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路边捡到一个驸马》 第一章 红颜引祸 几个身着锦衣的公子哥们齐齐往街边望去,皆是被当街一女子所吸引。只见那女子面容姣好,眉眼含笑,衣饰虽有些破旧,却也挡不住其明**人之姿。“陈兄,可要兄弟几个去请那姑娘上来喝杯酒?”那位陈公子欣然一笑,旁边那些个狐朋狗友便马上动作。 日沉西山,暗夜笼罩了整个广陵城。 “天都黑了,二花怎么还没回来?”妇人望着窗外,却仍是一个人影都没有瞧着。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说话的中年男子拿上家伙就要往门外去,却被人拦下,“爹,广陵是皇城,天子脚下哪里能出什么事。你都忙了一天了,就在家歇着吧。我去找阿姐就好了。”说着,阿三就跑出家门,背对着父母亲摆摆手,“一定要等我回来再做饭。阿姐今天可是去买了肉,晚上我就要吃!要红烧的!” “你一个人出去可要小心一些!天太黑,别磕着碰着了。”妇人对着阿三离去的方向喊,阿三却已然跑进了黑幕中,也不知听见母亲的嘱咐没有。 “这孩子,就是毛毛躁躁的,一点没有二花的沉静。”王家父无奈地摇摇头,语气仍是透着对儿子的宠爱。 王家母瞥了一眼,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我去收拾收拾,孩子们回来好吃饭。” “红烧肉呢?”“放一万个心吧,既然让二花去买了,肯定会给你们做的。” 大约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想来定是跑回来的。王家父是打猎的好手,只一耳朵就听见了,便对王家母笑道,“孩子们回来了,你饭做好了没呀。”不想,开门却只有一个衣衫凌乱的二花往家中跑来,远处还有火把人影攒动的景象。王家父心下便知,这定然是出事了。 王家母正好将饭菜端上桌,“这不是刚好吗?”一抬头,却被女儿的模样吓了一跳。 “爹,娘,救我!”终于见到亲人,二花直扑进母亲怀里,放声大哭起来,追来的家丁此时也已到了王家门前,不由分说,便拿着棍棒朝人挥去。王家父即使比常人有些功夫傍身,也不过是一普通猎户,哪里挡得住一群有些底子的年轻家丁一拥而上,很快就落了下风。 “这到底是怎么了呀?”本本分分过了半辈子的乡野妇人如何见过这般场景,再急切却也只能干抹眼泪。“是,是,是陈太尉的公子,要强掳了我去……”二花哭得梨花带雨,惊恐中已经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王家父已然不敌,便有三两个人趁乱冲进屋子,一人提起一脚就将王家母踹到一旁,架起二花就往回拖。“放开她!”王家父见此境况,便急着要从包围圈中突围,不料关心则乱,被人抓了好几个破绽,当下就又添了好些伤口。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我的女儿!”王家母不知哪里来的气力和勇气,直愣愣地冲向那些个年轻壮丁。可那些个人净是些黑心的,毫不留情的一棒子挥在她的头部,当场就直着身子倒在地上,没有声响了。 “娘!”二花的哭喊声撕心裂肺,若是有心之人,听到了定也是能体会她肝肠寸断的一二分。 “我跟你们拼了!”一个父亲嘶吼着,随之而来的是不敌对手的棍棒加身。二花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倒在自己眼前,父亲渐渐也没有了反抗,不再动弹。他安静得连呼吸声也没有了。二花三魂早去了七魄,现如今她连哭都不会了,任由他人托着她往那个金碧辉煌的府宅里去。 一切又都趋于平静,阿三的出现再次将其打破。 “爹,娘,不好了!”阿三跑回家,映入眼帘的景象将阿姐不见了这一句硬生生堵在了他的喉咙里。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阿三脑中炸开了,就像烟花爆破在耳边一样,所有的东西都化为了尘土,轰然倒塌后剩下的只有“嗡嗡嗡”的声响。他使劲地摇晃父亲,不停地喊着,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安静。“父亲没了。”这四个闯进他的脑海,盘旋。于是,他想哭,却发现自己连哭都哭不出声了,喉咙只剩一些呜呜咽咽的声响。他跪在地上,又爬向母亲,他不敢晃母亲,更不敢喊,他怕,他怕母亲也像父亲一样,没有丝毫的回应,他怕自己又要接受母亲也不在了的讯息。可若是一个活人,刚才他哭喊时便该有反应了。他心里明白,却一味想要自私地自欺欺人。 一时间,阿三悲难自控,突然母亲的手指虚弱地碰了碰他。“救阿姐,太尉府。”只六个字,再无声息。她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撑到现在,只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天空,彻底黑了。今天的天气不好,没有月亮,更是连一颗星星都没有。整个天幕,没有一丝光亮。 第二章 夜闯太尉府 趁夜,巡夜的士兵皆生了困意,细微的声响他们注意不到,竟是连人影掠过,翻墙而上都没有发现。夜深了,各家灯都灭了,而太尉府却还有一间房不寻常地亮着灯。阿三本能地想去探查,无奈太尉府内巡防的全是正儿八经的练家子,他的三脚猫功夫根本靠近不了,只能偷摸藏进了最靠近那间房子的大树上。衣物摩擦间窸窣的响声却也惊起了府兵的警觉。万幸的是,一阵风吹过,引得周遭所有的树都发出了窸窣的声音。 “来,小美人,给公子香一个。”闻言,阿三不由地皱了皱眉。若非是要找阿姐,阿三定会毫不犹豫的离开这里,当然前提是他可以做到的话。当前的局势,显示是不能。阿三只能继续听着墙头。“反正你人都在本公子的床上了,乖乖讨好本公子,做个侍妾,还能富贵一生。小贱人,别给脸不要脸。装什么贞洁烈女,这么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给谁看呢?” 许是血缘之间的联系,阿三有一种莫名的感觉,阿姐就在这个房间里。即使从头至尾,一直只有一个声音传出。但阿三的这个感觉非常强烈,但他明白现在冲进去,非但救不出阿姐,还会将自己折在这里。“或许是我想多了,可能不是阿姐。”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的灯熄灭了,而府内的防卫却仍没有丝毫的松懈。阿三一不做,二不休,准备干脆等房间里的人出来,确定里面的人是不是阿姐。 天蒙蒙亮,没有动静。 往常这个时候,娘要起床准备早餐了。 鸡打鸣了,没有动静。 往常这个时候,爹要出门打猎去了。 日上三竿,房间里传来一声惊呼,“来人啊!”这突然一声大喊,也将阿三全身的戒备细胞调动起来。“竟然死了,真他妈晦气。” !!! 下人将尸体抬出来的时候,阿三看清楚了,也彻底确定了,昨天那房子里的另一个人就是阿姐,现下已然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首了。阿姐身上匆匆裹着的布条,遮不住道道伤痕,血已然凝固了,却仍触目惊心。阿三再难保持平衡,脚下一滑,竟从树上摔了下去。许是太过错愕,一时间没有人做出及时反应。亲人接连离世,再强大的心脏也承受不起,何况一个不过十五岁的少年。“哪来的小毛贼,给我好好教训一顿。”许是阿三身上的衣服太过破旧,许是他昨夜将父母安葬后脸上沾的泥土还未除去,许是陈公子太蠢,只当阿三是个小毛贼。 一群人蜂拥而上,就像昨日一样,完全相同的做法施加在昨日那男人的儿子身上。阿姐就在眼前,却已无生命,凶手就在一旁,可是阿三只能像条丧家之犬,任由他人拳脚相加,却毫无办法。 “别叫人死在府里,一天死两个,太晦气了。扔出去吧。” 想活吗?对于阿三来说,这是肯定的。 活下来,还有报仇的希望。 “什么人,胆敢冲撞公主尊驾,你有几个脑袋?” 阿三茫然,他被扔出太尉府后就浑浑噩噩地拖着一副躯体在街上挪动着,不觉间竟拦住了一辆相当奢华的车马。林之瑶掀开帘子,撞入眼帘的是那少年极其清澈的眼眸,那一瞬就像是心脏被击中了一般,又好似有一只小鹿在心里乱撞,“扑通扑通”的。 第三章 少年郎 林之瑶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怎么看怎么欢喜。眉目俊朗,鼻梁高挺,面容较女子更胜一筹。他仅仅是就这样静躺着,都像是一副画,精致得像是一件艺术品。林之瑶不自觉地想要伸手去摸摸他的脸,却被一把握住手腕。 “你醒了啊。”想做坏事被当场抓住,任谁都会尴尬。林之瑶想收回手,不料几下挣扎却叫那少年抓得更紧。“你弄疼我了。”少年登时就红了脸,松了松力道,却依旧抓着林之瑶的手腕,“你是谁?这是哪?我为什么在这里?” 自小生活在皇宫里的人见惯了明争暗斗,各式各样的人见得多了,各个都城府颇深。而今眼前这少年,虽努力表现出自己镇定、冰冷的样子,却藏不住自己慌乱的眼神和红透的脸庞,在林之瑶眼中,就像是一只小奶猫在假扮一只大老虎一般,倒是让人觉得这少年更加可爱了。“你今早晕倒在我的车架前,是我救了你,将你带回我的府宅。面对救命恩人,你就这个态度吗?”林之瑶故意拖长了尾音,又轻轻晃了晃手腕。这下子少年的耳朵尖红得就像是要滴下血水了,慌忙放开了手。或许是林之瑶的好皮相,让那少年不由自主地选择信赖她。 “你是谁?”林之瑶反客为主,向那少年抛出问题。不曾想,仅仅是这一个问题就让那少年将自己的老底掀了个底朝天,“我家是打猎的,我还有个姐姐......”一股脑地将自己这两天所有的遭遇都吐露出来,说得自己两眼通红,而后又神色慌张起来,“太尉是不是很大的官啊,你救了我会不会有事情,会不会也被他抓起来打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牵连你的。” 林之瑶错愕,她想过少年会有些不愉快的经历,却没想到会是这般惨痛。少年满是真诚,直直地盯着林之瑶。若是此时在林之瑶脸上放个鸡蛋,她估计都能熟透了。林之瑶错开少年的目光,抚上少年的发,柔声道:“无妨,我比太尉官大。”这下轮到少年震惊了,林之瑶浅浅地勾起嘴角,“我是长公主,那陈公子不敢动我的。” 虽住在皇城,但不过就是城郊的一家猎户,对朝廷陌生得很,什么官不官的没什么概念,只知道有钱的比没钱的厉害,当官的比老百姓厉害,公主是皇室,想来该是比普通当官的厉害一些的。 “你叫什么?” “我叫阿三。” 林之瑶皱眉,“我是说正经名字,你的名字是什么?”少年见她眉间一蹙,以为她不高兴了,立刻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我,我没有名字。但我家人都是这么叫我的。我们家里之前有一只大黄狗,叫大黄,我阿姐叫二花,我就叫阿三了。”说着,还撅起了嘴,好不委屈。方才明亮的眼神又逐渐黯淡了下去。见状,林之瑶忙岔开话题,“那我以后叫你三三好不好?我叫你阿三有点不合适。” “好。那你呢?” “我的名字是林之瑶,封号是元乐长公主,宫里的人都叫我元乐,私下里你也可以叫我元乐。” 阿三低头作沉思状,而后摇了摇头,“不好,你明明有名字,为什么要叫别的?我可以叫你之瑶吗?”林之瑶一愣,平日里本就都是称“公主”的,宫里也只有少数人才会唤元乐,即使当年父皇母后在世时也没人叫过本名,只有眼前这个初生牛犊才这般莽撞...... “不可以吗?”阿三小心试探着,生怕自己说错了话,更怕林之瑶会不高兴。 “但只能私下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才能这么叫哦。”林之瑶低头,阿三身上的伤痕却着实是刺眼,“你想报仇吗?” “啊?”话题转得太快,阿三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和林之瑶相识的这半天里,实在是太安逸,自打出生以来,他就没有过这么安逸舒适的日子,以至于他都忘了自己身上还背负着一家人的血海深仇了。 “我可以帮你,但有个条件,”林之瑶眉眼弯弯,偏过头,指了指脸颊,“你亲我一下。” 说完林之瑶就后悔了,这么说的话显得自己太过放荡了。阿三却生怕林之瑶反悔,动作超快地蜻蜓点水般啄了一口林之瑶的左脸颊。林之瑶被他那一下亲懵了,一时楞住了。阿三还以为不够,再次缓缓地靠近,轻轻地亲了林之瑶地右脸颊,还用自己的脑袋蹭了蹭。于是,二人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红了脸。 “可,可以了吗?” 林之瑶“噌”一下站了起来,也顾不上什么仪态,就往门外走去,“我去帮你看看药熬好了没。” 第四章 一眼定情 阿三坐起身,环视着四周,有案几,有熏香,还有各式摆件,就连床边不知是何料子和花样的床幔都透着一股幽香。“达官贵人都这么有钱吗?”阿三感叹着,思维却不受控地跳回昨晚的污言秽语。“太尉府呢?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只有声音,没有画面的场景却给少年的想象留下了更多的空间。 “阿姐是不是昨晚也在这样晃眼的房子里......住着?”金碧辉煌的屋子,有着好闻的香气,装饰华丽,一个美丽的妙龄少女,还有一个......达官贵人。少女狼狈不堪,恶兽衣冠楚楚。那个房间一定很大吧。皮鞭挥动的声音那么清脆,一定用了很大的力气,发挥的时候流利非常。不像是城郊的家,破破旧旧,做点大动作总是束手束脚的。 往日里爹,娘,阿姐的生活碎片闯入阿三的脑海,但都越发地刺耳,一声一句都像是在哭诉,“你要是早点回来,爹娘就不会死。你要是回来,我就不会被抓走。你要是冲进来救我,我也不会死。都怪你,都是你!是你贪生怕死,躲在角落,是你,都怪你啊!” “不是我,不是我。”阿三拼命地晃着脑袋,想把这一切都赶走,“我会报仇的,我一定会的!” 可是,凭什么呢?拿什么报仇呢? 阿三眼前突然出现了林之瑶的脸,那张比阿姐还要好看的脸,就那么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混蛋!”阿三一声咒骂,却也不知自己到底是骂自己依附权贵,还是骂自己与林之瑶那一眼对视后不受控制野蛮生长的内心。 “为什么帮我?”阿三是有疑问的,素不相识,身份悬殊。只是因为晕倒到车前,所以就救回了府上还主动要帮自己报仇。这感觉,就是像在路边救助了一只流浪狗。一个可怖的念头一闪而过,阿三之于公主府,是不是就像阿姐之于太尉府。 阿三望向紧闭的门,屋内是温柔缱绻,那门外呢?是什么? 一丈之外,林之瑶同样盯着这扇紧闭的门,身旁只有一个端着药碗的侍女。 “前些年南北局势紧张,而陈太尉手握最高兵权,一向是有恃无恐,纵容属下和儿子胡作非为。皇兄忌惮已久,只可惜陈家势力盘根错节,即使是父皇在世时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皇兄蛰伏已久,只差一个好时机。三三的经历,多适合留着来日做个导火索啊。是了,他不过是我用来帮皇兄扳倒陈太尉的一颗棋子罢了。”林之瑶在心中自说自话着。阿三晕倒的地方距太尉府不过半刻脚程,林之瑶当时便断定阿三必然与太尉府有所关联,尤其是那双清澈眼眸底下藏不住的仇恨,更是让林之瑶带回阿三的重要原因之一。 林之瑶摆了摆手,示意侍女将药送进去。至于长公主,向来是无需在意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的。 “等等。”林之瑶叫住了从身边经过的侍女,接过端着药碗的盘子,“我亲自送,你回去吧。” 陈公子向来嚣张,奸淫掳掠之事尤为专长,有一个二花,就会有第二个。但阿三经历的已经够多了,他不该被卷入这场与他无关的权谋之中。 “所以,你只要做好我的三三就够了。”而我,只愿你平安喜乐。 林之瑶推开门,一步一步迈向那个少年。 第五章 苦口良药 “怎么又坐起来了?”林之瑶语气轻快,一扫方才的所有消极,顺势将药碗递到阿三手中。“喝吧,喝了药才能好得快。” 阿三顺从地勺了一口送到嘴里,药的苦涩瞬间在整个口腔蔓延。林之瑶见阿三的眉间不觉间已有个“川”字了,便宽慰道:“很苦吧......”良药苦口类似的话还未出口,阿三已经仰头将整碗药都干下肚了,“不苦不苦。”阿三头摇得像拨浪鼓,像是一只怕被丢弃的小猫在主人面前努力表现自己的乖巧。 林之瑶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却也不说破。林之瑶拿出随身的帕子,倾过身,轻轻地触碰阿三的嘴唇,一点一点地将残余在他嘴角的药水擦去。即使隔着一层帕子,阿三仍能清晰地感觉到帕子下的温度,还有那有意无意与自己嘴唇相碰的真实触感。阿三的耳朵尖再次不争气地红了,林之瑶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话锋一转,“可我见你方才的眉头都快要打结了。”说罢,林之瑶又拿起一颗蜜饯递上,“吃个蜜饯,什么苦都会过去的。” 蜜饯很甜,平常百姓家里一般是吃不到的,阿三含在嘴里细细品尝这份甜味,却不舍咽下。 林之瑶玲珑心思,自然看得出,“蜜饯还有很多,三三若是喜欢,我便让下人每日都在你房里摆些,再放些乳糕,只是切记不可多吃。” “我以后都要住在这里吗?”阿三低着头,说话的声音很轻。林之瑶晃了一下神,很快又恢复正常,“在你伤好之前,就住在这里。我既然带你回来,便会好好照顾。” “你经常在路边捡人回来吗?”阿三的问题却叫林之瑶“扑哧”一声笑开了,“你在乱想些什么,路上哪有长得像你一样好看的人呢?我呀,只在路边捡过一个三三。” “可当时我脸上都是泥,哪里看得见脸。”阿三小声嘟囔着,在林之瑶的调笑下却也不再说了,反正也说不过。 林之瑶倚在床沿,攥着衣角,低着头,似是不经意间说:“三三这般年纪,可有婚配否?” “啊?”阿三顿了顿,神态坚定,“没有。” “那真是可惜了。”林之瑶抬头对上阿三的眸子,咧着嘴笑,“我本以为三三生得如此俊俏,怕是要让姑娘家们挤破了头去争抢呢。” 阿三反是躲避林之瑶的目光,林之瑶的眼神太过热烈,一双透亮的眸子就像是魔力似的吸引着阿三,像是在勾人堕入她的温柔乡里,“阿姐尚未婚配,如何轮得到我。而且,我也不喜欢她们。”说着说着,声音越发的轻了,逐渐就要消散在空气中了。 林之瑶嗔了一声,“哦?那三三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不如说出来,我为你网罗一番,保证各个都是美女。” 闻言,阿三瞪了林之瑶一眼,干脆躺下,将被子蒙过头顶,“我不和你说了。” “唉,慢点慢点,别扯着伤口了。”林之瑶站起身,“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说罢,林之瑶却也不动,床上之人似是知道林之瑶在守株待兔似的,也纹丝不动。直到林之瑶转身往门外走,才露出一双眼睛,默默注视着,目送林之瑶离开。 第六章 北朝质子 陈勋走向华琛奕,“华兄,多日不见,最近可好啊?” 华琛奕颔首,“多谢陈公子关心,一切都好。”说罢,便独自往一旁走开了。 陈勋看着华琛奕的背影,不屑地轻哼一声,回到父亲身边,其父正是当朝太尉,“那华琛奕当真是不识好歹,不过是个质子还敢如此高傲,回不回得了北朝都不一定。” “休得狂言。”陈太尉厉声喝住儿子,“如今南北交好,陛下对他们母子二人也多有关照,我陈家怎可在明面上与陛下唱反调。” “切,权谋之术。南北交好不过就是表面风平浪静,私下暗潮汹涌从未停息过。”陈勋说。 “无知小儿,你懂什么。” 林之瑶到场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旁角落的华琛奕,“公子怎么在角落?” “元乐公主。”华琛奕行了礼,“今日在场的甚多都是南朝的皇亲国戚,只是他们该是都不太想看见我的吧。” 林之瑶自进场后,脸上一直都挂着浅浅的微笑,“公子可莫要胡言。广陵城里想要与公子交好的公子哥们可不少,只是公子却总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们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我是难以应付的。”华琛奕淡然。 林之瑶无奈地微微摇了摇头,“公子出身贵胄,便也明白有些事情是避无可避的。例如公子孤身一人站在人群之外,于人群之中却更为扎眼,不是吗?” 华琛奕微微偏了头,扫视了一眼殿内的觥筹交错,却是一言不发。 “敏夫人近日身体可还好?”林之瑶知趣,也不再赘述,转口问候华琛奕的母亲。 “母亲身体都好,早些年的毛病如今也将养得不错了。”说着,华琛奕看着坐在席内的母亲,与广陵的那些贵妇人们正相谈正欢呢。 “敏夫人也是不易啊。”林之瑶感慨,十多年前北朝遣使,来的却是一个不受宠的侍妾带着她只有几岁的小皇子。敏夫人一人在南朝广结人缘,好不容易将华琛奕拉扯大,却也是落下了一生的毛病。 “母亲前几日还跟我念叨过公主呢,说是公主前些日子送的熏香好闻得很,很有安神助眠的功效,又说许久未见公主了,改日要去公主府上拜访再讨要些香料呢。”华琛奕笑着说。 “怎能劳烦长辈呢,元乐过几日就去府上给敏夫人把熏香送去。”林之瑶又道,“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入席吧。” 陛下中秋赐宴,为的是团圆,本该是家宴,华琛奕母子身份特殊,参加今日的宴席是为彰显南朝的包容与胸怀。只是陈太尉一家的出现却是陛下钦点,是当今朝廷里独一份的荣宠。 林之瑶在席中端坐,陈勋在对席搔首弄姿,好不令人反胃。先帝去的早,膝下只有先皇后嫡出的一子一女,林之瑶在宫中的地位不言而喻。为了美色,为了名利,陈勋对林之瑶的心思在广陵的上流圈层无人不知。陈勋其人若论相貌家世皆可为上品,但平日里行为处事却是叫人唏嘘。典型的纨绔子弟罢了。 “元乐公主,”敏夫人端起酒杯示意,微微抿了一口,“好些日子没见,公主越发漂亮了。” 林之瑶立即转过身,避开对席的目光,与敏夫人闲话家常。 林栩竹身处高位,席下的一举一动看得格外清楚,但他也无法对此做出何改变。“中秋佳节,是为团圆,元乐许久没在宫里住了吧。今天呀,元乐你可不许走啊。” “中秋夜,贵家结饰台榭,民间争占酒楼玩月。” 中秋是团圆节,空荡的房间只有孤身一人,那个少年又要独自神伤了吧。 第二日的早膳,林栩竹宣了林之瑶一起用。 “小妹身体可好?”林栩竹不咸不淡地说着,还给林之瑶夹菜。 林之瑶心中了然,昨日带阿三回府后来治疗的太医该是将所知的一切都吐露得干干净净的了,“小妹身体无恙,只是昨日救了个跟太尉府有些关联的人。可惜那人就是个小毛贼,怕是于阿兄大业无何助益。” 林栩竹眯着眼,定定地看了一眼,“那小妹还留他作甚?” 林之瑶嗔笑道:“阿兄不知那人相貌非凡吗?” 林栩竹大笑,而后放下筷子,轻弹林之瑶的额头,“你呀,好歹也是一朝公主,怎还见色起意呢?也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 第七章 上药 “公主,不好了。”林之瑶汗颜,刚一只脚迈进公主府,消息就已经等在这里了。 林之瑶才推开门,就听到阿三沉着嗓子的骂声:“出去!我让你别进来,听不懂吗!?”林之瑶挑了挑眉,真是个不省心的家伙,“这是怎么了呀我的小公子,哪里来的这么大火气?” 听到熟悉的声音,阿三才委屈巴巴地露出小脸,“我明明可以自己来的,那个人偏要帮我换药,哪有这样的事?她还说不让她来的话,公主会把她赶出府的。” “所以你就把她赶出去了,还赌气不换药。”林之瑶坐在床沿,拉过阿三的手臂,撸起他的袖子检查伤口,果然有些伤口已经裂开了。 “我没有,只是......”阿三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只是怎么可以让陌生女子碰触......身体。” 阿三一本正经的样子却让林之瑶忍不住想要逗逗他,故意在他的注视下,用手背去贴他的脸,“好了,我也碰了。你也要将我赶出去吗?” “你,你,你不讲理。”阿三气急,眼睛瞪得圆圆的,活像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却丝毫奈他人不得。 林之瑶又一次向阿三伸出来手,却遭到了阿三的阻拦。林之瑶笑道,“好啦,别生气了。”随即绕开阿三挡在身前的手,帮他整理额前的碎发,“我又不能把你怎么样。” “你不要别人帮忙,那我来帮你上药好吗?就后背和手臂,这两处,你自己不好上药。” 阿三沉默了半响,说道:“你先别看。”林之瑶明白他是同意了,便自觉地闭上眼睛,直到人说,“好了。” 阿三趴在床上,露出精瘦的后背,伤痕遍布。林之瑶不由心下一紧,拿着药罐给阿三轻柔地上药。“今天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是我昨天离府的时候跟下人交代的,要他们务必照看好你,不然我就将他们赶出府。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抵触,说到底,是我考虑不周了。”阿三没有回应,林之瑶继续说,“那个侍女呢,我来之前已经把她调到别处去了,也给了抚恤银子。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坏事,你也不用在心里膈应着,也不要给自己心理负担,你坚持自己的原则没有错,只是以后遇到事情要学会缓和一些,圆滑些处理。比如像今天的事情,就可以等我回来在解决嘛。一味的愤怒、仇恨解决不了问题,反而容易伤了自己。但若是对方一定不配合,该强硬的时候也没有必要心软。如果对方太过强大,我们也可以选择静待时机,先丰满自己的羽翼,不怕来日没有翻身的时候。隔靴搔痒没有意义,我们要做的是一击即中。” 阿三当然知道林之瑶说的不仅仅是一个侍女,却又冷不丁地冒出一句:“那我呢,如果我做错了事,公主也会将我赶出府吗?那个侍女该是服侍了公主许久的,而我们认识不过才短短两日。” “公主才不会亲自给侍女上药。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林之瑶用力在阿三的伤口旁压了一下,惹来阿三一声惊呼:“痛呀。” “我还以为你不会痛呢。”林之瑶将药罐放在阿三身旁,“好了,剩下的你自己来吧。”随后,林之瑶将床幔放下,坐到一旁的靠背椅上,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喝起茶来。 “我见你眼下有乌青,想来昨夜市井吵闹,你许是没有睡好。晚些时候,我让人给你送些安神的香料,你睡前的时候点上,晚上可以睡得安生些。” “好。” “三三,有些事情我觉得我还是应该跟你说清楚。陈太尉在朝廷里的势力盘根错节,想要扳倒他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事。有些事没有常人想象的那么简单。你要报仇,不可能只要除掉一个陈勋,也就是陈太尉的公子那么简单。若是现在动他,别说我一个女流之辈,即使是我的皇兄,到时候也保不住你。而且,我不想你出事。”林之瑶顿了顿,继续说,“再者,陈太尉只要陈勋一个独子,手握最高兵权的人若是反扑,朝廷必会动荡不安。” 此前,阿三从未想过这件事会如此复杂,牵扯如此广泛。 林之瑶接着自己的话继续说:“但你也不必灰心,眼前你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照顾好自己,面对一个强大的敌人,你也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还有一件事,我本是不当说的,只是我怕你陷在自己的假想里出不来了。是关于你阿姐的。” 阿三手中的动作迟疑了几秒钟,透着床幔却也看不清林之瑶的神色。 “昨日我也派了人去找你阿姐的尸体,她,是自尽的。虽然很残忍,但你要明白,如今的你本就尚未具备从太尉府救人的能力。至于你在太尉府的那个晚上,你的决定是对的。以太尉府府兵的能力和陈勋的残暴,如果当时你冲进去了,非但救不了你阿姐还会将自己搭进去。三三,你要相信,你之前生活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里。你跟我讲述你的过去的时候,你的神情告诉我,你的爹娘,阿姐一定都对你都很好。既然如此,他们最大的心愿一定是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而对你阿姐来说,或许死亡是一种解脱。她的死,不是你造成的,是她自己的选择,而你的爹娘的故去更与你无关。造成这一切的,是陈勋,跟你毫无关联。你是这件事里的受害者,不要臆想如果自己早些回去会怎样,如果你冲进去了会怎样。事情已经发生,我们改变不了过去。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我知道这两天你的心里很难过,很纠结。当初父皇母后去世的时候,我也跟现在的你一样,迷茫,无助还有恐惧。但是这些想法只会让我们越来越消沉,你可以大哭一次,大闹一场,不要憋着,发泄过了就让它过去。人,要朝前看。” “我可以做你的后盾。” 第八章 留下 时间还在继续流逝,生活也还在稳步前进。 阿三已经可以自由下地到处蹦跶了,准确一点是林之瑶终于允许阿三下床造作了。 “公子于射箭一道已有小成啊。”段师傅是林之瑶请到府上教阿三功夫的。段师傅鲜少收徒,此番也是禁不住人情和权势的双重压力,不得不为五斗米折腰,不料却在此处捡到了宝贝。阿三本就有些底子,不似广陵的纨绔公子,都是花架子,不肯吃苦到头来还要怪老师教不好。林之瑶远远的看着跟着段师傅摆弄弓箭的阿三,笑容灿烂的少年本就该沐浴在阳光下,享受来自世人的赞叹。 多日前的阿三却还是像只刚受过伤害的小奶猫,明明担惊受怕却要伪装强大,即使满身伤痕仍期待有一人能挽自己于深渊。“你可以陪着我吗?就今天,我不想一个人。”阿三露出脑袋,圆圆的眼睛带着些隐隐的红红水光感。 林之瑶答应的很爽快,“不止今天,以后我也陪着你。我的三三不会再只有一个人了。” “......可我总是要离开这里的。”阿三垂着眼睛,“等我伤好了,该走了。” 林之瑶心下一颤,随即重拾微笑,“伤筋动骨一百天呢。”还以为这小子会对自己有些感情呢,林之瑶嘲讽自己太过狂妄。 “留下来好吗?伤好之后也留在我身边。”内心纠结了半响,林之瑶还是忍不住想试一试。阿三的嘴角刚有翘起的迹象很快又垂了下去,“可你说过,我伤好之前住在这里。” 林之瑶一头雾水,“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伤好前住这里,伤好后可不就该走了吗?”阿三将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我不过是一猎户家的儿子,城郊的小屋才是我的家。” “那你愿意留下来吗?”林之瑶直视阿三的眼睛,“只要你愿意,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谢谢你。” “傻小子。”林之瑶不安分的手又去摸阿三的手,手指在阿三的掌心游走,粗粝的老茧摸起来并不舒服,但却都是阿三的过去。林之瑶的动作惹得阿三发痒,本能地将手往回缩。林之瑶抬眸,道:“我留你只是因为答应了帮你报仇,但这件事情我没办法在你伤好之前就解决了啦。要拖延些时间而已啦。” 阿三嘴巴微张,显然对林之瑶所说的话深感震惊。林之瑶摸摸阿三的头,“逗你的啦。但你要怎么感谢我?”随即,林之瑶又张开双臂,“来吧,让我们来个兄弟之间的拥抱,就当是我为我们之间的兄弟情巩固事业做出的巨大贡献。” 不等阿三反应,林之瑶就将阿三抱了个满怀,“谢谢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林之瑶的声音微不可察,吐息之间的气流却实打实地吹在了阿三的耳边。阿三被林之瑶撩得心痒痒,恍惚之间说道:“才不是兄弟。”而后,阿三又学着林之瑶以前对自己的样子,轻轻地抚上林之瑶的发。 第九章 将军子侄 阿三偶然间偏过头,一看到不远处的林之瑶,就露出八颗大白牙,眼睛都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公主。”段师傅抱拳行礼,阿三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别扭地跟着段师傅依样画葫芦。林之瑶将阿三的行为活动看得清楚,碍于在人前也不好发作只能保持平素里不冷不热的脸色:“段师傅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公子聪慧。”段师傅不拘小节,将手一摆,旁若无人地就大口喝起水来。 有些真才实学的江湖人士向来自傲,遇到权贵施压又往往被掣肘,心中自然憋闷。林之瑶倒不甚在意,目的达到了,旁的七零八碎的小事又何足挂齿呢?“洛将军来了,现下正在正厅等着段师傅呢。”林之瑶又指了贴身的侍女,“夭雪,送段师傅去。” “不用。我认得路。”段师傅说。 不等林之瑶开口,夭雪道:“段师傅还是同奴婢一道吧。公主府里道路不好找,段师傅万一走岔了,可如何使得?那洛将军可要着急了。” 林之瑶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段师傅将手一甩便兀自走了。 “你两有什么过节吗?”阿三道。 林之瑶回答得漫不经心:“没有啊。”说罢,林之瑶就拽着阿三往汤池走,“一身汗味,臭死了。快去洗漱,再换件衣服。我带你去见见你大伯。” “我没有大伯啊。”阿三茫然。 “现在有了。”林之瑶补充,“怎么?这些天你段师傅没跟你说过啊?” “这和段师傅又有什么关联?”阿三忽而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不是当着段师傅的面不好说什么,所以背后跟我议论他呀。” 如果不是身高差距,林之瑶绝对会暴打阿三的头,“洛将军是段师傅的师兄,我和旁人宣称你是洛将军的......外甥。” “可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洛将军。”阿三道,“怎么可以胡说呢?” 林之瑶睫毛扑闪扑闪的,“这怎么是胡说呢,你的身份可是洛将军亲口承认的。” 阿三后知后觉,道:“你是不是背着我把我卖了?” 林之瑶将阿三微微往前一推,随即转身捣鼓着小步子就快步走,“小傻瓜还帮着数银子呢。” “师兄,你怎对这公主如此言听计从?”段师傅道。 “咳咳咳。”洛将军正喝着茶,闻言险些呛到,又瞥了一眼夭雪,“师弟,慎言。为人臣子的本就该听从命令。” 段师傅撇了撇嘴,“那你为何要将侄儿送到这公主府里来?” “师弟,慎言呐慎言。”洛将军抓住段师傅的手,“师弟近日来可好啊?” 林之瑶一只脚刚迈进门,就开始在旁人不可见处偷拽阿三的衣角了,“快行礼。” 阿三进屋便颔首作揖,道:“洛将军,段师傅。” 阿三与洛将军今日才是第一次见面,互相都不认识,一时间双方都没什么反应。 “怎的这般生疏,叫大伯。”姜还是老的辣,洛将军开口说道。 阿三,侧眼去看了一眼林之瑶,却被躲过眼神的交流,只好硬着头皮上,“大伯好。” 段师傅是个粗人,一时只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却也只当是当官的那些弯弯绕绕的把戏,突然脑子一热,又想起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师兄,你怎从未提过侄儿叫什么名字。” “这......” “他叫洛辰。”林之瑶看着阿三,道,“辰,为繁星之意。” 第十章 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又没问你。”段师傅小声抱怨着,“一个两个的,都奇奇怪怪的。” 官场后宫里是非曲折颠来倒去见多了的老狐狸依旧脸不红心不跳。反观阿三此时便已是如坐针毡般的别扭了。 “师兄今日到访想来是找公主有要事的。”段师傅道,“没什么事,我就先退下了。” “洛辰同段师傅一起吧。”林之瑶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着实在阿三的心里掀起了不少动荡。等到阿三反应过来,已经被段师傅带着出去好一段距离了。 洛将军道:“我那师弟说话没遮拦的,若有得罪公主的地方,还望公主能看在下臣的面子上不要和他计较。” “不妨事。”林之瑶道,“本就是本宫烦扰将军在先,还得请将军多担待才是。” “公主说笑了,能为公主效犬马之劳,是下臣的荣幸。”洛将军道。 段师傅仰头四处张望,“欸,那丫头没跟着呐。” “啊?”阿三不解,“公主不是要和洛将军......大伯,额,......,伯父谈事情吗?” “我不是说她。我是说那个盯梢的小丫头,叫什么雪的那个。” “啊~”阿三干笑了两声,一脸心事被戳破的尴尬表情,“不知道欸嘿嘿。” 段师傅毫不留情地往阿三的背上拍了一掌,“你干嘛这么一副奇奇怪怪的表情啊?刚才在里面的时候你们三个就奇奇怪怪,怎么现在又这样。不对,我觉得从一开始就不太正常。” “嘶......”阿三道,“没有啊。师傅你感觉错了吧。” 段师傅撇撇嘴,“先是我的师兄,明明是自家孩子却要送到这公主府来,而且连名字都没和我说过。尤其是,”段师傅凑到阿三的耳边神神秘秘的样子,“你知道吗?他之前还特地嘱咐过我让我好好照顾你。还不让我叫你侄儿,说是在公主府都要叫公子。特别是公主在场的时候!” “这都哪儿跟哪儿呢。”阿三摸摸抬手蹭了蹭额头。 “本来要长辈管小辈叫尊称就很奇怪了。但是我发现一件更奇怪的事情!”闻言,阿三当即有一种秘密即将被发现的窘迫感,但是眼前人是段师傅,莫名的心中又有了一丝丝诡谲的安心。段师傅仿佛是掌握了什么朝廷秘辛一般,确认过周围无人才继续说,“公主好像在监视我们。她常常莫名其妙的就突然出现在我们周围,又或者在远处观察我们,一看就会看很久。不过更多的时候是她那个侍女总是跟着我们。你说服侍吧,又离得有些距离。你说跟踪吧,她又是堂而皇之。总之就是很奇怪就对了。” 段师傅一脸的笃定,阿三却暗自松了一口气,“师傅,我觉得你应该就是想多了。我们两个有什么值得公主这么做的?” “谁知道呢?”段师傅耸耸肩,又说,“还有你啊,别跟那个公主走得太近了。别看她漂亮就头脑发热陷进去了,我告诉你啊,帝王家,最无情。” “师傅,你可别瞎说。”阿三道,“别坏了公主清誉。”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小子每次看到她都一脸春心荡漾。”段师傅得意洋洋。“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啊。” “什么意思?”阿三无声中已然将拳握紧了。 “没什么意思,就是说你俩成不了。”段师傅道。 “......本就是师傅你自己胡编乱造的。”阿三努力辩解,“我和公主之间根本没有什么。” “你说没有就没有啰。”段师傅意味不明的撂下一句话就大步迈开继续往前走,独留阿三一人在原地凌乱。 第十一章 问答题 林之瑶平素里用饭的时候很少讲话,今日却一改常态,和阿三唠起家常来还说个不停。但有趣的是,林之瑶说的全是洛将军家的家常。 “你真的是公主吗?”阿三道,“我觉得说不准洛将军家哪棵树下埋了银子,你都知道。” 林之瑶不客气地冲阿三翻了个白眼,“别打岔。我和你说的,你都要牢牢地记在脑子里。知道没?” 阿三不说话,默默扒饭。林之瑶也不理他,继续说着洛将军的家长里短。 “你准备好了吗?”林之瑶确认屋内只剩两人之后,果断将房门紧闭,然后回到阿三面前。二人对面相视,皆正襟危坐,一脸的严肃。“答对有奖,答错要罚的!我在问一遍,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第一个问题,”林之瑶拖着调子,随即快速问道,“你是谁?” “阿......”三字还未出口,阿三讪讪改口,“洛辰。” “第一个问题就答错了呀。”林之瑶双手捧脸故作沉思状,随即又拍了拍阿三的脸,“看在你这张漂亮小脸蛋的份上就先放过你。” “第二个问题,洛将军和你什么关系?” 阿三道:“我的父亲是洛将军的弟弟,我娘刚生下我就难产了,父亲不久也去世了。然后洛将军就接养了我。” 阿三话音刚落,林之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阿三的脸颊肉上嘬了一口。“答对了。”在公主府将养了有些日子,阿三的脸上也渐渐有些肉了,林之瑶早就对阿三脸上软软弹弹的脸颊肉蠢蠢欲动了,不过是今日方才找到机会罢了。 阿三用一只手挡住脸,低眉顺眼的样子就像是被人欺负了的小媳妇似的。 林之瑶笑他,又继续说,“那为什么以前没见过你呢?” “洛将军在我小时候就将我送到霖丞派学武了。可惜我不学无术,不久之前才刚刚下山。”阿三道,“为什么我不学无术?” “这样比较方便以后你融入广陵的公子哥们嘛,毕竟不学无术的人往往更加惺惺相惜。”林之瑶再一次突然袭击了阿三的另一边脸颊,“而且这样你武功不高的事情才解释的通啊。” 这下换阿三双手捧脸了,声音软糯:“又欺负我。” “怎么是欺负呢?明明是我的三三答对问题的奖励呀。”林之瑶道,“洛将军家的当家主母是?” “柳氏。” ...... 好不容易等到林之瑶问得七七八八,阿三终于问了林之瑶一个问题,“‘襄王有意,神女无心’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给你请了夫子吗?”林之瑶有些疑惑,“怎么突然问我这个?这个句子与《洛神赋》有关,意思是指楚襄王爱慕神女,苦苦追求,而神女无心与他欢会。你可以理解为男子单恋女子吧。” “夫子未说过这个。偶然听见,有些好奇。”阿三语气有些许低落。 即使阿三不说,林之瑶不用脑子想也猜得出来是哪个好事之徒扯的闲话。林之瑶双手绕上阿三的脖颈,浅浅地吻在阿三的嘴角,“楚襄王梦见神女,可见神女是不存在的。而你我是真实的。”阿三埋头,在林之瑶的脸上也印上浅浅一吻。 林之瑶放手,再次扫兴一问,“你是谁?” “洛辰。” 第十二章 公主府门客 “那是谁啊?” “不知道。” “好好看呐他,有没有人知道这是谁家的公子啊?” “欸,他是跟公主一起来的吗?怎么一直跟着公主?” “不会吧,难道他是......公主府的?” “你们在说什么呢?”柳玉茹扎进姑娘堆里,探头往她们讨论的焦点看去。“嗯,是个极品。” “欸欸欸,他们去往洛夫人的方向去了。柳姑娘可认识那位公子?” 柳玉茹回忆这些年见过的每一个人,却仍是没有眼前人的影子,“不认识。” “这就奇了,在场的都是广陵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大都互相认识。如今也不知打哪冒出了这么一号极品,却愣是没有一个认识的。不会真的是......公主府的‘门客’吧。” “洛夫人不是柳姑娘的姑姑吗?不如让柳姑娘去探听探听?” 姑娘们的行动力是十成十的,但柳玉茹被推出来确实是有些无奈。 在室外小姑娘聚了一群,叽叽喳喳的虽说听不清,却并非是看不见。洛夫人道,“玉茹,过来见过你洛辰哥哥。” 姑娘们看便看了,如今又来了个人可不是直逼到眼前了。林之瑶心中的不满简直都要溢出来了,“这可是柳太傅家的小孙女,柳玉茹柳姑娘?” “正是呢。说起来玉茹与公主不过相差一岁,却至今不开窍,是个顽劣的性子,若她有公主十分之一的娴静,我兄嫂都要拜神谢佛了。”洛夫人道。 林之瑶自然知道洛夫人是恭维话,旁座的洛辰却已然在偷笑了。那柳玉茹目光一直放在洛辰身上,林之瑶也不得发作,憋屈的很却仍要装得一副端庄大方的模样:“夫人可莫要说笑。本宫见柳姑娘倒是天真烂漫,人人见了都要夸上一句可爱呢。可惜本宫不常参加广陵城中世家弟子的聚会,不然定是要与柳姑娘相熟的。” “谢谢公主。”柳玉茹倒是个不客气的主,“现在认识也不晚啊。” 林之瑶干笑两声,不再说话。 “今日的蹴鞠赛何时开始呀?”洛夫人道。 “还要一会呢。听说今日陈公子要亲自下场呢。”柳玉茹道,“洛辰哥哥可擅蹴鞠?” “真是三句不离洛辰哥哥呢。”闻言,林之瑶腹诽。正巧林之瑶喝着茶,衣袖微掩面容,轻微一下抖动,洛辰都知道林之瑶此时必是在笑他,“尚可。” 林之瑶看了洛辰一眼,眼神里只有四个字,“装什么装。” 柳玉茹道:“洛辰哥哥如此说定是个中高手,可惜玉茹愚笨,总不得精进。若有机会,洛晨哥哥可要好好指导指导玉茹。” “柳姑娘可莫要抬举他了。你洛辰哥哥说尚可真的就是尚可。”林之瑶说得轻松,随即又道,“洛辰,你说呢。” “尚可自然就是尚可了。”洛辰道。 如此模糊不清一句话,也不知道是应和林之瑶还是呛声。 “公主好像很了解洛辰哥哥。”柳玉茹好奇。 林之瑶狡黠地对着洛辰眨了眨眼睛,道:“本宫当然了解。你洛辰哥哥自小被你姑父送去学武,可惜多年来无甚长进。洛将军便只能将他送到本宫这谋个差事。” 洛辰没有反驳,依旧淡定地喝茶吃糕点。 柳玉茹并不在意林之瑶的话,“无妨,切磋切磋也无碍嘛。” 林之瑶沉默,一杯茶囫囵下了肚。 第十三章 四分为二 “公主殿下。”敏夫人和华琛奕也来了。 敏夫人和洛夫人互相见过礼后道,“我远远就瞧着公主和洛夫人了,想着得带着我家奕儿过来行个礼才是呢。”敏夫人看着洛辰,又道,“这位公子是?” 洛夫人道,“将军的侄子,洛家的公子洛辰。”北朝质子的身份,洛夫人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向洛辰介绍二人。林之瑶接过话,对洛辰说,“这是敏夫人和华琛奕公子,皆是北朝长派我朝的使者。” 华琛奕道,“方才我遇到陈公子,听他说这比赛开始还要好一阵子呢。” “那不如我们自己先下场玩一会?” “先四处逛逛如何?” 柳玉茹和林之瑶同时说话,四目相视好不尴尬。 好一阵沉默,洛夫人拉了一下柳玉茹,道:“就听公主的吧。” 柳玉茹自然不高兴,到处走来走去有什么意思。林之瑶咬牙道,“柳姑娘方才不就说过想与洛辰切磋一下,现下正是个好机会。” “公主这是允了玉茹的提议了?”柳玉茹眉飞色舞,好不欢喜,“多谢公主。” 洛辰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明白林之瑶不乐意又不能拒绝,总不能拂了林之瑶的面子又叫旁人都尴尬吧。 华琛奕道,“公主不擅蹴鞠,不如由我陪同公主四处走走。” 林之瑶点头,洛夫人和敏夫人相视一笑,“你们年轻人去玩吧,我二人便不去了。” 林之瑶和华琛奕走在小道上,“这里风景还是挺不错的。”林之瑶说。 华琛奕道:“陈家着实是得脸,竟请得动元乐公主你这座大佛。” 林之瑶回道:“公子不也出山了吗?” 华琛奕笑,“欸,这不一样。我一向是混迹于广陵各个玩乐之地的。” 林之瑶道:“那公子可要同本宫说说广陵都有些什么玩乐的。” 林之瑶和华琛奕有一句没一句的接着话,前后都不甚着调。 华琛奕又道,“那位洛公子,相貌极佳呀。” 林之瑶停下脚步,饶有意味的看着华琛奕,“怎么,公子看上他了?” 华琛奕轻笑一声,“那自然不能,只是来时从姑娘们那儿听了一路,皆是在谈论洛公子。有感而发罢了。” 林之瑶继续向前走,华琛奕又道,“公主如何看?” “本宫能看什么?只能说,洛辰较公子相貌更佳。” 闻言,华琛奕也无愠色,“公主与那洛公子走得那般近,我还以为公主知道这些会有醋意呢。” “公子不也与本宫格外亲近吗?”林之瑶道,“难道公子辗转游乐之所时,本宫也有醋意吗?” 林之瑶走在前,华琛奕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林之瑶的背影,随即又恢复常态,“看来是我想多了。只是那位洛公子看公主的眼神实在是难让人不浮想联翩呀。” “怎么,他什么眼神。”林之瑶道。 “这不好说。只是洛公子目光时常落在公主身上,只要稍一留意便会注意到他意味不纯的眼神。”华琛奕当然明白洛辰是什么意思,却也不说破,“方才陈公子与我同在,想来以他对公主的关注应是也已经发现了。” 闻言,林之瑶彻底顿住,不再向前,“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第十四章 再见 洛辰自然不会真的与柳玉茹真刀实剑地要分个胜负,故只是近距离的相互之间传球,大多都是在防守。柳玉茹当然承情,“洛辰哥哥,你和公主关系很好吗?” “嗯。”洛辰道。 “真好,玉茹真羡慕公主。”柳玉茹道。 洛辰道,“羡慕什么?羡慕她是公主吗?” “才不是呢。当公主有什么好的,处处受限,宫里的规矩那么多,纵使天子也常常不能如意,何况一个公主呢,怕不是,多的是身不由己的事情。而且我爷爷说宫里的人天天明争暗斗的,像我这样的怕是活命都难呢。”柳玉茹道。 “是吗?”洛辰轻声说了一句,更像是对自己说的一样。 “洛辰哥哥可莫要和旁人说。”柳玉茹食指抵在嘴前,又说,“不过先帝只有陛下和元乐公主两个子嗣,元乐公主身份自然格外尊贵,是旁人比不了的。否则,想来姑父也不会将洛辰哥哥送到公主身边。” “我当这是谁呢?原来是柳太傅的孙女柳姑娘呀。”陈勋施施然走向柳玉茹,眼神却一直放在洛辰身上,“这位是?” 洛辰眼下略过一丝恨意,并不接话。柳玉茹道:“这是洛将军家的洛辰公子。” “哦?本公子竟不知洛将军府上何时多了一位这么......‘亭亭玉立’的公子啊?”陈勋仗着父亲位高权重,一向看不起旁人,更遑论是一个不知打哪冒出来的人,“本公子方才见这位......洛辰公子与元乐公主极为亲近,怕不是,公主府养的门客吧。”陈勋身边的跟班们立刻配合着大笑起来。 洛辰握紧了拳头,青筋早已暴起,随时都能往陈勋脸上抡上一拳。 陈勋见洛辰不说话,反而愈发变本加厉,“本公子瞧着你有些眼熟,许是合本公子的眼缘。本公子见你相貌尚佳,不知房内之事精通与否。不如跟了本公子,叫你好好享受享受在本公子身下的滋味啊。” 你也是这么对我阿姐的吗?洛辰眼中的愤怒已然呼之欲出。陈勋又道,“呦呦呦,生气了。这暴脾气,我喜欢。” 洛辰怕给林之瑶和洛家惹麻烦,一直憋着没有发作。柳玉茹却是再不忍听下去了,红着脸骂陈勋:“不要脸的狗东西。这是洛将军弟弟的儿子,再如何也是世家子弟,岂容你这般欺辱?” “你骂谁呢?”陈勋怒极,“小贱人,别以为你是柳太傅的孙女,我就不敢动你。” 洛辰上前一步,将柳玉茹挡在身后,“陈公子还是嘴巴放干净些的好。” 陈勋当即对着洛辰的面门出了一拳,不想却被稳稳当当地截在了半路。“陈公子还是听听劝吧,不然哪天阴沟里翻了船都不知道让人去哪里找尸首。”说罢,洛辰就拽着柳玉茹大不往回走。阳光正好,微风怡然,柳玉茹心跳的频率也在不觉间跟上了洛辰的步伐频率。 “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啊。”暴跳如雷一词绝对符合现在的陈勋,甚至还有些狗急跳墙的意蕴。 第十五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住手!”林之瑶恰巧赶上了洛辰拉着柳玉茹,而身后一群喽啰正要蜂拥而上的场景。 “陈公子这是做什么?”林之瑶脸上连假笑都挂不住了,连带着声音都透着些冰冷之意,“堂堂太尉之子竟是要聚众斗殴吗?还是如那市井小混混一般,准备以多欺少啊?”林之瑶说着,悄无声息地拉着洛辰与柳玉茹分开些,又走到洛辰身前,直面陈勋。“陈公子难道不知洛辰公子是同本宫一同赴邀的吗?如今这般做派,陈公子是要当众打本宫的脸了?” “公主说笑了。”虽不知陈勋是哪里来的自信,但他对林之瑶从来都是志在必得的,仿佛默认了林之瑶将来一定会嫁给自己。如今突然冒出一人,不仅抢走了今日蹴鞠赛所有的风头,还与林之瑶格外亲近,尤其是那暧昧不清的眼神,陈勋自然怒火中烧。 一时间,气氛显得格外剑拔弩张。 华琛奕打破这不友善的氛围,道:“陈公子今日蹴鞠赛不是要亲自下场吗?马上要开始了,陈公子不再去准备准备吗?” 陈勋灵光一闪,歪嘴道:“洛公子不如也下场来同我等玩两把?” 林之瑶清楚陈勋肚子里从没装过什么好东西,张了张嘴正要拒绝,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短促而清冽的回答:“好。” 林之瑶转头看向洛辰,得到的是一个坚定的眼神。 “洛公子,我等着你惊艳四座的表现。”陈勋不屑,整句话里都充满了冷嘲热讽。 “我也参加。”柳玉茹道。 “好,输了可别说本公子欺负你。”陈勋抢先搭话,洛辰多一个女子多一个拖累,这样的便宜怎能不占呢。 “你可以吗?”林之瑶对柳玉茹说。没有担忧是不可能的。头脑简单的人四肢发达些,陈勋蹴鞠厉害是人尽皆知的,但洛辰和柳玉茹的水平却都不在林之瑶认知范围之内。 “公主放心,玉茹不会拖洛辰哥哥的后腿的。”柳玉茹回答。在蹴鞠这个娱乐项目中,若她柳玉茹称第二,整个广陵城没有一个女子敢称第一。未必没有和陈勋一拼之力。 洛辰经过林之瑶身边时,借着林之瑶衣袖的宽大,快速地握了一下林之瑶隐在衣袖下的粉拳,温度由手向上传,似是给了林之瑶一股力量,更是在告诉林之瑶:别慌,没事。 少年的步履坚定,肩膀仿佛较几月前更宽阔,孤勇的背影似是宣告少年急速成长的沉静与担当。 “今日蹴鞠可是比往日的更有看头啊。”敏夫人看着场下,道,“冲冠一怒为红颜吗?果真都还是少年人啊。” “母亲。”华琛奕出声,提醒母亲不要说错话。敏夫人勾了勾嘴角,又道,“今日这场意义非凡呐,不如下个彩头吧。” 林之瑶从发间取下一只云脚珍珠卷须簪,“便以此为彩头吧。” 看清事物,柳玉茹不禁感叹了一句:“公主可是下血本了。听闻这支簪子即使在宫里也是极珍贵的呢。” 洛辰也记得林之瑶好似很喜欢这个簪子,曾满面容光地问过自己,“好不好看?” 第十六章 蹴鞠赛 鼓声一响,今日的蹴鞠赛正式开场了。 柳玉茹确实是技术卓越,进攻性极强,与男子争抢起来并未有落下风之势。而同样的,陈勋的进攻也难以让人忽视,洛辰全力防守,一时间场上比分胶着,双方都未进一球。直到柳玉茹像头小野牛似的,冲进对方内部,临门一脚打破平衡,先得一分。 柳玉茹与洛辰击了一掌,并表达了对陈勋的不屑。 “柳姑娘委实勇猛呐。”华琛奕叹道。林之瑶并不说话,只是心中的大石头随着柳玉茹这一脚略略下沉了一些。 时辰未到,比赛还在继续,柳玉茹这一脚并不能锁定胜局。 “公主似是很在意这场比赛的输赢啊?”敏夫人道。 林之瑶舒展了眉头,调整自己的神色,柔声道:“敏夫人不想知道最后哪方会赢,而哪方又会落败吗?” 敏夫人笑,“自然也是想知道的。不如我们来猜猜最后哪支队伍能赢得最后的队伍吧。” 林之瑶不答反问,“夫人觉得呢?” “我猜一个柳姑娘吧。毕竟她刚得一分,有些势不可挡的模样。”敏夫人道。 “如此,”林之瑶看回比赛场内,“我随敏夫人的。” 敏夫人不再说话,也继续观看这场比赛的后续。 “洛公子,七尺男儿怎只知躲在女子身后呢?”陈勋脚下动作不断,嘴上烦人的话也不停。 洛辰倒也懒得理他,逞一时口舌之快毫无意义。 陈勋带球来到洛辰前,继续说道:“洛公子寻求庇护的样子如此熟练,看来平日里没少在公主面前讨好处啊。”提到林之瑶,洛辰当即恍了神,陈勋抓住机会狠狠撞过洛辰的肩,突破防守圈,为自己扳回一城。 场上局势在转瞬之间变化,时间所剩不多,双方也必得夺下最后制胜的一分。洛辰抬头去寻找林之瑶的身影。不能输!为了林之瑶,为了阿姐,不能输给陈勋这个小人。 洛辰改变方才的路数,开始向对方发起进攻。陈勋着实不是个正人君子,机会当前,小动作不断,撞肩、肘击、故意踢腿,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柳玉茹想帮,却被人拦在一丈之外,难以靠近。 林之瑶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旁人原先只当陈勋是个不着调的纨绔子弟,不想竟如此不是个东西,众目睽睽之下也坏招百出。偏也无人敢在此时提出质疑,只能面面相觑,暗自为洛公子叹息。洛辰对于陈勋的行为好似意料之中,将一切都照单全收,尽力保持身体平衡,以及稳稳控球。陈勋好似一拳拳都打在了棉花上似的,毫无作用,因此愈发得急躁起来。洛辰找准时机,一脚长传,正中风流眼。至此,香也燃尽了。 林之瑶大抒一口气,随后由衷地为洛辰送上掌声。 陈勋怒极,头也不回地离开场地。 柳玉茹迫不及待地去拿方才作为彩头的云脚珍珠卷须簪,难掩兴奋。洛辰看看柳玉茹手上的簪子,又看看林之瑶,倒是忘了还有柳玉茹这个姑娘家了。林之瑶以袖微遮,却也挡不住从眼睛里流露出的浅浅笑意。“柳姑娘,这支簪子是你的了。” “谢谢公主。”柳玉茹道。 第十七章 强抢良民 一回到公主府,林之瑶就拉着洛辰关上房门,紧闭窗户。 “怎么样了,让我看一下。”林之瑶将洛辰抵在门框,不由分说就去解洛辰的衣带。 “欸,别。”洛辰抓住林之瑶的手,按下眼前之人急躁的动作,“我没事。” “那陈勋忒不是个东西。”林之瑶咒骂道,“你当真没事吗?” 洛辰低下头,对上林之瑶关切的眼神:“放心,我真没事。他要保持自身的平衡,也没办法下多重的黑手。”说罢,洛辰揉了揉林之瑶的脑袋,给与些许安抚。 林之瑶顺势将头靠近洛辰的脖颈之间,双手绕到洛辰的腰后,紧紧地抱了一圈。“我不该这么早就让你和陈勋正面撞上的。” “早晚我都要和他有个了解,今天算个开门红,一点皮肉之痛算不得什么的。”洛辰拍拍林之瑶的背,“我也不是之前的那个阿三了。这些天你有目共睹不是吗?” “不行,你必须得让我看看。”林之瑶钻出洛辰的怀,又顺手解开他外衣衫。 洛辰无奈,再次抓住林之瑶的手,并拷在她的身后。洛辰挪了位置,转将林之瑶抵在门上,将林之瑶整个人笼在自己的阴影里,又在林之瑶的额间烙下一吻,“不是长公主吗?不是身份贵重吗?怎么要强抢良民吗?” 林之瑶被洛辰主动的亲昵动作弄的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听到洛辰的笑声才缓过神来,后知后觉地去寻找洛辰的唇,却被洛辰仰头避开。“不可以哟。”洛辰道。林之瑶恼羞成怒,捕捉到洛辰微粉的耳尖,踮起脚尖,径自咬了一口,“嗯,本公主要强抢良民,良民从不从?” 洛辰也是浸在林之瑶的柔情里昏了头了,主动贴上软软的唇,不想林之瑶却偏过头,拒绝洛辰的温柔攻势。“我也是有脾气的。不给亲,哼!” 洛辰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些什么之后已然是羞愧难当,尤其是还被拒绝了。只能强装镇定,放开林之瑶,回到床上,拉过被子假意要休息:“那好吧。公主早些回去,我也要休息了。” 林之瑶当然不会信洛辰的鬼话,拉开被子,直直扑了上去,露出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洛辰,“别装了,我看出来了。三三这是害羞了呀。可今日难道不是三三自己先挑起的吗?” 洛辰躲开林之瑶热烈的目光,嘴硬道:“没有。” 林之瑶好笑,软软的唇贴上对方的,一触即离。“你说没有便没有吧。”林之瑶道。 洛辰错愕,方才唇上的触感是林之瑶!突然,肩颈处又传来一阵湿湿糯糯的麻麻的感觉,随即又一痛。洛辰皱眉对上伏在自己身上之人的眸子,林之瑶在洛辰的肩颈处不客气地狠狠咬了一小口,随即愤愤道:“离柳玉茹远一点,这小姑娘肯定看上你了。” “哦哦。”洛辰满口答应,眼神间格外慌乱,还没从刚才各种湿软绵密的触电感觉中回过神来。 第十八章 望春楼 天可怜见,林之瑶占有欲作祟不允许洛辰与柳玉茹走得过分亲近,不想柳玉茹却直接找上了门。“洛辰哥哥,我在望春楼定了一桌酒席,你会去的吧。” 不等洛辰回复,柳玉茹又道:“姑父、姑母都会去的。算是家宴。” “既是家宴,自然是要去的。”洛辰道。 虽然知道洛辰无法拒绝,林之瑶还是忿忿地瞪了洛辰一眼,以表达自己的不满。柳玉茹和洛辰之间算哪门子亲戚,最多不过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种远亲,何必要吃什么家宴,甚至还一个大姑娘家的跑到公主府来。 洛辰道:“缘何家宴不在家里吃,要去望春楼呢?” “洛辰哥哥有所不知,望春楼是广陵城中最好的酒楼,那儿的菜品花样丰富,味道更是让人拍案叫绝呢。”柳玉茹说着说着双眼发光,好似眼前已然摆满了酒席。 “怎是柳姑娘来找呢?洛将军和夫人呢?”林之瑶虽不能改变二人要共同赴宴的结局,但忍不住就想膈应柳玉茹两句。 柳玉茹笑得真诚,“姑父、姑母先行一步,便派了玉茹来找洛辰哥哥。总不好让长辈来请小辈吧。” 林之瑶微微歪头,勾起嘴角,道:“这不是巧了吗。今日本宫也正准备去望春楼开个小灶,柳姑娘就来了。不如同去吧。”说着,林之瑶就迈步往门外走。“洛将军和夫人不是等着吗?还不快走?” 两个女人唱双簧似的,待到洛辰前脚迈出大门,尴尬紧跟着后脚就到。林之瑶一辆马车在前,柳玉茹一辆马车在后,却愣是没有一匹可以单骑的马,而二人此刻都从车窗处盯着洛辰的一举一动。 “我来驾车吧。”于是,洛辰就在柳玉茹幽怨的目光下坐到了林之瑶的车架前。而林之瑶不知道有多得意,得瑟得都轻声哼起小曲了,不过音量控制的也只有车内的自己和车前驾车的洛辰才能听见了。 望春楼作为广陵最富盛名的酒楼,世家子弟在此往来向来常见。故还未见洛将军,倒是先碰上了华琛奕。 三两句寒暄,柳玉茹就以长辈尚在等待为由将洛辰带走了。 华琛奕摇着扇,道:“公主一人吗?” “公子有约也可先行。”林之瑶道。 华琛奕收起扇子,“我今日来原是为了换换胃口,未与旁人有约。” “也不知今日是个什么好日子,各世家的子弟们都要往这望春楼里钻。”本是心中抱怨,林之瑶却不慎说出了声。惹来华琛奕一声轻笑,“虽不知是什么好日子,但总该是个黄道吉日。不知我可有机会借着这好日子,邀请公主殿下同桌列席呀?” “公子又在说笑了,请吧。”林之瑶道。 “请。” 既然名为家宴,洛家定是包了雅间,旁人见不着的。林之瑶便兀自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反正来都来了,不如自己享受一下。华琛奕倒像是望春楼的常客,对这里的菜品如数家珍,贴心地为林之瑶介绍各种好吃好喝的还有那些新奇的,温文尔雅,可谓是风度尽显。 第十九章 高处 “公子常来吗?”林之瑶吃了口菜,“本宫见公子很熟悉这里的样子呢。” “是啊。”华琛奕道,“有时自己来,有时和母亲一起来,也有些时候会应些公子哥们的邀约。” “公子怕不是馋上这望春楼的美味了。”林之瑶打趣道,“本宫曾听人抱怨说公子不近人情,现如今想来是那人自己不着门道。要本宫说呀,只要是请公子来这望春楼吃饭,公子想着吃的也是要答应的。” “公主慧眼如炬,正是如此说呢。”华琛奕附和道,至于林之瑶说的话有几分正确并不重要,反正双方都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将酒桌上的言语当真。 “公子这般喜欢,为何不买了那厨子回去。”林之瑶道。 “这可使不得。论美食,自是没有比得上宫中的,那这儿的便不是最好的,带回去又有何意义呢?再者,望春楼吃的烟火气,在府里可没有这般趣味。还有一条,出入望春楼的世家子弟多了,人人都这般想,可不得打起来了吗?我可不敢出这个风头。”华琛奕说。 仅是一个酒楼,人员流动多了,公爵显贵的进来出去,大家都要互相忌惮。林之瑶应和着,又偏头看窗外,可谓是风景独好,远可见四处楼房林立的别致意趣,想来夜间可见万家灯火,赏广陵夜景。近可见街道人流涌动,不染尘埃却可感凡世烟火,目力好的则甚至可将小摊小贩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当真是站得高看得远啊,身处高位可见的风景倒是比往日能见的多了。”林之瑶道。 “可又有多少人能站到这高处来呢?”华琛奕说道,“更多的都是处于底层的人,他们只能痴痴地望着高处之人。”说罢,华琛奕指了指街角的一个小乞丐,“他,难道不知这望春楼里有佳肴美味吗?又何故要龟缩一隅呢?恰恰是因为知道,他才在那里等待,等路过的达官贵人施舍些银子,或是等酒楼里处理残余时,和别的乞丐争抢些别人不要的残羹冷炙。” “公子。”林之瑶唤了一声。 华琛奕将目光从窗外挪回,道:“是我失礼了,突然间有感而发。”身处异乡的质子,是被父亲抛弃的棋子,也在等待着他人的施舍,若一朝事变,今日华服,明日便会是囚服了。异乡数十年,更是从底层一点一点地在向上爬,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一脚不稳,等待的便是万丈深渊。这是底层向上爬所必须承担的代价与风险。 洛辰走出包厢,就看到林之瑶和华琛奕同桌相对。洛将军一行人看见林之瑶,又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番礼。洛辰送走洛将军、洛夫人和柳玉茹,便折回来找林之瑶,而华琛奕已然消失不见了。“华公子呢?”洛辰问。 “走了。”林之瑶答。 “那公主这是?” “等你呀。”林之瑶笑着弯了眉眼,又道,“不然你回来不就找不到我了吗?”说罢,林之瑶又将侍从都先赶回了府,只带着洛辰,二人便出了望春楼,往人群稀少处去。 第二十章 过家门而不入 站在曾经的家门前,洛辰就那么站着,脚下有如铅注,久久迈不出一步。 几月未有人打理,连院门都蒙了厚厚的一层灰。洛辰看着,回忆往昔的热闹,却又被眼前的安静临头浇了一盆水。 林之瑶远远的注视着洛辰的背影,仿佛又看见了初见时那个瘦弱的少年,一身伤痕,眼底遍布仇恨,却教人不由得怜惜。 “走吧。”洛辰看向林之瑶道,真正转身的那一刻又仿佛抽动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还是当初那个让人心疼的小小少年啊,林之瑶不忍,道,“不进去看看吗?或许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洛辰摇了摇头,却是连转头再看一眼都没有了勇气。 “那......你阿姐葬在了后山,也不去......祭拜一下吗?”林之瑶小心询问。 “不了。”洛辰向反方向跨出步子,一如中秋前夜,与家的方向背道而驰,只是多了一分决绝与坚忍,略有些嘶哑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家仇未报,不孝子无颜见爹娘。” 林之瑶陪着洛辰走在乡间的路上,伴随着无尽的沉默。或许这些道路,周围的景色都曾与过去的阿三有着许多联系,发生过不少故事,可如今再没有过去的阿三了。洛辰走得很慢,很慢,似是在与过去做一个割离与诀别,亦像是要将曾经的一切都刻进骨子里。 “吃过糖葫芦吗?”林之瑶还在脑海中措辞,思考要怎么安慰洛辰,洛辰却先一步打破僵局。 “很好吃的,酸酸甜甜的,阿姐以前很喜欢的。”洛辰顿了下,“我又说胡话了,洛辰哪有阿姐呢?” 待到林之瑶回过神,洛辰已经拿着一串糖葫芦递到林之瑶手中了,“吃吧,你会喜欢的。女孩们都喜欢。” 林之瑶咬了一口,冰糖很薄一层,并不太甜,内里的山楂很酸。可是洛辰注视着自己的眸子里透亮得好似住了星星一般,于是林之瑶对着洛辰说道:“嗯,很好吃。” 洛辰好似已然从过去的一切中抽离了出来,没有一丝伤痛,不带一毫留念。林之瑶心中了然洛辰不过是强忍悲伤,假装坚强。少年的小心思和自尊心,林之瑶不会戳破,只是陪着洛辰将他未散场的戏曲唱完。 广陵作为都城是繁华的,街道上总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没有人会注意到有一个少女悄悄地勾住了少年的指尖,而少年回以五指,覆住少女的整只手。身边的人来来往往,一时间都好似成了幻影,只有两个手牵着手的少年人才是真实的。没人知道少年是谁,也没有人在意少女是何身份,但此刻是最为单纯而快乐的。 林之瑶看着洛辰,满心的爱意与热烈,即使将嘴角遮去,也依旧会从弯弯的眼眸里流露出来。幸运的是,你,我都是这般无二。 洛辰笑得开怀,带着林之瑶在人流中穿梭,给林之瑶买各样的小吃还有林之瑶没见过的民间小玩意,向林之瑶介绍陌生的领域——曾经的阿三最为熟悉的一切。林之瑶来者不拒,接受洛辰给予的所有,而二人手心的温度从未分开过。 第二十一章 跟踪 洛辰看着面前的两碗笋泼肉面,不觉疑惑,作为公主真的就那么闲吗,每天都没点事情干?至于洛辰为何有此一问呢,因为林之瑶今日又换了便装带洛辰到了街边的脚店。 “我们这是要做什么?”洛辰问道,“难道公主又要来感受一下民间的饮食文化?” “我都穿成这样了怎么能叫公主呢?”林之瑶显摆了一下身上的男装,“要称林兄懂吗?” 洛辰不忍直视林之瑶的傻样,道:“那请问林兄,我们在这是要做什么呢?” “喏。”林之瑶眼神示意了一下一旁的太尉府,神秘兮兮地说,“看到没,太尉府。这里可以看到所有太尉府进出来往的所有人。” 林之瑶一本正经,但不知道为什么洛辰就觉得林之瑶在胡说八道。毕竟在人家大门口盯梢这样的事并不容易且必得长期坚持。而第一,洛辰和林之瑶的脸辨识度太高,混在人群里倒还好些,守在太尉府的门口,经过的人里指不定有多少都是认识的,哪里是换身衣服就可隐藏起来的。再者,林之瑶好歹是个公主,怎么可能常常在太尉府门外徘徊,怎么听都觉得荒唐,何况时间上并不允许。尽管如此,洛辰依旧很给面子地林之瑶拍马屁:“林兄高见啊。” 林之瑶撅着嘴鼓起腮帮子,道:“哎呀,我也知道这么做很蠢。但是死马当活马医吧,就当打发时间了。” 洛辰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成,确实是闲的没事干。 林之瑶道:“万一我们运气就那么好呢,正中靶心也不是不可能对吧。” “嗯,林兄福泽深厚,许是偏得上天垂怜犹未可知呢。”洛辰扒了两口面,也同林之瑶盯起太尉的梢来。来都来了,也只好既来之则安之。 “看看看,陈勋!陈勋!是陈勋!”林之瑶低下头小声惊呼,真是上天庇佑。据说自从那日蹴鞠输了比赛之后,陈勋已经好久没出过门了。没想到,今天一出门让蹲守在一旁角落的林之瑶和洛辰给撞上了。 洛辰按住林之瑶因为兴奋几乎要挥起来的手,沉声道:“林兄,别激动。” 闻言,林之瑶自觉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嘴前。 “林兄,机会来了。”洛辰放下银子,和林之瑶一起提脚跟上陈勋。 陈勋在前面大摇大摆地走着,林之瑶在后面不住吐槽:“哇,他怎么走在路上跟个花孔雀一样啊。” 洛辰拍了一下林之瑶毛茸茸的脑袋,“我们这是在跟踪他呢,林兄要专注些,可莫要走神开小差。”说罢,洛辰又补充道,“不过林兄说的确实在理。” 倒也并非是林之瑶二人对陈勋敌意太大才埋汰他,实在是陈勋走在路上太过招摇,身后仆从又跟了好几个。要是在路上遇上个漂亮姑娘,陈勋的眼神更是要四处乱飘,还要有意无意地显摆一番,说得上是像个娘们似的搔首弄姿,可不就活脱一个花孔雀吗? “我觉得他这样看来看去,总要发现我们。”林之瑶道。 第二十二章 迎仙阁 林之瑶话音刚落,洛辰就快速将林之瑶揽入怀中躲到一处墙体后。而后,洛辰道:“林兄说的对,方才险些就要被发现了。” 林之瑶杵在洛辰的怀里,以至于洛辰放手了,林之瑶还双手抓住洛辰的衣襟,贪恋着宽阔胸膛给予的安全感与归属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林之瑶松手,又晃晃脑袋,继续装腔作势道:“陈勋要走远了,快跟上跟上。” “迎仙阁。”林之瑶念着牌匾上硕大的三个字,不禁要夸陈勋广陵第一纨绔的称号果真是实至名归啊,好几天不出门,一出门就来这地方找乐子。眼见林之瑶要往迎仙阁里走,洛辰连忙拉住林之瑶,道:“你知道这什么地方吗?你就往里面闯。” 林之瑶略微歪了下头,示意洛辰去看,这迎仙阁外莺莺燕燕的,漂亮姑娘不少,“我当然知道,陈勋这种纨绔子弟找乐子的地方呗。” “知道你还去?”洛辰道。“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可踏足这般污秽之地?” “那你一个大男人如此这般扭捏作态又成何体统。”林之瑶呛声,“别是自己不敢进去吧。” “你......”洛辰语塞。 “好啦,走吧走吧。陈勋都没影了。”林之瑶拉着洛辰窜进了迎仙阁内。 林之瑶在二楼雅间翘着二郎腿,一边看着楼下歌舞伎们表演,一边磕着瓜子,愣是把广陵那些纨绔子弟的玩世不恭的姿态学了十有七八。“看吧,让你在外面磨磨唧唧的,找不着人了吧。” 相比林之瑶的不羁,洛辰就显得乖太多了,跟丢了人也自知理亏,倒也不跟林之瑶回嘴。就独自一人悻悻地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吃些糕点,至于旁的也没什么心思和兴趣。 “无聊了吧。谁让你把刚才那几个姑娘都赶走了,活该!”林之瑶道。 洛辰道:“林兄,怎么对这种地方兴致颇高呢?” “啊?有吗?”林之瑶挠挠头发,道,“人生在世,及时行乐嘛。有人伺候总好过自己动手不是?” “林兄说的是。” “别说,我见方才那几个姑娘着实有几分姿色,一双手有如玉脂,嫩得很呢。”林之瑶挑了眉头,便是又动了逗洛辰的心思了,“洛兄当真不心动吗?” 洛辰不理,林之瑶便继续说,“可惜洛兄将她们都赶了出去。洛兄无感,林某本还想试试呢。可惜可惜呀。” “试什么试。”洛辰凑近了林之瑶道,“你拿什么试。” 洛辰的话带着些愠色,林之瑶便知他成功被自己带着想岔了,于是立刻辩驳:“按按肩,捏捏手什么的,如何就试不得了?” “林兄平日里被人伺候得还少吗?”说罢,洛辰强迫自己不再看林之瑶,真是个可恶的女人,说句话处处都是陷阱。 “那自然是不够的。”林之瑶勾了一下洛辰的下巴,暧昧不清地发言,“除非洛兄亲自伺候我,到那时候才够呢。洛兄裙下死,林某便是做鬼也风流啊哈哈。” 洛辰拍掉林之瑶的手,“林兄醉了。” “洛兄醉了,林某可滴酒未沾呢。”林之瑶道。 第二十三章 沐浴 日将西斜了,迎仙阁里也没有再出现过陈勋的踪影。林之瑶倒是胆子比天大,要在迎仙阁守着,耗到陈勋的出现。奈何洛辰即使生拖硬拽都不许林之瑶再在迎仙阁多待上一时半刻。林之瑶对洛辰,动起真格来当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跟着洛辰灰溜溜地回公主府。 洛辰敲响林之瑶房门的时候万万没想到林之瑶还在沐浴,否则他断然是不会进去的。 “谁啊?” “是我。”洛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夭雪正要回说公主正在沐浴要公子等等,不想林之瑶却对着门外道,“进来吧。” 洛辰进门却不见人,一道屏风将房内隔成了两个空间,而另一边正水汽氤氲,转身便要离开。 “站住!本公主的房门也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说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吗?”林之瑶叫住洛辰,又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夭雪,你出去吧。把门带上,也莫要教人靠近。”说给侍女听,当然更是说给洛辰听。 “我......我不知道你在......,我不是故意的。”洛辰显然已经语无伦次了。 林之瑶笑出了声,又故意弄出些声响让洛辰听见,逗猫咪的感觉谁能抗拒呢? 林之瑶道:“三三可是洗漱过才来的?” “嗯。”许是觉得一个字不够,洛辰又慌忙补充道,“我洗过了。” “怎么?洛公子如今也学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那一套了?这一身的脂粉味难道只许洛公子才能洗去了?”林之瑶道。 “我没有。”洛辰的声音渐弱,听着就像个委屈包在嘟囔着。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林之瑶受不得洛辰摆出委屈受伤的姿态,即使声音也不行,分分钟就会对着洛辰缴械投降,“大晚上的你来干什么?” “啊?不干什么。” “嗯?”林之瑶眉头微蹙,“难道三三是想我了才来的?不能吧,三三已经到了一个晚上都能和我分开的地步了?” 林之瑶在没有旁人时,总是满嘴跑火车,洛辰便也不回她。只是林之瑶从浴桶中起身,擦拭、穿戴衣物等一系列动作隔着屏风虽说看不见但也透着残影。洛辰告诫自己不能看,不能做出如此有伤风化之事,可越是清楚屏风之内的是林之瑶,越会不受控地往屏风处偷瞟几眼。洛辰在心中痛骂自己可耻,做了柳下惠枉为人,但红晕也依旧实诚地爬上了洛辰的脸庞,布满了耳廓。 林之瑶走出屏风所遮挡的空间,便见洛辰的脸像是被人放进蒸笼里刚蒸过方才拿出来一样,情不自禁想要调戏一番:“洛大公子是做了什么天大的亏心事呀。这脸比猴屁股还红呢。”说着,林之瑶又到床上趴好,“来吧。过来给我按按。” “啊?” “你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林之瑶转头看洛辰的脸,道,“给我按按肩,捏捏手。我白天说的那些。” “哦哦来了。”洛辰道。林之瑶的骨架瘦小,身上又没几两肉,洛辰捏着,真实感受着林之瑶的身量,不觉间脸上比刚才更红了。 “这么当回事啊?我说的话。”林之瑶道。 “嗯。” “对你来说,我是不是很重要啊哈哈。”林之瑶道。 “嗯,对我来说,你特别重要。”洛辰回答的真诚,林之瑶也不再胡编乱造,静静地享受着洛辰娴熟的按摩手法。 第二十四章 柳家拜帖 迎仙阁跟踪不成,林之瑶只得在府上消停几日。 “公主,柳家派人递了帖子进来。”夭雪拿着帖子进来。 林之瑶翻看了一眼,便放下了。洛辰见林之瑶的动作流畅,神色也无甚波澜,于是问道:“是什么?” 林之瑶看了看洛辰,又屏退了侍从,道:“哟,三三这么关心柳姑娘啊。” “没有。你不说我便不问了。”洛辰低下头躲开林之瑶的目光。 “这样吧。老规矩,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林之瑶说着,就将脸凑近了洛辰。 洛辰握住林之瑶的肩,轻轻往反方向推开,“我不关心她。” “别这样,你不关心她,那也得关心关心我啊。”被拒绝后,林之瑶变本加厉地站起身,一屁股坐在洛辰的腿上,搂住洛辰的脖子撒娇,“我想告诉你。段师傅这几日看你看得紧,我们都好久没有独处过了。亲一下好不好,好不好嘛?” 洛辰“吧唧”了一下林之瑶的脸,又表现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说吧。” “嗯,不够。”林之瑶指了指另一半脸颊,“还要再来一次。” 洛辰无奈,但依旧照做,“好了吧,这下可以了吧。” 林之瑶道:“既然你这么关心,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柳玉茹约我......还有你,三日后城东捶丸。” “哦。”洛辰脸上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佳人有约,你就这么淡然呐。”林之瑶腾出一只手去捏洛辰的脸颊肉,“说,是不是以前约你的姑娘太多,所以都习惯了,柳玉茹这么一个大美女邀约都掀不起你内心的波澜。” 洛辰依样画葫芦,也在林之瑶软软的脸上捏了捏,然后握住林之瑶的腰身也不说话。 “好吧好吧。那你说要不要去呢?”林之瑶道。 洛辰说得轻巧:“你不是已经决定了吗?怎么还问呢?” “知我者三三也。”林之瑶冲着洛辰眨眨眼,“但是只要你说,决定什么的可以改的嘛。” “所以你的决定是去还是不去呢?”洛辰问。 “你猜猜。”林之瑶故作神秘。 洛辰也配合林之瑶开始猜起来:“那我猜你是要去的。” 闻言,林之瑶用脑袋顶了顶洛辰的下巴:“果然你还是想去见柳玉茹。” “那不去,不去。”洛辰道。 “去呀,怎么不去。必须得去。”林之瑶又往洛辰的怀里拱了拱,“可不得让我的洛大公子当着柳姑娘的面非得做出个抉择来,才能教人痛快呢。” 洛辰顺着林之瑶的青丝,沉声道:“别闹。” 林之瑶遂恢复正常,正儿八经的说起话来:“根据我对陈勋的了解,前些日子他刚在你和柳姑娘面前碰了一鼻子灰,正闲丢人呢。这次断断是不会来的。那你岂不是刚好可以趁机而入,打入敌军内部。” 洛辰蹭蹭鼻子,道:“这话着实在理。” “我哪句话不在理。”林之瑶人后总是正经不了一会,又原形毕露。 林之瑶看着洛辰的脸,不觉又想起柳玉茹对洛辰的那些姑娘家家的小心思,突然好似有一口气郁结在胸口。林之瑶突袭洛辰,唇齿厮磨着洛辰的脖颈,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免得总让人惦记。” 第二十五章 路边的小野猫 “洛辰哥哥,这里这里。”柳玉茹一看见洛辰就激动地挥手。 林之瑶看看柳玉茹,又看看洛辰,确认洛辰脖颈上的红印还有些许肉眼可见的残留后,勾起嘴角同洛辰一起朝着柳玉茹走过去。“看来柳姑娘今日心情甚佳啊。” “公主往常极少参加这般的活动,而玉茹却能在这样的场合接连得见公主殿下天颜,自然不胜欣喜。”柳玉茹奉承着,又转而将话题对向洛辰,“洛辰哥哥,你说对吧。” “啊?”洛辰并不明白柳玉茹前后两句有何联系,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 柳玉茹无意中瞥见洛辰脖颈处的小印子,指了指又道:“洛辰哥哥脖子怎么了?受伤了吗?” “没有。不小心被猫挠了一下。”洛辰被问得不自在,有意无意地用手挡了挡。 