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sir请指教》 第一章 对面阳台的男人 南媚双手双脚被绳子所缚,她透过虚掩的门缝紧盯着外面,两手艰难地在椅凳后面摆弄手上的镯子,不断的摸索某个位置,手腕已经被勒得隐隐发红。 她想取一样东西。 十分钟后,她从手镯内镶里取出了一块约莫4厘米长的软刀片,她悄然呼出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攥紧手里。 她随时注意外边的动静,耐心地等待着一个好机会。 “莫哥,南氏那边来消息,钱已经准备好了。” 被叫做莫哥的男人狠狠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圈圈浓雾才抬眼睨了过去,“老三,你和我上天台,让他们几个按原计划走……老五老六,你们在这儿看着,小心那丫头耍花样。” “是,莫哥。”老五口头答得利落,心里却一点也没将南媚放在眼里,一个16岁的小女孩有什么能耐? 莫哥和老三上了天台后就把闸门反锁,他们打开工具箱,里面除了枪械还有一台电脑和接收器。老三把电脑打开,调试了下接收器,一会电脑屏上就显示出了附近几条街道的监控。 他们调出长华街的监控,看到南氏董事长南佑衡应他们的要求将一个破旧的旅行袋扔到街角的垃圾桶里。莫哥挑眉,老三会意,便赶紧吩咐一早就埋伏在那儿的手下动手。 这时,便衣警察早已伪装成各个身份的人围在匪徒指定交易地点附近,等了一会儿,突然有几个小孩操纵着遥控飞机在那儿打闹,他们起初没注意,直到小孩贪玩撞翻了垃圾桶。最近的便衣警察就走过去拉开那几个孩子,刚一拉开就听见一阵猛烈的引擎声,一个黑衣男子开着机车急速冲过来,捡起地上的旅行袋就飞速开走,警察一窝蜂想追上去,没想到遥控飞机却突然爆炸…… 警察赶紧呼叫总台追踪那辆机车的路线,可到了盘龙山就不见了踪影。 老三操纵着电脑,对莫哥得意一笑。 * 南媚一直在割身后的绳子,好几次都划到自己手腕,她也只能咬着牙继续。为了转移自己的疼痛,她将头偏向窗外,却看见了对面大楼的阳台上有一个年轻的男人正盯着她。 那双黑眸里彷如深潭,看一眼就想将人拉扯进去。 她无声说着几个字,也许是第一遍说得不明显,那个男人没有什么表情,她说第二遍的时候嘴型就张得很大。 救我。 那个男人也不知看没看懂她的意思,突然一转身就离开了阳台。 南媚闭着眼在心里骂了几句,继续割绳子,求人不如求己。倏然,手腕一松,她惊喜地弯了弯唇。 这时,刚才那个男人又回来了,还带来一架长梯,轻轻地把它架在窗台和阳台上,将两栋楼连接起来。 爬过来。 他也无声说着。 南媚瞧见那是老式的竹梯,架在两楼之间还在晃晃悠悠,这是十楼啊,如果摔下去……她摸了摸腕上的手镯,像是要给自己增加点信心,她吞咽了下口水,颤颤巍巍地爬了上去。 第二章 到底是个小姑娘 哐——老六一惊,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五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老五侧耳动了动,隐隐约约听见有轰隆隆的电钻声,“你别大惊小怪了,这层楼不是有人在搞装修吗?就是那家的电钻声吧。” 老六凝眉,电钻声?他明明听见是哐得一声…… “不对!” 老六脚步一转,赶忙去里屋看看,一推开门发现里面空荡荡一片,只有地上被割断的绳子,哪里还有南二小姐的身影。 哐——又是一声响声,他立即寻声到窗台去看看动静,瞧见南媚正爬到一半,腿还卡在了竹梯缝隙处,他拔出手枪,就想开枪。 “莫哥还没回消息,你杀了她,钱怎么办!”老五上前忙阻止了他。 老六暗暗碎了一句,把枪交给老五就爬上去想把南媚抓回来。年轻男人见状,也跃了上去。 三个人同在竹梯上,那梯子压根承受不了这么重的重量,南媚被猛颠了一下。 见此,年轻男人完全是提着南媚的衣领,把她往这边扔了过去,南媚的额头撞在阳台的瓷砖上,疼得龇牙咧嘴。 “小王八蛋。”老六扑上去和年轻男人扭打在一起,老五在窗台边看着,拿出枪想要瞄准他。 还没等他射击,老六就被袭击了下脖子,高大的身体直直地朝后仰。 “老六!”老五稳住老六身体将他拖了回来,看见那个男人翻了个跟头就回到阳台,两手一推就把长梯摔了下去。 几乎是电光石火间,老五抬起手,刚好一枪打在男人的肩膀上。 男人身形一晃,他一手捂着肩膀,一手粗鲁地拽起南媚就往里屋走。 “我们走。”男人拽着南媚穿过里屋,想从这栋楼下去。 “不行,不能下楼,下面有他们的人。”南媚知道,这两栋楼都莫哥的人埋伏,“警察什么到?” “我没报警。”男人喘了口粗气,咬着牙开口。 “你傻吗你,你怎么没报!”南媚气急败坏地瞪着他,“身上有刀吗?” “裤子口袋里,有折叠刀。” 南媚摸出折叠刀来打开,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借你的手用一下。” 没管他答应,南媚直接一口咬住他的手,这下,他不光肩膀疼了,手都快被她咬得没有了知觉。 他看见眼前的小姑娘年纪不大,眼神却冷冽如锋,她快速在自己脚踝处割了一个十字。 “你干什……” 他一惊,只见她割伤了脚踝,里面露出有个极小的类似芯片一样的东西,她狠狠在上面摁了一下,居然有个小红点在一闪一闪。 她疼得一个劲发抖,还勉强朝自己笑了笑,“高科技,没见过吧?” 很多年后,南媚问他是什么时候对她心动的。 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但南媚问他觉得她什么时候最美。 他的答案,不假思索。 他觉得她疼得快要死的时候是最美的。 “这个信号会自动发送到我家人那里,你知不知道哪儿可以躲躲,我相信不到15分钟就会有人来救我们。” 男人思虑几秒,就把她带到了11楼尽头的一间杂物房,里面有股很重的味道,像是霉味和腐烂的食物味道掺杂在一起的味道,南媚被熏得皱起了小脸,一皱脸她的额头又疼到不行。 几乎是下意识,她把头埋在男人的后背上,嫌弃地撇了撇嘴,“好臭。” 男人身体一僵,他能感受到她灼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的衣料喷洒在他身上,他朝前倾一下,她又紧接着蹭了上来。 “别动,真的好臭。”南媚两只小手拽住他的衣角,虽然还是能闻到臭味,但总要好一点。 男人本来还想离远一点,目光却不经意落在她的脚踝上,抖得十分厉害。 到底是个小姑娘。 忍不了疼。 * “莫哥,你看,有一个未知的信号,是我们这儿!”老三看着电脑上显示的红点惊慌道,他们能检测到,自然警方也可以,那不是他们藏身地点暴露了? “妈的,慌什么慌!”莫哥一把拍在老三后脑勺上,“什么时候有的?” “就刚刚。” 莫哥盯着那个小圆点看了看,“马上给老五打电话。” “是。” 老三赶忙拿出手机,拨通号码出去却无人接听。 莫哥眉头皱起,“你看能不能切断信号,我先去看看情况。” 等莫哥下楼时,发现人都不在了,里屋只有掀翻的板凳。他走近,拾起绳子看了看,眸色泛起一丝戾气。 很快老三也跟了下来,“莫哥,那信号根本切断不了,已经有警察在朝这边过来了,我们先撤吧。” “老五老六呢?” “老五没事,是老六受了伤。” 莫哥沉吟半晌,才暴躁的吐出一个字,“走!” * 警察到的时候,莫哥的人都已经撤走了,南媚他们也从杂物房里被解救出来。 陆昱琛看见南媚被医护人员抬上救护车,有几个人还跟了上去不时给她擦汗,低声细语关切着,那模样怕是恨不得流血的人是自己。 救护车刚一开走,几辆车也跟了上去,像是要为它保驾护航。 陆昱琛盯着手背上的咬痕,讽刺笑了笑。 豪门千金一条命,果真矜贵。 他转身走进楼道,刚好碰见从里面出来看热闹的房东,他皱眉,“刘伯,房租我会想办法的,您能不能再宽限我半个月……” 陆昱琛还没说完,房东便热情打断他的话,“诶,小陆,你瞧你这说什么话,你在这儿住了大半年我还不清楚你的为人啊,房租你下个月交就行了。” “谢谢。”陆昱琛点头道谢,肩膀的伤一经拉扯,疼得他顿时倒抽一口气。 “呀,小陆,你受伤了?”房东偏头看,发现竟有一大片血迹,“这怎么行,来,你跟我走,我带你去老章那诊所包扎一下。” “一点小伤,不用……” “都流血了,哪还叫小伤,你别担心,医药费我先给你垫着,等你有钱还我就行。” 陆昱琛拒绝不了房东的热情,只好被他拉着去包扎了伤口。 第三章 救命恩人,陆昱琛 “呀,你这是枪伤啊,我这儿可处理不了,赶紧去医院吧。” 医院……房东听到要去医院脸上就有点不高兴了,诊所的钱还能负担,那上了医院指不定得花多少钱呢。 “小陆,你看……” “没必要,您看着办吧,能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诊所医生叹了口气,把他带到里间去,消完毒后胆战心惊地取出了子弹,还好没有流血过多。 陆昱琛上完药后,他穿好衣服再一次给房东道谢。 “刘伯,这钱我会早点还给您的,明天我就会出去找兼职工作。” “嘿,傻小子,还找什么工作啊,你就在家等着收钱吧。” 陆昱琛眉间染上一分疑惑。 房东不雅地淬了一口口水,“今儿你见义勇为,救了一小姑娘是吧?” “嗯。” “那不就得了,你知道那小姑娘是谁吗?那可是我们安城第一富豪南佑衡的女儿,南氏集团二小姐——南媚,你小子走大运啦!”房东抓了一把桌上盘子里的瓜子,边磕边说,“这南二小姐可是南佑衡的掌上明珠,就前年,听说她很喜欢看雪,可前年安城只下了一丁点小雪,这南佑衡就在整个安城人工降雪,啧啧,这有钱人的世界真无法想象。所以说,你小子这几天还是在家好好想想到时候要多少钱吧,一般来说,你可以开价……” 陆昱琛沉眸,不再听下去,客气的和医生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 自从这次绑架案后,南父又给南媚增加了保镖数量,现在无论去哪至少都是四个保镖随行。 轻语咖啡厅 南媚被保镖抱下车坐到轮椅上,想跟着她一起进去。 “怎么,想跟着一起来?我爸付钱是让你们干活的,不是让你们来跟我消费的,你们就在这儿等着好了。” “二小姐,可是南总让我们贴身保护你。” “贴身?”南媚轻笑,“那我睡觉你们是不是也得形影不离?” 保镖闻言,把头压得更低了一些,谁跟搭理这小祖宗的调戏。 “那我们在这儿等你,有事按下手柄,我们会立马进来。” “嗯。”南媚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便进去了。 “欢迎光临!”南媚到吧台区点餐,食指轻叩了两下,“你好,麻烦一块黑森林蛋糕和一杯黑咖啡。” 侍应生是位二十几岁的女性,她笑盈盈道:“小妹妹,其实你可以尝试下卡布奇诺,黑森林蛋糕搭配黑咖啡确实不太……” “大姐,你可以闭嘴么?”南媚不耐烦地打断,“你要明白,我是顾客,你需要做的是满足顾客的需求,而不是对于顾客的需求有疑问。” 女侍应生笑容凝滞,边给她打小票边说,“不过意思,我只是建议而已。” 南媚脸一凝,她最不喜欢见到有人在她面前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等下。” “你好,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吗?” “那就把你们店里的蛋糕和饮品全都来一份,下午两点以前送到这个地址。”南媚拿出一张名片,“记得,我要你送。” 女侍应生看出她是想为难自己了,正尴尬地盯着那名片,一瞬间也不知道怎么办。 直到,一只修长的手抽走了名片。 “谢谢惠顾。” “是你?”南媚一眼认出眼前这个眉间清冷的男人就是那天救她的人。 “本店本来不负责外卖配送,但这么大个单也不会拒绝,你放心,我会准时送到的。” 南媚知道他是在帮那个女侍应生解围,也没继续刁难,本来她就是不服气爸爸找保镖来看住她,心情不好想找茬发泄下而已。 “救命恩人,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在这儿上班?” 陆昱琛没理她,走到餐台区准备外卖。 南媚操控着轮椅跟了上去,叽叽喳喳问个不停,“救命恩人,上次的伤怎么样了?我说你当时怎么没和我一起上救护车?我多担心你呀,怕你一命呜呼我就成千古罪人了。” “南二小姐很闲?” “嗯,是有点。” “很闲可以回学校读书,你的任务是学习。” 南媚愣了一下,突然噗嗤笑了出来,“你老年人吗,开口就是劝我学习。” “我十九。” 反应过来才知道他是在说年龄,南媚怀疑着把他从头打量到脚,“十九?看着不像啊,长得挺成熟的。” 陆昱琛装咖啡的手一顿,继续面不改色地打包。 “你小心点,别洒了,哦,对了,我的黑森林蛋糕和黑咖啡是要单独打包哦。” “嗯。” 陆昱琛弯下身去扣打包箱的锁,带着的工作证正面翻了过来,名字和照片都清晰可见。 “原来你叫陆昱琛啊,昱,日光……”南媚歪了歪脑袋,打趣道:“看来是想让你做个温暖的人。” 想你做个温暖的人…… 这一句话似是要穿透他的心,让他跌入回忆的深海。 小昱,爸爸的小太阳,别怕。 “陆昱琛?”南媚伸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陆昱琛回过神来,麻利地把剩下的蛋糕也打包好。 第四章 我没有朋友,没有手机 南氏集团 南媚把蛋糕和饮品都带到营销部,全数分给了大家。她看见陆昱琛在那儿分发饮品,自己就取了袋子进了办公室。 “现在南氏的员工连门都不会敲了吗?”男人听到动静,烦躁地开口。 “霍琹夜,你对谁这么凶呢。”南媚看他只顾看文件,连头都不抬,委屈巴巴地把袋子放到桌上,“算我白好心了,还来给你送吃的。” 听到熟悉的嗓音,霍琹夜才高兴地仰起脸,“南南,你怎么来了?”他边问便打开袋子,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蛋糕。 南媚白了他一眼,“饿死你算了。” “没大没小,我是你哥。” “我谢谢你,宁愿没有个爱吃甜食的哥。”南媚真的没想明白,怎么他就那么喜欢甜食,一天吃一块,居然还长不胖。 “你这丫头……”霍琹夜又哧溜了口咖啡,“脚好了吗你就出来,被爸知道了有你好受的。” “爸去邻市开会了,别想吓我,再说了,我现在本来就不好受,你看看,身边围着四个黑面神,每天都在水深火热中。” “你活该。”他弹了下她脑门,“谁让你之前把保镖甩了被绑匪绑架,要不是我送你的定位芯片,你还能站这儿吗?” 那个定位芯片,是他在南媚十二岁时送她的生日礼物。 因为她十岁那年遭遇了一场意外,等到发现她的时候,她和几具尸体共处了十六个小时。 回家后,南媚整整四个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是是是,感谢霍老大的……先见之明。”南媚笑着抱拳道。 被南媚这么打趣闹了一阵,霍琹夜心里烦闷也减少不少。 突然,保镖大步走了进来,急声道:“小姐,送外卖那人晕倒了。” “什么?”南媚赶紧转动轮椅要出去,霍琹夜立马上前帮助她。 他们一出去,看到工作人员围了一圈,霍琹夜冷声喝了一句大家马上散去。 南媚过去一看,发现陆昱琛倒在地上,意识已经陷入昏迷,肩膀还隐隐渗出殷红的血。 不会是上次的伤还没好吧? “你们四个站那儿干什么?送医院呐。” “是,小姐。” 四个保镖齐齐抬起陆昱琛四肢,南媚扶额,无奈地皱起了眉。 “南南,那个人是谁?” “他叫陆昱琛,就是那个把我从绑匪手里救出来的人,还替我挨了一枪呢。” “既然他是你救命恩人,一定要好好答谢人家,那我陪你去医院。” 没等南媚开口,助理就面露难色,“大少,南总让你今天就要把企划案做出来呢。” 一听企划案三个字,霍琹夜脸上的烦躁越发浓烈。 南媚幸灾乐祸地拍拍他的肩膀,“算了吧,好好工作,免得爸回来生气,到时候殃及池鱼。” “没义气。” “加油,你是最棒的,晚上我让家里准备你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走了。” * 医院 “医生大叔,他怎么样了?” “病人肩膀上的枪伤之前是怎么处理的?伤口根本没有好好缝合,现在因为感染已经引起发烧了。”医生的语气有些责怪的意味,但看到南媚只是个小丫头,也不想过于严肃,“你是他的妹妹吗?” “不是。”南媚小嘴抿得紧紧的,原来真是因为她。 医生皱眉,“那他的家人呢?” “医生大叔,你只管治好他就行。” 医生摇摇头,给他换完药就出去了。 “你出去给他买点白粥回来。”南媚吩咐了一个保镖,又让另一个保镖去查查陆昱琛的家人在哪里。 她坐在病床边静静守了他一会儿,突然一把掀开被子,摸了摸他衣裤里的口袋,都没有摸到手机。 怪人,连手机都不带。 又一把把被子给他盖上,盖得很敷衍,连一只脚露在外面也不管。 陆昱琛醒来的时候已是凌晨三点,他慢慢坐起来,看到床边趴了一颗小脑袋。 窗外的月光点点洒进来,他还看见一本高中英语书盖在她的头上,他把书拿起,随意翻了几页,那些手写的英文像是蝌蚪被五马分尸了样。 一个字,丑。 四个字,不堪入目。 再定睛一看,她的嘴边溢出少许口水。 陆昱琛抿唇喟叹,还真是个小姑娘啊。 * 清晨,南媚悠悠醒来,她看见病床上躺着的陆昱琛还睡得正香,她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退烧了。 她让保镖把餐桌架起,上面放了很多早餐,西式中式都有。 陆昱琛被香味引得坐起来,看见南媚还在诧异开口:“你还没走?” 南媚没好气地瞪他,“我要走,也要把早餐吃了吧。” 白眼狼,一醒来就赶人,亏她还愧疚的在医院照顾了他一夜。 要是陆昱琛可以听见她的心里话一定会嘲笑,谁照顾病人只管自己睡,还压得他输血管回血都不知道。 她递给他一双筷子,“谢谢。” “对了,你的家人不在安城吗?我昨天让保镖放消息出去,你的家人都没有来。”南媚将油条撕成一块一块,泡在豆浆里吃。 “我家人不在安城。” “哦。”南媚点点头,又似是觉得哪里不对,“那你手机呢,上次危急时刻你都没报警,这次住院我想通知下你朋友也没办法。” “没有。” “嗯?” “我没有朋友,也没有手机。” 噗——南媚一口豆浆喷出来,刚好喷在陆昱琛的粥里。 “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这个年代还会有人没手机。”南媚发誓,她真的没有嘲笑的意思,完完全全只是惊讶而已。 “没关系,当你会担心三餐温饱,就不会考虑其他的事了。”陆昱琛还是喝完了那碗粥,唇角一掀,“南二小姐倒是永远也体会不到这种感觉。” 南媚不想再说话,只管吃着油条闷闷地想,说话老是带刺,难怪没有朋友。 之后南媚就再也没有来医院看过他,只是吩咐了护士要好好照顾。 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陆昱琛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刚把衣物收拾完,护士就拿过来一样东西交给他。 是一张一百万的支票。 第五章 想让你去英国 “陆先生,这是南小姐让我在你出院的时候交给你的,她说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陆昱琛目光寡淡,“一条命一百万,也不是很金贵。” “这……” 他轻飘飘扔下一句话:“还给她,我不需要。” 护士为难地皱起眉,“南小姐应该不会再来了,这支票你还是收着吧。” “行。”陆昱琛接过支票,却再下一秒将它撕碎,他把碎纸屑扔进垃圾桶,提上行李往外走。 背影冷傲得仿若冬日白雪。 护士之后把情况如实的反馈给了南媚,南媚当时还在上家教课,接到电话听了几句就生气地挂断。 自命清高,懒得理他。 “二小姐,是有什么问题吗?”老师小心翼翼开口,以为是自己哪里讲得不对或是讲课进程有点快,惹毛了这小祖宗,生怕她怕自己开了,丢了这高薪工作。 南媚朝椅背一靠,反正她心里有火,不出不痛快。 她把手机的卷子摊开举高,“老师,我想问问,您说我这25分的语文卷子是怎么做出来的?” 老师腹诽道,怎么做的?谁知道你怎么如此天才,全都完美避过正确答案,连作文方向都偏得离谱。 “二小姐,我刚才有分析过你的卷子,其实你的基础还可以,只是需要加强下课文背诵和作文素材积累,阅读方面多做短文练习,答题对上相应的模式,你的成绩一定可以提高的。”老师在心里斟酌了字眼才答道。 “这么说,只要我多看多背多练就行了?” 老师心里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忐忑地搓了搓手,“是这样没错,但……” “不用但是,我已经理解了,你对我来说根本没有用。” * 霍琹夜到家的时候,南媚正在客厅里被南佑衡教育。 “爸,怎么了?” 南佑衡出着粗气,眼神锐利如钩,“你自己说,这是你这个月来赶走的第几个老师了?” “爸,第七个了。”南媚还真扳起手指认真数了数,笑盈盈地回答。 霍琹夜偷着轻拍了下她的手,眼神警告让她别这么得意。 “你看看你的成绩,每次都是吊车尾,我的面子全让你给丢尽了。” 南媚低头小声说,“丢就丢呗,反正也没人敢当着您的面数落。” “你在说什么?” 南媚的脚上还没完全复原,她艰难地挪动位置,小手在南佑衡的肩膀上锤了锤,“爸,不是我不肯好好学,是那些老师都怕我,讲个题不是怂样就是拍马屁,我能学好吗?” 虽说她这话有几分夸张,但她也是从心里认为这些老师对她的学习也没有帮助,和她说话全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她看着就心烦,哪还学得进去。 霍琹夜在一旁暗暗发笑,她这妹妹最本事的,大概就是犯了错,还能理直气壮。 “怕你,你是会吃人吗?”南佑衡瞪她一眼。 “嘿嘿,我不会吃人,您会啊。”南媚笑得讨好又卖乖,“爸,要不然您不找家教了,让霍琹夜给我补课吧。他每次给我补完课,您看,我的成绩都进步了很多呢。” 霍琹夜睨她一眼,又想坑他是不是。 “你哥学管理,没空教你。” “怎么没空啊,反正他学校离家里挺近的,晚上可以补习啊。”南媚望了霍琹夜一眼,滚了滚喉咙才试探着开口,“而且公司有您,还有各位叔伯,他等两年再去实习也不晚吧,这样周末也可以给我补课。” 霍琹夜目光一闪,嗯,还算没白疼她,知道他这个当哥的在公司是水深火热的日子。 南佑衡沉思良久,“我会另外给你找老师,下次休想再乱来。” “爸。”南媚不甘心,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好了,不要再说了。”南佑衡神情一肃,语气也变得威严起来,“小夜,你到书房来,我有事跟你说。” “是,爸。” 霍琹夜走过南媚身边的时候,从衣袋里拿出一颗,“听话。” 南媚高兴地接过,飞快撕掉包装,一口塞进嘴里。 软软糯糯,真的很甜。 “夫人,您回来了。”管家方叔对着走进来的旗袍女人毕恭毕敬的轻弯了下腰。 “嗯。” 南媚侧头看过去,脸上洋溢着惊喜,她伸出手做出一个大大的拥抱姿势,“烟姨,您回来了。” 柳烟上前摸摸她的小脸,“两个月不见,我的小公主怎么瘦了?” 南媚故意鼓起脸,活像只小青蛙,含糊不清地说,“这样呢,跟您走之前一样胖了吗?” “傻丫头。”柳烟看着她,一双水眸里满是慈爱,“你爸和你哥呢?” “哦,你老公和你儿子正在书房聊天呢。”南媚把头靠向女人的肩膀撒娇,她每次都觉得烟姨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您不在,他们老是欺负我。” “好,待会出来了我给你出气。” “谢谢烟姨。” 半小时后,两父子谈完出来,看见柳烟回来了都很高兴,南媚却注意到霍琹夜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趁着南佑衡在对柳烟嘘寒问暖,南媚拽了拽霍琹夜衣角,“怎么了,爸骂你了?” “想什么呢,犯错的人是你,又不是我。”霍琹夜坏笑着弹了下她额头,扶她过去坐下,“走吧,要吃饭了。” 南媚看着满大桌的菜,迫不及待地夹上一块排骨塞进嘴里,吃得一脸满足。 霍琹夜将她的可爱样收进眼里,思绪却有些飘然,回到了书房里的谈话。 “小夜,营销部你待得怎么样?” “挺好的。” “昨天你交上来的企划案我看了,比之前有进步。” “谢谢爸。” 南佑衡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英国那边的分公司成立一年了,发展还有些缓慢,我准备让你过去磨练下。” 他脸色微变,凝然道:“爸,我才大二,这边的学业也没有结束。” “在英国你可以继续学习,而且我也会调派几个得力助手陪你过去,只要你用心,我相信分公司的利润很快就可以陡升。” 他放在身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尽量让自己保持在一个平稳的呼吸,“爸,我不喜欢管理,我也不想从事商业。” 第六章 我不是南家的孩子 “不喜欢,那你喜欢什么?”南佑衡皱着眉反问他,“不要给我说喜欢什么艺术画画之类的,霍琹夜,你是我儿子,以后要接管南氏,我绝不允许你胡闹。” “爸,我毕竟不是南家的孩子……”霍琹夜深吸一口气,“或者您可以想想南南,她很聪明,只要她肯学,我一定会用心教她,将来她一定会有能力接管公司,而且她才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小夜。” 一道清丽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愣着干嘛,烟姨在叫你呢。”南媚暗暗地在桌下踢了踢他的脚。 霍琹夜缓过神来,笑着喊了一声,“妈。” “你怎么了,有心事?” “不是,我刚才在想我的广告策划书该怎么写。” 闻言,柳烟蹙起了细眉,她侧头看向南佑衡,“你怎么回事,回家还和儿子谈工作?” 南佑衡咳了两声,霍琹夜赶忙解释说:“妈,没有,策划书我已经写完了,只是在想有没有什么需要完善的地方。” “吃饭时间你还想?” “这个项目比较重要,我稍微要上心些……” 额……怎么感觉越说越错。 南媚不想吃饭还听他们谈这些无聊的事,赶忙岔开话题,“烟姨,您这次可以在家里待多久呀?” “我刚杀青,暂时不打算接新戏,可以在家待久点。” “是《四月天》杀青了吗?” “嗯。”柳烟应道。 《四月天》主要是讲述在民国时代一代才女林徽因的人生记录,这次她为了更好的诠释女主林徽因,还提前去学了三个月的建筑学。 南媚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忽闪忽闪,“那发布会的时候,烟姨一定要带我去看。” “好好好。” 就这样,一顿晚餐在南媚的嬉皮笑脸中度过。 深夜,霍琹夜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起身到飘窗上坐下,把画板搁在腿上,拿了支笔就开始画。 他只开了壁灯,灯光是淡淡的昏黄,随着手中的力度越重他心里越烦躁,脑海里尽是一句话。 “从你踏进我南家大门,你就已经是南氏的继承人。” 霍琹夜还记得,柳烟带着他进南家大门的时候,他十岁,还是有一点叛逆的年纪。