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眷恋的傀儡情人 续》 第一章 美国著名批判现实主义作家欧.亨利,在他所著名的短篇小说中提到,“人生是由啜泣、抽噎和微笑组成的,而抽噎占了其中绝大部分……” 古星辰一直都觉得这话十分正确。 很多时候,她压抑啜泣,强颜欢笑,只能躲在被人看不到的角落,偶尔抽噎。 尤其是在傅珩面前。 因为古莉萨的缘故而失去工作机会的事情,星辰并没有告诉傅珩,虽然她在背地里抽噎了好久。 她想,即便是告诉他,又能怎样呢?他们的关系在这么多年里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彼此心照不宣地掩人耳目,她不认为他会为了她而去得罪古大小姐。 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之后每天,她都过着正常的作息时间,出门,然后到疗养院陪伴虹姨,傍晚之前回到家…… 不知不觉,两个月就飞快地溜过去了。 在这段时期里,傅珩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他除了日常工作外还要出差、召开董事会,与政府签订开发合约……很多时候她都已经沉浸于睡梦中了,他才披星戴月地回来。 她想他应该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关心她的就业问题。 每日清晨的早餐,就成为了两人为数不多可以相互照面的时间。 伴着清新的晨间空气,他们在能看到庭院的开放式餐厅里用餐。 白色的圆型餐桌上,日式磨砂细颈陶瓷花瓶里,插着一枝刚剪下来,还带着露珠的粉玫瑰。 两人面前的餐盘里,各摆着一颗煎得七分熟,形状像花朵一样的煎蛋,加上几片烤得香喷喷的吐司和培根,以及他的咖啡和她的牛奶。 他如往常一样,衣履整洁地坐在清新色调的沙发椅上,一边翻着报纸,一边喝着咖啡,举止优雅;她则穿着睡衣,神情倦怠地在他的对面埋头吃着煎蛋。 “工作还顺利吗?”他问她。 “还好。”她简单地支吾一声,拿起牛奶杯“牛饮”,一点都不想多说。 他听了,视线从报纸上转移到她不施脂粉的小脸上,短暂地停顿一会,再重新投入到报纸的新闻中去。 这样的场景,多像一对举案齐眉、相对无言的“老夫老妻”啊! 大概是性格使然,傅珩很少会盘根究底地询问她什么,加上两人都不是多话多事的人,彼此都不会去追问对方不愿意多谈的事情,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默契。 工作这件事对星辰来讲,颇受打击。 人生是如此不公,努力进取却抵不上背后的几句谗言谄语,加上也不知是不是运气欠佳,之后虽然又投出了好几份履历表,不是没有回音,就是遇上色狼主管,话里话外都是潜规则,她自然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又过了一段时间,星辰才好不容易在遭受冷风吹的就业市场里,找到一份新工作。 那是一家新成立的服饰公司,以制作和出售传统服饰为主,名字挺俗气的,叫“台东一枝花”服饰有限公司,听说公司目前正准备积极地打入海内外市场,因此四面八方地网罗各方面的人才,星辰身为橱窗设计师候选人,幸运地榜上有名。 面试那天,星辰背着包包来到市中心的商业区,按地址搭乘电梯到了某幢大楼的二十三层,来到“台东一枝花”服饰有限公司。 接见她的是位六十来岁的老太太,端坐在办公室的老板桌后面,瘦瘦小小的,梳着老式的包头,脸上抹了胭脂,一身花团锦簇的旗袍,佩戴着整套的绿翡翠首饰,手里还捏着一条真丝绣花手绢,看上去很有些派头。 胖老太太旁边还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长得白白胖胖,一脸憨态,油头中分,穿着中式盘扣外套。 一时间,星辰只觉自己好像回到了民国初年。 屋里还有两名三姑六婆模样的欧巴桑,都是涂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其中一个操着台湾国语腔调,招呼她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另一个则请示道:“老夫人,古小姐到了。” “唔。”胖老太太点点头,上下打量着星辰。 俗话说得好,三个女人一台戏。 这三个女人就在那儿嘀嘀咕咕,妳一言我一语地对着星辰品头论足起来。 一个说:“老夫人您瞧,这模样儿生得还挺水的,是不是?” 老太太点点头,“倒是瘦了一点,不过比起先前那几个瘦得只剩皮包骨,跟排骨精似的小妖精,好多啦!有胸有屁股,以后应该好生养。” 另一个欧巴桑笑道:“是哦,我看眉眼跟老夫人您年轻时有几分像咧,想当年老夫人您可是咱们台东『一枝花』,迷倒了多少少年仔!” 老太太显然十分受用,甩着花手巾掩着嘴笑说:“那都是偶年轻时候的事了,老都老了,还提这干什么呀?” 两个欧巴桑立刻上前恭维一番,三个女人又短暂地回忆了一下当年,才把话题转回到听得莫名其妙的星辰身上。 “老太太看看,这位小姐的生辰八字、姓名、笔划,倒是跟咱们粿粿少爷很合咧!” “嗯,我们粿粿都还没初恋过哩,一定要找个身家清白的女孩子当老婆啦!” “是哩,花家是台东的望族,有头有脸,怎么也得找个学历高的孙媳妇儿,这位古小姐可是在国外念过书咧!” 星辰直听得一头雾水,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对不起,请问……” “是这样,古小姐,我们家老夫人觉得妳条件很不错啦,所以约妳来见个面。” “这位是我们家少爷哦!” 在三姑六婆的聒噪声中,星辰总算听出了一些头绪,原来这家公司召人来,不是为选员工,而是为选媳妇。 “不……不好意思,我是花粿粿,妳愿意跟我,以结婚为前提交……交往吗?”都二十五岁“高龄”,却还没有过初恋的富家小开,一脸羞涩地看着星辰。 “我们花家在台东是鼎鼎大名的望族,古小姐,妳放心,我们家只看人,嫁妆什么的都是小意思,聘礼妳随便提……”花家老太太笑得像朵花儿似的,边说,还边冲着她拂手绢。 “是呀,俗话说,男靠家女靠嫁,工作做得再好,有什么意思哟,还不如嫁得好!”三姑和六婆跟着添油加醋。 星辰真是哭笑不得,赶紧找了个借口逃之夭夭。 这番莫明奇妙的遭遇,让她索性冷了外出工作的心,不再那么热衷于找工作了。 就这样一晃,大把的时间就如沙漏从指缝中滑走。 星辰依旧游手好闲,一事无成。 而傅珩呢?却快要成为古家的乘龙快婿了。 傅珩与古莉萨的绯闻越演越烈,一个是年轻俊杰,一个是名媛千金,媒体最爱捕风捉影制造这种八卦,加上每一次在上流社会举办的酒会、派对、慈善活动等公开场合,两人几乎都是双双到场,举止暧昧,情愫暗涌,从不曾让大众失望过。 这般显而易见、大张旗鼓、招遥过市,说不是交往,谁信哪! 身为普遍观众的一员,星辰当然是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 台南的夏天一到,温度就越来越高,阳光猛烈,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地面被烈日烤得滚烫,一阵风吹来,地上就卷起一股热浪,火烧火燎的令人感到窒息。 星辰去了疗养院看过虹姨后,步出疗养院,她穿着清凉的蓝白条纹t恤,牛仔短裤,白色夹脚凉鞋,背着麦桔梗编织包,站在路边的杂志摊前,歪着头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些花花绿绿的杂志周刊看,其中好几本封面上的那对俊男美女,正是傅珩和古莉萨。 大概是头顶的太阳过分猛烈的缘故,她忽然觉得有点头晕目眩……这是中暑的征兆。 “古小姐……” 身后忽然传来陌生的声音,星辰十分愕然地回过头。 站在她身后的,是个二十多岁、油头中分、白白胖胖,穿着教人过目不忘的中式盘扣短袖真丝衬衫。 如此经典的装束,除了那位“台东一枝花”的少东家花粿粿,还会有谁? “花先生,你好。”星辰礼貌地打声招呼。 “古小姐,好巧!”花粿粿一脸的羞涩。 “是啊,真巧。” “古小姐,我……我能不能请……请妳喝杯茶?”花粿粿鼓起勇气发出邀请。 星辰瞧着他局促不安的神情,想到应征那日与这对奇葩祖孙的碰面,不禁莞尔一笑,点点头,“好啊!” “真的吗?太……太好了!”花粿粿也笑得很开心。 花粿粿这人,外表虽然看起来呆头呆脑,其实并不傻。 那些在茫茫人海中被阿嬷挑中,成为“花家孙媳妇”候选人的女孩子们,花粿粿看得很清楚。 那些女生们或打扮时髦,或端庄得体,或谈吐大方,其实打心眼里讨厌他,他的衣着、他的体型、他的中分油头、他的口吃和他的俗气,都是她们嘲笑的点,就算是同意跟自己交往,也仅仅是因为花家有钱。 可是,眼前这位古小姐不一样,当她看向他的时候,那双如星星一样晶亮的大眼睛里,只闪着错愕与惊讶的光芒,并没有他习以为常见到的轻蔑和厌恶。 古小姐是个好人,而花粿粿喜欢跟好人交朋友。 花少爷为了表示自己也是有品味的人,很豪爽地邀请星辰到一家很有名的咖啡馆,共度下午茶。 星辰在台湾本来就没什么朋友,花家少爷恐怕也是一样的情形,难得能找到伴的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边喝着香醇的咖啡,一边东扯西拉地聊着天。 星辰听着花粿粿红着脸讲述自己多年来,曾在台东乡下做出的糗事和趣事时,一直笑,有好几次都差点爆笑出声。 有佳人捧场,花粿粿立即勇气大增,连口吃的毛病似乎都好了许多,他不时地偷眼看她灿烂的笑容,心跳加速,脸红如蕃茄。 古小姐真的好美,美得教人不敢逼视,而且古小姐人也好好哦,都不会嘲笑他。 而这一幕,教刚踏进咖啡馆的傅珩撞了个正着。 他刚从车里下来,大热天的仍然穿衬衫打领带,一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另一手握着手机,似乎正在与另一端保持通话中,可是却像是有心灵感应般,锐利的视线,下意识地就眺向了靠窗的位置。 她正在笑。 对着一个油头粉面的胖男人,不时地绽开笑靥,彷佛对方说了多么有趣的笑话。 红唇雪肤花月貌,五官本来就生得极精致的女人,这嫣然一笑,不知又吸引了旁边多少目光。 宛如有人正用拳头在敲打着心脏,微痛,傅珩却自虐似地不愿移开目光。 他似乎从来没看到过她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笑容,她面对自己时,总是讨好、揣测、小心翼翼,又何曾这般发自内心地笑过? 傅珩慢慢瞇起了眼。 “傅先生。”有侍者走过来,恭敬地鞠躬道:“欧先生正在等您。” 他微微颔首,打消朝那对男女走过去的念头,转身跟在侍者身后快步向二楼走去,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寂静的夜,月白如银,星光点点。 浴室里弥漫着欢爱气息,灯光柔和,水气氤氲。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第二章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事后,难得的不带情欲的亲密相拥,让两人都沉默了下来,星辰安静地待在他怀里,听着室内一深一浅的两道呼吸声,还有身后那清晰到都能听到的心跳频率。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听到傅珩问道:“妳难道从没想过要问我,跟古莉萨是怎么一回事?” 她略滞了一下,似乎完全没预料到他这样问,赶紧摇摇头。 他见她摇头,像是反到引来了兴致,“为什么?没兴趣?” “我想……我应该没资格管你的事……”她措辞小心地回答,生怕引起他的不快。 是啊!她向来都很守本分的,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古莉萨和他如何,岂是她该过问的? 傅珩听到后却沉默了好一会,在她耳边低声问:“我倒是有兴趣知道,妳近期的工作还顺利吗?” 热烫的鼻息喷洒在细致的耳畔,有些痒,星辰忍不住地缩了一下颈脖,回想起丢掉的工作,职场里的潜规则,还有台东一枝花……颇有种无力感。 “怎么不说话?”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撩开她颊边的发丝,“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摇摇头,星辰干脆闭上眼睛,打算装睡。 “是吗?既然如此……”她听见身后的男人顿了顿,然后说:“跟我说说妳的工作。” 心中一紧,星辰蓦然睁眼。 他从来不会问她这些,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她诧异地翻转过身,在台灯的光线下,一双美眸水亮水亮地看着他,“你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妳现在的工作情形。”傅珩也看着她,神情幽邃,黑眸凝睇着她,眼中有让她惊慌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她根本不想对他提半句,硬着头皮敷衍地道:“就……很普通的。” “是吗?”他静默着,俊颜渐渐冷沉。 “是……” 她还未说完,他便猛地俯身,狠狠地封住她的嘴,探出舌头缠吻着她的唇瓣,良久,嗓音沉缓地传出:“怎么这么多年了,妳还是教人不放心呢?” 星辰压抑着想大口喘气的冲动,强装镇定地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放开她,傅珩撑起一只胳膊,修长的身子靠躺在床头,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妳这么热衷于找工作,我很好奇,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 “我找工作是因为我想工作。”僵硬的气氛使星辰不敢掉以轻心,也随即拥着雪白的被单坐起来,黑缎般的秀发披散了一背,虽垂着头不敢看他,嘴巴却在努力地解释:“我不想当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废物。” “哦……”傅珩懒懒地挑眉,神情倨傲,“原来是这样,看不出妳还是个想干出一番事业的女强人,我还以为,妳其实是想当那个台东土财主家的孙媳妇呢。” 星辰瞬然掀开长睫,撇过脸怔怔地瞅着他。 “我是该称赞妳太有魅力?还是该指责妳不长记性呢?”他凝视着她,微微一笑,可惜那笑只冷得教人头皮发麻。 脸上的血色,被他的锐利和讥讽逼得一点点消褪,星辰紧紧咬唇,不说话。 “怎么能这样不小心?就算跟我是逢场作戏,那也要把这场戏做完了,再去找别家,这样不尽职,多不好。” 说完,男人便掀被下床,利落地套上睡袍,在拉开卧室门前才回头,又嘲弄地看了床上呆坐着的女人一眼,冷声道:“古星辰,别以为自己很聪明,也别把我当傻瓜。”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星辰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床上,望着他挺直的后背,慢慢地蜷起膝盖,将脸深深地埋在腿上。 这天晚上,他一直没有再回过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星辰刚起床就听钟点女佣说傅先生已经去了机场,他要到法国出差。 十天后,等傅珩从国外回到她住的古宅,她亲耳听到他与古莉萨即将订婚的消息。 后来…… 星辰想,他们应该不会有后来了吧? 可惜,事与愿违,那男人显然不肯放过她。 因为他带着令人生畏的笑意,对她说:“妳想得美,就算我跟古莉萨订婚,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改变。” 他还说:“随便妳,反正我的目的就是不放妳走而已。” 当然,最让她惊悸的莫过于那一句:“钱攒够了,就想翻脸?我果然养了只小白眼狼。” 半是戏谑、半是讽刺的话语,让星辰像是整个人都坠入了冰窟,从头冷到脚。 那个男人其实什么都知道,却冷眼看她在残酷的现实中挣扎,打着小算盘,自作聪明。 也许他就是想让她知道,或许在外人眼里,他傅珩可以是替古家做牛做马的劳碌臣子,独独对于她古星辰而言,他就是天。 既然把话都说开了,也就没什么可继续伪装下去的了。 毕竟都已经过了五年,她不再是那个青春稚嫩的女孩子,在这段期间的人事消磨,或许有什么早被磨蚀,有什么悄然滋生,又有什么逐渐冷硬,变得水寒伤骨起来。 两人陷入了长久的冷战,傅珩晚上很少回来,甚至常常一连好多天都见不到人,就连早餐时间,都变成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就在星辰以为自己会在这种沉闷死寂的生活中,活生生地窒息之际,竟然意外地被一通电话通知,她已经得到了在“椰树百货”的工作机会。 星辰非常惊讶,“椰树百货”属于“历峰集团”旗下,是台湾一间知名的大型百货公司,集购物、休闲、餐饮、娱乐等多功能的大型购物中心。 历峰集团呢,则是台中官家的产业,集团掌舵者是官之棠。 集工、农、商为一体的官家,在商场上其实是不大愿意跟古家人搅和在一起的,尤其是房地产这一块,历峰集团跟古氏集团就是像“针尖对麦芒”的死对头,两家每每抢生意都争得头破血流。 时间一长,实际上在乎的就不是利益,而是场面好不好看了。 星辰当初急着找工作,以“乱枪打鸟”的方法乱投履历,其中就有椰树百货,由于她在履历表上所填的数据非常简单,估计椰树百货也不知道她跟古家的瓜葛。 总之,她现在又有了工作机会,又依稀看到一线曙光,使她满心都是欢喜和憧憬。 还有什么事比这更重要呢? 自面试后的第二天起,星辰就开始在椰树百货公司的“广告形象策划部”上班。 那里的工作环境很不错,同事之间相处得也融洽,众人发现这位漂亮的新同事,虽然没有太多工作经验,似乎就像是传说中的“空降部队”,但她勤奋好学,虚心地接受前辈的意见,加上十分聪明,为人又低调,每天都在尽职尽责的做事。 没过多久,一些对她的偏见和异样眼光就慢慢消失了。 “广告形象策划部”是个人才济济的团队,每天都要召开大量的工作会议,细微了解市场品牌的文化理念,再进行橱窗的设计、创意、讨论,以及绘制效果图,最后才上交给部门主管审核。 工作节奏虽然紧张,也非常繁忙,但穿着利落的职业套装,在办公室反复修改设计草图、联络商家、确定卖场陈列的服饰物品……不时就会忙得一路小跑,但这一切都让星辰觉得很充实,她喜欢这样的感觉。 每天午饭后,部门同事们就会聚在茶水间一同端着咖啡杯,和其它部门来串门的同事们聊天、打屁,极热闹。 话题不外乎豪门、名门、公子、帅哥……虽然千遍一律,层出不穷,洒满了狗血,可还是人心所向。 业务部的头号八卦女芬姊,扯着嗓门问:“各位姊妹听说没,最近官家发生的事情,精彩万分了,剧情跌宕起伏、出乎意料,简直可以媲美悬疑大片了。” 财务部的小美一脸崇拜地附和:“没错!没错!二房的砚少爷这回是一鸣惊人,锋头都盖过咱们大boss了,真是应证了那句『人不可貌相』,可惜结婚太早了,又疼老婆疼得要命,一点机会都没给广大女性粉丝。” 行政部的gigi则不以为然说:“砚少爷是不错,可咱们大boss是官家的长房长孙,将来官家的一切,还不皆尽收囊中啊?” 小美听了一阵狂点头,“说的就是,大老板有钱又帅,能嫁给大老板,可是我这个灰姑娘毕生奋斗的目标啊!” 芬姊好心地拍拍她的头,“醒醒吧,自从听总裁室的秘书说过大老板的冷血无情,虽然外传情人多,其实是对女人无感的,我的梦就彻底醒了,再想想看,天涯何处无总裁,何必单恋官之棠?官家除了大boss,不是还有『万人迷』骐少爷?再说『雷霆集团』和『古氏』这两大响当当的财团里的精英也很抢手!” 后勤部的祖儿不以为然道:“嘁,骐少爷那是人精,又有谁能收服他哦?『雷霆集团』的雷总裁和骆执行长两人的儿子都有了,当小三又不是我的理想,还有『古氏』财团的古总裁现在不知道是死是活,谁鸟他?我倒是又发现几个优质男,譬如说官家的几位表亲,原公子啦,欧大律师啦,此外,『古氏』那位一手遮天的傅特助,那真是深得我心。” 闻言,众人奇道:“怎么单单就这几位入您的法眼了呢?” 祖儿笑得花痴,“各位姊妹,听我细细道来,这三位嘛,第一,人长得帅;第二,多金又会挣钱;第三,博学多才,不像有些名门子弟外表像草包,内里还是草包。” 有人赶紧插嘴爆料:“没错,前两天,有个刚在国外得了个大奖的女明星,就公开说傅特助是她的梦中情人耶。” “那有什么用?”芬姊继续泼冷水,“这位傅特助就算被再多人觊觎,也只是水中花,镜中月而已,谁能争得赢那位古家大小姐啊?” “对啊,别作美梦了,外面早有传言,傅特助天生驸马命啊!还有消息说他和古千金即将订婚哦……” “我靠!怎么这年头,帅哥不是早早娶了灰姑娘,就是被公主预订了,还让不让我们这些剩女们活啊?” 众女纷纷叹惜天妒红颜,生不逢时。 这些乱七八糟的八卦,让星辰听得忍俊不禁的同时,心里难免生出一丝苦笑。 如果有一天,她们发现自己私下跟那位传说天生驸马命的傅先生有一腿,不知又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她呢? 