柳玉茹也不知是真不知还是假装的,硬是要打破打破砂锅问到底:“洛辰哥哥什么时候养了猫吗?” “额......路边看到的小野猫,喂食时被挠了一下。” “啊?”柳玉茹道,“那猫真不懂感恩。” 林之瑶眼见这招不奏效,果断打断洛辰和柳玉茹的对话,连语气里都带了些不满的意味:“谁说不是呢。” 柳玉茹遂不再说话,开始安静地喝起茶来。 林之瑶瞧见了不远处的华琛奕,便道:“华公子也来了,本宫去打个招呼。” 洛辰虽不明白以林之瑶的身份有什么必要得亲自、主动地过去特地打声招呼,但隐约中也猜测是现下林之瑶、柳玉茹加上自己只有三个人的情况让林之瑶有些不舒服了。 林之瑶起身走了两步,却不见洛辰跟上,故而唤了一声:“洛辰。” 洛辰摆出标准的微笑,却并没有要跟上的意思:“公主去吧,我便不去了。我留下陪柳姑娘。” 林之瑶的瞳孔陡然放大,震惊之余,甩了袖子便独自走了。柳玉茹也是好一下吃惊,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感到痛觉来袭才敢确定眼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 “这是怎么了?”华琛奕率先开口,“公主的小跟班怎么跟着柳姑娘走了。” 林之瑶转头去看,却发现原先的地方,洛辰和柳玉茹都已然没了踪迹。林之瑶没好气地掰着自己的手指头,“洛大公子可不是本宫的小跟班。” “既然如此,小的就暂时代替一下公主殿下的小跟班吧。”华琛奕笑林之瑶不常见的稚气,“我陪公主去打几球。” “欸,那不是洛辰吗?”徐大夫的儿子徐青看着一男一女离去的背影说道。 “咦,他旁边的那个女的好像不是元乐公主啊。” “你们看他旁边的像不像是柳太傅的孙女柳玉茹啊?” “我看像。估计就是柳玉茹吧。” “他们这是做什么去?怎么两个人往偏僻处走呢?” “洛辰不是和元乐公主走得很近吗?怎么现下又单独跟柳玉茹走一道呢?”徐青说道。 “就是说啊,公主呢?” “有点意思啊。”徐青几人互相看了几眼,“跟上跟上,说不准有什么好戏看呢。” “小心点,别被发现了。”徐青道。“等等,我们人太多了,这样太容易被发现了。要不这样吧,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第二十六章 宣誓主权 “洛辰哥哥,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柳玉茹环顾四周,简直说的上偏僻的角落了。 “柳姑娘,我......”洛辰刚开口就被柳玉茹打断了,“洛辰哥哥,别叫我柳姑娘了,显得多生分啊。我们不是兄妹之间的关系吗?你叫我玉茹就好了。” “柳姑娘......”洛辰避开林之瑶,独自叫柳玉茹出来,现在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我知道你单独和我出来想说什么。但是不要说,让我说吧。”柳玉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着自己的独白。“我看得出来,你脖子上的......不是野猫挠的,是公主故意做的吧。她是不是已经开始对我的出现感到危机感了,所以也让你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既对不起公主,又对不住我。但是,不得不说,公主的想法是对的。我,柳玉茹,喜欢,你,洛辰。” 柳玉茹盯着洛辰的眼睛,一字一顿。洛辰本能的躲避柳玉茹的眼神,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柳玉茹继续说:“不过那是之前的事了。我心里明白,你不喜欢我,也许已经到了困扰的程度了。所以,我今天明白地告诉你,在我明确你的心里只有公主并且似乎已经容不下别人了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放弃你了。我才不会像个傻瓜一样,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你的冷屁股。所以,我们之间仅仅只有兄妹之间的关系。” 洛辰原先准备了一大段台词,准备跟柳玉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是,柳玉茹着实是个通透的姑娘,也知道不让自己难堪。 “所以说呀,洛辰哥哥,哪有管自家妹妹叫柳姑娘的呢。” “玉茹。”洛辰道。 柳玉茹好似是听到了有多让人满意的回复,整个眉眼都舒展开了,“还得麻烦洛辰哥哥告知公主一声,免得她将我视作假想敌。” “好,我会的。” “哦,对了。还有,告诉她以后别做这种刻意宣誓主权的事情了,很幼稚欸。”柳玉茹吐槽着柳玉茹,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毫无特殊表情地回去了。 柳玉茹才走,徐青就出现在洛辰的眼前,“可以啊,洛公子。不仅跟元乐公主走得亲近,柳太傅的孙女也没落下呀。” “额,公子是?” “鄙人徐青。金紫光禄大夫之子。”徐青道。 陈勋的跟班之一。洛辰在心里给徐青归了类别,脸上却没有何波澜,道:“徐公子啊,久仰久仰。” “你听过我?” “那是自然,徐公子之名洛某听说已久。”不过都不是什么好名声。洛辰脑海中无声吐槽,嘴上依旧抬举着对方,“不过方才那些小事,传出去对柳姑娘,还有元乐公主都不好。还请徐公子忘掉才好。改日,洛某一定请徐公子好好吃一顿。” 洛辰搬出林之瑶,徐青也只能应下,抓住机会就开始称兄道弟:“好说好说。兄弟之间,这点小事何足挂齿?你说呢,洛兄?” “徐兄说的是。”洛辰紧跟着徐青的台阶下,甚至还对着徐青假模假式地作了个揖。 第二十七章 吃醋 林之瑶再见到洛辰时,洛辰是跟徐青相互说笑着一起出现的。 “怎么样了?”趁着旁人没留意,林之瑶轻声问洛辰。 洛辰回以淡淡的笑容,“进展顺利。” “我就知道这些人表面上成日厮混在一起,关系好得天天称兄道弟,实际上私底下谁都不服谁。尤其是那个徐青,我觉得他早就看陈勋不顺眼了,只是一直隐忍不发罢了。现在有你一出现,这不是马上凑上来了吗?”林之瑶道。 “有他们的愚蠢自大做对比,才更显得我的公主殿下聪明无双。”洛辰道。 林之瑶手肘撞了洛辰一下,道:“好哇你,现在都敢当面说我的笑话了。” 洛辰不回话,只是不出声地微笑着。 林之瑶调转话题,“不过你刚才跟柳玉茹去干嘛了?” “没什么,有些话说清楚了对大家都好。”洛辰说得大义凛然。 “可以啊,有投怀送抱的大美人都不要。”林之瑶道,“要是我,一定要来个左拥右抱。”林之瑶自我代入了一下,想想都觉得美滋滋,却没注意到洛辰霎时阴沉了整张脸:“所以那个华公子就是你另一只手上的人物吗?” “想什么呢。”林之瑶道,“我跟他之间什么都没有好吗?不过是个还算投缘的朋友罢了。你看人家在广陵孤苦无依的,多可怜啊。” 洛辰撇撇嘴,不置可否:“反正你是公主,说什么都对,做什么都行。” 林之瑶也不愿和洛辰争辩,“别生气了,你现在这样是在吃醋吗?” “没有。”洛辰说话间都像是带着冰碴似的。 林之瑶再次在脸上挂出标志性的笑容,同另一些女孩子们谈笑风生去了。洛辰注视着林之瑶的背影独自远去,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是林之瑶做错了说错了,怎么现下反而显得是自己娘们唧唧的,小肚鸡肠似的。 华琛奕在一旁目睹着一切的发生,也不知该是作何感想,尤其是在对上洛辰的眼神的一刹那。洛辰看到华琛奕时,有一瞬间的错愕,更有说人坏话被当事人当场逮住的窘迫。华琛奕面无表情,缓缓朝洛辰礼貌性地点头,随后便也转身离去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洛辰还没从刚才发生的事情里缓过来,徐青又凑了上来,伸手才洛辰的面前晃了两下,“华兄这是在看什么呢?” 华琛奕已然走远了,没了踪影,洛辰道:“没什么,发了个呆罢了。” “诶,好奇怪啊。”徐青捋捋须发。 “奇怪什么?”洛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战术性端起茶杯喝茶。 “传言说洛兄你跟公主都是时时刻刻走在一起的。”徐青道,“可我今日见洛兄两次,却都未见过公主一面。” “徐兄既说是传言,那自然不可尽信。”洛辰道。 “也对。”徐青兀自摇摇头,又凑到洛辰耳边小声说道,“今夜迎仙阁花魁玖秋姑娘会客,洛兄去不去?” 洛辰看了看四周,却依旧只能看见林之瑶的背影。 徐青挡住洛辰的视线,“洛兄或许有所不知,且不说玖秋姑娘貌美非常人可比,主要是若想得见佳人一面那都是极难的。就连我徐青,非是陈公子带着,才见过玖秋姑娘几面呢。” “陈公子?陈勋公子吗?”洛辰道。 “不然还有哪个陈公子。也就是他,才能常常见玖秋姑娘呢。”徐青道。 “好,我去。”闻言,洛辰便立刻应下了。 第二十八章 抛绣球 林之瑶面若冰霜,冷声道:“公子呢?” 林之瑶在马车上等了洛辰好一会儿,直到夭雪四处找了一大圈回来禀告说洛辰被徐青带走了,林之瑶才憋了好大一股怒意,一个人愤恨地回去了。 “徐兄,我还没跟公主报备过,我们就这样一走了之不太好吧。”洛辰肉眼可见的神色慌张。 “难道洛兄要去和公主说你要去迎仙阁见玖秋姑娘吗?公主如何能答应呢。这事呀,就该这么办。听我的,准没错。”徐青道。 见洛辰依旧绞着眉头,徐青又接着说:“洛兄,这就是你不懂了。女人啊,你不能惯着她,更不能一味顺从她。不然,你说你和公主养的宠物有何分别呀。咱们得要张弛有度,若即若离的。就像放风筝一样的,不能一直拉着黏着,有的时候也得放一放,松松线。得不到的不总是更香一些的吗?所以说,咱们现在就是晾晾她,转头呀,保准她对比更胜从前啊。” 洛辰皱起脸蛋,磕磕巴巴地说:“那万一,晾凉了怎么办?” “这......”徐青顿了顿,“这自然是不可能的。洛兄就别担心了,想想玖秋姑娘,那般花容月貌之人就在眼前了,哪还顾得了如此多呀。” 洛辰冲徐青讪讪地干笑两声,便选择开始保持缄默,可愈是头脑风暴,这心里便愈发有了莫名的凉意。若有一阵风吹过,都能冻得洛辰一哆嗦。 到了迎仙阁,洛辰方才知道玖秋姑娘所谓的会客只是到大堂上先表演一次,根本没有接近的机会。而如要单独见面说上几句话还得过五关斩六将同在场的所有公子哥们比试诗词歌赋,最后夺魁者方能有机会同玖秋姑娘单独一叙。于诗词一道,洛辰最多可以勉强算是个半路出家的,着实是不太擅长,若是要赢过随便一个有些墨水的都是可以一句简述之——想都不要想。 如此,洛辰便更加懊恼了,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单是听到“陈勋”二子便一时脑热答应了徐青,还赌气撇下了林之瑶。如今看来既不能从玖秋姑娘儿探听到有关陈勋的事情,可能还会让林之瑶火冒三丈。可谓是,折了夫人又赔兵。这买卖,真的是亏大发了。 “今日,我们换个玩法,不比诗词了,听上天的安排。”妈妈尖着嗓子嚷道,“由玖秋姑娘抛绣球,抛到谁便是谁。” 洛辰心中烦闷,略略瞥了几眼玖秋姑娘的舞蹈,蒙着面纱也看不清容貌,跳舞的身段确是不错,可谓上乘。洛辰也无意谁会接到那个绣球,心无旁骛地吃着茶糕。不想,那个绣球不偏不倚、稳稳当当地砸进了洛辰的怀中。在众人的惊呼之下,洛辰便被推搡着送进了玖秋姑娘的房中。所有的剧情反转得太突然,甚至显得有些奇怪,洛辰方才还苦恼着没有机会,而如今机会就直直地送上门来了。 “公子,玖秋今晚便是公子的了。”玖秋姑娘取下面纱,长睫扑闪,眉眼狭长,确实是个面容精致的可人儿。 第二十九章 醉酒 公主府陷入一种诡谲的安静之中。侍从们各个大气都不敢出,见了面也是面面相觑,就连脚步声都被刻意压得极轻,生怕弄出一点声响,惹得林之瑶当场发飙。 “公子回来了吗?”林之瑶不知第多少便问这句话了。 夭雪回答得一次比一次战战兢兢:“回公主,还没有。” “再去把饭菜热一热。” “是。” 林之瑶望着门,一直坐着,等待着。直到夜半时分,方才从正厅回了房间,却依旧还在等。 直到一个迷糊甚至有些奶声奶气的男声出现,方才打破了公主府的诡异气氛。 “好喝,再喝一杯。”洛辰拿着酒壶,又仰头喝了一口。 听到动静,林之瑶急匆匆赶来,却见洛辰被两个侍从架着,显然是连路都走不稳了,“这是怎么了呀?怎么醉成这样?这得喝了多少酒啊?” “林之瑶!”听到熟悉的声音,洛辰定定地看了一眼,而后挣脱了左右的两个侍从,扑向林之瑶,直愣愣地挂在林之瑶的身上:“我没醉。这酒真好喝,你也喝喝,可好喝了。”说着,就把酒壶怼到林之瑶的嘴边。 侍从连忙上前去将洛辰拉开,不料洛辰却紧紧地扒拉着林之瑶:“别碰我,都别碰我!我告诉你,我没醉,我没有醉。对吧,林之瑶。”洛辰对着林之瑶傻笑。 “喝成这样还说自己没醉,也真的是。这一身的酒味,臭死了。”林之瑶嫌弃地把洛辰的脸掰到另一边,却没推开他,“夭雪,你跟我一起把他扶回房间,再叫厨房快点烧碗醒酒汤送来。” 洛辰埋头在林之瑶脖颈间猛吸一口,又猛地抬起头:“林之瑶你胡说,哪里臭了,明明就香香的。很香很香!” “好好好,香香的,不臭,一点都不臭。”洛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做出如此出格的行为,纵使是林之瑶也要羞死了,“快走快走。” 夭雪一出房门,刚被安顿下的洛辰又开始不安分了。 “林之瑶,我们跳舞,一起跳舞好不好。”林之瑶转身倒水的功夫,洛辰又下床手舞足蹈起来。见林之瑶不为所动,洛辰又跑到一旁,“那我们躲猫猫吧。你来抓我。” “别闹了,乖乖上床好不好。”林之瑶无奈,想去拽洛辰,却被躲开。 “你来抓我呀,你抓不住我哈哈哈。”洛辰蹦蹦跳跳绕着屋子跑。 直到绕了好几圈,林之瑶才好不容易将洛辰捉回床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林之瑶吐槽着,却是不敢再动倒水喝一口休息一下的念头了。 果然,洛辰不负所望,再一次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林之瑶,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跟你犟嘴,不该赌气,更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自己走掉。我错了,你骂我吧,你打我也行。但是你不要把我赶出去好不好?” “好啦好啦,我不生气。是我错了,我的三三最乖了。”林之瑶之前是很生气的,但是在见到洛辰的那一刻,仿佛一切都自动和解了。 “不是你,是我,都是我的错。”洛辰快速地摇头,道,“都怪我没事乱说话,还钻牛角尖。我不该瞎提什么华琛奕的。可是,我就是......有点吃醋。林之瑶,我是你的,你......是我的。你不可以喜欢别的男人。你只能喜欢我!” “好好好,最喜欢你了,我也只喜欢你一个人。”林之瑶摸着洛辰的脑袋,看着眼前的人因为得到安抚而对自己露出痴痴傻傻的笑容,“我的三三最可爱了。” 第三十章 醉酒2 “公主,厨房做的醒酒汤好了。”夭雪自觉地停留在门外,等着林之瑶的下一步命令。 “好啦,三三乖乖地坐好,不可以到处乱跑哦。”林之瑶道。 洛辰郑重其事地用力点了点头:“好。” 林之瑶其实并不认为喝醉酒的人能有多听话,但当林之瑶接过醒酒汤再转身时,看到洛辰还是保持方才一模一样的姿势的时候着实是有些诧异的。 “我的三三真乖。”林之瑶边说话边把醒酒汤递到洛辰手中。“乖孩子要自己喝药。”洛辰看看手中的碗,又看看林之瑶,满脸都写着茫然,不知该如何动作。 “是我傻了,都这个样子了怎么可能自己喝。”林之瑶敲敲自己脑袋,还不等林之瑶动手,洛辰就已经把碗塞回林之瑶手里,瘪着嘴又鼓起腮帮子,摇头道:“不喝。” “那我喂你好不好。”林之瑶举起勺子送到洛辰的嘴边,不想洛辰依旧紧闭着双唇。林之瑶无奈,抬眼直视洛辰的眼睛:“三三不乖啰。那要怎样你才可以喝呢?” 洛辰不开口,一阵沉默之后又拿手抵在自己的嘴边。林之瑶无语,因为她并不懂洛辰这个隐讳的手势是什么意思。这下换洛辰有些急了,同样的方式戳了戳林之瑶的唇瓣,“不要喝药,要亲亲。” 林之瑶忍不住笑出了声,而后开始跟洛辰谈判:“你把药喝了才可以亲亲。” 洛辰皱眉,仍旧紧紧抿着嘴,看起来并不相信林之瑶所说的。林之瑶笑吟吟地向洛辰凑近,迅速将唇贴上洛辰的,而后又如蜻蜓点水般快速离开。“好了喝吧。” 洛辰喝了一勺,第二勺又开始拒绝,又对着林之瑶撒娇:“还要。” 林之瑶无奈,只好循着洛辰的心意,亲一口,喝一勺。满满一碗醒酒汤也在这荒唐的投喂活动里渐渐见了底。林之瑶将碗勺放到一旁,就准备将洛辰安置下。洛辰见着林之瑶所有的动作,脸上的笑容显而易见的淡了下去,又摆出一副不开心,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的表情来。林之瑶也不理。或许是因为酒烈的缘故,洛辰一改往日的害羞腼腆。但!当洛辰不容拒绝地抓住林之瑶的手腕,还是远超林之瑶可以想象的范围的。 “放开。”林之瑶第一时间就是想要挣开洛辰的桎梏。 洛辰非但不听,反而变本加厉,拽着林之瑶贴近自己。洛辰紧盯着林之瑶的面容,悄然绽放了一个笑容,倏尔发力,闹得林之瑶向自己摔倒而来,另一手又稳稳接住。洛辰环了林之瑶一圈,犹有继续保持这份暧昧的意味。林之瑶尚处在震惊之中,继而就被裹挟而来的浓浓药味冲击了味蕾。苦涩之余,却还有着丝丝甘甜。长久不散,甚至又愈演愈烈之势。 一整日下来。林之瑶将洛辰安抚好,掖好被角也着实是不易。“别走。”洛辰好不容易躺下,却依旧拉着林之瑶的手不肯放。 “你放心,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等到洛辰乖乖闭上眼,深深入睡,仍抓着林之瑶的手。林之瑶就靠在床沿,不知何时也睡着了。 第三十一章 疏离 林之瑶再次睁眼时,已然被好好地安置在了被褥之中。洛辰则洗漱穿戴完毕,正坐在一旁看书。 “三三。”林之瑶轻唤洛辰,对上洛辰的眸子时,脑海中不由地又想起了昨夜在这个房间里所发生的一切。 洛辰的眼神还是一如往常的清澈透亮,不搀一丝杂质。“公主醒了,我准备好了早点。公主洗漱整理一下就可以吃了。” 林之瑶惊叹于洛辰的镇定自若,也摆正心态淡然发问:“你今早可有头疼吗?” “不疼。想来得多亏昨日夜里公主给我喝的醒酒汤吧。”洛辰将手中的书收好放回书架上,转身对林之瑶如是说。 林之瑶道:“这个房间里只你我二人,三三唤我之瑶即可。” “尊卑有别,即使公主信任,阿三也不敢僭越。”洛辰道。 林之瑶手中的动作有一瞬定格在半空中,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是你说的吗?” “乡野莽夫胡乱说的一些没规矩的话,教公主笑话了。”洛辰。 “你怎么了?”林之瑶总觉得洛辰今日与自己格外生疏,“是不是昨夜的事......让你不自在了?”林之瑶有些郁闷,分明昨夜不是自己主动的呀。 “昨夜发生了何事?”洛辰仿佛不太懂林之瑶言语之中的意思,“是我昨日喝醉之后太失态了吗?” “你都不记得了?”林之瑶出声询问,小心试探着。 “嗯,”洛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昨日的事情,便回答道,“我应该都还记得的。玖秋姑娘......” “玖秋姑娘!?”林之瑶音量陡然加大,尽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林之瑶还是不太克制地住内心的怒意,阴阳怪气地说:“你昨日同徐青一道不告而别,我当是你事急从权,才没来得及通知于我。本以为你是去查陈勋,不想查陈勋都查到迎仙阁去了,好巧不巧还查到了他们的当家花旦玖秋姑娘身上了呢!”最后几个字,林之瑶几乎是拆碎了,一个字一个字咬着牙吐出来的。 林之瑶冷哼一声,将茶杯推到洛辰的手边:“说说吧,你都查到了什么?又还记得多少。” 洛辰道:“昨日我同徐青在迎仙阁,被绣球砸中之后,与玖秋姑娘......” “公子可是洛将军府上的洛辰公子?”玖秋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洛辰,脸上挂着妩媚的笑容,却教洛辰心中有些发毛。 “玖秋姑娘认识我?”洛辰像只小兔子似的,一下子警惕地竖起耳朵和每一根毛发,眼神开始四处查探有无可疑之处。 见状,玖秋笑得愈发花枝乱颤了,回答道:“曾听陈勋公子提起过。以洛公子这般不俗的容貌,自然相当好认,再加之徐青公子方才不就在您的身边吗。若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玖秋也不会有如今的地位了。” “姑娘聪慧。”洛辰道,又眯起双眼,语气中透着些冷冽与压迫:“如此说,玖秋姑娘方才是有意为之?故意引我来此啰?” “公子说笑了。玖秋虽有私心,但玖秋一介弱女子,如何能完全控制那绣球呢?”玖秋递上酒杯,“公子中了绣球,那自然是天意。” 第三十二章 同病相怜 洛辰接过酒杯,又佯装失手将酒杯打翻。玖秋反应不及,一整杯佳酿全数都倾倒在衣裙上。 “啊,真不好意思。”洛辰的手悬在半空,眨巴着一双眼睛甚是无辜模样,也不给玖秋喘息的机会,先声夺人:“不如姑娘先去换一身衣服吧,我在此处等着姑娘。” 玖秋用手帕略微擦拭了一下酒渍,悻悻道:“劳烦公子在此等奴家,玖秋去去就来。” 确认玖秋离去后,洛辰迅速在房间里搜索翻找起来,床铺,瓷器瓶等能搜查的无一放过,却也没有丝毫发现。约莫过了半刻钟,玖秋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随后伴随着的便是玖秋的开门关门声。“让公子好等,玖秋自罚一杯,算是给公子赔罪了。”玖秋说话走路看起来都好似没有骨头一般软绵绵的,喝起酒来倒是豪爽的很。 “想来公子原也不是来寻花问柳的吧。”玖秋清清嗓子,也不再故作柔弱,“玖秋知道您与陈公子不对付。思量着公子该是听说了陈公子常来寻玖秋的事,故来此找找陈公子的晦气吧。” 洛辰沉默不语,玖秋便将酒杯满上,放到洛辰面前:“公子若不愿说,便喝一杯吧。” 洛辰也不扭捏作态,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玖秋道:“公子好酒量。可惜,玖秋不过是花街柳巷之人,陈公子虽常来也不过是来寻乐子的。”玖秋神色黯淡了些,兀自又喝了一杯:“玖秋是下等人,陈公子也曾说过玖秋是不入流的下贱坯子,从来只供公子哥们取乐,也亏得洛公子看得起玖秋。玖秋的父母去得早,尚还无名无姓就辗转便被人贩子卖到这迎仙阁。幸而还有一副皮囊,才偶尔在人前有些许微薄的尊严。” 玖秋述说着自己的悲惨经历,不由地暗自垂泪,一杯一杯的酒往嘴边送。洛辰许是听得动容,想起自己的家人,也随着玖秋一杯接一杯地喝起闷酒。花楼里的酒格外性烈,洛辰几杯下肚已是有些恍惚了,待到玖秋说完便有着些许飘飘然了。 “玖秋对公子与元乐公主之事也有些耳闻,公子今日独自来此,元乐公主不会怪罪吗?”玖秋道。 洛辰哑然失笑:“元乐公主,公主与那位华公子现下关系正好着呢。如何顾得上我?” 玖秋道:“公子出身世家,与皇室公主之间竟也如玖秋一般隔着身份的鸿沟吗?” “出身世家?身份?呵!”洛辰又满饮一杯,“是啊,她是公主,我?我于她而言,又算得了什么?我不过是同你一样的可怜人罢了。” “来,公子。玖秋再敬公子一杯,为你我二人的同病相怜。”眼见着洛辰越喝越多,玖秋继续劝酒,“身份低微,就要沦为他人玩物吗?今日新鲜尚可一观,明日厌倦了就会被一脚踢开。可笑,可叹啊。这世俗,着实对你我不公啊。” “身份低微的我们不过就是位高权重者一时可以把玩的宠物,可悲!可悲!可悲!”洛辰道。 “可你我又能如何?喝酒麻痹自己,然后无用地抱怨这世道不公吗?”玖秋道,“纵使百般不愿,也无法自主,即使保持距离都不行。公主,太尉之子,控制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我们能做的是什么?我们只能等着被厌倦后,再被他们遗弃。说到底,我们就是他们养的阿猫阿狗罢了。可有可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第三十三章 喜欢的感觉 “还阿猫阿狗呢。”林之瑶对洛辰的复述简直嗤之以鼻,“怎么?感觉到身份的差距,觉得自己不过是我的一个玩物了?你第一天知道我是公主啊?说穿了我不过一介女流之辈,带你出席各种场合,那些人表面上风平浪静,背地里风言风语的指不定要戳着我脊梁骨说些什么呢?谁知道是说你的多,还是骂我的更狠些。没有我,你如何在这个暗流汹涌的所谓的上流圈层站稳脚跟?洛家会认你吗?是,你觉得什么都是我给你的,如果有一天我不喜欢了,你也就什么都没有了。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林之瑶,早就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外人都当我权势滔天,可权势能堵得住流言蜚语吗?若未来我的驸马不是你,我的夫家会如何看我?那个时候,我不是皇家女,是他人妇,所谓女子名声也早被我败光了。” 洛辰被林之瑶怼得哑口无言。林之瑶越说越气,持续火力输出:“那不过是个风尘女子自怜自艾的胡言,与穷秀才偶尔写几首酸诗怨天怨地有何分别?现下你便是要与她灵魂共鸣,认为她是你毕生知音了吗?那你把我当什么?分明是你对我忽冷忽热,是你把我当成阿猫阿狗一般呼来唤去。” 眼见林之瑶红了眸子,泪珠蓄在眼眶中打转,洛辰慌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想你的,你,你,你别哭呀。我以后都不会了,我保证再没有下一次。” “才没哭。我是公主,帝王家最无情,都没有七情六欲,怎么会哭,哭都不会哭呢。”林之瑶赌气嘟囔着,擦了擦眼角又道,“还有呢?然后你们干嘛了?” “然后,我和玖秋姑娘就一直谈天喝酒。直到夜深了,也不知是几时,我想起你许是还生着气,就回来了。”洛辰抓抓头发,有些难以启齿。 “亏你还能想起我。本是去查陈勋,结果关于陈勋的没查到一星半点儿,倒是把自己快抖落的一干二净了。你若是个黄花大姑娘,估计早有黑心的人贩子瞧上你了,寻思着还能辗转发卖好几回了。”林之瑶吐槽道。“还有呢?后面的事你还记得吗?” “还有?后面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我都回府了应该也没什么事了吧。”洛辰道。 林之瑶皮笑肉不笑地努力向上提拉嘴角,疯狂给自己洗脑:别生气,生气会变老。不能冲动,冲动是魔鬼。林之瑶小声喃喃道:“嗯,是没什么事。挺好的。”也不知是说给洛辰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你喜欢我吗?”林之瑶问。 洛辰慎重地点点头,“很喜欢的那种喜欢。” 林之瑶会心一笑,贴上洛辰的唇,又坏心地蹭了蹭:“记住这个感觉,我对你的感觉。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对你的喜欢与你的没有分别。我也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你。” 洛辰还在回味,林之瑶却又下了通牒:“关于华琛奕,我自幼便与他相识,故比旁人熟络些。昨日的事你我都有错,便相抵了。接下来的几日,你便同段师傅好好在府上练功吧。心无旁骛才好精进武功。训练加量不加价哦。”还是洛辰熟悉的那个刁蛮公主,面上说得一本正经的,结果还是公然报私仇。 当夜,洛辰喊着“林之瑶”,跌跌撞撞地离开迎仙阁后,并不知道玖秋神色清明,毫无醉酒之意。 第三十四章 下套 “派人盯紧玖秋。”林之瑶本人不是什么善茬,直觉告诉她玖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身为妓子,与第一次见面就能掏心掏肺,与客人互诉衷肠,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可能吧。至于洛辰,总是太容易轻信于他人,多被骗几次,慢慢也能摸点门道出来了。 近日,皇宫里得了些缂丝织品,林栩竹便下令往公主府送了一把檀木柄缂丝兰蝶团扇,让林之瑶隔日进宫谢恩。说是谢恩,但指明日子让林之瑶进宫,必然是不寻常。 “参见陛下。”林之瑶行礼。林栩竹抬头见是林之瑶,便挥手将宫人都撤下了,又示意林之瑶上前来:“你看看这个。”林栩竹手上的并非奏折,仅是一张薄纸,而且像是密文。林之瑶果然猜中今日并不一般。那纸上所述,简洁明朗:陈家在广陵城东偏僻处有一别院,疑似停放着陈家贪赃的财物等。 “太尉谨慎,贪了银子既不用,也不存在府里,倒是置办在荒郊偏院里。看不见也摸不着,换做我可是难受的紧。”林之瑶道。 林栩竹道:“那院子看守严密,难以潜入。” 林栩竹如此说,林之瑶心下便明了:“我去?” 林栩竹抬眸看着林之瑶:“行宫距那院子不远,三日后朕就会带着皇后去行宫泡汤并小住两日,特许元乐公主可请些好友同去。到时,一切就要看皇妹的了。务必让陈勋带路,只需查探虚实,定不可使太尉起疑。” “陈贵妃不伴驾吗?那陈勋如何会去?若是我主动邀请他,岂不是过于刻意了。”林之瑶道。 林栩竹像是早有预料,林之瑶会有此一问:“落单的才好控制。但朕也不好下令让陈勋同去,不过,”林栩竹笑道,“今日太尉夫人进宫看望陈贵妃,现下正在皇后宫中。皇妹不刚好可以去偶遇一番吗?” 林栩竹早将一切都计划好了,就等着林之瑶去执行,还有陈勋那条小鱼上钩了。林之瑶身在棋局之中也只能照做不误,即刻往皇后宫中去了。 “说曹操,曹操到。”陈贵妃道,“正说着元乐公主呢。” 林之瑶福身行礼,自然在皇后一侧坐下。皇后道:“这可不是巧吗?我们呀,方才正在说陈公子和元乐你呀,郎才女貌,很是般配呢。” “唉呀,皇嫂说什么呢。”林之瑶娇嗔一声,眼神有意无意瞟过陈夫人:“陈夫人和贵妃娘娘都还在呢。” “元乐公主这是害羞了?”贵妃微微笑道,“那便不说了。” “陛下跟元乐说过去行宫的事了吗?”皇后抛出新话题。 林之瑶意会,借着话茬说:“皇兄说过了。元乐正打算邀华公子同行。” “这华公子与公主算得上是青梅竹马,自然是该去的。家弟近来在家无事,不如让他也陪着公主同去吧,多个人多个照应嘛。”贵妃说得倒是轻巧。 林之瑶道:“贵妃娘娘说的是,只是元乐怕陈公子不愿去,反倒教旁人看了笑话。” “公主这是什么话。能与公主同游,小儿求之不得呢。”陈夫人道。 闻言,林之瑶与皇后对视一眼,便不再多话了。 第三十五章 公主姐姐~ 回到公主府,林之瑶便第一时间将事情转述给了洛辰。 “你去吗?”林之瑶问道。 洛辰不答反问:“我能去吗?” 林之瑶听洛辰的语气有些谨小慎微的意思,宽慰道:“洛公子自然能去。只是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做好准备见皇兄。” 洛辰的话哽在咽喉,没了声音。仅是几个月,就从乡野一猎户摇身一变成了将军府的公子,平日的生活变成了与世家子弟交际,如今都要面见陛下了吗?确实,是不是跨度太大了些。 林之瑶道:“于情理而言,行宫一事与陈勋有关,你应是要亲自同我走一遭的。但我私心觉得此行凶险,若是事情败露,我是公主,拿住我可以作为谈判的筹码,陈勋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但是对你,他必定不会心慈手软。” “既然凶险,我更应该同你一起才对。不然,谁来保护你?”洛辰说着,竟是连眼神中都透出一股坚定来。别的不说,但从武功而言,洛辰是该与林之瑶一起的。虽说林之瑶出行有暗卫保护,但是若真入了陈家别院,暗卫能不能进还两说呢。林之瑶道:“你若想好了,那我们便一同去。” 洛辰点点头,又问道:“我们若是去了别院,无论能不能查到些什么,太尉都会心生怀疑吧。被人闯了后院,怎么可能没感觉呢?万一他直接将东西运到别处去了,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君臣之间互相猜忌本就是常事。但陈太尉在不确定我们是否查实了什么的情况下,不会轻举妄动。以他的自傲和多疑,多半还会觉得这是我们的试探,引他动作探出证据。再加上如此可观的数量,同时调动起来想不引人注意太难,所以他不会轻易将东西转移。而如今我们最重要的是,将那批赃款的动向掌握在我们的手中。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林之瑶道。 “公主,柳姑娘来了。”夭雪从前院过来禀报。 “柳玉茹?”林之瑶狐疑,“她来干什么?” 柳玉茹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了林之瑶、华琛奕还有陈勋要去行宫的事,就上赶着直冲公主府来了。“公主姐姐,听说你们都要去行宫,带上我一起去好不好呀。” 柳玉茹这一声“公主姐姐”甜腻腻的,叫的林之瑶心里发怵,“别,柳姑娘可打住吧。你我二人何时这般相熟了?” “嘿嘿。”柳玉茹揪揪小辫,不好意思地笑笑,“公主姐姐生得像仙女姐姐,玉茹就总觉得与公主姐姐格外亲近呢。听闻华公子,陈公子还有公主殿下都去,那洛辰哥哥也会去吧。你们都去行宫,怎么可以不带上玉茹呢?玉茹长这么大,都没去过行宫呢。” “你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林之瑶问。柳玉茹嘴碎得让林之瑶都觉得耳朵有些疼。 “姑父告诉我的。”柳玉茹道。 “洛将军?”林之瑶还在想,柳玉茹那儿马屁又开始拍起来了:“世人都说貌由心生,长得好看的人一定都特别特别善良。公主姐姐一定会答应玉茹的对吧。唉呀,不知为何,玉茹今日突然觉得公主姐姐与洛辰哥哥格外般配呢,简直就是神仙眷侣般的存在啊......” 洛辰在一旁听得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幸而林之瑶及时叫停:“好好好,可以了。我答应了。” “真的吗?谢谢公主姐姐。”柳玉茹好似生怕林之瑶反悔是的,拔腿就往门外跑。 “真是个疯丫头。”洛辰看着柳玉茹的背影不由感叹,又问林之瑶:“洛将军不是公主的人吗?” 林之瑶平淡地回复:“哪有我的人,满朝文武自然都是陛下的臣子。” 第三十六章 长庚星 三日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抵达了行宫。 “今日舟车劳累辛苦了,大家都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林栩竹广袖一挥,走得很是潇洒。林之瑶瞥过洛辰一眼,也随之离去。 “公子,公主有请。”夭雪带着洛辰来到林之瑶屋子外的天井处,便退下了。此时林之瑶则正坐在在亭中眺望着西北方的夜空,听到声音也没有回头。 “公主在看什么?”洛辰走到林之瑶身边,朝着同样的角度看着夜空。 林之瑶伸手指向西北方向的一个星星:“你看那颗星星,是不是很亮?” “嗯。”洛辰道。 “那是长庚星,是除了太阳和月亮以外最亮的一颗星星。”林之瑶说道。 林之瑶从始至终都仰头看着星空,洛辰则情不自控地去看林之瑶的侧颜,眼睛发着光,水灵灵的。虽有青丝遮蔽了些脸庞,但偶有微风吹过,青丝荡漾,更有一番琵琶遮面,欲语还羞的风情。“这亭子四周楼宇荫挡,不如换个敞亮些的地方。看得也更舒适些。”洛辰道。 林之瑶疑惑,夜已深了,还能去哪呢。 洛辰拉着林之瑶走近屋檐的界线,轻声道:“公主小心些。”说罢,一手揽上林之瑶的腰肢,紧紧抱住,跃上了屋顶。 林之瑶从小长在深宫内院,身边都是被各种规矩钉死了的人和事,如何有过爬树上房的经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一步动作,小动作便是死死拽住了洛辰的衣袖。 “愣着干什么?坐呀。”洛辰道。 “啊?哦哦。”林之瑶顺势就要坐下,可心慌则乱,站在楼顶之上更是脚步虚浮,平衡不稳。一脚踩滑,瞬时要倾倒下去了。 “小心!”洛辰方才放开的手,又搂上了同样的位置,将林之瑶紧紧圈在怀中。被洛辰环绕着的林之瑶被给足了安全感,贴在洛辰胸口,却是能听见这个眼下看似沉稳体贴的男人此刻的心跳已然在加速地“扑通扑通”了。一下下掷地有声地疯狂跳动着,比林之瑶这个女孩子的小鹿乱撞的心跳程度可要激烈得多了。 洛辰也不敢再轻易放手,等到林之瑶安然坐定之后才暗戳戳地想要将手收回。林之瑶直接抓住了洛辰撤回不及时的手臂,嗲声嗲气地说着:“太高了,得有洛辰哥哥保护才行呢。”林之瑶有装腔作势之嫌,洛辰倒也是十分受用,任由林之瑶胡乱抓着不放。 “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名为辰吗?”林之瑶再次望向西北方的夜空。 “你说过:辰,为繁星之意。”洛辰再次看向林之瑶,平静地说道。 林之瑶嘴角勾起弧度,“辰,为繁星之意。母后以前告诉我,每个人在天上都有自己对应的星星。我自从认识你的那一刻,就觉得你该是天上最亮的那一颗。众生皆平淡,唯有你不同,就像那颗长庚星,生而耀眼。”林之瑶转过头便撞进了洛辰的漆黑深邃的眸子里,在洛辰平静的眼波中激起了道道涟漪。暧昧的气息在二人相距无几的间隙间暴涨,林之瑶主动印上洛辰的唇,轻轻地在洛辰的耳畔附上一句话:“美好的神灵本就该接受凡人的朝圣。” 第三十七章 南北故事 “或许,明天的目标就是这个方向吗?”洛辰注视着西北方向的一片黑暗,不知为何洛辰感觉林之瑶今夜的心情有些低落。 林之瑶再次将目光投放在西北方,从星河璀璨的夜空转向万籁俱寂的黑暗之中。“嗯。” “很危险吗?”洛辰问。 林之瑶嫣然一笑,故作轻松:“自然不会太安全。但距离近,行宫周围又有重兵驻守,也无人能轻易讨些便宜。” 洛辰另一只手覆上林之瑶的,包围状整个笼住:“既然如此,豆蔻少女何故自作老成模样,一副忧心忡忡心绪烦杂的神态。” “人皮面具戴久了,偶尔也开始恍惚了。”林之瑶接收到洛辰尽力安慰,想给予自己温暖的信号,“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洛辰答。 “从前有一个富商,有一个长子能继承家产,还有一个备受宠爱的幼子让他享受天伦之乐。后来有一天,幼子的先生挑唆,他说既然都是富商的儿子,为什么幼子只能得到产业的极少数呢。于是幼子杀了父亲和长子,长子的儿子便带着部分产业逃到了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一点一点地重新积累,希望着有一天可以回到家乡,夺回家业。而那个幼子呢,被人利用完了之后也被杀害了,先生得到了剩余的所有家产。长子的儿子耗尽一生心血,最后心力衰竭,英年早逝了。” 林之瑶就此停住了,洛辰从这个故事里隐约听出了当今天下南北分裂的前因旧果,可至今都是先人的是非恩怨,于是问道:“后来呢?一生跌宕起伏,充满传奇色彩。为复兴家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的孩子们应该都很崇拜他吧。” 林之瑶注视着黑暗,缓缓开口:“是,他的孩子们都很崇拜他。他去得早,只留下了一个儿子继承,还有一个女儿。儿子继承了他的遗愿,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回到故土。上一辈人已经将一切打理得差不多了,到了儿子这一代正是进一步发展的好时机,所以他的儿子也很努力很努力,甚至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什么的豁得出去。” “那他的女儿呢?”洛辰道。 “他的女儿当然也想。所以也尽力地帮着哥哥处理各种事情。可是渐渐地,妹妹觉得越来越不懂哥哥了,哥哥还是对妹妹很好,说不上什么原因,就是越来越没有安全感了。总觉得,如果有一天哥哥为了达成目标需要将妹妹也豁出去的时候,哥哥会那样去做的。”林之瑶道。 洛辰将林之瑶的头摁到肩上,“至少哥哥依旧在庇护妹妹,妹妹也会遇到别的人继续保护她的。到目前为止,这都还是个好的故事不是吗?至少兄妹两个都还安然无恙地生活着。” “对不起。”林之瑶突然意识到触及到洛辰心底的伤疤了,“让你想起你阿姐还有父母亲了。” “没事。”洛辰微微摇了下头,将林之瑶抬起的脑袋再次摁下,“我在朝着我的目标一步步前进。我也在学着怎样去保护我身边的小妹妹呀。” “胡说,我明明比你大。”林之瑶嘟囔着,洛辰也一笑了之。 第三十八章 放纸鸢 “陈公子,公主殿下说今日风好,邀您一同去放纸鸢呢。” “什么鬼地方。”夭雪带着陈勋越走越远,竟已然出了行宫范围。 夭雪道:“陈公子莫急,这是公主发现的一处地方,旁人都未知晓呢。” “如此说,公主只邀了本公子一人。”陈勋面露喜色,也不再抱怨了。 柳玉茹去敲林之瑶的房门,却被随侍门外的侍女告知“公主用过午膳便出去了”。正要回程,柳玉茹却撞见了洛辰,道:“洛辰哥哥,你怎么在这啊?” 洛辰疑惑,开口询问:“我不应该在这儿吗?” 柳玉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公主姐姐不在,洛辰哥哥却还在这里。平素你们二人都走在一起,今日竟突然分开了,玉茹难免有些奇怪。” “你说公主不在?”洛辰睁圆了眼睛,明显是没有预料到林之瑶带着自己来了,居然还撇下自己独自行动。 “公主不在吗?”华琛奕正巧朝着洛辰、柳玉茹的方向走过来,又道,“方才我见夭雪和陈公子一同出去了,想来是公主单独找陈公子有什么事吧。” “烦请华公子告知,他们往那个方向去了。”洛辰道。 华琛奕回复:“似是西北方向。” “多谢。”说罢,洛辰就火急火燎地跑出去了。 “欸,洛辰哥哥你干什么去呀?”柳玉茹拔腿便跟着洛辰跑去,“你等等我呀。” “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华琛奕一头雾水,不明不白地跟上二人地脚步:“等等,我也去。” “公主便在前面等着公子。”夭雪将陈勋带到地点之后,就往回去。陈勋果然只见林之瑶一人拿着纸鸢等在前方,笑容猥琐:“小美人,本公子来了。” 林之瑶确实没将今日的地点告知洛辰,但没曾想返回的夭雪会遇到洛辰等人。 “公主在哪?”洛辰询问的语气里却藏不住急躁。 “夭雪不知。” 柳玉茹默默扶额,“你说这话,你觉得在场的有谁会信呢?” 夭雪道:“公主吩咐不让说,尤其不能让洛公子知晓。” 闻言,洛辰双拳紧握,衣袖下的青筋已然蠢蠢欲动。 华琛奕开口:“我们既然追到了这里,你想瞒也瞒不住。我们找到公主只是时间问题,可若是在这段时间里公主出了什么事,你可担当得起?” 夭雪沉默,洛辰乘胜追击:“我且问你:公主身边可有侍卫跟随?” “没有。” “现下公主是否是跟陈勋单独在一处?” “是。” 闻言,柳玉茹惊呼:“陈勋那是什么人?广陵城最恶名昭着的二世祖。你也敢放心让他跟公主单独待在一起?” “还不带路。”洛辰道。 “是。” “就在前面。”夭雪扔下这句话就赶紧跑开了,若是让林之瑶知晓是她带的路,怕是不要被抽皮扒筋了。 林之瑶正与陈勋同放一只纸鸢,就那么一根线偏要二人同时拉着,看着都让人觉得挤得慌。洛辰青筋暴起,却也只能强压心头不耐,冷着脸往林之瑶走去。 “公主姐姐,好巧啊。你们也出来溜达呀。”柳玉茹一路小跑过去,硬是将陈勋从林之瑶身边抽离开去,又示意林之瑶,洛辰和华琛奕也来了,也看见了刚才那一幕。 果不其然,林之瑶对上洛辰的眼神,嗯,那真是冰冷的恨意啊。 第三十九章 断线的纸鸢 林之瑶被洛辰的眼神盯得着实心里发毛,面上仍要强装镇定,“是啊,怎么这么巧。”气氛实在尴尬,唯有陈勋仍不知好歹地继续开腔:“到哪都有人跟着,真是阴魂不散。” 此话一出,几人皆面面相觑,无人回应,气氛彻底达到冰点。 承蒙上天垂怜,突然刮起一阵西北风向的强风,引线绷到极致,洛辰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林之瑶的手腕,帮她减轻手腕的力道,随即暗暗使劲,猛得将丝线扯断。“啊,我的纸鸢。”林之瑶失声惊呼。二人眼神交汇仅一刹那,林之瑶立刻扔下手中物什,将洛辰用力往旁边一推:“你干什么呀,这是我最喜爱的纸鸢。现在都飞走了,都怪你!” “这与我有何相关,风太大了自然就绷断了。”洛辰摆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林之瑶,“我刚才是想帮你。” “别在这装好人,依本公子看就是你故意的。”陈勋好似是抓到了洛辰的把柄似的,眼放金光,“若非是你,公主的纸鸢如何会飞走。” “你胡说!”洛辰怒骂。 矛盾突然爆发,柳玉茹便想要帮忙说和:“公主姐姐,洛辰哥哥怎么会是故意的,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方才一切你我都是亲眼所见,如若不是他故意这般,又怎会造成这样的结果。”林之瑶现下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不就一个破纸鸢吗?我去给你找回来还不行吗?”洛辰甩下这句话就往西北方走去,“反正在你眼里,一个破纸鸢那可是得重要得不得了了呢。” 林之瑶小跑跟上,又扯了一把洛辰的手臂:“用不着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我自己去。” “公主,我跟你一起。”陈勋追上林之瑶,经过洛辰时还不忘丢给洛辰一个不屑的眼神。 柳玉茹小心翼翼的拽了下洛辰的衣角,道:“洛辰哥哥,你没事吧。” “无妨。”洛辰平静地回答道,脚步步子却没有丝毫地停顿。 华琛奕目睹这场闹剧的发生,无奈地看着前方四人的背影晃晃脑袋,认命地一同跟上。 林之瑶走在最前面,看似愤怒的因而脚程极快,不动声色地带着陈勋走出好一段距离,在陈勋尚未发觉之前就将他七拐八弯地绕上了一个不知名的小山坡。 “公主,我们是不是走得路不太对啊。”陈勋道,“我怎么感觉走了好远了呢,却没有纸鸢一丝的踪迹呢。” “是吗?”林之瑶歪头眨着眼睛看看陈勋,娇嗔道,“可我记得方才纸鸢就掉这边了呀。” 随后赶来的洛辰看到这一场景,顿时心中愈发郁结了,停在一丈开外不愿在靠近林之瑶与陈勋二人分毫。 “我们走了好远了,不如先原地休息一下吧。”华琛奕提议。 柳玉茹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表示赞同,别人置气,可把她给累坏了,“好啊好啊。华公子说的在理。” 周围并没有什么可以遮蔽,供人休息停靠的地方,五人只能原地休整,或倚着石头,抑或是原地站立,散散脚跟的酸软。 “不好了,这天气不太对劲。” 第四十章 陈府偏院 天空不知何时已然阴沉下来,乌云密布,尽显压迫之意。 华琛奕道:“许是要下雨了,不如我们先原路返回吧。纸鸢或许是找不到了,待回到广陵我在为公主寻一个更好的可好?” 洛辰眼神飘落在林之瑶身上,等待林之瑶接下来的动作。林之瑶察觉到洛辰的询问之意,回以淡淡的浅笑,而后道:“华公子说的在理,既然天气不允许,我们就先回去吧。” “这是怎么回事?”陈勋急躁。眼看天转阴云,往回走了些,原先的路却莫名被碎石堵住了。 林之瑶满是不知所措的表情,尽显小女儿姿态:“陈公子,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陈勋语塞。 柳玉茹接话:“此处诡异,又无处可作暂歇之地。我们现下离行宫太远,若等到侍卫找来,许是我们都淋成落汤鸡了。不如我们先往另一条路下山吧,或许还有机会遇到人家躲躲雨。” “柳姑娘说的是,公主殿下怎可同我们一起在野外淋雨呢。我们还是先快快下山吧。”说罢,陈勋便急不可耐地往另一条路上走去了,对身后林之瑶诡异勾起的嘴角毫无察觉。洛辰也觉忍俊不禁,抑制住上扬的颧骨,让自己看起来正常。 约莫又过了些时间,天整个黑了下来,淅淅沥沥的雨丝开始在空中飘洒。陈勋走在林之瑶身边,抬手为林之瑶挡雨。二人过于亲昵的举动,洛辰见了愈发恼火,却只能跟在二人身后不动声色保持平静的面容。 “快看!”柳玉茹指着不远处一处宅子,“那里有房屋。” 看清柳玉茹所指之处,陈勋心下暗叫不好,可当他反应过来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那处好似是我陈府的偏院。” “是吗?那可太好了。”林之瑶道。 “谁说不是呢?”陈勋费力地扯动嘴角,笑容苦涩。 柳玉茹拉着洛辰先跑过去却被守卫的府兵直直拦住,眼见都要拔剑相向了。 柳玉茹悻悻地说:“陈公子您家这偏院守卫可真是森严呀。” “住手。”陈勋叫停府兵的动作,“没看到本公子在此吗?” “公子,这......” “放行!”陈勋瞪了那府兵一眼,附赠一记眼刀。 “我怎么觉得这里透着些许不寻常的意味啊。”柳玉茹说道,陈勋脑内的弦霎时间紧绷起来,“陈公子,你莫不是效仿汉武帝在此金屋藏娇吗?” “怎么会呢?公主还在呢,柳姑娘可不要说笑了。”陈勋悬着的一颗心沉下,又道,“大家都淋湿了,不如都先到客房整理一下吧。” 林之瑶正要虽侍女离开,又被陈勋叫住:“客房安置简陋,公主尊贵不如入主卧吧。” “这......”林之瑶立刻接收到洛辰一记眼刀,果断拒绝,“多谢陈公子好意。只是这实在于礼不合,客房便可。” 林之瑶微微颔首以表谢意,即刻迈开步子离去了。 确认四人皆离开后,陈勋立刻唤来管事的:“都盯紧了,别叫出了什么岔子。” “公子,玖秋姑娘今日也在府上。” “让她千万躲好了。” 第四十一章 拼酒 “公主殿下请上座。”陈勋谄媚之意暴露无遗。 陈勋与林之瑶紧挨着,而洛辰同林之瑶之间却隔了个华琛奕,洛辰一肚子的闷气只能发泄在眼前的食物上。 “今日之事玄妙的都足以写个话本了呢。”柳玉茹感叹道,“谁能想在种荒野偏僻之处竟有座陈府别院,才叫我们在即将山穷水尽之时见到了柳暗花明呀。” 眼见柳玉茹啧啧啧两声,洛辰立刻举杯:“无论如何,这杯酒是要敬陈公子的。当真是及时雨一般的存在啊。” 陈勋向来不喜洛辰那小白脸平素黏着林之瑶,可一想今日林之瑶却在自己身边,倒也能美滋滋地同洛辰喝上一杯。 林之瑶趁热打铁,“今日有多仰仗陈公子,元乐敬陈公子一杯。” 林之瑶平素虽不至于摆脸色给人看,但也都是千篇一律的面无表情或者是明眼人都看得出的迎合笑容,皮笑肉不笑的。但今日这般放低姿态,主动示好的模样,别人不说,陈勋是第一次见。好一副柔弱女娇娥的形象,我见犹怜。色字当头一把刀,陈勋哪还记得别的弯弯绕绕,当即痛饮三大杯,“不敢当不敢当。” “别光喝酒呀,吃菜吃菜。”柳玉茹道。 是可忍孰不可忍?洛辰浅尝两口,便又开始以各种由头找陈勋喝酒,大有一副跟陈勋拼酒一战到底的架势。陈勋瞅着洛辰如此作态,胜负欲作祟,在林之瑶面前断然没有输给洛辰的说法。 华琛奕虽处饭局之中,但却是将自己从这盘棋局之中摘得干干净净,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林之瑶点头向华琛奕示意,举起酒杯浅尝辄止。华琛奕淡然,微笑着颔首回礼,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尚未过三巡,洛辰就倒下了,趴在桌前没了响动。陈勋大笑:“不行了吧小白脸。还敢跟你陈爷拼酒,自不量力。这样的人,就不该留着公主身边。名为护卫,怕是自己都是个弱不禁风的吧。” 洛辰或许并未真正喝下多少,但陈勋却是实打实地灌了大半肚子的酒。酒壮怂人胆,陈勋竟当着众人的面堂而皇之地抓住了林之瑶的手,“公主当真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眇兮,让本公子魂牵梦绕呢。” “陈勋!你醉了。”林之瑶面露愠色,暗自用力却无法将手抽出。 “欸,公主这话说岔了。我没醉。”陈勋色胆包天,竟要伸手去贴林之瑶的脸。 华琛奕起身一把将陈勋的手拍掉,又用力地将林之瑶的手抽出,勾勒出一个标准的笑容:“陈公子既然没醉,洛公子倒下了,我来跟你接着喝。” “趴下一个又来一个。好,喝!”陈勋道。 “陈公子好酒量,今夜我们不醉不归。”华琛奕道。 柳玉茹则同林之瑶四目相对,默默低头吃菜。男人之间的较量真可怕。 一顿饭到了最后,洛辰一早便趴下了,华琛奕倒还是面色如常,脸白得不见一丝红晕,而陈勋则是货真价实地醉得七荤八素,不省人事了。 第四十二章 深夜偷人 林之瑶回到房间没一会,窗边传来了细微的敲击声。 林之瑶确认侍从皆守在门口后,蹑手蹑脚地去支起了窗户。眼前人隐在黑夜之中,一双眸子却透着光,格外明亮,来人正是洛辰。林之瑶笑容可掬,徐徐之以肘为支撑,一双手托起脸蛋,倚在窗沿:“夜已深了,洛公子要来偷人吗?” “额。”洛辰毫不客气地一指戳在林之瑶的额头,轻轻使了个劲,使林之瑶的下巴与手心分离,而后又极快地收回手,“别胡说,耽搁了时间得不偿失。” “是是是,都听洛公子的。”林之瑶贱兮兮的,但也手脚并用爬上窗台。 翻窗这种事,本该是一件没什么难度的事。偏偏林之瑶运动细胞实在欠缺,一只脚刚出去,翘起的另一只脚就碰到了一旁的瓷器。亏得林之瑶反应及时,才稍稍稳住了身形,却也不敢再轻举妄动。林之瑶和洛辰大眼瞪小眼,林之瑶就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维持在洛辰前好一阵子。若非是此刻情况非同一般,林之瑶认为洛辰一定会在此时爆笑,疯狂嘲笑自己。毕竟洛辰抽动的嘴角实在是太明显了。直到确认方才的轻微响动没有引起门外看守的侍从的注意时,林之瑶才又继续往窗外翻。屋漏偏逢连夜雨,林之瑶好不容易将半个身子都从房间里挪动出来,一个重心不稳加手滑,愣生生地从窗口掉了出来。然而林之瑶此刻连惊呼求救都做不到。 “真是要命!”出师不利,林之瑶已经可以预想到自己将以非常难堪的姿势迎接大地母亲的怀抱,并且会伴随着一声惊天巨响,引来无数的围观者。然后这次费劲心力的行动就将彻底以失败告终。 ??? 没有预料中的冰冷触感与疼痛,也没有摔地的声音。只有轻微的一声闷响,甚至还有软软热热的触感。林之瑶试探性地睁开一只眼,直面的是洛辰那张放大数倍的脸,距离近到可以清楚地数出洛辰有几根睫毛。“嗯......你眼睛真好看。” 洛辰下意识地往后倾了一下脑袋,然后就感觉到了来自土地公的无情铁拳。 林之瑶像只八爪鱼似的趴在洛辰身上,却仍是能像个旁观者似的对着洛辰傻乐。 洛辰缓缓将环在林之瑶腰际的手放开,压着嗓子说:“起来吧。”说罢,许是心里有些气不过,洛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额头轻碰了林之瑶的,又道:“让你笑我。自己掉下来居然还笑我。” 闻言,林之瑶笑得更加乐不可支了。起了身,还依旧呈现出一副捂嘴狂笑地前仰后合的样子。只是现下没有发出一丝笑声,只有惊扰了空气的微不可察的些些风声。无声之中,女子行为狂放,实在显得诡异。 洛辰无言,冷脸看着林之瑶抽疯,额间的三条黑线几乎都要具象化了。 “笑够了没?”洛辰道。 林之瑶捂住口鼻,身子却还有些许颤动,对着洛辰点头。 “走啦。”洛辰道,随后又以自顾自喃喃道,“真不知有什么好笑的。” 第四十三章 密室的神秘女人 林之瑶跟在洛辰身后轻手轻脚地生怕再闹出些什么动静来。 “我来时见那边守卫较别处更为森严,我们先去那边看看。”洛辰小幅度指了一个方位。 “好。”林之瑶说着,自然地牵上了洛辰的手。洛辰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去看林之瑶,只是微微牵动了自己的嘴角,将林之瑶的手握在掌心,握得更紧了些。 洛辰留给林之瑶的只有背脊,林之瑶感受到手上的变化,虽看不到洛辰此刻的面部表情,但顷刻间透出了粉的耳垂仍是出卖了他。林之瑶暗骂洛辰傲娇,脸上的笑意却更加明显了。 此处别院,除了巡逻的府兵外,此刻夜间只有几个住人了的房间外还有些许侍从守着,但眼前的房间是整个院子里较为偏僻的角落,可越靠近巡逻的密度就越大,房门外还有两人专门守着。这般不寻常,必有猫腻。 洛辰带着林之瑶躲在一个黑暗的死角,捡起一颗石子向远处用力一掷。听见声响,守门的那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却是未动,另有一只巡逻的小分队即刻从另一处冒了出来去寻方才的响动。 林之瑶记着巡逻队伍的数量和行动路线,定定地道:“周围巡逻的都走了。” 林之瑶话说至此,洛辰也毫不犹豫将手上的两个小石子同时掷出。“快走。”洛辰低声道,拽着林之瑶就往里走。守门那二人竟是没有丝毫的反应,保持同一姿势一动不动。林之瑶惊奇,竟不知洛辰的功夫已经长进了如此之多。 林之瑶和洛辰猫进屋子里,却是一切正常,莫说金银了,也未见何特别值钱的玩意。林之瑶也并不意外,四下找起机关来,能在山沟沟里建别院,再造个密室什么的也不足为奇。林之瑶有心去寻,找起来也不难,很快就摸到了一个特殊的瓷器,转了半圈,就有一道墙翻转出来,形成密室的入口。 林之瑶迈步往里走,正遇见个转弯,却被洛辰抬手堵住去路,轻声道:“里面有人。”自小跟着父亲打猎,洛辰的目力、耳力都比常人胜上一筹。 林之瑶不敢再轻举妄动,洛辰偷偷探头往里瞟了一眼,林之瑶明显感觉到洛辰搭在自己臂腕上的手僵了一下。许是安全,洛辰松开了手,林之瑶也悄悄往里偷看。果不其然,成箱成箱的金银正开着盖呢,还有一个女人背对站立着,露出些书簿的边角,许是账本一类的东西。 此地不宜久留,确认了赃款所在,此行的目的也算完成了。没有丝毫犹豫,林之瑶便同着洛辰原路返回,将一切恢复原样后就果断离开。 “你认识那个女人?”林之瑶问道。 “有些熟悉,但单凭背影不能确认。”洛辰道。 “谁?”林之瑶的问话简洁有力。 洛辰诚实回答:“迎仙阁的玖秋姑娘。” “迎仙阁,玖秋姑娘。陈勋,太尉府。”林之瑶眯起眼,意味不明地笑笑,“这便更有意思了。” 第四十四章 担心 “公主可有不适?”华琛奕的声音出现在林之瑶的门外。 “回公子,公主无碍。”侍女道,“公主一早便睡下了。” “无事便好,我本以为公主饮了酒会有些不适,这才过来看看。”华琛奕挑眉,“是我冒昧了。” “何人喧哗?”林之瑶慵懒的声音适时响起。林之瑶和华琛奕自幼相识,勉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虽不是推心置腹的亲密关系,但也比旁人互相多了解些。华琛奕自然知道林之瑶戒心重,平素睡眠也浅,若夜间有人在外说话,便该会有些反应。 “回公主,是华公子担心您身体不适,特来看望。”侍女回答。 “公子有心了,本宫无碍。只是夜已深了,不便与公子相见,公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林之瑶道。 林之瑶屏息竖耳听着门外的声音,确认华琛奕的脚步远去后,心中紧绷的弦才松开。刚一翻窗进屋,就听到了华琛奕的声音,赶快遣了洛辰离去,又上床佯装被惊醒,此刻身上的衣物都还是原先的完整穿在身上呢。 也不知洛辰是否安然地回到房间了。林之瑶三下五除二将衣物剥落,正常地躺好在床上,脑海中开始循环着方才所见的那一幕。若是方才那女子确为玖秋,可她为何又会出现在这里呢?尤其是在陈府放置赃款的密室里。迎仙阁与太尉府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玖秋的真实身份是什么?那么眼下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确认这个女子的身份,是否为迎仙阁的玖秋姑娘。郊外的别院,倒是藏了不少秘密呢。 翌日清晨,林之瑶一大早就去了陈勋的住处。 “陈公子可醒了?”林之瑶假意关心,昨日许多酒灌下去,陈勋自然不会好受,此刻更不可能会清醒过来。 “回公主,尚未。”侍女道。“公主有事的话,可需要婢子叫醒公子吗?” 林之瑶摆手:“不必。待到陈公子醒转过来,只需告诉他一声我们该回行宫了即可。” 林之瑶本意是过来露个脸探探陈勋的情况,再自己去找昨日女子的下落。正要转身离去,却无意中一眼瞥到了方才回话的侍女手臂上的伤痕,青紫的绕在手上,像是新伤。“陈公子昨日回来后便睡下了吗?可有闹醉酒?” 侍女胆颤,眼神不住往身边另一人身上瞟,低下头轻声道:“回公主,公子喝多了酒,回来便睡下了。” 林之瑶有意无意碰了下侍女的手臂:“陈公子不曾喝下醒酒汤吗?” 侍女侧了身,支支吾吾地回答:“公子喝了些许。” “昨夜是你送的?”林之瑶道。 “是。” 林之瑶心中猜了七八分,调转了话题:“膳房在哪?你与我同去吧。” “这......” “众人皆知,太尉有意与皇家结亲。本宫不过也是想提前了解一下陈公子的喜好罢了。”林之瑶一本正经,“想来你伺候陈公子也有些日子,该有些了解的。” 林之瑶态度强硬,开口了的事哪有让人忤逆的余地。 第四十五章 冥顽不灵 “都出去吧。”林之瑶一进膳房就将人都赶了出去。 林之瑶的身份,一向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更是不可能为了陈勋破例。故而只是让那侍女做些陈勋爱吃的,自己只是在一旁看着。“你叫什么?” “回公主,婢子名为澜儿。”澜儿道。 “澜儿。”林之瑶重复了一遍,“本宫见你容貌尚佳,该是很讨陈公子欢喜吧。” 澜儿神色慌张,连连否认。林之瑶嘴角上扬:“那你可敢发誓,从未与陈公子发生过些超越主仆关系的事情吗?” 澜儿不敢看林之瑶的眼睛,即刻便将手中事物放下,要给林之瑶跪下。林之瑶却将她截在半路,扶着直起身:“无妨,本宫并不在意这些。只是,你手臂上的伤,教人触目惊心啊。” 闻言,澜儿下意识地去藏有伤的手臂,却也不知此时能说些什么。 “你继续做你的。我只是好奇问问罢了。可不要再发出些什么太大的动静了,将人都引来了可不好了。”林之瑶道。 “是。”澜儿唯唯诺诺的样子好似刻在骨子里似的。 “我且问你,这院子是否还有一个女人?”林之瑶问得直截了当。 澜儿一惊,却仍是为陈勋遮掩:“澜儿不知公主是何意。” “是迎仙阁的玖秋姑娘吗?”林之瑶紧逼着,语气正常却透着极强的压迫感。 “不,不是。”澜儿慌不择言,手都有些颤抖起来了。 林之瑶缓和了些:“你既不知,又怎么知道是与不是呢?你仍该回答我,不知道呀,府内并无他人呀。” 澜儿的腿脚再次软了下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公主发发善心,若是让公子知道了。他不会放过我的。婢子一家都会没命的。” 澜儿求饶的声音虽不重,但在外也能听到些模糊不清的发音还有重物坠地的声响:“公主,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东西掉地上了。”林之瑶对着门外说道,又将澜儿再次扶起,“你若不说,又有何人能知道今日膳房之内发生了何事。” 林之瑶趁热打铁:“本宫清楚陈勋生性暴躁,你跟着他肯定吃了不少苦。与其让他动辄打骂,随意折辱,不如我带你离开这里。” 澜儿离林之瑶更远了一步,“多谢公主好意,但公主救得了婢子,婢子尚有一家老小,公主看顾不过来的。” 澜儿的反应是林之瑶始料未及的,脱离苦海的机会就在眼前,竟是亲口拒绝了。林之瑶本还想着可以从澜儿这儿得到更多的消息,未曾想澜儿竟是一点好都不受,怕是已经被陈勋彻底驯服了,不敢有丝毫反抗。 澜儿又道:“婢子命贱,知道公主不会无缘无故施舍恩典。” 林之瑶打断她,道:“所以,你不会背叛他是吗?” 澜儿沉默,依旧低着头。“公主与婢子单独在此,旁人必会怀疑。” 林之瑶扶额,随即表露出陈勋那般的凶狠,幽幽地说道:“陈勋会做的,本宫未必不能。本宫见你尚还顾念家人。今日之事,皆在你一念之间。若想死,本宫必定让你一家团圆。”说罢,便愤然甩袖离去了。 第四十六章 冥顽不灵2 洛辰刚出门,就看到天井处坐着的林之瑶,正一脸抑郁,忿忿地盯着石桌,都要盯出了个洞来了。洛辰走到林之瑶身边轻唤了一声:“公主。” 听是洛辰的声音,林之瑶就示意周围的侍女退到一旁去。洛辰坐下,问:“这是怎么了?” 林之瑶撇撇嘴:“遇到个认死理的,冥顽不灵的很。” 洛辰看着林之瑶的脸,微笑着等待下文。 “明明就被虐待,偏就不要别人帮忙。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林之瑶咬牙。 洛辰道:“元乐公主的忙岂是容易帮的。必然是要有付出的。人家权衡利弊一下,拒绝了也无可厚非嘛。” 林之瑶语塞,洛辰便继续说:“毕竟身处的环境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不会一样啊。你觉得没什么的,可能人家需要很大的勇气,还要冒着很大的风险犹未可知呢。” 林之瑶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惜,我现下不知如何进行下一步了。” 洛辰侧过身子,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查昨日那个女子吗?” 林之瑶点点头,“我今晨见陈勋身边的一个侍女澜儿手臂上有伤,估摸着该是昨夜里新增的。想来陈勋暴虐成性,身边侍女也该是多少有些微词。故想拉拢她,套些消息,不想却是碰了一鼻子灰。” 林之瑶说着,睁着大眼睛盯着洛辰眨呀眨,俨然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样。洛辰是知道林之瑶的,身为长公主一向气派的很,怎么可能会被一个侍女欺负,最多是没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现下借题发挥,故意来讨些安慰罢了。 没等到洛辰的反应,林之瑶在桌下将手伸过去碰碰洛辰,非得沾着洛辰才能好受些似的。洛辰捏了捏林之瑶的手指,又揉了揉掌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你便不要和一个侍女一般见识了。” “我自然不会。”林之瑶道,“只是她知道了我知道这个院子里藏着个女子的事,不知她会不会告诉陈勋。” “那你想如何?”洛辰道。 “嗯......”林之瑶头脑风暴,光速思考了一下,“将她杀了。” 洛辰瞳孔猛的放大:“这样不好吧。” 林之瑶莞尔一笑,拍掉洛辰的手:“逗逗你而已。她不会说的。” 洛辰不解,林之瑶答:“我与澜儿交涉之中发现她虽不敢忤逆陈勋,但极为看重一家子的老老少少。我猜她应是陈府家奴,一家人都依仗着太尉府。所以,我以她全族性命作为要挟,她不敢。” 洛辰无言,噤声了一会又问道:“那若是她说了呢?” 林之瑶正对洛辰,道:“你想听真话吗?” “嗯。” 林之瑶道:“或许我会颠倒黑白,总之将一切都推到她身上,她全族自然不会再有一丝生机。” 林之瑶回答的很诚实,虽然并不好听,但也在情理之中。林之瑶本来就不是什么纯良之人,事关皇权,所有绊脚石都会被清除。在这场权谋之争里,容不得一丝纰漏,这是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游戏。洛辰了然,虽有些波澜,但也很快平复。 “你会对我失望吗?我跟陈勋他们一样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林之瑶垂眸。 洛辰再次覆上林之瑶的手,并不回答,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会对你失望,只因为是你。 第四十七章 兄妹 林之瑶见到陈勋时并无异样,一如往常。现如今基本可以确定昨日夜间的女子就是玖秋,那就算如今找到她就在此地也并无用处,只能是在陈勋的风流韵事簿上再浓墨重彩地添上一笔罢了。 而直到一行人返回行宫,澜儿和玖秋都再没有现过身。 “你们这是去哪里了?陛下昨天可派了禁军好找,却也不见你们的踪迹。”皇后道。 “让皇兄担心了。”林之瑶道,“昨日出了些小意外,才在外滞留了一夜。” “意外?可有受伤?”皇后道。 “劳皇嫂记挂,我等皆无人受伤。”林之瑶答。 “元乐呀,皇嫂就得说说你了。怎么越大越没正形了呢,你皇兄昨日不知多担心你。现下还在后殿等你的消息呢。”皇后道,“你还不快去看看。” “元乐这就去。”林之瑶道。 “诸位也劳累了,都回去休息休息吧。下午行宫备好了热汤,也好叫诸位放松一下心神。”皇后道。 林之瑶行至后殿,林栩竹正沏茶以待。林之瑶便简明扼要地禀明了在陈府别院所发生的一切。 “眼下这般情况,陈太尉在广陵还与迎仙阁有着许多联系。”林栩竹道,“皇妹需寻个机会去迎仙阁再探查一番。这玖秋出现在陈府别院的密室,实在是不一般。” 林之瑶应下,想起一事不解,转而问道:“皇兄,为何此行要让柳玉茹随同?” 林栩竹淡淡的说:“元乐呀,你再如何也是个姑娘家,若成日单独与公子们待在一处难免引人闲话。多个柳玉茹,也好让人少嚼些舌根。” “只是如此吗?”林之瑶狐疑。林栩竹摸摸林之瑶的头:“朕的傻妹妹,只是如此。小妹年纪不小了,阿兄也要为你多想想才是呀。” 林之瑶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竟是自己想太多了。 林栩竹又道,“那个洛辰,确实生得不错。只是小妹,可莫要陷进去了。” 林之瑶抬眸:“啊?” “阿兄看得出,他喜欢你。小妹留着他,阿兄也不说什么。只是你二人平日走得太近,有心之人见了,免不了要四处宣扬。”林栩竹道。 林之瑶沉默,不应下也不反驳。 林栩竹又道:“你若一意孤行,阿兄也不会阻你。只是身为你的兄长,今天提醒两句。如何做,还是要看小妹自己。舆论一向猖獗,不在意也无妨。” “皇兄有心了,元乐心里自有分辨。”林之瑶道。 林之瑶离开之际,林栩竹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感情之事,姑娘家的陷进去了总是会免不了多吃亏些。小妹自己可要考量清楚。” 林之瑶与林栩竹之间不是单纯的兄妹,往往君臣关系会占得更多些。以至于林之瑶有时午夜梦回,睁着眼暗自神伤。可说到底,二人也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血缘的联系总还是在的。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时,兄长也会溺爱小妹,也会担心小妹的感情,适时地出力为小妹摆平些前方道路上的坑洼。 第四十八章 泡汤 来到行宫,无论如何也该是要将泡汤一事提上日程的。小辈们自在一处,又以男女性别划分开来。 林之瑶与柳玉茹之间隔着的一个洛辰早已说清楚道明白了,甚至可以说是在某一程度上已经达成了战线统一,二人倒是分外和谐。反观洛辰这边,则显得不太融洽了。 陈太尉对华琛奕母子的诡异态度一向为陈勋所不能理解,陈勋虽说是看不上华琛奕却又不能公然忤逆父亲,心里一直憋着气,即便不至于对华琛奕做出些越矩的事,但也没什么好态度。 而洛辰,在陈勋眼里,就是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一时间风光无两,而陈大公子本人竟被这样的喽啰所掩盖了。林之瑶作为陈勋想象中的私有物,最近身边多了个洛辰而从未有过陈勋,更是发酵了陈勋的扭曲心理。因此,于陈勋而言,洛辰就应该是宛如一个“罪有应得”的出气包一样的存在。 “本公子听说你的父母自你打小就亡故了。”陈勋不怀好意地看着洛辰,开口就直戳旁人痛处,“寄居人下的滋味应该不好受吧。” 洛辰强忍住要对陈勋翻白眼的冲动,并不打算理会陈勋这条疯狗。华琛奕在旁静静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既不帮腔也不打算为洛辰出头。 陈勋嘲讽地冷笑一声,“洛将军必然也是觉得麻烦,才会将你早早送离吧。可惜,烦人精如今又恬不知耻地回来了呢。但凡换作个有些骨气的,也该是知道自己独立生活,不麻烦别人。招人嫌怎的还要旁的来擦屁股呢?” 一阵乱吠结束,洛辰缄口不言,但正是血气方刚的少年,若要其没有丝毫反应也不大现实。洛辰正面直对陈勋,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陈勋一点就着的个性,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继续恶语相向:“我曾见你面熟,只是一直不记得缘何。现下我知道了,曾有个毛贼胆大包天闯我陈府,当初他也是这个眼神,就如方才的你,一模一样。” 洛辰心里“咯噔”一下,陈勋难道看出来了? “你知道那个毛贼被打的有多惨吗?他可是被摁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陈勋道,“本公子正是在众人拳脚下看到这样的眼神。你说,卑贱之人是不是都有相似之处啊?”陈勋为自己的口嗨沾沾自喜,却不知洛辰正暗自嘲讽自己高估了陈勋这个蠢货。 一味退让,只会让陈勋更加得意忘形。洛辰反讥道:“在下学识浅陋,只听说过狗眼看人低。” 陈勋的脸色当即五彩纷呈起来,一会青一会白,华琛奕置身事外,饶有意味地看着洛辰。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是不知陈勋往日的恶行才快语相机,还是少年血气,鲁莽冲动,亦或是背靠林之瑶,养成恃宠而骄不知天高地厚的愚蠢个性了呢? “草莽孤子,真当自己有副好皮囊便可如日中天了吗?你忘了昨日就已被公主厌弃了吗?本公子今日就叫你认清现实。”说着,陈勋紧着拳,就要扑向洛辰。 第四十九章 糖葫芦不好吃 行宫乃皇家之地,公子哥们在此公然打架传出去必然是丑闻一桩。陈勋跋扈,洛辰也不可能真的跟陈勋打上一架。 “陈公子。”洛辰喝道,“你这是要学市井泼皮当众干架吗?华公子尚在,此情此景,你又叫他作何感想呢?” 陈勋不会因为洛辰三言两语而熄灭怒火。而洛辰有意瞥向华琛奕,倒是让人始料未及的。既然被提到,华琛奕自然再做不成壁上观,只能下场调解这场闹剧。“二位若撕破了脸皮,且不说自身了。传出去了,知道的自然不会说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位公子为了公主争风吃醋呢。毕竟二位公子都与公主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教公主的颜面往哪放呢?置皇室于何地呢?” 陈勋向来不把任何放在眼里,看谁都不顺眼,但对洛辰的敌意格外重,林之瑶实也占了许多因素。一下被戳中,再被华琛奕以皇权扣帽,只得闭嘴消停,愤然离去。 眼见着陈勋的背影逐渐消失不见,华琛奕方才再次发声:“洛公子好手段啊。这一招祸水东引着实高超。” 洛辰也不恼,“华公子谬赞。只是三个人的矛盾,华公子一人要坐收渔利也不大仗义吧。” “这是何意?”华琛奕假装不懂。 华琛奕想将自己摘干净,洛辰也不戳破,转而道:“我也曾听公主说过些有关华公子的事情,想来你二人自幼相识,该是交情颇深吧。” 华琛奕戏谑道:“青梅竹马?洛公子这是在吃飞醋吗?洛公子目的不纯,现下倒是坦诚的很,只是我与公主之间清清白白。” 洛辰不置可否,“华公子说笑了。但公子既说了,我便大大方方地承认,我确是喜欢公主殿下。华公子既然与公主之间交情匪浅,友谊稳固,那定是知晓许多旁人所不知的,例如公主的喜好,或者过往趣事吧。华公子不妨与我说说,我也想多了解了解公主。” 华琛奕眼下眸色一沉,顷刻间又恢复正常。“好啊,来日公子与公主佳偶天成之时,可莫要忘了我。” “那是自然。”洛辰道。 “坊间传言女子大多偏爱酸酸甜甜的味道,而公主就是那少数人。幼时,旁人都不大待见我,只有元乐公主不计较我的身份,愿意同我玩。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总想着要尽自己所能给公主搜罗好东西,哄她开心。故而有次随母亲进宫时,我偷藏了一根糖葫芦带在身上。谁曾想,公主吃着那山楂,就觉着酸不知味,那糖葫芦我也尝了一个,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可公主当时哭得是惊天动地,委屈巴巴的一个糯米团子,当即便骂我唬她,要跟皇后娘娘告发我。虽最后仍是气鼓鼓地自己受了,却也同我生了好几天的气,一句话都不肯跟我说。” 公主竟吃不得酸吗?自然也不会喜欢糖葫芦呀。可是,当初她说很好吃的。洛辰有些愣神,华琛奕回忆幼年,也没大注意,感叹道:“不过都是往昔了,那时的公主喜怒皆写在脸上,也活泼爱闹的很。”如今的林之瑶不复从前,情绪都藏在假面之下了。 洛辰回过神,干巴巴地说:“公主幼时竟还有这般趣事。” 二人一时间皆各有所思,都消了声响。 第五十章 众口铄金 临走,华琛奕又道:“洛公子,奉劝你一句,别惹陈勋。还有,皇室子弟的感情向来都是很脆弱的。” 洛辰无言,所有人都各执一词,无一不提醒着自己与林之瑶之间隔着一道仿佛无法跨越的鸿沟。那么林之瑶承诺的感情,是会砰然倒塌的吗?因为新鲜感驱使好奇,所以才一味忍让吗?所有的调笑,嬉闹都与旁人所述不符,眼前之人真的鲜活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林之瑶已然渗透进洛辰的生命,难以抽离。林之瑶掌握了洛辰的全部,洛辰对林之瑶却知之甚少。或许手段毒辣,或许心机深沉,甜言蜜语自然不在话下。林之瑶所处的环境决定了周围所有人事物的复杂性,各路牵扯颇多,陈勋虎视眈眈,华琛奕蛰伏一旁,不知立场。 洛辰无奈苦笑,好像只要是个人,都要对这件事评头论足一番,然后得出一个并不乐观的结论。一段感情,不会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而轻易崩溃。但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所有人都否定时还能一如当初吗? 这厢柳玉茹也向林之瑶问道:“公主姐姐,你觉得洛辰哥哥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林之瑶眉头微蹙,“缘何要问这个?” 柳玉茹解释道:“好奇嘛。在我的印象里,公主姐姐都是......深不可测的样子。洛辰哥哥就比较直接,然后感觉就有点不搭啊。主要是想不到你们会发展成这种关系,还进程那么快。然后当初公主姐姐你宣誓主权的时候,又幼稚的让人想笑,跟平时很不一样。” 这小妮子是来批判的吗?林之瑶揉揉太阳穴,“所以你究竟想要表达什么呢?” “欸,也没什么。就是难得有机会能跟广陵城舆论最中心的人单独相处,想探听探听内部消息。”柳玉茹道,“例如你们是怎么看对眼的呀?公主姐姐见人都是天然的有一种疏远的感觉,洛辰哥哥也不像是会主动出击的人。” “那你可能问到要害了,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或许是看上了他的皮相吧。”林之瑶耸肩,“估计你问洛辰也没答案。” “哇,原来即使是公主,也跟我们普通人一样肤浅,都是看脸的嘛。”柳玉茹眼放金光,好似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似的。 林之瑶手捧一滩水,往柳玉茹方向洒去,“休要胡言,这只能说明当初你看上的只是洛辰的脸,难怪那么洒脱。” 柳玉茹略微遮挡水花,“那正经些,古话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公主姐姐当真喜欢洛辰哥哥吗?还只是一时图个新鲜?我还有机会没有?” “好哇你,在这等着我呢?”林之瑶嬉水皆对准柳玉茹,“小妹妹还是回家做梦吧。” 柳玉茹不甘示弱,溅起水花进入状态,“公主姐姐若有想法,可得先告诉我才行。洛辰哥哥已然深陷情网,到那郁郁寡欢之时,我在旁默默陪护,岂不赚足好感?翻身不就在眼前吗?哈哈” “你没机会了。”林之瑶回道。 二人在池中打成一片,水花四溅。少女戏水,别有风情。 第五十一章 凤求凰 为期两日的行宫之途就要结束了,今夜则是林栩竹设宴,要大家聚在一起用膳。虽非重大宴席,参与的人数也屈指可数,但陛下与皇后同在,任谁也难做到真的没有拘束。 行宫比不得皇宫,但基本的歌姬舞姬也一向是配备齐全的,帝王设宴歌舞升平的标配还是应有具有的。 “陛下,坊间传闻华公子的笛声乃是世间一绝。今日难得无甚外人,不如让华公子为我等献上一曲。”皇后道。 林栩竹随即问道:“皇后这般说了,不知华公子意下如何?” “能为皇后娘娘献技,是琛奕的荣幸。”华琛奕出席,接过侍女递上的笛子。 “且慢。”陈勋当即叫停,又讪讪地笑道,“陛下、娘娘容禀,洛辰公子近日来也是在广陵城声名鹊起,必然也是怀揣绝技。不如让二位公子共同为娘娘献上一曲,华洛双壁,传出去定是一段佳话呀。”陈勋继而挑衅地朝洛辰挤眉弄眼,“就看洛辰公子有无此心了。” 林之瑶对洛辰的宣传到位,全广陵的贵女哪有不清楚洛辰的来历的,时常有人感叹洛辰自小送上霖丞派学艺,必定受了许多苦,为其心疼怜爱呢。自小学武,久居山林的人哪能有与华琛奕比肩的水平呢。 诚然,正如陈勋所料,洛辰的确并不精通此道。林之瑶虽请了各个师傅为洛辰恶补,但音律一道,哪那么快就能到达登堂入室的水平呢?陈勋故意挑事,明眼人都看得出,可他话已至此,洛辰看似已经骑虎难下了。 洛辰立在原处,脸色难堪,柳玉茹碍于帝后面前也没她插科打诨的份。林之瑶悠悠然出列,言笑晏晏的模样,卖足了陈勋面子。“陈公子这可说笑了不是?自古都是才子配佳人,哪有才子配才子的道理?