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捉月亮》 第1章 重逢 夜凉如水,a国华市,江清和从睡梦中惊醒,这个梦已经做了十年了,不知是不是最近缠绕在心头十年的事情终于要尘埃落定的原因,他这段时间频繁做着这个梦。 梦里有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儿,梳着高高的马尾辫,向前奔跑着,头发一跳一跳的,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江清和在后面怎么追都追不上,正急得满头汗,焦急难耐之际,女孩儿突然停了下来,回头望着他,欲言又止,面上表情泫然欲泣,带着哀怨。没等江清和上前,女孩儿突然就消失在迷雾中。 梦里江清和怎么找都找不到女孩儿,急得从梦中惊醒。 醒来后睡意全无,江清和靠在床头,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尽管事情已胜券在握,可心里面总有一种不踏实之感。 翻出手机,找到与沈杏云的聊天框,只见聊天框最后一条消息写着:我同意签字。 再确认了一遍收到的消息,江清和此时已睡意全无。 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亮着漆黑的大地,夜色正浓。 今夜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江清和打开电动窗帘,来到落地窗旁,抬头望着月亮,眼里的温柔好似要溢出来。 十年了,他快要等不及去拥抱他的月亮…… ********* 五月初夏,c国京华市君悦大酒店最大的会议厅,这里正举办着一年一度的新能源创新发展论坛。这个论坛发起人是国家能源局,主办方是京华大学。京华大学在新能源领域的成就举国无双,由其主办当仁不让。 论坛日程总共有三天,今天是第二天,今天晚上会有感谢晚宴。 按照惯例,论坛最后一天,与会者可以自由行动。通常情况下与会者会私下进行一些商务洽谈活动。 能容纳千余人的会议厅灯光璀璨,来自国内外高校的学者齐聚一堂,每次论坛都会邀请行业内的众多优秀企业,一来是希望能更好地进行学术交流,促进校企产学研合作,二来也是可以更多地获得社会资本的赞助。 冉明月已经参加过数次论坛,但是之前都是作为听众。今天她将代表京华大学的团队进行演讲,不免有些紧张。不过她有一个特点,越紧张面上越冷静,腰挺得越直,显得整个人冷若冰霜,淡定从容,挺能唬人的。 其实也是可以理解,这次是明月被聘为京华大学最年轻副教授后的首次公开亮相,多少人对这位才貌双全的年轻女教授怀着或友好、或好奇、或欣赏的态度。 当然也不排除有一些人用阴暗的心思胡乱揣测。毕竟从古至今,很多成功的美丽女性,多多少少都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戴上有色眼镜打量,打上“以色上位”的标签。 所以,即使明月已经见惯了大风大浪,还是难免有些紧张,因为她不仅代表自己,更代表的是京华大学的整个团队。 好在明月很会调试自己,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从容不迫地走到演讲台前。 今天她穿一袭黑色商务连衣裙,长及小腿,显得身材更为窈窕,搭配十厘米高跟鞋,脊背挺拔,气场十足。偏她肤色极白,在清冷灯光照射下,好似反着光。 “……我们团队最新的研究成果,不仅能降低成本,更能提高电池的能量密度和安全性……我的汇报完毕,谢谢大家。”明月字正腔圆,思路清晰,逻辑十分缜密,发表完结束语利落地按下退出键,完成了演讲,台下响起激烈的掌声。 后面的互动环节,明月言辞专业又不乏幽默,在轻松愉悦的氛围下圆满完成了任务。 明月向全场颔首致谢,踩着高跟鞋,款款走下台来。 “王教授,您这位学生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贵校今年特聘的副教授,听说才二十几岁,论文那是发了一篇又一篇,专利是申请了一个又一个呐。”另一所高校同仁不无羡慕地说。能带出优秀的学生,是很多老师职教生涯的追求荣耀之一。 明月的导师王卫国教授无比自豪,对明月投出赞许的目光,也不强行谦虚,“明月的确优秀,今年刚满二十七周岁。”从本科到博士,再到留在京华大学任教,明月一路走来身边都有王教授的身影。王教授可谓是明月的启蒙恩师。 “小姑娘年轻学问又好,前途无量啊。”的确,学术界也是按资排辈的,很多评选都有年龄门槛,越年轻,未来越有无限的可能。 “江山代有才人出呐,我们要被拍倒在沙滩上喽。”一位老教授说着自嘲的话,语气里却充满了后继有人的欣慰之情。 占据主场优势的京华学子蹭了一场无与伦比的学术盛宴。 靠后排座位的一位叫管乐乐的女同学星星眼:“明月老师好帅啊啊啊!!!不愧是我们院的美女老师,又有才华又有颜,我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参差,呜呜呜……” “明月老师好看是好看,就是太高冷太凶了,开玩笑从不搭腔,骂人倒是词从不重样的。”一位曾经因为实验操作不规范被明月狠狠骂过的男同学刘方磊感叹。对年轻女老师,很多男孩子喜欢油嘴滑舌,明月从来不爱搭理他们,简直幼稚又无趣,她还暗自可惜这些孩子怎么小小年纪就油腻得很,长大了可怎么得了,岂不是要成猪刚鬣? 管乐乐知道他被骂的原委,心里很不忿,怼他:“明明是你自己违规操作,万一出了事故怎么办?明月老师三令五申地要求我们一定要注意实验安全,严格按照实验守则操作,你为了偷懒怕麻烦总是不听,不骂你骂谁?我可没见过她骂听话的学生,她对我们可是一直又热心又耐心的!” 刘方磊弱弱争辩:“我操作过很多次了,就没出过事儿,实验守则上那些婆婆妈妈的规定,费时又费事的……” 管乐乐白眼翻上天:“安全问题大于天,出事儿了你就知道什么是‘早知道’了!!!” “……” 后面你一言我一语,明月找到自己的席位坐下,轻吁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今天虽然准备得十分充分,但还是担心有突发情况,还好一切都还算顺利。接下来她只需要做个从容的听众就好了。 人一松懈,被高跟鞋折磨的双脚就提出了抗议。 明月看墨绿色的桌布拖拽到地面,悄悄脱下了高跟鞋,两只白嫩的脚互相搓揉着脚踝放松着筋骨,心里感叹,高跟鞋真是一把“双刃剑”,美是美了,可是还挺受累的。 明月平时节奏很快,常常走路带风,有时候做实验一站就老半天,因而并不常穿高跟鞋,尤其是十厘米的还是第一次穿,今天穿这么高的鞋站了老半天,属实到了极限。 无奈明月净身高165厘米,不算高也不算矮。今天的会议很重要,高跟鞋可以增加她的气势,让她更脱颖而出。 放松完毕,明月左脚脚尖勾到一只高跟鞋穿上,右脚划拉了半天也没找到另一只鞋。微微低头一看,鞋子不在被桌布围成的小小空间里。稍稍伸长脖子不着痕迹地往前面的地上一扫,好家伙,她的鞋子什么时候被她不小心踢到了右前方位置的椅子下面?明月囧得不行。 明月估摸了一下鞋子的距离和自己的腿长,悄悄比划了一下,怎么也够不着。 明月有点纠结,是不顾左右两边异样的眼光缩到桌子底下找鞋,还是请右前方的那位男士帮助? 可是一想到她要说“对不起先生,打扰一下,麻烦您把我的鞋子往这边挪挪”,就觉得非常社死,她今天努力建设的干练形象会不会就此灰灰湮灭。 正在明月纠结时,明月眼睁睁地看到右前方的那位男士弯下腰,下一瞬间,明月感觉到自己右脚踝一紧,接着鞋子被套在了脚上。 明月全身愣住,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到位的嘛? 只见这位男士直起腰,转头朝明月莞尔一笑。其实早在鞋子刚被明月不小心踢过来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他有点好奇明月会怎么处理这个尴尬的情况,但是看明月迟迟没有行动,又不忍心让她尴尬太久。 明月这才看清这位男士的五官,是他——江清和,一位算是她前男友的男人。明月用余光看到他的席位卡上果然写着“江清和”三个字。 因为今天下午明月的汇报顺序排得比较靠前,她干脆直接在后台等着,就刚入场的时候到位置上放了下包,并没注意周边坐的人。 在分开的前几年,明月无数次幻想再遇江清和的情景,她可能会狠狠暴打他一顿,宣泄堆积的火气。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感情逐渐淡去,她已经把江清和当做生命中的过客成功忘掉了,已经好久没有想起过他。 然而本以为永远都不会再见到的人,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面前。明月没有那种期盼前男友坟头草长十米高的心境,十年时间早已冲淡了她的委屈愤懑,现在的她格外地冷静。 她现在唯一的想法是他变了很多,不仅五官更趋成熟深邃,身上的气质也完全变了,浑身散发着斯文儒雅的气息。深色商务套装勾勒出完美身材,领带打得一丝不苟,一副社会精英的装扮。再不像十年前的那个少年,青涩又深情,看着她的眼睛总是藏不住的欢喜,更不像她初见他时,浑身上下充满厌世和阴郁的气息。 看他的座位安排,第四排靠中间,能在这么大的论坛被安排在这个位置,想必他现在“混得”蛮好。 那就好,她现在也挺好的,各自安好真的很好。 只是他望着她的眼神欣喜之外还有点委屈是怎么回事?明明负心人是他好吧! 江清和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儿,这轮藏在了他心中十年的明月,此时他身体里的血液在奔腾,冷了许久的心终于热了起来。他好像要控制不住自己,想将人儿紧紧拥进怀里,再也不放开。 他终于回来了,这次他不会再放手,谁都阻挡不了他,想到这里,江清和眼里划过一丝阴狠。 在控制不住面部表情前,江清和有点狼狈地坐正了身子。 明月注意到江清和的眼神变化,还没来得及细究,他已转头不再看她。明月微耸了下肩膀,没放在心上。 明月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以为的偶遇,其实是江清和的处心积虑。她以为和江清和的缘分早在十年前的夏天已经斩断,但是在江清和看来缘分一直延续,从未终断。现在他回来了,他处心积虑,用尽手段也要再次进入明月的人生。 用江清和的强盗逻辑,他觉得是明月先招惹他的,那么就该对他负责一辈子。 然而是孽缘还是良缘,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第2章 前男友 白日里的学术交流环节终于结束了,接下来安排的是感谢晚宴,就在君悦酒店的自助西餐厅。 明月跟在王教授身后,认识了一圈人,喝了一肚子的酒水,早已饿得饥肠辘辘。 终于得了空闲,赶紧拿了个餐盘,挑选了些爱吃的熟食,躲在一个角落里大快朵颐。 刚吃得半饱,管乐乐小跑过来,说王教授正在找她。 明月赶紧起身,找到王教授,看到他身边站着江清和,两人正热络地说着话,江清和不时点头回应,态度谦卑有礼。 “来来来,明月,我给你介绍一个人,洁能集团的江清和江总,现任董事长助理,真真的年轻有为啊。” 一有机会王教授就会为明月引荐圈子里的人,搞学术人脉资源也是非常重要的。 研究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应用,而企业是研究成果的需求方。有的时候会选择校企合作开发,有的时候企业会直接买断专利,机遇好的一个专利可以卖上亿元。 明月暗忖,原来他是洁能集团的员工,洁能集团在行业里可是响当当的企业,上市六年不到,股价涨了数十倍,市值超万亿,老板的身价也水涨船高。 只是这位老板向来低调,外界一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只知道他的英文名字叫apollo,担任公司的董事长,其他能获取的信息少得可怜,江清和居然是他的助理。 要知道,董事长助理可是公司的高管,不是给领导处理日程行政杂事的角色,不仅需要极高的专业素养,还得获得董事长的信任。这么大公司的董事长助理,绝非一般人能胜任的。 明月在思考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江清和。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同学,亦或是分手后的男女朋友。 没容她考虑太久,直觉给了她选择,“您好江总,初……” 话没说完就被江清和打断,还是那副谦虚有礼的模样:“王教授客气了,我和明月是老同学,明月还是一如既往地优秀。”江清和刻意回避了他们有十年没联系过的事实。 “原来你们是同学,明月怎么没听你说起过?”王教授有些惊讶。 王教授还有一个身份是京华市发改委某部门的主任。在国家“碳中和”和“碳达峰”战略背景下,京华市正在打造新能源产业板块,大力引进新能源行业的公司。早就传言洁能集团的总部要搬迁,但是具体落户在哪里还没有眉目。王教授动起了争取把洁能集团落户京华市的念头,尽管知道很困难,但还是不想放过这块肥肉。 洁能集团每年的税收贡献保守估计高达上百亿,能把它争取到京华来,王教授的述职报告可以预见是金光闪闪的了,保不齐职务也要上升一个台阶的。 王教授他们正愁找不到打入洁能集团的契机,这正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有了熟人作中转,总比无头苍蝇瞎转悠好多了! 明月暗骂江清和臭不要脸,她本来不想节外生枝的,现在不得不跟着他的话头往下说。 “老师,我们只是高中同学,有十来年没见面了,我也不知道江同学现在这么年轻有为呢!”明月特意在“江同学”和“年轻有为”几个字上加重了发音。 王教授眼波在两个人之间流转,男帅女靓的,很是养眼。 “明月,江总说明天还没有具体的安排,要不你带着江总到处转转,感受一下京华的风土人情,也可以去咱们的cbd逛逛,京华的地标京华茂大厦刚建成,正在大力招商引资,可是有不少实惠的引进政策呐。” 明月瞬间get到了老师的用意,原来是想让她借着同学这个身份,争取从江清和口中探探洁能集团老板的口风,到底意欲搬到哪里。 “好啊,京华科教文卫各方面发展都很不错,是个安居乐业的好城市,明天我一定带着江同学好好感受。”明月爽快答应。 “老王,原来你在这里躲闲呢,快来快来,哥几个好久没见了,今天一定得不醉不归!” “老李啊老李,你还是这么馋酒。”王教授无奈摇头,转头对明月和江清和说:“江总不好意思,失陪了,明月替我好好招待江总啊。” 江清和:“王教授您忙。” 王教授被熟人喊走了,剩下明月和江清和面面相觑,一时无话。 还是江清和先开口:“好久不见,你变得更漂亮了,也实现了梦想。恭喜你。” 明月谦虚:“哪里哪里,比不得江总年轻有为。” “能不叫我江总么,听着怪别扭的。”有点无奈的语气。之前明月可从来都是一口一个江清和地叫。 “那叫什么?”明月没好气道。要不是他提起同学这一茬,王教授根本不会想到从她这边入手洁能,明天她也不必陪他,她现在对他只想眼不见为净。 江清和宠溺道:“像以前那样叫我名字。”接着又感叹,“下午我听你在演讲的时候,想着你成长了许多,浑身散发着成熟女性的魅力,站在台上有点遥不可及的感觉,没想到私底下还是原来的样子,挺好。” “江总您这是在说我一如既往地幼稚么?”明月开玩笑。直呼他的名字,现在她是万万开不了口的。 “没有,怎么敢呢。明月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叫我的名字可好,这总那总的都是给外人叫的。”江清和又强调了一遍如何称呼的事情。 “我也是外人呐。”明月装傻充愣。 “……”江清和想到十年的分别,底气全无,明月还在生他的气。 今天忙了一天了,明月早已身心俱疲,加上明天还得应付江清和,顿时更觉头大,想要和江清和告别回家去。 明月:“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我们明天再见吧。” “我送你,你刚喝了点酒。”江清和晚上滴酒未沾,就是为了等这一时刻。 “不用麻烦,我叫代驾很方便的。”明月婉拒,顺势拿出手机下了叫代驾的订单。 接着明月发消息给王教授,告诉他自己先回去了,王教授交代她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务必好好探探江清和的口风,明月回了个“ok”的表情。又发了消息给管乐乐,交代她早点回学校,注意安全。象牙塔里的学生,还单纯得很,难免要多操心些。 “明月我们来加个微信,好方便明天的联系。”江清和也掏出手机,趁机想加明月的微信。 明月的工作电话和邮箱学校官网上就有,那个电话,江清和在每次快要抑制不住思念,或者压力太大快要绷不住的时候偶尔会打,只是每次明月接了他从不敢开腔。他只是想听一听明月的声音,哪怕是几个字,来释放一下无处排解的负面情绪。 次数多了,明月当成是骚扰电话,就把他的号码给拉黑了。然而他换了号码接着打,属实是有点变态。 明月暗忖,你倒是挺会见缝插针的,可又不得不打开微信二维码给江清和扫,明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和江清和的牵扯会越来越多,想想就烦不胜烦,头大得很。 成功加上微信,江清和的头像是一片黑色的星空,明月高悬,群星浩渺,群星虽然璀璨,但都不及那一弯月亮散发的光芒。 明月的头像是一只小奶狗,黑白毛发,看品种是边牧,奶呼呼的,吐着粉嫩嫩的小舌头望着镜头,萌出一脸血。 “明月你头像这只狗是……”江清和吞咽了下喉咙,不自觉呼吸加快,心跳加速,肌肉紧绷,进入防卫状态。他小时候遭遇过一次绑架,对狗有了创伤后应激障碍,就是通常说的ptsd。自那后,他身边不允许有狗的出现。 “这是我养的小边牧,是不是很可爱?”提起家里那个调皮的毛孩子,明月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毛孩子给了她不少心灵上的慰藉。 明月边说边向电梯走去,打算到一楼的大厅等代驾,江清和厚脸皮地跟上。 江清和干巴巴开口:“你喜欢狗?” 明月意有所指,眼神狡黠,眼波流转:“对啊,狗狗是人类最忠诚的朋友,它永远不会欺骗背叛主动离开主人。” “……”江清和感觉有被内涵到。 “好了不用送了,留步吧。”电梯来了,明月上去。江清和坚持要陪明月等代驾过来,明月无所谓,随他了。 两个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一时无话,明月是无话可说,索性拿起手机批阅学生交的作业。 江清和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想向明月解释十年前离开的事情,可是好像并没有太立得住脚的理由,他怕贸贸然开口会引起明月的反感,顺带着明天两个人的约会可能会泡汤。 是的,江清和私以为明天是他和明月的约会。明月如果知道他内心所想,只想不优雅地翻个大大的白眼。 约莫等了二十分钟,代驾来了,是一位男代驾。代驾这个行业,一般都是晚上有活,客户还都是喝过酒的人,有的人酒品不好,耍起酒疯来头大得很,很少有女性愿意做这个工作。 代驾是位小年轻,穿得流里流气的,上身穿着公司制服,下身却穿着破洞牛仔裤,根本没遮到几块肉。头发染得五颜六色,一脸二流子样。在江清和看来,绝对不是安分守己的人,他很不放心明月被这样的人单独送回去。 代驾开口:“美女,是你叫的代驾吗,手机尾号是5678?” 明月答“是”,站起来正准备领着代驾往地下车库走去。 江清和拦着她:“还是我亲自送你放心。”说着掏出钱包,看都没看随意取了几百块钱塞给代驾:“我们不需要代驾了,这点钱算是补偿你的,耽误了你的时间了,不好意思。” 代驾一看这场景,以为是小情侣在闹别扭,乐得拿钱走人。 明月对江清和的独断专行有些厌恶,压下心里的不满,安慰自己,反正也是小事。明月也不再推辞,领着江清和来到她的车跟前,把车钥匙递给了江清和。 江清和拿着钥匙,看着小巧的车身,面上有些为难,他的身高一米八几,车内空间不大,驾驶室容纳他有点困难。 出于礼貌,明月没坐后排,而是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免得被误解她把他当司机。看出了江清和的为难,有些幸灾乐祸,等着看江清和出丑。明月承认,对江清和,她还是有那么点恶趣味。 江清和硬着头皮上车,头顶到了车顶,两条长腿以非常别扭的姿势踩着油门和刹车,整个驾驶室被塞得满满当当。 明月憋笑:“江总,第一次开这种小车吧,是不是很新奇的体验?” 江清和启动车子,车子平稳地开出地下车库,汇入到车流里。虽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但是酒店到明月家的路还是有点堵。 “回头我送你一辆空间大点的车,人多开着方便些。” “无功可不敢受禄啊!” “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你说有功没功?”等红灯的功夫,江清和转头望进明月的眼里。 对面的车灯把他们车厢照得明亮,明月很清楚地看到江清和看她的眼神,深情又沉重,笃定又认真,她下意识转移了视线。 “……”明月有点捉摸不透江清和的意思和想法,她怎么感觉江清和好似对她余情未了?可是明明不告而别,先放弃这段感情的人是他自己呀! 明月脑袋飞速运转,想到一种可能。 成功男人,尤其是外表还不错的成功男人,总会自我膨胀,认为只要勾勾手,眼睛放两下电,嘴巴说两句好听话,再许点小恩小惠,女人就会上钩,任其搓圆捏扁。 从江清和的斑斑劣迹看,他很有可能是这种人。出差和前女友来一段露水情缘,事后提上裤子潇洒走人,又是一个大好青年。 明月自认为看透江清和的心思,对此嗤之以鼻。她敷衍道:“哦?江总不妨展开说说,怎么个没有我就没有你?” 第3章 初遇 明月问完这句话,车内陷入长久的沉默,江清和紧绷着下巴,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得青筋暴起,听着导航的指示,好似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开车上,内心却陷入回忆。 明月也没指望江清和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歪着头闭着眼睛假寐。 终于到了明月所住的阳光城小区,这个小区离市中心不远,离京华大学也很近,是明月去年买的,当时学校给了一笔不菲的安家费,明月正好用来付了首付,现在还在还房贷。 车一停下,明月就睁开了眼睛。 明月正准备开口道别,江清和先开口了。 其实现在并不是一个谈话的好时机,但是江清和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想赶紧向明月表忠心,迫不及待向她解释自己离开的缘由。 江清和陷入回忆:“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 久不见星星的京华,今夜居然挂了几颗明星,明天又是个好天气。 明月目视前方,脑袋放空,回忆起第一次见江清和的情景。 明月的老家在南川市,她高中就读的是南川市重点高中南川一中。南川一中教育资源一流,学校的学生分为两类,一类是通过严酷中考,全市范围内选拔的优秀学生,这类学生占大多数;另一少数是家里有权有势,靠拼关系进来的借读生。 那年高一开学不到两个月,江清和转到他们班里。 那天他们的音乐老师又“被生病”,原本的音乐课被征用作自习课,大家哀叹一声,但也只能服从。 自习课上到一半,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杨老师把他领到教室,原本聚精会神自习的同学不约而同全部抬起了头。 这是明月印象中第一次见到的江清和,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色的休闲裤,背着黑色的双肩包,站在杨老师身旁,足足高出了一个头。 大家都好奇地看着江清和,主要是那时候江清和比他们大几岁,个子高挑了不少。长得很端正,皮肤偏白,五官立体不失柔和,只是身上似乎有一副低沉厌世的气息。总之,和这帮刚迈入高一的学生挺格格不入的。 “同学们,大家先停一下手上的事儿,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江清和,以后就是我们一班的一份子了,希望同学们能多多关照新同学,共同度过愉快的高一。清和,你先给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早在杨老师发话的时候,江清和已经不动声色找到了明月的位置,在教室中间的第五排,此刻她正低头写着什么。 要是他原来班级的老师提出这个要求,江清和根本不会搭理,但是今天算是和明月的头次正式碰面,江清和不想在明月心目中留下桀骜不驯的坏印象。 江清和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江——江清和,多——多关照……” “哈哈哈,原来新同学是个结巴啊。”这声嘲笑来自张浩,坐在最后教室最后一排。张浩算是南川市的官二代,父亲任南川市某个局的副局长,一个平日里老师最头疼的学生,从来都是唯恐天下不乱,不知道尊师重道为何物。 张浩的几个“拥护者”也适时发出嘲笑声,更有甚者还学舌“多——多关照”。 杨老师是位刚毕业两年的年轻女教师,温温柔柔的,根本镇不住他们。 明月知道杨老师的性子,这种时候作为班长的她,维持班级纪律义不容辞。 皱着眉头,明月转头朝张浩冷冷一瞪:“请张同学注意班级记录!”明月是班长,学习好,人缘好,长得漂亮,加上武力值爆表,班里同学还是很服她的。 张浩顿时有点讪讪的,虽然他不是个好学生,平时日插科打诨,坏事一堆,但是在明月这种长得漂亮,学习又好的好学生面前,本能地会底气不足。加上明月天生冷脸,一双眼睛明亮又清澈,好似会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还是挺有威慑力的。 但是这样一张冷脸,一旦笑起来,脸颊上会出现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眼睛弯弯的,就像偷了腥的小狐狸,可爱又狡诈,反差大极了。当然,这是张浩从未有过的待遇。 杨老师是个细心的老师,担心江清和情况特殊会被调皮的学生欺负,看此情形,干脆把江清和安排做了明月的同桌,明月原来的同桌身体不适,已经办理了休学手续。而且杨老师吃不准江清和是什么身份背景,只听说原来是读的高二。可是今天校长突然亲自把人领过来,说是要留级,还指定要到一班来,种种任性操作,一般学生干不来,还是谨慎些好。 安顿好江清和,杨老师吩咐大家继续自习,回办公室继续批改作业去了。 “你不要理他们,他们向来这么无聊。你的名字很好听,是哪三个字来着?”明月担心刚刚伤了这位新同学的自尊心,想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江清和深深地看了明月一眼,在本子上遒劲有力地写下了“江清和”三个字。 “你的字也很好看。”明月继续捧场。 “我叫冉明月,冉冉升起的明月。我是咱们班的班长,他们要是欺负你就告诉我,我来收拾他们,我很会打架的。”明月说着还眨巴了下明亮的大眼睛,有点调皮的口吻。 江清和作鹌鹑状,重重地点了点头,心里止不住地窃喜,暗道:我已经见识过了,的确挺能打。 从此,两个人的人生开始产生了交集,好似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明月回忆至此,一时有些恍惚。 像是知道明月心中所想,江清和笑着摇了摇头:“那次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我们的第一次见面还要更早些,是那年的国庆节。” 明月有些诧异,她完全没有印象。 江清和缓缓回忆:“你还记得吗?国庆那天在学校旁边的巷子里,有两个小混混在欺负一个男同学……” 这么一说明月想起来了,那个时候大家都放假了,只是国庆汇演她正好有一个节目要表演,所以那天她还在学校里。 国庆汇演,唱歌的跳舞的朗诵的演奏乐器的,节目大都千篇一律,有个武术表演,着实让大家眼前一亮,增添了不少观赏性,因而从初一开始,明月每年都会被邀请表演一个武术节目。 明月的初中就在南川一中旁边,对明月的武术节目,一中的老师们早有所闻,因而到了高中明月还是没能摆脱表演节目的宿命,只能任劳任怨地找曲编“武”,这次表演的是舞剑。 别人的家长培养孩子的兴趣爱好,都是美术啦,音乐啦,舞蹈啦,明月好好的一个漂亮小姑娘学习武术,还是受了她父亲冉国升同志影响。 冉国升是名警察,小时候体弱,家里为了能养活他,让他拜师学艺。冉国升很有悟性,一套拳脚功夫虎虎生威。明月小时候耳濡目染,对武术很感兴趣,她父亲手把手教她,后来大些了专门去武术馆学习,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明月的母亲李才英女士也乐见其成,认为女孩子学些防身的本事有备无患。 这次表演的节目,音乐选用的是神雕侠侣电视剧主题曲,明月特地定做了一身白色的古装作为演出服,表演的道具剑也是花了心思淘到的。一柄剑被明月舞得行云流水,刚柔并济,瞬间把汇演推向了高潮。 那天表演完,明月肚子饿了,没来得及换衣服,直接到学校附近的小巷子里去觅食。这个巷子就在学校旁边,占了地利优势,开了很多小餐馆,平时生意很火爆,只是因为放假,显得有些冷清。 正是因为冷清,明月耳尖听到了巷子一角传来的打架斗殴声音,转头一看,是两个社会小混混在单方面压制一个学生。小混混年纪不大,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倒是被打的那个,不管是身高还是年龄,都比小混混高出一截,只是身体太过纤瘦。 彼时的江清和,整个人瘦弱不堪,怎么补都不管用。 明月之所以认出那是个学生,因为他身上还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呢,虽然此时校服已经染满灰尘,还被撕了几道大大的口子。 两个打架斗殴惯了的小混混,欺负一个在校学生,以多欺少还挺无耻。 受老爸冉国升同志的影响,明月向来嫉恶如仇,更鄙视以多欺少。何况这个学生被揍得这么惨居然一声不吭。脸上一脸脏污,看不清原来的模样,只能看清紧抿的嘴唇,透着股倔强,估计平日里也没少被霸凌。 小混混们一边打一边叫嚣着:“看你还勾搭我们老大的女人,信不信老子今天揍死你……” “长着一副小白脸样,真晦气……” 对江清和来说,今天真的是无妄之灾,他根本不认识什么老大的女人。 江清和就读高二九班,他们班一个女同学,和社会上的一个小混混谈起了恋爱,可能很多女生受电视剧影响,小时候会做着一个梦——当黑社会老大的女人。 后来随着交往的深入,这个女生渐渐觉得和小混混谈恋爱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成天打架斗殴,抢地盘,东躲西窜的,和她电视上看的和期待的完全不一样,着实有点失望和腻味。 这个女生一直想提分手,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正好高二分班,和江清和成了同学。 虽然平日里江清和总是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也不和同学有什么交流,但在一堆毛都没长齐的男孩子堆里,可以称得上是鹤立鸡群了,又恰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所以这个女生很快动了芳心。 本着不塌两条船,一心不能二用的原则,这个女生很快找她的混混男朋友坦白,承认喜欢上了另一个人。小混混气不过,多方打探,终于找到了“奸夫”,他手下的两个小跟班,为了表忠心,寻着机会教训教训江清和,碰巧被明月遇到了。 明月见这个校友还击得越来越无力,权衡了一下自己和这几个小混混对战的胜算率。看这几个小混混的打架手法,毫无技巧,只靠蛮力,自己十几年练武的底子,完全可以压制。 “打架打到我们学校家门口来了?再说你们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明月嘲讽开口。 两个小混混正打得起劲,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纷纷停下了动作。抬头一看居然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穿的衣服像是在玩cosy,只是脸色的鄙夷之色惹得他们不快。 小混混们的“自尊心”不允许被“践踏”,尤其是被漂亮的女孩瞧不上。 “呦,哪来的漂亮小妹妹,你爸妈有没有教过你不要多管闲事?”一位染着红色头发的小混混流里流气地开口。 “怎么对妹妹说话的,怜香惜玉懂不懂啊?”另一位染着黄色头发的小混混挤眉弄眼地说。 “小妹妹这身衣服不错啊,晚上请你吃饭怎么样?顺便一起去唱k?”染着红色头发的小混混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手不老实还想摸明月的脸,吊儿郎当的样子十分惹人厌。 明月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还没摸到明月的脸,明月左手拿剑,右手一个小擒拿,反剪了这个红毛小混混的双手,左膝压着他的背,逼迫他单膝跪着,动惮不得。 另一个黄毛小混混见状,立刻冲了上来。 “帮我先拿着!”明月松了红毛小混混,来到江清和面前,扶起他,把剑塞到江清和怀里。这个剑没开封,拿着还影响她战斗。 “……”江清和拿着明月的剑,剑柄上还留有明月的体温。 明月对自己的战斗力评估得没错,虽然她力量不足,但是技巧用得好极了,很快结束战斗。 “以后要是再让我看到你们欺负我们学校的学生,我见到一次打你们一次!”明月一边拍着身上的灰尘一边故作恶狠狠地说着唬人的话。 小混混们欺软怕硬,闻言头也没回,灰溜溜一瘸一拐走了。 明月走到江清和面前,拿回自己的剑,刚才的凶神恶煞不见了,眼神带着关切:“你还好么?” 变脸比变天还快。 江清和点了点头,把头垂得更低了,莫名地不想让明月看清他现在脸上狼狈的样子。 “伤得重吗?” 江清和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我先走一步,饿死啦!” 明月潇洒转身走了,飞起的衣角撩到了江清和脏了的裤腿上,同时也像羽毛一样撩到了江清和心里,痒痒的,但是很舒服。 江清和这才抬起头来,望着明月离开的方向,久久未动。 江清和觉得,他冰封已久的心,好似有一汪温暖的水流缠绕着,又好似有一股电流击中了心脏,然后向四肢百骸流窜着。 动了好几次嘴,江清和想问清明月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可是想到自己现在狼狈的模样和说话的样子,一股自卑浓上心头,根本没有勇气开口。 江清和已经好久没有开口说过四个字以上的话了。幼时的绑架,让他从一个口齿伶俐,朝气蓬勃的天之骄子,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阴郁,自卑,内心封闭。 江清和攥紧了拳头,望着明月的背景,站了很久,直到明月转了个弯,看不见了,还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好似变成了一个雕塑。 可能是上天怜悯,也可能两个人注定缘分匪浅,江清和很快知道了她是谁。 国庆假期结束,从学校的宣传栏里,江清和知道了她叫冉明月,是他们学校高一年级一班的学生。从此,明月成为了他心头上的白月光。 江清和主动要求从高二降级到了高一,放弃了一个学年的时光,只为了想离明月近一点。他有强烈的预感,这个充满热血又正义的姑娘,能给他灰暗的人生带来光明。 江清和的预感没有错,明月的确照亮了他内心的深渊,抚慰了原生家庭带给他的创伤,让他变得高兴起来。很多深陷泥淖中的人并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只能一个人苦苦挣扎,痛苦一生。 第4章 绑架 江清和十岁之前过着众星捧月的人生,是名副其实的富三代。 他的奶奶杜雅岚是南川市名门世家的独生女,早年杜家虽然没落了,但到底百年世家的底蕴摆在那里。 杜雅岚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又满腹诗书气自华,二八的年纪,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高贵圣洁又优雅,上门求亲的人不计其数。杜家老爷子千挑万选,选了门当户对的赵家订了亲。 可惜没等成亲,杜家因为站位错误,举家受到牵连,一夕之间轰然倒塌,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不过短短数日。杜雅岚父母双双被迫害离世,家产也被剥夺大半,只剩杜雅岚孤苦一人。自古雪中送炭者少,明哲保身者多,赵家为了撇清自己,赶紧与杜雅岚退了亲。 杜雅岚家逢突变,父母双亡,又惨遭赵家退亲,一时打击非常,疾病缠身,终不见好。 杜家的家仆看主家气数已尽,纷纷各奔前程,有的无良家仆甚至看杜雅岚一个柔弱女子,生起了歹心,想霸占杜家剩余的财产。 江清和的父亲是入赘到江家,所以他称呼母亲的父母为爷爷奶奶。江清和的爷爷江怀义,曾经受过杜家老爷子的恩惠,与杜雅岚有过数面之缘,对杜雅岚早已暗生情愫,只可惜他自觉身份低微,配不上她,只能暗藏了心思。 杜家出事,江怀义挺身而出,帮杜雅岚撑起门楣,上下收拾烂摊子,同时对杜雅岚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江怀义为人光明磊落,处事圆滑但不世故,长得一表人才,相处久了,杜雅岚对江怀义渐渐产生了男女之情,最终水到渠成,两人结为连理。 彼时国家大力兴建申城,江怀义看中时机,举家移居到了申城。江怀义头脑灵活,又能吃苦,加上站在了时代的风口上,把握了商机,迅速赚得盆满钵满。 夫妻恩爱和谐,唯一困扰杜雅岚的是,因为之前生病亏空了身子,两个人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 寻医问药无数,终于在杜雅岚三十五岁时高龄生下了江清和的母亲江宛宜,此后再无其他子嗣。夫妻俩对这个得之不易的女儿爱护有加,真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 可能每个人的福分是有定数的,这边多了,那边可能就会少。 江宛宜自小泡在蜜罐里长大,本以为她会顺风顺水一辈子,哪曾想婚姻之事却没有那么顺畅。 在爱里长大的人,对爱的要求往往会更纯粹。 江宛宜长成妙龄少女,颜值继承了父母的优点,家底又十分雄厚,自然吸人了无数少男的眼光,可她谁都没往眼睛里瞧,大家都很好奇这朵娇花会花落谁家。 彼时江清和的父亲刘雄志和江宛宜同读一所大学,不同的是,刘雄志是无父无母,一穷二白的穷学生,而江宛宜是众星捧月的大小姐,两个人之间的差别犹如天堑。 刘雄志虽然家底单薄,但人长得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加上笔杆子又好,在学校里也算是风云人物。只是可惜再好的学识,再俊俏的外观,他一直都怀才不遇。 经历过大城市的灯红酒绿,浮光掠影,见识过了上阶层的声色犬马,高高在上,刘雄志对跻身上流社会的心愿更是坚定。 转折发生在一次圣诞晚会,那天晚上有同学牵头在一个会所里办party,同时邀请了江宛宜和刘雄志。中途江宛宜去洗手间回来,在昏暗的角落被一个喝醉了的酒鬼缠住调笑,她平日里性格绵软,哪里遇到过这种场面,瞬间手足无措,脸涨得通红。 碰巧被出来透气的刘雄志看到了,他一眼认出了江宛宜,英雄救美解决了江宛宜的困境。 女人不一定会爱上长得帅气或者有才华的男人,但对拯救过自己的英雄总会格外偏爱,更何况这个英雄如此风度翩翩。 江宛宜当时心里小鹿乱撞,走到光亮处看清刘雄志的正脸,一颗心更加荡漾,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倾慕。 只要有心,男人的直觉很容易识别出一个女人对他的心思,刘雄志也不例外,他瞬间意识到这可能是他跨入上流阶层的大好时机。 接下来刘雄志欲情故纵,欲扬先抑,假假真真,真真假假,成功地俘获了江宛宜的一颗芳心。 一毕业,刘雄志就迫不及待地向江怀义提了亲。 江怀义可是个老江湖,一辈子阅人无数,看人的眼光十分地毒辣。虽然刘雄志极力伪装,但是他还是能看出此人伪装下的桀骜不驯和世故精明。 不过大多数父母在儿女面前的底线都会一退再退。虽然觉得刘志雄并非良人,但拗不过女儿,只能松口答应了这门亲事,同时自己也留了一手。 刘雄志为表诚意,主动提出,江家人口单薄,以后和江宛宜生的第一个孩子,不论男女,都愿意让第一个孩子跟随江姓,替江家传承门楣。 婚后刘雄志成功进入上流阶层,涉足江家的产业,同时也遵守诺言让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姓江,这个孩子就是江清和。可能是江宛宜的身体随了她的母亲,直到江清和十岁,江宛宜都再未怀上第二个孩子。 有江家这个踏板,加上刘雄志的确有几分才干,又碰巧遇到改革开放的春风,成功组建有限责任公司江氏集团,把江家的资产注入到公司里,江氏集团的资产像滚雪球一样,迅速庞大。 从始至终,刘志雄面上不显,心里却忿忿不平。他觉得江氏集团能发展壮大,他功不可没,加上江宛宜一直没办法生第二个孩子,他心里早就不满了。他是一个传统的人,当初要不是为了讨好老丈人,也不会让自己的儿子随别人姓。 这十年他忍气吞声,夹着尾巴做人,在江家人面前一直挺不直腰杆,江怀义也并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他看。 转折出现在江清和十岁这一年。这一年江怀义心脏出了问题,杜雅岚陪着他去国外进行长期的治疗和疗养。那个时候的通讯还不是很发达,江怀义对公司的事物鞭长莫及,而江宛宜向来不管公司的事,江怀义一走,公司里唯刘雄志一人独大。 早些年刘雄志就开始暗暗在公司里安插自己的眼线和势力,趁江怀义不在公司的日子里,刘志雄联合他一个叫刘能的远房兄弟掏空了江氏集团,独立门户成立了旭创集团。 成事后,刘能向刘志雄讨要事前答应好的酬劳一个亿,刘雄志翻脸不认人,只答应给他一千万。刘能一气之下把他的独生子江清和绑架了,要求刘志雄打十亿现金到海外户头上,方便他随时逃匿。刘能还叫嚣着不给足钱或胆敢报警,就杀了江清和,让刘雄志断子绝孙。 当时的十亿现金对一家公司来说是天文数字,更是要掏空刘雄志半个家底的,那相当于要了他的半条命。 江宛宜接到绑架消息,整个人都要崩溃了,根本没办法思考别的,只一个劲儿地催刘雄志,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钱凑出来赎回儿子。 十个亿的现金一时半会根本凑不出来,而刘雄志心里也是极其不情愿掏这笔赎金的。 可能是因为江清和本身是冷情的个性,或者是他姓江不姓刘的原因,刘雄志对这个儿子一直爱不起来,平日里父子之间也是生疏得很,根本没有那种舐犊情深的感觉。 一边面临着绑匪刘能的压力,一边要承受江宛宜的炮火,刘雄志采取了拖字诀。他紧紧瞒着江怀义夫妇江清和被绑架的消息,象征性地奔走筹集赎金,同时背着江宛宜报了警,一拖就拖了小半年,直到江怀义夫妇俩回国。 这半年江宛宜心态崩了,儿子丢失的痛苦,像每天都有一把小刀在生生地割着她的肉,而她也终于认清了丈夫自私自利的本性,夫妻俩人早已是同床异梦了。她悲伤、愤恨,但是她无能为力,她不能也不敢把这事告诉自己病重的父亲。 这半年刘能也很痛苦纠结,他没想到刘雄志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连儿子都不要了。江清和在他手上变成了烫手的山芋,杀不得,只能靠虐待江清和来出这口恶气。 他把江清和关在老家一处废旧的山洞里。他的老家在西南山区,地广人稀,多得是山丘山岭,一个废旧的山洞,根本毫不起眼。 他栓了几只狼狗在洞里看着江清和,心情好了丢点吃的,心情不好了就折磨辱骂江清和。 小小的江清和一开始的时候还期待着父母能赶紧救回自己,咬牙忍受着刘能的折磨。后来从刘能的话语中,他听出父亲为了钱打算放弃自己,心里的火苗熄灭了。 他尝试过逃跑,可是洞门口那几只狼狗十分凶悍,张着大嘴,吐着长舌,还滴着腥臭的口水,看他的眼神如同看一块美味的肉,把他身上咬得鲜血淋漓。刘能从不把这几只狗喂饱。 慢慢地,他发现自己说不了话了,也记不清自己被关了多久。 第5章 后遗症 江清和开始自暴自弃,父母已经放弃了他,他不知道自己忍辱偷生的意义在哪里,时间久了,这种备受折磨的日子好像变成了一种习惯,他也变成了没有感情和思想的木偶。 意识清醒的时候他会回想自己生命中快乐的时光。 从父母那边好像没有获得过真正的快乐,父亲对他一直都很疏离,母亲每天都忙着在那群贵妇密友中盘旋,爷爷奶奶虽然对他很亲近,但是并不经常在一起。 唯一感受到的温暖,是带他长大的保姆,可是母亲发现了他对保姆的依赖后,不顾他的哭闹阻止,决绝地辞退了保姆,从此以后,家里的保姆雇佣期从来不会超过三个月。 从那以后,他的内心更加荒芜了。 意识不清醒的时候,江清和躺在脏污的床上,空洞的眼睛直愣愣地望着一角,像一具没有生命气息的尸体。 直到有一天,刘能去给江清和投喂吃的,被一个村民看到了,这个村民和刘能有过节,他看着刘能行踪可疑,跟随刘能想着要抓他的把柄。山里人烟稀少,是很多罪恶的滋生地。 村民尾随而上,看到刘能进了一个早已废弃不用的山洞,没过几分钟又骂骂咧咧出来了。 等刘能走后,他凑近山洞想瞧瞧到底有什么名堂,被一只狼狗咬中。这更引起了村民的怀疑,废弃的山洞里拴着这么凶悍的狗干什么?刘能这几年混得人模狗样,莫非里面藏着什么值钱的东西? 骂了刘能祖宗十八代,为了报复这一咬之仇,他回家把馒头里掺入了老鼠药,返回山洞毒死了这几只狗。 他以为山洞里藏了什么宝贝,走近一看,吓了一大跳。 山洞里的污秽不忍直视,山洞一角堆了一层稻草,稻草上铺了一张破席子,席子上躺着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头上的毛发杂乱无章,又长又臭,被粗粗的铁链拴着手脚。 可能是听到动静,江清和睁开眼睛,眼珠子动了动。 这么一来,村民才意识到这是个活生生的人,还好良心未泯,赶紧回村里拨打了报警电话,警察很快来了。 话说江怀义回国知道江清和被绑架的消息,动用了所有人脉关系,请了上头加急加快办理。可是那个时候信息不是很发达,加上刘雄志心虚气短,私心作祟,根本没敢告诉他们是刘能绑架了孩子,他早就做好了牺牲江清和的准备。 江清和被绑案,是上头要求必须重视的大案,几乎所有公安局、派出所都收到了消息。 警察来了,此时的江清和已经认不出本来面目,一时没和绑架案联系在一起。 村民供出了刘能,警察很快控制了刘能。刘能见大势已去,交代了绑架的经过,这个时候警方才知道山洞里的诡异男孩是江清和,赶紧联系上了江家。 江怀义本来心脏就不好,受了江清和被绑架和公司被掏空的刺激,一病不起,靠着对江清和的牵挂勉强吊着一口气。 匆匆赶来的人是刘雄志和江宛宜。 看到江清和的模样,江宛宜直接晕厥了过去。 半年的折磨,原来的翩翩少年郎已不复存在,现在的江清和就像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偶,不会说话也不会哭笑,只会动动眼珠子,证明他还活着。 江宛宜夫妻俩接了江清和连夜赶回申城,请了无数名医给江清和医治,其中不乏着名的心理医生。只是江清和虽然身上的皮肉伤好了,但心里的创伤一时半会根本修复不了。 江清和经此一难,对人的防备心很重,产生了严重的语言障碍,只能结结巴巴发出一两个音节,完全没有办法正常沟通。 江清和解救回来不到半年,江怀义油尽灯枯,撒手西去,对江清和的又是一个打击。 江怀义临终交代想落叶归根,葬回南川。 杜雅岚和江宛宜商量一致,为了保护江清和,避免类似绑架事情的再发生,由杜雅岚带着江清和回到南川生活和学习。彼时江清和十二岁,比班级里的其他孩子普遍大了两岁。 江宛宜想让江清和能够克服障碍,正常交流,所以狠狠心还是让江清和像普通孩子一样集体上学,没有单独请私教。 江清和学校的老师和同学都不知道他的家庭背景。因为性格孤僻,独来独往,沉默寡言,在学校没少受欺凌。欺负得狠了,他也只是皱紧眉头,不吭一声。 刘雄志眼看着指望不上江清和继承家业,与江宛宜又离了心,加上江清和姓江不姓刘,自己心里一直很膈应,渐渐动起了别的心思。刘能让他断子绝孙的话时常环绕在耳边,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他开始物色合适的女人给他再生个儿子。 正巧公司新进了一批员工,有一个女员工钱贝贝入了他的眼。钱贝贝刚满23周岁,身材高挑,前凸后翘,大眼睛高鼻梁,樱桃小嘴一点红,长得很耐看。 钱贝贝本就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刘雄志释放了点信号,她就上钩了。 很快,钱贝贝就怀了身孕,十月怀胎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刘承宏。 刘雄志不想让自己的宝贝小儿子做私生子,现在江怀义去世,他更有恃无恐,干脆把孩子带回了家,打算记在江宛宜名下,让江宛宜抚养。还给江宛宜洗脑,说什么孩子小,养着会有感情的,不怕养不熟。 江宛宜一口银牙咬碎,只能和了血往肚子里咽,为了儿子和家业,只能忍了。 无奈父亲已经去世,没人给自己撑腰。自己平日里对公司又不闻不问,完全没有能力和刘雄志抗衡。 江宛宜嘴上答应可以养刘承宏,但是必须把他的生母远远打发走,而且她必须进入公司,管理公司的财务。 刘雄志对江宛宜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答应了又何妨,在他眼皮子底下,她根本玩不出什么花样。 至于钱贝贝,刘雄志直接给了她一笔钱做了断,不允许再出现在他们面前,更不允许回来认刘承宏。 钱贝贝年轻没有定性,本来也没指望刘雄志能和江宛宜离婚娶她,她深知有钱的男人三心二意多了去了,豪门不是那么好进的,里面多少肮脏的事也是略有耳闻。她挺有自知之明,拿着钱很干脆地就走人了。 刘雄志看私生子这种腌臜事江宛宜都能忍,更加变本加厉在外面找女人,荤素不忌,江宛宜别无他法,只能忍气吞声。 江宛宜虽然进入了公司,可是商场上的那些手段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更需要的是天赋,她并没有继承父亲的经商天赋,公司的事情以她的能力根本不能应付,权利几乎被架空了。 江清和长到十八岁,一直待在南川与奶奶相依为命,没有再回过申城,和刘雄志的父子感情更加淡薄。 随着刘承宏的长大,江宛宜越来越忍受不了被这个野种叫妈妈,也感受到刘雄志对刘承宏寄予的厚望,根本就是往继承人方向培养的,她的儿子这是被当做废子了,渐渐地她的心变得更扭曲了。 江清和这几年在南川,一直过着得过且过的生活,没有目标和方向,被霸凌了也从不坑声和反抗,只有从奶奶那里才能感受到温暖。 转折在初遇明月这次,他几乎是对明月一见钟情。他感受到了别人给他的温暖,找到了目标和方向——他要变得更好,才能追求自己想要的人。 和明月做了同桌,对江清和来说,就像是泡在蜜罐里。江清和对学习上心起来,他本来智商就不低,认真起来成绩进步得很快。只是他对自己的语言障碍还是非常苦恼。 可能是出于强者对弱者的同情,亦或是明月天生骨子里有种锄强扶弱的品质,她对自己这个“孱弱”的同桌很是维护,每次张浩那几个惯爱调皮捣蛋的学生欺负江清和时,明月总是维护江清和。 时间来到高一下学期的期末。 因为自己班级的老师清楚江清和的情况,所以从来没让他在课堂上发过言。 但是有一次杨老师生病,请了别班的李老师代课,李老师不清楚江清和的情况,让他站起来朗读一篇课文。 江清和在座位上迟迟不站起来,沉默地低着头。 教室里一片死寂。 在明月看来,江清和已经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羞愧得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明月主动站起来:“李老师,请让我来读这篇课文吧,我预习过了的。” 有了台阶下,李老师缓和了脸上的表情,没有为难江清和。 明月心想,这样子也不是长久之计。老师和班级里的大部分同学都能包容照顾江清和,但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大家总归会各奔东西,江清和最终还是需要独自面对口吃这个事。 不就是口吃么,又不是绝症,她还就不信治不好了。 课间,明月指着自己的嘴巴,犹豫着开口问江清和:“你说话,嗯,这个样子,是天生的,额,还是后天的呢?”为了照顾江清和的情绪,明月从来都是避免在他面前说“口吃”或者“结巴”这种带有偏见色彩的词语。 江清和沉默许久,开口:“后天。”因为不常说话,他的嗓音有些暗哑。 明月托着下巴,心想,后天的应该比先天的更容易治愈吧? 放学了,明月回家查了许多资料,网上众说纷纭,越看心里越没个底。 明月知道江清和是和年迈的奶奶一起生活,家长会也是奶奶过来开的。她从没问过有关他父母的事,怕引起他的伤心事。不能让年纪大的奶奶操心,做事做到底,明月决定由她带着江清和去看医生。 心动就行动,明月决定这周六就带江清和去医院看看医生怎么说。 第6章 治疗 第二天来到学校,早读结束,明月问:“江清和,你想治好你说话的,嗯,样子么?” 江清和望着明月清澈的眼睛,重重点了点头,在纸上写道:看了很多医生,没用。 之前医生曾建议江宛宜,多陪伴,多鼓励,多引导,多和江清和说话。可是江宛宜忙着和刘雄志在公司里争权夺利,根本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一直陪着江清和。 江宛宜专门请了个心理医生,陪着江清和治疗,可江清和面对陌生人怎么也不愿意开口,久而久之,江宛宜就觉得这个方法行不通。 看着儿子那么排斥,经历过失而复得,既然儿子身体是健康的,说话结巴点江宛宜也接受了这个现实,没有再给江清和治疗过。 明月还是不甘心,想再试一试。 “这周六我们再去一趟医院,听听医生的专业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江清和:“好。” 虽然不抱希望,但是江清和还是答应了明月,因为不想让明月失望。而且他也挺享受被明月关心的感觉。 周六早上,江清和骑着自行车来到明月家的小区。 周六终于不用穿校服了,明月穿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踩着黑色小皮鞋,头戴草编遮阳帽,快步流星地走出了小区。高高的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一蹦一跳的,整个人朝气蓬勃,像路边盛开的野花,充满了活力。 明月的母亲李女士很喜欢把女儿打扮成小淑女,用她的话说“压一压身上的匪气”。原只是想让女儿学武术防身就行,谁成想明月对武术非常感兴趣,女孩子天天喊打喊杀的像什么样子。 明月背着手问:“江清和,你吃过早饭了么?” 江清和摇了摇头:“没有,饿。”其实他已经吃过了,可是刚刚眼尖瞄到明月手里拿着一袋吃的,故意装作没有吃饭的样子。 “我就知道,看这是什么?”明月把后背着的手拿到前面,手里提着的是父亲冉国升同志做的爱心鸡蛋饼。 江清和笑眯眯接过,坐在花坛边,狼吞虎咽起来。 明月也顺势坐在江清和旁边,看到江清和吃得这么香,为父亲的手艺骄傲起来。 其实哪里有那么夸张,江清和是故意逗明月开心的。 “慢点吃,我已经吃饱了,没人和你抢。”说着还从小背包里拿出了一盒牛奶递给江清和。 江清和接过牛奶,还是温热的,熨帖得他的心也是热乎乎的。 吃饱喝足,两人准备出发去医院,医院离明月家骑自行车大约需要二十分钟。 明月这才想起来,今天穿了裙子,骑车很是不方便。 “哎呀,要不我回家去换身方便的衣服?” “好看,不换。”说着江清和拍了拍自己的车后座。明月这才注意到,车后座早已被江清和绑上了厚厚的海绵,一点都不会膈着屁股。 明月不是矫情的人,欣然让江清和肩负起了车夫的任务。 刚坐上后座,江清和脱了外套递给明月,示意她盖在腿上。他怕待会骑起车来,风吹了明月的裙子会走光。 待明月老老实实盖好了腿,他又拉着明月的胳膊示意明月搂着他的腰,他怕路上颠簸会摔了她。 明月平日里虽然在男孩子堆里玩耍,但是这种搂抱男孩子腰的事到底是没做过的,骨子里还是有那么几分女孩子的矜持,没好意思直接抱着江清和的腰,只双手紧紧地攥着江清和的白衬衫。 江清和看着放在自己腰两侧的小手,纤细修长,咧着嘴无声地笑了。脚一蹬,自行车稳稳当当快速向前行驶。 少男少女,男的上身白衬衫,下身米色休闲裤,女的一身白色连衣裙,黑色小皮鞋,两人颜值超高,气质出众,一路上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眼光,感叹青春真好啊。 明月闻着江清和身上散发的洗衣液淡淡的清香,看着少年有些汗湿的后背,心里有个地方悄然发生了变化。 等到了医院,明月攥过的地方,皱得像从洗衣机里刚拿出来。明月看到,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地挪开了目光。 还好来得挺早,医院里的人不是很多,挂了个有名的专家号,很快就轮到他们了。医生开了好几个检查单,上上下下跑了个遍,终于检查好了。 医生一边看检查报告一边说:“他这种情况,排除了神经上和生理上的异常,那大部分是心理上的因素了。” 自从江清和被解救,他从来都不愿意去回忆当初被绑架的情景,好不容易绝境逢生,他不想再让无边的黑暗把他吞没。 江清和无助地把头转向明月,眼里透露着一丝祈求。 明月看出江清和的排斥情绪,不想为难他回忆不好的事情。但是来都来了,还是问问医生这种情况能不能治愈吧。 “医生,那这种情况能治得好吗?” “通常来说是可以治愈的。”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治疗呢?” “心理上的问题一般都是心理负担比较重,越心理负担重,越不愿意说话,长此以往,恶性循环。这个时候需要进行心理疏导,克服心理障碍,再配合一些发声训练……” 明月:“江清和要不你再试试,和医生就当聊天一样多聊聊,我在这里陪着你?” 江清和眼神里透出痛苦,好像回忆到了很痛苦的场景,缓缓吐出两个字:“绑架。” 医生瞬间明了:“你要相信,过去不好的记忆已经过去了,你现在完全有能力保护好自己……” 医生给江清和疏导了一个小时,江清和时不时地点头或摇头,偶尔吐出几个词语。 明月一直在身边默默地陪着他,在他无助看着她的时候,用眼神鼓励他。 医生说了,朗读可以缓解症状。明月决定,以后每天早读,都要引导江清和读出声音来,课间了再引导江清和同她说话。 因为对明月是全身心地信任,江清和在明月的引导和陪伴下,语言障碍真的在慢慢地缓解。两个人都看到希望,心里更加坚定了治愈的信心。 高一下学期期末要进行文理分科了,江清和问明月是选择文科还是理科。 明月成绩常年排在年级前十,不偏科,也没有其他偏好。她原来也挺纠结的呢,回家询问了家长的意见,冉国升给了些意见给她。 明月:“我爸爸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现在我们国家的科技比a国落后了一大截,大到大型的飞机,小到圆珠笔的笔珠。现在正是国家大力发展高科技的时候,国家需要大量的科技类人才。所以我还是选择理科好了,以后不仅可以赚钱养活自己,还可以多报效祖国,一举两得。” 江清和觉得明月说得很有道理。他成绩虽然没有明月优秀,但是学理科压力不大,所以跟着明月一起选择了理科。 江清和又请母亲江宛宜出面,把他和明月安排在了一个班级,高二一班,还是做的同桌。 江宛宜知道有明月这么个人,眼看着儿子渐渐开朗起来,状态也越来越好,并没有干扰儿子的交友自由。 高二的一整个学年,明月一直在监督江清和的语言训练。等学年结束,江清和说话基本与常人无异,人渐渐开朗起来,身体也比之前好了许多,精神面貌也焕然一新,大家这才发现,江清和原来是长得这么帅气。 十九岁的少年,过了青春期发育的尴尬期,剑眉星目,器宇不凡。 江清和性格冷清,除了明月,不爱不搭理其他人。明月想尽办法帮江清和融入班集体,渐渐地,江清和与班里的同学虽然不热络,但是也不会格格不入,有些团体活动邀请他,他也会参加。 两个人也算是共同患难过了,江清和对明月愈发任性和依赖。他对明月的感情一直藏在心里,没敢明说,怕吓着明月,以后再也不理他了。 时间飞逝,转眼他们读高三了。 江清和的个子又高出了一截,再和明月做同桌实在是说不过去了,老师把他的位置往后排调了调。 和明月分开,江清和很不适应。他和明月独处的时间大大减少了,只能每天上下学的时候才能和明月独处,内心很是低落。 那天上体育课,一班的男生和二班杠上了,非要来个篮球比赛。兄弟班级,好的时候是朋友,不好的时候是针尖对麦芒。 江清和平时篮球打得不错,被他们强拉着加入比赛。 篮球场周边围了很多看热闹的学生,女生们扯着嗓子给自己的班级加油,明月也在其中。 明月手里拿了两瓶水,一瓶是自己的,已经喝了小半,另一瓶是留给江清和的。 上半场球赛,江清和用余光看到明月和二班的学习委员沈知行聊得熟络,一时情绪上涌,酸酸涨涨的。 更可恶的是,明月把手里的水给了沈知行,明明打比赛之前她说好要给他送水的! 明月有点无辜,沈知行水喝完了,在太阳下晒了老半天,下半场他要上场,问她可不可以把水先给他喝,明月想着没什么大不了的,待会再去买一瓶好了,就直接给他了。 没等她去买,就开始了中场休息。 第7章 寻母 江清和一边擦着头上的汗水一边朝明月走了过来:“水呢?” 明月手上拿着自己喝了小半的水,有点心虚:“嗯,额,我刚给沈知行了,我现在马上再去给你买一瓶?” 江清和:“不用,我喝你手上的这瓶就成。”说着顺势拿走了明月手上的水,咕噜咕噜一鼓作气喝光了,还有点意犹未尽。 明月:“那是……”我喝过的水啊! “你歇着,我再去买。”明月一溜烟小跑走了。 江清和在后面小人得志地笑。 明月买到水回来递给江清和:“喏,你的水”。 江清和:“帮我先拿着。” 下半场比赛开始了。 面对着沈知行,江清和眼底晦暗不明,一边运着球,一边在心底暗自算计。 在沈知行过来抢球的时候,江清和找准时机,突然借势摔了一跤,膝盖和胳膊肘出了不少血。 沈知行:“……” 大家看到有人受伤,一时间球赛暂停了。 明月看到江清和摔倒,心里一紧,赶紧小跑上前。 明月焦急道:“江清和你没事吧?出了这么多血,赶紧去校医室。” 江清和吸着气,气若游丝道:“我没事,不要因为我耽搁比赛,我还能行,继续打球吧。”一边说着一边状似忍受了极大的痛苦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奥斯卡欠他一座影帝。 明月一看他这么不知轻重的,有点恨铁不成钢:“打什么打,都这样了还打,走走走,去校医室。”说着扶着江清和的腰,还让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 沈知行:“我送你去校医室吧。”沈知行看明月撑着江清和走有点费劲,人也是他弄伤的,不好袖手旁观。他觉得自己有点无辜,他好像就碰到了江清和的衣角吧?! 明月有点没好气:“不是说打的友谊赛吗?怎么还把人弄伤了呢?我们还是兄弟班级呢,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懂不懂啊!” 江清和借势发出两声痛苦的呻吟声。 沈知行:“……” 明月一边扶着江清和往校医室走,一边小声念叨:“这么大个人了还不知轻重。” 江绿茶:“比赛么总得有个输赢,我只是不想让大家失望。” 明月瞬间觉得江清和也太有集体荣誉感了,下次评集体荣誉标兵,她要提名他! 校医室里,校医很快给江清和处理好了伤口。 处理完伤口明月继续扶着江清和回教室休息。 回到座位,江绿茶继续表演:“明月,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打个球都能受伤,还连累队友?” 明月很怕江清和又遭受打击,妄自菲薄,开始自闭,只能开口安慰:“怎么会呢!你上半场打得不是很好嘛,受伤只是意外,是荣耀,谁都不会看不起你的!” 江绿茶:“你前段时间都不理我了,是不是因为我表现得不好?” 明月挠了挠头发,斟酌着开口:“我是觉得你现在和平常人无异了,应该多和其他同学玩耍,多锻炼与人交往的能力,这样对你以后进入社会也有好处啊。” 江绿茶:“可是我只想和你一起,不然我宁愿还像以前那样受人白眼,遭人欺凌。我这段时间总是做噩梦,梦到以前被绑架的场景,常常哭湿了枕头,醒来后一个人很无助,不知道该向谁诉说。”江绿茶继续表演,鳄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要掉不掉的。 明月最受不了江清和这幅梨花带雨的小白兔模样:“你可以打电话给我啊。”话一说完,明月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要是被她父母知道经常有男朋友打电话给她,肯定要盘问她的。 江清和:“可是打你家里的电话会不会很不方便啊?” 明月苦恼:“是有一点。” 江清和从桌洞里拿出一只白色的新手机:“我买手机的时候有抽奖活动,正好抽中了一部手机,给你用,手机卡也办好了!” 明月:“……你手气还挺好。但是这个手机挺贵重的,给我不合适。” 江清和:“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物尽其用才是最合适的,况且我也不喜欢白色的手机。” 这只手机江清和早就买好了,一直找不到理由送给明月。他们之前联系都靠打明月家里的固定电话,着实不是很方便。 “我晚上也可以联系你吗?我们晚上还可以探讨作业题。”江绿茶打蛇随棍上。 “嗯。”明月狠了狠心还是点了头,她受不了江清和用小鹿似的没有安全感的眼神看着她,何况拿人手短。 自此,明月总是能在早上或者晚上,收到江清和发的问候短信,有的时候会提醒天气冷了注意加衣服,要下雨了记得带伞等等,比明月的老爸老妈还细心周到。 自从可以正常说话,江清和在明月面前俨然变成了一个小话痨。但是他又能恰好把握分寸,不会让明月觉得厌烦。 有的时候江清和还会和明月分享看到的听到的有趣的事,还会分享自己做题过程中遇到的难题,邀请明月一起解答。 到了高三上学期期末,江清和厚积薄发,也顺利跻身年级前十名。 两个人旗鼓相当,经常探讨数学题和物理题,总是能产生别样的做题灵感。 江清和正在以润物细无声的姿态悄悄入侵明月的生活。 心理学上有两个词,叫曝光效应和共鸣效应。前者指的是,人们会偏好自己熟悉的事物,人们对经常暴露在他们眼前的人、事物会有好感,随着熟悉程度加深,他们也会加深这种喜欢。 后者往往指的是两个人在思想、意识、言行、精神、观念等方面的共鸣和协同状态。 江清和就这么温水煮青蛙似的“煮着”明月,量变在不断积累,质变还缺少合适的时机。 转折出现在高三寒假。 明月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闺蜜叫赵庆云,两个人住在一个小区,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同学,一直到高一。只是明月一直是头部生,赵庆云一直吊车尾。 高二的时候赵庆云选择了文科,两个人才分开。 赵庆云从小父母离异,跟着父亲和奶奶一起生活,亲生母亲张霞离异后从来没有来看过她。 赵庆云看别的小伙伴都有爸爸妈妈,而自己只有爸爸和奶奶,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一直抱有一种好奇和幻想。有的时候她受了委屈,在明月面前哭诉,总是遗憾,“我要是有妈妈就好了,我妈肯定会保护我,对我很好很好!” 明月受不得她这个可怜兮兮的样子,答应帮她一起找妈妈。 多方打听,赵庆云终于打听到母亲张霞改嫁到了隔壁市北川市,她心里迫不及待想去见一见自己的亲生母亲。 赵庆云:“明月,我知道我妈妈在哪里了,我好想去看看自己的妈妈长什么样子,她走的时候我太小了,完全没有印象。” 明月:“想见就见呗,也算是了了自己的一桩心愿。” 赵庆云:“可是我不想让爸爸和奶奶知道我去找妈妈,我怕他们伤心,我一个人去找有点害怕,从来没自己一个人出过远门呢。” 明月一想,赵庆云长得漂亮,人也单纯,一个人去北川市万一被骗了怎么办?轻则被骗钱,往更坏处想万一被拐卖到深山老林里,那可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明月又想到前阵子看的社会新闻,丢失了女儿的老父亲老母亲在镜头前哭得声嘶力竭,更加不放心赵庆云一个人去北川市了。 明月:“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北川离我们南川有一百多公里的距离,我们上午早点出发,当天就可以赶回来了。”明月想着自己有武术在身,总归是能保护赵庆云的。然而涉世未深的明月还不知道,很多时候很多人都是不讲武德的。 赵庆云瞬间脸色明媚起来:“真的么?明月你对我真好!” 明月对赵庆云是有一种怜惜之情的,看着她讲到要去找自己妈妈时,眼睛里流露出的憧憬的眼神,不忍心戳破她的幻想:你的母亲真的在乎你,会十几年不来看看自己的亲生女儿么?就算再有苦衷,也不会这么不闻不问吧! 当下明月也只能顺着赵庆云的意,希望到时候她不要太伤心就好。 两个人商量好了等一放寒假就动身前去北川市。 出发前,明月在网上查找好了换乘路线,带足了钱,只对父母说是去找赵庆云玩,冉爸冉妈也没太放在心上,平日里女儿和赵庆云就玩得挺好。 两个小姑娘顺利坐上了去北川市的大巴。 中途接到江清和打来的电话,问她寒假作业上一道数学题的解题思路。 明月回他:“我现在在外面呢,不方便看题。” 江清和耳尖听到了车鸣声:“你现在在哪里?我听到了车子的声音。” 明月:“我在去北川的路上。” 江清和:“好好的去北川干嘛,昨晚没听你说。” 明月:“哎呀,说来话长,我陪庆云去找她妈妈。” 江清和:“还有谁一起?” 明月:“没其他人。” 江清和皱眉:“就你们两个?” 明月:“对啊。” 江清和叮嘱:“随时告诉我行踪,上了哪辆车记得拍车牌发我。” 明月:“知道了,不说了,挂了啊,信号不太好,回去给你看题,今天就能回来的。” 还没等江清和说话,明月就挂了电话。江清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第8章 被拐 有的时候,男人的第六感也很准。 挂了电话,江清和心里怎么也不踏实,发了信息让明月把赵庆云母亲家的地址发来,干脆也起身前往北川市。他刚成年江宛宜就送了一辆车给他,他顺势就考取了驾照,只是不常开。 去北川的路上,江清和收到了明月发来的地址,踩深油门,提速往北川行驶。 明月和赵庆云下了大巴车,按来时查找的路线,找到了转乘的公交车,投币落座。 离目的地越近,赵庆云越是感到紧张,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明月看出了她的紧张,少不得安慰了一番。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到站了。下了公交后到张霞家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没有公交车直达。 几个黑车看到来生意了,纷纷围了过来。 “美女,要坐摩的吗?” “美女,要打车吗?” 明月望着一圈人:“奉贤村去吗?” “去!三十块,良心价!” 明月故作娴熟地问了一圈价格,挑了一个比较面善的中年妇女的面包车。明月不知道的是,人有的时候光看表面是不行的,有的人外表人模狗样,其实长着一副黑心肠。就像有的苹果,外表色泽光鲜,内里已经腐烂黑化。 没过几分钟,中年妇女又招揽了一个生意,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吊角眼,看着面相有点凶凶的。 中年妇女到驾驶室启动了面包车,年轻女人和明月她们一起坐在了车厢里。 天气寒冷,面包车的车窗紧闭不留一丝缝隙,车子在狭窄的村道上行驶,车外的景色迅速向后移动。 那个时候的地图软件还不像现在这么发达,中年妇女悄悄偏移了路线,明月和赵庆云根本没有意识到。 江清和这时候又打来电话:“明月,你们到哪里了,我刚下北川的高速。” 明月很是惊讶:“你怎么也来北川了?” 江清和:“不放心你。” 明月:“我们刚坐上一个大婶的面包车。” 江清和:“车牌号拍了吗?” 明月:“嗯。” 江清和:“马上发过来。” 明月:“哦。” 江清和:“什么型号的车?” 明月:“五菱x。” 明月挂了电话,把赵庆云拍的车牌号给江清和发了过去。原来明月让赵庆云趁她和中年妇女讨价还价车资的时候,悄悄拍了车牌号。 年轻女人用余光悄悄打量明月和赵庆云,眼神就像看到一堆人民币,贪婪之情快抑制不住了。 车厢紧闭,暖气开得有点大,明月尝试着想开点窗户透透气,发现车窗被锁死了。 明月:“大婶,能不能开点窗户透透气,暖气开得有点大。” 年轻女人插嘴:“小妹妹,你年轻身子热,我觉得正正好啊,开了窗要冷的,我感冒还没好呢。” 中年妇女:“姑娘,你要是嫌热,就喝点矿泉水凉凉,座位旁边有两瓶,新的,还没开封。” 明月实在热得口干舌燥,看到矿泉水的确没开封,顺势递给了赵庆云一瓶。 两个人拧了瓶口喝了起来。 喝完水,热是没那么热了,就是头昏昏沉沉的想睡觉。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戒心,矿泉水里被用很细的针筒注入了迷\/药。 随着车程越来越远,车外的景色越来越淡,人烟也越来越稀少。 明月眼尖地看到刚走过的界碑上写的是北贤村,不是她们要去的奉贤村。 明月:“大婶,还有多久到啊?” 中年妇女:“姑娘,快到了,前面拐个弯就是了。” 明月心想坏事了,刚到的是北贤村,奉贤村再近也不会拐个弯就能到啊!只怕是遇到人贩子了。 拿起手机快速给江清和发了“北贤村”三个字,并悄悄删了短信。 同时用嘴型示意赵庆云快打110报警。 赵庆云底子没有明月好,现在已经云里雾里,昏昏沉沉,神志不清了。摸索着拿出手机,刚按了110三个数字,还没拨出去,年轻女人就发现了端倪。 年轻女人一看不对劲,赶紧上来抢夺赵庆云的手机并强行关机。 明月这才知道,这个年轻女人和那个大婶是一伙的! 江清和收到短信,立马打电话给明月,语音提示暂时无人接听。 年轻女人抢完赵庆云的手机,又过来抢明月的,明月和赵庆云挣扎了一番,无奈车里空间小,明月和赵庆云都被下了药,年轻女人又是做惯了重活,力气大得很,怎么挣扎都接不了电话。 眼看着江清和的来电接不了,明月急出了一身的汗。 中年妇女听到车厢里的动静,用方言问:“小翠,怎么了?” 年轻女人:“大姐,这两女娃不是省油的灯,你赶紧过来帮我绑了她们。” 中年妇女一听赶紧靠边停了车,和年轻女人一起,绑了明月和赵庆云的手脚,并用布堵了她们的嘴。 江清和再打明月的电话,语言提示已经关机。 江清和瞬间吓出一身冷汗,只怕是不好了。心跳加快,抖着手给他母亲江宛宜去了电话,说了村子的名字,车型和车牌号,请江宛宜出面调动北川市公安局、派出所的关系,紧急封上所有路口,严查出去的车辆,然后自己马不停蹄往北贤村赶。 面包车驶进了一处破旧的院子。 中年妇女喊了一句方言,从屋里出来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拉开车门,搜了明月和赵庆云的身,把值钱的东西都搜了出来。 明月现在才终于体会到,武术是和君子的较量,在这种小人面前,她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到底是才十六岁的少女,心里也害怕起来,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江清和了,也不知道江清和能不能救得了她们。 年轻女人对两个男人说:“这两个小妞机灵得很,我们得赶紧出手,越拖我们越危险,不能在她们身上栽跟头。” 高个子男人说:“这两个货早就有人订了,在东川市,我和小二现在直接送到买家手里。再机灵又能怎么样,等到了买家,不听话就饿着,再不行就打,看她们能有多硬气。一年半载生个孩子,就老实认命了,妈的,我见识得多了!”说完不屑地吐了一口口水。他从来没失过手,才敢把“货”运到家里来。 矮个子男人手里拿着一瓶兑了迷\/药的水,强行给明月她们又灌了些,明月和赵庆云昏迷得更深了。 江清和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一步,面包车早已驶出了北贤村。 现在他只能期待着车不要走得太远,监控能给力些,最好能在北川市地界就能拦截到车。 那个时候的监控网络还不是很发达,很多地方都没有安装监控,尤其是乡野小道。 高个子男人开着车,特意往最偏僻的路上开,常年跑黑车,对道路熟得很。 江清和收到消息,说是监控看到目标车辆大致在向东边方向行驶,但是对方很狡猾,专往没有监控的路上走,所有监控能拍到的画面时有时无。这里发现了,等人赶过去,车早就又跑了。几次下来都是这样,跑了个空。 江清和在公安局里坐立难安,接到的都是坏消息。 不能坐以待毙,江清和又请江宛宜出面,加大了寻人的力度。广播里、广告牌,都在做着寻车启事,甚至每人手机里都收到了寻车信息,让看到可疑车辆立刻报警,重酬! 就这么绕着小路走,高个子还真瞒天过海,躲避了摄像头的追捕。 高个子把车开到了北川市临界的一个破旧小宾馆,这个小宾馆是他和买家约好 “交货”的地方。 几个人开了一间房,等着买家过来“拿货”。 矮个子突然上前:“大哥,不好了!我手机上收到短信,找我们的车,你看,这号就是我们的车牌号!” 高个子抢过手机,一看果然是。 妈的,他今天是踢到铁板了! “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去把车牌摘了!”北川市的边界发展落后,管理比较混乱,经常可以看到没有车牌的车子在路上横冲直撞。 “诶,好!”矮个子一溜烟出了门。 好不容易摘了车牌,矮个子也是个心大的,也可能是平时随手扔垃圾习惯了,把车牌随手往地上一扔,根本没意识到那是个要命的东西。 回房间后,矮个子问:“大哥,现在怎么办?那两个妞背景挺硬的。小翠她们拐人前怎么不掂量掂量,这下要害死我们了!眼看着到手的钱要飞了,唉!” 眼看着买家就要过来了,不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 高个子狠了狠心,决定冒险等买家过来,到时候他们戴上头套,根本看不见脸。“货”一脱手,就和他们没关系了。 终于,一个小时后,买家过来了。 高个子他们赶紧戴上头套,开了房门。 来的是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五十岁开外,个子不高,皮肤黝黑,头发稀疏,身体被酒掏空了,只剩一副空架子,一双眼睛咕噜噜地转,看样子是个狡诈阴险的人。 另一个男人约莫四十岁,是这个年长男人的堂兄弟。这个男人是个智力有问题的,眼神呆滞,嘴边的口水不断地滴答下来,嘴里不住念叨着“媳妇”。 第9章 解救 太阳已经西斜,宾馆走廊里光线昏暗,两边墙体年久失修,裂出道道细纹,仿佛张牙舞爪的怪兽。走廊尽头的房间里,斑驳的灯光打在中年妇女脸上,显得她更像地狱里来的修罗。 “老孙,这次给你找的媳妇可是细皮嫩肉的城里人,你可要悠着点打啊。”中年妇女淡淡开口,好像谈论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冷冰冰的物品。她之前拐过另一个女孩卖给了老孙,只是老孙脾气暴躁,又爱喝酒,嫌弃那个女孩儿不听话总想着跑,又没生出个孩子,一次喝醉了酒,失手把她打死了,一副草席就给可怜的姑娘解决了身后事。他坑蒙拐骗无恶不作,攥了些钱,没过两年又让中年妇女给他再物色个媳妇。 老孙本只打算给自己买个媳妇,可是他叔婶在他面前哭天抢地,让他帮傻子堂弟小孙也娶个媳妇好传宗接代。傻子堂弟今年四十岁了,生的时候缺氧,生下来是个傻的,请媒婆坑蒙拐骗都说不上媳妇,干脆让中年妇女也给他物色个媳妇,无论怎样,生个儿子,传承了香火,堂弟也能老有所依。 老孙走到明月和赵庆云跟前,眯着一双猥琐又狠毒的眼睛,看看这个,碰碰那个。暗道,果然是城里人,皮肤白,脸蛋滑,这样漂亮的老婆,以后生的儿子肯定比隔壁老赵家的好看。一想到隔壁老赵家生了个儿子,尾巴翘上天的样子,暗恨。更何况有次吵架老赵还骂他活该断子绝孙,就又是一阵咬牙切齿,非得把这个脸面给挣回来不可! 两个都不错,到底选哪个,老孙一时举棋不定。 高个子催促:“赶紧选,挑花了眼啦?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指着明月,“这个八万。”又指着赵庆云,“那个七万。” 老孙一听不干了:“怎么比说好的贵那么多,当初李婶说是六万的啊,你们可不能坐地起价啊!” 高个子不耐烦道:“你也不看看这次货的质量,是之前能比的吗?看看这脸蛋,看看这皮子,看看这身材,要不是我,你癞蛤蟆能吃到天鹅肉?到底要不要?不要拉倒,后面的主顾多着呢,别人十万都买不来!”高个子威胁又利诱,没透露外面现在正到处在找他们,他想赶紧出手跑路,怕这单生意黄了。 老孙有点讪讪的,堂弟小孙一直在旁边催促“要”,“要”,“要”,指着明月傻笑,又指着赵庆云流了一通口水。 老孙啐了一口:“找媳妇你倒是不傻了。” 老孙纠结了会,都是女人,生孩子都一样,只是会影响到自己的子孙后代,还是买贵些的吧,一咬牙,指着明月:“要这个,只是今天钱没带够。”明月皮肤比赵庆云白些,五官也更好看些,老孙自己黑,想买个白皮的媳妇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把老赵家的比下去! 钱没带够,这种不透露真实姓名的交易,转账肯定是不行的。 高个子当即决定开车带老孙去取钱,再折回来领人。 小地方,管得没那么严,大街上没牌子的车随处可见。 无巧不成书,巧就巧在面包车开走后,被矮个子踢到车底的车牌露了出来,旁边车辆的车主来取车,恰好看到了,立刻报了警。 警察接到电话,立刻出动,很快封锁了宾馆。 江清和同一时间接到消息,驱车往这边赶。 因为不知道具体是哪个房间,只能一间一间敲门核对。敲到二楼走廊最靠里的房间时,迟迟没有人应声开门。 矮个子他们听到了警笛声,立马吓瘫了。 小孙搞不清状况,一直在看他的“媳妇”,边看边流口水,垂涎之意,溢于言表。 警察向前台小妹核实:“确定里面有人吗?” 前台小妹肯定地点了点头:“确定的,中午才开的房,有六个人,当时我还奇怪这么多人开一个房间怎么够睡?” 此时江清和恰巧赶到,他从停车场一路跑过来,有些气喘。 稳了稳心神,江清和对着门口的警察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警官同志,里面的人不配合开门,只能强行破门了。” 警察的头还没点完,江清和退后了两步,脚上一个用力,把门踹开了。 没有一刻犹豫,江清和一个箭步跨进了屋。 昏暗的房间里,床上躺着明月和赵庆云,床边站着小孙,矮个子和小翠他们蹲在墙角抱着头瑟瑟发抖。 江清和的心都要炸了。 几个警察蜂拥而上,拷了矮个子他们回警局审问。 江清和上前查看,明月的衣衫完好,目测也没受到什么皮外伤,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 警察:“江先生,我先带他们回局里审问,肯定给您一个交代。” 江清和点头:“今天辛苦你们了,改日一定好好道谢。” 没过多久,北川公安局发布了公告,破解了连环贩卖人口案,解救被害者数十名。看着视频中抱头痛哭的一家人,明月和赵庆云着实后怕,此乃后话。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江清和凑到明月耳边小声道:“明月,别睡了,醒醒,回家了。”唯恐怕声音大了吓着她。 也不知那伙人给她们下了什么药,怎么叫都叫不醒。 江清和对剩下的两个警察果断道:“走,先去医院!” 江清和抱起明月,有警察见状赶紧抱起了赵庆云,紧随其后。 江清和抱着明月躺在了自己的车后座,车子一个甩尾一溜烟开走了,时不时地通过后视镜观察明月的情况,恨不得车子能飞才好。 医院里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呛得人难受。 穿白大褂的医生一边看着检查结果一边对江清和说:“两个小姑娘没大碍,血液里的迷药残留有点多,估计还有两三个小时就能醒了,你用冷水帮她们敷敷额头,醒醒神,会醒得快些。” 江清和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赶忙去医院小卖部买了干净的毛巾和盆,打了冷水帮明月敷额头,跑上跑下,热了一脑门子的汗。 病房里只剩下江清和与明月两个人,江清和一会摸摸明月的脸,一会又摸摸她的手,平日里他可不敢这么动手又动脚的。 一边敷一边嘴里念念有词:“明月,乖,别睡了,快醒醒,咱们回家了!”至于赵庆云,早不知被他忘在了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终于,在江清和的絮叨声中,明月长长的眼睫毛像蝴蝶煽动了下翅膀,整个人悠悠转醒。 一睁眼,看到旁边坐着的是江清和,“哇”地一声哭出来。 “呜呜,我们差点被拐了,吓死我了……” 江清和赶紧把明月抱在怀里安慰:“好了好了,没事了,坏人都被抓起来了。”一边轻轻地拍着明月的后背抚慰,一边腾出手来帮明月擦眼泪。 这还是江清和第一次见明月哭,哭得他的心都要碎了,对人贩子更加深恶痛绝。 明月哭够了,有点不好意思,哑着嗓子,带着浓重的鼻音问:“庆云呢?” “她在隔壁,好像还没醒。”江清和这才想起来还有赵庆云这么号人。 明月的心又提了起来:“我去看看她!”说着就要下床。只是脚底下还有点打飘,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了。 “别急,她好得很,我来扶着你慢慢走。” 到了赵庆云病房,看她毫发无损,明月这才放下心来。 明月一边等赵庆云清醒,一边问了江清和解救她们的经过,止不住感叹:“江清和,这次真的要好好谢谢你,没有你,我们现在都不知道会是个什么下场,在小人面前,我的武术居然没有用武之地,唉。” 江清和:“你们涉世未深,哪里能想到人心的险恶。” 明月想到江清和曾经的遭遇,更加感同身受了。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赵庆云也醒了,撑着脑袋,还是有点晕乎乎的。 稍一清醒,赵庆云就抱着明月好一顿痛哭,一边哭还一边打嗝:“呜呜,明——明月,嗝,对——对不起,嗝,都——都是我的错,嗝,差——差点害了你……” 明月赶紧安慰:“别哭了,不怪你,好在有惊无险,人贩子被抓住了,说不定能帮助别的破碎的家庭团圆,我们这波也算值了。” 等赵庆云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明月斟酌开口:“庆云,你还要去找你妈妈吗?” 赵庆云犹豫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支吾道:“想去,可是,我害怕再遇到危险,更连累了你。要不,等我再长大一点再去找她?”此时她眼眶已包不住眼泪。 听得明月鼻子泛酸,她知道赵庆云对母亲的渴望,真害怕她会受到二次伤害。 眼看着两个小姑娘又有要抱头痛哭的架势,江清和只好开口:“我开车带你们去。”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现在不到四点,开车过去两个小时,还来得及。” 赵庆云一听,忘了哭泣,江清和的形象在她眼里瞬间两米八,之前因为明月经常和江清和一起,她还偷偷吃醋来着。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早就看出来江清和对明月图谋不轨。今天江清和又是解救她们,又是要送她去找妈妈,感觉他还是很靠谱的,她决定以后可以考虑做江清和的助攻! 第10章 告白 从医院出来,太阳更加西斜,明月和赵庆云上了车后座,一行人马不停蹄地往赵庆云的母亲张霞家赶。因为有江清和亲自开车保驾护航,路上顺利了很多。又经过多方打听问路,终于找到了张霞家。 张霞现在的家是两层小楼,半新不旧的,门前用篱笆围了个小菜园子,和村里别家比不好也不坏。 赵庆云来的路上很兴奋,好奇又忐忑,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做过的最勇敢的事了。好奇妈妈现在长什么样了,由于她走的时候她还太小,印象里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忐忑的是,不知道妈妈见了她会是什么反应,两个人会抱头痛哭吗?电视上经常这么演的,相隔多年的母女历经千难万险终于重逢,抱头痛哭,互诉衷肠,当时她跟着掉了不少眼泪呢。 然而等终于到了地方,赵庆云才后知后觉地开始胆怯,迟迟没有勇气打开车门下车。 明月担心她,“要我陪你一起吗?” 赵庆云摇了摇头:“我自己可以的!”说着推门下车,鼓起勇气往院子里走。 她脑海里翻滚着电视剧上母女久别重逢相认,抱头痛哭的情景,心里更加坚定。 车上,明月担忧地望着她的背影,忧心忡忡道:“江清和,我真怕庆云再被她母亲伤害。” 江清和眼神幽深:“这个坎只能她自己过,我们帮不了她。” 两人有强烈的预感,这次认亲,恐怕只是赵庆云的一厢情愿,而不是双向奔赴。爱孩子的母亲,怎么会忍心十几年来对孩子不闻不问呢。 果然,约莫过了半个小时,赵庆云哭着跑了出来。 上了车,赵庆云催促着江清和:“我们赶紧回家去吧!太晚回去,我爸爸和奶奶要担心了!” 明月从赵庆云脸上懊悔、失落、沮丧的神情可以看出,这次认亲并不像她期待的那样圆满。 果然,赵庆云酝酿了一下,哇地哭得更大声了:“明月,我妈妈不要我了,呜呜,原来她并没有什么苦衷,我就是被我妈妈抛弃的!呜呜,什么母女情深,什么孩子是妈妈身上掉下的肉,都是骗人的!” 明月攥紧赵庆云的手,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自己是在父母的宠爱里长大的,没办法感同身受。 还是江清和打破了沉默:“有什么好哭的,你没有妈妈不也长这么大了,得到的关爱也不少。每个人的机缘都不一样,你天天把‘奶奶’挂在嘴上,我却连我奶奶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话糙理不糙,可是对着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小姑娘,而且还是刚刚经受过重大打击的小姑娘这样说,也太直接了吧。 明月看着后视镜里江清和清冷的眉眼,狠狠瞪了他一眼。 两人目光在后视镜里交汇,江清和忽地无声笑了。 非常不合时宜。 明月赶忙挪开了眼光。 赵庆云内心独白:你们两个要不要这么过分!?我还伤着心呢,你们就开始眉来眼去了! ********* 紧赶慢赶,回到南川市已经晚上十点过后了,明月和赵庆云由于晚归,分别被各自家长教训了一通。 两个人抱着电话互相吐槽。 忽地,赵庆云转移了话题:“明月,你觉得江清和怎么样?” 明月莫名其妙:“他挺好的啊。” 赵庆云:“你有没有觉得今天他很帅啊?要不是他,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会被卖到什么地方呢。想想真是后怕得很。” 明月也很后怕,她和赵庆云两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居然胆子大得瞒着家人独自跑那么远的地方。还好有江清和,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赵庆云催促:“明月你怎么不说话了?” 明月:“说什么?” 赵庆云:“……”她这个助攻可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得再加把劲儿。 于是赵庆云打算和明月打直球:“你有没有发现江清和对你很不一样?” 明月:“当然不一样啦,我们可是好朋友,又做了那么久的同桌。但是你放心,你和江清和在我心里是平起平坐的!” 赵庆云:“……” 赵庆云:“你真是榆木脑袋,难道你看不出来江清和喜欢你?” 明月:“???!!!” 赵庆云:“你没发现江清和对谁都是冷冰冰的,唯独对你有求必应,笑脸相迎吗?” 明月:“这,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吧?” 赵庆云:“你说,让江清和做你男朋友,你愿意吗?” 很多女孩子都有对爱情的幻想,都曾在心中无数次描绘过自己白马王子的形象。 明月把白马王子代入江清和的脸,嗯,长得帅,学习好,脾气好,懂得多,感觉还不赖。 明月被自己肉麻到了,感觉好像亵渎了江清和,虚张声势道:“瞎想什么呢?老班千叮咛万嘱咐不准早恋的,我是班长我得以身作则,你想害我?!” 赵庆云:“老班不准早恋是怕耽误学习,你和江清和早恋,那是负负得正好么。” 明月:“……”明月恼羞成怒直接挂了电话,原来赵庆云被打击到了会这么能言善辩! 可能是白天的经历太过波折,亦或是临睡前赵庆云的那番话起了作用,晚上明月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她一直跑啊跑,到处在找江清和,可是怎么也找不到。正焦急时,江清和突然出现在了前方,明月大喜,连忙跑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了江清和。 也许是刚刚找得太过心焦,失而复得的喜悦让明月有点按捺不住。梦里明月直接踮起脚尖,把自己樱花一样红润的唇印在了江清和的薄唇上。 第二天醒来,梦里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明月清楚记得自己吻上江清和时,内心是喜悦的,有一种得偿所愿的感觉。 明月心虚得不行,感觉自己好像亵渎了江清和。 到了教室,明月迎上江清和的目光,突然就觉得别扭起来,不敢像往常一样直视和打招呼。 明月腹诽,都怪赵庆云那丫,让她把江清和代入她男朋友,导致她现在还没出戏,怎么办?!现在她看江清和,好心虚啊。 男女之间的情谊,一旦跨过了友情线,就再也回不去了。 江清和打那后明显能感觉到明月看他的眼神和往常不一样了。 以前明月看他,眼睛里毫无杂质,纯粹又直接,现在看他的眼神会有点躲闪,有的时候还会悄悄红了耳尖。 江清和知道他等待已久的时机终于到了。 ********* 转眼到了除夕,江清和邀请明月晚上一起到南川的钟楼广场观看跨年仪式。 明月爱凑热闹,没多想就答应了下来,还拉上了赵庆云。 吃完团圆饭,江清和开着车等在明月家小区门口,看到明月旁边坐着赵庆云这个碍事的小尾巴,江清和竭力忍着把她丢出去的冲动。 赵庆云看出了自己不受欢迎,心想待会就找个理由跑路,免得被江清和用眼神戳穿。 赵庆云内心独白:明明横插一脚的人是你江清和好吧,你现在嫌我碍事,以后自有求我的地方! 赵庆云真相了。 若干年后,在江清和追回明月的过程中,赵庆云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钟楼广场上人山人海,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脸上洋溢着新春的喜悦。更是有一对对亲亲我我,搂搂抱抱,甜甜蜜蜜的小情侣,一起相约跨年。 由于时间还早,赵庆云提议先去看场电影,明月点头附和,江清和虽然不喜欢电影院嘈杂的环境,但也跟着去了电影院,看着明月被电影逗得前仰后合,揣在上衣口袋的手悄悄摸索着一个小方盒。 看完电影出来,已经是午夜时分。 明月走在赵庆云和江清和的中间,赵庆云觉得自己瓦数锃亮,受不住江清和时不时飘过来的暗示眼神,找了个理由,一溜烟跑了。 终于只剩下两个人了,江清和暗暗喘了口气。 明月单独走在江清和旁边,莫名地觉得心跳加速,脸颊发烫。 广场上突然躁动起来,原来是还有一分钟就要敲响新年的钟声了。 江清和转头深深看了明月一眼,拉着明月来到人少的地方,明月不明所以。 只见江清和突然单膝跪地,掏出一个蓝色的丝绒方盒,打开,里面是一枚钻戒,小巧的花瓣中间镶着一颗钻石,整个戒指很精巧,可见是用足了心思。 江清和深情地看着明月,“明月,你早已入住我的心里,现在,我可以申请让我在你的心里有一席之地吗?” 明月呆愣住了。 钻石有一克拉大小,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正好倒计时数到零,钟声敲响,新的一年来临了。烟花突然在漆黑的天空中绽放,广场上彻底沸腾起来了。 小情侣们望着彼此,纷纷相拥,情不自禁地接起吻来。 可能是受氛围的影响,明月内心有些荡漾。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那次做到的关于江清和的梦。 这么多人,明月有些不好意思,想拉着江清和起来,江清和却不动如山,一副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的架势。 “明月,我最落魄的时候是你陪伴我,治愈了我,往后,换我来照顾你,给我这个机会,好不好?” 第11章 恋爱 冬天的夜晚很是寒冷,说话都是连带着一串雾气,显得江清和的脸也雾蒙蒙的。 时间久了,有几个路人好奇地看过来。 明月咬着唇,心里在挣扎。眼前一幕幕地闪现与江清和相处时的情景。自己见证了他从孤僻阴郁,成长为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也许是因为江清和比她大三岁的原因,他总能给她独特的见解,考虑问题也更成熟,两个人的思想总是会产生共鸣。 江清和再接再厉:“明月,爱是隐藏不住的,是坦荡的,我对你的感情不只是友谊,你应该感觉到的,对不对?” 明月紧抿双唇,内心还在挣扎。 默了瞬,江清和装可怜:“明月,你还不答应么?地上好凉,我的膝盖要冻僵了。” 明月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江清和,剑眉星目,眼里的爱意好像盛不住快要溢了出来,眼波流转间,全是她的倒影。 这一刻,她承认,她被蛊惑了。 每个人都有追求美好爱情的权利,也都向往美好爱情能降临到自己身上。 明月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江清和欣喜若狂,立马把戒指套在了明月的无名指上,生怕明月反悔似的,戒圈大小刚刚好。 明月娇嗔:“江清和,你是不是搞错步骤了?钻戒是求婚环节用的,而且,好像也不应该戴在无名指上!” 江清和一只手牵着明月的手,一只手紧搂着明月的腰,把下巴搁在明月的肩膀上耍赖:“我不管,你现在就是被我套牢了!” 说着抬起头来,眼里充满憧憬:“明月,我现在可以行使男朋友的权利了么?” “什……什么?” 江清和用行动回答了她。 只见江清和弯下腰,把薄唇轻轻地贴在了明月红润饱满的唇上。 明月懵了,睁大了眼睛。下一秒全身像是有电流穿过,酥酥麻麻的。 江清和浅尝辄止:“吓到你了?” 明月:“没,没,不就是亲,亲嘴么,又,又不会少块肉。”一副见过大风大浪的模样,实则外强中干,耳尖都红透了。 江清和也不戳穿她,刮了刮明月的鼻子,宠溺地笑了。 这一晚,明月收获了人生第一枚钻戒,也开启了一段既甜又涩的爱情。她不明白,为什么上一秒还说爱她的人,下一秒就能放弃她。 ********* 跨年后,明月和江清和开始正式交往起来。因为之前两人之间已经建立了比较深厚的感情,正式确定关系后,两个人的爱情水到渠成,迅速升温,俨然一副热恋中的小情侣模样,江清和的粘人功力也越发修炼得炉火纯青。 明月顾虑到,班主任每次开班会都会三令五申,强调高中阶段要以学习为主,不能早恋,会影响学习,而她身为班长,得以身作则,所以问江清和能不能先隐瞒恋情。 江清和考虑到明月还小,也同意先不公开他们的关系,反正自己心里知道明月是他的女朋友就好。 高三面临着格外沉重的升学压力,谈恋爱并没有影响两人的学习,两个人互相陪伴,相互鼓励,因为有共同的奋斗目标而更加努力。下半学期的时候,两人的学习成绩稳稳位居年级前十名。 一中每年在高考倒计时一百天的时候都会举行百日誓师大会,以此鼓舞士气,鼓励高三学生努力拼搏,不负韶华。 誓师大会后有一个小仪式,每位学生都会在班级心愿墙上填上自己的心仪院校。京华大学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重点大学,更是明月从小向往的学校。两人不约而同把京华大学作为奋斗目标写在了班级心愿墙上。 有了共同的心仪院校,两个人对学习更加不敢懈怠。高考前的模拟考试,江清和一跃成为最大黑马,排名第二,明月还是位居第一。 终于,随着炎炎夏日的到来,迎来了万众瞩目的高考日。 十年寒窗苦读,高考被誉为是国内最公平的考试之一,多少人的命运因它而改变。 考试那天早上,明月吃着格外丰盛的早餐,冉爸爸特意换了身新衣服,梳了个新发型,意气风发,好像要上战场的是他,“闺女,今天老爸老妈送你去考试,成不?” 明月咬了一口鸡蛋,含糊开口:“不了吧爸爸,考点就在我的学校,路我熟得很。” 冉爸爸有些失落:“今天是你人生的重大日子,不想爸爸妈妈去见证?” 明月:“什么重大不重大的,之前您不是常说要平常心对待,就当模拟考的么?” 冉爸爸一拍腿:“对对对,平常心。可是别的同学都有爸爸妈妈接送,你不会觉得失落吗?” 明月不解:“有什么好失落的,平——常——心,爸爸,平时也没见您接送我上下学呀!” 冉爸爸:“……” 冉妈妈嗔怪冉爸爸:“闺女说不让送就不要送了,闺女说得对,平常是什么样的,今天还是什么样!” 明月心想,你们送我了,江清和怎么办?江清和可是和她约好了要过来接她的。 冉爸爸继续献殷勤,夹了根油条给明月:“闺女,今天要吃一根油条两个鸡蛋,考试得满分!” 明月有点无奈:“老爸,我们现在的满分早就不是一百分啦,您还当是我小时候呢?” 冉爸爸有点讪讪的,闺女打小成绩就好,他就没操过心,这次高考怎么说也是顶重要的考试,他觉得他得多上点心,哪成想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一时又有些感慨,那个小时候跟在自己后面的小跟屁虫,一转眼就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明月感觉到爸爸有点伤感,忙说:“老爸,你帮我装份鸡蛋饼呗,庆云心心念念好久了。” 冉爸爸忙不迭点头:“好,好!” 明月吃完早餐,招呼了声,拿上装着准考证的文件袋和鸡蛋饼,拎了个单肩包就出门了。 终于不用再背沉重的书包了! 江清和开车到明月家小区门口接她,看到明月只拎着小巧的单肩包,笑了。 上车后,江清和用眼神示意明月的包:“不错,很有信心嘛。” 明月:“那是,老班不是经常夸我有大将之风,越是紧张的时候越是淡定从容的。我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说着明月把打包的鸡蛋饼递给江清和:“喏,你要的鸡蛋饼。你说说看庆云给你背了多少次锅,你还对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每次明月从家里带早饭给江清和,都对父母谎称是带给赵庆云的,冉爸冉妈对赵庆云很是怜惜,没妈的孩子总是会受到些格外的照顾。 两个人的地下恋,明月没有告诉赵庆云,但赵庆云没少被拿出来挡刀。 江清和心想,谁让她那么粘你,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岂知人赵庆云是默默无名的大助攻,深藏功与名。 江清和吃完早饭,两人互相帮对方检查证件和文具是否有遗漏。 明月把文件袋递还给江清和:“真棒,都带齐了!” 江清和宠溺地笑笑,把明月的文件袋递给明月:“你也很棒,齐了。我放了巧克力在里面,饿了就吃点,补充能量。” 明月点头,翻了下,是她爱吃的牌子。当即就剥了一块巧克力赛到嘴巴里:“嗯,好甜!”顺手也剥了一块递到江清和嘴边。 江清和不爱吃甜食,皱皱眉头还是咬过。 明月满意地笑了。 一路上明月发现,江清和今天的心情好像尤其特别地好,不由打趣:“今天心情这么好,是迫不及待想大展身手了吗,江探花?”这是调侃上次江清和考了第二名。 江清和笑笑:“我是想到,还有两天,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谈恋爱了,身份即将被认可,有种媳妇熬成婆的感觉。” 明月虚张声势:“……怎么,和我地下恋还委屈了你不成?” “不敢不敢,我错了,老婆说的都是对的。” 明月:“……” 到了考点,到陪考老师那里报了道,两人互相说了句鼓励的话,分别往各自的考场走去。 坐在考场里等着发试卷的功夫,明月有一点紧张,更多的是兴奋。 兴奋的是十年寒窗,终于要画上阶段性的句号了,她和江清和约定好了等高考完就公开恋情,肯定能跌破很多人的眼镜,想想就好期待看到那些人惊讶的样子。又畅想了会和江清和的大学生活,卷子终于发下来了。 明月赶紧收起思绪,开始认真答题。 考生们奋笔疾书,一时间考场里只听到笔在纸上行走发出的沙沙声。 随着最后一门考试结束铃声的敲响,三天紧张的考试终于结束了。 考生们蜂拥涌出考场,微笑的,沮丧的,表情各异,无论怎样,从今往后,都需要靠自己去编写绚丽的人生了。 考完试明月和江清和汇合,两人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牵着手了。 赵庆云也是和明月一个考点,考完出来到处找明月,看到明月被江清和牵着的手,惊讶不已:“明……明月,你……你和江……江清和!!!” 江清和嫌弃地撇开了眼光。 明月:“如你所见,我们谈恋爱啦!” 第12章 生病 赵庆云有一种“没想到我还有当月老的潜质”的自豪感,又有一种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失落感。 明月想到瞒着赵庆云这么久,有点内疚:“走,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好饿。”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赵庆云坐上了江清和的车。 看在明月的份上,江清和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电灯泡,只能忍了。 赵庆云盘问明月:“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连我都瞒,说好的我是你的小可爱呢?咱们两姐妹应该没有秘密才是!” 明月不好意思:“没多久啦,才几个月。” 赵庆云不干了:“几个月?还‘才’?” 明月安抚她:“好啦,对不住啦,我们谁都没告诉,怕被叨叨。” 赵庆云一副了然的样子:“懂了,怕被镇压是吧?” 明月心照不宣地笑。 赵庆云觉得这口气要找回来:“你们得补偿我,我要去吃最贵的料理!” 江清和:“尚品轩可以吗?” 赵庆云对江清和还是有点犯怵:“……勉强可以。” 明月看着赵庆云怂怂的样子,不厚道地笑了。 今天料理店里的人尤其多,大部分是家长来犒劳刚考完试的孩子。 赵庆云吃得热火朝天:“明月,这个超长暑假你有什么打算吗?” 明月说出自己的打算:“我们打算去西北旅游,去骑马,骑骆驼!”每当学习苦闷的时候,明月都会畅想一番等考完试的肆意生活来解压,最大的心愿是去西北骑马在大草原上自由自在地奔跑。 赵庆云眼睛发亮,顾不上吃了,脸上写满了“带上我!带上我!”的神情。 明月补充:“和江清和。” 赵庆云泄气,委屈巴巴地看着明月。 明月最受不了赵庆云用这种委屈巴巴的眼神看她,转头用眼神询问江清和的意见。 江清和夹了一个寿司给明月,淡淡开口:“想都不要想。” 赵庆云瞬间炸毛,在江清和面前敢怒不敢言。明月只得安抚,又点了一堆赵庆云爱吃的,赵庆云只能化悲愤为食欲。 吃完饭,江清和送明月她们回家。到小区门口,江清和想像往常一样给明月来个吻别,刚凑近明月脸旁,吻还没落下,就感觉后排有一双眼睛瞪着他,低咒了一声,他忘了车里还有一个赵庆云,只得佯装是给明月解安全带。 明月“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下了车,晚风习习吹来,两人徐徐向家里走去。 赵庆云凑到明月耳边八卦问道:“明月,你和江清和孤男寡女去旅游,不怕……发生什么吗?” 明月不解其意:“发生什么?” 赵庆云用一副我已经看穿了你,你不要装的表情,“就是男女之间会发生的,你懂的。”说着还挤眉弄眼起来。 明月打趣她:“我是不懂,不过你倒是挺懂的嘛。” 赵庆云:“……” 明月:“好了,不逗你了。江清和说要等我成年才可以。” 赵庆云:“你这么信任他?” 明月:“你懂我的,我和别人相处都是先抱着信任对方的态度,他打破了我对他的信任,想重建就难了。” 赵庆云感叹:“你真是冷静得可怕,还好我是你的好朋友,嘿嘿。” 明月给她分析:“你这是占据了地利优势。”赵庆云家就在明月家楼上。 赵庆云得意:“我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你还一套一套的。”明月嘱咐:“对了,我谈恋爱的事儿我爸我妈还不知道呢,你先帮我瞒着啊,等上了大学再慢慢透露给他们。” 赵庆云用一种了然的神情看着她,怅然道:“懂,我都有一种辛辛苦苦种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更何况叔叔阿姨呢。” 明月:“……” 赵庆云哀叹一声,又高兴起来:“明月,我觉得这次发挥得还不错,京华大学我是不想了,我想报京华市的其他学校,这样还可以继续和你作伴。” 明月:“好啊!”京华是一线城市,高校众多,工作岗位也多,很适合年轻人拼搏锻炼。 赵庆云扮可怜:“到时候你不会嫌我是电灯泡吧?” 明月调皮道:“怎么会?至于江清和会不会嫌弃,我就不知道了。” 赵庆云:“……” 彼时明月没有预料到的是,她在京华大学并没有等来江清和。开始的时候还会满怀期待等着江清和去找他,后来慢慢地,她就没了期待,再慢慢地,她就把江清和给忘了,也可能是放在了心中隐蔽的角落,任其生灰。 ********* 明月是个有计划的人,出去旅行,少不得先做好攻略。为了这份攻略,明月着实费了不少功夫,打印了好几页a4纸,什么时候换乘,住什么酒店,去哪个景点,带什么东西等等,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攻略做好了,明月和江清和才着手定好了去西北的机票和酒店,并开始置办起旅行要用到的装备。 一切就绪,正在明月憧憬着就要去大草原策马奔腾的时候,她接到了江清和打来的电话。 江清和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生硬和无助:“明月,对不起,毕业旅行我去不了了,奶奶突然病重了,我需要陪她到申城治疗。” 明月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她知道奶奶对江清和的重要性,焦急问:“奶奶现在没事吧?” 江清和:“医生说年纪大了,不好说。南川这边的医疗条件没有申城好,所以打算再去申城那边看看。” 明月:“打算什么时候过去?” 江清和默了默,开口:“已经在去的路上了。对不起,来不及和你当面道别。” 明月:“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又不是故意的。你去申城要小心,也要保重好自己,照顾好奶奶,旅行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再去。” 江清和点了点头,想到明月看不到,又开口:“嗯,你也要好好的,一定要注意安全,万事多加小心,不要一个人去旅行,让赵庆云陪你。” 明月知道上次她差点被拐的事情吓着江清和了,满口答应下来,“知道,庆云早就想去的,正好你去不了了,我们两个一起去。” 挂了电话,明月惆怅了一番,着实为奶奶担心。 江清和不知道的是,申城的家里,还有一大摊烂事等着他。 ********* 江清和一行到达申城时已经是华灯初上。 一行人直接驱车来到申城第一人民医院,这是申城最好的医院,早有数位权威专家等候在科室。 江宛宜也等在医院,而她丈夫刘雄志却不见踪影。江清和发现,江宛宜好像比上次见她时又憔悴了不少。 匆匆把杜雅岚推进急诊室,一个多小时后,专家会诊完,给出的建议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由于年纪大了,先进行保守治疗。 众人提着的心才稍微松懈下来。 江宛宜许久不见儿子,觉得江清和好像又长高了些。最近她身心俱疲,家里公司两团乱,没顾上南川那边,心里很是内疚。 “清和,累了一天了,先回家好好休息吧,妈妈把房间已经给你收拾好了,奶奶这边妈妈也已经安排了护工看护。” 自从江清和去了南川,就再也没有回过申城,新家更是去都没去过,之前都是江宛宜独自去南川看他,而刘雄志从来没有回南川看过江清和。 江清和点点头,今天神经紧绷了一天,又随车从南川到申城,一刻不停歇,的确是有些疲惫了。 江家的司机早已等候在医院外面。 一路上车水马龙,灯火辉煌,可江清和总觉得这座城市冷冰冰的,没有南川有人气,一点归属感都没有。 车子往市区行驶,车厢里很安静,江清和与母亲向来不是很亲近,还是江宛宜打破寂静:“考完试了?” 江清和点头,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江宛宜问道:“考完试有什么打算?有想好报什么学校了吗?”按江宛宜的想法,她想让江清和出国留学,她觉得国内高校的那一套对江清和以后继承家业没有太大的帮助,可她也知道她在江清和面前没有话语权。 江清和:“打算报京华大学。” 江宛宜斟酌着开口:“清和,之前为了保护你,妈妈不得不把你送去南川。现在你已经长大了,妈妈希望你能出国留学,或者来申城读大学。” 江清和摇了摇头。申城对他来说很陌生,很冰冷,而京华将会有他全心全意在乎的人,一个给他温暖和希望,会陪他走完慢慢人生路的人。 江宛宜看江清和兴致不高,也想着孩子奔波一天累了,以后再循循善诱,就止住了话题。 闹中取静,车子开到了市中心的别墅区御庭别苑。这个别墅区虽然是在市中心,但是整个环境很清幽。这里不管是到公司,还是到商圈都很方便,当初江宛宜花了很多心血来打造这个新家,为的是迎接江清和回来。可惜江清和没回,先住了一个小野种在这里。 江宛宜一想到刘雄志的私生子刘承宏,一阵厌恶涌上心头。 第13章 条件 智能门禁自动识别到车牌,开门放行,车缓缓行驶在别墅区主路上。 别墅区中心位置,赫然伫立着一栋三层高的欧式建筑,此时灯火通明,一片璀璨。 江清和下了车,看着面前的房子,只觉陌生,一点都没办法和“家”这么温暖的字眼联系在一起。 江宛宜看江清和站着不动,小声招呼:“进去吧,妈妈让王妈准备了很多你爱吃的菜。” 进了门,房子装潢处处尽显奢华,罗马柱美观大气,水晶吊灯折射出绚丽的光芒,家具和装饰品均是出自名家之手,作价不菲。 “噔噔噔”,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跑了过来。他是江清和父亲刘雄志的私生子,刘承宏。光听这名字,就能感觉出刘雄志对他寄予的厚望——子承父志。 江清和知道他是父亲的私生子,他离开申城的时候,他还很小,没想到一别多年,他已经登堂入室了。 刘承宏有点戒备地看着江清和,问江宛宜:“妈妈,他是谁啊?为什么到我们家来?” 江宛宜掩饰住眼里的厌恶:“他是你清和哥哥。”每次听到刘承宏喊她“妈妈”,她都生理性地反胃恶心。 刘承宏登时哭丧着小脸,指着江清和哭闹起来:“不要哥哥,不要哥哥……”刘承宏的保姆李妈,平日里没少在他耳边煽风点火,说什么他还有一个哥哥,迟早会回来和他分财产,让他在江宛宜面前多扮乖。 江宛宜头疼地看着刘承宏,眼里的厌恶快要遮不住了。她好像看到刘承宏掏出他的玩具枪,朝着清和“砰砰”扫射。现在连这个小野种都想来伤害她的儿子了,那个女人果然生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江清和的心里却毫无波澜,不是在意的人,懒得费工夫搭理他。 李妈听到动静,赶紧过来想把刘承宏哄走,刘承宏撒泼耍赖要赶江清和走,一看就是被宠坏了。 连拖带抱,李妈终于把刘承宏弄了走。 江宛宜藏起眼里的厌恶问王妈:“刘董回来了吗?”刘董指的是江清和的父亲刘雄志,现任旭创集团的董事长。 要不是为了儿子,江宛宜根本不想见到刘雄志。她察觉到,随着刘承宏的长大,刘雄志对她和江清和的忍耐要到达极限了。数次看到他和几个心腹密谋,要除掉她和江清和,好侵吞公司的资产。 这些年,她的股权一再被稀释,从持股第一被稀释到第三,现在公司里持股最多的是刘雄志,而刘雄志还威逼利诱她签了一致行动人协议。 王妈犹豫着开口:“一早就打了电话,说是要开会,怕是来不及回来吃饭……” 江宛宜心里窝火,她还不知道他什么德行,肯定是去找哪个狐狸精了。 她只有这一个家,他都不知道在外面置办了多少个家了。儿子好不容易回来,让他回来吃个团圆饭都不愿意。想到这些年刘雄志对江清和不闻不问,心里更恼火。 压抑着火气,江宛宜换了副慈眉善目的面孔对着江清和:“你爸爸有事,不管他了,我们先吃饭吧,奔波了一天,饿了吧?” 江清和可有可无地点点头,内心毫无波澜。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 偌大的餐桌上只有江清和与江宛宜两个人,江宛宜看着儿子,已经长成大小伙了,心里老怀安慰。 江宛宜数次起了话头,想增进下母子感情,只是江清和总是不咸不淡的,三两个字就结束话题,江宛宜渐渐地有些失落,再也无法开口。 干巴巴地吃完饭,江宛宜带着江清和到他的房间。江宛宜把旧家里关于江清和的东西都拿了过来。 江清和看到旧物,心里泛起涟漪:“谢谢妈妈。” 江宛宜受宠若惊,满怀欣慰。这声妈妈是江清和今天第一次开口这么叫她。 “你好好休息,妈妈不打扰你了。” “嗯,晚安。” 江宛宜连连点头:“好,好。”说着出了房间顺势关上了门。 江清和洗漱完躺在陌生的床上,拿出手机给明月拨打电话,那边很快接通。 明月:“喂~你那边怎么样了,奶奶还好吗?” 江清和:“暂时稳定住了。” 明月:“那就好,奶奶吉人天相,会没事的。” 两人拉拉扯扯聊了许多,明月问:“你预计什么时候能回来?” 江清和:“估计没那么快,想我了?” 明月:“……美得你!我是想奶奶了!” 江清和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两人又闲聊了会,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此后十来天,江清和一直在医院陪伴奶奶,奶奶的状况也越来越好。 高考出成绩的日子终于来了,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人成绩考得都不错。 经过一番查找资料和咨询前辈,两人决定报京华大学。 正在两人畅想美好未来时,变故发生了…… 刘雄志对大儿子江清和抱着不闻不问,放任自由的态度,但是对小儿子刘承宏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心里知道,因为江清和被绑架,自己不愿意掏赎金,被江宛宜记恨上了,江清和和他的感情也更加淡漠。所以刘雄志根本不指望江清和,而是把刘承宏当做公司的继承人进行培养。 刘雄志也知道,不能光靠钱财来维系父子之情,适当的时候也需要多些场合增加父子之间的骨肉亲情,所以刘承宏的生日他从未缺过席。 那天是刘承宏的生日,往年江宛宜为了公司利益,会在刘雄志面前勉强上演一出“母慈子孝”的戏码,可是这次生日她忍不了了,因为刘雄志把刘承宏的生母钱贝贝带回家来一起过生日,真真是打江宛宜的脸。 由此可见他在心里对江宛宜的不削一顾,现在更是连装都懒得装了。 钱贝贝被刘雄志给了一笔钱打发后,过了一段颇为肆意挥霍的日子,有钱傍身,还是个漂亮的女人,男人就像苍蝇一样凑了上来。 钱贝贝交了不少男朋友,没成想阴沟里翻船,遇到了骗子。钱贝贝本来就不是个聪明人,这个骗子男友以做生意稳赚不赔的名头,把她迷得三魂五道,最后将她骗得分文不剩,而后逃之夭夭,钱贝贝落得个人财两空。 有钱时围绕在她身边的塑料姐妹,势利得很,一看她变成了穷鬼,二话不说把她踢出了朋友圈,钱贝贝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钱贝贝一边骂骗子男友不得好死,一边恨塑料姐妹狗眼看人低。 还好他们都不知道她有一颗摇钱树,她和他们玩耍的时候留了个心眼,没有告诉他们她可是大名鼎鼎旭创集团继承人的生母。 在钱贝贝眼里,刘承宏就是她的摇钱树。 她就不信了,她能勾搭上刘雄志那个老色鬼一次,肯定就能勾搭上第二次。 于是钱贝贝又找上刘雄志,在他面前颇为凄惨可怜地诉说对他的不舍,对儿子的思念。 要说钱贝贝的确是有两把刷子,长得也够漂亮,美人柔弱可怜,在面前泪眼婆娑,楚楚动人,没几个男人能不动如山,更何况曾经也是一张床上睡过的。 男人都有劣根性,很快,两个人又勾搭在了一起。 这天刘承宏过生日,钱贝贝施展美人计,诉说自己十月怀胎如何辛苦,对刘承宏是如何亏欠,都没有陪他过过一次生日,觉得非常遗憾,自己有心想去陪儿子过生日,但是又怕江宛宜不高兴。 刘雄志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钱贝贝,一时上头,心想不就是想一起过个生日吗,这有何难。江宛宜连他的私生子都帮着养了,还差过这一次生日。想着江宛宜现在完全被他拿捏,大手一挥,答应了下来。 刘雄志带着钱贝贝来了御庭别苑,这次钱贝贝的目的可不是捞一笔就走人,她想取代江宛宜的位置,当上旭创集团的女主人,把曾经看不起她的人踩在脚下。 这天白日里江清和继续在医院里陪护奶奶,江宛宜也不想让他参加这种虚情假意的生日宴会,更不想他看到自己的妈妈没有自尊地曲意逢迎刘雄志父子。 江宛宜强撑着的笑容,在看到刘雄志身边的女人时彻底破碎了。 刘承宏看到父亲回来了,欢快地跑上前,嘴里一直嚷嚷着“礼物”。 他看到刘雄志旁边站了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好奇地盯着钱贝贝看。 钱贝贝赶紧上前把费尽心思准备的礼物递给刘承宏。 刘雄志适时开口:“承承,这位阿姨是爸爸的朋友,今天来给你过生日的,来,叫阿姨。” 刘承宏把玩着钱贝贝送的玩具,敷衍地点了点头。 虽然刘雄志嘴上让刘承宏叫钱贝贝阿姨,但是江宛宜看来刘雄志钱贝贝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而她是那个外人。 刘雄志现在是完全不顾及她的颜面,不畏惧父亲留在公司的老人。 看着刘雄志他们三个人凑在一起亲密的画面,江宛宜脑袋又开始嗡嗡嗡地响,总感觉他们是在密谋着什么,好把她和江清和除掉,彻底占有公司。 不行,她不能让他们得逞,她要保护好儿子,保住父亲留给她的公司。 ****** 江清和接到警局的电话时,愣住了,那个在他眼里一直懦弱的母亲,居然下毒杀了刘雄志父子…… 刘雄志三人被送到医院时,医院觉得苗头不对,赶紧报了警。 警察传讯了江宛宜和几个佣人、司机,很快江宛宜主动交代是她投的毒,杀人动机是她察觉到刘雄志伙同情人,想谋杀她和自己的儿子,霸占家产。 江宛宜被暂时拘留在派出所。 江清和听到江宛宜涉嫌杀人,顿时如五雷轰顶。 江清和不敢把消息告诉病房里的奶奶,可是才二十岁涉世未深的少年,面临着家里的突变,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尝试各种方法,试图能让母亲有一条生路。 这个时候江清和更深切地体会到,自己的力量是多么的薄弱。 事情很快上了申城的各大新闻头条,旭创集团内部也是人心惶惶,董事长突然去世,董事长夫人被羁押,公司将何去何从? 旭创集团的最大股东是刘雄志,持股48%,第二大股东是沈坤明,持股20%,第三大股东是江宛宜,持股19%,第四大股东是杜雅岚,持股8%,其他都是零星的小股东。 沈坤明是土生土长的申城人,他的父亲沈烨是申城高官。刘雄志当初把江家产业从南川搬迁到申城,初来乍到,少不得要拜码头,寻找庇佑,当时找到的是沈坤明,并答应用旭创集团的股权作为交换条件。 现在刘雄志和他的私生子都死了,没有父母双亲,按法律规定,股权应该由江宛宜和江清和继承。但是江宛宜故意杀了两个人,就算不判死刑,做个十几二十年牢也是逃不了了。 正当江清和求助无门时,沈坤明主动联系上了他。 旭创集团总部大楼位于申城最繁华的商业圈,外表气势宏伟,内里装修考究。 这还是江清和第一次来旭创集团总部,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情境。 秘书带领江清和来到沈坤明的办公室,江清和注意到门牌上写着“首席执行官(ceo)”。 沈坤明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江清和,虽然这几天心力交瘁,但是到底是年轻人,身上意气风发之意挡都挡不住,是个可造之才,未来可期,自己是越看越满意。 沈坤明开门见山:“我知道你最近在到处想办法救你的母亲,我想,我可以帮你。” 江清和从江宛宜的只言片语中听过这个人,知道这是个不好对付的,也知道自古锦上添花者众,雪中送炭者少,对沈坤明始终保持着戒备:“您想怎么帮?” 沈坤明双手交握,不疾不徐,胸有成竹:“你母亲这个事,可大可小,我甚至可以让她避免刑罚。” 江清和也不和他兜圈子:“您的条件?” 沈坤明爽朗大笑:“不错,对我胃口,我喜欢和直爽的人打交道,你比你父亲强多了。” 尽管江清和内心是多么的不情愿,但是当时他别无选择,还是答应了沈坤明的条件,背叛了自己和明月。 第14章 现实 晚风徐徐吹来,明月内心的浮躁也被吹散了些。 明月尽量平静道:“所以当初你不留一言,一走了之,这就是你对我们那段感情的交代?” 江清和急忙解释:“我发了短信给你……那天我的手机坏了,借了别人的手机发的短信……” 明月仔细回想了一下十年前发生的事情,自己还是对这条短信一点印象也没有。她记得她在江清和去申城后手机被偷过一次,可能就是那段时间错过了他的短信。 一切都是阴差阳错。 “短信这茬揭过。那分手呢?就因为你家里出了变故?遇到点事情就搞分手这套,这就是你的责任和担当?” 江清和面带痛苦:“明月,当初我真的别无选择,我的两个叔伯对公司虎视眈眈,我的母亲前路迷茫,而我自己也是朝不保夕,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根本无法保护想保护的人,我深刻意识到,唯有自己变强了,才能保护爱的人,我想等我变强了再来找你……” 明月之前也无数次猜测江清和不告而别的原因,渐渐地她不想知道了,再慢慢地,她把江清和给忘了。此刻听到江清和说这些,她内心毫无波澜。 明月看了看手表,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了,她居然坐在车里听江清和絮叨了两个小时,追忆过去,真是要疯了。要不是她有老师交代的任务在身,她宁愿躺在沙发上脑袋放空,做没有思想的撸狗工具人好么。 明月打断江清和:“江总,您看时间也不早了,我先上去了,今天实在太累了,您也早点回去休息,我们明儿再见。对了,我这车你就开回酒店吧,我明天早上打车过去。”说着打开车门下了车。 一阵冷风吹来,明月有些冷,默默裹紧了外套,头也不回地往单元门走去。 江清和望着眼前的住宅楼迟迟未动,看到十七楼有灯亮起,才转动方向盘,向小区外驶去。 明月刚在门口站定,正准备按指纹呢,就听到了门里传来的哼唧声。 原来是明月养的小边牧奔奔听到了脚步声,知道主人回来了,在玄关哼唧着撒娇。 刚打开门,奔奔就冲了过来,尾巴摇成了螺旋桨,才一个白天没见,却像是久别重逢般热情。 “好啦好啦,妈妈回来了,奔奔饿不饿啊?今天在家有没有捣蛋?”明月抱着奔奔往它的房间走。奔奔是一只六个月大的黑白边牧,男孩子,体重快要到三十斤了,明月抱着它已经有点吃力了。 奔奔的饭盆被它舔得锃亮,水盆倒是剩了些水。 奔奔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明月给饭盆里添了些粮。趁着奔奔大快朵颐的功夫,明月在家里巡视了一圈,嗯,没有拆家现场,明月满意地点了点头。 风卷残云般吃完饭,奔奔叼着它的牵引绳过来,围着明月转着圈,示意要出门遛遛。原本每天是早晚遛两趟的,今天有事耽搁了只遛了早上那次,虽然今天已经很累了,明月拧不过它,还是套上牵引绳出了门。 月朗星稀,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陪着奔奔玩了会,明月胸中的烦闷就烟消云散了。 第二天,明月来到君悦酒店,江清和穿着一身休闲装,早已等在大堂,拿着电脑正在处理公务。见明月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从门口走来,颇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好像时空交错,回到了十年前,两人恋爱后的每个周末,他都会等在明月家小区门口,一起偷偷去约会。 