第三章 结束一天忙碌的工作,下班回到家的星辰,一进门就意外地发现,好几天没照面的男人竟然在家。 夜幕渐浓,精致优雅的庭院里,几盏日式风味十足的石灯笼已经亮起,傅珩站在小水池边,手里拿着装着鱼食的木制小碗,正悠闲地喂鱼。 一件合身简洁的黑色衬衫,配上笔挺的浅色西裤,闪亮的黑皮鞋,如此简单的装束就衬托得男人帅气十足。 星辰心中叹道,能被那么多女人趋之若鹜,也不是没道理的啊。 “这么晚,工作很忙吗?”傅珩抬头瞥了愣在门口的小女人一眼,手一扬,又朝水中轻轻抛进几粒鱼食,引得五颜六色的锦鲤围在一起哄抢争夺。 “没有,我可以应付的。”星辰边说,边朝前走了几步,心中微微诧异,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自己找到了新工作? “那就好。”他似乎又懒得说话了,视线盯着水里的鱼。 真是相顾无言啊!星辰苦恼地站在原地,自那一晚过后,她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任何的伪装都好像只会令她更可笑。 “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饿吗?文嫂已经做好晚餐了,进去吃吧。”他喂完鱼,淡淡地丢下一句话,转身朝屋里走去。 “噢。”她赶紧移动脚步,亦步亦趋地随着他来到餐厅。 钟点女佣文嫂,做完饭后已经回家了,整个屋里只有他们两人,安静的对面而坐,默默地吃饭,他偶尔会给她挟菜,她也会拿汤杓帮他盛汤,一切都似乎与往常一样。 “最近有去疗养院吗?” 听到他忽然发问,星辰赶紧放下汤匙,据实回答:“我前天去过的,这两天因为要加班,没有时间去。” 他轻“嗯”了声,脸上是在深思什么的神情,然后说:“如果有空的话,多去看看吧。” 星辰不由抬头望向他,美眸里盛着疑惑。 他从来不会关心她去不去看虹姨,为什么今天要这样叮嘱自己呢? “快点吃饭。”避开女孩充满疑问的视线,傅珩放下手中的筷子,“我先去书房了。” 星辰应了声,低下头继续扒着碗里的米饭,并没发现正欲上楼上的男人回首,看向她的黑眸,眸光复杂,竟似有着不忍。 吃过晚餐,居然有两位客人来登门拜访。 他们应该都是“古氏”集团的高层,手里抱着厚厚的公文,当看到星辰时显然吃了一惊,两人进了二楼书房见傅珩,关上门一谈,就是一个小时。 站在楼梯口,星辰抬起小脸张望了一下楼上的动静,然后到厨房端起银制茶盘,上面摆放着刚泡好的花茶,正要踏上台阶,就听到二楼书房关门的声响,然后有人走了出来。 脚步声并没往下延续,而是略微站定在楼梯拐弯处,就听其中一个叹了口气说:“我实在不明白,古副总裁已经笼络了许董、黄董他们,要召开股东大会,对傅先生进行彻底不信任投票,傅先生竟然一点也不担心。” “是啊,古副总裁不是还想把女儿嫁给傅先生吗?怎么一下子就撕破脸了呢?难道不订婚了吗?” “依我看……搞不好就是这『金屋藏娇』被古副总裁知道了。” “有可能哦,不过说实话,藏在这里的那位『娇』还真是……嘿,怎么看都比骄横的古大小姐优多了!” “唉,我只知道这下公司要出大乱子了,可怎么办啊?” 眼见两人一路长吁短叹地走下来,星辰端着茶盘,赶紧转过身,快步走进厨房。 将茶盘搁在流理台上,转开水龙头,将杯子放进洗碗槽清洗,水流“哗哗哗”地流着,她却心乱如麻地盯着白瓷碟上的玫瑰图案,发起呆。 傅珩从楼上下来,一眼看到她盯着盘子发愣,走过去伸手关掉水龙头,盯着她窘愣的小脸,问:“怎么了?” 她猝然回神,慌张地抬眼看着眼前的男人,“没什么。” 傅珩挑眉,正要说话,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他便走过去接起,星辰吁了口气,赶快洗好杯子。 将杯子放进橱柜中,她放轻脚步慢慢地从厨房走出来,听见他对着电话那端说:“知道了,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任何会议召开。” “从明天开始,『古氏』的股票,会跌到让古副总裁焦头烂额,怎会有闲心去关心股东们信不信任我呢?” 星辰不敢再听下去,她只觉得心神不宁,预感将要发生什么事,可是,究竟会是什么事? 当晚的月色尤其妩媚,银白光芒洒遍庭院,为它披上银纱,再轻巧地从蕾丝窗帘的缝隙滑入,映照着正在大床上激烈缠绵的两人。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那一晚过后,男人又不见人影了,于是每天傍晚下班后,星辰就会乘车去疗养院。 虹姨又消瘦了许多,看上去很憔悴,不过见到她来,似乎就精神了不少,拉着她的手就是不肯松开。 “虹姨,我的新工作很不错哦。”星辰笑着告诉她每天发生的事情:“我今天做的企划案被主管肯定了,妳替我高兴吗?我很高兴呢,我会好好工作的,等妳康复后我们就可以一起生活了,所以虹姨,妳要快点好起来哦。” 略显呆滞的目光,很专注地看着她,似乎被她的欢欣感染了,脸上也绽出微笑。 星辰就像只多嘴多舌的活泼小麻雀,叽叽喳喳地,一边说着,一边用轮椅推着虹姨朝庭院的方向去散步。 因为太过快活,她并没有发现身后不远处,虹姨的主治医师……白发苍苍的蔡医师正看着她们,面色凝重。 一个小时后,星辰才将虹姨推回病房,细心地喂她吃饭,打来热水为她擦洗后才交给值班的护士小姐。 “我要走了,虹姨,妳要乖乖的,听蔡医师和护士姊姊的话,按时吃药,我明天下班了就来看妳。”她笑逐颜开地蹲到虹姨面前,摇摇手,跟她告别。 等星辰从病房里一出来,就看到蔡医师站在外面,手里拿着一份病历,看样子似乎在等着她。 “蔡医师,您是在等我吗?”她笑着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古小姐,是这样的……”蔡医师迟疑地说:“有件事,我觉得妳还是知道比较好。” 心头微怔,星辰疑惑地问:“是……什么事?” “是这样的,其实在四年前,刘女士一入院,就已经被我们检查出肺部和卵巢里,都有癌细胞,已经在慢慢扩散了,由于病人的身体太虚弱,无法实施手术,只能一直靠药物维持,傅先生要求我们尽力延长她的生命,这几年来,我们一直在努力……” 意想不到的疼痛突袭而来,简直教星辰猝不及防,就被涛天的海浪活生生地卷入苦海,她脑中剎那间一片空白,她怔怔地听着眼前的老医师说的每一个字,可耳朵一直嗡嗡作响,她很想做点什么,可是却发现自己一动也不能动。 “傅先生一再交待我,不要告诉妳实情,可是上个星期,检查报告出来了,她的病情恐怕已经拖不了多久了……” 蔡医师摇摇头,将手里的病历朝她递过去,“古小姐,妳要有心理准备。” 那是一份化验报告,封面的名字栏中写着“刘茹虹”三个字,星辰慢慢地翻开来。 她看了很久,久到彷佛才刚刚行过了万里路,双腿都在发颤,已经疲惫不堪到再也无法站立;久到视线里的字迹,那些文字、符号、代码都模糊不清了。 她想,原来是这样,他让她有时间多来这里看看虹姨,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却一直瞒着她…… “古小姐?古小姐?” 耳边似乎有人正在叫她,星辰才恍然惊醒般,蓦地抬起头,望向蔡医生,“啊,蔡医师,是这样,我明白了。” 蔡医师担心地看着她,“妳没事吧?古小姐?” “我没事,谢谢您。”她努力绽出一个笑意,“请您告诉我实话,还有多长时间?” “随时都有可能……”蔡医师叹了口气,“古小姐,妳一定要坚强一些。” “是吗?那么……有任何情况,请立即通知我,好吗?” “那是当然。”蔡医师叹了口气,“傅先生就是担心妳接受不了,可是我想,到这个时候了,妳也不会愿意被蒙在鼓里,所以我才会告诉妳。” “嗯,我明白。”她点点头,“我走了,蔡医师,再见。” 星辰没有去看病房紧掩的门,她一点也不想推门进去,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不要让虹姨看到她。 因为她知道自己此刻的笑容,其实比哭还要难看。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古家的五层别墅就像一个发光的城堡,在月夜下和灯火的照明下,光的碎屑掷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上,浮现出里面人潮晃动,香衣丽影。 宴会厅里则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悠扬的音乐缓缓流泄着,出席宴会的客人们优雅举杯,低声交谈,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将整个宴会的格调提升得十分高雅。 星辰坐在游泳池旁边的台阶上,用胳膊支着下巴,静静地看着那幢房子。 她前面有一排露天茶座和沙滩椅,形成了一个很隐蔽的角落,将她遮得极为严实,从前面走过的人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这里居然还坐着一个人。 今天是古世昌与马伦娜结婚三十周年的日子,他们在家中宴请宾客,当众演出伉俪情深与琴瑟调和。 古宏超还待在美国没回台湾,在这样美好的日子里似乎略欠遗憾,但好在有古莉萨这个女儿承欢膝下,而这个女儿不久就会订婚,对象还是古氏的铁腕人物,古氏夫妻脸上自然大有光彩。 星辰没料到的是,自己身为马伦娜心里的一根刺,竟然也被佣人打电话通知了回来,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 那一家人看起来很和谐美满,确实是真正的一家人。 可她,从来没有过家。 母亲因病早逝,虹姨为了不让她受牵连,把她送到了孤儿院,后来……后来就更没有家的感觉了。 生她的父亲有另外一个家。 而那个胁迫她妥协了五年的男人,她又怎么会奢望他能给她一个“家”呢? 第四章 原来“家”这个东西不是有座房子,有一盏灯,能同桌吃饭,同床而眠就能称为家的。 “家”对她而言,是遥不可及,彷佛离她十万八千里,又彷佛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就算她穷尽一生,也许都不可能将它拥有……何况她这么穷。 星辰收回眺望的目光,把脸深深地埋进了臂弯。 可怕的病魔夺走了妈妈,现在虹姨也患了那样的病,随时会离她而去,一想起,她心里无时无刻就会开始流泪,曾经被她深深放在心底里的,一点点关于幸福的理想、妄想或者是希望,还未萌生,却又被悲哀一点一点地,反噬得干干净净。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世界上还拥有什么? 正沉浸在哀伤中的星辰,好似没有察觉到高跟鞋击打地面发出的“噔噔噔”的脚步声,却又有什么人正朝这边走,而且不偏不倚地在露台茶座的位置站定。 “妳找我有什么事?” 熟悉的嗓音,好听,温和而具磁性,有一种不疾不徐的优雅。 是……傅珩? 星辰耸然一怔,飞快地抬起头,她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见到的男人,竟会在这里碰见。 唇瓣自嘲地扬起一个弧度,像这种盛大的场合,即将成为古大小姐未婚夫的他,怎么可能不出席呢?但她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跟他碰面。 这样一想,星辰越发屏声息气,谨慎地不愿意被两人发现了。 “fran,我只是想……想问一下,没其它意思。” 古莉萨的声音随后响起,讨好又小心翼翼,似乎生怕触怒眼前的男人。 这情形令星辰大为惊奇,在她的记忆中,向来盛气凌人的古大小姐何曾这般低声下气过? “究竟什么事?” “妈咪问我们什么时候举行订婚仪式?问我们选好日子没有?”古莉萨小声回答。 “哦?”男人玩味地发出一个单音,“妳确定要跟我订婚?” “当然,我一直都很确定。”古莉萨急切地表白:“你应该知道,我爱你……” “妳爱我?”他嗤笑一声,反问道:“爱我什么?妳又有多了解我?” “fran,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可是我真的很爱你,对不起,我知道在这件事情上自己自作主张了……”古莉萨支吾着辩解:“可是你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再说那时候……你不是也没反对?” “我不喜欢自作主张的女人,更不喜欢别人替我决定任何事情,”只听傅珩沉声道:“妳就不怕我过河拆桥?或者,我已经结婚了?” 古莉萨显然怔了一下,不假思索地轻嚷道:“你不会的,是不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我们要订婚的……” “那是妳的事,自己放的话自己收回来,”傅珩冷冷地打断她的话,“否则,大家撕破脸,就不好看了。” 这带着警告意味的话,令古莉萨气急败坏,忍不住冲口而出:“你这样,全是因为她?” 傅珩没有回答,转身已经打算走了。 古莉萨却不依不饶,跟在他身后追问:“为什么不回答我?她最近到『椰树』上班,不就是你私下安排的?” “她在哪里做什么,跟妳有什么关系?”傅珩停下脚步,嗓音依然沉缓,带着一丝嘲讽:“妳什么时候这样关心起她来?还是说,妳有本事让官家人也买妳的帐,再一次把她给开除掉?” “fran,我不是这个意思。”古莉萨急切地辩解:“你听我解释……” “不必了!” 星辰听到傅珩冷淡地打断她。 “妳的意思,我不想明白,但是我想还是有必要提醒妳一下,古小姐。” 星辰听得简直呆住了。 椰树?工作?私下安排?古小姐? 他们在说什么,有谁被安排进了“椰树”工作? 是在指她吗,她的新工作跟傅珩有什么关系? 还有,为什么他们明明都是快要结婚的夫妻了,他却还要用这般生疏的字眼来称呼对方? 星辰的思绪变得一团混乱,简直摸不着头绪,她几乎就要跳起来大声问,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赫然又听傅珩冷声道:“我当初说过,叫妳不要去为难她。” “我知道,所以我再也没有去找她的麻烦!”古莉萨急切地解释,声音充满了压抑:“只要你愿意接受我,我就不去为难她,也不向任何人说起你们的关系……这样还不够吗?” 男人沉默着,过了几秒钟才淡淡地说了句:“订婚的事情,妳自己去澄清,我不希望这个误会再继续下去,否则丢脸的可是古小姐自己。” “为什么?”古莉萨心知他已经是在给自己下最后通牒了,看着眼前淡漠的俊颜,掩饰不住地一阵鼻酸,哽咽着问:“为什么你对她那么好?为什么偏偏喜欢她?” “喜欢?”傅珩玩味般地重复,轻笑一声,反问:“妳怎么知道我喜不喜欢她?” “那……你不是真心喜欢她的,对吧?”彷佛在水里捞到一根稻草,看到一丝希望,古莉萨急切地追问:“你只是想玩玩而已,你并不喜欢她,对不对?” “我和她怎样,用不着向妳说明,古小姐,妳自己好自为之。”男人语气很平,听不出思绪起伏,甚至没有再说些什么,就转身离去了。 高跟鞋在原地恨恨地一跺,又“噔噔噔”地紧随而去。 古莉萨也走了,周围的世界又安静了下来。 星辰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晚风徐徐地吹到身上,她才感到凉意。 由于下班后就被通知到这儿来了,也不知道什么事情,所以她身上穿的,还是上班时的蓝色套裙。 看了一场不知所云的戏码,一些疑问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再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星辰干脆站起身,沿着游泳池边向后门方向走去,趁没人注意悄悄离开。 谁知,星辰没走几步,就听见有人叫她,一抬头,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那个迎面向她走来,一脸怒容的女人,正是古大小姐。 星辰停下脚步。 一身装饰着金色亮扣的长裙礼服,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古莉萨,很快走到她面前站定,板着脸恶狠狠地盯着她,质问着她:“妳什么时候来的?偷偷躲在哪儿,现是要去哪儿?” “我下班就来了,从后门进来的,现在要走了。”星辰很平静地回答。 “哦,原来是从后门进来的,还知道自己的身分啊。”古莉萨冷笑。 “最好能继续保持下去,因为妳这个私生女对我们古家而言是个耻辱,不能见人的。” 星辰看着她,“妳说什么?” “妳少给我装胡涂,妳是我爹地在外面的私生女,又当成孤儿收养到我们家,这种离谱又无耻的事情,还想瞒天过海?骗得了我哥,骗不了我,我知道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却仍然一如既往地厌恶着自己,恨不得将自己永久的踩在脚底。 这样有血缘的家人,这样冷酷的家庭,对待自己哪有一丝血脉亲情可言? 不想再纠缠下去,星辰绕过古莉萨就要走,但气红眼的大小姐怎么可能放过她。 “妳给我站住!”伸手用力扯住她的胳膊,古莉萨充满了恨意地瞪着她。 眼前的古星辰,有张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小巧瓜子脸,皮肤雪白,五官精致,甚至看不出任何妆容,一身合身的套裙,明明只是简单的职业装,却显得她的前凸后翘,腰肢纤细,臀部曲线优美,一双美腿修长笔直。 这个死丫头究竟跟了傅珩多久,一年?两年?三年?或者更长时间? 如果不是去年偶然在国外的机场发现,他们俩竟然会在一起,这两人的关系大概会瞒过所有人的眼睛吧。 那时候他们似乎刚刚结束度假,拎着行李箱正在机场的柜台换登机证,两人都穿着同色系的t恤、牛仔裤,外套着灰色的针织开衫,休闲随意又不失品味,分明是情侣才会有的打扮。 男的帅,女的美,站在一起十分登对醒目,不知道吸引了机场多少人的目光。 当时的古莉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曾经因为傅珩的漠视而产生恨意,一开始对傅珩只想报复,让他难堪,时间一长又实在抓不到他任何把柄,只好不了了之,加上后来因为哥哥在加拿大总是惹上麻烦,没多久他们就转学去了美国,那里有更多的刺激和玩乐吸引着他们,加拿大的一切很快就抛诸脑后了。 几年过去了,谁曾想她竟然会在机场看到了傅珩,他旁边还有一个她死也不会承认的同父异母的妹妹! 这两个人,对她来说,一个是恨,一个是厌,所以开始暗中调查他们,策划着有一天会彻底地报复他们对自己造成的伤害。 可是没料到的是,恨一个人,就会去关注他,想弄清他的一切,古莉萨也是这样,当她开始关注傅珩后,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受他吸引,在不知不觉中就陷入一种复杂的情感。 曾经以为,傅珩所有的一切都是古家给他的,他住的房子、开的跑车、甚至衣着光鲜都是古家给与的,说穿了,他不过是靠着古家的一条狗…… 是的!就是她古大小姐曾经骂过的那样。 可是很快,古莉萨就发现自己错了。 他不仅人长得帅,还有品味,那个“aurora”的酒吧其实是他的产业,那样与众不同,与尘世格格不入的调子,就与他的气质如出一辙。 他能干,不是腹中空空的绣花枕头,甚至在留学期间,自高中起,他就开始有自己的产业,有收入,更别提因为每年替古赫泉打理名下生意,仅一个“fez”夜总会,就足以让他得到堪称天价的年薪。 他根本就不必靠着古家,甚至,他比那个阴晴不定、有叛逆性格的古赫泉,更像是掌管一切的大总裁。 原本在加拿大求学时就曾受他吸引,何况是又经过几年时光洗礼的男人,越发沉稳内敛,每一个决定、每一句话语,进退有据,毫无差错,充满了低调的魅力。 她这个看多了人渣男、花心男、草包男的玩咖小姐,不爱上傅珩,那才真是怪了! 后来他回了古氏,虽挂名为总裁特别助理,其实是行使总裁权力,和父亲古世昌明争暗斗,他的手腕高明,心思缜密,如果不是因为他死死地撑着人心涣散的“古氏”,恐怕“古氏”集团早被一帮如狼似虎的亲戚瓜分,或者被其它大财团一滴不剩的侵吞掉了。 于是她很快地从美国回来,来到那个男人身边,甚至通过父亲在“古氏”弄了一个职位,她想接近他。 可是面对她时,他淡漠冷情,从来都是公事公办,不会给她一丝好脸色,当她终于忍耐不下去地说出他与古星辰那死丫头的关系时,显然出乎他的意料。 古莉萨还记得,当时他很冷静地问自己:“妳想要什么?” 她扬起笑脸,说:“我想做你的朋友。” 他只是笑了笑,不予置否。 她发誓自己是真心的,她只想跟他做朋友,让他慢慢接受她,只要那个死丫头留在加拿大永远不回来,她甚至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没想到的是,不知他受了什么刺激,竟然亲自赶到加拿大将古星辰带了回来,然后,他们住在了一起。 她又妒又恨! 可这妒和恨不能通过父母解决,再怎么不喜欢,那死丫头还是父亲生的,她甚至担心万一父亲会为了拉拢傅珩,而默许他们在一起,那她该怎么办? 第五章 只有靠自己了!于是古莉萨靠自己的人脉,想尽一切搞砸那死丫头的第一份工作,并暗中寻找能让傅珩对自己妥协的机会。 机会很快来了,她得知父亲和董事会的一班人,将会趁着眼下“古氏”股票行情低迷的状况向傅珩发难。 因为这么多年来,他们终于认清楚一个事实,就是他们对付不了傅珩! 