元乐不才,今日攀着华公子的面子,也想做一回佳人。不知陈公子,允否?” 皇后是什么人,自然看得清场下局势,“这倒是本宫疏忽了。竟将我们的元乐公主晾在一旁了。元乐的琴技与华公子也是不遑多让啊,今日我们呀,能听你二人合奏一曲,可是有耳福了。” 林栩竹道:“皇后说的是。来人呐,给公主将瑶琴摆上来。” 林之瑶垂坐于厮,华琛奕静立一旁。琴声袅袅,笛声悠扬。旋律清新明快而又旖旎绵邈,感情热烈奔放而又深挚缠绵。二人默契非常,每每对视皆好似情意绵绵。 洛辰注视着林之瑶,那般耀眼夺目、绚丽多姿,与华琛奕当真如才子配佳人,郎有情、妾有意似的,叫人无法挑剔。 一曲作罢,林之瑶方才对上洛辰的眼,笑眼弯弯,全然不知洛辰的头脑风暴。 “好一曲凤求凰。”林栩竹拍手,不吝掌声。 陈勋必然是个眼红挑刺的,急不可耐地跳出来:“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华公子方才那样全情投入,许是掺了真感情吗?” 华琛奕顺着话茬,对着林之瑶借花献佛:“小生表露至此,可惜佳人仍是教我‘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呢。” 林之瑶配合地低头作害羞状。华琛奕随陈勋将凤求凰一词化用作梗,惹得当堂笑声四起,哪还记得所求者为谁。 第五十二章 争吵 其实此时的氛围是极其微妙的,在场的每一个人对于林之瑶与洛辰之间纠葛的事情都心知肚明,只是选择充耳不闻,闭口不谈。何况当事人之一的林之瑶还大方地接受华琛奕的示好。洛辰坐在一角,真真是欢笑是各位的,只有寂寥是自己的。 眼见着与自己说欢喜的女人与别的人亲密无间,自己却插不上嘴,甚至要隐藏在边角里,换了谁都承受不来吧。林之瑶有意无意瞟过洛辰,一次接一次地独自举杯,心里明白他不好受,可此情此景也是无能为力,此刻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是在帮他。 好不容易散了席,林之瑶目标明确,扶了洛辰就走。 “看吧,必得闹出一场动静来。”陈勋目送林之瑶二人离开,冷嘲热讽着。 洛辰挣开林之瑶的手,兀自往前走。林之瑶无奈,只得再次跟上,未曾想刚触及洛辰的手腕,就即刻被另一只手盖住,将二人分离开去。“不用你扶。”洛辰的声音并不迷糊,却透着清冷之气。 林之瑶登时便有些恼了,原就是为了洛辰解围,怎么这下倒显得自己里外不是人了。行宫不比公主府,周遭之人鱼龙混杂,并不可信。林之瑶耐住性子,再去抓洛辰的手腕,而后向下滑落了些,牵着洛辰的手,好言相劝:“不要乱吃飞醋啦,你知道刚才的场景我不可能随着自己心意的,不过都是身不由己。你就体谅一下嘛,好不好呀?”说到最后,林之瑶摆出俏皮语气与表情,公然向洛辰撒娇。 又是这样,好似所有的顽皮嬉闹都是用来应对洛辰的手段。许是酒壮怂人胆,洛辰将自己的手抽离出来,“总是这么装,你累不累?公主殿下不必再花力气故意这样哄我了。” 洛辰的话好似一道晴天霹雳打在上空,林之瑶瞬间冷了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最好赶紧把这话咽回自己肚子里去,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二人今夜都喝了酒,情绪调动起来都比往常快得多了。 洛辰冷笑一声,“难道不是吗?我有说错吗?装乖卖好不就是你元乐公主用来对付我的最常用的方式吗?是,你与别的男人逢场作戏都是身不由己,你对我又有几分真心?我所看到的你,不都是你表演出来想让我看到的吗?你敢说这就是真实的你?怎么,这些也是因为你身不由己吗?” 林之瑶愤然抬起手,要给洛辰一巴掌,却又在最后停下了,紧握成拳收回袖内。“洛公子喝多了,送他回去。” “你看看你,多冷静。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能这么理智。你的心是冰做的,还是石头做的?无论什么都掀不起你内心一丝波澜是吗?”洛辰道。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吗?”林之瑶凑近,轻声道,“你说的对,平素我就是装给你看的。如今,你疯了,我不会与你共沉沦的。” 好似是终于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洛辰再站不住身子,摇晃着独自往回走。可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心里狠狠割上一刀,很疼。 林之瑶眼里的光亮渐渐也随着洛辰的远离逐步逐步地熄灭了下去,渐渐恢复成从前的平静深邃。一如未遇见洛辰前的样子,没人能从这双眼里看出些什么,也没有任何可以掀起其中的波澜。 林之瑶转身,朝着洛辰的反方向迈出自己的步子。 第五十三章 刺猬 每迈一步,都好像踩踏在心底最柔软处,与洛辰有关的记忆一点一点下陷,坍塌,仿佛要在心里凿出一个形状来,可疼痛无比却不发一声。只消三步,林之瑶再不能向前了,兀自停住了脚步,怔怔抬头,星辰眩目。 不远处,洛辰早已回过身,注视着林之瑶的一举一动。或许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但洛辰的心弦却紧系于林之瑶身上,随之跌宕起伏。林之瑶每一刻的动作,都能引发洛辰的内心风暴。愤怒,悲伤,懊恼交织着,五味杂陈,还有一丝的喜悦来自林之瑶停下脚步的那一刻。 该是下定了决心,林之瑶暗暗转变方向,不想却对上洛辰的眼眸。那双勾人的眼睛,总是清澈,不沾尘埃的双眼,显而易见的染上了许多情绪竟皆是因为自己。即使它的主人尽力控制,眸子里藏不住的期待还是溢出了眼眶,教林之瑶神智崩溃。 无论何时,怎样境遇,二人只要对视,都会被相互吸引。林之瑶眼底的静湖又一次开始汹涌,风浪再次席卷而来,也更加猛烈。 林之瑶直冲洛辰而去,不客气的拽着洛辰的袖子就将人扯进房间。直到重重的摔门声响起,在场的大多数人才幽幽反应过来。 洛辰被林之瑶逼仄背靠在门框,衣领却被眼前人两手抓着。林之瑶发了狠,自觉委屈,能表达出的也只有愤怒。揪着洛辰的领子,愤愤地盯着洛辰的眼眸,俨然一副要将洛辰吞吃了的凶狠模样。 “我......你......”林之瑶无心解释,只想发泄。方才进屋的短短片刻,林之瑶已然在脑中准备了许多责骂洛辰的说辞,不想话到嘴边,却难成一词,用来武装自己的怒气也开始偃旗息鼓。最后化为喃喃:“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就在这里啊,你看不到吗?”到了最后,林之瑶的声音都是颤抖的,或许是因为气愤到声音抖动,或许是因为委屈难过染上了哭腔。 二人本都是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说的,此刻却都噤声了,相顾无言。之前洛辰有多愤怒不满,眼下就有多少懊恼后悔。此情此景,谁还能说林之瑶并不在乎呢?洛辰能感知到林之瑶,感知到她的体温心跳,一切都是真实的。 林之瑶垂下眼帘,手上的动作也渐渐松了。洛辰搂过林之瑶,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轻柔地抚着她的发,发散自己最大的温柔安抚怀中的人。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却教怀中人受了许多伤。 林之瑶就好似一只刺猬,总是以尖刺示人,将自己武装起来,教人不敢靠近。可内里,却是实打实的柔软。林之瑶现下则再受不住,收起尖刃,埋脸在洛辰的胸膛前抽泣起来。 少女的泣声宛如在控诉,拷问着洛辰的莽撞行径。“对不起。”三个字噎在喉间,却不吐露一字。洛辰有何面目这般说呢?洛辰自觉不够资格,只能无声地承受着林之瑶倾泻而来的情绪,却教自己也微红了眼眶。 类似的矛盾不是第一次,无知的少年却一再惹得眼中人心伤,要如何悔过才能挽回。答案是无解,只因林之瑶已然让步。 第五十四章 我爱你的暗号 约莫过了一会儿,林之瑶渐渐缓过状态,清脆的声音敲醒洛辰的思维,“亲亲我,好不好?” 林之瑶踮起脚尖,脑袋略微仰起一个弧度,水波潋滟的双眼注视着洛辰,主动将自己送上。洛辰愣了一瞬,似是有些许无措,终是俯下头凑近了林之瑶。眼见就隔着些许的距离,林之瑶适才闭上眼,等待着洛辰的下一步动作。 林之瑶闭眼的动作,睫毛几乎要刮蹭到洛辰的脸颊上。洛辰捧上林之瑶的脸,轻轻地擦去林之瑶脸上的泪痕。宛若端视着神祗般,洛辰是带着敬畏与爱意的,这么美好的人儿,不该为凡尘俗世所沾染啊,缘何要一再被自己的这样的浮世俗人,出于私欲而玷污呢? 洛辰终是深情地一吻落在了林之瑶的发端。林之瑶的泪再一次滑落眼眶,沾湿了洛辰的手,留下一道浅浅的透明痕迹。 “我不可以。”洛辰慌忙将自己与林之瑶分离开,却是不敢再去看林之瑶的眼。事到如今,洛辰更怨的是自己,也不敢再去牵扯林之瑶,只觉自己给林之瑶带来的都是脏污。 “唔。”林之瑶不与洛辰分说,自捉了洛辰的唇,暴烈地肆虐而去。洛辰反应不及,也躲闪不开了,或者说洛辰的心底再如何与自己争斗,私心里依旧想要与林之瑶亲近,潜意识中的欲望驱使着洛辰剥落方才的自我狭隘,对林之瑶几乎形成的本能叫他遗忘自我。 林之瑶极尽自己所能之事,欢愉洛辰,撕咬着嘴角,“不能忘了,这是我和你之间的暗号。传递的是我爱你的讯息啊。” 迎仙阁醉酒的第二日清晨所发生的一切再一次在洛辰的回忆中上演,美人在怀如何不乱。嘴角的刺痛感方让洛辰清醒了些,随之而来的腥甜味与林之瑶的言语在洛辰脑海中炸成烟花。 血气方刚的少年面对心上人的极致诱惑,所谓自制力还能留存几成? 洛辰揽过林之瑶,脚位挪动间便对调了二人原先的位置。小小一隅之地,说不清道不明的是二人的纠缠繁杂的情愫。洛辰紧绷着的警戒线早已被林之瑶焚烧殆尽,热烈地回应着,少了几分温柔,却是恨不得将林之瑶都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林之瑶,我爱你。” 忽而之间,林之瑶恍了神。这是洛辰第二次这般唤林之瑶的名字,让人难以不与之前联想起来。是因为喝了酒,醉了,故而暴露了心底的想法吗?待到酒醒了,又会将一切遗忘吗? “你还清醒吗?”林之瑶出声。 洛辰蹙眉,情到浓时却被猝然打断,亦不理解林之瑶所言何意。 洛辰不出声,二人便僵持着。林之瑶茫然,所以洛辰心底这般不相信自己吗?一个可怕的念头一闪而过,鬼使神差的,林之瑶也这般做了。“我想要你,洛辰。” 可叹林之瑶多年孤傲自持,如今却着了魔,竟想要以色留人,借着身体挽回些什么。 林之瑶继而贴上洛辰的唇,双手绕住洛辰的脖颈。暧昧的气息充斥着整个房间。洛辰配合林之瑶缱绻纠缠着,倏尔将人打横抱起,落了床帘。 第五十五章 勾人的小妖精 如果可以一吻天荒,林之瑶是很愿意的。洛辰也十足是在这场情事中魔怔了,千依百顺到当真将林之瑶抱上了床。 林之瑶触上洛辰的衣带,间隙中漏了一声糯乎乎的唤名。“三三。” 一声“三三”足够勾起洛辰压在心底的回忆与情绪,霎时间阿爹,阿娘还有阿姐宛若是远方的哭声,断断续续,似梦似幻却又放肆喧嚣着。家仇未报,怎就只知沉迷美色了呢?身为女子,最重要的就是这一身的清白与贞操。不然,阿姐和爹娘怎么会......自己又如何会身在此地呢?可现下的所作所为,与陈勋那畜牲有何异? “混账。”洛辰低声咒骂自己,一骨碌直起身来。 “怎么了?”林之瑶脸上红晕尚还清晰可见,发着甜腻的音节,略有不满的嘟嘴询问道。一只手还无意识地绕着耳鬓旁的碎发,清纯与妖娆并存,勾人程度难以言喻。 洛辰低头,不想却又撞见一双玉足,肤若春研,白似霜雪。骨感清晰,线条流畅,加之若隐若现藏在裙下的细腿凝脂。洛辰侧目,盯在床沿,不自觉咕噜一下喉间,背在身后的手同时紧握成拳。洛辰清了清嗓子,开口仍带着些未褪去的沙哑:“尚未行夫妻之礼,怎可先有夫妻之实。” 林之瑶张了张嘴,门外夭雪的敲门的声音则抢先一步:“公主,夜已深了。” 洛辰第一次这般渴望林之瑶快些离开,在这般消磨下去,保不准那一刻自己又要把持不住了。林之瑶却道:“公主不在这里。” 洛辰瞳孔地震,惊于林之瑶所言,门外夭雪待人离去的声音也愈发远了。“这是什么意思?” “你就这么希望我走吗?”林之瑶现下确定洛辰并未酒醉,此刻十分清醒,并且种种反应显示洛辰在生理层面上并不抗拒自己,且似乎相当受用。以洛辰过去的身世经历而言,不会是陈勋那种下半身思维的东西,那便表明心理上是留有余地的。 “嗯。”洛辰诚实地郑重点头,至此仍未敢将视线移回。 林之瑶登时抬脚往洛辰小腹处席去,洛辰出于自我保护的生理本能,锵锵抓住林之瑶的脚踝,握在手中冰冰凉凉的。洛辰慌忙松手,翻身下床,将床帘拉严实了,将自己与林之瑶分离开来。“我们谈谈吧。” “好。”林之瑶坐起,正欲掀开帘子,却被洛辰打断:“这样就好。” 林之瑶觉得好笑,逆反心起,微微拉开一条缝,透了脑袋微微露出。继而又被洛辰推回,方才老实了,撇撇嘴:“你说吧。” “我们是不是做的太过火了些?”似是鼓足了勇气,洛辰方才缓缓说道,小心翼翼还带着些试探的语气。 林之瑶眨眼,“难道,”林之瑶故作停顿,柔声媚态巧言令色道,“你不喜欢吗?” 洛辰无言,没有画面更留想象空间,林之瑶此刻该是哪般神态,哪般动作?这下指节直接掐上了大腿,洛辰在心中默默对自己言说:“这就是个妖精,专门勾人魂魄的,别乱想,要清醒一点!镇静!” “难道今天你想说的只有这个吗?”林之瑶道。 第五十六章 夜谈 洛辰盯着床帘的特定方向,好似透过这层阻碍可以看见林之瑶似的:“或许,你有没有想过,我只是一个猎户的儿子,再怎么装饰遮掩,我也成不了将门子弟,也改变不了我出身粗鄙的事实。” “你就是你啊。”林之瑶微不可察地轻叹了一口气,无言感叹道。 “可我应该是谁呢?洛将军家的小公子吗?你和我都清楚,我并不是。”洛辰道,“但这世人全将我认作洛辰,无人知晓王家阿三。” 闻言,林之瑶缓缓靠在墙面,寻找一个着力点。洛辰继续说:“无论是谁都只承认洛辰这个身份,或者说是因为洛辰这个身份才承认我。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不会认可洛辰是那个可以站在元乐长公主身边的人。何况,农家子......公主和农家子走在一起,多荒谬啊,连戏文里都不会这般写,因为没人会相信。” “洛辰,尚且被认作公主府的门客,换了阿三,就是阿姐和陈勋那样的吧。”洛辰轻笑一声,笑个人天真,亦笑世态炎凉,“我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林之瑶不自觉地抠着衣角:“这是无人之境,只有你和我。没有洛辰,没有元乐公主,没有阿三,没有林之瑶,更没有世人会对之评头论足。你会选择离开我吗?” 不等洛辰接话,林之瑶就道:“不,你不会。你是爱我的,我感觉的到。关于爱情的这个世界,无关旁人,只有你和我。难道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吗?我们的感情只介于你我之间,无关你是将门之子,还是猎户之子,更无关旁人。他们有什么资格插手我们的感情说三道四,我们有什么义务要去理会他们,要对他们听之任之呢?” “只要你和我是相爱的足够了。”林之瑶道。 洛辰心有触动,眼中的光却依旧黯淡:“可如果,你我并不相爱呢?” 此话一出,林之瑶瞬间石化,连带着声音都有些颤抖:“是吗?” “我不知道。”洛辰自顾自地摇头,“你曾经说过的话,我记得。我有拼命告诉自己,你是爱我的。可是,我不敢,我难以说服自己。你有太多我不了解的事情,甚至有许多我不曾接触的状态,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样子的......”阿姐的离世在洛辰的心里留下了极大的阴影,因此洛辰对林之瑶是缺少了一分极大的信任感和安全感的。 林之瑶沿着床沿,从帘子里探出一只手,一点一点的靠近保有温度的方向。林之瑶看不见帘子外的状态,只是凭着直觉和洛辰方才说话声音所传来的方向做些模糊的辨别。幸好,洛辰看到林之瑶伸出的手,便明白她的意图,同样伸出手去与之进行触碰。 林之瑶并不满足普通的接触,戳戳洛辰的手指关节,继而十指相扣:“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我等你。我等着你一点一点来挖掘我的隐藏面,只是你要清楚你眼前的我无论什么样子,都是真实的我。” “相信我,也相信你的内心。”林之瑶道。 林之瑶对洛辰的心意,与洛辰对林之瑶的,都是毋庸置疑的。双向的爱情,同样需要考验,而我们只需要等待时间去验证。 第五十七章 美男计 自打行宫返程,林之瑶和洛辰之间不冷不热,虽说少了些情人间的浓情蜜意,但也没有闹翻后撕破脸皮的尴尬氛围。两位当事人心里清楚经过,但旁观者却摸不着头脑,尤以陈勋为代表,林之瑶和洛辰之间不咸不淡的诡异态度,猜不透如今状况,叫他都有些气急跳脚。 有些隔阂在林之瑶与洛辰相遇开始就是存在的,只是一人刻意深藏,一人并未察觉,第一次的矛盾爆发并没有得到实质意义上的解决,最多只是延缓了发作的时间,治标不治本罢了。而现在,二人皆是说开了,互相之间清楚对方的想法,或许还需要时间在未来进行进一步探索,但总该是件好事。 一味的糖衣炮弹,只会蒙蔽各人双眼,将矛盾点隐藏的更深。适时的冷静下来,以后才能走得更长远。 洛辰出现的最初原因,既是为了复仇,为自家一家平凡。如今,唯一能做的,或者说唯一的突破口,即是玖秋。 “你说她是什么身份啊?”林之瑶看完调查而来的玖秋的资料,不由得发问。目前所能得知的事情与玖秋自己所描述是完全吻合的。自小父母双亡,被人贩子辗转拐卖到迎仙阁。只是由于年代太久,经手这件人口贩卖的案子的涉事人员太多并且大多只是记得银子的恶徒,并不关心手底下的小孩,故而难以考证父母是何许人氏。据传闻,玖秋的家人都在多年前死绝了。 玖秋的身份来历看似清楚明白,却也模糊不清。 洛辰摇头,这实在难猜。“但她既然能出现在陈府偏院的密室里,就一定不简单,断然不会只是一个普通的苦命女子。” “现在你倒是看得清楚了。”林之瑶调侃,毕竟洛辰此前怎么说也算是栽在玖秋手上过一回。“只是不知道她是刻意被安插的,还是后来才跟陈勋对上眼的呢?” “若为前者,那便太恐怖了,多年谋划目的是什么?陈家必然目的不纯,不过贪赃枉法和结党营私这档子的事他们都已然做了,安插个人在别处负责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也并非不可能。”洛辰道,“若为后者,那或许事情便能简单些了。只是不知为何陈府会找上玖秋,并且她出入陈府密室的原因究竟和陈家的事情牵扯到了哪一环。” 洛辰一点点分析着事情,林之瑶看着他的样子,露出颇有些养的孩子在渐渐长大的闪烁着母性光辉的笑容。“玖秋是我们目前已知的唯一着力点,断然不能放过。” 洛辰见林之瑶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挑眉,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所以,我能做什么?” 林之瑶笑:“什么都不用做,好好去放浪吧。我们不是关系即将破裂了吗?” 洛辰即刻明白林之瑶的真正意图:“你的意思是,借着陈勋以为我们矛盾爆发,我去找玖秋跟她打好关系,俟机寻找他们的破绽。” “毕竟我们掌握的讯息太少,只能牺牲洛大公子使一出美男计啦。”林之瑶道。 现今时机正好,在世家公子的眼中,洛辰出去寻欢作乐正是理所应当的。而玖秋作为陈府的人,不论她充当一个什么样的角色,都不会错过通过洛辰接触公主府的秘辛的机会。 玖秋和洛辰必然一拍即合。 第五十八章 赏梅1 数日来,洛辰与徐青等终日厮混于酒肆花楼等地,渐渐的与广陵城的世家公子们都开始熟络起来了。坊间传闻,洛家公子与元乐公主闹掰了,如今只是貌合神离了。小道消息听说,缘是因为洛家公子转眼就跟迎仙阁的玖秋姑娘勾搭上了,如今可谓是花名在外,活脱一个不学无术,只知逍遥耍乐的纨绔公子。 天气早已转凉,如今愈发冷了。眼见节气快到了冬至,这厢公子们又都约着要上北郊的小山上去。那儿的梅花开得早,此刻已有了些规模成色了,听说运气好的话还能在那碰上下雪呢,那便是今年的初雪。 理由一茬一茬的,说到底不过就是找个由头出去鬼混吗?平素里的玩腻烦了,现今想找些不同的,增添点情趣罢了,偏又要附庸风雅。 柳玉茹自从晓得了这件事,便一肚子火气,尤其是在知道这场赏梅行的参与人里有洛辰,甚至还有玖秋之后,更是为林之瑶打抱不平。 “公主姐姐,我今天特地来找你出去玩啦。”柳玉茹一进府就蹦蹦跳跳地朝着林之瑶迎面跑来。 “额。”林之瑶以为柳玉茹又是借着找自己的由头来找洛辰的,便立刻回复道,“你洛辰哥哥今日不在。他一早便出府去了,你可来错时候了。” 柳玉茹假意哀叹:“啊,那公主姐姐你知道洛辰哥哥去哪了吗?” 林之瑶自然心里清楚,只是不好告诉向柳玉茹坦白,只说:“不知。” “真是个负心汉。”柳玉茹在心中暗骂洛辰,要为林之瑶伸张正义,带着去抓奸的决心更为坚定了。 “没关系嘛,他不在,我们出去也不是不行啊。”柳玉茹道。 林之瑶对出行玩乐是不感兴趣的,不如在府上等洛辰回来的消息。正要拒绝,柳玉茹又摆出一副十分神秘的表情:“这次我还带了一个人哦,人家就等在门口呢,公主姐姐要不先去看看?” “嗯?”林之瑶疑惑,柳玉茹难道带了别家的姑娘同来,此刻那姑娘竟还等在门外吗?这传出去了,可不得显着林之瑶这公主府礼数不周嘛。 柳玉茹拉着林之瑶往门外去,“快点快点,晚了就赶不上了。” 林之瑶并未听清柳玉茹的每一个音节,也没太思考其中的含义。起先只见门外停了一辆马车,却是朴素典雅的,不似寻常女娃娃平素的风格。知道林之瑶跨出府门见到一个背对着正门的男子的那一刻才突然反应过来这本就不是等了谁啊姑娘在门外。 那人身形正立,身姿卓越,披了一身暗紫色的大氅,也没压得气势有半分弱下去,反倒显得更加挺拔。直到那男子转过头,林之瑶才惊觉来人竟是华琛奕。 林之瑶连带着声音都有些疑惑:“华公子?” 华琛奕平素最是低调,若是能隐在人群中便是最好。从未像今日这般,身着华服、气场全开。分明是极暗的颜色,却衬得华琛奕皮肤雪白,突显面容的优势;本是周遭皆是生人勿近的气场,配上一贯冷淡疏离的神态应是有一股自带的如谪仙般的仙风道骨。可华琛奕回眸的那一刹,对着林之瑶绽放的笑容,却教人捉摸不透了。华琛奕这温暖和煦的样子是怎么回事?不止林之瑶,柳玉茹也愣在当场,这样的场面见过一次应是能出去吹嘘好一阵子了吧。 “公主,请吧。”华琛奕向林之瑶伸出手,道。 第五十九章 赏梅2 “这是怎么回事?”直到林之瑶上了车都还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情,“你怎么会跟华琛奕走得那么近,都混到我公主府门前了。” 柳玉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没有啦,只是和华公子有些交集罢了。”那可不嘛,洛辰和玖秋的行踪都是柳玉茹从华琛奕那里听来的。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哪?”林之瑶问着。掀开帘子看着马车外,眼见这地方是越走越偏了。华琛奕的目光在林之瑶的身上,林之瑶偶然一瞥也瞧见了,只是回以一个淡淡的笑容,便竟帘子放下了。此刻的华琛奕与林之瑶平时所认知的实在太不相同了。 柳玉茹瞅着林之瑶起了疑心,连忙安抚道:“都说了出去玩了,当然去些平日里不去的地方咯。反正洛辰哥哥不在,不如我们三人好好耍耍,回来叫洛辰哥哥自个后悔去。” 柳玉茹说着还配上浮夸的表情动作,林之瑶心下觉得好笑,硬是忍住没表露出来。“那华公子怎么跟我们同去?平日也不见你与他有这般亲近啊。” “唉呀。”柳玉茹打着马哈,“这不是洛辰哥哥不在嘛。只有我们两个姑娘家家的,多危险啊。多带个男人,那不就显得有气势,有底气些了。何况还是个这么仪表堂堂的人物。” “什么?”林之瑶这下更是一头雾水了,全然不明白柳玉茹在说些什么,“难道你早就知道洛辰不在,这是故意带着我出来的?” “怎么可能。我哪有这本事。”柳玉茹讪笑两声,即刻决定不与林之瑶再先聊下去了,转而将头伸出车窗外,同华琛奕说起来,“华公子,还要多久才到啊?” “快了。”华琛奕道。 华琛奕对待柳玉茹的态度显然没有对着林之瑶热情,柳玉茹当下撇了撇了嘴,为了躲避林之瑶的问候,依旧硬着头皮跟华琛奕有一搭没一搭的硬聊。 林之瑶于另一侧将车帘掀条小缝,眼神询问着桃夭是否知道这条路通向什么方向,回应林之瑶的只有一个无奈的摇头。桃夭说穿了不过就是一个深宫里的丫鬟,哪里能知道这许多,尤其是远离光棱主城区的郊外,更是一无所知,无能为力了。 这下子没人靠的住了,林之瑶自己也不知道柳玉茹和华琛奕这次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是应该不会是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便也干脆不再想,等到了目的地自然就清楚这二人究竟要做些什么了。 柳玉茹这边与华琛奕的闲话说的当真是痛苦,没话题也要硬找话题接话,直到柳玉茹看见不远处的许多人影,才立刻清醒振作过来。 林之瑶被柳玉茹突发的振奋吓一跳,人类凑热闹的天性促使林之瑶也想看看马车外的景况,却被林之瑶拦住了。柳玉茹手忙脚乱的、地帮林之瑶整理头发,饰品,着装,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着装满分,美貌满分,气质也满分。很好!” 林之瑶不明所以,柳玉茹继续道:“公主姐姐,保持现在的样子,待会一定撕那个小贱人落花流水!” 紧接着,又是华琛奕的提示声音:“到了。” 第六十章 赏梅3 “公主,是洛公子。”夭雪跟在车旁,见了此处世家公子齐聚声色犬马的景象,即刻便瞅见了洛辰的身影。 得了夭雪的提醒,林之瑶便将今日柳玉茹神神秘秘的原因摸了个七八分,只是眼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只能寄希望于不要将之前的谋划露了马脚,今日林之瑶非得是演一次怨妇了。 “公主姐姐,我们走。”柳玉茹声势十分高涨,一脸正义的模样。 林之瑶满头黑线,只好厚着脸皮从马车上下去。华琛奕已然等在一旁,搀扶林之瑶的手已经伸出,林之瑶却明晃晃地避开了。今日之事,柳玉茹若算头功,华琛奕这二等功必然也没跑了。 无论主动,被动,怎么说都是来捉|奸的,既已来了气势自然不能弱,林之瑶勾起嘴角,信步往人群中走去。 “公主。” “元乐公主。” 一个一个的见到林之瑶皆是俯首作揖,可竟都不敢将声音提的大声些。蚊子嗡嗡叫似的音量,除了他们自己许是没人能听见。洛辰与徐青在一旁同玖秋聊的火热,竟都没察觉周遭变故。 在场的人有察觉到了林之瑶出现在此的即刻便提醒身边的人,却是没人敢同洛辰那边的几人说上两句,唯恐避之不及。林之瑶本还指望着这些人的动静能引起洛辰的注意,好叫他有个反应。可现下场面却静得异常,只剩三人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华琛奕走上前,身形略挡住林之瑶,道:“我与公主只是来此游玩,不想遇见了诸位公子也在此地,无意扰了诸位公子的兴致,还请各位继续。” 华琛奕此言一出,周围的人纷纷作鸟兽散,此刻洛辰三人总算也是反应过来了。玖秋最早对上正在说话的华琛奕的眼睛,林之瑶在其身后,所能捕捉到的只有洛辰的表情略微停滞的瞬间反应。 柳玉茹此行的目的便是要让林之瑶将洛辰与玖秋二人抓个正着,此刻正称心如意了,昂首挺胸阔步迈去,阴阳怪气地说道:“呀,这不是洛大公子和迎仙阁的玖秋姑娘吗?怎么今日好兴致,出来同游啊。” 徐青默默举手:“还有我。” 柳玉茹翻了个白眼,直接无视徐青,正要继续下文,却被林之瑶叫停了。“玉茹,你带着徐公子先避一避,顺便叫旁人也都别靠近了。”闻言,柳玉茹便提着徐青离开了。 柳玉茹封场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夭雪即刻也告退了。华琛奕仍在原地不动。林之瑶看他,他也只是笑了笑,“既为护花而来,此刻也便是要跟随公主左右的。” “玖秋姑娘,我们走走,也赏赏梅花。”柳玉茹话音刚落,便先往前移动了。像是询问的语气,温温柔柔的声音也无甚攻击力,但所说便是命令,丝毫不给旁人拒绝的机会。 林之瑶笑里藏刀的手段使惯了,旁人也是见怪不怪。玖秋也一直保持着笑容,对皇室公主的身份也没有半分胆怯,泰然自若地紧随林之瑶其后。 洛辰与华琛奕也一左一右跟在后面。 第六十一章 赏梅4 走了些路,林之瑶在一颗梅树前停下,“玖秋姑娘,这儿的梅花开得早,在广陵城实属稀少。” “正因如此,才能吸引诸位公子前来赏玩。”玖秋道。 林之瑶环视四周,“本宫却不见得这早开的梅花有何过人之姿,饶是尝个鲜罢了。” “那公主今日为何而来呢?”玖秋道,“不也是为了这个新鲜吗?” 林之瑶低头轻笑,“玖秋姑娘说的是,可本宫眼下却是要败兴而回了。玖秋姑娘慧眼如炬,不如替本宫寻个观景的好位置,亦或是挑个美艳些的植株,让本宫也过过眼。” “这......” “怎么,玖秋姑娘这是不愿吗?本宫见玖秋姑娘同洛辰公子一行人不是相谈甚欢吗?怎么换了本宫,就变得这般推拒了呢?”林之瑶咄咄逼人,却从未分一丝正眼给玖秋过。 林之瑶话已撂下,此刻便该洛辰登场,将二人关系破裂的戏码添些颜色。顺便扮好不畏皇权维护佳人,实则抛弃旧爱只顾新欢的混账角色。洛辰唤道:“公主!”略有愠色,却戛然而止,留给玖秋自己无限遐想的余地。 “怎么洛大公子可是心疼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怎还维护上了呢。”林之瑶为洛辰铺垫补充。二人看似剑拔弩张,气氛尴尬,心底却皆是忍俊不禁,为互相这一板一眼的表演暗笑。 “玖秋姑娘,你看那处的梅花开得如何?”华琛奕加入战场,为玖秋指了一个方向。 “华公子好眼力。”玖秋即刻便转身往华琛奕所指的方向去了。 玖秋之流消息灵通,认识的人宽泛乱杂,因此准确认出华琛奕的身份,当下也无人有震惊之色,只当是寻常。 “华公子果真是来护花的呀。干得漂亮!”林之瑶凑在一旁轻声说道,声音只容此处三人听见。虽然洛辰所行之事林之瑶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林之瑶架不住有点机会还是想膈应一下洛辰。不管怎么说,也是在外寻花问柳嘛。此刻能故意欺负欺负他,林之瑶都心中暗爽。 洛辰听了并无何波动,只是在洛辰心中,只觉林之瑶的年岁又小了些,简直就是幼稚鬼一个。 玖秋清楚林之瑶只是找茬,故而无论怎样的都会挑刺,约莫寻了株尚算喜人的,“公主,此株如何?” 出人意料的是,林之瑶说:“不错。鲜花配美人,正是相映得宜。” 玖秋错愕,林之瑶径直走过去,却直直将花枝折了,“不如让本宫带回去好生将养着。你说可好,洛公子?” 洛辰缄口不言,玖秋接了话,“公主仔细着别叫花枝倒刺伤了手,玖秋帮公主拿着。” 林之瑶摘下开得最艳的那多小花,突然叹息道:“可惜花开早,越快败。不合时宜的,怎么都养不熟,归于尘土来世投个好胎吧。”说罢,尽数将手中的花枝等都撒了手,任之被人踩踏在脚下。 玖秋咬紧了牙关,不出一声,只看着林之瑶的背影走远。 “没事吧。”华琛奕跟在林之瑶身边,洛辰还陪着玖秋留在原地。 玖秋看着洛辰摇摇头,“她是公主,我只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人,星辰怎与日月争辉。” 玖秋暗踩之意昭然若揭,此时楚楚可怜却仍故作坚强的模样,若换了旁人必要为她心痛,迁怒林之瑶。可惜,玖秋面对的是洛辰。 “姑娘莫要妄自菲薄。”洛辰道。 第六十二章 走过场 柳玉茹来时未见林之瑶,却发现洛辰仍与玖秋待在一处。 “柳姑娘。”玖秋见了柳玉茹礼貌性地打招呼,却被柳玉茹狠狠瞪了一眼。 柳玉茹略过玖秋,直接问洛辰:“公主姐姐呢?” 洛辰指了个方向,林之瑶正与华琛奕站在一处,远眺着山间风景,不知在说些什么,二人似是都还心情尚佳的样子。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这场面,必是要误会二人关系的。 柳玉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觉一个两个没一个省心的。 这边林之瑶同华琛奕氛围正好,却被柳玉茹突兀地打散了。“公主姐姐,怎么洛辰哥哥还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啊?你们之间都没发生些什么吗?” “大庭广众之下,我还能把她吃了不成?我们不过只是聊了两句而已。”林之瑶道。 “啊?”柳玉茹露出甚是可惜的表情,“那我们不是就白来一趟了嘛。” 柳玉茹继续道:“是不是洛辰哥哥在,公主姐姐你不好施展开啊?没关系,我去帮你把洛辰哥哥支开。” 华琛奕打趣道:“然后呢?你要公主将玖秋姑娘如何?” “自是打晕,遣送什么的,总之叫她明白洛辰哥哥不是她这样的人可以勾引的!”柳玉茹义愤填膺。 林之瑶挑眉:“好呀,那你去吧。” 得了指示,柳玉茹转身就要走,却被华琛奕抬手拦住了去路:“柳姑娘莫要冲动,公主只是与你开个玩笑。” 柳玉茹转头,果然看见林之瑶眼中的笑意简直不要太明显好吗。“公主姐姐!”柳玉茹喝了一声,就往林之瑶身上扑去,挠她的痒痒。惹得林之瑶直喊饶,慌忙躲到华琛奕身后了。 华琛奕护着林之瑶躲在身后,又要小心着二人别有哪个磕着碰着了。“好了好了。此处危险,不宜玩闹。”华琛奕道。 若非是在公共场合,林之瑶都能得意地冲着吐个舌头炫耀一番。华琛奕印象中林之瑶上一次像今日这般闹腾的时候,好似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了。自从洛辰出现之后,林之瑶渐渐的好像又有了些从前的影子,开朗活泼。 洛辰在不远处看得清楚,只觉得扎眼,偏又摆不脱身边的玖秋姑娘,再有意见也只能是望洋兴叹了。 “怎么了?”玖秋明显感觉到洛辰的情绪在不知不觉间起起伏伏。 “无事。只是突然想起些往事,说来还是我的不是,佳人在侧竟也能神游天外。”洛辰道。 柳玉茹安分许多,也学着华琛奕摆出些正经模样,以佐证林之瑶才是最无聊幼稚的。“我可是从徐青那里打听来了重要情报。” 林之瑶只当柳玉茹还是说洛辰和玖秋的事,便没搭理她。 柳玉茹道:“最近愈发冷了,听说这几日有概率下初雪呢。此处地势高,见到初雪概率可比在城里高多了。” “哦。”林之瑶分明很兴奋,却还是遏制着情绪。若让人知道林之瑶是个无论多少次过后都还是会为下雪而兴奋,那可太丢人了,一点都不符合林之瑶作为一个高冷公主的身份。 “公主姐姐。”柳玉茹凑到林之瑶耳边,神神秘秘地,“你不会真和洛辰哥哥闹掰了吧,不然他怎么还跟玖秋在一起,你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地走了个过场。以你两地身份性格,不应该啊。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这么不对劲呢。” 林之瑶手指抵着柳玉茹的额头,自己向后退了一步:“别瞎说,也别乱想。” 第六十三章 山中小亭 此处人员繁杂,总有人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游离到林之瑶身边,像是在猜测些什么。林之瑶只觉得闹心,更是觉得在此待不下去了了,奈何初雪的诱惑太大。 梅花林的所在地是这座小山的半山腰,直通山顶的小路也早已被人为开辟出来。林之瑶循着路便往山顶走去。 洛辰见华琛奕本也随行,心中尚有郁结。眼见二人说过几句话后,华琛奕就停下了脚步。林之瑶只带着桃夭一同上山去了。 “公主,那儿有个亭子。”桃夭诧异地指着山顶最高处的一个小亭子。那亭子不算旧,但也显露着时光的痕迹。 许是曾经也有哪家的公子小姐耐不住人声的嘈杂来此寻些宁静,后又让人在此建了这座小亭子以供休整吧。山顶上空荡荡的,打眼望去只见重峦叠嶂和深山幽谷。漫天漫地的绿更让人心生宁静之感。 林之瑶静默地坐着,望着山林巍然,偶有几只飞鸟掠过。 坐了一会,放松下来的肩背、腿脚开始发酸,提示着林之瑶今日的跋涉。林之瑶不自然的锤了两下腿,又捏了几下肩膀,驱散些酸胀感。几乎是同一时刻,就有另一双手开始替林之瑶摁肩捶背。 只当是桃夭,林之瑶也并未在意:“你今日也累了,一起坐下休息会吧。” “好啊。”那人停下手中的动作,坐在林之瑶身边的凳子上,发出的声音竟是林之瑶极熟悉的男音。 “你怎么来了?”林之瑶诧异,来人竟是洛辰。桃夭已然不见了踪迹。 “我见你只带着桃夭就上山来了,怕你遇到什么危险。”洛辰解释道,见林之瑶面容上还有一层疑虑便继续说道,“叫人瞧见了也无妨。反倒是我们一直规避接触,有些矫正过枉了,难免引人猜疑。” 林之瑶卸下负担,放肆地将一条腿翘到了洛辰的腿上,撒娇道:“好累啊。” 林之瑶又在耍无赖,洛辰也再次照单全收,自觉地为林之瑶捏腿,放松肌肉。 林之瑶杵着手靠头,盯着洛辰略低着的头,睫毛自然下垂,加上因冷风有些冻红的鼻尖耳垂,煞是可爱娇俏。“你分明是个男人,却生得比女人更娇媚,你当是缘何?” 洛辰仍低着脑袋,手上动作不停:“我只知你又在打趣我。” “我说的是真的。”林之瑶说着,又自然地换了条腿继续安在洛辰身上。 “你说是真的便是真的。”洛辰道。 林之瑶上半身凑近了,伸手掐了一把洛辰脸颊上的软肉:“数月来我见你愈发圆润了,方才显得富态可爱嘛。以前那瘦削模样,哪有如今的风情。你若扮作女装走上街头,定是要引得民众骚乱的。” 洛辰无话,手上力道加重了许多倍,痛的林之瑶惊呼一声,“疼!你这手劲是要将我拆骨了吗?” “我不会穿女装。”洛辰一字一字道,像是只小猫咪在对着敌人呲牙。 林之瑶捂嘴狂笑,好一会才镇静下来:“美人何必要藏着掖着呢?”林之瑶双手并用,一左一右捏着洛辰脸上的奶膘。洛辰幽怨地盯着林之瑶,而后又是一记额头间的碰撞,林之瑶才悻悻收手,意犹未尽四字就像写在脸上似的明显。 第六十四章 初雪 林之瑶摆正身子,一只手拉过洛辰的臂膀,另一只手也学着洛辰之前的动作轻柔地揉捏起来。洛辰没料想过林之瑶也会做这样伺候人的活计,下意识地就想要收手。却被林之瑶拽住了:“干嘛,嫌弃我啊?” 洛辰猛的摇头,连连道:“不敢不敢。” “怎么样,怎么样,我也不差吧。”林之瑶摁了一小会,就迫不及待地向洛辰邀功。 “嗯......”面对林之瑶热切的眼神,洛辰莫名有些面红耳赤,实诚地说,“还可以吧。”林之瑶手劲太小,对于洛辰而言几乎只有隔靴搔痒的效果。洛辰既不想撒谎,也不想打击林之瑶的自信心,这才折中含糊了一些。 林之瑶撇撇嘴,仍是自信心爆棚:“你别是不想承认我比你强,才故意这样说吧。” 洛辰嘴角难以抑制地上扬了些许,“你可太聪明了。” 林之瑶得了便宜又卖了乖,自然心花怒放。“你说,今天有机会下雪吗?” 虽然今日出游大家有打着来看初雪的名号,但这不过就是个幌子罢了。毕竟是概率事件,哪里是说今天会有,今天就真的会有的呢? “或许吧。”洛辰道,“你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吗?” “嗯。”林之瑶莞尔一笑,“碰碰运气嘛,万一我的运气就那么好呢。” 洛辰垂眸,轻笑出声:“说不准哦,谁让我们的公主殿下一直都是被上天眷顾的人呢。” 林之瑶道:“你也是,不然你怎么能遇到我呢?” 林之瑶话音刚落,就瞥见不远处飘过几片白花花的似柳絮。“你看,是不是来了?” 洛辰循声望去,竟真开始下起雪来了。轻飘飘的雪花,堆叠着被洒向人间。 林之瑶喜出望外,再坐不住了,小碎步倒腾着脱离小亭子的庇护,伸手去借着飘落而来的雪花。眼见它落在手中,初具形状又慢慢融化成水,消失在指缝间。 洛辰全然是另一副模样,依旧安然地坐着,仿佛置身于这天地之外,满眼里只有林之瑶。注视着她的一颦一笑,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宛若世间只剩下林之瑶了。 林之瑶本欲唤洛辰,四目相对之时竟也开始羞涩起来,眉眼弯弯透露着喜悦,不必诉说,不必参与,但那人也在分享着自己的欢愉。 林之瑶只是叹惜未将瑶琴带在身边,一场初雪,一把瑶琴,还有一人伴在身侧,林之瑶脑海中再没有比这更加美好的场景了。 转了几个圈圈,那个兴奋劲过了之后,林之瑶复又变得娴静起来,站在原地感受雪化在周遭的闲适。这本该是另有一番意境的,只是地上过于凌乱的脚印,实在叫旁观这一切的洛辰有些忍俊不禁。 本以为林之瑶是个多端庄持重的人,相处的时间越久,洛辰只觉得林之瑶实在可爱有趣的非常。疏离的外表下隐藏着一份蠢蠢欲动的童真可爱,这份反差无论是谁都难招架吧。再加之,如果这是属于某人独一份的反差与可爱,必然是要为之倾倒了。 而洛辰恰好就这样拥有着林之瑶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第六十五章 雪与温度 洛辰迈出亭子,不等多走几步,林之瑶就直扑洛辰怀中,将脑袋在洛辰脖颈之间蹭来蹭去,汲取人类最原始的温度。 林之瑶抱着洛辰不撒手,还奶声奶气的娇嗔着:“好冷啊,这样暖和些。” 洛辰不自觉地挑眉,林之瑶又披上羊皮了,故意示弱以博取同情。即使非常熟悉林之瑶的套路了,但洛辰永远受用,分明是矫揉造作的扭捏,二人却自得其乐。谁都不会拒绝心中欢喜之人的主动靠近。 洛辰将林之瑶搂得更紧了些,像是要以一己之力将外界的所有风霜雨雪都与怀中之人隔断似的。 天地之间,雪花四散,风霜不侵,唯有二人共同取暖。 好一会,二人才分离开。洛辰捧了林之瑶一双手在掌中,原本白皙的双手此刻却显得苍白了,只有指尖还留有些被冻得发红的颜色。 洛辰皱眉,将林之瑶的手揣进自己的袖口,寒意霎时间肆无忌惮地侵入,却也叫那苍白逐渐从林之瑶的手指间退却,慢慢覆盖而来的是温暖的粉红。 这厢二人尚在浓情蜜意,夭雪却在路口朝着二人说道:“公主,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府了。” 林之瑶与洛辰再次出现在众人视线之时,二人隔着一丈远,一前一后自顾自地走着,面部皆无何明显情绪。各个看客寻不出什么别的迹象,也各自散去。 华琛奕在原处等着林之瑶缓缓向自己一步步走来,眉宇间的温柔缱绻之意更胜往常。“公主,下雪了。是今年的初雪。” 熟悉林之瑶的人实为少数,但华琛奕必然是其中之一。华琛奕清楚这场初雪足够牵绊林之瑶的脚步,足够林之瑶为之动容。 “是啊。”林之瑶看着华琛奕,眉眼含笑,伸出手又接了几片雪花,任其融化于掌心的温度。时至今日尚有友人牵挂自己的喜好,林之瑶对华琛奕同样是动容的。 华琛奕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披在林之瑶身上:“公主穿得单薄,天冷莫要着凉了。” 林之瑶没有拒绝,众目睽睽之下总不能拂了华琛奕的面子。“多谢。” 柳玉茹在一旁看着,愈发觉得洛辰不争气了,虽然今天是与华琛奕同来的,但总不能叫别人钻了空子,自己成了那个引狼入室的人吧。柳玉茹转向洛辰道:“天色渐晚了,洛辰哥哥同我们一起回去吗?” 柳玉茹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洛辰身上,等待着那个答案,以此来进一步推测公主府的秘辛。 洛辰眼神飘过林之瑶,得了确切的眼神,方才说话:“天色已晚,玖秋姑娘若一人归途恐多有不便,我先送玖秋姑娘回去。” 柳玉茹更郁闷了。洛辰话毕,林之瑶抬脚就走,没给旁人留下一丝眼神。柳玉茹睁圆了眼睛,恨恨得瞪了洛辰一眼,也即刻跟上林之瑶离开了。 华琛奕不露声色,只是同洛辰微微颔首,做足了礼节,便与众人告辞。 林之瑶一行人走得干脆,徒留众人暗自唏嘘。 第六十六章 自作聪明 街道上的行人熙熙攘攘,车架马车难以疾驰,洛辰索性一人牵着马走在玖秋马车之前。 今日出行,林之瑶既已出了府门,原来按理说现下该是林之瑶与洛辰并肩而立才是。哪管它人群熙攘,更觉得有意趣呢。现下,洛辰只恨人潮拥堵,不能再快些走。 “洛公子,可有心事啊?”玖秋不知何时也下了马车,走到洛辰身侧了。 洛辰舒缓了面部神情,僵硬地挤出一个笑容:“玖秋姑娘多想了,我哪能有什么心事?” “洛公子方才的眉头可都要打结了。”玖秋道,“可是为了元乐公主?” 洛辰心下一惊:“玖秋姑娘此言何意?” 玖秋指尖缠绕上发梢,“坊间多传闻公子与元乐公主之间的关系亲密非常,只是此前不知作何缘故,突然又有人传着小道消息,说是公子与元乐公主闹掰了。” “是吗?”洛辰轻哼一声,颇有些不屑的意味。 玖秋密切注视着洛辰的一言一行,又道:“只是现下谣言该是不攻自破了。今日公主突然现身想来该是特地为公子而来的吧。” 洛辰避而不答,如林之瑶与洛辰之前所预料的,本来身在暗处观察一切的人,在不知道自己已然暴露的情况下,会自傲地认为周围只剩自己一个聪明人,从而对周围的事情进行种种复杂的猜测。 玖秋果然突然来了个转折:“只是今日元乐公主看似来势汹汹,实则雷声大雨点小,并未做出任何实质性的事情,否则玖秋现下也不能还安然无恙地站在此处了。反而公子独自去寻找公主,归来时你二人却是满脸稀松平常,于今日这般境遇而言,这般普通平常的才更是不寻常。” 玖秋话说到此处,洛辰也配合着开始眼神游离,不再去直视玖秋,给以人一种心虚的表现。玖秋自以为聪明,继续道:“洛公子与元乐公主今日这番行为,或许是为了堵住市井间那些谣言吗?玖秋大胆猜测,空穴不来风,或许是公子与公主之间当真发生了些什么矛盾吗?如今是为了洛将军府与皇室的颜面不相互撕破,这才......” “好了。”洛辰打断玖秋,道,“不必再说。” 洛辰回避的态度,这让玖秋心中更加坚定自己自认高明的猜测了。“公子若不嫌弃,不如就将玖秋当作知心人诉说诉说于旁人不能道的。玖秋发誓必然不会向外传出一个字的。” 洛辰垂眸,“玖秋姑娘又何必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呢?我并非是不信你,只是有些事情说出来也无意义,只会增添烦恼,若让旁人得知了,玖秋姑娘必也要因为我而惹祸上身了。” 玖秋本还想再继续追问,洛辰摆手拒绝他人窥探之意已然十分明显,也只能作罢了。 二人走了一路,却是无尽的沉默。玖秋现下对于林之瑶和洛辰不和的“内部消息”已然是坚信不疑了。 洛辰直到眼瞅着确认玖秋的背影消失在迎仙阁内,方才放松了些表演的紧绷感,一想到林之瑶还在等着自己,就直蹦着公主府归去了。 第六十七章 双标 洛辰回到府上,林之瑶已经等在饭桌上了。所有的饭菜都还热气腾腾的,想来是林之瑶预估过从梅花林之后洛辰的路线以及来回的时间了。 洛辰神态自若,林之瑶不用问都知道一切都在按照他们的计划稳步进行着。 “快点快点,吃饭了。”林之瑶催促道。 桃夭见状,识趣地领着周遭侍奉的婢子退下了。 洛辰褪了大氅,卸下一身寒意,方才落座,林之瑶就夹着菜往洛辰面前的碗里盛放了。“怎么样,在女子身边周旋的感觉也挺累的吧。”林之瑶打趣着洛辰。 “玖秋姑娘温柔得体,比不得在公主殿下身边要时刻殚精竭虑。”洛辰呛声林之瑶,二人一来一往,不清楚的见了,恐怕真要以为这二人关系得多水深火热,已然到了见面就要互掐的地步了。 洛辰在林之瑶身边待得久了,好话不一定学了多少,但这混账话必是精进不少。林之瑶又夹了一筷子肉片,迅速塞进洛辰嘴里:“吃还堵不上你的嘴吗?可叹本公主为了你事必躬亲,却养出了你这么个专会戳我肺管子的家伙。” 洛辰不甘示弱,也送了一筷子给林之瑶:“你也就在我面前可劲胡说了,你这公主当真有本事就去当着全天下人的面说说你平素不见人时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果然是孩子大了,翅膀硬了,光说已经是说不过了。林之瑶转而将隐在桌下的手戳戳洛辰的腿部。洛辰误将林之瑶这个动作当作对自己的警示,本以为自己说得过了,正要给林之瑶说几句好话,不想却被快准狠地掐了一把腿上嫩肉。这哪里是林之瑶叫停的暗示,分明是林之瑶为了确认目标所在位置的先行动作。 林之瑶这一下子,下手极重,洛辰腿上必然已经红了一片。林之瑶还挑衅地看着洛辰,脸上笑得嘴都要裂开了,顺便还附带一句:“活该!” 洛辰揉揉大腿,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嘴上埋汰着:“说不过就动手,吃饭吃饭。”心里不由哀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林之瑶也不再跟洛辰争口舌之快,能在洛辰大腿上掐了一把,怎么说也都不亏呀。想到这,林之瑶还有些洋洋得意,不知自己此刻已然笑出了声。 洛辰只瞥林之瑶一眼都知道此刻她的脑子在想些什么。是可忍熟不可忍,洛辰突然对着林之瑶道:“林之瑶!” “啊!啊?”突然被人喊全名,林之瑶尚未反应过来,就被洛辰正面在额头上弹了一下,虽然不重,但也隐隐有些泛红。 林之瑶震惊之余,揉了揉额间,瞪圆了眼睛怒目而视,虽然现在对洛辰来说已经不管什么用了吧,但是气势还是要有的。 洛辰即刻缴械投降,“好了好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小的给公主殿下好好揉揉可行了吧。” “好好揉!”林之瑶凶巴巴的指示着自己的命令。洛辰却依旧觉得林之瑶奶呼呼的,即使林之瑶在二人私下相处之时几乎不讲道理还非常双标。“保准公主殿下满意。”洛辰道。 林之瑶的表演欲被洛辰激起:“好好干,干好了,本公主也可以考虑考虑帮你这肤白貌美的小美人揉揉腿伤。” “得嘞。” 第六十八章 记忆中的生辰 不过是一顿饭,林之瑶与洛辰今日格外粘腻,唧唧歪歪的你来我往,若换了旁人此刻必然是好话坏话都已经要说尽了。 二人好不容易才安生下来,林之瑶突然开口道:“我记得是冬月三十?” “什么?十一月三十怎么了?”洛辰第一时间想的是这个日子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迷惑了一会,方才想起来这是自己的生辰,“嗯。冬至日后的第三天。” 以前在家的时候,每年阿娘会做一桌子的好菜给阿三庆生,虽然简朴但是大家都很开心。现如今,洛辰满脑子都是利弊权衡,左右谋划,今天要拉拢这个,明天要探听那个,连自己的生辰都快要不记得了。 “怎么了?”洛辰问道,“要做局吗?” 洛辰的第一反应在林之瑶听来委实心疼,洛辰已然被自己拖入这个脏污的大染缸里。林之瑶托着腮,“不了,也还没有那么多的局要做。我们自己好好给你过一个生辰吧,怎么样?你想请谁来就请谁来,全部由你决定。” “这样啊,”洛辰手指戳了戳下巴,似是在思考着什么重大事件,“那我谁都不想请,就你和我两个人足够了。” “好啊。”林之瑶伸手去捏洛辰的脸颊肉,随之迅速贴着洛辰的唇吧唧了一口,“回答很满意,奖励你一下。” 洛辰手背蹭蹭下唇,“怎么突然就想起我的生辰了?” “眼见着就要到冬至了,那日我要随皇兄祭天,年年礼节皆是繁复冗杂,一天下来,我都快累死了。刚才我正想着这事呢,突然想起来你的生辰也在冬至日左右,这才问了一下。”林之瑶道。 “以前你都是怎么过生辰的?想来定是同宫里的习俗不同的,不如说来让我听听。”林之瑶道。 洛辰的思绪飘忽回到过去,搜寻了一通实在是也无何新奇之处,“乡下自然比不得宫里,往年生辰阿娘都会烧一桌子菜,然后大家吃个热闹开心罢了。” “我听闻民间过生辰都是要吃长寿面的,怎么你们家里是不吃的吗?”林之瑶询问的语气里不知为何带着一丝期盼。 洛辰好似突然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眉眼间抑不住的喜悦:“我家也是要吃的。阿娘做的长寿面特别好吃,可是又有很多菜也很好吃,为了不辜负阿娘的心意,所以每次我都要吃到走不动道了才会停筷。这样的后果就是,很容易弄得自己积食,第二天肚子疼得直叫唤。可每年的生辰我都还会吃很多,因为真的很好吃,不吃个爽都对不起自己。” 洛辰提到过去的事情,一下子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似的。林之瑶静静听着,听少年描述过去的美好经历,或许过去的生活条件不一定很好,但是看着洛辰面带笑容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过去,林之瑶肯定洛辰以前的生活无论如何都应该是十分幸福美满的。想到这里,林之瑶不由得再次嫌恶起陈勋来——这个导致洛辰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洛辰道:“阿娘除了最上面会打个鸡蛋,也会在长寿面的最底端也搁个荷包蛋......” 第六十九章 密报 “公主。”门外突然响起一声低沉的男音。 洛辰印象中从未听过这个声音,可以肯定这不是公主府内哪个小厮的声音。林之瑶显然在听到这个声音时也有些意外但立刻又平静下来,“我饱了,你接着吃吧。” 一个陌生的男人,洛辰几个月来在公主府都不曾见过的人却能在此处来去自如,并且从未被人发现过。洛辰满心疑惑,林之瑶却直直起身离开,并未对洛辰有任何解释。 林之瑶将周围小厮遣散后,再三确认书房周围没了旁人,才将书房紧闭。 飞霜提醒过林之瑶之后,便已先行一步等在书房。林之瑶坐定,飞霜就呈上了一张纸条:冬至日午后,东郊小树林。 飞霜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是我们埋伏在太尉府的人截获的,冬至祭天,天子百官皆聚于一处,陛下猜测太尉许是要趁此机会将东郊偏院里的赃款转移。” 飞霜身为暗卫,是林之瑶最隐蔽也是最强大的最后一层人身保障,极少在人前露面,林之瑶与外界的消息传递方式未防止被人截取因此并不固定,即便如此也从未有过飞霜亲自传递消息的先例。那么这个消息必然是来得紧急并且十分重要,重要到任何人不能经手,需要飞霜亲自出手以保证安全与机密。 “皇兄这是要收网了吗?”林之瑶问道。 飞霜收回纸条,将其于烛火上燃尽:“朝中官员参与太尉结党营私的名单,陛下已经尽数掌握。此次冬至祭天,陛下会派重兵把守,各家内府女眷也需公主前去斡旋一二。” “冬至祭天仪式,我若不在,太尉必定起疑。皇后娘娘也需随皇兄同行,这有何理由聚集广陵城中这许多的女眷,尚且时间点过于敏感,她们不一定会来啊。”林之瑶分析着,这实在是道难题。 “不必进宫,只要请到公主府就好,保证时间差劫堵消息,能将人困住即可。”飞霜道,“至于时间敏感,公主大可放心,此事太尉府之外再无别家知晓。” 林之瑶眸光忽闪,“我们既已都有了安排,东郊树林那批东西谁去?” 飞霜误以为林之瑶在担心自己的安全,解释道:“冬至祭祀礼凶险,无人能预料到时会是什么走向,飞霜自然保护公主左右。其他兄弟到时会到东郊树林提前埋伏,来个瓮中捉鳖。” “或许此次冬至要被载入史册了呢。”林之瑶道。 “关于玖秋,”飞霜话锋急转,“根据公主所掌握的信息,她与陈府关系匪浅。陛下的意思是,除了暗哨,希望洛公子那日能够出面将玖秋拦下,以免她闯出来横生波澜。” “玖秋。”林之瑶念了念,“暗哨回报,除今日外,她都在迎仙阁未曾出去过,应是还不曾得到消息,我的人会继续看着她的。至于洛辰,就不要让他搅上这滩浑水了。我原先让他接近玖秋,只是为了探听玖秋与陈府之间的联系。现如今,皇兄准备收网,玖秋在陈府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已然无足轻重,到时将她一并捉了就是。洛辰,就摘出去吧。” “公主心中既然已有计较,飞霜也不多话了。”飞霜看了一眼门外,“既有人来了,飞霜就先行一步。” 话落,飞霜便已翻窗而出。 第七十章 面条1 林之瑶推开门,就看见洛辰在几米之外定定地站着,眼神还盯着飞霜翻窗而出地方向。 “三三。”林之瑶将书房的门关好,唤了一声。 洛辰也并非是要探听些什么,关于飞霜的身份他大约也猜得到是林之瑶身边的暗卫,而林之瑶的书房一向都是有专人把守的,不许人靠近的,虽然那些人不会阻拦洛辰,但洛辰也未曾进去过。“我只是来看看你好了没,想叫你再去吃些东西,吃得太少了夜里会饿肚子的。”洛辰回过神来,依旧站在原地,隔着老远同林之瑶说话。 林之瑶自然看得出洛辰肉眼可见的局促,但眼下有些事情还是没必要让洛辰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你这么说,我还真有些没吃饱的感觉。”林之瑶走近洛辰,拉着洛辰的手就往厨房走去,“你给我下碗面吧。我也想知道三三阿娘做的长寿面是什么味道的。” “我可做不出阿娘的味道。”洛辰嘴上推拒着,行为上依旧跟着林之瑶往厨房走,“只是再怎么样,你刚才也是吃过饭的吧,再吃碗面可不得撑坏了。” “唉呀,没事没事。我们两个吃一碗不就好了。”林之瑶说得极其轻巧。 厨房里有现成的面条,煮汤,下面,加菜,煎蛋,洛辰可谓是一气呵成,林之瑶甚至在一旁浮夸地给洛辰加油呐喊。虽然只是煮一碗简单的面条,林之瑶毫不吝啬的称赞连续不断,都让人有一种好像是做了一份如何复杂的佳肴一般的错觉。 “都说君子远庖厨,但是我觉得小美人跟厨房就很搭嘛,贤良淑德的很。”林之瑶道。 洛辰不满意“小美人”的称呼,愤愤瞪了林之瑶一眼也不说话。 林之瑶毫不在意,继续说道:“想我上次进厨房,还是在陈府偏院。当时看那个叫澜儿的丫头做起吃食来就唯唯诺诺的,动不动就手抖腿抖的,动作也不干净。虽然她的东西可能是比你复杂些,但我觉得还是你煮面的样子更洒脱些。” “又在说什么胡话呢,不过就是煮碗面,都用上洒脱这样的词了?”洛辰看了眼锅中面汤冒泡的清醒,“差不多了,可以出锅了。” 这一句莫名戳中林之瑶的兴奋点,“我来我来,让我也感受一下做好食物出锅的那种成就感。” 闻言,洛辰往后退了一步,给林之瑶留了空,“只要把面捞上来,放进碗里就好了。” 这点小事林之瑶做起来还是没什么大问题,最多就是散落了几根面条掉在一旁。 洛辰眼见着林之瑶将锅中所有的面条都盛到同一个碗中,一旁另一个同样装好了汤料的碗完全被无视,“虽然我只煮了一人份的量,但你要一个人吃吗?” 听到提醒,林之瑶才瞥见那个被冷落的碗,回头看着洛辰:“呀,我忘了。算了没事,我两谁跟谁啊,不就是吃同一碗面嘛,又不是穿同一条裤子,这有什么的。” 林之瑶说完,洛辰一句“其实可以在分装成两碗的”彻底卡在喉咙中了,默默将那碗盛好了面条的碗端到桌子上,再配上两双筷子。 第七十一章 面条2 洛辰聚集在这碗面条上,动不动筷子都让人感觉尴尬极了。 相比之下,林之瑶显得坦荡许多,吃了一小口又开始夸洛辰煮的面有多好吃。洛辰今日听了林之瑶的太多夸赞,脸颊泛着的粉红久久不曾消退。 “陈府是不是有什么新的进展了?”洛辰问道。他之所以会在公主府就是为了这件事,也大约清楚所有的过程进展,今日飞霜的突然现身就透露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洛辰直觉陈府一案或许要进入新的环节了。 林之瑶顿了顿,“陈府或许有新的动作,陛下这次准备出手了。”瞒是瞒不住的,林之瑶一开始也没打算瞒着洛辰,只是不想他参与进来。无奈众人皆是心愿出尘,却身在其中。 洛辰拿起筷子,转用闲话家常的语气,“什么时候?” “冬至。”林之瑶道,“我知道你想亲自给你的家人报仇,但是这件事很危险,尤其到了最后阶段,每一步都很关键,但凡有一丝一毫的行差踏错,我们都会有危险,到时整个南朝也会陷入混乱。” 洛辰就像是瘪了气的皮球,低着头眼神飘散:“我只是想尽我自己的一份力。对不起,我知道我还不够资格。” 林之瑶立刻就心疼了。洛辰为了给家人报仇努力了这许久,如今只是因为自己担心出什么差错就想把洛辰完全的从此事抽离出来。林之瑶私心如此,何尝不是在抹杀洛辰这几个月来的所有付出? “我该相信他的。”林之瑶对自己说。 林之瑶清了清嗓子,下了决心将计划全部告知洛辰。“祭天的时候我不可能带着你一起,东郊也有专人埋伏,不出意外的话应是能一举截获的。只有玖秋,我的暗哨是在守在迎仙阁外的,并不能保证完全掌握玖秋的行踪。” “我去。”洛辰声音坚定,“这么多天来的努力还算有成效。如今我无论何时出现在迎仙阁,找玖秋姑娘都不会引人怀疑的。” 能为扳倒陈太尉出一份力,无论微薄与否,但都不算毫无作为。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做最多的事,爹娘和阿姐九泉之下也不会怪罪阿三的。 林之瑶舒展了神色,“快吃吧,面都要凉了。” 洛辰这才动了第一筷,林之瑶也挪着脑袋,凑近了碗边乖乖低头吃面。二人位置本就坐的近,现下两颗脑袋都要凑在一起了。 洛辰囫囵吞着,突然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这面条的下端怎么不是在碗里的呢?林之瑶对上洛辰的目光,眼神扫过连接着着二人的面条,脸上温度即刻就开始飙升。 林之瑶和洛辰就这么对视着,僵持着,谁都没有先将这面条咬断。直到林之瑶开始小口小口地继续吃,一点一点靠近洛辰,直至二人鼻尖相蹭。洛辰睁着眼睛,一眨不眨,桌下掐着自己大腿的手倒是愈发用力了。 林之瑶向一边略侧过头,再靠近一些,眼睫已然可以扫在洛辰的肌肤上了。终于,面条终于被林之瑶咬断,就在她碰触到洛辰的唇的同一时刻。林之瑶这次再不是像蜻蜓点水般即刻分离,却是意犹未尽地灵巧地舔过洛辰的嘴唇,叫洛辰即刻酥麻到感觉被触电一般。 “三三煮的面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林之瑶贴着洛辰的额头说道。 第七十二章 冬至终至 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与林之瑶等人的计划分毫不差。 不急不徐,冬至日这天也终是到了。林之瑶起了个大早,简单用过早膳就匆匆往宫里去了。待到洛辰清醒之时,公主府早已没了林之瑶的影踪。 桃夭少见地没跟在林之瑶身边,此刻还留在公主府。 “桃夭姑娘怎么没跟着公主一同进宫?”洛辰问道。 桃夭答:“公主记挂洛公子,叫桃夭留下服侍公子。今日宫里进出人员复杂,桃夭跟在公主身边帮不上忙,故此公主交代桃夭今日只需待在公主府就好。” 洛辰了然,一旦发生混乱,林之瑶也不能保证身边人的安全。既如此,一人上阵即是最好的选择。 时辰尚早,洛辰也不急着出门,一人慢慢用着早膳。 “啊!”突发一声惊呼,一个小丫鬟就直直的摔倒在地,原本手上捧着的茶碗也随之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恰好落在洛辰身上,将一身衣物都染湿了。 桃夭闻声赶来,见到这般景象也是愣了一下,随即道:“小柒,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还不快跟公子认错。” 小柒闻言,立刻跪到洛辰跟前,不住地道歉,眼角也已然开始飙泪。桃夭于心不忍,试探着开口帮着小柒说话:“小柒不懂事,做事没个轻重。平素里她都是极小心仔细的,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公子不如轻罚她,教她长个记性便是了。” 洛辰本也不是什么刻薄之人,小柒方才那一下确实也是实打实地肉摔到地上,不过就是泼了身茶水换身衣服就好了。 洛辰抖了抖衣服上残留的水滴污渍,便起身往内室去。不想身后小柒的声音又怯生生地响起:“小柒感谢公子大恩。让小柒服侍公子更衣吧,只当是将功折罪了。” 小柒此话一出,桃夭便感不适,若让林之瑶知道了这档子事,非得将小柒扒了层皮不可,自己也少不了得挨一顿罚。洛辰却没想这许多,这场闹剧一来二去耽误了不少时间,此刻只需将衣服换了尽早出门就好了。 未听到洛辰拒绝,小柒便立刻跟了上去。洛辰脱了外衣,不想里衣也被打湿了。只能等着小柒将衣物拿来。 洛辰摆放东西还算整洁干净,找件衣服还是容易得,不想却等了小柒好一会才慢吞吞地将衣服递送进来。洛辰无奈,遣了小柒出去,自己动手换衣服倒快多了。 小柒尚还等在门外,洛辰打开房门也没给她什么多余的眼神,径直往府外去了。 “公子。”桃夭再次叫住洛辰,“公主嘱咐桃夭一定转告公子,万事小心,安全为上,遇事切不可莽撞。” “我知道。”洛辰应下,便急匆匆地出了公主府往迎仙阁去了。 按照常理来说,此刻时辰还早,尤其是对于迎仙阁这样特殊的地方来说。可方才在府上耽搁的那些时间,不多不少,却叫洛辰莫名有些不安,脑海中有了一股念头驱使着洛辰尽快赶往迎仙阁。 “希望是我自己疑心太重,胡乱想多了。”洛辰心道。 第七十三章 祭礼 林之瑶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位朝中大员,皇亲国戚,整个广陵城的权贵此刻都在此处了。祭祀礼冗杂繁复,还在无止境地进行着。 表面上一切都还如往年一般平静,没有别的一丝风吹草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林之瑶心里想着,盘算着此刻祭礼还有多久才能结束,林栩竹安排在此处的兵力是否足够,各家女眷是否已经开始准备起身前往公主府了,东郊树林的那批东西怎么样了,还有迎仙阁现在该是什么情景。 林之瑶麻木地站在原地,神思早已神游天外,跟着洛辰飘荡而去了。 “洛公子这厢来得可不巧,玖秋姑娘今日已经出去了。”迎仙阁的妈妈抹着几斤的白粉,红唇浮夸。 洛辰心中“咯噔”停跳了一下,再次确认:“已经出去了?” 妈妈谄媚地笑着:“是啊,玖秋前脚刚走没多久,公子后脚就来了。” 洛辰心中不详的预感升到极致,“她可有说她去了何处?” “这我就不知道了。”妈妈道,“她只说她要出去置办点胭脂水粉,可我一转眼她就没影了。” 洛辰皱眉,提脚就往门外走。 林之瑶安排在迎仙阁外的暗哨是认得洛辰的,见他神色异常,眼神四处乱瞟。就猜到洛辰是在找林之瑶安排的人,便寻了个法子凑了过去:“公子怎这么快就出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玖秋不在迎仙阁,她去哪了?”洛辰问道。 暗哨即刻便懵了:“她今日并没有出现过,我等兄弟都守着迎仙阁的大门,从未见过她。” 不但没走正门,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避开暗哨的眼线,若要再说玖秋是个普通的弱女子必然再没有人信了。 洛辰当机立断:“速去禀告公主,玖秋生变,叫她行事务必小心。” 玖秋今日突然消失,必然不会是单纯的巧合。“冬至日午后,东郊小树林。”林之瑶的声音在洛辰的脑海中响起,此刻若从此处赶到东郊约莫过不了多久便至午后了。 “难道......?”洛辰心中怀疑玖秋或许与今日陈府私下转移偏院的赃款有关,却也不能排除她此刻还在城内的可能。但现在的情形也已容不得洛辰从城中往城外一路搜查过去,否则就算等查到了必然已经是人走茶凉了。 “驾!”洛辰不再迟疑,策马往东郊疾驰而去。 林之瑶本还庆幸时间过了这么久都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不想就被玖秋消失的消息打了脸。玖秋身份不明,能扑腾出什么样的水花都还是未知的。未确保万无一失,林之瑶第一时间就向林栩竹传达了这个消息,并且即刻下令让所有的人都按兵不动,等待下一步指令。 越靠近郊区,路面越泥泞,逐渐清晰的马蹄印向洛辰宣告着不久前也有人驾马与他来自同一方向,并且也到了此处。 骑马动静太大,洛辰果断放弃代步,翻身下马,自己跟着地上的印子往前追踪。 “玖秋姑娘。” 第七十四章 交易 越往林子深处走,洛辰逐渐开始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响动,直到捕捉到那一声清晰的“玖秋姑娘”。洛辰便不在往前,就近藏身到一棵树上,将自己隐在茂密的枝叶之下。 洛辰身在高处,循着声响很快就找到了声音的发出位置。玖秋与一辆装满了箱子的马车站在中心位置,周围还有十几个壮汉围成一圈,将一人一车守在原地。 洛辰去过陈府东郊的偏院,就目前所处的位置观察来看,此地离陈府偏院并不远,但玖秋在此地并无任何要移动的迹象,此刻情景看来,与其说是林之瑶当初猜测的陈太尉要将陈府偏院的赃款转移,倒更像是玖秋带着东西在此处等着什么人。 十几人守在原地不动,洛辰所猜测的事情,跟在飞霜身边多年的暗卫自然也察觉的出来。只是现下三方皆无人有何动静,互相皆不知晓方位,便都僵持在原地。 日行至正中,树林里再次出现了另一群人,同样也带着一车货物。守在此处的壮汉,即刻便拔刀指向来人。那为首的汉子遇此情景,却也没有丝毫恼怒,笑嘻嘻地从衣服中掏出了一个令牌给众人看了。 令牌一出,双方都即刻收了武器,却依旧没有下一步动作。玖秋却在此刻动了,竟缓缓从袖中也拿出了一个令牌。那笑脸汉子见了玖秋手中的令牌,确认无误后态度即刻转变了许多,甚至俯身对着玖秋作揖:“见过玖秋姑娘。” 玖秋点点头,广袖一挥,双方都将各自的箱子打开了供对方查验。 许是太阳刺眼,洛辰直接被箱中的事物闪了个眼花,震惊之余还是震惊。也非是为了那几箱珠宝与金银,而是笑脸汉子带来的那几箱兵器!整整一车,满满当当的全是各式崭新的兵器。 时至如今,洛辰终于明白今日在此处进行的根本不是什么赃款转移,而是一场赤裸裸的兵器交易!或许陈太尉早已察觉林氏兄妹的动作有了戒备,亦或许是陈太尉本就不安分,一早便安了反心。 只是,南朝境内,天子脚下,会有哪个不要命的敢跟当朝权臣进行兵器交易?何况实在兵器制造所需的原材料都被朝廷密切管制的情况下。 洛辰的脑海中突然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南朝没有人有这样的实力与胆量,但换做北朝便截然不同了。不必说受金钱驱使的,即便说是有北朝朝廷的授意也未尝不是没有可能。太尉能提供大量南朝的罕见珍品与金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说到底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洛辰正想着,突然就听见一旁不远处的树丛中传来一阵骚动。洛辰几乎可以确定,那里便是林之瑶暗卫的藏身之处。玖秋一行人当即也提刀往那处地方探去。 洛辰在树上看得胆战心惊,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那刀几乎都要戳进树丛中了,忽的又有几只飞鸟叫嚷着从其间夺身而出,而后又四下飞散了。 “此地不宜久留。”玖秋说话,“快些走吧。我们也该撤了。” 闻言,打头的汉子收了刀,双方相互对了一眼,即刻将东西都收好,便要离开。 此时若再不动手,便要彻底失去这个机会了。 第七十五章 计划终止 暗卫埋伏在周围,已然蠢蠢欲动。洛辰甚至觉得自己都能听到他们抽刀拔剑的细响声了。 但,纵观全局,现在还不是时候!林之瑶等人现在掌握的只有陈太尉结党营私的名单,本来今日截下这批货物便是他贪赃枉法的一大物证。可是眼下,事情已经不再如原先料想的简单了,涉及兵器,可林之瑶显然从头到尾对此丝毫不知。 那今日所谓的收网,能否网住陈太尉这条鱼就还两说,此刻未被发现的大鱼也要跑了。打草惊蛇必然难以追查剩余兵器的下落。那么有这么一批不知数目的兵器集中在某处,对朝廷所能造成的动荡不言而喻。 洛辰学着鸟叫,捏着嗓子发出了一记尖利刺耳的的声音,惊得周围鸟群四处乱窜,在空中盘旋,啼叫不止。 这一声不仅惊住了一干暗卫,玖秋等人显然也被吓了一跳,在不停留,皆是上马就走。 待到玖秋等人消失在视线之中,洛辰方才从树上现身,站到地面上:“出来吧。” 暗卫见到搅局之人竟是洛辰,平素本就看不上他,此刻更是气恼洛辰将这样一个好机会放跑了,或许也将打乱林之瑶的计划。于是,这就导致了洛辰被这许多人同时拿剑指着。“公子同我们回府上,自己跟公主将今日之事交代清楚吧。” 洛辰无奈,“后来的那群人此刻尚还未走远,循着地上的痕迹必能跟上,你们倒不如先派人去查探他们到底是何来历。还有公主那儿,需有人即刻去回禀,以免出了什么事端。” “不用你说,我等早已派人去追踪和回禀公主了。洛公子此刻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不由分说,洛辰便被几人同时威胁着,像个傀儡似的带回公主府了。 祭祀仪式即将结束,林栩竹与林之瑶眼神交流间,绞杀之意透露无臾。已摔杯为号,杯碎之时禁军便会拥上前将陈太尉极其所有涉案人员一举拿下。 侍女端着茶碗,送到林栩竹手边。林之瑶给了林栩竹一个坚定的眼神,便开始不着痕迹地往后退,尤其是将自己的距离与陈太尉拉开。 “公主。”飞霜突然出现在林之瑶的身后,隐在一根柱子之后,“有变故,我看见派去东郊树林的暗卫跑回来一个。” 林之瑶心下一惊,这临门一脚的感觉实在是让人难以言喻。再抬头,林栩竹已将茶碗拿起了。 “咳咳咳。”众人寂静,林之瑶突然发出了一声咳嗽,吸引了一大群人的目光,其中也包括林栩竹的。 林之瑶用帕子挡住了大半张脸,只是道:“本公主今日身体有些不适。”林之瑶再对上林栩竹的目光时,代替原先动作的是微微的摇头。 林栩竹自然立刻便明白了林之瑶的意思,将拿起的茶碗又安然无恙地放回了原位。 计划突然终止,别的倒也还好,撤下便撤下了,但此刻公主府的女眷们确是实打实的扎了一大堆,都在等着林之瑶露面呢。 祭祀礼结束,这次陈太尉依旧如往常一样安全无虞地回去了。那名前来禀报的暗卫将东郊树林的事情说了,林栩竹虽未发作,但脸上的寒意却是要侵人骨髓了。 林之瑶也不好多说什么,林栩竹身为一朝之主自然听得出当时情景下自然是万万不能出手的。但无论换做谁,蛰伏多年,好不容易熬到了要最后一击即中的时候了,却被突然摆停,心里都不会好受的。 林之瑶也未做多停留,往公主府飞奔而去了。 第七十六章 装晕 为了防止紧急状况,林之瑶也是一早就将公主府宴请诸位女眷的所需的一切都打理好了,只是现今真用上了也是有些无奈。 林之瑶前脚刚踏进公主府,周围人群就围了一圈又一圈,让人寸步难行。而在这样的场合之下,还能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钻出来,直接冲开人群挤到最前面的人,也只有柳玉茹了。 “公主姐姐,”柳玉茹方才开口,林之瑶就像有如看见了救星一般双眼放光。 能请得动林之瑶参加各种聚会的事情本来就少,何况是林之瑶主动邀请,将宴席摆到公主府,更是从未有过。在座的接到过宫廷宴席邀请的不在少数,但若是说被请到公主府的那都是头一遭。 虽说能进宫,但实际上见来见去的也就那么几个本就认识的,皇宫纪律森严,很少能有机会结识旁的贵人。但是在公主府就不一样了,且不说少了宫里那许多的繁文缛节,大家都还能直接见到当今陛下最看重的元乐公主,此时不巴结什么时候巴结呢? 林之瑶眼看着这以人力逐一应付过去,那都不知道要到几时半夜了。林之瑶当即抓住了柳玉茹的手腕,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将眼一闭,就倾倒在柳玉茹身上。 “公主姐姐,你怎么了?” “公主殿下!?” “元乐公主??” 随着林之瑶的“体力不支”,众人皆不知所措,立刻将林之瑶抬了回内室,又有人叫嚷着要请太医来。 桃夭及时出现,带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夫进来:“都让一让,大夫来了。” 那大夫把了林之瑶脉,顺着胡子道:“公主无碍,只是今日太过劳累,体力不支方才晕倒。老夫去煎碗药给公主服下即可。” 林之瑶也是惊叹于老大夫脸不红心不跳还能信口胡诌的能力,险些没露出了马脚。 柳玉茹听完,等到老大夫出门,就也开始招呼着人往外去,“公主姐姐现在需要静养,里面人待多了反而不好,都出去吧都出去吧。” 桃夭也帮着柳玉茹说:“今日怠慢不周,还请贵为夫人小姐多担待。只是眼下我家公主实在是无力招待各位,酒席在后院都已摆好了,各位夫人便至后院一同吃酒吧。” 在座的来了公主府,自然不是为了吃顿酒,但眼下林之瑶是接触不到了,还留在这作甚。“公主既需静养,我等也不便叨扰,告辞了。” 柳玉茹见人都走光了,便拍了拍手,道:“好了,都走了。” 林之瑶迅速睁眼,起身,动作灵活的不要太好。 柳玉茹抱怨道:“公主姐姐,你下次装晕能不能先提醒我一下啊,突然倒下来,我还以为你真晕倒了呢。要不是你一开始抓我手那一下中气十足,我都要信了你了。” “好啦好啦。”林之瑶道,“今天这件事谢谢你了。他日若有需要,我一定涌泉相报。” 林之瑶整理好着装,提脚就走:“你也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什么?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现在就赶我走。我要告诉洛辰哥哥。”柳玉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欸,洛辰哥哥呢?” “你的洛辰哥哥现在不想见你,快走吧。”说着,林之瑶就将柳玉茹带出了房间,“他过几天才会想见你。” 柳玉茹还一头雾水,搞不清出状况,林之瑶就已一溜烟没影了。 第七十七章 捆绑 “洛公子。”紧闭着门外传来女孩子怯生生的询问声,“你还好吗?” 洛辰被那帮大老爷们绑严实了,就被锁在柴房。本以为林之瑶回来了就好了,不曾想过洛辰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居然是今天早上的那个小丫头小柒。 “我没事。公主回来了吗?”洛辰问道。 “公主,公主,公主她......她回来了,但是......”小柒支支吾吾的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 涉及林之瑶的事情,洛辰总是少些耐心,话语间都带着急切:“快说,公主怎么了?” 小柒吞吞吐吐的,“公主她回来没多久就晕倒了。” 洛辰当即觉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怎么会这样?出什么事了吗?” “我不知道。”洛辰有些急了,小柒却又开始抽泣起来了。 听到小柒的抽泣声,洛辰只觉得头疼,却也只能硬逼着自己和缓了声调与心态:“你别哭呀,跟你没关系,你哭什么呀。” “对不起,对不起......”小柒依旧哭得止不住眼泪,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柴房外,林之瑶的声音突然响起:“你在哭什么?” 听到林之瑶的声音,洛辰霎时间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也暗戳戳地松了一口气。 小柒见到林之瑶来了,开口一句话又是透着铁血无情的冰冷气息,瞬间眼泪都止住了,“没,没什么。婢子没哭。” “抬起头来。”林之瑶道。 小柒不敢违抗林之瑶的命令,抬起头,眼神依旧在回避。林之瑶不屑地扫了跪在地上的小柒一眼,仗着自己有点姿色就妄图爬床的货色,现在随便什么事都能哭得梨花带雨,想要博得男人的同情与怜悯。若有朝一日真凭着这点伎俩得手了,往后一哭二闹三上吊可不就是家常便饭了。 “带下去吧。”林之瑶摆摆手,却是连罚都懒得罚,“别污了洛大公子的眼。”后面那句话,林之瑶有一半是羞辱小柒的,好教她知道不得脸以后也别出现在洛辰眼前了,但还有一半是故意说给洛辰听的。 林之瑶开了锁进去,看到洛辰忍不住笑出了声,毕竟林之瑶也没想过洛辰是被人捆得像个粽子似的丢在这里的。 林之瑶的嘲笑每一声都入了洛辰的耳朵,踩在洛辰的心里,着实丢人。洛辰下意识想要将自己遮挡起来,无奈却动弹不得。 林之瑶从身上抽出一把精致的小匕首,这原是林之瑶今天特地带在身边以防意外发生的,不想却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林之瑶将匕首抵在洛辰的心房前:“这世上哪有白做的买卖,先说几句好听的来听听。” “小柒说你回府之后就晕倒了,怎么回事?身体没事吗?”洛辰没理会林之瑶,一开口却是在担心林之瑶的身体。 “没事,我就是骗骗她们的。”林之瑶不好意思地避开洛辰的目光,“不然怎么能这么快脱身。” “那就好。” “唉呀。”林之瑶埋汰了一声,又恢复刚才张牙舞爪的状态,“说,你喜欢的人是谁?” “林之瑶。” “那你最爱的人是谁?” “林之瑶。” “刚才那个什么小柒是怎么回事?” 洛辰语塞,“我也就今天才知道她。” “好吧,那我相信你了。”林之瑶握着匕首的手腕轻挑,洛辰身上的绳子尽数脱落。 洛辰活动了一下筋骨,却又被林之瑶在背上打了一下,“别说我没提醒过你,离别的女人都远一点。” “只跟我走得近就够了。”林之瑶道。 第七十八章 太阳纹 林之瑶将人放得爽快,只是关于令牌一事尚还有颇多存疑。 “三三,你的生辰要不要好好操办一下,多请一些人,也让玖秋过来吧。”林之瑶曾答应过洛辰此次生辰只需两个人一起,现下自己主动违约却是背心之为。 洛辰明白林之瑶是为了玖秋的那块令牌,见林之瑶眼神躲闪便也知林之瑶心中不安。 一句简简单单的“好”,洛辰握住林之瑶的手,聊以缓解林之瑶的焦虑。 林之瑶又道:“你可看清楚了玖秋身上的那块令牌,又是否在之前见过吗?” 洛辰摇头:“没有。我之前将玖秋的房间大致搜查过,从未见过。她应是一直随身带着的。我看得不真切,但好似玖秋手上的那块令牌与后来的那个领头的汉子拿的是一样的。” “细节上不真切,但单从外观等大致来看应是相差无几的。”洛辰补充道。 