明月昨晚已经想通,她和江清和那一段往事,早已随风飘逝,如今大家都已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十来年,面具早已经“焊”在了脸上,把他当成正常的工作伙伴对待,再合适不过。 昨晚老师特意交代,之前计划成立的新材料基金,洁能集团是最主要的拉拢对象。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明月他们实验室的新材料研发不是很顺利,一期项目资金已消耗殆尽,二期只能他们自己想办法募集,可不是个小数目。很多时候,科研的投入产出比极低,许多人都中途转行,也是令人唏嘘不已。 为了项目资金,明月耐着性子陪江清和打卡了好几处京华着名景点,明月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十来年,接待了一波又一波人,对这几处景点的熟悉程度已不逊于导游了。 和明月并肩徜徉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好像这十年的间隔不复存在,仿佛穿过了时光的隧道,他们还是曾经的样子,没有了纷纷扰扰的各种事,江清和觉得自己漂泊无依的整颗心都安稳下来。 明月这边就不这样想了,好不容易熬到日落,明月提出送他回酒店,今天的行程到此结束。 江清和有点念念不舍:“……嗯,那个,我请你吃晚饭?算是感谢你一天的陪伴。” 明月想直截了当地拒绝,又怕太生硬,只好委婉道:“不好意思啊,晚上约了人呢?” 江清和挑眉,有点不信:“哦?约的谁?你不方便的话我请王教授吃饭好了,不然一个人吃饭也太可怜了些。” 明月听出了他话里的威胁之意,又怕他真的去找老师,老师最近身体有些抱恙,这种小事还是别打扰他老人家较好。只是约了人本就是借口,这个时候大家都去愉快地过周末去了,只有她还在苦逼地应酬着,越想对江清和就越不耐烦起来。 由于的确是不想和江清和单独吃饭,明月寻思了一圈人,这个时候让赵庆云来救场最合适了:“约了庆云,江总应该还记得她是谁吧?” 江清和点头:“记得,贪吃又爱哭,还是个锃亮的电灯泡。” 明月腹诽,怎么还这么毒舌。什么贪吃,明明是她带给庆云吃的,被你抢走不说,现在还来倒打一耙。至于电灯泡,我们之前约会的时候可没少拿庆云当幌子,这个时候就过河拆桥了?! 江清和现在脸皮厚如城墙:“我也许久不见赵庆云了,不介意的话一起,也叙叙同学情?” 明月彻底无语住,得咧,同学情都搬出来了,牵强是牵强了点,但也的确是个情分。 明月:“这个我得问一下庆云。” 明月发消息给赵庆云:庆云,有空没,一起吃晚饭啊? 赵庆云几乎是秒回:你不早说,我刚吃完。 明月:哦,有人想请你吃大餐的,真遗憾。 赵庆云:什么大餐?!我觉得我还可以吃下一头牛! 明月:不会消化不良? 赵庆云:小瞧我了不是。还发了个叉腰的表情包过来。 明月:好啊,胃口这么好,江清和想请你吃饭,你在哪,现在过去接你? 赵庆云发来三个醒目的感叹号:!!! 赵庆云:是咱们认识的那个江清和?你遇到他了?欸,你怎么不手撕渣男,还要和他吃饭呢? 明月:他很有可能是我们实验室的金主爸爸,所以…… 赵庆云:……订的什么地方?我现在过去。 几个人约好尚雅轩见,赵庆云自行前往,一路上江清和与明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江清和:“赵庆云也在京华?” 明月握着方向盘,直视前面的路段,有些堵车,随口应道:“对啊,她也在这边读的大学,保送了研究生,现在留在这边当了小学老师。” 江清和点头:“小学老师,倒是挺合适她的。” 明月:“是啊,庆云生性单纯,小学老师工作环境简单,是挺合适她的。” 江清和:“你呢?大学老师会不会压力很大?” 明月:“还好吧,就是科研压力有点大,还都是烧钱的玩法,尤其是最近,资金特紧张。还有带的学生都是大孩子了,主意大得很。” 江清和:“资金紧张,怎么说?” 提到资金这个事,明月显得有些苦闷:“光是这个经费的申请就够头疼的,现在国家的钱也不是那么好拿的。虽说我们学校专业都不错,但是外面也在全面开花,我们紧迫感也更强,所以学校领导让我们多拉拢社会资本。就你看到的,最近几届的论坛是越来越商业化了。” 江清和附和:“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们公司正好打算找高校搞一个合作研发的项目。” 明月来了兴趣:“可以啊,挺好的,方案定了吗?” 江清和:“暂时还没有,有几个备选方案高层还在商讨,打算先邀请几所高校做个路演,怎么,你们感兴趣?” 明月:“当然,洁能集团财大气粗的,你们提供资金,我们提供研发,双赢的事儿啊。这事是谁负责的,方便引荐一下吗?” 江清和沉吟片刻:“这事是我全权负责的,到时候我把邀请函发你。” 明月开玩笑道:“那感情好,今晚这饭还是我来请吧,感谢江总信任。” 江清和也笑了:“一码归一码,今晚是感觉你今天陪我一天,至于合作的事,就是另一码事了。” 明月搞不清江清和的心思,不过能被邀请去路演,也算是拿到了敲门砖了。 到了尚雅轩,赵庆云也刚到,一行人前往包间。 尚雅轩是京华市有名的中餐厅,人均消费不低。 落了座,寒暄了一番,赵庆云看看明月,又看看江清和,心里很是为他们惋惜了一番,真真是郎才女貌,高中的时候就觉得两个人很相配,如今这么瞧着,不论是外貌,还是气质,依旧是奇妙地合拍。不过,江清和抛下明月一走了之,妥妥的渣男行为,不能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赵庆云摸不着明月的想法,只低头默默吃饭。 明月问:“江总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江清和:“明天就回,那边还有事情需要了结。” 明月点头表示了解,那么大公司的高管,忙是肯定的。 江清和笃定地看着明月,补充道:“不过这次我真的很快就回来。” 明月诧异地抬起头,其实通过今天一天的相处,她能感受到江清和对她的心思,不过也于事无补啊,她觉得两人目前除了未来可能的合作关系,就没有别的了。所有江清和这么一说,她也只是回避性地喝了口水。 三个人不尴不尬地吃完饭,江清和没有理由赖着明月了,只得回酒店。 这次没让明月送,他的助理张洋来接的他。 张洋觉得这次是他和江总有史以来最轻松的出差了,日程不像之前那么繁忙,回公司说给别的同事听估计都不会相信,江总在公司里可是出了名的工作狂,早出晚归是常态,一小时恨不得当两小时用。 车队排成长河,看着陌生的街景,江清和也觉得很亲切,许是因为心上人在这里,而自己不久也将会在这座城市落地生根。 江清和交代:“你通知下去,即刻筹备总部迁过来的事,越快越好。” 张洋早听闻总部要搬回国的消息。洁能集团的总部在a国,但是具体的运营还是在国内,搬到国内对公司的发展利大于弊。 只是毕竟是跨国搬迁,很多琐事还需要操心。 “对了,在这里的阳光城小区帮我弄套房子,要大点的,最好离20栋近些。”江清和补充道。 张洋:“好的江总。” 第15章 合作 明月刚回到家里,就接到了赵庆云的视频邀请。 赵庆云有点气愤:“明月,什么情况啊,你怎么和江清和一起的,这渣男一走了之,怎么还好意思回来的!” 明月三言两语说了这两天的经过,解释道:“我也不想搭理他,可是身上有任务,不得不低头呐。” 赵庆云长叹一口气:“欸,不过有一说一,江清和如今比十年前还要帅啊,可惜啊可惜。” 明月笑:“有啥可惜的,他那么不负责任一人,早断了算是及时止损了。” 赵庆云:“可是我看他今天看你的眼神,不像是断了的意思。” 说到这,明月也有点烦闷:“我也搞不懂他怎么想的,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毕竟还想和他公司合作,那个合作项目他是负责人。” 赵庆云撇撇嘴:“江清和不会是娶了什么大老板的女儿吧?不然他的职场也太顺利了些。” 明月想到老师对江清和的评价是单身的青年才俊,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可能的确是能力出众吧,不过他家本来条件就蛮好的。” 刚挂了赵庆云的视频,明月手机里就收到了江清和发来的消息:今天很开心,谢谢你。 明月头大,只得social一番:没关系,应该的。 江清和:我发你路演的报名表,你把基础信息填好后我再把邀请函发你。 明月来了精神,填好表后果然收到了江清和发来的邀请函,时间在十日后,还来得及准备。 江清和走后,沿用之前追明月的策略,每天早晚会发几条消息,找找存在感。无关工作的消息,明月高兴的时候回两句,不高兴的时候干脆视而不见。 为了应对路演,她又开始了繁忙的工作。 她担任组长的课题组,因为科研难度大,进度缓慢,资金紧张,现在面临了很大的困境,她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 这个课题组都是青年教师和博士,研究的课题是燃料在新能源方面的应用,太过超前,资方虽然感兴趣,但是真正让他们掏钱,个个又装傻又哭穷。 王教授给她引荐了几个资金方,但是双方都没谈拢,要么是自己嫌弃别人插手太深,要么别人嫌她初出茅庐,总之难以两全其美。 这次如果能拿下洁能集团,那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不用愁资金了,只需要专心搞研究就行了。 转眼就到了十日后,是路演的日子,地点定在隔壁市洁能集团的子公司,明月带着团队里的几个老师学生头天晚上就过去了。 本来明月还是挺信心十足的,毕竟以她的了解,国内能打的科研团队数得过来,而京华不仅抬头响亮,也的确有真材实料,然而一到现场有点傻眼,还有好几个国外知名高校来参加路演,甚至他们发表的期刊还被她反复研究学习过。 江清和这次没到现场,是视频参加的路演。 整场路演一共有八个团队,一整天时间才结束了活动。 回程的路上,车里有些沉默,有一家国外的团队明显比他们的成果更丰富,技术含量更高。 同行的李老师有些担忧地问:“冉老师,你说我们有戏吗?我怎么觉得有点虚呢?” 明月也没底:“我也不知道洁能会选谁,不知道他们负责人什么想法,不过我们优势也很明显,洁能想在京华甚至国内更有一番作为,和本土团队合作是上上之选。” 果然,稍晚的时候江清和就打来电话:“明月,我们综合考量了一下,你们团队最合适,你看有什么条件尽可提,我来安排拟协议。” 明月没想到如此顺利:“我还以为你们会选那个国外的团队。” 江清和:“他们团队的成果的确比你们更先进,不过也是太先进,落地上难度会大很多,我们最终还是要把科研成果转化成生产力的,而且我们更相信京华的本土优势。” 明月了解,太过先进更可能会扯着跨,反而不好了,京华的本土优势的确比那个国外团队优秀。 江清和补充道:“不过我们有一个附加条件。” 明月细眉微皱:“哦?说来听听。” 江清和:“我想邀请你当公司的技术顾问,总部搬来京华,还缺一位技术顾问。” 明月有点不愿意,这得和江清和扯皮到什么时候啊,尤其在明知江清和对她有某些想法的情况下。科研合作不必她亲自与江清和对接,但是做他们公司的技术顾问,不得隔三差五要和江清和打交道? 见电话那边迟迟没有回复,江清和又补充道:“当然薪酬方面绝对不会亏待你,而且我们可以把合作资金从一个亿追加到两个亿。” 两个亿啊,谁会和白花花的银子过不去啊。 明月咬牙,心一横:“成交!” 江清和笑了,两人又商讨了具体的合作事宜,暂且不提。 过了几天,江清和就把技术顾问的劳务合同发了过来。 看着合同上写的报酬金额,明月愣了愣,金额是她在别家公司的好几倍。 “这报酬是不是有点问题,按我的资质应该没有那么多。”明月当即就拨电话给了江清和。 “从来都是听别人抱怨报酬少的,你倒好,还嫌弃给得多?”江清和笑道。 明月语气很严肃,“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你不必因为我们之前的交情就给我特别优待。” “我只是想着,京华的房价不便宜,你还有房贷要还,想让你轻松些……” 明月打断他:“我可以靠我自己正儿八经的本事去赚钱还,而不是靠你的‘施舍’!” 江清和不理解:“这怎么会是施舍呢?!” 明月见他不可理喻,又换了个角度道:“其实我们作为公立学校的老师,最基本的操守是要廉洁奉公,你给的薪酬比同行高出那么多,万一遇到纪检,我都解释不清。” 话说到这份上,江清和只得答应修改报酬金额,“ok,就按你的意思改,没别的问题我去找你把合同签了?” “何必这么麻烦,你寄个同城快递很方便啊。” “正好到下班时间了,顺便一起吃个晚饭?” “我晚上要看着实验,没功夫和你一起吃饭。要不等下次去你公司履行义务的时候顺带着签了吧?” 虽说是问句,但口气却不容拒绝。 “……好吧。” 尽管明月尽量避免和江清和单独接触,但是事实完全和她的想法背道而驰。 没过多久,明月突然发现一件神奇的事情,江清和怎么出现在了她的小区? 她习惯早晚遛狗,有一天傍晚,她正遛着奔奔,碰见了穿着一身运动服正在慢跑的江清和,着实呆住了。 江清和笑眯眯地和她打招呼:“下班了?遛狗呢?” 明月隐约记得他怕狗,把奔奔往身边扯了扯,疑惑道:“你怎么在这儿?” 江清和道:“总部已经搬过来了,以后我都在这里办公,所以也过来定居了,就住在20栋。” 20栋不就是她家的楼栋!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以后可能和江清和真的牵扯不清了。再一番交流,好嘛,两人就住在楼上楼下。没想到十年前两人相约来京华的约定没有实现,十年后兜兜转转居然实现了,只能感叹造化弄人呐! 奔奔见自己被忽视了好久,有点不高兴了,冲江清和呲了呲牙,拽着明月要往前走。 明月见状,赶紧借坡下驴:“那个不聊了啊,我得接着遛狗了。”说着头也不回地牵着狗走了。 走着一段距离发现不对劲,回头一瞧,江清和居然就隔了几步距离跟在她后面! 明月赶紧拐了个弯到小径上去遛狗了。 小径弯弯曲曲,正常的人根本不会在上面跑步。 江清和看着明月仓皇而逃的背影,摇了摇头,宠溺地笑了。 明月的预感是对的,当晚,江清和就过来敲门了。 看着屏幕里江清和的脸,明月头大,整理了身上的家居服开了门,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有、事、吗?” 江清和好像没看到明月的冷脸,语气里透露出一丝焦急:“明月,你快来帮我看看,这只小狗是不是要不行了?” 明月这才看到他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了一只三四个月大的小奶狗,小奶狗白色毛发,有点脏兮兮的,嘴里发出可怜的嘤嘤声。 明月接过小奶狗问:“哪里来这么小的狗狗?” 江清和道:“我晚上回来,在绿化带里捡的,看着怪可怜的,就把它带回来了。你知道的,我以前挺怕狗的,所以……” 明月打断他:“你不会是送来给我养的吧?我家一个奔奔就够崩溃了!” 江清和解释:“不是,我之前一直挺怕狗的,所以并没有养狗的经验,想着你养着狗,应该有些经验。而且我那边什么狗狗用品都没有,这么晚了宠物店估计都关门了,想问你借点狗粮先喂饱它的肚子。” 明月狐疑:“你想收养它?” 江清和点头。 明月:“那你现在不怕狗了?” 江清和眼神里透出怜悯:“这么小的狗,生命才刚开始,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我怎么能视而不见,任它走向枯萎呢?” 明月有些愣住,没想到江清和还是个这么有爱心的人。 奔奔听到动静,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凑热闹,看到门口多了一个小玩伴,瞬间兴奋起来,呼噜着要上前来。 明月看到,赶紧把它赶回了房间锁好门。这只小奶狗这么小,怕奔奔没轻没重伤了它,而且它刚被捡到,也不知道身上是否携带了病毒,还是先让奔奔避着点以防万一。 奔奔在房间里气得直挠门。 “那个,我知道附近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宠物医院,先把狗狗带去检查一下再说。”明月边说边穿上外套,换了外出的鞋子。 江清和犹豫道:“不要先喂它吃点东西?” 明月:“暂时不用,我看它肚子鼓得很呢。” 江清和爱怜地摸了摸狗狗的头:“可能是饿得啃叶子,吃土了,真是个小可怜。” 明月:“精神这么饱满,不太像饿久的。” 江清和:“……也可能是刚丢没多久,刚好被我捡着了。” 明月附和:“有可能,说明你们两个有缘。” 宠物医院里,医生帮小奶狗全面检查了身体,“狗狗很健康呢。” 明月:“能看出来多大吗?” 医生推了推眼镜:“根据萨摩耶的体型和体重标准,这个头差不多有两个月。” 明月疑惑:“这只狗狗品种是萨摩耶?”她有点分不清幼态的博美、萨摩耶和银狐。 医生不解:“对啊,血统还很纯正呢,怎么,你不知道?” 明月摇了摇头,看向江清和:“没想到这么纯种的狗狗也有人丢。” 江清和:“……” 医生感慨:“唉,现在很多人呐,看别人的狗可爱,自己也非得弄一只养养,哪里料到人家光鲜的后面,付出了多少。光是伺候狗的吃喝拉撒,都得费不少功夫和时间,更何况还要花更多的时间去陪伴、训练。多数人养两天就腻了,好的可能给狗找个好人家,不好的直接找个地方一丢,这种人呐我见得多着呢。” 明月听了也不甚唏嘘,看着小奶狗的眼神更慈爱了,真是一个命途多舛的小宝贝,还好没怎么流浪就遇到了江清和。 宠物医院里附带了一个宠物商店,明月帮江清和挑了狗粮、奶粉和狗狗用品,江清和拎了大包小包,明月负责抱着小奶狗,两人徒步往家里走。 明月一边顺毛一边问江清和:“你给它起名字了吗?” 江清和抬头望着夜空中皎洁的明月,月亮周边挂着几颗闪耀的星辰:“就叫星星,你觉得怎么样?” “星星?嗯,是个好听的名字!” 江清和:“以后可能更要麻烦你了,我对养狗不是很熟练,还要多向你讨教。” 作为狗友,明月摇了摇头:“没事儿,相比你救了一个小生命,我帮点小忙算什么?” 一路上明月都在给江清和科普养宠物狗的一些注意事项,江清和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做对了! 他手机里现在还躺着一条助理张洋发的消息:江总,那只狗还算温顺吧?他们都说萨摩耶是微笑天使,想必脾气不会差。 回到小区,明月没有直接回家,不放心江清和这个新手狗爸,于是去他那边帮他把狗窝、笼子、饭盆、水盆等狗狗用品弄好,又顺了会星星的毛才回家。没坐电梯,直接爬了一层楼梯就到家了,没错,江清和就住在她家楼下,真是狗血的缘分! 打开奔奔房间的门,果然生气了,玩具甩得到处都是,饭盆也被踢翻了。 明月一脸无奈,一边收拾一边批评道:“奔奔,你又拆家,是不是想回狗狗学校继续‘深造’?” 奔奔嗤之以鼻。 “楼下的江叔叔,捡了一个漂亮的小妹妹,你要是听话,下次让你和妹妹一起玩儿,你要担负起榜样的作用,知道没?” 奔奔伸长了耳朵。 “过来让麻麻抱抱就原谅你!” 奔奔不情不愿地挪到明月脚边,把脑袋搁在了明月的腿上,鼻子还哼哧哼哧地表达着自己的不高兴。 第16章 奔奔的危机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 工作上,和洁能的合作很顺利,院里的领导多次公开表扬了明月的工作能力。看着大家脸上的笑容都变多了,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垂头丧气的,明月心里对江清和不是不感激的。 生活上,因为星星实在太小,而江清和又是个纯新手,许多事情明月能帮就帮,从选狗粮,到驱虫打疫苗,两人的交流逐渐多了起来。 好不容易等星星的疫苗打全,终于可以出门遛弯了,江清和总是瞅准明月遛狗的时候和她一起在小区或者外面的公园遛狗。刚开始几次,明月颇为无奈,次数久了也就随他去了,加之星星的确很萌,她也很乐意经常看到它。 明月对江清和既不过分疏离,也不过分亲近,江清和的内心其实挺着急的,终于发生了一件事,让两人之间关系缓和了不少。 奔奔已经成年了,开始发情了,明月考虑等发情期后送奔奔去绝育,然后还没等发情期过,奔奔就出了事。 平时明月出门并不会反锁门,奔奔在家是非常自由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开门。那天奔奔独自在家,估计是发情难受,奔奔打开了门,学着平时明月坐电梯到了一楼,然后放飞自我去了。 明月上班的时候时不时会打开监控看一下自家的狗子,那天打开监控,一看家里的门开着,暗叫一声糟糕,赶紧飞奔回家,奔奔果然不见了。 查了各路监控,看到奔奔出了小区,往经常玩耍的公园去了。 明月在公园里找了几遍都没找到奔奔,正焦头烂额之际,接到了江清和的电话。 电话里明月的语气很是焦急:“我现在没功夫处理别的事,奔奔今天独自在家,不知道怎么打开了门,跑丢了,监控显示它来小区旁边的公园了,我在公园找了好几遍还没找到它。” 江清和安抚她:“你先别着急,在那边等我过去一起找!” 江清和到了公园,这个点公园的人挺多的,江清和陪着明月又仔仔细细找了一遍还是没有奔奔的身影,还拿着奔奔的照片问了好多狗友,都说没看见奔奔。 “这样找不是办法,奔奔说不定早就离开了,明月,我们得扩大查看监控的范围。” 和明月的想法如出一辙。 两人又去了警察局,请警察协调查看了公园周边更大范围的监控,终于发现了奔奔的身影,不幸的是,就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奔奔被一辆蓝色三轮车上下来的人抱走了,车主穿了一身灰色的工服,不顾奔奔的挣扎,强行困了奔奔的爪子,上了车后开着三轮车扬长而去! 好不容易有了奔奔的线索,可是这三轮车一开,搜索的范围不知扩大了多少倍! 看着奔奔被绑住手脚挣扎的样子,明月握着的双手骨节都微微发白,不知道这人是单纯地想把奔奔弄回去养,还是另有所图。好在找到了些线索,现在只能顺藤摸瓜了。 带着他们看监控的陈警官道:“现在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只能顺着三轮车的行驶路线一路追踪过去,不过能找到的希望很小。” 丢失宠物来报警的不少,不过很多主人听到找到的希望很小,都主动放弃继续寻找了,这种情况,很少有人能顺利找到宠物。在很多人看来,宠物只是自己的附属品而已,要费时费力大海捞针式地寻找,并不划算。 然而就算是希望渺茫,明月也不想放弃。找,奔奔还有一线生机,不找,奔奔就是刀俎上的鱼肉,是生是死都没定数。 江清和清楚明月不会就这么放弃的,“麻烦陈警官再多调取些监控,最好能找到三轮车最终开到了哪里。” 陈警官看他们坚持,只得又继续调取监控。 一路上沿着三轮车的行驶路线追踪,发现三轮车驶进了离事发地十公里远的城中村,这下有点麻烦,城中村里鱼龙混杂,而且很多地方监控损坏或者并没有覆盖到。 果然,三轮车驶进城中村不一会,就在监控上消失了。 几人排查了城中村的监控,着重锁定了三个嫌疑片区,此时距离奔奔走丢已经三天了。 看着明月发白的脸庞和有些苍白的嘴唇,江清和握着她的手安抚:“别急,我们现在就过去,挨家挨户也要把奔奔找到!” 只是就算锁定了三个重点嫌疑片区,要找的范围还是很大。 从派出所出来,江清和道:“等等,我打个电话,叫上公司的人一起来帮我们找,应该会快些。” 明月有些顾虑:“会不会太麻烦别人?”本来人家工作得好好的,被要求去找一条不相干的狗,估计不会高兴。而且江清和以公徇私,不知道公司那边好不好交代。 “没事,等月底了多发点奖金给他们。” “那你呢?在公司会不会被说闲话。万一被有心之人利用,对你职场会不会不利?” 听着她关心自己,江清和心里一暖:“不用有这么多顾虑,这点小事我还是能摆平的。” 看江清和信誓旦旦的样子,明月也不纠结了,没过一会,张洋就带着公司二十来个人过来了。 找狗要紧,明月简单和他们寒暄了几句,就开始分配各自的任务,末了又叮嘱:“可能有些人家的三轮车停在了院子里,你们看不到,不防拿着照片多问问村里路边闲谈的大婶啊,开小商铺的老板啊等,认不认识照片里的人,有几张监控截图人脸拍得很清楚。总之拜托大家了,事后我请大家吃饭。” 张洋一行连忙摆手:“客气客气。” 话不多说,大家分头行动,足足找了两天,终于一个大婶认出了三轮车主是谁。 “这不是老李么!”大婶一拍大腿道。 明月眼睛瞬间亮了亮:“婶子,您认识他?能否麻烦您带我们过去?” “怎么?老李这是犯了什么事吗?”这些人拿着照片挨个找人,不会是便衣警察吧?! “没有的事,婶子,我们只是想找老李说些事情,还麻烦您帮忙带路。” 大婶虽有疑惑,也干脆道:“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几步路的事儿!” 到了老李家门口,谢过了大婶,江清和拉住明月正要敲门的手小声道:“别急,最好请陈警察和我们一起进去,免得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明月转念一想,江清和的提醒很合理,警察有执法权,而他们自己冒然到民房去,那个老李不一定配合归还奔奔,说不定还会污蔑他们私闯民宅,有警察同往应该不会有那么多扯皮。 请了陈警官赶到现场,老李正好在家,看着警察带人上门,拼命压制自己的惊慌问:“不知道警察上门有什么事吗?” 陈警官拿着奔奔的照片质问:“六天前你是否在阳光路绑了一只狗?” 老李连忙摆手否认道:“怎么是绑呢,我从来都是有爱心的人,那天我正好经过阳光路,看这条狗在路边流浪很可怜,才把它带回家养的,我是想救它命啊,是做好事!” 陈警官见多了这样的老油条,也不和他多啰嗦:“狗在哪里?这两位是狗的主人,现在找过来了,根据法律的规定,捡到他人财物应该奉还,不然要追究你的法律责任。” 老李要追究自己的法律责任,有点吓傻了,带着哭腔道:“我本来是想把这狗留着自己养的,结果这小畜生咬了我,我就想伤主的狗不能留,就打算卖给别人养,谁知道去宠物店一打听,都说这么大的狗是没人愿意买回家当宠物的,我心想不能白挨咬啊,我就把它卖给了巷子头的狗肉馆去了……” 明月一听卖去了狗肉馆,一个趔趄差点站不稳,奔奔从两个月丁点大养到现在,在这座城市里和她相依为伴,自从有了它,每次回家都有了期待,说是家人也不为过,都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让它惨遭毒手,落得如此下场,一时间心疼又自责。 江清和看明月苍白着脸,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手也冰凉凉的,于是握着她的手无声安慰。 江清和逼视老李:“什么时候卖的?狗肉馆在哪里?快带我们过去!” 老李不敢直视年轻男人阴鸷的眼睛,磕巴道:“昨、昨晚刚卖的,狗、狗肉馆就、就在左拐走到巷子头,门、门头叫张家饭店。” 此时已是正午,一夜过去了,奔奔只怕凶多吉少。但是他们不死心,还是想去狗肉馆找找看,万一奔奔还好好的呢,等着他们去救它呢,等不到它该是多么绝望啊。 老李带着路,一行人来到张家饭店门口。 饭店位于巷子的尽头,路面狭窄,只能容一辆车正常通行。巷子里斑驳的建筑物诉说着它的年代感,房屋参差不齐,建筑杂乱无章,与她见过的京华市的灯红酒绿是多多的格格不入。要不是这次找奔奔因缘际会来到了这里,明月都不知道京华还有这样的地方,然而它又的的确确是京华的一部分。 江清和拉住要下车的明月道:“你别进去了,就在车里等我,我进去找奔奔,无论怎样,一定把它带出来。”他怕万一奔奔真的遭遇不测,那个场景只怕不好看,明月看到了可能要崩溃。 明月知道江清和的顾虑,心里很感激他的体贴,收回了要下车的腿,看着江清和清润的眉眼点了点头,江清和的眼神里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此时正是午餐时间,餐厅里热闹得很,多数都是住在附近或者是隔壁工地上的工人。见警察带着人上门,一个个都眼神好奇地看着他们,有些胆小的干脆囫囵吃了几口饭,结了账赶紧走人。 老板看到穿着制服的警察领着老李和一个玉树临风般的男人进来,赶紧迎上前,有些忐忑道:“警官来办案啊,这是有什么情况了吗?需要我们配合的保证百分百配合哈……” 时间宝贵,晚一秒奔奔就多一份危险,江清和不想和他啰嗦,打断他:“这个老李昨晚卖给你的狗在哪里?”说着把奔奔的照片打开给他辨认。 老板这才知道他们来意,松了一口气,暗道还好昨晚狗送来得晚,店里又没什么生意,现在狗还好好拴在后院笼子里呢,万幸万幸,看这帮人的架势,如果他真对那个狗做了什么,估计今天不好善了。一边又暗暗骂老李,被猪油蒙了心,谁家的狗都敢偷。 其实昨天狗送来的时候,看那个毛发他就猜到这狗来路不正。能把狗养得那么膘肥体壮,毛色顺滑,怎么舍得把狗卖给狗肉馆呢?不过当时他也是利欲熏心,和老李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以很便宜的价格买了过来。 老板脸色一变,恶狠狠咬牙,指着老李骂道:“他奶奶的坑货,你昨晚说这狗是你自己家养的,结果原来是偷的啊!我老张行得端,坐得正,半辈子的名声差点毁在你手里!” 骂完脸色又一变,对江清和等人点头哈腰道:“狗现在好好的呢,在后院我好吃好喝供着呢,买来是想让它看家护院来着,没别的意思,我们是可是正经饭店……” 江清和皱着俊眉听老张骂完,听到奔奔还活着大大松了一口气:“快带我过去!” 老张搓手道:“那个,后院肮脏,贵客还是不要过去得好,您稍等片刻,我马上把爱狗给您抱出来。” 江清和怕他耍花招,坚持要亲自去,老板看看陈警官,陈警官示意他带路,无法,只好领着江清和往后院去。 刚打开通往后院的门,江清和就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几步来到后院,江清和就看到一片血糊糊的场景,架子上刚杀了一只狗,皮剥了一半,墙上挂了几张皮毛,整颗心瞬间提了起来,奔奔…… 不忍心地转过头去,朝老张投来骇人的目光,额头的青筋都在跳动,指着架子斥问:“你不是说狗好好的,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好的’?!” 老张硬着头皮赶紧解释:“错了错了,这只不是你那只,你那只在那呢?”说着指了指墙角堆着的几个笼子。 因为笼子上盖了防水油布,江清和被第一眼见到的场景刺激到了,倒是没注意到还有笼子的存在。 慢慢走进几步,就听到笼子里传来可怜兮兮的呜咽声,像是狗狗在哭。随着脚步声的靠近,呜咽声更大了。 江清和慢慢掀起油布,露出了奔奔瑟瑟发抖的身影。 奔奔被关在一个狭小肮脏的笼子,随着油布的掀开,整个身子蜷缩得更紧了,抖得也更厉害了。 江清和看到这个场景,心疼得不行,轻轻喊了一声:“奔奔!” 奔奔一下子转过头来,江清和清晰地看到,奔奔眼睛里流出了两串眼泪,整个身子挣扎着朝江清和爬去,嘴里呜呜叫着,好像在发泄委屈。 老张忙不迭开了笼子上的锁,嘴里念叨:“你看,你家的狗啊好着呢!” 门一打开,奔奔就迫不及待爬了出来。 江清和忍着怒气,把奔奔抱了起来,奔奔一个劲地往他身上扒拉,狗头依偎在江清和的脖颈处,两只狗爪紧紧搂着江清和。江清和也不嫌弃它身上肮脏,摸着它脑袋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叔叔带奔奔回家了,妈妈在外面等着奔奔呢。” 又看了一眼其他笼子,还有三只狗同样被关着,无不瑟缩可怜,有的狗脖子上还挂着狗牌,显然是别人的宠物狗,这些狗的来路,只怕也不干净! 自从自己开始接触奔奔,并顺带着养了星星后,实在见不得狗沦落如此可怜的境地,如果他不管,这些狗的下场只怕也是成为餐桌上的一道菜,被人果腹。于是江清和对陈警官说:“陈警官,这些狗估计也是来路不明,也得好好调查才好啊!” 陈警官道:“江总放心,我们会调查明白,找到狗主人,没有狗主人的会送去收容所。” 江清和心道,只怕他们不会有耐心做这事。“您看这些狗也不知有没有生病,收容所里那么多小动物也不一定处理得过来,不如这样,您拍些照片留档,我委托宠物医院给它们先做检查,协助您一起给它们找到主人,找不到我来安置它们。” 陈警官乐得省了不少事:“江总果然心善,那就按您说的办。”他又转头对老张严肃道:“这些狗来路不正,我们要予以没收,请你配合公务!” 老张心里叫衰,却也别无他法,嘴上应道:“一切听从警官指挥”。 匆匆交谈了几句,谢过陈警官,江清和就急忙抱着奔奔出去找明月了,她在外面估计急坏了。 车里,明月实在待不住了,下了车来,打量了饭店的门牌,看着像是一家正经的农家小餐馆,可是对奔奔来说却是地狱般的存在。不敢想象奔奔在里面遭遇了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明月时不时闻到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人直犯恶心。 江清和一打开后院和前堂隔着的门,就看到明月站在饭店门口,低垂着头,像霜打的茄子无精打采。 明月听到动静,猛一抬头,看到被江清和抱在怀里好好的,眼泪立马掉了下来,三两步走到江清和跟前,接过了奔奔,紧紧抱在怀里。 缩在江清和怀里的奔奔看到明月,嘴里呜咽着扒到明月怀里来。 感受着明月失而复得的喜悦,江清和柔情似水地笑了。 “明月,后院还有三只狗,估计也是被偷盗过来的,我们得帮它们。” 明月收拾好情绪,道“好。” 与陈警官道别,通知了张洋等人奔奔找到了,把奔奔安顿在车上后,明月跟着江清和来到了后院。虽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受到的冲击还是不小。 “我想把这只狗安葬了。”明月怜悯地看着架子上的狗。 “好,都听你的。” 明月小心安抚着笼子里的小狗们,打开笼子想把狗狗抱出来,然而狗狗们受到了惊吓,差点咬了明月。 “这样不行,小狗现在应激了,干脆连笼子带狗,一起拿走吧。”江清和在旁边道。 老张看这两人果真打算一只狗都不留给他,在旁边叽叽哇哇:“这几只狗啊,都是我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啊,要是知道这些狗来路不正,打死我都不会买啊!我上有老下有小,老实本分开着个小饭馆,赚的都是辛苦钱,将将才能养家活口啊……” 明月看着老张粗糙的面孔,泛白的头发,皲裂的手指,一时不落忍,虽然气愤他差点宰了奔奔,也知道他做着小本生意过得并不容易,于是把江清和拉到一边悄悄说:“要不我给点钱给老板算是一点补偿吧,看他也挺不容易的。” 江清和摇了摇头:“不必,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得让他吃了这次教训,感觉到心痛,以后才不敢买来路不明的狗,才真的能老实本分做生意,这也是做生意的长久之道。” 明月听了江清和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不再多言。 安顿好奔奔和另外三只狗,两人找了一个纸箱,把架子上这只惨遭屠刀的狗狗收殓好,一起离开了这个地方。 回去的路上,明月心情有些低落,好似憋着一口气喘不上来。老李偷走了奔奔没有受到处罚,老张烹饪、贩卖来路不明的狗狗也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处罚。 她问江清和:“你说,为什么人类已经有了种类丰富的食材,还有少数人要去吃这些伴侣动物?我们祖先已经用几千年的经验,给我们筛选出了哪些动物可以吃,哪些动物不要去吃。尤其是狗狗,以前职责是看家护院,现在是人类的伴侣,还是优秀、忠诚的工作伙伴,比如搜救犬、消防犬、缉毒犬和导盲犬等等,给我们做了太多的贡献,而不是被端上饭桌。” 然而国内目前为止并无禁止食用伴侣宠物的规定,想到这,明月又叹了口气,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每个人的认知不同,这个时候就需要有具体的规章制度,来约束大家的行为。 江清和能感同身受,但是许多时候,很多事情,无论自己变得多么强大,还是会有束手无策的感觉。 还有很多事要善后,容不得明月再胡思乱想。“你先把我送到宠物殡仪馆,然后你再载着奔奔它们去宠物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完事后我们再汇合。” 江清和:“好。” 明月捧着纸箱,来到了宠物殡仪馆。死于非命的这只狗,收敛它的时候体温还没有完全冷却,染满鲜血的毛发依稀能看出是黄白颜色,想必生前也是备受主人宠爱的,如今她唯一能为它做的就是把它安葬好。 宠物殡仪馆里布置得很温馨,墙上贴满了已经去往宠物星球小动物们的照片。 收敛师是个圆圆脸的年轻小姑娘,叫王玉珏,尽管已经见惯了生死,但是看到狗狗的遗体还是有些动容,这是她见过死状最惨的狗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王玉珏瞳孔微缩,诧异问道。她见这位顾客周身气度如朗朗皎月,风清气朗,应该做不出来虐待动物的事啊,难道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明月怕这姑娘误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遍。 王玉珏为自己刚才的恶意猜测有点羞愧,“放心吧,我一定尽我所能,把它的仪容整理好。” 过来好长时间,王玉珏从房间出来,摘下口罩,对明月说:“好了,进来好好送送它吧。” 王玉珏年纪不大,工作能力却很强,经过她的一番细细缝补,耐心清理,狗狗的遗容恢复得很好,让明月得到了些安慰。她在心里默默地说:“愿你在汪星免受皮肉之苦,永远健康快乐。” 最后,明月拿着一包小小的骨灰走了出来,她想好了埋葬地点,就去奔奔平时最喜欢去的那个公园,找棵高大茂密的树,把它安葬在树下。 宠物医院里,医生给几只狗狗都做了全面检查,好在几只狗狗都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其他倒还好。幸运的是,有两只狗狗有植入芯片,通过芯片顺利找到了主人,两位主人也正在千辛万苦地寻找丢失的爱犬。 剩下一只纯黑只尾巴尖带点白毛的狗狗还没有找到主人,两人只好暂时把它寄养在宠物医院。 第17章 登堂入室 折腾了一圈,回到小区已经是晚上了。 奔奔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一个劲粘着明月。有惊无险后,明月有心想教训它不要乱跑,转念一想,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疏忽,没有反锁门,而且这次它的确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奔奔平时虽然机灵,到底是只动物,对外面世界的危险毫无所觉,以后自己得更细心照顾着它才是。 不过绝育套餐是绝对免不了的! 江清和住在十六楼,电梯到了,刚踏出电梯,奔奔冲着他跑过来,拽着他的裤脚,不让他走。 明月心里很感谢江清和这段时间陪着她跑来跑去,大海捞针式的找奔奔。之前奔奔对他也不过是看在星星的面上有个好脸,如今江清和在它心目中就是救世主样的存在了。 江清和挑了挑眉,有些无奈地看着明月。 明月有点尴尬地开口:“那个,奔奔今天被吓到了,有点失态。”说着去抱奔奔,想让它松了嘴巴。 只是奔奔怎么也不松口,它如今小四十斤了,挣扎着的时候明月根本没法抱住它,也怕把江清和的裤子咬破,不敢使蛮力。 “奔奔今天着实受惊吓不小,要不我先去你家,安抚好了奔奔再下来?” 明月想到今天奔奔的遭遇,看到同伴在自己面前被活活杀死,剥皮拆骨,一阵心软,又看着它耍无赖的样子,只好纵容着它,让江清和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了。 虽然两个人是楼上楼下的邻居,但这还是几个月来江清和第一次踏进明月家的门。房子结构和自己家的一样,只是布置得更加温馨一些,想到现在离她是这么得近,心里一阵发软。 这几天奔奔在外面不知吃了多少苦,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给奔奔饭盆里倒了些粮和冻干,奔奔非得两人陪着它吃饭,明月体谅它受了不小的惊吓,也纵容着它,等它好些了再好好教育教育。 奔奔吃一口,就抬头看看明月,又看看江清和,再低头吃一口,再抬头,周而复始…… “好好吃你的饭!”明月好笑道。 一边抚摸着它的毛安抚它,一边让它专心吃饭,下午的时候奔奔刚在宠物店洗了个澡,现在浑身的毛发还很飘逸,正是好摸的时候。 奔奔刚成年,胸毛还没长齐,想象着奔奔胸毛长齐,威风凛凛地在草坪上奔跑的样子,到现在仍是有些后怕。 经此一遭,奔奔待江清和亲热了很多,狼吞虎咽吃完,睡觉了还得两个人在旁边哄,两人只好搬了椅子围着奔奔的狗窝团团坐。好不容安顿好了毛孩子,两人都累得够呛。 江清和苦笑:“奔奔比星星难带多了,星星从没这么折腾人过,吃饱了睡,睡饱了玩,一只狗也整天傻乐着。” 星星的确是个小天使,每次遛它的时候都紧跟在江清和身边,矜持得很,不像奔奔,活泼好动,要不是她走得快,都快成它遛她了,还撒手没。 两只狗狗个性迥然不同,不知道是品种的原因,性格的差异,还是男孩子和女孩子的差别。 客厅里,明月不好直接开门送客,江清和也不主动提出要走,想着江清和帮了她这么大的忙,两人折腾到现在也没怎么吃东西,于是开口留他吃饭:“饿了吧,我做点面,不嫌弃一起吃吧?本来应该请你吃大餐感谢你,但现在实在太晚了,改天吧。” 江清和等的就是这句,借坡下驴道,“不用这么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我来给你打下手吧。” 明月好笑道:“不用,做面而已,打什么下手,很简单的,你要是饿了先吃点零食垫垫肚子,就在茶几下面,我很快就好。”又追问:“番茄牛肉面可以吗?” 江清和点头,“可以,我不挑食的。” “行,你先坐着,稍等片刻啊,我很快就好。” 江清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着厨房里传出来的声音,环顾四周,到处都是明月的气息,沙发上放着她看了一半的书,墙上挂着她的照片,角落是奔奔的玩具区……整个房子充满了烟火气息,与他楼下的家很不一样。 他独居多年,总是形单影只,形影相吊。之前一直忙着争股权,排除异己,除了想回来,想明月,也没怎么觉得孤单。 搬回国后,孤独感时不时涌上来,虽然近期有了星星的陪伴家里多了些热闹劲,但还是家不像家,没什么人气。现在这样的场景是江清和期盼了多年的,就好像妻子给晚归的丈夫做上一碗热腾腾的面,如今身在其中,真像在梦里,美好得不真实。 很快明月就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出来,招呼江清和:“我手艺不太好,你将就着吃吧,等改天再请你吃大餐。” 江清和接过碗来捧场道:“看着不错,闻着也很香。” 明月很少做饭给别人吃,有点没底,听着他的夸赞腼腆地笑,“我上学的时候总是吃学校食堂,后来因为在学校工作,吃食堂也很方便,所以厨艺约等于零,最拿手的就是做面了。” 江清和看着面碗,想象明月在厨房手忙脚乱的样子,有点好笑。 两人都不是多话的人,沉默着吃完,江清和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角,评价道:“很好吃。” “你喜欢就好。”虽然她觉得牛肉有点咬不动,面条也有点软烂。 他看见明月收拾碗筷,积极道:“吃了你的面,我来洗碗吧,算是投桃报李。” 明月婉拒道:“我自己来就行,你是客人,哪有让客人洗碗的道理。” 只是客人啊,原来他们现在还是主人和客人的关系么?江清和想到之前看到的段子,夫妻两人你做饭来我洗碗,你洗衣服我拖地,和和美美,甜甜蜜蜜,家务都是分担着做的,一时有些郁闷。 明月一边洗碗,一边对跟进来的江清和道谢:“这次真的多亏你,不然奔奔不会这么顺利找到,只差一点,它的小命就没了,经过这么一遭,估计它能老实不少。对了,你以后出门的时候也得注意着把门反锁上,免得星星也像奔奔这样自己开了门走丢。现在这些个猫猫狗狗啊,真的要成精了。” “嗯,我会小心的。” 两人又交流了一番养狗狗的心得体会和注意事项。这段时间,江清和明显能感觉到明月对他态度的软和,但是每当他想更进一步的时候,力气又像使在了棉花上,无从下手,他摸不透明月的心思。 所幸他做事从来都是目标明确,善于抓住机会的,只觉如今有了突破口,看着明月瓷白的侧脸坦然道:“明月,其实我对你的心思,想必你也能感受到,十年前虽然我有很多苦衷离开了你,但也的确对不起你,如今你身边没有别人,不防我们再试试?这次我保证十年前的事绝不会再发生了!” 他终于说了出来。 明月有种石头落地的感觉。 想到重逢以来,虽然他不说,但是之前的项目她的确是受到江清和的颇多照顾,否则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而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江清和相较十年前也变得更加成熟有魅力。如果不是有十年前的芥蒂,这么优秀的人,她应该会答应和他相处试试。 但正是因为有了这份芥蒂,十年后的自己无法坦然接受他。还记得当初,自己气愤江清和一走了之,骄傲如她,当时绝对想不到如今的自己可以心平气和地与他相处。 少女的感情很真挚,容不得半点沙子。 江清和一次又一次地“贴”过来,无论之前自己给了多少冷脸,他还是强势地,从工作到生活,慢慢渗入自己的世界。她能猜到江清和对她有再续前缘的心思,之前自己也是尽量避开他,无奈发生了些许事,现在自己反倒不能再坦然地拒绝他了。只是当初江清和不负责任的行为,在她看来,对他的信任感已大打折扣,信任是爱情的前提,没有十足的信任,如何建立长久的恋爱关系甚至婚姻关系呢? 见明月长久地沉默着,江清和又补充道:“也许说这话的时机不是很合适,但是我绝对没有挟恩图报,道德绑架的意思,一切都尊重你的想法,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判我‘死刑’,我只是想要一个公平追求你的机会。” “其实实话和你说,我还是有点忌惮十年前的事,十年前你让我对你失去了信任,而信任一旦丢失,是很难重建的。而且这十年来发生了很多事,你我都不再是原来的我们,我们对对方的了解也只是停留在十年前,无缝衔接原来的感情不可能。重逢以来,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甲方,楼上楼下的邻居,并无男女之情。我想,让我现在接受你,我过不了心里的坎,不如我们现在就先以朋友的身份慢慢相处,至于别的,就顺其自然吧,你觉得如何?” 江清和听了虽然有点失望,但也算是在预料之中,明月的顾虑他能理解,如今只能慢慢让她看到他的决心和坦诚,重新获得她的信任和爱情。 进展虽然比他想象的慢,但好在一切向着好的方向在发展。 明月答应和他慢慢相处,应该不会再像原来那么排斥自己,自己只要徐徐图之即可,只是希望a国那边的事情能一切顺利。想到a国未了的事,心里顿时浮躁起来。 两人坦白了心声,互道了晚安,一夜无话。 明月这边想着两人慢慢相处,奔奔那边倒好,给两人创造了极多的相处时间。 原来明月早晚遛狗从来不会主动邀请江清和一起,都是江清和瞅准了明月下楼的时间假装偶遇才得了一起遛狗的机会。 现如今,每天奔奔都要带着明月,从楼梯跑到江清和家邀请他和星星一起出去玩,看它那么谄媚的样子,明月有点不忍直视,反而江清和让她倍感意外,居然对奔奔有这么大的耐心。 现在两人遛狗的频道算是完全同步了,有了两个小家伙在中间插科打诨,两人也算和谐。有的时候明月没有时间或者江清和没空的时候,还会请对方帮忙照顾狗狗。 不过每次请江清和帮忙照顾奔奔,明月都有点不好意思,因为相较星星来说,奔奔实在是太皮了。 因为小区靠近京华大学,里面住了很多明月的同事,每次看到她和江清和一起,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那了然的笑容,让她颇为苦恼。不知怎么都传到了老师耳里,连老师都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还一副老怀欣慰的姿态,解释了又不听,被调侃得多了,明月也懒得解释了,只能报以尴尬的微笑。 不过被误会也不是全无好处的,老师现在终于不再整天想着给她介绍学校里的青年才俊了,给她省了不少的麻烦。 老师不像父母,有些话也不好说得太直白,也不好总是推拒,而京大青年才俊真的不少,大家平时也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如果她真遵照老师的想法“认识”遍,以后在学校里是没法“混”了。 第18章 老同学 因为通体黑色毛发,只有尾巴尖上有点白色,明月就给狗狗起名叫点点。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点点的主人,明月就着手给它找领养。 由于点点并不是品种犬,加上长得凶悍了点,所以领养人找得并不是很顺利。直到好久没联系的沈知行发消息给她。沈知行是高中隔壁班的学习委员,大学也是在京大读的,只是他本科毕业后就参加了工作,两年前出国去总公司历练去了。 沈知行:【hello明月,好久不见!】 明月:【沈大总裁,是好久没见了。】 沈知行:【我看到你发的狗狗找领养,你对领养人有什么要求吗?】 明月:【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对狗狗好就行了。】 沈知行:【我刚回国安顿下来,正想养只小家伙呢,你看我怎么样?】 明月:【你可太合适了!】 沈知行是知根知底的人,由他照顾点点,她会安心很多。 明月:【你回国了?】 沈知行:【刚回来不久,还没来得及找你们聚聚。】 京华高校众多,又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发达城市,很多高中校友都选择在这边读大学,毕业后也顺利留在这里工作,就有人牵头弄了个他们那届的校友会,大家不定期地会聚个餐,还专门成立了个群,时不时地发些消息。 沈知行:【这样吧,我做个饭局请你们聚餐,算是庆祝我“荣归故里”怎么样?】 明月:【好啊!】 沈知行:【不敢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请你们吃饭。】 明月:【好!吃完饭顺便就可以把点点带回去了。】 沈知行:【好。】 和大家约好了时间和地点,两人就各忙各的工作去了。 忙完一天的工作,明月准点下班,照常去找江清和一起遛狗,一边走着一边闲聊。 明月眨着亮晶晶的眼睛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点点被领养出去了!” 闻言,江清和也很高兴:“的确是个好消息。” 明月神神秘秘,“你猜是被谁领养了?” 江清和思考了一圈,这么问,那这个人他应该是认识的了,搜索了一圈人,试探着问:“赵庆云?” “切,要是庆云,我之前至于那么惆怅点点领养不出去么?”明月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也不卖关子了,“是沈知行啦,就是隔壁二班的学委,你还记得他吧?” 江清和反复咀嚼沈知行这两个字,咬咬牙,岂止是记得这么简单,十年了,这个人怎么还这么阴魂不散!他记得读书那会,这个沈知行对明月可是不安好心的!怎么,如今还想用他用过的招数?! 江清和郁闷道:“非得给他领养吗?” 明月奇道:“咦,之前你不是也很愁点点没人领养吗?现在好不容易有合适的人选,怎么你又不愿意了?” 江清和满腹小心思没法说,只得找借口,“我是怕他一个大男人照顾不好点点。” “你一个大男人不也把星星照顾得挺好。” “那是因为有你帮我!” “那我也给沈知行做养狗顾问好了,你我都教下来了,沈知行可比你耐心多了。” “……”江清和怕的就是这个,“不行!再找找,还能找到更合适的。” 明月不理解,“点点的情况你也不是不清楚,长相有那么些粗犷,无人问津到现在,好不容易有个知根知底的人,你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江清和还要辩解:“我……” 明月小手一挥打断他,“就这么说定了!” 她又把手里奔奔的牵引绳给江清和,“你接着遛吧,我要回去换身衣服,晚上约了沈知行一起吃饭,奔奔就先在你家玩会,等吃完饭我去接它。”冷酷地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因为离约定的时间还蛮久,所以明月下班没有直接去餐厅,而是回来溜了溜了狗,现在时间差不多了,该收拾收拾准备过去了。 江清和:“……”忍了又忍,江清和才把嘴里那句“我跟你一起去”咽了下去。 看着明月离开的窈窕背影,江清和眼底一片阴鸷。用脚碰碰奔奔,抱怨:“你妈真是个小没良心的!”又换了如沐春风的面孔问:“奔奔,我做你爸爸怎么样?你是不是很开心?” 奔奔歪着脑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江清和,和它主人调皮的时候如出一辙。 明月到达餐厅的时候已经来了好几个人,大家插科打诨好不热闹。有人抱怨断子绝孙的房价,有人吐槽一片环保颜色的股票,在人前装得好一副业界精英模样,在老同学面前全露出了真面目。 明月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坐在赵庆云边上,听她聊学校里新来的男老师杨立宏。 赵庆云抓着明月的手腕激动道:“你不知道新来的杨老师,长得可帅了,堪比明星啊,在我们老师性别比例严重失衡的小学,简直是一股清流!” 明月之前就听她说过,学校里新入职了一位年轻的男老师,是从别的市考过来的。可能他的颜值长在了赵庆云的审美点上,每次都要夸一遍,虽然她见过他的照片,觉得也就是中等偏上而已。那是她不知道,整天和江清和那样颜值巅峰的人待在一起,对其他人的颜值就产生了免疫。 不过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也许这位杨老师本人很帅,只是不太上镜。 赵庆云凑在明月耳边有点羞赧问:“明月,你说杨老师经常找我一起吃饭,总是帮我,今天还问我喜欢什么样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明月柳叶眉微挑:“这是对你有意思?”杨老师是数学老师,两人又不教同一个年级,这么积极寻找相处的机会,努力讨好,八成是对庆云有想法。 “你也这么觉得?”赵庆云惊喜道。 明月一瞧她满脸绯红,得咧,估计这傻姑娘早就对人芳心暗许了。“八九不离十,你要是喜欢他,可以给点暗示,人家才好知道该不该挑破窗户纸。不然都是同事,万一你对他没想法,他岂不是很尴尬。” 赵庆云中肯地点了点头,已经想着下次约饭的时候该怎么矜持委婉地给杨老师透露些风声。 东道主沈知行姗姗来迟,一边在主位落座,嘴里一边抱歉,“不好意思大家久等了,公司有点事耽搁到现在。” 同学李凯南起哄:“光说不练假把式,自罚三杯才算是真道歉!” 沈知行手指虚点他:“你啊你,嘴巴还是这么不饶人。” 同学顾东城也跟着起哄:“怎么,沈大总裁从国外镀完金回来,就瞧不上我们这边兄弟了?” “哪敢哪敢,我这还没说上两句呢,你们一个个地就开始拱火,来来,喝了这杯酒,都是好兄弟!”说着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因为第二天要上班,大家就浅尝辄止,没喝太多酒。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老同学,大家聚在一起,气氛很嗨,明月也觉得很放松,小酌了两杯。 只是总有煞风景的人,八点刚过,手机一阵振动,来电显示——江清和。 包厢里太吵了,明月示意赵庆云出去接电话,然后走出了包厢,来到观景台接通了电话。因为包厢里空调开得很大,明月脱了外套,乍一到外面,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电话刚接通,江清和就问:“回来没?” “没呢,哪有那么快啊。” 江清和语气微微有些不满:“怎么吃个饭要两个小时?” “尽兴呗!” 江清和敏锐地察觉到她声音里的兴奋:“……喝酒了?” “一点点。” “……”孤男寡女吃个饭还喝上酒了! 江清和不知道其实一起吃饭的有一群人。 无奈自己并没有什么立场指责她,“喝了酒不好开车,地点发我,我去接你。” “不用,我今天就怕要喝酒开不了车,特地打车来的。” “……” “没什么事我挂了啊,外面怪冷的。”明月作势要挂断电话。 “等等!”江清和打断她,语气里带了些担忧,“今晚奔奔没怎么吃饭,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啊?是乱吃了什么东西吗?”明月不解,又问:“还有其他症状吗?” “没看到乱吃东西,现在有点没精神,别的倒没什么。” 晚饭干了一大盆狗粮加冻干的奔奔:…… 听奔奔没有其他身体不适的情况,明月经验十足道:“可能是之前吃多了积食,还不饿,不用管它,饿了自然就会吃了。”又传授江清和:“养狗也不用太提心吊胆,一点风吹草动就胆战心惊,狗狗比我们想的要皮实得多。” 江清和还欲说什么,已经被明月干脆地挂了电话,只能郁闷地收了手机。 回到包厢好一会明月身上才回暖。 “谁的电话啊?”赵庆云随口问。 明月也不瞒她,“江清和的。” 赵庆云眼神有点意味深长,“你们两现在关系挺好啊?”她已经知道江清和就住在明月家楼下,京华那么大,她才不相信这是巧合呢。她猜到江清和是打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思,不过有了之前的教训,这次他想再拿下明月,估计没那么容易了。 对上赵庆云八卦的眼神,明月坦诚道:“你知道的,之前奔奔走丢,他帮了大忙,从那以后关系缓和了些。” “你这么聪明,他打的什么主意你应该猜得到吧?” 明月点头:“我已经和他坦白过了,现在没办法给他承诺,顺其自然发展吧。” 赵庆云了然,以明月的心性,江清和还有得磨。 饭毕,送走了其他人,明月问沈知行:“今天还要去领点点吗?”点点前阵子已经被明月接回了家。 沈知行看了看表,已经八点半了,有些迟疑,“现在会不会有点晚?” “还好,不算很晚,这里到我家就十分钟的车程。” “行,那现在过去吧。” 已经过了交通拥堵期,两人回到阳光城刚过九点。 车在二十栋单元门前停稳,之前明月暖房的时候,沈知行来过明月家做客,因此对这里也不算完全陌生。 明月下车,拢了拢被夜风吹乱的头发,一抬头,就看到路灯下牵着两只狗的江清和,眼神有些哀怨地向她看过来。 原以为明月会是打车回来,所以江清和一直把重点放在了往来的出租车上,看到明月从一辆车上下来,一时有些怔住。 她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妆容比平时浓了些,更显烈焰红唇,妩媚动人,身着只到大腿根的黑色内搭短裙,脚踩及膝高筒靴,外穿一件敞着的驼色长款大衣,整个人如同高岭之花,光彩照人。 直到看到后排另一边门下来的人,江清和才有些不善地走过去。虽然隔了十年,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二班的学委,沈知行。 然而就算是江清和对他再怎么不待见,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现在一副社会精英做派,的确是能勾引小姑娘芳心,也不知道明月是不是其中一个。 奔奔看到明月很兴奋,扯着江清和过来,明月从江清和手中接过牵引绳,诧异地问:“怎么这么晚了还出来啊?”平时如果他们傍晚遛过狗,基本不会再出来遛了。 江清和语气像责备晚回家的妻子:“奔奔看你一直不回来,闹着要出来找你,我只好牵着它们下来等你了。” 工具狗奔奔和星星:…… 江清和望向投来视线的沈知行,装腔作势问:“这位是?” “哦,他就是我们隔壁班学委沈知行啊,你不记得了?” 江清和看向沈知行抱歉道:“不好意思,时间有点久了,所以没认出来。” 明月看沈知行眼睛微眯,显然也没对上号,就好心提醒:“这位是我们班同学江清和。” 沈知行伸出右手:“幸会幸会。” 江清和的变化实在是大,沈知行刚才只是觉得他很眼熟,一时没认出来。 沈知行记得读书时候明月身边一直跟着一个跟班,那个时候江清和虽然长相在一众青瓜蛋子里出类拔萃,但整就一个阴鸷少年,很少有同学愿意跟他玩,唯独明月经常带他在身边。高中毕业后江清和就失去了消息,只隐约记得当时明月伤心了很久,没想到他现在又出现在明月身边,不过这次相较十年前,现在的他就算穿着一身休闲服,也不掩非凡的气度。 第19章 绝育 因为沈知行和江清和实在不熟,而江清和对他颇有敌意,所以两人短暂地握完手后,就没再言语,气氛有点怪异起来。 还是明月打破沉寂:“那个,我们赶紧上去吧,别让师傅等久了。” 三人两狗搭乘电梯来到十七楼,沈知行看江清和与他们一起走出电梯,暗道难道两人已经开始同居了?心里吃惊,面上却不显。 看江清和熟门熟路地换上拖鞋,更是坐实了他心里的猜测。其实这双拖鞋是江清和厚着脸皮自带的。每次他看到自己灰色的拖鞋和明月粉色的拖鞋并排放在一起的时候,都会产生两人已经共同生活的幸福感。 见江清和跟着过来,明月也没说什么,点点是他们共同救助的,今天它就要被新主人带走,江清和估计与她一样,内心也有些不舍,所以就让他来送送点点吧。 明月解了两小只脖子上的牵引绳,从鞋柜里拿了一双一次性拖鞋让沈知行换上。 江清和自动自觉地给两小只擦着爪子。看沈知行脚上的一次性拖鞋,再看自己脚上和明月的情侣拖鞋,顿时心花怒放起来。 看着两人分工合作,配合默契的样子,沈知行眼底晦暗不明,看他们相处的模样,两人并不是刚在一起。 “知行,你稍等片刻,我去把点点抱来。”点点受的外伤有点严重,一直在房间里休养。 “好。” 不一会儿,明月就抱着点点出来,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点点毛发更水亮了。 “点点,这是你的新主人,他肯定会好好照顾你的,以后我们还可以约着一起玩儿。” 沈知行试探着摸了摸点点的脑袋,见它没有抗拒,小心地接过了它。 见点点乖乖地让他抱着,沈知行惊喜,“它也喜欢我。” 明月欣慰地点点头,“你们两个有缘。”说着把早已经准备好的一大包东西拿出来,一一介绍,“这个是点点爱玩的玩具,这个是它喜欢吃的零食和狗粮,这个是疫苗记录,刚打了一针,后面几针你记得按时打,还有别忘了给它办个狗证……” 沈知行连连点头,一一记下,“好,我都记住了。” 江清和冷眼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样子,清了清嗓子,对沈知行道:“那个,不是我催你走,是代驾还等在楼下呢,让人久等了不好。” 经他这一打岔,明月停住了滔滔不绝的叮嘱,一拍脑门,懊恼道:“瞧我,忘了代驾还等在楼下。反正如果你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好了,别怕麻烦。” 沈知行:“好。” 江清和:“……”该死的,失策了。 送沈知行下楼,目送车子离开,一时心里有点怅然若失。点点被救下到现在,自己对它已经产生了感情,虽然知道沈知行不会亏待点点,但她还是有点舍不得。只得安慰自己,好在他们就在一座城市,可以经常见面。 回到家,发现江清和还在,正逗着两只狗玩。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下去?” 江清和哽了哽,问:“你和沈知行一直有联系?” “对啊,他大学也是在京华读的,毕业后就留在了京华,之前出国去了,最近刚回来。”明月一边换鞋一边道。 刚回国就来找明月,可见两人关系不错。自己空缺的十年,有另一个陪在明月身边,想想就有些郁卒。 明月不知道江清和心里已经拧成了九曲十八弯了,看着在一起玩闹的两只狗道:“对了,你有让星星生育的计划吗?” “怎么?”话题转变得有些快,江清和一时没反应过来。 “星星大了,奔奔早就开始发情了,你要是有想法让星星生育,那就干脆找我们奔奔呗,让奔奔尝尝当爹的滋味再绝育。两孩子青梅竹马,生的小狗肯定很可爱。你要是没这个想法,找个吉日,我就早点给奔奔安排绝育手术,免得到时候一个没看住,我们喜当爷爷奶奶。” 在江清和眼里,星星还很小,没想到已经快到了能受孕的年纪。仔细考虑了一下,他照顾星星一只狗都有些分身乏术,更何况再多出一窝小狗崽,而且等狗崽崽断奶后,托付给谁家都不能完全放心,所幸还是免了这些事好。 “算了,就星星一只就够我操心的了。”本来他养狗只是为了多找点和她的共同话题。 明月点头,表示理解,有些狡黠地看着江清和,尽量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很诚恳:“还得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说来听听。”江清和理了理衣摆,故作骄矜道。 “咳咳”,明月清了清嗓子,“还不是从网上看到有些网友分享的,给自家狗子做绝育,然后被狗子记恨上了,各种报复捣蛋啊,所以我就想……” 江清和:“!” 明月嘿嘿一笑,“要不就麻烦你带他去做绝育吧!” “……” 江清和捏了捏眉心,叹气,“你就不怕从此奔奔再也不让我进你家的门?” 明月腹诽,真这样可算是意外之喜了! 然而事实却与明月想象的不太一样。 绝育当天,天空是京华少见的蓝色,几朵白云飘着,变幻着各种形状,果真对得起明月特地挑选的吉日了。 因为手术需要禁食,所以早上就没给奔奔喂食,奔奔一张狗脸上写满了哀怨。江清和来接它的时候,天真的它还以为是要出去玩。 直到来到它熟悉的宠物医院,它才发现自己想多了,站门口死活不愿意进去。 江清和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它哄进去。 明月开着车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看到医院门口上演的“人狗大战”,有些好笑又有些担忧。 其实她请江清和带奔奔去绝育,一来是怕奔奔记恨她,二来也是怕自己心软。但是为了奔奔的健康,只能让它先吃点苦头了。 半个多小时后,江清和发来短信汇报进展:奔奔已经进手术室了。 江清和开车来医院的路上就注意到后面跟着明月的车。知道此时她在外面肯定很担心,于是又发了条消息安慰她:放心,是个小手术,很快就好了。 看到江清和发来的消息,明月推开车门,打算进去和江清和一起等。 奔奔从小到大都是在这家宠物医院看病治疗、做健康检查,所以宠物医院的工作人员都认识明月,前台小姑娘指了指楼上对明月道:“冉老师,奔奔在楼上的手术室,由许医生亲自操刀,您放心吧。” 许医生是这家宠物医院最资深的医生,做的手术成功率极高,不仅创口小,还能缝合得很漂亮。 明月点点头,“好的,谢谢你。” 刚踏上二楼,就听到休息区传来江清和温润的声音:“请问术后还有别的什么注意事项吗?” 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除了刚刚说的注意别碰水,定期给伤口消毒,注意别让狗狗舔舐伤口,避免剧烈运动,不要马上喂食外,还要注意不要过度投喂。有很多主人术后心疼爱宠,无节制地投喂,造成狗狗过度肥胖,影响身体健康。”这是许医生助理卫兰的声音。 “好,我都记下了,谢谢你。” “不客气不客气~” 卫兰先看到明月,打招呼:“冉老师,您来了,先在休息室里歇会,许医生那边很快就结束了。”说着手脚麻利地给明月倒了杯茶水。 明月接过茶杯,“谢谢你。”这家宠物医院,连杯子上的图案都是各种萌态十足的小动物,明月拿到的杯子上恰巧印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边牧,和奔奔小时候很像。 “不用谢!”卫兰一直以为两人是情侣关系,每次见两人同框,都暗暗感叹,男的英俊潇洒,女的眀丽动人,两人真是神仙眷侣般的存在。 卫兰看了看表,“你们在这里稍等,估计快好了,我先过去看看。” “好。” 明月在江清和旁边坐下,江清和看到她不住地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图案上的狗狗,知道她这是在心疼奔奔,安慰她,“放心,许医生经验很丰富,奔奔身体那么结实,肯定没问题的。” 明月深深叹了口气,多愁善感道:“唉,理性上我知道不必太多担心,这样做是对的,但感性上还是很不忍心,让奔奔平白无故挨上一刀。” 她看向江清和,发现他的衬衫比早上皱了许多,发型也有点凌乱,想必刚刚折腾了好一番才“制伏”了奔奔。 江清和拉过明月的手,攒在手心。明月挣了挣,没挣脱,也就随他去了。这是他从奔奔被拐卖那次养成的习惯,动不动就要牵她的手。 没过一会,卫兰过来提醒:“奔奔手术结束了,很顺利!但是麻醉还没过,你们现在就可以过去看看它了。” 听闻奔奔手术顺利,两人松了一口气。但是看到奔奔手术后滑稽的表情,又是心疼又是想笑。 两人守着奔奔等它醒,江清和趁机给她普及刚刚卫兰交代他的术后注意事项,明月一一点头,暗赞他的细心。 等了两个多小时,奔奔醒了,明月想把它抱进航空箱,结果它摇摇晃晃地挣脱她的怀抱,视线聚焦了好一会,才看清明月和江清和。看到明月奔奔是委屈地嘤嘤,看到江清和就像见到了亲人一样,两眼泪汪汪,一个劲挣扎着围着江清和嗅了一圈,确保江清和没有像他一样受伤。 明月奇道:“欸,你给奔奔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你带它去绝育,非但没记恨你,还更粘你了呢?” 江清和脑海里不自觉回想起早上在医院,他和医生上演的“抢狗大战”的场景。奔奔以为它和江清和又遇到了“敌人”,只是江清和没像上次那样战胜“敌人”,所以非但没记恨他,还越发地对他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情。 这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江清和笑容有些狡猾,“天知地知我知但就不告诉你!” “……” 切! 她还不乐意知道了咧。 第20章 奸夫 因为明天是周末,自己有时间照看奔奔,所以明月没有让它住在宠物医院,熟悉的环境更有利于奔奔的恢复。 傍晚,赵庆云提着大包小包来看奔奔。 一进门,看着戴着伊丽莎白圈的奔奔,赵庆云几步冲了过去,心疼道:“啊!我可怜的干儿子!”说完觉得不对,改口:“啊!我可怜的干女儿,受苦了。来,让干妈呼呼!”见奔奔仍然是一副蔫巴巴的样子,她又从大包小包里摸出罐罐:“来,咱们吃些肉肉,补充营养,伤口恢复得快!” 明月赶紧制止:“得了,刚吃完一个罐头,医生特意叮嘱了,要控制饮食,说是绝育后容易肥胖。” 奔奔幽怨地看着明月,无声地控诉。 “得,给你两小块冻干解解馋,只能吃两块啊。”明月妥协。 赵庆云有些鄙夷,“怎么,原则在自己身上就不作数了?” 明月叹道:“唉,奔奔从小到大皮实得很,没受过什么罪,这次挨了一刀,我着实是心疼了。” “好了好了,看我带了什么来慰问你——你最爱的大闸蟹!今晚给你做香辣大闸蟹好不好?”赵庆云知道明月对奔奔的宠溺,奔奔挨了一刀,明月肯定心疼坏了,赶紧转移话题。 现在正是大闸蟹上市的时候,赵庆云知道明月爱吃,但是不怎么会做,所以特地买了来做给她吃。 “现在的螃蟹最是满膏的时候,还是你懂我。”明月感动得搂了搂赵庆云。 “瞧好吧,今晚姐再给你露一手。” 如果说明月是厨艺小白,那赵庆云就是厨神了。赵庆云爱吃,同时也做得一手好菜,还爱琢磨,只要是吃过的菜,她就能模仿着做出来。她知道明月厨艺欠佳,时不时地过来给明月改善伙食。明月已经好一阵没尝到她的手艺了,着实有点想念。 不大一会功夫,赵庆云就整出了四菜一汤。 看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明月感叹:“你说,为啥都是一样的调料,但是我却做不出这个味儿呢?” 赵庆云叉腰,骄傲道,“那可不,姐姐的这双手就是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 看着明月大快朵颐,赵庆云面露姨母笑,厨师最自豪的就是厨艺被认可了。 饭后,照旧是明月洗碗。 忙完了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明月问:“今晚别回去了吧,在我这里睡,反正明天是休息日,你也不用那么早起。” 赵庆云因为是小学老师的缘故,平常工作的时候要早起去学校看着孩子,只有休息日的时候才会在明月这里留宿,闻言她干脆应道:“好呀,本姑娘正有此意。”赵庆云装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用食指轻抬明月下巴,调笑:“美人儿,今晚爷就来宠幸你!” “……” 嘴上奔放地喊着要“宠幸”明月,等两人躺床上的时候,赵庆云却变成了小鹌鹑,支支吾吾,扭扭捏捏了好一会才道:“那个,明月,杨老师对我表白了……” 原本两人并排躺在床上,听闻此言明月转了个身面对着赵庆云,“你呢,什么想法?” 赵庆云也转身面向明月,用下巴掖了掖被子,小小声道:“我答应他了……” 明月不意外,她知道赵庆云不是会吊着人胃口的人,况且庆云也对这个杨老师有意,“你们哪天有空,我请你们吃饭,庆祝你脱单。”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赵庆云生性单纯善良,明月觉得自己有必要替她把关一下。 赵庆云想,的确该让明月见见杨立宏本人,她在京华没什么亲戚朋友,唯有明月是她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相当于是她的娘家人,但是让明月请客就有点不太好了,“应该我让杨立宏请你吃饭才对,他一大男人,让女方娘家人请客算是怎么回事嘛。” 明月想想庆云说的也有道理,“也行,他先请我,找个机会我再回请他。” 赵庆云:“好。”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这才睡下。 因为奔奔需要在家静养一周,暂时不用去遛,第二天早上,两人就都睡了个懒觉。 迷迷糊糊间,明月听到门铃的声响,她披着披肩过去开门,门外是提着早餐神清气爽的江清和。 明月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问:“你怎么这么早过来?奔奔今天遛不了,得等伤口恢复了才行。” 江清和看着明月少见的慵懒模样,眼神暗了暗,语气却很温和,“我知道,我就是过来看看奔奔,顺便给你带了早餐。” “哦,奔奔估计还没醒,没听到它闹腾。”说着又打了个哈欠,“你自便,我先去洗漱。” 江清和去看了奔奔,奔奔果真没醒,正睡得正香,他给奔奔饭盆里放了些粮和水,又把他带来的早饭摆完盘,就听到卧室里传来明月的手机铃声。 明月正在盥洗室洗脸,脸上糊了一层洗面奶的泡沫,对门外喊道,“江清和,麻烦你去卧室把我手机拿来,我脸上都是洗面奶,睁不开眼。”明月还没完全清醒,忘了庆云还躺在卧室的床上,偏偏赵庆云还喜欢蒙着脑袋睡觉。 江清和嘴上应着,几步来到卧室,卧室里一片昏暗,没开灯,窗帘也没拉开,但他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床头柜上亮着屏幕的手机。然而就在他拿起手机打算转身出去的时候,他看到被子隆起一个弧度——里面明显还躺着一个人。 瞬间,江清和血液倒流,像被人打了一耳光,一阵头晕目眩。一边又在脑海里搜刮,他回国后对明月的生活了如指掌,知道明月并没有男朋友,最近也没什么正在接触的对象,而如果只是露水情缘,以他的了解,明月不是这样的人。 一时间,江清和翻江倒海,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也许是被铃声吵着了,江清和看到床上的人蠕动了几下,又不动了,当真嚣张至极! 他很想去扯了被子,好看看这个人的庐山真面目,可是整个人却僵在那儿,动弹不得,到底是没有勇气伸出手去。因为如果真如他想的那般,自己就没有退路了。 手机的铃声还在持续不断地响着,床上的人可能被吵到了,终于扒拉下被子,露出了头来。 赵庆云一大早醒来,刚睁开迷蒙的双眼,就对上江清和要吃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又把脑袋缩了回去继续装鹌鹑。 卧室里光线模糊,江清和先是看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悬着的心踏实下来,长头发,应该是女人。再定睛一看,方才看清是赵庆云的脸,有些尴尬,刚刚自己的内心活动,活像是一个要捉奸在床的丈夫,虽然他现在并没有什么立场来捉奸。 “没找到吗?就在左边的床头柜上。”明月见江清和迟迟没有出来,提醒道。 “找到了。”江清和轻咳一声,快步走出卧室。 明月问:“你帮我看看,谁的电话啊?” 江清和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母上大人”几个字,答:“应该是你妈妈的?” “哦,帮我接通一下,开下免提,放旁边架子上,谢谢。”明月手上都是水,没法接过手机。 江清和一一照办。 因为开着免提,他可以很清楚地听到李才英女士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李才英:“月芽,早饭吃了没?”一般李才英女士唤她月芽,都是她心情极度不错的时候。 明月:“没呢,刚起来,昨晚睡得有些晚。” 李才英责备:“下次早点睡,别总是熬夜,你现在年轻,等老了就知道了。” 明月敷衍:“遵命,母上大人!” “贫嘴!”李才英嗔怪,想到打电话的主要目的,直奔主题道:“对了,之前你不是说王教授给你介绍了个搞飞机的,你们现在进展得怎么样了啊?” 明月有些头大:“那个,李老师,先不说了啊,我正洗脸呢,一脸的泡沫,再不洗,我这泡沫要干脸上了。”李才英是高中的语文老师,明月撒娇卖乖的时候会喊她李老师。 李才英不高兴了:“唉,你这孩子……” 一开始,听着明月和李才英女士撒娇卖乖的声音,江清和暗暗下决心,要争取快点见到丈母娘。后来听到介绍对象的事,他剑眉微皱,眼神幽暗,这王教授也不知是年龄大了还是爱管闲事,天天净想着给明月介绍对象,也不知道明月有没有对王教授透露他们的关系,他得去王教授面前露露脸,稍微透露点风声。 明月洗漱好出来,江清和已经坐在餐桌边等她了,目光炯炯地朝她看来,“你们刚才说的搞什么飞机?” “嗐,就是学校里一个搞飞机发动机的老师。”明月有些尴尬道。李才英对这些不懂,所以她就粗略地说人家是搞飞机的。 江清和又问:“你们相亲?” “没,是搪塞我妈的借口来着。”明月直言不讳道。上次母亲问自己的感情状况,明月随便找了个借口才止住李老师的滔滔不绝。李老师做了半辈子老师,教育起人来,话都不带重样的。她之前答应江清和两人关系顺其自然发展,断没有一边和他发展,一边和别人相亲的道理。 江清和满意,方如沐春风道:“快来吃饭吧,都快冷了。” 明月点头,坐在江清和对面。 江清和带来的早餐属实丰盛,中西餐都有,平时自己一个人早饭都是简单应付了事。 明月捧着一碗燕窝粥吃得津津有味。 见明月吃得香甜,江清和才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想到卧室里的赵庆云,他嗔怪道,“你怎么不提醒我赵庆云来了,刚才在卧室里差点闹出乌龙来。” “砰——”勺子跌落碰到碗壁发出清脆的声音,明月呆住。完了,她把庆云给忘了。就说她怎么一早上都觉得哪里怪怪的,原来缘由在这呢。她一大早又是被江清和冲击,又是接了母亲的电话,加上昨天睡得晚头昏脑胀,就把这茬给忘了。 明月催促江清和:“你赶紧吃,吃完快点走,你在这庆云指不定多尴尬。” 江清和才吃一半,有点委屈:“你这卸磨杀驴也太快了吧!” 明月不管,三两下把江清和赶出了门,去卧室找赵庆云,见她裹成了个蝉蛹,一动不动的样子,好笑道:“江清和已经走了,快起来洗漱吃早餐吧。” 赵庆云挣脱出被子,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道:“可吓死我了,你能体会吗?一觉醒来,刚一睁眼,就对上江清和那要杀人的目光,搞得我好像是你‘奸夫’一样,我容易么我!” 明月开玩笑:“昨晚是谁喊着要来‘宠幸’我的?” 赵庆云支吾:“我那不是过过嘴瘾么?就过过嘴瘾而已……” 明月帮她顺了顺头发:“……好了‘奸夫’,你可真有出息,快起来吃饭吧,江清和带了好多好吃的。” 赵庆云一听江清和带了很多吃的来,眼睛亮了亮,以江清和的品味和挑剔程度,能入眼的绝对不会差,赶紧连滚带爬地起床了。 第21章 爆炸 临近期末,实验室里异常繁忙,很多学生赶着做期末实验,能不能顺利拿到学分,在此一举了。作为任课老师,明月的工作也忙碌起来,虽然有助教不用时时刻刻盯着学生做实验,但明月也会时不时的到实验室转悠,给学生答疑解惑。 又是一周工作日的开始,明月像往常一样,驱车前往学校解决早餐。 餐厅里,明月买了一碗肉丝面吃得正香,管乐乐凑了过来。如今管乐乐已经读研究生二年级,明月虽然不是她的任课老师,但是她还是很亲近这位美貌与实力并存的老师。 美女谁不爱贴贴呢! 管乐乐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开朗:“冉老师,早上好呀!” 明月颔首微笑:“你好呀。” 两人聊了会学业上的问题,明月问她:“快到寒假了,有什么安排没?” 管乐乐家境不太好,闻言老实地说:“我找了个培训班的兼职。” 明月有点好奇:“什么培训班?”答案出乎她的预料,她以为管乐乐会回答去哪里玩或者是回老家。 管乐乐:“就是给高中学生补课的培训班,我家爸妈身体都不太好,我想给他们减轻点负担……” 闻言,明月了然,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像管乐乐这个年龄的小姑娘,很多人都是选择肆意放飞自我,尽情享乐,而有些人却必须早早肩负起生活的重担。 其实她更多的是想让学生不要为了赚钱而耽搁自己太多宝贵的大学时间,毕竟学生的主要任务是学习专业技能,只有专业过强,以后就业才更有竞争力,磨刀不误砍柴工就是这个道理。 明月问她:“你对你的专业是什么想法呢?以后想从事这方面的工作吗?”历年都会有统计数据显示,高校毕业生做一份不对口的专业比例非常高。毕竟谋生手段千千万,所学的专业只是其中一种而已。 管乐乐点头,挺了挺小胸脯:“想啊,我还想读博士呢!以后也做一名优秀的科研工作者!” 明月听她这么说,心里很欣慰:“这样吧,我给你推荐一份实习,保证待遇不会比你的培训班差。你既然想在本职专业上有所发展,还是把时间多用在专业技能提升上比较好。” 管乐乐一听,很激动:“谢谢冉老师!”她又小小声向明月打听:“老师,不知您推荐的是哪家公司?” “洁能集团,知道吗?”明月脑海里搜索一番,还是觉得洁能集团最合适,行业龙头,业务能力突出,组织架构完善,去那边实习应该能学到不少东西。江清和升职了,现在担任洁能集团的总裁,一个实习生的岗位,应该很容易安排吧。只是少不得又要欠江清和一份人情。 管乐乐更激动了:“知道知道,行业龙头老大,今年还参加了我们学校组织的论坛。听学姐学长说,想去它家实习难度很大,要绩点排名前五,参与重大项目,还要经过好几轮面试,而且只收研究生以上学历……” 因为洁能集团的工资待遇比同行高出一大截,在它家的实习经历,也更有利于应聘成为其正式员工,所以每次报名的人非常多。人力资源部只得把招聘实习生的门槛抬高,不然每天光筛选实习生简历、组织面试,就得耗费很多时间和精力。 明月微愣,她知道洁能集团招聘要求严格,没想到一份实习,要求竟然也如此之高。看着管乐乐兴奋的小脸,明月把给她换一家公司实习的想法咽了下去,这下人情估计要欠得更大了。 吃完饭,师生两人往实验楼走去。今天上午,明月有个实验需要盯着。 实验楼位于京大老校区,被茂密的树木环绕,旁边还有一段紫藤萝走廊,春夏的时候,绿叶繁茂,开出的紫藤花密密匝匝,绚烂夺目。夏天有时候大家被空调冷气吹得不舒服的时候,还好到廊下纳凉,感受自然界微风的抚摸。 本来这只是个平常的工作日,但是平静却被残酷地打破。 十点刚过,明月正给学生授惑,突然听到走廊传来一阵的喧哗声,隐约能听到“爆炸了”的字眼,顿时心里一紧,赶紧出去查看。 104实验室门口围了不少学生。 “烧起来了!烧起来了!怎么办?灭火器呢?”一个男学生在喊,左手已经血肉模糊。明月认识他,是刘方磊,她带过的学生。 “快打消防电话!” 定睛一看,明月倒吸一口凉气。 地上放着几块废弃的锂电池,其中一块已经开始呈喷射状开始爆炸,噼里啪啦作响! 小小一块锂电池,爆炸起来的威力不容小觑,普通的灭火器并不能达到很好的没火效果,只能用水持续降温等它反应结束,而这里居然有好几块废旧锂电池! 如果这几块废旧电池一起爆炸,牵连到她实验室的液氢,还有其他实验室的镁粉等易燃易爆材料,很可能要发生连环爆炸,到时候这栋楼估计都不一定能保住! 明月对围着的手足无措的学生当机立断道:“快,去102把液氢,去106把镁粉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她又对想进去104拿私人物品的同学喊:“东西别拿了,人要紧,快通知全楼的人,赶快撤离,越远越好!”电池爆炸得更激烈了,连带着旁边一块已经被点燃。电池持续爆炸过程中会产生大量有毒气体,如果吸入后果不堪设想…… 场面一时极度混乱…… 明月沉着冷静,有序安排了学生撤离,这才走出实验楼。 从外面看,滚滚黑烟从104的窗户飘了出来,一时间空气都充满的刺鼻的气味。 刘方磊已经被送去了医院,其他学生远远望着实验楼,脸上愁绪满满,辛辛苦苦才取得的一点实验成果,也不知能不能逃过一劫…… 万幸的是,学校离消防队不远,很快消防员过来,花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扑灭了火,只有104受损严重,其他实验室没有受到牵连。 明月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没有牵连到别的实验室,不然大家辛苦许多的实验成果,可能就要泡汤了。 她深知大家做实验,搭模型,跑数据,写论文的不易,很多撤离出来的学生,撤离的时候第一想到的是先拯救笔记本电脑…… 不过,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故,估计又要忙好一段时间了。 洁能集团,江清和正在和一重高管开月度经营情况例会,这个例会每个月雷打不动举行一次。 江清和坐在会议桌主位,专注地看着面前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认真听财务负责人汇报上个月的经营情况,并时不时地抛出几个问题。财务负责人知道江清和雷厉风行的办事风格,对数据的高度敏感性,所以准备得很充分,回答得还算完美。 突然,电脑弹出一条新闻——京华大学材料院发生爆炸,现场浓烟滚滚,伤亡不明! 江清和定睛一看,心脏一提,材料院,是明月所在的学院。 赶忙掏出手机拨打明月的电话,一直无人接通。 在座的各位看总裁好好的突然变了脸色,还在会议中就打起了电话,更加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知道,江清和可是非常反感开会时被打断的,每次谁要是忘了把手机静音,将会收到江清和吃人的目光逼视,不自觉的两股战战。 “我还有事,今天先到这里。”说完,江清和头也不回地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摸不清状况。 张洋见江清和走了,赶紧跟上去。 江清和一边大步往电梯走着,一边说:“你不用跟着我,通知下去,会议改天再开,具体时间另行通知。” 张洋止住脚步,应道:“好的,江总。” 一路飞驰到京大材料院,刚把车门打开,江清和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推门下来,看到一处窗户浓烟滚滚,所幸已经没有明火了。 明月和几位老师还有学生都站在楼前的草坪上远远观望。 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番,没见到什么伤痕,江清和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副院长周爱民远远地看见江清和走过来,忙迎上前诧异问:“江总怎么过来了?” 明月也老远看到他了,见院长迎上前,就站着没动。 江清和与他握手,目光扫向明月,“我来找冉明月,刚看到爆炸新闻了,不放心,过来看看。” 周爱民疑惑,“江总和冉老师是……” 江清和没有立刻回答。 正好明月旁边站着的李老师,和她同住一个小区,经常看到明月和江清和一起遛狗,用胳膊捅捅明月,嘴快道:“这不是你男朋友吗?”李老师是实验室管理员,江清和又很低调,所以并不知道江清和是洁能集团的总裁。 闻言,不仅周爱民惊讶,连明月也讶然地看向李老师,抿了抿有些苍白的嘴唇,到底没说出反驳的话。 周爱民看向明月,略有些责备的语气:“明月,怎么没听你说过洁能的江总就是你男朋友啊?年轻人谈恋爱是好事啊,不用藏着掖着。”周爱民心里已经在盘算,这次爆炸损失不小,爆炸原因的调查,后续的安全改造,肯定得花不是钱。洁能集团上次轻轻松松就拿出两亿,这次希望能争取更多。 “……”一时间,明月有些骑虎难下,有心反驳,但是好像又过了最佳的反驳时机。而且如果她辩解和江清和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李老师和院长还不知怎么看她,毕竟李老师能脱口而出说江清和是她男朋友,总归不会是捕风捉影。但是要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肯定江清和是她男朋友,她又开不了这个口。 如果这么轻易答应他,到底有点意难平! 见明月低头不吭声,江清和虽然有点失落,但到底厚脸皮已经磨炼出来了。他打破沉静,来到明月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一副热恋期感情甜蜜的小情侣模样,“明月有点害羞。” 搁平时,众人指不定要好好八卦一番,两人是怎么认识的啊,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甚至可能还会问两人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但是由于今天发生了这么严重的实验室安全事故,众人忧心忡忡,根本没什么心思八卦。 第22章 黑作坊 因为周围一大群人,吵吵杂杂,说话不方便,江清和就拉着明月往偏僻的地方走去。 一棵一抱粗的树后,俩人停了下来。 江清和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见明月真的没受伤,这才完全放下心来,语气有点生硬:“我打你电话怎么没接?” 明月还穿着实验室穿的白大褂,闻言摸了摸口袋,这才想起手机放在便服的口袋里落在实验室了。她指了指实验楼方向,无奈道:“手机还在里面。” 江清和点点头表示理解,问:“什么情况,怎么突然爆炸了?” 明月眼露担忧,也不知里面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是锂电池爆炸,好几块一起,产生了连环爆炸。” 江清和了然,他公司也有这块业务,之前也曾发生过类似事情,从那以后他对这块的安全生产就抓得很严。 明月问:“你怎么来了?” 江清和道:“我看到新闻,就一个标题配了一张图片,说死伤不明,我又打不通你的电话,怕你出什么事,就过来亲眼看看。” 可能媒体也没有一手情报来源,不了解具体情况,为了时效,才发了一篇一句话的简报。 见他这么关心自己的安危,明月还是挺感动的,“一个学生手受伤了,其他人都还好。” 其实真计较起来,这次已经很幸运了,就一个学生受伤。国内高校发生实验室安全事故的频率还是挺高的,而且伤亡不小,尤其是生化环材专业,更是被大家调侃为天坑专业,高危作业不说,还普遍待遇低且不好就业。 看明月穿得单薄,江清和把她的手揣在自己大衣的衣兜里取暖,“去车上等着吧,车上暖和些。” 明月摇了摇头,“大家都在这儿呢,我不好搞特殊。” 明白她的顾虑,江清和也没再多言。 两人远远看着消防员忙碌的身影,一时有些默默无言,过了会明月催他:“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 江清和知道她后续肯定还有很多事情要善后,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握了握她的手,“有什么要帮忙的就说,不用不好意思。” 明月笑笑:“好。” 江清和与周爱民打了声招呼就回了公司,公司里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呢。 灭了火后,又排查了一遍危险因素,时间已经是傍晚了。 刚发生了一场大火,墙面被熏得乌黑,整栋楼都充满了异味,实验楼的排风系统本来就不好,也不知道得需要多久这味道才能完全消散。 因为涉事范围小,加上当事人刘方磊的叙述,事故原因很快调查出来,的确是废弃的锂电池自燃。 实验室的防爆柜数量少,且距离有点远,刘方磊做完实验后偷懒,没有及时把锂电池放到指定的保管地点,以待后期的回收处理。 虽然没有发生死亡情况,但到底是高校实验室出了安全事故,且还上了各大新闻,学校里连夜召开紧急会议,要求院里进行整改,避免类似事情的再次发生。 会议室里,材料院的书记吴伟刚把大家骂了个狗血淋头,众人低头挨骂,面露菜色,大家都觉得挺无辜的。防爆柜数量少这个问题,不管是老师和同学,都已经向院里反馈过很多次了,但是迟迟没见整改。 吴书记要求周爱民成立整改小组,举一反三,一定要把实验室整改到位。 这是个棘手的活,谁都知道这种整改是需要大量资金和人员支持的,不然空口白牙就能把活干了,也不会接二连三的发生事故。 一时间,周爱民头大得很。 周爱民正在办公室琢磨着这整改小组成员该怎么拟定的时候,明月敲门进来了。 其实要不是有一份文件急着周爱民签名,明月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触他霉头。 周爱民看见明月,眼珠子一转,心思就涌了上来。他爽快地签了字,说了一番鼓励安慰的话才让她离开。 明月很是莫名其妙,这个时候该被鼓励安慰的是他自己吧,他怎么还有这闲功夫来安慰她,莫非他已经被这些糟心事弄得有些精神失常了? 等明月走后,周爱民把名单上一位副组长的名字划掉,写上了“冉明月”三个字。据他了解,冉明月年轻气盛,工作尽职尽责,加上现在和江清和的关系,虽然没有具体的整改经验,但综合来说比刚才划掉的那个人合适。 治安名单出来,明月才算明白,为什么上午签字的时候,周爱民对她表现得那么和颜悦色。只是她不明白,她并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且这也不属于她的职责范畴,为什么周爱民要把她安排在整改副组长一职。 明月再次敲响了周爱民的办公室门。 她开门见山道:“周院长,整改组名单我看到了,非常感谢您的信任,只是我没有相关方面的经验,怕耽误了正事。如果院里的确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我可以作为组员参与,副组长这个职务,我恐怕不能胜任。” 要知道,组长只需要负责组织、协调工作就行,而副组长可是要实实在在干活的。 周爱民和颜悦色道:“唉呀,没有工作经验可以学嘛,另外一个副组长刘洪波,经验很丰富,你可以跟他好好学习。” “可是……”她早就听过别的同事吐槽刘洪波,此人做事爱敷衍,出事爱甩锅,但是最后荣誉却都是他的,只因他会溜须拍马。 听明月还想辩白,周爱民打断她,和颜悦色的脸有点拉了下来:“没什么可是的!冉老师,年轻人要担负起责任来,如果大家都推诿,事情还要不要做了,工作还想不想干了!” 见明月脸色有点僵硬,他又缓了缓语气,语重心长道:“你看,上次你负责的那个基金不是很顺利的嘛,洁能一下子出资两个亿,说明江总还是很支持你工作的……” 听到这里,明月算是明白了,他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他这是要借着她的人情去打江清和的秋风。 话说到这里,周爱民也不藏着掖着了,叹了口气,自嘲道:“冉老师,你也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想必你也早就感受到国内科研环境和国外的差距。你知道社会上是怎么形容我们高校实验室的吗?” 这明月倒真是没听说过,她奇道:“怎么形容的?” 周爱民两条粗黑的眉毛竖立,一拍桌子,气愤道:“黑作坊!他们形容我们是黑作坊!” 黑作坊?这形容,还挺……挺形象的…… 气愤完,周爱民往后一靠,摊着双手,有点无奈道:“唉,虽然话难听,但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人家并没有冤枉了我们。我们是没法和那些大企业的研发比,他们监管严,财力雄厚。我们高校搞研究,想申请点项目资金,都要求爷爷告奶奶,钱我们只能花在刀刃上。我们讲究的是什么,是效率!不然搞半天,结果被别人先发了paper,还怎么活?!” 他说的是实情,高校研发的项目资金,如今也不是那么好申请了。很多老师为了效率,压榨学生,所以很多硕博研究生,不再称呼自己的导师为“老师”,而是称呼“老板”,但是学生们却没有得到作为员工应有的待遇。 长篇大论地说完,周爱民又换上一副慈祥的面孔看着明月,语气诚挚道:“洁能集团发家在a国,a国可是汇集了全球最顶尖的科研人才,是科研人的天堂啊!据我所知,江总在a国待了十年,想必那一套复制到了洁能。洁能财大气粗,技术雄厚,你又是江总女朋友,这个忙,他不会不帮的……” 见识了周爱民的“变色”表演,弄明白了他的真实想法,明月知道这个活她是推不掉了。 如果对他说江清和并不是她男朋友,估计周爱民还以为她是为了推掉工作而撒谎。更何况她也觉得,的确应该趁此机会改善院里的科研环境,不仅是为了科研这件事,更是为了自嘲自己是“实验室耗材”的学生们。 可是,江清和的确不是她正儿八经的男朋友啊,顶多算个暧昧对象吧!而且就算自己真的是他女朋友,这个忙,他愿意帮吗? 明月回到办公室,正焦头烂额想着整改方案,门被敲响了,来人是刘方磊。 那天爆炸后,他左手受伤严重,明月以为他会修养一阵子再回学校,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明月和蔼地问:“你怎么来了,手好些了吗?” 刘方磊站到明月跟前,郑重地鞠了九十度的躬,把明月吓了一跳,赶紧扶起他,“这是怎么了?” “冉老师,我是特地来向您道歉的。”刘方磊低垂着头,哽咽地说。 “向我道歉?”明月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刘方磊接着道:“之前每次您给我们强调实验室安全操作规则的时候,我都很不耐烦,还在背后说您的坏话……我现在知道错了,我知道您是为了我们好才那么唠叨我们……” 明月这才明白他的来意,安慰他:“欸,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老师根本没放在心上。你们现在年轻,经历得少,还叛逆,要知道,那些条条框框背后啊,都是以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为代价,总结出来的经验和教训。” 见刘方磊低垂着头,一副认真悔过的样子,她又接着鼓励道:“不过这次事情对你来说也不完全是坏事,吃了这次的教训,以后更能戒骄戒躁,沉下心来好好做科研,以你的聪明才智,只要肯努力,假以时日肯定能前途无量的。” 刘方磊这才抬起头来,坚定道:“冉老师,您放心,以后我再也不犯混了,一定好好努力,对得起老师们的栽培,对得起学校给的平台,终有一天成为业内的专家,给学校争光,给自己争气!” 明月笑容满面:“你能有这样的觉悟,老师很高兴。”她话音一转,“不过,这次的事故毕竟给学校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学校可能会对你有处分,你做好心理准备。” 刘方磊诚恳道“老师,我认罚。” 师生俩人又聊了会,明月叮嘱他回家好好休养,刘方磊才离开了办公室。 第23章 敲竹杠 本来临近寒假,大家都已经放松神经等着放假呢,结果现在因为实验室安全事故,不得不熬更打夜,明月已经好几天没遛奔奔了,都是请江清和帮忙遛的。 因为实在没处理过类似事情,明月把主导权交给了刘洪波,她在后面打配合。 她焦头烂额忙了一个多星期,帮刘洪波前前后后跑了很多地方,填了几十张表格,刘洪波就下结论说实验室整改好了,可以把报告呈给领导审阅了。 明月有些迟疑:“刘老师,这是不是有些浮于表面……” 刘洪波长得一副肥头大耳相,顶着肥腻的大肚子坐在椅子上,把椅子都衬托得小了。 他看明月年轻,工作经验短,又是女性,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冉老师,你没经验,以我的要求为准就行了。你们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但是太脱离实际,何必自找麻烦。根据我以往的经验,这份报告交上去是百分百没问题的!” “可……”可是防爆箱、防火门、通风橱、烟雾报警器等等硬件,都还没整改呢。 刘洪波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了明月的要说的话:“冉老师,难道你还有更好的方案?不用花什么钱,也不用增加人手?你知道吗,今年我们的预算已经严重超标了!” 他让她填了几十张表格,又走马观花般把实验室逛了个遍,美其名曰检查,可不是不用花钱嘛。 但这并不是明月的做事风格,知道有困难就敷衍了事,不管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职业操守,还是为了师生们的生命安全,这件事情都不能如此草率了结。 因为明月不同意刘洪波的整改报告,刘洪波气急败坏说:“行,冉老师既然这么不配合,那你自己去弄好了!”话虽这么说,但他转头就独自把报告呈报给了周爱民,还拐着弯给明月穿了小鞋。 周爱民办公室,两人面对着面吞云吐雾。 刘洪波装作一副无奈的样子,摇了摇肥硕的脑袋,“周院长啊,你给我配的这个副手啊,真是叫我为难。” 周爱民被他这么一说,有点好奇,“怎么,冉老师经验不足,没帮上什么忙?” 刘洪波讽刺地笑笑,“要是光没帮上忙,我也不至于这么小气,女老师嘛,吃不了苦,受不了累,我也是能体谅,但是冉老师在后面给我扯后腿,就叫我为难了。” “哦?具体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 刘洪波添油加醋,捏造事实,说明月不仅不配合工作,自以为是,给工作拖了很多后腿,还好大喜功,不然报告早两天就可以交了。 语毕刘洪波又假惺惺地说:“周院长,我是性情中人,不会玩别人虚情假意那套。刚才我就是简单吐槽一下工作,您也别太放在心上,冉老师那边,您就当不知道哈。” 周爱民敷衍地点了点头:“了解,大家都是同事嘛,不出意外,还有几十年要相处。” 刘洪波走后,周爱民翻了翻他送来的报告,果然是他一如既往的做事风格,通篇假大空,没有一处能落实到实处,带来实质性改变。 越翻越气,周爱民“啪”的一声扔了报告,兀自抽烟想事情。 以他对冉明月的了解,她应该不会同意交上来这么一份报告,他知道事情的确难办,难道冉明月也随“波”逐流了? 他当即拨通明月的电话,语气和蔼“冉老师,实验室改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明月不知道刘洪波已经把报告交上去了,惆怅道:“还在想办法,周院长您也知道,这事难度不小,还麻烦您宽容点期限。” 周爱民一听这话,就知道她和刘洪波两人意见相左,没谈得来。 “行啊,再宽限几天,到时候冉老师你务必要拿出可行的方案来啊。” 明月头大,嘴上应付着,“知道了,知道了。” 周爱民交代:“方案好了直接拿给我,不用和刘洪波确认。” 明月应声:“好。”他说的正合她意,她不用再去和刘洪波虚与委蛇了。 挂了电话,明月又唉声叹气一番。不过她性格是属弹簧的,越是激她,反弹得越多。她查了很多资料,请教了许多国内外的同学、好友,知道这事比想象的还棘手,没钱又没人,怎一个惆怅了得啊。 想到周爱民对她的“点拨”,当天傍晚,她终于抽出时间和江清和一起遛狗了。 他们平时都会在小区里遛一圈,再去小区外的公园逛一圈,才算完成一次的遛狗任务。 听着明月兀自唉声叹气了好几声,江清和好笑道:“什么事把你给愁的?” “还不就是实验室的事儿。” “说来听听。” 明月苦恼地开口:“你一直在国外,可能不知道国内高校实验室的情况,经费不足,设备成旧,管理松懈,压榨学生等等,问题层出不穷。就拿这次来说,上面一直让我们整改,但是我们没有资金也没有资源,所以最后能交上去的只是一份浮于纸面的报告,而无法真正落到实处……这不就是敷衍了事么?” 虽然不知道国内高校的具体情况,但江清和知道,每年有很多国内高校的学生去国外留学,并最终选择留在那里,这一现象不是没有原因的。 明月继续说:“其实我很能理解那些去了国外就不回来的人。国内研究生补贴就几百块钱,博士生稍微高点,但与其付出的劳动远远不成正比。如果运气好遇到好的导师,可能会给点劳务报酬费,如果不幸遇到渣导,就要被剥削、被白嫖,还不受劳动法保护。除此以外,相比国内,国外的科研环境的确优秀很多,更包容、更自由,也不会有太多行政上的干扰……”说到这里,她脑海里闪现一个人的身影。 听着她这些苦大仇深的话,完全不像是从老师口里说出来的话,倒像是一个学生的口吻,江清和问:“那你当时怎么没有选择留在国外?” “嗐,我这不是想着要报效祖国么。我们国家真正发展也才六七十年,人家几百年的积淀,我们一时半会追不上也是情有可原。你看啊,我们现在虽然有些落后,但是也在大步前进追赶着,我相信迟早有一天,我们会追上的!”明月正气凛然道。 只是理想与现实之间,有很大的差距。 抒发了一腔热血,她问江清和:“那你呢,在a国待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回来?” 江清和看着她的眼睛,眼里的深情好似旋涡要把她席卷进去,“因为你。” 明月被江清和的直白弄得有些尴尬,顾左右而言他,“呵呵,没想到江总还是个恋爱脑。” 江清和不给她转移话题的机会,“我还是女友奴和老婆奴,你要不要试试?” “……”明月一时被他的厚脸皮和直白的话语惊呆了,不甘被他压一头,也不落下风,“试试就试试!” 见她落入圈套,江清和笑得像个偷了腥的猫,“好啊,那我该从女友奴试呢,还是从老婆奴试呢?” 江清和顺杆子就爬的功夫明月望尘莫及。不过自己也的确想好了,如果江清和再提这茬事,她就答应他。 “那个,还,还是从女友奴试好了。”明月心想,老婆奴进展也太快了点。 江清和宠溺道:“好,都听你的。” 明月狡黠问:“你说,作为男朋友是不是应该全力支持女朋友的工作?” 江清和点头:“自然是应该的。” 明月踮起脚尖,拍了拍江清和的肩膀,“小江同志,到你做贡献的时候了!” 江清和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状。 明月毫不客气道,“我现在的工作遇到了困难,缺钱又缺人,江总不能没有表示吧?” 江清和憋笑,配合她:“自然得有表示。” 见他态度这么配合,明月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首先呢,需要江总介绍一位洁能的员工,对实验室安全改造有丰富经验的,作为这次改造的总负责人,帮助我们进行全方面改造。其次呢,请江总推荐一位专业家,定期给师生做安全培训和演练。再次呢,我想成立专项基金,涵盖进入实验室学生的商业保险和实验补助。最后呢,以上这些费用,请洁能集团‘赞助’,不知江总意下如何呢?”她一直称呼他为江总,用一种调皮的语气。 江清和开头认真地听着明月的想法,不住点头,果然她还是没变,即使已经过去十年,不再是当初天真烂漫的少女,但骨子里的责任感和悲悯之心仍在。听到最后他笑了,原来这是来“敲竹杠”来了。 但是他还是一针见血地指出,“你这些想法都很好,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京华材料院这么做了,会不会被孤立?毕竟枪打出头鸟,你打了个样,别人可并没有洁能去‘赞助’啊。” 明月正色道:“你说的这个我考虑过,但是不能因为怕被孤立就放任现状不管,不然以后寒心的学生更多,对学校对国家都是很严重的损失。总要有人开这个头,不能光让学生内卷,学校也得卷起来,我们京大材料院就先起这个头!再说了,如果这次样打得好,以后财政说不定会拨专款给广大学校,大家就不用苦哈哈去企业拉赞助了。” 见她一口一个“赞助”,江清和也不戳穿她。 他知道这是经过她深思熟虑的结果,允诺,“行,都包在我身上。” 见他这么干脆,明月又不好意思起来,“这可不是小数目,你老板会同意吗?” “应该没什么问题,洁能有专款用于慈善。” 这明月是知道的,洁能集团的社会责任感很强,从环境保护到支持打击妇幼拐卖,到处都有洁能的身影。 正事解决了,明月八卦起来,“话说你老板真是够低调的,就知道叫apollo,连张照片都没流露出来过,真神秘,你见过他吗?” 江清和脸色有些不自然:“老板比较注重隐私保护……” 明月本就是随口问一句,也没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结,又和江清和讨论了会谁适合做总负责人,遛狗时间就结束了。 第24章 小丑 十二月的天黑得很早,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深沉的黑色,小区里家家户户已经点亮了自己的窗户,给凛冽的寒冬带来了些许温暖。 虽然之前明月和江清和用玩笑的口吻,确定了两人的恋爱关系,但好在也算是给江清和吃了一颗定心丸,自己飘荡的一颗心总算能放下来了。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外加两只懵懂无知的小狗。 趁没有外人在的时候,江清和紧贴着明月,一会牵牵她的小手,一会揽揽她的肩膀,一会又搂搂她的细腰,把明月弄得有点不耐烦。 “叮——”电梯响了,明月一看,是自己家楼层到了。刚刚是江清和按的楼层,她没注意。 平时两人乘电梯,江清和都会帮她按下自己家所在的楼层,久而久之,每次和江清和乘电梯,明月就养成了让江清和按电梯的习惯。但是今天,江清和故意没按十六层自己家楼层的电梯。 见江清和跟着她一起踏出电梯,明月提醒他:“这是十七层,你得再下去一层。” 江清和眼神深邃,内心蠢蠢欲动,但到底还是要脸的,没敢把话说得太明白,“还早,我想去你家坐坐,顺便和奔奔玩会……” “呸,坐什么坐,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明月腹诽。 明月正色道:“不用坐了,已经很晚了,我还要加班赶报告,没空招待你,改天吧。”她觉得江清和的眼神太炽热,但自己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还是先拖着吧。 江清和闻言眼睛一亮,“我和你一起写报告,有什么问题我还可以帮你!” “……” 明月不耐烦和他扯皮,“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你自便吧。”说着开了自己家的门,把江清和无情地关在了门外。 门外的江清和与星星:…… 江清和蹲下身子,摸着星星的脑袋,对它开始谆谆教导:“星星啊,你可要像奔奔好好学习,学会它的撒泼卖乖。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可是至理名言啊。” 星星:…… 躲在门后偷听的明月:…… 看着星星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江清和叹了口气,抱起它从楼梯回了自己家,一边走一边心里在琢磨,怎么才能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快要过年了,最好能让明月带着他一起回家拜访岳父和岳母。 从可视门铃看到江清和离开的身影,明月松了口气,抚了抚胸口,心脏跳得比平时快了好多。 有了“外挂”的加持,明月的底气足了很多,工作也顺利开展。江清和派来的是一位叫孙思奕的员工,作为承接实验室改造项目的总负责人。孙思奕不仅是洁能集团的安全负责人,同时还担任a国很多高校实验室的安全顾问,有过很多大型项目的建造经验,履历非常丰富。 孙思奕面部轮廓深邃,身姿挺拔,长着一双桃花眼,明月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被他的自来熟惊呆了。 不过他工作效率还是很高的,带着孙思奕在现场考察了一遍,提出了自己的需求,没过几天,他就给出了一份完整的整改报告,明月看了,很是满意。 果然,周爱民看了报告,也很满意,装模作样问:“明月啊,这个报告提到的整改方法,想法的确是非常好的,可是我看预算表,这个金额大大超出了我们预期啊。”他现在也不喊冉老师了,套近乎直呼明月的名字,他比明月年长许多,明月也不甚在意。 “周院长,您放心,这个是洁能的赞助协议,洁能同意成立专项基金,帮助我们改造实验室。您看如果合适的话,我想快点走审批流程,趁寒假学生放假,赶紧把实验室改造完毕。”说着,明月又拿出一份文件来。 周爱民翻着协议,暗暗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协议里还特地提出增加一笔款项,给学生购买商业保险和增加生活补助。 见周院长盯着这条内容怔住,明月缓缓道:“周院长,总归要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这句话说到了周爱民的心坎上。他想到二十多年前,他的同门师兄,因为种种原因,做实验的时候发生强爆炸,尸骨无存,留下父母双亲白发人送黑发人,日子过得艰难,靠他们这些同门帮衬。每次他过去探望老人,心里都很不落忍,现在无论如何,不能再让历史重演。 等院里开大会的时候,周爱民当着全院老师的面,把明月又夸了个遍,对刘洪波此人却只字未提。刘洪波自然愤愤不平,他觉得明月抢了他的风头,暗自记恨起她来。 洁能集团。 江清和的总裁办公室占据了很大面积,还带了一个大露台,此时他和孙思奕正在露台上,品着孙思奕新带的红酒。孙思奕好酒,每次找到好酒,都要邀请江清和一起鉴赏,两人品味相似,很容易引起共鸣。 江清和问对面的孙思奕:“明月那边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孙思奕调笑:“放心,江总心上人的事,我肯定比对江总您还上心。”他平时私底下都是直呼江清和大名,只有调侃江清和的时候才会称呼他为江总。 孙思奕比江清和大几岁,是江怀义为江清和暗中培养的人,连江宛宜都不知道。 江怀义早年间曾成立一只基金,叫义和基金,专门扶持那些能力出众但家庭困难的孩子,为江清和培养可用之才。这些孩子长大后,可以选择为江清和办事,也可以自行择业。 当然,如果选择跟随江清和,他并不会亏待他们,给他们的报酬远超市场价格。江清和能成功从沈坤明手中夺回家产,并创办洁能集团,这些人功不可没。 孙思奕就是其中一员,彼时江清和去了a国,他也跟着去了。 江清和并不理会他的调笑,又问:“沈家那边最近有什么风吹草动吗?” 孙思奕脸上的调笑更深了:“前阵子去a国出差,正好碰到沈坤明,他说你不愧是刘雄志的种。”虽然没见过刘雄志,但是他的“丰功伟绩”孙思奕早就听说过了。他也知道江清和与沈家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沈坤明这么说,纯粹就是想恶心江清和。 江清和呵呵一笑,把杯子里剩余的酒一饮而尽,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我就当他夸我了。”沈坤明不是看中手里旭创的股权吗,他就让这股权成为废纸一张。 孙思奕见江清和酒杯空了,要给他续上,被江清和制止:“酒这东西,浅尝辄止就好,喝多了容易伤身,一杯就够了。” 孙思奕“扑哧”一笑,“清和,果然沐浴爱河的人就是不一样啊,之前你可是千杯不醉的,怎么现在就变成一杯就倒了?” 自从回到c国后,江清和一直有一种错觉,好像a国发生的种种都是上辈子的事,所以他有意把自己与a国的人事物进行割裂。 江清和一本正经道:“我现在注重养生之道。” “哈哈哈……”孙思奕笑得更大声了。 他也不给江清和倒酒了,拿出一根香烟,正想点燃,就被江清和打断:“要抽烟去公司吸烟室去,我不吸二手烟,不养生。” 孙思奕点燃打火机的手顿住:“……你来真的?” 江清和眼神轻轻扫了他一眼:“你说呢?” “哈哈哈……” 江清和不理会孙思奕的嘲笑,把目光投向远处,那里是京大所在的方向,也不知道明月现在在忙什么。最近她太忙了,两人相处的时间都少了许多。 事情都在有条不紊进行着,明月好不容易能松口气,转眼就快到元旦了。 因为这段时间明月很忙,江清和作为男朋友并没有享受到什么男朋友的专享福利,有些不满意,他问明月:“元旦有什么安排吗?” 明月正在给两只狗梳毛,闻言头也不抬道:“元旦当天要请庆云和她男朋友吃饭,之前他们两口子请了我,这次我回请过去,其他的就没什么特别安排了。” 江清和:“……” 江清和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虽然明月承认了他男朋友的身份,但是从来不主动介绍她的同事朋友给他认识,自己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没有安全感。 于是江清和厚着脸皮道:“还是你想得周到,人家确定恋爱关系请了你,我们确定关系也是该回请他们。” 听他这么说,明月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我没打算和你一起请啊,你知道的,庆云一直很怕你,带你去请她吃饭,这不是存心让她消化不良么。” 江清和莫名其妙,“赵庆云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好端端的怕我作甚。” 明月也搞不懂赵庆云到底怕江清和什么,只当她胆小,敷衍江清和:“元旦有好几天假期呢,和他们吃顿饭,别的时间都陪你,可以不?” 江清和握着明月的双肩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正色道:“明月,你不能这么和稀泥。赵庆云是你一辈子的好朋友,我是你男朋友,以后会是你丈夫,也是要陪你一辈子的人。我本人对赵庆云并没有什么偏见,你得引导她改变对我的偏见!”江清和猜,如果现在问明月,他和赵庆云两人掉水里她先救谁的这种烂俗问题,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先救赵庆云…… 见他说得这么郑重其事,明月也觉得自己太过糊弄他了,心虚道:“那我问问她吧。” 当即就拨打了赵庆云的电话:“庆云,和你商量个事情。” 对面传来赵庆云清脆的声音:“什么事情啊?” “元旦那天吃饭,可以带上我男朋友么?” 赵庆云云淡风轻的声音传来,“江清和啊,那就一起吧,人多也热闹些。” 明月一惊:“你,你怎么知道是他?” 赵庆云一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样子,“就他粘你那样,别人有机会追你么?” “……” 明月奇道:“之前你不是很怕他么,怎么现在不怕了?” 赵庆云小手一挥,豪情万丈道:“怕啊,但是他都是你男朋友了,我作为你最好的闺蜜,只能克服一下喽。” 明月感动:“庆云,你真好。” 赵庆云哼道:“我现在也算是江清和的小姨子了,如果他敢不尊重我,我就吹耳旁风,让你和他分手!” “……” 因为江清和离得近,赵庆云的话很清晰地从话筒里传了过来,他一脸黑线,拿过手机放在耳边阴恻恻道:“小姨子,请问有什么吩咐?”他着重在“小姨子”和“吩咐”几个字上加重了发音。 电话那边的赵庆云没想到自己口嗨被江清和听了个正着,“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什么话来。 明月捅了捅江清和胳膊,他才又变成一副温润的语气道:“那我们元旦见。” 挂了电话,江清和又对明月提议道:“要不把沈知行也叫上吧,大家都互相认识,人多也热闹,不然我怕我应付不过来赵庆云男朋友。”他早就看沈知行不顺眼了,这次得让沈知行知道正主是谁。 明月一副咱俩想到一处的表情,“你怎么知道我已经邀请了沈知行?”沈知行与赵庆云也相熟,她怕和杨立宏没话聊,冷场,特地邀请了沈知行暖场,想着男人和男人总归话题会多些。 江清和:“……”得,小丑竟然是我自己?! 第25章 礼物 转眼就到了元旦这天,整个城市都被装点一新,到处张灯结彩,行人们脸上都喜气洋洋,大街小巷都充满着节日的氛围。 商场里,赵庆云正拉着明月挑选礼物,再过几天就是杨立宏的生日了,元旦商场都会有很多优惠活动,她趁此机会正好把礼物给买了,这是两人正式在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所以赵庆云很重视。 赵庆云看着琳琅满目的柜台发愁:“明月,你说我该送什么礼物好呢?既能显得庄重,又能有纪念意义。” 送衣服,赵庆云觉得不够有纪念意义,杨立宏平时都穿的休闲装,送衣服的话最多穿个两三年就不实用了。送包的话,平时杨立宏用的最多的是电脑包,好像也不合适。 明月见赵庆云对杨立宏的生日这么上心,有点心虚,因为后天就是江清和的生日,但是她完全忘记了这茬。 搜寻了一圈,赵庆云视线被不远处的商标吸引。那是个全球一线品牌,主打产品是手表,每块手表都独具匠心,与众不同,且升值空间很大。当然,价格也很“美丽”。 赵庆云眼睛一亮,“对了,就买手表!不仅实用,还很有纪念价值!”说着就拉着明月兴冲冲往店里去。 不愧是一线奢侈品牌,虽然价格很“美丽”,但也没让顾客们却步,店里人头攒动,服务员们很是忙碌。 在店里巡视了一圈,赵庆云看中了一只经典款男士手表,银色表盘折射出金属特有的幽光,价格还算合适,忍忍痛也能买上,她招呼服务员:“你好,麻烦把这只表拿出来看看,谢谢。” 一位身材高挑的服务员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女士您好,请稍等。”随后服务员打开货柜,小心翼翼拿出了手表。 赵庆云把手表拿在手上反复观赏,越看越喜欢,“就要这只了,麻烦开单吧!” “好的女士,请问您是会员吗?” “……不是。” 服务员脸上笑容不变:“不好意思女士,非会员需要配三万元的货才可以购买这只表呢。” 赵庆云愣住了,着实没想到还有这茬。单买一只好几万的手表已经挺肉痛了,要是再配三万块钱的货,那就更是雪上加霜了。但是她又实在中意这只手表,一时进退两难。 见赵庆云犹豫不决,明月安慰她:“没事,正好我想买只包呢,顺便就帮你配货好了。” 赵庆云感动地抱着明月:“呜呜,明月你太好了!” 左挑右选了翻,明月选中了一只两万九的包,离配货额还差一千。 服务员提醒:“女士,您是否再挑选一条丝巾?我们有丝巾搞活动,打九折。” 明月跟着服务员的指引来到放丝巾的货架,纤细的手指逡巡了一番,余光一扫,看到丝巾货架旁边放领带的货架。 服务员七窍玲珑心,注意到明月视线的变化,“女士,今天领带也搞活动,打八折。” 想到江清和的生日礼物还没有着落,明月转步来到了摆放领带的货架,挑选了一条蓝色条纹的领带,正好凑齐了配货额度。 赵庆云八卦的小眼神看过来:“送给江清和的?” 明月点头,不置可否,“正好也要到他生日了。” 太阳西沉,离约定吃饭的时间快到了,杨立宏订的是一家本地特色中餐厅,餐厅就在商场楼上,他已经在餐厅等着了,打电话催赵庆云赶快过去,说沈知行已经到了。 明月和赵庆云到包厢的时候,杨立宏和沈知行正在聊天,肉眼可见的局促,见赵庆云来了,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这是明月第一次见杨立宏,她偷眼打量杨立宏,发现他本人要比照片上更帅气些,身材修长提拔,浓眉大眼高鼻,是中等偏上的长相。 赵庆云兴奋地给杨立宏介绍明月:“这是我经常对你说起的异父异母好姐妹,冉明月,京大最年轻的副教授!” 杨立宏即刻起身,接过赵庆云手上的大包小包,与明月客气道:“明月老师,快入座,别客气。” 桌子是圆桌,主位自然是杨立宏坐,赵庆云挨着杨立宏,明月在赵庆云的下首就坐,沈知行见状,顺势也坐在了明月的下首,只剩杨立宏和沈知行中间留了一个空位。 江清和迟迟没到,明月发消息询问:你怎么还没到呢?我们人都到期了。 江清和那边无奈的语音传来:有段路出了一起交通事故,堵了挺久,还有二十分钟能到。 明月:好的,那你注意安全,别太着急。 江清和温润的声音传来:好。 中午的时候是江清和送她来的商场,本来她要自己开车的,结果江清和非得要给她当司机,还振振有词:“男朋友就是需要被使唤的,这样吃完饭我们两就可以一辆车回去了。” 这种小事上明月向来不愿意和他多计较,也就随他高兴了。 有赵庆云在,从来不怕冷场,江清和推门而入的时候,正看到明月笑不可支地盯着桌上赵庆云的手机看,而沈知行正一脸宠溺地看着明月白皙的侧脸……那眼神,在江清和眼里,简直就像是自己的珍宝被觊觎了一样,尤其是在他看到桌面上留出的空位后,脸色更是阴得像要滴出水来…… 明月和赵庆云都注意到了座位的尴尬,可是明月又不好开口让沈知行坐过去,换江清和坐到自己身边,还是赵庆云缓解了尴尬:“我坐那边去,我喜欢靠近窗户的位置。” 江清和这才缓和了脸色,坐到原来赵庆云的位置。 赵庆云继续为杨立宏作介绍:“这位是江清和,洁能集团的总裁,真正的年轻有为,是明月的男朋友。” 杨立宏和江清和握手:“江总,幸会幸会。” 江清和:“客气。”他注意到沈知行听到明月男朋友时眼底的一抹异常,难道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是明月的男朋友了? 想到着,他心里顿时松快了不少,嘴上继续道:“杨老师,下次我和明月回请你吃饭,一定要来啊。”客气完江清和仿佛才注意到沈知行,“沈总也要一起来啊。” 沈知行皮笑肉不笑:“江总难得请客,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也得去呐。” 在坐的三位男士,因为圈子各不相同,所处的阶层不一样,在聊了些天气、饮食、民生等普适性话题后,就没怎么说话了。江清和不是多话的人,沈知行也有点百无聊赖,杨立宏更不用说了,他还不如江清和与沈知行共同话题多。 赵庆云见桌上大家都沉默吃饭,一点热乎劲也没有,问杨立宏:“不是说带了酒来了,怎么没看到呢?” 杨立宏在知道赵庆云还邀请了两位男士一起吃饭后,拎了两瓶家乡的特产酒过来,但是在听到赵庆云对江清和等人的介绍后,瞬间觉得自己的酒拿不出手了。 不待杨立宏回答,赵庆云机灵地看到了小茶几上放着的两瓶酒,也不用请服务员帮忙,自己动手就开了酒,给各位倒上:“来,尝尝甘宁市的酒,立宏说这酒后劲有点大,大家都悠着点啊。” 杨立宏见自己女朋友已经给大家倒好了酒,只得硬着头皮举杯:“感谢大家来捧场,我嘴笨,不太会说话,别的也不多说了,心意全在这杯酒中,大家随意!”随即一仰头干了杯中的酒。 江清和止住明月要举杯的手,“你别喝了,待会散了你来开车载我回去。” 明月见江清和喝酒兴致高,遂放了酒杯,举起手边的饮料应了应景。 推杯换盏间,果然气氛热闹了许多,江清和在沈知行阴阳怪气的祝酒词下,被灌了好些酒。什么祝你和明月两人情投意合,情比金坚,比翼双飞,乱七八糟有的没的,江清和也来者不拒,一概喝下,惹得明月频频瞧他。沈知行在国内酒场征战多年,他以为江清和一个海龟的酒量简直微不足道。 果然,等酒足饭饱,江清和的步伐已经有点飘了,只是面上仍然一副风姿楚楚的淡然模样。 已经晚上九点了,又碰巧是小寒,寒风刮着树枝,把漆黑的夜渲染得更加凛冽。 江清和坐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这种北方的特产酒,后劲的确大,就算他酒量再好,喝多了也要好好缓缓才行。 等红灯的间隙,明月敲他,见他一副难受不已的模样,小声念叨他:“还难受吗?让你坐后面你不听,喝多了坐副驾岂不是更难受了。” 江清和沙哑着嗓音安抚她:“没事,缓缓就好了。” 明月也不理他,只是车开得更稳了。 等到了地库,江清和醉得更厉害了,脚步凌乱,意识模糊,明月不得不送他回去。 这还是明月第一次正式进入江清和家,之前她都是在门口与江清和交谈,虽然江清和屡次邀请她到家中做客,但她都拒绝了。 她把江清和扶到沙发上坐稳,“你先坐着别动,我去给你煮点醒酒汤。” 喝醉后,江清和的眼睛愈发深邃,像旋涡深不见底,手臂揽着明月的腰肢任明月怎么哄劝都不撒手。 本着不和醉鬼计较的原则,明月就随他去了,被他抱在沙发上,享受喧闹后的寂静。 只是,耳边的喘气声变得粗重了许多,有两片唇瓣悄悄吻上了明月的耳尖,瞬间她的耳尖就染上了一抹红晕。 江清和试探着,见明月并无明显挣扎,愈发被壮了胆,捧着明月的脸,从额头到鼻尖,再到下巴,最后把唇紧紧地贴在明月柔软的双唇上。 有好闻的酒香从他的唇里传来,明月觉得自己好像也被酒气迷晕了头脑,任江清和的舌头在到处作祟…… 不知吻了多久,明月发觉有一双手在自己后背光滑水嫩的肌肤上抚摸,然后出其不意的,自己内衣的扣子被慢慢解开,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挣扎着要逃离江清和的怀抱。 “别,别这样……” 江清和不放手,搂得更紧了,嘴里呢喃:“明月,对我好点,求求你,对我好点……” “不行,太快了……” 江清和嗓音暗哑,喉结滚了滚,喃喃道:“不,太慢了,十年了明月……”他把下巴搁在明月的细肩上,闻着她身体散发的幽香,更情难自禁了。 忽然一阵“哼哧哼哧”声传来,明月抬起头,看到星星正睁着纯洁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两人,瞬间脸色从浅粉变成了绯红,趁江清和不注意,挣脱了他的怀抱。 “那个,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明月摔门而出,很像是落荒而逃,连买的包都忘了拿走。 江清和看着明月落荒而逃的背景,宠溺地笑了,眼底一片清明。再低头看看一脸无辜的星星,他用手指点了点它的脑袋,笑骂:“大人的事你个小不点掺和什么,睡你的觉去!”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自己的薄唇,兀自回味了一番,抬眼看到茶几上放着的购物袋,拿出来一看,大的袋子里装着的是一只浅色的包包,小的袋子里装着的是一根领带,是他惯用的色系。他脸上的笑容加深,像春光般明媚,就知道她心里是有他的,只是嘴硬而已。看,她连逛街都在想着他呢! 明月跑回家后,靠在门上缓了好一会才把心跳平复下来。她用冷水给自己的脸降了降温,本来脸色已经恢复如初了,看到江清和发来的短信,红晕又染上脸颊,这次是被气的…… 只见手机对话框显示:落荒而逃,连包都忘了,“包”治百病言过其实啊。不过,领带着实不错,甚合我意。【微笑】 还附带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就是表情列表里的第一个表情。 这个表情明月一贯以来都觉得它有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所以对这个表情有点排斥。 明月打算发一个带着滴血的刀的表情包过去,想了想又觉得有点幼稚,干脆放下手机不再理他。 楼下,江清和慵懒地半躺在沙发上,拿着领带在指尖上绕啊绕,时不时看看手机,一直没等到明月的回复,他倏地坐直了身体,朝衣帽间大步而去。 第26章 翻旧账 第二天一大早,明月刚起床收拾好自己,就传来门铃声,不出所料,门外是江清和,星星老老实实坐在他身边。 一见门被打开,星星“呲溜”一下冲进了房间,熟门熟路找奔奔去了。 江清和今天穿着一身深蓝色西装,配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外套黑色大衣,整个人修长挺拔,风度翩翩,系的领带正是昨天明月买的那条。 江清和把右手的手提袋递给她,带着如沐春风般的微笑说:“你的包。” 明月接过包,因为昨晚的“擦枪”行为,她现在看到他稍微有点不自在,“今天怎么提前一个多小时就过来了?”现在离往常两人遛狗的时间足足早了一个小时。 她见他一身正装,穿得很正式,好奇问:“怎么,今天还要去办公?”今天是元旦假期的第二天,按理不需要去上班才是。 江清和摸摸高挺的鼻子,尴尬地清一清嗓子,理了理大衣,最后整了整领带,“今天不用办公。” 明月一脸那你穿得这么正式干嘛的表情看他,遛狗需要穿得这么正式吗?! 江清和更尴尬了,围着明月慢悠悠走了一圈,时不时整理一下领带。 明月终于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无语地看着他:“好厚的脸皮,这领带我有说是给你的吗?” “怎么,不给我你还想给谁?”江清和不为所动,好心情依旧。 明月故作大方道:“既然你已经系上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送给你吧,正好你快过生日了,就当你的生日礼物。” 听她这么说,江清和更是心花怒放:“谢谢老婆记得我的生日!” 明月不想和他贫嘴,优雅地翻了个白眼给他。 江清和被她可爱到,越看越爱,猝不及防地抱她个满怀,情动地亲上了她的红唇。 “干嘛?一大早的发什么疯?” 江清和耍无赖:“我就要疯,还要更疯!” 明月算是见识到了江清和死皮赖脸的功夫,嘴上催促他:“快走吧,两只狗都要等不及了!” 江清和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红唇,因为被厮磨了一番,唇色泛着水光,红艳艳的。他用拇指轻轻替她擦拭掉水渍,随后紧攥着她的手,牵了两只狗出了门。 因为天气冷,早上晨练的人都少了很多。昨晚下了霜,干枯的草坪上被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银白,说话都会冒出一长串的雾气。 江清和享受着早晨的宁静,“还有十几天就过年了,你什么时候回南川?”今年过年早,一月十五号就是农历新年。 “还有些收尾工作没完成,估计得十号才能回去。”明月反问:“你呢?回哪里过年。” “我?”江清和想说,我想和你一起回南川过年,但是知道明月肯定是不愿意带他回去的,“不知道,还没有决定。” “怎么,你不打算去a国陪家里人过年?”明月奇道。她知道江清和十年前举家去了a国,虽说在国外,但是应该也保持着过传统新年的习俗吧。 “不了,a国只有母亲在,她喜欢清净,如果她愿意,会回来过年。”江宛宜一直在a国静养,远离了这里的人事物,调和了心态,整个人容光焕发,不再像原来怨怼愤懑。 话说到这里,明月想到自己对江清和在a国十年的事情一无所知。原本她以为两人不会再有交集,也就没有想知道的欲望,如今两人兜兜转转再续前缘,那该了解的事情还是得了解清楚才好。 “你可以聊聊你在a国的事情吗?” 江清和等了许多天,等她问他在a国十年发生的事情,他也早就组织好了“答案”,尽管有心理准备,但当真正被问到时,还是有些愣怔。 明月见他迟迟不开口,狐疑问道:“怎么,不方便说?” “没,我只是在想,你终于有了当女朋友的自觉,知道翻旧账了。” 明月斜睨他一眼,“怎么,翻不得吗?” “自然是翻得的。”江清和背着记得滚瓜烂熟的答案,“那次和你分开回申城陪奶奶治疗期间,我的父亲突发意外去世了,我的两个叔叔对公司虎视眈眈,而我母亲柔弱无能。为了争夺公司的股权,两个叔叔对我们母子痛下杀手,故意制造车祸,还好我命大活了下来。我父亲的好友帮助我们逃到a国,保全公司。当时我不敢回国,怕叔叔们还没死心……” 虽然他只三言两语,但明月能想到其中的艰辛,突然失去了父亲,还面临亲戚的追杀,远走他乡,一个人突然需要长大来处理种种难题,一时有些心疼他,但是想到他不留只言片语,又有些生气,“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和我说清楚呢?” 江清和眼神有些迷茫无助:“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让你等我吗?但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要等多久。直接对你说分手吗?我也做不到,我怎么可能会主动和你提分手呢?” 明月思考着他的话,当时对应他来说,的确是个两难的选择,索性揭过话题,“那你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了吧?” “没了,十年时间不是白活的,叔叔们现在已经构不成威胁了。”想到那些个披荆斩棘,与虎谋皮,虎口夺食的日子,江清和只觉得像上辈子发生的。 “你父亲的好友是谁呢?快过年了是不是要去拜访一下他?”这位好友帮了江清和那么大的忙,她想去认识一下老人家。 江清和没有回答明月的第一个问题,“不需要,他不在国内,到时候我打电话给他拜年就好。” 明月有点遗憾:“那等以后吧,总归有机会的。” 江清和含糊地“嗯”了一声。 没注意到江清和的含糊,她举起右手放在江清和面前,“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除了我,你还交往过几个女朋友?” “……”这问题有些出乎江清和的预料,但还是硬着头皮答:“没有,除了你怎么可能还会有别人。”见识过了最好的风景,其他的怎么可能入得了眼呢。 听到这个答应,明月也说不上来高兴还是不高兴,情感上告诉自己相信他的话,理智上却无法完全相信。了解了江清和的过去,她坦然看着他,“你呢,关于我的过去,你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问什么?” “很多啊,比如家庭呐,工作呐,感情呐,都可以问啊。” 江清和心想,你的过去我早就了解得一清二楚了,我还曾偷偷到你留学的学校看过你,但是却看到心神俱灭,万念成灰的一幕。 往事不可追,江清和只想把握当下:“家庭工作都不用问,感情的事倒是可以问问清楚。” “我……”明月刚想全盘托出自己的感情史,就被江清和打断了。 “明月,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回家见父母呢?” “……”明月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问题,一时有些语塞。她还没有对父母讲自己谈恋爱的事,因为一旦被父母知道了,她紧接着就会面临被催婚、催孕的压力,也不是说对江清和不信任,只是她还是想再缓缓。 她迟疑开口:“要不缓缓吧,等过完年再说?” 江清和指控她:“你是打算留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过年?” 明月讪讪道:“也不是一个人啊,你看,还有星星陪你嘛,实在不行,我把奔奔也留下一起陪你可好?” 江清和被她这滑不溜秋的态度差点气了个倒昂。 眼看着江清和的脸色微变,明月赶紧转移话题,“好饿啊,赶紧去吃早饭吧,今天去吃周师傅家的面怎么样?” 话题被硬生生地转移,江清和虽然无奈,也拿她没办法,只能暗暗给自己打气,机会都是要靠自己争取的,一定要争取早日能见到丈母娘! 周师傅家的面是个面店的名字,就在小区附近,老板姓周,明月都是称呼他为周师傅,他家的面汤汁浓郁,浇头丰富,明月很爱吃。 她朝后厨喊:“周师傅,麻烦来两碗肉丝面,一碗加一个荷包蛋,一碗加一个卤蛋!”她爱吃卤蛋,江清和爱吃荷包蛋。 “好咧!”周师傅爽朗的声音从后厨传来。 听到明月特地给自己加了荷包蛋,江清和郁闷的心情好了不少。 明月又买了两根烤肠,给拴在外面的两只狗打打牙祭,因为怕有的顾客反感,除非是宠物主题的餐厅,明月一般不会让狗狗随意进入餐厅里面。 不大一会功夫,周师傅就端着托盘从后面的厨房出来了。 他个子不高,脸上常年挂着喜气的笑容,为人爽朗大方,因为明月经常来吃面,所以对她很熟悉。 “面来喽!冉老师今天带男朋友一起过来吃面呐。”周师傅注意到明月对面的江清和,他几乎没有在自己家面店看到过穿着如此正式的客人,也想不出别的有文采的形容词,只夸奖道:“冉老师,您的男朋友长得真精神,比大明星还好看!” 明月刚想谦虚两句,就听对面的江清和温润道:“领带也好看。” 明月:“……”请问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周师傅听他这么说才注意到他颈部系着的领带,他也不识货,不知道高低贵贱,看着材质挺贵的样子,只继续夸奖:“对对!领带也好看,和人一样好看!” 明月:“……”还可以这么对比的么?! 只听江清和有点骄傲的语气:“领带是明月送我的。” 明月:“……” 周师傅不愧是捧场王,语气一转,竖着大拇指夸奖:“难怪,冉老师的眼光就是好!” 明月腹诽,您老怎么什么话都能接得上?做面简直太屈才了,干脆去做相声演员好了,就做捧哏,才算不埋没天赋! 还是新进来的顾客打断了江清和与周师傅尬出天际的聊天。明月赶紧道:“周师傅您去忙,不用管我们。” “好好,你们吃着,我先去忙。” 见周师傅去后厨继续忙碌了,明月催江清和:“赶紧吃!” 江清和奇怪:“怎么,你赶时间吗?不是说今天没什么事。” 明月心道,不赶紧吃,万一待会周师傅忙完又过来找你尬聊可怎么办,真想让我抠出个三室两厅啊?! 她含糊其辞:“奔奔和星星还在外面呢,外面多冷啊,不好让它们多待。” 早上刚遛弯一个小时仍意犹未尽的奔奔和星星:妈妈我们还可以再撒欢两小时! 江清和见她火急火燎的样子,虽然不解,但也加快了咀嚼动作。 出了面店,明月心想,我可能一个月不能来这家面店了,得让周师傅忘掉今天的插曲再来。 一整个白天,两人都腻在一起,给家里打扫卫生,给狗狗洗洗玩具狗窝,再看部电影,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当然明月少不得被江清和见缝插针地亲吻。 晚上明月洗漱完,躺在床上和赵庆云语音聊天。 赵庆云问:“明月,你觉得杨立宏怎么样?” 明月第一次见杨立宏,而且也没什么深入的交流过,一时半会也观察不出什么东西来,所以并不能回答赵庆云这个问题,实事求是道:“长相比照片上要好看些,别的暂时没观察出来。” 赵庆云也不失望,只怅然若失道:“明月,你说,男朋友不愿意带女朋友回家见家长是什么原因呢?” 明月正色道:“什么情况?展开说说。” 赵庆云有些苦恼道:“这不是快过年了么,又放了寒假,我就想着和杨立宏回他老家去见见他的父母,总归得了解一下他的原生家庭不是。” 明月:“……”这问题有点似曾相识,白天的时候江清和就问过她,过年可否带他回家见父母,然后她也拒绝了他…… 赵庆云继续絮叨:“你看,我们两个谈恋爱都是奔着结婚去的,我觉得早点见家长比较好。见完了他的家长,我才方便把他带回去见我的爸爸和奶奶啊,不然我先把他带回家,也不太合规矩啊。明月,你说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月很认同赵庆云的想法,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但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就算分开两地生活,以后肯定会有很多需要打交道的地方,做点投资都需要提前做做调查,更何况结婚这么大的事呢。 她试探地问赵庆云:“难道他也有结婚和生育的压力,不想那么快结婚生子?”现在很多年轻人谈恋爱可以,但是说到结婚生孩子,头就摇成了拨浪鼓。 赵庆云否定:“没有啊,听他的口吻,是想快点结婚生孩子的。他说他都快三十岁了,在他们村,再过几年都可以当爷爷了。” 明月继续推测:“难道是他怕你嫌弃他的原生家庭?”明月听赵庆云说过,杨立宏的老家在西部一个偏僻的农村,父母都是本分的农民,杨立宏是他们村为数不多的大学生,毕业后回到老家支援了家乡几年的教育,后来才考到京华的教师编。赵庆云最主要的就是看中他有爱心,孝顺,上进,还有清高。 赵庆云拔高了声音:“我既然答应和他谈恋爱,怎么可能会嫌弃他家,再说了,西部农村什么样我又不是没见过,之前我还去那边支教过好几次呢!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不适应那边的生活,但是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只会逢年过节回去几天探亲,其余时间还是生活在京华啊。” 赵庆云的父亲前几年做工程发了点小财,立马给自己女儿在京华买了套房,她每个月只需要还很少的房贷,生活过得还是很滋润的。 明月安抚她:“你心里这么想的,但是他未必能完全体会到啊,要不你们再开诚布公地谈一下,解除他的顾虑。” 赵庆云嘿嘿一笑:“你说我要不要突击一下,给他个惊喜,反正我看过他的身份证,知道他家的具体地址。” 明月觉得这个办法有点不妥:“还是别了吧,好好和他谈谈,两人商量好了再去。” 第27章 讹人 想到自己一直担心的事,话锋一转,明月郑重问赵庆云:“你真的想好要和他长长久久发展下去吗?毕竟你的条件很好,有房又有一份稳定体面的工作,而他家的条件真的很普通。” 说普通已经是很委婉了,其实他家的条件算是很差的。按京华的房价水平,杨立宏想在这个城市买房安居,是非常困难的。 赵庆云有点心虚:“他和我做一样的工作啊,我们两的水平是差不多的呀,只是他不像我运气好,爸爸给买了房,反正房子够住就行了呗。” 其实明月是有点不认同她的话的,只是现在赵庆云正处在热恋期,而且个人的出身是由不得自己的,不能因为杨立宏没有能给他买房的父母就直接说两人不合适。还是等到时候见过双方父母,看看她家里人是什么意见再说吧。 元旦假期还剩下最后一天,这天也是江清和的生日。天气依旧很冷,好在阳光明媚,碧海蓝天,让人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昨晚赵庆云极力推荐了一家料理餐厅,明月今天打算和江清和去试试,给他庆祝生日。 晚上江清和过来接她,他今天依旧是一身正装,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系的还是她送的那条领带。 明月有些无语,“你怎么总是系这条领带啊?” 江清和理了理领带:“怎么,不好看吗?我觉得很百搭。” 她懒得和他扯:“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就可以出发了。” 江清和拉住明月的手腕:“生日礼物呢?” 明月一脸你别耍赖的表情,甩掉他的手往衣帽间走:“不是说好了这条领带就是给你的生日礼物么,谁让你提前系上的,现在没别的礼物了。” 江清和在她后面提醒:“今天出去用你刚买的那个包。” 明月换了一身喜庆的红色大衣出来,腰束黑色腰带,身着黑色打底衫,脚踩高筒靴,身姿摇曳,风情万种。她在玄关的穿衣镜前补了下口红,整个人更添了一抹动人的明艳。 补完口红,她打开新包,想把鞋柜上旧包里的小物件放到新包里,把东西放进去时,她发现新包里居然多出了一个小巧的首饰盒。 明月诧异地打开首饰盒,里面居然是一对戒指,情侣对戒,金色的素圈,没有什么繁复的花纹。 她抬头看江清和,见他满面微笑,面带宠溺地看她,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江清和开口:“昨天拿给你的包,你到现在就没打开过?喏,现在生日礼物不是有了。” 包在店里的时候早就已经试背过了,拿回来她直接放柜子里了,到现在也还没机会用呢,要不是刚江清和提醒,她也不会想要用这个新包。 明月不理会他的调侃,反而和他开玩笑,“早就听说江总财大气粗,果真如此,连自己的生日礼物都是自带的,只是这女戒怎么连个钻都没有呢?” 江清和从她手上取下女戒,戴在她右手的无名指上,“特意挑的素圈,日常都可以戴,也方便叠戴。至于钻石,我给你攒着呢,以后拿来给你。” 她以为他是攒钱买钻石的意思,也没多问。 江清和微抬起明月的右手,端详了好一会,越看越满意,目光看着首饰盒里的另外一个戒指示意她:“好了,该你了。” 明月腹诽,怎么整得像婚礼上交换戒指的环节? 江清和抬起右手举到明月跟前催她:“愣着干嘛呢?” 明月抛开杂念,干净利落地给江清和也戴上了戒指。她刚想收回手,就被他握住了右手背,只见他拿起手机,拍下了两人两手交叠的照片,照片里两人手上的戒指熠熠生辉,就像他们的这段感情,自带光芒。 做完这些,江清和终于满意了,“好了,可以走了。” 明月:“……”她被江清和眼里的光芒蜇了一下眼睛,他对他们这段感情的重视程度,比她想的要深很多。 赵庆云推荐的这家料理餐厅的确很有风味。古色古香的装修风格,来来往往的服务员都穿着特色的民族服饰,梳着复古发髻,让人仿佛穿越了千年去品尝美味。 这家餐厅每天只放号三十位,明月还是请赵庆云帮忙才拿到的号码,当真是傲娇。赵庆云的副业是做探店美食博主,也是个有几十万粉丝的大博主了,既能品尝美食,又能赚钱,赵庆云对她这份副业很满意。 等菜色呈上来,明月意识到人家的确有傲娇的资本。十几个碟子里的料理小巧精致,摆盘奇异,夸一句色香味俱全都不足以形容它的美妙。 两人面对面坐着,外面是车水马龙,璀璨夜景,里面是两人一餐,温暖如春。 最后端上来的是一个小蛋糕,明月特地叮嘱餐厅准备的。 她亲自插上一根蜡烛并点亮,小声地唱了几句生日快乐歌,然后眼睛亮晶晶地看他:“许个愿望吧。” 过生日许愿这个行为,江清和已经很多年不曾有过了。小的时候,江宛宜给他过生日也会让他许愿,他每次许的愿望都是希望父母能不要吵架,家庭和睦,但是从来都没有实现过。等他长大一些的时候,对生日愿望已经不再抱有期待了。 但是今天明月让他许愿的时候,他还是虔诚地闭上双眼,许下生日愿望:希望早日见到丈母娘,快点和明月结婚生孩子,一起走完余生。 蜡烛吹灭,两人分食了蛋糕,江清和觉得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糕了。 “今天我真的很开心,谢谢你,明月。” 明月受不了他的煽情,“怎么,一顿饭加一个小蛋糕就感动啦?你也太容易满足了吧。” 想到江清和家亲缘关系浅薄,只有一位母亲还远在a国,他孤零零地在c国,自己算是他最亲近的人了。想到这,明月决定以后要对江清和好些。 吃完饭,时间还早,他们打算在商场逛逛消消食再回去。 路过买领带的那家店,明月想着江清和已经连续系着她送的那条领带两天了,大有一副要系到天荒地老的架势,自己还是再给他买几条吧,最起码让他一周换着不重样。 明月指着店铺对江清和说:“走,再去给你买几条领带,省得你天天只系一条,都快被你系包浆了。” 江清和装腔作势道:“不用了,我有得系就可以了。” 明月不理他,拉着他就进了门。挑挑拣拣,她很快选好了四条领带。结账的时候她对他解释:“加上你脖子上那条,一共是五条,够让你一周系着都不用重样。” “一周是七天……” 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让她买够七条召唤神龙吗? 明月瞪他,“你们公司不是双休嘛,周末就不用系了吧,五条足够用了。” 江清和理直气壮道:“周末我会去公司加班,也需要系的。” 明月:“……”这是讹人吧?! 一旁的服务员满脸姨母笑,两人外形般配,气场相合,她最喜欢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吃糖吃得很开心。 她以为是两人的小情趣,热情道:“女士,领带有满减活动,您再拿一条,就可以免费赠送一条。” 明月腹诽,算了,看在今天是他生日的份上,满足他好了。 从店里出来,江清和心满意足,明月心在滴血。 看见卫生间的标识,明月道:“我去一下洗手间,你在这边等我会,很快就好。”说着她把包递给江清和拿着,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要说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凑巧,明月刚进了洗手间,包里的手机就传来了视频邀请的振动声,江清和拿出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是——母上大人,这是明月对母亲李才英女士的备注,头像是明月小时候扎着两个小揪揪,咧着嘴巴,流着口水笑的照片。 想到上次他听到的明月与她母亲的对话,李才英对女儿的婚事应该是上心且有点着急的。 眼神暗了暗,江清和把手机又放回了包里,顺势按下了绿色按钮…… 他没有出声,只听话筒那边传来李才英中气十足的声音:“月芽,怎么好几天都没打视频过来?” 问完这句,许是觉得明月这边的画面有些奇怪,黑乎乎的一片看不清,李才英又问:“月芽,你那边怎么不开灯?” 江清和这才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与对面的李才英解释:“不好意思阿姨,刚手机放包里了,可能误触了接听键。” 李才英这才看到对面居然是一个男人,气愤问:“你是谁?冉明月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里?”她以为明月的手机被偷了,看这人长得怪好看的,怎么尽做缺德事。 江清和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微笑:“阿姨,我是明月的男朋友江清和,她现在去洗手间了,手机在我这里,刚刚可能误触到接听键了。” 李才英不淡定了:“你是明月的男朋友?!” 江清和点头,语气温和道:“是的阿姨。” 李才英满肚子的疑问,但是她又不好直截了当地问江清和,只仔细瞅着江清和的面庞,越看越觉得他五官精致,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棱角分明,连牙齿都是整齐洁白的。这样的基因,要是和明月生个孩子,那颜值岂不是要逆天! 她越看越满意,注意到江清和这边的背景好像是商场,和蔼地问:“和明月在外边玩呢?” 江清和老实回答:“对的阿姨,今天我生日,明月特地带我来庆祝生日。” 知女莫若母,明月可不是什么有仪式感的人,能特地给男朋友庆祝生日,可见她是真心喜欢他的。 “今天是你生日啊,那阿姨就通过视频简单祝你生日快乐。” 江清和笑眯眯:“谢谢阿姨。” 李才英装作不经意地问:“小伙子,你今年多大啦?” “阿姨,您叫我小江就行。我今天刚满31周岁。” 李才英暗忖,他31周岁,明月28周岁,年龄也很相当呢! 江清和见李才英的笑意加深,又卖乖道:“阿姨,之前我一直忙于工作没来得及去拜访您和叔叔,等过年了我和明月一起回南川拜访您二老。” 李才英更高兴了,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好啊,你喜欢吃什么,阿姨提前给你准备着。” “我不挑食的,阿姨您做什么我都爱吃……” 明月远远走来,看到江清和举着手机在打视频,以为他是在忙什么工作,等走近一看,李才英女士的面庞充满了整个手机屏幕,顿时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江清和注意到她过来,转过头温和地对她说:“明月,阿姨的视频,刚放包里不知道怎么回事误接了。” 明月眼睛都快冒出火来,只听李才英还在手机那端絮叨:“我最近刚做了腊肠,过年那几天正好可以吃,等你们回南川给你们做……” 明月狠狠瞪了江清和一眼,接过他手中的手机,弱弱开口:“妈……” 李才英听到自己女儿的声音,语气立马变了,凶巴巴道:“冉明月,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 明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有男朋友却不告诉父母这件事,干巴巴开口:“我……” 她刚开口,就被李才英打断,“先挂了,等你回去了再说!” 李才英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但是想到江清和还在旁边,很多话不方便说,就先把一肚子的话都憋了回去。 明月看对面李才英干脆果断地挂了视频,噎了一噎。她质问江清和:“你为什么要随便接我的视频?!” 江清和一脸无辜:“我刚刚已经解释了,手机放在包里,可能被包里什么物件碰到,凑巧按到了接通键,我看到的时候已经接通了,我总不能挂了你妈妈的视频吧,那多不礼貌。你妈妈已经看到了我的脸,如果我给她挂了,下次还怎么登你家的门……” 明月:“……”巧舌如簧,巧言令色! 事情已经进展到这里,再追究也没意义,只能好好对母亲解释了。想到李才英刚刚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架势,明月头大得很。 明月气势汹汹问他:“你刚刚和我妈说了什么?” “阿姨问我是不是和你在外面玩,问了我的年龄,还邀请我过年去你们家玩儿,做腊肉给我吃。” “你!!!” 江清和无辜道:“叔叔阿姨喜欢什么?我得提前准备好。” 明月:“……” 第28章 谈心 南川市。 李才英挂了视频,兴冲冲对正在拖地的老伴说:“月芽谈男朋友了,挺帅一小伙子!” 她又嗔怪:“你说这孩子,谈个恋爱还藏着掖着,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怕我们反对啊。” 冉国升刚一听到明月交了男朋友,还是挺开心的,但是听到李才英说什么藏着掖着,露出疑惑担忧的眼神:“谈恋爱是好事啊,月芽怎么还瞒着我们呢?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听老伴这么一说,李才英也反应过来,“对啊,我之前还问过她来着,她都没说谈对象。”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又联想到哥哥家的女儿李蕊,谈了一个家庭、工作、学历,各方面都不如自己的男朋友,除了一张脸,别的一无是处。等孩子都有了才敢对家里说,搞得哥哥嫂子很生气,很被动。后来勉强同意两人的婚事,孩子生下后侄女才发现男方的真面目,现在离婚了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把自己人生搞得乱七八糟,损失了金钱不说,还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女人呐,最怕嫁错人,试错成本太高了。 李才英心里没底,端坐身体问:“国升,你说月芽应该不会像小蕊那么傻吧?” 冉国升放下拖把,坐她旁边安慰她:“我们闺女多机灵呐,从小到大你看她挨过谁的欺负没?” “我就是怕她,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李才英想了会,“对,恋爱脑。” “那小伙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还没来得及问呢,他人就在月芽边上,具体的细节我也不方便问。” “等会方便的时候你再打视频问问月芽。快过年了,你让月芽把人带回来看看嘛,我们帮着把把关,要是不合适,趁着感情不深,该断的就让她断了。” “嗯。他们现在还在外面,等过个把小时我再打过去。刚刚那个小伙子说过年要和月芽一起来家里。” “那不就得了,你呀先别瞎操心了。”冉国升站起来,接着拖他的地去了。 “怎么能不操心,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李才英见自己老伴这么大大咧咧的,有些无语。 冉国升见老婆生气了,哄她:“好好好,我错了。等月芽带了人回来,我帮你好好盘问人家,好不好?” 李才英紧绷的面皮被他哄得松动了些:“说的好像是要审犯人一样,你呀这是职业病!” 京华市。 回程的路上,江清和见明月上车后一言不发,苦着一张小脸,好笑地问:“想什么呢?这么苦大仇深的。” 明月没好气道:“我在想待会该怎么给我妈交代咱俩的事儿。” 江清和先发制人:“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还没有对父母说?为什么?我们已经是成年人了,又不是小孩子怕父母抓早恋,谈个恋爱还要偷偷摸摸。” 她被他这么一说,也有些心虚,“我只是想等我们感情稳定些再说……” “你觉得我们现在感情不稳定?是我没有给足你安全感吗?” 坦白说,江清和对自己是很好的,包容她,迁就她,从来不勉强她做不愿意的事。“也不是说不稳定,就是……”她停顿了一会,问江清和,“你对婚姻的看法是什么?” 明月觉得谈恋爱只用考虑自己是否开心快乐就行,但是涉及到婚姻,就会有很多麻烦事。婚姻是结两姓之好,是两个家庭之间的事,牵扯的事就多了去了。 “你害怕结婚?”江清和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在他看来,只要能和明月在一起,是否有那张纸都无所谓,但是他缺乏安全感,那张轻飘飘的纸,却能带给他最大的安全感。有了那张纸,以后明月不能随意离开他,两个人的羁绊更深。 “也不能说害怕吧,就是觉得结婚是个很麻烦的事,要处理你们家那边的各种关系,还要面临逼生的压力。如果我早早告诉父母我谈恋爱了,那么他们下一步肯定会催促我赶紧结婚生孩子,用他们的说法是,我已经处在最佳生育年龄的末尾了。”说到这里,明月就觉得很无奈。 江清和了解了她的顾虑,分析给她听,“我家那边关系的维护你不用担心。我直系亲属只剩下母亲一人,父亲那边都变成仇人了,不用考虑。母亲那边并无兄弟姐妹,人口很简单。母亲常年居住在a国,每年只需见她寥寥几面就可以,不会长时间相处。” 明月点头,他那边的人情关系的确简单。 他又道:“至于生孩子,我不会给你压力,一切以你的意愿为准。如果你的父母催你,你大可把锅甩到我这边,我来帮你应付他们。” 听他这么一说,想到以后让江清和承接父母的火力,的确是好事一桩。 她调侃江清和:“你这么分析,好像我和你结婚的确好处多多,那你图啥?” 他直视前面的路况,丝毫没有迟疑地开口:“图爱有来处,心有归处。” 他突然表白,把明月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娇嗔:“油嘴滑舌!” “还有一点,”他继续补充,“我资产比你想象的多得多,等我们结婚了,我赚的所有资产都要分你一半。以后你们院的项目经费,看在裙带关系上,我也可以多资助些,你就不用为了找资金焦头烂额,可以没有负担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明月一字一句认真听着,江清和字字句句都是在为自己打算,心里不是不感动。 “既然好处这么多,那我就勉为其难考虑考虑吧。”她眼波流转间,尽是狡黠。想到被母亲抓包,又哀怨道:“现在首当其冲的问题是,该怎么摆平你丈母娘……” 江清和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鼓励她:“以你的聪明才智,肯定有办法的。”他现在还没过丈母娘那关呢,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帮她背锅。 明月不满,控诉他,“没义气!” 江清和拉了明月的左手放在唇上吻了吻,安抚她:“老婆乖,等咱们有了那张纸,锅随便让我背。现在我帮你背锅,丈母娘要直接给我打负分了。” 明月哼哼两声,没反驳他。以她对自己母亲的了解,很有可能干出这个事。 江清和又趁热打铁问:“阿姨邀请我过年去玩,你怎么看?” 明月斜睨他一眼:“我还能怎么看,你都抱上‘丈母娘’大腿了,我这个小兵敢说个‘不’字吗?要知道在我们家,我妈可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 听她这么一说,江清和心里有数了,他首要任务是讨好丈母娘,其次才是老丈人。讨好人么,得投其所好,所以要先知道人家喜欢什么。 江清和心里有数了,没成想今天刚许的生日愿望就实现了一半,明月真是自己的福星,“叔叔阿姨有什么兴趣爱好吗?或者是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明月知道他这是要准备过年拜访自己父母的礼物,挨个给他分析:“我妈妈,除了她那帮学生,最重视的就是她那张脸了,天天自己在家diy什么面膜啊,护肤品呐。我爸爸喜欢喝茶,尤其爱喝龙井,偶尔喝点小酒。还有二老腰椎都不太舒服,你自己看着办吧。” 江清和点头,一一记下。 回到阳光城,两人又腻歪了一番。明月推他:“行了,快回去吧,我还得给我妈回视频呢,别让她久等了。”经过一路上两人推心置腹的交谈,明月现在心里踏实了许多,也能直面母亲的“炮火”了。 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唇瓣,江清和帮她理了理微乱的秀发,又在她唇上重重吮了一下,看着她水洗般的眼眸道:“好好和丈母娘说,别吵架,记得多说点我的好话。” 明月娇俏地啐他:“谁是你丈母娘,好厚的脸皮。” 哄丈母娘要紧,江清和也不再多纠缠,又亲了她一口才开门离开。 李才英在家里左等右等也没等来女儿的视频,越想越觉得女儿这是心虚了不敢面对自己,正焦灼间,终于等到了明月的视频邀请。 对面一接通视频,明月就见到李女士正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架势。 明月讪讪地打招呼:“母上大人,还没睡呢?” “你觉得我还能睡得着吗?”李才英不为所动,“怎么回事?从头到尾老老实实给我交代!” 明月讨好地笑:“您之前不是很着急我不谈恋爱么,怎么我谈了您反而这么生气呢?” 李才英鼻孔都被气大了:“谈是要谈的,但是你这偷偷摸摸谈是怎么回事?!” “我没偷偷摸摸,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和您说。” 李才英一听这话,心顿时提了起来,难道真被自己猜中了?她语气焦急:“什么叫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是个小白脸,光有一张脸,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 明月苦笑不得:“您这是哪跟哪啊?” 李才英没好气道:“你表姐小蕊血淋淋的教训还摆着呢!” 表姐李蕊的情况明月是知道的,被男的骗婚骗色骗财产,在他们家族一度被列为最典型的反面教材,有闺女的人家都人人自危。 “没有那么夸张。就是我怕你们知道了催我赶紧结婚生孩子,我现在还没那个想法……”其实更重要的一点是,她对江清和十年前不告而别的事虽然理解,但心里还是有点疙瘩。心里的刺虽然被拔了,但是终归还是留下了个小疤。 李才英听到女儿这么说,先是一愣,后又洒脱一笑:“哎呀,妈妈我呀就是例行催一下你呀,别的家长不都要催一下的么,我就这么一催,你就那么一听哈,一切以你开心快乐最重要。”她不知道自己之前的话会对女儿造成这么大的阴影,赶紧安抚女儿。 明月没成想母亲这么站在自己这边,感动道:“谢谢妈妈。” 李才英又试探着问:“那过年小江还来咱家吗?” 明月:“……我们商量好了,他说要去正式拜访您和老爸。” “行,我和你爸爸一定帮你好好考查他。”李才英又有点八卦地问她:“小江是做什么的?你们怎么认识的?在一起多久了?” “他是洁能集团的总裁,我们在一起没多久。”她没回答第二个问题,也没透露高中和江清和早恋的事。 洁能集团是全国乃至全球都知名的企业,李才英不是生意人都听说过这家公司。她听到江清和有正经工作,职位还挺高,有点放心了,“挺好,但是有一点妈妈要叮嘱你啊,要保护好自己,那档子事,女生天然处于劣势。” 话虽然直白,但是明月还是很感动:“我知道的妈妈,我都多大了呀。” 李才英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女儿的男朋友一表人才,工作能力还强,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行,你向来是懂事的,妈妈很放心。” 明月隔着屏幕狠狠地亲了一下李才英,逗得她咯咯直笑。她又和李才英撒了会娇,母女俩才依依不舍挂了视频。 退出了视频界面,明月看到江清和二十分钟前发来的一条信息,问题情况怎么样了,她回了个ok的表情包过去。 发完没几秒钟,江清和就打来视频。 他见明月眉眼带笑,想来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和阿姨都聊了什么,聊得这么久。” “就是我妈问了一些你的基本情况啊,还有问咱们在一起多久了等等。”说到这,她嘱咐:“我没说咱们十年前早恋的事,你到时候别露馅啊。” “好。还聊了什么?” “还有带你回家过年的事呗。” 江清和露出满意的笑容,“还有呢?” 她又把母亲叮嘱她要保护好自己的话转述给江清和听,语毕还感慨:“没想到我妈这么想得开。之前我们学校组织体检,没想到查出来好多个得艾滋的,染上性病的。还有学生意外怀孕去黑诊所打胎,结果大出血人差点没了的,我真是又心疼又生气,恨铁不成钢。你说这些孩子,怎么一个个的都不懂得保护自己呢?” 江清和听了她的话若有所思。 第29章 上门 眨眼已经是年底了,到处充满着喜庆、祥和的氛围。 十号这天,明月和江清和准备出发去南川。京华到南川开车走高速的话需要六个小时。之前每次回家,明月都是和赵庆云一辆车,两个人可以换着开车,不会那么累。 因为要带上两只狗和很多送给亲朋好友的礼物,江清和特地换了辆空间大的七座商务车,把最后排的椅子放倒,整个后备箱的空间瞬间大了许多。 明月看到满满一后备箱的东西吃了好大一惊:“江清和,你这买的也太多了!” “礼多人不怪,要娶叔叔阿姨的女儿,肯定要先哄得他们高兴啊。”江清和一边往后备箱里塞着两人的行李箱,一边道。 明月心里一暖,江清和重视自己的父母和亲朋,说明他对自己也很珍视,爱屋及乌嘛。 她问:“奔奔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星星的东西带齐了吗?狗粮、零食、药品等等。” 江清和答:“都齐了。” 明月点头,“好,那我先把两只狗安顿在车上。”两只狗狗都刚洗了澡,各穿了一身喜庆的小衣服,奔奔脖子戴着红色的蝴蝶结,星星戴着红色丝绒带白边蕾丝的围脖,它们好像知道要出去玩,都开心得不得了。 两只狗狗老老实实坐在后排座位上,明月一一给它们系上安全带,摸摸它们的狗头,夸了一句“真乖”。 明月坐上副驾驶,今天由江清和来开车。 已经三个月没回家了,明月还有点小激动,惹得江清和笑她,“怎么像个要去春游的小朋友一样兴奋。” 明月不理会他,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我昨晚问过我爸妈了,他们都说你第一次上门就住家里不好,所以你还是找个酒店住或者是借住到我堂哥家吧。”明月家里有三个房间,她和父母各一间,剩下的一间做书房,但是里面有一张小床,收拾收拾也可以住人。 江清和唇角的微笑不变:“没事,可以理解,住堂哥家多有不便,我还是找个酒店住吧。” 明月想到江清和千里迢迢跟自己回家过年,却只能住酒店,有点同情他,“要不等到我家的时候,你发挥一下聪明才智,讨得我爸妈的认可,说不定他们一高兴,就让你住家里的书房了。” 江清和宠溺地和她玩笑:“那你在旁边要暗中助我啊。” 明月豪迈地一挥小手:“行,没问题!” 六个小时的车程不长也不算短,因为车上还有两只狗,所以他们中途去了一趟服务区,简单吃了午饭,还给狗狗放风、喂食、方便。 休整了半个小时后,两人和两狗继续行程。 明月体谅江清和已经开了三个小时,体贴道:“还有三个小时的车程,换我来开吧,你歇会。” “不用,我不累,你累了就先眯会。”见江清和上了驾驶室,明月只好去副驾驶。 车里放着轻音乐,明月和两只狗狗在舒缓的音乐声中很快睡着了。江清和驶出南川市高速路口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四点了。他上次来南川,还是安葬奶奶的时候,他把奶奶和爷爷安葬在他们的故乡,给他们在天之灵一点安慰。 市里的道路不像高速那么平稳,很快明月就被各种嘈杂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外面熟悉的街景,知道已经快到家了。 江清和见她醒来,感叹:“南川的变化好大,我都认不出来了。” 是啊,南川经过十年的发展,已经跻身全国百强旅游城市,被评为全国幸福城市,老百姓们安居乐业,其乐融融。 明月家还住在原来的小区,只是经过岁月的流逝,绿植更旺盛了,设施也成旧了些。 小区门口那棵香樟树,之前江清和每次来找明月的时候,总是站在下面遮阳挡雨。当时刚栽不久,枝叶还很稀疏,如今已枝干粗壮遒劲,茂密非常,就算是在冬天,也蓬蓬勃勃,郁郁葱葱。 车在单元门前停下,进场的居民都好奇地打量这辆陌生的车子。 楼上,冉国升在家里急得团团转。五分钟前明月就发语音说快到家了,按照往常他的习惯,他都会在楼下等女儿回来,然后帮女儿提行李上楼。 楼栋里没有电梯,家里住三楼,从明月去外地上学开始,每次回来如果不是冉国升去接她,他都会特地在楼下等女儿,再帮她把行李提回家,不管明月怎么拒绝,他都坚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转眼十年已过。 可是今天,李才英不让他下楼去等,说男方第一次上门,他不能显得太急切,要摆摆老丈人和丈母娘的谱,在家里等着就是。 李才英被冉国升转得头晕,近三十年的夫妻,她还不知道他急啥吗? “你呀别转了,转得我头疼,闺女现在有男朋友了,出力的活啊用不着你了,你就消停点吧!” 冉国升愣住,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涌上心头。 李才英见冉国升眼里都泛起了水光,也不打趣他了,“这才哪到哪呢,哪天明月结婚了,你不得哭死。想开点,我们不能陪女儿一辈子,有另一位优秀的人爱她、关心她、呵护她,陪伴她一辈子,你应该高兴才是啊。” “就是啊小叔,您现在伤心有点早了。”说话的是明月的堂哥冉旭东,他是冉国升亲哥哥的儿子,冉国升找他来作陪。 今天李才英夫妻俩,把各自的亲朋叫了一屋子来。 敲门声响起,冉国升迫不及待地去开了门。 门一开,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就算江清和早就练就一副任尔东西南北风的从容淡定,也被这仗势吓了一跳。 江清和双手还拎着东西,见门开了赶紧放了下来,和冉国升打招呼:“叔叔好!”他高中的时候曾见过冉国升,十年过去了,还是能一眼认出来。 冉国升见来人果真像老婆说的那样长相英俊不凡,气质矜贵,声音也富有磁性,他在心里默默点头,外形上配明月倒也合适。 他伸出手:“小江,你好,你好。” 江清和赶紧回握,“叔叔客气。” 他把脚边的两个袋子拿起来给冉国升:“叔叔,这是您爱喝的茶叶,这是酒。明月说您爱喝茶叶,我就托朋友买了些,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冉国升接过袋子,嘴里客气道:“客气了。” 明月牵着两只狗站在旁边,见两人站在门口寒暄,好笑道:“怎么站门口,赶紧进去啊,外面多冷。” 冉国升见到女儿,脸上的笑容才真心实意了些,“累了吧,赶紧进屋去。” 奔奔记得爷爷,冲过来兴奋地对他摇尾巴。 他摸摸奔奔的脑袋,见它旁边坐着一身雪白蓬松毛发的星星,问明月:“我又做爷爷了?怎么没听你说过啊?” “不是,星星是江清和养的。” 冉国升点点头,喜欢养宠物,还养得毛光水滑,白白胖胖的,说明有爱心,以后养孩子应该不是大问题。 他又摸了摸星星的脑袋,夸它真漂亮,然后把江清和让进了屋。 江清和刚踏入玄关,就被十来个人包围,大家都面带友善的微笑和他打招呼,他一一点头示意,一眼就认出来站在中间明月的母亲。 他又乖巧地和李才英打招呼,把另一个袋子给李才英:“阿姨好,这是送您的护肤品,希望阿姨能美貌如初,青春永驻。” “谢谢。”李才英接过袋子,矜持地点了点头,招呼他在沙发上坐下。 江清和被众人簇拥着坐在沙发中间,左边是冉国升夫妇,右边是明月的伯父夫妻两人,对面坐着的是明月的舅舅舅妈,他一时间如坐针毡。平时在公司都是他坐在主位指点江山,下属对他唯首是瞻,现在他虽然也是坐在中间,但是却好像是求职者被众多面试官面试一样,内心忐忑不安。 明月见他弱小可怜又无助地坐在中间被众人打量,颇为同情,又暗暗好笑,她完全不知道爸妈搞这一出,把这么多亲戚叫过来撑场子。 她给他介绍了大家,什么大伯伯母,舅舅舅妈,堂哥表姐的。介绍完一圈人,她拉了个小板凳坐在他们旁边,一边剥橘子吃,一边听他们和江清和寒暄聊天。见江清和求救的目光看过来,她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她是当事人,不好明目张胆给他帮忙,免得被他们取笑女生外向! 气氛还算和谐,直到大伯问江清和:“家里几口人?都是做什么的?” 江清和眼神暗了暗,脸色挂的微笑有点僵硬,但还是老实回答:“家里就剩我母亲一人,在a国定居。” “父亲是……” “已经去世了。” 众人一时有些沉默,按理他的父亲年纪应该不大,这么年轻就去世了,不会是家族有什么遗传病吧? 江清和见众人沉默,补充道:“是意外去世的,在我二十岁的时候。母亲是独生子女,爷爷奶奶生她的时候年纪挺大,只得了我母亲一个孩子。” 不是疾病去世,众人松了一口气,但是转念一想,他家的血脉亲情也太单薄了些,这样会不会造成他本人感情淡薄? 冉旭东是个好脾气的人,看到江清和被众人排摸,想到自己第一次去老丈人家局促的场景,颇为同情江清和,帮他打圆场:“你家人少没关系,我们这边冉家李家一大家子的人,逢年过节保管你热热闹闹的,只愿到时候你别不适应才好。” 江清和苦笑着摇头:“今天就已经见识到了,当真是大家庭,人丁兴旺,热热闹闹的挺好。” 冉旭东爽朗一笑:“哈哈,等你以后正式‘打入’我们内部就习惯了!” 江清和也被他逗笑了,脸上的紧绷松了不少:“希望早日能得到叔叔阿姨的认可。” 冉国升夫妻见他姿态放得挺低,刚刚的不满稍微平复了些。 聊完家庭,接下来该聊工作了。 “听小叔说你是洁能集团的总裁?” “是的,前阵子刚任职。” 冉旭东竖起大拇指:“了不起,年纪轻轻就是那么大集团公司的总裁,我得向你好好学习。” 江清和谦虚道:“哪里哪里,只是运气有点好。” 谈到工作,众人七嘴八舌,大伯甚至还问洁能的股价那么高位了,还能不能买,江清和没正面回答,只描述了公司未来几年的发展规划,如果能实现,那公司未来收入和盈利水平肯定是会持续不断增长。 众人收到他的暗示,暗道,赶明儿得买点洁能的股票。 有冉旭东这个三寸不烂之舌在里面插科打诨,一时间大家其乐融融,好不热闹。 江清和觉得明月这一大家子亲戚,还是挺可爱的,也就没了刚才的拘束。 突然房门被敲响,明月“哒哒”跑去开门。 门外是某知名按摩椅品牌的安装工人,江清和给二老买了个按摩椅,约了五点送上门。 江清和见到按摩椅送过来,一拍脑门,才想起来还没给大家发礼物。刚才光顾着和众人寒暄,一时紧张,忘了楼下车子的后备箱里,还放着一后备箱的礼物准备分发给众人。 他对冉国升夫妇客气道:“明月说您二老腰椎不舒服,这个按摩椅可以记录人体的各项数据指标,针对性地进行按摩理疗,您二老没事的时候可以在上面躺躺,对腰椎有好处的。” 冉国升夫妻脸上露出些满意的神色,嘴上客气道:“哎呀,小江破费了。” 他又转头对明月说:“楼下车里还有礼物要分给亲戚们,你和我下去拿?” 众人一听还有礼物送他们,心里都夸小江会办事。并不是指望江清和送多贵的东西,而是代表被重视。江清和都能重视他们这些亲戚,那对明月肯定更加重视。 冉旭东听江清和还要把东西拿上来,嘴快道:“不用拿上来,拿上来待会我们还得拿下去,怪累的。正好快到饭点了,小叔在酒店定了一桌饭,我们现在出发时间正好,待会吃完饭再拿也不迟。” 众人点头称是,江清和也奉承道:“还是堂哥想得周到。” 第30章 认可 明月一行人下楼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邻居围着车打转,都在猜这是什么牌子的车,怎么从来没见过,看着就不便宜。 一位和冉国升年龄相当的邻居见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来,客气地打着招呼:“老冉,家里来亲戚了?” 冉国升笑呵呵回他:“月芽带朋友回来了。”他含糊地只说江清和是明月的朋友,而不是男朋友。 他又指着江清和道:“喏,这就是明月的朋友,小江。”接着又为江清和介绍:“这是你周叔叔,我们经常一起钓鱼、下棋。” 江清和乖巧地上前打招呼:“周叔叔好。” “你好,你好,小伙子长得真精神!”嘴上应着,眼神却不由自主把江清和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只觉得他周身气度不一般,不是等闲之辈。 江清和被夸“精神”,只得腼腆地笑笑。 这么多人堵在门口有点影响别人通行,冉国升对周叔摆手:“我们先去酒店吃饭,等下次找你下棋啊。” 周叔干脆应声:“好咧,下次一定要分出个胜负!” 江清和载着明月一家,其他人都各自开车前去酒店。 冉国升坐在后面,暗暗观察江清和,见他开车不疾不徐,从不急刹,不乱加塞,礼貌让行,满意地点了点头。 车里一时有些寂静,冉国升打破沉默:“小江是哪里的人?” “我在申城出生,但是爷爷奶奶是地地道道的南川人,我小时候还在南川生活过一段时间。” 冉国升听他这么说,突然觉得亲近起来:“你爷爷是谁?” “我爷爷叫江怀义,奶奶是杜雅岚,他们原来住在城东的南巷胡同。” 冉国升吃了一惊:“你是江怀义的孙子?!” “您知道他?” 冉国升一拍大腿:“南川稍微有点年纪的人都知道他!我虽没见过他,但是小时候听说过他的故事。之前动乱的时候啊,他出了好多力咧。”在之前那个动乱的年代啊,大家吃不饱穿不暖,很多人饿得都啃树皮了。江怀义乐善好施,扶助弱小,南川的百姓对他很是感念。后来他举家搬离了南川,大家就不知道他的音讯了,没想到江清和居然是他的后人。 “我爷爷一生光明磊落,他说他能有今天,都是靠大家的支持,大家有难,他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是,是……”冉国升一面感怀着江怀义的恩义,一面想,作为江怀义的孙子,江清和的人品应该也不会差。他本来是打算待会在饭桌上把江清和灌醉,考验一下他的酒品,这下是有点下不去手了。 明月适时在旁边帮江清和说话:“上次我们院爆炸那事,江清和帮了我们不少忙呢,不愧是江爷爷的后人。” 江清和谦虚:“举手之劳而已。” 冉国升夫妇之前听明月跟他们说过这事,不过当时她只说是一家公司的高管帮了大忙,没想到就是江清和。 听到这里,李才英的表情也松动了很多:“小江年轻有为,有责任有担当,不错。” 终于听到丈母娘认可的话,江清和心里大大松了口气,他谦虚道:“阿姨,您过奖了。” 车里的氛围终于轻松了许多。 冉国升本想着吃饭的时候,喝酒点到为止就行,不别勉强江清和了。谁知道正式吃饭的时候,推杯换盏间,江清和敬了一圈酒后,直接醉了…… 他这酒量着实差了些,不过他的酒品倒是不错,散了席还提醒大家拿上放在车子后备箱的礼物。礼物准备得也很周全,不是太贵重,但是很体贴,连表姐李蕊的女儿都考虑到了,送了她一套芭比娃娃,小姑娘高兴得不行。 酒足饭饱,众人散去,剩下四口人,因为江清和喝了酒,回去是明月开的车。 冉国升夫妇之前对明月的说法是,安排江清和住冉旭东家,冉旭东有一套房子刚好空着,但是江清和不愿意,他宁愿去住酒店。 所以回到小区楼下,明月也没多想,对要下车的父母说:“爸妈,你们先回家,我找个酒店安顿好他再回来。” 李才英这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大晚上的,别折腾了,家里有房间,收拾收拾就能住人,都要过年了,住什么酒店。” 听闻此言,坐在副驾的江清和偷偷勾起了薄唇,不妄他苦心孤诣了这么久。 明月倒是有些诧异父母态度的转变,不过她也没多问什么,让江清和住家里挺好,自己也不会那么内疚了。 下了车,明月扶着江清和往单元门走去。他不肯,微微挣扎要往后备箱去,脚步轻浮,嘴里不停地低喃,手往车后指:“后备箱……礼物……” 明月无法,只得稳住他,喊住要关后备箱的冉国升:“爸,等等,清和说还有东西要拿。” 她扶着江清和走到后备箱旁,问:“你要拿什么东西?” 江清和努力睁大眼睛,指着一个纸箱道:“那个。” “好,你自己站好啊,我来拿。” 明月弯腰把纸箱抱在怀里,掂了掂,不大的纸箱还挺沉,好奇道:“什么东西啊,怪沉的。” 江清和口齿不清道:“阿姨……礼物……” 明月这才明白,原来这是要送给李老师的礼物。 因为明月要扶着江清和,这箱礼物就由冉国升负责搬运回家,一路上他越搬越好奇,这么重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让江清和这么宝贵,喝醉了都不忘。 等几个人好不容易回了家,为了表示对江清和礼物的重视,还没喘口气,李才英当即就拆了纸箱,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码了一箱子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语文》…… 怪不得这么重!这么一箱书,和搬砖头无异了! 李才英当场石化了,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人送这种东西,还是来自女儿的男朋友…… 在旁边瞧热闹的冉国升也绷不住了。 明月把江清和扶在沙发上坐稳,顺手倒了杯水给他,见自己父母尊在地上迟迟没有起身,只盯着纸箱瞧,好奇地走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她看到里面装的东西,也石化了,随后爆笑:“哈哈哈,江清和,你也太实在了吧,哈哈哈,不行了,笑得我肚子疼……” 坐在沙发上装醉的江清和:…… 她一边笑,一边对表情有些僵硬的父母解释:“哈哈哈,之前他问我妈妈喜欢什么,我就说李老师除了那帮学生,最重视的就是脸蛋的保养了。我以为他就买了护肤品,哪成想他还给李老师的学生们买了练习题,哈哈哈,学生们肯定会很‘感谢’他的,江清和肯定会收到很多‘问候’,哈哈哈,我笑不活了。”说完眼花都要笑出来了。 江清和买这箱书的时候,由于太重,他就没往家里拿,直接放后备箱了,导致明月根本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辛辛苦苦把书搬上来的冉国升同志,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内心很无语。 沙发上的江清和明白自己这是做了蠢事,耳根都红了,暗自庆幸,好在自己这会是“醉”了,不用面对这个尴尬的场景。 昂贵的护肤品没有感动李才英,这箱书倒是感动了她。不为别的,就为了江清和能认真听明月说话,真诚地对待她的父母。种种都说明他对明月的感情是真心实意的,女儿和这样的人交往,她也很放心。 李才英不理会父女两人,起身去厨房亲自给江清和做了碗醒酒茶,小心地端到他面前,“小江,来,把醒酒茶喝了,会好受些。” 江清和受宠若惊,坐直身体,晃晃脑袋,口齿不清道:“谢谢阿姨。” “没事。你先坐这里歇会,我去给你把床铺好,等会去床上躺着会好受些。” 江清和也不客气,“好,麻烦阿姨了。” “不麻烦,你坐着啊。”李才英不放心地叮嘱。 江清和点头乖巧应道:“嗯。” 李才英见江清和喝多了还惦记着给自己的“礼物”,坐在沙发上乖乖巧巧,不吵不闹。 有道是酒品即人品,想来他人品错不了,李才英越想越满意。 躺在准丈母娘亲自收拾好的床上,江清和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这紧张激烈程度,不亚于打了一场商战,好在结果是好的,自己终于成功获得明月家人的认可,获得了登堂入室的资格。 记得他高中那会,每次来找明月,他连小区都不太敢进,他自己无所谓,却生怕被别人发现明月在早恋,影响了她的学习。如今跨过十年的光阴,走过汹涌的人潮,跃过山与海,自己终于光明正大来了这里。 这里是明月生长的地方,分分寸寸都有她的气息,想到这,江清和内心一片熨帖,觉得老天还算厚待自己。 他正沉浸在这来之不易的幸福之中,明月拿着一盘水果推门进来,笑嘻嘻问:“精神小伙,你好些没。”她今天听到太多人夸江清和长得精神,借此来调侃他。 长辈们没什么华丽的赞美之词,夸小伙子长得精神,就已经是一种高度肯定了。 江清和不理会她的调侃:“好多了,不怎么晕了,阿姨的醒酒茶很有效。” “得了,你‘阿姨’都没在,还这么拍马屁作甚?”她一副在我面前就别装了的表情。她早就问过孙思奕了,江清和的酒量绝不是两杯就倒的类型。今天虽然他敬了一桌人,但满打满算也就喝了三杯酒而已,怎么可能醉到走路打晃的地步。 被明月戳穿,江清和也不恼,振振有词道:“我这不是怕老丈人为了灌我酒,自己再喝大了,那多不好啊,你不是说叔叔血压有点高……” 明月一副看看你还能扯什么的表情看着他,他才干巴巴地闭了嘴。 她看到他就想到之前客厅里父母石化的身影,调侃他:“你也真有才,一箱《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还让我爸累巴巴地徒手搬到三楼来。你在外面待了十几年,倒是没忘了国内这‘特产’啊!” 提到这糗事,江清和有点讪讪的,“……咱能换个话题聊么?” 明月越想越觉得好笑,“不能,放心,这事我会嘲笑你一辈子的,哈哈哈!” 江清和:“……” 被心爱的女人握住了“把柄”怎么办?当然是继续宠着呗! 两人又玩笑了会,因为有爸妈在,明月不好待太久,吃完水果就出来了。 果不其然,冉国升在沙发上正襟危坐,正假装看电视呢。 “爸,还没睡呢,你也喝了不少酒,赶紧睡吧。” “嗯,这就去,你也早点睡。” “好。” 江清和躺着床上,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兴奋得睡不着,所幸穿上拖鞋起床。 他住的这间是书房,打了一张折叠床,不需要的时候床可以折叠起来,空间就会大很多。 书法两面打了高高的书柜,里面摆满了书籍,他凑近细看,其中一面柜子里放的都是明月的书。有些是她从小到大读书时候的课本,甚至小学的课本都有,被包了封皮保护得很好。还有一些是课外书,文学历史地理科学,各个领域的都有。 他轻轻抽出其中的一本语文课本,翻到某一页,只见上面有遒劲的笔迹端端正正写下五个字:明月照清和。 那是他十年前的笔迹,遒劲有力,力透纸背,不像现在,可能是因为写字少的原因,笔迹潦草稍显绵软,有点难以辨认。 他记得那天他写下这句话的场景。 那天语文老师课堂互动,让同学们做飞花令,说含有“月”字的诗句。明月那天有一句飞花令说的是“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江清和不满意了,下课后在她课本上郑重写下了“明月照清和”五个字。 明月发现后问他是什么意思,他厚着脸皮说:“班长,罩我。” “罩”亦是“照”。 那个时候明月还不解风情地给他指出来:“你这个‘照’字写错了,不是‘照耀’的照,应该是‘防尘罩’的‘罩’。” 往事成灰,伤心作堆,好在当下是美满的,江清和从回忆中抽离。 第31章 烟火气 第一次来明月家,并且成功留宿,江清和躺在陌生的床上,虽然床不像自己家定制的床品那么舒适,贴合自己的骨骼,但是他闻着新晒被子上阳光的味道,内心一片柔软。 今天见明月的父母,刚一见面的时候,他们对他的态度是不冷不热,保持观望,后来经过他们的观察,大致自己过了关,他们对自己明显热络了很多,他早已经做好要在酒店住宿的打算,没成想居然能被留宿,简直是意外之喜。 第二天,江清和早早就起床了,昨晚他兴奋得没怎么睡着,但是精神头还是很饱满。 他起床的时候,其他人都还没起,外面天色刚露出鱼肚白,整个世界还很寂静。 昨晚两只狗狗一起睡在了客厅,狗窝是之前冉国升给奔奔准备着的,好在窝够大,两只狗狗挤一挤也能睡得下。 江清和开了客厅的灯,狗狗们听到动静,齐刷刷抬起毛茸茸的脑袋看他。 见着主人,两只它们兴奋地从窝里跑了出来,围着他转圈圈。 江清和找出狗粮,给它们喂食。 他趁着两只狗吃饭的功夫,顺便给它们梳毛。 冉国升起床了,见江清和已经起了,有些惊讶,“小江,这么早就起了?昨晚睡得还习惯吗?” 江清和回:“昨晚睡得挺好的,叔叔。” “睡得好就好,给狗喂食呢。哟,这两只狗长得真好,奔奔比上次回来重了不少,星星也肉乎乎的,真漂亮。” 江清和一边梳毛,一边和冉国升话家常:“嗯,奔奔之前被拐卖,受了很多苦,还好后面慢慢恢复了……” 冉国升听他这么说,一惊:“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被拐了?!” 江清和就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讲述给他听,问:“怎么,明月没有对您说吗?” “没。嗐,这孩子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冉国升一面欣慰,一面又有些低落。女儿长大了,她遇到的很多事他们都没能力帮她解决,她也不会说给他们听,免得徒增其扰。但是做父母的,无论孩子多大,担心的心总是少不了的。 江清和装出一副后怕的模样:“那叔叔,拜托您就装作不知道这个事行不行,不然我怕明月不高兴,嫌弃我多嘴……” 冉国升摆手:“小事小事,我不说就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必说给明月听,让小两口有嫌隙。 “谢谢叔叔。” 江清和又和他絮叨星星的事,“星星能养这么好还多亏了明月呢。它是我捡的,捡到的时候又小又弱,看着实在可怜就带回家了。我当时也没什么养狗的经验,多亏明月帮忙照顾它。对了,我在京华的家就在明月楼下。” 冉国升暗忖,这也太巧了,两孩子还挺有缘分。两个孩子有共同的爱好语言,气场相合,天造地设,走在一起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江清和见冉国升不吱声,又给自己添加些筹码:“我现在住的地方有点小,等以后我和明月结婚了,您二老如果去常住,加上未来的孩子还有两只狗,可能不够住。我已经另外置办了房产,现在已经装修好了,到时候我们一大家子住绰绰有余。” 他这段话想表达的是,他和明月是有结婚的打算,且完全不介意和岳父岳母一起生活。 冉国升点头,小江不仅有爱心,还考虑周到,提前布局,是明月的良配。 不多会,李才英也起来了,江清和打招呼:“阿姨早。” “早啊。” 她看到两只狗,眼睛都亮了。星星也不认生,冲着她不住地微笑,看得她心都要化了。 等两只狗吃完饭,她就迫不及待要出门遛狗去了。 之前每次把奔奔带回家,早上遛狗的任务明月就插不上手。冉国升和李才英都是挣着抢着要去遛奔奔。现在好了,多了星星,夫妻两人一人牵一只狗,不争不抢,非常和谐。 见夫妻两人要出门,没自己什么事,江清和主动道:“星星可能有点怕生,我和叔叔阿姨一起去吧,正好去呼吸一下早上的新鲜空气。” 其实他想的是,他得在小区里多露露脸才行。早上晨练的人肯定不少,而且大多数都是上了年纪的人,闲工夫多,喜欢凑在一起聊天,估计不到半天功夫,老冉家闺女带了男朋友回来的消息就要传遍整个小区,甚至整个社区了。 冉国升爽快应道:“好啊,正好我带你熟悉熟悉周边环境。” 果不其然,一路上遇到好几个大爷大妈,带着友善的打量、些许八卦的眼神问冉国升:“国升,你旁边这位是谁,长得真俊俏。” 冉国升爽朗地笑:“是明月男朋友小江,昨天刚到的家。” 江清和敏锐地察觉到,今天冉国升介绍他是“男朋友”,而不是昨天模棱两可的“朋友”。 大爷夸道:“小伙子真不错嘿,还愿意陪你们遛狗咧,我家孙子都不愿意和我这把老骨头一起,嫌弃我腿脚不灵活,走不快,唉。” 冉国升安慰他:“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您呐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要紧,别的都是浮云。” 大爷不住点头,夸冉国升夫妻俩有福气,女儿有出息,女婿也一表人才。 冉国升一向以明月为傲的,虽然内心很认同大爷的说法,但是嘴上还是故作谦虚道:“哪里哪里,这才哪到哪呢。” 一路上,冉国升不断给江清和介绍,明月爱吃哪家店的吃食,小时候在哪里摔过跤,爬过哪棵树,谁家的小胖墩总是爱找她玩。 江清和认真听着,想象着她小时候的模样,眼底一片柔色。 恰巧路过一家包子铺,奔奔停了下来,无论冉国升怎么扯它,死活都不走了,对着包子铺里的蒸笼流口水。 冉国升夫妻俩都被它逗笑了。 现在正是包子铺生意最忙碌的时候,一片白雾中,老板手脚利落地给包子装袋、打包。 李才英嗔笑:“不愧是月芽养的狗,连口味都一样。月芽最爱吃这家的包子了,尤其爱牛肉粉丝馅儿的!” 夫妻俩对奔奔宠溺得很,当即给奔奔和星星各买了一只大包子。冉国升叮嘱,“现在还不能吃,你们早上刚吃完狗粮,待会回去再吃啊。” 奔奔听懂了他的话,满意地笑了,这才跟着冉国升继续走。 星星始终迈着矜持的步伐,不吵不闹,乖巧得很,李才英越看越爱。 溜达完一圈,等回到家的时候,江清和手上已经拎了许多个袋子。装着豆浆油条包子等等,都是很有烟火气息的吃食。 回来的时候,明月已经起床了,奔奔和星星见着她,凑上来撒娇求抚摸。 “你们回来啦,买了啥好吃的?” “阿姨买了你爱吃的牛肉粉丝包。”江清和温润说。买的时候本来他是抢着要付钱的,但是李才英不让。 明月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对李才英撒娇:“谢谢妈妈,妈妈最好了!” 李才英嗔她:“贫嘴!”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自从女儿去外地读大学后,忙学业,忙工作,能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回来,两口子都开心得不得了。 江清和看着母女两温馨的画面,内心挺羡慕的。 他给明月倒了杯水温,“早起喝杯温水,对身体好。” 明月端起水杯,“吨吨”喝完了水。 冉国升夫妻俩见两人相处这么自然,两人的无名指上都戴着熠熠生辉的对戒,相视一眼,都在各自眼里看到了欣慰。作为家里有宝贝女儿的父母,都很害怕自己女儿遇人不淑。 江清和接过明月递过来的空杯,又自动自觉地去厨房找了碗筷,把袋子里的东西装盘,再在两个狗盆里各放了一个牛肉粉丝包子。平时他很控制两只狗的饮食,今天算是破例了。 做完这些,他催还在和狗狗玩耍的明月:“明月,快去洗手,准备吃早饭了。” “哦。”明月应答一声,“蹬蹬”去洗手间洗手去了。 李才英又去厨房切了一盘卤牛肉端出来。 这卤牛肉也是明月的最爱,做法是明月奶奶的独门秘方,李才英不擅长烹饪,但也特地学会了做给女儿吃。 餐桌上,一家四口其乐融融。江清和虽然话不多,但是听着明月和父母交谈,听着她对父母吐槽些生活和工作上的小事,听着她父母对她的关切,心里一片柔软。 当然明月只是挑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吐槽,真遇上大事了她反而会隐瞒着些父母,以免两人太多担心她。因为她知道随着自己的成长,父母年纪逐渐大了,他们又不在一起生活,父母需要找到些存在感,得到些她的认同感。 这场景在千家万户都是寻常的情景,但是对江清和来说却是遥不可及。 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烟火气”,别人觉得寻常的东西,对他来说却是可望而不可即。他年少的时候,父亲对他是不亲近的,甚至可以说是冷漠。母亲虽然爱他,但却并不知道该如何爱他,连照顾他的保姆都不允许超过三个月,导致他从小到大都比较空虚、缺乏关爱。直到遇到了明月,是她打破了自己内心坚硬的冰川,照进一丝暖阳,获得一些温暖…… 不过,现在好了,他如今也身处这烟火气中,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第32章 故地重游 四个人吃完早饭,江清和又殷勤地去厨房洗碗,李才英也没和他和气,还装模作样去厨房转了几圈。她看得出来江清和不常做家务,碗洗得很生疏。 冉国升还要上班,李才英学校里已经放寒假,不用上班,有好姐妹找她去打牌,房子里只剩下明月和江清和两人。 洗好碗,江清和去明月的房间找她,从昨天到现在,这还是他第一次踏入她的房间。 房间挺大,窗明几净,中间摆放着一张欧式公主床,铺着粉色的床品,都是李才英的杰作。 阳光透过薄纱从窗户外面照射进来,可以看到空气中飘浮的微小颗粒。 明月微阖着眼,正坐在飘窗上晒太阳,阳光洒在她洁白的脸上,白得近乎透明,可以看到细小的绒毛。 她听到动静睁开杏眼,见来人是江清和,调侃他:“洗好了?这两天很积极嘛?” 江清和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想娶人家的女儿,可不得伏低做小啊。”明月爸妈都出去了,他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些。 他这么重视、讨好自己的父母,明月内心还是很开心的,这也能证明他对自己的态度。 江清和把明月搂在怀里,两人一起坐在飘窗上享受冬日的暖阳,时间从来没有这么静谧过。 江清和低沉开口:“待会陪我去个地方,嗯?” 明月好奇:“什么地方?” “去看看爷爷奶奶,告诉他们我把你找回来了。” “好。”江清和奶奶是一位温婉的女子,即使岁月已经给她的肌肤留下许多痕迹,但是风韵犹存,周身淡雅从容的气质,还是能感受得到其年轻时候的美貌。 明月想到之前她很喜欢自己,总是叮嘱江清和要好好对自己,每次去她家玩都会为她准备很多好吃的,心里一时有些酸涩,有些人回头发现其实早就已经不在了。 她问:“奶奶什么时候去世的?”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江清和也不复以往的悲伤,“就在我们分开那一年。” 那一年,江清和身上的确发生了很多变故,几乎没有一件是好的。 “奶奶的遗言是回到南川,我心里的想法也是让她老人家落叶归根,所以就在这里买了块墓地,让她和爷爷在一起。” 那位温婉的女子已经消失在岁月里,临走之前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江清和,她还想再见明月一面,可惜当时的江清和做不到,让奶奶遗憾离世。 现如今回了这里,江清和怎么着也得带着明月去见见她,哪怕是冰凉的墓碑。一来是了却奶奶的遗愿,二来是为了告诉爷爷奶奶,他现在和明月在一起,很好很开心,让他们在地下安息。 虽然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但明月仍安慰他:“南川风景秀丽,民风淳朴,你这么安排,爷爷奶奶肯定很开心。” 墓园在无妄山的半山腰上,无妄山是南川风水最好的一座山,山上草木旺盛,山旁有一条宽宽的河流过。 明月和江清和一人捧着一束鲜花,爬上长长的台阶,来到江怀义和杜雅岚墓前。 江怀义和杜雅岚墓碑上的照片是江清和亲自选的,他选的是两人的结婚照,彼时两人还很年轻,男才女貌,璧人一对,尤其是杜雅岚,风华绝代,美丽不可方物。 明月郑重把鲜花放在墓前,蹲下,“奶奶,对不起,这么久没来看你,你在下面还好吗?有爷爷在,您肯定过得很幸福。” 江清和也蹲下身子,把花放到明月的旁边,“爷爷奶奶,你们不要怪明月,都是我的错。我和明月来看你们了,以后我们会好好的,时常来看你们。” 说了些话,两人动手整理墓地周边的杂草,擦拭墓碑。 擦着擦着,明月细心地发现,立碑人那里居然写了她的名字,上面写着:孙儿 江清和 孙媳冉明月 泣立。 她一时有些愣怔,立碑的时候,她和江清和早就已经分开了。 她指着自己的名字,讷讷问江清和:“立碑人这里,为什么要写我的名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时候我们早就已经分开了,你不怕你以后的太太看见吗?” 江清和顺着她纤细的手指看去,也有些愣怔:“如果我太太不是你,那我将会孤独终老了吧。”彼时他被沈坤明控制,和明月分手,又失去最亲爱的奶奶,当时真的是处在人生最低谷中,只感觉万念俱灰,青山不在。当时唯一的信念就是自己要变强大,摆脱沈坤明,重新回到明月身边。 明月听他这么说,一阵心酸涌上心头,到底是造化弄人,让两人分离了十年之久,人生又有几个十年呢,他们应该好好享受当下,珍惜彼此,过好以后的每一天才算不负大好时光。 “等年后回京华,我们就去领证吧。”她的户口已经迁去了京华市,而据她所知,江清和也不是南川的户口,所以他们在南川没办法领结婚证。 江清和一惊,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有点哽咽,“当着爷爷奶奶的面,我当真了啊。” 明月把他眼角的濡湿擦掉,自己也受他情绪的感染,嗓音变得沙哑,“当然是真的,爷爷奶奶是我们的证婚人。” 江清和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俊脸埋在她的颈窝,哽咽道:“好,爷爷奶奶做我们的证婚人。谢谢你明月,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对你好。” 明月从他颤抖的肩膀可以感受到,江清和哭了,她也紧紧抱着他:“就像现在这样对我好就行,江先生,你要好好保持哦。” “好。” 十年夙愿,一朝实现,江清和内心又悲又喜。 下山的路上,明月见江清和情绪低迷,哄他道:“想不想去我们母校看看?我和门卫很熟的,可以请他通融一下让我们进去。”其实是她被南川一中评为杰出校友,可以享受随时回母校探望的权利,只是她不好意思对江清和说。 江清和已经十来年没回过南川一中了,虽然中间他曾回过几次南川,但每次都怕触景伤情,对自己的精神状态不好,所以从来不敢来一中。如今能和明月一起故地重游,简直是求之不得。 他把车在学校门口停稳,明月对他说:“你先在这边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说着就推门下车,往学校旁边的便利店走去,留下江清和一头雾水。 没过两分钟,明月就从便利店出来了。 原来他们读书时的那个门卫已经退休了,现如今新换了一个门卫,唤作吴师傅,明月之前和他打过几次照面。 只见她和吴师傅交流了几句,又从兜里拿出包烟递给他,吴师傅假意推辞了下,就顺势收了烟,笑呵呵给她开了门。 门一开,她冲车里的江清和招手,喊他:“快过来吧!” 江清和摇头失笑,没想到她现在做事还挺世故,都知道贿赂了。记得之前她做班长的时候,有同学违反了纪律,给她买奶茶,她都是不为所动,还鄙夷人家想收买她。 因为已经放了寒假且已是年根,因此学校里没几个人。如今两人终于可以正大光明手牵手,徜徉在他们感情萌芽的地方。 他们一一走过曾经留下两人身影的地方,诉说着当时的情景,那个时候大家都意气风发,充满着对未来的向往。 明月指着篮球场笑问江清和:“你还记得在这个篮球场上,你和沈知行打篮球受伤的事么?” 江清和摸摸鼻子,怎么不记得,他记得那个时候他还阴了沈知行一把,“时间太久,有点不记得了,原来沈知行弄伤过我,难怪我看他不是很顺眼。” 说到这个,明月有点后悔。那天自己见江清和受伤太过着急,对沈知行说话的态度很恶劣,导致后面好长时间沈知行都没和她说过话。两人还是到了京华,经过共同朋友的调和,关系才慢慢好转。 “还有这楼梯。高一的时候我们教室在三楼,三楼那层楼梯是我负责打扫的,每天早上我来教室,都能看到楼梯上被拖过还没完全干掉的水印,江清和,是不是你帮我拖的楼梯?” 这回江清和大大方方承认了:“对,是我啊,才反应过来呐。” “这么殷勤,那个时候你就对我图谋不轨了?” 这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高中校服女生是及膝裙装,站在楼梯上拖地,楼梯下面的人如果朝上看,难免会走光,明月大大咧咧的自己没注意到这回事。 隔着窗户去看,教室里的桌椅已经不知道更新换代了几次。随着科技的发展,教室里多了些多媒体设备。一切不复原来的模样,但是曾经他们的嬉笑打闹,都真真切切在这间教室里发生过。难怪大家总是说沧海桑田,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她清楚记得第一次在这间教室见到江清和的情景。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主要是因为她在当时没有见过长得那么好看的男生,电视上都没见过,一时惊为天人,给自己对异性的审美标准一下子提高了好几个台阶。 两人又去了曾经高二和高三的教室,当然是进不去了,但是隔着窗户看看两人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江清和终于做了之前想做却不敢做的事,在学校出了名的情侣湖旁,把明月吻得气喘吁吁。 说到这事,明月就很无语。虽然学校和家长三令五申不允许同学早恋,但是青春期荷尔蒙分泌得那叫一个旺盛,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所以有很多同学偷偷恋爱。 恋爱总得找个僻静的约会场所啊,这学校里的人工湖旁,就是约会的好去处。那里绿树环荫,鸟语花香,微风吹过湖面荡起层层涟漪,一切都是那么的有情调。 之前江清和对明月提过想去那边约会,被明月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开玩笑,他们可是搞地下恋的,去那边约会,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在谈恋爱咋滴。 当然,现在他们可以正大光明地在这里接吻,只是因为现在是冬天,没有绿树环荫,也没有鸟语花香,但是两人沉浸在旧景中,情绪特别高昂。 第33章 老宅 学校不是很大,两人慢悠悠逛了个遍,正好到晌午了。 明月提议:“要不中午不回去吃饭了,我们就在外边解决,我有点想念陈记酸辣粉了。”陈记酸辣粉就开在一中附近的小吃街上,这条小吃街也是江清和初遇明月的地方。 原来窄小的巷子如今依旧狭窄,只是墙面重新粉刷过了,地上铺了青石砖,统一了店面的门头,整个巷子看起来整洁干净了许多。 陈记酸辣粉开了十几年了,老板也从原来清瘦的身材,变成如今的富态。老板在南川开了好几家分店,但明月觉得还是一中旁边这家最正宗。 这老板不仅手艺好,记性也好,虽然明月每年来的次数有限,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笑呵呵打招呼:“姑娘,放假了?” 明月挽着江清和笑眯眯回:“是的,老板。麻烦来两碗酸辣粉,一个加卤蛋,一个加荷包蛋,加卤蛋的那碗多放点辣椒,加荷包蛋那碗少放点辣。” 江清和口味要清淡些,吃不了太多辣。其实他从小江宛宜对他的饮食控制都挺严格,断是不会允许他吃这些所谓的“垃圾食品”。江清和后来跟着奶奶在南川生活,在明月的带动下,吃了不少特色小吃,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适应情况非常良好。 老板爽快应声:“好咧!你们里面坐啊。” 虽然已经放假,但店里几乎坐满了人,明月带着江清和找了个离门近的位置坐下。 刚坐下不久,明月敏锐地感觉到后背有人在看他们,她以为是看热闹的人,也就没怎么在意。 因为长得实在好看,她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别人友善的打量目光,今天加上江清和,buff加满了。 江清和坐在她对面,也察觉到了前方有人打量的目光,他抬头直视过去,那个人有些讪讪地移开了目光,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性。 他觉得她很面熟,想了想不确定地问对面的明月:“明月,你看后面那位穿黑色羽绒服的是不是我们高一的班主任杨老师?” 明月听他这么说,随着他的目光转过头去,一看,果真是杨老师,“是杨老师,我们去打个招呼吧。” 她拉着江清和起身,走到杨老师面前,“杨老师,好巧啊,没想到在这里碰见您。” 杨老师本来打量别人被抓包,还兀自尴尬着,见到他们过来打招呼,才知道自己刚才没认错人。 她惊喜道:“真的是你们啊,我刚才觉得你们面熟,但没敢上前认。” 明月她是比较熟的,但是明月背对着她,刚才她也只是在明月推门进来的时候瞄到了一眼,所以不敢确认是不是她。江清和刚才虽然面对着她坐下,只是她已经十来年没见过他,他的变化着实很大,所以她才一直偷瞧他,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曾经的学生。 明月遇到曾经的老师也很开心:“是我们啊,没想到杨老师记性这么好,还能记得江清和。” 其实也不是杨老师记性好能记住江清和,毕竟她这些年来,教过的学生起码已经上千个了,只是江清和情况很特殊,家世好,长相好,学习好,虽然脾气阴戾了点,但是这样的学生千个里面都挑不出一个,所以她对他的印象比较深刻。 杨老师有些讪讪,但还是憋不住好奇:“你们怎么在一起的?”江清和毕业后,从来没参加过任何同学聚会,校友聚会,校庆典礼,整个人就像失踪了一样,谁都联系不到他,所以她很好奇,明月是怎么和他碰到一起的。 “哦,江清和现在是我男朋友,我们今天来母校玩,想念这边的酸辣粉,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您。” 这回答大大出乎了杨老师的预料,“你们现在谈朋友了?!”她对江清和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年前,也不是说江清和不好,就是觉得两人八竿子打不着啊。 明月有点不好意思,抿着唇笑。 杨老师的反应看在江清和眼里,就是觉得两人不般配,不合适,他周遭的气场都变了,眼底一片阴翳。 杨老师对上他的眼睛,莫名打了个寒颤,嘴上客气道:“挺好,你们俩很般配,呵呵……” 江清和脸色这才缓和了些,恰好这时候他们的两碗粉被端了上来,他对明月说:“我们别打扰杨老师用餐了,回去吃饭吧。” “好。” “下午带你去奶奶的老宅子里看看,她老人家给你留了点东西。”杜雅岚离世后,老宅江清和还留着没有卖掉,也算是给自己留点念想。 “什么东西啊?”明月好奇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江清和卖了个关子。 这么神秘,搞得明月更好奇了。 老宅位于南川原来最繁华的地段,周边都是古建筑,保留着南川的历史文化气息。 因为出于保护古建筑的因素,老宅周边基础设施老旧,没办法住人,江清和就请了一个管家常年管理老宅,每年的维护费都是一笔不菲的数字。 管家接到江清和的通知,早早就在老宅等候。 厚重的大门被推开,历史感扑面而来。老宅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有十几个房间,院中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每年秋天都会开满桂花,香气扑鼻。杜雅岚在的时候还会采集桂花,做出各种各样精巧又好吃的糕点,明月有幸尝过很多回,那香甜的味道她永久怀念。 杜雅岚是他们那段早恋的少数见证者之一。两人约会的时候,大多数会选择在老宅度过,一起写作业,一起吃点心,简简单单,却很开心快乐。 她见自己的孙子肉眼可见地开朗起来,内心对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是打心底里喜欢,早就当成了自己的孙媳妇对待。 只是那时候明月还小,而孙子又正值青春年少,血气方刚,私下里她少不得要反复叮嘱自己的孙子,恋爱可以,可千万不能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来。 江清和罕见地被她闹了个大红脸,羞愤道:“您这是哪跟哪啊!” 杜雅岚从没见过自己孙子这么生动的表情,慈爱地看着他。孙子的父母不在身边,这些事少不得她这个老人家操心劳力。 回忆到这里,江清和仿佛看到奶奶那双美丽的眼眸,正慈爱地看着他和明月。 他牵着明月的手来到杜雅岚的房间,从一个雕刻精美花纹的紫檀衣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明月:“这是奶奶送你的高中毕业礼物。”当时杜雅岚还没来得及把礼物送出去,两人就分手了。 明月睁大杏眼,诧异极了,没想到奶奶还给自己准备了高中毕业礼物,更没想到时隔多年自己居然还能收到这份礼物。 她拨动盒子上的开关,慢慢打开,是一件旗袍,丝绸材质,嫰绿的颜色,绣着粉嫩的牡丹花,虽然已经十年之久,但是因为保护得好,丝毫没有褪色,仍旧鲜艳亮丽,还带着些若有若无的紫檀香。 “这是奶奶亲手给你做的衣服,她说你毕业了,长大了,要穿漂亮衣服才配得上你的美貌。” 杜雅岚常年穿旗袍,她觉得旗袍最能展现东方女性独特的魅力。明月高中时,上学的时候经常穿校服,下课了穿的衣服也都很朴素,但是读大学就不一样了,可以尽情打扮自己,怎么高兴怎么来。 没想到奶奶连这点小时都考虑到了,明月摩挲着旗袍上精美的纹路,可以想象,就在这个房间里,奶奶戴着老花镜,一针一线给自己做衣裳的情景。 眼泪盈满眼眶,她哽咽道:“可惜奶奶看不到我穿它,而且我现在比之前重了不少,不一定能穿得上……” 江清和替她擦掉眼泪,柔声哄她:“穿不上没关系,我再买更合身的衣服给你,你想要什么样的都行。” 明月带着鼻音“嗯”了一声,对着墙上杜雅岚的照片珍重道:“谢谢奶奶,我会好好珍藏这件衣服,不辜负您的一片苦心。” 江清和把装着旗袍的盒子放在一边,骨节分明的手从旗袍下面摸出一个祥云样式的手帕,打开一看,是一只通体碧绿的翡翠手镯,顶级帝王绿,颜色纯正,浓郁深邃。 她认识这个镯子,这是杜雅岚生前从不离身的东西,一直戴在手腕上,从没见她取下来过。 “这是奶奶留给你的。”江清和取出镯子,放在手心里捂了好一会,等感受不到凉意了才戴在明月左手腕上。 明月讷讷开口:“这好像有点贵重……” “我们不是说好了年后回去就领证结婚么,这是奶奶对孙媳妇的心意,以后你还可以把镯子传给我们的女儿。” 明月拨弄镯子,镯子已经染上了她的体温,好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谢谢奶奶!” 江清和又牵着她到自己原来住的房间,从五斗柜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的都是和明月相关的小零碎。有用了只剩半截的橡皮,卡通人物的模型,扎头发的头绳,发卡等等,很多明月自己都没有印象了。 “这些小东西你都还留着干嘛?” 当时去a国前,江清和把与明月相关的所有东西,都尘封在了这座宅子里,想着有朝一日能带着她亲自过来解封。 “这些都是我们两个人的回忆……” 她从刚才悲伤的情绪中出来,调笑:“江清和,你是不是爱惨了我?” “是的,我最爱的人就是你了,你要记住,我永远爱你,只爱你一人。” 她有些受不了地“咦”了一声:“江清和,我发现你现在真的长进很多,原来你是从来不爱说这些肉麻话的,现在真的奔放很多,好肉麻……” “你是我老婆,对自己老婆肉麻,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说好了年后回去领证,你应该不会反悔吧?” 明月小下巴抬得高高的,“怎么可能反悔,我冉明月一向是言出必行,驷马难追!” 江清和目的达成,搂住她的腰柔声哄她:“好好,你最讲信用了。” 要离开的时候,明月拿着装旗袍的盒子,见江清和要把他那盒小零碎也带上,嘴上虽然打趣他,但心里还是很甜蜜的。他能这么珍视她的旧物,对她这个人应该也是非常看重的吧。 第34章 闺蜜团 从老宅出来,夕阳已经西下,发出最后的柔光。 江清和正在交代管家一些事,明月把拿的东西回车里放好,就接到了赵庆云的电话。 赵庆云兴奋的声音传来:“明月,我今天也回南川了,晚上约起来?” 原本赵庆云是想和明月一起回南川的,结果因为江清和这个变故,就单独回来了。 “好啊,叫上李如玉、刘佩佩她们一起吧。” 李如玉和刘佩佩是明月和赵庆云的共同好友,也是一中读书,不过不是同一班级,她们毕业后回到了南川工作,每次回来明月都会找她们聚聚。明月能和她们成为好朋友,是打小在少年宫培训班培养出的革命友情。 “ok,包在我身上,老地方见哈。” 老地方是南川一家着名的餐清吧,叫邂逅,里面既可以吃饭,也可以喝酒,且两个口味都不错。每次几个姐妹聚会,都会一边喝酒一边吐槽各自遇到的糟心事。社会人,不管是从事什么工作,社会地位如何,都会遇到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不方便找亲人或者同事倾诉,只好找好朋友吐槽了。 挂了电话,明月对上车的江清和露出一个抱歉的眼神:“赵庆云约了几个好姐妹聚餐,晚上不能陪你了。” “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见明月有点迟疑,江清和又补充道:“你总不能留下我一个人面对你爸妈吧,那多尴尬。南川这边我也没别的朋友可找。” 这么一说,感觉江清和的确可怜。如果让她和刚见面还不熟的公公婆婆共处一室,她也会非常局促,但是她们姐妹聚会从来不带男朋友的,哪怕是自己的老公,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 她迟疑着说:“那我问问她们的意见吧。” 明月打开几人的微信小群,赵庆云已经发了邀请,并艾特了大家。 李如玉:好啊好啊【欢呼】 刘佩佩:【跳舞】 明月:请问可以带家属吗?【无辜】 群里瞬间炸了。 李如玉:【惊】男朋友还是老公?! 刘佩佩:啊啊啊,是谁是谁?!【八卦】 明月:男朋友,准老公【害羞】 赵庆云:!!! 明月回复:江清和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印象? 李如玉:当然有,一中百年不遇的帅才,长得帅的帅! 刘佩佩:还是一匹黑马,据说他家庭背景也很强大。 因为江清和不爱和他们这些同学交往,向来都是独来独往,所以大家都不知道他的家庭背景,只是他住在南巷胡同,就很容易引起大家的浮想翩翩。南巷胡同是南川名流望族的聚集地,不是一般人能住的。 赵庆云抢答:江清和就是她现男友。 李如玉:!!! 刘佩佩:我去!!! 李如玉:你俩怎么搞到一起的? 刘佩佩:庆云你知道什么内幕?! 明月:此事说来话长…… 赵庆云:内幕当然是知道些,不过,待会你们要请我喝酒啊。 刘佩佩:【给大佬倒酒】 李如玉:【敬大佬一杯】 明月:…… 得,合着没她什么事了。 看着群里那三人你一条我一条地在八卦着自己,明月无奈,真是一帮损友。 她对江清和说:“走吧,去邂逅。不过你要做好被八卦的准备,李如玉是一中着名的小喇叭兼八卦大师。” 江清和来了兴趣:“怎么说?”她身边的朋友,他只对赵庆云熟些。 她有些无语道:“不出明天,你是我男朋友这事就会传遍一中,甚至大半个南川。” 还有这种好事,江清和假模假式说:“的确是个小喇叭,不过既然是你朋友,迟早都要见的。” “也是。我对我爸妈说,咱俩晚上不回去吃饭了,省得他们饭做多了。” “好。” 邂逅酒吧位于南川最繁华的商业区,环境清幽,充满小资情调,不像别的酒吧乌烟瘴气,所得很受白领们的喜欢,明月她们也比较喜欢去。 等明月他们到的时候,赵庆云几个人已经到了,正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八卦着明月和江清和的事情。 赵庆云舌灿莲花,说得满面红光,两眼冒光,接着还来了一句总结,反问李如玉她们:“所以你们说江清和是不是绿茶中的战斗机?!” 因为酒吧里放着舒缓的音乐,这个时间点人还比较少,所以这句话正正好好被江清和他们听了个正着。 江清和满头黑线,清了清嗓子,“咳咳——” 赵庆云像被点了穴位一样突然禁声,说人坏话被抓了个现行,怎一个尴尬了得。 她干巴巴地和明月他们打招呼:“呵呵,你们来啦,快坐快坐。”说完有些弱小无助可怜地瞅着明月。 江清和不理会她,拉着明月寻了个位置坐下。 明月对赵庆云这又怂又勇的行为表示无语,给江清和介绍:“这位长发飘飘的美女是李如玉,这位短发飒爽的是刘佩佩,她们都是我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江清和点头和她们示意,“你们好”。这两人他有印象,在一中时见过,只是对不上号。 李如玉和刘佩佩有些僵硬地对他招了招手:“你好呀。” 她们刚刚有被江清和的黑脸吓到,她们对他的印象还是停留在读书时那会的阴戾,孤僻。此时她们更加钦佩明月了,能把这样的人收入囊中,换做她们,绝对会消化不良。 见两人表情不自然,如坐针毡,江清和换上一副如沐春风的微笑:“好久不见。” 李如玉受宠若惊:“你还记得我们?”毕竟之前江清和眼高于顶,向来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从来不爱和他们一起玩耍打闹,在一帮愣头青里,简直就是个高岭之花。 江清和矜持地点头:“你们是明月的好朋友,经常一起玩,在一中时和你们打过照面。” “听你这意思,你在高中时就对我们明月有想法?” 江清和宠溺地看着身边的明月,回她:“是的。” 一旁的赵庆云憋了个大红脸,何止是有想法,早就已经付出行动,还抱得美人归了好不好!难为她给他们保密到现在,真是憋了个内伤,只能喝酒掩饰自己内心无法诉说的奔腾。 刘佩佩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难怪你之前总是跟着明月身边,原来是别有用心啊。”江清和谁都不理,就听明月的话,之前她还问过明月来着,但是被明月否决了,只说两人是同学,好朋友。 江清和只礼貌地微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李如玉觉得江清和与她们之间有很大的距离感,他不苟言笑的,估计也问不出什么,就把话头转向明月,“好好奇你俩怎么走到一起的,感觉你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呐。” 一位是出身普通公职家庭的好学生,一位是出身神秘家族的富家少爷,不是说明月配不上江清和,就是觉得两人不是很搭。 明月可以理解李如玉的困惑,“我们重逢是因为工作,今年五月份时候的事了,后来有更多的交集也是因为工作,慢慢的就延伸到生活中有交集,后来就自然而然在一起了啊。” 刘佩佩感叹:“难道这就是缘分吗?这世界这么多人,你们隔了这么久还能重逢。这概率,可以去买彩票了。” 李如玉又问:“听你在群里的意思,你们很快要结婚了?” 明月点头:“对啊,我们打算过完年等民政部门上班就去领证,至于婚礼,还没想好。” 她原来和江清和说,按照自己内心的想法是不想办典礼的。想象自己像个木偶一样化着浓厚的妆容,被众人指挥来指挥去,然后在台上被司仪故意煽情,就觉得心累,还不如两个人找个风清水秀的地方好好玩玩自在呢。但是江清和的想法是还是办个小型典礼,给父母一个交代。 刘佩佩有一种嫁自己女儿的心情,酸溜溜道:“江清和,你真是好福气,你可要好好对待我们明月啊。” 江清和郑重道:“那是自然。” 李如玉和刘佩佩都是有家室的人,尤其是李如玉,孩子不到两周岁,还不到八点家里就打电话催她赶紧回去,孩子在闹着要找妈妈。 她无奈,只能对着几人抱歉,“不好意思啊,家里孩子闹觉,我得早点回去。” 众人都理解她的难处,也不觉得扫兴,“回去吧,孩子要紧,以后有机会了再聚。” 几个人又待了会,才各回各家。 果不其然,李如玉小喇叭的称号当真名副其实,还没等到第二天,当天晚上,明月高中的班级群就炸开了锅,这个群里没有江清和与老师,所以大家的问题都挺放肆。 吴大伟:班长,听说你和江清和在一起了? 孙三好:班长,你拿下了南巷胡同的公子哥? 周建希:班长,出个教程呗!我争取来个性转版的,哈哈哈。 这些男同学一个塞一个的油腻,这也是为什么明月好多年没参加同学会的原因。作为班长, 她毕业前几年每年还会组织大家办个同学会啥的。但是后来慢慢的,很多人被社会浸染得越来越油腻。尤其是很多男同学,油嘴滑舌,怪腔怪调。最后她干脆不做这个牵头人了,也不乐意参加别人组织的同学会,关系好的同学,私底下单独聚聚就可以了。 还有好多人继续在艾特她,都让她不要攀上高枝就不理人,明月丢下手机,直接屏蔽了群消息。 其实她想直接退群来着,想想还是算了。这些好事的人,无视他们就好。 第35章 旧物 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扫尘的工作要开展起来了,李才英作为总指挥官,给大家都分配了打扫任务。 放在往常,江清和根本不会做什么家务,他的时间很宝贵,怎么可能浪费在打扫卫生这种创造不了任何价值的地方。请个保洁就能解决的事,完全没必要亲力亲为,有这时间他可以给公司创造大笔的价值。 但是现在他站在椅子上擦着吊灯上的灰,干得很开心也很满足。尤其是在李才英夸他腿长,一下子就能够到吊灯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更是乐开了花。 说到这个吊灯,也能扯出一桩事来。当时装修房子,家具家电进场的时候,李才英看中了这盏水晶吊灯,当时在店里面,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奢华耀眼光芒,就把她给征服了。 当然这吊灯价格也很美丽,是所有家里所有家电中最贵的,当时为了买这个吊灯,她还和冉国升吵了一架。冉国升觉得这是华而不实的东西,李才英觉得管它实不实用,老娘高兴就行! 冉国升拗不过李才英,这盏吊灯还是被买了回来。 李才英当时没想到,美丽是要付出代价的。买回来高兴了几个月,等过年大扫除的时候才犯了难,这吊灯擦起来着实麻烦了些。光吊灯上垂下来的水晶缨子就有好几十根,更不论吊灯主体上繁复的纹路,都是些容易藏污纳垢的地方。 冉国升嘴上抱怨着李才英买回来个祖宗,但还是自动自觉担负起了擦灯的任务。 “个子高就是方便,往年你叔叔站在这把椅子上可够不着吊灯,还是去对门你周叔家借了个三角梯才把吊灯给擦好。”李才英满脸带笑地夸道。 冉国升在旁边附和:“就是,好在今年有小江,可算不用折腾我这把老骨头了。” 明月是知道江清和惯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现在见他拿着一块脏兮兮的抹布,殷勤地擦着吊灯,连每个缨子都仔细擦拭,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叹了口气,他也沦陷在了自己父母的糖衣炮弹中。 小的时候,明月父母奉行的是赞美策略,为了让女儿心甘情愿承担起家务劳作,把她可劲了夸。她就在这一声声彩虹屁中迷失了自己,越干越起劲,完全不知道自己落入了父母的圈套,直到长大后才回过神来。 在这一声声彩虹屁中,不出意外,以后家里每年擦吊灯这个活,江清和是跑不掉了。 想到这里,明月对江清和表示深深的同情,当然,她也不会去提醒他,不然说不定以后这活就要摊到她头上了。擦吊灯可不是个好活,他们家吊灯一年就擦那么几回,积攒的灰都挺厚,每次擦都要掉一脸的灰。 他们在打扫客厅的工夫,明月回自己房间收拾东西去了。 明月父母对她很尊重,每次她回京华,父母都会把她的房间锁好,不让家里的客人进去。父母也从来不会动她的东西,连个铅笔头都不会随便碰。 她有一个首饰盒子,里面放了很多不戴的旧首饰,也不值什么钱,但是因为很多是朋友送的,很有纪念意义,她就收藏着了,反正也不占什么地方。 明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杏白色小羊纹半新不旧的首饰盒,她有几个从京华带回来的首饰需要放到里面去。 打开首饰盒,她把带回来的手链、耳钉、项链等一一归位。突然想到什么,她拉开了最下层的小抽屉,里面孤零零地躺着一枚钻戒和一枚银色的素戒。钻戒正是高三那年除夕,江清和对她表白送她的那枚。 这枚钻戒在首饰盒里尘封了十年,原本净度极好的钻石,此刻显得有点黯淡无光,灰蒙蒙的就像她原来找不到江清和时的心情,一时心里有些低落。 她把钻戒取出来戴在手上,还是那么合适。 江清和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明月坐在地板上,委屈双膝,精巧的下巴搁在膝上,百无聊赖地转着手指上钻戒的情形。 他认出了这枚钻戒,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然道:“没想到你还留着它。” 明月有些嘲讽地开口:“我本来是想还给你的,可惜没找到人。” 提到这个事,江清和就心虚,他坐在她旁边,生硬地转移话题:“你这盒子里存了不少宝贝呢。”他拨弄着盒子里面的首饰,发出清脆的响声。 江清和把小抽屉里的另一枚银色素戒拿在手上把玩,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枚戒指心里堵得慌。他转着戒圈,不经意间看到内圈上刻了几个英文字母——fby,待他想仔细查看,被明月夺了过去。 明月把戒指放到小抽屉里,又把她手上的那枚钻戒取下,放回原处,“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罢了。” “戴着吧,挺好看的。”他把钻戒又从小抽屉里取出来,戴到她的无名指上,和手上原来的金色素圈戒指叠戴,一个泛着金光,一个泛着银光,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明月任由他帮她戴上钻戒,没有拒绝,其实这枚钻戒还是挺有纪念意义的。 她也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随他的意戴上好了。兀自欣赏了会,问他“吊灯擦好了?” 江清和长长地舒了口气,点头:“可算擦完了,比工作还累,叔叔阿姨让我歇会。” “说到工作,你请了这么久的假,没关系吧?”她知道很多公司都是需要上班到除夕前一天才正式休假。 “没事,我们公司春节有半个月的假期。”他安排员工休假的时候,沿用了在a国办公时的许多福利待遇。 “这么好,难怪很多人争破了头想去你们公司。”春节国内大部分公司的假期是七天,洁能一放就是十五天,翻了一倍还多。“对了,之前我推荐的那个叫管乐乐的小姑娘在你那边干得怎么样?” 江清和思索了一下,想起来管乐乐是谁,“她在研发部门,我不直接负责这块工作,所以不清楚具体情况,等回去了我问问?”一个小实习生,他当时对研发那边的部门负责人打了声招呼把人招进去后,就没有再过问。 明月摆手:“没事,我就问问而已。” 除夕这天,要贴春联,吃年夜饭,晚上还要守岁。 一大早,明月和江清和刚吃完饭,正逗着两只狗玩呢,冉国升就拿了红纸和墨水过来催她,“月芽,过来写春联了。” 因为小时候在少年宫学过几年书法,每年家里写春联的任务都要交给明月。用李才英的话说,小时候你在少年宫学了那些个本事,总得要发挥发挥才不算白学啊。 其实明月有偷偷问过冉国升,买副春联多省事啊,何必要亲自写呢,怪麻烦的。冉国升回她说李才英就是想炫耀一下女儿多才多艺。 搞清楚了李才英的心理,虽然明月对李才英的这个想法有些无语,但是也乐得接过这个活。别看冉国升阵仗大,其实只需要写一副对联贴大门上就行,其他几个房间都是贴些福字应景。 她快速起身,拍拍手上的碎屑,一边往书房走一边嘴里应道:“来了来了!” 江清和也跟在她后面进了书房。 冉国升把自己挑好的对联读给她听,“喏,就写这副怎么样?” 明月忙着整理红纸,嘴上应他:“不错啊。” 冉国升看向身旁站着的江清和,随口问他:“小江会写毛笔字吗?” 江清和还是跟着奶奶杜雅岚学过几年书法,只是后来杜雅岚身体不好,他就没继续学。他保守地回答:“会一点点,跟着奶奶学的。” 杜雅岚可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不在话下。 明月惊喜道:“你也会写毛笔字?”相识这么久,她倒不知道他还有这个技能。 江清和有些腼腆地笑:“一点点而已。” 明月从柜子里拿出一张宣纸摊平在桌面的毡布上,又取了毛笔递给江清和:“你写看看呢,让我鉴赏鉴赏。” 江清和接过毛笔,舔了舔墨,顺从地在纸上写了“恭迎新春”几个大字。 明月拿着宣纸,仔细端详上面的字,只见字迹苍劲有力,锋芒毕露,就是稍微有些浮,不过和自己这个半吊子比,要好上许多。 “看着还不错啊,”她客观评价道,“要不这次写春联的任务就交给你吧。” 冉国升见他的字的确不错,最起码以他这个外行人来看,比月芽写得要好上些许,在旁边帮腔:“就是,要不小江就换你来写吧。”这样老婆也可以炫完女儿,接着炫女婿。 “那我就不客气了。” 因为旁边站着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江清和写的时候稍微有点紧张,写完身上都微微出汗了,不过好在没出什么岔子。 冉国升一边观摩着字一边夸他:“不错不错,有大家风范。” 听得明月和江清和汗颜。 等墨迹干了,两人去门口贴春联。正巧楼上的朱阿姨买菜回来,见两个小情侣恩恩爱爱地贴春联,夸了句:“月芽又写春联了,今年写得比去年还好呢。” 李才英正在旁边指挥着两人如何把红纸对齐,闻言大嗓门道:“今年不是月芽写的,是小江写的!” 朱阿姨的笑容有些僵硬,“呵呵,李老师真有福气,女儿优秀,女婿也优秀。” 李才英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客气:“哪里哪里,你儿子也不差呐。” 这话听着好听,其实是戳到了朱阿姨的肺管子。朱阿姨的儿子高中毕业后勉强读了个民办大专,在学校里面打架斗殴,无恶不作,最后被学校开除了之。退学后也不找个正经工作,天天东游西荡,这都过年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人家的女婿到丈母娘家过年,而自己的儿子过年都不着家,朱阿姨内心那叫一个煎熬。 朱阿姨脸上的笑容更僵硬了,“呵呵,我回去做饭了,你们忙啊。” 李才英看着朱阿姨的背影,心气顺了不少。 她和朱阿姨是有些矛盾的。朱阿姨的儿子比明月大了几个月,处处喜欢和明月比。小学的时候两个孩子差不多,等慢慢长大了这差距就明显了,明月各方面都甩了她儿子一大截。朱阿姨心里不痛快,没少在背地里说李才英坏话,还阴阳怪气地说什么女儿培养得这么厉害又有什么用,以后还不是要嫁人,没得便宜了别人。这话不知怎么传到了李才英耳朵里,气了个倒昂,打那以后这梁子算是结上了。 明月围观了两人无形的战争,打趣道:“李老师,没想到您这么虚荣呐。”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这是为了谁?!” “好好好,为了我,为了我嘛。”她赶紧转移话题,“您看着对联贴得如何?” 李才英被转移了注意力,仔细瞧了瞧,点头:“不错,很齐。” 江清和算是见识到了丈母娘笑里藏刀的一面,暗暗记下,以后宁可得罪老丈人,不能得罪丈母娘。 两人又在家里各处贴了很多福字和年画,春节的氛围立马就有了。明月还特地写了张小小的“出入平安”贴在江清和车上。 第36章 过年 今年的年夜饭还是冉国升主厨,菜色格外丰富,表示冉家对江清和的认可和重视。 电视里放着喜庆的节目,一家四口围在餐桌旁,其乐融融。 冉国升兴致极高地开了一瓶江清和送来的红酒,江清和赶忙接过,给几人的酒杯倒上红酒。 两杯酒下肚,冉国升眼睛里升起了浓雾,拉着江清和的手交代:“小江,你一定要对我们家月芽好,千万不能辜负她,知道吗?” “叔叔放心,我一定好好待明月,”江清和郑重道。 江清和又郑重地给两位长辈敬了酒,他看着两位老人,用诚恳的语气说:“叔叔阿姨,我和明月商量好了,计划节后先把结婚证领了,至于婚宴,等合适的时候再办。” 冉国升有些诧异,睁大迷蒙的双眼,“这么快就要领证啦?” 李才英捅捅老伴的胳膊,暗示他闭嘴,这才对江清和说:“小江呐,这几天相处,叔叔阿姨都觉得你是个靠谱的结婚对象,当然,最重要的是明月也喜欢你。你们以后要互相尊重对方,互相包容,互相帮助,把小家经营好,我和你叔叔才能放心把明月交给你。” 江清和正色道:“叔叔阿姨放心,我会用生命对明月好,不辜负她,也不辜负二老对我的信任。” 电视机里喜庆的氛围也感染不了冉国升,他眼睛里的雾气更浓了。 明月安慰自己的父亲:“爸,别伤感了,我这是结婚,又不是被卖,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是怎么样,没什么区别。” 冉国升绷不住了,有点哽咽道:“能没区别吗?以后就要去婆婆家过年了,你婆婆远在a国,这一来一回的哪顾得了我们,就剩我们老两口孤零零的在家大眼瞪小眼……” 明月没有说话,朝江清和看去,江清和向冉国升保证:“不会的叔叔,以后我们还回南川过年,如果您二老高兴也可以一起在京华过年,总之不会去a国过年。” 冉国升偷觑江清和,见他不似作假,叹了口气,怅然道:“不好意思啊小江,这老父亲的心呐还希望你理解啊。” “我理解您的叔叔,设身处地地想想,我不一定能有您做得好。” 见目的达成,李才英活跃气氛,打破稍显沉闷的氛围:“来来,我们都举杯,祝小两口生活美满!” 大家举杯,气氛才终于活络了起来。 江清和很少有这种一家子热热闹闹过节的体验,往年就算是和江宛宜一起,多数时间也是沉默。所以他还挺羡慕明月,虽然不是出身在大富大贵的家庭,但是能享受到父母最无私的宠爱。 在温馨的气氛下吃完饭,江清和又积极主动地承担起了洗碗的任务。等他擦干水渍从厨房出来,明月正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边吃水果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电视节目。 见他从厨房出来,她对他苦着一张小脸抱怨道:“这节目好无趣啊。” 江清和把视线转向电视,认真地观看了两分钟,得出结论:“的确很无趣。” 电视里正在上演一个小品,演员们说着尴尬的台词,镜头偶尔扫到台下的观众,都是一副麻木的样子,可见也是在深受煎熬。 明月喂了一颗车厘子给江清和,“走,不看电视了,咱们放烟花去!”前两天置办年货的时候,她顺带着准备了好几箱烟花,就等着除夕晚上放呢。 江清和点头,“好,多穿点衣服,外面有点冷。” 明月问坐在旁边一起看节目的冉父冉母:“爸妈,你们要一起去吗?” 夫妻俩同时冲他们摆手:“我们不爱凑这热闹,怪吵的,待会还要包饺子汤圆,你们自己去吧,放的时候小心些,别炸到自己身上了啊。” 明月嘴上应声:“知道了,我们会小心的。” 她全副武装好自己,穿了一身喜庆的正红色羊绒大衣,头戴白色毛茸茸的帽子,脖子上围着成套的羊绒围巾,脚踩黑色雪地靴。 李才英见明月穿得少,责备她:“这孩子,小江让你多穿点,你就这么阳奉阴违,好歹穿件羽绒服出去啊。” “我穿得够多了,这件大衣很保暖的,不比羽绒服差。” 李才英还欲说什么,明月拉了江清和,牵着两只狗赶紧溜出门了。 南川市内环不允许放烟花,明月他们需要开二十分钟的车到外环放。 还没到政府划定的允许放烟花地点,老远就看到黑色的天幕上绽放出一朵朵鲜丽极妍的火花,把月亮和星辰都衬托得黯然无光。 开车到达指定地点,人比想象中多得多,明月他们找了好久才找到停车位。 他们各端了两箱烟花往人群聚集地走去,两只狗狗乖乖地跟在后面。 点燃引线,明月捂着耳朵赶紧跑开,几声呼啸后,一颗颗巨大的烟花在头顶炸开,流光溢彩,仿佛天女散花。 奔奔和星星都是第一次见到放烟花。奔奔还好,兴奋得只摇尾巴,还冲天上叫了两声。星星有点胆小,只往明月脚下躲。明月放下捂着自己耳朵的手,蹲下身子把星星搂在怀里,用自己的手捂住星星毛茸茸的耳朵。 江清和见状,走过来温热的手捂上明月白嫩的耳朵。明月亮晶晶的眼睛对上江清和的,让他心里一颤。 奔奔见状,也凑热闹似的要挤进明月怀里,明月无法,只好两只胳膊各搂一只狗狗。 烟花还在继续呼啸着冲上黑夜中,尽管知道璀璨只是一瞬间,但为了这一瞬的美丽,也依然义无反顾。 两人两狗同步抬头看向天空,虽然烟花的美丽很短暂,但是美好的回忆会一直留在脑海里,时时回味,都是甜蜜。 烟花易冷,人心却暖。两人默默依偎,享受着这份独特的烂漫。 江清和吻了下明月光洁的额头,问她:“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明月抬起头看向他深邃的眼眸:“什么日子啊?” “咱们的恋爱纪念日啊,高三那年除夕,我向你表白,然后我们在一起了,”江清和握住明月细滑的指尖,眼神示意她的手指,“喏,证据还在你手上戴着呢。” 明月摆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口气稍显质疑:“江清和你记错日子了吧?” “我怎么可能会记错?!”江清和见她一副忘了两人过往甜蜜时刻的模样,内心又是失落又是委屈。 明月狡黠的双眼滴溜溜地转了转:“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表白完正好已经跨年了,我戴上戒指答应你也是跨年倒计时后的事情……所以严格来说,纪念日应该是大年初一!” “……” 江清和心里像坐了过山车一样上上下下,一会天堂,一会地狱的。这世间也只有她,才能如此牵动自己的心神,让自己牵肠挂肚,魂牵梦萦。 他额头抵住明月的额头,嗓音沙哑地开口:“是我不好,弄错了时间……” 明月提议:“现在时间还来得及,要不要去钟楼广场跨年?算是……故地重游?” “夫人,我也正有此意,咱们妇唱夫随,真有默契十足。” 明月娇嗔:“贫嘴!” 钟楼广场依旧是人山人海,南川市民到钟楼广场跨年的习惯已经延续了几十年。钟楼广场以标志性建筑钟楼命名,这座钟楼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既古典又庄重。 十一年前,明月和江清和就是在这里确定了彼此的心意,如今故地重游,竟然已经隔了十一年的光阴,想到这里,两人不甚唏嘘。 因为是除夕,钟楼广场比往常热闹了很多。很多商贩在广场上摆了简易摊位,有套圈的、打气球的、卖首饰的,五花八门。摊位旁边还特地划了一片区域做小吃摊,各地美食应有尽有,食客在摊边就开吃,就算是严冬,也阻碍不了大家对美食的喜爱。 两只狗狗在大城市里被拘束惯了,哪见过这种场面,兴奋得往人群里蹿。明月怕它们冲撞了人,紧紧地牵着狗绳。 好巧不巧,正在两人随着人潮慢慢涌动的时候,明月意外见到了沈知行和他的父母,沈知行也看到了他们,双方都挺意外。 沈知行的父母明月认识,他的父亲曾经作为家长代表在全校师生面前发表过演讲,母亲是南川知名的舞蹈家。 明月带着江清和上前打招呼:“叔叔阿姨新年好,好巧在这里遇到你们。”沈母保养得宜,气质出众,明月每次见她都要被惊艳一次。 沈父沈母笑眯眯地回她:“新年好。” 沈母先沉不住气,问明月:“明月,你旁边这位是?”明月曾经去沈知行家参加过他的生日聚会,沈母对她印象比较深刻,因为自己儿子的眼神总是不自觉地往她那里飘,少年的喜欢藏着小心翼翼,但是遮掩不住。 “哦,他叫江清和,是我的男朋友,也是沈知行的朋友,都是一中的学生。” 沈母有些意外地看向自家儿子。她儿子心里对明月的想法,她这个做母亲的早在他读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心知肚明,只是她很奇怪儿子为什么一直不主动追求明月,现在还能和明月的男朋友成为朋友。 沈母例行夸赞了一番江清和玉树临风,两人很般配等等。待和明月两人分开后沈母才好奇地问自家儿子:“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明月的么,怎么还能和她男朋友成为朋友?” 沈知行吃了好大一惊:“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喜欢她了。” “你写给她的情书现在不是还夹在那本《牛津词典》里么?也真是出息,情书都写了,愣是没送出去。” 沈知行:“……妈!”隐藏多年的心事被母亲这么直白地揭穿,他有些羞恼。 沈母疑惑:“难道你现在不喜欢她了,所以能坦诚地和她男朋友做朋友?” “……”沈知行哽了又哽,才僵硬地说:“我和江清和不算朋友。” 沈母叹了口气:“儿子,想开点。喜欢就追,不喜欢就赶紧放下,不要有太多的纠结烦扰。” 沈母轻飘飘的几个字,实施起来却并不容易。感情要是真能这么收放自如,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沈知行现在就是既拿不起,又放不下。他高中的时候对明月有朦胧情愫,但是却小心珍藏,不敢告诉任何人,只有一封没有送出去的情书见证。 大学的时候他跟随明月的脚步去了京华,言语试探间发现明月对他并无男女之间的情谊,他本也不是强人所难,死缠烂打的人,也就歇了表白的心思,生怕给明月造成困扰,两人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就这么干熬着,没想到江清和出现了,明月短短几个月就投入他的怀抱。沈知行内心苦涩,却也无可奈何。 周遭热闹欢快的气氛,更衬托出他的凄惨。 第37章 叮嘱 和沈知行一家分别后,明月突然想起来,自己和江清和交往这么久了,还从来没有正式拜访或问候过他的母亲,如今两人都要领证了,也该和他的母亲打声招呼才是,不然以后这婆媳关系只怕会有嫌隙。 想到这儿,明月问江清和:“a国现在是什么时间?”c国现在是晚上十点,和a国有不小的时差。 江清和对a国这两个字敏感得很,闻言不明所以地问她:“怎么?” 明月自言自语:“a国比我们早十二个小时,现在应该是大年初一上午十点左右吧?” 江清和迟疑地点了点头。 “你说我们要不要打个电话和你母亲拜年啊?你都来我家过年了,我要是连个电话都不打给她,岂不是很不礼貌,这第一印象不好,往后想扭转就比较困难了。” 这要求合情合理,江清和没有理由拒绝。 a国,一处环境清幽,占地面积极大的别墅,江宛宜正在花房里悠闲地插花。 她来这里已经十余年了,脱离了原来的环境,整个人的心态都放松了许多,脸上时刻带着祥和平静的表情,时光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甚至因为心态的转变,整个人的气质都婉约了起来。 手机铃声打破了满室的寂静,她放下手中的向日葵,拿起小几上的手机,见到来电人,脸上的表情更柔和了。 纤细的手指轻轻滑过屏幕,她接通电话,“喂,儿子。” 江清和低沉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妈,新年快乐。” 江宛宜有点受宠若惊,“儿子,妈妈也祝你新年快乐。” “妈,我要结婚了。” 江宛宜听到他这么说吃了一惊,“那杏云怎么办?” 江清和听到“杏云”这两个字,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继续他要说的话,“我未婚妻就在旁边,她说要祝您新年快乐,我现在把手机给她,您和她好好说说话。”他在“好好”两个字上加重了发音。 明月有些奇怪江清和的神情和语气,想到他曾说过和母亲感情比较淡薄,就没太放在心上。 她从江清和手中接过手机,放在耳边,清了清嗓子先开了口,“阿姨您好,我是冉明月,祝您新年快乐,平安健康。”第一次和江清和母亲电话,她有点紧张。 江宛宜听到“冉明月”三个字,只觉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时又想不起来,抛开脑子里的杂念,她稍显生硬地说:“你好,也祝你新年快乐。” 江宛宜现在其实有点尴尬,沈杏云对儿子一往情深,对她也是关怀备至,她对沈杏云也非常满意,奈何江清和对沈杏云却冷若冰霜。昨晚沈杏云怕她一个人过年孤单,特意陪她到很晚才回去。人心都是肉长的,今天江清和告诉她他就要和别人结婚了,这让她以后怎么面对沈杏云? 可是她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刚才儿子话语里隐含的威胁告诉她,这电话是不得不接,自己的态度还不能差,她感觉自己好像也背叛了沈杏云。 江宛宜听到对面传来的喧嚣声问:“你那边挺热闹的,在外面呢?”她已经很久没感受到那种热闹了。 “是的阿姨,我现在和江清和在外面等跨年。” “哦,对,你们那里现在应该还是大年三十。” 两个人互相不熟悉,干巴巴地聊了几句,江宛宜终于憋不住问:“你和清和是怎么认识的啊?在一起多久了?” 对江清和的母亲,明月没有必要隐瞒,“我们是高中同学,高三的时候就在一起过……” 听明月这么一说,江宛宜福至心灵,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觉得“冉明月”这个名字很熟悉了。 她记得江清和高中的时候,请求她动用关系救过一个女生,就是叫冉明月,后来两孩子好像还谈起了恋爱。当时她也没怎么过问,觉得小孩子谈恋爱,就像过家家一样,热乎劲过去就行了,家长越干预说不定反弹越大,越发情比金坚了。 时间有些久了,加上江宛宜那时候的情绪非常糟糕,很多事情她都记不太清了。 江宛宜暗暗替沈杏云惋惜,这下她算是踢到铁板了,十几年后江清和还要和冉明月结婚,这冉明月分明是江清和的朱砂痣加白月光啊。 见对面迟迟不说话,明月心里有些没底,轻轻地喊了一声,“阿姨……” 江宛宜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刚刚可能信号不好。清和岁数不小了,能找到幸福我很开心,祝你们能够幸福。” “谢谢阿姨,我们会好好的。” 两人实在不熟,客客气气地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江宛宜坐在花房里唉声叹气,儿子找的新媳妇,对自己冷冷淡淡的,不像沈杏云,时时刻刻都捧着自己,热络得很。沈杏云还知道陪自己过年,这新媳妇把自己儿子留在c国过年不说,连个客套话都没说一句。往年虽然江清和同她不亲近,但最起码年是一起过的呀。现在倒好,自从江清和回了c国,两人连面都见得少了,越琢磨越觉得是冉明月的原因。 明月这边没有江宛宜那么纠结,反正这婆婆远在a国,以后和自己估计也没什么交集,自己做到客气尊重就行了。越想越觉得同江清和结婚可以省不少麻烦,不用应付婆家和一大帮子亲戚,是多么大的好处呐,瞬间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明月挂了电话后,江清和仔细观察她的面部表情,见她没有什么异样,反而还偷乐,不由好奇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就是觉得和你结婚有很多好处啊,不用应付婆家人,想想都开心。” 江清和久居国外,没有体会过国内水深火热的婆媳关系,觉得她好容易满足,不要金钱首饰,也不要豪车豪宅,就轻易地答应和他结婚,这样两情相悦缔结的婚姻,才算是真正的结婚。 他拥紧了她,宠溺地刮了刮她秀气的鼻头,“傻气。” 想到刚刚沈知行看见他们那复杂的眼神,江清和有些不高兴地抱怨:“那个沈知行为什么还不找对象啊?我看他长得也不是很磕碜呐。” 在感情上明月有点少根筋,“我也不知道,可能还没遇到合适的吧。” “你认识的女孩子多,有合适的你要多帮他介绍介绍。” 明月狐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他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这不是觉得自己圆满了,看他一个光棍可怜兮兮的。”省得他天天惦记人家的老婆。 “人家感情的事,我们就不要插手了,说不定他是不婚主义者呢。”虽说两人是朋友,但是也要有界限。 江清和看她傻傻的,毫不知情,幽幽叹了口气,作罢。 离跨年还有些时间,干等着有些无聊,明月听到打气球的摊位上老板在卖力地吆喝,决定去玩玩。 “打气球咧,一块钱打一次,中三次就有奖品,童叟无欺!” 摊位上有三个人正在射击,周边还围了几个看热闹的人。 老板是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在室外待久了,就算是穿着厚厚的冬装,脸上也冻得泛青。 她拉着江清和兴冲冲走到摊位上,“老板,先来二十次!” “好嘞!”老板干脆应道,收了钱,拿了一杆长长的玩具枪过来。 明月只在游戏里操作过枪,现实生活中没有接触过,哪怕是假的,所以瞄得一点都不准。 打了十几次,次次都没有中,明月有些泄气,对旁边的江清和抱怨,“这气球看着挺大的啊,也不远,我怎么就是射不中呢?” “我来教你。”江清和把手里的牵引绳系在面前的桌腿上。 他从后面圈住明月,手虚握在她的手上帮她调整瞄准点,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明月的白皙的耳后,有些痒痒的。 只听“砰”的一声,随着子弹的射出,气球应声而破。 “哇,中了!江清和你真厉害!”明月兴奋地跳了起来。 旁边三个正在射击的人见状,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过来。他们也尝试了很多次,都没有射中,正怀疑老板是不是做了什么猫腻的时候,就听到了气球爆炸声。 江清和又如法炮制,连射了两次,两次都中。 老板拿着一个小兔子的玩偶过来,嘴上夸赞:“小伙子你是部队出来的吧,神枪手啊,百发百中。” 江清和扯了扯嘴角没有做声。他在a国有一个训练场,他解压的方式就是射击,只不过那个用的是真枪,而不是劣质做了手脚的玩具枪。 明月射击的时候,他早就观察到,这把玩具枪里应该是被做了猫腻,会导致虽然瞄准,但是射击出来的子弹是偏离瞄准路线的。他瞄准的时候根据观察到的偏离情况,枪头稍微偏了一点,反而能射中。 他觉得玩这种玩具枪简直有损身份,不过只要明月高兴就好。 明月从老板手里接过小兔子玩偶,虽然小兔子丑兮兮的,但是她还是很开心。 江清和问她:“还要玩吗?” “要!” 江清和又把着明月的手连射两次,次次皆中,老板的脸色更青了。 明月觉得自己掌握了诀窍,不高兴再让江清和把着自己的手,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江清和的劲腰,“我自己来。” 她一连几次都落了空,老板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明月不气馁,想着刚刚江清和教自己瞄准的角度,微微偏移了枪头,“砰”的一声,气球破了。 “哈哈哈,中了中了!”她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江清和,里面流光溢彩,倒映着五彩缤纷的灯光。 江清和受她的情绪感染,也戴上了和煦的微笑。 老板刚刚缓和的脸色又青了不少,不情愿地从袋子里又拿了一只小兔子玩偶过来。 江清和问:“还玩么?” 老板一听他这么问,感觉在旁边帮腔,“哎呀,小姑娘,你和你对象赢了两只玩偶,正好凑一对,不好有第三只的……” 还没待明月回答,江清和从老板手里拿过玩偶,牵着明月的手说:“走吧,再去别处看看。” 两人又逛到了美食区,两只狗狗在卖烤肠的摊子前坐定不动了,眼巴巴地看着烤肠,瞬间口水滴答流了一地,惹得明月和江清和直笑。 