既然弄不倒这位总裁特助,那么不如就逼古赫泉回来,对付看上去冷硬桀骜,其实一根肠子通到底,处事直来直去的古大总裁,怎么都比表面温文尔雅,实际上肚里九曲十八弯,城府极深的傅特助要来得轻松多了吧! 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背叛父亲,跑去对刚从法国出差回来的他通风报信,并向他保证道:“我可以帮你,而且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跟她的事。” 他扬眉,“古小姐在威胁我?” “不!”她认真地说:“我只想跟你交往。” 他沉吟了几秒钟后,才开口道:“我不会向古小姐保证什么,但是,请妳不要去为难她。” 晚上,他接受了她的邀请去古宅吃晚餐,为他接风洗尘,席间宾主相谈甚欢,一切都很好。 就在她开始暗自高兴时,谁知那死丫头会突然跑了回来。 当看到他望着那个淋了雨,活像落水小狗一样的死丫头,那看似淡漠的眼神和口吻,谁能察觉到其实饱含着多少担心? 从来都是天之骄女的她,当然受不了,于是趁着死丫头上楼换衣服,干脆横下一条心,向父母和宾客们宣布,他们即将订婚的“消息”。 他显然没料到,眸底掠过着厌恶和愕然,虽没有应允,但好歹也没有当场反驳。 她一如既往地摸不清他的想法,但……管他呢?她只当他默许了这个决定。 可是,也就是这样了。 没有订婚前的准备、喜悦和忙碌,他仍然一心忙着工作,甚至连装作应酬她,都不愿可她同时也发现,他连那个家都几乎不回了。 正当她偷偷开心于他们之间有了间隙时,却又得知死丫头竟然到了“椰树百货”工作! “椰树百货”是什么地方?凭着一个刚进入职场的菜鸟会雀屏中选? 除了傅珩,谁还有这个本事悄然无息地把她弄进去? 古家和官家向来不合,所以他要把人放在她古大小姐手构不着的地方,才放心?是这样吧! 气得紧咬牙关,还得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询问,却惹来他的一番冷书冷语,还带着警告的意味,逼她去澄清订婚的误会,这口气叫她怎么咽得下去? 现在,这个被她指使佣人打电话叫回来,打算暗中羞辱一顿的死丫头,就站在自己面前,不过是个下贱的妓女所生的私生女,凭什么?凭什么跟她堂堂古家正牌千金争男人? 抓紧星辰的胳膊,尖尖的指甲陷入柔嫩的肌肤,古丽莎咬牙切齿地道:“我警告你,少给我要花样!” 真是贼喊捉贼,不可理喻! 星辰甩开她的手,哑然失笑,“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让你识相些,我看中的男人,你给我离他远一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害我丢了工作还不满意吗?”星辰看了她一眼,“不过随便你,以后还想怎么对付我,尽管做好了,但请你记住,我绝对不会再忍耐下去。” “真会装啊,古星辰,你自己做过什么不敢承认?” 古丽莎囚妒火,扭曲了一张艳丽的脸,她轻蔑地发出讥笑,“我可不是我妈咪,让自己的男人在外面跟个做鸡的生了个野种出来,还帮忙养大,长大了又想勾引我喜欢的男人,没那么便宜!” 星辰眼中喷火,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字一句道:“我妈妈已经过世了,请你不要再污辱她。” “蛮厉害的嘛,估计没有人看过你这么凶的一面吧?真是该让傅珩瞧瞧。” 古丽莎两手环胸,继续恶毒地道:“少拿你妈吓唬人,她死了又怎么样,不是还有你吗?难怪有句话叫『有其母必有其女』,妓女生的女儿,自然也是个小婊子!” 话音未落,就听“扑通”一声,伴着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似乎有什么重物掉到了游泳池里,发出很大的水声,立即引起了别墅里保全和宾客的关注。 星辰站在池边,双手死死握拳,胸腔不停起伏,居高临下地看了看落水的古丽莎。 游泳池的深度还不足一米五,古大小姐虽尖叫连连,却是毫发无伤,可那也好不了多少,无论是身上的名牌礼服,还是脸上精心妆点的妆容,这下子全都泡汤了。 “古星辰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狐狸精!你敢推我!” 古丽莎花着一张五颜六色的脸,如落汤鸡一般地站在泳池里,握着拳头扯着嗓子大骂,声音里除了愤怒之外,还有着不可置信。 眼前这个女人,还是当年那个成天被他们兄妹欺负到死,也不敢吭气,更别提还手的小丫头吗?她竟敢把自己推到水里去! 一阵脚步声作响,闻讯而来的保全和一些宾客,都已经朝这边跑了过来,星辰一抬头,便看到大厅入口的台阶光亮处站着的傅珩,正看着她,眉头紧锁。 精致的小脸上没有半点畏惧,她抿紧唇瓣,倔强的与他对视了几秒后,在他抬脚向自己走来时,毅然转身。 傅珩猛然止步,迅速敛起眉目,显露出心中的万千波澜,在察觉到刖人窥探之前,倾刻恢复平静面容。 宾客已经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发出窃窃私语。 “奇怪了,古大小姐怎么挥到游泳池里了?” “喂,快看,那个是谁啊?” “不知道呢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呀?” 议论纷纷中,没人知道怎么回事,但显然这场精心准备的宴会被搞砸了,而且众目睽睽下,所有人都看到匆匆赶过来的、仪态万千的古夫人,竟然怒不可遏地扬手,给了池边那陌生的年轻女子一巴掌。 马伦娜怒不可遏,压低嗓门,咬牙切齿地厉声质问她:“你竟敢推丽莎到水里,是想谋杀她吗?” “星辰,是你推丽莎到水里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闻讯后赶到的古世昌同样痛心疾首地小声责骂道:“你现在怎么学得这么坏?早知道你这么坏,当初还不如让你留在孤儿院。” 马伦娜的手劲很大,星辰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一阵火辣辣的疼,他们的话语使血液迅速涌进了脑中,积压了许久许久的愤怒,在这一剃那间爆发了,她倔强地扭过头,回头望着那对怒形于色的夫妻,冷冷地说:“她如果再敢侮辱我的母亲,我就不会只是推她到水里了!” “你说什么?”马伦娜没料到这死丫头还敢顶嘴,顿时惊愕地倒抽一口气,气得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你……你……” 古世昌同样也吃了一惊,想到自己为了这个外面生的女儿,受了妻子多少闲气,如今她不仅不维恩,竟选在家里闹事,让自己丢人现眼,越想越火大,扬起手就想再给星辰一耳光。 眼看这一巴掌就要招呼到星辰的脸上,旁边宾客中,一个西装革履、棕发碧眼的年轻小伙子,眼捷手快地上前拦截了下来,笑着劝解道:“古先生,家务事还是关上门解决比较好。” 古世昌压着一肚子怒火,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有点懊恼自己的沉不住气,家丑岂能外扬? 于是他瞬间堆起笑脸道:“lee先生,家里的小辈们不成器,让你见笑了。” “没关系,我想再跟您聊聊合作方面的细节,可以吗?” “那当然最好了,不如我们去书房谈。” 在两人热络的塞喧中,星辰已经昂起头大步地朝大门走去。 这个地方,她想自己再也不会来了! 一路出了古宅,还没走多远,一辆房车就从后面迅速驶来,追到她的同时放缓了速度,车窗也缓缓降落,露出一张神情冷沉的俊颜。 “上车。”他沉声命令道。 星辰恍若未闻,自顾自地朝前走去,完全当他是空气。 “星辰!” 听他叫她,她反而走得越发快了,傅珩额角一抽。 “傅先生?”司机停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为难地请示。 “开慢点,跟着她。”他闭了闭眼,俊朗的眉宇间,闪过一抹无可奈何。 司机听从傅珩的吩咐,一边驾着车慢慢地跟上那不领情的女孩,一边暗自好笑,原来在“古氏”集团手握大权,几乎被传为神话,“万事无往不利”的傅特助,也不怎么会哄女孩子嘛! 其实哄女孩子呢,应该带着笑,多说几句好听的话,不就ok了? 瞧傅先生,明明紧张得要命,干嘛还是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以为自己还在开董事会吗? 再一看那气呼呼的女孩子,人长得水水的,身材又好,跟一表人材的傅特助蛮相配的嘛,小情侣不是该亲亲热热的,闹什么意见呢? 可横亟天马污空的甜恩眠想着+忽见那女孩子突然止了步伐,转了个身……车子“吱”地停下来。 路灯昏暗,照在那张清妍苍白的小脸上,秀眉一拧,她看着车子,似乎是有话要说。 随时注意佳人动静的傅珩,立即推开车门下车。 星辰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脸上的神情既郑重又平静,等他走近后,便以一种坚决的语调地对他说:“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受你的要胁了,也不会再听你的话了。更不想再见到你,我要过自己的生活。” “跟我回家再说,你的脸需要冰敷。”沉定眸光凝视着她半边红肿的脸蛋,傅珩原本就微锁的眉头越皱越紧。 “我不会再回去了,那不是我的家,”星辰摇摇头,吸了吸泛红的鼻子,眼眸里是一直拚命压抑才没有掉下来的泪珠,嗓音却在发颤:“你不用再拿古家人的死活威胁我了,他们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反正……反正我真正关心的人,就快要死了。” 彷佛是不愿自己在他面前掉眼泪,因为那太像示弱,于是一说完,她便转身朝前方奔去,黑色的长发在身后发狂地扬起,渐渐的越跑越快,似乎身后有妖魔鬼怪正在追她。 望着那道纤细的身影,傅珩掉头快步走回车子,“砰”地关上车门,自己却没有上车。 司机马上按下车窗,不解地问:“傅先生?” 单手撑在车窗边,他弯下腰仔细交待道:“跟着她,如果她不肯上车,也必须保证她的安全。” “是,傅先生,那您……” “我会叫阿杰过来接我,你快去吧。” “是!”车子很快开走了,男人站在原地,两指捏揉额心,半晌才伸手从西裤口袋掏出不停作响的手机。 “lee,嗯……我知道了……一切都继续按原计划进行。” “明天的股市继续让它下杀,有多少抛多少,有人愿意全部吞掉的,随他们撑死好了。” “嗯……对了,刚才谢谢你。 挂上电话,傅珩将双手插在口袋里,缓步沿着山路慢慢走着,昏黄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透着一抹旁人无法察觉的孤单。 也许从今天开始,她再也不会回到那个有着日式小庭园的家中,再也不会为他开一盏夜归的灯,再也不会心里明明不愿意,却不得不陪着他了吧? 那丫头方才怒冲冲地,叫他不要再拿古家人的死活威胁她,还说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他何时将她当成过古家人?他只当她是自己的女人。 第六章 看到古氏夫妇打她,他完全失去了冷静,如果不是lee肴出端倪,出面挡下,他大概真的会冲过去一拳将古世昌打进游泳池。 可是这小女人何时将他放在心里过? 那次古丽莎在餐桌上,突然自作主张地向宾客们宣布要跟他订婚,他心中一阵厌恶和愕然,却想着,如果她听到了,会不会有一点点生气? 他承认,他想看到她吃醋,想看她为自己紧张,谁知,并没有,半点都没有! 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只是好奇地打量着他,清澈视线充满了采究,就像在看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路人。 他简直气坏了,所以当马伦娜问他话,他赌气似地说了句没有任何意见。 她根本就不拿他当回事,可是每每遇上跟她有关的事情,他就无法做到百分之百的理智,尤其在目前这个节骨眼,他必须谨慎小心,不能有任何差错,等了这么多年,绝不能功亏一篑。 也许,放她暂时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他苦涩地微勾唇角,焭焭孑立,形影相吊……想来,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就快了,用不了多久,一切都将结束,不仅是他的,还有今晚星辰所挨的那一巴掌,他也必将全部还给姓古的这家人。 点燃一支香烟,吞云吐雾间,男人回首眺望灯火通明的古宅,眉宇中罕然浮现出一抹阴霾与肃杀之气。 “瞪瞪瞪……”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清脆地从位于台南市中心拥有二十八层楼层的“椰树百货”的办公大楼入口处传来。 虽然离上班时间还有一段距离,但也有不少勤奋的员工提前上班了。 星辰随着三三两两的人流走进大楼,立即就发现不对劲。 不少人都在背后对着她指指点点,一碰上她的视线后马上就会避开,就连站在大门口的两名警卫和负责清洁的欧巴桑,在见到那她的身影后,交头接耳起来。 “是不是她啊?” “应该是……” 是什么?难道出了什么事? 星辰异常困惑地乘电梯来到二十四栖,一进“广告形象策划部”,同样觉得办公室的气氛也不对头。 同事们都离开各自的办公桌,围成一团嘀嘀咕咕地议论着什么。 “哇塞,这一条接一条的新闻也太劲暴了,我简直不敢相信……” “这有钱人家啊,怪事年年都有,就没见过哪位富家千金想嫁想成这样,自己在那儿高调,一厢情愿宣布订婚,现在估计是摆布不了男方,又跑出来说没这回事,看,丢脸丢大了吧!”“最让我伤心的是,竟然还有消息说那位特助先生,两年前就已经在国外结婚了,哎,我的心都伤透了……” “这还好啦,我就不明白了,明明是那家收养的女儿,明明也姓古,干嘛还掩人耳目,搞神秘,而且居然还到官家的公司上班,天啊!大boss知道后会不会大发雷霆啊?这摆明了就是奸细,到底怎么混进来的呀……” 星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不远处那些喳喳呼呼的言语,有一句没一句地传到耳中,她虽然好奇,但也没过去凑热闹,而是起身走进茶水问倒咖啡。 “呀,你还来上班啊?”没想到平时跟她关系挺不错的同事嘉雯也在里头,正一边看报纸,一边拿着杯子喝水,看到她出现在茶水问,显然吓了一跳。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星辰莫明其妙地看着她。 “你不知道啊?”嘉雯将手中的“水果日报”朝她一摊,“你都上报啦!”星辰看着眼前的粗大黑体字,顿时惊呆了。 头版头条以“古家千佥出嫁大摆乌龙”为标题,刊登了不久前才高调宣布,即将与“古氏”董事长特别助理傅珩先生订婚的古家千金…… “古氏”副总裁古世昌之女古丽莎,竟然突然对媒体改口,声称与傅先生只是普通朋友,之前的订婚一事是误会一场。 记者另外称,据知情人爆料,傅先生两年前已经在国外结婚,极爱娇妻,为免她受外界骚扰而一直将她保护得很好,不曾曝光。 新闻旁边,还无比敬业的将古家的亲友关系网都配以相片,并用各种箭头标识出来,除了包括古赫泉在内的古家众生相,角落最下方还有一张她的照片,照片下标注为“古家养女”。 “真没想到耶,原来你是古家收养的女儿啊,那怎么跑这里来上班呢?” “你是不是知道有什么惊天大内幕啊?你姊姊为什么反口了?是不是人家不愿意娶她?” “那位传先生真结婚了吗?你有没有看过他的太太?” 耳畔传来嘉雯喋喋不休地询问,星辰却连一个字都听不清楚。 离疗养院隔了不到两条街,有一幢老旧公寓,年代已经久远,斑驳的墙,落漆的大门有着锈痕的窗子……那是星辰最近的新家。 每次从疗养院出来,她都习惯慢慢地步行回去,沿路顺便买份便当当晚餐。 自上个月开始,她又失业了。 虽然“椰树百货一的高层没有大惊失色地立即开除她,但整天被同仁们视为“间谍”,有事没事就在背后指指点点,那感觉太难受,所以她干脆辞职了。 最令她难过的到不是这个,而是傅珩竟然已经结婚了! 她还记得,在古宅自己曾亲耳听到他问古丽莎,难道不怕他已经结婚了? 现在回想,他话里的意思,恐怕就是在指他不为人知的婚姻吧! 料不到自己竟然糊里糊涂地当了好几年第三者,想起来就欲哭无泪。 入秋了,吹拂在脸上的夜风已有了微微凉意,星辰提着包包和刚买来的便当,转过一个拐角,走进巷子深处。 她拾阶而上,爬到公寓五楼,刚从包里取出钥匙打开公寓的铁门和大门,正要进去,身后突然传来热源的压迫感。 星辰吓了一跳,来不及转身或者发出尖叫,就被一只大掌猛地捂住嘴,另一手揽住她的腰部,下一秒,已经被整个强行抱起,踏进小小的公寓内,用脚将门踢上。 “唔……”她挣扎着,身后传来男人熟悉的味道让她恍了下种,越发挣扎得厉害。 他先松开捂住她口鼻的大手,再把柔软的娇躯,轻轻扔到靠窗的单人床上,利眸扫视着这个狭小的空间。 屋内大概只有十坪,带着小小的盥洗室,在有限的面积里,摆不下过多的家俱,除了床,只有一个衣柜、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 被晕头转向扔到床上的小女人,已经飞快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冒着怒火的美眸愤然地瞪着,眼前这个不请自来、登堂入室的男人,大声下逐客令:“请你出去,否则我报警了!” 傅珩冷冷地轻“哼”了一声,视线扫过掉落在地的包包和便当盒。 这就是她要过的生活? 自从那一晚自古宅出来后,她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他知道她一直奔波于疗养院和“椰树百货”之间。 有许多次,他坐在车里,远远地看着日渐消瘦的她,从百货公司下班,匆匆忙忙地搭上公车到疗养院,夜幕降临时,她才会从疗养院出来,在人行道上慢慢地走着,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刚才哭过了。 他想,那个女人就快要离开人世了,她应该很伤心吧,在这种时候,他应该理智地离她远一点,不让她有任何机会影响到自己,可是…… 他做不到! 这个可恶的小女人,总是会时不时地从脑子里跳出来,将他的心搅得一团乱。 他惦记她、想着她、担心她。 她有没有好好吃饭?她是不是仍然伤着心?她今天……有没有一点点想起他? 显然没有,她的小脑袋瓜里,只想着那个濒临死亡的女人,压根没有把心思分一点点给他! 傅珩大步朝床铺走过去,手掌一把扣住正像只勇敢的小豹子一样,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小女人,“跟我回去!” 如果再放她在外头自生自灭,那根本就是在折磨他自己! 星辰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小嘴坚决地吐出一个字:“不。” 似没料到她会断然拒绝,他俊脸铁青,利眸彷若野兽般地凝睇着她,“你再说一次?” “我已经说了……不!” 薄唇勾出一抹讥讽的笑意,“这么有骨气?真要跟我撇清关系,你的那个小金库,不也是我的吗?” “我没那么傻,不会还给你的,”她自嘲般地一笑,“那些,是我给你暖床的报酬。” “住口!”他被她的话气坏了,额头上有细小的血管凸出,箝抱住她的手掌布满青筋。 她晶亮的眸,镇静地与他对视,小脸上认真的神情,竟使怒极的男人心里一沉。 “是真的。”她认真地对他说:“我不会再留在你身边了,我以前……是打定主意在心里恨你一辈子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五年前,你会看上我,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情,直至现在我都不愿意想起……” “我也曾经想过,总有一天要狠狠地报复你,可是现在,虹姨病得好厉害,医生说她已经没有救了,我……我什么都不想了,不想恨你,也不想报复你,我只希望虹姨不要受这么多的折磨,希望她走得不要太痛苦……” 她瞬间红了眼圈,水哞里泪盈盈的,哽咽了好几下才继续说:“如果虹姨不在了,我只想离开台湾,过属于自己的生活,这里的人和事,你和古家的恩怨,跟我再也没有关系,我们从此两不相欠……” 她颤声说完,过往的酸甜苦辣,随着诉说,一齐跃上心头,让她痛苦和窒息,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傅珩两眼直勾勾地,望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女人,良久才脸色阴沉地开口重复道:“两、不、相、欠?” 没有恨,也没有爱,跟外面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有何区别? 去它的两不相欠! 想这样就全部撇清和他的关系?没门,他气得脸色都变了,咬牙切齿地低吼:“古星辰,你休想!” “我不欠你什么!”一直以来所遭受的耻辱、愤恨、恐惧,此刻就像被点燃的火药桶在星辰脑中蓦然爆炸,她无法压抑,激动地哭喊着,用力推开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为什么?