对这个即将要成为他父亲,和这个陌生的家都是满心的不情愿,他不想有其他的人来打破他和妈妈生活的平静。 那初到的两个月,他想着法儿作,最作的一次是他在卧室里拿了个盆烧书,结果不小心碰倒了盆,火星子一接触床边的地毯,迅速蔓延开来。 他吓傻了,都没力气站起来跑出去。 恍惚间,看到个高大的男人进来抱起了他。 之后,火扑灭了,男人带他来看卧室的灰烬,没打他,没骂他,只是问了他一句话。 “烧自家的东西,心疼么?” 他不知道怎么了,听到那句话,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 * 陆昱琛最近真的比较倒霉,咖啡店老板因为他上次出去送外卖就再也没去上班,无故旷班多天,已经把他给辞了。房东看他救了南二小姐之后也没有摇身一变成为有钱人,态度对他就更恶劣了。 “陆昱琛,你小子怎么这么不会把握财运,再给你五天时间,五天一到必须连房租费医药费都给我补上,要不然你就睡大街吧,我这真够亏得哟……”本来房东早就想赶他走了,就是这出租信息发布出去还没有人要租,他也就宽限几天看看。 “多谢。”陆昱琛也知道五天已经是最大宽限了,他不能再得寸进尺,所以他只好去导师那里问问他上次做的实验项目费能不能提前支出来。 “昱琛啊,不是我不帮你,只是项目资金发放也都有一套流程,还得再等上半个月。”林教授摇摇头,他确实无能为力。 本来林教授可以自己借钱给陆昱琛,让他解燃眉之急,可偏偏他自有傲气,断不会接受别人的帮助。 陆昱琛低头沉默了一会,“我知道了,多谢林教授。”他和教授告辞后就回了趟寝室,把书桌最上层的几本书都收在了书包里。 恰好,有一个男生刚刚打完篮球回来。他看到陆昱琛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丢下篮球就走到他面前,“昱琛,你回来啦!” 陆昱琛不理,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那人对他冷漠的态度也不在意,手一抬就搭在陆昱琛肩膀上,“我说,你在外面也住得够久了吧,什么时候回来住?你看,你的床铺我每天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呢。” 陆昱琛收拾完,把书包拉链拉上,就要往外走。 “才回来,怎么又要走?”男生挡在他面前,“你不准走!” 陆昱琛这才睁眼看向他,幽深的眸底闪过一丝不耐。 “让开。” “我不让,你说说,我都多久没见你了。” “方莫,让开。” “就不让,我这段时间都很想你,你走了我上哪儿去找人?” 陆昱琛脸色一凝,直接上手一拳揍在他脸上,“闭嘴。” 方莫被打得身体朝后踉跄了好几步,他涨红了脸开口:“怎么?因为我喜欢你,就恶心吗?” “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你自己的事。” “那你……” “你的事,与我无关。” 方莫怔在原地,因为不喜欢不在意,才与他无关是么? 陆昱琛直直越过他走出了宿舍门,他初到这所学校时与方莫关系还比较好,没想到他会有同性倾向。 刚知道的时候,他也没有排斥方莫,觉得是男是女都好,成人间恋爱都是自由的。但之后有一晚方莫居然睡上了他的床,他才知道方莫对他有感情,他根本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才从宿舍搬了出去,在外面找房子住。 本来他家里环境就不是很好,住在校外还要负担各种费用等等,生活就更是拮据了,日常就只能靠打工和奖学金来生活。 陆昱琛走出校外,看着来来去去的车辆,一瞬间觉得迷茫。他穿过一条街,看到对面有家新开的教育培训机构。 第七章 陆保镖上线 安城一中 南媚月考成绩出来还是万年的吊车尾,她把卷子揉地皱巴巴,再塞进抽屉里,闷闷地趴在桌上。 她还没哀嚎,她的同桌苏慈率先发出一连串丧气声,南媚拿过卷子一看,考得很好啊。 “又没考差,你干什么?” “分数是和平时差不多,可我的排名下降了三名!”苏慈拿高卷子给她看,食指用力地在分数那栏戳个不停。 南媚瘪瘪嘴,反正她是不能理解。 苏慈想了半晌,突然一拍桌冲南媚说道:“不行,我要去补课,把我的名次夺回来!” 南媚以为苏慈只是当下那么一说,哪成想她说风就是雨,听到放学铃声就扭着南媚去隔壁街转转。 “听说新开了家培训机构,收费应该便宜点。” 南媚余光扫了眼身后的四个保镖,依旧不近不远地跟着,暗暗叹息,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新开的培训机构装修风格挺别致,有少数同学在咨询,她们由工作人员领着参观,南媚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陆昱琛拉开玻璃门走出来,没想到会撞见南媚。 “你来应聘?”她的视线从他的衬衫西裤上转移到手里的那份简历。 显而易见的事情,陆昱琛不想回答,他越过她往外走。 “苏慈,你在这儿等等我。”南媚小跑着追上去,她拽住男人的手臂,“你是仇富吗?每次看见我都一脸的不高兴。” 唇角勾起嘲弄的弧度,“南二小姐,你能指望一个被生活逼迫得焦头烂额的人,能有多少笑脸呢?” “我有给过你钱……” “那我就该爽快收下,感谢您的恩赐么?” 南媚看着陆昱琛面无表情的样子,肩膀微微颤了一下。直到他离开,她也没能再说一句。 不就是救过她一命吗?她干嘛每次在他面前说话都缺点底气,他嘲讽她,她就该给他怼回去! 四个保镖跟上来见南媚情绪不高,问她是不是受了什么欺负,南媚被他们你一句我一句问得头疼,她返回去找了培训机构的工作人员。 原来,他们因为陆昱琛缺乏教学经验,并没有聘用他。 当晚,南媚回家思前想后,认为她的确是受了陆昱琛极大的恩惠,不能什么忙都不帮,可就他那个阴晴不定的脾气,她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她只能去求助南佑衡。 * 陆昱琛没想到,居然会收到南氏集团董事长南佑衡的邀约。 他推门而入,宽敞清幽的茶室里,轻微吸一口气都是鲜嫩香气。 南佑衡屈起手指叩了叩茶几,“上次你救了我女儿,还没来得及感谢,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收下。” “救人的时候我没想太多,要是今天收了这钱,倒是我居心不良了。”陆昱琛的目光穿透氤氤氲氲的雾气,落在那厚实的牛皮信封上。 这次,他依然没有接。 “年轻人有骨气是好的,只是没必要钻牛角尖。”南佑衡拿起茶壶颠了颠,姿态闲散,“你需要钱,就不要太为难自己。” “我没为难自己。” “那怎么办?我们南家不喜欢欠人恩情。” 今天就是和房东确定的交租日期了……陆昱琛咬了咬牙根,深吸一口气,“如果可以……” 南佑衡喝了一口茶,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我想用这钱换个机会。”陆昱琛眼神坚毅,“我需要一份稳定高薪的工作。” “你连大学都没毕业,怎么能进我南氏集团工作?” 他贴着裤缝的拳头缓缓握紧。 “不过我闺女缺个保镖,你愿意么?”南佑衡调查过陆昱琛的背景,虽然家境不好,但胜在清白,而且学习成绩十分不错。 他想过,南南终会忍不了四个保镖随时跟着,有这样一个救命恩人来当保镖,她至少会念及恩情收敛些。 陆昱琛眸光一闪,嗓音微喜,“可以。” “我知她性子不好,你可以不必事事如她意,只要不伤到她,管着也没事。” “好。” 南佑衡倒好茶示意他品尝,陆昱琛客气喝了一杯。 “如何?” 他不会阿谀奉承,只好老实承认,“抱歉,我并不懂茶。” “没关系,茶要慢慢品,以后机会多的是。” * 因为房东那儿租金不能拖,陆昱琛向南家预支了一个月的薪水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 南媚知道陆昱琛来当保镖,没有太大的反感,四个尾巴换一个,还是她赚了。 后来才意识到,她不仅亏,还血本无归。 因为陆昱琛还要兼顾学业,所以南佑衡允许他可以在周末的时候过来,顺便辅导南媚的学习,但陆昱琛自觉要对得起那份高薪,平时只要能空出时间他都会去接南媚。 所幸,陆昱琛所在的大学和南媚所在的高中相隔只有两条街,他来回奔波也不会太累。 陆昱琛早早在学校门口等着,远远地,他看到南媚拉着一个女生走过来。 是那天和她一起去培训机构的女生。 “二小姐。” 南媚穿着校服散发着浓浓的青春气息,少了几分往日的骄纵,多了几分乖巧。 “我和同学要去吃小龙虾,你回去吧。”南媚很享受陆昱琛对她恭敬的态度,背脊骨都不由挺得直了些。 陆昱琛把手上的打包盒提到她面前,“我已经给你把小龙虾打包了。” 苏慈知道南媚最近换了一个新保镖,还是个大学生,但不知道就是上次那个人。 那天没注意,现下几番打量才发现五官这么好看,眼里满是小心心。 “陆昱琛,你这么搞得我没有食欲,我不吃打包的。”晚上吃夜宵,当然是要坐在有烟火气的路边摊,和姐妹儿一起疯狂吐槽,这样夜宵才有灵魂。 陆昱琛想了想,他走向旁边垃圾桶把打包盒扔了进去。 “你干什么?”虽然不是她扔掉,可好歹现在穿着高中制服,是名学生,看着别人浪费粮食心里莫名有种愧疚感。 “二小姐,我们现在去吃吧。” 南媚原地跺了几下脚,这人明不明白啊?重点不是在吃,是他跟在身边没气氛! 苏慈看南媚有点抓狂的样子估计也没心情吃了,就说下次再约。 当晚,陆昱琛把南媚送回家时,管家还奇怪地想,这是二小姐上了高二以来回来得最早的一晚了。 第八章 只是两年,我就回来了 “大少爷,你回来了。”管家方叔赶忙迎上去。 “方叔,怎么了?” “二小姐把门反锁了,现在在房间里面一个劲儿地砸东西。”方叔也摸不着情况,二小姐中午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下午睡醒午觉去书房看了会书就闹了起来。 霍琹夜皱眉,“我妈不在?” “夫人外出参加宴会去了。” “我去看看。”霍琹夜上到二楼,还没走到南媚房间门口,就听到一阵霹雳乒乓的声音。 他走近敲门,“南南。” 里面突然寂静了一会,紧接着是比之前更大的动静,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南南,心情不好么?你开门,我们聊聊。” “你走,你走,我不要看见你。”南媚大声说道,还隐隐透出几分哭音。 他一听,懒散挑眉,敢情是他把这小祖宗给得罪了? “南南,你开门,要是我的错,哥哥跟你道歉好不好?”霍琹夜尽量将语气放得很温柔,生怕有哪点更刺激她。 反正不管谁的错,他先哄她开门再说。 “霍琹夜,你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南媚哭闹声更大,不停地在原地跺脚。 那三个字连续窜入耳里,霍琹夜立即正肃道:“南媚,注意你的措辞,我是你哥。” “去你劳什子的哥!”南媚把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一股脑都掀在了地上,一阵碎裂声音后,一切都回归了平静。 她右耳动了动,再没有听到敲门声,赌气着踢了踢脚下的碎片。 “在家里穿运动鞋,爸知道了非骂你不可。”霍琹夜拉开阳台门大摇大摆走了进来,“脚伤不是才好么?多注意点。” “你怎么进来了?谁让你进来的!你给我出去!”南媚气急败坏地要推搡他出去。 霍琹夜抓住她的手,“我的南二小姐,你要真不想你哥进来,早八百年就去把阳台锁了。” 他们两个的房间是相邻的,自然可以从他的阳台翻到她的阳台上来。 南媚像是被戳中了心事,小小的脸蛋染上绯红,“我那是忘了!” “说说吧,谁把我们二小姐给惹着了?”霍琹夜扫了眼满地狼藉,突然,目光落在几张碎纸上,其中一张碎纸上还依稀可见伦敦两个字。 是他的机票。 他喉头一梗,“你知道了。” 南媚仰着小脸,“说吧,你这次出差又是多长时间?” 她真的很烦他去出差,每次出去了就老不接电话,像人间蒸发了样。 “不是出差。” “嗯?” 霍琹夜摁住她两侧的肩膀,“南南,我已经答应爸要去英国留学,而且还要负责那边的分公司。” “留学……”南媚一怔,她只是以为他去出差,怎么就成留学了? “只是两年,我就回来了。” 南媚眼睛睁大,突然推开他,“不,不会的,我去跟爸说,他怎么能要你去那么远的地方。” “南南,爸和我都已经决定了。” “我不要!是你说过会一直照顾我,你现在去两年,我要怎么办?”眼眶不禁落下晶莹的泪,“我去跟爸说,我也去英国留学好不好?我们一起去,我舍不得你。” 南媚是真的舍不得霍琹夜,他十岁进南家,那时她五岁,南佑衡和柳烟都忙于事业,她一直都是在霍琹夜陪伴照顾下长大。 南媚哭得眼睛跟兔子似的红,任凭霍琹夜怎么哄怎么劝都不听,直到下人说老爷回来了,南媚才不管不顾冲下楼。 等霍琹夜也追着下楼时,南媚连声撒泼,听得他耳朵一抽一抽。 “爸,我不要哥去英国,就算去,也要带上我!” “胡闹!”南佑衡看她在家还没换鞋,脸色一板,“在家还没有规矩,谁教你的?” “我不管,我不管!” 南佑衡猛地站起身扬手,南媚吓了一跳,什么音都消散在了喉间。 “再闹我抽你。”言辞满是威胁,高举的手倒是没有下移的倾向。 南媚被镇住了,心跳都堆在了嗓子眼,不敢再放肆,可是又没有一个很好的台阶下。 “爸,我再和她说说。”霍琹夜及时过去打了圆场,他把南媚拉回了房间。 本来想和她再说说道理,可她一进房间就反锁门,霍琹夜吃了一个闭门羹,这次他没有再翻阳台进去,想给她留个冷静的空间。 晚上,柳烟参加完宴会回来,听下人说了南媚的事,她就直奔厨房。 果然,素来在商场杀伐决断的男人此刻正一手拿勺,一手颠锅,手法极其娴熟。 她站在门口,问道:“丫头真气了?” “晚饭都没出来吃。”南佑衡掌控火候,再翻炒了几下,一盘鱼香肉丝成功出炉。 南佑衡叫来管家把他炒好的几个菜给南媚端上去,特意嘱咐别说是他做的,柳烟帮着他把身上的围裙取下。 “既然这么心疼,那下次说话别这么冲,小丫头禁不起吓的。” “她那个脾气能好好说话么?也不知随了谁。” “你高中那会儿的脾气还更冲呢,谁说都不听,就倾倾的话管用。”柳烟话说出口才觉不合适,“佑衡,对不起,我……” 南佑衡侧身拍拍她的肩膀,“今晚你去慈善宴会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那你呢?” “还有个视频会议要开,我去书房了。” 柳烟看着南佑衡渐渐走远的身影,隐约与年少的他的背影相重叠,只是那时,他身边跟了个爱笑的女孩。 * 南媚因为生气晚饭没有出去吃,肚子早已经发出抗议,可她又固执地强撑,后悔没在卧室里囤零食。 管家给她送饭菜上来,她看了眼就把门关上,“方叔,我不吃,你拿走吧。” 她靠在门后狠狠地咽口水,如果这次这么轻易地就投降,那下次谁都不拿她的生气当回事了。 管家劝了良久,南媚始终坚持不吃,他也没办法只好下了楼。 南媚坐在地上,盯着床头的大挂钟看,指针转动的声音放大了几十倍,她扒了扒头发,才过了一分钟,今晚上可怎么挨过去? 眼珠咕噜噜地转,她拿出手机给陆昱琛打电话,吩咐他必须在半个小时内买好零食给她送来。 这个手机,还是南佑衡为了方便他们之间的联系送给陆昱琛的。 第九章 颜值即正义 陆昱琛的出租屋离南家公交车程是一个小时,他没办法,去超市胡乱搜刮了包零食再打车前往。 刚一进别墅大门,他收到南媚的短信。 ——秘密行事,别让我爸看见,到我阳台下的花园等。 陆昱琛照要求办事,去花园准备进行“不法交易”。 他远远望着一个木制篮子从阳台上缓缓下落。 ——东西放上来,你可以走了。 这是把他用完就扔? 南媚等着零食包的救济,可陆昱琛迟迟没有动作,手机提示铃声响起,陆昱琛发了短信回复她。 ——今晚报销,两千元。 就那么一小包零食,他抢人是不是! 南媚站在阳台虚空做了一个揍他的姿势,陆昱琛一看见扭头就要走,吓得南二小姐赶紧给他打电话。 “陆昱琛,你狮子大开口!” “随你怎么说。” “便宜点!”她爸一个星期只给她三千元生活费,这一下要去掉一大半,心可疼了。 “上次给我一百万,你很大方。” “那是我哥的钱!” 陆昱琛瞄了眼袋子里的薯片,懒懒开口:“到底要不要?” 南媚抓着栏杆,气急败坏道:“要要要!我要!” 她的分贝高得仿若贴在他耳边说话,他不禁啧了一声,还真是一个贪吃的小姑娘。 陆昱琛嘴角扯开淡淡的弧度,“先交钱,后给货。” 这下,南媚想坑他的主意都不能打,她飞快把篮子吊上来,肉疼地从包里拿钱出来。 她避开他的视线在钞票上呸了几下,再把钱运下去。 南媚看到陆昱琛拿到钞票后,还一张张拿在手上鉴别,她的心里方才好过不少。 可等收到零食后,还是没忍住又对着他离开的背影撒气地重重地呸了一声。 脏死你! 隔壁房间里,霍琹夜将一切收进眼里,他拉上窗帘,眼睑微垂,床头柜上摆着一张他背着南媚的照片。 他浅浅笑开,他这个傻妹妹啊,真是要面子。 南媚回房间把零食全倒了出来,边吃边嫌弃。 都不是她喜欢的口味,亏死了。 * 南媚一早打开房门,看见地上放了份礼物,她的视线落在隔壁房门上再小心拆开,是一副油画,她的自画像。 画中的她坐在白色摇椅上,穿着长至拖地的小花裙,两手卷着头发露出恣意的笑容,眼睛亮亮的,盛满了星光般的温柔。 她把画拿进房间,和之前收到的画搁在一处。 每次哄人都玩这把戏,一点也不新鲜,可她的嘴角还是抑制不住地往上扬。 她咋呼地跑下楼,“爸,我哥呢?” “女孩子注意形象。”南佑衡睨她一眼,“先去车库了,说今天送你上学。” 南媚到早餐桌直接灌了杯牛奶,拿上一份三明治就开溜。 “慢点,慢点。”南佑衡看着她慌慌张张的身影,就担心磕到碰到了。 这个女儿,比他公司的业务还棘手。 “你的礼物太老套了,没有惊喜。”南媚坐上车就开始吐槽。 霍琹夜倾身替她系好安全带,“可你很喜欢,不是么?” “这次我原谅你了,等你留学回来不准再丢下我!” “诶,谨遵小姐法旨。” 南媚瞧见飞快往后倒退的风景,乐滋滋地吃着三明治。 她不会想到,后来的后来,她失去了太多,那股生冷刺骨的风穿透了身体里的每一根骨头。 所有人都丢下了她。 * 南媚拐进校门,瞧见前面有个同学的头上沾了一片枯叶,往常她定是不管,奈何她今天心情好,特意上前提醒一句。 “同学。”她喊了几声,那人都没回应,她便加快脚步拦住他。 看清长相那一刻,她微微有些愣住,她知道他,一中校草,傅白。 他们是一届的,她很早就听说过他,平时只是在苏慈的花痴中远远观望,像今天这么近距离接触倒是头一次。 “有事?”傅白五官棱角分明,眉间孤傲清冷,的确如传言中不好亲近。 南媚下意识朝他头上伸去,“你这个……” 啪——傅白皱着眉打开她的手,“请自重。” 南媚心里顿时一万头草泥马跑过,她这做什么了还得自重? 这时,有个小眼睛突然迎上来,“傅白,你头上长草了。” 傅白下意识一摸,取下了那片叶子,对上南媚的眸子不由一怔。 南媚以为他知道怪错了她总会道歉,想着自己要不要大度接受道歉,毕竟手背还有些疼。 结果傅白只淡漠睨她一眼,“多管闲事。” 他离开留下一抹倨傲的背影,那小眼睛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 南媚站在原地,重重呼了几口气。 校草?我看是杂草还差不多! * 二班教室 南媚忍不住把早上的事情和苏慈吐槽了一番,“苏慈,你说他是不是自恋到家?我好心提醒他,他叫我自重!真是有病,又没我家长安长得帅,我见鬼才会扑上去!” 长安,卿长安,是南媚喜欢的shmily组合中的一个吉他手。 “我的大小姐,淡定。”苏慈安抚她,“颜值即正义啊,管他性格怎么样,帅就对了。” “并没觉得帅。”南媚死不承认。 “你那是对帅哥已经免疫了,你看你哥,还有你那个陆保镖,哪个不是帅得一逼?反正纵观我们学校,能和傅白抗打的人绝对找不出第二个。” 苏慈笑笑,“其实你不用太往心里去,从高一入学到现在傅白一直就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他特别讨厌别人触碰,就只有他那个同桌邱斌还总跟着他。” “有洁癖?” “那就不清楚了。” 铃声一响,同学们赶紧结束八卦回到各自的座位上。这是节语文课,老师在讲课前要抽人起来背诵上节课学习的诗词。 点了几个名后,不幸地把南媚叫了起来。 “南媚,等闲变却故人心,下一句是什么?” 南媚摸摸后颈,脑袋不经意朝旁边偏移,得到了苏慈的唇形提示后自信回答道。 “却道故人心易变。” 老师点点头,又问:“那多情自古空余恨下一句是什么?” “此恨绵绵无绝期。””南媚心下一喜,不去等苏慈提示很快地回答道。 苏慈小脸揪成了一团,我勒个去,大小姐,你是看西游记上头了吗! “是好梦由来最易醒。”老师恨铁不成钢瞪她一眼,“坐下。” 第十章 我怕黑 霍琹夜走的那天,南媚没有去机场送,她怕到分开的时候她克制不住,会任性地让他留下来。 微风吹动黄色的树叶飒飒作响,点点暖阳透过枝丫缝隙洒进落地窗。 深秋的安城,极少遇见这么好的天气。 南媚两手交叠在一起,摆成不同的动物姿势投射在墙上,栩栩生动。 修长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支黑色签字笔,陆昱琛晃动笔杆点了两下桌子,示意她打起精神。 南媚放下手,恹恹地掀起眼帘,“陆昱琛,我哥才走,这心里还受着创伤呢,你非要抓着难得的周末时光给我补课,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南总吩咐了,期末成绩每科你都要提高二十分。” “那也要劳逸结合嘛,我们出去玩玩再回来做作业好不好?”南媚抿着唇,尽量把自己显得弱小又无辜。 “看题。”陆昱琛的双眸无波,嗓音淡漠。 真是油盐不进! 南媚咬着笔杆不情愿地扫过密密麻麻的字,看得头晕脑胀,她把散落在前面的头发猛地撩到后面去。 陆昱琛就坐在她旁边,发尾恰好打在了他的下巴上,有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他往右边再坐了点,“二小姐,建议你把头发扎好,这样影响你视线。” 烦人! 南媚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绳圈扔在他面前,“我做题没空,你给我扎。” 她是想存心刁难他,没想到陆昱琛还真会这门手艺,快准狠地给她扎了个花苞头。 只是,过程尤其粗鲁,她的头皮被他硬扯了好几下。 “你不能轻点嘛?” “你只说扎,没说手法。”他眼尾微微上挑。 南媚喉头一梗,蠢!不懂得变通的吗! * 学校即将召开周年庆晚会,每班都会出一个节目,不知是哪个班先说有家长会和同学一起表演活动,其他的班都争相效仿起来,二班为了出奇制胜,将主意打在南媚身上。 连着几天,文娱委员带着自己的心腹对南媚进行‘车轮战’,希望她能邀请她的妈妈柳烟助阵。 有当红女演员助阵的话,至少前三名保定了。 虽然柳烟最近没有开工,但南媚也说不准,她只说会试着去问下,不保证一定能成功。 吃完晚饭,南佑衡在看财经报,柳烟拿着遥控器随意调换台,南媚则坐在沙发上喝水。 她喝完一口把杯子放下,想了两秒又喝一口,反反复复多次也引起了柳烟的注意。 “丫头,今晚是菜做咸了?” “不是,我就是想喝水。”南媚再度拿起杯子,准备又喝。 柳烟看了眼她的玻璃杯,蓦地笑出声,“看来是空气比较好喝。” 嗯?南媚不知所以,可等她喝水时才觉不对,她盯着已经见底的杯子尴尬的朝旁喊道:“烟姨。” “我看吃饭的时候你就有心事,说吧,有什么事?”柳烟放下遥控器,坐到她身边。 南媚只好全盘托出,说是班里同学想邀请她和她们一起组织个活动。 “你想我去么?” “想。”南媚其实是不想的,因为她一直以来都不太喜欢别人把她的家庭背景摆到明面上来,但既然同学有所求,她也想办到,不想让别人认为她是没有能力把柳烟说动。 柳烟点点她的鼻子,“既然南家小公主都发话了,我必须得答应啊。” “真的?”南媚高兴地抱上了柳烟。 这温情一幕落在南佑衡眼里,心里也很欣慰。 有了柳烟和琹夜,至少让南南生活在了一个健康的环境。 她失去妈妈的遗憾,总归得到了弥补。 * 柳烟答应后,每天会排出两个小时和同学排练,她们排练的是一出话剧。南媚不喜欢表演,苏慈因为喜欢柳烟的电影倒是加入了其中。 很快到了晚会当天,柳烟带着同学们在后台化妆,南媚在门口望了下没有进去。 她是喜欢热闹,可偏偏最闹的时候她又想享受孤独。 南媚离开后百无聊赖地走到了操场,她在草坪躺下,感受那股在脑袋摆动微微扎刺的草蹭过脖颈的酥痒。 她刚好是躺在操场路灯不远的草坪上,双眼被白晃晃的灯光笼罩。 突然,哧的一声,白光全无,她的世界陷入黑暗。 她坐起来,能听到来自会场那边一阵极大的喧闹声。 这是停电了? 南媚没着急,她知道学校很快就会发电。 她闭了闭眼睛,仔细看看四周,也不全是黑暗,今晚的月光很好,她能借着月光看清路。 ——哐 南媚听到操场的器材室传来动静,她定了定心神,朝那边走去。 器材室的门刚被她推了一小半,里面传来一句厉声,还夹着一丝惊惧,“别进来!” 南媚顿住动作,她凝眸想了想,忽地脚步一转走到旁边半高的窗户前。 拉了拉,发现没有上锁,她打开半边窗户,说:“我不进来。” 月光不能完全投进去,南媚对里面的情况看得不甚清晰,只隐隐看着一个男生抱着头,双肩抖得厉害。 “你怕黑?” 男生没有回应,但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抽气声。 南媚仿若认准了他就是怕黑,她调转身体背靠在窗户上,幽幽道:“我以前也怕黑,怕得全身抖,还会尖叫个不停……十岁那年,我遇到一场灾难……” 自从她妈妈去世后,她尤其怕黑,每晚都要别人把她哄睡才行。 “你体会过那种感觉吗?再恐惧你也不敢动,也不能尖叫抒发情绪……你身边有很多尸体……不,起初还有人和你说话……可到最后只剩你自己的心跳声了……” “我以为自己都要死了……但还是有双手朝我伸了过来……” 南媚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她似乎也不在意身后的人有没有在听。 只是刚好有这么一个契机,她想说而已。 她没注意到,器材室的拐角处有抹修长的身影。 晚会开始之前,南媚说她喝奶茶,陆昱琛就去校门外买。 回来的路上他老远就看到了南媚,他本想喊她,却发生了停电故障。 他就一直躲着偷听。 本来没想听的,可她虽说得模糊不清,他也知道了哪件事。 因为那个时刻,他和她在同一个地方。 只是他在西角,她在北角。 第十一章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那个人告诉我不要怕……他说……” ——哐 世界再度恢复亮光,南媚的嗓音戛然而止。 “喂,怕黑的小子,是男生就不要怂。”她忽地笑笑,语调轻快又欢乐,“我走了。” 南媚小跑着离开,她还要看她们班上的节目呢。 看见女孩的身影越来越远,陆昱琛穿过操场的另一侧去往会场。 哒哒哒的跑步声渐渐逼近,有人喘着大气问:“傅白,刚才停电了,你找到手表没有啊?” 又是那个小眼睛,邱斌。 今天他们上体育课,傅白搬器材的时候不小心把手表落在这儿,他让傅白节目完了再过来找,他非不听,结果一过来就撞上停电,可真倒霉。 