一旦牵扯到兵器走私,南朝境内是没有人有这样的实力敢做这样的买卖的。可牵连到北朝,虽然很罪恶,但林之瑶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关于华琛奕的。巧合的是,林之瑶也曾经在华琛奕处见过一块特殊的令牌,其上的太阳纹路,林之瑶当年还说过那纹路走势奇特,极像朵花呢。 洛辰见林之瑶眉头紧锁不出声,便问道:“怎么,你想到什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我想起我曾经答应过敏夫人要亲自登门去拜访,后来却一直拖着了。”林之瑶并不打算将华琛奕的事告知洛辰。洛辰报仇心切,难免会多想,在这般复杂的圈层关系中,还是少知道些,少树个敌多个朋友会好些。 即便如此,整个南朝境内与北朝有关联算得出名号的也只有华琛奕与敏夫人母子二人罢了。洛辰当然会将二人与玖秋关联起来,但没有确切的证据自然最多也只会保持缄默。 第二日,林之瑶就往华琛奕府上去了:“敏夫人近来身体可还算康健?” “承蒙公主还记挂,母亲一切都好。”华琛奕着实是没想到林之瑶会来得如此突然。 敏夫人眼见林之瑶和华琛奕二人一唱一和,抿嘴笑道:“今日天气好,奕儿你同元乐公主一块走走。我就先回了。” 林之瑶本也就是为了华琛奕而来,乖巧地送走敏夫人,便和华琛奕在后院的园子里漫步。 “公子可还记得迎仙阁的玖秋姑娘?”林之瑶开门见山。 华琛奕却并无任何不妥的神色表现:“那日在洛公子身边的姑娘,我自然还记得。” 林之瑶轻笑一声,语气中都是不满:“后日是洛辰的生辰,不想他竟也邀了那玖秋。只是这毕竟是他的生辰,我也不好说什么,可我委实有些不好过。” 华琛奕皱眉,林之瑶捕捉到华琛奕这一细小的动作。不知从何时起,林之瑶就感觉到华琛奕对自己好似有些不寻常了。林之瑶继续道:“若他是在洛府办这生辰宴也就罢了,偏偏我早前就应下了要在公主府给他过生辰。如今我进退两难,只能来拜托公子后日定要来我走上一遭。” 华琛奕与洛辰之间说穿了是没什么交情的,但也更没有理由和身份为林之瑶去摆什么不平。但林之瑶清楚的是,只要自己开口了,华琛奕必然会答应。 “好。” 第七十九章 长寿面 月升当空,万籁俱寂,街上早已没了光亮,唯一出气的只剩了打更报时的人了。 林之瑶却蹑手蹑脚地打开了房门,等在门外的正是林之瑶的贴身侍女桃夭。 “公子发现了吗?”林之瑶轻声问道。 桃夭神色坚定:“没有,公子房间的灯早就熄了,肯定不会注意到的。” “好,那我们走。”林之瑶道。 “呀!”林之瑶被锅内暴起的“滋滋”声吓得往后多,却又被眼前的烟雾呛得咳嗽,只是煎个荷包蛋怎么就变得像灾难现场似的呢。 桃夭探头一看,“公主啊,锅里还有水呢,怎么能现在把鸡蛋放下去呢。” “啊?不可以吗,那怎么办?”林之瑶拿着锅铲如临大敌。 “公主你歇歇,还是让我来吧。”桃夭说着就要去拿林之瑶手中的锅铲。 林之瑶果断拒绝:“别别别,我自己来。你管好你的柴火就好了。” “好吧。”桃夭耸耸肩,继续看着林之瑶在厨房里忙碌得鸡飞蛋打。桃夭暗自感叹,公主为了给洛公子过生辰竟也亲自下厨房,但这战况也真是够惨烈的,也不知道公主第一次做的东西能不能吃。 林之瑶煮水,下面条,一切过程都心无旁骛,完全按照自己印象中洛辰煮面的样子复刻着,时不时也会叫桃夭看着,以免自己将东西做砸了。 好不容易,一碗长寿面才被好好端上桌。 “公主,时辰也差不多了,要不现在就送去?不然一会面凉了就不好吃了。”桃夭道。 林之瑶正要说好,却又突然打住,拿出丝帕将碗的边缘都擦干净了,确认一切看起来都十分完美才亲自端着面往洛辰房里去了。至于桃夭,给林之瑶带上门之后就识相的溜回去了。 洛辰睡得深,而林之瑶脚步又轻,丝毫没发现有人闯进了自己的房里。 “啧啧啧,睡得跟猪一样,随便来个人都能将你拐了去。”林之瑶叹道。 林之瑶坐到床边,见洛辰睡得正安稳,胸膛随着呼吸轻微欺负,叫人见了都不忍心打扰的。可惜,林之瑶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粗人,在洛辰脑门上轻弹了一下,“起床啦,太阳晒屁股了。” 洛辰蹙了蹙眉,全然不理身外之事,翻身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林之瑶也不跟洛辰客气,直接一巴掌拍在洛辰屁股上,“天亮了,坏巫婆要来吃赖床的小朋友了。” 果然还是身体的痛觉比较管用,洛辰揉着眼渐渐醒转过来,见到林之瑶懒虫便又犯了,嘟囔着:“干什么呀,天哪有亮,这不还是晚上吗?” 眼看洛辰又要埋进被子里,林之瑶直接将洛辰的被子掀开,“快点起来啦,我有个惊喜。” “有事明天再说啦,哪有大半夜的叫人起来的,困都困死了。”说着,洛辰直接将勾着林之瑶的手,将林之瑶整个揽在怀里,充当被子的作用,又威胁道:“你最好别动,这样子很危险的哦。” “危险你个大头鬼哦。”林之瑶又是一记掌风打在洛辰的屁股上。 这下好了,洛辰直接将林之瑶双手锁在背后,不再给动了。“听话,不然我弟弟要醒了。” 林之瑶登时脸上爬满了粉红,轻声细语道:“我给你煮了面,你要不要先吃一口,不然就要糊了。” 洛辰这才反应过来,今日已经到自己的生辰了。 第八十章 生辰 洛辰这才松了捆住林之瑶手腕的力道,伏在林之瑶颈间贪婪地闻着林之瑶的味道。 “好啦好啦,起来吃面吧,我亲自煮的。”林之瑶道。 “好。”洛辰又在林之瑶的面颊上嘬了一口方才罢休,这都是林之瑶半夜搅扰自己睡觉的代价。 耽搁的时间不算久,面还是热乎的,也没有坨掉。林之瑶注视着洛辰拿起筷子开始吃的每一个细节,一双眼睛睁得浑圆满满的都是期待:“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 出于意料之外的,林之瑶的这碗长寿面还真的煮得不错。“可以啊,比我做的好吃。”洛辰说着,又将碗推到林之瑶手边,“你也吃一口,真的不错。” 林之瑶止不住的兴奋,却推拒了洛辰送过来的面:“我不吃,你吃,这是专门做给你吃的长寿面,当然只有寿星才能吃啦。” 对于林之瑶小小的坚持与执拗,洛辰全盘接受,不再相互推让,独自埋头将一整碗都吃净了,连一口汤都不剩。 “你慢些。”林之瑶紧接着又说道,“三三,生辰快乐。” 洛辰只是看着林之瑶傻笑,并不说话。 洛辰此刻笑得开心,林之瑶越是心有愧疚:“对不起,我原先答应了只有我们两一起,临到了却又叫你那么多人。” 洛辰叹了口气,摸摸林之瑶的脑袋:“你现在不就在陪我过生辰吗?没关系的,只要你在就好了,别人又算什么呢?” 闻言,林之瑶扑进洛辰的怀里。惹得洛辰憨憨傻笑:“傻丫头,也不知你在自责内疚些什么,你做的每一件事情,我都知道你有你自己的考虑,我都知道的。” 林之瑶将脑袋凑在洛辰的脖颈间,背后洛辰的安抚每一下都犹如在哄一个奶娃娃般轻柔。林之瑶的发梢蹭的洛辰脖颈痒痒的,夜深人静的内心的躁动也被放大到了极致。 “好了吗?好受些了吗?”良久,洛辰不得不出声,想借此将林之瑶从自己身上剥离开,也以此来遮盖自己不受控制的丑态。 林之瑶抬头,对上洛辰扑朔的眼神,嗔道:“还没有,怎么办?”说着,又去寻洛辰的唇,肆虐着将自己的不安寻得一处慰藉。 林之瑶是凑近洛辰的,二人贴的近了,林之瑶也终于察觉到洛辰某一处的异常,不想林之瑶不退反进,摁着洛辰直接坐到了洛辰腿上,甚至还“真诚”发问:“你不难受吗?” 如果不是林之瑶,这种时候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洛辰绝对顾不上什么所谓的风度,直接暴捶一顿解气泄火。奈何,对方却是林之瑶。 洛辰将林之瑶扣住,不再让她随意乱动:“别动,这样就好。” 林之瑶也是嘴欠,非得再回一嘴:“我觉得可能不太行呢。” 洛辰再控制不住了,抱起林之瑶就往门外走,直到将林之瑶送出房门,决绝地一把将门关严实了。“公主快回去休息吧。” 林之瑶捂嘴笑得花枝乱颤,“不用我帮帮你吗?” “不用!” 第八十一章 鸿门宴 今日是洛辰的生辰,虽设宴在公主府,但洛夫人一早便来了,毕竟洛辰的生辰本来于情于理都该是由洛夫人来操持的。 到了午后,众人皆陆陆续续到了,原本安静的公主府逐渐开始热闹起来,洛夫人带着洛辰在前院操持着,林之瑶虽是主却也是客,若出现的太频繁总免不了尴尬,故直接避到了后院的园子里躲个清闲。 “公主。”华琛奕本就无意与旁人纠缠,一来二去便又碰上了林之瑶,二人理所当然的走在了一道。 林之瑶以手臂遮挡了下阳光,看着天空不着调地说:“今日的太阳真烈。” 华琛奕附和着,不留痕迹地略略走到林之瑶之前,用身体为林之瑶挡住些许调皮的刺眼光线。 林之瑶脑子里都是自己的小算盘,哪里注意得到华琛奕这许多的细节:“我突然想起,我曾在公子那儿见过一个太阳的纹案,极其特别,倒像是朵小花。” 闻言,华琛奕大大方方的就从身上拿出那块林之瑶心心念念的令牌:“公主是说这个吗?” 林之瑶心中惊讶于华琛奕的磊落,面上依旧平静地接过令牌把玩一番,看似无意地随口一问:“你竟一直带在身边吗?我倒从来不知,这令牌又有何作用呢?” “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太多了。”华琛奕腹中嘀咕,又为林之瑶解释,“这是我北朝皇室的信物,我自然是一直带着的。” 华琛奕此话一出,林之瑶眼皮子都跳了一下,当真与北朝皇室有所关联吗?华琛奕这般坦荡,是当真不知此事,还是故作姿态? 日渐西沉,今日这场生辰宴正式拉开序幕,玖秋作为林之瑶和洛辰的重点关照对象也粉墨登场。 玖秋在台上献舞,水袖翩翩,风姿卓越,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万种。林之瑶凑在洛辰耳边,故作玩笑:“若不说别的,单就这舞姿与容貌来看,玖秋姑娘称得上是当世佳人啊。洛大公子你真踩了桃花运了。” 洛辰仿佛全然接收不到玖秋接连抛过来的媚眼似的:“是吗?我觉得就一般吧。不及你万分之一。” “呦呦呦,你可别再吃甜食了,小嘴抹了蜜似的,都要给我甜腻歪咯。”林之瑶掩面咯咯的笑得着实开心。 玖秋一舞毕,又上前来祝贺洛辰生诞。觥筹交错间,一切都十分和谐安详。 今日在场的女眷占大多数,而她们又总是会嫉妒容颜相貌比自己出众的人,何况对象是一个不入流的巷间舞女。玖秋从她们的眼神里也看得出,自己并不受待见,也不自讨没趣,默默与这干上流阶级的贵女们拉开距离。不想,却直接撞上了一个端茶送水的小丫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人被玖秋撞了一下,脚下不稳直接摔倒在地,现下却仍是在道歉。 玖秋将人扶起,又将散落在地的东西都捡起来:“无妨,我也不是什么金贵之人。” 小丫头匆匆离去,玖秋手上却多了一张字条:元乐公主所设乃鸿门宴。 玖秋意味深长地看着场上还在交际的林之瑶,身边围着的都是名门望族,世家子弟,什么都有了的人何必要一再针对自己呢?只是为了洛辰吗? 第八十二章 落水 玖秋这番心思若是让林之瑶知道了,必定是要狠狠嘲笑一番的,到了什么时候了自己还浑然不知,只当是情爱使然。也不知是玖秋将林之瑶看得太扁,还是玖秋自己太蠢。但不管怎样,玖秋心中激起的不忿着实正对林之瑶下怀。 公主府内是有一方人工挖的小池塘,此刻正被许多花灯点亮,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玖秋站在桥上,看看水面,又看看林之瑶,正巧又和林之瑶的眼神打了个照面。林之瑶皮笑肉不笑地对着玖秋微微点头,敷衍的程度又在玖秋心中激起一层波澜。 林之瑶哪知道玖秋内心活动已然如此复杂了,跳梁小丑的心理活动从不被林之瑶放在心上的。林之瑶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拿到玖秋身上的那块令牌。而玖秋现在一脸愠色地站在池塘边,正当是个好时机。很快,林之瑶就从百无聊赖的应酬中抽身出来,来到玖秋身边。 “玖秋姑娘,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林之瑶明知故问,听在玖秋耳朵里就带上了羞辱讥笑的语气。 玖秋依旧扯着嘴角,尽量保持平时的神态:“多谢公主殿下关心,玖秋不喜热闹,不愿掺杂在人群中。” 林之瑶语气古怪:“哦?是这样啊。本公主一直以为玖秋姑娘最喜欢热闹呢,不然怎么每次本公主见玖秋姑娘,身边都是一大群公子哥儿啊?” “你!”玖秋语塞,接连发梢都沾染了怒气。 “嗷,本公主知道了。玖秋姑娘只是喜欢公子哥们的热闹,却不喜闺中姑娘的意趣。”林之瑶极尽刻薄,激得玖秋发怒。 玖秋已然握紧了拳,虽仍在克制,但林之瑶都看在眼里,继续煽风点火。“你看他,”林之瑶指向洛辰所在的方向,“他出身将府,名门之后,你真当他跟你一样卑贱不堪吗?本公主实话告诉你,今日你本没有资格来参加他的生辰宴,只是本公主要你来,要你看清楚,他洛辰身边的人都是王侯将相,身份尊贵,与你之间有着云泥之别。” 玖秋掌风凌厉,刚抬起就要落下,却被人硬生生拦截在半空中。 林之瑶方才就看见了华琛奕走在这附近,故意恶语相向不单是为了刺激玖秋,也为探华琛奕虚实。 “打伤皇室公主,任你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的。”华琛奕冷冷的声音似是在保护林之瑶,亦似是在提醒玖秋冷静。 林之瑶哪里会给这个机会,借力在玖秋腹部加了把劲,就要将玖秋推倒在池塘里。不想,华琛奕也配合的很,当即松了手,“噗通”一声,玖秋便已在池塘中央了。 “救命,我不会游泳!”玖秋在池塘中挣扎着,周围围了一圈都是看笑话的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要下水救她的意思。 洛辰瞥了林之瑶一眼,那满脸得逞的小女子模样叫人无奈,“玖秋姑娘,这水不深,你站起来就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玖秋方才挣扎得有多激烈,现下旁人嘲笑得就有多大声。 林之瑶假意咳嗽一声,装腔作势地对桃夭说道:“还不快去把玖秋姑娘救上来,再带去换身干净衣服。” “是。”桃夭一脸正经,憋笑憋得很不容易。 玖秋恶狠狠地瞪了林之瑶一眼,那气势扫过华琛奕之时却立刻萎靡了。 华琛奕看着林之瑶胡闹,却也没有任何表示。 玖秋换过衣服,再不在公主府停留,便回迎仙阁去了。 桃夭将在玖秋换衣服时,从她身上顺下来的令牌呈给林之瑶:“公主,东西拿来了。” “路上埋伏的也该动手了吧,别叫人发现了。”是我们做的 第八十三章 绑票 就在林之瑶截获玖秋的令牌之后,之前跟踪陈府那批货物的暗卫也有了回报,确认了那批货物最终流入了北朝境内。 “玖秋,不能再留。” 玖秋不是王公贵族,身边没有那么多家丁府兵护卫,只有自己一人和一个车夫罢了。 夜黑风高的,两人走在路上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尤其是街上连行人都没有一个。 兀的,呼啸而来的一只暗箭直直地钉在马车的边框上,就那么从车夫面前一闪而过,差点要了他的小命。 “吁!”车夫勒停马车,吓得屁滚尿流,哪里还顾得上车内的玖秋,自己撒开脚丫子逃命去了。 玖秋坐在车内,听着箭划开空气直冲马车而来,还有车夫跳车直接逃跑的声音。“这是要将我赶尽杀绝吗?林之瑶,你够狠!” 一群蒙面的黑衣人将马车团团围住,带头的正是林之瑶的暗卫——飞霜。 飞霜剑指车内,冷声道:“下车。” 玖秋当初能够避开林之瑶安排在迎仙阁外的暗哨,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跑出去,就表明了她多少是有些功夫在身的。 玖秋定了定神,神色平淡地从马车上一步一步往下走。飞霜等人时刻与其保持着一定距离,只有出鞘的利剑一直指着玖秋的心口。 几乎是就差一步了,玖秋就能双脚踩地。玖秋脚一偏,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迅速避开了飞霜的剑刃。就是现在,跑! 玖秋当下走了几个身法,竟就从这一层包围圈中钻了条缝出去。 “公子,前面那人是玖秋。” 华琛奕骑马走在当街,恰好遇到玖秋疯狂逃命似的朝自己这个方向奔来。华琛奕也不是玖秋那般浅显的傻子,玖秋身后追的一看就是林之瑶的人,而他们这架势看似是要绞杀玖秋,可一个个的都还收敛着,并未尽全力。 林之瑶这是在故意试探华琛奕。 “换个方向,我们走吧。”华琛奕调转马头,走得干脆利落。飞霜见状,再没兴趣跟玖秋玩什么猫捉老鼠的游戏了,直接飞身向前,又一次将剑锋指向玖秋的喉间。只要玖秋再敢轻举妄动一下,飞霜保准直接让她见血封喉。 “带走。” 这夜过去,玖秋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再没了任何影踪。坊间传闻,有人亲眼看到了玖秋在回迎仙阁的路上时,遇到了绑人的劫匪,至于后续,传闻的版本就太过繁杂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说法。 迎仙阁没了玖秋,沉寂了一阵,很快就又有了新的花魁顶上,同样是美貌非凡,舞姿妖娆,歌声悦耳,广陵的公子哥们都忙着去追逐新的花魁,玖秋何许人也早就被他们抛掷脑后了。 有了玖秋的先例,林之瑶也派人留意着迎仙阁的众人,自然也包括了那个新花魁。林之瑶对迎仙阁的渗透比以往更甚,因此将里面各号人物都准准的拿捏着。不过玖秋出事之后,迎仙阁好似就被抛弃一般,再没出现过什么动荡。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八十四章 审问 洛辰再次见到玖秋时,是在公主府的密室,玖秋被关在一个小小的铁笼子里,周围遍布刑具。 “你是直接说,还是我们先走个程序?”林之瑶坐在椅子上,淡定地喝着茶,却是连看都没玖秋一眼。 直到现在,玖秋方才恍然大悟,自己的身份早已暴露,之前的种种不过都是演戏给自己看的:“我呸,林之瑶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林之瑶抬头,对上玖秋的目光,“啧啧啧,眼神够恨,可是啊,对我没用。” 飞霜步步紧逼玖秋,气势压迫下,根本不容玖秋有任何反抗。像是老鹰提小鸡似的,飞霜一把将玖秋从铁笼里拽了出来,也不管玖秋的头是否由于自己的暴力而磕到边角,此刻正在渗血。 玖秋刚被绑在刑柱上,没给丝毫喘息的机会,飞霜就已然挥着皮鞭一下一下落在玖秋的身上。 林之瑶平静地目睹这一切发生,“你若说,便喊停。” 飞霜下手狠厉,鞭子在他手中都噼啪作响。洛辰听不得这声,只觉得又将自己代入了阿姐去世的那一夜,心中的刺痛愈发强烈。 林之瑶是知道这事的,便再次对玖秋说道:“你说是不说?” 玖秋在林之瑶眼里就如跳梁小丑一般,只是个空有皮囊而愚蠢至极的女人。只是能成为北朝安插在南境的棋子,必然是有些过人之处,例如不惧刑罚,嘴巴闭得极严。 林之瑶示意飞霜停手,随即自己从桌上抽出了一把匕首,直接抵在玖秋的脸上,用一种极为低沉危险的声音在玖秋耳边小声说道:“我见你即使身处囚笼,也颇看重自己的着装,头发理得极整齐。那让我猜猜,你对自己这张脸珍惜不珍惜啊。” 玖秋闻言,眼神中更是一百二十分的戒备,奈何全身被束缚,根本做不了任何事。 洛辰见林之瑶就如鬼魅一般,明明是笑着的,却万分阴狠毒辣,让人不寒而栗。林之瑶的手指擦拭过玖秋渗血的额头,“这血滴落到眉眼,倒是有一番别样的风情,更显得玖秋姑娘妖娆美丽呢。就是不知这脸上渗出的血能否达到一样的效果。” 林之瑶的刀锋已经贴在玖秋的脸上,冰冷的寒气瘆得玖秋心慌:“不要,不要。我说,我说就是。” 林之瑶这才施施然地收手,最了解女人的还是女人。 “你是北朝人?” “是。” “陈太尉和你们的交易是什么?” “我们提供兵器,他提供金银。” “东西都放哪里了?” “偏院的密室里面还有一个房间,专门放兵器。” “华琛奕做了什么?” 前面所有的问题,玖秋都回答的很爽快,直到涉及到华琛奕,玖秋明显愣了一下:“我不知道。” 林之瑶给了飞霜一个眼神,飞霜即刻拿起匕首再次抵到玖秋脸上。飞霜可不是林之瑶,用力之猛,只要再来一阵风玖秋立刻就要变花脸。“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玖秋哭喊着,愣是一分一寸都没有动。 “说不说。”飞霜冷冽的气势直逼玖秋心底最后的防线。 玖秋转口道:“初五,城外的土地庙,只要你肯放了我,我就给你提供广陵所有暗探的名单。” “怎么,还有特定时间,特定地点,是放了你还是抓了我呀?”林之瑶依旧言笑晏晏。 玖秋也没有丝毫的避讳:“就看你敢不敢赌这一把了。” “我为什么要跟你赌呢?你在这里,我照样能逼你说。方法嘛,多的是。” “你若去了,说不定有意外之喜。不去,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林之瑶笑道:“好,我就跟你赌这一把。” 抵着玖秋的匕首终于被撤下,顺道带走了玖秋鬓边的一缕长发。 第八十五章 意外 “公主真的要去吗?”出了密室,飞霜第一时间问道。保护林之瑶的安全,是飞霜最根本的任务,但显然这一趟,林之瑶真的在赌,并且是用自己的生命在赌。 不止飞霜,林之瑶同样也从洛辰眼里读出了担心:“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不赌一把怎么知道到底有没有我们想要知道的东西呢?我相信你,飞霜。这一趟,我们两个去。” 洛辰察觉到林之瑶又在给自己“减负”了,“还有我。” 林之瑶本想拒绝,但洛辰的架势显然是如果不带着他去,林之瑶也别想走。 “那我们三个一起。”还有公主府一半的暗卫。 我在明,敌在暗。对方或许对林之瑶了如指掌,但林之瑶着实不清楚他们的任何情况,人数,人员构成,皆一无所知。这就是一场彻彻底底的博弈,只有赢,才有一线生机。 城外的土地庙,破旧不堪,毫无人气。 “这就是你说的意外之喜吗?”林之瑶掰着玖秋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这片废墟。 暗卫来报:“里面一切正常。” 玖秋突然笑了,“别急嘛,再等等。” “好啊,我便等着。你也别想给我耍什么花招。”林之瑶话落,飞霜直接卸了玖秋两条腿,“过后你随便找个大夫,就能接回去了。” 洛辰在一旁看得触目惊心,从前都只是听林之瑶自己或者别人说当朝元乐公主冷血无情,铁血手腕,近日来才算是真正见识了。 玖秋显然也捕捉到了洛辰的诧异,强忍着痛也要膈应林之瑶:“洛辰你看看这个女人,她有多恶毒阴狠。” 洛辰不再给玖秋脸色,只是道:“姑娘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林之瑶轻笑一声,心情愉悦到连带着对玖秋的脸色都好了一分。 “林之瑶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了。”玖秋骂道。 林之瑶倒是不以为然:“让我猜猜,世人都当你不在人世了,可你却要我带着你到这里来。想必你的线人们都不知道你出卖了他们吧,你不是也在赌吗?赌他们会来,赌他们知道你还活着之后会救你,而不是像那个车夫一样只顾自己逃命。” “可是,如果他们知道你就这么出卖他们,他们还会救你吗?”林之瑶继续补刀。 “我呸。”玖秋啐了一口,也不在说话。 紧接着,暗卫来报:“公主,来人了。” “都进去,先躲起来。”林之瑶指挥着众人躲进土地庙。 玖秋被人堵上了嘴,从夹缝中看着门外的人越聚越多,不过最要紧的那人还未出现。 突然,玖秋暴动,不知何时已将嘴里的布条吐了出去,对着外面大喊:“救我!我在这里。” 门外的人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玖秋的声音他们识得,方位他们也辨别得出。众人纷纷拔剑指向土地庙内。 林之瑶干脆也不再躲,领着残废的玖秋走出门外。 不想,方才踏出土地庙,“咻!”的一声就有一支冷箭突然从远处飞来,直指林之瑶的心脏。 “公主小心!”洛辰直接用后背为林之瑶挡下这一箭。 玖秋笑得癫狂:“林之瑶,你的死期到了。” 直到这时,林之瑶才看清,原来不远处还有一群人。 “是你!” 第八十六章 穷途末路 来人正是华琛奕。 林之瑶还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反应,箭矢就已经如雨滴一般蜂拥而至。玖秋应声倒地,再没了声响。 “公主快走。”林之瑶护着中箭的洛辰,飞霜护着林之瑶在这四面楚歌的环境里苦苦挣扎。前有箭雨,后有穷寇,人数之多,饶是飞霜,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能够全身而退,何况还要护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林之瑶加上一个受伤的洛辰。 眼看飞霜等人就要坚持不住了,那箭雨渐渐的停了。不知何时,华琛奕已经冲进人群里,到了林之瑶身边了。 “阴险小人。”林之瑶咒骂着,却站起身来将洛辰护在身后。 华琛奕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估算着现在的情景。林之瑶的手被抓住,硬生生与洛辰分离开,华琛奕对着飞霜道:“我带着公主先走,这里交给你了。” 容不得林之瑶拒绝,华琛奕直接带着林之瑶杀出重围。 “别让林之瑶跑了,杀了她!” 林之瑶是最大的目标,林之瑶被带离,飞霜的压力也瞬间小了许多,因为至少一半的人都去追林之瑶了。 远了一段路,华琛奕带着林之瑶藏身在一个茂密的灌木丛堆中,方才避开了后续追踪的人。 见人走远了,林之瑶嫌恶地将华琛奕推远:“你现在这是做什么?没必要在演下去了吧。” 华琛奕无奈,“我好心来救你,又做错了什么?” “原来救人是放第一支箭就要直取我性命的。”林之瑶冷眼看着华琛奕。 “我没有。”华琛奕解释道,“那箭不是我射的,再者距离远,难免出手会有偏差。” 这番话,换作七岁小儿都不会轻易相信,何况是林之瑶。 华琛奕继续解释:“我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啊!如果我和方才那伙人是一起的,他们又怎么会追杀我呢?” 眼见林之瑶一副“我看你还能怎么编下去”的神情,华琛奕彻底急了,侧过身去将伤口露出,“如果我和他们认识,也不会这样了。” 林之瑶心下一惊,华琛奕的后背接连着手臂都有一道深深的剑伤,此刻尚在往衣服外面渗血,显然是刚才被人划伤的。若在深些,华琛奕许是要命丧当场了。 “受伤了怎么不早说。”林之瑶想帮华琛奕止血,没有任何药物,怎么做都是徒劳无功。 华琛奕抓住林之瑶的手,“我有药,但是这里太危险,他们会找回来的,我们先找个地方避一避。” 林之瑶这才发现华琛奕竟一直在冒冷汗,连说话的声音都有着些许的颤抖,方才一直都是在强撑吗?这会子,二人身份便开始发生转换,林之瑶扶着华琛奕往林子里继续走,直到发现一个隐蔽的山洞入口。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林之瑶看着华琛奕的伤口发愁,又想起洛辰为自己中了一箭,现下情况未明。“我赌输了。”林之瑶便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都怪她太狂妄自大。原本,不会变成这样的。 华琛奕勉力支撑起:“别想太多,是我自己来的,跟你没关系。你要相信,现在发生的所有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话音刚落,华琛奕再支撑不住,一下子没了知觉。 第八十七章 山洞独处 华琛奕突然的晕倒是林之瑶始料未及的,霎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华公子?华琛奕!?”林之瑶拍拍华琛奕的脸,妄图唤醒他,却未得到任何回应。 药!对,华琛奕说过他身上有随身带着的创伤药。“对不住了,华公子。”林之瑶偏过头去,反而将手伸进华琛奕的衣服里四处摸来摸去,好不容易才找到那瓶小小的药瓶。 华琛奕被平放在一块石头上,林之瑶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药粉撒在了他渗血的伤口上。“这下应该可以了吧。” 过了一阵子,华琛奕哼哼叫唤起来,林之瑶还以为他醒了,当下一阵兴奋。凑近了才发现,华琛奕尚在昏迷之中,嘴里哼哼唧唧的一会儿念叨着冷,一会儿又念叨着热。 华琛奕脸上表情痛苦,林之瑶方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覆手贴在华琛奕的额头,竟是滚烫的。 “怎么会这样?”林之瑶有些急了,她十几年来从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啊。华琛奕背后的伤口虽然不再渗血了,但却仍是血肉模糊,甚至还有撕裂的衣服混在一起。 华琛奕的伤口处理得太过简易,此刻或许已然发炎了,这才导致了华琛奕的情况越来越不乐观。认识到问题所在,必然就是要解决的。 “还好,药还足够。”林之瑶安慰着自己。“华公子,对不住了,你可能得忍一下了。” 华琛奕当然不会有反应,林之瑶大着胆子解了华琛奕的衣带,又将人挪动到能趴在自己大腿上。华琛奕的伤口已然有些和衣服纠缠再一起,普通的温柔办法肯定是解决不了的。幸好林之瑶也不是普普通通的女儿家,绞着眉心,一点一点地将华琛奕的衣服从伤口上撕扯下来。 即使是在昏迷之中,华琛奕都能感觉到剧烈的疼痛,一张脸都要皱巴成一团了。好不容易,林之瑶方才将华琛奕的伤口再一次处理了一遍,可华琛奕的衣服也穿不回去了,林之瑶只好就这现在的姿势帮他将衣服略略披在身上。 昏迷的人从不知道自己能做出多骇人听闻的事情来,例如华琛奕一边叫唤着自己冷,一边就环住了林之瑶的腰,汲取身边人的温度。 “公子。” “华公子。” “华琛奕!” 林之瑶一次又一次地将华琛奕的手解开,华琛奕就能一次再一次地绕回来。林之瑶最后急了,直喊华琛奕的名字,却也是徒劳无功,干脆便随他去了。 林之瑶一人之力无法将华琛奕拖回城内,更不可能将人抛下,只好在山洞里等待着华琛奕自己苏醒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华琛奕睁开了眼,却震惊于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林之瑶已然靠着墙体睡着,许是太累了,一点没了平日里睡眠时的警觉。 华琛奕半点不敢惊动林之瑶,静悄悄地将自己整理好,又出去拾了些干柴准备弄个火堆。不然林之瑶这样睡,定是要感染风寒的。 华琛奕一回来就被林之瑶一顿臭骂:“华琛奕,你跑哪里去了!”林之瑶一醒过来就发现只剩自己一个人了,山洞外也没看见人,生怕华琛奕回来时会找不到自己又不敢走远,只能在原地干着急,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当然,华琛奕不知道这些,看着林之瑶对自己炸毛的样子却有些好笑,“我去捡柴火了。” 林之瑶耷拉下一张脸,看看四周,瘪着嘴不再讲话了。 第八十八章 概率与博弈 林之瑶倚坐在一块石头旁,静静地看着华琛奕架柴堆,起火。本没有道理让受伤的人做这样的事,但换了林之瑶去做,只能是帮倒忙,倒不如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免得给华琛奕添乱。 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林之瑶还是觉得有颇多疑点的,毕竟一箭射出就要取人性命的事情,说成是意外,可信度实在太低。可华琛奕的受的伤也都是实实在在的,若只是表演给别人看,怎么可能下这么重的手,几乎就要将华琛奕断送在那里。 二者权衡相较,加之眼前人生活细节各种的真实感,林之瑶选择相信华琛奕。小概率事件只是发生的少,但不代表不会发生,但拿性命和自己博弈......至少在这件事情上,根本没有必要。若要绞杀,只要华琛奕不出现,林之瑶就很难安然无恙地离开土地庙。 “你在想什么?”华琛奕开始尝试与林之瑶搭话。 随着华琛奕的声音,林之瑶方才回过神来:“没什么,就是在想我们什么时候能够下山,如果要在这里过一夜,那可真够呛的。” 华琛奕不知道林之瑶是不是在担心洛辰的箭伤才着急想要回去,苦涩地笑了笑:“不会的。我大致推算过,那伙人追我们的有一半人,剩下的一半不难对付,加上我带来的府兵,想必他们早已结束,现在正在四处找我们呢。” 林之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转了一个话题:“你都不好奇,那伙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吗?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去公主府找你的时候,桃夭告诉我的。我知道的仅限于时间、地址以及你有危险,至于他们的来历如果你想说,不用我问,你也会告诉我的。”华琛奕再一次解释。 林之瑶注视着华琛奕的眼睛里的每一分细节,“那你想知道吗?” 华琛奕看着林之瑶,不含一丝杂质皆是真诚,“你会告诉我吗?” “不会呀。”林之瑶不再看着华琛奕,轻松一笑耸了耸肩膀就当此事就此翻篇。 华琛奕也不再追究,淡然揭过这一篇章。 “公主!华公子!” 终于来了! 林之瑶一跃而起,小碎步快速赶到山洞外,“我们在这里。” 相比与林之瑶的毫不遮掩的兴奋,华琛奕却仍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为何显得有些落寞。 “洛辰呢?”林之瑶见到飞霜的第一句话如是说。 飞霜神色平静地回复:“洛公子坚持要来找公主,本我打晕送回公主府了。” 林之瑶莫名觉得洛辰有些心酸又搞笑,“他还好吧。” “请公主放心,死不了。”飞霜语出惊人。 华琛奕听着林之瑶字字句句皆是关于洛辰,自嘲地看了自己鞋面一眼,那上面还沾着新鲜泥土还有因动作过大导致伤口撕裂滴下的血迹。 华琛奕叹了一口气。“天快黑了,我们还是尽早下山去吧。” “华公子说的是,快回去吧,保不准那伙贼人现下在哪里蹲着我们呢。”林之瑶附和着。 “你方才还叫我名字呢,现在又变回华公子了吗?”这句话被华琛奕憋在心里,谁也不知道。 第八十九章 小可怜 林之瑶一回到公主府就直奔洛辰的房间,哪管碎发凌乱,衣袖翻飞。 太医刚刚为洛辰处理好伤口,正要坐下喝口茶水休息一下,结果又被林之瑶突然的闯入吓了一跳,站在一旁连椅子的边都没沾到。 “他怎么样了?”洛辰尚还不清醒,林之瑶见他趴在床上,侧面的脸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心疼得心都要揪起来了。 “回公主,这一箭并未伤及洛公子要害,只需好生将养些时日便无碍了。” 林之瑶挥挥手,本意是要旁人都退下,却被桃夭一眼看到了手臂上的伤口。“难怪衣服袖口都破了。”林之瑶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手臂上皮肉被撕裂的痛楚。 一旁的太医即刻敏觉起来,“老夫给公主处理一下吧。” 林之瑶并不在意这点皮肉的刮擦:“不用了,一点小伤。你们都下去吧,洛辰休息需要清净。人多了会吵到他的。” 这自然使不得,任何伤口处理不及时,都会留下隐患的。桃夭还是明白林之瑶命门的,“公主现在不处理,日后留了疤,爬虫似的一条条附在手臂上,洛公子看了也不会高兴的。” 林之瑶倒不知桃夭现在胆子愈发大了,都已经能拿洛辰来压自己了。但不得不说,桃夭说的话每个字都直击林之瑶。 处理好了伤口,林之瑶便再留不得旁人了。 洛辰还在昏迷状态,林之瑶也脱了力,垂坐在床沿一侧,默默地守着洛辰。洛辰是被精心诊疗过的,趴在床上一尘不染,和林之瑶的凌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抿紧的嘴唇和皱起的眉头都揭示着洛辰现下也不好受。林之瑶看不得洛辰这副楚楚可怜的小女儿家的模样,美人受累是会让周围的人心里更痛的。 林之瑶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另一只手去抚平洛辰眉头,一遍又一遍,仿佛是灌注着林之瑶主管感情色彩的,一点一点地抚慰人的伤痛。 洛辰得了心灵感应似的,在这时慢慢睁开眼,不想最冲击洛辰眼球的是林之瑶手臂上缠绕的纱布。“这是怎么了?怎么受伤了?严重吗?” 洛辰一连串的问题,林之瑶都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了。“没事,蹭到了一点皮而已。”林之瑶确实没什么事,只是太医大惊小怪,非得厚厚缠上一层纱布才肯作罢。 洛辰伸手要查看林之瑶的手臂,却还没怎么动作就牵扯到了背后的伤口。幸好,没有将凝血的伤口再撕裂开。林之瑶当即便将洛辰摁下,“别乱动。” “可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让人担心吗?”洛辰看着林之瑶的眼神里满是担忧。平日里光鲜亮丽的一朝公主,现在却散落着长发,衣服上也有缺口加上手臂上还缠着纱布,怎么能让人不多想呢? 林之瑶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身装扮活像个逃难的,“我不是故意的要让你担心的,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想你醒来就能看见我......” 越说到后面,林之瑶便愈发小声了,低眸顺目的委屈巴巴的像个团子似的。 “我又没说什么,怎么还委屈上了。”洛辰故意逗林之瑶,“要撒娇也得等等呀,我现在可安慰不了你。” “油嘴滑舌。”林之瑶佯怒,“好的不学,坏的倒是学了个底朝天。” 第九十章 闺中情趣 洛辰行动不便,林之瑶就在洛辰房里一直陪着,直到他能下床为止。而这几日里,洛辰所有的生活起居,都是由林之瑶一人照顾的。 林之瑶除了自己的洗漱之外,再没有离开过洛辰的房门半步,即使到了夜间,也陪着洛辰,虽然每次都是倚在床沿边上,但到了第二天早上都要占了洛辰一小半的床位。 “你可快回去休息吧,不然每天我要被你挤到角落里去,却连挣扎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对于洛辰的抱怨,林之瑶置若罔闻,甚至还返回去做个鬼脸,“也没占你多大地方嘛,洛大公子要学会包容小女子。” 洛辰“啧”了一声,也没继续回嘴。 林之瑶柔弱没装上几秒钟,又开始像个奶妈子似的给洛辰喂饭了:“来,张嘴。” “我可以自己来的。”洛辰只是后背刺了一箭,又不是手脚残疾。但显然,林之瑶就是把洛辰当成一个残疾人在照顾的,就差没帮着洛辰如厕的时候脱裤子了。 “胡说。”林之瑶吹凉了汤勺的温度,“我看你还明明就还虚弱的很。” “好吧好吧。”洛辰不与林之瑶分辨,不得不说洛辰也挺享受林之瑶这种人妻的状态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偶尔过过两次也是挺舒心的。 林之瑶的眼神落在饭碗里,洛辰的眼神都落在林之瑶身上。 “三三真棒,一整碗都吃完了呢。”林之瑶对待洛辰真的像极了是在哄一个尚在牙牙学语的小宝宝一样。但是小宝宝的眼神不会像洛辰这般炙烈。“你别总用这种眼神看我,感觉我就像一个老妈子一样。” 洛辰搂过林之瑶,“只是看你现在的样子好像就能想象你以后会是有多啰嗦。” 林之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臭男人一边占着自己便宜一边居然还在嫌弃自己!“你现在怎么可以这么嚣张,我看你是少了几顿打。” 说着,林之瑶就在洛辰的脸上轻轻地拍了几下,然后装腔作势地说道:“下次长长记性。” 林之瑶的手腕上还有未愈合的伤口,洛辰转而将五指扣进了林之瑶的指缝间,紧紧握住。洛辰抵着林之瑶的额头蹭了两下,笑起来眼睛都快成一条缝了:“公主殿下,我可记不住。” 洛辰撩拨林之瑶的水平是越发高超了,但姜还是老的辣。林之瑶凑到洛辰耳边,轻咬了一口耳垂,“这样,能记住了吗?” 也不等洛辰回话,林之瑶顺着洛辰颈部的线条一路向下吻,到了肩部位置又留下自己的一排牙印。两个相爱的人,身体的本能也是会互相吸引的。 林之瑶总是惹得洛辰一身火,却又不管不顾就要分离。洛辰扶稳了林之瑶的腰肢,就要去觅林之瑶的唇,却又再次被躲开了。林之瑶偏过头,只在洛辰的唇下印下一吻,歪头笑道:“不可以哦,你还受着伤呢。” 洛辰幽怨地看着林之瑶:“现在连亲两下都不可以了吗?又不是要干什么。” 林之瑶故作浮夸的表情,“什么?!你居然还想干别的。你这个没良心的,真叫我伤心。” “好了,别再说了。”洛辰捂住自己的耳朵,说不过,难道还躲不过吗? 林之瑶再无情的嘲笑两句,也就放过洛辰这个纯情的小朋友了。 第九十一章 晒太阳呀 “哇!今天的太阳好好啊。”林之瑶欢欣雀跃地打开房门,迎接新生的太阳,连着周遭的空气都觉得比往常清新些呢。 一夜过去,园子里的梅花突然尽数都开了,一院子的红梅开得鲜艳,有的花瓣上还挂着入夜后结的小露珠。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更显得生动活泼了。 洛辰见林之瑶在门框旁站着不动,视线还一直对准着外面的园子,还以为怎么了。林之瑶却又感叹道:“唉,花期易逝,终非长远之道啊。” 林之瑶这番无病呻吟的发言,洛辰倒是听明白了,不就是在房里闷久了,想出去吗?但又不好自己一个人撒丫子出去野,才在这里长吁短叹的。 洛辰看着林之瑶的侧影说道:“听说晒太阳对身体好。” “我也听说过。”林之瑶扭头对上洛辰的目光,“那我带你出去晒晒太阳吧。反正你也快好了!” ???这个时候我又快好了?刚才不是还半死不活呢吗?洛辰对林之瑶实在是无奈了。女人心,海底针啊~洛辰的身体状况的好坏,全凭林之瑶心意。 洛辰下地走路什么的确实是没有问题,但林之瑶也太过热切了一些,直接拽着洛辰都要跑起来了。 “有这么兴奋吗?”洛辰问道。 “当然有啊。我在房间里都闷坏了,连这府里的梅花是什么时候开的都不知道呢。” 林之瑶让人在园子中间空出来的地上给洛辰安置了一张躺椅,自己却根本闲不住。 “你看这个好看吗?”林之瑶指着一枝花开的团簇簇的梅枝问洛辰。 “好看。” 得了肯定的答案,林之瑶便摘了几朵碎花捧在手里,走到洛辰身边就要将花别在洛辰的发间。 洛辰第一时间就是拒绝:“别胡闹,我可不是什么待字闺中的小姑娘。”但依旧抵不过林之瑶的撒娇攻势,最后还是妥协了。 洛辰任林之瑶随意摆弄着自己,突然又有心头又冒出一个疑惑:“我记得当时在北郊的梅花林,你可一点没有今天的兴致。” “唉呀,路边的野花哪有家花香啊。”林之瑶满意地看着洛辰鬓角别的几躲红梅,和洛辰一身的白袍之间的对比还是很鲜明的,“嗯,这样好看,大美人就该多打扮打扮。” 闻言,洛辰拍掉林之瑶放在自己肩头的手:“可我分明记得这话说的是:家花不如野花香嘛。” 正说着,小柒就恰好,不合时宜地从一旁的小院前经过,明晃晃地穿过林之瑶和洛辰的视线。林之瑶嘲讽地轻笑一声,下巴扬着:“喏,你香香的小野花。” 洛辰拉着林之瑶的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可是我娘亲教育过我,路边的野花不要采。所以,我的眼里只有家养的小娇花,这可怎么办呀?” 林之瑶被洛辰的反差逗笑了,调皮道:“多晒晒太阳,可能还能在长几多小花出来。这头上不就开了几朵吗?” 洛辰晃了晃林之瑶的手,“还是算了吧。晒太阳只能长草。而且,我有一朵小花就够了。” 第九十二章 探病 自从那日土地庙一事之后,整个广陵城好像突然就沉寂了下来。陈府也没有任何动作,所有露过脸的探子也销声匿迹,任你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他们的踪影。百姓们依旧安居乐业,一切都平静的不能再平静了。 洛辰好得差不多了,林之瑶终于搬出了洛辰的房间。休息不过一天,林之瑶又带着一大堆的补品和药材赶到华琛奕府上了。 华琛奕受的伤该是所有人里最重的,洛辰都快恢复了,华琛奕才刚刚能下床。敏夫人连日来照顾华琛奕,也瘦削了不少,连脸色都沾染了些蜡黄。 “敏夫人要多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啊。”林之瑶将自己带来东西都安置好,“夫人若倒下了,华公子更要担心了。” 敏夫人看着坐在一旁唇色苍白的华琛奕,仍是满眼忧愁:“我只有奕儿一个儿子,如今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叫我如何能不担心呢?” “母亲。”华琛奕叫停敏夫人的哀叹。“我并无大碍,母亲忧心过重了。”华琛奕为何会受伤,即使旁人所知并不清楚,但林之瑶却是亲身经历。敏夫人的话说在林之瑶耳边,可不就是在埋怨林之瑶嘛。 林之瑶笑容缺缺,不再说话。华琛奕受伤,责任确实在她身上。今天林之瑶之所以会登门前来探望华琛奕,也是为了能来弥补一二。 坐在厅中,林之瑶突然瞧见府门外来了个人,将两个瓷饭盒交付到门口的小厮手上:“这是?” 华琛奕解释道:“那是望春楼的小二,我日前总想着他们的吃食,可母亲始终不允。直到今日托了公主的府,母亲才允了我点些小菜让他们送到府上。” 林之瑶挂着浅笑:“公子倒是日日想着那望春楼。此前元乐就在那儿遇到过公子,今日竟又撞到了,看来公子是着实吃喜欢他们家的菜肴。” “那可不,”敏夫人补刀,“公主都不知奕儿在两日在府里喊得有多凶,偏要那望春楼的厨子做到菜。” “那看来今日我有口福了。当日有事在身,辜负了一桌子佳肴,没能好好品味。今日定是要好好尝上一尝,看看究竟有什么能如此吸引华公子的。”林之瑶道。 华琛奕指着桌上的一道红白熬肉:“公主且尝尝这个。传闻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富人不肯吃,贫人不解煮。但望春楼这道菜,绝对能改变大多数的想法。” “哦,是吗?”林之瑶将信将疑,尝了一口竟当真回味无穷,“此肉酥香味美、肥而不腻,实为上品。看来这望春楼的厨子确实有两把刷子,不枉被如此多的世家公子追捧,又得华公子这般推崇。” “《羖羊角》有载‘羊肉,味甘,大热,无毒。主缓中,字乳余疾,及头脑大风汗出,虚劳寒冷,补中益气,安心止惊。’”说着,林之瑶给洛辰夹了一筷子的羊肉,“最适合公子将养身子。” 洛辰笑着应下,“此为山煮羊。羊作脔,置砂锅内,除葱、椒外,另有一秘法:只用槌真杏仁数枚,活水煮之,至骨糜烂。” “可别再显摆你那点在吃食上的墨水了,叫公主看了笑话。”敏夫人打断华琛奕,“美味当前,自然是吃才最重要。” “夫人说的是。” 三人皆笑,美味当前,该是要好好把握的。 第九十三章 冬日犯懒 入了腊月,三天两头的下雪,天越冷了,人就越发懒散了。林之瑶探过了华琛奕的病,便拒绝了所有的邀约,再也没出过府。可以说的上是真正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洛辰身体大好了,虽风雪不止,但跟着段师傅的练习也没停过。林之瑶没什么事做,落得清闲,便日日跟在洛辰身后,一看就能看一整天。 “公主啊,我老段是个粗人。但若有人日日这样盯着,纵使我老段脸皮厚也要招架不住的。”段师傅吐槽,“何况是辰儿这样面皮薄的,我见他终日都红着脸,难以集中精力呢。” 林之瑶完全忽视段师傅的前半段,反而调戏起洛辰:“既如此,我们不练了。回房间休息去可好?” 唉,世风日下啊!段师傅心里感叹着。 “你若觉得累了,便先回去吧。没必要跟我一起在外面受着冷风。”原先洛辰面色是正常的,但经不住林之瑶一番捉弄,现下确确实实是红了脸。 段师傅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嘿嘿嘿”的笑得开怀,却又收到林之瑶一记眼刀。“别别别,我不累。你练你的,我不说话了就是。”林之瑶对着洛辰又全然是另一种柔声细语、好商好量的态度。 段师傅吃了哑巴亏,还想嘴欠地继续说两句,结果硬生生被林之瑶凶狠的眼神堵在喉咙里。好家伙,这小妮子还有两副面孔呢。我老段不说了便是。 段师傅教洛辰也有许多时日了,洛辰有天赋又肯吃苦,这样努力的人自然被段师傅视作爱徒,珍惜的很。可偏偏林之瑶又总是在洛辰身边,搅扰洛辰的心智。于是,林之瑶和段师傅就常常能在争洛辰的事情上争执起来,明里暗里互呛两句。 洛辰自然都是知道的,毕竟二人还常常要当着自己的面暗踩对方几脚。但洛辰总是苦笑不得,一个是练武师傅,一个是当朝公主,怎么都想不到两人会了一人“争风吃醋”吧,而且谁都不承认。 洛辰这边结束了,林之瑶便开始撒泼耍无赖。什么坐太久,腿麻了,困了,累了,总之是各种说辞应有尽有,但最后的一句总是一样的:“要抱抱。” “我身上都是汗。”洛辰看看自己,有些无奈。 “我不管。”林之瑶像只八爪鱼似的扒在洛辰身上。 洛辰摸摸林之瑶的头,“真拿你没办法。”洛辰依旧会将林之瑶稳稳地抱起,然后慢悠悠地往房间走。 “我怎么感觉你一天比一天沉了?唔——” 洛辰话还没说完,就被林之瑶捂住了嘴,“呸呸呸,大白天怎么还睁眼说瞎话呢?我这是训练你,知道吗?” 林之瑶松开手,继续道:“不要自己体力、臂力跟不上了就把问题推到我身上。小朋友是不可以做这样的坏事情的。” 洛辰嘴角不禁上扬,蹭了蹭林之瑶的额头,“我们的公主殿下一点都不重。都是我的问题。” “这才对嘛。”林之瑶这下心满意足了,双手绕过洛辰的脖颈,将脑袋靠在洛辰的肩头。 冬日里,懒虫作祟,还好有人愿意为你不辞辛苦,足矣。 第九十四章 女大当嫁 冬天还长,每天都赖在府里也是不可能的。林之瑶能推掉大多数的邀约,但皇后下的懿旨却不容拒绝。 虽说腊月里节日多,但今天实在是个普通的日子。林之瑶到了宫里,才觉得今日日子普通,但要讨论的话题并不普通。 皇后宫殿内,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被撤下了,一桌子菜肴琳琅满目,但宫殿内空荡荡的只剩林之瑶和皇帝皇后二人。 林栩竹倒不怎么说话,皇后则是热情地跟林之瑶各种闲聊,从宫里嫔妃到民间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平日里会做些什么,各个话题全方位渗透。这场妯娌间热情的有些不寻常的谈话,教林之瑶绷紧了神经。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果然,当皇后问到林之瑶有没有觉得哪家公子还不错的时候,林之瑶心里才略略有些明白今天这场鸿门宴的主题为何。 “我平时身边接触的只有一个洛辰。”林之瑶淡淡的说着。 林栩竹在一旁皱眉,皇后连忙打圆场,“元乐呀,本宫和陛下知道你对洛公子是有些不同的。若他真是洛将军府的公子,我们自然也不会说什么。但是......” 林之瑶明白了,无论洛辰现在有多风光,林栩竹都是看不上的,他清楚洛辰的身世,也就清楚洛辰身上的光环都是被人赋予的,说穿了洛辰只是洛辰,和洛府背后的势力没有一丝瓜葛。 “我只是一个女子,并不需要什么样的势力来巩固自己的地位。”林之瑶还是想争取一下。 林栩竹终于开口:“你要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不是你说你不想掺和权谋斗争,你就可以不参与的。一旦哪天我力不从心了,我希望你还有一个夫家可以依靠。可是,洛辰他能给你这份依靠吗?他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还是依附着你的。” 林之瑶无言。皇后继续说:“元乐,我们也希望你幸福,但是安全才是第一要紧的。如果你真的很喜欢洛公子的话,没关系啊,你将他收在身边做个侍卫,就像现在一样,不是也很好吗?” “皇嫂。”林之瑶叫停皇后,“你不用劝我,除了洛辰我不作他想。” “林之瑶,我看你是真的不知深浅。”林栩竹握着茶杯的手都气得有些颤抖。 “当初你不也同意我喜欢他的吗?”林之瑶倔的像头驴,一点也不肯服软。 “你喜欢他,我没意见。但是,你如果想要嫁给他。我现在可以清楚的告诉你:别做梦了。我不会同意的。”林栩竹怒道。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一看形势不对,皇后立刻劝和,“干嘛把话说得这么死呢?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说不准哪天就有哪家的公子突然出现,正巧我们元乐也喜欢呢。今天呀,我们也就是想提醒你,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该为这事留意起来了。” 林之瑶和林栩竹二人依旧板着脸,皇后继续说,“又不是说今天就要把这事给定下来。你们兄妹俩今天也没必要为了这事闹起来。来来来,吃菜吃菜。” 僵持了一会,侍女来报:“启禀陛下,皇后娘娘,敏夫人和华公子来了。” 第九十五章 棋局 “我吃饱了。”林之瑶放下筷子,浅浅行了个礼就退出去了。当今天下,敢对林栩竹这样甩脸色的,除了林之瑶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林栩竹气急,皇后帮着顺了顺气,“好了好了,元乐公主还小不懂事,陛下犯不着跟她生气。叫敏夫人见了笑话我们南朝皇室。” “你们妇人间的事情,我就不掺和了。”说罢,林栩竹便从殿内的另一侧门走了。兄妹两个甩手走人的样子倒真是一模一样。 皇后整理了一下仪容,挂着微笑也去迎敏夫人了。“不是说奕儿也来了吗?怎么不见他人呢?” 敏夫人回话,“方才元乐公主从内殿里出来仿佛神色有异,我那儿子就跟着公主去了。” “原来是这样啊。”皇后意味深长地说着,“他二人倒是交情匪浅。” 林之瑶一路走到了兴乐宫,轻车熟路地进了内殿。 “这不是元乐公主吗?她怎么来这里了?” “你进宫晚,想必不知道这里是元乐公主出宫前住的地方吧。” “这里一直没人住,我以为是废置的冷宫呢。还奇怪皇后娘娘为何还一直派我们日日打扫呢?” “你不要命了,可不敢乱嚼舌根。” 华琛奕是认识这里的,先皇后未去前,自己也曾常常在这里与林之瑶玩得痛快。“今日怎么想起到这儿来了?”华琛奕问道,自从林之瑶离宫后,就再也没有回到过兴乐宫。 “我想母后了。”林之瑶触景生情,看着这宫内未曾变化的一草一木暗自感伤。 先皇后待人接物都十分周到,当年众人都看不上敏夫人和华琛奕的时候,先皇后就颇照顾他们母子二人,对林之瑶这个亲生女儿更是宠爱有加。 “琛奕,你说我们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累呢?身份地位就这么重要吗?” 林之瑶对华琛奕的称呼,叫华琛奕突然梦回幼时。以前他们二人还是相互的玩伴的时候,没有现在那么生分。林之瑶的问题也让华琛奕想起了他们二人开始疏远的原因。 两个孩子渐渐长大了,众臣觉得北朝质子不该和南朝公主日日厮混在一起。于是集体上书,阻断了二人的交集。后来,彼此之间的成长,对方都缺席了。无论当初有多要好,随着时间的消逝,也都慢慢疏远了。虽然还是与众不同的,但是好像一旦有人闯入,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这些淡薄的情分掩盖掉。你说,身份地位能不重要吗?如果不重要,你我又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呢? 于是,华琛奕道,“很重要。重要到它可以决定你未来的命运。” “原来连你也这么觉得。”林之瑶叹道,她何尝不知,但她难以改变现状。在这个阶层,要一个人自己去拼条出路来,谈何容易啊? 华琛奕取出之前的一副棋,“人生在世,不如意十有八九。平常心对待就好,不如手谈几局,偷得余生半日闲。” “好。” 一局又一局,不知不觉间日已西斜了。 宫人来报:“公子,敏夫人在找了。” 林之瑶抬头,华琛奕却道,“无妨,我们继续。你告诉夫人,今夜我不回去了。” 林之瑶抿着嘴唇,没说什么。她确实不想华琛奕现在就离开。林之瑶不知道回去该如何面对洛辰,她现在只想躲起来,能躲一时是一时。华琛奕显然看得出林之瑶的心思,虽说这样做不合礼制,但也没人敢去触林之瑶的霉头。 二人就在兴乐宫从天亮坐到了天黑,又从天黑坐到了天明,彻夜未眠。 第九十六章 狐媚子 洛辰原先并未觉得林之瑶今日有何不妥,直到天色渐晚却仍不见林之瑶踪影之时,洛辰方才有些急了。可无诏不得入宫,洛辰只能在公主府内干等着。 左等右等,等不到林之瑶的影子,也没等到一点跟林之瑶有关的口信。 “公子不如先吃饭吧,这个时辰宫门都下钥了,公主今夜许是不回府了。”桃夭不在,小柒就又冒了出来。 洛辰看着一桌子的菜兴致缺缺,“都撤了吧。我没兴趣。” 洛辰便也不再等在前厅了。小柒说得对,现在天都黑了,宫门也下钥了。林之瑶要回来早回来了,现在还没来便是不会回来了。 虽说林之瑶在皇宫里出不了什么事,但洛辰还是隐隐的担忧。以林之瑶的性格,不回来的话早该派人传口信回来了,怎么会至今消息全无呢?越是这么想,洛辰越是放心不下,回到房间也坐立难安。 “咚咚咚”突然,门外敲门声响起。 “之瑶!”洛辰第一反应就是林之瑶,兴奋地跑去开门,见到的却是小柒,霎时间就又蔫了下去。“你怎么来了?” 小柒从背后拿出一个食盒,“小柒见公子刚才都没动筷,怕公子夜里饿着,便去望春楼带了些饭菜回来。” “有心了,放下吧。”洛辰见了并无何情绪回暖的意思,“放下就出去吧。” 小柒放下食盒却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公子今日是不是心里不大痛快?”说着,小柒又将食盒里的酒壶、酒杯拿出来,“不如,小柒陪公子喝两杯吧。” 眼见洛辰不为所动,小柒又道,“对了,小柒在望春楼时遇到了华公子府上的小厮,他说华公子今日同敏夫人一起进宫了但却没回来。想来公主现在应该跟华公子待在一起吧,那公子就不必为公主担心了。公主和华公子一起,出不了什么事的。” “好了,你出去吧。”洛辰再次拒绝,小柒不好再强留,只得讪讪地离开了。 关上房门,洛辰还是诚实地一杯接一杯地独自喝起闷酒来。林之瑶今夜未归,竟是同华琛奕在一块吗? 洛辰不知喝了多少,终于醉倒趴在了桌子上,恍惚间见到一人见了房间,于是洛辰唤道:“之瑶”。 林之瑶现在还在跟华琛奕下棋呢,怎么可能飞身回到公主府? “公子,你醉了。我扶你休息吧。”小柒搀扶着洛辰,褪了外衫,又将洛辰在床上安置好。 洛辰还当是林之瑶,抓着小柒解衣带的手,痴痴地傻笑,“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小柒本想等着洛辰的下一步动作,不想洛辰憨傻结束,就直接倒头睡着了! “酒品这么好的吗?”小柒惊讶,原先她观察林之瑶和洛辰相处的时候好像不是这样的呀。 洛辰睡了过去,小柒倒不准备就这样将自己搭进去。因此小柒也仅是制造了一副春宵一夜之后的乱象以迷惑洛辰后便离去了。她只是想在洛辰那里有个掣肘,方便自己日后讨些好处,还不想让林之瑶知道了将自己抽筋扒皮。 洛辰尚还睡的香甜,哪里知道床外发生了什么。 第九十七章 一门之隔 在小柒的计划里,林之瑶第二日起码要等到在宫里吃过早膳,拜别皇后等等一系列流程走完才能回到府内。按照常理来说,林之瑶留宿宫中确实应该是这样做的。而等到那时,洛辰早已酒醒,小柒也有足够的时间装无辜。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林之瑶第二日赶了个大早就回来了。 小柒正守在洛辰房外,等着洛辰清醒出来的时候自己装个巧遇再刻意避开,好营造出一种自己受了天大委屈的假象。小柒左等右等,等到却是直奔洛辰房间的林之瑶。 “糟糕!”小柒暗叫不好,迅速躲到了柱子后面,窥视着林之瑶接下来的所有动作。 正当时,洛辰也刚好睡醒,见了散落一地的衣物,愣是吓了一跳。就算是喝的再醉,洛辰也不至于将自己的衣物随意扔成这副杂乱的样子。 洛辰倚在墙上,回忆着昨夜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他醉酒后,恍惚间看到有一个人进来了,他想当然地以为那人是林之瑶。还一直“之瑶”长“之瑶”短的唤着。 想到这,洛辰突觉得头疼欲裂,昨夜那个人影在洛辰的印象里好模糊。洛辰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想要缓减一些疼痛,渐渐的脑海中的影子开始清晰起来,逐渐与另一个人影重合——是小柒! 再往后,洛辰真是一点意识都没有了。“这......”看着满地的衣物,洛辰不免觉得心中郁结一口血气,难道说他昨夜误将小柒认作林之瑶,然后......做了什么不合礼数的事吗? “怎么会这样!?”洛辰懊恼地将自己的头撞在墙上,手中的拳头也握得愈发紧了。 满是悔恨与自责中,洛辰猛一抬头,方才瞥见门外有一个人影。“之瑶,是你吗?你回来了?” 洛辰的声音有些颤抖,林之瑶站在门外,手挨着门框,却始终没有再用些力气将这扇门打开。 如果说不想见林之瑶,那必然是假的。但如果说想林之瑶现在就进来,那也是假的。林之瑶一夜未归,洛辰尚不知是何情况。再叫她一回来就见到自己这番景象,洛辰不知道该如何再面对林之瑶。 林之瑶在宫里躲了一夜,但至今依旧没有想好要怎么跟洛辰交代昨日她进宫所被提及的事情。 终了,林之瑶也没有勇气打开那扇门,迈出那一步,一句话也没说,转了个方向便离开了。 洛辰见门外的身影消失远去,不免觉得失落,但又有那么一丝庆幸。 “怎么一夜之间,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呢?”洛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小柒躲在暗处,将这一切都看到真切,尤其是林之瑶满脸的纠结、不忍与心痛。“看来,今日只是虚惊一场。”小柒平复了一下心情。虽然不知林之瑶昨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就林之瑶现在的行为状态而言,林之瑶和洛辰之间必然是出现了隔阂。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小柒勾起嘴角,眼神里的复杂情绪与往日截然不同。不知此刻,她心里又在盘算些什么了。 第九十八章 隐瞒 虽有惊险,但一切还是按照小柒计划的进行了。 “小柒。”洛辰“巧遇”到小柒,立刻便想将人叫住。 小柒回过头见到洛辰,略略行了个礼就往飞速往别处逃开了。 “欸。”洛辰询问无果,见到小柒这般躲避的反应,更是加深了自己的想法。但是,总不能将事情这般耗着,洛辰还是找了个机会,硬是在膳房将人堵住了。 “求公子饶命。”小柒直接跪倒在地上,拽着洛辰的裤腿哭喊,“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小柒什么都不记得了。公子放心,小柒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一定一定不会让公主知道的。” 小柒当然不单是要洛辰自以为,更是要让府上的人都这样以为。洛辰特地来找小柒,别的仆人还未走远就听到小柒这般哭喊,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八卦的机会。 小柒在公主府待得不是一天两天了,长时间的观察也叫她清楚这公主府里的运作,下人之间的嘴舌八卦。高门大户里风言风语常有,下人们总爱议论,并对此确信不疑。 而在公主府,林之瑶一向雷厉风行又不喜别人嚼舌根,下人议论归议论,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将八卦传到林之瑶的耳朵里。那么对于小柒来说,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而林之瑶又不知道分毫的情况下,洛辰就牢牢被自己攥在手里了。到时,洛辰还不是任由自己拿捏? 小柒这番否认,却是更加“锤实”了洛辰昨夜干的那些混账事了。“对不起,我,我会对你负责的。”洛辰神色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 “不不不,小柒不用公子负责。”小柒即刻拒绝,如果洛辰现在就为此担了什么责任,那她不就玩不转了?“若叫公主殿下知道了,小柒能得到的只有无妄之灾和皮肉之苦啊。” 小柒哭都愈发凶了,那凄厉的程度就活像是此刻就有人在她身上行凌迟之刑似的。“到那时,就是公子也保不住小柒呀。一个说不准,小柒就是连性命都没了还有连累小柒的家人。公子也不会在公主殿下那儿讨得什么好果子吃的。” 洛辰被小柒的哭声弄得头更疼了,“可是,我也不能叫你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失了清白丢了贞洁啊。既然是我做的错事,那就理应由我来承担。公主那里,我会护你周全的。” 小柒猛的摇头,“不,公子。真的,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的。小柒什么都不记得了,公子也都忘了。求求公子了,你就放小柒和小柒的家人一条生路吧。” 见洛辰张嘴还想说什么,小柒就开始对着洛辰磕头,每一下都敲着地面,“求求公子了。求求公子了。求求公子。公子若一意孤行,小柒宁可直接吊死,以求公主能可怜可怜小柒,放过小柒的家人。” “好了好了。”洛辰抓住小柒,限制住她的行动,以免小柒现在就磕死在现场,“我不说便是了。你快起来吧。” “多谢公子。”好容易起身了,小柒还在哭,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第九十九章 陪房 同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纵使是二人有心规避,但一直躲着也没个尽头,终究还是要见面的。 虽是在饭桌上,但林之瑶和洛辰显然都没什么兴致吃东西。二人沉默着寥寥动了几筷子,便都不约而同地放下了筷子,然后又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 林之瑶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一点声音。无意一瞥,见洛辰也是开口无声。末了,林之瑶先打破这尴尬氛围,“三三,你有没有想过找个陪房丫鬟?” “什么?!”洛辰还以为林之瑶知道了自己和小柒的事情,要来兴师问罪了。猛一抬头,却见林之瑶神色并不自在,也没什么不平怒意,反倒是一脸的纠结与痛苦。 林之瑶解释道,“你也到了娶亲的年龄了,谁家的公子哥这个时候房里没几个陪房丫鬟的?这本该是洛夫人来筹划的,但你如今在我府上,我也不能亏待了你。” 洛辰定定地看着林之瑶:“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是不是最近你听到了什么?” “啊?”这下反倒是林之瑶愣住了,“你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洛辰垂下眼睑躲避林之瑶的眼神。林之瑶心中突然好似被雷击中了似的,小心试探道:“难道是和小柒有关吗?” 林之瑶一猜即重,洛辰也不想挣扎一番,也不想再瞒着林之瑶了。“你在宫里的那个晚上,我喝多了酒,误将小柒当作了你,才......” “好了,你不要说了。”林之瑶听不下去了,瞬间红了整个眼眶。 本以为林之瑶会很愤怒,洛辰便想先开口保一保小柒,自己酒后乱性犯的错不该由小柒来承担,更不该累及小柒的家人。 林之瑶强忍着心头的酸楚,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殊不知此刻她笑得比哭还难看。“那不是挺好的。我正打算给你寻个陪房丫鬟,你就已经有人选了不是?还省得我为你物色了。挺好的,挺好......” 说到最后,林之瑶已经是带着哭腔了,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了。 洛辰想要安慰,下意识伸出的手在即将脱离袖子的一瞬间停住了,我有什么资格呢?林之瑶现在的痛苦不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吗? “你进宫发生了什么?怎么一夜未归呢?”洛辰叹了口气,想要转移话题,不想却更戳林之瑶的心窝子了。 “没什么。就是在宫里遇到了琛奕,一时间下棋下得忘了时间。反应过来时,宫门已经下钥了,就干脆在宫里待了一宿。”林之瑶无心再说些什么,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一般。 得知林之瑶当真跟华琛奕在宫里共处了一夜,洛辰更是语塞,连呼吸都觉得带了些戾气,割的他肺管子生疼。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林之瑶急于逃离,只要再多看洛辰一眼,林之瑶的心就会更痛一分。 洛辰尚在原地,林之瑶便已匆匆出府,匆忙到连桃夭都没来得及反应跟上,林之瑶就消失在府外了。 而小柒,安然无恙的升做了洛辰的贴身丫鬟,伺候在房内。 第一百章 一醉解千愁 林之瑶孤身一人跑出了公主府,街道上人头攒动,只有她一人站在原地,不知该往何处去。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啊走,天突然就开始下起雨来。起先还是毛毛细雨,行人尚能打着伞,而后就开始大雨瓢泼,很快街道上就跑完了人,除了林之瑶游魂似的还在游荡,再也没有别的人了。 “连你也要糟践我吗?”林之瑶望天,对着乌云密布的天谩骂。借着雨水,林之瑶再也忍不住了,可叹她纵使是哭都不敢放出什么声音来,只是自己默默流泪。 上天当然不会说话,回应林之瑶的只有一声巨响的惊雷。腊月的温度不说极寒,但也非常人湿着身子再被冷风刮着所能忍受的。 “望春楼。”林之瑶看着眼前的这块牌匾,“我怎么走到这来了?”林之瑶已然有些神志不清了,念了几句话,竟就倒在了望春楼的门前。 “这是哪家的小姐,怎么晕倒再这里了?” 华琛奕听了一耳朵,一看不得了,那人竟是林之瑶! “琛奕。”林之瑶醒过来时,见到的是一个酒楼里的包间还有守在自己身前的华琛奕。“这是哪儿啊?” “你还说呢?”华琛奕探了探林之瑶额头的温度,确认没发烧才安心,“堂堂一朝公主,竟然会晕倒在望春楼的门前。若非是我恰好在那儿,被旁人见了,指不定要传出什么样的风流韵事呢。” 林之瑶低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了,将这碗姜茶喝了,驱驱寒气。”华琛奕给林之瑶送上准备好的姜茶,又道,“是不是跟你府上的小洛公子闹别扭了?怎么你也会玩这离家出走的把戏?” “你别问了。”林之瑶并不想回答,将那满满一整碗的姜茶一饮而尽,“有酒吗?” “有是有,但是你还是不要喝为好。” “拿来。” 华琛奕拗不过林之瑶,只得让人将酒摆上。 林之瑶一眼便看出这品种的酒寡淡无味,“不要这个,换些烈的来。” 侍从看着华琛奕,不知自己该如何做。 “听公主的,去去去,将酒换了。”华琛奕也不再劝,既然林之瑶想闹,自己就陪着闹上一回又有何妨? 起先,林之瑶只是喝闷酒,什么都憋在心里一句话都不肯说。华琛奕看着心疼,也一杯一杯的陪着林之瑶喝闷酒。 再后来,林之瑶喝着喝着就又哭了。华琛奕想替林之瑶抹眼泪,却被推开,“都别碰我,你们这些臭男人,全都一个样,每一个好东西!” 林之瑶要骂,华琛奕便哄着林之瑶,“说得对,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 “还是你最好。”林之瑶脸上还挂着泪珠,又痴痴的看着华琛奕傻笑,“他们都欺负我,只有你愿意陪着我。” 华琛奕突然意识到,在林之瑶大骂天下男人时,自己却是个例外。在林之瑶心里,从来就没将自己看作是一个普通的男子吗?华琛奕心中苦涩,却依旧附和着林之瑶,“谁欺负你了,我去帮你出气。我帮你教训他,一定让他以后看见你都绕道走。” “不行不行。”林之瑶摆摆手,“你不能教训他。你若欺负他,我定饶不了你。” “......”华琛奕无言,只觉得心里好像有个伤口被林之瑶却撕裂开,然后在上面疯狂撒盐。 “来,我们喝酒,喝!” 林之瑶醉了,醉得不省人事。 第一百零一章 擦肩而过 洛辰还站在厅前,望着公主府敞开的大门。自从林之瑶夺门而出,洛辰就一直站在原地,任由雨滴砸在自己的身上,溅湿衣衫。 “公子,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小柒打着伞,跑到洛辰身边。 洛辰推开小柒,虽未用力但也将人与自己隔开了一段距离。“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公子......”小柒还想说话,见着洛辰愈发肃杀的背影不寒而栗,退回屋内,也跟着洛辰一起站着。 “之瑶,是我对不住你。”洛辰自说自话,守着眼前的这扇门,就好像能守到林之瑶突然再出现在这扇门前似的。 洛辰独自失神,就连看门的侍卫见了都不好上前说什么。桃夭得知林之瑶一人跑出公主府正着急呢,又见洛辰自怜自伤的模样更是窝火。 “公主都走了,怎么还能自己站在这里。”桃夭心里讽刺洛辰,明面上任由洛辰胡闹也懒得管他,当即便调遣了公主府内一干小厮出去找林之瑶。 这场刺骨的冬雨渐渐停了,天也开始有了转暗的迹象,街上的人家此刻已点上灯了。华灯初上,日里被冬雨搅扰的摊贩再次出来叫卖,广陵城又恢复了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只有洛辰,还未得到有关一丝关于林之瑶的消息。 “不行,我要去找她。”洛辰再也沉寂不住了,纵使自己千错万错,他也难以忍受林之瑶行踪未卜的煎熬。 华琛奕放下酒杯,“之瑶,天色渐晚了,我们再在这里喝酒也不是个头。我先送你回去吧。” 林之瑶听话地放下酒杯,双手捧着脸撑在桌子上也不说话。 “你不讲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华琛奕备好了马车,未防止节外生枝又贴心的帮林之瑶寻了块面纱覆面,方才搀扶着林之瑶下楼往马车上去了。 不曾想,林之瑶一只脚才踏上马凳,就撒手推开了华琛奕,往街上人流涌动处跑去了。 华琛奕一惊,无奈只得再跟上林之瑶:“你要去哪?小心路滑!” 林之瑶二人前脚刚走,洛辰后脚就经过了望春楼。一怪街上人数众多,摩肩接踵的叫人看不清更,添心中慌乱;二怪缘分搁浅,目力极佳却辨不出面纱下的容颜;三怪上天捉弄,偏爱玩这样伤人的把戏。 缘是林之瑶方才无意间一眼便瞥见了不远处有个卖糖葫芦的商贩,此刻林之瑶就挺在那人面前,眼巴巴地盯着人家的糖葫芦。 “姑娘要不要来一串糖葫芦,我家的糖葫芦又大又甜,这附近的姑娘都爱吃。” 林之瑶听了都觉得开心,好似那甜味此刻已然蔓延在自己的口腔中了。“我要这个。”林之瑶指着一串糖葫芦,朗声道。 “得嘞。”那商贩拿了那糖葫芦,“两文钱。” 林之瑶想要接过那糖葫芦,摸了摸身上却没有一个铜板。“我没钱。。”林之瑶委屈巴巴地看着商贩,却是得了一声驱赶,“没钱你买什么东西,捣乱呢?去去去,别打扰我做生意。” “给你。”华琛奕将前抛给商贩,取了那串糖葫芦就牵着林之瑶的手往别处的小桥边上去了。 洛辰偶一回头,仿佛见了有个极像林之瑶的背影,再看却只当是自己恍了神。 第一百零二章 华灯初上 “我,我,我没有钱。”林之瑶还在委屈着自己得不到那串糖葫芦,被华琛奕牵着都有些步履沉重,走不动道了。 华琛奕将糖葫芦递到林之瑶手中,“这个给你,不要钱。” “真的吗?谢谢你,琛奕。你对我最好了。”林之瑶还在酒醉中,如获至宝似的将那糖葫芦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 华琛奕疑惑,“你既不吃,又要买它作甚?” 林之瑶回想了些什么,眼角都带着笑意,“三三最喜欢吃糖葫芦了,我要回去给三三吃。” “三三?”华琛奕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好一会反应过来,推测此人应为洛辰才是。 林之瑶一提起洛辰,就又不好了,肉眼可见地开始垂头丧气起来,“三三,三三他不要我了,他跟小柒好了,他不要我了。” 林之瑶的话听的华琛奕云里雾里的,简直不明就里。“这都是发生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呀?” 林之瑶自己话说不成整句,也无甚逻辑,愣是将自己又说得伤心了,看着繁华的街景更觉得自己落寞。许是喝多了酒,林之瑶的眼泪就跟那泉水似的,流也流不尽,这下又决堤了一般一股脑地往外冲了。 “唉呀,怎么还哭上了呢?”华琛奕想去擦拭林之瑶的泪滴,适才发觉林之瑶哭得凶,竟将面纱都糊在脸上了。 华琛奕轻笑一声,揭了林之瑶的面纱,“都哭成小花猫了,哭多了就不好看了。我们之瑶不要难过,不哭了好不好?你还有我在你身边呢。” 听着华琛奕的安慰,林之瑶却越发肆无忌惮的哭得更凶了,就像是漂泊无依的浮萍突然找到了依靠,终于可以将自己受的委屈苦楚倾泻而出。 林之瑶扑进华琛奕的怀里,哽咽得一抽一抽的。华琛奕觉得自己怀里缩了一团小猫,颤抖着身体哭诉自己的伤心难过。“之瑶,你还有我。” 华琛奕不再劝林之瑶,反而将林之瑶抱紧,任由她放肆大哭。 “你还有我呀,之瑶。” “我一直都在。” 林之瑶这正动情着呢,陈勋又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了。 “那不是华琛奕吗?”陈勋隔着些距离,但单从衣着背影都能判断出一二。 徐青循声望去,眯着眼定定地看得仔细,“还真是华公子,不过好像不止他一个。” 陈勋换了个角度,才看见华琛奕怀里竟还抱着个女人,“没想到我们华公子在外也有那么一两笔的风流债啊。” 陈勋不怀好意地看着华琛奕发笑,“走,哥几个一起去看看,是哪个勾栏院里的名怜优妓这般有本事,竟能套得华公子的心。今天哥几个可得开开眼咯。” “咳咳,华公子,好巧啊。”徐青出声。 华琛奕能在这夜里听到徐青声音,不用看都知道陈勋必然也在这附近。他两人定是夜里出来寻欢取乐的。 林之瑶酒没醒,又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哪里管得了周遭的事情,任由华琛奕将自己搂在怀里,还要往别处走。 “别走呀,总得让我们见见这是哪个小美人啊?”陈勋一点礼数不顾,直接上手将去扯林之瑶。 华琛奕哪里想得到陈勋会这般粗鲁,不慎就将林之瑶从自己怀中脱离开了。 “公主!” 众人惊愕,华琛奕将林之瑶搀扶好才不至于林之瑶自己保持不了重心,往一侧摔去。 徐青无意侧了一下头,方才见了几步开外,不知何时起还站着一人:“洛兄。” 第一百零三章 代价 洛辰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却是无言。 华琛奕大约将那腌臜事猜了七八分,见了洛辰也没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有什么问题。一分好脸色也没给洛辰,在众人的诧异中,华琛奕便带着林之瑶回公主府了。洛辰也远远地跟在二人身后,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 “你若真心喜欢她,便不要和旁人不清不楚的。”华琛奕走在前面,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是我,对不起她。”即使被批判,洛辰也为自己争辩不得半分。 看在华琛奕眼里,洛辰此情此景当真称得上“软弱”二字:“呵,一句对不起又有什么用。” 华琛奕将林之瑶交付给桃夭,嘱咐了好几句方才离开。 “公子请回吧,公主一时半刻还醒不了。”桃夭对洛辰的那档子事当真是无语,便直接将洛辰拒之林之瑶门外。 洛辰道,“我在这里等就好了,等她醒了我就走。” 桃夭推着洛辰离开,“公主就是醒了也不会见你的。公子淋了许久的雨,连衣服都没换,此刻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不然待会小柒又该为公子唉声叹气了。” “三三。三三!”林之瑶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一时桃夭不知自己该如何行为了。洛辰这般伤林之瑶的心,若放在往常,必然是要被直接赶出府的。桃夭觉得洛辰还能安然地站在此处已经是林之瑶关怀有加了。偏的此刻,林之瑶这争气的傻公主,被人伤透了心,喝醉了酒竟还要一直叫着这负心人的名字。 洛辰听见林之瑶的声音,也不管桃夭是何态度,礼节该是如何行事了,直接闯进了林之瑶的房间。 直到自己的手被握紧,林之瑶冥冥之中就认定了此刻洛辰在自己身边,不清醒的脑袋这才不再乱指挥着她的行动了。 “是我,我在。”洛辰守在林之瑶的床边,不知自己衣服粘腻有多难受,只知此刻的林之瑶的眉头不再纠结。 桃夭无奈,捧了姜茶送到洛辰身边,出去时自觉的将门带上了。“我的公主殿下,这是彻底栽了呀。” 直到林之瑶再次清醒,洛辰都没闭上过自己的眼睛。林之瑶头疼欲裂,一睁眼就见到洛辰,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洛辰没察觉到林之瑶缩回自己的手,兴喜地将林之瑶一把揽进自己的怀中,“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总之我是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林之瑶尚在懵圈中,“你这是怎么了?” “你跑出去,我都不敢去追你。那个时候我知道自己有多不堪。后来我找了你许久,却都找不到你,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洛辰紧紧抱着林之瑶不撒手。 “我......你......”林之瑶被洛辰突如其来的告白弄得更晕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小柒的事,林之瑶说不介意都是假的。但林之瑶也明白,洛辰如果清醒,断然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没有清楚意志时候犯的错,若一直揪着洛辰不放,林之瑶实在分析不出到底是洛辰更痛些,还是自己更痛些。 林之瑶在洛辰肩颈处狠狠咬了一口,直到见了血方才松口,“这是代价,再有下次,就不单是是这里了。” 洛辰承受着那些许的痛,皮肉上的痛苦哪有内心的煎熬来得难挨。 第一百零四章 灯下黑 小柒升了洛辰的贴身丫鬟,在公主府的地位自然直线上升。撇开府内侍女间的弯弯绕绕不谈,最直观的好处便是进出公主府都方便了许多。 确认身后没有人尾随,小柒一闪身便溜进了望春楼,轻车熟路的到了最里间的厢房。 华琛奕正端坐着,见小柒来了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少主。”小柒福身行礼。 “说说吧,打探个消息都需要爬到洛辰的床上去了。”华琛奕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小柒,丝毫没有要让她起身的意思。 “少主恕罪,小柒没有。”小柒惶恐,“少主让小柒在公主府打探消息,但公主一向行事谨慎,口风极严。小柒能得到的都不是什么机密,就算是玖秋一事,小柒也是临到了才得了些模糊不清的消息,就算通知了玖秋,也于事无补了。” “玖秋自己蠢,作死还想搭上别人。你也别想着拿这件事开脱。”华琛奕全然不理会小柒那弯弯绕绕的解释说法,“你只需将你在公主府的事情交代清楚了。” 小柒大惊失色,“公主对洛辰极为看重,但若普通套话也得不了什么,反倒容易暴露。小柒这才动了胁持洛辰的心思,本想着以此作为威胁,叫他为我们办事,不想他却......” “不想他却直接告诉了公主,还说要为你负责是吧。”华琛奕打断了小柒,“你是不是还对他挺感动的呢?” 小柒跪着爬到华琛奕脚边,“少主明鉴,小柒对少主的忠心日月可表啊。” 华琛奕好笑地看着小柒慌乱的脸,伸手握着她的下巴,强硬地将她的脸对着自己:“怎么?你就是靠着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爬上洛辰的床的吗?现在又要故技重施了?那你想在我这讨些什么好处啊?” “小柒不敢,小柒不敢。”小柒急忙低下头。 “好了。”华琛奕一脚将小柒踢开,“我不管你什么想法。你就是真的喜欢上洛辰了也无所谓。他的床,你爱爬就爬。但若再叫公主因为你有个一丝不高兴,我看你也不用打探什么消息了。” 华琛奕继续说道:“迎仙阁还缺姑娘吧,我看你去那里也挺好的。就算混不上头牌,但这床的数量绝对够了。” “少主饶命,小柒再也不敢了。小柒一定跟公主解释清楚,少主饶命。”小柒连连求饶。 奈何华琛奕与平时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此情此景却没有生出一点怜爱的意味。“倒也不必。叫你别招惹她,也没让你去撮合她二人。” “对了,平日里公主私下都叫洛辰什么?”华琛奕道。 小柒仿佛一下子得了根救命稻草似的,“公主在人前唤洛公子名字。但小柒曾偷听到,他们二人独处之时,公主偶尔会管洛公子叫几声——‘三三’。” 华琛奕挑眉,这就是了。对陈勋的监视从来也没落下过,华琛奕清楚的知道陈勋关于“二花”的风流事,而“三三”这个称呼太过突兀与巧合了,“你去查清楚洛辰的底细,他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呐。” “是。” 第一百零五章 人祸 小柒退下后,又有一人进来禀报:“少主,自土地庙一事之后,南朝加强了警戒,我们的人至今都还藏身于此,难以撤退。” “迎仙阁呢?”华琛奕问道。 “迎仙阁已经完全被元乐公主监视,我们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既无用了,就烧了吧。”华琛奕说的潇洒,“也好为暗探撤退分担些官兵的注意。” 三日后的夜,迎仙阁准时燃起了一把大火,由内到外,火势冲天,舞姬嫖客四下乱窜,场面好不混乱。 “启禀公主,迎仙阁起火,城中突然出现了一批流民,似是要闯城门。”巡城的侍卫来报,“我等该如何做,还请公主示下。” “年关将近,城内不宜见血腥,放他们出去。”林之瑶原本平淡的语气骤然转变,“格杀勿论。” “等等。”洛辰眼皮一跳,叫住那个侍卫,“如果里面有真的流民,又该当如何?” 洛辰虽是对着林之瑶说的,却叫那侍卫愣在当场,“擅闯城门,论罪当诛。” “你听到了。”林之瑶耸耸肩,“安分守己的,也不会在这时逃窜。” 洛辰语塞,仍旧是不忍这么多人骤然丧命:“罪不至此啊。” 眼见着林之瑶和洛辰就要产生分歧,那侍卫识相地领命告退了。林之瑶看看洛辰,轻哼一声笑洛辰天真,“你若觉得不忍,便跟我一起出去看看。” “看看这世道,人命有多轻贱。”林之瑶带着洛辰出公主府,上了一座高台,在那儿正好可以看见此刻正浓烟滚滚的迎仙阁。 迎仙阁的火势太大,救活队伍一时半刻难以将其扑灭,而那火舌已然吐向周围的建筑。街道上人群漫无目的地逃窜,身上或多或少有烧伤亦或是坍塌的事物的砸伤。迎仙阁内,还有人被困在其中,苦苦挣扎。哭喊声,同样回荡在这长街之上。 “他们不无辜吗?”林之瑶反问,“一部分人要逃命,那这些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洛辰不想再去看那人为的惨剧,偏过头却挡不住街上的哭声直达耳内,“这是人命,不是草芥啊!” “如果不能将那些暗探全部绞杀,以后生灵涂炭,死的远远不止这些人。”林之瑶还盯着街上的景象,看着迎仙阁内的一人被火烧着,正在地上打滚,可那火啊,愈烧愈烈,直到将那人吞噬。 “我若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儿,也会叹惜无辜生命的逝去。可我是一朝的公主,只顾着眼前的数十人的性命,丢得就会是我南朝数十万百姓的性命。”林之瑶身形仿佛入定了似的站在原地,“南朝所有的子民更需要我的挽救。” 杀一人活百人,杀还是不杀?这道千古难题,从没有两全的办法。于是,林之瑶选择了前者,她亦无奈亦无法。 洛辰站在林之瑶的身后,他突然发现这个瘦弱的身躯之下隐藏着一颗坚韧的心,自愿背负骂名,守着一方百姓的平安。“如何这些都要你背负呢?” “太多人的只顾自己的权位,我亦如是。我所做的,也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罢了。” 林之瑶轻描淡写一句话,略过了朝廷下的胆小怕事,略过了官员的贪污腐败。而皇权猜忌,竟需一个女子来背负这沉重的一切。 若说林之瑶权势滔天也罢,可叹她也仅是一个被亲情权势羁绊操控的傀儡。 “若起战事,首当其冲的便是我朝戍边的将士。” “听说最近北边又不太平了。” 第一百零六章 刺杀 迎仙阁内只剩下断木残垣,其间的哀嚎声仍是凄厉得很。 “我们走吧。”洛辰看开了,他救不了他们,林之瑶也救不了。“与其在这里哀叹,倒不如上战场上厮杀个痛快。” 林之瑶心中一惊,不觉间洛辰已然埋下戍边的种子,“战场上刀剑无眼,谁会真的愿意在那杀得眼热呢?” “若真有那一天,我愿意。”洛辰的眼中透着坚定,“我若什么都不做,眼前我无能为力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现状已难再改变,那就再拼杀出一条血路来。” 林之瑶握住洛辰的手,“那时我定以你为荣。”但愿将军到时莫要忘了妾尚在家中日日盼着君归来。 林之瑶正要下楼,洛辰却忽然将林之瑶往回拽,有迅速拔出了剑挡在林之瑶身前,应声掉落下是一只暗镖。台上的侍卫没有洛辰那般的反应速度,此刻已然倒地没了声响。兵器间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立刻引起了藏在暗处的飞霜的警觉。 “蹲下。”洛辰喝道,硬是将林之瑶藏在了角落,自己以身将其完全挡住。 林之瑶现在能做的就是完全信任洛辰,躲在暗处的刺客不知人数,不知目的,而现下只剩洛辰一人执剑立于此地了。 “公主遇刺,速速护驾!”说来也奇怪,与林之瑶同在高处的侍卫尽数中镖,在地面的倒是没有一个受到了攻击,此刻已然唤了城中的巡逻兵即刻赶来。 这间隙,再无了一点响动,飞霜扫视着林之瑶周围的角落,刺客皆黑布遮面且人数众多。而此刻林之瑶所处位置特殊,飞霜若要强行上去,必然会被阻挡,一时也不敢妄动。 “他们在拖延时间。”林之瑶缩在角落,脑子却没停下运转,“烧一个迎仙阁不够,他们还想搭上一个南朝公主。刺杀我,无论成功与否都足够今夜的广陵城发生一场更大的骚乱。看来他们很了解我,知道我设了埋伏,当我自顾不暇,他们突围的时间与机会就大大增加了。” “但是,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洛辰一语点醒林之瑶。林之瑶事先不知迎仙阁今夜会起火,出门至此也是临时起意,刺客怎么这么快就装备齐全地找来了?以林之瑶的戒备与安排,若是有人在公主府外盯梢,必然早被察觉。那么,他们也是方才得到林之瑶的行踪的。是谁?如此详细地掌握了林之瑶的行踪。 尚未来得及细想,巡逻守城的士兵变到了台下,潜伏着的刺客这才蜂拥而出,一部分与士兵厮杀在一起,一部分纠缠着飞霜,不为打赢,单纯只为了将飞霜与林之瑶分隔开。 洛辰一人护着林之瑶在最高处,与剩下的几名刺客拼杀。一面要和刺客缠斗,一面要照看林之瑶,洛辰虽跟着段师傅学了一身武艺,但到底是第一次真正出剑,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林之瑶看得真切,事到如今,洛辰还在顾及着不伤人要害,即使对方的目的是要取他二人的性命。 无法痛下杀手的直接后果,便是让刺客钻了空子,直面林之瑶命门而来。 “公主!”飞霜急了。 一剑刺穿血肉,鲜红的血溅了洛辰大半的衣衫。 第一百零七章 各为其主 林之瑶身前的几缕碎发随剑风飞舞在空中,那剑几乎就在林之瑶眼前了。 惊惶之下瞪大了眼睛,大气却不敢出一口。林之瑶脸色苍白,脖颈之下一片鲜红。洛辰此刻也照顾不上瘫软在地的林之瑶,微微将林之瑶往后带了带,便将剑从那刺客左胸处拔出,又继续向下个刺客身上刺去。 如今,洛辰出手再无半点手软,方才若再慢些,倒地的便是林之瑶,此刻二人怕不是正在做生死诀别呢。 “这是怎么回事!”黑暗角落里,华琛奕目睹着一切的发生,“谁让你们去行刺元乐公主的!” “少主容禀,是主子吩咐的。” “什么?”华琛奕不可置信地倒退了一步,“烧了一个迎仙阁还不够吗?非得对她下手吗?” 随行的人哪敢回话,皆是沉默。 华琛奕喃喃,“不是撤退吗?烧一个迎仙阁足够掩人耳目了。她要截杀,也未必能得手,何必要急着对她出手呢?你对她也狠得下心吗?” “少主,我们同元乐公主立场不同,日后开战在所难免。到了那个时候,她可顾不上跟您的往日情分啊。少主,你还是看开些吧。” 一人大着胆子想要劝慰华琛奕,却收到了一记冰冷的眼刀。各为其主,对立为敌,华琛奕如何不知呢?可即使将来林之瑶会想要取他的性命泄恨,此刻华琛奕还是自私地想要保护林之瑶平安。 “家国天下,利益纠葛,她只是一个小女子,凭什么要以她的血肉祭旗呢?” 华琛奕克制不住,大步向前却当即遭到阻拦,“少主你清醒一点,她林之瑶不是什么小女子。她是南朝的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元乐长公主,她手里捏着我们多少弟兄的性命,少主你不能睁着眼却视而不见啊。今日她不死,他日又会有多少北朝男儿命丧她手。” “她身边的那个暗卫还有洛辰都不是吃素的,你们这些人又如何有百分百的把握拿得下她?”话说到此,华琛奕方才意识到不对,“根本没有撤退,都是幌子。安排出城的人都是真正的流民。今日烧迎仙阁,刺杀林之瑶全都是幌子,大战在即,留下来才更能搅得一城风雨。” 刺客虽先占着人数多的优势,制衡着飞霜,又紧逼着洛辰,但僵持的时间一长,死的死伤的伤,人数上也快支撑不住。“少主,他们快不行了,我们先撤吧。” 华琛奕想要去看林之瑶究竟如何了,可伸长了脖子也只能看见不远处的火光背景下的黑影搏杀。黑夜下火光仍在叫嚣,百姓哭喊声里掺杂着血肉被利刃割裂的声音,鲜红的血亦同耀眼的火星一起渲染了无边的黑夜。 而主导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借着暗色的庇护,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星辰黯淡无光,月亮红得刺眼,它留下了今夜的印记,保存着无边的哭喊,又好似透着这轮月从远方传来了遥远的厮杀声、求救声与哭泣声,那般凄凉扎耳。 黑夜,才刚刚登场。 痛彻心扉的哭喊声,连绵不绝。 无人的埋骨地,游魂遍地。 第一百零八章 清查 不平静的一夜无论有多漫长也终将会过去。 苦痛灾难亦如是,守得云开总会见月明。 奈何,你我皆凡人。 参与刺杀的,全部当场覆灭。他们来时,或许就没想过活着回去。林之瑶为他们的忠诚叹惜,命人全数为他们下葬了。 一夜过去,广陵城小道消息遍布各个角落,众人茶余饭后常对其津津乐道。 林之瑶当夜回到公主府,就即刻吩咐彻底封府,再不许任何人进出。 桃夭将一大摞的文牒搬到林之瑶桌前:“公主,所有下人的身份信息都在这了。全都是身家清白,无甚可挑剔之处。” 林之瑶随手翻了几本,神色没有什么波动,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即使是下人,但凡要进公主府的祖上三代必然底细详明,身家清白。北朝倘若真安插了奸细在此,必然也是做足了准备的。林之瑶如今翻看,也只是略略盘查一下是否有落网之鱼,顺便借昨夜之事好好整顿一番。 “人都齐了吗?”林之瑶问。 “所有的下人此刻都在前厅了,就等公主您过去了。” “参加公主殿下。” 林之瑶坐在主位上,睥睨着众人。洛辰则静静坐在一旁,今日他来只是充个数的。林之瑶才是今日要大展神威之人。 “昨日里出过府的都上前来。” 桃夭这一声吆喝,下面跪着的人立刻人心惶惶起来。他们自然清楚林之瑶昨日里遭遇了什么,此刻这么大阵仗,必然是要有所动作了。 “别磨磨唧唧的,都快些的。”林之瑶声音不重,却极有分量。昨日里谁出去过,谁没出去过,她心里本就一清二楚,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陆陆续续的站出了六个人,桃夭便端着一盘子金银走到他们跟前。“领了月钱就都回家去吧。” 六人面面相觑,倒不是完全因为林之瑶遣散他们的事,而是人数与其间的荷包数量有异。桃夭一盘子准备的只有五个,人却多了一个。 林之瑶见他们不动,戏谑地笑了一声,“据我所知,昨日在本公主出府之后,你们之间还有人出府啊?小柳——” 那个名叫小柳的小厮被林之瑶点了名,没有丝毫犹豫就给林之瑶磕上头了,“公主明察,小柳昨日只是去采办些事物罢了。” “哦?什么东西需要你特地晚上去采办?”小柳是负责公主府一部分的采办不假,因此他是有充裕的时间外出的,但这时间却过于突兀了。 小柳语塞,眼神斜着竟飘到了洛辰背后。“只是去置办些寻常糕点,昨日公主出府,小柳便想着能在外多待一会才鬼迷了心窍。” 林之瑶注意到小柒站在洛辰身后表情已然有些僵硬了。再仔细打量小柳,腰间的香囊倒是扎眼,“你这香囊该不是自己置办的,这是何人所赠?” “这......”小柳顿了顿,却又再次看向了小柒。 这事倒真是歪打正着,小柒往日跟旁人交好,送些礼物都是常事。小柒平日里传递消息,不可能每回都能自己出府,因此需要旁人的帮助。小柳身兼采办之便,出行自然方便许多,再加上他对小柒也有几分意思,小柒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方才绣了个香囊赠予,以此笼络人心。 第一百零九章 杖杀 但昨夜小柒是同林之瑶等人一起出府的,根本没有交代小柳做任何事。林之瑶的位置,也是通过特殊方式找到小柒的所在地才确认的。 见着情况越发不利,小柒索性直接站了出来,“小柳的香囊是我送的。” “呵,你倒是坦然。”林之瑶放下手中茶盏,坐正了身子,“我只当你对洛公子有些意思。不想你竟是广撒网啊,池子还挺深的嘛。” 小柒面子有些挂不住,迅速红了脸。 “公主误会了。”这次小柳倒是先开口了,“小柒姑娘一向与人为善。只是我收了小柒姑娘的香囊,此前又听她提了一嘴喜欢吃xx记的绿豆冰糕,昨夜才动了私心去替小柒姑娘置办的。” 好家伙,小柳字字句句仿佛都是在说是自己的问题,实则是将小柒拖下水,暗指自己是受了小柒的指使。若有问题,也该小柒身先士卒。 “你!......”小柒张着嘴却没了下文,小柳说的确为事实,但这本与此事无关。可若被特地拉出来说道一番,就换了一种意味了。 小柒无法,只能向洛辰求助,祈祷洛辰可以念着二人的“情分”出手帮忙。 林之瑶将一切看在眼里,洛辰不为所动,但比起小柒的装乖讨巧,林之瑶更不耻小柳这种要拉人共沉沦的做法。 “不必再说了,拖下去吧。”林之瑶冷眼看着小柳,“杖杀。” 小柳震惊于林之瑶的决绝,爬着拽住小柒妄图做最后的挣扎,“公主明察啊,小柒可以为小的作证。小的真的是为小柒买糕点去了,公主明察啊。小柒,你快跟公主解释啊。” 整个公主府,谁人不知林之瑶最容易为洛辰做出改变;而洛辰又与小柒有着说不清道不白的关系。小柳牵扯住小柒,不过也是为了这环环相套,不择手段地为自己博一条生路罢了。 “还不快将人拖下去,别叫他污了公主的耳朵和眼睛。”林之瑶对小柳的恶臭着实有些不耐烦了,桃夭自然顺势送小柳赶紧消失。 “公主......”小柒显然没想到林之瑶这次会不连坐自己,有些愣神。 “别以为这次我没罚你,你就高枕无忧了。”林之瑶醉翁之意不在酒,注意力转移到了洛辰身上,“你现在应该想想怎么跟你的洛公子解释才是。毕竟,不要忘了你自己是怎么爬上今天的位置的。” 洛辰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喝着茶,差点没被林之瑶说的话呛到,“倒也不必时刻记得。” 待到桃夭将其余闲杂人等都打发了,林之瑶才复又对华琛奕使小性子,“你的小丫头屁股后面可还有人呢,公子可要擦亮眼睛咯。” “我,她。”洛辰顿了顿,“她如何作为与我何干。” “啧啧啧。你这男人当真是负心汉一个。若叫你那个小柒姑娘听到了,可要伤心一阵了。毕竟爬上洛公子的床也不容易,结果洛公子你倒是一点不在乎人家姑娘。”林之瑶阴阳怪气。 洛辰将林之瑶拽到身边,坐到自己腿上:“好了,别说了。你这样,我会觉得你是在吃醋的。” “我就是在吃醋啊。”林之瑶勾起洛辰下巴,“换作是你,你不吃醋吗?我都还没睡过呢,就叫别人捷足先登了。你说气不气?” 林之瑶说的直白,洛辰却接不下去了,只好堵住林之瑶的叭叭不饶人的嘴方才作罢。 第一百一十章 醉酒细节 二人紧挨着的猫捉老鼠的游戏缠绵了一阵方才结束,林之瑶仍粘腻地扒在洛辰的身上。 洛辰双臂环着林之瑶,“但是你不觉得小柒很可疑吗?” “她一直都很奇怪啊。只是今日暴露出的问题更多了些。”林之瑶将脑袋靠在洛辰的脖颈之间,说话都漫不经心。 “嗯?”洛辰偏过头,脸颊边摩挲过林之瑶额间的发丝,“那怎么,不将她一同提了呢?” 林之瑶伸手勾着洛辰的下巴,又坏心地挠了几下,暧昧不清地开口:“这不是怕众人面前伤了你洛大公子的面子嘛。” 没头脑的打趣了一句,林之瑶也不再故意使坏,转变了一本正经的态度:“原先小柒都一直低调得像不存在似的,后来一出现就是在你的身边,很快又凭着不知什么样的狐媚手段爬上了你洛公子的床。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手段可不是一个寻常婢子能具备的。” 听林之瑶的分析,洛辰的眉头也愈发纠结了,“我第一次见到她,其实也就是在冬至日准备行动的那天早上,她打破了茶碗,而后我再赶往迎仙阁时,玖秋就已经不见了。当时我没多想,只当是巧合。后来的事情,其实你也都知道了。若是将一切都说成巧合,那巧合的事情未免太多了一些。” “正是。单她能在床上收服了你,我都觉得她非常有本事。毕竟我起先也常常想这么做,但从未成功过。换了小柒,竟一击即中了。”林之瑶脸不红心不跳地脱口而出,“想当初你洛公子强吻了小女子,隔日就忘得一干二净,如今还能记得与旁人地缠绵悱恻,也是不易。” “我竟还做过这样的事吗?”洛辰红了脸,“我当真是不记得了。” “还说呢,你洛公子贵人多忘事,只记得别人的温柔乡了。”林之瑶撇撇嘴,眼里写满了不满。 洛辰不自然地眨眼,“没有,我酒后忘事你该知道的。我全都不记得的。” 闻言,林之瑶直起腰板,“不对,那你怎么知道自己跟小柒......做了什么?” “对那夜里的事情,我虽没什么印象,但第二日醒来事实就摆在眼前,我自然能确认。” “你一醒,她就在你床上?”林之瑶私下里说话当真是没有遮拦,洛辰跳了下眼皮,“那倒没有。我最初只见了房间里衣物杂乱,问了她她还犟嘴说没有呢。后来好不容易,才隐隐约约地透露出来的。” 林之瑶直到现在才真正了解这件事情的始末与细节,“所以说,你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事情都是白了都是你猜的,或者说是你看到的都是别人想要你看到的。如果她当真不想让人知道,自然能将一切收拾好,留着情爱痕迹,就是等着你去找她呢。” “她又一向与众人交好,香囊荷包什么送起来毫不手软。假设这个内奸真是她,那么其实她自己根本不需要常常出门,外面的人也可以通过她的物什来判断目标。”林之瑶继续道,“昨夜里她是跟着我们一起出去的,她也同样没有必要去传递消息,只要找到她——洛公子你的贴身侍女,不就足够了吗。” “如果我们这样揣测的话,那么原来在我们看来突兀的行为,其实也是有迹可循的。比如,套住你,借此来套住我。” 第一百一十一章 独酌伤怀 “可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没有证据啊。”洛辰道。 “捉奸不还得捉在床的嘛,急什么。”林之瑶捏捏洛辰的脸颊肉,“若要吃上这口热豆腐,可不得循序渐进慢慢来嘛。” 过了这日,洛辰同林之瑶对此事皆是三缄其口,绝口不再提起。 年关将近,眼见着没几日就要到除夕夜了。民间百姓,每天都欢欢喜喜的挂着笑容,街上摊贩讨价还价的声音都小了些。 年节里,虽说是最一年里最喜庆的日子,但礼数也是最多的。今天这个送了什么节礼,明天要送什么节礼给那个。今日要应酬,明日还得交际。林之瑶最是嫌这些虚礼劳心费力的,在府内待得厌烦连带着胃口都小了许多。连日来,脸上都有些清减了。 见着林之瑶每每动不了几筷子就歇了,洛辰想劝却也劝不动,反倒增添林之瑶反胃之感,一来二去吃得就越发少了。 “我们今晚上偷溜出去开小灶吧。”林之瑶终是忍不住了,暗戳戳地拉洛辰一同出门换换口味。 这哪是什么吃不下,分明就是日日想着府外的光景,方才消瘦了吧。洛辰对着林之瑶哭笑不得,“我的小公主真的长大了吗?” 林之瑶有些不好意思,连一双眼睛都笑眯眯的,“走嘛走嘛。就我们两,望春楼的东西真的很好吃,和宫里府里的很不一样的。” 太阳早已落山了,林之瑶和洛辰两个人顺着街道慢慢走,融入了人声的喧嚣,倒影在灯里的流彩,仿佛时间的流逝都与他二人无关。 “琛奕?”林之瑶惊奇出声,还是最早的那个靠窗位置,华琛奕正独自望着街上人声鼎沸一人小酌。 见是林之瑶,华琛奕也没放下手里的酒杯,脸上的伤怀也未褪下半分,“公主怎么来了?” 林之瑶瞥了一眼洛辰,征得无妨的眼神信号,便同洛辰一起坐到华琛奕的同桌。“那日在你府上吃了望春楼的菜肴,便时常想着,今日复又来了。只是,你这是怎么了?” 花衬衣扫过洛辰一眼,又将目光置于窗外,笑容苦涩,“年关将近,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团圆,这该是个好时节的。” “敏夫人尚在你身边呢,便莫要多想了。”林之瑶安慰着,却也显得苍白。 如今时局,南北关系愈发紧张了。身为质子,完全被人拿捏,亦随时可能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抛弃。华琛奕莫说是回到北朝,能在这乱世之中生存下来已属不易了。 “我本是北朝皇子,却从记事起就长在南朝。人人都要我记住自己的身份,提醒我与这里的格格不入,时刻告诉我,我只是一个被父亲抛弃的弃子。”华琛奕苦闷地接连喝着酒,一路辣到肠胃里也毫不在意。 许是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小家,洛辰忍不住出言,“无论如何,公子尚有敏夫人伴在身侧,总该是件幸事,毕竟这到底比孤身一人漂泊的好些。” 华琛奕鼻尖出气,“公子又如何知晓这其中的艰辛,公子再不济尚有洛将军一家将你视如己出。而今你我都清楚,我父蠢蠢欲动,他已然忘却了还有一个儿子在这南朝境内了。只要他有何动作,我就要为这虚无缥缈的血水之情付出代价。洛公子,你如何懂这被自己亲生父亲送上绝路的滋味?” “呸呸呸,净说胡话呢。”林之瑶赶紧上来打圆场,“你我自小一同长大,我自然深知你的为人。你父真如此抉择了,不还有我呢嘛。南朝唯一的公主,想保下一个儿时玩伴还不容易吗?” 这样的话无论叫谁听了,心里都要感动一番的,华琛奕却垂下眼睛,叹着气摇头,未发一言,却又满饮此杯。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小灶 辞别了华琛奕,林之瑶也没什么心情再留在望春楼了。 林之瑶原本高涨的情绪忽然低落,几乎都写在脸上,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世人皆有命数,活在当下就好了。没必要为了以后的事情辜负现在的好时光。”洛辰的指间穿过林之瑶的指缝,十指紧扣,仿佛就像是为林之瑶传输力量的连结纽带。 “只是我从小与他一同长大,或许他的记忆里和我一样也只有南朝的光景,却硬要被烙上北朝的标签。我难免有些唏嘘。”林之瑶叹惜。 洛辰揉了揉林之瑶的脑袋,眼神里温柔能包容林之瑶所有的负面情绪,“还饿着吧。想去望春楼开小灶又没了心情,我带着你上街开开小灶怎么样?” “糖葫芦吗?”林之瑶微微仰着头,小鹿般的眼神惹人爱怜。 “不是。”洛辰牵着林之瑶的手穿梭在人群中,拐进了一家不慎起眼的茶肆。 林之瑶打量着周围,皆是衣着朴素的平民百姓在此喝茶谈天,没有贵族间的戾气,多了分喧闹倒是更显得其乐融融。“这里是?” 平日里,林之瑶偶尔也会出来耍一耍,但到底也仍是限制在贵族们的游乐场所,换了个环境但仍是充斥着奢靡之气。这不起眼的小角落,全部是普通的布衣百姓在此享受生活,林之瑶还真是头一遭。 “我之前和阿姐常来的一家茶肆。他们家的点心也很是不错,奇茶异汤种类百出。”洛辰牵着林之瑶的手,找了个稍稍安静些的角落坐下。 “倒是新奇。”林之瑶道。 林之瑶自然是不了解此处的,洛辰叫了小二直接点了两个点心和一壶茶,“这里都是普通百姓,他们呀大多数人也都是忙里偷闲,出来乐呵乐呵的。和望春楼里的出入达官贵族还是很不一样的。” “三三从前也没少闲着嘛。”林之瑶打趣着。 “欸,那不一样的。”坐在这间茶肆里,洛辰仿佛是到了自己的主场一般,滔滔不绝,“我跟阿姐都是掐着时间空隙的。阿爹阿娘叫我们出门做些什么活计,我们总要故意将时间拖着些,分一点点的银子来这里潇洒潇洒。然后阿娘每每都要骂上我们一回。” 林之瑶接话,“但你们还是次次都这么干对吧。” 被戳中真相,洛辰哄然大笑:“正是呢。阿姐总说我带坏她,她不照样跟我一起做这样的事情,还不亦乐乎呢。要我说,是她带坏了我呢。” “你呀。”林之瑶笑得开怀,全然不记得方才自己为何会到此处的原因了。 “来啰,客官您的羊脂韭饼、献糍糕还有葱茶。”小二吆喝将东西尽数摆上。 洛辰双眼聚焦在林之瑶的身上,直到她满眼赞赏地抬起头,对着自己点头,“真的可以欸。” “那是,毕竟是我发现的好地方,必须可以的。”洛辰松了心里绷紧的弦,低头喝茶之前还不忘臭屁一句。 满足少年的虚荣心,林之瑶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与表扬:“不错不错,夸你,真棒!我们三三太厉害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明哲保身之道 “边疆急报——” 有时候,命运它总爱捉弄世人。例如,除夕夜前的战马荡过繁华的街道,直抵皇宫。 “启禀公主,宫里传来消息,北境暴动,陛下已决定派洛将军年关后即刻点兵前往。” 听到消息时,林之瑶手中的茶杯都晃了一下,险些将茶水溅到身上。“来得好快。” 北朝早已虎视眈眈,这一点林之瑶是清楚的。但她没想到的是,临近年关,百姓都尚沉浸在庆贺新年的喜悦中,边关又要起战事了。 洛辰在一旁听得真切,小柒随侍在侧听得同样一清二楚,面上虽还保持着平静,内心早已掀起巨浪:“少主!” 传消息的小厮方才退下没多久,又有人来报,“公主,敏夫人来了。” 林之瑶眼皮不自觉地频繁跳动,预感着接下来的事必然不会有什么好消息,毕竟屋漏偏逢连夜雨总是常态。 敏夫人也顾不上什么长幼尊卑,泪眼婆娑地进来,二话不说直接跪在林之瑶面前,也不管周围还有洛辰及公主府众多下人在侧。“求求公主,救救我的奕儿吧。” “夫人快起来,有话好好说。”林之瑶连忙上前去扶敏夫人,“这可太折煞元乐了。” 任是周围有多少人劝,敏夫人硬是跪在地上不起,“公主若不答应,我宁愿长跪不起。” “这......”别说是林之瑶了,桃夭在一旁都觉得为难。 林栩竹既然决定要在年后派洛将军带兵前往北疆,那就说明了此事非同小可。那华琛奕身为北朝质子,自然首当其冲,这没什么好说的。敏夫人如今还能在外活动,已然是开恩了。 敏夫人哭喊着,“陛下今日没说怎么回事,就传了奕儿进宫。听宫里消息说,陛下已将奕儿下狱了,要他同洛将军一起北上,说是要将他在北军阵前祭旗!” 林之瑶心中着实“咯噔”了一下,心跳都漏掉了一拍,幸好还有洛辰在林之瑶背后托了一把。 “我本想进宫找皇后娘娘说情,可守宫门的侍卫说娘娘已下了禁令不许我进宫。”敏夫人心中悲痛,身子都有些抽搐,“我又前前后后找了不少贵府夫人,她们也都将我拒之门外,此刻谁都躲着我。如今,能救奕儿的,只有公主你了。就当是我求求你了,救救奕儿吧。” “夫人您先起来。具体事态如何咱也还没个准信,说不定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呢。”无论换了谁,遇到这样的事,自然都要退避三舍的吧。 “求求公主,救救奕儿吧。我求求你了。”敏夫人仍旧跪在地上不为所动,“求公主能念着你和奕儿青梅竹马的情分上,救救他吧。救救我的奕儿吧。” “好好好,我答应你。你先起来。” 林之瑶一句承诺着实将桃夭等人吓得不轻,现在但凡是和这件事情沾上边的,都跑不了会惹得一身骚。连皇后都第一时间选择明哲保身,林栩竹的态度已然很明显了。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华琛奕注定躲不过这一劫。 洛辰唤道:“之瑶”,一句名字饱含了不知多少的情深与担忧。 “无妨。”林之瑶拍拍洛辰的手背,又扶起敏夫人,“夫人还是先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紧,琛奕的事就先别忧心了。” 小柒搀着敏夫人:“夫人千万要保重。”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二次拥抱 林之瑶既然应下了,就即刻动身准备往宫里去。 “公主,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桃夭来报。 林之瑶即刻便转身,大步流星地往门外走去。 “之瑶。”洛辰唤了一声,还牵着林之瑶的手没有放开。 林之瑶对着洛辰定定一笑,“别担心,又不是我出了什么事。干嘛这么一副不舍得的样子,我只是去宫里探探情形,没事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没底,它打鼓得厉害。”洛辰将林之瑶拽进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仿佛要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将人留在自己怀中。“一定要去吗?” “我一定要去。”林之瑶心里又能有什么准备呢?同样是空无一物。林之瑶安抚地顺着洛辰的背,“你忘了我前两日夜里方才同华琛奕承诺过吗?他是这场政治博弈的牺牲品,能够尽我所能帮助他,这是我该做的。” “你要记得你说的,尽你所能,量力而行。不要强出头,人人都知道这明哲保身的道理,只有你偏要往上凑。”要救华琛奕自然不是什么易事,但洛辰冥冥之中觉得只要还有希望,林之瑶或许都会为这件事情博上一博。 “好。”林之瑶感觉到洛辰环着自己的手绕得愈发紧了,“你不要担心,我会安然无恙地回来的。陛下是我皇兄,他也只有我一个妹妹,他不会难为你的。” 洛辰哪里是怕林栩竹为难林之瑶,怕的是林之瑶为难自己啊!“早些回来,我在这里等你。” 终于,洛辰松开自己给予林之瑶的包围圈。林之瑶却还凑在洛辰身边,低头注视着自己与洛辰尚还牵在一起的手,“你该去洛府看看洛将军的。” “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洛辰还是放心不下。 “不。”林之瑶摇头,抬头与洛辰对视,眼神中却是坚定了许多,“立刻就去,带着小柒一起去洛府。等我上了马车,你们就走。” 林之瑶继续道:“刚才敏夫人在的时候,小柒的反应明显有不寻常的激动,基本上可以断定她是有一定问题的。这个时候,公主府并不安全,更不能将小柒留在公主府。你带着她去洛府,确保她在你的可控范围之内,也不要让她跟外面传递消息。” “好,我知道了。” 林之瑶莞尔一笑,“我的三三最乖了。”说着,林之瑶松开了手,将自己抽离开,“我走了,等我。” 洛辰跟在林之瑶的身后,一路目送着林之瑶往前迈出一步,两步,然后走到公主府门外。直到林之瑶一只脚踏上马车,洛辰还定定地站在府门外,注视着林之瑶的一举一动,仿佛一眨眼就会错过些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 林之瑶突然回头,对上洛辰的视线,心底的防线好似霎时间就崩溃了。林之瑶撒开手,再次拥进洛辰的怀中。 二人无言,只是静静地拥抱着。 良久,林之瑶松开洛辰,再不敢回头看些什么,她怕自己真的会被洛辰绊住。林之瑶清楚地知道洛辰在担心什么,但她选择不戳破这层窗户纸。只能说洛辰对林之瑶真的太过了解了,洛辰的忧虑不是没有道理的。 林之瑶的马车往宫内驶去,洛辰也带着小柒去向洛将军府。 第一百一十五章 杀父之仇 “皇兄,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形?”林之瑶见了林栩竹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北境情况已经如此紧急了吗?尚在年关,就要洛将军带兵出征了。” “北朝大军集结,如今已在我们关外虎视眈眈了。”林栩竹看了林之瑶一眼,将林之瑶的小心思尽收眼底,“如果你是要来问华琛奕的消息的话,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他现在正关在皇城司狱。但你要是想为他求情,我劝你大可不必。” 林之瑶抿了抿嘴,仍然坚持:“此事与他无关。” “呵。”林栩竹轻笑一声,“当年北帝还是个将军时,弑我祖,自立门户,而后逼我父,独留你我二人在异乡相依为命。难道朕不无辜吗?你元乐公主不无辜吗?” 林栩竹字字句句都在提醒着如今南北分裂的罪魁,提醒着先皇离世的真相,“而今,北帝野心不减,一把岁数了还想收尽我朝疆土。难道烽烟再起,我南朝的百姓有哪个不无辜?我戍边的将士有哪一个又犯了什么罪过?” “你我自小就清楚,南北关系从未真正缓和过,战事再起是定数,只是早晚的问题。”林之瑶言辞恳切,“他北帝一脚已经踏进棺材里仍想着吃下所有的土地,我们又有何区别?我们难道不也日日盼着收回失地,重返北境吗?谁比谁更高尚呢?” 林之瑶的一番话,听在林栩竹耳里当真是忤逆之言,到底是年轻气盛,一拳便砸在了桌面上,“我们与那逆贼如何能等同?!他是窃国者,这片疆域本就是属于我们林家的。倘若你连这些都不记得了,你也不配做我林家的儿女。” “我当然记得他的所作所为。但这战事里的无辜受害者已经够多了,我们何苦还要再往上摞上别人呢?”林之瑶缓和下自己的语气,尝试对林栩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林之瑶,你记住,他华琛奕是你杀父仇人的儿子。”林栩竹拽住林之瑶的手腕,眼神凶狠,“仇人之子,谈何无辜?况且,连他父亲都不要他了,你又在乎些什么?” 这一句,着实戳中林之瑶痛处,北帝当真是心狠,从未将华琛奕看作自己的儿子。北帝册封了皇后的嫡子为太子,对于庶出的华琛奕毫不在意。自打他一出生,就连着敏夫人一同被当作交易的筹码,撵到南境来做质子。如今,也全然不顾华琛奕和敏夫人的安危,说开战就要开战。华琛奕就是要逃都没有机会,更无处可逃。南境没有华琛奕的一席之地,北境又何尝有他的容身之所呢? “既然你我都明白华琛奕只是一个弃子,你就将他拉到阵前祭旗又有何用?”林之瑶无畏林栩竹咄咄逼人的言辞神态,一字一顿道,“他父亲放弃他,我不会放弃他。” “希望你的洛公子听到你这番话,他不会太伤心。”林栩竹话锋急转。“你无论在我面前说什么,都没用。有这时间,不如去看看趁他还有口气给他最后留个念想。” “不劳皇兄费心。”林之瑶连礼数都不顾了,愤然甩袖离开,直奔皇城司狱。 第一百一十六章 侄甥争宠 洛辰到将军府时,柳玉茹则已先他一步,达到了好一会儿了。 “洛辰哥哥。”柳玉茹原本还高高兴兴的,结果一看到洛辰身边的小柒,立马变了脸色,“这是哪个小丫头,怎么都随侍在你身边了?公主姐姐居然都能答应?” “待会儿再跟你解释。”洛辰给了柳玉茹一个眼神,柳玉茹当着长辈的面也不好太胡作非为,只好讪讪作罢。 “辰儿来了,快到婶婶这儿来。”洛夫人热情地招呼着洛辰,“让婶婶看看辰儿有没有再长高些?” 洛辰乖巧地走到洛夫人跟前,“辰儿终日在公主府,极少回来,劳婶婶挂念了。” “高了,也壮实了。”洛夫人拍拍洛辰的臂膀。 柳玉茹倒是随意坐在一旁,“小姨怎得胡说呢?我瞧着洛辰哥哥本就这般高,脸上肉也圆了一圈,哪里是壮实的,分明是叫公主姐姐养胖的。” 洛夫人扫了一眼柳玉茹,“你这小妮子,你洛辰哥哥生得出挑,就你这小矮子才感觉不到人家愈发高了。再者说了,能让公主府的伙食将养着,那也是种福气。旁人哪有可以享受到这般待遇的。” 洛辰被洛夫人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那厢柳玉茹又在抱怨了,“小姨~外甥女不如侄子亲,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的。” “好了,什么内啊外的,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洛将军叫停这场无甚意义的争宠。 洛辰来之前,本已做好了面对低气压的打算。毕竟一家的主心骨,新年第一天就要带兵出征,前途未卜的,总该有些不好受的。不曾想,这一家人的心态都这么乐观,只是大家凑起来聊聊天,气氛仍是十分活跃,好似完全不受这种事情的影响。 洛辰好不容易才在位置上坐定,“如今边境形势危急,小叔可有何看法?” “为国效力,焉有他话。”洛将军说得顺理成章,“只是可怜了北朝的小皇子了。” 洛辰挑眉,“陛下当真要华公子阵前祭旗吗?” 洛将军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都是陈年旧怨了。南北两朝人命案子牵涉颇多,且有都是皇族贵胄,如今那小皇子也是命中注定有这一劫啊。” “难怪我今日听说皇后娘娘都下令,不许敏夫人进宫了。”柳玉茹感叹道。 洛夫人接过话茬,“可不是嘛。现在谁跟他们母子二人沾上些关系,那不是在往陛下逆鳞上幢吗?” 明知前路不通,林之瑶现下却是硬要开辟出一条蹊径来,这谈何容易啊。洛辰跑了神,思绪全都飞到林之瑶身上了。 洛将军转口又问,“公主今日莫不是为此事进宫了?” 洛辰沉重的点点头,在座的一时间都没了声响。 但将林之瑶的事情牵扯出来放在洛府说,也是没有这个必要。“此次小叔挂帅出征,不知队伍内可还在容得下一个小兵否?” “辰儿啊,你有这个心是好的。但是,战场不是儿戏,别的不谈,首先公主也不会同意的。” 在众人的眼里,洛辰到底还就是个软绵绵的公子哥,磕着碰着了还要被林之瑶问责。 “辰儿也就是随口一提,小叔莫要放在心上。” 洛辰想上沙场的心是真的,但眼下比起自己的那些小心思,林之瑶如今的状况才最叫洛辰担忧。 第一百一十七章 僵持 林之瑶脸色难看地杀到皇城司狱内,狱吏面面相觑,自觉退了一步,并指明华琛奕所在方向。 只是狱吏所指的位置并非是普通牢房,而是戒律房。 尚未进门,林之瑶都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戒鞭的音爆声。 林之瑶裹挟着怒意推门而入,那狱吏只得悻悻收手:“公主。” “之瑶,你来了。”华琛奕四肢皆被绑在刑具上,一身素衣却布满血条。好不容易抬起头,华琛奕竟还是带着浅浅的笑容,注视着林之瑶的双眼还闪着微微眸光。只是华琛奕的声音是那般轻,他的动作却是那般沉重。 林之瑶第一时间想要上前察看华琛奕的伤势,却被狱吏拦下,“此人污秽,公主还是莫要靠近,恐脏了公主的手。” “谁让你动刑的。”一人之隔,硬是阻断了二人的交集。林之瑶却又不能为了一个北朝的皇子,对在场为南朝皇室效忠的人施以威吓。 那狱吏顿了顿,似是有些为难,“回公主,是陛下的命令。” 这一句宛若晴天霹雳一下子击中了林之瑶,没想到林栩竹对北朝的怨恨,已然深埋到连一个无关紧要的北朝质子都不能放过了。 华琛奕却突然笑出了声,喉咙里夹带着血丝,还咳上一阵,虚弱得就像是全身精血都要被人抽光了似的。 多少苦涩,多少不甘,多少怨恨,说不清道不明的是世人的恩怨情仇。 “琛奕,你别这样。”林之瑶想劝华琛奕,可此时无论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林之瑶单只再上前一步,那狱吏就横亘在林之瑶与华琛奕身前,“公主请三思而后行。” 周围的狱吏皆又往林之瑶身边再靠近了,堵住了戒律房的房门,也将二人围成了一个包围圈。 “本公主要带他走。”林之瑶肃杀之气毕露,换来的却是所有狱吏的抽剑声,“公主莫要为难小的们。小的也只是奉命办事。” 林之瑶的手已然在宽大的袖口下紧握成拳,咬牙切齿道,“得罪本公主,你可想清楚了会是什么下场吗?你们都想清楚了吗?!” “陛下有令,北朝质子不能放。” 林之瑶倏然将狱吏腰间的抽出,置于身前那人的脖颈间,“放不放?” “陛下有令,北朝质子不能放。”皇城司内的狱吏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小喽啰,即使被剑指着也是面不改色,陈述着林栩竹的命令。 小小一个戒律房,里里外外围满了人,双方僵持不下,眼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就要到达极点。 “之瑶,算了。”华琛奕却打破了这个冰点,“连我的父亲都在乎我的命,你又何必要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林之瑶仍是举着剑没有松手:“我答应过你的,我会帮你。难道叫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吗?就为了你那生而不养的父亲,替他承担责任吗?我做不到。” 有那么一刻,华琛奕几乎都想狠狠扇自己几巴掌,林之瑶真心待他,他又待林之瑶如何?欺骗、隐瞒、谎言...... “不值得,你走吧。”华琛奕狠下心,微红的眼眶里闪着些许光亮,“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继续僵持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林之瑶不可能真的去害人性命,若非林栩竹首肯,狱吏也断然不可能释放华琛奕。 解铃还须系铃人。 第一百一十八章 求见 林之瑶恨恨地将手中的剑甩在地上,随着兵器击地的脆响,林之瑶也选择离开戒律房,回去找林栩竹。 “公主,你不能进。”侍卫执剑挡在林栩竹的宫殿外,总管公公也拦着林之瑶的步伐,“陛下有令,今日不见公主。” 林之瑶想过林栩竹的态度依旧会有多强硬,但没想到连自己去努力的机会,林栩竹都直接一刀切断了。 林之瑶站在殿前,不硬闯也没有要离去的意思,“你连他一个小儿子都恨之入骨吗?谁都要杀,你和那恶贼又有什么区别?!” “公主慎言,慎言呐。”总管公公慌忙打断林之瑶,“陛下说了,无论公主说什么、做什么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是不会做出任何改变的。陛下让公主还是回公主府好生休养几日,不要白费功夫了。” 林之瑶心里早凉了半截,现下又是当头一盆冷水浇下。在众人的惊愕之中,林之瑶毅然决然地在殿前跪下,“元乐求见陛下。” 整个南朝谁人不知,元乐长公主深得先皇和当今陛下的宠爱,一向骄纵又自视甚高,从没有过委屈求全的时候。这一跪,足够惊动南朝朝廷的所有人。 “公主你这是何必呢?”总管公公去扶林之瑶,却被无视。林之瑶朗声道,“求陛下放了华琛奕。” “这......”总管公公左右为难,只得再给林栩竹通传。 林之瑶在外闹得声势浩大,林栩竹怎能不知,只是这更加剧了他心里的仇恨,也怒林之瑶的不争,“愿意跪就让她跪着,谁都不要管她。” 林栩竹的怒意穿过殿门,直达林之瑶耳边。不声不响,林之瑶便是要在此长跪不起,直到林栩竹改变主意。 皇室兄妹争执,最提心吊胆的总是下人。总管公公又去劝林之瑶:“陛下心意已决,公主殿下这么跪下去也无用啊。公主现在回去,陛下也不会怪罪的。” 眼见林之瑶无动于衷,总管公公继续说,“北朝皇室在广陵城的也不知一个华公子啊,如今他们四面楚歌,公主也要为敏夫人考虑考虑啊。公主你若与陛下闹掰了,敏夫人的境遇不就更难堪了吗?” 林之瑶仍是将腰板挺得笔直,整个身子巍然不动,也不出一言,只是静默地跪着。 无需多少时间,林之瑶为华琛奕求情,在林栩竹殿前长跪不起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宫闱,又传到了各个朝廷官员的内院。倒是叫人唏嘘一场。 “娘娘,我们要过去看看吗?” 皇后在不远处看着林之瑶的背影,也不知是该劝劝林之瑶不要这么执拗还是林栩竹不要一意孤行。“回去吧。他们兄妹俩一个比一个犟,他俩的事,咱们都是外人,谁也插不上嘴。” 冬月的寒风刺骨,吹在身上都像是有人在撕扯你的皮肉一般。林之瑶在这冷风里,跪在殿前,一动不动,即使脸上冻得通红,手脚冷得麻木,内里五脏六腑冰得要结碴子,四肢百骸皆受侵蚀。 林之瑶只有一个念头,履行自己对华琛奕许下的诺言,救他出来。 此刻,华琛奕的命当真是完全捏在林之瑶的手上了。 华琛奕,只有林之瑶了。 “三三......”林之瑶心里念着洛辰,一个名字好像是支撑着她的背后力量。 第一百一十九章 执拗 冬日里下雪不是什么罕见事,只是接连一段日子都没见过一点雪毛子,今日却又悠悠然在空中飘起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雪,只是落到人身上,即刻便又化了,带走许多的温度。随着寒风一起吹在身上,叫这冬日更冷。 林之瑶身体已然有些不受控地开始轻微抽动。 “公主啊,再这样下去熬坏了自己身子,不值当啊。” 林之瑶执拗,一旦认定了某个人,某件事就不会轻易改变。总是身上大多已经没了知觉,仍是要坚持己见。 “唉。”总管公公长叹一声,只得再去请示林栩竹。兄妹同胞,却都是一个性子,逼急了,谁都不会退让一步。 洛家一家人倒也难得全数凑在一起,还是在洛府自己的地界,因而从上午一直到了下午,好像是有说不尽的似的。你洛将军出征在即,你当他们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围在一起讨论,参详。可若仔细一听,皆是些没什么营养的家常话。只是洛辰一直神游天外,心不在焉的。在座的也都知道他和林之瑶那点儿女情长,也没有去戳破什么。 “下雪了。”柳玉茹看着天上鹅毛飘飘的,惊讶道,“广陵好久没见着雪了,怎么今日就突然下起来了?” 从早上宫里传来林之瑶的消息已然过去了好几个时辰了,洛辰见着雪花飘落心里一下子好像就有什么东西悬得越发高了。“她最是娇生惯养,受不得一点苦的。今日这刮风下雪的,如何还要硬撑呢?” 洛辰心里揪着,郁结着,不成想自己憋在肚子里的话,竟也露出了喉咙。 洛家也算是深受皇恩照拂,虽说是林栩竹的心腹,但从来也是与林之瑶极交好的,不然林之瑶也不会将洛辰的身世背景交托到洛将军手上。女人家总是容易心软,“辰儿,你若不放心,我便打发个人进宫瞧瞧,虽说这事我们也帮不上忙。但打探一下公主的消息,还是可以坐到的。” 洛辰怎好麻烦洛夫人,只是林之瑶在前,这诱惑太大,若是昏了头他都想自己闯去。 自从这雪开始下,皇后心里也一直悬着,生怕是林之瑶出个什么事。林栩竹嘴上强硬,但不代表他就不在乎自己的亲生妹妹了,只是在此事牵涉国仇家恨,林栩竹如何退让? 洛夫人的人来问消息,皇后也坐不住了,终是再次迈开了步子,林栩竹那儿无可挽回,林之瑶总没的道理要为华琛奕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林之瑶在风雨飘摇中的时间里跪的久了,不用皇后来强硬手段带她离开,她那小身板也是撑不住了。眼前发黑,腿上一软,就顺着倒在雪水里。 “公主!” 皇后正巧就赶上林之瑶虚脱这一幕,也来不及跟林栩竹通传一声,忙就将人抬了带走。 一连几个时辰,林之瑶在殿外跪着,林栩竹在殿内坐着,谁都不好受。林之瑶又在外晕倒了,他也心里着急,却硬是憋着,不表一点态,不露一个脸。 “太医呢?公主出了什么事,他们谁都跑不了。”这是林栩竹今日在殿内下的唯一一个命令,做的唯一一个决定。 第一百二十章 药石罔效 林之瑶恍惚间听到身旁有许多吵吵闹闹的声音,很杂却又听不清。 “之瑶,之瑶。”甚至还有洛辰的声音,轻轻柔柔的绕在耳边,莫名有种安适之感。 “这可如何是好啊?落下了病根,可就麻烦了。”皇后对着一群太医念叨着,林之瑶手上,腿上,还有膝盖都有不同程度的冻伤,红肿了一片又一片叫人看得触目惊心。 太医四顾相望,却是打起了太极,“只要好生将养着,总有复原的可能。”凡事无定数,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只是近几年但凡遇上阴雨天,林之瑶总要遭些罪。 “公主醒了!”侍女惊呼。 太医立即凑了一堆上去,此刻却也只会说些漂亮话。 “皇嫂。”林之瑶见周围的装饰仍是皇宫里的风格,却没注意到身旁还有一人。 皇后走近前,“醒了就好,你可吓死皇嫂了。” 林之瑶不自觉地想挪一下身体,却被扑面而来地撕裂感席卷了全身。 “别动。”洛辰的声音喝住了林之瑶,林之瑶没想到洛辰也会在此。 皇后见着林之瑶转头去看洛辰的眼神都有旁人的不同,心领神会地领着一干不要紧的人都出去了。 “你怎么在这?”林之瑶身上不利索,看着洛辰的眼睛倒是眨巴眨巴的像是会说话似的。 “洛夫人带我来的。”洛辰当然不会说,是自己听说林之瑶晕倒了就死乞白赖的求了洛夫人带自己进宫的。 林之瑶此刻真的是只有面部表情能十分丰富了,“那洛夫人呢?我怎么没见着她。” “已是第二日了,她昨日赶在宫门下钥之前回洛府了。”洛辰也一字未提,自己如何担惊受怕地守了林之瑶一整夜,就连林之瑶伤口上的药都是他亲手上的。 林之瑶也看出洛辰眼下的乌青,虽也心疼,但如今真不是什么儿女情长的时刻。“琛奕呢?他怎么样了?” 洛辰的表情显而易见的消失了许多,“陛下放他出了皇城司狱,眼下在兴乐宫幽禁。” “兴乐宫?”林之瑶一愣,将华琛奕幽禁在此也不知是在惩罚华琛奕还是在提醒林之瑶行为不要过火。 还以为林之瑶依旧不满意这个结果,洛辰又补充了一句,“如今他能活着就已然是件幸事了。倒是你,为了他,命都快去了半条。日后可有你苦头吃。” 见洛辰神色微怒,林之瑶却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什么都没了,可我还有你陪在身边啊。” 洛辰无可奈何,“就你歪理最多。全天下就属你最厉害。谁都不想淌这趟浑水,就只有你元乐公主上赶着去撞陛下的枪口。” 离开公主府之前,林之瑶曾答应过洛辰自己会量力而行,只是眼下却是为了对华琛奕的承诺而为了与洛辰的约定。林之瑶自知理亏,转而跟洛辰撒泼打诨,“我身上好痛啊。你快帮我看看,我是不是要没救了。” “哪里痛?”洛辰最是担心林之瑶的身体状况的。 林之瑶撅着嘴,委屈巴巴地望着洛辰,“哪里都痛。” “痛死你活该,好好长长记性。”林之瑶做作的表情让洛辰即刻清醒过来,“以后就不敢再这么干了。” “不敢了不敢了,以后都听你的。”林之瑶嘿嘿的笑,用脸颊去蹭洛辰放在枕边的手。“消消气嘛。” 第一百二十一章 新年礼物 林之瑶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会有那么一次的新年不是在皇宫里与别人陪酒卖笑,而是在床上躺着过的。 “你真的不去洛府过年吗?”洛辰执意要留在公主府还是让林之瑶隐隐有些担心,外界是否会对洛辰议论纷纷,“明天洛将军就要启程去边境了。” 洛辰帮林之瑶擦拭着指间,掌背,“洛府不缺我一个,但你这里缺了。” 林之瑶其实在床上娇气地躺了几日,如今已没什么大碍,自由行动不成问题,但在洛辰的眼里却还像是一个残疾人一样。“其实我没什么事了。” “那你下床跑两步给我看看。”洛辰眼角余光瞥着林之瑶,脸上的表情写满了的是不相信。 “也没有你这么难为人的吧。”林之瑶趁着洛辰不留神的间隙,捏了捏洛辰的手指关节,骨感分明。 洛辰重新将林之瑶的手摆弄好,“我只是想让你认清自己的状况,别以为自己好不容易能走两步了,就觉得自己能在地上跑起来了。” 这下林之瑶是听出来了,洛辰还在为自己莽撞行事而生闷气。 “虽然没有什么人要跟我们团聚,但是到底是过新年,我们总不能一点气氛都没有吧?”林之瑶眼睛里都冒着小星星,“有什么活动没有?” 即使卧病在床,也不能阻挡林之瑶不安分的内心。 “都这样了,你觉得你还能做些什么呢?”洛辰在林之瑶的额间敲了一个暴栗,“除了这个房间,你哪都别想去。” “好吧好吧。”林之瑶的手还捏在洛辰手心呢,“都听你的,洛公子的话,小的哪敢不听呀?” 说着,林之瑶就在洛辰的脸上吧唧一口,“我想要新年礼物。” 洛辰心里已然是波涛骇浪,面上却极力压制着,“你想要什么?” 林之瑶的嘴角漏了笑意,又在洛辰的脸上连啃了好几口,随之危险发言,“我想要——你。” 洛辰一只手掌整个拖着林之瑶的后脑勺,没吭一声却又凑得极近,鼻尖的呼吸都扑在了林之瑶的脸上,幽幽的来了一句,“你想得挺美。” 二人以额间轻轻的碰触结束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不过林之瑶本也就是随口一说,闹闹气氛,增添些情趣罢了。 别人家过新年都是一家子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谈天、喝酒,哪有像现在公主府似的安静。 林之瑶尚还躺在床上行动不便的,下人们想闹一闹新年都怕扰了林之瑶的清净,碍到林之瑶的眼,哪里敢有什么大动作。 “好安静啊。”林之瑶抱怨着,她其实更愿意公主府里热闹些,从前没这个需求,但如今有洛辰在,林之瑶就不由得希望此处更有些人气。 洛辰连日来照顾林之瑶,一心都扑在林之瑶身上,倒也真没怎么注意过房间外的情况,“是啊,好安静啊。” 再次,二人陷入沉默之中。 安静与新年连在一起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你喜欢看烟花吗?”洛辰突然问道。 “烟花绚烂,时间虽短,但燃尽自己已然绽放了最大的美丽。”林之瑶不知怎得,脑海中灵光一现,“你不会准备带我去放烟花吧?” 洛辰哭笑不得,林之瑶这是有多想逃离这张床啊,任何事情都能联想在一起。 “放心好了,我真的什么都没准备,也不打算让你离开这个房间。” “无情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 烟花璀璨 林之瑶的抱怨声方才落下,门外的走动声就清晰起来了。 “公子,都准备好了。” 洛辰揉揉林之瑶尚在发懵的脑袋,“走吧,我的公主殿下。” “看看我给你准备的新年礼物,还合不合你的心意。” 什么吗?明明就提前准备了,刚才还非不承认。 即使要假装矜持,林之瑶也藏不住自己的笑意,迫不及待的就要翻身下床。 “等一下。”洛辰拿来一件披风,仔细地给林之瑶披上,确认无误后才准林之瑶下床。 洛辰搀着林之瑶走到门口,却又停住了。 “到这就好了。”洛辰搬了把椅子放在正对着门外的位置,“看看就好了,要想蹦跶就还是憋在心里吧。” 神神秘秘的,又不许人出去,林之瑶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的。 林之瑶坐定了身子,洛辰才将手放在门上。 “准备好了。” “三——” “二——” “一!” 随着洛辰推门的动作,门外的烟花也陆续被点燃,接连着冲上天际,响彻云霄,在空中绽放的璀璨竟是一刻也没停过。 节日里放炮仗最是喜庆,但鲜少会有人家一早便开始燃放烟花,且不停歇。 明日里广陵城内的大街小巷又要流传些情爱话本了,不知哪家的公子为了博佳人一笑,一掷千金。 林之瑶望着天井处燃不尽的烟火,洛辰则注视着林之瑶在烟火照耀下更加鲜亮的面容。 如烟花璀璨,生来耀眼。 烟火不尽,我也愿你永葆荣光。 长长久久,永生永世。 “谢谢你,三三。” 洛辰站在林之瑶的身侧,不知何时,手臂上多绕了另一人的缠绵。 “这儿靠门,小心吹了夜风,又要着凉。”洛辰复又整理林之瑶的披风,确保它严丝合缝地不让风吹进一丝。 虽然乖乖将手缩了回去,但林之瑶还是调皮地向洛辰吐着舌头。 “生病多好,生病了你就会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平时哪有这样形影不离的机会?” 洛辰断然捂住林之瑶的嘴,阻止她有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呸呸呸,哪有这样咒自己的?” “生病才不好,才不许你指着自己生病。” “你若想我陪着你,那我以后便日日都陪着你。” 林之瑶也就是眷恋着洛辰时常守在自己身边的幸福感,也不至于真的希望洛辰往日都陪在自己身边。 永远待在林之瑶的身边,就只有公主府这小小的一隅之地。 世界还很大,好男儿自然不能只被困在温柔缱绻的柔软之地。 “好啊,我们以后都一直一直在一起。” “永远不分开。” 即使这样的说辞很飘渺,但一时二人相互承诺,也是一份感情到了深处的见证。 管他能不能实现,但凡我们现在还在一起,那便都是好的。 未来的日子还很漫长,其实我也说不准以后会是什么样子的。 但是,我希望我能和你一直在一起。 我们互相许下的承诺,即使难以实现,也要成为美好的记忆,封存在我们心间。 时刻提醒着,你是我爱的人。 你是我想守护一生的人。 烟火还在继续跳跃着自己的舞蹈,时间渐晚了,又有别的人开始继续加码这场声势浩大的新年祝福。 不知道是否也有人在借着这场盛事,讲述着自己的心事。 烟花易逝,我也愿为你燃尽所有的风华。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上天最好的安排 一阵喧闹过后,广陵城再一次恢复平静。 洛辰都已经为林之瑶掖好被角,却又被拽住。 “三三,我们不守夜吗?” 新年守夜是习俗,虽然常有小孩偷偷打盹,但礼数纲常总是少不了的。 “我怕你累了。”洛辰出身农家,小老百姓对这些习俗往往看得更重些。 来年收成,猎物都是看老天吃饭的,怎么也不能得罪天爷呀。 林之瑶倒是个叛逆的性子,皇宫大内本应是最看重规矩礼数的地方,但林之瑶却是从来偷奸耍滑的那个。 以前还是内宫的小公主,先帝溺爱,就是林之瑶当中睡着了,也只会叫人给她抱回寝殿好好休息,免得着凉受冻了。 后来,手里慢慢有了权势,林之瑶也不跟旁人待在一处。自己私下里怎么做,别人更是管不着了,也不敢置喙。 林之瑶极力对着洛辰眨眼,“反正我们都要守夜的,干嘛要分开呢。” “一个人多孤单呀,万一不小心睡着了都没人提醒。” 传闻中冷血无情的元乐长公主,怎么可以这么黏人呢? 洛辰轻笑一声,却是站起身来,径直就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三三!你怎么这么无情啊,要留我一个人都守空房吗?” 挤眉弄眼不奏效,林之瑶继续加码,卖起同情来。 房门被关上了,洛辰还在房间内。 “我只是关个门,你着什么急?” 意识到自己被忽悠了,林之瑶登时就上了脸,“坏孩子,哪里学来的歪招。翅膀硬了,都敢逗弄我了。” 林之瑶气急败坏,洛辰也只是伸手揉揉林之瑶的头发,“小生不敢。” 不知道从何时起,洛辰和林之瑶之间的关系好像开始逐渐颠倒过来了。 刚捡到洛辰的时候,还是个一心只想报仇,但却迷迷糊糊的小家伙,幼稚好骗的紧。叫他亲下左脸,右脸也能给你照搬照抄。 林之瑶本是个在前引导的角色,日常最喜欢欺负洛辰,看他红了脸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可如今,林之瑶却总是着了洛辰的道,肇事者却作壁上观。 一个动作,一个语气都尽显温柔,无论方才做了什么,都能叫林之瑶瞬间变成个小女生,只知哥哥长,哥哥短。 但是! 林之瑶是这么容易就被征服的人吗? 摆脱恋爱脑,理智一点,扳回一些她成熟御姐的形象。 “好快啊,明天就是洛将军出征的日子了。” 没有回答,洛辰只是单单点了下头。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明天到来。” “我不想洛将军出征,大战在即,阴间又要多添多少无辜的亡灵了呢。” “别想这么多。”洛辰握住林之瑶的手,眼中的眸光在夜间显得更加亮眼,“反正早晚都有一战。如今既已然来了,我们权当它就是最好的安排。” 林之瑶的指尖穿过洛辰:“是啊。我们无力改变的事,想再多也于事无补。我们只能相信: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这并不是自欺欺人,无论何时,都会差那么一些。从来这世间就没有存在什么完美的事情,不满足不消解现状,都只能是画地为牢。 第一百二十四章 笑脸之下的苦楚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晋忠武将军为怀化大将军,戍守北疆......” 宫墙之上,洛辰推着林之瑶,静静地注视着其下的数万大军。 一腔热血涌在心头,如果可以,洛辰也想加入他们其中,为国效力,保卫南朝子民。 “洛将军是个英雄,自打我记事起,只要边关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会一直抗战在最前线。” 如今,洛将军再次出征,林之瑶不免有些感慨。 上一次,南北大战之时,林之瑶还没出生呢。 这次,却是近在眼前了。 距离远,洛将军脸上究竟是何表情,其实并看不清。 但仅是这挺立的身姿,洛辰就足以相信洛将军此刻必是自豪且胸怀壮志的。 “你也想去吗?” 洛辰有些异常的激动,林之瑶辨认得一清二楚。 无言,洛辰抓着推车握把的手攥得更紧了。 “只是,家仇未报,你心中当真已经有了分明吗?” 这第二问,确实是洛辰连日来的沉寂的原因之一。 家仇尚不能报,如何守的住国家的一寸之地呢? 可国之危难当前,怎可只顾自己那小小的仇恨呢? 洛辰至今未将这两个问题分解明白,国为大家,家却是自己一个人的小家, 若说,没有国遍没有家,没有家又哪知何为国? “如果有一天,你决定好了,无论是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幸好,林之瑶像是一个最坚强的后盾,守护着洛辰身后脆弱的一切。 洛将军带着大军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周边抽泣的声音的愈发清晰起来。 饶是洛夫人之流,在府上之时不露一丝难过,甘为洛将军肩负下战场之外的所有硝烟。 此刻,洛将军行远了,洛夫人仍注视着大军离去的方向,默默垂泪。 即使表面上有多开阔大度,心里的酸楚就更是没人言说了吧。 洛辰不知如何安慰洛夫人,幸好还有柳玉茹在洛夫人身边。 洛辰看看洛夫人,视线又不受控地看向林之瑶。 耳边的女眷的哭泣声一股脑的冲进洛辰的耳朵。 “你也会这般伤心吗?”洛辰楠楠,心中更是飘摇不定了。 无论怎样,林之瑶总是支持洛辰。可若是真叫林之瑶也如此处的其余女子一般,面上强装坚强,心里悲痛难自抑。 难以想象,面对不知归期的征程,又有谁能无感呢? 洛将军自己的心里,难道全都是家国大爱,没有洛夫人的一丝余地吗? 洛辰再看洛将军远去的背影,便又多了一份落寞寂寥,苦楚无奈。 没有人愿意打仗,谁都知道打仗是要流血牺牲的。 战场边关,亡魂叫嚣得凄厉。 但是,如果没有人挺身而出,流血的便不止边关的那些尸骸,南境之内安有完骨? “之瑶,”洛辰唤着,只是轻声唤着。 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自另一人身上裹挟着许多力量,流淌过洛辰身体内的每一寸肌肤与血液。 林之瑶何尝不知边疆战士的辛劳与危险,只是这是洛辰所愿,亦是林之瑶所愿。 洛将军的侄甥依托于将军府,公主府的侍卫依托于公主府。 只有边疆的战功,是独属于一人的,谁都夺不走。 这也将是洛辰在广陵能真正站稳脚跟的最强力量。 第一百二十五章 囚牢 宫门交界处,一辆铁铸的马车缓缓往外驶去。 “公主殿下。” 不偏不倚地从林之瑶面前经过,行礼后却没有一刻停留。 即使装饰得再华丽,也改变不了这是一辆移动囚牢的事实。 “等等。” 马车是封闭的,自然也不会留出一扇窗。华琛奕居于其中,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你还好吗?我听闻你那日在殿外跪了许久。” 看不见华琛奕的模样,但他的声音却透露着许多的小心,仿佛便是声音重了都会伤到人似的。 洛辰脸上都黑黢黢的暗了些:托公子的福,昏迷了一日,落下不少毛病,如今都还未好呢。 林之瑶仍坐在轮椅上,却也不提,“不过是费了些体力,能出什么事呢?” “你莫要担心我,反而该为自己考虑考虑。” “好不容易出了兴乐宫,回到府上与敏夫人多合计合计才是。” 华琛奕能回府,自然也是林之瑶从中斡旋了。 只是,除了所在的位置不同,不过都是被看守的牢笼罢了。 府上分明还有敏夫人住着,就已经被贴了封条,侍卫围了一圈,不准任何闲杂人等进出,守得像个铁桶似的。 华琛奕在兴乐宫待了几日,大家都当他是没了出路,纵是宫人偶有不耐也少不了冷嘲热讽他两句。 关于林之瑶晕倒后的细节,都被当做嘲讽他的有力打击,日日吐给他听。 骂他如何祸害林之瑶,又如何做个白眼狼。 “你既无事便都安好。”我早已于心不安。可你既然不想我知道,我便当作不知。 “公主,我们不能再停留了。”侍卫打断二人的叙话。 今日一别,他日再见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虽然仍是在一处,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华琛奕和敏夫人算是完了。 就是府上的大门,进去了或许都再难迈出一步。 “你要保重。不要放弃,总会有转机的。”林之瑶抓紧机会,即使是些无用的安慰之言,但她想让华琛奕明白,封条之外还有人在乎他的冷暖,万不能自己放弃了自己,从此就一蹶不振了。 “我会的。”华琛奕话音才落,侍卫就驾着车离远了林之瑶。 “你要珍重。”这一句,华琛奕憋在心里。 华琛奕自然不会甘于被困之府内。 他早已知晓年关时节,南北边境会有骚乱。 土地庙外,玖秋一箭穿心,也是出自他之手。 带着林之瑶以身犯险,更是一场豪赌。 林之瑶在土地庙外赌输了,华琛奕却是那日的赢家。 一次受伤,换来林之瑶的信任,换来今日的离宫。 南北开战,身为北朝质子自然首当其冲,能救华琛奕的只有林之瑶。 为什么不走? 华琛奕还需要留下,继续为北朝打探消息,谋取情报。 南朝乱了,北朝便多一份胜算。 “对不起,之瑶。”华琛奕没想过害林之瑶,千般算计也是无奈之举。 立场对立,不谋求生,便要死。 林之瑶在原地注视着华琛奕的马车走远,“我们也该回去了。” 即使是同一条路,不是同路人也无法并肩而行。 第一百二十六章 兔子花灯 征北的将士去了,到底战火还未及身边,百姓们除了偶尔茶余饭后多些谈资,依旧过一样的日子。 广陵城的公子小姐们,也都逐渐恢复了以往的做派。 华琛奕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连名字都不再出现在别人的口中。 能保住性命,还可以与敏夫人待在一处,已是南朝皇室莫大的恩典了。 林之瑶自然也不会再去犯林栩竹的怵,日日与洛辰窝在公主府闲看日月交替。 本是年关时节,该是最热闹的日子。 林之瑶却一再推拒,总以自己脚上为借口,旁人自然也不知晓她早已活动自如。 段师傅年前便告了假,其余的教书先生也早早回家歇了。 左右是闲来无事,与其闷在房间里看书写字,倒不如找些活计。 洛辰自然是林之瑶第一大苦力,纵使是真想多读些兵法策论,也被林之瑶冠以劳逸结合的噱头拽了出来。 “马上就到元宵了,那天晚上的元宵灯会会很热闹的。” “街上买的花灯走两步便会有一个相同的,那便太无趣了。” “我们自己做一个吧!” 林之瑶早就将材料都准备好了,只等洛辰点头。 当然,洛辰点不点头都没关系,反正林之瑶决定的事情,洛辰总是跑不掉的。 非是林之瑶过于霸道,耍公主脾气,只是洛辰对林之瑶向来是有求必应。 要论起动手能力,林之瑶当然是比不过洛辰的。 说是一起做,真正能用的部件都是洛辰一个人完成的。 林之瑶心满意足的看着眼前这个初具形状的兔子花灯,“我们三三真优秀。” “还是我们公主殿下最厉害。” 洛辰剐蹭着林之瑶的鼻尖,手忙脚乱的不仅没弄成什么东西,甚至还能失手将做好的部件搞坏,自然不是常人能达到的优秀。 自知之明,林之瑶还是有的。嘿嘿笑两声,便拿起朱砂往上添,“这制造之术,我是无能为力了。” “但丹青墨画,还该是我技高一筹。” 林之瑶很是得意,洛辰也笑着点头。 一个兔子灯,增添些神韵不过也最多是加些色彩,十岁的孩童都能做的事。 “自然是你最厉害了。” “那是。”林之瑶又瞅上洛辰的脸,“别动,我给你点个痣。” 眉心一点朱砂痣,美人风情千万种。 饶是洛辰是男子,实在是生的俊美,林之瑶总是将他看做养在自家后院的小美人。“我若为男子,便要将你锁住,只做我一人的金丝雀。” 洛辰接过林之瑶手中的笔,“这话不对。你是女子,只是我已被你套牢了。” 世道变了,洛辰嘴里的情话也是道行渐长,软了林之瑶的耳根,又听令洛辰在自己脸上画花。 自然比不得皇室公主的文艺,洛辰却是在林之瑶的眼下画了两团红晕,似年画娃娃里的憨态可掬,鲜活可爱。 “啊!好丑啊。” 林之瑶追着洛辰,一副不将他打服便不罢休的模样。 “哪里丑了?我觉得很可爱啊。” 年画娃娃总是笑,我也希望你永远没烦恼,像她似的日日开心。 第一百二十七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小柒近来可有异常?” 南北交战,公主府内还留着个奸细,林之瑶打准了主意要从小柒身上套些情报。 互相交换消息嘛,总不能让林之瑶一人亏了。 “自从华公子出事后,小柒出门的次数比往常更多了些。” “但大多都是胭脂水粉的店面和糕点铺。” 小柒去过的每一家店面,林之瑶都派人清查了。 顺藤摸瓜,还真找到不少北朝埋伏在广陵的暗网。 只是,此刻还不能动。 需得将所有关系网络一网打尽,才不至于留下什么未知的祸害。 “除此外,她偶尔还会去望春楼一两回。” 看来好处没少捞嘛,倒也懂得及时享受。 望春楼背后的势力庞杂,虽难以详查,却是按理上最值得信任的地方。 林之瑶长了有多久,望春楼就约莫开了有多少年头,最多是少上个一两年罢了。 开张时间久不说,自打望春楼开楼起,就备受广陵城各家的注视。 往日里公子小姐们都常来,这是明面上的。 私下里,谁都知道,望春楼里掺和了一脚的人不计其数,错综复杂到难以估量。 正是在这样一种各方势力盘踞,且大家互相不能完全知情的情况下,不可能会有谁能在里面一家独大,更遑论是控制望春楼的性质地位与舆论走向的。 望春楼,就是广陵城内最具烟火气息的名利场。 “继续盯着。”林之瑶面无表情,对待此类事件,她从来最是冷漠的。 对方所做的事是以南朝的安宁与百姓的安全为代价,林之瑶对此绝不会手软,更是不会给予一分的同情。 千刀万剐,尚不能泄林之瑶心中之恨。 此刻本该退下的暗卫,却踌躇不安,不知该是进是退。 “有事边说,无事便下去吧。” “磨磨唧唧的,我养你作甚?” 倒不是暗卫吃了饱饭,外强中干。实在是此事还未有定数,也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能证明些什么。 所有的一切,都是来自暗卫与北朝间|谍长时间的监视下,强烈的第六感。 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此事又太过敏感,无缘无故的也不至于能自己凭空捏造。 “近日来,北朝在广陵潜伏的探子愈发活跃了起来。” “小的猜测,或许他们不日将有所行动。” 为增加说服力,暗卫又补上一句,“自从华公子出事后,小柒离府愈发频繁,她接触的暗卫也逐日活跃起来了。” “但这尚还只是你的猜测?” 林之瑶的不确定的语气,也是包含着自己不确定的心态。 广陵的潜伏者太过安静了,纵使从小柒身上所探来的消息都是些稀松平常的。 但,林之瑶总是惴惴不安。 暴风雨前的宁静,该要如何判断呢? 没有证据,更是多添了未知的元素。 日子越临近元宵灯姐,林志颖的不安便更多一分。 元宵灯会是广陵城最近最盛大的活动,若是要谋取些什么,换做林之瑶也要挑在这个日子里动手。 当人群拥挤,节日氛围浓重,士兵守卫往往都是最脆弱的。 此刻,便是外界风险系数的最低的时刻。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只你我二人 “好了好了,我们走吧。” 林之瑶手上拎着先前做好的兔子花灯,兴高采烈地就要出门去了。 “公主,当真不要桃夭随侍左右吗?” 撇下了一种随从,今日的元宵灯会,林之瑶要跟洛辰两个人单独享受。 浮世喧闹,但也就你我二人而已。 一年才一次的好日子,屁股后面跟了一大溜的电灯泡算怎么回事。 小柒自然也被留在府内,这也是林之瑶特地为她创造的机会。 今日这里外通信的大好时机,可得紧紧把握住了才是。 林之瑶凑到桃夭耳边,小声道,“留在府里,盯住小柒。” “若有异动,不必阻拦,盯住即可。” 这边“任重道远”地叮嘱完,林之瑶便即刻找洛辰去了。 “怎么只准备了一辆马车?” 洛辰疑惑,公主府外只停泊了一辆马车,再无他物。 马车前也只有一个赶马的车夫此刻牵着马,“这是要我们自己赶车过去吗?” “自然不啦。”林之瑶挽上洛辰的手就要往车厢内里去,“今日灯会,街上必然会有许多人。” “我们总不至于架着车走在路上吧。” “且不说待会不一定有停靠马车的地方,纵是有,我们难道要让车夫一人在那儿痴痴地等着我们吗?” 林之瑶说着就将洛辰塞进了车厢里,自己也上了车,便招呼车夫赶车。 “那就太无情了。” “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在看着别人的热闹,自己一个人在僻静处惨淡的喂蚊子呢。” “作为一个上孝下恤的好公主,我也于心不忍。” 林之瑶又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仿佛就要控诉洛辰不人道了。 “冬天也没有什么蚊子啊。”洛辰将这话憋在心里,面上是迎合着林之瑶满面春风的样子。 二人的独处嘛,洛辰当然也向往,何况是这种在公众面前的街道上。 虽说林之瑶将所有人都支开了,但飞霜必然还是在某个黑暗角落跟着林之瑶的。 飞霜的存在,是林之瑶安全的最大保障与依托。 若非如此,林之瑶不会贸然孤身出府,公主府的侍从也不可能听之任之,真就让林之瑶脱离侍卫的保护。 只是飞霜此人,隐于黑暗,对于小情侣培养感情自然是空气般,存在亦不在的。 “你呀,说是风就是雨的,这般任性,也不知你今日年方几何了?” “小朋友,可三岁有余了?” 林之瑶略略嘟起嘴,“之瑶正满三岁,一日未多呢。” “哥哥可莫要仗着年级大,就要欺负之瑶。” “那自然不会。”洛辰揉揉林之瑶脸上的肉,“哥哥最喜欢之瑶了,怎么会欺负之瑶呢?” 马车里空间闭塞,二人却是比往日更放松,一路调笑。 等到达到目的地,目送着车夫驾着马车回府去了,洛辰反方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待会我们怎么回去?” 闻言,林之瑶神秘兮兮地指了指衣兜:“山人自有妙计,施主只管放心。” “小女子不是山中的精怪,总不会将公子你生吞活剥了。” “最多——便是将你吃干抹净了。” “又胡说。”洛辰轻轻撞了下林之瑶的额头,阻止她继续接下来的危险发言。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或许这便是爱情吧 元宵灯会是一年一度的庆典,各家的公子姑娘自然都会上街来。坊间的邻里舍人也都歇了一天的营生,出来赶这场热闹。 灯会的主街上,花灯的数量众多,悬在半空中铺得一路又一路,仿佛自空中而下的锦缎,还在熠熠生辉。 地面上更不必再提,街边卖花灯的摊贩每走几步便再有一家新的铺面。成排的柱子上更是挂满了彩灯,夺人眼球。 将兔子灯点起,林之瑶提在手上,还不时要看看别人手上提的两眼。 “小朋友怎么走路都不好好走了?”洛辰唤回林之瑶的注意力,“便是这街上的灯也都挂在物件上,不在人家手上提的呀。” “看一两眼倒也罢了,哪有一直盯着别人的看的?别人要觉得你有歹念了。” “你喜欢他们的?” 林之瑶连忙否认,摆正自己的态度,“我只是看看他们的是什么模样的。” “我看了这许多下来,还是觉得我们的最好看!” “他们就是提了兔子灯,也没有我们的鲜活漂亮。” “嘘。”洛辰停了脚步,将手指竖在嘴前,神情严肃地看着林之瑶,“走在路上,没人知道你是公主。” “他们只会当你是和他们一样的普通民众。在我们这些人听了你的话,心里要不高兴的。” “如果换了像我之前那般莽撞的人,此刻便要冲上来打你了。” 洛辰说得一板一眼的,林之瑶被忽悠得将信将疑,也小声凑在洛辰身边道:“真的假的?那他们不会都想冲上来打我吧。” “没关系,我在这,他们不敢的。”洛辰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弯弯的缝,复又凑到林之瑶耳边道,“我也觉得我们的小兔子最好看,但是我们憋在心里不要说出口,不然万一别人来抢就糟糕了。” “哦哦哦,好的。”林之瑶努力地眨眼点头。 二人一惊一乍地用用最严肃的态度,说着极幼稚的话语。 林之瑶倒是不再四处乱瞟了,但却跟洛辰走得更加近了。 “你可得保护好我了。” 街上本就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的,这下林之瑶与洛辰二人总少不了走两步便要身上在碰两下了。 不知何时,林之瑶的小拇指便勾上了洛辰的,还不安分地挠挠洛辰的掌心,搔得洛辰一阵悸动,手里心里的发痒。 