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巨大的痛苦和仇恨像火舌一样,几乎将傅珩活生生地吞噬,她让他备受煎熬,爱或不爱,恨或不恨,他经历了长久的挣扎。 她为什么要是那个人的女儿? 她为什么不肯爱他? 他又为什么要这样爱她? 好吧,她既然不爱,那就继续让她恨他吧! 怎么能不恨呢?那么稚嫩又纯真如白纸的女孩子,被他乘人之危地玷污,费尽心机地强迫,恣意无情地亵玩…… 换作是他,亦是会恨得咬牙切齿的吧! 恨吧!如果只有恨才能铭心刻骨,无法忘记,那么,就再多恨一点…他俯首,霸道地以唇封住她的小嘴。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第七章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你还想怎么样……”好半天,咬了人还觉得不甘心的小豹子,才委屈地哭着赶人,“怎么还不走?” 肌肉贲张的双臂分别撑在她脸侧,他居高临下地注视她,结实的肩膀与锁骨上,也全是小女人的杰作,真是……惨不忍睹! “我讨厌你……”一颗颗泪珠像珍珠一样滚落下来,被吻肿的红唇蠕动,斩钉截铁地吐露心声:“我一定会回加拿大去,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回加拿大?真是个好决定,她以为他会忘记,那里还有一个觊觎她多年的男人吗? 不客气地捏住她的小下巴,利眸里一片阴霾,他冷冷地对她说道:“别作梦了,我不会放过你的,你这辈子都别想从我劳边逃走。” 星辰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不敢相信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打算囚禁她一辈子吗?他不是已经结婚有老婆了吗? 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为什么她活该忍受这一切? 汹涌的恨意就像是黑夜里的藤萝,长着有巨毒的尖利倒刺,从心里钻出来,缠住四肢百骸,侵入全身筋络,她眸中的怒恨若隐若现,终是再也忍受不住地忿忿不平大叫:“你还想怎么样?是不是我死了,你才会放过我?” “怎么会呢?”他激怒了她,反而神情慵懒起来,伸手拂开她黏在粉颊一缕发丝,还有多余的闲心逗弄她,似乎越撩得她火大他越高兴。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转眼又到了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当天一条爆炸性新闻震惊全台,电视新闻报导称,“台南『古氏』集团股票开盘暴跌,股价遭遇重挫,盘中跌破五日均线,有消息称,是因受到『古氏』副总裁古世昌与董事会何学为、陈德胜、黄长发等三名董事,涉嫌侵吞巨额公款及高额逃税,并利用境外公司从事内线交易,掏空公司资产一事影响,导致股价大跌,台南地检署和有关部门已经介入调查,并于今日上午约谈四人。” 这条新闻不仅影响股市,也使上流社会一斤哗然。 对于星辰来说,她没有过多的心思,去关心这些事,因为虹姨终于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程,离她而去了。 中秋节过后的一个星期,天气忽然大变,不仅下着大雨,也起了雾,彷佛老天知道虹姨在经历过人生的许多波折后,即将告别,永远地脱离痛苦跟磨难,与星辰一起流着眼泪。 将虹姨的后事处理妥当后,星辰打算回加拿大。 此后,这里再也没有人能让自己牵挂,有什么比一个人在热闹喧嚣的城市中,孤独地生活,更可怜的呢? 她要离开这里,回加拿大,那里至少还有梅莉,她亲爱的朋友。 临走前她去剪掉留了好几年的长发,三千烦恼丝,五年的恶梦,所有羁绊,所有恩怨,但愿从此远离她…… 就在星辰决定起程飞往加拿大的前一天下午,古世昌找到了她。 这对明显感情生疏似路人的父女,面对面地坐在路边的一个小咖啡馆里。 “父亲”这个词对星辰而雷,仅仅只是一个称呼,她一直没有“父亲”的概念,出生时没有这个男人的存在,幼时在孤儿院被他收养后,他待她永远都是疏远而陌生的,她这个女儿对他来说,可有可无,或者因为无法遗弃才不得已收留。 在小时候的记忆里,他甚至从来没有抱过自己。 可是,这是古世昌吗?在她眼中,古副总裁向来都是衣冠楚楚、意气风发的,何曾有过现在的狼狈和落魄? 现在就连他看着自己的表情,都宛如抓到了救命稻草。 “星辰,星辰,你一定要救救爸爸,我们家已经宣布破产了,可是傅珩还是不放过我们,爸爸就要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满眼血丝,彷佛一夜间就老了十几岁的古世昌,每当想起现状,就恨得咬牙切齿!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纵横驰骋商场、股海大半辈子,这次竟然会栽在那姓傅的小子手里,更令他万万料不到的是,傅珩居然会那么狠,不仅暗地里操纵殷市,就连“古氏”的股票也敢任意抛卖。 就因为这样,他毫无察觉地掉进了那个挖好的陷阱,不仅把所有的身家都拿出来吸收“古氏”抛售的股票,而且还欠下了日本黑帮的巨额债务。 傅珩的这个局布得深、布得险,一个不小心,“古氏”就全完了,他古世昌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防了又防、探了又采,谁知还是落入了算计,就连那个着名的操盘手lee,竟然也是傅珩的人! 他输了!输得干净彻底,负债累累,股票一夜间变成一堆废纸,数亿家产全部成了泡影,一家人瞬间从天堂跌入地狱…… 脸孔上虽然有着不甘,可浑浊绝望的眼中却写着悲哀,他低声叹气道:“星辰,爸知道你一直都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他都没有厌倦你,我想他应该是对你有感情的……你能不能帮我跟他求个情?不要再赶尽杀绝了?” “你都知道?” 星辰终于出声了,眼眸里有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我……我知道。”古世昌被她的目光看得心生一丝惭愧,低头道:“其实在加拿大,宏超和傅珩有过过节,后来宏超又因为吸大麻牵扯进了刑事案,我派人一查,才知道你一直跟他在一起……” 那时,古宏超想害傅珩,在fez里给他下药,同时还找来几个同性恋酒鬼,打算趁这个机会好好玩玩,羞辱一下他。 谁知古宏超害人不成反而害了自己,被迷晕的是他,被上了的也是他,还阴差阳错的被一个贩卖大麻和迷幻药的老大看上了,古宏超从此吸上了大麻,算是彻底毁了,所以后来古世昌才把他弄去了美国,任其自生自灭了。 “原来你知道,却从来没想过帮我?”星辰闭了下眼睛,血液似乎从她身体里干涸了。 “爸爸也是不得已,古赫泉把公司的大权都交给了傅珩,我不能跟他撕破脸,再说他……他对你还算可以的……” 古世昌不住地唉声叹气,“后来,丽莎说她也爱上了傅珩,非要跟他订婚,我看他没反对,以为他不要你了,没想刭拐了这么大的弯,他并没有和丽莎订婚,我想心里肯定还是有你的……” “够了!”星辰腾地站了起来,愤怒、屈辱、怨恨……各式各样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她心里蔓延出无限的悲凉,眼里全是破碎的光芒,连声音都在发颤:“我真的很怀疑,你是不是我的父亲?” 古世昌愕然,“星辰,你说什么啊,我们做过dna的,你是我女儿啊!” 那些话犹如芒刺,始终在耳边回旋,刺得神经生生发痛,星辰不停地深呼吸,才能压抑住极度的悲哀,“我情愿弄错了!” “星辰!爸爸对不起你,可是现在你一定要帮我!” “那个时候,你没有帮我,现在……”她拿起包包转身离去,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男人,轻轻地说:“我为什么要帮你?” 古世昌绝望地冲着她大叫:“你如果不帮我,爸爸这次就死定了,日本的黑帮不会放过我的,你非要看着爸爸去跳楼吗?你不帮爸爸,就等着在报纸上看到爸爸的尸体……”曾经风光无限的古氏副总裁,面如土灰的看着那道远去的背影脚步渐快,却没有回头,整个人像一团稀泥一样,一下子瘫倒在座位上…… 乌云慢慢的凝聚在上空,原本晴朗的天空变得阴霾,就快要下雨了。 星辰低着头慢慢地朝家的方向走着,她已经不记得刚才在咖啡馆里,那个男人对自己说了些什么,而自己又说了些什么,她只觉得自己很累、很疲惫,灵魂似乎也慢慢地抽离了。 漫无目的地不知走了多久,雨丝落在她的头上和身上,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直到秋风一吹来,才冷得她打了个哆嗦,顷刻之间才猝然回神。 半个小时后,她乘车来到那个已经许久没有踏进一步的地方……其实她是很喜欢这个日式庭院。 她站在门外等傅珩。 即使古世昌从未将自己当成女儿,她也始终做不到见死不救,难道要真的如他所说,看着他去跳楼吗? 虽然心酸又无可奈何,她还是决定来求傅珩,企图乞求他,放那家人一条生路,就当……就当她尽最后一次孝道吧! 以后她的生命中,再不会有所谓的“亲人”了。 傍晚时分,傅珩从卓上下来,司机很快将车子开走,他拎着公文包刚走了两步,就一眼看到站在家门口的女人。 她显然淋了雨,原本齐腰的乌黑长发被修剪得短而碎,还是湿答答的,略显凌乱,几缕发丝随意地黏在那张雪白小巧的精致脸蛋,明明带着小狼狈,可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 傅珩看到她的新发型时显然愣了下,顿了片刻,心头顿时燃起一把火,毅然决然地剪掉头发,是打定主意与过去告别吗? 自从半个月前,在她那个小公寓里,他又一次强要了她,待理智回笼后,他并没有硬逼着她回到自己身边。 他强迫她跟了自己五年,现在,他不想或者说是不敢把她逼急了。 一方面是因为“古氏”现在是最关键的时期,未免有人将脑筋动到星辰那里,他愿意先放放手,至少这样能保证她的安全;另一个令他难以启齿的原因,则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个女人离世后,他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拿去要胁她。 因此他打算先分开一段时间,等他将古氏的事处理好后,再将离家的女人抓回来。 虽然坚持不去找她,却一直担心她,可现在看来,人家离开他之后,活得很好、很坚强嘛! 第八章 这样一想:心情更恶劣了,傅珩不发一言,也不看她,拿出钥匙准备开门进屋。 星辰看得出他很不高兴,她也不是很想看见他,好不好? 深吸了口气,她觉得对他的态度,还是应该恭顺一点,毕竟自己这趟是来求他的。 还没等她开口,就看见傅珩蓦然回头,瞪着她被雨淋湿的头发和衣服,口气很不好:“进去换衣服。” 他觉得自己真是无药可救了,就算他恨得想好好打她一顿屁股,也无法对她的湿衣做到视而不见。 “不……不用了……”她一愕,马上明白他的用意,摇摇头,谢绝他的好意。 想了下才决定好对他的称呼:“傅先生,我想耽误你几分钟时间,可以吗?” 傅先生?新称呼吗? 傅珩嗤笑一声,偏首,目光冷淡微带锐利垃扫了她一眼,“干什么?你不是要跟我『两不相欠』吗?” 他的话刺得星辰窘迫得一时语塞,浑身血液一瞬间上涌,她想,自己的脸,此时一定红得像西红柿一般。 仅仅是看着她咬着下唇,双手绞在一起,满脸绋红的模样,傅珩心里就倏地一柔,居然生出一股莞尔,可另一瞬间又很快有如被什么用力拧了一下,疼痛袭来。 “给你两分钟,快点说。”他撇过头,不去看她,强迫自己的心不去受她的影响。 她听了,赶紧开口:“你能不能……放过我父亲?” 她的话使傅珩瞬间皱紧了眉头,冰冷一片的黑眸盯住她,“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他冷淡的声音中透出不屑、恨意,甚至是厌恶,她从他尖锐骇人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心中对自己的不耐和……厌烦。 她垂下头,硬着头皮说:“是的,我想求你放过他,他已经破产了……”“破产?那算什么?” 俊颜忽然逸出一抹极寒的冷笑,透露着绝顶的愤怒,“我不会让古副总裁好过,对于他的所作所为,破产,不过是开胃的前菜罢了……欠债还钱,欠命抵命,这个道理,我会慢慢让他老人家懂的。” 他的声音一贯的冷沉,字里行间,却散发着少见的杀气和狠戾,星辰倏地打了个冷颤,一股凉意从脊背窜起。 “为什么……”星辰疑惑地看着他。 她不懂,他为什么这么恨古世昌? “为什么?你怎么不去问问令尊,曾经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闻言,星辰一下子就愣住了,“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他有欠你什么吗?” “他欠我什么?”不提还好,一向温和淡然的男人顷刻间双眼喷火,额头青筋曝露,胸腔急剧地起伏,低吼道:“他欠我的,即使是将你活活掐死,也偿还不了!” 话音未落,他就一把扣住她纤细的颈项,反身将她压在门边的墙上! 他手上的力道不小,胸膛急剧起伏似在竭力平复情绪,冰冷的眼近在咫尺地狠狠地盯着她疑惑又痛苦的水眸,充满恨意的眼光透着滔天的恨意,像野狼一样锋利,又像深秋般疲倦,涌满痛苦。 星辰已经喘不过气来了,脑袋因缺氧一阵眩晕,她神智涣散,昏沉沉地想,就这样死掉也许更好吧!其实早在五年前,她就应该死掉的…… 可惜,在她失去意识前,紧箍住雪白颈项的力道就猛地松开了。 大量的空气顿时重新涌进肺里,引得星辰不住地干咳着,扶着墙壁,弯着腰张嘴大口大口的喘气,彷佛作梦一样地回想着他刚才说的话,刹那间她茅塞顿开。 原来是这样吗?他是因为要报复,所以才会在五年前找上自己吗? 这种情形大概就是“父债女还”吧,她还了这么久,难道还没还完吗? 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使他依然不罢手? 俊颜已回复往昔的波澜不惊,他冷瞥她一眼,忽然问:“丧事都办好了?” 星辰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 “最迟明天就搬回来。”他的口吻,像是在告诉她通缉的最后期限,如果她胆敢不遵守,就会马上逮捕她。 什么?心底瞬间涌上一股冰凉,猛地就觉得鼻子一酸,他凭什么认为自己还会被他摆布? 她仰起脸,没有丝毫的怯意,嫣红的小嘴斩钉截铁地吐出一个:“不。” “既然不愿意,就马上离开这里,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愤怒和痛苦,使傅珩的五官拧成了一团,他咬牙切齿地说完便大步走进庭园大门,再狠狠地甩上门。 望着他的背影,星辰的心中开起各种复杂的情绪,最终化成片片怅然…… 以后,他再也不会看到她了。 她会远远地离开这里,离开他,从此变成永不相交的两条平行线。 台湾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寒冷,寒流一波比一波强劲,持续的时间也一次比一次久。 温泉,便成了最好的去处。 一处依坡而建的高级豪华温泉,不远处是静静的山林翠谷,远离都市的热闹,可鸟瞰夜景,也可欣赏山色。 全日式的木屋,临窗的一边悬空建在清澈小溪上,脚下就是湍急的溪流,透过脚下木板的缝隙,山泉卷起的洁白浪花依稀可见,使在此享受泡汤的人会心情一宽,不知不觉地生出几分闲情逸致来。 因为不是开放式的大众温泉旅馆,只有拥有高级vip会员资格的达官贵人、名流富商们,才能进入,因此这里一向清静,只闻得水流“哗哗”的声响。 足有四十坪的一间木屋内,柔和的灯光下,青石板铺就的池子中水波碧绿,轻浮着婿蜴的雾气,一旁是同样大小的冷水池,靠墙一边则是木式拱顶、被玻璃围起来的spa和桑拿室,此外还有装潢精致的更衣间。 无论是金色矮柜上放着的中国古代的编钟,还是挂在墙上的着名山水画,以及舒适的座椅及盛开的花卉,屋内的每一个细节摆饰,处处透露着奢侈的享受。 “刷”的一声,年轻秀丽的女服务生拉开方格式日式门,用银质托盘将一瓶顶级红酒和两只高脚玻璃酒杯端了进来,微笑着望向池中的两名男士…… 那绝对是女人心目中最完美的男人! 不仅拥有英俊的面孔,性感优美的肌肉线条,还具有独特高贵的气质,或俊美或优雅,或风流或内敛,是上流社会最为耀眼的宠儿。 多金、帅气、不羁,会在某一瞬间挑动女人或男人的神经。 但是他们同样也寡情、冷血、无情,不会轻易爱上谁。 女服务生恭敬地收回视线,轻声道:“欧先生,您的酒来了。” “谢谢,放下就可以了。”其中一名男子朗声吩咐,眼眸仍在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他是个标准的美型男,拥有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挺直的鼻梁,以及性感的完美唇型,此刻正赤裸着上身泡在池中,性感的两块胸肌呼之欲出。 另一名则仍然躺在对面水池中,脑后垫着毛巾,一动也不动地闭目养种,但仍可见水中英俊的眉眼,身材匀称,四肢修长,肌肉结实精壮,丝毫不逊色那些欧美男摸。 在这里工作,帅哥见得也不少了,不外乎金玉其外,败絮其内,又或者是精明强干,长相抱歉,像眼前这种实力与外貌并存的绝属罕见!而且还一见就是两个,叫人怎么来得及想象?所谓男色啊男色! 心头小鹿乱撞的女服务生,拚命忍着鼻血欲流的痛苦,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池边,迅速离去。 屋内又恢复了静谧,只有两个外型出色的男人继续泡汤,清晰地威受看全身的毛孔张开,水丝丝渗透入身体,舒展着每一条肌肉,温润着每一根筋骨。 这番场景,实在是让人浮想联想,此情此景…… 如果被狗仔队拍到,绝对会以巨大篇幅刊,登在各大报刊杂志的头版头条,并质疑这莫非又是一对同性恋人? 如果被商界人士看到,绝对会大跌眼镜,不明白这两个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人,是怎么惺惺相惜到一块的?难不成有一场阴谋正在酝酿之中?商场又即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如果被名媛千金们看到,肯定会痛哭流涕这世上的优质男人怎么都成了gay? 但如果被官家和古家的人看到呢?那一定会斩钉截铁,口径一至地声称误会,绝对不可能! 众所周知,古家是豪门,官家是旺族,这两家向来对着干,而且近年来的关系继续恶化,大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就连在场面上假惺惺的搞“面合心不合”的戏码,都互嫌麻烦。 可是,任谁也不会想到,傅珩和欧玺,一个是“古氏”集团忠心的臣子,一个是官家三房夫人欧阳婉兮的苐弟,同时还是备受老太爷信任的大律师,这两人在私下里竟然会是朋友! 透过宽大的开放式窗户,黝黑的夜空中,有几点星光透射出山谷深夜的宁静。 “钤……”悦耳的手机钤声打断了室内的宁静,闭目养神的傅珩立即伸手拿起接听,简短的说了句:“知道了,继续找。”便收线。 将视线从窗外迷人的景致移回来,欧玺拿过池边的红酒,斟上两杯,随口问道:“怎么?还没找到?” “嗯。”傅珩摆明了心情不好,也不愿多说什么。 “已经失踪一个星期了,国内找不着,会不会是出国了?”欧玺问。 “大概吧。”傅珩的额角隐隐作痛。 自一个星期前不欢而散,他就突然失去了星辰的消息,她的失踪令他措手不及,焦急万般,一面报警,一面派各路人马寻找,短短几天内就差不多翻递了整个台湾,竟然还是找不到她的下落。 她是在刻意躲他,还是出了什么事? “哗啦”一声,傅珩心烦意乱地从水池里起身,胡乱捞起白色的浴袍套上,大步朝更衣间走去,准备离开了。 欧大律师依然在悠然自得地品尝着美酒,顺便打开话匣子闲聊:“我说fran,认识这么久,我可从没看过你这副样子,是你们『古氏』那位待在英国不回来的挂名总裁要挂了,还是说世界末日要提前到了?” 欧律师很毒舌,连古赫泉都咒了,可惜还是无人理睬他。 “好啦,开心点,不就是女人嘛,当然了,我不是瞧不起女人,不过你怎么搞的?这么多年还没让自己的女人对自己死心踏地,也太逊了!” 欧玺毫不气馁,存心激他,“你家的女人也怪,跟了你五年,现在才开始搞叛逆,是不是有点晚了?我家那个可是从小就不让我省心,白头发和皱纹都急出来好几批了,简直操碎了我的心啊!” 更衣室里换着衣物的男人,显然根本懒得理他。 欧玺还不死心,继续自说自话大声道:“不过话说回来,人家一个女孩子,早晚都对着你这个蚌壳,什么乜不知道的被蒙在鼓里,能忍耐这么多年也算是强人了。” 回答他的依然是一片寂静…… 这家伙对感情一事还真是惜字如金啊! 欧玺总算服气了,收敛起插科打谭,正色道:“说真的,要不要我叫欧洲那边找找看? 那边我比较熟,另外我那不肖的侄子还在美国,也可以帮忙。”然后,他竖起耳朵,听动静。 果然……更衣间里的男人似乎沉思了一下,接着书简意骇地传来一句:“那就谢了。” 