器材室的门被打开,傅白拿着手表走出来,“你怎么来了?” “停电了我不放心你呗。”邱斌的视线落在他额头的淤青上,“你这额头怎么回事?” “刚撞上了。” “疼吗?” 傅白自动从脑子里过滤掉那个疼得龇牙咧嘴,忍不住接连抽气的自己,面不改色道:“不疼。” * 柳烟帮着孩子们排练的话剧是由经典童话《白雪公主》改编来的,只是主角白雪公主改成了黑骑士,七个小矮人也变成了红橙黄绿蓝靛紫七个魔法小仙女,讲述的是骑士靠着小仙女的帮助披荆斩棘夺回王位的故事。她的戏份不多,只是饰演了一个指路仙使。 南媚在台下遥遥望着,唇边漾开浅浅笑意。 班上参演节目的大多是女生,根据票选就定了这出话剧。 原因是女生天性爱美,她们想要穿着华美精致的服饰出现在众人的眼里。 不管演出效果怎么样,总之也美了一把,值得了。 突然,有人落座在身边。 “陆昱琛,你迷路了?” “嗯。”陆昱琛把吸管插进奶茶里才递给她。 “陆昱琛,不是我要的口味。”南媚皱眉,这人怎么老是买她不喜欢的口味? “那种口味卖光了,我就选了其他的。” “你可以不买。” 陆昱琛只露出淡漠的左脸朝向她,“那可能二小姐会更责备我办事不力。” 南媚闷闷喝着奶茶,她有这么不讲道理么? 当晚所有节目结束后,十分钟后统计出了成绩,南媚所在的班级获得了第二名。 * “方叔,我爸回来没有?”南媚猫着身子,手里不知拿着什么东西,一进门就躲躲藏藏。 “二小姐,老爷还没有回来。” “那行。”听到还没回来,南媚松了口气也挺直了脊背。 她刚准备回房间,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二小姐。” 南媚瞧见陆昱琛穿了件深咖色的毛衣,比平日的沉稳还添了几分压迫感,“你怎么来了?” “你今天放学没等我。”陆昱琛瞧着她额前的碎发凌乱地贴在脸上,鼻翼上还点缀着晶莹的水珠。 小姑娘是偷偷跑去哪儿了?还出了一身汗。 “我怎么知道你今天要来接我?” “我给你发了短信。” “哦,没看到。” 陆昱琛眼尖看着她藏在背后的手,“你拿着什么?” “要你管。”南媚瞪他一眼。 南媚听到外面传来喇叭声,一打激灵就冒冒失失地跑上楼。 * 南媚关上门,高兴地冲过去扑上床,垫着柔软的被子不停地来回滚,每滚一下就亲手里的东西一下。 大概是翻滚得太激烈,那东西突然就嗖的一下从手里飞了出去,刚好掉在跟上来的陆昱琛脚下。 南媚一双眸子睁得圆圆的,大声道:“你踩到我就打死你!” 陆昱琛先她一步把东西捡起来,眯着眼睛问:“shmily组合演唱会门票?” “还给我!” “二小姐,南总好像说过,在那些绑匪被抓到以前,你不能去太聚集的地方。” “那些警察查得这么严,别人当然闻风跑了呀,谁还会待在这儿?”南媚微微抬高下巴,“我不管,我要去!” “而且你不准和我爸告状!”她恶狠狠地警告他,“告状可耻!” 好不容易等到shmily组合来安城,她可以看到卿长安本人了,她怎么可能错过这种机会? 也怪她当初太迷恋,整天把长安挂在嘴边,还一直扭着烟姨搭桥去认识,惹得爸不高兴,没收了她所有专辑和周边。 要不然,靠烟姨的人脉她早就追星成功了! 她猜,就算没有绑架案那件事,她爸也不会允许她去听演唱会。 陆昱琛攥着门票,完全没有还给她的想法。 南媚听着有人在慢慢上楼,她能从脚步声听出来,一定是她爸。 “陆昱琛,把票还给我,你说什么都行。” 陆昱琛把票放进衣服内袋里,“让我想想。” 南佑衡住三楼,南媚住二楼,他没有直接回房间,朝南媚这边走了过来。 他站在门口,看见陆昱琛拿着英语课本在给南媚听写单词,不禁打趣道:“今天我女儿这么乖?” 他瞧着这时间,应该是才到家不久,往常南媚回家得看会电视吃会零食,休息够了才会被他催促着去做作业。 “那当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嘛。”南媚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 “昱琛,你替我多看着她点儿。” “我会的,南总。” 看南媚还算听话,南佑衡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身上了三楼。 陆昱琛合上英语书,说:“二小姐,我们说好了,你要是过关一千个单词我就让你去。” “真不能商量?”南媚憋着气问。 “不能。” “陆昱琛,好歹我是你雇主。” 男人摇摇头,“不,只是雇主的女儿。” “小心我让我爸开除你!” 陆昱琛懒懒挑眉,完全不在意她的威胁。 南媚也只是撂下狠话,且不说陆昱琛是她救命恩人,她做不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单是南佑衡知道她是为了去看卿长安而开除人,就能断掉她的念头。 “那错词在五十个以内,你也要放我去。”南媚没办法,只能妥协。 “十个。” “四十个!” “五个。” 小姑娘咬咬牙,“一口价,二十!” 陆昱琛的眸光越发深邃,那张菲薄的唇一张一合,“零错误。” 南媚气得拽上他的领子,“陆昱琛,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她真的是逼急了,零错误跟直接撕毁她门票有什么区别? 南媚的身影倒映在男人的瞳孔之中,陆昱琛淡淡想到,小姑娘炸毛的样子,和他小时候逗弄的短腿猫很像。 叫人忍不住想欺负。 “十五个,最低要求了。”他法外施恩,“还有半个月,你好好准备。” 南媚知他性子已是最大让步,也不再得寸进尺。 第十二章 长安,我的长安(一) 自从两人定下约定后,南媚真是吃饭上厕所都手不离英语词条,平常会嬉笑打闹的课间她也没分心,只管默默背着单词。 苏慈开始还以为她魔怔了,后来知道她是为了去看卿长安才见怪不怪。 爱豆的力量,可比陨石巨光。 等到陆昱琛检验的那天,南媚在书桌前坐得端端正正,两手掌心不由交叠在一起揉搓。 “不再看看?”陆昱琛大发善心想再多给她点时间。 南媚严阵以待,她拧开笔盖,说:“来吧,早死早超生。” 看她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模样,陆昱琛拿出词汇表,把所有单词打乱顺序念。 “二小姐,开始了。” “嗯。” 陆昱琛标准吐音:“consequence。” 南媚准备下笔,可笔尖在本子上点了又点,写了一个c字母后,她突然脑中一片空白。 后面是什么来着? 对上陆昱琛幽幽发绿的目光,她手一颤,这是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她忙盖上签字笔说:“我突然肚子痛,待会儿再开始。” 不等陆昱琛反应,南媚急冲冲跑到洗手间,她没上厕所,只是坐在马桶上把单词条又拿出来背。 那张小嘴默默地叭叭叭个不停。 半个小时后重新出来检验,南媚的状态才算进入了正轨。 “怎么样?”南媚的视线随着陆昱琛手中的红笔勾勾画画而移动,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 陆昱琛把本子拿给她看,刚好上面有十五道叉,“险过。” 南媚高兴地在原地蹦个不停,这时有下人过来,说夫人做了甜品让他们去尝尝。 刚刚过了难关,南媚自然要庆祝,摆在书桌上的东西都没收拾完就跑下了楼。 陆昱琛没有着急,他把各种摆件都归于原位后,才拿出笔在南媚的本子上又圈了三个单词,顺便在一旁把正确写法也批注了上去。 * 演唱会当天是周五,南媚没有晚自习,可班主任说全校要大扫除,全体同学都要留下来。 南媚让苏慈帮忙打掩护,自己准备从阶梯教室后面的围墙翻出去,那个地方她看过,是监控的死角。 她提前给陆昱琛发了消息,让他在外面接她。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白天也越来越短,现在不过六点多,天幕已经暗沉下来。 南媚把大衣扣子扣紧,挡住袭来的冷风,加快脚步往前面走。 她没想到,围墙处已经有了人,一个男生正用着不甚好看的姿势在往上翻。 他穿得很单薄,马甲背心套衬衫,那衬衫也没扎好,翻的时候露出一截腰,隐隐有腹肌线露出来。 南媚盯着他的侧脸看了看,掂了掂书包快速走过去。 翻墙这回事,她可不输人。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南媚的姿势竟比那男生还要麻利,和他同时翻到围墙高处。 “傅白。” “怎么哪里都有你?”傅白皱着眉看向她,和他翻一处墙就算了,翻的时候还老是蹭到他胳膊,不懂先来后到么? “我们不过第二次说话,你还是这么火气大。” “是你太碍眼。” “本小姐今天心情好,不和你计较。” 远远地,南媚看见教导主任正往这面走过来,他边走路边拿着本书翻阅。 南媚往围墙外扫了眼,没看见陆昱琛,又为难地盯着外面那一排修得整整齐齐的半高树丛。 她是能跳,可要跳到树丛花台之外的距离还真是没有把握。 “你先跳,跳下去接我。” “我凭什么要接你?有本事你就跳到树堆里啊。”傅白才不管她,自顾自准备跳。 南媚一听他不帮忙,下意识伸手去拽他。 只是人没拽到,倒是把他头发给揪下来了。 对,揪下来了,不是一撮头发,是一顶,一顶假发。 傅白跳下去突然觉得脑袋冷飕飕的,他一转身,看见南媚正拿着他的假发,她的动作表情都凝固了。 “你……你……”傅白惊惧地睁大双眼,连话都说不利索。 南媚虽然震惊,这时候也没工夫管这个,她再看了看教导主任的状况,还好没看向这边。 但她要是再不跳,肯定会被发现的。 南媚回过头,不知什么时候陆昱琛已经来到,他没废话直接上手把傅白给锁住。 傅白反抗了几下但都被轻松化解,憋屈的被他反扣着双手。 陆昱琛把傅白推进树丛里站着,强制性让他半弯下腰。 “二小姐,踩他的背下来。” “你说什么?”傅白瞳孔微缩,不敢置信有人这么对他,他还想拼命挣扎,可背上已经传来了重量,他也没敢真正乱动。 万一把南媚摔了,他可脱不了身。 时间紧迫,南媚下来后没空理傅白,赶紧和陆昱琛打车前往演唱会现场。 傅白脸色一片惨白,他把假发重新带好,跌跌撞撞地离开。 完了,什么都完了。 * 演唱会检票口已经排上了长队,南媚拿着票激动地不能自已。 “陆昱琛,我现在脸是不是很红?”她用手扇着风想压下去脸上不断涌上来的热度。 “嗯。”眼前的小姑娘像个红苹果。 南媚把他手上拿的水一把拖了过来,贴在脸上希望能退却一点潮热。 长安不喜欢太不矜持的粉丝。 前面的人员一个个减少,直到南媚检票,工作人员发现她的票有问题。 她一遍遍声称不可能,肯定是他们搞错了。 工作人员调出数据给她看,还让她自己检查防伪标志,得来的结果都是门票是假的。 陆昱琛把南媚拉到一旁,“二小姐,你门票是怎么来的?” 南媚告诉他,那天线上没抢到票,她只好来这儿买,刚好遇到一对二十几岁的情侣说有事要退票,她见有人买了他们一张票,她也跟着买了。 陆昱琛细想后大概猜到,定是那几个人合着给她下套。 “二小姐,你被骗了。” 在门票识别不通过的那一刻,南媚就已经猜想自己是被骗了,可当陆昱琛直截了当告诉她,她的内心突然承受不住,蹲下身委屈地哭了起来。 长安。 我的长安。 第十三章 长安,我的长安(二) 小姑娘哭得肩膀一抽一抽,陆昱琛极少见过这么大阵仗,一瞬间也找不到语言安慰,而且还时不时有粉丝朝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活像他是个欺负小姑娘的恶人。 “你再这样哭下去影响不好。”他的语气略显生硬。 闻言,哭声稍微小了点,南媚还是红着双眼抽泣着说:“跟我走。” 陆昱琛以为他们是要回南家,谁知南媚朝演唱会会场的另一面走去,寻了个僻静的地,坐着继续放声大哭。 “二小姐,你怎么又哭了?” “你说在那儿影响不好,那我就换个地啊。”晶莹的泪珠止不住落下,蝴蝶羽翼般长的眼睫扑闪扑闪。 陆昱琛:“……” 说得是那个理,他无从反驳。 脑袋微转,陆昱琛看见一块立体广告牌,上面是shmily组合的演唱会宣传。 根据名字,他看见海报上的卿长安还算模样清秀,头发微卷,是淡淡的冷棕色,一双丹凤眼漾着笑意,右眼尾点缀了颗小痣,他还戴了条苍鹰吊牌项链,多了几分低调优雅。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卿长安?” 提及了南媚感兴趣的话题,她慢慢止住了哭音,各种赞美的话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还是吐出两个字:“帅啊。” “就这?” “不然呢?” 陆昱琛默然几秒,还真是个通俗的借口。 南媚见他那幅表情,感觉像是不认可,她认真说了一通话:“帅是第一眼,没那个颜值我也不会去了解他,虽然他不是shmily组合的主唱,也不是最有人气的一位,但却是我认为最有魅力的。” “我喜欢他弹吉他的样子,很沉醉。” “情商也很高,说话不快不慢,很舒服。” 具体卿长安做过什么让她迷恋,她也说不上来,只是这世上有一种人,生来就自带光芒。 或许也不是他身上有光芒,而是她看顺眼了,他便全身都在发光。 会场里突然发出一阵尖叫声,南媚心里的弦一下绷紧,应该是他们出场了。 可外面只能听到模糊不清的杂音,谁在唱,谁在说,完全听不见。 “二小姐,我们回去吧。” “不要,我要待在这儿等演唱会结束。” 虽然见不到听不到,但一想到长安就在里面,她就不想回家。 陆昱琛自是拗不过她,坐在她身边和她一起等。 * 南媚说是激动,可只等了一个多小时她就困得不行,靠在后面的玻璃门上睡着了。 快要入冬的夜晚温度很低,陆昱琛怕她感冒,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 也不知等了多久,陆昱琛听到里面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声起伏不断,南媚似有点惊醒,可还是睡了过去。 坐得太久,手脚有些僵硬,陆昱琛起身准备活动下四肢。 视线不经意落在停车口,他远远看见有一辆摩托车驶出来,随着愈来愈近,黑眸不由一眯。 他突然跑上前将车拦了下来。 “找死?”那人说话尾音上扬,带着点漫不经心。 陆昱琛语气淡如清秋:“卿长安。” 那人下了摩托车,他还是没有取头盔,黑色夹克衬得人冷硬锋利。 他问:“我粉丝?” “不是。” “那你拦着我做什么?” 顿了顿,陆昱琛说:“签名照。” 卿长安本不想搭理他,但看了看时间,粉丝差不多在陆续退场了,虽然这边比较僻静,但保不准有谁过来,到那时更不好脱身。 他把头盔取下放在车头,“行,把照片给我。” “没有。” ——哧。 还好身上揣了几张写真照,他拿出来咻咻地一连签了三张。 “给你。” “麻烦再帮我写一句话。”没想到陆昱琛继续得寸进尺。 纵然卿长安自觉遇到了奇葩,可为了偶像的良好修养,还是把他说的写在了照片上。 激励粉丝学习的话,他写着也没问题。 “谢了。”陆昱琛拿到照片,下意识朝南媚的方向看了一眼。 卿长安捕捉到方才明白,原来是替女朋友要的。 “她好像睡着了。”卿长安扬了扬眉,“还有点时间,不然你把她叫醒,我可以和她来张合照。” “不用。” 求合照还被拒,卿长安的修养也快维持不住了,他准备戴上头盔离开。 似是突然想到什么,“对了,你怎么知道是我?” “不想让人知道,就别把项链露出来。” 卿长安唇边噙着浅笑,“你眼力不错。”说完,他发动车扬长而去。 * “二小姐。”陆昱琛拍了几下把她叫醒。 南媚揉着眼睛醒来,眼皮耷拉着艰难撑开。 “演唱会已经结束了。” “长安!”她猛然站起身哒哒哒往会场正门跑,只见粉丝们正四散离开。 陆昱琛捡起地上的外套,跟了上去。 南媚失望地垂下眼眸,但不过片刻又恢复活力。 反正有烟姨在,以后总有机会可以看见长安的。 回家后南媚还在洗漱,听到床上的手机响起提示音,是微博的特别关注。 她拿着牙刷,嘴里的泡沫还没冲干净,先去把手机拿起来看。 是长安发微博了! ——今晚演唱会圆满成功,谢谢所有的fans,安城的夜晚还挺有意思的。 底下评论一片祝贺,其中还有些品出不一样的意味。 有意思?是什么有意思? 南媚单手打字发出一条评论:长安,我只允许自己错过你一次!晚安! 她打字速度很快,希望能排在前面有机会得到长安的回复。 往常她都是这么想的,不过长安从来都没有挑中她。 * 卿长安发完微博后,照例在评论区翻牌,回复了几个粉丝后,他突然刷到一个id号。 南媚是靓仔? 刚好晚上签名照上他才写了南媚二字,不管是不是同一个人,随手也回复了一句。 没看成爱豆演唱会,今天应该是极其倒霉的一天,谁知南媚刚评论完就收到了爱豆的回复。 ——我心与你们同在。 那一刻,南媚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啊啊啊啊啊啊,我也太幸运了叭。 她不自主地咽了一小口泡沫,恶心反应一下涌上来,忍不住打了几个干呕。 她赶忙跑到洗手间里把嘴巴冲洗干净,这一空隙,有很多博主都在她那一栏回复。 ——姐妹了,你被翻牌了! ——羡慕!哥哥回你了! ——长安翻我吧,在线卑微乞求! ——不,你的心是我的! ——不管,这是对我们大家的表白! …… 南媚手机烫了,脸也烫了,心更烫了。 第十四章 我来要我的肖像 南媚上完洗手间路过一班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喧哗。 她站着听了听,没听出什么所以然便回了教室,还好苏慈是个打听小能手。 “一班怎么了?一大早都在闹。” “我听他们班的人说,傅白今天转学,这消息太劲爆了,之前完全没收到风声。”苏慈知道是有关傅白的事后,就一点也不奇怪会引起骚动,毕竟校草的名头也不是盖的。 “转学?”提及傅白,南媚忘不了上周五晚上那颗光溜溜的脑袋。 讲真,他的颜值还是很能抗打的,光头也很帅气。 只是他为什么不留头发? “他现在在哪里?” “好像是去教导主任那儿办转学手续了。” “苏慈,我去看看。” 苏慈疑惑地望着南媚远去的背影,她没记错的话,南媚和傅白貌似没有交集吧? 就算有一次,那次不是惹得南媚相当不愉快么? * 傅白办完转学手续出来,刚好撞见南媚。 他吓了一跳,不由往后退了一步,“你来做什么?” “我听说你要转学。” “那又怎样?” “你……你不会是因为我看到你的头发才……” “你小声点。”傅白赶紧打断她,然后四处张望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在附近,他才开口说道:“你想多了,我转学是因为家里的原因,至于我的头发,你最好别和人说。” 傅白的确不喜欢亲近别人,可他同样不喜欢别人以异样的目光看他。 他的头部是之前受了伤才剃了光头,为了维持形象,才买了假发来掩饰。 南媚没打算和别人说,却也看不惯他依旧是那副傲气的态度,“我就是要把料爆出去,让别人知道你这棵草是秃草!” “行,你要敢爆出去,那下一秒所有的同学都会知道南二小姐怕黑……”他的唇角扯出淡淡弧度,“还和尸体待了很久……” “你怎么知道?”她瞳孔一缩,恍然大悟,“那天在器材室的人是你!” 傅白微微耸了耸肩,算是默认。 “你故意整我?” “谁整你了?”傅白这才开始解释那天的事,他说:“我本来是到器材室去找手表,结果撞到头还把假发弄掉了,你当时过来的时候,我是又疼又急,才会抓着假发一直抽气,谁知道你会误会,还在那儿自爆伤心事来安慰我。” 要不是看在她当时有那么一丁点善心,就冲她上周五拿他当垫脚石的事儿,他就跟她没完。 南媚懵了半晌,原来那天是搞了个乌龙。 “那你是真要走了?” “你还当我在这儿跟你吹牛呢,懒得和你说了,去上课吧,我走了。”傅白冲她扬了扬文件袋,里面装的是转学手续。 傅白在南媚走之前自己已经先转身往出口走。 他不会想到,这一次是南媚看着他的背影走。 可后来的小半辈子,他几乎都在看着南媚的背影,任凭他怎么追赶也赶不上。 能和她并肩而行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他。 * 英国伦敦特拉法加广场 天气微雨 有个女人拿着相机在拍景物,她的镜头从左慢慢往右移动,直到捕捉一抹清隽的身影。 镜头里的男人五官轮廓分明,身姿挺拔修长,他摆着画架正在画画,旁边用伸缩杆支立着一把大黑伞。 女人微微一笑,相机接连按了好几下。 一张张照片划过,都是以那男人为主,她查看完效果非常满意。 她从斜挂包里拿出一个礼盒,杵在原地犹豫了一会还是朝男人走了过去。 “你好,可以画幅肖像么?” 霍琹夜转头,看见眼前的女人身形窈窕,眉间染着点点风情,嗓音清脆又动听。 “抱歉,今天我没打算画肖像。”他不意外她会有此一问,因为这半个月来,他经常会到广场来寻人画肖像,然后再免费送给他们,许是她看到过他。 女人没有失落,她把礼盒递给他,“那你尝尝这个,如果好吃,帮我画一幅。” 霍琹夜打开,是六块马卡龙小蛋糕,他抬头看向她。 “是我亲手做的。”她撩了撩耳边散落的碎发,“我看你每次画完画都会吃点甜品,想着你应该喜欢。” 说是意外,不如说更有惊喜,他平常来这儿都只为画画,替别人画肖像也很少交谈。 他没想到她会注意到这样一个小细节。 一块裹入腹中,嘴里充斥着浓郁的奶香和蛋香,甜腻却不闷人。 霍琹夜不吝夸赞:“好吃,你的手艺真不错。” 闻言,女人脸上的笑意更深。 “我马上替你画一幅。” “算了吧。”女人将他的疑惑收进眼里,“今天天气不好,不如后天你再来这儿给我画。” 霍琹夜一怔,她说得挺对,又似乎哪里不对。 是她先要画肖像的吧? * 隔了一天,霍琹夜按时赴约,只是他在广场等了很久都没见到那个女人。 奇怪。 彼此没留姓名,没有联系方式,他也寻不到她,自然也不再管这个约定。 只是他每次吃那盒马卡龙蛋糕时,总会淡淡的想,明明是她先过来搭讪,怎么他反倒心里有些不自在呢? 后来又过了半个月,那个女人再度出现。 又是在一个微雨天里。 她冲他说道:“我来要我的肖像来了。” 霍琹夜没说话,只管快速挥笔给她画了一幅。 他把画交给她,她又递给他一盒蛋糕,还是马卡龙。 只是霍琹夜这次并没有接过,反而故作淡漠地拒绝。 “为什么?”虽然女人在发问,但眼中却蕴着了然。 “怕吃了上瘾。” 她莞尔一笑,固执地把盒子塞过去,“不怕,只要你想吃我都会给你做。” “真的?” “正式认识下……”她朝他伸出手,十指白皙纤长,“我叫文柔,手机号是1xxx,对你一见钟情。” “有人会对一见钟情的人放鸽子吗?” “应该没有。”她状似无辜地摇摇头,“可是很显然,放鸽子这招还不错。” 她的眸子莹莹碎碎闪着星光,像是拉开了一条绝美的银河。 明明盒子都还没打开,可那一瞬间,霍琹夜似乎又感受到那股浓郁的奶香味,从喉间蔓延至四肢百骸,甜得微微有些发腻。 第十五章 署名禾禾 陆昱琛进到南家,屋子里充满的阵阵暖意使人舒心,他把沾满霜气的大衣挂在一旁。 饭厅处,柳烟带着两个厨娘不知在包什么,里厨还不时进出人,他四处看了看,南家今天较往日多了很多新鲜装饰,都是明亮活力的颜色。 庭院里挂着一些彩灯他可以理解,怎么客厅里有那么多的七彩氢气球飘在上空,垂落下来的丝带还挂着颗爱心。 冬至节日需要装扮得这么隆重么? “昱琛啊,今天不用给南南补习,你就留在这儿和我们一起庆祝。”柳烟把他叫过来。 庆祝? 心里闪过疑惑,他没有过多表现出来,“谢谢夫人。” 陆昱琛瞧见饭桌上的大大小小的碗,菜果,豆沙,萝卜丝等等应有尽有。 “这是冬至团,待会好好尝尝。”柳烟今日心情格外好,眼角眉梢都沁着笑意,细看之下,妆容也多了几分精致。 管家方叔从厨房走出来,“夫人,长寿面已经做好了。” “好,我去叫南南。”柳烟把手上沾上的面粉冲洗干净才上楼。 陆昱琛这才了然,原来不止过节。 * 南媚在房间里已经换好了裙子,只是双手还在和头发不停地斗争。 柳烟去帮她解救出来,不消一会儿,一个漂亮的公主髻已经绾好了。 梳妆台上的饰品琳琅满目,柳烟拿起珍珠发箍给南媚别上,然后再淡淡地扫了层妆容。 “烟姨,好看么?” 面前的女孩已经亭亭玉立,柳烟不禁生出些许感慨。 不知不觉,来到南家都十二年了。 “好看,丫头穿什么都好看。” 南媚心里像是吃了蜜糖一样甜。 “长寿面做好了,快下去吃吧。” 等柳烟牵着南媚下楼,南佑衡已经处理好公司的事情回到家。 陆昱琛听到脚步声转头望过去,南媚一袭网纱缎面裙,肩颈娟秀朵朵小花,梳着公主发髻,点缀零星几颗珍珠,浑身都散发着甜美气息。 17岁了,还是小姑娘。 南媚滋溜了几口面,就迫不及待地朝大家要生日礼物。 柳烟送的礼物就是南媚身上穿的这条裙子。 南佑衡送的是一支定制钢笔。 …… 直到她来到陆昱琛的面前。 他的瞳孔倒映着她的白皙脸蛋,“我不知道,没准备。” “陆昱琛,你太不称职了。”南媚撅着罪佯装生气,“那明天的课文我要少背一篇。” 她就是特意没告诉他,好准备和他在学习上讨价还价。 “不行。” “天大地大寿星最大。”她趾高气昂地指着自己。 陆昱琛还是没得商量,他眼神一眯,“我只听过,大人过生要吃肉,小孩过生要挨揍。” 南媚又被他气得跺脚,差点把发箍都甩了下来,她向南佑衡告状,“爸,你看看他。” 难得有人管着自己女儿,他不知少操了好多心,南佑衡才不加入战局。 这时,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霍琹夜的视频电话,南媚赶紧跑去接听。 陆昱琛走到衣架位置,他把手伸进大衣口袋里摸了摸。 看见南媚在那儿聊得笑成了一朵花,本来准备拿出什么又暗暗塞了回去。 * “南南小公主,happybirthday。” “霍琹夜,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我的礼物呢?”南媚一点也不满意,往常送礼物最准时的人居然生日当天还没点消息。 “我寄快递回来的,待会儿肯定就到了。” “是什么?” “你自己看,我来揭秘完全没意思。” 南媚瞧见视频那头他的桌上还有没吃完的蛋糕,故意打趣道:“又吃甜食,小心回来成个大胖子。” “你说你?”他啧啧两声,“几个月没见,南二小姐双下巴都出来了。” 闻言,南媚赶紧摸了一把下巴,抬得老高反驳他,“胡说,我还是天生丽质。” “臭美。” “二小姐,你有两个快递到了。”有下人抱着两个纸箱子进来。 南媚把手机交给柳烟让他们母子叙叙旧,她则把箱子抱上楼独自拆开。 两个快递,一个是霍琹夜的,另一个署名……禾禾。 是禾禾的! 南媚没多加考虑先把禾禾的快递拆开看了看,里面是一条雪花项链和一封信。 ——今天本来准备了好久的小论文,删删改改觉得还是不必繁冗了,我丢出关键词,你一定能默写出核心意义。 雪花是我一眼看中的礼物,你的生日就在冬天,也挺搭的。没给你买钻石,90%是因为没钱,10%是因为就算有钱肯定都花在零食上。 想了想,还是送你这颗小雪花,不需要知识不需要财富,只需要伸出手,它就温柔地流淌在手心里。 于是年少不知愁滋味的我,接住了冬天里的一颗雪花,以为很草率,但其实很重大。 成年人之间,喜悦、浪漫、失落,甚至连崩溃都是静悄悄的,剩下一片山海,连它们也是无声的。 做一个回到六岁的梦,我们说的爱就是爱,直到今天,它仍然有回音。 … 收到禾禾的礼物,南媚满心欢喜。 她之于她,是很特别的存在。 禾禾比南媚年长一岁,是她小时候的邻居,六岁相识到十三岁,她们形影不离。 霍琹夜是照顾南媚很多,可毕竟是哥哥有时也诸多不便,但禾禾真正收藏了她所有的喜怒哀乐。 