人群是最好的遮挡物,熙熙攘攘的街道,来来往往的行人,纷繁不断的花灯,都在各自扮演着各自的角色。 没人会注意到,走在人群中的两个人,步子放得极慢,相互之间手指还交缠在一起。 林之瑶没去多看洛辰一眼,洛辰也没撇过头特意去观察林之瑶的神色。 十指相扣的两人,皆是一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模样,各自看着不同的角度,脸上都挂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十里长街,各色花灯,皆过我眼,我心之所向,唯身边一人而已。 人流不息,你我脚步亦未停。只是,这世间浮华,我却为你逗留。 此刻喧闹的街,唯一保持一致不变的,是你我停靠在一处的心。 或许,这便是爱情吧。 第一百三十章 分散 “那边的人好多,他们在干什么啊?” 林之瑶手指着一处被人群包围的地方,里三层外三层的叫外面的人一点看不见里面在做什么,却又心痒,想扒进去看看。 “这里人太多了,我们还是在外面听听声音就好了。” 洛辰握紧了林之瑶的手,好似随时会丢失似的。 “呀,小心些,你踩到我了!”林之瑶一声惊呼,却没换来周围人群的任何反应。 这才缩回了脚,又猛的不知从哪儿汇聚出一股人潮,左推右搡的,好不拥挤。 林之瑶这下彻底急了,她起先被人群挤得有些发懵,只觉得左手上禁锢着疼痛。 “我的灯!” 人跟着潮流涌动,兔子灯也被人挤开了,落在一人与另一人的夹缝中,随时都有寿终正寝的可能。 本是只雪白、胖乎乎的憨态兔子模样,林之瑶在到地上捡到它时,已然是沾了许多尘土,略微瘪了些下去,身上更有好几处被撕裂开了。 “还好,这种情况都还能活着,你也是命大。” “必然是只有福气的小兔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林之瑶拍拍兔子灯的尘土,也不敢再人群中久蹲,即刻便站起了身。 这一起身,周围的环境都变得陌生起来了。方才踩她鞋子和挤开兔子灯的人也都不见了。 洛辰,也不见了。 灯会的主街上本应是设有许多节目的,该有许多辨识度的。但林之瑶哪里记得刚才那处是什么,又该往哪走。 她方才什么也没见着,就和洛辰被洛辰冲散了。 此处倒还人少些,稀稀拉拉地走着些人。 方才必然是在灯会的主街干道上,只是人太多,此刻便是林之瑶再往里面去,找到洛辰的概率极低,擦肩而过的可能倒是略微更大些。 以静制动,倒不如便在此处等着洛辰来寻。此处人少,若找过来总比在主街上瞎晃悠遇上了也认不着的强些。 “飞霜。” “飞霜。” “飞霜!” 林之瑶四处寻了一圈,没成想连飞霜都跟自己走散了。 事到如今,林之瑶庆幸自己来之前还准备了些别的,虽原是为了召唤回府的马车的,但现下看来,还多了些别的妙用。 例如,吸引洛辰,召唤飞霜。 事不宜迟,林之瑶果断拿出信号弹,朝着天空拉开。 ...... 先到的不是洛辰,飞霜赶来之时还买一送一,附带了一个公主府派遣出去的暗卫。 “启禀公主,小柒今日夜里复又出去。” “我们在一个巷子口,将她跟丢了。” 林之瑶皱眉,“怎么回事?” 小柒在公主府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未显露过会什么武功。林之瑶的暗卫则是各个武艺高超,单纯跟丢一个小柒的可能性实在太低。 “我们怀疑她已经发现我们在跟踪她,故意在巷口设法甩掉了我们。” “小柒常去的几家店铺都已经蹲守了我们的人,但我们不敢轻举妄动,还请公主示下。” 林之瑶摆摆手,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先继续守着,没有必要在此时给百姓制造恐慌。一旦发现小柒踪迹,立刻将她拿下。” 第一百三十一章 送糖葫芦的小女孩 林之瑶显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继续站在原地,期待着方才放出的信号弹召唤的那一人。 然而,再一次出现在林之瑶面前的人依旧不是洛辰。 一个小女孩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目标明确,直奔林之瑶。 “姐姐,你好漂亮呀。” 林之瑶有些受宠若惊,被小女孩抱住大腿带着愕然。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林之瑶摸摸女孩子的脑袋,等到她松手,才蹲下身来与之交流。 “我叫小六。” 这时,林之瑶才发现这个糯生生的女孩子手上竟然还一直拿着一串糖葫芦。 “喏,这个给你。”小女孩显然注意到了林之瑶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糖葫芦上,大方就将糖葫芦递给了林之瑶。 与小朋友分食,林之瑶倒是受之有愧了。 不等林之瑶说,小女孩又补充了一句,“不用不好意思,这个糖葫芦本来就是给你的。” “这样啊,为什么呀?” 小女孩强硬的掰开林之瑶的手,郑重的将糖葫芦放在林之瑶的手上,“是一个大哥哥让我给你的。” “他说让我把这串糖葫芦给这边一个最好看的姐姐,就给我买更多更多的糖葫芦。” “是超级多哦!” 说罢,小女孩就往原处跑回去了。 林之瑶尚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女孩又跑了回来,却又停在不远处大声说道,“忘了告诉你了。” “大哥哥说让你别乱走,他让你在那边的桥边上等着他。” 林之瑶顺着女孩子指的方向看去,百米内当真有一座断桥,此刻也正被灯火笼罩着。 湖面泛起的微波与层层雾气,衬得那桥都有些仙雾缭绕之感。 等到再回头,那小女孩便是彻底不见了。 林之瑶四处环视,仔仔细细地辨认了也没找到洛辰的身影。 “真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一边念叨着,林之瑶一边吃着糖葫芦认命地往桥边走去。 脸上仍荡漾着笑意。 ...... “我将那串糖葫芦给她了。” 小女孩跑回来,摊开双手向人展示,生怕他不信,还吐了吐舌头,“我可没偷吃。” “好,我自然相信你。”蹲着身子,摸摸女孩子的脑袋。“说吧,你想要哪些?我都买给你。” “当真?你可不许反悔。” “当真。”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小女孩拉着人走到卖糖葫芦的摊贩面前,一连指了好几个,“我都想要。你可不能反悔。” “你怎么像她似的这么可爱。”他又摸了一下女孩子的头发,“老板,这些我都要了。” 小女孩拿了许多的糖葫芦,不知如何欢欣雀跃,心里都盘算好了,自己要吃哪串糖葫芦,又有哪串糖葫芦要带回去给哪个人吃。 所有的糖葫芦被小女孩安排的明明白白。 “你怎么不自己去找她?反而在这里看着。”小女孩本是要走了,见大哥哥站在一处望着刚才那个姐姐,只觉得疑惑。 “姐姐现在看到我会吓一大跳的。所以,我不能过去,就先在这里看看她。” 小女孩显然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义,咬着糖葫芦,摇着头便回去找自己的伙伴了,“大人的世界真奇怪。”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连姐夫都不认了吗 信号弹在天空中突然炸开,无论是谁突然见了都会觉得突兀,但也只会当是哪些不认识的人在互相传递着什么别人看不懂的信号罢了。 没抓住林之瑶的手,眼睁睁地看着林之瑶消失在自己眼前。 洛辰本就心慌,四处找了一圈没寻到林之瑶半点踪迹,更是有些慌不择路了。 信号弹的出现,恰恰点醒了洛辰要冷静些。 “待会我们怎么回去?” “山人自有妙计,施主只管放心。” !!! 林之瑶兜里的是信号弹吗? 信号弹完成了它的任务,逐渐在空中隐去了身影。 洛辰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林之瑶原先竟就准备放信号弹来召唤车夫吗? 结果误打误撞,恰好在此时派上了用场,不召唤车夫,改成召唤洛辰了。 洛辰往信号弹的方向没走上多少距离,便还真就遇上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洛公子,真巧啊。”陈勋带着一帮打手跟在身后,堵住了洛辰的去路。 来者不善,洛辰却是没有什么闲情雅致跟陈勋在这里耗着,林之瑶还在等着呢。 洛辰略略对着陈勋行了礼,便要再次穿过这条街道。 “别走啊,这么着急干什么。”陈勋自然不会让洛辰如愿,又堪堪堵住了洛辰前进的方向。“这么久没见了,可不得叙叙旧吗?” “我们之间没什么旧可以叙的。我还有事,请你让开。” “是吗?”陈勋不屑的扬起嘴角,尽是嘲讽,“这才过了多久啊,连姐夫都不认了吗?” 这一句听在耳里,洛辰才真正停住了身子,看着陈勋的眼里满满都是怒气与恨意交织。 林之瑶还在等! 洛辰隐在身后的拳自从遇到了陈勋后就没松开过,此刻攥的是更紧了,只为了逼自己的眼神柔和下来,“陈公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公主殿下还在等我,若是耽搁了,怕是陈公子也不好跟公主殿下解释吧。” 往日里,能镇住陈勋的,除了陈太尉,第二便是林之瑶。 前者是父子血亲,后者则是缘于陈勋确实有讨好林之瑶的心思。 只是,今日,洛辰搬出林之瑶也是失了效用。 “怎么?你就这么愿意讨好公主啊?” “想来私下里,关起门来,定是房内技艺高超的,不然怎么能讨得公主这么久的欢心?” “这倒是与你那个木头姐姐不同啊。” “她呀,啧啧啧。生的是一副好皮囊,那身材更是火辣。” “可惜了,在床上,竟就与那木头无异。一声都不肯出。” “无趣,无趣的很。” 冷言恶语,陈勋是一点不在话下。 偏的洛辰还是背对着,一动不动。 陈勋走上前,一只手搭在洛辰的肩膀上,“还是你小子有福气。” “淦,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往日里看公主这么疼你,一定是如鱼得水的,哪能知道干木头是什么感觉啊。” “哟,说不准公主还比你更爽呢。”陈勋将手逐渐下移,靠在洛辰的腰际,“谁知道是不是小舅子你在下呢。” “要不,你就跟我说说,你和公主都是怎么做的?赶明儿,我娶了公主,也好投其所好啊。” “不然,我跟你先试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听说有人打起来了 洛辰一直隐忍着没有出一点声音。 毫无预兆的,洛辰突然一把拽住了陈勋的手,“狂妄之徒。” 伴随着陈勋一声凄厉的惨叫,硬生生被洛辰卸了一只胳膊。 “愣着干什么,给我上!” 又是一群打手,又是洛辰一人。 “哎哎哎,听说了吗?主街上有人打起来了。” “不会吧,今天这么喜庆的日子,还能再灯会的主街上打起来?” “谁说不是呢。听说打得可凶了。” “这个我知道,我刚才好不容易才挤进去看了一眼。” “里面有个人啊,起先倒还挺厉害的,但这可是他一个人对打一群人啊!” “那些人也都不赖,这一个人哪里打得过啊,后来被他们打得可惨了。” “既然你都看见了,那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打起来啊?” “这我哪能知道啊。左不过两个男人起了冲突呗。” “说不准还是为了哪家的姑娘,才大打出手呢。” “这可不好说,我听说那单个先是卸了一个人的胳膊,后来才跟那人的侍从打起来的。” “他们还在那儿吗?” “这哪知道,要不我们再过去看看。” 林之瑶仍等在断桥边,左右是等不到洛辰的身影,百无聊赖地便听起周边人的对话来。 “要不我也过去看看?”林之瑶在心里盘算着,说不准洛辰就是被那些打架的人拦住了路,才过不来的。 复又想了想,林之瑶还是否决了自己主动过去的想法,“不行,万一他好不容易才到这儿了,结果发现我又不见了。可不得急坏了。” “再等等,就算是真被打架的拦住了路,那他们总有打完的时候,过会不就来了嘛。” “元宵灯会,这么大好的日子,打什么架呀。真晦气!” “哪家姑娘需要这么争,哪里比得上本公主呢?偏偏又叫你们拦住了本公主的心上人,真是讨厌。” 林之瑶自说自话着,糖葫芦早就吃完了,只能和兔子灯一起继续在这断桥边上等待着。 ...... “好了,住手。” 陈勋叫停打手,捏起被打趴在地上的洛辰的下巴,“啧啧啧,你倒是生得比你姐姐更美。” “可别把这美人打残了。本公子还想带回去好好享受享受呢。” 洛辰撇过头,却又被陈勋拽着头发,捏着下巴掰回来,“小辣椒,爷喜欢。” “你要是能拿出伺候公主那手段,也好好伺候着本公子。本公子舒坦了,让你也能舒坦舒坦。” “带走。” 洛辰此刻哪还有什么还手之力,只能被陈勋的一干打手架起身来拖走。 ...... 时间越走越快,灯会上的行人也逐渐散去了。 “你怎么还不来?” 林之瑶看着灯火一盏又一盏的熄灭,最后只剩下自己手上的兔子灯还有些微弱的光芒。 “是不是太笨了,所以没看到我的信号弹,才没有来找我。” “那为什么给我糖葫芦呢?” !!! “大哥哥说让你别乱走,他让你在那边的桥边上等着他。” 小女孩这一句话,让林之瑶毫无防备的一直等在此处,如果那个大哥哥真是洛辰,怎么会这么久都不出现。 难道,出事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你在哪儿 待到元宵灯会彻底落下帷幕,洛辰依旧没有一丝影子出现。 林之瑶搜寻灯会的角角落落,深巷里的阴影也没落下,生怕错过任何一点洛辰的痕迹。 然而,没有一丝线索。 街上的人都各回各家了,又没有任何可以给林之瑶询问的机会。 公主府上,更没有洛辰的消息。 “小柒回府了吗?” “有没有再找到小柒?” 林之瑶接连追问着,冥冥之中,有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萦绕在林之瑶的脑海之中。 小柒今日行为做事的风格突然转变,必然是有原因的。 或许,小柒的消失与洛辰的失踪有着不可切割的联系。 洛辰突然不见了。 小柒,也同样失去了行踪。 “那几家首饰店,糕点铺呢?不用等了,现在就去找!” 暗卫面面相觑,却是没有一个人有所行动。飞霜也出言阻止:“公主,现在不合适吧。” 蛰伏了这许久,现在居然发生变故,在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情况下贸然出手,实在是于明面上的林之瑶等人不利。 “小柒今天怎么就能突然甩开跟踪的暗卫了?” “难道你们就没有一点感觉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洛辰也在这个时候突然消失,你难道要告诉这是巧合吗?” “我等不了了,这是洛辰的命啊。” “现在,立刻,马上!行动!” 林之瑶态度坚决,任是飞霜也阻拦不了,只能一面先顺应林之瑶的心意,另一面去禀告林栩竹知晓。 ...... 在对小柒的跟踪下,林之瑶所找到的几家店铺确实都是有问题的。 至于此刻如此确定的原因,则是因为当暗卫闯入之时,早都已经人去楼空了。 “今夜宵禁已过,他们出不了城,全城搜捕,势必要把小柒找出来!” 林之瑶心中的愤怒已然到达了极限,小柒就像是耍猴一样将林之瑶绕得团团转,直到此刻在幡然清醒过来。 “陛下口谕,今日公主府戒严,任何人不得出入。有事,明日再议。” 显然,林栩竹也并不赞同林之瑶的做法,实在太过冒险,稍有行差踏错,之前的付出都将化为泡影。 林之瑶心里早就只剩了洛辰一人,哪里还管得了林栩竹是否同意。 只是,不在乎归不在乎,圣谕之下,林之瑶现在出不去,派出去的暗卫也全都回来了不再行动也是事实。 行动受限,林之瑶之前一直躁动的思绪也被这盆冷水泼得清醒了些。 小柒消失在公主府外,林之瑶一门心思都扑在府外的各种情况上,却忘了小柒一人出门,就算是有目的提前准备好了的,也不可能带上多少东西。只要出现过,就不可能将所有的痕迹清理掉。 对,小柒的房间都还没有搜过,说不准有遗留下什么线索犹未可知。 “公主,什么都没找到。” 林之瑶瘫着,靠在椅子上,突然好似眼前的光都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剥夺走了。 好黑暗,什么都看不清了。 洛辰,你在哪儿啊? “启禀公主,找到了一封信。” 突然,变化无常的天气好似又散开,露出了一点光亮。 第一百三十五 拼死也要一闯 短短不过一刻钟,林之瑶的心情却是足够跌宕起伏了。 然而,找到的信件内容让林之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封信上,详细记载了洛辰的身世,以及以前的各种细节,甚至还包括洛辰的姐姐二花和陈勋之间的单方面迫害。 怎么会这样!? 小柒早就知道了,那她调查这些做什么? 北朝朝廷,怎么会对一个小小的洛辰感兴趣!? “是我,是我连累了他。。”林之瑶声音都有些颤抖。 与其说北朝朝廷会对洛辰感兴趣,倒不如说是对洛辰背后的林之瑶——南朝的元乐长公主感兴趣。 小柒在深入公主府,自然对林之瑶与洛辰之间的事情了如指掌。 林之瑶已然可以断定,洛辰的失踪必然与小柒脱不了干系。 把控住一个洛辰的成本远比一个身边时刻有着飞霜保护的林之瑶低得多,且容易的多。 而能达到的效果却未必有太大的差别。 “这是想要借洛辰来要挟我吗?” “只是,要挟得了我,又要挟得了陛下吗?” “帝王无情,或许会直接将我困住也不好说呢。现在,我不就连这个公主府的府门都出不去了吗?” 小柒意图不轨,林栩竹又哪是吃素的。 平日里或许还能对林之瑶多加纵容,但涉及到家国利益,林栩竹必然会有雷霆手段。 一个洛辰,一个小小的猎户之子,除了林之瑶,还有谁会看在眼里? 没有! 已然窥到了阴谋的一脚,林之瑶就已经深感疲惫与无力。 “我还能做什么?” “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 绝望,是将在你濒临崩溃的时候给你一丝希望,然后再断然一脚将你踹进更深一层的深渊。 捏着小柒留下的信,林之瑶轻飘飘地都有些握不住。 该是多嘲讽,上天总是捉弄世人。 一张写着字的白纸突然被抖落出来。 “林之瑶,我知道你已经发现我了。” “一直没有离开,就是在等待今天这一刻。” “谁不知道你林之瑶有多在乎洛辰,此刻他不见了,你定然是心急如焚吧。” “怎么样,这个滋味好受吗?我也算是让高高在上的元乐公主也碰了灰。” 诚然,小柒是赢了,赢得彻彻底底。 “想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关于洛辰的身世,我只告诉了一个人,那就是陈勋。” “你要是早点去,或许还能见上他最后一面。” “祝你成功。” 小柒特意留下这一封信,故意寻衅挑事。透露洛辰的讯息,便是故意要引林之瑶前往陈府。 “公主,你不能出去!” 公主府外的守卫,便是林之瑶要攻克的第一步。 林之瑶瞧上了侍卫腰上别的配件,断然抽出架在自己脖子上:“都让开!” “这......” 若是争执只会浪费时间,武力争论于林之瑶而言也是断然无用。 林栩竹钦点的侍卫自然不会怕受什么伤,林之瑶也不会随意将自己的性命当作赌博的筹码。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 我知道前方是龙潭虎穴,为了你,我拼死也要一闯。 第一百三十六章 持剑闯太尉府 “公主,你不能进啊!” 陈府的守卫也是豪门世家的亲兵,大多也算是见过世面的。 只是,元乐公主持剑闯太尉府也是人生头一遭。 这种闻所未闻的惊天骇事,放在往常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然而,此刻却真实发生在眼前。 陈府守卫自然也不敢跟林之瑶正面硬碰硬,只得纷纷避让。 “陈勋呢?” 守卫们怎会没看见今日陈勋回来的时候是什么情形,只是这是陈府,这样的事情早已经司空见惯了。 而林之瑶来势汹汹,必然也是难缠了。 “这......”守卫们你看我,我看你的,都是互相大眼瞪小眼,“我等不知公子去向。” “放屁!” “你说是不说?” 林之瑶爆粗口已然够人发愣上一会了,不等反应过来,林之瑶就已经将剑横在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守卫脖子上了。 “说不说!” “这,”那守卫向后仰着头,打定林之瑶不敢动手,仍是打着太极,“公主就别为难小的了。公主就是将剑架在小的脖子上,小的也不能给你凭空捏造出什么来啊?小的真的不知公子在哪儿。” 林之瑶冷笑一声,“在陈府当守卫,连陈勋的房间在哪都不知道是吗?” “他是隐形的是吗?堂堂一个太尉府公子,身边连个照看的丫鬟都没有是吗?” 林之瑶自然是不会信那守卫的鬼话的。 今日算是他运气不好,林之瑶没有心情和时间跟他消磨时光。 每说一句,林之瑶握着的剑就更凑近他的脖颈肌肤一些,此刻已然扎进皮肉,开始往外冒着血珠了。 “不知道,那你也别当什么守卫了,阴间还缺你个差事。” 意识到林之瑶不是什么小女子,刀架在脖子上是真的能砍下手的时候,那守卫也立刻倒戈。 “别别别,我说我说。” 那守卫,指了个方向,“公子今日回来,去了那边的别院,公主过去就能看到了。” 得到了想要知道的答案,林之瑶才将人放了。 如若再无人坦白,林之瑶或许真会将那人抹了脖子。 此刻,她已然是失去了理智。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无人能够阻拦。 “公主殿下,大驾光临我太尉府,怎么也不提前通知老臣一声。这样,老臣也好做些准备啊。” 林之瑶持剑闯入太尉府,这样的事,陈太尉得了消息,自然也赶来了。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纵使林之瑶刀剑相向,还能一脸笑容地假装就是正常的上门拜访一般。 “怎好叨扰太尉大人,本公主今日找陈公子有些小事情,还请陈太尉行个方便。” 伸手不打笑脸人,若不见真实情景,忽视众人手中所持的兵器,光听对话,倒也真像平时互相串门的那副和谐光景。 只是,林之瑶以前从来不会主动到太尉府来,如今也不是来拜访的。 陈太尉还想继续磨下去,林之瑶却再没有和这个老狐狸纠缠的耐心了。 “飞霜。” 林之瑶迈开步子往前走去,身后陈太尉却是被飞霜拦住了去路。 “公主就是和令公子叙叙旧,太尉不必紧张。” “不然,我是个粗人,不小心伤着太尉了可就不好跟公主交代了。” 陈太尉也知趣,想她林之瑶再如何也是个有分寸的,最多将陈勋打上一顿,他明日还能跟陛下多卖会惨。 第一百三十八章 让我们走 陈勋引着林之瑶去探洛辰的伤,指尖划过,更多的不是痛,是屈辱。 最爱的女人来拼死前来,结果却要面对这样的场景,任谁不会崩溃。 这长时间模式化的习武,若要背水一战,洛辰还是留有余地的。 只是......还有必要? “看清楚了吗,公主?” “他是什么洛辰?他就是一个市井的贱民,批了层世家子弟的皮,内里还是一样的卑贱。” 林之瑶的手迟迟停留在洛辰的伤口周围,颤抖着,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洛辰闭上眼,任凭陈勋口无遮拦。他更不想面对的,是林之瑶那那人捉摸不透的眼神。 无言,林之瑶终究是落了泪。 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洛辰的伤口上。 盐水渗进伤口,翻新血肉。 “会痛吗?”林之瑶喃喃,却不是在洛辰,更不是再问陈勋,更像是自己对自己的问答题。 “畜生怎么会痛呢。”陈勋不屑,见林之瑶好不容易放低了姿态,手中的剑也已被闲置一侧。 胆大包天,说的就是陈勋。 陈勋竟趁此机会,将林之瑶搂入怀中,就当着洛辰的面,上演一出快慰美人的戏码。 “公主便不该对这样的贱人浪费感情。” “无论公主怎么装饰他,又难道能将他换了骨吗?” “这如何是你的错,别再伤心了。” 陈勋尚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却未察觉林之瑶的手早已攀上趴在地上的长剑。 一道剑光闪过,洛辰目睹着林之瑶的所有动作,震惊之余却仍保持缄默。 林之瑶尚在陈勋身边继续轻声地回答着自己方才的问题,“真的不会痛吗?” 在没有丝毫的犹豫与停顿,林之瑶将剑对准陈勋的腰侧。 一发狠,将人捅了个对穿。 “你!” 陈勋尚还在挣扎,不敢相信林之瑶居然会对自己动手。 “你难道就不怕我的父亲覆了你林家的江山吗!?” 这是第一次,林之瑶的手上,真正地沾满了鲜血。 洛辰勉力站起,一双手要去遮林之瑶的眼,“别看,脏了你的眼睛。”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林之瑶眼中蓄满了泪水,却又不敢叫它们流出。 洛辰踹了陈勋一脚,“之瑶,刺在这里他死不了。” 随着陈勋的一声痛苦的惨叫,洛辰又将那剑拔出,“心脏,才是能一击毙命的地方。” “不要,不要。”陈勋一边捂着伤口,一边求饶着往后撤,看着洛辰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死神一般。“求求你放过我。” “公主,公主!救救我!” 洛辰步步逼近,长剑已然对准靶心,却又被门外闯进的陈太尉阻止,“你敢!” 陈太尉被陈勋的惨叫声打破了自己的美梦,不过好在来的也正是时候,不管怎么说陈勋还活着。 但这也意味着,洛辰今日怕是出不了太尉府的门,林之瑶也讨不了什么好果子吃了。 “幸好,你还没死。”林之瑶没有丝毫犹豫,抢过洛辰手中的长剑,在陈太尉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就架到了陈勋的脖颈之上。 “公主,今日这样的手段,你已经用了几次了。” “好用就好。让我们走。”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击毙命 太尉爱子,整个广陵城就没有不知道的。 今日,林之瑶伤了陈勋,或许太尉能压制一刻,但是反扑是必然的。 “让他们走。” 公主府的马车早已停在太尉府前,林栩竹那儿也早已得到了消息。 今日林之瑶已然是要与陈府撕破脸面,林栩竹自然也不会在宫内干坐着。 此刻,只等一声令下,陈府的亲信,私养的侍卫,谁都跑不了。 事到如今,林之瑶也没再留任何情面,扯着陈勋的头皮拖在地上走。 陈勋原本对之瑶还有所忌惮,但林之瑶的所作所为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在他的脸上啪啪打脸。 “先救下勋儿,林之瑶你们几个也别想好好活着。” 太尉杀心已起,林之瑶也不是什么无脑的小白兔。 飞霜将洛辰扶上马车,林之瑶却停在原地不动。“带他走,让皇兄立刻动手。” “公主!” “今夜没人拖住太尉,你当陛下的行动真能顺利吗?广陵城必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来时没坐马车,此刻却有了。同胞所出,心灵相通,林之瑶便猜得到林栩竹必然有所行动。 “我不留下,换做谁,他都会直接下手。” “只有我在他手里,他还会觉得自己有生的希望。” “你们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陈太尉打断二人的对话,“现在,可以将勋儿还给我了吧。” “再不救治,便要来不及了。” “是吗?”林之瑶扫视四周,周围看似留了出口,实则立刻就能被陈府的侍卫包围,这老狐狸的杀心不要太明显。 只要林之瑶手上的剑一松,她三人或许就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洛辰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陈太尉的动机。“之瑶。” “没事,我会救你出去的。”林之瑶给了洛辰一个坚定的眼神,飞霜也已在前准备好,随时都能策马疾驰。 “快走!”林之瑶大喝一声,飞霜立刻架着马狂奔而去。陈勋还在林之瑶的手上,愣是没人敢有所阻拦。 “你这是什么意思?”陈太尉看着独留在原地的林之瑶发笑。 林之瑶将陈勋拎起,周身都是冷意,“你想杀我?” “怎么会?” “不对,我说错了。”林之瑶笑得鬼魅,“你现在还不想杀我,毕竟你儿子在我手上呢。” “改明儿,你岂止要杀我,就是我兄长,你也不会放过吧。” “公主殿下可不要信口雌黄,就要编排老臣。”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到了现在还能说谎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 “是吗?” 林之瑶将手中的剑握紧,重复着洛辰方才的话,“心脏,才是能一击毙命的地方。” “你要做什么!?” 陈勋惊恐异常,太尉也挽救不急。 一剑刺穿心脏,林之瑶彻底结束了陈勋的生命。 “畜生,是不会感觉到痛的。” “我给你个机会,在地府里,好好跟洛辰的父母还有阿姐道歉吧。” 陈勋睁着眼,却已然倒在了地上,正对着太尉的方向。 亲子丧命于自己眼前,如此锥心之痛,陈太尉也不再伪装,“将这个贱人给我抓起来。” 林之瑶却还在笑,笑得人心悸发慌。 第一百四十章 赌注 虽到这步田地,陈太尉还是会万事为自己留一手的。林之瑶能有恃无恐地当着自己的面将陈勋了结,必然不会毫无准备。 即使知道林栩竹不会毫无动作,但林之瑶又哪能清楚到底做到了何种地步。 不过,又是一场赌注罢了。 陈太尉虽将林之瑶抓了,却也不至于真将一国公主现下就帮上邢台,施以重刑,或直接手起刀落,送林之瑶去见陈勋。 林之瑶这条命,是陈太尉留到最后可以和林栩竹谈判的筹码。 “希望你的小情郎能够动作快点。” “他若慢了一步,叫老臣掌握了主场,公主殿下便也不必遭罪了。” “勋儿很喜欢公主这幅容貌,老臣如今愧对他,也只好将公主送与他了。” 事到如今,陈太尉便不再掩藏自己的野心。 一个儿子,换一座江山,不亏。 若不能够,元乐公主在手,也有谈判的筹码。 林之瑶懒得跟陈太尉这个笑面虎绕什么嘴皮子。既将她双手双脚捆了,她也懒得动弹,干脆靠着凳子闭上眼睛,休养生息。 “公主也是长大了,好心态啊。” “不然和你这老头子似的碎碎念吗?” 说穿了,此刻二人还能这样你来我往的说着话,大家心知肚明,都在等最后的消息。 陈府侍卫效率颇高,还是没有叫人等得太久。 只是,这等来的消息,自然是叫陈太尉不喜。 “我们打点好的人,都被陛下控制了。太尉府外,也已经被亲兵围住了。” “幸好公主殿下情深,甘愿为了府上一个小小的门客孤身犯险,不然老臣今日怕也难以脱身。”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本公主在此,就先恭喜太尉大人了。”林之瑶何尝不也是松了一口气,如若不是这个结果,恐怕她也要身首异处了。 “走吧,带上公主殿下,一起出去会会陛下。” “都说皇室无血亲,今日老臣就要看看这一母同胞的陛下和公主,到底有没有感情联系。” 到了这个时候,还要一副自己高深莫测的样子,林之瑶毫不掩饰地翻了白眼。 “太尉尽管放心,本公主这条命,没你的金贵,怕是换不回来。” “公主不必自轻自贱,你这条小命,比老臣的还是值钱些的。” 还未到门外,陈太尉突然又道:“怎么不见公主你的小情郎,方才我见他还能走上两步的。” “就凭着公主你这份情,他纵是残了一双腿,爬也该爬来呀。” 无聊! 儿子不正,老子果然也歪。 但这确实提醒了林之瑶,这样的情况,洛辰没有理由不出现。 那么,不在明处,洛辰在哪儿呢。 在这世上,林之瑶最是了解洛辰,便是要死,洛辰也要挡在她身前的。 猎户之子,自小最精通的便是箭术,积累的都是实战经验。 段师傅也曾试过洛辰的箭术,赞他是当今南朝最强的箭手。 林栩竹将太尉层层围住,太尉却能在府上安然不惧,定然也是有所准备的。 普通刺客,若想要靠近太尉,必然不是件容易事。 眼下双方刀剑相向,一旦发生近战,林之瑶必然难以保全。 几米开外的那颗树上,洛辰正藏身于此。 第一百四十一章 血色的守护 飞霜带着洛辰离开之时,洛辰是恍惚的。 当年阿姐丧生,他也是这般仓皇的。一切好像都回到了起点。 太尉府就像是洛辰越不过去的大山,他生命中出现过的那些最重要的人都折在了这里。 阿爹阿娘被陈勋打死。 阿姐受陈勋的凌辱至死。 如今,林之瑶也要为了他,往这火坑里跳。 而他,却还是无能为力。 别说是回去救人,就是现在让飞霜停下,都做不到。 洛辰目睹林之瑶被太尉府的人围住,看着她被人带进了太尉府...... 但此刻若是意识消沉下去,洛辰就永远只会是当年的那个懦夫。 所以,他带着一身伤,也要林栩竹带着他一起来。 所以,他带着一身伤,也要为林之瑶拉满弓。 这仇,我自己报。 “以前都是我一直躲在你的羽翼庇护之下。” “现在,换我来保护你。” 林栩竹和太尉都是极精明的人,聪明人之间说话便少了许多弯弯绕绕。 太尉要挟着林之瑶的小命,直接坦荡地跟林栩竹提出自己的要求。 林栩竹也是拒绝的很痛快。 放虎归山,断然不可能。 “本公主早就告诉过你了,我这条命可没太尉大人的重要。” 林之瑶仍旧是那副不可一世,睥睨众生的模样,也不管是否有把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林栩竹和林之瑶的态度越是无所谓,太尉越是觉得其中有古怪。 平日里,林栩竹对自己的妹妹那是纵容得过分。就算是帝王家的筹码、交易,林栩竹也不可能全然不顾林之瑶的性命。 一则,林之瑶掌握太多皇室秘辛,如果林栩竹不顾她的性命,林之瑶也不会对此保持缄默。 二则,林栩竹看着林之瑶去死,传出去就是皇室的丑闻,天下也要质疑他。 现在林栩竹与林之瑶越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就表明了他们其实十分看重。 林栩竹不会放任林之瑶的生死,只是在消磨自己的耐心,以此来降低筹码。 陈太尉和他的儿子陈勋一样,根本看不上洛辰。即使他不在,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一番嘲讽后,就将此人抛诸脑后了。 而林栩竹的近卫与林之瑶的飞霜都在眼前,陈太尉仰仗着自己手下的侍卫,自然也忽视了远处的危险。 洛辰一刻没有松懈过,只等一个时机。 陈太尉和林栩竹继续交涉,而林之瑶却是将市井泼妇的模样学了个透,在陈太尉身后不停的谩骂,上至祖宗十八代,下至刚离世的陈勋。 “蛇鼠一窝的杂种,活该断子绝孙。” 饶是陈太尉再能装,也受不了林之瑶跟个八婆似的再被说个不停。 凤凰落难,还是疯狂。当着林栩竹的面,又没个人敢上前阻止林之瑶。 “给我捂住她的嘴。” 终是忍无可忍,陈太尉转身去瞪了林之瑶一眼。 就是现在! 洛辰一箭划破空气,直插陈太尉的心脏。 “心脏,才是能一击毙命的地方。” 太尉应声倒地,林之瑶却再次重复洛辰的话。 我就知道,你一定还在。 你会守护我,一如我对你。 洛辰翻身而下,对上林之瑶的目光。 相视一笑,信任是你我背后最坚实的盾牌。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望春楼的少主 陈府倒台,在林栩竹的雷霆动作下,南朝彻底地拔出了一颗巨大的毒瘤。 林之瑶才回到公主府,椅子都还没坐热,又有了新的消息传来。 陈太尉的书房内搜出了不少与北朝来往的密信,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令人瞠目结舌的是,这些信件里有不少都反复提到了一个地名——望春楼,以及“少主”字样。 “后日还请少主望春楼一聚。” 有一个人,最爱望春楼的吃食。 纵使受伤在家,也要望春楼的厨子送餐食到府上来。 “望春楼的菜,当真是不一般。”林之瑶望着天,极力在嘴角勾起一点弧度,不至于自己太过失态。 洛辰握住林之瑶的手,好让她镇定些。 青梅竹马的情谊,瞬间幻化成泡影。林之瑶是信任华琛奕的,不然也不会为他公然与林栩竹唱反调。 可如今看来,这一切该是多么可笑。 潜伏在身边许久,玖秋,小柒,这一个个,又借着信任谋划了多少事呢? “即刻回禀皇兄,华琛奕就是北朝安插在我南境的奸细。” “是否即刻将他母子二人缉拿?” “此刻,他们应该早已经离府了吧。” 林之瑶回忆起今日那个送糖葫芦的小女孩,当时洛辰正与陈勋缠斗,怎么可能有时间弄上那样一出。 当时那个大哥哥,就是华琛奕吧。 他叫她等在桥边,她便照做,一直等在那儿,半步都没有离开过。 “他今夜还在城中,告知皇兄,明日全城戒严,他不会再拖下去的,定要出城。” “明日,我们便在城门处拦截他。” 人都散了,洛辰忍不住出声,“是否太过冒险?若明日他乔装改扮后没人能认得出他又该如何?” “左右他今夜还在城中,倒不如直接封锁城门,全城彻查。” “查不到的,他们在广陵有目的地待了这许多年,总也不是白混的,说不准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渠道。”林之瑶道,“明日只留一扇城门开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也会闯上一闯的。” “至于乔装改扮,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无论他扮成什么样,我都认得出他。” 说到一起长大,洛辰明显感觉到林之瑶的手握得更加紧了。 意识到自己的不自然,林之瑶又转了个话题,“今日你受了许多伤,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包扎过后,洛辰坚持要陪在林之瑶身边,这才还一直待在外面。 “无事,都是些皮外伤,不打紧的。” “今天,谢谢你。”林之瑶垂眼看着洛辰的伤口,却是眼中又多了许多不忍。 “傻丫头,你说什么呢。”洛辰捏捏林之瑶的脸颊,“今天明明是你救的我。” “若非是你出现,我都准备与陈勋那厮同归于尽了。” “只是又舍不得你。” 陈勋的事再次闪过林之瑶的脑海,触目惊心之感丝毫不减。“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之瑶,我当时看你的样子,我都以为......”洛辰顿了顿,却是没继续说下去,“是我太软弱,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洛辰在林之瑶的额间落下一吻,“你还能接受我,就是我最大的感激。” 一日劳累,林之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又借着洛辰胸膛的遮挡呜咽起来。 “我都没哭,你哭什么。”洛辰抹去林之瑶的眼泪,在她的脸上硬凑出一个嘴角向上的弧度,“笑一笑。”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会不会也在看着月亮 “奕儿,怎么还不睡呢。”敏夫人起夜,更深露重的却见着华琛奕还站在庭前。 此处是一个隐蔽、破败的农家小院,华琛奕站在那儿与周围格格不入。怎么看,怎么显眼。 “明日便要离开广陵城回汴梁去了,今夜若不好好休息,哪有力气上路呢。” “明日便要走了。”华琛奕没有掩藏自己的失落,“或许我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想再看看这儿。” 敏夫人怎么会不知华琛奕的心思,到底是自小长大的地方,有着最熟悉的环境,还有难以割舍的人。“不要太晚了,我先回去了。” 纵使万千情思缠绕,又能如何。 注定是要互相厮杀的关系,还要奢望有一个好的结果吗? 只要没叫对方杀了,何尝不是现今能得到的最好结果。 敏夫人叹着气,摇着头回房了。知子莫若母,当初非是感觉到华琛奕越陷越深,敏夫人也不会想要对林之瑶痛下杀手。 快刀斩乱麻,何苦要在荆棘遍布的路上越走越远呢。 这不平凡的一夜发生了许多事,一朝江山的颠覆与否就在这悄然的月色下被决定了。 时至后半夜,宫内未有喊杀声,街上没有血腥,这场博弈的胜负显然是已见分晓。 “你是不是对我失望透了。”洛辰苦涩地看着空中残缺的月亮,寄这一腔无处安放的情思于同一轮月下。 ...... 幼时,华琛奕随敏夫人进宫,却被小孩子们欺负。不仅骂他是奸细,更有甚者直接捡路上铺的小石子扔他。 “你们干什么!”林之瑶那时候可神气了,双手叉着腰,瞪圆了眼睛怒目而视,谁都不敢惹他。 “他是北朝的小奸细......”还有人在试图抹黑华琛奕。 当时仗着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宠爱,林之瑶这个小公主可是宫里的霸王。别看她小脸肉乎乎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捡起石头扔过去可是直接将那人吓哭了,跑着回去要和陛下告林之瑶呢。 华琛奕当时就觉得林之瑶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父亲不要他,母亲也无能为力,只能一再委屈求全,林之瑶是第一个站出来保护他的人。“谢谢你。” 怯生生的小华琛奕其实也被林之瑶的做派吓得发愣,不敢靠近。 林之瑶却抓了他手查看,嘴里还念念有词地骂着方才那几个不要脸的小公子。 “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给你拿药膏。” “擦了药膏就不会疼了,很快就会好的。” 华琛奕永远记得,那是在御花园的一座人工的小桥边上。 林之瑶让他等着,而后又飞奔着跑向他。 ...... “对不起,我骗了你。” 华琛奕交代那个小女孩让林之瑶等在桥边,自己却不敢露面,在深巷里看着,守着。 直到行人全部散去。 直到林之瑶放弃寻找洛辰。 直到林之瑶离开。 “今夜,你怕是也睡不好吧。” “会不会,此刻,你也在看着这轮月亮。” “你会不会也在想着我。” 哪怕你恨我,至少你还记得我。 那样,我永远都可以在你的心里留有一席之地。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不过是颗棋子 “站住,干什么的!” 今日城中进出的守卫查得格外严。任何一个人都要仔细检查,确认无事后,方能放行。 “官爷,这轿子里的是我老娘。” “我们是旁边的小城里的商贾,昨日特地来皇城来灯会的。” “昨儿夜里不好走,今日赶了早就想着快些回家去。” 那汉子识趣儿地给守卫塞了些银子,没成想今日却被拒了,“打开来看一下。” “这......”汉子面上显然有些为难的样子,“我老娘昨日吹了风,受了寒,恐怕......” “费什么话。”守卫哪管得了那汉子说什么,一把就掀起轿帘,倒还真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的模样。 “这么大年纪了,不在家里待着还要往外跑,嫌自己的命不够长吗?” 守卫碎了几句嘴,车上确实也没有什么疑点,“放行放行!” “等等。” 这一行人明面上没什么问题,轿子旁一个一直低着头的小厮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把头抬起来。” 这一句,直叫所有人都悬起了一颗心。 这一行商贾并不是别人,车上的老太太是敏夫人假扮的,而这全程低头的小厮正是华琛奕。 领头的汉子背后的手已然悄悄握住了兵器,一旦被发现,立刻就能为敏夫人和华琛奕杀出一条血路来。 华琛奕的衣着破旧,脸上更是灰头土脸的,抬头的动作也唯唯诺诺的,活溜一个小商贾家没见过世面的小厮模样。 敏夫人掐着点的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惹得周围不相干的人都嫌晦气。 眼前人的气质,容貌差异都与上头要通缉的人差别极大,那守城的将领盯着看了几眼终也是没什么发现。 好不容易,一行人才真正踏出了城门。 华琛奕不由得回头再了一眼城门上的字样,“广陵......”这个承载他所有记忆与情感的异国他乡,就此便要真正分离了。 “站住!” 林之瑶一直在城楼之上,一大早就在这儿守着,纵使再乔装改扮,她也能认出华琛奕来。 “华琛奕,不给我一个解释,你就要走了吗?” 林之瑶堪堪走下城楼,守城的将士也即刻抽剑相向。 如今,既然已被识破,华琛奕和敏夫人也不再伪装。 “我还能解释什么?所有的,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其实,林之瑶在此前还是抱着些幻想的,她原本以为华琛奕会告诉她,他有怎样怎样的苦衷,这样她还劝说自己。 可如今,华琛奕承认的如此坦荡,更叫林之瑶难堪。 “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可以任你利用的笑话是吗。” 与其纠缠不清,倒不如一刀斩下所有,“我派人刺杀你,随便几句你就相信我是来救你的。放眼整个南朝,还有谁能像你一样愚蠢。我只需动动嘴皮子,你就能在林栩竹殿外为我求来一条命。” “这样好用的棋子,你今天才认清自己吗?” 林之瑶剑指华琛奕,“既然如此,今天你就留下吧。” “所有事都是我做的,与我母亲无关,你放她走。要杀要剐,我随便你。” 华琛奕将所有罪名揽下,激怒林之瑶,为的也只不过是自己的身生母亲。 第一百四十五章 母子情深 “住手!” 这是今天第三次被喊停。 敏夫人褪去伪装,挡在华琛奕前,“所有的事情与他无关,是我做的。” “刺杀你的人都是我派去的,奕儿原先都并不知情。” 好笑,此刻竟还争起罪过来了。 “你们倒是母子情深。”林之瑶不屑地冷笑一声,“本公主有说过今天要放谁走了吗?” “你们全部人,一个都别想走!” 北朝奸细,自然不会只有一个刺杀皇室公主的罪名。传递情报,才是最大的罪行。 自从昨夜在陈府搜出那些信件后,林之瑶断定了华琛奕的身份,自然没想过敏夫人能有多干净。 只是那信上称华琛奕为“少主”,那便该有个真真正正的主子。 直到方才,林之瑶都将那主子当成是北朝的狗贼,一点没往敏夫人身上想。 即使敏夫人跳出来说是自己背着华琛奕动的手,林之瑶也认为她是在为华琛奕开脱。 这么多年来,敏夫人在林之瑶面前一直都是一个弱不禁风,内心却十分坚强的母亲形象,往日里对林之瑶也是百般温柔。 因此,当敏夫人击落林之瑶手中的剑时,几乎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 “我真后悔,当初没有杀了你。”敏夫人在林之瑶耳边说道,“一早我便看出你是个祸害。” “没想到,夫人还真是慧眼如炬啊。” “只是我却夫人还是三思而后行,昨日也有个想以我为要挟得陈太尉,此刻尸首都凉透了。” 林之瑶还能说,以便洛辰和飞霜能够做出补救。 “别废话,给我们准备几匹快马。”敏夫人将剑又逼得近了些,“别想着做什么手脚。” 敏夫人与陈太尉不同,陈太尉将自己看得高,想要的多,敏夫人却是能真正豁出去和林之瑶同归于尽的人。 敏夫人也不会跟林之瑶客气什么,绑了手,就携着一起上马疾驰而去。 “没事吧。”终了,华琛奕对林之瑶还是狠不下心的。 林之瑶却闭口不言,华琛奕隐藏自己许久,谁知道暗地里都做了些什么。 即使是敏夫人,透了迷雾,竟也是个笑面虎,动起来手来丝毫不手软。 怎么会没有防备,千防万防,只是没想过最后出手的竟会是这个看似风一吹就倒的敏夫人。 “待会你们到了安全的地方,会杀了我吗?”林之瑶质问华琛奕,却是为了勾起他对自己的亏欠。 敏夫人不必说,早在今日之前就对林之瑶杀心已起。 “我会保你的。” 华琛奕的承诺听在林之瑶的耳朵里,不免有些好笑。 一会是用尽下流手段的奸细,一会却又要扮演一个余情未了的痴情公子。 华琛奕,你不累吗? 你心里到底想的是些什么? “我劝你还是不要妇人之仁,放了我,我不会感激你的。” “今日你不杀我,来日便是我要杀你。” 华琛奕只是浅浅一笑,挥动马鞭,跑得更快了,“没事。” “若是死在你的手上,我也不会怨你。” “但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马跑得速度很快,风便很大,将华琛奕的话都吹散在空气中,最后一句一个字也没落进林之瑶的耳朵里。 第一百四十六 告慰亡灵 于华琛奕一行人而言,林之瑶若不能有什么用处,那便是累赘。 敏夫人虽有心下狠手,一了百了,但若为此与华琛奕产生冲突就得不偿失了。不但没什么好处,更有更能叫紧追在身后的追兵钻了空子。 既然暂时杀不了,拉开一个安全距离,便该将林之瑶丢下了。 一双手本就被绑在背后,林之瑶此刻又被人与路边休息的小亭子的柱子绑在一起了。 “你倒也是看得开。这荒郊野外的,将我如此绑着,是要喂狼还是送给山上的土匪寨子啊。” 华琛奕手上的动作明显停滞了一下,身旁敏夫人的眼神没有一点波动,“洛公子就跟在后面,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就会赶上的。” “那这一刻钟呢?”华琛奕心有愧疚,林之瑶便抓着不放,“你能保证这一刻钟的时间我能安然无恙吗?” “......” 华琛奕语塞,眸子里的光扑朔着。 “能活着是命,若出了意外便是你今日注定的劫数。”敏夫人无意再与林之瑶纠缠,便开始催促华琛奕快走。 “再耽搁下去,他们就要追上了。” 纵是不舍,但分别是早已命定的结局。 “你恨我吧。” 华琛奕替林之瑶整理好不安分的碎发,便不再留恋,即刻翻身上马。 能拖住一刻是一刻,林之瑶今日便没打算让华琛奕等人出了南境。 一刻钟的时间,已经过了小半,到了敏夫人不再能容忍的极限。 “华琛奕!”林之瑶再次叫住,满眼里写的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你真的想好了吗?” “此关一出,在没有回旋的可能。” 现在呢?又难道还有反转的余地吗? 这条分岔路早在许久之前就已经相隔甚远,只是今日才真正拨开迷雾看见真章罢了。 华琛奕自然也清楚,只是他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机会。 出身、血缘就这么摆在那里,任谁能够选择。 逆天改命吗?那都是世人说笑的托词。 “华琛奕,我会一直恨你的。”恨你的欺瞒,恨你的自以为是,恨你认命所抉择的一切。 来了! 洛辰等人的速度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快,此刻就要追上了。 “她在拖延时间!”敏夫人瞪了林之瑶一眼,立刻带着华琛奕拍马快走。 “华琛奕,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瓜葛。” “现在起,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林之瑶看得真切,华琛奕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眉眼温柔,笑容亲切,一如往常。 只是,我们都回不去了。 华琛奕等人还未走远,洛辰已到了林之瑶身边。 “飞霜!” 援兵已到,安有将人放走的道理。 飞霜的箭虽比不得洛辰的,但也够快,直取华琛奕性命而去。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今日林之瑶更是深刻的体会了这一句。 敏夫人以身为华琛奕挡下飞霜致命的一箭,“快带着少主走!” “母亲!” 远离故土,从不是敏夫人自己的意愿。 百般谋划,原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身为质子,是不幸也是一种幸运,若能安全回朝,自然地位大涨,东宫之位尚未有定数呢。 没有再派人去追,也没有喊停。今日生死,皆由天定。 “祝你好运。” 第一百四十七章 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华琛奕带不走敏夫人,林之瑶却是代为照料了。 “暗里筹划了半辈子,夫人却还是走不出南境。”林之瑶一人在空阔的厅堂里站着。 在华琛奕之前在广陵的宅子里,林之瑶立了敏夫人的牌位。 满目萧瑟,再不是当初林之瑶认识的那个温馨的小天地了。 客厅,饭桌上没了望春楼的佳肴。 走过后院,身边也少了一个温润如玉的少年。 就此尘封,这儿便成了一座荒宅。 ...... 尘埃落定,枉死的亡灵终于能够得到告慰。 林之瑶远远地站着,注视着洛辰跪在父母的灵前。 到如今,即使二人关系再密切,也是男未婚女未嫁,林之瑶自然没有理由在这样的时刻陪在洛辰的身边。 “阿爹阿娘,还有阿姐。那个站在那里的人,就是我想娶的人。” “她叫林之瑶,是皇室的长公主。” “你们能看见吗?她很漂亮吧。” “只是她太好了,好到我根本配不上她。” “我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份,她兄长是断不可能应允的。” “爹、娘,我想去拼一拼......” “为了自己,为了普通的百姓免受流火,也为了她。” 都说皇室的公主左不过逃不过两种命运,一是和亲,而是笼络下臣。 只要我爬得够高,我们总有可能。 我终能名正言顺地,将你用八抬大轿娶回来,藏起来。 “她呀,是我见过最孤独的人,却什么都憋在心里。” “世人总艳羡她的身份,却从不知道这背后的苦楚。” “我想要替她分担,我想她过得自在。” ...... “你看,我刚摘的花儿。”林之瑶捧出一朵淡黄色的小花,小心翼翼地盛在掌心中。 不过就是路边常见的小野花,林之瑶却是邀功似的在洛辰面前显摆,“我看了一圈,就属这朵最好看。” 林之瑶踮起脚尖,将小花别在洛辰耳畔,嘴里还念念有词:“小花儿小花儿,你帮我听听,他刚才念叨了许久,都在说些什么呢。” “有没有跟阿爹,阿娘提到我呀?” 不必小花回答,洛辰就握住了林之瑶尚未收回的手,“有啊。我说,阿爹、阿娘,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真的吗?”林之瑶眼睛都笑弯了,兴奋地跳上洛辰的怀抱中,“那你爹娘同意了吗?” 洛辰抵着林之瑶的额头,亲昵地说道:“你猜。” 本就是些胡话,深究下去没有意义。只是林之瑶扒在洛辰怀中,却不下去了。“站了这么久,好累呀。” 城郊不比城内,到处都是坑洼不平的小坑,还有此起彼伏的山路,虽是座小山,但对于林之瑶来说,却是是花了一番力气。 只是,地势不平坦,洛辰也不能将林之瑶抱着下山去。一个不小心,怕是两个人都要走捷径,直接滚到山脚下去了。 “你先下来,”洛辰拍拍林之瑶的屁股,“我背你。” “我的眼光真好,路边摘的花儿都那么好看。”林之瑶在洛辰身边“咯咯”的笑着,却也不知到底说的是小花,亦或是洛辰。 第一百四十八章 山下人家 后山脚下便是洛辰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现在却是有了另外一番面貌。 倒也不是有什么改动,只是几间小屋里多了林之瑶的身影,洛辰便觉得增添了许多曾经没有的东西。 说不上具体的名称,但却是真实存在的温馨感。 “你什么时候还偷偷带了这个。”洛辰看着面前摆放的一块用荷叶包着的肉,有些哭笑不得。“要在这里搭灶生火吗?” “不可以吗?”林之瑶掐了一把洛辰的脸,凶神恶煞地扬着下巴,鼓起嘴,“先把这里打扫一下啦。” 长达一年之久没有人居住,这里早已经到处是积灰几层了。 “咳咳咳。”林之瑶被洛辰扫地扬起的灰尘呛了满满一口,“你怎么连扫地都不会呀。” 面对林之瑶的抱怨,洛辰非但没有感到丝毫自责,反而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真的是,还以为你有多能干呢。” “肯定没少偷奸耍滑,真是太过分了。阿姐一定帮你做了不少的活,仗着年纪小就偷懒,啧啧啧。” 一边吐槽着,林之瑶一边继续用手蹭自己的脸。不知为何,总觉得脸上有些痒。 林之瑶的手是摸过器具的,其上沾了不少灰尘,此刻却都是蹭到林之瑶的脸上去了。 “知道了,大花猫。”洛辰腾出一只手摸摸林之瑶的脸,又将灰尘的范围抹得更大了些。“你最厉害了。” 林之瑶吐了吐舌,却还一点没反应过来洛辰的小动作到底是何意义,复又沾湿了布条去擦拭器物了。 见着林之瑶顶着张大花脸,四处蹿腾来蹿腾去的,洛辰起先还能控制自己克制笑意,而后便干脆靠在门上盯着林之瑶看。 “你干什么?”若说林之瑶反应迟钝,倒真没有冤枉她,“干嘛这么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东西吗?” 擦了两下,手上却没蹭下什么来,灰尘和着水渍已然在林之瑶的脸上扒牢了。 “过来。”洛辰招呼林之瑶往水井边上走,这许久过去,终于决定不再欺负林之瑶这个傻丫头了。 直到洛辰打了桶水上来,林之瑶才看见脸上的脏污,这才反应过来方才洛辰所有的不寻常。 “怎么这样啊。”林之瑶嘟囔着抱怨,委屈的模样更惹人怜爱。“就知道看我笑话。” 洛辰沾湿了水,一点一点帮林之瑶把脸上都擦干净。 最后,却又揉着林之瑶的脸颊,一本正经地说道,“还是小花猫的样子更可爱些。” ??? 林之瑶猛的用力,跳着抓住洛辰,坏心地同人一起摔倒在地上,沾了一身的尘土。“活该!” “林之瑶,你过分了哦。” 洛辰接了些水报复性地甩在林之瑶身上,“恩将仇报可不是小朋友该做的事情。” 自然,林之瑶也不是吃素的。果断将水泼了回去。 你躲,我泼。 泼到了,又换另一个人追着另一个人满院子跑。 两个人在山下的小院里,你来我往的互相将对方泼得湿了个透,却还觉得不起劲,硬是在地上都纠缠扭打在一起了。 此刻,两个人都像是从泥浆里摸出来的小花猫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山下人家2 虽说长时间没有人居住,房子里的东西都难免落了些灰。幸好,衣柜里的衣物既没有落灰,也没有白蚁来安了家,都还完好无损。 换上二花的衣服,卸了首饰钗环,倒还真有两分朴素的农家小女的模样。 一分温驯,一分柔和。 剩下八分却是林之瑶与生俱来,难以割舍的贵气了。 “你会做这个吗?”林之瑶看着荷叶包的猪肉发呆。诚然,她虽偷偷带来了,却是一点也不会烹制的。 洛辰弹了弹林之瑶的脑门,“不会做还带来,你这是摆明了要让我给你当厨子呗。” “嘻嘻。”林之瑶笑了两声,顺着洛辰递出来的杆子就往上爬,“我想吃——红烧肉。” “好好好,都给你做。” 洛辰自然是拗不过林之瑶的,但也不能再放任她继续到处胡作非为了。别待会把比人的果子摸了,或是将人家的鸡给偷了。倒不是洛辰故意这般想,只是林之瑶也就面上看着正经,这样不着调的事并不是做不出来。 想一出是一出,是林之瑶私下里离了繁琐杂事之后的常态。只是,周边可不止洛辰一户人家。若是碰着别人家的事了,那就不好解决了。 “你就在这里等着,别出去乱跑。”洛辰先将林之瑶安顿在椅子上,确认院子里的门都关好了之后才去生活做饭。 自打出生以来,林之瑶就没接触过普通百姓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但认识了洛辰之后,偶有午夜梦回,林之瑶都会与周公商讨百姓都是怎么过日子的。 相公耕地,妻子织布这样的生活细节,林之瑶也会在脑子里构造些情节出来。 只是,她常常梦到的都是,洛辰日里去打猎,她就在家里准备好柴米油盐,等着洛辰回来。到了夜里,二人在叽叽歪歪上一阵,一天的时光就这么过去了。 平淡却是幸福。 显然,林之瑶是高估了自己了。 若是琴棋书画诗酒花她还能整些名堂出来,这柴米油盐酱醋茶却是摸到她的软肋。 此刻,洛辰在灶台间的忙碌,与林之瑶梦里的情景重合起来,莫名有些诡异。 “怎么了,小粘人精?”洛辰正翻炒着,却突然感到身后有一股力量,在自己腰间整个围住了。 一味干等着,林之瑶是有些坐不住了。这才又来缠着洛辰,将脸贴在他的背后,满足感就像是拥有了整个世界。 林之瑶不出声,洛辰便腾了空,转身在林之瑶的额间烙下一吻,“我的公主殿下真是个粘人精。” “我该怎么拿你怎么办才好呀。” 时隔一年,虽然物是人非,但故去的却又带来了新人,给予了不同的温度。 即使阿爹,阿娘还有阿姐都不在了,洛辰终于在这间小屋里吃上了那一口红烧肉。 尽管是自己做的,但还有林之瑶在身边也不觉得孤单。 相反,林之瑶的存在更给与这特殊意义的红烧肉多赋予了一份与众不同的寓意。 一间小屋,普通的猎户和他的妻子在温馨的氛围里共享一碗来之不易的红烧肉。 山下农户生活的最幸福美满的时刻,不过如此了。 第一百五十章 春日宴 冬去春来,寒冬暂时退避北方,南方再一次迎来了春暖花开的时节。 春日探桃,夏日看荷,秋日观菊,冬日赏梅,左不过都是那些闲的发慌的世家子弟们的寻得乐子罢了。 华琛奕和陈勋在一场冬雪后彻底销声匿迹,洛辰自然成了众人下一任追捧的对象。 每每林之瑶与洛辰同时出席,总有人奉承上一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与其说是活在“洛辰”这个名字的躯壳之下,倒不如说洛辰给这个名字注入了真正的生机。 “公主姐姐,好无趣啊。”柳玉茹凑在林之瑶耳边小声嘀咕,年年都是一样的安排,毫无新意。 林之瑶瞥了一眼洛辰,倒是被徐青等人围了好一个人墙出来,显然是一时半会都忙不开呢。 见状,柳玉茹却刻意挡住了林之瑶的视线,“你们也真是的,分明没有待在一起,还要将视线都一路追随着。” “我就在公主姐姐面前,你怎的都不理我,只知道看着洛辰哥哥呢。” “那你想干什么?”林之瑶将柳玉茹扒拉开,然而不知悔改地只顾看着洛辰,即使只有背影都觉得欣慰。 孩子可算是长大了,懂得交际,能在一群人精里吃得开了。 “一点意思没有,洛辰哥哥还被徐青那帮人给围了个水泄不通,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说的。” “我瞧那徐青,顶多就是个靠着家里混吃等死的二世祖,哪能和洛辰哥哥这样的人有共同话题。”柳玉茹深深觉得:洛辰哥哥此刻定是很为难了,还要照顾徐青的感受。 对着柳玉茹这一副义正辞严的架势,林之瑶却暗戳戳在旁泼冷水,“徐青之于洛辰,犹如玉茹之于本公主啊。” “真是太不容易了。”林之瑶在这装腔作势,柳玉茹却是不慎在意,反而一副按捺不住的蠢蠢欲动的样子。 “我去把洛辰哥哥叫回来!” “那徐青算什么,不能让他的污浊之气染脏了洛辰哥哥。” 说着,柳玉茹就要冲进洛辰身边那堵人墙去了。 “干嘛干嘛?别冲动。”林之瑶眼疾手快将柳玉茹拦下,“你这姑娘怎么这么虎呢。” 林之瑶示意柳玉茹往入口处看:“皇后娘娘来了。” 皇后娘娘出现,自然不是单是来凑个小辈的热闹的。大家也都规规矩矩地回到了安排好的座位上。 “今日诸位赏桃花,又怎可没有桃花酒作陪。” “本宫特地为诸位带了些上好的桃花酒,这可是元乐参与酿造的。珍惜的很。” 皇后此话一出,林之瑶莫名有些烧脸之感。偏偏柳玉茹这个没眼力见的还要来问,“公主姐姐你还会酿酒啊?” 洛辰也是一脸好奇地看着林之瑶,等着一个答案。毕竟林之瑶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若说会酿酒,那可真的是件稀罕事。 林之瑶压低了声音,“早先制香时,桃夭多采了些桃花。正巧之前时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我便给皇后娘娘送去了。” “如果加了几朵花也算的话,那勉强可是说是我也酿过酒了。” 柳玉茹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啧啧啧,我就知道。” 洛辰也在一旁偷笑,却严严实实挨了林之瑶一记眼刀:笑什么笑! 第一百五十一章 桃花酒 “桃花盛开飘酒香,浓香甘醇沁心房。美容养颜独一树,赞得才子赞家乡。” “若论才子佳人,在座的除了元乐公主和洛公子,还有哪位更能担得上这样的称号啊?” 林栩竹向来是反对林之瑶和洛辰走得太过亲近的。当初陈府外洛辰一箭救下林之瑶,为当时的僵持打开局面,林栩竹才对外界的言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着皇后的面,徐青闭眼一顿乱夸,却是处处踩雷。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偏的还有许多不明真相的人应声附和,更是膈应皇室的颜面。 “有花有酒,自然不能少了歌舞啊。”林之瑶扯开话题,令歌姬舞姬继续奏乐歌舞。 皇后来露过了脸,不消多久便回去了。今日国内到处忙着征兵,林栩竹每日里也要为此操劳,她得赶着回去照顾林栩竹。 不知为何,柳玉茹今日是格外挑剔,看不惯这个,也看不上那个。若不是林之瑶与她关系亲近,换了旁人也不敢这般放肆的。 “公主姐姐,我听小姨说洛辰哥哥近来于音律一道有许多进益。”柳玉茹挑眉,司马之心昭然若揭,“我们有没有机会.....一睹洛辰哥哥风采啊?” “你问他就是了,看我作甚。”林之瑶扶额。 柳玉茹口中的小姨自然没有旁人,指的就是洛夫人。 自从洛将军出征边境后,洛辰便常常回到洛府陪伴洛夫人。想来定是闲来无事,就被当做献宝似的拉去表演节目了。 柳玉茹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不是怕公主姐姐你不同意嘛。再说了,没有你先点头,洛辰哥哥怎么会答应呢?” 许是天愈发热了,不过几口小酒,洛辰脸上就有些微醺之意了,“柳姑娘可莫要胡言。” “怎么,洛辰哥哥这是同意了?” 徐青也跟着柳玉茹帮腔,“洛公子也要叫我等见识见识才是。” “正是呢,听说洛辰哥哥一手瑶琴颇有公主姐姐的味道,想来便该是公主姐姐这个师傅教的吧。” “师傅爱徒弟,怎能有正确的评判呢?让我们这些旁观的人才好真正公平的评价。” 柳玉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挑事上也颇有一番兴趣。 在这般放任下去,事情的走向更是要往公主府内院的角角落落去了。 洛辰及时止损,“我的琴艺尚不足道,更是难登大雅之堂。诸位还是饶过我吧,闹出了笑话,洛某的面子可就挂不住了。” “欸,洛公子这话就不对了。”徐青还要继续起哄,林之瑶却是一口回绝,“师傅还在这,徒弟自然不敢造次。” “诸位还是多喝酒吧,这桃花酒出了此便在没有了。” 柳玉茹却还不死心,凑在林之瑶身边,小声试探:“师傅要不要和徒弟合奏一曲啊?” “可以一起打你一顿。”林之瑶面带笑容,又将柳玉茹杯中的酒添满,“这可是上好的佳酿,妹妹不多喝几口?” 柳玉茹本想拒绝,却被林之瑶瞪了一眼,吓住了气势,只得摸摸将杯中之物饮尽。 “来,再来一杯。” 一杯接一杯,林之瑶几乎是将柳玉茹灌了酒似的。 听说,那日下午散场时,柳玉茹都站都站不住,非得人扶着才能行进呢。 第一百五十二章 玉楼春晓 “公子,公主说她在院子里等你。” 待到洛辰到达时,林之瑶早就等着了。 夜里洗漱过后,洛辰没有束发,林之瑶也是慵懒的很。 不施粉黛,不饰钗环,长发随意散落,松散的衣衫也随微风轻飘,未有多少颜色却更显妩媚。 一把瑶琴在前,林之瑶侧躺在席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却伸向洛辰,勾着人也勾着心,“三三,到这来。” 故意的!这必然是故意的。 白天里让人起了哄,夜里回府立刻便按捺不住了。 林之瑶这一身衣衫轻薄,甚至还有些朦胧地透着内里。洛辰褪了外袍,盖在林之瑶身上,“夜里风大,别着凉了。” 真是个呆子,林之瑶腹诽。她自然不知洛辰此时要控制自己的眼神不要四处乱飘有多不易。 “怎么这般在意旁人的话?”洛辰方才见了琴便懂了林之瑶所谓何意。不必林之瑶开口,便堪堪抚上了琴弦,所奏曲目却是《玉楼春晓》(亦名《春闺怨》)。 于林之瑶的角度望去,最打眼的便是洛辰的侧颜,散发更有柔美之意。“师傅藏私,只是也要考查一下爱徒究竟技艺如何。” “你当如何?” “尚可,比为师还差点。” 一首《玉楼春晓》表现在春意氤氲、晓风轻拂之中闺中女子的情愫。女子于春眠乍醒之时蓦然醉于楼外春光明媚之中,心怀无限幽情。 洛辰有意选了这首曲子,可不是明着面儿的指着林之瑶嘛。 既是闺中情趣,自然也玩得开些。 散了洛辰的外袍,林之瑶伴着洛辰的琴音在桃花树下起舞。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是牵动着奏琴者的心弦。 洛辰既知林之瑶的情愫,林之瑶也大方展示着自己的风情。 一缕散落的长发,也可以是二人互通心灵的传递。 林之瑶极少在人前舞蹈,只因觉得在人前卖弄风姿着实有些不庄重。但似乎在洛辰面前,林之瑶却还嫌不够风情万种,恨不能将自己每一个可以吸引人的细节都展现在洛辰面前。 可于洛辰而言,林之瑶只需站在那儿,就足够将他的一切都勾了去,再不剩半点魂魄。 ...... 林之瑶躺在洛辰的大腿上,望着天空的月亮,“你知道的吧,皇兄已经在全国境内开始征兵了。” “边境已经开始摩擦了,或许要不了多久,这批新兵也要奔赴战场了。” 洛辰整理着林之瑶额前乱舞的碎发,“还要些日子的。” 林之瑶自然知道,征兵名册的登记表上有着洛辰的一席之地。 不是洛府的公子,仅以一个普通的小兵身份。 “是吗?”边境很危险,也没人会在意一个普通小兵的生死。 这一去,一切都是未知数。 林之瑶只想趁着现在,将所有的好都一股脑地塞进洛辰的怀里。 勾上洛辰的脖颈,林之瑶却还没有动,洛辰就弯下头,主动送上自己的唇,紧紧地纠缠着林之瑶。 月光如瀑,照亮这世间种种,为一切美好的事物撒上美好的银色。 我舍不得你,此刻只想将你占为己有。 第一百五十三章 心诚则灵 春光正好,林之瑶也不似往常日日窝在公主府里闭门不出,反而一得了空就带着洛辰四处走街串巷。 听说城外有座寺庙十分灵验,林之瑶便也要跟着去凑这个热闹。 “什么时候你也开始信神佛了?”若是普通的烧香拜佛倒也就罢了,林之瑶偏还要步行,说是心诚则灵。 “前段时间吧,间歇性迷信一下。”林之瑶嘴上还在逞强,身体却诚实开始走走停停,不时还踢踢路边的小石子。 林之瑶这心可能是太诚了,导致竟忘了这遥远的路途上要消耗掉自己多少体力。 洛辰也不是没有提出说过背着林之瑶走,只是林之瑶同样拒绝了。 一来这路程不是小数目,洛辰若背着林之瑶,等走到了怕是也差不多了。二来,心诚则灵! “那要不我们先休息一会?” 林之瑶双眼放光,“好呀好呀!” “唉,那里怎么有一群人聚集在一起?”林之瑶不安分地四处乱看,便瞧见了一团黑乎乎、脏兮兮的人群。 洛辰不由得皱眉,在温室里待久了,他也许久没见到过这样的扮相了。 那群人衣衫都破破烂烂的,补丁成群,头发都脏乱地缠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结,更有甚者脚上的鞋履都穿了洞,露出了带着血色的脚趾。有男人,但更多的是老弱妇孺。 还没多久,那群人里就站出了一个年轻的汉子,很有领导的气势,指挥着那群脏兮兮的人民继续前进。 “这不是去大清寺的路吗?” 不成想,这群人和林之瑶的目的地竟还是相同的大清寺。 “看来这寺庙真的是很灵验了。竟然还有人成群结队的来参拜。”林之瑶转回视线,眨着眼睛看向洛辰,“只是他们看起来好奇怪,不像普通的民众,倒像是哪里来的难民似的。” “只是,近日朝廷好像没有接到过哪里有发生什么天灾的消息。” “真是奇怪。” 休息够了,林之瑶再一次缠着洛辰的手臂继续上路了。 “你说,刚才那些人会是什么人啊?” 林之瑶还在好奇,想要从方才的几许时光里流露出的细节猜测他们的来历。 “不知道,只是看起来像是难民,但或许不是吧。”洛辰耸耸肩,诚然,这点蛛丝马迹也不足以他去对他们的身份进行猜测。 “哎呀,真的好远啊!”林之瑶这才抱怨了一句,又立即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我这么说,会不会得罪佛祖啊?会不会他对谁都灵验,就对我不灵验了?” 洛辰揉揉林之瑶的脑袋,温声道,“不会的。佛祖会看到你的诚心,无论你许什么愿,他都会帮你实现的。” 无论你许什么样的愿望,只要我知道,无需佛祖,我都会帮你实现。 “那就好。那就好。”林之瑶像是劫后余生似的松了好大一口气。“快走吧,还有好远呢!” 林之瑶有些疲累地扶着腰,却依旧硬着头皮继续迈着步子。 心诚则灵!心诚则灵!心诚则灵! 为了那点微薄的小愿望,林之瑶疯狂给自己洗脑,这也成了支撑她的最大动力。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定要平安 一路上走走停停了许多次,好不容易才到达了大清寺。 “可算是到了。”林之瑶靠在洛辰身上,以手作扇,给自己送些凉风,借此缓解疲惫与燥热。 适才到了春日间,本不至于这般燥热,奈何却有一佛教信徒偏要跋山涉水来相见。 洛辰扶着林之瑶,也腾出一只手帮着扇风,“休息好了,我们再进去。” 佛门乃清净之地,自然容不得男男女女这般亲昵举止。 擦了一把不存在的汗,林之瑶这才再次迈出了步伐。 本就是来烧香拜佛,祈福求愿的,便也不会穿着平日的额华服来此处显摆。寺庙内更是无人提前得知,今日有皇室公主前来。 大清寺香火鼎盛,人员繁多,一两个的青年人也不会引起旁人多余的侧目。 寺庙的专门登记香火的小和尚见了来人,也只知是个出手很阔绰的富家小姐。 大清寺于广陵城内外名声大噪,常有富家权贵来此拜佛,因此倒也不稀奇。 “佛祖在上,小女子在此发愿:愿此役过后,边疆安宁。” “愿我皇兄夙愿早日得尝。” “再一愿,愿洛辰能平安归来。”一定要平安,佛祖,拜托了。 林之瑶本是不信神佛的,只是她今日才发觉,原先乃是时候未到。当你对未来当真都无能为力之时,便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神佛身上了,也算是有了一个指望。 洛辰立于周边,却只是单纯地站在一旁。若有上天有灵,他一家四口当年也不会遭此横祸,陈家父子又如何能在这世上苟且偷生。 他,是不信的。 只是,当林之瑶跪拜着,虽没出声,嘴上却是一张一合地念念有词,极为认真。 此刻,洛辰却是真心希望真的有神灵的。 这样,才能满足这个傻姑娘心心念念的所有愿望。只是,又有什么事能让林之瑶这般虔诚呢? “好了,走吧。”洛辰还在脑海中思索着答案,林之瑶就已将站到身边,要离开大殿了。 也是到了大清寺,洛辰才知道,林之瑶竟像是着了什么魔似的,还要在此住上一晚,斋戒一日。 说是斋戒,不过也就是沐浴焚香,再在此吃上一顿素斋罢了。 “刚才我们上来的那条路,只能通向这大清寺。” “方才那群人,怎么没见到一点影子。”林之瑶四处张望,方才那群人与广陵城所有的男男女女都太与众不同了。 无论如何,广陵是皇城脚下,就算是最质朴的百姓,也不至于沦落得像他们那般窘迫。 因而,林之瑶对他们的兴趣极其浓厚,也是出于作为一个公主对百姓该尽的本分与关心。不然,哪天广陵城都被外族人占领了,或许她都还不知呢。 虽是走到大清寺,前前后后画了不少时间,但林之瑶二人出门早,此刻天色还尚早。 “我们到处走走吧。”说是四处逛逛,但周围就算真有风景,跋涉了许久的人又哪还有什么精力去闲逛。 洛辰也看不下去,任由林之瑶这般,怕是一双脚都要磨出水泡来了。 “走房间去,泡泡脚,休息一下。别总想着刺探别人,这南朝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哦,好吧。” 第一百五十五章 偷步摇的小贼 佛门之地,与在公主府自然不同。 林之瑶总不可能和洛辰进了一间房,就是不做什么,也并不合适。 虽说这一分开,洛辰与林之瑶两个人,无论是否有心,都是管不住另一个人了。 好在,林之瑶也不是个那么不识趣的。 洛辰平日都是好脾气,什么都好说话的样子,但尤其是这样的人,一旦发起脾气来,或许就是一发不可收拾的。 当初,林之瑶在行宫领教过一次了,而今日又不同往日了,可不敢再去拂了洛辰在意的小细节。 再者说了,她确实也如洛辰所说,十分需要休息了。 有这闲暇时间,单纯泡个脚也是浪费时间,倒不如直接将沐浴先提上行程。 劳累了一日,安安稳稳地泡个热水澡,再没有比这个更舒服的事情了。 只有一人独处时,林之瑶也确实是累了,没那个自己跟自己耍活宝的兴致,头靠着浴桶,在香薰的味道中浅浅入了眠。 不知过了几许时间,门外经过了一人,却在林之瑶的窗外停下了脚步。 “好香啊。”一只好奇的小手小心翼翼地将窗户推开了一条缝,圆溜溜的眼睛往里张望着。房内的香味更是浓郁,并不是呛鼻的浓香,而是清爽的自然花香,让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放松身心之感。 一双眼睛转溜来转溜去,却是被屏风和水汽挡住了许多视线,并看不清这间房内到底有什么。 置于窗台旁的小饰物就自然而然地在此时吸引住了这个不请自来的小人儿的视线。 “这个步摇好漂亮。”小声赞叹着,房内的安静却助长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牛犊的胆子,竟不自觉地就将那步摇摸到了自己手上。 “我就拿去玩玩,过会儿我就还回来。” 小贼满心欢喜地把玩着手上的步摇,见房内还没有半分的动静,“反正也没人在,不会有人发现的。” 寺庙自然不如皇宫大院里的建材新亮,窗户开合间发出的“吱呀”声终于惊醒了林之瑶,“谁在窗外!” 房间里原来有人! 林之瑶这一声,彻底唬住了那小贼,吓得拿着步摇,就疯狂逃窜而去,将那窗户摔得哐哐直响。 林之瑶大致查看了一番,只发现少了一个步摇,竟然在这寺庙之地遇到贼了。 当林之瑶敲响洛辰房门,将此事告知时,是震惊的。“你没事吧?” “当真只是个小贼便倒也还好说,只怕是什么刺客一类的人,那便糟了。” 虽说这是个贼,但在这大清寺的禅房之内遭了贼,怎么住持也该给个说法吧。 今日尚还只是一个步摇,可若视若无睹地放任下去,改日或许什么刺客混进来了都不知道了。 尽管林之瑶只是在此住上一日,可遇了事却要叫她自己忍下去,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施主放心,贫僧定会彻查大清寺上下,为施主讨一个公道。” 住持见了林之瑶,虽不认识来人的真实身份,但既然事情发生在大清寺,他便责无旁贷。 彻查,是他分内的之事。 第一百五十六章 这是我捡来的 在房里泡个澡就能遇上些不如人意的糟心事,林之瑶再怎么说也是不想在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了。 拖着洛辰一起,就开始逛起了大清寺来。 “你看,”林之瑶指着一群人,“那是不是我们在山下遇到的那些人。” 衣衫褴褛,纵是将脸上擦干净些了却还未换下一身破旧的衣物。 此处,该是再找不出第二群这般人数如此之多的了。 “你看这个,好看吗?” 一个小姑娘稚嫩的声音吸引了林之瑶的注意,更具体些该是说她手上的那支步摇,正与林之瑶方才丢失的那支完全相同。 洛辰也顺着林之瑶的视线发现了,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却是心照不宣的没有出声,单只是在原地旁观。 小女孩跟伙伴们展示着自己偷来的步摇,好不欣喜。 “这个真好看,你从哪里得来的?” 被问到尴尬之处,小女孩支支吾吾了一阵,却是道,“这是我在路上捡的,可能是谁不要了就随意扔了吧。” “啊?那也太可惜了,这个步摇还很新,也很好看呐。怎么会有人这么狠心?” 那边说双簧似的你一句我一句,林之瑶在一旁听着只觉得自己头上帽子已然带了好几层了呢。 “哎呀,这哪能知道。别人不知道珍惜,我们就帮她好好保管着。”小女孩将抬起手就要将步摇插进自己的发髻里,却被人一手握住了手腕,将步摇夺了去。 “你说这步摇是你捡来的?”林之瑶揪着小女孩的手腕不放,语气虽无何波澜却叫人莫名生出一丝惧意。 小女孩却避而不答,反而要跳起身来去抢那个步摇,“你还给我,这是我的!” 林之瑶却将手举得更高了,“这分明是我的,你怎么能胡说呢?还要明抢。” 另一个女孩子眼看形式不妙立刻便跑开了。 “你才胡说,这是我捡的,自然就是我的了。你还给我!”那小女孩还不放弃,硬是一口咬定是自己捡来的。 身高悬殊,小女孩够不着,便转了心思,抓了林之瑶另一只手臂就要咬下去。幸好洛辰就在一旁,眼疾手快地就将那女孩子与林之瑶分离开了。 偏的就在这时,小女孩的母亲刚好赶到,只当是自己女儿被人欺负了,随意抄起扫把就要向洛辰打去,“让你欺负小孩,仗着自己有钱,就可以随意欺辱我们吗?” 诚然,无论是从前的小小少年,还是现今的翩翩公子,洛辰都不可能让人随意鞭打,更不要说此人会波及到身边的林之瑶了。 不等扫帚落在身上,洛辰就将扫帚从那妇人手上卸了。林之瑶也即刻抓住了小女孩的手腕,紧紧握着。 “你怎么这般鲁莽。”林之瑶愤然,“分明是这小贼偷了我们的东西,我们不过是想向她讨要回来罢了。” “......”那妇人转而怒目瞪着小女孩,“你偷别人东西了!?” “我......”若是叫母亲知道了真相,不可得要扒了自己一层皮,小女孩更不敢说了,步摇也不要了,甩开林之瑶就躲到母亲身后,“我没有。这是我在路上捡来的......” 还在狡辩,林之瑶却也懒得再跟她纠缠,“我们一起去住持那儿说个清楚。” 第一百五十七章 冤枉 “我不要。”小女孩躲在妇人身后,“我不要去住持那里。” “他们都是一伙的,我不要去!” 妇人立刻打断了小女孩的话,“你胡说什么,住持是好人。怎么能说住持的坏话呢?” 这言下之意,便是林之瑶不是什么好人。 分明是被偷了步摇,此刻却还被栽赃,扣了污名。 