摊主是个小姑娘,见两只狗狗可爱得紧,瞬间被征服了,她对着明月他们夸赞,“你们家的狗狗好乖好可爱啊,我还没见过怎么漂亮的狗呢。它们是很忙品种的啊?” 明月耐心地解答:“黑白的这只是边牧,叫奔奔,纯白的这只是萨摩耶,叫星星。” “哇,不仅长得好看,名字也很好听呢。” 两只狗狗听懂了她的夸赞,骄傲地摇了摇尾巴。 摊主也是个性情中人,热情道:“今天好有缘,我请狗狗们吃烤肠。”说着手脚麻利地打包了两根香肠。 明月婉拒,“不用不用,我们自己来就好。”大冷天的,做点小本生意不容易。 摊主小小声地说:“我可以和它们合影吗?” “当然。”明月耐心地帮她和两只狗拍了不少合照。 就这么东瞅瞅西逛逛,时间过得很快,倒计时的钟声敲响,鞭炮齐鸣,烟花漫天,新的一年,新的一天开始了。 “纪念日到了,江清和。”明月看着被渲染成白昼的夜空喃喃。 “节日快乐,老婆。”江清和喃喃应道。 “江清和,能拜托你一件事吗?”明月郑重的语气和周边的喧哗格格不入。 “什么?”江清和疑惑地看她。 “可以不要弄什么大庭广众之下的求婚仪式吗?”有前车之鉴,不得不防。 “为什么?”心思就这么被戳穿,江清和有些尴尬和不解。 “我怕社死。”明月一副后怕的样子。现在自媒体这么发达,他要是在大庭广众下求婚,明天绝对会上新闻,标题她都想好了:《浪漫!小伙跨年夜求婚,姑娘手戴鸽子蛋喜极而泣,众人送祝福》 “……好。” 第38章 还愿 跨年夜,即使已经到了凌晨一点,鞭炮声还是此起彼伏响个不停。 明月与江清和回到家的时候,客厅的灯还亮着,冉父和冉母早就已经睡下了,两人静悄悄地洗漱好,互道晚安,各自回房睡觉去了。 书房里,江清和倚在靠枕上,沉思了会,重新拨打了江宛宜的电话。 对于江清和短时间内给自己打了两个电话,江宛宜感到很诧异,他和自己联系从来没有这么频繁过。 接起儿子的电话,江宛宜柔声开口:“清和,还有什么事吗?” 江清和直奔主题,“妈,您别在明月面前提起沈杏云,也别说我在a国的事。” 江宛宜不解:“为什么?杏云那孩子对我好得没话说,昨晚陪我跨年到很晚才回去,还送了我很多衣服首饰……” 江清和不耐烦听这些,打断她的话:“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您照做就行了。还有,您以后离沈杏云远点,不要和沈家的任何人再牵扯到一起。” 这要求就实在有些过分了。 江宛宜心里不高兴,语调也高了些:“我在这边就杏云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你天天又不着家,你说说看,自从你回c国,回来看过我几次?你在c国找了个老婆,把你也带走了。我尊重你的择偶权,你也得尊重我的交友权吧!” 江清和有些头疼,闭上眼睛,使劲揉了揉太阳穴。在俘获人心这块,沈杏云的确是把好手,这些年把他母亲哄得云里雾里,他见母亲和她待在一起轻松愉悦,也就没有过多干涉她们,哪成想现在江宛宜心完全骗到沈杏云那边去了。 “妈,要不您也回国吧。”江清和用着商量的语气问。 江宛宜下意识地排斥这个提议,抗拒道:“我在a国好好的,为什么要回去?”回到c国不可避免地会想起过去种种不好的回忆,她好不容易从泥淖中上岸,怎么可能还愿意踏入泥泞中。 江清和试着说服母亲:“我现在的工作和生活重心都在c国,我可以明确地对您说,a国我是不可能再回去了。如果您回国,我和明月都会很欢迎您。如果您选择继续留在c国,我只有一个请求,那就是离沈杏云,还有整个沈家,都远点。” 见江清和还在坚持让自己远离沈杏云,江宛宜气得眼睛都有点红了。“人家都说有了老婆忘了娘,我今天算是真正见识到了!是不是那个冉明月撺掇你这么说的?你现在都和杏云没什么关系了,她还那么小气,也太小家子气了!杏云离你们十万八千里,你们至于这么小气吗?一点都容不下她。想当初,我们孤儿寡母,要不是有沈家帮助,早就不知道被刘家那帮子人欺负成什么样了?!” 估计沈杏云平时没少给江宛宜洗脑,江清和懒得和她争辩是非,既然江宛宜不愿意回国,也不想和沈家撇清关系,那他就离他们都远些好了。 他又叮嘱一遍江宛宜:“明月不知道沈杏云的存在,您注意别在她面前提起。” 江宛宜:“你……” “没别的事我先挂了,我这边已经挺晚的了。” 江宛宜把要说的话咽回肚子里:“挂吧。”江清和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还特别容易不耐烦,江宛宜很少和他对着干,只是这次他着实过分了些。 越想江宛宜心里越气,也不知道冉明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把儿子整个人都勾走了。从这半年来儿子种种表现来看,她的手段不可谓不高超,但愿儿子别走自己的老路才是。想到这,江宛宜深深地叹了口气。儿大不由娘,自己这个儿子打小就是有主意的,自己从来都做不了他的主。 挂了电话,江清和长舒一口气,多年前母亲精神状态不好,很多事情他都没有对她透露,怕让她的病情加重,等事情好转的时候就更没必要对她说了,导致她现在都视沈家为恩人。 思绪翻飞,江清和一时没了睡意,轻轻起身来到客厅,两只狗狗玩累了,睡得正香。奔奔今天着实玩疯了,回来直奔狗窝,趴下秒睡,居然还打起了小鼾。 星星紧紧依偎在奔奔旁边,也睡得正香。江清和都有点羡慕奔奔了,什么时候他才能和明月同床共枕啊? 想到行李箱里放的东西,江清和一时有点燥热。 在明月家的这几天,江清和已经摸准了冉父冉母的作息规律,两人晚上一般都不会起夜。想到这,江清和悄悄往明月的房间走去。 他屏住呼吸轻轻拧了一下门把手,房门开出一条小缝,她没有锁门。 粉色小碎花的被褥下,拱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明月埋在带有蕾丝边同色系的枕头上睡得正香。 江清和靠着床边坐下,轻轻把她额头的乱发拨到一边,露出她光洁饱满的额头和紧闭的双眸。 明月被打扰了睡眠,呼吸的频率变了,但是并没有醒来。 江清和就着小夜灯的昏暗灯光看了她好久,才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后离开。 正月初一,是新岁之首,是春之伊始。 江清和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昨晚他睡得很不踏实,一整晚都在做着光怪陆离的梦,昏昏沉沉,将醒未醒,好不容易才挣脱了梦境。 起来的时候,冉父冉母已经吃完早饭,冉国升正坐在沙发上边嗑瓜子边看昨晚晚会的重播,李才英坐在他送的那张按摩椅上按摩。 他走到两人身边,嘴甜道:“叔叔阿姨新年好,祝二老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李才英笑眯眯地点头回应:“小江也新年快乐,工作顺利,身体健康。”随即她从茶几上拿了一个厚实的红包给他,“这是你的压岁钱,图一个平安吉样的意思。” 江清和愣怔,自从奶奶去世,他就再也没收到过新年红包了。 他双手接过,喉咙发紧地说:“谢谢叔叔阿姨。” 冉国升提醒他:“小江,厨房里有汤圆和饺子,赶紧趁热了吃。” “好。” 没过一会,明月也起床了,飞奔到冉父冉母面前,小手一摊,俏皮地开口:“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她长大了,在乎的并不是红包金额的多少,而是在快要而立之年,还能收到父母双亲红包的那份喜悦和仪式感,这个时候好像她还是那个在双亲膝下撒娇的小女孩,无忧无虑,简单快活。 冉父冉母被她逗笑。 “调皮!”嘴上虽然这么说,李才英丝毫没有迟疑地把茶几上另一个红包递给了她。 明月接过,故作优雅地行了个宫廷礼致谢,惹得冉父冉母笑得眼角的褶子都更深了。 她把目光投向餐桌边吃早餐的江清和,江清和对上她的视线,蘸醋的手都迟疑了,“对不起啊,我没有准备红包……” 明月哈哈一笑,“哈哈哈,看你吓的,平辈之间不用给红包的!” 她笑嘻嘻地对江清和说:“小江同学,新年快乐。” 江清和被她的笑容感染,昨晚的郁闷一扫而空,“冉老师,新年快乐。” 南川市有一座千年古寺福禄寺,香火鼎盛,香客虔诚,每年正月初一,头香和头钟的价格都能拍到上百万元。 李才英有正月初一去福禄寺上香的习惯,只是早上香客众多,人挤着人,所以她一般都选择下去过去。她中秋节上香的时候许愿明月能快点有一个好姻缘,才四个多月就实现了,正月初一这天她念叨着一定要去福禄寺还愿。 她对明月和江清和说:“下午你们随我一起去,一起去还愿。” 福禄寿作为南川市着名的旅游景点,明月已经去过很多次了,不管是陪李才英,还是和朋友同学去玩耍。她高三时和江清和一起去许愿,希望两个人能一起考上京华大学,后来只有她一个人去还了愿。 他们当时还在福禄寺的同心桥上挂了同心锁,江清和走后,她觉得自己被他耍了,负气去同心桥上找了好久,把两人挂的同心锁给剪了。 江清和想到前阵子自己过生日许下的生日愿望,很快就实现了,心道自己也应该去还愿,只是不知道负责生日愿望的神仙和福禄寺里的神仙,是不是同一波人。 千年古寺,烟波袅袅,钟声悠扬,就算是下午,香客仍络绎不绝。 江清和点燃三只香,虔诚地拜了拜,才插到香炉中,一阵微风吹过,烟气飘飘袅袅四散开去。香炉中已经积累了厚厚的香灰,可见今天福禄寺的香灰的确很旺盛。 他又从口袋里取出厚厚的一沓现金塞进公德箱里。 所求越大,往往代价就会越高。 江清和原本一个无神论者,因为心中的欲求,也相信起了鬼神。 明月见江清和一脸庄重虔诚,好奇问他:“你许的什么愿望啊,要给那么多功德钱?” 许愿无非是围绕家庭、事业和健康。健康方面,江清和身体倍棒,暂时不用求,事业嘛他已经到达了打工人的天花板,至于家庭,他已经有了她这么个如花似玉,才貌双全的女朋友,明月想不到他还能许什么愿望。 江清和看着她明亮的眼睛说:“没有许愿,我现在已十分知足了,我是来还愿的。” 明月更好奇了,“你还的是什么愿望啊?” 江清和含糊地说:“就是姻缘相关的。” 明月暗忖,姻缘相关,那不就是和我相关了,也不再继续问了。 那边李才英也还了愿,对他们道:“听说前堂福源大师在诵经,我去前堂听大师诵经,你们要是待不住就在外面逛逛,等结束了我再电话联系你们。” “好。” 福禄寺占比面积颇广,庙宇连绵,后面还有一个景观别致的小园林。 明月牵着江清和的手,在园林里逛了许久,今天园子里展出了很多珍贵盆景,游客们流连其中,拍照打卡,玩得不亦乐乎。 走过小园林就是同心桥,不知道为什么明月有点心虚,拉着江清和想快点通过同心桥,没成想江清和顿住了脚步,不走了。 明月回头,用眼神询问他。 江清和看着桥上挂着的一个个同心锁说:“我记得我们挂了把同心锁在这里。” “嗯,好像是。” “不知道还在不在了。”说着江清和就动手翻找了起来。 明月有些无语:“这么多锁你要找到猴年马月啊。” 江清和一边翻找一边说:“我当时特地找了个特殊好记的位置挂的,应该就在这里,第三个狮子垂直的下面,正对着一个菱形桥洞。” 明月没想到当初挂的时候江清和是特意选了位置,可这同心锁早就被她剪了,现在哪里还能找得到。 看着江清和一副不找出来誓不罢休的姿态,她只好找借口:“那个,江清和,说不定我们挂的那些同心锁早就已经被拆除了。你想啊,已经十多年了,每天有那么多人挂同心锁,要是不定期清理,早就挂满了,人家还怎么赚钱,一把锁一百多块钱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理由有理有据,江清和有点被说服,只是看着明月略显心虚的眼睛,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既然被拆了那我们再挂上就是。” “啊?还挂啊。”明月瞅瞅这边挂锁的几乎都是十几岁二十出头的小孩子,就有些脸红。 “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我就是想着再被庙里清理了,多浪费啊。” 江清和点头,“还是你考虑得周到,我给庙里多捐点香火钱,让他们别拆我们的锁。” 明月:“……”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第39章 体检报告 最后还是如了江清和的意,也不知他和寺庙里相关负责人是怎么沟通,又捐了多少功德钱,总之,他们又挂了一把纯铜的同心锁,这次挑选的位置更好找了,桥头第一把锁就是。要不是怕挂金锁容易被偷窃,江清和都想挂一把纯黄金打造的同心锁,来寓意两人感情的珍贵。 这些都是小事,见江清和殷殷切切的模样,明月也就随他去了,到底是自己有点心虚把曾经那把给剪了。 初三这天,依旧是个好天气,天空舒展,蔚蓝一片,只有几朵白云在飘着。 因为冉国升要值班,早早地就出门上班去了。李才英一个好朋友家的女儿结婚,她要去帮忙,也早早地出门去了。临走前两人交代中午都不回家吃饭了,让明月和江清和自行解决午餐。 家里只剩下明月和江清和两个人。 昨天各处拜年应酬了很多人,今天两人都有些惫懒。 江清和洗完碗从厨房出来,看到的就是明月懒洋洋半躺在沙发上无聊按遥控器的样子,奔奔和星星一左一右坐在她旁边,好奇地看着电视屏幕。 家里暖气挺足,她穿了一身轻薄的藕粉色家居服,头发扎成了高高的丸子头,后脑勺饱满圆润,未施粉黛,额头几缕碎发落下,修饰得整张脸更加小巧动人,惹得江清和喉结滚了又滚。 他自然而然地挨着明月坐下,顺势把她搂到怀里,感觉自己整个胸腔被塞满,软乎乎,甜丝丝的。自从来了冉家,他已经好久没有和她这么亲近了。 江清和把下巴搁在明月头顶问:“怎么了?百无聊赖的样子。” 明月依偎在他怀里,微撅着不点而红的嘴唇抱怨,“有点无聊,电视剧也没什么好看的,台词拖拉,演技拉胯,无聊得很。” “你想不想做些有趣的事?” 明月稍稍从他的怀里坐起身体,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问:“什么?” 江清和把她扶正在沙发上坐稳,“等我片刻。”旋即就大步去了书房,背景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 明月心下好奇,忍不住伸长脖子张望。 没过两分钟,江清和就出来了,手里拿了一份文件,a4纸大小,薄薄的几张纸厚度。 她把脖子转到一边,抗拒地说:“你不会是想让我大过节的工作吧?我对你讲,我可没有那么高尚的节操啊,我宁愿无聊发呆,也不要这个时候工作。” 江清和被她脸上抗拒的表情逗笑:“想什么呢?你仔细看看是不是工作上用到的资料。” 明月这才转过头来,定睛一看,只见封面上端端正正写着“体检报告”四个大字,下面是稍小的字体,印着京华最知名最昂贵的私立医院名字,爱康国际医院。 明月疑问地看着江清和,“体检报告?” 江清和点头,示意她拿着报告,“这是我的体检报告,新鲜出炉。” 明月不解,“什么意思?” “我来南川前特地去爱康国际做了体检,有常规的检查项目,还有关于传染性疾病的检查项目。”江清和在“传染性疾病”几个字上加重了发音。 明月恍然大悟,“哦,我懂了,这是你的质量检测报告。” 这是什么鬼畜形容词,江清和有些无语,但也顺着她的话说:“可……也可以这么说吧。” “你给我你的体检报告,是想让我了解你的身体情况?” “对。”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明月也不和他客气,翻开报告,一项一项仔细查看起来。 嗯,很好,没有什么箭头和加号,一水的“阴”字,连个结节都没有,他身体还真不错嘿。她年前单位组织体检的时候,还查出来一个小结节呢。 翻到最后一页,明月有点汗颜,他居然连精子质量都检查了,真是份完整的“质量检测”报告呢。 看完报告,明月作势夸赞他:“小伙子不错嘛,都已经年过三十了,各项指标还这么优秀,小蝌蚪也很给力,说明你现在还品质优良,可喜可贺哈。” “……”江清和满头黑线,她没有抓住他想表达的重点吗? 他认真看着她的眼睛说:“在a国,男女之间想要发生性关系,通常双方都会交换一下体检报告……” 明月瞪圆了眼睛,质疑道:“这么说来你经验很丰富嘛,那你之前还说在a国没有谈过恋爱?!” 江清和没想到她思维这么发散跳跃,辩解道:“我……” 明月打断他:“我知道了,合着你没谈恋爱,你都是约炮去了?!” “我……” 明月一副看你还怎么狡辩的表情,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架势。 “我,我都是听孙思奕他们说的。” 见明月满脸不相信的样子,江清和着急了,“我发誓,我要是去约过,让我不得好死,永远不能和你在一起。” 他急得脑门子都冒汗了,“我这不是上次听你说,在你们学校,很多学生年幼无知有不洁性行为,然后被传染了疾病,耽误终身。我以为你在暗示我也要去体检呢,不然怎么迟迟不同意我和你……” 说实话,明月并不是故意吊着他,只是她在正式答应和他复合后,那段时间工作上一直忙得焦头烂额,没有心思想这方面的事情,机缘巧合下,就拖到了现在。 明月见江清和说得情真意切,不似作伪,内心其实已经相信了他的说法,只是面上没有松动。既然两人真心在一起,那过去种种就如过往云烟,散了就散了吧,谁还没个过去呢,只要不犯法,不触碰道德底线就行。 她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相信你。” 江清和松了口气,思绪就活泛起来。“明月,我们都要领证了,你确定不在领证之前试用一下吗?” 明月一开始没听出来他话语里的暗示,直到对上他深邃充满渴望的眼睛,“你……” “你说,你买台车都要试驾呢,试试舒适度啊性能呐各方面,找老公这么大的事,你不得更要慎重么?” 明月暗自思量,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如果领了证才发现他那方面有问题,自己岂不是亏大了。 她坦诚地直视江清和的眼睛,认可地说:“你说得很有道理。” 江清和见她认可自己的说法,跃跃欲试,“那你快来试驾,难得你爸妈都不在,我觉得现在试就很不错,我已经准备好了!” 明月无语,“你还真当试车呢,上了就能开啊。” 江清和恍然大悟:“对,要先洗澡,这样才卫生健康,对你身体好。” “……”他说的也不错,但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江清和以为自己领悟到了她的真实意图,猛地站起来兴冲冲往浴室走,到了门口突然顿住脚步,回头邀请她,像一只求偶的孔雀,努力地展示着自己的魅力,“要一起吗?” “……”一起你个头啊。 明月把手里的抱枕砸向他,“你自己去吧!” 江清和也不勉强她,“等我,很快。” 不一会,哗啦啦的水声就从浴室传了出来,仔细听,还能听到他在里面愉快地哼着歌的声音。 明月从来没见过江清和这么兴奋过,她这下真算是被他赶鸭子上架了。 过了十来分钟,江清和就从浴室出来了,裹着灰色浴袍,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明月那边走,顺势捡起了她扔到地上的抱枕,拍拍不存在的灰尘,放回到原处。 明月见他浑身带着热气,气场强大地过来,有些结巴道:“你……你这么快就好啦?” 江清和把头发擦得半干,凑到她耳边沙哑地说:“去你房间?我房间的床有些硌得慌,我怕你体验不好……” 明月耳朵瞬间爆红,推搡他,“那个,我还没洗呢。”她哧溜一下就钻进了浴室,留下江清和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闷笑。 浴室里,明月站在花洒下,任由水流从头浇下,氤氲的热气中,可以隐约看到她姣好的身姿。 她咬着唇瓣有些懊恼,怎么就进了江清和的圈套了。心脏砰砰跳得有些快,明月把右手放到左胸房,隔着绵软都能明显感受到心脏有力的跳动。 等明月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江清和已经在她房间等着了。 窗帘已经被拉上,室内只开着两盏光头灯,灯光幽黄,照在他脸上看不太清表情。 室内放着舒缓的音乐,他在房间里喷了一些她梳妆台上的香水,这款香水浅喷的时候香味清新淡雅,如果多按两泵,香味就会浓郁热烈,充满魅惑。 他坐在床沿,朝她招招手,嗓音发紧:“过来。” 明月揪着胸口的浴巾,把房门带上,脚步迟疑地走过去。 刚洗完澡,她白嫩的脸蛋被热气蒸腾得微红,出水芙蓉般的潋滟妩媚。 她慢慢走到床沿坐下,“你……” 江清和摸上她微卷的长发,还湿哒哒的。他说:“等我一下。” “……”明月愣住,话说江先生,你这时候不应该是饿虎扑食吗! 没等多久,江清和就拿着吹风机进来,“先把头发吹干。” 明月乖乖应声,“哦。” 吹风机呼呼声响在耳边,明月能感受到他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插过自己的发丝,动作轻柔,像对待珍宝。 江清和看到明月藏在浓密黑发下白嫩小巧的双耳,此时耳尖红得像要滴出血来,暗笑她怎么如此容易害羞。 呼呼声不一会就停了,明月的心跳好像也停了半拍,抬起水润的双眸对上江清和深不见底的俊眸,呼吸都屏住了。 脑袋里不知道是哪根弦被拨动了,明月突然想起来,她这里没有任何计生用品啊,又不是手机,谁会没事随身携带那玩意啊。 她总不能打电话问冉国升和李才英同志,喂,老爸老妈,你们的计生用品放哪里了,能否先借来用用,女儿我现在急需啊。 第40章 体验不佳 房内安静得只有暖气出风口发出的微弱声响。 正在明月思维发散的时候,江清和单膝跪在床上,打横抱起她放在了大床的中间。床垫先是不堪两人的重负,微微凹陷,等受力面积变大后,又恢复了原状。 旋即江清和覆在明月上方,吞了吞口水,低头就朝她的红唇吻去。 突然一切戛然而止。 明月不可置信地睁开氤氲的杏眼,对上江清和有些懊恼的眼神。 “银……银样镴枪头?!”明月脑海里莫名闪过之前看《红楼梦》学到的一个词——银样镴枪头,嘴上也无意识地嘟囔了出来。这书她还是高中时候看的,原来只隐约觉得不是什么好词,后来才知道具体形容的是什么。 江清和逃避似的移开了目光,室内寂静得让人心慌。 明月斟酌着开口:“你……” 江清和略显狼狈地披上浴袍,心虚气短道:“我……我先去清洗。” 说完他逃也似的下了床,夺门而出。 明月看着江清和狼狈的背影,内心翻江倒海,不能平静。 这x功能和身体素质不是呈正比的么?她刚刚还摸到江清和的腹肌来着,如今可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外强中干。 明月把头蒙在被子里,卷着被子忧郁地滚了一圈。 苍天呐,这是要对她进行人性的考验吗?!她不一定经得住考验呐。 她忧郁地吐出一口浊气,想到江清和之前跃跃欲试的姿态,她还以为他多么强呢,迫不及待要向她展示,结果……就这?! 明月翻出睡衣穿好,靠在床头,一边把玩着手上的翡翠手镯,一边开始怀疑人生。 不多会江清和就扭捏地回来了。 他换上了一身银灰色家居服,眼神很是心虚。 明月清了清嗓子,安慰他:“那个,你可能是最近压力大,或者是太紧张了,要不等回京华去看看医生吧。” 江清和噎了噎,“……好” 他爬上床,抱着她一起倚靠床头,沉默不语。此时她周身的馨香,也不太能勾起他迤逦的心思了。 室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正难熬间,明月的肚子传来咕噜声。她摸着瘪瘪的肚子,撇撇嘴委屈道:“我饿了。” 折腾了半天,她不知不觉中已经饥肠辘辘。 江清和这才像找到了主心骨,“我去做饭!” “你会做么?” “……不太会。” “算了,我们出去吃吧,叫上庆云一起。”她想问问庆云,遇到男友是秒\/男这种事情该怎么办。 唉,简直是作孽呀。 明月拨通了赵庆云的电话:“庆云,吃饭没?” “没呢,我还在中央商场里。”她在挑选礼物,打算过几天偷偷去杨立宏老家给他个惊喜。 明月:“我爸妈不在家,中午饭没着落,我和江清和打算叫上你出去吃。” 赵庆云:“外面吃多没意思啊,你家里还剩什么食材,我去你家做给你吃,正好去看看奔奔和星星。” 明月走去厨房看了看,报了几样食材给赵庆云。好在年前李才英囤的货够多,家里还剩好些没吃完。 赵庆云:“好了,这些就够了。你先把牛肉切条,把羊肉切块,把蔬菜摘摘洗洗,米饭做上,我十几分钟就能到你家。”中央商场离明月家很近。 明月:“米饭该怎么做啊?” 赵庆云:“……算了,还是等我过去做吧。” 明月:“好,你开车慢点啊。” 赵庆云:“欧了,先挂了哈。” 明月:“嗯。” 挂了电话,明月对跟着她身后的江清和说,“庆云说来我家做给我们吃,让我们先把食材准备好。” 江清和点头,“好,我来,你去歇会。” 明月告诉江清和需要准备些什么,如何洗,如何切,才回了客厅。 不到二十分钟,赵庆云就敲门了。 一进门,她先去厨房把米饭做上。看到江清和在厨房里洗洗切切,明月大喇喇在客厅看电视撸狗,对明月的敬佩之情如滔滔江水,滚滚不绝。她在思考,要不要请教明月驭夫之道。 她从厨房出来,风风火火地抱了抱奔奔和星星,把在宠物店买的小衣服拿出来要给它们穿上。 明月看得好笑,提议道:“你要是这么喜欢,干脆自己也养一只呗。” 赵庆云忙着给星星穿上碎花小裙子:“养一只狗我还要负责它的吃喝拉撒,我搞不来。别人的狗狗都是小天使,等自己养了就是小魔王了。我还不如时常来蹭蹭你们的狗呢,抱了摸了又不用负责,哈哈哈,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看着赵庆云沾沾自喜的模样,明月被她逗笑了,想想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赵庆云给两只狗狗穿好衣服,一个劲儿地夸自己眼光好,正搂着两只拍照片呢,江清和从厨房出来了。 他看着玩得不亦乐乎的两人两狗,开口:“菜整理好了,可以炒了。” 赵庆云现在对江清和一点也不犯怵了,清脆应道:“好,你们稍等,我很快就好。” 明明是毫不相干的两件事,但是听到这个“快”字,明月和江清和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 明月摸摸奔奔和星星的脑袋,干巴巴开口:“呵呵,那个,庆云买的小衣服的确很合适哈,穿在奔奔和星星身上正好。” 江清和:“嗯,是不错。” 两人没话找话,不多会,赵庆云就喊两人去厨房端菜。 四菜一汤摆上桌,明月由衷佩服赵庆云的厨艺,调侃道:“真是太便宜杨立宏了。” 赵庆云得意一笑:“小妞,不要吃醋,以后我也经常做给你吃哈。” 吃完饭,照旧是江清和去洗碗。 赵庆云对明月挤眉弄眼:“调教得不错啊,教教我。”虽然杨立宏对她也挺体贴,但是做不到像江清和这样事无巨细,毫无怨言。 其实明月也不知道该如何调教,她好像并没有特意要求江清和做这些事情。她老实地摇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调教,他就自己愿意那样啊。” 赵庆云搓搓胳膊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咦,肉麻。” 等江清和从厨房出来,明月和赵庆云又扯了别的话题聊了一个小时,才清一清嗓子,对江清和说:“清和,你要不要趁现在日头正好出去遛遛狗,它们今天还没遛过呢,晚会遛气温就下降了,对狗狗不好。” 江清和:“……” 江清和一直待在她们旁边,明月没办法问赵庆云他们的事,所以想了个招先把他支出去。 今天最低温度也不过是零下两度,这温度对边牧和萨摩耶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她的说辞虽然不是那么合理,但江清和还是听话地给两只狗套上牵引绳出去了。 等江清和走后,明月咬着红唇,拨动着手镯,纠结半晌才犹豫地开口:“庆云,我有一个朋友……” 赵庆云一副了然的模样,用看穿一切的眼神看她:“说吧,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明月没想到她这么一针见血,透过现象就看到了本质,嘴上否认道:“……不是。”又此地无银三百两补充道:“是我学校的同事啦。” 赵庆云也不知信没信她的说辞,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哦,那说来听听。” 明月继续说:“我有一个朋友,她和她男朋友感情稳定,方方面面都很好,就是这几天发现两人的那个不太和谐……”两性关系中,某些运动的和谐也是非常重要的。 赵庆云正色起来:“怎么个不和谐法?” “就是她男朋友时间可能有点短……” 两人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赵庆云没有被明月的直白吓到,还分析说:“这么说来这个‘朋友’真不是你。要是你,以江清和那如狼似虎的样子,你早就被‘吃’了,怎么可能到现在才来问,而且江清和那样子,也不像是短的。” 说完她还色眯眯地朝明月胸口瞄去。 明月心里烦闷,暗道,赵庆云呐,你可知,有些人啊,他就是那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呐。 赵庆云八卦地问:“多短啊?” 明月嗫嚅道:“差不多两分钟吧。” 赵庆云面露同情:“那是挺短的。” 明月:“……你说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 赵庆云:“你这个朋友是不是担心自己以后的‘性’福生活?”每个人的需求都不一样,有的人还能接受柏拉图式爱情呢,有些人对伴侣的要求会高些。 好像不是,明月觉得自己欲\/望没有那么强烈,否则也不会单身多年。 见明月摇头,赵庆云又猜测:“难道你朋友是担心男方的生育能力?” 明月:“他做了检查,精\/子质量还挺好。” 赵庆云不解:“那你这个朋友到底是在纠结什么呢?” 明月思忖,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这种感觉好像自己得到了一件宝贝,欣喜非常,突然发现宝贝上有裂痕,那种美好被打破的感觉,让她心里有些难受。 赵庆云见明月没有说话,分析道:“首先呢,应该让你朋友的男友赶紧去看医生,有病治病。如果治好了岂不是皆大欢喜。如果治不好呢,就看你这朋友最在意的是什么了,是重视精神世界,还是肉\/体享受。当然,如果你朋友选择分手的话,建议她对她男朋友的处理方式温和一些,免得她男朋友被刺激到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 听赵庆云这么分析,明月的心里稍微有些底了。 庆云的想法和自己的差不多,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先让江清和去看医生,其他的等看完医生再说。 第41章 开解 和赵庆云聊了好一会,明月的心情愉悦了不少。 想到自己的事情,赵庆云长叹一口气:“这次回家,我爸爸还有我奶奶又催婚了,还问我怎么还不带杨立宏回家给他们看看。”她和杨立宏也谈了好几个月的恋爱,感情稳定,杨立宏对她细心周到,她还是挺满意的。 明月:“杨立宏那边怎么说?” 赵庆云表情有些低落:“他说再等等,我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点明月就不明白了。按理说赵庆云家的条件比杨立宏好太多,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赵庆云有自己的房子,这是完全属于她的婚前财产,结婚也没要求杨立宏再另买一套。以杨立宏的薪水条件,想在京华市买套小房子,短时间内不可能实现。赵庆云她爸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杨立宏又有稳定的工作,只要男方对他女儿好,物质条件就没有提更多要求。 明月觉得事情有些古怪,问赵庆云:“你之前不是说过年要去杨立宏家,还打算去吗?” 赵庆云嘿嘿一笑:“我是打算上班前两天再去,顺便和他一起回京华。” 这次明月没有反对,她叮嘱赵庆云:“去看看也好,但是先别提前对他说,等到了他们村里向村民先打听一下他家的人品作风怎么样再说。” 突然袭击才能看到最真实的情况。杨立宏家实在太远,庆云对他的原生家庭和成长情况根本不了解,结婚是托付身家性命的大事,还是谨慎些好。 搞得像谍战片一样,赵庆云兴奋起来,“那我就装作是他的表妹过去探亲!” 明月想了想摇头,“不好,你这形象口音不太像。再说了,村子里大多都是沾亲带故的,你说是他表妹很容易露馅。你就说你是他大学同学,去他们那边旅游采风散散心。有些话村民嘴上不会直接说出来,但是仔细观察表情可以看出来对杨立宏他们家的评价如何。” 赵庆云信服地点头:“嗯嗯,还是你聪明!” 解决了自己的烦恼,她又问明月:“江清和这次过来,叔叔阿姨挺满意的吧?不然也不会让他直接住到家里来。”按照他们本地的习俗,男方第一次上门就能在家里留宿,说明女方长辈非常认可这个准女婿了。 明月点头:“别说我爸妈了,我那一大家子亲戚对他都满意得不得了。” 赵庆云:“那你们有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吗?” 说到这个,明月就有点头疼,本来她和江清和说好,过完年第一个工作日就去领证,结果现在发现和他的性生活有点不和谐,她这下有点骑虎难下了,好在江清和愿意配合她去看医生。 明月含糊说:“等回京华再说吧。” 赵庆云:“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华?” 明月:“初五吧。”学校要求的工作日是初十,但是她决定提前几天回去,等医院正常工作了就带江清和去看医生。 两人又拉拉杂杂说了很多琐事,赵庆云提出告别:“我要先回去了,我爸中午去吃席,喝多了刚醒酒,我去接他回家。” 明月:“好,我和你一起下去找江清和,等我两分钟换一下衣服。”这几天在家运动量锐减,还是出去溜达溜达心里才踏实。 送走了赵庆云,明月是在小区健身器材区找到的江清和,那里是小区最热闹的地方,小区居民会在那里锻炼身体,还会凑在一起支个小桌子,摆几张小凳子,或打牌或下棋。 此刻江清和正坐在一张简易小方桌旁和周叔在下象棋,周边围了好多看热闹的居民。他坐在一堆大叔里,风轻云淡,气场高贵,显得很突兀。几天下来,他已经在小区里混熟了,小区里的居民都知道,冉国升的闺女带了个很帅的,开着豪车的女婿回来。冉国升夫妇嘴上不说,但走路的时候腰都挺直了不少。 江清和面前的那个小方桌着实低矮,他一米八几的个头坐在小凳子上,膝盖比桌面高出不少,显得整个人都憋屈得慌。 三米开外,两只狗狗被他系在上肢牵引器的柱子上,正傻乐着绕着柱子转圈圈,周边站了好几个小朋友正好奇地盯着奔奔和星星瞧。小朋友们很有礼貌,没有经过允许,没有乱摸狗狗。 江清和系牵引绳的位置很巧妙,他可以一边下棋,一边兼顾两只狗狗。 明月凑到江清和旁边观战,他见她来了,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低头思考棋面局势,思考了几秒钟后,修长的手指捻了一颗象棋走了个位。 周叔见他这个走位,眉头微皱,脸色严肃了些。 五分钟后,胜负已分。 周叔笑呵呵地对她调侃:“明月,你这男朋友是深藏不露型啊,冉国升有福喽。”边说边麻利地摆放象棋,看架势是要再开一局。 周叔的两大爱好之一就是下象棋,曾经和冉国升厮杀了半天没有分出胜负,明月去找冉国升吃饭,他都不放人,非得喝冉国升决一雌雄才行,还是冉国升偷偷放了把水,才得以脱身。 明月笑笑,悄悄捏了捏江清和的手,对周叔说:“周叔,时候不早了,散了吧,您老人家今天应该过足瘾了吧。” 周叔不高兴了:“那哪成,小江刚赢了我一局,我还没赢回来呢。赢了就跑,不带有这么差的棋品啊。” 他这胡搅蛮缠的劲儿明月早就见识过,也不和他扮扯,给江清和使了个眼色,江清和会意地点了点头。 两人又重新开了一局,十分钟后,江清和果然输了。 周叔爽朗地笑:“小江,承让了啊。” 江清和嘴上谦虚:“周叔果然棋艺高超。” 明月:“好了,周叔,这下过瘾了吧。” 周叔爽朗一笑,想拍拍江清和的肩膀,结果发现有点够不着,就改为拍拍他的胳膊,“有那么点,但是还没到位,小江下次再陪周叔下棋。”他很难遇到对手,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得可劲地压榨。 江清和温和地点头:“好。” 两只狗狗见明月走过来,坐定不动了,伸着长长的舌头咧嘴傻笑。 明月微弯着腰去解系在柱子上的牵引绳,一个扎着羊角辫,约莫四五岁的小姑娘终于鼓足勇气,怯生生道:“大姐姐,我可以摸摸狗狗么?”她在旁边已经眼馋很久了,早就心痒难耐。 明月抬头,见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在说话。 她露出灿烂的笑容:“可以呀。”小姑娘长得着实可爱,大大的眼睛,白嫩的皮肤,红嘟嘟的嘴唇,穿着红色的外套,粉雕玉琢,煞是喜人。 小姑娘迈着小短腿,怯怯地走到奔奔和星星身边。明月见她畏畏缩缩,一边好奇一边又有点害怕的样子,笑容可掬地握着她的手,往星星的脑袋上摸,“你轻轻的,它会很舒服。” 星星坐直身体,矜持地被两人摸来摸去,一点都不怕生。 小姑娘感受着星星毛发的顺滑,舒服地眯起眼睛,脆生生问:“大姐姐,它叫什么名字呀?” 明月:“它叫星星,是一只萨摩耶。” 小姑娘笑嘻嘻:“星星乖乖。” 她不厚此薄彼,摸够了星星,又用小胖手来摸奔奔的脑袋,“大姐姐,这只狗狗也好乖啊。”奔奔更不怕生,享受地微眯起眼睛,甚至还用自己毛茸茸的脑袋蹭蹭小姑娘奶呼呼的小胖手。 明月:“对,它叫奔奔,是一只边牧。” 江清和看着明月和小姑娘的互动,心里一恸,要是没有那些纷纷扰扰,两人的孩子肯定也有这般大了。他多么希望能和明月生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他一定会爱她如生命。 周边其他几个观望的孩子也跃跃欲试,明月好脾气地等他们挨个摸完两只狗,才和江清和往回走。 冬天的白昼很短,太阳已经快要下山,气温也开始降低。 明月和江清和手牵手慢悠悠地往家走。一天下来,路边已经飘落了不少落叶,踩在上面沙沙作响。忽而一片树叶被风吹落,在空中绕了好多圈都没有落地,奔奔傻乎乎地要追着落叶而去,明月扯了扯牵引绳才制止了它。 她想到刚刚江清和被周叔纠缠,非得再来一局的无奈表情,好心提醒道:“你可别理周叔,他就是个棋疯子,被他缠上了可难脱身了,我爸现在看到他下棋都躲得远远的。” 别人赢了他,他非得要赢回来,输给他,他非得再输回去,也不知是个什么道理。 江清和从善如流地点头:“好。” 其实他无意和周叔切磋,只是刚才遛完狗,想到明月特意支开自己,估计是有话想单独对赵庆云说,所以他没有直接回去,而是牵着两只狗在小区里徘徊。 看到有人在下象棋,他认出下棋的人是冉国升的好友周叔,那天刚来明月家的时候冉国升还特地介绍了他,江清和就凑了过去观棋打发时间,结果被周叔拉着被迫过了好几招。 夕阳照在两人的身上,像镀了一层金光。已经有人家开始架锅做饭了,从远处飘来阵阵菜香,江清和的内心从来没有这么宁静过。 第42章 乌龙 假期的时光过得总是格外的快,转眼就到正月初五了,按照之前的规划,明月初五这天同江清和,带着奔奔和星星一起回京华。 冉父冉母经过这段时间与两小只的相处,对奔奔和星星亲热得不得了,见两个小宝贝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十分舍不得,又亲又抱了好一会,才依依不舍放两小只上了车。 明月好笑道:“你们要是真舍不得它们,干脆和我一起去京华好了。”她心里有些心酸,自从自己去外地读大学后,十多年了,一家人聚少离多,每次自己离家时看到父母那不舍的眼神,都觉得挺难过的。 冉国升摆摆手,没有接她的话茬:“走吧,小江小心开车,路上注意安全啊。” 江清和点头:“好的叔叔,您和阿姨在家保重好身体。” 看着后视镜里父母越来越小的身影,明月心里涌起淡淡的忧伤,什么时候一家三口才能团聚在一起呢。 回程的路上,江清和明显比来时低落了许多,到了京华已经晚上九点,两人很疲惫,江清和自动自觉地回自己家去了,明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事重重,一时难以入眠。 第二天是初六,民政部门正式开始上班了,按照之前她和江清和说的,今天是去领结婚证的日子,但是现在明月想把领证的事情再缓缓,也不知道江清和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一大早江清和就过来找她,提着她爱吃的早点,明月坐在餐桌边吃着早点,心里有些忐忑。好在江清和一直没有和她提要去领结婚证的事情,明月暗暗松了口气。不是她后悔了,只是现在的确不是去领证的好时机。 正当明月思考该怎么委婉拒绝江清和去领证的要求,并且同他开口提去医院的事情,江清和主动提了出来:“我在爱康国际约了医生,现在就可以过去了。” 明月有些讶异:“啊?哦,挺好。”很多男人对自己生殖方面的问题讳莫如深,一点就着,没想到江清和那么骄矜的一个人,能这么坦然面对自己的问题。 江清和有些不自在地说:“说好了你要陪我一起去的。” 明月忙不迭点头:“当然。” 今天是新年第一个工作日,路上的车辆明显多了不少,约的医院在市中心,离明月家有些距离。 车上江清和沉默地开着车,气压有些低,不像前几天那么春风得意,意气风发。 明月见他一直皱着俊眉,问:“你是不是有些紧张啊?” 江清和:“有点。”其实也不完全是紧张,就好像梦寐以求的东西突然得到,正处在巨大的惊喜中,然后发现自己不配拥有它,像从天上被打到地下,落差感非常强。 明月无法感同身受,只好安慰他:“问题应该不大,之前我们实验室一个男博士,工作压力太大都硬\/不起来,后来慢慢调理好了,你情况可比他强多了。” 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正好路口是黄灯变红灯,江清和刹车踩得有些猛,停稳后瞧她,有些不可置信,语气泛酸道:“你们还讨论这种问题?” 因为惯性,明月身体往前一倾,被安全带又扯了回来。 她坐正身体后双臂交叉,比了个大大的“x”,“声明啊,我们只是进行一些正经的探讨,绝对没有搞七搞八的想法啊。” 他那是什么眼神,好像她要红杏出墙一样。 江清和见她正气凛然的样子,默默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二十分钟后,到达了江清和约好的医院,爱康国际医院。 爱康国际是全球有名的私立医院,里面的服务的确对得起它昂贵的收费,它采取会员制,每个医生每天只接待六位患者。 医院的建筑充满设计感和现代感,不太像是冷冰冰阴沉沉的医院,也没有别的医院常闻到的消毒水的难闻气味,爱康整体环境清新淡雅,温馨开阔,让病人放松身心,可以更好地接受治疗。 爱康保密性极强,明月和江清和一路走来没见到什么人。 科室的小护士看到江清和,远远地迎了上来,带着甜美的微笑道:“江总,肖医生已经在诊室等候您。” 江清和点头回应,牵着明月的手目不斜视地去了走廊第一间诊室。 小护士远远看着两人的背影,感叹两人真是郎才女貌,少见的登对。只是可惜了江太太,也不知道江总这病能否根治。这江总的太太不仅人长得漂亮,还很体贴,连这种病都陪江总一起来看,想到这里,小护士脸上的同情加深了。 明月陪着江清和进了诊疗室,诊室宽敞明亮,采用米黄色基调的装修,墙上挂着几幅秀丽的风景画。诊疗室分为诊疗区和等候区,仅一帘之隔,等候区沙发桌椅俱全,让陪伴的人可以舒适地休息。 明月摇了摇江清和的手,止步,“进去吧,无论怎样,我都和你一起面对。”这话说得就有点满了,明月也是想鼓励江清和。 江清和捏了捏她的手:“好。” 明月回握他:“我在外面等你哦。” 江清和:“嗯。” 等江清和进去诊室,明月才在等候区坐定。 刚坐下就有助理过来替她倒上了茶水,“江太太,您稍事休息,可以用些茶点。” “谢谢你。”她没有纠正他的称呼,反正也不是相熟的人,不必斤斤计较。 江清和约的医生还是之前帮他做检查的那位肖医生,名叫肖东健,是国内男性生殖方面数一数二的专家。 肖东健三十大几的年纪,面庞精瘦,戴着金丝眼镜,在正浏览江清和之前的体检报告。 每位在爱康国际接受过治疗或服务的客户,档案都会被保存得很好,以系统地记录客户的身体状况,提出专业的意见。 肖东健对江清和还有印象,毕竟长得那么好看,还在取\/精\/室里待了一个多小时出不来的人,并不多见,害得他的助理敲了两次门问是否需要帮助。 他看着江清和的体检报告,疑惑地问:“江总,看您的报告,并没有什么问题,不知您今天过来是想问诊什么?” 江清和有些难以启齿:“我和我爱人的夫妻\/生活时间有点短……” 他之所以选择肖东健做他的医生,是知道此人专业能力够强,但即便如此,即使面对的医生,在外人面前说这么私密的事情,还是有点难为情。 肖东健作为一名合格的医生,且见识过多种多样的病情,自然面不改色问:“有多短?我的意思是大概几分钟?” 江清和摸了摸鼻子,眼神微闪:“五分钟吧?” 帘子外悄悄竖起耳朵的明月:“……” 不是才两分钟么?! 肖东健了然,像这类病人,把时间打个对折来记录和诊治就对了。这么想着,肖东健熟练地在电子病例-病情描述那部分敲下:性\/生活时长2-3分钟。 他暗忖,三十出头的年纪,这个时间的确很短,但是那天在取\/精\/室江总明明时间挺长的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肖东健看着病人信息栏的年龄问:“江总和您确认一下,您今年32周岁是吧?”江清和的基本信息早在他第一次来爱康时就已经保存了。 江清和正色道:“三十一周岁零一个月不到。”他刚过完三十一周岁生日,怎么就算三十二周岁了呢?这家医院太不严谨了! 明月:“……”现在是计较那一岁两岁的事么?! 肖东健:“……”江总不愧是跨国集团的总裁,果然够“严谨”。 短暂沉默后,肖东健接着说:“江总那天在取\/精\/室的时间挺长啊,您这段时间有受过外伤或其他伤害吗?” 江清和摇头,有些难为情:“没有受伤。在取\/精\/室没感觉,出不来。”取\/精\/室里是靠一些图片和视频让人有感觉,但是他只觉得恶心得慌,哪还有心情释放出来。 这就有点奇怪了,一会长一会短的,也就隔了不到一个月而已。 肖东健又继续问:“江总有性\/生\/活多长时间了?” 江清和肯定的语气,“三天。” 肖东健惯性在键盘上输入,想想不对,补充道:“问的不是上次性\/生\/活时间,是您第一次有性\/生\/活开始,到现在多久了。” 江清和的脸有些泛红:“也是三天。” 肖东健:“……” 明月:“……咳咳。”明月正在喝水,闻言被呛了一下,咳个不停。 肖东健福至心灵,清了清嗓子,耐心解释:“江总,绝大部分男人第一次时间都挺短的,这个原因有很多,比如激动、紧张、发育不成熟等等。您和您爱人回去多试几次就好了,如果没有改善,一个月后再来找我。” 江清和眼神晶亮:“果真如此?” 明月:“……” 肖东健内心想笑,还没见过这么纯情的男人。但是职业素养告诉他要憋住笑,一本正经道:“以我的经验是这样的,您可以先回去试试。” 江清和一扫之前的阴霾:“好,谢谢肖医生。” 肖东健摆手:“江总客气。” 江清和满面春风地从帘后出来,见明月还微弯着腰咳个不停,小脸也呛得涨红,几步上前替她轻轻拍着薄背,“怎么了?” 明月握住江清和另一只手的手腕:“咳……不小心……咳……呛着了……” 江清和嘴里略带责备道:“怎的喝水这样急,慢点喝。” 明月摆手:“没事,我就是不小心呛了一下,缓缓就好了。” 等明月平复好了,两人走出诊疗室,江清和满脸笑意地问:“刚刚你都听到了吧?” 明月脸色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嗯。” 江清和凑到明月耳边哑声说:“医生让我们回去多试试,今晚就开始试好不好?” 他说话间有温热的气息喷到明月耳朵上,带来一阵痒意,烧得她的耳朵也红了。 她斜睨他一眼,没吭声。 这是默认的意思了。江清和脸上的笑容放大了许多。 第43章 开屏孔雀 心里的一块大石落地,明月和江清和觉得天空都明亮了。 从医院回去的路上,江清和脸上的笑容比外面的阳光还灿烂。 看着他脸上灿若桃花,嘴角一直翘起的样子,明月心里也跟着开心,调侃道:“江总,您怎么连点常识都没有?” 江清和弄出这么个乌龙,心里也有些赧然。 他年少的时候和明月谈恋爱,那个时候血气方刚,有的时候情到深处是会有许多迤逦心思,只是明月太小了,自己只能硬生生压下喷涌的荷尔蒙。 去了a国后,他天天忙着公司控制权之争,和沈坤明勾心斗角,每天工作繁忙,压力巨大,一直清心寡欲,生生挨到了现在才算是正式开荤。 他不爱去网上搜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和别人讨论这么羞耻的话题,哪知道自己第一次的表现是正常的。只是当时明月那不可置信的眼神,深深戳痛了他敏感的神经,打击了他的自信心,让他以为自己的表现太不正常,才要延医问药。 江清和意有所指地说:“以后经历得多了,自然就知道常识了。” 明月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想到他说要自己帮他,得,自己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她正思考该如何回怼时,江清和的手机响了,是孙思奕打来的电话。 江清和戴上蓝牙耳机,孙思奕略显兴奋的声音传来。 一段时间不见,孙思奕的声音都热切了许多:“江大老板,昨天要给你开接风宴你说时间太晚了,今天总得给个面子了吧?” 孙思奕的父母早亡,其他亲属不仅没有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他,反而抢夺了他的家产,好在得到了江怀义的帮助才有了今天。他认清了亲戚们的真面目后就和他们断了联系,所以他如今算是孑然一身。他和江清和的关系不局限于上下级,更有一种惺惺相惜的兄弟情。 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奔团圆去了,他一个人去外面溜达了一圈,心心念念着江清和的八卦,迫不及待又回了京华。 邀饭是个幌子,打听八卦才是真实目的。 江清和想到孙思奕一个人凄惨无比地过年,到嘴边的拒绝没有说出口,“去哪?多点些好吃的,明月也去。” 孙思奕激动了,兴奋道:“成啊,弟妹过来我肯定用最高规格招待!” 江清和听他称呼明月为弟妹,不高兴地皱眉:“什么弟妹,那是你嫂子。” 其实孙思奕比江清和大几岁,称呼明月为弟妹合情合理,但是这么一来孙思奕就成了江清和的大哥,以江清和那心高气傲的劲,怎么可能会同意做孙思奕的小弟。 这个问题扮扯不清楚,孙思奕见目的达成爽快应道:“行行,我给你发个定位,你照着导航走,最后一小段路车开不进来,你到了打电话给我,我过去接你们。” 江清和眉头皱得更深了,“你找的是什么破地方,车都开不进?!” 孙思奕得意道:“我搜罗到一家宝藏私房菜馆,绝对美味,你肯定不虚此行,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呢。” 他这么神神秘秘的样子,勾得江清和也有点好奇。江清和是了解孙思奕的,此人最是嘴刁,能得到他这么高的评价,想来必定不错。 心里这么想,江清和嘴上却说:“记住你说的话,要是不好你就再多出几个项目吧。” 孙思奕不干了,“诶,不带这么公报私仇啊。” 江清和:“少废话,开车呢。”他顺势挂断了电话,对明月说:“孙思奕中午请我们吃大餐。” “你和孙思奕很熟?”听两人的语气不像是上下级或同事之间的关系,倒像是朋友之间的打趣,无所顾忌。 “对,他算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江清和从小孤僻,又因为被绑架过的原因,对人没有信任感,所以他从小到大并没有什么朋友。听到他现在有了朋友,明月着实为他高兴。 跟着导航的指示一路前行,越来江清和越觉得不对,这也太偏僻些了,都到京华市郊区了。这“荒郊野岭”的,能有什么美味? 明月心里也打鼓,这孙思奕别是耍他们吧。那家老板把店开在这么荒凉的地方,能赚到钱么? 又往前开了一段时间,导航提示终点已到,自动结束了导航。 江清和看着周边残破的环境,眼里都是被戏耍的愤怒,心里已经在想着待会该怎么把孙思奕大卸十八块。 这地方既荒凉又破落。一大片草地,因为冬天的原因枯黄稀疏,几间斑驳的废弃工厂坐落在草地的尽头,墙根发黑,墙皮都脱落了好几块,墙上粉刷了“和灵山庄”四个大字,原本红艳艳的油漆已经脱落了大半。 工厂的旁边搭了一个大大的塑料大棚,还有用篱笆圈出了一大片地方,甚至还有一小片鱼塘,零星的几个人在钓鱼。远远可以听见鸡鸭牛羊在叫唤,当真是乡土气息十足。 明月也傻眼了,工作的时候和孙思奕接触,感觉他是个挺靠谱的人啊,没想到生活中什么不靠谱。 江清和忍着怒气拨通了孙思奕的电话,刚一接通他就劈头带脸地怒斥:“这就是你发现的‘宝藏’?” 电话那头的孙思奕扯高嗓门:“你们到了?”包厢里放着重金属音乐,着实太吵了些。 江清和没好气地“嗯”了一声,“孙思奕,你最好是没耍我!” 孙思奕不理会他恶劣的语气,“哪敢呢,等我,马上就来。” 挂了电话,孙思奕催包厢里的谢唯,“快点把烟灭了,把窗户打开通通风。”谢唯也是义和基金扶持的孩子,现在负责洁能集团法务上的事宜,也是江清和的左臂右膀之一。 谢唯疑惑:“怎么了?” 孙思奕见他迟迟不动,干脆自己动手开窗,“江清和现在闻不得这个。” 听他这么说,谢唯把手里还剩半截的香烟按在烟灰缸里熄灭,八卦道:“这么快就开始备孕了?” 孙思奕没好气道:“备你个头啊,他说他要养生。” 谢唯“扑哧”一声笑出来:“听说养生要戒欲,他戒得了吗?” 想到江清和对冉明月的占有欲,孙思奕摇了摇头,“估计戒不了。” “哈哈哈。” 怕江清和他们等急了,孙思奕不理会谢唯的嘲笑,拿上外套推开了包厢的门。 江清和牵着明月的手站在车边,远远看见孙思奕小心翼翼走过来。 为什么这么小心翼翼?因为这片草坪通往外面的通道,只潦草地铺了一些青石板砖,连个正儿八经的路都没有。要不是怕下雨草坪泥泞难行,估计这家店的老板,连这几块板砖钱都想省了。 江清和劈头带脸地问:“这就是你找的‘好’地方?”他讽刺地朝不远处的废旧工厂看去。 孙思奕见他脸黑得像要滴出水来,也不犯怵,嬉皮笑脸道:“老板对这些是糙了些,可是厨艺却是好得没话说。” 江清和真想撂挑子走人,气氛有些凝滞。 明月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来都来了,我们就去见识见识老板惊为天人的厨艺吧。” 江清和这才缓了脸色,对孙思奕不阴不阳地说:“带路吧。” 孙思奕带着他们踏上青石板,介绍这家店的历史渊源,“原来这个厂是做精密制造的,老板父亲买了这片地想扩大生产规模,结果突发心脏病去世了。他儿子刘彪对接班不感兴趣,一心追求吃喝玩乐,就把工厂改造成了消遣窝。每天只接五单,要提前预约,你们今天可是沾了我的光了。” 他指着塑料大棚和菜园说:“这里主打的就是生态、环保、绿色,所有的蔬菜都是自己种植的,天然无公害。肉类也是自己养殖,放养,不吃饲料。刘彪天天给这些小动物们放音乐,说什么要让它们快乐生活,安然赴死,这样的肉吃起来才香。” 明月暗忖,这老板肚子里还是有点东西,希望不虚此行。 进入大门,里面的风格和外面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画风完全不一样。工业风装修,地板保留着水泥本来的颜色,墙面涂着白腻子,特意做旧了。 老板刘彪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字,有着浓密的络腮胡,他和孙思奕相熟,见他亲自去接客人进来,也起身迎客。 孙思奕对刘彪说:“这位是洁能的江清和,我的好哥们。那位美女是我哥们的女朋友,冉明月。” 刘彪伸出壮实的手,“江总幸会,冉小姐幸会。” 江清和客气地回握了他。 孙思奕调侃:“老刘,今天你可得拿出看家本事才行啊。” 刘彪爽朗一笑:“你小子怎么知道我还藏了两手?”他把几人请入包厢,往后厨而去。 包厢里原来嘈杂的重金属音乐已经换成了轻柔的抒情歌。 江清和见大喇喇坐在沙发上的谢唯,问:“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去国外度假了。”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和孙思奕一起来八卦啊。 谢唯从沙发上站起来,没理会江清和的问题,走到明月身边,绅士道:“在下谢唯,想必这位美女就是大名鼎鼎的冉明月小姐了。” 明月被他逗笑,“大名鼎鼎不敢当,我的确是冉明月。” 谢唯“啧啧”两声:“没想到江清和还是老牛吃嫩草啊。” 江清和满头黑线,“谁老牛吃嫩草了?” 谢唯:“你啊,冉小姐看着比你小了起码十岁,还不算老牛吃嫩草吗?” 明月笑出声,她听出来了,他这是拐着弯夸自己年轻呢。她今天穿了一件牛油果绿的大衣,微卷的长发梳成一个高马尾,戴着红色的大蝴蝶结,的确很清新淡雅,嫩得像春天柳树上新发的绿芽。 她的笑容很甜美,“你叫我明月就好。江清和真算不上吃嫩草,他只比我大三岁而已。” 见她和谢唯有来有往相谈甚欢,江清和心里泛酸,拥着她坐到沙发上。 谢唯和孙思奕对视一眼,暗自好笑。这占有欲也太强了些吧。 沙发是一个多人长沙发,他故意坐在明月旁边,接着问:“听说清和去你家过年了?” 凑近了,明月发现这谢唯五官长得很耐看,皮肤顺滑,连个小坑、痘印都没有。 明月:“对,我们昨天刚回来。” 江清和见明月只顾着和谢唯说话,理都不理自己,内心醋意翻滚。他阴沉着脸对谢唯说,“那边那么大块地方,你非得过来这里挤是么?” 这变脸的速度比变天还快,难为谢唯和孙思奕愿意和江清和交朋友。谢唯逗够江清和,自动自觉坐到了旁边单人沙发上。 孙思奕心直口快,“明月,你爸妈对咱们清和有什么看法?” 明月:“我爸妈挺喜欢他的。” 孙思奕一听有戏,试探着问:“他去你家挺多天了,一直住在酒店啊?” 明月实诚地摇头,“没,就住在我家。”她见孙思奕脸上满满的调侃,又补充道:“住我们家书房。” 孙思奕假做可惜道:“啊,只能睡书房啊,真是好惨的呢。” 明月:“……”这孙思奕这么没有边界感的么?刚刚还同情他呢,现在想想,简直是活该! 江清和忍无可忍道:“滚蛋!” 嘴上说着“滚蛋”,脸上眉梢却是掩不住的春风得意。 孙思奕多精的人,看他那满脸荡漾的样子,就知道这厮铁定得逞了。 谢唯笑得趴在扶手上直不起腰来,孙思奕也笑得前仰后合。 这都是些什么人呐。 好在没过多久,饭菜就端上来了。 孙思奕嘴上不靠谱,但是推荐的饭菜的确称得上是人间美味。简简单单的白切鸡肉质细嫩,饱满多汁,口齿留香,回味无穷。清炒小青菜脆生生,甜丝丝,鲜嫩水灵,清爽可口。纯鱼汤烹制的米饭鲜香扑鼻,颗粒饱满,绿色纯正…… “怎么样,我推荐得不错吧。” 明月咽下嘴里的香酥鱼肉,点头客观评价:“的确不错,值得来这一趟。” 饶是已经吃遍了山珍海味,江清和也觉得饭菜的口味不错。没有追求珍奇野兽,只是简简单单的家常菜,但是做出来的口味美好得让人难忘,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这样吃饭才算是一种享受。 看着江清和殷勤地给明月布餐,一会拿纸巾,一会挑鱼刺,孙思奕和谢唯两人偷笑,又替江清和感到开心。孤独了这么多年,江清和终于有了属于他的港湾。 用餐完毕,孙思奕又殷勤道:“清和,要不要转场,这里ktv、棋牌室、电玩,应有尽有。你要是不喜欢这些,还可以去外面钓钓鱼,正好钓上来让老板给我们熬鱼汤。” 原本好好的二人世界被这厮打搅了,现在这单身狗还不打算放过他,江清和觉得他太没有眼力见。 江清和拒绝道:“不了,昨天开车累到现在,今天早点回去休息。” 孙思奕实在憋不住笑了,“你这花孔雀要回去休息,是在逗我么!” 奇言怪语的江清和没有听懂:“什么花孔雀?” 孙思奕哈哈大笑:“看你这急切的求偶劲,这尾巴上要是再插上几根大尾巴毛,不就活脱脱一只开屏的孔雀么!” 谢唯:“哈哈哈……” 江清和:“……” 明月:“……”这都是些什么损友啊!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第44章 囤积癖 告别了两个“损友”,两人从和灵山庄出来,江清和的脸上还有些尴尬的神色,他清了清嗓子,生硬地辩解:“你别听那两个家伙瞎说,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没想到你能和他们成为朋友。”她的本意是没想到江清和那么沉闷的人,居然能交到热情开朗的朋友。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现在江清和整个人也变得生动了很多。 江清和曲解了她的意思,急切地解释:“我和他们可不一样,我比他们正经多了。”他生怕明月误会他和谢唯一样花心放荡。 明月解释:“不是,我是觉得你能有可以放肆玩笑的朋友挺好的。” 他明白了她话语里的意思,心里阵阵发软,“你说得对,虽然有时候他们很惹人烦,但总体上还是不错的朋友。” 明月肯定:“嗯,的确是不错的朋友。” 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回到阳光城,江清和耍无奈非要去明月家。 他像一只大狗狗一样埋在她怀里撒娇,明月无语道:“你不是说要回来休息?赶紧回去吧,我也累了,想睡会觉。” “我想和你一起睡……” 短短几个字,他语气转了山路十八弯,那个“睡”字尾音拖得老长,把明月惹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都是成年男女,她可不相信他只是单纯的想“休息”。 江清和这粘人劲,比奔奔和星星好不了多少,明月只得妥协让他进了门。 果然,躺到床上没两分钟,江清和的手就不老实起来,手口并用,四处煽风点火,还振振有词道:“肖医生让你多帮帮我。” 明月躲闪着江清和炙热的亲吻,狐疑道:“肖医生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没听到?” 江清和义正言辞道:“他让你和我多试试啊,就是暗示我们要多做做。” “……”肖医生也没有让你白日宣淫吧! 江清和正上头呢,突然想起来缺了一个关键物什。 他艰难地从明月白嫩光滑的胸前抬头,哑声问:“你这儿有计\/生\/用\/品吗?” 明月娇\/喘连连,缓了好一会才无辜地摇头,“没有。” 江清和哀嚎一声,重重捶了一下床垫。 “你嚎叫什么?我这里要是有那个东西,你可得要哭了。” 想想也是,要是在明月这里发现计\/生\/用\/品,他哭都没地哭去。 江清和在明月红\/艳\/水\/嫩的唇上重重吮了吮,尽力平复自己的欲望,“我去洗个澡。”他也没穿衣服,就这么赤身裸体去了卫生间。 他这脸皮是越发的厚了。 伴随着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明月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江清和从浴室出来,见到的就是美人酣睡牡丹花上的美景。她的床品上有大朵大朵盛开极妍的娇贵牡丹,她粉嫩的双颊在牡丹的映衬下娇美绝艳,仿佛花中仙子下了凡间。 江清和在她的额头落下轻吻,拥着她一起进入到美梦中。 明月是被一阵挠门声吵醒的,拿过床头闹钟一看,已经是晚上六点了。 奔奔已经饿得不行,见明月迟迟没有开门,在门外急得不得了。 她轻轻拿开江清和搭在腰间的手臂,开了自己这边的床头灯,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柔光。 绕是她已经尽量放轻动作,江清和还是被吵醒。刚睡醒的他有些孩子气的天真,闭着眼睛含糊地问:“几点了?” 明月边穿衣服边回他:“六点多了,快起来,奔奔在扒拉门要吃的了,星星估计也饿了,你快点下去喂。” 她把家居服里的长发掏出来,用纤细的手指顺了顺,算是梳了头发。 江清和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醒来有种不真实感,听到门外传来明月对奔奔的说话声,才回到现实。 明月听见他起床的动静,问他:“晚上吃什么?” 江清和想了想:“不想出去了,我让香悦送过来吧。” 洁能旗下有一家五星级酒店,叫香悦国际酒店,他的餐食都是香悦特供的。 明月比了个“ok”的手势。自从和江清和在一起后,她的伙食标准直接跨越了好几个台阶。因为江清和对吃的比较挑剔,她跟着沾了不少的光。换做以往,她就是一份简单便捷的外卖了事,哪还要什么五星级酒店专门送餐啊。 “我先去楼下喂星星,等会让香悦送到你这边来?” 明月再次比了个“ok”。 江清和亲了亲她的红唇,才离开去了楼下。 回到家中,星星果然已经等得着急了,刚把门推开一条小缝,它就迫不及待往江清和身上挂。江清和抱起它,往存放狗粮的柜子去。 “星星宝贝是不是饿坏了?爸爸这就喂你,还有你爱吃的罐罐。” 听到“罐罐”两个字,星星的口水流得更欢快了,尾巴摇成了螺旋桨。 趁着星星欢快吃着罐罐的时候,江清和收拾了些日常用品装箱,尤其是年前买的计\/生\/用\/品,更是全部打包,打算待会带到明月家去。 二十分钟后,看着门外牵着狗,拎着行李箱的江清和,明月陷入了沉默。 她有邀请他同住吗? 明月抵着门没有直接放他进去:“你这是什么情况?” “有一个词叫什么来着,”江清和皱眉想了想,“对,就叫试婚。” “试婚?” “对,你没听过吗?你不觉得领证前试一下婚,心里更踏实吗?” 听倒是听过,只是没想到江清和这么新潮。 明月不怀好意地瞧江清和,“你就不怕我试了不满意,‘退货’啊。” “……”这倒真的超出了江清和的思考范畴。不过她这话说的,简直是戳到了江清和的肺管子上。他咬牙切齿地说:“放心,今晚包你‘满意’,绝对不给你‘退货’的机会。” 逗他还挺好玩,看他恼羞成怒的样子,比逗奔奔还有趣。 “算了,看在星星的面子上,进来吧。”她故作大方道。 江清和这才缓和了脸色,放星星下来和奔奔去玩,然后拖着行李箱去了卧室,把自己带的生活用品归位。 晚上洗漱的时候,看着洗漱台上并排放着的牙刷牙杯,柜子上放的剃须刀和男士护肤品,明月这才真切感受到自己和江清和正式迈入同居生活了。 她独居多年,突然房子里充满了另一个人的气息和痕迹,还有些不适应。 本来家里住着她和奔奔,空间刚刚好,现在多了江清和与星星,瞬间觉得家里拥挤起来。她的身后总会跟着江清和这个大尾巴,而星星身后总是跟着奔奔这个小尾巴。 洗完澡,想到进浴室前江清和看她的暧昧眼神,明月又紧了紧身上的浴巾。 见她从浴室出来,欺霜赛雪的香肩裸露,头发已经吹得半干,披散在白玉似的美背上,本来靠在床头的江清和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等我,很快就好。” 明月对他的激动很是无语。她拉开床头柜上的抽屉想拿出自己的身体乳,没想到里面装满了方形小盒子,各个牌子的都有。她数了数,有十个之多,其中一个还开了封,明月瞅着盒子有些眼熟,想了想才记起这是在南川家里他用过的那盒。 好么,他这是做产品测试来了? 她的身体乳被挤在抽屉小小的角落里,显得是多么的弱小无助可怜。 就好像她接下来要被江清和翻来覆去这样那样,大底也会如此弱小无助可怜吧。 想到这里,明月打了个寒颤。不过转念一想,有句老话叫“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她就不信江清和真能把她做得下不了床。 江清和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明月裹着浴巾站在床下,抬着一只细嫩的长腿搭在床沿上,五指秀气可爱,指甲泛着健康的光泽,正仔细涂抹身体乳的情形。 那浴巾着实短,只能包裹住她的翘\/臀,勉强遮到大腿\/根\/部。她里面应该什么都没穿,想到这里江清和热血下涌,肿\/胀难忍。 他从后面把明月圈子怀中,勒得她有些喘不上起,热气喷薄在她耳边,暗哑道:“勾\/引我?” 明月没好气地回头,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江老板,你想多了” 江清和被她娇俏的模样勾得越发难耐,在她耳尖上不轻不重咬了一口,瞬间满齿馨香。 明月不满,“江清和,你是属奔奔的?” 江清和贴着她的耳根说着情话:“我只属于你。” 他的气息太过浓烈,男性荷尔蒙充斥着整个卧室都是,明月不自觉酥\/了半边身子。 江清和见她细嫩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涂抹着腿上的身体乳,有些焦急,照这速度,什么时候才能涂好啊。 他不由催促道:“宝贝快点涂好么,老公有点等不及了。” 明月整个身体已经涂上了身体乳,只剩下后背够不着的地方还没涂。她把身体乳递给江清和,不客气地开口:“后面够不着,你帮我涂。”顺势趴在了床上,等着江清和的“服侍”。 还有这等福利,江清和瞬间来了兴致,殷勤地接过身体乳,挤了好大一坨在手心,看得明月心疼。 “省着点用,这只身体乳可贵了。” “没事,赶明儿我给你买它个十只八只。” 听他嘴里云淡风轻的“十只八只”,明月想到抽屉里的盒子,略带嘲讽的语气,“江清和你是有囤积癖么?” 江清和不解:“什么意思?” 明月用眼神示意床头柜,江清和这才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 他一边往明月雪白的背上涂着身体乳,一边语无伦次地解释:“我那不是新手么,不知道哪家产品好用,也不知道什么型号合适,就多买了点。” 他暧昧地凑到她耳边,“你知道么,这种小东西门道还挺多,还分厚\/薄,还有什么螺\/纹、颗\/粒……” 明月暗道,我当然知道了,真当谁都像你这么没见过世面么? 她打趣道:“你也真够节俭的,南川用剩的那盒还巴巴带了回来。” “我这是想控制变量,看看多试几次的效果到底能提升到什么程度……” 明月被他的直男思维折服,转了转眼珠坏笑道:“其实你不应该把这盒带回来,你可以偷偷练习,然后把两分钟就完事的锅甩给这家套\/子啊,从此把这个品牌打入冷宫。产品问题,关你技术什么事,就是这个意思,哈哈。” 看着她蔫坏的笑,江清和愣怔。 对哦,他怎么没想到呢,这样自己快\/男的帽子就可以被名正言顺地摘掉了。产品不匹配,偶尔发挥失常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见江清和一副悔不当初的表情,明月终于畅快地笑了。 小样,跟姐斗,你还嫩了点! 不过,当被江清和翻来覆去烙了几次饼后,明月笑不出来了。 这地被耕多了,也要歇一歇,喘口气嘛。 第45章 司机 接下来几天,明月每天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揉着有些酸痛的腰,她在心里把江清和骂了个遍。 江清和最近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如有神助,她抗议了好几次,他才偃旗息鼓。 明月恨恨地咬牙瞪了睡梦中的江清和一眼,见他赤裸着胸膛,呼吸沉重,胡子拉碴,眼底泛着薄薄青色,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她心里有些平衡了。 想到已经十点了,奔奔和星星肯定饿坏了,她没再耽误,穿上家居服出了卧室,还暗自奇怪今天奔奔怎么这么老实,往常早就开始挠门了。 客厅里,奔奔和星星正在玩拔河的游戏,奔奔体型比星星大了不少,毛毛虫玩具却被星星扯到它那边,明显奔奔是在让着它。 两只小可爱听到脚步声,齐刷刷丢下嘴里的玩具飞奔过去,依偎在明月脚边撒娇。 明月搂着两小只,挨个摸摸亲亲,“好了好了,饿了吧,妈妈这就喂你们啊。”她来到放狗盆的阳台,分别给一蓝一粉两个狗盆里放足了粮。 奔奔和星星对视一眼,欢快地吃了起来。 明月见奔奔吃得慢条斯理,一点都不像之前那种铲土机式的吃法,摸着他的狗头夸它:“不错,跟着星星都学得斯文起来了。” 江清和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睡眼惺忪地起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明月。见她在阳台上喂狗,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微卷的长发乌黑发亮,皮肤吹弹可破,整个人显得神圣又温柔。 只是,他早上已经喂过狗了…… 江清和走到她的身边,奔奔见着他心虚得都不敢抬头。 “我早上已经喂过了……”他看着头埋狗盆里的两小只,有些无语道。 明月诧异:“喂过了?什么时候的事?” 江清和摊了摊手:“八点多钟,去洗手间顺便喂了粮,那时候你睡得正熟。” 明月完全没有印象,可见睡得的确很熟。反应过来后,她赶紧狗口夺食。她是按正餐的量放的狗粮,想到自己睡懒觉害得它们挨饿,还补偿性地多放了些冻干。这才过了两个小时,照这个吃法,两小只铁定要吃撑了。 可惜为时已晚,盆里的狗粮已经所剩无几。两小只毛发蓬松,平时看不出来肚子的形状,明月用手摸了摸两小只的肚子,好家伙,比平时大了一圈不止。 “这肚子都快成小皮球了。”明月不客气地指责,“江清和,你造的孽自己弥补啊,赶紧带两只下去多遛遛,消消食,免得消化不良。” 这锅背得有些突然,江清和表示自己很无辜,但也遵照指示,随意吃了些早点就套上牵引绳带着两小只出去了。 卧室里,明月正在化妆。她被自己满面红光的模样吓了一跳,暗道难道真的有阴阳调和一说?想到早上江清和稍显萎靡,而自己除了腰有些酸,整个人神清气爽,难道自己这是采阳补阴了? 今天的气色着实有些好,明月连腮红都不用打,只简单扑了一层薄薄的粉底,描了描秀眉,涂上唇膏,整个妆容就完成了。 气色好,心情也格外美丽。她特意在衣柜里挑了一件玫红色的连衣裙穿上,天生冷白皮的优势,不仅没有被衣服的颜色压制,反而整个人就像桃花一样灼灼其华,眼角眉梢都是风情,整个人明媚大方,美艳不可方物。 江清和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幅娇艳美人图,他耐着性子给两只狗擦干净爪子,解了牵引绳,迫不及待地凑过来,“你不用打扮得这么漂亮,我就已经被你迷死了,神魂颠倒,不可自拔……” 明月被他这副自恋的样子无语住,“想什么呢,下午有合作企业邀请我参加他们的年会。” 听她说打扮这么漂亮是去被别人看,江清和醋意翻涌,阴阳怪气道:“参加个年会需要特意打扮得这么漂亮么?” “我都还没化全妆呢,”明月不理会他的矫情劲,“你别没事找事啊!” 江清和见胡搅蛮缠的招数不管用,换了个思路,“你去哪家企业参加年会?” “畅生新能源,怎么了?” 这家公司江清和连听都没有听过,见他脸上有困惑之意,明月补充道:“不是什么大公司,做废旧电池回收再利用的,营业额去年刚突破一个亿,江总不知道也是人之常情。” 年营业额上亿,在京华这个中大型企业遍地开花的经济大市,连名号都排不上。 江清和奇怪道:“你不是说不喜欢参加这些交往应酬?”他没追到明月的时候,几次三番以工作为名邀请她共进晚餐或是参加其他商业宴会,都被她以不喜欢参加商务应酬为由无情地拒绝了。 “这家不一样,不单单是工作,还有私人交情。”畅生早期明月也参与了投资,算是畅生的小股东。 听她说是私交,江清和更好奇了:“什么私交,同事?还是同学?” “算是同学吧,之前b国留学时候认识的,关系很不错,后来她和她先生回国创业我们一直有联系。” 听她说是在b国留学时候的同学,江清和诡异地沉默了,他从来不敢深探她在b国的事情。 明月见江清和的表情从开始的骚气满满,变成现在的深闺怨夫状,不解道:“怎么了?你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你不至于是那种妻子打扮得漂亮点,出门交际都要生气,干涉妻子的人吧?” 江清和扯了个微笑,“你想哪去了,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 明月大义凛然道:“之前不知道,现在有点像。” 江清和被她噎住,憋了半天,也就憋出一句,“我送你吧,万一你要喝酒,开车多不方便。” 明月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且也给他找点事做,让他找找存在感,免得无所事事,胡思乱想。想到这,她觉得江清和这总裁做得也太悠闲了些,从来不见他有熬夜开会、周末加班、赶不完的行程和开不完的会。 明月拎起早就准备好的单肩包,站起身对江清和说:“行,那走吧。” 江清和:“等我下去换身衣服。” 他身上穿的还是外出遛狗的休闲服,衣衫整洁。米色的紧身上衣显出他宽阔的胸膛,灰色的休闲裤显出他细长的腿型,长身鹤立,并无不妥。 明月打趣道:“你只是个司机,要什么打扮?现在这身就很不错啊。” 江清和不听,反驳道:“就算是司机也要时刻注意仪表仪态。” 明月懒得和他打嘴仗:“行吧,快去快回,我在地库等你。” 江清和:“好,开我的车。” 十分钟后,明月在江清和车里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江清和终于姗姗来迟。 他换了一身商务风衣服,深灰色西裤,黑色衬衫,外套一件驼色大衣,身姿潇洒,气质高贵。 江清和上了驾驶室,明月眼尖地发些他还打了发胶,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清晰的发际线,他还喷了一些香水,有一种柑橘的清爽香味,非常好闻。 哪家做司机的是这幅姿态? 明月狐疑道:“江清和,你不是来做司机的,你这是要去砸场子的吧?” 江清和摸了摸鼻子,眼神微闪,“我这不是怕遇到你的熟人,给你丢脸么。” 明月明显不信,强调道:“今天是人家公司年会,你可别去砸场子,等下次我私下介绍你和珊珊姐他们认识,今天你只要做好‘司机’的本分就可以了。” 珊珊姐就是畅生新能源的老板娘祁阑珊,明月和她在b国留学时相识相知,成为了非常好的朋友。 洁能集团是众多新能源企业争破头都想争取的合作对象,有了洁能集团的背书,不管是在市值管理,还是商务合作方面,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江清和作为洁能总裁,要是去了人家的年会现场,少不得要引起轰动,抢了主人家的风头,那就大大不好了。 江清和的算盘落空,有些失落,不过想到她说下次再介绍朋友和他认识,又开心起来,“好,一言为定。” 白色的车子缓缓驶出地下车库往酒店驶去。 平稳地开着车子,江清和突然想到刚才他在衣帽间里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一条带玫红颜色的领带,略带委屈道:“我没有玫红色花纹的领带……” 自从明月送了江清和那么多条领带,他每次都要搭配当天明月身上衣服同色系的领带。今天明月穿了一条玫红色的连衣裙,江清和没找到可以与之搭配的领带,干脆就没系领带了。 从他未尽的话里,明月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甜蜜,嘴上却损他道:“人家都说女人的衣柜里永远都缺少一件衣服,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变成了永远缺一条领带呢?” 江清和:“……” 明月装作没听懂江清和话语里的暗示,故意道:“你的衣服不都是张洋帮你打理的,你让他给你添置一条不就得了。” 江清和:“……” 她这么不解风情,江清和有些郁卒,更委屈巴巴了,“我今天给你做司机,难道就没有一点小小的奖励么?” 明月:“上赶着不是买卖啊,是你毛遂自荐要做这司机的!” 江清和说不过她,等红绿灯的功夫,他拉过明月的柔荑,在她细嫩未染丹寇的食指上狠狠咬了一口,明晃晃的两颗牙印。 说不过就咬人,明月可不惯他这坏毛病。君子以牙还牙,她抓过江清和骨节分明的右手,在五个手指上挨个恶狠狠地咬了个遍,大义凛然道:“我这叫以牙还牙,来而不往非礼也!” 江清和被她这俏生生的小模样逗得发笑,右手放在她的后脑勺上,强势地把她的脑袋压向自己,微凉的薄唇覆上她的红唇,吻了好一会,啧啧有声。 直到后面传来汽车不耐烦的“滴滴”声,江清和才不情不愿放开她,踩下油门继续前行。 他还非常嚣张地撂下一句,“来啊,再以吻还吻,有来有往,才算公平呢。” 明月擦擦自己湿润的红唇不甘道:“算你狠!” 两人的斗嘴中,江清和很少能占据上风,闻言朗声大笑。 明月忿忿骂他:“幼稚!” 第46章 最好的安排 江清和回味了一番刚才的湿吻,还大言不惭评价道:“樱花味儿的,甜丝丝。” 要不是看在他正在开车的份上,明月真想给他来两拳。 她今天没有带化妆镜,副驾驶的遮光板上有个小镜子。明月拉下遮光板,好么,嘴上的唇膏被江清和吃了个精光。她取出唇膏,恨恨地给唇上又涂了遍唇膏。 不多会目的地就到了,畅生新能源举办年会的地点定在爱发酒店,酒店位于京华着名的地标建筑春笋大厦的二楼。 白色轿车在大厦门前停稳,江清和拉住要下车的明月。由于之前被弄花唇膏的经历,明月现在对江清和很不信任,她警惕道:“干嘛?” 江清和帮她理了理长发,在她洁白的额头落下轻柔一吻,恢复了惯常温润如玉的模样,“结束了提前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 明月这才缓和了脸色,见他唇角还有之前留下的唇膏残影,白皙的拇指轻轻擦了擦,见被自己擦干净,方满意道:“知道啦,江师傅!不过下午主要是主题汇报,晚上才是晚宴,可能有点晚。” 江清和点头,表示了解,又不放心地交代:“少喝点酒。” 明月点头答应:“晓得啦,江爸爸。” 江清和被她的这个称呼雷到:“什么乱七八糟的?” 明月耸了耸肩,解释道:“你这啰里啰嗦的劲儿,难道不是和冉国升同志如出一辙么?” 江清和:“……”得咧,他还是少说几句话为好,不然指不定待会她就要叫自己“江爷爷”了。 明月帮江清和理了理衬衫领口,像哄小孩一样哄他:“好了,我进去了,你自便吧。”说完推门下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爱发酒店门前热闹非凡,高大的蓝色广告牌树立在旁边,写满了畅生新能源的公司介绍和一路走来发生的种种里程事迹。畅生是一家夫妻店,老板叫宋思远,老板娘就是明月的好朋友祁阑珊,两个人白手起家,短短几年时间把畅生做得有模有样。 今年畅生的年会举办得很热闹,不仅请了众位大小股东,还请了供应商和客户等众多合作方,能容纳几百人的酒店大厅坐得满满当当。 祁阑珊夫妇之所以大操大办今年的年会,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展示公司形象,进行新一轮的融资。 明月找到祁阑珊的时候,她正和一位客人进行商务互捧,见到明月来了她对客人微笑致歉,朝明月走了过来。 明月打趣她:“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果然如此,珊珊姐你今天真是美极了。” 祁阑珊三十出头的年纪,保养得像二十五六岁,皮肤紧致细腻,身材高挑,穿了一身正红色连衣裙,腰肢曼妙,是位不可多得的大美人。 “还说我,你自己今天嫩的跟朵花骨朵似的,是不是有什么好事没告诉姐?”祁阑珊比明月大了几岁,一直把她当成妹妹对待。 两个人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但是自己要结婚这事还没告诉她,明月觉得有些心虚:“等晚点对你说。” 祁阑珊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嘿,还真有。”不过此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只能暂时按捺下内心蓬勃的八卦欲望,等年后散场再说。 下午两点钟,主题汇报正式开始了,宋思远和祁阑珊携众位员工,全方位展示了公司的各种经营成果和技术成果。看着夫妻两人伉俪情深,携手并进的模样,明月心里羡慕得不得了。 宋思远本来是c国人,小的时候举家移民到了b国。祁阑珊是土生土长的c国人,研究生期间去了b国留学,认识了宋思远。两个人是同一个实验室的学生,两人志趣相投,很快坠入爱河。祁阑珊博士毕业后归国,宋思远顶住全家的压力跟随祁阑珊回国创业,短短几年时间就把畅生办得风生水起。 明月直博期间在b国留学了两年,正好和祁阑珊分到同一个实验室,都是c国人,祁阑珊对初来乍到的她非常关照,两人都是性情中人,很快成为了好朋友。投桃报李,祁阑珊和宋思远回国创办畅生,明月也出了不少力。 晚上五点,茶歇的时候,祁阑珊把明月拉到角落,“怎么样,姐姐这个小作坊现在做得有模有样了吧?” 明月拿了一只小蛋糕,闻言开玩笑道:“恭喜珊珊姐,畅生越来越好了,我在下面听得心潮澎湃,以后小妹我能不能单车变摩托就靠珊珊姐你了。”下午的主题会议,宋思远说公司近两年有上市的打算,一旦上市,不仅祁阑珊的身价会水涨船高,明月的资产也会跟着暴涨。 祁阑珊不甚唏嘘道:“你也知道的,原先几年公司虽然每年账上都有几千万的流水,但是为了打开市场,几乎都是按成本价卖的产品,根本不赚什么钱,多亏了你们公司才活了下来,我和老宋都没想到畅生还能有今天。” 想到他们创业的艰辛,明月也不甚唏嘘:“还好你们熬过来了。” 祁阑珊感怀道:“头两年你不仅要做自己的工作,还为公司跑上跑下,对接资源,我和老宋都记在心里。特别是刚开始公司资金困难的时候,你自己手头紧张,还投了我们五十万,我和老宋嘴上不说,但是心里特别感谢你。”这五十万都是明月辛苦一点一滴攒的,有帮老师做项目分的劳务费,有去企业做兼职赚的工资,还有买股票赚的一些小钱,林林总总加起来凑了五十万,全投了畅生。 最开始的时候,畅生资金困难,银行贷款的额度都拉满了,结果贷款到期公司资金链断了,眼看着就要还不上贷款,股权被银行强制执行,祁阑珊夫妇的几个好朋友凑钱帮公司度过了难关。明月当时投了五十万元,分到了畅生五个点的股权。 其实明月当时没想太多,就是莫名觉得以祁阑珊夫妇的人品,公司一定会成功,加上那个时候她和政府相关部门对接,知道国家会大力支持新能源行业的发展,就把自己不多的积蓄全部拿来支持了畅生。 现在看来,明月当初的决定是多么的明智。畅生第一轮融资的时候估值只有一千万元,那个时候投资人就是祁阑珊的几个好友。第二轮融资公司的估值已经是五千万元了,也引进了一些知名投资机构。现在这轮融资是第三轮,公司估值已经高达五个亿,祁阑珊的目标是引进头部创投机构为公司上市背书。 如果畅生真的能成功上市,那么明月实现财富自由也指日可待了。按照现在新能源行业上市公司平均市盈率来算,公司估值要翻几十倍的,遇到好行情,翻个上百倍都不成问题。 不过市场风起云涌,政策日新月异,谁也说不准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晚上六点,晚宴正式开始,觥筹交错间,宾主尽欢。 晚上九点,宴会正式结束,送走客人,祁阑珊拉着明月转场到大厦三楼的清吧继续第二场。 今年的年会举办得很成功,祁阑珊邀请的几家重点争取的创投机构都很给面子地参加了年会,她放下心中的大石头,整个人变得惬意随和起来。 两人在卡位坐定,祁阑珊要了两杯低度数的果酒,她把其中一杯泛着蓝色流光的酒推到明月前面,这才抑制不住八卦道:“说吧,遇到什么好事了?” 明月端起酒杯浅抿一口,有黄瓜和柠檬的清香,沁人心脾。 她放下酒杯,拖着粉腮长舒一口气,“珊珊姐,我要结婚了。” 正在喝酒的祁阑珊被呛了一口:“咳咳,你要结婚了?!闪婚?这一点都不像你的作风啊!” 她都不知道明月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直接就跳到结婚这一步骤。明月是个慢热的人,居然干出闪婚这样的事,怎能不让祁阑珊吃惊。 明月摇头解释:“也不算闪婚吧,我们认识十多年了。” 祁阑珊了然:“朋友变恋人?” 明月继续摇头:“不算吧,我们是高中同学,分开十年,去年五六月份重逢,然后就慢慢在一起了。” 祁阑珊在心里推算了一下时间,突然柳眉倒立:“丫的我去年十月份还问你有没有男朋友,你说没有?!” 明月有些悻悻的:“那个时候我还没和他正式确定关系……” 祁阑珊一拍桌子:“你这小丫头和人家玩了那么久的暧昧?” 明月无辜道:“也不是玩暧昧吧,就是对他有些不信任。” 祁阑珊竖起八卦的耳朵:“展开说说。” 明月坦然道:“我高中和他谈了小半年恋爱吧,高考后他不告而别,导致我们分开十年没有丝毫联系,他突然回来找我,我可不得多观察观察么?” 祁阑珊这才正色道:“为什么不告而别?” 涉及到江清和的隐私,明月含糊道:“家庭变故吧,他怕连累我……总之他不是故意的。” 祁阑珊有些唏嘘,感情这种事情说不清道不明,如果没有这十年分离,明月可能也不会再受另一段情伤。但是换个角度,如果两人没有分开,说不定中间也可能因为其他种种原因而分手。现在两人决定要结婚,那么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想到这祁阑珊开心起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到时候一定记得通知我啊。” 明月“嗐”了一声,脸色有些不自然道:“本来打算初六就去领证,结果出了些变故推迟了……” 祁阑珊肯定道:“他肯定很爱你。” 见她看透一切的模样,明月奇道:“为什么这么说?” 祁阑珊故作高深道:“新年第一个登记日就迫不及待要去领证,以我对你的了解,做不来这事,肯定是男方的想法呗,这不是爱是什么?” 明月回想了下,自己只是和江清和提出回到京华领证,的确是江清和说的,要等初六民政部门第一天上班就去领证。想到这里,她的心里泛起丝丝甜蜜。 明月也感怀道:“仔细回想一下,的确是他爱我,比我爱他要多得多。事无巨细迁就我,讨好我的家人和朋友,他有的时候只是不善于表达。” 其实他不说,她也知道,以他洁能集团总裁的职位,买个大别墅居住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他却愿意陪她住在阳光城的小房子里;以他沉默寡言的性子,努力讨好自己的父母,甚至是小区的邻居;还有星星,别以为她看不出来,哪有流浪小狗那么白净漂亮,还吃得胖乎乎;甚至她一贯引以为豪的工作,他也帮助自己良多……种种付出,她不是没看在眼里,也不是不感动。 祁阑珊握着明月的手,肯定并带着鼓励道:“明月,你一定会很幸福的。” 酒至半酣,明月有点微醺,拉着祁阑珊的手真情流露道:“珊珊姐,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可羡慕你了,思远哥愿意陪你回来……” 祁阑珊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明月,你要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第47章 小骗子 是啊,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明月琢磨着这几个字,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想到临出门前答应江清和,晚些时候介绍朋友给他认识,于是对祁阑珊说:“珊珊姐,晚些时候我介绍他给你认识哈。” 祁阑珊问:“他现在不在京华吗?” 明月不明所以:“在啊。” 祁阑珊一拍大腿,恨铁不成钢道:“那还要什么晚些时候,你现在就把他叫过来啊!” 明月恍然大悟:“对哦,我现在就让他过来。”说着摸出手机拨通了江清和的电话。 江清和温润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你那边结束了?” 明月:“还没。” 江清和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这么晚还没结束,又特地打来电话,想必还要有很久才能散局。 他的语气有些不满:“怎么这么久还不散场?你朋友是单身吗?这么不解风情,不知道人家要过夫妻生活?” 明月满头黑线,赶紧捂住话筒,“什么乱七八糟的,珊珊姐想见你,要不要过来?” 江清和:“……现在?” 明月:“对啊。” 江清和:“等我,很快!” 明月:“定位我发你手机上。” 江清和:“好!” 挂了电话,祁阑珊揶揄她:“你这未婚夫粘你挺紧啊?”刚才她只言片语听到了三两句。 明月掩饰性地端起酒杯喝了口果酒:“还好吧……思远哥不也这么粘你么。” 祁阑珊故意道:“我们老夫老妻的,夫妻生活已经过习惯了,不像你们小年轻还新鲜得紧,九点半就催着回家了……” 果真被她听到了,明月耳根涨红,“还,还好吧……”为了掩饰尴尬,她不停地喝酒。 等江清和到的时候,明月已经快要醉了。 这个点清吧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放着抒情的音乐,大家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喝酒聊天,玩着桌游,没有乌烟瘴气,没有劲歌热舞,没有吵闹的音响,江清和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近吧台卡座上的明月。 祁阑珊远远看见江清和过来,站了起来,和他打招呼:“江总,好巧在这里见到您。”都是在新能源这个行业混的,这龙头企业的当家人虽然低调,不常出席公开场合,但祁阑珊还是特意在网上搜索了一番。 江清和猜到她就是明月嘴里提到的“珊珊姐”,伸出右手和她握手:“珊珊姐,久仰大名,明月经常在我跟前说起你。” 这就有点睁眼说瞎话了,明月今天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到祁阑珊。 祁阑珊这才知道明月的未婚夫是洁能集团的总裁江清和,有些诧异道:“没想到明月的未婚夫是你?” 江清和坐到明月旁边,见她双眸迷蒙,两腮添上红霞,肌肤泛着粉色,一副娇不能胜的模样,把她揽到自己怀里,让她的脑袋靠着自己的肩膀。 明月有些醉了,但还能认出他,嘴里嘟囔:“你来啦……” 江清和把明月两鬓散乱的头发拨到她的耳后,“嗯,我来接你回去。” 他继续刚刚和祁阑珊的话题:“嗯,明月说她在b国的时候多亏有珊珊姐照顾。” 他一口一个珊珊姐,搞得祁阑珊有些不好意思,“江总你多大了,叫我珊珊姐还怪不习惯的。” 江清和:“你直接叫我江清和就好,我刚过完31周岁生日。” 祁阑珊:“那你比我大些,我还有几个月才到31周岁生日,你直接叫我祁阑珊吧。” 江清和婉拒道:“我还是随明月叫珊珊姐合适些。” 就好比亲姐俩,就算姐姐的年龄比妹夫小些,也得按照规矩称呼人家一声“姐姐”。 祁阑珊是爽朗的人,闻言也不在称呼上纠结:“行,随你的方便。” 祁阑珊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还把企业做得蒸蒸日上,看人的眼力见极准,她和江清和短短几句交谈,就知道这人个性极冷。这么冷的性格,能追到明月这种慢性子,想见他对明月应该是真爱,她也就放心了。 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喝醉了,江清和是个话很少的人,祁阑珊不痛不痒,不深不浅地问了些俩人的事情,话题就有些枯竭。 他们的共同话题一个是明月,另一个就是工作了,但是总不能在这种场合聊些生意上的事吧? 见祁阑珊费尽脑汁地想聊天的话题,江清和识趣地提出告辞:“珊珊姐,我带着明月先回去了,她有点闹觉。”明月靠在他的肩膀上不安稳地挪动着身子,秀眉微蹙,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祁阑珊如蒙大赦:“好,我送你们下去。” 江清和:“不用。” 祁阑珊:“那你们路上小心些。” 江清和点头:“好。” 他拿起明月的包挎在肩上,扶着她小心翼翼地出了清吧的门。 祁阑珊在后面看着两人相依相偎的模样,真心替明月高兴,又替另一个人感到惋惜。 命运的齿轮一直在转动,不会刻意为谁而停止。等到时光飞逝,物是人非,才能体会到“珍惜”二字的深刻含义。 江清和的车就停在大厦外面的停车场,他扶着明月走到外面,冷风吹过,明月身上的酒气散了些,人也清醒了许多。 她见江清和一直扶着他往外面走,脑海中的记忆跳了出来,嘴上嘟囔:“领,领带……” 江清和不解:“什么领带?” 她口齿有些不清:“红,红……” 江清和凑到她红唇边仔细听了听,还是没明白她的意思,“什么‘红’?” 见他实在不能理解她的意思,明月干脆拉着江清和往回走。她本就已经站不稳了,还要逞强地拉着身姿朗健的江清和,更是摇摇晃晃,下一刻就要跌倒。 江清和见状,赶紧扶住她:“小姑奶奶,要干嘛去?” 明月素指指着大厦的方向,仍是执着道:“领,领带……” 江清和无法,只能听从她的指挥,又迈进了大厦。 直到明月摇摇晃晃带着他来到一家奢侈品店的门口,江清和才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家店就是之前他“讹”了明月好几条领带的那家。 原来下午过来的时候,明月看到正好有专柜,想着等散场了过来看看有没有带着玫红色图案的领带,给江清和买回去,省得他整天惦记,在自己面前装委屈。 只是没想到自己喝多了,本来已经忘了这茬,在外面被冷风一吹,又想了起来。 江清和的眼睛晶亮,比大厅里的水晶吊灯还璀璨,他深邃的眼眸对上明月迷蒙的杏眼,哑声问:“冉明月,你是不是很爱我?” 明月现在有七分醉,心里还知道要矜持,口是心非道:“不,不爱……” 没听到想要的答案,江清和也不生气,笑骂了一句,“小骗子。” 店里的服务员见进来两位俊男美女,立刻迎上前来,带着职业化的微笑:“欢迎光临先生女士,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江清和与刚才在门外的时候判若两人,面无表情道:“带我们去领带区看看。” “好的先生。” 来到领带区,江清和凑在明月耳边小声说:“快给老公挑一条。” 头有些昏昏沉沉,眼睛也不太能聚焦,明月努力睁大眼睛在一条条领带中挑选,只是可惜头晕目眩,看每条差不多。 江清和无法,只好自己挑了几条带玫红色图案的领带,挑完又不甘心,非得让明月从中再选出一条。 明月不堪其扰,素手随意一指,勉强完成任务。 江清和如得圣令,狂吹彩虹屁:“我老婆眼光就是好,就要这条了!” 结账的时候又闹了个小插曲。 江清和从明月包里掏出她的手机,让她解锁付款,明月视力模糊对不上手指,是江清和握着她的手指解开屏保又支付了账单,惹得旁边的服务员心里腹诽:“看这男人长得人模人样的,穿着也都是大牌,但买条领带都要让醉酒的女士支付,还强迫人家按指纹,别是个被包养的小白脸吧?!” 还有付完账他迫不及待系起领带的嘴脸,沾沾自喜,洋洋得意,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服务员怀疑他的这身行头是不是都是富婆给他添置的。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心里暗暗唾弃,服务员的脸色也僵硬起来,那句“欢迎再次光临”,到了嘴边硬生生就是说不出口。 心中暗暗可惜,这位女士长得这么漂亮又有钱,何苦找这种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呢。也不知这位美女要被骗财又骗色到什么时候,只希望到时候不要太伤心才好啊。 服务员心里又哀叹,为什么自古以来美女的情路总是这么多坎坷。 回到阳光城地下车库,没那么多人了,江清和才好意思把明月拦腰抱起,明月从善如流地环住他的脖颈,把自己往上凑了凑。 江清和好不容易开门进屋,已经被她折腾出了一身的薄汗,暗自咬牙,以后不能让她再喝这么多酒了。 奔奔和星星凑上来围着明月东嗅嗅西嗅嗅,一脸担忧状。江清和安慰它们:“妈妈只是喝多了,没事,你们别怕啊。” 他去厨房给明月倒了杯蜂蜜水哄着她喝下:“乖,喝点水会舒服些。” 明月就着他的手喝完,扯着衣领呢喃:“洗,洗澡……” 江清和逗她:“都醉成了小花猫,还要洗澡,你就做脏兮兮的小花猫好不好?” 明月摇头,有些着急道:“不,不好……” 江清和被她可爱的模样逗得发笑,嘴上哄她:“好好,我们现在就来给明月小宝贝洗澡澡。” 明月又指挥他:“卸,卸妆……”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江清和暗暗磨牙,也只得认命地去她的梳妆台上找卸妆水和化妆棉。学着她之前的样子,倒了些卸妆水在化妆棉上,轻柔地擦着她的眉眼。 眼睛是非常脆弱的部位,江清和屏住呼吸,不敢用力,笨手笨脚地从眼角擦到眼尾,明月的眼睫根根分明,他能明显感觉到她的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微动,带动着眼睫也在微颤。 好不容易卸完了眼妆,江清和就已经出了一身的薄汗,签上亿的合同他都没这么紧张过。 接下来江清和又帮明月卸了唇妆,最后是脸部其他部位,他吁出一口长气,可算是完成了“艰巨”的任务。 他的手法虽然生疏,但是因为轻柔,舒服得明月直哼哼,惹得江清和的血液又开始向下涌动。 看着无知无觉,睡得一脸香甜的明月,江清和捏了捏她的粉颊,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嗔骂:“真是个磨人的小骗子!” 第48章 抱大腿 第二天明月又睡到了日上三竿,揉着酸痛的腰,她跑到江清和面前质问:“你昨晚对我都干了些什么,为什么我的腰更痛了?!” 江清和正在给两只狗梳毛,闻言无辜道:“你自己昨晚喝醉了要练拳,非得要和我切磋,拉都拉不住。” 明月狐疑:“不可能,我昨晚并没有全部断片,怎么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了?” “事实就是这样啊,深更半夜要我陪你练拳,你的武力值那么高,我才是受害者好不好。”江清和一副你怎么恶人先告状的姿态。 他的表情不似作伪,一副不堪其扰的模样,明月有些心虚,装出大度的样子:“算了,这次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江清和露出满意的笑容,关切地问:“腰真这么疼?” 明月呻吟一声,蹙着秀眉,“对啊,酸痛酸痛的。” 江清和让出沙发上的位置,“来,你趴到沙发上,我帮你揉一揉。” 明月欢呼一声,从善如流地趴下,指着翘臀略上一点不客气道:“就是这里。” 江清和最爱她这副娇俏可人的模样,闻言坐在沙发边沿,宽厚的手掌一点一点帮她揉着纤腰,“怎么样,力度还行吗?” 明月舒服地哼哼,“还行,再重点就更好了。” 江清和加重力道,按了没一会明月又不满意了:“疼疼,轻点轻点,腰都要断了!” 江清和满头黑线,恼羞成怒道:“冉明月,你可以闭嘴了!”嘴上这么说,手上力道还是放缓了些。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明月识趣地闭嘴了。 见她老实了,江清和继续给她揉着腰部,打着商量道:“明月,我能和你商量件事吗?” 他语气严肃,明月奇道:“什么事啊?” 江清和试探地开口:“咱以后可不可以不喝这么多酒了?” 见她不吭声,江清和又语重心长道:“我不是不让你喝啊,只是醉酒最伤身,你看昨晚发生了什么你都忘了,可见酒精对大脑的损伤是多么严重……” 他说的有理,明月点头应和:“知道啦,我这么聪明的小脑瓜可不能喝傻了。” 江清和被她这可爱模样惹得发笑,亲了亲她的粉颊,“真是个小活宝!” 等到下午的时候,明月已经恢复如常,神清气爽起来。 每年明月都会到导师王卫国教授家去拜年,今年老师和师母去国外陪儿子一家过年,前两天刚回来,明月打算下午带上江清和一起去看望导师。王卫国对明月多有照顾,且一直操心着她的终身大事,明月觉得于情于理都应该带着江清和去拜访一下老师。 王卫国住的离京华大学不远,从阳光城过去开车十分钟就能到。 开门的是师母施漪茹,京大外语院的教授,五十出头的年纪,虽然眼角眉梢已经添上许多皱纹,但不掩优雅和美貌。 明月笑嘻嘻地同施漪茹打招呼:“师母好啊,给您拜个晚年。一个寒假没见,您又年轻了。” 施漪茹嗔笑,“贫嘴。”她把明月让进门,见明月后面还跟了一个玉树临风的年轻人,吃了一惊,“明月,这是什么情况啊?” 明月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师母,这是我男朋友,江清和。” 江清和也适时地递上手中的礼物:“师母好,新年快乐。” 施漪茹接过礼物,客气道:“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啊。” 她忙朝书房喊:“王老师快出来,明月带着她男朋友过来了!”又转头对明月和江清和说:“你们先坐着,我去给你们倒茶、切水果。” 王卫国穿着一身朴素的休闲服从书房出来,没有在工作场合的盛气凌人,整个人就是个朴素的小老头。 明月站起来问候王卫国:“老师,新年好啊。” 江清和也顺势站了起来,同王卫国点头致意,“王教授,好久不见。” 王卫国取下戴着的老花镜,认出了江清和:“洁能的江总?”他只见过江清和数面,且已经隔了八九个月,一时没太敢确定。 江清和奉承道:“正是我,王教授您还是这么慧眼如炬,您叫我小江或者清和就好。” 王卫国也不同他客气:“清和,没想到明月男朋友是你。”又开玩笑道:“不过清和你这速度有点慢啊,足足八个多月,明月才把你带我面前来。” 江清和露出苦笑,应承道:“是是,明月可不好追。” 王卫国哈哈大笑:“那当然,我这学生可是最拔尖的,想追她,就要经得住千锤百炼。” 江清和点头附和:“王老师说的是。” 施漪茹端上果盘,几人边吃边聊。 聊到去年周爱民安排明月负责院里的实验室安全改造,还是搭档的刘洪波这么个不靠谱的人,王卫国就气不打一处来。 王卫国气愤地问明月:“明月,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都没告诉我?!” 明月有些无辜道:“我是想着老师身体不好,这点小事就不要打扰您了。”那个时候正好王卫国心脏不好,停了工作在修养。 王卫国“哼”了一声,“小事?你差点被周爱民那只老狐狸弄成替罪羊!周爱民他还真以为县官不如现管,以为我现在不管事了,我的学生他就好欺负了?!” 明月赶紧给王卫国茶杯里添了些茶水,哄他:“老师,别生气,是我不好。” 王卫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听庞龙说,那个刘洪波没少给你使绊子?”庞龙是材料院的老师,也是王卫国的学生,算是明月的师兄。 明月含糊道:“的确是有些意见不和,不过都解决了。”她说的委婉,此刻总不能火上浇油吧。 不知道王卫国想到什么,只听他哈哈一笑,调侃明月:“当时我听说你找了洁能集团来帮忙,让人家出人又出钱的,我还纳闷这洁能集团怕不是做慈善的吧。现在想来,原来你和清和谈朋友了。” 明月有些尴尬,其实那时候她和江清和还没正式确定关系,不过嘴上还是附和道:“是的,多亏江清和,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才能下得来台。” 江清和原本一直认真听两人说话,见话题转到他身上,嘴上也客气道:“都是小事,举手之劳而已。” 王卫国长叹一声,“只是光靠洁能集团,并不是长久之计啊。” 明月也忧心忡忡道:“是啊,我们能力有限,眼看着那么多学生为了科研在温饱线上挣扎,还有的偷工减料至学生于危险之境,就有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 王卫国幽幽道:“下次全国开大会我再提议一次,增加研究生科研补贴,规范实验室操作安全。”其实这些提案他已经建议过很多次了,但是目前仍没有被采纳。他也懂得国家的难处,但是该发声的时候还是得发声,不能寒了学生们的心。 明月感怀道:“老师您真是师者仁心。” 很快晚饭时间到了,王卫国留明月和江清和在家里吃饭,明月欢呼一声:“好啊,好久没尝到师母的手艺了,真是太怀念了。” 施漪茹笑道:“你离得近,有空常来,多一双筷子的事罢了。” 明月并不好意思经常来蹭饭,闻言也只是笑笑,嘴上客气道:“多谢师母啦,我去厨房给您打下手。” 她又对王卫国道:“老师,你可以和清和来两局象棋,他棋艺还不错。” 王卫国诧异道:“哦,是么,清和还会象棋?” 江清和嘴上谦虚道:“晚辈不才,是明月爸爸的手下败将。” 王卫国爱下象棋,听明月说过冉父也是个中高手,江清和能和冉父你来我往,看样子棋术不差。 “来,趁还没开饭,我们先来一局,清和你不要太过谦虚才是。”王卫国兴奋道。 江清和:“好。” 俩人这一局象棋博弈到吃饭还没分出胜负,江清和见好就收,卖了个小破绽才算结束了棋局。王卫国直呼过瘾,吃完饭又拉着江清和对弈了两局才放人。 回到阳光城已经九点多了,洗漱完躺到床上,一时没有睡意,明月和江清和相拥着聊着天。 想到在王卫国家谈到的明月在学校被使绊子的事,江清和下巴摩挲着她的脑袋,有些不高兴地开口:“你在学校里被人为难,为什么都没有对我说?” 明月不明其意:“我自己的工作,难不成要事事对你报备?” 江清和暗暗咬牙:“不是要你事事报备,但那么大的事情,不问你你从来不主动开口。就像你十六七岁的时候,毛大点的小丫头,都敢和赵庆云两人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帮她找妈妈,结果呢?” 他把明月拥得紧了些,语重心长道:“我不是想事事约束你,只是你心里要清楚,我们是要结为夫妻的,是利益共同体,困难应该一起克服,而不是不管什么事你都一个人默默承担。” 听他翻起旧账,明月有些心虚,反思了一下自己,觉得江清和说的有道理,“对不起啊,我之前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做决定,以后遇到困难一定会对你说的……” 听她这么说,江清和心气顺了些,亲了亲她的指尖:“嗯,这样才是乖宝宝。” 江清和不放心,又补充道:“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和老公说,你老公的实力比你想的要强很多。” 她回味了江清和的话良久,杏眼亮晶晶地看着他的俊眸:“江清和,我这样算是抱上了大腿么?” 江清和嗯了一声,对她强调:“但是这大腿一旦抱上了,这辈子都不许撒手了啊。” 明月小脸一撇,傲娇道:“那这得看你的表现喽!” 江清和捏了捏她细滑粉嫩的脸颊:“小没良心,没见过抱人大腿还挑三拣四的。” 明月撇撇嘴:“一般人的大腿我还不抱呢!” 江清和俊眸里像是盛满了璀璨的星光,搂紧了她,“对对,只能抱我的大腿,别人的都不许抱……” 他又拉着她的纤手细细交代,以后遇到事情一定要同他商量,不能憋在心里,两人是夫妻,是利益共同体,要携手走完一生的……诸如此类的话,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 起初明月还耐着性子听他唠叨,后来实在被他说烦了,不耐烦道:“你有完没完啊!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啰嗦,絮絮叨叨翻来覆去的车轱辘话我都会背了,请维持你沉默寡言的人设,ok?” 第一次被人嫌弃啰嗦的江清和:“……” 这横眉冷对的小模样把江清和气出一口老血。 实在没招了,江清和一个翻身把明月压在身下挠她痒痒,他知道她特别怕痒,尤其是腰上的软肉。 一开始明月还能强制保持镇定,声讨他:“江清和你个小人,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说不过别人就动手,太小人了吧!” 江清和不理会她的嘴上功夫,不一会明月就投降了:“哈哈,我,我错了。咯咯,好,好汉饶命……” 江清和手上动作不停:“还气不气我了?!” 明月笑得面红耳赤:“哈哈,不,不敢了……” 见她长发散乱,脸颊赤红,娇喘吁吁,江清和放开了对她的牵掣。 一得到自由,明月就翻身农奴把歌唱,把江清和压在身下,以牙还牙,到处挠江清和的痒痒肉。无奈江清和皮糙肉厚并不怕痒,明月在他身上挠了个遍,他也面不改色,只是眉梢有些微的抽搐。 她撒开手,不满地抱怨:“没劲!” 早就被点燃浑身浴火的江清和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翻身复又把她压在身下,嗓音暗哑道:“我们这就来做点‘有劲’的事。” 第49章 领证 窗外是千家万户星星点点的灯火,屋内室温正在上升,床上明月和江清和正吻得难分难舍,突然耳边传来急促的喘息声。 明月从江清和密不透风的热吻中挣扎着转过头去,奔奔的大脑袋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奔奔和星星排排坐在床前,睁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床上叠罗汉的两个人。 明月顿觉羞恼,推搡着江清和:“别在这,俩毛孩子看着呢,别教坏了小朋友……” 江清和正在她玉颈上留下细密的热吻,闻言侧过头去,正好对上奔奔好奇的眼睛,想到奔奔已经做了绝育手术,星星还未成年,心里那为数不多的良心终于涌了上来。 他松开对明月的束缚:“等我,马上回来。” 江清和拿着奔奔和星星最爱的小老虎玩具,把两只狗狗引出卧室,然后“啪”的一声无情地关上了卧室的房门。星星还要挠门,奔奔赶紧叼着小老虎玩偶把它哄走了。 卧室里的温度持续升高,明月被江清和细密的吻堵得喘不上气来,心里还能分神地想江清和的吻技提高了不少,自己真是功不可没。 不多会,她就没心思胡思乱想了,随着江清和带来的波涛上下起伏…… 结束后,明月趴在江清和的胸口平复气息,真心实意地夸他:“对不起,我之前错怪你了,没想到你这么天赋异禀,在下佩服。” 江清和把她的头发拨到一边,抚摸她光滑细腻的玉背,莞尔一笑,不置可否。 明月浑身出了一层薄汗,暗自感叹这床上运动量也不小啊。 她微微抬头和江清和打着商量:“咱能不能不这么天天进行床上运动啊?” 江清和给了她一个疑惑的眼神。 明月细细道来,和江清和打着商量:“你不觉得每次床上运动都要消耗很大的力气么?去健身房一般不都是一周三次的么,我觉得我们可以参照这个频率来。这样既可以锻炼身心,又不至于透支身体,你觉得呢?” 江清和摇了摇头:“不好。”觉得语气太过生硬,他又补充道:“医生不是说让你帮我的么?医生吩咐我们要多尝试,我们要谨遵医嘱才是。” 明月有点怀疑那个肖医生是不是庸医了。 接着江清和又振振有词道:“而且,医生不是还给了我一个月的考察期,这才过了几天啊,老婆,你要坚持住。” 明月哀嚎一声,搂着江清和的脖子郑重道:“我宣布你提前结束考察行不?” 江清和挑眉:“这还不到一个星期呢,你不确定再试试?” 明月摇头:“不了,江总您天赋异禀,小的之前有眼不识金刚钻,还望江总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要是真的试满一个月,以江清和现在的频率,她得秃噜皮喽。虽然她也挺食髓知味,但还是节制些好。 江清和趁热打铁:“那这试婚还要接着试吗?” 明月摇头:“不试了,江总可以提前转正了。” 江清和把明月揽在臂弯里,帮她整理着长发,状似无意地说道:“这次可是你说的,不许再反悔了。” 明月竖起三根指头,坚定道:“绝不反悔了。” 江清和终于满意地笑了:“好,那我们明天就去把结婚证领上。” 明月小声提醒:“明天不行。” 江清和的脸瞬间拉得老长,黑得像锅底一样,心中的不满一览无余:“为什么?” 明月弱弱道:“明天是周六,民政局不上班……” 对上明月无辜的杏眼,江清和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咳了一声掩饰尴尬,“日月如梭,光阴似箭,转眼就到周六了,呵呵。” 明月不客气地嘲笑他:“哈哈哈,你这是‘梭哥’上身了么?”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是个梗。高中的时候,他们班有一个同学,语文作文经常难产,每次没话说了,都要以“日月如梭,光阴似箭”为开头,生搬硬套些废话文学,被语文老师在课堂上批评过好多次。从那以后,这句话好似变成了那位同学的专利,那位同学还因此荣获“梭哥”这一昵称。 两人想到了这个高中时发生的小插曲,那个时候是多么自由和快乐啊。 江清和有些伤感,把明月搂得更紧了,不让她看到自己有些泛红的眼睛。 要是两人没有分开这十年多好,十年时间可以创造多少美好的回忆啊,他该拿什么来弥补这十年的缺失? 周一的早上,江清和早早地起床,遛狗喂粮梳毛,一整套忙下来明月才睡眼惺忪地醒来。 她躺在床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了揉眼睛想让自己更清醒些,突然发现左手无名指上不知什么时候被戴上了一枚亮闪闪的钻戒。 这是一枚王冠样式的钻戒,被众多碎钻簇拥着的一颗粉色主钻,有两克拉大小,白净高贵,像是众星捧月的女王,又像是被万千宠爱的公主。 明月“蹭”地一下弹坐起来,钻戒还是牢牢地戴在她的手上,这不是梦。 她“蹬蹬”跑出卧室,找到正在餐桌前忙碌的江清和,举着左手明知故问道:“江清和,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江清和把明月揽在怀里,握住她的素手,在她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拇指摩挲着戒指解释道:“这是我亲自设计的婚戒,寓意是你既是我的小公主,也是我的女王大人。” 这是隐喻的表白,明月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未尽之言。她欣赏着这枚钻戒,嘴角翘起,心里无比甜蜜,她想,何其有幸,她遇到了这么宠她、尊敬她的伴侣。 她的表情和自己预想的一样,江清和很满意,他轻轻刮了刮她秀气的鼻子,宠溺道:“小公主,赶紧去洗漱准备吃早餐啦。”他们得赶紧出发去民政局领证才是。 明月比了个大大的“ok”,泥鳅一样从江清和怀里钻出来。 吃完早餐,江清和把要带的证件又检查了一遍,还特地检查确保明月戴着婚戒和对戒,万无一失后,他才牵着明月的手出门。 江清和平稳地开着车,对明月说:“我约了跟拍,在民政局和我们汇合。” “什么跟拍?”证件照昨天就已经拍好了,她不知道还需要拍什么照片。 “就是拍摄领证的过程,算是一种纪录片吧,我觉得挺有意义的,就让张洋约了一家。” 明月第一次知道还有这种服务,表扬江清和:“你想得挺周到。” 一路畅通无阻,骄阳伴随着他们,顺利抵达民政局。 到了民政局,时间还早,等候的功夫,摄影师帮他们拍了几张室外照片。 天气还很寒冷,他们里面穿了白色的衬衫,外面套着大衣。明月能感觉到江清和的紧张,这么冷的天,他手心都出了不少的汗。 她和他开玩笑转移他的注意力:“江清和,我又不是母夜叉,和我领个证至于怕成这样么?” 江清和捏了捏她娇俏的鼻头:“你就算是母夜叉,这证我也领定了。” 摄影师时刻捕捉他们互动的照片,记录下这一温馨时刻。 九点钟民政局正式上班,两人取到的是第一个号码牌。之后填表格,核对信息,二十分钟后,两本红彤彤的结婚证就新鲜出炉了。 江清和收好结婚证,打开随身带着的包,拿出几包喜糖分给了窗口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收到喜糖,都喜笑颜开地对他们说着吉祥话:“恭喜恭喜,你们俩人真是我办证这么多年来见过最登对的一对了,郎才女貌,简直是天作之合啊。” 江清和接受了他们的祝福,平时冷峻的脸上此刻也是笑容可掬:“谢谢,辛苦你们了。” 这一套下来把旁边的明月看得目瞪口呆。 从民政局出来,明月惊叹道:“你这熟门熟路的样子,说,到底来过几次了?”不仅知道要提前拍好证件照,连跟拍、发放喜糖都知道。 江清和被她唬了一跳,但是他见惯了大风大浪,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面不改色道:“还能几次啊,都是张洋出的主意,他说女孩子很重视仪式感,领证这么重大的事情,不能马虎了。” 他又先发制人道:“你看你,对我们的事一点都不上心。” 明月被他说得心虚:“我,我就开个玩笑而已嘛。”领证的方方面面,江清和的确考虑得很周到,自己像个甩手掌柜,就出了个人。 江清和严肃道:“有些玩笑是不能开的。” 明月晃了晃江清和的胳膊:“好了,我以后再也不开这种玩笑了。” 江清和捏了捏她的脸颊:“这才乖。” 上车后,明月迫不及待地对江清和说:“快把包给我,我要好好欣赏一下咱们的结婚证。”虽然刚刚作为拍摄道具,结婚证已经被她摸了好久,但是在外人面前,她没太好意思露出痴汉脸,此刻没有外人,她要把结婚证翻来覆去好好看个够! 江清和被她逗笑,提醒她:“别光看着,发张照片给咱爸妈,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明月忙不迭地点头:“嗯嗯。” 她从摄影师发给他们的照片里千挑万选了一张发到四个人的小群里,群名是冉国升起的——相亲相爱一家人。这个群原来是一家三口的小群,过年的时候江清和成功地让冉国升同志把他也拉进了群里。 明月:【老爸老妈,看看这是啥?】【得意.jpg】 许是在忙,冉父冉母没有立马回消息,江清和又提议道:“很多人领证喜欢发朋友圈,我们也发一个吧。”最重要的是让沈知行那小子知道明月已经名花有主了,他该干嘛干嘛去吧! 江清和特地找了一张明月举着结婚证,他握着明月的手,露出婚戒的特写照片,“喏,这张发朋友圈就很不错。” 明月暗道,发就发吧,正好让有些热心的朋友知道她已经结婚了,不用再想着给她介绍对象了。 她把照片发了朋友圈,没有露脸,还配上了一句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发完朋友圈,四人小群有了动静。冉国升先是发了一个大双喜,接着回道:【我就说今天早上喜鹊叫了一早上,是不是有什么好事要发生,原来是我大闺女领证去了。】 李才英:【恭喜小江和月芽,以后两个人要互相关心关爱和包容,把小家经营好。】【玫瑰.jpg】【爱心.jpg】 明月郑重地回:【爸妈,我知道的。谢谢你们的养育之恩,你们辛苦了。】 远在南川的冉父冉母看到女儿这句话,分别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抹眼泪去了。 明月也有些伤感,这领完证兴奋过后,好像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这四人小群中,最春风得意的就属江清和了。 他在群里回:【爸妈,你们放心,我一定爱护呵护明月,孝敬您二老,不辜负你们的信任。】 冉国升:【小江是个靠谱的小伙子,明月交给你我们很放心。】 江清和敏锐地察觉到明月情绪的低落:“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 明月吸了吸鼻子:“就是觉得自己突然长大了。不怕你笑话,我之前一直觉得自己还是孩子呢,还可以随意对爸妈撒娇。” 江清和抽了张纸巾帮她擦眼泪:“你现在也可以做小孩啊,也可以对爸妈撒娇,不必因为结婚了就需要有什么改变。你也不必长大,我可以替你遮风挡雨,所有困难我都可以帮你扫平。” 明月停止了抽噎,带着哭腔道:“江清和,你一定要说到做到啊。” 江清和郑重道:“一定。” 在江清和面前哭鼻子,明月有点不好意思:“嗐,我感觉我好复杂哦,时而冷静时而感性。”工作的时候很冷静,生活上又很感性,泪点还超低。 江清和安慰她:“人本来就有多面性,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好了小哭包,走,带你去看些开心的东西。” 明月被他这一打岔,悲伤的情绪消散了,好奇问道:“什么东西啊?” “给你的结婚礼物。” 他这么神秘的样子,更加勾起了明月的好奇心:“什么礼物啊?” 江清和守口如瓶,神秘兮兮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第50章 富婆 明月按捺不住好奇,一路上猜了几个答案,都被江清和否决掉了。 线条流畅的白色轿车在车流里穿梭,七拐八绕后驶进了一座环境清幽的别墅区。 这是京华市有名的富人区,春江别苑,每栋别墅都有独立的院子,私密性极好,交通便利,配套设施完善,里面住的人非富即贵。 来到这里,明月心里已经隐约猜到,江清和带自己来看的是房产。 果然白色的轿车驶进其中一个院子,一座精巧的三层别墅赫然矗立在明月面前。江清和不喜欢太大的房子,嫌弃没有烟火气,千挑万选才选中了这栋不大不小的别墅,一家人住着正好,既不会空旷,也不会拥挤。 江清和开门下车,又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绅士地伸出左手,唤醒正在愣神的明月:“走吧,进去看看我们的新家。” 明月愣愣地探出右手放在江清和左手上,讷讷开口:“你什么时候准备的,都没听你说过……” 江清和耐心对明月细细道来:“有段时间了,之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对你说,就拖到了现在。我们现在结婚了,加上两只狗住到一起,以后咱爸妈过来,再添上孩子,阳光城的房子就太拥挤了,所幸换个大点的房子。这地方离你学校和洁能总部都挺近,以后我们上下班也方便。再者这栋房子屋前屋后有好大一片草坪和花园,够奔奔和星星闹腾的了。” “你考虑得挺周到,只是这栋别墅应该不便宜吧,你在洁能的薪酬能负担得了吗?要不以后我负责家里的生活费吧。” 以明月之前听来的八卦,这里的别墅应该有九位数。 江清和摸了摸鼻子,眼神微闪,“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的,还不至于让老婆养家。” 管家是一位四十岁出头的干练女性,姓徐,听见动静,从屋内迎了出来:“江先生回来了。”江清和不喜欢太多外人在家,平常只留了一位管家负责房子的维护。 江清和颔首,“徐姐,这位就是我太太,冉明月。” 徐姐第一次见明月,脸上堆满笑容,“江太太,欢迎回家。” 明月客气地同她打招呼:“徐姐,你好啊。” 江清和对徐姐吩咐:“徐姐,我先带我太太进去看看,你准备一下我们过几天就搬过来住。” 徐姐:“好的江先生。” 江清和带着明月参观了新家,这栋别墅外面看着低调,里面装饰无不奢华。 一楼是公共区域,有影院、健身房和游泳池,二楼是留给父母的房间和几间客房,三楼是两人的卧室、儿童房、衣帽间和书房。整栋楼虽然只有三层,也安装了电梯。 逛完了一圈,江清和特地牵着明月的手来到衣帽间。衣帽间的空间很大,有一整面的镜子,其他三面墙都已经做了柜子,已经有好些服饰和包包被布置了进来。 明月被一墙的奢侈品包包和服饰骇住。之前她也会买些奢侈品包包,但也只是偶尔为之,作为自己工作劳累的奖励。突然这么多包包,甚至不乏限量版、孤品摆在自己面前任她挑选,这场景着实刺激了些。 明月捂着扑通扑通乱跳的小心脏,努力按捺住兴奋对江清和说:“江清和,还好我提前和你去领了证。” 江清和被她生动的表情逗笑:“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收服了?” 明月点头,怜惜道:“让这么多小宝贝孤零零地待在冰冷的柜子里,多么残忍呐!” 江清和:“还有更惊喜的。” 明月眼睛放光:“什么?!” 江清和宠溺地笑道:“跟我来。” 他打开了一扇柜门,里面是一个内嵌的保险箱。这个保险箱有双重保险,需要同时识别指纹和虹膜才可以开启。 “叮”的一声,保险箱顺利打开,江清和从里面拿出五个首饰匣子递给明月,“打开看看,这些都是我给你存的首饰,看喜不喜欢。” 明月接过匣子,分量还挺重。她把首饰匣子放在旁边的梳妆台挨个打开,每个匣子都有三层,只见里面流光璀璨,熠熠生辉。 钻石、祖母绿、翡翠……各种宝石让人眼花缭乱,耳饰、项链、手链、戒指,各种首饰应有尽有,随随便便拿出一件都是珍品。 没有人可以在这么多珠宝面前不心动。 摩挲着一条钻石手链,明月喃喃问:“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么多首饰?” 江清和喟叹一声:“这些年遇到觉得适合你的就买了,想象着它们戴在你身上的样子,肯定美极了,今天终于美梦成真了。” 明月不知道江清和是在什么心境下准备的这些,她没有江清和这么雄厚的财力,表忠心道:“江清和,你放心,我一定也会对你好的。” 江清和笑了,如沐春风,“一言为定。” 明月点头肯定道:“一言为定!” 得到了她的保证,江清和朝明月招手:“来,我录一下你的指纹和虹膜,以后你想戴什么首饰可以随意选择。” 明月玩笑道:“我大概率会在家里孤芳自赏。”工作场合不适合戴这些,太招摇了。 江清和哄她:“没事,我来欣赏。以后我多带你去参加些晚宴,让他们知道我太太是多么漂亮。” 明月谦虚道:“每个人都有独特的美……” 江清和附和:“对,但你是最美的。” 这里的厨房还没有添置锅碗瓢盆等生活必需品,两人决定先回阳光城,等这里准备齐全再搬过来住。 离开前,明月要把手上的婚戒取下放回保险柜里,“还是放保险柜里心里踏实,不然一套房子戴在手上,我负担好重。” 江清和不愿意:“哪有刚戴上就要取下的道理,再说今天刚领证呢,先戴段时间再说,乖,听话啊。” 明月妥协:“好吧,那过段时间你不能阻止我。” “嗯。”江清和满口答应,点点她手上的素戒,趁机道:“这枚素圈戒指你要时刻戴着。” 这金色的素圈戒指低调朴素,日常戴着也无妨,明月爽快答应:“好呀。” 出了别墅的大门,一阵冷风吹来,明月后知后觉地感叹,自己突然变成了富婆。她原来只知道江清和经济条件不错,没想到居然豪到了这种地步,有钱人都这么低调的么? “江清和,我真是低估了你的财力,洁能的总裁待遇这么好的么?” 江清和含糊道:“还有一些股权。” “哦。” 她以为他拿的是洁能集团的股权激励。很多公司对高管都会有股权激励制度,以此来激励员工更有效地为公司服务。 明月突然想到自己听来的八卦,问江清和:“很多有钱人都要签婚前财产协议的诶,我们现在签还来得及么?” 江清和好笑道:“傻瓜,我赚这么多钱就是为了给你花的呀,签什么婚前协议。” 明月一副为你好的表情,实诚道:“那以后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我们离婚了,不签婚前协议会不会对你不友好啊?” 江清和脸上原本温润的笑容陡然消失,生硬道:“没有如果。” 