欧律师瞬间得逞地闷笑起来,其实傅珩愿意他插手帮忙,也是有理由的。 欧玺在法律界与“王牌大律师”靳亟齐名。 第九章 靳亟是法庭的常胜将军,法律界的“王牌大律师”,以出其不意的直接询问风格,而着称于世;欧玺则常年在美国生活,并拥有好几国律师执照,偶尔会为了官家的麻烦事,回来台湾收拾烂摊子。 与靳亟的严谨自律大相径庭,欧玺显得飞扬跳脱,风流多情,又生着一张雌雄莫辩的脸,眉宇间常常透着似笑非笑的神采,看上去和善且亲切。 可是如果认为他是个正派正直的大好人,那就是大错特错了,欧玺,是个法律界的异类,他在法律界的名声很冷门。 别人当律师开事务所是为了赚钱或声张正义,他纯粹是没事找事,不是专心致志地寻找法律漏洞,就是专捡无人敢接、难打到极点的案子,以此来挑战自己的极限。 除了料理官家的事务,他还很有爱心地帮过黑道大哥,极有道义地挺过妓女、流氓、流浪汉,帮平民老百姓告倒政客名流那更是家常便饭。 赢的时候,轰轰烈烈;输得时候,一败涂地……这两种极端,就是欧玺的律师生涯。 除了台湾,欧大律师在欧美法律界,也一直是个极厉害的角色,与各国皇室贵族、各行各业、三教九流、黑白两道的人马都交情非浅。 眼下傅珩对星辰失踪的事一筹莫展,如果能由海外出动人马去找,无论是黑白两道,还是一些隐密的灰色地带,应该部会比警方搜寻得更为彻底。 “好!放心,等我的好消息。”欧玺信誓旦旦地保证,侧耳听那边又不吭声了,便又扬声问:“kevin那家伙还活着吧?我都快一年没见到他了,那家伙泡小美人,泡得连家业都不要了,『古氏』的股票跌得一塌糊涂,他倒是放心,也不怕你给他来个斧底抽薪?到时候只能留在英国要饭?” “就算『古氏』垮掉了,他也不会沦落成乞丐,”傅珩一边整理衣袖,一边走出来,实话相告:“他很快就要回来了。” “哦?”欧玺这下大戚兴趣,问道:“你们要准备收网了?” “是时候了。”傅珩颔首,提醒道:“官家这一次,最好不要来掺一脚。” 欧玺扬眉,摊摊手表示不解,“为什么?这么精彩的戏要上演,谁愿意只当个观众?” 傅珩瞥了他一眼,嗓音冷沉沉地说出六个字:“当心刀剑无眼。” 欧玺听了直笑,耸耸肩,“官家二房现在掌事的二少,做事一向谨慎,估计不会来凑热闹,倒是官之棠,他一向喜欢冒险,虽然『古氏』如今被你和古总裁弄得奄奄一息,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怎么可能放着『古氏』这条大鱼无动于衷?” “我还欠他一个人情。”傅珩指的是让星辰进“椰树”工作的事情,“但是,我不会给任何人机会打『古氏』的主意。” “得了,你欠的是我的人情,跟他没关系。”欧玺想起什么似地噗嗤一声乐了,“对了,先前听说古世昌还在忙活着筹备你和古丽莎的订婚仪式,是不是古副总裁有什么不详预感,想先给你扣上古家女婿的头衔?” 傅珩蹙了下眉,没说话,一丝不苟地系着领带。 “如果直一是那样,古世昌可要大大地失望了,这里不是非洲或者印度,不流行一夫多妻制。”欧玺想起来就笑得乐不可支,“古家人应该不会知道你在义大利结过婚了吧?” 这家伙太沉得住气,结个婚一点风声都没有,如果不是有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估计连他也会被蒙在鼓里。 “我会补办婚宴的,你记得准备礼金。”傅珩笑了笑,再穿上西装外套,在举步离开之前,他又回头叮嘱一声:“有任何消息立即通知我。” 目送他离去,欧玺赵发好奇。 那个被傅珩要胁了五年,活像个傀儡的古家小女儿,究竟是长得怎样的三头六臂,教傅大帅哥专情至此? 欧玺第一次见到傅珩,是在古家那场人尽皆尽的大型葬礼上,官家派去吊唁的是官老太爷的三子官天健,当时欧玺正好从美国回来,便陪表姊夫一道前往。 那一次除了见识到古家的财大气粗,双腿受伤的古少爷的惨状,还有就是那个始终站在古少爷身后的少年。 与受挫后脾气古怪、阴晴不定的古少爷相比,更加显得他沉着冷静,似乎任何流书都无法攻陷他的内心。 虽然年轻,却是个内心强大的家伙,拥有坚毅和不服输的秉性,实在是令欧玺刮目相看。 所以在第二年的春天,欧玺在波士顿的一家酒馆的牌室里,很轻易地就认出了他。 他衣着朴素整洁,黑色的短发干净利落,正坐在小圆桌前和两个外国人在玩牌。 他们的赌注不大不小,但气氛很紧张,周围围了不少人,津津有味地旁观,因为谁都看得出来,那个年纪不大的东方少年不显山、不露水,也没对手块头大,但在牌桌上却是极有策略的。 每一次他都会赢一点,但绝不贪心,见好就收,再抓住对方的漏空,杀个措手不及。 加上逻辑思维极强,一个小时下来,他竟然将对方面前不算少的筹码,全部席卷一空,只给人家留下一枚小金币。 骄傲自大的美国佬被他搞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只能悻悻地认输,脾气暴躁的德国佬却不肯认输,显然已经赌红了眼。 可是东方少年却不想赌了,正想站起来走,德国佬却翻脸了,仗着自己的腰粗气豪,挥起拳头就想去干架,顺便拿回自己输掉的钱财。 少年显然削瘦,但脑子好使,身手还不赖,依靠速度和灵活性左右躲闪,并不与只靠蛮力的德国佬缠斗,因此并没有落于下风。 欧玺正看得带劲,忽然听到德国佬扯着嗓门大声叫喊起来,显然是在喊自己的同伙,便不高兴起来。 单挑就单挑嘛,干嘛还找帮手,想以多胜少啊? 又有一个虎背熊腰的大块头从门口冲了进来,眼看少年就要吃亏,欧玺随手抄起一个喝空的酒瓶子,很有义气地加入了战斗,顺便忙中抽空地拉响了酒馆的警报。 “呜……呜……”的尖锐响声震耳欲聋,众人一怔,都纷纷朝门外跑。 一瓶子砸向其中一个德国佬,欧玺伸手拽住少年的胳膊,简短地说了一个字:“走!” 应该没人想跟员警打交道,所以少年一点头,一脚利落地踢翻一张桌子,挡住气急败坏的德国佬,然后双双从后门离开。 他们很顺利地跑掉了,因为都是东方人,之后很自然的成了朋友,再然后,欧玺去了英国,傅珩便托他照顾当时身在英国,家财万贯,却一直被腿伤困扰的古赫泉。 古家少爷是个任性、桀惊、坏脾气的家伙,有着鲜明的性格,他和欧玺两人互相忍受着对方的幼稚、可笑和各种离谱行径,相看两厌却又总是志同道合地做着放浪形骇、寻欢作乐的荒唐事,例如一齐泡妞、赌钱、欣赏恐怖片、做各种恶作剧。 直到在英国混了好几年后,欧玺回美国进入哈佛法学院深造,古赫泉则辗转了好几个国家治疗腿伤,最后从美国去了瑞士,这才结束了两人的一段“孽缘”。 在欧玺眼里,傅珩很能干,年纪轻轻就替古少爷打理庞大的资产,学业完成后又回到台湾撑起大厦将倾的“古氏”,他还很忠诚,从来没想过取而代之。以他的实力,欧玺想不明白他还在顾虑什么,如果换了自己,早把古赫泉那家伙甩一边凉快去了。 最令欧玺这个长年游走于法律边缘的家伙汗颜的是,他的这个朋友不仅能干、忠心,还很专情,洁身自好到欧玺一度以为他是同性恋。 无论是在国外还是回国后,身边从不缺少诱惑,各种类型的美女,天真活泼的、文静娴淑的、性感妖娆的,其中不乏佼佼者,欧玺卯足了劲地要送作堆,玎是却从没见他动心过。 “眼光也太高了吧,一个都看不上?”弄得欧玺疑神疑鬼地问:“你该不会是爱上古少爷了吧?” “我对男人没兴趣。”傅珩眼神冰冷地瞟了他一眼,还补了一句:“我的女人在家里,犯不着。” 言下之意,既然家里中美味,何必吃外面的快餐? “哦,真不是?”欧玺摆明了不信,“那怎么玩了命地给人家做牛做马啊?” “我和少爷之间很早就达成了一项共识,他助我完成我的梦想,我帮他看好古家的产业,做人要言而有信。”傅珩这样告诉他。 与朋友交,言而有信。 于是这一“看”就是近十年,十年风雨,人事变迁,一早被外界预言绝对撑不过金融危机,看上去总给人一种岌岌可危印象的“古氏”集团,还是没有垮,傅珩功不可没。 究竟是什么样的梦想,足以换得“古氏”安危? 后来欧玺明白弄清楚来龙去脉,只能感叹一句,古赫泉那家伙运气真是他妈的太好了! 也不知道那对在九泉之下的古氏前董事长贤伉俪,生前到底做了多少善事,才换得了一个忠心耿耿的傅珩,来辅佐自家的儿子啊! 古少爷的运气好,欧大律师运气其实也不算差,那个能让傅珩寝食难安、日思夜想的女人,还真教他给找出来了! 那地方叫“猫眼”,是法国境内最大的地下情色场所,也是位于巴黎的一家地下妓院,那里有很多被从世界各地贩卖来的女孩子,以东欧和南美的居多,在这些女孩被人贩子卖到欧洲某国家的边境上,然后再转卖给这里的妓院老板。 妓院老板会使她们染上毒瘾,经常殴打她们,强迫她们学会跳脱衣舞、钢管舞和艳舞,如果被客人看中就会被迫接客,有时每天多达数十次。 最近那个从加拿大机场弄来的东方女孩,有着出色的容貌,细腻雪白的皮肤,因为气质出众,一到“猫眼”就被老板看中,想将她经过短暂的调教后,送给法国政界的一位要人,以获得更多的利益和特权。 “欧律师,『猫眼』的老板索菲夫人,为人不仅狠毒还十分嚣张,连警方都不放在眼里,警方想抓她很久了,一直找不到机会,对那里也是一筹莫展。” 帮助欧玺调查情况的俄国侦探提醒道:“那女人在法国黑帮算是势力不小的,您要小心。” 欧玺想了想,给正从台湾十万火急乘坐私人飞机,准备直飞法国的男人打了个电话。 “fran,他们没给她吸毒,也没逼她接客,估计是想把她当成礼物送给某位政界要人,” 欧玺说:“我正在想办法怎么救她出来,估计有点棘手。” 话筒一端的傅珩,深刻的感到胸口传来的痛楚,彷佛被一把锋利的刀,深深地插入他的心脏。 他闭闭眼睛,沉声对欧玺说:“需要多少钱都可以,只要能尽快把她弄出来。” “我明白。”欧玺安慰道:“你不要太担心,人暂时还不会有危险。” 夜幕下,飞机开始渐渐在跑道滑行,傅珩握紧手机,薄唇紧抿,一向沉静的俊颜,罩上一层冰霜,纵然心头如陷深渊,亦只能暗自咬紧牙关…… 一想到她会被折磨会吃苦,他就心如刀绞。 他的星辰,怎么会落到那样的地方?她回加拿大肯定是想去找她的同学……班廷的妹妹,梅莉,可是怎么会被卖到“猫眼”去? 思来想去,他总是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会不会是被人谋划的呢?如呆真是那样…… 男人双眼微眯,瞳孔收缩,冷沉的俊容覆上骇人的寒霜,他势必会叫那人悔不当初! 第十章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救你,你只能自己救自己。” 每当星辰身处逆境时,就会嘲讽地想起,傅珩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这句话。 他说得真对。 命运之神对她很残酷,总是制造出一个又一个的困境给她,可惜她总是不够坚强,并且缺乏勇气,因此每当面对那些困境时,她除了妥协,还是妥协。 虹姨把她丢在了孤儿院,她等着虹姨来接自己,可是始终没有等到,于是她妥协了,安分守己的去做好孩子。 她到了古家后,任凭她再怎样乖巧听话,也始终无法讨他们的喜欢,她仍是妥协,忍气吞声,只盼息事宁人。 傅珩要胁了她这么些年,她不是他的对手,又是默默地选择妥协。 好了,就在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自食其力,开始新生活的时候,虹姨却永远地离开了她。 她伤心欲绝,一次一次地向命运妥协,又得到了些什么? 得到的不过是轻视和污辱。 他明明结婚了,却还要留着她,当个人人唾骂的第三者,星辰一想起来就气得浑身打说走就走,要马不停蹄地离开台湾,离开那个男人,离开这里的一切,再也不要回来。 谁知命运这个坏东西,依然不肯放过她。 她一出加拿大的机场就被坏人盯住,被他们用药粉迷晕后掳走。 迷迷糊糊的醒来,似乎是在一辆车的后车箱里,星辰发现自己被绳子绑着,口中塞着毛巾,整个人动弹不得,随着汽车的颠簸,没多久,她就又晕了过去。 再醒来,就身处这个陌生的房间里。 房间是封闭的,窗户也被封死了,但是满室芬芳,一种不知名的印度香料在屋内弥漫,里面的家俱和摆设都十分的高档,充满了欧洲旧时贵族式的块丽风情。 塞在口中的毛巾已经被拿掉了,捆绑双手的绳子也解开了,但星辰惊惧地发现自己的左脚,却被一根类似拴狗的链子牢牢地拴在床腿。 “help,help。”她按撩住满心的恐惧,焦急地用英语大声呼救,怎知立即引来一个像大猩猩的黑人壮汉,他从外面推门进来,恶狠狠地叫她闭嘴,并冲着她挥了挥拳头,然后“砰”地关上门。 就那么一会儿功夫,星辰就注意到,黑人背后的走廊里,恰好走过去好几名身材惹火、金发碧眼的外国女子,从她们曼妙的背影看,有一、两个居然只穿着极曝露的内衣和丁字裤,犹如一丝不挂,却依然在谈笑风生,毫不在意。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自己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星辰一阵毛骨悚然,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觉得困难。 没多久,一个高挑丰满,穿着黑色真丝睡袍的外国女人,就抽着烟、扭着屁股,从门外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魁梧的保镖,看守在门口的那名黑人恭敬的模样,应该是个有地位的女人。 女人坐在星辰对面的椅子上,翘起修长的腿,一边吐着烟圈,一边用英语跟星辰交谈起来。 她告诉星辰这里是法国巴黎,一个叫“猫眼”的地方,她是这里的老板,大家都叫她,索菲夫人。 她对星辰说:“我希望你能听话,亲爱的,我不知道你惹上了什么麻烦会被人卖掉,但因为买下了你,我为此付出了高额的金钱,你必须报答我。”星辰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全身都在颤抖地回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要待在这里,请放我走!” “n0。”索菲笑吟吟地打断她道:“亲爱的,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哦,不过你的运气真的很好,本来我是打算让你立刻就接客的,你知道像你这样漂亮的东方女孩是很抢手的,一定能卖出好价钱,可是不巧,我最近刚附得知尊贵的罗伯特先生,非常喜欢娇小可爱的东方女孩,所以我打算把你当成礼物,在这个周末送给他……” 接客?罗伯特先生?礼物? 星辰被她的话,惊得脸上一下子毫无血色,她害怕极了,连连摇头,“不!请你放了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最好乖乖的,亲爱的,不要妄想逃走,寻死就更不用了,房间里有监视器,如果被我发现你不听话,我会给你注射毒品,你想试试看惹火我吗?” 索菲一边警告她,一边性感地嘟起腥红的唇,将口里的烟圈朝星辰喷去,她虽然看似美艳高贵,但眼睛里是无法掩藏的恶毒与凶狠。 大脑一片空白,星辰心惊胆颤地看着那女人又扭着腰肢离开,门很快又被关得紧紧的,她恐惧地畏缩着,身上全是冷汗,好半天才呜呜地哭出声来。 日升日落,星辰在这房子里已经待了快一个星期了,她依然被锁着,整日整夜地不敢入睡,偶尔倦极了打个盹,一听到任何小小的动静就会被立即惊醒,她生怕在自己睡着时,周围的一切就会化身妖怪,将她吞噬掉。 期间,会有两个高大彪悍的女仆,按时给她送来水和食物,解开她的绳子盯着她用餐,然后监视着她到浴室清洗,等她换上干净的衣裙后,再将她的脚用链子拴好…… 星辰绝望的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 每当黄昏过后,所有的一切都湮没在无尽的黑暗里,她缩在床头连大气都不敢出,双手捂着耳朵,不去听门外的走廊传来男人和女人们的粗鲁调笑,以及浪荡的呻 吟,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脏还在“怦怦”地跳动着。 每当这时,星辰就开始拚命地回忆生活里的零星琐碎,一幅幅片断、一张张脸孔、一件件细微,这样才能令她滋生出勇气。 她想着已经记不清样子的母亲,想着静静躺在病床上弥留之际的虹姨,想着亲爱的梅莉,还有…… 还有谁呢? 她突然悲哀地发现,脑海中那些存在的记忆里,出现的最多的竟然是…… 傅珩! 五年的时光,发生了那么的事,无论是菩或恶、好或不好、快乐或痛苦,每一种,都是他给与的最多。 所谓日久生情,可连他们这样的关系都能生出几分情意来,多么匪夷所思。 这样复杂的感情,有着理智根本无法理解的理由,星辰理解不了,它却偏偏发生了! 过了两天,索菲过来告诉她,明天就是罗伯特先生的生日宴会,所以晚上她将带星辰,驱车前往萨特鲁维尔城,罗伯特先生的庄园。 被当成“礼物”的星辰在造型师的一双妙手下,被打扮得焕然一新。 大大的黑色羊毛斗蓬下,是一件银色的蕾丝和雪纺制成的改良式宫廷礼服,轻盈合身地穿在曲线玲珑的娇躯上,平肩的款式,腰部收紧,下摆层层叠叠地倾泄到脚踝,清新、美丽,充满了梦幻气质。 一头黑色短发,蓬松而充满了复古味道,宛如时髦的法国女郎。 造型师还给她上了淡淡的彩妆,精致的小脸上,一双大大的美眸,仍然浮着惊慌和害怕,更让她看起来就像是第一次去参加宴会的年轻小公主,惶恐不安,却刻意压抑,有种初生雏鸟般的无措,会让人立即对她心生怜惜。 “真是太棒了!罗伯特先生一定会非常高兴收到这件礼物。”索菲喜出望外,她满意地带上另外四个保镖,一行人分别乘两辆车离开了“猫眼”。 离开巴黎后,车子很快开上了高速公路。 夜间的公路上很安静,不时有夜行的车子呼啸而过,离那座繁华的城市越远,从车窗望过去,到处就越显得灰暗的,就像星辰此刻的表情一样死气沉沉。 星辰装着晕车的样子,缩在车厢的一角,表面上的乖顺,不知有没有骗过索菲的眼睛,但至少让她很满意,一路上眉飞色舞地用法语跟前排的得力助手聊天,当谈到罗伯特先生会因为这份特别的礼物又龙给“猫眼”多少好处,便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星辰紧闭着眼睛,手紧紧地握成拳,在心里不断重复地告诉自己。 一定要找机会逃出去! 猝地,震耳的枪响和玻璃破裂声惊动了众人,接着是前面车子的轮胎被打中后,惊险地打滑,被迫停了下来,同时也挡住后面车子的去路。 “pauvrecon!”索菲狠狠地用法语骂了一句脏话,车子停在公路,保镖们纷纷推开车门,掏出佩枪与对方交火。 “索菲夫人,那些人很奇怪,只是远距离开枪,不敢过来,我们要打过去吗?”黑人保镖回头询问。 “杀死他们!居然敢来伏击我,老娘要他们的命!”索菲愤愤地咒骂着,也拎着枪支,跳下车,站在车外朝对手射击。 车内只剩星辰一人,她盯着索菲的背影,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朝驾驶座爬过去……这大概是她唯一能逃走的机会了! 夜幕下,对峙的两方藉着黑暗的遮掩相互开火。 索菲等人正打得起劲,突然惊觉身后的车子蓦然发动,歪歪扭扭地朝前冲去! 妈的,那看上去胆小的东方女孩竟敢逃跑! 索菲又是一声咒骂,将枪口掉转方向,瞄准车轮就猛扣扳击。 “砰”地一声,一个轮胎被打爆了,“吱”一声,在地面上擦出一连串火星,车身瞬间失控,“咚”地撞向公路旁的护栏,停止不动了。 星辰趴在副驾驶座的位置爬不起来,因为车子刚才的行驶速度不算快,她并没受伤,头却被撞了一下,阶了。 公路上,响超越来越大的枪声和哀号声,似乎还有警车的鸣笛声传来。 这时有人飞快地打开了车门上来,接着晕乎乎的星辰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起,并动作熟练地将她紧紧地圈在强壮的胸前。 “有没有受伤?头被撞了吗?” 这人说得是中文!而且…… 星辰惊吓般地睁开眼睛,微微仰首,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 男人近在咫尺的熟悉俊容,黑色的发稍稍凌乱,脸色似乎略有些苍白,下巴紧绷着,僵硬的全身都散发出一股火药味。 他的视线死死地锁住她,眼睛下万有明显的黑眼圈,像是有好几天都没能睡个安稳觉了。 这还是那个无论说话、做事永远有条不紊,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沉稳与优雅的男人吗? 他在紧张什么?他在怕什么? 他不是告诉过她,不要指望别人来救吗?可是他为什么会来…… 鼻子却忍不住一阵发酸,星辰的头更晕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撞坏了脑袋,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告诉我,还有哪里受伤了?”男人按撩着满腔激动,仔细地询问着,一双大手还在不停地从她的后脑一路摸索至她的手臂和肩背,以确定她身上没别的伤口,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在抱着一尊易碎的玻璃娃娃,生怕弄痛了她。 听不到她回答,他似乎有些急了,一手轻扶着她坐起,另一手转开车箱里的灯,藉着灯光上下打量着她。 星辰仍然傻呆呆地望着他,听他又追问一遍,才摇摇头,“没有……” 男人瞬间松了口气。 “还好吗,都没事吧?”这时有人敲了敲他背后的车窗玻璃,接着拉开了虚掩的车门,下一秒却蓦然发出惊呼:“fran!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吗?” “我没事,只是小伤。”