禾禾前几年搬家到了黎城,与安城有八个小时的车程。 她的性格偏冷,平常在学校都是独来独往,只有对南媚才会打开话匣子。 她们极少相聚,却一直都是彼此的心灵依托。 * 南媚看完礼物下楼,柳烟已经结束了视频通话。 “丫头,你哥送的什么?” “是一个贴皮八音盒。”南媚很喜欢这个礼物,因为里面的第一首曲子,是她妈妈最喜欢的。 她给霍琹夜回复消息:谢谢哥哥。 然后她又准备和禾禾发消息,结果看见她已经先发消息过来了。 ——凑巧的是,买项链的那家店名是叫‘losefat’,希望你想瘦就瘦,想胖就胖。 ——哈哈哈这真是最好的祝福,不过我只接受瘦这一条路。 ——下次见面,我俩都瘦成闪电。 南媚憋着笑回了个好字过去。 第十六章 他是我侄子 饭厅里满满两桌丰盛的菜肴还有七彩的冬至团,看着十分可口。 南媚没有邀请同学来,每年生日,她只想一家人简简单单吃顿饭就行了,除了主人家,陆昱琛和南家的下人皆齐齐落座。 “南南,生日快乐。”南佑衡一举起杯子,大家也纷纷跟着举杯。 “谢谢爸。”南媚甜甜笑开,“谢谢大家。” 用过餐后,管家把蛋糕推出来,是一个七层蛋糕,最上面的小人赫然是南媚的翻版。 陆昱琛在蛋糕插上十七根蜡烛,拿出打火机挨着点上,南媚本是专心注意着小人,结果却被他的手吸引住了目光。 手背的肌肤细腻透白,隐隐透着青筋,十指指甲修剪得格外干净。 ——哗 厅里的窗帘被突然拉上,四处遮得严严实实,只打开了壁灯露出些许光亮。 南媚站近一步,暖色的光线忽明忽闪,脸部线条柔和了许多。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大家齐声唱起生日歌,南媚微微合上双眼,两手交错相叠在一起许愿。 她也只是做了个仪式,并没有真的在心里默许什么愿望,反而在静心聆听,唱歌的声音里有没有某个人。 许愿结束后,她睁开眼睛想一口气吹灭蜡烛。 结果一阵风扫过去,蜡烛只灭了三根。 大家:“……” 南佑衡笑话自家女儿,“让你平常好好锻炼,你非不干,这下现形了吧。” 柳烟也夫唱妇随,“丫头,你这肺活量是该练练了。” “陆昱琛,谁叫你只管我学习,不监督我锻炼?全能保镖的意义你知不知道?”南媚为了挽回面子,只好甩锅。 陆昱琛想了想,“二小姐,那从下周开始,每晚三公里安排上。” 南媚:“……” 这么多人,怎么也不能怂啊。 南媚脸一抽,咬着牙回答,“希望你每晚都有时间来监督我。”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会好好监督的。” 陆昱琛惹到南媚的后果就是,她分发完蛋糕后就出其不意地抹了他一脸的奶油。 南佑衡和柳烟都在,陆昱琛不会反抗,只等小姑娘玩闹劲过了再放过他。 南媚看他认命地接受自己摧残,没一会就兴致缺缺,陆昱琛这才去洗了把脸。 花了几个小时陪南媚,南佑衡下午又得回公司处理事情,柳烟也和经纪人约好了去和导演谈新剧。 陪南媚的重担,还是交在了陆昱琛的身上。 * 南媚看天气不错,想到很久都没有去游乐场玩了,便决定让陆昱琛和她一起去。 以往她来游乐场,那些高空项目,女生朋友怕,霍琹夜也怕,所以她从来也没有放开玩。 “我要玩刺激的,你怕不怕?” “怕的话你会一个人坐?” “不会。”她拽着他胳膊,“你就算吓尿也得陪我上。” 某个字眼他不太认同,“二小姐,女孩子家家说话文明点。” 陆昱琛把她的手扯下去,说:“走吧,你想玩什么都行。” 南媚看他先朝里走,忍不住在后面一个接一个白眼,他以为她是多想碰他? 她突然想起之前种种,绑架时他们躲在杂物房,她不过就磕了他背,他就一个劲往前倾。 还有上次围墙那儿,他不接她,非让她踩傅白的背下去。 …… 她是身上有臭味么?这么不招人待见。 第一个项目,依然是选择最想尝试的过山车。 南媚其实心里也有点怕,可有人陪着还是壮了不少胆。 安检员检查他们的安全带后,告诉他们背挺直,脑袋不要低,身体要朝后靠。 南媚一直记得这些话,可过山车一发动,她的身体就不受控制了,脑袋不听话地使劲朝左边撞,每拐一个弯,她就撞陆昱琛的肩膀一下。 嗑得疼死了。 而且冬天的风真的生冷刺骨,刮得眼睛睁着都费力。 下来后,南媚好半天没缓过神,每走一步都像是踏在软绵绵的云朵上。 “二小姐,没事吧?”他的目光垂落在她微微泛红的左脸上。 “没事。” “那接着来?” 南媚摇摇头,“太冷了,我决定去坐一些温和的项目。” “比如?” “旋转木马挺好,少女心必备项目。” 这次坐旋转木马陆昱琛没和她一起,他站在栏杆外,拿着手机替她拍照,时不时变换角度。 ——要把我拍得又高又瘦。 他纳闷地想,明明还是个小矮子,脸上也还有未褪去的婴儿肥,这还怎么能又高又瘦? 他随意地拍了拍,反正她到最后都会修图,现在怎么拍也无所谓。 * 接下去又玩了几个项目下来,南媚也有些累了,突然,她看见前面有个打气球摊子。 她相中了一个大型蓝色兔子,摊主说需要连着二十枪百发百中才行。 南媚付了钱自己试试,以前南佑衡常带她玩,她也没得有多难。 她玩了两次,都是在第十四枪失败。 嘿,还不信邪了! 南媚又付了钱,n次失败后,她决定让陆昱琛玩。 “我不太会。” “我刚切蛋糕的时候你都没唱歌,现在打个气球都不玩,你是不是不看重我生日?” “我唱了。” “我不管,我就要。”南媚很倔强,她喜欢了就要得到。 果真如陆昱琛所说,他是真的不怎么样,比南媚的成绩还要差。 南媚失落地低头,“算了,我有点饿了,去吃东西吧。” “好。”陆昱琛把气枪放回去。 他们挑了一家饮品店,陆昱琛看人多就让她坐着等,他抽出纸巾把桌椅擦了个遍才让南媚坐,他再混入人流中排队。 等买完饮品回来,南媚也依旧是情绪不佳。 陆昱琛凝眸看了她一会,还是起了身。 “我刚好像看到那边有家炸鸡店,想不想吃?” 南媚敷衍着点点头。 “那你在这儿等我。” 旁边一桌有位阿姨戴着孩子在喝东西,她应该是注意了他们一会儿,转头喊道:“小姑娘。” 南媚不知道她是在叫自己,那位阿姨拍拍她的肩膀才反应过来。 她看见是位陌生的阿姨,疑惑的问:“你好,怎么了?” “小姑娘,你男朋友还真体贴。” “阿姨,他才不是呢。”她顿了顿,“是我家里人。” “那你们兄妹感情可真好,不像我们家那两个成天打架骂嘴。” “他也不是我哥。” “哦?” “他是我侄子。” 瞥见阿姨惊异的眼神,她抿唇道:“没办法,家里辈分高。” 第十七章 你还真孝顺 陆昱琛买了炸鸡后还是返回了那个气球摊,这次他直接给钱上弹快速摆好姿势。 左眼微微闭上,右眼是从未有过的凌厉,盯准目标后毫不迟疑地射击。 ——砰 ——砰砰 ——砰砰砰 … 一射一个准,看得那摊主当场傻了眼,怎么这人出去一趟回来就大发神威了? 二十枪,百发百中! “老板,兔子给我。”他放下枪说道。 老板半晌才反应过来,脸上全是惊叹,“行啊你小伙子,刚才怎么那么逊?难不成小姑娘在身边还紧张了?” 除了这个理由,老板还真想不出别的。 陆昱琛轻轻应了声,“可能吧。” 他左手夹着半高的兔子玩偶,右手提着炸鸡,有路过的女生会因他姣好的五官多看一眼。 南媚看到陆昱琛抱着兔子回来,连炸鸡也没有顾上吃,直接伸手抱了过来,两只手惊喜地在兔子身上摸来摸去。 爱不释手。 “你怎么得到手的?” “花了五百元搞定。” 南媚沉默了几秒,“那你还回去,这拿钱买的还有什么意思啊?” 光她刚才在那儿玩的钱,都不止五百。 陆昱琛思考了下,“行,那我再去一趟。” “算了,都钱货两讫了,我勉勉强强收下吧。”看他真要过去,南媚又把他拉着坐下来。 南媚小声嘀咕了一句:“反正你也没送我生日礼物。” 身旁的那位阿姨还没走,她看到陆昱琛回来给南媚带了玩偶又买了炸鸡,忍不住对他夸了一句。 “小伙子。” 陆昱琛看过去。 阿姨:“你还真孝顺啊。” 陆昱琛:“……” 他感觉莫名其妙,稍稍侧头,看见南媚喝着奶茶,却只是在咬着吸管口,唇角偷偷地微弯。 * 玩完十几个项目,游乐场的彩灯慢慢亮起,摩天轮的变幻色彩让人眼花缭乱。 南媚拽着陆昱琛上了摩天轮,随着高度越来越高,底下的建筑越来越渺小。 快要升到最高处,南媚让陆昱琛替她拍张照。 她没摸到自己的手机才想起放在包里,眼看最高处马上就要到达,她让陆昱琛把他的手机拿出来。 陆昱琛打开相机,看着屏幕里的南媚身后有浩瀚星空,她的脸上是这个年纪该有的纯真甜美。 按下快门的同时,他说了句:“生日快乐。” 手机拿下来,南媚瞧着他的眼神多了丝不知名的意味,后半场的降落她将头瞥向窗外不再说话。 送她回去的路上她也很沉默,就这样一路无言到最后。 南媚下了车,想了想还是冲坐在出租车里的他说:“陆昱琛,今天我很开心,谢谢。” “这是我的工作。” “是什么都好,反正谢谢你。”她一反常态的和他道谢。 是真的谢谢。 就算你是为了钱才来陪我管我,我也是很开心的。 至少没了哥哥的这段日子,我也没觉得有太大的孤单。 南媚回家后把兔子放进了自己的礼物间,那间小房间承载了她从小到大的回忆。 目光游转,她把柜子上的一个小狗玩偶拿下来轻柔抚摸。 那是她四岁时,在游乐场套圈套来的礼物。 那一天,妈妈同样带她去坐了摩天轮。 也是在最高处,对她说了生日快乐。 * 南媚还以为生日当天陆昱琛所说的每晚三公里不过是玩笑话,哪成想他真的每晚都来监督。 做完作业还要跑步三公里,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南家别墅后面有专门的跑步道,南媚围着跑了几圈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起来,要做拉伸。”陆昱琛居高临下看着她。 “不……不行了。”南媚不仅不起来,还顺势躺了下去。 管他叭什么,她都要休息下了。 “脏。” “又不脏你。” 南媚今天穿的白色卫衣,蹭了几下就沾上污迹,陆昱琛直接上手把她扯起来。 “做拉伸。” 一连十几天被摧残,南媚心里烦到极致,突然踢了他小腿一脚。 他脸色一板,也不说话,只管直直盯着她。 南媚被盯得心里发毛,咽了咽口水,“行行行,我做,那你去帮我买个冰淇淋,我待会要吃。” 虽然是冬天,但她就喜欢吃冷品。 “不行。” “什么都不行,这日子没法过了!”南媚啊了几声发泄。 “吃冰淇淋不行,我去给你买别的。” “我就要。” 陆昱琛瞅她一眼,提醒道:“明天七号了。” “七号就七号,吃个冰淇淋还算日子……”南媚突然止住话。 陆昱琛看她噤声的样子才轻飘飘开口“怎么不说了?” 好半天小姑娘才从牙缝里憋出来几个字:“你变态啊你。” * 陆昱琛去逛超市,南媚懒得去就在跑步道上做几个简单的拉伸动作。 虽然嘴上抱怨,但内心还是喜欢最近正能量的状态,学习加上锻炼身体,感觉自己可以往女神方向发展了。 突然,她听到后面草丛里有什么动静。 那点声响在冬日的黑夜里显得格外大,南媚心里生出些许紧张。 她看了看四周无人,忙顺着步道下去。 陆昱琛买了两瓶水出来,恰好见到南媚仓皇地跑下来。 “怎么了?” “我听到草丛里有声音,怕。”她扯住他的衣角。 照理说,那草丛也藏不住一个人,可她听到声响就莫名发慌。 陆昱琛这次没拂开她的手,只是解释说:“二小姐,你忘了这个片区管理都是实名出入的?我们还在南家范围,不用怕。” 像是想起什么,他又说道:“而且那群绑匪已经抓住了,你更不用怕。” “什么时候的事?”南媚睁大双眼。 “昨天晚上,南总回来说的。” 他还是昨晚刚出大门,碰见南佑衡才知道的这个消息。 “我怎么不知道?”南媚想起,最近学习锻炼比较累,昨天回家倒头就睡了,今天早上也走得匆忙,和爸根本没有好好说过话。 “那你现在知道了。” 南媚想起那场绑架还是心有余悸,现在心里的大石总算是放下了。 “你给我买的什么?” 陆昱琛把其中一杯递给她,“玫瑰花茶。” 她接过来吸了一口,“不好喝。” “对你好。” 第十八章 只会这一首歌 之后一周都是南媚的特殊日子,陆昱琛考虑到她的身体没有再监督她训练,把重点都放在了她的学习上。 每天南媚除了完成学校日常的作业,还要额外完成陆昱琛布置的作业。 那段日子,她连晚上做梦都能梦到自己还在背诗做题,不过好在她的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高二上学期的期末她考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分,名次都提升了十名,连带着陆昱琛的工资都翻了一倍。 年关将至,南佑衡的工作更加繁忙,柳烟和管家则在忙着置办年货。 南媚没人管,更是想撒开欢的玩。 一放寒假就和苏慈还有几个同学约好了一起去ktv唱歌,她本不想让陆昱琛跟着,可苏慈说男生本来就比较少,想让他来热闹下气氛。 进入包厢,陆昱琛把南媚脱下的棉服和自己的放在一块,然后就只是静静坐在一旁,不管唱歌还是玩游戏都不参与其中。 “南媚,让你家帅保镖一起来玩呀。”苏慈朝她使了使眼色。 南媚瞥过去一眼,陆昱琛靠坐在最里边,目光投在显示屏上,右脚搭上左脚姿态闲散随意,可那双黑眸却暗沉无波。 “算了,他不喜欢。” “可他这样不会无聊么?”苏慈很是纳闷,就算不唱歌不玩游戏也会玩手机呀,但他就这么干坐着,也真是坐得住。 “他那人就这样,不用管他。” 大家又继续玩游戏,到兴致高涨时有人提意喝点啤酒,南媚看大家都在起哄,自己也有点跃跃欲试。 很快,侍应生拿了几瓶啤酒进来,把瓶口开完后才出去,陆昱琛注意到这一处马上起身过去。 “怎么回事?”视线扫过桌上的啤酒,眉心不由一拧。 苏慈看他脸色不好,解释道:“大家高兴,想喝点儿酒。” 眉间的沟壑越积越深,陆昱琛侧头看向南媚,“二小姐也要喝?” 南媚动了动唇,“喝一点儿没关系。” “成年了么你们就喝酒。”陆昱琛一副‘未成年人禁酒’的表情。 “不用你管。” “那我看,今天这酒谁敢喝。” 到底要大几岁,更何况陆昱琛还严肃着脸,大家心里不由紧张起来。 其中有个男生颤抖着举高右手,“哥,我成年了。” 陆昱琛淡淡睨去一眼,不屑地发出一个音。 ——嗤。 南媚看他要搅黄这个聚会了,忙站起来贴近小声说:“陆昱琛,你够了啊,我不要面子的吗?” “真不给面子的话,我早就上手了。” “你敢!” “那试试。”说完,陆昱琛往桌上伸手。 南媚赶紧把他手掌抓住,苏慈在一旁看两人僵持不下,起身打个圆场,“我们也就说说,算了算了,这酒不喝了,还是来玩游戏吧。” 其他同学也就顺着台阶下,纷纷起哄着又玩游戏。 倒是南媚不再参与,她拿了话筒递给陆昱琛,“给我唱首歌。” “我不会。” “不会也要唱。”小姑娘的眼神满是倔强,他让她失了面子,她总得想法儿找回来。 良久,陆昱琛还是败下阵来,不答应她,指不定又生出什么幺蛾子。 他快速从曲库里挑了一首粤语歌,是胡鸿钧的《飘花》。 他找了个独立凳子坐下,明亮又裹着熏黄的光线打在那张棱角分明的五官上,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神是淡漠的,表情是淡漠的,整个人依旧是往常那般不易亲近。 可当歌声缓缓溢出,他的嗓音低沉,声线慵懒,微垂的眼睑似是沾染了说不出的魅惑。 南媚微转目光,看向显示屏上的歌词。 飘飘絮碰着骤降的雨 像随落千古的传说 爱上了破晓 光影里可见日照 …… 那一瞬间,南媚感觉有点头晕。 她想,原来闻着酒味儿也会产生醉意。 一曲唱完,陆昱琛把话筒还过来。 南媚唇角一勾,“这不是唱得挺好听的嘛,我还真以为你是五音不全。” “只会这一首。” 南媚:“……” 呵,还挺实诚。 * 从ktv出来已经是傍晚七点,南媚紧了紧身上的棉服,抬头看向黑漆漆的天空。 她伸出手停在半空一会,晶莹剔透的雪花缓缓坠落。 南媚吹掉手上的雪花,说:“下雪了。” 目光转向街灯,在那明黄光线的照耀下,雪花纷纷扬扬地飘急而落。 “二小姐很喜欢下雪?” “嗯,谁让我是冬天出生的嘛。” 陆昱琛突然想起房东的话,“听说南总为你在整个安城下了一场人工雪。” “假的。”南媚笑笑,“我爸只是在南家所在的那片区为我下了一场人造雪,说什么整个安城?哪有那么大的本事,都是别人疯传变了样。” 原来如此。 这时,南媚肚子发出一阵不合时宜的响声。 “二小姐,想吃什么?” 南媚摸着肚子想了想,冬天还是最适合吃热的,“火锅” “好。” 他们找了一家火锅店,选了靠窗的一桌,南媚拿着菜单点了很多自己喜欢吃的食物。 “你想吃什么?” “二小姐看着办就行。” “那好。”南媚扬了扬眉。 菜品上齐后,南媚先把牛肉煮了进去,嫩牛肉,黄牛肉,芹菜牛肉等各种都有。没办法,她吃火锅的心头好就是牛肉。 她夹了一块牛肉放进陆昱琛的碗里,说:“你多吃点,我还没谢谢你这段日子对我的帮助。” “应该的。” “味道怎么样?”南媚看他把牛肉吃进嘴里。 “挺好的。” 南媚暗暗嘟囔,这人对吃的还真不挑。 * 晚餐本在愉快地进行,旁边一群人路过,有人在桌旁停下脚步。 “昱琛。” 陆昱琛抬头,扯了张纸巾擦拭嘴巴,没有回应那人。 南媚开口,“你朋友?” 方莫循声看过去,坐着的女生眉清目秀,她扎了个简单的马尾辫,肌肤白凝透雪,只是模样还显稚嫩。 “大学室友。” “哦。”南媚自顾自地又开始吃起来。 “我还当你是在做晚兼才不住宿舍,原来是找了个女朋友。”方莫眉宇之间尽是讥诮,“小妹妹,你成年了么就和他混在一起?” 第十九章 陆保镖,新年快乐 南媚夹了块毛肚烫进去,边烫边说:“陆昱琛,怎么没听说你是上的老年大学?” 方莫看她压根不理自己,感觉受到了轻视。 陆昱琛同样在烫毛肚,“是正规大学。” “是么?”南媚嘴角勾出嘲弄的笑意,“那你这室友长得还挺成熟。”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连一个眼神都没有馈赠给方莫,他一生气直接上手扯住南媚的小臂。 “你听没听我说话?” 他一扯,南媚筷子夹着的那片毛肚就掉进了锅里。 与此同时,陆昱琛几乎是在方莫刚触碰南媚时就伸出手往上重重一拍,方莫立刻疼得缩回手。 南媚用筷子在锅里扫了几圈没有找过刚才那片毛肚,陆昱琛就把自己烫的那片夹进她碗里。 “下次还是选高级餐厅吧,免得吃个饭都能听到狗叫。” “好。” “哟,怎么着,原来你还吃软饭?”方莫心里不痛快,势必也要让陆昱琛心里不痛快。 ——啪 南媚拍桌站起来,下巴扬得高高的,“你要是不想在安城待下去,那就继续说。” “什么意思?”方莫一怔。 “膈应人也要知道对方背景,万一得罪了什么人可就划不来了。” 陆昱琛坐着,从他那个角度注意到南媚白皙的脖子浮现出了两条青筋。 小姑娘生气了。 这时,方莫的同伴见他久久没跟上来又倒回来找他,见这桌剑拔弩张忙走过来。 那人看到南媚一惊,他附耳和方莫说着什么,方莫听后讥诮表情全无,整个人都绷直了身体。 他看了看他们,滚了滚喉咙说,“抱歉,打扰了。” 那人急忙拉着方莫走出去,一直出了店门才撒手。 其他人问他们怎么这么久才出来,那人说:“他可不得了,我一进去居然看到他和南氏集团的千金对上了。” 那样子怕是方莫再说几句,就要引火上身了。 他们都好奇具体情况是什么,更好奇他怎么就知道那是南氏集团的千金。 “我妹妹和她一个高中,有个活动的集体照,我妹妹指过给我看的。” 还好他告诉了方莫,不然方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方莫站在原地还有些后怕,他也没想到会差点惹上南家。 …… 被人一通打搅,南媚也没有了之前的好胃口,只好随意吃了吃。 “他为什么针对你?” 陆昱琛犹豫几秒,没有把方莫对他的特殊感情说出来,“可能是没我帅没我高没我白,心生嫉妒。” 南媚撇撇嘴,“这笑话讲得不错。” * 大年三十 南家一片喜气洋洋,吃过年夜饭南佑衡和柳烟给南媚包了两个厚实的红包,她撒娇卖乖干着捶背倒茶的活儿。 八点钟 南媚群发了新年祝福,再上微信从霍琹夜那儿要了个大红包后,就给禾禾还有相熟的几个同学发了红包。 一切搞定后,她调出和陆昱琛的聊天记录,还是几天前的。 ——陆保镖,新年快乐啊。 她发出了这句话,然后又陪着家人继续看春晚。 一个小品时间过去,她拿出手机翻了翻,还没有收到回复。 南媚薄唇抿得紧紧的,想了想,她冲南佑衡说道:“爸,同学约我出去玩。” “今天守岁还出去干什么?”果然,南佑衡不太赞同。 小姑娘求救的眼神望向柳烟,柳烟拍拍南佑衡的手:“看南南最近还比较乖,让她出去玩会儿吧。” 南媚盯着南佑衡,不放过一丝一毫他的表情,终究他还是松了口,“既然你烟姨都说了,那就去吧。” 柳烟附和一句:“想去哪儿让司机送,注意安全。” “谢谢爸,谢谢烟姨。”南媚冲过去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一溜烟跑不见。 柳烟瞧着小丫头欢快的背影,忍不住笑笑,其实她比谁都清楚,就算她不说,只要南媚多磨两句,南佑衡都会同意的。 小丫头能养成如今这样恣意的性子,并不是单单只靠一朝一夕的宠爱就能养成的。 * 陆昱琛洗完澡出来,打开电视把声音开到最大。 他也没看,只是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本要擦头发的毛巾也随意搭在脸上,发丝还湿漉漉的,沿着后颈曲线缓缓滴落。 ——咚咚咚 恍惚中,他听到敲门声响起,沉着身体听了一会才揭开毛巾去开门。 门打开,他看到小姑娘穿着红色羊羔服,两手提着东西。 这是她出门前让方叔准备的一些年货。 她眼中闪过一丝抱怨,“你怎么才开门?我的手都敲红了。” 陆昱琛目光下移,果然看见她的骨节微微发红。 “你让我进去啊。”南媚两手提着手酸,见这人倚着门框没有让开的迹象。 他不止不让,还伸手掌在另一侧,彻彻底底把她隔绝在门口之外。 “陆昱琛,你怎么回事?” “二小姐,你来做什么?” 南媚把东西提高了一点,“串门。” “回去吧,这里你不该来。” “为什么?” 陆昱琛说:“屋脏,你会不习惯。” “我不怕脏。” “三更半夜到单身男性的家里,不太好。” 闻言,南媚眼神紧了紧,她垫着脚朝里望了望,又把目光收回来与他四目相对。 “一直不让我进去,是不是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她还在心里默默腹诽,十二点都还没过,哪来的三更半夜? “没有。” 南媚把东西扔到他怀里,撂狠话,“你再不让我进去,我就辞了你!” 这人有没有良心,亏她可怜他大过年一个人在安城过来看他,居然这么不识好歹。 见小姑娘拿工作要挟,他也没再坚持,把东西提起先走进去。 南媚得意地弯了弯唇,把门关好后也跟着进去。 这是南媚第二次到他家,上次还是绑架那时候,当时只顾着脚上的疼痛,根本没有注意他家是什么样子。 一室一厅,很简单的装潢,收拾得很简洁,排开……桌上的几桶方便面。 “我爸开的工资那么高,你怎么还吃这个?” “用钱的地方很多,能节约一点是一点。” 南媚在沙发上坐下,陆昱琛倒了杯水过来。 “你刚才在干嘛?我给你发了微信。” 第二十章 新的一年,请多多指教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果然有新消息提示,查阅后懒懒开口:“在洗澡。” 南媚这才注意到他头发还有些湿,扫到一旁的毛巾给他扔过去。 “擦擦吧,免得生病了怪我。” 陆昱琛接了个准,盖着头随意擦了擦,“大年三十跑我这儿来干什么?” “你之前说不回家过年,我让你去南家你又不去,想着你一个人特孤单我就来看看你了。”顿了顿,她还补充了句:“怎么样,我这‘老板’够称职吧?” “那多谢小老板体恤。” 南媚满足地笑笑,倏地,她看到电视机旁有一盒五子棋,便闹着陆昱琛玩几局。 陆昱琛垂眸,沉沉吐出一口气,“最多五局,你就要回家。” “赢我五局,我就回家。”南媚仰头浅笑。 “行。” 南媚执黑棋,陆昱琛执白棋,所以南媚先走。 目光落在棋局上,南媚却漫不经心的开口:“你为什么不回家过年?” “来回时间太长,机票也很贵。”他的嗓音沉静如水。 “我可以让我爸给你报销,还可以延长你的假期。” “不用。”陆昱琛找准她的棋局漏洞,连成五子一线。 南媚微微咬唇,她还没发挥实力怎么就输了? 这人真是一点也不懂得谦让。 这时陆昱琛才抬头说:“要是我承了你的情,之后你拿这个说事,学习和锻炼都想偷懒我该怎么办?” 好不容易提高了她一点成绩,也养成了一些习惯,要是一旦放松,就会被打回原形。 到那时,南总怪他没本事无作为,这个饭碗迟早保不住。 “我是那种人吗?” “不像。”压根就是。 他嘴上说不像,可神态都是默认的表情,南媚气鼓鼓地捡回黑棋。 接下来不过十分钟,南媚已经连输四局。 “不下了,五子棋根本不好玩。” 陆昱琛点头,一边把棋子装回棋盘一边说:“也不该下了,你已经连输五局了。” 小姑娘恶狠狠瞪他一眼,活像要扑过去咬他。 “走吧,我送你下楼。” 南媚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他身后。 * 陆昱琛把南媚送下楼,看到南家的司机后才放下心。 “二小姐慢走。” 南媚还想着刚才连败五局的丢脸,没有理他直接上了车。 目送车影越来越远,陆昱琛抬头看了看今晚的月色,月牙弯弯,裹着一层朦朦胧胧的阴凉。 ——哒哒哒 听到窸窣的动静,他朝前方看去,车子不知什么时候停下,南媚从车里跳了下来。 她回头跑了一小段路,冲着他喊道:“陆昱琛。” 嗯? 他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新的一年请多多指教。” 陆昱琛动了动唇想回句什么,可在这寂静的夜里,他做不出大声喊话的行为。 只好朝她挥了挥手。 再见。 …… 回到出租屋,陆昱琛这才打开袋子看南媚带了些什么东西过来。 坚果、葡萄干、开心果……都是些零食干果。 他翻翻找找,拿了包青柠口味的薯片出来,撕开后尝了一片。 味精味过重。 真不知道小姑娘喜欢吃这些做什么。 目光一顿,发现袋子里面还有一个红包,上面写着一句英文,依旧是那被五马分尸的蝌蚪字样。 happynewyear。 后面还附赠了一个大大的小脸。 拆开一看,是五百元现金。 凝眸想了想,他把钱装进钱包里,然后准备用微信给南媚发红包。 发现红包最大限额只能有两百,他分成三个发,两个两百,一个一百。 统一备注:新年快乐。 红包发完后,才在打字框里打下一句:明年见。 很快收到南媚的回复:明年见,晚安。 陆昱琛放下手机,把电视机打开调到央视春晚节目。 明明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唱歌节目,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梗,竟默默勾了勾唇。 可那笑意不过维持两秒,他微微阖上双眸,再睁开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表情冷冽如锋,像是竖起了一道铜墙铁壁,任凭谁撞得头破血流也闯不进去。 * 春节期间,南媚大多是跟着家人走亲串戚,听着七大姑八大姨的唠叨。 她对那些亲戚之间的虚与委蛇,攀比作风嗤之以鼻。 交谈话题来来去去也无非是那一样,想要给自家孩子在南氏集团谋个职位。 每每到此,她总会戴着耳机听歌,也不管南佑衡和柳烟是如何与那些亲戚过招。 …… 转眼开学已经一个多月 柳烟拍摄新剧的空档要去参加《四月天》的电影首映礼,她曾经答应南媚会带她去,便派人接了她和陆昱琛一同过来。 