他指责明月:“我们才领证第一天,你就想着离婚的事,多不吉利,快‘呸呸呸’三次。” 明月辩解:“我是说如果,没说一定要和你离婚。” 江清和坚持,“如果也不行,快‘呸呸呸’三次。” 明月无奈,只得学着江清和,对着空气“呸呸呸”了三次。 回到阳光城,江清和的脸色还是拉得老长,明月都无语了:“你至于这么小气么?不就是做了个假设。再说了,我也是为你着想,免得你一时恋爱脑上头,思考事情不理智。” 江清和坐在沙发上揉着眉心,硬邦邦地解释:“我只是听不得你说离婚两个字。” 明月觉得自己已经解释得够清楚了,江清和纯粹是无理取闹,决定不惯着他这臭毛病:“这才领证第一天,你就对我甩脸子,现在我可不敢保证以后会不会提离婚。” 江清和见她紧绷着小脸,满脸不虞的模样,心知自己作过头了,赶忙把明月拉到怀里哄她:“我错了,以后再也不对你甩脸子了。” 明月“哼”了一声:“江总,无理取闹也得有个度的,别一不小心烧了自己的尾巴!” 江清和认错态度良好:“是是是,老婆说的对。”他接着装可怜道:“我只是没安全感。” 明月不理解:“为什么没有安全感?” 江清和工作能力强,财力也雄厚,这样的条件已经超越了无数人,应该是意气风发,谈笑间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自信啊。 “我从小得到父母的亲情关爱就少得可怜,连照顾我的保姆时间都不允许超过三个月。你能理解那种刚和一个人熟悉,她就要离开的感受么?如此不知道循环了多少次,我就已经麻木了,不敢交出真心。还有小时候被绑架的经历……” 他推心置腹的一番话,说得明月有些懊悔刚刚为什么要对他如此之凶。 每个人的成长环境不同,塑造的性格也迥然不同,并不是说他有钱有权,内心就一定富足。见他情绪低落,闷闷不乐的样子,明月安慰他:“放心,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还有我们的孩子,一起陪着你。” 江清和愣愣地问:“孩子?” 明月温柔地抚平他眉间的褶皱,“对啊,难道你不想做爸爸么?” 江清和一扫刚才的阴霾,坐直了身体,兴奋道:“想,当然想了,我们现在就来生孩子吧!” 见他发了人来疯,明月轻捶他的胸膛,娇嗔道:“你当生孩子是买菜啊,说买就买。我们都还没做好准备呢,不能如此鲁莽,得对孩子的健康负责。” “对,你前几天还喝醉了酒,现在怀宝宝不好。”江清和醒悟过来,又对明月强调道:“明月,老婆,咱以后可千万不能喝醉酒了,顶多就喝一杯,浅尝辄止就够了,好不好?” 自己很少喝醉,那天和珊珊姐在一起喝酒,不知道怎么迷了心窍,一下子就喝多了,明月有些心虚,“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江清和。 江清和亲吻她的红唇,“真是乖乖老婆。” 他又趁机提要求:“老婆,咱以后可不可以早点睡觉,争取在十一点之前就上床睡觉,早睡对身体好。” 明月没把话说死,留有余地道:“我尽量吧。” 江清和轻轻抚摸着明月的纤背,又得寸进尺道:“老婆,天冷的时候咱可不可以不穿那么短的裙子,膝盖都露在外面了,容易关节痛。” 明月不耐烦地动了动身子,终于忍无可忍道:“江清和!” 江清和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发出鼻音:“嗯?” 明月咬牙切齿道:“见好就收啊!” 江清和噎了噎:“……好吧。” 晚上睡觉前,江清和搂着温软香玉,拿着明月的手机翻看她的朋友圈评论,很多同学同事评论点赞,还有赵庆云、祁阑珊等好友也表达了祝福,甚至孙思奕、谢唯都评论了“我x,牛x!”,唯独不见沈知行的评论。 明月见江清和拿着自己的手机看得津津有味,一会阴一会晴的,好奇道:“看什么呢?” “没什么。”江清和冷哼一声,果断关掉手机,然后抱着老婆睡觉去了。 第51章 损友 人逢喜事精神爽,江清和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洁能集团总裁办的小伙伴明显感觉到江总最近总是如沐春风般地微笑。 最异常的一点就是,江清和最近翘班得厉害。往常他都是朝九晚五雷打不动的工作作息,最近下午四点就经常找不到人了。 洁能集团,孙思奕拿着一份文件去找江清和签字,这已经是他第三次为同一份文件找江清和签字,前两次都跑了个空。他平时多在外面忙碌,能特地守着江清和的时间很少。 总裁办负责江清和文件的签发情况,具体事宜由江清和的秘书之一邵乐娟负责。 孙思奕吹着口哨吊儿郎当地过来,指了指江清和的办公室,问邵乐娟:“你们江总在办公室吗?” 邵乐娟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平时和孙思奕打交道挺多,慢慢熟络起来。她知道孙思奕已经来找过江清和两次了,闻言遗憾地摇了摇头,“不在。” 孙思奕皱眉:“又不在?!” 邵乐娟点头:“要不你把文件放我这吧,等明天江总来了我立马送进去请他签字?” “不行,我等不及。”今天这份文件孙思奕必须得签到手。他追问:“你们江总什么时候出去的?” 邵乐娟略略回忆了一下:“不到四点就走了。” 孙思奕问:“去哪了知道不?” “没说,行程上也没有安排。”邵乐娟建议道:“要不你给江总打个电话问问。” 那就是江清和下班了。 平常江清和下班时间,孙思奕是不会拿工作上的事打扰他,只是今天情况特殊。 他当着邵乐娟的面拨通了江清和的电话,阴阳怪气道:“江大总裁,听说您最近带头翘班?”他这个明天要出长差的人还在公司鞠躬尽瘁,江清和这个资本家却早早翘了班,怎能不让人郁卒。 孙思奕来电的时候,江清和正在春江别苑监工,别墅里还有些细节落实到位就可以入住。这栋房子是他和明月共同的家,事无巨细江清和都要亲自过问。经过一番布置,别墅里越来越有烟火气。 江清和对孙思奕的阴阳怪气也不介意,惜字如金道:“有事直说。” 孙思奕没好气道:“新项目的立项决议需要你签字。” 江清和把卧室床头柜上的摆件放正,回他:“文件放我办公桌上,我明天早上去公司签。”他嘴上这么说,心里暗想什么时候和明月去拍组婚纱照,总觉得墙上单调了些,装饰些照片应该会好些。 孙思奕强调:“有些细节需要当面对你汇报,不然你以为我闲的天天去找你。” 江清和不在意道:“明天说也行。” 孙思奕在电话那头翻了个白眼:“江总,明天我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去a国出差,保守估计要两周时间,这份文件我需要带过去,急用!”他在“十几个小时”、“两周”和“急用”几个字眼上加重了发音,来表达他的不满。 江清和看了一下腕表:“那你现在过来春江别苑。” 孙思奕再也按捺不住,“我说江总,压榨人也不是这么个压榨法吧。”他明天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出差,还让他这么折腾来回跑,真够没人性的。 江清和见多了孙思奕的跳脚,内心毫无波澜:“不然呢?” 孙思奕咬牙:“……行,算你狠!” 江清和:“快点,五点半我要去接我老婆下班,过时不候。” 孙思奕:“……” 挂了电话,孙思奕怎么想怎么郁卒。江清和现在嘴上动不动就是老婆长老婆短,说的好像谁没老婆一样。 不对,他是真没老婆! 这么一想,孙思奕更加郁卒,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孙思奕平时鬼点子多,眼睛一骨碌就是一个馊主意。 他眼神无意间瞥到邵乐娟工位上放的口红,贼笑嘻嘻:“妹妹,口红借来用用,哥哥出完差回来给你买只新的啊。” 邵乐娟惊悚:“不是吧,你还有这爱好呢?平时真没看出来。” 孙思奕炸毛,敲了一下邵乐娟的脑门:“瞎想什么呢,山人自有妙用!快,借来一只用用,越红的那种越好。” 邵乐娟有些不乐意:“我这都用过了……” 孙思奕催她:“就是要用过的才有效果。” 邵乐娟被他缠得无法,妥协道:“行吧。”她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小收纳盒,里面放满了口红,反正孙思奕说用过的最好,那她就挑一只用得最多的,没那么喜欢的,这样才不会那么心痛。 孙思奕被那一盒子的口红惊到,粗略估计有小二十只,“你当饭吃呢?这得长十张嘴巴才能涂完吧?” 邵乐娟无语:“你懂什么,每只口红的颜色质地都是独一无二的,我这还都是基础款呢。” 孙思奕不理解她的脑回路,反正在他看来都差不多,他催促道:“快别挑挑拣拣了,哥哥赶时间。” 他看着外壳,挑中一只最红艳的,满意道:“就这只了。” 邵乐娟不干了,“哎哎,这是我最近的心头好,不能给你!” 孙思奕头也不回地走人,“别这么小气嘛,等我回来给你带一只一模一样的。不,两只!” 春江别苑孙思奕第一次来,他知道江清和一回国就在这里买了一栋别墅,只是为了追妻,一直没在这里住过。现在老婆追到了,江清和也不愿意再委屈自己,放着大别墅不住,去住小房子。 紧赶慢赶,孙思奕终于赶在五点到了春江别苑,他预留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和江清和商量公事。 因为江清和待会就要外出,所以没有把孙思奕请进书房,两人直接在一楼的客厅洽谈公务。 管家徐姐给两人端来热茶。 热气袅袅中,江清和沉默地听着孙思奕汇报工作,等孙思奕说完了一针见血地问了几个问题,得到满意回复后,爽快地在文件上签了字。他签字一向很爽快,抓大放小,把控全局,细枝末节的事让下面的人去雕琢。 江清和合上文件,终于良心发现,“明天出差顺利。” 还有十来分钟才到五点半,江清和不急着走,孙思奕抓住机会控诉道:“你不觉得你最近太恋爱脑了吗?公司里经常找不到人,一问不是在陪老婆,就是在去陪老婆的路上。” 江清和喝了口热茶,漫不经心地抬了一下眼皮:“怎么?公司要破产了吗?” 孙思奕一愣:“那倒没有。” 江清和又云淡风轻地撇了他一眼:“那你急什么?” 孙思奕跳脚:“你之前在a国的时候,那可是纯纯的工作狂,我们几个没少被你折磨,搞得我到这把年纪了都还没有个对象,怎么回了国内,你整个人就转性了?尤其是最近,越来越过分了!”孙思奕几人和江清和算是过命的交情,虽然是上下级关系,但相处起来像亲兄弟,从来都是有话就说,江清和也不介意他的直接。 对于孙思奕的指控,江清和鄙夷道:“你没对象关我什么事?自己不讨女孩子喜欢,怪谁?” 孙思奕听他这么说更炸毛了:“你讨女孩子喜欢?!天天像个舔狗一样跟在人冉明月后边,人稍微给你点笑脸你尾巴就能翘上天去了!” 江清和如今的脸皮厚如城墙,并不理会孙思奕的糙话,只当他是纯心嫉妒自己,因而对他颇为包容。他带着对单身狗的怜悯,骄矜道:“所以我现在有老婆,你没有。” 孙思奕被江清和气了个倒昂,坐在沙发上大喘气,缓了半天的劲才好转。 江清和见孙思奕被气得不轻,等他平静下来,问了他一个非常富有哲理的问题:“思奕,你努力工作是为了什么?” 孙思奕没想到江清和突然给自己抛出这么个问题来,思忖片刻正色道:“为了能过上想过的生活吧。”他年少的时候吃够了没钱的苦头,还好运气没差到底,机缘巧合被义和基金资助,才有了出头之日。不然,现在他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为生活奔命呢。 江清和点头附和他:“对,工作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我和你持同样的意见。现在对我而言,生活是主旋律,工作是调剂品,所以公司的事情还要麻烦你们多为我把关。”江清和对孙思奕和谢唯等义和基金扶持起来的人非常信任,都在公司委以重任。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是这个意思。 江清和的话有点说到孙思奕的心坎里,但他还是有些不满,“额,虽然我们是你的下属,但也不带这么压榨的吧?” 江清和诱之以利,大气地开口:“缺钱缺物尽管开口。对了,明月认识的女孩子多,我不介意让她帮你介绍介绍。” 孙思奕双手举起,妥协道:“……ok,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江清和看了看表,实在不能拖了,“好了,别耽误我时间,我现在要去接明月下班。” 孙思奕站起来做出送客的架势:“ok,你请便。” 江清和拿起车钥匙,见孙思奕还站在原地,狐疑道:“你不走?” 孙思奕弯腰状似无意地抚了抚沙发上被自己坐出来的褶皱,这才拿起茶几上的文件,“走啊,直接回家了,我行李还没收拾呢。” 刚刚几秒钟的功夫,孙思奕趁机把口红塞到了沙发缝里。他本意不是想搞什么实质性的破坏,就是想给江清和添点堵,谁叫他这段时间太飘了。他非常期待冉明月发现这只不属于自己的口红质问江清和的场景,想必一定很精彩。 想到这里,孙思奕偷笑出声,江清和啊江清和,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第52章 师公 下课铃声响了好一会,明月才从教学楼里出来,此时江清和的车已经停在他惯常停的车位上。 她开学已经三天了,这三天上下班江清和车接车送,不厌其烦。她对江清和提过几次,不用这么殷勤,但是江清和固执己见,说了几次不听,明月就放任自由了。这点小事犯不着同他拉扯,反正麻烦的又不是她,再者说不定他就是三分钟热度,等新鲜劲过了就好了。她还暗暗揣测,难道这就是人家说的新婚黏糊劲么? 明月熟门熟路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江清和熟练地接过她的包放到后座,顺手帮她系上安全带,“今天工作还顺利吗?” “还行,就是开学不久,这帮孩子明显还没进入状态。别说他们了,我也还没太适应呢。”明月这学期的教学任务是教大学一年级学生的理论课,课程的难度比大一上学期高出不少,很多学生有些不适应。 因为是下课高峰期,校道上都是来来往往的学生,安全起见,江清和的车开得特别慢。 京华大学是明月的母校。江清和看着车窗外一张张稚嫩的面孔,捧着书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边走边聊。他想象着在十多年前,明月也是这样在京大的各个教学楼里穿梭,想必那个时候她的脸上也洋溢着这般青春又有活力的笑容吧。 他停车让一群学生先过马路,明月从江清和眼里读出了他的歆羡,笑着调侃他:“怎么,是不是很羡慕这些小孩子们?” 江清和感慨:“是啊,一晃我们都老了。” 明月婉拒:“别带上我啊,我风华正茂呢。” 江清和噎了噎:“是,是我老了,我比你大好几岁呢。” 现在正好是饭点,学生们蜂拥往食堂涌。 江清和从来没有体验过国内的大学生活,突然心血来潮,对明月提议道:“要不我们别去吃烤鱼了,你带我去吃京大的食堂怎么样?”来接明月的路上,他问她晚上想吃什么,明月说想吃烤鱼。 明月无所谓,“行啊,我带你去吃麻辣香锅吧,一个寒假没吃,还怪想念的。”麻辣香锅在京大的第一食堂,已经开了十多年了,这家的酱料是秘制的,在外面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明月读书的时候就很爱来吃。 江清和客随主便:“你的地盘你做主。” 江清和慢腾腾地往食堂开,好不容易找到车位停车。 明月领着江清和挤在人群里往食堂的档口走。因为是饭点,食堂里人山人海,几十个档口都站满了人。 麻辣香锅档口排了老长的队。在档口排队的时候碰巧遇到了明月的学生,小姑娘眨着扑闪闪的大眼睛和明月打招呼:“冉老师好,您也来吃香锅哦。” 明月记得这位大眼睛的小姑娘,名叫韩雨晴。她点头,笑眯眯地回:“你好啊韩同学。” 韩雨晴被老师记住很开心,见老师身边跟着一位温润如玉的大帅哥,两人还十指相扣,按捺不住好奇道:“冉老师,这位是您男朋友?” 冉明月介绍:“不是,我们结婚了,他是我先生。” 韩雨晴素手遮了一下粉唇,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八卦,调整完面部表情后乖巧地同江清和打招呼:“师公好。” 师、师公?! 江清和着实没想到他在明月学生中的称呼是这样的,面部表情有些僵硬,但还是矜持地点头示意,“同学你好。” 另有几个学生也过来凑热闹,纷纷好奇地看着江清和,嘴里惊叹:“老师,你老公好帅啊,又高又帅!” 饶是江清和平时被员工看习惯了,当着明月的面被这几个小姑娘赤裸裸地夸帅,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耳朵,挺了挺脊背。 对于江清和的颜值,明月内心还是比较满意的,只嘴上谦虚道:“一般般帅哈。” 还有的学生嘴甜道:“老师,你和师公好般配啊。” 明月继续谦虚:“一般般般配啦。” 江清和大言不惭道:“谢谢你们,我们是挺般配的。” 明月:“……” 学生们被撒了一嘴的狗粮,有调皮的学生和明月开玩笑:“老师,我觉得我不用吃晚饭了。” 明月不明所以,傻乎乎地问:“怎么了?都快排到你了。” 学生哈哈一笑:“已经被狗粮喂饱了呗。” 明月:“……”她作为老师的威严,全被江清和毁了! 等了小半个小时两人才吃上饭,不过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也算没辜负两人的耐心等待。 正吃着饭,江清和手机振动了一下,收到管家徐姐发来的一条信息,还附带了一张图片:【江先生,我在客厅沙发缝隙里发现了一只口红,请问是太太遗留的吗?】【图片】 江清和与孙思奕离开后,徐姐整理了客厅的沙发和茶几。她做事向来细心细致,在沙发缝隙里发现了这只口红。这事有点蹊跷,早上她整理沙发的时候,这只口红还不存在,而今天太太并没有回别墅,突然出现一只口红,她觉得需要搞清楚怎么回事。 上次春江别苑匆匆一面后,徐姐还没来得及获取明月的联系方式,因而只能通过江清和来询问口红的事情。 江清和拿着照片问对面的明月:“这是你的口红吗?徐姐在春江别苑沙发缝隙里发现的。” 明月仔细瞅了瞅,摇头否认:“不是我的,怎么了?” 江清和温和回道:“没事。” 他又问徐姐:【具体在沙发什么位置发现的?】 徐姐回:【孙先生坐的那边缝隙里。】 江清和回想离开春江别苑时孙思奕不太自然的脸色,隐隐猜到应该是孙思奕搞的把戏。 他回徐姐:【不是太太的,先放在你那里保管。】 徐姐:【好的江先生。】 江清和指间把玩着手机,略一思忖,把徐姐发来的口红照片转发到了公司大群里,并特地艾特了孙思奕:【@孙思奕 孙总,口红忘我那了,回头记得来拿。】 一时间群里热闹非凡。 洁能没有森严的上下级观念,有耿直的员工甲在群里发:【江总,孙总,你们?我哭死……】【暴风哭泣】 谢唯:【孙总够闷骚的,平时真看不出来。】【嫌弃】 邵乐娟认出这是自己的口红,想到孙思奕临去找江清和前特地问自己借口红,唏嘘回:【没想到江总和孙总是性情中人。】【唏嘘】 …… 群里的留言越来越歪。 江清和本意是想给孙思奕下个小绊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结果没想到公司里有些员工的想象力如此丰富,一时之间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他在群里言简意赅地回:【已婚,勿扰。】 发完信息,他把手机往兜里一揣,不管群里的风风雨雨,眼不见为净,继续低头吃饭。 明月见江清和皱着眉头,关心道:“怎么了?工作遇到麻烦了?” 江清和有些无奈的语气:“没有,就是孙思奕,老大个人了,还这么幼稚。” 明月不明所以:“孙总不是挺好的么?之前实验室的事情他帮了我很大的忙。” 明明是自己安排的孙思奕去帮忙,怎么到头来功劳全算在了他的头上? 江清和略带不满和委屈道:“是我安排他去的。” 明月一愣,明白他言外之意,夹了一个丸子到他碗里:“是是,江总功劳最大,多亏江总帮忙。” 江清和满意了,也夹了一片肥牛到明月碗里,客气道:“应该的。” 这边两人和谐地吃着晚饭,洁能群里因为江清和主动爆料自己已婚身份,一下子炸开了锅,大家都在好奇这位能拿下高冷江总的女士是何方神圣。 江清和年前有一天无名指上突然戴上了一枚金色的素戒,邵乐娟问江清和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发生,当时还被他否认来着。 她私信张洋:【张助理,你离江总最近,知道咱们新鲜出炉的总裁夫人是谁么?】 张洋当然是知道的,不过他知道江清和的忌讳,但凡江清和没有主动透露的隐私,他也绝口不提。 张洋:【白眼】【嫌我命大是不是?】 邵乐娟:【谄媚】【哪能呢,就小小地八卦一下。】 张洋年纪比邵乐娟大不少,跟在江清和身边也更久,提点她:【江总平时不说什么,但是极其在意家人和隐私,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了。】 邵乐娟碰了一鼻子灰:【知道了,张助理!】【抠鼻子】 明月和江清和吃完饭从食堂出来,天色已经黑透了,路上的学生也少了很多。 和明月在京大的食堂里吃饭,满足了江清和年少时的幻想之一,他又提议:“要不带我去你们学校参观参观,也算是消消食。” 明月无可不可:“好啊,不过晚上学校路灯有点暗,而且现在是冬天,看不到什么景致。” 江清和温和地笑笑:“没事,就是感受一下你们学校的氛围。” “那走吧。” 江清和牵着明月的手徜徉在深冬的京大校园里,寒风吹不散心中的火热。江清和觉得自己仿佛年轻了十岁,和明月是一对正在热恋的大学情侣。如果不发生意外,这样的场景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发生了。 第53章 乌龙表白 京华大学是百年学府,历经岁月的沧桑和洗礼,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建筑庄严古典。道路两边的树木都有合抱粗,经过一天的风吹日晒,马路上积攒了不少枯黄的落叶。 学校里的学术氛围浓郁,虽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但是教学楼里还灯火通明,人影幢幢。 不知不觉明月就带着江清和逛到了学校的宿舍区。京大的宿舍区在学校的最北边,女生宿舍和男生宿舍之间隔了一个篮球场,明月之前的宿舍就在篮球场的北边。 明月驻足,指着一栋六层高的小楼对江清和说:“我原来的宿舍就在这里,11号宿舍楼,住了整整四年。”从京大搬出去后,明月再没来过这里,时隔几年过来,一景一物依旧,只是学生换了一批又一批,再找不到之前的熟悉面孔。 江清和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是一栋有些破旧的小楼,墙面斑驳破损,看起来很有年代感。整栋楼已经点亮了很多盏灯,灯光透过阳台玻璃传来,远远的还能听到里面传出的热闹声。 江清和放柔了眼神,“你住哪个房间?” 明月指着一个阳台道:“三楼从左边数第六个房间。” 江清和在心里默默地从一数到六,然后眷恋地看着那个小小的阳台,想象着明月在里面生活的情景。是不是也会和室友们嬉笑打闹,也会一起抱怨课业的繁忙? 明月也很怀念之前读书时候的美好时光,那个时候可真单纯啊,除了学业,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一日三餐吃什么。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明月“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江清和不明所以:“怎么了?” 明月面露怀念之色:“突然想到学生时代发生的好玩的事。” 十一栋宿舍楼前面是个小篮球场,经常有男同学在那里打篮球,尤其是夏天,格外热闹。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大小伙,精力旺盛,每天赤裸着胳膊,在球场上尽情地挥洒着汗水与青春。 明月大一有段时间特别迷恋跳舞,还参加了学校的舞蹈社,每天都要去舞蹈社练舞一个小时,雷打不动。 她每天晚上七点准时跳完舞回来,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浴室洗澡,然后站在阳台上一边吹着凉爽的晚风,一边吹干头发。 那是个初夏,有一天明月出门没带伞,看着雨不是很大,干脆冒着雨回来。舞蹈室离宿舍楼有十几分钟的路程,明月回到宿舍头上身上湿漉漉的,她急匆匆洗完澡,按照往常的习惯站在阳台上吹头发,此时雨下得更大了。 明月看着外面无尽的雨幕,暗自庆幸还好刚才自己果断回来,不然等雨停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头发吹得半干,明月关掉吹风机,耳边顿时清静许多,篮球场上“咚咚咚”拍打篮球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外面的雨下得挺大,明月觉得奇怪,这么大的雨不会还有人在打篮球吧?她透过蒙蒙雨雾定睛一看,果真有一个大傻子在篮球场上运球,整个篮球场只有他一人,显得很突兀。 反正头发还半干着需要接着晾干,明月就看着他打球打发时间。她洗澡前取了隐形眼镜,不戴眼镜只能看到男生大概的轮廓,尤其是外面下雨湿度高,根本看不清他的脸。这些天他一直穿着一身红色的篮球服,衣服上有着大大的阿拉伯数字“27”,明月给他取了个外号——27号。 许是她看得太明目张胆了,“27号”发现她在看他,打得更起劲了,时不时地跃起投个篮,耍个帅。 那段时间正好是梅雨季节,几乎每天都要下雨,明月每次在阳台吹头发都会看到“27号”在激情澎湃地打球,一天都没落下。 没成想,一个月后,“27号”领着一帮兄弟,在宿舍楼下摆了好大一个爱心形状的蜡烛,捧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站在楼下起哄着叫着明月的名字,非得要她下去。 为什么能认出楼下捧着玫瑰花的就是打球的“27号”呢,因为那身篮球服像焊在他身上一样,此刻正穿着呢。 明月跑到阳台探出身子一看,好家伙,虽然路灯昏暗,但她还是看到下面乌泱泱站了一大帮人,把她惊得好大一个趔趄。 只是这“27号”怎么那么面熟? 楼下已经围了好多瞧热闹的同学,明月觉得好丢脸,死活都不愿意下去。 明月的室友还没回来,但是三楼住了很多材料院的同学,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来她宿舍起哄着要明月下去。 下面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让这些人继续嚎叫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明月万般无奈下只得下楼。她连衣服都没换,穿着一身粉嫩的睡裙,踩着一双人字拖就“蹬蹬蹬”下楼了。 见到女主角下楼,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起哄得更厉害了,有的甚至还吹起了口哨。 出了宿舍大楼的门,明月定睛一看,被一群人簇拥着的“27号”她还真认识,是一起上选修课的商学院同学鲁子健。 因为刚洗完澡的缘故,明月未施粉黛,唇红齿白,明眸善睐,脸蛋像刚剥壳的鸡蛋洁白嫩滑,黑色长发未经任何烫染,自然地飘拂在后背,微风吹来,发梢微动,更显整个人灵动俏皮。 在一片起哄声中,明月把鲁子健拉到角落,有些尴尬恼怒地开口:“鲁子健,你搞什么鬼?” 离得近了,鲁子健闻到了明月身上散发的洗发水的茉莉清香,她穿着清凉,粉色的睡衣更衬得她像芙蓉花般美艳动人。 许是有些紧张和激动,鲁子健脸色涨红,语无伦次道:“我想让你做我女朋友。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短,但是很有默契啊,不管是完成选修课作业,还是你每天来看我打球……” “默契?”明月不明所以,不知道他这个两人很有“默契”的结论是如何得来。 许是觉得筹码不够,鲁子健又小声补充:“而且我知道你对我也有意……” 她瞪大了无辜的杏眼,细白的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尖,不可置信道:“我对你有意?” 这更是离谱他妈给他开门,离谱到家了! 明月的反应实在出乎鲁子健的预料,他有些急切地开口:“选修课你主动加入我那组啊,我邀请你去酒吧你也去了!” 说到这个,其实是有隐情的。 大一下学期,本着技多不压身的原则,明月心血来潮选修了品酒课,但是她对酒一窍不通,半学期的课下来还是处于小白阶段。品酒课老师布置的结课作业是六个人一个小组完成一篇品酒鉴赏论文,论文关系到这门课的学分问题。 为了顺利获得学分,她瞄准了班上鉴赏水平不错的同学,主动加入了他那组,并且在作业期间极尽溜须拍马之能,这个同学就是鲁子健。 鲁子健长相中等,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留着寸头,这样的男生换在以往明月是不会特别留意到的。 只是品酒课上明月发现自己对酒真的一窍不通,而鲁子健在上课的时候和老师互动最好,经常侃侃而谈发表对酒的见解,老师也时不时地点头予以肯定,这些明月都暗自看在眼里,内心歆羡不已。 上选修课的同学几乎互相不认识,凑一组大都是随即搭配,明月当时主动开口要加入鲁子健那组,他暗自得意了好久。他从开课就注意到了班上这位漂亮的女同学,无奈她为人高冷得很,独来独往,对其他男生不假以辞色。 她选择加入自己这组,甚至还拒绝了别的男生的邀请,鲁子健自行脑补了很多。 完成作业的时候明月非常配合他,当时明月答应和他一起去酒吧,只是因为酒吧里的酒最多,更方便完成作业而已。谁知道鲁子健想入非非,对她误解颇深。 自己只是单纯地想修到学分,却被鲁子健误会如斯,明月坦白道:“我只是想品酒课的绩点高些……”他们学分的排名,选修课也要算进去的。 鲁子健接受不了这个回答,有些气急败坏道:“那你为什么每天偷看我打球,定时定点,从不落下?!”他因为发现她偷看他打球,特意每天准时过来打给她看,大雨天都没停过! 明月没想到自己的随意之举被他误解得这么深,无辜道:“谁让整个操场就你在打球,在阳台上晾干头发有些无聊就随意看看喽。还有你打球的篮球框离我最近,再远些我就看不太清球了……” “你!”气氛都已经烘托到这了,鲁子健有些下不来台,他深呼吸,调整了面部表情,尽量语气平和地开口:“我知道有些女孩子矜持要面子,喜欢男生追她久一点,这样才能显得男生重视她……” 明月暗道,我的确是要面子的,可不是要的是这种面子啊!再者,谁给你这样的自信,以为女孩子和你多说几句话就是喜欢你?! 她被他的自恋无语到,直言不讳地说:“鲁子健,我真不喜欢你,不是在矜持或者拿乔,其实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那个打球的人是你。” 鲁子健脸上的表情更皲裂了,“你真不喜欢我?!” 明月很肯定地点头:“不喜欢。”她现在只觉得很社死,希望明天自己不要因为这种花边新闻上学校的论坛。内心更深深懊悔,早知道就不选修品酒课这种自己不擅长的课了,为了修学分,她容易么? 眼下她只得耐心解释:“鲁子健,你真的误会我了,我们才相处多久,我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喜欢你,你这摊子还是赶紧收起来吧,给我造成很大困扰了。”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鲁子健被损了面子,也顾不上假装绅士风度了,想从后面抓明月的右肩,不让她就这么走了,刚碰到就被明月不客气地拧了胳膊,疼得嗷嗷直叫。 “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见好就收吧!”她放开鲁子健的胳膊,绕开人群回了宿舍,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果然第二天这件乌龙表白事件被传得沸沸扬扬,各种版本的都有,有说是渣男来求复合,被女方狠狠拒绝,有说女方嫌贫爱富,抛弃了贫穷的男朋友,投入了高富帅的怀抱。 明月被知情的同学各种打趣调侃,只觉得自己无辜又无奈。 打那以后,明月对这些小男生都很敬而远之,导致她整个大学期间都没有谈男朋友。 那次乌龙表白事件后,明月再也没见过鲁子健来这里打篮球,如今十年已过,也不知道他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女没有。 明月以开玩笑的口吻把这件事讲给江清和听,感叹道:“年轻真好。” 虽然明月没有接受这个男生的表白,但是江清和内心还是醋意翻涌:“怎么?你好像还很怀念。” 明月没听出来江清和话里的醋意,只怀念道:“那个时候真好,大家怒放着生命,不畏手畏脚,真的很精彩。”当时她责怪鲁子健害得自己颜面尽失,成为舆论谈资,现在想来,她还挺佩服鲁子健的勇气,换做是她,并没有勇气那么做。 “小男生的把戏罢了,”江清和酸溜溜道:“你好像挺后悔没接受人家的表白。” 明月这会总算听出了他话中的酸味,翻了个白眼,“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忘了,后悔个毛毛球啊。再者,小男生的把戏,你好像也效仿过吧。” 她说的是高三江清和拉着她跨年夜表白送钻戒那次。 江清和没听出来她在内涵他曾经也小男生过,半斤对八两罢了,此刻他的心里很酸涩。 之前的十年,江清和从来不敢假设。假设他没有去a国,假设他和明月能一起来京大读书,在京大各处留下他们的相携身影……所以此刻听明月提起读大学时发生的趣事,江清和只觉心里酸涩不已,遗憾万千。 江清和努力调整翻滚的情绪,“好了,是我小气了,江太太不要和我计较好不好?” “下不为例。” 明月的脸被冷风吹得泛白,珍珠耳钉在月光的照射下也散发出冷淡的幽光。他摸摸她的脸颊,只觉温凉一片,“冷了吧,我们回去?” 明月点头,既然他翻篇了,她也不计较他的无理取闹,“等春天我再带你过来看海棠,学校东南角有一大片海棠树,海棠盛开的时候美极了。” 江清和喉头滚了滚,攥紧明月微凉的素手,嗓音沙哑道:“好,一言为定。” 第54章 大鹤村 孙思奕住在洁能集团附近的小区锦溪花园,两百多平的大平层,是江清和买来送他的,作为陪他在a国“厮杀”的奖励之一。 因为明天一早的飞机,孙思奕收拾完行李就去洗澡了,对公司群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等他洗完澡出来,拿出手机看到群里大家都在劝他回头是岸,一时摸不着头脑。 看到江清和艾特他,孙思奕往上翻了上百条信息,才看到江清和发在群里的内容,瞬间炸了毛,手机都拿不稳了。 孙思奕立刻拨通江清和的电话,气急败坏道:“江清和,快把群里的消息撤了!” 江清和刚回阳光城,闻言不咸不淡回:“哦。” 孙思奕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满腔的怒意没处宣泄:“江清和,算你狠!” 江清和云淡风轻道:“彼此彼此。”孙思奕想挑拨明月和他的关系,其心可诛。 硬的不好使,孙思奕又气弱道:“那个,江总,江大总裁,我错了,大错特错,您把消息撤了呗。” 江清和不理会他的装可怜,“看心情。” 见江清和软硬不吃,孙思奕曲线救国,“那只口红是邵乐娟的,你把人小姑娘的口红挂群里,让人家多尴尬啊。” 江清和铁面无私道:“下不为例。” 孙思奕谄媚道:“好嘞。”挂了电话,他对着江清和的头像指指点点,无能狂怒,幼稚的不行。羊肉没吃到,惹了一身骚,说的就是他了。 闹腾了一会,孙思奕又扯着嘴角笑了,江清和现在变得有人情味很多,是好事。转念一想,冉明月就是江清和的“良药”,只希望这“良药”千万不要撂挑子才好。 孙思奕一会欢喜一会忧愁,纠结得不行。 那边孙思奕操着老父亲的心,阳光城明月的家里一片温馨。 一番灵魂与肉体的沟通后,江清和把明月揽在怀里,一手让她枕着,一手轻轻地整理她的长发不被自己压到,只觉明月整个人软玉温香,娇不能胜。 卧室里只开了两盏床头灯,两人还没有睡意,相拥着闲话家常。 江清和同明月细细交代:“春江别苑那里都已经布置好了,可以入住。家具家电都是现成的,你看看阳光城这里有什么需要搬过去的?” 明月略一思索道:“书房里的东西都要搬过去,奔奔和星星喜欢的玩具餐具也要拿过去,我自己再收拾些喜欢的衣服首饰就可以了,其他的都留在这里吧。” 江清和:“好,明天我就着手搬家的事,顺利的话当天就可以入住春江别苑了。” “嗯。”不用自己操心,明月乐得清闲。 两人不着寸缕,江清和摩挲着她雪净的玉背,指尖一片滑腻:“这套房子你打算这么空置着么?”私心里,他想让明月把这套房子卖掉。 明月在江清和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喟叹一声,“放着呗,说不定以后要用到呢。” 江清和:“怎么,你还想回来住?” 明月半真半假道:“你要是惹我不高兴,我就回来啊。” 见江清和不说话,明月又找补道:“这套房子是我买的第一套房,从毛坯一点点装修完毕,都是我亲自跟进,注入了很多心血,还是很有感情的,反正我们现在也不缺钱用,就先放着吧。” 她说的在情在理,江清和没办法拒绝,只好道:“听你的。” 房子的事情揭过,明月换了个姿势,幽幽叹了口气,语带担忧道:“庆云今天去杨立宏家了,也不知道情况如何。”她心里隐隐不安。 杨立宏老家在西部的小山村大鹤村,赵庆云今天从京华出发,只能到离他家最近的白埠机场。虽说是最近的机场,但是距离他家还有几百公里的路要走,赵庆云要坐火车到他家的小县城红延县,然后再转车前往大鹤村。 明月睡觉前,赵庆云说已经上了火车,明天早上八点就能到达红延县的火车站了,预计中午十一点能到大鹤村。 江清和安慰她:“现在的治安好了,应该不会再出现拐卖妇女的事吧。你可以多和她保持联络,万一真有不对劲赶紧报警。”他这是联想到了之前她和赵庆云去北川差点被拐卖的事。 “这我倒不是很担心,庆云还有几个朋友一起呢。我就是觉得杨立宏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赵庆云找了几个驴友一起过去,据说离大鹤村二十公里处有一个玛雅大峡谷,怪石磷峋,洞穴奇特,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作。 江清和轻拍她的脊背,像哄孩子睡觉一样,“赵庆云都这么大的人了,总归有自己的判断,你就别瞎操心了,时间不早了,快睡吧。” “哦。”明月被他拍得挺舒服,动了动身子,换了个更舒适的睡姿。 停止了交谈,卧室里寂静得很,江清和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渐渐地就搭在她的背上不动了。不久明月耳畔传来江清和平稳的呼吸声,他已经睡着了,但是明月还是难以入睡,又怕翻来覆去吵到江清和,尽量保持一个姿势不动,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红延县是西部落后的贫困县之一,交通不便,土地贫瘠,水资源短缺。当地没什么工业,老百姓们靠种地和放牧为生,农作物也是耐干耐旱的品种,生活物料着实匮乏。 早上八点,绿皮火车准时在红延县的火车站停靠,这是一个破旧的小站,火车只停靠两分钟。赵庆云一行五人匆匆从车上下来,昨晚火车“哐当哐当”的吵得他们一夜,大家都没怎么睡好,几人面容有些憔悴,但是精神头还不错。 赵庆云找的同伴是她在网上找旅游攻略的时候,在一个驴友群里认识的,两男两女,都是京华人,正好要去离大鹤村不远的玛雅大峡谷,赵庆云就找了他们作伴。 领头的是一个叫左唐的四十岁男人,中等个子,身材精瘦,他早已经联系好了一辆面包车送他们过去,车程估计要两个小时。 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几人都饥肠辘辘,在火车站旁边随便找了家早点铺。虽然食物和美味根本不沾边,大家也囫囵着吃了一顿,总算是果腹了。 左唐他们打算游玩玛雅大峡谷当天就折返,再赶往其他景点,所以行程有点赶。吃完早饭大家没多逗留就坐上了面包车,踏上了去玛雅大峡谷的路。大鹤村是去往玛雅大峡谷的必经之地,赵庆云正好可以搭他们的便车。 赵庆云的计划是,搭左唐他们的便车去大鹤村,隔天再和杨立宏一起返回京华。她已经问过杨立宏了,他买了明天回京华的车票准备开学上班。 她素手托着粉腮,百无聊奈地看着车窗外面一晃而过的景色,想到马上就要见到杨立宏,心里有些激动。他见到她肯定要吃好大一惊,想象着他吃惊的夸张表情,赵庆云捂着嘴偷笑。 石萱坐在赵庆云旁边,她和赵庆云年龄相仿,知道她不去玛雅大峡谷,很惋惜:“庆云,你真的不去看看吗?据说很壮观呢,是其他峡谷不能比的。” 赵庆云闻言转过头来,把视线从窗外抽回,对石萱笑笑:“不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以后她和杨立宏结婚,肯定还要来大鹤村,有的是机会让杨立宏带着她逛一下周边的景点。 越往目的地开,车流越少,土地也变得更贫瘠,路两边光秃秃的小山丘上寸草未生,偶尔能见到一些小动物出来觅食。 车窗外的景色清一色的光秃秃小山丘,赵庆云很快审美疲劳,进入黑甜梦乡。 她是被石萱叫醒的,“庆云,醒醒,大鹤村快到了。” “哦,快到了啊。”赵庆云睁开迷蒙的双眼,茫然地看了看车窗外面,陌生得很。 左唐问赵庆云:“庆云,把你放在什么地方下车?” 放在什么地方,赵庆云也不知道,她还没告诉杨立宏她来大鹤村的事,也不知道杨立宏家具体在大鹤村的哪里。 大鹤村地处偏僻,从省道下来还要往北开上三十公里的路,没有柏油马路,只有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通往村里。 突然赵庆云从车窗外看到“大鹤土菜馆”几个大字,她灵机一动,叫停面包车:“师傅,麻烦停一下车!” “好咧!”因为路况不好,司机师傅开得比较慢,很快就刹住了车。 左唐看着窗外的景象皱眉:“你真要在这里下?” 赵庆云点头:“对啊。”刚刚几秒钟的时间她已经想好了,她可以假借吃饭的由头向这个土菜馆的老板打听一下杨立宏家的事,顺便问一下杨立宏家该怎么走,真是完美。 左唐见赵庆云一意孤行,也不好再说什么。 石萱让开位置给赵庆云出去,叮嘱她:“东西别落下了啊。” 赵庆云:“好。”她没带多少行李,只背了一只单肩包和拎了一个小行李箱,行李箱里面装了给杨立宏父母的小礼物。 左唐摇下车窗叮嘱赵庆云:“庆云,注意安全,有事了电话联系啊。” 赵庆云朝他摆手:“好,谢谢左大哥,我们回京华再聚。” 左唐:“没问题,走了啊。” 赵庆云挥手:“好,你们旅途愉快哈。” 面包车绝尘而去,掀起一片呛人的灰尘,可见此地气候的干燥。 赵庆云拎着行李箱略迷茫地看了看周边的环境,真够荒凉的,人烟稀疏,没见到什么人影,路也坑坑洼洼,一阵风吹来,卷起一片黄沙,还好她戴了墨镜,没被黄沙迷住眼睛。 面包车停在土菜馆五十来米的地方,没有正经的门牌,只墙上用红漆写着“大鹤土菜馆”几个大字,后附了一串手机号码,赵庆云转了转灵动的眼珠,径直朝土菜馆走去。 大鹤村是去玛雅大峡谷的必经之地,当地有些头脑活络,家离马路近的村民干脆开起了土菜馆,虽然生意有些惨淡,但好歹也是个额外的进项,总比面朝黄土背朝天种地强,种地还要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一个不高兴,时不时闹个干旱。 赵庆云看了看手表,折腾了一上午,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正是饭点时间。 第55章 被小三 大鹤土菜馆是四间低矮民房最左边的那间,赵庆云推开玻璃门,里面空间一眼望到头,只有二十平米左右,摆放着四张吃饭的桌子,收拾得干净整洁,墙上还贴了几张美食的图片,但却不见人影。 她站在门口踌躇了一下,提高声音问:“请问有人吗?” “哎,来啦!”一声中气十足的女声从旁边传了过来。 来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叫金高花,身高一米六左右,皮肤黝黑,梳着粗粗的麻花辫,脸上显然易见的风霜,但是眼睛出奇的发亮。 赵庆云问:“婶子,请问这里可以吃饭吗?” 金高花咧着一口大白牙爽快地笑:“姑娘,可以,可以。”她顺手拉开了另一扇玻璃门,帮赵庆云拎起行李箱,“姑娘,里边坐。” “好,谢谢婶子。” 赵庆云挑了一张靠门的餐桌坐下,可以看到外面的马路,时不时有一辆车经过。 金高花拿了一张菜单过来,“姑娘,你想吃什么?” 说是菜单,其实就是一张白色的硬纸壳,上面手写了十来样菜品,字迹端正工整,像小学生写的。 赵庆云第一次见到这么特别的菜单,字迹虽然幼稚,但能看出写字人态度非常端正严肃,“婶子,这字真好看。”这字迹可比她的那些学生写得好多了。 金高花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夸菜单上的字好看,闻言笑得更开心了:“这是我闺女写的,她读小学四年级了。” 赵庆云随口夸赞:“您闺女真棒。”她快速浏览一遍菜单,指着一道牛肉面说:“婶子,就要这个牛肉面。” 金高花听赵庆云夸她闺女,眼角的褶子更深了:“哈哈,她学习可好呢,老师们都夸得不行,去年寒假拿了好几张奖状回来呢。”她把手写菜单宝贝似的收回去:“姑娘你先等着,婶子马上做好给你端来。” 赵庆云:“好,麻烦您了。” 金高花:“不麻烦不麻烦。” 等面的功夫,赵庆云发信息给明月:【我已经到大鹤村喽,找了家土菜馆先吃点东西。】 明月也正在京大食堂吃午饭:【怎么样?路上还顺利吗?】 赵庆云:【挺顺利的,都挺准点。】 明月:【那就好。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赵庆云:【嗯嗯。】【抱抱】 金高花手脚利落,十几分钟就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姑娘,趁热吃。我们这里冬天没什么绿色蔬菜,你将就着点啊。” 赵庆云接过面,“没事,谢谢婶子。” 金高花见赵庆云长得漂亮,乖巧有礼,对她也产生了好感。她一天见不着几个人,孤单得很,就顺势一边干活一边和赵庆云闲聊。 金高花:“姑娘,你是从哪里过来的?” 赵庆云叉起面条,大快朵颐:“我从京华市过来的。”本来还没怎么饿,闻到面条的香味,肚子咕噜噜叫唤。 金高花:“呦,京华市可是大城市,我只在电视上听过呢,离我们这儿老远了,你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 赵庆云打哈哈:“来看大峡谷。”她和金高花还没混熟,没有直接说明来意。 金高花:“现在来可不是旺季。” 赵庆云含糊地说:“没事,就趁着放假有时间来看看,散散心。”她问:“婶子,怎么都不见什么人来吃饭?” 金高花叹了口气:“唉,淡季就这样,一天接不了两单,旺季稍微好点,勉强能糊口罢了。” 玛雅大峡谷附近还有一家规模比较大的民宿,几乎把客源全抢走了,很少有人来她这个简陋的小餐馆吃饭。 赵庆云好奇地问:“婶子,大鹤村人口多么?” 金高花擦着桌面,“不多,整个村子也就三十多户人家。” 赵庆云又问:“您是土生土长的本村人么?” 金高花摇头:“不是,我是隔壁村嫁过来的,来这有小二十年了。” 赵庆云环顾四周,见没有别的人,“这个店就您一个人忙活么?” 金高花放下手上的抹布,长叹一口气,“是啊,前几年我老公和儿子出了矿难走了,留下我们母女俩相依为命。” “啊,对不起。”赵庆云没想到这个朴素,开朗又热情的女人,曾经历了丧夫和丧子之痛,现在她的身上,已经看不到悲痛的影子了,也不知道这些年,这个遭遇悲惨的女人是怎么化解伤痛的。 金高花丝毫不介意,“没事,都多少年过去了。” 许是觉得赵庆云合眼缘,又或是自己太孤单了,金高花打开了话匣子:“只是可怜我的闺女,跟着我过苦日子……” 金高花娘家位于离大鹤村十来里路程的小鹤村,两个村庄相邻,也同病相怜,都是寒苦之地,老百姓日子贫穷,没有什么经济来源。后来附近发现了煤矿,金高花的丈夫和儿子就在矿上打工,两人很能吃苦,省吃俭用每年也能存个几万块钱。 无奈天有不测风云,几年前矿区发生坍塌事故,两人不幸遇难去世了。 当时矿区共赔偿了金高花两百多万块钱,可是都被金高花的婆家和大伯家以金高花是外姓人,肯定要改嫁,孙女是赔钱货,迟早要嫁人为由,昧下了这笔卖命钱。 金高花的婆婆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是她丈夫,另一个就是大伯子。大伯子家有两个儿子,小儿子学习成绩不错,是村里唯一的一个大学生,大伯子想昧下弟弟和侄子的赔偿金给小儿子在城里买房娶媳妇用。 最后留给金高花的,就是这几间破房子,还时不时地要被公公和大伯子威胁把她赶出去收回宅基地。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家里一下丧失了两个劳动力,金高花悲伤过度,整日里昏昏沉沉,疏忽了对女儿的照顾,导致女儿生了一场大病,好不容易积攒的存款也所剩无几。金高花对女儿很愧疚,女儿的生病让她振作起来,她想给女儿好的生活条件。 金高花没有什么文化,娘家自从结婚后也不再是自己的家了,她也想像村里其他年轻人一样走出大山,出去赚钱。可是女儿太小,没人帮衬她照顾女儿,她也舍不得留下女儿一个人面对冷酷的寒风,就留在本地开了一家小餐馆,补贴家用,但生活还是捉襟见肘。 好在这两年政府修了路,勉强能通到玛雅大峡谷,来旅游的人多了起来,金高花的生意也稍微有点起色。 赵庆云饭也吃不下了,捏紧粉拳,控诉道:“他们这些人实在欺人太甚,难道就没有王法了么?” 金高花像是听了个好笑的笑话:“王法?村里的族规大过天!”大鹤村地处偏僻,村民们没什么文化,愚昧无知,更遑论知法懂法了。她一个不识字的女人,实在求助无门,哭也哭过,闹也闹过,那些人不但不帮她,还告诉她要认命。说什么千百年来,女人就是这样的,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她没老公没儿子,就要听婆家的安排。 在这个思想落后的小山村,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庸品,是婆家的工具人,不可以有自己的思想,更没有资格拿着丈夫和儿子的身故赔偿金。 金高花心里知道这些都是不对的,但是她没办法反抗。 其实有很多人给金高花说媒,说她还年轻,还来得及改嫁,但是她怕女儿吃亏,也不想再到另一户人家侍奉公婆,卑躬屈膝。现在女儿年岁渐大,身体也硬实了不少,金高花的日子比之前好过很多。女儿学习成绩很不错,她要多多攒钱给女儿读书用,走出大山,不用再过她过过的日子。听说读大学要不少钱呢,金高花再苦再累也要让女儿读下去。 女儿就是金高花的精神支柱,想到女儿,她黢黑的脸上泛起柔和笑意。 “姑娘,你等一下。”想到什么,金高花匆匆进了里间,不多会手上拿了几张崭新的奖状过来,“姑娘你看,这是我闺女去年得的奖状。我要挂墙上,她非得不让我挂,说什么胜不骄败不馁,要再接再厉,争取今年再多拿几张。”话语里充满了对女儿的骄傲之情。 “您女儿真棒!”赵庆云拿起奖状一看,加粗加大的字体有“三好学生”的,有“优秀学生干部”的,还有一张是“学习之星”,可见金高花的女儿真的很优秀。 她再细看获奖人的名字,工整的字迹写着“杨立娟”三个大字,和杨立宏的名字只差了一个字。 赵庆云脑海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婶、婶子,您认识杨立宏么?” 金高花没想到从赵庆云嘴里听到了熟悉的名字,惊讶问道:“姑娘,你怎么知道杨立宏的,他就是我老公亲哥哥家的小儿子啊!” 赵庆云有些羞愧地开口:“我、我是他同事……” 金高花诧异道:“同事?!”她暗想,普通的同事,会千里迢迢从大城市来这穷山恶水的小山村?看这姑娘的表情,恐怕两人关系匪浅。 她是个心直口快的人,焦急道:“姑娘,你要信得过婶子,你就和婶子说实话!” 赵庆云有些难以启齿:“我、我是他女朋友……”刚刚金高花说,杨立宏的父亲也参与了赔偿金的掠夺,赵庆云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恐惧有,愤懑有,后怕也有一点,只是没了原来的期待。 金高花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的答案,惊掉了下巴:“女朋友?!” 赵庆云不理解金高花为什么这么吃惊,坦白道:“对啊,婶子,不瞒您说,我今天来这里就是想找他的。” 金高花内心焦急,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姑娘,你和杨立宏怎么认识的?谈了多久了?你知道他家什么情况吗?” 赵庆云老实道:“我在京华一所小学当老师,他去年到我们学校当老师,慢慢的我们就熟悉了,谈恋爱也没几个月。他说他家在西部的一个小山村,父母都是农民,家里条件不好,怕我嫌弃他。” 金高花只听村里的人说,杨立宏在大城市当老师,没想到就在京华市,还和这个小姑娘产生了孽缘。 赵庆云没说到点上,金高花也不和她打太极了:“那你知道他本人的情况吗?结没结婚,有没有孩子?” “是他追求的我啊,他要是结了婚,干嘛还来追我啊。”赵庆云心思粗,没有体会到金高花话语里的意思。 这小姑娘单纯得很。金高花不忍心看这小姑娘受骗,长痛不如短痛,毒瘤早点割掉才能快点恢复。她心一横,直白道:“姑娘你是不是被骗了?你可知杨立宏他已经结婚了呀!” 赵庆云脸色的笑容凝固,瞬间觉得五雷轰顶,结巴道:“结、结婚了?!” 金高花看赵庆云这幅呆愣愣的反应,立马知晓这傻姑娘真的是被杨立宏骗了。她一拍大腿,焦急道:“对啊,去年正月结的婚,他老婆现在大着肚子孩子都快生了!” 头顶的天雷响了又响,把赵庆云劈得三魂出窍,七魂离体。她实在没想到来大鹤村一趟,面对的居然是自己“被小三”了。 赵庆云来之前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无论杨立宏家的条件多差,自己也要尽量面不改色。她原以为是因为杨立宏家条件太差,他才迟迟没有勇气带自己回老家见父母,怕她嫌弃然后提分手,没想到真实原因居然是他有老婆和孩子了! 金高花见赵庆云面露菜色,一副丢了魂的样子,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她急切地拍拍赵庆云的手:“姑娘,你没事吧?” 赵庆云带着哭腔道:“没、没事。” 她整个人怔怔的,脑袋里一片空白,豆大的泪珠包裹在眼睛里,要掉不掉的样子可怜极了。 金高花长叹了一口气,拍拍赵庆云的后背:“姑娘,你要难受你就哭吧,哭了这次回头咱就把渣男给忘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啊。”她又是心疼又是惋惜。这姑娘长得这么好看,善良有礼,一看就是家里娇生惯养长大的,不知道人心险恶,被杨立宏那个道貌盎然的伪君子给骗了。 赵庆云被她这么安慰,终于放声大哭起来,泪水像决堤了一样,金高花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 嚎啕大哭了十几分钟,赵庆云渐渐平复下来,抽噎着说:“婶、婶子,不、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金高花赶忙摆手:“没事没事。” “婶子,您知道杨立宏家在哪么?” 金高花皱眉:“怎么,你还不死心?” 赵庆云眼里冒火,气愤道:“我要去当着他父母的面揭穿他,为什么有老婆孩子了还要来招惹我!” 金高花一惊,赶紧安抚她:“姑娘,你要先冷静。我也不怕露丑,索性告诉你村子里的真面目……” 第56章 幸免 大鹤村虽然小,但是村民异常团结,三十几户人家都是沾亲带故的,穷山恶水出刁民,他们豪横起来,连警察都拿他们没办法。 前两年曾经有个远嫁到这里的小姑娘,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因为家庭琐事,被婆家折磨死了,小姑娘的父母久未听到女儿的音讯,报警寻人,可是村里人相互包庇,愣是说小姑娘因为小两口吵架想不开跳河死了,由于时间太久了,警察也找不到他们犯罪的证据,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金高花一直在自责当初自己没有帮助过那个苦命的小姑娘,可是她自己都是雨打的浮萍,还有一个年幼的女儿,如果得罪了那帮人,没有立锥之地不说,恐怕会连累生命危险啊。 现如今眼看着这个小姑娘还没踏入深渊,金高花决定自己一定要竭尽所能帮她。 “姑娘,你要是执意找上门去要说法,我怕他们恼羞成怒绑了你,这里天高皇帝远的,到时候婶子我怕没办法救你啊。”金高花说完,怕赵庆云听不进去,还特意强调,“姑娘,婶子真的没有骗你,这种事他们干得出来!” 在这个还未开化的落后山村,是不讲伦理道德的,他们不会以儿子脚踏两条船为耻,反而还会怪女孩子不讲情面,没有妇德。 赵庆云被金高花的郑重其事吓住了,磕巴道:“那、那怎么办?”她脑海里浮现之前看的电影,男朋友把女朋友杀了,霸占了她的财产,女方的父母伤心过度不久也去世了。想到这,赵庆云打了个激灵。 金高花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但她知道应该先让赵庆云远离这个危险的地方,且不说赵庆云不主动去找杨立宏,万一不凑巧杨立宏过来她这里发现了她,恐怕事情要糟!她当机立断道:“姑娘,你得赶紧离开这里,等回去京华市到你的地盘上了,你再找杨立宏算账!” 赵庆云一下子有了主心骨,“对对,赶紧离开这里。” 大鹤村交通不便,没有公共交通工具,金高花一时犯了难。“姑娘,你怎么过来的?有办法回去吗?” “我搭我朋友车过来的。”金高花的话提醒了她,赵庆云赶紧拿出手机拨通左唐的电话:“喂,左大哥,你们看完大峡谷了吗?” “看完了,正准备去火车站。”现在是下午三点钟,左唐他们刚看完玛雅大峡谷,准备折返红延县火车站。 赵庆云激动得眼眶都红了:“太好了,左大哥,你待会路过大鹤村能不能捎我一程,我和你们一起去火车站。” 对于赵庆云的请求,左唐没有多问就答应下来:“好啊,你在那边等我,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到。” “谢谢左大哥,路边有一家大鹤土菜馆,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左唐爽快应道:“没问题。” 有人来接应她,赵庆云心里踏实了很多,对金高花也更亲切了。 “婶子,我叫赵庆云,您贵姓啊?” “我姓金,叫金高花。”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金婶,咱们留一下联系方式吧,这一趟过来多亏了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杨立宏的父母和爷爷奶奶,吞了儿子和孙子的赔偿金,还对遗孀和孙女刻薄寡义,可见这样的人家只贪图钱财,不讲亲情道德法律。村里的村民互相包庇遮掩,如果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去了杨立宏家,发现了他虚伪的一面,不知道他极端起来,后果如何。总之,金高花阴差阳错之下,让她偏离正轨的人生又拨乱反正,赵庆云心里很感激她。 金高花谦虚地摆手:“小事小事。” 不到一个小时,外面就传来了汽车的鸣笛声,赵庆云探出头来,是左唐他们到了。 “金婶,我得走了。”几个小时的相处,赵庆云对这个朴素的,不被命运眷顾的女人产生了深厚的感情,这一走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相见之日。 杨立宏帅气的外表的确挺能唬人,金高花怕赵庆云被他蛊惑,反复叮嘱:“姑娘,回去了你一定要和杨立宏断干净了,他们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免得你以后吃亏上当,摆脱不了这一大家子的豺狼虎豹,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有福之人不进无福之家!” 赵庆云握着金高花的手,再也克制不住泪腺,眼泪汪汪道:“金婶,我晓得轻重的,您在这里要保重啊,我们常联系。” 金高花也用力地回握赵庆云的手:“好好,去吧,啊,路上小心。” 赵庆云也同样叮嘱金高花:“金婶,一定要支持立娟妹妹读书啊,读书才能改变命运。您要是有什么困难了,一定要对我说啊。” 金高花也红了眼眶:“嗯嗯,婶子会的。” 面包车绝尘而去,金高花深深吁出一口气,这样的凤凰,就不应该坠入大鹤村这片泥淖,应该展翅高飞,只有最优秀的小伙,才能配得上她。 赵庆云一直注视着后视镜,直到再也见不到金高花,才收回视线抹了抹泪。 石萱见状担忧地问:“庆云,你怎么了?” 赵庆云不欲多言,只摇了摇头。石萱她认识不久,并不想把自己的私事过多地说给她听。 回京华的路上,赵庆云浑浑噩噩的,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场不切实际的噩梦,她反复对自己说,这些都是梦,醒来就好了,醒来就好了。 一路失魂落魄地回到京华家里,看着家中处处都有杨立宏生活过的痕迹,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戳穿了赵庆云的“乌龟壳”,赵庆云终于奔溃大哭起来。 明月接到赵庆云电话的时候,正和江清和在春江别苑遛狗,这个别墅区占地面积颇大,每栋别墅都有自己的花园,四周被茂密的树林遮掩,私密性非常好。 赵庆云上气不接下气,抽噎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明……明月,嗝……” 明月安抚她:“庆云,你怎么了?别急,慢慢说。” “呜呜,我……我……他……我被杨立宏骗了……呜呜……” 明月心里一咯噔:“他骗了你什么?” “他,他……呜呜……” 赵庆云在电话里说不清楚,明月急得不行,“你现在在哪呢?” “呜呜,在……在家……” “等我,我现在就去你家,你别急啊。” “嗝……好……” 见明月秀眉微蹙,瓷白的脸上一片担忧,江清和关切地问:“怎么了?” 明月把手上的牵引绳递给江清和:“你接着遛吧,庆云那边出事了,我现在过去她家一趟。”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你去庆云估计会不自在。” “那我开车送你。” “不用,我自己开车就行。” 春江别苑到赵庆云家要半个小时的车程,明月开着车一路狂奔,好在道路畅通,很顺利地到达了。 赵庆云睁着俩杏核眼来开的门,一见明月,好不容易平复些的情绪又翻涌上来,抱着明月哭个不停。 屋里一片狼藉,赵庆云刚才发泄了好大一通,把杨立宏的东西全部找了出来丢在客厅,嫌恶得很。 明月避开障碍物,把赵庆云带到沙发上,轻拍她的后背,“怎么了这是?杨立宏怎么骗你了?” 赵庆云“哇”的一下哭得更大声了,“他,他已经结婚了!” 明月不可置信:“结,结婚?!”她一直觉得杨立宏不对劲,不坦诚,没想到隐瞒的是这样一桩大事,简直是欺人太甚,毫无道德节操可言! 赵庆云哽咽道:“对,前天我都已经到大鹤村了,碰巧遇到了杨立宏的小婶,她对我说杨立宏去年正月结的婚,他老婆都快生了。” 明月气得头大:“孩子都有了?!” 赵庆云把去大鹤村,机缘巧合遇到金高花的事情囫囵着对明月说了一通,完了委屈又气愤道:“我本来想去杨立宏家质问他,让他在亲朋好友面前没脸,但是金婶劝我先回来,说杨立宏家都不是啥好人,让我回来在自己的地盘上找他算账!” 金婶说的不错,庆云孤零零一个小姑娘打上门去,简直像羊入狼群,还不得被那些人活吞了去。 赵庆云这么单纯美好的姑娘,没想到情路这么不顺。明月也非常愤怒,甚至想失去风度骂几句脏话,国骂在嘴边绕了又绕,到底没说出口,握紧了粉拳,咬牙切齿道:“杨立宏这个人渣,这么欺负你,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她撸了撸袖子,眼睛冒火:“真想揍他一顿出出气!” “可是,明月,打人是犯法的,我不想你因为我耽误了前程。” 杨立宏是道德低下的无耻小人,但是的确没有触犯法律,她们想程序正义给他个教训,确实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办法。 明月阴恻恻道:“对,我们不能被杨立宏抓到什么把柄。我们得好好想想,杨立宏有什么软肋,咱们不来硬的,来软的,软刀子割肉,让他知道女孩子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男人在乎的不外乎有事业、家庭和金钱。家庭方面,杨立宏的父母也是寡廉鲜耻,说不定不以为耻还会倒打一耙。而他的老婆说不定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打着单身的旗号招摇撞骗,一个人大着肚子在老家待产,也是个可怜的女人,赵庆云并不想找到她跟前去,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第57章 教训 家庭方面没办法给杨立宏教训,那就得从事业和金钱方面着手让他感到肉痛! 杨立宏的事业就是现在这份工作。赵庆云想到金高花对她说过,杨立宏是村里唯一的一个大学生,且能留在大城市里当老师,他父母因为他这个儿子在村里都变得眼高于顶,那这份老师的工作应该就是杨立宏的软肋了。 “杨立宏应该挺在意他的工作,他一年试用期还没过……” 明月听出了她话中的未尽之意,正色道:“你们学校会因为这种道德问题不让他转正吗?” 赵庆云不确定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没听说过先例,但是我一点儿都不想在学校看到他了。”一想到还要和杨立宏做同事几十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赵庆云就想吐。早知道,她就不吃窝边草了。 明月思忖了一会:“我觉得悬,且不说学校会不会重视这种道德问题,一旦捅到学校去,你势必也要被牵扯进来。我并不想你在舆论中心,被别人指点议论,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哪怕你在整个事件中是最无辜的。” 这个社会对女人的包容有限,流氓太多,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煽风点火,很少顾及当事受害人的感受。尤其是庆云,虽然完全不知情,但的确在杨立宏有妻子的情况下和他交往,看热闹的人才不会管她知不知情,是不是受害人,他们只愿意揣测自己相信的,然后以讹传讹。 “我们再想想,有没有什么折中的方法,既能保护好你,又能让杨立宏吃到教训,最好是肉痛心痛的那种。” 赵庆云啃着食指关节陷入沉思,突然眼神一亮:“有了!学校在石河市新成立了一个分校,要选调两名本部的老师过去任教,之前杨立宏还担心自己被选上,想探探领导口风来着……” 石河市是京华隔壁省的二线城市,在那里设立分校,本质上是当地政府和学校合作,打着名校分校的由头,带动周边房地产的发展。从京华本部选调过去的老师本质上就是属于下放,能回京华本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石河市的环境和待遇比京华差了好大一截,没有老师自愿过去那边任教,很多年轻的外地老师人人自危,生怕这个被指派的倒霉蛋是自己,学校领导认为这事头大得很。 “你是想和杨立宏谈判,让他‘自愿’去石河市分校?”明月以为赵庆云会想让杨立宏丢了工作,没想到她选择放了他一马。 “嗯,下放到二线城市,足够让杨立宏心痛肉痛了。”赵庆云点头,又哀嚎一声,把脑袋搁在明月肩膀上,“明月,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有出息,他那么欺骗我,我还是不想把事情做绝。” 明月摸着赵庆云的脑袋安抚她:“怎么会呢,庆云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良。” 赵庆云吐露心声:“我去山区里支教过,知道那里的孩子想走出大山是多么不容易。杨立宏虽然可恨,但是他能从大山里走出来,一路上不知付出了多少辛劳,倾注了多少老师和长辈的殷殷期盼……” 是啊,大山里教育资源落后,生活条件艰苦,走出大山的孩子,可谓一步一个血印都不为过。 但这些都不是杨立宏欺骗赵庆云的借口,走出大山的孩子,应该更加爱惜自己羽毛,因为他们能失去的东西不多。 明月:“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杨立宏最在意的是这份来之不易的大城市编制工作,如果被搅黄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到时候说不定他会肆无忌惮地报复庆云,那就得不偿失了。 “只是这样你能出得了气吗?”明月最在意的是赵庆云的感受,不想让她心里太憋屈。 “当然不能,杨立宏主动请缨去石河分校,说不定学校还会立他做典型进行表彰呢!”赵庆云咬碎了银牙,恶狠狠地说。 想到什么,赵庆云又讥讽地笑:“不过,一码归一码,我的事虽然这么算了,但金婶该拿的赔偿金,我要想办法让他们吐出来!” “什么赔偿金?” “杨立宏的爷爷和爸爸,霸占了金婶丈夫和儿子的矿难赔偿金,两百多万,一分都没给金婶和她女儿留!” 按照规定,金婶儿子没有结婚生子,他的赔偿金该归金婶全部所有,她丈夫的赔偿金应该在金婶、杨立娟还有金婶的公公婆婆四个人之间进行分配,根本不关杨立宏父母什么事。 明月没想到杨立宏不仅自己道德感低下,其父母更甚,这样的人家是杀人不见血的。她后怕道:“金婶真是个大好人,庆云,还好你先遇到金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金高花自己身处泥淖,还不忘把要掉入泥潭中的庆云托举上去,免了赵庆云命运的坎坷。否则,以大鹤村村民互相包庇的作风,赵庆云很可能会被糊弄过去,然后和杨立宏产生更深的感情纠葛,万一不小心有了孩子,更是身心都要受到巨创。 “是啊,金婶真可怜,那么好的人得不到好报。”所以她要为金婶争取到该得的赔偿金,让立娟妹妹好好读书,没有后顾之忧。只是肉被饿狼吞了,想让他们吐出来,恐怕很难。 和明月倾诉了一番,赵庆云心里好受多了,也有了主心骨,看着被自己折腾的满地狼藉,懊恼道:“我真是没出息,为了一个臭男人,把我漂亮的家霍霍成这样。弃了杨立宏这棵歪脖子树,还有一整片森林等着我呢。” 见赵庆云情绪平复许多,明月赶紧接起话头:“对对,江清和公司有很多青年才俊的,回头我让他多介绍给你。” “不帅的我不要。” “嗯嗯,肯定挑帅的给你。” “没财的我不要。” “嗯嗯,吹拉弹唱,必须得精通!” “钱财的‘财’和才华的‘才’哦。” “嗯嗯,财力不雄厚的不要。” 现在赵庆云说啥就是啥,只要她高兴就好。 冷静下来,商量好的应对之策,赵庆云和明月开始收拾满地狼藉,地上扔的全是杨立宏的东西,好在杨立宏有学校分配的宿舍,在她这里住的不久,留下的痕迹不是很多。赵庆云越收拾越膈应,干脆把东西丢到一边,联系了家政公司来收拾。 赵庆云摸了摸胳膊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抱怨道:“卧室的床也不能要了,还有这沙发,都被杨立宏那人渣用过了!我现在就打搬家公司的电话,把这床和沙发都丢掉!”她抓狂地挠挠头发:“啊,我好想把这房子也丢掉啊!可是房子好贵的,呜呜……” 她嘴上说着抱怨的话,精神状态比刚才好多了,明月放下心来,提醒她:“门锁别忘了换新的。” “对对,我差点忘了这么重要的事,不能让杨立宏那人渣再踏足老娘的地盘!” 赵庆云干起事来风风火火,执行力特别强,折腾了半天,床和沙发都被清空,该扔的扔,该换的换,杨立宏的东西都被拉去他的宿舍了,整个房子变得空荡起来,要不是时间太晚商场已经关门了,赵庆云都想拉着明月立马去商场买些家具过来把房子填充满。 好在客房也能住人,明月不放心赵庆云一个人在家,打算留宿在这里陪她,她发消息给已经问了她好几遍什么时候回家的江清和:【今晚不回去了,我在庆云这里睡。】 这段时间江清和都和明月睡在一起,他一直没睡觉等着明月呢,突然告诉他今晚他要一个人睡,有些不满,还想挣扎一下:【我去接你吧。】 明月:【不了,我要陪庆云。】 江清和:【她都多大了还要人陪睡觉?】 明月:【她失恋了,情绪不好,我不放心她一个人。】 江清和放弃挣扎:【那我们聊会视频?】 聊什么视频啊,赵庆云刚失恋,在失恋的人面前秀什么恩爱?!这不是纯纯找打么。 明月:【算了吧,等回去再说。不和你说了,我要睡了。】 江清和看着对面冰冷的话语,只得妥协:【好吧,晚安老婆。】 明月:【晚安。】 春江别苑三楼主卧,没有了温软香玉,江清和有些难以入眠。他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想到上次杨立宏还请他们一帮人吃饭呢,这才过了多久啊两人就分手了,唏嘘年轻人的感情怎么如此随意,还是他机智,趁热打铁和明月领了证。 他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上的精美花纹发呆,盘算着现在两人已经领了结婚证,生孩子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孩子才是两人最深的羁绊和纽带。 睡到半夜,明月被旁边传来的隐隐啜泣声吵醒,是赵庆云在偷偷哭。不管白天的时候她表现得多么坦荡潇洒,夜深人静的时候,心里的低落情绪最容易翻滚上来。黑夜像是一块遮羞布,让人们可以放肆自己的情感,表现最真实的自己。 明月没有说话,该说的傍晚都已经说过了,现在就让庆云放肆地哭一场吧。失恋了,尤其是这么难堪的失恋,是非常伤人的。 她默默把赵庆云搂进怀里,轻拍她的背脊,像江清和哄她睡觉一样,安抚赵庆云的情绪,陪着她度过这个情劫。 赵庆云也没有说话,只是把脑袋埋在明月的颈窝,无声地哭泣,她对自己说,再放肆哭一场就好了,毕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第58章 疗伤 翌日,阳光明媚,日丽风清,赵庆云顶着一双哭肿的眼睛起床,明月已经简单准备了早餐,她见赵庆云肿成核桃的眼睛,赶忙去冰箱拿了冰袋给她冰敷,“敷会消消肿。” “嗯,”赵庆云接过冰袋又躺回床上,绝口不提昨天自己深夜泪崩的事,“明月,你今天有课吗?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明月正在整理被子,“今天没课,我陪你,你不是说要去商场大采购?” 赵庆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对,我这就去洗漱,我今天要化一个美美的妆!” 洗漱台的镜子前,赵庆云被里面人憔悴的模样吓了一跳,双眼无神,嘴唇苍白,脸色暗沉,这才一天时间,光鲜亮丽的都市丽人,就成了这副形容枯槁的模样,遇人不淑真伤人。 她赶紧捧起温水洗了把脸,精致地化了个妆,又恢复成往日娇俏的模样。只是粉底有些遮掩不住眼部的肿胀,她的眼神也有些变了,多了丝凌厉,少了些天真烂漫。 在商场肆意地扫了一通货,出了好些血,赵庆云心里舒坦了些,开始心疼起钱来。 她和明月坐在休息区喝奶茶歇脚,哀叹道:“明月,疼痛果然是会转移的,我刚刚粗略算了一下,今天一上午就出了小十万的血呢,我现在心好痛啊,不过买东西的过程真爽,哈哈。” 明月勾着赵庆云的脖子,豪气道:“走,姐再带你去爽一把。” 赵庆云不明所以:“爽啥?” “你不是一直念叨着要去吃神户牛排,姐今天给你安排上。” 赵庆云感动得不行:“哇,明月,你真是我亲姐!”她对神户牛排垂涎已久,只是一小份就要两三千呢,一直没舍得下手。 明月和赵庆云二十多年的感情,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了。上次赵庆云哭得这么伤心,还是两个人去北川找她妈妈被拒之门外的时候,这次她被杨立宏伤的这么深,把明月心疼得不行,想方设法转移她悲伤的情绪。 美美地吃完牛排,赵庆云还没回味完呢,美丽的心情就被打乱了,手机里收到杨立宏发来的消息:【老婆,我明天中午十一点到京华机场,你来接我呗。】【爱你么么哒.jpg】 赵庆云看着对话框里的“老婆”两字,切齿冷笑:【谁是你老婆?你老婆不是在老家待着了么!】 这两天杨立宏发了好几条信息过来,赵庆云都置之不理,但这条信息戳到了她的痛点,没忍住刺了回去。 对话框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反反复复了好久,才收到杨立宏发来的信息:【老婆,你是不是生气我回家太久没有陪你?对不起,我爸妈身体不好,我作为家里的顶梁柱,难得回家得多照应着点……】 杨立宏还在惺惺作态,赵庆云被他恶心得想吐:【你别装了!】 发完消息,她把手机塞到包里来个眼不见为净。 明月见赵庆云刚刚还笑容满面的脸上此刻又乌云密布,关切地问:“怎么了?” 赵庆云没好气道:“杨立宏那个人渣居然还有脸让我明天去机场接他,真是好大的脸!”更过分的是,居然还有脸喊她“老婆”! 明月安慰她:“别理他,既然他明天就回来了,你赶紧和他当面把事情说清楚,一刀两断,不要再有牵扯。”事情还没完全解决,就像心里有块大石头一样,不上不下,很不踏实。 明天是周末,赵庆云抱着明月的胳膊央求她:“明月,你再陪我两天好不好,我不想一个人在家……”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胡思乱想,有明月陪她排解,心情会舒畅很多。 “好啊,”明月也想再陪赵庆云几天,最起码陪她把这个烂摊子解决了才放心,“不过我要回家拿点换洗衣服,还有把工作电脑也拿上。” 见明月答应她,赵庆云很开心,想到什么,小脸有点垮,“江清和不会有什么意见吧?”在赵庆云看来,江清和占有欲那么强,他们新婚燕尔的,她就霸占了他的老婆…… 明月打消赵庆云的顾虑:“不会,这点小事他能有什么意见。” 她带着赵庆云回春江别苑,这还是赵庆云第一次来春江别苑,被别墅区的豪华奢侈震惊,一路上啧啧惊叹:“江清和这也太有钱了吧,明月,江清和他身家到底有多少啊?” 说实话,明月也不清楚江清和到底多有钱,他从来没有对她提过,她也没有问过。于她而言,钱够用就行了,而她的物质欲望不是很高,于是明月老实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赵庆云有点恨铁不成钢,哀嚎一声:“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 明月不明所以:“什么话啊?” 赵庆云夸张地做了一个黑虎掏心的动作:“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钱啊!” 明月无辜摇头:“这我倒真没听说过。” 院子的电子门识别了她的车牌,自动打开了雕花大门,明月缓缓把车开进停车位。 “你家还有喷泉?!”赵庆云朝明月一抱拳:“富婆,是小的孤陋寡闻了!” 明月还没待说什么,两只狗听到动静跑了过来,一天没见,对明月亲热得不行。 这个点,江清和去公司还没回来,徐姐出去办事了也不在家,明月带着赵庆云进入客厅,“庆云,你随意坐坐,我带着两只狗出去玩玩。”她和赵庆云相熟,也不用讲究什么待客之道,想到可能要好几天见不得两小只,就想趁机陪它们多玩会。 赵庆云被客厅流光溢彩的水晶灯闪了眼,闻言狗腿道:“别介,我和你一起去,我也好久没见到大侄子和大侄女了。”她想的是,万一中途江清和回来了,她和江清和大眼瞪小眼,多尴尬啊。 “那走吧,正好带你去看看小区的风景,散散心。” 明月去柜子里拿了狗狗的水和零食,给奔奔和星星套上牵引绳,顺势把奔奔的那根牵引绳递给赵庆云:“走喽,玩去喽。” 无奈奔奔不给赵庆云面子,坐着纹丝不动,任凭赵庆云说了无数的好话,都不为所动。 “我们奔奔是最帅最可爱的狗狗了,”赵庆云摸着奔奔的脑袋夸它,“姨姨牵着你也是一样的嘛。” 奔奔倔强地转开毛茸茸的脑袋,不为赵庆云的甜言蜜语所动,直勾勾地望着明月,讨好地伸着舌头笑。 赵庆云又拿了冻干凑到奔奔鼻子下面逗它:“奔奔跟着姨姨,姨姨奖励你冻干干好不好?” 最爱的冻干放在鼻子下面,肉香味惹得奔奔流下了垂涎的口水,但仍是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直勾勾看着明月,口水稀里哗啦流个不停。 明月被它的滑稽模样逗笑,受不得奔奔湿漉漉的大眼无辜地看着她,妥协地和赵庆云说:“得,咱俩换一下吧,星星比较随意。” 赵庆云把冻干塞到奔奔嘴里,没好气地轻拍它的脑袋:“小没良心的,白疼你了!”她把星星抱在怀里,揉着它顺滑飘逸的毛发,深吸了口,踩一捧一:“还是我们星星乖巧可人疼!姨姨以后只给星星买冻干,好多好多的冻干,不给奔奔买!” 可惜奔奔不理她,身姿立正地紧贴明月腿边。 小动物们真的很解压,天真无邪的笑容,溜光水滑的毛发,且超级忠诚容易满足,和两小只玩了一个小时,赵庆云脸上的笑容真心实意了不少。 收拾了些要用的东西,临走前徐姐回来了,明月和徐姐交代:“徐姐,我这几天都在庆云家住,你对江先生说一声。对了,刚刚我带两只狗出去玩了一个小时,喂了不少东西,晚饭的时候少喂点。” “好的太太。” 江清和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回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以为老婆早已经在家里等他,没成想回来却扑了个空。 他皱着俊眉不满地问徐姐:“太太还没有回来?” 徐姐转述下午明月交代的事:“下午太太带着朋友回来了一趟,还带着奔奔和星星玩了会,快五点的时候拿了些东西又走了,临走前交代说这几天都要住在朋友家里,让我对先生说一声。” 江清和听到明月还要在赵庆云家多住几天,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高兴”,克制着对徐姐说:“我知道了,你下班吧。” “好的先生。”徐姐不住在春江别苑,江清和不喜欢家里有外人,通常他或者明月回来徐姐就可以回去了。 徐姐轻轻阖上门,偌大的别墅就剩下江清和一个人,空旷得很,好在还有两只狗在客厅玩耍,多了些人气。 江清和坐在沙发上,越想心里越不得劲,掏出手机拨通了明月的电话,“老婆。” 电话那端传来明月压低的声音:“怎么啦?”赵庆云已经睡着了,昨天她几乎一夜没睡,今天又逛了一天,身体终于吃不消,早早地睡下了。 江清和撒娇:“想你了。” 明月好笑道:“这才一天没见就想啦?” 江清和耍无奈:“一天时间很长的好不好,难道你不想我吗?” 明月哄他:“想,想,行了吧。” 对话那端是明月温柔美好的声音,可是自己却只能通过和她打电话来诉说衷肠,江清和觉得很无辜,为什么赵庆云失恋,受伤的是他,他语带不满道:“赵庆云失恋了后遗症这么大的吗?让你陪这么久。” 明月叹息一声,压低声音道:“要是简单的失恋就好了,庆云这是被诈骗了。” 江清和:“诈骗?怎么说?” 明月用气音道:“那个杨立宏,他在老家已经结婚了,庆云这是被小三了。”如果只是单纯地谈个恋爱,分手很正常,疗伤完毕又是好女一个,但是被小三,这个伤害就大了。好一点的,被骗财骗色。坏一点的,被骗生孩子,甚至被不知情的人打下“小三”的标签,指指点点,身心名誉皆俱损。好事的人才不管你是被小三还是主动小三呢,他们只愿意看到自己相信的,然后以讹传讹,轻易地毁掉一个人。 江清和没想到还有这一环,联想到自己,他试探道:“这杨立宏也太急切了些,如果他真这么喜欢赵庆云,完全可以先和老婆离婚了再追赵庆云嘛。” 且不谈杨立宏以已婚身份追赵庆云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坏心思,单就江清和的话来说,他想的也太简单了些,明月没好气道:“这要是爱一个离一个,那人这辈子得离多少次婚啊?” 谁能保证自己能爱一个人一辈子,一旦荷尔蒙消退,再轰轰烈烈的爱情都会平淡,婚姻的稳定靠的是责任和担当罢了。 江清和小心翼翼问:“如果是你,一个离过婚的男人特别爱你,你会接受他吗?” 明月毫不犹豫道:“不会,我对这种见一个爱一个的男人没好感。” 江清和噎了噎:“如果他不爱他的前妻呢?” 明月不理解他的假设:“不爱人家为什么要和人家结婚,这不是耽误人家么?” 江清和含糊道:“……就是很多原因吧,不得不和她结婚。” 明月肯定道:“那也接受不了,既然他能为了某些目的和前妻结婚,那也会因为别的原因和我离婚,这样的人太不稳定,太自私了。” 江清和:“……”江清和暗自庆幸,还好明月没在他身边,没看到他难看的脸色。 明月狐疑道:“你为什么要说这些?” 江清和被她问得心里一紧,惊出了一身冷汗,一时找不到借口:“我……” 没待他说完,明月咬牙切齿打断了他的话:“你不是在替杨立宏开脱吧?!”听说男人最容易共情男人了,有的男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呢! 江清和暗暗松了口气,找补道:“这不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么,我对杨立宏这样不负责任,脚踏两只船的男人很嗤之以鼻的。” 明月“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 江清和就差对天发誓了:“肯定是这样!老婆你早点休息,这两天想必累坏了吧。”这还是相处这么久以来江清和第一次开口主动要挂电话。 想到明天还有一场硬战要打,明月也想早点休息养精蓄锐:“你也早点睡,晚安。” 江清和咽了咽喉咙:“晚安老婆。” 挂了电话,江清和握着手机在客厅踱步许多,总感觉心里很不踏实,他拨通a国那边的电话,冷酷地命令:“多看着点沈坤明父女,有不对劲立马向我汇报。” 第59章 对峙 开往京华的飞机上,杨立宏忐忑不安。昨天赵庆云那条莫名其妙的短信,难道她是知道了什么吗?不太可能啊,杨立宏思前想后了许多,自己并没有在赵庆云面前露出过什么破绽。 他自我安慰,也许这只是赵庆云说的气话罢了,年前赵庆云一直想让他带她回老家,他没有答应她,估计她在闹脾气。 昨晚睡了十来个小时,赵庆云精神头大好,一扫幽怨之气,穿上新买的衣服,化了一个美美的妆,精神昂扬,像一个要上战场的女战士。 赵庆云是决计不会再让杨立宏踏足自己家的,思来想去,她发了一个咖啡厅的定位过去,只留下一句话:【下了飞机直接过来这里,否则后果自负!】 杨立宏下了飞机,刚打开手机跳出来的就是这句话,语气强势逼人,赵庆云从来没有用过这种语气对他说过话。他眼皮跳了跳,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了,恐怕昨天的那条短信,赵庆云不是无意之举。 虽然内心很不想听从赵庆云的指示,但杨立宏不知道这个“后果自负”是怎么个“自负”法,他不敢冒险,还是乖乖坐上了去咖啡厅的的士,一路上坐立难安,心里在想着各种对策。赵庆云心思单纯,心软善良,自己只要多哄哄她,说些好话,装点可怜,应该能糊弄过去吧。 杨立宏推开包厢门的时候,还抱着侥幸心理,但是当看到包厢内正襟危坐的明月和赵庆云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只觉情况不妙。 他带着不自然的笑和明月打招呼:“明月老师也在呢。” 明月绷着小脸,并不理他。 杨立宏无助地看向赵庆云,“小云……” 赵庆云点头示意杨立宏,言简意赅道:“坐。” 杨立宏忐忑地坐下,不敢出声,等着头上的铡刀掉下,心里各种猜测,不知道赵庆云要发难的是哪一个。 赵庆云把杨立宏的丑态看在眼里,心里暗骂自己简直是被屎糊了眼睛,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男人,现在看他这惺惺作态的模样,简直要把昨天的晚饭吐出来。她的眼神好似要喷出火来,“你为什么要骗我?!” “骗……骗什么?” 他还在装傻! 赵庆云怒目切齿,“你结婚了!” 杨立宏一刹那脑袋像炸了一样,眼冒金花,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像是糊了一层腻子,“你听谁说的?” 赵庆云的愤怒值飙升,她本想把在大鹤村的经过讲出给杨立宏听,让他不要再装傻充愣,但想到金婶还要在大鹤村生活,把她牵扯进来势必会给她的生活带来麻烦。她不屑地冷笑:“你管我听谁说的!我找了私家侦探查了你,你去年正月就在老家大鹤村结了婚,现在你妻子都快临盆了!” 赵庆云说得信誓旦旦,杨立宏被她唬住,真以为自己被她扒了个底朝天,也不抵赖了,“小云,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我每天都在忍受内心的煎熬……” 赵庆云再也按捺不住,拿起面前的咖啡就泼了过去,“无耻!”觉得不解恨又把明月面前的那杯也泼了过去,“你结婚了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杨立宏生生受了这两杯咖啡,咖啡渍从他的衣领流了进去,黏腻难受。“我,我情难自禁……”他摸了把脸,脸上是孤注一掷,“小云,你等我,我这就回去和她离婚!” 赵庆云不屑地讽笑。 杨立宏从没在赵庆云脸上见过这种冷漠讽刺表情,好像自己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他急切道:“打从在学校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了你,喜欢你天真无邪的笑容,喜欢你说话甜甜的腔调,喜欢……”他知道此刻得尽力安抚赵庆云,才能把事态降到最低,否则对自己很不利。他想,赵庆云一贯心软,多说好话准没错。 赵庆云受不了地拍了拍桌子,“打住!” 见说好话不管用,杨立宏想装可怜。当着明月的面,杨立宏不太愿意对着赵庆云跪哭求原谅,但是转念一想,她的背后有江清和,此人背景深厚,不是自己得罪得起的,杨立宏心一横,当着明月的面对着赵庆云直通通跪下:“小云,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明月被杨立宏这架势唬了一跳,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赵庆云不为所动,双臂交叉一副你还要耍什么花招的表情,嘲讽地看着杨立宏,就这样,他还幻想着自己会继续和他在一起?!简直是痴人说梦。 杨立宏声泪俱下,泣不成音,“小云,我也是没有办法,我太爱你了,一时鬼迷心窍,才瞒了你,我无意伤害你,我这么爱你,怎么可能会想伤害你……” 赵庆云瞥了他一眼,“能换点新鲜的词儿么?” “我,我……”杨立宏“我”了半天,没想出对策来,决定把锅往父母身上甩:“前年我父亲身体不好,命都快没了,算命的说要我结婚来冲喜,父亲的病才能好,我为了孝道,为了父亲能活命,迫不得已才结了婚……” 赵庆云暗啐,你爸那个坏种,只怕是遭报应了吧。还冲喜,简直是封建迷信! 其实真实情况是这样的。杨立宏的妻子叫吴娇,是原来和他一起在大鹤村支教的老师。两人毕业的时候都没成功考上编制,想着曲线救国,一边支教一边考编。按照国家规定,支教三年可以放低考编的门槛,然而三年支教过去了,两人考了几次都没有考上教师编制。 眼看着年岁见长,家里人对两人的婚事催得急,吴娇也时不时地催他要结婚。杨立宏内心其实看不上吴娇,觉得她也是山沟沟里出来的孩子,长得土里土气,家庭条件差,对自己事业和生活也没有什么帮助,就一直拖着不想和她结婚。 但是杨立宏的母亲比较喜欢吴娇,好拿捏。她私心里不想儿子娶城市里的娇娇女,觉得被家长娇惯坏了,不好拿捏,也照顾不好她儿子。她还特意拿着杨立宏和吴娇的生辰八字找了算命先生算过一卦,说吴娇是极旺夫的命格,她兴奋地拿着批纸回来给杨立宏看。杨立宏心想,既然吴娇会旺夫,不知道能不能把自己旺上岸,不如赌一把,娶了她又何妨,只要不生孩子就行,等他上岸了再离婚就是,反正男人离婚了照样是香饽饽,自己并没有什么损失。 两人结婚后,杨立宏千防万防,不让吴娇有怀孕的机会,没成想只是一次疏忽,吴娇就怀孕了,又没过多久,他就考上了京华一所小学的编制。他没有立马和吴娇离婚,是想让她再旺旺他,他还怕此刻和吴娇提离婚,她会到学校里来闹事搅黄了自己的工作,想拖着等一年后自己工作转正了再说,没成想就遇到了赵庆云。 要说杨立宏,对赵庆云的确是有五分喜欢的。赵庆云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单纯善良,是独生子女,但是不娇气,父亲做着生意,在京华还有自己的房子,和她在一起,自己压力会小很多,最起码不用为房子发愁。 杨立宏本来打算等离婚后再追求赵庆云,可是当他听说有别的男同事也对赵庆云有想法,他怕别人先得逞,等不了离婚,就赶紧追起了人。他原来想的挺好,先和赵庆云建立深厚的感情,熬到工作转正立马就和吴娇离婚,孩子就放在大鹤村让父母照顾,要是男孩的话自己就出点生活费,女孩的话就让吴娇带走,或者送给小婶带,反正小婶的儿子去世了,有个儿子白给她养,估计求之不得呢。 见赵庆云一脸麻木,丝毫不为所动,杨立宏又开始表忠心,“小云,我根本不爱她,我爱的人是你啊,和你在一起后,我就再也没有和她睡过了,我的身心都是完全忠诚于你啊!”他继续添油加醋,“我和她就那么一次,那天我喝醉了酒,哪成想她运气那么好就怀上了,呜呜,小云,我对不起你!” 明月没想到,这杨立宏还有表演型人格,今天属实是开了眼了,他不知道男人喝醉了是硬不起来的吗? 赵庆云暗道,你妻子哪里是运气好,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遇上你这么个人渣! “行了,别表演了,你现在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赵庆云冷酷地打断杨立宏的表演,“小孩子都知道,做错了事情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杨立宏,你也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什、什么代价?” 赵庆云不和他兜圈子,“第一,你主动对学校说要去石河分校……” 听到赵庆云的要求,杨立宏猛地站了起来,“你让我去石河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做梦!” 反正也是豁出去了,杨立宏干脆破罐子破摔,“虽然我道德上有点瑕疵,但是并没有犯法啊。” 他说得云淡风轻,真是无耻得可恨!赵庆云气得牙痒痒,她的确没办法把这个人渣送去监狱。 赵庆云冷若冰霜道:“你还没过试用期吧,你说学校要是知道你这么没有道德底线,你学生的家长要是知道孩子的老师是个这么无耻之人,你猜,你还能在学校继续待下去吗?” 杨立宏有些气急败坏:“你!” “我什么我?我话还没说完呢!”赵庆云冷哼一声,“第二,把金婶该得的赔偿金还给人家!” 杨立宏一愣:“什么金婶?” “金高花。” 见杨立宏仍是一脸迷茫的样子,赵庆云接着道:“就是你的小婶啊,人家老公和儿子的赔偿金,你们都能昧下,简直没有人性!” 杨立宏知道自己的小婶姓金,但是却不知道就叫金高花,他狐疑道:“你怎么认识我小婶的?” 赵庆云矢口否认,“我不认识啊,是私家侦探调查出来的。” 杨立宏冷漠道:“这是我们自己家的家务事,你管不到吧!” “我看不惯你们欺负弱小不行啊?!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行啊?!两百万的赔偿金,你们一分钱都没给人家孤儿寡母留,简直是自私冷漠到了极致!” 杨立宏涨红了脸,“你想用我犯的一点点小错来敲诈我们家?” 赵庆云轻蔑道:“什么敲不敲诈,说的那么难听,是物归原主,ok?” 杨立宏:“那个钱不是我拿的,我还不了。” 赵庆云不信:“你不是你爷爷奶奶的乖孙子么,是你爸爸妈妈的好大儿么,你开口让他们还,他们不会不听你的吧?” 杨立宏摇头:“我做不了他们的主。” 赵庆云:“我不信,为了儿子、孙子的前途,他们还能咬死不还!” 见杨立宏不为所动的样子,赵庆云接着说:“金婶儿子的一百万赔偿金,按规定应该归金婶全部所有,她丈夫的赔偿金,金婶和她女儿应该可以分到五十万,合计一百五十万,你自己看着办吧!是不是要等金婶起诉你们才还,我不介意给金婶提供法律援助!” 赵庆云紧咬着自己不放,杨立宏决定退让一步:“我可以答应你去石河分校来补偿你,赔偿金的事情没办法答应。” 刚刚杨立宏相通了,去石河分校不一定是件坏事,他在大家都不愿意的情况下主动提出去分校,为领导分忧,领导肯定对他赞赏有加,他去了分校就是元老级人物,以后升职加薪不在话下。 赵庆云不给他讨价还价的余地:“分校你得去,钱你也得吐出来。” “赵庆云!”杨立宏克制了又克制,“你别欺人太甚了!” 赵庆云“切”了一声,“到底是谁欺人太甚?!” 杨立宏油盐不进,赵庆云和他的谈判陷入僵局,坐在旁边一直不说话的明月决定来招狠的,“杨立宏,你觉得你一个没有根基的人,斗得过我们吗?你好不容易从大山里考出来,想一朝被打回原型吗?”不是明月想以势压人,对那些脚踏实地拼搏出来的人,明月只会从心底里佩服,但是对杨立宏这种欺软怕硬的无耻小人,只能用权势压他。 果然,杨立宏被明月的话镇住了,听出了她的威胁之意。她一个普通高校老师,杨立宏并不怕她,他怕的是她背后的江清和,“一百五十万我真拿不出来,两百万的赔偿金他们只给了我五十万,我可以把这些全退给小婶。”其实家人偏心他,给了他一百万元,但是他不想全吐出来。 明月不想再和他扯皮,想到杨立宏的爷爷奶奶年纪也大了,正是用钱的时候,也退一步,冷若冰霜道:“那就退一百万吧,没得谈了,限期一周时间,有困难你自己想办法,不然后果你懂的,欺负我冉明月的姐妹,你付出的这点代价已经很小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欺骗其她女性,否则被我们知道了,不会有好果子吃,你好自为之吧。” 明月:“庆云,该说的都说了,我们走吧。” 目的达成,赵庆云也不想再和杨立宏费口舌浪费时间,干脆应声:“好。” 走出包厢的那刻,赵庆云思绪翻飞,情绪上涌,想说很多话,哽了又哽,最后只留下一句话,“好好对你的老婆和孩子吧。”说完和明月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杨立宏僵硬在原地。 咖啡厅里,杨立宏双手握得咯吱作响,他心高气傲,还没被如此羞辱过,只恨自己没权没势,要被两个女人踩在脚底下,眼下自己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听从赵庆云和冉明月的指挥。 出了咖啡厅,阳光照耀下,赵庆云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头顶的乌云散去,自己这情劫算是成功渡过了,以后这些臭男人们,甭想再伤她的心! 第60章 拿捏 晚上明月照旧住在赵庆云家,想着一天没见江清和,趁着赵庆云洗澡的功夫,她拨通了江清和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江清和幽怨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冉老师,你还知道自己有家室有老公啊。”他今天一个人照顾两只狗吃喝拉撒睡,就像一位留守老父亲带着两个孩子一样凄凉。 “不然呢,你是路人甲么?”他的话怨气太重,明月能想象江清和幽怨的面庞,要不是嘟嘴太有损形象,江清和都能把薄唇嘟得能挂酱油瓶。 “……”江清和噎了噎,继续抱怨道:“你说,我们明明是在一个城市,居然活生生过成了异地婚姻。” 明月安抚他:“这不是情况特殊么。” 江清和不买账:“赵庆云又不是小孩子了,她不知道成年人的情绪要自己消化的吗?总是拉着你算怎么回事啊。” 明月见江清和不依不饶,直截了当道:“高三暑假,你和我分手,庆云可是没少安慰我!” 见她翻起了旧账,江清和瞬间没了底气:“我……” 明月接着道:“再说了,你没听过一句话么?” 江清和:“什么话?” 明月慷慨激昂道:“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 江清和:“……” 江清和最怕的就是明月换了他这件“衣服”,他赶紧转移话题:“我不是催你回家,也不是阻碍你交友,就是想问你,下周你们学校不是要举办一百周年校庆么,我收到邀请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明月还没带着江清和在公开场合露过面,闻言欣然答应:“好啊,到时候一起过去。”她笑着调侃:“江总,你要做好大出血的准备啊!”众所周知,校庆上最大的看头之一就是哪位嘉宾又给学校捐赠了多少钱,学校邀请财大气粗的洁能集团总裁参加,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江清和想象着明月说话时的狡黠模样,柔情似水道:“放心,夫人的工作为夫肯定要大力支持的。” “量力而行就好。” 想到白天发生的事,明月笑着对江清和说:“你知道么,我今天下午也狐假虎威了一把。” 江清和好奇道:“‘假’了谁的威?怎么个‘假’法?” “当然是你啊!”明月把白天发生的事简单叙述了遍:“……杨立宏本来不想答应我们的条件,后来我隐晦地威胁了一下,他立刻就答应了,都是你的功劳。” 江清和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沉吟了片刻方道:“穷寇莫追,就这样打住吧,别再追着杨立宏不放,免得他狗急跳墙,反倒不美。”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无所有的人很容易有极端行为,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放心,这个道理我懂的。”明月听到浴室门被拉开的声音,对江清和说:“不说了啊,庆云出来了,晚安,拜拜,好梦。” 那边干脆利落挂断了电话,江清和看着被挂断的手机郁卒,这个赵庆云简直是个电灯泡精,高中的时候就处处碍事,没成想十年后还变本加厉了。 想到明月说的话,江清和收敛了脸色,拨通了张洋的电话:“你立刻安排几名保镖保护太太和她朋友赵庆云的安全,不用贴身跟着,不要打扰到太太和她朋友,有一个叫杨立宏的人你让他们一定多留意。” 张洋严肃道:“好的江总。” 明月想着江清和刚才的话,杨立宏对他们唯唯诺诺,对远在大鹤村的金高花会不会重拳出击?她对从卫生间出来的赵庆云说:“庆云,你要不要让金婶出去避风头,我怕杨立宏会报复她。” 赵庆云一惊:“啊,杨立宏他不至于这么恶毒吧?” 明月严肃道:“万事小心为妙。” 赵庆云见明月不像是开玩笑,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取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拨通了千里之外金高花的电话。 过了十几秒金婶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喂?”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金婶傍晚的时候刚哭过一场,迷迷糊糊睡下不久就被电话吵醒了。 “金婶,是我,赵庆云呐。” 金高花朦胧的睡意完全消失,“庆云?!” “嗯,金婶,是我。” 听到肯定的回答,金婶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庆云……” 赵庆云听出了金高花声音的不对劲,“金婶,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金高花咬牙,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泣不成声道,“他,他们,今天傍晚又来闹了一通,他们这是要把我们母女两个逼上绝路哇!” 白天明月她们走后,杨立宏自觉被两个女人踩在脚底下,羞愤难当,想到要生生割肉给金高花,就憋了一肚子怨气,他阴恻恻地冷笑,打电话怂恿他爸爸杨成功:“爸,小婶家的小餐馆现在开得风生水起,可见她家那片地皮的风水好啊。小叔都去世好几年了,那片地皮按理应该归我们所有才对呐,我们借给小婶用了好几年,是时候收回来了……” 杨成功对那片地皮早就心痒难耐,见向来引以为傲的小儿子也支持自己,瞬间像找到了主心骨,当场带着老婆和老妈子找上了门去。 金高花被这几个泼皮无奈搅和了一通,无助地抱着女儿哭泣。村里好多人都来看热闹,可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自古以来恶人只会欺负比自己更弱的人,毫无同情心和同理心,弱者只有变强大了,才不会被别人伤害。只是金婶一个从没出过大山,没受过教育,还带着一个十来岁女儿的人,在这些恶人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听完了金高花今天的遭遇,赵庆云有些内疚,不知道金婶这通遭遇是不是和自己有关,“金婶,对不起,可能您是被我牵连了……”虽然她没有对杨立宏说是从金婶那里听来的那些话,但他还是很有可能会迁怒金婶。 赵庆云把要求杨立宏退还一百万赔偿金的事情对金婶说了一遍,语带愧疚道:“对不起金婶,我当时没想那么多,考虑事情不够周到,让你为难了。” 金高花没想到仅一面之缘的小姑娘能那么为她着想,感动得眼泪汪汪:“庆云,你也是好心,婶子不怪你,那赔偿金的事情本来我都认命了……” 赵庆云鼓励她:“金婶,该是你的就要争取!您放心,杨立宏既然答应还一百万给你,我们一定帮你把这笔钱落到口袋里。” 金高花哽咽道:“好,好,庆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不用谢我金婶,您也帮了我大忙呢。只是我想着,您拿到钱后,最好离开大鹤村那个吃女人的地方,带着立娟妹妹挑处好点的地方读书、生活。”赵庆云怕金高花身怀巨款,被心怀不轨的人惦记,反倒遭了殃。 “有钱了我就带着娟娟去县城去,我早就想带着她去县城读书了,那里的学校好。”红延县城虽然也很落后,但是比大鹤村要好上许多,金高花可以拿这笔钱买处小房子,再一边打工一边养育杨立娟。 赵庆云又不放心地叮嘱:“金婶,遇到大额支出,您要小心,别被骗了,不懂的您就多问问我。” “好,太感谢你了庆云。” “没事,这是咱们的缘分。” 挂了金高花的电话,赵庆云怎么想怎么来气,气愤道:“肯定是杨立宏那个王八蛋做的坏事!”她发了条短信给杨立宏:【千万别想着对金高花她们母女动手脚,别以为她们孤儿寡母没人撑腰,她们要是有什么问题,你们一大家子都逃不掉!】 杨立宏是躺在宿舍狭窄的床上收到赵庆云短信的,他眼睛喷火地看着手机屏幕,紧握的手差点把手机捏碎。他搞不清楚赵庆云为什么要咬着他不放,为什么她对一个远方陌生女人的善意,都比他这个相处了几个月的男友要多。 其实杨立宏之所以能爽快答应赵庆云她们的条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先把钱给了金高花又怎样,到时候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在村子里还不是任凭他们拿捏,这个钱,只怕她有命拿没命花。 但是赵庆云发了这通警告短信,他的念头不得不被打断,他低估了赵庆云对金高花的上心,以为她让他还这一百万只是单纯为了报复他的欺骗行为,没想到她是来真的。下午他妈妈才去金高花那里闹了一通,晚上赵庆云就收到了消息,没想到赵庆云有这么大的神通,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杨立宏安慰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如果自己和家人手上留下犯罪把柄,对自己前途不利,他还是先忍了再说。 一直在旁边听赵庆云讲电话的明月鼓掌,“庆云,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处理事情的能力成熟很多唉。” 赵庆云自嘲地笑笑:“渣男促进人成长呗。” 明月感叹:“现在谈个恋爱风险好高,看样子以后谈恋爱,还要让男方出示单身证明。” 赵庆云接腔:“何止一个单身证明,最好还要提供无犯罪记录证明和征信报告!” 现在通讯发达,很多天南海北的人凑到一起,双方的底细都互不了解,遇到渣男的概率大大增加了。 第61章 肄业 江清和是在京大校庆当天早上才见到自己老婆的。 百年校庆,是多么隆重荣耀的活动啊,明月当天早上回春江别苑,特地换上了一身隆重的礼服,化了精致的妆,配戴了一套低调的红宝石首饰。 江清和身上穿着一套银灰色西装,显得身姿俊逸,器宇不凡,眼神一直围绕着明月,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明月正在整理手包,能明显感受到江清和灼灼的视线,“你干嘛一直盯着我?几天不见,不认识了?”她感觉自己半边脸都快被他盯出个窟窿了。 “你的睫毛……”太长太翘了,有点过于妩媚,她的翦水秋瞳,还是适合原生的睫毛。 明月拨了拨自己卷翘的睫毛,“哦,是和庆云去接的假睫毛,好看么?” 江清和私心里还是觉得她原来天生的睫毛好看,浓密卷翘,长度适中,下面是漆黑的瞳孔,清澈迷人,不会像现在有点夸张,但他知道万万不能说老婆不漂亮,于是违心道:“好看。” “你不觉得有点夸张么?”她本来不想做的,但是赵庆云极力推荐。 “还好。” “那就好,”明月拿起手包挽上江清和的胳膊,“走吧。” 考虑到校庆车流多不好停车,今天他们没有自己开车,是司机老何送的他们。平日里江清和喜欢自己开车,轻易不让司机接送,他喜欢方向盘掌控在自己手里,脚踩油门的感觉。 天空蓝得沁人心脾,白云层层叠叠,自由飘荡,像柔软的绸缎。明月和江清和到学校的时候,现场已经来了很多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正式的仪式上午十点在学校体育馆举行,离仪式开始还有一点时间,明月带着江清和去了自己办公室。 好多同事是通过明月的朋友圈知道她结婚的,但是朋友圈就发了一张结婚证的照片,并不知道她的结婚对象是谁,见她带着正主过来了,纷纷过来凑热闹。 因为江清和平时非常低调,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就是洁能集团的总裁,听明月介绍完,大多数人都是真心祝福,但也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同事阴阳怪气,趁江清和去院长办公室的时候,作势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冉老师,你嫁了这么有钱的老公,该早点带出来给我们看看啊,省得我们天天操心着你的婚事,你这么藏着掖着的,是担心被别人抢了不成。” 说话的是行政部的尤妮,已经快退休的年纪,平时就嘴碎得很,是个老绿茶。她是京华本地人,对明月这种新京华人天然带着一种歧视。她去年想把自己不学无术,只有一张脸勉强能看的侄子介绍给明月,被明月直接拒绝了,心里一直不舒服,眼下见明月的结婚对象又帅又有钱,比自己侄子强百倍,更是直冒酸气,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明月是嫌贫爱富的人。 身边总是有那么些人,自己婚姻过得一地鸡毛,一潭死水,偏偏喜欢以过来人的姿态,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拉着年轻貌美的小姑娘进牢笼。 尤妮话一出口,空气都僵硬了。尤妮平常就会倚老卖老,说话绵中带刺,情商低得可以,明月早就习以为常了,不太爱搭理她,今天心血来潮,也学着她的茶言茶语,状似苦恼道:“尤老师,你不知道,我本来也不想这么早结婚的呢,无奈我老公追我追得紧,说我不给他个名分,他没有安全感。”说完她还故作高深地叹了口气,“唉,我家男人有点矫情哈。” 其他还是第一次见明月茶里茶气的模样,稀奇得很。有两个年轻女老师平时没少受尤妮荼毒,内心暗暗叫好。 尤妮没想到今天踢到了铁板,脸色铁青起来,但是顾忌到江清和,也不敢说什么。 两个年轻女老师见状,赶紧转移话题。 “明月,你今天这身衣服不错啊,很显身材。” “戴的首饰也漂亮!” “这是你婚戒吗?好大好闪啊!” 那边恢复了热闹和谐的氛围,尤妮气得冷哼一声,摔上门回自己办公室了。 几分钟后,江清和终于从周爱民办公室出来了,周爱民现在已经正式升为正院长了。 江清和看了看手表,对明月说:“快到时间了,现在过去体育馆?” 明月随口问道:“聊了什么聊了这么久?”都聊了半个小时了。 江清和摸了摸鼻子,含糊说:“一些合作上的事情。”刚才他问院长,给学校捐赠五亿现金,能否授予他荣誉博士的称号,周院长有点为难,说并没有这样的先例。 毕竟要是靠砸钱就能获得学校的荣誉博士称号,京大不要面子的啊? 体育馆离办公室走路需要十分钟,江清和牵着明月的素手慢悠悠地走,这次是白天,日光正好,看得比上次晚上黑灯瞎火清楚许多。 京大保留了很多红砖建筑,这些建筑都是历史的见证,是京大成长的亲历者。 宣传标语挂得到处都是,一路走来看到很多穿着紫色志愿者服的学生在忙忙碌碌,上次京大过九十周年校庆,明月也曾是其中的一员,如今看着相同的志愿者服她颇为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好在这些年她收货了很多,学历、工作、朋友,还有婚姻,也算没有虚度光阴。 到了体育馆,明月找到材料院的座位区落座,指着前面的嘉宾区对江清和说:“你的座位应该在那里!” 江清和:“先在你这里坐会,待会再过去。”嘉宾区都是不认识的人,他不想去商务应酬。 明月耸耸肩,“随你吧。” 夫妻两人躲在角落窃窃私语,可把在嘉宾区找人的周爱民给急坏了。他刚刚在办公室委婉拒绝了江清和荣誉博士的要求,心里有些没底,生怕江清和一个不高兴反悔不捐了,特地赶在开幕前到嘉宾区来找人,结果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急得团团转,暗道,江清和可别真被他给惹毛了吧?快到手的五个亿啊,不能就这么飞了啊! 周爱民暗暗懊恼,什么先例不先例的,没有先例,也可以创造先例嘛!怎么能和金主过不去呢?! 他急昏了头,忘了打电话,只像蚂蚁一样团团转。还是他的助理提醒:“院长,要不打电话联系一下冉老师,看看江总在没在她身边?” 周爱民一拍脑门,醒悟道:“还是你聪明。” 他掏出手机拨通明月的电话,“明月啊,江总在你旁边吗?” 明月不明所以,“在啊,怎么了?” 听到江清和人还在,周爱民大大松了一口气,“你们现在在哪呢?” 明月:“就在材料院这片观众区啊。” 周爱民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猜测江清和不去坐嘉宾区,反而坐在观众区,这是彻底撂挑子不想捐的意思吗?可是他已经对校长透露了江清和将为学校捐赠五亿现金的事啊,校长还表扬了他,说他工作尽心尽责,大有可为呢。如果现在江清和撂挑子不捐了,他该怎么向校长交代啊! 短短几秒,周爱民内心就上演了一番校长劈头盖脸骂他的情景,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叮嘱明月:“你们就在那,千万别走啊,我现在过去找你们!”说完没等明月回到,匆匆忙忙挂了电话。 明月看着黑掉的屏幕奇怪,“这个周院长现在越来越难琢磨了,有什么事不能电话说,非得这么忙的情况下还要见面说?” 虽然是同在一个体育馆,但是嘉宾区到材料院观众区的距离可不小,还要爬很多层台阶,周爱民到明月和江清和面前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两股战战。 他喘着粗气对江清和说,“江总啊,刚刚在办公室商讨的事情还有余地的啊。” 江清和挑眉:“哦?是么?” 明月饶有兴趣问:“什么事啊?” 周爱民见江清和一副恹恹的模样,以为他不相信自己的话,一咬牙拍着胸脯保证道:“只要江总按计划捐赠,我一定向上面反应,给江总申请一个荣誉博士!” 明月:“荣誉博士?” 江清和故意不吱声,周爱民又焦急地对明月说:“明月,你作证,我周爱民是不是顶天立地,言出必行的人?!” 明月汗颜,能混到周爱民这个职级的人,哪个不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额……” 江清和见明月有些尴尬的神色,也不和周爱民为难了,“周院长,您看您说的什么话,我江清和也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呐,既然对您承诺了要捐,肯定会捐到位的,您大可放心。” 周爱民讪笑,“是,是,江总的人品我肯定信得过……”他又殷勤道:“典礼快开始了,江总到嘉宾区上座?” 江清和:“不用了,我坐这里陪明月就好……”明月偷偷拽江清和的衣角,江清和又改口,对着周爱民作出“请”的动作,“好,走吧,周院长请。” 见状周爱民眉心的褶子终于放了下来,笑呵呵道:“好,好,一起走。” 江清和的座位被安排在嘉宾区的第三排,周爱民亲自把他送到座位上坐定才放心离开。 典礼还有十分钟举行,江清和自顾自地看手机,没有和周边的嘉宾闲聊。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明月刚刚发来的消息:【你刚刚和周院长说的什么荣誉博士?】 这是江清和的小心思,明月的学位是京华博士,而他自己…… 江清和:【就是问问周院长能不能帮我申请一个京大的荣誉博士称号。】 他原来的梦想就是和明月一起到京大读书,天不遂人愿,如果能有个京大的荣誉博士,那也算是另一种的圆满吧。 明月调侃他:【没看出来江总还挺在意这些虚名。】【哈哈大笑.jpg】 江清和:【……】 明月:【话说江先生你是什么学历啊?】明月后知后觉,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江清和是什么学历呢,他从来没主动对自己说过。 隔了足足一分钟,江清和才打下两个字:【本科】 博士对本科,的确有不小的差距,明月安慰他:【放心,我不太在意这些的。】她以为江清和觉得学历比她低,才想争取学校的荣誉博士称号。 刚安慰完,江清和又缓缓补充了两个字:【肄业】江清和大学是在a国读的,但是那个时候正是夺取公司股权的关键时刻,他没法兼顾学业和工作,干脆放弃学业,一门心思都放在公司上。 明月:“……” 本科肄业,就是本科没有正式毕业,所以江清和真实情况是只有高中学历?!她现在是要安慰江清和,还是先安慰她自己? 见对面迟迟没有发消息过来,江清和弱弱给自己申辩:【学历不代表能力……】 得,他这么想得开,看这样是不需要自己来安慰了。 反倒是明月在心里默默用江清和的话安慰自己:嗯,他说的对,学历不代表能力…… 第62章 傅博衍 明月正不知道和江清和的对话该如何进行下去,百年校庆典礼正式开始了。因为恰逢百年诞辰,学校这次校庆举办得非常隆重,请了无数知名校友、社会成功人士和新闻媒体。 校长激情澎湃的演讲拉开了校庆的序幕,观看了学校发展历程的短片后,轮到代表嘉宾发表讲话了。 当主持人介绍“接下来邀请10届校友、我校荣誉教授、津特大学教授、大卫国家实验室负责人傅博衍先生发表讲话”时,江清和原本轻松惬意的心情急转直下,整个人陡然一惊,僵硬无比。是他,傅博衍,明月的前男友,也是唯一的一个前男友,没想到他居然回国了! 江清和下意识转头朝明月的方向看去,明月此刻正注视着舞台的方向,可惜距离有点远,他看不清她此刻脸上的表情。他回转头去,朝着已经在讲台站定的傅博衍看去,发现傅博衍的目光正大喇喇朝着明月所在的方向看去,完全没有要遮掩的意思。江清和咬紧牙关,暗暗握紧了拳,骨节分明的手上青筋可见。 要说江清和此生最忌惮的人,那非傅博衍莫属了。沈坤明他不在意,扳倒了就好,生父厌恶他,无视就好,唯独一个傅博衍,江清和拿他没有办法。他忌惮他,也嫉妒他,因为傅博衍是明月真心爱过的人。明月和傅博衍分手,不是因为不爱了,而是迫于某些现实原因,无奈之下才选择分的手,这样的分手,最心有不甘,也最容易死灰复燃。 至于江清和为什么清楚这些,因为他曾像一个偷窥狂一样,像地沟里阴暗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偷视着他们在b国的生活。那种感觉,越看越痛,越痛越看,就像上瘾的瘾君子一样,折磨得江清和身心俱焚,痛苦不堪。 这一切还要从七八年前说起。 彼时明月获得了京华大学的直博名额,正式成为王卫国教授的关门学生,本来王卫国因为身体原因,不想再收学生的,但是见明月勤学好问,吃苦耐劳,耐得住性子和寂寞,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就收了她。 他为了明月能顺利甚至是提早毕业,以后顺利留在京大任教,帮忙对接了国外的学校想让明月出国镀金,彼时国内高校很重视海外的求学履历。 王卫国有一个学生在b国的津特大学读博,这个学校有一个实验室,大卫实验室,有学科里最先进的科研设备。为了明月博士科研道路的顺利,王卫国推荐明月去津特大学留学两年,并请他的学生帮忙照顾在异国他乡的明月,这个学生就是傅博衍。 彼时明月已经治愈了被江清和背叛的伤痛,有了一些社会阅历。傅博衍是京华本地人,比明月大了四岁,成熟稳重,年轻隽逸,被誉为是“天才科学家”,两人之间有非常多的共同话题。 傅博衍见到明月的第一眼就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碍于他本来感情就有些迟钝,加上这是老师托付自己照顾的小师妹,就没有立刻表现出来,克制着尽量把她当成普通的学妹对待,后来慢慢相处中,他逐渐被她深深吸引,情难自禁,向老师告了一声罪后,果断对明月表达了爱意。 明月早在京华读本科的时候就听说过傅博衍的大名,什么天之骄子,科研天才,很多个标签集中于一体,让她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师兄产生了浓厚的好奇。 来到津特大学后,明月发现那些标签并不是大家夸张地加在傅博衍身上,傅博衍的确名副其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加上傅博衍一直以来对明月照顾有加,风趣幽默,这样的男人是非常有吸引力的,相处中明月对他也慢慢有了好感,他表白的时候明月很干脆地答应了他,两人正式交往起来。 谈恋爱的时候傅博衍对明月更是呵护有加,怕明月吃不惯本地的饭菜,还特地学着做家乡菜,把她的饮食起居照顾得无微不至。两人每天同进同出,郎才女貌,简直是实验室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忍得祁阑珊他们总是调侃二人“‘夫妻’同心,paper不费吹灰之力。” 浓情蜜意的时候,明月是想过和傅博衍结婚的。她在津特的留学是两年时间,明月计划着等时间到了,和傅博衍回到国内,过两年博士毕业就结婚,到时候一手毕业证,一手结婚证,也赶一把时髦。 傅博衍是在明月留学一年后拿到津特大学的博士学位,当时对傅博衍毕业后的去向问题,两人进行了深刻讨论。鉴于明月还有一年时间才回国,傅博衍提议他先在大卫实验室工作,等明月留学结束一起回国,明月欣然同意,暗自感动着他的体贴迁就。 然而等明月留学结束,和傅博衍说起回国事宜的时候,他面露难色,“明月,我打听了国内高校的就业环境,我觉得我可能不适合回去。” 明月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无措道:“怎么会不适合呢?你学术那么厉害,国内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啊。” 傅博衍面露难色地摇了摇头:“我很多回到国内的同学和朋友,都在劝我留在b国,不管是从薪资待遇,还是晋升通道来看,b国都更适合我。你看,一个人这么说可能是偏见,但是大家都这么说,必有其中的道理吧……” 也许是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主观,傅博衍又细细分析道:“再说,国内现在科研环境还处在大杂烩阶段,实验室里的设备大都是靠进口,想要进行高精尖实验,只能到国外去,这些对我的科研前途都很不利……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句话的道理,我们都懂的。” 他说的不无道理,分析得也很客观公道,但很多东西不能完全从利益角度去考量。 明月敛了敛神色,“你的意思是想留在这里?” 傅博衍颔首,“我在这里的工作很顺利,前途一片光明,没有理由不继续留在这里。” 明月了然,“我懂了,你在委婉地提分手。” 傅博衍否认道:“不,我们感情没有任何问题,完全可以不用分手。” “不分手?”明月打断他,“一个b国,一个c国,地域上相差十万八千里,感情还怎么继续?”难道他想两人谈异国恋,一年只能见几次的那种? 傅博衍握着明月的手,语气诚恳,“我想你留下来,不仅是为了我们的感情留下来,也是为了你自己的前程留下来。” 明月挣了挣手,傅博衍握得很紧,她没有挣脱出来,“我早就对你说过的,我肯定会回国……”她想为国家的发展贡献微薄之力,她知道国内的现状,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无可厚非,但是如果人人都做出傅博衍这样的选择,国家该如何进步呢?总得有些像她这样的“傻子”,义无反顾地投身到国家发展的大业中去。 傅博衍又说了许多挽留的话,明月仍是摇头,不为所动,“我不会留在这里,如果你不能回国,我们只能分手了。” “要不这样,我们可以先留在这里,等小有成就再回去,到时候回国也能有话语权。”见说不服明月,傅博衍采取拖延对策,先把人留下再说,到时候结婚有子了,她总不能抛夫弃子吧。 明月识别了他的目的,好笑地摇头:“你不用白费口舌了,我心意已决。” 两人谈不拢,最后不欢而散了。 明月最后一次见傅博衍是她准备回国的当天,傅博衍追去机场找她,想做最后的争取。 见明月还是固执己见,傅博衍拉着明月的胳膊气急败坏地说:“我不想回去过卑躬屈膝,阿谀谄媚的生活有错吗?我不想申请一个项目,还要对那些门外汉溜须拍马有错吗?”在国内他们曾有一个讽刺意味的笑谈,一帮教授副教授,围着一个处长曲意逢迎,喝酒喝得脸红脖子粗,只是为了上面不要卡自己的项目,不给自己穿小鞋。 明月强忍着情绪,挣脱傅博衍的手:“傅博衍,你没错,我尊重你的选择,也请你尊重我的选择。”明月没觉得自己选择回国高尚,也不觉得傅博衍不回去不高尚,这只是个人的选择罢了。 傅博衍面露痛苦:“难道我们两年的感情,难道我对你的爱,都不足以让你留下吗?史密斯校长说你很有天赋,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 “多些史密斯的认可。”明月露出释然的微笑,能得到学术大拿的褒奖,不枉费自己两年来的辛苦。她话锋一转,“但是,你有你的抱负,我也有我的坚持,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都没有错。” 广播提醒明月乘坐的那趟航班快要起飞,旅客需要抓紧时间进行安检,声声都催在两人的心坎上。 离别近在眼前,明月最后深深看了傅博衍一眼,露出自己最璀璨的笑容,“博衍师兄,这两年多谢你照顾啦,我过得很愉快。希望你在这里一切顺利,再见吧。” 说完拉过行李箱,头也不回地朝安检口而去。 自从两人谈恋爱,明月就再也没叫过他师兄,一直都是“博衍,博衍”的直呼其名,现在她又喊自己师兄,暗示两人关系正式从男女朋友变回了师兄妹。 傅博衍看着明月决绝的背影,心里像被挖掉了一块,他丢了风度,失了理智,不顾人来人往异样的眼光,冲着明月清丽的背影大喊:“冉明月,你想清楚,你走了我们就真的完了!” 明月前进的脚步微滞,背影僵硬,没有回应傅博衍的话,也没有回头,顿了顿脚步仍然选择继续往前走,脚步虽然凌乱了许多,但每一步都走得很坚定。 傅博衍追了两步,被拦在入口,他捂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弯下了挺直的脊背,有晶莹的水珠从他眼角滑落。 飞往京华的飞机上,明月看着窗外的白云,也有些怅然若失,自己这算是第二次失恋了吧。 相比第一次失恋自己痛哭了一通,这次自己明显成熟稳重了很多,按部就班地处理着事物,办理回国事宜,居然一滴眼泪都没掉过,她暗暗给自己鼓气,果然年龄不是白长的。 但是,明月捂着自己的胸口,心里的疼痛明显比上次难受很多,第一次失恋可以用痛哭的方式来宣泄内心的委屈愤懑,这次两人和平分手,自己也分析了得失利弊,从头到尾都理智得很,反而把悲伤的情绪全部积攒在心里了,有点憋得慌。 明月暗道,还是年轻好,可以肆意宣泄自己的情绪,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眼光。 机场外,傅博衍看着碧蓝天空中一架架起飞的航班,分辨不出哪架上坐着他的心上人,他想,这辈子自己还能有这样的怦然心动吗? 他还没有意识到,有时候,一念之间,就会造成一辈子的遗憾,并不是人人都像江清和那么幸运。 第63章 死缠烂打 回忆到这里,明月坦然地对上台上傅博衍的眼睛,没想到他也来参加校庆,之前从来没听到过风声啊。几年没见,他还是那么俊逸不凡,离得老远都能感受到他的意气风发,职位提升得也够快,对得起他当初的选择。 明月心里很欣慰。 江清和死死盯着前方大屏幕上“傅博衍”三个字,这三个字早就被他嚼成了灰。 