像没事人一样,傅珩安抚般的摸摸她苍白的脸蛋,才松开星辰,转身去问站在车外的男子:“亚伯警官那边情况怎么样?” 第十一章 “跑了两个,不过那女人被逮到了,还找到了不少法庭上用得到的证据,俗称『人赃并获』,这功劳够亚伯连升三级的了,他乐坏了。让我看下你的伤……哦,有点糟,你被流弹打中了,下车,先去稍微处理一下伤口,然后马上到医院去。”说话间,那人已经大步朝停在不远处的警车跑去了。 “能走吗?”傅珩回周头,关切地询问似乎吓坏了的女孩儿道:“还是要我抱?” 星辰怔怔地瞠大眼睛,她全身都在发抖,胸口有种类似窒息的感觉…… 他受伤了! 刚才他转过身去的那一下子,她已经眼尖地看见他厚重的外套破了好几处,肩上的伤口汨汩冒出的鲜血,将他背部染成一大片湿痕,轻易嗅得见刺鼻的血腥味。 不久前,她才刚刚亲历了虹姨从病危,到停止呼吸的整个过程,那种生命一点一点的消逝,残酷无情,却又无力阻止,使她由衷地感觉恐惧。 生命是无比珍贵的,就算眼前这个男人,是要胁了她五年的人,是她恨着的人,可她也不愿意他的生命有丝毫差错。 况且他还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这个念头足以令她胆颤心惊、六神无主。 顷刻间,晶莹的泪水就涌了出来,星辰呜咽一声,扑进他怀中,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傅珩突然一愣,感受到她柔软的身体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她显然吓坏了! 可是……可是这是她第一次这样主动地抱住自己不松手呢! 他的心猛地发紧,低下头,抬起小巧的下巴狠狠地吻了她好几下,舌尖尝到她不停淌下的泪水。 十万火急的,他的伤口被简单、有效地处理包扎过后,被担架送上救护车。 在警车开道的引领下,一路飞奔着火速返回巴黎市中心,直接前往医院。 救护车上,星辰一直坐在担架旁的位置,低着头直直地盯着他眉上一层层包裹的白纱布,消瘦的小脸上自得不成样子,瑟瑟抖动的长睫毛像在水里浸泡了一样,如同受到惊吓,尚未还魂的小鹿一般的神情。 他骗人! 等傅珩褪了衣物,让救护人员先紧急包扎处理时,她才发现,情况根本就没有他说的那样轻描淡写。 他身上的伤口不少,好几处都在流血,肩部的伤最严重,那是被流弹击中的地方,明明流了那么多的血,额上全是冷汗,肯定是伤口疼得厉害,他却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头还痛不痛?”他甚至还在操心她,一再地交待:“等到了医院马上去做脑ct,知道吗?” 星辰咬着唇摇摇顽,又点点头,不敢出声,更不敢抬眼去看他,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眼里充满了泪水。 “别怕,我没事的。” 他的女孩在担心他呢!微微勾唇,傅珩伸出大掌,将她冰凉的小手牢牢握住。 “嗯。”星辰鼻音浓浓地应了声,轻掀眼帘,发现大概是失血的原因,他人有点虚弱,已经微阖上了眼。 她下意识地抓紧他的手。 救护车很快到达中心医院,傅珩被立即送进了手术室,穿着白袍的医生和护士们紧张地忙碌着,来回奔走。 跟他们一起来的那名东方男子,俊美到雌雄莫辨的脸上长着一双桃花眼,一身黑色的皮衣皮裤,往那儿一站,气场十足,不知引来了多少异性侧目。 星辰心中猜测那人大概是傅珩的朋友,他和一位高级警官一直待在手术室外说着什么,十分熟络亲热的样子。 手术室的大门紧闭着,星辰站了很久,直到觉得两腿发软,才慢慢走向靠墙的长椅坐下,一双眸子定定地望着手术室的方向,不愿移开半分。 警官很快就告辞,办案去了,随后那名男子也走过来,坐在长椅的另一端休息,经过这大半夜的折腾,任谁回想都有些心悸。 正在这时,一位护士小姐跑过来,礼貌地对他们道:“两位,伤者需要马上手术,哪位是家属?请随我过来签字。” 守在手术室外的一男一女,都没有立刻回答,护士小姐为难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之后随着那个俊美出色的东方男子的视线,一齐望向长椅另一端同样美丽出众的东方女孩。 星辰回过神,被他们看得一下愣住了…… 家属?她怎么会是傅珩的家属? “对不起,如果家属拒绝签字,那么我们必须马上向上级部门提出申请。”护士小姐满脸严肃地注视着星辰,对她重申道:“您愿意去签字吗?” “对不起,我不……” 星辰刚想解释,那个长着桃花眼的男子就立刻打断她,表情很是诧异,“不是吧,你不去签字?” 他看着她的模样,活像她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我……” 桃花眼再次打断她,义正词严地教训道:“傅太太,你老公现在躺在手术室里等着救命勒,你们俩是有多大的仇啊?都到这个节骨眼了,能不能把恩怨先放下?他可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呀!” 星辰被对方那声“傅太太”叫得先是目瞪口呆,接着脸都红了,虽然她不明白是什么让他产生了这样的误会,但眼下…… 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一咬牙,硬着头皮跟着护士小姐走向柜台,拿起责任书简略地看了看,然后在最下端的家属一栏,端端正正地签上“古星辰”三个字。 等她再走回座位,就看见桃花眼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一脸玩味地打量着她。 “哎……我说弟妹,你要不要去检查一下头?不会是真撞坏了吧?难怪fran进手术室前一直叮嘱我带你去做脑ct。” 星辰被他说得十分难为情,但还是红着脸礼貌地问道:“对不起,请问您是……” “我姓欧,单名一个『玺』字。”桃花眼自我介绍着:“职业是律师,你老公的朋友。” “欧先生,我想你弄错了,”星辰决心一定要将这个误会解释清楚:“他不是我老公,如果他……有太太,也不可能是我……” “为什么?”欧玺见鬼似的瞪着她,“这位小姐,请问你的中文名字是不是叫古星辰?” 星辰点点头。 “那不就得了!古星辰小姐,你嫁给手术室里的那个男人都两年了。你不知道吗?” 欧玺惊讶地看着她,见眼前的女人也是一脸的茫茫然,活像看外星人一样的看着自己,他愣了一愣,猛地大笑起来,“不会吧!你真不知道?我的天啊,你老公还真有一套!” “你们两年前在义大利注册结婚,婚前协议什么的,还是我经手的呢,虽然没有隆重的教堂婚礼,可是在民政部门有登记记录啊,天啊,古小姐,难怪fran总是对你不放心,难怪……”欧玺停顿一下,才拚命咽下那句,难怪你会被卖到“猫眼”没说出口。 看着因太过震惊,而呆若木鸡的女人,欧律师继续爆料:“你肯定不知道你是个小富婆吧?说起来你老公很大方的哦,别的夫妻签婚前协议,都是为了保护自己在婚前的财产,你老公简直是极品,把差不多大半的身家都给了你,活像是在立遗嘱……啊,呸呸,太不吉利了。”他倏地打住,并懊恼地吐了两口唾沫,口中念了好几声“百无禁忌,诸邪回避”才安心。 然后他摸着下巴,用自己引以为傲的好记性发挥作用,“唔,让我想想……如果我没记错,目前为止,在加拿大、美国和台湾各有一处房产在你的名下,『古氏』集团有百分之十的股票也是你的,另外在『狮远』银行,渥太华分行还有……” 一股五味杂陈的情绪,从胸中溢了出来,难以言喻,星辰听着桃花眼帅哥絮絮叨叨的同时,前所未有的疲倦威席卷了她。 她想她的头大概真的撞得不轻,因为连幻听,都出现…… 两年前的暑假,他们曾去义大利渡过了一次长长的旅行。 在被称为最绚烂多彩的中世纪小镇的托斯卡尼,她站在艳阳下,手搭成凉棚状,眺望着藏身于枯黄与苍绿相间的小小的城中,有黄的墙、绿的百页窗、焦红的砖屋顶和瓜白、鸭绿和烟红色大理石的教堂,那些浓郁灿烂的颜色,在蓝天的映照下异彩纷呈。 在圣吉米尼亚诺,那座藏有众多壁画和珍奇艺术品,被数座高塔及石楼所包围,也被杉林与葡萄园围绕着,被称为最优雅的中世纪小镇里,他带她走过弯弯曲曲的街道,爬上一级级台阶,欣赏美不胜收的乡间景色。 湛蓝的天空下,高矮错落的白色小屋,墨绿色丝柏树,漫山遍野的野花……她闭上眼睛,感曼微醺的风,心中充满了宁静和柔和。 佛罗伦斯的圣洛伦佐教堂,有着呈对称几何形的正门,粗陋的石头,犹如时间的脚印般爬满墙面,她很喜欢那些黑白条纹的立柱,有着浓郁的中东风情。 这座位于山腰上,修建于公元三九三年的古老教堂,被认为是文艺复兴时期建筑中,构造最和谐的典范,它是统治佛罗伦斯近三个世纪的某个家族的一座小礼拜堂,也是家族陵墓的所在地,听说这个家族共出了三个罗马教皇和两位法国皇后。 随着参观的人潮,他们绕过教堂后面的美第奇礼拜堂进入新圣器室,那里有米开朗基罗生平最伟大的作品,为这个家族陵墓制作的群雕。 她站在那对着名的男女人体雕像“昼”与“夜”前,静静地看着。 女子曲着身子,安宁地享受梦幻的慰藉,在她身上烙印着白日的磨难与黑夜的解脱;另一则蜷缩而扭转身躯的男子,则隆起肩臂,目光注视人间,充满了力量,却又无法施展的不甘与苦闷。 她专注地看着,久久不愿移步。 三三两两的游客,络绎不绝地从她身边走过时,都会不约而同地望向她,移不开眼睛。 她不知道,很长时间,男人都始终记得那一幕。 一个东方女孩儿一袭白色的连衣裙,黑色的长发垂在纤细腰间,沉静地站在雕像前,纯净如天使,她微微仰首,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亮亮地,望着大师的经典之作,雪白的小脸上的是专注而又虔诚的神情。 他走向她,搂住她的腰,问:“知道那首诗吗?” 她转过脸望着他,娇颜上的美眸中流转出如梦幻一般的神采。 “睡眠是甜蜜的,成为顽石更是幸福。”他轻启薄唇,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喃。 她浅浅地微笑,轻轻地接着念道:“只要世上还有罪恶与耻辱的时候,不见不闻,无知无觉,才是我最大的快乐……” “因此,不要惊醒我,讲话轻些吧!”他低笑着抵着她光洁粉頟,催促道:“所以,该走了。” 他们牵着手,如热恋中的情侣般,慢慢地欣赏着教堂内部高大的哥德式拱顶、顶部的浮雕、大拱形的穹顶、繁复的尖塔及彩绘。 位于南墙的第二个小教堂,里有文艺复兴时期的画家罗索,菲奥伦蒂诺的绘画“圣母玛利亚的婚礼”。 画面上的色彩鲜艳和谐,充满了乐感,似乎使人身临其境,耳畔响起了悠扬的乐曲,圣洁的婚礼正在举行中。 圣洛伦佐教堂,许久以前就不会用来举行婚礼了。 她站在祭台前等他,远远地看着他从教堂一侧的小门里走出来,旁边是一位穿着黑色牧师袍,脖子上挂着十字架的老牧师。 牧师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可是举止优雅得体,像绿宝石一样闪亮的眼睛里,透着无穷的睿智和慈爱,他站在他们前方的台阶上,微笑的看着他们,用义大利语说着什么。 第十二章 老牧师的语调有起伏跌宕之感,她听不懂义大利语,义大利人是很少会英语的,这一路全靠身边这个精通义大利语的男人当导游。 她困惑望向与自己并排而站的男人,发现他的神情十分认真,英俊的脸上有着难以形容的庄重。 难道老牧师是在向他们介绍教堂?或者是别的什么? 她胡乱想着,听天言一般地聆听着悠扬动听的语调,忽然听到身边的男人像是回答老牧师的问话般,开口说了一句义大利文。 老牧师慈爱的眼睛转而望向她,向是在期待着什么,她瞠目结舌,求救似地望向男人。 他偏首,凝睇着她,“tiamocosiotisposo,来,跟我念一遍。 “tiamocos………otisposo。”她鹦鹉学舌地跟着他重复了那个发音。 老牧师走向他们,分别亲吻了他们的头顶。 她心中越发疑惑,这……这也太像某种仪式了! 从教堂出来,天色已晚,他似乎心情不错,带她回到下榻的酒店,休憩了一小会,使准备到酒店的餐厅吃晚餐。 巨型的水晶吊灯投射出万千星辉,粉玫瑰浮在水晶碗里,当优雅的钢琴曲响起时,他递给她一个小巧的首饰盒。 里面有一枚戒指,精雕细刻的星型的蓝宝石在钻石间镶嵌,典雅美藏,熠熠生辉,犹如天边闪耀的繁星…… 戒指? 是的,戒指,每个女人都梦想着拥有一枚的戒指! 星辰从梦中惊醒,天空已微微泛白,淡薄的晨曦从浅色窗帘映入,隐约还透露出一线霞光。 她坐起身,过了一会,才想起自己睡在医院的病床上。 昨天晚上,等傅珩从手术室出来,就被医护人员直接推进了医院的vip病房,因为麻药的关系,他沉沉地睡着。 星辰被那位叫“欧玺”的桃花眼律师,押着去做了脑ct,以确保她的脑子没有被撞坏。 所幸并无大碍,只需要住院观察两天,医生强调她整个人过于疲惫,需要好好休息。 医院的vip病房,足可以和五星级酒店高级套房媲美,房间不仅宽敞明亮,还装修豪华,电视、电话、沙发、冰箱、浴室等设施一应俱全,旁边还有一个小套间。 星辰被欧玺安排到那个舒适的小套间住下,理由是方便他就近照顾两个病患。 她迷惘地躺在舒适被子里,明明眼睛已经困得睁不开了,可还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欧律师的话让她脑袋糊成了一片。 她结婚了! 已经两年了! 在义大利注册! 她签了她从未看过的婚前协议书。 她不是第三者,她是他的妻子,她还成了有钱人,名下有一大堆财产…… 天啊!多么荒诞无稽的故事,她嫁人了,却被丈夫蒙在鼓里! 星辰开始拚命地回忆着两年前在义大利旅行时的点点滴滴,半梦半醒,似睡非睡地陷入梦境。 她似乎又回到了佛罗伦斯的圣洛伦佐教堂里,有着绿宝石眼睛的老牧师,那个不像仪式的仪式,那些她听不懂的义大利语,还有他教她的那句回答…… 顷刻之间,如醍醐灌顶。 他究竟是一时兴起还是蓄意已久?还有那份婚前协议书,她又是怎么签下的呢? 她依稀记得那晚她到后来喝醉了,不停地笑,还吐了他一身,第二天醒来头疼得厉害,前晚做过什么毫无印象。 现在想起来,就连他放任她醉酒都似乎也成了蓄意而为。 嗅,星辰捂住脸,发出一声无力的呻 吟,为什么自己会碰上这种荒谬的事情? 还有戒指……她想起在梦里那颗星星一样亮的,被碎钻包围的蓝宝石戒指,又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叹。 如果说,这个令她哭笑不得的婚姻是真实存在的,那无疑从一开始,它就处处充满了隐瞒、欺瞒、疑问和滑稽。 因为那枚戒指,已经被她卖掉了! 他不是浪费的人,可对她从不吝啬,逢年过节,生日前都不会忘记挑选各种礼物送给她。 珠宝、衣服、包包、化妆品,都不是廉价货,在这两年里,被她透过网路卖掉了不少,收入颇丰,其中就包括那枚贵重的戒指,也不知道它现在正待在世界的哪个地方…… 可是,一股酸涩冲上喉咙,星辰吸吸鼻头,就算曾经有过戒指,那又怎么样呢? 依然没有婚纱,没有求婚,更没有爱语。 她甚至还恨着他,凭什么就稀里糊涂的嫁给了他? 她牢牢地记得,当古丽莎质问他为什么偏偏喜欢她时,他笑着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喜不喜欢她?”他并不喜欢她。 如果喜欢,他就不会那样对她;如果喜欢,又怎会使尽手段,搞出这样令人哭笑不得的戏码出来? 或许……或许他只是良心发现,觉得自己过去做错了,心怀歉疚地想要补偿她,给她一个名分而已。 侧过身,星辰将脸埋进了枕头里,这个想法令她如鳗在喉,刹那间百般滋味,悲伤缠身。 “咚咚。”有人在门外敲了两记,还喊了一声:“good morning。” “请进。”星辰赶紧从床上坐起来。 门开了,长着桃花眼的帅哥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足以媲美化着烟熏妆的“猫熊”,精神萎靡不振地出现在门口。 “早安,弟妹……”他无精打采地对星辰道早安。 “早安。”星辰好奇地瞅着他,“你还好吗?欧律师。” “不好。”欧玺呵欠连天地抱怨:“你能不能去看看你老公?他从凌晨三点麻药退掉睁开眼睛后,就开始企图逃离病床,哪怕他的神智并不是很清醒。” 星辰的小嘴惊讶地张成了一个o型,“为什么?” “他一醒来就问你怎么样了,我据实相告,对他说你没事,只是需要留院观察,而且就睡在隔壁,他居然不相信我,非要亲眼过来看看。” 欧玺无可奈何地摊开两手,愁眉苦脸地说:“我深知扰人好梦是极不道德的行为,而且深有体会,因为你老公一直在打扰我的好梦,我实在忍无可忍,请护士给了他一针镇静剂,好不容易才让他消停了。我熬到现在,估计你快醒了,才特地过来通知你去守着你老公吧,我受不了啦,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去睡觉,天啊,为什么骚扰我的不是美丽的女人,而是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大男人呢?” 他的聒噪实在与他俊美的外表不符,犹如唠唠唠叨叨的老妈子,星辰被他的措辞和表情逗笑了,心里却对他充满了感激之情,不由自主地绽出笑容,真诚地对他致谢:“谢谢你,欧律师。” 欧玺做了个无所谓的手势,“别那么见外了,叫我sun好了。” “嗯。”她从善如流,“sun,真的非常感谢你。” “还这么客气啊,都说了别那么见外了。” “猫熊”帅哥带着揶揄的笑,离开之前还冲她眨了眨眼睛,“快点过去吧,他真的很担心你。” “好的。”星辰小脸一红,点点头。 帅哥刚准备找地方补眠去,又被叫住…… “sun。” 他转身,“嗯?” “你会义大利文吗?” 欧玺耸耸肩,“会啊,虽然没你老公精通,但还不错,还用过它泡过义大利妞的哦!” “那……”星辰发窘地问:“tiamocos………oiotisposo是什么意思?” “啊!原来是这个呀,千万不要随随便便就说出来的哦,”他惊呼,桃花眼一弯,捧着心脏做“西子状”,“人家没一点心理准备啊!” 星辰睁大眼看着眼前没正经的男子。 “你是不是记起来你的阿娜达曾经给你说过?嘿嘿。”欧玺带着坏笑,“那可是『我爱你,我愿意嫁给你』,或者是『我爱你,我愿意娶你』的意思哦!” 简单迅速的洗漱完毕,星辰对着镜子,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再深深地吸了口气,才伸手轻轻地拉开虚掩的房门走了出去。 一抬头,跃入眼帘的一幕就让星辰吓了一跳。 屋子中央那张大得不像话的病床上,穿着病服的男人似乎刚醒过来,正努力地用手肘撑着床沿坐起。 “你别乱动……”她像个鲁莽的小火车头一样,急忙忙地冲过来,扶住他的胳膊,制止住他的动作,“快躺下来,当心碰到伤口……” 傅珩喘着气,额角都是冷汗,稍一使力都会令他一阵头重脚轻。 他闭了闭眼,过了半晌方抬头,深深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 她和他一样,都穿着一身医院里的病服,衣服有些大,松松垮垮地,越发显得她身材纤细修长,腰身不盈一握。 一头乌黑的发蓬松而细碎,短短的像个小男生,衬映得雪白小脸上五官精致,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简单纯净。 他还记得她幼时的模样。 小小的脸蛋饱满又水嫩,圆圆纯真的黑眼睛乌溜溜,璀璨得像世上最漂亮的宝石。 眼前这张娇美的容颜与她小时候的稚嫩模样,在他脑中重叠。 两道深沉又意味深长的眸光,让星辰双颊发烫,被他看得不由自主地低垂着粉颈,扶着他的手臂执意要他躺好。 傅珩慢慢地躺回病床,见她还很小心地察看有没有碰到伤口,再仔细地帮他盖好被子。 他屏息凝视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忽然开口问,“你没事吧?” “没事。”抬起长长的羽睫看了他一眼,星辰知道他在问脑ct的事,连忙摇摇头,说:“我很好。” 傅珩没有再说话,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 病房里陷入了静谧无声,好半晌,星辰才鼓起勇气地抬起头,静静地与他对视。 “怎么不说话?”他打破了沉默,唇边勾起弧度,问她:“难道没有话想对我说吗?”星辰望着他依旧显得苍白的俊颜,一时间有此忡怔。 这个男人,是那么冷静深沉,就算是此刻躺在病床上,也会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教人琢磨不透。 她的确有好多好多疑问,她想弄清楚他和古世昌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还有,欧玺口中她和他的那个婚姻。 可是,如果她问了,他就会回答吗? 他显然不会告诉她。 他们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这两件事情他都绝口不提,若不是那晚他怒极失控,恐怕仍会在她面前守口如瓶到底。 也许有些东西,他不愿意让她看到,那么她就什么都看不到…… 是真的看不到吗?不尽然吧! 他千里迢迢地来救她,在狭窄的车厢里,当他找到她的那一刻,她很清楚地看到了他眼底闪烁着紧张,激动、焦急、关切……还有更多复杂的情感。 也许,这就足够了,何必再寻根究底,自寻烦恼? 将嘴边的疑问统统咽了回去,星辰释然地笑了笑,说:“我只是想谢谢你救了我。” “谢谢我?”傅珩黑眸细眯起来,盯住她,眸光深幽幽地,像森林里的猎豹盯住猎物一般。 “嗯,你要再睡一会吗?还是想喝点水?对了……”她像个讨好丈夫的乖巧小妇人一样,神色自若又略带羞涩地碎碎念:“你应该饿了吧,我去问一下医院,有没有早餐可以供应。” 她说完刚要转身打算去找护士,下一秒,还来不及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的一只细腕突然被大手抓住,接着整个人被他拉了过去,紧紧地揽在胸前。 第十三章 “啊!”星辰发出一声惊叫,抬眸,发现他脸色并不太好,便不敢挣开他,生怕碰到他的伤口。 “既然要谢我……”傅珩沉沉地开口,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就应该知道怎样才能让我满意。”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他太了解怀里的这个女孩了,他抱过她那么多次,表面上处处依顺,骨子里却始终不驯。 五年前还是只小雏鸟的她,对自己又恨又怕,却苦于力量太弱,无力反抗,只得依附于他。 五年后的她翅膀长硬了,有了主见,有了思想,所以想勇敢地飞走。 如果她再一次离开他,让他找不到…… 血液似乎在、一瞬间就涌进了头部,傅珩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砰砰地跳,一股来自于灵魂深处的焦虑像在撕扯着他,令他难以忍受。 “是伤口痛吗?”星辰察觉到抱着自己的男人突然全身僵硬,满头都是汗,心里一慌,就要从他胸前起来。 “别动。”他抱紧她,暗哑地说:“哪都别去。”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与台湾不同,加拿大基本上算是一个四季分明的国家,从十一月分就开始冰封的城市,马上就要迎来春天了。 春季的渥太华很美,久违的阳光下,粉绿、粉红窜上枝头,含苞欲放的郁金香布满整座城市,天空里弥漫着香甜的味道,一年一度传统的“郁金香”节就要开始了。 在居住的房子里,从那面大大的落地窗远眺,便可见城市公园的湖面上,冰虽然还没有完全融化,几只加拿大鹅自水中游到岸边觅食。 安静的室内,紫罗兰色罗帐般的窗帘低垂,遮挡住晨曦,铁制大床上,男人侧躺着,习惯性地将女性柔软的娇躯拥在怀里,肢体相缠,熟睡的俊颜陷在舒服温暖的羽毛被里,睡得正香。 星辰其实已经醒来一会,她看了眼搁在床头柜上的闹钟,时间指向七点十五分。 她怕惊醒他,因此没有起身,只在他怀里悄悄抬头,凝望着他。 他睡得好沉,没有了醒时的克制谨慎,可是仍称不上神情安详,更别提比喻成“睡得像个孩子”了。 素手轻轻抚上眼前即使在睡眠状态,却依然略显紧绷的俊颜。 睡梦中,为什么还会微微地蹙着眉头呢?她静静地看他,眼底有种复杂的温柔神情。 两个星期前,他们离开了法国到了加拿大,被沦为看护好几天的欧玺,则欢天喜地的飞回美国去了。 无论是傅珩还是欧玺,他们都没有告诉星辰那桩案子的进展,大概是不愿意让她再想起那些不愉快的经历,他们将她保护得很好,甚至没有同意警方让她出庭做证人。 枪伤未愈的傅珩没有立即回台湾,而是带着她很快地来到渥太华,星辰坐在飞机上,俯瞰着国会大厦成百上千的绿铜屋顶、皇家骑警和着名的郁金香花园,一阵威慨。 兜了一圈,谁知还是回来了这里。 或许因为他是为了自己才受了伤,她心软了,这一回,竟是没有半分勉强的跟着他,想要好好照顾他康复。 他们再一次住进那幢位于渥太华市中心的高档住宅区里,朝夕相处。 傅珩决定好好休养阵子,于是罕见地将“古氏”的大小事务,一股脑儿全丢给董事会那帮各自打着算盘的像伙们,去瞎折腾了。 在星辰的精心照顾下,他肩部的枪伤已经渐渐痊愈了,每天喝着她亲手炖的各种营养煲汤,也让他气色越来越好。 由于这段日子,她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个男人身上,甚至连梅莉都没有联系,一心一意地想让他尽快康复,很自然地在他身上发现一些,自己以前从未留心过的生活习惯。 譬如说,他不爱吃太辣,太甜的也不喜欢,偶尔会犯胃痛,喜欢静静地看书,下得一手好棋。 又譬如睡眠总是不太好。 以前两个人睡在一块的时候,星辰不是被他折腾晕过去,就是比他早睡,而第二天他也总是比她早醒,她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见过他睡觉时的模样。 但这一次的受伤让她见到了,他在保护色下,还没来得及进行掩饰的另外一面。 即使在沉睡中,眉头都会微蹙着,肢体略带僵硬…… 他似乎,从来没有真正地放松下来过。 这样一个人前人后无坚不摧、内心强大的男人,到底有过什么样的过往? 让他总是习惯性的处于紧张的防备状态。 这么久了,她竟然一点也不了解他,或者说,她从来没有试着了解他,可是…… 了解他? 一颗心被莫名滋生的想法搅得乱成一团,星辰下意识飞快地将手缩回,不料还是惊动了他。 男人高大的身躯动了下,还未睁眼,搁在她纤腰上的大掌已收紧,把赤裸的娇躯直往怀里带,下巴冒出短短的胡须轻蹭着她雪白肩头,那痒痒的感觉令星辰往床单里缩了缩。 他勾唇轻笑,然后睁开眼。 “早。”怀里的小女人很有礼貌地轻声向他道早安。 他“嗯”了一声,手抚上她的面颊,低头亲吻她。 薄唇从饱满额头,到粉嫩颊畔,最后是甜蜜的柔软红唇,辗转吮吻,再微抬首,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早。” 只是一个早安吻,就足以教星辰一阵酥骨哆嗉,秋水美眸迷茫如烟,脑海里回忆起昨夜的激情欢愉,亲密无间,娇魇越发通红如早春山樱。 “我……我去做早餐……你再睡一会儿……”她慌慌张张她起身,披上睡袍,下床,迅速逃离他的怀抱。 最近他似乎要不够她,他的勇猛简直让她吃不消。 如果再不逃,肯定又会被他这样、那样,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咕嘟咕嘟”地一口气将大半杯水喝完,星辰觉得发烫的双颊,才有了降温的趋势,她转身到炉边,揭开锅盖,粥已经煮开了,一阵浓郁的米香扑面而来。 熬好粥,她又做了蛋饼,在平底锅里用微沸的油煎着,等那饼皮上一点一点带了黄金色,再轻巧地翻过,一时间厨房里蛋香扑鼻。 傅珩已经起来了,洗漱完毕,身着咖啡色法兰绒便袍下楼来,站在厨房门看着她忙来忙去。 她穿着白色宽袖百褶晨衣,是从颈部一直下垂到脚跟的款式,下摆和袖口都缀着蕾丝,让她看起来像个纯净的小仙子。 傅珩眼底泛起从未让她看到过的暖意,走过去自背后搂住她的腰,问要不要帮忙。 这时的他,宛如好脾气的丈夫,在等待心爱的妻子指挥。 正在流理台前忙碌的星辰飞快回头,樱唇浅浅弯起,冲他笑,再摇一摇头。 和每天一样,用过早餐,傅珩照例到书房处理一些事情,她则坐在沙发上看看书、听听音乐,或者在阳台上对那些绿色植物忙碌一阵子,中途还会给他端一杯参茶,提醒他休息。 中午前,他们会出门,去eaton购物,采买回新鲜的食物和一些日常用品,然后和她一起做两人份的午餐。 下午午休后,他们有时在家里待着,有时他会开车载她到处转转,在书局买几本书,悠闲地吃一份下午茶,或者逛逛百货公司。 走到哪里都会引人侧目的男人,不过是一身暗花毛衣,外面穿着灰色合身的外套,黑色的直筒牛仔裤,脚上配双英伦马丁鞋,简单到有些低调的穿衣风格,配上硕长挺拔的身材,俊朗好看的面容,马上就会成为女人们的焦点。 金发碧眼的专柜小姐们一偭个红着脸,殷勤卖力地介绍着商品,含情脉脉的大眼,还不时偷瞄眼前正专注为女伴挑选衣物的,天杀的东方大帅哥,等到再正眼瞅向一直安安静静站在他身边的东方女孩时,每个人就会像被扎破的皮球似,瞬间泄了气。 这样的美丽,这样气质出众,他们站在一起,是多么般配的一对璧人,想不服也不行啊! 宁静的生活在来到渥太华的第二个月时,结束了。 门一打开,就见一阵闪光灯伴着“喀嚓喀嚓”的快门声,好几名记者堵在门口,一见有人出来,纷纷举着麦克风,闪光灯对准,星辰简直傻住了。 “请问这里是不是『古氏』集团总裁特助傅珩先生的家?我们是『中华新闻』的记者,想请问傅先生这段时间一直在加拿大休养,何时重返公司主持大局?同样身在国外的古赫泉先生是否会露面?” “据闻古副总裁宣布破产后,古丽莎小姐去了香港,古世昌先生和妻子声称被日本黑帮追债,向警方申请保护令,傅先生对此事是否已有耳闻?” “这位小姐,我是『海岛日报』的记者,有传闻傅先生已经在义大利注册结婚,请问您是傅先生什么人?是他的太太吗?” 神通广大的记者们显然是“病急乱投医”,在台湾找不着傅珩,便查到他在加拿大的住址,扑上门来。 正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屋内出来,利落地挡在星辰面前,伸手,狂风卷落叶般地将记者们“砰”地关在门外。 俊颜恼怒,一回过头,却惊觉站在身后的小女人,雪白的娇颜上,写满了震惊。 他扯动一下唇角,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星辰慢慢地才回过神,纤柔身影显得好无助,震惊的眸光望着站在门口的男人,半晌,才问:“他……他们被追债?” 古世昌身家过亿,还会被日本黑帮追债,到底是欠了多少钱啊? 傅珩直直地看着她,没说话。 “你告诉我啊,你想瞒我吗?”这个资讯如此发达的时代,隐瞒一件众所周知的新闻实在太难了。 他走过来,握住她的肩头,低颈看着她惊慌的眼睛,“我没想瞒着你,但是我情愿晚一点让你知道。” 她听了,默默地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又问:“是你做的吗?” 他直言不讳:“是。” “他们会怎么样?” 他一言不发,但她已经明白了,耳畔似乎又传来他曾经狠戾的声音…… “我不会让古副总裁好过,对于他的所作所为,破产,不过是开胃的前菜罢了……” “欠债还钱,欠命抵命,这个道理,我会慢慢让他老人家懂的。” 欠债还钱,欠命抵命…… 所以,他是想要她那个父亲的命吗? 星辰蓦然瞠大眼睛,惊骇地问:“你们究竟有什么样的仇恨,要做到这个地步?” 傅珩还是没有回答,收拢手臂,将她紧紧抱入怀中。 星辰在他怀里,全身都在发抖,却无言以对。 天气渐暖,除了颜色艳丽的郁金香争相绽放,还有遍布大街小巷的各种花和树,枝头花朵团团簇簇,如云似霰,当微风拂面,花瓣雪片般扬扬洒洒,覆盖了静寂的路面,放眼望去,一片花海。 第十四章 傍晚时分,已脱下厚重的冬装,享受舒适的春季明媚阳光的星辰,穿着复古烟灰色的棒针针织毛衣、牛仔长裤,正从花海深处,骑着单车驰骋而来。 “古氏”总裁特助傅珩先生正身在渥太华休假。 这样的消息一旦被媒体曝光,就难免受到当地华人圈、渥太华台湾商会的热情邀请,虽然一再推托,偶尔也因对方盛情难却,免不了要去应酬一、两次。 今天中午傅珩出门后,星辰先去了趟书店,然后又骑车来到“b&b”。 “嗅,我的上帝!亲爱的sissi,真是你吗?” 她站在公司楼下,看着梅莉无比惊喜的匆匆跑下楼,朝她奔来并一把抱住她时,星辰笑了。 整个下午,她们都待在一起,亲热地说着体己话。 梅莉告诉星辰,自己就快要和peter结婚了,看着她脸上幸福的神采,星辰由衷地为自己的朋友感到高兴。 “sissi,你会留在这里吗?我哥哥他常常提到你……我们都依然欢迎你回来。”梅莉这样说。 星辰回想梅莉的话,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推着单车朝家走着,她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停在大楼下的一辆车,那位站在车边……显然在等着主人归家的东方老者。 老人朝她露出善意的微笑,然后踱步向走她过来。 “古小姐,我姓傅。”他朝着星辰略略颔首,“是阿珩的养父。” “哦,您好。”星辰马上明白过来,古家老宅里那位白发苍苍的老管家,有着英国管家一样优秀的品质,谨慎、镇定、忠诚和保守。 进屋后,傅管家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端起刚刚泡好的香茶,喝了一口,依然保持着严肃的表情,“请坐吧,古小姐,我想跟你谈谈。” 星辰应了声,坐到对面的沙发上。 “我是看了报纸,才知道阿珩已经结婚了,但是我没想到,他会娶你。”傅管家打量着眼前的年轻女子,“换句话说,我没想到他会娶古世昌的养女……哦,或者是亲生的女儿?” “对不起。”星辰低声道了个歉,虽然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这件事,却觉得有必要对这位老先生说句抱歉。 傅管家严肃的面容有了一丝缓和,抬头打量了一下屋子的内部,“你应该不知道吧?你们在台湾住的那间房子,其实是阿珩父母留下的,阿珩小时候就住在那里,直到破产被封,几年前他从加拿大回去后,才又买了回来。 星辰听了,这才领悟到为什么初到那个个庭院时,他彷佛对那里的一切都了若指掌,熟悉得很,原来是他小时候住过的地方,是他的家。 “事到如今,我想依阿珩的个性,他肯定不会说,你也肯定充满了疑问,他和令尊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星辰点点头,看着老管家从随身带着的一个皮包里,拿出两样东西,展开来,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那是两张旧报纸,已经年代久远泛起了黄色,仔细看,其中一张的头版头条赫然刊登一则新闻。 “六月四日凌晨,『远航集团』总经理程远帆,从公司楼顶跳楼自杀,当场死亡,目前,警方已经排除他杀嫌疑,据称程远帆破产后,又因接受非法资金流向问题被调查,并被台南检察机关限制离境……” 另一张同样是在重要版面,刊登着一则消息。 “六月六日晚间,因破产后跳楼自杀的『远航集团』总经理程远帆之妻许惠雅,服毒自尽,据悉,程妻腹中已怀有五个月身孕……” 星辰背脊一阵发凉,心弦蓦然绷紧,她将目光从两份报纸上移开,不忍再看。 “一家四口,短短数天就死了三个,剩下十二岁的儿子,孤苦无依,只好送到孤儿院。” 傅管家深深地叹惜道:“你现在应该明白了,阿珩就是程家的儿子,当时,我因为与办案的车警官熟识,在老车那里听说这件事,心想那孩子与少爷年纪相仿,不如收养他回古家,也好让少爷有个伴……” “世界上有些事,真是冥冥中注定的,谁会想到,阿珩与买凶谋害少爷的仇人,会是同一个人呢?” “阿珩的父亲当时一心要发展和壮大『远航』,就找了一个合作伙伴,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手段,短短两年就把『远航』给掏空了,阿珩的父亲无奈宣布破产,又因为非法资金流向问题被调查,打击太大,以死示清白,没想到阿珩的母亲跟着也……” 钻心的痛楚一阵阵向星辰袭来,如坠入冰窖般,冷得她不由自主地发抖,一声不响地听着老管家继续游说着。 “那个合伙人,就是古世昌,因为他当时还在『古氏』任职,所以手脚非常干净,在『远航』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直到阿珩的父母出事后,他心里有鬼,才会向我们老爷提出要出国发展,跑去加拿大的分公司避锋头。如果不是后来老爷和太太去逝,他又贪图『古氏』的产业回到台湾,恰巧被阿珩找人查到了蛛丝马迹,这恐怕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吧。” “为了对付古世昌,阿珩和少爷精心策划了很久,他们做得很好,古世昌再也没有可能翻身了,哦,对了,还有那位马伦娜女士,据我所知,你上次在加拿大机场被人掳走的事,跟她脱不了关系。” 傅管家看向坐在对面一脸苍白,满脸震惊的女孩子,沉声说道:“古小姐,你明白了吗?阿珩的血海深仇,不能不报,就算他肯,我家少爷也不会放过他们,他们做过的坏事太多了……可是你夹在中间,怎么办呢?古世昌再坏,他也是你的亲生父亲,你难道会眼睁睁看阿珩对他赶尽杀绝吗?” 星辰猛地抬头,紧咬嘴唇,泪眼模糊地望着眼前的老者。 等傅珩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屋内如往常一样,平静到彷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小女人正忙着在一只很大的水晶花瓶里,插着粉色的郁金香,听到声响,蓦然回首,向他露出美丽的笑容。 很自然地,他洗澡后会照例进书房工作一会,她则上网看一些设计方面的最新资讯,虽然没有出去工作,可不代表她不再热爱自己的职业。 不过等她洗好澡爬上床的那一刻,已经躺上床的他早就张开了臂膀,等待着她的到来。 她依偎着他,柔顺地被他抱着,状似不经意般,笑盈盈地说:“那些花真美,是不是?” “嗯。”他笑,温柔的吻着她,半晌,凝视着她的眼睛,告诉她:“我得回台湾了。” “哦。”她轻应了声,“什么时候?” “下个星期。” “嗯。”她在他怀里转了个身,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眼里都是泪。 “你……”他正想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一起回去,她却已打断了他。 “我最喜欢的『郁金香花节』就要开始了。” 她轻声说着,鼻音略重,状似撒娇,又状似企求:“让我留在这里,好不好?” 她不想回去看着他厮杀,也不想成为他的包袱,不想因为自己的痛苦影响他,正如傅管家说的那样,古氏夫妇的所作所为让她没脸去向他救饶,可是她也做不到不闻不问,铁石心肠。 所以只能放开他,她不值得他这样。 她是他仇人的女儿,她不配站在他身边……他居然还悄悄地给了她名分和财产。 怎么有这么傻的男人呢? 许久后,她感觉到他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自己,将脸深深地埋进她的颈窝,喉间微哽,很久才吐出一个字:“好。” 她瞬间泪如泉涌,她想起他曾经对自己说:“既然不愿意,就马上离开,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她不敢告诉他,这一次,纵使她离开,也并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 距离傅珩回台湾的日子临近,这个城市的春意似乎也越发的浓了。 人们开始栽花、种树,忙着装饰自家庭院,庭前院后,一片斑斓芬芳,路边篱笆墙内,还不时会探出几枝明黄嫩红的枝条,偷偷撩逗着路人,呼吸间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枫糖腻人的甜香味。 在分开前的最后一晚,他们发疯般地。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她移动身躯,吻他,粉舌轻舔着他的唇,再稍稍离开,望着眼前俊颜,“这样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好。”嗓音低缓传出,他立即跟过去,探舌长吻。 “应酬的时候,少喝一点酒。” “好。” “没经过我的同意就娶我,我不愿意……”她美颜微仰,唇畔绽放出笑花,“我要离婚。” 幽黑双眸凝视着她,直直地看着她的眸,“好……” “不要来找我。” “好。” 从五月份开始,加拿大的各种节日就接踵而至。 国庆日、国际爵士乐节、淘金节,还有国家展览会…… 这些激情绽放的节日,使这个国家一年四季都洋溢着快乐的节日气息。 铺着红砖的街道两侧,经营着一家家百货公司、餐厅、露天咖啡座、画廊、古董店和各种精品店。 古雅的街灯下,黑色铁制栏杆上,缠绕着玫瑰与绿色藤蔓植物,摆放在栏杆前的绿色的木椅极具欧洲风情。 临近节日,城市里的各大百货商场,都在抓紧时间纷纷装扮一新,费尽心思地使临街橱窗与众不同,制造节日氛围,吸引顾客。 当火一样的黄昏把天空点燃时,夜幕已渐垂。 街上的一家百货商店,正准备利用这个时间对橱窗重新进行布置。 大大的纸箱子里,放着各种各样金银闪烁的装饰品,形似花朵、五彩缤纷的悬挂灯,能反射太阳光的紫水晶,玻璃球,还有琳琅满目的各式商品。 身材高佻的东方女子正站在大大的落地橱窗前,有条不紊地与两位同事忙碌着。 她十分年轻,穿着清新简单,一件白色短袖t恤,一条军绿色的亚麻布工作裤和一双帆布鞋,一头齐盾的黑色秀发被随意地拢在脑后绕成花苞状,全身上下没有任何首饰,看上去与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可是细看下,她却有着一张极引人注目的面孔。 一双星眸流光溢彩,睫毛长若翩跶蝴蝶,加上秀美的挺鼻、粉嫩的菱唇、白嫩的皮肤,又没有欧美女人容易长的雀斑,这样的东方绝色,实在是令人移不开视线。 “sissi,老板来了哦,你这下惨喽!”ann凑到在纸箱里找玻璃球的女人耳边,悄悄地报告。 星辰抬起头,果然看到班廷正大步朝这边走来。 第十五章 “sissi?梅莉果然没说错,你还在这里。”班廷站在她面前,皱着眉头不快地问。 “就快弄完了,快看看,我们的成果哦……”星辰雀跃地指向精美的橱窗,想让他欣赏一下。 但班廷显然并不是来检查工作进展的,他伸手将不听话的小女人扶了起来,“你有没有吃晚餐?” “我和ann、ben一起吃过了。” “吃的什么?又是快餐吗?” “是哦。”