “那……我们七点的时候在校门口集合？”看夏冉答应了，许诺心情欢畅，忙和她约定好时间。 第39章 回到宿舍，夏冉才觉得自己刚才的决定太过随便了，不管赵文章心里是怎么想的，是真的纯粹的感谢她请她吃顿饭还是以此为借口进一步接触她，自己既然对他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就该拒绝了才是，现在这样实在是不太妥当。 这么想着，夏冉不免为自己先前答应了赵文章的事情生出些懊恼，心里虽是知道不妥，可是在换衣服的时候，夏冉还是鬼使神差的放弃了常穿的t恤，选择了一条嫩黄色的裙子。 到了学校西门，远远的就看到赵文章候在那里了，看着男孩修长的身影，夏冉脚步微顿，这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先前得决定太过草率了，原因无它，这会儿和赵文章一样在校门口等着的男生还有几个，有女生从校内走出来的时候，他们就笑着迎上去，来一个热情的拥抱或者甜蜜的亲吻。 显然，这些站在校门口的男孩们都是在等女朋友的。 许诺看到夏冉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亮。 夏冉今天特意挑了一条新买的半袖连身裙，嫩黄的色泽，柔顺的材料，精致的绣工，行动间裙摆微扬，衬出姣好的曲线，既优雅又妩媚，带点小女人的情调。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被蒋杰灌输了太多不良思想，在看到夏冉的那一刻，他脑海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竟然是：冉冉姐的身材还真不错…… 甩甩头，把脑海里的那些龌龊想法甩掉，许诺笑着迎了上去，“学姐，你来了……” 夏冉看着许诺，见他眼里闪过惊艳的目光，微微勾唇，满意的笑了，即便是对他没什么想法，但是女生嘛，总有那么一点虚荣心，无关情爱，男人们对她的欣赏总是让人心情愉悦的。 h市的美食节，又是假期，去凑热闹的人自然多。 夏冉觉得自己不是走上公交车的，根本就是被人群拥挤着不由自主地推上去的，等到她顺着人流走到车厢里，终于站稳时才松了一口气，正想看看赵文章在哪儿，一抬头却撞进了一双眼神清亮的黑眸里。 夏冉视线越过赵文章，四下看了看，只见车里人头簇拥，根本就找不出一点空隙，她觉得两人靠得太近了，想要隔开些距离，可是背后也是人，无奈她也只得垂下了头，避开和赵文章的视线相对。 夏冉视线沿着赵文章的下颚收回，垂眸盯着赵文章的衣襟。 前两天下了两场秋雨，扫去了夏日的炎热，温度稍稍下降了几度，赵文章穿了件浅蓝色细格的长袖衬衫，两边袖子挽了几圈，露出一小截浅麦色的手臂，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赵文章似乎比开始她见他的时候白了些，这样的肤色倒是让他看起来多了些男人的野性。 一路上静默无言，走走停停，车上的人下去了一部分却又上来更多。 夏冉眉头微蹙，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怎么感觉好似有一只手在她腰上摩挲，她回过头去看，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车上这么挤，无意间挨蹭到也有可能。 过了几分钟之后，那种感觉又来了，夏冉顿时心中泛呕，她回过头，仍是什么都没发现，可是这次她肯定这绝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看了看站在她身后的人，因为太过拥挤，身后这一小平米里面就站了好几个人，男男女女都有，但似乎谁都没有注意到这边，她也不确定到底是哪个，太过拥挤的车厢，谁还管你的手是放在自己的腿边，还是别人的腰上。 “哎呦！” 司机来了个急刹车，车子里一时人仰马翻，怨声载道。 夏冉则直接扑进了赵赵文章的怀里，幸好她眼疾手快，急忙伸手抱住了赵文章的腰，这才免了摔倒。 车子稳定后，夏冉心头一动，没有立即放手，反而抬起了头。 男孩优美的下颚线条，没有多余的浮肉，微微抿着，透着几分固执，耳根已经慢慢泛红，却抬着头，没有低头看向自己。 夏冉抱着赵文章的腰身，尽量将身体从刚才站的地方挪开，窝进赵文章的怀里，硬板板的身体和自己明显不同，初始还有些僵硬，等她抱了一分钟还不撒手，赵文章僵直的身体慢慢松弛下来，手也规规矩矩的拉在吊环上。 夏冉垂下头，轻抵在赵文章胸前，闻着清新的皂香，她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没有错信他！ 身后再没有传来什么奇怪的感觉，可见刚才真的不是她的错觉，这么想着，夏冉总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双手不由抱得更紧，两人几乎是紧紧相贴。 “砰砰砰”的声音，渐渐加重，回荡在耳边，夏冉微红着脸，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心跳！ “冉冉姐……” 许诺在被夏冉抱住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垂下眸，看着唯一能见的黑色发顶的旋涡，他假期里又长了几厘米，现在已有178，夏冉堪堪到他的嘴巴，怀里的软玉温香与自己紧紧相贴，不知怎的，忽然的心跳就乱了。 他闭上眼睛，心里有些迷茫，自己这是怎么了？ 脑海中却满是紧贴着自己的柔软身子，他甚至想起了蒋杰在宿舍里对于某电影女主身材的评论：波涛汹涌，腰细腿长。 车快到站时，夏冉放开了手，自己站直，她站得离车门近，车门一打开，便率先跳了下去，许诺自然是跟在她的后面。 这一站下车的人很多，几乎是整个车厢都空了。 h市的美食节规模挺大，要举办七天的时间，美食一条街里面大大小小全是临时搭起的棚子，汇聚了全国各地美食，真可谓包罗万象，乍眼看去，五花八门的精美食物，让人极有食欲。 一走进美食街，人们摩肩接踵，食物香气混杂，直看得许诺眼花缭乱，夏冉倒是还好，去年她已经见识过一次了，倒是没有太意外。 许诺打量着两边铺子里的精美小吃，感觉馋虫都被勾了出来。 “这个……好像挺好吃的呢！”许诺指着铺子里的章鱼丸子，“老板，来一份！” 许诺付了钱，接过老板递过来的塑胶小碗，拿了根长签，递给一旁的夏冉。 夏冉犹豫了一下，道：“再拿一根签子，我们一起吃吧！”看见赵文章只买了一份，她其实有些为难，想说自己再买一份，似乎太拂他的面子，可两个人吃一份，怎么也不合适。 夏冉看着手里的章鱼丸子，想着一会儿要怎样把这钱既不伤自尊又合情合理地退给他，生活拮据成这样，自己哪里好意思真的让他请客。 许诺还不知道夏冉心里把他只买一份章鱼丸子的行为看成是舍不得花钱了，听了夏冉的话，他下意识的回道：“不用了，我对章鱼过敏。” 夏冉串了一个丸子正要放进嘴里，闻言，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眼底怀念的神色一闪而过，她抬起头看着赵文章，“你这毛病倒是和我一个朋友一样，她也对章鱼过敏。” 许诺微微愣怔，知道夏冉口中的那个“朋友”只怕就是自己。 他刚才会说对章鱼过敏也是下意识的反应，至于赵文章有没有对章鱼过敏他倒是不知道，因为每次碰到他都会避开，所以也无从验证。 “是很好的朋友吗？”许诺突然有些好奇，自己在夏冉心中到底是什么定位。 夏冉眼眸微垂，“是，是很好的朋友。”不过，她已经不在世上了。 这最后一句夏冉并没有说出来，有时候，她会觉得对于许诺有些愧疚，许诺是她十五岁那年到医院做志愿工作的时候认识的，因为好几次都在医院的花园里看到这个身子单薄，却是长得非常漂亮的小女孩，她也就注意到了她。 后来和她接触多了，渐渐的就成了朋友，许诺一年里面总有几个月是要在医院度过的，她如果到医院的时候就会去看她，有时候放学经过医院的时候也会进去看看。 但是也就是如此罢了，她每天上学，交友范围广，人缘也不算太差，同学朋友交好的也不少，可以这么说，许诺虽然算是她的好朋友，可也仅仅是好朋友之一。 可是直到许诺去世了，甚至留下了遗嘱，她才知道自己在许诺的心中占着什么样的分量。 她自觉承受不起她的这份情意，她想着或许是许诺生活之中的能感受到的温情太少，所以别人只要付出一点点的关心就能收获她的全部友谊。 想到只见过一面的许诺的那对奇葩父母，夏冉更是心疼起那个命运坎坷的女孩，只是现在即便她想对她再好一些也是不可能了！ 许诺想起过去的事情，一时之间也有些感慨。 两人放缓了脚步，慢条斯理的打量起了一旁的铺子。 往一旁的垃圾桶扔了手里的塑料小碗和竹签，夏冉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般对什么东西过敏的人不是都会下意识的避开过敏源的吗？怎么赵文章还会去买了章鱼丸子，就好像是专门买来给她吃的一样。 夏冉侧头看他，她没给他说过她喜欢吃章鱼丸子吧？ 第40章 目送夏冉上了楼，许诺才转身离开。 目光落在手里夏冉回赠他的礼物上，是个手表，不算太贵，但是完全可以抵得过今晚他花出去的钱，他现在毕竟已经晓了些人情世故，知道夏冉这是换了个途径将自己请客吃饭的钱给补了回来，她的这份体贴实在是让他无法说些什么。 走在安静的校园小道上，许诺开始思考起自己如今的处境，当初一意孤行的选择了这样一个专业到底应不应该。 比起其他的专业来，医学方面的专业显然是要辛苦得多，课程紧密，学历要求也高，可是对于赵家的现状来说，他最应该要做的就是早点毕业出来给家里减轻负担，改善家里的生活。 如果当初报了金融经济一类的专业，自己早前已经学完这些课程，比起其他无疑是更具有优势，也能更早的毕业出来。 可是…… 许诺想起自己人生短短的十几年，几乎是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病痛中度过，最后甚至因为病症早早丧生，受了这么久病痛折磨的他，也想为这世上受病痛折磨的人出一份力，减少些因病丧生的人。 这样一份执念一直在他心底存了多年，所以当初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他几乎是想都没想的就报了h大，这个国内医学专业最顶尖的大学。 一路上想着事情，不知不觉的竟也回到了宿舍，十一长假，宿舍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其他人都回家了，郑广宇本就是h市的，自然不会留下来，蒋杰家里也不是太远，陈旭家倒是离h市远，但是他和高中同学出去旅游了，所以也不在宿舍。 简单冲了个澡，许诺洗澡的时候心里还在思索着之前的那事。 既然专业的事已经无可更改，那他所能做的也就是依靠自己的能力弄多点钱，至少不要再出现像今天这样，请人吃顿饭还得别人贴补回来的情况，说实话，这真的让他觉得面上有些过不去。 洗了澡出来，许诺开了蒋杰留在宿舍里的台式电脑，男生之间也没分得那么清，知道许诺假期不回家，蒋杰于是就把开机密码告诉了他，如此他假期一个人在这里也不至于太过无聊。 做什么来钱最快呢？最好就是不要本钱的。 许诺网上搜索着，页面上出来的答案五花八门。 抢银行来钱最快 正规职业不怕查水表，来钱快就是男公关（俗称鸭子） 来钱快不犯法——卖肾 …… 许诺刷掉这些无厘头的答案，剩下的一些基本上都是说开网店和生意投资，可是这两样于他来说都没什么用处，网店他没手机没电脑，投资他更是没本钱，他现在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页面继续往下滑动，突然的，许诺滚动鼠标的手指顿住。 论文枪手…… 这样做似乎不太好，但是…… 看着上面“2000-5000元”的字样，他手指一动，还是点了进去。 躺在床上的时候，许诺忽然想起了以前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有钱才能使人高尚！ 他也不知道该为自己的堕落而伤心，还是该为生活费有了眉目而高兴。 冉冉姐似乎明天就要回家了，自己要不要去送送她呢…… 睡着之前，许诺迷迷糊糊的想着。 轻拢的浴袍松松垮垮的挂在曲线姣好的女孩身上，从右边肩膀到胸口，一大片凝白润滑的肌肤充分暴露在许诺眼前，似乎只要轻轻一扯，便会完全松散开来，一丝遮掩都没有。 许诺视线犹疑着，不知道该看向哪里，似乎哪里都不该看，可又似乎哪里都有一股让他难以挣脱的吸引力…… 耳畔传来的低低的、娇媚的女孩轻吟声，让许诺瞬间热血澎湃，骨血之中叫嚣着索求更多，心底仿佛有一只凶兽在跌跌撞撞，大火燎原般，几乎要灼烧了他的一切。 他猛地翻身，在女孩轻呼声中，已然轻巧地覆在了她的身上，双手一扯，那件已经不能起到遮掩作用的浴袍便被褪了下去，他低头，急切地从柔软唇瓣开始探索，双手又粗鲁地拉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他迫切地难耐地想和身下柔滑细腻的娇躯化为一团，一切的遮挡之物都让他觉得厌憎不已！ …… 一股强烈的酥麻从下往上直冲入脑中，他的脑中仿佛是瞬间燃起了璀璨的烟花，让他一阵昏眩，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呻''吟，身体战栗着，喘息着覆倒在女孩身上。 “许诺……” 娇媚的女声听着有些耳熟，许诺抬起头，看着身下的女孩，昏暗的光线里，女孩的面容有些模糊，可是这并不影响他认出她来…… “冉冉姐！” 猛然从床上坐起，许诺大口的喘着气，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久久不能平静。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走廊灯光，他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是在学校宿舍里，刚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个梦。 一种湿润的触感让呆愣之中的许诺徒然惊醒了过来。 他掀起被子，黑夜里看不到肤色的脸忽然的就红了——被子里不但有一滩濡湿，而且还有一种奇异的味道随着他的动作蔓延开来。 许诺完全懵了，他不是懵懂无知的孩童，也不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在这过去的一年里，这样的事情在男生寝室里他遇到的并不少，然而让他懵了的是，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他身上？ 成为赵文章一年多，他已经渐渐的适应了男生的生活，即便是晨起的那什么，他都习惯了，然而却绝对不包括今晚的这一项。 他爬下床，手脚麻利的将自己擦拭了一番，换上了干净的衣裤。 将被单和换下的衣裤放进桶里，许诺有些木木的拧开水龙头，夜间的水特有的凉意让他一个激灵，他红着脸用盆子接过水倒进桶里，开始使劲的揉搓起来，那力气大得简直让人以为他和这桶里的东西有什么深仇大恨。 等到许诺再次回到床上的时候，天色已经微亮，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感觉床上似乎还留存着那股怪异的味道挥之不去。 手背掩住眼睛，他几乎不敢回想那一场淫''靡的梦境，尤其是想起最后看到的那熟悉的面容，许诺简直羞愧到无以复加。 这要他以后怎么面对冉冉姐…… 许诺最终还是没有去送夏冉上车，只要一想到自己梦里竟然对夏冉做出了那样龌龊的事情，他就羞愧得想自杀。 夏冉可不知道许诺的纠结，国庆放假的时候因为省里的教育局要到h大考察，她今年新晋升为学生会里的干部，被要求留下来给学校里的领导帮忙安排工作，好在考察只进行了两天，国庆七天假期，她还是可以回家的。 夏冉回到自家小区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半了。 大门打开时，孙茜看着仿佛是从天而降的女儿，一时间怔愣了下，随后才回过头朝着屋里笑着大喊：“老夏，是囡囡回来了！”一激动，连夏冉的小名都喊出来了。 夏冉脸上也是满满的笑容，看着一脸惊喜的母亲，只觉得心里酸软得发紧，上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口中却是埋怨道：“孙主任，说了多少遍让你不要叫这个名了，我都多大个人了。” 夏天也从电视机前的沙发上站起来，看到女儿，脸上满是欢喜：“怎么没打电话让我去接你。” 夏冉同样上前给了夏天一个拥抱，嬉笑着到：“这不是想要让你和妈惊喜一下嘛，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 孙茜走到女儿身边，仔细看了看，见夏冉虽然人看着有些疲惫，但是和去学校之前也没有太大变化，这才放心了，“饿了没有，我去给你下碗面，你也真是的，明知道今天回来也不给家里打个电话，我也好给你留着饭菜啊。” 孙茜絮叨着，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些提子洗了端出去，“先吃点提子，你要再不回来我就准备把提子都给你爷爷奶奶送去算了，学校给我和你爸一人发了一箱，还有一些学生送的，多得家里都没地放了。” 国庆前一个星期就是中秋，孙茜和夏天两人身为教师人员，学校给发了中秋福利，是一箱提子和几盒月饼，孙茜身为教务主任又格外多些，除了明面上的一份，私下又得了一份，再加上一些学生送的节礼，家里的水果和月饼多得不知往哪里放，就是给亲戚朋友送了一些还有不少。 夏冉对提子倒不是多喜欢，“送去吧，过两天我去看爷爷奶奶再一起带回去好了。”她摘了两个放进嘴里，发现有点酸酸的，就没再吃，站了起来道，“今天坐了一天车，我先去洗个澡。” 等夏冉洗了澡出来，孙茜也做好了面条，她也实在是饿了，没一会儿就把一碗面条都解决了。 等着一家人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孙茜开始询问女儿在学校的生活，有没有吃饱穿暖，夏冉也耐心的一一答了，她上大学也有一年多了，又哪里会照顾不好自己，只不过是为人父母的一些担心罢了。 知道女儿在学校一切都好，孙茜也放心了。 忽然的，她站了起来，回房间里找了一会儿，手上拿着一份单子出来。 “这是之前收到的，上个季度的分红账单，你看看……” 孙茜已经不是第一次收到这东西了，但是每次看到上面的数字她仍是觉得被震撼得不行，当初陪着女儿去签了股权受让协议，也只是想着5%的数字不算太大，既然无法推辞也就受了，一个孩子转赠的财产能有多少，他们心里也没太在意。 如果当初他们肯多花点时间去了解许诺转让股权的公司，估计后来就不会被第一次收到的账单上面的数字吓到发傻了。上面有多少个0她没细数，但是能肯定的是，即便是穷极她一生，恐怕也赚不到上面数字的零头。 也是到那时，他们才知许诺这份遗嘱的震撼，真真是天降横财，把一家子的人都砸傻了。 夏冉接过单子，看了看上面的数字，发现比起上一次又增长了不少，看来公司的效益很好。 “找个时间，妈你和爸去捐了吧！” 他们一家都只是小市民，这种突然暴富的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总是让人感觉不真实，他们家虽然说不富裕，但是也是在小康标准以上，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一辆二十来万的小车，父母身为教师，工作稳定，工资不算多却也不少，当初第一次收到股利分红的时候，一家三口商量了两天，最后还是决定捐出去，这世上有更多的人比他们更需要这笔钱，况且无功无禄的，他们拿着这笔钱也不会安心。 假期里，夏冉好好享受了一番父母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及仿佛是过节一般的饭菜待遇，还去看忘了住在乡下的爷爷奶奶，约了几个高中的姐妹一起逛了街。 等到假期结束夏冉要回校了，孙茜更是准备了大包小包让她带回学校去。 “妈，不用带那么多的！” “什么呀，都是必须的！你看，这是你最喜欢的红烧肉，这是我给你炒的年糕干，这个煎带鱼，可以多放几天，很下饭的……” 夏冉便立时闭了嘴。 可等到孙茜整理完，又看着玄关的大包小包犯愁。 “怎么办？冉冉，这么多，你拎得了吗？” 夏冉一拍胸口：“放心！等会儿让爸送我上火车吧。到了h市，下火车到公交车站不过几分钟，下了公交车，我可以让室友一起来提。算起来，也就拎了五分钟不到而已！” 如此，夏冉也只能拎着大包小包回学校了。 第41章 等到夏冉真正到了学校的时候，她有些后悔了。 从下火车到公交车站，不过五分钟，她便差点拎断手了，刚才在公车上的时候打了两通电话，乔晓诗和陈静都不在学校，乔晓诗还顺便告诉她，钟露也不在寝室，要明早才来，因为她们专业明早上没有课。 下了车，夏冉看着脚边一大两小的背包，欲哭无泪！ 她们寝室离学校门口，步行的话，要二十几分钟，寝室还是在五楼，让她就这么拎回去，简直是在要她的命呀！ 夏冉不死心，继续翻着手机通讯录，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可惜手机上的联系人不少，真正交好到能喊来帮忙的却没多少。 许诺从钱坤家里回学校的时候，快到校门口的时候看见了站在那里拿着手机翻找的夏冉，看见夏冉的那一刻，他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上前去跟她打招呼，可走了没两步，他又停下了脚步。 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他一时之间竟有些不敢面对她了。 等了几分钟，见夏冉还没有离开，看着她脚下的几个背包，他隐约明白了她的烦恼，眼见她已然弯下腰要自己拎着那几个背包，他咬咬牙，忙跑了上去。 “学姐，我来帮你拎吧！” 夏冉正想着自己费力点拎回去呢，弯了腰正要把几个背包提起来的时候听到耳边响起的声音，抬头一看，竟然是赵文章。 “你怎么在这里？” 说实话，夏冉觉得自己和赵文章偶遇的几率真的是太大了，h大那么大的一个校园，他们的宿舍还不在一个区，这样一个月里竟也能遇到了那么多次，她以前的一个高中同学也在h大，可是上大学以来，两人还真没见过多少次。 许诺弯下腰提起一大一小两个背包，视线只停留在她眼睛以下，“今晚去给钟学姐的表弟辅导功课了，刚刚才回来。” 夏冉见他已经把背包提了起来，拒绝的话在舌尖一个回转，已经改了意思，“那就麻烦你了，我妈让我带了好多东西，寝室里的人都不在，本来还打算自己拿的了。” “阿姨估计是怕你在学校吃苦了。” 许诺把其中一个单肩包背在肩上，又抱起一个行李袋，这样一提，还真的挺重，估计里面都是水果。 “能行吗？要不你把单肩包给我背着好了。”夏冉有些担心的说。 许诺避开她的眼神，摇了摇头，“没事，我背着就行。” “里面装的都是苹果，我妈硬要塞进来的，很重吧？”看赵文章已经走了，夏冉也连忙拿了轻点的双肩包背上。 走了几分钟，夏冉终于发现了今天的赵文章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从刚才到现在，他似乎一次都没有看过她的眼睛，就是说话的时候也没有眼神交汇，而且，他也太安静了，要知道，前几次遇到她的时候，他一直都在努力的找话题和她聊的，现在这样，倒是教她有些不习惯了。 要走二十几分钟呢，一直不说话这气氛也太诡异了，夏冉想了想，决定找个话题。 “国庆回来估计很多社团要招新了，你准备参加哪个社团？” 一路上默默地给自己做心理暗示：那晚的事只是一个梦，是身为男性不可避免的现象，自己会梦到冉冉姐也只是因为自己熟悉的女生就她一个而已，不是因为自己对她有什么龌龊的想法。 反反复复的默念几遍，如此许诺的神情终于自然了些，听到夏冉的问话也能抬起头来看她了，“学姐参加的是哪个社团？”这个问题其实从知道有社团的时候他就想问她了，不是同一个年级，宿舍又不在同一个区，平时的交集太少，如果能同一个社团，见面的机会应该会增加吧？那样他们应该很快就能恢复到亲密朋友的状态了。 “我参加的是登山社，我们学校的登山社还是很不错的，经常会组织一些攀登活动，想要锻炼身体的话，参加这个倒是不错。” 锻炼身体啊…… 许诺有些心动，要说她以前最羡慕什么，就是那些身体健康，能跑能跳的人了，所以在重生在赵文章身体里的时候，第二天他就找了个没人看见的地方，肆意的奔跑了好久，直到力竭的倒在地上，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锻炼，而且最重要的是，夏冉也在里面，参加这个的话，以后有活动就可以经常见到她了。 走了二十几分钟，终于到了女生的寝室楼，许诺现在是男生，按理是不能进女生宿舍的，夏冉去给舍管阿姨说了请他帮忙提东西上去，这才给进了。 爬到五楼，宿舍门锁着，里头空无一人，夏冉拿钥匙开了门，让许诺把东西都放了下来，看着一大摊的东西，她决定晚些再整理。 看着满头大汗的赵文章，她低头从包里摸出一包餐巾纸，抽了一张递过去，“你先擦擦头发吧！” 许诺看着伸到眼前的芊芊玉手，那晚的事情后遗症仍在作祟，心里略微有些不自在，他接过来，胡乱的擦了两把。 “赵文章，你还没吃过饭吧？要不要一起去吃饭，我带了我妈煮的菜，味道很不错哦。” 许诺闻言眼睛一亮，“是红烧肉吗？” 许诺以前曾吃过夏冉给他带的孙茜做的红烧肉，那味道，真是绝了，后来一直对这道菜念念不忘。 夏冉心里“咯噔”一下，那种诡异的感觉又来了。 她抬起头看着他，“你鼻子倒是灵，这都能闻出来，这顿算我请客吧，感谢你帮我提东西回来。” 两个人在学校的食堂买了饭，面对面在食堂的方桌上坐了下来，桌上摆着夏冉从家里带来的菜，香气诱人。 许诺和夏冉两人正吃着，忽然听见一道惊喜的男声。 “夏冉，你也在呀？” 许诺转过头去，看见一个男生站在他们旁边，眼睛仿佛只看得到夏冉，眼神专注而灼热。 夏冉手中动作微顿，抬起头的时候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是学长啊，你也没吃饭？” 男生眼睛一直看着夏冉，眼神晶亮，“是呀，不介意我坐下一起吃吧？” 夏冉能说什么，只好请他坐下了。 男生坐下的时候，似乎才发现对面坐着的许诺，顿时笑意微敛，看着他的眼神有些锐利，眼眸沉了沉，他转过头去问夏冉，“这位是……” h大的食堂很宽敞，桌子也多，一般不用担心吃饭的时候找不到地方坐，故而学校里面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惯例，单独一桌吃饭的男女不出意外的话都是情侣。 夏冉发觉，每次跟赵文章一起的时候，她似乎总要充当一回中间人介绍别人给他认识。 “这是今年大一的学弟，赵文章。”然后又转对许诺道，“这位是大三的学长，皱明，也是纪检部的部长。” 听到不是夏冉的男朋友，皱明松了口气，可这简单的介绍什么信息都没听出来，他又有些不太满意。 “赵同学是哪里人，是以前就跟夏冉认识的吗？” 要说他注意到夏冉很久了，从大一她来参加他们部门的面试开始他就注意到了这个宁静美好的女孩，因为夏冉的冷淡，他一直没能和她有过太多的接触，利用手上的工作安排了几次相处，也向她表达了自己对她的好感，可惜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一直没能得到什么回应，上次部门聚会的时候他更是借着酒意向她表白了，可惜这之后她避他避得更厉害了，就是有时候他说了有工作上的事情要找她她也是找人代替了。因为不是一个年级和专业，他能见到她的机会并不是太多，这会儿在食堂里碰到了不得不说是一个惊喜，美中不足的就是眼前有一个碍眼的障碍物。 许诺直觉这个叫皱明的看他的眼神并不和善，这才第一次见面，按理说自己也没什么地方冒犯他的啊！ “学长你好，我是w省r市的，和夏冉学姐……算是来了大学才认识的吧！” 皱明看着他，表情有些放松，拖长了声音道：“w省啊，那可是出了名的贫穷省份啊！” 虽然这是事实，但是不知为何，这话从皱明的嘴里说出来似乎总有股鄙视的味道，许诺眉头皱了皱，说道：“w省现在的发展也不错，潜力很大，虽然比不得东边的这些省份，但是地理位置的差异本来就不是人力可以更改的。” “发展再怎么不错，比不上就是比不上，这也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即便再给它多少时间，它也注定赶超不了东边的省份。” 许诺眉头紧蹙，总感觉皱明这话意有所指，带有很强的攻击性，叫人听着心里极度的不舒服。 夏冉脸色有些不好，皱明话里话外挤兑赵文章的原因她心里自然清楚，赵文章这不过是是受了无妄之灾罢了。 “学长，我们已经吃好了，就先走了，你慢慢吃。” 夏冉说着站起来拉了赵文章就走，也不管身后皱明的脸色有多难看。 到了外面，看见赵文章几次回头看着食堂的方向，她不由问道：“看什么呢？” “唉，那些红烧肉……好可惜！”脸上惋惜心痛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落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呢，事实上那只不过是几块吃剩的红烧肉罢了。 夏冉的脸再也绷不住，忍不住抿唇笑了，“有这么夸张吗？只不过是几块肉罢了。” “那是当然，阿姨做的红烧肉那可是世间一绝，就这么扔了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嘛。” 夏冉笑着道：“我妈要是听了你这句话，估计要把你引为知己呢！” 许诺垂下眸，说来她虽然和夏冉认识了两年多，但却一直还没见过她的爸妈呢，夏妈妈的菜她倒是吃过不少，那时候她嫌医院里的饭菜不合胃口，夏冉专门带了给她吃的，虽然没见过，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夏妈妈的好感。 想着刚才那个男生，他看向夏冉，“学姐，刚才那人就是那天晚上的那个部长吧？” 许诺说的自然是开学的时候在学校附近餐厅遇到夏冉的那一次，那天晚上可不是有一个“部长”给夏冉表白，后来遭拒了嘛！ 夏冉丢给他一个白眼，在岔路口和他分开，准备回寝室，“你们男生也这么八卦吗？” 可是自己内里本来就是女生啊…… 许诺站在原地，有些囧囧的想。 第42章 许诺坐在床上数着这两个月以来赚到的钱，这才是真真正正的血汗钱，虽然来的途径有那么一点不道德，不过这个学期的生活费总算是有了着落了，这么一想，那点负罪感也就不剩什么了，反正他也只干这么两回。 住一个宿舍里，大家也知道许诺的家境不太好，对于他在课余时间去兼职家教的事情也清楚，本来这也没什么，但是许诺后来在网上接了代写论文的事，需要用到电脑查阅资料，这样一来，这事情是怎么也瞒不过宿舍里的人的。 当时几个人就震惊了，本来嘛，大家都是刚上大学的学生，就是以前写得最多的也不过就是800多字的语文作文，可是他们现在却突然得知，一起住的舍友已经能写出几万字的论文了，要知道，写论文在他们看来那是多么神圣的事啊，这是毕业生才要做的事吧。 虽然有些奇怪许诺身为医学专业的学生为什么可以写出金融专业的论文，可是男孩子嘛，本来心就大，就算奇怪也不会多想，只是觉得这个舍友实在是厉害罢了。 倒是郑广宇知道这事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里都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许诺，后来大概是知道许诺急缺钱，还给他另外介绍了一份兼职，是给出版社翻译英文原文小说，这工作时间自由，地点自由，还多劳多得，许诺完全可以把工作接了拿回学校里面做，到时候再交稿就好了。 这样一来，许诺就决定不再干代写论文的事了，毕竟这事怎么说也有点不地道，他拿着钱心里也不是特别舒服。 将钱放好，准备找个时间再存进卡里，他又拿起了旁边的手机，这个是他今天新买的，一部滑盖的诺基亚手机，是手机店里清仓时摆出来的，虽然只花了三百多块，但相对于他现在的身家，这也算是一笔“巨款”了，手机倒是通话摄像，音乐上网的功能都齐全，但比起现在动则四五寸的智能触屏手机，这样的产品早就被市场淘汰了，估计也是在店里摆了很久的，机身上有些灰尘，看起来只有九成新的样子。 想起今年过年时在舅舅家看到的表哥李力的那台手机，似乎就是和他手上这个是一个型号的，不过他花了一千多块还真的是花了冤枉钱了。 余光瞥见被他放在床头的精美盒子，许诺心内一动，抬起手腕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今天是周五，这个点冉冉姐应该得空了吧！ 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呢？ 许诺握着手机，犹豫了一下，按下了那早已记得烂熟的号码…… “嘟……嘟……嘟……” 听着这样简单的“嘟嘟”声，莫名的，他竟然有些紧张了，却又十分期待能听到那熟悉的声音。 “你好！” 清越的女声通过电话传来，虽然与现实中有些细微差别，但是许诺仍是能够听得出，这就是夏冉的声音。 “呃，学姐……你好！” 夏冉将手机从耳边拿了下来，看了一眼屏幕，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倒是h市的，而且刚才那人对她的称呼，显然是学校里的。 “你好，请问你是……？” 听着电话那端的声音，许诺莫名的耳朵微烫，觉得舌头有些不太听使唤，“学姐，是我，赵文章。” “是你！”夏冉有些意外，赵文章怎么会想到打电话给她，“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是我，这是我的号码……” “你买了手机了？”夏冉眉头微蹙，她没记错的话，赵文章一直在为生活费到处兼职呢，这才两个月不到，他就买了手机，难道是被城市的繁华给迷了眼？ 敏锐的察觉到夏冉语气中的不赞同，许诺连忙道：“学姐你放心，我有留足生活必要的花费，没有胡乱花钱。” 夏冉也觉得自己生气得有些莫名其妙，赵文章要怎么样也是他的事，还轮不到自己为他操心，而且现在这个时代，手里没有一部手机的确很不方便，赵文章要买手机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她只是觉得，在他现在这样拮据的情况下，实在是没必要花上千块钱去买那非必需品，这会儿她还不知道赵文章那手机只花了三百多块呢！ “冉冉，是大一那个小学弟吗？让他一起过来好了，多个人也热闹些。” 许诺听到另一个女声这样说道，悉悉索索之间，手机好像被人从夏冉手里拿走了，然后许诺就听见了刚才的那个女声，这人他也认识，正是夏冉一个宿舍的舍友，钟露。 “赵小学弟是吧？我们在学校附近的两岸餐厅给你夏冉学姐庆祝生日呢，你要不要过来？” “露露，别闹，人家不一定有时间呢！”夏冉对于钟露这爱玩的性子实在有些无奈，把手机从她手里拿回来，正要对电话那头的赵文章说不用麻烦，可是没等她开口，电话那端的人就急哄哄的道。 “我有时间！” 夏冉全部的话就咽在了喉咙里，一时之间上不能上下不能下的，脸色异常诡异。 大概是许诺这句话吼得太大声了，就连一旁的钟露都听见了，看见夏冉囧囧的脸色，钟露更是笑得开怀，“冉冉，你看，小学弟也说了他有时间了，你就邀请他过来吧！” 她们就几个女生，请一个男生过来算是什么事？ 只是现在这样，她还能说什么，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钟露，夏冉只好对着电话里的赵文章发出了邀请。 “好好好，我一会儿就到！” 许诺兴奋的挂了电话，手脚迅速的爬下床去换衣服，完了又拿了床头上那个精美的礼盒，风一样的出了寝室。 夏冉才刚要把地址和包厢号告诉他，没想到他竟然就挂了，想起电话里赵文章的那股急切劲，她无语的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一转头就发现身后的两双眼睛四只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嗯哼！”乔晓诗从鼻孔中哼出一声，视线在夏冉和钟露之间来回，“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和静静？” 一旁的陈静虽然没有说话，可是那眼神里也对乔晓诗的话表示了十二分的赞同。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这‘小学弟’到底是什么人物？”乔晓诗抬起下巴，角色瞬间代入审问罪犯的警察，只是，如果她的问题能别那么八卦就好了。 钟露掩着嘴笑，姿态勾人，也不给夏冉解释，反而添油加醋，“这可得问我们今天的寿星公了，谁让她魅力这么大，身边什么学长学弟的就跟飞蛾扑火似的，唉，老娘长得也不差啊，怎么就没谁来光顾我这这朵花呢！”邹明在追夏冉的事宿舍里的几个人也知道，所以钟露才有这么一说。 乔晓诗鄙视的看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把你那性子改了，什么时候就有苍蝇来光顾你了。” 事实上，夏冉宿舍里长得最好的就是钟露了，大一那会儿，都不知道多少人，前仆后继的往她身上扑，可惜自从发生了一件事之后，全都打了退堂鼓。 夏冉她们大一的时候，因为宿舍里的几个人长相都不差，追求他们的人一直不少，尤其是钟露，她不仅长得漂亮，看起来还有那么一点小龙女的“仙气”，这对于那些男生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那段时间钟露身边都是些狂蜂浪蝶，只是她性子彪悍，倒是有不少人被她这性格给吓退了。 可就是有那么一个自诩痴心不改的，不管钟露怎么做他就是不退，还每天送花送早餐的，这要是别人，就算不喜欢估计也得感动一下，可钟露这人显然不是那种人，从一开始的无视，到后来的恶语相向，她简直把人生十几年里所有的恶毒词汇都用上了，这男生就是不退，为了这事，钟露那时候简直就成了h大女生的公敌，有说她不识好歹的，有说她矫情的，还有说她欲擒故纵什么的，更甚至还有人说她是狐狸精转世，专门勾引男人的。 那男生也不知道是不是小白的台言看多了，还学起了霸道总裁的做派，堵住了钟露强势表白，完了还想来个壁咚强吻作为表白的完美收官，最后被穿着十多厘米高跟的钟露以俯视的姿态一脚踹向了下阴，疼得在地上打滚了十几分钟都起不来，后来还是他的同学扶着他去了医院，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才回校了，听说□□都差点废了。 当时这事闹得还挺大，男生的父母找到了学校，要起诉钟露故意伤害，钟露家里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咬定了那男生对钟露进行骚扰，影响了钟露的正常生活，钟露做的只是正常防卫，而且因为那男生追求钟露的时候弄得轰轰烈烈的，h大的学生老师基本都知道，根本就是连取证都不用了。 后面是学校出面进行了调解，两家才私下里和解了，作为和解的条件，男生要在校报上对钟露发表道歉声明，钟露给那男生赔了医药费和额外的伤害赔款。 只是一场男追女的戏码，没想到最后弄到这样的惨淡收场，这事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里学校里的男生基本都不敢靠近钟露。 直到现在，说起临床医学的钟露，大家心里的第一印象就是：这女人招惹不得。 就是同一个宿舍的夏冉她们，那段时间里桃花也是散得干干净净的了，谁也不想为了个女人就弄得断子绝孙，所以一直到现在，夏冉宿舍里的四个女生还都是单身。 钟露面露不服，“怎么说话呢，凭什么光顾我的就是些苍蝇？” “那自然是因为你本身就是一臭蛋啊！”乔晓诗的毒舌在遇到钟露的时候愈加的变本加厉，“别转移话题，你俩还没交代‘小学弟’到底是什么人物呢！” 钟露说道：“这小学弟是冉冉的追求者，还挺好玩的，特别老实，待会儿他来了你就知道了。” 夏冉忙拍了她一下，“别乱说，没有的事！” 夏冉还真的怕了她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特别是和乔晓诗两人凑到一起的时候，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待会儿赵文章来了，她俩要是还这么口无遮拦的，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尴尬场面。 果然，乔晓诗一听，和钟露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手搭到坐在她身边的陈静的肩膀上。 “静静，待会儿就交给你了，都说酒后吐真言，这人什么品行，醉了之后也是一展无遗，咱们可得先给冉冉把关把关才好。” 陈静是东北人，要说她全身上下唯一一点像东北大妞的地方，估计就是这酒量了，别看她平时性子腼腼腆腆，喝起酒来那叫一个豪爽，去年班里聚会的时候，全班男生都被她给喝趴下了，这下是再没有人敢再把她当成软妹子看了。说来陈静这酒量，还真是给她浇灭了不少桃花，本来班里还有一两个男生觉得陈静单纯，看起来挺可爱，心里蠢蠢欲动，但自从见识过她的酒量之后，全都销声匿迹了。 夏冉看着对乔晓诗狂点头表示同意的陈静，心里实在无语，这帮女人的八卦心能不能不要这么强烈啊！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手里的电话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刚刚存进去的赵文章的号码，估计是问包厢号来了。 “待会儿人来了你们收敛点，我和他没什么，可别乱说话。”夏冉回过头对着几人警告道。 钟露和乔晓诗齐声回：“放心放心，我们有分寸。” 说实在的，她对这两人的保证实在有些怀疑，虽然心里面仍然有些担心，可夏冉也只能按了接听键。 第43章 许诺也是到了餐厅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忘了问夏冉她们的包厢号了，幸得他今天已经买了手机，不然这会儿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找。 找到了夏冉电话里告诉他的包厢，许诺推开门，刚往里面跨了半步，然后身子便僵在了门口，包厢里面四双眼睛八只眼珠直直的盯着他，亮晶晶的，让人寒硶。 他压下心底的不自然，局促的走到几人面前，“学姐们好！”他刚才在电话里已经听夏冉说了，来的几个都是她一个宿舍的舍友，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了。 钟露看到许诺，眼底闪过惊讶，真没想到几个月不见，这小学弟变得这样好看了，皮肤也白了好多。 许诺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黑色的牛仔裤，黑色的短靴，看起来干干净净，极有精神，要说他并不是长得多帅气，只是五官隽秀，眼睫毛极长，衬得一双眼睛尤其漂亮，再加上来了h市之后，把暑假里晒黑的皮肤都养回来了，整个人看起来白白净净，格外斯文。 不说钟露，就是夏冉也被吓了一跳，她也有段时间没见过赵文章了，没想到他变化这样大，刚他进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走错包厢的呢，现在这样，哪里还看得出几个月前那农村小伙朴素憨厚的样子，倒像是哪里来的公子哥。 乔晓诗和陈静以前没见过许诺，倒是没有夏冉和钟露的惊讶，只是觉得这男孩长得挺斯文的，但是身子看起来单薄了些，单从外形上来看，勉勉强强能打个七十五分吧！ 夏冉的生日日子挺巧，是12月12日，跟历史上的西安事变是同一天，12月的h市虽然还没下雪，可是天气已经很冷了，一辈子没出过r市的张秀娟大概是不了解这边的气候，给许诺准备的衣服也比较单薄，许诺现在身上穿的都是他来h市之后才买的，也幸得最近赚了些钱，不然家里给的那点钱早就花光了。 他来的时候是跑得比较急，虽然是寒冬腊月，可额头上还是沁出了一层汗，尤其是进到包厢里面有制暖空调，就感觉更热了，许诺将羽绒服脱了，里面穿着一件棉质v领薄毛衣，露出精致的锁骨，他脱衣的动作缓慢优雅，很是吸引人，额上的汗划过脸颊，一直滑到精致的下巴，晶莹的汗珠悬在下巴尖上，欲落未落，别有一股诱惑的味道，无端的让人想起“男色惑人”几个字。 夏冉看着，心内微微悸动，一时间有些不太自然，忙将视线移开了，招呼他入座，她趁机偷觑了一眼几位舍友，见她们脸上并无特别的异样，不由得有些心虚，难道只有自己被“煞到”了？ 许诺时间选得比较巧，打电话给夏冉的时候她们刚叫了菜，他又来得快，服务员也是才上完菜，要不是知道都是巧合，说不准还以为他是来蹭吃蹭喝的呢，这时间点也掐得太准了。 都是年轻人，桌上气氛也不会太严肃，钟露挥着手中的筷子，笑着感道：“咱们的夏冉同学就是在十九年前的今天破壳降临了人间，这样的好日子，怎么也得好好庆祝一下！要庆祝，没有酒怎么可以？” 夏冉笑了笑，大家都有兴致，她自然也不好阻拦，刚才她就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情况，所以叫菜的时候也顺便要了酒，反正这里离学校也不远，也不必担心醉了回不去。 女生们也喝不了什么酒，所以刚才叫的时候也就是叫了几瓶红酒，度数都比较低，夏冉站了起来，给每个人都倒上，“这一杯，谢谢大家今晚赏脸前来替我庆祝生日。” “干杯！”众人热热闹闹地起身举杯，一一撞杯，仰头干下！ 咋吧一下嘴，陈静不满道：“喝这酒跟喝白开水似的，一点味道都没有。”因为都是一个宿舍的，说话之间也没有顾忌太多，陈静是东北妞，以前在家喝的那都是白的，每天都要和她老爸小酌两杯，酒量就是这么练出来的，到了南边，每次喝酒她都觉得没有家里的烈性。 钟露和乔晓诗交换了一个眼神，朝着对方微微点头，夏冉一看到她们这样，就知道这两人要使坏了，她正担心着，就看见钟露和乔晓诗以及陈静三人各倒了一杯酒站了起来。 “来，这一杯，虽然来迟了些，但是还是庆祝赵同学展开美好、热烈、幸福的大学生活！” “是我该敬学姐们才是。”许诺有些受宠若惊，忙站了起来陪了一杯。 乔晓诗一杯酒喝得干净利落，等着许诺红着脸喝完了她才不急不缓的道：“赵学弟，虽然你是学弟，可也是个男生，姐姐几个女生都喝了，你怎么也不能比我们少了，这样吧，不如你喝三杯，算是陪我们一人一杯。” 夏冉有心想要阻止，可也找不到自己的立场，更何况，比起赵文章，自然是几个舍友更为亲近，虽然不赞同她们的恶作剧，可也不好拆她们的台。 许诺两杯酒下肚，便觉得脸上有了些热意，这会儿听了乔晓诗的话，脑子呆呆的，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道：“就依学姐说的。” 乔晓诗唇角勾起，“好，我就喜欢爽快的男生，来来来，我给你满上！” 夏冉看着许诺又喝了两杯，脸上就跟涂上了胭脂似的，忙招呼他们几个吃菜，不然再过一会儿说不准他就被灌趴下了。 夏冉略微有些挑食，去年一开始刚到h大时，她还是有些吃不惯h市的饭菜，有时候回一趟家，大包小包要带不少妈妈做的菜回校，可是累得够呛。 挑拣了几样自己喜欢的菜，夏冉慢慢地吃着饭，没多久她就发现，几道她喜欢的菜，转盘总是停在自己面前。 夏冉抬抬眼帘，看着身旁的赵文章又一次把那道水煮牛肉转到了她面前，手上动作微顿，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晚饭到一半时，服务员送来了一个蛋糕，在夏冉惊讶的目光中，钟露顺了顺裙摆，自然地站了起来，接过蛋糕，放在了餐桌上。 “冉冉，生日快乐！这是我们姐三一起买的生日蛋糕，勉强算是送你的生日礼物吧！” 夏冉眼里带上了笑，站起来，帮着一起把蛋糕盒打开。 “谢谢！没想到还有礼物啊！”因着在来之前钟露她们在宿舍都已经给她送过礼物了，所以夏冉才有些意外。 她其实不太喜欢奶油的味道，宿舍里说要给她庆祝生日的时候，她也只是提议大家一起吃顿饭就好，不过，有个生日蛋糕更有过生日的气氛，她也很喜欢。 许诺也趁机站了起来，从身后的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了准备好的礼物，“学姐，生日快乐！”说着递过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夏冉心里微怔，盯着礼盒，接过来看着许诺道：“谢谢！” 回头看见宿舍里几个人满含暧昧的眼神，夏冉也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只有许诺看着夏冉接过了他的礼物傻傻的笑着。 这顿饭吃到后面已经是晚上九点的时候了，而此时的许诺早就已经被钟露几人灌得坐都坐不直了，几人用着各种各样的名目向他敬酒，让他连推辞都不能，即使没有陈静这大酒缸在，许诺一人也是喝不过她们三个的。 夏冉几次想要阻止都被钟露和乔晓诗两人挡了回去，看着几乎醉得人事不省的许诺，夏冉有些犯愁。 “他醉成这样还能走路吗，咱们要怎么把他弄回去？” 陈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也觉得她们做的有些过分了，刚才就数她灌赵文章最多了，不过她可都是听乔晓诗和钟露两人的指令行事的，所以她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从犯罢了，这么想着，心里果然好受些了。 倒是钟露和乔晓诗，两人那是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钟露伸手拍了拍许诺的脸，“赵文章，赵文章？” 许诺歪在椅子上，睁开迷蒙蒙的眼睛，目光毫无焦距，“赵、赵文章，是，呃，谁？” “惨了，这是醉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了？”乔晓诗听着也觉得好玩，“嘿，赵文章，你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吗？” “我……我姓什么？”他打了一个酒嗝，眼里一片茫然，“呃，我姓许……姓许……” 乔晓诗几人大笑，“哈哈哈，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连祖宗都不认得了！” 夏冉心里一跳，总觉得有些怪异，却说不清楚那种感觉是什么。 乔晓诗几人正笑得不行，许诺却是又开口了。 “不……不对，我已经，已经……不姓许了，我姓赵……我现在姓赵……” 钟露听着忍不住又笑了，“看来还没醉傻，没忘记自己的祖宗呢！” “嘿，傻小子，你老这么接近我们冉冉，是不是喜欢她啊？” “钟露！”夏冉心里一急，直接叫了她的全名，“别闹了！”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喜欢……喜欢冉冉姐……冉冉姐对我好……” 第44章 室内有一瞬间的安静，夏冉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漏跳了一拍，有什么东西在心里面荡起了涟漪。 “看吧，我早就知道是这样，这小子的心思就差摆在脸上了。”钟露讪讪笑道。 她也没想到赵文章喝醉了会这么老实，问什么答什么，她自知夏冉不太喜欢别人拿这种事开她玩笑，所以此时不免有些心虚，偷觑了一眼夏冉的脸色，发现她脸上表情有些愣怔，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一时也闹不懂了，不过，没生气就好，她连忙找了话题岔开了。 不过，回去的时候，钟露才真的有些后悔刚才把赵文章灌得太死了，几个女生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赵文章，齐齐犯难了，这要怎么弄回去啊？ “现在知道后悔了？”夏冉简直太了解钟露的性子了，她走到赵文章的旁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赵文章，你还能走吗？” 许诺抬起头，白皙的脸颊宛若染上了胭脂，头脑昏昏沉沉，朦朦胧胧间似乎看到了夏冉的面容，他咧开嘴笑了，“冉冉姐，我又见到你了……” 夏冉没太在意许诺的话，“要回去了，你现在还能站起来吗？” “回去？”许诺眉头轻蹙，意识似乎清醒了些，“对！要回去，回学校！” 他扶着桌子，慢腾腾地起身。 “我去下洗手间。” 许诺踩着摇摇晃晃的步伐走着，站在他后面的几个人心都提着，生怕他一个不慎就摔了。 出了包厢门，他甩甩头，连忙扶着走廊的墙壁歇了歇，这才半扶着墙，慢悠悠地挪到洗手间。 站在洗手台前，许诺双手撑着大理石台，眯着眼，总算看清楚镜子里的人了，他伸手抚上镜里面那人的脸，一直以来他都很少照镜子，以前是不想看到光秃秃的头顶，现在则是不想在镜子里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脑袋中的昏眩感却更强烈了，转回脸，打开水龙头，低下脸，伸手往脸上使劲扑了好几把冷水，直到把前额、两鬓的头发全部打湿了，这才觉得脑袋清醒了些。 “赵文章，你……没事吧？” 一声担忧的询问声在身后响起，许诺没有回头，只是微微抬头，看向镜中那个一脸担忧的看着他的女子，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心里不由得流过一丝暖意。 “没事。”他抿唇笑了笑，转过身，踩着仍旧有些虚浮的脚步向她走去。 “那个，你真没事吗？”夏冉微微皱着眉，看着男孩短短几步路就晃了两次，忍不住还是开口问了。 许诺抬起头，看向夏冉，微眯的细长眼眸，脸上的火红润泽，即使明知道他是一个男人，可不知为何就是能从他身上看出几分妩媚。 夏冉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热，别过头避开他的视线。 许诺本来是想走到夏冉面前的，奈何脚步轻绵，不小心就绊了脚，直扑到了夏冉的身上，一时只觉得手掌触到绵软温热的物体，他双手扶着那处勉强想直起身，身子却又虚软地往下滑。 胸上突然传来挤压感，那一瞬，夏冉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停止了呼吸与心跳，脑中一片空白，她呆呆的看着扑在她身上的人，一时无法动作。 直到赵文章抓着她的…… 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夏冉想也没想的抬起手……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许诺脸上立时就浮现出一个清晰分明的掌印。 身上的酒意似乎都被这一巴掌给打消了，许诺感觉到手下的绵软触感，猛地回过神来，慌忙松开手，尴尬的不敢看向夏冉。 夏冉心中羞恼不已，虽然知道刚刚那只是意外，可是…… 夏冉沉默着，先回了包厢，包厢里面钟露几人已经收拾好了衣服包包，就等他们两个回来就可以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赵文章才低着头走进来，脸上还是通红，夏冉斜睨了他一眼，也分不清，到底是因为喝多了，还是其他啥的原因…… 结了账走出餐厅，外面不知何时竟扬扬洒洒的下起了雪。 乔晓诗这人来疯看到雪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一手拉着钟露一手拖着陈静非要两人陪她在雪中跳舞。 夏冉索性落在了最后，慢悠悠的踱着步，视线从飘洒着雪花的天幕落下来，便看见距离自己二、三步远处赵文章正微微转过头望着自己。 见夏冉看他，他迟疑了下，走到她身边一步远的距离，并排而行。 “……学姐，刚刚……对不起！” 夏冉看向前方，大约十米远的距离，乔晓诗拖着钟露和陈静，欢快地走在前面，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意，彼此说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入夏冉的耳中。 她回过头来看赵文章，身旁的人在她的注视下，手脚渐渐有些不自然起来，到后面几乎有些同手同脚了。 夏冉看着他的窘态，心里的羞恼总算散去了些。 罢了，他也不是故意的，而且，自己刚才也打了他一巴掌，算是扯平了。 周五和周六晚上的时候，寝室楼比平时晚半小时熄灯，但在十点半的时候，夏冉已经躺在了床上，她的作息一向规矩，没什么意外的话，十一点前就会睡了。 此刻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手里的水晶球发愣。 这个是赵文章送她的生日礼物，是一个精致的水晶球，将水晶球倒立再转过来的时候，可以看到雪花飘飘洒洒的落下，水晶球里面有一男一女两个古装人物，女的坐在亭子里弹琴，男的站在梅花间吹箫，好一幅踏雪寻梅，琴箫合奏的美丽画面，水晶球的底座下面有个装电池的装置和开关，一打开开关，会有一段简短的乐声。 这样的礼物虽然精致，可也并不是太贵，夏冉收了也不觉得有什么负担，可是让人羞恼的是水晶球里面这画面。 难道赵文章是想以此来暗示什么？ 想到什么，夏冉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对在下边的钟露问道：“露露，你之前有跟赵文章说过今天是我生日吗？” 钟露正在敷面膜，乔晓诗和陈静还在里面卫生间洗澡，她绷着脸，说话的声音并不十分清晰，“没呀，我之前就只见过他一次，没想到几个月不见，这小子变化还蛮大的，比以前好看多了。” “那他怎么会特地准备着礼物的？”夏冉脱口问道。 她刚刚才想起来，赵文章今晚打电话给她的时候，钟露才给他说了自己生日的事情，他之前应是不知道的才是，而且从他接了电话到去到餐厅也就是十几分钟的事，显然是挂了电话就跑过去的，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根本就来不及准备礼物的，更别说还要包装。 然而，事实上赵文章就是送了她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所以说，这礼物分明是他之前就准备好了的。 这么说，他早就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 钟露摘了面膜，又故态复萌了：“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有心计，早早就打听好你的生日了，啧啧，心机不浅啊！” 夏冉一时也分不清钟露这话是真是假，她直觉赵文章并不是那样的人，可是不然的话他又是如何知道知道自己的生日的？ 钟露又玩笑道：“你这么在意，难不成真的看上他了？” 夏冉听了第一反应就是要否认，可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听着钟露的语气似乎有些赞同的样子，她反问道：“你之前不是一直跟我说赵文章这样的‘凤凰男’不是合适的对象吗，怎么现在看你好像不反对的样子？” “我没说赵文章合适啊，不过，据我今晚仔细观察，发现他这个人还蛮不错的，人挺老实，长的也还过得去……”余光瞥见夏冉手上的水晶球，又道，“还会时不时的搞点突然袭击的小浪漫，衣着品位也不差，这要是不考虑结婚的话，作为谈恋爱的对象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夏冉对她这想法简直无语，“敢情我谈恋爱不是为了结婚，还是奔着以后分手去的啊？” 钟露似乎是才认识夏冉一般，惊叫道：“这什么年代了，咱们这个年纪，谁谈恋爱就直接奔着结婚去的，不趁着年轻的时候好好玩玩，以后老了就没机会了！” “啧啧，怪不得我说这么多人追你怎么都不见你动心的，敢情你是要在里面直接挑选结婚对象的呀，这个是得好好慎重。” 夏冉懒得理她，直接躺下了，心里知道钟露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追求她的人更多，也没见她和哪个谈恋爱“玩玩”，不然也不会一直单着了。 钟露似乎还不准备放弃给夏冉灌输她的恋爱观点，“要我说，不如你就从了那小学弟了吧，你看你长到二十岁了，初吻还没送出去，这也太怂了！” 夏冉转过身，侧着身子看她，“你真的觉得赵文章喜欢我？” “这不是明摆着的嘛，要不然他干嘛一直接近你啊，闲得发慌不成，都说了酒后吐真言，嘿，他今晚不是也承认了嘛！” 夏冉翻个身，面向着墙壁，伸手摸向刚才放在床头的水晶球。 虽然大家都说赵文章喜欢她，但是事实上，她并未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过任何的迷恋与倾慕，相反的，她时常会从他眼里看到一种对自己的诡异的熟稔，这种感觉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想着今晚他那句酒后的“表白”，钟露她们大概都以为那是赵文章酒后的“真言”，只有她知道那感觉不对，虽然开始听到的时候也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后来越想越不对劲。 他叫她“冉冉姐”，说她对他好，夏冉回想了一下自己和赵文章仅有的几次交集，唯一称得上对他好的大概就是给他介绍了钟露表弟家教这份工作的事情，难道就是因为这么一件事，他就喜欢上她了？ 想不通，夏冉也懒得再想，闭上了眼睛准备睡觉，赵文章这人反正怪怪的。 第45章 许诺醒来的时候，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晕得厉害，喉咙干干的，像是被火灼烧一般，他扶着额头坐了起来，手指捏着眉心揉了揉，宿醉过后的脑子反应有些迟缓，思绪转了几转，这才想起来自己昨晚去给夏冉过生日了，席上的时候，被夏冉宿舍里的几个舍友灌不少酒，后面的事情就记得不太清晰了。 突然，他眉头蹙了起来，脑海中闪过些许零零碎碎的片段，他记得，冉冉姐好像……打了他一巴掌？ 手摸上左边脸颊，指印虽然消得差不多了，可是手掌碰到的时候还是会有丝丝的疼痛感觉传来，也就是说，他没有弄错，冉冉姐真的打了他一巴掌？ 不过，冉冉姐为什么要打他啊？ 许诺懊恼的捶了捶头，好不容易才和冉冉姐重新认识又交上朋友了，他不会是做了什么惹得冉冉姐不高兴了吧？ 许诺努力想要想起夏冉是因为什么原因打他的，可是记忆就像是断片了一样，他只记得自己把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冉冉姐之后，又被她舍友们灌了几杯酒，然后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再之后就是在洗手台那里，冉冉姐不知道因为什么甩了他一巴掌，再后来他们就回来了。 视线在宿舍里环顾一周，许诺发现宿舍里除了他外就再没别人了，忽然间想起今天是周六，如此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他爬下床，倒了杯水喝了，这才觉得喉咙不那么难受了，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了，也幸得今天是周六，没有课。 洗漱换了衣服，他准备去学校食堂里找点吃的，打开宿舍门的时候，意外的在走廊上碰到了郑广宇。 “阿文！” “阿广，今天怎么来学校了？”许诺闻言抬起头，看到郑广宇眼里闪过意外，要知道，按照往常的习惯，周末的时候郑广宇是很少会在学校的。 “你……这是去吃饭？” 许诺点点头。 郑广宇道：“正好，我也没吃，一起吧，吃完饭跟你商量件事。” 许诺心头升起疑惑，郑广宇到了宿舍门口却没有进去，看样子显然他到宿舍来就是找自己的，可是，为什么呢？ 许诺开始时还以为只是在食堂一起吃顿饭，可是当看到郑广宇走向停在宿舍楼下的车子时，他才知道自己想错了，脚步顿了一下，他这才跟着郑广宇上了车，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郑广宇动作流利的倒车，转弯，将车头掉了个方向，然后直接开出了学校，这般熟练，显然是早就学会了开车的。 郑广宇见许诺一直盯着方向盘上的动作，不禁说道：“放心，我学会开车有几年了，去年成年了就去拿了驾照，不必担心你的安全。” h市的路许诺还不是太熟，车子从学校出来，进了主干道，又过了几个红绿灯路口，转了两个弯，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索性郑广宇也不可能带他去什么不好的地方，他也就懒得看了。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车子停在了一家酒店门口，郑广宇停了车，许诺便知道这就是目的地了，拉开车门下了车。 “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先去停车。”郑广宇对许诺说道。 郑广宇去停车，许诺站在原地，抬头看着面前这家从外表上看就能看出不凡的酒店，至少是四星的级别，再看到挂在墙外的酒店名，他心头微怔，对这家酒店的来历已然了解。 几分钟后，郑广宇停好了车，走了过来。 “我们先进去吃饭。” 许诺有些闹不懂郑广宇今天找他是要做什么，心中疑惑，只是郑广宇不说他也没办法，只好抬步缓缓的跟上。 一进入酒店大厅，许诺便抬头环视了一圈，两层楼高的大厅，顶部吊着一盏水晶吊灯，极显线条的旋梯，淡金色的大理石铺满了整个大厅，使大厅显得金碧辉煌，极致奢华！ 一个女接待热情的走过来为郑广宇和许诺引路，郑广宇冲着女接待点点头，很自然地迈步向前走，这种场合他见得多了，边走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招呼服务员给安排房间用餐。 那女招待看到那卡片，态度立刻变了一个档次，对郑广宇极其的恭敬，许诺猜那或许会是一张高级会员卡一类的东西。 服务员带了他们去了一个双人包厢，许诺一直沉默的跟在郑广宇后面，他真的是有些闹不明白了，郑广宇这是在做什么，吃顿饭而已，带他来星级酒店做什么，炫富？ 虽然是双人包厢，可是打开移门后，里面其实很宽敞，许诺见郑广宇坐下了，没说什么也跟着坐下，服务员来送了菜单倒了茶水，候在一旁等着点单。 郑广宇打开了菜单，“你想吃什么？这里的三文鱼刺身不错，要来一些吗？” 这样高消费的酒店，他身上的钱可能都点不了两个菜，但在这个时候再说什么消费不起显然时机并不对，而且郑广宇既然带他来了这里，许诺自然也不会矫情，接过菜单，看着点了两道喜欢的，最后又点了一份例汤。 郑广宇的餐桌礼仪显然很好，用餐过程中没有发出半点的声音，姿态优雅，一举一动仿佛是设计好了的一样，无一处不美观，这些细微的习惯最是能体现一个人的出身，许诺早前就猜测郑广宇家里恐怕不简单，现在无疑是更加证实了这个猜测。 许诺在观察郑广宇的时候，殊不知郑广宇同时也在暗暗的打量他，今天来找赵文章是他昨晚思考了一晚上之后做的决定，但是带他来酒店却是在出了校门的时候突然改变的主意。 本来他一开始只打算在学校附近的餐厅随便吃顿饭，再和他商量他昨晚思量的事情的，但是开车出了校门口的时候，看到坐在副驾驶上十分淡然的赵文章，他突然就改变了主意，这才会开了十几分钟的车带他来了离学校最近的一家星级酒店，不可否认的是，他做这事确实意图再观察他一下，看看自己昨晚决定的事情能不能成。 饭毕，服务员将餐具都卸了下去，重新续上了茶水，许诺知道，正题要来了。 “赵文章！”郑广宇并不像往常那样叫他阿文，反而叫了他的全名，“我给你说说我家的事情吧！” “我家是做餐饮的，现在这家酒店就是我家旗下的。”郑广宇伸手朝下指了指。 “正扬集团？”许诺闻言不禁脱口而出。 郑广宇抬起头看着赵文章，眼里闪过流光，知道这家酒店是正扬集团旗下的人并不少，但是能一口叫出这酒店所属集团的大学生却并不算多，赵文章却是个例外，这说明他对正扬集团的了解不会太少。 许诺是真的有些意外，他之前就猜测郑广宇家里不会简单，但是也没想过他背后会是正扬集团，姓郑，又是这个年纪，看来他估计就是正扬集团的现任董事长，同时也是正扬集团最大股份持有人郑涛的独子了。 许诺之所以会这么了解，也是因为正扬集团和他以前所在家族的企业并称为省内两大龙头企业，而且两个集团之间除了竞争关系之外，私底下一直都有合作，他那时候虽然没真正参与到公司事务，但是该了解的却一样不少，爷爷生前给他请了各种名师辅导，还让公司里的人给他传授生意场上的技巧，可以说，爷爷是一直把他当成继承人在培养的，不过爷爷大概不会想到他的生命会这么早就走完了，这份心血算是白费了。 不过，正扬集团的董事长就一个儿子，不出意外以后是要接他的位置的，怎么会同意让他来学医呢？ 似乎是看出他眼中的疑惑，郑广宇又道：“我家从我这往上数五代都是经商的，到我爷爷这代，创建了正扬集团，爷爷退下来后就交给了我爸，我爸的意思是以后要交给我，不过我对这个不太感兴趣，我从小的梦想就是要当一个医生，比起商场博弈，我对手术刀更感兴趣。” “这学校是当初我自己偷偷改的，我爸死活不同意，要我转专业，学酒店管理，以后给他接班，我当初报了这个学校之后，他就断了我的经济来源，我这生活费还是我妈看着不忍心，暗地里偷偷接济我的。” 许诺沉默的听着，并不知道郑广宇为什么要给他说这些，很显然，他并不是需要一个倾诉对象，这些话只是他最后目的的铺垫，所以他也耐心的听着。 “大学开学的时候，我执意要来上学，他才松口说我可以继续学医，但是有个条件，他给了我一笔资金，要求我一年内要把这笔钱翻两倍，如果我做到了，他就不组织我继续学医，如果做不到，就要按照他的要求出国进修。” 许诺见郑广宇说完之后，眼睛看着他，他眨眨眼，脸上一片无辜，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所以，你给我说这个干什么？” 这是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给他说有什么用？ 第46章 郑广宇被噎了个无语，这赵文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我有看过你给人代写的那两篇论文，虽然我对这方面不是太了解，但也看得出，你对金融经济和企业管理方面很有些研究。 许诺闻言眉头微蹙。 郑广宇一直在观察着他，见他脸上表情不对，忙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并不是要探究你的*，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帮我这次。” 郑广宇说的“不太了解”自然是谦虚的说法，他虽然兴趣不在这上面，可是自小耳濡目染，该了解的也都了解，即便不能说是精通，可是辨别好坏还是能做到的。 事实上，他当初在看到许诺给人代写论文的时候，和陈旭、蒋杰的震惊不同，他心里只觉得：赵文章果然不是看起来的那样简单！ 从第一天见到赵文章的起他就一直在注意他，无论是他迥异于其他农村学生的见识，还是课堂上那标准流畅的英文口语，再到出人意表的代写论文，还有现在面对星级酒店的毫不怯场，以及对正扬集团的了解，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无不表明着：赵文章这人不简单。 听了郑广宇的话，许诺心中已经对他的想法有了大概的了解，不过…… “你想要我帮你？可是，凭什么？” 郑广宇今天这样的行为，意图用星级酒店来给一个农村学生压力以及威慑，还有隐晦的试探，这样不坦诚的态度，本就不是站在同学以及舍友的立场对待他，许诺自然也不会用对待同学和舍友的态度，他们现在只是生意场上的两方，一切都只为了利益而说话。 都不是愚笨的人，郑广宇自然也听出了许诺语气中的生疏以及那隐晦的话外之音，他心头泛起苦涩，从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做事之前已经习惯了考虑利益得失以及观察每个人身上值得投资的价值，即便是他口里说着不喜欢做商人，可是骨子里还是烙印下了那样的思维。 “我爸给了我500万的启动资金，但是却断绝了我利用家族人脉的一切可能，过去三个多月里，我用了200万成立了一个小的室内装潢设计的工作室，可是成效并不如何，现在还有300万可以动用的资金。” 许诺眉头几乎拧成一条线，他看着郑广宇，“所以，你是想要我用这300万的资金，在剩下的8个多月里给你赚回一千万？”没人脉，两个光棍大学生就想用300万在几个月里翻三番，这可能吗？ 郑广宇难得的脸上有些心虚，“我也知道这不太可能，但是，除了找你，我也不知道还能去找谁了！不过你放心，这事情如果成了，我会付给你200万的酬劳，就算最后失败了，我也奉上20万的报酬，绝不会让你白白辛苦的。” 许诺闻言微微怔住，郑广宇今日的行为虽然有些不地道，但是他这条件却无疑是尤为优厚的，他以前没缺过钱，可是现在他最缺的就是钱，向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许诺不否认自己对于赵家村的生活有些喜欢，但那绝不包括赵家那破旧漏水的房子和传统原始的厕所，想到当初第一次在赵家村上厕所的时候，那臭气熏天的农家厕所差点让他两天没能吃下饭，他当时就想着，等他有了钱，第一个要做的就是要改造赵家的厕所。 如果这事做成了，那…… 许诺垂眸思虑了许久，抬起头来对郑广宇道：“这件事情我要考虑两天再给你答复。” 郑广宇之所以会来找赵文章，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虽然对于8个月赚一千万这事不抱太大希望，但是现在他也只能指望在赵文章身上再发生点奇迹了，看赵文章似乎有答应的倾向，他忙道：“这个自然。” 之后自然还是由郑广宇开车送许诺回学校，一路上的时候，许诺脑子里一直想着郑广宇说的那事，以及这件事能办成功的可能有多大，许诺不说话，郑广宇自然也不好发声。 一直到车子停在宿舍楼下，许诺拉开车门下了车，才回过头对车里面的郑广宇道：“你那工作室的资料，能给我带一份吗？” 郑广宇本来刚倒了档要掉转车头，听了许诺的话回道：“我待会儿就送过来给你。” 