盯着这三个字,他突然想到,明月放在南川的首饰盒里,有一枚银色的素戒,他把玩的时候无意中发现戒圈内刻着三个英文字母——fby,如今想来,那三个字母,应该就是台上这人姓名的首字母了。江清和内心翻江倒海,心里无数个猜测,不知道明月留着那枚素戒的目的是什么,是怀念旧情人吗? 想到这种可能,江清和拳头握得更紧了。 傅博衍骨节分明的手从容地取下讲台上的话筒,走到舞台中央侃侃而谈,“……这次回国,一来是为了给母校庆祝百年华诞,二来是谨代表津特大学大卫实验室与母校洽谈合作研发事宜,大卫实验室将无条件无保留与母校分享研发设备和技术,共享研发成果……” 话一出口,台下的众人都大吃一惊。津特大学是全球顶尖的学府,聚集了全球顶尖的科学家和科研设备,很多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但是津特大学排外现象也比比皆是,捂着、盖着、防着过去交流学习的学者,大家早有耳闻,此次傅博衍讲话中的意思,无不透露出津特大学对京大的优待。台下众人不住点头,面露欣慰,喝水不忘挖井人,看样子傅博衍对母校的培养之情深厚得很呐。 “具体合作事宜,稍后我再和材料院沟通。”没有多余的客套和套话,傅博衍干脆地结束了讲话,一如他既往的风格。 傅博衍结束讲话后,没有直接回到嘉宾席,而是低调地往材料院观众区走去。江清和目光跟随着傅博衍的背影,几欲喷出怒火来。 明月迎上傅博衍灼灼的目光,和他开玩笑:“师兄什么时候回国的?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保密工作很到位嘛。” 傅博衍在明月身边坐下,他高大的身材坐在狭小的座位上显得有些局促,“昨天到的,”想到什么,他无奈地笑笑,“先去看了王老师和师母,被他们好一通骂。” 当初他对王卫国说想追求明月的时候,王卫国就已经明确说了,明月是他的关门女弟子,作为师兄,他应该关心照顾爱护师妹,如果胆敢玩弄明月的感情,就要把他逐出师门。加上这几年明月和他分手后就没再谈恋爱,王卫国以为自己单纯的女弟子被傅博衍伤透了心,不敢再触碰感情,所以这几年王卫国对傅博衍很不待见,直到如今明月有了另一段感情,心里的气愤才小了些。 明月猜到了傅博衍为什么被骂,有点同情又有点无奈道:“我已经对老师解释过很多次了,你并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我们是和平分手,但是他老人家偏不信。” 傅博衍作势吃醋地说:“老师对你最护短了。” 明月娇俏道:“毕竟我小嘛,又是关门弟子,还一直留在他身边。” 提到王卫国,两人像打开了话匣子,有说不完的话题,一点都不像是久别重逢的旧恋人,反而像是重逢的知己。 这边聊得热火朝天,那边江清和如坐针毡,时不时地回头看着状似亲密的两人,惹得坐在他周边的几位嘉宾也好奇地回头张望,搞不明白他在看什么。 好不容易熬到捐赠环节,这个环节结束上午的庆典就算是结束了,接下来由各个院自行组织活动。 江清和作为压轴的捐赠嘉宾被请到台上,“……我的爱人是材料院的冉明月老师,原来我的理想是和爱人一起到京大读书,后来命运和我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我背井离乡远赴他国,这成了我一辈子的遗憾。如今与爱人重逢,可喜可贺的是她在自己喜欢的道路上走得很稳。如今作为家属,我责无旁贷地支持她的事业,支持她更远更好地走下去。本来和周院长商讨是给学校捐赠现金五亿元,刚才听了傅先生的讲话,我也心潮澎湃,决定针对材料院再追赠五亿元现金,作为合作研发项目的启动资金,希望贵院和傅先生都不要推辞……” 台下学校的众位领导带头鼓起掌来,其中周爱民鼓得尤其欢快,没想到江清和这么有大爱,五个亿说捐就捐,现在又追赠五亿,啧啧,有钱人的快乐果然用钱就能买到,他得赶紧通知院里的李老师,抓紧时间做江清和的荣誉博士证书,下午就把证书颁给他! 还有许多学生叽叽喳喳感叹,冉老师的丈夫有钱有颜也就罢了,还这么宠妻,这么支持老婆的事业,活生生拉高了大家的求偶门槛啊。好想问问冉老师,有个爱给自己氪金的老公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突然被cue到的傅博衍抬眸,冷不丁对上江清和锋利且带着敌意的眼神。他问旁边的明月:“原来台上这位就是你先生?”他早已经听祁阑珊他们说过明月有了结婚对象,昨天王卫国也亲口对他说,明月已经领证结婚了,只是他们都没有告诉他明月的丈夫到底是谁。 “是啊。”明月没注意到傅博衍和江清和眼神之间的交锋,还在细细琢磨江清和刚才说的话,心里涌起无限甜蜜,这算是一种别样的浪漫么? 傅博衍看着明月脸上浮现的娇羞和幸福,不知什么意味地说:“你先生挺有钱,十个亿说捐就捐。” 这话明月不知道该怎么接,含糊道:“还好吧。” 傅博衍往明月耳边凑了凑:“你先生频频往我们这边看,是吃醋了么?” 明月:“不至于吧,他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再说了,前男女朋友说两句话,有什么好吃醋的。” 台上的江清和在做最后的总结陈词,他看着明月的方向,“……最后,我想对我太太说,我会一如既往支持你的事业,做你最坚强的后盾,最温柔的港湾,爱你,永远!” 傅博衍酸溜溜道:“你先生挺会花言巧语啊。” “额,还好吧。”明月大庭广众被江清和表白,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众人纷纷调侃似的朝她看过来。 江清和话落,激起台下不小的浪花,主持人是个机灵的人,“江总请留步,”她又见机行事问台下的众人:“要不我们把冉老师请到台上好不好?” 众人鼓掌欢呼:“好!!!” 气氛已经炒到这了,明月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迎接众人八卦的目光。 明月来到江清和身边,刚站定就被他紧紧攥着手心。 傅博衍看着台上的一对璧人,眼睛深不见底,难道他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主持人把话筒递给明月,“冉老师,刚刚江总的表白可谓催人泪下,您现在有什么想对江总说的吗?” 明月把额前散落的头发拨到耳后,“我想对我先生说,‘me too’。”说完她吐了吐粉嫩的舌头,俏皮道:“不过,我可没有十个亿来支持他的事业。”此情此景,明月突然觉得有点像婚礼上两位新人互相表白的环节,她扶额,果然还是没有躲过么? 台下众人哈哈大笑,唯恐天下不乱的学生们开始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气氛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都是一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主持人也是个会活跃气氛的人,适时道:“江总,冉老师,你们看看要不要满足大家的想法?” 明月不适应这样被大众调侃的氛围,想快点结束这一切,还没等江清和有所反应,快速凑到江清和的下颌轻轻啄了一下,“这样可以了吧。” 众人笑得更大声了,主持人乐不可支道:“哦,我懂了,原来冉老师才是主动的那一方啊。” “……”明月没想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还是江清和帮她解围,“好了,我太太容易害羞,你们别吓着她了。要亲我们也是回家亲,你们又没给钱,干嘛亲给你们看,再说了,就算给钱了,也不亲给你们看!” 众人好不容易放了两人,江清和牵着明月的手下台,怎么着也不愿意她再回到原来的位置,“就坐我旁边。” 明月:“可是……”傅博衍还坐在原来的地方呢,她总不好丢下他一个人在那吧,毕竟傅博衍刚才特地去那里找她。 江清和强硬道:“没事,就坐这儿。” 明月被江清和拉着走不了,周边都投过来好奇的目光,她只好顺从江清和坐在了他的旁边。 傅博衍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脸色露出些许自嘲的微笑。 台下江清和不像台上表现得从容大方,换了好几个坐姿,好不容易熬到庆典结束,刚准备带着明月回去,又被主持人拉着拍照,只好僵硬地站在舞台上,等着主持人凑齐人数拍合照。 主持人还在拿话筒喊离得稍微有些远的傅博衍:“傅老师,过来一起拍嘉宾合照吧!” 傅博衍远远比了个“ok”的手势,缓缓走下来。 好巧不巧,主持人安排傅博衍站在了江清和旁边,傅博衍脚步微滞,还是从容地走过去,先和江清和打招呼:“江总。” 在江清和眼里,傅博衍这是示威的举动,但是大庭广众的自己不好表现得太小气,于是也不咸不淡地回他,“傅先生。” 傅博衍在自己身旁站定后,江清和看着台下的明月,突然福至心灵,对明月招手,“明月,过来一起合照。” 明月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呢,主持人灵机一动,也在一旁帮腔道:“对对,冉老师也一起来合照,江总的钱有一半是您的呢。”主持人心里想的是,这对氪金大佬夫妇,创造了京大的爱情传奇,可得想办法留一张合影放在学校名人录里才是,明天的新闻头条也得放张照片,绝对引流! 既然主持人都开口了,明月就没再推辞。 傅博衍见她过来,往旁边让了让,打算空出和江清和中间的位置留给明月,江清和见状,不着痕迹地往傅博衍那边动了动,留出自己原来站的位置给明月。 傅博衍:“……”看样子自己小看了江清和。 明月对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浑然不觉,在江清和给自己腾出的空位站定。 江清和用自己的手肘轻轻碰明月的腰部,明月不明所以,“干嘛?” 见明月一脸迷茫,江清和低头示意她挽着自己的胳膊。 明月小声吐槽:“幼稚……” 拍完照,周爱民兴冲冲地过来,他粗糙的脸兴奋得有些泛红,对江清和说:“江总,下午还有材料院自己的庆典,您一定要参加啊。”还邀功道:“下午就能为您颁发荣誉博士称号了!”一脸我办事很快,快来夸我的表情。 周爱民说话的声音有点大,拍照的人群还没有完全散开,这话正好被站在旁边的傅博衍听到,诧异地挑眉看过来。 江清和注意到傅博衍看过来的目光,脸色有点难看,觉得这个周爱民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碍于场合,他不好发难,只生硬道:“知道了。” 周爱民这下可算是看出来江清和脸色有点不对劲,他挠了挠头,不明白哪里忍他不高兴了,明明刚刚在台上还一副如沐春风,翩翩君子的模样啊。 “那个,江总,你先忙,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了啊。” 江清和忍着不耐烦摆了摆手,“周院长自便。”暗自腹诽,那个傅博衍怎么回事,大家都散了,就他还围着明月转悠。 庆典结束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早到了饭点时间。 傅博衍婉拒了其他人的午餐邀请,对明月玩笑道:“冉老师,不知道第一食堂的麻辣香锅还在不在,好多年没吃了,我还怪想念的。” “在的,老板都没换,还是原来的配方。”话都说到这儿了,且傅博衍摆明了一副要自己请客的姿态,明月干脆对他道:“师兄不嫌弃的话,中午就请你吃麻辣香锅吧,你可别嫌弃我的接风宴寒碜啊。” “怎么会,冉老师请客,就算是吃糠咽菜,对我来说也是山珍海味所不及的。” 江清和:“……”当我是死人?! 明月恶寒地看着傅博衍,感觉他现在说话怎么油里油气的,难道这就是中年男人的油腻感? 这在江清和眼里,就是明月“深情”地看着傅博衍挪不开眼睛。 江清和:“咳咳——” 清咳了两声,江清和假仁假义道:“傅先生贵人事忙,我们夫妻二人就不方便打扰你了……”他着重强调了“夫妻”二字,言外之意就是你个外人该干嘛干嘛去,想蹭饭,门都没有! 傅博衍像是没听懂他的话,“我再忙,午饭时间还是有的,人是铁饭是钢,江总你说是吧?” 江清和磨了磨后槽牙,深恶此人脸皮如此之厚,像赶不走的苍蝇一样,难道当初他就是用这个死缠烂打的劲儿追的明月吗? 此时江清和浑然忘了,他才是那个死缠烂打的人吧…… 第64章 挑衅 今天校庆有很多返校的毕业生,京大的第一食堂比平时热闹很多。 江清和郁闷地坐在餐位上,看着正在麻辣香锅窗口挑选食材的两人,他也只和明月来这里吃过一次饭而已,这个傅博衍刚回国就有了他来之不易的待遇,怎能不让人讨厌。 挑好了菜,明月把盆递给老板,她指着傅博衍那份,“老板,这份正常辣,”又指着给江清和那份,“老板,这份要微辣的。” “好咧!” 傅博衍:“怎么,现在口味变轻了?”原来在一起的时候,明月还挺嗜辣的。 明月摇摇头,“我先生不太能吃辣。” 傅博衍意味深长地说:“你这么迁就他?让自己女人迁就不是什么好习惯吧。” “没,他平时很迁就我的,正好我这几天上火,吃点清淡的好。” 一顿饭吃得有点沉默。江清和是不愿意搭理傅博衍的,如果可以的话,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此人。明月也不想和傅博衍有太多的交流,毕竟是前男女朋友,也不好表现得太热络。只剩下傅博衍时不时地问明月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都被她言简意赅地回答了。 下午材料院自己的庆典是在两点,吃完午饭剩的时间不多,明月打算带着江清和先去自己办公室歇会,就不回家了。 一路上傅博衍莫不吱声地跟在他们后面,明月办公室门口,江清和实在忍不住了,“饭也吃了,傅先生现在可以自便了吧。” 傅博衍看看明月,见她没什么表示,讨了个没趣,“ok,我去周院长办公室坐坐。” 院长办公室,周爱民皱着眉头吞云吐雾,他正在纠结下午该请哪位领导给江清和颁发荣誉博士证书呢。江清和说要低调办理此事,不要惊动大领导们。 正愁眉莫展之际,周爱民看着推门而入的傅博衍,双眼发亮,瞬间有了主意。上午的时候,江清和只是听了傅博衍短短十几分钟的演讲,当场就决定追赠五亿,可见他对傅博衍的欣赏。周爱民暗忖,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英雄惜英雄? 周爱民取下嘴上的香烟,和蔼地问:“博衍,你来了,午饭吃了吗?” 傅博衍在沙发上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嗯,和明月他们去食堂吃了顿便饭。” 周爱民敏锐地抓住他话中的字眼,“他们?” “就是和明月还有她那什么,”茶盘上冒着热气,傅博衍给自己倒了杯茶,“额,就是江清和。” 周爱民来了兴趣,“你和江清和很熟?”能一起吃饭,总归是有点交情的吧。 傅博衍一副听了天大笑话的模样,“我怎么可能和他熟。” “是这样的,”周爱民怕他推辞,拍拍傅博衍的肩膀,顺势在他身边坐下,“下午院里要给江清和颁发荣誉博士的证书,因为事发突然,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颁证人。” 傅博衍挑眉,示意周爱民继续说下去。 周爱民循循善诱,“你看,今天上午江清和因为听了你说的话,当场就决定拿出五亿来支持我们的合作,说明什么?” 傅博衍略嘲讽地笑笑,“说明什么?说明他江清和财大气粗吗?”傅博衍对这种动不动就砸钱的土豪行径很嗤之以鼻。 “财大气粗是一方面啦,另一方面是不是说明江清和他很欣赏你?” 傅博衍不可置信,“欣赏我?!”以他的观察,江清和对他绝对称不上友善,就这还没怎么着呢,江清和就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江清和要是知道他是他老婆的前男友,恐怕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吧。 “你看啊,你和江清和年岁相当,又都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这男人之间的互相欣赏,理所当然嘛。” 傅博衍搞不懂周爱民为什么非得把他和江清和往一起凑,“周院长,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们还用见外吗?” 周爱民一拍大腿,“下午由你给江清和颁这个荣誉博士证书怎么样?” 傅博衍一愣,继而笑出声来,“周院长,你早说啊,铺垫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要给我挖什么大坑呢。” “我能给你挖什么坑啊,你同意了?” 傅博衍点头,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能为学校出点力,我当然义不容辞。” 周爱民:“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傅博衍:“说定了。” 江清和的事情说定,周爱民放下心来,慵懒地倚靠在沙发靠背上,抽着剩下的半截香烟。 “院长,关于和大卫实验室合作的事情,你这边有什么计划吗?” 他这么问,肯定是有什么想法的,周爱民这种人精一下子就听出了傅博衍话中的深意,“博衍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说看。” “这种深度合作的事情,大卫实验室有史以来发生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周爱民点头:“那是那是,博衍给母校做的贡献,大家都谨记在心啊。” 架子摆得高高的,傅博衍接着说:“这种合作,肯定需要母校这边出人过去的,毕竟设备仪器等是大卫实验室的机密,不可能搬过来。” 周爱民:“对对。” 傅博衍:“我这里有一个带队老师人选,不知道周院长意下如何?” 周爱民:“博衍的意思是?” 傅博衍开门见山道:“明月是我的直系师妹,又曾经在大卫实验室待了两年,实验室上下她很了解,人员她也都熟悉,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吧。” “这……”周爱民松散的眉头又皱紧了,“合适是合适,但是恐怕明月老师她不愿意啊。” 周爱民的想法很简单,也很现实。明月新婚不久,就让人家进行异国婚姻,只怕她不高兴。且她的结婚对象那么有钱,她想要什么东西动动嘴巴就可以了,何必把自己搞得那么累。要知道,去人家地盘上,脏活累活肯定少不了。周爱民是直男思维,觉得女人要以家庭为重,当事业和家庭不能兼顾的时候,肯定要优先选择家庭。 傅博衍耸耸肩,“还没试怎么就知道她不愿意呢?”以他对明月的了解,她是一个事业心很重的人,家庭束缚不了她,她肯定会答应此事。 周爱民见傅博衍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挠了挠头,“那就试试吧。” 下午一点五十分,大家陆续来到材料院的阶梯教室,等待庆典的举行。 这次庆典是周爱民上任以来组织的第一个重大活动,他站在台下,整个人容光焕发,春风满面,头发梳得锃亮,特地换了一身西装,显得整个人都挺拔了许多。 会务老师很有眼色地把明月和江清和的座位安排在了一起,傅博衍的座位和他们隔了几个。江清和牵着明月入场的时候,对上了傅博衍意味深长的目光,他剑眉紧蹙,暗自吐槽,这个傅博衍怎么这么阴魂不散,赶紧回他的b国去吧! 周爱民见江清和过来,邀功道:“江总,证书都准备好了,你放心吧。” 江清和矜持地点了点头,“有劳周院长了。” 下午两点,材料院的庆典准时举行,一系列的流程结束后,终于轮到颁发荣誉博士这个环节。 周爱民先是详细阐述了洁能集团和江清和过去种种成就,接着周爱民慷慨激昂道:“接下来邀请我院荣誉教授傅博衍先生为江清和先生颁发荣誉博士证书,以期鼓励江清和先生为新能源行业做出的贡献!” 江清和:“……” 与全场雷动的掌声形成鲜明对比,江清和整个人僵硬在座位上,明月也愣住,着实没想到周爱民居然安排了这么一出。 傅博衍从座位上站起来,伸出长臂,笑得如沐春风,“江先生,请吧。” 这是赤裸裸的示威。 江清和搭在扶手上的手青筋毕露,眼睛盯着前方虚无的一点,迟迟没动。 会场一时有些寂静,大家都好奇地看过来。周爱民在台上摸不着头脑,见江清和脸色难看,心底有些发虚。 “江先生?”傅博衍又催促了一声。 气氛逐渐尴尬,明月暗暗扯了扯江清和的衣角,江清和终于松了扶手,回转目光对上傅博衍戏谑的眼神。 忍了又忍,江清和终于站起身来,挤出一抹笑容,抬了抬手臂,“走吧,傅先生先请。” 傅博衍没再和江清和客气,一马当先走到了台上,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证书,对着在舞台中央站定的江清和说:“我和江先生很有缘分,能给江先生颁发这个证书,我感到非常荣幸。”说完傅博衍顺势把证书递给了江清和。 江清和的手微滞,但还是从傅博衍手上接过了大红色封皮的证书,并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谢谢。” 傅博衍接着道:“这么重要又有纪念意义的时刻,江先生不发表两句感想吗?” 江清和从来不是任人拿捏的性格,他听懂了傅博衍话里的刺,紧绷的脸色换上一副幸福甜蜜的模样。 “说起来,真的要特别感谢傅先生,”江清和眼神朝台下的明月飘去,又带着挑衅的目光看向傅博衍,“没有傅先生,就没有我的今天。”他微举了举手上的证书,挑衅意味十足。 大家都没听懂他们的哑谜,还以为说的是上午合作的事情,但当事双方都心知肚明暗示的是什么。 傅博衍脸上的笑容转淡,看样子这个江清和知道他和明月的过去。 江清和主动伸出手去,用力握了握傅博衍的手,嗤笑出声,弹了弹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回转身子从容不迫地走下台来。 第65章 多情伤 除了这一出有点波折,接下来的流程都很顺利。 整个庆典结束后,已经华灯初上。江清和暗自吐出一口浊气,终于可以和老婆回家亲亲抱抱,过二人世界了。 一楼的平台上,傅博衍被几个人围住,都是王卫国的学生,明月和他们认识,打了声招呼,刚准备和江清和离开,就被两个同门师兄妹拉住,“明月,晚上一起吃饭吧,我们好久没聚了,顺便也给傅师兄接风洗尘。” 说话的是师门活跃分子,于伟,比明月高了两届,毕业后留在了京华其他高校任教。 明月面露难色,介于和傅博衍的关系,她其实不太想和他频繁接触。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江清和面上也逐渐不耐烦起来,“我们还有事……”他可是听说了,没事开开同学会,拆散一对是一对。这种会,还是让明月少参加为好。 傅博衍在旁边拍拍于伟的肩膀,“算了吧,江总贵人事忙。” 这话好像把明月和他们隔开了,好像他们已经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了,玩不到一起去了。 江清和经不住傅博衍的激将,他冷哼一声,既然这个傅博衍如此没有眼色,那就别怪他暗刀子戳人了,软刀子割肉的滋味,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他揽紧明月的细腰,对傅博衍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夫妇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傅博衍此刻心里矛盾得很,他明知道江清和会在他面前故意秀恩爱,但就是忍不住要刺挠他,就好像明知道那里有一块伤口,贴上了纱布,就是忍不住要掀开反复观看,尽管每次掀开伤口都会鲜血淋淋。 于伟高兴起来,“走,醉春风走起!” 说话的功夫,司机老何把车开到了大楼门口,江清和拉开后座的车门让明月先上车,对着于伟一行人说:“那我们醉春风见。”又状似好心地询问傅博衍:“傅先生要不要来搭一下便车?” 傅博衍眼底明灭不定,“好啊,既然江先生盛情相邀,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江清和:“……”这人还蹬鼻子上脸了! 见傅博衍来真的,江清和咬牙,暗骂自己多什么嘴啊,话都说到这了,众目睽睽之下,也没了反悔的余地,他指着副驾说:“那就委屈傅先生坐副驾了。” 傅博衍颔首,拉开副驾的车门,转头对于伟交代,“我坐明月他们的车,我们酒店汇合。” 于伟大大咧咧的,还没注意到几人之间怪异的气氛,干脆应声:“好咧。” 于伟旁边站着师门的一个女生,叫刘园园,比明月大了一届,此刻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好像听别人说过,明月小师妹和傅博衍师兄谈过恋爱。 为什么到现在才想起来,主要是时间隔得有些久,而且明月他们在国外谈的恋爱,她也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而已。 刘园园看着汽车猩红的尾灯,觉得车里的组合怪异得很。现任遇前任,还能如此和谐,明月小师妹简直深藏不露啊。 这么想着,刘园园以开玩笑的口吻说:“能把前任和现任关系处得这么好,看样子明月不仅智商高,情商也不低啊。” 于伟不明所以:“什么前任现任?” 刘园园:“你不知道吗?明月和傅师兄之前谈过恋爱来着。” 于伟一拍大腿,恨铁不成钢,“你怎么不早说?!” 刘园园:“你不知道?” “我知道个毛毛球啊!我要是知道,我铁定不让老傅上那个江清和的车!”他是男人,当然懂得男人的心理,没有哪个男人能不介意老婆前任的,这个江清和邀老傅同车,指不定憋了什么坏招呢。 他指摘刘园园,“别人都说我大大咧咧,我看你的心眼子是实心的吧!” 平稳行驶的车里,一车四个人,封闭的空间冷凝得很,连毫不知情的老何都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闷不吭声专心看路,免得触了霉头。 明月的修为不如另外两人,清了清嗓子打破诡异的沉寂,客套地问:“傅师兄,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明月坐在驾驶室后面的座位,傅博衍微微转过头来,轻易就能捕捉到她的倩影,“一两个月吧,说不准,具体得看和学校合作洽谈的进展情况。” 明月:“哦,这样啊。” “嗯,”说话得有问有答才能进行下去,明月没有再抛来话头,傅博衍另起话题,“史密斯先生让我带他向你问好。” 提到这个和蔼的老头,明月微眯眼睛,“收到了,谢谢,也请师兄帮我向史密斯先生问好。” “好,”傅博衍意味深长地说,“史密斯先生一直期待和你再合作,他经常对我说,你走后再也没能遇见像你这么有魅力的东方女性。” 这像是史密斯说的话,明月能想象史密斯说这话时眉飞色舞的表情,“哈哈,谢谢史密斯先生的夸奖!” 傅博衍趁机道:“明月,和我们实验室合作研发的这个项目你感兴趣吗?对你的职业前途有帮助。” “啊?这个得听院里安排吧。” 这两人你来我往,有问有答,哪怕好多年不见,话题也颇多。而且这个傅博衍当自己是死人吗?当着他的面勾搭他老婆。 江清和觉得此刻自己反倒成了外人,他换了个坐姿,问专心致志开车的老何:“老何,家里两个孩子怎么样了,今天还乖吗?” “啊?”老何不明所以,家里哪来的孩子啊,还两个? 傅博衍脸上的笑容僵住,没听说明月已经有孩子了啊,不是说刚结婚不久么?难道江清和是二婚,明月甘愿做两个孩子的后妈? 江清和提醒,“就是奔奔和星星。” 老何从后视镜对上江清和锐利的目光,反应过来,毛孩子可不也是孩子,“哦,俩孩子好着呢,我出门的时候,徐姐带它们去公园玩刚回来,开心得很。” 江清和握着明月放在腿上的素手把玩,“你这几天忙,俩孩子想你想得不行,我们待会吃完饭,早点回家好不好?” 这话说得黏腻得很,明月被他灼灼的目光盯着,起了不少鸡皮疙瘩,她凑到江清和耳边,用气音说:“江清和,拜托你正常点。” 这情景在傅博衍眼中,就是夫妻两个碍于他这个外人在场,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他原本自信从容坦荡的神情淡去,眼底讳莫如深。 醉春风离京大不远,十几分钟的车程就到了。 于伟订了一个可以容纳十几个人的包厢,除了江清和,来的都是王卫国门下的学生。经刘园园的提醒,他们现在都已经知道傅博衍和江清和的尴尬关系,饭桌上弥漫着难言的拘谨。 于伟特意坐在江清和与傅博衍中间,他看看这个,瞧瞧那个,饶是他这个酒场上活跃的老手,此刻也无措地挠头。这新欢逢旧爱,居然还能和和气气坐在一起吃饭,这剧情不对啊,别不是还憋着什么大招吧?他们会不会打起来?真打起来了他该帮谁啊? 这般胡思乱想了老半天,饭桌上其他人也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地埋头苦吃,一张张脸皱巴的,这哪像是在吃美味佳肴,简直像是在吃苦瓜啊,于伟暗暗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嘴邀明月一起吃饭,真是给自己找罪受。 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于伟心一横,干脆端起酒杯,不是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嘛,饭桌上多喝酒,气氛才好活跃起来,嗯,多敬酒准没错了! “那个,江总,明月,我敬你们啊,”他嘴里的话绕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祝酒词,灵光一闪,想到两人新婚,干脆就说起万能祝福语,“祝你们两人白头到老,早生贵子,哈哈。”说完还心虚地瞅了瞅傅博衍。 “于师兄叫我江清和就行,”江清和端起面前的茶水,“我和明月备孕,我们就以茶代酒谢谢于师兄的款待了。” 明月不明所以,他们什么时候开始备孕了,她怎么不知道? 于伟听到他们在备孕,想到自己八九个月刚会喊“爸爸”的女儿,忘了刚才的心虚,喜笑颜开道:“备孕好,备孕好,对,备孕不能喝酒,喝茶就行,喝茶就行。” 傅博衍看着明月和江清和整齐划一的喝茶动作,暗道,一个女人愿意冒着诸多风险和一个男人生孩子,这个女人应该很爱这个男人吧。他们刚结婚就备孕,看样子明月对江清和用情颇深,自己还要再继续自讨没趣吗? 不得不说江清和这招真的“杀人”于无形,接下来整场饭局,傅博衍都蔫蔫的,提不起兴趣。 于伟脸上都是初为人父的喜悦和骄傲,他干脆掏出手机,翻出闺女的视频给江清和他们看,“你们瞅瞅,我闺女胖的,机灵得很,八九个月已经会叫爸爸了。” 江清和对于伟闺女格外地感兴趣,拿过手机仔细观看,小胖娃娃穿得粉粉嫩嫩,小胳膊小腿的藕节一样的白胖,对着镜头不停地喊“拔拔”,听着人心都要化了。 “于师兄真是好福气。”江清和羡慕得不行。 于伟哈哈大笑,“哈哈,可不是,我都三十好几了才有这么一个闺女,算不算老来得女啊,哈哈。” 有了轻松的话题,一桌子的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开始聊起自家的孩子,专挑各种逗趣的事说,忍得大家哈哈大笑。 在场的人就明月夫妇和傅博衍没有孩子,但也听得津津有味,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 老何一直在停车场等候,接到江清和电话没两分钟,就把车开到了酒店门口。 于伟看着驶离的汽车,又看看目不转睛盯着汽车的傅博衍,深深叹了口气,对傅博衍语重心长道:“老傅,天涯何处无芳草呢。” 天涯芳草何其多,只是都不是我想要的。傅博衍自嘲地笑笑,“走了,大伟。” 于伟看着傅博衍略显凄凉的背影感叹,“唉,自古多情空余恨,多情总被无情伤呐。” 第66章 备孕 回到春江别苑,时间还早,奔奔和星星看见明月,都高兴得不行,纷纷叼着自己喜欢的玩具来找明月玩。 江清和在旁边等了又等,见明月还没有上楼睡觉的意思,催促她,“不早了,上楼洗漱准备睡觉吧。” 明月正在和两只狗玩拔河的游戏,抬头瞄了一眼挂钟,“还早呢,刚过九点而已。”一副不解风情的模样。 江清和凑到她耳边,暗哑道:“好几天没见了,你就不想我?” 他说话吐出的热气喷在明月白嫩的耳边,熏得耳朵都红了一圈。 “有一点点想。”明月伸出纤细的小拇指,比划了个小尖尖。 “小淘气!”江清和干脆利落地夺下明月手上拿的小老虎玩偶,丢给奔奔和星星,打横抱起明月,用哄小孩的语气说:“走,睡觉觉喽。” 到了三楼,江清和原形毕露,眼冒精光,正食髓知味的时候呢,突然分开好几天,哪个男人受得了? 急匆匆洗漱后,终于到了正题。江清和把明月压在床上亲吻,她的长睫毛抖啊抖,扫在他脸上痒痒的,别有一番情趣。 江清和挥汗如雨,咬紧牙关笑嗔,“小坏蛋,你是不是故意的,晾了我这么多天?” 明月被江清和亲得发痒,摇头躲避他炽热的吻,“哈哈,有一点儿。” “嗯?”江清和本意只是和她调笑,没想到真有隐情。 “你前阵子太凶了,我有点不舒服……” 江清和停下动作,“不舒服怎么不对我说?” 明月咯咯直笑,“我这不是怕你刚好,万一再被我说萎了,吃亏的还是我自己啊。” 这个“萎”字戳到了江清和的痛脚,他咬牙切齿,“那我今晚可得好好表现,看看到底是谁‘萎’了!” 一番折腾后,明月气喘吁吁讨饶,“是我萎了,我萎了,江大侠你金枪不倒!” 江清和的虚荣心得到大大满足,依依不舍地开放明月,暗道来日方长,可不能把老婆再吓跑了。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明月正在里面清洗身体。有道是小别胜新婚,两人即是小别又是新婚,把大床折腾得一片狼藉。 江清和在外面的浴室快速冲好身子,随意穿了身浴袍回到卧室开始整理战场。他捡起地上散乱的衣物,看着凌乱的大床发愁,得把床单被罩换了才好睡觉,可是他实在不擅长这些家务。 明月从浴室里出来,见到的就是江清和蹙着俊眉扯被罩的场景,急得他一脑门子的细汗,一时有些忍俊不禁。 听到动静,江清和转过头来无奈地求助,“老婆,快来帮帮我。” 他头发软软的搭在额头,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比白日里西装笔挺的精英模样要年轻许多。 明月踩着柔软的地毯走过来,挠挠江清和的下巴,像逗奔奔一样逗他,“求我。” 江清和抱着明月的纤腰,赤裸的胸膛紧紧贴到明月的酥胸上,带着上翘的尾音撒娇,“老婆,求你。” 眼看着又要磋磨出火花来,明月拍拍江清和的劲腰,“边儿去。” 江清和讨好地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里面倒了半杯开水,还泡了两根虫草,此时喝温度正好,“老婆先喝点水再干活。” 刚刚运动了一番,明月正好口渴,只是看到杯中物满脸抵触。 又来,她对着杯中的两根虫草蹙眉,“能不喝这个么?”要知道,她最怕这种软体虫子了。 江清和把水杯往明月的红唇边凑了凑,“喝嘛,对你身体好。” 都凑到嘴边了,明月不忍心辜负他的一番好意,闭着眼睛牛饮似的喝了两口,果断推开水杯,“够了够了。” 折腾了一番,等两人再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午夜十一点了。江清和从后面抱着明月的纤腰,把她完全嵌入到自己怀里,进入了睡前谈心流程。 夫妻俩好几天没有好好说话,有很多话要倾诉。明月先说了赵庆云和杨立宏的事情,幽幽叹了一口气,“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好在庆云没有在杨立宏身上耗太久,也算是及时止损了。” 江清和:“以后让赵庆云离这种凤凰男远点。”他见识过人性,不说别的,他的生父刘雄志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靠着岳丈发家,结果狼子野心,忘恩负义。对发妻见异思迁,让江宛宜抑郁,心性大变,可以说江宛宜的所有悲剧,都是来自刘雄志。 “嗯,还好庆云想得开,换做是别人,恐怕没那么容易走出来,估计得狠狠被扒一层皮。” 江清和推此即彼,想到自己,只想赶紧把这个话题揭过,他开始给傅博衍上眼药,“你那个傅博衍师兄,好像很喜欢针对我,而且他很没有边界感。” 明月想到江清和今天处处透着别扭,觉得还是把话说开了好,“我要对你坦诚一件事,傅博衍,除了是我同门师兄,还是我的前男友。原先我在b国学习的时候,和他谈过两年恋爱,后来培养期到,我要回国发展,他要留在b国,我们意见不合,就和平分手了,现在我们已经完全退回师兄妹的关系了。” 她说的坦诚,江清和心里稍稍好受些,“以后你要离他远点。” 这个要求明月不敢保证能做到,“我们是同门师兄妹,不可避免会有很多交集,而且现在他所在实验室要和院里合作,工作上也可能会有往来,你可不能乱吃醋。不过我保证不会和他产生除工作以外的私人情感,这样总可以了吧。” 江清和冷哼一声,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他细细分析,“你看,这就是吃窝边草的不便了吧,交集太多,时不时提醒自己过去那段失败的感情,多给自己添堵啊。” 明月暗忖,还好吧,虽然和傅博衍没有走到最后,但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他在异国他乡陪伴了自己两年,两人也没闹过不愉快,也算是一笔宝贵的经历了。当然,她知道这话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不然多影响夫妻感情啊。 见明月迟迟不吭声,江清和以为她有什么别的想法,不放心地叮嘱:“你以后可千万不能再乱吃窝边草了啊。” 明月小声嘀咕:“我现在有你这一颗‘草’就吃得饱饱的了,哪还有心思吃其他‘草’啊。” 江清和耳尖地听到,“对对,以后也只能吃我这颗‘草’,不能再打其他‘草’的主意。” “晓得啦。” 这般东拉西扯了许多,江清和终于说到自己的话题,“老婆,你觉得于伟的闺女可爱吗?” “挺可爱的啊。” 江清和向往道:“我们的闺女肯定更可爱!” “……”这话明月就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江清和长舒了一口气,略带忧愁道:“不知道是不是年岁大了,过完生日后好多事情都感觉力不从心。” 明月暗道,怎么突然伤春悲秋起来,今晚你的表现可不像是力不从心的样子。 江清和让明月翻了个身面对着自己,就着昏暗的床头灯仔细观察她的面部表情,“老婆,关于孩子你是怎么想的呢?” 明月讷讷道:“我觉得目前我还担负不起养育一个小生命的责任……” 虽说做父母是最没有门槛的事了,但是本着对生命负责的态度,还是不要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就生孩子为好,这样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孩子都负责。 “为什么这么说?” “生孩子可不是买东西,喜欢了就多摸两下,不喜欢了就可以丢在一边。孩子可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啊,有独立的人格,不仅要对他\/她的吃喝拉撒负责,还要培养他\/她正确的价值观,不能给国家添乱,这么多事想想都犯怵,当初我养奔奔都纠结了好久呢。” 江清和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她不是怕生孩子,也不是要丁克。 他直视着明月漆黑的眼睛,用最诚恳的语气说:“一切都有我呢。我们没有经济上的压力,孩子的吃喝拉撒,甚至是教育,都可以请专业的人来负责,你有时间就多陪孩子玩耍,没时间我就多抽空陪孩子。” “还有,”江清和强调,“我们夫妻三观这么正,养的孩子肯定歪不到哪里去。” 明月听得有些心动,但抿抿红唇,还是没有松口。 江清和又换了个话术:“老婆,既然咱们都没有丁克的打算,而我也不年轻了,要不就赶紧要个孩子吧。你看到过报道吗,专家说男人过了三十岁,精子质量呈断崖式下降。” 明月瞳孔微张,满脸不可置信,江清和,为了生孩子,你要不要这么拼? 江清和见明月一直不说话,心里很没底,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干脆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一篇收藏已久,信息来源不明的报道给明月看,“喏,你看,我可不是瞎说的,”他换上一副备受打击的表情,“除非逼不得已,没有男人愿意承认自己不行的。” 明月抬眼瞅了瞅标题,只见黑体加粗字体写了一行字——《失落的精子!男性三十岁,精子质量将呈断崖式下跌》 明月:“……”这到底是哪个“砖家”的言论啊? 江清和开始长吁短叹,“老婆,我现在已经三十好几了。” 前阵子还不满人家说他三十二岁,现在就变三十好几了?江清和,做人,不能太双标。 明月有些讪讪的,终于妥协道:“要不咱们先开始备孕吧,调理一下身体,才好生出健康的乖宝宝。”备孕也要好几个月呢,能拖多久是多久吧。 老婆终于松口了,江清和激动道:“不用,你年前不是刚做完体检么,我也刚检查完不久,都健康着呢。加上我们生活方式健康,没有不良的习惯,你从明天开始吃点叶酸,放松心情就行了,别的不用做过多准备。” 明月诧异:“这么急?” 江清和做出伤春悲秋状,“嗐,人家小年轻都要备孕好几个月才能怀上呢,我都这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要试多久才能让你怀上宝宝,咱们一边备孕一边多试试,两不耽搁。” 明月暗道,你可真是个时间管理大师。 和老婆谈妥,江清和放下心来,搂着明月美美地进入梦乡,梦里有一个可爱的女娃娃,穿着粉粉的小裙子,甜甜地叫他爸爸,睡梦里江清和的嘴角一直翘起。 第二天江清和神清气爽地起床,按照往常习惯锻炼了半个小时的身体,鞍前马后对明月的照顾更加周到。 吃完早饭,江清和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瓶叶酸,抠出一片递到明月嘴边,“老婆,吃一片叶酸,对宝宝的神经发育有好处,以后一天一片,放早上吃不容易忘。” 明月惊奇:“你怎么有这种东西的?” 江清和摸了摸鼻子,眼神微闪:“那天徐姐去社区办事,社区的工作人员送的,好像是社区福利。” 明月狐疑,现在社区都考虑这么周到的么? 等到晚上,夫妻俩床上交流的时候,江清和没有做措施,他有些心虚地抬头观察明月的表情,见她没有面露抵触,心里才完全踏实下来。 事毕,他轻轻抚摸明月平坦的腹部,满脸慈爱,这里什么时候会有他们的宝宝呢? 第67章 冤大头 洁能集团总裁办公室,江清和拨通了内线把孙思奕叫到办公室。 孙思奕刚结束长差,眉眼还带着疲惫,与江清和的春风得意形成鲜明对比。 “怎么,最近有什么好事,瞧你这面带桃花的样子。”孙思奕语气酸得不行,他累死累活地工作,这人倒好,光顾着谈恋爱了。 江清和挑眉一笑,不置可否,“我快要当爸爸了。” 孙思奕一下来了兴趣,脸上的抱怨一扫而光,激动地勾着江清和的脖子,“明月怀上了?”他啧啧称叹,“不错嘛,这才多久啊就怀上了,我原来还怕你时间长不用生锈了呢,还真是杞人忧天了。” 江清和嫌弃地拿掉脖子上碍事的胳膊,“快怀上了。” 孙思奕无语凝噎,“丫的搞半天你自己在这意淫呢?!”白高兴一场,这不是浪费他感情么。 江清和面露不善地直视孙思奕那双桃花眼,略带遗憾的语气说:“原来还想着介绍明月闺蜜给你认识呢,她这闺蜜啊不仅长得好看,还做得一手好菜,据说还是个美食博主来着。” 明月怕赵庆云失恋打击太大,特地询问他身边有没有知根知底的青年才俊可以介绍给赵庆云,好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老婆交代的任务江清和很上心,思来想去觉得孙思奕最合适,虽然自己嘴上总是嫌弃孙思奕,但是内心还是很认可他的能力和为人。孙思奕工作能力强,经济条件不错,也好琢磨吃的,和赵庆云话题应该挺多,他家关系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就一个人孤零零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孙思奕双眼发亮,脸上的疲倦一扫而光,哥俩好地碰碰江清和胳膊,“是哪个妹妹啊,长什么样子,有照片看看么?”他摸着冒着胡茬的下巴揣测,“明月的闺蜜肯定不差。” 要说孙思奕,长相周正,洁身自好,还会赚钱,应该是丈母娘眼中的热门女婿人选,不至于单到现在,但江清和知道他平日里嬉皮笑脸的面具下,掩藏的是自卑和脆弱。孙思奕的经历,和他多少有些相似,甚至比他更惨,江清和对他总有一种同病相怜之情。 孙思奕童年生活十分灰暗,酗酒、家暴的父亲,懦弱、忍气吞声的母亲,就是他童年的全部。他父亲一旦喝多了酒,就把他母亲往死里打,邻里都躲得远远的,他一个只有几岁的孩子,除了无助地哭喊,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被打毫无办法。 终于有一天老酒鬼下手太狠,母亲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酒鬼父亲发现自己打死人后,酒吓醒了一半,想到自家门前的河,打算毁尸灭迹,对外就说老婆是失足掉河里淹死了。 不知是不是冥冥之中的报应,老酒鬼喝多了酒,大脑不受控制,抛尸过程中失足掉到河里淹死了。 一夜之间,孙思奕变成了孤儿,吃了多少苦,估计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虽然当时还小,但那些场景在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导致孙思奕一直不敢触碰感情,直到看到江清和小两口恩恩爱爱,和和睦睦,才松口要找女朋友。 孙思奕松了口,几个狐朋狗友开始绞尽脑汁给他介绍女朋友,此时江清和就想到了赵庆云,虽然觉得她有点蠢笨,但好在性格开朗,脾气温润,和孙思奕挺搭的。 江清和打开明月的朋友圈,找到她和赵庆云的合照递给孙思奕,“女孩叫赵庆云,和明月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你要是同意,我就让明月推一下她的联系方式给你。” 孙思奕捧着江清和的手机仔细端详。嗯,长相甜美,眼睛晶亮,乌发飘逸,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愿意愿意。” 江清和嫌弃他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不放心地交代,“丑话说在前头,你可不能玩弄人家女孩子的感情。”虽然这厮还没有先例,但丑话得说在前头。 孙思奕瘪了瘪嘴,委屈地控诉,“咱们这么久的好哥们了,我是这样的人么?” 江清和被他装可爱的模样恶寒到,铁面无私道:“不确定。” “你……” 没等孙思奕控诉完,江清和开始说起另一桩事。“京大和津特大学有一个合作研发项目,我赞助了五个亿,你负责跟进一下他们合作的情况,不用过多参与具体的事物,最主要的是盯着津特那边的带头人傅博衍。”他觉得傅博衍这次回来,应该没那么简单,多数是冲着明月来的。想到傅博衍那天在车上当着他的面对明月说的话,江清和眼底一片幽暗。想挖他的墙角,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孙思奕对傅博衍这个名字一点都不陌生,好几年前吧,江清和喝醉了酒,嘴里不住念叨着,“明月,别和那个傅博衍在一起,我难受。”那个惨状,啧啧,真是不忍直视。 “你怎么和你情敌搅和到一起了,还出钱赞助人家的项目?”孙思奕用一副“你别不是冤大头吧”的表情看着江清和。 江清和大义凛然道:“你懂什么,我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打入敌人内部,知道敌人的动向,才好有万全的应对方针。 有钱人的世界他不懂,孙思奕暗自吐槽,“真是钱多的烧得慌。” 江清和面露不善,“你说什么?” “啊?”孙思奕做无辜状,拨拨眼前的刘海,“没什么,不就是看着你情敌别让他勾引你老婆么,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江清和:“……” 理虽然是这个理吧,但倒也不必说得这么直白,好歹给江清和留点面子嘛。 京华大学。 明月刚在办公室坐定,水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被周爱民叫去了办公室。 “周院长,您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周爱民开门见山问:“明月,和津特大学合作研发的项目,你怎么想的?” 这问题问得奇怪,这是学校的事情,作什么来问她这个当老师的。 周爱民拿过办公桌上的香烟盒,在桌面磕了磕,顺势取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周爱民烟瘾大得很,每次想事情都习惯抽根烟。 明月秀眉微蹙,示意周爱民嘴上的香烟,“周院长,不好意思,我正在备孕……”让备孕的人吸二手烟,太没道德了吧。 周爱民要点烟的动作僵住,“备孕啊?”他暗忖,这都要生孩子,肯定不适合去津特了。 “嗯。”明月暗自奇怪,女人备孕生孩子不是很正常么,周爱民干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索性闭嘴等待下文。 周爱民把嘴上没点燃的香烟取下,“实不相瞒,博衍建议我安排你去津特,负责这次合作研发的事宜。我左思右想,也觉得你最合适,你在那边待过两年,熟门熟路的,和博衍是同门师兄妹,应该挺有默契,再者项目又正好是你的科研方向。” 说完他又摇了摇头,惋惜道:“但是现在你这情况,生孩子毕竟是大事……” 明月点头表示了解和认同,之前傅博衍就对她提过这事,她只当他是随口说的,并没有完全放在心上,没想到他并不是开玩笑。 但是考虑到自己情况,她婉拒道:“感谢您和傅师兄对我的认可,只是目前阶段我的重心需要先放在家庭上。” 大自然赋予了女性生育的权利,而女人生育往往伴随着一些牺牲,牺牲身材、健康、事业……正因为女性有生育能力,还总是会面临平衡家庭和事业等种种难题。她既然决定行使自己的生育权,就不会因为现在有一个不错的工作机会而放弃自己的生育计划,职业生涯还有几十年呢,工作机会还有很多,但生孩子这件事可是有最佳生育年龄的说法。 周爱民本来就没抱太大的希望,了然地点头,“理解理解,生孩子最大嘛,这事我再和博衍商量一下。” “好。” 明月从周爱民办公室出来,后知后觉感到不安,不知道周爱民会不会因为自己以备孕为由拒绝了他的工作安排,而对其她女同事带有偏见。 她暗暗叹了口气,第一次真切觉得做女人有点难。她曾经也听女同学聊起过因为生孩子升职加薪的机会没了,如今当自己面临这个问题的时候,更能有切身感受。 女性的生理特性决定她会面临生育的选择,生育是一件非常损耗时间和精力,甚至是健康的事情,需要时间来修复身心。女性生育不单单是为了自己的小家,还为社会做出了贡献,社会理应包容她,而不是歧视她的种种牺牲,毕竟如果女人都选择不生孩子了,人类该怎么繁衍,社会该如何进步呢? 女性有生育的能力,本来是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事情,但是现在却有很多人利用女性的生育能力作为抨击、歧视、打压她的弱点,好像生育权倒成了女人的负累,也是挺畸形的。 院长办公室,周爱民拨通了傅博衍的电话,“博衍啊,刚我问过明月了,她说要生孩子,不方便做这个合研项目,我们再商量商量其他合适的人选吧。” 那天一起吃饭,傅博衍就有预感明月会拒绝,闻言面露苦笑,这次自己真的输得彻底。 他和明月分手后,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反复纠结,一边安慰自己他的选择没错,男人嘛,就应该以事业为重,儿女情长这种东西是奢侈品,爱情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但是他渐渐发现,由奢入俭真难呐,经历过了真正的爱情,心灵的契合,对别的女人根本没有心动的感觉,他也不愿意将就着和一个不爱的女人结婚生子,稀里糊涂过完一生。 分开的头两年,傅博衍经常悄悄向祁阑珊他们打听明月的近况,得知她也还单着,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学业和工作上,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想着再等等,等他在津特的职务升得再高些就回来找她。 就这么等着等着,回来找她的事一拖再拖,谁知过完年不久,祁阑珊却告诉他,明月要结婚了,这对傅博衍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他之前从来没有听到过任何风声。 以傅博衍的骄傲,是做不来横刀夺爱这种事的,他应该装作大度,说些祝福的话,才符合他一贯的人设。可是人性很复杂,他的理性最终还是输给了本心,直白地说,他这次回来就是想要重新赢回明月的感情。 但是这些天他旁敲侧击发现,江清和此人是个非常强劲的对手,明月的心也完全向着他,自己输得一败涂地,再这么搞下去,自己将颜面无存了。 挂了周爱民的电话,傅博衍看着手机屏幕上,从祁阑珊那里打听来的明月的电话号码,犹豫半天,到底没有拨打出去。 第68章 事发 从周爱民办公室出来,明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开始忙一天的工作。 虽然学校不要求坐班,但她喜欢到办公室处理工作。她每天的工作习惯是先查阅电子邮件,她的邮箱是公开的,很多国内外学者会通过发邮件的方式互相交流学习。 处理了些邮件,明月又看到了从a国发来的,发件人叫aurora的邮件。 最近几天明月总是会收到些莫名其妙的邮件,说些不明所以的话,无一例外都来自这个aurora,单从名字来看,发件人应该是个女人。 起初明月以为对方发错了邮件,第一天收到的时候还好心提醒了对方,结果这个aurora还是一如既往,每天坚持发邮件给她。aurora好像把她当成了树洞,述说着和她先生的点点滴滴,并不需要聆听者的反馈。 前几天aurora每天都在描绘着和她先生幸福生活的场景,叙述着他们美丽动人的爱情,如何从十六岁开始,与她先生携手共度了十年美好光阴。 明月除了第一天回了一封邮件,其余时间就像一个合格的聆听者,默默听着aurora的故事。她还暗自感叹,这真是一种奇妙的缘分,通过一根网线,漂洋过海听了一个女人的前半生。 aurora的邮件透露,她和先生十六岁相识相爱,碍于国内男方年满二十二周岁,女方年满二十周岁的结婚年龄,他们去a国登记了结婚,因为a国有些州的法定结婚年龄为年满十六岁。结婚后,aurora和先生在a国定居,放弃了自己的人生规划,没有了自我,举全家之力支持她先生的事业。 明月暗叹,十六岁就结婚,也太早了些吧,她十六岁的时候,每天最大的苦恼就是作业好多啊。 她揣测,这个aurora应该不是来向外人炫耀自己传奇的爱情故事吧,一般真正过得幸福美满的人,谁有那闲工夫找个陌生人来炫耀啊,大多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果然,没过几天,aurora的故事开始急转直下,往另一个相反的方向发展。今天aurora发来的是控诉,字里行间控诉着她先生的背叛:“十年的身心相许,青春和陪伴,都变成了昨日的黄花。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明月跟着唏嘘,想必aurora遭遇丈夫背叛,无处倾诉,才想到用发邮件给陌生人的方式来倾诉内心的苦闷。 明月怀着对女同胞的怜惜之情,回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二封邮件:“aurora,你还年轻,才二十六岁而已,不要沉浸于过去,找回自己,加油!” 她的本意是安慰鼓励这个失意的陌生姐妹,但看在对方眼里却变成了挑衅之语。 次日,明月照旧收到了aurora的邮件,这次没有长篇大论的故事,aurora发来了一张组织架构图,没留下只言片语。引起明月注意的是,这居然是洁能集团的组织架构图,穿透到了最终控制人apollo。 明月听说过这个神秘的洁能创始人apollo,但是从来没有见过,此人非常低调,没有在公开场合露过面,也没有新闻报道过。 她看着aurora和apollo这两个英文名字,怎么看怎么像情侣名,明月暗自揣测,难道洁能的创始人就是aurora的先生? 不知道为什么,明月有种说不上来的不祥预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对方没有留太久的悬念,明月快要下班的时候,又收到了aurora的邮件,只有短短一句话:“冉教授,你还不知道吧,apollo的中文名字叫江清和。” 短短一句话,明月反复读了几遍,好像不认识字了一样,定了定神,才找到思绪。 江清和是apollo,apollo是洁能创始人,那就是说江清和就是洁能的创始人,可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还有这个aurora和江清和到底是什么关系?她称呼自己“冉教授”,明显是认识她的。 明月想到aurora曾说过她丈夫在去年背叛了她,而她正是在去年和江清和重逢…… 脑海里走马灯似的浮现出去年和江清和重逢以来的点点滴滴,越想明月心越慌,有些头晕目眩,一时没了思考的能力。 趴在办公桌上缓了会,明月告诉自己要冷静,没了处理工作的心思,也不等江清和来接她,自己打车先回了春江别苑。 徐姐见明月苍白着一张小脸回来,好像身体不舒服的样子,她看了一眼挂钟,还不到四点半,往常这个点明月还在学校没有回来。 她快步上前扶着明月关切地询问:“太太,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 明月借着徐姐的力,失魂落魄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对两只狗的热情也恍若未觉,整个人愣愣的。“我没事徐姐,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太太明显不对劲,嘴唇没有一点血色,眼里一片黯淡,这时候徐姐怎么可能走开。她端来一杯温水放在明月面前,“没事,我等先生回来再走。” 明月没有力气和徐姐扮扯,也就随她去了。脑海里乱成了一团浆糊,一直在反复复盘着和江清和重逢以来的点点滴滴,仔细寻找着蛛丝马迹。 她想起来了,她和江清和的相处没有什么破绽,但是江清和本身就有很大的破绽。他鲜少和她讲在a国发生的事情,很多时候聊到了他都会想办法转移话题,而她只当他是在异国他乡生活得不愉快,不愿意回忆过去,也从来没有过多询问。 “叮铃铃——” 明月手机响了,吓得她一个激灵,翻出手机,来电显示是江清和,她这才想起,忘了对江清和说她已经回家了。 电话接通,江清和愉悦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老婆,快下来吧,我已经到你们楼下了。”这些天江清和维持着高涨的热情,每天坚持接送明月上下班,风雨无阻。 明月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此时听到江清和的声音,她只觉得五味杂陈。“我已经回家了,不好意思,忘了对你说了。” 江清和敏锐察觉到明月语气里的不对劲,关切地问:“声音有点沙哑无力,老婆你身体不舒服了?” “没有,你快回来吧,等回来了再说。”明月不想多费口舌,直接挂断了电话。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江清和不明所以,明月已经好久没对他这么冷淡了。他先检讨了自己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思来想去并没有惹明月不高兴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重新启动车子回家。 徐姐听到门外汽车的声音,从屋里迎了出来,小声提醒江清和,“太太的脸色很不对劲。” 江清和边脱外套边问:“太太什么时候回来的?” 徐姐回:“约莫四点半到家的。” 江清和接着问:“太太回来有说什么吗?” 徐姐摇头:“没有,回来后就一直坐在沙发上,连奔奔和星星都没有理。” 是有点反常,江清和点头表示知道了,“好了,徐姐你先回去吧。” “好的江先生,饭菜已经在厨房里温着了,你和太太趁热吃。” “知道了。” 江清和把脱下的外套挂在玄关的衣架上,边解颈部衬衫的纽扣边往客厅走去。明月还坐在沙发上,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低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周身笼罩着低气压。 “怎么了老婆,谁给你气受了?说来听听,老公给你报仇。”江清和坐到明月身边,长臂揽着她的纤腰逗她。 往常江清和要是这么说,明月气鼓鼓的脸颊准会破功,给他一个媚眼,娇嗔:“你当我是小孩子啊,还需要你帮我报仇。”只有小孩子才会在外面受了欺负,找家长给自己报仇呢。 然而这次江清和没有收到明月的娇嗔,反而被她冷酷地呵斥:“别坐我边上,坐对面去!”语气要多冷漠有多冷漠,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沾上了就洗不掉了。 江清和从来没有见过明月这样的眼神,冷漠、疏离、生硬,他惴惴不安地蹲在明月脚边,“怎么了老婆,发生什么事了?” “别叫我老婆!”想到自己的猜测,明月直犯恶心,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冷嘲热讽道:“这么多老婆,你叫得过来么?!” 江清和脸色大变,努力控制面部表情,“你,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明月冷哼一声,“呵,别装了,我都知道了。”见江清和一副不见黄河不落泪的模样,她冷笑着追问:“你告诉我,apollo是谁?aurora又是谁?!” 江清和一脸灰青,终归纸包不住火,他喉结上下滚动,事到如今,无从辩解,迟疑了好一会才问:“你听谁说的?” 这就是默认的意思了,明月的猜想被坐实,许是有了心理准备,倒也还能承受得住,只忍不住讥讽道:“江大老板,你怎么不接着装了?” 江清和只蹲在她脚步,低垂着头,不发一言。 明月倚靠在沙发上,后背有倚靠,能给她些许安全感。江清和低垂着头,明月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越是这样明月越窝火,“说说吧。” “说什么?”江清和放弃挣扎,事已至此,唯有坦白。他也没以为自己能瞒一辈子,只是想着能拖多久拖多久,最好等两人有了孩子,感情牢固,再坦白过去,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终归没有如他的愿。 “所有!”明月赫然而怒,眼睛喷火,把手机摔到江清和身上,“说说你过去十年在a国发生的所有的事,说说你是怎么利用法律漏洞,国外一个老婆,国内一个老婆,坐享齐人之福!”明月想到江清和还曾在她面前装过纯情大处男,演技之精湛,没给他颁发个影帝真算是屈才了。 手机掉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江清和捡起手机才看到是邮件界面,发件人是aurora,他知道沈杏云的英文名就叫aurora。 江清和蹙眉把所有邮件翻完,脸色激动,眼神真挚,启动薄唇,“老婆,我和aurora,也就是沈杏云,不是她邮件里说的那样……” 第69章 真相 时间要追溯到十一年前,江宛宜毒杀了刘雄志和他的私生子刘承宏后,江清和孤立无援,束手无策,被沈坤明找上了门。 十一年前,旭创集团沈坤明的办公室。 沈坤明颇有深意地看着江清和,志在必得地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我要你和我的女儿沈杏云结婚。” 沈坤明是生意人,生意人最在乎利益,现在旭创集团这个局面,对他的利益受损很严重。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旭创集团变得一团乱,势必要出手挽救局面,但他只占了20%的股权,并不想为江宛宜和江清和母子俩做嫁衣。 江清和感觉自己像是听到了一个很荒谬的笑话,“我有女朋友了,而且现在已经不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了。” 沈坤明颇有耐心地给江清和分析:“先别着急,听我给你慢慢分析。你看现在这个局势,唯有我们两家联手,才能稳定住局面。我听到消息,你的母亲很可能患上了被害妄想症,发病的时候误杀了人,这个在刑罚上是可以得到宽恕的……” 江清和明显激动起来。 “先别急着高兴,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这种精神鉴定的操作空间大了去了。” 江清和不解地看着沈坤明,到底一直在象牙塔里,对外面成人世界的勾心斗角还不了解。 沈坤明循循善诱,“你知道吗?现在最坐不住的不是你,也不是江宛宜,而是你的两个叔伯,就是刘雄志的哥哥和弟弟,刘壮志和刘广志。” 江清和更不解了,关他们什么事? 沈坤明慢条斯理喝了口茶,不动声色地观察江清和的面部表情,到底是涉世未深,还有待打磨呐。 他继续开口:“你不在公司,可能对公司股权架构不了解。现在旭创集团刘雄志持股48%,我持股20%,你母亲江宛宜持股10%,你外婆杜雅岚持股10%,其他都是不成气候的零星小股东。你可知道,刘雄志这48%的股权,就差一点,那么一丁点儿,就能轮到你的两个叔伯继承了。” 江清和犹如醍醐灌顶,立刻明白了过来。 刘雄志正处于壮年,死得突然,生前并没有立下遗嘱,他的父母也均已经过世。按照继承法的规定,没有遗嘱的情况下,刘雄志的股权分割完夫妻共同财产后,应该由江宛宜和江清和两位第一顺位继承人继承。 但是现在江宛宜毒杀了刘雄志和刘承宏,正在羁押中,怎么判决还是个未知数。 刘壮志和刘广志作为刘雄志的兄弟,是第二顺位继承人,当第一顺位有继承人的时候,是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他们兄弟两个来继承遗产的。他们为了拿到刘雄志的遗产,很可能会暗箱操作,无论如何也要让江宛宜被判处死刑。 杀了两个人,伤了一个人,在外人看来,被判处死刑也是合法合理的事情。 然后刘壮志和刘广志再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除掉江清和,这样第一顺位没有了继承人,只能由第二顺位的继承人来继承刘雄志的遗产,顺带着他们还可以瓜分江宛宜的那部分财产。 心思之恶毒,可见一斑。 《资本论》中有这样一句来描述人性的贪婪:当利润达到10%的时候,他们将蠢蠢欲动;当利润达到50%的时候,他们将铤而走险;当利润达到100%的时候,他们敢于践踏人间的一切法律;当利润达到300%的时候,他们敢于冒绞刑的危险。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类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的。 沈坤明看江清和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他看上的人。在这次谈话之前,他早已经让人调查了江清和在南川的种种,知道他是个重感情讲义气的聪明人。 沈坤明又补充道:“还有一点,如果你的母亲被认定是发病期间误杀了人,虽然可以免除了刑罚,但是法院肯定会判定她丧失了民事行为能力,这样你就是她当仁不让的监护人,得替她履行股东职责。说白了以后旭创你是说一不二的人,是利益既得者。不过……”他话锋一转,“你涉世未深,现在还缺乏管理公司的经验。” 江清和不解地看着沈坤明,“听了您一番话,您好像是想帮我,为什么?” 沈坤明怅然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算算加上杜雅岚和江宛宜的,你手上有多少股权?足足有68%!超过了三分之二的表决权,以后在旭创,你就是老大,对公司的事务可以进行任意决策。” 沈坤明拍拍江清和的肩膀,“可是你空有权利现在却并没有能力。我呢虽然只有20%的股权,但是也并不希望旭创就这么完蛋,刘壮志和刘广志兄弟两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小人一个,仗着刘雄志在公司里为所欲为,我并不想股权落到他们手里,所以我还得帮你。不过,试问,我凭什么甘心就这么没有任何好处地帮你呢?” 江清和对上沈坤明精明的目光,“所以,您让我和您的女儿结婚,这样您帮的就不是我了,而是您未来的外孙?!” 沈坤明哈哈大笑:“说的没毛病,我只有杏云这一个女儿,你们如果能结婚生子,以后的一切都是我外孙的!” 江清和咬了咬牙,握紧拳头。 沈坤明收起笑,语重心长道:“你呢也别想着就这么撂挑子,和你的小女友双宿双飞去。经过这次事情,想必你应该也看明白了钱财的重要性。俗话说得好啊,有钱能使鬼推磨,权和钱啊它们是分不开的,钱呐关键时刻它可是真能救命的!” 沈坤明这话真是说到江清和心坎里去了。 经过这次刘雄志被杀,江宛宜被羁押,他四处奔波求人的事情,他真的深刻体会到“钱”和“权”的重要性,江宛宜的生死在他一念之间,甚至他自己的生死也在他的一念之间。 可是,明月怎么办?他和明月畅想了两人无数的未来,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里没有她。 “回去好好想想吧,”沈坤明见话说得差不多了,知道要给点时间给江清和消化。 他意味不明地提醒,“不过你可要小心喽,仔细刘壮志兄弟俩买凶杀人!”沈坤明做了个喝酒的手势,“找个绝症患者,不治之症没剩几天的那种,喝两瓶二锅头,故意开车撞你。还留了份遗言,说自己得了绝症心灰意冷想自杀,顺带着报复社会玩玩,撞上的正好是你这个倒霉鬼,你说你上哪说理去。” 沈坤明说的这些威逼利诱也好,善意提醒也罢,都没有让江清和下定决心,直到他去看守所看望江宛宜,回家的途中被一辆面包车故意撞上。 十几万元的小车,从对面加速撞上千万级的豪车,豪车的安全气囊全部弹出,江清和还是受了些伤。惊险的是,他刚被好心人从车里抬出来,汽车就开始燃烧起来,最后烧成了一副铁架。 江清和在驾驶室清楚看到面包车司机穷凶极恶的眼神,知道这不是一起意外。他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想到江宛宜短短几天在看守所精神状况更差,到底是生养自己的母亲,怎么忍心看她受苦,江清和终于答应了沈坤明的条件,和沈杏云成了一对表面夫妻。 不就是卧薪尝胆嘛,他忍! 想到和明月畅想的美好未来,江清和心都在滴血,但是自己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只能忍痛和明月分手。 江清和的手机随着汽车一起烧成了灰烬,他借了医院护士的手机,发了一条分手短信给明月。 他输入“对不起,我们分手吧。”几个字后,“等我”这两个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到底没有发出去。他有什么理由让明月等他呢,他自己都不知道要等多久。 然而巧合的是,那段时间明月手机被偷,人又在外面旅游,没有及时买手机办电话卡,错过了江清和的这通短信。 江清和没想到沈坤明为了利益丧心病狂到了如此地步,他的女儿沈杏云才刚满十六周岁,远远没到国内办理结婚证的法定年龄,他就安排两人去a国登记了结婚。 后来江清和才知道,沈坤明哪里有什么好心,他之所以没有立马吞食自己手上的股权,是因为那段时间沈家的“保护伞”正好倒塌,他不好明目张胆把事情做绝。 沈坤明因为这柄“保护伞”得到了不少好处,如今这把“伞”倒了,势必要交代不少东西,他怕自己被牵连,干脆举家一起搬去了a国。 一开始的时候,沈坤明碍于面子,还会虚情假意地照顾着点江清和的想法,后来发现江清和与他不是一条心后,干脆把江清和当成了傀儡,公司上下就是他的一言堂。 随着江清和的成长,他变得越来越有手腕。他发现当初撞他的人就是沈坤明派的,沈坤明还吩咐人在拘留所里苛待江宛宜,逼他做选择,江清和对沈坤明仅存的一点恩情也没了。 虽然江清和与刘雄志父子关系淡薄,但他遗传了刘雄志商场上的心机,加上继承了爷爷江怀义的手腕,另有孙思奕、谢唯他们的帮助,终于扳倒了沈坤明,另起炉灶创办了洁能集团,让沈坤明手里的旭创集团股份一文不值,被他恨得牙痒痒。 然而到了a国,一切都是看实力说话,沈坤明自己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好在他的女儿还是洁能集团的老板娘,他为自己当初的英明决定喝彩。你江清和再厉害又能怎样,还不是给我未来的外孙打工。 可惜沈杏云和江清和结婚数年,肚子一直没有动静。他私下里催促了很多次,让沈杏云赶快生下孩子,每次都被沈杏云不耐烦地拒绝。他不知道沈杏云心里的苦闷,结婚这么多年来,江清和一直没有和她同房过。 要说刚结婚那会,江清和以她还小为由拒绝同房还情有可原,可是她都已经二十多岁了,江清和还是拒绝和她同房,尤其是创办洁能集团后,江清和干脆搬了出去,对她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这让她一个人怎么生孩子? 江清和本来一门心思争权夺利,是想赶紧摆脱沈坤明和沈杏云父女,回去找明月的。 可是好不容易摆脱了沈坤明,沈杏云也不是那么好对付。 沈杏云和江清和耗了十年,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十年,全投入在他身上了,哪可能那么轻易同意离婚。 江清和只得和她谈判、讲道理,终于等到了她的松口。 为了掩藏自己这段荒唐的婚姻,以伟光正的形象出现在明月面前,江清和还给了沈杏云一笔不菲的封口费,让她此生不能再踏足c国,更不能对外宣扬两人的关系。 一切事情都照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但是江清和漏算掉了人心,沈杏云没有遵守他们的约定。 第70章 沈杏云 外面的天已经全部黑了,偌大的客厅只开了一组小灯,显得有些昏暗。 明月一直默默听着江清和的叙述,表情不明。 “这就是我过去十年发生的所有事,充满了阴谋和算计,没有任何的隐瞒。”江清和强调,“我和沈杏云真的就是纸上夫妻而已,并没有任何的私人感情,现在我们已经毫无瓜葛了。”江清和一直保持着半蹲在明月脚边的姿势,此刻已经腿脚发麻,快要蹲不住了。 明月注意到江清和有些晃动的身体和紧锁的眉头,轻嗤:“坐沙发上吧,装什么可怜?!”装可怜这招在她这里没用。 江清和的小心机被识破,扶着茶几缓缓站起来,挪动了两步,坐到明月旁边的沙发上。这次不是装的,腿脚已经全部发麻,像有小针一样在戳着他的肉体,说不上来的难受滋味。 明月琢磨着江清和的话,“这些你为什么从不对我说起?”夫妻之间最基本的不是坦诚和信任么? 江清和自嘲地笑笑,“说什么?说我的母亲毒杀了我的父亲?说我为了自保,为了救母,出卖自己的婚姻和灵魂,和恶魔做交易?还是说我在商场上的不择手段,见利忘义?” 他故意把自己说的不堪又可怜,好一招以退为进,可惜明月并不买账。如果没有欺骗,江清和遭遇的这些,明月可能真的会同情心疼他,但是现在,她整个人都在气头上,处在被戏耍了的愤怒里,觉得江清和面目可憎。 别的都好说,江清和最怕的是明月信了沈杏云说的他对她有情这种话,“老婆,你别相信沈杏云说的,她是想挑拨我们的夫妻关系,其心可诛!” 见明月一直不吭声,江清和看着她憔悴的模样心疼得不行,极力解释道:“我和她的婚姻真的只是一笔交易而已,不是你想的那样,不管沈杏云说了什么,都不是真的!” 明月终于有了反应,她嗤笑:“交易?”摆明了还是不相信他。 江清和反复强调:“我和她的关系,真的和你想的不一样。我和她的婚姻,就是生意人签的一纸合作协议而已,直白点来说,我和她只是适用合同法,和你才是适用婚姻法。你想想看,她那个时候才十六岁,我又不是禽兽,怎么可能和她有什么!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十七岁,我再憋得慌,都忍着没有对你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怎么可能到了她身上,我就转性成色魔了。” 他巧言令色,强词夺理,明月并不买账,“你之前为什么不对我说你有婚史?” 江清和面露颓败,自嘲地笑笑,“如果我坦白了,你会接受我吗?” 不会,明月在心底说。 如果当初江清和抛下自己转头去国外就结了婚,十年后再来找自己复合,以自己心高气傲的脾气,肯定不会允许江清和再出现在自己身边。她只想找一个简单的,志同道合的伴侣,不需要大富大贵,相濡以沫就很好。 明月:“不管我接不接受,坦白过去都是你的义务,而不是欺瞒或者编了一通瞎话来骗我!” 明月没有直接回答自己的问题,江清和猜到答案肯定是自己想的那样,“我就知道,所以我才想着洗去身上的灰暗,抛却前尘往事和你重新在一起……我们之前不都是好好的吗,何必为了外人破坏了我们的夫妻感情?” 外人?沈杏云怎么会是外人。 明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暗自思忖江清和说的话,其中真真假假,天高皇帝远的,她分辨不清,也无从查证。她只知道,如果真的只是一纸婚姻,没有私人情感,像他说的那样两人已清,互不相欠,那沈杏云为何会来找她。 沈杏云邮件里,字里行间都是对江清和的爱意,最后因为江清和的背叛,由爱生怨。 对,背叛,明月灵光一闪,“你什么时候和沈杏云正式离婚的?” “……去年十一月份。”a国的离婚手续复杂,加上沈杏云不是很配合,硬是拖到了十一月份他才把手续办完,恢复自由身。 症结果然在这儿! 明月气得指着江清和鼻尖骂他,“你简直无耻至极,你当时是已婚的身份,就过来招惹我?!” 去年五月份两人重逢以后,江清和就时不时来纠缠她,原来那个时候他还是已婚身份。她就说,如果江清和与沈杏云是正常离婚,沈杏云怎么还会来纠缠她这个现任妻子? 原来很多时间点卡得太暧昧了,江清和十月份离婚,立马就和自己在一起了,加上他离婚前几个月时不时往自己身边凑,沈杏云肯定以为是自己破坏了她的婚姻,报复来了,自己现在真是有理都说不清。 明月骂完后,极力保持着淡定和平静,不想让自己变成泼妇,但是哆嗦的嘴唇和红红的眼圈出卖了她内心的愤恨和委屈。 “我,我情难自禁……”江清和知道这件事上自己完全不占理,无从争辩。他现在很后悔,就算当初知道明月和傅博衍恋爱又怎样,就应该干脆了当地和沈杏云把离婚手续办了,而不是破罐子破摔维持着畸形的夫妻关系。 由于愤怒,明月原本清亮的杏眼泛着红丝,恼怒道:“我就知道,你这种有黑历史的人,就应该彻底打入冷宫才是!” 她当初要是坚定点,不管江清和怎么贴上来,一律冷脸拒绝,也不至于让自己陷入如今尴尬境地。明月想到赵庆云遇到的糟心事,暗叹她们姐妹俩怎么都这么倒霉,遇人不淑。 “明月,我保证,我自始至终爱的只有你一个,沈杏云是她父亲强加给我的,我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她现在找你就是想破坏我们夫妻关系,我们千万不能上了她的当,让她的阴谋得逞。” 他说的轻描淡写,丝毫没把沈杏云看在眼里,还往她身上泼脏水,看得明月心里非常窝火。江清和话里话外,只言片语都感受不到对他前妻的感情,没有责任和担当,都在对外甩锅。 十年的相处,明月不相信他会对沈杏云毫无感情,反正她是做不到和一个不爱的人相处十年的,不知道他这个人是凉薄如斯,还是当着她的面没有表露情绪。 明月忍不住面带讽刺地冷笑,“你对你前妻这么凉薄,想必以后我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你和她不一样,”江清和听她话里的意思,以为她觉得自己对沈杏云冷漠无情,起了兔死狐悲之意,“而且我已经在经济上补偿了她。” 明月不屑地撇嘴,刚想刺上一句:“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 江清和接着说:“我给了她十亿。” 明月:“……”看样子他很喜欢“十”这个数字,动不动就拿出十亿,捐给了京大十亿,给前妻也是十亿。 江清和接着又补充道:“按国内汇率算的话,还要再乘以七。”他架空了沈坤明,让他的股权一文不值,资产严重缩水,但是用另一种方式补偿了沈杏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明月:“……”十年时间换来七十亿,如果是做生意的话,的确是个不错的买卖,但是婚姻能用做生意的思维来换算吗? 她讥诮道:“不知道我们离婚,江总会分给我多少亿?” “离婚”两个字可算是戳到了江清和的肺管子,他脸上的面具也戴不下去了,冷硬着一张俊脸,硬邦邦道:“我不会和你离婚!” 他说得信誓旦旦,好像能掌控自己的所有一样,正好又踩到了明月的雷点,她愤懑道:“这是你想不想的事吗?!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憎恨你!” 江清和被她左一个离婚,右一个憎恨说得心烦意乱,再也维持不了表面的温和外衣,破罐子破摔道:“只要我想,就离不了!” 明月被他这幅无赖模样气得肝疼,胸口上下起伏,憋了半天,才把气顺上,“你!” 她手指着江清和抖啊抖:“好啊,这才是你的真面目是吧?简直是个不讲理的泼皮无赖!” 江清和见明月被他气得不清,小脸涨红,眼睛都要喷出火来,赶紧坐过去想帮她顺气,“气归气,你打我骂我都好,千万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明月动了动身体,不愿意他触碰自己,“猫哭耗子假慈悲!” 江清和坐在她身边小意安慰,“我保证会处理好沈杏云的事,不让她再来骚扰你,我们还像原来一样。” “沈杏云没什么错,错的是你,你想想还是怎么处理自己吧!” 明月不想再和江清和待在一个屋檐下,这里处处都是他的气息,憋闷得很,她现在只想离他远远的,干脆起了身往楼上走,她打算收拾点东西回阳光城去。 江清和暗自松了口气,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了。“老婆,时间不早了,先吃了晚饭再上楼休息吧。” 还吃什么饭,气都气饱了。 明月没搭理他,江清和也不敢追着她去楼上,自动自觉地去厨房端菜摆盘。 三楼主卧里,明月把门关上,才敢释放自己的情绪。 她活了这么些年,从来都是风清气正,不卑不亢,上对得起天地,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没想到到头来却被自己的枕边人陷入泥泞。 江清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再也看不清他了。 明月囫囵着擦干脸上的泪,从衣帽间的柜子里取过自己的行李箱,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 衣帽间里的衣服包包,珠宝首饰,都是江清和给她添置的,她一概不要。 动作间,手腕上的翡翠手镯碰到玻璃柜,发出清脆的声音,提醒她身上还有物品来自江清和。 明月抚摸着手镯,眼底氤氲一片。带了这么久,它早已染上了她的气息和温度,好像已经与她融为一体。 纵然万般不舍,明月还是坚定地取下手镯。 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明月憋着一股劲,把素手都磨红了,还是取不下来。 她让自己镇定下来,取过梳妆台上的护手霜,把素手涂上厚厚的一层,才把手镯顺利取下,连带着自己手上的婚戒和素戒,一并丢在了玻璃柜上。 除了书房里的书和一堆资料,其实并没有什么东西好整理的。书她今天带不走,就先拿了些最近要用的重要资料。 江清和表面的平静在看到明月手上拿的小行李箱时彻底龟裂,抑制着翻滚的情绪,明知故问道:“你拿着行李箱干什么?” 明月连眼神都懒得回他,在玩具区拿了奔奔最喜欢的小老虎玩偶,又拿了一包狗粮,找到牵引绳,套上奔奔牵着就往外走,一句话都不想说。 星星不明所以也跟着要出门,往常两只狗做什么都是一起的,它以为明月是想带着它们出门玩。 江清和拦在门口不让明月出门,“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不要离家出走好不好。” 明月冷着一张脸,吐字如冰,“让开,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她平日里常带笑靥,突然这么冷冰冰的,让江清和有些犯怵。 见江清和还拦着她的去路,明月恶狠狠道:“你是想逼我动手么?我好久没打人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再也不是喊打喊杀无忧无虑的年纪,明月已经好久没练练身手了。 事到如今,江清和见明月一脸坚决,也不再拦着。他想让明月先冷静两天也好,等情绪平复下来再说。 江清和示意乖巧坐在脚边的星星,“你把星星也带过去吧。” 明月看着脚边星星湿漉漉的大眼,心里也想带它一起回阳光城,可是它到底是江清和养的狗。 她狐疑道:“星星是你的狗,你舍得给我?” 这话听着好像两人要彻底决裂,在分家产和孩子了。 江清和苦涩地笑笑:“我想它了去你那边看看就好。” 明月冷漠地回绝:“那还是算了。” 兀自拿着行李箱,牵着奔奔向自己的车走去。 她想独自冷静,好好想想和江清和的关系该如何走下去,暂时不想和他有太多牵扯,他要总是打着看星星的旗号来骚扰她怎么办? 星星眼睁睁看着奔奔上了明月的车,自己却被落下了,焦急地扒拉别墅大门,朝江清和无助地哼唧。 江清和帮它打开门,星星几步跑到明月车边,讨好地看着她笑。后座奔奔看到星星跑过来,开始扒拉车窗玻璃,吐着舌头,一张狗脸满是急切,求助地看着明月。 明月看着车上车下两只狗,有些心软,星星是她看着长大的,对它的感情不输奔奔,但是当余光瞥到站在别墅门口的江清和时,明月狠了狠心还是关上车门,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星星见明月丢下它走了,追着明月的车跑,江清和赶紧出来制止了它,“星星!回来!” 听见主人叫唤的声音,星星才刹住脚步,耷拉着毛茸茸的尾巴回到江清和身边。 江清和蹲下身子,摸摸星星毛茸茸的脑袋,目送白色车身远去,安慰它,“没事,妈妈过几天就回来了。” 也不知是安慰星星,还是安慰他自己。 车里,明月从后视镜看着一大一小远去的身影,内心滋味难言,干脆加大油门来个眼不见为净。 第71章 报复 地球的另一端,a国的一处庄园,沈杏云血液沸腾,满眼疯狂,一整天都处于兴奋状态,这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快感。 她从小到大都是父母长辈眼中的乖乖女,按照父母的安排按部就班地生活,就连沈坤明在她刚满十六周岁时,让她和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登记结婚,她也同意了。她没想到在她眼里无所不能的父亲,打着为她好的名义,让她陷入了无尽深渊。 沈杏云原来还小,对江清和也无感,在父母一句句“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安慰声中,渐渐迷失了自己。后来沈杏云年岁渐长,江清和又长得玉树临风,气质出众,气场强大,光是站在那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都让人眼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他,成为全场的焦点。少女情窦初开,加上丈夫这个身份的加持,沈杏云对江清和算是情根深种。 她也算是父母从小千娇万宠的宝贝,却能放下身段努力讨好江清和的母亲,至于为什么不讨好江清和,因为他对自己从来都不假以辞色,她就算想讨好他,也讨好无门。 沈杏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感化江清和,男人不都是这样么,以事业为重,不纠结于小情小爱,自己的父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男主外,女主内,父亲在外面拼搏,母亲在家照顾父亲的饮食起居。 就算后来沈坤明和江清和闹掰,骂江清和狼子野心,忘恩负义,她也还是一如既往地站在江清和那边,严格遵守着“出嫁从夫”的封建理念,没想到最后等来的却是一纸离婚协议。 她付出了十年的青春,怎么可能同意离婚。江清和十年都这么过来了,为什么突然要和她离婚?她想就算是这么生耗着,也要和江清和耗下去。 无奈江清和强势得很,她请求江宛宜从中说和,江宛宜只是面露难色,表示自己做不了江清和的主。沈杏云顿觉心凉,觉得自己曾经的一腔热血全喂了狗,但是她收敛自己的真实想法,表面上和江宛宜还是和和气气。 江清和索性去了c国,她连个影子都见不到,沈坤明也劝她趁年轻赶紧和江清和离婚,不能一错再错下去,但是离婚的补偿不能少。 沈杏云内外夹击下,一赌气同意了离婚,但是内心始终憋着一口怒气。 虽然是异国他乡,但是他们保持了过农历春节的习惯。 过年的时候沈杏云去给江宛宜拜年,江宛宜面对这个对自己始终如一好的前儿媳,终于心有不忍地提醒她:“云云,你趁年轻,赶紧另寻良人吧,是我家清和没有这个福气。” 沈杏云假意抹眼泪,“我相信清和只是一时糊涂,他终有一天会发现我的好……” 江宛宜欲言又止,“清和他……” “妈,”沈杏云的眉眼泛着粉红,“妈,叫您一声妈,我就拿您当一辈子的妈,咱娘俩,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吗?” 沈杏云梨花带雨的模样煞是惹人怜爱,江宛宜被沈杏云的情真意切打动。 江宛宜还不知道自己儿子和沈杏云的真实关系,不知道江清和曾经的妥协和屈辱,这么多年,江清和一直都把她保护得很好。 想到江清和只是交代自己不要告诉冉明月他在a国的事,并没有说不能告诉沈杏云他在c国的事啊。她想,只有让沈杏云对江清和彻底死心,才能开启新的人生。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江宛宜还是挑明,觉得早点让沈杏云死心也好,“云云,清和他在c国有人了……” 这句话好似一个晴天霹雳打在沈杏云头上。 江清和在a国的时候,从来不近女色,沈杏云以为他本性就是对女人淡薄,哪成想这才多久,他就有了新人。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让沈杏云如何甘心。 沈杏云小脸惨白,“妈,您知道她是谁吗?” 江宛宜是真心拿沈杏云当女儿对待,也不瞒她,“好像是他的高中同学。” 沈杏云若有所思,“高中同学?” 她对江清和的过去一无所知,江清和除了会和她聊些江宛宜的事情,别的时候都懒开尊口。 沈杏云暗自思忖,她和江清和离婚也就两个多月而已,这位高中同学,究竟有多大的魅力,短短两个月时间就让江清和倾心,还是说,其实他们早就已经搞在了一起? 江宛宜见沈杏云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安慰她:“杏云,你是个好孩子,怪只怪你和清和有缘无分,你可千万别钻牛角尖啊。” 这话在沈杏云看来,江宛宜已经接受了这个所谓的高中同学。 沈杏云心里很愤然,之前说的好听,拿她当亲生女儿,结果现在江清和找了个不知名的女人,她又站人家那边去了。 说不定,江清和与这个女人的事情,江宛宜早就知道了,就瞒着她一个。 不管心里多么不满,沈杏云面上还是带着善解人意的笑容,“妈,我知道的。” 江宛宜保养得宜的脸上欣慰地笑,“你能想开就好。”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还是希望两个孩子都能幸福。 从江宛宜处出来,沈杏云脸上温婉的面具就彻底撕碎,她迫切想知道这个破坏她婚姻的高中同学到底是谁! 江清和为人低调,沈杏云搜索关于他的新闻,只有寥寥几篇,出来的也都是和洁能集团相关的内容,丝毫不涉及那个女人的信息。 沈杏云又多方打听,但由于江清和对她的防备,也都没有打听到这个女人的消息,直到前几天她无意中看到一片京华大学发的新闻稿,标题是:《京大女婿为学校捐赠十亿元现金,贤伉俪携手支持母校发展!》,沈杏云这才知道这个女人叫冉明月,是京华大学的副教授。 新闻里还有一张冉明月和江清和的合照,照片上冉明月笑靥如花,江清和风姿隽逸,两人并肩站在一起,登对又养眼。 沈杏云从未见过江清和这般柔和带笑的眉眼,他对自己要么冷淡,要么无视,从来不假以辞色。 这般强烈对比下,沈杏云对照片上这个叫冉明月的女人,升腾起难言的愤怒和嫉妒。 她搜索京大的官方网站,发现冉明月是位相当优秀的女人,履历丰富,荣誉卓着,深得学生的爱戴,屡被评为京大最受欢迎的老师之一。 沈杏云暗忖,这样的人,高高在上,闪闪发光,肯定享受了无数的鲜花和赞美,谁能想到她居然道貌盎然,做小三破坏别人婚姻呢。 这样的人,不知道有朝一日跌落神坛,变得人人喊打会怎么样呢?她的学生要是知道自己的老师是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还能尊师重道吗? 小三,好像不管在哪里,都是人人唾弃,愤而逐之的吧。 沈杏云越想越兴奋,开始构思如何报复冉明月,让她身败名裂,颜面扫地。 材料院的师资力量介绍界面,为了方便国内外学者与在校老师的学术交流,习惯放上老师的联系方式。沈杏云进入京大材料院的官网,成功找到了明月公开的电子邮箱,开始每天发邮件,编些和江清和子虚乌有的爱情故事。 发邮件只是第一步,沈杏云还有一个重磅炸弹等着明月他们呢,不让冉明月身败名裂誓不罢休。 明月带着奔奔决绝地走了,偌大的别墅只剩下江清和与星星,一时有些空旷得很。 沙发上明月喜欢的抱枕,此时孤零零地躺在角落,无人问津。她看了一半的书正丢在茶几上,她喜欢一边看书一边看他健身,偶尔还会来捣乱一下。 窗帘也是她喜欢的颜色,薄纱被微风吹动,轻轻飞舞着。 到处都是她生活过的痕迹。 他精心布置的家,还不到一个月,就这么被她弃之如敝履,想到这里,江清和眼底一片灰暗。 再想到罪魁祸首,江清和眼里翻江倒海,好似要喷出火来。他不顾时差,直接拨通了沈杏云的电话:“沈杏云,你违约了。花人钱财与人消灾,那么多钱给你,我不是做慈善的。” 沈杏云一整天都极度兴奋,晚上根本没怎么睡,躺在床上对着电话那端讽刺地笑,“呦,可真难得啊,江总您这个大忙人居然还能想起我这个前妻。” 江清和不耐烦和她拉扯,直截了当问:“你给明月发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到底想做什么?!” 沈杏云的笑声停止,还能做什么呢?那些都是她曾经幻想的梦啊。 她带着伤感道:“清和,这是你第三次主动打电话给我呢。”第一次主动来电是提出离婚,第二次主动来电是提醒她办离婚手续,这一次是兴师问罪来了。 对自己不上心的人,江清和懒得多费口舌,出声警告,“你好自为之,想想自己的父母家人,不要再来骚扰我的妻子,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说完不等对面反应,冷漠地挂断了电话。 沈杏云被他口中的“妻子”两个字刺激到,情绪明显激动起来,脸上满是疯狂,胸口上下起伏,对着被挂断的手机屏幕冷笑,“这可由不得你。” 她拨通c国的一个电话,红唇微动,“你可以爆料了。”她要好好送这位“妻子”一份新婚礼物,不然他还要怪自己这个前妻不大度呢。 第72章 舆论 阳光城小区,明月撑着一口气回到了自己家。奔奔察觉到了主人情绪的不对劲,乖乖跟在她身后,没有像往常那么活泼捣蛋。 回到属于自己的空间,明月无比庆幸当初没有听了江清和的话把这套房子卖掉,才让她有了片刻的喘息之地。在这里,她才能不受干扰,好好梳理一下和江清和的关系。 房子只是空置了不到一个月,就已经落满了灰尘,明月拿出打扫工具,简单清洁了一下,劳动让她可以把精力多发挥出去。 忙了一个小时,门铃声响起,明月停下手上的动作,面露排斥,她以为是江清和找上了门,僵硬着身体迟迟不去开门。 迟迟没有人开门,门铃声停了,隐约听到了说话声,没过两分钟她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是江清和,明月狠了狠心,直接挂断。 对面没再打来,反而是发了一条消息:【老婆你在阳光城吗?我让酒店送了些饭菜过去,生气归生气,千万别饿了肚子。】 原来门外的不是江清和,是酒店送餐人员。 明月看着江清和发的这行字,眼里泛起雾气,吸了吸鼻子打开了防盗门,门外果然站着一位穿着酒店制服的小姑娘,左手拎着保温盒,右手捧着一束鲜艳的红玫瑰。 “不好意思,我刚才没听到,麻烦你了。” 小姑娘赶紧把手上的保温盒递上,“不麻烦不麻烦,江太太,祝您用餐愉快。” 当着外人的面,明月干不来扔了饭盒,骂一句“谁稀罕你的臭饭”这样的事,她接过保温盒,生硬地扯了扯嘴角,“谢谢你。” “不客气!”小姑娘又送上玫瑰花束,“江太太,这个是江先生送您的花,祝您生活愉快。” 明月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沉甸甸的,带着浓烈的芳香。 回到屋内,明月把玫瑰花放在餐桌上,取出插着的卡片,上面是江清和遒劲的字体:老婆,对不起,我爱你。 明月让自己冷硬起心肠,不要被他三言两句的甜言蜜语蛊惑。然而等到她打开保温盒,看到里面装着的全是自己爱吃的饭菜的时候,情绪终于崩塌。 回忆着和江清和重逢以来的点点滴滴,明月忍不住潸然泪下。不谈沈杏云这桩糟心事,江清和绝对是伴侣界的天花板了,处处关心她,体贴她,尊重她,从来不强迫她做不愿意做的事情,自己和他在一起真的开心又舒心。 可是这些都是建立在欺骗和谎言之上。 虽然严格意义来说,她没有错,错的是江清和,但想到自己无意中伤了另一个女人的心,明月就觉得坐立难安,她最讨厌雌竞了。 江清和说他和沈杏云是和平分手,是合作关系,没有私人情感,但是沈杏云的举动告诉她,两人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现在江清和说的话,真真假假,她已经分辨不清了,没有信任的两个人,该如何走下去? 春江别苑,主卧的大床上,江清和不知道还有一个更大的阴谋等着他们。 他摸着大床空荡的一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已经习惯抱着香香软软的老婆睡觉,现在老婆离家出走了,江清和很是不习惯,难得让星星来主卧陪他,往常他是不允许两只狗在主卧留宿的。 他摸着明月的枕头想,等她气消了应该就会回来了吧。 可是她连两人的婚戒都摘了,想到刚刚在衣帽间看到玻璃柜上孤零零躺着的婚戒,江清和就觉得心拔凉拔凉的。 但是转念一想,这次的确是自己不对,明月生气也是应该的,他不能这么干等着坐以待毙,得好好想想,明天该怎么哄得她回心转意。 就这么胡思乱想,江清和稀里糊涂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听到了手机在尖锐地响动,拿过来一看,是张洋的电话。 现在才早上七点刚过,张洋从来不会在这个点打电话给他,江清和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电话一接通,张洋焦急的声音就从对面传来:“江总,不好,出事了!” 由于休息得不好,江清和的声音有些暗哑,“什么事?” “网上突然出现很多关于太太的不好言论……”张洋没好说得太明白,网上突然出现了很多揭露冉明月做小三,破坏别人家庭的言论。张洋一咬牙,“江总,具体情况我把相关文章转您,您注意查收。” 江清和挂断和张洋的通话,点开和他的微信聊天界面,入眼的标题让他目眦尽裂——京大美女副教授自甘堕落做小三,成功破坏原配家庭嫁入豪门。 他颤抖着手点开链接,这篇文章出自番茄娱乐的胡言之手,文章内容点名道姓说的就是明月,还放了一张她的照片,马赛克当了相当于没打,整篇文章歪曲事实,言论激烈,明显在挑拨不明真相的群众来攻击她。 江清和回电给张洋,语气急切道:“快,一刻都不要耽搁,让公关部的人赶紧去公关,把所有相关文章、新闻,都撤了!” 他抱着侥幸心理,现在才七点,看到的人应该不多,及时处理了对明月应该没什么伤害。 可是这次他失算了,事情的发展远超他的预想,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知名大学、年轻的女副教授、小三、原配、豪门,这些关键词,在吃瓜群众的爽点上蹦迪,更何况,这还是一场有预谋的舆论霸凌。 很快,一传十,十传百,通勤的上班族,上早八的大学生……都吃到了新鲜的“瓜”。 江清和一直刷着手机,那些文章不减反增,下面的评论也越来越多…… 吃瓜群众甲:啧啧,真是世风日下,男盗女娼。 吃瓜群众乙:这不是豪门的日常操作吗?这一看就是知道内幕的人出来爆料,很有可能就是原配。看样子原配的钱没给到位啊,出来闹腾了。 吃瓜群众丙:这女的年纪轻轻就评上副教授,果然“上”面有人啊,说不定她的学位都是靠背后的男人弄来的呢,就像x大学那个女的一样。 吃瓜群众丁:小三不得好死,支持原配! 吃瓜群众戊:京大这样的高等学府,简直被小三老师脏污了门楣,应该严惩小三,绝不姑息,很担心这样品行的老师会不会教坏了学生。 管小乐:大家理性发言,事情没有调查结束之前,请不要妄自揣测,尤其是那些造黄谣的,麻烦给自己留点口德! …… 评论一边倒都是在漫骂冉明月。 江清和眼前一片眩晕,他直接拨打公关部负责人周心童的电话,开口就是责难,“怎么回事,新闻没撤掉,反而越来越多!” “江总,”周心童有口难言,“我们发现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大型舆论危机,对方买了大量水军,趁各大媒体网站还没正式上班在网上各种刷屏……” “我不想听理由,”江清和不耐烦地打断她,“趁失态还没发酵前,赶紧把事情解决!” 可事态已经发酵了,正逐渐失控中。周心童哽了哽,到底没敢把这句话说出口。 “好的江总,我尽力。” “不是尽力,是要必须完成任务!” 周心童:“……好的。” 她对着被挂断的电话指指点点,骂骂咧咧。丫的有本事你别出轨啊,出轨了你有本事摆平原配啊。肯定是你小气吧啦,钱没给到位,原配才出来捶你们!你是享受美人乡了,现在让老娘大清早的给你擦屁股,没人性的资本家! 周心童想到在公司听到的,关于江清和与他老婆冉明月的爱情传奇,啧啧两声,原来他老婆是小三上位啊。她见过冉明月的照片,十足的大美人,肌肤胜雪,五官绝滟,气质出尘,难怪一向克制勤勉,不近女色的江总,也败在了她的石榴裙下。 挂断了周心童的电话,江清和一边下楼,一边又开始拨打明月的电话,好在这次明月没有拒接他的电话。 “明月!”江清和喘息两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明月,你先在家,别急着去学校,等我过去找你。” “有事么?有什么事就在电话里说吧。” 语气平静,江清和暗忖,她应该还没来得及看到网上的消息。 江清和用自己最温柔的语气安抚她,“乖,听我的话,先别去学校,我马上就到,还有,把手机先关机,不要看手机里的任何消息。” 这要求奇怪得很,明月秀眉微蹙,“为什么不能去学校,也不能看手机?” “老婆,听话,我待会当面对你解释好不好。”江清和一边安抚明月,一边发动车子,油门踩到最大,流畅的车身箭一般行驶在春江别苑平坦的马路上。 明月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对劲,他不让自己看手机,手机里有什么东西是她不能看的? 她从通话界面回到主菜单,正不明所以间,手机屏幕上方弹出一条消息,明月余光扫到“京华大学”和“冉姓副教授”几个字眼,联想到江清和讳莫如深的语气,眉梢微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她点开弹窗,通篇都在指责她贪图荣华,破坏别人家庭,不讲道德,应该人人唾弃,群起而攻之。 “砰——”明月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手一软,再也拿不住手机,手机“砰”的一声掉在了地板上。 江清和耳朵里传来震耳欲聋的重物落地的声音,暗道不好。 “明月!”他大声叫着电话另一端的明月,手机虽然没有被挂断,但他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焦躁地把手机扔在副驾驶,想要加大油门,可是现在是早高峰,车流密集,道路拥挤,他烦躁地按响喇叭,除了收获了几声噪声,并没有什么用。 紧赶慢赶,半个小时后江清和终于开到了阳光城,停下车连车门都来不及锁,一路小跑到明月家门口。 江清和把门敲得梆梆响,“明月,开门,是我!” 无人应答。 他试探着用自己的指纹解锁,谢天谢地,她还没有把自己的指纹删掉。 江清和推开门试探地轻喊,“明月?” 仍是无人应答,但是传出奔奔的呜咽声。 客厅里开着灯,江清和搜寻了一圈,发现声音的来源是沙发和墙壁中间那一小片区域,他轻轻挪动脚步,果然看到了明月纤弱的身影。 她弯着腰,屈膝把脑袋埋在臂弯里,长发披散在薄背上,无知无觉。奔奔董事地陪在她身边,见江清和走来,投以无助的目光。 两眼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现在网上到处充斥着流言蜚语,大家一人一句,虽然轻飘飘的,却能轻易把人压垮。 这脆弱的模样看得江清和心疼,“明月……” 明月终于抬起头来,一张小脸满是泪痕,嘴唇苍白,满眼控诉,带着愤恨和懊悔,“江清和,我为什么要遇见你?!” 他是她苦难的来源,他都已经走了十年了,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和她再次牵扯不清,为什么要让她陷入如此境地,让她在网上被扒光了口诛笔伐。 她不敢想象,家人,老师,同学,同事,学生,亲朋好友,合作伙伴……他们要是知道她是插足别人家庭的第三者,会用什么样的目光看她。哪怕她是无辜的,是不知情的,可谁会相信她呢? 第73章 漩涡 这句为什么要遇见,让江清和内心大恸,可是比起她现在的遭遇,又算得了什么? 他想擦拭她脸上的泪痕,她很不爱哭的,这次又被他惹哭。 骨节分明的手还没触到明月的脸颊,就被她毫不客气“啪”的一声拍掉。 江清和收回手,放在背后,暗自攥紧拳,柔声安抚她,“明月,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处理好?”明月讽刺地笑,一张小脸满是苦涩和绝望,“你能把大家的记忆一键删除吗?你能把我丢失的名誉重新恢复吗?” 江清和:“网上的那些人不明真相,你不要理他们就好。” 明月摇头苦笑:“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我生活在一个群居环境里,是个社会属性的人,没办法不在意别人对我的评论。” 江清和:“我……” 明月把自己抱得更紧了,“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麻烦你让我一个人待会行不行。” 他如何放心留她一个人在家。 见江清和站在旁边岿然不动,明月扯起嘴角,嘲讽地看着他,往日清亮的眸子此时一片通红,“这是我家,难道你要我求你?” 这无异于又给了江清和心上无形一刀,他只得妥协,“好,我走,我就在楼下,你有什么事就叫我。” 明月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出了门外,江清和满心烦躁,又拨打了周心童的电话,开口就是责难:“你到底能不能做事?!我现在明确告诉你,无论付出多大代价,花多少钱,网上的那些报道,那些负面的评论,要删得一个字都不见!” “江总,我正在协调,水军好处理,但是这上亿的网民,一时半会没那么好处理……”大家相互转发,以指数倍增长的趋势散延开来,哪那么容易删光。 “我不想听任何借口,我只要结果,你要是干不了,就换人来干!” 江清和愤怒地挂断电话,努力让自己情绪平复,终于有了思考的能力。光删除大家的言论终归不是什么好办法,堵得了人家的嘴巴,堵不了人心,这么欲盖弥彰的手法,人家铁定以为你是心虚了,更做实了明月小三的言论,他得好好琢磨一下,这件事该如何完美解决才能不让明月受到伤害。 事情经过一上午的发酵,明月已处在风口浪尖,舆论的旋涡。有些媒体把明月的过往翻了个底朝天,连老家在哪里,小学在哪读的都被扒了出来。 番茄娱乐的胡言又发表了一篇文章,揭露冉明月嫁的老公是洁能集团的总裁江清和,而江清和就是洁能集团的幕后大boss。 文章里还附了一组照片,明月和江清和在小区里遛狗,照片时间直指去年十月份,而江清和是在十一月份才和前妻正式离婚。 图文并茂,证据充足,明月小三的身份好似更被坐实了。 一时之间,洁能集团神秘老板的身份终于揭晓,桃色新闻的两大主角均已浮现,各路新闻媒体纷纷聚集在京华大学和洁能集团总部,想探得第一手资料,给学校造成了很大困扰。 等到中午的时候,局势越演越烈,又有一封匿名举报信发到了网上,信中举报冉明月公器私用,贪污受贿,侵吞国家资产。列举去年材料院实验室安全改造,本来用几十万就可以解决的事情,由于冉明月的暗箱操作,一下子多花了上千万,而负责安全改造的乙方,正是洁能集团。 这下不仅涉及冉明月的桃色绯闻,还牵扯到最敏感的廉政问题,京大的学校论坛也炸开了锅,大家纷纷惊叹,没想到有一天“瓜”居然出现在身边。 学生甲:有没有和这个冉明月老师相熟的人出来说说,这瓜保真吗? 学生乙:八九不离十,我早上亲眼看到评论区被封。 学生丙:我x,我早上正在看的一篇文章,眼睁睁看着被删!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学生丁:这个冉明月我见过,长得的确好看,难怪能被豪门看上。 学生戊:你们还记得吗?百年校庆的时候,冉明月和她老公,给学校捐了十个亿,当时多风光,原来是偷的原配的啊。 学生己:我x,花十个亿哄小三开心,难道冉老师才是大老板的真爱?不过都捐了十个亿,她能看得上这千把来万?这封匿名举报信,怕不是趁机公报私仇吧。 学生庚:三观不正!狗屁真爱,都是男盗女娼罢了! 学生辛:就是,人家老公一下子捐了十个亿,会在乎那点国有资产吗?这封举报信太假了吧。 学生壬:一码归一码,捐款也赚了面子啊,和贪污不冲突好吧。 学生癸:你行你上啊,也捐十个亿赚面子。 还有的学生呼吁大家理性吃瓜,等官方通报。 …… 明月像着了魔一样地翻着各方评论,每条评论都刺痛着她的心。 居然还有人质疑她的论文是否造假?职称评定是否符合规范?是否是她背后的男人帮她走了后门?真是无知又恶劣。好像女人一旦和某些有钱有势的男人联系在一起,她的种种成绩都要被抹杀,所欲的功劳荣誉都是沾了男人的光,好像女人离开男人就一无是处一样。 明月在翻到那封举报信时,更是讽刺地冷笑连连。 她为院里操心劳力,为了学生做实验时生命财产安全能得到保障,本不是她的本职工作,她被周爱民强下工作任务,本着自己的职业良心,她不惜和刘洪波发生口角,厚着脸皮求着江清和帮忙,没想到得到的是这么个结果。 想到这里,明月有些心灰意冷,像鸵鸟一样躲在家里。 舆论一边倒地都在抨击明月,京华大学也深陷舆论的漩涡。 很多不明真相的网友被煽动,有些无能的键盘侠,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出口,纷纷到京大的官博发表过激言论,办公室的电话更是被打爆了,要求学校对明月进行严肃处理,绝对不能姑息养奸,纵容小三和贪污犯,必须要给家长和社会一个交代。 院长办公室里,周爱民急得团团转,他怎么也想不到明月居然是小三上位。这事搞的,如果不处理冉明月,堵不住悠悠之口,对学校的名誉很不利,但是处理了她,又要大大得罪了江清和,真是左右为难。 正着急上火呢,校长韦健把他喊去了办公室,“老周,冉明月的事情现在闹得很大,我们不能装聋作哑,得给大众一个交代。” 周爱民为难,“校长,这冉明月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上次校庆她和江清和夫妇给学校捐了十个亿啊。还有那封举报信,我大致能猜到是谁写的。这事也是怪我,本来不是冉明月的工作,非得安排给她,想借江清和之便,导致她得罪了小人。” “这些都是两码事,”韦健严肃道,“私人作风这事可大可小,但是贪污受贿不是小事。这事闹得挺大,刚才纪委打电话来问了,让我们秉公处理。” “啊,这……”周爱民有些为难,他比谁都清楚,冉明月是不可能贪污那点钱的,不谈别的,江清和为了她,前前后后给学校砸了十几个亿啊,怎么可能看得上那点小钱。 韦健知道周爱民的顾虑,换了个角度说:“你这样想,她要是没问题,我们秉公处理,正好可以还她一个公道。你和她好好沟通,态度不要强硬,也安抚好江清和的情绪,先暂停一下她的工作,平息一下言论,等纪委那边的审查结果下来了再说。” 被暂停工作,说出去总归不好听。大家会想,你要是没问题,怎么会被暂停工作呢? 但是眼下上面都发话了,周爱民再有维护之心,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照章办事了。 这事情没法拖,今天明月没有来学校,周爱民只得心虚地拨通她的电话。电话里传来明月沙哑的声音,“周院长。” 周爱民打哈哈,“额,那个明月啊,网上的新闻你看到了吧。” 明月抿了抿唇,“看到了,对不起,给学校添麻烦了。” 听她道歉,周爱民长叹一声,“唉,你们年轻人的情感纠葛我不发表意见,但是另一桩事比较严重……” 明月知道他说的是被举报贪污的事,没有说话,等着周爱民的后文。 周爱民找着进入主题的切入口,“明月,我内心相信你是清白的。” “谢谢您的信任。” “但是,”周爱民苦笑,“光我相信没用啊,得让校长、纪委那帮人相信才管用……” 明月感觉到周爱民的为难,干脆自己挑明了,“学校对我是什么安排?” “嗐,学校让你先停止工作,等事情调查清楚了再说。” 怕明月觉得委屈和世态炎凉,周爱民又安慰她,“这些都是例行程序,主要是现在网上闹得太大了,不做点什么没办法堵那些人的口。” “我明白的,一切听从学校安排吧。” 多么善解人意,搞得周爱民更愧疚了。他有事的时候找她,明月都能帮则帮,临到她遇上事了,自己只能干瞪眼,还得做这个坏人。 中午的时候,江清和给明月送饭,他现在不敢没经明月允许就踏进她家,敲了敲门,把饭放在门外。隔了一个小时他上去查看,保温盒还放在原地,里面的饭菜纹丝未动。 江清和此时想把沈杏云撕碎的心都有了,这个女人现在像个疯狗一样,咬着人就不放了,编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说得好像他和她情深似海一样,只字不提两人的婚姻只是一场交易,他碰都没有碰过她。 她完全就是在报复他们,往常的温柔贤惠模样,看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她和她父亲,果然都是一路货色,自己真是瞎了眼,被她蒙蔽,没有及时和她办理离婚手续,被她钻了空子。 他拨通沈杏云的电话,“你到底想怎样?” 沈杏云拨弄着新做的美甲,百无聊赖道:“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喽。” 江清和嗤笑,“你有病吧?!我们两个到底什么关系,你我都心知肚明,现在搞的好像我们曾经有过什么似的。” 沈杏云面上的云淡风轻消失,满眼都是疯狂,“我的道理很简单,你不属于我,也不能属于其他任何女人!” 江清和破口大骂,“你真是病的不轻!”他开始危险沈杏云,“你这些操作你爸知道吗?做这些事情前请先考虑一下父母家人!” 沈杏云激动起来,“我已经成年很久了,做什么事不需要向他们交代。” 江清和:“是吗?做事情这么不考虑后果,你们是在a国,国内法律鞭长莫及,可是你大伯还在c国呢,他贪污受贿的证据,要不要我对外披露一下?” 沈杏云:“你!” 江清和云淡风轻道:“你爷爷已经进去了,正好让你大伯也进去陪他好了,当儿子的,多少得尽点孝不是。” 沈杏云炸毛:“江清和你忘恩负义,狼子野心!” 江清和:“有些事我不和你们计较,你们还真当我是好性的?”他错在就是对他们太心慈手软了,对沈坤明是,对沈杏云也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离婚的时候我给你数十亿,你也签了协议要对我们那纸婚姻保密,现在却出尔反尔,你想过后果吗?” 沈杏云:“你想怎么样?” 江清和:“这次的事情给我解决好,恢复我太太的名誉,还有,以后不要再拿我和我太太做文章,不然,后果恐怕你们都没有办法承担。” 沈杏云无所谓道:“现在消息都放出去了,我再说别的人家肯定也不相信啊,我最多让他们收手,不要再传冉明月是小三就是。”反正她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江清和一字一句道:“我太太不是小三,从来都不是!” 沈杏云见江清和这么维护冉明月,眼泪立刻涌了出来,哽咽着质问江清和,“她不是小三,那我是什么?难道你不是为了她才和我离的婚?之前十年,我们都好好的。” “我们的婚姻具体是什么情况你自己心里清楚。”江清和对沈杏云的哭泣无动于衷,懒得和她多费口舌,“你只是我的合作对象而已,要怪只能怪你父亲。” 拿自己年幼女儿的婚姻作为交易,女儿只是他的敛财工具,真是可悲可叹。 这也是他一直对沈杏云有恻隐之心,没有用强硬手段的原因。 第74章 难题 京大办事效率很快,下午的时候,明月的停职公告就发布出来了,网友们纷纷称赞京大响应快,要求必须严惩当事人,不能让纳税人心寒。 江清和看到消息的时候,被气得够呛,他拨通周爱民的电话,劈头盖脸一通指责:“周院长,我刚给你们学校捐了十个亿,不是让你们这样落井下石的,饭还没吃完就骂厨子,是不是太不人道了?” 周爱民内心叫苦连天,“江总,这只是例行程序,例行程序哈。” “例行程序?”江清和冷哼,“稍微懂点行情,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我身价有多少,我老婆会看得上你们那三瓜两枣?” 周爱民只得跟着附和,“那是,那是。” “那个停职公告赶紧撤了!” “撤不了哦,”周爱民说话都带着哭腔了,“江总啊,这公告不是儿戏呦,盖了学校公章的,哪能说撤就撤啊。当务之急是调查清楚事情的原委,还明月老师清白,才是最有说服力的啊,这么不明不白地撤公告,明月老师今后怎么对面悠悠之口?” 这话说到了江清和心坎上,“那你们程序快点。” “是,是。”周爱民嘴上答应,心里腹诽,纪委又不是我家开的,我催得动么我。 好不容易安抚了江清和,周爱民在办公室吞云吐雾,来回踱步,长吁短叹,自己这个院长做得真憋屈,里外不是人。 江清和一直站在明月的门外守着她,门里一片寂静,这扇门好似天堑,把两人远远隔开。 门内,明月接到了几通好朋友打来的关切电话。赵庆云在电话里都急哭了,无奈她正在外地学习,恨不得能长双翅膀飞到明月身边。 反倒是明月在电话里安慰她:“我没事,你安心出差。” 赵庆云是资深“瓜友”,没想到有一天吃瓜吃到自己最好的朋友身上。 她的培训课程中间休息十分钟,她拿出手机刷热门,没想到刷到了好朋友身上。赵庆云本能地不相信新闻上说的,她的好朋友她了解,断然做不出来插足别人婚姻的事,更不会贪污公款。 “明月,无论别人怎么说,我都相信你。”赵庆云太能感同身受了,明月此刻的经历,和她前不久何其相似。她真是高估了江清和,没想到十年不见,此人人品败坏到如此地步。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明月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别人的信任。 赵庆云那边培训时间安排得很紧,她没空多和明月细聊,“明月,老师催我进去了,晚上回去再说啊。” “好,去忙吧。” 傅博衍还是听到别人的议论才知道这件事的。他正在京华市的城郊看项目,都是一个圈子的,项目上的人闲聊就说起了这桩八卦。 他的第一反应是明月被那个江清和骗了,别人不知道,他能不知道她的清高和孤傲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让他又爱又恨。 傅博衍对项目方抱了声歉,边往自己车的方向走,边拨打明月的电话,然而刚响铃了三两声就被对方果断挂了。 明月不知道来电的是傅博衍国内的号码,看到是陌生号码,还以为又是那些“愤慨”的网友打来指责、咒骂她。今天她已经接了好几通这样的电话,自以为是正义使者,其实就是假借声讨她的名义来宣泄私愤罢了。 傅博衍打不通明月的电话,想到他和明月的共同好友祁阑珊,又把电话拨给祁阑珊。 祁阑珊也是刚刚听别人议论,才知道明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明月和她公司的很多人相熟,大家都挺担心她的。祁阑珊知道明月在阳光城的家,正驱车赶过去呢。 “阑珊,你等我一起过去明月家。” “这……”祁阑珊有些犹豫,毕竟傅博衍和明月有前男女朋友这层关系,贸然带着他前去,会不会给明月造成更大的困扰? “你别这那的了,江清和都做出这种事了,你还顾虑他干什么?” 祁阑珊一咬牙,觉得傅博衍说的很有道理,“明月家在阳光城20栋17楼。” “ok,”傅博衍不放心地补充,“你先到了在楼下等我会。”他怕自己单独去,明月不给他开门。 “好。” 祁阑珊的畅生新能源也在城郊,她和傅博衍前后脚到了明月家楼下。 两人乘坐电梯直达十七楼,刚踏出电梯,就看到明月家门口,倚墙而站,眉头紧锁的江清和。 傅博衍看到始作俑者,拳头握得咯咯作响,恨不得一拳打烂江清和那张伪善的脸,就是这个人,用不光彩的手段得到了明月,让明月背负小三的骂名。 江清和听到动静,朝电梯这边看了过来,见到来人,浑身充满了戒备,“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傅博衍被他这副道貌盎然,充满挑衅的目光刺激到,情绪上涌,抡起拳头就想冲过去。 祁阑珊没想到两个冤家这么快就碰头了,赶紧扯住傅博衍的衣袖,低声叮嘱他,“消消火气,你在明月家门口打架,岂不是让她更难受。” 祁阑珊说的有道理,傅博衍做了无数心理建设才放下拳头,“我来明月家,和你有什么关系?无耻小人,伪君子!” 这下换江清和抡起拳头要过来打傅博衍。 “江清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祁阑珊赶紧呵止,“你有什么资格动手?!明月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还没来声讨你,你就想先动起手来?” “不动手可以,”江清和指指傅博衍,“让他赶紧滚。” 傅博衍:“该滚的是你!” 门口的动静惊到了门内的明月,她从可视门铃看到是祁阑珊和傅博衍在外面,于是打开了大门。 众人见房门被从里面打开,都停下了争执,齐刷刷朝明月看了过来。 江清和自从早上被明月赶出去,一整个白天都没有见到她了,此刻觉得她比早上更脆弱了,双眼红肿,眼神无光,嘴唇干裂,脸色惨白。 “老婆……” 明月对他视若无睹,对祁阑珊和傅博衍说:“进来吧。” 江清和想跟在两人后面浑水摸鱼偷进屋内,被明月冷漠无情地关上了房门,“啪”的一声差点砸到他的鼻子。 明月把祁阑珊和傅博衍让到沙发上,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 祁阑珊秀眉紧蹙,“说的是什么话!” 转念一想她又放缓了声音,“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又是爱藏心事的人,我们不放心过来看看你。”祁阑珊还欲盖弥彰道:“老傅我是碰巧在楼下遇到的。” 明月抬头看着傅博衍,发现他一直在看她,眼神里透着爱怜。她抿抿颜色有些暗淡的嘴唇,“麻烦傅师兄了。” 祁阑珊看看明月,又看看傅博衍,暗叹一声,好好的郎才女貌,佳偶天成,怎么变成了如今这个局面。要不是两人分手,也不会让那个江清和有机可乘,把明月伤得这么深。 “明月,我们都相信你,但是现在舆论对你很不利,你把事情经过告诉我们,我们大家来想办法看怎么解决这件事,把对你的伤害降到最低。” 这句相信,又把明月止住的泪水催了下来,开始哽咽着诉述事情的经过,“我不是小三,我也没有贪污一分钱。小三这件事情应该是江清和的前妻发布到网上的。据她发给我的邮件,和江清和结婚十年,感情挺好,因为我去年十一月份离的婚。” 擦了擦眼泪,明月接着说江清和告诉她的版本,“江清和说他和他前妻是为了利益才结的婚,一直分居,去年知道我单身和他前妻提的离婚。当然,不管他们感情如何,他都隐瞒了已婚事实来接近我,导致我无意中成了破坏他们婚姻的第三者。” “贪污这个事情我不担心,毕竟我清清白白,怎么查账都不怕,就是破坏别人婚姻的帽子扣在我头上,不知道该如何化解……” 祁阑珊和傅博衍没有插话,认真听着明月说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此事的罪魁祸首是江清和,不知道让他出面澄清会不会有效果。 但是转念一想,渣男和“小三”站在一边,网友们会不会更愤慨? 另一个关键是江清和前妻,但是她既然把事情闹大,摆明了是想报复明月,她那里是条死胡同。 这可真是一道难题。 江清和是商人,不怕流言蜚语,说不定桃色新闻还能被贴上“艳福不浅”的标签,但是明月不一样,她是高校老师,拿着国家的工资和补贴,受到的约束更多。 且不说自古以来对女人的要求就更高,不允许女人有任何的道德瑕疵。明月这件事情,一来惹怒了广大无能狂怒的男人,这些人骂她宁愿做富豪的“小三”,也不愿意嫁给普通的打工仔,自甘下贱,被原配锤活该。二来惹怒了众多原配,这些女同胞最忌惮的就是破坏她们家庭的小三,在她们眼里,小三是比猛虎更可怕的存在,应该人人得而诛之。 所以明月短短时间,就处在了风口浪尖,这些人恨不得追着明月骂,想要平息这些人的怒火,当真棘手。 傅博衍急切道:“不行就出国,和我一起回b国,远离这里的愚民,过自由自在的生活,那里没有人闲得慌天天窥探别人的隐私,更不会被网暴。” 明月不赞同地摇头:“要我当逃兵么?” 祁阑珊暗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管他逃兵不逃兵的,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如果明月真的去b国定居,哪还需要管什么c国的洪水滔天。 当然,她是不能明目张胆支持傅博衍的,只委婉道:“明月在这里还有家人,还有事业,哪能说放弃就放弃啊。” 傅博衍对祁阑珊使眼色,“阑珊,时间不早了,你要不去厨房弄点吃的?” 祁阑珊收到他的暗示,知道他这是有话想单独对明月说。江清和与傅博衍,祁阑珊肯定是站在傅博衍这边的,更何况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心领神会道:“哦,你们聊,我看看冰箱里有什么,给你们整点吃的。” 明月脸色有些抱歉,“冰箱里没吃的了,我昨天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添置东西。” 祁阑珊:“那我出去买点吃的,这眼看着晚饭时间都到了,明月估计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嗐,我们来的时候匆匆忙忙的,什么也没带。” 第75章 说动 屋外,江清和一个人站在门边,盯着朱红色的大门,眼底一片晦暗,思绪翻飞,忐忑不安,不知道门里的三个人到底是什么光景。 明月把自己排斥在门外,却把傅博衍放进门内,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胡思乱想间,朱红色的门打开了,祁阑珊从里面走了出来,还没待江清和有什么反应,门就被祁阑珊关上了。 江清和见只有祁阑珊一个人出来,还顺势把门关上了,不可思议地质问:“你怎么把他们两人单独留在屋里?” 祁阑珊现在对江清和很不待见,止不住地冷笑:“怎么?江总,有什么不妥吗?” 江清和懒得和她分辩,大跨步来到门前,企图用自己的指纹解锁,无奈尝试了好几次,都被提示无法打开,他没想到,明月已经把他的指纹从列表里删了,明明早上还可以打开的。 祁阑珊在旁边冷眼观看了全程,忍不住刺他道:“江总,你在担心什么?” 江清和气急败坏道:“我在担心什么,你不是心知肚明?!” 祁阑珊好笑道:“江总,我想告诉你,你的想法不只是看不起你自己,更是亵渎了明月。她远没有你想得那么不道德,更没有你的无耻,你就不要推己及人了!” 江清和被祁阑珊这么说,石化在当场,想拍门的手无力地放了下来。 “江总,这件事你打算如何解决?你的行为,已经给明月带来了很大的困扰,她连热爱的工作都被停了。” “我会把事情解决好。”江清和微垂着头,以往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鬓发,此时有些凌乱,下巴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这副颓然的模样和祁阑珊上次见到的精英模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他只说会把事情解决好,但并没能给出具体的解决方案,可见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如今这个局面。 