首映礼的地址选在了s影城,南媚和陆昱琛坐在第二排,看见到场的不乏有知名导演,媒体人士,还有主演的粉丝群体。 大屏幕播放了电影几段宣传片,主持人、导演、主演一一登场,一切按照流程井然有序的进行。 南媚坐在下面,看到柳烟着片中服饰现身,一袭淡蓝色旗袍,包裹美颈的小立领,别致精巧的盘花扣,举手投足间有宁静恬淡之美,接受媒体采访又自成气质。 她适合这世界上任何的赞美之词。 观众席上空的灯光比较昏暗,聚光灯都打在台上,她隐在黑暗里不禁有些恍惚。 其实,南媚一直都知道,烟姨很美,比起她母亲来还要美上几分。 那年她五岁,在大桥上看到了烟姨和琹夜。 他们穿着单薄的衣衫站在栏杆外沿,底下是湍急滚滚的河水。 她还小,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亦或者想干什么。 只听到身旁的爸爸说了一句话。 ——有儿有女倒是能成个好字,若你们愿意,可和我父女俩一起生活。 观众席传来掌声,南媚收回思绪也跟着拍手。 …… 接下来,都是主演互动的环节,有几个粉丝幸运地被挑中上台互动游戏。 “二小姐,为什么南总同意夫人在外面抛头露面?”陆昱琛颇有点好奇,照理说豪门里的太太都不被允许过得这么张扬。 “好像是他们一开始就说好的。”南媚耸耸肩,烟姨和她爸的感情这么多年她一直看不明白。 相敬如宾和谐美满是好事,但总觉得欠缺点什么。 母亲还未去世前,爸明明不是这样子的。 虽然时常被气得跳脚,可每天都会有爽朗的笑声。 第二十一章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现场气氛本来很融洽,结果有个粉丝突然冲上台抱住其中一位主演。 保全反应过来马上上前拉走他,众人混乱抓扯间那位主演不小心撞到了身旁躲避不及的柳烟。 高跟鞋一崴脚,如柳絮一般的身子摇摇晃晃朝前扑。 “烟姨!”南媚急急叫道。 陆昱琛快速跨过座位跑过去,但还是没能及时把柳烟扶住,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全场哗然,工作人员赶紧控制现场。 …… 休息室里 “烟姨,你疼不疼?我们还是去医院吧。”南媚看旗袍下那双腿都磕出了鲜红的血,忍不住担心的说道。 助理拿来医药箱替柳烟处理,柳烟宽慰笑笑,“丫头,没事的,只是磕伤了而已,简单处理下过几天就会好的。” “可是……” “我待会儿还要赶行程,不能误了新剧的拍摄。” 南媚劝不动,小脸愁云满布。 这时,因为自己狂热粉导致意外发生的主演进来给柳烟道歉。 同处一个剧组,大家平日关系也还不错,柳烟让她不要放在心上,毕竟谁也不想发生这种事。 “丫头,你去叫昱琛进来。” “哦。” 刚才柳烟要上腿伤的药,陆昱琛就在门外等候。 陆昱琛缓缓走近,关切询问道:“夫人,您好些了吗?” “无碍的。”柳烟摇摇头。 “昱琛,这次新剧拍摄时间比较长,可能得半年左右,南南下学期就高三了,我和她爸爸都没时间来督促她的学习,辛苦你了。” “夫人言重了,这都是我的本职工作,应该的。” 陆昱琛一向成熟稳重,她还是信得过。 柳烟拉过南媚的手,轻轻拍了拍,“你呀,学习还是得努力点,虽然你爸不指着你成为学霸,但要是能给他个惊喜,他一定会很高兴。” 虽然南佑衡很早就说过南氏集团要交给琹夜,但柳烟还是更希望由南媚接受,那才是顺理应当的事。 “烟姨,我会加油。” “好,这话是你说的,等我回来可要检验你的学习成果。” “知道啦。” …… 送走柳烟后,南媚看时间还早就去商圈逛了逛,刚好街口有家新式餐点开业,她带着陆昱琛去品尝了一番,用完餐后,他们打包了几份精致小吃前往公司。 站立门口,陆昱琛抬头仰望南氏集团那四个巍峨的大字只觉气派庄严,他跟着南媚一路进去,目之所及皆是有格调的简约设计。 上次进来只顾着手上的外卖,他并没有好好打量,现下仔细一看,那些来往穿梭的精英人士都气质十足。 沿途有工作人员向南媚问好,她都一一笑着回应,她带着陆昱琛坐上专用电梯直达28楼。 出了电梯口,前台秘书忙起身,“二小姐。” “我爸呢?” “南总正在开会。” “那我去休息室等。”秘书想带着她去,南媚挥挥手表示不用,熟门熟路的往休息室方向走。 虽然董事长办公室内也有个小休息室,但南佑衡从来都不允许有人私自进去,就连她和霍琹夜都不能,所以只能去外面的休息室。 走至半路,有个男人晃着车钥匙迎面走来,他的目光落在南媚身上雅痞地笑笑,“妹妹今天怎么来了?” 南媚皮笑肉不笑地喊了句:“表哥。” 唐淮懒散应了声。 “我去休息室等爸,表哥慢走。”南媚压根不想多言,想越过他继续走。 哪成想唐淮伸手拦阻,陆昱琛眼神一变,按住他的手撤开。 两人暗中较了一下劲,唐淮还是落败,他与陆昱琛四目相对漫不经心开口,“早听姑父说给妹妹又换了一个保镖,没想到这么年轻。” 他话锋一转,“不过……我和我妹妹说话,有你什么事儿?” “表哥别置气,他这人就是一根筋,看不得有人对我不好。” 唐淮一听句尾几个字忙嘘了一声,“妹妹,我哪敢对你不好啊?这顶帽子可不能扣我头上,要被我爸听见了,真以为我欺负你,那可得往死里抽我。” 南媚极力压住心里的那股烦闷,说:“那表哥是还有事找我吗?” 要是没事还不准她走,她一定往死里闹他。 “当然有事。”唐淮拿出手机给她看,“我正想问你呢,咱们这位‘南夫人’怎么又上热搜了,被狂热粉丝袭击?我就说还是别当明星吧,你看看,三天两头闹新闻可真够火的。” 虽然这也不是什么黑料,但豪门圈内看到这些消息大多会认为不入流。 南媚越看内容越是气愤,不知道是谁这么快就把视频传到网络上,也没传完整,断章取义的,让大众以为烟姨是被自己的狂热粉给伤害的。 “在娱乐圈上热搜不是很平常的事么?而且哪有三天两头,至少前一个星期我都没刷到过烟姨的新闻。” “她总要考虑下南氏集团脸面呐,万一哪天爆发个丑闻引起股票动荡可就不好了。” 真是够了! 一直阴阳怪气含沙射影的说话,他到底累不累? “表哥,什么时候你把杞人忧天这个词学得这么精髓了?我爸都没管的事,用不着你操那份闲心。” 唐淮沉沉开口:“妹妹,你该知道我们才是一家。” “我还真不知道。”南媚的表情彻底垮了下来,“还有别叫我妹妹,我哥只有霍琹夜一个。” “你!你这样护着他们母子,也不怕姑姑寒心?” “我妈妈最爱我,只要是我的决定,她一定会支持,至于寒心……她的葬礼你和舅舅都没来参加,可不是会寒心么?” 唐淮瞳孔一缩,说话渐渐试了底气,“我们那不是没赶得及吗?理由都已经和姑父解释过,你记了十几年还不够?” 南媚冷着眉眼说:“不够。” 永远不够。 因为她知道,他们当时就是故意不来的,害得妈妈去世都带着一丝遗憾。 …… 走进休息室,南媚坐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陆昱琛则把打包盒放在桌上。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她瞥向那抹站得笔直的身影。 “我没有什么立场问。” “你不问我也要说,那个人真是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南媚每次看见唐淮都像吃到一只苍蝇那般难受,每一句话都不中听,“他是我舅舅唐安山的儿子唐淮。” “你很讨厌他?” “不。” “嗯?”很少见小姑娘说话那么冲的样子,看起来应该是讨厌到了极点。 “是厌恶。” 陆昱琛:“……” 对他的理解层面来说,两者差不多吧。 “我妈妈去世的时候很想见家人,谁都来了就他们家没来。” “为什么?” “很烂俗的理由,说是道路滑坡被封没赶上,可其实就是他们还在生气压根不想来,就因为在那之前我爸把舅舅的职位撤了。” “那今天他怎么会在?” “两家本来好多年都没来往,是前几年外公身体不太好,我们常去看他,外公性子软,说了很多舅舅的好话,我爸才重新在公司给他们家挂了职位。” 陆昱琛静静地听着。 “舅舅就是年终分红,听我哥说唐淮倒是当上了销售部的总监。” 唐淮当初来公司时是从基层做起的,他当上总监也全凭能力,虽然南媚和霍琹夜都不喜欢他,但南佑衡还是承认唐淮是个有能力的人。 “你听完了,有什么意见要发表?” 陆昱琛想了想,说:“杞人忧天这成语用得不错。” 南媚:“……” 她都说完这四个字多长时间了,他现在才来夸她用得不错? 呵,大哥,我们脱节了。 …… 在休息室不知等了多久,困意突然来袭,南媚拍拍脸想打起精神,转眼间又闭上眼睛在那儿表演‘小鸡啄米’。 脑袋越来越沉重,身体一个劲往旁边倾斜,陆昱琛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去,南媚刚好把头磕在了他的大腿上。 陆昱琛眉心微微拧起,他的本意是想让小姑娘靠在他肩膀好好睡一觉,没想到会成这样。 “二小姐,二小姐?”他试探性喊了几声。 南媚动了动,不过只是身体无意识侧了个身,找准了一个自己舒服的姿势又沉沉睡了过去。 陆昱琛居高临下看着她,双唇微微张开,泛着莹莹光泽,连白嫩小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喷洒的灼热呼吸都聚在腰间,陆昱琛像是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了南媚长长的睫毛。 食指指腹轻轻扫过,蝴蝶翅翼颤了又颤。 “南总好。”门外传来脚步声和职员的问好声。 陆昱琛黑眸微滞,揪起南媚的小领子一扯,他起身闪离了这处。 南媚被勒得醒了过来,她睡眼惺忪地抬头,还有点摸不着状况,“怎么了?” 恰好这时,南佑衡推门而入。 “南南,今天怎么过来了?” “爸,我给您带了吃的。”南媚把食物盒打开。 南佑衡刚开完会,现下吃个下午餐点正合适。 “爸,还有件事我得和您说。” “什么事?” “今天我去了《四月天》的首映礼,可现场出了点儿状况。”南媚点开微博热搜内容,摊开手机递过去看。 南媚细细观察自家爸爸的表情,南佑衡看完后第一句话就是问柳烟的伤,她这才放下心来。 “爸,你也会认为烟姨当演员不好吗?” “当然不会,她能做她喜欢的,我很为她高兴。” “那万一有些捕风捉影的娱乐新闻影响到公司怎么办?”南媚现在才发现,有些视频或者内容如果断章取义是有多可怕。 真的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南佑衡笃定的笑笑,“你看这么多年有出过事么?” 南媚摇摇头。 “你烟姨在娱乐圈这么多年已经熟谙规则,你放心,如果以后真出了事,那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反正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嗯。”南媚重重点头。 第二十二章 二小姐的脸面也要护 安城一中 班主任通知下星期学校将召开夏季运动会,每位同学至少选择一个项目报名。 苏慈很快选中了一百米短跑,她哄着南媚和她一道参加,“去嘛,一起参加有个伴。” 南媚否定她的想法,“我爆发力和耐力都不好,坚决不搞速度项目。” “那你报什么?” 她凝神想了想,“跳远吧。” 关键是不累。 苏慈瞄了眼她的腿,啧了一声,“你确定?” “别看不起人,我身轻如燕,一跳两米远。” “貌似之前的体侧,你只跳了一米六。” 南媚:“……” 南媚只觉左脸被啪地一声,一点同学爱都没有。 …… 运动会当天烈日炎炎,温度直逼三十六度,南媚热得心里发慌。 “给。”苏慈买来两只雪糕,递给她一只。 南媚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纸,快冒烟的嘴巴感受到冰凉顿时好过不少。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一句话。” “什么?” “心静自然凉都是p话。”话一出口,南媚下意识朝周边望了望。 “怎么了?” “没事。” 还能有什么? 她居然现在一说就想起陆昱琛那句女孩子家家说话文明点。 她魔怔了? 她们坐在看台观看项目,遇到中意的会站起来大声加油,没什么意思的只好乖乖坐在原地静静观赏。 两人参加的项目都是下午,而且都是同样的时间,南媚不能去给苏慈加油,自己去了跳远项目场地。 第一次成绩不错,南媚自然对第二次也信心满满,可没想到重心没掌握好,竟直直跪了下去。 她又穿的是短裤,光滑的膝盖一磕上塑胶操场,贼疼! 老师这边走不开,他叫上两个男同学把南媚送去医务室看看。 南媚刚被他们扶起来,陆昱琛就赶到了,“二小姐,你怎么样?” 运动会学校是开放的,南媚之前就通知了陆昱琛让他下午早点来,是他和教授交流多耽误了一会。 “疼。”小姑娘眼眶微微泛红,漾开委屈。 “忍着点。”陆昱琛直接打横抱起她往医务室走,后面个别同学对公主抱的姿势不免有些起哄。 走了一小段路,南媚想起刚才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自己快哭出来的样子有些窘迫。 “烟姨那天磕伤腿,反应都没我这么大,我是不是太矫情了?”她盯着他瘦削的下巴问。 “二小姐还小,矫情点也没事。” 闻言,南媚心里才稍稍好受了些,“真的?” “我要说假的,你会下来自己走?” “不会。” 陆昱琛抱着她上楼梯,颠簸间身体一股暖流缓缓溢出,南媚立即抓紧了他的衣领,唇色染上几分浅浅的苍白,“陆陆陆陆陆……” 嗓子眼被紧张卡住,只能重复发出一个音。 陆昱琛察觉她的异样,开口询问:“怎么了?” 南媚敛着各种复杂的表情,沉默以对。 既然她不想说,那他也不好勉强。 很快就到了医务室,他推门而入,没有看到医生,只好先把南媚放下来,他走至病床准备放下,南媚依旧揪着他的领子。 “二小姐?” 她僵着小脸说:“不躺床上。” 床上是有刺?陆昱琛压下心间的疑惑,扫视周遭一圈后把她放在了长凳上。 陆昱琛站直身体,眼睑微垂,视线落在自己的白衬衣倏尔一顿。 绽开了一朵艳丽的梅花。 南媚把头埋得低低的,像是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尴尬的感觉已经掩盖了膝盖的疼痛。 陆昱琛眼尾一挑,从医药柜找了消毒药水来给她喷,趁着他转身的空隙,南媚偷偷给苏慈发了消息。 ——姐妹儿,医务室江湖救急,我要面包 ——!!!!!! 还在操场的苏慈刚听说南媚受伤的事情,正准备去看她就收到了消息,忙调转脚步往校园超市跑。 一连六个感叹号,肯定十万火急了。 …… “狗子,今儿摔了个狗吃屎,你等着火吧。” “滚,小爷那不叫摔,那叫帅,我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去你的,下巴都破相了,人傅白他才是全方位无死角。” “嘿,邱斌,傅白都走了你还念着他做什么?现在我才是校草。” “没看到校草,只看到了上位的狗子……” 有两个男生打闹的声音渐渐逼近,南媚吓了一跳,盯着陆昱琛那纯白一点红不知所措。 太明显了。 南媚心焦如焚,她想到自己丢脸的样子会出现在不熟悉的同学面前真想一块豆腐撞死。 “不用慌。”陆昱琛淡淡开口。 南媚瞧见他不急不慢地从裤袋里掏出一把钥匙串,那上面挂着一把银色的瑞士小刀。 他一按,刀锋射出来,泛着冷冽的光芒。 “你干嘛……”她不明所以。 陆昱琛右手拿刀,左手往刀锋上一握。 南媚瞳孔剧烈一缩,双眼越睁越大,看着一滴滴血从指缝间流下来。 “陆昱琛,你疯了?”她压着声音低吼。 “皮外伤,不算事。”陆昱琛逆着光站着,他的表情藏在阴影里看得不甚清晰。 “既然我的职责是护住二小姐,那二小姐的脸面我自然也要护。” 他每说一个字,南媚的心就会狂跳一下。 那种让她快呼吸不过的悸动,是什么? …… 两个男生走进医务室看到他们在,眼中闪过诧异。 “南媚,你这是怎么了?”邱斌朗声问道。 她轻轻抬了抬腿,说:“跳远磕伤的。” “那你……”他的目光又垂落在陆昱琛的手上。 连衣服都蹭上血了,到底干嘛了? “我们认识?” 小眼睛邱斌摇摇头,“不认识。” 只知道他是南媚的保镖。 “那你何必多问。” 得,又遇到个和傅白一样爱怼人的人。 南媚对邱斌有印象是因为苏慈说傅白八卦的时候提及到的,至于他旁边那位还有些眼生。 对上南媚视线,邱斌撞了撞身旁的男生,“哥们儿,介绍你自己啊。” 那人清了清嗓说:“我是接棒傅白校草之位的阮锦承。”说着,他还眨了眨那双桃花眼,“怎么样,我比傅白还要帅吧?” 阮锦承虽说一直是帅哥,但大家的追逐点还是主要在傅白身上,如今傅白转学走了,他成功上位校草,这才让更多的女生注意到他。 之前人气不行,苏慈就没去搜集他的八卦,南媚自然没听过。 “还行。” 什么叫还行?他暗暗在心里翻着白眼。 阮锦承到医药柜喷了点药,再拿上创可贴贴到下巴处,他侧头说:“我待会儿还有项目,就先走了。” 他们走后校医刚好回来,她解释说是去校门口点收药品去了。 校医替陆昱琛处理手上的伤,苏慈也在这时候赶到。 “南媚,你的防晒衣我给你拿过来了。” 南媚终于等到了救星,差点喜极而泣,她穿上防晒衣就说想去洗手间,站起身还特意看了看凳子,刚才怕沾上,她只坐了一点点的位置。 还好。 第二十三章 我保证,好好爱惜身体 南媚身体不舒服,陆昱琛只好给她请了病假带她回去休息,苏慈送他们上车的时候体贴的嘱咐了几句,通通被陆昱琛听在耳里。 “回去好好休息。”苏慈拍了拍南媚的肩头,眼中夹着几丝懊恼,“早知道上午就不给你吃雪糕了,我怕你晚点会疼死。” “别……”说。 南媚没能及时打断苏慈的话,只能感受到身后的目光如芒刺背。 回去的路上,南媚一直等着陆昱琛的‘教训’,但他不发一言,只静静地坐着。 炽热的阳光穿透玻璃射进来打在英俊的脸上,他的每一个轮廓都裹着淡漠。 南媚轻咳两声想引起某人的注意,“我有些冷……” 谁料身旁的人无动于衷,倒是前座的司机贴心的搭话:“二小姐,那我把空调温度调低点。” 司机调好后又问:“二小姐,这样合适吗?” 南媚:“随便。” 大约又过了几分钟,南媚再度开口:“我有些饿了。” 陆昱琛依旧自坐安然,面无表情地平视前方。 “我真饿了。”南媚怕他不信。 司机掌着方向盘说:“二小姐,你想吃什么?抽屉里有。” 管家每天都会在车里备些小零食,怕南媚坐车的时候肚子饿。 南媚:“……” 接连被打断,她忍不住提醒道:“刘叔,开车不要一心二用。” “好的小姐。” 虽然已经提醒了,但南媚还是怕又被司机打断,就把中间的隔板升了起来。 隔板升了上去,后座只剩下他们两人,南媚这才开口:“陆昱琛,你为什么不说我?” 她指名道姓,不信他还不理她。 陆昱琛转头看过来,“说你什么?” “说我……” 说我体质性寒,不该吃雪糕,而且还赶着日子前两天吃,不爱惜身体什么呀,还难为他划破自己手来维护她脸面等等,南媚心里憋了一通话,可一对上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时,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未说,他已经了然于心。 陆昱琛沉沉开口:“很疼么?” “我就是天气热了一时嘴馋,我下次不这样了。”其实就算吃了冰的,南媚也没有太大难受,只是上车前看陆昱琛表情不好,她才一路上装作一副虚弱的样子。 现下,当然还要继续装了。 小姑娘咬着唇一副委屈难过的样子,看得他不由叹息,“二小姐,我不想说你,毕竟我就一个打工的,如果你真不服我的管教,那我也拿你没办法,只是你自己该知道,身体到底是你的,别人代替不了你的疼痛。” 小姑娘连连点头,伸出三根手指做出发誓姿势,“我保证,好好爱惜身体。” 见此,陆昱琛才软化了表情,“那靠会儿吧,到家了我叫你。” “好。”南媚躺在椅子上准备闭目养神,突然她睁开眼问:“你确定你的手没事吗?” “有事。” 她又正坐起来,“真的?” “所以下个月你要补偿我医药费。” “我让我爸多开一倍工资给你。” 陆昱琛摇摇头,“自己出。” “你又打我生活费主意!” “不行么?” 南媚咬咬牙,“行!”谁让都是她的错! …… 南媚回到家先进了房间休息,陆昱琛吩咐厨娘熬点红糖姜水,然后他在一楼洗手间准备处理衬衣上的血点。 他左手缠了纱布,只好用手捧了水打湿,再往上抹了点肥皂。 “陆昱琛,你别动。”南媚已经换好睡衣下来,她把一件衬衣递给他,“这是我在我哥那儿拿的新衬衣,你换上吧。” “二小姐,不用了。” “拿着,你快把脏衣服换下来。” 她身体不舒服,陆昱琛不想过于纠缠,只好听之任之。 …… 陆昱琛换好后找下人拿了一个塑料口袋把脏衣服装上,准备一会儿回家带着走。 “陆先生,红糖姜水已经好了。” “给二小姐拿上去吧。” 厨娘眉间染上犹豫,“可小姐说,让你拿上去。” 陆昱琛扬了扬眉,伸手把托盘接过,往楼梯走去。 他推开门,南媚已经乖乖在床上躺好,她的床边放着一张椅子,床头柜上摆着一本高二的语文书。 “二小姐,喝点吧。” 南媚坐起身一口气喝了半碗红糖姜水,身体顿时增加不少暖意。 南媚放下碗,“陆昱琛,我这两天忙着运动还没怎么看诗词。” “你现在可以看。” “眼睛痛,身体酸,想躺着。” “所以?”他俯视着小姑娘,那般撒娇耍赖好不做作。 “你给我念念吧,我能多记几句是几句。” 感情让他上来就是为了读书?也罢,反正她要是提高了成绩,他的工资也能跟着涨。 南媚平躺在柔软的大床上,陆昱琛坐在一旁拿起语文书给她念:“余家贫,耕植不足以自给。幼稚盈室,瓶无储粟,生生所资,未见其术……” 平日陆昱琛说话大多没有起伏,总是淡漠冷清的,可他读起诗词来字腔正圆,停顿适中,让那些枯燥乏味的语句都变得悦耳动听起来。 南媚又觉自己有几分醉意,朦朦胧胧的,像是被一团软绵绵的云朵包裹着,和那天在明黄灯光下看他唱歌的感觉是一样的。 南媚的房间门没有关上,是虚掩着的,透过敞开的缝隙外面的两人看的是清清楚楚。 南佑衡脚步一转,离开南媚房门口,身后的管家忙跟上去。 “老爷,小姐和陆昱琛会不会过于……”管家在心底斟酌用词。 “过于亲近?” 管家没回答,把头埋得更低了些。 他不知老爷如何想,也不敢随意回话,毕竟小姐和陆昱琛相处也没有过界,刚才也只是在念书而已。 “琹夜不在,有个能镇得住南南的人我也省事不少,那孩子倒还算优秀。”南佑衡的嗓音低沉浑厚,他又说:“他是个聪明的人,有自知之明,以后看着点就行,不用太过紧张。” “是。” …… 时间飞逝,南媚很快升入高三,她不适应和别人同住,依然没有选择住校。 而陆昱琛把出租屋那边退租了,他搬进了南家别墅旁的小洋房里,每天还是正常接送南媚上下学。 第二十四章 灵感炸鸡 高三学习压力大,南媚精神处于高度的紧张,她深知自己落下的功课太多,必须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才有可能得到收获。 大脑运转快,一日三餐消耗得也快,她不想长胖,可不补充能量又学不进去,每天加到五餐她感觉十分罪恶。 “这道题我们可以换个思维,解法会更简便些……”陆昱琛侧着头给她讲题,近来成效不错,往往他讲到一半小姑娘就可以顺着思路继续解下去。 南媚专心做题,陆昱琛就坐在旁边,他微微倾身,幽深的目光垂落在那光滑细腻的脸蛋上。 他看了看,莫名一闪。 “我做好了,你看。” 检查完答案,百分百准确。 南媚察觉到他的眼神有丝怪异,纳闷地问:“你老看我干什么?” “二小姐,你有没有发现……”陆昱琛说着顿了顿,“你近来健康了不少。” “健康?”不过两秒,南媚就明白了言外之意,她啪地一声把笔撂在桌上,“你说我胖?” 小姑娘炸毛的样子像只刺猬,他立即说:“我没有。” “你明明就是那意思!” 健康健康,鬼才不明白健康是什么意思!说得再婉转也是伤害! “我真没有。” 这人还死不承认,南媚一下站起来,她叉着腰火爆质问:“你说,我到底哪儿胖了?” “没胖,刚才你低头做题有双下巴,我以为你长胖了。”他的重音咬字在‘以为’两字上。 可南媚的侧重点不一样,她皱着眉头反驳,“我哪儿有双下巴?” 陆昱琛滚了滚喉咙,得,就随口一说还过不去了。 “二小姐,你别在意,你看,我也有。”他怕她继续扭着话题不依不饶,低头硬生生挤出了一层双下巴。 男人那张瘦削英俊的五官突然多了一层‘肥肉’,增加了几分喜感。 南媚这才绕过他,撇过头看下一道题。 ……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虽然南媚没认为自己长胖,可白天经陆昱琛这么一说,倒是把这个插曲记在了心里。 晚上她洗完澡出来准备测下体重,距离上次称重还是两个月以前了。 南媚没直接站上体重秤,先是放上了右脚小心翼翼增加重量,随着数字极速往上升,她又猛地把脚缩了回来。 原地心里建设一分钟,她才咬着牙一口气站上去,深呼吸几下,她才低头缓缓把脚轻轻挪开。 当看到第一个五出现时,心里已经不淡定了。 后面跟着一个四,她直接心碎了。 她下了秤,把身上能脱的都脱掉再称一次,结果只少了一斤。 上次明明还是九十五斤,短短两个月就重了十二斤,生活到底怎么对她下的‘毒手’? 当晚睡前南媚坚定地立了g,明天开始要变回自己的一日三餐,要瘦回九十五斤。 不成功便成仁! 可……仅仅只维持了一个星期,就妥妥打脸了。 她罪恶地啃着炸鸡,食欲得到满足的同时又在心里不停地控诉。 炸鸡炸鸡,你是灵感炸鸡么?为什么我一吃你写作文就泉思如涌? 南媚后来放弃减肥了,想着高考后再说吧,只是眼睁睁看着自己那肉眼可见的长胖趋势,和身旁那个身形板正的帅保镖一对比,内心十分不平衡。 所以她不仅自己吃,还扭着陆昱琛一起陪她吃,直到看到他那八块腹肌消失不见。 …… 周五 陆昱琛今天为了赶个学校活动没来得及去接南媚,便给南媚发了消息让她放学后在校门口等司机。 南媚看了消息把手机收回包里,快速朝围墙那儿赶,刚好撞见阮锦承和邱斌也要翻出校门。 “你们怎么从这儿走?” “这边离公交车站近,赶最近的一班车。”邱斌伸手指向墙外。 “哦。” “你干嘛去?” 南媚歪头一笑,颇有几分卖关子的意味,“约会。” 两人诧异地睁大眼睛,还没听说南二小姐交男朋友了呢? 眼见同学们陆陆续续从教学楼出来,他们利索地翻过去,回头看南媚还坐在围墙上。 阮锦承眯起双眼,“要我接你?” “嗯。” 嘿,还真不客气。 阮锦承摊开手,痞气十足,“来,尽管往哥哥怀里跳。” 南媚深吸一口气,随着你接好三个字落下,她跌尽一个怀抱里。 “看着娇小,还挺沉。”他踉跄一步才稳稳接住。 南媚一心挂着约会,也没注意到他说什么,要是知道在说她重,她又得辩驳一番。 “谢了。”南媚赶时间,她急急忙忙地喊了车离开。 邱斌见阮锦承意犹未尽的收回眼神,撞了撞他的肩膀,“我说兄弟,不会是看上南媚了吧?” “多看几眼就是看上,那我不是对你蓄谋已久?” “我那不是好意提醒你嘛,南家咱惹不起。” 阮锦承耸了耸肩说:“快走吧,车子开走了我踢你。” “得嘞。” …… 司机在校门口等了半小时还没见到南媚身影,赶紧给陆昱琛打电话,“陆先生,这都半小时了,我还没有看到二小姐。” “你到教室去找找,我马上过来。”陆昱琛叫了同学帮自己处理活动剩余事宜,他边朝外走边给南媚打电话。 一连打了好几通,无人接听。 他到一中门口和司机汇合,依旧是没看到南媚身影,听她班主任说,南媚一到放学点就走了。 