回到宿舍，蒋杰又在宿舍里打起了游戏，这个时候的他，外界的任何事物都是干扰不了他的，许诺见识多了，也不会再在这种时候跟他打招呼，洗漱一下，他索性直接躺床上了。 300万能做什么？ 300万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可以称得上是一笔巨款了，可是对于那些巨富人家，这只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数字，尤其这笔钱还是用来投资的情况下，300万在那些人眼里根本就是连个水花都砸不响的。 许诺双手枕在脑后，闭着眼睛，脑子里一遍遍的思虑着如何运用这300万能在8个月里套回1000万这件事，想来想去也没个好的想法，有人脉还好说，现在郑广宇的父亲虽然说给了儿子机会证明自己，可是却切断了他身上所有的外援支持，这根本就是逼着郑广宇自己放弃学医，转而接手家族的事业，旁边的人知道郑涛的想法，自然不会有谁会傻的去得罪这个大集团的董事长，妨碍他和自己的儿子斗法。 所以，郑广宇身为正扬集团董事长独子这个身份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甚至可能还会因为这个身份平添出不少阻碍，郑涛虽然说给他机会，可是只要他对生意场上的人稍稍透露一点点口风，多的是人会配合他的心意行事。 下午的时候，郑广宇又来了一次宿舍，给许诺送来了工作室的资料，许诺翻了翻那资料，心道：难怪郑广宇这工作室效益不好。 200万投资的工作室，地点选在商业街的最繁荣地段，光是租金就花费不少，这么小的工作室，也不指望能请到多么知名的设计师，但是可能郑广宇见惯了顶级设计师的设计了，凡是有名的设计师，基本上都会有自己的怪癖，也就是俗称的个性，这样反而会让那些设计师更与众不同。 郑广宇在聘请设计师的时候也是倾向于有“个性”的设计师，可是这样刚刚成立的工作室，能聘请到的设计师都不是那种能有资本“个性”的。不按照客户要求，非要照着自己的“个性”来设计的设计师，也难怪工作室的效益一天比一天差。许诺翻到后面，发现郑广宇几天前开除了其中两位特别“个性”的设计师，想来他大概也意识到了这里的问题。 许诺觉得，郑广宇虽然说不喜欢经商，但是身为郑家人，他的商业眼光仿佛是与生俱来，剔除一些不好的因素，这个室内设计的工作室前景其实不错，就是运行得不是太理想，加强一下管理，还是能扭亏为盈的。 可是，还是不够，即便是把这工作室扶上了正轨，效果也不是几个月、一年就看得到的，要想赚回一千万，单单靠这工作室根本是做不到的，即便一年后工作室升值不少，把工作室卖了也是凑不够一千万的。 脑子里想法一个个蹿过，最终也没一个好的选择，倒是想着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然给睡着了。 许诺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暗了，寝室里也没开灯，黑乎乎的一片，只有窗口有些许从外面走廊泄进来的微光，他按亮了手机屏幕，发现已经是晚上7点10分了，难怪觉得肚子饿了。 这个点，食堂只剩下些残羹冷炙了，好在旁边还有一个专门卖各地面食和小吃的小食堂，许诺要了一碗简单的瘦肉煮面，也不回宿舍，直接就在小食堂的桌子上坐了下来。 7:30-8:00这段时间正是新闻联播的时间，许诺本来夹了一筷子的面条正要往嘴里送，忽然听到电视上面传来的一段话，心头微动，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南车北车发布重组公告，采取中国南车吸收合并中国北车方式进行合并。合并双方拟定中文名称：中国中车股份有限公司，简称‘中国中车’。南北车合并有望将中国高铁产品和标准带出国门，在国内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在各地重复投资设厂，从而抑制产量过剩。” “中国南车和中国北车复牌首日，两股在a股市场开盘即一字涨停，海通证券分析，复牌后两股在a股市场大致可获得4-6个涨停，后市表现值得期待，有业内人士分析，南北车合并后，新公司或将坐上中国轨道交通的头把交椅……” 没两分钟，这节新闻就过去了，许诺举着筷子，忽然间便没有了吃的*。 股票…… 许诺已经好久没听到这个词了！ 一步一步的走在校园的小道上，12月的天气，北风开始肆虐，许诺紧了紧衣领，脑子被冷风一吹，神志也清醒了些。 这的确是一条赚钱的捷径，可是，一不小心也极有可能会倾家荡产，他得仔细考虑过再说。 第47章 回了宿舍，蒋杰和陈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两人正找了衣服要洗澡，宿舍虽然说提供热水，但是只在九点半之前有，过了九点半就不再提供了，要是不想洗冷水就必须得赶在这之前洗澡。 许诺一路上一直想着一直想着刚才在食堂听到的那则消息，趁着蒋杰去洗澡的时间，许诺跟他说了声，开始在电脑上搜索关于南车北车合并的消息。 他看得全神贯注，除了一些新闻报道，还到各个股票网站上面看了这两支股票近几年的趋势以及相关的财务报表。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许诺自从成了赵文章之后，一门心思想着的就是如何适应男人的新身份，苦苦的学习考上大学，没心思也没条件再关注过股市的情况，现在看来，这过去一年里，股票行情一路高涨，这要是有资金投进去，不定就能翻个几十倍了。 虽然形势看起来很好，但是许诺还是不敢这样就轻易下决定，毕竟现在不同往昔，300万也不是他的，虽然郑广宇说了无论成功失败都不用自己负担任何责任，但是既然打算要接这份“生意”，许诺自然也希望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蒋杰不知道是下午游戏打多了还是早上出去玩累了，洗澡出来就早早的躺床上睡了，如此许诺借用他电脑也不算占用了他时间，一直在电脑前呆到了将近晚上十二点，许诺这才把电脑关了，爬回床上睡觉。 第二天的时候许诺又花了一天的时间来研究当前的股市以及南车北车这两支股票，一直到晚上九点的时候，他才打了电话给郑广宇。 “你昨天说的那件事，我同意了！” 接电话的时候，郑广宇正在他设立的工作室里，火气正大着，不是别的，正是他招聘的那些“个性”设计师的设计图又被顾客给退回来了，要说他开始招人的时候，对这些有着自己的“个性”的设计师还是蛮欣赏的，可是再欣赏也架不住这些设计师一个个的因为自己的“个性”把客户都得罪了。 所以，郑广宇在接到赵文章电话的时候，不得不说是松了口气的，他知道自己昨天开出的条件有多么优越，成不成功赵文章都不但任何的责任，而且还能拿一笔不小的钱，普通人要是一听到这条件，恐怕当场就会答应了，反正不管怎样都不会亏了。 可是赵文章不同，即便他开出这样优越的条件，赵文章也没有立即答应，在看到赵文章听到200万报酬都面不改色的时候，郑广宇心里觉得，赵文章是不是其实根本就没把这点钱放在眼里。 虽然只是相处了几个月，不过，郑广宇觉得，赵文章从来不是一个会打肿脸充胖子的人，现在他既然说了要接下这单生意，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有想法了？ “事情我答应你了，不过，我有几个条件！” 郑广宇正觉得心情稍微放松，又听得电话那头赵文章这样说道，心里“咯噔”一下，这样优厚的条件他难道还不满足？ 许诺却是不知道郑广宇这样的想法，要是让他知道郑广宇对他的人品这样看低，估计也就不会有以后的合作了，他继续道：“八个月后要是事情没成，我也不要你的任何报酬，若是这事真的成了，你只需付我50万，至于剩下的150万，我希望能折合两成股份入股你的工作室，你觉得如何？” 看来是自己多心了，郑广宇暗自惭愧，不过…… “你是说工作室？” “是，我希望事情成了之后能用150万入股你的工作室，工作室的初始投资是200万，我看了近三个月的报表，工作室从成立至今一直是亏损的状态，就算8个月之后能扭亏为盈，价值也不会超过500万，用150万买两成股份，我觉得你并不亏。”虽然事实上这是用郑广宇的钱在买郑广宇的产业。 “可是……我准备关了工作室了！” 许诺闻言，心里有些不解，“你这工作室前景很好，为什么要关了？” 郑广宇暗暗翻了个白眼，“老头子只给了我500万的资金，200万投进这里了，300万是准备交给你来运作的，现在工作室一直是亏损状态，哪里还有资金来继续运作。” 原来是这样！ 许诺道：“不用300万，给我250万就可以，你可以用剩下的50万继续运作工作室。”他顿了顿，又觉得应该提醒一下，“不过，你那工作室的员工得换一批了，就算不换，也不能再由着他们的性子行事了。” 郑广宇早就后悔招了这么一批“个性”设计师了，这不，今天他又开了一个了，早知道他们对着他这老板也这么“个性”，当初就不会觉得他们的“个性”与众不同了。 在电话里跟郑广宇说好了各项条件，再等郑广宇找了律师起草协议，这件事情就真正落定了。 虽然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不会亏，但是许诺还是很认真的对待起这件事，不管最后成与不成，他至少问心无愧。 郑广宇的动作很快，周一来上学的时候他就拿来了协议草书，许诺看了上面的列出来的款项，看得出这份协议是于他有利的，郑广宇倒没有在这上面刷什么花招，也没有故意设了陷阱或者漏洞，而且协议上面仍是按照郑广宇之前说的，即便事情不成也会付他20万酬劳，许诺看了，拿出笔把那项划掉了，交还给郑广宇，让他回去再拟一份真正协议来就可以签字了。 这事情定下来之后，许诺更多的时间就是用来研究股市的走向，郑广宇按照约定往他卡里汇了250万，许诺去了h市的证券交易所开了户，谨慎起见，他并没有一下子把250万都投到南车北车两只股票上，而是分别买了几支他觉得近来涨势都不错的股票，这毕竟不是自己的钱，心里顾忌也多，炒股炒得都不尽兴。 因为空闲时间都扑在股票上面，等许诺回过神的时候，一转眼，圣诞、元旦都过去了，也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好久没见过夏冉了。 懊恼的捶捶头，许诺心里有些惋惜，好不容易才跟冉冉姐混得熟一些了，一个月没见，估计她都要忘了赵文章这个人了。 要说夏冉还真没有忘了赵文章，只是对于一个多月没再见到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奇怪罢了，不谈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有意，可是他在试图接近自己这是肯定的。 这个混蛋，在她生日上放下一枚“表白”炸弹，转眼间又消失不见，害得她老被宿舍里的几个损友取笑，下次要是再让她遇到他，她就……就…… “列车即将到达终点站，s市火车南站，请旅客们做好下车准备……” 到站的广播忽然响起，夏冉回过神来，心里有些懊恼，干嘛要想起他啊，真是的！ 火车开始减速，慢慢滑行，车厢里不少人已经站了起来，开始准备拿行李，夏冉也拿了自己的双肩包，站了起来，背好包后，火车已经进了站，以极慢的速度滑行慢慢停止，夏冉顺着人流开始往外走。 下了火车，走到出站口，夏冉远远地便瞧见自家父母站在栏杆外，翘首等待，她脸上漾开大大的笑容，使劲朝他们挥手。 “爸，妈！” 灯光下，夏天和孙茜欣喜的笑容，让夏冉心里暖暖的，眼眶热乎乎的，她加快脚步，一下子走到父母面前。 孙茜笑着拉过夏冉的手。 “晚饭吃了没有？肚子饿了吗，饭菜都给你温着，我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 “吃了几块饼干，还饿着呢！” “那快点回去，老夏，你去拿车！” 夏冉这边一片温馨，赵文章那里自然也是如此，只不过，赵文章家远，他回到r市的时候已经是夏冉回到h市第三天的时候了，而且，他也没人去火车站接，而是在r市火车站又转了汽车回到安和县城，再从县城转车到涌平镇，最后再坐小客车回到涌山镇，这才打电话赵大柱，让他骑了自行车出去镇上接了。 与在h市的天气不同，许诺是一路回来一路脱衣的，到了涌山镇时，他身上已经脱得只剩下一件薄薄的毛衣了，就是这样，也还觉得身上有些热。 看着变得更加高挑白皙的许诺，赵文章这老实汉子看着，脸上也多了些笑意。 “白了……” 许诺也知道自己比起暑假时候白了很多，毕竟在学校里不用干什么活，养了一个学期，这要是还不白，只能说他天生长得黑了。 再一次坐上赵大柱自行车的后座，许诺觉得心里有一股暖流流过，他抬头看赵大柱奋力踩着自行车的背影，发现一个学期没见，他的腰似乎又弯了一些，两鬓的白发也增多了，他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 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许诺又再次回到了赵家村，看着以前空旷的院子，现在一座二层小楼房立在那里，在整个村子都是瓦房的赵家村里，很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许诺看着，终于露出了笑容。 这省状元总算没有白考了！ 第48章 第47章 许诺高考考了w省的省状元，省里市里一共奖励15万，安和中学这是第一次考出省状元，所以学校从财务经费里拿出了5万作为奖励，也就是说，许诺一共获得了20万元的奖金，这要是在别的省份，怎么也不会就只有这么点钱，可是w省是国内出了名的贫穷省份，更别说r市更是w省里面排名靠后的，有20万已经算不错了，至少在赵家村的人看来，读书也能赚钱，这简直就是奇迹了。 现在赵家村的人说起赵大柱夫妻两，那嘴里眼里都是羡慕，也没谁再说他们儿子读书没用还费钱了，甚至因为这笔奖金被赵大柱家拿来建房子了，藏是藏不住了，一听说这是赵文章高考的奖金，村里的人一改以前不关心孩子学习的习惯，每天干活回家就是盯着自家孩子做作业。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那作业写得如何，但是个个都恨不得自家也出个状元，拿回一二十万的奖金，这可比他们在田里累死累活强多了，怪不得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呢，这读书人赚钱就是容易。 “大文！” 许诺才从自行车上下来，张秀娟围了围裙就从里面出来了，手上还抓着一把的鸡毛，显然她刚刚是在里面杀鸡了。 “阿姆！”许诺笑着叫了声，虽然几个月没见，但是他一点不觉得生疏，看到她，心里也是暖暖的。 “哎……”张秀娟伸出手刚想摸摸儿子，转而看到自己抓着两手鸡毛，又把手放回去了。 张秀娟打量着儿子，发现几个月没见，儿子变化真是不小，这要不是在自己家里，她估计都不敢认了。 许诺现在穿着米色针织衫贴身毛衣，黑色牛仔裤，脚上一双黑色皮靴，皮肤白皙嫩滑，五官斯文俊秀，身材修长挺拔，这还是她那黑不溜秋，走起路来微微有些驼背的儿子吗？ 许诺倒是没介意，直接伸手搂住了她的胳膊，和她一起走回去，赵大柱在后面推着车进了门口，又把许诺带回来的行李从车上解下来。 许诺帮着赵大柱把行李解下来，提回自己的房间放好了，又换了一身较为薄一些的衣服，这才出去了。 在回到涌平镇之前，他就给村里打了电话，让赵大柱出去接他，张秀娟知道儿子今天要回来，特地抓了一直鸡杀，许诺才要蹲下去和她一起拔鸡毛，就被张秀娟挥挥手赶开了。 看她坚持的样子，许诺也没有强求，想着刚才看到的小楼房，他道：“阿姆，那我去看看新建的房子！” “你去看看吧，那楼房都是按照你的要求跟人家工人说的，我也不知道建得对不对，我听那些水泥工人说，这种房子都是城里的小别墅才这样盖的，也不知道你怎么这么多想法，费钱不说，还浪费空间。” 许诺笑了笑，没有说话，洗了洗手就去看房子了。 楼房外墙还没有装修，一眼看上去还是红色的砖体，可惜这些砖烧得不美观，不然就不用装修了，说不定还能模仿一下伦敦街头的建筑风格。 说是二层小楼房其实不对，实际上赵家新建的这座楼房是两层半，最上面还有半层，二楼那里特意留了一个大面积的阳台，和房间里面用了落地窗隔开。 赵家村的人还没怎么见过这样大的玻璃窗，当初运回来的时候，好多人都围着看，赵家这房子一建起来，赵家继赵文章考了省状元之后又一次成了村里热议的话题。 不为了别的，就是因为赵家这与众不同的房子，要知道，不管是镇里还是县里，房子多是一些平房，那样的房子才充分利用了空间，就算是县里有些新潮的，也不过就是套间，一个门口进去，里面隔开几个小房间和一个客厅，像是赵大柱家这样的，费钱费力，浪费一大片空间来做那阳台是没有的，亏得赵大柱家只有赵文章这么一个儿子，这要是多几个儿子，恐怕房间都不够分的。 听张秀娟说这房子是赵文章要这样建的，这偌大的阳台是用来种花种草的，大家听说了都觉得这状元的思维果然就是跟常人的不一样，这花花草草，山上地下都多得是，种作物的时候拔都拔不完，哪个竟会傻到要把草挖回家里面去种？ 许诺自然是不知道他在村里人眼里又“傻”了一回，他上上下下的看了两遍房子，又下来，围着它转了两圈，虽然和他预期中的有些出入，但是总体上差不多了，虽然他画了大概的设计图，但是毕竟不是专门学建筑的，工人能把房子建成这样也不错了。 也幸得是在r市这里，建材水泥都比较便宜，要不然，估计也不能花十来万就建成这样，这要是在s市或者h市，十来万不说百来平米的小别墅，就是个别墅厕所都买不起。 看完了外面，他又到房间里面看了，房子里面只粉刷了墙壁，地上还没有铺上地板砖，只简单的铺了一层水泥，有些粗糙，虽然看起来有些不美观，但近阶段他是别想能铺上地板砖了，能由着他任性，花了十多万建这“怪”房子，已经是赵大柱夫妻对儿子格外纵容了，这剩下的几万块是万万不会再由着他乱花了。 要说一开始的时候，赵大柱夫妻两根本就没打算拿这钱来建房子的，在他们看来，读大学可是个费钱的活，h市又是个大城市，话费肯定不会像r市这样，他们本打算留着这钱给赵文章读书用的，哪怕赵文章其实是被免了学费的，他们也还是担心儿子到了大城市钱不够用。 后来还是许诺再三保证他读书用不来这么多钱，又给他们说了钱留着只会贬值，物价又一直在上涨，时间越久，同单位的钱购买力越弱，这般给他们说了一通之后，直把赵大柱和张秀娟听得晕头转向的，他们也听不懂什么是通货膨胀、什么是货币时间价值，总之，儿子考了状元，他说的总不会错了，如此赵大柱和张秀娟才答应了要拿这钱来建房子。 和许诺住不惯这漏水瓦房不同，张秀娟夫妻两想的则是，儿子现在已经考上大学了，就差一个媳妇了，要是家里建了房子，以后儿子讨媳妇的时候女方也会高看一些。 许诺参观了自家的新房子，心情愈加好了，他哼着小调回了对面的瓦房，张秀娟已经把鸡杀好了，正开膛剖肚把里面的内脏取出来。赵大柱在厨房里烧火，看来看去，许诺也没寻到一个能做的事情。 他干脆就找了一张矮凳坐了下来，跟张秀娟和赵大柱闲话，顺便也说说自己在学校里的情况，自然也都是报喜不报忧，把开学之初被人打到住院一事给瞒下了，只谈了一些别的无关紧要的事情。 大概是他话里夏冉的出现频率太频繁了些，张秀娟听着，心里不免生出了些别的想头。 “大文，你这学姐多大了，是哪里人啊？” 许诺也没注意到张秀娟的异样，见她问便答道：“学姐比我，呃，比我小一岁，是s市的，离这里远着呢！” “s市啊！”张秀娟心里有些失望，她虽然连h市都没出去过，但是也听说过s市这个城市，国内出了名的富裕城市，这城里的小姐，能看得上r市这种落后地方吗？ 虽然儿子在张秀娟心里是最优秀的，谁也比不上，但她也并不盲目，知道一些世人的看法，城里的人大多是看不起农村人的，就好像赵大强那媳妇吴丹丹，也不过是一个二流城市的罢了，就敢对着公婆直接摆脸色，还不是仗着自己是城里人，生出一份优越感？现在更是直接让赵大强入赘她家了，这就要过年了，也没见说要回来过年。 许诺自然不知道张秀娟心思已经转了这么一大圈，见她问起夏冉，他又给她说了夏冉在学校里对他的帮助和照顾。因着他说这事的时候，不自觉的就把夏冉以前对他的种种好给带入了，所以话里话外都是对夏冉的亲近与喜欢。 张秀娟听了，更是认定了儿子是看上这个叫夏冉的女娃了，听着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子，为人善良，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儿子单方面喜欢人家了，要是那女娃不介意儿子的出身，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媳妇人选。 张秀娟又看了看儿子现在的样子，经过这么一个学期，儿子看着又俊秀了几分，身上也多了几分肉，不再像以前那样，瘦的像根麻杆似的，看着身形修长，皮肤白皙，走出去就是帅气小伙一枚，以前几个兄弟里面就数赵大强长得好看，但是现在在她看来，自己儿子比李桂花儿子好看多了，身上还有些赵大强身上没有的……那叫什么来着？对了，气质！她儿子一看就是读过书的，是知识分子，哪里是李桂花她儿子能比得上的！ 这样帅气的小伙子，有哪个姑娘会不喜欢？ 第49章 49 按理说，赵家有一个考上重点大学的儿子，又有了一栋百来平的二层小楼，一直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的债务也已经解决了，这个年应该过得比往年还舒心才对，可是，事实上，赵家这个年过得一点都不舒畅。 原因却是因为腊月二十那天，村里面的书记正式向赵家村的人公布了一个消息。 政府决定要修一条从镇上到村里的公路了！ 赵家村到镇上的这条路一直是村里面人的心病，也是政府的心病，毕竟，这个方向下来了的，不仅仅是赵家村一个村子而已，还有好几个村子都是共用一条路的。 国家早七八年前就向各个省市下达了“村村通”的公路任务，也是r市这边实在偏僻，一直拖到了现在还有很多村镇都是些泥泞小路，这其中又尤其以赵家村条件最恶劣。 因为赵家村离镇上实在是太远了，其他一些离镇里比较近的，就算没有铺上水泥路，也有些碎石垫垫，不至于下场雨就像搅了黄泥浆一样。 要修公路，之前那泥泞小路肯定是不够宽的，又因为赵家村的小路旁边都是村里人的耕地，这也就意味着政府必须得向村民们征收土地才可以，一说到征地，让人不能不在意的就是征地赔偿。 本来这修路与村里人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可是赵家就因为这事，赵大柱和赵二柱兄弟两大年夜就闹了不愉快。 这事还要从赵文章奶奶还在世的时候说起，当初赵大柱和赵二柱分家的时候，赵奶奶是跟着赵二柱一起住的，在分家的同时，家里的田地也跟着分下两兄弟名下。 赵二叔历来是个嘴甜的，赵奶奶又偏爱小儿子，在赵二柱的怂恿下，把离家近的田地都分给了赵二柱，至于远的，如通往镇上小路旁边的，就分给了赵大柱家。 当时因为这事，张秀娟还和赵奶奶吵了一架，说她偏心小儿子太过，不过吵了也没有，赵大柱是个寡言的，虽然心里有些怨言，但那毕竟是他的老娘，即便知道她不如喜欢弟弟那样喜欢自己，可是他又能说什么？所以，这分田地的事就这样定下来了，因担心赵大柱以后反悔，赵二柱当年还特地到村里面找人公证了。 这都过去将近十年了，现在一听说有赔偿，赵二柱夫妻就不干了，也不知道他们是去哪里打听到的，听得会有几万的赔偿金，当即心里便悔得跟什么似的。 尤其是腊月二十二的时候，镇上来了人沿着路丈量土地，村里面关于征地赔款的事议论得很凶，都说有田里在路旁边的，这次要发财了，尤其是赵大柱家，他们那块地是窄长形的，就紧贴着通往镇上的路，估计全部都要被征收了，这还不知道能得多少赔偿呢。 一听说这些，李桂花哪里还坐得住，当天晚上便和赵二柱在床上嘀咕起这事情来，话里话外还抱怨当年婆婆偏心，把好地方都留给大儿子了。 又说起赵大柱家今年都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不仅儿子考了省状元，还拿了几十万奖金，赵大柱老实，当初赵二叔问起赵文章的奖金也是照实说了，不过李桂花可不信他会说实话，暗地里说不准还瞒下了多少呢，这不，十几万的小洋楼都舍得建了，这要是没有个百来万，依着张秀娟的抠门的性子，哪里肯花这么多钱。 赵二叔本来就有些意动，听李桂花这么抱怨，心里也觉得赵大柱这兄弟做得也太不地道了，自己发达了也没舍得拉唯一的兄弟一把，腾个三五十万出来给他，他们家哪里还用得着住在这破瓦房里。 赵二叔现在完全忘了去年的时候，他是怎么在赵大柱面前炫耀他家盖了新的大瓦房的事情了，看到以前穷的揭不开锅的的大家现在都建起了小洋房，这以前能让他当成炫耀资本的大瓦房也上不得台面了。 存了这样的心思，又被李桂花吹了几晚枕头风之后，赵二柱也觉得那征地赔款不能让大哥家独占了，怎么说祖宗留下来的田地他也该有一份才对。 这时候的他完全忘了，祖宗留下来的田地他已经占了应得的那份了，不仅如此，赵奶奶名下的那份，死后也顺理成章的归到他名下了，当初明明说好，等赵奶奶百年之后，再由两个儿子均分的。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祭了祖先，赵二柱一家就在赵大柱家里吃饭，一年里两家也就只有这一顿会在一起吃，毕竟他们就兄弟两，比起村里头其他都是四五个兄弟的，算是少了，所以即便张秀娟和李桂花妯娌不太合，赵大柱也一直对这个弟弟比较宽和，很多事情能不争就不争了。 说起来，许诺当初知道村里面有一家子，兄弟姐妹一共十一人的时候，几乎当场就惊呆了，当时他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难道是母猪吗？ 饭吃到一半，在李桂花不断的使眼色下，赵二柱终于开口道：“大哥，听说政府要修村里到镇上的路？” 赵家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不过赵大柱向来话少，一般吃饭的时候也是不说话的，这会儿赵二柱问了，他自然答道：“是呀，修了路，以后去镇上就好走多了。” 李桂花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赵二叔，修路的事情村书记不是早就说了嘛，谁要他问这个，不指望丈夫，李桂花干脆自己来了！ “大哥，我看前几天镇里来了人在路两边那里丈量土地，我们家在路边的那块地面积不小，应该能得不少赔偿吧？” 这个“我们家”说得实在是精妙，赵大柱一个大男人心思粗，没注意到，只是憨笑道：“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怎么个赔偿标准政府也没说，那块地只是挨着路，面积不大，就是全征去了，估计也不会太多。” 赵大柱没注意到不代表没人注意到，张秀娟身为一个女人，心思比赵大柱细腻一些，她又向来知道李桂花这人是无利不起早的，这会儿说起路边的那块地，指不定心里有什么想法呢，这不，这就给她听出来了，不过，李桂花这话仔细听起来倒也没什么不对的，要是她揪着这个不放，倒显得她把人想得多坏似的。 张秀娟没准备拿这个呛李桂花，可惜李桂花却不是个要脸面的，当即便道：“大哥，到时候赔偿款下来，你们可不能一家独吞了，这地怎么也是二柱爹妈留下来的，我们家也是有一份的。” 张秀娟不干了，筷子和碗重重的搁在桌子上：“他二婶，什么叫二叔也有一份呀？这地早十几年前就分到大柱名下了，公公婆婆留下来的田地二叔没分得吗？现在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说起分田地的事，张秀娟也是一肚子火气，这把火积在心里十几年了，现在李桂花又拿这田地说事，她便忍不住爆发了。 要说吵架李桂花自然是不怕的：“大嫂，话不是这么说，当年分田地的时候，我们家分得可是没你们家多的，路边那块地也不是分给大哥的，是大嫂当年闹得太过，咱妈才给大哥暂时种着的，这既然是没分的，怎么就没有二柱一份了！” 听李桂花这么说，张秀娟气得脸色发白，她现在竟然还好意思提，当时分田地的时候，也不看看分给他们家的都是些什么样的田地，离家远不说，田地也是贫瘦的，种东西下去几乎不长，当年她和赵大柱挑了多少粪便粪水，才勉强把几块田地养肥沃了。几块离家近的，肥沃的田地全分给赵二叔了，她能不闹吗？ “就算是这样，六年前，婆婆去了之后，她的那块地不是也被你们占了吗，当初你们可是说了，路边那块地归我们，婆婆那块地归你们的，现在好了，听说有征地赔款，这块地又有你家一份了，这世上所有的好事都被你占完了，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张秀娟才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呢，当年分田地的时候，赵奶奶还健在，也能干些活，所以就没有吧所有的田地都分完，她自己留了一块，至于水田倒是分完了，赵大柱和赵二柱兄弟两个每年负债她的米粮供应，实际上大部分是赵大柱负责的，赵大柱给她的粮食，基本上就够一年的口粮了。 赵奶奶去了之后，她的那块地理应是两兄弟平分的，这事在分田产的时候也说好了的，可是赵二叔和李桂花却仗着赵奶奶和他们住一起，后几年赵奶奶不能干活之后，那地一直是他们种着，想要霸占那地，张秀娟自然不肯，为这事还吵了一架，后来李桂花就说路边的地归赵大柱家，赵奶奶那地就归她家。 路边那地又远又小，哪里比得上赵奶奶留下的那块，张秀娟本来不愿意，可是赵大柱却不愿再跟弟弟争，并且那时候赵奶奶才去了没多久，尸骨未寒的，赵大柱也不愿意在父母都去了之后跟唯一的弟弟起冲突，就默认吃了这个亏。 丈夫不支持，张秀娟纵使是再不情愿，可是也没有办法，只是气得半个月没有和赵大柱说话。 第50章 说到这儿，李桂花脸上有些讪讪，可是只是一瞬，一想起村里人说起的那大把征地赔款，心里面的那点不自在也散去了。 “大嫂，看你说的，咱妈那块地，这不是你们一直不种，我们才帮着种的嘛，不然放在那里荒着也是荒着，大哥家要是想要回去种，收了这茬庄稼我们就还给你们。” 张秀娟“霍”的站起来，伸手指着李桂花，几乎气的脸色发青，她真不敢相信，世上竟然有这种颠倒黑白的人。 “李桂花，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你摸摸你的良心，当年是我家不种的吗？” 大概是张秀娟这义愤的样子太狰狞了，一时间李桂花也有些胆怯，对于张秀娟的质问只好转头避过，私下里扯了扯一直没有说话的赵二柱，示意他来说。 赵二柱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却被赵大柱突然将碗重重搁在桌子上的声音吓了一跳。 从刚才李桂花和张秀娟的争执开始，赵大柱就一直没有说过话，也没有再吃过一口饭，至于许诺，完全是被这场面吓到了，倒是赵二叔家的三个孩子，似乎已经适应了这样的场面，即便张秀娟和李桂花吵得激烈，却完全不影响他们的食欲，仍是该吃的吃，该喝的喝。 “二柱，你也是这样想的？” 赵大柱向来寡言，可是他真的板起脸来的时候，赵二柱还是有点点怕他的，眼见赵大柱开口了，张秀娟也不再说话，重新坐了回去。 看着赵大柱黝黑的眼珠子目光幽幽的看着自己，赵二柱此刻倒是有些后悔同意李桂花提的事情了，只是桌子底下李桂花的不断地扯着他的袖子又让他有些摇摆，思及从小到大以来，大哥对他向来是容让的，反正现在大哥家里有钱了，也不差那点钱，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照顾一下弟弟，想来只要他坚持，大哥还是会让给他的吧。 脑海之中闪过这些，赵二柱心里也有了决定，抬起头，脸上呈上哀色，道：“大哥，我也不是那等贪财无耻的，可是……大强这不孝子竟然真的当了人家的上门女婿，这过年也不回来了，现在我也就指望二强和小强他们两兄弟了。” 许诺闻言瞥了一眼坐在那里吃饭的赵小梅，见她脸色没有半点变化，似乎对于父亲口中没有提到她半点怨愤都没有。 “我跟桂花也没什么本事，这家里的房子没建，现在二强和小强还在一个房间住着，二强也是十六七的人了，过个两年就要娶媳妇了，可是现在却是连间房子都没有，大哥你现在房子也起了，就大文一个儿子，房间也尽够了，家里也不差那点钱，给弟弟用来救救急不是正好吗？” “二叔，你家去年不是起了两间新的大瓦房吗？”许诺忍不住小声插了一句，去年李桂花还到家里来吹嘘来着，这才一年，房子就凭空消息了？ 赵二叔满是悲哀的脸色一僵，又对赵大柱道：“大哥，咱爹去的时候，你可是答应了要好好拉拔拉拔兄弟的，现在大文出息了，说不得大哥就可以跟着大文到城里享福了，这破落山村里的东西恐怕也看不上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何不给弟弟行个方便，也叫咱爹妈在地下安心。” 很好，看来这不单单是看上了他家的征地赔款，还打上了他家房子的主意了，张秀娟听得一肚子的火，即便是小叔子也忍不了了：“他二叔，大文这才刚刚上大学呢，还有几年才能出来工作，学费生活费还不知道去哪里筹呢，你这做叔叔的不能帮忙也就算了，那房子是留着大文结婚用的，现在你竟然还想要去了？” 李桂花撇撇嘴：“大嫂，你家会缺钱，骗谁呢？大文考了省状元，市里省里不知道给了多少奖金呢！”十几万的房子也建得这样大方，手里头还不知道有多少呢，说是20万，骗傻瓜呢？ 许诺这会儿还不知道因为他提意建得这个房子惹出了多少流言蜚语，只是在看到赵二叔夫妻两如此理直气壮地要贪图赵大柱家的财产有些傻眼了，看来，这财产之事，小到山村，大到城市，小到穷人，大到富商，哪里都是一个样的啊！ ”就算我家不缺钱，可是这钱是大文辛辛苦苦读书得来的，你们两个长辈也好意思贪图一个一个小辈的钱财，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好了，别说了！” 李桂花还要再跟张秀娟吵，可是赵大柱的出声打断了她。 赵大柱脸色严峻，看着赵二柱和李桂花道：”这事情不管是你们夫妻两谁的主意，不管征地的赔偿款有多少，这地早已经分下来了，赔偿款就是我家的，你们家要建房子，家里有余钱的话可以借给你们先建，其他的不必再说！“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赵大柱第一次表态明确的回绝赵二叔，张秀娟听到的时候，提在心口的大石总算落了下来，她还真的担心丈夫会像以前的那样，处处容忍弟弟呢，现在听到他这样说，心里仿佛像是开了一朵花。 赵二叔和李桂花听到的时候，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愕，这还是这么多年来，赵大柱第一次态度坚定地拒绝了他。 ”大哥……“ 赵大柱瞥了他一眼，语气深沉：”咱爹去的时候你十五岁，需要兄长拉拔，现在你近四十的人了，难道还要人拉拔吗？“ 要说赵大柱对赵二柱这个弟弟那是真的疼爱，可惜，疼得多了，竟疼出了一只白眼狼来，这么多年，赵大柱也不知道被弟弟伤了多少次，甚至在年轻一些的时候，还因为找奶奶偏疼赵二柱的事，他没站出来支持妻子，和妻子发生了不少的矛盾。 这次一开始听赵二柱说要分征地赔款的时候，他也不是那么的生气，只是心里隐约有了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似乎心里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么一遭，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事，赵二柱竟然打起了他才建起来的小洋房的主意，虽然没有明说，但那话里话外的意思，赵大柱哪里还不明白。 除夕夜这一夜赵家闹得很不愉快，赵二柱大概是从来没想到一向老实的大哥这次会立场坚定的拒绝了他，几次争取服软不行后，直接摔碗，骂骂咧咧的回去了。 李桂花脸皮倒是厚，硬是又在赵大柱家吃了两碗饭，这才和几个孩子一起回去了。 年初一的时候，两家也不来往，所以许诺今年只从赵大柱和张秀娟手里收到了两个红包。 不知道这两夫妻到底在外面说了些什么，村里面渐渐地就兴起了赵大柱家发达了看不起穷兄弟的流言，张秀娟在外面听到这个流言的时候，气的几乎要跑上门去跟李桂花理论。 许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大家以前都是知道赵大柱为人的，老实憨厚，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可是偏偏这流言兴起的时候也没见谁反驳，反而都在里面添油加醋，说的头头是道，似乎真的见证了除夕晚上的事情一般。 也就几个小孩子在来跟许诺请教功课的时候，说相信赵大叔不是那样的人，看着几双纯净的眼睛，许诺心里有些感慨，人啊，还是不要长大的好！ 年初四的时候，许诺跟着张秀娟去了一趟娘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儿子考上了大学，出息了，脸上有面子，赵大柱这次竟然也跟着去了，要知道，他已经有好几年没在新年的时候去过岳家了。 这次再去张家，待遇跟去年果然是不一样了，去年去的时候，无论是张大舅还是张小舅，或者是大姨和姨丈，对待他只是对待一个孩子，说的话也没有人太重视。 今年却不一样了，大舅小舅对他态度变了，就连姨丈也连着夸了他，更别说表哥李力和表姐李莉两个同龄人，往年不把他当回事，现在话里话外也跟着套近乎，就是小舅妈那样势力的，今年看到他，嘴都笑的合不拢了。 赵大柱现在也算是”父凭子贵“了，面上有光了，对着大姨和姨丈腰都挺直了许多，许诺可能不知道这”状元他爹“在村里人眼里的重要，对于读书人，向来便是让人无端生出三分尊敬的，当然，那是以前，现在嘛，读书也让人尊敬，但却是要读上大学的才让人尊敬，其他的小学初中就不算了，要知道，许诺是周围三个村子里的头一个大学生呢。 没能在家里过元宵节，许诺又要再次返校了。 在h市火车站下了车之后，许诺连忙从包里找出棉衣穿着，这个假期一直呆在气候温暖的r市，这一下子回到寒冷的h市，冷得他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才穿好棉衣，刚要朝着出站口走出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车站内的广播。 ”车站工作人员请注意：由s市火车南站开往h市的d8248次列车就要到达本站，请工作人员做好接车准备！“ 听到”s市“两个字，许诺脚步不由停了下来，冉冉姐会不会在这趟车呢？ 第51章 第51章 没多久，长长的火车便滑着铁轨来到了站台，许诺站在原地，眼睛打量着不断从火车上下来的人，目光集中在那些年轻少女身上。 没一会儿许诺就发现了自己试图从火车上下来的人里面找夏冉是个多么傻的行为，一列火车，那么多节车厢，一个车厢一个门口，从这头到那头，不断有人从火车上下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他只有一双眼睛，哪儿看顾得过来，况且，从s市到h市的火车也不止这么一趟。 就在他相同自己的傻缺行为，想要放弃寻找夏冉，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余光一瞥之间，却是正好看见一个身上穿着浅灰色毛呢大衣，脚下一双同色毛呢短靴的少女，艰难的提着几个大包小包从车厢门口挤了下来。 那身影，正是夏冉！ 夏冉正奋力的提着手上自家老妈硬塞给她的几个大包小包，忽然的，就看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臂出现在眼前，她微微有些晃神，然后便感觉手上一轻。 抢劫？ 夏冉心里一急，刚要呼出声来，抬头却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她心里微微一动。 “赵文章？” 叫出口后她马上就用那刚空出来的手捂住了因惊讶而张大的嘴巴，似乎他们的每一次见面，都是以她惊讶的叫出他的名字而开场。 “学姐，你也是今天回校啊？” 许诺面上一片欣喜，他本来都不抱什么希望了，没想到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倒叫他给遇上了，看着夏冉的几个包裹，他理解的笑笑，“阿姨又给你收拾了这么多东西啊？” “是啊，都跟她说了不用了，她就是不听。”夏冉对于自家老妈那性子也是无奈，微微苦笑，不过想到也是父母的一片好心，如果这样能让他们放心一些，她也不在意提着这于她来说过分重了的包裹了。 看着许诺身上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个背包，心道：男生和女生果然是不同。 顺着人潮往出站口走，因为许诺承担了大部分行李，夏冉手上也就是一个小背包，轻松了不少，她也就随口问道：“假期过得怎么样？” 夏冉会问这话也是因为赵文章在过年的时候给她打了电话，当时接到他电话的时候，她似乎觉得在意料之中，却仿佛又在意料之外，不是她自恋，她就是这么个直觉，意料之外却是，她没料到赵文章真的会打给她，毕竟他们之间说熟也熟，但是却还没到能电话祝福新年的交情。 夏冉本来以为许诺会随意回答“还好”“不错”“一般”一类的答案，毕竟这就是这类寒暄问题的答案，但是没想到他会蹙着眉头回答“很不好”。 “怎么了？” 许诺心里跟夏冉亲近，所以也没有瞒她，将假期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你说，也就是三两万块钱的事情，为什么会闹得这么僵呢？”许诺说的“三两万”是征地赔款，来学校之前，政府已经将征地标准公布出来了，依赵大柱家的情况来看，差不多就是获得三两万的偿款。 夏冉侧头看她，见他蹙着眉头，似乎真的因为这“小小的”钱财令兄弟反目的事情而不解，心里面的那种违和感又来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要知道，‘三两万’在有的人看来已经是一笔巨款了，有的人能抵制十万的诱惑，却抵制不了一百万的诱惑，就是这个道理，一旦达到了一个人道德的上限，再往上，说不定他就会做出一些违背道德或原则的行为了。” 夏冉说完侧头去看赵文章，所以，一个据说在上大学前从没离开过r市的贫穷学生，你眼界怎么这么高，三两万就是在一般家庭也算是一笔巨款了，怎么被你说出来就偏偏给人一种“也不过就是三两块钱的事”的感觉。 夏冉觉得有时候看不懂赵文章就是如此了，他身上似乎有着很多秘密，眼界和气质总给人一种和他的身份不匹配的错觉。可是如果他没说谎的话，那他就是实实在在是从贫困山村出来的，甚至还申请了学校里面的贫困助学，这么一个人，三两万块钱在他眼里似乎就跟“三两块”一样，这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他单纯到不懂得金钱在社会上的意义？ 许诺不知道夏冉心里已经想了这么多，听了夏冉的话，他心里有些触动，想起他手术前留给律师的那份文件，许诺转过头看着着夏冉清丽的侧面，轻声呢喃：“所以，冉冉姐，你的道德上限是多少？” 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和夏冉相识的日子，是他十几年中最快乐的日子，所以在知道他或许不会再有从手术台上下来的机会的时候，他才会留下了那样一份遗嘱，那么，这份遗嘱达到了她的道德上限了吗？ “什么？”出了站台，火车站的嘈杂声太大，许诺的声音又太小，夏冉有些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出了火车站，外面的冷风吹来，将夏冉的头发吹得凌乱，她不得不伸出一只手去拨开挡住她视线的几缕头发，白皙的脸颊被冷风冻得有些泛红，晕染得格外好看，彰显着二十岁少女的青春稚嫩。 许诺看得心里一动，摇头道：“没什么！” 是他魔怔了，不管怎样，冉冉姐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冉冉姐，一直没有变过。 这几天正是高校学生返校的时间，而h市的高校数量众多，这也造成了火车站人山人海的情况，车站之外，一眼看下去，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 夏冉看着，有些犯愁，即便是交通警察一直在现场指挥秩序，看着还是乱乱的，出租车、公交车不断进进出出，便是这样，人流也不见少。 有交警的指挥，群众要乘车离开也得排队，不论是打的还是公车。 夏冉偷偷瞅了几眼身边男孩手上几个大大小小的包裹，又看看背上背着简简单单一个背包的赵文章，心里犹豫了下，道：“我们坐公车吧！” 她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赵文章的性格，如果坐出租车的话，少不得又得让他破费一次，至少也是aa，虽然他眼界高到“三两万”也当成“三两块”，可是她却不能不正视他上个学期还在勤工俭学的事实 许诺提着几个包裹，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想着等下坐公车的话，不知会挤成什么模样，他刚要建议夏冉打车，可是却又听得她的这话，顿时，要出口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 或许，冉冉姐是嫌弃打车的车费太贵？从火车站到h市，打车的话，怎么也要几十块钱。 不沟通的结果就是，夏冉和许诺两人跟着公车队伍排了半个小时的队，这才轮到他们上车了。 比起上一次美食节的时候更甚，这次夏冉不仅感觉自己是被挤上去，她觉得自己差不多被挤扁了，呼吸都呼吸不过来了。 更糟糕的是，她和赵文章是面对着面的。 夏冉欲哭无泪，刚才没有选择打车，这真的是她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了。 好在这次腰上没再出现什么咸猪手，因为车里的人几乎都空不出手，大多数是返校的学生，手上或多或少都会拿着背包或行李，许诺更甚，身上背着一个，手上拿着两个，连攀扶手的手都空不出来。 太多人的车厢，空气都不流通，好在现在天气冷，虽然有些闷热，但还不至于无法忍受。 又到了一个红灯路口，司机踩下刹车，虽然不急，但是许诺两手提着东西，没有攀扶吊环或者其他东西，身子随着惯性往前扑，夏冉避无可避，闭了眼直接伸手环住他的腰，原本拉在吊环上的那只手也抓在了许诺身后的栏杆之上。 这情况却是夏冉一手提着一个包裹，一手环过许诺的腰抓在他身后的栏杆上，因着拥挤，看上去却是夏冉亲密的抱着他的腰一样。 头伏在男孩的胸前，夏冉心里后悔极了，刚刚要是打车就好了！ 许诺此刻也不比夏冉好过，身前那柔软的触感，他知道那是什么，他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却不是因为人太多的缘故，至于是因为什么，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个答案。 鼻子被柔软的发丝蹭得痒痒的，痒得他直想打喷嚏，所以他不得不稍稍抬起头，让那发丝远离他的鼻子，可是这样一来，夏冉的呼吸却是直接喷在了他的脖颈，车厢不时的晃动，柔软的唇瓣甚至直接贴在了他裸露在外的锁骨，那温热的气息，似有若无的触碰，撩得他全身都不自在起来。 夏冉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事，几次之后她就低下了头，直接伏在他的胸前，许诺垂眸，只能看到两个精致通红的小巧耳朵，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因为其他。 不知为何，许诺觉得自己的耳根似乎也有些热，但却并不排斥这样的亲密，甚至隐隐的，他希望这段路能更长一些，更久一些…… 第52章 当公车终于在h大的校门口停下的时候，无论是许诺还是夏冉，都感觉松了一口气，隐隐的，又有些说不明的味道。 车上的人大多是在这个站下的车，这样一来，车厢倒是空出了一大半，许诺和夏冉也随着人流下了车，对视一眼，两人俱都不好意思的别开了头。 夏冉觉得脸上有些热，被车外的冷风一吹，才感觉那热度稍稍降了下去。现在再说不用他帮忙提行李，似乎有些过于矫情了，不然的话，她真的想叫他把背包放下，自己打电话给宿舍里的人，叫她们下来帮忙拿算了。 眼看车上下来的人都朝着校内走去了，夏冉平复了一下那稍稍跳得过快的心脏，对许诺道：“我们也走吧！” “啊？哦，好！”许诺连忙点头，将心里面的那些绮思压了下去。 夏冉听着身后亦步亦趋的脚步声，伸手拍了拍发热的脸颊，真是够了，为什么和赵文章一块的时候，老是要遇到这样尴尬的事情。 许诺心里也觉得有些不自在，这份不自在甚至让他不敢再抬头去看夏冉，只好保持着一步的距离，不远不近的跟在她的身后。 等到走到寝室的时候，夏冉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虽然面对许诺的时候仍是有些不自在，但是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来了。 夏冉宿舍在五楼，现在有个男生，她也就充分利用了，直接让许诺帮她提着包裹上去，不然让她来提，还不知道要跑几趟呢，幸得现在刚刚开学，宿舍阿姨对于男生进女生宿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许诺上次来过夏冉的宿舍，还认得是哪个寝室，在上楼梯的时候，刚刚在夏冉身后的他已经赶在夏冉前面了。 宿舍门是半掩着，里面有说话的声音，他两手都不得空，就用手肘示意性的碰了碰门，想着夏冉就在后面两步的距离，他就直接推开了门。 然后，便感觉一个黑影扑了过来…… “冉冉，你终于来了！阿姨都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许诺吓了一跳，踉跄着退了两步直接倒在了地上，同时，身上一重，一个柔软的身子环着他的脖子跟着压了下来，一个不防，他后脑勺直接磕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啊！” “小乔！” “赵文章！” 三声惊呼同时响起，第一声是乔晓诗的，第二声是陈静的，第三声是紧随而来的夏冉的。 到了这会儿，乔晓诗也发现自己扑错了人，从许诺身上爬了起来，脸上有些讪讪，还有些微红，却是不好意思，她嘴上再厉害，这会直接对一个男生“投怀送抱”，心里终究是有些别扭。 “赵文章，你没事吧？” 夏冉蹲下来，担心的问，手伸出去想要碰碰他的脑袋，伸到一半却又是不敢碰了，刚才那一声闷响，她站在后面都听到了，这得多疼啊！ 许诺挺腰坐了起来，担心的看着手上的两个包裹，摇摇头，“我没事，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摔碎了没有？”他刚提着的时候，感觉里面似乎有几个玻璃罐子，现在摔了这么一跤，也不知道碎了没有。 夏冉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先起来让我看看你脑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那几个罐子。” 乔晓诗看着，歉意的从许诺手上接过了包裹，“赵学弟，不好意思啊，我刚以为你是冉冉呢！” 这也不能怪她啊，门推开的时候，她先看到的就是夏冉的背包，一个假期不见，只想着热烈拥抱一下好姐妹，哪里想到会在女生宿舍里碰到男生啊！而且，她又没用多大力气，这赵文章也太没用了，这也能摔了，弄得她好像多大分量一样，再怎么看，吃亏的也是她好不好。 许诺把包裹交给乔晓诗和陈静，反手撑着地板站了起来，看见乔晓诗脸上的歉疚，不在意的道：“没关系，是我让乔学姐受惊了。” 夏冉帮忙拍了拍他背上沾上的灰尘，拉着他进了宿舍，按着他在第二张桌子前的凳子上坐下，许诺刚想转头就被她掰着脑袋转了回去：“你别动，我看看磕到哪儿了？” 许诺无法，只得乖乖的不动，感觉修长的手指穿过发间，触碰在头皮上，带来另一种刺激。 “嘶……”头上传来的刺痛感让许诺倒吸了一口冷气。 “还说没事，都磕起了一个大包了！”夏冉拨开男孩的头发，看到发根下那肿得像个鹌鹑蛋一样的大包，不说他，就是她看着都替他觉得痛。 许诺也没想到，外表上看起来最是温柔乔晓诗会这么跳脱，虽然上次生日会的时候已经感受过了她的毒舌属性。 “小乔，你那里是不是有瓶活络油？”夏冉转头问道。 罪魁祸首乔晓诗这才从愣神中反应过来，从箱子里找了活络油给夏冉。 看着夏冉小心翼翼的给赵文章擦着药，她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冉冉，你怎么会和赵学弟一起来的？” 难道是事先约好了的，这关系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 “在火车站的时候遇上了，赵文章帮我提行李上来。”今天倒是多亏了赵文章，不然她自己提上来估计累的够呛，此刻夏冉倒是完全忘了，要是没有赵文章，她早就打车回来，也不用挤那公交车了，更别说会发生在公交车上那尴尬的一幕了。 许诺安静的坐着，不经意间看到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她送给夏冉的那个水晶球，也就知道他面前的这种书桌是夏冉的了。 他打量着这张书桌，书桌有三格，最上面一格空空的，只放着两瓶洗面奶，第二格东西比较多，整齐的立着十几本专业书籍，旁边是几本精美的笔记本，估计是夏冉用来做课堂笔记的。 最下面的一格放着一个小小的透明的塑料收纳箱，可以看到五花八门的小物品，旁边是一个木质的笔筒，笔筒上面雕刻着几株竹子，题了清代郑燮的一句“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还有就是许诺送的那个水晶球和一包“心心相印”的纸巾，看起来简简单单，倒是不像别的女孩那样繁杂。 许诺看着旁边一个也不知道是谁的位置，第三格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化妆品，最下面一格除了放着一个造型可爱的纸巾盒外还有两个精致的玩偶，收纳箱也是粉色的，造型独特。 “你感觉怎么样？” “什么？”夏冉又问了一次，许诺才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事，已经不怎么疼了！” 夏冉面上仍是有些担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摔这么重，会不会脑震荡了？” 许诺轻笑，“哪里有这么容易，就是起了个小包，过几天就好了，你别担心。” 夏冉秀眉轻蹙，也觉得自己有些太过紧张了，“那你这两天洗头的时候注意点，这活络油你拿回去，隔段时间擦一下。” 从夏冉宿舍出来，除了身上的背包之外，许诺手上还多出了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的是夏冉从s市带来的特产以及夏妈妈准备的一些肉干。 回到宿舍的时候，意外的，郑广宇竟然会在这里，并且在看到他的时候，脸上明显绽出了笑容，快步走过来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然后又对着他的胸膛给了一拳。 “哈哈哈，阿文，涨了，真的涨了！” 赵文章被捶着倒退了两步，捂着胸口揉了揉，男生们这样别开生面的打招呼方式，估计他是永远都学不会了。 因为要放假，许诺不能再一直盯着他买的那几支股票，所以在放假之前他就告诉了郑广宇那250万的用途，并且将买进的那几支股票都交给了他，让他帮忙看着，情形不对就抛出去。 假期里的时候，郑广宇也会时不时的打电话跟他探讨股市的情况，幸运的是，无论是他重点关注的南车北车，还是买进的其他几支，形势都还不错，虽然有些起落，但是整体水平一直在上涨，尤其是南车北车这两支，简直就像是磕了药一样，股价一直蹭蹭的往上涨，甚至被誉为“神车”。 前几天的时候有些小小的回落，郑广宇还特地打了电话过去，语气里有些担心，看郑广宇今天这样，估计是又涨回去了。 股票形式好，许诺也很开心：“现在涨到多少了？” 郑广宇心情显然很好，脸上笑容就没落下过，声音也带着明显的喜悦：“昨天两只股票再次涨停，现在南车是12.68，北车是13.32，按照买进时的价格，现在已经翻了差不多三倍了！” 许诺听了也觉得意外，要知道，他买这两支股票的时候，股价还是四块多到五块左右，而且在1月份的时候，两只股票在短时间内曾连续四日涨停，他以为，到了现在应该放缓涨势了，没想到昨天又会有一次涨停。 高兴之余，郑广宇又有些惋惜，“可惜没有把全部的钱都投进来，不然的话，现在就可以向我老爸交差了。” 许诺也觉得有些惋惜，但是当时他那样做却是更稳妥一些，毕竟股市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脑子里转过几个想法，郑广宇忽然道：“阿文，你说，我们把其他几支抛了，把钱套出来，全转到南车北车上好不好？” 第53章 第53章 “全套出来？” 郑广宇忙点头：“对啊，把其他几支抛出去，再买进南车北车这两支。我看了一下，很多专家都说还有得涨。”而且，这样的话，过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向老爸交差了。 许诺把身上的背包放下，看到郑广宇那一脸的跃跃欲试，知道他大概已经打定了主意。钱毕竟是郑广宇的，许诺也不能太过驳了他的面子，况且，按照现在的形势，这两支股确实还有一定的涨势，把钱全部投进去，升值到一千万的时候就撤回来，完成了这件任务，到时候不管后续如何都不要紧了。 这样想着，许诺也同意了郑广宇的这个提议。 大一的下学期，学生可以开始接触专业课程和实验，开学后的第二周，许诺迎来了他上大学以来的第一个实验。早上上了两节有机化学的课程，第三第四节课是实验课。 h大的实验楼是单独的一栋楼，有着国内先进的实验设备，许诺他们这次课程的实验室是在三楼，现在是课间时间，楼梯呈现一上一下、一左一右两拨人流，从楼上下来的是刚刚结束实验课的，从下往上的就是许诺他们这个专业，等会儿要做实验的。 在楼梯拐角的时候，许诺刚要踏上转角的平台，迎面而来的一个女生一脚踩空了，整个人直接朝着他摔了下来…… 又来？ 许诺瞪大了眼睛，自己今年莫不是流年不利，开学的时候才被夏冉的舍友砸了一次，现在又要再被砸一次？ 许诺只要一想到从楼梯上滚下去的后果，也不顾不得失礼不失礼，抢先跨上去一步，伸手扶住了那欲要摔下来的女生。 “谢谢！”女孩的声音带着惊惧后的余颤。 “不客气，以后小心一点。”许诺也呼出了一口气，幸好没摔着，不然这次恐怕真的会脑震荡了。 他松开了女孩的手臂，刚要绕过她往上走，脚步才跨了出去，手臂却突然被那女孩抓住了。 “同学，还有什么事吗？”许诺疑惑的看向抓着他手的女孩。 此刻，女孩眉心微拧，看着许诺的目光有些疑惑，还有些不确定：“你是……赵文章？”语气里也透出明显的的不自信。 许诺闻言，微微一愣。 看到许诺的表现，女孩脸上有些意外，还有些不敢置信：“真的是你啊，你也在这所学校？” 许诺这会儿觉得脑子有些懵，所以，这女生是认识‘赵文章’的？他打量着面前的女孩，眉头微皱，努力从‘赵文章’残存的记忆中想着。 女生穿着天蓝色呢子大衣，剪裁合身，衬出玲珑的曲线，乌黑的头发瀑布般垂直的披在肩头，除了身材之外，女孩的容貌也是上佳之选，白皙无暇的肌肤透着淡淡粉红，细长的柳眉分明仔细的修饰过，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两把刷子。 隐隐的，脑海里面跳出来一个身影。 许诺不太确定的看着面前的女孩：“……班长？” 女孩笑了起来，柳眉弯弯，“是啊，没想到你也考来了这里。”想着，她忽然停了下来，再次看向许诺，“……你是，复读了？” 她记得高考的时候赵文章好像考得不太好，h大是国内的重点大学，录取分数在一本线以上，赵文章现在既然会在这里，手上还拿着专业课本，可以肯定他现在是h大的学生，而唯一有的可能就是他复读了。 许诺现在也算是知道这女孩是谁了，女孩叫方涵，是赵文章高三时候的班长，也是赵文章一直暗恋着的女孩，不过关于这一点许诺是无法得知了。 好歹是一个地方来的，也算是老乡了，听见方涵的话，许诺点头道：“是啊，复读了一年。” 也是凑巧，方涵有个小姨在国外，大一暑假的时候方涵被接到国外的小姨那里住了一个假期，所以赵文章高考考了省状元的事情虽然在市里、县里都闹得大，方涵却是不知道的。 等她过年的时候回到县里，这时候这消息已经淡下去了，一直到现在，方涵还不知道赵文章去年高考考了省状元的事情，所以刚刚看到赵文章的时候，她虽然觉得有些眼熟，可是却是不大敢认的，再加上现在的赵文章和以前相比变了实在太多，这也是她不太敢认人的原因。 “你变了好多，刚刚我都不敢认呢！”方涵的性子显然颇为爽朗，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是吗？”许诺微微有些心虚，方涵毕竟是赵文章以前的同学，也不知道她说的“变了”是不是察觉到自己和赵文章的不同。 方涵却是不知道许诺的心理，笑着道：“是啊，变帅了很多呢，你现在比以前好看多了，也白了很多。” 这样直白的夸赞让许诺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白皙的脸颊也浮现出浅浅的红晕。 方涵看着，心里有些异样，似乎，赵文章真的变了很多呢！ “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啊？” “我学的是临床医学。” “临床？”方涵嘴巴微张，有些意外，“这个专业录取分数很高呢，看来你高考考得很好啊！”她当时报这所学校的时候想报的也是临床医学，只是分数够不上，只好退而求其次，报了别的专业。 “还好。”方涵显然不知道自己的事情，许诺自然不会到处吹嘘自己考得好的事情。 “铃铃铃……” 铃声忽然响起，两人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要上课了。 方涵有些不好意思，赵文章显然是要赶去上课的，自己刚才和他在这里说话却是耽误他了。 “你手机号码是多少？难得碰到老同学，有时间一起吃个饭。”方涵说着，手也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许诺只好把自己的号码报了出去，才说完，就觉得裤袋里面的手机微微震动，他掏了出来，上面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这是我的号码，你记一下，哪天好联系，我就不耽误你上课了。” 方涵说着，朝他笑着挥了挥手，从楼梯走了下去。 许诺看着手机上面的陌生号码，愣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它存了下来，至此，他通讯录上终于迎来了第六个联系人。 去到实验室的时候，老师已经开始在上面说起了实验的步骤和注意事项，许诺在后门的位置看到蒋杰在朝他招手，本来是想要到前门去打一下报告的他干脆就直接从后门进去了。 “和美女聊得开心吧，上课都迟到了！怎么，又不要你的夏学姐，转移目标了？”蒋杰眼神暧昧的调侃道。 “别胡说，她是我以前高中的同学。”许诺朝他翻了个白眼，对于他这喜欢yy美女的性格实在是无法苟同。 而且，他哪只眼睛看到自己对冉冉姐…… “高中同学那就更好了，还真别说，就我刚刚的观察，你那同学身材一定非常极品，那小蛮腰，大长腿……” 不知为何，公车上的那一幕突然浮现在脑海里，那柔软的触感，温热的气息，还有似有若无的触碰…… 呸呸呸！ 许诺伸手拍了拍发热的脸颊，暗自唾弃：让你思想龌龊！ “傻了，你打自己干什么？”蒋杰不解道。 许诺正觉得羞愧呢，哪里敢再跟他说自己想到的事情，只好转移了话题，“别说话了，老师在上面看着呢，朝这里看了好几次了。” 即使是上了大学，对于老师大家还是有着一种本能的畏惧，许诺这么一说，蒋杰也连忙装着认真清洗器具试管的样子，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猥琐的yy女人的人不是他似的。 把钱全部套出来又投进了南车北车之后，许诺对于股市也格外关注起来，现在算是孤注一掷了，所以得万分小心，免得一不小心配了个血本无归。 幸运的是，两只股票的涨势一直很好，大概是这样的涨势，让郑广宇觉得赚钱没什么难度，之前一直说对从商不感兴趣的他，最近显得有些疯狂了 把所有的钱投进去之后，资产又升值了不少，到现在为止，股市里的钱，加上郑广宇的那个工作室，产值已经超过了一千万了，按照他原来的设想，现在已经可以抽身了，在也已经达到了他像郑涛证明自己的目的。 可是再许诺把这个意见提出来的时候，郑广宇却是没舍得，按照他的意思，谁也不嫌钱多，钱在股市里一直在升值，距离他老爸规定的期限还有几个月，不必急着撤出来。 许诺虽然觉得这样有些危险，但是郑广宇既然要坚持，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每天多花点时间关注股市，力保在意外发生之前能及时抽身。 自从上次在实验楼碰到方涵之后，因为她的话，许诺还一直注意着电话，只是好几天了也没见她打过来，许诺也就不在意了，或者人家也就是一句客气话而已。 本来以为也就是这样了，却没料到，周末的时候，方涵竟然会打了电话过来。 第54章 第54章 和方涵约好的地点定在学校附近的两岸餐厅，许诺挂了电话，微微发了一会儿愣，然后才爬下床去换衣服。 两岸餐厅是一间中等消费的餐厅，一楼下面是玻璃墙体，从外面可以透过玻璃看到里面的布置，方涵先到了餐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握着手里的手机，不得不说，方涵心里是有些郁闷的，上星期在实验楼意外的遇到赵文章，两人交换了电话号码之后，她以为很快会接到赵文章的电话，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一个星期了，他竟然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 捧着服务员送来的温开水喝了一口，暖意喉咙一直顺着消化道传到胃里，方涵轻呼了一口气，初春的h市，天气还是很冷，呼一口气还能看得到空气中的白雾。 不经意间，目光透过玻璃看到一个男孩远远地走了过来，他穿着白色的休闲风衣，配上一条棕色的休闲裤，脚上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干干净净，纤尘不染，他的步履悠闲，每走一步似乎都有着特定的韵律，叫人忍不住将目光投射在他身上。 男孩走向了餐厅，修长白皙的手握上了玻璃门把，微微用力，门便开了一条缝隙，顿时有一股冷风从外面钻了进来。 背着光，看不清男孩的面容，只能看到门口男孩修长挺拔的身姿，细碎的头发随着风轻轻扬起，大概是在来了的时候沾了雨水，发尖上细细的水珠透着晶莹的微光。 这一瞬，方涵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漏跳了一拍。 男孩目光在餐厅里巡视一圈，似乎是在找什么人，片刻，他的视线和方涵相撞，继而朝着她走了过来。 方涵只觉得心脏跳动的频率似乎过于快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班长……” “赵文章？” 一直到男孩走到了她面前，方涵这才看清了男孩的面容，他有着女生都羡慕的白皙皮肤，水嫩水嫩的，像是风一吹就会破，长长密密的睫毛微微上卷，覆盖在一双明亮而清澈的眼眸之上。 原来是赵文章！ 方涵仰着头看着面前的人，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意外，上一次匆匆见面，她都没来得及仔细打量过他，现在才发现，赵文章真的是变了好多。 “一年多没见，你长高了不少啊？”方涵仰着头说道，她记得赵文章以前不是很高，走路的时候，背部还有些微驼，现在的赵文章身材修长、挺拔，走路时步履闲适，半点没有过去的怯缩，上了大学真的能让一个人变了这么多？ 许诺拉开椅子，在方涵的对面坐下了，听见方涵的话也是不好意思的笑笑，“是长高了几厘米。” 看许诺有些拘谨的样子，方涵忍不住调侃道：“你可是不够绅士啊，让一个女孩子等你这么久，水都凉了。”说着她顺势推了那杯微凉的开水出去。 虽然有些玩笑的意思，但是方涵心里确实有些郁闷，赵文章不主动给她电话也就算了，自己打电话约了他，结果他来得比她还迟，怎么说她也算是美女一枚吧，魅力有这么差么？ 方涵这些女孩子的小心思许诺无法得知，还很诚恳的对她道了歉，实在不能怪他，他是走着过来的，方涵的宿舍离餐厅近，他的宿舍离餐厅远，就是方涵在宿舍故意拖了几分钟，等她来到的时候许诺还是没到。 对面的方涵“噗嗤”一下笑了，“好了好了，我就随便开一下玩笑，可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不用这么认真。” 服务员送来了菜单，女士优先，方涵先点了，许诺接过菜单，点了一份扬州炒饭。 “真没想到你也在这个学校，一个学期了，我在学校里面竟然一次都没有遇到过你，看来学校太大也不是那么好啊！”方涵感叹道，看着许诺现在和以前天差地别的样子，她又笑着道，“不过，说不定咱们在学校里也遇到过，只是没能认出来。” 方涵细想，觉得还真的有这种可能，那天要不是他离她那么近，打死她都不会想到那会是赵文章。 许诺也跟着笑了笑，却是没有附和她的说法，要不是方涵叫了“赵文章”的名字，他早就不记得她这么一号人了，哪里能知道路上到底有没有遇到过，就是真的擦肩而过了，估计他也认不出。 方涵看着对面的男孩子老老实实的坐在座位上，眼光也很少跟她有交流，这样子跟他以前高中时碰到她就垂下头的样子有些相似，可是直觉又有些不太一样。 女人的直觉是很玄妙的一种东西，方涵对于自己的直觉一向很信任，她端起微凉的开水，小抿了一口，看着对面老实的男孩，状似随意的问：“怎么会想到要报这所学校的？” 这个问题在学校寄了录取通知书后很多人都问过，所以许诺回答起来也是驾轻就熟：“想要学医，h大是国内医学专业最为尖端的学校，这里是所有学校之中最为理想的。” 方涵脸上表情微愣，似乎没想到赵文章会这样回答，很合理的答案，挑不出什么毛病。 “h大的分数线可不低，看来复读一年的效果不错啊!”说真的，那天碰到赵文章的时候没觉得，回去之后她越想越意外，她记得，赵文章高考的时候才考了三百多分，连三本都没上。 她是班长，需要统计班级里面的成绩，再加上赵文章发挥失常，成绩和平时差得厉害，所以她对他的成绩也特别有印象。 可是现在他却考了h大的临床专业，h大的临床专业，录取分数至少在650分以上，一年的时间，赵文章竟然就有了这么大的进步，他平时在班里跟个隐形人似的，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爆发力，果然男孩子跟女孩子是不同的。 “还好，余家和也复读了，他考得也不错，去了b市。”许诺知道自己这一年的复读进步有多大的水分在里面，也不太好意思承认，只能拿了原来班上同样复读的余家和来顶缸。 方涵只是有些意外，并不是要跟他探讨复读的事情，所以也没有细问，正好服务员送上了点的饭菜，她也就止了这个话题。 既然打着老同学叙旧的名号，方涵在席间的时候也问了问以前的一些同学的情况，当然，她问的都是那些复读的同学，还有一些跟她一样应届就考上的，她也给许诺说了。 许诺多数时候是静静地听着，无他，实在是他对于赵文章以前的同学都不太了解，不管是他还是赵文章，向来不是活跃的人，所以也不指望他跟那些老同学有太多的交集，倒是复读班上有几个是赵文章以前班级的，他勉强算是熟悉。 饭吃到一半，方涵想起了什么，忽然抬起头问道：“我们学校有个r市的‘老乡会’，你没有参加吗？” “什么‘老乡会’？”许诺茫然的问。 方涵无奈笑了：“难怪我在学校都没见过你呢，感情你都不注意这些的啊！‘老乡会’是我们学校的一个传统了，你也知道，大学了，同学们都是来自全国各地，四面八方的，一般一个省份的或者一个市区的学生都会组织成立一个‘老乡会’，时不时的聚一下联络一下感情。” 说着，她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看着许诺眼里还是一片懵懂的样子，只好接着道：“大家都是来自一个地方的，以后毕业工作或许还会回到原来的家乡，现在多认识些人，多结交些人脉，以后工作的时候也多些帮助。” “这样啊！”许诺并非傻的，方涵话里的意思他自然是懂的，他只是有些唏嘘，想不到才刚刚上大学，就要为以后工作的事情做准备了。 “看来你还真是什么都不关心啊，学校的布告栏那里贴了很多海报，随便朝哪儿看都是‘老乡会’聚会的消息。” 许诺自然不好说他自从兼职有着落之后，基本都不会去布告栏那里看。 方涵后来又要了他的□□号，说是要把他拉进老乡会的q群里面，许诺对于这事无所谓，方涵既然要，他也就把申请了没多久的号码给了她。 饭吃着吃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的天空已经暗了下来，看来是要下雨了。 许诺眉头微蹙，他可没有带伞过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许诺才想着一会儿下雨不知道要怎么回去，没多久天上就真的下起了雨，甚至还打起了雷。 就在许诺纠结的时候，餐厅外面的走廊也突然跑来了两个女孩，从雨幕之中冲过来的两个女孩一直到跑到屋檐下面才停下了。 只是情况却不怎么好，女孩的裤腿和外套被打湿了大半，许诺猜是因为风的问题，雨被吹得斜飞，即便撑了伞还是无济于事。 玻璃窗外的女生将伞收了起来，没了雨伞的遮挡，许诺才认出了外面的两人。 “冉冉姐？”还有钟学姐？ 也是凑巧，外面的夏冉和钟露刚好也转过头来，透过玻璃墙，看见了和一个女生相对而坐的许诺。 第55章 第55章 夏冉收了伞，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转过身的时候抬头就看见玻璃窗里面相对而坐的一男一女，瞳孔瞬间微微收缩，还没理清楚心里面是什么滋味，手臂就被旁边的钟露扯了一下。 “是赵文章！”钟露的语气里有些惊讶，转而看到赵文章对面的女孩时，脸上换上了一种不明的味道，“没想到，倒是小看他了。” 