这口恶气,林之瑶自然是忍不下去,气势汹汹地朝着小女孩走去,就要将她拽走,“由不得你,跟我去见住持。” “你!” 都是女子,洛辰就是想帮也插不上手。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林之瑶被旁人欺负了。 还未出手,就有另一人出现,阻止了这场闹剧。那是方才他与林之瑶见过的那个领头的汉子。 至少,洛辰起先以为他是来调节这场纷争的。 一开始就跑开了的小女孩此刻再次出现,原是去叫领头的能主事的人去了。 “花荣,你可要为我们母女两住持公道啊。” “这一路上,我们受了多少气,好不容易到了皇城,没想到这才到第一日呢,就又有人来着我们的麻烦了。” 一边抱怨,那妇人又按自己的那番理解同花荣讲述,林之瑶在一旁也并不向辩解,与他们这般恶徒只会多费口舌,最后也是徒劳无功。 “姑娘,若真是你丢的步摇,好说的拿回去便是了,又何必要冤枉一个小女孩。”花荣只听片面之词,便也站在那母女二人一边。 “冤枉没冤枉,到了住持面前做个公证,到时黑白自有分说。”林之瑶说着,又向那小女孩走近。 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个看似沉稳的为首者也是个极护短的,更是个冲动的火爆脾气。 花荣原先也只是个武夫,自然不懂何为怜香惜玉,阻止林之瑶前进的方式也极其粗暴,直接狠狠拽着林之瑶的手一把推了回去。 洛辰还在这儿,怎么可能看着林之瑶被人这般粗鲁对待。 一来二去,两个年轻气盛的年轻人就直接动起手来了。 任谁也没有料到,事情的走向会是这样的。 这下不论怎么说,都是直接将事情捅到了住持那儿去了。 事情闹大了,林之瑶也再不能搬出身份来说话,或许原先还好些,可此时一旦将公主的身份讲明,换做谁都会认为是他们仗势欺人了。 眼见事情越闹越大,起先是小女孩不敢说,此刻却是不敢不说了。 原也不是什么恶贼,自然也会怕因为自己的隐瞒将为母亲和花大哥惹上更多的麻烦。 这也不需要什么公家说理,直接当事人将事情哭着讲清了,大家也都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女孩回去,必然是少不了要挨母亲的一顿打了。 虽然那花荣是个暴脾气,还能带着洛辰一起冲动,但却是个敢作敢当的汉子。知道自己办坏了事情,跟林之瑶道起歉来也是十分爽快。 洛辰同花荣打了这一架,但实际上两个还是留了些分寸,谁也没受一点伤,挂上一点彩。 林之瑶看得出那女孩确实是挺喜欢自己的步摇的,但偷了便是偷了,也断不可能因为她是穷人就将东西给了她。 必须要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然将来要酿成大祸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旗鼓相当 或许是冤家路窄,原本都已经相互绕开了,林之瑶二人还是再次与花荣等人撞上了。 “这是还要追债吗?”花荣护着母女二人,虽说女孩子有错不假,但也不至于被人咄咄相逼。 “花公子误会了,我们只是恰好路过,又再次跟你们遇上了罢了。” 方才花荣还在跟洛辰打架,现在却被洛辰一口一个公子的称呼着,倒还瞬间有些脸红了。 花荣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从小到大还没人这么叫过他:“我就是个粗人,你叫我花荣就好了。” “还未问过二位姓名呢。” “我叫洛辰,你也只管叫我名字就好。”洛辰又瞥了林之瑶一眼,一脸正气地说道,“这是林姑娘。” 林之瑶的名字于情于理都是不该随意与外人说的。但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就骗人,姑娘家的名字不与旁人细说也情有可原。 “林姑娘?”花荣领着一群人来广陵城前还是做过功课的,大致了解了些广陵城的各个世家和财阀。 可惜他是个大老粗,向来是记不得太多东西的,故而也并不清楚洛将军家到底人口几何。但这皇姓,他却还是清楚的。 这皇城脚下的遇到的皇姓人员,这......“林姑娘可与皇室有何关联?” 要不怎么说花荣是个粗人,就是这样了,他都还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林之瑶:“......” 眼见林之瑶和洛辰对眼,神色中尽是尴尬,花荣才反应过来,打了两下自己的嘴巴,“是我鲁莽了。林姑娘莫要介怀。” 林之瑶虽未着宫装华服,但叫人一眼看了也知道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女儿。 花荣:皇城就是皇城,到处都是藏龙卧虎啊。随便就能碰上个达官贵人家的小姐。 来自边疆,对广陵不了解,花荣其实看什么都是很新奇的,所以他也能理解刚才那个女孩的心理。碰巧,林之瑶看他们也是十分新奇。 “我们一直站在这儿也不合适。那儿有个歇脚的地方,不如我们借一步说话。” 林之瑶开口,花荣即刻便大大方方地答应了。 “他倒是个直性子的爽快人。”林之瑶小声跟洛辰说话,对花荣的行为颇有些赞赏之意。 洛辰反而打趣林之瑶:“你要是喜欢,也一并带回府上去,也让他给你做个侍卫。这也不算辱没了他。” “你怎么都学坏了。”林之瑶娇嗔着,偷偷将手穿进洛辰的袖子里,重重地捏了一下洛辰的小指关节。 花荣是个武夫不假,虽不知太多的繁文缛节,但对这世间的人情冷暖却是经历了许许多多。林之瑶和洛辰二人暗戳戳的打打闹闹的小细节,也逃不过他的眼。 看气质穿着,洛辰该不是个冲动的人。刚才只因自己拽了一下林姑娘的手,就能不忿到冲上来跟他打一架,这二人的关系必然是匪浅啊。 不过,能跟花荣动手还没见吃亏的人,功夫也很是不错。 专于习武之人,对功夫旗鼓相当的人,更是有惺惺相惜的情谊。 在花荣眼里,洛辰凭着刚才那一下的切磋,已然是占有了一定的地位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战火无情,人却有情 “我见你们的样子不像是广陵城的人,不知花荣兄是哪里人?”洛辰开门见山,毕竟跟花荣搞什么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人家保不准还不理解你是什么意思呢。 “唉,”提起家乡,花荣就开始不自觉地叹气,“我家原本是在北方的一个小村庄。” 花荣欲言又止,却是激起了林之瑶更浓厚的兴趣,“北方?那怎么会到大清寺来?” “说来话长啊。”花荣喝了一口茶水,说起自己的家乡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你们这里的人知不知道,北方的边境已经打起来了。” 花荣本是北方一个小村庄里的一个习武的教头,奈何边疆战事兴起,他们这些住在边疆的百姓就最先遭受其害。 “我们村庄常常会被更北方那边的人偷袭,不得已我们才离家到了广陵来。” “这里是皇城,总该是没有战争的硝烟的吧。” 来的时候,村子里的年轻男子就已经有大半跟了将士上了战场,花荣因为武功好所以被全村的百姓寄予了带剩下的百姓撤离的厚望。 可这一路上,他们本就没什么钱,一起上路的汉子又少。行进途中,遇到了不少困难还有刁难,为了护着女人孩子,不少汉子也在路上受了伤。不少人因为没有药材救治,原本的小伤口逐渐恶化成大麻烦,都折在路上了。 到了广陵城附近,听闻大清寺的香火鼎盛,想着佛门必定是乐善好施之地,才抱着碰运气的心态来这里寻求救助。 花荣这一路上可谓是艰难险阻,一个人拉扯着这么大一帮老弱妇孺,又常常会遇到别人看他们衣衫褴褛就来找他们的麻烦。 可花荣其实,也不过就是个跟洛辰年纪相仿的男子罢了。 “你这一路,也是不容易。”林之瑶忍不住感叹,“战火无情,谁也没有办法。” “可不是嘛。”花荣的话匣子打开了,就有些受不住,“你们那是没看到,每天都有不少尸体从前线运回来。到了夜里,在家睡觉都不安稳,战场喊打喊杀的声音总觉得从来没有停止过。” “到处都是流血,还有那些受了伤的要运回后方的士兵。基本上都是血肉模糊,断胳膊断腿的都是常事。” “都是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你们猜猜我还撞见过啥?” 林之瑶早已眉头紧皱,听得她是心惊肉跳,仿佛那些伤都受在她身上似的。 “有些送战友回来的士兵啊,得了空自己藏起来,在那里痛哭流涕。我看他都很崩溃了,结果没多久又回前线去了。” “好了,不要再说了。”洛辰打断花荣滔滔不绝的话,握住了林之瑶的手,柔声道,“战火无情,人却有情。” “守住了前线,后方的百姓才不会面对这些。” 洛辰短短一句话,却是激起了花荣极大的认同:“你说的对。没有国哪来的家?” “朝廷有需要,身为男儿,自然是应该冲在前线!” 花荣猛的拍了一把洛辰的肩膀,举手投足之间豪气十足。 第一百六十章 世间万物与你 “我们回去吧。”告别了花荣,林之瑶却是再在大清寺待不下去了。 洛辰给林之瑶斟了满满一杯茶水:“怎么了,不是说要在大清寺住一晚的吗?” “不要了。”林之瑶摇头,郑重其事地说着,“我们下山吧。买两匹马也好,租辆马车也好,怎样都可以,总之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好。都听你的。” 若上天有灵,信女林之瑶已然虔诚发愿,也该不会在意是否斋戒了一日。 再者,与其幻想着虚无缥缈的未来,倒不如牢牢把握住当下,就是短短一夜,林之瑶也不想浪费。 谁能知道,下次来回来的洛辰会是什么样的? 又要在边疆待上多久? 时间,是很磨人的。 林之瑶策马跑在洛辰前头,还嘚瑟地回头看看洛辰,一脸的挑衅。 林之瑶一向是长袍长裙的或坐或立,即使有时候不甚端庄,但也是一副柔弱的外表。 就是刺杀陈勋,自甘落于陈太尉的掌控,也是满满地充着皇室公主的傲气,带着孤芳自赏的脆弱。 无论怎么样子,相比于现在,都是娴静的。 林之瑶的骑术上乘,也是让洛辰眼前一亮。“你跑得慢些,小心点别摔着了。” “我才不会呢。你别自己追不上我,就故意说些话想让我停下来等你。” 两个人,两匹马,在平地上一路狂奔。 非得是这样畅快的速度,才能叫人发泄这一身的憋闷。 跑了几圈,林之瑶才停了下来。 这里是个草地,却到处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缤纷绚烂地装饰着这块大地。 林之瑶一点不讲究,直接躺在在平地上,和大地亲密接触。 “今天这是怎么了呀?”洛辰也跟着坐在林之瑶身边,“去了个寺庙,拜了拜佛就变得神神叨叨的。” “你才神神叨叨的。”林之瑶毫不客气的踹了一脚洛辰垂在一旁的腿。“那山上没什么东西,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待着多没劲。还不如在这里跑马呢。” 洛辰侧过身,伸出手剐蹭了一下林之瑶的鼻尖。林之瑶顺着洛辰的手臂,就起身围住了洛辰的脖颈。 “你一定要平安的回来。”林之瑶贴着洛辰的距离是那样的近,盯着洛辰的眸子一眨不眨的。 我不想再待在拘束颇多的寺庙,离开了那里,只是因为我担心你,想要趁着现在每一刻都跟你待在一起。 这般深情对望,每一下心跳与情动都被眼前之人牵引着。洛辰不自觉地去贴林之瑶的唇,却被堪堪避过了。 “这里的景色好美啊。” “是啊,很美。” 林之瑶躺回了原位,眺望着远处。洛辰却是一双眼都盯着林之瑶的脸。 很美。 不消多时,悄咪咪的,林之瑶不安分的一双手又去缠绕洛辰的腰间。 洛辰抓住了林之瑶尚在游走的手,反而欺身压下,不容拒绝地去捕捉林之瑶的唇。 这次没有躲避,林之瑶更是配合地将自己的唇送上。 唇齿相依间,是你我最亲密的缠绵。 天地开阔,漫天的云彩与满地的小花都要在这对情人的热情下黯然失色。 我不知世间万物,此刻我只知道你。 第一百六十一章 军营兄弟情 或早或晚,洛辰入军帐的日子到底还是会来。 虽不至于现在就上战场,但洛辰每天大半的日子都是泡在校场了。 军营之地,总是不欢迎女子的,纵使这个人是皇室的公主。 何况,林之瑶也没有什么理由前去,军营里没有洛公子,只有一个普普通通的洛辰。 令洛辰意外的是,在军营里他再次遇见了当初在大清寺遇到的花荣。 朝廷征兵,花荣将一干人护送着找到了可以安身的地方,也就马不停蹄地赶来参军了。 军营里的日子,自然比不得外边舒坦。一有了空,花荣也会找洛辰打趣几句,心理上来缓解些高强度的疲劳。 “当初你说要守住前线,我就猜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花荣话锋一转,“但是那个林姑娘,她就放心的下你?” “我看你们两感情很好嘛。” 除此之外,花荣也很喜欢打听洛辰与林之瑶之间的相处的小细节。 “你叫她林姑娘,那就是还没过门。你们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总该已经谈婚论嫁了吧。” “瞎打听人家姑娘家的事情做什么。”洛辰也一向很少回答关于这样的八卦问题。 “我这不是打听姑娘,我是打听你啊。” “我可是把你当成我现在最好的兄弟了,自然要多了解了解你嘛。” “你要是觉得都是我单方面打听你,你也可以问我的嘛。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洛辰笑笑,拍拍花荣的肩,“原来你也有什么姑娘相处的不错啊。” “那当然!”是没有的。。 花荣从前只知道一头扎在武学的世界里,身边的蜂蜂燕燕的从来没放在眼里过。再后来年纪大了些,身边年纪相仿的都有了姑娘,他才意识到自己在某些方面落后了旁人一大截。 可是,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村庄百姓里的身家性命很快都交到了他手上,就再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了。 直到洛辰和林之瑶将大碗大碗的恩爱塞进他嘴里...... 身边有人恩爱缠绵的,和一直单身一人的,世界是不相通的。 花荣:对不起,是我不配。 “话说,那个林姑娘看着不就挺有权有势的样子。你在她身边,看着也不差啊。” “怎么会跟我们这些普通小百姓一起在这里惨兮兮地练兵?” “不是像你们这样的人,尤其是你这种武功又好,肚子里还有墨水的,都是能直接得到一些什么职位的吗?” 洛辰扶额,“没有,我也就是一个普通小民。” “再者说了,也不是所有的世家公子都得靠着自己家的背景的呀。” “林姑娘她家里长辈也还看不上我呢。” “啊!”花荣叹息了一声,“是我鲁莽了。” “要是像你这样,我还是不要什么美娇娥在身边了。爱而不得,太惨了。” 。。。 洛辰无奈,“这是唱戏的听多了,还是话本看多了?” “休息的差不多了,要继续练习了!” “要是现在练得不好,等真上了战场,我可不会救你。” “切,话别说太早。万一是你要我救呢。” 二人呛着嘴,倒也是这枯燥苦闷的训练时光里增添的一点糖。 第一百六十二章 自从洛辰白日里都不在公主府开始,林之瑶就每每一个人开始发呆,然后便又不知天地为何色了。 “公主,公主。”桃夭唤着,尝试将林之瑶从自己的世界里抽离开来。 洛辰还未离开广陵,林之瑶就已经开始神思不属了。 听到有人在身边出声,林之瑶才渐渐回过神来:“怎么了?” 桃夭轻叹,“茶凉了,要不要换一换?” 轻抿了一口,林之瑶才发觉自己手上握着的茶盏内的茶水早已凉透。 随意置于一旁,“现下什么时辰了?” “回公主,时辰不早了,公子就要回来了。” 林之瑶透过窗口望天,日已西斜,天边都泛着红霞。 不等林之瑶在说话,只是才看向桃夭,桃夭都能自主接上:“公子沐浴的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厨房的饭菜也准备的差不多了。等公子一回来,就都能用上。” 不是桃夭抖机灵,而是林之瑶连日来这样的吩咐频繁有序到府内都已经有了这样的习惯了。 洛辰每次回来,虽说是疲乏至极,但也会先沐浴后再同林之瑶一起用膳。 一身汗臭味,自然是不合适的。 林之瑶虽不介意这许多,洛辰却还是要忧心着是否会冲撞了林之瑶。林之瑶是爱香之人,从来都是保持自己和周遭都是香喷喷的。 一切都准备得井然有序又妥当,林之瑶便也不必操心些什么。 但就是林之瑶从来都没有说过什么,一身的忧虑与操心,桃夭也是肉眼可见的。 日日里,无论做什么都常会跑神,到了洛辰要回来的时辰,就开始望着府门。等着门外来回走动的行人里,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洛辰,晚上要不要去我那儿吃饭?”花荣热情邀请着,“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就是一顿像样的饭都还一起吃过呢。” “这......今天还是算了吧。我府上还有人等着我回去呢。”林之瑶在等,洛辰又如何能不知。 不然怎么会,每次都那么凑巧地一进门就能遇上林之瑶。“改日吧,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 “欸,你倒是从没提起过你府上的事。” “但也无妨,你便在路上拖个人传个话回去不就好了吗?不过就是一顿饭的功夫,这点面子也不给兄弟我吗?” 洛辰为难,且不说总不至于叫人去公主府传话,再者也不可能让林之瑶自己一人干等着呢。 眼见洛辰眉头紧锁,花荣却是看出了些端倪,“别是府上等着位美娇娘吧。” “那位林姑娘不是还没过门吗?难道你还在府里藏了什么别的美人?” “这可不能信口胡诌。”洛辰一把堵住花荣的嘴,“实不相瞒,我母亲日日念叨的紧,从不许我在外游荡,这每日才能回家吃一顿的饭啊,更是天天等着。我不总不能叫母亲白等一遭吧。” “即使如此,你怎么不早说呢?”花荣这下又开始赶洛辰了,“快回去吧,别让你母亲久等了。” “不然,你可就是个不孝子了。” 花荣是经历过人生许多生死悲欢离合的人,自己老母不在了,对别人家的就格外上心些,恨不得自己都帮着孝敬。 “多些花荣兄体谅,改日定当亲自上门赔礼道歉。” “不必不必,你快去吧。”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不出意外,洛辰一只脚才踏进门,就对上了林之瑶等待的视线。 “今日怎么晚了些?” “花荣约我去他那儿吃饭,一起说了几句,这才耽搁了些。” “你没久等吧?” 这话自然是多余的,林之瑶日日都在等,等着洛辰回来。 现在,林之瑶还能日日盼着洛辰今天傍晚时分能回来。以后呢?却是再怎么等,也等不到洛辰能够日日出现在府门外了。 林之瑶随着洛辰一路往内院走,“没有。” 探了探水温,“不晚,水还热着,你洗漱完了,就好吃饭了。” “好。” 即使林之瑶还在,洛辰也自如地整理衣衫。 虽然二人无夫妻之名,也无夫妻之实,但相处的方法却是已经开启老夫老妻模式了。 互相谁也没什么避讳的,在对方面前就是以最放松的姿态也没有任何问题。 洛辰褪下的衣衫置于一旁,林之瑶便主动帮着收拾起来,虽未进入屏风内里,但却也是十成十的坦诚。 取了新的衣物挂于屏风之上,又会点了香,多增些舒适娴静之感。 ...... “你每天消耗的多,也要多吃些,这样才能补得回来。”林之瑶一边说着,一边疯狂地往洛辰碗里夹菜。 “够了够了。”面对着叠山般摞起来的饭菜,洛辰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夹一筷子肉置于林之瑶碗中,“你也多吃点。这几天,都瘦了。” 林之瑶现下满心满眼的都是洛辰,“军营里能有什么好的吃食,你都吃得惯吗?” “唉,回来了,能多吃些好的就该多吃点。” “你这傻瓜,在军营里大家都吃一样的饭,做一样的事。别人能吃的,我自然也能吃。” 洛辰捏林之瑶的脸颊,却是再掐不出如从前般的肉乎乎了,“我呀,什么都好的。你不要担心。” 在军营里训练着,最多就是苦了些累了点。这点都受不了,也不必说是要上前线去与敌人厮杀了。 林之瑶本也不是这么草木皆兵的人,她真正担心的是洛辰上了前线之后的日子。自打洛辰进了军营开始,她就愈发觉得那一天是越来越近了,近到仿佛明天洛辰就要离开,奔赴战场了一般。 ...... “怎么样,舒服吧?”林之瑶盘腿坐在洛辰的身边,手上给洛辰的按摩的动作倒是显得愈发熟练了,“这可是我专门找师傅去练的。”为了洛辰,特地练的。 “嗯。”岂止是是舒服呢,林之瑶手艺进步飞快。洛辰在刚开始进入军营高强度的训练里,也是多亏了林之瑶日日夜里帮着按摩,才不至于一开始就腰酸腿痛,身体僵硬。 每到了这个时候,就是二人最放松的时间。 有时会是洛辰卸了一身的疲惫,先沉沉睡去;有时也会是林之瑶放下了一天的忧思,毫无防备地就在洛辰身边浅酣。 但无论是哪种,林之瑶开始越发频繁地睡在了洛辰房间,每个人对此都是心照不宣。 直到后来,林之瑶几乎就是每日夜里都是在洛辰房间里入睡的。 洛辰每每也只是帮林之瑶把被子盖好后,抱着她共同追寻周公。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不要!” 林之瑶一向睡得浅,便是做梦也比常人都少些,更遑论是噩梦了。 “怎么了?怎么了?” “别怕,没事的。” “我在。我在。” 洛辰被林之瑶的喃喃声惊醒,却才发觉这竟是林之瑶的在梦中的呓语。 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噩梦,竟叫林之瑶这般双手发冷,眉头紧锁,额头上冷汗遍布。 好不容易,林之瑶才从自己的梦中跳脱出来,眼中本就已经充盈着泪水了。看到洛辰,就控制不住的扑进怀中,小声地抽泣起来。 “好了,没事了。不过就是做了个噩梦。”洛辰给林之瑶顺着背,一下又一下地轻柔安抚着。 “我梦到前线有好多好多人,他们都想要你的命。到了战场上,每个人都挥刀指着你。” 林之瑶大哭,梦中洛辰离去的悲伤深深地笼罩住了她。 “不会的,噩梦都是跟现实相反的。” 不知不觉,时间又过了许久,眼瞅着要不了几天,洛辰就真的要奔赴前线了。 只有在洛辰的怀中,林之瑶才能真实地感觉到原来他还在这儿。 林之瑶也是心狠,一点没有给洛辰准备任何的物品。 “就是别的东西,你自己也都有,并不需要我帮你准备。” “旁的人总是要给临行前的人准备些私人的物什,以供他好有个记挂。” “我不想你看着东西,才能想起我。” “什么都不给你留,我是想让你明白,没有任何的东西可以代表我。” “但你要时刻记住,我在广陵等着你。” “你若想我了,便要安然地回来。” “否则......我便是一点儿也不会记着你,更别说一个小物件陪着你了。” 总之,说一千,道一万,林之瑶也只是想要洛辰能够早日平安归来罢了。 但终究林之瑶也只是嘴上说得决绝,背地里还是自己偷偷秀了荷包,放了自己最爱的几味香料,然后悄悄地藏在了洛辰的行囊之中了。 林之瑶哭得累了,复又抱着洛辰渐渐睡去了。 只是环着洛辰的双手,却是锁得更紧了。 “之瑶啊,怎么办,我也好舍不得你。”待到林之瑶再次睡去,洛辰才自言自语地说些自己憋在心里的话。 林之瑶脸上的担心早就藏不住了,洛辰从没有戳破过,但也一直放在心上,只是自己心里的却是彻底埋着了。他怕,林之瑶知道了之后徒增烦恼。 眼前人睡得娇憨,谁会舍得让这样的人在愁苦之中越陷越深呢? 洛辰抵着林之瑶的额头,深深地烙下了一吻。 他也舍不得她,他也害怕失去她。 前线究竟是什么样的,谁也不知道。战场上的厮杀,又会是谁能伤了谁,一切都是未知数。 或许这一去,就是再也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或许这一走,便是真正地天人永隔了。 未来,谁都说不准。 我本来不害怕以后的日子会是怎样的进行的,直到我的心里多了一个你。 “你也要好好地在这里等着我回来。” “我一定会在前线搏杀出些名堂来。” “回来,我就向陛下请旨求婚。” “我要你,堂堂正正、风风光光地嫁给我。” 第一百六十五章 关于洛辰要去前线的事情,至今为止还是没人太清楚的。就是柳玉茹,也不知道洛辰是自己报了名,要从一个新兵蛋子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上摸爬的。 这是最后的几天了,洛辰便都在府上,林之瑶也天天都黏在洛辰身边。 两个就天天窝在一起,仿佛两个连体婴儿似的,谁也不能将他们两个人分开,他们也谁也不会将对方看腻了,只嫌还不够。 洛辰早些层答应过花荣,要去他住处的,只是却也一直都耽搁着,推迟至今都还没有真正的赴过这场约。 “林姑娘,你也来了。”花荣看到林之瑶也一同出现的时候,也是有些惊讶的,但随即转念一想,就凭着洛辰和林之瑶之间的感情,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怎么,不欢迎我啊?” “没有没有。林姑娘大驾光临,我花荣是受宠若惊啊。” 这儿是花荣到了光棱之后自找的住处,虽不是什么豪门别院,但也不至于屋漏滴水,总归是个温馨的小住所罢了。 但这对于林之瑶来说,却是显得过于简陋了些。 “你还可以吗?”洛辰凑在林之瑶耳边小声询问,得到却是林之瑶坚定的眼神。 谁说公主,就不能在陋室了呢? 花荣是个爽快人,没下馆子,一桌子的菜也都是他自己做的,这酒也是准备的充足。 林之瑶喝第一口的时候就有些被辣得呛到,却仍是不动声色地将酒水饮尽。 花荣是北方人,喝得酒也更烈些。他准备时,既没考虑到一国之内南方北方的饮食差异,更没想到林之瑶会和洛辰一起出现。 这酒着实是上头,林之瑶才喝了没几口,就已经在脸上露了红晕。 “花荣,你跟洛辰是好兄弟。” “他呀,没什么本事的,就是爱逞强,你一定要看住他。” “如果可以,你就也护着点他。” “在前线,刀剑无情的,你们相互之间有个照应,才好让人能多放一分心。” 林之瑶有些醉了,没头没尾地说了一通,又靠在洛辰的身上软绵绵地失了力道了。 花荣却仍是郑重其事地端了酒碗对着林之瑶敬酒,自己满满将一整碗全部一下子喝尽了。 “林姑娘放心,只要有我花荣在,就一定会护着洛辰,保他平安。” “我在,他便在。” 花荣慷慨奋昂地表着自己的心境,林之瑶却是已经迷糊了,只能趴在洛辰的肩头自己说些只有自己才能理解的胡话。 洛辰着实有些哭笑不得,林之瑶呼呼说了一堆却自己又不管了。花荣和洛辰是同龄人,谁又能真的照顾了谁?如今花荣这一番话,林之瑶是没有太多感想了,洛辰却是真实的被花荣感动到了。 虽说林之瑶靠着不方便,洛辰也是端起酒碗郑重地敬花荣,同样是喝掉了满满一碗。 话不用多说,所有感情都在酒里了。 今日,是真的不醉不归。 这酒太烈,林之瑶一早便醉了。 洛辰与花荣二人性情相投,又互相有些惺惺相惜的情分,喝得多了,便也都有些醉了。 至此,洛辰才和林之瑶一起回到了公主府。 第一百六十六章 梦魇 “三三,三三。” “三三!” 林之瑶心里有根弦,一直都紧紧绷着。越是靠近分别的日子,越是濒临紧绷到即将要断裂。 如今,纵使洛辰还在身边,都少了些真实感。林之瑶想要紧紧抓住洛辰,可不知道为何,活生生的一个人分明还在眼前,就像空气似的,怎么的都抓不住。 洛辰将林之瑶放稳了,本也无意将林之瑶唤醒。自己也喝多了些,怕是也难以分出太多的精力来照顾林之瑶。 可这一声比一声颤抖,无助的呼喊声,勾着洛辰的心,唤得他失措。 “我在。我就在这儿。” “之瑶,别怕。” “三三就在你身边。” 洛辰抱紧了林之瑶,更是不停地出声安抚。可今日不同往日,近来这些日子,洛辰明显地感觉到林之瑶比之前更加敏感了。 现下,洛辰的声音对于林之瑶而言,仿佛不再是颗定心丸,而是她梦魇的催化剂了。 明显的,洛辰能感觉到怀里的小小人儿已经有些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了。 “之瑶,之瑶......” 林之瑶感觉到有人就在耳边唤着自己的名字,那个声音好像洛辰。 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就是睁不开双眼,就是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与之相反的,她视线内的场景愈发具象化了。那儿也有一个洛辰,一个满身是血,就是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似的。 不怕吗?当然怕。 可是林之瑶还是想要近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靠近他。 她喊他的名字,透过空气去抓他的衣袖,可是怎么都够不到。每每,都像穿透过了他的身子似的。 令人更难受的是,林之瑶看到的洛辰,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背影,无尽的落寞与孤寂。 他没有一点要回过头的意思。 他总是保持一个姿势,看着同一个方向。 然而,那一处烟雾缭绕,却是一片血色的朦胧。林之瑶看不清那里到底有些什么,或许是成堆的骸骨。 可她分明看到了一个女人的影子,一身红袍,像是穿着一身的华丽的嫁衣。 “不要!” 又是一声惊呼,林之瑶才彻底从梦中醒来。 “你还在这里。”林之瑶埋头在洛辰的怀中哭泣,眼泪就像是河水决堤了似的止也止不住。 这不是林之瑶第一次做这样的梦。 自从洛辰入了军营起,她就开始做这样的梦境。 起先,总是什么都看不清,偶尔还能看到洛辰回头。 可渐渐地到了后来,这个梦反而愈发清晰起来了,直到今天,林之瑶第一次看到了清了那片朦胧雾色中是一个红衣女子的身影。 梦里的洛辰,也随着那个红衣女子背影的远离,狠狠地在自己心上刺了一剑,再次倒在了血泊之中。 洛辰也常常会疑惑,为什么林之瑶最近总是在睡梦中惊醒。 但每当洛辰问起,林之瑶总是避而不答。 毋庸置疑,洛辰清楚地知道林之瑶的梦是关于自己,并且绝对不是什么好梦。 这一次林之瑶的反应相比之前更剧烈,洛辰却仍是找不到林之瑶心结的答案。 “你就像这样永远都抱紧我,好不好?”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一夜无梦 林之瑶尚还带着哭腔,却又开始轻声说着些不可能实现的胡话。 “好。” 你我都只知道这是不可能实现的,但你既然已经开口,我也想要许你一个梦幻的将来。 或许是这样的承诺太过如泡影般梦幻,林之瑶又开始躁动起来。 窝在洛辰怀里的身子,不安分地扭动起来,像是要脱离洛辰的怀抱,却又像是要将这份珍惜的温暖与自己联系地更加紧密。 “啵唧。” 洛辰还没反应过来,林之瑶就已经从自己的臂弯中探着头,甚至亲出了一记令人脸红心跳不知的声响。 花荣这酒着实是烈了些,虽然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但林之瑶和洛辰的酒意都呈现在脸上,挥之不去,更是放肆地操控着二人的神思,将理智短暂地遮蔽了起来。 对着洛辰尚还带着诧异的眸子,林之瑶却有些洋洋得意之感。更是明目张胆地伸出了一双手捧着洛辰的脸颊。 “你怎么这么瘦了,这脸摸起来都没手感了。” 这一边还在吐槽着,林之瑶又快速地在洛辰的唇上略过,只留一点蜻蜓点水的触感。 洛辰在下注视着林之瑶的每一点细节,将她所有的行为动作,神态表情都尽收眼底。 无论是哪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都熬不住美人的容颜。 更别说这人还红着眼睛,挂着晶莹的泪珠,脸上泛着酒色微醺的模样,嘴角却还沾染了自己的味道。 林之瑶却还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神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洛辰,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些什么与众不同的危险气息已然萦绕在自己周遭。 洛辰:“......”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洛辰原本的意志,早就被林之瑶的一举一动撩|拨到磨平殆尽了。 洛辰倏然翻身,将林之瑶与自己的位置完全对调过来。 如果说林之瑶的亲亲是还带着少女的羞涩与甜腻,洛辰却是全然爆发着独属于少年人的特有气息。 他几乎就想要完全将林之瑶侵占,并将其占为己有。 于是,在烈酒未散的余韵下,他也确实这般做了。 今日花荣的酒有多烈,洛辰与林之瑶的难以分离的情谊就有多浓。 平日里的洛辰都是温和的,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完全暴露出自己暴虐和渴望的一面,他不知停止地一再同林之瑶索取着专属于自己心爱之人的香甜味道。 二人难舍难分地忘乎所以,以至于何时将对方的衣衫扯落了也不知晓。 这临门一脚,洛辰却是再度清醒过来。 可这终究不是一个人自己单方面的意愿就可以继续进展的事情。 洛辰,想要停止,想要纠正。 林之瑶,不想。 她更多的想要的是,与身边这人一起堕入疯狂的深渊。 只是堪堪一拽,洛辰就能被林之瑶再次捉回二人的专属世界。 或许,今日的酒很烈。 但今夜的月亮却是难得明亮,透过窗,将月光洒向每一个角落。 梦魇难消,今夜我却不再怕了。 不再是噩梦,不再是空气般地抓不住了。 林之瑶能够清楚地感知到:洛辰,就在这儿。 今夜,有你相伴,一夜无梦。 第一百六十八章 要生几个宝宝 “三三,答应我,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要记得你的身后还有一个我。”林之瑶依偎在洛辰的怀中,仍旧贪恋着他的味道。 “那你也要答应我,我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 “无论你梦到什么,都是只是梦而已。” “不要为了没有发生的事情,就浪费了自己所有的情绪与思考。” 褪去了一身酒意,二人却难得没有感到头痛欲裂的酸胀感。 林之瑶反而盯着洛辰的眸子,还多了些闪光。 搁在以前,无论是林之瑶还洛辰,私下里总都是笑着的,更有甚者,那嘴角跟都快要能咧到太阳穴去了。可近日来,二人都往往是一脸的愁容,就算是脸上挂着的笑,却也常是些无可奈何,费劲心力硬拉扯出来的惨淡笑容。 现在,二人相视一笑,却都包含着星河万物。 洛辰以额间贴着林之瑶的额间,鼻尖轻蹭,一身的柔情都要送给林之瑶。 “我会代替你,常常回去看看阿爹阿娘还有阿姐的。” “你也不要担心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毕竟,说不准哪天等你回来,府上就多了一个小三三呢!” 林之瑶不着边际地胡扯着,却又将洛辰逗笑了,“哪能有那么容易。” “嘿嘿。”林之瑶神秘兮兮地凑近了洛辰的耳朵,说话间鼻息之间的呼吸都扑打在洛辰最敏感的部位,“一次不成,我们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林之瑶想要逗弄洛辰,可却没等到那个红着一张脸支支吾吾的,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的洛辰了。 相反,如狼似虎似的男子反手将林之瑶堪堪只足莹莹一握的窄腰框在臂弯中,“我们之瑶是还不够吗?” “要不要,我们继续?” “别别别。”林之瑶迅速抽身,她可不是什么金刚不坏之身。经历过一次,她已经感觉自己的身子都快要散架了,再继续,怕是明天要彻底起不来了。 “洛公子还是留着这一身的精力放在来日战场上吧。” 洛辰指尖点过林之瑶的鼻,将人塞回自己的怀中,“现在还太早了。” “等到来日,我们再生一堆的宝宝,让他们天天都围着你满院子的跑。” “那个时候,你就要嫌弃孩子烦人了。” 林之瑶早在自己的脑海中构建过各式各样的未来,自己会与洛辰与什么样的姿态与身份相处,又是否会生几个宝宝。 她都想过了,最好呢,是能生一个男孩,在生一个女孩。只要不牵扯到皇室权谋的争斗之中啊,这样的兄妹组合就该是最幸福美满的了。 洛辰见林之瑶没有说话,还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怎么样,考虑的差不多了?” “要不要告诉我,你想好了要生几个宝宝,要几个男孩还有几个女孩子啊?” 被戳中了心窝,林之瑶复又羞红了脸,将头深埋在洛辰怀中不肯露脸了。 “几个都好。你怎么想的,我们以后就怎么实现。” “我们总会等到那一天的。” 洛辰抚着林之瑶一头的青丝,嘴里轻柔的话语飘在林之瑶的耳边。 却也不知,到底是对林之瑶在说,还是对着自己说。 第一百六十九章 分别 无论再不情愿,也没有人可以抗拒时间的到达。 林之瑶反复检查着洛辰的行囊,“都带齐了吗?” “尤其是金疮药啊什么之类的。前线物资少,能调用的药也不会充裕的,一定要自己带好。” “还有护心甲,一定要时刻穿着。就是夜里睡觉,都不准脱下!” “在军营里,切记不可强出头,知道吗?” “枪打出头鸟,你就是替人顶了事,也是叫那些尸位素餐的人白白领了功劳。” “凡是都要量力而行,一定要记住啊!” 林之瑶手上翻来翻去地各种检查着,嘴里也还念叨个不停。像是非得洛辰能将她所有的话都倒背如流,一字不差地在复述出来才能作数似的。 “好了,别忙了。”洛辰握住林之瑶的手,将人带到自己怀中。“让我好好再记一记你身上的味道。” 身上的味道大多都是衣服的熏香,不然就是林之瑶自己用的香料,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你该好好记得我的样子才是。” “这一去,少则几月,多则……几载。或许等你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将我长得什么模样都忘光了。” 洛辰却是仍不为所动,反而在林之瑶耳边喃喃,“傻瓜,你的一切都刻在我的心里。” “公主,时辰差不多了,公子该出发了。”桃夭出声提醒,若她再不打断,或许洛辰今天真要赶不上行军的队伍了。 确实是不能再耽搁了,已经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了。洛辰在林之瑶发间留下一吻,转头拿上行囊就背身而去了。 林之瑶听得清楚洛辰踏出的每一步,只是她却一直低着头,直到洛辰彻底消失在公主府外,不留一丝背影。 她不敢看,不愿面对这次离别。 今天送行的人会在城外聚集,林之瑶却不能去光明正大地送别洛辰。人多眼杂的,谁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会在那里认出林之瑶来。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但对洛辰必然会有许多影响。往后他的军旅生涯便不会平静了。 “公主,你真的不去吗?”桃夭还是知道林之瑶的心思的,早就准备好了平常人家的素服还有面纱,也让马夫备好了马。 ...... 花荣没想到洛辰会是一人在此,“林姑娘呢?她不来送你吗?” 洛辰无奈地摇摇头,“她来不了。” “这样啊。”花荣叹了口气,拍拍洛辰的肩膀。他本以为自己孤家寡人一个,又不好叫乡亲们劳累才会一人淹没在送行的人群之中。没想到,就是洛辰这样的,也会遇到这样的事。 别人都有人来送,自然或多或少的都有些羡慕。只是洛辰也清楚的很,林之瑶的身份出现在这,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洛辰,你看。”花荣晃着洛辰的手臂,“那是不是林姑娘?” 林之瑶一身素服,再以面纱遮挡,一人一骑直冲此处而来。 “欸,她怎么停下了?” 花荣疑惑,洛辰却在一旁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林之瑶虽没有靠近,却站在高处,一眼便瞧见了形单影只的洛辰二人。 人海阻隔着我们的距离,但你我皆知我们的心在此刻是靠在一起的。 直到行军的队伍开拔,林之瑶都还站在原地,洛辰也是一步三回头。 不知是谁又在心里暗自垂泪了。 “等我。” 第一百七十章 难以理解 “公主姐姐,我怎么听说洛辰哥哥回山上去了?”柳玉茹得知洛辰离开,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公主府。 这消息在外突然传开,此时距离洛辰离开广陵城有半个月的光景了。 “我就说为什么一直没见过洛辰哥哥的影子,无论是谁找他,都被回绝了。” 柳玉茹说着说着却仍觉得哪里有些什么问题,“可是没必要啊,回了霖丞派又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为什么要瞒着外面的人?” 林之瑶听着柳玉茹念叨,却不出声,只一人淡淡地饮着茶水,还不忘给柳玉茹也添上一杯。 “告诉我呗,洛辰哥哥到底去哪里了?”柳玉茹缠着林之瑶,嘴皮子功夫磨个不停。 “你猜不到吗?”林之瑶放下杯盏,抬眼瞥过柳玉茹,“他好像在洛府时就跟你们说过吧。” 柳玉茹当即蒙了,“公主姐姐,你怎么能同意他这么做呢?” “战场上有多危险,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姨父知道这事吗?” “洛将军若知道,你还能不知道?”林之瑶轻叹了一声,终究也是觉得此事冒险。可他们之间,似乎当下也只有这条险路可以走。 “不行,我得回去告诉婶婶。”柳玉茹说着就要往外走,却被林之瑶叫住。 “你告诉洛夫人又有什么用。让她知道洛府一家的就两个男人,此刻却都将命豁了出去,把头都挂在裤腰带上了吗?” 柳玉茹急了,“好歹能让姨父知道啊。不然洛辰哥哥一个人,就是埋没在哪里了我们都没个消息。” “姨父好歹还是主帅,保一个兵卒还保不住吗?” 选择告诉柳玉茹真相,是因为林之瑶知道散播出去的假消息唬得住别人,却瞒不住柳玉茹,所以干脆摊牌。 “永远活在别人的羽翼之下,你的洛辰哥哥这辈子也就只能当个普通的兵卒了。” 林之瑶眼神狠厉,柳玉茹却也无惧,“我洛府、柳府世代为了皇室鞍前马后,洒头颅抛热血,如今后辈难道还要从一个兵卒做起吗?” “何况洛辰哥哥不是还有你这个公主殿下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怕是连请封一个将军也不在话下吧。” “又何必要他这么做?” 确实,柳玉茹所言虽然偏激,包含了这世间的许多的不公与特权,但事实确实如此。如果林栩竹不清楚洛辰的真实身世的话。 “他想要靠他自己,我又为何要拦着他。” “既然真有本事,就该自己去闯一闯,为这个国家流血流汗,他想做的事,我全都支持他。” “剩下的所谓捷径,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走上那条路的。” “......”柳玉茹无话可说,她真的很难理解明明可以一步到达的事情,非得自己拐个七八十个弯再来。而这个过程,甚至会带来不可逆转的损失与伤害。 今天,无论是林之瑶还是柳玉茹,在这件事情上都有些情绪过激。双方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考虑自己所想到的,争执自然在所难免。 闹得不欢而散,柳玉茹甩袖离去,林之瑶也没有任何表示。 所有人,都需要冷静一下。 第一百七十一章 北境的信 等到洛辰在军队里真正有名字的那一天,等到广陵城的人都意识到洛辰去了前线的那一天。 或许,才是洛辰和林之瑶快熬熬出头的日子。 只是,这一天或许会来得很晚很晚,也有可能永远都不会来。 但林之瑶很快就一扫所有的阴霾,洛辰来信了。 半个月前洛辰他们出发时,随行的还有押送补给粮草的部队。只要使得动银子,让回来的人帮忙捎封家书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林之瑶之所以喜出望外,是因为她未想到洛辰的信会来得这么快。 “让押送粮草的人带回来,也亏他想得出。”林之瑶说着,可脸上洋溢着的笑意都要渗透出去了。 却也没着急拆开,林之瑶先回了房间,自己关上门,一人独享这属于她的时光。 之瑶: 别来良久,甚以为怀。 吾自日前已达前线,彼时时局尚还客观。吾仍居于帐中,每日操练,不曾遇敌。吾躯如常,眷属安健,聊可告慰。 北境天寒,可见处皆无人烟,故而甚思广陵之暖意与人情。阳春三月,燕语雕梁,想必心旷神怡!之瑶可曾乘兴驾逰?当此春风送暖之际,料想身心均健。 奈何吾不见广陵春色与汝之容颜,悲戚之情难抑。吾言之嬉笑,汝莫伤怀。 此信抵达汝之手,想必已然时隔多日。或许已当入夏之际,汝自当珍重。莫要辜负这大好春光与夏日美景,必得常出府游玩才是。吾知汝心不安,亦不可日日憋闷。若有事,吾无法当即现身于汝身侧,也分得吾之挂念。汝若不欲此,便需好自照料自己。 海天在望,不尽依依。书不尽意,余言后续。 洛辰手书 林之瑶看了,却是一会哭一会笑,心中五味杂陈。 北境苦寒,边疆更是战乱之地,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的光景。寥寥几句,洛辰未明说的,林之瑶心里却也清楚。 广陵的春景也过了大半,眼看也确实快要到了入夏的时节了。 洛辰的信不知是何时所写,或许也已经半月有余。刚一分别,洛辰就开始想着林之瑶了,他最怕的是以后自己连想林之瑶的时间都没有了。 他挂念着她,她亦如是。 林之瑶日日所念,皆为洛辰。桃夭每日都见着林之瑶或在窗前,或在门外,每每出神都是望着北境的方向。 牵挂着,盼着,从分别的那一刻便已经开始幻想重逢了。 透过这封信,林之瑶仿佛能看见洛辰正襟危坐于案板之前,一笔一划认真的撰写着自己的思念。 甚至这一封信,每个字,林之瑶都觉得他们是带着洛辰的气息的。 这是一封来自北境的信件,寄来的洛辰的思念,牵动的是林之瑶的心弦。 “我好想你。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你吃得好吗?穿的暖吗?” “你写信时北境尚未回暖,此刻却是好些了吗?” 是夜,林之瑶将洛辰的信置于枕下,梦里她好像也到了洛辰的身边,看他日日操练,看着他偶尔也会趁着间隙望着账外出神。 或许,你也是在想我吗? 第一百七十二章 我做不到不想你 “嘿,你在干什么?”花荣拍了洛辰的左肩,偏又要从洛辰的右边冒出来。 洛辰的思绪被打断,只得掐断自己日复一日的同样情绪,转而面对花荣。“没干什么,就是趁着空发个呆,休息一下。” “哦。我知道了。”花荣一副了然于胸又好像自己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的浮夸表情,“原来你都是靠想林姑娘来休息的呀。” 好吧,洛辰承认或许是他流露出来的表情和样子太过明白了。 “广陵快到夏天了吧,你说她现在在干嘛呢?” “......我哪知道。全天下就你最了解她了,你觉得她在干嘛她就在干嘛吧。”花荣回答得极敷衍,他并不懂自己为何每日要要如此乐此不疲地给自己找不痛快,听洛辰秀自己跟林姑娘的恩爱。 她应该也在想我吧。或许还会站在窗前,愣愣地看着北境的天。 洛辰如是想着。就算他的信送到了林之瑶的手中,要她多出门多做事,不要沉迷在悲伤难过的思念情绪里,但林之瑶是做不到的。洛辰对此十分清楚。 “要怪也只能怪她这个倔脾气,谁也拉不动,劝不回。”洛辰在心里想着,没成想没留神也说了出声。 不过,也幸好这间帐篷里也只有洛辰和花荣两个人罢了。 “我看不啊。我觉得林姑娘就很听你的话。”训练了整整一日,不知身体有多疲累。花荣可做不到像洛辰似的这么能撑,能挨着床的时候还是安分地躺在床上休养生息最好了。“不过你要是劝她别想你啊什么的,就还是算了吧。” “你来的时候,她难道没跟你说过什么照顾好自己,别想她啊什么的话吗?” “你不是照样也每天拼了命地练,甚至还要加练,还要给别的人帮忙干这干那的。” “我看了都嫌累。完事了你每天回来还要在坐在那儿想广陵是什么样的,想她林姑娘现在在做什么?” “唉,您这活计实在是太多了。”花荣刻意地叹了一口气,他也确实是看不得洛辰每天忙得前胸贴后背,屁股难沾座的样子,尤其是洛辰还要自己给自己揽事干的时候。 “既然你自己都做不到,她一个富家小姐,就更做不到了吧。” 花荣所言不差,林之瑶不是没有说过,洛辰更没有忘记。可是一旦有人有需要,洛辰还是会第一时间帮忙。 至于加练,洛辰想要的比别人更多,付出的也应该比别人更多,他从不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不用出力,就能白得的好事。 “不好了!不好了!” “北军夜间偷袭营地了!” 一时间,南军的营帐内火花乱飞,消息四处狂奔流窜。 这个时候,再没有时间儿女情长了,洛辰和花荣迅速就拿上兵器往营账外去了。 双方假意相安无事了许久,如今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今夜,是洛辰第一次真正穿上盔甲,执长矛以御外敌的时刻。 这是个序幕,南北融洽的表皮便要彻底撕开了。 四处飞的火星子,也殃及了各处。 “该来的总会来。” “我无惧。” 第一百七十三章 重点考察对象 收到了洛辰的信,但粮草的押运才回也就不会这么快就又返程去前线。 林之瑶早就写好了回信,却也没个门道送过去。 再一次得知前线的消息,却并不是让人有何精神振奋之感。 洛辰以最普通的一个兵卒的身份上了前线,就是瞒得住别人,林栩竹作为一国之主,却是将这样的小事也是洞悉的。 只是林栩竹从来没有表过态,也没有就这件事情跟林之瑶说过一丝半点。 没有反对,就是林栩竹的默许。 无论南境哪个男儿想要上战场为了国家厮杀,林栩竹自然都不会反对。 对于洛辰,林栩竹也知道他有些本事,能下这样的决心也就说明他也是个又担当的人。 如果真能做出点成绩来,许诺些什么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毕竟,栽培一个将军并不容易,又还得考查他背后的所有身家背景,以及是否有跟哪个朝臣关系亲密,有没有与人结党营私的风险。 普通人家的孩子上了战场,倒不是说一定没有什么太大的水花,只是太难。毕竟,无论受的教育、身上的本事和眼界比起有能力的世家子弟来说,往往都还是差点的。 前线最缺的其实不是一个能打仗的士兵,而是能指挥的将军。纵使有少数哪个寒门的将领冒出头角来,也容易被世家盯上。 洛辰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洛辰在林之瑶身边许久,拥有足够的武力还有常人不能及的箭术,长时间累积下来的见识和胸襟运用在战场上也完全有可能可以对军队有足够好的指挥和战术谋划。 再者,无论如何,洛辰挂着洛家的名头,在外人眼里他就是洛家的子弟,没人敢轻易招惹他。尤其是在他还被众人周知,背靠林之瑶——这个元乐公主的情况下。 而林栩竹却完全掌握洛辰的所有信息,林之瑶是他的软肋,培养出一个洛辰,也完全不必担心他不为皇家做事。 洛辰,是林栩竹重点考察的对象。 可是,就是当林栩竹收到前线战报的时候,也没有告诉林之瑶关于洛辰的消息。 北军偷袭我军营地,一群新兵蛋子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战报显示有不少人都因此送了命。 洛辰却临危不惧,冷静地聚集起剩下的人,指挥着他们保护自己,又将对面赶出我方营地。 同洛辰住在一处的许多人,都没有什么太多的经验,眼看着自己这边从劣势逐渐占了上风,居然还想追着他们跑去好远。幸亏洛辰拦下了他们的冲动,“穷寇莫追,小心有诈。” 那夜之后,无论军功章上是否在角落多添了一笔洛辰的名字与事迹,但那日在场的洛辰的直属军官却是深深记住了洛辰的有勇有谋。进可杀敌数十人,退可以一己之力指挥调度,还能叫人信服。 正经送的战报上自然没有这许多,但林之瑶不方便在军营里安插的人,对于林栩竹来说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这自然也不能让林之瑶知晓。 所以,那日夜袭的细节,除了林栩竹,整个广陵也再没人知道了。 林之瑶甚至都不知道北军夜袭的是我军哪一处的营地。 第一百七十四章 没有消息的消息 一连几月,林之瑶都再没有收到过洛辰的一点消息,托人送去的信也没有丝毫回音。 北境战场,却是在几个月前的夜袭之后,彻底拉开了全面交战的帷幕。 据战报称,北军在交战之时突然换了个主帅,一下子败退我军数节。那人广陵城的各位也没有不熟悉的,正是北境那狗贼的庶出的小儿子——华琛奕。 虽说自从柳玉茹知道洛辰孤身一人奔赴前线的真相之后一时难以理解,但经过时间的淬炼,也只得磨平了棱角。 毕竟,她也并不能为洛辰做些什么。 今日,是桃夭特意派人去柳府请的柳玉茹。 传回广陵的战报表示,边境的战况日益焦灼,我军也并没有夺下什么优势。近日来,更是难以言说。 “柳姑娘快劝劝我家公主吧。在这样下去,不等洛公子回来,公主就要先撑不住了。” 原本收了洛辰的信,林之瑶就决定摆正自己的心态,放宽心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才好等洛辰回来。可是前线落了下风,朝中人心惶惶的大有人在,林之瑶也少了分冷静,难以免俗地再次忧心伤神起来。 柳玉茹虽也来了,可她自知除了洛辰便没有人再能劝得动林之瑶了。 又在发呆,林之瑶总是倚着门框,望着北方的天空。一站便可以站上一整天,往往肿了膝盖还不自知。 “她这样看着又有什么用。”柳玉茹站的老远就看见了林之瑶的一人孤寂的身形。 叹了口气,柳玉茹却停了脚步,没有再上前。就算柳玉茹能消化洛辰和林之瑶的举动,但她至今也不能理解这二人这般做的缘由究竟为何。 柳玉茹虽不在局中,却也看不透这局内的动向。 但林之瑶确实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现在谁都不可能将洛辰从战场上拉回来,送到林之瑶的身边。但她现如今最担心的不就是洛辰的动向吗? 什么“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总是自我欺骗的谎言,未知才会更加剧一个人内心的恐惧,更不必说焦虑了。 既知病灶所在,自然就该对症下药。 柳玉茹也不打没有准备的仗,今日来公主府,她也确实是得了些小道消息带给林之瑶的。 不管真假,至少先死马当活马医了。 “听前线的人说,前段时间新增的兵卒里,正有个叫洛辰的校尉。” 林之瑶起先并没怎么仔细听柳玉茹说了什么,只是敷衍地应承着。待到她反应过来时,眼中却是增添了许多光彩,“你从哪里知道的?可信吗?” 柳玉茹扶着林之瑶回到椅子上坐定,“你是公主,就是为了避嫌也不会和军中的人有太多接触。” “但我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将门之后,在军营里有多认识几个人,多知道点消息也不足为奇吧。” 诚然,柳家和洛家在军中还是颇有威望的,亲信子系自然也不会少。只是这样的关系链太敏感,能给柳玉茹传点消息回来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柳玉茹不是没想通过这个来帮助洛辰,但这确实也是没戏。 “他可平安吗?” 能知道洛辰那一丝半点的消息已是不易,但能与柳玉茹通消息的人若去关注一个普通的校尉也会惹来他人侧目。 柳玉茹自然是不知,但她依旧回道,“嗯。” 第一百七十五章 你还在想我吗 长时间来的空白板块突然有了一丝墨色,林之瑶整个人都明朗了许多。 万幸,她所知的到目前为止,确实也与现实没有什么偏差。 林之瑶每日闲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空隙的时间太多,便被她全都用在想洛辰上了。 反观洛辰却是每日都忙得没有什么功夫,只有夜深人静之时才能分得一点思绪,借着月光遥寄自己的思念。 只是就是夜间这短暂的休息时间,他也不一定都是能留给自己的。洛辰时刻还要注意着外面的声响,以及有没有人来递情报。 交战前线,能够第一时间处理情报是十分重要的。保不准,敌军又趁着半夜搞一出偷袭,或是火烧我方的粮草库。 都是些没影的事,谁都把不准,那人为能做的就是加强防守,提高警惕。 “我说洛校尉啊,你就别在看书了。”花荣道,“一天也就能休息这么点时间,你倒不如在梦里想想林姑娘。” “何苦连这点时间都要用来琢磨那枯涩难懂的兵书啊。” “指挥,排兵布阵的事情自然有上头的人去做,我们只要听令,能打仗就好了。” 花荣是个实实在在的粗人,每日里最怕看见的就是字很多的书,那感觉简直就要要了他的老命了。更别说像洛辰那样,每日睡前都要捧着读了。花荣信奉的是实战出真知,再多的理论都需要在实战中进行检验。 当然,完备更多的理论知识,在实战上也会有更多更好的战术与解决措施去实施调动。 “我吵到你睡觉了吗?”洛辰以为是自己的灯太亮越是翻书的声音叫人难以忍受。说着就要作势将灯火吹灭,去外面借着月光照亮眼前的文字。 花荣赶紧叫住洛辰,这个地方毒得很,尤其是晚上,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可能就已经被钉得满脸是包包了。 “那什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怕你累着了,每天这样高强度的各种磨,铁棒都要给他磨成针了。” “没事,我也没想什么。”洛辰依旧迈出了外出的步伐,他也确实给花荣的睡眠带来了一定的困扰。“我还是去外面吧,吹吹风,还能多想想事情。” 洛辰也确实需要一定的空间和时间自我调节一下。他总是太想念林之瑶,又在华琛奕出现的时候,顿感自己受了当头一棒。 兵书是洛辰自己带来的,当初确实是林之瑶执意将书放进“洛辰”的行囊之中的。 “你在干什么呢?是不是该睡了?”洛辰一人蹲坐在帐篷后,低声对自己嘀咕着:“我升了校尉,却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 “一连几个月没有消息,我好想你,可就算我收到了你的回信,我也不没有机会将信送回去。” 洛辰放下兵书,一旦想起林之瑶就注意力就很难聚集到一起了。与其浪费时间,在这儿喂着咬人的蚊子,倒不如多想想林之瑶。虽然这份挂念总是出现的太频繁,可谁也不能多因此长一两肉, “之瑶,你有没有照顾好自己,好久没见了,你还在想我吗?” 第一百七十六章 破茧成蝶 华琛奕一人带着剩下的几个亲信,一路长路跋涉,好不容易才回到了汴梁。 质子是危险也是机遇,这话着实不假。华琛奕能从广陵全身而退,并未北朝带来许多隐蔽的情报。不仅北帝对华琛奕另眼相看,朝中众多官员也纷纷向华琛奕伸出了橄榄枝。 所有人都在为这个小皇子能化险为夷而感到庆幸,只有华琛奕一人却对此提不起什么兴致。 今时今日的地位,背后有太多不为人知的心酸与苦楚。这是用他的母亲,敏夫人的性命还有与林之瑶之间的信任等等堆砌而成的。 如今,华琛奕在汴梁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北帝的态度也大大缓和,各家瞧出了这点端倪的,都上赶着去巴结这位新贵的奕亲王。 奕王府的新门槛都被人踩圆滑了许多,每日送来的礼物也是堆叠成山,更有甚者直接往他府里塞了姑娘来。 着实是汴梁当今的最得意的权贵,春风得意的很。 北帝早就上了年纪,自然也早就立了嫡出的皇子正位东宫。可如今这风向,就算北帝没这个意思,那太子也坐不住了。 也不知是听了哪个急功近利又不知轻重的小人的话,竟主动跟北帝举荐华琛奕上前线。想等着华琛奕出了丑,再好扳回一局。 自然,太子也没少暗中给华琛奕使绊子,只是大多都没奏效罢了。 北帝虽然有心维护这正宫嫡出的太子,知子莫若父他也清楚这太子实在是外强中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货色。相比太子,华琛奕这个新封的奕亲王对于北帝而言却是陌生许多。 太子举荐,那点小心思他也都看在眼里,却还是应下了,没表明什么态度。北帝同样需要一个机会,看看华琛奕到底腹中深浅几何。 至于华琛奕,更不必说,回到汴梁的每一天,他从来没有一刻有过归属感。就是在广陵的日子,都比在这多几丝甜味。 府上服侍的人多了,后院那几个美艳的女人都是哪家试图安插在他枕边的眼线。 每日应付完这个,还要处理那个,有了机会可以离开,华琛奕自然求之不得。 尤其是这个立军功的机会,更是难得。 回到汴梁,华琛奕变得比以往更加圆滑,无论遇到了什么,就算是人给他使了绊子的,他也没吭过一声。 既然回来了,他便是带着敏夫人的希望与寄托一起回来的。东宫的太子,龙椅上的位置,也该换个人坐坐了。 受了委屈,却都往自己独自里咽,在北帝看来是耐得住性子,城府颇深之人;换了太子,却只当是个怯懦的草包了。 “母妃,你看到了?” “奕儿不是当初的奕儿了,不会再受人欺凌了。” 再别汴梁,华琛奕是领着数万将士一同出发,浩浩荡荡的,再不是当年和敏夫人两个人凄凄惨惨被赶出故乡的庶子庶妃了。 蛰伏许久,华琛奕终于熬到了破茧成蝶的时机。 抓到了机会,他就不会放过。太子那点小伎俩,根本不足挂齿。 真正需要考虑的是战场,是前线。 纵使在战场上面对的是洛将军,华琛奕也凭着自己的勇猛与智慧,连败南军。 第一百七十七章 战场 前线战场上,洛将军与华琛奕纠缠的难舍难分,到了真正涉及利益的时刻,谁也不会谦让着谁了。 皆是有什么看家本事,都拿了出来。 洛将军战场经验丰富,但论年轻勇猛,却是不得不服华琛奕。后起之秀,着实可畏。 然而,二人真刀实枪杀起来的时候,一般人只当他们战术上都是你来我往,难分伯仲的。可真正接近这领导核心的都清楚,洛将军在面对华琛奕时已然有些吃力,往往都处于下风。 这也不是什么怪事,毕竟华琛奕在广陵待了这许久。本就有意探听各方消息,对于洛将军从来也都是更加注意的。 洛将军作战的部署与风格,长年累月下来有了自己的烙印,也往往会体现在生活中的行为处事上。华琛奕对洛将军,可以说超乎旁人的了解的多了多。 而华琛奕从来展现的都是一个温吞公子的形象,待得久了你还能发觉他这一身的清冷与傲骨。如今,华琛奕面上却还是那副面孔,可内里却是与往前大大不同。 或许华琛奕骨子里的心气儿从没变过,但若让洛将军来认,自然是认不出的。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华琛奕与洛将军如今真真是将这句话发挥到极致了。 不过这都是上面统帅之间的纷争,底下的人自然插不上嘴。只是统筹全局不关他们的事,冲锋陷阵却是得冲到最前面。 “你说,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花荣站在洛辰身边,看着这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不由得唏嘘。 这是一场小战后的遗留战场,洛辰带着人来整理一下。 无论多少回,这遍布的躯体了无生气,点缀这惨白的却是最浓郁的红。 “是啊,这什么时候能到头呢?” 洛辰虽未接触到统帅之间的较量,但毕竟春江水暖鸭先知,冲在前锋的人总是能感受到真正战术上的撕扯。 在洛辰眼中,华琛奕本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而自从华琛奕在广陵城闹出的那场风波之后,更是让人明白此人不容小觑。 如今的结果,也并非十分意外。 只是,如今南朝政局刚刚洗牌,又是被动地接受北境的战争。两方的境遇在一开始就是不同的。 南朝本就不是准备完好的阶段,更也无法与北境一起耗下去。 再这样消磨,总有一方会先坚持不住,而这劣势就直指南朝。 “如今,我又能做什么呢?”洛辰突然感到有些无奈与好笑。 纵使自己将这一切看得再透彻,难道洛将军分析不出,感受不到吗? 显然,洛将军直到此刻还没有什么足够完善的解决办法。 老将如此,新兵亦不得法。 “走吧。”洛辰拍拍花荣的肩,转身回营地去了。 前方没有康庄大道,背后是万骨骷髅。 一旦失了信心,少了热血,就会被这无穷无尽的黑暗深渊所吞噬。 船到桥头自然直,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或许,转折点就在不远的将来,一切犹未可知。 荒野战场上的天空是宽阔的,只是这风云诡谲的样子徒增压抑。 西山边上的些许光亮,却仍照亮着大地。 第一百七十八章 粮草问题 今年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道了,秋收时节却收获甚少。前方将士还在殊死拼搏,南境后方就要为粮食问题开始发愁了。 林栩竹为此惆怅良久,林之瑶也略有耳闻。 但南朝休养生息的时间不说长,但也不短了。在百姓收成不足的情况下,朝廷介调动到粮草,也足够一年的支撑。即便有些吃紧,但只要来年风调雨顺,倒也不足为惧。只是要让林栩竹多发些愁罢了。 “今年的雪好大。”林之瑶伸出手掌,落下掌心的雪花即刻便化成了水。 桃夭将斗篷给林之瑶披上,确认绳结不会滑落,“可不是嘛,今年可比往年都冷得多了。” “公主也要注意着,别着了凉。” 林之瑶定定地站着:“广陵都这么冷了,北边不就更冷了。” 害,又想起洛辰公子来了。 “公主且放宽心吧。前线不会短了将士们的粮食和御寒的衣物的。陛下还指着他们打胜仗呢。” 不提还好,一提粮食的事情,林之瑶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今年百姓的收成,“别说纳征了,今年还得国库拨了银子粮食下发下去呢。” “前线说不好也吃紧呢。” 一辈子生活在高墙大院里的人哪里能知道真正的挨饿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就是桃夭,也是打小就被送进了宫里,侍候着林之瑶一起长大,虽说是个侍女,但也是锦衣玉食地长大的。更别说林之瑶这个正经公主了。 林之瑶见过的最落魄的难民,无外乎就是当初花荣那伙人了。当时虽瞅着他们落魄,后来也都到了广陵城,找了些许营生,并也没有如何凄惨。 “会平安的。”林之瑶祈愿着。 ...... 听说境内收成不佳,前线的粮草便也略略往后推迟了些。 但前线打仗,哪能遇上后方粮草供给不足的问题。一旦在军中传开,必然会导致军心溃散。 虽说只是会晚几日,但为了以防万一再横生波折,洛将军便派了手下一个亲信带着几十人去最近的石城先借些粮食回来存放着。 石城的位置属于战场的后方了,也是南军唯一可以借到粮食的一座城。 同样,如果将石城与前线的联系切断,南军就会陷入被前后包抄而短时间不会有任何援军支援的境地。 只是去后方带些粮草回来,自然也犯不着将身边的亲信都带走。因而刘将军便在普通的兵卒中挑了些武力上乘的。 好巧不巧,花荣恰好在其中。临行前,花荣还和洛辰嘚瑟呢。 “按功夫挑,你看能挑上我。诶嘿,就是没有你。” 自从有了校尉的头衔,当然也就不再需要洛辰凡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了。 因此,当刘将军在军中选人的时候,本就先排除了拥有军官头衔以上的人员。 洛辰也懒得跟他磨嘴皮子,这是他们二人上了战场之后第一次真正分开任务,“你自己可就小心着点吧。别待会着了什么道,可就回不来了。” “就是不回来了,那也是我功成身退,回自家去了。” “放心好了。我这是回后方,又不是自己上前线。” “安逸的很。” 第一百七十九章 解救石城 好事没这么容易到手,坏事往往就能被人一语成谶。 北军再次对南军发起猛烈进宫的时候,也派了一支部队潜行绕道到了后方,生生将石城围困了。 石城不过是边境的一座小城,守城的将士本来就不多,同样也不是什么能够以一当百的人物。 刘将军带在身边的也不过几十人,不得已只能先下令封城。众人好不容易,才杀出一条血路,拼死送出了几人往各处传递消息。 周边的城镇距离石城都有一定距离,等待援军到达,恐怕石城内守城的人员早已不支。 此刻,距离石城最近的便是守在边关的大军,可如今也是自顾不暇。 后方起火,洛将军也不可能不顾。 3000人,是这个战场目前所能分散的最多兵力。 前线有洛将军坐镇,还出不了什么幺蛾子,但后方的花荣却还需要洛辰去解救。 3000人的人数,实在是太少,但这冰天雪地的边境行动起来也仍旧是不便与缓慢。 只是再拖下去,石城里恐怕要坚持不住了。 石城一旦被拿下,南军必然会被前后夹击,那时候的情况恐怕不能再更糟了。 “将军,敌军潜入我军后方,兵力必然也不会充足。” “请将军赐我骑兵500,快马加鞭先取狗贼项上人头。” “再晚,刘将军恐怕......” 洛辰主动请缨,那将军所属也是洛将军身边的精锐部队,自然也明白当前的时局确实需要有人能出其不意攻北军不备。 “你有把握吗?” “有!” 洛辰的坚定也换来了一定的信任。 “你叫什么名字?”那将军从一开始,便看洛辰有些熟悉之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得胜之时,小人再来告知将军姓名。” 一个是洛将军的亲信,一个是洛将军挂名的侄子。就算没亲密交谈过,偶有接触也在所难免。 ...... 今年格外湿冷,越靠北的地方,雪下的越大。边境的山早就是银装素裹,白雪皑皑的模样了。 洛辰等人皆着白衣玄甲,远看便是与这茫茫的雪天大地融为一体。 诚然,围困石城的北方战士也没想过这么快就会有援军到达。 “校尉,他们在那儿。”一个兵卒给洛辰指示着北军安营寨在的位置。 距离石城被围困,已经过去几日了。 北军日日接在城外叫嚣讨伐,刘将军也不是省油的灯,硬是抵住了城门。但也不过是负隅顽抗之举。 奈何兵力悬殊,不等我方援军到达,石城就能被攻占。 或许,便是明日了。 当洛辰等人发现他们时,北军就正为了明天的最后一击做着准备。 没有任何犹豫,洛辰当机立断,利用骑兵平原优势,就要冲杀敌人。 “将军,你看那是什么?” “不会是雪崩了吧!?” 不等北军反应过来,洛辰就已经带人冲进了营地。 洛辰连发几箭,连中对面数人。 防守滞后,就是人数兵力占优,一时间也被洛辰等人这勇猛直冲的劲吓住了。 在洛辰的指挥下,北军用来包围石城近一万人的队伍纷纷被斩杀,剩余军队私下溃逃。 至于那将领,也在第一时间被洛辰手刃。 第一百八十章 隐藏的大佬 洛辰打了他们大部队一个出其不意。刘将军在城门上看到援军战捷,随即也打开城门,与剩余的部队展开厮杀。 里应外合之下,结果自然不必言说。当南军的主力部队赶到时,石城已然顺利解困。 石城内,老弱妇孺皆于街边四散垂坐,多的是受了伤的年轻壮汉。 当需要守卫家园的时候,所有能攻击的汉子全都站上了最前线。 石城内的所有人都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当一切都于事无补的时候他们也只能放弃抵抗。 洛辰的出现,却带来了曙光。 “洛辰!”花荣看到洛辰的时候,几乎是眼含热泪了。二话不说,就像是个小媳妇似的和洛辰抱了个满怀。“我还以为我要丧命于此了。” “不愧是我兄弟。” 洛辰安抚着将花荣从自己的身上分开,在一旁围观了始末的刘将军此刻已然是表情复杂了。 “洛辰?” 刘将军与洛将军的关系更为密切,当初林之瑶为了给洛辰铺路,动作也是不小的。因而刘将军在洛府,便也是在洛将军见过洛辰的。 待到洛辰转身,刘将军便确认了洛辰的身份。洛辰这张脸,刘将军至今都还记得。 “刘叔叔。”洛辰也不再遮掩,大方地同刘将军行礼。 “公子多礼了。”刘将军仍是有些难以置信。 只是这与花荣的诧异相比,却还是小巫见大巫了。“这什么情况???” “晚点再跟你解释。” 刘将军将周围扫视了一圈,才发现这里除了洛辰带来了几百人,竟然再没有多余的人马了。“公子怎么只带了这些人?” 洛辰不好意思地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x将军带着大部队还在后头,很快也就会到了。” !!! 对于洛辰的印象,其实大家都差不多。就算是洛将军身边的亲信也不能免俗,从来都只是元乐公主身边的一个长相好看的侍卫,出身洛府,家世也还不错。 确实,真正与洛辰接触的人也并不多,加之洛辰在广陵那副俊美公子的文气模样,谁也联想不到他会是一个能单独率五百骑兵就大破敌军万余人的人。 如今洛辰为石城送来了急救的水源,也是化解了南军的后顾之忧。 “公子未来可期啊。”刘将军这一句是在一改往日的刻板印象后的肺腑之言。 ...... “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刘将军,可是刘将军诶!那可是洛将军身边的亲信啊!他居然叫你公子??” “你到底什么身份啊?” “你姓洛,不会和洛将军有什么关系吧!?” 战后处理的事情不必洛辰负责,撇开了人群,花荣就化身成了十万个为什么。 他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我也不想瞒你,但也迫于无奈。”洛辰抓了抓自己的手指,“我也只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三条黑线赫然出现在花荣的额间,大家都是普通人,那那个刘将军怎么不也管我叫公子呢? 洛辰注视着花荣,慢慢的吐露真相:“洛将军有个早逝的兄长。我便管洛将军叫做小叔。” “所以,你跟洛将军是叔侄的关系!” “那,林姑娘不会是什么皇室宗亲吧?”这般显赫的将门之后,却对一个女子躬身必敬,自然不会仅是因为单纯的爱慕。 洛辰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下花荣彻底懵圈了。 果然,没有最震惊,只有更震惊。 第一百八十一章 狐假虎威 确认四周无人,洛辰又拽着花荣悄悄说话,“但是你最好别说你见过林姑娘。跟她有任何牵扯的事情都不要告诉第二个人,不然或许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她是什么皇室宗亲,身份这紧要的吗?”花荣同样小心翼翼地环顾了一圈四周。 为缓解这个诡异的尴尬,便浮夸的开了个玩笑,“她总不至于是那个权势滔天的元乐长公主吧。” “虽说林姑娘也和传闻中元乐公主的容貌一般,冠绝群芳,但这种身处权力中心的人物和林姑娘的样子一点都不搭好吗?” 再者说了,堂堂的一个公主,怎么可能会和别人一起单独走在大清寺。 这个世界这么大,他花荣一来就遇上个将门之子,然后在碰上个公主,这概率实在是太小了。 就是他这么跟别人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洛辰又将花荣拉得近了些,正声道,“所以才跟你说,别跟别人说啊。” “不是吧!”花荣惊呼了一声,又即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真是......元乐公主?!” “嗯。” 洛辰点头的那一刻,花荣简直想要抱头锤墙,他身边遇到的都是些什么神仙啊? 对于花荣来说,洛辰的身份已经足够吓人了,没想到背后还隐藏着一个林之瑶。 苍天呐,大地啊,我花荣这都是什么运气啊?错过了多少大腿啊这是? 不过也是同时,花荣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知道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权贵秘密。 按照洛辰之前的语气,他跟林之瑶之间还是有着一定障碍的,所以这才导致了洛辰现在会以普通人的身份出现在前线的原因。 那么涉及到皇家,洛辰和林之瑶的所作所为不就是在忤逆皇麟? “那个,洛辰。不,洛公子。”花荣问道,“我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嗯。。是有点吧。”洛辰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过往,方才回答道。 知道皇室秘辛的人,往往都没有好下场。 对于有权有势的人来说,要对付一个普通小民就跟捏死一个蚂蚱一样轻而易举。 可能就是死在荒郊野外,也不会有人发现。何况这里是前线,死人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实在是太过稀松平常。 万一哪天,花荣就消失匿迹了...... 这么一来,花荣顿时感觉有些腿软,“那你们不会要杀我灭口吧?!” 洛辰:“......” “不要啊。我还没娶妻,没有置办自己的田产和府宅,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呢。” “你们高抬贵手,别杀我!” “我保证,我嘴巴很严的。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我都不会吐露半个字的。” “噗。”洛辰强忍笑意,板着身子拍花荣的肩膀,“放心,只要你谨守本分,我会跟公主殿下给你求情的。” 狐假虎威的感觉好像也不错。 “那就好那就好。”小命保住了,花荣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说什么逾矩的话了。”花荣也板着脸,一脸的认真严肃。 “挺好。挺好。” 洛辰转身背过花荣就走,再停下去,他也就要憋住笑出声来了。 等花荣发现了,可得送他一顿爆锤不可。 第一百八十二章 晋封 既然已经露了脸,洛辰自然就被刘将军带到了洛将军帐内。 “叔父。” 洛将军虽然已经得了消息,但是真正在营内见到洛辰时,还是免不了有些诧异的。 “可有受伤?” 洛辰摇摇头,洛将军略有深意地拍了拍洛辰的肩膀,“你到这儿来,公主知道吗?” 当一个人的身份地位到达一定高度的时候,往往这个人的态度就能影响别人处事的决定。显然,林之瑶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公主知道。只是也就只有公主知道这件事。” 这倒也在洛将军的意料之中。小年轻为了以后,选择热血地搏一搏,也实属正常。 “到了现在,恐怕要不了多久,广陵城里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 当洛辰在石城大捷的消息传回广陵时,舆论顷刻爆发,蔓延在大街小巷。 而洛府的门槛,几乎都要被来访的人踏平了。 将近一年之久,洛辰终于以特殊的方式再次向林之瑶传回了自己的消息。 “公主!公主!” 桃夭不知去过了哪儿,一回到公主府就直冲林之瑶的房门。 “怎么了。”林之瑶实在有些看不过眼桃夭这副好似激动到有些失态的模样,“先喝口水在说。” 平复了一下呼吸,桃夭道:“陛下有旨,洛辰公子石城大捷有功,封正五品定远将军。” 这下换林之瑶激动到说不清话了,“真,真的吗!?消息可靠吗?” “是真的。陛下今日早朝时颁的旨,旨意不日就能到前线了。” 再次确认,林之瑶反而平淡了许多,许是心中的一块高高悬着的石头终于下降了一半的高度。 可谁也不知道当桃夭出去的那一刻,林之瑶的眼泪已然夺眶而出了。一年多积压的不安,焦虑好似借着这个档口突然找到了释放的源泉。 即便如此,只有一个人独处的厅阁,紧闭的门窗之内,林之瑶依旧呜咽着,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太多的声响。 无言的寂静,无声的挣扎。 整理好情绪,林之瑶完全重新替换了一个人状态,立刻进宫了。 “臣妹代洛辰谢恩。”面对林之瑶的大礼,林栩竹却是端坐在椅子上巍然不动。 “你不必如此,本也就不是因为你。” 诚然,石城大捷为低迷了许久的南朝带了足够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作为上位者,同样需要一个实质性的奖励来鼓动人心,壮大士气。洛辰,理所当然地成了不二之选。 目标明确,软肋在手的小白兔,谁不喜欢呢? 有足够的实力,又能被完全掌控的人选实在为数不多。 “我只是认可他的战功,不代表我同意你们两个之间的那点儿女情长。” 洛辰在军中的成长几乎是飞升的,林栩竹同样需要给他和林之瑶来盆冷水。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林之瑶再次扣头,眼神里的坚定与狠厉仿佛她也是从战场中厮杀出来的一般。 林栩竹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小幅度的摇了摇头,仿佛是在感叹什么,亦或是在叹息些什么。 “你走吧。” 第一百八十三章 年轻一辈的战场 两军对垒,洛辰第一次亮相于阵前,与华琛奕正面相对。 “没想到,我们两个之间会有这么一天。”华琛奕率先开口,对着洛辰喊话。 洛辰回应:“之前我也没想过会有这样的情景。” 两个人一来一回,显然都是话里带着话,叫一旁的人却是一头雾水。 “这大腿我是抱对了。”花荣沾沾自喜,“就连对面的主帅都能有瓜葛,来头也是够大的。” 自从两军开战一来,谁都知道地方阵营的主帅是个突然冒出来的奕王,杀伐果断,英勇无双。 广陵城那个行为处事都要时刻小心翼翼的质子,却好像从来没有在人们的脑海中留下过什么痕迹。 即便军中普通兵卒偶有几人知晓,也很难将这二人联想在一起。 广陵一别,华琛奕却在那儿遗失了太多东西,要说不恨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对其中的最大主力——林之瑶带着些其他的感情色彩,也使他常常陷入自己纠结、矛盾的枷锁之中。