祁阑珊无声讥笑,“那我们拭目以待。” 祁阑珊走后,屋内一时有些寂静,明月和傅博衍相对而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后悔了吗?”傅博衍打破了寂静。 明月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抿唇没有出声。 傅博衍略带嘲讽的语气,“这就是你放弃我们的爱情,也要回来建设的国?不分青红皂白就停了你的职,任由流言蜚语中伤你?” 明月低头思索了好一会儿,“你的逻辑不对。我回来建设的国家,是众人拾柴火焰高,是劲往一处使,力往一块聚。这几年国家的发展是飞速的,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贡献了多少力量,但事实是,我的确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因为我的努力而产生的一些变化,这些就够了。至于你说的停职,这只是按流程办事,我相信纪委会调查清楚,还我清白。至于你说的中伤我的事,是我自己的私事没有处理好,和国家无关,真正的罪魁祸首另有其人。” 罪魁祸首不就在门外站着了么! 傅博衍是知道明月的轴劲,她从来都是这么伶牙俐齿,傅博衍说不过她。刚才他也是被气得脑抽才说了那番话,此时恢复了冷静,接着之前的话题问明月,“我刚才说的去b国,你是什么想法?” 明月以为他刚才是气头上说的话,没想到是认真的,“我在这里有家人,我一走了之,他们怎么办?而且我也不想这么背负骂名走,感觉像心虚逃跑似的,明明一切都不是我的错。” 傅博衍以为她顾忌的是江清和,怒从心上起,“你就这么喜欢那个江清和,他都这么对你了,你还对他念念不忘。” “和他没有关系。”提到江清和,明月似下定了什么决心。 傅博衍转念一想,想到了一个折中办法,先把明月带去b国再说,“这样吧,之前我对你说的京大和津特合作研发的项目,还作数。之前你说要生孩子没办法去,现在这情况你总不能还要备孕了吧?学校停了你的职,也是想堵一下大家的嘴,等这阵风头过去,你何不趁此机会去b国把这个项目开展起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做出点东西来,对你以后评职称也有好处。” 明月听得心动,倒不是为了评职称,只是学校让她停职,也不知道要停到什么时候,而且她现在的确想出去散散心,远离这里的纷纷扰扰,闲着在家容易胡思乱想。 但是她有些顾虑,“可是我现在是停职,正在处罚阶段,还能参加这个项目吗?” 傅博衍听出了她话语里的松动,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心有成竹道:“这事交给我,我去和老周说,低调点过去,应该没什么。”这也算是给了他一次机会,以他对明月的了解,她和江清和算是完了,等她去了b国,自己再见机行事吧。 听他这么说,明月也有点开心,笼罩在心头一整日的阴霾,终于透进来一束阳光。 傅博衍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和明月商定了就开始付诸行动,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他特地邀请周爱民晚餐,打算当面提这件事。 时间紧,傅博衍没等祁阑珊回来就去赴约,打开明月家朱红色大门的时候,视线和门外的江清和撞了个正着。 他有正事要做,懒得搭理江清和,只不屑地撇撇嘴,理了理衣襟,从江清和面前扬长而去。 江清和现在整颗心都是混乱的,忘了对面情敌的大忌,他问在电梯口站定的傅博衍:“你们在里面都说了些什么?” 傅博衍给了他一个余光,挑衅意味十足,“无可奉告。” 江清和拳头捏紧,真想给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上来上几拳。 电梯上到十七楼,祁阑珊正好从里面出来,见傅博衍站在电梯外,诧异地问:“老傅,你这么快就走了?” 傅博衍颔首,“我和老周约好了要商量点事,先走一步,你好好安慰安慰明月,劝她多吃点东西。” 祁阑珊:“这还用你说?” 傅博衍一直挡着电梯的门强行不让电梯关闭,时间长了电梯发出刺耳的“滴滴”声,“回聊,我先下去了。” 祁阑珊:“嗯,路上小心。” 他们旁若无人地说着话,把江清和当成了空气。 江清和冷眼看着两人的互动,一个是明月的前男友,一个是她的好朋友,这两人看起来挺熟,而她的圈子里,自己只和赵庆云稍微熟点,想到这里,江清和眼底一片晦涩。 当门再一次在江清和面前关上,他都有点麻木了,他刚刚看到明月脸色好了些,是傅博衍的功劳么? 祁阑珊也发现明月脸色晴朗起来,暗道傅博衍果真有两把刷子。 她把打包回来的食盒一一摆到餐桌上,招呼明月:“快去洗洗手吃饭了。” “好。” 京大附近的一处饭店,傅博衍特地拎着两瓶好酒来赴约,他知道周爱民不仅好烟,还好酒。 因为周爱民离饭店近,先到了一步,傅博衍推门进包厢的时候,他正在里面吞云吐雾,烟雾飘渺下,是他那张泛着愁绪的脸。 傅博衍客气地和周爱民打招呼:“不好意思周院长,让您久等了。” 周爱民取下嘴上的香烟,站起身来,“不久不久,我也是刚到。” 傅博衍示意周爱民,“您坐。” 周爱民顺势坐下,他在心里猜测傅博衍此行的目的。傅博衍在电话里只说要请他吃饭,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两个大男人,好端端的吃什么饭,肯定是有事要谈。 傅博衍客气地请周爱民点了菜,又把带来的酒打开,亲自给周爱民倒上一杯,“周院长,您尝尝这酒口感怎么样,这可是我父亲的心头好,收藏了好久都没舍得喝。” 这是活跃气氛的客套话,周爱民哈哈一笑,“那我今天就沾沾令尊大人的光。”说完他端起酒杯轻轻呷了一口,回味了一会,点头夸赞,“不错,入口绵软,甘美醇和,回味无穷,好酒!” “您喜欢就好,”傅博衍用公筷夹了一块小排放到周爱民餐盘上,“这是他们饭店的招牌菜,您尝尝。” “我自己来,博衍你别这么客气。”傅博衍越是客气,周爱民心里就越虚,猜测他到底是所为何事。 傅博衍只字未提想让周爱民办的事,只管敬酒布菜,酒过三巡,气氛热络起来后,他才对周爱民说起正题,“周院长,明月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周爱民心里一个咯噔,该来的终于来了。他面有难色,“博衍啊,停职的事情我也做不了主啊,是上面的意思。” 傅博衍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只问周爱民,“周院长,您觉得明月这个人怎么样?” 周爱民客观地回答:“明月老师人品没得说,工作能力也强,做事尽心负责,学生老师都喜欢她。” 傅博衍点头附和,“对,她是什么样的人,您心里应该也很清楚,怎么可能贪那点钱。还有插足别人婚姻的事,我已经求证过了,都是误会。” 周爱民没有接腔,脸上有些讪讪的。 傅博衍不给他逃避的机会,“院长,我想拜托您一件事。” 周爱民:“什、什么事啊?” 傅博衍:“我们在谈的这个合作研发项目,可以让明月参加吗?” 原来是这事啊,周爱民脸色缓和了许多,疑惑道:“明月老师不是拒绝了么?” 傅博衍:“此一时彼一时,我已经征求过她的意见了,明月现在同意参加这个项目。” 周爱民有些为难,“可是,她现在是停职阶段……” 傅博衍循循善诱,“院长,我们都知道,停职只是为了不让风波扩大,也算是一种变相的保护,纪委最后也查不出什么东西,因为她本来就没拿。至于插足别人家庭的事情,”尽管心里非常不愿意,但他还是说道,“我相信江总会妥善解决好。” 周爱民点头附和,“是是。” 傅博衍话锋一转,“但是纪委办事您还不知道,调查周期长着呢,总不能一直让她停职在家胡思乱想吧,我们总得给她找点事做,转移一下注意力。您给她安排个不扎眼的职务过去,等风头过去,纪委调查结果出来,还她清白了再正大光明回来,岂不两全其美,谁都不会说什么。” 周爱民心里对明月本来就有点愧疚,愧疚自己没能维护好自己的下属,见傅博衍说的有道理,此时三杯酒下肚又有些热血上涌,当场拍板道:“行,就这么说定了,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主的。”他暗忖,先让明月低调点办事,等纪检结果出来,大家只会同情她的无妄之灾,就算发现他先斩后奏,也不会说什么。而他这么做不仅能宽慰明月,还能在傅博衍和江清和那里卖个好,也算是一举三得。 傅博衍举起酒杯,“那就多谢院长了。” 第76章 维护 这边有傅博衍在帮明月协调去b国的事情,京华大学那边,管乐乐等人也在商讨该怎么维护自己的老师,他们对明月有天然的拥护之情,无论如何,不能任冉老师被肆意中伤。 网上有些人说的话太难听了,没谱的事编得像模像样,误导不知情的人,有的人甚至还传起了黄谣,下面一水的人在求“视频”。 任那些谣言肆意传播的话,会加深人们的刻板印象,以为明月老师就是网上传的那样,即使后面再怎么澄清,很多人也不关心了,只想听到他们愿意听到的。 材料院研究生群里,大家七嘴八舌出着主意。 刘方磊:【冉老师平时对我们那么好,我们不能任她被欺负!】 明月善良正直,平日里对这些学生很照顾,当成自己的弟弟妹妹一样,没有老师的架子,学生们对她很维护。 管乐乐:【我整理了十大主流媒体网站,就属它们传得最凶!我们分工,每十人负责一个网站,举报那些造谣的言论,在热评下面呼吁大家保持理性,不信谣不传谣。】 刘方磊:【我负责学校论坛,学校论坛是信息院在管,我和信息院的同学熟,让他们帮忙禁言那些言论过分的账号。】 李知意:【我来写冉老师正面的新闻稿发到网上,让大家知道冉老师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老师!】 王蕾:【支持!我们的老师,我们自己维护!】 刘依倩:【@李知意 发了把链接传到群里,我们去评论转发点赞。】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热火朝天,好像这不仅是明月的个人危机,还是整个材料院的危机,此时大家都变成了荣辱与共的战友。 明月送走了祁阑珊,得空才拿起手机,发现收到了无数学生发来的安慰短信,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大家文字很质朴,纷纷告诉她,他们都支持她,相信她,等待她,让明月一整天被浆洗的心,注入了丝丝暖流。 江清和今天在门外守了一整天,滴水未进,明月一直把他拒之门外,他六神无主,只觉得这次自己要完。 祁阑珊临走前说的话,打醒了他。 她冷嘲热讽地说:“江总,您光在门口守着有什么用?赶紧去想办法把事情彻底解决了才是关键吧。” 现在不是清者自清的社会,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网络世界,许多社会渣滓躲在键盘后面,肆意造谣,传播不实消息,给很多人造成了痛苦。尤其是对像明月这样高知、漂亮的女人,平时他们连出现在她身边的机会都没有,此时他们却会像蚂蟥一样紧叮,恨不得吸干她最后一滴血。 这句话提醒了江清和,他光让周心童去删言论,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反而还有欲盖弥彰的意味,得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才是正经。 他对祁阑珊客气道:“谢谢你来陪明月。” 这副模样看在祁阑珊眼里,就是道貌岸然,虚情假意。她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目送祁阑珊离开后,江清和咬牙在门口踱步,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今天一整天他都处于混乱之中,一遇到明月有关的事,他就没有了冷静思考问题的能力。 他知道整件事的症结在沈杏云身上,但是该如何扭转局面呢? 江清和深深吐口浊气,暗道上次遇到让他感觉这么棘手的事情,还是十一年前江宛宜毒杀刘雄志父子,如何让她成功脱罪。 想到这里,江清和脑海里的一根弦动了。 江清和暗忖,他和沈杏云的婚姻登记手续是在a国办的,并没有在国内进行过任何的申报和认证,且当时他和沈杏云办理手续时双方都未达到国内的法定结婚年龄,沈杏云更是没有成年,他完全可以不认可在a国办理的手续。 但是江清和转念一想,他和沈杏云维持着婚姻关系十年,还是不能完全撇清明月在此间的关系。 江清和顿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否认掉和沈杏云的任何关系。江宛宜当初以有被害妄想症为由规避掉了处罚,他也可以适当让沈杏云患点“精神疾病”,把自己和她撇得干干净净,让自己没有任何名分上的拖累,干干净净和明月在一起,堵住悠悠之口。 江清和扼腕,他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事不宜迟,他知道这件事和沈杏云没办法沟通,直接找到了远在a国的沈坤明。 因为接下来说的话有损他在明月面前的形象,他特地回了十六楼打的电话。 沈坤明对于江清和的来电很讶然,他们两人可以说得上势同水火,江清和现在把大本营都搬去c国了,怎么会找上他? 江清和开门见山道:“你女儿现在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子不教父之过,作为父亲,你得帮她擦屁股。” 沈坤明咬牙切齿,“云云能给你造成困扰,为父我很高兴!” 江清和不理会沈坤明话语里的讥诮,“是么?你哥哥沈乾明你不打算管了?” 沈坤明声音陡然高了八度,“你什么意思?!”沈乾明是他的嫡亲大哥,父亲进去后,大哥在官场的日子很不好过,好不容易才熬到了某局的局长之位。 江清和以不变应万变,“没什么意思,就是听说有一个豆腐渣工程,他可是行了不少便利呢,像足了令尊,遗传真奇妙。”这是他的底牌,他本来想把这张牌留着以后打,以防万一,但是现在情况更紧迫,只能提前打了。 沈坤明开始大喘气,“你究竟想干什么?!” 江清和:“很简单,你只要配合我就行……” 结束和沈坤明的电话,江清和通知周心童,“明天上午十点我要召开记者招待会,地点就在集团总部的大会议室,澄清网上关于我太太的事情,你通知下去,多邀请些主流媒体参加。” 周心童今天控评控得头晕眼花,还要忍受江清和的炮火,有苦难言,见事情终于有了转机,高悬的心踏实下来,清脆应声,“好的江总!” 心里有了眉目,江清和吁出一口浊气,摸着朱红色的大门,就像在抚摸明月白嫩的脸颊。他对门内的人低喃,“明月,你放心,明天事情就解决了。” 明月从可视门铃可以清晰地看到门外的江清和,以及听到他那句低喃,但是内心毫无波澜。她刚刚收到傅博衍的短信,他说已经和周爱民谈妥了,可以开始着手办理去b国的事宜。 远在a国的沈坤明却不似江清和这么心情舒畅,暗恨自己当初识人不清,小瞧了江清和,才落得今天如此地步。 沈坤明再怎么不甘愿,也得按照江清和说的去做,否则他哥哥只怕也保不住了。 a国正是早上八点,他让妻子把沈杏云从睡梦中喊醒,坐在茶室等了半个小时,沈杏云才打着哈欠姗姗来迟。 沈杏云素面朝天,二十几岁的年龄,天生丽质,没经过什么风雨,看起来有些稚嫩。 “爸,什么事啊,这么早就叫我起来。”沈杏云没有工作,拿着江清和给的钱,每天只负责吃喝玩乐,睡到日上三竿更是常态,沈坤明夫妇溺爱女儿,也就随她去了。 沈坤明给沈杏云倒了一杯清茶,看着粉黛未施的女儿,“听说你最近把c国的媒体界闹得鸡飞狗跳?” 沈杏云睁大眼睛,瞌睡也跑了,“您听谁说的?”她知道沈坤明不爱打听那些八卦,更何况c国和a国隔了半个地球,网络不通,他是如何知道的? 沈坤明没有正面回答她的疑问,反问她:“你说呢?” 沈杏云气愤道:“是不是江清和来告的状?他居然还好意思来找您?!”她虽然对公司的事情不清楚,但也知道是因为江清和搞鬼,父亲的权利被架空,还大病了一场。 在自己女儿面前,沈坤明装得很大度,“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是我技不如人。” “爸,您别这么说,是江清和卑鄙小人,忘恩负义。” 沈坤明不想和女儿讨论谁是谁非,商场上的事情,哪有泾渭分明的是非黑白。他拍拍沈杏云的肩膀,喟然长叹道,“云云啊,爸爸老了,只想你们都好好的。” “爸……”沈杏云眼睛湿漉漉的,沈坤明在她心里一直是天一样,无所不能的存在,这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老了”这个词。 “收手吧,别再纠结过去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找个爱你的男人,不找也可以。” 这句话把沈杏云惹毛了,“爸,您当初让我和江清和结婚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十年的时间都耗在了江清和身上,让她就此收手,怎么能甘心! “当时我见他第一眼,就知道江清和潜龙在渊,假以时日必会出类拔萃,不然也不会让你早早就和他结婚。我原以为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我和你母亲不就是这样么,相亲认识,见了几面就结婚生子,一辈子过得也很幸福。”沈坤明歉意地看着沈杏云,“但是我没想到我的刚愎自用,让你深陷泥淖,云云,是爸爸错了。” 听到父亲给自己认错,看着沈坤明鬓边的白发和浑浊的眼睛,沈杏云伏在沈坤明膝头泪如雨下,为自己的父亲心酸,也为了自己逝去的十年哀鸣。 沈坤明拍着女儿的背安慰她,“没事,就当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你还年轻,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 无论沈坤明在外面多么老奸巨猾,在家里,也只是个爱孩子的父亲罢了。 想到江清和的要求,看着嚎啕大哭的女儿,沈坤明内心更内疚些。但是女儿和大哥,此时明显大哥更危机些,且江清和保证保护沈杏云隐私,不会给她的未来造成任何困扰,沈坤明狠了狠心,心里的想法更坚定了些。 第77章 化解 第二天,江清和早早起床,昨晚他没有回春江别苑,就睡在阳光城的房子里。 不知是不是许久没回来住的原因,尽管对事情的解决已经胸有成竹,但江清和整晚还是睡得很不踏实,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 简单洗漱过后,江清和照旧来敲明月家的房门,仍然毫无回应。他贴耳仔细听,能听到奔奔脚步的“哒哒”声。 他隔着门和明月诉衷肠,“明月,事情的解决办法已经有了,今天上午我召开了记者招待会,一定会把事情解决好,你在家里好好的,别忘了吃早饭。” 明月此时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用自己蹩脚的针线活,缝着奔奔的小老虎玩偶。 这两天自己心情不好,都没有好好遛奔奔,奔奔好像也察觉到了明月情绪的低落,懂事的没有缠着她,只独自和它的小老虎玩,结果一不小心,把小老虎玩“露馅”了。 它叼着小老虎哼哼唧唧来找明月求助,明月只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帮它缝合上。 她战战兢兢缝了一半,江清和又过来敲门。 明月被敲门声晃了心神,食指不小心被细针扎了一下,立刻冒出鲜红的血珠。她把被扎的手指放在嘴里吸吮,恼火地看向朱红色的大门。 这两天她被江清和不厌其烦地骚扰,早已憋了一肚子的气,暗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她好想快点去b国。 江清和没得到门内的任何回应,失落地离开了。 洁能集团,各路媒体云集总部大楼的会议室,偌大的会议室里都坐满了人。 这还是江清和自舆论开始第一次正式接受媒体的采访,大家都想获得第一手消息。 这也是洁能集团第一次对外公开办公场所,娱乐新闻、财经新闻等专刊的记者都来凑热闹。 上午十点整,江清和踩着点来到会场,原本叽叽喳喳的会场顿时鸦雀无声。他身穿银灰色西装,系着上次生日时明月送他的领带,一米八几的个子,整个人兰亭玉姿,风度翩翩,惹得在场的人连连惊呼“好帅啊”。 张洋替他拉开主位上的座椅,江清和从容地落座,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调整面前的话筒高度,无名指上的婚戒被水晶灯折射出金属的光泽。 江清和锐利的视线扫过全场,清了清嗓子开口,“首先,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拨冗前来参加这次的记者招待会,此次招待会,我主要是想澄清昨天网络上关于我太太的种种不实言论。这些言论,给我们造成了很大困扰,希望借此机会来澄清。” 他示意张洋打开pdf文档,投影上出现一份精神疾病诊断报告。 “这张诊断报告,患者就是昨天新闻的始作俑者,也就是妄称是我前妻的人,出于保护患者的隐私,她的具体姓名我不方便透露。她的父亲和我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她本人曾经与我见过数次,我不知道她有这样的疾病,更不知道她幻想我是她的丈夫,而我太太冉明月女士是破坏她婚姻的第三者。” 张洋把报告拉到末尾,诊断结果那里,赫然出现“妄想症”三个字。 江清和又示意张洋打开一个音频,里面传来沈坤明带着歉意的声音,“媒体朋友们,我作为父亲,对我女儿给大家造成的误解感到非常抱歉。女儿生病了,我们照顾不周,给江清和先生、江太太带来了巨大的困扰,我们歉疚非常。我在此澄清,江清和先生和我女儿没有婚姻关系,也不存在其他的私人情感。希望媒体朋友们不要再传播不实消息,以免给江太太造成更大的伤害,谢谢大家。” 短短两分钟的录音很快就播放完毕,江清和对着众媒体人补充道:“这段是患者父亲的录音,事情的来龙去脉,我相信在座的各位现在应该都清楚了吧。”这就是他昨天拿沈乾明贪污证据和沈坤明做的交换,让沈坤明配合出具沈杏云患有妄想症的精神鉴定报告,并让他亲自录了这段澄清语音。 事情已经显而易见,这次江太太是小三的事情其实是个乌龙,一位患有妄想症的女人,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幻想她和江清和是夫妻,冉明月是小三。 现在证据确凿,冉明月是江清和明媒正娶的妻子,却被他们谣传成了小三,众媒体人纷纷脚趾抓地,面露尴尬,回避着江清和锋芒毕露的视线,只想掐死昨天的自己。 江清和作最后的总结,“事情的真相在座的各位都已经清楚,我希望大家回去后作出澄清报道,并尽快删除关于我太太的相关谣言,”顿了顿,他环视全场,犀利地目光扫过在座的诸位媒体人,“对于仍不悔改,为博流量各种断章取义、不择手段的媒体,我们将诉诸法律手段,绝不姑息!” 众媒体人纷纷点头,保证一定把自家网站上关于江太太的不实新闻删除得一干二净。 江清和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既然话都已经说清楚了,今天的招待会就到这吧,我下面还有会议。” 这也太强势了,按照以往的惯例,都会有记者自由提问环节。 东方资讯网是业内一流媒体,来的是一位年轻的谷姓女记者,她站起来斗着胆开口:“江总请留步。” 江清和起身的动作顿住,面露不善地看过来,“怎么?事情我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你还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 谷记者闻言连忙摆手,“刚您解释得很清楚了,我是还有别的问题想请江总解答。” 江清和抬起手表看了下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会议开始,他扫视全场,“这样吧,给大家二十分钟的时间,有什么问题赶紧问,但是……”他语气一转,“回头的报道不能断章取义,否则,洁能的法务部正愁没案源呢。” 众人纷纷附和,“好的好的。” 江清和示意谷记者可以提问了。 谷记者:“江总,感情您给我的这次提问机会。我关注到昨天有一篇新闻说您就是洁能集团的幕后老板apollo,请问您为什么一直以来都以洁能集团总裁的身份行事,而不以真实身份示人呢?” “这是个好问题。”江清和示意谷记者坐下,“其实没有什么太复杂的原因,就是想保护一下自己。富豪被绑架勒索的新闻想必在座的各位已经屡见不鲜了,很不幸,我小的时候也曾遭遇过绑架,给我带来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所以想遮掩一下身份。” 他把视线从谷记者身上收回,看着全场坚定道:“但是我保证,不管是江清和,还是apollo,都没有做过任何违法犯罪,违背道德的事情。洁能集团一直秉持为国家做贡献,为员工谋幸福的信念,坚定不移地为大家带来好的产品和服务,请关心洁能的伙伴多多关注公司的产品和发展,谢谢大家。” 会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掌声稍息,又有一位南方资讯网的王姓男记者站起来提问,“江总您好,我关注到网上有匿名举报您太太冉明月女士贪污公款,侵吞国家资产的举报信,并且您太太已经被学校停职,请问您对这件事情有什么回应吗?” 本来和谐的气氛因为这个问题变得有些冷凝。 江清和先是嗤笑了一声,“我太太一个手镯都上千万,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她根本不可能看上那三瓜两枣。” 话音未落,会场产生不小的骚动。 嗤笑完,江清和接着正色道:“举报信我也看了,只想用荒谬、颠倒黑白来形容。举报人举报的事情,真实版本是,为了支持我太太的工作,我从中赞助了数亿元。倒贴钱工作,想必整个世界也找不出几个人,像我太太这么赤诚的人,理应受到褒奖,而不是诬陷。学校有学校的规章流程,我们尊重,相信学校不久就会还我太太的清白。” 他像是说给某个人听,对着镜头郑重道:“但是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对于我太太名誉权的维护,我和明月已经报警并委托律师处理。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想煽动不明真相的群众,势必要付出应有的代价。后续有进展我们会及时对外发布,请关注我们的官网,谢谢。” 王记者从江清和话里听出了些苗头,“江总,看样子您知道造谣的人是谁?” 江清和不落圈套,“我现在不方便说,谢谢。” 江清和抬起手腕又看了下表,二十分钟到了,他对在场的人客气道:“公司准备了便餐,诸位可以移步餐厅享用,我还有会议,失陪了。” 王记者碰了个软钉子,讪讪地坐下,被周围坐着的几个女记者翻了好几个白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好江总脾气好,不和他计较,千万别连累了他们,在江总印象里变差。 江清和大跨步离去,留下一群人倾倒于他的人格魅力。 谷记者对自己的同伴感慨:“之前洁能的老板大家猜测是不是奇丑无比,都不敢出来见人,没想到实际长得又高又帅,还如此宠妻有爱心。” 一个镯子上千万,相当于把京华市一套位置不错的房子戴在手上了。据她所知,京华大学的老师,工资待遇可远远够不上这样一个镯子,肯定是他买来送给他太太的呗,果然是壕无人性啊。 同伴也感叹道:“闹了半天,原来都是乌龙。江总人真好,不追究那个造谣他太太是小三的妄想症患者,这样的胸襟和格局,难怪能把企业做这么大。” “就是就是。” 本来众媒体只想公正客观地发表上午记者招待会的新闻稿,但当他们看到洁能集团整洁宽大的餐厅里,为他们准备的丰富餐饮,还有每个座位上精美的伴手礼的时候,他们决定回头一定要添油加醋一番,把江清和描述得更帅更伟岸,把夫妻两人描绘得更般配,感情更深厚。 第78章 秋后算账 果然,等到下午的时候,网上的舆论风向就完全变了。 各路新闻媒体开始发澄清文稿,说洁能集团江清和先生与太太冉明月女士伉俪情深,是实打实的原配夫妻,冉女士不存在插足别人婚姻的情形。 更是列举了明月从小到大的优秀事迹,以表明冉明月是父母眼中的好女儿,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学生眼中的好老师,与江清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极尽溜须拍马之能,变脸之快,好像昨天一大堆负面报道不是他们写的一样。 许是也觉得自己变脸太快有些心虚,他们又纷纷把矛头转向第一手杜撰人番茄娱乐,斥责它掌控舆论,煽风点火,误导民众,引导不实消息,把广大网民当傻瓜一样玩弄,更是害群之马,给新闻媒体界带来了极大的危害。 一时之间,番茄娱乐成了人人喊打的存在。 番茄娱乐办公楼,总编辑路安语此刻正心烦意乱,把胡言叫到办公室狠狠骂了一通。她刚刚被上级管理单位谈话,并要求她停业一周,整顿报社不良风气,把媒体人的职业操守背得滚瓜烂熟再考虑开张的事。 路安语对着胡言唾沫乱飞,指指点点,完了把手机“啪”的一声摔在办公桌上,气得鼻孔都张大了,“老胡,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消息保真,绝对能打个翻身仗吗?” 胡言被骂了个狗血淋头,都不敢擦擦被喷得满头满脸的唾沫星子,也是有苦难言。 当时沈杏云是通过网上私信找到他的,他出于职业的警惕,并没有第一时间相信她的话。只是她又发了一些江清和的生活照,说了些明显知情人士才知道的内幕,还给了与江清和在a国结婚登记的文书,就是出于隐私考虑,她把自己的个人信息打了马赛克,她还扬言,如果他不敢报道,她就另找高明了。 到此,胡言已经完全相信沈杏云说的话了。 胡言兴奋极了,作为媒体人,他最感兴趣的是掌握第一手新闻,报道别人没报道过的,收获大众眼光,在同行里脱颖而出,犹豫了会就答应了下来。 他还暗自窃喜,自己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经过这一“战”,他在业内的名气将会成功打响,跻身成为一流媒体人,到哪里都要被尊称一声“胡哥”。 然而事与愿违,他现在变成了老鼠屎,把番茄娱乐这锅粥全搞坏了,路安语要“杀”他泄愤了。 “总编,当时江清和这个所谓的‘前妻’,连结婚文书都有了,编的东西也有眉有眼的,我哪想到她有精神病啊。不过我看她说话有条有理,不太像是有病啊。”说到这,胡言心里暗骂晦气,没想到自己名气没落着,反惹了一身骚。 他还狡辩,路安语更是火上心头,“现在什么不能造假?!我还能做张和xx总统的结婚证呢!精神病,你要是光从说话就能看出来,还要那些医生,要那些精密仪器做什么?!老胡,你什么时候这么单纯了?还是,你是对手派来的卧底?” “总编,冤枉啊,我对你,对咱们报社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呐。我、我这次纯粹是被耍了,我一定吸取教训,绝不再犯了!”胡言咬牙切齿,那个有病的疯女人,可别让他逮着了! 路安语不理会他的狡辩,“因为你的原因,我被上头谈话,丢尽了脸面,报社更是被要求停业一周,其中的损失不可计数,我看,你还是回家反省去吧!” 胡言都快哭了,“总编!”现在工作不好找,他又犯了行业大忌,势必会遭到行业封杀,此时让他回家反省,无异于让他回去喝西北风啊。 “哭也没用,自己几斤几两不掂量清楚,江清和是你能惹的人吗?”害得她现在到处找人疏通关系,想当面向江清和与冉明月赔礼道歉,以平息他们的怒火。 胡言满脸不可置信,“总编,您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当初他发新闻前心里也没底,毕竟江清和财力雄厚,背景深不可测,他怕得罪人,特地征求了路安语的意见,她当时也摩拳擦掌想趁机大干一场呢。 作为番茄娱乐的创始人,路安语一直不甘心番茄娱乐是二流媒体,想趁这波热度把报社跻身到一流媒体行列呢。 为了消除胡言的顾虑,路安语还安慰他,哪个富豪没点八卦新闻,富豪们都不会在意花边新闻的,花边新闻说不定还更能证明他们的魅力呢。 当时胡言就是信了她的邪。 见胡言揭自己的短,路安语赶紧打住他,咬牙抵赖,“我当时什么都没说,是你擅做主张,连累了整个报社!” 胡言傻眼,没想到路安语心这么硬,脸皮这么厚,甩起锅来如此老练不近人情。 洁能集团,江清和把谢唯、张洋和周心童几人叫到办公室开始秋后算账。 几人坐在江清和办公室的会客区,就属周心童如坐针毡。 江清和先是表扬了张洋遇事机警,“张洋,这次的事情你做得不错,记住,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尤其是关于太太的事,一定要及时告知我。” 张洋听到江清和夸赞他,立马谦虚道:“应该的江总。” 江清和思忖了片刻,对张洋说:“这样吧,我把你的工资待遇提升一个档次,你告诉人力资源部走一下流程。” 张洋心里激动,但仍面不改色,不卑不亢道:“谢谢江总!” 接着江清和把话头对准周心童,“你这次办事很不力,舆论危机处理经验不足,本月的绩效罚没,有意见吗?” 江清和做事向来赏罚分明,这样才能让公司这么多员工心服口服。 周心童心里有些委屈,但也只能认倒霉,摇了摇头:“没意见,江总。” “你别不服气,”江清和像是看穿了周心童的想法,“这次事情暴露出公关部的很多问题,太平的时候不容易发现,一遇到事,是骡子是马,就暴露无遗了。” 周心童低着头不吭声。 江清和细细道来,“首先,掌握舆情的时效不及时,还是张洋先发现的,让舆论扩大了很久,影响很不好。其次,和各大媒体的关系不够亲近,不能在新闻发布之前提前拦截消息。你想想看,如果公关部和媒体关系再近些,这么敏感的负面新闻,他们总得要私下向你打听打听虚实,透露点风声出来,是吧?最后,公关危机处理手段稚嫩。光顾着删评论,请水军,陷入打口水仗的怪圈。” 分析完问题,江清和又指点周心童,“处理事情得先从乱局中跳出来,找到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一针见血,直捣黄龙,而不是拖拖拉拉,授人以柄,严重内损。” 周心童虚心受教,点头称是,面有羞愧,“是是,江总批评得是。” 以往洁能集团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严重的舆论危机。周心童平日里的工作大多是维护公司官网官微的正常运营、宣传公司正面新闻、到处领领奖杯等常规工作,这次的这种大面积负面舆论,她还是第一次遇见,一时没了阵脚。 坐在一旁的谢唯暗自腹诽,你江清和不也是个马后炮么?当时是谁急得语无伦次,只知道骂人的? 见周心童面有愧色,江清和的语气缓和了些,“这样吧,从这个月开始,公关部每年新增一千万的预算,用于和各大媒体的公关支出,该花的钱一定要花,不够的话再申报。” 周心童点头如啄米,“江总威武。” 江清和话锋一转,语气严肃了些,“但是,这样的事情千万不能发生第二次。” 周心童立着军令状,“好的江总,公关部保证不再犯类似问题。” 江清和点头,又把目光转向谢唯,没等询问,谢唯就竹筒倒豆子般汇报起了工作。 “我们法务部调查发现,这次舆情的源头是番茄娱乐一个叫胡言的记者发的文章,然后被各大媒体转载,最终在全网发酵。” 江清和靠在椅背上,眼底一片阴森,“寄一封律师函去番茄娱乐。” 谢唯早有预料,“律师函已经在路上了。” 江清和颔首,对他的工作效率很满意,接着补充道:“以诽谤罪的名义起诉这位叫胡言的记者,让他知道我不是这么好惹的,我太太也不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谢唯讶异:“诽谤罪?”诽谤罪可是刑事案件,是会留案底的,他以为江清和最多会追究胡言侵犯明月的名誉权。 “对,”江清和面沉似水,“我一直都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低调做事,但有些人有眼无珠,还真当我是软柿子,这次就拿胡言做个典型吧。”得让有些人知道,他江清和咬人很疼的,越疼才能越长记性,从此不敢轻易招惹他。 “ok,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次胡言戳到江清和肺管子了,江清和最怕明月知道他在a国结过婚的事,现在明月不仅知道了,还是以这样难堪的方式知道此事,以她心高气傲,眼里不容沙子的脾气,不知道江清和该如何收场呢。 阳光城,明月冷眼看着网上风向的转变,在看到大家夸她和江清和天作之合,伉俪情深后,更是冷笑连连。 她现在算是认识到江清和的真面目了,这就是他所谓的解决问题?扭曲事实,推卸责任,没有担当。 他明明亲口对她承认,和沈杏云的确有过一段婚姻。现在倒好,沈杏云被他贴上了精神病患者的标签,在大众看来,精神病患者说的话都是胡言乱语,当不得真。 如此冷情冷性,自私冷漠,手段恶劣,她是不敢再和他生活在一起了。 第79章 离婚协议 在公司善后了一些事情,江清和满怀期待地回到阳光城,忐忑地按响明月家的门铃,当门被打开的时候,他终于放下心来。 江清和以为明月愿意给他开门,是代表原谅他的意思。 “老婆,我来接你回家了。”江清和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说。 明月连个正眼都没给他,冷漠地说:“进来吧。” 说完她兀自回到沙发上坐下,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江清和受宠若惊,换了鞋,狗腿地坐到明月旁边,怜惜道:“老婆,你瘦了,也憔悴了,都是我不好。” 这两天明月睡得不好,也没有什么食欲,脸色苍白,唇纹明显,头发都没了往日的黑亮光泽。 听着江清和的话,明月没有被关心的温暖,只觉得很讽刺,没有搭理他。 江清和知道明月被停职心里肯定很难受,那是她热爱的工作啊,于是江清和讨好地说:“老婆,你以前不是想周游世界的么?正好趁这次有时间,我们去环球旅行怎么样?” 这是明月高中天真烂漫时对江清和说的话,没想到他还记得。 明月把江清和的谄媚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问:“你这是想赎罪?” 江清和低声下气道:“自然想。” “那好,把这个签了吧。”明月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离婚协议”四个大字赫然在目。 江清和看着离婚协议,像看见一个可怕的怪物,“什、什么意思?” 明月这个时候耐心十足,“字面上的意思啊,离婚协议这几个字,江总你不认识么?” 江清和不能接受,“为什么要离婚?我们才刚结婚啊。” 明月不卑不亢道:“首先,离婚和结婚多久没有必然联系。再次,正因为刚结婚,我才更要及时止损。” “及时止损?”江清和低喃,“你把我们的婚姻看成了什么?” 明月:“不管我把婚姻看成什么,和你的婚姻不符合我的预期,我想及时抽离,让事情回到正轨。” “你对婚姻的预期是什么?我哪里做的不满意你可以说出来啊。”江清和苦涩地笑笑,“老婆你知不知道,动不动提离婚很伤感情的。” “我希望我的丈夫能对婚姻忠诚,能对我坦诚,这个你显然没有做到。”想到这两天乌七八糟的事,明月就觉得心寒心累。她原来不知道,一段错误的感情会让人如此受伤。 想到这,她语气更坚定了,以几乎不近人情的口吻说:“提离婚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不存在伤感情一说,毕竟我们离婚后,也没得感情可伤。” 江清和左思右想,想到应该还是沈杏云的事让明月生气了,“你还在怪我隐瞒和沈杏云的事么?” 明月不置可否,“这只是一方面,它衍生出来的问题,让我警惕。” 比如江清和的不坦诚,比如他对沈杏云的残忍,都让她为之戒惧。未来的自己,未必不会是今天的沈杏云,她要把这个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 江清和不理解明月的顾虑,他觉得两人的感情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要离婚? “我不同意离婚,”江清和僵硬地说,“我全心全意爱你,爱这个家,我们感情好着呢,前阵子还商量要孩子的事情,没有理由离婚。” “你不同意签字,我可以起诉离婚。”只是起诉离婚很麻烦,耗费的时间更久。明月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去b国,她想在此之前把离婚的事了结了,没有后顾之忧。 江清和咬牙,不为所动。 这副厚脸皮模样让明月无名火起,“江清和,我劝你还是快点签了吧!房子,车子,你给我买的那些珠宝首饰,我通通不要,净身出户,还不够么?!” 江清和讷讷道:“我不是怕你分财产……” 明月把离婚协议往江清和那边送了送,“既然这样,赶紧签了吧。” 江清和梗着脖子,“我不签,永远都不会签。” 明月眼圈被气得通红,“小孩子犯了错都知道要被处罚,而我对你的处罚就是签了这个协议,不管你愿不愿意,这个婚我都离定了!” 江清和见明月眼圈通红,眼眸濡湿,胸膛剧烈起伏,心知她这是还没消气,自己在这里估计会惹得她更不高兴,遂采取迂回政策,“你这几天心情不好,我不来打扰你,你慢慢想通了我再来接你回家。” 撂下这句话,江清和落荒而逃。 明月看着江清和逃跑的背影,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憋屈,气闷地把离婚协议摔在了茶几上。 对明月落井下石的人看到风向彻底变了,又开始假惺惺地跑来安慰她。 明月取过手机解锁,发现不大一会,又收到好多条信息,有的人让她别生气,不要和网上那些键盘侠计较,还有的人说就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一直相信她的人品,更有甚者问她知不知道那个有精神病的女人到底是谁…… 关心是假,来八卦是真。 明月讥诮地翻着这些人发的消息,深刻体会到什么是患难见人心,对这些人全部来了个一键拉黑删除处理。 南川是小城市,冉国升夫妇不太上网,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女儿被架在网上烤,心急如焚地打过来视频,“月芽,吃饭了没?” 明月对父母扯出一抹笑,“没呢,等杏云一起呢。”赵庆云刚结束了培训,正在高铁上赶回京华,急匆匆地要过来陪她。 冉国升夫妇见女儿笑容有些牵强,互看了一眼,试探地开口,“月芽,网上说的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明月最怕父母知道这件事,还好江清和今天算是把事情“解决”了,她笑着安慰自己父母,“你们还没看到吧,今天江清和已经对外澄清了,是他合作伙伴的女儿生的是非,我怎么可能做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怕父母操心,明月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李才英闻言明显松了一口气,自己女儿自己心疼,不满地埋怨道:“这个姑娘啥是非不生,非得生你的是非,她不知道谣言猛于虎啊。” 明月安抚李才英,“她生病了,不好和她计较。” 李才英还是愤愤不平,自己那么优秀的女儿被污蔑,没好气道:“那也不能到网上随便说人是非,她爹妈也不管管。” 明月忍了一肚子的委屈,在父母面前差点破功。 冉国升拍拍妻子的肩膀,“算了,说清楚就行了。” 他对视频里的明月说:“月芽,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委屈了自己。” 明月强忍着眼泪,“我知道的。” 想到自己快要去b国了,得好几个月才能回来,她对冉父冉母说:“爸,妈,过几天我回家看你们。” 听到女儿要回家,冉父冉母脸上的笑容才开怀起来,“好好,我们做你爱吃的菜。” 挂了视频,李才英对冉国升说:“明月不像以往那么开朗,只怕她隐瞒了什么事情。” 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是非常了解和熟悉的,今天明月明显不对劲。 冉国升皱着眉头,低头沉思。 李才英用肩膀顶了顶老伴,“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你说,如果小江不去搭理人姑娘,姑娘会产生这么大的误会?” 李才英觉得女婿长得帅,又有钱,身边狂蜂浪蝶指定少不了,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招惹上门了。 冉国升觉得李才英说的有道理,“我拨个电话给小江。” 江清和诚惶诚恐地接起岳父的电话,还以为明月已经对父母说了要离婚的事,冉国升是来为女儿做说客的。 他客气地开口:“爸,您和妈最近身体还好吗?” 冉国升的语气不似过年时候那么亲近,“我们老两口身体还行,你们最近怎么样?” 这是让江清和自己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意思。 江清和斟酌着开口:“爸,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明月。” 冉国升装作不知情地问:“哦,怎么说?” “因为我的原因,没有注意好边界,让一个叔叔家的女儿误会了,导致明月在网上被攻击。” 顿了顿,江清和作势为难道,“这个女孩精神状况不好,她爸妈平时宠爱得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我和她远远说过几次话,她就产生了误会。她父亲已经对我们道过歉了,我们也不好和一个病人太过追究。现在误会都解释清楚了,我已经请媒体朋友们帮忙做澄清了。” “小江啊,我和明月妈都很信任你,你是个好孩子,但是呢外面有很多诱惑,很考验人性的啊。” 江清和听出来冉国升在提点他注意男女关系,悄悄松了口气,看样子明月还没对冉父冉母说要离婚的事,不然冉国升哪还有心情提点他这些事。 “爸,您放心,我每天就接触些公司的女同事,喝酒应酬能推则推,下了班就回家陪明月。” 冉国升很满意他的说辞,装腔作势道:“哎呀,正常社交也是需要的嘛。” 江清和正气凛然道:“什么都没家庭重要嘛。” 冉国升满意地挂了电话,宽慰李才英,“小两口有点小误会,无伤大雅,夫妻哪有不吵架的,上牙齿还经常和下牙齿发生磕碰呢。” 李才英终于放下心来,她是绝对相信女儿不会主动插足别人的婚姻。明月成长一路很顺利,但是哪有人能一直顺风顺水的,她就怕女儿在感情上栽大跟头。 第80章 寄养 接完冉国升的电话后,江清和才想起来远在a国的江宛宜,她和沈杏云关系向来很亲近,沈杏云在自己这里碰了壁,只怕会报复在江宛宜身上,江宛宜离自己太遥远,自己根本没办法护她。 凡事防微杜渐,江清和算着时差,拨通了地球另一边江宛宜的电话。 江宛宜接到江清和的电话挺开心,江清和却一盆冷水兜了过来,“我和沈杏云闹掰了。” “什么情况?”江宛宜错愕,一个是亲儿子,一个是干女儿,这两人闹掰了,让她很为难啊。在江宛宜眼里,沈杏云非常乖巧,善解人意,没听过她大声说过话,对内对外客气尊重,这都离婚了,怎么会和江清和闹掰呢? “此事说来话长,”江清和简明扼要道,“我只是提醒您,和谁交友是您的权利,但沈杏云不像表面那么单纯,防人之心不可无,您不要对她掏心掏肺,以防她在后面捅您一刀。” 他从来不强迫江宛宜回c国,因为他知道这里是她的伤心地,但是作为儿子,对江宛宜的状况还是会操心。 江宛宜听出他口气里的严肃,也正色道:“杏云都好久没过来找我说话了,我以后防着她点就是了。” 见江宛宜听劝,江清和脸色缓和许多,“您要是无聊,就和朋友多出去走走,带好保镖,还有,注意身体。” 儿子关心自己,江宛宜很开心,“我会的,你也照顾好自己。” “嗯。” 赵庆云紧赶慢赶,晚上八点才回到阳光城。 这两天她为明月担心得不行,无奈学校的培训必须参加,好不容易熬到培训结束,她没有像别的同事留下来游玩两天再回京华,而是当即收拾了行李直奔高铁站。 一见面,明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赵庆云就开始抹眼泪,“明月,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网上一会说这样,一会说那样。” “真相就是江清和早在a国就结了婚,去年十一月份才离的婚,我和他重逢以来,他一直隐瞒了已婚的身份。”明月此时情绪平稳了许多,像说着别人的故事。 赵庆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江清和真是个人渣。”亏得他一直装出一副情深不寿的模样。 话一出口她犹疑道,“可是今天他在记者招待会上不是这么说的啊。” 记者招待会上,江清和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那个所谓的“妄想症”女患者头上。 明月冷笑,“这就是他更可怕的地方了,颠倒黑白,睁眼说瞎话,谎言信手拈来,把所有事情甩锅给别人,自己摇身一变反倒成了受害者。” 赵庆云打了一个哆嗦,好一朵黑心小绿茶,江清和心机好深,手段好黑啊。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赵庆云满腹忧愁。 明月坚定道:“离婚,我一天都不想和他继续生活下去。” 赵庆云:“可是,江清和费尽心机和你在一起,会同意离婚吗?” “这可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想到江清和离去时慌乱的背影,明月讥诮道。 赵庆云给了明月一个友爱的抱抱,“明月,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明月被赵庆云香香软软的怀抱抱着,心里涌入一股暖流。 想到什么,明月不放心地叮嘱赵庆云,“嗯,不过这件事我还没告诉我爸妈,你先帮我瞒着点,等时机成熟了我再告诉他们。” 赵庆云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我绝对严守秘密!” 明月把头埋在赵庆云的颈窝里,“庆云,我过阵子要去b国了。” 赵庆云“啊”了一声,以为明月是被学校停职心灰意冷,打算去b国发展定居,眼花顿时涌了上来,“那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 她是知道明月曾经在b国有一个很好的工作机会,而b国科研环境也很不错,很适合明月这样的人才发展。 明月抽出纸巾帮赵庆云擦眼泪,怜爱地哄她,“哭什么呢,我就去几个月而已。有一个和津特大学的合研项目,等把一期项目顺利完成就回来。” 赵庆云敏锐地听到“津特”两个字,支支吾吾道:“那你岂不是要和那个谁共事了?” “傅博衍啊?”明月猜测,赵庆云是知道她和傅博衍那段往事的。 “对。”赵庆云没预料到明月这么大大方方把傅博衍的名字说出来。 “就是他帮我从中周全的,我才能在这么敏感时机去参加这个项目。” 这话超出了赵庆云的认知,“你们……” 怕赵庆云想歪,明月解释道:“我和他现在就是简单的师兄妹关系,去b国也只是单纯出于工作的考量。” “没事没事,我懂的。” 说到去b国,牵扯出明月正在纠结的另一桩事,那就是奔奔该如何安顿。 奔奔调皮得很,每天得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照顾它。 父母那边,李才英带的是高三学生,正是忙着高考的时候,天天早出晚归的根本没空照顾奔奔。冉国升工作也忙,民警天天工作没个准点,自己三餐都顾不上吃,更遑论看顾奔奔。 至于托付给江清和…… 算了,不提他了。 思来想去,明月觉得赵庆云还算合适,她工作稳定,精力充沛,和奔奔也熟悉。 明月:“庆云,和你商量件事。” 赵庆云:“什么事啊?说呗。” “我估计得在b国待上五个月,奔奔带过去不太方便,这段时间能不能寄养在你家?” 赵庆云有些为难,这实在是个艰巨的任务。“那个,不是我不想照顾奔奔哈,我可喜欢它了,我是怕我什么都不懂,把它给养坏了……” 她没有任何养宠物的经验,只是平时来明月这里摸摸抱抱,陪奔奔玩会而已,对奔奔的吃喝拉撒丝毫不懂,更遑论生病喂药看医生了。 赵庆云的顾虑不无道理,明月放弃了把奔奔寄养在赵庆云那里的念头,“没事,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实在不行就把它带去b国吧。” 但是带着奔奔跨过半个地球,不仅是手续繁琐了些,长达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不知道奔奔吃不吃得消,异国他乡,不知道它能不能适应。 还有一个安全问题,也是明月犹豫的主要因素。 赵庆云沉吟了一会,“你考虑过把奔奔寄养在沈知行那里吗?他有狗,经验应该挺足。” 明月经赵庆云提醒,才想起来沈知行。不知什么时候起,沈知行对自己疏离了很多,本来因为点点的关系,两人联系得挺频繁,经常相约一起带着狗狗玩耍。 沈知行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他本人很喜欢奔奔,他家的点点和奔奔经常一起玩耍,两只狗相熟得很,不存在需要磨合的问题。而且他家是两百多平的大平层,宽敞透亮,养两只狗也不会显得局促。 “你提醒我了,我来问问他。” 沈知行接到明月电话的时候,非常诧异。 这两天的新闻他也关注了,强忍着没有凑到明月跟前关心她。 他曾告诉自己,罗敷有夫,要把自己的小心思藏起来,所以他有意减少了和明月的联系,没想到今天明月居然主动来找他。 “沈知行,在忙呢?” “没,不忙。”沈知行暗道,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看样子这两天的事情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点点最近怎么样呢?好久没出来和奔奔一起玩了。” 沈知行有些失落,原来她是来关心点点的。“挺好,又长胖了两斤。” “不错,说明你这个饲养员很到位。” 七拉八扯后,明月终于进入正题,“沈知行,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沈知行很讶异,他想了一圈也没猜出来明月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忙的。江清和有钱有势,他都做不到的事情,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明月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要出国几个月,奔奔没有人照顾,我想拜托你帮我照看几个月。当然,虽然我知道你不差钱,但是所有花费我自己来承担。不知道你那边方不方便,不方便也没事。” 沈知行更惊讶了。 她要出国几个月,这很正常,他知道高校老师经常有出国交流学习的任务。不正常的是,她来找自己帮忙照看奔奔,为什么不让江清和照顾呢? 沈知行立刻猜到,恐怕明月和江清和之间,发生了严重的感情危机,甚至严重到要离婚的地步,不然她不会把夫妻两人分得如此清楚,连奔奔都不让江清和帮忙照顾。 想到这,沈知行那颗尘封的心鬼使神差又剧烈地跳动,满口答应她,“我这里当然没问题,点点要是知道奔奔过来暂住,不知道多高兴呢。” 得到肯定的回答,明月心里一块大石落下,“太好了,沈知行,真是太感谢你了。” 沈知行温和地说:“没事,奔奔很可爱,我也很喜欢它。” 明月俏皮地说:“我先替奔奔谢谢沈叔叔啦。” 她思索着行程安排,补充道:“我正在办签证,等签证办下来才能确定具体的出国时间,到时候我再和你联系。” 沈知行好脾气道:“好,你什么时候方便都可以把奔奔送来。” 明月:“嗯。” 结束了和沈知行的通话,明月杏眼亮晶晶地看着赵庆云:“妥了。” 赵庆云也满脸开心,夸赞道:“沈知行真仗义,不愧是老同学。” 可怜的沈知行,一腔热血付诸在明月这位不开窍的人儿身上,连带她的闺蜜赵庆云也如此一根筋不开窍,实在令人扼腕。 他要是能像江清和那么厚脸皮,死缠烂打,还有别人什么事? 第81章 星星长大了 天气渐渐回暖,那边明月有条不紊办理着出国手续,这边江清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该如何打破和明月之间的坚冰。 已经足足一个星期了,明月对他不闻不问,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这是要完全把他排斥在自己的世界之外啊。 就连他装病,让徐姐打电话给明月,请她回春江别苑,都被她冷冷拒绝,只撂下一句话,“生病了应该找医生,我又不是医生。” 这次江清和完全没了堵上门的勇气。 怕明月又拿出离婚协议让他签,他连阳光城的房子都没敢住。 江清和正痛苦、难熬、焦灼呢,星星发生了一件事,让他有了找明月的契机。 星星已经八个月大了,是一只成年狗狗了。 这天江清和从卧室出来打算去公司办公,乘电梯到一楼,刚踏出电梯间,就看到洁白的地板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吓了他一大跳。 春江别苑就他和星星两个活物,昨晚他上楼前一切都还好好的,徐姐这个点还没来,这些血迹不是他的,那肯定就是星星身上的了。 江清和一楼巡视了一圈,才在客厅沙发底下发现了星星。 此时它正趴在地上,蔫头耷脑的,没了往日的活泼。见他过来,它也只是抬抬眼皮,不像往日那么欢快地摇尾巴。 整只狗很异常。 江清和来到沙发旁边,蹲下身子,对星星招手,轻声叫唤它,“星星,出来,怎么了这是?哪里受伤了么?” 星星动了动胖乎乎的身体,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一脸委屈,只伸出舌头舔江清和的手,拒绝从沙发底下出来。 江清和耐着性子和它打着商量,“乖,出来,让爸爸看看,到底哪里受伤了,嗯?” 在江清和的左哄右骗下,星星终于从沙发底下钻了出来,低着头满脸不开心,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江清和翻着星星身上松松软软的毛发,仔细地检查了遍,没有发现任何伤口,正疑惑间,只见星星低着头一个劲儿地舔着自己的屁股。 无奈江清和之前并没有任何养狗经历,星星又是一只妹妹,他就更没有意识到这是发生了什么。 思忖片刻,江清和把客厅的血迹拍了照片发给了明月:【老婆,星星好像吐血了。】 明月正在外面遛狗呢,收到照片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不顾和江清和的恩怨瓜葛,对他的“老婆”两个字也视而不见,急切地问:【什么情况?好好的怎么吐血了?】 星星这孩子从小到大身子骨一直挺好,平常连个感冒拉肚子都没有过。 江清和:【不知道,昨晚它在楼下睡的,我刚才下楼看到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明月:【星星呢?现在状况怎么样了?还吐吗?】 江清和:【不吐了,就是蔫头耷脑的没有精神,喂它冻干都不愿意吃。】 明月着急:【赶紧送医院吧。】 吐血加上不愿意吃东西,问题有点严重啊。 江清和打字的手指顿了顿:【我不知道该去哪个医院。】 平日里都是徐姐或者其他助理为江清和打理星星的事情,他对星星该如何就医一窍不通。 明月:【徐姐呢?】 江清和当机立断给徐姐批了一天假:【徐姐今天请假了,不在家。】 治病不能耽搁,明月一咬银牙,狠了狠心:【稍等,我马上过去春江别苑。】 江清和的意图终于达成;【好,开车慢点。】 明月飙车来到春江别苑的时候,江清和早就等在门口,她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走路带风,径自绕过他去屋里找星星去了。 星星果然没了往日的活泼,蔫蔫地趴在地上,看见明月来了,只眼睛亮了亮,都没有过来迎接她。 往日明月回来的时候,星星都会微笑着摇着尾巴过来和她亲昵。 明月秀眉微蹙,更担忧星星的身体状况了,这才给了江清和一个正脸,“事不宜迟,赶紧送医院吧。” 江清和拿过早就准备好的牵引绳,“好。” 两人带着星星来到明月相熟的宠物医院,做了一系列的检查,结果显示一切良好,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指标。 宠物医生看着检查结果对明月和江清和说:“我看了指标,没什么问题,星星挺健康的。” 明月还有些犹疑:“那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吐血呢?” 她把江清和发给她的照片拿给医生看,“您看,这就是它早上吐的血迹,看着吐血量挺多。” 宠物医生仔细瞅了瞅照片,推了推眼睛,肯定到:“以我的经验,这不太像是吐血的样子,而且刚刚已经检查过了,星星胃里、肠道里,都没有异物。” 这就是个怪异事件了,明月狐疑地看向江清和。这人可是有前科的,这次会不会又是弄虚作假? 江清和被明月质疑的目光看着,就差指天发誓了,“我保证,这血迹是真真切切的。” 眼看着江清和的清白难保,那边星星从屁股上又淅淅沥沥滴出几滴鲜红的血来,这下可算是真相大白了。 明月和江清和的脸色都有些僵硬,这下丢脸丢大发了,折腾了一上午,原来是闹了个大乌龙。 江清和不敢置信,“这是?” 宠物医生干咳了两声,有些无语地看着明月和江清和,“看样子星星身体没什么问题,只是来月经了。” 明月和江清和的脸色更僵硬了。 这两位主人如此小白,宠物医生不放心,多说了两句,“看样子星星是第一次来月经,一般大型犬会在7至8个月大的时候来第一次月经。狗狗来月经是会出现刚刚江先生说的焦虑不安,情绪下降,食欲不振的情况,一般会持续一周左右。” 宠物医生又提醒道:“这期间,你们遛狗的时候要特别注意公狗,不然很容易升级成姥姥和姥爷。” 明月讪讪地点头,虚心受教。她第一次养狗,就是养的奔奔,还是一只公狗,哪晓得母狗也会像人一样来月经啊。 “知道了。”江清和摸了摸鼻子,眼神都不知道该向哪里看,着实有点尴尬。 宠物医生从货架上拿出一个狗狗专用小裤裤,边给星星穿上边教尴尬的两人,“星星月经量比较多,可以穿上狗狗专用小裤裤,日常做好保暖,补充营养,注意它的卫生清洁就可以了。” “好的,谢谢医生。” “辛苦了医生。” 明月和江清和头顶着一群“乌鸦”从宠物医院出来。 明月原本想责怪江清和害她丢脸丢大发了,转念一想,他一个大男人,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不知道这些也情有可原,自己不也没想到这茬么,兀自郁闷地叹了口气。 回程的路上依照是江清和开车,车速平稳,不像来时那么着急。 宽敞的车厢里,明月坐在后座,星星坐在她旁边,把毛茸茸的脑袋搁在她的腿上,还是很不舒服的样子。 明月摸摸星星的脑袋,温声安慰它,“没事,星星不怕啊,这是长大了的标志,说明我们星星现在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 星星不知听没听懂,哼哼唧唧了两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江清和从后视镜看到这一幕,面容更柔和了。 一路上春光正好,江清和暗示道:“现在天气回暖,京大的海棠应该开了吧?” 他想到之前和明月游览京大校园,她提议说改天邀请他去学校观看海棠。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月嘲讽道:“我现在一身负面新闻,可不敢像江总这么有闲情逸致,还有心思看海棠,我现在去京大,只怕要被唾沫星子淹了。” 江清和讪笑,“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 一路上,江清和小心谨慎,没敢再起什么话头,两人一路无话回到了春江别苑。 星星可能是身体不舒服,也可能是太久没见到明月了,紧跟在她的脚边,寸步不离。 事情已经解决了,明月觉得没有在此逗留的必要,目光微偏,面无表情地对江清和说:“医生交代的你都听到了吧,没我什么事了,我先回去了。” 江清和不愿意明月就这么回去,小心提议,“这都到饭点了,忙了一上午也该饿了,留下吃午饭吧。” 明月冷漠拒绝,“不用了。” 被拒绝了,在预料之中,其实他很想问她,怎么样才能原谅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江清和动了动嘴唇,到底自己心虚,底气不足,还是把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明月不理会江清和的欲言又止,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径自向门口走去,星星也跟着她来到门口,粘人得不行。 星星见明月要开门出去,用它大大的脑袋拱着明月的腿,试图阻止她出去。 在它的小脑袋瓜里,女主人出门代表自己又要好长时间看不到她了。 见星星这么粘人,明月有些为难。她也很舍不得星星,可是星星毕竟是江清和的狗狗,而他是不会愿意把星星给她的。 江清和见门口一人一狗难分难舍,干脆对明月说:“你把它带回去玩几天吧,它想你想得紧。”也不知是说星星,还是指代他自己。 怕明月不答应,他又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道:“小姑娘的事情我有点做不来,这个时候它最需要妈妈,要不你把它带回去照顾几天?” 明月也心疼星星,想到自己快要出国,估计很久看不到它,再者如果成功和江清和离婚,离婚后也不知还能不能见到星星,也想趁此机会多和星星亲近亲近。 江清和既然主动开口,明月当然不无不可,只硬邦邦道:“谢谢。” 见她答应,江清和终于露出了温润的笑容,还没待他说话,明月又补充道:“不过我希望我照顾它期间,你能不去阳光城打扰我。” “……”江清和算盘又落空了。 第82章 两全 春江别苑,江清和还做着和明月重归于好的美梦。 他以为,明月愿意照顾星星是还念着和他的旧情,事实上,明月只是单纯地喜欢星星,如果没有他这个主人,明月对星星的喜爱可能会更上一层楼。 阳光城,明月的出国签证办得很顺利,不出意外,一周后就可以把手续办妥,到时候安顿好奔奔,就可以出国了。 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纪委的审查结果终于出来了,总算是还了明月的清白,她已经恢复正常工作,可以光明正大去b国了。 纪委也调查出了事情的原委,并做出了公开澄清。 【现已查证,京华大学职工刘某波,因与冉明月老师工作意见不合,公报私仇,污蔑抹黑,在网上传播不实言论,给冉明月老师的名誉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学校已对其给予通报批评处理,同时暂停一切教务工作。 京华大学在此呼吁,谣言止于智者,请广大网友勿信谣,勿传谣,还网络一片清净之地。】 通告一发出来,京大炸了,网上也炸开了锅。 京大很多人知道内幕,知道这个隐晦的刘某波就是刘洪波本人,纷纷谴责刘洪波是无耻小人,嫉妒明月老师比他优秀,比他受欢迎,就胡乱污蔑生事。 更有甚者,扒出了刘洪波曾抢占学生学术成果,冠以自己的名义发表文章,一时之间人人喊打。 更多的人质疑学校处理手段不够强硬,只对刘某波进行通报批评处理,会不会助长了歪风邪气。这不痛不痒的处罚手段,莫不是他背后有人? 不多一会,大快人心的事发生了。 江清和通过洁能集团的官微,直接发出声明,表示事情不会这么算了,将通过法律途径,严肃追究刘某波诽谤、造谣生事的责任。 网友们纷纷点赞,拍手称快。 事情真相大白,周爱民亲自打电话给江清和赔罪,语气里满是讨好和理亏,“江总,现在调查结果出来了,明月老师可算是恢复了名誉,呵呵。” 江清和正在批文件,闻言也没了办公的心思,语带讽刺道:“多亏了周院长,半个多月了终于还我太太清白。” 周爱民讪笑,“呵呵,这不是得按章办事么?” 江清和不接他的话茬,谈话一时陷入僵局。 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周爱民关心道:“明月老师的出国手续办得如何了?机票定好没有?院里打算给明月老师举办一个欢送会。” 江清和俊眉紧蹙,“出国?” “江总你不知道吗?”周爱民诧异地问,“明月老师要去b国参加和津特大学的合研项目啊。” b国,津特大学,这两个词眼全部打在江清和的命门上。 江清和手上的签字笔“啪嗒”一声掉在桌面上。 “江总?江总?”对面好长时间没发出声音,周爱民看了看屏幕,还是正在通话中啊,怎么突然没声音了呢? 好不容易找回声音,江清和眼里风云突起,“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半个来月吧。”周爱民暗自奇怪,这夫妻两人平日里都不交流工作的么?明月要出国好几个月呢,不需要问问江清和的意见? 想到江清和捐赠给京大的十个亿里,有一部分是用来这个合研项目,为了项目资金的顺利到位,周爱民开口替傅博衍说好话,“江总,这个合研项目,对明月老师的职称评定帮助还是很大的。本来事情没有这么顺利,多亏了傅博衍从中说和呢。” 怕江清和贵人多忘事,周爱民还特意提醒道,“傅博衍就是津特大学那边的项目负责人,校庆的时候你们见过的。” 江清和左手把刚刚批复的文件都快揉碎了,手上青筋毕露,眼底一片幽暗。 他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又是这个傅博衍从中作梗,此人怎么如此阴魂不散。 想到这么多天,明月什么都不和他说,一心只想同他离婚,江清和暗自冷笑。 想丢下他和傅博衍双宿双飞,门都没有! 当着周爱民的面,江清和把情绪隐藏了起来,“哦,这个事啊,我想起来了,明月这次多亏了周院长帮忙,改日我找你喝酒。” 见江清和语气平静,没有和自己计较停职的事,周爱民松了一口气,“哪里哪里,客气客气。” 那边周爱民刚挂了电话,这边江清和再也忍不住,把手机猛地砸向墙面,手机瞬间支离破碎,零件散落一地。 没了继续办公的心思,江清和此刻只想找到明月,当面质问她,为什么选择傅博衍,到底把他江清和当成什么了? 一路风驰电掣来到阳光城,怒意冲冲地敲响明月的房门,像一个憋了一肚子气,无处撒野的泼妇。 明月刚从京大回来。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也做出了相应的澄清,但是网上关于她做小三插足别人婚姻的评论还热乎着,好多同事看她的眼神也还是充满不明意味,让她心里很不舒服,干脆回家算了,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具体工作,只全身心准备出国事宜就行。 星星的月经已经结束了,明月正思考该不该给江清和打电话,让他过来接星星回去的时候,他就自己找上门了。 她无视江清和几欲喷火的眼睛,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受了气,跑她这里撒气来了。 明月打开门后就丢下一句话,“你来得正好,星星已经好了,可以接回去了。” 看着明月清瘦的背影,听着她不近人情的话语,江清和出声质问,“为什么?” 明月不明所以,回转身子直视江清和的眼睛,“什么为什么?” 江清和脸色难看,“你和傅博衍去b国,为什么不对我说?”每提一次傅博衍,就是在他心上划一刀。 明月莫名其妙,“没什么好说的。”她觉得两人都要离婚了,自己的去向并没有义务对江清和交代。 江清和一个箭步来到明月跟前,握着她的肩膀激动道:“你之前答应过我,不再和傅博衍见面!” 明月挣扎,想挣脱江清和的桎梏,“此一时彼一时。” 她这副冷情冷性的模样,看得江清和眼疼,“我不同意你去b国!” 明月嗤笑出声,像是听了一个好笑的笑话,“我做什么需要征求你的意见吗?” 江清和眼里泛着幽光,吐出的气息喷在明月脸色,一字一顿道:“我是你老公!我有权利知道!你这都快出发了,我还是从别人口中知道自己的妻子即将远行,这像话吗?!” 明月好脾气地笑笑,“哦,你提醒我了,来,把离婚协议上的字签了。” 她挣脱掉江清和的双臂,从茶几上拿起那份离婚协议,体贴地打开到签字页,往江清和面前送了送。 江清和一把夺过离婚协议,三两下撕成了碎片,“我不和你离婚,离了好让你和那个傅博衍正大光明双宿双飞?” 这副无赖模样气得明月肝疼,“我们的事关傅师兄什么事?!” 江清和再也忍不住了,说出了心里隐藏已久的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南川的家里,你还藏着和他的对戒!” 这倒是实话,不过明月并没有刻意藏匿,而是正大光明放在自己的首饰盒里。 不过,江清和是如何知道的? 明月狐疑:“你怎么知道的?” 江清和面有难堪,恼羞成怒道:“我就是知道!我还知道在你心里,傅博衍才是伟光正的存在,我江清和就是个卑鄙小人,我算什么?!” 明月暗想,她留着和傅博衍谈恋爱时候的对戒,只是为了纪念自己过去在b国发生的事情,就好比她还留着史密斯先生送的徽章,留着江清和高三时候送她的钻戒,这些都无关情爱,只是这些物品都是自己回忆的见证者罢了。 不过,既然江清和愿意这么误会,就让他误会好了,说不定更有利于把这婚离了。 明月心一横,爽快承认道:“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何不把婚离了,强留一个心有所属的妻子,又有什么意思呢?” 心里猜想是一回事,明月亲口承认又是另一回事了。 江清和只觉得自己此刻好像万箭穿心那么痛,晃了晃身体,仍咬牙坚定道:“我就是乐意,我就是死了也不会签这个字,你一辈子都是我的老婆!” 一副要和自己死磕到底的模样。 他这反应和明月设想的不太一样,她以为以江清和的骄傲,知道她琵琶别抱,应该受不了这份屈辱,爽快答应离婚才是啊。 这招不行,明月又换了另一招,“既然这样,那我只好起诉离婚了。我就不信了,法治社会,婚姻自由,想离婚还离不了了。” 江清和听她这么说,只觉得心凉。 那张樱桃小口,他犹记得它的柔软馨香,此时说出的话却像刀片一样冰凉锋利,直戳得江清和心窝泛疼。 他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箭步上前,用力捧着明月柔嫩洁白的脸颊,堵上那张冰刀子嘴,吮吸舔舐,生怕里面再说出什么让自己承受不住的话。 明月没提防江清和居然不要脸面,搞霸王硬上弓这套,被他亲了个正着,反应过来后极力挣扎,羞愤地在他英俊的脸上甩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她力气不小,江清和左脸登时出现了一个巴掌印。 “无耻!”明月胸脯被气得上下起伏,脸色涨红,指着门怒斥,“你给我滚出去!” 说完明月嫌弃地擦着自己的嘴角,江清和的嘴巴是属吸盘的吧?短短几秒钟她的下嘴唇就被他吸得微肿。 江清和不但没有滚出明月家门,反而在沙发上坐定,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此时江清和内心在天人交战。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他现在是处于下风的,很被动,这么和明月拧着干也不是个好办法,反而容易消耗掉她对自己的感情。 如今她去b国已经是势在必行,自己又不能把她绑在家里,只能多看着点傅博衍,不让这小子有勾搭明月的机会。 短短两分钟,江清和做了无数心理建设,终于想通了。 短时间内,明月对自己怨恨难消,还不如让她换个环境,慢慢淡忘,时间会抚平一切伤口。 反正只要不离婚,以明月的脾性,是干不来婚内精神肉体双出轨这样的事。 自己先稳住她不离婚,以后再徐徐图之吧。 不就是把之前的路再走一遍,他熟悉得很。 这么一想,江清和开始采取迂回策略,抬起头来,语气平缓很多,面露歉意道:“对不起,我刚刚太激动了。” 明月冷着脸,不为所动。 他换上一副为明月着想的语气,“只是,沈杏云的风波刚告一段落,你就和我起诉离婚,恐怕之前的努力都要白费了。” 事情刚解决,他们还处在风口浪尖上,明月就立马起诉离婚,网友们很容易怀疑他们之前营造的恩爱夫妻人设是假的。推此即彼,很难不怀疑明月是否真的没有做小三,不然为什么这么急着离婚呢? 明月思考了片刻,觉得江清和说的有道理。她见识过了网络的可怕,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口诛笔伐。 她暗想那就再等一段时间吧,反正自己马上就要去b国了,离不离婚也不急于这一时。等她从b国回来,大家把这件事情淡忘得差不多了,再以性格不合等理由,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婚给离了,岂不两全。 想通后,明月也没那么急切了,“既然这样,那就等我回国再商量离婚的事吧,我希望你到时候能配合些。” 江清和心在滴血,面上只得打哈哈,“到时候再说。” 第83章 前狼后虎 一阵微风吹来,带来阵阵芳香,是茶几上一瓶怒放的玫瑰花飘来的。 江清和送的那束花早已干枯,明月自己去花店又买了一束。心情不好的时候,看些美好的景物,就会放晴不少。 暂时不用和明月离婚,江清和心思稍定,“你什么时候去b国,我送你。” 明月疏离地拒绝,“不用了。”虽然暂时不提离婚的事,但不代表她和江清和已经和好了。 见江清和坐在沙发上不动如山,明月只得出声提醒,“时候不早了,快点把星星带回去吧。” “不早了啊?”江清和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还不到下午五点呢。 明月见江清和一副赖皮模样,亲自取了牵引绳给星星套上,然后把牵引绳的另一端递给江清和,“喏,走吧。” 这赶人的架势,当真无情呐。 奔奔围着星星依依不舍,江清和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出国了,奔奔怎么办?”他本意是想让明月把奔奔放在自己那边照看。 明月以为江清和只是简单的关系一句,也不隐瞒,“我找了人帮我照看。” “谁?赵庆云?”江清和毫不客气地嘲笑,“她大大咧咧的,连自己都不见得能照看好,还能帮你照看好奔奔?” “不是她,是沈知行,他有经验,把点点照顾得很好,他也很喜欢奔奔,点点和奔奔是好朋友,不怕闹矛盾。” 江清和:“……” 他突然激动道:“我还活着呢,咱俩还没离婚呢,你把孩子给别的男人照顾,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前有傅博衍,后有沈知行,真是前有狼,后有虎,江清和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命苦。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明月现在对江清和的忍耐度很低,“奔奔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的狗狗,我愿意请谁帮忙照顾就请谁照顾!”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江清和有苦难言。 让沈知行照顾奔奔,明月和他肯定隔三差五的要联系,这男女之间联系得多了,谁知道会擦出什么火花。 他自己之前不就是这样慢慢渗入进明月内心的么? 越想江清和越不放心,“你把奔奔给我照顾,我肯定把它照顾得白白胖胖,它还可以和星星作伴。” 他示意明月看看难分难舍的两只狗,“你看两孩子可怜的,大人的恩怨何必牵扯到孩子身上。” 明月低头看脚下,此时奔奔正帮星星舔毛呢。 这几天星星身体不舒服,奔奔做什么都让着它,玩具先挑,零食先吃,一副宠妹狂魔模样。 明月觉得江清和说的有道理,不能因为大人的原因,让两只狗伤心。如果把奔奔寄养在沈知行那里,以江清和的脾气,肯定不会带星星去找奔奔玩耍。 “行吧,那这几个月就拜托你照顾奔奔。” 江清和见明月松口,只差拍着胸脯保证了,“放心,我肯定帮你照顾得好好的,一根毛都不让它掉。” 奔奔寄养的事情谈完了,磨磨蹭蹭良久,江清和还是不想回去。 他支支吾吾道:“你之前说,留着傅博衍的对戒是因为还喜欢他,可是你也还留着我当初送的钻戒呢,所以,你刚才是故意气我的,是么?” 江清和刚刚被气昏了头,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口无遮拦,没了思考的能力,此时平静下来,想到了其中的关键。 “我早就对你说过了,我和傅博衍只是单纯的同门之情。” “可是,”江清和犹疑着,“傅博衍自从和你分手后,一直单身,他那么优秀的人,总不至于找不到女朋友吧?”虽然江清和很不想承认,但是傅博衍的确出类拔萃。 明月倒是真的不知道傅博衍的感情状况,闻言有些讶异,“不会吧……” 江清和肯定地点头。 “你说你对傅博衍是同门之情,”江清和顿了顿,看着明月的眼睛,“但是他对你,未必吧……” 江清和这句话提醒了明月,莫非傅博衍对自己真的还有别的情感? 可是,当初自己回国的时候,傅博衍明明说他们已经完了啊。 不过,不管怎样,去b国势在必行,她注意些和傅博衍的界限好了。 江清和仔细观察明月脸上的表情变化,见她先是疑惑,再是讶然,最后是释然,知道她这是把事情想通了,心稍微放下了些。 明月去b国,他拦不住她,只好先给某些碍眼的人上上眼药了。 又是拳打“豺狼”,又是脚踢“猛虎”的,江清和目的达成,也不好再做逗留,“我先带星星回去了,你走之前对我说一声,我来接奔奔。” “嗯。” 明月去b国前,独自一人回了趟南川。 冉国升见女儿眼神较上次回来有了变化,知道这段时间舆论的诽谤让她身心受到不少伤害。 不过冉国升面上不显,高高兴兴做了一大桌子明月爱吃的饭菜,让女儿吃了个尽兴。 饭后冉国升洗碗,明月在厨房溜达。 天色已经漆黑,李才英还没有从学校回来、 明月抱着一只苹果啃着,看着冉国升动作麻利地希望,“爸,妈现在工作这么忙的么?晚饭都不回来吃。” 冉国升手上动作不停,话语里有对老伴的怜惜和敬佩,“嗐,毕业班呢,你妈说这是她带的最后一届学生,一定要站好最后一班岗。” 明月啃苹果的动作顿住,“咦,妈要退休了?” “对啊,带完这届毕业生,可不是就到退休时候了。” 李才英是六月份的生日,带完高考生,正好退休。 明月感叹,莫名的惆怅,“时间过得好快啊,转眼妈都要退休了……” 冉国升也跟着感慨,“对啊,我们都老喽。” 明月嘴甜道:“爸,您一点都不老,还是年轻时候那么帅!” 冉国升爽朗一笑,“你都快有孩子了,我们能不老吗?” 孩子?明月脸上的笑容僵住。 原本她和江清和计划今年要孩子的,只是现在她和他这种情况,计划恐怕要取消了。 不过,明月暗忖,她和江清和有几次没有做措施,应该不至于那么巧就有了吧? 越想明月心越慌,她安慰自己,江清和不是说他年纪大了精子质量差么,好多人备孕了好几个月才怀上呢,她不至于几次就怀上吧。 冉国升洗碗了碗,回身就见女儿满面愁绪,关切地问:“月芽,怎么了?有什么为难的事?” 明月回过神来,“啊,没,没什么事。” 女儿大了,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冉国升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但也不好刨根问底。 他把身上的围裙解下,“走,陪爸爸去书房练练字,看看爸爸的毛笔字进步没。” 明月:“哦哦,好。” 书房里,明月替冉国升铺纸磨墨,不多一会,冉国升就写完两行字。 他把宣纸拿起来递给明月看,“来,月芽,看看爸爸这两行字写得怎么样?” 明月取过轻薄的纸张,只见上面用楷体端端正正写了“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人生在世,岂能事事如意,只求过程中不愧对自己的内心。 明月明白了冉国升的暗示,他这是让她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对自己负责,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 “爸,您这字进步神速啊,我看了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哈哈,小打小闹而已。” 父女俩不用多言,都知道对方的心意。 明月看着冉国升鬓边的白发,心酸难耐,“爸,我过两天要去b国。” 冉国升:“出差吗?” 明月点头:“算是吧,只是会久些,学校和津特大学有一个合研项目,我需要去那边常驻。” 冉国升:“多长呢?” 明月:“顺利的话五个月。” 冉国升颔首:“那是挺长。不过你在b国待过两年,津特又是老东家,熟门熟路的,肯定顺利。” 明月:“希望吧。” 冉国升见明月闷闷不乐,知道女儿这是舍不得他们老两口,安慰她:“放心吧,家里好着呢,你放心出去闯,不要担心家里,有什么事,不还有小江照看着呢。” 之前冉国升问明月,江清和这次怎么没一起过来,她以他工作忙为由糊弄过去了,此时见父亲这么说,明月心里的委屈更是上涌。 明月抱着冉国升的胳膊撒娇,“爸,你还有两年退休,等退休了和妈到京华陪我好不好?” 冉国升轻拍明月的背,像小时候哄她那样,“好好,闺女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李才英晚上九点才回到家,要不是闺女回来了,她还要在学校多陪学生上一个小时的晚自习。 冉国升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来,李老师辛苦了,犒劳一下。” 父母相濡以沫一辈子,感情还是这么好,明月心里既羡慕又骄傲。 李才英一边大口吃面,一边和明月聊着她近期发生的事。 之前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面对面沟通更有效。 明月把刘洪波的事情前后讲了一遍,李才英提点她:“虽说是高等学府,但也不排除有个别的小人,以后做事防着些,留一手。” 明月虚心受教,“嗯。” 李才英:“钱是个敏感的东西,工作中遇到钱财方面的事,一定要留痕,把支取证据留好。” 明月:“嗯。” 李才英又道:“以后受了什么委屈得对爸妈说,不能自个憋在心里,仔细憋出病来。” 明月对李才英撒娇,“嗯,晓得啦。” 有父母关心,真好。 第84章 精神胜利法 由于去b国的机票早就已经定好了,行程安排得很紧密,明月没有在南川过多停留,看望完父母,隔天就回了京华市。 把京华的一切安顿好,明月和傅博衍,还有京大的几位老师和学生,坐上了去b国的飞机。 登机前,江清和赶来送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明月航班的。 碍于同事和学生在场,明月只得强忍着被他牵着素手,反复叮嘱在异国他乡要照顾好自己,他有空就过去看她。 江清和把明月耳边的碎发拨到耳后,“工作别太累。” 明月面无表情,“哦。” 江清和:“不要担心家里,我会把家里照顾好的。” 明月:“哦” 江清和凑到明月耳边,看着不远处的傅博衍小声叮嘱:“离那个傅博衍远点。” 明月:“……” 这人没完没了了还。 “别蹬鼻子上脸,”明月忍不住小声刺挠道,“摆正你的位置,我们是即将离婚的前夫前妻关系。” 江清和:“……” 她真是哪疼往哪戳呐。 不远处的傅博衍无视江清和不善的眼神,出声提醒,“明月,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去安检了。” 明月清脆应道:“好的,来了。” 她接过江清和手上的行李箱,只留下一句,“我走了。”连句多余的交代都没有。 江清和一直注视着明月离开的背影,她身材消瘦,穿了一件浅咖色的风衣,脚踩平底鞋,推着行李箱,拎着单肩包,加入到队伍中,头也没回地往安检口走去。 江清和暗骂,真是小没良心的,当真无情呢。 他喟叹一口气,这五个月当真难熬呢。 安检完毕,明月取好行李,同行的老师杨晓琼笑着调侃她,“冉老师,你老公好爱你哦。” 杨晓琼是明月实验室的老师,此次和她一起参加这个合研项目。 明月不明所以,“嗯?” 杨晓琼偷笑,示意明月朝外面看去,“喏,这才几分钟,你老公都快成一块望妻石了。” 明月下意识回头,果然见江清和还没走,站在不远处的地方,朝她这边看着,也不知到底看了多久。 见明月看过来,江清和脸上的失落一扫而光,荡起笑意,眼里盛满星辰,朝她使劲挥了挥手。 明月心弦被触动,有点心软,除了隐瞒她有过婚史,江清和别处好像挑不出什么毛病。 她想想又觉得不对,这不是隐瞒婚史那么简单,江清和还害得自己被小三,被网暴,整个人生都差点被毁了,这是原则性问题,不能原谅。 想到这,明月刚放柔的脸色又僵硬起来,转过头去,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江清和原本激动挥动的手,失落地放了下去。 一架架飞机划过蓝天,也不知道哪架是明月乘坐的那架。 飞机上,杨晓琼坐在明月旁边的位置,激动地感慨着头等舱的舒适,不解地问明月,“冉老师,你老公那么有钱,你还这么拼,吃苦受累的,何必呢?在家当阔太太多好啊,实在无聊就在学校里做做教学任务,多轻松。” 按学校的差旅费制度,他们出差标准只能乘坐经济舱,江清和知道后,给他们升级到了头等舱,所以杨晓琼等人对江清和好感度暴增。 当然傅博衍拒绝了江清和的“好意”,自己升的舱位,本来他可以买头等舱,只是为了陪明月,才买的经济舱。 江清和的行为让明月很为难,都要划分界限了,她并不想欠他什么人情。江清和对明月同事的好,人家大概率会转嫁在她身上。 明月把座椅放下,找到个舒适的姿势躺下,不太认可杨晓琼的话,“他是他,我是我。” 杨晓琼是大大咧咧的性子,没注意到明月语气里的不高兴,“嘿,你们夫妻俩人真有趣,还分你我?” “嗯。”明月把毛毯盖严实,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含糊道:“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呢,我先睡会。” “好,你先睡,我还睡不着。” 傅博衍在后面把两人的对话听进心里,眼底一片晦暗。 他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明月和江清和应该已经离婚了,没想到还是没有离么。 她就那么爱他,这样的奇耻大辱也能忍受? 洁能集团,孙思奕和谢唯两人来到江清和办公室闲聊。他们知道今天明月飞b国了,对江清和就这么让明月和前男友一起出国这事,感到很不可思议。 孙思奕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喝了一口咂咂嘴,回味了一会儿,觉得浑身血液舒畅了不少,看着江清和杯中的养生茶不解,“老江,你老婆都跑了,养什么身,来一杯吧?” 作势取过一边的水晶杯,就要给江清和倒上。 江清和伸手虚挡了一下:“不用。” 他觉得虽然明月不在身边,但也要修身养性,做好随时可以要孩子的万全准备,指不定哪天就有机会和明月生孩子呢。 孙思奕也不强求,说出了心里一直藏着的疑问,“老江,你这是转性了?你怎么放心你老婆和她那个前男友一起走呢?” 江清和故作大度道:“明月去b国只是为了公事罢了,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孙思奕啧啧两声:“这可不像你,是谁之前哭唧唧的喊‘明月,不要和傅博衍在一起’,啧啧,这么快就忘了?” 孙思奕说话一贯的口无遮拦。 老底被揭穿,江清和恼羞成怒道:“你是不是想明年生日还收到口红套装!” 说到这个,孙思奕就来气。 他不就是和江清和开了个小玩笑么,他至于这么小气嘛,今年送他的生日礼物居然是一套口红礼盒,上百只的口红啊,各种颜色质地的都有,别说他不涂口红了,就算涂,长上上百张嘴,这辈子恐怕也涂不完吧。 和江清和送谢唯的跑车礼物相比,孙思奕觉得自己遭受到了严重的不公平对待。 “老江,我可是铁骨铮铮的大男人,纯爷们,你送什么不好,送口红算怎么回事?” 江清和无视孙思奕的控诉,颠倒黑白道,“你说呢,既然你这么爱口红,我可不得满足你。” 孙思奕厚着脸皮大言不惭道:“我上次那是为了考验你和明月之间的信任感,是为了你们好,我容易么我。你可倒好,报复了一次不够,又来一次,你怎么气性这么大?” 谢唯觉得这件事是孙思奕不占理,也不帮腔,“你还没长记性,他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的人呐,你第一天认识他?” 孙思奕有一点不好就是忘性大。 江清和不理会孙思奕的油嘴滑舌,老神在在道:“你不是说把口红送给了赵庆云,她还挺高兴的。” 说到赵庆云,孙思奕气上加气,把酒杯重重地放在小几上,气鼓鼓道:“还说呢,我好不容易和庆云有点进展,结果你老底被沈杏云掀了个底朝天。” 孙思奕一脸委屈,“人庆云说了,你人品这么差,我和你玩得好,指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都不怎么搭理我了。” 越说孙思奕越委屈,“我都好久没吃庆云做的松鼠鳜鱼了,我容易么我。” 这贱兮兮的模样,看得江清和心里窝火,他老婆都快没了,他还想着松鼠鳜鱼?! 旁边的谢唯一口红酒喷了出来,咳声连连,“咳,咳,没想到赵庆云还挺大智若愚的,不愧是明月的好朋友。” 看好戏的后果就是,谢唯收到了江清和与孙思奕的两把眼刀。 江清和鄙夷地看着孙思奕,满脸嫌弃,“你就这点出息,天天想着吃。” 孙思奕一脸正气凛然:“所谓食色性也,‘色’赵庆云不同意,那我只好在‘食’上多下功夫啦。” 谢唯又是一个“噗嗤”,搞了半天,这俩倒霉孩子还在玩过家家呢。 想到什么,谢唯收敛了神色,严肃地问江清和:“老江,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真的要等五个月后和明月离婚?” 江清和喝了一口杯中的养生茶,“这只是缓兵之计罢了。” 离他肯定不会离的,江清和精着呢。 有那张结婚证,他们就是受法律保护的夫妻关系,明月怎么着都在他的羽翼之下,没了证,他连置喙的余地都没有,江清和好不容易才和明月领了证,确定了夫妻关系,怎么可能同意一朝回到解放前。 所以结婚这事真的很玄妙,两个原本很陌生的人,确定了情感,然后再被一张纸束缚住,从此变得密不可分,分享分担彼此的荣辱。 谢唯不像江清和那么乐观,“明月现在对你警惕了,恐怕不会像之前那样轻易就能挽回她的心。” 所谓事不过三,同一个坑明月已经踩进了两次,想让她踩第三次,只怕难上加难。 江清和坚定道:“再难我也不会放手。” 不说别的,光他知道的就有两个人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着呢。 江清和透过办公室的落地窗看着广阔的天地,心情也疏阔许多。 今天天气格外的蓝,白云变幻着各种形状,也不知明月乘坐的航班此时飞到了哪里。 江清和觉得他的人生挺奇妙。活了三十多年,就喜欢上那么一个人,受尽了波折,心累吗?有的时候是挺心灰意冷的,但是别的人再好都入不了他的眼,就和明月死磕上了。 不过有的时候他想到,有的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遇到让自己心动的人,而这个心动的人并不一定也会心动自己。江清和觉得他遇到自己心动,且也对他心动的明月,这个概率是多么小啊。 这样一对比,江清和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最起码他早早遇到了自己的爱人,虽然有波折,中途分开了十年,但好在最后还是和爱人结了婚,只是现在两人闹了点矛盾而已,他一定会再次夺回爱人的心。 啧啧,这也算是另一种精神胜利法了。 第85章 人质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哪怕是舒适的头等舱,大家旅途也很疲惫,更何况还有时差等着他们。 傅博衍见明月脸色苍白,形容憔悴,关切地问道:“明月,你还好吧?” 明月摇头,唇色也不像之前那么红润,整个人蔫蔫的,“没事,就是飞得太久,有点累。” 她扯出一抹笑,“好多年没有长途飞行了,精力赶不上之前了,老了老了。” 傅博衍没有说话,默默帮明月拿着行李。 京华大学这次出动了六个人来参与这个合研项目,正好是三男三女。为了以示重视,津特大学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住处,三个男人和三个女人分别住在两栋房子,生活物资一应俱全。 房子总共两层,明月和杨晓琼住在二楼,另一位女同事庄妍住在一楼。 巧合的是,住处离原来明月和傅博衍的住处不远,在同一个社区,仅隔了一条马路而已。 傅博衍帮明月安顿好,“我还住在原来的地方,房东把房子卖给我了,有事就过来找我,别客气。” 明月惊愕,原来他们是租的津特大学附近的房子,但是那房子除了离津特大学近,别的缺点显着,房龄挺长,维护成本高,设施老旧,并不是购房的好选择。 她突然想到江清和说的话,傅博衍自和她分手后一直单身,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只嘴上客气道,“谢谢师兄,这些天麻烦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傅博衍听出她话里的疏离,有些挫败,但也只能开玩笑道:“师门就你最小,不照顾好你,我怎么向他们交代?” “哈哈,没想到当小师妹这么幸福。” 见明月笑靥如花,傅博衍也跟着宠溺地笑,“吃点东西赶紧睡一觉,倒倒时差,明天再正式去津特报到。” “好。” 杨晓琼等人见傅博衍和明月关系亲近,也没往别处想。毕竟人家的的确确是正儿八经的同门师兄妹,多关照些也是情理之中。 第二天,傅博衍带着六人见了史密斯教授和其他合作伙伴。 史密斯好多年没见明月,上来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明月女士,欢迎回来,你现在变得更有魅力了。” 明月笑着回抱史密斯,“史密斯先生,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风度翩翩。” 史密斯又和杨晓琼等人拥抱,表示欢迎他们的到来,期待后续的合作能碰出精彩的火花。 津特的一草一木明月都熟悉无比,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 这边明月工作进展一切顺利,远在c国的江清和就不那么畅快了。 明月走了有五天时间了,江清和一直等着她联系自己,不为别的,奔奔她总会想的吧,难道她不想看看奔奔在他这里过得怎么样? 就连他主动问她要不要看看奔奔和星星,都被她冷冰冰的“不用”两个字打发了,实在有些不合常理。 直到那天他看见奔奔和星星嘴里叼着陌生的玩具,随口问徐姐,“徐姐,奔奔和星星的新玩具是你买的?多少钱,我给你报销。” 徐姐愣住,“不是我买的,是太太买的啊。” 江清和挑眉,“太太买的?什么时候的事?” 徐姐隐隐约约感觉到江清和夫妻俩有些不对劲,老实巴交道:“昨天刚到的货,太太说她在国外没办法陪奔奔和星星,就多买些玩具补偿它们。” 江清和状似无意地问:“太太有找你?” “有,几乎每天都打来视频要看看奔奔和星星。” 江清和:“……” 原来症结出在这儿,他就说她怎么到国外就对两只狗漠不关心了。 江清和轻咳一声,“太太一般什么时候打视频过来?” 徐姐:“下午两点钟左右。” 这个时候明月那边是晚上八九点,正好方便视频,而江清和这个点通常都在公司,可以巧妙地避开他。 江清和郁卒,为了避开他,她可真是费了不少小心思呢。 当天,江清和公司也不去了,拿了笔记本电脑在客厅办公,一整天都守着明月的视频。 果然,下午两点钟的时候,徐姐手机的视频邀请声音准时响起。 “是太太的视频。”徐姐取过手机,小心翼翼地看着江清和,搞不懂他是想让自己接,还是不想让自己接。 江清和颔首示意她,“接吧,在这。” 在江清和如影随形的目光下,徐姐颤抖地按下接听键,手机那端传来明月清脆的声音。 明月:“徐姐,在忙不?” 徐姐如芒在背,不自在地摇头,“不,不忙。” 明月:“我买的玩具,奔奔和星星还喜欢么?” 徐姐:“喜,喜欢。” 从江清和的角度,他能看见手机屏幕上明月美艳的面庞,但是明月看不见他。 明月没有发现徐姐的异样,继续说道:“徐姐,麻烦把摄像头对着两小只,让我看看它们。” 额,徐姐有点为难,再次朝江清和看去,等着他的吩咐。 江清和从椅子上站起,示意徐姐把手机给他,“我来。” 明月没防备,画面一转,突然出现江清和的俊脸。 画面晃动了一会后,背景变成了明月熟悉的花园,只听江清和朝远处呼唤,“奔奔,星星,到爸爸这来。” 不多会,“哒哒”声传来,就听到了狗狗喘息的“呼呼”声。 江清和也没把手机调换成后置摄像头对着两小只,而是修长的手臂把两小只一起揽在胸前,一人两狗把整个手机屏幕占满。 明月:“……”好厚的脸皮,居然和狗狗抢镜头。 只见江清和柔声对两小只说道:“来,奔奔和星星,和妈妈打声招呼。” 两只狗狗当然是不会说话的,不过它们有自己表达爱意的方式,那就是把手机屏幕舔得濡湿。 因为有江清和在,明月有些放不开,仔细瞅了瞅奔奔和星星,说了两句话,见它们都好好的,微转视线说,“我看好了,挂了吧。” “等等。”江清和出声制止明月要挂视频的动作。 明月要挂视频的动作顿住,“还有什么事吗?” 江清和放柔自己的声音,“在那边还好么?” 明月不自在道:“挺好的。”不愿意多谈自己在b国的现状。 江清和见她脸色不似以往明艳,关切地问:“怎么?吃的不好还是住的不好,有些憔悴了。” 明月没想到江清和这么眼尖,她这几天的确是食欲不振,胸闷气短,容易疲乏,所以有些憔悴,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的原因。 可是,当初她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也没出现水土不服的情况啊,难道真的是年龄大了,体质变了? 这些话明月现在是不愿意对江清和细说的,只避重就轻道:“可能是还没完全适应吧。” 江清和想到她一个女人,跨越大半个地球去工作,还是出的长差,虽然有同事伙伴一起,但总归不像在家里这么轻松自在,顿时心生怜惜。 他打趣道:“想看奔奔就看,我又不是不让你看,偷偷摸摸做什么?” 明月被他戳穿小心思,恼羞成怒道:“我没有偷偷摸摸,我是光明正大地看!” 江清和一边揉着奔奔的耳朵一边问:“为什么不找我看奔奔?” 明月吞吞吐吐道:“怕打扰你工作呗。” 江清和像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真的?” 当然是假的!她就是纯粹的不想看到他。 江清和清了清嗓子,“徐姐是我的员工,她有自己的工作要做,不是负责给你看狗用的。” 好一副资本家的丑恶嘴脸。 明月气鼓鼓道:“徐姐工资多少?我分担一些总行了吧!” 江清和冷酷地拒绝:“不行。” 明月没好气道:“那你想怎样?” 江清和总算是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想看奔奔就来找我。” 明月气急:“你!” 江清和老神在在,“你要是不愿意,那从明天开始,我就天天把两只狗带去公司办公了。” 他现在也算是有小“人质”了。 明月大悔,就不应该听江清和的花言巧语,把奔奔放他那里寄养。现在好了,自己想看看奔奔都要看江清和的脸色。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明月找着借口:“我每天晚上回到住处打的视频,换算成国内时间是下午两点,这个时候你应该在公司办公吧,会打扰你工作,挺不方便的。” 江清和不为所动,“没事,以后中午我回来午休,接完你的视频再去公司。” 明月:“这不好吧?” “你要是体谅我,就把视频时间提前两个小时。”怕明月再找借口,江清和堵了她的后路,“据我所知,津特大学没那么压榨人,让你们天天九点才能回去。” 明月没了借口,为了每天能看看奔奔,只能忍了,“算你狠!” 江清和不以为耻,提出更过分的要求,“让我看看你住的地方。” 明月拒绝,“没什么好看的。” 江清和状似无意地问:“傅博衍没和你们住在一起吧?” 明月咬牙:“你!说!呢!” 这反应就是没住一起了,江清和放下心来,“过阵子我去看你好不好?” 明月摇头拒绝,“别,千万别来。” 江清和眼睛微眯,“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但是想到奔奔,明月信口胡诌道:“我是来工作的,又不是小孩子,别人的家属都没来探亲,就单单你来看我,你这是想让我被孤立么?” “家属”这个词取悦到了江清和,他眉开眼笑道:“我给他们升舱,可不是为了让他们孤立你的。”他对她同行的人好,也是想让他们多照顾她。 “唉,人心难测嘛,总之集体生活,还是不要搞特殊得好。” 这跛脚的说辞,江清和是不信的,但也不想为难她,妥协道:“好了,我知道了,不去就是。时间不早了,赶紧去休息吧。” 挂了视频,明月很郁闷,怎么又着了江清和的道。 然而,过了几天,明月发现她早已着了江清和更大的道。 第86章 怀孕 明月食欲不振,情绪低落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一周多,直到有一天早上她起床刷牙的时候,突然恶心反胃。 她狼狈地漱完口,看着镜中的自己,欲哭无泪。 明月不是小孩子了,虽然没有生育的经验,但是也知道些常识,更何况读书的时候学校有女性生理知识的讲座,她当时听得很认真。 生理期推迟、恶心反胃、食欲不振,可不就是早孕的症状么? 可是,她出国前明明偷偷买了试纸测过,当时明晃晃的就只是一条杠啊。 明月在心里把江清和骂了千百遍,说什么自己精子质量不好,得多试几个月才能怀上。现在倒好,他们那几次没做措施的时候,她经期刚结束不久,这也能怀上?! 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仍不死心,明月去药房买来测试纸,鲜红的两条杠,把她最后的侥幸粉碎殆尽。 她又把另外几根试纸都用了个遍,无一例外,都是两条杠。 事实摆在面前,明月不得不接受。她想到正在进行的项目,想到与江清和的情感纠葛,甚至想到了自己银行卡里的存款余额,想了这么多,唯独没有不要这个孩子的念头。 明月吐出一口浊气,定了定心,扔掉手中的试纸,洗干净手,整理好情绪,走出卫生间。 她首先要做的事情,是去和项目的负责人,也就是傅博衍说一下自己现在的情况,看看怎么调整自己的工作内容,才能不伤害到肚子里的孩子。毕竟做实验经常需要接触一些有毒物品,虽然做了严密的防护措施,但难保不会出现意外情况。 庄妍见明月下楼,招呼她,“快来吃早餐,我做了葱油拌面和沙拉。” 庄妍的厨艺是三人之中最好的,所以三餐就由她负责,明月和杨晓琼负责洗碗和其他家务。 明月扯出一抹笑:“来啦。” 明月来到餐桌旁,看看葱油拌面,只觉得油腻得很,胃里又开始翻涌,明明两天前她还很爱吃庄妍的葱油拌面,孕激素让她的口味全变。 她蔫蔫地拨了些沙拉到自己碟子里,“我吃点沙拉就好。” 庄妍关切地问:“怎么?胃口还是不好?” 杨晓琼以为明月还是水土不服,出着主意,“我老家那边说,水土不服的话,带点家乡的土壤在身边就好了,要不让你老公寄点京华的土壤过来?” “我可能怀孕了。”明月也不瞒她们,三个人生活在一起,还要一起共事,想瞒也瞒不住。 餐桌对面的两人睁大了眼睛,“怀,怀孕?!” 杨晓琼和庄妍都还没有结婚生子,庄妍甚至连男朋友都没有,听明月说她怀孕了,都很惊讶。 “嗯,我早上用试纸测过了,结果显示是怀孕了。”明月郁闷地拨弄碟子里的沙拉,“明明我在国内测显示的是没怀上。” 杨晓琼猜测,“可能在国内的时候月份小,还测不出来。” 明月闷闷不乐:“可能吧。” 庄妍提议:“明月,那你待会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万一这次的试纸结果也不准呢?” 明月苦笑:“我今天把五个牌子的试纸测了个遍,结果都是显示怀上了……” 这要是结果有误,概率得多小啊。 庄妍错愕:“啊,这……” 杨晓琼肯定道:“那就是怀上了!” 明月又道:“我查了,现在b超还看不到孕囊,得再等等,等它长大些,所以现在去医院也没什么用。” 庄妍和杨晓琼见明月满脸的不开心,并没有做妈妈的喜悦,知道她现在怀孕的时机不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闷头吃饭。 津特大学大卫实验室。 明月敲开傅博衍办公室的门。 傅博衍见来人是明月,柔和了脸色,“坐,身体好些了吗?” 他还笑着打趣,“你应该是这里的老熟人了,怎么还水土不服这么久?” 明月在傅博衍对面坐下,面有难色,“师兄,我怀孕了,工作可能需要进行些调整……” 傅博衍原本柔和的脸色瞬间僵住,错愕,惊疑,不敢置信,感觉心底有处地方塌了。 明月见状,以为他是怕自己耽搁了团队的进展,不想让傅博衍为难,“如果你觉得还是不方便的话,就换别的同事过来参加这个项目吧。” 傅博衍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和江清和现在这种情况,还打算留着他的孩子?” 明月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叹了口气,“说实话,这孩子来的很不是时候……”她是打定主意要和江清和离婚的,现在多了个孩子,也不知道以后会如何扯皮。 傅博衍以为明月不想要孩子,急切道:“你要是不想要的话,我给你介绍最好的医院,请最好的医生,保证不让你的身体受到任何损伤。” 打胎怎么可能身体不受损?再好的医生,再好的技术,流产手术对女人身心的损害都不小。 明月摇了摇头,“不,师兄,我决定留下它。” 傅博衍艰难开口:“你想清楚了?” 明月坚定道:“想清楚了。我有房有车有存款,持有的阑珊姐公司的股权也值不少钱,就算孩子爸爸对孩子不管不问,我也有能力养好它。师兄,我是因为爱孩子并且能对它负责才选择生它,并不是因为江清和或其他任何人。” 她就是挺郁闷的,要是在完成这个项目后怀上,或者是在来b国前发现,多好啊。现在她在出项目的时候怀孕了,项目原本的计划要调整,挺麻烦人的。 傅博衍了解明月说一不二的性格,低头喃喃道:“江清和真是好命。” 明月不明所以:“师兄,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太听清楚。” “哦,没什么。” 傅博衍见明月态度坚定,也不好再说什么,“既然你来都来了,中途放弃不是你的风格,更不说我的风格。这样吧,我来调整一下你的工作内容,尽量不安排你进实验室,你就负责数据分析,找找文献,写写论文,怎么样?” 明月听到傅博衍这么照顾她,感动坏了,“谢谢师兄,太感谢了。” “那是,这么多年师兄可不是白叫的。” 春江别苑,江清和还不知道有人在打他孩子的主意,甚至更不知道自己多年的夙愿已经得逞。 他中午十二点准时回到春江别苑,守着手机等着明月的视频邀请。 这几天明月都是这个点打视频过来,尽管根本目的是为了看两只狗,但江清和还是乐此不疲,风雨无阻,给自己争取“上镜”的机会。 然而今天江清和左等右等,已经十二点二十分了,还是没有等到明月的视频邀请。 他猜想明月可能在忙,耐着性子又等到了下午两点,然而手机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只好主动发了条短信过去。 江清和:【怎么了,今天这么忙?】 其实今天明月并不忙,大家知道她怀孕了,并没有表露出什么不友好,或者担心她耽误团队的进展,而是纷纷表达了对她的祝贺和关心,表达了对小生命的期待,让明月心里涌入阵阵暖流。 只是对于事情的始作俑者,她就没那么好脾气了,明月现在根本不想看到江清和那张俊脸,她怕忍不住对他口吐芬芳。 明月对江清和的短信视若无睹,兀自看着今天新买的《孕妈妈手册》,徒留江清和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不多会,江清和又发来一条短信:【老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很快江清和又发来一条短信:【你再不出声,我就找你同事了啊。】 江清和就是想吓唬吓唬她,他又不是控制狂,老婆的行踪必须严密掌控。而且他知道如果去她同事那里打听她的事情,成什么了,对明月和同事间的相处也不利。 然而明月却被江清和这句话气得气血上涌。 她想到那天在候机室,江清和友爱地挨个把她同行的五个同事的联系方式加了个遍,美其名曰,“明月的同事就是我的同事,明月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还请大家多照顾着她点。” 这个“照顾”现在在明月看来变成了“监视”。 以为江清和真能干出这种事来,为了不在同事眼中落下“夫管严”的印象,明月把手中的书放下,没好气地回:【没事,就是今天挺忙的。】 对自己怀孕的事只字不提。 江清和放下心来:【现在还忙吗?】 明月撒了个谎:【忙,还在实验室没回去。】 其实她已经回到住处了,只是她今天实在不想看到江清和,怕压不住怒火,对孩子不好。 江清和不疑其他,他知道有时候赶实验是需要加班熬夜,毕竟仪器不等人。 他善解人意回:【那你忙吧,不打扰你了。不要太累,我会心疼的。】 明月见他没有再过多纠缠,终于松了口气:【好的。】 结束了和江清和的通话,明月叹了口气。 都怪江清和,他要是不欺骗她,现在他们两人肯定在分享这份初当父母的喜悦吧。 她经过一天的适应,褪去忐忑惶恐,已经成功有了准妈妈的觉悟,热切期待着孩子的到来。 时间过得飞逝,等到半个月后,明月算着时间,去了医院一趟,果然已经可以看到孕囊了。 金发碧眼的医生笑着指着屏幕对明月说:“你看,这个黑乎乎的椭圆形就是孕囊,它主要是用来保护宝宝的。” 明月抬眼仔细瞅了瞅,果真有一个小小的椭圆形紧紧依附着子宫壁,新奇得很。 医生操作仪器,又变换了一个角度,“你看,这个像豆芽形状的就是胚芽。” 明月痴痴地看着屏幕,心里涌起无数怜爱,“它真可爱。” “是很可爱呢。”医生也被明月身上散发的母性光辉感染,“现在已经可以听到胎心了哦,你听……” 明月竖起耳朵,屏住呼吸,仔细聆听。 一阵有节奏的“咚咚”声传来,像小鼓敲在了明月的心尖,让她感动得热泪盈眶。 生命真的很神奇。 检查结束后,医生把b超单递给明月,笑着恭喜她:“祝贺你,你的宝宝很健康。” 明月接过b超单,笑容可掬,“谢谢你,医生。” 小心地穿好衣服从诊室出来,明月仔细看着检查单上的诊断报告。宝宝已经有八周大了,还有七个多月就可以和她见面了。 她轻轻抚摸着b超单上的小豆芽,眼睛濡湿。 这是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是她的小宝贝,她一定会好好呵护它,为它遮风挡雨,让它茁壮成长。 第87章 探望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明月怀孕的事情连自己的父母都没有告诉,更遑论江清和了。 明月是一位新手妈妈,肚子揣着一个小生命,还是挺忐忑的。每天看着《孕妈妈手册》,比照着自己的身体状况,小心翼翼地养胎。 好在宝宝体谅妈妈,明月的孕吐反应只持续了两周就好了,胃口也有所好转,皮肤也因为激素的原因变得更加光洁细腻,只是身材还是纤瘦,小腹依旧平坦。 虽然很爱自己的孩子,但是对孩子爸爸,明月很嗤之以鼻,每天视频极尽敷衍之行,要不是看在奔奔的份上,根本都不想搭理江清和。 江清和也觉得明月最近对自己有点爱搭不理,比之以往更甚。 两人视频的时候,江清和每次问她话,她回答得都是满脸不情愿,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连个正眼都不想给他,更遑论主动说自己在那边发生的事情。 这让江清和抓耳挠腮,肝肠寸断。 江清和觉得自己好命苦,全国也找不出几个像他这么惨的人了。 好不容易追到了老婆,相亲相爱还没几天,结果就被沈杏云扒光了老底。 老婆不仅和他闹离婚,一气之下还和情敌远走他国,让他独守空闺。 明明之前每天都可以触手可及的人,现在却隔了千山万水,江清和内心的苦闷无处诉说,每天扒着手指头数着老婆还有多少天才能回家。 要不是怕明月反感,他都想陪着她一起去b国,直到项目结束回国心里才踏实。 无奈他知道已经把老婆得罪狠了,过分的要求是万万不敢提的。 江清和每天被思念裹挟,好不容易忍了一个月,实在忍不住了,他瞒着明月偷偷买了去b国的机票,打算给她一个“惊喜”。 b国江清和好多年前来过,机场依旧还是那么繁忙,气候还是如此潮湿。 这次江清和的心境和多年前相比,有了很大的不同,这次他是带着满怀的希望来的,他知道那个人就在这里等他。 额,属实有点自作多情了。 江清和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因为是极隐私的事情,此行他没有带任何助理。 由于飞机落地的时间太晚,他直接坐上酒店来接他的汽车,先去酒店安顿,并没有急着去找明月。 第二天天一亮江清和就起床了。 昨晚虽然只睡了五个小时,但是他依然精神抖擞,把自己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净整洁,穿上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西服,脚穿擦得锃亮的皮鞋,西装革履的出现在明月住所楼下。 他在门前站定,捧着一束鲜花,确保自己身上没有一丝纰漏,才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庄妍,她原以为是傅博衍来接她们一起去学校,边开门边疑惑,“傅师兄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门完全打开,没想到门外站着的居然是江清和。 “江,江总?” 江清和耳尖地听到她嘴里刚刚喊的“傅师兄”,脸色有些难看,没想到傅博衍这厮如此阴魂不散,一大早就赶来献殷勤。 但他还是扯出一抹笑,“早。” 庄妍回过神来,让出位置,“早,没想到江总居然来这儿了,都没听明月提起过。” 江清和露出温和的笑,“来看看明月,想给她一个惊喜。” “哦。”庄妍暗道,难道这就是夫妻之间的小情趣?说着庄妍把江清和往餐厅的方向领,“明月正在吃早餐呢。” 餐厅里,明月正在大口吃着庄妍的爱心三明治。这阵子她胃口出奇得好,能一口气把两个三明治吃完。 她刚张大嘴巴咬下三明治的一个角,江清和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她眼前。 明月:“……” 她忘了咀嚼,愣愣地看着走近的江清和,有些不可置信。 江清和入眼的就是明月穿着小香风外套,鼓着半张小脸,像小仓鼠一样肉鼓鼓的可爱表情,惊讶得连眼睛都忘了眨。 他把手上的鲜花放到偌大餐桌的一角,英俊的眉眼盛满笑意,“怎么,惊喜得都说不出话了?” 明月囫囵着咀嚼了两下,好不容易把嘴里的三明治咽下去,噎得她差点翻白眼,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怎么来了?” 连声招呼都没打,难怪昨晚是徐姐带着两只狗和她视的频。 江清和在她旁边坐下,“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明月此时面对江清和有些心虚,“挺,挺好的。” 江清和看着明月餐盘里,被她一口咬掉差不多四分之一的三明治,笑着打趣:“你这三明治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明月看着三明治上那大大的缺口,有些不好意思,“额,是妍妍做的,的确很好吃。” 庄妍反应过来,客套地问江清和:“江总还没吃早餐吧,不嫌弃的话我再做一个三明治给你?” 江清和矜持地颔首,温润如玉道:“那就多谢了。” 杨晓琼比较活跃些,问江清和:“江总什么时候到的?” 江清和对杨晓琼印象比较深,好脾气地回答:“昨晚十二点落的地。” 杨晓琼咋舌:“呦,那挺晚。江总昨晚住哪了?” 江清和言简意赅道:“酒店。” 杨晓琼促狭地看看明月:“呦,这都没怎么休息呢,一大早就赶过来了。” 江清和半真不假道:“是啊,怕来晚了你们去学校了。” 杨晓琼点头,认可江清和的话,“你要晚到半个小时,我们可不得去学校了。” 他们两人一唱一和,明月默默把剩下的三明治吃完,又喝了一杯牛奶,才算是果腹。 江清和在旁边不动声色地观察明月的举动,见她饭量比在家里的时候大了不少,有些心疼,以为她是在这边劳累过度,食欲才变得这么大。 他把庄妍刚端给他的三明治往明月那边推了推,柔声问:“还要吗?” 明月汗颜,“额,不用,我吃饱了,你自己吃吧。” 书上说孕期不宜暴饮暴食,不能肆意放纵自己的食欲,尽量少食多餐,让体重缓步增长才有利于顺利生产。 江清和好脾气地笑笑,拿起三明治矜持地吃起来,还适时地夸赞:“嗯,味道的确不错。” 哄得庄妍和杨晓琼眉开眼笑。 这边一桌人状似和谐地用着早餐,那边傅博衍准时出了家门。 他每天都会从家里开车过来,接上三位女同事一起去学校,晚上再送她们回来,风雨无阻。 明月本想拒绝傅博衍的好意,但是杨晓琼和庄妍欣然答应,自己拒绝的话就不好说出口了,只得跟着她们每天搭傅博衍的顺风车。 傅博衍来到明月住所的时候,看着外面停着的黑色轿车,还挺诧异。据他所知,明月她们三人在这里并没有其他亲朋好友,怎么会突然有一辆陌生车辆? 进了屋内傅博衍才知道,原来是江清和来了。 真是情敌碰面,分外眼红。 傅博衍气愤江清和玩弄明月的感情,让她这个时候怀孕,还厚颜无耻地跑过来耀武扬威,简直像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 他担心,明月本来已经下定决心和江清和离婚,突然出现一个孩子,会不会让她的决心动摇。 这段时间傅博衍每天接送明月上下班,忽略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像回到了之前两人的留学时光。 他自欺欺人,想让这样的时光无限延长。 而江清和与傅博衍想的恰恰相反。他觉得是傅博衍的怂恿、撺掇,明月才过来这里,傅博衍就是活生生拆散他们夫妻,让他们夫妻异地的罪魁祸首,这个罪魁祸首还有其他的不轨之心。 他在国内每天眼巴巴等着那十来分钟的视频通话,而傅博衍每天都可以看见自己的老婆,这样强烈的对比,如何不让江清和气愤。 空气里噼里啪啦闪过无数火花。 杨晓琼神经有点大条,没有察觉到紧张的气氛,庄妍比较敏锐,察觉到了空气中的高气压。 庄妍看看平日里好脾气的傅博衍此刻一脸寒霜,而江清和也不复刚才的温文尔雅,用胳膊肘碰碰明月,示意她该怎么解决这个场面。 庄妍感觉这两人下一秒就有可能打起来。 明月也头大得很,暗自懊恼江清和干嘛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过来。这些天,她在这里每天按部就班工作休息养娃,没了国内的纷纷扰扰,不要太开心。 她瞥了眼墙上的挂钟,显示的时间不早了,出声提醒道:“师兄,时候不早了,我们去学校吧。” 她又看了看江清和,为难道:“我们现在得去学校了,不然你先回酒店去?” 江清和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但还是极力保持风度,“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啊,可是这是女生宿舍,恐怕不太方便吧。”明月有些不情愿,她朝杨晓琼和庄妍看去,想让她们两人帮腔。 没想到两人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没事没事,江总随意就好。” 明月:“……” 江清和笑得温和,柔声问明月:“你房间在哪,我就在你房间待着,不乱走也不乱看。” 提到自己的房间,明月才想起来,她的那本《孕妈妈手册》正在她床头柜上放着呢。 说什么也不能让江清和发现,不然这婚铁定离不了了! 明月心里有些焦灼,对江清和就没那么有耐心了,“让你回酒店就回酒店去,怎么这么事儿妈啊?” 当着情敌的面,被老婆叫“事儿妈”,饶是江清和再厚的脸皮,此刻也挂不住了,脸色黑如锅底,浑身散发着低气压,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杨晓琼见江清和黑着一张俊脸,还是很犯怵的,出口打破冷凝的空气,想圆一下场,“那个,江总别生气,明月还怀着孩子呢,孕妇脾气会有些大的,正常,正常哈。” 江清和觉得有烟火在自己耳畔炸响,让他头晕目眩,不能自己。 第88章 露馅 一石激起千层浪。 明月扶额,暗道完了。 杨晓琼看看江清和,又看看明月,不明所以,怎么空气比刚才更让人感到焦灼呢? 江清和握着明月的手腕,竭尽全力才能保持面部表情不变,从嘴里生硬地挤出几个字,“她房间在哪?” 杨晓琼胆颤地指了指楼上:“楼梯口左边那间就是。” 江清和颔首:“多谢。” 他又对傅博衍等人道:“你们先去学校,稍后我送她过去。”说完拉着明月就往楼梯口走去。 傅博衍还欲去追,被庄妍拦住,“傅师兄,我们先过去学校吧,他们夫妻两人这么久没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 “夫妻”二字是在提醒傅博衍,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 机敏的庄妍已经察觉到傅博衍对明月的感情,不是纯洁的师兄妹之情,而是复杂的男女之情。 原来她也以为傅博衍对明月好,是因为他们是同门师兄妹,自然和对他们这些工作伙伴不一样。 可是随着慢慢的相处,庄妍发现,傅博衍对明月是男人对女人的关心和爱护。 他记得明月的一切喜好,不管在哪里,眼神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就连刚知道明月怀孕那阵,别人都是微笑祝福,只有他失落黯淡,情绪低落了很久。 作为朋友,庄妍当然不希望傅博衍越陷越深,在一段无望的感情中痛苦挣扎。 楼上,江清和把明月抵在她的房门上,压制着激动的情绪,哑着嗓子问:“她说的是真的?” 明月装傻:“什么真的假的?” 江清和喉结滚了滚:“就是你怀孕的事。” 明月仰着小脸,理直气壮地质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江清和郑重道:“因为我是孩子的爸爸。” “爸爸”这个词从江清和嘴里吐出来,从未有过的神圣和庄严。 往常江清和也会称呼自己是奔奔和星星的“爸爸”,但这次与之前的称呼显然不同。这声“爸爸”,包含了他无尽的期盼、渴望和得偿所愿。 明月不服气:“我还是孩子妈妈呢!” 江清和笑了,像偷了腥的狐狸,狡诈得很,“你这是承认了?” 明月瘪嘴,暗自懊恼,怎么又着了江清和的道。 江清和从未觉得身心如此畅快过。 他抱着明月纤细的腰肢,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闷笑了好一会方问:“去医院检查过了么?” 明月受不了江清和这傻样,骄矜道:“当然。” 江清和松开明月的腰肢,伸手:“单子给我看看。” 明月佯装听不懂江清和在说什么:“什么单子?” 江清和好脾气道:“就是b超之类的检查单。” 明月不想让江清和轻易得逞,撒谎道:“哦,被我扔了。” 江清和牵起明月的皓腕:“走,那我们就再去检查一次。” 明月捶他:“你神经啊?b超不能做得太频繁,对宝宝不好的。” 江清和知道明月肯定是在骗他,宝宝的检查单她才舍不得丢呢。 他搂着她的纤腰撒娇:“给我看看嘛,嗯?” 明月感觉江清和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从原来孤傲的狼变成了如今的哈士奇。 受不了他的黏糊腻歪,明月只好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自己做的孕妈妈手账,没好气地递给坐在她粉红大床上的江清和:“喏,看吧。” 江清和郑重地接过手账,顺势把明月揽在腿上坐好。 只见封面是粉粉绿绿的颜色,印着一个吸着奶嘴的卡通宝宝,还有一位挺着孕肚的卡通妈妈。 他迫不及待地翻开手账。 虽然宝宝月份还小,但明月已经记了厚厚一沓手账。多是自己的孕期身体情况记录、注意事项,还有一些心得体悟和对宝宝说的悄悄话。 明月见江清和一直盯着自己写给宝宝的悄悄话看,羞恼地用素手遮挡,“江清和,你这是偷窥我的隐私!” 她记得她写过“宝宝,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妈妈,你一定要长得像我哈”。写这句话时的情境是,杨晓琼和庄妍在讨论,她和江清和男帅女美,生的孩子肯定很漂亮。明月有些不服气,就算江清和长得再帅,她也不想让宝宝像他。 她还写了“宝宝,妈妈今天多吃了一碗饭,是不是很棒棒”。当时她孕吐反应比较严重,每天食不下咽,好不容易能多吃一碗饭,开心得不行。 类似这种自恋无比的话还有很多,简直让明月羞愤至极。 这些对宝宝说的私密话她不好对外人倾诉,只好通过文字的形式记录下来。 江清和见明月的耳尖都红了,满脸羞愤,不敢再惹她生气,好脾气道:“好了好了,我不看就是了。” 