夏冉垂了眸，掩下眼里的神色，这次她没有再为赵文章说些什么，因为，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里面的许诺看到夏冉和钟露的时候也有些意外，还有些欣喜，只是这份心情没来及传达，就见夏冉转过头没有再看他。 许诺刚举起的手就那样愣在了半空。 “你认识外面的人？”方涵看见许诺呆愣的样子不由问道。 她看了看外面的两个女孩，有一个她不认识，另一个她却是知道的，是她们那一届的钟露，要说方涵之所以会认识钟露，还是当初那件追求事件闹得太大，除了去年刚来的大一学生，学校里面几乎没有不认识钟露的了。 许诺站了起来，征询的目光看向方涵：“外面的是我的两个朋友，我去请她们进来坐一下？”他虽然有询问的意思，可是动作之间却已经表达了态度，方涵自然也不是那种不懂眼色的人。 许诺出了餐厅，顿时感觉寒风夹着细雨迎面扑来，里外的温度差冷得他直打了个冷颤。 他呼出一口气，在空气之中浮起了一阵白雾，从餐厅门口小跑了两步，到了夏冉和钟露跟前。 “学姐，钟学姐！” 许诺笑着打了招呼，却引来钟露似笑非笑的调侃：“赵学弟，这是在约会？女朋友很漂亮啊！” 许诺虽然觉得这位钟学姐说话的语气有些异样，可是也想不到是自己无意间得罪了她，早知道这位学姐说话无所顾忌，许诺连忙摇头否认：“是我以前高三的班长，在学校里碰到了，一起吃顿饭而已。”而且，以自己的特殊状况，怎么可能会交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钟露似乎有些惊讶，她转头去看餐厅里的女生，方涵见钟露看她，也朝她微笑了一下。 夏冉也抬头看了一下许诺，此时他才发现夏冉的外套湿得厉害，不像钟露，她却是只湿了一点衣角，许诺猜着或许是夏冉打伞的时候，把伞朝钟露方向倾斜的原因。 许诺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半边天都是黑的，一时半会儿的估计雨是停不下来了，“学姐，里面有空调，进去坐一下吧。” 夏冉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有些微乱，有些理不清，她有心拒绝，抬头和钟露对视了一眼，却看见她一直在给自己的使眼色，就知道她的意思了，而且，站在这外面确实很冷。 好在餐厅一楼的座位都是四人桌，也不必担心没地方坐，三个人重新回到桌位时，钟露抢先一步坐在了方涵的那边，如此，夏冉本来想要和她坐在一起的打算却是被打乱了。 夏冉站在桌前，脚步停了下来，除了因为钟露突然坐到了方涵那边的打乱了她的计划外，还有就是她的外套，她外套湿得厉害，餐厅的椅子上面放着一个布垫，她坐下去估计会弄湿了布垫。 许诺见夏冉站着，暗骂自己的粗心，忙把自己的风衣脱了下来，递给夏冉，“学姐，换上吧，你那衣服湿了，别感冒了。” 许诺脱了风衣之后，里面就是一件长袖棉衣，夏冉刚要拒绝，却听得钟露出声：“冉冉，换上吧，我听说男生宿舍里面冬天都是洗冷水澡的，赵学弟一个男生，这点温度还是扛得起的。”刚才下雨的时候她和夏冉两人撑一把伞，夏冉把伞大部分倾向她这边了，自己的衣服湿了大半，钟露也有些不好意思。 许诺连忙跟着点头：“钟学姐说的是，学姐你赶紧把外套换下来吧，湿衣服穿在身上容易生病。” 夏冉本不欲接受，余光瞥过对面的女生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她就接过了许诺手上的衣服，直到把许诺的风衣穿在身上了，身体渐渐暖和过来，夏冉才咬了咬下唇，暗自唾弃了下自己：夏冉你真是够了，这算是什么。 餐厅里有空调，虽然有些凉意，但也还在可忍受的范围之内，等着夏冉坐了下去，许诺挥挥手招来了餐厅的服务生，给夏冉和钟露一人点了一杯生姜暖茶，然后才转过来问他们有没有吃饭，夏冉回答已经吃了，让他不用再点。 姜茶送上来，钟露这个自来熟已经跟方涵聊起来了。 “你也大二了？我听赵学弟说你是他高三时候的班长，还以为是学妹呢！”钟露目光再次转向许诺，感情他刚才是在说谎？ 大概是钟露眼里的意思太明显了，方涵笑了出来，道：“这个倒是真的，我高中的时候和赵文章一个班，一直担任班里面的班长。” 钟露眼里有些迷惑：“你们两高中一个班，现在你大二了，赵文章才大一？” 夏冉双手捧着暖暖的姜茶，轻轻吸了一口，瞬间觉得身上暖和了些，听了方涵的话，她心中有个猜想，便也直接说了出来，“赵文章复读了吧？” 方涵笑了笑，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毕竟高考考不好再复读这件事并不是多么光彩。 倒是许诺直接点头承认了，“是啊，我第一年考得不好，复读了一年。” 看赵文章似乎不避讳的样子，方涵也给钟露和夏冉说了一下赵文章高考失利的事情，包括他第一年的时候只考了三百多分。 钟露这次却是真的意外，要知道，她对赵文章最深的印象，除了来自农村就是省高考状元了，在她看来，能考上省状元的人成绩绝不会差，哪里知道赵文章就是一个奇葩。 外边下着雨，暂时回不去了，几个女生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互相介绍了一下，这才发现，方涵的宿舍竟然是在夏冉他们宿舍楼前面那栋。 轮到钟露自我介绍的时候，方涵却是笑着道：“我知道你，临床医学的钟露。” 钟露先是愣了下，而后大笑：“看来我钟露的大名在h大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说着她又指着夏冉，“这是我一个宿舍的，夏冉。” 夏冉看了看对面的女孩，矜持的笑了笑：“你好！” 基于女性的直觉，方涵觉得赵文章对这个叫名夏冉的女生明显和别人不同，她不由得细细打量起对面的女孩。 白色的外衣穿在女孩身上有些过于宽大，衬得女孩娇小玲珑，头上别着一个水晶发卡，发丝自然的垂落下来，划过耳际，白皙精致的耳垂，隐约可以看见带着小小的耳钉，光线明明暗暗，她的脸庞却始终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让人无端生出亲近之心。捧着杯子的手指纤细修长，左手手腕上是一条精致的手链，衬得皓腕玉肤，格外美丽。 细看她的五官，却并不是那么令人惊艳，至少和钟露站在一起的时候，别人第一眼看到的绝不会是她，和钟露的张扬不同，这个名叫夏冉的女孩五官不妖艳，别人看起来却觉得清淡隽永，格外舒服。 所以，赵文章喜欢这样的？ 方涵看着坐在对面的男孩，手上抱着女孩的外套，用餐纸细细的擦着衣服上面的水珠，眼神专注的似乎是在做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一般，让人直想要化身成为他手上的那一件衣服，期望也能得到如此温柔对待。 雨一直下了半个多小时才停了，许诺送三个女生回宿舍了才朝着自己的宿舍的方向走去。走在路上他有些郁闷，今天钟学姐也不知道怎么了，火气那么大，时不时的就挤兑他两句。 难道是亲戚造访了？ 冉冉姐好像也不太高兴的样子，难道冉冉姐也是…… 看着渐渐远离的背影，夏冉收回了目光，对钟露道：“露露，你今天好像很针对赵文章，他怎么惹到你了？”刚才她就发现了，钟露好几次挤兑得赵文章说不出话来。 钟露撇了撇嘴角：“我只是看不惯他到处招惹女孩子的行为，这种男人最可恶了，广撒网，碰到漂亮女孩就上去献殷勤，到处勾搭，渣男一个。” “我就说他最近怎么不来缠着你了，感情是人家找到了新目标了，还不是见那什么方涵的长得好看，男人啊，都一个样。” 夏冉微微垂眸，平心而论，方涵的确长得比自己漂亮，虽然不及钟露，但是也是一个难得的美人。 所以，男人喜欢一个人是因为脸吗？ 夏冉摇摇头，甩去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今天自己变得有些奇怪，赵文章喜欢谁关她什么事，和谁约会又关她什么事！ 第56章 第56章 许诺觉得，夏冉是真的生他的气了，那次雨天相遇之后，他后来又给她打了几次电话，可是每次没说到两分钟，夏冉就称有事要忙，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许诺也不是傻的，自然知道夏冉这是有意避开他了，其实，如果真的不耐烦的话，完全可以把电话设为拒接来电的。 许诺坐在操场旁边的观众席上，懊恼的将头埋进膝盖，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他蹙着眉头，想了许久也想不通冉冉姐为什么忽然的就恼了他了。 难道是因为开学时候在公车上面发生的事？ 是了，一定是这样的，冉冉姐说不定以为他是故意的，把他当成色''狼了。 不行，一定要找个机会跟她解释一下才行！ “阿文，快下来啊，我们这边还差一个人，别在那儿呆坐了。” 操场上面传来爽朗的男声，许诺抬头，看到陈旭在足球场上朝着他挥手，阳光洒在男孩的身上，笑容纯粹而舒心，两排大白牙格外明亮。 看着绿茵场上面不断奔跑的挥洒着汗水的身影，许诺心中的郁结忽然便全消散了，不管怎样，现在的他拥有一副健康的体魄，可以像正常人那样肆意奔跑，随意跳跃…… 嘴角扬起笑容，许诺把手机揣回口袋里面，几下从观众席位上跳下去，小跑着跑向了陈旭，加入了他们。 弯着腰，手扶在膝盖上面，夏冉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额上的汗水不断地冒出，划过脸颊，从她细尖的下巴滑落。 她抬头，看着对面仍是脸不红气不喘的陈静，喘着声道：“我不行了，诗诗你来替我一会儿。” 要说宿舍里面，平时表现得最为文静的就是陈静了，但是这丫头的酒量和力量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所以，每次体育课的时候，基本上是夏冉她们三个轮流着和陈静对打。 夏冉把球拍给了乔晓诗之后，走到一旁的休息长凳上坐下，拿起放在那里的矿泉水仰头喝了两口，这才觉得喉咙的灼热减轻了些。 从包里抽出两张湿巾纸擦了擦脸上和颈间的汗水，余光瞥见包里面的手机指示灯一直闪烁。 手上动作微顿，愣神了一会儿，夏冉拿起手机，解锁屏幕后上面显示着一个未接来电，点进去，是一连串的数字。 夏冉看着这串熟悉的数字，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这是赵文章的号码，她几天前刚把他从联系人上删除了的。 心里面有些烦乱，夏冉点开通话记录，选择了最上面的号码…… “确定要将该号码加入黑名单吗？” 看着手机屏幕上弹出来的字幕，夏冉手指的动作微顿，那个“确定”却迟迟没能按下去。 “冉冉，回去吧，下课了！” “啊？”夏冉愣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是乔晓诗在叫她，“哦，好的，就来！” 手指点在回归主菜单键上，手机屏幕重新回到了主菜单页面。 体育课结束之后，后面已经没有课了，蒋杰和陈旭去吃饭，许诺受不了身上的汗味，回了寝室，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出来的时候看到郑广宇竟然也回了宿舍。 这段时间郑广宇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除了在课堂上的时候见过他，平时很少能在宿舍里面见到他，一个学期相处下来，蒋杰和陈旭多多少少也对他家里的情况有了些了解，虽然还是一个宿舍，可是在相处的时候多少没有过去随便。 看到许诺出来，郑广宇连忙上前对他道：“阿文，你说，我把工作室卖了怎么样？” 许诺被他的话惊得愣在了原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要卖了？现在发展得很好不是吗？” 许诺有心入股郑广宇的工作室，在关注股市之余，也开始注意工作室的情况，研究了工作室的缺陷和市场上的发展，给郑广宇提了一些意见，郑广宇出身商家，也并非什么都不懂，吃过亏之后，也一直采取补救措施，改善工作室的境地。 几个月以来，工作室已经慢慢地进入了正轨，当初的那些“个性”的设计师走了七七八八，剩下的几个被五斗米折腰，也慢慢改变了。 好在郑广宇也不是完全抑制他们的“个性”，只是要求在说服顾客接受的前提下才可以继续他们的“个性”，倒是有几个真的说动了顾客接受了他们的设计，口才也练圆滑了不少，估计以后不当设计师了，还可以去跑销售。 所以，已经走上正轨，发展势头正好，实现扭亏为盈的工作室，郑广宇为什么会想要卖了？许诺疑惑的看着他。 “之前我们不是把钱投进了股市嘛，今天那两支股票又涨了不少，现在已经涨到二十几块，看样子还会往上涨，我们不如把工作室卖了，再投点钱进去，你觉得怎么样？” 许诺看着郑广宇发亮的眼睛，觉得他现在就像一个疯狂的赌徒，竟然疯狂到要把“全部身家”都压在两支股票上面，这真的是精于算计的郑家人吗？ 许诺不知道的是，郑广宇虽然同他一样，出生在巨商家庭，可是许诺因为父母婚姻破败的原因，许诺的爷爷生怕孙女以后会吃亏，早早的就给她请了名师，又亲自教导了他，在爷爷的协助下，许诺十几岁的时候已经操控过几千万甚至上亿的资金，所以他能看得清，止得住。 郑广宇不同，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喜欢从商，以前的时候对于商业上的事情一直抱着主观的排斥态度，这第一次接触股市，又恰好碰上了一支涨势惊人的股票，转眼间就翻了几倍，男人基因里面的热血分子全部被挑动了起来，恨不得把所有的钱都投了进去，这要不是他还保持着几分理智，估计都不会来询问许诺的意见了。 许诺皱着眉头，想着要如何才能劝说郑广宇放弃这个想法，沉默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对郑广宇道：“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事情成了之后，我用150万买你工作室两成的股权，你现在卖了，到时候拿什么赔给我？” 虽然现在什么都是郑广宇的，但是许诺也算了解他，说出口的话他一定会兑现，这点信用他还是有的。 果然，郑广宇在听到许诺的话后，眼里的急切已经消散了些，只是脸上仍是有些遗憾，不死心的建议道：“要不我们先把工作室卖了，到时候我再给你加100万的酬劳？” 许诺直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现在郑广宇这状态已经差不多疯魔了，他疯自己可不会跟着他一起疯。 说服不了许诺，郑广宇惋惜的叹息了几下，干脆跟着许诺一起去食堂吃午饭了。 时间进入五月份，天气渐渐转热，学校组织开了一次校运动会，要求每个班级所有的运动项目都必须参加，这个时候，男生和女生的区别就出来了。 为了完成学校交代的任务，许诺班级里面，所有的男生都必须参加两项以上的项目，至于女生则是自愿原则，当然，像是一些女子400米、800米长跑等女生项目，还是必须是女生的。 许诺现在也是男生了，所以，不可避免的也必须参加两项以上，跳高、跳远、铅球或是其他，许诺在体育课上试了一下，发觉自己真的是一点天赋都没有，就连蒋杰这个常年坐在电脑前打游戏的，铅球都扔得比他远，真是没天理了，难道身体换了个女孩灵魂，连力气也变小了？ 选来选去，许诺也只好选了两项跑步的项目，至少这个是最不讲究技巧的。 决定要参加长跑的项目之后，许诺开始有意识的锻炼自己，早上早早的就起来晨跑，免得运动会的时候连全程都跑不完，也是这样，他才发现，原来起来晨跑还能有惊喜。 “冉冉姐！” 许诺看着跑道上熟悉的身影，脸上不自觉地便露出了笑容，早起的郁闷都消散了，心情突然愉快了起来。 这种愉快的心情似乎可以传递，夏冉转过头看到身后不远处的男孩，眼睛仿佛在发光，愉悦的心情满得似乎要溢出来，不自觉的，她也朝着他微笑了一下。 许诺跑了两步，走到夏冉的面前。 “学姐，你最近很忙吗？”为什么都不接我电话？ 最后一句许诺没有问出来，可是脸上却是有些委屈，好不容易他才跟冉冉姐再次交上了朋友，什么时候他们关系才能回到以前一样？ 夏冉脸上的笑容微滞，眼眸微微下垂，道：“是啊，大二了，课程特别多，感觉有点累，有些忙不过来。” 这也不算是撒谎，h大大二的学生课程安排的特别满，一周三十多将近四十节课，平均一天就要上8节课，几乎没有空闲的时候，夏冉这么说也没错。 许诺一听，眼里盛满了担心：“那你要注意休息，周末的时候也不要在做什么志愿工作了。” 夏冉抬起头看他，她好像没给他说过自己周末的时候回去做志愿工作吧？ 看了看天色，夏冉道：“我要回去了，等会儿还有课，你加油锻炼吧。” “这就回去了？”许诺脸上有些失望。 夏冉走了一段路，回过头的时候看到许诺还站在原地，见她转过身来还朝着她挥了挥手。 夏冉迟疑了一下，也举起手朝他挥了挥。 轻声呢喃。 “再见……” 夏冉回到宿舍的时候，钟露和乔晓诗还没有起来，陈静倒是起来了，正在漱口。 看见夏冉回来，她有些意外，嘴里含着牙刷含糊的问道：“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有点累，不想跑了。” 夏冉在床头摸到手机。 “确定要将该号码加入黑名单吗？” 这次，修长的手指没有再犹豫，直接点下了“确定”。 第57章 第57章 运动会采取的是累计积分的评比方法，只有每个项目的前八名可以加分，第八名加一分，第二名加两分，如此倒推上去，第一名可以加八分，班级累计积分最多的获得优秀班级称号，并由学校颁发荣誉锦旗。 许诺前段时间的训练总算是没有白费，虽然没取得什么太好的成绩，但也拿到了男子800米长跑的第八名，不算太好，但是也给班级带来了一个加分。 男子800米长跑完了之后就是女子800米，许诺喘着气，被班里面的同学扶着回到了休息区，有同学体贴的递过来一瓶加碘饮料，他接过来仰头灌了两口，才觉得喉咙的灼烧感觉减轻了一些。 他抬起右手捂着左边胸腔的地方，那“砰砰”跳动的心脏，那紧密的起伏节奏，这一切都是剧烈运动之后人体的正常反应，而不是病变。 许诺抬着头，看向蔚蓝的天空，天幕纯粹的没有一点杂色。 这种感觉，真好！ 回到班级的观众席位，许诺也加入了拉拉队行列，拿着塑料拍打着拍子给班上的人加油。 枪声响起的时候，各个跑道上的女运动员也跑了出去，也是这时候，许诺才注意到第三跑道上的女生原来是夏冉。他激动得站了起来，打着拍子刚要给夏冉加油，突然想起赛道里面还有一个自己班级里面的女同学，那未出口的呐喊就生生的被憋在了喉咙。 刚才他一直在场内比赛，所以也没发现他们班级隔壁的观众席位就是大二的临床专业的，直到旁边不断传来“夏冉加油”的呐喊声，引得他转过头去，才在人群里面看到了钟露和乔晓诗几人。 许诺听着隔壁的人肆意的大喊声，心里有些郁闷，真是的，自己都不能光明正大的给冉冉姐助喊，好想过去跟他们一起啊！ 自然，这个想法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他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给冉冉姐加油。 一圈半过后，夏冉已经跑到了第三名的位置，还有半圈，许诺屏着呼吸，两手十指交握在胸前，手背青筋毕露，他觉得，自己这会儿的心跳似乎比刚刚跑完800米的时候跳得还快。 最后一百米！ 和第二名的距离持续拉近，隔壁学姐学长呼声震天，“夏冉”这名字响彻了半个操场，许诺也默默地跟随着隔壁的节奏，小声的给夏冉呐喊助威。 距离终点50米，已经赶上了第二名了。 夏冉的速度仍在稳步提升，前面的一二名速度明显减了下来，照这个趋势下去，夏冉夺冠有望。 还有20米的时候，夏冉已经跻身第二了，距离第一名也只有小小的距离。 最后冲刺，那第一名的回头看了一下夏冉，本以为胜利在望，却不想在这最后关头夏冉竟然还会突然爆发，像一阵风一样瞬间便从她身边掠过。 “耶……” 隔壁呼声震天，许诺也忍不住喊了一下，这时候他才发现，因为紧张，他拳头握着，指甲陷进了掌心，烙下深深的一道痕迹，刚才的时候竟然半点没感觉到疼痛。 “你喊什么，我们班是最后一名！”旁边一个男同学不解的看着他。 “啊？”许诺心虚的笑笑，“鼓励一下，重在参与，重在参与！” 夏冉被班里的女生扶着，在跑道上慢走着恢复，她朝着班上观众席位上的同学挥手，顿时又引来一阵欢呼声。 许诺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有那么一瞬，两人的视线相撞，他心里一喜，欢快的朝她挥手。 脸上的笑意僵住，许诺表情从欢快切换到失落，这是怎么了，冉冉姐明明看到他了。 运动会开到上午十一点半，中场休息，下午才继续。 散场的时候，许诺决定去找夏冉解释清楚上一次在公车上的事情，因为这件事，冉冉姐最近都不太理他了，好不容易才跟冉冉姐重新认识了，可不能因为这事成了他们友谊道路上的阻碍。 打定了主意，许诺就格外注意夏冉的行动，在退场的时候，他连忙从自己班级的队伍脱离，小跑的追上了夏冉他们的班级。 “学姐，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许诺觉得自己这话一出，瞬间，几十道目光齐刷刷的往这里看，看得他全身都不自在起来。 这也不能怪他们，夏冉在班里面人缘一直不错，多少也算美女一枚，可是这么一位佳人，却一直都没传出什么桃色绯闻，在这狼多肉少的临床专业可谓难得，现在，连学弟都要加入抢肉行列了吗？ 感受着周围的八卦目光，夏冉也有些不自在，她没想到赵文章会这么莽撞的，直接在这么多人面前找了上来。 最后，夏冉拉着许诺走了跟大家方向不同的另一条路，这才算摆脱了班里面同学等着看好戏的八卦眼光。 走在学校的林荫小道上，夏冉放开了许诺，她侧头看他，一阵时间不见，他身上似乎少了那股一见到她就欣喜不已的心情。 此刻，他嘴巴微微嘟着，看起来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一个男生做这样的动作竟然也不会让人觉得娘气，反而意外的有些孩子气的可爱。 夏冉收回目光，盯着脚下的鞋头，一步一步的走着，“你想要跟我说什么？” “学姐，那天、那天……”想起那天的事情，许诺脸上浮现出红晕，“那天我不是故意的，你能别生气吗？” 夏冉微愣，她还以为赵文章是来质问自己把他拉黑了的事情的，虽然她觉得他并没有什么权利能质问她，但是无缘无故地被拉黑，他想来要个说法也说得过去。 “你为什么要道歉？”最重要的是，为了什么道歉？夏冉觉得脑袋有些迷糊，竟然有些跟不上赵文章的节奏了。 “就是、就是那天公车上的事啊！”许诺不好意思的垂了头，红晕从脸上蔓延到耳朵根，“我不是故意要轻薄你的，真的！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为了增加话语的可信度，许诺甚至举起了手掌发誓，“那次的事情就是意外，冉冉姐，你能原谅我吗？” “轰”的一下，夏冉脸色突然变得通红，她可算是知道赵文章为了什么道歉了。 “谁为了那个跟你生气啊！”夏冉羞恼的啐了一声，脚步加快想要远离这让人尴尬的境地。 没走出两步，她就感觉自己手臂被人攥住了，那宽大的手掌直接将她整个手腕都圈了起来，肌肤相触的地方，似乎有一把火在烧，灼烫的令人心慌。 “可是，你不生气的话，为什么不理我啊？”许诺的声音轻轻地，透着浓浓的委屈。 夏冉听着，只觉得心里软软的，反而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过分了，毕竟他也没做错什么。 夏冉也不知道自己对于赵文章是个什么样的心情，要说喜欢，可能还够不上，心动，或许有一些，但是这些都不是夏冉拒绝再跟赵文章亲近的原因。 夏冉觉得，自己之所以会跟赵文章见了几次面就如此熟悉，是因为她在赵文章身上找到了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同样的，赵文章似乎也很了解她。 夏冉不知道这是不是他心思太深，专门针对她进行过调查，追求一个人需要做到这么极致吗？ 她想不通，而且，从赵文章的眼里她也看不到太多的情愫，既然不是喜欢，那他为什么从第一次见面就在不断地试图接近自己？ 过去的二十年都过得很纯粹的夏冉，此刻也不得不开始朝阴谋论方面思考，所以，赵文章是知道了什么，比如：股份分红，这才会试图接近自己的吗？ 脑海里千回百转，实际上也就是几秒钟的事，夏冉看向许诺，男孩的脸上满是不解，微抿的嘴角，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眼神清澈，从中看不到半点杂质。 夏冉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真的不愿那样想他，但是，同样的，除了这个她也找不到赵文章这样迫切接近自己的理由。 “我没有不理你，最近学习太忙了。” 你说谎！ 许诺眼圈微红，他知道这是夏冉的借口，只是学习忙而已，为什么连他电话都拉黑了？ 他体恤她学习辛苦，所以都是在周末的时候才给她打电话，从一开始的拒接到后来的无法接通，次数多了，他也大概明白了自己是被拉黑了。 许诺觉得很委屈，他十几年人生中就夏冉一个朋友，所以在重新遇到她之后，他也努力地想要和她再次成为朋友，并且为之付出了努力。 可是，这只是自己单方面的努力，夏冉似乎一点都不想和他成为朋友，他一个人在挣扎，夏冉轻轻一个举动，就可以把他们之间的联系全部切断。 “好了，赵学弟，生活不会有谁围着谁转，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生活，你永远不能要求别人的生活一定要有你的参与。”那不是朋友，那是伴侣。 许诺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夏冉渐渐远离的背影。 所以，他们不能再成为朋友了吗？ 第58章 第58章 浑浑噩噩的回到宿舍，不出意外的，又见到蒋杰坐在了电脑前，左手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的敲着，右手的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支燃着的香烟，手掌下握着鼠标。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这样也没能影响他的手速，时不时的抽一口手上的烟，白烟从嘴巴、鼻子喷出来，脸上表情很是享受的样子。 许诺知道蒋杰有时候会抽烟，但是还是第一次见到，学校查的严，一般在学校里的时候很少看到。 许诺看着他放在桌子上的烟盒，怔了一下，来到蒋杰旁边坐下。 “阿杰，我抽一支！” 蒋杰专注着游戏，也没有理他，挥挥手让他自己拿，因此也没有注意到许诺的声音和平常时候有些不太一样。 许诺打开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笨拙的用打火机点燃，他吸了一口，顿时就被呛得咳嗽个不停。 蒋杰一转头就看到许诺眼眶红红的，满眼泪水的样子，吓了一跳，“兄弟，这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抽不了就不要抽了。”而且，就吸了一口，有这么夸张吗？ “你没事吧？” 许诺摇摇头，声音有些低哑：“没事，就是被呛了一下。” 蒋杰狐疑的看着他，一口烟而已，能把人呛成这样，赵文章也太菜了。 那支烟许诺最后只抽了那么一口，实在是受不了那股子呛人的味道，也没吃饭，他直接的就倒在了床上，扯过被子盖在头上，呼吸有些不畅，可是这样，似乎能让他觉得更好受一些。 下午的运动会没有他参赛的项目，许诺干脆就没去，结结实实的睡了一觉，起来后发现天都黑了。 这个世界没有谁会永远围着谁转，同样的，也没有谁离开了谁就不能活了，这句话虽然常用来形容情侣，但是许诺觉得自己现在也挺符合这话的。 运动会开了三天，许诺他们班累计积分拿了第三，捧回了一面锦旗和一个奖杯，成绩还算不错，这次运动会的举办，让班上面的同学互相都熟悉了许多。 时间很快又过去半个月，许诺早上起来的时候，像以往那样从床头摸出手机看时间，看着手机屏幕上不知何时，月份已经从“5”变成了“6”，他愣了一下，怔怔的盯着那数字发了一会儿呆，好久才回过神来爬下床去洗漱。 今天是6.1，虽然大家都已经大学了，但是女孩子之间还会互相送点小礼物，哪怕只是小小的巧克力或者棒棒糖。 钟露咬着夏冉送给她的棒棒糖，坐在位置上闲聊着。 “冉冉，你那天给赵文章说了什么，我看他都不来找你了。”钟露心里痒痒的，真是好想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可是夏冉这嘴巴太严实了，磨了大半个月还是半点消息都没有透露出来。 这句话夏冉已经听了半个月了，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对付钟露，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要搭理她，因为你不搭理她她也能自说自话下去。 果然，钟露见夏冉不理会她，又自己接了下去：“是不是他给你表白，你拒绝人家了？然后赵文章一颗少男玻璃心被伤的支离破碎，痛定思痛，农村来的少年励志奋发，n年之后……” 天气渐渐热了，夏冉想着把一些冬天的衣服都收拾起来，在一边整理着柜子里的大衣。听了钟露的话，夏冉干脆朝她翻了个白眼，开口打断了她的臆想：“你不该来学医，你去当编剧算了，你以为演电视剧啊，哪里来那么多狗血！” 被打断了话，钟露也不恼，嘿嘿笑了一下，继续舔着口里的糖，余光瞥见夏冉桌上的迷你台历，见它还是停留在五月份的页面，她也就顺手翻了一页，才翻开，就看到台历上面“6”号那天被人用红笔特地圈了出来，异常醒目。 “冉冉，你家还有谁要高考吗？”钟露随口问道，问完忽然想起家里那讨厌表弟今年也要高考，她眉头轻轻拧了起来，也不知道那熊孩子复习的如何了。 “没有啊，我家就我最小了，哥哥姐姐都毕业了。” “那你把高考日期圈出来干嘛？”钟露不解的问，不过，高考是7-8号，单单把6号圈出来干嘛？ 夏冉手上抱着一件叠好的棉衣，顺着钟露的目光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那台历上用红圈圈特地标注出来的“6”，脸上表情微怔。 又到了这个时候了…… 明显看出夏冉表情不对，钟露觉得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忌讳，她小声地问：“怎么了？”这个日子难不成还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夏冉把手上的棉衣放好，走过去拿起了台历，手指在红笔标注出来的“6”上面缓慢摩挲着，眼神有一种沉抑的悲伤。 好半晌，就在钟露都以为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夏冉才解释道：“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忌日。”声音沉沉的，教人听得有些闷。 钟露嘴巴微张，大概是从来没有想过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 “她去的时候才十六岁，是在我们高考那年去的，考试之前我还去医院看了她，当时她还冲我笑来着，没想到等我高考完……” 夏冉至今还记得，她高考完之后，和父母在家里兴致勃勃的讨论着要去西藏旅游，本来打算去医院看过许诺之后就出发的，只是没想到，和许诺的见面，高考前的那一次就是最后一次了。 夏冉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平白的叙述，但是听起来却让人觉得心里闷闷的，格外难受，十六岁，还是花一样的年纪，还没来得及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就这样芳华早逝了。 钟露忽然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的事情，“你去年6月的时候回家也是因为这个？” 夏冉点头，许诺生前没什么朋友，父母……又是那样的，除了她，恐怕再没有谁能记起她的忌日了。 “那你今年还要回去吗？”钟露问。 “要回去的。”夏冉看了看台历，6号的时候正是周日，星期一的时候估计赶不回来，看来得请一天假才行。 周五上完课之后，夏冉开始收拾要带回去的东西，天气热了，一些棉衣用不上的也要带回去。 星期六早上，陈静帮忙提着两背包送她到火车站，终于上了火车，夏冉才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把背包一个个塞进头顶上放行李的地方，她才坐了下来。 从h市到s市有六个小时的车程，夏冉早早的就准备了书，用来在火车上消磨时间，给父母打了电话，告知了大概到站的时间，便靠着椅背拿着书看了起来。 只是，没一会儿，旁边座位上坐下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身上穿着校服，看起来像是高中的学生，自从这女孩子坐下来之后，手机总是传出“滴滴滴”的消息提示声音。 听了几次之后，夏冉不得不转头提醒道：“同学，你手机能调为静音或者震动吗？” 女孩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不过这之后手机倒是没有再响了。 只是，不期然间，夏冉看到她手机屏幕上的聊天信息，最下面一条显示着“我隔壁座位上的一个女的，长得丑不拉几的，拿本书在装二''逼文艺青年，自己看不下去还嫌我手机声音吵，也不知道那书上的字她认全没有。” 夏冉简直要惊呆了，好一会儿没能回过神来。 大概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了，女孩脸上闪过一丝心虚，然后捂着手机厉声道：“看什么看，不知道侵犯他人*是犯法的吗？” 夏冉看着她，回道：“贬损他人人格，破坏他人名誉，足以构成诽谤罪的，这个你知道吗？”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女孩转过身去，又低下头玩起了手机。 经历了这么一遭，夏冉也没有心情再看书了，她干脆转过头去，看着车窗外面的山峦不断地往后退。 火车轻晃中，夏冉靠着车窗，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梦里，夏冉似乎又来到了医院，推开病房的门，许诺坐在病床上，在她进来的时候转过头静静地对她微笑，那笑容有些诡异，夏冉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慢慢的，许诺的面容一点点的腐烂化掉，夏冉吓得眼睛睁的大大的，喉咙像是被卡住一样，想要大叫却是喊不出声。突然的，那腐烂掉的面容又换上了一副她熟悉的面孔。 赵文章！ 到站的提示音响起，夏冉猛地惊醒过来，只觉得手脚冰冷，惊恐的盯着眼前，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一模额头，已经是虚汗一片。 夏冉重重的舒了一口气，这是什么奇怪的梦！ 拖着几大包行李，艰难的顺着人潮朝出站口走去，，夏冉心里不免唏嘘，每一次回家都是一次劫难啊！ 快走到出站口的时候，错眼之间，夏冉觉得前面的一个背影很是熟悉，皱眉想了一下，脑海里灵光闪过。 赵文章？ “冉冉，这里！” 熟悉的声音从出站口传来，夏冉条件反射的转头去看，就看到父亲站在出站口外面朝她挥着手，夏冉回应了一声，再转过头的时候，方才那背影已经不见了。 大概是看花眼了吧！ 夏冉也没有在意，提着行李走向了夏天。 第59章 第59章 夏天接过女儿手里的包裹放在后备箱，对亲密的挽着自己手臂的女儿笑着道:“你妈在家里做了好吃的等你回去呢，快上车吧！” 夏冉坐在了副驾驶上，等她系好了安全带，夏天才发动了车子，虽然不是什么节日，但是h市的火车站人流一直很大，所以路上还是有很多车，靠近火车站的这段路，车子的速度像蜗牛似的。 回到家，夏天去车库停车，夏冉自己先上了楼，打开门看到母亲在厨房里忙活，她放下背包，张开手一手抱住正在炒菜的母亲，笑得甜甜的道：“妈，我回来了！” 孙茜今年46岁，人到中年有些发福，看起来倒是和蔼，被女儿抱着，她回过头笑着道：“回来了，去洗洗手，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夏冉看孙茜还有两个菜没炒，将袖子捋高，洗净了双手，笑着对她道：“妈，我给你打打下手。” “去去去，别捣乱，在外面坐着就好。”孙茜笑着推了她一下，口里说着赶她出去，脸上却是笑意满满，显然为女儿的这份体贴而开心。 门口响起开门的声音，母女两回过头，却是夏天停好车上来了，“爸，回来了。” 夏冉忙跑上去接过他手里的一个包裹，刚刚她上来的时候只拿了一个，剩下的两个都是夏天拿上来的。 一顿饭吃得温馨愉快，饭后，夏冉主动揽了洗碗的活计，在冰箱里看到西瓜，拿出来切成一小块一小块，装进盘子里端到客厅。 “爸，妈，吃西瓜。” “冉冉，你那朋友的忌日是明天还是后天来着？”孙茜也知道女儿是因为什么回来的，便问了一句。 说来，孙茜对于女儿的这个朋友并没有见过，就是以前的时候经常听夏冉说起，所以也对她有了些了解，后来在女儿高考那年时候去世了，将心比心，自己的女儿同那女孩一般大，这要是夏冉出了什么事，估计自己都能活不下去。 不过也就是如此了，毕竟和自家没什么关系，惋惜过也就是了，哪里会想到那孩子还给夏冉留下了这么多的财产，所以对于女儿回来祭拜许诺这事，孙茜也是赞同的，即便是不贪图那份财产，可是这份心意却实实在在接受了。 “是明天。”夏冉道。 “要开车送你过去吗？”夏天也问道，因为上一年的时候夏冉也回来过，那次还是他开车送她去的，那小女孩的墓地离他们家挺远。 “不用了，过两天要高考了，你们两应该很忙吧，我自己去就行了。”夏冉拒绝了父母的意思。 虽然第二天是周日，但是因为再过一天就是全国高考的日子，孙茜身为教务主任，学校里也有很多事情要忙，夏天去年带的高二学生升高三的时候他也跟着升上来了，所以作为高三学生的老师，他也有事情要忙。 夏冉起来的时候，家里面只有她自己一个了，厨房倒是留下了早餐，她吃过早餐，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出门了。 许诺的墓是在h市的西山陵园，夏冉在去年的清明和周年忌日来过两次，从家里面出发，转过几趟公车，又打了出租车，将近一个半小时，这才算来到西山陵园了。 西山陵园三面群山环抱，面向浩瀚大海，状似“金交椅”，“左青龙、右白虎”，藏风聚气，山青水秀，环境幽雅，而且，听说这里是h市风水最好的地方。遵照风水理论的形式原理，将建筑组群、景观空间的布局处理，以宜人的尺度，完美的视觉效果，予人以庄严、肃穆、永恒、伟大的感染力。 下了车，夏冉提着准备好的水果篮和花束，先到陵园的管理员那里做登记。 签好名字，还没有放下笔，视线不经意间在登记薄上扫过，顿时，夏冉整个人愣在了那儿。 同名同姓？ “小姑娘，好了没有？”管理员催促道。 夏冉回过神来，视线几度在那“赵文章”三个字上面徘徊，最后还是忍不住问管理员，“叔叔，刚刚在这里登记的赵文章是不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的？” “赵文章？谁啊？不知道，这进进出出那么多人，我哪能一个个记得过来。”管理员不耐烦的道，再说了，刚才他在里面忙着斗地主呢，谁知道进去的人是男是女，是二十岁还是四十岁。 从管理员这里得不到答案，夏冉有些郁闷。 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在这里碰到一个也不奇怪，应该只是只是巧合吧？夏冉如是想着。 只是，不知为何，这么想着的时候，昨天在火车站看到的那个背影总是时不时的跳出来。 西山陵园分为几个区，但是在h市的人看来，其实也就是两个区，即所谓的“穷人区”和“富人区”，这“穷人区”并非是真正的穷人，只是一般的家庭，而“富人区”就是真正的富人了，富人区的每个墓基本上都是几十平米以上，在这几万元起价的西山陵园，富人区的一个墓地，墓地费基本上是百万元以上，奢侈一些的甚至达到千万元。 西山陵园很大，西面靠山的地方全是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墓碑，东面的看起来就像是豪华的园林，不仅靠山环水，甚至还修建了游泳池和龙凤浮雕拱桥，利用能工巧匠，死人的地方整的比活人住的还漂亮。 夏冉走过那浮雕桥、钓鱼台，看到那满目的美丽植物和天然仙洞，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是无法理解这些有钱人的心理，把墓地建的像是人间天堂一样，有必要吗？ 就像许诺父母那样的，生前没有多关心女儿，死后倒是为她修建了占地广大的墓，不知道的，估计还以为他们对这女儿多好呢。 许诺的墓在水池边上，是用天然的地势和石头雕刻出来的，与自然融为一体，很是漂亮。 拐过两个弯，夏冉脚步突然停了下来，远远的，她看到一个身影立在许诺的墓前，眼睛突然瞪大了…… 许诺静静地站在自己的墓前，这一刻，心里竟说不出是什么样滋味，躺在里面的人是他，又不是他，这是一个无解的秘密。 或许，真的像是印度教徒所信奉的那样，人的灵魂是不死的，*死亡之后，灵魂可以转移到另一个躯体继续生存？ 如此，他的灵魂到了赵文章的躯体，赵文章的灵魂又去了哪儿？ 那天，看了手机上的日期之后，鬼使神差的他就买了从h市到s市的火车票，就在昨天下午的时候，他终于又回到了阔别两年的s市。 从来没有想过还会有这样的一天，在自己的忌日上，自己站在自己的坟前，自己祭拜自己。 许诺迟疑的向前走了两步，身子僵硬的蹲了下来，看着墓碑上那小小的照片，嘴角牵出嘲讽的微笑，那是她十四岁时候的相片，估计他那两奇葩父母也是找不到其他的可以用的相片了。 夏冉远远的看着，现在，她无比的肯定，那个站在许诺墓前的人就是赵文章，她认识的那个赵文章！ 这么说，昨天她在火车站看到的那个背影真的是他，她觉得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赵文章认识许诺？他和许诺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知道许诺的忌日？r市和s市之间相隔千里，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脑海里面有太多的疑问，像是一团乱麻，怎么理都理不清，夏冉很想上前去去找赵文章要个答案，可是，脚下却像是被灌了铅一样，半步都移开不了。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她看见赵文章从许诺墓前站了起来，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墓碑，随后便离开了，诡异的是，他手上的花束并没有放下，看样子，他似乎并不是来祭拜许诺的。 夏冉在他走了之后才走到许诺的墓前，那上面并没有任何的东西，没有上香，也没有花，似乎他只是来看看，这真的是越来越认人好奇了。 身体似乎不受自己控制，夏冉没在许诺的墓前久留，隔开一段距离，悄悄地跟上了赵文章。 同样是在一个豪华的墓地前，赵文章走到那里停了下来，一下子，仿佛泄光了所有的力气，他双膝跪了下去，夏冉意外的张大了嘴巴。 赵文章低头，额头抵在墓碑之上，一声声的呼唤。 “爷爷……” 浓重沙哑的声音，带着无法言语的思念和悲伤。 “爷爷……我好想你……爷爷……” 无声的哽咽，凌乱而破碎的喃喃自语，透着无比的心酸。 心里面的疑团越来越大，夏冉一步步的走向那让赵文章痛苦流涕的墓碑，站在墓碑前几步开外，听着赵文章哽咽而破碎的声音，看着男孩身下的地面被泪水晕染得湿了一片。 “赵文章！”她出声。 夏冉注意到那正在痛苦的身体忽然僵了一下，抬起头的时候，布满泪水的眼睛像是兔子似的，通红通红的，此刻，那黝黑的眼眸满是意外，关于在这里看到她的意外！ “冉冉姐？” 她听见这称呼，这一次，她没有再忽视，转过头去看那墓碑。 没了男孩身体的遮挡，看到的便是冰冷的石碑上面镶嵌着一张面容威严的老人相片，相片下面是墓地主人的姓名及出生卒年。 蓦地，她瞳孔骤然紧缩！ 墓碑左下角，清晰的刻着“子--许玖，孙--许诺，立”的字样。 第60章 第60章 墓碑左下方的字，是立碑人的名字，通常来说，与死者有着直接的亲属关系。 夏冉眼睛死死盯在那几个字上面，如果说还有人跟“许诺”同名，那“许玖”呢？这个名字她同样见过，就在许诺的墓碑上面，与许诺是父女关系。 天底下总不会有那么多的巧合，不会有那么多同名同姓的人，也不会有同名同姓还同一个城市、同样的亲属关系的人，更别说他们的名字都是这么的与众不同。 现在，显而易见的，许诺跟许玖是父女关系，许玖跟这个墓里的人是父子，而许诺，就是这个墓里面的人的孙女。 可是，赵文章呢？ 他也管这墓里的人叫爷爷！ 夏冉转过头，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孩，他两眼通红，脸颊上面遍布泪水，一片狼藉，眼皮因为哭过而微微红肿，黑眸里看着她满是意外，甚至因为惊讶而嘴巴微张，脸色苍白，样子很是狼狈。 “赵文章……”夏冉觉得脑子混乱，她张了张嘴，几次未能成声。 重重的咬了咬下唇，声音涩然，她眼睛直直盯着跪坐在地上的男孩，“赵文章……这是许诺爷爷的墓！” “冉冉姐……”许诺仰着头看她，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跟许诺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这样叫许诺的爷爷？为什么会知道他们的墓地，为什么……要叫她“冉冉姐”？ 夏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执意要一个答案，隐隐的，她脑子里面有一个极其荒谬的想法，可是二十年来所受的教育告诉她，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她，想听一听赵文章的答案！ 许诺被这一问问哑了，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液，几次张嘴欲言，话到嘴边却是又咽了回去，一瞬间脑海闪过千万种想法。 该怎么说？ 这样荒谬事情她会相信吗？ 夏冉看见赵文章脸上神色几度变换，她咬了咬牙，质问道：“从第一次见面，你就一直在试图接近我，是不是因为许诺遗嘱上留给我的那些财产，你是因为那些巨额遗产才故意接近我的吗？” “不是那样的！”许诺委屈的大声反驳，“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回那些钱！” 一瞬间，天地似乎都安静了！ 许诺喊完之后，一动不动的呆愣在那儿。 夏冉整个人都僵住了！ 许久之后，她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液，低头看着赵文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脱口而出的话，这话里面隐含的意思…… 许诺张着嘴巴，一时竟无言。 可是夏冉却是没准备放过他，话语里咄咄逼人，“开学报道那次是你叫了我，知道我的小名，知道我的喜好，知道我的生日，所以，你是……”许诺？ 还有很多很多，夏冉现在想起来，赵文章每次见到她的那股子欣喜，眼里对于她的熟稔，想要与她亲近的急切，条件反射的说对章鱼过敏，甚至再往深里细究，一年就飙升的成绩，与出身不符的见识，对于s市风俗的了解……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是破绽！ 只是，这些都还不够，夏冉目光直直的看着赵文章，希望能从他嘴里听到更确切的，更令人信服的答案，哪怕那答案是离谱的，是不可思议的。 许诺闭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的时候，他眼里已经充满了一往无前的无畏。 “是我，冉冉姐，我是许诺！”你眼前的这个怪物就是你一直心疼照顾的妹妹，你能接受得了吗？ “轰”的一下，夏冉觉得脑海里像是投进了一枚炸弹，炸得思绪一片纷乱，她脸上浮现了出了极度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许诺死了，许诺又活了？ “太荒唐了！太荒唐了！” 虽然心理面已经隐隐有了预料，可是再真正听到的时候，夏冉还是觉得不敢置信，耳朵“轰隆隆”的，再也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一直藏在心口的秘密说出去之后，许诺觉得全身心似乎都已经解脱了，虽然知道这件事骇人，可是在看到夏冉惊惧的表情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心口剧痛。 冉冉姐也觉得他可怕是吗？毕竟已经死了的人又突然活了过来，附在了另一个陌生的躯体之上，这样耸人听闻的事，会害怕也是常事。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的脸色却是愈加的苍白，脸上血色尽褪，眼神渐渐地失去了光泽。 僵在原地不知道有多久，夏冉深深吸了几口气，脑子里的思绪没理清，低头却是看到许诺面上一片苍白，毫无血色，两眼呆滞无光，似乎已经全然失去生机。这样子让她想起以前在医院看到的那些癌症晚期的病人，似乎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们留恋的。 这个男孩内里的灵魂是许诺，是那个在病魔面前永远都不妥协的许诺，是会在上手术台前对着她微笑的许诺！现在，他缺成了这个样子。 想到这些，夏冉心里浮起了无限的疼惜，她走上前，蹲下身体抱住了跪在地上的许诺。 “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承担这些？ 夏冉想起许诺“去世”的时候才十六岁，一年里有半年的时间是在医院里，没有去上过学，没有接触过什么人和事，她的性格单纯，想法纯粹，即便请了家庭教师学了很多东西，可是这却并不包括为人处世。 他“醒来”的时候，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完全陌生的“亲人”面前，是怎么度过来的？他当时该有多么的恐惧？想到这些，夏冉不由得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 身体被人抱住的时候，许诺整个人都僵了，直到夏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他才觉得身上的温度一点点的回复了，才觉得自己似乎还活着，原来，这世上，还是有人真的不在意他是什么样子，只在意他是许诺的。 听着夏冉温柔的声音，许诺的泪水忽然的就忍不住了，似乎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他反手抱住夏冉，流着泪哭着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从手术台上醒来的时候就到了‘赵文章’身上了，好多人围在我身边，轮流的指责我，还有一个女的一直抱着我哭，那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说的话我从来没听过！”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死了还会有意识，不知道为什么会‘附身’在男孩子的身上，不知道赵文章是不是因为我的附身而死了……” 有太多的害怕和委屈，许诺一直将它们埋藏在心底，拒绝去想关于自己“死了”又活过来的事情，他那么快的接受赵大柱和张秀娟，不仅因为他们对他好，还因为他愧疚，他们的儿子的躯体被一个幽魂占领了，甚至还有可能就是因为自己这个幽魂，让他们的儿子再也回不来了。 许诺觉得愧疚，有负罪感，赵大柱和张秀娟对他好一分，他心里的愧疚就多一分，是他贪图着这份温暖，不舍得离开，是他眷恋着这份亲情，一直盯着赵文章的名义，没有告知他们真相。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夏冉紧紧地抱着许诺，截断了他的话，“也许他也跟你一样，换了另一种方式继续在这个世界存活，也许他把躯体让给你是要你帮忙照顾他的双亲，总之，他绝不会是你害的。” “可是我占了他的身体，我欺骗了他的父母，我偷了他的亲情，我是个卑鄙的小人！”许诺靠在夏冉的颈窝，声音哽咽，肆虐的泪水打湿了女孩整个肩膀。 夏冉也忍不住红了眼，她眨了眨眼睛，泪水便立时从眼角处溢了出来，手在许诺背上一下一下的温柔的抚着，“没有的事，我认识的许诺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如果没有你，赵文章可能就真的死了，他的父母要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几十年之后也会老无所依，所以，你的存在不仅是他们精神的支柱，也能让他们老了以后可以有享福机会，你一定会对他们好的，对吧？” “我会对他们好的，我会努力挣钱让他们享福的……” “那就是了，他们其实并没有失去儿子，他们的‘儿子’也会对他们好，以后会赡养他们，会赚钱让他们享福，会做一切身为人子该做的。” 夏冉知道这样对赵文章父母不公平，他们的儿子已经死了，活着的也不是他们真正的儿子，主导人格的是灵魂，不是血液，所以即便许诺现在身上有着与他们的血缘关系，可是在灵魂上，他却是个“半路”儿子，并非真正的赵文章，于赵文章父母来说，许诺就是那占据了他们儿子躯体的“妖孽”。 只是，人都是自私的，夏冉为了让许诺心里的愧疚减轻，自然就是偏着他的。 一个豪华的墓地前，两个身体紧紧相拥，静谧的墓地一角断断续续的传来男孩哽咽的低泣和女孩温柔的安抚。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晕出一圈淡淡的光晕。那冰冷石碑上面的庄严相片，光晕下老人的面容似乎也柔和了起来。 第61章 正是放学的时候，夏冉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停下来转头对许诺道：“好了，到宿舍了，我自己提上去就好了，你也回去吧！” 跟之前的拘谨不同，现在许诺在面对夏冉的时候已经完全能放开了，也可能是卸去了心底的包袱，他的脸上多了几分轻松和欢快。 “那我就回去了！” 夏冉站在原地看他离开，走了几步之后，又看见他转过头来朝自己挥手，露出脸上大大的笑容，夏冉也回了他一个微笑。 忽然感觉肩上一沉，夏冉回过头，看到一只白皙细腻的手拍在她的肩膀上，食指上那款式精致的字母戒指，除了钟露再无他人。 “冉冉，你不会真的和那小学弟在一起了吧？” 钟露才下课回来，就在宿舍楼下看到夏冉和赵文章站在一起说着话，而且，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和谐，身为夏冉的密友，她自然知道前段时间夏冉在避着赵文章的。 就算夏冉要恋爱，在她看来，赵文章也不是什么好的人选，不是说他这个人不好，而是依着夏冉这个认真的性子，这一恋爱说不定以后就跟他结婚了。 赵文章人是不错，可是家是r市的，和s市相隔千里，以后毕业了去哪里发展？夏冉这恋家的性子肯定是要回s市的，就算不是s市也是周边的省市，到时候听谁的？ 而且，看多了“凤凰男”的例子，钟露也不敢对赵文章的家庭抱有什么太好的想法，等会又来什么买房记在父母名下，婚后接受长姐长住，光是这些就够喝一壶的了，谁能受的了！ 小学弟？ 夏冉微怔，才反应过来钟露说的是许诺。 和许诺在一起？ 夏冉连忙摆手否认：“怎么可能，我和他可是情同……姐妹！”姐妹没错吧？反正他内里本来就是一个女孩子，她怎么会喜欢一个女孩呢！ 这么说的时候，夏冉刻意去忽略那心里面的一点点不自然。 情同……姐妹？ 钟露脑门冒出几道黑线，男女之间能有纯纯的友谊吗？心里不由冒出一些邪恶的想法，难道，赵文章是gay？而且还是小受？ “你在想什么呢？”夏冉看着她出神的样子就知道她脑子里一定存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钟露嘿嘿一笑，“没，对了，你怎么会碰到赵文章了？”要知道大一的课程很少有在南校区的，而且，她没看错的话，刚刚赵文章背上似乎也背着一个背包，好像是才刚来学校的样子。 夏冉微愣，一时倒是不知道要怎么说了，说他们是从s市一起过来的，而且两人还是同一趟车，座位挨着？她要真这么说了，估计更要解释不清了。 她索性就直接转开了话题，“我妈给我装了肉干，想吃的话赶紧帮忙提上去！” 说到吃的，钟露两眼放光，也忘了先前的话，连忙上去帮忙提了一袋，迫不及待的翻着，“阿姨有没有做有红烧肉？你家还缺不缺女儿，要不我去给阿姨当二女儿好了，这样就能天天吃到好吃的饭菜了。” “你够了，你一到我家，我妈就各种数落我的不是。”夏冉不无郁闷的说。 去年暑假的时候，钟露去s市时，到夏冉家住了几天，别看钟露这厮平时不靠谱，在长辈面前那是装得要多斯文有多斯文，要多淑女有多淑女，更别说她还有着一张乖巧纯良的面孔，不知道欺骗了多少人，夏冉妈妈就喜欢极了钟露那“乖巧”的模样，真是恨不得抢过来当闺女了。 “没办法，谁叫伦家就是这么招人喜欢呢！”钟露自恋的撩了一下披散在肩上的头发，扭头再看的时候，发现夏冉已经朝着宿舍走去了，她手上的动作一僵，只好颠颠的跟了上去。 夏冉回一次家就在宿舍发放一次“福利”，孙茜知道夏冉宿舍里的舍友喜欢她做的菜，每次都会多装一些给夏冉带来送给舍友。 好笑的看着宿舍里几个人对于她提上来的包裹一哄而上，夏冉干脆就让开，让她们几个在那里抢，自己坐在了座位上。 余光撇到桌子上的水晶球，她怔了一下，伸手把它拿了起来。 微凉的触感在夏日里很是舒服，她把水晶球倒置过来，再放正的时候，球里面就扬起了飘飘洒洒的白色“雪花”，从底座上找到开关，推到“on”的位置，轻灵的音乐声随即响起。 下巴枕在手臂上，夏冉趴在座子上静静的看着水晶琉璃里面的“雪花”慢慢飘落，一直到最后一片“雪花”也落下了，她还是维持着这个动作不变，黝黑的水眸盯着水晶球，有些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过了许久，她才伸出手去把水晶球拿了起来，关了音乐，把电池拆了出来，右手拉开桌子最下面的一层抽屉，把水晶球放在了抽屉的最里面，这才把抽屉锁上了。 和夏冉分开之后，许诺一路哼着小调走回宿舍，甚至在到了宿舍门口的时候，还一改以往的沉静，推开宿舍门笑着大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惊得宿舍里面的三个人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阿文，你这是中了彩票了？” “碰上什么好事了？” “妹子把到手了？” 许诺没有回应他们的无厘头问题，只是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都掩藏不住，全身都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308宿舍的人发现，这之后的两天赵文章的心情似乎特别好，走路脚下都带风，还特别骚包的一路哼着不知道什么名字的小调，这莫不是发''情期到了？ 最最重要的是，电话好像变多了，每天都会在跟人打电话，而且电话那头还是女孩的声音，由此，308宿舍的几个男生一致认为，赵文章这是谈恋爱了！ 事实上，赵文章自然不是谈恋爱了，他只是跟夏冉相认了，心里面自然高兴，这激动的心情一时不能抑制，所以在平日里的行为也带了出来。 忙着和夏冉叙旧的许诺，一时也忽略了郑广宇交给他的那件事情，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南车北车的股价似乎已经回跌了一些。 这一下可不得了了，花了一整天在电脑前研究了整个股市的走向，许诺几乎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忙打了电话给郑广宇，电话接通之后，没等那边说话许诺就急急的问道：“阿广，那两支股票你抛出去没有？” 从寒假的时候许诺回家把股票交给了郑广宇之后，一直都是郑广宇在操控，许诺也就是充当了监督的角色，况且，毕竟是这么大的一笔资金，给郑广宇自己掌握着，两人也比较放心。 郑广宇才接通了电话，听了许诺的话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待明白了他的意思之后，才不在意的道：“没呢，距离我老爸规定的日期还有两个多月呢，咱们也利用这时间多赚一些。” 许诺眉头蹙了起来，“这两天股价一直在跌你知道吗？” 郑广宇笑了一下，并不以为意，“我知道，股价嘛，起起伏伏的很正常，现在跌了，估计过两天又会涨上去了。” 实在不能怪郑广宇不在意，这几个月他接触股市，一开始股价下跌的时候他也吓了个不轻，生怕就这么赔在了里面，可是几次之后他就淡定了，每次上涨的幅度都比下跌的大，股票的总体走势一直在上涨，现在虽然跌了几块，等过个几天估计涨的更多，所以郑广宇也没有在意。 听到郑广宇的这个态度，许诺眉头皱得更紧了，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接下来的几个月，股市极可能会有一番动荡，现在不抽身，恐怕以后就是想抽身也无济于事了。 毕竟是没发生的事，许诺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又劝了几句，郑广宇的态度很坚决，许诺一时也无法，只好挂了电话。 又过了两天，股价还是在小幅度的下跌，因为之前的涨势太过惊人，所以下跌的这小小幅度，股民们似乎都不太在意，并且都抱着极其乐观的态度，毕竟在六月初的时候，两支股票才刚刚合并了，他们都相信合并后的“中车”必将带来新一番的涨势，现在只是时间还没到罢了。 眼看股价已经从最高的三十多块跌到了二十多块的时候，许诺终于决定了不再等下去，他打了一个电话给郑广宇，告知了他，当即抛售了一部分的股票，因为是用许诺身份证开的户，所以他操作起来倒是没什么阻碍。 就在许诺抛售股票的第二天，股票一反之前的颓势，又上涨了，郑广宇知道之后，惋惜得不得了，打了电话来劝说许诺趁着这最后的两个月，再赚一笔。 许诺握着手机，听着郑广宇的话，等他说完了才开口：“阿广，我觉得，你似乎已经忘了当初和我约定这事情的初衷了。” 电话那端的郑广宇突然的就沉默了，许久，他才自嘲的笑了一下，“是啊，我差点忘了，赚这钱可不就是为了能让老头子不阻止我学医嘛，最近真是疯魔了，老头子要是知道了，不知道要乐成什么样呢。” 许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道：“股票我只抛售了一部分，套了一千两百万出来，股市里面还有四百多万，你要是真不甘心，想弄清楚自己到底喜欢什么，就用那部分资金吧！” 到了六月底的时候，郑广宇回头看着这一个月的以来的发生的事情，a股大批企业跌停，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到了这时候，他不得不庆幸。 幸好赵文章脑子足够清醒。 第62章 h大的期末考试安排在七月初，六月底的时候，懒散了一个学期的学生们开始频频往图书馆和自习室跑，甚至一整天的就泡在自习室。 大学的普遍现象就是这样，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一到考试的时候就开启“高三”模式，反正他们的要求也不高，只要别挂科就行了。 这样一来，那些平时在图书馆呆惯了的学生才发现，往常都空落落的图书馆，现在是去晚一点就没位置了。 夏冉就是一个喜欢呆图书馆的，只是近来这几天，她发现她每次过去的时候，图书馆都已经满人了，心情不由得有些郁闷。 恰好这天早上下课，许诺给她打了电话，聊着聊着，夏冉不由得在电话里给他抱怨了一下。 许诺听了，想也没想的就道：“我下午没课，我给你去占座吧！” 夏冉懊恼的拍了一下脑袋，真是笨，有资源不会利用，许诺他们课程比自己少多了，时间充裕，他去一定可以占到位置的。 “那你帮我去图书馆占个位置吧，最好是靠窗的，能看到风景的，再帮我拿本《西方医学史》。” 说完，夏冉抿着唇，会不会要求太多了？这个时间，也不知道许诺能不能占到好的位置。 夏冉下午的时候还有两节课，下了课，和室友说了一声去图书馆看书，就拎着包走了，因为怕许诺在图书馆里不方便接电话，一出了教室，她就给他发了短信。 “在哪儿？” “图书馆四楼，a402室，进门靠里走到底，靠窗的位置。” 夏冉收了手机，拿出图书卡刷了卡，按着许诺短信上的提示上了四楼，进了门之后轻易便看到坐在靠窗位置的许诺。 男孩低着头神情认真的看着书，夏冉笑着走过去，手指在桌上轻轻的敲了一敲。 许诺抬起头来，见是夏冉，站了起来，脸上露出笑容，无声的指了指放在里边桌面上的书。 夏冉毫不吝啬的给了他一个大大笑容，走进去靠窗的位置坐下了，许诺也笑着重新坐下。 宽敞的木质方桌，可以坐四个人，对面两个空位上放了书，明显是有人占了座，不知道是临时离开了还是就放了两本书。 临近考试，夏冉也不敢松懈，她不是那种高智商的，做不来临时抱抱佛脚就能拿高分的事，成绩好大部分是因为她平时一直比较努力，很快的，注意力就投注在了书本上。 许诺倒是没什么紧张的，大一的课程简单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他在学习方面的天赋，课堂上认真听了，基本上都能理解，剩下的其实也就是背诵的事情，所幸他记忆力一直不错。 不过图书馆里面静悄悄的，只有书页偶尔翻动的声音，这样的环境之下，让人躁动的心情也慢慢的沉静了下来，看夏冉已经投入了书本，许诺也拿了本书安静的看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冉感觉脖子有些僵硬，她抬起头，活动活动了脖子和肩膀，转过头的时候，看见许诺低了头在聚精会神的看书。 黄昏时分，渐渐染红的阳光从玻璃窗外洒入，映在年轻的脸庞上，静谧而美好，许诺的侧脸放佛覆盖着金色的绒毛，夏冉看着心里痒痒的，很想伸手出去摸一摸，或许是因为换了一具躯体，以前做得很自然的事情，现在却是多了些顾忌。 许是她盯着许诺看得太久了，许诺像是有感觉一般的抬起了头，在对上那黝黑双眸的一霎那，夏冉先垂了眸，然后才又抬起头笑着道：“看了一下午书，眼睛有些疼，我们先去吃晚饭吧！” 许诺心神还被夏冉之前那深邃的眼神摄到，心脏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停止了跳动，这会儿听了夏冉的话只愣愣的道：“好！” 看夏冉已经收拾了书本，拿了包走了出去，许诺右手捂上心脏。 又病变了？ 等了好一会儿，心脏渐渐地恢复了正常的节奏，许诺甩甩头，没想太多，连忙站起来追上夏冉的步伐。 图书馆旁边不远处就有一个食堂，是h大的教职工食堂，里面的菜色比学生食堂丰富一些，而且也经济优惠，来图书馆看书的学生都喜欢到这个食堂吃饭，因为老师和学生都是统一用的一种饭卡，所以虽然是教职工食堂，倒是有很多学生在里面。 打了饭，两人面对面的坐下。 看着餐盘里面的苦瓜，夏冉眉头轻轻皱了起来，而后想到什么，她笑了起来，用筷子把餐盘里面的苦瓜都夹到了许诺盘里。 “多吃点苦瓜，清热解毒，维c含量高。”夏冉说着，脸上笑眯眯的模样，她喜欢吃牛肉，但是不喜欢吃苦瓜，h大的食堂最喜欢做的就是苦瓜炒牛肉，害她每次点这道菜的时候，都浪费了，和钟露一起吃饭，她也不吃这个，每次都只能扔了。 许诺抬头看见夏冉脸上笑意盈盈的模样，哪里不知道她的那点心思，他对苦瓜倒也不讨厌，看夏冉把苦瓜都夹给她之后，盘里也没有多少菜了，他也把自己盘里的肉夹给她。 两个年轻男女毫不介意的互相夹菜，这样的行为在别人看来却是另一种形式的秀恩爱了。 许诺自然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他和夏冉的，和夏冉一起吃饭，倒也没什么不能说话的规矩。 “冉冉姐，以后你没空，都可以来找我帮你占位，反正我课比你少得多。” “好，那以后就麻烦你了！”夏冉答应得很快，突然，她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却是不小心吃到了一块苦瓜，强忍着咽了下去才继续道：“准备期末考了，你复习得怎么样了？” “还可以，现在课程简单，没什么难度。”对着夏冉，许诺直接就是实话实说，也不搞谦虚那一套。 夏冉听了愣了一下，想起什么，她无奈的笑了一下，许诺性子单纯，人又比她小，所以她一直都把他当做妹妹看待，刚才会那样问也是普通的姐姐的心态。 只是许诺的回答却是让她想起了他那变态智商的事，他既然小小年纪的就学了大学课程，现在这点课程估计也难不倒他，自己倒是瞎操心了。 想了想，她还是叮嘱了一句：“认真点考，成绩好的学生可以申请国家奖学金。”这个可比什么发传单容易多了。 知道赵文章就是许诺的时候，想起他现在的家境，夏冉也曾提出过要把之前许诺转让的那些股份还给他，只不过被许诺给拒绝了。 而且这事情的可操作性其实也不强，真要转让的话，夏冉也不知道该怎么跟父母解释许诺的身份，而她也不可能瞒着父母直接把股份转让给许诺。 最最重要的是，当初许诺立遗嘱的时候，大概是怕夏冉保不住这份财产，还在上面附加了一些限制条件，所以，基本上，夏冉是不可能将这份财产转让给任何人的。 也是夏冉不知道许诺现在在做的事情才这么说的，她还以为许诺也就是兼职着一份家教而已呢，现在钟露表弟也高考了，许诺估计也没工作了。 许诺张嘴欲言，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道：“冉冉姐你放心，我会努力的。” 他本来想说他现在已经不缺钱了的，但是想到郑广宇承诺的那两百万还没到账也就没说，而且，既然决定了要投资郑广宇的工作室，那钱其实也不剩多少了。 郑广宇虽然对股市一时着了迷，但也没完全失去了理智，在六月末股价跌到十几块的时候，他便毅然决然的将那从四百多万缩水到两百多万的股票全部抛售了出去。 说到底，他们买进这支股票的时候股价还很低，就是现在抛售出去了，他其实也还是有得赚，只是比起之前股价三十多块的时候赚得少罢了，虽然有些惋惜，但也只是几百万，他也并不是放不下。 只是经过这么一次“过山车”似的股市经历，郑广宇和他父亲的关系倒是缓和了一些，也没有再执着着一定不会接受郑涛的事业了，倒是听得他好像跟郑涛达成了某些协议，在30岁之前就由得他喜欢什么就做什么，30岁之后一定要回正扬集团。 这是郑广宇的私事，许诺也没有多问，只是现在郑广宇除了会看一些医书以外，有时候也会捧着一些人力资源管理的著作看。 吃了晚饭，时间还很早，许诺干脆就和夏冉在操场上慢慢走着散步，以前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有的最多也就是和夏冉在医院的花园里面晒晒太阳。 许诺显得兴致极高，他拉着夏冉的手，握在手里比较着，“冉冉姐，我现在的手比你的大了！” 许诺以前身体不好，人也瘦瘦小小的，夏冉以前去看她的时候，曾经把她的手握在手里，说是一个手掌就可以把她的手都包起来。 夏冉低头去看被许诺握着的手，纤细柔软的小手被骨节分明的宽大手掌握着，似乎只要他一收拢手掌，就可以完全包裹住手心里面的小手。 夏冉看着，心里微微悸动，她倒是不知道自己的手掌看起来可以这样小巧，要知道，宿舍里几个女生里面，除了钟露，就数她的手指最长了，可是在许诺的手里，这样“长”的手指看起来也成了短短小小的。 这样的视觉冲击，让夏冉看着，微微的有些不自然，她假意做了一个撩头发的动作，把手从许诺手里抽了出来。 许诺倒是没察觉到夏冉是故意的，也就顺势放开了她。 送夏冉回到了宿舍楼下，许诺停下了脚步。 “快回去吧！”夏冉走了两步，转过头来笑吟吟的朝他挥手告别。 皎洁的月光铺洒下一层柔和的银光，少女的脸上放佛平添了一丝柔婉，清新的让人不敢呼吸。 许诺举起的手微微顿住，一时竟觉得心跳加速，他僵在半空的手收回，捂在了左边胸口的位置。 这样的情况，今天已经是第二次了，难道这具身体的心脏也是不健康的？ 第63章 最后一周是考试周，一连考了五天，九门功课，让这些学生们大呼吃不消，不过，考完之后就是放假，这又让他们兴奋起来，而且最重要的是假期里面还没有作业。 最后一门功课考完，许诺才回到宿舍，意外的竟然接到了钟露的电话。 “钟学姐你好，有什么事吗？”许诺是真的意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钟露好似对他抱有敌意，现在竟然还会主动打电话给他？ 要说钟露本来对赵文章的印象还挺好的，觉得他人还不错，可是近来看见夏冉和他走得近，她一开始还以为他们两个在一起了，问了夏冉又说不是，至于什么“情同姐妹”，钟露撇撇嘴，她才不信这个呢。 于是，她心里面就忍不住嘀咕，或许赵文章就是那种“三不”男人，“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跟一个女孩子走得这样近，既不表白也不保持距离，这是玩什么暧昧呢！冉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以前不是最讨厌这种男人的吗，怎么赵文章这样她还和他往来密切？ 对赵文章印象low到底的钟露电话里语气也没多好，直接的就道：“不是我，是我表弟，他高考成绩出来了，托你的福，考得还不错，我小姨一家高兴坏了，想邀请你吃顿饭感谢一下！”说完，心里忍不住嘀咕，人渣一个，学习这么好干嘛！ 知道钱坤高考考得不错，许诺听了心里也高兴，毕竟是他带了一年的学生，“真的吗？恭喜钱同学了，能取得好成绩也是他自己的努力。” “行了行了，别谦虚了，我还不知道他，都不知道气走了多少个家教老师了，也是你能耐，能把这熊孩子驯服了。”真是要不得，对一个人印象不好，所有优点都变缺点了，许诺这会儿的谦虚在钟露看来也成了虚伪，自己竟然也变得这样偏激了，“就是这样了，你看什么时候有空，给我个电话，我好跟我小姨他们说。” 