陆昱琛准备先告知南佑衡再去附近找找,“南总,二小姐她……” “昱琛,南南刚给我打了电话说,禾禾过来找她了,她们今晚在一家民宿住。” “南总,这样会不会不安全?” “没事,禾禾那丫头挺会照顾人的,而且还会拳击,你不用担心了,我这边还有个会就先这样。” …… 回南家的路上,陆昱琛回想起了一周前南媚和她说的话。 “陆昱琛,下周六我要出去玩。” “二小姐,月考成绩你没有达到我们约定好的,这个月没有玩的时间。” “就一次。”南媚好声好气打着商量,“大不了下个月不出去玩就是了。” “规则如果一再推翻那会失去意义。”他的态度也很坚决。 …… 当时他不同意,小姑娘也没怎么闹,他还以为她总算是知道学习为主了,而且忙大学活动这件事也没怎么记在心上。 原来,是一早就打定主意先斩后奏了。 第二十五章 我那是有一说一 “师傅停车,就是这里。”南媚付完车钱急冲冲下车,一个劲往前跑。 跑了二三十米,她兴奋地扑到了一个女孩怀里,“禾禾。” 两人四目相对,眉眼都是藏不住的欢喜。 南媚细细打量禾禾,她蓄着一头齐肩短发,眉色微微有些浓,一双狐狸眼狭长且清澈,上扬的笑意有些收敛不住,露出白洁的牙齿,而红樱桃衬衫配上黑色短裤,整个人显得高挑有气质。 南媚满意地点点头,“嗯,爱妃还是一如既往的肤白貌美大长腿。” 禾禾被她逗得更欢,挽上她的臂弯说:“那黄桑,随本宫归寝吧。” “起驾。”她们打闹着往民宿赶。 身后有个小男生注意了禾禾一会儿,刚才看她站在那儿本想去搭讪,可她眼中满是生人勿近的冷漠,他也没敢上前去,现在看到她对着南媚笑得一脸肆意,心里生出一丝遗憾。 其实男生的感觉也没错,禾禾的确是不易亲近的,她没有其他朋友,在学校也独来独往,唯一的一点温情也只放在了南媚和抚育她成人的外婆身上。 在她六岁时,父母因为一场车祸双双丧生,她便到了奶奶家居住,也是在那时她认识了南媚。 小孩子的陪伴很简单,好吃的好玩的通通分享一半,虽然没有经历过什么轰烈的时刻,但那些情谊已经足够记这么多年。 …… 输入密码进入民宿,南媚订了一间十足少女心的房间,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是粉色系列。 话不多说,日常姐妹仪式一开始就是——拍照。 下了外卖订单,禾禾先充当摄影师,她指导南媚如何凹造型才能精致又不做作。 ——咔咔咔咔咔咔 南媚身高不够,禾禾把身体摆成了各种扭曲姿势只为换来一张好照片。 连拍了十几张,南媚忍不住彩虹屁吹一波,“禾禾,你真可以开摄影工作室了,我的天,张张都美到爆。” 禾禾低头浅笑,“你到底是夸我技术好还是夸你自己美?” “都夸都夸。”南媚扬了扬眉,“两者不冲突。” 接下来换南媚掌控手机,就变成了另一种画风,每一张照片都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瑕疵。 “拍得不好不要紧,有p的余地就行。”禾禾摸摸耳垂说。 南媚小声问:“那这种可以p么?” “你认为呢?”禾禾睨她一眼。 “我的错。”南媚卖乖地做了一个抱拳姿势。 “好啦,拍视频吧,到时我直接从视频里存图,再和你p在一块就行了。” 南媚一听,给了她大大的拥抱。 拍视频比拍照难度降低不少,南媚各个角度都拍了几段,想着到时任君挑选。 …… 外卖小哥打电话过来说是没看到房号,南媚和禾禾一起出去到电梯拿。 夜深人静,楼道静悄悄地,拿到外卖往回走她们碰见了一个男人。 那人表情严肃,皮肤黝黑,明明对方没做什么,南媚莫名的打了一个冷颤。 她侧头冲禾禾说:“外卖已经到了,你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快点回来吃吧。” 声音提高了几分贝,足够那人听到。 禾禾很快明白她的用意,配合回答:“好,我现在打。”说完,还拿出手机假装拨打了电话。 直到走回房间,两人发出一连串忍俊不禁的笑声。 “南南,你很机智诶。” “这段戏精表演怎么样?” “九分。” “扣一分是在哪里?” “怕你骄傲。” “骄傲有助于增长我的自信。” “谦虚是美德。”禾禾说完把外卖盒打开。 一阵香味飘散出来勾引她们肚子里的食虫隐隐作祟,蒜蓉小龙虾、脆皮炸鸡、鱿鱼……看得她们不停咽口水。 禾禾正要举筷,南媚立马止住她,“等等。” “怎么?” 南媚飞快拍完食物图,笑笑说:“仪式感。” …… 吃饭间,南媚问禾禾近来功课怎么样,大学预计考哪里。 禾禾喝了一口汽水说:“一本线没问题,我看中了品城a大,想去念服装设计。” 品城?那离安城又隔了好几个城市。 “想去就去我支持你。”其实南媚有时也挺羡慕禾禾的,她的人生完全可以由自己做主,可她的人生得是在南佑衡允许的范围内自由蹦跶。 “你呢?” “就在安城念,不过也不知道高考能考什么样,到时再说吧。”南媚剥好一个小龙虾后放到禾禾碗里。 “对了,你那个鬼面煞神怎么样?还有没有欺负你?”禾禾对她那个保镖挺好奇的,很少有人可以逼到南媚跳脚的地步。 乍听鬼面煞神这个词还没想起,思虑几秒南媚才想起是以前她想去听长安的演唱会,陆昱琛非要她单词听写过关的那次,她私下和禾禾吐槽就叫他鬼面煞神。 “其实他人挺好的,全靠他,我的成绩才提高很多。” 薄唇微微勾起一个弧度,“难得,能听到你对你们家保镖有这么高的评价。” “我那是有一说一。”南媚咬着吸管说,眼尾处藏了点别扭。 听了她的话,禾禾眸里掠过一丝亮光。 虽然南媚不比她那样不易亲近,可她很多时候只是表面的友好,很少有人能走进她的心里。 她能这样公开地称赞一个人,更是少数。 想必那人,真的是极好。 有机会得见见。 …… 临睡前禾禾去厨房拿了一把刀出来,那刀锋明晃晃地泛着白光看得南媚心头不由一紧。 “禾禾,你干嘛?” “防身。”禾禾把刀放在了床边拿东西压着,虽说她会拳击,但也没有和坏人真正实战过,住在外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还拉了张小桌子抵在门后。 “哦哦。”南媚肩膀微微放松,果然,和禾禾一起出来就是有安全感。 “你先去洗漱吧,我再收拾下。” 南媚走进洗手间,看到牙刷上已经挤好了牙膏,杯子里也装满了水,心头一暖。 每次相聚,禾禾总是体贴得让人窝心。 她们洗漱完毕后,都还没有睡意,南媚打开微博开始安利自家爱豆。 “禾禾,你看,长安这个采访我吹爆他的情商。” 第二十六章 爸爸是英雄,我们要爱他 视频里,卿长安面对快要淹没自己的话筒依然绅士微笑。 那些记者提出的每个问题都暗暗藏了坑,他却机智化解,同时还抛出一点新梗,足以让记者们回去有料可写。 禾禾对卿长安一直无感,觉着南媚喜欢的爱豆应该更优秀才对,而他,暂时只是‘虚有其表’而已。 但南媚是真心喜欢,她也不好泼冷水,每次随她附和道:“是是是,卿长安宇宙第一好。” 这时候的禾禾完全不知道,这句话在后来一语成谶。 卿长安的好,在这个世界上无人可比。 直到她闭眼的最后一刻,也只想起了一个画面。 卿长安跪在地毯上替她擦脚,他的表情真挚而坚定。 他说,禾禾,下一场演唱会为你而开,我等你。 她答应了,可是却再也无法出现。 那场演唱会是最孤独的演唱会,没有背景音乐,只有默默挥舞地荧光棒。 是一片深蓝大海。 …… 边聊边看,两人将近十二点才睡觉,禾禾的作息很规律,很快就进入梦乡。 不知是不是睡不惯陌生床,南媚翻来覆去半个多小时还无法入睡,她只好拿出手机调成夜晚模式偷偷地玩,直到凌晨三点她才熬不住渐渐有了睡意。 刚开始南媚睡觉还很安分,之后仿若陷入梦魇般,放在身侧的手时不时抽搐一下,眉心皱起了一条沟壑。 梦里,斑驳的光影纵横交错,她听到耳边有重重地喘息声,痛苦的哀吟声,还有不断拍打石头的声音…… 她很痛苦,她把耳朵捂得紧紧地,不敢去听不敢去叫,她想保存体力等着有人来救她。 不知道等了多久,她的嘴唇一寸寸干裂开,心跳微弱得几乎感受不到。 她以为她快要死了,突然有一缕光突然从外渗透进来。 一瞬间,她不由眯了眯眼睛,再度睁开,一个男人逆着光冲她喊。 “小妹妹,你不要怕,叔叔会救你出来的。” 他的嗓音低沉有力,让人安心。 后来,光源越来越强,一双黝黑且粗糙的大手抱起了她,关切地检查她身体的伤势。 她被送进救护车之前,迷迷糊糊间听到有其他人在叫他。 “老路,你儿子也救出来了……” 艰难地掀开眼帘,她隐约看到一抹橙黄身影急急忙忙地跑开。 …… ——哗 陆昱琛自梦中醒来,他沉沉呼吸了几下,把枕头垫高坐了起来。 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香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心里的郁气才消散了一点。 其实不是什么噩梦,只是回想起了七年前的一场灾难。 那场灾难,让很多人留下残疾,或者家庭破碎,或者生死永别。 一切的健康幸福、天伦之乐都成了奢望。 那时他看着他的爸爸把一个小女孩抱在怀里,体贴的呵护关心,而他则被爸爸的同事救了出来。 ——妈,为什么爸先救的是其他人?我是他的儿子,他更应该在乎我的不是吗? 他一直是父母眼中的乖儿子,可那一刻,他突然不想当所谓的好儿子了,因为他的爸爸没有把他摆在第一位。 ——小昱,你爸的职责是救人,而救人不分人,在事故灾难现场,在他眼里,其他人和你都没有分别。爸爸是英雄,我们要爱他。 妈说得有道理,可他当时依然没办法理解,他是崇拜爸,当他是他的英雄。 可如果这个英雄没有保护自己,那为什么还要爱他? 他的想法钻进了死胡同,之后一段时间对爸的态度都极其淡漠,任凭妈如何劝说都没用。 直到…… 后面的事情陆昱琛没法再想,攥紧拳头敲了额头几下。 …… 第二天风和日丽,朵朵白云散在湛蓝的天空里,南媚自窗台抬头仰望,恰好看到一道飞机云穿过云朵还在渐渐拉长。 她拿出手机,记录这样的美景。 “南南,你昨晚是不是做噩梦了?”禾禾递给她一瓶酸奶。 “我吵到你了?” “没,只是看你睡得不是很安稳。” 南媚喝了一口酸奶说:“也没有,就是想起那次地震了。” “怎么突然想起了?”禾禾对那次地震有印象,安城自然灾害一向比较少,那次地震新闻报道说算是近百年来最厉害的一次了,东城区的建筑倒塌了不少,从那之后,安城对于建筑的防震标准管控得更为严格。 “我也不知道怎么昨晚就梦到了。” “乖,别想了,姐姐带你去玩。” 南媚笑笑,“玩,行,姐姐这个称呼,不行。” 禾禾嗔怪瞪她一眼,“年龄比你大,身高比你高,叫姐姐你又不吃亏。” “等你比我重再说。” “……” 那还是算了吧,她对现在的八十七斤还挺满意的。 …… 太阳有些大,她们不想在室外玩,就预约了去玩丧尸vr。 她们导航找到位置,是在一栋大厦里面,掀开帘子进去,除了柜台还有三个房间。 禾禾听到最边上的一个房间传来女生时不时的尖叫声,凑在南媚耳边说:“你看吧,玩的时候不掌控分贝就会这样,我们待会要小声点。” 南媚点点头,“肯定的,我们是仙女儿,要注意影响。” 柜台小姐姐带着她们走到中间那间房,里面有两台显示器,中间挂着类似头盔一样的东西。 之前没玩过,她们听小姐姐的讲说很认真。 “……这样按键的用法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两人连连点头。 戴上vr头盔,她们按着指令走,一看到丧尸脑子突然懵了,刚才记的全都化了水。 小姐姐再教了一遍,游戏才开始步入正轨,可两人是完全不同的画风。 离得远的丧尸,南媚可以一枪爆头,可一旦没注意有丧尸跑到面前来,她就闭上眼胡乱地按,要不然就是转身往后跑。 没来得及跑走,听到丧尸在嚼骨头的声音,她依然闭着眼,委屈控诉:“我死了,我死了,禾禾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我在忙着找子弹啊,哪会想到你这么快就光荣牺牲了。” “子弹重要还是我重要?” 禾禾打死一个丧尸才有空理她,说:“vr一戴,我六亲不认。” “……” 敢情是塑料姐妹花? 第二十七章 我的工作到今天为止 两人经过三次复生后,好不容易过关斩将来到一个广场,那儿停了好几辆车,她们两个小白不知所以地乱溜达,时不时打死一个冒出头的丧尸。 小姐姐眼看游戏时间越来越短,忍不住提醒,“开后车厢,里面有东西。” 禾禾照着指令打开最近的一辆车,里面有不少子弹,南媚见此,转去了另外一辆车。 等小姐姐注意到,那句“别开”刚溜到嘴边,已经来不及了。 “快跑快跑!往二楼跑!” 只见南媚一打开车厢,里面蹦出了很多丧尸,吓得她拔腿就跑,两手操控不过来,忙惊慌喊道:“快救我!” 小姐姐赶紧接过连番急速操作,让她安全抵达二楼。 “房间里有几个丧尸,注意啊,冰箱里有东西,打开它。” 禾禾给南媚打掩护,保护她安全到了冰箱处,哪成想柜门一打开,里面藏了个丧尸就要扑出来,南媚叭叭叭地射个不停。 等丧尸死了,禾禾看南媚还有些惊慌,自己上前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两块饼干,她吧唧吃了一块。 “你在干嘛?”南媚疑惑看她。 禾禾手一抖,另一块饼干就掉在了地上。 小姐姐:“饼干可以补充能量。” “已经掉地上了。” 禾禾催促道:“又不是真吃,你别管这么多,快点。” 南媚怨念地捡起饼干补充能量,在心里默默地吐槽,禾禾这个捡漏王! …… 游戏结束后,她们瞧着视频里的自己东窜西撞,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完全不忍直视。 玩完vr,她们去商场女装店入手了两套闺蜜装,当场换了一套出来,清新又甜美,回头率十足,两人还一起吃了顿午餐。 “南南,我得去赶车了,你早点回去啊。”刚才吃饭顾着聊天也没注意时间,现在去车站都有点赶了。 “你不是想见陆昱琛吗?”午饭没吃完她就给陆昱琛发了消息来接她,怎么到现在还没看见人影? 禾禾说,还想看看她的保镖到底什么样。 “下次吧,鬼面煞神总有机会见。” “好吧,那你注意安全啊。” “嗯。”禾禾和她道完别,打了一辆出租车去车站。 …… 禾禾离开十分钟后,陆昱琛才姗姗来迟,他接过南媚手里的几个袋子。 “禾禾还想看你呢,你怎么这么慢?”小姑娘那双圆圆的眸子里波荡着抱怨。 “堵车。” “早不堵晚不堵,禾禾难得过来一次。”南媚的表情依旧不大高兴。 她现下没有深究原因,为什么想要把陆昱琛介绍给她最好的朋友认识? 陆昱琛眸色一深,淡淡开口:“二小姐有什么不愉快,可以现在都发泄出来,毕竟我也只有今天受着了。” “你什么意思?”南媚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南总已经辞掉我了,我的工作到今天为止。” 小姑娘一怔,似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陆昱琛,这不好笑。” “二小姐认为今天是愚人节?”他的表情一丝不苟,没有半分戏谑。 “好端端的我爸为什么要辞退你?” 陆昱琛没回答,只是对着她扯出了一个嘲弄的弧度。 南媚有点不敢相信,“因为我?” 黑眸不由一暗,“我是二小姐的保镖,不管因为什么理由,只要失去二小姐的消息都是我的错。南总开除我,我也无话可说。” 闻言,小姑娘自觉‘罪孽深重’,明明是她故意躲着陆昱琛出来玩,他毫不知情是无辜的,而且她和爸爸打了招呼,她以为只是一件小事,没想到闹到爸爸要开除他的地步。 “你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让你丢了这份工作。” 小姑娘拍拍心口,向他保证。 …… 南媚回到家里时,南佑衡已经回来了,他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 “爸。” 南佑衡问:“和禾禾玩得开心吗?” “开心。”南媚心里顾着事,没有心情分享这两天她和禾禾欢乐的点点滴滴。 “爸,您为什么要辞退陆昱琛?他尽心尽力,帮了我很多。” 睿智的目光瞄到南媚身后跟上来的男人,南佑衡说:“他最大的职责是要护你周全,可他居然把你弄不见了,你说,万一出了事谁来承担?” “那是我故意躲着的,再说了,我给您打了电话,您也知道我是和禾禾在一起呀。” “知道是一回事,他的职责又是另一回事。”南佑衡拍拍南媚的脑袋,“南南,我需要的是从他的嘴巴里知道你的消息,而不是由我来转述给他。” 南媚揪紧了他的袖子,撒娇卖乖地晃着,“爸,我知道错了,您别怪陆昱琛,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做了,去哪儿我都带着他,我把我的人身安全放第一好吗?” “按你这无法无天的性子,真能做到?” 南媚诚恳地点头,“我保证!”说着,她凑近南佑衡耳边小声说:“好歹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真辞退,人家会说您忘恩负义的。” 南佑衡挑眉反问:“你的救命恩人,怎么会说我忘恩负义?” “谁让我是您的心肝宝贝啊,别人救了您的宝贝,自然对您就有恩情。” 南佑衡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松了口:“既然你都保证了,那我这次就不追究了。” “谢谢爸。”南媚高兴地跳了起来,她转头说道:“陆昱琛,你的饭碗保住啦。” “那谢过二小姐。” 解决完心头大石,南媚这才觉得逛街身体出了不少汗,她提上袋子准备回房间好好休息。 等她回房了,南佑衡这才抬眼看过去,“昱琛,你这招不错。” 陆昱琛微微颔首,“是二小姐心肠好。” “很快南南就要高考了,这段日子你多费点心。” “好的南总。” …… 还有一个月将要举行全国高考,班主任逮着点空闲时间就给学生们灌输心灵鸡汤。 南媚听得百无聊赖,她敲了敲苏慈的桌子,说:“苏慈,你说老班整天给我们打鸡血有用么?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刷套题呢。” 苏慈反应明显有些迟缓,“怎么了?” “我说话你没有听见啊?你在想什么?”南媚发现苏慈最近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临近高考压力太大。 苏慈把目光放在南媚脸上,肤如白脂,鼻梁挺立,一笑起来眼似星空。 她牛头不对马嘴地回了句:“南媚,你真好看。” 难怪那么多人喜欢。 “……” 怎么突然夸她?虽然说的是事实。 “苏慈,你是不是太累了?” “南媚,我想安静看会儿书,暂时不说话好吗?” “好。” 南媚以为苏慈的状态只是一时的,结果直到高考都没有转变过来。 她还是会和她说话,但两人相处的感觉怎么也回不到以前。 第二十八章 高考加油(一) 高考前一周,南媚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不由绷紧,而且只要开始做题,左边胸腔传来的跳动声会突然加强。 “陆昱琛,我是不是有心脏病了?”她趴在书桌上,无精打采得眼神都有些涣散。 陆昱琛把批改后的习题册传到她面前,“是你太紧张。” “那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感觉都要心脏衰竭而死了。” 男人的眉心微微拧起,“不吉利的话要呸掉。” 南媚顺着他的话敷衍着做了,侧过头假意做了个呸口水的姿势,默默在心里嘟囔三个字:老人家。 陆昱琛见小姑娘完全提不上劲,便开口说道:“这套题做完,可以奖励你一个礼物。” “你能送什么礼物?有钱么?” “送什么在我不在你。” “那我得看看什么礼物啊,值不值得我再做套题。”今天做了五套题,已经是超纲完成了。 “做完再说。” 南媚明显已经被勾起了好奇心,“不能让我先看?” “你就说要不要吧?”陆昱琛不想再和她多扯话题浪费时间。 ——古板。 南媚暗暗碎念,这人每次都不能让一步,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我要。”来南家快两年了,她除了收到那个兔子玩偶,再没有其他,反倒是陆昱琛搜刮了她不少零花钱。 南媚花了一个多小时把题做完,陆昱琛检查下来发现比上套题的失误率减少很多,他就知道,小姑娘是喜欢奖励式学习。 陆昱琛让下人把甜点端上来,他则回到小洋房里拿礼物,等南媚吃完三块抹茶小蛋糕,他又回来了。 南媚看到他拿着蓝色方盒还有些惊喜,以为是首饰之类的,结果她一打开里面就是一封信。 “陆昱琛,你所谓的礼物不会是写的高考加油信吧?”嘴上是这么说,但她还抱有一丝幻想,也许信封里装着其他与众不同的东西。 可……信封里能装什么啊?一点凹凸不平的感觉都摸不出来。 “嗯,就是。” 听他这么一说,南媚顿时连打开的欲望都没有了,她把信封扔在一旁。 “心灵鸡汤我才不看。” “反正我的礼物就是这个,要怎么处置都随二小姐。”陆昱琛把桌上的盘子拿了起来,她吃得不算干净,上面还有些奶油,“今天就到这儿吧,我把盘子拿下去。” 南媚随意扬了扬手,脸上满是惆怅与失望。 陆昱琛转身拉上房门,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 陆昱琛一步一步往外走,脚步缓慢有力,楼梯口的灯光打在他脸上,给五官轮廓镀了一层淡淡的柔光,他抬腿往下迈,刚走至中段,一阵哒哒哒的跑步声渐渐逼近。 “陆昱琛!” 他回头看过去,小姑娘光着白净的脚飞快跑过来,裙摆飘动勾勒好看的弧线,她手里拿着东西,眉眼盛满的笑意快要装载不住。 南媚跑得太快,一时没注意,在下楼梯时踩到了裙角整个人失去平衡往前扑。 男人瞳孔一缩,长腿朝上一迈,把她娇小的身体裹入怀抱,但由于她的冲力比较大,他的后背还是撞上了楼梯的栏杆,而他刚刚把南媚紧紧抱住,右手拿着的盘子也抵上了她的后背。 黑眸微垂,果然,她的裙后蹭上了奶油。 “二小姐,你裙子脏了。” 南媚这时候哪有心情去管裙子,她看着陆昱琛,眸子里除了盈盈笑意还有一丝灼热,周围一切都无法转移她的目光。 还好刚才她打开信封看了,原来里面装的不是信,而是长安的签名照,而且还有他鼓励她的话。 ——南媚你好,我是卿长安。 ——我会好好唱歌弹吉他,你要好好学习,高考加油。 “陆昱琛,长安怎么会和我说高考加油?你怎么做到的?是通过烟姨吗?不对,要是那样烟姨应该会和我说……”南媚兴奋地睁大双眼,她只要一想到长安一笔一划写下她的名字,她就忍不住激动。 “过程不重要,这个能给你加油打气就行。”陆昱琛握着她的肩膀把南媚扶正,总不可能告诉她签名照是那次演唱会得来的,而她和她的偶像只有几步之遥。 看他那样,南媚也想是问不出什么了,“那谢谢,礼物我非常非常非常喜欢。” 小姑娘站在他面前,还是第一次笑得如此不设防,感觉空气里都沾满了她的欢喜。 南媚准备回房间,陆昱琛拦住她,“等下。” “怎么了?” 陆昱琛脱下自己的拖鞋,“地板凉,穿上。” “哦。”小姑娘乖乖穿上,小巧的脚丫塞进去,空荡荡的。 “慢点走,我先下去了。” 南媚看着陆昱琛光着脚走下去,自脚底感受的阵阵暖意慢慢涌上来,淌过心间,直冲耳垂,直至愈来愈烫。 她下意识摸了摸,然后刹着大拖鞋慢慢走回去。 下了楼,厨娘接过盘子,她看到陆昱琛光着脚,一时还疑惑地眨了眨眼。 …… 南媚从书房拿上签名照,再回到房间锁上门独自欣赏。 第一张照片,是长安戴着墨镜在游艇上,侧着身体靠着栏杆喝酒。 第二张照片,是长安的正面照,酒红色的衬衫配上黑色西装,典型的衣架子。 第三张照片,是长安的湿身照,被雨淋湿的他坐在车站前,颓废又迷人。 “长安也太好看了叭。”她细细摩挲照片,表情略带一丝迷恋。 直到欣赏够了,她拿出手机把三张签名照和鼓励的话po上微博,本来准备发长安给她写祝福的文案,想了想,还是只打了一句,那是曾经有个粉丝在后援群里说的一句支持话,然后被后援会定为了官方文案。 一时遇长安,一世遇长安。 她带上超话发了出去,很快有小姐妹儿回复。 ——awsl,今日的我又是柠檬精 ——我也要高考了,求哥哥给我祝福啊 ——我当年要是能有长安鼓励,可能就上北大了哈哈哈 …… 评论很火爆,而且大家对于长安写的那句“我会好好唱歌弹吉他,你要好好学习”纷纷跟风发文案,一时间“我会……你要……”出现在各个大v微博里。 紧接着,#长安宠粉祝高考加油#登上热搜。 第二十九章 高考加油(二) 南媚看到自己的微博不断上热门,心里暗暗生出期待,照以往的模式,肯定会引得官方后援会的注意,说不定还会转发,那长安就可以看到了。 越想越兴奋,她在床上滚来滚去发泄,一侧脸,看到滚过的地方沾上了奶油迹。 ——二小姐,你裙子脏了。 陆昱琛都提醒过她了,她怎么还忘了? 她到楼梯口喊了声,让人上来换床单,她则拿上衣服去洗澡。 …… 卿长安从录音棚出来,和shmily组合里的成员一起吃了晚饭,回去的路上,经纪人打开微博给他看。 “长安,你什么时候写的这个?”这半个月,长安都在忙专辑的事几乎是封闭式工作,也没有和粉丝打过交道。 卿长安一张张图片扫过,目光落在那一行加油打气的话上,看着的确是他的字迹,但他脑中没有有关画面的浮现。 他半躺下去,把双手枕在颈后,腔调寡淡,“没印象了。” “算了,反正也是好事,可以增加你的路人缘,待会儿你回酒店再录制一个祝福全体高考学子的视频发上去。” 男人阖上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眼底投下一片淡淡的青影。 经纪人知道他最近练舞录歌比较累,但该做的还是要做,再次提醒他,“听到没有?” 卿长安没睁眼,从鼻音里轻轻发出应答声。 …… 卿长安掏出卡刷开房间,摇晃着身体朝里走,一沾到床直直躺了下去。 裤袋里的手机响个不停,他烦躁地扒了扒头发。 “长安,视频录好没有?我检查了才能发。” 他懒懒说道:“正要录,你打断我了。” “那你快点。” “知道了。”他重重吐出一口气,把手机放在光源比较好的地方,调整好角度就开始录。 加油打气的话不用说太多,差不多三十秒就完成了,他把视频发给经纪人检查。 这一打扰,他的睡意消了不少,先去洗手间卸完妆,再冲了个澡,一身清爽的出来。 卿长安靠坐在床上,拿出手机进入他的热搜话题,右手拇指和食指夹着一拉,笔迹被放大。 还真是他写的。 他点开博主名叫南媚是靓仔的微博,他往下滑了滑,看到一张自拍图。 是个还未褪去天真的小姑娘。 “南媚,南媚……”口中呢喃几遍名字,他闭上眼细细回想。 印象中没有见过她,但这个名字又有点熟悉。 倏地,他睁开眼,脑海中闪现了一个人影,身材修长,眼神淡漠。 薄唇勾了勾,点开聊天框。 ——你好,我是卿长安。 …… 南媚洗完澡出来,床单已经换好了,是淡淡的蓝色。 她用吹风机吹头发,刚吹了两分钟,听见手机叮咛一声忙跑过去看,当她点开消息框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揪了自己小臂上的肉发现有痛感后,她爆发出了一连串的土拨鼠尖叫。 下人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忙上来看看。 “二小姐,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不用管我。”得到回应,下人才离开。 南媚咽了咽口水,指尖微颤,打字有些不利索。 南媚:长安你好,我是你的粉丝。 很快,那边又有了回复。 长安:我知道,马上要高考了,你要好好加油,谢谢你支持我。 南媚:我会的!!! 