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若有不报,人神共愤。 可华琛奕看见洛辰,就能看到些林之瑶的影子,他几乎要脱口而出,“她还好吗?” 战场上只顾着儿女情长的主帅不会得到手下将士的尊重,华琛奕也清楚这一点。厮杀,胜仗才是他现在最需要的。 林之瑶是否安好,也轮不着他去关心。 战鼓响起,无论何事何物都必须抛在一边。此刻若不能专注于眼前,你的血液也将汇入这条不尽的血河。 事实上,与真正的练家子比起来,洛辰算不上自小习武,后来者居上也不是能在短暂的几年里就完成的。武功,洛辰不差,但要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排出个名号来,倒也还是逊色了些。 洛辰潜心研究兵法战术,也是想要借助这一点来尽可能地弥补自己与高手之间的差距。 而华琛奕足以算得上是个棘手的对手,他不仅清楚洛辰在这些方面的问题,而且恰好是那个从小就暗自发奋的狠角色。 洛辰挽弓,对准华琛奕连发三箭,却都被堪堪避过。 人与人之间的了解,如果深入到了行为习惯的时候,真的是很可怕。 二人虽没有直接的近战,但却也互相扰乱了对方的阵脚。 洛将军于远处静静地注视着主战场发生的一切,“这是年轻一辈的战场。” “说不准,这天下又要发生新的变化喽。” 在华琛奕与洛将军对阵时,洛将军其实算是吃了不少暗亏。 而眼下,虽说洛辰与华琛奕两人都还没有真正地开打,互相试探之中已然在暗自较劲。 相互之间,都是值得警惕的对手。 诚然,洛辰和华琛奕都是前线战场中新一辈的新兴力量,并且都展现出了与以往大相径庭的做派。 互相都不了解,互相都是从零开始摸索。 都是新生的太阳,同样包含着无数的可能。 要这二人分出个胜负来,非得让他们真刀实枪地干上几场不可。 武艺、战术、策略、心境都得一一过招,谁也不是省油的灯,可以任人几下就被打趴下。 第一百八十四章 废铁与真金 命运往往不会安分守己,他与时间一起都从来不被掌控,还能常常为人带来出乎意料的玩笑。 但命运的玩笑,永远都是真实发生的。 遇上了洛辰,华琛奕之间占据的优势逐渐被一点点拉回,再次进入了相互纠缠的境遇。 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外人看着打得热火朝天,可实际上谁也没有占到对方太多的便宜。 北朝太子看着鹬蚌相争,自己倒做起渔翁来从中获益。 由于前线长时间没有再一步的进展,双方的后备其实都已经有些疲累了。这场战争,其实已经进行了许久了。 朝廷里眼红的人多了,反对的声音也自然会大一些。 在太子的日日鼓吹之下,华琛奕便在战中收到了汴梁八百里加急的口谕,责令他即刻返回汴梁述罪。新的主帅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将在外,军队有所不受。”华琛奕随身的侍卫也要为之打抱不平。 眼前两厢平衡的局面有多不容易,需要付出多大的心血,后方高居庙堂之上的闲散人又怎能理解。 对面的将领都不是好应付的,换了旁人来,必定会将华琛奕之前辛苦维持的局面全部打破。 “不,我们回去。”华琛奕的决定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太子的手笔。还在路上的主帅,太子亲信,不要太明显。 华琛奕回到汴梁,最多是被太子折辱几句。 但他妄图想要一人吞下这前线的战功,恐怕是痴人说梦。 待到太子等人吃了亏,华琛奕不怕自己没有后路。而太子今天这般愚蠢的抉择,怕才是真正地要将自己推入火坑了,而不自知。 正好也借着太子的福,还能更加反衬出华琛奕这个奕王。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弱者认不清现状更是硬伤。 华琛奕坦然回到汴梁,流程一套走完,就乖乖地待在被封闭的奕王府里禁足。 太子还在沾沾自喜,全然不知大祸临头。一旦得了空,就能嘲讽华琛奕两句,“这废铁就是镀了金,也还是废铁。” 他自然想不到,趁着这段时间,华琛奕也吃得好,睡得香,调休好了状态,就等着北帝再次下旨让他去前线救急。 ...... 洛辰第一次遇上北朝新上任的统帅时,还当是华琛奕想了什么诡谲招数在后头等着他。 一再试探后,确认了如今战场的新局面,洛辰便再不留任何情面。 原本华琛奕只当那个倒霉统帅会因为一再失守而牵连太子问责,不曾想过洛辰却是个超乎他预料的狠角色。 洛辰箭术高超,几乎难逢敌手。 而对面的统帅,能坐上这个位置,自然不会全然是个草包。只叹他时运不济,识人不清。 那人善射箭,数次连发,也多次精准命中洛辰这边的人。 洛辰同样回以致命一箭,虽未对准那个统帅,却将他身边的防卫打乱了阵型。 谁也没想到,洛辰一人忽而就驾着马冲进了对方的阵仗之中。 再一箭,是贴着那统帅的脸边过去的。 危险就在眼前,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两人都拉满了弓,几乎是同时的两声,皆直指对方命穴。 双方的距离已经太近了,无论怎么躲避,都无法完全避免。 第一百八十五章 感天动地父子情 刺穿血肉的闷声,伴随着是那北军统帅的顷刻毙命。 洛辰一箭,直接刺穿了他的咽喉。 令人难以预料的是,直指洛辰的那一箭却是同样扎在洛辰心口跳动处,却没见丝毫血色。 林之瑶在战前为洛辰准备的护心镜,洛辰一直都有带着,而今真正派上了用场。 中箭的护心镜,自不必说是彻底报废了。只是这是林之瑶为洛辰准备的最后一份保护措施,如今却是再没有剩下的了。 统帅当场毙命,北军那些普通的兵卒当即溃散,拼了命的往自家阵营逃回。 这一战,南军夺得了太多的优势,即便不能一次将对方打尽,但也彻底翻转了之前的局势。稳稳当当的占住了上风口。 北帝做人不太磊落,但戎马一生的功绩还是无法磨灭的,那些他耗费了许多心血,一点一滴才挣来了如今的局面。 太子的昏庸,却叫他的许多心血付诸东流。 如何能不怒? 华琛奕面上不好表现出来,心里却是诚实地喜闻乐见的很。 但也仅限于一刻的偷笑,华琛奕就认识到了更可悲的事实。 就算太子一手造成了如今的结果,却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实质的惩罚,不过就是日子长些的禁足罢了。 还只当他是识人不清吗? 庶出的随意贬谪,这嫡出的东宫却是雷打不动。 扳倒太子,原来还得扳倒更上面的那个人。 都是父子,你从未尽过一点做父亲的责任,又何必要认着死理? 在华琛奕的心中,敏夫人的地位与嘱托可比这个形同虚设的父亲重要多了。 华琛奕再踏上征途时,便已然在自己心中与这此处的冰凉划开了界限。 自与凉薄之人切割,滚烫的心也早已熄灭。 下了决心,为达目的,华琛奕已经让自己冷得足够像块坚冰。 本以为此次再与洛辰对决,会是更加棘手的麻烦。可华琛奕才行至前线没有多久,北帝的旨意却要他停战。 诡谲的是,洛辰一方也在不知缘由的情况下得到了相同的指令。 若说感天动地父子情,北帝与他的太子足够算的上这世间独一份了。 眼看华琛奕真要在前线立下许多战功,太子当真是坐不住了。 禁足还未解,就忙着写了份折子递给了他最亲爱的父皇。 其间内容更是让人大吃一惊,请求北帝尽快与南朝议和,以免造成更多的损失。 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北帝在收到太子的折子后,沉默了几日,还当真应下了,随即也解了太子的禁足。 事情的走向谁也预料不到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原本这是北朝单方面的毫无逻辑的想法,南朝同样在收到国书后没几日就答应了。 虽然议和的条件都还有待商榷,但北朝的姿态放得极低,好似真的是吃了洛辰天大的亏之后被打怕了似的。 若放在以前,林栩竹断然不会答应的。 可是当百姓上一年收成见微,而今年多地又遭了水患的状况下,朝廷内支持议和的声响便越来越高。 如今国库经不起消耗,百姓已然苦不堪言,已经拿下北方几座城池,也没有必要在此时穷追不舍。 南朝对华琛奕与太子之间的纠葛也都知道一二,太子为打压华琛奕的这一举动,恰恰打在了他们的心尖上。 刚刚好! 第一百八十六章 “你怎么看?”林栩竹将北朝的议和书摊开放在桌面上,完全展示在林之瑶的眼前。 林之瑶眉尾巧挑,专注地盯着手上的杯盏,“臣妹对国家之事一无见解,陛下莫要为难臣妹了。” 前线是否停战,议和,怎么说都轮不到林之瑶来说上一句。何况,林栩竹已然做了决定不是吗? 现在又要来询问林之瑶,意欲为何。 “皇妹认为此次议和,北朝诚意几何?”林栩竹继续道。 纵观整个南朝,最了解华琛奕的人便是林之瑶了。或许,还能知道些北朝皇室的内幕,犹未可知。 “那个草包太子的诚意十之有八九吧。”林之瑶撇撇嘴,云淡风轻地陈述。关于皇室权谋的那点事,说来说去不都是殊途同归吗。 北朝太子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就是南境之人都略有耳闻其昏庸草包之名。偶有功绩,也得多亏了北帝为他安排的那许多殚精竭虑的谋士了。 只是太子草包不假,北帝这葫芦里买的到底是什么药,旁人却也猜不出个几分。 洛辰尚在前线,林之瑶也并不想继续推进这场匆忙的战事。 如今南朝内忧外患,不少普通百姓的生活用水深火热来形容都不为过。 前期准备不足,后续疲软的战事,急需一个暂停键。 与其说南朝各个大臣认为此次议和可行性高,不如说这是目前南朝所需要的,所以大家都更倾向地认为这是极具操作性的。 还没等到林之瑶回到公主府上,柳玉茹就已经在此久候多时了。“怎么样?真的要停战了吗?” 柳玉茹的意图其实很明显,绝大部分是为了洛辰而来。 只是可惜,林之瑶也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应该是吧。” “具体的还得等到北朝的使臣到了广陵才能知道。” “好吧。”柳玉茹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沉了些。 林之瑶也没有太多时间休息,送走柳玉茹又要赶着去大清寺。 上年百姓就指着今年的收成能挽回上一年的损失,不想今年又遇到了水患,更是颗粒无收。可天灾爆发,自然也不会只有粮食收成会受影响。更多的是被大水淹没了家园和带走亲人性命的无家可归的难民。 第一次见到花荣,也是林之瑶第一次见到难民的时候。而如今,林之瑶却是见到了数不胜数的与花荣等人遭遇同样悲剧的人们。 大清寺广结善缘,筹集了不少粮食,开设了粥蓬接济难民。林之瑶也是其中的主力人员之一。 皆是这乱世的浮萍,没有谁比谁更高贵。只能说有人更幸运些,有些人却遭遇了许多不幸。 有了林之瑶这尊大佛坐镇大清寺,就是有些原本抱了不良图谋,想要从中牟利的人也不敢轻易动手。 纵使有太多的无奈与悲凉,至少还有一个可以保证温饱的避风港。 “我与这佛门,与这万民,结下了许多善缘。” “是否,我也可以将这份善缘转化到你的身上呢?” 谁都会有私心,林之瑶不敢说一份心全是家国大爱,但她这份小小的私心也不过是为了洛辰求一份上天的庇佑,护得一份安全罢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华琛奕坐在亭子里,看着缓缓靠近自己洛辰,浅笑着将对面的酒杯斟满,“你来了。” 花荣自觉地停在亭子的几米开外为这二人把风。此处仍是前线战场,只是是个被层层竹林包围住的隐蔽处。 洛辰也懒得跟华琛奕磨嘴皮子,直接开门见山道:“奕王找我来此是要作甚。” 自然不会是为了把酒言欢,华琛奕自顾自先干了一杯,“我想要提醒你,汴梁的那个太子可不是个普通人,他那肚子里心思重的很。” “我自然知道。”洛辰不置可否,“不然我们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呢。” 皇室夺权,手段层出不穷,又有谁不知? 听得出洛辰话中的深意,华琛奕挂着脸上的笑容仍是没有一丝变化,“那看来洛公子也是会相信这世上有天下掉馅饼的事情咯。” 南朝境内已经深受天灾所累,再来加重边境这场人祸,对于北朝众人来说皆是益事。 虽说北境才失了不少城池,前主帅又在阵前被斩杀,看似落了下风。但清楚双方状况的人都应该明白,南朝才是更需要缓冲的一方。 不然怎么会北朝才堪堪伸出个橄榄枝试探一番,南朝众人就已经一个接一个地嚷嚷着要抢下来了呢? 对于洛辰来说,这世间还真就存在天下掉馅饼的事情。否则,他又怎么会和林之瑶牵扯出如今这许多。只是在前线战事上,洛辰的态度自然也是不相信的。 “奕王殿下究竟想说些什么呢?” 华琛奕也不再绕弯,“议和是太子为了打压我所使出的手段。但单就为此,陛下会答应吗?” 洛辰将眼前酒杯内的酒饮尽,华琛奕与北帝之间也不见得有什么父子情分吧。若说恨意,或许都还多些。 “议和一事,没那么简单。” “奕王这是在告诉我,让我继续跟你打吗?”洛辰抬眸,对上华琛奕的眸光,“今时今日,恐怕不合适吧。” 华琛奕抿嘴一笑,“洛公子自己心里也该有个比较。到底你我是相识多年,不忍看你们就这般落入别人搭建好的圈套之中。” “是吗?奕王能放下敏夫人的故去,盼着我们的好。倒也真是大义。”北帝不是什么善茬,不代表华琛奕说的话就全都可信。 “我已言尽于此,洛公子自己好好想想吧。” 提起敏夫人,华琛奕倏然将杯盏重重拍在桌子上,“好自为之吧。” 诚然,华琛奕这大半是为了自己,剩下的当然也不会是因为洛辰等人那点相识一场的情分。相互之间,本来也就没有什么太多的情分。 只是华琛奕对于林之瑶还是难以完全割舍。他隐隐之中,总觉得这场诡谲的谋划包含着更多晦暗与不堪。 和亲,往往是两军停战后的常见处理方法之一。 华琛奕莫名觉得,这场针对他的预谋,或许还会将林之瑶牵扯进来。 南朝只有一个公主——元乐长公主林之瑶。 洛辰也不是什么死忠的刻板之人。再三计较之后,终于还是写了折子递回了广陵。 只是天公不作美,北朝议和的使臣抢先一步到达了广陵。洛辰的折子也被泯然在成堆的文件中,没有再见天日的那一刻。 第一百八十八章 “公主,公主,你不能进去!” 林之瑶自然不会理会几个挡路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宫女,直接闯入大殿。 此刻,北朝的使臣尚还在座呢。 “皇妹倒是来得比朕想象中的还快些。”林栩竹面不改色地向使臣引见,“这位便是元乐长公主。” 使臣是个眼力极佳的,立刻开始奉承:“公主果然相貌出众,气度不凡啊。” 一得了消息,林之瑶就赶来阻止了。只是眼下这幅情景,怕是双方已经达成了统一了吧——以北境十城作为聘礼,两朝和亲换取和平。“本公主断然不会嫁给那个色令智昏的草包太子。” 此话一出,使臣的面子上难免会有些挂不住。“公主怕是有什么误会。太子殿下风华正茂,才智卓绝,乃是佳婿的上上之选。” “风华正茂,才智卓绝?”林之瑶冷笑一声,“一个正妃新丧,又比本公主长上十多岁的昏庸大伯吗?” 使臣:“你!” “元乐。”林栩竹这才缓缓开口,制止林之瑶,“大殿之上怎可胡言乱语。” “太子长上你几岁,才更晓得如何疼人。这是好事。” 林之瑶还要出口反驳,就对上林栩竹冷冽的目光,警告的意味十足。 “元乐也不是什么深宫里不知深浅的小公主了。该要为百姓和前线的将士多考虑些才是啊。” “两军交战,前线将士损坏颇多。难道元乐一定要看着我军将士继续前仆后继地献上自己的性命才肯罢休吗?”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洛辰的晋升之快,林栩竹一开始就是做了多手准备的。而其中最大的效用,便是用来牵制林之瑶。 什么兄妹同胞,骨肉亲情在皇室从来都不值一提。面对国家利益的时候,什么都可以被果断抛弃。 气氛霎时间就凝固了,每个人都看着林栩竹和林之瑶,却再没有一人发出一点声音。 “臣妹告退。”林之瑶甩下一句,便提脚离开了。 林栩竹却在后头不咸不淡地说着,“皇后还给元乐准备了不少奇珍异宝,既来了就去看看吧。” 依言,林之瑶等在皇后偏殿,林栩竹结宴后也出现了。 “陛下何意?”林之瑶显而易见地对林栩竹生分了不少。 “你别想着耍什么别的把戏。此事已定,由不得你。”林栩竹周身都是寒意,“只要你有所动作,我保证你的小情郎有今天,没明天。” “陛下倒是直接。”被人握住了把柄,林之瑶确实也没了办法。“要我做什么?” 这场权力的游戏之中,谁都不会坐以待毙,等着兔子跑向自己。北朝求娶林之瑶不简单,林栩竹能答应自然动机也不会单纯。 “要抓个男人的心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吧。”林栩竹道,“制住那个太子,将情报传回广陵。” 到了这个时候,林之瑶突然又看见了敏夫人的身影。当初,敏夫人也是这般差不多的境遇吧。 “洛辰是生是死,就把握在你的手上了。” 如果这里还有第三个人,一定能注意到林之瑶紧握的拳缝间,已然开始向外丝丝渗血。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两朝联姻,婚期就定在来年开春之时。 前线,也彻底停战了。 只是双方守边的将士都没少了一人。 柳玉茹找了林之瑶许多次,但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一样,连公主府的大门都没进去。 明眼人也都看得出这次联姻,对于林之瑶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因而也没有人去触林之瑶的霉头。 自联姻一事被定下起,公主府就彻底封闭起来了。没人进得去,也没有人从里面出来。 整个公主府的低气压都要漫出高墙溢出来了。 公主府再次开启,却是某一日的深夜。 “公子!?”桃夭见到门外的洛辰时,满脸都写满了震惊。 戍边将士无召擅回广陵,是死罪。 洛辰连日快马赶回,也顾不上别的,开口就是问林之瑶的所在。 他真的太想念林之瑶了。 他也真的好担心好担心林之瑶。 自从得知联姻的消息,他就茶饭不思,生怕林之瑶会出点什么旁人意料不到的意外。 “砰!” 林之瑶见到洛辰的那一刻,手中的事物直接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愣了许久,林之瑶才确认眼前之人真真切切的就是洛辰。 来不及拥抱,鼻子就先酸了,眼泪也不受控制地啪啪的往下掉。 多日赶路,洛辰也显得有些不修边幅,带着许多风霜的气息。细密的胡茬都尚还戳在下巴。 谁也不知是谁先红了眼眶,是谁先迈出那一步拥住了对方。 太久了,距离二人分离已经过了两年有余。便是通信,也是少之又少。 战火纷飞的年代,每个人都自顾不暇。二人都给对方写过无数的信件,可到了最后,又都被深锁在自己的柜中。 紧紧相拥,多希望时间就在这一刻永远停留。这样,我们就可以再也不分离,永远永远在一起。 “好了,不哭了。”洛辰轻柔地逝去林之瑶的泪珠,却又忍不住再次将人紧抱在自己的怀中。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才恋恋不舍地分离开来。 洛辰私自回来,自然是为了林之瑶联姻一事。但也待不了多久,或许明日夜里便又要离开了。 “你愿意相信我吗?”林之瑶的声音还带着些哭腔,“我会回来的。” 或许一年,或许十年。 林之瑶不是没有想过,和洛辰一起离开这个权谋围绕的中心。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是天涯海角也逃不开已经注定的命运。 “无可挽回了吗?”洛辰自顾自地喃喃。 “无论多久,我会等你。” 未来不知如何,没人可以预知时间与命运,但我仍旧可以为了你,独自挨过寂寞的漫长时光。 “我们会有好的结局。”林之瑶再一次扑进洛辰的怀中,情难自已地哽咽着。 “我们会有好的结局。”洛辰重复着林之瑶这一句,却掩不住眼中的哀伤。 眼见着我们就要走到交汇的路口,临到了才突然发现此处竟不知何时又被砌了一堵无法跨越的高墙。 而我们共同的终点,却在迷雾缭绕的前方,看不清方向与道路。 命运会磨平我们的棱角,但只要你还没有放弃我,它带不走我们内心最初的坚持。 第一百九十章 第二清晨,洛辰方才清醒之时,林之瑶就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如果撇开所有虚名,这便完全是普通人家小夫妇每一日清晨的平淡幸福的小日子。 桌上摆了许多可口开胃的小菜,全是林之瑶起了个大早亲自下厨做的。 这许久的日子,她每天都在盼着洛辰归来,渴望着也能拥有平平淡淡的幸福。就是那个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殿下,也不知不觉间学会了许多菜肴,就等着那一人亲自品尝。 “好吃欸。”洛辰道,“府里换厨子了吗?” “嗯,专门为你找了一个新的厨娘。”林之瑶又给洛辰盛了一碗清粥,“好吃就多吃点。” 洛辰是私自回来的,白天也无法到处活动,只能和林之瑶窝在公主府内。可便就是如此,他也只能待这一个白日,今夜里又要赶回前线了。 “今日有什么特殊的计划吗?”洛辰主动开口问道。 林之瑶却摇摇头,“我只想跟你待在一起,别的什么事都不想去做。” 洛辰忽而笑了,捏捏林之瑶的脸,“公主殿下这是饱暖思yin欲啊,这般荒废下去可不好。” “不好吗?我觉得挺好的。”林之瑶凑近了,舔掉洛辰嘴角边的些许汤汁。 一次得逞,林之瑶又变本加厉地伸手去捏洛辰的腹部,然后又有目的性地向上摸了摸,“你才不好。这么久不见,肚子都变得硬邦邦的,叫人硌得慌。” “嗯,不喜欢吗?” 两人脸上还凑得极近。 林之瑶干脆顺势贴近洛辰的脖颈,“干嘛故意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是不是这两年都被花荣那家伙带坏了?” “坐上来。” “让你看看到底有没有被他带坏。” 分明还是刚睡醒的清晨,这房门都还没出过,二人又双双闹回了床上。 便是林之瑶可以每天躲在公主府不出去,但洛辰连续的几日的长途跋涉还是需要保留体力的。 小小的玩闹,自然也不会整出太多的动作。 “我们下棋吧。”林之瑶摆出一局棋局,这是她所想到的最能平心静气的事物了。 洛辰却突然有些吃味地拒绝了,“不要。” “华琛奕最是擅长此道,你日后有的是时间与他切磋。” 原本还有些诧异,这下林之瑶就反应过来:洛辰竟然还记得几年前自己躲在兴乐宫和华琛奕彻夜下棋的事情。现在还能为了这事吃味呢。 “我呀,跟你保证,一定尽快脱离那个地方。以后也不跟别人下棋。” 林之瑶其实心里也存了些危险的想法,如何能最快地离开,又能保证自己的清白,那便是直接手刃北帝。 只要她做得隐蔽,也没人怀疑到她身上。北帝倒台,北朝便无了主事之人。太子难当大任,也不会任由华琛奕上台,届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北朝的政局也不比其他,太子一心拉踩,华琛奕就是心系百姓,要让太子下台也需要一定的筹划。 他们必然不会站到同一战线。 内政动荡之时,最是挨不住外患入侵。 第一百九十一章 盼头 明明独自一人之时,时间总是慢的就要凝固一般。两个人好不容易见了面,时间又如同光速,“唰”的一下就消失不见。 这一次,林之瑶却是平静的很,没露一点难过与哀伤。 “真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洛辰以额间碰了碰林之瑶的额头,“我都要走了,怎么还一点不伤心呢。” “怎么?想我现在哭给你看看吗?”林之瑶一双手绕着洛辰的脖颈,好不缠绵。 人也真是奇怪的生物,以前要分开了都是一副难分难舍的模样,两眼泪汪汪叫人心疼不已。总是要哄着眼前的泪人儿收住些掉线的珍珠。 如今却是不哭了,脸上也不见丝毫悲伤的情绪。此刻却又要人觉得有些失落,调侃归调侃,洛辰还是觉得此刻好些。林之瑶若哭了,他的心又要被这个女人勾着发颤了。 临别了,洛辰又叮嘱起来,“以后,你要自己小心。” 敏夫人在广陵的境遇,洛辰就是后来的都晓得一些。哪怕林之瑶和敏夫人身份不同,但难免也跑不了因为双方的芥蒂而造成的摩擦。 “无论遇到什么事,只要能保护自己的,都可以做的。” “没关系的,只要你能保护自己。” 诚然,既是以和亲公主的身份出嫁,有些事情或许便是避免不了。 洛辰想得到,但也害怕林之瑶会为了某些无关紧要的名节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他只想让林之瑶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在意。 只要林之瑶可以保护自己,就足够了。 “好了,明明是你要走了。怎么现在反而弄得一副是我要奔赴战场的样子呢。” 林之瑶捏着洛辰的脸颊,拉扯出一点点弧度,“笑一笑,别这么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 因为,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来年春日,林之瑶免不了会要经过前线,穿过那个“楚河汉界”,去到另一方土地。 你看,过去的两年,我们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都能生生挨过了两年。 那这一次,还没有离开,就已经知道了下次的再见的时间与地点,我们有明确的盼头,这可比之前要强的多了多。 ...... 华琛奕本以为洛辰回到广陵,能够阻止这场荒谬的,摆明了图谋不轨的联姻。却没想到,直到洛辰回来,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发生改变。 人呐,总是被贪嗔痴所影响判断,也往往都被贪嗔痴这三毒所累。 想要的多了,所需要承担的风险就更大了。 无论是北帝,还是林栩竹,亦或是林之瑶,都一样。 “既然注定要发生,那就让我来阻止这一切。” 和亲的队伍必然会经过华琛奕的地盘,到那时随便找些由头,激化一下双方的矛盾。在他的地界,只要有心,总归多得是办法让这场和亲告吹。 如果真让林之瑶到了汴梁,就以太子的德行和北帝的深不可测,华琛奕难以想象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那么,长痛不如短痛,扼杀在萌芽之时便能少了许多烦恼。 太子虽说无能,但坏心眼却是一茬接一茬。 说到底,华琛奕还是放不下林之瑶,不想要她在太子的手里受折磨。 第一百九十二章 酒糟大伯 林之瑶对联姻一事兴致缺缺,不来捣乱就算是不错了。故而关于联姻的所有一切相关事宜,都是皇后一人操办的。 但越是靠近联姻约定的日子,林之瑶就越发的积极。甚至都开始在公主府里,为自己打扮起来了。 “你就这么想要嫁人吗?”柳玉茹跟在林之瑶的屁股后面一刻不停地叨叨着。 “那什么太子,娶你不过就是个续弦。” “就是以后能当上皇后又怎么样,你会爱他吗?他会一直爱你吗?” “我洛辰哥哥这么爱你,你就这么对他?” 林之瑶几不可查地怼了怼耳朵,柳玉茹这叽叽喳喳的吵得她有些头疼。 “起先我还当你有什么苦衷,结果......”柳玉茹越说越发的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结果你现在居然还能为了出嫁,高高兴兴地打扮起来。” “不然呢?”林之瑶瞥了柳玉茹一眼,根本毫无悔改之心,“我都要出嫁了,还非得要每天都哭丧着个脸,然后等着衰老了容颜被嫌弃吗?” 这下子说道柳玉茹心窝上了,“要我说,你就该将自己弄得丑一些。” “等到那个北朝太子一看见你,就被你丑的吓一跳。他肯定受不了,然后说不准就会把你退回来。” 林之瑶听得简直都要翻白眼了,狠狠一个板栗敲在柳玉茹头上,“你这丫头,戏剧话本看多了吧。” “别说是长得丑了,就是我长得一副普通的模样,那个太子肯定就会把我送进冷宫。” “注意,是冷宫,可不是把我退货送回广陵。” 再说了,林之瑶现在热切地保养皮肤,打扮自己的模样,就算是有一点要狐媚北朝的太子的意思,但更多的当然是为了见洛辰。 在送亲的这条路上,洛辰会率军队早早就等着林之瑶,到时候可有好一段时间都要跟洛辰待在一起呢。 可不能叫洛辰见了自己一副气血不足的邋遢模样。 柳玉茹皱了皱眉头,“怎么这样啊。那个太子不也是个三十多岁的吗?” “说不准,他可能还会是秃顶,宽脸,黄牙,大肚的酒糟大伯。” 短小的词汇最是能准确砸进人的耳朵,进入脑海之中徜徉。 “不会吧。”林之瑶脸都有些皱在一起了,如果真是这个样子,她可得花多大的力气才能憋住自己的恶心,面对着这么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 太可怕了,千万不要啊。 “那个什么,华琛奕长得那副模样,他们家的应该不至于长得太磕碜吧。”林之瑶说话间都有些虚了,万一华琛奕完全是因为敏夫人长得好才能长成那副模样可怎么办。 天天面对一个油腻的丑人,还是个上了年纪的,林之瑶都不太能知道自己要怎么样才能完成林栩竹交代的任务。 “谁知道呢。”柳玉茹自己说着自己的假想,却也是将自己也整的够呛。想想都有些恶心到反胃。 “别说了别说了。” 林之瑶将脑海中别的事物都挥散掉,就留下洛辰的点点滴滴。 果然,还是洛辰这张脸最对林之瑶的胃口,再配上那副绝佳的身材,想想都开心许多。 净化丑人还需美人。 第一百九十三章 愿你往后常康健 洛辰主动跟洛将军请了护送林之瑶的差事,便一早就赶到了目的地驻扎了。 “不是,我说那和亲不是元乐公主吗?”花荣看不透洛辰的态度,“你们不是那种关系吗?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那你看,我们还有别的公主吗?”洛辰和花荣二人远离大部队,独自骑马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额,先帝膝下子嗣凉薄,林栩竹年岁不大,又还没个正经的一儿半女的。南朝还真就只有林之瑶一个公主。 “可如今她嫁给北朝太子了,你又怎么办啊?” “我等着她。” 花荣扶额,“兄弟诶,那可是一朝太子。林姑娘现在嫁给他是太子妃,明天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了。” “你呢?不过就是一个将军,你们能比吗?” 这是在担心林之瑶能有了皇后的位分,就会抛弃洛辰了吗? 殊不知,林之瑶从一开始就是南朝的公主殿下,而洛辰只不过是个乡野小民。那个时候,林之瑶都没嫌弃洛辰。 洛辰笑笑没再回应花荣。 他们驻扎到这里的时间比正常的还要早上一段时间。因此也从附近的百姓那儿知道了许多这周围的风土人情。 距离他们军营的驻扎地不远,就有一座寺庙。听当地百姓说,那里之前香火鼎盛,是这方圆百里之内最灵验的寺庙。无论是求姻缘,还是求平安,那座寺庙都灵验的很。 因此,洛辰便带着花荣一起慕名来找这座寺庙。 “不是说就在附近吗?”花荣有些无语,这里到处都没什么生机的模样,哪有什么寺庙啊。 洛辰倒是沉得住气,他们二人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找确实也不是个办法,倒不如在附近找个人家问问。 “哦,你们是找那个xx寺啊,就往前再走一段路,向西南方向再拐个弯就到了。” “多谢老伯。” 二人继续上路,那老伯却在背后不住地哀叹,“没想到现在还有人找那座寺庙啊。可惜了......” 面对眼前这座尘土厚积的破烂不堪的寺庙,花荣简直无语,“这都叫什么事啊?” 诚然,曾经这是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庙,如今战火连绵,许多百姓都迁到别处了。就是曾经再辉煌的地界,没了上香供奉的人,就连住持,小和尚也都全部消失不见了,自然也难免落得这番余地。 不过,那中间的佛像倒还算完整。 “算了,我们走吧。”都已经这幅模样,就算他曾经再灵验,如今怕也是没了什么效力了吧。 洛辰却没听花荣的,反而走进了寺庙内部。二话不说,就直直跪在佛像前。 这已经是方圆百里之内,唯一还算保留完整的地方了。 人们都已经自顾不暇,其余的又能如何挑剔? 两年前,林之瑶也曾带着洛辰去到大清寺,那个时候洛辰还是不相信这些神佛。 可直到了现在,他才好像真正能体会到林之瑶当时的心境。 已经无路可走,我最后唯一能做的,就是祈求上苍。 那么,上天啊。如果你真的有灵,如果你真的能听见我的祷告,我只想求一件事:我只愿林之瑶往后能够常康健。 跋山涉水,只愿你往后常康健。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一处相思两处闲愁 “公主,你后悔吗?”桃夭伴在林之瑶的车架旁。 林之瑶倒还真没想过自己身边这个小丫头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怎么,你后悔了?” 原本陪嫁的名单里,林之瑶已经亲自将桃夭挑出。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林栩竹和皇后娘娘也会帮衬给桃夭找个好人家,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 可没人想到,这个平日在林之瑶身边言听计从的小丫头,第一次违背了林之瑶的意愿。 “桃夭一生受惠于公主,无论发生什么桃夭都要陪在公主身边。” “桃夭只认公主一人,公主不能不要桃夭啊!” 哭闹着非得跟着林之瑶一起去北朝。 “没有。”桃夭猛的摇头,“桃夭不悔。只是,为公主惋惜。”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林之瑶嘴说这么说着,帘子遮挡之下还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诚然,明明是个身份尊贵的公主,皇兄疼爱,又有个互相倾慕的翩翩公子一直在等待着。 转眼之间,就要沦落到成为权谋交易的牺牲品,远嫁去跟一个年岁已长的新丧的男人和亲。 谁人不为此唏嘘呢? “就要到了吧?”林之瑶看着满眼的苍凉景象,或许这里原本也该是个人财兴旺的地方。 只是奈何,为战火所累。 桃夭伸长了脖子望去,“快了快了。从昨日起,公主就问个不停了。” “你也从昨日起便说快到了。”林之瑶嘟囔了一句,却也没发出太大的声响,只是自己说给自己听,带着许多委屈的语气。 “今日呀,是真的快到了!” 林之瑶百般催促,自然不是为了问是否快要达到北境。而是问,与我朝边军驻扎点的距离是否将近了。 她早就按捺不住,整颗心都要飞到洛辰身边去了。 这样的相思也不单是林之瑶一人,洛辰也早早等在驻扎点,若非是军令如山,他都想再往境内挪些。 再挪一些,再多一些,他就能再早一点见到林之瑶,也能再争取些与林之瑶相处的日子。 洛辰日日找了不同的理由,站在军营门口。 旁的不知内情的人,总笑小洛将军迷糊了,不知道是不是去了趟庙里着了什么道。 唯一一个知道内情的花荣,偶尔也要笑洛辰,都快将军营门口等成望妻门了。 “要我说,你今日就合该再帐子里待着。每日这么站着,可不得憔悴了容颜。” “饶是等到了林姑娘,也要被嫌弃年老色衰咯。” 往往这个时候,洛辰也只会白送花荣一个白眼:“去去去。” 害,花荣也是见了洛辰每日在怅惘和期待的两轮纠结中徘徊,才每日变着法的想逗逗洛辰嘛。 虽然一般洛辰都不卖花荣这个面子,但这兄弟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义气。 就算洛辰执迷不悟,花荣也要坚持不懈地将自己的主张贯彻到底。 “嘿,我突然有种感应。”花荣神秘兮兮地开始胡扯,“林姑娘的送亲队伍就要来了。” 不知说是乌鸦嘴,还是报喜鸟,花荣这话音刚落,洛辰还真就瞧见了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往此处来了。 “哇塞,没想到林姑娘还真的来的这么快啊!” 第一百九十五章 你叫什么 “参见公主殿下。” 这是第一次,洛辰见到林之瑶这般众星拱月的模样。 众人俯首,而她亭亭立于其间,仿佛天神一般,合该就要接受众人的朝拜。 大致安顿一番,林之瑶便在主帐中召见了洛辰:“洛将军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 桃夭自觉退出,守在林之瑶账外,不让任何人进出。 “你在看什么?”桃夭早就看见了一个也是将领打扮的人,总是在账外徘徊着,“公主帐前,怎容你等宵小之辈胡乱踏足。” 花荣被一个一姑娘一顿训斥,不仅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反而还厚着脸皮凑了上来。 “你是什么公主的侍女吗?好威风啊。” 那可不是,他花荣紧紧抱着洛辰大腿,在军营内混得也还算风生水起,还没见过一个小姑娘上来就要教训他的呢。“我是小洛将军的兄弟,我叫花荣。你叫什么?” 桃夭:洛辰公子那么玉树临风的一个翩翩公子,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吊儿郎当的兄弟。。 但人家都已经自报家门了,不回应总是不礼貌的。 “我叫桃夭,是公主的贴身侍女。” 说到底,出门在外,哪有不低头的,这又不是公主府。 “桃夭,好名字啊。”花荣其实也不懂这其中的门道,但对面是个好看的姑娘,只管夸就是了。 确认身份之后,闲着也是闲着,花荣的八卦之心又熊熊燃起了。“你是公主身边的侍女,是不是很早就认识小洛将军啊?” “......” “要不你跟我说说,洛辰,不是,小洛将军和公主殿下都是怎么认识的?” “又是怎么——继续发展的?” “他们发展的到哪一步了,你知不知道啊?” 桃夭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暴虐的行为。分明是个纤瘦的小丫头,猛的就提起一脚,揣在花荣的小腿肚上。 要说下脚有多很,就看花荣控制不住自己突然就发出来杀猪般的嚎叫就知道了。 “你这小姑娘,看着文文静静的,怎么出手这么狠!?” 花荣还在咿唔的轻声叫唤,揉着自己受伤的小腿肚,一时间也难以缓解腿上的疼痛。 “叫你多嘴。别人怎么样,关你什么事啊。” 桃夭非但没有要道歉的意思,还要落井下石一番:“活该!” 听到动静,洛辰和林之瑶就已经在看戏了。 只是这桃夭的泼辣劲竟莫名和林之瑶有些重合的相似,叫洛辰在一旁不住地偷笑却没有丝毫要阻止的意欲。 林之瑶自然也察觉得到,红晕已经往脸上攀爬了,为今之计自是要先将这场闹剧喝停:“桃夭!” 眼看救星来了,花荣立刻围到洛辰身边去,那委屈样像是自己受了多大的欺负似的。 “跑得比兔子还快。”桃夭不敢再林之瑶面前顶风作案,只能自己在腹中怼着花荣。 桃夭吃了瘪,花荣却是一副很是得意洋洋的样子。 结果,又没跑掉桃夭一记瞪着眼睛恶狠狠的警告。 这两个你来我往的,肯定谁都不清白。洛辰索性叫花荣将这个哑巴亏吃到底:“就是个小姑娘,你欺负她做什么?” 花荣:???我没有!是她欺负我啊。 有异性没人性! 第一百九十六章 星河璀璨 “公主有令,全队原地修整三日。” 洛辰躺在广阔的草地上,轻柔地整理着林之瑶被夜风轻轻吹动的碎发,“当朝公主,怎么可以滥用职权呢?” 换了桃夭的衣衫,方才偷溜出来跟洛辰一起躺在草地上看星星的林之瑶却是不以为意,“这样的日子也没多久了。” “这大把的权力现在不用,难道要留着过年吗?”她也等不到下一个新年了。 “刁蛮公主。”洛辰笑嘻嘻地给林之瑶安了个不大好听的名号,可那语气分明是宠溺的甜乎乎的,叫人一点也听不出什么不舒服来。 林之瑶指着漫天的星空,最后停在最亮的那一颗:“你看,那是长庚星。” “我知道。”洛辰随着林之瑶手指的方向望去,耳边又响起了一些长久不被提起的声音。 ——“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名为辰吗?” ——“辰,为繁星之意。” 每个人在天上都有自己对应的星星。 我自从认识你的那一刻,就觉得你该是天上最亮的那一颗。 众生皆平淡,唯有你不同,就像那颗长庚星,生而耀眼。 林之瑶再次主动印上洛辰的唇,轻轻地在洛辰的耳畔附上一句话:“美好的神灵本就该接受凡人的朝圣。” 这是几年前,林之瑶和洛辰一起在屋顶上看星星的时候的对话。那还是在广陵行宫的屋顶上呢。 那一夜,林之瑶还是第一次跟洛辰说起关于南北之间的纠缠。 那也是第一次,林之瑶主动向洛辰揭示自己的假面之下的真实面孔与伤疤。 从那时起,林之瑶就已经察觉了自己与林栩竹之间的所谓兄妹之情其实早已经岌岌可危。 洛辰也在那一日同林之瑶许下自己守护的诺言。 ——“我在朝着我的目标一步步前进。我也在学着怎样去保护我身边的小妹妹呀。” “可是,好像,我并没有又保护住我身边的小妹妹。”洛辰抚着林之瑶发梢的手不自觉地僵硬地停滞了一下。 事实已然如此,想再多也都是马后炮,无用功了。洛辰自嘲地晃了晃头,看着这漫天的星辰叹气。 终究,我还是辜负了你。 像是感应到了身边人的突然的颓唐,林之瑶翻身压住洛辰,重重地拍了两下洛辰的脸颊,像是要将一个误入歧途的人通过这样的暴力手段拍醒。 “我跟你提这个,可不是要让你沉浸在过去的泡影里!” “长庚星,是天上最不平淡的一颗星星,它生而耀眼,与你一样!” “所以,你也要带着这份荣光,永远长久地耀眼下去。” 洛辰沉默着没说话。 还以为洛辰陷入自己回忆中的漩涡魔怔了,林之瑶正要继续口若悬河地说下去。就被洛辰用手贴着脑袋瓜敲了一下。 “我可还清醒的很,干嘛这么大力地拍我的脸?” “看我不顺眼,所以公然报复吗?” 几句没头脑的话,却将林之瑶忽而就逗笑了,“是啊,不允许吗?” “允许,当然允许。”洛辰应和着林之瑶,“公主殿下做什么都是对的,小人哪敢说个不字?” 这一晚的夜空,一如往昔,星河璀璨。 第一百九十七章 改善伙食 花荣老远就看见桃夭站在原地愁眉苦脸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丫头,你在想什么?” 方才听见花荣的声音,桃夭几乎就要遁地而走,这个家伙每天在自己身边咋咋呼呼的真的很吵欸。“关你什么事?” “哎呦,还不让人问。”花荣也真的是跟个牛皮糖似的死乞白赖地凑在桃夭身边,“你别是在想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让我猜猜,难道是因为看着公主要出嫁了,结果自己还是个黄毛丫头,也想找个婆家了?” 花荣每次说的话都特别不着调,能把桃夭气的一股子怨气都积聚在嗓子眼也是真的。 “你走开了啦,烦不烦啊?一天到晚就知道胡说八道。” “那你倒是跟我说说到底为了什么事情才把自己一张脸都皱成这个样子啊。” “说出来,我才能帮你想办法解决嘛。” “就你这么一个大老粗?算了吧。”桃夭恨恨地踩了两下黄土,才走了两步,却又折了回来。 此刻,桃夭脸上的表情又是换了一副仿佛见了救星似的模样。 还不等桃夭开口,花荣就转身要走,“你这个表情看我,太恐怖了。我还是走吧。” “欸,别呀。回来。”桃夭一把拽住花荣衣服的边角。 “是这样的,公主从小在广陵娇生惯养的,北上的这一路都没什么好东西,公主每日都吃不下饭。” “再这么饿下去,怕是还没到汴梁呢,就要先把身子饿坏了。” 花荣眉毛不自觉地上挑,“那你呢?你有没有也饿到?” “我跟你说公主呢,别扯什么别的!”桃夭一脸的义正辞严,要不是公主殿下不让她告诉洛公子,她哪里犯得着跟花荣这个武夫说这许多。 洛辰公子一定很快就会有解决之法的,偏偏这个通往答案的道路就这么被公主堵死了。 “这还不简单,我去抓些野味来,烤的香香的,保准公主喜欢吃。”花荣很是得意,他烤肉的功夫可是整个军营里数一数二的。 “真的?” “真的!” “那你还不快去!” 得了差遣,花荣只能灰溜溜地拿上自己的弓箭出营帐抓猎物去了, “唉,洛辰的箭术那么好,抓个野鸡野兔什么的肯定不成问题啊。说不准还能打个鸟下来呢!” “对了!”花荣一拍脑袋,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只说不让告诉洛辰关于林姑娘的事情,又没说不能让洛辰陪着去抓野味。” 花荣:哈哈哈,我真的太聪明了。 但是花荣没成想,才叫上洛辰,紧接着就遇到了林之瑶:“你们这是做什么去?” 桃夭看着这架势都愣住了,一反应过来就恶狠狠地怒目瞪着花荣。 “花荣约我去打些野味,我也想着给公主尝尝这边塞的炙烤之味。”洛辰眼里都是林之瑶,自然也不会注意到身边两人奇奇怪怪的对视。 “正好,我们一起去吧。”林之瑶接过洛辰手上的箭筒,就往军营外走去。 桃夭是见惯了这二人腻腻歪歪的日常的,早已经是见怪不怪。 只有花荣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才会在再一次被林之瑶和洛辰的相处情形所震惊。 公主殿下吾尊降贵,竟当众为一小将亲自提箭筒。好魔幻啊! 花荣: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夏季热浪滚滚,繁花却借着雨露竞相绽放。御花园里更是色彩斑斓,纵是暑热炎炎,那芬芳艳丽仍引人留恋。 皇后见这百花齐放,不由得想起太子南逸珏至今仍未娶妻纳妾,心中甚是难安。待到七月流火,凉风习习之时,便在京城广发请帖,邀众贵女进宫赏花品茗。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皇后娘娘万安,太子殿下金安。” “平身吧。” 一众贵女站在台前,皆是貌比桃花者,但那所着之锦缎华服、珠钗玉饰,却是款式各异,叫人眼花缭乱。一众都是风姿绰约,难以择选。 “御花园里的牡丹玫瑰比着娇艳,一旁芍药倒也不逊丝毫姿色。珏儿,你看着哪个更好啊?”皇后说着花,眼神却落在一众姑娘身上,这意图实在明显不过了。 南逸珏浅浅地笑着,道:“各花各有各花娇,儿臣一时也抉不出哪者更佳。”虽打小就封为太子,南逸珏身上却无戾气,也无娇气,“况且这御花园里不止这玫瑰、牡丹、芍药啊,母后您说呢?” “那好,既是赏花,姑娘们就赏去吧。也留心着什么花更好些,好叫珏儿也去瞅瞅。”皇后拍了拍南逸珏的手,姑娘们应了声便也散去了。“珏儿,如何啊?” 南逸珏却不回答,生硬地转移话题:“母后,绮儿都被您请来了。面子真大!” “你当那柳文绮是什么人?胆敢违抗本宫的懿旨吗?”皇后起身,准备同姑娘们一起去赏花,“你既记挂着你的绮儿,还不快去寻?她已然不见了踪影。” 南逸珏随即告退,柳文绮确实已不在人堆里了。 不远处的荷花台,微风拂过,携着荷香送到人前。一池的荷花在荫荫的绿中肆意地红,又有含苞待放的娇羞似少女,流露着些颜色。冰鉴里的阵阵凉意持续不断地吐露,叫人忘了这暑热。 亭间坐着的少女穿着一身罗裙。淡紫色的软绸衣料,上面绣着大朵的海棠花。花叶不繁杂,但栩栩如真,针脚仔细,绣线泛着丝丝光华,一见便是上等巧手绣娘才能绣织而成。衣裙盖到脚下,清晰可见那裙摆绣着金边。侍女在一旁打扇,拂起少许青丝,更添柔媚。 “你是哪家的小姐?”一声男音传来,紧接着一张好看的面孔就映入眼帘。棱角分明的脸庞,一对剑眉下却是一双桃花眼,无论是看着什么都是含情脉脉,情深似海的模样,叫人经受不住。“如何一人待在此处?” 见到来人,柳文绮怎会不识,忙起身与侍女秀鸢一同行礼:“见过韶王殿下。” “姑娘不必多礼。”说着,南雁玺就要去扶柳文绮,却被巧妙避开了。 “家父是吏部尚书,今小女受皇后娘娘相邀参加赏花宴,故而在此。不知王爷在这荷花台,多有冒犯,还请王爷恕罪。” “好说好说。”南雁玺邪魅一笑,“本王本还以为美人是专程在此等本王呢,让本王不胜欣喜啊。” 柳文绮不接话,南雁玺又自顾自地说下去:“想来你就是柳尚书的嫡女柳文绮了,是也不是?” “是。” 第一百九十九章 “素闻柳尚书爱女,独宠嫡女。今日一见,果然……”南雁玺打量着柳文绮的服饰,欲言又止,而后补上一句,“名不虚传。” “王爷莫要打趣小女,若无事,小女就先退下了。”柳文绮正欲离开,却被南雁玺叫住:“柳姑娘当真与那传闻中一样漂亮。” 柳文绮不理他,拽着秀鸢就离开了。 “小姐,这韶王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怎么,你也被他迷住了?”柳文绮打趣道,换来秀鸢一句娇嗔。“小姐,那韶王真不愧是先帝最小的皇子,当今太后最宠爱的小儿子。听闻他与太子殿下只相差了3岁呢。” “那又如何?” “不如何。只是今日一见,才知韶王殿下果真是担得起这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号。”秀鸢笑道。不料却被柳文绮一顿喝斥:“胡乱说些什么?你是个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哪轮得到你嚼这舌根?若叫有心人听去了,你这小命还要不要了?” 秀鸢惊恐,“秀鸢知错,下次再也不敢了。” 柳文绮倒也是个好说话的,只是道:“知道就好。” 这厢说着,就回到了原处,南逸珏便搭了上来。“跑哪去了?可叫我好找。” “离开了一下透透气。”柳文绮与南逸珏自小认识,一起长大,关系极好,倒也算是青梅竹马的情分。“你知道的,我向来不喜人多的地方。” “好,方才你可是遇到韶王了?” “是啊,你这皇叔当真难缠。” “他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见南逸珏有些急了,柳文绮赶紧否认,“我可是堂堂的尚书府千金,怎么会这么容易被欺负呢?”说完,柳文绮又献上了她温暖的笑容,抚平这个突然急火的太子殿下。 “没有就好。”南逸珏向来冷静,却总是容易在柳文绮的事情冲动。 柳文绮与南逸珏走得近了,难免引人侧目。女孩子家家的,自然会在意别人的目光。“别人都在看呢……” 南逸珏本是不理睬这些的,但柳文绮这么一说,他也不得不顾及柳文绮的脸面和名声,“母后今日之举,意欲何为,众人皆知。绮儿,你必当思量思量。”说罢,便独自向皇后走去。 柳文绮看着南逸珏的背影,不觉有些迷茫。若论情义,自然是有的。可她是否爱着南逸珏?亦或是多年来只是将其当做自己的好友罢了。她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想的。 “皇后娘娘明知太子殿下和小姐关系不寻常,若是选妃,又何必大费周章弄这么一出呢?”秀鸢轻声嘀咕着,不想这也是柳文绮,南逸珏心中所疑惑的。 皇后正坐着,眼睛却一直盯着台下的柳文绮:“珏儿心意本宫自然知晓,那么你的呢?你也如珏儿一般吗?”无论如何,皇后是不会让堂堂太子吊死在一个女人上的。 本就不是普通的赏花宴席,自然这重头戏也不在花上。各家姑娘都是牟足了劲,拿出看家本领,好在这次宴席上夺个彩头,吸引太子和皇后的注意。若是一举成了太子妃,他朝就是皇后娘娘,光耀门楣暂且不说,至少家族地位在朝中也要稳固许多。 此番献艺,不同平常,意义非凡,故而竟没有人愿意做那第一人。 第二百章 南逸珏是个孝顺儿子,怕得皇后冷场尴尬,因此迅速递了眼神给柳文绮。柳文绮自当是明白的,正准备起身,却忽然听到一旁有人快了一步:“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臣女不才,愿自荐做这开场之人。” “准了。” 皇后话落,那女子便折了一根花枝,飞身入了台中。 “好英气的女子。”柳文绮喃喃道。柳文绮虽不至羸弱,但也个身娇体软的主儿,且天生透着一股媚态。那名女子却莫名有些男儿气,动作都是利索流畅,身形也没有柔柔弱弱的感觉,站得笔直,格外得飒爽。想来那南逸珏也少见这般的女子,因而一直盯着那人看,生怕看漏一个细节似的。 那女子舞起花枝,身影如雏燕般轻盈,伴着乐声,手腕轻轻旋转,花枝也在空中舞出一道道弧线,与那女子融合一起,也是格外动人。 一舞闭,皇后自然是注意到南逸珏的目光,故而对这女子十分上心。“兵部侍郎李大人可是你父亲?” “回皇后娘娘,家父正是兵部侍郎。”那女子回答时,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闻言,皇后抬眼,只叹了句:“可惜啊。”南逸珏表情却是无甚变化。 “如何便就可惜了?兵部侍郎也算是朝廷大员了。”柳文绮却不知这缘故,自然感到奇怪。秀鸢只好在一旁轻轻提醒:“小姐,兵部侍郎李大人家中只有一个女儿,名唤李霏然。虽是女儿身,却习得好武艺,相貌也是上品。只可惜……”说到此处,秀鸢不由得顿了顿,也是为那李霏然惋惜,“只可惜是个庶出的女儿。” 柳文绮不由一惊,台上的那女子英姿飒爽,如今下台来,却只能落寞地看着后来人舞弄风情。“那当真是可惜了。” 李霏然黯然离席,柳文绮也待不住,倒不是她好动,只是一天劳累,身子乏了,又不好在众人面前公然表现出来,只得偷偷离席,在不远处的亭子里小歇片刻。 南逸珏却是看得有些不耐了,也尾随柳文绮出来了。 南逸珏拿了秀鸢手中团扇,便轻声将其支开去望风了。 柳文绮头倚在柱子上小憩,丝毫没有察觉到周遭发生了什么。南逸珏对待柳文绮却是个毫不客气的主,径自走过去坐下又揽过柳文绮,好叫她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柳文绮顿时清醒,有些挣扎,却全被南逸珏摁下。“你怎么过来了?” 南逸珏笑而不答,轻轻晃动手中团扇给柳文绮扇风,“睡吧,这样能舒服些。” 柳文绮不见秀鸢,心中也明白了几分。南逸珏这般暧昧姿势,柳文绮自然是睡不着的,于是仅仅闭着眼睛养养神罢了。“那个李霏然。。你看着如何?” “嗯?” 柳文绮睁眼,盯着南逸珏的眼睛,正声道:“我问你可有瞧上那个李小姐没有?” “傻丫头。”南逸珏轻敲一下了柳文绮的额头,“无论是何人,在我心中都及不上你分毫。” 柳文绮娇嗔一声,随后说道:“我是瞧那李小姐着实是个佳人,又有意于你。”柳文绮顿了顿,“你若有意,便收了她吧。” 第二百零一章 “你这是要强塞别的女人给我?”柳文绮这番话,惹得南逸珏不悦得很。揽在柳文绮肩上的手瞬间下移,环过柳文绮的腰,使其更加贴近自己。 柳文绮拍掉南逸珏的手,起身走到一旁去。“我只是见她可怜,不忍她因为身份的缘故而被人诟笑罢了。你若无意,便当我没说这话。” “只要你答应做我的太子妃,我便收她为良娣。” “……”柳文绮无话。 南逸珏也只是看着她,沉着声线:“京城多少贵女都巴望着太子妃的位份,如何就你柳文绮一人。。即使摆在你面前都视若无睹?” “我没有!”柳文绮脱口而出,却又接不上下文,“……对不起。”说罢,柳文绮便独自离开了。 约摸过了片刻,南逸珏方才回到席间,看着柳文绮却是相顾无言。 整场宴席结束,南逸珏都无甚喜乐颜色,只知皇后看上了少府寺卿家的嫡女言雪玥,喜欢得紧。 当然,在场所有人都很清楚,那言雪玥正是当今皇后的小侄女。 自从那日赏花宴席结束后,柳文绮就再没见过南逸珏,一连就过去了六日。 柳文绮纵使对南逸珏心有愧疚,却又碍于面子,也不想徒添烦扰,故而在尚书府足不出户,日日闷在屋子里看书,写字,作画。 皇后宫中 “珏儿,既然柳文绮无意于你,你又何苦要强求呢?”皇后并非讨厌柳文绮,只是不喜自己的儿子被一个女流之辈迷得忘了自我。 南逸珏并不做声,半响方说:“容珏儿再想想,绮儿她不会对我没有半分的情意。” 皇后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母后自然知道那柳文绮对我的珏儿是有些情意的,可是那是男女之情?若是,那她为何迟迟不肯答应你呢?”说着,又走到柳文绮身边去。 南逸珏沉默,皇后趁热打铁,继续说下去:“但是雪玥就不同了,温柔端庄,才貌双全,丝毫不比柳文绮差。其父官拜少府寺卿,虽不比这吏部尚书,但这官阶在朝中也已是不低的了。何况雪玥是本宫的侄女,又对你一片真心,这太子妃她当得起。” “母后,这太子妃位只能是柳文绮。”南逸珏坚持着,“至于言雪玥,珏儿断断不会娶她为妻。” “珏儿!” “母后若一定要坚持,纳妾之事未尝不可。” “堂堂少府寺卿嫡女,本宫的亲侄女,你竟要她给你做妾?”皇后满脸愠色。南逸珏却没有丝毫退让:“兵部侍郎的女儿李霏然纳为良娣一事,顺道也一块办了吧。” “那不过是个庶女,你究竟是将雪玥至于何地?!” “请母后恕罪。”南逸珏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过了,神态语气缓和下来,“是珏儿无理了。但珏儿对绮儿的情意母后您是知晓的。至于别的女人,母后您既然说了,珏儿也不会忤逆您,但正妻的位置珏儿想留下等着绮儿,这是珏儿唯一的坚持。还请母后体谅。” “珏儿啊,你这又是何必呢?” 南逸珏不说话,只是看着皇后。皇后轻叹一声,“只是委屈了雪玥那孩子了。”说完,皇后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退下吧。” 第二百零二章 柳文绮在家中百无聊赖,不想今日竟有人找上门来了。 “殿下千金之躯,小女何德何能劳殿下亲临。”柳文绮还未进门,就听见父亲恭敬的声音,正在心中想着是何人,就听见另一个人……有些欠揍的话:“令嫒才貌双绝,冠绝群芳,本王早已心中倾慕。那日皇后娘娘摆宴赏花,幸得一见柳小姐容颜。不曾想过去数日,仍然萦萦心头难以忘却。这才会于今日不请自来了。尚书大人,不会不欢迎本王吧?” 南雁玺此话一出,柳父不由得脸色都有些僵硬了,只是回道:“殿下真是说笑了。” “韶王殿下莫不是烟花之地留恋久了,竟无论是谁都囫囵当做风尘女子不成?”柳文绮心中埋汰着,脸上却不动声色,由秀鸢伴着入了正厅,停在屏风后。“绮儿见过韶王殿下,父亲大人,母亲。” “绮儿来了,坐吧,快坐。”柳父对着柳文绮永远是一个慈父形象。 柳文绮于屏风后坐下,韶王与柳父则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韶王向来不问政事,人们都认为他只爱凡间烟火,于柳父这般忙于朝政事务的人来说就是个纨绔子弟。这二人聊起来难免会有些话不投机半句多。故而没一会就把话题转到二人唯一共同的点上。 “不知柳大人可曾为小姐择婿婚配?”不知为何,南逸珏说出的话总叫人听着不大爽快。 即是在皇后娘娘的赏花宴是遇见,自然是不可能已经许了人家的。南逸珏想在这儿占个便宜,可柳父也是纵横官场多年:“小女自然是未曾婚配。”南逸珏正想接这话茬,不想柳父却有下文,“但老夫已看中了一人,想来那人也有此意。” “哦?”南逸珏挑眉,笑道:“那柳小姐可有意?” 柳文绮无论如何也是官宦家的小姐,如何能与一个不熟识的男子谈论嫁娶之事,更何况是当着父母双亲的面。 “韶王殿下,”介于男女尊卑,柳母从未开口说过话,此刻却出声了,“我家绮儿素来知书达理,自然晓得这婚姻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如此……甚好。”南逸珏保持着他一贯的笑容,让人看不透。 “既无事,绮儿你便先退下吧。”柳父正声道,逐客之意溢于言表。 “是,绮儿告退。”柳文绮拂身退下。 南雁玺自知没趣,也告辞离开了。临走前,南雁玺看着柳府的眼神意味深长,却不知究竟是何意。 “你,”烟染指着一个衣着尊贵却略显陈旧的高大男子呵斥,“去给本公主捕只蝶来。” 那男子站在原地,对于烟染的话充耳不闻,却激怒了烟染,“阿奴,本公主叫你呢!” “公子……”墨江轻轻扯了扯自家主子的衣袖,“她是燕国公主,我们惹不起。”说罢,便向烟染作揖,“公主殿下莫言生气,若要蝴蝶,奴才给您捕去便是了。” 墨江还未动手,就被烟染叫停,“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奴才而已,也配?”烟染盯着那男子姣好的面容,又道,“阿奴,本公主今日就要你亲自动手。” 那个被称为“阿奴”的男子却是依旧站在原地,坚如磐石。 第二百零三章 忽尔间,一声男音从一旁飘来,越来越近:“不过是个质子,装什么清高?依我看,能让你给烟染妹妹捕蝶作乐,还是抬举你了。”正是燕国四王子领着几个王子往此处来了。 “长孙平自以为卑贱,不配陪公主殿下作乐。”长孙平作揖,转身便要离开了。 “长孙平,你给我站住!”四王子怒斥一声,冲上前就狠狠给了长孙平一拳。长孙平看着他打过来,却没有躲开,因为他没有资格去躲。 一拳还不够解气,四王子举起拳头还欲继续。“你们在干什么!”佛漪的出现,叫停了这一切。 墨江好似看到了救星一般,立刻向佛漪行礼:“奴才见过嫡公主殿下。” 烟染及四王子一众也不得不向佛漪行礼。佛漪却好似没见着似的,径直去扶长孙平。“阿奴,如何?” 四王子讪笑两声,“漪妹,你放心好了,不过吃了我一拳,要不了他性命。” “是啊,漪妹妹。阿奴无碍的。”烟染附和着。 佛漪扫了这些个所谓的王室子弟一眼,只道:“墨江,还不扶你主子回去休息。” “是是是。” 长孙平离开后,四王子也不敢多待,急匆匆地便走了。花园里便只剩下了烟染与佛漪二人。“来人,掌嘴。”佛漪嘴角勾着笑,却没有半分喜色,声音慵懒得像仅是在处理一只猫。 “佛漪,”烟染踉跄几步,“你敢打我?你若为了那个微不足道的阿奴打我,我定去母后面前告你去。” “那你一定记得去。”佛漪示意身边的婢女莲儿给了烟染一个巴掌,“我告诉你,阿奴是我一个人的阿奴,我叫得,你叫不得。”说罢,转身便离开了。 “佛漪!”烟染捂着自己的半边脸,咬牙切齿,“我跟你没完。” “公主,就这么打了她,她会不会找您的麻烦?”莲儿惶惶。佛漪却道:“你不必在意,跟着本公主,不会叫你被别人欺负了去。她烟染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庶出的公主,母后与其亲母淑妃交好,故而比其他王子公主宠爱些罢了。” 正走着,佛漪想起长孙平方才实打实挨了四王子一拳,“就凭四哥那不上不下的半吊子功夫,想来阿奴应该无甚大碍。”佛漪便调转了方向,回怡庆殿了。“莲儿,本公主不便在清泉宫露面,待会你去取些上好的补药给阿奴送去。” “是,奴婢遵命。” 佛漪一回到怡庆殿就听见烟染在向王后委屈地哭诉着些什么,见着佛漪进来,便止了抽泣。 “佛漪,你过来。” 佛漪见状,心里便已明白了七八分了,“母后,佛漪今日身子不爽利,恐难陪母后叙话家常了。”说着,却仍是到王后身边坐下了。 “说吧,我的小公主,今日是何人惹你不快了?”王后说着,烟染在旁一惊,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 “母后,”佛漪娇嗔着靠近王后,“今日有人竟想要和女儿抢东西,女儿觉着那人着实是僭越了,便出手教训了,不想那人却不知死活想要反咬女儿一口。” “当真?”王后看着佛漪,瞥过烟染却是一脸惊慌。 “母后,女儿受了这般委屈,您难道不为女儿出气吗?” 第二百零四章 “好了,佛漪。”王后也不糊涂,二人说辞相结合,心中便有了几分谱,随即正声道,“你是嫡公主,就要有嫡公主的气度和胸襟,不要随意就与别人死了冲突。至于别的人……”王后偏过头看看烟染,“若敢与嫡公主作对,母后自然不会让她好过的。” “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本宫乏了,都退下吧。” “儿臣告退。” “公子,莲儿姑娘来了。” 长孙平抬眼,见着只有莲儿一人,便又继续专注于书案上的典籍。 “莲儿见过长孙公子,”莲儿行过礼后便奉上了补品和药材,“公主殿下不便前来,便命莲儿给公子送来些药材。” 墨江接过药材,长孙平只是轻声“嗯”了下,便再无下文。 莲儿离开后,墨江见长孙平仍是一副面无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佛漪公主没来,公子失望忘了吗?” “你这小子,胡乱说些什么?”长孙平皱了皱眉,“这可是燕王宫,莫要胡言,小心让有心人听了去,给自己惹来麻烦。” “公子,您是怕自己惹麻烦,还是公主殿下呢?” “墨江。”长孙平轻喝一声,“她是堂堂的燕国嫡公主,一身荣宠,尊贵不凡。而我,只是齐国送到燕国的一个小小质子罢了,随意几个人就可欺辱。我与她之间,本就是殊途。” 佛漪公主与自家主子之间的差距,墨江自然知晓,可自家主子的心思,墨江也看得真切,可身份更加卑微的他帮不上任何忙。 墨江备好茶点后,便退下了,算是给长孙平留个清净。 长孙平伏案许久,身子乏了就伏在岸上闭目养神。 佛漪独自一人进了书房,见到此景,以为长孙平睡着了,又觉着他身上穿着过于单薄,便取了一旁的衣物为其盖上,不想却被长孙平逮了个正着。正欲离开时,却被一把抓住了手。“你没有睡着?” “嗯,没有。”长孙平看着佛漪笑,却忘了放手,“你来,王后知道吗?” “不知。”佛漪将手抽回,走到一旁坐下,“莲儿虽回禀,我仍有些担心。你可还好?” 长孙平为佛漪斟了一杯茶,道,“无妨。” “你既无碍,我便放心了。”佛漪浅浅地喝了些茶水,以表尊敬,“无事我便回去了。” “嗯。”长孙平目送佛漪离开,直至佛漪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 佛漪才来便离开了,墨江疑惑:“既然佛漪公主都来了,为何公子不留住她呢?” “我留不住她的。”长孙平随即拿起压在书案下的一封书信,“眼下齐国的形势倒是愈发紧张了。风平浪静下的波谲云诡罢了。” “王上久未立储,齐国诸王子明争暗斗也不曾断过。”墨江边说着边瞅着长孙平。长孙平是昔日齐国先王后独子,年幼时没了母亲,又被他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才被打发来了燕国做质子。 长孙平握紧了拳头,他早已不再是当年任人欺凌的孩童了,“属于我的,总有一天我会夺回来。” 一进怡庆殿,王后就屏退了所有奴才,“跪下!” 佛漪也是自小被宠惯了的,默默跪下却是一言不发,一句求饶也没有,却是更加激怒了王后,“越大越没了规矩,瞧瞧你今日做的这些事,竟当众掌掴公主,与那市井里的泼妇有何区别?一言不合就怒目而视,大打出手吗?” 第二百零五章 “妹妹见过佛漪公主殿下。”佛漪才踏出清泉宫门一步,就被烟染堵在门口,“姐姐这是见了那齐国质子啊?不知母后可知否?” 烟染满脸笑意,却叫佛漪看着刺眼得很。“哦,是妹妹忘了。母后向来是不许我们尊贵的嫡公主殿下与那卑贱的质子有什么来往的。” “你!”佛漪盯着烟染,眼神里透着渗人的杀气,“说谁卑贱?若有本事,便再给本公主说一遍。” “哼,说就说,谁怕你。”烟染不知天高地厚地昂着头,“我说,这长孙平就是个卑贱的弃子。与这样的人厮混在一起,都是下!贱!坯!子!” “啪”的一声,烟染就已倒在地上,嘴角渗血,左脸红肿。 长孙平听到门外争执声,出来查看时,只见佛漪正扬起手。谁也没料到,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佛漪会有这么大力气和速度。既然是长孙平,有心阻止,却也没有赶得及。 “漪儿!”长孙平急冲出来查看佛漪如何,“你怎么样,没事吧?”长孙平靠近佛漪后,却发现她整个人都在轻微地颤抖,而她的手也已全部红肿起来。 烟染也是被打懵过去了,竟是连哭都忘了。直到婢女去扶,方才反应过来,捂着脸呜呜咽咽地抽泣着,“你们这对奸夫**,给本公主等着。”又被佛漪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转身便走了。 佛漪也是被这一巴掌打懵过去了,纵使烟染走了却还是愣在原地。见着佛漪双眼通红,长孙平再也顾不得世俗的枷锁,一把将佛漪打横抱起,进了清泉宫,“墨江,快去请御医。”莲儿担心墨江去请,御医会怠慢迟来,便也随着去了。 长孙平缓缓将佛漪放在榻上。佛漪却仍是不住地颤抖,长孙平将佛漪揽入怀中,轻轻地抚慰,“漪儿不怕,没事了,有我在呢。” 佛漪贴着长孙平的胸膛,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阿奴,痛。” “哪里痛?” “手……”佛漪对于方才在长孙平面前凶相毕露有些不好意思,“还有手臂。” 长孙平收回手,使佛漪可以端坐好,“御医就到了。”长孙平话刚停,御医便到了。 “微臣参见公主殿下,长孙公子。”御医切脉,查看过后道,“公主殿下无妨,手上红肿用些膏药每日涂着便也无事了,至于手臂酸痛只是用力过度,让婢女擦着膏药按摩并休息几天就好。” 御医才开了膏药,正要离开,王后就带着许多人浩浩荡荡地来了:“公主如何?”御医便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诊断,随后退下了。 “有些话本不该说,但时至今日,本宫已不得不说。你二人身份有别,再且男女授受不亲,你们都已长大成人,不复当初稚童。如今太过亲密,宫中已有流言,倘若被有心人传到齐国,想来对谁都无益吧。长孙公子,你说呢?” “王后娘娘说的是。长孙平受教了。” “如此便好。”王后转而看向佛漪,“将公主殿下带回怡庆殿,没有本宫的命令,半月内不得公主私自离宫,更不许他人探视。”说着,却是暼着长孙平。 王后说罢,便有四个婢女上前簇拥着佛漪离开,丝毫不给佛漪和长孙平留下任何空隙的时间和空间。 第二百零六章 “平身吧。” 一众贵女站在台前,皆是貌比桃花者,但那所着之锦缎华服、珠钗玉饰,却是款式各异,叫人眼花缭乱。一众都是风姿绰约,难以择选。 “御花园里的牡丹玫瑰比着娇艳,一旁芍药倒也不逊丝毫姿色。珏儿,你看着哪个更好啊?”皇后说着花,眼神却落在一众姑娘身上,这意图实在明显不过了。 南逸珏浅浅地笑着,道:“各花各有各花娇,儿臣一时也抉不出哪者更佳。”虽打小就封为太子,南逸珏身上却无戾气,也无娇气,“况且这御花园里不止这玫瑰、牡丹、芍药啊,母后您说呢?” 夏季热浪滚滚,繁花却借着雨露竞相绽放。御花园里更是色彩斑斓,纵是暑热炎炎,那芬芳艳丽仍引人留恋。 皇后见这百花齐放,不由得想起太子南逸珏至今仍未娶妻纳妾,心中甚是难安。待到七月流火,凉风习习之时,便在京城广发请帖,邀众贵女进宫赏花品茗。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皇后娘娘万安,太子殿下金安。” 南逸珏随即告退,柳文绮确实已不在人堆里了。 不远处的荷花台,微风拂过,携着荷香送到人前。一池的荷花在荫荫的绿中肆意地红,又有含苞待放的娇羞似少女,流露着些颜色。冰鉴里的阵阵凉意持续不断地吐露,叫人忘了这暑热。 “好说好说。”南雁玺邪魅一笑,“本王本还以为美人是专程在此等本王呢,让本王不胜欣喜啊。” 柳文绮不接话,南雁玺又自顾自地说下去:“想来你就是柳尚书的嫡女柳文绮了,是也不是?” “是。” 亭间坐着的少女穿着一身罗裙。淡紫色的软绸衣料,上面绣着大朵的海棠花。花叶不繁杂,但栩栩如真,针脚仔细,绣线泛着丝丝光华,一见便是上等巧手绣娘才能绣织而成。衣裙盖到脚下,清晰可见那裙摆绣着金边。侍女在一旁打扇,拂起少许青丝,更添柔媚。 “你是哪家的小姐?”一声男音传来,紧接着一张好看的面孔就映入眼帘。棱角分明的脸庞,一对剑眉下却是一双桃花眼,无论是看着什么都是含情脉脉,情深似海的模样,叫人经受不住。“如何一人待在此处?” 见到来人,柳文绮怎会不识,忙起身与侍女秀鸢一同行礼:“见过韶王殿下。” “姑娘不必多礼。”说着,南雁玺就要去扶柳文绮,却被巧妙避开了。 “家父是吏部尚书,今小女受皇后娘娘相邀参加赏花宴,故而在此。不知王爷在这荷花台,多有冒犯,还请王爷恕罪。”“那好,既是赏花,姑娘们就赏去吧。也留心着什么花更好些,好叫珏儿也去瞅瞅。”皇后拍了拍南逸珏的手,姑娘们应了声便也散去了。“珏儿,如何啊?” 南逸珏却不回答,生硬地转移话题:“母后,绮儿都被您请来了。面子真大!” “你当那柳文绮是什么人?胆敢违抗本宫的懿旨吗?”皇后起身,准备同姑娘们一起去赏花,“你既记挂着你的绮儿,还不快去寻?她已然不见了踪影。” 第二百零七章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正常的道路不知何时已经被钻地机刨得坑坑洼洼,出租车显然已经过不去了。 “姑娘,要不我给你绕过去吧。” “师傅不用了。反正没几步路就到了,我自己走过去吧。”绕过一大圈,这开销又是要添上一大笔了。 寂静的深夜,昏暗的巷口,夏初总觉得周围好像还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 大路被新翻的水泥拦住了去路,夏初就干脆走上了平时不常用的小路。这条小路是直通小区的,只是窄巷幽深,一般人也不会走这条路。 虽说这一路上没有几百米,但是每一展路灯都隔得很远,或许因为电力不足还是年久失修的原因,不仅光线不亮,甚至还有跳灯和罢工的。 要么怎么说以动衬静呢。半夜的昏暗小路静的几乎没有一丝声响,但夏初分明听见背后有几声脚步声。尽管被可以压得很低,放得很缓,她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夏初强装镇定,迅速摸出了手机就拨了一个电话出去。她根本没来得及看那个电话到底是谁的,只是按照习惯拨给了钟佳清。 不等电话那头开始接,她就开始用一种类似于欢欣雀跃的声音,大声说起话来,“亲爱的,我不是早就给你发了实时定位了吗?” “我就在xxx,马上就到了。” “什么!?你就在巷口那里等我吗?”夏初开始“自然”地加速往巷口小跑过去,“你是不是在往里面走啊,我都听见你走路的声音了。” 电话那头始终没有一点声音,夏初也不敢拿下来看。 钟佳清得不到她求救的讯号了。 幸好,夏初虽然在小步跑,但却没有听到身后有任何加速的声音。但她依旧不敢挂断电话,生怕哪里就冒出个不明身份的人,到那个时候等她再被发现的时候,可能已经要上社会新闻了。 “你很想我吗?哎呦,这才一天没见面,不过就是回来晚了点吗。好啦,我也很想你,爱你呦。” “怎么还不挂电话呀,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比我还黏糊啊。” 夏初一刻不停地持续输出着,这两百米的小路走得异常艰辛与漫长。 直到她看到了小区门口明亮的光线、到处工作的摄像头还有值夜班的保安大叔。 身后没有人再跟着,夏初在这一刻如释重负。 夏初正要拿下手机,准备回去抱怨钟佳清这个小妮子居然不接她电话。这个时候,电话那头却传来了一个陌生的慵懒男音,“怎么停了。不继续说了吗?” !!! 刚才夏初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精神状况,一心就在听背后的声音,哪里会注意到没接电话和电话那头沉默的区别。 “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打错电话了。”夏初这才发现,手机上显示的电话号码是钟佳清昨天刚给她新存的——给傅思博买职粉的直接接手人的号码。 也就是说,电话这头是夏初的直属上司!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边遇到了点事才不小心打错了您的电话。” “深夜叨扰,实在对不住。” “拜托您不要千万不要开除我!” 这下傅思博更疑惑了,刘助理却一直回避他的眼神。 “这样吧,你这么晚打电话是你的问题。赔我点时间损失费总要的吧。” 夏初:“对对对,您说的是。” “这个手机号码跟你的微信号是同一个吧。这样吧,待会儿我加你,你把钱赔给我。” 夏初:“......” 心如刀割!简直肉痛! 夏初还是狗腿地奉承着,“好的,没问题。” 第二百零八章 “傅思博!” “傅思博!傅思博!傅思博!” “姐姐爱你啊啊啊!傅思博!!!” 夏初原本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位置上,和周围格格不入。 无论台上有什么样的表演,也不管台下的粉丝有多疯狂,夏初如泰山般巍然不动。 直到傅思博出场,夏初才开始发挥她作为一个职粉应尽的义务。 这一组上台的成员都是冷门选手,场子一下子冷了不少。 夏初的狂热,硬是一个人喊出了十个人的气势。 很好,周围人看她都像看傻子一样。 “傅思博谁啊?” “没听过啊。这人也太夸张了吧。” 夏初也不理会,要是你们都认识,这小糊豆能需要花钱让我来? “傅思博啊啊啊!”夏初“激动”地站起来,疯狂挥舞着手中的荧光棒。 emmm,事急从权,太糊的爱豆是没有应援站子的,定制应援牌没得分,买也来不及了。 别说台下被夏初的音量持续输出的粉丝了,就是台上傅思博都愣了一下。 从他逐梦娱乐圈开始,几乎就没见过自己的粉丝。 而台下有人喊他的名字,那更是破天荒头一遭。 本来就不太熟练的舞蹈动作,差点又要跳错拍了。 还好,在最边缘的位置,大概率是没人会注意他是不是跳错。 大家的目光,总是聚集在最中心的位置。 一段舞蹈结束,傅思博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才缓缓落下。 “大家好,我是傅思博。” 直到这时,夏初才看清傅思博的脸,这和网上的照片基本上没什么出入啊! 一定要说区别的话,线下真人比线上照片还更好看些。 这下,夏初更加不解了,现在的人都这么朴实无华,只看实力的吗? 难道只剩下她一个人,肤浅的大爱帅哥的颜值了吗? “姐妹,最边上的那个就是傅思博啊?” 身边的女生戳戳夏初的手臂,“有点帅啊,我之前都没注意过他。你居然发现了这么一个宝藏啊!” 哦,还好,我不是异类,大家都还是真诚的颜控。 那女生说话的功夫,夏初头脑风暴了一场:她这是让我给她吃安利吗? 安利,是我的业务范围吗? 作为一个合格的职粉,就算这不是我的业务范围,那就当我多送你一个服务项目吧。 “对啊。”夏初略有些得意,“宝藏男孩,我发现的哦。” “可以,很强!” “够帅,我决定我要pick他了!” 夏初的狂热输出,竟然给傅思博吸了几个真实的小粉丝。 “哥哥的侧颜,无敌能打啊。” “你们看他的山根,好挺啊。” “哇,好想在哥哥的山根上滑滑梯啊!” 夏初头一次真切听到别人的彩虹屁,着实也是有受到一点惊吓。 但是,一个合格的职粉,当然会把这些都记在脑子里,下次有需要就是最新最好用的素材啊! 这边还在为傅思博的美貌感慨,台上傅思博却是小眼神在四处乱飘。 难得有一个真实粉丝,可不得抓出来认个脸熟。 能有一个粉丝是一个,可不能让她爬墙跑了。 顺利完成任务的夏初,一放松下来喉咙就有些隐隐发痛。 刚才用力过猛了。。。 沉寂下来的夏初淹没在人海之中,哪怕是傅思博一个劲的四处找都没看见一点人影。 第二百零九章 “什么东西?” “你说他叫什么?” “傅什么?什么思博?” “他跟傅家什么关系???” 震惊!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安啦安啦。”也怪不得钟佳清看夏初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夏初的反应是在太过激烈了一点。 能不激烈吗?那天夏初遇到的就是个卷毛,和眼前这个人的发型不谋而合。 何况,哪个不要命的会平白无故的在傅氏集团外瞎晃悠,肯定是跟傅氏有关系的人才会出现在总公司门口啊。 只怪夏初那天上了头,没反应过来,才没控制住自己。 硬生生的把自己推进了火坑。 被傅氏支配的恐惧已然在夏初弱小的心灵里造成了心理阴影,以至于夏初闻傅色变。 “他跟傅氏没关系啦。只是恰好也姓傅而已。” 那就好,夏初可算松了一口气,傅氏的都是妖魔鬼怪,剩下的都是天使小可爱。“那他是哪个公司的?” “嘿嘿嘿。”被问到痛处了,钟佳清笑笑以掩尴尬,“巧了不是,他居然是傅氏娱乐的艺人。” 夏初再次炸毛,“这叫跟傅氏没关系?又是姓傅,还是傅氏的艺人。说没关系,说出去有人信吗?” “真的没关系。你相信我。”钟佳清顺了顺夏初的背脊,“傅氏在沪市那是什么呼风唤雨的鬼样啊,要真是他们内部的人,这小哥哥能混成今天这样?” 这是个小糊豆欸,傅氏要捧个人再惨也不应该这么边缘化吧。 “那他这真是有够迷惑的哦。” “谁说不是呢。” 钟佳清拍拍夏初的小脸蛋,“小夏夏,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站姐干得好,打进傅氏内部不是梦啊。” 哦吼,这也算是曲线救国了吧。 “那我现在要做些什么?” 为破困局,夏初现在看着这个小糊豆的照片都能眼放精光。 小弟弟,让你见识一下姐姐我的狂热。 一个人都能给你整出十来个人的气势来。 “呐,后天这个节目有一个公演舞台。”钟佳清拿出一张舞台的入场券,“你就负责给他疯狂打call。” 夏初扫过一眼票根,竟然还是前排。 平时钟佳清天天抱怨哥哥的活动抢不到前排,现在随随便便拿出来一张就是这么靠前的位置,职粉果然不一样。 “就一张?你不去吗?” “怎么小宝贝离不开麻麻了吗?”钟佳清调侃道,“宝贝要学会独自自主,毕竟钱只给了你,又没到我手上。” 既然如此,那么后天就是夏初孤军奋战的时刻了。 根据以往的备考经验,现在正是临时抱佛脚的大好时机,必须开始恶补起来。 某夏在电脑跟前蹲了几小时之后...... “什么嘛,网上几乎都没有他的资料啊!” “他真的是明星吗?” “我怎么觉得他比素人还素人啊。” 钟佳清闻声赶来,颇为同情的拍拍夏初的肩膀,“宝贝,你要清楚的认识到,这是个十八线的小明星。” “糊咖连百度百科的资料都不配拥有。” 傅思博的照片已然被夏初贴在墙上,正对着床,一个极其显眼的位置,“小糊豆太惨了,姐姐先怜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