看钟露的语气，似乎是不容拒绝了，许诺想了想问道：“那……冉冉姐也会去吗？” 钟露听完，火气立即就上来了，“我说，赵文章你到底什么意思啊，对我们冉冉是个什么态度，真要喜欢就明说，这样不明不白，拖泥带水的，还算是个男人吗？” “我……”本来就不是男人啊！ 许诺被骂得郁闷，可是又不能说什么，自己跟冉冉姐之间的友谊钟学姐根本就不懂，或许在她眼里，自己就是一个玩''弄感情的恶棍。 “唉，真是，闹不懂你们两个，就这样了，决定了给我回电话。” 钟露火大的挂了电话，转过来看着夏冉明显不赞同的皱起的眉头，脸上有些无奈，“好了好了，不就是说了他几句嘛，又没有掉几块肉，不是说跟他没什么关系吗，这么护着他干嘛！”感觉自己这密友都要排赵文章后面了，钟露嘟着嘴，心里有些郁闷。 夏冉也无奈，要怎么说，许诺的身份根本就无法解释。 许诺听着电话里面传来的“嘟嘟”声音，心里也郁闷。 虽然钟露态度不好，但是钱坤一家的邀请许诺却是不好拒绝的，与其说钱坤父母要感谢他，他倒觉得自己才更应该感谢他们，感谢他们在他最困难缺钱的时候给了他一份工作，虽然后来他通过郑广宇也找到了别的兼职。 h大考完试就放假，学生可以直接回家，暑假不回家的也可以在宿舍里住，但是要填写申请表，假期的时候食堂也不开饭，伙食问题要学生们自己解决。 饭局的时间定在放假后第二天的晚上，许诺已经从夏冉那里知道她那天晚上也会去，故而他也是很高兴的去奔赴这次约会。 夏冉和钟露关系好，钟露家又是在h市本市的，她也去过几次钟露的家里，所以钟露的家人大部分都认识她，这次虽然说是钱坤一家对许诺的感谢宴，但是多几个同龄人大家也比较自在一些。 饭局的地点定在h市的一家酒店里，来的人又钱坤一家三口，钟露和夏冉，以及饭局的主角许诺。 六个人要了一间中等包厢，钱坤的爸妈看起来很年轻，钱父微微有些富态，皮肤白白的，倒是很有福相，钟露小姨显然继承了钟家的美人基因，看着也是个美人，而且因为年龄的沉淀，她身上比钟露这青涩的美貌更多了几分岁月的韵味。 钱坤是独子，看得出来钱坤父母都很惯着这个儿子，所以养的他脾气也有点暴，在对待父母的时候也很随意，有时候语气并不太好，让人意外的是，这样暴脾气的钱坤，在对着许诺的时候，倒是少有的态度温和，许诺说的话他也能听得进去。 “我这儿子，脾气差的很，之前给他找了不少老师，一个个的教了几天就打电话给我说教不了，还是赵老师有能耐，那什么，不是都说‘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嘛！” ”我钱威的儿子，脑袋怎么可能会笨，他们一个个的都说我儿子考不上大学，想看笑话呢，看吧，一个个睁大眼睛看吧，我儿子现在考上n大了，还是赵老师你有能耐，能把这小兔崽子收服了，来，我敬你一杯！” “叔叔您叫我小赵就好了！”许诺哪里敢托大，忙端了酒杯跟着喝了一杯，刚入席的时候钱父就让钱坤敬了他一杯，后来他们两夫妻又一人敬了一杯，现在钱父再敬酒，许诺已经喝了四杯了，虽然杯子不大，但是许诺的酒量显然不高，四杯酒下肚，他脸上已经泛起红晕了，夏冉在一旁看着心里面不由有些担心。 “你以为小赵跟你一样‘身经百战’啊，他酒量浅，你别把他灌醉了！”钟露小姨看着许诺面上的红晕，忍不住拍了一下丈夫。 大概是怕他们在许诺会不自在，钱父和钟小姨只陪他们吃了顿饭就走了，留了钱让钱坤好好招待许诺，剩下的都是年纪差不多的同龄人，彼此之间倒是没有什么顾忌。 吃过饭，钱坤提议去ktv唱歌，恰好这酒店上面就有一个ktv，几个人就决定去那里。 要了个包厢，点了些零食和酒水，大概是高考成绩出来了，钱坤开场就点了一首十分劲烈的歌曲，唱的也没什么调子，感觉就是在吼叫，完了之后还嗷嗷大叫了几声，根本就是在发泄。 钟露受不了他的魔音，直接上去抢走了话筒，点了一首柔和的曲子，自个唱了起来。 许诺也唱了两首，结束之后他感觉喉咙有些干，就端起了几座上的饮料喝了几口，开始的时候没觉得，喝完了才发现这饮料里面似乎是兑了红酒的，虽然度数不高，但是许诺却仍觉得脑袋有些晕。 他扶着沙发站了起来，甩了甩头，决定去洗手间洗把脸，清醒清醒。 “怎么了？”夏冉就坐在许诺的旁边，这时见他站了起来不由得担心的问道。 “没事，冉冉姐，我去一下洗手间！” “你自己可以吗？”想起上一次她生日时候的乌龙事件，夏冉实在是担心他走不稳给摔了，不过，他现在是男生，去的是男厕，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她把目光投向这里唯二的男生，发现钱坤喝得其实一点不比许诺少，眼神甚至比许诺还游离。 拉开门把手，许诺扶着墙壁稳定了一下身体，这才抬头在走廊里找卫生间的指示牌，ktv酒店的灯光昏昏暗暗，并不十分明亮，微暗的灯光让整个走廊看起来有些虚幻迷离。 许诺顺着指示灯，拐了两个弯才找到了洗手间，看着一左一右的“men”跟“”的两个英文单词，他脑子有些混，一时竟然想不起来自己要进的是哪边。 就在许诺脑子浑噩的分不清该进哪边厕所的时候，忽然的，他感觉肩上一沉，一股重力朝他压来，踉跄了两下，他才扶着墙壁站稳了，他贴着墙壁，身上却是多了一个人，酒气扑鼻。 许诺觉得被这酒气熏得脑袋更晕了，费了些力才发现挨在他身上的人是钱坤。 “赵老师……”钱坤的声音含含糊糊的，一说话就是满口的酒气，“我考上了……n大，我没有不学，呃，无术，你说过……我要是能考上一所211，就答应我一个要求的！” 许诺忍着晕得厉害的脑袋费力的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钱坤高考前的最后一次补课，他好像是提了这么一个要求，自己似乎也答应了。 “嗯……是这样来着。” “那赵老师，我要你答应……呃，跟我在一起！” “跟你……”突然的，许诺像是被人登头淋了一盆冰水，脑袋瞬间的就清醒了。 肩膀被抓住，许诺挣扎着动弹不得，眼见钱坤的面孔渐渐放大，他突然感觉胃里一阵翻涌…… “赵老师，我觉得……我喜欢上……唔！”钱坤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许诺便感觉身上一轻，压在他身上的人直接滑到地上了。 模糊之间似乎看到了两个人影，胃里的翻涌却是控制不住，直接弯了腰吐了地上面的人一身，晚上吃的饭菜和酒水，混合着散发着酸臭的味道，这一吐却是止不住了，直吐得胆汁都吐出来了，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背靠着墙壁席地坐着。 看着地面上的一片狼藉，夏冉和钟露两个人对视一眼，夏冉把抡在半空的手收了回去。 钟露抢先说道：“我表弟直的，他有女朋友的！”不过前段时间好像分了，这最后面一句她却是没有说出来。 “许，赵文章……”夏冉才开口，却是不知道怎么接下去，直的？那就是喜欢男孩，可是这样不是……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夏冉才恍然惊觉，许诺的这个情况还真的是难找伴侣，她视线转到靠着墙壁坐着的许诺身上，他呢，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们刚才就是觉得两个人出来太久了，有些不放心，才想着出来看看，哪里想到会遇到这样劲爆的事情 嫌恶的看了一眼地上那恶心的画面，赵文章还好些，只是唇角上和衣服前襟有些呕吐物，钱坤就惨了，身上全是赵文章的呕吐物，钟露强忍住想吐的冲动，看着夏冉道：“现在怎么办？” 夏冉也觉得难以忍受，拧着眉头想了一下道：“上面是酒店，开个房间？” 问题是他们两身上的东西怎么处理？ 钟露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虽然钱坤是她表弟，但是要她给他处理这些，想都别想！ “要不，花点钱请酒店的清洁工帮忙捯饬一下？” 最后面，钱坤是被酒店的清洁工给抗去清理了的，至于许诺，倒是还有些意识，只是大概是被吓着了，一直愣愣的，夏冉去扶他起来之后他就一直抓着夏冉手不肯放开。 钱坤最后面也没安置在酒店，醉成这样，钟露自然要打电话给她小姨报告一下，结果把钟露小姨紧张得不行，亲自开了车来接儿子回去了，钱父因为喝了酒早就睡得跟头猪一样，所以来的就是钟露小姨一个人而已。 钟露本来是不放心夏冉和赵文章待一块的，只不过就钟小姨一个人也把钱坤弄不回去，夏冉又一再保证不会有什么事情，不得已她才和钟小姨在酒店服务员的帮助下把钱坤弄上车回去了。 钟露走了之后，夏冉看着抓着她的手的许诺也有些犯愁，刚才那酒店服务员给钱坤清理完之后，本来也打算给许诺清理一下的，可是许诺却是不让人近身。 第64章 看着许诺衣襟上的脏物，夏冉微微蹙了眉，她试着把手从许诺手里抽出来，挣了两下，却还是被紧紧的握着。 “糯糯，手放开一下……”她喊了几声，试图让许诺主动的放开她的手。 事实证明，永远不要指望跟喝醉的人进行沟通，夏冉不是没见过喝醉的人，但是却是没见过哪个喝醉了的人会像许诺这样的，他不吵不闹，看着很安静，根本不像是喝醉的样子，但是如果你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的眼神是没有焦距的，而且刚才她扶着他过来的时候，脚步轻浮，一不小心差点就踩空了。 夏冉本来是打算让许诺就在床上坐着，她去打水来给他擦擦脸，洗去秽物的，可是现在许诺不放开她的手，纠结了一下她只好把许诺带到洗手间去。 也幸好许诺虽然醉了，人还是乖巧听话，除了不肯放开她的手，让干什么都乖乖的。 单着一只手，夏冉从酒店的卫生间里面拿了一条毛巾打湿了，盖到许诺脸上胡乱擦了一把，一只手没法把毛巾拧干，滴出来的水沾湿了许诺的整个衣领，再看着他前襟的秽物和着滴落的水晕染得更大，夏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真是越忙越乱！ 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忍着心里的不自然，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来到许诺衬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 不知道是不是喝的那两杯酒开始起反应了，夏冉觉得自己脸上似乎也有些热，只是简单的几个纽扣罢了，不知为何却是解了许久都没能解开。 最后一粒纽扣被解开之后，许诺白皙平滑的胸膛便暴露在了空气中，夏冉忙闭了眼别过头，脸上的热度却是怎么也降不下来，完了之后又觉得实在是没必要，自己又不做什么，有什么好心虚的。这么想着，她又转过头来，只是在目光触及到半裸的劲瘦躯体的时候仍是下意识的垂了眸。 夏冉在做这些的时候，许诺也是安安静静的，并不知道正在发生的是何等尴尬暧昧的事情，他这样的乖巧安静，让夏冉无端的升起一种：自己是个色中恶女在蹂''躏强迫美少年做什么坏事一样。 把衣服从许诺身上扒下来的时候，因为他一直抓着夏冉的手不放开，夏冉不得不用另一只手牵着他，又好声好气的哄了他放开，这才把那件脏衣服完全脱了。 把衣服扔进洗手盆里，夏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真是，跟个孩子似的，脱件衣服还要哄着来！ 虽然看着许诺半裸的身体有些不自在，但是他的“神志不清”倒是让夏冉自然了许多，再想到这个人的内里其实就是一直粘着她的小妹妹，倒也完全放松了。 许诺虽然醉了，但是听话，夏冉就哄着他刷了牙漱了口，期间许诺几次差点把漱口水吞下去了自是不提。 简单把许诺换下来的衬衫洗了洗挂在阳台晾好，看着像个小尾巴一样一直跟着她的许诺，夏冉这下才是真正的发愁了。 眼下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自然是该睡觉的时候，他们之前是开了两间房，打算让许诺和钱坤一人一间，毕竟想到今晚在ktv发生的那事，钟露和夏冉也不敢把两个人放到一个房间去。 现在钱坤回去了，夏冉留下来，自然是许诺住一间她住一间的，可现在许诺抓着她的手不放，她是想走也走不了。 夏冉试图把手抽了一下，声音带着哄小孩子的引诱，“糯糯，要睡觉了，放开姐姐的手好吗？”使了使劲，却是没能抽出来。 她又唤了几次，可是许诺还是没有反应，等她再次试图强行把手抽出来的时候，许诺手上的劲道也加大了，并且，还说了一句让夏冉听了几乎崩溃的话。 “冉冉姐和糯糯一起睡！”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恼的，夏冉脸色徒然涨红，这句话若是以前的许诺说来自然不会有什么，可是许诺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许诺了，他还是“赵文章”，一个男人，哪怕他的灵魂是一个女孩，可是他确确实实是披着一个男性的壳子。 跟个男人一起睡？ 想生气吧又不知道该怎么生气，他现在神志不清，想不起来自己的特殊情况，说的话并不带有什么深层次的意思，夏冉心里郁闷了一会儿，最后面只能陪着坐在床头，手被躺在床上的许诺握着，一边给他唱着摇篮曲，一边哄着他睡觉，她发誓，就是对她表姐那两岁的儿子她都没有这么尽心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冉打了个哈欠，她觉得眼皮有些沉重，几乎睁不开，倚在床头的身子保持一个动作太久了，腰背十分不舒服，不知不觉间就顺势往下滑了滑，找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 迷迷糊糊之间，夏冉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火炉，热得她口干舌燥，身上似乎被压了一块石头，胸口几乎喘不过气来。 耳边隐隐的似乎传来了轻轻浅浅的呼吸声，甚至有什么火热的东西蹭在她的脖颈，一阵阵“热风”喷得她脸颊燥热，夏冉怀疑自己做了噩梦，并且还是掉进了火海，这样的认知让她拼命的想从火海里面奔跑出来。 眼皮挣扎了几次，夏冉终于睁开了眼睛，刚刚醒来的神智还未完全清醒，迷蒙的视线在酒店的天花板上呆愣了一下，好一会儿她才反映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原来真的是梦！ 夏冉松了一口气，然而没等她舒出一口气，颈窝处传来的温热的呼吸让她的身体倏然僵住，她提着心转过头去看，借着窗外洒进来的霓虹灯光，可以勉强看到，男孩清俊无暇的面孔靠在她的颈窝，赤''裸的身体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修长的手臂横揽过来压在她的胸口之上。 许诺…… 夏冉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晚上的时候她本来是想打算先哄着他睡着了再过去另一个房间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然也睡着了，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 年轻的男孩身上火气十足，紧紧贴着她的躯体，令她仿若置身火炉，这样亲密的姿态让夏冉有些不自然，她翻个身，打算脱开男孩的怀抱。 不巧的是，夏冉刚侧过身子的时候，睡梦中的许诺大概是不满意怀里的“抱枕”跑了，伸手一捞就把她捞回了身前。 许诺赤''裸的胸膛与她的后背紧紧相贴，手臂箍在她的腰上，夏冉却是身体僵硬得一动都不敢动，不为了别的，抵在臀后的那硬物让她呼吸都几乎停滞了下来，夏冉是学医的，自然知道那是什么，所以她才更不敢有什么动作。 也是这时候，夏冉才真真切切意识到，许诺已经不是以前的许诺了，之前觉得许诺换个一个躯体只不过是换了一张脸，虽然看不习惯，但是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他的性格和喜好还是以前许诺以前的样子。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体会到许诺变成一个男性之后的不同，在这以前，和许诺一起睡她不会有什么顾忌，现在的事实却是告诉她，他虽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却是一样可以对女性构成威胁。 夏冉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试图把许诺的手臂从她腰间移开，只是，固执的人即便是睡梦中也一样固执，她才把他手臂拿开了一点，转眼间他又抱了回去，几次之后，夏冉都禁不住怀疑他到底是真睡着了还是假装睡着。 她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万一把许诺弄醒了，到时候才是真的尴尬，好在许诺除了抱着她外也没有其他的动作，摆脱不了许诺，夏冉却是没敢再睡，一直睁着眼睛僵着身体，尽量让自己忽视抵臀后那物。 清晨的阳光透过酒店的阳台洒进房间，洁白的床上，身子相贴的一男一女交颈而眠，年轻的男女看着十分和谐。 这样宁静的清晨，突然便被一阵急急的门铃声打破了。 被那铃声吵醒，夏冉眼皮颤抖了几下，终于挣扎的睁开了眼睛，刚刚醒来的脑袋还有些迷糊，她下意识的摸过手机看时间，没看到时间首先就看到了屏幕上的那三个未接来电提示。 瞬间，所有的迷糊都被惊飞，夏冉猛地从床上坐起，再听到门口的铃声的时候，心中不由哀嚎一声。 顾不得会不会吵醒许诺，夏冉下了床，心情忐忑的走到门口，站在门后还没想出待会儿要怎么应对，那门铃声却是越来越急，甚至连门板也被重重的拍了几下。 这么大的动静，等会儿别把一整层楼的人都引来了，夏冉只好硬着头皮打开了门。 果不其然，才打开门，便在门外看到了面容焦急的钟露，夏冉心虚的没敢直视她的眼睛。 “冉冉，你……”突然，她的声音像是生生的被扼在咽喉，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非常奇怪，“你们……” 透过夏冉的肩头，她看见了拥着被子赤''裸的坐在床上的赵文章，显然是才醒来，一只手还下意识的揉着惺忪的眼睛，钟露目光转回到好友身上，衣衫有些凌乱，眼下有着明显的青影，显然是睡眠不足。 她张了张嘴，心里十分的愧疚，“冉冉，对不起……” 赵文章这个禽''兽！ 第65章 钟露心里怒不可遏，越过夏冉就要过去找赵文章算账。 知道她是误会了，夏冉忙伸手把她扯了回来，“露露，别冲动！” “冉冉，你不要再护着他，这个王八蛋，看我不把他千刀万剐了！” 钟露力气太大，夏冉几乎拉不住她，不得已只好双手抱着她的腰，急忙解释道：“这是个意外，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别误会。” 钟露压根就不信，只以为夏冉是怕她愧疚才这样说，“你不用解释，我都知道，都是我不好，昨晚就不该把你留下来。” “冉冉姐，钟学姐？” 真是，牛头不对马嘴，眼看许诺已经醒了过来，钟露又要挣脱她过去，夏冉忙拉了钟露回了隔壁的房间，回去的时候她才发现房门竟然是开着的，也难怪钟露要过去许诺的房间敲门了。 “冉冉，对不起……” 钟露是真的愧疚，没想到自己昨晚的侥幸心理竟然会害了夏冉，她本以为赵文章醉的不省人事，不会有什么事的，哪里知道这写臭男人就是喝醉了还是不改禽兽本色。 夏冉本来还愁着不知道要怎么向钟露解释呢，现在看到她这样，忍不住“扑哧”笑了，“好了好了，别说‘对不起’了，我和他真的什么都没发生，昨晚只不过不小心在那边睡着了。” 看夏冉说的认真，钟露虽然虽然心里仍是不太相信，但也不由看着她问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而且，赵文章昨晚醉成那样，真想要做什么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你就别瞎担心了。” “那他干嘛光着身子？”钟露想起刚才看到的赵文章，明明是赤''裸的抱着被子。 夏冉想起刚才在门口看到的许诺初初睡醒的样子，上身裸着，身下被子盖着，咋一看上去还以为是□□的呢，也难怪钟露要误会了。 “他衬衫昨晚吐酒的时候脏了，没法穿，我让他把上衣脱下来洗了。”所以，其实人家下面还是穿有的啦！ 夏冉解释得合情合理，态度也很坦然，钟露勉强算是相信了。 不过…… 她伸手把夏冉的衣领拉开，探头过去看了看，见隐藏在衣服下面的肌肤白皙无痕，这才算是真正相信了她的话！ “这是干嘛！”夏冉被钟露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忙拂开她的手捂紧了衣领。 “哦，检查一下，看看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钟露理所当然的道。 夏冉额上冒出几道黑线！ “冉冉姐，钟学姐！” 门口传来许诺的声音，夏冉和钟露转过头去看，发现他衣冠整齐，已经把衬衫穿上了。 许诺起来的时候只觉得脑袋涨涨的，有些昏昏沉沉，这醉酒的经历他已经是第二次，所以倒也不难明白自己昨晚是喝醉了，只是在他醉酒之后发生的事情都不怎么想得起来了，也没能想起来自己到底是怎么到了酒店的。 而且，昨晚好像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被他给忘了，到底是什么来着？ 想不起来许诺也没有再想，他起了床才发现自己上身光着，虽然房间里面没有人，但是他的脸还是微微的红了，即便男生们在宿舍的时候都喜欢裸着上身，可是他历来都是穿的齐齐整整的，许诺的这点也让同宿舍的陈旭和蒋杰觉得很是不解。 从阳台那里找到了自己的衬衫，许诺忙取下来穿上了，心里这才自然了一些，收拾床铺的时候意外的竟然在床头看见了夏冉的手机，他这才想起来刚刚起床的时候，好像看到夏冉和钟露站在门口的，他还以为是幻觉呢。 把手机还给夏冉，好像是想起了什么，许诺忽然问道：“钱同学呢，怎么不见他？” 闻言，钟露和夏冉两人脸上表情齐齐一僵，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许诺倒是不知道她们心中的纠结，他只是突然想起了某些片段，记得自己似乎是吐了钱坤一身，觉得很不好意思，想要跟他道歉罢了。 看许诺似乎并不记得昨晚的事情的样子，钟露试探性的道：“我表弟昨晚就被我小姨接回去了，你不记得了？” 许诺拧着眉头想了一下，摇摇头，“不记得了，我一喝醉了就容易忘事，那个……我是不是吐到钱同学身上了？” 心中松了一口气，钟露不在意的道：“没事，钱坤醉的不省人事，不知道你吐他身上呢，而且，昨晚我已经让酒店的人给他清理过了。” “原来真有这事！”许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看来的找个机会跟他好好道歉才行。” “千万别！”钟露急道，见许诺不解的看着她，连忙道，“这点小事我表弟不会放在心上的，他脾气臭的很，你要真这么做的话，估计他才要生气呢！” 有人会因为被道歉而生气的吗？ 许诺奇怪的想着，不过钟学姐是钱坤的表姐，自然是更了解他的性情，她既然这么说了，可能真是这样，这么想着，许诺也觉得没必要再去道歉了。 退了房，三个人一起在外面吃了早餐，许诺和夏冉一起回学校，钟露则是自己回家。 转了两趟公车，在学校门口下了车，夏冉和许诺慢慢的朝宿舍走着。 想着昨晚在走道看到的那一幕，夏冉心里微动，转过头去看许诺。 男孩皮肤白皙，眉眼清亮，头发如黑玉一般，有淡淡的光泽，五官斯文秀气，穿着黑裤白衫，极其精神。 夏冉看得有些出神，一年的时间，“赵文章”已经变了很多，他不再是刚上大学那黑黑瘦瘦的样子，身上长了肉，看起来匀称修长，皮肤白皙，五官斯文，有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优雅气质，这样清俊的许诺，未来的伴侣会是什么样呢？ 夏冉脑海里一会儿是许诺依偎在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怀里，一会儿是许诺怀里揽着娇小玲珑的女生。 不知为何，想到这样的画面，无论是哪个都让她心里微微的不舒服。 “冉冉姐！” 被许诺的声音拉回了思绪，夏冉回过神来，看到他白皙的脸颊浮现出红晕，像是沐雨的桃花，这一刹，夏冉明显感觉自己心脏漏跳了一拍。 她垂了眸，“怎么了？” 许诺脸上红晕未褪，“你刚刚……怎么了？”一直不说话，而且还那样看着他。 不知为何，想到刚刚冉冉姐用那样专注的眼神看着他，许诺就觉得心跳不受控制，脸上也是热热的，好像是发烧了一样。 “我只是在想，糯糯以后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喜欢？”许诺眼里有些茫然，心脏的跳动也缓了下来，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患病了，心跳的频率这样的变化无常，真的没有问题吗？ “是啊，喜欢！”夏冉脸上带着专属于姐姐的宠溺笑容，“长大了自然会有喜欢的人，会和喜欢的人谈恋爱，会和喜欢的人结婚……”生子。 “冉冉姐……以后也会和喜欢的人恋爱结婚吗？” 夏冉眼神轻轻闪了一下，垂眸道：“自然是要的，这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人生历程。” 不知道是不是宿醉的关系，许诺觉得自己心里闷闷的，有些不太舒服。 “世界上不是一样有很多人是独身的吗？” 许诺低头轻声嘀咕，声音太小，夏冉没能听清，刚想问他说了什么，许诺口袋里的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许诺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上面的标注，眼里有些意外。 “喂，班长？” 方涵？ 夏冉耳朵微动，脚步不由自觉地停了下来。 “是呀，你也没回去？” “……” “我也没买票呢，之前的都售光了，没能赶上。” “……” “什么时候回？” 许诺把耳朵边的手机拿了下来，用手捂着，询问的目光看向夏冉，“冉冉姐，你什么时候回去？” 夏冉语气微微的有些冲：“我们又不同路，你管我什么时候回去！” 许诺愣了一下，不知道她怎么忽然的就生气了，小心的解释道：“你回去不是要提很多行李吗，我先送你去火车站再回去，反正我也不赶时间。” 夏冉怔了一下，再想到自己刚才那样的表现，脸忽然的就红了，急急往前走了几步把许诺撇在后面，“我明天就回去，不用你送！” 许诺有些懵，举起手机对电话里的方涵说了后天回去的日期，挂了电话之后忙跑了几步追上前面的夏冉。 虽然夏冉说不用许诺去送，第二天的时候，许诺还是早早就到了夏冉他们宿舍楼下，在她下来的时候连忙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背包，因为在六月的时候曾经回去过一次，所以这次夏冉的行李倒不是特别多，只有两个背包。 h大放假比较迟，而且现在已经是假后第三天了，高校学生的暑假返家高''潮勉强已经算是过去了，火车站的人虽然多，但比之过去几天已经好太多了。 许诺没有送到站台，只送到了安检的地方，看着顺利过了安检关卡的夏冉又回过头来，他笑着朝她挥手告别，右手做了一个电话联系的动作。 夏冉回头看见笑容灿烂的朝她挥手的许诺，觉得心里似乎被什么轻轻撞击了一下。 第66章 许诺是在夏冉回去的第二天回家的，说实话，他原本并没有打算在暑假的时候回r市。 郑广宇大约是死了和郑涛作对的心，和郑涛的打赌也因为他态度的软化，多少算是不了了之了，虽然郑广宇是借助了许诺的手段，但也算是做到了向郑涛承诺的事情。 因为这场赌约的提前结束，原本既定是在九月份才付给许诺的酬劳也提前支付了，考完试之后，郑广宇就拿了一张50万的卡和一份股权转让协议给许诺，现在，许诺已经是郑广宇设立的工作室的第二大股东了，并且，他还在工作室任了职，郑广宇大有把工作室直接交给许诺做甩手掌柜的倾向。 他原本想着利用暑假的时间好好规划工作室的发展的，可是后来想想，自从春节之后，半年的时间他都没回过家，赵大柱和张秀娟两人恐怕也想念儿子了。 许诺这次回家待的时间并不长，只待了五天他又回了h市，对赵大柱和张秀娟的说辞自然是要参加社会实践，积累经验，一听说是这样对将来有益的事情，赵大柱夫妻就急急赶了他回去。 所以一整个暑假许诺其实就是在h市度过的，许诺以前虽说持有着两个上市公司的大额股份，也经由专家教授传授了不少商业方面的知识，但是真正参与到公司事务的实践其实不多。 这一个暑假在工作室的摸爬打滚，以及和工作室里的职工近距离接触，让他更加明白了一些商场上的规则和以前一些理论知识的运用，比起两个月前初初进入工作室的青涩，现在的许诺已经成熟了许诺，就是酒量也练上去不少。 郑广宇和郑涛不再僵持之后，身为郑家人带来的人脉优势也渐渐显露出来，看在正扬集团董事长独子的面子上，在工作室的发展上大家都一路开了绿灯。 夏冉坐在家里的阳台上的摇椅上，看着外面变得灰蒙蒙的天空，心里突生几分莫名其妙的寂寥。今天只有她一个人在家里，父母一大早就出去了，空荡荡的家里，安静得只有轻音乐在室内流转。 夏冉假期的日子过得及其规律，看看书，做做习题，背背单词，读读英语，另外，固定在周末的时候去医院或者福利院做一下志愿工作，虽然忙碌，却因为只有一人而感觉有些没滋味。 忽然，放在旁边的手机响了起来，夏冉拿过手机，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脸上不自觉的就扬起了笑容。 “这个点打电话来，吃午饭了没有？” 虽然只是简单的问候，但是许诺就觉得心里说不出的熨帖，似乎只要听见这个声音，刚才在席上被灌得晕乎的脑袋也清明了些。 “吃了，和工作室的人一起……呃，吃的！” 夏冉听着许诺话语有些含糊，还打了嗝，似乎隔着电话都能闻到那股冲天的酒气，秀气的眉头轻轻的蹙了起来，“你喝酒了？” “就喝了两杯，大家太热情了！”许诺轻描淡写的道，事实上，他喝的可不止两杯，和一些酒桌上的老油条吃饭，自然免不了被灌酒的命运。 空降一个毛头小子做他们的顶头上司，工作室的人心里自然有些想法，郑广宇也就算了，有钱有人，又是工作室的出资人，头上顶着一个正扬集团少东家的头衔，即便他人年轻，可是也没谁敢对他有什么想法。 许诺就不同了，只是郑广宇的大学同学，接触了解了，发现也就是一个农村来的大一学生，借着同宿舍的便利攀上了郑公子，空降到工作室，自然有人不服，在平常工作中也没少给他使绊子，所幸许诺虽然年轻，却不是那等腹内无物的，一个多月的摸爬打滚，他也渐渐掌握了工作室。 工作上他们不敢闹得太大，只能小打小闹的给许诺找些麻烦，这些麻烦被许诺一一化解之后，他们干脆就换了个方式，饭桌之上，几个年纪大些的，仗着自己资历高，起伏许诺脸嫩，着实灌了他不少的酒，许诺现在的身份自然没有无所顾忌的权利，少不得也陪着喝了，今天这次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倒是把他三杯倒的酒量给提高了不少。 夏冉想起许诺醉酒时候的呆状，现在能给她打电话说明还是有些意识的，因此虽然有些担心，倒也没太紧张，只是终究有些生气工作室的几个前辈欺负没什么社会经验的许诺，“你现在不是工作室的老板之一吗，他们怎么还敢这么欺负人啊！不怕你扣他们的工资吗？” 说来夏冉也是假期里才知道许诺上学期在做的事情，刚刚听到的时候着实让她惊讶了很久，即便是早就知道许诺的智商高，学习好，可是她也一直以为只是学习好罢了，就像是读书时候班级里的优等生，毕竟智商高，成绩好的人实在很多，虽然觉得羡慕，倒也不觉得十分的有距离感。 可是直到听许诺说他用炒股得来的150万入股同学的工作室的时候，夏冉才真正意识到许诺和自己是不同的，她按部就班的读书、上大学，或许毕业之后每个月领着几千块的工资，而许诺小小年纪的就学完大学课程，即便是他现在成了赵文章，他也轻易的就能让自己富裕起来，自己虽然一直说担当着许诺姐姐的角色，可却实在是很多方面都比不得他，也不过就是比许诺多接触些人罢了。 许诺低声的笑了起来，觉得在他心里面一直形象高大的夏冉其实也没那么的老成，“冉冉姐，老板也有老板的规则要守啊，哪里能随便扣职员的工资！” 不都是说老板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吗？夏冉也不太了解这些，郁闷的嘟起嘴，“谁叫他们欺负你！” “我初来咋到，又身居高位，他们心里不服也很正常，再过一段时间互相磨合就好了！”许诺说得轻轻松松，闭口不提这一个多月以来遇到的种种刁难和持续不断的小麻烦。 夏冉的社会经历其实也就跟一张白纸差不多，那些职场的小斗争她也不太了解，因此听得许诺说得这样轻松，她也就放心了，就着电话跟他说起了自己假期里的一些趣事和见闻。 玄关处突然传来了声音，她从摇椅上伸个头往门口看，却是张茜和夏天回来了，忙对着手机道：“我爸妈回来了，先这样了，下次再聊！” “你这孩子真是，跟谁打电话呢，这还不准我听呢！”张茜却是回来做午饭的，才回来就听见夏冉说的那句话，不禁嘀咕了一句。 不过，女儿这个假期的电话也太勤了点！ 午饭是很简单的家常菜，肉丝炒四季豆，切得薄薄的蒸五花薰肉，清炒空心菜。夏冉戳着一片薰肉，色泽看起来很诱人，可是不知怎么地就是没胃口。 看得张茜直皱眉道：“你戳它作什么？” “好肥，不想吃。”夏冉嘟嚷着，筷子转向了那盘清炒空心菜。 张茜好笑道：“这已经是最瘦的五花肉了，若是用全瘦来做薰肉，柴得磕牙，到时候你又嫌弃太柴太干不好吃了。看看你，一看就知道在学校里没好好吃饭，才会瘦成这样，女孩子太瘦了不健康，要肉肉的才好看！” “妈，你太夸张啦，你以为还是唐朝呢！”夏冉有点儿受不了地道，“我这身材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学校体检的时候还说我这是女生理想身材。” 一直埋头吃饭的夏天也抬起头附和道：“冉冉现在看着是瘦了些！” 几人吃着饭，忽然的便传来一阵信息提示音，夏冉点开手机，看到短信上面的内容差点没把嘴里的饭菜喷出来。 “好好吃饭，玩什么手机！”张茜叮嘱道，想起什么，她又问道，“你最近电话和信息很多啊，是不是在学校里交朋友了？” 夏冉正被许诺发给她的那搞笑视频给逗得不行，一时没能领会自家老妈话里的意思，“妈你不知道糯糯发的这个多搞笑！” 糯糯这名字听起来怎么那么耳熟啊？ 张茜跟着问：“这糯糯是男的还是女的啊，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吗？” 夏冉微怔，一时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许诺的身份自然是不能说给父母听的，迟疑了下，她不太自然的道：“……男，男的吧！” “你现在大学了，谈恋爱也没什么，不过，作为女生一定要记得保护好自己。”张茜自认为自己还是很开明的家长，女儿大学了，也成年了，即便是恋爱了也很正常，因此也只是叮嘱了一下该要注意的事情。 夏冉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刚才张茜说的是什么，脸色一下子红了起来，扭捏否认道：“妈你说什么啊，谁谈恋爱了！” “行行行，我不说你，不过你记得要注意保护自己。” 这一天天的电话信息不断，这是当她瞎了吗？以前可没见她会在吃饭的时候还揣着手机，来一条信息就迫不及待的查看，她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教务主任，学生们恋爱什么样她还能不知道吗？ 夏冉没再害羞，可是脸上笑容却停了下来，黑眸里浮现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她把手机收了起来，低了头安安静静的吃起了饭，信息提示声再响起的时候也没有理会。 原来她现在这样，看起来像是恋爱吗？ 第67章 从电话里知道夏冉的到站时间，许诺早早的就到了火车站等着了。看着大概到了时间，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出站口，就怕不小心错过了，自认为智商不低的他完全忘了夏冉说过到了之后会给他打电话的，根本就不需要他一个个的在那里找！ 也算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在夏冉的电话来到之前，许诺就在出站口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松了一口气，逆流穿过人群，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 夏冉看到许诺，心里并不意外，昨天的时候他就在电话里说了要来车站接她，虽然她说不用，可是也知道许诺一定会来的。 她抬头看他，才一个假期不见，看起来他似乎又变了一些，这个变化指的不是外形上变化的，而是他身上的那股青涩的气息已经慢慢消失，和以前相比，给人的感觉成熟稳重了许多，举手投足之间也多了一股绅士的韵味。 许诺抬起头，对着她咧开嘴笑了一下，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让人看得炫目，这时候，夏冉才感觉那个依恋着她，单纯青涩的许诺又回来了。 “冉冉姐，这次咱们打车回去吧！”许诺看着车站外面公车站那儿排得老长的队伍，想到上一次那恐怖的经历，不禁建议道。 夏冉看着他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想起那次的经历，脸蛋微红，心里又觉得有些好笑，要早知道他这么能耐，知道赵文章就是许诺，她哪里会那么“体贴”提那个建议，结果倒是把两个人都坑了。 不用挤公车，回学校自然方便顺利了许多，叫了出租车，把行李放在车后备箱，两个人坐在车后座，想起上次公车上挤成肉饼的惨状，不由相视一笑。 夏冉来得早，宿舍里面的其他人还没有过来，许诺帮忙把行李提上夏冉的宿舍之后，两人一起到外面吃饭。 许诺现在也算是“小有资产”了，这次夏冉倒是没有顾虑那么多，菜单送上来的时候痛痛快快的点了几道菜。 许诺细心的把碟子里一块鱼的鱼刺一一挑了出来，这才夹到了夏冉的碗里，他这动作做得极其自然，夏冉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就像她遇到不喜欢吃的苦瓜也会夹给许诺一样，她喜欢吃鱼，却不喜欢挑鱼刺，许诺给她挑了刺她吃的更欢了。 许诺边把菜里的辣椒一块块挑出来边对夏冉道：“冉冉姐，工作室给职员一人发了两张电影票，吃完饭我们去看电影吧！”以前身体不好的时候吃得清淡，久而久之，他也养成了清淡的饮食习惯。 “晚上的场次吗？在哪个影院？”夏冉问道，h市有好三个电影院，离学校比较近的只有一个。 “是江滨东路的万达影城，晚上七点半开场！”许诺说的万达影城正是离h大最近的电影院。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许诺和夏冉一起来到万达影城，在电影院门口买了看电影的必备装备可乐和爆米花，两人按着电影票上面的座位号找到了位置坐下。 因为是工作室发的电影票，所以许诺在座位的附近看到好几个工作室的熟人，也有一些位置空着，估计是没来，有一些是不认识的，可能是电影票被职员送给别人了。 “赵经理，来看电影啊！”给许诺打招呼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的，他身边坐着一个女的，两人动作亲密，看起来像是情侣，这男的看到许诺身后的夏冉，又调侃道，“赵经理这是和女朋友一起过来的？女朋友很漂亮啊！” 不知道是懒得解释还是其他原因，许诺竟也没反驳，直接对那男的道“谢谢”！ 夏冉心里微动，昏暗的电影院中，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一时竟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电影开播的时候，那90年代电影特有的色泽和采光让夏冉惊讶了一下，她转过头低声问许诺：“这片子的名字叫什么？看起来很老的样子！”因为一直是许诺拿的电影票，她也注意过。 “《sally》，很老的一部美国电影，好像是1989年上映的。” “你们工作室发福利怎么发这么……年代久远的电影票？”夏冉话到一半，勉强斟酌了一下用词才把一句话说完了，其实，她真想说，这也太out了吧！ 许诺笑笑，自然知道夏冉这是顾忌他，“我也不知道，听说这部片子很经典，票价不低呢！” 因为旁边还有许诺的同事，两人声音很低，脑袋凑得极近，等许诺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眼前就是夏冉白皙纤细脖子，离得太近，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玫瑰沐浴露的味道，心里面似乎有个声音，不断引诱着他亲下去。 意识到这个，许诺心里一阵激灵，忙要坐正身子，恰好夏冉这时刚转过头来要和他说话，动作之间，他的嘴唇直接从女孩白皙滑腻的脸颊划过。 夏冉：“……” 许诺：“……” 这意外的发生让两人身体同时僵住，张着嘴想要说话的夏冉最终什么也没说，视线甚至没和许诺对上就转回身体，端正的坐在座位上，昏暗的电影院很好的掩饰了她晕红的两腮。 许诺端坐在座位上，眼里有些迷茫，他伸出手捂住剧烈跳动的心脏，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只是不小心碰到一下而已，以前的时候，他也不是没亲过冉冉姐的脸颊，为什么那时候没有这种感觉？ 《当哈利碰上莎莉》（英文：sally），是比利·克里斯托和梅格·瑞安于1989年主演的影片，导演是罗伯·莱纳，编剧是诺拉·艾芙伦，是一部爱情喜剧，获得了第62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原创剧本提名。 不知道是不是电影真的那么吸引人，电影播放以后，许诺和夏冉的目光一直直视着前面的屏幕，甚至没有过任何的眼神交流。 这是一部爱情喜剧，电影里特有的美国式的幽默和大尺度的台词其实并不让夏冉特别的喜欢，但是，看着里面主角之间的一段对话，她有些怔住！ 男人和女人之间有真正纯洁的友谊吗？ harry：havesexwithher. 哈利：男人永远无法和他认为迷人的女人做朋友，他总是会想和她上床。 sally：soyou''resayive. 莎莉：你认为男人不会和他认为迷人的女人成为朋友。 harry：，too. 哈利：是的，你会很想得到她们。 sally：''ahavesexwithyou. 莎莉：如果她们不想发生性关系呢？ harry：doesn''r.thesexthingsisalreadyd. 哈利：那不会有什么影响，性的事情早就在脑子里根深蒂固了，朋友关系根本没戏了。 她想起那天清晨在酒店的事情，许诺不是真正的男人，可是他一样有着男性最本能的冲动，这样的许诺，在对着自己的时候，心里面会是什么样的想法？ mary：i''msayingthattherightmani''elsewill，andyou''yourhusband. 玛丽：我的意思是那个合适的人或许就在这里，如果你不抓住，别人也会，然后你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后悔别人嫁给了你的丈夫。 看到这里，夏冉忍不住侧头去看坐在身边的许诺。 借着屏幕上反射出来的光线，可以看到他的清俊的侧脸，线条柔和，并不像别的男生那样坚毅，嘴唇的弧度十分迷人，整洁干净的英式细条纹衬衫扣到了最上面一个纽扣，看起来却并不死板，反而彰显了严谨，比男生柔和，比女生英气，这样混杂的气质在他身上融合成一体，浑然天成，并不矛盾，反而很是吸引人。 夏冉想起钟露的表弟，这样的许诺，连男人也能吸引了吗？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夏冉转过头继续看着幕布，看男女主相遇又分开，分开又重逢，看他们一步步由友谊走向爱情，发生超出友谊行为之后的不安和后悔，看结局新年之夜harry疯狂的去寻找sally…… 电影结束退场的时候，许诺和夏冉随着人潮走出电影院，以前瘦瘦小小的许诺现在有了身高的优势，已经可以护着夏冉避免她被别的观众挤到。 出了电影院，观众朝各个方向散去，许诺正要放开夏冉的时候，忽然的，夏冉反手抱住了他，但是只是一瞬，许诺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腰间的手已经放开了，甚至让他怀疑刚才那个拥抱只是他的错觉。 今天晚上两人的状态都有些不对，草草的看了一场电影，早早的就回去了，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不知道心里都在想着什么。 宿舍里面只有夏冉一个，静悄悄的，她洗澡换衣服出来之后，定定在书桌前坐了一会儿，好半晌，她视线移到右下方最下面一格抽屉…… 手碰到抽屉的把手的时候，顿了一下，夏冉的手又收了回去。 第68章 开学没几天，h大又迎来了新一届的大一新生，许诺他们作为大二的“老学生”，学校里也给每个班级分派了迎接新生的任务，务必要求每个班级派出一般的学生去做迎接新生的志愿者，而且志愿学生都要迎接2个以上的新生，接一个算三个志愿者小时，多的往上累加。 许诺自然也在志愿者的行列，忙乎了两天总算是把这工作做完了，回头再看看那些刚刚来到h大的学生们的鲜嫩面孔，心里不禁有些感慨，自己竟然也荣升“学长”了，时间过得真是快啊！ 开学之后，大一新生开始军训，h大的优良传统，看到操场上被教官操练的萎靡不振的学弟学妹们，大二大三的老油条就喜欢捧着冰镇的西瓜，拿着冷冻的饮料，坐到操场旁边的树荫底下悠哉悠哉的吃着，看得一群被太阳晒得口干舌燥的新生们两眼放光，借着良好的时机，“学长们”还乘机勾搭到了学妹当他们的女友，终于脱离了光棍行列，总算把去年受到的苦难报复在了下一届身上。 许诺自然是没这个心思去坐这些事的，倒是蒋杰真的在开学两周内火速的和一个大一的女生好上了，和学妹确定男女朋友关系的那天，直把他激动得在宿舍里嚎叫了好半天。 刚刚开学，大家事情都多，选课、发教材、开班会、选班干、申请各项奖学金……各种各样的琐事，无形之中，许诺和夏冉的联系比起假期的时候也少了一些。 挂了许诺的电话，夏冉继续看了一会儿书，正是傍晚的时候，忽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紧接着雷声大鸣，才一眨眼的时间，大雨便哗哗的落了下来。 自习室的窗户一向是开着的，凉风从窗户灌进来，一下下的吹进自习室，桌面上的书页被吹的哗哗作响，紧靠着窗边坐的几个学生忙起身关上窗户。 夏冉心里微微一动，放下手中的书，轻轻站起来走出自习室来到走廊上，眺望着视线远处隐没在雨中起伏的群山。晚风大作，将她几绺头发吹起来，在脸颊上轻轻掠过。 许诺拿着雨伞走上四楼的时候，看到夏冉伏在走廊的栏杆上出神的望着远方，嘴角处轻轻勾起，一脸的闲适安然。 暮色正浓，风夹着雨的味道一阵阵的吹过来，偶尔有细细的雨丝飘到脸颊，带起一阵阵凉意，许诺静静伫立在楼梯口，出神的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女生。 h市的九月天气仍旧很热，夏冉穿得十分单薄，身上仅着一件半袖连衣裙，裙摆被风吹得飞了起来，掠起了一片弧度，用发卡夹着的黑发也被风吹得飘了起来，走廊上朦胧的灯光柔柔的披在她身上，在夜雨的映衬下女孩的身影愈显纤弱，似乎随时都能被一阵风刮走。 许诺走了过去，“冉冉姐！”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夏冉一惊，转头一看，昏黄的灯光下许诺穿着卡其色的七分长裤，上身是一件半袖的白色衬衫，一身清爽。 “你怎么来了？”夏冉有些意外，刚刚电话里好像听说他才下课呀，这个点不去吃饭来这里做什么。 “下雨了，我给你送伞过来！”许诺回道，今天这场雨来得突然，夏冉是下午就过来自习室的，那时候天气还晴朗的很，一点下雨的征兆都没有，许诺猜着她一定没有带伞过来。 此时正是入夜的时间，校园里渐渐安静了下来，四楼偌大的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远处街道上刚刚亮起的霓虹灯在雨幕里闪烁着，水汽模糊了灯光的颜色，透过迷蒙的雨幕可以看见更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像是一副天然的水墨图画，浓淡相宜。 “冉冉姐喜欢下雨天？”许诺看她趴在栏杆上凝神望着远方，不禁问道。 “闷了这么多天，现在下这场雨，感觉凉爽多了。”夏冉下巴枕在手臂上，嘴角微微扬着，“以前小的时候，一到下雨天就喜欢跑出去玩水，弄湿了衣服回去就被我妈打屁股。” 许诺没这样的经历，无法体会夏冉的那份缅怀，也不懂她说起被妈妈“打屁股”时唇角笑容的温暖，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一起了，各自有了各自的家庭，有了新的孩子，看起来，他似乎是多余的那一个，无论对于哪一个家庭而言。 忽然响起了什么，夏冉转过头问道：“你是不是没吃饭就过来了？” “还好，我下午去上课之前有吃了面包，还不是很饿。” 夏冉闻言眉头轻轻拧了起来，想了一会儿道：“算了，现在打雷这样大，也看不下去什么，我们回去吧！” 夏冉回自习室收拾书本，许诺站在外边等她。 走到教学楼下面的时候，雨已经小了一些，但是还没有停，因为来的匆忙，许诺也就带了一把伞，刚才没觉得有什么，可是这会儿许诺却是有些犹豫了，倒是夏冉，直接挽上了他的手臂。 “走吧！”她垂了眸道。 雨并不大，只是狂作的风将雨水吹得横飞，任由许诺那伞往哪边倾斜，两人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淋湿了裤脚和裙尾，好在她穿着的是凉鞋，倒是不必担心被雨淋湿的问题，只是许诺就不好了。 看着许诺把伞朝她这边倾斜，自己的肩膀已经几乎被淋湿，夏冉心中微动，放开了挽着的手臂，手直接环上许诺的腰间，身体与他紧紧相贴。 许诺身子微僵，手臂因着夏冉的动作落到了她的背上，手掌下就是她纤细柔软的腰背，透过单薄的连衣裙，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衣服下肌肤透出来的热度，许诺感觉呼吸乱了几拍，手却是不由自主的扶上了那纤细的腰肢。 那次雨夜过后，许诺觉得自己开始变得奇怪，每次见到冉冉姐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心情会变得很微妙，有欣喜，有激动，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周六晚上的时候，许诺才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蒋杰坐电脑前转过来激动的冲着他道：“阿文，快！快过来看！现场直播，h大‘表白门’！” 谁说男生不八卦，许诺拿毛巾擦着头发，看到蒋杰和陈旭两人头挤头的挤在屏幕前，嘴里啧啧的议论着事件的男女主。 怀着好奇心许诺也凑了上去！ 事情是这样的，蒋杰在刷学校论坛的时候，有人发了一个“现场直播，h大南区女生宿舍楼惊现表白事件”为标题的帖子，顿时，跟楼刷刷的涨，一下子就把这帖子推到了首位。 根据楼主的描述，他今晚送女朋友回宿舍的时候，在女友宿舍楼下看到了摆成了大大的心形的蜡烛，很多人聚在一起围成了一个圈，打听了一下，听说是一位大四的学长要给一位大三的女生表白。 为表示话语的真实性，楼主还附上了照片和短视频，晚上的光线不好，视频拍的有些模糊，但是还是能看到燃着的心形蜡烛和站在蜡烛中间捧着大束红玫瑰的男生，那男生仰着头，听不清再说什么，估计是在给事件的女主角表白心意。 帖子回复的速度极其快，全是一大片呼吁“在一起”的呼声，蒋杰也随着潮流跟着回复了一帖。 大家都在期待着事情的发展，只是十几分钟过去，事件的女主角却是连个脸都没有露过，顿时引起一阵嘘声。 “今晚这女的要是不给回应，这男生也够丢脸的了！”陈旭啧啧叹道。 网络是极其强大的，不一会儿，现场的“观众”就提供了新的爆点，把今晚这“表白门”事件的主角都给人肉出来了。 许诺目光扫过“夏冉，临床大三学生”几个字的时候突然地就怔住了。 “这夏冉的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啊？阿文，你那夏学姐是不是叫……”陈旭刚想转过来文许诺的时候，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宿舍里已经没有他的身影了，“诶，哪儿去了这是？” 许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知道被表白的那个女生是夏冉的时候，他觉得心里闷闷的，甚至想也没想的就从宿舍跑出来了，看着前面不远就是夏冉的宿舍楼，他呆了一下，眼睛在自己来不及换下的人字拖上盯了许久，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跑这里来了。 估计是“表白门”已经结束了，宿舍楼下已经没有什么人，烧剩下的蜡烛倒是还在。 冉冉姐要恋爱了吗？ 许诺抬头看着五楼的位置，心里有些闷闷地难受，他想起夏冉上次放假时候说的，会和喜欢的人恋爱结婚。 所以，今晚表白的那个男生是她喜欢的吗？ 许诺在楼下站了一会儿，直到来来往往的人视线不断投射在他身上时，他才发觉自己现在的形象有多狼狈，脚下一双拖鞋，身上穿着睡衣，头发湿湿的，十分凌乱，活像是才从医院跑出来的神经病人。 脸色忽然涨的通红，他连忙从女生宿舍门前跑开了。 南区回北区有几条路，许诺看着现在自己这个样子，实在不好意思走灯光明亮的大道，就打算直接从南区宿舍楼前面的小树林穿过。 小树林中间铺有弯弯曲曲的石子路，因为是晚上，这里黑乎乎的，倒是没什么人，自己的窘态不会被看到，许诺心里也松了口气。 “……邹学长，我说了，我不喜欢你，你今晚这样真的令我很困扰！” 许诺脚步微顿，一时间有些进退不得，他可没有窥视他人*的爱好。正当他准备原路返回的时候，男生口中的名字却让他又停了下来。 “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喜欢了你这么久，两年了，夏冉，从你大一到现在，我追求了你两年，你难道就真的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谁规定了被追求就一定要接受，照你这么说，喜欢你的人多的是，你怎么不接受她们！”夏冉真的被邹明纠缠的烦了，今晚还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恐怕明天整个h大没一个不知道她的了，问题是，她一点不想要这样的“出名”。 邹明家里条件极好，从来都是女生倒着追他的，会喜欢上夏冉，还一追就是两年，这于他来说已经是极其难得的了，再三的表白被拒绝，他心里也有些恼，更何况今晚做出这样大的动作，要是还被拒绝了，他真的是面子里子全丢完了。 虽然刚刚在楼下表白的时候夏冉没有回应他已经让他丢了一次脸，但是如果能让她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以后就可以跟别人说是因为她害羞才没当众回应，而不是他没魅力，到了现在，邹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真的那么喜欢夏冉，还是想要征服她以证明自己。 眼看自己说了这么多夏冉还是无动于衷，邹明心里也有怒气，摆什么架子，还不是仗着他喜欢她。看着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他心里忽然闪过某些念头…… “啊！”夏冉忽然惊呼了一声，声音有些颤，“你干什么！放开我！” 许诺心里一急，忙跑了过去。 昏暗中看到抓着夏冉的手的那个身影，一手抓着那人的肩膀掰过来，想也没想的就一拳挥了过去。 “糯糯？”夏冉看到许诺，有些意外，也有些安心，紧绷的甚至渐渐放松了下来。 “咳、咳……”被打了一个窝心拳的邹明捂着胸口不断咳嗽着，“你、你是谁，你知道你得罪的是什么人吗？” 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许诺心里怒极，恨不得上去再给他两拳，此刻听到邹明的话，不由得冷笑道：“邹大学长，你以为你爸是李刚吗？要是让邹副局长知道你今晚做的事情，想必他脸上一定会很好看！” 也是巧，暑假的时候许诺跟着郑广宇在一个饭局上曾遇到过邹明的父亲，h市教育局的副局长，大概是为了和郑广宇拉近关系，邹明父亲说了自己儿子也在h大读书，和郑广宇算是校友，许诺当时听了一耳朵，并没太在意，直到刚才的时候，他才想起来今晚这人就是去年他和许诺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遇到过的那人。 “你知道我？”邹明的声音多了些顾忌，能一口叫出他父亲职位的，这不能不让他顾忌。 听许诺话里的意思，邹明的背景似乎不简单，夏冉怕他继续纠缠，直接站出来道：“邹学长，谢谢你的喜欢，不过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会接受你的表白的。” “你有喜欢的人了？”邹明惊讶道，他之所以追求夏冉这么久也是因为她一直单身，如果她有男友，他一定不会纠缠这么久，毕竟挖人墙角的名声实在不太好听。 “是！” 夏冉说完，转身环上许诺的脖子，踮起脚尖，嘴唇直接印在了他的薄唇上。 “他就是我喜欢的人！” 第69章 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的时候，许诺整个人瞬间僵住了，他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瞬间连呼吸都屏住了，靠得太近，即便是光线昏暗，他还是能清楚的看到夏冉紧闭的双眼上那长而微曲的睫毛轻轻的颤动，像是蝴蝶的翅膀频频的扇动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定格。 “噗通！噗通！噗通……”许诺可以清晰的听见自己心脏那如擂鼓一般的跳动声，那起伏的力度似乎一个不慎就能跳出胸腔，甚至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剧烈。 这不是患病！ 许诺想着，以前发病的时候，从没有一次像是现在这样，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霎激荡了起来，直冲向了脑门，充血的大脑让他整个人晕乎乎的，直到听到了夏冉的那一句仿佛宣誓的话。 “他就是我喜欢的人！” 这一句话比起刚才那个吻，对许诺的轰炸力度似乎还要来得更加激烈，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和呼吸似乎都在那一瞬间静止了！ 邹明什么时候离开的许诺也不知道，他感觉自己整个大脑像是当机了一样，一时之间脑海里一片空白，无法思考，无法运转。 “糯糯……” “啊？什么？”夏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许诺脑袋一直晕乎乎的，因此也没注意到夏冉的声音里的羞涩和扭捏。 幸好是夜晚，夏冉如是想着，她垂下头，长发遮住了发烫的双颊，“刚才……我只是、只是……一时情急，你别在意！”话语凌乱，词不达意，夏冉也不知道自己在说的是什么。 只是一时情急吗？ 不知道为什么，听明白了夏冉的解释，许诺忽然觉得心里面一阵浓浓的失落，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失落什么。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良久，夏冉终于抬起头，借着树叶间隙投下来的微弱灯光，她终于看到了许诺此刻的狼狈穿着。 “糯糯，你怎么……”穿成这样就跑出来了？ 她话虽然没有说完，可是疑问的意思却是表达的十分明显。 许诺才想起自己会从这片小树林穿过的缘由，想着被夏冉看到这么狼狈的一面，他顿时就涨红了脸，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难道要说，他听到“表白门”的女主角是夏冉的时候，心里面不舒服，衣服鞋子都没有换的就直接跑过来了吗？ 夏冉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里的三个女生都还没睡，眼巴巴的望着门口，一看到她就全扑了过来，叽叽喳喳八卦了起来。 好不容易解决掉了几个舍友的好奇心之后，夏冉坐在桌前，视线掠过最下面一格抽屉，这次，她的手直接拉开了抽屉，伸到最里面把生日时许诺送给她的那个水晶球重新拿了出来。 下巴枕在手上，夏冉整个人趴在桌子上，目光怔怔的看着手上的水晶球，她的眼里有些挣扎，有些迷茫，还有些不知所措…… “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一个女孩了，怎么办？ 对于许诺感情的变化，夏冉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如果说当初对“赵文章”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动是因为不知道他就是许诺，那么，为什么在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之后，这份喜欢反而愈演愈烈了？ 夏冉想起今晚她吻上许诺嘴唇的那一刻，心跳加速，双颊发烫，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如滚滚波涛撞击。 女孩从来都是知道自己感情的，夏冉知道，她这是……喜欢上许诺了！ 只是，为什么呢？他是许诺啊！ “冉冉你说什么？”钟露按照习惯坐在她位置上敷着面膜，听见夏冉的呢喃，还以为是在跟她说话，不由问道。 夏冉怔了一下，没有隐瞒，转过头对她道：“我好像……喜欢上赵文章了！” 钟露闻言一把掀了脸上的面膜，还来不及说话，宿舍里一直最文静的陈静就忍不住道：“冉冉，你和赵学弟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 夏冉楞了一下，转过头去看陈静，“为什么……这么觉得？” “不是吗？我还以为……”陈静的声音渐渐变小，脸上也有些不好意思，看夏冉这反映，她觉得自己好像误会了夏冉和赵文章的关系了。 乔晓诗忍不住吐槽道：“一男一女，三不五时约出去吃个饭，逛个街，看个电影，在学校里也一起泡自习室、图书馆，下雨及时送伞，吃鱼仔细挑刺，回家来学校必定来回接送，这关系，你说你两没在一起，说出去谁信？” 钟露赞同的连连点头：“什么样的友谊关系能奇葩成这样，别告诉我你会相信男女之间能存在真正纯洁的友谊？” 可是，她和许诺不是“男女之间”，他们是“女女之间”啊！ 夏冉这么想着的时候，乔晓诗又加了一句，“别说一男一女，就是两女的做到这样程度，我也要怀疑她们是不是蕾丝了！” “蕾丝？”夏冉忽然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些热，高中的时候有个好友是腐女，拜她所赐，夏冉也大概了解了这些“*”“蕾丝”的意思。 “你们全都觉得我和……赵文章之间不正常？”夏冉不禁问道。 乔晓诗撇撇嘴：“是男女关系就正常。” 钟露翻了个白眼，跟着道：“没见过这样的友谊关系！” 夏冉视线转到从不说谎的陈静身上，陈静声音小小的，却也是同样的意思，“我也觉得朋友之间，你们这样太过亲密了些！” 夏冉怔了下，这么说来，在几个舍友眼里，自己和许诺的交往已经超出了正常的朋友界限了吗？ 夏冉又想起暑假的时候，家里张主任说她那样子就像是谈恋爱了，以前自己和许诺来往的时候，她也不曾说过这些，又或者，是因为那时候许诺是女孩？ 夏冉直到躺在床上的时候，脑子里还一直回响着乔晓诗的那一句话，她和许诺…… 蕾丝…… 这个世界，爱情已经不仅仅局限在异性之间了，既然如此，她和许诺之间有着这样其他同性没有的天然优势，为什么不可以？ 今晚上大概是许诺两辈子人生当中最为震撼的一晚上了，被吻了，被“表白”了！ 像是游魂一样走在路上，许诺觉得自己当机的脑袋似乎还没有恢复过来，走路都是机械性抬腿迈步，也幸好学校里面的路都挺齐整，不然他估计要摔好大一个跟斗。 手指抚上唇瓣，许诺依然清晰的记得那一刻的心跳，记得那柔软微凉的触感，记得那微颤如蝴蝶扇翅的长长睫毛，记得鼻尖飘过的甜而不腻的清香气息…… 这天晚上，许诺又做梦了，做了那个曾经只做过一次的梦，并且，这次梦境的主角，面容不再模糊，他能清晰的看到那被他压在身下的熟悉面孔，能感受到怀中女孩的依从柔顺，激得他气息更加灼热，紧紧的抱着身下的女孩，恨不得把她揉搓纳入自己的身体里，骨血相连，永不分离…… 半夜里醒过来的时候，许诺躺在床上，好久没能回过神来，怔怔的望着头顶上黑暗的天花板，他脑海里尽是刚才梦中的那靡丽梦境。 掀开被子，一股奇异的味道随即散发出来，黑暗之中，许诺脸颊红了红，有了经验，他也没再像第一次那样手足无措。 身体的灼热还没散下去，他爬起来，找了衣服裤子，就着冷水冲了一遍澡，把换下的衣服都泡在盆子里面，拿了肥皂正要搓洗的时候，就看见蒋杰迷糊着眼睛从宿舍里出来，到了卫生间，门也没关上就直接解决起了生理问题。 许诺觉得异常的尴尬，尤其是蒋杰出来洗手的时候，看见他盆子里衣服，淫\''笑的调侃道：“阿文，想不到你也……哈哈哈，我还以为你不正常呢！” 宿舍里面几个男生，这事哪个一个月没来个两三次，也就是赵文章，似乎从来都没见过他在夜里或是晨间的时候换洗过衣物，蒋杰不无猥琐的想，赵文章莫非这方面有问题？现在看来，男人就是男人，谁也免不了嘛！ 发现赵文章的这个“秘密”，蒋杰觉得整个人都兴奋了，刚刚有些迷糊的睡意也全都消失不见了，他邪笑着一只手攀上许诺的肩膀，“说说听听，你梦到谁了？那女的漂不漂亮，身材有没有料？” 许诺觉得尴尬极了，支吾着拒绝了蒋杰那不正经的问题，一心的搓起了盆子里面的衣服。 知道赵文章嘴巴严实，蒋杰也没指望能从他嘴里挖出什么猛料，就赵文章这老实性子，说不定连春\''梦里都是他那夏学姐呢，哎，哪天还是得让“苍老师”给他开开窍才行！打了个哈欠，蒋杰又游移回去，爬到床上睡觉了。 探头看着蒋杰又爬上了床，许诺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些男生们的话题尺度，真的让他有些吃不消。 只是该死的，他觉得自己似乎被蒋杰的一句话又给勾起了那旖旎的梦境。 想起梦里面那欺霜赛雪的细腻肌肤，那柔若柳条的纤细腰肢，那丰满圆润的白腻隆起…… “啪！” 抬起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许诺闭了眼睛，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真是够了，那是冉冉姐，你怎么可以这么想！ 第70章 心里存了事，夏冉几天里面人一直有些恍恍惚惚的，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里面许诺竟然也没有来找过她，好在电话还像以往一样频繁，不然她都要以为自己那天晚上那个吻把他吓跑了。 他不来找她也好，正好她也需要一点时间来理清自己对他的感情，虽然她隐隐觉得自己其实已经沦陷，但是还是要好好想想，她和许诺的关系毕竟不同于别人，她绝不希望到时候恋人做不成两人反而成了陌生人。 所以，让许诺也喜欢上她的几率有多少呢？ 夏冉从不是一个逃避问题的人，她把自己和许诺的关系仔仔细细的撸了一遍，显而易见，现在她就是许诺心里最为亲近的人，同时也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知晓他的秘密的人，只是，许诺对她的这份亲近，亲情成分有多少，友情成分又有多少，这些她还暂且不知。 起码，到目前为止，还没出现一个能让许诺动心的人，而且以他的特殊情况，在择偶上面其实很尴尬，这么看来，此时和许诺最为亲近的自己无疑是占尽了优势。 只是，她想要的远不是那种知心姐姐一样的亲近…… 夏冉没纠结出个结果来，倒是先接到了登山社的活动通知，活动是周末两日到毗邻h市的一个下辖县城爬山。 她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参加了一个登山社团，上一年的时候社团也组织过几次活动，不过有两次是在假期里，她回家了也就没参加，还有两次又正好碰上她有其他的事情，所以她已经有一年没参与过登山社的活动了。 夏冉接到活动通知没多久，许诺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正是问她爬山的事情，说来许诺当初报了这个登山社，一是因为夏冉在里面，他想通过社团进一步与她接触，二的确是想要锻炼锻炼身体，弥补上一世的缺憾，只是事与愿违，上一年他一直忙活着改善生活，又加上得知夏冉几次活动都没有参加，久而久之，他对登山社的热情也消散了，所以这么久以来，登山社的活动他竟然是一次都没有参加，也难为那社团的负责人还记得通知他。 夏冉听到许诺的问话，眸光流转之间，心里已然有了决定，唇角微扬的对着电话道：“去呀，正好这个周末没有什么事情。” 许诺听了夏冉的回复，也高兴的道：“那好，我们一起去，我这周也没什么事情。” 夏冉笑着应好，心道：我自然知道你这周没事！ 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想起了什么，夏冉对钟露道：“露露，这个周末我就不陪你们逛街了，你跟小乔和静静他们去吧！” 钟露故作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又跟你的小学弟有约会？” 夏冉有些心虚的反驳：“没有的事，是登山社安排了活动。”虽然许诺确实也在里面就是了。 等到周六早上许诺过来接夏冉的时候，钟露才发现自己之前是被夏冉忽悠了，还说不是和小学弟有约会，重色轻友的女人！ 集合的地点是在学校里的体育馆旁边，许诺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七八个人候在那儿了。 登山社今年新换的社长叫李建，是一个大三的学生，这也是他担任社长组织的第一次活动，所以费了很多心思，还特地拉了赞助，也是因为有了赞助，这次的活动安排的行程比较远，住宿的钱都是社里报销，倒是让大部分社员对这新上任的社长很是信服。 这次活动的目的地是h市下辖l县的玉霞山，这玉霞山在h市也算小有名气，距离h市大约是两个小时的车程，玉霞山上还有温泉酒店和温泉山庄，说起来，来h市两年，夏冉也没去过这玉霞山，故而对这一次的活动，她心里还是满期待的。 又等了十几分钟，登山社的社员陆陆续续的都来了，许诺正检查着自己和夏冉的行李，忽然便听到一个诧异的声音。 “赵文章？” 许诺一转头，正看到方涵走了过来。 方涵背着一个单肩包，走到了许诺的面前，笑着道：“赵文章，原来你也报了登山社？要不是今天看到你我还不知道呢！你什么时候进社团的，我去年来的，怎么好像一直没有在社团活动的时候见过你？” 碰到熟人，许诺也笑着道：“我是去年就参加社团的，不过一直有事没怎么参加过社里的活动。” 方涵了然的点点头，“难怪没在社里见过你。” 她目光移动之间，看到站在许诺身边的夏冉，看她和许诺站得距离极近，她眼里有些意外，也有些了然，同样笑着朝夏冉打招呼：“夏同学，你好，好久不见了！” 方涵的态度坦然，笑容和善，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她又跟自己没什么仇怨，夏冉自然也笑着回了她。 李建叫了车，直接就可以坐大巴去玉霞山，现在人到齐了就只等车来了。 方涵站在一边，看着许诺把夏冉背包里的水和水果都装到自己的包里，然后把只剩下一套换洗衣物的空瘪的背包还给夏冉，她眼里有些异样。 想不到赵文章是这么体贴的一个人！ 别过头，方涵心里不由有些感慨。 女孩子的心思敏感纤细，对于自己喜欢谁或者谁喜欢自己，她们通常心里面都有个大概，方涵自然也是如此，和赵文章同班三年，她自然知道高中的时候赵文章心里喜欢她，只不过那时候的赵文章，自卑怯懦，黑黑瘦瘦，或许是家境的原因，人看上去也有些邋遢和不修边幅，这样的赵文章自然是吸引不了女孩的目光的。 虽然知道赵文章喜欢自己，不过方涵不否认自己对他确实没那方面的意思，再者他每次碰到自己的时候都会自卑的低下头，能保持着对他的和善和礼貌其实已经是她家教修养好才做得到了。 只是没想到在大学里再遇到赵文章的时候，他的变化竟然这样大，完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长得比以前高了，皮肤也比以前白了，穿衣打扮看起来也是十分的有品位，谈吐之间也没有过去那股子自卑怯懦，面对她的时候态度也十分自然，只是那清澈的眼里再找不到过去的那种迷恋和倾慕了。 方涵觉得心里有些怪怪的，或许是女孩子的虚荣心，知道过去喜欢自己的人不再喜欢自己的了，心里面多少有点不舒服，又或者是赵文章变得优秀了，同时也吸引了她的注意。 上一次会打电话邀请赵文章一起回家，方涵心里其实多少也带了一点试探，她作为女孩子，这样主动邀约，意思虽然隐晦，但其实并不难明白，赵文章回应了她，她当时还以为他仍对她持有好感，有意思继续发展下去呢！ 谁知道一起回去的时候，才发现他的目光清澈，态度坦然，似乎真的只是和一个普通的同学一起回家，方涵心里苦笑，原来男人和女人之间这么的不同，放下了就是完全放下，看不出半点留恋，面对她的时候也完全可以当做普通同学，甚至看不出半点的不自然，好像过去的倾慕和迷恋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要是许诺知道方涵心里面的想法，估计要喊冤了，他真的不知道以前的赵文章喜欢她啊！ 