长安:本来我没资格过问别人的事,但你是我粉丝,我还是想关心下。 南媚疑惑地蹙起眉,长安要关心她什么? 长安:之前我见过你男朋友,他看着比较成熟……我没想到你还是个高中生,恋爱还是要好好考虑。 小姑娘的疑惑更深了,要不是知道长安这个微博是真的,她会以为有人编瞎话想诈骗。 南媚:我没有男朋友。 凝眸想了想,她觉得长安应该说的是陆昱琛,可陆昱琛一直在他身边,什么时候见的长安啊? 南媚:你说的是不是找你要签名照的男人?他是我的保镖。 长安:那抱歉,是我误会了。 卿长安眼里的趣味更浓,他继续打下一句话。 长安:当时你在一旁睡着,我也没看清,还以为你们是情侣。 南媚呼吸一窒,她着急打字想知道下文。 南媚:长安,签名照你是什么时候写的啊? 长安:就是在安城办演唱会那次,我从车库骑车出来被他拦下,强迫我给了签名照。 一瞬间,她的表情青变黑,黑变红,异彩纷呈。 那不是两年前的事了吗!陆昱琛瞒着她究竟干了什么!还强迫,他居然敢去骚扰她爱豆! 南媚:!!!长安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会这样。 长安:没事,看到是给你这样一个小姑娘签名照我很乐意的,他的态度我可以不计较。 南媚:谢谢长安。 卿长安喝了一杯水,打字:下次我要是办演唱会我会给你留票,要是有时间可以来看看。 南媚:长安,你太好了!!! 长安:那记住下次别睡着了,不然合照又被拒绝,我也会挺伤心的。 南媚:不会的!爱豆的合照求之不得! 见小姑娘没注意到他的又字,他特别提醒她:上次合照被拒绝,我还失落了几天。 南媚:? 长安:那天我想叫醒你合照的,结果你保镖说不用。 看到这儿,南媚差点晕厥过去,心里的郁结被一个叫陆昱琛的男人塞满了。 她只是睡了一个多小时,他就让她失去了一个亿! 结束聊天,南媚气势汹汹地下楼,像头刚放出笼子的小豹子,伺机寻找猎物。 “二小姐,你去哪儿?”管家问道。 “去找陆昱琛解题!”她恶狠狠的开口。 管家瞧着她的背影皱眉,解题怎么像是干架的阵仗? …… 南媚推开房门,陆昱琛正光着上身背对她,宽窄细腰一副模特好身材。 她没避忌,气冲冲地走过去质问他:“陆昱琛,你居然剥夺我和长安见面的机会!” “出去。”他越过她想去拿放在床上的衬衫。 “你给我说清楚。”南媚拽住他,说不清楚不准走。 陆昱琛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这个事,按她的脾气,他说什么解释都没用。 而且也没有解释。 他反手将她双手并拢,然后左手用力牵制住她,把她推出了房门。 “二小姐,男女有别。” 第三十章 高考加油(三) 说完,他准备快速把门关上,南媚伸手抵住,却因为男女力气悬殊,眼看缝隙越来越小。 那一刻,也不知南媚怎么想的,大脑像是没有经过思考,右手一转移,从缝隙插进去掌在门框。 还好陆昱琛眼疾手快,在距离她的手背仅仅一公分之处停下。 “你疯了!”男人从喉头溢出一声暴躁的低吼。 南媚吓了一跳,吞吞吐吐地开口:“我只是……不想你关门……” “不想参加高考明说,别拉我下水。”他的脸色很冷,眉峰淬着一层霜气,眸色裹着阴郁。 要是真撞上了,凭他当时的力度,没有半个月她拿笔都困难,更别说高考了。 她脑子是不是犯抽。 南媚是第一次看见陆昱琛这样的神情,圆圆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畏惧,心里的气都丢了一大半。 “我只是想问你见了长安怎么不说,也不叫醒我……” 看小姑娘没有先前的咄咄逼人,他把门拉到最大,“现在我可以穿衣服了?” 经他一说,南媚才发现两人不过一步之距,他还没穿衣服……燥热害羞的感觉才后知后觉地涌上来。 “你穿。”她的眼神移开,余光却追随那好看的手臂线条,本来注意点应该是腹肌,可男人的腹肌被她赖着他吃东西已经不明显了。 陆昱琛转过身去拿衬衫,后背淡淡的痕迹露了出来。 她眸光微闪,“等下。” 男人停住脚步看她,南媚走近几步把脑袋凑过去看,下意识想摸上去。 “二小姐。”他沉沉提醒,语调言外之意无非是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 “刚撞伤了你怎么不说?”那脊背中间有个痕迹明明是她家楼梯口的花纹。 “不碍事,待会上点药就行。” “药呢?我来给你上。” “二小姐,你……” “陆昱琛,你是不是男人,老是磨磨叽叽的,别给我整什么男女有别,你是我保镖,你抱我的次数还少了?” 陆昱琛:“……”但也不多。 南媚从医药箱里面找了罐喷雾剂给他喷,冰凉的水珠一接触到身体,陆昱琛不由把脊背挺得更直,为了加散药效,她还伸出白嫩的小手揉搓那个位置。 “现在可以和我说为什么没告诉我长安的事吗?” 男人起身去把衬衫穿上,边扣扣子边说:“那次演唱会你是不是买了假门票?” “是。” “那卿长安是不是我拦下的,还要到了签名照?” “是。”小姑娘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可长安要和我合照,你拒绝了。” 男人倏地笑了,却是似笑非笑,“当天因为假门票你本来就见不到他,我凭本事要到了签名照,怎么,还得寸进尺想要合照?” 南媚算是明白他的话了,意思是说那天她本来应该是零收获,现在有签名照都是他给的额外的礼物,合照那回事他就算拒绝了她也不该有话说。 小姑娘咬着唇,过了好一会才回道:“好歹是我男神,你喊我一下怎么了?” “我是为你好。” “p。” 陆昱琛因这个单字无声地皱眉,没有温度的开口:“是男神那就只可远观,近看也就……”最后几个字消失在嗓子眼,南媚却从他的神情捕捉到了端倪,“为了让你多粉几年,我才不叫你的。” “你胡说!见过的粉丝都说长安真人比照片帅!” “那不好意思,我没有粉丝滤镜。” 南媚:“……” 对上眼前这个一板一眼木头样子的保镖,南媚怀疑再多说一句她会先被气死。 居然敢说她的长安丑! “我走了。”她鼓着脸气呼呼地站起身。 “二小姐。” 她侧头看他,以为他会为自己对长安的‘不敬’道歉,如果是那样,她绝不会轻易接受! “你头发还湿着,回去记得吹干。” 南媚摸了摸头发,果然还是一捋捋的,她都忘了,只吹了几分钟就跑出来了。 很是奇妙地,心里的闷气顿时消失不在。 临走时,她硬邦邦地丢下两个字:“晚安。” 等她离开,陆昱琛才从柜子里拿上换洗衣服走进浴室,花洒打开雾气凝结在镜子上,他伸手抹了一把。 到底是小姑娘,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 高考考场设定在了蓝华中学,考试当天全家为南媚送考,她紧紧攥住笔袋,目光有些游弋,不知该看向哪儿。 “南南,别紧张,放轻松,当平常的考试就好了。”柳烟戴着口罩,理了理她耳边的碎发。 南佑衡今日没有穿正式的西装,着装较为休闲,虽然他不指望女儿能考多好的成绩,但当了这天他也有点紧张,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一直都是柳烟在说。 眼看学生一批一批进去,时间也差不多了,南媚只觉心里的忐忑愈发厚重,低下头看着脚尖。 陆昱琛看她垂眸不语,淡淡提醒道:“二小姐,你的双下巴又露出来了。” 南媚迅速抬头,不乐意地睨他一眼,“我马上要考试了,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我制定了减肥计划,等你考试完马上执行。” 她目光定在他的白色t恤上,说:“是该执行,你的啤酒肚有碍观瞻。” 柳烟望着他们,最近是觉得有了变化,但一直没发现哪里不对,经丫头这么一说,原来是两人胖了不少。 不过说昱琛啤酒肚……倒也不至于。 斗了两句嘴,南媚恢复了一些精神,她是时候进考场了。 …… 最后一科科目考完后,南媚拿上东西走出考场,在路过校园浮雕那条路时,她遇见了一个人,蓄着寸头,休闲黑裤搭上灰纹横格短袖,面容英俊,还是当初那般孤傲清冷,但又隐隐多了几分烦躁。 是傅白。 她瞧见有个女孩过去拉他,他抽出手继续往前走,可那女孩不依不饶,直接吊上他手臂,可能是顾忌女孩会受伤,他没有用太大的力。 被缠上了甩不开,饶是几十步之外的她都感受到了他的糟心。 见到老同学,本想上去打声招呼,可南媚一想到她和傅白几次谈话都不甚愉快,想来还是算了。 免得到时为好不得好,反而遭狗咬。 又换来他的一句,多管闲事。 第三十一章 你眼睛里有我 高考结束以后,那座压在南媚身上的大山终于撤去,她还有几分不适应,刚放假的前几天,早上六点就醒,醒来就睡不着了。 陆昱琛还没放暑假,每天早上他带着南媚进行五公里晨跑后才去上课,南媚本来想出去逛逛,她打电话问苏慈,苏慈说回老家了,她又不想和其他人一起,那就只好宅在家。 查分的那天,她盯着电脑屏幕久久不敢打开网页,双手搁在桌上交互搓个不停。 “你再盯还能盯出一朵花?”陆昱琛坐在旁边,嗓音清清淡淡,“反正成绩都板上钉钉了,快看吧。” 南媚瞪他一眼,还不能允许她有丝丝纠结吗? 她理了理衣摆,才把右手放在鼠标上,而后在键盘上敲打了几下。 当成绩跳出来那一瞬间,南媚压根没看,闭上眼把头埋得很低,像只懦弱的小鸵鸟,哆嗦着开口:“怎……怎么样……” “你自己看。” “我是在问你!” 黑眸定在三位数上,菲薄的唇吐出两个字:“零分。” 南媚:“……” 去他的零分! 小姑娘把心一横,抬眼正视那个分数,足足看了一分钟她才跳起来高兴地大叫,这不仅是她有史以来的最高分,而且还是超常发挥,上个一本没问题。 南媚很兴奋,她本来是想抓上陆昱琛的肩膀分享喜悦的心情,可不知怎的就抓上了他的头发,还紧紧地摇晃,不知道松手的那种。 陆昱琛上手摁住她的手腕,眼神冰凉沁人,“二小姐,你过火了。” “sorry。”她吐吐小舌道歉,心里却因那凌乱的发型笑开了花。 …… 南媚给远在英国的霍琹夜打视频电话,响了半天才接,映入眼帘是一团漆黑。 “嗯?霍琹夜你人呢?” “什么不得了的事你非得半夜三更给我打电话?”男人的嗓音低哑,染着浓浓的倦意。 陆昱琛看了眼手表提醒她,“二小姐,英国现在是凌晨三点。” “抱歉我忘了嘛。”南媚眨了眨眼,“你开下灯,我看看你。” 霍琹夜沉默几秒,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衣料在摩擦,然后一阵哒哒的脚步声。 他走到客厅把灯打开,才半躺在沙发上打了一个呵欠。 南媚将他不雅的样子收入眼帘,语气略带嫌弃,“你怎么了?看起来这么困。” “妹妹,你哥我又要忙学业还要管公司,你说累不累?” “能者多劳,你加油。” “大半夜骚扰我就是为了说这个?那我挂了。” “诶,别。”南媚赶紧阻止他,“今天是我高考成绩出来,你怎么都不知道?你这哥怎么当的?” 霍琹夜勾了勾唇,“我当然知道,礼物已经给你买好了。” “不问我成绩多少?” “反正不管什么成绩,毕业礼物我都得送。” “这还差不多。”南媚笑着把分数告诉他,霍琹夜扬扬眉挺惊喜的,没想到那陆昱琛还挺本事,居然能化腐朽为神奇。 之后南媚赖着他家里长短了一会才挂断,霍琹夜笑着收回手机,这丫头,大晚上真闹人。 他去倒了杯冰水喝,然后给秘书发短信吩咐事情。 ——明天早上去买份礼物,要适合十八岁的小姑娘,寄回南家。 凝眸想了想,他又加上了一条。 ——她喜欢蓝色。 刚打完字,一抹窈窕的身影走了出来。 “琹夜。”女人穿了条吊带睡裙,睡醒惺忪地揉了揉眼睛。 霍琹夜把杯子放下,走到她面前,“抱歉,吵醒你了。” “刚才谁打的电话啊?” “我妹妹。” “这么晚了还打,喜欢赖着你?” “她今天高考出成绩,有点兴奋。”见她话中有醋意,男人刮了刮她精致小巧的鼻梁。 哦,原来是个小丫头片子。 “我还困。”她撒娇地张开双手。 “那继续睡。”霍琹夜打横把她抱起,重新回到房间。 …… 挂断视频电话后,南媚心里划过一丝疑惑,接视频,干嘛要到客厅去接? 不过她只是单纯地想了几秒,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南媚又给南佑衡和柳烟打电话,打了几次都没有接,心想他们一个在开会一个在拍戏,她就留了消息。 之后她还给禾禾打了通电话,禾禾考得不错,可以上理想的大学,只是到苏慈时却不太好。 她的成绩只够上二本线。 “苏慈,那你打算报哪里?” “我想去洛城a大。” “你不报本地的?”据她所知,本地的二本和洛城a大相比应该更好点, “……嗯。” “苏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除了发现她话变少了,其他地方哪里不对南媚也说不上来。 “没有,就这样吧,我要陪我侄女了。” “好,那我们聚会再见。” “嗯,再见。” …… 毕业聚会选在了离学校近的,一家环境好的中式餐厅,那天,大家热络地打招呼,穿着都染着几分成熟气息。不过一个多月,脱离了高中生活的同学们,似乎一夜之间都梳成了大人模样。 有个男生说:“刚我看到一班的也在这里聚餐,不然大家一起吧,也热闹点。” 大部分的同学都举双手赞成,而且老师们的关系也不错。 很快,大堂被一二班的同学占满了,两班班长当起了主持人,让大家边吃的同时还走流程玩些游戏,傅白是在第一轮游戏结束时到场。 “嘿,校草。”许久未见,欢呼声一浪接一浪,特别是邱斌,直接上前勾他的脖子。 往常傅白生人勿近的,今天却没有发作,任邱斌勾着他走过来。 “狗子,腾个地儿。” 阮锦承抬眸,“好歹最后一年是我陪你处的,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朝旁挪了个位置。 邱斌就坐中间,左右都是校草,妥妥的人生赢家。 傅白拿上碗筷,目光游转间落在右上方,是南媚那一桌。 他收回视线问邱斌,“我脸上有东西?” 他和南媚没什么情分,这么久没见,今天一见就突然直直看他,要是脸上有东西还说得过去。 邱斌愣了一下,从高中相识以来,这还是头一次傅白主动问他话。 以前都是他问一句,傅白才答一句,莫名地,小眼睛有点受宠若惊。 他微蜷双腿,一副欲迎还拒的姿态,阮锦承在旁看得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邱斌说:“有。” “什么?” “你眼睛里有我。” 傅白:“……滚。” 邱斌做作地捂上嘴,用着夸张的美音开口:“哦,熟悉的傅白又回来了。” 他们这一桌顿时大笑不止。 第三十二章 他可是名草有主的人 老师们吃过饭没待多久就离开,这一走,大家更是放心大胆地玩闹,把饮料通通换成了啤酒。玩游戏的间隙有男生趁着最后一次聚会向喜欢的女生表白,当然,也有好几个女生向傅白表白,他都是礼貌拒绝。 阮锦承邀请南媚玩游戏,她玩了两轮,每轮都输,惩罚都是大冒险,她就怂了。 看着那一圈闹的人,她坐的稍微远了点,没多久,傅白也坐了过来。 单纯是不想尴尬,她找了个话题随意聊聊,“转学的时候你说是头受伤才戴的假发,怎么受伤的?” “不小心撞的。” 能把头发都剃了,会那么不小心么? “你考的哪所大学啊?” “海大。” 南媚定睛看他,略带惊奇,“我也是。” 本来她是想考陆昱琛那所大学的汉语言文学专业,这样回家也方便些,结果分不够,她就选择了海大,虽然距离比较远,但海大的校园环境很不错。 “挺巧。”傅白淡淡开口,他整个人的气息有些低迷,和以前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完全不同,但也说不上不好,至少聊天有礼貌多了。 又一轮游戏结束,邱斌看他们两人在聊天,突然走过来插话,眉毛一抽坏笑道:“傅白,什么时候你和南媚走得近了,莫不是看上她了吧?” “他可是名草有主的人,你别害我啊。”傅白还没说话,南媚笑笑反驳。 傅白眼神一眯,侧头目光落她脸上。 邱斌惊讶地张大嘴,“傅白,好歹咱两一起也混了这么久,你有女朋友怎么不和我说?怕我抢?” 阮锦承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傅白的女朋友,怕是你连衣角都沾不上。” “那我抢你的。” “我的?那你怕是不仅衣角沾不上,还会吃一嘴的灰。” 听着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绕着女朋友这个八卦不松口,傅白揉了揉鼻梁,“我没有女朋友。” 两个男生皆是一怔,打趣南媚编故事。那边游戏又开局了,忙叫邱斌和阮锦承过去。 “抱歉,我还以为你有女朋友了。” “我应该没给你这种错觉吧?” “你的高考场地是不是在蓝华中学?” 听她这么一说,他随即了然,“你也在?” “嗯,那天考完最后一科出来,我看到你和一个女孩拉扯,以为是你女朋友。” 倏地,傅白眸子泛开一丝冷气,“不是。” …… 晚上十一点多,大家差不多要散场了,离得近的同学都结伴而走,傅白看着喝得醉醺醺的邱斌和阮锦承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看他们这样子,我们得送他们回家。”南媚也是服了他们,刚才其他同学走的时候,他们还像个正常人一样说再见,结果才过一分钟,就瘫在了地上怎么叫都不醒。 “嗯。” 南媚站在大堂里有些为难,这里距离马路还有一小段路,可光靠他们两个人……实在不行叫店员帮帮忙吧。 “南媚。”苏慈和陆昱琛并肩走进来,她说她的手机拿掉了,回来拿的路上看见陆昱琛来接她,就一起进来了。 傅白看见他,眼里浮现暗涌,他还记得,这个人就是上次在围墙下把他钳制住给南媚当垫脚石的人,但他除了心里不甘心一会儿,还真不敢做什么。 打回去,一点也不明智。 男人走近,闻到一股酒味,视线密密麻麻地锁住那张白皙小脸,眉间染上薄凉,“喝酒了?” “我可没有。”南媚冲他摆摆头,“把他们俩弄上车。”、 “好。” 陆昱琛和傅白一人扛上一个往外走,南媚拉上苏慈说:“一块儿走。” 苏慈瞥了眼交叠的手,又与南媚四目相对,那一刻,她是真想说点什么。 最后,也只问了一句话:“坐得下么?” “没事,我今天就是想到可能会送同学回家,让司机开的七座过来。” “那就行。” 和南媚相处三年,苏慈一直都认为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家世好人品好相貌好,虽然有些小任性,但都算不了什么。 耀眼的女孩,走到哪儿都该是耀眼的。 她以前陪在南媚身边从来不觉得难受,可后来才知道,只是因为没触到她难受的点。 一旦触及,在南媚身边多呼吸一秒,她都待不下去。 …… 坐到车上,南媚转头问:“傅白,他们家在哪里?” 傅白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他看今天这情况,以为在这一年多他们有了很多交集。 他不明白,是邱斌和阮锦承生性自来熟。 “你不知道?” 南媚:“……”他们又不是一个班,也不混一块,怎么可能知道? 傅白摸了摸后颈,毫无感情地回答:“反正我不知道。” 苏慈坐的是靠窗位置,听到他们的对话,眼角抽了抽,“邱斌我不知道,阮锦承住晚角路23号。” “你怎么知道?”南媚眼神微微停滞。 “我和阮锦承是初中同学。” 嗯?那怎么没听说过? 将南媚疑惑皱眉的眼神收进眼里,苏慈淡淡道:“他又不是傅白,我整天八卦他做什么。” “八卦我做什么?”傅白不高兴地瞪着她。 “我的爱好是八卦校草,全校你最帅了。”她还嫌弃地摇摇头,“他这个后起之秀,和你不在一个级别。” 话音刚一落地,醉酒的阮锦承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苏慈:“……”这是不该在背后议论人? 阮锦承和苏慈都送回家了,下一站就是要去傅白家,邱斌今晚就得和他同床共枕了。 南媚看着他们离开,正准备关车门,瞥见后面拐角有抹身影闪过。 陆昱琛见她久久不关门,问道:“二小姐,怎么了?” “没,眼花了。”她仔细看了会,又没有发现异常,“开车吧。” …… 南媚没有眼花,从拐角处出来一抹娇小身影,她注视车辆远走,然后顺着傅白走过的路进去。 快要到家的时候,她加快步伐冲到傅白面前。 “这么晚过来干什么?”傅白低低说道:“回去。” “我让你来接我,你怎么不接电话?”女孩下巴微扬,姿态傲慢,眼中有几分讥笑和说不清的意味。 “今晚有聚会。”傅白不想和她多作纠缠,颠了颠后背的‘重物’,准备继续朝里走。 “你的聚会是聚会,我的就不是了吗!”女孩完全是无理取闹地推搡了他一把。 力度很大,傅白没站稳直接往后一倒,他倒没摔痛,可邱斌结结实实地倒在地上,就算醉得不省人事,嘴里也发出了一连串的痛吟。 傅白赶紧爬起来替他检查,还好没摔到头部。 “凌梦,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他裹着冷意问。 “我不想干什么呀,我就想你陪陪我。”她一点也不怕他生气,反而向他撒娇。 “现在已经很晚了。” “那……至少送我回家可以吧,我一个女孩子走夜路怕。” 傅白把邱斌扶起来,“我先把他送进去。” “好呀。”凌梦笑呵呵回答,就这样乖乖在原地等,她不担心他会进去了就不出来。 十分钟后,傅白再度出来,看也不看一眼,“走吧。” 凌梦在他身后偷偷做了个鬼脸,然后上前强制性地牵上他的手。 他面无表情地由着她牵。 直到把她送回家,他似是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 “到了。” 凌梦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扶住他双肩想要一个亲吻。 傅白迅速上手掐住她脸颊把人推开,直到相隔安全距离他才开口:“你够了。” 女孩笑笑,凉薄且冰冷,“傅白,不够。” “你欠我一条人命,我怎么作都不够。” 傅白瞳孔急剧一缩,那句我不欠你在心间盘旋了好几圈都没有说出来。 因为连他也不知道。 他到底欠没欠。 第三十三章 我的人生只剩赎罪了吗 傅白开了门,把钥匙放到鞋柜上,他没开客厅的灯,直接摸黑进去。 爸妈去亲戚家去了,家里只剩他一个人,哦,还有喝得烂醉的邱斌。 穿着拖鞋走进卧室,他才开了盏壁灯,光线一亮起来,他看见邱斌已不是最初的那副模样,本来替邱斌在床边打了个地铺,现在只剩凌乱的被子,而他,不知怎的就摸上了床霸占了他的床铺。 空气里充满了阵阵劣质酒味,傅白去把窗户开到最大,让房间的味道消散些。他坐上另一半空的床铺上,微微闭眼,然后伸出右脚,直接……将邱斌踹下了床。 底下有软绵绵的棉被垫着,邱斌完全没有惊醒,他轻轻拱了拱身子,找了个舒适的睡姿继续睡觉。 傅白去衣柜里拿了新床单出来换上,伸手将每一寸都铺得整整齐齐,才拿上睡衣进浴室。 热水冲刷而下,他的身材挺拔修长,每一条线条都优美迷人,喉结微微滚动,一滴水刚好落在地上。 ——你欠我一条人命,我怎么作都不够。 女孩的嗓音冰凉刻骨,仿佛还在耳边悠悠回响。 他面无表情地关掉水,拿毛巾擦干身体时触到了左腰以上一公分的位置,有条丑陋的疤痕。 是在提醒他,那场黑暗的夏天。 如果这世间什么都可以来评判的话,那他真想问问,她对他的连坐到底应不应该? 而他,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 …… 第二天,傅白爸妈一早就回来了,傅爸去厨房弄早餐,傅妈想着洗衣服,便去敲儿子的门,“小白,起来没有?” 昨晚想事情,傅白很晚才睡,现在正睡得熟,倒是邱斌听见了动静,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妈,困着呢,早饭别叫我。” 傅妈停住敲门的动作,歪头眼中有些迷茫。 傅爸打了大杯豆浆出来,看老婆这样纳闷开口:“你怎么了,小白还没醒?” “不是,就是声音听着怪怪的,小白不是感冒了吧?” “那我去看看。”傅爸拧开房门进去,见傅白好好在床上躺着睡觉,他再往前走了两步,看到床沿靠窗的位置露出一只光脚丫子,大脚趾还在一颤一颤。 他压低腰走过去欲看个究竟,邱斌恰在这时翻身坐起来,刚好和他大眼瞪小眼。 邱斌挠挠头,一脸困倦,说了句:“爸,你咋变帅了?”然后……又闭着眼倒了下去。 傅爸赶忙叫醒傅白,问他怎么回事,傅白呵欠连天被闹醒,回答犹如机器人般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 “同学,喝醉,借宿。” 他拍拍儿子的脸,“吃早饭了。” “不吃,不饿。” 眼看着那双眼的缝隙越来越小,傅爸直接伸手一掌打在傅白的后脑勺,厉声道:“给我起来吃!” …… 傅白终于被唤醒神智,他飞快地洗漱去吃早餐,他们让把同学喊起来一起吃,他说他醉得厉害不用管。如此,傅妈就给邱斌留了一盘包子和一杯豆浆,等他起来了再吃。 “儿子,昨晚小梦又来找你了?”傅妈把豆浆递过去。 傅白喝了一口,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嗯。” 傅妈舔了舔唇角,叹息着开口:“那孩子也不容易,虽然当年不关你……但是算起来我们也是有错的,他们家现在闹成这样,小梦也不好受,你多担待点。” “多久?” 傅妈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我说我要受她多久?”那双眸子里满目枯寂,仿若一点希望都没有,“因为我当年的一句话害了一条人命,就等于我是谋杀了吗?所以,我被她弄受伤没了头发,甚至因为她成绩下滑要转学帮她,都是应该的是吗?她的人生是人生,我的人生就只剩赎罪了吗?” 他没有咄咄逼人的语气,只是单纯的想问出这些问题。 傅妈被问得哑口无言,她也知道,那件事情不全是儿子的错,只是……毕竟两家那么好,她想着能多帮衬点就多帮点。 “你这什么口气和你妈说话?”傅爸护短说道。 傅白没再吭声,安安静静吃着早饭。 十点多邱斌醒来,惊觉自己在傅白家里住了一晚很不可思议,他抱拳低头:“感谢大佬收留一晚,请受小弟一拜。” “桌上留了早饭,去吃吧。” “得嘞。”邱斌猛一站直身体,脊背位置一阵火辣辣的疼。 垂眸落在地铺上,睡这么一晚,不至于啊? …… 七月底的天气炎热燥人,南媚却早早换上一条白裙子,接过管家递过来的一束白玫瑰。 “二小姐,你慢点。” “知道了,方叔。”南媚换好鞋准备出门,后面传来一句低沉的男音,“南南,多陪陪她,也要小心中暑。” “好,爸有话需要我带吗?” 南佑衡搁在腿上的手不由一紧,语速非常缓慢,“……没有。” 十几年没去看她,他还能说什么。 南媚走出门,陆昱琛已经在大门口等她了,他穿着冰丝白短袖搭上黑色休闲裤,微微敞开的小v领,露出精致迷人的锁骨。 “果然,瘦下来穿什么都好看。”她的视线落在他腹部,眼角微微下弯,“你的腹肌又回来了。” “彼此彼此。” 小姑娘的双下巴也已经消失不见,这将近两个月的减肥训练还真有效果。 “走吧。” …… 他们来到一处墓园,那儿的环境清幽,石板路旁有绿树青草相衬。南媚带着陆昱琛穿穿绕绕,直至来到一座墓碑前,碑上的女人眉毛细弯如柳,眼似月牙,脸上挂着温暖的笑,上面写着——爱妻唐倾倾之墓。 太阳毒辣辣的,南媚把白玫瑰放下,陆昱琛则支开伞撑在她头上。 小姑娘看了他一眼,随即冲那女人说道:“妈妈,你看,我这个保镖不错吧。” “我考上大学了,爸爸很高兴。” 只说了两句,她就说不出来了,大概是来之前想了太多的话,现下也不知说什么好。 