明月一把夺过手账,翻到夹着b超单的那页,“喏,就是这个,只许你看这个,别的不许看了!” 江清和看不太懂,虚心求教,“宝宝在哪里?” 明月指给他看,“是这个,像小豆芽一样的形状,外面的这个椭圆是用来保护它的孕囊。” 江清和顺着明月的手指看去,仔细端详着b超单上那个小豆芽,表情柔得像冬日的暖阳,“宝宝好小。” 明月解释,“这个是八周大的模样,现在应该更大了些。” 见江清和一脸向往,明月又拿起手机打开一段音频,“你听。” 江清和仔细聆听,一阵“咚咚”的声音传来。 “这是……” 明月一脸骄傲,“这是宝宝的心跳声,很有活力很健康。” 江清和感动得眼眶微湿,觉得这有节奏的“咚咚”声,简直比天外来音还要悦耳动人。 江清和吸了吸鼻子,不想在明月面前太过失态,他摸着b超单上的小豆芽,颇有些自恋道:“我可真厉害。” 他记得两人没做措施才做了三次而已,没想到明月就成功怀上了。 明月翻了个白眼,不服气,“我才厉害好不好。”能在非常规排卵期排卵,概率还是很小的。她要是不排卵,纵江清和有千军万马,屁用都没有。 江清和笑得见牙不见眼,在明月红唇上轻啄了一口,语带骄傲,“对,我老婆最厉害。” 听江清和称呼自己“老婆”,明月觉得自己有必要和江清和说清楚,她不会因为有了孩子就不和他离婚。 她站起身来,直视着江清和的眉眼,认真问:“之前说好的等项目结束回国就离婚的,你说话还算话吗?” 江清和觉得自己简直是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狱,讷讷地放下手上的手账。 刚刚还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里,才短短一会功夫,就被明月泼了一兜凉水。 空气有些冷凝,明月眼巴巴地等着他的答案。 江清和脸上的笑容褪去,带着一丝哀求的语气,“我们孩子都有了,非得离婚么?” 明月肯定地点头,“你带给我的羞辱,我忘不掉。” 她接着道:“之所以不告诉你我怀孕的事,就是怕离婚会再出现什么变故。” 江清和要怎么回答她,他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答应和她离婚啊,之前说的也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 他试着对明月采用怀柔路线,“明月,孩子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庭……” 明月直视江清和英俊的眉眼,“离婚了你就不关心它,不爱护它了么?” 江清和摇头,“当然不会。” “那不就得了,就算是离婚了,它得到的爱也不会少啊,而让我继续和你保持婚姻关系,我会不开心。”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江清和前科累累,她对他已经没什么信任感了。 其实被小三那件事情,给明月带来的心理阴影远比想象的要多得多。不仅让她工作和生活上产生了一些损失,更是一种精神层面的伤害,她从认知失调、自我怀疑、极度愤怒,再到悲伤抑郁,经过了一段痛苦的心理挣扎,好不容易才慢慢修复。 现在明月的执念就是和江清和离婚,彻底摆脱痛苦和阴影,不给沈杏云任何机会再来声讨自己。 在明月看来,虽然不知道江清和用了什么手段逼得沈杏云改口,但沈杏云仍然是一枚隐形炸弹,不知什么时候可能就会再次炸得自己浑身碎骨。 自从变故发生以来,两人还从未有如此这么心平气和聊过。 听明月说在婚姻里不开心,江清和心如刀绞,“和我的婚姻真的让你这么痛苦吗?我们之前在一起不是挺开心的?” “之前是之前,”明月心有余悸,“谁知道你还埋了多少个雷?我很害怕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江清和苦笑,“我在你心里已经毫无信用可言了吗?” “没错。”明月坦诚布公道,“我这段时间也想了很多,与其天天疑神疑鬼,胆战心惊,不如就此体面分开,对你对我都好。” 江清和摇头,“我觉得我们不必分开,我发誓,绝对不会有第二个沈杏云。” 他又握着明月的手郑重道:“明月,我应该正式向你道歉,因为我没有处理好自己的事情,让你深陷泥淖,对不起。” 听着这句“对不起”,明月泪水氤氲,“你的道歉我收下了,但是婚还是得离。” 伏低做小也不行,江清和无法了。 见江清和低垂着头不说话,明月又善解人意道:“我们可以先离婚,如果你还爱我,可以再来追我啊。” 江清和还是不说话。当他傻的,他干嘛要多此一举,舍近求远,万一她死活不答应复婚,或者是找别人结婚去了,他找谁说理去?亏本的生意他可不做。 他左顾右盼想转移话题,瞥见枕头旁的《孕妈妈手册》,伸手拿了过来,粗略看了一下,整本书已经被翻了个遍,他傻愣愣地问明月:“有《孕爸爸手册》吗?” 明月“扑哧”一下被他逗笑了,娇嗔道:“哪有什么‘孕爸爸’?你见过哪个男人怀孕的?” 江清和这才知道自己闹了个笑话,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明月又笑着补充道:“不过我买书的时候,倒是看到有《准爸爸手册》。” 她语气一转接着说道:“不过,这些暂时都不重要,你该送我去学校了,今天的工作任务很重,完不成我得加班了。” 江清和:“……” 这次江清和行驶在津特大学校园里的感觉,和上次全然不同。 这次他旁边坐着自己的爱人,爱人肚子里还有两人的爱情结晶。虽然爱人还在和自己闹离婚,但是他相信自己肯定能完美解决,让爱情的结晶有一个美满的家庭。 想到着,江清和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 不然,孩子的小名就叫小水晶好了,一来寓意它是两人的爱情结晶,二来,水晶被人们视为纯洁、典雅的象征,还寓意着忠贞的爱情。 越想江清和对这个小名越满意。 第89章 手术 江清和在b国待了三天就回国了。 主要是明月白天工作很忙,只有晚上两人才有见面说话的机会,不过也只限于说话聊天,江清和只能一个人住酒店。 这样的情况才持续了三天,明月就对江清和有点不耐烦了,催着他快点回国。 纵然江清和再舍不得,也不好意思太过死皮赖脸地赖在b国,只好灰溜溜地回国,祈祷着时间能过得快点,赶紧结项,让明月带着他们的孩子早点回国。 转眼间第一期项目即将进入尾声,明月的孕肚也已经五个多月大了,像小锅盖一样牢牢地依附在她身上。 明月和庄妍等人都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地球另一边的江清和却觉得度日如年。 他保持着每个月去b国探望一次明月的频率,翘首以盼明月能快点回国,中途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这人不在身边,江清和心里就是不能踏实。 每次他去看明月,她的肚子都会更鼓一点,江清和觉得自己缺失了太多孩子的成长时光,不是不遗憾。 这天视频的时候,他特意问明月:“快回来了吧,回国手续办得怎么样了?” 明月不想让江清和这么如意,故意道:“傅师兄邀请我们接着做第二期项目呢,我还挺期待的。” 这话无异于晴天霹雳,让江清和差点当场炸毛。 好不容易熬了五个月,难道还要让他继续熬上五个月?这眼看着她都要生了,还做什么第二期项目?! 不过,江清和知道现在明月就像个处在叛逆期的孩子,越是不让她做什么,她就非得要做什么,难搞得很。 所以让她按期回国这事,他得迂回着些来。 不多久,就有一个机会出现在他面前。 冉国升在一次出外勤的时候不小心摔伤了腰,本来以为不是什么大问题,结果在南川医院做的手术失败,腰椎以下无力,最后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这下把夫妻俩急坏了,医生也不敢再动刀,建议他们去大医院做二次修复手术。 事关冉国升下半辈子还能不能站起来,李才英也不敢再耽搁,赶紧打电话给江清和,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有些难为情地开口:“小江,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去京华这样的大城市做手术才放心,老冉的身体再承受不住第二次手术失败了,不然下半辈子真的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说到这,李才英眼冒泪花,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这些天的担惊受怕让她脆弱敏感了很多。 江清和接到李才英的求助电话,暗怪自己把南川那边忽视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都不知道。 明月回来要是看到自己父亲变得半身不遂,该有多伤心呐。 他安抚李才英:“妈,您别急,我现在就安排车过去南川接爸来京华看医生,您在家先把爸的病历和还有一些要带来京华的东西整理一下,到时候一起带过来,就省得来回跑耽搁时间了。” 江清和的安抚和沉稳让李才英心里好受很多,像找到了主心骨。 冉国升要强,之前还逞强地说自己还没到七老八十呢,做什么要麻烦子女,孩子工作都忙,明月又挺着个大肚子在国外劳累受苦的,就不要让孩子再操心家里了。 结果就是老两口瞒着明月和江清和,默不吱声把手术给做了,没想到手术却失败了。 想到冉国升的交代,李才英又对江清和说:“我们还瞒着月芽呢,你也注意些别让她知道了,免得她着急上火。” 江清和抿了抿唇:“我知道的,妈。” 当天江清和就雇了一辆爱康国际医院的专车,又让老何和另外一个司机老冯开了一辆家里的商务车,直奔南川而去。 南川的家里,冉国升已经出院在家等着了,幸好有冉旭东帮忙跑上跑下,夫妻俩才没那么被动。 岳父家江清和就过年的时候来过一趟,但还是熟门熟路找到了家门。门上赫然还贴着他和明月一起写的春联,连红纸的颜色都还是当初那么鲜红艳丽。 江清和对着来开门的冉旭东客气道:“堂哥好,想必这段时间堂哥为爸的事情费了不少心。” 冉旭东摆手:“哪里哪里,都是一家子。” 李才英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小江到了?” 这段时间照顾病人,李才英都瘦了不少。 “嗯,妈,东西都收拾好了吗?这次去京华估计得待挺久时间,要多带点东西。” 李才英点头:“都收拾好了。” 江清和:“爸呢,车就在下面呢,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李才英有些心疼女婿,“你不要再歇歇?开车从京华过来也够累的吧。”这一来一回十几个小时呢。 江清和:“没事,不累,司机开过来的,还有替换的人。” 见江清和这么说,李才英也不再坚持,“你爸在卧室呢,东西还挺多,我先把东西拿到车里去。” 江清和:“好,我来帮您。” 冉旭东也在旁边搭手,三人只拿了一趟就把东西放好了,最后轮到把冉国升背下去。 卧室里,冉国升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中药味。 江清和见冉国升面黄肌瘦,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心知这次伤痛让他受了不少磨难。 他上前关切地问:“爸,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冉国升睁开眼睛,聚焦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江清和的脸,勉强道:“还好。” 江清和把冉国升扶着坐起来,“爸,我们现在就去京华。” 冉国升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唉,太麻烦你了。” 江清和哄他,“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李才英进来帮冉国升穿好衣服鞋袜,冉旭东顺势在床边弯腰,想背冉国升下楼。 明月家在三楼,没有电梯,这些天都是冉旭东帮着背上背下。 江清和制止冉旭东的动作,“堂哥,我来吧。” 冉旭东一愣,没想到江清和做女婿能做到这份上。 一旁的李才英见状也客气道:“没事,小江,就让旭东背吧。” 冉国升也附和:“对啊,还是让旭东背吧。” 这有血缘关系的从小看到大的堂侄子和女婿比,对侄子就不需要有太多客套,尤其是江清和还是个新女婿。 江清和玩笑道:“爸,您这是信不过我么?放心,我铁定摔不了您。” 见江清和坚持,冉国升也不再推拒,“那就麻烦小江了。” 江清和摇头:“不麻烦。” 江清和学着刚才冉旭东的架势在床边站定,弯腰屈膝,“爸,您上来吧。” 冉国升:“好咧。” 李才英和冉旭东一边一个,扶着冉国升稳稳地趴在了江清和的背上。 江清和拖住冉国升的腿弯站起身来,玩笑道:“爸,您瘦了好多,现在比明月重不了多少。” 这话就有两层意思了,一来是想表明,明月虽然人远在国外,但他还时刻关心着她,连体重是多少都知道,二来也是想表达自己对冉国升的关心,注意到了他体重的变化。 果然,冉国升听了江清和的话呵呵笑道:“月芽怀着孕嘛,重点正常。” 说到明月怀孕这事,也是江清和三个月前对老两口透露的。 对于明月瞒着自己怀孕的事,江清和记仇很深。 他表面上自然是不敢有任何异议,不过他暗戳戳想,我不敢“治”你,总有人能“治”得了你吧?! 于是,江清和就拨通了李才英的电话,开口就是,“妈,明月怀孕了。” 李才英听着心内一喜,“怀上了?” 江清和肯定道:“嗯,怀上了,都已经快三个月了,出国前就怀上的。” 这话让李才英皱眉,“月芽这孩子太不知道轻重了,都怀孕了还去那么远的地方。” 江清和接着茶里茶气道:“是啊,她还说要先瞒着您和爸,怕你们担心。但是我想这么大的事怎么敢瞒着您二老,就没有听她的话……” 李才英咬牙:“小江,你做的对!” 江清和又讨好道:“妈,我还想着您毕竟生过孩子,这方面有经验,可以多教教明月,让她少走些弯路。” 李才英一拍大腿:“对,小江你说的很对!” 这通电话的后果就是李才英打了越洋电话,把明月骂了个狗血淋头,连大逆不道这样的话都骂了出来。 明月已经很多年没有被李才英女士这么责骂了,捂着耳朵求饶,要不是有孕肚护体,她估计还要“享受”魔音绕耳两个半周。 不过,江清和那边也没怎么落好,明月气得好几天没搭理他。 一行人连赶慢赶,回到京华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 江清和连夜为冉国升办理了入院手续,选的就是京华最好的私立医院爱康国际。 当晚医院就举行了专家会诊,初步确定了手术方案,医生安慰家属,“小问题,不用太担心,现在开始不要饮食,明天就可以安排进手术室了。” 江清和等人高悬的心才终于踏实了些。 江清和选的病房是一个两居一厅套房,可以让李才英和冉国升休息得更舒适。 他对李才英道:“妈,很晚了,您和爸先休息,我请了护工帮您照顾爸,您别太累了。” 李才英现在看江清和,就像看亲儿子一样热切,“好,小江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江清和:“好,我明天早上再过来。” 第二天,江清和陪着冉国升做了一系列检查,确保各项指标可以后,冉国升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四个小时的手术很顺利,医生说好好休养,恢复起来没什么大碍,只是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劳累。 比起半身不遂,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笼罩在心头的黑云消散,冉国升脸色也好看许多,对江清和更是亲热许多。 第90章 加把火 这些天江清和殷勤得很,天天来医院报到。 病房里,冉国升苍白着一张脸和江清和闲聊,“月芽快回来了吧?”麻药刚过,疼痛感就上来了。 这次受伤后,他别的还好,就是想女儿,这都好几个月没见了,女儿还怀着孕,就更加牵肠挂肚了。 江清和一边给冉国升削着水果一边想,明月不听他的劝,总得听父母的劝吧。 于是他微皱着俊眉向冉国升告状,“明月说她还想参加第二期项目呢。爸,您看,她肚子都那么大了,这像话吗?” 没想到冉国升并没有像江清和想象中那样责备女儿,反而语带骄傲道:“月芽这孩子,工作有责任心上进心,又聪明又努力,像我。” 冉国升瞥见李才英不满地看过来,又嘿嘿补充道:“也像李老师!” 江清和:“……” 这和他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江清和又偷瞄了李才英一眼,觉得从丈母娘这里下手可能更靠谱些。冉国升就是个女儿奴,明月做什么都是香的好的。 江清和又故作吃惊地对李才英和冉国升说:“您二老可能还不知道,这国外啊,尤其是b国,女人生孩子都不坐月子的。” 李才英皱眉。 冉国升错愕。 江清和摆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这才刚生完孩子呢,什么冰的冷的医院就开始让你吃,想喝点热乎的汤水都没有,外国人体质特殊可能觉得没什么,但是我们c国人可不一样啊,这刚生完孩子,身体正虚着呢,让他们那么瞎搞,迟早要搞出毛病的啊。” 李才英脸色一板,黑得吓人,“我这就打电话给冉明月!什么工作这么要紧?真想把孩子生在实验室里了?” 江清和假意劝道:“妈,您别生气,和明月好好说,她能听进去的。” 李才英没好气道:“好好说她能听进去就怪了!” 说着拿起手机就去了病房相连的客厅,留下江清和与冉国升面面相觑,又纷纷竖起耳朵偷听。 果然不多会就传来李才英的大嗓门。 此刻b国那边是晚上八点,明月刚吃完晚饭,和庄妍在社区散步消食,就接到了母上大人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李才英就劈头盖脸地问:“冉明月,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 听到李才英连名带姓的叫自己,明月反思了一下,最近好像并没有什么地方惹李才英不高兴啊,更何况两人还隔了十万八千里,她就算想也没机会呀。 明月做梦都想不到,是江清和在背后耍的阴招。 “我……” 李才英没好气地打断明月,“不要‘我’啊‘你’的,给我个确切的时间!” 最近项目上出了个不大不小的问题,明月现在还真说不准什么时候能回国,她只得安抚李才英,“妈,项目上出了点问题,具体回国时间我也说不准,不过我肯定会在预产期之前回去的。” 见明月答应回国生孩子,李才英的口气才缓和不少,“你说的?” 明月乖乖点头:“嗯,我说的。” 李才英这才又换上一副慈爱的语气,“最近感觉怎么样,累不累,肚子挺大的了吧?” 明月松了口气,她妈真是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还好,不累,就是最近宝宝动得有点频繁,老是踹我肋骨。” 李才英笑得眼角鱼尾纹都出来了,“它长个了嘛,小胳膊小腿的也都长壮实了,总得练练筋骨才是。” “它倒威风了,把我肚子当练武场了。”明月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眼里是盛不住的笑意。 李才英顺口道:“这么有劲儿,回头生下来,也让你爸教它功夫。”说完她才意识到冉国升现在的状况,心里一酸,差点流下泪来。 提到冉国升,明月关切地问:“妈,爸的任务还没结束吗?” 冉国升怕女儿担心自己,让李才英骗明月他正在参加一个保密工作,得有好一阵没办法联系。 李才英打哈哈,“嗐,快结束了,快结束了。” 明月不疑有他,她记得之前冉国升也有过类似的情况,外出一个月,连家属都不让联系。 母女俩又说了很多悄悄话才挂了电话。 江清和见李才英推门进来,状似随意地问,“妈,明月怎么说?回国时间定了吗?” 李才英放下手机,在病床边坐下,“具体时间没定,但她保证说在预产期之前回来。” 江清和俊眉微蹙,觉得李才英也太好糊弄了些,这回国时间不定,不就是画大饼么?而且他看《准爸爸手册》上有写,孕妇月份越大,坐飞机越有危险。明月挺着六个月的孕肚回来,时间正好,不会太早着床不稳,也不会太大容易受到颠簸、劳累而早产。 明月回国的飞机不落地,他心里就不踏实。 江清和觉得,他得再加一把“火”才行。 冉国升知道明月答应回来生孩子很开心,期待地看着李才英,“刚才在外面和月芽都说了些什么,聊了这么久。” 李才英好笑道:“月芽说宝宝现在胎动得厉害,天天踹她肋骨玩。” 江清和听得一脸向往,他上次去的时候,宝宝还不会动呢。 冉国升皱眉,一脸心疼,“这不会把它妈妈踹坏了吧?” 李才英好笑地解释,“哪里就这么容易踹坏了,现在才五个月大呢,小胳膊小腿细得很,月芽就是第一次感受胎动,有点不适应罢了。” 江清和是看过《准爸爸手册》的人,知道这个时候孩子胎动再正常不过了,等再过两个月长得更大些,动起来才吓人呢。 想到这,江清和心里涌起阵阵怜惜,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明月身边,告诉宝宝要听话些,不要让妈妈受苦受累。 江清和更加坚定了得让明月快点回国。孕肚越大往后身体负担越重,他得在身边照看着才放心,不然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他得悔恨一辈子。 很快,江清和就想到这第二把“火”该怎么加了。 洁能集团总裁办公室。 谢唯来找江清和签文件,顺势拉开宽大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好奇地问:“最近你下午总是不见人影,不会是背着明月勾搭小姑娘去了吧?” 江清和懒得理会谢唯的不着调,“你以为我是你?公司新来了哪些女同事,你最门清。” 谢唯嘿嘿一笑,“嘿嘿,我那不是为了多多联络同事感情么。而且我只是纯欣赏美女,美女谁不爱呢,是吧?” 江清和一边签字一边交代:“我不管你怎么欣赏,但是千万不要把公司搞得乌烟瘴气,” “我是那种人么?”谢唯佯装生气道,“要不是你们一个两个,天天忙着谈恋爱,我至于这么无聊么?你也就算了,孙思奕现在天天都约不到人,下了班就跑没影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江清和随口问:“他和赵庆云和好了?” 谢唯意有所指道:“本来就没什么矛盾,只是被迁怒罢了。” 江清和绝不会承认是自己连累了孙思奕,“小情侣小打小闹的正常。” 谢唯接着刚才的话题,“孙思奕天天忙着谈恋爱没空,你老婆远在天边,你干嘛也天天没空?” 他约了江清和好多次,每次都说没空、忙。 江清和签完字把笔帽盖上,“明月她爸腰椎受伤,到京华来做手术,我这些天都在医院里。” 谢唯感叹:“啧啧,真是个好女婿。”他还没见江清和如此殷勤过,估计他亲妈生病,他都不会这么鞍前马后伺候着。 他又问:“你老婆快回来了吧?什么时候到,我们给她办个欢迎派对,顺便也迎接一下大侄子。” 说到这个,江清和就有些烦躁,扯了扯领口,郁卒地吐出一口气,“时间还没定。” 谢唯:“不是吧,你行不行啊?不是说去五个月就可以回来了吗?别不是你那个情敌耍了什么花招。” 江清和觉得谢唯说的很有可能,可是他现在要留在京华照顾明月爸妈,没办法飞过去一探究竟。 谢唯唯恐天下不乱,煽风点火道:“你看看你这当老公、当爹做的多失败,你孩子天天听你情敌的声音做胎教,以后长得可别也像他吧?” 江清和面露不善地紧盯谢唯,一双俊眸几欲喷火,“滚!” “别介,”谢唯又讨好地笑笑,“我这不是也为你着急么?你看你和你老婆,认识也有十几年了吧,相处的时间居然还没有孙思奕和赵庆云多。你说,谁还能有你惨?” 谢唯左一个孙思奕,右一个赵庆云,说得江清和脑袋嗡嗡大。 江清和突然灵感一闪。冉国升不让自己告诉明月他受伤的事,那这件事从别人口中知道,就和他就没关系了吧。 想到这儿,江清和面露笑意,他怎么早没想到呢。 谢唯见江清和脸上笑容古怪,以为是被自己气狠了,赶紧起身拿上自己的文件先溜为敬,“走了,留步,不用送。” 江清和对谢唯的落荒而逃视而不见,没老婆也没孩子的人真可怜。 他从通讯录里划拉出赵庆云的电话号码,毫不迟疑地拨了过去。 铃声响了几秒钟,电话就被接通,传来赵庆云清脆的声音,“喂,你好。” “是我,江清和。” 赵庆云呆愣住,没想到居然是江清和打电话找她。 虽然对江清和做的事嗤之以鼻,但是赵庆云对他怕到了骨子里。 “有,有事么?” 江清和言简意赅道:“明月爸爸受伤了,来京华做了手术,现在还没出院。” 赵庆云惊愕,“啊,叔叔受伤了,严重么?” 江清和:“不严重就不会来这里动手术了,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赵庆云的心一上一下,“在哪家医院,我过去看看。” 小时候冉国升夫妻俩对赵庆云照顾颇多,赵庆云对他们的感情也很深。 江清和:“爱康国际。” 赵庆云点头,“好,我下班就过去。” 江清和:“嗯。” 目的达成,江清和全身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就等着赵庆云把冉国升受伤的事传达给明月。 他就不信,知道冉国升受伤她还不回国。 第91章 探病 下午学校放学,送走学生后,赵庆云买了鲜花和果篮,就风风火火赶往爱康国际医院。 根据江清和给的病房号,赵庆云很快顺利找到了冉国升他们。 令赵庆云意外的是,江清和也在病房,见她来了,还好脾气地接过她手中的果篮和鲜花,客气道:“来了,随便坐。” 赵庆云愣愣的,“哦,好的。” 虽然她对江清和隐瞒明月的事很嗤之以鼻,也经常在孙思奕面前指指点点,但真当面对阵江清和,她就忍不住犯怂。 李才英和冉国升见到赵庆云又惊喜又高兴。 在一座陌生的城市见到熟人,总是会很开怀的。 李才英笑着问:“庆云,你怎么来了?” “阿姨,”赵庆云小心翼翼地朝江清和方向看去,“是江清和告诉我的。” 江清和温和地笑笑,“您二老不是抱怨天天待在病房里无聊么,我想着让赵庆云过来陪你们说说话,解解闷。” 李才英满意地点头,“还是小江想得周到。” 冉国升关切地问:“庆云,没耽搁你工作吧?” 赵庆云见冉国升瘦了不少,也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心酸难受,眼泪差点决堤,“没,我下班过来的,不影响工作。” 冉国升见赵庆云这模样,哪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出声安慰她,“我没事,快好了,就是看着有些吓人。” 赵庆云抽抽搭搭道:“叔叔,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受伤了?” 说到这个,李才英没好气地瞪了冉国升一眼。 冉国升也有些难为情,“出任务的时候不小心摔了……” 事情是这样的,前阵子南川破解了一桩大型诈骗案件,在去现场抓捕犯罪嫌疑人的时候,有一名嫌疑人从二楼窗户跳下逃窜,冉国升当时想都没想就跟着一起跳了下去。 结果可想而知,他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身子骨哪能和人家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比,活生生把自己腰椎给摔坏了。 冉国升落寞地说:“要是放在二十年前,指定不会这样……” 李才英没好气道:“你也知道你现在不是二十岁的小伙子了?” 冉国升被李才英骂,也不敢顶嘴,只委屈地朝江清和与赵庆云看去,无声地求助。 江清和轻咳一声,为冉国升解围,“爸这是意外,谁都不想的。” 赵庆云也跟着附和,“对啊,我记得小时候叔叔追小偷,可以连跑两条街不带喘气的。” 说到自己曾经的英勇事迹,冉国升脸上也露出追忆神色,感慨万千,接着又遗憾道:“可惜组织让我提前退休,估计以后都出不了警喽。” 李才英不理会冉国升的伤春悲秋,“出不了就出不了,本来也没几年就要退休了。” 赵庆云附和:“是啊,叔叔先把身体养好要紧。” 江清和也跟着劝慰道:“早点退了也好,您还怕闲着?明月眼看着就要生宝宝了,需要您的地方多着呢。” 这话可算是说到冉国升心坎上了。 果然,冉国升脸上的落寞一扫而空,自豪道:“我带孩子可有一套了,大小孩,小小孩都喜欢我。” 江清和笑得见牙不见眼,奉承道:“是,到时候还得多麻烦您和妈呢。” 一旁的赵庆云纳罕地偷瞄江清和。 这还是她认识的江清和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笑容可掬,和善可亲了,别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吧? 赵庆云想想就觉得恶寒。 自己女儿已经结婚有孩子了,冉国升关切地问赵庆云,“庆云,听你爸说你也谈男朋友了,什么时候带过来让叔叔和阿姨瞧瞧。” 说到孙思奕,赵庆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个,改天我带他一起过来哈。” 谈到孙思奕这个话题,江清和的话又多了起来,“庆云男朋友就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和我很熟,很靠谱的一个人,长得也不错,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接着他又意味不明地补充了句,“还是我帮他们俩撮合的呢。” 赵庆云:“……”江清和从来都是对她直呼其名,什么时候两人熟到“庆云庆云”的喊? 还有,他居然说是他撮合的她与孙思奕。 赵庆云琢磨了一会,虽然,但是,这么说好像也没毛病。 李才英听江清和说是他帮赵庆云介绍的男朋友,心里很高兴,“小江认可的准没错!” 赵庆云虽然心里不大想承认,当着长辈的面也只得奉承道:“呵呵,是挺不错的。” 几个人其乐融融地聊了好一会,李才英又留赵庆云吃晚饭,吃完晚饭赵庆云在病房坐了会才提出要回去。 时间不早了,李才英也没继续留她。 一旁莫不吱声的江清和站起身对赵庆云说:“我送你。” 赵庆云瞳孔地震,连连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开车来的。” 江清和觉得赵庆云太没眼色了,俊眉微皱,“没事,我送你到停车场。” 赵庆云见江清和坚持,也不敢再推辞,“额,那好吧。” 李才英在身后叮嘱:“庆云,路上慢点啊。” 赵庆云挥手:“好咧阿姨。” 然后赵庆云像犯错的小学生一样,跟在江清和后面出了病房的门。 出得门来往电梯方向走了十几米,江清和找了个好说话的角落站定。 赵庆云不明所以,不是要送她的么,怎么又不走了? 江清和回转身子,清了清嗓子对赵庆云说:“明月最近心情有点不好,麻烦你多开解开解她。” 赵庆云一听是关于明月的事,立刻上心道:“怎么回事?” 江清和含糊道:“可能是工作上有点不顺利吧。” “……”赵庆云呆愣住,让她这个学渣去开解学霸,是江清和疯了,还是她疯了?! 在江清和炯炯的目光下,赵庆云气虚地开口,“额,我尽量吧。” “那就多谢了。”说完江清和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呆滞的赵庆云口吐芬芳,丫的说好要送她去停车场的呢?虚伪!做作! 赵庆云果然没有辜负江清和的期望,隔天她就找了个时机和明月视频,“最近还好么?” “挺好的。”明月本来靠在床头看书的,接到赵庆云的视频把书放下,又在后背垫了个舒服的靠垫。 赵庆云瞅着明月的眉眼,一片细腻柔和,暗道并没有什么心情不好,黯然神伤的模样啊。 她接着试探地问道:“工作还顺利么?” 明月颔首,“还行,刚刚顺利解决了一个小麻烦。”说来也巧,明月和李才英打完电话的第二天,项目遇到的问题就顺利解决了。 赵庆云暗自奇怪,为什么江清和要说明月工作不顺,心情不好啊,她看着挺好的啊。 不管怎样,见明月一切顺利,赵庆云放下心来,急切道:“快让我看看我干闺女长大没有!” 之所以赵庆云一口咬定是肚子里的是干闺女,是因为前几天两人视频的时候,明月把孩子的性别告诉了她。 最近一次产检,护士问明月想不想知道孩子的性别,已经可以清楚地分辨出来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了。 明月心想,提前知道也好,方便准备宝宝用品。然后护士笑着就恭喜她,肚子里是一位女宝宝。 这件事明月还没对江清和说过,要是江清和知道赵庆云居然比自己先知道宝宝性别,估计要气得吐血。 明月微笑着把手机摄像头下移,抚摸着孕肚笑道:“这才几天功夫,哪会长那么快啊。” 赵庆云瞅着屏幕上隆起的小锅盖,一脸姨母笑,“我不管,我就是觉得长大了,变圆了。” 明月穿着单薄的丝质睡裙,很显孕肚。她自己低头仔细瞅了瞅,不知是视觉问题还是衣服问题,看着好像是比前几天大了些。 看完干闺女,赵庆云又聊起昨天去医院的事,“叔叔身体好了许多,医生说一周后就可以出院了,你放心。” 明月秀眉微蹙,“叔叔?我爸吗?” 赵庆云点头:“对啊。” 明月腾地一下坐直身体,“我爸怎么了,怎么去医院了,还要一周后才能出院?” 前两天李才英还说冉国升在外出保密任务呢,怎么就进医院了? 赵庆云不知所措道:“你不知道?叔叔出警摔坏了腰椎,来京华做手术了。” 明月暗道,去京华做手术,想必摔得不轻,再加上他们一直瞒着自己,情况肯定很凶险。 明月咬牙,又急又气,“我还真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居然都瞒着我?!” 赵庆云暗道糟糕,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模样,“我是不是多嘴了?” 明月摇头,“没有,庆云,多谢你告诉我。” 要不是赵庆云告诉她,她都不知道要被瞒到什么时候。 赵庆云见明月气得不轻的模样,赶紧宽慰她,“你别急,叔叔阿姨他们不告诉你,想必也是怕你担心,毕竟你离得那么远,还怀着孩子,除了着急上火也没别的办法。” 明月咬牙,“可是我不想被当成小孩子一样对待。” 大人们都自以为是为了孩子好,瞒着孩子各种事,其实孩子的承受力没有他们想的那么脆弱,尤其是她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 赵庆云嘴笨,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明月了,只一个劲地让她别生气,不要担心,冉国升现在情况很稳定。 明月捂着脸,平复了些心绪,对赵庆云说:“庆云,今天先这样啊,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我们改天再聊啊。” 至于是什么事,当然是去找江清和兴师问罪的大事了! 父母去了京华看病,江清和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也跟着父母一起瞒着她,怎能不让她气愤。 第92章 遗憾 明月的电话来得很快,这个时候江清和正好还在医院陪护,他看见来电显示,特地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才接通电话。 电话刚接通,明月就劈头盖脸地质问江清和:“我爸受伤住院的事,你为什么不对我说?” 事情的发展和江清和预想的一样,他早已经准备好了说辞,故作落寞地说:“你没有经历过婆媳问题,不知道我现在处境的为难,我现在就像个受夹板气的小媳妇,做什么都是错的,里外不是人。” 江清和把姿态放得低低的,倒是让明月质问的话说不下去了,“我又没说你什么,至于把婆媳问题这么大顶帽子搬出来么?” 明月还真没经历过婆媳问题,江宛宜远在a国,两人互不干扰,婆媳问题和她八竿子打不着。不过她倒是听说了不少婆婆和媳妇斗智斗勇的事,都说婆媳问题是千古难题,可见其复杂难解的程度之深。 不过,江清和做人女婿,怎么会遇到可以类比婆媳问题的难题呢? 江清和自嘲道:“你怪我不对你说爸受伤的事,可是你知道吗,这是爸妈特意叮嘱我的,他们不让我告诉你,就是怕你在国外担心,胡思乱想,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而且你离得那么远,知道了除了徒增其扰,又能怎么样呢?” “……”明月被江清和说得有些底气不足,但还是坚持道,“但是我有知道的权利。” 对面的江清和好一会不说话,明月又郑重道:“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一定要告诉我,千万不能再瞒着我了。” 江清和低低的“嗯”了一声。 话已经说清楚,明月也不想再揪着不放,现在最重要的是冉国升的身体问题,“我爸到底是什么情况?” 江清和满面愁绪,把冉国升追捕嫌疑人从二楼跳窗,在南川手术失败,再到京华做了二次修复手术的事简明扼要告诉了明月,完了还总结道:“医生说如果恢复得不好,下半辈子可能就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明月眼泪瞬间决堤,哽咽道:“怎么会这么严重?” 她无法想象,一向骄傲,身手灵活的冉国升,有一天需要在轮椅上度过余生,会被打击成什么模样。 想到父亲那宽厚的脊背,小的时候最喜欢背着她到处溜达,而现在却连站起来都是个奢望。 明月泪如雨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江清和见明月被自己吓狠了,有些后悔,赶紧安抚道:“你千万别激动,小心宝宝。” 他接着又找补道:“爱康国际的医生已经给爸做了手术,这些都是全球顶级的医生,手术很成功,接下来爸只需要遵照医嘱好好休养,就可以正常行走了。” 明月吸了吸鼻子,“我不信你说的,我要亲自去问我爸妈。” 她被江清和刚才那句“在轮椅上度过余生”唬住了,现在不管江清和再说什么,她都不相信了,不亲眼看到冉国升是好好的,她如何能放下心来。 挂了和明月的通话,江清和回到病房,首先就是对冉国升夫妇表达歉意,“爸,明月已经知道您受伤的事,刚才打电话问我,我没敢瞒着,都说了。” 冉国升有些焦急道:“月芽怎么会知道呢?” 江清和语带揣测,“可能是昨天庆云过来,然后无意中透露给了明月,她俩关系最好,经常视频通话。” 说着又好似怕冉国升夫妇责怪赵庆云,江清和替她开脱道:“爸,妈,庆云她不是故意的,你们别往心里去。” 冉国升长叹一声,“知道就知道吧,庆云也是好心。好在最难的时候已经挺过去了,现在也没那么凶险了。” 江清和附和道:“是,我已经对明月说了,爸一切都好,让她不要操心家里,只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就行,家里我会照顾好的。” 冉国升点头,面露欣慰,“嗯,小江你是个好孩子。” 没过两分钟,明月的视频就打到了李才英手机上,一开口就是语带哭腔,“妈,我爸怎么样了?” 李才英赶忙把手机对准冉国升,“你爸好着呢,别哭,别哭啊。” 冉国升侧躺在病床上,费力地扭头看向手机屏幕中的明月,见宝贝女儿哭得双眼红肿,心疼得不行,“月芽,别哭,小心孩子。” 明月见冉国升一脸病容,消瘦很多,心疼得厉害。 她印象里,冉国升从来都没有这么虚弱过,躺在病床上,连翻个身都不能。 明月抽噎道:“医生怎么说呢?” 冉国升细声细语安慰道:“医生说恢复得很好,再有不到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 明月还有点不相信,“真的么?” 冉国升笑呵呵,“当然是真。” 明月心疼地问:“爸,你伤口还疼么?” 冉国升摆手:“早就不疼了。” 明月不放心地叮嘱:“爸,你要快点好起来,听医生的话,好好养伤,我很快就回国看你。” 冉国升听女儿说很快就回国,身上的病痛都轻了不少,“嗯,你在那里千万要把自己照顾好,不用操心我,我有你妈,还有小江他们呢。” 明月含泪点头:“好。” 父女俩又说了好一会话,才依依不舍地挂断视频。 坐在一旁默默听着的江清和终于松了口气,老婆归国指日可待了。 第二天,明月就找傅博衍说了想尽快回国的事情。 明月的眼睛因为昨天的哭泣还有些泛红,她斟酌着对傅博衍道:“师兄,现在项目实质性的工作都已经完成了,就差一些收尾工作,我能不能提前回国,有什么事情我远程办公?” 傅博衍没想到明月这么快就提出要回去,目光触及她鼓起的肚皮,眼里一阵刺痛,“这么急,发生什么事了么?” 明月也不隐瞒,“我爸身体不好,我想早点回去看看他。” 傅博衍关心问道:“叔叔怎么了?” 明月:“摔到了腰椎,刚做了手术,暂时还没办法行走。” 那是挺严重的。 明月父亲生病了,想提前几天回去看望,这要求合情合理,傅博衍再没有拒绝的理由,“好,我这里没问题,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明月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如果可以的话,我打算今天就开始办手续。” 傅博衍面露凄苦,离别来得这么突然,这次她回去后,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他决定对明月吐露心声,也算是了了自己一个遗憾。 “明月,你知道么,打你那次踏上飞机的那刻起,我就后悔了。”傅博衍满怀深情又痛苦地看着明月。 这些天他强逼着自己要理性,要克制,然而人心都是肉长的,不是设定精准的精密仪器,总会有绷不住的那天。 明月满脸震惊地抬头,又有些意料之中,毕竟就算她再迟钝,傅博衍的种种迹象都会透露出一些蛛丝马迹。 明月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师兄,我……” 傅博衍打断她的话,“你不要说话,听我把话说完。” 他追忆道:“遥想当年,我们多快活幸福啊,志趣相投,相濡以沫,相互扶持,津特人人艳羡。可是有时候,命运这种东西,真的玄之又玄,我感觉我好像一步错,步步错,不知不觉,我们就各自天涯,再也没了回转的余地。” “师兄,你没有错,真的,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而已,你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只是选择了自己想要的,这不能用对错来衡量。”明月知道傅博衍的纠结,她何尝没有纠结过。 明月开解道:“师兄,就拿这次你促进京华和津特的合作来说,这简直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如果没有你当初选择的留下,又怎么能有机会促成这次合作呢。” 傅博衍面露痛苦:“可是,无论如何,无论这辈子事业到达什么样的顶峰,无论过去如何,未来又如何,我终究失去了你,后面是悬崖,我一辈子都回不了头。” 明月劝慰道:“师兄,情情爱爱这种东西,真的太虚无缥缈了,也许我只是你的执念而已,你一直把自己束缚在过去,固步自封,才造成了非我不可的假象。你不要总在原地徘徊,生活总是要向前的,那些淘汰的,无法回头的,就让它顺其自然吧。” 傅博衍摇摇头,不认同明月的话,他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我想问你,你和江清和离婚后,会考虑我吗?” 傅博衍一直很坦诚,明月也坦然道:“说实话,我和江清和离婚,不是因为我不爱他了,而是他做的事情让我无法轻易原谅。所以,离婚后,我大概会好好把孩子抚养长大,好好做自己的事业,男人么,得靠边站了。” 傅博衍得到了答案,虽然不是自己想要的,但也算是让自己的苦恋有了了结。 他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抹了把脸,让自己提起精神来,“既然这样,那我就祝你和宝宝幸福,永远开心快乐。” 明月灿然一笑,“师兄,谢谢你,你也要开心快乐。” 明月的回国手续尽管办得很顺利,但也需要耗时十来天。 期间,冉国升经医生诊断,已经可以顺利出院,对于冉国升的去向问题,江清和对他们又进行了一场劝说。 “妈,您和爸还是住到我们家去,这样复诊康复都很方便。南川太远了,我和明月没办法照顾到你们。” 李才英面露纠结,“我看还是回南川好,回南川做什么都方便,也自在得很。” 江清和劝说道:“家里大得很,您和爸住二楼,我和明月住三楼,互不干扰的。” 冉国升心里是偏向住到江清和那里的,他想留在这里天天抱外孙,天天见女儿,不过面上没有任何表露。 江清和又再接再厉道:“明月还有几天就回来了,眼看着孩子都要生了,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您把关呢。” 这下把李才英彻底说动了。 第93章 归国 明月回国的时候,已经是晚夏时节,但天气仍然炎热非常。 飞回来那天,晴空万里,碧海蓝天,就是天气有点热。 江清和昨晚兴奋激动得有些睡不着,第二天早上早早起床,梳了精致的发型,换上了一身挺括的新西装,系着明月送他的带粉色图形的领带,亲自开车去机场接她。 本来他还想喷点香水来着,但转念想到可能对宝宝不好,就作罢了。 江清和足足提前了一个小时到达机场接客区,他半躺在驾驶室,透过天窗看着头顶一架架航班飞过,猜测着上面是不是坐着他的老婆和孩子。 这次来机场的心情和上次送别时完全不同,江清和嘴里不自觉地哼着不着调的小曲,畅想着一家三口一起生活的美好时光。 不多会,软件提醒明月所乘坐的航班已经顺利落地,此时已经午后过两点。 江清和蹭的一下坐直身体,理了理衣衫,对着后视镜拨弄了两下头发,确保万无一失后,才志得意满地推门下车。 明月从机场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江清和,不是因为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也不是因为他鹤立鸡群修长挺拔的身材,而是因为,这大夏天的,谁西装革履穿得这么正式?不嫌热么? 她看着都觉得热得慌! 江清和早就望穿秋水了,明月刚出现在出口处,就被他捕捉到了倩影。 只见她戴着大大的黑色墨镜,披散着黑色秀发,穿着一身宽松的嫩绿色孕妇裙,衬得肌肤洁白如雪,脚踩一双柔软的白色平底单鞋,小腿纤细柔美,一身清凉的打扮,远远看着,冷艳又俏丽。 她四肢依旧纤瘦,只是腰肢丰润了许多。不过,由于衣服宽松的原因,江清和并不能看出来她肚子大了多少。 江清和几个箭步迎了上前去,想都没想就把明月搂在怀里,只是明月高挺的肚子挡在了两人中间,让江清和没办法来个深切拥抱。 盼星星盼月亮,朝思暮想的人儿终于又实质性地纳入怀中,江清和浑身的血液都在奔涌。 这阵子着实把他想坏了,本来该到他例行去b国探望明月的时候,不巧冉国升那边出了问题,江清和不得已只能搁置去探望明月的计划。 明月对于江清和的热情有些受不了,本来天气就够热的了,他还把自己抱得这么紧,抱得紧也就罢了,他还穿这么多衣服,孕妇本来就怕热,现在更是热上加热了。 江清和把下巴搁在她的颈窝喃喃,“老婆,你终于回来了……” 明月小幅度挣扎,“你起开。” “嗯?”江清和抬起头来,不明所以地看着明月。和他的热切期盼相比,明月明显冷静理智许多。 明月上下打量了一眼江清和的周身,有些无语道:“你不热么?” 江清和穿着一身银灰色西装,看着就很不透气的模样。 江清和赧然,“额,还好。” 其实他里面的衬衫已经快要湿透了。本来坐在车里吹着凉气还没觉得有什么,等从车里下来后,他才体会到灼灼烈日的威力。 明月见江清和额头隐约都冒出了一层汗珠,知道他在逞强,“走吧,去车上。” 江清和殷勤地帮明月拿行李,“好。” 车上冷气开得很足,明月觉得自己终于又活了过来,她现在怕热得不得了。 江清和替明月系好安全带,这下她的肚子就无所遁形了。 他殷切地抚摸明月的肚皮,兴奋道:“宝宝大了好多。” 明月还有些气愤江清和之前欺骗和隐瞒她的事,甚至他还无耻地拿奔奔来威胁她,故作冷漠道:“之前我们说好的,等我回国就离婚,现在我已经回来了,这离婚的事,总可以提上日程了吧?” 江清和手上的动作顿住,有些讪讪的,“这大喜的日子,咱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啊。” 明月斜睨他,“怎么?你想说话不算数?” “哪能呢。”江清和心虚地笑笑,故技重施,决定再来个拖字诀,“等孩子生下来再说,你总得让孩子生在一个健全的家庭吧。” 明月哼了一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等孩子生下来你就可以和我抢抚养权了,我才不为别人做嫁衣呢。” 江清和:“这样吧,我和你签个协议,保证不抢孩子的抚养权,这还不行么?” 明月脸上的嘲讽放大,“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样的协议根本不受法律保护,签了也是白签!” 江清和无奈地摸了摸鼻子,感叹老婆太聪明了也不好。 说不过明月,江清和启动汽车,转移话题,“带着宝宝回家喽,爸妈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 说到父母,明月也不再和江清和置气了,老老实实坐在副驾,直到她发现车子是向春江别苑方向行驶,而不是阳光城,一连几个质问,“你这是回的哪个家?我不是让你帮我把爸妈安顿在阳光城我自己的房子里么?我们都要离婚了,为什么还要住你的房子?” 江清和耐心解释,“春江别苑地方大,老人家住的宽敞,再说了等孩子生下来,要请月嫂、阿姨吧,阳光城那个房子根本待不了这么多人。” 明月气鼓鼓,觉得自己又着了江清和的道,原来他用奔奔威胁她,现在改用她父母了。 江清和又语重心长道:“明月,两位老人身体都不好,咱们别让他们这么大年纪了还为我们操心啊。” 明月:“我想到一个折中办法,我们可以先瞒着爸妈把婚离了,但是为了父母和孩子,可以先生活在一起,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怎么样。”他又不是傻的,好不容易到手的结婚证换成离婚证。 谈话陷入僵局,好在春江别苑已经到了。 明月已经大半年没回来了,春江别苑景致依旧,只是绿植更茂密了,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绿油油的光。 江清和把车在别墅的廊下稳稳停下,在廊下玩耍的奔奔和星星听到动静,兴奋地摇着尾巴跑过来。 明月打开车门,就被两小只团团围住,她微微屈膝,摸着两只毛茸茸的脑袋,“奔奔,星星,想我没?” 两小只对明月鼓起的肚皮很感兴趣,这里闻闻那里嗅嗅,好奇得不得了。 明月摸着孕肚对奔奔和星星柔声说:“这是宝宝,你们以后要好好保护她,好不好?” 李才英听到动静推门出来查看,果然是女儿女婿回来了。 明月见到李才英女士激动坏了,小跑着向李才英奔过去,看得江清和在后面不停地提醒:“慢点,慢点,小心孩子。” 明月抱着李才英的一条胳膊撒娇,“妈,我好想你。” 李才英看看女儿白皙的脸颊,还有挺起的肚皮,难得情绪外露,“妈也想你。” 明月急切道:“爸呢?走,去看看爸。” 李才英拍拍明月的素手:“你爸在二楼呢。” 江清和安排冉国升在别墅二楼修养,房间宽敞明亮,还有一名护工在陪护。 冉国升知道江清和去机场接明月去了,刚才他听到楼下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想必明月已经到家了。 不过会房门就被推开,明月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颤着音喊:“爸!” 冉国升因为高兴,脸上气色都红润不少,“回来啦?累不累?” 明月摇头,“不累。” 她在冉国升床边坐下,“您身体好些了么?” 冉国升笑呵呵的,“好多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下地行走了。” 明月见冉国升脸色还好,但是瘦得厉害,想必这次事故让他遭了不少罪,越发心疼起来。 冉国升热切地看着明月的肚子,“孩子闹腾得厉害么?你妈上次说它总是踹你肋骨。” 明月好笑地摇头,“我开玩笑的,她踢得一点都不疼。” 江清和见父女俩说了好一会话,适时提醒道:“厨房里做了些吃的,明月下去吃点东西吧,想必在飞机上吃得也不好。” 冉国升经他提醒,才想到明月坐了这么久的飞机肯定累坏了,催促道:“对,下去吃点东西,再去睡会,倒倒时差。” 明月发现,现在的春江别苑,比她离开之前更有烟火气。 装潢还是她离开前的样子,甚至家具装饰品的摆放都没变,但就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不同。 厨师吴师傅从厨房端出一碗补品来,极有眼力见地说:“太太,您趁热吃。” 明月颔首:“谢谢。” 明月走到哪里,江清和就跟到哪里,像一个甩不掉的尾巴。 李才英很有眼色地给小两口私人空间。 明月回来后见江清和把自己父母处处安排得都很周到,不是不感激。 餐厅里,江清和陪着明月一起吃补品。 “江清和,谢谢你。”她诚挚地看着江清和的眼睛道。 “谢什么?”江清和故作不知地问。 明月把嘴里的补品咽下,“谢谢你把我父母照顾得这么周到。” 江清和轻咳一声,“一家人做什么谢来谢去的,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辛苦帮我生孩子?” 明月颔首,半真半假道:“这个自然需要谢的,你不知道生孩子多辛苦。” 江清和叹了口气,故作失意道:“要不是我没有生理条件,我都想替你生了。” 明月“扑哧”一声被他逗笑了。 回到三楼,江清和打开主卧旁边那个房间的门,示意明月进去,“进去看看。” 明月好奇地走进去,入目的是一个迷你滑滑梯,一个小小的篮球框,还有一张木质的婴儿床。 她惊讶地看向江清和。 江清和莞尔一笑,“里间还有。” 明月绕过滑滑梯,推开里间的房门,呆愣住。 房间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玩具,粉的,蓝的,绿的,各种颜色的都有。衣柜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小衣服,柔柔的,软软的。 还有丁点大的小鞋子,小围嘴,无一不可爱,无一不精致,让明月的心都跟着化了。 “你……”明月看着入目的一切,这些东西都是江清和一点一滴囤积的,不知道他独自添置这些婴儿用品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是我给宝宝准备的房间。”江清和轻拥着明月,看着自己为宝宝打下的“江山”,很是心满意足,“可惜不知道宝宝的性别,不然我可以更有针对性地添置东西。” 明月拿起一双蓝色的婴儿鞋把玩,安慰江清和,“宝宝是个女孩子,蓝色的物品女孩子也可以用的啦。” “你怎么知道是女宝宝?”江清和激动地问。 他以为明月作为母亲和肚中的孩子有某种程度上的心电感应。 然而事实上原因其实很简单,明月随口道:“做产检的时候护士告诉我的啊。” 江清和:“……” 反应过来后江清和咬牙切齿,“你为什么都没对我说过?!” 他作为父亲,难道不应该第一时间知道这个消息么? 明月无辜地眨眨眼,“你也没问我啊。” 江清和觉得有一口老血涌上喉头,迟早要被这个小祖宗气死。 第94章 夹带私货 明月见江清和脸色有点不对劲,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你不喜欢女儿吗?” 江清和手捂着胸口,努力平息自己翻涌的情绪,“我当然喜欢女儿,我最喜欢女儿了,我就是太开心了。” 明月莞尔一笑,拿起一双带蝴蝶结的粉嫩小鞋子细细打量,脸上充满着母性的光辉,“我也很开心。” 软软糯糯的小姑娘,谁不喜欢呢? 江清和觉得自己现在前所未有的幸福,他偷觑明月的脸色,试探道:“我给我们女儿想了个小名,叫小水晶,你觉得好听吗?” “小水晶?”明月轻轻在嘴里品味了一下这个小名,觉得怪可爱的,也很顺口,欣然点头同意,“挺好听的。水晶依水而生,你的名字里正好有水的含义,这小名很有寓意。” 总比她之前想的“三明治”这个小名好听。 明月因为孕期爱吃三明治,就想着干脆孩子小名就叫“三明治”好了,可爱又好记,现在和江清和取的“小水晶”比,“三明治”这个小名瞬间显得朴实许多。 江清和倒是没想过把“小水晶”这个小名和自己的名字联系在一起,“我倒是没想这么多,我就是单纯觉得她是我们两人的爱情结晶,水晶又有纯洁、典雅和忠贞爱情之意,觉得叫‘小水晶’挺合适的。” 明月这才明白这个小名后面的深层寓意,越发觉得自己的“三明治”拿不出手了,她习惯性地单手撑腰,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 随着肚子的鼓起,明月习惯用手撑着腰来减轻些腰部的压力。 江清和见明月一只手撑着腰,以为她劳累了,体贴道:“累了吧,回卧室躺会?” 正常人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都很累,更何况她还挺着这么大的肚子。 “好。”明月放下手中的小鞋子,也觉得浑身乏累犯困,想躺在舒服的大床上歇会。 明月回到主卧,江清和也跟在她后面想陪她一起休息。明月不知道江清和的真实想法,体贴道:“你去忙你的吧,不用一直跟着我,我有需要会主动找你的。” “……”想法落了空,江清和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过粘人,嘴上只得答应,“好吧,那你休息,我去书房办会公。” 明月没想到已经半年没住的卧室,还留有她喜欢的气味。这气味不是别的,是她惯用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味,混和在一起,形成了独特的气味,带着点柑橘和樱花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神经,舒缓入梦。 这一觉睡得绵长深沉,明月转醒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了。 卧室里漆黑一片,她打开床头灯,看向床头的闹钟,此时显示的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二十分,她睡了快四个小时。 明月摸了摸肚子,觉得饥饿难耐,宝宝也适时地小小踢了一下她的肚皮,似乎也在抗议饿到她肚子了。 “你也饿啦?”明月用食指轻轻戳了戳被踢到的那片肚皮,好笑道,“妈妈这就下去找点吃的,喂饱你这个小馋猫。” 一楼的大厅灯火通明,隐约传来李才英和江清和说话的声音。 只听李才英对江清和说:“小江,你上去叫月芽起来吃晚饭,吃饱了再睡。” 江清和嘴上应了一声,往电梯口走去,和下来的明月撞了个正着。 江清和眼前一亮,一把搂过明月的腰身,“你醒了?饿了吧,可以开饭了。” “说话就说话,做什么动手动脚的。”明月微侧过身子,甩掉了江清和修长的手臂。 江清和:“……” 偌大的餐桌摆满了明月爱吃的菜,明月还挺怀念春江别苑厨师做的菜。 冉国升没办法到餐厅用餐,餐桌上只多了李才英,但也比之前热闹了许多。 江清和听着明月和李才英聊着肚中的孩子,还有一些在b国发生的事,心软得一塌糊涂。 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啊。他的心愿一直以来很简单,不是赚多少钱,而是和自己爱的人组建家庭,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不过,等到晚上临睡前的时候,江清和才发现自己脑补过多,期望过高。 晚上临睡前,江清和喜滋滋的在儿童房洗漱完毕,兴高采烈地推开主卧的门,期待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就被明月冷冷地呵斥,“出去!谁让你不敲门进来的。” 明月刚洗完澡,此刻正半躺在主卧的大床上,把睡裙撩到肚皮上方,细细涂抹着妊娠油,一双笔直修长,洁白如玉的美腿展露无遗。 江清和没防备刚进门见到的就是如此令人血脉喷涌的一幕,喉结滚了滚,讪讪地笑,“我回我自己的卧室,要敲什么门呐。” 明月手上动作不停,冷哼一声,“江清和,你要搞清楚,我愿意回春江别苑住,但是不代表我愿意和你同床共枕,你还是拿着你的东西去别的房间睡吧。” 江清和又搬出冉国升夫妇,“那个,咱爸妈要是知道我们分房睡,得多伤心啊。” 明月早有说辞,“这点你放心,我会对爸妈说,因为你睡觉呼噜声太响,吵得我和宝宝没办法睡才分房的。” 江清和弱弱道:“我不打呼……” 明月杏眼一瞪,强势道:“我说你打你就打!” 江清和卖可怜:“我没地方睡……” 明月又倒了些妊娠油在手心搓热,不理会江清和的装委屈,“这么多房间还不够你睡的?麻烦你随便挑个可心的房间,把你的枕头被褥拿过去,从现在开始我们正式分床睡。” 见江清和还站在门口,想进不敢进,退又不甘心,明月又加了把火,“要么离婚,要么分床睡,你自己选吧。” 江清和:“……”他可以都不选么,他既不想离婚,也不想分床睡。 明月坐直身体,作势要从床上下来,“还是你想睡主卧?那也可以,我去别的房间睡。” 江清和赶忙上前两步制止,“小祖宗,别闹腾了,我待会就走行了吧,我先来伺候你涂妊娠油。” 先稳住她再说。 明月冷漠拒绝,“不必了,我自己涂就行。” 江清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怀孕这么辛苦,我不能干瞪眼光看着啊,也让我出份力嘛。” 明月暗想江清和说的有道理,生孩子这事他就出了颗精子而已,自己辛辛苦苦怀胎十月,还要面临身材走形的风险,的确应该多让他出力。 “那好吧,”明月想明白后,也不和江清和客气,开始使唤起人来,“我刚才那个涂妊娠油的手法,你学会了吗?” 江清和作势认真回想了一遍道:“刚才没看明白,你再教我一次?” 明月边示范边讲解,“很简单,掌心搓热,顺时针不间断地打圈,轻轻的稍微带点力度就行了。” 江清和在旁边看得跃跃欲试,他已经好久没亲近闺女了,“懂了,我来试试看。” 明月的肚皮光滑白皙,除了肚脐下方有一条浅浅的黑线,别的地方没有丝毫斑纹。 她怀孕后胸围大了不少,此刻穿着清凉的吊带睡裙,没有穿胸衣,只穿了一件小裤裤,还把裙摆高高地撩起,江清和手上轻轻动作着,眼神却克制不住地往她胸口处瞄。 江清和见明月一脸享受,舒服地闭上眼睛,眼神更大胆了些,把明月从头到脚偷窥了个遍。 正心猿意马畅想着、回味着以往两人在这张大床上翻云覆雨的情景,江清和覆在肚皮上的手被轻轻踹了一下。 明月也感受到了宝宝的胎动,睁开迷蒙的杏眼,只见江清和脸带激动道:“宝宝动了!她也觉得我摸得很舒服呢。” 这还是江清和第一次感受到宝宝的胎动,那种感觉,神奇又神圣,还有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感动。 “她只是刚睡醒活动筋骨而已。”明月对宝宝的胎动已经司空见惯,不像江清和这么新鲜。 江清和把耳朵紧贴到明月的肚皮上,和肚子里的宝宝打招呼,“宝宝,我是爸爸,还记得爸爸的声音吗?” 回应他的又是宝宝的一脚,正好踢在了江清和的脸上。 江清和更激动了,往日淡定从容的俊眸此刻兴奋得像个孩子,“她听得懂我说的话!” 明月暗自鄙夷江清和的没出息,还没见过谁被踹了脸还这么高兴的。 她清了清嗓子,“好了,妊娠油涂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江清和自然舍不得此刻就这么离开,看着明月放在枕边的故事书,自告奋勇道:“趁她醒了,我来读故事书给她做胎教吧。” 往常明月每天会读半个小时的故事书给宝宝做胎教,此刻有人愿意代劳,她也乐得清闲,故作骄矜道:“既然你这么殷勤,那我们就勉为其难听听吧。” 江清和得到指令,兴冲冲地拿起故事书,问明月:“读到哪了?” 明月回忆了一下,“应该是讲到《三只松鼠》了。” 江清和嘴里应了一声,开始学着明月讲故事的语气,捏着嗓子,绘声绘色道:“小水晶,今天爸爸来讲故事给你听。今天讲的第一个故事叫《三只松鼠》,说的是有三只小松鼠,住在森林里……” 第一个故事江清和讲得中规中矩,明月脑袋放空,伴随着江清和有些做作的声音闭目养神。 结束第一个故事,江清和翻到下一页,只见标题那行写的是《小蝌蚪找妈妈》。 江清和偷觑了明月一眼,见她闭着眼睛,面容平静美好,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启唇道:“今天的第二个故事叫《小蝌蚪找爸爸》。故事是这样的,春天的时候啊……” 明月乍一听到《小蝌蚪找爸爸》,还以为她听错了,直到她听到江清和有些做作的声音继续传来,“它们看见小鸡小鸭都有自己的爸爸,所以也决定去寻找自己的爸爸……” 明月倏地睁开杏眼,秀眉微蹙,“这故事好像和我听过的不太一样啊。”她记得她小时候听的故事叫《小蝌蚪找妈妈》来着。 江清和被现场抓包,不说话,只讪讪地笑。 明月狐疑地拿走江清和手上的故事书,定睛一看,人家上面黑体加粗大字分明写的就是《小蝌蚪找妈妈》! 明月:“……” 没见过做胎教还要夹带私货的,江清和真心机。 明月很是无语地问江清和:“人家明明是小蝌蚪找妈妈,你为什么要改成找爸爸?” 江清和意味不明地解释,“‘小蝌蚪’一直在你肚子里呢,哪还需要找妈妈。反倒是爸爸,‘小蝌蚪’比较容易与爸爸失散。” “强词夺理!”这理由显然没有说服明月。 江清和哄她,“别吃醋,要不我再讲一遍《小蝌蚪找妈妈》?” 明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些小蝌蚪怎么这么倒霉,一会爸爸不见了,一会妈妈也跟着不见了,你还是饶了这些可怜的小蝌蚪吧。” 江清和:“……” 第95章 意难平 明月回国的第二天,赵庆云带着孙思奕,拎着大包小包来春江别苑看她和宝宝。 李才英把人迎进门来,嘴上客气着,“庆云,你来就来了,干嘛买这么多东西。” “我干闺女嘛,可不得多讨好些。”赵庆云脸蛋红扑扑的,眼里闪动兴奋的光芒。今天终于可以亲手摸摸干闺女了,而不是像原来只能通过视频看,眼馋不过瘾。 后面跟着的孙思奕嘴甜喊:“阿姨。” 这是李才英第二次见孙思奕,对他印象很好,笑容可掬道:“小孙也来啦,进来坐,外面热不热?” 孙思奕卖乖道:“还好,阿姨。” 赵庆云把东西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偌大的沙发上堆满了她买给宝宝的小衣服、小鞋子和小玩具,无一不是粉粉嫩嫩,全都是给女宝宝用的。 她对自己被江清和利用的事情毫不知情,喜滋滋地拿起一件带蕾丝边的小裙子比划给明月看,“可爱吧,我特地买了大码的,咱闺女明年这个时候穿正合适。” 赵庆云看到这些可爱的小衣服,心软得一塌糊涂,一点抵抗力都没有,想象着它们穿在干闺女身上的模样,笑出姨母笑。 明月点头附和,“真可爱。” 一旁默不作声的江清和暗暗蹙眉。 赵庆云怎么这么确定明月怀的是女宝宝,他不过昨晚才知道而已。 江清和作势不经意地对赵庆云开口,“你猜得挺准啊,明月肚子里怀的正是女宝宝。” 赵庆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搞不懂江清和为什么这么说,如实道:“我不是猜的啊,我又不是b超机,哪能猜得那么准,是明月告诉我的啊。” 江清和:“……”为什么赵庆云这家伙比他先知道宝宝的性别?! 一旁的孙思奕发现了端倪,幸灾乐祸道:“不是吧,不是吧,老江你不会才知道明月肚子里怀的是闺女吧?我们都知道一个多月了。” 江清和:“……”想吐血是怎么回事? 明月见江清和脸色有点不对劲,清清嗓子打破冷凝的气氛,问赵庆云和孙思奕,“好了,你们热不热?吴师傅做了清补凉正好可以吃了。” 江清和咬牙道:“我觉得我也需要来一碗。”正好消消火气! 几人吃完了清补凉,又说了好一会话。 赵庆云当着江清和的面不敢太过放肆,只轻轻摸了摸明月的肚皮,就这还被江清和面露不善飞了好几个眼刀。 她没敢多待,拉着孙思奕灰溜溜走了。 现在正值暑假,明月不用去学校,乐得清闲。 赵庆云他们走后,她闲着无聊,陪冉国升聊了会天,接着把家里转悠了个遍,又在花园里浇了会花,喂了一池鱼,逗着奔奔和星星玩了会飞盘,才总算是累了。 但是无论她做什么,身后都跟着一根甩不脱的“小尾巴”。 实在忍无可忍后,明月问江清和:“你不用去上班么?”今天是工作日,她是放暑假了,可江清和他们并没有暑假啊。 江清和摸了摸鼻子,“公司没什么事,我多陪陪你们。” 他刚刚跟在明月后面,提心吊胆了好几次。 比如大太阳的鸟都叫不动了,她戴着顶遮阳帽就去花园里浇花,明明有园艺师傅打理花园,她非得凑个热闹。大太阳的,要是中暑可不是小事。 再比如,站在鱼池边喂鱼的时候,她撒撒鱼食也就罢了,非得垫着脚前倾,想看清鱼池底下那黑乎乎一片到底是乌龟还是沉底的树叶。这要是脚下不小心一个打滑,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和奔奔它们玩飞盘,抛掷飞盘得使不少劲,这要是不小心抻着腰了,可怎么是好。 种种这些,江清和庆幸她在国外六个月可以安然无恙度过。但是现在回国了,他如何放心她一个人,可不得跟看眼珠似的看着才放心。 明月冷哼一声,“哦,我倒是忘了,你可是洁能老板呢,你再怎么翘班,也不会被公司开除。不过……”她语气一转,不开心道,“你没事可不可以不要跟在我后面。” 浇个花都要被阻拦,喂鱼也不让,连奔奔和星星都不让她逗,明月觉得江清和太婆妈了。 江清和只抿唇不说话,视线固执地放在明月肚皮上,那表情,明摆着在说他跟定她了。 明月扶额,在心底默默安慰自己,江清和这是初为人父,自己又刚回来,他此刻正新鲜得紧呢,等过两天就好了。 然而事与愿违,随着孩子月份的变大,江清和对她的管束变本加厉起来,这让明月烦不胜烦。 本来快到预产期,肚子顶得五脏六腑都不舒服,江清和还聒噪得像苍蝇一样烦人。 她倒也不是怕江清和,只是他每次都用一种像看哭闹小朋友一样的表情看她,说着哄小孩的话,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无理取闹的不懂事小屁孩。加上父母也帮着他说话,让明月更是懊恼。 明月真想搬回阳光城,和江清和办完离婚一了百了,但是想到父母,她又妥协了。 这段时间江清和虽然对自己聒噪非常,但是对父母关心周道得很,让明月下不了决心。 明月躺在大床上,郁卒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好好的叹什么气?”江清和坐在床边,殷勤地在明月肚皮上涂妊娠油,这段时间涂妊娠油这个任务,完全交给了江清和。他每天都仔细观察明月肚皮的变化,生怕长出妊娠纹。 江清和谨记医生说的,要时刻关心孕妇的情绪,尤其是孕晚期,很多孕妇有产前、产后抑郁倾向。 明月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江清和,你说你上辈子是不是唐僧?” 江清和不明所以,“这话从何说起?” 明月摇头,“你真的太唠叨了,这也不准,那也不许,你比李才英女士还要唠叨,李才英女士在你面前就是个小弟!” 晚饭的时候,她就因为多吃了一小片西瓜,被江清和念经了半个多小时,什么小心糖分,注意妊娠高血糖,小心胎儿过大,不好生产。 可是明明她的各项指标都很完美啊。 江清和现在对明月无限宠溺,哄她道:“乖,再忍几天,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骗人!”明月一脸不相信,“孩子生下来还要坐月子,还要喂母乳,恐怕更是要讲究得不得了。” 说到这明月一脸惊恐,“江清和,你不会一个月不让我洗澡洗头吧?!” 江清和被明月的表情逗笑,“怎么可能,我们科学坐月子,听医生护士们的话。母乳的话你高兴喂就喂,不高兴喂可以让小水晶喝奶粉,现在奶粉的营养价值都很高,不怕长不好。” 明月还是不太相信江清和说的话,“你发誓!” 江清和好脾气地笑笑,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 明月暗想,这么说的话,自己只要再坚持几天就可以摆脱紧箍咒了,心里开始迫不及待等着分娩那天的来临。 江清和涂完妊娠油后自动自觉开始为明月按摩小腿,这几天明月小腿有些水肿。 这些天江清和已经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摸着明月细腻的小腿心里没有丝毫涟漪,只是心疼老婆怀孕受了不少苦。 都说女人的脚趾很性感,但是现在江清和摸着明月泛着珠光的十个精巧脚趾,只产生一个念头,“老婆,你脚指甲长长了,等等我去拿指甲剪帮你剪短些。” 说着江清和翻身下床,连拖鞋都没穿,就去外间找指甲剪去了。 明月看着江清和殷勤的背影,心里又开始涌上一股愧疚,默默自责,自己刚才是不是对他太凶了? 小心地帮明月剪完指甲,江清和后背紧张出了一身的汗,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剪出血来。 一切做完后,江清和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现在睡儿童房,离明月的主卧最近。 还好他原本在儿童房里放的就是大床,不然都睡不下他。 这也算是另一种未卜先知,阴差阳错了。 预产期前两天,祁阑珊来春江别苑看望明月。 江清和见到祁阑珊,不好的回忆涌了上来,尴尬地借口说有工作,去书房回避去了,留下两人在阳光房说悄悄话。 祁阑珊见明月大腹便便的模样,感慨道:“不得不说命运这种东西太玄乎了,这孩子正好赶巧在你要和江清和离婚的时候来了,现在这样貌似也不错。” 她以为明月已经放下江清和欺骗她曾经结过婚这茬事了。 明月抚摸着孕肚,敞开心扉道:“珊珊姐,其实我还是不甘心,也不安心。我本来是想着从b国回来就和江清和离婚,谁知道突然有了孩子,加上我父亲的确多亏了江清和照顾,所以一直下不了狠心离婚,慢慢就拖到了现在……” 祁阑珊正色道:“你的意思是还想和江清和离婚?” 明月抿了抿唇,也不瞒她,“对,我怕再发生那次的事情。虽然后来江清和把问题解决了,刘洪波也进监狱了,但是让我当无事发生一样原谅江清和继续过日子,我做不到,到底是有些意难平吧。” 祁阑珊了然地点了点头。她了解明月,明月是有一身傲骨的人,那次的网暴事件,差点敲碎了她的一身傲骨,而如果没了这身傲骨,明月可能坠入万丈深渊。 她知道明月现在的纠结,如果安心享受和江清和的当下,觉得对不起曾经受伤的自己,如果和江清和分开,又下不了决心。 祁阑珊是位十分通透、有智慧的女人,她开解明月,“没事,人这辈子才短短几十年,不必过得太憋屈,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不用顾忌太多。” 见明月面有迟疑之色,她接着开解道:“你现在的自身条件,进可攻退可守,和江清和过好当下生活可以,与他离婚也不是不行,毕竟你可以养得起孩子。” 话说到一半,祁阑珊语重心长道:“不过我想以过来人的身份提醒你,养孩子需要付出非常多的时间和精力,尤其是婴幼儿时期,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得时刻关注着,虽然有保姆、助理帮忙,但还是需要你大量的投入。你何不先暂缓离婚的想法,和江清和一起熬过最难熬的前三年,等孩子上幼儿园了情况就会好很多,到时候还想离婚,也不是不可以。” 她这是让明月先把江清和当成带娃的工具人,先考查个三年再说。 明月细细琢磨祁阑珊的话,豁然开朗起来。 祁阑珊说的很有道理,生孩子之苦她受了,让江清和多受点带孩子的苦,也是应该的。到时候孩子大了,不需要那么费神了,她来去更加自由。 明月抱着祁阑珊的胳膊撒娇,“珊珊姐,你真是智多星。” 祁阑珊傲娇地哼哼,“姐比你年长几岁,可不是白长的。” 书房里,江清和喷嚏连连,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楼下的两个女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第96章 冉晨曦 小水晶的出生还挺有戏剧性。 明月预产期那天,江清和在家寸步不离地守了她一天,结果除了正常的胎动,毫无要生产的症状,把他急得团团转。 李才英有生产经验,安慰他:“小江,你别急,女人生孩子没个定点的,有的在预产期前几天生,有的在预产期后面几天生,都说不准的。” 江清和稳了稳心神,问李才英:“妈,您是在预产期前还是预产期后生的明月?” 李才英回忆了一下道:“我正好卡在预产期当天生的月芽。” 这回答不仅没安慰到江清和,反而让他更焦虑了。 冉国升的腰已经好了很多,可以下地正常走路了。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懂女人生孩子的事,看江清和愁眉不展,也跟着着急。 反倒是明月坐在沙发上淡定得很,还轻蔑地瞥了一眼江清和,暗自感叹,这男人啊,甭看他平时装得多淡定,关键时刻掉链子,这孩子在她肚子里,他干着急有毛用? 她淡定地起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困了,先上去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江清和同冉国升夫妇面面相觑,当事人怎么像是外人一样? 明月回到卧室,对着《孕妈妈手册》,比照了一下临产症状,发现自己一个都没对上,安心地睡下了。 接下来一周仍然无事发生,明月每天按部就班地养胎,江清和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明月安慰他,“小水晶说不定是个慢性子呢,你着急也没用,放宽心吧。” 江清和如何能放心,理智告诉他预产期推迟一周是正常情况,但是感性上却做不到那么理智。 碍于怕影响孕妇的待产情绪,江清和只得自我排解。 不过,江清和的自我排解能力在明月预产期又推迟一周后彻底崩塌。 因为这下连医生都告诉他,再不发动的话需要采取些催产措施,以防宝宝在肚子里发生危险。 江清和听到“宝宝可能会有危险”这几个字时,脸色都变得惨白一片,稳了稳心神,决定还是听从医嘱。 他对明月说了自己的想法,但是被明月拒绝了,“我觉得应该就是这两天了,肚子已经有很明显的下坠感觉。” 江清和皱眉:“预产期已经推迟两周了,多在肚子里一天,小水晶就多一份危险。” 明月坚持道:“再等两天。”她知道催产会加大生产的风险,现在一切正常,何必多冒这些风险呢。 江清和也坚持自己的想法,“可是医生建议进行催产,孩子在肚子里待太久不好……” 明月觉得江清和怎么这么油盐不进,开始不耐烦起来,“每个孕妇的情况不一样,我的情况我自己清楚,医生只是用概率统计分析得出的结论,并不一定要照搬硬抄。而且,我的肚子我做主,有本事你自己怀一个自己生,我保证不干涉你的任何决定。” 江清和:“……” 为了要不要催产这事,两人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当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明月悄悄添了一碗汤,被江清和逮了个正着。 江清和这几天神经紧张,加上今天两人吵了嘴,自己落了下风,说话的语气忍不住就重了些,“让你少喝点怎么还喝,预产期都过了两周了,当心孩子太大不好生。” 明月大口喝了两口汤,才气鼓鼓地放下碗,“不喝了行了吧,已经气饱了!” 她这几天也很委屈,江清和现在过分得饭都不让她吃饱了。而且孩子才六斤多,是在正常体重范围之内,自己现在每天克制饮食已经很辛苦了,他还凶她! “我……”江清和有口难言,孩子天天在她肚子里长大,他只是怕到时候明月生起来费劲。 冉国升理解江清和此刻的心情,安慰他,“小江,别急,顺其自然嘛,实在不行到时候剖腹产。” 可是谁愿意好端端的肚子上挨一刀呢。剖腹产手术的视频江清和在网上看过,足足要划开八层才能把孩子取出来,还要插尿管、压腹排恶露,那痛苦,不是常人能受的。 这些要是发生在明月身上,江清和觉得自己站都站不住。 明月不理会餐桌上的几人,下了餐桌兀自到玄关处换鞋,打算带奔奔和星星到花园里玩会飞盘,顺便消消食。 可是出门的第一个难关立刻摆在面前——她现在没办法弯腰系鞋带了。 江清和从后面追来,见明月垂头丧气地站在玄关处,瞬间明白了她的难处,出声安抚道:“没关系,我来帮你系鞋带。” 明月嘴里哼哼,头转向一边,“哼,假惺惺。” 这话说的就有点小没良心了,她身体不便以来,穿衣脱鞋都是江清和帮的忙。 不过明月嘴上这么说,行动上倒是从善如流,自动自觉地伸出一只脚让江清和帮她系鞋带。 江清和暗自咬牙,但还是娴熟地弯腰为明月系鞋带,嘴里还嘟囔了句,“你可真是我的小祖宗。” 这话被明月听了个正着,呵呵冷笑道:“有你这样的不孝子孙么?饭都不让祖宗吃饱?” “小耳朵还挺尖。”被明月这么说,江清和有些讪讪的。 明月现在看江清和哪哪都不顺眼,不再理会他,等系好鞋带麻溜地出门了。 花园里,奔奔和星星听到动静,纷纷跑来明月的脚边,摇着尾巴撒娇。 明明摸着它们的小脑袋,“走,咱们玩飞盘去喽。”这些天江清和看管得严,她已经好几天没陪两小只好好玩耍了。 她刚刚用力把橙黄色的飞盘扔出去,江清和又过来制止,“我来扔吧,小心你扯到肚子。” 明月身上的叛逆因子涌了上来,一脸抗拒道:“我就不,我要自己扔!” 江清和细声细气哄她:“乖,听话。” 明月不吃这一套,“这也不准那也不许的,江清和,你好烦!” 江清和这些天已经习惯了被明月不待见,闻言也没觉得多扎心,见明月不听自己的劝,只得在旁边小心陪护,以防发生什么意外自己能第一时间知道。 玩了有十分钟,明月出了一身细汗,突然感觉肚皮发紧,还有规律的宫缩了几下,和之前胎动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兴奋地对一旁的江清和道:“江清和,我好像要生了!” “……”江清和脑袋先是蒙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赶紧扶住明月,冲着屋内喊,“爸妈,明月要生了!”又对着司机道,“老何,准备开车去医院!” 这一喊犹如油鼎落水,春江别苑瞬时热闹了起来。 待产包是早就准备好的,医院的病房也早已经预定好了,一切就绪,就等着明月发动呢。 折腾了一番,明月成功入住爱康国际医院的待产室,第二天晨光初曦,太阳刚刚越过地平线的时候,小水晶顺利降生了。 产房外的江清和觉得这一夜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在外面焦灼等待,坐立难安,怎么都比不上里面明月所受的苦。 护士出来报喜说宝宝顺利出生的时候,江清和没出息地落泪了,他早就不记得自己上次落泪是什么时候了。 宝宝和妈妈一起被推出产房,江清和迎了上去,亲了亲明月干涸的嘴唇,哽咽道:“老婆,辛苦了。” 明月抬了抬虚弱疲惫的眼皮,还记仇昨天的事,“我就说不需要催产,就这两天的事了,看吧,我说的对吧?” 江清和把头埋在她的颈窝,趁机擦掉自己眼中的热泪,闷声道,“嗯,老婆说的都对,以后都听老婆的话。” 护士见这一幕笑着提醒道:“妈妈和宝宝要回房间休息喽。” “好。”江清和闻言抬起头来,一双俊眸泛着红色。 病房里,小水晶乖乖躺在明月的臂弯处睡觉,江清和与冉国升夫妇凑在一起细细打量小水晶的五官。 刚出生的小水晶有着浓密的胎发,皮肤白皙干净,秀气的小眉毛像极了明月,眼睛闭着看不出来像谁,嘴巴倒是有点像江清和。 冉国升看着宝贝外孙女很满意,“哈哈,小水晶长得像明月多些,以后肯定是个贴心的小棉袄。” 江清和丝毫不介意女儿像妈妈多些,此刻他心里只有满满的感动与感恩,觉得自己的老婆真伟大,自己的闺女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宝宝。 明月身上还隐隐作痛,瞅着李才英孺慕道:“妈,谢谢你生了我,不生孩子,真不知道生孩子居然这么疼。” 李才英听女儿这么说,抹了抹眼泪,“妈妈生了你很幸福,就像你生小水晶一样。” 这种无私的母爱,正在她们中传承…… 明月仔细端详女儿的小脸,幸福地笑了,她会好好把这份母爱传承下去。“我刚刚在产房,给小水晶想好了大名,她在晨光初曦的时候出生的,就叫晨曦怎么样?冉晨曦。” 刚刚在产房,明月正被腹中的疼痛折磨得死去活来,突然有一抹初升的太阳照在百叶窗上,温暖的阳光洒在昏暗的角落,让明月整颗心脏瞬间被希望充满,一个用劲小水晶顺利出来了。 冉晨曦当然是个好名字,只是这姓…… 冉国升觑了一眼江清和,只见江清和面色如常道:“冉晨曦很好听,寓意也好,就叫这个名字吧。”说完他还开玩笑道:“今天是元旦,我真怕你给宝宝起名叫冉元旦呢。” 明月这起名字的手法和冉国升简直如出一辙。当时明月出生那晚月亮很美,冉国升就给她起名叫明月,如今到小水晶,她手法如出一辙。 冉国升夫妇见江清和这么说都松了口气,附和道:“是,是,元旦不好听,还是晨曦好听。” 趁江清和出去办手续的功夫,李才英偷偷问明月:“月芽,小水晶跟你姓这么大的事,小江怎么会同意的?” 明月一脸理所应当道:“生孩子跟谁姓有什么好扮扯的,谁生跟谁姓呗,妈你仔细想想‘姓’这个字是怎么写的,左边‘女’右边‘生’,女人生的孩子跟女人姓,逻辑完美,啥毛病都没有。” 李才英一拍大腿,竖起大拇指,“月芽,你说的对!” 一旁的冉国升嘟囔,“那你还是跟我姓的呢。” 明月“哦”了一声,假意道:“对,还是爸提醒的对,妈,要不小水晶跟您姓吧,就叫李晨曦怎么样?也很好听是不是?” 冉国升不服气,“怎么就跟你妈姓了呢?” 明月理直气壮道:“本来我应该跟我妈姓李,结果被您截了胡,现在让小水晶姓李才算回到正轨啊。至于我妈的姓氏问题,我也追究不了那么多代了,就让他们占占便宜吧。” 冉国升:“……算了,算了,一家三口三个姓有点不像话,还是跟你姓‘冉’好了。” 李才英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自己女儿这张小嘴哦,怎么这么讨喜呢。 第97章 婚纱照 明月在医院住了两天就回春江别苑休养了,江清和也正式开启了他的奶爸生涯。 回春江别苑这天正好是江清和的生日,双喜临门,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吃了顿生日宴。 去年这个时候,江清和许的生日愿望是和明月结婚生子。一年过去了,生日愿望顺利实现,今年生日江清和许愿一家三口能一直这么幸福圆满。 江清和这个奶爸做得还算称职,几乎是亲力亲为地照顾小水晶。 为了让明月有良好的休养环境,小水晶都是江清和带着在儿童房睡觉,饿了就去主卧找明月喂奶。 说实话,两个小时喂一次奶,真的难熬。 江清和还喜欢抱着小水晶哄睡,月嫂好意提醒他:“先生,小孩子这样抱习惯了,以后睡觉都要人抱着哄的,可累人。” 江清和不以为意,一脸慈爱地看着小水晶粉嫩的小脸,越看越爱,“没事,趁她还小多抱抱。” 小婴儿时期不过才短短几个月而已,错过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而且都说女大避父,得趁小水晶还小,父女俩多多亲热培养感情才是。本来小水晶在明月肚子里就和妈妈培养了十个月的感情,做父亲的已经落后一步,可不得好好追赶追赶。 月嫂也就不多嘴了,反正大多数时候都是江清和哄的孩子,她只需要搭把手就行。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家男主人是真的疼爱女儿,可以说是到了溺爱的地步。 江清和现在连公司都很少去了,都是助理把需要签字的文件送到家里。在书房办公的时候,孩子得放在眼皮底下才放心,当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好在小水晶非常乖巧可人,是个低需求好宝宝。吃饱喝足,屁屁清爽干净,她可以不吵不闹,乖乖睡觉。偶尔醒了她也是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不给爸爸妈妈造成太大的困扰,让明月和江清和省心了不少。 坐完月子后,明月要去医院检查产后康复的情况,江清和正好要带小水晶去医院打疫苗和做新生儿体检,一家三口第一次一起出门。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阵子江清和脸上天天洋溢着初为人父的喜悦。 明月体检完去儿科找江清和,老远就看到他抱着小水晶坐在休息区,小水晶正扯着嗓子哭得撕心裂肺,江清和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手上轻轻拍着小水晶的背,而月嫂则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 离得近了,明月才听到江清和嘴里轻哄,“宝宝,忍一下就不痛了,咱们勇敢点好不好?” 仔细听,声音里还带了哭腔。 明月来到小水晶身边,见她露着一只小胳膊,正激动地挣扎,还咧着一张小嘴哭得委屈,江清和按着一根棉签在帮她止血。 她帮江清和按住小水晶挣扎的小胳膊,随口问:“疫苗打完了?” 江清和低低“嗯”了一声,情绪非常低落。 明月不明所以:“你这是怎么了?”明明来的时候还喜笑颜开的,怎么一会的功夫就气压低沉,乌云笼罩。 江清和仍是低垂着头,仔细检查小水晶胳膊上的针眼是否还出血,低声应道:“没什么。” 一旁的月嫂搓搓手,江清和为什么这样她心知肚明,但又不好当着他的面说。 刚才在诊室里,护士刚把针筒拿出来,小水晶还无知无觉,好奇打量四周,江清和看见那针尖就眼神发颤。 等小水晶打完疫苗后知后觉开始嚎啕大哭时,江清和见小水晶哭得委屈又凄惨,忍不住也跟着红了眼眶。 这就有了刚刚明月看到的那一幕。 江清和见小水晶胳膊上的针眼不再渗血,为她穿好衣服,包好小抱被,妥帖放到婴儿篮里才抬头问明月:“你那边检查结果怎么样?” “恢复得挺好的。”明月这才看到江清和泛红的眼眶,又见江清和无限爱怜地摸了摸小水晶白嫩的小脸,瞬间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她没在这上面过多纠结,掖了掖小水晶的抱被,见她哭累了已经睡着了,对江清和说道:“走吧,回家了。” 江清和颔首,收敛了脸上的表情,一手牵着明月的手,一手小心地提着婴儿篮,向电梯口走去。 小婴儿见风长,几乎是一天一个样,转眼间小水晶就要过百日生日了。 小水晶的满月宴江清和办得很低调,就请了两桌亲朋好友,百日宴可得要好好热闹一番。 三个多月的小水晶长开了许多,有七八分明月的影子,江清和爱得不行。 天气渐渐转热,小水晶一头浓密乌发长长了许多,经常睡出一脑门子的汗。百日宴定在晚上,这天正好风和日丽,中午的时候明月临时起意,请月嫂为小水晶剃胎发。 月嫂是江清和千挑万选的金牌月嫂,剃过的胎发成百。 几人摆好架势,团团围着小水晶。 小水晶不知道自己的头发马上就要不保,只一个劲儿盯着自己的妈妈瞧,吐着舌头笑得很开心。 月嫂开启电动推子,嘴里开始念念有词,“今日理发,一剪金二剪银……” 李才英拿了个小托盘,仔细地接着剃下来的胎发,明月抱着小水晶,负责安抚她的情绪。 不过小水晶第一次听到推子的声音,而且就在耳边嗡嗡作响,脸上的笑容凝固,眼泪汪汪起来。 江清和推门而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宝贝闺女一副委屈抽噎的模样。 他眉头紧蹙问:“做什么呢?” 明月没有注意到江清和的脸色,随口道:“给小水晶剪头发呀。” 小水晶见到江清和像是见到了救星,伸着两条小胳膊想让江清和抱。 江清和从明月怀里抱过小水晶,见她眼泪汪汪,撅着小嘴好不委屈,心疼得不行,没好气道:“好好的剪什么头发?还有剪头发为什么没对我说一声?” “这头发长了自然要剪啊。”明月不知道江清和好好的发什么脾气,同样没好气道,“而且我生的孩子,剪个头发难道都要向你报备?” 江清和噎了噎,“我不是这个意思……” 明月不耐烦和他扮扯,催促道:“快点把小水晶给我,这头刚剃一半呢。” 江清和轻拍着小水晶的背安抚她:“小水晶不高兴呢,等我哄哄她再剃。” 明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得了,做做样子就行了,江清和你别无理取闹啊。” 这几个月明月观察发现,江清和对小水晶过分宠爱,听不得小水晶哭,小水晶一哭他就没有原则地沦陷。 可是小婴儿哪有不哭的。 江清和心疼地看着托盘上剃下的胎发,“身体发肤,是多宝贝的东西,当父母的心,你不会懂的。” 这话说的就有点过分了,明月冷笑道:“是,你是亲爹,我是后妈,我不懂。” 江清和语塞,“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才英在旁边打圆场道:“小江,小婴儿剪胎发是吉利的事情,寓意着越长越旺。月芽当时的胎发我们做了毛笔,到现在还收藏着呢。” 江清和来了兴趣,“到时候我们小水晶也做一只。” 李才英笑道:“小水晶头发茂密,别说一只了,做上个七八只都不成问题。” 江清和又舍不得了,“做上一只就好,其余的收藏起来就行。” 李才英颔首,“也行,这样也很有纪念意义。” 明月从江清和手上接过小水晶,她知道江清和在别扭什么。 不就是他前阵子提议说她现在身材也恢复如初,两人是否要把婚纱照补拍了,结果被明月毫不犹豫地拒绝,当时江清和的脸色就十分难看。 明月的想法很简单,她还等着小水晶长大点和江清和离婚呢,要离婚的两人还拍什么婚纱照啊。 而江清和对明月的心思全然不知。 小水晶剩下的胎发剃得很顺利,江清和把剪下的胎发仔细收拾好,对明月和李才英道:“下午我请了摄影师来家里拍小水晶的百日写真,顺便我们也拍张全家合照。” 李才英听了很开心,“好啊,我回卧室换上你给我定做的衣服。” “好。” 江清和阖上装胎发的紫檀木盒子,转头又对明月道:“你下午另有衣服送过来。” 明月不明所以,百日宴要穿的衣服早就量身定做好了,怎么还有别的衣服? 下午的时候,明月可算知道江清和嘴里所谓的为她另外准备的“衣服”是什么模样了。 她把江清和拉到一边,咬牙小声质问,“江清和,你什么意思,拍小水晶的百日写真,为什么我要穿婚纱?!” 江清和一脸无辜道:“我给小水晶准备的白色蓬蓬裙,我看这件‘衣服’和小水晶的蓬蓬裙很搭,以为是母女亲子装呢,哪成想是婚纱啊。” 明月:“……” 我信了你的邪! 江清和逼问:“不就是一件衣服而已嘛,到底有什么不能穿的?” 他再迟钝也发现了明月的不对劲。 明月生完小水晶已经三个多月了,产后康复也很顺利,两人已经一年多没有进行床上活动了。 前几天江清和哄睡了小水晶,偷摸着回到主卧,刚挨到床边,就被明月毫不客气地下驱逐令, “出去!” 掷地有声的两个字,顿时让江清和的心哇凉一片,他腆着脸皮凑到明月耳边暧昧道,“放心,小水晶已经睡着了……” 明月“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打开了床头灯,面无表情地看着江清和。 江清和被她看得发毛,但是作为一位已经素了一年多的需求还算旺盛的正常男性,江清和鼓起勇气往明月跟前凑了凑,气息喷吐在明月耳边,“一年多了,你就不想我么?” 回答他的仍是冰冷的两个字:“不想。” 江清和:“……” 明月斜睨他:“怎么,你想了?” 江清和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有点……” 明月双手交握在胸前,是抗拒的姿势:“想也憋着!” 江清和:“……” 饶是江清和再厚的脸皮,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道了声晚安,灰溜溜地回了儿童房。 躺在儿童房的大床上,闻着周边的奶香味,江清和暗自忖度明月的意思,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拒绝自己的求欢,正常恩爱的夫妻,做做床上运动,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 江清和私以为两人已经没有任何隔阂,正走在一条幸福的道路上。 可是求欢被拒,加上提议拍婚纱照也被拒,让江清和隐隐感觉到事情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第98章 鸡肋 偌大客厅的一角,明月和江清和还在僵持着,那边李才英欣赏着送来的洁白婚纱眉开眼笑。 她冲着明月的背影喊:“月芽,快去试试这婚纱,妈还没见过你穿婚纱的样子呢!” 江清和也好整以暇道:“你心里没有别的想法,还在乎一件衣服?” 明月咬了咬唇,气哼道:“是啊,不就是一件衣服而已嘛,也说明不了什么。” 换上婚纱,看着镜中的自己,仙气飘飘,美丽高贵,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明月不得不承认江清和的审美还是很不错的。 这件婚纱和她的气质巧妙地融合在一起,相辅相成,恰到好处。 一旁的助理不住地奉承道:“江太太您穿这件婚纱简直太合适了,就像为您量身定做的一样。” 明月莞尔,不置可否。 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江清和已经换上了一身白色的西装,身后跟着一位捧着黑色丝绒匣子的助理进来。 两人目光相接,江清和看着一身白纱的明月,果然如他想象中那样美丽高洁,令人怦然心动。 明月眼神飘渺地看着江清和,她还从未看过他身穿白色的西装,此时他身上少了上位者的高高姿态,多了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意味。 江清和在明月跟前站定,打开助理手上的匣子,明月顺着他的动作看去,瞬间被一片璀璨晃到了眼睛。 只见匣子里放着一套钻石首饰,项链、手链、戒指、耳钉,甚至还有一顶钻石王冠,镶满了水滴形的钻石。 明月吞了吞口水,“这是……” 江清和拿起王冠,示意明月稍稍低下头,“这是送你生小水晶的礼物。” 明月眼神幽深,“这太贵重了。” 江清和为明月小心戴上王冠,感怀道:“你给我生了无价之宝,这些东西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 明月噤声,江清和要是知道自己时刻想踹了他,带着他的“无价之宝”另立门户,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 江清和一一为明月戴上首饰,牵着她的素手温声开口,“走吧,爸妈还有小水晶他们,已经等不及要看看新娘子了。” 明月语塞,“什,什么新娘子?” 江清和但笑不语。 明月见江清和这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有种不祥的预感,总感觉他没憋什么好招。 门外小水晶也换上了公主裙,更显白嫩可爱软萌,只是头发因为刚被剃过,显得有些不和谐,好在戴着白色的蕾丝发带,稍稍弥补了不足。 小水晶见到自己盛装打扮的爸爸妈妈,一时没有认出来,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明月和江清和。 明月笑着逗她,“我亲爱的小水晶公主,你今天好漂亮呀。” 小水晶听出这是自己最爱的妈妈的声音,高兴得手舞足蹈。 江清和从李才英腿上抱过小水晶,“爸、妈,准备拍照了。” 春江别苑被江清和布置得处处精致,可谓一步一景,拍出来的照片每一张都很好看,完全不用修图。 只是,说好的合照怎么拍着拍着就变味了? 明月觉得江清和放在她纤腰上的手烫得惊人,尤其是摄影师还在不断提醒,“新娘往新郎那边靠靠,对,微笑,保持住,好……” 她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 明月咬牙,用气音对江清和说:“拍几张意思意思就行了吧,你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屋里拍完屋外拍,坐着拍完站着拍。 江清和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累了?” 明月点头,“嗯,很累。” 想到晚上还有活动,江清和好心地放过了明月,“好,就这样吧,先歇会,晚上还有得累的。” 明月以为江清和说的是小水晶百日宴的事,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小水晶的百日宴是江清和全权负责,明月几乎没有过问,乐得清闲。 可是当江清和坚持不让她脱下婚纱,还让她穿着婚纱去会场的时候,明月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江清和,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我穿着婚纱去会场?” 江清和神秘兮兮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百日宴的会场就在别墅区的会所,乘车几分钟就到了。 车刚停稳,会所电子屏幕上的大字赫然出现在明月眼前——恭祝江清和先生与冉明月女士新婚之喜暨爱女冉晨曦小公主百日生辰快乐! 明月:“……” 明月愣神的功夫,江清和已经下车并打开了她这边的车门,向明月伸出修长的手臂,“下车吧,老婆。” “江清和,为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今天还是我的婚礼?!”明月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江清和姿势不变,好脾气道:“我这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啊。” 明月腹诽,“惊喜?惊吓还差不多。”她觉得自己落入了江清和的圈套,怎么都不甘心下车。 江清和温润道:“乖,听话,好多人看着呢。” 今天江清和请来了双方众位亲朋好友,大家见主角到场,纷纷出来看热闹,赵庆云尤其兴奋,举着手机还录起了视频。 别问赵庆云为什么没有透露婚礼的消息给明月,因为江清和美其名曰给明月一个惊喜。 赵庆云能憋着没透露消息,已经耗尽了她毕生的功力。 看着父母欣慰的眼神,亲朋好友祝福的眼神,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明月骑虎难下,只得不甘不愿伸出素手放到江清和手中,小心翼翼地迈出脚步。 会场被各种粉的白的鲜花填满,浪漫梦幻至极,是每个女孩子梦想中的婚礼场景,可是明月却高兴不起来。 她像木偶一样被江清和牵着,挂着客气却僵硬的笑容,像完成任务一样,走完了婚礼的整个流程。 好不容易熬到宴会结束,回到春江别苑已经晚上九点,明月觉得整个人疲惫不堪,只想好好泡个澡睡上一觉再找江清和算账。 主卧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布置一新,喜庆的红色到处都是,尤其是中间的大床上换上了正红色带着刺绣的床品,红得明月眼睛疼。 她勾了勾嘴角,径自去浴室洗漱。 明月正阖眼在浴缸里假寐,江清和做贼似的轻轻推开了浴室的门。 敏锐的听觉让明月敏感地察觉到有人在靠近。 这栋别墅,除了江清和,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来到主卧浴室。 明月快速地起身,取过一旁的浴袍穿上,抬头正好对上江清和带着讨好笑容的眉眼。 浴室里水雾氤氲,江清和盯着明月出水芙蓉的脸庞,滚了滚喉结,“不继续泡了?” 明月清冷地下结论,“江清和,你最近很没有边界感。” 江清和装傻,“什么边界感,我们是合法夫妻,要什么边界感?更何况今晚还是我们两人的洞房花烛夜……” 洞房个毛毛啊! 说到这个明月就来了火气,“办婚礼的事你为什么没有提前对我说?” 想到江清和对外的说辞,明月直接堵了他的后路,“别说什么想给我个惊喜,惊喜不是这么给的。” “我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老婆,你冉明月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之前沈杏云那事,好多人评论说明月是插入别人婚姻的第三者,连个婚礼都没有。当时江清和就想,婚礼这事虽然是办给外人看的,但该办还是得办。 见他说得信誓旦旦,明月紧蹙秀眉,“我们不是已经达成了分居的共识么?哪家已经分居的夫妻还要补办婚礼的?” “不,我们没有,”江清和开始扭曲事实,“之前你怀着孕,我们分房睡是权宜之计,现在小水晶已经出生,你身体也恢复如初,我们应该睡在一起才对。” 明月的秀眉皱得更紧了,“你不会以为小水晶出生,我们两人之间的问题就不复存在了吧?” 江清和慢慢逼近,开始耍无赖,“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去了,明月推搡着面前滚烫的胸膛。江清和赤裸着上身,下半身就简单围了一条浴巾就过来了,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江清和的力气极大,紧箍着明月的细腰,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熏得她的耳垂都泛红了。 男女力量悬殊,明月挣脱不开江清和,只好威胁道:“江清和,你别这样,你再这样,我就带着小水晶回阳光城了!” 江清和吻着明月锁骨的动作顿住,不得不抬起头来,一双黑眸深不见底,哑着嗓子质问,“为什么拒绝我的求欢?” 还能因为什么,明月既不甘心就这么和江清和稀里糊涂和好如初,又下不了决心一刀两断,才让自己陷入纠结的境地。 她气急道:“江清和,你知道吗?你现在就是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鸡肋这个典故江清和是知道的。明白明月的话中意,江清和噎了噎找补道,“可是,你不是挺喜欢吃香煎鸡肋的么。” “……”这是香煎还是油炸的事么?明月睁圆了杏眼,“香煎鸡肋还能嗦个味儿呢,你能么?你简直是寡淡无趣至极!” 这话就着实有点扎心了,江清和对明月有无限耐心,“告诉我,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夫妻交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为什么一直拒绝我?还是你产后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身体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话说到这里,明月也不瞒他,“不怕告诉你,我是计划等小水晶读幼儿园就和你离婚。” 这话好像一把无形的剑,戳了江清和心尖一剑。难道这些天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情景,都是假象,都是她在虚与委蛇?还是都是他的幻想? 江清和一脸痛苦道:“你还没歇了离婚的心思?” 明月坦然道:“对,你是颗不定时炸弹,我需要离你远一点才不会被误伤。” 江清和知道她话里的意思,“罪犯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就算真的犯了罪,怎么能一下子就判死刑呢?” 明月低头不语,紧咬红唇,一脸倔强。 见明月一脸不为所动,江清和开始打感情牌,“你忍心小水晶小小年纪父母离婚,在单亲家庭长大?” 这话戳到了明月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这样吧,你刚刚不是说罪犯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么,那我们也来个期限吧,以小水晶三周岁为期限,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江清和揣度着明月的话,“你是想让我忍三年欲望作为惩罚?” 明月摇头,“不是,是三年后我再决定原不原谅你。” 江清和问:“原谅了如何?” 明月答:“我们就好好过日子。” 江清和又问:“不原谅呢?” 明月答:“离婚。” 江清和嗤笑出声,“你当我傻的,谁坐了三年牢还要接着被判死刑的?” 明月:“……”没想到江清和逻辑这么清晰,一下就发现了她话中的漏洞。 “你不想我碰你,我尊重你,毕竟十年都能忍,这点时间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和你离婚,你还是趁早歇了这个心思罢。” 最后两人算是不欢而散了。 第99章 乳牙 李才英以为女儿女婿补办了婚礼后会更加蜜里调油,恩爱有加,可是她敏锐地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有些生硬尴尬。 比如,两人会刻意避开对视,还会尽量不发生肢体接触,就连抱着小水晶去主卧找明月喂奶,江清和都是放下孩子就退到外间守候。 小情侣的别扭两位老人看在眼里,除了干着急,也无计可施。 五月初夏来临,小水晶步入五月龄,体重成功迈进二十斤,长开了许多五官更精致了,小胳膊小腿藕节一样,整个小人白白胖胖好似年画娃娃。 这天晚上明月下班回家,比平时晚了半个多小时,正碰上小水晶在哭闹,她看着江清和手上刚冲好的奶粉,知道小水晶这是饿了,于是接过小水晶对江清和说:“别喂奶粉了,我给她喂点母乳吧。” 她现在每天早中晚喂小水晶三顿母乳,奶水刚刚好。 江清和颔首,把奶瓶放到小几上,从善如流地跟着明月上楼,只不过还是像往常一样止步在外间,等小水晶吃完母乳给她拍奶嗝。 卧室里明月侧躺在大床上,小水晶迫不及待寻找到奶源,大口吮吸起来。 明月拨弄着小水晶的额发,一脸慈爱道:“慢点吃,不着急。” 许是小水晶饿狠了,小嘴无意识地咀嚼了两下,让明月“哎呀”一声吃疼叫出了声。 这是明月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疼,以前就算小水晶吃奶上头也会无意识地咀嚼两下,但是因为小嘴里都是牙床,明月并不会觉得疼,而这次的感受显然不一样,像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磨了两下。 江清和在外间听到明月的惊呼声,“噌”的一下从沙发上冲到卧室,关切地问明月:“怎么了?” “被这个小坏蛋咬了。”明月正捏着小水晶秀气的鼻头,轻轻扳开她的嘴巴仔细查看,果然看到小水晶下牙床上露出了两颗可爱的小乳牙,刚冒出两个小尖尖,难怪咬人这么疼。 “咬了?小水晶长牙了?”江清和惊喜,也凑了过来和明月一起端详这两颗新鲜出炉的小乳牙。 两人正沉浸在小水晶第一次长牙的喜悦中,江清和鼻尖传来阵阵奶香,他微微侧首,就看到了近在眼前的春光,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明月察觉到江清和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白皙的脸庞瞬间爆红,扯过一旁的被子盖住了胸前的春光。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后,两人一直相敬如“冰”,突然被江清和看到春光乍泄,这让明月很不自在。 江清和摸了摸鼻子,也是有点尴尬,“那个,你是接着喂还是让小水晶喝奶粉?” 明月脸上也有些尴尬,“额,我接着喂吧,还有一点没喂完。” 江清和起身离开,“好,喂完了叫我。” 明月:“好。” 过了十几分钟,明月喂完了奶,确保身上的衣服妥帖后,把小水晶抱到外间递给江清和,“喂好了,你给她拍拍奶嗝吧。” 江清和轻轻接过小水晶,嘴里应了一声,没敢看明月的眼睛。 明月看着江清和离开的背影悄悄松了口气,想到刚才的尴尬,绯色又爬上脸颊。 看到放在床凳上的外套,明月想起来回来的时候在学校教学楼下,看到勤工俭学的学生在卖各式各样漂亮的小发夹,她顺手就给小水晶挑了两个樱桃图案的发夹,还放在外套的口袋里。 小水晶现在头发长长了,正适合戴这样的小发夹。 整理了下身上的家居服,明月拿起小发夹去儿童房找小水晶,透过半开的门,她听到江清和轻柔的说话声。 “宝宝,怎么可以咬妈妈呢?以后不可以咬妈妈知道吗?妈妈给小水晶喂奶很辛苦的。” 回应他的是小水晶咿咿呀呀的婴语,两人显然不在一个频道上。 明月清了清嗓子,江清和抱着小水晶踱步的动作顿住,回首看明月,“你来了,刚才咬得严重吗?” 明月赶紧摆手,“不严重,都没破皮。” 江清和颔首,“那就好。” 明月把手上的发夹往前递了递,跃跃欲试道:“我给小水晶买了两个小发夹,现在试试效果?” 江清和见明月嫩白的手心躺着两枚樱桃形状的发夹,毛茸茸的很是可爱,他取过一个发夹递到小水晶手上,让她培养触感,夸赞道:“很可爱的发夹,小水晶肯定喜欢。” 回应他的是小水晶毫不犹豫地把发夹往嘴里送,还好被江清和及时制止。 明月扶额,“额,她的确是挺喜欢的。” 江清和把从小水晶嘴边拯救的发夹戴到她的头上,露出她饱满圆润的额头,瞬间可爱娇俏许多,江清和真心实意夸赞道:“你眼光不错。” 明月不好意思地笑笑。几块钱的小发夹,不好和江清和给小水晶置办的各种大牌比价格,但是也同样可爱啊。 儿童房里一时氛围和谐非常。 不过江清和心里知道,这些都是表面的和谐,所以无人处,经常觉得很挫败,不像在家里表现得那么安逸祥和。 孙思奕和谢唯两个损友,敏锐地察觉到了江清和的闷闷不乐。 洁能集团江清和的办公室里,三人又凑到了一起。 露台上,谢唯一边品着红酒,一边吹着舒爽的微风,好不惬意,见对面的江清和一脸落寞,奇道,“老江,你现在也算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了,怎么还天天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你看看你身上这怨气,鬼看见了都得绕着走。” 要说谢唯不愧是人精,看问题一针见血,一下子就看出了关键。 江清和不理会谢唯的调侃,兀自喝了一口红酒。 这下更是把谢唯惊着了,要知道江清和已经多少年滴酒不沾了。“不是吧,老江,真被我说着了?” 一旁的孙思奕见江清和只喝酒不说话,也急了,“老江,什么情况,说说呗,我们给你出出主意。” 江清和放下酒杯,靠在椅背上目视天边的红霞,眼神幽暗,“明月还是想和我离婚,而且一直不让我碰她。” 孙思奕急了,“我x,这孩子都生了,怎么还闹离婚呢?” 谢唯猜测,“难道还是上次沈杏云的事,明月还没有过这个坎?” 江清和颔首,一脸挫败。 孙思奕为江清和鸣不平,“没想到明月这么记仇,多大点事记恨了这么长时间,你当时不是都摆平了么。” 江清和摇头,“不一样,她说我是颗不定时炸弹,说不定哪天还会再炸一次,她不想赌。” 谢唯推测,“炸什么?难道她是怕还有女人找上门说是你女人?” 江清和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孙思奕一拍桌子,替江清和叫屈,“你哪有什么别的女人,在a国的时候我们三人天天形影不离,就没见过有什么女人来沾边,回国后你天天围着明月转,更是连只母苍蝇都没有啊。” 谢唯客观公正道:“理是这么个理吧,但是明月不知道啊。” 孙思奕急切道:“那我们去给老江作证!我们两人这么正直,说的话她总归会听的吧。” 谢唯嗤笑道:“省省吧你,我们去作证?在明月眼里我们就是污点证人。”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老江一直这么素着吧?”孙思奕作为一位能吃饱肉的人,很是为江清和着急。他知道作为吃过肉的人,这么一直素着是多么难熬。 谢唯一口红酒差点喷出来。啧啧,开了荤的人就是不一样,张口闭口都是吃肉。 玩笑归玩笑,谢唯擦了擦嘴角开解江清和,“你也别着急,明月她事发的时候没有立刻和你离婚,现在孩子都生了离婚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江清和眼睛亮了亮,“怎么说?” 谢唯:“你想啊,这人的仇恨和愤怒,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减弱。事发的时候明月可是当机立断就回阳光城和你分居了,现在你们已经能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还多了小水晶,是不是一种很大的进步?” 江清和思忖着谢唯的话,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事发的时候明月看他的眼神冷漠至极,甚至隐含愤恨,后来慢慢的两人能心平气和相处,甚至几多甜蜜。虽然里面有不少是小水晶的功劳,但是不可否认,时间的确是一剂良药。 谢唯接着道:“明月现在就是心里还有点疙瘩,说不定哪天她就想通了,和你和和美美过日子了。你啊,不要着急,带好小水晶,孝顺好明月的爸妈,到时候她算总账的时候,这些啊可都是功劳。” 江清和听了谢唯的一番话,顿时豁然开朗起来,酒也不喝了,站起身拍拍屁股就要走人,忍得孙思奕在身后追问,“老江,干嘛去,这么急?” 江清和摆摆手,头也不回地答,“回家带孩子。” 孙思奕:“……” 他指着江清和的背影不服气,对谢唯道:“有孩子了不起啊,明年我让庆云也给我生一个。” 谢唯不理会孙思奕的没出息,“老孙你也别天天光想着生孩子的事,你让你家庆云旁敲侧击一下,看看明月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怎么才能让她快点放下这个心结,好让老江早日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说到这个,孙思奕有些气短,“我可不敢在庆云面前说老江的好话,上次就说了两句,我一个月没摸上她的床。” 这副没出息的模样看得谢唯牙疼,他身边怎么一个两个都是妻管严? 第100章 意定 有了两个损友的鼓励,江清和知道自己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豁然开朗起来,带孩子更加兢兢业业,对明月父母更加周到体贴。 九个月的小水晶是大宝宝了,已经不需要喝母乳。 没了喂奶的任务,明月每天在学校的时间变多,她现在正处在评职称的关键时期,很多时候都要加班加点到深夜。 对此江清和心里不高兴,嘴上自然是不敢多说什么。 他想了个损招,每次见明月迟迟不回家,他就拍小水晶各种各样可爱的小视频发到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里,明月每每看到,就会忍不住放下手里的活提前回家。 这天晚上江清和又发了小水晶的视频,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视频里小水晶亮晶晶的黑眸盯着镜头,张着樱桃小嘴一个劲儿地喊“拔拔”。 小水晶会喊爸爸了! 明月看得眼热。 这些天江清和天天教小水晶喊爸爸,没想到小水晶这么快就学会了,不知道她现在会不会喊妈妈。 想到这里,明月收拾好东西就回了春江别苑。 春江别苑一楼宽阔的客厅,早就被江清和辟了一角给小水晶做玩具区,明月回家的时候江清和正在教小水晶玩益智玩具。 明月换完衣服洗了手就去抱小水晶,一脸期待道:“小水晶,喊‘妈妈’。” 回应她的是小水晶一脸无辜地喊“拔拔”。 小水晶一天没见到明月,此刻被妈妈香香软软的怀抱抱着,高兴得手舞足蹈,嘴角还流出一串口水。 明月见状拿口水巾帮她轻轻擦拭干净,不死心地又道:“小水晶,快喊‘妈妈’,来,跟着妈妈念‘妈~妈~’。” 小水晶更开心了,小脑袋埋在明月胸前,清脆地喊了声,“拔~拔~” 明月:“……” 一旁的江清和笑出了声,颇为遗憾地看着明月, 耸了耸肩略带惋惜的口吻,“小水晶好像还不会叫‘妈妈’呢。” 江清和俊脸上笑开了花,一脸的得意洋洋,看得明月眼疼。这厮趁她不在的时候,天天夹带私货,简直就是个绿茶爹。 不过明月这下可真是冤枉江清和了,他天天指着墙上两人的婚纱照,教小水晶喊“爸爸”和“妈妈”,可能小水晶喜欢“爸爸”这个发音,学得比“妈妈”倒是快。 明月是9月21日的生日,为了赶在明月生日前教会小水晶喊“妈妈”,给她一个生日惊喜,江清和每天一有空就教小水晶喊“妈妈”。 等到明月生日那天,小水晶的确会喊“妈妈”了,可是却忘了“爸爸”怎么喊,待着谁都喊“妈妈”,就连奔奔和星星都没落下,让明月囧得不行。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小水晶就能跑会跳,是三岁龄的宝宝了。 江清和还记得明月说的三年之期,小水晶过了三周岁生日,他就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这三年他和明月两人维持着表面的和谐,但是他们都知道,这是不正常的夫妻关系。风和日丽的外衣下是紧绷的弦,不知道哪天这根弦就会断裂。 五月份的时候,师门群里传来噩耗,于伟患癌,溘然长逝。 这则噩耗让群里炸开了锅,于伟还不到四十岁,英年早逝让大家悲痛惋惜,也纷纷想到了自己。 师兄甲:【我前阵子还找他吃过饭,当时就觉得他脸色不太好,我还劝他好好休息,别太拼命,没想到是得了绝症,可悲可叹啊。】 师兄乙;【听说是肝癌晚期,查出来到离世,也就三个月的时间而已,唉,人啊,都是命呐。】 师姐丙:【听说他创业办的公司,做得如火如荼,前途不可估量,没想到现在却成了竹篮打水。】 师姐丁:【他是家里的独子,孩子才几岁,以后这一家老小可怎么活。】 师兄戊:【珍惜眼前人呐,不要留遗憾,说不定哪天就阴阳两隔了。】 慢慢的,群里开始演变成了大型和解现场。 有因为同追一个女孩子闹掰了的两人,开始互相道歉。有因为觉得奖金分配不合理而冷战十年的人,也开始破冰。 好像在生命面前,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明月看着群里一条条消息,想到了她和江清和,陷入了沉思。 于伟的追悼会定在周六,是一个阴雨连绵的日子。 一大早明月换上一身黑色的连衣裙,赶去追悼会的现场,她的心情像车窗外的天气一样憋闷潮湿,好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压抑得难受。 因为于伟是英年早逝,追悼会现场更显哀戚。世界上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明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悲苦的一家人,只用力地握了握他们的手,希望能把自己手上的温暖尽可能多地传递给他们。 虽然这可能对他们的帮助微乎其微。 于伟的妻子是位温婉的女性,此时已经哭得双眼红肿,憔悴不堪,嗓子更是沙哑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对来慰问的人微微鞠躬致谢。 于伟的女儿,明月记得四年多前看过她的照片,那个时候于伟一脸初为人父的骄傲。 如今那个肉乎乎的女娃还不到她妈妈的跨高,小手却稳稳地抱着于伟的遗照,小脸上泪水涟涟,懂事地对来往致敬的叔叔阿姨道谢。 明月再也看不得这些,弯腰回敬后快步出了灵堂,没想到在廊下遇见了谢唯。 这几年明月对江清和不冷不热,连带着对他的几个朋友也疏离了很多,此时此地见到谢唯,明月有些诧异。 谢唯比明月早到了十分钟,祭奠后出来在廊下抽烟,见明月眼眶微红地看过来,连忙灭了手中的香烟。 “弟妹,这么巧。” 这声“弟妹”听得明月一愣,方反应过来,“是啊,我是于伟的同门师妹,今天过来送送他。” 谢唯点头表示了解,“我是工作上和他有合作,挺好的一个人,可惜了。” 明月想到里面的未亡人,眼眶更红了,也跟着唏嘘道:“人生无常,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 谢唯意有所指道:“是啊,所以我们得好好珍惜眼前人。” 明月短时间内第二次听到“珍惜眼前人”这句话,也明白了谢唯话中的意有所指,但只是抿抿唇,没有接话。 谢唯不以为意,接着道:“你知道吗?因为父亲的关系,老江他早年间就立好了遗嘱,你好不好奇遗嘱的内容?” 遗嘱的事明月倒真没有听过,她知道江清和的父亲是被他母亲毒杀,然后留下一堆烂摊子给江清和。江清和可能也是怕自己出现意外,才早早立了遗嘱。 谢唯:“他立遗嘱,要把财产都留给你,虽然那个时候你们早已分道扬镳,毫无干系。” 明月微微讶然。 “他心里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和沈杏云结婚是逼不得已,他们两人就是有一纸结婚证书的陌生人,除了沈杏云这个名义上的妻子,他身边再无别的女人了。” 见明月一直不说话,谢唯又补充道,“不过,他隐瞒婚史,没有处理好自己的私事,给你带来不小的伤害,的确不应该,但是四年多的惩罚已经够了。” 他怅然若失道:“人生短短几十年,能遇到两情相悦的人很难,尤其是这个人还一直对你不忘不离,更是难上加难,像我就没有这个好运。” “明月,有的时候做人太清醒了也不好,有句老话说得好,做人要难得糊涂。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圣贤都会犯错,更何况肉体凡胎。综合来看,老江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明月一直微垂着头,默默咀嚼谢唯说的话,四年多来的点点滴滴像放电影一样一一浮现在脑海里。 这些年江清和天天两点一线公司和春江别苑,交际应酬几乎没有,更不说有任何莺莺燕燕了。每天下班回家就带小水晶嬉戏玩乐,对自己父母也孝顺周全,简直挑不出任何错处。 明月看着远处的薄雾,人影绰绰,迷迷叠叠看不清方向,有一股怅然的情绪涌上心头。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不知道哪天自己或身边的人就会远去,不再复返,就像于伟师兄,走着走着就和大家散了。 明月轻吐出一口浊气,坚定了心里的想法,脸上露出雨后初晴的笑容,“谢谢你今天对我说这些,改日到家里来吃饭啊。” 谢唯看明月这反应,知道自己说的话她听进去了,暗暗松了一口气,爽快应承道:“好啊,求之不得啊,好多天没看到我大侄女了,还怪想的。” 明月笑笑,“小水晶也天天念叨谢唯叔叔呢。” 目送明月远去的背影,谢唯找到江清和的对话框,发了一张早就相中的最新款的跑车,不客气道:【要求不多,谢礼就要这台车好了。】 江清和正带着小水晶玩耍,收到短息一头雾水,不客气地回:【没吃药就赶紧吃药去吧,没钱买药我倒是可以资助点。】 谢唯:【没良心,亏得哥哥我天天操心你。】 江清和:【滚一边去!】 小水晶生性活泼好动,已经学会了追鸡逗狗,奔奔看见她都直发愁。 她喜欢在江清和健身的时候缠着他玩,整一个人形挂件,给江清和的力量训练做了不少贡献,就像当初浓情蜜意时的明月,非得挂在他身上,美其名曰考验他的耐力。 明月回到春江别苑的时候,小水晶正赖在江清和背上,让他一边跑步一边背着自己玩,别墅里到处都充满着她银铃般的笑声。 小水晶听到妈妈回来的声音,挣扎着让江清和放她下来,一溜烟跑到明月脚边伸出两只小胳膊让她抱,“妈妈,抱抱。” 明月摸了摸小水晶红扑扑的脸蛋,又帮她理了理有些散乱的羊角辫,笑着打商量,“等妈妈换身衣服再来抱小水晶好不好?” 小水晶乖乖点头,“好!” 今天早上明月走得早,江清和并不知道她是去参加于伟的追悼会,此时见她一身黑,眼眶泛红,猜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 他不放心地跟着明月进电梯,掩饰道:“跑了一身的汗,我上去换身衣服。” 明月直视江清和浓黑的眼眸,像是要看穿他。 江清和对上明月红肿的杏眸,心里像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一样疼。她明显是哭过了,而他最见不得她哭了,一时间江清和的心像被拧了一样酸胀。 电梯很快到达三楼,明月把衣帽间的门关上,郑重地和江清和对视,目光坚定而有力量,让江清和一时拿不准明月的想法,竟然觉得偌大的衣帽间有些逼仄。 江清和关切地问:“你今天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于伟师兄去世了,几年前京大百年校庆的时候我们一起吃过饭,你还记得吗?” 江清和蹙眉回忆了一下,想起来明月说的是谁,记得当时于伟还拿了他女儿的照片给大家看。“你今天去送他了?” “嗯,对不起,我今天看见他女儿抱着他的遗像,不知怎么就代入了你和小水晶。”说到这,明月已经泣不成声,当时代入的时候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心疼得不能呼吸。 江清和见明月哭得凄惨,笨手笨脚帮她擦眼泪,手足无措安慰她,“别怕,我好好的呢,小水晶也好好的,我们一起陪着你,永永远远地陪着你。” 明月擦干眼泪,红肿着杏眼,整理好情绪,轻启红唇,“江清和,你是不是不想和我离婚?” 江清和没成想明月会这么问,坦然道:“自然是不想的。” 明月点头表示了解,“那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交代一下还有什么前妻现女友吗?” 江清和听出了明月话语里的松动,高举三个手指,“我发誓,没有,绝对没有。” 明月脸上再次划过热泪,“那好,以后我们好好过,如果让我发现你欺骗我,就绝无转圜的余地了。” 江清和一把抱住明月,轻吻她的发顶,抖着嗓子郑重保证道:“你放心,此生绝不再骗你,更不会负你。” 明月感受着江清和激动的心跳,暗忖,人啊,实在是日久生情的动物。 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她心里早已经放不下江清和,既然放不下,何不珍惜眼前人。有时候,审时度势,见好就收也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