现在看到这种和夏冉这样亲密的状态，方涵心里面也明了，谈不上什么移情别恋，毕竟他们之间其实也就是赵文章高中时候对她的单恋，现在上了大学，眼界宽了，又喜欢上了别的女孩子，并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事，而且，她也并没有什么立场去指摘他！ “车来了，同学们快上车吧！” 一辆大巴开了过来，在体育馆前停下，李社长招呼大家上车。 许诺拎了背包，随在夏冉身后上了车。 夏冉坐在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许诺先从背包里掏出一瓶水和两袋零食，然后把两人的背包放在头顶的行李架上，在旁边坐了下来。 “冉冉姐，我看你今天早饭吃得少，要不要吃点饼干？” 夏冉摇头，只接过了他拧开了盖子的矿泉水，“我还不饿，等一会儿再吃。” 车子慢慢启动，h市的道路是极好的，齐整平滑，一点不颠簸，夏冉看着车窗外的景物慢慢的倒退，再仔细看，可以看到玻璃镜上倒映出来的她和许诺的身影，因着外边光线太强，看得不太清晰。 夏冉心里微动，伸了手指去点玻璃镜上许诺的脸颊，食指点在镜里那人的眼睛、鼻子，慢慢滑下到那润泽的薄唇，这嘴唇，触感很好…… 不知道是不是车厢太闷了，夏冉觉得自己脸上有些热，手指迅速的从玻璃窗上收了回来，手扇了扇脸颊，抓起矿泉水灌了两口。 许诺在一边看得暗自担心不已，有这么热吗，才上车就喝这么多水，等会儿要上厕所怎么办？ 夏冉喝了水，转头看到许诺一脸担心的看着她，虽然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过看着他那副老实的模样，她眼里波光流转，突然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肩膀低下来，让我靠着睡一下！” 许诺看着那明媚狡黠的笑容，心中微微悸动，没听清楚她说什么的时候身体已经顺从的往下靠了靠。 夏冉靠在许诺的肩头，嘴角轻轻扬起，原也只是想着靠一下，没想到迷迷糊糊的竟然真的睡着了。 第71章 从夏冉头枕在他肩上时，许诺就一直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他也说不清是因为不想吵着她还是其他原因。 他微微侧头，女孩双目微阖，斜靠在他肩上，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额前柔顺的刘海，垂到眉前，遮住了一半的眉毛，小巧娇俏的琼鼻端端正正的立在文静秀气的娇靥上，往下是娇艳的红唇，唇角微微翘起，唇瓣微张，许诺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咽了一口口水，不敢再看，忙移开了目光。 车子出了h市，道路开始颠簸起来，许诺发现靠在他肩上的夏冉也随着车子的摇晃而摇晃着，几次都差点从他肩上滑落，许诺伸手扶了几次，在夏冉再一次从他肩上滑落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他干脆把手臂从她后背穿过，揽着她斜躺在自己怀里。 睡梦中的夏冉似乎也能感受到这个姿势比刚才舒服，动了动身子直接在许诺怀里找了个位置躺了下去，她这突然的动作吓得许诺身子僵了一下，没敢再有其他动作，直到确认她仍在熟睡，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收拢了手臂，把她揽在怀里。 等到夏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到了目的地，醒来时看到自己被许诺揽在怀里，她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又垂眸笑了，唇角牵起浅浅的弧度。 倒是许诺被她这笑容弄得有些手足无措，支吾着解释道：“冉冉姐，刚刚……你睡着了，我……你那样不舒服……” 夏冉从他怀里离开，站了起来，低头看着他的窘态，忍不住笑得更欢，“我知道，辛苦你了，枕了这么久，手臂麻了吧？” 他笑着摇头：“没，没事！”实际上他左边手臂已经完全麻痹，碰一下就像触电一样。 夏冉瞥了一眼他暗暗搓揉的动作，也没有去拆穿他。 许诺坐在外边，他站起来拿了行李架上的背包，把轻的那个递给了夏冉，自己背了重的背包，跟着下车集合。 下了车，看着不远处高耸的山峰，许诺有些惊讶，在h市市内的时候基本看不到什么高山，没想到l县这里竟然会有这样高耸的山脉。 玉霞山是玉霞山脉的主峰，也是l县主要开发旅游的景点，既然是登山活动，自然是不坐索道上去的。 好在他现在已经有了健康的身体，再加上在赵家村的时候也会帮忙下地，体力倒是不成问题。 今天来的一共有18个人，爬到大约三分之一的时候，便有不少人唉声叹气的嚷着要休息了。 许诺和夏冉走在队伍的中前列，看李建宣布停下休息，大部分人立时便原地坐了下来。他拉着夏冉轻轻的靠着一旁的山壁，从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夏冉，然后才自己又开了一瓶。 从h市过来在路上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现在已经是将近十二点了，李建索性就让大家吃了午饭再继续。 在这半山腰上，自然是没什么好饭菜的，所谓的午饭也不过就是些面包饼干罢了。 吃过了午饭，休息了一阵，大家又继续攀登，走了五分之四的时候，夏冉长呼了一口气，锤了捶酸痛的大腿，实在是有些脱力了，再看社里其他的女孩，一个个的也累得不成样，都是同行的男同学扶着才勉强能走。 “怎么样，冉冉姐，还能走吗？”许诺扶着夏冉的手臂，担心的看着她，这话他之前也问了几遍了，不过夏冉一直坚持自己能走，他也只在一旁时不时拉扶一把。 夏冉刚要说话，忽然后边便传来一阵惊呼，她闻声转过头，发现刚才发出那声惊呼的正是许诺高中的那班长方涵，听周围几个人的询问声，却是她刚才不小心崴了脚。 许诺自然也听到了方涵的声音，作为方涵的同乡跟同学，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过去看一下，可是想着夏冉，他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过去。 方涵这样的美女，崴了脚自然是有社里的男同学愿意帮忙的，并且还不止一个，几个男的争着献殷勤，顿时就使得场面的火药味浓重了起来，方涵坐在中间，脸上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社长李建也有些无奈，登山社里的光棍不少，他也不能阻了人家想要脱单的心愿啊！他倒也想上去凑一脚，可惜身边带了女友了。 夏冉回头望过去的时候，有那么一瞬和方涵的目光相撞，对方很快就别开了视线，看着她的尴尬处境，夏冉微微垂了眸，半晌后抬头对许诺道：“糯糯，你过去帮一下方涵吧！” 许诺抬头看了看剩下的路程，还有将近五分之一的路程，一百里路半九十，这剩下的最后一点路程才是最难走的，“冉冉姐，你……” 在许诺问出来之前夏冉就先打断了他，笑着道：“我还能走，我可是每天都有晨跑锻炼的人，这点路还难不倒我。” 看夏冉坚持，许诺也决定去帮一下方涵，说实在的，不闻不问的他心里其实也有些过意不去。 方涵看到赵文章主动走过来的时候，心里面终于松了一口气，赵文章好歹跟她三年同学，再怎么说也是比较熟悉的，真要一个人来背她，她倒宁愿这个人是赵文章，至少他心里对她没什么别的想法，要不是顾忌着夏冉，刚才她就想叫他帮忙了。 许诺的到来打破了一干单身光棍想要向美女献殷勤的想法，美女说了那是她高中同学，大伙也就只能暗地里给他几个眼刀子，可惜的是许诺神经粗，完全接收不到他们眼里传达的意思，还以为他们都怎么了呢，一个个的跟斗鸡眼似的。 背着一个人攀登山路自然吃力，好在剩下的路不远，即便是这样，许诺也觉得每一步都迈得艰难，这特么的当个男人原来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 夏冉弓着腰，停下来大口的喘着气，抬头看着前面许诺背着方涵的背影，越看心里面越是不舒服。 让你圣母！ 也有别的男生看她走得艰难要过来搀扶她，不过都被夏冉给拒绝了，大家都以为她和许诺是一对，倒也没想对待方涵那样大献殷勤。 夏冉身为女生体力终究是差了一些，渐渐地就落在了后面，许诺背着一个人，走得着实艰难，倒也跟夏冉一样落在了后面，还有其他几个女生，身边虽然有人搀扶着，但估计是脱力了，也落在了后面，这登山的队伍渐渐地就成了两队，走在前面的都是一些单着的男的，后面的就是一男的拖着一女的，也就是只有夏冉是个例外了。 夏冉走着，旁边一个女生突然转过头对她道：“你的心真是宽，男朋友背着别的女人，自己吃力的爬，这样也能看得下去！” 夏冉没回她，抬起头看着前面不远的两人，心里面倒是认同她的话，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虽然许诺现在还不算是她男友，不过那也是早晚的事情，现在这场景看着真是碍眼！ 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顶，把背上的方涵放下来，许诺感觉就像是去掉了半条命，也顾不得形象，他直接就瘫坐了下来，玉霞山上面有酒店，这外边也铺了草坪，倒是没什么妨碍。爬了这么久的山，大伙儿也累得不行，很多也跟许诺一样直接坐在了草地上，有的甚至整个人就躺了下去。 虽然既定的计划是晚上住宿在山顶上的酒店，但他们的晚餐，安排的却是野炊，景点里面的野炊其实也就是到酒店经营的烧烤场地亲手坐一下烧烤罢了，在离酒店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极大的平台，上面筑了几个烧烤台。 场地和烤具的租金是由登山社统一负责，其余食物的费用，每人三十元，一个烧烤台六个人，自由分组搭档。 许诺他们的这一组就是他和夏冉、方涵，还有就是刚才在半路上跟夏冉说话的那女孩和她男朋友，看到方涵，那女孩还给夏冉挤了挤眉。 夏冉知道她什么意思，倒也没回应她，她对方涵的印象其实不错，方涵又跟以前的赵文章是高中同学，会来跟他们一组也合情合理，难不成她还要说不想跟她同一组？ 生火自然是男生的事情，几个女生就负责洗洗蔬菜和一些肉类，这烧烤炭配着固体酒精，生起火来倒是没什么难度。 火苗顺利腾起，天色渐渐暗沉下来，烧烤平台上的照明大灯开始亮起，每个烧烤台上都发出热气腾腾的香味，抚慰着众人疲惫的身体。 夏冉接过许诺手上烤好的鸡翅，心安理得的慢慢吃了起来，她吃完一个，马上许诺又会适时地递上下一个，相比较下，他自己倒是没有吃多少。 拷到一半，炭火小了，许诺往里面加了炭，手上不小心碰到了，他跑去洗手，刚才那女孩就凑到夏冉耳边道：“你这男朋友这一天总算是做了一件让我看着稍稍顺眼的事情！” 夏冉笑了笑，转过头对女孩道：“他很好，他这样我很喜欢，不需要改变！” 那女孩盯着她来来回回看了几遍，脸上表情奇怪，似乎不理解怎么会有这样傻的女人。 在一旁翻着烧烤架上的鸡翅的方涵闻言，手上的动作微微停顿，垂了眸她又继续翻着烤架上面的食物。 赵文章的确是很好的一个男生！ 第72章 晚上的住宿安排，李建早就定好了名单，是按着专业和院系划分的，巧的很，跟夏冉一间的正是和他们同一组烧烤的女孩，那女孩是大一临床专业的，跟许诺一间的是那女孩的男朋友。 今天这么多的运动量，又是爬山又是背人，许诺着实是累了，从包里拿洗漱用品洗了澡，虽然头发还没有干，他也直接趴床上了，只把头发垂落在床沿外面。 刚合上眼，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同房的另一个男孩还在里面洗澡，许诺也只好爬起来开门。 他本以为是社里有什么事情要通知，可谁知道打开门看到的却是今天一同烧烤的那个大一学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感觉眼前一块物体飞过来，许诺一阵手忙脚乱才把那飞过来的东西接住了，他低头一看，却是酒店的房卡。 许诺疑惑的抬头看她，那女生肩上背着一个背包，直接就推开了门走进房间，脸上满是不在意的道：“赵学长，互相行个方便呗！” 也没等许诺的同意，她直接就把背包放下，自己坐在了她男朋友的床上。 许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把他的衣服和背包收拾好，然后就出了房间。 他拿着手上的房卡，按着上面的房号找去，用房卡打开了门，推开门的时候，一眼扫进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夏冉的身影，不过在其中一张床上倒是看到了她的背包。 “冉冉姐？” 许诺反手关上门，走进房间，听到“哗啦啦”的水声从浴室里传来，目光反射性的投到浴室门板…… 玉霞山酒店里面的浴室门板安装的是磨砂玻璃，里面的灯光太亮，透过玻璃可以模模糊糊的看到里面的曼妙身影，那凹凸起伏曲线也一览无遗。 许诺忽然觉得房间的温度似乎升高了不少，盯着那隐隐约约的曼妙身姿，只觉得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了，还有些口干舌燥，在他两辈子当中，第一次深刻了悟到，什么叫坐立不安…… 他忙把视线从浴室门口移开，转到房间里面的电视机上，上前打开了电视机，看着里面严肃正经的新闻主播在讲述着国内外的重大新闻事件，这才觉得心跳慢慢平稳下来。 夏冉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房间里面突然出现一个男人，心里面着实吓了一跳，待认出来那人是许诺，提着的心才放下来了，她有些奇怪他怎么会在这房间，转念想到许诺一间房的人是谁，心里也有了个大概。 夏冉看着许诺坐在其中一张床上，眼神专注的盯着电视屏幕，她视线从许诺的脸上转移到新闻结束后正在进行的广告上面，眼里充满了疑惑。 一个广告而已，有必要看得这么认真吗？ 她挑了挑眉，嘴角忽然轻轻地勾起，转身打开房里的衣柜，弯腰从里面拿出吹风机。 轻微的柜门打开的声音，让许诺转过身，他回头刚要说话，张口的时候却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仅仅穿着白色浴袍的夏冉，露着膝盖以下的腿，湿漉漉的黑色长发随意的披散在她身后，因着弯腰，黑发滑落到脸侧，遮住了大半的脸颊，只露出一点点挺翘的鼻尖和精致的下巴。 许诺胸口一窒，心脏在那一瞬间几乎忘了跳动，他目光愣愣的，看着夏冉唇角勾着笑意的走到他面前。 “糯糯，帮我吹下头发！”夏冉笑着，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把吹风机递给他，浴袍的袖子下滑，露出一小截白皙凝滑的手臂。 “哦，好！”许诺眼神微微恍惚，条件反射的作答，眼睛一时凝滞在那白皙的手臂上。 “快点啊！”夏冉眼里藏着笑意，拿着吹风机在许诺眼前晃了晃，催促道。 许诺猛地回过神来，脸上红了红，手掌握拳抵在唇上轻咳了一声，这才若无其事般的从夏冉手里接过吹风机。 在墙下的插座上插好了插头，许诺滑动吹风机的开关，把风调到冷风一项，清凉的风霎时从吹风机里吹了出来，他微微咬了唇，踌躇了好几秒，这才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到夏冉的头发上，专注认真地挑了一缕尚带着香气和湿气的头发，放在手心里轻柔的吹拂了起来。 莫名的，此刻许诺忽然想起了一句话：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 偶尔手指轻挑起湿发的时候，头发覆盖之下的白皙纤细的颈项便从间隙里崭露一二，黑与白的强烈色彩冲击，让许诺看着有些炫目的感觉。 这还不是最为煎熬，他跪坐在夏冉身后，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浴袍微松下那一片白皙滑腻的肌肤，甚至那形状美好的隆起弧度…… 许诺慌忙闭上眼睛，强制性的把注意力都放在前面的电视屏幕上，试图平缓一下心脏那太过频繁的起伏。 夏冉背对着许诺，眼神微眯，无声的轻笑，手上拿着电视遥控器，悠闲地一个一个台的转换着，凉爽舒适的风轻轻吹拂，许诺的手指在她发间穿梭，温厚的指腹在她头皮上轻轻按压，舒服得夏冉直想就这么睡去。 过了一会儿，夏冉摸了摸披散在肩上的头发，转头对许诺道：“差不多干了，不用吹了，谢谢你啊，糯糯！” 许诺缺像是松了好大一口气，手忙脚乱的收拾着吹风机的电线，“不用……” 夏冉轻笑了一声，看着许诺忙乱的样子，忽然笑问道：“你头发也没干呢，要不要我给你吹一下？” “不用、不用！”许诺慌忙摆手拒绝道，“我自己来就好！” 夏冉垂下头笑得几乎岔了气，掩着唇轻咳了几声才停了下来。 等着许诺也吹好了头发，夏冉笑眯眯的看着他低着头，垂着视线，绕过她下了床，走到衣柜放好了吹风机，之后仍旧低着头，一直走到另一张床沿坐下，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他抬头看着电视屏幕，专注得眼睛一眨不眨。 夏冉手指点在下巴，眼珠子转了几下，想到什么，她脸上浮现出两团红晕。 轻轻咳了一声，她仿若不经意的道：“哎呀，今天爬了这么高的山，腿好酸啊！” “还好吗，冉冉姐？”许诺听了夏冉的话，终于忍不住转过头来问道。 夏冉脸上有些委屈，声音带了些失落，“不好，腿好疼，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走得了路，玉霞山这么漂亮的地方，估计我领略不到它的美丽了。” 许诺犹豫了一下，道：“要不，我给你揉揉？” “可以吗？”夏冉一脸“惊喜”的道，“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 许诺走到夏冉的床前，顿了一下还是坐到了她的床上，夏冉抬手覆在眼上，掩住眼里的笑意，差点控制不住笑出了声，等着许诺坐下之后，她就抬起腿搭在他的腿上。 酒店的浴袍只到膝盖上方，许诺看着搁在自己腿上的两条修长笔直的*，这样的动作，浴袍几乎滑到了大腿上面，他视线游移着，一时不知道该看向哪里，似乎哪里都不该看，可又似乎哪里都有一股让他难以挣脱的吸引力…… 许诺干脆微微测过身子，避开那莹润洁白的极具吸引力的长腿，视线只专注在小腿以下，然而，手上握着女孩的玉足时，他觉得，心中的躁动似乎更加强烈了。 手心里的脚雪白如玉，修长中凸显小巧玲珑，脚踝纤细而不失丰满，脚型纤长，脚弓稍高，曲线优美，柔若无骨，脚指匀称整齐，如十棵细细的葱白，透过细腻半透明的白嫩脚背皮肤，隐隐可见皮下深处细小的血管。 最后，许诺干脆闭了眼，只凭着感觉按揉着手下的脚掌和脚踝，十指同时推摩踝关节后区周围的肌肉和肌健，然后右手在脚根部作螺旋状推摩，左手在跟腱两侧推摩。 因为许诺按摩的时候，时不时的会碰到她的脚心，夏冉怕痒，躺在床上忍不住蹬着腿，哈哈的笑了起来。 许诺忍不住回头看她，见她微微红着脸，笑得眉眼上仿佛都染了一层红霞，那恣丽的模样，十分诱人。 “糯糯，别挠我脚心……我受不了！”夏冉忍不住哀求道。 不知道怎么回事，听着她的哀求，许诺觉得自己似乎更想对她使坏，好让她多哀求几下了。然而也只是想想罢了，理智克制下，他还是按着夏冉的要求，按摩的时候尽量避开碰到她的脚心。 按摩了脚掌和脚踝，他又给夏冉按摩了小腿上的肌肉，至于膝盖以上的，他觉得只要自己的手掌一移到那儿，掌心就直冒汗，心里直发虚，因此也没敢往上。 夏冉本来只是想要借此撩拨一下许诺，没想到在他的按摩之下，双腿确实舒服了很多，身上的疲惫也减轻了一些，看着许诺对她大腿一副忌讳的模样，她止不住的闷声发笑。 咬了咬下唇，到底她心里还是有些羞意，没能真的那么无所顾忌，把腿收回来，她翻了个身，趴在床上，让许诺再给他按摩按摩酸痛的腰，今天这样大的运动量，她的腰还真的挺酸的，许诺按得这样舒服，干脆让他帮忙按一下。 许诺跪坐在床上，看着横在洁白床单上的娇躯，觉得自己今晚真的是被折磨的够呛，紧贴在身上的浴袍完全将女孩玲珑的曲线呈现了出来，细腰与翘臀之间的完美弧线让他有些移不开眼…… 摇摇头，把脑子里的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许诺开始专心的给夏冉按摩着腰背。 等到所有的动作都完成了以后，许诺额上已经渗出了薄薄的一层细汗，不是累的，却是热的，身体里似乎有一把火，差点要把他烧起来。 好不容易给夏冉按摩完，他也长舒了一口气。 夏冉翻身坐了起来，凑过去，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这是给你的奖赏……” 许诺身子僵了一下，整个人像是按了暂停键，呆呆的一动不动。 夏冉看着他的呆样又忍不住轻笑出声，“快点休息吧，今天累了一天了，明天还得早起呢！” 一直到了躺在床上的时候，许诺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房间里熄了灯，他偏过头去看屋里的另一张床，借着窗口投进的微光，只能看到床上隆起的一个身形。 “冉冉姐，你……为什么要亲我？” 黑暗里，他先是听到了一阵清脆的轻笑声，然后便是耐人寻味的两个字。 “你猜？” 第73章 你猜？ 猜什么？许诺被这两个字完全占据了心神，黑暗中夏冉那清脆的嬉笑声，像是一根羽毛，不断的撩拨着他的心，让他辗转难安。 他想起自己最近变得奇奇怪怪，怕见到夏冉，却又想见到夏冉，因为见到她他会觉得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但没见到她又会格外的想念她，比以往的时候更甚，吃饭会想，上课会想，睡觉还会想！ 这次已经不需要“一时情急”了，她为什么要吻他？不是吻脸颊，也不是吻额头，而是极具亲密意味的——嘴唇！ 许诺心里隐隐的有一种期待，可是却又不敢深想。 夏冉这一晚睡得极香，身体虽然劳累，但是有了许诺的按摩，也并不十分难受，周日早上，社里安排了看日出的活动，手机调的闹钟发出了震动的声音，夏冉迷迷糊糊的醒来，打开手机一看，已经将近五点十分了。 她半撑着起身，旁边床上，许诺仍旧睡得安稳，气息平缓似乎正在好眠，她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蹲在床沿，抿唇笑看着沉睡中的许诺，双眼紧闭着，嘴唇微微嘟起，看着比醒来的时候多了几分稚嫩。 夏冉看着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在他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抬头，见他只是微微皱了眉，并没有醒过来，她又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子，手指捏着他的鼻子让他一时无法呼吸。 睡梦之中的许诺觉得胸口有些闷，呼吸不畅，他摆了摆头试图甩开那让阻碍他呼吸的东西，无果，便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刚刚醒来的目光仍有些呆滞，迷糊之中看到了蹲在他床前的夏冉。 “呆子！”夏冉低声呢喃，轻轻笑了一声，“该起床了！” 许诺脑袋还有些不太清醒，两手撑在身后半坐了起来，视线投到窗口，天空只是有些微亮，忽然想起来昨晚李社长说了今天去参观日出，也就跟着爬了起来。 许诺摸索着起了床，卫生间那里夏冉已经换好了衣服，开了门喊他进去洗漱，许诺走过去，发现夏冉已经帮他挤好了牙膏，酒店里虽然也有提供牙刷和毛巾，不过他们用的是自己带来的。 看着镜子里两人一样的刷牙动作，许诺忽然觉得这种感觉很好，有一种别样的情绪在心里面滋生。 收拾妥当，许诺和夏冉开门出去。 许诺才打开门，房间对面的房门也在这时候打开，抬起头，三个人都愣了一下。 方涵看着对面房间走出来的两个人，眼神微闪：关系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 在三人微愣的时候，其他的房门也相继打开，不单单许诺他们这一对，其他几间房间出来的人也有几个是一男一女的搭配，显然，大家并没有按照李建的安排住宿，私下里互相换了，视线相撞之间，几个男生互相交换了一个调侃的眼神自是不提。 玉霞山的地势极高，想要看日出就得起早，不过现在已经是九月份将近十月，倒也不是那么急，还有一点时间，大家简单吃了一点早餐才出发。 来到玉霞山的观景台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十分，观景台上早早已经有了旅客候在那里，还有些架着摄影机和相机，等待着把日出那一刻的美景拍摄下来。 许诺他们来得比较迟，东方的红日虽然还没有露面,但是太阳的光辉已经把天空的鱼肚白染成了红色,晨雾渐渐散去，远处山峰上缭绕的白雾也渐渐消逝，露出了藏在云雾之下的峰尖，只在半山的地方还环绕些许，像是青山脖子上套了白色围巾。 到了六点二十分的时候，一缕阳光从云端喷发而出，东方红日的升起，似火焰，如月牙,似镜子冉冉升起，然后放射出万丈光芒，一扫黑夜的阴霾和尘埃，现场欢呼声，快门声响成一片。 登山社里也有学生带了相机，社长李建组织大家排成三排站在一起，迎着朝阳，集体拍了几个照片，然后就是学生们自己拿手机照，或者拿自己带来的相机。 大一那女孩也带了相机过来，他男朋友给她拍照，她则是做着各种奇趣的动作，借着错位，把整个太阳捧在手心里，或着踩在脚底下，、捏在两指间，甚至张口欲吞进肚子，摆着各种各样的造型，许诺在一旁看着觉得十分的有趣。 拍了几张之后，那女孩跑过来拍拍许诺的肩膀，让他帮忙给她和男友两人拍照，也不是什么难事，许诺便答应了。 这姑娘是个胆子大的，在这么多人面前也没什么忌讳，把相机交给了许诺之后，直接就和男朋友当场热吻了起来，许诺通过相机拉近的焦距，看得尤为清晰，包括他们的两舌纠缠，一时间他只觉得面上发热，忍了羞意连续按下了几个快门，之后那姑娘又和男友拍了几个pose，皆是十分亲密，就是许诺这个旁人看着都有些脸红。 拍完了之后，许诺把相机还给他们，那女孩忽然问他和夏冉：“要不要给你们俩拍几个？” 许诺正想开口拒绝，没成想夏冉却是笑着道：“好啊！”夏冉说完又转头对他道，“糯糯，我们好像还没有一起拍过照？” 许诺想想也是，也就同意了。 和夏冉站在一起，许诺目光正视着镜头，站得笔直，做好了准备，只是一直没听见快门声音响起。 他心里正纳闷，就听得那大一女孩一脸无语的看着他，“赵学长，放轻松点啊，这又不是照身份证照，你脸崩那么紧做什么？” 许诺努力放松了面部表情，只是那女孩终究是不满意，“算了，学长，你不要看镜头了，自然一点！” 许诺照着她的意思，快门声响了一下，那女孩又道：“学长你和学姐离得太远了，亲密一点，搂着她的腰，靠近点！”真是的，都睡一块了，这么矜持做什么！ 许诺面颊红了一下，没来及说什么，就感觉腰上一双手臂环了上来，许诺想起昨天晚上夏冉那个玩笑似的亲吻，他低下头看她，迟疑着想要找个答案。 “冉冉姐……” “怎么了？”她抬起头看他，眼里坦荡清明，似乎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胡思乱想的只有他一个。 许诺看着她清澈的目光，想问的话又通通咽了回去，小心的搂上女孩的腰肢，他心神微微一荡，入手只觉得纤细柔软，透过单薄的衬衫，只觉得掌下的肌肤烫得他手心直冒汗。 因为注意力都在夏冉身上，许诺也没注意到大一的那女生拿着相机走到了别的位置，借着视觉上的错位，相机里面呈现出来的画面十分暧昧，迎着漫天的朝霞，男孩搂着女孩纤细的腰肢，女孩双手环在男孩身上，看着就像是男孩低下头欲吻上怀里的女孩，而女孩也微微抬起头回应，在他们空出的间隙中间，一轮红日十分耀目。 抓着相机，那大一的女生连续按下了几个快门，虽然因着光线的原因看不清照片里的人的面容，但是那意境却是十分的唯美，又转换几个角度，抓拍了几张看得到脸的，女生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等着那女孩终于宣布拍完了，许诺连忙把手从夏冉腰上撤开。 看着许诺慌乱的模样，夏冉低下头，唇角轻轻勾了起来：她可不要成为主动的那个，所以，少年，你还是快点觉悟吧！ “学姐，这个照片你们要洗出来吗？”那女孩跑过来问道。 夏冉点头，“洗吧！” “那我顺便帮你们一起送去洗好了，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洗好了我给你送去。” 夏冉点头，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了她，这女孩虽然有些大大咧咧，倒也是个不错的人，“那多谢你了，每张洗两份，大概多少钱？” 女孩摇摇头，拒绝道：“不用，我家里是开影楼的，洗几张照片而已，费不着什么钱。”想起什么，她又道，“要传一份电子档的给你吗？方便你们放到微博或者空间上。” 夏冉闻言微愣，倒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我给个邮箱号码你，你回头发到我邮箱吧！” 看完日出，大家又回了酒店，吃了一顿真正的早餐，之后再社长李建的带领下，游览了玉霞山的一些景点。 到了下午四点的时候，李建联系了大巴在山下等着，大家就退了房，直接坐了索道下去了，爬上来的时候累了一遍，今天又走了不少的地方，这会儿可没有谁再有那么多的精力要走着下山了。 下到山下，看到等在山脚下的大巴，大家都一咕噜的爬上了车，虽然这两天玩的开心，可是也是真的累，这会儿看到车，他们就好像看到了学校的床铺在招呼他们，恨不得立刻就飞回宿舍去。 像是来的时候那样，许诺和夏冉坐在一块，夏冉还是坐了靠窗的位置，许诺坐在她旁边。 等着许诺放好了行李坐下来，夏冉直接对他道：“好累啊，糯糯借个肩膀给我靠一下。” 其实靠着肩膀并不是那么舒服，歪着腰，久了就十分难受，只不过夏冉自然不是来找难受的。 车子开了十几分钟，有一段路不太平坦，她干脆借着车子的晃动，直接歪到许诺的怀里去，因她闭着眼，许诺还以为她已经睡着了，面对着睡着了的夏冉，许诺心里也没那么多顾忌，小心的揽过她抱在怀里，尽量让她躺得舒服了。 夏冉转过头，把脸埋进许诺的怀里，唇角轻轻勾了起来。 这情况和来时一模一样，只是来的时候夏冉是真的睡着了，而现在，夏冉是醒着的。 第74章 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多了，虽然这两天玩得开心，但这会儿大家都累得够呛，在体育馆那里下了车，也顾不得没吃晚饭，一个个的都直接就奔宿舍了。 许诺和夏冉也是，甚至于这次他都没有再送夏冉会宿舍，两人直接就各走各的了，回到宿舍看到床铺的那刻，喜悦之情难以言表，直接爬上去倒头就睡。也幸得周一早上的课是第三、四节，许诺才能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个饱觉。 本来因为玉霞山上夏冉暧昧不明的态度而有些纠结的许诺，在繁忙的课业和实验中，很快的便没有了心思再纠结，而且，因为要和聘来的职业经理人交接工作室的事情，一时之间，他竟是忙得再无半点空闲时间。 等许诺再次闲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快到了国庆，要放假的时候了。 数一数日子，他才惊觉，自己竟然已经有六天没见过夏冉了！ 不想起还好，一想起来，那股子迫切想要见到她的心情便再也压抑不住，而且，马上就要放假了，到时候夏冉回家了，就又有一个星期是无法见到的，以前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何，现在一想到会有这么长的时间没法见夏冉，许诺就觉得心里面异常的焦躁。 看了看时间，他拿起手机，找到通讯录上的第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夏冉正在宿舍里面和乔晓诗一起对着电脑看着某部撒满天雷狗血的国产电视剧，一边看一边吐嘈得不亦乐乎。 听到铃声，夏冉转身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看到屏幕上面那熟悉的备注名的时候，她心里一喜，脸上也带了笑容，手指头刚要点下“接听”，忽然，她眼神微闪，动作停了下来，又把手机放回了桌上，既不挂断，也没有接听。 听着铃声一直在响，乔晓诗奇怪的回头，“怎么不接，谁的电话啊？”她探头去看了一眼，看到屏幕上闪烁的“糯糯”两个字，便知道是那个姓赵的学弟了，虽然她每次听到都觉得一个大男人有这么个小名十分的怪异。 “你们吵架了？”乔晓诗问道，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夏冉故意不接电话呢，而且她既然没有拒接，又任由它响着，显然是在等那边再打第二通。 吵架？夏冉摇头。这呆子一回来就闹“失踪”，一消失就是一周，电话不见，人影不见，现在终于想起她来了？当然，夏冉拒绝承认她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的事实，毕竟，她已经做了这么明显的暗示，再主动的话，岂不是显得太不矜持？ 如乔晓诗所料的那样，电话歇了一阵，又再次响了起来，等了一会儿，夏冉才拿起来接了。 “喂？”夏冉举着手机，唇角笑意满满，声音却是一本正经，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她眼里笑意更深，口里却是一副遗憾的口气，“吃晚饭啊？我已经吃了，和诗诗下课的时候就吃了，你自己去吧！” 乔晓诗在一旁听得瞪大了眼睛，她们什么时候一起去吃晚饭了？她才要出声，却看到夏冉朝她眨了眨眼睛，只好把话又咽了下去。 “明天？明天一天都有课，没有时间呢！”夏冉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奏的一下一下的轻轻敲着，听了电话里的声音，她灵动的眼珠转了一圈，语气惋惜：“明晚上有实验课，不好意思了，只能等下一次了。” 这边许诺脸上有些疑惑：“冉冉姐，你明天晚上不是没有课吗？”课表上明明就没有，之前怕打电话给她的时候打扰到她上课，他有看过她的课表，记得的。 夏冉被噎了一下，喜欢的人记忆力太好也不是那么美妙的事情，脸上有些心虚，可是她语气里却是十分的诚恳：“是导师临时加的课，你也知道，我们这专业时不时的总是莫名其妙的要加几节实验课程的！” 乔晓诗呆愣着，几乎听得傻眼了。 很合理的解释，许诺也想不出哪里不对，只好怏怏的挂了电话。 乔晓诗从呆愣中回过神来，一脸诡异的看着夏冉：“你什么时候跟我去吃饭的我不知道，导师临时加课我也不知，感情我们不是活在同一个时空？” 夏冉脸颊微红，对于乔晓诗的调侃倒也不十分在意，谁叫自己刚刚拿她当了挡箭牌呢！ 乔晓诗看着她羞涩的模样，心里真是大为惊讶，什么时候，一向沉静稳重的夏冉竟然也有故意不接电话，非得矫情的等人打第二通的时候了，而且，别人约她吃饭的时候，明明十分开心的样子，还非要口是心非的找各种借口推三推四的，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夏冉吗？不会是换了一个人吧？ 这么想着，乔晓诗也伸手去扯夏冉的脸颊。 “唔，捏我……干，什么？” “我看看是不是哪个妖怪戴了□□来假扮冉冉了，我认识的夏冉是不会做这么矫情的事情的！”恋爱真的让人变化这么大吗？连夏冉都变得这么矫揉造作了？ “夏学姐……” 两人正闹着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 乔晓诗松开她之后，夏冉转过头，看到登山社那个大一的小姑娘站在宿舍门口，两天前这姑娘打过电话给她，说是照片洗出来了，只是一时没有时间送过来，就让她留了宿舍号，现在估计是送照片过来了。 夏冉走出去，那女孩把手里拿着的比信封稍大的纸袋递给她，“照片很漂亮，学姐跟赵学长看起来很登对！” 想到那天拍的那照片，夏冉难得的有些脸红，她伸手把纸袋接过来，对女孩道：“谢谢，麻烦你了。” 等那大一的女生走了，乔晓诗才问道：“什么照片，冉冉你什么时候去照了相片？” 一个宿舍里面，有时候真的是半点秘密都藏不住的，夏冉本来因为照片里面她和许诺姿势太过亲密，因此对于乔晓诗的问题直接就是含糊过去，只说了是在玉霞山拍的登山社的集体照。 可是等到晚上的时候，钟露回来洗澡，要拿吹风机吹头发，学校虽说不给在宿舍里使用大功率电器，但是吹风机每个宿舍都会备着那么一两把，平时的时候就藏在抽屉里面，别被检查到就好，来检查宿舍的学生通常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夏冉她们宿舍就有两个，一个在陈静那里，一个在她这里，一般她和钟露共用一个，乔晓诗和陈静共用一个，因为习惯了，钟露在拿吹风机的时候也不再问夏冉。 等钟露拉开夏冉抽屉的时候，就看到了放在上面的她和许诺迎着朝阳拍的那一张相片，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钟露和夏冉什么关系，夏冉的身形她自然是一眼就认出来了，照片里玉霞山的景色她也认得，再一想到上个周末她们登山社可不就是去了玉霞山嘛，这照片里那男的是谁自然就呼之欲出了！ 这下她是头发也不吹了，手里拿着那张照片眯着眼睛去看夏冉，“嗯哼，这个是什么，夏冉同学你可以解释一下吗？” 夏冉在钟露拉开抽屉的时候就知道要糟，刚刚她把照片拿出来看，刚好碰到钟露回来，她胡乱的就把照片塞抽屉里了，后来倒是忘了把它收好。 夏冉支吾了一下，看着钟露似笑非笑的表情，坦白道：“就是上周在玉霞山拍的照片。” 知道夏冉脸皮薄，钟露倒也没有揪着这个不放，她拿着那照片仔细看了一下，啧啧叹道：“这谁给你们拍的？还挺有艺术范的。” “是大一的一个学妹，她带了相机去。” “这次该承认你和赵文章早在一起了吧？真是的，这个有什么好瞒着的，我又不会笑话你。”钟露说道，她对赵文章印象算是不好不坏，之前因为觉得他是那种“三不”男人，所以印象不太好，后来知道夏冉也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她就对这两个情商low到底的人无语，果然，他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互相祸害去算了，免得谁喜欢上他们再被这迟钝的脑子给伤害了！ 夏冉想起自己和许诺现在的状况，也不知道他们算不算是在一起，这个呆子要是再不开窍，难道真的要她主动开口吗？ 十一国庆又是七天长假，许诺自然是不回去的，他打了电话给夏冉，想知道她什么时候的车，谁知道却得到她会和以前的高中同学一起回去的消息，并且还说不用他去送了。 许诺听了，只觉得心里一下子慌得厉害，甚至差点就开口要问那高中同学男的还是女的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从玉霞山回来之后，夏冉好像有点在躲着他的意思，难道是她发现自己对她的龌龊想法了？ 握着手机，许诺十分的纠结，夏冉是姐姐啊，自己怎么能对她产生那种想法呢？每当他想到这个的时候，脑子里马上就会有另一个声音出来反驳：反正又不是亲的，有什么关系，而且，他也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整天躺病床上的小妹妹了，他这身体年龄还比夏冉大一岁呢，她算是什么姐姐？ 夏冉挂了电话，眼睛扫过手上杂志，唇角轻轻勾了起来。 《聪明女孩有人追》第4条：不经意间施加点小小压力，让他知道，你也是行情很好，有人追求的，让他着急，让他紧张，刺激他的狩猎本能，促使他主动追求。 呆子，快点行动吧！ 第75章 不能送夏冉去车站，许诺郁闷了半天，这心情不是因为不能去送夏冉而郁闷，而是听到夏冉会跟高中同学同车回家而郁闷。 本来只打算看看书度过这个假期的许诺，在国庆假期的第二天却意外的接到了方涵的电话。 “余家和来了？” 许诺十分的意外，这么多同学里面，他和余家和也算是比较熟悉的了，除了他和赵文章以前就是同班同学之外，许诺也和他同一个班里面读了一年。只是高考之后，大家就没再见过了，也难怪，在上大学之前，许诺是手机没有，邮箱也没有，再加上家里不在一个地方，就是同学聚会都无法通知到他，余家和他们这次来h市，要不是知道方涵和他一个学校，还不知道怎么联系他呢！ 高中同学过来，许诺自然是要出去见见，和方涵电话里约好了校门口见，他把书放回宿舍，换了套衣服出去了。 到了校门口的时候，方涵还没有过来，许诺又等了几分钟，才看到她走过来，赶时间，两人直接就在门口拦了车。 因为是提前打的电话，许诺和方涵去到火车站的时候，余家和坐的那趟列车还没有到站，两个人又在火车站等了十几分钟，才听到田宏那洪亮的声音。 “方班长，这里！” 许诺顺着声音源头望去，正看到田宏在出站口那里冲着他们这边直挥手，除了田宏，一起的还有许诺熟悉的赵琪跟余家和，另外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女孩。 田宏跟赵琪也来了？ 许诺有些意外的惊喜，刚才方涵在电话里的时候只说了余家和，他还以为就余家和一个人呢！不过想想赵琪跟余家和的关系，倒也不奇怪了，而且田宏也和余家和在一个市里读书，他们以前就十分玩的来，会一起过来倒不是什么奇事。 方涵并不认识赵琪，倒是认得田宏，毕竟余家和以前和她一个班的时候，田宏也经常到她们班上，久了也就熟悉了。 “赵琪，你也来了？” 这么多人里面，许诺其实和赵琪关系最好，因此看到她的时候真的是很开心，一年多不见，赵琪比起过去也变了不少，最为明显的就是衣着，比起过去穿的少女时期的牛仔t恤，她现在穿着及膝短裙，头发也烫成了大波浪卷，还染成了酒红色，看着比过去更多了几分女人的妩媚。 赵琪听到有人叫她，抬头看到许诺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磕磕巴巴的道：“你……你，你是赵文章？” 那边田宏也认出许诺了，霎时间眼都看直了，惊讶得怪叫道：“赵文章你去韩国整容了？” 方涵在一边看着，心想也不能怪她当初差点没认出赵文章来，的确是他的变化太过令人吃惊了！ 其实细看赵文章的五官并没有多大变化，也就是看着没有高中那么瘦削，脸上也有了些肉，就是他这肤色和着装，以及整个人的气质精神，变化着实太大，不熟悉的人乍一看估计都认不出来是同一个人。 田宏早已惊奇得伸手去扯许诺的脸，“我的娘咧，h市的水土这么养人吗？这才多久，矮挫都变高帅了，要不我也在这儿住两个月好了，说不定还能养成小帅一枚呢！！”要是让他知道许诺现在已经“身家不菲”，估计直接就是“矮挫穷”变身“高富帅”了。 赵琪一向喜欢跟田宏抬杠，听了他的话直接白了他一眼道：“人家赵文章是底子本来就好，至于你，我看还是回炉重造现实一些！” 田宏一向奉行“好男不跟女斗”的原则，直接就冲着余家和嚷道：“老余，管管你家女人，这嘴巴忒毒了！” 余家和笑了一下，赞同的点点头：“我倒是觉得她说得挺对的，你还是回炉重造来得快一些！” “受不了了，这恩爱秀得，妇唱夫随啊！娜娜你快来安慰安慰我受伤的心灵！”田宏装着怪样，手捂胸口倒向旁边的那个女孩，结果直接就被那女孩一巴掌拍开了，“少装怪，滚一边去！” 同学相聚自然是件欢喜的事情，许诺和方涵身为“东道主”，自然是担负起招待同学的任务，因为余家和他们只是经过h市，最终目的地却是著名的旅游城市z市，只会在h市待一下午，晚上就要离开，所以倒也不用费事去酒店开房间。 时间不多，也逛不了h市的什么景点，最后也就是逛了逛h大校园，聚在一起吃顿饭。 那个许诺不认识的女孩叫严娜，是田宏的女朋友，这次就是他们四个人，两对情侣约好一起去z市玩，中间要在h市转车，想到许诺和方涵都是在h大读书，也就给方涵打了电话，老同学约出来见一见。 在学校附近的餐厅订了一个包厢，在上菜之前，许诺先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在洗手台的那里碰到了余家和。 他笑着调侃道：“阿文，想不到你这么长情，追求班长追到h大来了！怎么样，你给她表白了吗？” 许诺要扭水龙头的动作微微顿住，他转头看余家和，眼里一片茫然！ “嘿，别不好意思，方涵长得这么漂亮，人又优秀，不止你，以前班里面喜欢她的人很多呢！不过他们都没你这么坚持，你小子当初b大z大不选，偏偏要选个h大，我就知道了，加油，我挺你，我相信你迟早能抱得美人归的！” 余家和鼓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包厢去了，留下许诺站在那儿，脑子里一片混沌，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也不怪余家和会瞎想，赵文章以前就喜欢方涵，许诺高考志愿哪里不填，第一个志愿就填的方涵所在的h大，甚至连知名学府的招揽都给拒绝了，这能不让人想歪吗？ 许诺满头雾水的回了包厢，进去的时候余家和还偷偷朝他眨了眨眼，弄得他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不知道他在搞什么。 等了几分钟，方涵也从外面回来了，服务员开始上菜。 都是成年人了，席上也叫了些酒，都是淡啤，度数不大，但挨不住喝的多。许诺虽然假期里练就了一定的酒量，但还是被田宏灌得微醺。 大概是喝高了，田宏竟然开始说起胡话来了。 “嘿，赵文章，幸好你当初人长的差些，你那时候要是也这么俊，老子说不定就要被你给掰弯了！好在老子坚''挺着，才能在大学的时候遇到我家娜娜！”说着他转向严娜，“娜娜你不知道，赵文章当初性子扭扭捏捏的，跟个娘们似的，哪里有现在这么男子气概！” 他说这话大家都当他是开玩笑，也没有当真，可是只有田宏自己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当时他是真的有点被赵文章吸引了，安和县地方小，对于同性恋基本没人听说过，田宏也没觉得自己对赵文章动心了，也是上了大学，到了b市，了解多了，再回头想的时候，才惊觉自己当初差点就喜欢上一个男孩了，这样后知后觉的心动，田宏也说不清是遗憾还是庆幸。 许诺怔了一下，倒不是他听出了田宏玩笑下的认真，只是田宏的话让他突然想起了某些被遗忘掉的事情，想起那断断续续的片段，他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因为晚上还要坐车，吃完饭之后大家坐着聊了一会儿，互相讲述了各自的大学生活和感情生活。 余家和和赵琪本来就是在高三的时候就好上的，倒也没什么好说，只不过他们异地这么久还维系着，倒也难得。 最为搞笑的就是田宏和严娜这一对，两个人竟然是打架认识的，还真是不打不相识，想当初的时候，赵琪和田宏抬杠，他还立志以后要找个温柔娴淑的女朋友呢，现在严娜的性格剽悍不说，武力值那也是杠杠的，跆拳道七段，几个男的都打不过她，所以田宏经常是被女友训得嗷嗷叫，不过说不得这也是他们之间的一种情趣。 知道方涵现在还单身，田宏直呼不合理，这么漂亮的女生，不管在哪个大学，追求者都是一打一打的，甚至起哄着让许诺跟她凑一对，家乡人内部消化算了。 等问到许诺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最后道：“我……有喜欢的人！” 许诺的这句话引得两个人目光落在他身上，余家和冲着他挤眉弄眼，方涵则是眼里有些深思。 田宏一听，八卦性质来了，追着要问许诺喜欢的是谁，不过许诺嘴巴紧，他缠了许久都没能问出什么实际性的东西，只知道是一个学校的，大二的女生，倒是余家和，似乎是认定了什么，眼里一副了然的样子。 时间差不多了，许诺就和方涵送他们去火车站，等着几个人都上车了，两人才打了车回到h大。 到了分叉路口，要分开的时候，许诺和方涵道了别，转身走了两步之后，方涵突然叫住了他。 “怎么了，班长？”许诺疑惑的回头。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许诺点头。 “你当初……”方涵看着许诺，咬了咬唇，直接问道，“你当初是因为我才报这个学校的吗？” 她今晚其实在洗手间听到了余家和对他说的话，虽然知道现在再问可能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但她还是想要一个答案，也算是结了她心中的这件事情。 许诺脸上微愣，他也不是真的那么迟钝，今天晚上余家和莫名其妙的话和不断对他打的眼色，以及现在方涵这直截了当的问题，他很少上线的情商突然便明白了过来。 以前的“赵文章”是喜欢方涵的！ 所以，余家和以为他说的喜欢的人是方涵？ 许诺回过神来，看到方涵在等着他的回答，他轻轻摇了摇头，“不是，会选择h大是因为h大的专业合适，没有其他的原因。” 方涵闻言垂了眸，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 许诺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脸上有些尴尬，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个答案太过伤人了，只是再问他一次他也还是这个答案。 想了想，许诺还是道：“班长，我想，‘赵文章’是喜欢你的，只是那是以前。”是以前的赵文章，不是他许诺，占了赵文章的身体，他还是希望能让赵文章倾慕的人知道他的那一份感情。 只是他这话在方涵听来，意思就是他以前是喜欢她的，只是现在不喜欢了。 想着，方涵重新抬起了头，脸上恢复了淡淡的浅笑，也罢，仔细想想，她也并不是多么喜欢赵文章了，只是他变化太大，一时吸引了她的注意罢了。 和方涵分开，许诺回了宿舍，整个宿舍只有他一个人，静悄悄的，他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喝得微醺的脑袋有些轻微的疼。 关了灯躺床上，许诺脑海里面一直翻腾着今天的事情，他想起不知魂归何处的赵文章，想起他那一直未开口的暗恋，以及永远再也无法表白的倾慕。 他想起自己，想起自己对夏冉的别样心思，想起那不敢轻易开口的恋慕，是不是也要像赵文章一样，等到她已嫁作他人妇之后，再没有开口的机会？ 一想到这些，许诺觉得脑袋越发的疼了，他伸手摸索着床头的手机，被那屏幕的灯光刺得眼睛晕眩，迷迷糊糊的找到夏冉的号码，拨了出去…… 一阵彩铃的声音之后，电话接通了。 “喂，糯糯？”清脆的女声像是泉水落在石上，十分悦耳动听。 “冉冉姐，我喜欢你……” 是爱情的喜欢！ 第76章 “冉冉姐，我喜欢你……” 听到这句话，夏冉先是脑子里一阵发懵，待反应过来之后，一颗心狂跳不已，面上浮上红晕，她抿了抿唇，嘴角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止不住，心上像是绽开了一朵花。 她咬了咬下唇，眼里有些羞意，声音轻轻的回道：“我……我也喜欢你！” 完了之后她又懊恼的微微皱了眉，自己这么说会不会显得太不矜持了？会不会让他不珍惜？不都说轻易得到的感情不会珍惜的吗？ 夏冉觉得自己的脸颊似乎是要烧起来了，火烫火烫的，她不好意思的垂下头，眼睛盯着自己在床沿一晃一晃的双脚，手机贴着耳朵，静静地等待着那边的反应。 只是，良久，电话那头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夏冉眼里闪过疑惑，“糯糯？”难道是被吓傻了？ 又过了一会儿，夏冉才又从电话里听到许诺那含含糊糊的不知道是醉话还是梦话的“表白”，好长一段时间内一直在重复刚才那一句话，顿时，她满头黑线，这下要是还不知道许诺刚才是不清醒的情况，那她实在是自欺欺人了。 挂了手机，夏冉一把扑到床上，把头埋进枕头里，想起自己刚才那傻瓜行为，她脸上就燥的厉害，粉拳暴躁的在枕头上胡乱捶了几下，“呜呜呜”，太丢脸了！ “冉冉，怎么了？” 门口外面传来张茜关切的询问声，夏冉身体僵了一下，脸色更是尴尬，她轻轻咳了一声，平复了情绪，“没什么，妈，我看书呢，看到个很气人的情节，发泄一下。” “都是虚构的，这么激动做什么。”张茜低声嘀咕了一句，然后才道，“这么晚了，早点睡，别看书了，对眼睛不好。” “我知道了，这就睡！” 夏冉应了一声，侧耳听到外面房门关起的声音，这才轻轻吁了一口气，想起那罪魁祸首，她把扔到床上的手机捡了回来。 “许诺你个混蛋！”恨恨的低骂了一声，她气恼的直接把那来电的号码拉了黑。 夏冉躺在了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想到刚刚那个乌龙，她心里就郁闷，辗转反侧了一阵，她还是从床头摸出手机，把那拉黑的号码又放了出来，关了机，这才重新睡下了。 许诺翻了个身，感觉脸下被什么东西咯得不舒服，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伸手去摸索，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竟然跑到枕头上了，点亮手机屏幕后竟然是在拨号界面，上面显示着最后一通电话是昨天晚上他打给夏冉的。 他捏了捏眉心，努力回想着昨天晚上自己什么时候给夏冉打了电话，只是他这喝了酒就断片的习惯，愣是没能想起来，他看了看电话打出去的时间，那个点应该是他回宿舍之后，睡觉之前，一看通话时长，竟然有十几分钟，这十几分钟他是完全的记忆空白，也不知道自己酒醉之后跟冉冉姐都说了些什么。 会不会…… 这么想着，许诺心里有些忐忑，想了想，他从床上坐了起来，重新拨了夏冉的号码。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关机了？ 许诺看了看时间，现在才是早上六点多，夏冉一直有关机睡觉的习惯，但同样的，她也有早起晨跑的习惯，现在假期回家，手机关机了是因为她没有起床还是别的原因？许诺一颗心不由提了起来。 难道是她已经知道自己的心事了？ 接下来的两天，许诺又给夏冉打了几通电话，只是不知道是她不愿意接还是真的没把电话带在身边，一直都没能和她联系上，他也不敢太过频繁的给她打电话，怕她觉得烦。 许诺心里慌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那天晚上自己对她说了什么，让她避他如蛇蝎，这两天他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 纠结了两天，许诺心里面设想过各种各样的情形，其中最坏的就是夏冉知道他的心思之后跟他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只要一想到这个，他就觉得心一抽一抽的疼。 在经过h大里面的人工湖的时候，看着湖心亭里面的一男一女，许诺脚下的步伐不自觉的停了下来，十月份的h市，气候仍带着夏季的暑气，湖中的荷叶依旧是一片碧绿，甚至零零散散的还有几朵晚开的荷花错落的分布在中间，画面十分美妙。 隔了一段距离，听不清两人在说些什么，只是从他们的拘谨的动作和男生手上的鲜花，可以猜测到是男生在向女生表白。 男生不知道对女生说了什么话，两个人都沉默了起来，许诺可以看到男生那放在背后的手不断握紧又松开，隔着这么远似乎也能感受到他此刻的紧张情绪，过了好半会儿，那女生终于对男生轻轻点了点头，男生脸上立刻绽放了大大的笑容，激动的上前一把抱住了那女生。 这一瞬，许诺觉得心里面似乎有什么涌了出来，他觉得，自己之前一直这么畏畏缩缩，实在是一个傻瓜，这样的犹犹豫豫之中，错失了多少机会，既然喜欢，那就去争取好了！ ************************************************** 女士们，先生们： 飞机正在下降。请您回原位坐好，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将座椅靠背调整到正常位置。所有个人电脑及电子设备必须处于关闭状态。请你确认您的手提物品是否已妥善安放。稍后，我们将调暗客舱灯光。 谢谢！ 听着空乘人员的播音提示，许诺伸手捂住砰砰直跳的心口，从飞机窗户朝下看到那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熟悉的城市布局，s市，他在这里住了十几年的时间，这是他“去世”之后第二次回来了，这一次的心情却和四个月前完全不同。 他闭上眼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凭着一腔的勇气，到机场买了当天的机票，直接从h市飞了过来，到了这里反而有些怯步了。 许诺站在机场出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手上不是行李就是公文包，亦或是手提包，再对比自己的两手空空的模样，在人群之中显得格外的迥异。 出了机场，拦了一辆车，许诺直接报了一个地名，两年多前为了某件事他曾了解过夏冉家的地址，希望现在还没有变，他暗暗祈祷。 许诺的视线一直透过车窗，落在不断倒退的绿化带上，或许绿色真的能让人的心情舒缓下来，慢慢的，他紧张的心情也被缓解了。 然而，在司机把车拐进转弯路口，在某个小区门口停下来的时候，他本来已经平息下来的心跳瞬间又飙升起来。 “小伙子，明珠花园小区到了，该下车了！”看许诺一直坐在车上，丝毫没有要下车的迹象，司机不由得出口催促。 许诺握了握拳，推开车门，义无反顾的走了下去。 “喂，别走啊，车费还没给呢！” 后面传来司机大叔的喊声，许诺身子僵了一下，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像是气球一样，被人用针刺了一下，一下子泄完了。 怏怏的转回去付了车钱，许诺又在小区门口徘徊了好久，久到小区门口的管理员都开始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他才握了握拳头，给自己打着气，照着记忆中的单元和房号找去。 住在明珠花园这里的很多都是学校的教职人员，购买房子有优惠政策，夏冉他们现在住的就是三年前买的明珠小区的套房，许诺虽然没有去过夏冉的家，但是以前的时候也常听她说起，比起许家那豪华空阔到能听见回生的高级别墅，他反而是更向往这样的“小家”。 明珠花园只是一个中档的小区，楼层不高，因此也没有安装电梯和安全门，出入的时候不用像别的高档小区一样，还要在电子锁输入密码或者拨打房号，所以许诺才能直接的找到夏冉的家去。 穿过几栋楼房，拐了几拐之后，许诺终于找到记忆里夏冉家所在的单元，看着门牌上的302几个数字，许诺觉得自己心脏跳动的频率似乎又加剧了，良久，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手按上了墙上的门铃。 听着门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许诺心跳几乎要跳出喉咙。 “吱嘎~” 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响起，许诺闭了眼，深呼一口气，积攒着毕生的勇气大声道：“冉冉姐，我喜欢你！” 这句话一说出来，他觉得全身都轻松了，那积压在心上的忐忑和紧张也消失不见。 睁开眼那一瞬，许诺嘴巴张的老大老大，眼珠子瞪得滚圆滚圆，心脏几乎被吓得骤停，踉跄着从门口倒退了两步，他脸色突然爆红。 “阿，阿姨……” 第77章 “阿、阿姨……” 许诺整张脸像是煮熟了的虾子一样，红得快冒烟了，脸颊僵硬，扯出个笑容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不只许诺，夏冉一家也呆滞了，不说张茜听到门铃声去开门就被个小年轻给表白（虽然表白对象是自己女儿），脸上表情是何等的奇怪，还有夏天，脸上更是纠结，女儿大了，迟早会便宜了别家的臭小子，追人追到家里来了。 最后面是夏冉，她本来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到门铃声的时候反射性的向门口看，在张茜开门的那一刹那看到许诺，她心里不知有多意外，然而没等她有什么反应，就听到许诺对着母亲的那一声大喊，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想笑不得笑，想哭不得哭，这样尴尬的情况之下，许诺那一声表白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这不是惊喜，这是惊吓！ 夏冉家现在出现了一副很诡异的画面，门口外面年轻男孩脸色通红，笑容僵硬，门口里面女主人表情错愕，客厅里面男主人神色纠结，少女满脸尴尬，整幅画面像是被定格了一般，久久没有变化。 最后面还是张茜定力过人，竟是直接无视了许诺刚才吼的那句话，脸上带上了亲切的笑容对他道：“你是冉冉的朋友吧？快进来坐。”那表情和煦得，似乎真的是母亲在招待女儿的一个普通朋友，而不是追求者，完了还转过头招呼夏冉，“冉冉，你朋友来看你了，还不快请他进去。” 许诺在张茜的热情招呼下进了房间，整个人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是夏冉爸妈的照片他都有看过，并不陌生，可是一想到自己刚才做的事情，他脸色就燥得厉害，如果是以前，看到他们，他最多也就是有些拘谨罢了，现在却是无比的紧张。 “叔叔，阿姨，你们好！”许诺有些拘谨的说道，心里面的感觉比当年第一次上手术台的时候还要紧张，还要忐忑和不安。 “好好，快坐下吧，要喝点什么阿姨给你拿，别客气。”张茜笑着说道。 “不用了，阿姨！”许诺本能的在靠近夏冉的沙发上坐下，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待看到沙发对面肃着一张脸，目光颇为不善的夏天，心里面更是七上八下，生怕自己有任何不妥的地方，殊不知，客厅这么大沙发，他偏偏选择在夏冉身边坐下，就已经是犯了一个父亲最大的忌讳了。 了解自家老爸的夏冉自然知道他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虽然是在自己家里，可是此刻她也觉得浑身不自在了起来，罪魁祸首自然是这没有任何征兆就突然造访的许诺同学，看着刚才老妈背地里剜的她那一眼，她真是欲哭无泪，她哪里想到这呆子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没有任何预兆的就跑到她家里来了，还当着她爸妈的面说了那样的话。 “冉冉，这是你同学？怎么不介绍一下。”夏天开口道，比起张茜的有些私人意味的“朋友”关系，他一开口便直接的把许诺身份定在“同学”这样无关紧要的关系上。 虽然头上顶着自家老爸冷厉的眼神，夏冉还是硬着头皮摇头道：“不是的，爸，这是我……朋友，叫赵文章，跟我一个学校的，现在读大二。” 似乎没听懂夏冉口里的意思，夏天点点头，一脸恍然道：“原来是校友呀！”校友嘛，几千几万呢，多的去了。 夏冉讪讪笑了一下，倒也没敢反驳，免得老爸对许诺印象更加差了。 张茜给许诺端来了一杯温水，她脸色倒是比夏天好很多，笑眯眯的看着挨着坐在一起的许诺和夏冉，“小赵你也是h大的？” “是的，阿姨！”许诺挺了挺脊背，尽量坐得端正一些，像个标兵一样。 “你和冉冉是怎么认识的啊？”张主任笑眯眯的双眼里面，目光明亮，带着一丝笑意。 “我大学报到那天是冉冉姐接的我，后来就慢慢熟悉起来了。”许诺回道，虽然她和夏冉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认识了，可是这话却不是能对夏妈妈说的。 张茜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口上缺是随意，“你比冉冉小一届，年纪也比她小吧？” “呃……”许诺顿了一下，然后才迟疑的摇摇头，“我比冉冉姐大上一岁呢！”虽然他以前比夏冉小，但是赵文章可是比夏冉大些的，这样说也没错吧。 夏冉看着自家老妈一副考察女婿的模样，脸上有些发烫，忙打断她道：“妈，你刚才不是说要做饭吗？快去吧，我都饿坏了！” 张茜明显很不爽女儿打断了她，悄悄地瞪了她一眼，又转过去温柔的对许诺道：“正好，马上就是午饭时间了，小赵也留下来吃顿饭，阿姨先去做饭，你在这里做一会儿。” 走到厨房门口，张茜似乎是想起什么，又回过身道：“冉冉，过来给妈妈打打下手。” 夏冉脸色一跨，倒也不敢违背母上大人的命令，只是知道，进了厨房这顿盘问是免不了的了，这么想着，她又冲罪魁祸首暗暗瞪了一眼：都是你惹出来的！ 果然，才进了厨房，张茜也没让夏冉做什么，倒是先狠狠瞪了她一下，“怎么回事，带人回来也不给我和你爸说一声，害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 夏冉跨着脸：“我也不知道他会突然过来啊！”一点预兆都没有，明明今天早上接到他电话的时候还在学校的，话说，他到底是怎么在短短时间内就从h市来到s市的？ 夏冉只是对于许诺的突然到来感到意外，倒是忽略了张茜话里面的深层含义，因而在听到张茜问他们两个在一起多久了的时候，反应过来后脸色刷的一下就红了，她羞怯的低下头，扭捏着道：“妈，我们还没在一起呢！” 张茜惊讶得眼睛瞪得浑圆：“没在一起人就追到家里来了？”转而想到刚才开门时候许诺的那一声大喊，倒也相信了女儿的话，不过，这小伙子也不知道是胆子大还是脑子傻，追女孩追到女孩家里了。 看着女儿那羞怯的模样，张茜当教务主任这么多年，哪里看不出来她脸上虽说羞恼居多，可是眼底却是欢喜的，两人显然都是互相有意的，这倒是一个值得欣慰的地方。 张茜和夏冉母女进厨房了，剩下许诺和夏天两个面对面在沙发上坐着，看着夏爸爸严肃的表情，许诺身子不禁挺得更了，连呼吸都放轻了，相比夏妈妈的亲切，夏爸爸的冷脸真的让他有些吃不消，照片上看着明明是很亲切和蔼的一个人啊。 两两相对无言，许久，夏天才开口问道：“会下象棋吗，国际象棋？” 许诺连忙点头：“懂一点！” 夏天有个爱好，喜欢下国际象棋，在家里的时候有时候是夏冉陪他下，或者是到小区下面找其他的棋友，听到许诺说会下，他来了兴致，把自己收藏的棋盘拿了出来，要和他下一盘，能有个事情做而不是傻傻的坐在那里接受夏天刀剑一样冷厉的目光，许诺自然乐意。 夏冉在厨房探头出来，见这两人安静的下棋，便放心了些。 “放心吧，你爸就是心里不舒坦，不会真为难他的。”张茜笑着瞥了眼偷偷朝外望的女儿。 夏冉脸上有些羞涩，故作镇定的道：“妈你要做什么？我帮你择菜。” 帮着张茜做了饭，夏冉端着菜出来的时候，正听到客厅里面许诺腼腆着冲着夏天道：“还是叔叔你技高一筹。” 夏天唇角微微扬起，脸色比起刚才好了很多，“你下得还是不错的，只是经验上欠缺了一些。” 许诺认真的点头，语气诚恳：“以后还要叔叔多多教我。” 夏天闻言，面色一黑，才扬起的嘴角又耷了下去。 许诺心上一紧，眼里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惹得夏天不高兴。 夏冉把手上的菜碟放在饭桌上，忍不住低下头抿唇直笑，这个呆子，真是那壶不开提哪壶。 午餐很丰盛，吃得最开心的就是许诺了，他向往张茜的手艺很久了，这次终于有机会一饱口福了。 吃饭时，气氛缓和了许多，夏天的神色温和了许多，甚至有了些笑容：“来，小赵啊，陪叔叔喝一杯！”说着，“砰”的一声，把一瓶酒重重的放在了桌上。 许诺抬起头，脸色茫然。 一瓶五十八度的白酒静静的放在餐桌上，夏冉的脸色微微变了，许诺的酒量再浅不过了，这度数…… 张茜也愣了一下，随后便把夏天放在桌上的白酒拿了下来，“喝什么酒，医生才警告过的话你全当耳边风了？” 夏冉听着自家老妈看似解围的话，借着吃饭的动作垂下了眼眸，心里面一时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落，老妈会阻止爸爸，看似是体贴许诺，其实也不过是对于许诺持保留意见罢了，不然，这顿酒许诺是怎么也逃不了的。 夏天和张茜夫妻多年，自有他们的默契，张茜一句话，夏天已明白她的意思，他身体好好的，哪里有什么医生警告过的话，张茜话里的重点自然是在“什么酒”上面，对啊，真是被气昏了，女儿的“校友”罢了，又不是“女婿”，他喝的什么酒。 想通了的夏天重新恢复了平时的亲切，对着许诺虽然仍是不爽，但是脸色也好了很多。 夏家一家子心思流转了几圈，唯有许诺还茫然不明情况。 第78章 顾及到夏天的脸色，许诺吃完饭之后，并没有在夏家久留，夏冉看着自家老爸不爽的脸色，也没敢触他虎须，只将许诺送出家门口。 在许诺离开之后，她才借口要午睡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后她飞快的从书桌上找到了手机给许诺打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她就迫不及待的问：“你怎么突然到我家来了？”虽然她是希望他能早点开窍早点行动了，可也没让他直接到她家里来啊，难不成他什么过程都不要，直接就想一步到位了？ 许诺张嘴刚要说什么，忽然，脑海里闪现过些许久远的回忆，他顿了一下，没回答夏冉的问题，反而问道：“冉冉姐，你明天有空吗？” “啊？”夏冉被他这跳跃性的话题弄的有些懵，“问这个做什么？” 许诺眉头皱了皱，脑子飞速运转着，忽然，脑海里灵光一闪，他回道：“明天我生日，你可以陪我一起过吗？” 夏冉疑惑的问：“你生日不是在八月吗？” “明天是‘赵文章’的生日，我现在已经是赵文章了，总不能一直过着许诺的生日。” 夏冉脸色有些郁闷：“你过来就是找我陪你过生？”难道不是来表白的吗，今天听到的那句话难不成是她幻听了？还是他跟乌龟一样，遇到点什么又缩回去了？ 许诺心里有自己的盘算，并不知道夏冉心里的郁闷，挂了电话以后，他坐在小区的长椅上，想到今天的乌龙，心里悔得要命。 怎么那么笨呢，当时智商都掉线了吗，这个时间点，纵使早上和冉冉姐通话的时候夏爸爸夏妈妈不在，这会儿也该回来了，怎么就那么冲动呢，把好好的一次表白心意给搞砸了。 他懊恼的抓了抓头发，仰天哀嚎了一声，好在，还有弥补的机会。 许诺有个优点，一旦决定了的事，很难再改变主意，既然决定了要争取这份感情，他便不会再退缩，至少也要尝试过再说。 看了看时间，才不到两点，想着明天的计划，许诺出了小区，在门口拦了一辆车，直接让司机载他到s市最大的商场。 在商场里面转开转去，许诺眼睛不断在衣服架子上面的衣服来回审视着，带着不同的心情挑选衣服的时候要求自然也不同，向来对于穿什么都不太在意的许诺此刻看着整个商场的衣服竟然没觉得有一件能看着顺眼的，选了几件到试衣间换了，出来照镜子后，看着也总有些不太满意。 最后几乎是逛遍了整个商场，他才找到一套勉强算是满意的。 付款的时候许诺十分庆幸自己虽然来得匆忙，但好歹是把□□带上了，低头专注着签票的许诺没看到前台两个服务员眼里对他的嫌弃：真是的，就没见过这么龟毛的男人，选一套衣服选了整整一下午，逛遍了一整个商场，这不是个gay吧？ 从商场里面出来，天色已经微黑，许诺抬腕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将近晚上六点了，没想到他在商场里面竟然足足逛了三个多钟。 走了几步，许诺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对着街道旁边的玻璃镜面，看着镜子里面盖过眉毛的长长刘海和有些凌乱的头发，他眉头轻轻皱了起来，转身环顾一圈，在马路对面看到大大的led招牌上面“美发沙龙”几个大字，他想了一下，直接朝对面走了过去。 从美发沙龙出来，许诺伸手碰了碰自己的新造型，心里总算有些满意了。 这或许便是……“女”为悦己者容？ 清晨的阳光透过拉开的窗帘斜射进酒店的房间，洁白的床单整齐的平铺在床上，房间里空空荡荡的没看见人，只有洗手间里隐约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许诺站在镜子前，对着镜子仔仔细细的整理着自己衣服和头发，忽然，他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用手压了压衬衫上的褶皱，直到再也看不出一点来，皱着的眉这才舒展开了，再三确认过衣服平平整整，再没半点褶皱，他才穿上了放在一旁的黑色马甲，十月份的天气，倒也无需再在外面穿什么外套，穿好之后，他看着镜子里面的人，唇角这才扬起浅浅的笑容。 夏家 张茜路过夏冉的房间，从半掩的房门看到女儿床上衣服乱七八糟的堆在上面，她停了下来，推开门走了进去，见夏冉站在衣柜上的镜子前面，一手拿着一条裙子在身上比划着，脸上有些苦恼，似乎不知道要选择哪一件好。 从镜子里面看到张茜，夏冉忙转过身，脸上微微不自然，“妈……” 张茜笑着轻声叹息，“想不到一转眼，你都这般大了，到了可以恋爱结婚的年纪了！” “妈～”夏冉脸上染上红晕，“你说什么呢！” 张茜笑笑，倒也没再说什么，主动从房间退出去，还体贴的给她关上了房门。 被母亲一语道破小心思的夏冉抱着裙子泄气的坐在床上，自个在纠结些什么，又不是恋人约会。 虽然如此，夏冉最后还是选了衣柜里自己最喜欢的一条白色及膝裙换上。 换好了衣服，夏冉到玄关处换鞋，准备出去，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夏天见状转过身问：“冉冉，要出去啊？” 想起昨天老爸对许诺的态度，夏冉也没敢直接说是和许诺一起，只含糊道：“恩，今天一个朋友生日，去给他庆生。” 大概是昨天许诺的出现触发了夏爸爸的敏感神经，女控属性的夏爸爸瞬间便明了夏冉含糊其辞下隐藏的真相，脸色郁闷，“哪个朋友？不会是……” 夏天话没说完，就被张茜拧了腰间软肉，痛得他小声的叫唤了一下。 似乎什么都没发生的张茜脸上是亲切的笑容，转过来对夏冉道：“去吧，玩开心点，身上还有钱吗，要不要给你些？。”约会时，该aa的还是要aa的，他们家女儿可不占别人便宜，免得以后有什么反而扯不清。 看着张主任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夏冉脸色微红，忙换好鞋子出了房门。 看女儿出去了，夏天揉了揉腰间被掐的软肉，不满的对妻子道：“你打断我干什么，冉冉一定是跟那姓赵的小子出去了。” 张茜瞪了他一眼：“冉冉这么大了，做什么自有她的主意，你管这么多干嘛！” 夏天神色微缓，视线还是往门口瞄：“我这不是担心嘛！” 