继续翻找玻璃球的ann抢着打小报告:“已经叫她回家了,她不听话。” “这怎么可以?”班廷很不悦地看着心虚的小女人。 “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星辰瞪一眼ann,后者嬉皮笑脸地冲她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no,你需要休息了,梅莉出差前已经把你交给我了,”班廷不接受商量地抓住她的胳膊,“现在跟我去吃饭,然后马上回家。” 星辰只得乖乖地放下手里的玻璃球,跟着班廷离开百货公司,朝停在路边的车子走去。 她突然停顿了一下,转过身,看向对面的街道,那里停着好几辆车子,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妥,可是她却感觉刚才似乎有人在那个方向,正默默地看着她,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最近她常会有这样的感觉,可是会是谁呢? 或许是陌生人不经意的一瞥,又或许只是她的错觉吧! “怎么了?”班廷察觉到她的迟疑,关切地低头问:“不舒服吗?” “没什么,别担心。”她摇摇头,昂起脸微笑,压抑住内心涌动翻滚的某种酸涩情绪。 他离开已经三个月了,这期间发生了许多事,有些是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有一些是没有准备的。 在美国的欧玺很快联络上她,并专程飞到加拿大,给她送来离婚协议书。 一看到她,欧律师的话匣子就关不住了。 “你真的要离婚啊?是为了瓜分财产吗?还是在气fran没有求婚就娶了你?不过也对,要是我是女人我也不愿意,所以我支持你哦!” 她忍俊不禁地笑起来,却没有搭腔。 接着欧律师又很多事地向她透露,那对古氏夫妻在破产后,竟然在接受检察部门追查之前逃出生天,可是这样也没有比较好,他们被日本黑帮一直追到了中东,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 “你知道,这件事不是你老公,噢,不对,不是你前夫做的,能做到这样狠的,肯定是『古氏』那位没天良的总裁先生,你老公虽然也够狠,可是比他有人性多了。” 她还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该说什么呢?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安静地过着自己的日子,不听、不看、不想那个都市上发生的一切,不去想那个男人,这样才不会让自己犹如掉进沼泽,无法自拔,苦不堪言。 被班廷带去饱餐一顿后,才被送回她租住的小公寓,上楼,开了灯,才看到班廷的车缓缓驶离。 她泡了杯牛奶,站在窗口,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手伸到后腰,揉了揉,再慢慢地放到小腹上,望着窗外灯火通明的迷人夜景,浅浅地勾起红唇。 他走了,却又留下了一些什么,与她血脉相依,让她不会再孤单。 喝完牛奶,刚想去洗澡,放在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拿起接通,“hello。” “sissi,是我,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欧玺特有的悦耳声音,在电话那端传来。 “我很好,谢谢你,”星辰笑道:“sun你好吗?” “我还不是老样子,是这样,我想问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你老公,噢,不,是前夫?” 星辰一愣,“没有,怎么了?” 欧玺在电话里无比纳闷地告诉星辰,一个星期前,古赫泉回到台湾,重新接掌“古氏”,而那位尽职尽责的总裁特助先生,在三天前竟然不知去向,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在哪里。 疼痛如花,瓣瓣绽开,她一直举着电话,眼睛渐渐发花,恍惚地抬起头,下一秒却抓起包包,转身朝外跑去。 是他,他来了,是的! 他来加拿大了,他一直都在这里,这几天她总是时时感觉到的目光,是他的。 分别时,她叫他不要来找她,所以现在他虽然来了,却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他不知道,她说那句语时,心里正流着泪。 星辰乘着计程车来到市中心的高档住宅大楼,站在楼下抬头张望,屋里黑漆漆的,并没有一丝灯光,显然没有人在家。 乘电梯上楼,拿出钥匙打开门,亮起灯,眸眶瞬间泛出湿意。 是的,是的,他在这里! 卧室靠墙的位置放着他的行李箱,铁制的大床上虽然没有睡过的痕迹,可是有几件穿过的短袖polo衫、棉质长裤,被随意地扔在床尾凳上。 她慢慢走过去,这时包包里的手机响了,萤幕上的显示正是欧玺的号码。 “sun……是,他在这里……不过现在好像出去了,你别担心……好的,bye,bye。” 视线停留在床头柜,那里还静静地放着一支银色的手机,显然是他出去时忘了带。 那是他的,已经用了好几年,似乎一直舍不得换,她曾看他在飞机上用它进行商务应用,快速查阅电子邮件、记录行程,或者看看最新的股市资讯。 星辰将它拿起放在手心里,盯着手机的萤幕,有点愣神。 萤幕上是她的照片,在那座义大利教堂里,黑发白裙的她,正仰首看着那对着名的男女人体雕像。 她整个人就像是镶嵌在一幅画中,身后是古老的建筑,没有纷杂的色彩,却有流畅的光影,美得宛如梦境。 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着萤幕,当点击进“photos”时,星辰发现里面有不少她的照片。 在屋里伏案画图的背影,在楼下渐行渐远时的身影,最多的是睡着时的模样。 照片的每一张下方都附有一小段很简洁的文字说明。 五月十三日,画图的样子很认真。 十一月九日,走时还没醒,睡在床上的样子好乖。 三月二十七日,又瘦了,奇怪怎么也养不胖。 八月二日,留长头发的样子很好看。 四月十一日,把那女人当成妈妈,一直担心我不要她,其实怕的是我不再管那女人。 九月三十日,有时候会偷偷看我。 十二月十八日,她把那枚“星”戒指卖掉了,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专门在瑞士为她订做的婚戒。 视线渐渐模糊,星辰觉得喘不过气,她死死地盯着那些他偷偷拍下的照片,那些日期,细细算来,应该都是他们那几年分隔两地时,见面的日子。 他是多么孤独地,在飞机上写下这些句子的。 这个男人,把所有的痛、委屈、难过和心碎,深深地埋在心底,守口如瓶地守着双亲的血海深仇,从不为外人知。 对古世昌、马伦娜、古宏超、古丽莎他们,他绝不手软,可是面对着她,明明也是杀父仇人的女儿,与古丽莎没什么两样,却被捧在手里,藏在心里,宛如珍宝。 他从来没说过爱她,可是她终于知道了,他有多爱她。 星辰捧着那个银色的手机,泪流满面,哭得像个没人要的娃娃。 踉跄着进门,刚从“aurora”回来,喝了不少酒的男人有些醉意地,被屋里倾泄的灯光晃了一下眼。 这些天,几乎每天晚上他都泡在“aurora”藉酒消愁,被来来往往的女人们觊觎着,听到她们向酒保打听,那个只会闷头喝酒的大帅哥的名字。 “老板,要不要来个一夜情?”年轻的酒保打发了莺莺燕燕,朝他挤眉弄眼,“有几个很不错的哦!” 他笑,继续喝到烂醉。 三天前,他从台湾飞来这个城市,渥太华城的夏天晴空朗朗,很舒适。 他坐在车子里,远远地看着她和班廷一道,肩并肩地一起从“b&b”公司里走出来。 她气色极好,似乎还长胖了一些,与班廷相视而笑地说着话,那样开心灿烂的笑容,让他没来由的感觉害怕。 她不会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忍耐力,才制止双腿迈向她,他想抱着她、吻着她,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想知道她有没有一点想他? 他将仇恨放在心里多年,父母死后的场景就像烙印般,时时浮现在眼前,时时鞭策着他,告诉自己…… 要报仇! 她知道,所以什么都不说,抽身离开,他知道她内心的痛苦,所以没有勉强她,她的任何要求,他都同样的回答:“好。” 回到台湾后,继续做着这些年来做的事情,忙碌的背后,思念却一日多过一日地沉沉压向他。 古世昌夫妻的结果如何,他不再去关心,有些时候,执念只在一瞬间。 古赫泉说:“他们做过的事,必须接受惩罚。”但他也知道,古少爷不会玩死他们,他们终归还是会接受法律的制裁。 等古赫泉回国后,他立即飞来这里,再看不到她,他想自己会发疯。 可是等看到以后,令人窒息的绝望瞬间包围了他! 这么多年了,班廷依然爱着星辰,他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那样美好,那样和谐,自己却是劣迹斑斑。 他顷刻间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从“aurora”喝到半醉,他会回到他们住过的屋子,窝在沙发上睡一宿。 床太大,孤枕难眠,会让他更想她。 看,真是无药可救,他想她想得都出现了幻觉! 傅珩闭了闭眼,头疼欲裂地甩了下头,不敢去看坐在沙发上的那抹倩影,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传过来。 “你是不想看见我吗?” 他完全傻了,重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望向沙发上泪盈盈的女人。 “你……” 她怎么会在这里?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日思夜念的娇颜,恍如隔世,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星辰同样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 他瘦了,两颊的线条冷峻而漠然,原本就清瘦的脸形,如今更瘦削了,大概好几天没刮胡子了,下巴都冒出了胡须。 星辰心中一酸,别过脸去,吸了吸鼻子,拚命压抑住汹涌的泪意,“有件事,我想要跟你说。” 傅珩屏住呼吸,听着如雷的心跳,下一秒又颓然地一笑,“说吧。” “你要做爸爸了。” 星辰看着眼前的男人,在听到这句话后像是被打了一拳,俊颜上满是震惊。 “你想要这个孩子吗?”与他幽黑的眸对视,星辰眨了眨长睫,晶莹的泪水瞬间淌下脸颊。 “我要!”他声音颤动地大喊出声。 她还来不及说话,就落入了一个满是酒气的怀抱,他紧紧抱住她纤细柔软还未显出“孕味”的身子,猛然吻住她的唇,肆意地狂吻着她,炽热的唇舌吞噬般地,掠夺小嘴里的香滑。 “那……还要我吗?”她泣不成声地回吻他,尝到了他口中伏特加的味道。 “要!”他将她更紧地搂住,嗓音依然在颤抖,却充满了坚定。 星辰察觉到他说完后,将脸深深地埋进她的颈项间,滚烫的泪水落在她细致的皮肤上,刺痛了她的心。 这个男人,仍然没有亲口对她说:“我爱你。” 他的爱,从来不是口头上的承诺,而是藏在心头。 好吧!她会慢慢让他知道,她爱他。 怎么能不爱他? 从孤儿院时就开始的缘分,如今算来已有十多年。 被伤害、被威胁、被掠夺,恨过、痛过、伤过……彼此备受折磨。 却,无法不爱。 番外篇 【番外篇】 渥太华城的秋天绮丽无比,虽然清晨会使人感到一丝寒意,可当云雾渐渐的散去时,天空就会慢慢晴朗起来,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彷佛生命的节奏都在这时候被放慢了。 一辆黑色加长型房车,缓缓驶进市中心的一辆高级住宅区时,会立即发现家家户户都闹哄哄的,无论是男人、女人,还是老人、孩子都忙进忙出,各式的家用物品被堆放在自家的车库门前。 “搞什么东西?难道今天又是什么鬼节日?”房车里的男子摆明了脸很臭,心情很不爽地问驾车的桃花眼帅哥。 中国人喜欢过节,传统佳节过个遍不说,还把外国人的节日也弄来过过。 在这一点上,加拿大人毫不逊色,一年当中除了传统节日,还想出一堆譬如牛仔竞技大赛、龙虾品尝大会或是汽球节,真是有够闲。 对于古赫泉这种一回到台湾,就被铺天盖地的工作包围,整天日理万机到连口气都没法子好好喘,连心爱的小妻子都没法抱个过瘾的大老板来说,心里实在是够窝火。 而且,算上这一回,他们已经是第三次光临这座城市了。 傅特助先生似乎依然没有回台湾的打算,看样子是想待到他那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的前妻生产,然后…… 再、做、打、算! 这四个字,就足以令古总裁发狂了。 欧玺心中嗤笑,漫不经心地开着车,懒得搭理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暴躁的男人。 从古总裁上了专机,就一路发着脾气,搞到一班空姊最后都用看炸药包的眼神,惊魂未定地看着他们,欧玺虽然也不是好惹的,可是当碰到一个压力大到失去理智的家伙时,他在深思熟虑后毅然决定……装聋作哑。 “你说他到底要怎么样?公司难道是我一个人的吗?他一声不吭就溜了,非要我三请四请,还有没有一点兄弟情分了?” “董事会和公司里那帮老狐狸、小狐狸、狐狸精们,每天给我出难题,不就是不服我嘛!想趁着他不在,最好唬得我把公司卖掉,皆大欢喜对不对?” “他那离了婚的老婆,不就是怀个孕吗?又还没有要生,非得紧张成这样?难道回台湾不比在这里好吗?” 快被逼疯了的古赫泉唠叨不休、抱怨不止。 欧玺瞟了他一眼,说一句:“如果你老婆怀孕了,你会不会紧张?” 同样爱妻如命的古总裁很想反驳,可是思索半天,找不着有力的措辞能说服对方,便一下子闭上了嘴巴。 欧玺不屑地“嘁”了一声,将车停到路边。 社区的道路两旁都种植着枫树、梧桐、桉树等各种美洲树,大片整齐低矮的绿色灌木丛,草坪上,这时已经摆放着不少各式各样的物品,看上去琳琅满目、应有尽有,简直教人眼花撩乱…… 这里正在举办出售家庭旧货的“假日市场”。 两名高大英俊的男人穿过大型的桌椅家俱、精致的餐具杯碟、可爱的玩具布偶、花花绿绿的装饰品,还不时尴尬地弯下腰,生怕碰坏了挂在枝头的风钤、气球和一些亮晶晶的挂饰。 不少摊主都是孩子,一边做着小生意,一边打闹玩耍,疯狂跑着发出尖锐的笑叫声。 “噢!”古赫泉再次发出哀号,他刚刚又被一个调皮的小男孩,火星撞地球般猛地撞向腹部。 欧玺还算灵活,一面闪躲,一面露出友好的笑容,显然要比黑着脸的古总裁,受到小孩欢迎。 “喂,他们在那儿。”欧玺突然笑道:“嘿,快看!” 古赫泉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天啊! 他那内涵城府颇深,善于藏匿野心,不动声色在运筹帷幄中,决胜的得力助手,正在帮忙…… 卖旧货! 一个金发小男孩儿牵着胖乎乎的妹妹,手里拿着一对刚刚看中的毛绒绒的玩偶,似乎还在和卖家讨价还价,竖起两根手指头,昂着小脸,满是期盼地看向对方。 颐长的男人穿着休闲的灰色高领针织毛衣、黑色长裤,英俊的脸上薄唇微勾,摇摇头,显然没有与客户达成共识。 小男孩儿失望地垂下小脸,盯着手心里的两枚钱币,很不舍地将手中的玩偶递还给男人。 男人笑着摸了摸那颗金色的“蘑菇头”,接过其中一只玩偶,而另一只手则从小男孩儿摊开的手心里挑出一枚硬币。 一反手却递向胖乎乎的小男孩,小男孩小脸呆凝,难以置信地看看他,又看看开心地将小兔子抱进怀里的妹妹,接着兴奋地欢呼一声。 古总裁震惊了。 想要做生意,“古氏”有大把的钱,让他随便在股市或商场上折腾,不比在这里跟孩子玩家家酒似的要刺激的多得多吗? “赚了一块钱哦。”傅珩回头,抬眸,微笑着看向坐在旁边的白色椅子上,盈地注视这一幕的年轻女人。 一直笑盈她穿着蓝底印花连身裙及嫩黄色的纯棉外套,露出的四肢依然纤细,除了小腹高高耸着,根本看不出来已经怀孕六个多了。 长及肩后的秀发微卷,被碎花发圈在脑后清爽地绑成一束,露出一张白皙光滑的绝美脸蛋。 “谢谢,辛苦啦。”星辰巧笑嫣然地朝他伸出乎,要他将那一块钱放到自己的手掌上,再看向跑远的那对小兄妹,“好可爱,是不是?” 他笑着蹲在她面前,先将钱币放进她洁白细腻的掌心中,然后大手包握住纤细柔荑,举到唇边吻了吻,“再过几个月,我们也会有两个了。” 她白净的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娇娇地腻在他颈处,小声地跟他说着话。 肚子里的可是一对健康的小宝贝,而且大概是知道妈妈一次怀两个很辛苦,都乖乖的,并没有太折腾她。 大掌温柔地揉上她的腰背处,缓缓地游移,细细地替她按摩,因怀孕负担太重而酸软的腰肢,俯耳倾听心爱女人的小小唠叨。 “梅丽打电话来说,晚上公司聚会,问你要不要一块儿去?” “我可以去吗?”他轻笑,班廷那家伙每次看他都横眉竖眼的,这倒也能理解,谁会想到一直藏在暗处的情敌,竟然会是老同学?这口气班廷就算伸长脖子也咽得困难啊。 “嗯,你陪我去好不好?”她也笑,轻轻柔柔地提出邀请。 “好,你想要我陪你去做什么都可以……”他俯首,薄唇触碰她娇润的红唇,温柔至极。 四瓣唇自然而然地贴合在一处,这个吻明明不狂野激烈,却缠绵得叫人脸红心跳。 无论是古赫泉,还是欧玺,他们都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傅珩。 他看似淡然温和,其实那只是保护色,由内到外都充满着防备,肩负的压力和报仇的信念,让他的心里充满了冷酷和阴霾,这些恐怕他只让那个古家小女儿看到过。 古赫泉想起自己在古世昌和马伦娜逃离台湾后,曾经碰到过一次古丽莎,她当时已经准备移民去美国找古宏超。 “泉叔,我们家已经完了,翻不了身了,好歹是亲戚。”曾经风光一时的千金大小姐,已经落得憔悴不堪,她凄怆地问:“你……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古赫泉对此嗤之以鼻,试问古世昌当年买凶对他下毒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亲戚”这回事呢? 他唯一好奇的是骄纵成性、擅长死缠烂打的古丽莎,怎么会乖乖地对媒体澄清订婚事件。 “他当着我的面打了一通电话给报社,然后问我,是他说还是我说……” 那时候,其实傅珩还对她撂下狠话,她还记得他对自己说:“我这个人,是很不喜欢被别人自认为抓住了我什么把柄,尤其是自作聪明以为可以威胁我,古小姐,我记得上次已经警告过你,不要去为难她,现在我再说一次,不要去为难她,甚至是接近她,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我和你父亲一样,都是商场上的人,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甚至是无恶不作,六亲不认,只要我想,我做得出任何事情,再说……要毁掉一个女人,也不是多大的难事。” 他的眼神像老鹰一样盯着她,“你想试试我的能耐吗?” 被这样的男人爱或者恨,应该都不是件多么愉快的事情,她古丽莎不是笨蛋,当然知道该如何取舍。 古赫泉暗笑。 傅珩的厉害在于深谙人心,面对不同的人,采取不同的方式,或隐忍不发,或强势打压,使对手猝不及防,一击即溃。 而现在,精明的傅特助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在看着古家那个小女儿时,眼底爱意汹涌,再没有一丝阴冷。 傅珩在义大利跟古家小女儿结婚时,瞒过了所有人,唯独没有瞒过他。 他当时还猜测,原来为了报仇,那家伙竟连这么阴险的招数都用上了!明里迷得古丽莎绅魂颠倒,暗里还操纵着一个傀儡老婆,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古世昌恐怕要因为自己的一对女儿都栽在同一个男人手里而气到连吐三升血。 这样的手段,实在教古赫泉叹服。 谁知不是这样! 他一往情深、死心塌地地爱着古世昌的小女儿,明知不能爱,却偏偏要爱,这样的感情,是每个人心中的魔鬼,是夏娃和亚当偷吃的那颗苹果。 还好,他最终收获了幸福。 而现在,他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在看着古家那个小女儿时,眼底再没有一丝阴霾。 他很幸福,他有了温暖的家,有了心爱的女人,不久后还要为人父,他的心被装得满满了,再也不会孤独寂寞了……这样的幸福来之不易,所以更显珍贵,没有人能忍心去破坏或打扰,就连向来没天良的古总裁也不例外。 古赫泉泄气般地朝欧玺耸了下肩,倏忽转身大步离开,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悄悄算计。 实在没办法时,自己只好跑路了,看他有没有良心回来拯救吧…… 【全书完】 注:本作品由豆豆网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网,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