张茜白了他一眼：“担心什么，他们俩一个学校，你光在家里拦着有什么用，在学校还不是想见就见。” 一番话说得夏天脸色又黑了一层。 夏冉自然是不知道她走后自家父母又发生了这么一场对话，早上接到许诺的电话说到她家小区门口等她，这会儿差不多半个小时过去了，许诺应该也到了吧！ 她视线在小区门口环顾一圈，终于在小区外面的花圃旁边看到一个修长的背影，许是等的时间有些长，他单手插在裤袋，低着头，脚一下一下的踢着地面，很有韵律。 “糯糯……” 夏冉笑着喊了一声，那背影转过来的时候，她才发现，今天的许诺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大相同，他今天穿着黑色英伦修身马甲，大敞开来，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衫，衬衫的最上面两枚扣子敞开，显得有些不羁和随性，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下身黑色长裤，干净笔直，看着身材颀长，碎发微微洒在额上，发型……也换了一个，看着十分的帅气。 这还是夏冉第一件看见许诺穿成这样，不知道为何，她心跳忽然就快了起来，基于女性的第六感，她直觉今天，或许会有什么不同。 许诺转过身，看到从小区里面走出来的穿着白色及膝短裙的夏冉，想到自己今天的计划，他心里有些激动，面上镇定的迎上前。 夏冉歉意的问道：“等了很久了吧？” 许诺轻轻摇头，“没，刚到一会儿。” “我们今天去哪儿？” 许诺抿唇，“冉冉姐，今天的行程我来安排好吗？” 夏冉心跳微快，垂下眼眸，“你是‘寿星’，自然是你说了算。” 实际上，许诺对于s市并不是那么熟悉，好多地方其实他并不知道，不过托昨晚临时功课做得全面，倒也应付得过去，许诺和夏冉今天的第一站是s市的一个主题公园。 十一黄金长假，公园里面的人很多，夏冉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公园，里面什么样基本上她都逛熟了，不过和父母、朋友来这里的感觉和跟许诺一起来的感觉不一样，看着他眼里的期待，夏冉觉得再游一遍其实也还是不错的。 走到公园里面的一个湖边，看着岸边的小船，许诺高兴的转过来征询夏冉的意见：“冉冉姐，我们去坐船好不好？” 夏冉点头，许诺就跑去买了票，他们坐的是那种自己划桨的小船，有点像乌篷船，但是上面没有乌篷，只有下面的船身，许诺和夏冉一人坐一头，对面相望。 划船这种事情，许诺还是第一次坐，划来划去，好一会儿了还是在岸边打转，他急的额上直冒汗，惹得夏冉一边自顾自的笑着直乐。 又原地打转了几分钟，许诺好歹算是掌握了一点技巧，慢吞吞的左晃右晃的划了出去。 因为是假期，湖心上面的小船也有不少，很多都是像他们这样一男一女的年轻人，秋高气爽，凉风袭来，湖水微漾，看着四周青山绿水，岸上游客，又看看的对面的许诺，夏冉唇角忍不住微微扬起。 两个人在湖心飘荡了将近一个小时，又到公园里面的其他景点逛了逛，等到了午饭时间，就近找了一家面馆，解决了午饭问题。 吃过午饭，两人又在s市的市区逛了逛，在精品店买了一些小玩意，许诺坚持由他付了钱，坳不过他，夏冉也随他去了。 到了下午，许诺拉着夏冉到市区的电影院看电影，看着许诺把口袋里的电影票交给检票人员，夏冉微微垂眸，这电影票是之前就准备好了的，看来，是有计划的。 电影开场了夏冉才发现许诺挑的是一部港产的恐怖片，并且买的是双人情侣座，恐怖片的电影，光线比较暗淡，四周很安静，除了电影细碎轻微的声响再无其他。 夏冉专注的看着，不就她就发觉身边的人视线总是时不时的投射在她身上，她转过头去，发现他微微皱着眉，脸上有些郁闷。 “怎么了？”她问。 许诺面上有些郁闷的问，“冉冉姐，你都不害怕的吗？” 夏冉愣了一下，“还好！” 之后她便听到他轻声的呢喃：“不是都说带女孩子看恐怖片……” 后面声音太低她没听清，但是只是这么一点也足够她明白了，顿时，夏冉感觉自己脸上发烫，对于许诺的意图也算明了了，暗暗啐了一声：谁教他这些乱七八糟的！ 第79章 世上最美妙的事情莫过于你喜欢的人正好也喜欢你，并且你们还走到了一起。 夏冉手里抱着许诺送给她的那束玫瑰，唇角笑意从餐厅出来就一直未曾消失过，她手指拨弄着花朵，心里默默的数着，发现这一整束花正好是33朵，想着这个数目的寓意，她脸色微红。 许诺一直到现在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刚才，冉冉姐是亲他了吧？这么说，她也是喜欢自己的，这么想着，他嘴角露出一个大大的弧度，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样子看着实在是有些傻。 转过头，看到夏冉垂在腿侧的手，许诺心里微动，迟疑了会儿，他不动声色的往左边走了两步贴近她，手臂晃动之间几次和她的手轻轻触碰，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他却觉得全身像是被电流流过，心跳立时漏跳了一拍。 终于，在他的手再一次要碰上夏冉的手时，他手掌微张，直接握住了女孩纤细柔软的小手，他感觉到掌心里面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便放松了下来，许诺眼睛直视着前方，不敢转头去看夏冉，他觉得手心发烫，直想冒汗，心脏“砰砰”直跳，声音大得像是擂鼓一样，自己和夏冉靠的这般近，他甚至担心她是不是也听见了。 夏冉脸上微红，低头看着两人相连的手，微微的有些头晕目眩，这并不是她和许诺第一次牵手，可是却是第一次以这样全新的关系牵手，她努力平复着加速的心跳，手指微动，把被握在宽大掌心的五指从男孩的指缝间插入，形成十指交握的动作，虽是十月份的天气，凉风时不时的拂面吹来，但是交握的掌心没一会儿便汗湿一片，汗水黏腻的感觉十分不舒服，但是无论是谁却都没有放开的意思。 路总有走完的时候，纵使许诺如何的不舍，看着前方的小区大门，他不得不停了下来。 “冉冉姐……” 从餐厅出来，两人还没说过话，这会儿看着夏冉，许诺脸上有些害羞，乍然之间关系从知心“姐妹”变为“男”女朋友，他心里虽然欢喜，可却是十分不自在。 夏冉脸也有些红，低着头轻轻应了一声。 恋爱中的人都是傻子，这话一点都没有错，许诺叫了夏冉，可是接下去却是无言，夏冉也不出声，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傻傻的站了几分钟，直到夏冉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这样静谧的气氛才被打破了。 电话是张茜打来的，女儿出去一天了，这都到了晚上了还不回来，她虽然知道不会有什么事情，但还是不免会担心，更何况，家里还有一个在那一天到晚的不停地念叨着，烦的她不行。 挂了张茜的电话，夏冉微微垂眸道：“那……我回去了！” 虽然不舍，可是时间确实很晚了，夏冉说了一声，转身欲往回走，才走了两步，忽然听到后面一声“夏冉”，手臂被攥了一下，她回过头，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突然在眼前放大，紧接着便感觉唇上一阵温热…… 夏冉回过神来，许诺已经在十几米开外，笑着冲她挥手道晚安，然后便从她眼前跑开了。 她羞恼的跺了跺脚，心里暗骂：混蛋，胆子变大了，敢偷袭她！ 回到自家楼下的时候，夏冉看着手上的花束，咬了咬唇，这才觉得为难了，这个要怎么处理才好？ 在楼下纠结了两分钟，她还是抱着花上楼了。 开了小小的门缝，探头进去在房间里巡视一圈，客厅里面并没看到人，夏冉心里一喜，从门口快步跑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刚要打开房门的时候突然听到隔壁房门一阵轻响，迅速转过身把花掩在背后，夏冉冲着从房里走出来的张茜不自在的叫了一句“妈”。 张茜看见女儿先是微愣，而后看到她拙劣的掩饰动作，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大一束玫瑰啊，谁送的这是？” 夏冉知道这是老妈刚才看到了，脸红的垂着头，没好意思看她。 女儿脸皮薄，张茜也没有继续取笑她，“你爸在洗澡呢，你还是快放回房间里面吧，免得被他看到又该郁闷了。” 夏冉红着脸转过去开了门，进了房间之后忙把房门关上了，这才觉得脸颊上的热度微微降了下来。 夏冉洗澡之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想着今晚的事情，想着许诺刻意而笨拙的表白，逛街、吃饭、看电影，笨得像是完成任务一样，一条一条的去执行，也不知道他从哪里了解到的方法，竟然还特意选了一部恐怖电影，他哪里知道，她看恐怖片从来就不会害怕的。 明明已经不是十四五岁的小女生，已经过了迷恋青春偶像剧的年纪，可是许诺今晚的“浪漫”表白，还是让她十分的心动，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就是整个人群中最为炫目的女主角，她的王子用着最华丽深情的方式在向她倾诉着爱意。 哪怕邹明在学校做过更为轰动的事情，只是人不一样，感觉也不一样，所以，决定女生答不答应表白的最根本原因从来就不是表白的方式，而是表白的对象！ 黑暗里，她睁着眼，无声的抿唇笑了起来，原来心情好也能导致失眠啊！ 虽然昨天晚上没睡好，但是第二天起来夏冉精神还是很足，一点看不出一晚上没睡的样子，果然，年轻真好。 因为10月6号是夏冉表哥结婚的日子，她要跟着父母去外婆家参加婚宴，所以夏冉许诺这一对刚刚确定关系的小情侣，才互表了心意就不得不分开了，留在s市也见不到夏冉，许诺也就直接回学校了，至于夏冉，则是要参加完表哥的婚礼再回去。 回到学校的许诺第一次觉得放假原来也不是那么美好，只是短短的两天罢了，为什么感觉像是两年那么久。 等到7号那天，从早上开始许诺就一直时不时的看一下时间，夏冉的车是在下午六点到站，等到了四点的时候，他早早的就到了车站，从没有哪个时候，他觉得时间过得如此的慢，两个小时，漫长得像是两个世纪。 终于，手机的信息提示声响了一下，是夏冉的发过来的，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我到了。 他连忙在人群中搜寻，好半会儿才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从出站口走了出来，他眼里闪过喜悦，错开人群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冉冉姐……”他脸上荡起笑容，有些腼腆的叫道。 夏冉被那笑容晃到，关系确立后再次见到男朋友，心里也有些羞涩，没敢直视他晶亮的眼睛。 初次恋爱的男女，所有的一切都在摸索着中，许诺也不知道别人如何恋爱，他只是按着心里的想法，在提过夏冉的行李之后，空出的那只手也不动声色的握上了她的。 大概像是所有初次恋爱的情侣一样，两个人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只是不爽的是，无论是夏冉还是许诺，这个学期的课程都无比的多，尤其是夏冉，实验和报告一周几次，课程全天排满，基本就没有空闲的时候，可怜两个关系确立以来竟然是从没出去约会过一次。 好在两个人都不是那种认为恋爱就一定要出去玩、出去约会的人，大多数时候都是许诺陪着夏冉在图书馆或者自习室，夏冉作业多，他也帮着查阅资料，如此倒是让他提前看了不少大三的课程。 人比人气死人，夏冉看着自己苦苦思索不得，却被许诺轻易就找出原理下了论断的病例分析，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脸颊，“要不要这样啊，干脆你直接跳级到我们班算了，每次导师拿着我的报告在班里面大肆赞扬，你不知道我在下面多心虚，他现在整天就盯着我的报告了，我还不敢给他说着不是我做的。” 两人交往已经有两个月，许诺现在对着夏冉也不再手足无措了，被夏冉扯了脸颊，他也不恼，直接伸手把她冰凉的手拉下来窝在手里，呵了一口暖气给她摩擦着，12月的h市天气已经转冷，图书馆里面也冷冷清清的，大家是宁愿在被窝里窝着也不想来这里受冷，夏冉要写字，手上也不好戴手套，手指在外面冻得通红，看得许诺心疼得不行。 “心虚什么，我也只是在旁边给你写提示，能想出来还是你自己的功劳，你们导师也没夸错啊！” 夏冉抬头看着许诺，突然便起了小小的坏心思，她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下滑到他腰上，从他棉绒厚衬衫一角双手灵活的钻了进去。 柔软微凉的手，贴着温暖的腰部，许诺没有防备，倒吸了一口冷气，猛地打了一个冷颤。 夏冉笑眯眯的，舒服的轻叹一声，“真暖和！” 初始的冷意褪去之后，随着夏冉柔软的小手在腰上摩挲，许诺身子微僵，觉得一股酥麻的热流在身体窜动，他低着头，微微喘气，眼眸渐渐加深。 夏冉仍是笑着，双手一下子又滑到他平坦的小腹上面，挨着他，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让我摸摸看，有没有腹肌。” 她手指在上面滑动，许诺呼吸微微加重，忍不住伸手紧紧的抱着她。 没等夏冉摸没摸出来许诺身上到底有没有腹肌，旁边传来的一声惊呼让她抬起头来，一个女孩正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伸进许诺衣服里面的手，那个角度，看着就像她在给许诺…… 顿时，夏冉脸色爆红，连忙把手从许诺衣服里面抽出来，整张脸埋进他的怀里：完了，没脸见人了！ 第80章 出了图书馆，夏冉忍不住掐了许诺腰上的软肉，边掐边愤愤道：“都是你都是你，干嘛不提醒我，那女的估计要把我当色女了！” 许诺怕痒，却是没敢躲，只是脸上有些无辜，他也不知道有人过来啊！ 看着他一副纯良无辜的样子，想到刚才那女孩或许看到的就是他这一副任她□□的乖巧纯良样儿，夏冉更郁闷了，伸手去扯他的脸颊，扯成一个奇怪的样子，“你这张脸骗死人了，我的形象都毁在你手里了！”她可是很矜持的女孩好不好。 虽然脸颊被扯，可是夏冉的动作其实很轻，许诺没觉得有什么疼，外面冷风不时吹来，脸上的手有些冰凉，他伸手顺势抓下来握在手里，摩擦摩擦生热之后，就着自己的手放进他大衣的口袋里面，“没事，她也不认识你，过两天就会忘了。” 夏冉也不是真的那么计较，只是刚刚那一瞬太过尴尬让她有些羞恼，只能用另外的态度遮掩一下她的羞怯，一只手和许诺十指交握揣在兜里，另一只手也挽着他的手臂，她很喜欢这样和许诺一起慢慢的在校园里走着，很宁静，很温馨，像是可以到达永恒。 “冉冉姐……” “恩？” “这个周六我想请你宿舍里的几位学姐吃饭，好吗？” 夏冉的手在口袋里摩挲着许诺手心上有些粗糙的茧子，听见这话侧过头去看他，“怎么突然想请她们吃法了？” 许诺脸上有些不太自然，“那个……不是都说舍友是半个娘家人，要通过她们审核之后……”身份才算过了明路，他很想快点走上明面啊！ 夏冉呆了一下，才想起来大学里面这个不成文的规定，女生里面，凡是交了男朋友的，大多都会让男友请宿舍里面的姐妹吃一顿，美其名曰让舍友把把关，也是介绍大家认识的一个机会，因为她们宿舍大家一直单着，倒是没有过这事，想着，夏冉突然愣了，感情她还是她们宿舍第一个“脱单”的？ “我问一下她们，看她们那天有没有时间。”亏得许诺细心，不然她还真的忘了这茬，不过，她们宿舍恐怕没有不认识许诺的了。 看夏冉干脆的应下，许诺心里十分欢快，全身都散发着愉悦的气息，恩，蒋杰说了，如果一个女的愿意把你介绍给她的朋友们，那她心里一定是很喜欢你的。 夏冉看着自顾自傻乐的许诺，有些莫名，她没说什么吧，怎么反应这么大？ 至于夏冉的舍友，自然是有时间的，就是没时间，挤也要挤出来啊，这可是他们宿舍第一个“脱单”的，怎么也要过了她们的眼才算，虽然说大家对于夏冉最后会跟赵文章在一起是一点都不意外，可是毕竟是正式确立关系了，舍友的追求者跟舍友的男票，两者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 到了周六那一天，许诺先在校门口等着，吹了十几分钟的冷风之后，终于看到了四个青春靓丽的女孩一起走了过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钟露，一看到许诺，她赞许的点了点头，笑眯眯的道：“不错，还挺识相的嘛！” 许诺腼腆的笑笑，看到夏冉挽着陈静和乔晓诗走在后面，舍友们在，她也没有和许诺走在一起，虽然有些遗憾，许诺也只得在前面带路。 钟露哼了一声，打趣着说道：“先说好哦，咱们可要去这附近最好的餐厅，抱走了我们宿舍最好的女孩，不出点血可不行。” 话虽然这么说了，可是她的语气却是玩笑居多，一时竟教人分不清她到底是玩笑还是认真的。 许诺自然是满口答应，几个人上了公车，大概十五分钟之后，许诺率先下了车，几个女生也跟着下了，领着几个人到了事先订好的菜馆时候，乔晓诗惊讶得叫出了声。 “是‘南苑人家’！” 南苑人家是学校附近一家比较有名的私家菜馆，没到冬天的时候，周围绿树掩映，鲜花环绕，极有情调，里面环境很好，卫生干净，菜肴味道独特，好几次公车经过的时候，闻着从南苑人家飘过来的香味，乔晓诗都会趴在窗口吞口水。 钟露也有些惊讶，她回头和乔晓诗对了一个眼神，显然没想到赵文章会带她们来这里，刚才会那样说也是一个试探的态度，虽然大家都知道赵文章家里条件不太好，但是一个男人，在刚开始恋爱的时候，如果不舍得为女友花钱，那也别指望他以后会对你多好，虽然这么说有些虚荣，但是确实是一个检测男人品性的法子。 不过，南苑人家人均消费大概在一百五到一百八之间，赵文章的情况大家都有些了解，他订了这里，不会是打肿脸充胖子吧？这样好面子的男人，未来的生活也值得担忧啊！ 钟露转头去看夏冉，见她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也有些闹不懂了，其实她要是像夏冉那样，知道许诺现在入股了郑广宇的工作室，也就不会那么惊讶了，夏冉这样平静，主要也是她知道这点钱还是许诺能负担得起的，男朋友愿意在舍友面前给自己做脸，她心里自然开心。 这一次，许诺终于能正大光明的在众人面前牵着夏冉的手，不用再遮掩，他心里说不出的畅快，毫不吝啬的随钟露点菜。 在等待菜上桌的空闲，乔晓诗心情极好的笑了两声，眼神暧昧的看着坐在一起的许诺和夏冉两人，打趣着问：“赵学弟你是什么时候跟我们冉冉表白的？”要知道，国庆放假前夏冉还否认了他们在一起的言论呢。 许诺脸微微红了下，偷觑了眼夏冉，见她也跟其他人一样在笑着看他，他倒也不隐瞒，虽然有些羞涩，仍是坦言：“是两个月前，国庆假期的时候。” 陈静小声的插了一句：“国庆的时候冉冉不是回家了吗？” 乔晓诗不以为然：“嗨，不是还有电话吗，现在什么年代了，一个城市怎么阻隔得了爱情。”不过，电话里表白也太逊了，一点都不浪漫。 这次却是夏冉的脸红了，她声音轻轻的：“不是，不是电话。” 乔晓诗素来是个机灵的，她脑袋转了一下，惊得张大了嘴：“赵学弟不会是追到s市去了吧？” 夏冉羞涩的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不止追到s市，还追到她家里了呢，不过这话她自然是不会说的，不然以后估计得被几个舍友打趣死。 钟露惊讶的看着许诺，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赵文章，你行啊！” 几个人还要追问表白细节，只是许诺害羞，夏冉口风紧，倒是没问出什么，正好菜上桌了，早就对这里的才垂涎已久的几个人立时便投入到抢菜的行列。 这一顿，自然是吃得宾主尽欢，许诺大方的任由她们点菜，菜馆的菜又美味独特，到了最后，一桌子的菜还有不少没吃完的，乔晓诗叫了服务员打包。 她摸了摸有些撑着的肚子，开心的笑着道：“好了，明天不用买菜，光买饭就行了，我可给大家改善伙食了，还顺便省了钱！”她说得理直气壮，大家都笑了起来。 陈静平时沉沉闷闷的，偏偏有时候就跟个补刀王一样，很是认真的说道：“你别吃完后又嚷着减肥就好。” 乔晓诗呆了一下，看了看自己鼓涨的小肚子，立时脸上神色纠结起来。其实她并不胖，只是骨架小，显得有些肉肉的可爱，再加上宿舍里面几个人都比她高，比她纤细，这一对比之下，她就羡慕的不行，所以时不时的就在宿舍里面嚷着要减肥。 几个人看着她脸上的表情，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吃完了饭，几个人又坐了公交车回学校。 下了车，钟露几个便默契的迈大了步子，把夏冉和许诺甩在了后面，夏冉也顺势的放慢了脚步，挽着许诺的手，慢悠悠的走着，没一会儿就和她们几个分开了。 夏冉唇角微扬，挽着许诺的手臂依偎在他身边，“今天这顿花了不少钱吧？” “没多少，就几百块。” “还够钱花吗，要不我俩分摊？”说到底夏冉还是担心许诺，虽然知道他之前赚了不少，但是都投到工作室里面了，她也不清楚他身上还有没有剩，就怕他请了今天这顿饭之后自己没钱了。 这要是别的男人，被夏冉这么问可能会觉得伤自尊了，但是许诺和夏冉认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她的好意，摇了摇头，他道：“你别担心我，上次股市里面赚的钱我还留了一些在卡里，几百块钱我还是付得起的。” 两人慢慢走着，一直到了夏冉的宿舍铁门前才停下了。 夏冉眯着眼，抿唇一笑，凑到许诺耳边：“你今天表现不错，这是奖励你的！” 说着红唇凑上去贴住了他的薄唇，许诺楞了一下，反应过来手自发的搂上夏冉的腰，低着头，含住她的唇细细吻啄起来…… 夏冉本想着轻轻啄一下就退开的，这下被许诺抱住，只能环住他的腰，仰着头，依偎在他怀里，柔顺的迎合。 至情一吻结束，夏冉窝在许诺怀里，细细品味着刚才的悸动，脸上微红，真是完蛋了，自己以前不是最鄙视那些情侣不顾场合的就在宿舍门口亲吻腻歪的吗，现在自己竟然也做了这样的事情了，好在天气冷，周围没什么人，不然真是丢脸死了。 第81章 12月是个节日频繁的月份，今年的双十二生日夏冉没有和宿舍的姐妹们一起过，只是在中午的时候和她们一起吃了一顿饭，至于剩下的时间，自然是和许诺一起，虽然被舍友调侃了几句重色轻友，但夏冉还是顶着几道打趣的目光出门了。 今年的雪来得早，前两天就下了一场，现在大雪转了小雪，细细碎碎的雪片飘在脸上鼻尖，带着点点凉意，却比不上夏冉心里的暖意。 老远的，她就看到穿着羽绒外套站在宿舍门口，静静地背对着她的许诺。夏冉忍不住唇角飞扬，快跑着扑过去，伸手从背后抱住许诺的腰。 “糯糯！”埋在背后微微有些模糊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喜意。 许诺飞快的转身，笑着把夏冉搂进怀里，伸手把落在她帽子上的雪片轻轻拍掉。 “等了好久了吧，冷不冷？” “怎么穿这么少，冷不冷？” 两人同时开了口，顿了顿，忍不住相视笑了起来，心跳微快，却温暖得仿佛熨烫到心里。 “糯糯……”夏冉偎在许诺怀里，忍不住又轻喊了一声。 “冉冉，生日快乐！”许诺低头，轻声说道，白色的雾气在空中轻扬。 这样轻声呢喃配上他温柔缱绻的眼神，夏冉觉得心里微微酥麻，似乎从上一次请了宿舍里的姐妹吃饭之后，他就开始改变了对她的称呼了，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有些不太习惯，可是现在听着自己名字从他口里温柔的吐出，竟然让她的腿有些发软。 大冷的天气出去约会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冷风呼呼的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耳朵被冻得生疼，夏冉围了围巾，戴了过耳的毛绒帽子，倒是没有多大感觉，可怜了许诺，男生都不兴戴帽子，他也不好搞什么特例，头发被北风吹得微微凌乱，倒是平添了几分不羁。 不过这一点冷意比起能和夏冉呆一起，自然算不上什么，最近大家都忙，上一次和他们宿舍一起吃过饭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见过面，只能每天在电话里面解解相思之苦。 室外的温度在零下，许诺握着夏冉的手，眉头轻轻皱了皱，“怎么手还是这么凉，是不是穿太少了？”明明才从宿舍里出来，也没吹什么冷风啊！ 许诺的手，大而温暖，握着夏冉微凉的手，合在手心，轻轻呵气。 夏冉看着许诺的动作，心里一暖，笑着摇头，“我的手到了冬天就是这样，穿多少也暖不了的，有你暖着就够了。”而且，出来约会，她要是穿得像个圆球一样，看着还有什么美感？不过这一点女孩家的小心思她自然是不打算告诉他的。 许诺皱了眉头，完全注意不到到夏冉的“良苦用心”，只是给她按摩着手上的穴位，担忧的道：“可能是气血虚或者血糖低，以后要多吃些滋补的食物。” 夏冉忍不住再次把脸埋进他的怀里，眼里有些动容，什么时候，一直被她照顾着的“小妹妹”也长成这样独立稳重，可以照顾人的男子汉了。 这么冷的天，也没谁会傻到一直在大街上逛，因为还没有吃晚饭，两人就到市中心的火锅城吃了火锅，看着食材在高汤中翻滚，想着那鲜美炽热的口感，即使是寒冷的冬天，也热气腾腾的。 吃了火锅，时间还早，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许诺自然不想就这么回去，只是一时也想不到要去哪里，最好是市内的，有空调的，能暖和些。 最后面还是夏冉提议去电玩城，许诺还没去过电玩城，一听心里也有些意动，而且既然是夏冉想去，他自然是赞同的。 长这么大没去过电玩城的许诺进去之后，颇有些“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味道，对里面的游戏都很好奇，兑了几十块的游戏币，两个人开始在电玩城里面玩起来。 夏冉给人感觉一直是个好好学生，许诺本来以为她性子沉静，就是偶尔有些少女活泼，也不像是会谙熟游戏的样子，可是现在看着她在各种游戏机子上面游刃有余的样子，才发现原来她还有这样的一面，看来即便是认识这么多年，他对于她还是了解不够，不过不要紧，他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去慢慢的了解她，爱她！ 夏冉从跳舞机上面下来，剧烈的运动让她全身都发热起来，虽然是冬天，可是这会儿额上也沁出了汗，见许诺只站在一旁看她，她下来拉了他一起，“糯糯，别呆站着，我们一起！” 许诺猝不及防的被拉上了跳舞机，听着节奏感强烈的乐曲，一时有些傻了，跳舞机的舞蹈考验的就是眼疾“脚”快，乐感好的玩家自然也更具优势，许诺精通几样乐器，乐感自然是不差的。 不过，相比这个来说，他的敏捷性更差，一个从小到大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病床上度过的人，你也别指望他能有什么运动天赋，故而被夏冉拉上跳舞机之后他一直就是呆傻的状态，看着屏幕上的指示灯，他手忙脚乱的在跳舞机上踩着，只是动作总是慢那么半拍，十个里面有那么一两个都算是好的了。 夏冉拉了许诺上来之后就一直在注意着他，看着他那笨拙的模样，自己也跳不下去了，在一边笑得肚子都疼了，笑完之后她去拉了他下来，实在是不忍再难为他了，当然，最主要的是，这么一会儿，周围的人的视线几乎就全集中在了这里，有几个甚至还对着许诺指指点点的，让她心里十分不爽，她笑可以，至于别人，凭什么取笑她男朋友，谁一开始就是熟练的，不过是玩多了罢了。 不用再跳许诺自然是松了一口气，只是这么一会儿，他就觉得身上发热，果然运动是抵抗寒冷的最佳途径啊！ 从跳舞机下来之后，两人又去了投篮，只不过，可能是真的没什么运动天分，许诺投的，十个里有九个是不中的，就是那中的一个，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胡乱丢中的，实在是让他十分挫败。 夏冉在一旁看着他郁闷的脸色，忍不住捂着嘴笑，觉得今晚这一趟电玩城之行实在是可以更名叫《打击许诺之旅》。 为了照顾男朋友的自尊心，夏冉倒是没有再挑选什么挑战性高的游戏，只选了一个抓娃娃的游戏，虽然这个成功率一样不高，不过简单易学，而且大家都差不多，也就不存在被打击的事情了。 夏冉试了两次，第一次没抓着，第二次抓到半空又掉下去了，有些可惜，然后她没再玩，换了许诺上去。 对于许诺这新手玩家，她自然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可是偏偏事情就出人意料了，别的项目都表现得很菜的许诺，偏偏在抓娃娃一项上面就人品大爆发，一抓一个准，运气简直爆表，投了两玫币，他就抓了三个小公仔，有两个是第二次抓的时候，夹子各夹到一只脚，就这样给抓上来了，中间竟也没掉下去，实在是让夏冉对于许诺的运气不得不佩服。 从电玩城里面出来已经是九点多了，虽然不算太晚，但是考虑到明天还要上课，两人也没有多逛，就准备回学校了。 到了宿舍门口，夏冉想着今天的行程，虽然玩得开心，但是总有那么一点遗憾，正当她就要带着那小小的遗憾和许诺分别的时候，忽然便看见他从大衣里的内口袋掏出一个小小的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再次笑着对她道：“冉冉，生日快乐！” 夏冉脸上满是惊喜，一把扑倒他身上，手环上他脖子，在他颈上重重的咬了一口，口中娇嗔含糊道：“你这混蛋，就爱捉弄我！” 她还以为今天收不到他的生日礼物了呢，虽然不贪图一份礼物，但是可以从礼物看出男朋友对她生日重不重视，只是想确定他的心意，一起呆了一晚上，这都要分别了，还没看到许诺的礼物，夏冉都以为他没有准备，虽然有些失落，但她并不会因此就怀疑许诺对她的情意，只是多多少少有些遗憾罢了，这会儿突然又看到他的礼物，她心里自然惊喜。 被夏冉咬了脖子，许诺觉得有些痒，有些微疼，跟她温热的呼吸混在一起，酥酥麻麻的，整个背脊像是蹿过一阵电流，他伸手环抱着她，想要与之更加贴近。 看了一眼她莹润得仿佛快要滴出水来的双唇，他低头看着她，眼神晶亮得恍若夜空中闪烁着的星辰，“我想亲你。” 夏冉顿时觉得脸上一阵燥热，心不可抑止地狂跳起来，想逃开却发现自己早已被他牢牢捆住，还没来得及开口，温热的唇已经覆了上来。 这哪里是征询，分明是告知。 她脑子里一阵发懵，反应过来之后，一颗心狂跳不已，羞得满面通红，紧紧地闭上眼睛，再不敢多看一眼他的脸。 她的唇异常莹润香甜，上次吻她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吻着她清甜的双唇，鼻尖飘过她身上甜而不腻的清香气息，他只觉得身体似乎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下意识地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他温柔地撬开她的牙关，深深地吻了起来…… 他们之前虽然也有过亲吻，但都是轻浅的亲啄或是蜻蜓点水一般，从没有哪一次像是现在这样，唇舌一寸一寸的深入，属于他的气息一路攻城略地，略显笨拙的辗转吸吮着夺走了她的呼吸和空气，夏冉只觉得双腿发软，几乎不能站立，全部重量都依在许诺的身上。 雪花飘飘洒洒，年轻的男女在飘扬的雪花之中相拥亲吻，与天地自成一幅美好的画卷！ 带着红润微肿的嘴唇回了宿舍，被几个舍友揶揄了一通，夏冉脸色通红的爬上床窝进了被窝，想起许诺送的礼物，迫不及待的想要拆开手中的礼盒。 她轻拉了礼盒上的绸带，打开盒盖，里面静静躺着一条精致的银质项链。 看到这项链的那一瞬间，夏冉动作微顿，她拿起项链仔细的看着，项链的吊坠是一个迷你型的小小银质杯子，杯身是镂空的设计，刻着美丽的图案，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到图案上面隐晦的“一辈子”几个字，杯底是“xn”两个大写英文字母。 夏冉认得这条项链，这是一对情侣项链，除了她手上这条，许诺手上应该也有一条，不久前她在杂志上曾看到过，当时她就十分喜欢，还给许诺说过。 所以，他是记得她的话，特意去定制了这样一对项链？ 想着，夏冉心里甜滋滋的，唇角微扬，开心的对着手中的项链亲了一口，这才把它放好睡下了，嘴角扬起的弧度连睡梦中也未曾消失。 第82章 两年后 满是消毒气味的手术室内，穿着白大褂的几个医生和护士围在手术台边，因为突如其来的意外状况，个个脸色严肃。 “幼儿心脏穿刺非常困难，角度太小，马上割开上腹！”主刀医师神色严峻，当即吩咐道，“手术刀！” 自从进了手术室，许诺精神高度集中，闻言立即取了手术刀递过去。 主刀医生姓吴，三十五、六岁的样子，是个有经验的，手术刀在幼儿身上下刀时平稳笔直，没有半点抖动。 “患者是外包性心包填塞，因为外部冲击导致心壁受到损伤，心膜内出血伴随着心包填塞，心包填塞通过隔开心膜降低压力……”吴医生一边动刀一边解说着，既是说给手术室里面的医生和护士听，也是说给许诺听，这里面许诺是他带的实习生。 突然，吴医生的解说停下了，瞳孔微敛，脸色严肃，对面的助手紧跟着惊道：“隔开的心膜出血更严重了！” “一定要处理好出血部位！”吴医生声音低沉，“如果持续出血，就要开胸，开胸后要尽快找到出血部位！” 助手脸色有些微微发白，“吴医生，血停不下来！” “吸干净血，准备开胸！”看着助手有些微颤的手，吴医生眉头皱了起来，随即转头对身边的许诺道，“赵文章，你来！” 许诺微愣，抬头去看对面的助手，正好他的视线也望在这边来，脸上有些复杂，似乎是不忿又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这么一会儿，病人血压急降，心电图开始发出警报声，负责这一项的医生连忙道：“血压已经降到45/30了，心跳停止了！” “郑医生，心脏按压，赶快输血！”吴医生忙吩咐，看到许诺和助手还呆愣着，眉头紧皱，喝道：“发什么愣，还不快点！” 被喝醒，许诺连忙绕过手术床和助手医生交换了位置，不怪他刚刚发愣，手术方案通常都是之前就定好的，通常少有中途改变的时候，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实习学生，让他操刀实在是不太合理，不过当下事情紧急，也顾不得那么多，接过助手医生的手上的刀，深吸一口气，他全部精神都投入到手术中。 看着许诺动作稳健，毫无差错，吴医生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一些，继续指示手术，“心脏按压后，准备直流除颤器！” 有医生拿了除颤器开始对着心脏电击，两次之后，心电图终于又有了起伏，心脏恢复了跳动，吴医生也松了一口气，“赵文章，用止血钳扩开心膜，检查出血部位！” 许诺几乎是屏住了呼吸，按着吴医生的话开始动作，不敢有半点差错，“大动脉与右心房处发现出血部位！” “缝合！” 缝合这个基础技术是每个医学院的学生都必须熟练的，许诺在这一项从来都是做的极好的，当即便取了线开始缝合。 缝合结束后，他连忙报告：“出血部位处理完毕，检查生命指标。” “心跳120，bp100/90，血氧饱和度98，恢复了！” 到了此时，吴医生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脸上也有了和气的笑容，“辛苦大家了，郑医生收尾吧！” 出了手术室，许诺紧绷的精神总算微微放松了些，他们一行人才出来，当即便有患者的监护人上来紧张的询问手术结果。 “手术很顺利，肝脏和脾脏出血已经止住了，因为心脏也有出血的情况，幸好找到了出血部位，现在已经没有问题了，但是孩子还小，康复过程中作家长的要多注意……”因为手术成功了，吴医生面对监护人时也轻松了些，叮嘱着一些术后的注意事项。 这场手术说来其实很危险，因为患者是因为车祸进来的，大家初始时都判断是外伤，并没注意到心脏的情况，还是在手术过程中许诺提了出来。 吴医生是个谨慎的，当即对病人的心脏也进行了检查，也幸好他是谨慎的，不然今天这一关估计还真的难过得去，现在的医患关系如此紧张，要是因为这个疏忽造成了病人死亡，少不得又是一场麻烦，他今年想要评选副院长，要是这时候发生手术失败的事情，对于他的评选是及其不利的。 吴医生在和家长交谈，后面的的几人也不好越过他先走，许诺摘了口罩，呼吸终于舒畅了，正当这时，他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过头，发现拍他肩膀的正是刚才手术室里面吴医生的助手韩医生。 他脸上带着笑容，笑意却未达眼底，“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现在医学院的学生都像赵同学这么厉害了吗？” 许诺听不出他这句话到底是夸奖还是别的，只是实话实话道：“韩医生过奖了，今天也是凑巧，我是专攻心血管内科的。” 闻言，韩医生脸上笑容才真诚了些，这次倒是真的有些叹服，“别谦虚，你还是不错的，少有实习生能做到像你这样的，况且还在吴主任手下，吴主任是我们医院少有的外科内科都精通的医生，你小子能跟着他算是走了大运了。” 那厢吴医生跟家属叮嘱完了，这才离开了手术室，后面的几个医生和护士也跟着离开，各自回了各自的办公室或岗位。 许诺是吴医生带的，自然也是跟着回吴医生的办公室，吴医生是主任，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 回了办公室，换下了白大褂，坐在了椅子上，吴医生才放松了身子靠在椅背，常舒了一口气，看着许诺道：“小赵，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许诺这次是真的有些受宠若惊了，“哪里，吴医生你过奖了，我也是有些怀疑，凑巧罢了，还是吴医生你态度严谨，技术高超。”许诺这话说的是真心的，他真心佩服吴医生的医术，尤其是手术时候那无比冷静的头脑和临危不乱的气度，这些都是他现在所不具备的，也是他想要追求的。 对于许诺这直白到近乎奉承的夸赞，吴医生只是笑笑，想必他并不明白自己今天的举动对于他此时处境的重要，现在的他是出不得一点差错，毕竟和他同时竞选副院长的还有一个资历比他老的主任，虽然他是医院里面公认的招牌专家，可毕竟在他们国家，更讲究的还是年龄和资历，他这个年纪，还是太年轻了一些。 “今天晚上下班之后我请你吃饭吧，算是对今天事情的感谢，也庆祝一下你今天首次操刀，虽然不是主刀，不过也算是一件值得纪念的事了。”吴医生笑着道，他对今年医院给他安排的这个实习学生还真的挺满意的，带了一段时间就更是发现这个学生很多医学技巧和理论都十分谙熟，本来许诺今年才大四，来医院最多也就是见习，根本不能参与到工作里面的，不过吴医生见他各方面技巧都比较娴熟，对待他的时候也格外破例一些。这要不是赵文章还没毕业，他真的挺想把他招到身边做个助手的。 吴主任这样医院大牌专家请吃饭，对于以后注定要从事医学事业的实习学生来说，是一个多好的拉近关系的机会，能与之交好，说不得将来前途都光明一些，恐怕不会有人傻到会拒绝。 可偏偏许诺就是个老实的，虽然拒绝吴医生有些不太礼貌，他仍是歉意的道：“不好意思，吴医生，我今晚跟我……女朋友约好了！”对着一个长辈级别的人说起自己的女朋友的时候，许诺脸上微红，语气也有些不太自然。 吴医生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自己请吃饭居然会遭到拒绝，眼里有些意外，也有些动容，脸上笑容也温和了一些，“小赵已经有女朋友了？” 说起女朋友，许诺整个人都变得温柔了，“是的，已经交往两年多了。” “自然是女朋友重要一些，吃饭的事，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去，也不急。”吴医生笑着说道，语气倒也真诚，毕竟要是其他人，恐怕会推了和女朋友的约会也不会拒绝他的请客，这赵文章倒是十分赤忱，恐怕是还在学校的原因，等过个几年，经过社会的雕琢，要是还能保持着这么一份纯粹，那才叫难得，现在也只有在学生这里还能看到这样纯粹简单的爱情了。 想起了什么，吴医生垂下眼眸，掩住眼里的复杂情绪，当年他也曾有过这么一段纯粹简单的日子，也有过倾心相爱的恋人，只是，这份感情终究是敌不过现实的磋磨，最终天各一方，再也没有见过。 吴医生特准许诺提前下班，他换好了衣服，坐公车到市里面的另一个医院去接夏冉，夏冉现在是大学第五年，已经在医院实习了，不过和许诺并不是同一家医院，她所在的是h市的一家二甲医院，离许诺现在的医院大概有二十分钟的车程。 到了夏冉所在的医院，等了十几分钟，终于看到她从医院门口走了出来，许诺朝她挥了挥手，“冉冉，这里！” 听到声音，夏冉转头，随即看到斜斜的倚着墙壁站在医院的门口的许诺，她眼里有些意外，脸上扬起笑容，快步跑到他面前，笑着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你不会是早退了吧？” 许诺牵着她的手与自己十指相扣，这才回道：“带我的那个医生是个主任，我跟他说了和女朋友有约，如果迟到了今晚就要跪键盘了，他就让我提前下班了。” “什么呀，你竟然拿我做借口，我有这么凶悍吗？”夏冉脸色微红，羞恼的轻轻锤了一下他的手臂，“你既然这么说了，那你今晚就回去跪键盘吧！” 第83章 “什么呀，你竟然拿我做借口，我有这么凶悍吗？”夏冉脸色微红，羞恼的轻轻锤了一下他的手臂，“你既然这么说了，那你今晚就回去跪键盘吧！” 许诺忙做求饶状，又好生赔罪了，顺便签署下几条不平等条约，夏冉这才算是放过了他。 嬉闹完了，许诺把今天手术室里面的发生的事给夏冉说了，吓得她脸色微微发白，“带你的那医生胆子怎么这么大啊，这么大的事情，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不会是要推你出来当替死鬼吧！” 许诺本来只是想要跟她分享一下他今天首次操刀的喜悦，倒没想到会吓着她了，忙抱着她说道：“你放心，吴医生是归国留学博士，内科外科都十分精通，当时手术室里面都是些外科医生，只有我是专攻心血管内科的，吴医生会让我来也是考虑到这个，有他在一旁看着，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实在是不怪夏冉会吓到，虽然她知道以许诺的能力，是学哪行精哪行，在理论知识和临床技能上面，说不得比她这个“学姐”还要熟练精通，但是知道是一回事，现在许诺毕竟还是一个大四的来医院见习的医学院学生而已，根本就没有权利真正参与到手术。 吴医生带他进手术室已经是格外破例了，更别说还让他做手术的一助，即便是他们这一届的，来医院一年多，最优秀的也不过是做过主刀医生手术的二助而已，许诺是一下子就跳到前面去了，真要出了什么事，他未来在医学上的前途算是毁了一半了。 “当时情况紧急，也没有其他的合适的人了，吴医生又分不开身，那孩子才三四岁的样子，如果我担心受牵连不出手的话，他可能就活不下去了，他还这么小，还没有好好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冉冉，我们学医不就是为了减少这些遗憾吗？”说着说着，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上辈子”，许诺的声音渐渐低沉。 夏冉怔了一下，忍不住把头埋进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我只是担心你……”心里却是明白，换了是她在那样的情况下，做的选择也必定是和许诺一样的。 许诺宽大的手掌在她脑后一下一下的安抚着，“别担心，我的技术你还不知道吗，我们导师还破例让我跟学长学姐们一起参加今年的《全国高等医学院校大学生临床技能竞赛》呢，这至少说明我的技术还是获得了他的认可，比大部分学长学姐还要好的。” 那阵惊惧的情绪过去之后，夏冉也恢复了平日的活力，这会儿听得许诺这么说，就着拥抱的姿势在他腰间软肉拧了拧，愤愤的道，“哼，你这是在炫耀吗？自恋狂！” 看夏冉情绪恢复了，许诺也松了一口气，也有了心情开玩笑，“嗯，自恋狂有个暴力狂女朋友，我们果然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 “什么呀，你说我是暴力狂！”夏冉羞恼的在他身上锤了两下，却是更印证了许诺的话了，再看他满眼戏谑的看着自己，她干脆收了手，甩开他自己先走了。 许诺忙追上去，继续牵着她的手，夏冉甩了几次没甩开，也由着他了，或许是心里面本就不是那么想甩开，只是做个姿态罢了。 经过这两年，许诺也不再是那个老实憨厚的小白青年了，这真生气还是假生气他已经能区分得清清楚楚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因为夏冉偶尔的傲娇就心急火燎，急得不行了。 看着现在不再上当的许诺，夏冉心里还挺遗憾，过去那个动不动就脸红，呆呆笨笨的傻小子现在也修炼出了比城墙还厚的脸皮了，还真是怀念过去那个青涩的小青年啊！ 现在是二月中旬，才开学没多久，天气还是很冷，两人直接就找了一个有包厢的餐厅，免得还要在大堂吹冷风。 他们进的是一家日式料理店，打开双人包厢的移门，干净的榻榻米可以容纳五六个人，室内的设计很有日本建筑的风格。 “我倒不知道这里还有这样的店，消费很高的吧？” “放心，我带钱包了。”许诺笑着拉了夏冉坐下。 夏冉盘腿坐下，并没有坐到许诺对面，只坐到旁边挨着他的位置，哼了一声，轻笑着道：“待会儿吃完要是没钱付账，就把你押在这里洗碗抵债。” 门被轻巧的拉开，服务员送了菜单倒了茶水，便候在旁边安静的等着客人点单。 许诺打开菜单，移到夏冉面前，“想吃什么，这里的寿司和三文鱼刺身都不错，要不要来一点？” 夏冉对于日式料理并不太了解，听许诺这么说就直接点头，反正许诺知道她的口味，总不至于会点些她不喜欢的就是了，“可以啊！” 两个人头挨着头，凑在菜单前，你一道我一道的点了几样。 不一会儿，寿司和刺身送了上来，夏冉挑了个寿司尝了尝，眉头展开，“这个味道不错，比我在别的地方吃的好吃，你尝尝。” 这里的寿司什么味道许诺其实早就知道了，不过美人投喂，他自然是不会傻的去拒绝，张了口直接把夏冉叉上来的寿司一口咬了。 “嗯，你尝尝，这个也不错！”礼尚往来，许诺也转头在桌上寻了夏冉爱吃的炸大虾，夹了一个要喂她。 他转过头，却一下子被堵住了嘴。 许诺睁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夏冉的乌黑明亮带着浓浓笑意的眼眸，他只楞了一下，当即便反客为主的伸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抵着她的唇，细细的研磨着，轻舔慢啃，手搂着她紧紧贴向自己，怀里的人顺从的闭上眼睛，更是让他动作变得激进。 覆在她腰上的手臂越收越紧，他急切的撬开她的牙关…… 突然，许诺一下子眼泪都出来了，猛地推开怀里的人，胡乱的拿起桌上的茶水猛灌！ “咳咳咳！”许诺缓过气来，舌尖上又呛又辣的味道终于被冲淡，他转过头，微红着眼，看着夏冉捂着嘴在一旁笑得眉眼弯弯，十分欢快，便知道自己刚才是被捉弄了。 “这么大一口芥末你也含得住！”许诺有些无奈，果然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恩，这个要练过的。”夏冉笑着端起了一杯水，把口里面的芥末和着茶水吐了，又含了几口茶水冲淡了嘴里的味道，含了这么久，她的舌头其实也有些麻了。 “快吃快吃，菜都要凉了！” 许诺看着脸颊染着粉色红晕的夏冉，垂下眼眸，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努力平息满腔的躁动。 “本来就是冷菜，当然凉了！”夏冉忍不住瞥了他一眼笑道。 许诺手上动作微顿，然后面不改色的夹了一块炸大虾送到夏冉碗里，“这个好吃，吃这个。” 吃过了饭，两个人手挽着手在街上闲逛着，虽然天气还冷，但是情侣之间，只要能待在一起，这一点冷意其实并不算什么。 “你要考研的话，医院的实习应该要辞了吧？”许诺摩挲着手里柔软的小手，随口问道。 现在这个社会，学医的，仅仅一个本科学历已经不够用了，想要找一个好一点的工作，没有研究生以上的学历基本上不太可能，当然，关系户除外。 “恩，已经交了假条上去了，等过几天批下来了就可以不用去医院了。”夏冉回道，他们班里面的要考研的很多实习到上个学期结束之后就开始全面复习看书了，也就是她还坚持到了现在，她也是想多些实践，多学习些临床知识，而且她一直没放松过课本的复习，对于考研，她还是比较有信心的，更何况，身边还有许诺这样一个类似于外挂的存在，就更不用担心了。 这么想着，夏冉目光幽怨的看向身边的人，唉，人比人气死人，自己比他早一年上大学，学习态度良好，平日里勤勤恳恳，现在即将要本科毕业，论起医学理论知识和临床技能，还不如身边这人，别说他平日里除了上课，时不时的还要处理一下工作室的工作，尤其是去年郑广宇把整个工作室的大部分股份都转让给他之后，要处理的事情就更多了。 没注意到夏冉幽怨的目光，许诺颇有些遗憾的道：“唉，大学怎么不兴跳级呢，不然我跟你一起考多好！”听说研究生可以申请夫妻寝室楼呢！ 夫妻…… 许诺黑眸中闪过流光，他和夏冉都达到法定年龄了呢！ “冉冉，下次放假……最近的，清明，唔，清明不太好，要不五一吧，五一我能上你家去吗？”想要娶人家女儿，总要先去拜访一下叔叔阿姨的。 夏冉楞了一下，明了他话里的意思之后，脸色微红，笑嗔了他一眼，“你不怕我爸了？” 夏冉说的自然是两年前的那个表白乌龙，当时在夏家的时候，许诺可是被夏天的脸色吓得不要不要的，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这臭小子“撬墙角”撬到他眼皮底下来了，养了二十年的宝贝女儿要便宜了别人，当父亲的能有好脸色才怪。 许诺眉头皱了一下，有些懊恼自己当时的冲动，在未来岳父岳母面前留下了那样呆蠢的印象，这下好了，在他们心里，他一定是一个冲动又不靠谱，还不识礼数的人了，这个形象要怎么挽回好呢！ 第84章 许诺计划得很好，五一假期的时候就上夏家拜访未来的岳父岳母，不奢望一次能搞定，至少先把两年前的毁掉的形象给捡回先。 只是随着二月份临床技能竞赛的开始，他连和夏冉见面的时间都没有了。 h大向来是医学院的领军大学，自从这个大赛举办以来，基本上就没掉出过前三，直到去年为止，更是连续三年夺得冠军，创下三连冠的佳绩。 h大去年的时候换了一个新的校长，新官上任三把火，新上任的校长励志要干出一番成绩，赶超上一任的校长，因此对于今年临床技能大赛就更看重了，誓要拿下这届第一，免得h大连冠的记录终止在他手里，得被医学界的口水喷死。 这样的结果就是，新校长不仅拨了可观的经费，更下了整个年级老师全力支持的命令，投桃报李，这届的队长，五年级的一个学长发誓要为校争光，几个月里，几乎是全封闭式的备赛 许诺成为了h大大四年级中，唯一的一名参赛队员，开始的时候，夏冉很开心，甚至比许诺还要开心，许诺的破格入选，充分证明了他的实力，男朋友这么出色，夏冉自然高兴。 只是时间久了，她就高兴不起来了。 在两人连续七天没有见面之后，夏冉忍不住向许诺抱怨：你们队长肯定没有女朋友。 许诺没敢反驳，只好笑笑，事实上，这次参赛队伍的队长还是夏冉他们班的班长，他是有女朋友的，女朋友也在队伍里面，这是一对真正的学霸情侣，一个小队四个人，三个正式队员，一个候补队员，他们就占了其中的两个，平时训练就是约会，于队长来说自然是没什么影响。 抱怨归抱怨，可是夏冉也不想因为自己就误了许诺的比赛，于是，他们只能过起了平时抽空打打电话、发发短信，找到机会就赶着见一面的的“游击”日子，而且就算是见一面，也不过是短短的几个小时，时间再长一点，那位强人队长，就会发起夺命连环call，急速招人回去了…… 一路过关斩将，许诺他们的队伍终于在四月底的时候打进了全国总决赛，这也意味着，他原本计划的要在五一假期去夏家拜访的计划要宣告流产了。 因为今年的全国高等医学院校大学生临床技能竞赛总决赛是要在a市举办的，许诺他们的队伍要提前到a市准备，在四月底的时候就得出发了。 队长这次终于慈悲了一回，给了半天时间大家去放松放松，许诺自然是一得空就去找夏冉了，他们已经有好些天没见面了，好在夏冉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倒也没有狗血的遇上什么冲突事件不能见面。 终于能见面，两人也不想去图书馆窝着，图书馆人多，说话还得小心，不是个约会的好场所。 午后的校园静悄悄的，两人手牵着手，走到学校的人工湖旁边，找了棵大树，在草坪上坐了下来。前面围着的铁栏杆外面，是清澈的湖水，湖上面已经开始又绿色的荷叶露出尖尖的一角，偶尔几只蜻蜓停在上面，颇有些“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意境。 许诺背靠着树干，摸着舒爽干净的草坪，看着阳光在湖面上泛出波光粼粼，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夏冉挪了挪坐姿，挨着许诺，头靠在他肩上，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这么多天来心里空落落的某块总算是得到了填补，“比赛是什么时候开始？” “两个星期后，我们可能下周就要提前过去了。”许诺就着姿势右手从夏冉背后绕过，把她整个人揽进自己怀里，左手轻握着夏冉的手，温柔的摩挲着。 “要多久啊？” “估计要在那边呆差不多两周，要等成绩公布后再回来。” “要那么久啊……”夏冉咬着下唇，转头看着许诺的侧脸，心底突然的便冒出了一丝离愁。 唉，这还没分别呢，就开始舍不得了…… 两个星期啊，这日子要怎么过啊？ “是呢……”许诺忍不住把人拥得更紧，轻声呢喃，“真想把你也打包带去……” 许诺的声音温柔缠绵，在她耳边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扑在她耳后，夏冉忍不住微微红了脸，这人说情话的功力真是越来越厉害了，问题是他还没觉得自己是在说情话。 夏冉从许诺肩上抬头，看着他清俊的侧脸，心里微微悸动，忍不住探头在他侧脸上轻吻了一下。 许诺转过头来，微微叹息，黝黑的眼珠藏着莫名的光亮，他坐在她身边，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脸，停留在她的唇间，之后他忽然便笑了，笑容温柔，抬手挑高她的下颌，他倾身吻了上去 在他细密的亲吻中，她脸红心跳，意识模糊，只感觉得到周围柔柔的春风一阵阵地吹过，夹杂着他身上温暖清新的气息，令她渐渐沦陷。 她靠在他的怀里，情不自禁的伸手环着他优美的颈，他的舌轻轻滑过她的唇，冰冰凉凉，却让她全身一下子热起来。 唇与唇的碰触，舌与舌的摩擦，他的手抚过她的背线，撩起她的头发，摩擦着她颈后的一片柔软，抵着她的头贴近，她只嗅到他身上柔软的皂香，嘴间他的柠檬糖的甜味和清淡的酒味，涩涩的甜。 春日午后的阳光，透过树梢嫩叶，轻柔的洒在他们身上，年轻明亮的脸庞，如同他们此刻跳动的心，静谧美好。 到了五一假期的时候，夏冉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拎着行李去火车站了，因为她是请了假的，在学校又没有课，虽然是三天的假期，但是她要是想在家待久一点也没什么妨碍。 习惯了被许诺接送，手上拎了两个背包的夏冉忽然便觉得不习惯了，她怔了一下，想着自己果然是被娇惯坏了。 夏冉回家的时候，许诺他们一行人也开始赶往a市，等到了夏冉在家里吃晚饭的时候，接到了许诺报平安的电话，两个人说了不到两句话，便听到电话那边传来急切的喊声：“赵文章，走了！” “好的，就来！”许诺似乎是朝谁喊了一声，然后才对着夏冉道，“冉冉，我先挂了，晚点再给你打电话。” “嗯，好的，拜……” “嘟嘟嘟……” 夏冉话没有说完，那头已经挂了电话，她脸色郁闷的瞪了手机足足十秒，这才神情恹恹的收了电话。 夏天和张茜并没有在家，中午的时候就去夏冉的大姨家里了，等夏冉吃了饭、洗了澡出来，才看到他们从外面回来，只是两人的脸色并不太好看的样子。 “爸，妈，怎么了？”夏冉有些担心的问。 “还不是你表姐的事情，当初你大姨家里就说蒋仁昌那人不行，你表姐偏不信，这下好了，吃亏了吧！”张茜的语气有些冲，想起今天在大姐家听到的事情，仍是气的不行。 “表姐和表姐夫……怎么了？”夏冉忽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什么表姐夫！”张茜瞪了女儿一眼，愤愤道，“他都要和你表姐离婚了，算哪门子的表姐夫！” “离婚？”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据她所知，表姐和表姐夫感情好像不错，怎么就闹到了离婚的地步了。 经了张茜转述，夏冉才算是知道自家老妈的气是哪里来的了。 夏冉的表姐李月华，大学的时候和现在的丈夫蒋仁昌是同学，两人是在大学的时候恋爱，毕业后就结婚的，因为蒋仁昌是农村出身，夏冉表姐家里条件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但是比起蒋家还是好了太多。 这样一来夏冉的大姨对于这桩婚事就不太同意，几次劝女儿和男友分了，只是当时李月华正处在热恋之中，哪里肯分手，而且蒋仁昌虽然出身农村，可是长相英俊，为人上进，对她也好，她觉得自己母亲因为男友家里没钱就要自己和他分手，根本就是侮辱了她的爱情，闹死闹活几次，夏冉大姨坳不过女儿，只得随了她去。 本来两个人结婚之后还是过得不错的，只是三年前李月华怀孕之后，蒋仁昌就接了乡下的父母过来照顾怀孕的妻子，顺便也算是尽一下为人儿子的孝心，让父母进城里享享福。 以前的时候公婆住在乡下，李月华只是过年过节的时候和丈夫回去几次，大家都客客气气的，也没什么矛盾，这住在一起了，接触的时间多了，矛盾就多了。 特别是李月华十月怀胎之后生下的是女儿，这就更让蒋家父母不满了，在他们心里，只有男孩才算是蒋家的香火延续，所以自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催着儿媳妇生二胎，李月华本来就对公婆薄待女儿不满，这下被催着生二胎，心里面更是不愉了，不过也不能跟他们吵起来，况且她和丈夫的条件也不符合国家的二胎政策，于是就把这个给他们说了。 然而，果然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蒋母听了就提出来让李月华怀上了就回乡下住着，“偷偷”生下来，国家也管不到。 李月华怎么可能同意，这样她不仅要辞了工作，而且按着蒋母的意思，为了将来孙子能顺利的入城市户口，孙女就跟着他们入个农村户口先，女儿也是她心尖上的宝贝，李月华自然是拒绝的，只是向来对她百依百顺的丈夫竟然也劝着她同意，本来只以为是公婆意思的李月华这才知道，原来丈夫也同样嫌弃她生了女儿，想要个儿子。 几次沟通不成之后，夫妻感情越来越薄，李月华这才觉得自己和丈夫很多思维理念都十分不合，这一吵架，蒋仁昌身上的传统大男子主义也越来越暴露无遗，尤其是对女性的轻视更是不知不觉得就在言语中显露出来。 至于以前对她那么迁就，也不知道是那时候真的爱着还是因为李家的条件优越，可以帮得到他，现在不迁就了，不知道是不爱了还是觉得自己已经在城市里面立稳脚跟，不需要仰仗岳家了。 那边张茜又在自语道：“婚姻要门当户对，果然老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这不在一个阶层的人，经济条件，社会地位，父母学历背景，生活习惯，教育理念都不一样，观念不同，矛盾也多，多少感情就在这些摩擦之中给消磨了。” 夏冉在一旁听着她自顾自的唠叨，没敢出声，其实，她也好想问一句：我要是也给您找了一个“农村”女婿，您不会不打死我？ 第85章 这个假期夏冉在家过得一点不愉快，李月华和蒋仁昌这对夫妻接下来几天里面闹得不可开交，最终以离婚收场。 夏冉也是才知道，人还能无下限到蒋仁昌这种地步，本来表姐婚后住的房子就是当初大姨一家给出钱付给负的首付，就是装修和家具很多也是大姨一家出的钱购置的，婚后又是两人共同负担的按揭，现在要离婚了，房产估值平分不说，最最让人鄙视的是，两夫妻一开始争夺女儿的抚养权，夏冉还以为他是舍不得女儿，虽然这人对妻子不怎么样，可总算也还勉强是个合格的父亲，谁知道，僵持了两天之后，蒋仁昌私下里找了李月华，说是要他放弃女儿的抚养权可以，那房子得全归他，反正李家又不缺住的地方。 这真真是刷新了夏冉对无耻的新认知了，感情自己的女儿还抵不上半套房子的价值？ 可惜李月华也不是包子，被“准前夫”差点气炸肺之后，当即请了律师，向法院递了申请，起诉离婚。 因为房产证上写的是两个人的名字，故而房产均分，要房子的一方要给不要房子的一方贴补房产估值的一半价值，至于孩子的抚养权，最后是判给了夏冉表姐李月华，大概是明白房子不可能再争取的了，蒋仁昌最后面对于争取抚养权的态度并不是那么强烈。 法院判下的结果是夏冉在电话里面听张茜说的，不是她不关心表姐，实在是那段时间她呆在家里的时候，每天都听见自家母上大人在数落前表姐夫那“白眼狼”，这还不算，似乎是因着这件事，张茜对于那些农村出来的“上进”青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恰好那时候知乎上面爆出一个关于“凤凰男”热点话题，这就更像是引爆了张主任这颗炸弹了，一时之间，对于那些农村里面飞出来的“金凤凰”是憎之厌之。 本来想先给父母打个预防针，说一下许诺的事情的夏冉这下是彻底闭口了，就是许诺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也特地避开了父母回房间接。 呆了几天之后，夏冉实在是不敢再在家呆了，无他，母上大人现在的注意力还在表姐身上，一时顾及不到她，等表姐的事了了，估计就要转移到她身上了，依着许诺这“金凤凰”的身份，在现在这个特殊的时候，的确不是一个好的坦白机会。 等着过了这个风口，再让爸妈见一下许诺，以许诺的优秀，她相信爸妈会被他打动的，现在还是不要撞在枪口上的好。 也是夏冉有先进之明，早早的就溜了，张茜的在李月华的离婚案件完全落幕之后，果然想起了自己的女儿，都说知女莫若母，对于女儿恋爱一事，当妈的自然不会察觉不到，当时只是觉得学生时代的恋情不一定能走到最后，这又是女儿的第一场恋爱，谁没有过一段青春懵懂的时期，因此并不想干预，只隐晦的提醒她要保护好自己，等以后真的走到一起最好，走不到一起青春也不留遗憾。 这会儿被外甥女的事情一刺激，张茜忽然发现，这女儿跟什么人恋爱不打紧，要紧的是要跟什么人结婚，这初恋都谈了两年多了，眼看着就要大学毕业，看着还是甜甜蜜蜜的样子，说不得以后结婚也是这个了，问题是她还没知道女儿的男友是什么样的人呢，这要是再来一个“蒋仁昌”，不是得恶心死她。 只是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夏冉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离开家里了，懊恼了一下，张主任决定等下次女儿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好好了解一下那姓赵的小子的家庭才行，这要是家里父母跟蒋仁昌父母一样的，还是早早分了的好。 说来张茜会那么容易就放过夏冉，不得不说实在是一个巧合，她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女儿交往的就是当初那个闯上家里来的莽撞小子，因为是假期里面闯上家里来的，张茜还以为许诺也是s市的呢，毕竟任是她如何也想不到，当初许诺是直接坐的飞机从h市赶过来的。 后来又有一次，夏冉在客厅里面和许诺打电话，说到许诺以前没生病的时候上的那个小学，当时张茜经过的时候，顺便听了一耳朵，既然是在s市读的小学，家里很大可能就是在s市的，因着这两个原因，张茜一直都以为许诺是s市人，所以虽然担心女儿再招来一个“蒋仁昌”，但因为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她也只是想多了解了解许诺的家庭罢了。 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夏冉回了学校，开始的时候还能坚持着每天往图书馆跑，几天之后，她就意兴阑珊了，一转头没看见一直陪在身边的人，看着手里面的书本，突然地便有些索然无味。 手撑在下巴，夏冉看着前方不远一对情侣头靠着头小声地的说着话，因为图书室太过安静，两人不得不凑到对方的耳朵根，压低了声音说话，从她这个角度甚至可以看到男孩通红的耳垂，以及，女孩趁男孩不注意时唇角勾起的弧度，这样青涩的暧昧场景是多么的熟悉…… 她忽然便觉得心里空落得厉害，忍不住掏出手机，给许诺发了一条短信。 “糯糯，我快要忘了你长什么模样了，怎么办？” 看着别人青涩的暧昧和羞涩的幸福模样，她突然便很想很想许诺。 只是等到晚上都没见有电话或者短信进来…… 哼！哼！哼！ 夏冉觉得，只有连续三个鼻音才能表达出她心里深深的愤慨。 许诺，好样的！ 连她的短信都敢不回了，几天不见，胆子倒是肥了不少！ 她夏冉，好歹是青葱美少女一枚，还比不上几个模拟人了？ 混蛋，你就一辈子抱着模拟人过活去吧！ %%%%%%%%%%%%%%%%%%%%%%%%%%%%%%%%%%%%%%%%%%%%%%%%%%%%%%%%%%%%%% “冉冉，你那边也在下雨吗？”许诺握着手机，看着窗外模糊的景色，电话里面嘈杂声音仿佛自动消声，耳边只听得到手机那头传来的熟悉的令他从心底眷恋的轻柔嗓音。 “呃……”夏冉顿了一下，看着公交车站外面瓢泼的雨水，眼神闪了闪，“是啊，下雨呢，还下得很大，你那里呢，也下雨吗？” “恩，之前下了好几天的小雨了，一直不停，今天雨势变大了，好烦人。”许诺看着窗镜上不断滑落的水珠，轻声抱怨着。 “你上次说你们住在君悦酒店是吗？离市区近不近啊？”夏冉站在公交站牌前面，手指在上面的两个“君悦酒店”滑过，眉头微蹙。 “对，是在a大旁边的君悦酒店，总决赛是在a大的体育馆里面举行的，住这里比较近，离市区还有段距离呢！”许诺笑着回道。 “比赛完了，那你现在是已经有空了吗？什么时候颁奖？” “明天下午颁奖，晚上聚餐，今天已经没什么事情了，明天上午应该也没什么事情，可惜雨太大了，不然就可以去a市西街给你买礼物了，我记得你不是很喜欢a市西街的竹雕工艺品嘛。”许诺说着，颇有些遗憾。 夏冉眼里呈上笑意，“没关系，不是说过两天a市的天气就会变好吗，那时候再去也不迟。” 许诺迟疑了一下，才道，“我们大概后天就要回去了！” “那就过两天再回呗，这次比赛完了之后，学校应该会给你们两天假期吧？” “可是……我想早点回去见你啊！”许诺声音低低的，有些不太好意思，还有些不被理解的委屈。 公车到来，夏冉顺着人流上了车，她抿着唇，勉强忍住笑意，过了一会儿才轻轻摇头轻声呢喃，“傻瓜……” “对了，你们是单个人住对吧？” “啊？”这突然的话题跳跃让许诺有些反应不过来，“哦，是的，今年校长拨的经费足，带我们来的组长也大方的给我们订了单人间。”按组长的话来说，反正可以报销，不用白不用。 “那你住几号房啊？我给你网上订个餐，犒劳犒劳你？” “好啊，我住609。” “那我就先挂了。” “嗯，好的，你挂吧……” 许诺听着电话那边传来的挂断之后的“嘟嘟”声音，轻声叹气。 还有两天才能见面呢，明晚还要聚餐，要后天才能回去，从a市回到h市又要半天，至少要到后天中午才能见到呢！ 许诺盯着玻璃窗看了许久，今天上午比赛完之后，大家都累得不行，现在一个个的都在自己房间休息，他倒也想休息，可惜现在满脑子都是夏冉的身影，躺下也是睡不着。 看着看着，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幻觉了，竟然会在酒店下面看到了夏冉的身影，他使劲摇摇头，再去看的时候果然已经不见了刚才的那影子，伸手揉了揉眉心，他想自己大概是太累了。 躺在床上，许诺闭了眼睛，想要休息一会儿，模模糊糊之间，似乎听到了门铃声，他睁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坐起来，等着门铃声响了第二遍的时候，脑子这才勉强算清醒过来了。 对了，冉冉给订的餐！ 许诺一拍额头，总算想起了这茬，忙站起来去开门。 握住门把手时，许诺还在想，这酒店的服务质量也太差了，这都多久了，才送上来，以后还是不要住君悦酒店了。 门打开的时候，许诺看着门外的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又产生幻觉了，直到外面的人微微挑眉，露出了一个他极为熟悉的笑容。 “我们这才两个星期没见，又不是百八十年，你这是不认识我了？” 第86章 “冉、冉冉？”许诺眼睛瞪得老圆，“你、你不是在h市吗？刚刚我们还通过电话……” 夏冉看着惊喜交加到有些傻了的许诺，“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向前两步站到他跟前，抬头在他下巴轻轻啄了一口，轻笑着道：“怎么样，这份餐点看着还满意吗？” 许诺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直接把她扯进自己怀里，紧紧拥着怀里的人，低头在她发间轻嗅一口，“满意，满意得不得了，不仅满意，还把我吓着了，你怎么过来了？” “想你了就过来了，难道你不喜欢吗？”夏冉窝在他的肩窝，脸色微红，声音低低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直抒心意的表达出心里对许诺的思念，多少有些不太好意思。 “喜欢，我也很想你。”许诺只觉得心里熨帖得不行，忍不住将她拥得更紧，突然的，感受着手下的触感，他眉头皱了一下。 放开了怀里的人，他才发现，夏冉的裤子、鞋子、甚至头发上，好几处都是湿漉漉的，因着刚才两人的相拥，他的前襟也被沾湿了一些，一旁放在地上的背包，下面走廊的地板已经被浸湿了一块。 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她就这么伞也不打的就直接过来了，难怪会被淋湿。 许诺握着夏冉的微微冰凉的手，心里一时是又感动又心疼，“这么大的雨，你……”顿了一下，他倒也没有说出让她不用来的话，刚才看到夏冉站在他面前的一瞬间，他是那么的开心，心里的激动都是勉强按捺下的。 似乎是明白他心里的想法，夏冉有些郁闷的解释道：“我来之前不知道a市下雨的，今天出发的时候，h市还是艳阳高照呢！” 事实上不是她不知道a市在下雨，许诺昨晚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还说了的，只是来得太匆忙，她只来得及收拾了两套换洗衣物，倒是把伞给落下了。 拍了怕额头，许诺懊恼自己竟然这么粗心，现在才发现夏冉身上的不对，忙拉着她进了房间，“快进来把衣服换了，这个天儿，湿衣服穿在身上要感冒的。” 湿衣服贴在身上，穿过走廊的风这么一吹，夏冉也觉得身上有些冷意，进了房间，从背包里面拿了一套衣服就进了浴室，也幸得这背包是防水的设计，才算是把背包里的两套衣服保住了。 许诺趁着夏冉进去的时候，先给酒店客服打了个电话要了一杯暖胃姜茶，然后才把夏冉背包里面剩下的那套衣服拿了出来，抖了抖背包上的水，拿着酒店的风筒想要吹干。 “糯糯……” 许诺正把大部分心思放在背包上，听到声音，转过头去，正看到夏冉从浴室门口探了一个头出来，甚至还有大半个裸''露着的白皙肩膀。 “我头发湿了，索性先洗个澡了！” “哦，好……” 许诺看着夏冉说完这话又把头缩了回去，盯着深棕色的木质门板，心里突然生出一丝遗憾，这家酒店的浴室门怎么不是磨砂的呢…… “哗哗哗”的水声从浴室里面传出来，许诺觉得房间里的温度似乎升高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空调温度调的太高了，他手上拿着吹风机，心不在焉的对着背包吹着。 等夏冉从浴室里面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许诺手里拿着吹风机，一动不动的对着背包的某处吹着，眼神放空，完全没有焦距。 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糯糯？” 被打断遐思，许诺回过头来，一眼看到夏冉穿着白色浴袍，赤着脚，细腻滑嫩的小腿暴露在空气之中，被热水泡过的肌肤呈现着微微的粉红，此刻她手上正拿着一块毛巾侧头擦着头发，刚刚洗过的头发还没来得及干，发尾的水珠断断续续的滑落，划过精致的锁骨，一直没入那微敞着的浴袍前襟。 好一幅美人出浴图…… 许诺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心脏几乎就要跳出喉咙口，有些坐立不安，眼神游移不敢放在夏冉身上。 似乎是没察觉许诺的不自然，夏冉直接就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笑着道：“糯糯，帮我吹下头发！” 这场景，多么的熟悉，只是当年许诺对于自己的感情还不明了，那样子就已经觉得煎熬了，更何况是现在他们有着更为合理的关系，再看着夏冉穿成这样站在他跟前，他觉得，这绝对是史上最艰难的挑战。 “糯糯？” 许诺猛地回过神来，转过头，握着拳在嘴边轻轻咳了一声，这才若无其事的给夏冉吹着头发。 许诺凝神静气的专注着手中的动作，视线却是怎么都不无法从微敞的浴袍前襟下那一片滑如凝脂的雪色肌肤移开，心跳似乎又开始没了规则，时至今日，他已经不会傻到认为那是性脏病发了， 这种考验，实在是太折磨人了，隐隐的，许诺觉得自己的鼻子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在往下流…… “叮咚~” 门铃声骤然响起，许诺猛地站了起来，解脱一般的把手上的风筒扔给夏冉，急急的从床边离开，边走边对夏冉解释道：“估计是我刚才叫的姜茶到了。” 门打开，果然是酒店的服务员送了姜茶过来。 许诺从服务员手中接过了姜茶，顺便道了谢，就要关门，却看见那服务员脸上表情奇怪的看着他欲言又止的。 “还有什么事吗？” 服务员迟疑了一下道：“先生，你的鼻子……” 许诺闻言，手伸到鼻子摸了下，拿下来的时候看到指尖上沾染了一片刺目的红色。 瞬间，他脸色爆红，忙用手掌在鼻子下方擦拭了几下，直到再看不到那红色了为止。 关了门，把那只沾染了血的手背在身后，许诺拿了姜茶走过去递给夏冉，“你刚才淋了雨，喝杯姜茶，免得感冒了。” 等夏冉把手上的杯子接过去之后，他忙进了浴室，把手上的、鼻子里的血洗干净了。 夏冉看着他显得有些慌乱的背影，嘴角扬起了轻轻的弧度。 等着许诺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夏冉已经把那杯姜茶喝完了，只穿着短短的浴袍坐在床沿，两条白皙修长的大腿在床沿一下一下的晃动着，看到这情景，许诺的脚步顿了一下，这是，只有一张床啊…… 夏冉垂了垂眸，面对着许诺，她此刻心里也有些紧张，她会来这里，这何尝又不是一种隐晦的暗示，情侣之间倘若爱得深了，便恨不得把对方融入自己的骨血，最后一道界限，早晚都会走过。 这么想着，她面上总算是自然了一些，笑着招呼那边磨蹭着迟迟不过来的许诺到床上坐着。 “你们这次比赛能得第几？”夏冉自然也看出了许诺的不自在，便随便找了个话题。 说到这个，许诺的神情自然了许多，坐在床上的僵硬着的身子也放松了一些，眼睛闪亮着自信的光芒，“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拿到第一，我们目前的现场综合分是最高的，评委老师也说我们这一组的表现是所有队伍里面最好的，等着明天颁奖的时候应该就能确定下来了。” 看着这样自信绽放光芒的许诺，夏冉心中悸动，忍不住凑过去，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赞扬道：“真厉害！” 许诺低头，看着夏冉眼里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崇拜，只觉得心中豪气暴涨，忍不住伸手把她扯进怀里，对着那莹润的红唇低头覆了上去。 许诺吻上夏冉的唇，心里满足的喟叹一声，原来这才是他一直想要做的事。 一手搂着夏冉的纤腰，一手虽轻却固执地抚在她脑后，他的唇舌贴着夏冉的柔唇轻揉慢捻、慢慢含吮、细细品尝。 一股馨甜的酥麻之感从脚底慢慢升起，夏冉心跳得飞快，双手慢慢挪到了许诺脖子后，极配合的身体轻轻地依偎在许诺怀里，在他渐渐变重的喘息声中，轻轻张开唇，柔顺的接纳着他的轻探重揉。 怀里的人的柔顺让许诺心里更是火热，余光瞥见浴袍领口下面的美好风光，他只觉得所有的理智似乎都到了九霄云外，眼睛愈发暗沉，手掌从浴袍底部游移在滑腻如上等绸缎的光洁娇躯，许诺脑袋生炽，手足发烫，不受控制的想要索取更多，温热的舌头好像受了蛊惑一般，循着浴袍领口不断往下，一下一下的吸舔，一寸一寸的游移…… “糯糯……” 心底越炙热，身体却仿佛越空虚，夏冉无意识的喊着许诺的名字，却分不清到底是为了阻止还是鼓励。 许诺抬眼，看到了夏冉沾染着情''欲之下迷离又美得让他心生餍足的容颜，这是只为他绽放的姿态，只为他动情的神容，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夏冉，越来越多的满足感充斥着他的内心，他手下微微使力，夏冉就被轻轻地推倒了在了柔软的床上，许诺也紧跟着覆身而上…… 第87章 眼皮微微颤动，夏冉缓缓的睁开了眼，屋子里昏昏暗暗的，勉强可以视物，眨了好几下眼睛，她才记起来这是在酒店的房间。 刚醒来意识仍有些模糊，夏冉感觉自己背后贴着一个火热的身体，腰腹上有一根手臂横过，整个人被身后的人呈包围状揽在怀里，肩窝上一下一下的传来温热的呼吸，她怔了一下，回忆之间，今天下午发生的一切犹如电影一般，一幕幕的在脑海中闪过。 脸红了红，夏冉轻轻的转了个身，借着微光打量着床上的人，他双眼微闭，因着她的动作眉头皱了一下，等她躺着不动了，他眉头又重新舒展开来，黑色的短发柔顺的贴在脸的两旁，夏冉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男孩子的头发怎么可以这么柔软呢！ 她的手移到许诺闭着的眼睛上面，看他长睫低垂，安静沉睡的姿态，嘴唇微微抿着，像个孩子一样，她心里止不住的发软，指腹在他脸上轻轻抚着，这一刻紧密相拥的姿态，身贴着身，心贴着心，安宁又静谧，仿佛时间静止，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她。 不一会儿，夏冉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许诺的身体微微僵着，眼皮微微颤动着，呼吸的节奏也乱了，渐渐有些粗重起来。 夏冉犹豫着，贴在许诺脸上的手正要收回来，突然感觉腰后的手臂收紧，两人的身体又紧贴了一些，她可以充分感受到他紧绷的肌理和灼人的体温。 夏冉轻轻挣了下，想要脱离他的怀抱，可是腰后的手臂却是十分固执的揽着她，让她一时之间挣离不得，她有些好笑，正想抬头去看看这故意装睡的人，不曾想才抬眸就撞进一汪幽潭之中。 “冉冉……”耳边传来熟悉的却是比往常更温柔几分的声音，低哑暗沉，带着丝丝性感。 夏冉觉得，光是听他这么叫着自己的名字，心跳就不可抑制的加速，没来得及说什么，许诺已然低头在她脸上轻啄，从闭着的眼，挺翘的鼻，到让他垂涎的唇…… 被这么一寸一寸的吻着，夏冉一点力气都没了，浑身软乎乎的，目光和神情都是迷离的，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一团一团的东西正在炸开，然后化成千千万万个星点穿梭在她的身体里… 她没抗拒，另一只手从他的腰间抽出来，攀上了他的脖子，手心柔软的触感刺激着颈项间敏感的皮肤，促使他吻得更深了，在唇齿间攻城略地，将彼此的身心都融了进去。 此时此刻，房间里安静得异常，窗口投进来的光被黑暗分解，变成微光，晕染成一种暧昧的气氛。夏冉很清醒，所以，被人细细密密亲吻的感受她体会得很清晰，那股从唇缝里渡过来的清新气息让她不用喝酒也自醉，她舒服而又甜蜜的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持续了多久，夏冉觉得自己几乎在这缠绵致死的深吻里迷失了视觉、听觉、触觉等一切感觉，只剩下很空蒙的意识和很渺茫的感觉。 忽然，夏冉感觉身上的人身体僵了一下，趴伏在她身上，脸深深的埋在她颈窝，激烈的喘息着。她浑身滚烫，身子绵绵软软大的使不上半点力气，身体燥热又空虚，尤其是某个羞于启齿的地方，麻麻痒痒的，溢出一股热流，急切需要什么来缓解那种难耐。 可是，包括今天下午，两次了，这样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感觉…… “糯糯，我、我可以的……”声音细若蚊蝇，夏冉说完，脸色已是通红，眼睛紧紧的闭上，颤动的睫毛昭示着了她心里并不像表面那般镇定。 黑暗之中，许诺的身体微僵，埋在夏冉肩窝的脑袋稍稍抬起，眼里神情晦涩难辨，轻轻叹了口气，他轻柔的在夏冉额上落下了一吻，“冉冉……” 许诺没再说什么，抱着夏冉翻个身，让她躺在自己身上，剧烈的心跳交叠，慢慢平稳下来，他眼睛睁着，脸上表情是奇怪的沉重，和担忧。 他，似乎，迈不过那最后的一道坎…… 夏冉并不知许诺的想法，她趴在他身上，耳边听着他渐渐平复的心跳，心里只剩下感动和甜蜜。 是谁说过：喜欢就会放肆，但爱就是克制。 两个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心里面的想法却是罕见的大相径庭，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同床异梦”。 在床上躺了一阵，许诺他们队伍的队长过来敲门喊许诺去吃饭，许诺这才手忙脚乱的起床穿了衣服，至于夏冉，来的时候没觉得，这会儿却是极其的不好意思，外面那人是她们班长，这要是给他看到自己在这儿，也够尴尬的，故而穿好衣服之后她就直接躺床上，拿被子把自己盖着。 夏冉在这里，许诺自然是不会跟大家一起去吃饭的，看她慌乱的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的样子，许诺笑了笑，开门的时候也只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直接的就对队长说了自己还想休息，等饿了会叫客房服务，拒绝了一起去吃饭的提议。 虽然觉得许诺睡了一下午还困有些难以理解，不过这段时间大家都累得够呛，因此队长也没多想什么，既然许诺拒绝了，他也就离开了。 外面队长走了，夏冉也从被子下爬了出来，捂着肚子，对着许诺可怜兮兮的道：“我肚子饿了，叫吃的吧！” “哦，好，你想吃什么？”许诺从房间里找出了酒店的客房服务菜单，两个人凑在一起，各选了一道主食。 吃了晚餐，外面的雨仍未停下，想出去逛逛的两人也只好打消了计划，打开了房间里的电视，随意的放着，两个人靠着床背，头挨着头，闲聊着这两星期没见面的时候发生的事，虽然电话里也有说过一些，但是还是不如这样靠在一起闲聊来得舒服。 许诺细细的给夏冉说了这次比赛的经过，说到赛事过程中，比赛提供的模拟人突然失灵的意外事件让夏冉这个听众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想起当时的情况，许诺即便到现在仍是觉得紧张得不行，这次比赛之前，举办方宽容的给了一天的时间各个参赛队伍彩排模拟，一开始大家都很奇怪，这提前透露了考题，大家都做好了准备，这还怎么比啊？ 可是等到了比赛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模拟人突然的就失灵了，有人反映上去，举办方却说这也是决赛考核的内容，完全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许诺这一组的，因为前一天的时候就集中分析过了这次比赛规则的异常，因此大家一致认为这里面估计还隐藏着什么内容要考核各个队伍，也算是有了心理准备，虽然有些慌乱，应对得还算及时。 想到这一点自然不是只有他们这一队，只是在几个队伍当中，许诺他们的应对算是最好的，这才拿下了综合分第一的成绩。 夏冉看着说起这次比赛，眼睛放佛会放光的许诺，唇角忍不住轻轻扬起，自信的男人果然最有魅力。 许诺说完了比赛的事情，转头看着夏冉，心里又有些遗憾，“哎，可惜了，本来计划好假期的时候去拜访叔叔阿姨的，等到下次，不知道又要什么时候了。” 夏冉听着，想到五一假期时家里发生的那事，脸上笑容微敛，之前因为怕影响到许诺的比赛，她一直没有给他说过这事。 “糯糯……”夏冉抬头看着许诺明亮的脸庞，轻轻的叹了口气，还是把张茜的态度给他说了。 许诺听了，脸色当即就垮了下来，“阿姨她……”他怎么这么倒霉啊，这是躺着也中枪啊！ 看着许诺黯然的脸色，夏冉忍不住轻轻抱住了他，“放心吧，我妈现在只是一时被表……蒋仁昌的事刺激到了，等过段时间她冷静下来了，再看到你这么优秀，喜欢还来不及呢！” “真的？”许诺充满惊喜的笑看着夏冉，一瞬间似乎又从谷底升到了天堂。 这样完全的掌控着对方的喜怒哀乐的感觉，真是……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夏冉忍不住抱着他亲了一下。 许诺虽然也很想把她按在怀里深吻，可是为避免等下一发不可收拾，他还是按捺下了这个心思，并且，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最重要的是如何打破未来丈夫娘的心理防线，因此，他现在最要紧的是向夏冉了解准岳母的各种兴趣和喜好。 被缠着问得几乎把自家老妈的所有毛病都说完了，可许诺还是一脸担忧的模样，夏冉倒是有些后悔给他说了这事了，“放心好了，我又不会因为我妈不同意就不要你了，我们有这么多的时间，迟早会慢慢打动他们的。” 许是夏冉那句保证让许诺安了心，他脸上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些，“你说得对，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只要我不断努力，叔叔和阿姨会接受我的。”最重要的是，他和那蒋什么可不是一样的人，等以后接触多了，阿姨他们就知道了。 第二天的时候雨变得小了些，许诺跟组长请了假，和夏冉两人到a大的校园逛了逛，这样共同撑着一把伞，手牵着手在校园里面慢悠悠的“雨中漫步”，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体验。 下午的时候，许诺和其他队员一起去参加颁奖典礼，夏冉就混在人群之中充当观众，看着站在舞台上面笑容明亮自信的许诺，她唇角不自觉扬了起来。 这样优秀的人是她的恋人！ 第88章 “哇！好美的云海啊！” 出于社会公德，怕影响别人的休憩，夏冉极力压低了声音，仍是掩饰不住声音里的激动，头一次坐飞机，刚好挨窗，看着窗外不断变幻的白云，心情也随之激荡兴奋起来。 她趴在小小的机窗上向外面望去，只见和煦的阳光照在机翼上，飞机的羽翼如大鹏展翅般在云海里穿行，飞机下方的前后左右都是茫茫的云海，虽然隔着一层玻璃，看上去却触手可及。 许诺坐在她旁边，看见她脸上洋溢的激动，心情也好了起来，看来这个“惊喜”没有选错。 由于飞行距离较长，飞机飞得很高，穿过云层飞到万米的高空，通过舷窗已经看不见陆地了。底下是厚厚的云层，像一座座相连的雪山，顶上是蓝蓝的天空，白色和蓝色在远处融成一条线。 机舱里很安静，只有轻松的音乐在流淌着，感觉里多少有一点像山涧里水声，悠扬而空阔。空中小姐微笑着走过来对大家讲了几句要注意的事项。因为长得很漂亮，声音又甜美，即便说到“万一”，大家也不觉得紧张，一个个倒像是听话的学生。 飞机在平流层飞行的时候，通过舷窗看到的景色基本没有什么变化，夏冉激荡的心情也渐渐平缓了下来，转过来欣喜的环抱着许诺的手臂，唇角的笑容一直不曾消散，眼睛亮晶晶。 “之前你怎么一点没跟我说啊，赶得这么急，我都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呢，我听同学说去西藏要自己准备氧气瓶和加湿器的，还有抗高原反应的药品、防晒霜、太阳帽、啊，糟糕，我忘记带大衣了……” 说着说着，她晶亮的眸子染上了浅浅的懊恼，嘴唇微微的嘟了起来，这娇俏的模样惹得许诺眼眸微黯，忍不住侧身探头在她红唇上重重的啄了一口。 “啊~”没防备突然被偷袭的夏冉轻轻的低呼一声，脸红了红，手在许诺腰间拧了拧，“干什么啊……”飞机上这么多人呢！ 许诺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孟浪了些，轻咳了一声道：“放心好了，你说的那些我都准备了，就是有什么忘记的，到了那边再买也不迟，咱们也不差那点钱。” 夏冉重新扬起了笑容，歪着头靠在他肩上，心里忽然觉得很宁静，想起什么，她好奇地问：“怎么突然想起去西藏旅行了？” 夏冉想起昨天许诺来接她吃饭，吃完饭后突然就见他从口袋了掏出了两张机票，看了日期，竟然就是第二天飞西藏的，差点没把她给弄懵了。 这简直就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一点准备都没有，就一天晚上，她只来得及收拾了几套衣服，别的是什么都没有准备。 许诺歪了头和夏冉头抵头靠在一起，手也覆上她揽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声音温柔轻缓，“你以前不是说想去西藏旅游没去成嘛，正好我现在毕业了，你之前研究的课题也结束了，接下来这一两个月没什么事情，出去旅游正好。” “我什么时候说过……”夏冉从许诺肩上抬起头就要反驳，话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她想起来，自己确实有给他说过想去西藏没去成的，不过，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她才和许诺相认没多久，两人回忆往昔，她随口说过当时高考结束之后本来打算和班上同学一起去西藏旅游的，后来听说了许诺的“死讯”才没去成。 夏冉抬头去看许诺，眼里的神情愈加柔和了，只是这么随口一说，还是几年前的事了，难为他还记在心上了。 每次当她觉得自己已经不能更爱他时，不经意间，他又会做出一些让她更加爱他的举动，夏冉觉得，这一辈子她真的是栽在许诺身上了，作为恋人，他真的是完美到了极致，完美到……让她永远也无法离开他。 幸好，这样完美的许诺是属于她的！ 想着，夏冉唇角扬起了弧度，重新靠在了许诺的肩上，旅途太长，她干脆靠着他的肩膀合上了眼，闭目休息。 飞机平缓的飞着，许诺透过舷窗看着远处碧蓝的天空，心里却思量起了其他的事情。 距离去年竞赛到现在已经又是一年了，大概是因为参赛的事情，许诺直接获得了本校的保研资格，比起其他人要一边在医院实习一边准备考研，他的情况轻松多了，而且根本不用他辛苦的去联系导师，h大一个著名的博士生导师直接就把他招到了自己名下，这消息出来的时候不知道让多少想到那位教授名下的硕士生眼红嫉妒，因为这位教授可是从来都不带研究生的，这次竟然为了许诺破例了。 虽然许诺不用像其他人那样准备考研，但是他的日子也并不轻松，本科里面最后一年，许诺还是在之前的医院实习，这次他再去的时候吴医生已经升了医院副院长了，不再带实习学生，不过他也没忘了许诺，得知许诺在医院实习，还特地介绍了一个在心内科方面颇有名声的医生带他，有时候有重要病例需要他亲自做手术的时候，他也会带上许诺，说来他对许诺也算是格外照顾了，这要不是许诺执意要继续读研，他倒是很想把这么一个有潜力的学生招到医院里来。 这样一来，许诺的实习生活其实已经跟实战医生差不多了，甚至比许多新上岗的医生还要忙碌，接触手术和病例的机会也更多，这样看着，他不像是学生，倒像是真正的医生了。 本科毕业来了，马上就要25岁了，到现在还没正式上女朋友家里拜访过，许诺闭了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不管怎样，这次旅行回去一定要去一次夏家。 经过四个小时的跋涉，飞机终于抵达拉萨贡嘎机场，贡嘎机场是一个军民两用的机场，在飞机降落滑行的过程中，从舷窗往外看，甚至看到了苏-27、米-171等军用战斗机。 这是许诺和夏冉第一次单独的远程二人旅行，以往他们也就是到h市附近几个市区玩过而已，为了这次旅行，许诺曾在网上参考了许多攻略，还曾向那些到西藏旅游过的驴友细细了解过了该注意的事项。 贡嘎机场离拉萨大约有60公里的路程，拿完行李出机场，夏冉忍不住快步跑到空地外面，抬头仰望天空，第一感觉就是天空离人更近了，心里的激动无法言表。 西藏，她终于到了！ “那里的天空总是那么湛蓝、透亮，好像用清水洗过的蓝宝石一样。” 以前第一次看这篇文章的时候，夏冉就十分向往拉萨的天空，现在，她终于站在了拉萨的土地上，抬头就可以看到拉萨的天空，这种欣喜的心情让她直接就想仰头大喊几声来表达心里的激动，并且，她真的那么做了！ “西藏，我来了！”夏冉朝着湛蓝的天空大喊，顿时感觉豪情万丈，什么高原反应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她伸出手，真的有一种能碰到蓝天的错觉，当然，只是错觉！ 许诺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包，拾起地上夏冉激动之下遗落的背包，无奈的笑笑，他完全可以感受到她心里的欣喜和激动，真是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放得开的时候，至少，这趟旅行他选择对了。 舒解了心情，夏冉回头，才发现刚才她一激动，竟然把自己的背包给扔了，幸好她很快就看到了拿着两个背包正向她走来的许诺，吐了吐舌头，她欢快的跑过去抱着他献上了一枚香吻，“糯糯，我好喜欢这里啊！” “嗯，我计划了半个月的行程，你要是喜欢，咱们就多玩几天。”许诺笑着说道，看来她真是喜欢极了西藏，下了飞机之后，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十几岁一样，活泼的不行。 来之前许诺就在网上订了酒店，他订的是拉萨的雅汀舍丽花园酒店，一家四星级酒店，酒店的宣传语是：不出城郭而享山野之趣，身居闹市而得林泉之乐。在新城区离景区都不算近，但交通还是很方便的。去布达拉宫、大昭寺打车是15元，往酒店的右边走有公交站，18路，19路基本上能到达各个景点。 入住的时候，许诺才发现这家酒店的“四星级”其实有些含水量，但是出行在外，也不必讲究这么多，做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又是一下子来到海拔三千多的拉萨，两人感觉十分疲惫，所以来到拉萨的第一天，下午的时间基本上就是用来休息了。 晚上的时候竟然下起了小雨，夏冉还懊恼着选错了时间过来，没想到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整个天空一片晴朗，万里无云，这西藏天气的变化实在太过无常。 第89章 进藏第二天，许诺和夏冉开始了他们的西藏之旅，第一站正是离酒店三公里远的罗布林卡。 罗布林卡意为宝贝园林，始建于十八世纪40年代（□□七世），是历代□□喇嘛消夏理政的地方，是一座典型的藏式风格园林。不仅有拉萨地区常见花木，而且有取自喜马拉雅山南北麓的奇花异草，还有从内地移植或从国外引进的名贵花卉，堪称高原植物园。 在海拔3600米以上的世界屋脊有这么一座江南园林，虽然罗布林卡在园林设计的艺术性上远不如苏州园林，但是颜色鲜艳独具特色的藏式宫殿坐落在大片的植被中，又以蓝天白云群山作为背景，整体看上去却又比苏州园林更多了几分豪迈和大气。 罗布林卡园林很大，全园占地36万平方米，园里面有电瓶车，许诺征询了一下夏冉的意见，最后两个人还是决定走一走，虽然开电瓶车比较方便，但是也就失去了他们来旅游的意义。 逛了罗布林卡，两个人又去了和罗布林卡仅隔了一条马路的西藏博物馆参观，去一个地方旅游，首要的就是要参观该地的博物馆，博物馆就是一部地方的实物大辞典，一部立体的地方百科全书，是承载、保存并传播地域文化的理想载体。 西藏博物馆有丰富的馆藏珍品，展出的一千多件精选的文物展品，从西藏的历史、文化、艺术、宗教、民俗等方面向观众直观地展示出藏民族独具魅力的灿烂文化和悠久历史。 第一天也就是逛了这两个地方，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两个人打了车回酒店，休息了一个晚上之后，第二天两人直接在当地包了车，让熟悉西藏的当地司机顺便了当了导游。 屹立在拉萨市区西北的玛布日山上的布达拉宫，是一座规模宏大的宫堡式建筑群，被称为“世界屋脊明珠”，它是拉萨乃至青藏高原的标志。 布达拉宫对于西藏旅游可以说“不来布达拉，枉费藏地行”。所以不论是对布达拉宫有多少了解，几乎所有到拉萨的游客都要到此一游，许诺和夏冉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他们去的时候正赶上旅游旺季，很多人在建在半山腰处的售票处排队，两个人干脆跑到布达拉宫对面的药王山这个拍摄布达拉宫的最佳位置先拍了许多照片，然后才又去排队买了票进去参观。 布达拉宫依山垒砌，群楼重叠，殿宇嵯峨，气势雄伟，有横空出世，气贯苍穹之势，坚实墩厚的花岗石墙体，松茸平展的白玛草墙领，金碧辉煌的金顶，具有强烈装饰效果的巨大鎏金宝瓶、幢和经幡，交相映辉，红、白、黄三种色彩的鲜明对比，分部合筑、层层套接的建筑型体，都体现了藏族古建筑迷人的特色。 既然到了布达拉宫，断然没有不去大昭寺的道理，大昭寺在藏传佛教中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据说是“先有大昭寺，后有拉萨城”，大昭寺不仅是拉萨市地理中心，也是西藏民众的信仰中心。 千百年来，大昭寺的香火不断，来朝拜的人络绎不绝，那些卖掉全部家当、从出家门就一路长叩的藏民最终目的地就是这里，只为用自己的全部积蓄为佛祖脸上抹一把金粉。在大昭寺门前挤满长叩的人们，他们来自各个藏区，其中有来自昌都地区的，走到这里要花一年半时间。 来到这里，满眼都是磕长头的朝圣者此起彼伏的身影,他们闭着双眼，轻轻念诵着六字真言，拇指的指关节触碰额、口、心，然后深深的伏下，再缓缓的站起，节奏平稳的进入下一个循环，他们自顾自的做着，不曾因为身边出现了这许多人而分神。 越是接近大昭寺，路上看到的朝圣者越多，他们一边双手合十，高举过头，然后行一步；双手继续合十，移至面前，再行一步；双手合十移至胸前，迈第三步时，双手从胸前移开，与地面平行前伸，掌心朝下俯地，膝盖先着地，然后全身匍匐着地，额头轻叩地面，这样，三步一叩的等身长头的一个周期才算结束，然后再站起，以此往复。 看着这一幕，许诺微微怔住，原本想要进寺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这样几近愚昧的虔诚和朝拜，这样的心灵宁静，无欲无求，在他们的眼神里看不出一丝的惆怅和苦痛，只有那毫无杂念，清澈见底的幸福光泽。 许诺想，自己是永远也做不到这样的，他是红尘中的凡客，有太多眷恋的东西，有爱，有牵绊，有幸福喜悦，有痛苦悲伤…… 他求的是今生，不是来世！ “怎么了？”夏冉走了几步没看到许诺，转头看到他突然停下，她不由问道。 许诺抬头，看到庄重的大昭寺前，阳光下女子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圈光环，是那么的遥远，那么的神圣不可靠近，可是看着她脸上温和的笑容和充满爱恋的眼神，却又是那样的让他不忍离开目光，那样的吸引人。 这一刻，许诺觉得心里似乎有什么渐渐消散，他今生所求不过就是她，现在既然已然实现，又何必有着恁多顾虑。 这么想着，许诺整个人似乎都轻松了起来，那压在他心底一年的郁结也随之消散，他扬起笑容，两步跑到夏冉身边，眼神温柔的凝视了片刻，缓缓地执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着，没说话，牵着她往来时路返回去了。 直到走到了广场外面，夏冉才回过神来，刚才也不知道怎么了，许诺那样温柔的看着她，眼睛里溢满了深情的眷恋，前所未有的情感外露，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得格外剧烈，脑海里也是一片空白。 回过神之后，夏冉对于许诺刚才的举动有些不解，“我们不进去了吗？” 许诺脚步微顿，转身看着广场上众多虔诚地匍匐叩拜的身影，眼神深邃。 良久，他摇了摇头，转过头，视线投注在她身上，视线在空中交汇，她看到他眼里毫不掩饰的深邃眷恋和爱意，只是一瞬间，却仿佛是过了几个世纪。 世界上所有的幸福，也比不过深爱的人一个眷恋的眼神，更令人心向神往。 “冉冉……”她听见他低沉的声音，温柔得像是化了水，黝黑的眼眸似酒酿般有光华内蕴，目光流转诉尽深情。 “我爱你！” “嫁给我！” 这一刻，他们凝神对望着，仿佛世界万物都已静止。 夏冉从来没有想过许诺会在这种情况下求婚，他们在一起将近四年，并且有往后一直一起的共同认知，谈过以后，计划过将来，从恋爱伊始，她从不曾想过以后会分开，下半生的人生计划也从不曾少了他，她觉得，即便是没有求婚，到了时候，他们自然就会结婚。 可是，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她是这么期待着这三个字从他口中出来，无论是“我爱你”还是“嫁给我”。 四目相对，似乎要将对方吸入彼此的灵魂，夏冉微扬着下巴，眸中璀璨的流光盈盈而动，却顽皮的调笑，“真好听，再说一次。” 许诺忽而笑了，轻揽她入怀，“冉冉，我爱你，嫁给我吧，我们今年就结婚。” 远离尘世的喧嚣和竞争，这一刻，她由心而发的感觉到一种宁静和安然，靠在并不十分宽阔的温暖胸膛，她觉得很安心。 “我不会煮饭，不会烧菜，不会洗衣服，也不会做家务……”都是假话。 许诺唇角笑意深了几分，低头在她雪白的颈间用力吻了一口，“你这么差劲，也只有我能忍受得了，让叔叔多准备些嫁妆，我勉强收了你吧，别去祸害别人了。” 夏冉从许诺怀里抬起头，在他胸口锤了一下，怒目娇嗔的瞪他，“那你去找不差劲的啊！” 许诺忙揽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膛，“可我就喜欢你，别人是好是坏都与我无关。” “这还差不多！”夏冉唇角得意的扬起，心情愉悦的抬头在他唇上印了一吻。 许诺手上微微加了力度，把她拥得更紧，透过夏冉肩头看着广场上虔诚匍匐的人影，心中一片宁静，“冉冉，我们就这样，一直一直走下去，永远不分开！” 都说诺言像是纸一样薄，一撕就碎，可是这一刻，夏冉相信许诺许给她的这份永远。 那一天， 我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蓦然听见，你诵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第90章 半个月的西藏之行，许诺和夏冉去了羊湖、日喀则、珠峰、萨嘎…… 无垠的青稞麦田，连绵起伏的群山，触手可及的白云，湛蓝如洗的天空、高耸的冰峰雪山，风景秀丽的原始森林带，交相辉映的神山…… 回程的飞机上，夏冉的兴致依然高昂，虽然连续半个月的旅行让她全身疲惫，甚至还因为在珠穆朗玛峰景区的时候受了寒感冒了两天，不过这却一点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糯糯，这个这个，你看这个照片，这个是《画皮2》取景的地方，我当时看这部电影的时候就想着一定要去羊湖一次！”夏冉拿着相机翻看旅程中拍下的照片，和许诺头挨着头凑在一起絮絮的说着，相机里面正是他们在西藏羊卓雍错拍下的照片。 羊卓雍措风景秀丽，站在岗巴拉山顶向南眺望，像一块镶嵌在群峰之中的蓝宝石，碧蓝的湖水平滑如镜，白云、雪峰清晰地倒映其上，湖光山色，相映成趣。 两人看着相片低声说着这次旅行，想起旅程中的囧事和趣事，轻笑声时不时的传来，一直到空姐提示飞机开始降落，这才收好了。 女士们，先生们： 飞机已经降落在s市国际机场，外面温度28摄氏度，飞机正在滑行,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请先不要站起或打开行李架。 是的，s市，他们这次是直接从拉萨飞往s市的，打定了主意要在今年完成终身大事的许诺一刻也不愿再拖，旅行结束后直接的就飞来s市了。 飞机停稳之后，两人各拿了各的背包下了飞机，正是旅游的旺季，机场里面人山人海，十分拥挤。 许诺张开手臂护着夏冉往外走着，忽然身后传来一个急急的声音。 “雯雯、雯雯，你慢点，等等妈妈……” 眼看着后面的人推的行李车就要撞上身边的夏冉，许诺连忙拉着她的手臂往自己这边靠，只是虽然他反应极快，但还是没能完全避开那匆匆而来的行李车，也因为撞上夏冉，那行李车上的小箱子和小包裹哗啦啦的掉了一地。 这里的动静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许诺没管其他，只担心的抓着夏冉的手臂，“没事吧，有没有伤着了？”因为手臂上没有其他伤痕，只一个红色於痕，所以许诺虽然心疼，但却不是特别担心。 “没事。”夏冉摇摇头，她又不是豆腐做的，怎么会这么容易就伤着，余光瞥见散落了一地的精装盒子，她蹲了下去一一帮忙捡着。 对于这个撞着夏冉的人许诺实在是没什么好印象，不过看夏冉又善心大发，他也只好跟着蹲下帮忙。 就在他捡着地上的盒子的时候，忽然从头顶上传来了少女极其烦躁的话语。 “你怎么搞的，老半天了还在这里磨蹭，快点弄好了我要回家！” “哎呦，我的小祖宗，马上就好，还不是你买的东西，行李车都堆不下了。” 少女的态度实在不算好，而这个身为母亲的也明显是那种溺爱孩子的，这个情形…… 许诺循声抬头，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只见她身穿一件粉红色露脐短装t恤，下身一条牛仔裙，脚上一双韩式的板鞋，上面全是韩文字符，式样新潮，剪着齐耳短发，耳廓上明晃晃的戴了一排的细钻耳钉，表情十分不耐烦。 弯下的身子瞬间僵硬，许诺抓着盒子的手指关节开始泛白，似是求证，他脖子僵硬的转过头，看向刚才没仔细注意的女人。 明明是四十几岁的人了，看着就像三十几许，披肩的卷发染成酒红色，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时尚高贵的衣服，身材丰腴性感，十足的贵妇模样。 为什么会知道这个看起来三十几许的女人实际上是四十几岁？ 许诺整个人僵住，他自然是认识她的，他“上辈子”的生身母亲——杨柳！ “糯糯？”夏冉不解许诺的反应，出声询问，眼光顺着他看去。 她看着那成熟妩媚的女人，眼睛里先是迷茫，而后脑海里闪过什么，她突然间呆住…… 她转过头去看许诺，见他整个人僵着，抓着盒子的手背青筋毕露，似是用了极大的力气忍耐着，结合脑子里模糊的记忆和许诺的反常，她已经明确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这是许诺的妈妈！ 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大的痕迹，看着还是跟几年前一样，也因此夏冉虽然只见过她一次，却仍是能够认出她来，当然，也因为她是许诺母亲的身份，所以她对于她也格外的记忆深刻。 从地上站起来，许诺视线随着那一对母女，女儿两手空空，骂骂咧咧，母亲推着行李车，艰难的穿越人群，只为了赶上女儿。 良久，许诺垂眸，“冉冉，我们走吧！” 夏冉惊讶地看着一脸平静的许诺，“你不想去打个招呼吗？也许……” “我们早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波澜不兴的语调，仿佛真的没有什么。 然而夏冉却听得出他的声音极轻，很是乏力，关系再如何淡，那也是他的母亲，如何能说放下就放下，只是，现在这样“对面不相识”的情况，她有心说些什么，却又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知为何，夏冉从来没想过许诺会和以前的父母相认的问题，这样一个惊天秘密，她私心里觉得，只有他和她两个人知道就好。 虽然许诺说没什么，但心情终归是受了影响，原本满腔兴奋的要到夏冉家里拜访的决定也延缓了，当然，他也不会因为碰到“上辈子”的母亲就改变这次的行程，毕竟，那些都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人了。 休整了两天，整理好因为碰到生身母亲而有些杂乱的心情，许诺决定明天就去夏冉家里。 这两天住的是酒店，要送给夏冉父母的礼物就放在酒店的房间里，许诺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虽然知道没什么问题，可是他还是睡不着，把手放在胸口，感受着自己略微有些加快的心跳，知道自己还是忍不住紧张了。 因为重视，所以在乎，他很想在夏冉的父母心里留下一个好的第一印象，不，应该说是“第二”印象！ 想着第一次匆忙见面时自己的蠢样，许诺又忍不住开始懊恼了，他也只能暗暗祈祷，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希望叔叔阿姨已经忘了那件事才好。 许诺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跟夏冉说好的是就十点到的，他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自己前两天特地去买的新衣服，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细细的打理自己，昨晚睡得太迟，眼下似乎有些青影，许诺看着懊恼的不行。 要不要擦点粉？ 夏冉家里自然也是忙碌成一片，她今年24岁了，研究生已经读了一年，这么多兄弟姐妹里面就属她最小，自然她的情感状况也格外的受关注，尤其是自从去年离婚的表姐又二婚之后，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因为表姐二婚的对象条件还不错，同样是s市的人，家中颇有资产，自己也是年轻有为，在证券公司上班，月薪几万，而且还没结过婚，这条件说实话当初夏冉大姨还有些担心自己女儿离婚又带着一个女儿男方父母不会同意。 不过也不知道那男怎么说服自己爸妈的，反正两家见面的时候男方父母态度都挺好，虽然有些客气的成分在里面，但是比起蒋仁昌父母那一副“你女儿配不上我儿子”的模样好太多了，果然不是一个阶级的人素质就是不一样，况且女儿婚后是和公婆分开来住，房子什么的也是男方准备的，夏冉大姨也不用担心女儿再次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婆媳关系。 这也更坚定了夏冉大姨心里对于那些农村上进青年的态度，每每和妹妹张茜说到这个就直感叹女孩子嫁人还是要找门当户对的才行，弄得夏冉一直不敢向张茜和夏天透露自己男友就是“农村上进青年”的事情，只能有意无意的从别的事情给许诺在自家爸妈那里刷刷好感度。 许诺这次上门夏冉自然是给张茜和夏天说了的，毕竟这可不是一般的会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准女婿”上门了，这么重大的事情，自然不会是只有夏冉父母在，从夏冉两天前宣布这个消息开始，乡下的爷爷奶奶和同在城里的夏冉大姨就表示一定要给孙女掌掌眼。 这不，不说从昨晚上就从乡下到了夏冉家里的两个老人，就是夏冉大姨也早早的就从家里出发到了妹妹家，准备好好看看这个外甥女交往了几年的男朋友。 对于这次会面，张茜还是挺重视的，因此一早的就起来把家里打扫整理了一遍，就是夏冉也被拖起来帮忙，客厅里和餐桌上一直被闲置的花瓶也派上了用武之地，也不知道母上大人什么时候在花店定了花，整个家里布置得焕然一新，差点让夏冉以为自己走错家门了。 她暗暗腹诽，不知道等会儿老妈要是知道她满心期待的“准女婿”就是她心里一直排斥的“凤凰男”会是什么反应！ 到了差不多十点的时候，看着客厅上坐着的明显注意力不在电视机上的几位长辈，不知为何，夏冉觉得自己心里也有些紧张起来，虽然知道许诺足够优秀，可是还是不免有些担心，大姨和妈妈因为表姐的事情对于农村出来的可是没什么好感。 没等她纠结出什么，门铃声终于响了起来！ 第91章 门铃声一响，张茜就霍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待觉得自己反应太过了，她又重新坐了下去，轻咳了一声才道：“冉冉，去开一下门！” 夏冉简直被家里这三堂会审的阵势弄得哭笑不得，同样的，又有些微微的紧张，不知道待会儿许诺应付不应付得过来。 夏冉打开门，不出意外的在门外看到两手提着满满的礼盒的许诺，两人对视了一眼，她分明看到了他眼里的忐忑和紧张。 “冉冉……” 夏冉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却莫名的让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结果那预感很快就兑现了…… 上一次来还给他夹菜亲热的叫着“小赵”的夏妈妈坐在沙发上对他的出现只是点了点头，而那个原本挺和蔼慈祥的夏爸爸现在却是一副跟人谈生意争利益的冷漠表情。旁边还有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许诺知道这大概就是夏冉的爷爷奶奶了，另一个和夏妈妈年纪差不多的中年妇女是夏冉大姨，还有一个肚子明显隆起来的年轻少妇，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夏冉的表姐李月华。 被这么多人目光灼灼的盯着，许诺有些发懵，愣愣的被夏冉牵着一起到客厅，拘谨的一一给在座的人打招呼。 夏冉也趁机介绍许诺，“爸妈，爷爷奶奶，这是赵文章，我男朋友。” 对面的老太太戴上挂在胸前的老花镜，笑眯眯地仔细打量，清矍消瘦的面庞，露出和蔼的笑容，“多好看的孩子，快坐下，别站着。” 夏奶奶的亲切态度让许诺微微松了口气，这才在沙发的对面坐了下来，夏冉朝着奶奶递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总算不枉费她这两天给奶奶说了几箩筐许诺的好话。 也是夏冉这一年来不断给家里做的功课，张茜虽然觉得要好好考量准女婿，可是得益于女儿时不时地就在耳边给男朋友刷好感，又或者有意无意的透露一些恋爱的小事情，再有这几年逢年过节许诺虽然人没到，但是也会通过夏冉给家里人带些礼物，所以整体上，张茜对这未来女婿还是很满意的，当然，除了不知道许诺是离s市千里之遥的r市人之外。 “小赵啊，听冉冉说你和她是一个学校的？”夏奶奶老花镜后的双眼，目光清亮，带着一丝笑意，那双和夏冉十分相像的眼睛，让许诺心里的紧张也稍稍缓了一些。 “是的，奶奶，我和冉冉一个大学，报到那天认识的，后来就慢慢熟悉起来了。” “好啊，读书时候感情单纯，不像工作了就复杂了，那你们都认识好几年了？”这些夏奶奶其实已经从夏冉那里知道了，不过想着孙女求她的事情，她也乐得帮这两个年轻人一下，她孙女的眼光，自然也是不会差的。 “你们同一个大学的，那也是学医的，我看学医的工作都很忙的，基本没什么时间照顾家庭。”夏冉大姨在一旁听着老太太似乎已经有倒戈的趋势，忙插了一句。 这确实是个问题，许诺转头看了夏冉一眼，夏冉伸手安抚的握了一下他的手，沉思了一下他才道：“未来两三年内我和冉冉都还是研究生在读，不存在这个问题，至于以后，我们也谈过了，冉冉性子单纯，研究生毕业后可以继续读博或者选择更为轻松的留校任教以及其他高校任教工作。”到底是过意不去，许诺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即便是两个人都在医院工作，我相信我们也会协调好的。实在不行，也可以出资开个诊所，工作几年自己出来单干。” 这个问题许诺和夏冉确实是谈过的，不过并不是他所说的这样，从很早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夏冉的梦想就是当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所以很小的时候她就开始到医院或者福利院做义工和志愿者，当初夏冉提出以后由她留校或者继续读博的时候许诺就很不赞同，这样牺牲一方梦想来避免以后生活可能出现的矛盾的方式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解决途径。 夏冉意外的转头看了许诺一眼，这和他们之前商量好的不一样，她自然也是喜欢医生这份职业的，不过相比之下，她觉得许诺更合适，无论是他在医学上的天赋还是学校教授和医院院长对于他不加掩饰的赞赏都很好的说明了这个，两个人之中必须要有一个放弃的话，她觉得自己更合适，而且，留校任教她也可以继续从事医学事业，并不算违弃了梦想。 张茜脸上有些动容，说实话，比起当医生，她是更倾向于女儿当老师的，大家都知道医生工作辛苦，相对而言老师就比较轻松多了，当初高考的时候也劝过让女儿报考师范学校，只是那时候夏冉一根筋，就要报医科大学，她也没办法，现在赵文章说的这个也不失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比起张茜的动容，夏冉大姨捕捉的重点明显不一样，听了许诺的话，她惊讶的道：“你还在读书？”一个男人，没工作没收入，怎么养家啊？“赵文章是吧，家里几口人，爸妈干嘛的，月收入多少，家底多少，楼房什么规格，说说吧。” 夏冉看着自己大姨端了杯茶轻轻的吹茶面，袅袅的热气氤氲着她的脸，表情很是淡然，然而问出的问题却是无比的锋利，更为尴尬的是，大姨问出这些问题之后，自家老妈眼睛就似放射灯的盯着许诺，明显是在等着他的答案呢。 许诺倒没露出尴尬的神情，认真的答她，“阿姨，我家里就只有我父母，我爸妈……” 夏冉觉得许诺跟回答面试官问题似的特受气，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妈，你们这是干嘛呢！” 张茜白了她一眼，“人家说话你打断，懂不懂规矩？” “那你们跟审犯人似的这语气，又是哪里的规矩？”夏冉护男友心切，觉得老妈和大姨她们今天都不正常，而且再这么下去，就要露馅了。 “冉冉。”许诺把她手握进自己手掌，“冉冉，阿姨只是想多了解我一些。”何况他的家庭情况夏冉爸妈迟早都是要知道的，晚知不如早知，他看着夏冉柔声的安抚她，又继续回话，“我父母都在乡下务农，没有固定收入，家里算是薄有资产，在乡下有一套一百多平的二层小洋房……“ “等等！”张茜忽然出声打断了他，“你说你父母在乡下务农？你家是农村的？” 虽然知道接下来要说的可能会让夏冉父母不喜，但是许诺还是一次性坦诚的道：“是的，阿姨，我家是w省r市下辖的一个小乡镇里面的，经济发展比较落后，村里的人多数是在家务农的。” r市是哪里的张茜没听说过，可是w省她还是知道的，这可是离h市千里之遥呢，瞬间她只觉得大受打击，原以为赵文章是s市的，而且听女儿话里话外家庭条件也并不差的样子，她本来以为今天也就是走个过场，看看未来女婿罢了，哪想到这还有这么一个炸弹在等着她呢！ “农村”这两个字对于张茜姐妹来说可是最要不得的，狠狠地瞪了一眼装无辜的夏冉，她就不信她不知道自己最讨厌就是这种农村出来的上进青年，这么多年了竟然一直瞒着她，果真是女生外向。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夏奶奶茫然的看了看孙女和儿子儿媳，也不好再出言帮两个年轻人说话，实在是她也舍不得自己孙女嫁去农村呢！ 一直没说话的夏天终于开口，“你跟冉冉是恋爱是奔着结婚的前提么？” 许诺坚定的点头，“是。” “呵，你们才多大点，没出社会没工作，就这么草率的要结婚？”夏冉大姨冷哼一声。 夏冉太阳穴突突跳，忍了半天没忍住，“爸，他要是说没考虑结婚你能满意？” 还有大姨，是谁之前老说女孩子就要趁着年轻的时候挑个好的，免得年纪大了就只能挑别人挑剩下的，每次回来都说要给她介绍什么社会精英，这要不是有着许诺这正牌男友，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吃几次相亲饭了。 这种问题摆明了就是为了为难许诺的！ 张茜挥了挥手，“月华，你把你妹带屋里去玩儿，大人说话她老插嘴，真是不懂事。” 李月华得令，“哎”了一声，扯着夏冉就往屋里走，因为她怀着孩子，夏冉也不敢太过用力挣扎，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拖进了屋子，门被反锁，李月华挺着大肚子堵在门口，她连挣扎也只能放弃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诚心吓跑赵文章？没看上他？”夏冉坐在床边，对着门前的李月华发问。 “他们也是担心你被骗。” “骗什么？骗婚？”夏冉反问道。 李月华怔了一下，才自嘲的道：“你也知道，因为我和蒋仁昌的事，小姨跟我妈两个对于这些比较敏感，而且……”她顿了顿，还是接着道，“以我的亲身经历，我可以很诚恳地告诉你，除非是不和乡下公婆不住一起，否则你们迟早会出问题，男人在老婆跟妈发生矛盾的时候，你永远别指望他会站在你这一边。” “我刚才也听到了，你男朋友家里就是他一个，蒋仁昌家里不止他一个，他爹妈都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何况是赵文章家里就他一个宝贝蛋子，你们以后如果真的结婚了，你就会知道乡下地方到底重男轻女到什么地步，他们都不把媳妇当媳妇，把媳妇当保姆的，洗衣做饭带孩子全是女人的事，男的就跟个大爷似的，什么都不用做。”似乎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李月华嘴角牵出嘲讽的弧度。 夏冉知道她这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也不好和她争辩，只能嘟着嘴不服的道：“糯糯和他们不一样，他没有那些大男子主义。”而且，他内里就是一个女孩，他们之间根本不会存在这样的问题。 “男人结婚前那个不是对女朋友千般讨好，蒋……蒋仁昌以前也那样，对我千依百顺的，等着脚跟站稳了，就什么都暴露出来了，你怎么知道他又不是下一个蒋仁昌，就看上你的家庭了。” 夏冉觉得真是可笑，“姨父做生意还好说，算是小有资产，咱们家是有几个钱，在s市连中产都算不上，有钱人多了去了，用的着骗咱家这点儿钱么！” 李月华被噎了一下，想了一下才道：“怎么不可能，你忘了你那朋友留给你的那份遗产了？说不准他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夏冉听了简直是哭笑不得，许诺要是知道他当初留给自己的这份财产反而成了两个人在一起阻碍，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时的举动。 “姐，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赵文章他根本用不着，他自己大一的时候就参股了一个工作室，赚钱手段也不缺，几年下来没个一千万也有几百万了，说不得还是我高攀人家了呢！” “啥？”李月华明显被夏冉的话吓了一跳，“赵文章这么厉害？” 第92章 趁着李月华呆愣的空挡，夏冉寻了个空隙拉开门就跑出去。 结果和自己想的许诺被一家子欺负的情形完全不一样，外边的气氛虽然说不上和乐融融的，但是也客客气气的，张茜看着跑出来“救美”的夏冉，嫌弃的开口，“跑这么急做什么，我们还能吃了他不成？” 夏冉有些愣，走过去坐在许诺身边，眼神里全是疑惑。 许诺对着她笑笑，握了握她的手，小声说了句，“我没事，你别担心。”说完又跟夏爷爷夏奶奶谈起来自己家的一些趣事。 夏爷爷夏奶奶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年轻的时候也是经过一些艰苦岁月的，沾了“赵文章”这个身份的光，许诺倒也能就着赵家村的生活和两个老人产生一些共同话题，还得了夏爷爷一个“朴实”的口头赞扬。 “囡囡小的时候，我在乡下养了一窝小鸡，有一次我和她爷爷出门了，就她一个人在家里，大概是那些鸡仔吵吵闹闹的，也不知道谁给她说把鸡仔扣在葫芦瓢下，用木棍敲葫芦瓢就可以让鸡仔睡觉的，结果等我和她爷爷回来的时候，一窝小鸡都已经被敲得差不多了，全部窒息而亡，这小丫头还跑来找我和她爷爷邀功。”说到夏冉小时候的囧事，夏奶奶笑得十分开怀。 许诺想象着夏冉拿着葫芦瓢把小鸡仔一个个敲晕，还跑去跟爷爷奶奶邀功的场景，一时也是笑得不行，转头在她耳边低声笑道：“原来你小时候就这么‘暴力’啊？” “什么啊，我那时候才四岁，邻居大哥哥坏心眼逗我玩……”大概没曾想她当真了，结果那天“真相”揭发，邻居哥哥也被家里赏了一顿“竹笋炒肉”，大家都不好过就是了。 许诺想起一个词，三岁看老，女朋友这较真的性子看来小时候就有体现啊。 也不知道刚才她在房间里面的时候许诺跟家里人说了什么，接下来的交谈气氛倒是挺融洽，大姨和老妈的态度比起之前也好了很多，在夏冉一直摸不着头脑的忽而阴沉忽而祥和的气氛里，时间很快就到了中午，几人一起移到饭桌上，夏天开了几瓶高度酒，看样子是要豁出去测测许诺了。 他冲着夏冉扬起下巴，“冉冉，给大家满上！” 夏冉看着相隔几年，又重新被提上桌的58度白酒，虽然担心许诺的酒量，可是也知道这一遭是避免不了的，而且老爸把这瓶酒拿上桌，她反而放心了。 许诺开始还豪爽的全都接了，敬了父母长辈，感谢他们对夏冉的养育之恩，直到感觉自己有些晕的时候，他晃了晃头，到底没忘了自己现在在哪儿，竭力保持着清醒，只是看着她迷蒙蒙的眼睛，夏冉就知道他神智估计已经开始迷糊了。 夏天还要劝酒，夏冉突然发声，“爸，酒多伤身，糯糯年轻你跟他拼什么，坏了身体我可该心疼了。” 夏天脸色一黑，这哪是心疼老爸，这明明是心疼男朋友啊！这混小子，果然是来抢他女儿的！ 张茜那边看着夏冉这样，用筷子背敲了敲夏天的杯沿，“好了好了，吃菜吧，这一大桌的好吃的还比不上那点儿白水儿？” 虽然脸色不太好，夏天也借坡下驴，顺势放下了酒杯。 早就对美食垂涎不已的许诺，此刻终于能吃饭了，被酒精熏晕的神智都清醒了不少，大概是这几年习惯了，碰到鱼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挑了刺放到夏冉盘里，还有其他夏冉爱吃的菜，也一个不落的夹到盘子里。 夏冉低头一看全是自己惯常爱吃的口味，又看见对面张茜正一脸满意的样子，脸色微微红了下，当着家里人的面她多少有些不自在，只得另夹了一些放他那盘里，推了他一下，“你别管我了，自己吃吧。” 许诺被她说的有点儿清醒，低声应了吃自己盘里的，吃了几口觉得好吃还冲张茜笑，“阿姨做的菜很好吃呢，我垂涎好多年了。” 夏家几人看见小两口感情这么好，心里各有所思。 因为酒喝得太多，夏冉不放心许诺回酒店，扶了他回自己房间歇晌午，张茜和夏天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了。 虽然喝了不少，可是许诺脸上并没有多少醉意，只是夏冉最是清楚他，看着乖乖巧巧的，意识清醒的却是不剩多少分了，比起以前，多少也算有了进步，他转过头，专注的凝视着她，唇角扬起了一抹笑意，“冉冉……” “恩？”密闭的房间里面只有自己和许诺两个人，太过灼热的凝视，让夏冉脸色微微有些发烫。 “冉冉……”许诺笑着，气息里带着一丝清甜的酒香，伸手抚着夏冉细腻的脸颊，流连着不愿放手，只轻声呢喃，断断续续的喊着她的名字。 艰难的把酒醉的许诺扶到自己床上躺着，看他还有些意识的样子，夏冉趴到他身边跟他小声说话，“你跟我爸妈说什么了啊？他们怎么变脸变的那么快？” 她还以为会有好一番为难呢，没想到她才回了房间一会儿，再出去的时候家里几个人就被许诺给摆平了，要知道她妈跟大姨两个对于农村出来的青年可是尤为敏感的，也不知道许诺做了什么，竟然连大姨都给搞定了，老爸态度虽然不算太好，可是也能看出是接受许诺了的。 许诺眼神迷迷蒙蒙的，眼皮有些浮肿的样子，听着声音长臂一捞把夏冉抱进怀里，嘟囔着，“困呢。” 夏冉不让他睡，仰头咬他下巴，“先别睡，跟我说说啊。” “嗯，说你有宝宝了，他们快有外孙了。”许诺下巴蹭她发顶，闭着眼答。 夏冉想想她妈刚才的态度还有对她说的话，好像没那个意思，再说依着她爸的性子，许诺要是这么说保准要挨一顿打，哪可能这么轻松的就放过他，夏冉不信的又问他，“真的假的？” “假的。”许诺干脆的说了这话以后收紧了手臂，“睡吧，起来再说，嗯？” 许诺身上有酒味，夏冉嫌弃那味道冲人，攥着他下摆把他衣服给兜头脱下来，许诺半睡状态的伸手伸胳膊配合她，等她把他衣服脱下来想拿去洗衣机洗了烘干的时候，他忽然翻身压过来，把她压在床上不让她动弹。 夏冉推了他一下没推动，“不是睡觉嘛。” “你陪我。”许诺说着，把夏冉紧紧搂在怀里，低头覆住了她柔软的唇瓣，灵巧地撬开她的牙关，深深吻了起来，炽热缠绵。她被他吻得全身发麻，脑袋晕乎乎的，渐渐忘记了抵抗，条件反射般地回吻着他。 许诺呼吸渐渐急促，手也开始用力，宽厚的手掌掀起她的衬衫衣角，从她的后背向上探入，夏冉惊吓赶紧伸手去拽，却被许诺一把按住，柔滑的指尖摩擦着她腰边的曲线…… 脑中升腾的灼热，慢慢搅混了神智，夏冉咬着下唇，极力忍耐着喉中的低吟。 爸妈还在外面…… 就在她纠结着要不要阻止身上的人时，渐渐地感觉许诺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轻浅的鼻息一下一下的扑在她的脖颈，夏冉一低头，才发现他趴在她身上，闭着眼睛，呼吸均匀，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无语了好几秒，瞪了几眼已经睡着的许诺，夏冉伸手把他从自己身上推下去，翻身下床，给他盖好了被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这才满心恼怒的拿着刚才从他身上脱下来的衣服去外面的洗衣间，快速漂洗以后扔了烘干机烘干。 厨房还有声响，知道是自家老妈在收拾碗筷，夏冉拍了拍发烫的脸颊，进了厨房帮忙洗碗。 “妈，爸呢？” “哎，你爸也真是的，不会喝还要灌人家酒，刚才一个劲的喊难受，我让他回房间休息了，省的在外面发酒疯。”张茜皱着眉，对着女儿抱怨，想起许诺，她又问道，“文章怎么样？” 夏冉侧目看她，刚才还“小赵小赵”的，现在就是“文章”了？ “也喝醉了，只是不像爸那样闹，他一贯这样，醉了就安安静静的。” “这个习惯好，不像你爸，每次喝醉了就闹腾得不行。” 夏冉真是好奇许诺到底做了什么让自家老妈改观得这么快，两母女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她当下便问了出来，“妈，刚才我和表姐在房间里的时候，糯糯给你们说什么了？” 张茜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真当我们是那些拆散鸳鸯的恶毒家长呢，不过就是问问他以后的计划，我看他性子不错，态度诚恳，对于未来也有明确规划，是个有成算的，你们都好了这么些年了，我们还真的能拆散了你们不成？” 当然，关于其中涉及到的一些财产问题和女儿以后“婆媳问题”她是不准备给女儿说的，这个坏人就让他们大人来当好了，至于女儿，就单单纯纯的恋爱结婚就好。 除开出身农村这件事之外，赵文章还真的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婿人选，而且从今天这一天的表现来看，难得的是他对女儿呵护体贴，那些潜意识的小动作却不是能装出来的，既然他承诺了最为关键的婚后权利，她也乐得成全他们，免得还要遭女儿埋怨。 夏冉的性子她自是知道的，说是乖巧听话，可是其实是最为倔强不过的，看她今天护着赵文章态度，如果真的要他们分开，不定还能闹成什么样呢！ 夏冉心情飞扬，嘴角忍不住扬起微笑，“妈，这么说你们同意了？” 张茜斜睨了她一眼，“我不同意你们就不在一起了？” 第93章 这个暑假大概是许诺过得最为开心的一个暑假了，和心爱的人进行了单独的长途旅游，旅游途中求婚成功，并且连最为担心的未来岳父岳母一关也解决了，现在万事俱备，只差带女朋友回家了。 可惜，时间上来不及了，许诺很是遗憾。 拜访完夏冉父母之后，许诺并没有马上离开s市，虽然夏冉爸妈说是同意了他们的事情，可是他觉得夏天和张茜心里其实还是对他有些不太放心，事情并不算十分圆满，这大概就是“蒋仁昌事件”留下来的后遗症。 正好是暑假时间，夏天和张茜也休假在家，许诺索性就留下来，天天上夏家报到，每天陪着臭棋篓子夏老师下棋聊天或者陪着张主任逛街买菜，端得是贴心无比，几天下来总算是让未来岳父岳母从心里面接受了他，而不是碍于女儿的关系才勉强同意。 手上提着菜进了家门，许诺还要帮忙洗菜，被张茜赶了出去。 “阿文放着就好，这里不用你忙活。”夏妈妈将她赶了出去，操着大嗓门高声道：“冉冉，还不过来帮忙，等吃啊！” 在女儿的科普之下，张茜也知道了“文章”这个名字的恶心事，因此也就改了对未来女婿的称呼，跟不来同女儿一样叫“糯糯”（说不得这是人家两小口的什么爱称呢），她也就捡了赵文章名字里的一个字叫。 现在张茜对于这个准女婿可是满意得不得了，不说许诺本身就是一个极优秀的人，当老师的通病，对于这些好好学生总是会生出许多喜欢，就是他这些天的表现，温和有礼，细致体贴，加上他又长得一副斯文醇厚模样，当真是中年妇女的杀手，而且每天不厌其烦的陪着她到杂乱的菜市场买菜提菜，真是自家女儿都没有这么贴心，这会儿再在小区或者菜市场碰到附近相熟的住户，张茜说起这准女婿也是与有荣焉。 “就来！”夏冉已经习惯了自家老妈的大嗓门，闻言放下手里的手机站了起来，边应着边往厨房走去，碰到被赶出来的许诺，俏皮的朝他挤挤眼，进厨房帮忙去了。 这也算是他们商量好的一项计策，在家里面，夏冉渴了，许诺端茶，夏冉吃果，许诺削皮，表现得跟个女王似的，许诺对她则是百依百顺，宠溺得不行，张茜和夏天一看他们这相处模式，惊讶得不行，这好吃懒做的，什么都指使别人的还是他们女儿吗？ 许诺和夏冉也不是完全是装出来的，在自己家，夏冉没什么不自在的，许诺则是拘谨得多，况且他也想要快点得到泰山泰水的认可，因此也格外的殷勤，至于对夏冉的宠溺，本就是他们一直的相处模式，虽然现在夸张了一些，但是做起来却没有半点勉强和不愿，因而在张茜和夏天眼里，就显得十分的真实。 效果显然也是不错的，在他第三天上门报到的时候，听说他留在s市一直住在酒店，眼看着许诺还准备在s市逗留的样子，这天天住酒店的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张茜就提出让他到夏家住，正好家里面还有一间房间，许诺自然不会傻到去拒绝，所以就顺利入住夏家。 “妈，到底谁是你闺女啊，对人家和声细语的，对着我就大发狮子吼。”夏冉进了厨房，嘟着嘴佯装抱怨。 “说什么混话呢！”张茜瞪了她一下，“你也要注意点，不要因为阿文性子好就欺负他，平时别耍小性子，这么好的孩子如果被你吓跑了，可上哪儿再给我找个这么好的女婿。” 得，这才几天就成了“好女婿”了，也不知道之前是谁不乐意来着。不过，张主任这样子，她和许诺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我哪里耍小性子了，我对他好着呢！”夏冉笑着嘟嘴抗议，“而且，应该是他更怕我跑了才对！” “哪里好我可没看到，我看就是阿文惯坏你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养成了一副懒惰性子，没结婚还好，这结了婚要是还这样可不行，趁着现在在家，你就跟着学学怎么做菜，这女人婚后做不做饭另说，可却是一定要会的。”张茜说着，心里也有些忧虑，现在看着赵文章对女儿千好万好，可是这是婚前，这要是结婚后女儿还是这样，早晚得出问题。 自家人知自家事，夏冉没觉得她和许诺有什么不妥，哪里想到老妈已经考虑到结婚以后的事情去了，因而有些好笑的道，“妈你不是说要磨磨这‘金凤凰’的性子吗？怎么这会儿又要我学做菜了。” 张茜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这是为了谁！” 说来因为许诺的“出身”，张茜虽然同意了两个人的事，仍然担心又出一个“蒋仁昌”，从网上和外甥女那里知道不少农村“金凤凰”的通病——不下厨房、不做家务，担心女儿结婚后也是这样，因而在许诺明显的上门讨好他们的时候，她也就借着机会磋磨一下，其中就包括厨事一项，虽然没要他做饭，但是打打下手什么的却是少不了的，他们夏家可没有男人不下厨房的毛病，她辛辛苦苦娇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可不是专门为了伺候人的。 厨房里有张茜和夏冉，许诺也就在厅上陪准岳丈聊天下棋，自从许诺来了，夏天就再也没有到小区里面找棋友下过棋了，也是许诺装得逼真，夏天还以为许诺水平跟他差不多，两个人之间各有输赢，这“棋逢对手”的感觉很是不错，比起到小区下面被人碾压，夏天自然是更喜欢跟许诺下。 这会儿他手上捏着一枚棋子，仿似不经意的问道：“你和人开的那工作室，平时生意怎么样？” 这事夏冉以前有给他和张茜说过，许诺上门那天也有说过，但是他们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具体知道的不多，这些天许诺的表现他也看在眼里，自个老婆看样子也是被征服了的，到了这份上，他现在这样问一下也不算太逾越。 “工作室的大股东是班里的一个同学，他家在商界有些根底，借了他的光，工作室发展不错，两年前已经注册成公司了，那同学两年前把大部分股份转让给我了，现在我算是公司的最大股份持有者，聘了职业经理人管着，每年就拿分红，这两年的利润大部分投入到扩展业务上面了，每年大概就能分到一百来万。” 大概是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数字，夏天移动棋子的动作顿住，意外的抬头去看许诺，却见他脸色平静，并没有因着有这样一份成绩而表现出什么自得。 女儿当初只说了赵文章和人一起做生意，虽然还在读书，却已经有了稳定收入，却并没有说过是这样大的生意，一年百来万的收入，即便是工作几十年的也不一定做得到，倒没想到赵文章年纪轻轻的就有这么一份能耐。 大概是见识过了女儿朋友留给她的那份巨额遗产，因此对于许诺说出来的一百来万，夏天也只是意外了一下，满意的点点头，“你公司是在h市的，那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我和冉冉商量过了，打算先读研，到时候毕业，留在h市或者回s市都可以，我只拿分红，不在公司任职，在h市或者s市都不影响。” “恩。”夏天点点头，心里觉得更满意了点。 许诺抬头，看了眼夏天，又继续道：“冉冉想回s市工作，我打算在这儿附近买一套房，到时候我们回家看您和阿姨也方便些。” “这个好！”夏天心里高兴起来，脸上就带了笑容，他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舍不得离得太远，许诺这样处理是再好不过了，只是片刻，他笑容又敛了下去，“要买房这件事，你给你爸妈说了吗？” 许诺闻言垂了眸，“自然是说过了的，我爸妈还说我太年轻，没经过事，买房子这样大的事怕是处理不好，让您给帮忙看看。” 许诺这也不算说假话，他确实给赵大柱和张秀娟透露过了要在城里买房的事情，夫妻两虽然觉得家里有那么一栋房子还要买房有些浪费，但是儿子以后是要在城里工作的，没地方住不行，因怕他没钱，还说要把家里的积蓄汇过来，自然也是被许诺也拒绝了的。 赵大柱两口子没什么文化，家里又有赵二叔那样的极品，许诺也没把自己开公司的事情跟他们说得太清，只说了和同学做了点小生意，因此赵大柱和张秀娟也只知道儿子做生意赚了些钱，从来没问过家里要钱，具体多少却是不知。虽然有欺骗的嫌疑，不过为了减少麻烦，他也只能如此了，实在是这些年他都怕了赵二叔两夫妻了。 晚餐很丰盛，大约是今天许诺的表现让夏天很满意，难得的给了这个来抢他女儿的混小子好脸色，虽然没有喝酒，气氛不算热闹，可是安静吃饭的感觉也透着别样的温馨，几个人坐在一起仿佛是真正的一家人在共享晚餐。 吃过晚饭，许诺和夏冉到下面的小区花园散步，在家里虽然好，可是长辈眼皮底下却是不好有太过亲密的动作，因此才出了家门，许诺就牵了夏冉的手，与之十指相扣，宁静的月光下，两个人手牵着手慢悠悠的散着步，即便是什么也不说，心里也感觉很甜蜜。 第94章 好不容易搞定夏冉的爸妈，又到了九月份开学的日子，许诺想要趁着假期带女友回家的计划也泡汤了。 这一晃又是几个月过去，寒假放假先去s市拜会了夏爸夏妈，在那儿逗留了几日，许诺终于能名正言顺的把自家女友带回乡下了。 r市这几年发展得不错，两年前还开通了机场运行，现在从s市到r市不一定非得坐火车了，还可以直接坐飞机，不知道省了多少事。 下了飞机，夏冉热得把呢子外套脱了，看着外面绿化带的树木仍是一片青翠，她眼中有些惊讶，“这边真的是一点冬天的感觉都没有啊，这得有二十几度吧？” 虽然知道南边气候和北边不同，但是没有切身体验过她真不知道是这么的不同，这会子都快过年了，看着还像是夏天似的，外面的人也是穿着单衣，甚至还有的穿着半袖。 许诺在r市几年，对这情况早就见怪不怪了，他上机之前早有准备，外套里面也就是穿了一件半袖衬衫，现在把外套脱了刚刚好，“这里偏南，冬天不怎么冷，过年气候也不太稳定，现在看着挺热，没准过几天就冷了，所谓的‘冷’最多也就是七八度。” “咱们这是快到你家了吗？”夏冉有些紧张。 许诺握上她的手，安抚道：“还早着呢，我们要先坐汽车回到县里，再从县里面转车回到镇上，估摸着等我们到家已经差不多是晚上了。” “这么远啊！”夏冉听了心里也说不出是放松还是什么，这会儿她总算是理解许诺当初到她家的心情了。 坐了两个小时的汽车，两人总算是回到了安和县，从安和县回赵家村还有很长一段路，期间要再转两趟车，看着夏冉有些疲惫的面容，许诺眉头微蹙，想了一下，他让夏冉在车站等着，自己出去了。 夏冉坐在候车厅里面，手边几个礼品袋，这些都是她给赵家人准备的，等了好一会儿还没见许诺回来，心里不禁有些着急，拿手机打了一下他的电话，手提包里面的铃声响起的时候，才发现他手机落在她这里了。 这是去哪儿了？ 看车站里面乘客进进出出，这人生地不熟的，孤零零一个人坐着，她虽然不至于害怕，但是心里终究是有些不舒服，这混蛋去哪里事先也不给她说一下。 就在夏冉怨念忍不住加深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向她走来的许诺。 “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她站起来有些委屈的问道。 大概是知道自己把人就这么丢在这里实在太过分，许诺忙上前搂住她低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你别生气。” “我还以为你就把我扔这儿自个走了呢！”夏冉嘟着嘴控诉，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是这会儿她心情不好，再加上即将面对赵家父母的紧张，让她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许诺搂着她轻声哄了一阵，这才算是安抚住了。 安抚住夏冉的情绪，许诺这才提起了旁边的几个盒子，牵着夏冉朝车站外面走去。 夏冉看他走的方向，心里有些疑惑，“我们不买票了吗？”不是说回家还要做汽车吗？ “不买了，我租了车，我们自个坐车回去。” 说话之间，许诺已经牵着她到了车站外面的一辆汽车面前，这会儿夏冉才算明白他刚才去了哪里。 “你刚才去租车了干嘛不给我说一声，害我瞎担心。” 许诺把几个礼盒都放在了汽车后座，这才转过来道：“我之前也不知道县里面有没有租车行，就是出去碰一下运气，等会儿我给你说了又找不到车子，不是白高兴一场吗？” “今天一天又是飞机又是汽车的，累了吧，要不要回后面躺一下？从县里面回去还要两三个小时，你先休息一下。” 夏冉这才知道许诺为什么要跑去找车子，心中淌过暖流，却是拒绝了他的提议，在副驾驶上坐了下来。 说来许诺会去租车，关于夏冉的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赵家村的独特路况，赵家村本来就离镇上很远，这县里的汽车甚至不到镇上，只到隔壁镇，以往他回家都是转车回到镇上，再叫赵大柱开车出去接的，这会儿加上一个夏冉却是不方便了。 许诺考了驾照有几年了，公司里的车也常开，是以并不存在技术问题，夏冉坐车上，关了车窗开了空调，这才感觉舒服些了，说实话的，她也不太愿意坐大巴，无关其他，实在是这一路上车子超载的厉害，偏偏这里的人竟都是习以为常，r市这边路况也不太好，尤其是开着车窗，外边尘土扑了她满面，她现在坐车子上，拿了纸巾擦脸，都是一层黄黄的灰尘，不得已她只好用矿泉水弄湿了纸巾，用来擦脸。 临近傍晚的时候，随着车子渐渐进入赵家村的范畴，夏冉心里也愈加紧张，从手提包里面拿了个小镜子照了照，一会儿感觉脸上的尘土似乎还没擦干净，一会儿又觉得自己的衣着不够正式。 “我这么穿行吗？会不会太过随便了？” 许诺看了一眼，“美着呢。”然后又轻笑，“换你紧张了吧？” “我才不紧张呢，你家里要是跟我摆脸色我就摔门走人！”夏冉说的似乎底气十足，眼里却是掩不住的有些忐忑。 “之前你家里人为难我我也没走人啊。”许诺佯装不满的皱眉。 “你家里人真会跟我摆脸色？”夏冉不确定的问，因为紧张，她竟真把许诺的话当真了。 “放心吧，我爸妈肯定会喜欢你的。”许诺空出一只手去握着她的手，笑着看她，“因为我这么喜欢你。” 夏冉被这直白的话弄得脸色红了一下，这些年许诺脸皮真是厚了不少，以前那个纯情的动不动就脸红的少年哪里去了！不过他的话倒是让她的紧张倒是消退了不少。 要说这些年赵家村也是变化不少，尤其是从村里到镇上的路修好之后，许诺一年回来两次，每次回来村里都变了一个样，以前赵家村家家户户都是瓦房，最最迥异的也不过是许诺拿了高考奖金建的二层小洋房，现在道路通了，有些家底的家庭也不满足于住瓦房了，虽然不至于像赵大柱家那样花十几万建小洋房，可是花个几万块建平房的却是有不少，这些年陆陆续续的，赵家村的房子几乎都换成钢筋水泥的平房了，剩下的一些瓦房都是老人们住，年轻一些的都住家里的起的平房。 虽然村里面大多建了房子买了车子（摩托车），可是毕竟是落后了太久，发展起来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整个村子里面还没有哪家能富裕到买得起四轮小车的，因此许诺开车进赵家村的时候，一路上引来了不少目光。 临近过年，读书的放了假，外出打工的回了家，这会子赵家村比起往常热闹多了，人一多闲话也多，赵大柱家算是在村中间，许诺车子一进村子，立刻就招来了无数好奇的目光，大伙儿都在心里嘀咕着这到底是谁家的亲戚，竟然这么款，竟然开了一辆四轮车来，甚至有些孩子还一路追着车子跑，实在是他们还没在村子里见过这样的车子呢。 一直到车子在赵大柱家的院子前面停下了，许诺从车里面下来，大家这才明了，原来是赵家那“省状元”儿子。 “是大柱家的大文，这是在外面找着大世界了？连四个轮的都开上了？” “真是没想到，这老赵家自从大文考上那啥子大学之后，家里就天翻地覆了一样，要房子有房子，要钱有钱了，这会子连车子都有了，这大学生真的这么吃香，这么赚钱？” “大文哥，大文哥……”村里面的孩子也认出了许诺，欢呼着叫着他。 外面这么热闹，赵大柱和张秀娟自然不会听不到，事实上许诺早就给他们打过电话说今天要带女朋友回来了，为了这个，两口子一整天都没出去过，就在家里等着呢，赵大柱还守在电话旁边，就怕错过了儿子打回来的电话，因他还以为要像往常那样，出去镇上接儿子回来呢，谁曾想许诺会直接租了车子开回来了。 这会儿听到了外面的热闹声，两口子连忙出去，恰好看到儿子从车上下来，对着村里人打了招呼，然后又转到车子的另外一边开了车门…… “冉冉，我们到了，这儿就是我家了。”许诺开了车门，弯腰对副驾驶上的夏冉道。 夏冉觉得自己之前做的所有的心理准备似乎一瞬间都消失不见了，心跳得厉害，不知道许诺当初到她家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心情，有那么一瞬，她简直想就这么坐在车里面不下去了。 赵大柱和张秀娟从家里出来，正好看到儿子从车里面牵了一下女孩下来，女孩看起来二十出头，漂亮得就跟电视上的人似的，跟村子里面的女孩一点都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他们也说不出来，总之，就是村里面最漂亮的一枝花也比不上这女孩，看这女孩和他们儿子站在一起，那就是观音菩萨座下的金童玉女，再般配不过了。 夏冉别扭的被许诺从车上拉了下来，这会儿许诺完全不像之前在她家那样拘谨，充分发挥主场优势，牵着她一直走到一对中年夫妇面前。 “阿爸，阿姆，这是我女朋友，夏冉！” 第95章 “阿爸，阿姆，这是我女朋友，夏冉！” 夏冉先是呆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忙对着赵大柱和张秀娟行礼：“叔叔，阿姨，你们好！” 实在不怪她，在她心里紧张的不行的时候，许诺突然间吐出一句语调怪异的方言，让她一下子就懵了，这要不是看着他的动作像是介绍自己，估计这会儿她还傻愣愣的站在那儿呢。 赵大柱和张秀娟两个也愣了一下，这才算是意识到问题了，儿媳妇说普通话的，跟他们语言不通啊，好在这些年电视剧看多了，多少都会听一些，只是会听也没用，他们不会说啊！ 这会子真是什么紧张都没有了，几个人面面相觑，都不禁笑了。 最后面还是张秀娟先反应过来，“大文，快带你媳妇儿回去坐着，别在外边站着了！” 张秀娟的话听在夏冉的耳朵里无异于火星语，听不懂她只好转头去看许诺。 许诺手握成拳在嘴边轻咳了一下，看着夏冉茫然的眼神有些忍俊不禁，他设想了千百遍，真没想到带女友回来见父母会是这样的一幅场景，自个现在除了男友身份还得兼职翻译的身份。 “我妈让我们回家里坐呢！”他忍了笑意传达了张秀娟的意思，从汽车后座里面把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转对张秀娟和赵大柱道，“这是冉冉给家里人准备的礼物。” “人来就好了，还带什么礼物！”张秀娟客气的道，然而脸上却是少了几分忐忑，多了几分喜意，儿媳妇是城里娇娃，说实在的，他们也忐忑得很，就怕儿媳妇看不上他们两口子村里人，现在儿媳妇这样体贴周到，对着他们也十分礼敬，总算是让她松了一口气，再看看夏冉清丽的脸蛋跟高挑的身材，心里面更是欢喜，脸上表情也十分愉悦，“哎呦，这妹仔怎么长的，这模样真是俊！” 夏冉听不懂，只好一直保持着微笑的表情，许诺就趁机凑到她耳边低声翻译，“我妈夸你长得漂亮呢！” 她有些不好意思，被许诺拉着进了家门，然后一路领到沙发上坐着。 赵家的二层小洋房实际上是按照城里面的小别墅模型来建的，当时建好了是没装修的，许诺从郑广宇给他的那50万里面又抽调了一些钱装修了房子，陆陆续续的也往里面添了不少家具和电器，都是许诺放假回来的时候做主买的，否则这洗衣机、冰箱、沙发什么的，都是几千几千一件的，穷惯了的赵大柱两口子哪里舍得买。 就是许诺买回来了，两夫妻也还是很少用，大部分的时候衣服也还是到井边用手洗，而且他们经常下田地，裤腿衣尾都是泥土，也不太适合放到洗衣机里面，冰箱更是少用，也就是客厅里放了电视机，两口子常看。 夏冉坐在沙发上有些拘谨，尤其是看着赵大柱板着脸（一直不说话也没有笑容），她心里更是惴惴的，莫不是对她不满意？ 许诺看着夏冉似乎有些紧张，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放心，我爸妈很喜欢你呢！” “呃，从哪儿看出来的？”夏冉微微惊讶，不明白许诺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 “你看我爸妈特地从家里出去迎接你，不就说明他们很期待你的到来吗？”许诺在底下握了她的手，眼里笑意更盛。 夏冉往厨房忙碌的端茶倒水的身影打量了一下，心里颇为同意的点了点头，好像有些道理。 张秀娟倒了茶送到夏冉面前，这是她从电话里听儿子说要带女朋友回来之后特地到镇上买的最贵的茶叶，今天早早地就泡了等着的。 夏冉忙站起来从张秀娟手里接过杯子，“阿姨您快坐，不用忙活，我不渴。” 赵大柱本来话就不多，对着儿媳更是没什么好说的，更别说还有着语言障碍，所以他也就是在一旁安静的坐着，只有张秀娟和夏冉通过许诺这个“媒介”在唠叨家常。 跟许诺在夏家收到的刁难不同，夏冉在赵家是一点刁难都没有，不过鉴于张秀娟农村出身，一些思想根深蒂固改变不了，她回话的时候也留了个心眼，尽量说得让自己看起来是事事以许诺为主，惹得许诺时不时瞥她一眼，眼里的兴味不言而喻，趁着张秀娟不注意，她也朝他飞去一个警告的眼神，要是敢拆她台，他就死定了。 “哎呦，大嫂，我听说大文带了媳妇回来了？” 就在几人聊得正融洽的时候，门口边突然传来一阵声音，让夏冉无端的就想起红楼里面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凤辣子来了，只是她转头去看，却是呼啦啦的一群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农村妇女，黑里透黄的脸盘，臃肿的身材，加上没怎么修饰过得杂乱头发和土里土气的花衬衣，看着十分的庸俗。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赵文章的叔叔婶婶，就是他们了。”许诺忙在夏冉耳边低声解释着来的这些人的身份。 这就是那赵文章的极品叔叔婶婶？ 夏冉这几年从许诺那里也听说了不少赵二叔和李桂花的事情，一直挺好奇这么奇葩的人到底长啥样，这会子见了，颇有兴味的看着为首的一对中年夫妻。 虽然心里膈应李桂花和赵二柱两夫妻，但是作为晚辈，许诺和夏冉还是站起来一一向他们问好，顺便介绍他们给夏冉认识。 张秀娟也不耐烦见这小叔子一家，只是今天许诺带女友回来，不让他们过来也不像话，因而也耐着性子客套几句，“他二叔二婶，来得正好，大文带了人回来，我正想让他俩上你们家拜会一下呢。” 要是按照村里的规矩，赵二叔作为长辈，自然是该许诺和夏冉上门拜会的，只是李桂花在村里听说了侄子开了一辆四个轮的车子回来，还带了一个天仙似的媳妇，她心里痒痒的，等不及许诺过去就主动上门来了，而且，现在快饭点了，大哥家里面肯定是要好饭好菜的招待儿媳妇的，他们这会上来还能蹭一顿好吃的呢。 在李桂花的带领下，赵二叔家在家里的人都过来了，这其中就有赵二叔夫妻跟赵二强的媳妇和两个孩子，以及赵二叔最小的儿子赵小强，赵大强入赘了就不说了，赵二强这会儿在外面跑运输还没回家，赵小梅两年前已经嫁人了，自然也不在，所以一共来了六个人。 李桂花一点都不客气，坐在沙发上拿起桌子上的苹果“嘎嘣”就咬了一口，同时也不忘拿了两个给她的宝贝孙子，一边嚼着苹果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我听村里人说大文买四轮小车了？就是门口外边那辆吗，这得几十万吧？” 许诺翻了个白眼，对于李桂花的套路基本已经熟悉了，只要他答是，估计接下来就是发达了不要忘了拉拔家里的兄弟什么的，这些年赵二叔用着这个借口陆陆续续的也从赵大柱手中拿去了不少钱，家里房子都建第二层了，虽然几年前因为征地赔款的事情闹了不愉快，后来赵二叔服软认错，因着只有这么一个兄弟，赵大柱想着自家条件确实比以前好了很多，心软之下也帮了弟弟不少。 许诺心里对于赵家父母有些愧疚，对于赵大柱接济弟弟的行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当然主要的还是手里钱多了，对于赵大柱指缝里漏出去的一星半点也不太在意，只有张秀娟时不时的就在家里念叨几句，发几句牢骚。 “二婶，外边那车是我从县里面租的，几十万卖了我也买不起呢！”为了堵住李桂花接下去的话，许诺干脆就直接说了。 李桂花一副“你骗鬼呢”的表情，“现在这世道，连小汽车都能租回家了？这租了不用还的吧？” 老大家老说家里没什么钱，这些年陆陆续续的不知道给家里添了多少东西，听说铺在地板上的瓷砖都是几十块钱一平呢，这上下两层几百平的地板不是得要十几万？真是傻了，有这些钱还不如留着再起一栋房子呢，至于地板什么的，铺点水泥不就好了。 “三百块一天，不还也可以，要坐牢。” “三百块一天！这是敲诈呢？”不单李桂花，就是张秀娟听到这数字也惊得叫起来。 糟了，忘了旁边还有阿姆了！ 许诺本来想用这个吓一吓李桂花的，不曾想就被张秀娟抓着训了一顿，还好顾忌着夏冉在旁边，只是简单的骂了两句。 夏冉糊里糊涂的看着几个人你来我往的说着话，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等着大家话音落下了，她感觉对面赵二婶的打量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那眼神中的挑剔并没有掩饰，不像同样是第一次见面的赵妈妈，眼神温和笑容可亲，或许只是出于礼貌，可至少让人心生好感。 毕竟是长辈，她微微蹙了眉，忍下了心里的不舒服，并不想第一次见面给赵家父母留下不礼貌的形象。 “大嫂我跟你说，女孩子长得这样靓，花花肠子多，娶媳妇还是要找贤惠顾家的。” “二婶，慎言！”李桂花话音才落，许诺脸色就冷了下来。 夏冉完全不知道自己因为长得漂亮还被恶意揣测了，看着许诺脸色不对，她低声问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许诺不想跟她说这糟心事，只是在她的坚持下还是告诉了她。 听了许诺的话，夏冉有些哭笑不得，她从不知道自己的长相竟然还会让人有这样的想法，这要是长成钟露那样的，不是祸国妖姬了？而且，这赵二婶脑子是不是有病啊，侄子带女友回来她这样说话真的没问题吗？ 她转头去看沙发上手忙脚乱的照顾着两个孩子的李桂花的儿媳妇，果然是长得十分“安全”，没有“花花肠子”的。 对于李桂花挑剔自己的儿媳妇，张秀娟心里十分不爽，“我看这样子刚好，看着就很舒服，跟大文站在一起很搭。” 而且什么叫“花花肠子”多，这不是诅咒她儿子以后会戴绿帽嘛，有这么当人婶婶的吗？ 其实李桂花就是心里妒忌，她和张秀娟当妯娌这二十几年，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比张秀娟强了不是一点半点，张秀娟就一个儿子，她三个，婆婆不待见大房，偏爱他们二房，生活上自己家也比大房富裕得多，大房为了供个儿子读书弄得家里一穷二白的，三个月不吃一顿肉，哪像他们家，大强自从出去打工之后，时不时的就寄钱回来孝顺她们两夫妻。 哪里想到自从侄子考上大学之后，这两家的情况就倒了个个，大房发达了，儿子出息了，房子起了，车子（摩托）买了，电话装了，电视都是液晶超薄的了，现在连儿媳妇也是漂亮的不像话，跟二强媳妇两个坐在一起，生生把二强媳妇比到泥土里面去了，这叫她心里怎么会舒服。 第96章 一个苹果啃得干干净净，剩下一点点苹果芯，随手扔在矮几上，李桂花又拿起另一个开啃，嘴边吃着东西口上也没停，对张秀娟说道：“侄媳妇是城里小姐，这大文跟她结婚之后不是就住老泰山家里了吧？大嫂，不是我说，你跟大哥可就是大文这么一个儿子，别媳妇没娶成倒把儿子搭进去了！” 不得不说李桂花这话还真是戳到赵大柱和张秀娟两夫妻心里了，张秀娟心里咯噔一下，才想起刚才和夏冉聊天时，似乎她家里就她这么一个女儿，没其他兄弟姐妹了。 这不得不让她想起几年前赵大强和吴丹丹的事情，吴丹丹家里也是她一个，所以赵大强就入赘到女方家里去了，这些年也就是回过两次，连着生的孩子都是跟着母亲姓了。 这么想着，两夫妻心里不禁有些惴惴，互相对视了一眼，张秀娟看着端坐在那里，即便什么都不做也跟村里姑娘明显不同的夏冉，不禁问道：“小夏啊，你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啊，是回r市这边工作吧？” 夏冉跟赵二强的老婆王芳坐在一块，两个好动的小孩让王芳几乎照顾不过来，看小孩子吵着王芳要剥桔子，她手上空着，也就顺便剥了几个给他们，没想到两小孩子对着他们妈妈挺凶悍的，对上她的时候倒是怯怯的，给果子他们都不太敢拿，估计是怕生人。 这会儿听了许诺给翻译过来的张秀娟的话，再看到她眼里希冀的目光，明显是希望听到肯定的答案，夏冉心里有些为难，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转头去看许诺，同样看到他眉头轻蹙。 在夏家的时候两个人可以很坦然的对夏天和张茜说留在s市，因为那是夏家父母所希望的，但是赵家父母绝不会想听到儿子随着儿媳妇留在岳家所在的城市，这对他们来说就跟儿子入赘没差别了。 脑子里百转千回也就是那么一瞬间，夏冉虽然知道自己不会像张秀娟期盼的那样毕业在r市工作，但是面上却是微笑道：“我都听阿文的，阿文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心里面默默的对这对淳朴的夫妻说了一声抱歉，因着许诺的特殊身份，所以注定了许诺在这个选择上面是迁就她舍弃了赵大柱夫妻。 虽然夏冉没给出肯定的答案，但是她这一份“以夫为天”的贤惠姿态还是让张秀娟心情大好，就连赵大柱拧着的眉头也松开了来，看来结婚之后儿子是能做得了家里的主的。 看夏冉一推二五六的把问题全往他身上推了，许诺暗地里悄悄捏了捏她手心以作惩罚，却不想被她用指尖在手心处轻轻的撩了几下，顿时感觉半个手臂都是酥麻的，他的脸倏地就红了起来，暗暗瞪了她一眼却正撞上她眼里调皮的笑，还趁机朝他眨了眨眼睛，真是拿她没办法。 轻轻咳了一声，许诺脸上呈现出为难，对张秀娟和赵大柱道：“阿爸，阿姆，正要跟你们说呢，我学的这专业找工作实在是难，上次去拜访冉冉爸妈的时候，夏叔叔倒是说过有朋友在大医院里面，可以帮忙联系一下，安排个好工作，可是我想着，这要是在s市工作，岂不是不能经常回来看你们了，所以就给拒绝了。” 许诺一通胡说让赵大柱和张秀娟两个面上盛满担心，“大文啊，这，找工作真的这么难？”又想到儿子为了能常回来看他们而拒绝了在大城市工作的机会，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心疼。 忍下心里的愧疚，许诺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是啊，现在大学生太多了，有着‘毕业即失业’说法，我们学医的，要是没个硬关系，想进大医院那是基本不可能的。不过阿姆你放心，我毕竟是h大毕业的，到时候回县医院求个职位，这估计是没什么问题的，唉，就是以后的成怕是比不上现在的那些同学了，工资可能也不是太高，不过有得有失，回县里面工作离家近，也能经常回来看你们两老，这比什么都重要的！”说着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落寞，还有些不甘。 张秀娟两夫妻看着儿子脸上的落寞，只觉得心里揪得难受，儿子到大城市读了重点大学，末了为了他们还得重新回小县城里面工作，也难怪他会不甘心。 似乎是找到了可以打击大房的地方，李桂花苹果也不啃了，看着许诺惊讶的道：“大文读的这什么破大学啊，连找个工作都这么难，可见这读书也没什么用，你看我家二强，初中没毕业，现在还不是每个月几千块，比那些读了大学的都不知好了多少。” 许诺悄悄翻了个白眼，演得太过了，倒是忘了还有李桂花这个“炫耀狂”在旁边了，也亏她现在能这么不遗余力的夸赵二强，当时自己提出让赵二强去学车，以后跑运输，也算是一条出路，可是那学车的几千块钱李桂花就是不肯出，还骂二强败家，最后面这钱还是赵大柱出的，现在赵二强能赚钱了，就成了她李桂花的好儿子了。 不知道是许诺演戏太过成功了还是被李桂花的话刺激到了，一直沉默着的赵大柱终于开口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大文也不必回县里面，我和你阿姆也不是七老八十不能动了，非得需要你在家看顾，趁着我们还能动的这二三十年，你就出去闯荡个几十年，不定能混出个名堂来，我赵家好不容易出个‘状元’可不能就这么埋没在小县城里面。” 张秀娟张了张嘴，也附和道：“是啊，大文，你阿爸说得对，咱们这小县城的，也太委屈你了。” 虽然早在说那些话之前就知道赵家两夫妻为了儿子着想一定会让儿子留在城市的，可是此刻亲耳听到他们这么说时，许诺心里还是十分感动，这就是父母，一切都以儿女为先的父母，自己为了达到目的而欺骗这样一对纯粹为了儿子的淳朴夫妻，实在是太卑劣了！ 有那么一瞬，许诺真的想直接跟他们摊开了说算了，只是看着握在自己手心里面的柔夷，他还是把这个冲动压了下去，垂了眸，他声音低沉的道：“之前冉冉的爸爸也提过，让我和冉冉结婚以后，在城里买个房子，把你们二老给接过去，这样无论我和冉冉是留在s市还是h市，也可以经常回去看你们，以后有了，呃，孩子，也可以让孩子接受比较好的教育，上好的学校。” 许诺这个提议显然出乎两夫妻的预料，他们从没想过离家去城里面住，现在突然听到这话，俱都沉默了下来。 反倒是一旁的赵二叔听了，眼珠子一转，笑着朗声道：“大哥，大文这提议不错，你和大嫂这么多年辛苦供他读书，现在终于出息了，也该轮到你们俩享福了，这是侄子的一片孝心，你们也别推辞了。” 到时候大哥一家都到城里面住了，那村里面的这套房子…… 想到这里，赵二叔眼睛更亮了，更是花了大力气劝说赵大柱两夫妻，一一罗列了去城市里面的住的好处，虽然不知道赵二叔这么卖力是为了什么，不过许诺其实也挺想接赵大柱夫妻到城里面住，到时候他可以再多买一套相邻着的房子，这样既可以就近照顾他们，自己和夏冉也还是可以两个人住，所以也跟着劝说。 要说这赵二叔别的本事不行，这口头上的功夫却是最厉害的，就是从来没想过离开村子的赵大柱被他劝着也生了些心思。 只是…… 赵大柱最后面还是摇了摇头，“大文有心了，我和你阿姆在家就好了，这家里面的还有这么多田地等着料理，我和你阿姆除了种田也不会做什么，到了城里一个我们不自在，二个还给你添麻烦，三个，城里面人都说普通话的，我们也不会说，到时候找个能说话的人都难，总归没有在村子里面自在。” 张秀娟虽然挺想和儿子住在一起，可是想想丈夫说的，真要让她到城里面住，恐怕也不会习惯，到时候和儿媳妇天天住在一起，却是你不懂我说什么，我不知你讲什么，那就可乐了，而且现在的年轻人，恐怕是不会愿意和公婆一起住的，远的香近的臭，天天住在一起，难免会生出些龉龃来，儿子夹在中间也不好受，想当年她年轻的时候也是巴不得快分家单过的。 许是早就有了预料，许诺对于赵大柱和张秀娟的选择并不意外，对于耍了手段让赵家父母同意自己毕业后留在s市这件事，他心里面终究是不太好受，虽然目的达到了，可是情绪仍是不高。 夏冉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许诺几个人已经就毕业后留在哪里的问题有了定论，只是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还有赵二叔滔滔不绝的话有些惊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在说些什么，这语言不通让她跟个聋子似的。 纵然赵二叔再如何的巧舌如簧，赵大柱一旦有了决断，是轻易不会再更改的，所以赵二叔虽然不甘心，又劝了赵大柱很久，终究是不能动摇他的决定。 马上就天黑，几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张秀娟起来去准备晚饭，夏冉不好闲坐着，也跟着进了厨房，“阿姨，我来帮您吧！” 张秀娟让她帮着洗了菜，见她动作娴熟，并不像是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心中有了个大概，看她还要帮忙炒菜，就摆手让她出去，“今天就不用给我们展示了，我听大文说你妈妈做菜很好吃，你也尝尝阿姨的手艺。” 夏冉虽然还是没听懂，不过这肢体语言却是不难理解，说了句“那麻烦阿姨了”，就出去找许诺了。 第97章 研二这一年是夏冉最忙的一年，随着许诺回r市见了赵家父母，过了年之后，又安排了两家父母见面，然后就是准备结婚的事宜，正月的时候，在两家父母的建议下，两个人先去民政局领了证，至此，许诺和夏冉终于成为了法律上合法的夫妻。 出了十五，夏冉和许诺又要重新回学校，只能把婚礼的日子安排在五一，两家离得太远，按照两家大人的意思，男方这头要办一次酒，女方这边也要办一次。 虽然婚礼和喜酒的事情不需要许诺和夏冉准备，但是两个人也有很多事情要忙，除了导师交代要完成的课题，他们还得找时间去拍婚纱照，年初的时候和两家大人一起去挑选了房子，房子买在离夏家不远的新兴小区，走路十几分钟就能到，除此以外，两个人还在h大附近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小套间，还得负责房子的装修，用许诺的话来说就是，反正他们也不缺钱，多买一套也无妨，放着没准还能升值，不过这事到底没敢让赵大柱和张秀娟知道，免得被骂败家。 忙忙碌碌又是几个月过去，这期间夏冉还抽空去参加了陈静的婚礼，陈静没有读研，本科毕业后回家乡的一家二甲医院当了医生，她的丈夫就是在那家医院里面认识的，是一名外科医生。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宿舍里面的最腼腆的，连和男人说话都不自在的妹子竟然是最先结婚的，真是惊呆了其他的几个人，本来大家都以为会是夏冉最先结婚的，毕竟看她和赵文章在一起这么多年，一直甜甜蜜蜜的从没吵过架，大家都猜测等着许诺一毕业两个人就要结婚的，没想到大学五年都单着的陈静倒是赶到他们前面去了。 到了五月份的时候，除了假期，许诺和夏冉两人又请了半个月的假期，先在赵家村办了一次酒，然后马不停蹄的又飞回s市，两边婚礼就相隔了两天，两个人忙的头晕脑胀的，差点没累趴下。 s市这边的婚礼是计划在酒店举行，五一扎堆结婚的人实在太多，夏天和张茜两个跑遍了整个s市，有点档次的酒店都早早的被预约完了，最后面还是托了郑广宇的关系才订下了一家五星级酒店。 大婚当天，夏冉的心情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激动、紧张、兴奋……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她已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酒店的大堂摆满了白色玫瑰，华丽的灯光照射在婚礼现场，把地板照得熠熠生辉，红色地毯一直铺到酒店门口，地毯两边艺术性的放置了精美的花篮，看上去十分精致美观。 在号称s市最高级华丽的酒店，夏冉挽着父亲的手臂，一步一步沿着红色地毯朝着酒店大堂走进去。 许诺站在不远处，一袭白色礼服，手中拿着白色百合捧花，静静的看着她，眼神缱绻，仿佛他已经在彼岸等待了上千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女人，一辈子总要穿上一次爱情的婚纱，今天的夏冉，美得让人睁不开眼睛，洁白的婚纱，从肩头上向下螺旋点缀的花藤上朵朵白色的玫瑰，让她如同云间的公主，优雅而华丽。 夏天挽着女儿一步一步的走着，终于在将女儿的手递出去给许诺的时候，眼眶控制不住的红了起来，这是他娇养了24年的女儿，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从懵懂孩童到青春年少，从蒙昧无知到知书达理，终于长成了一名窈窕淑女，现在，他放在手心里呵护了二十几年的娇女终于要成为别人家的了！ 松开父亲手臂的那一刻，夏冉心中不舍、忐忑各种情绪交杂，挽上了许诺的臂弯，接过他手中的捧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步走过人群，这一刻所有的幸福、甜蜜全部集中在这里！ 夏冉紧张得心跳加速，她偏头看了身旁的人一眼，表情有些僵硬，额上微微的沁出了薄汗，看向自己的眼神，比平时更加明亮、灼热！ 走上婚礼舞台，随着司仪的提示进行着婚礼的流程，终于到了宣读誓言的一刻，两个人相对而站，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握着彼此的双手！ “新郎赵文章先生，你是否愿意，与你身边这位美丽、善良的女孩结为夫妻，无论贫穷和富贵、疾病或健康，无论她以后青春靓丽，或者容颜老去，你都会始终和她一起相依相伴，不离不弃，白头到老，你愿意吗？” “我愿意！”许诺凝望着夏冉，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一个人,也许这一生只有一种极为平淡的生活，但是一定会有一个刻骨铭心的婚礼，结婚是一个人生命历程的另一个开始，这一刻起，他要在心里铭记，挽着他臂膀的人将会是他终生的伴侣，从此自己臂膀上将身边这个人负有一份责任，为了这一份爱，这一份责任，他要做的仍有很多。 脑海里思绪飘荡，明明两天之前已经经历过了一场婚礼，可是大概是乡下婚礼的各种程序仍旧让他陌生，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有了他今天要结婚的觉悟，心中是无法抑制的激荡。 “新娘请你带着真诚的信念回答这个问题：你愿意与你身边这位英俊、睿智的男孩结为夫妻，无论以后贫穷或富贵、疾病或健康、顺境或逆境、你都会和他一起风雨并肩、共同携手奔向你们幸福美好的明天，你愿意吗？” 明明是该高兴的时刻，可是夏冉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这一刻，有太多的情绪充斥在心头，分不清，辨不明，她只能遵循着心底最深处的意愿，说出心底的声音。 “我愿意！” 这三个字所代表的含义远不止于婚礼上的宣誓，它更是对今后生活的承诺，我愿意与你同甘共苦，不管贫穷、伤痛或者其它，我都愿意与你携手此生…… 互相为对方戴上了戒指，伴随着所有来宾的掌声，礼炮的燃放，鲜花瓣的抛洒…… 夏冉感觉自己鼻子是酸的，眼圈是湿润的，可是当唇上温热触感传来那一刻，她又觉得心上似乎开出了一朵幸福的花朵，仿佛听见了幸福的声音！ “我爱你，冉冉，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或许生活中仍会有各种各样的挫折与磨难，可只要有爱你的人在，有家在，就一定有幸福的港湾…… （完结） 第98章 婚后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只一点，他们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住在一起，然后晚上睡觉时，多了一个人分享她的床，虽然初时有些不适应，但久了也就习惯了，甚至晚上许诺不在身边的时候，她还会睡不着。 夏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五点了，从中午一觉睡到现在让她感觉到脑袋有点发晕，身体也有些钝钝的沉重，懒洋洋的并不想起来，仿佛怎么睡都睡不够，还想继续睡下去。 等她眼开眼睛，看到躺在她旁边一条手搭在她腰上的许诺，他闭着眼睛睡得很安详，她凝眸看了他许久，伸手抚上那张清俊的脸蛋，觉得心里一片宁静。 她的手才抚上去，床上的许诺也醒了，他睡得并不深，睁开眼睛片刻眼神就很很清明，不像她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精神振作不起来，看起来有些呆滞萎靡。 许诺凑上去，轻轻地咬了咬她睡得红扑扑的脸颊，然后帮她整了下因为睡觉而乱翘的头发，手指穿过她的黑发，发丝丝丝缕缕地顺着他的手指尖滑落，只余一缕清香，“醒了？整理一下，我们去买菜做晚饭。” 两个人起来打理好自己，一起出门去买菜。 他们买的这套房的附近有一家大型的超市，超市里面也供应蔬菜和肉类，两人一路说着话到了超市，推了推车先去挑选家里面差不多用完的纸巾和洗衣液等生活用品，和纸巾区毗邻的就是女性用品区域，推着车子从那里经过的时候，脑海里闪过什么，许诺忽然停了下来。 “冉冉，你这个月……”他转过头看她，眼里有着明显的询问。 “啊？”夏冉看到许诺眼里明显的询问，才想起来自己这个月的月经似乎还没有来，脑子里闪过一丝疑虑，很快她就把那想法否决了，“可能是迟了，这个月太忙了！”毕竟他们有做措施，应该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吧。 听了夏冉的话，许诺也没再多想，夏冉从架子上拿了一包常用的卫生巾，两个人又继续去逛其他的区域。 到了肉类区，远远地，夏冉就觉得那气味闻着难受，刚好家里的酱油用完了，干脆就让许诺去买菜，她去拿酱油。 买了菜，两个人踏着夕阳回家，说不出的悠闲。许诺一手拎菜，一手牵着夏冉柔软的手，夕阳的光泽斜照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他眯着眼睛看向前方街道，心里一片安静宁和，只要这个人在他身边，就是幸福。 回了家，想着夏冉可能过几天就是生理期，许诺不愿让她沾冷水，将她赶去了客厅看电视，今晚的晚饭就由他来准备。 夏冉无奈，好在经过这一年的婚后生活，许诺的厨艺也算是有了不小的进步，做出的菜虽然不能说是多么美味，但是自己和他也就是半斤八两，谁也没好过谁，她也就留在外面收拾收拾客厅，看看电视了。 半个小时之后，许诺终于把晚饭捣鼓出来了，夏冉摆了两个人的碗筷，就坐餐桌上等着，许诺从厨房端了菜出来，“来，尝尝我新学的这道炖活鱼，试试看味道怎么样！” 夏冉打许诺端着鱼一路走来，胸口就有些憋气，当鱼被放到桌子上，热气腾腾夹着鱼特有的味道扑鼻而来，再也压不住胸口翻涌着的强烈的恶心感，脸色一白，急步冲到洗手间，好歹掀开马桶盖，便唏里哗啦吐了出来。 怎么了这是？许诺手一抖，差点把桌子上的筷子拨到地上，急忙跟了过去，“冉冉？” 夏冉吐出来，心里终于舒服了些，在许诺的扶持下站起身，打开水笼头，接些水漱过口，脸有些白，手却软软拍了拍他道：“别担心，我没事，就是闻到鱼腥气，突然有些反胃。” 许诺拧来一块湿手巾，递给她擦手擦脸，“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生病了？要不要去检查一下？” “没事，我就是觉得有点胸闷，刚才闻了鱼腥味，一下子有点想吐……”夏冉话到一半突然停下了，她抬头去看许诺，同样在他眼里看到了一抹怀疑。 俗话都说“关心则乱”“医者不自医”，也是刚才太过担心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们两个都是学医的，到了这会儿，心里不禁怀疑是不是…… 虽然两人又做措施，但是凡事都有意外不是，而且，上个月也不是没有不做措施的时候…… “那次，好像是安全期……”夏冉脑子有些懵，说出的话明显的没什么底气。 许诺看着她，有些迟疑的道：“安全期，也不是绝对的安全！” “真的……有了？”两人不敢置信的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眼里俱是茫然和不知所措。 许诺脑子里先是一团浆糊一样，片刻又咧开嘴笑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脸上又添了凝重，“不管是不是，呃，怀上了，先去医院检查要紧，如果是咱们心里也有数，如果不是，也好看看身体哪里不舒服。” 没顾得上吃晚饭，许诺扶了夏冉下了楼，自己跑去车库里面开了车，这车是结婚的时候夏爸爸送给夏冉的嫁妆，并不是太贵，一辆二十几万的别克，算是父母的一片心意，许诺和夏冉还要在h市上课，干脆就把车子开了过来，平时的时候可以用。 一路开车到医院，许诺觉得自己的手都是抖的，好不容易平稳的开车到了医院，挂了号，做了检查，当医生宣布夏冉已经怀孕6周的时候，他整个人欢喜得都有些傻了，不管别人跟他说什么，反应都慢了半拍。 折腾了一晚上，回到家里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桌子上的菜没来得及收拾，已经凉透了，两个人都没吃晚饭，这会儿才感觉到饿了，热了饭菜草草的吃了，开始把怀孕的消息往家里报备。 “爸，妈在吗？……对，你们两个一起，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宣布，非常重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你们要当外公外婆了！……哎呀，还不明白吗？我是说……对，对对，就这个意思，我和糯糯已经去医院检查过了，嗯，已经确定了，才一个多月……” 夏冉在往家里打电话的时候，许诺也在给赵大柱和张秀娟打电话，赵家两夫妻接到电话都乐坏了，电话里面就听到张秀娟一叠声的催促赵大柱收拾收拾，他们要过来亲自照顾儿媳妇，等着孙子降生。 听到张秀娟要亲自过来，许诺吓了一跳，急忙劝阻道：“阿姆，现在还早着呢，我会照顾好冉冉的，这大老远的，您过来得多折腾啊，身体哪里受得住？……好好，我当然会小心照看，放心，她去哪儿我都跟着，绝对不会让她离开我的视线……” 放下电话，许诺抹了抹额头上的薄汗，自重生到赵家之后，张秀娟一直宝贝他，连一句话都不舍得骂，今天倒是被吼了，果然有了孙子，他的地位就直线下降了。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生理反应，夏冉开始害喜了。 怀孕接近两个月的时候，夏冉趴着马桶吐得天昏地暗，这才算知道之前的恶心干呕根本算不上什么，吃什么吐什么的状态，让她迅速瘦了一圈。 初始的兴奋、激动过去后，就只剩下浓浓的担心，许诺扶着她躺在床上，端茶递水，小心的服侍，看着她暗黄的脸色和消瘦的脸庞，心里是满满的心疼。 这次怀孕是意外，本不在两人的计划内，夏冉现在研三，还有半年才毕业，怀孕了还得去上课，其中辛苦不言而喻，这不免让她开始迁怒起害她怀孕的始作俑者，好在许诺早有这种认知，不管她生气还是发怒，一律顺着她不做反抗。 到了三个月后，夏冉已经从一日三吐改善到了一日一吐，看着桌上的饭菜也重新燃起了食欲。 “这个酸菜鱼，你昨天不是说想吃吗，多吃点。”看着夏冉重新恢复了食欲，许诺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前段时间基本是吃什么吐什么，肚子里根本就没什么东西，有时候就是不吃也吐，一个劲的吐酸水，仿佛是脱了水的鱼儿一样，看得他心惊胆战的，心疼的要死。 等到四个多月，肚子开始明显的隆起，夏冉能感受到轻微的胎动，她惊得叫了起来，许诺本来在洗碗，满手泡沫没来得及擦就奔了过来，贴着夏冉微微起伏的肚皮，当那隆起的肚皮上终于几不可见的动弹了一下，他心里激动得不能自已。 他屏着气，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小心翼翼的放下手，从沙发上滑坐在地上，近乎虔诚的在夏冉鼓起的肚子上印上轻轻的一吻，“囡囡，我是爸爸，你要乖乖的，快点长大，爸爸等着你出来！” 夏冉低头看着许诺乌黑的发顶，听着他轻软温柔的声音，心底仿佛有暖流趟过，那么温暖，那么熨烫，她忍不住伸手轻抚他柔软的发丝，唇角翘起温暖的弧度。 第99章 被孩子的哭声吵醒，夏冉从睡梦中醒来，下意识的朝婴儿床那边看去，不想却看到许诺在婴儿床边上，抱着哭闹的小宝贝柔声哄着，不时还转头去看一旁桌子上的奶瓶试试温度，醇厚轻柔的嗓音散在安静的室内：“宝贝乖，别哭，妈妈在睡觉，爸爸陪着你啊！” 缓缓坐起身，夏冉靠在床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升级为奶爸的许诺，即便只是看着他的侧脸，她都能感受到萦绕在他身上那属于父爱的温柔。 记得孩子刚出生不久的时候，小宝贝哭得人撕心裂肺任谁都哄不住，许诺抱着儿子心疼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个越来越沉着稳重的男人，对着刚出生的小婴儿手脚无措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最后还是张主任把人给哄住了，为此许诺还专门跑去请教了几个婴幼儿专家，为这种突发状况做好准备，这个父亲他当得辛苦，可却甘之如饴。 这小宝贝折腾的，让夏冉和许诺这对新生父母吃尽了苦头，每每他一折腾起来的时候，许诺就忍不住感慨生下来的怎么就不是女儿呢，当初他可是盼着绵绵软软的女儿盼了好久，要是女儿的话，估计会乖巧可爱得多。虽然他常这么说，但是看到儿子睁着一双骨碌碌的猫眼儿，天真可爱的模样，顿时心里又是软成一片。 掀开被子下床，夏冉走到小床边，拿起桌上的奶瓶试了试奶瓶的温度，这才转头看向一旁略微纠结的人，“糯糯，怎么不叫我起来？” “我难得在家，也得让我表现表现不是？”抬起头，许诺朝她淡淡一笑，看向她的眸光不似以往，多了几分柔情几分安宁，“冉冉，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当初怀上孩子的时候夏冉正读研三，还有半年才毕业，虽然孩子来的突然，也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不过两个人都没想过要打掉孩子，夏冉怀着孩子还要准备毕业的论文和答辩，实在是辛苦，要命的是她还很不幸的被抽到了公开答辩，学生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站在讲台上，台下是一排的老师，那情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好不容易毕业了，夏冉已经怀孕将近八个月了，那肚子大的，许诺每次看到都心惊胆颤的，就怕一不小心哪里磕着碰着了，等夏冉一答辩完，他就直接把她送回了s市，不仅如此，张秀娟和赵大柱也从r市赶了过来，这最后的一个月，夏冉就在两家四个老人的看顾下度过了。 在一家人的期待下，九月的时候，宝宝终于在产房发出第一次响亮的哭声。 夏老师揽下了取名的重担，短短一个星期，罗列了数十个名字，最后在家庭成员一致同意下，取名赵懿轩。 名字是夏天挑的，虽然赵大柱有点遗憾自己孙子的名字不是自己取的，但是也没说什么，谁让孩子他外公比他有文化呢，这名字一看就是文化人的，比村里子里面什么“富贵”“荣华”的文雅得多了，当然，最最重要的是，这孩子是他们老赵家的子孙，跟着他赵大柱姓，名字是谁取的又怎样，甭管叫什么都是他赵大柱的孙子。 孩子满月之后，赵大柱和张秀娟又回r市去了，实在是他们两个在这陌生的城市里面住的不得劲，再加上孩子满月之后，许诺请的假也到期了，又得重新回学校，两口子对着儿媳妇说话的时候连个翻译的人都没有，全靠肢体语言表达，这也不是个事，而且家里的庄稼也到了收割的时候，没人在家也不行，儿媳妇娘家又近，这婆媳毕竟比不得人家亲母女，让亲家照顾儿媳，大家心里都自在，只是可怜她只能陪着宝贝孙子短短的一个月。 赵家父母回去之后，夏冉就干脆搬回了夏家和父母一起住，她才刚为人母，怎么照顾孩子都还是两眼摸黑，一塌糊涂，能回家里住，有父母在身边指点，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个家因为孩子的到来渐渐热闹了起来，夏天和张茜两夫妻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下课了回家逗小孩，尤其是夏天，连最喜欢的国际象棋也抛下了，已经好几个月没在找他的棋友切磋过了，他现在最喜欢的做的事情就是抱着外孙到小区下面的花园散步，这要是碰上相熟的朋友，总要把外孙给人看一遍，完了还得让人夸一遍孩子才行。 很快，赵懿轩三岁了，唇红齿白，这是个特别会遗传的孩子，父母的优点全集中在他身上，幼儿园里面的小朋友总喜欢跟他一起玩，就是老师看着他也格外的宽容，有时候调皮做了坏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接忽视了。 更难得的是，赵懿轩小朋友不仅长得漂亮可爱，智商也比平常人高出许多，这使得他捉弄起幼儿园里的小朋友是不费半点力气，回到家也整天嚷嚷着学校里面的同学“幼稚”死了，甚至小小年纪的就要自己睡一间房，夏冉本来是不放心的，可是儿子出乎意料的坚持，她也就随了他了。 每年暑假和过年的时候，许诺和夏冉都会带着孩子回r市看看赵大柱和张秀娟，夏爸夏妈即便不舍得也不好多说什么，那毕竟是孩子的爷爷奶奶，不住在一起本来就不能像他们这样常常见到孩子，要是不趁着假期回去，估计一年也没能见几次。 赵懿轩小朋友一回到赵家村，赵大柱和张秀娟就欢喜得不得了，特地叫村里的木工师傅打了些小木剑、小木马的给他玩。 坐在院子里，夏冉看着小木马上坐着的宝贝儿子，清丽的脸上扬起淡淡的柔光，想起过来之前和许诺商量好的事情，心里虽然不舍，但还是转头对赵大柱和张秀娟道：“爸妈，这个暑假就要麻烦你们照看这个小恶魔了，回来爷爷奶奶家过暑假，换个环境住一段时间，培养他们适应新环境的能力。” 乍一听到这个，赵大柱和张秀娟互相看了眼，不解的看向夏冉，最终还是张秀娟开了口，“冉冉，你把孩子留在我们这里，这，咱们这村子里……” “妈，孩子回爷爷奶奶家过暑假这个很正常，我小的时候，每年的暑假都是在爷爷奶奶家度过的，新的环境能让孩子交到新的朋友，而且你们二老也不跟我们一起住，平时难得看到轩轩，就让他呆这里陪陪你们。” 赵大柱转头看了眼端着水果出来的许诺，微微叹了口气，心里不是不明白他们夫妻俩的用意，只觉心酸又心疼，“其实你们不用顾虑我们的，我们都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了……” 听赵大柱这么说，许诺也过来劝，“阿爸阿姆，你们俩别多想，城里的孩子生活条件太好了，全都五谷不分的，连吃的米哪儿来的都不知道，让他回乡下住一段时间也好，也认识一下粮食来之不易，免得吃饭的时候不想吃就甩碗。” 其实有些话就算不说，彼此都明白，许诺的一片孝心二老也懂，孩子才三岁，即便真的五谷不分也没什么奇怪的，村里面有些孩子连话都说不全呢，他们的宝贝孙子都已经开始认字了。 既然儿子这么说，赵大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况且他心里也是十分乐意的，点了点头，“那好吧，这段时间我就替你们带带他。” “嗯，辛苦爸妈了，这家伙比较调皮，要是不听话了要打要骂也不用客气。” 于孩子来说，乡下地方反而让他玩的更开心，这里的孩子多，花样也多，上山下河，捉虫摸鱼，一整个暑假，赵懿轩小朋友玩得都不想回城了，只是不管如何，临开学的时候还是被夏冉来接回去了。 清晨六点，主卧室门口准时响起一阵敲门声，以及一个童稚的清脆声音。 “妈妈，妈妈！” 没人搭理，小朋友沉默了一下，然后又抬手继续敲门。 “爸爸，开门，老师说了，一日之计在于晨，你们怎么能睡懒觉，快点起来！” “……”卧室里的许诺郁闷的睁开眼睛，窗帘外的天空还只是一片昏暗，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他抬手拿起闹钟看了看，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这熊孩子，精力怎么这么好，大清早的天天过来敲门，比闹钟还要准时。 被这敲门声震得，夏冉也悠然转醒，听到孩子的声音，她就要从许诺的怀里挣脱开来，“我去看看他。” 许诺一把把夏冉搂紧在怀里，尚未完全清醒的声音喑哑无比，“你别动，我去，昨晚我们那么晚才睡……” 想起昨晚的事情，夏冉说不出话来，脸色红了起来，伸手在他腰间拧了一下，“还不是你害的！” 许诺虽然说着要起来，可是眼睛却是都没睁开，这么一会时间，门又被拍了好几下，外边那稚嫩的声音不断的传来。 夏冉笑了起来，伸手推了他一把，“还是起来看看吧，他的耐心相当的好，你要不起来他就能一直敲下去。” 许诺彻底郁闷，只能撑起身体起床，穿好衣服俯下身子轻轻吻了吻她的唇，“昨晚累到你了，你再睡一会儿，我去陪他。” 卧室门终于被打开，赵懿轩小朋友站在门口，很是“痛惜”的看着自己的爸爸，摇着头啧啧叹道：“一寸光阴一寸金，时间就是金钱啊，爸爸，你知道你和妈妈浪费了多少钱吗？” 许诺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现在的幼儿园已经教孩子这么高深的知识了吗？ 一把把儿子抱起来，许诺抱着他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妈妈昨天太累了，咱们别吵她，让她再睡一会儿。” 大体上赵懿轩小朋友是极其懂事的一个孩子，爸爸这么说了，他马上连说话的声音都放低了，乖乖的让许诺抱着放在卫生间的大理石洗手台上。许诺给他挤好了牙膏，盛了漱口水，他就乖乖的拿着专门买给他的儿童牙刷开始刷牙，镜子里面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动作出奇的一致。 等到夏冉起来的时候，许诺和赵懿轩两父子已经做好了早餐了，就坐在餐桌上等着她。 夏冉进洗手间漱口洗脸出来，抱着儿子亲了一口，然后一家三口一起享受早餐时光。 吃过早饭，两个人就带着儿子到游乐园玩耍，这是上星期就答应了孩子，在对待孩子这件事上，许诺和夏冉向来是信奉以身作则的教育，既然承诺了就要做到。 孩子的精力是无穷的，等着好不容易他玩累了，两人这才抱着他回家午睡，陪着孩子玩了半天，许诺和夏冉也觉得身心疲惫，干脆一家三口一起睡了。 躺在床上，凝视着女子姣好安稳的睡容，再看向旁边睡梦中的小家伙，双双都是嘴角微扬，似是在做着美梦。 许诺来回看着两个宝贝，他们都是他的珍宝，是他的全部。单单看着他们俩，他的胸腔都能涌起一阵阵酥软和感动。 原来，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第100章 s市第三附属医院心内科是省级市乃至全国声誉最高的，一般能在心内科担任医生的可以说都是医学行业的精英，就连护士的要求也很高，基本上都是硕士毕业，并且长得也好，基本上来s市第三医院心内科的人有两种来头，第一是医学精英，第二是家里有人。 这一天，第三医院心内科的小护士们得了空便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着那即将要到来的据说要担任心内科主刀医师的赵姓医生。 叶灵是个性格及其活泼的小护士，有点古灵精怪，h大本硕连读毕业，家里跟副院长有点亲戚关系，而且也算是毕业于名校，虽然成绩不算十分优秀，但是走了家里的关系，也进入了第三医院当护士。 这会儿听同事说到了新来的医生，她张大了嘴，眨了眨眼睛，“你们说新来的医生叫赵文章？” “是啊，这名字好，呃，那啥啊，听着就让人不爽，怎么，看你这表情，难不成你认识他？” 叶灵点了点头，“如果不是同名同姓的话，那就是了，他是我大学的学长，比我大两届。” 几个小护士先是惊讶了一番，然后又否认了，“这要真是你认识的那个学长，他才多大啊，怎么可能到我们第三医院心内科来当主刀医师了，这工作，没点资历的人可做不来，你那学长顶天不到三十，能不能当上主刀医生还不一定呢，哪里可能就到咱们医院最享誉盛名科室当医生了，一定是重名了，说不准咱们这新上任的医生已经三四十了。” “不不不！”叶灵激动地直摇头，仿佛吃了兴奋剂一样，双手合十置于胸前，“你们不知道赵学长是多么牛的人物，如果是别人可能做不到，但是赵学长一定可以的，在大学的时候他就参加过多次医学研究，拿过很多奖项，年年都拿奖学金，而且听我们导师说他在大学期间就已经多次参与手术主刀，技术甚至比很多工作多年的医生还要好，我们学校那出了名的顽固的博导还破格收了赵学长做学生，听说在赵学长之前他是从来不带研究生的……” 叶灵说起学校的传奇人物，就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停都停不下来，喋喋不休的说了十几分钟，巴拉巴拉的把“赵学长”的事迹翻了个遍，这才勉强算是止住了。 几个小护士听了她一通的崇拜语录，齐齐翻了个白眼，“你说的那不是人，是神吧！” “什么啊，你们不信？”看到同事们的明显不相信的表情，叶灵满是气愤的道，“反正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刚好下班时间到了，大家就一起去医院餐厅吃午饭，第三医院有一个大餐厅供医生护士和病人家属吃饭，当然，医生还有特定的窗口跟区域，在这里可以单独点些小炒菜，只是价格稍微贵些。 叶灵和几个同事也到特定的医生护士的饭区用饭，这里的比起外面大餐厅好吃一些，费那么几个钱几个女孩子也不在意。 坐下去没多久，叶灵就感觉小餐厅里面忽然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这是新来的医生吗，怎么没见过，哪个科的啊？”她听见隔壁餐桌这么说。 “看起来好年轻啊，不会是实习生吧？”坐在后面的一个小护士也这么说道。 叶灵顺着动静转过头去看，登时眼睛睁大了，“赵、赵学长？” 引起餐厅小小骚动的人正是许诺，他穿着医生白衣制服，白皙的皮肤加上俊俏的五官给人感觉就是斯文清秀，如今再配上一副金丝眼镜，那种气质彷如就是为他医生职业量身定做的，周身仿佛沐浴了和煦的春风。 许诺并不是一毕业就回s市工作的，h市的吴副院长一再挽留，十分热情的邀请他到医院工作，当初他在医院实习的时候也多亏了吴医生诸多关照，许诺跟着他也算学习到了不少东西，吴医生可以说算是他的半个老师，他这么热情的邀请，许诺也不好拒绝，因此毕业之后就到吴医生所在的医院工作了两年，直到前段时间，夏冉又检查出怀孕了，为了方便照顾她，这才转回s市了，今天正是他到医院报到的日子。 “赵学长，这里！这里！” 许诺端着盘子正不知道要坐哪里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小护士站了起来，一直朝他不断地挥手，脸颊因为激动还有些泛红。 听着这个称呼，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那小护士估计也是h大的学生，好歹算是校友，再加上他新来医院，也是不认识人，就端了盘子过去。 “学长，你也在这个医院啊？”没想到许诺真的会过来，叶灵激动得连忙站起来拉了一张椅子给他。 面对着这么热情的女生，许诺多少有些不适应，对着她笑了下道，“是啊，你也是h大毕业的，抱歉，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呢？” 学长跟我说话了，学长跟我说话了…… 这顿饭许诺吃的及其的不自在，每次他一和那叫叶灵的小学妹说话，她眼睛顿时就像一个发亮的灯泡一样，看得他心里毛毛的，还有旁边那几个女护士，全都两眼发光的盯着他，好像他是一块美味的烤肉一样，盯得他毛骨悚然的，因此，吃完饭后，他找了个借口，连忙离开了。 许诺一走，几个女生也就没什么顾忌了，全都挤到叶灵的身边，“小叶子，你再给我们说说赵医生的事呗！” “没想到他真是我们科新来的那个主刀医生，真的好年轻啊！” “是啊是啊，不止年轻，还很帅呢，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赵医生的五官看起来不是那么的帅气，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就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难道这就是气质型美男？” “小叶子，你这学长有女朋友没有，没有的话你就给姐姐牵牵线呗，到时候事成了姐姐一定好好感谢你！”这个是知道叶灵已经有了要谈婚论嫁的男友，所以才这么说的。 …… 听着几个同事一个个向她打探赵学长的事情，叶灵心里轻哼了一声，让你们刚才不相信我。 “哼哼，你们都来迟了，赵学长早就结婚了，连孩子都有了！” 叶灵这话一出，顿时惹得几个女人一顿哀嚎。 “什么？有没有搞错，这么年轻就结婚了？” “事业成功的精英男不都是三十几才结婚的吗，这么早踏进婚姻的坟墓真的大丈夫吗？”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好奇赵医生的老婆是什么样的吗？” “对啊对啊，赵医生这么完美的男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才配得上他啊？” …… 叶灵暗暗翻了个白眼，你们才了解赵学长多少啊，都是一群花痴，赵学长那样痴情专一，事业成功的男人是她的偶像好不好。 “我跟你们说，你们别肖想赵学长了，学长他老婆是他大学时候谈的女友，两人感情好得很，学长一毕业就跟夏学姐结婚了，而且夏学姐不仅人长得漂亮，还很温柔，我上大学那会儿她还当过我们班助呢！” 说来叶灵还加有夏冉的好友呢，也是因为如此，夏冉在空间里面放的儿子和许诺的相片她也看到了，这才可以这么肯定许诺已经结婚生子。 许诺自然不知道他走之后几个小护士围绕着他又说了这么多的话，他吃了午饭，给夏冉打了个电话，又在办公室里面休息了一会儿，下午上班之后，他刚来医院，工作什么的还没安排好，暂时没什么事情做，他也就按例下病房巡视一下。 心内科是第三医院的招牌，隶属心内科的病房也有整整的半栋楼，这其中又分为普通病房和高级病房，现在这社会就是如此，什么都要分出个高低等来，坐飞机要分经济舱和头等舱，坐火车要分硬卧软卧，会员要分普通和vip，所以，医院也不例外。 许诺走了两层楼的普通病房，走到第三层的时候就到了高级病房，高级病房一天的住院费用是普通病房的5倍，能住进去的都是些有钱人。 相应的，住高级病房的病人脾气也大得很，普通病房的病人怕得罪医生，医生怕得罪高级病房的病人。 老远的，许诺就听到前面病房里面的一个病人在大发脾气，几个护士全吓得退出到了走廊外边，陆陆续续还有东西被扔出来，大家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见怪不怪，反正砸毁了多少病人家里总会赔偿的。 “……你滚，在这里装什么好人，我死了不是正合了你意，你以为我死了许家的财产就都是你们母子的了？” “我呸，你想的美，我要是死了，姐姐当初转到我名下的财产我就全捐出去，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好处。” “你以为你儿子就赢了？你大概不知道吧，当初大姐就是患了和我一样的病去世的，除非你儿子不是许家的种，不然也只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混账，那是你弟弟，有你这么做大哥的吗，竟然诅咒自己的弟弟……” 陆陆续续的从病房传出来一阵阵年轻男子的咆哮声，隐隐的还有女人的辩解和中年男人气急败坏的骂声，大概是在骂刚才那年轻的男人。 “……你也不是什么好鸟，不是说我妈是你‘真爱’吗，他妈/的这些年你的‘真爱’倒是不少，我妈当初没名没分的跟着你，我在学校里面被人说是野/种，你让我们受了多少委屈，现在有了小老婆小儿子，我就是混账了……“ 单单听了这么一点，许诺大概就可以猜出这是一出什么样的家庭闹剧，本以为是和他没什么关系的，只是在经过病房门口的时候，不经意间看了一眼病房里面的人，那熟悉的的面孔顿时让他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虽然又过去了许多年，但是病房里面，穿的十分体面，看起来仍是不惑，面容几乎没什么大的变化的中年男人，正是他“上辈子”的生身父亲——许玖。 他又转头去看病床上的年轻男子，那五官轮廓，虽然变化了一些，但还是大致看得出以前的模样，正是他那同父异母的弟弟许可。 然而病房里面那站在许玖身边，看起来只有二十五六的女人却不是他以前见过的许可的母亲，而是另一个他不认识的女人。 当初许诺不到五岁的时候，许玖和杨柳就离了婚，导致两人离婚的直接原因就是许久在外面的情人和私生子许可被杨柳发现了，那时候的许可已经四岁了，也就是说，许可只比他小了不到一岁。 许玖和杨柳离婚之后又和许可的母亲结了婚，把许可接了回来，只是许爷爷生气许玖做出那样的事，让他无颜面对老伙伴兼亲家，所以一直不愿意承认许可和他母亲，就连许玖也被他赶出了家门，也就逢年过节能回去看看。 对于许可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许诺不算讨厌也不算喜欢，小的时候还妒忌过他得了父亲的全部宠爱，等到渐渐大了，知晓了父母两个结婚、离婚的真正原因，也就看开了。 现在看来，父亲在许可的母亲之后，又找到了他的“真爱”，这个男人，从来没有担起过他身为丈夫、父亲的责任。 在门外沉默的站了一会儿，听着里面不断地咆哮和骂骂咧咧的声音，许诺到底没有进去，他现在是赵文章，里面的人已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之间如何也与他无关。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回到办公室后，许诺还是去找了许可的病历来看，和他当年一模一样的症状，器质性心脏病变，伴随多种并发症，目前看来已经到了无法治愈的地步！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只觉得胸腔闷闷的难受。 夏冉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许诺坐在椅子上，仰头对着天花板发呆，英挺俊秀的侧脸的侧脸带着一股忧愁，那样深不见底。 她走近他，手扶在他肩上，“怎么了，新工作不适应？” 听到熟悉的声音，许诺转过头，惊讶道：“冉冉？你怎么过来了？” “我过来产检，正好来你这边看看。” 许诺眉头轻蹙，有些埋怨自己的粗心，也是这段时间忙着转工作的事忙昏了，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这事你怎么没给我说，你自己过来的吗？” 夏冉看他轻蹙的眉头，晓得他如果知道自己一个人来医院恐怕又要说教了，忙环上他脖子撒娇道：“好了好了，是我不对，你就饶了我这次吧！” 许诺无奈的叹了口气，拿她没办法，“已经做完检查吗？” “检查了，医生说宝宝很健康。” 许诺伸手抚上她只微微有点隆起的肚子，“现在要回去了吗？” 夏冉点点头，她只是过来看看许诺的新工作环境，并没有什么事情，留在这儿只会妨碍到他。 许诺听了，站起来把身上的白大褂换下了，把先前放在办公室里的外套穿上，这才过去牵着她的手，“走吧，我和你一起回去。” 夏冉呆愣的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直到被牵着走到房间外面才反应过来，“还没到下班时间吧，你就这么走了没问题吗？” “今天只是过来报到，没什么事情，没关系的。”许诺不在意的道，看着走廊对面走过来的几个护士，他促狭的低头在她耳边轻声低语，“况且，赵太太今天过来，难道不是来宣示主权的吗？这要是少了赵先生送回去，效果岂不是大打折扣？” “轰”的一下，夏冉脸色倏地红了，为自己隐秘的意图被揭穿而羞愧，虽然她过来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这个意思了，但是她来医院的真的是来做产检的好不好，哪里有他说的这样。 许诺看着夏冉微红的脸颊，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他也是刚刚才反应过来的，他今天要来医院报到，夏冉是早就知道这件事的，他出门的时候她也知道，还给他整了领带，做了吻别，怎么可能就想不起要来产检的事情，只不过是故意瞒着他罢了，这会儿产检完了又来找他，这意图他只稍稍想想就明白了。 余光瞥见那几个护士越走越近，许诺突然捧着她的脸对着她的唇重重吻了一下，完了还戏谑的在她耳边低声问道：“这下放心了吧？” 夏冉瞥见那几个护士张大的嘴巴和惊讶的眼神，这次是真的脸红了，一直红到了脖子根，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许诺的胸前，只是没等她这么做，一个女声就惊讶的叫了起来。 “夏学姐？” 夏冉勉强抑制住羞意转头去看刚才出声的那个女孩，面容有些熟悉，回忆了一下才认出是她以前在h大做班助的时候班上的一个女学生，“你是，叶灵？” “对啊对啊，是我！”一天之内遇到心中的男神和女神，叶灵激动得脸颊晕红，“学姐你也在这家医院工作吗？” “不是，我……” “啊，是了，学姐一定是来找赵学长的吧？”叶灵一脸的恍然。 想到刚刚还被许诺拿这件事取笑了，偏偏现在叶灵又这么说，夏冉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得到他此刻脸上必定是一副欠扁的笑容。 笑够了的许诺赶在夏冉恼怒之前先替她解了围，不然估计今晚自己回去后要遭殃，完了又介绍了她给和也叶灵一起的其他几个护士认识，然后才借口有事牵着她离开了医院。 许诺和夏冉走后，几个小护士看着他们的背影，啧啧叹道：“原来这就是赵医生的老婆啊，看起来挺漂亮的。” “哎，人家这才叫郎才女貌啊，走在一起看着就很养眼。” “他们俩感情一定很好吧，赵医生竟然这么大胆的在医院就，咳咳，那啥了……” “只有我注意到赵医生的老婆看起来像是怀孕了吗？” …… 出了医院，许诺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撤下来，腰间软肉就受到了攻击，“老婆，饶命啊~” “哼，看你还敢不敢笑话我！” 许诺虽然叫得夸张，可也不是真的那么疼，夏冉拧了一下就放开了，他也就顺势搂住她，“我哪是笑话你啊，我那是高兴的。” 夏冉下巴微抬，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得意什么，别以为就你赵大医生招人喜欢，我在学校里面行情也很好的。” 许诺脸上立刻配上担忧的表情，手上搂得她更紧了，“看来哪天我也要去你们学校宣布一下主权才可以，这么年轻漂亮的大学讲师，不能时时守在身边，真是恨不得在你身上贴个‘此人已婚’的标志才好，免得被大学里面那些莽莽撞撞的毛头小子冲撞了！” 他表现得太过夸张，夏冉反而不好意思了，手软软的在他身上捶了一下，“我可是很有原则的，才不会胡乱招惹别人，你顾好你自己就好。” “你放心好了，我心里面只有你一个，再容不下其他人了。”虽然是玩笑的语气，可是说这话时，许诺眼里的神情却是极其的认真，夏冉也知道这是他的真心话，心中仿佛有暖流趟过。 忽然间，夏冉感觉手下的肌肉有些紧绷，她抬头，却看到许诺脸上表情复杂看向某处，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医院门口处，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姿态亲密的从里面走出来，一时之间，她也分不清两人到底是父女还是…… “糯糯？” 听到夏冉的声音，许诺回过神来，看到她脸上担心的神情，想起刚才在医院里面看到那些事情，他沉默了一下才道：“冉冉，陪我去看看爷爷好吗？” 夏冉怔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却还是很柔顺的答了“好”。 陪着许诺一起去了西山陵园，两个人在爷爷的墓前站了许久，夏冉总算是知道他刚才的反常是为什么了，原来刚才从医院里面的出来的那个男人就是许诺的父亲吗？时间太久，又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她也认不出来了。 思绪游离之间，忽然的，夏冉感觉自己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传来低低的话语，“冉冉，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嫁给我。 谢谢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无怨无悔地与我携手共老。 谢谢你愿意辛苦地为我生下我们的儿子，能够让我们一起将他抚养成人。 也谢谢你，能够给我一个完整的、温暖的，一生的港湾。 她一时还没弄清他为什么突然向自己道谢，却还是自动自发地也环住了他的腰，微微笑着靠在他的胸膛前。 从墓园出来，夏冉明显感觉到许诺心里似乎放下了什么包袱，整个人比刚才在墓地沉重的模样轻松了几分，甚至在回程的车上还有心情跟她调笑了。 郊外的公路上车子并不多，只在他们前方不远处有一辆，车上有个孕妇，许诺开得并不快，只远远的跟在那辆车的后面。 只是，任是谁也没有想到，斜里边会突然冲出一辆大卡车，直接的就和前面那辆车子撞在了一起！ 眼看着车子也要跟着追尾，许诺连忙踩了急刹车，车子堪堪在即将撞上前面车辆的时候停下了，因着惯性，整个人差点扑到了方向盘上面。 车子停下来之后，顾不得其他，许诺忙解了安全带，转过去查看夏冉的情况，“怎么样，冉冉，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夏冉先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除了刚才突然刹车的那一刹有些被吓到，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适，看着吓得脸色发白的许诺，她忙朝他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肚子痛不痛？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夏冉忙安抚道：“你放心，我身体没什么不舒服，就是刚才有些被吓到了。” 看他还是满脸的担心，余光瞥见前面的惨状，她连忙建议道：“我们还是快点去看看前面的人，也不知道车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你在车里呆着，我过去看看。” 许诺先把车倒回去，开出了一段距离才停下，免得前面发生爆炸的时候伤到夏冉，完了他才拿了放在车里的急救箱，下了车跑回去，夏冉则是在车里面打“120”叫救护车。 刚才发生事故的是一辆小汽车和一辆大卡车，汽车的车头整个已经被卡车撞得凹陷了下去，挡风玻璃也全部碎裂，触目惊心的红色液体顺着车门缝隙缓缓的滴落在公路上面…… 许诺顺着破裂的挡风玻璃看下去，只见驾驶座上一个女子已经血肉模糊，虽然有些奇怪为什么在车祸发生的时候她会把车子往右边打，而不是往左边打好最大程度的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但是此刻最要紧的是急救，按照他的判断，前面这开车的女人伤成这样，十有八/九情况不会太好，倒是车后座的两个小孩，情况可能会好一点。 许诺试了试拉开车门，可是却是怎么也打不开，正心急的时候，旁边忽然递过来一个救生锤，他转过头去，看到了夏冉拿着锤子就站在他身边，忙冲她喊道：“怎么过来了，这里不安全，你离远点！” 这期间那大卡车的司机也下了车，就站在边上看着，脸色煞白煞白的，额头被蹭出一道伤口，看着倒不是特别的严重，只是这时候谁都没有心思理会他。 许诺接过了夏冉手里的锤子，敲了好几下总算是把后车门给弄开了，车后座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发生车祸的时候已经从座位上落到了座位底下，许诺忙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铺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把两个孩子从车里面抱了出去。 两个小孩看着六七岁的样子，长得十分精致可爱，只是此刻那精致的脸蛋上面淌满了刺目的艳红血液，看着十分触目惊心。 许诺忙给两个孩子做了紧急检查，好在两个孩子都还有呼吸，却都已经陷入了昏迷当中，他忙从急救箱里面拿了纱布给两个孩子止血，夏冉倒是想上前帮忙，奈何她现在怀着身孕，根本闻不得一点血腥气味，刚刚看着这样惨烈的车祸现场她就已经吐了一回了，现在更是只要一接近就反胃想呕。 没得干许诺处理好两个孩子的伤势再去检查驾驶座上的女子，医院的救护车已经到了，他不是外科专业，剩下的事情自然是由赶过来的专业的急救医生处理。 随着救护车的到来，警察也来了，逮着许诺就问：“你们是什么人，这车是你们谁撞的？哪个都不许走，跟我回警局做一下笔录。” 许诺对于这些分不清楚轻重缓急的警察没什么好感，“我是医生，做笔录的事情以后再说，我现在要去医院！” 许诺是事故见证人，有他跟着去医院自然可以让医生更好的了解情况，没等警察再说什么，许诺直接就上了自己的车，开车跟着救护车走了。 “你别跑……”那警察见许诺开着车跑了，不由得喊了起来。 许诺开着车，转头对车上的夏冉道，“我们先去一趟医院，正好也给你检查一下。” 等着许诺和夏冉到了医院的时候，刚才车祸的伤员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驾驶座上的成年女子是当场身亡，需要手术的也就是两个孩子。 趁着手术时间，许诺先陪夏冉去妇产科做了检查，幸运的是夏冉虽然受了些惊吓，但是并没有哪里不妥。 因为许诺的离开，警察也只能跟着来了医院，总算是在医院里面找到了他做了笔录。 本来许诺以为这件事情也就是这样过去了，谁知道当天晚上，警察又打了电话过来，要重新去做一次笔录，其原因却是幸存的两个孩子醒过来之后，坚称车里面有两大两小四个人，然而许诺和夏冉的笔录里面却是只有三人。 “四个人？” 许诺觉得很意外，他是目睹了整个车祸过程的人，车祸的第一现场也是他发现的，当时明明看到的就是一大两小三人，怎么会是四个？ 得知这件事之后，许诺决定去医院看一看两个孩子，别是被这次车祸吓得记忆混乱了。 他本以为，经过这样惨烈的事情，两个孩子或许会被吓得嚎啕大哭，只是他进到病房的时候，却是意外的看到安静的抱在一起的两个孩子，女孩脸上泪痕未干，眼睛浮肿，显然是才哭过的，躺在男孩的怀里睡着了，那男孩眼眶微红着，脸上却是一脸的平静，看到他进来也只是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小弟弟……” “林瑾瑜，我叫林瑾瑜！” 孩子的声音是出乎意料嘶哑，不知为何，看着这样镇定的林瑾瑜，许诺心里却是更加的难受，才六七岁的孩子，要如何面对失去至亲之人痛苦。 “小瑾瑜，我听警察叔叔说，你对他们说车里面有四个人？除了你和小妹妹之外，车里面都还有谁？” 许诺问完这句话之后，发现林瑾瑜抬起头直直看着他，黝黑的双眸里是深不见底的悲伤，“你也觉得我被吓到了，记忆错乱了吗？” 许诺很想说是，可是看着那双黑眸，这话到底没能说出来。 只是片刻，那双黑眸又垂下了去，男孩低低的声音在病房里面幽幽的飘荡着，“我没有记忆错乱，也没有骗人，三个和四个我分得很清楚，妈咪说要一家人去自驾游，我和无忧坐在车后座，娘亲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调查一下路上的监控就知道。” 许诺被男孩话里的意思弄得有些糊涂了，“你说的娘亲是……” “我母亲！” “那你妈咪？” “我母亲！” 许诺觉得脑子有些混乱，“小瑾瑜，人类生物学上的母亲只会有一个！” “她们是爱人，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男孩的声音深沉而坚定，他或许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只会有一个，但是于他来说，两个人都是他的母亲。 许诺闻言怔了一下，这才隐约明白了男孩的意思。 两个女的…… 看着男孩倔强的模样，许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事故发生的时候，我是在你们车子后面的，我当时上去检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第四个人，只看到了你们两个，还有驾驶座上的一个。” 不知为何，说到这儿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驾驶座上的女子诡异的朝副驾驶趴着的姿态，以及车子反常的向右打转的方向。 没有多久，门口处冲进来一对中年夫妻，跑进来抱着林瑾瑜和那小女孩便是一阵淘哭，这两个人来了之后，刚才还满脸平静的男孩终于放声哭了起来，这哭声吵醒了睡着的女孩，醒来之后也是一阵大哭。 这种时候并不需要他在旁边，许诺安静的退出了房间，体贴的给他们掩上了门。 从外边的医生护士那里得知刚才到来的那对夫妻便是死者的家属，今天下午核实了死者的身份之后，警察便联系了死者家属，死者是n市人，死者父母能这么快过来恐怕是听了消息直接坐飞机过来的。 对于车祸时候车上到底是三个人还是四个人的问题，许诺最后也也没能弄清楚，听说警察检测路上的监控的时候只看到了一个女人坐在驾驶座上，但是奇怪的是，驾驶坐上的女人时不时的却会偏头转向副驾驶的方向说话。 而且，车祸现场遗留了一个紫贝壳手链，那上面沾染的血迹，法医检测出的dna却是不属于车里面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诡异的是，在那手链上面的遗留血迹的人与车里面的两个小孩有着母子关系。 这样一个近乎灵异的车祸案件，最终没能查出个结果便不了了之了。 这事情过去没多久，许诺那同父异母的弟弟许可也因病去世了。 短短时间内目睹了两个年轻生命的消失，其中还有一个与他有着割不断的亲缘关系，许诺从医院离开的时候感觉身心俱疲，也就是推开家门看到在厨房忙碌着的人，心里这才圆满了一些。 他心神有些恍惚，步履轻盈的走进厨房，从身后环上夏冉的腰，脸颊窝在她颈窝上面，这一刻，他觉得心里暖暖的，内心所有的寒冷都因怀里的这个人被驱散了去。 “冉冉，我们都要好好的！” 人生太过无常，不管别人如何，只我和你，都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