她静静站了半晌,感觉到伞下的阴影微微有些偏移,侧头问:“累么?” “不累。” “那打高点。” “……” “陆昱琛,我给你说说我妈妈吧。” “嗯。” “我妈妈爱玩,不会下厨,还有些骄纵……” “……”男人认为这是她在自评。 “可是她管得住爸爸,虽然两个人时有摩擦争吵,但到最后爸爸都会投降求和,妈妈每次都笑着说,不给他点颜色,他就要翻天。”像是陷入了什么美好回忆,南媚突然笑出声来。 南佑衡很爱唐倾倾,其实他不愿意和她争吵,只是他知道,唐倾倾喜欢他道歉哄人的样子,才装作和她假意争吵。 第三十四章 好在都活了下来 “他们对我也很好,几乎都是有求必应,人人都很羡慕,南家的小公主啊,真好。”南媚眼前多了丝朦朦胧胧的雾气,“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我们太幸福了,老天小心眼嫉妒,才会把妈妈带走。” “以前自觉无所不能,可原来在病魔面前,人真的太过渺小,无能为力的事也太多。” 陆昱琛在一旁沉默地听着,只管撑着伞为她遮蔽烈日。 “妈妈去世后,爸爸去哪儿都带着我,我们还是好好的在生活,别人都说他坚强,撑住了,我也以为是这样。” 她真的以为是这样,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事。 四岁的小孩还不太能感知大人心里的复杂情绪,只觉得大人笑就是开心,哭就是难过,如果每天都是温柔的笑,那大抵也是开心的。 “过了一两年,有一次晚上我们开过长华大桥,爸爸突然说要下车,让司机继续朝前开。爸爸带着我走在步道上,走了一会,他抱上我眺望湍急的河水。那个时候,他一直没说话,只有一次重过一次的呼吸。” “后来,他看到旁边几十米处有人跨过步道上的栏杆站到了外沿,是一个年轻女人牵着一个男孩。” 陆昱琛侧身询问:“是夫人和大少?” “嗯。” “我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烟姨会想带着自己儿子跳桥,但同时我也庆幸,那天遇到了他们。”那时候南媚不知道,其实不是爸爸救了他们,而是他们救了自己,还是初三放学那天无意中偷听到烟姨和爸爸谈论此事,才知道爸爸那天也有轻生的念头。 好在,他们几个人都活了下来。 陆昱琛眼尾一挑,坊间盛传南总二婚版本千奇百怪,但独独没想到会是这样。 …… 柳烟走完红地毯,来到value杂志酒会上,今晚明星云集,星光璀璨,其中不乏有她合作过的演员。 这次酒会还算比较随意,大家可以尽情叙旧聊天,柳烟和几个后辈合完照后看到前面一桌是shmily组合,南南喜欢的卿长安也在。 之前南佑衡不大喜欢南南追星,她也因为没有好的契机和卿长安有交际,自然没能为南南做些什么,但这次南南高考成绩这么好,她也想给丫头一点小小的惊喜。 因为柳烟之前一直在剧组拍戏,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新浪上关于长安宠粉的热搜是南媚整出来的。 她走过去礼貌一笑,“你们好。” 到底是有资历的前辈,个个小鲜肉都起身回好。 柳烟先是客气的夸赞了他们一会儿,才朝卿长安说道:“长安,不怕你笑话,我女儿很喜欢你。她这次高考考得不错,能不能麻烦你给她录一段祝贺视频。” “柳老师言重了,当然可以,妹妹叫什么呀?”卿长安理了理西装袖口。 “南媚。” 卿长安:“……”最近这个名字怎么这么高频率出现,不会这么巧吧? “南瓜的南,女字旁的媚?”媚字他一时没想起什么好词,只能从偏旁部首入手。 “你怎么知道?” 卿长安:“……”世界之大,真是无巧不成书。 “前段时间妹妹发了我写的高考祝福,我还私信过她。” 柳烟讶异地微张红唇,“那看来丫头这么努力学习,也有你的功劳。” 卿长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等柳烟把手机拿出来后,他才对着镜头认真说了几句。 ——hello南媚妹妹,我是卿长安,对,就是和你约好请你看下一次演唱会的卿长安,我听柳老师说了,你考得很棒哦!大学生活要好好享受,当然也要加油,哥哥我超羡慕你还能在校园里呢,不过我已经没机会了,约好的合照,下一次get!笔芯! 柳烟当晚结束酒会回到南家,马上把视频放给南媚看,当然,是躲着南佑衡看的。 南媚高兴地只有一连串的啊,她把视频转发给禾禾欣赏。 南媚:禾禾,你看,长安给我录视频啦!太帅啦! 禾禾打开视频,听见前几秒他在喊妹妹撇了撇嘴,南南跟他很熟吗就叫妹妹,无聊。 禾禾:同感!真的好帅!你看他锁骨,这绝了! 南媚:我也好感动,居然还羡慕我在学校的日子,要是能和他当校友此生无憾! 禾禾忍不住翻白眼,默默吐槽,笔芯这动作怎么看怎么娘! 禾禾:你看他演唱会合照这些小细节都记着,你这个爱豆没白磕。 南媚:就是就是,我要粉他一万年! 接下来的半小时,南媚继续花痴长安,而南媚每夸一句都让禾禾在心里对长安的吐槽多一点。 …… 九月份海大开学,陆昱琛滑着两口大箱子走在后面,南媚一身清凉着装,戴着墨镜走在前面。 沿途有男生想上前搭讪,看她没有提行李一时间想不到一个好借口,有男生找到借口想要上前,陆昱琛又走快几步与她并肩而行,那人只好悻悻离开。 陆昱琛替她把箱子提到女生宿舍,她的寝室是四人间,已经有两位入住了。从来没有过住校经历,上了大学南媚也想尝试一下,一进去就自我介绍。 室友一个叫许辛,一个叫桑乐,大家都是两个字的名字,莫名地多了一丝好感。 “我来整理床铺,你去把毛巾打湿。”陆昱琛没介绍自己,只是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他爬上去铺床。 两人看男人这么体贴,到洗手台那儿去打趣南媚,“哇,你男朋友对你好体贴,你们交往多久啦?” “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保镖。 南媚想,要是说陆昱琛是她的保镖,她们又要对她的家庭问长问短,好不容易这边没谁知道她,还是尽量低调些。 两人觉得奇怪,“你怎么话说一半不说了?他是你的谁啊?” “他是我表哥。” 桑乐咬着唇问:“那你表哥有没有女朋友啊?” “没有。”南媚默了两秒,“不过他是书呆子,不喜欢女生,而且为人还凶巴巴的。” 她们再朝里望了望,怎么看都只是一个纯粹的大帅哥啊?哪里有她说得那样差。 第三十五章 你早知道她在这儿 陆昱琛收拾好一切后就准备回去,南媚把他送到楼下。 “二小姐,真不用陪你吃饭?” “不用,室友都说要一起吃了。” “那好,有事给我打电话,军训完了我再过来。” “嗯。” 南媚重新回到寝室,她从行李箱里把衣服拿出来挂上,摸了摸柜门,暗暗夸赞某人擦得还挺干净。 许辛还在铺床,桑乐在收拾桌面,她看到南媚拿出来的衣服有些连吊牌都还没拆,余光悄然打量她的穿着。最后一位室友还没到,临近中午她们一起去了校内餐厅吃饭。 桑乐说:“许辛,听你口音好像不是安城人?” “是啊,我是黎城那边的,这还是头一次到这么远的地方念书,还有些不习惯。” “那我还好,我家就住这附近,南媚你呢?” “哦,我住东一区。” “你行啊,那可是富人区呢。” 南媚淡淡笑笑,低头吃饭,旁边一桌有几个女生的谈话声窜入耳里。 “今早的社招你们怎么样?” “看到一个好帅的学弟,可惜攻不下。” “多帅?” “讲真,颜值不输校草陈宋。” “我的天,你就瞎掰吧,陈宋师哥可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可惜就快看不到了。” 陈宋已经大四,很快就会毕业,这学期在学校的时间也很少。 “你看吧,过两天绝对挤上海大帅哥榜。” …… 桑乐小声八卦,“陈宋师哥昨天我来学校的时候遇见过,真的是很帅,能和他一比的男生简直不敢想象。” 许辛回应了几句,南媚没有插入话题,对颜值这回事,她一直认可的是长安,可对于还不熟悉的两个女孩,她没办法分享自己的爱豆。 直到晚上,最后一位室友才姗姗来迟,她蓄着一头青棕色短发,刚过耳根,穿了一件长款印花t恤,添了几分酷酷的活力。 “卫蓝。”她只是报了名字就爬上床睡觉。 “拽什么。”桑乐背过身碎了一句。 卫蓝住在南媚对铺,她的目光落在对面,那床没铺好,四角的边都没有压下去。 …… 之后开展了新生军训,以前南媚最讨厌军训,可她由陆昱琛带着进行了一系列体能训练后面对军训竟也能应付自如。 休息间,有个队伍正怂恿男生在跳爵士舞,大家都闲着无聊,慢慢聚过去观看。 桑乐站起来,“我们也去看。” “好啊。”许辛侧头问,“南媚一起吧。” 南媚摆摆手,“有点热,我坐会。” “那你在这儿等我们。” 她们挤进人群,看到有女生在拍照,她们承认,男生是跳的不错,可是颜值……没有想象中的好看,但桑乐很快发现,女生拍照的对象不是跳爵士舞的男生,而是另一个戴着迷彩帽子的男生,他身形挺拔修长,轮廓深邃而清隽。 男生跳完舞,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靠过去休息。 那帅哥马上挪远一步,唇瓣抿成一条线,看样子十分嫌弃。 “傅白,大家看着呢,你的嫌弃不要太明显好吗?”邱斌扯着衣服透了点风进去,要不是跳舞,他也不会出这么多的汗。 “没人让你跳。”傅白漠然开口。 “我那不是要表现下嘛,好歹有一技伴身,不会被你压得死死的。” “无聊。” “太渴了,走,陪我去买水。”邱斌从后推着傅白走,傅白睨他一眼,他又赶紧松了手。 两个人要去校园超市,朝左边走的时候,邱斌突然站住了脚。 傅白看他一动不动,眉头微微皱起,“要我请?” “请啊,不是……傅白,你看,那是不是南媚?” 树荫底下坐着的女孩用手在扇风,白皙的脸蛋被熏染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很奇怪?” “南媚怎么在海大?”邱斌看傅白眼中没有一丝惊讶立刻明白,“你早知道她在这儿,怎么不说?” “她在哪儿,与我无关。” 知道他的怪脾气,邱斌也不与他计较,好歹比起毕业聚会那天,他身上的低迷气息已经散去。 他伸出脚踢了傅白的后腿,“走,去打个招呼。” …… “南媚。” 南媚抬眼看过去,恹恹地打了声招呼,“嗨。”她不意外,之前傅白说过他念海大的,只是没想到邱斌又跟在了他身后。 “之前不知道我们在一所大学,以后有时间大家可以聚聚,好歹我们是老校友。” “好啊。” “那留个电话?有事好照应。” 她点点头,然后拿出手机让邱斌输号码,可南媚发现他输完后打通,他的手机却没有响。 “嗯?” “忘了说,这是傅白的,他的手机在寝室。”邱斌又继续输了一遍,“这才是我的,备注名写好了。” 多存个傅白的电话也没事,虽然……她不认为她会有给傅白打电话的机会。 他那人,说话做事都让人添堵。 “那我们先去买水了。” 他们离开后,桑乐和许辛很快坐到她身边。 “南媚,你怎么会认识傅白和邱斌啊?”刚才去打听了,原来这个傅白就是大家最近讨论火热的大一帅哥。 “高中一个学校。”虽然他后来转学了。 “那傅白这么帅,肯定在高中都很受欢迎吧?” “嗯,是校草。” “好羡慕。” …… 晚上回到寝室,南媚刚刚洗完头发正在用吹风机吹,霍琹夜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怎么样?我家小公主今天累不累?”英国那边是下午一点,霍琹夜刚在公司吃完午饭,本来应该午睡一会,想到还是要先关心妹妹。 “还好,我体力提高了不少。” “那就行,但要注意防晒,晒成黑炭我可不认你。” “不好意思,我天生牛奶肌。”南媚做了个鬼脸,“还在公司么?” “嗯,下午还有两场会议。” “那你休息会嘛。” “好。”霍琹夜薄唇微勾,“南南,差不多这学期结束我就回来了。” “真的?” “哥不会骗你的。”分公司已经转亏为盈,他的努力得到了成效。 “那我等你回来。” “嗯,早点睡吧,晚安。” “晚……午安。” 第三十六章 原来砸人还需要理由 傅白洗漱完从枕头下摸出了手机,看到有五个未接来电,一个是陌生号码,另外四个显示凌梦。他没给凌梦回电话,只是把陌生号码保存至通讯录,简单的备注了一个南字。 第二天一早,三人准备去食堂吃早餐,南媚瞥了眼床上还在睡的脑袋,说:“卫蓝,我们去吃早饭要不要给你带点什么?” “卫蓝?”她再喊了几声。 桑乐一把拉过她,“算了南媚,别管她,我们走吧。”许辛跟在她们身旁。 一路上桑乐都在不停吐槽,没见过像卫蓝这样孤僻寡言的人,开学到现在一周了,说的话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听其他同学说,她好像还是个复读生。 南媚理了理迷彩服的下摆,没有吭声。 …… 结束完一天军训,南媚疲惫地摁了摁双腿,原地解散后南佑衡给她打了电话过来。 “南南,军训累不累?” “爸,我ok的。” “对了,你唐淮表哥刚好在海大附近办事,他给你买了点零食带过来,你去校门口见下他。” “爸,你明知道我不喜欢看见他。”南媚一脸不情愿,“我不去。” “乖,到底是一家人,别使性子。” “可是……” “你去了下个月零花钱翻倍。” “行。”这次南媚答应得干脆,“那我是看在钱的份上才去的,下次就不行了。” “去吧。” …… 南媚说有事要出去一趟,就没和室友一起,她到了校门口,看到唐淮站在树下和一个女生搭讪,脸上还是一派放浪不羁,女生被逗得低头浅笑,他的脚边搁着几包满满的购物袋。 “表哥。”她走过去面无表情地开口。 “哟,妹妹来了。” “打扰到你了?” “当然没有。”他伸手轻轻地拍了那女生脸颊,附耳不知说了什么,那女生害羞地离开了。 目光这才正视开始打量南媚,唐淮笑笑,“还好,没被晒黑。” “谢谢表哥买的零食,那我就提走了。”她不想多聊。 “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 “不好意思,我已经吃过了。”南媚说完去提袋子,两只小手怎么用都拿不完。 唐淮眉毛一扬,抢先拿上袋子,“走吧,我给你送上去。” 确实提不完,南媚只好带着他回宿舍,但也只能到楼下,她催促他赶紧走,他非要等她舍友下来帮她提才走。 南媚只好打电话让许辛下来帮忙,没想到连桑乐也下来了。 “你看,我室友下来了,表哥你走吧。” “好。” 等唐淮离开后,果然少不了一番‘盘问’。 “南媚,之前送你来的那个是表哥,这个也是表哥,你有很多表哥啊?”而且,都还那么帅。 南媚敷衍着应道:“家里人有点多。” “那你们过年肯定很热闹吧。”许辛不禁感叹一句。 倒是平时话多的桑乐没开口,她只是回想起刚才那男人一身名牌,光手上那只表都得好几十万。 …… “凌梦,出去吃夜宵,一起吗?” “你们去吧,我有事。” 在打了三十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后,凌梦内心的烦躁感直线上升,她还是没能忍住换下军训服上网找最近的一班高铁车次,可有票的班次都要后天去了。凌梦耐不住情绪,直接下单找了辆车去海大。 那几包零食,南媚只留了一瓶柠檬水,其余的都分给了室友吃。可她没想到,当晚喝了汽水,第二天早上就开始吐个不停,那股恶心感怎么也压不住。 她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唐淮要毒害她,可她们吃了零食又完全没事。 南媚去和辅导员请假到医院看病,桑乐想陪她,她说自己撑得住就拒绝了她的好意。 她带了瓶水,想着一会医生开完药可以直接吃。她的脚步虚虚沉沉,身体软得像是没有了骨头支撑,南媚紧紧攥住手机。 她有点想给陆昱琛打电话了。 可这不是周末,他有专业课,而且赶过来都得两个小时,算了,她自己打车去吧。 …… 南媚想从三号门离校,那边比较偏,很少有学生路过,但从那儿去医院司机就不用掉头。 她穿过石板路,听到有男女在争吵,眉头轻蹙,她加快了步伐。 “我坐了十一个小时的车才到这儿来找你,你为什么不高兴?” “孤身坐夜车,你简直是疯了!”她完全没想到过,要是路上出了事该怎么办?但凡有一点考虑父母的心情,也不会做出这么危险的事。 “我说过,你不要以为我考到外地去你就能摆脱我了,你这辈子都不可能!” “马上回去。”他转身欲走。 她把他拦住,“傅白!” 南媚混沌的脑袋被这一句厉声惊得稍稍清醒了几分,她站住脚朝旁看去。 “凌梦,我再跟你说一次,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我绝对不可能接受你。” “不可能?”凌梦漾开讥讽的笑,“你这个杀人凶手凭什么说不可能!你杀了我哥,这辈子都该赔给我们凌家!” 他微微闭眼,用极慢的速度说了三个字:“我不是。” 凌梦听到他反驳,一时怒急攻心,把手上拿着的手机狠狠地砸了过去,一瞬间,傅白的额头划开一条小口子。她还觉得不出气,猛然伸手打了他一记耳光。 ——他们家闹成这样,小梦也不好受,你多担待点。 傅白漠然地承受这一切。 “上次我能把你的头砸破,这次我也什么都做得出来!” 第二个耳光随之要落下,凌梦的后背突然被人用什么东西砸了。 ——哐当 一瓶满当当的矿泉水爆裂在地上,水花四溅。 凌梦转身与南媚四目相对,傅白麻木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你为什么砸我?”她咬着牙问。 “哦,原来砸人还需要理由,那你说说,你砸他的理由是什么?我再告诉你我的。” 原来是为了傅白。 凌梦的视线紧紧搅在南媚脸上,像是一张不透风的蜘蛛网,似乎想起了什么,她说:“是你?那天晚上送傅白回家的人。” 这么一说,南媚明白了,那天晚上在墙角的影子就是她。 傅白走近,“南媚,不关你的事,你走。” 南媚瞥了眼他额头的伤口,腔调故作散漫,“你之前光头,她整的?” 第三十七章 还没熟到谈论心事的地步 傅白没有正面承认这个问题,他平静道:“我自己能解决。” 解决?站着不动任人打,这也算解决?看那女生对他的恨意,他就算挨打也是白挨,只会让她更不痛快。 南媚极力压制涌上来的恶心感,不屑地冲凌梦嗤了一声,“我说姑娘,要是他真欠你一条命,那你别手软啊,砸额头打耳光算什么?真狠的话上手毁他脸,反正他一无是处,能看得过去的也就这副臭皮囊罢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哦?看来你舍不得……那你是想借着人命这幌子纠着他不放?”南媚勾了勾唇,“也对,你这样的长相他应该看不上,不找点借口怎么赖?” 凌梦被南媚几句话气得重重呼吸,她上前想要‘理论’,身后却传来一道暴戾声。 “小梦!” 她转头看去,是她的父母到了。 “是你通知他们的?”她冲着傅白质问。 “我的话你不听,我只能这么做。”傅白来见凌梦之前就已经给她父母打了电话,赶过来也不过是二十几分钟的事。 凌梦父母过来看到傅白额头有伤,左脸微微泛红,心知自己女儿又来惹事了。 傅白把地上的手机捡起来递过去,凌父收好屏幕碎裂的手机,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 那句对不起他说不出口,只能愤愤地把凌梦拉走,警告她不准再来纠缠傅白。 虽然儿子的死是意外,他们也没像凌梦这样把罪全怪在傅白身上,但到底是有一层疙瘩在。 他们走后,南媚发现司机已经取消了她的订单,呼吸一窒胃腔的不适越发加重。 傅白这才注意到她唇色都变白了,“你不舒服?” 后脊背涌上来一股冷汗,南媚很想吐又吐不出来,能吐的之前都吐空了。她捂住自己的嘴巴,含糊不清地说:“傅白……我刚才帮了你,你现在必须……帮我……” …… 送南媚到了医院,医生诊断是胃肠型感冒,给她打了点滴。早上一番折腾,现下好不容易躺会,胃部的难受也消散不少,她很快闭上眼睡着了。 傅白给邱斌发了消息,让他帮忙请个假。他坐在一旁,看见南媚被插针的手背上隐隐可见两条青筋,目光缓缓上移,落在她白嫩的脸上。比起上次毕业聚会她瘦了不少,五官也变得更为精致。 她的睡觉姿势不是正躺,微微朝左边侧卧,海藻般的长发散在枕头上,耳垂圆圆的,脖颈的线条优美顺滑。 ——嗡嗡嗡。 搁在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傅白坐姿未变,淡淡地瞥了眼屏幕上的陆保镖三个字,任它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直到手机响第四遍,南媚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似有悠悠转醒的模样。 可她还是没醒来,而手机还在响,傅白伸手滑了绿色按钮。 “二小姐。” “我是傅白。” 陆昱琛走向食堂的步子一顿,诧异开口:“怎么是你?” 对于钳制过他的人,傅白没有心情解释,他说:“南媚生病了,在医院输液。” “她怎么了?严不严重?”步伐一转,陆昱琛直接往向外走,边走边问。 “胃肠型感冒,有些吐。” “你们在哪家医院?” 傅白把地址告诉了他。 “我马上过来,麻烦你先照顾二小姐。” “行。” …… 南媚睡了一觉,虽然脸色还是苍白,但精神好了一点,她看到傅白头上的伤还没有处理,贝齿轻启:“你怎么不让护士处理下你的伤口?” “喷过消毒水,没事。” “哦哦。”南媚抬头看了眼还在滴水的输液瓶,漫不经心地开口:“那女生是你仇人?” “好奇害死猫。” “我又不是猫。” 看她扭头小声嘀咕的模样,傅白不知怎的,一直紧绷的神情倏地松懈下来,“真想知道?” 南媚点点头,以前苏慈在的时候就一直聊傅白的八卦,现在有机会听,她当然不会放过。 “就像她所说,我是个杀人凶手。” 南媚一怔,静静凝视他半晌才开口:“你糊弄谁呢,真是杀人凶手自有法律治你,哪会由她胡乱评判。” 那一瞬间,傅白收敛了脸上所有表情,他低下头摸上自己的伤口半天没吭声。 “傅白?”南媚以为他是伤口疼了。 他这才抬头,嗓音里含着笑,“没想到还能听到一句公道话,不过,我没打算讲给你听。” “你刚才还要讲的……” “南二小姐,我可没应承。”傅白站起身,拍了拍褶皱的裤腿,“毕竟我们还没熟到谈论心事的地步。” “当初校园晚会,我还讲过我的事给你听。” “那是你自愿并且主动开口,而我并不想听。” “你!”早知他还是这么故作孤傲清冷的样子,刚才她那瓶水就不该扔出去。 好心没好报! 白眼狼! “好好躺着吧,你家保镖马上就来了。” “你告诉陆昱琛干什么?” “没拿你家工资,可别指望我照顾你。”傅白朝她挥挥手,“再见。” 南媚:“……” 以后再多管闲事,她的南字倒着写。 …… 陆昱琛到的时候南媚一个人坐在床上玩手机,正在输最后一瓶水。 “傅白呢?” “他回去了。”南媚看到他提着食物盒,不禁咽了咽口水,“昨天吃的今早全吐了,我现在真是胃里空空。” 见她插着针还在输水,陆昱琛拿着勺子喂她喝粥,南媚只喝了一口,就嫌弃地把头转向旁边。 “好难吃。” “生病就得吃清淡的。” 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南媚再不喜欢也吃了半碗。 看她无精打采的模样,陆昱琛说:“二小姐,我给南总说了你生病的事,他说给你在校外找间公寓住,让阿姨来照顾你一日三餐。” 南媚也挺心动这个提议,只是这才一周,如果这时候说住校外,室友应该会有想法。她虽然不想过于亲近,但也不想惹大家不快。 “算了,再等等吧,我以后吃东西注意点。” “那好。” 陆昱琛弯腰收拾完吃过餐盒后,说:“二小姐。” “嗯?” 他直直盯着她,眸色幽深如海,“以后有事,要第一时间打给我。” “知道了。”南媚被盯得有些慌乱,咬着唇回答。 输完液陆昱琛送南媚回学校,之后他去替她找辅导员请了两天假,让她在寝室好好休息,一日三餐会找人给她送过来。 回到寝室,只有卫蓝一个人还在睡觉,南媚无奈摇摇头,她这是连军训都没去,就这样睡了一天? 刚才出了汗浑身一片黏腻,南媚想去洗个澡,她拿衣服时发现了不对劲。 她的衣服被人翻过了。 第三十八章 衣冠楚楚变成斯文败类(一) 桑乐和许辛回来的时候,南媚坐在桌前玩电脑,卫蓝已经起床出门了。 “南媚,你身体怎么样了?”许辛问。 “输了一下午的水已经好了很多。” 桑乐提着打包盒走过来,看到她桌上摆了三个保温盒,温柔笑笑,“看来我们还多买了。” “谢谢。”眼眸微垂,南媚看见盒里装着的是皮蛋瘦肉粥。毕竟是室友的好意,她打开盖子趁热吃着,尝了一口,味道还行。 南媚不经意问了一句,“我衣服被人动过了,你们有看到是谁吗?”今早突然生病,她也忘记锁衣柜门。 “东西检查清楚了吗?有没有不见什么东西?”桑乐一听,眉间染上几分关心。 “我们一直在训练,没有看到啊……”许辛对上南媚的眼神,“你……不会是怀疑我们吧?” “没有,随口问问,也没有任何东西不见。” 许辛松了一口气,“那还好,听说上周四楼有间寝室都被偷了。” 之后南媚便没有提这事了,许辛去洗澡,桑乐洗完衣服从阳台进来,看见南媚在用电脑刷剧,她蜷着双腿坐在椅子上,看得津津有味。 她略带好奇地问:“南媚,你怎么发现被人动了衣服啊?” “哦,我的衣服都是顺着同一个方向挂的,有条新裙子挂反了。” “是不是你生病一时挂错了也没注意?” “可能吧。” 目光微凝,桑乐试探着说:“你说,当时只有卫蓝在寝室,会不会是她?” 南媚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到有人在敲门。桑乐打开门,是一个面生的短发女孩,她提着一个精致的水果篮。 “你是?” “你好,我找下南媚。” 闻言,南媚按了暂停键,穿上拖鞋走过来。 女孩把水果篮递过去,“这是傅白交托的,让你好好休息,最近都要忌辛辣和生冷食物。” 还送水果,傅白这是转性了?明明几个小时前还爱理不理。 南媚接下水果,“谢谢。” 关上门,桑乐瞧那水果篮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挪揶道:“我看你和傅白不止高中同学这么简单吧?” “那不然呢?” “我看他在追你。” “追人送果篮?” “嗯……是挺另类的。” 南媚把果篮放好,然后用极快的速度洗漱完上床睡觉。 …… 男生寝室 邱斌挂断电话后一脸坏笑,他拍了拍傅白的床头。 “干什么?” “兄弟,你欠我一顿饭。” 傅白盯着他,仿若看智障的样子。 “我跟你说,我刚刚让人给南……”邱斌止住话,不行,傅白一向不喜欢别人管他的事,“反正就是一顿饭,记住了,你欠我啊。” 说完,他就溜出了门外。 在傅白眼里,邱斌一直都是这样有事没事发神经,他翻了个身,懒得去想他胡言乱语。 …… 军训结束后要举办迎新晚会,南媚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特意换了身美美的裙子去凑一凑热闹。许辛的裙子很休闲,她看南媚的裙子很漂亮,想借一件来穿。 “哇,这件不错,这一件也好看。”南媚拿出几件没拆吊牌的给她试,许辛最后换上了一条黑色裙子,她侧头问:“南媚,可以给桑乐也借一条吗?她之前也说没好看的裙子。” “可以。” 等桑乐从图书馆回来,许辛笑着说南媚愿意借裙子给她们,桑乐淡淡拒绝,说她有穿的。 “你前几天不还说没有吗?” 桑乐打开衣柜把裙子拿出来,“傻姑娘,我那是逗你的。”她看到左边床铺没人,疑惑开口:“卫蓝人呢?” “中午出去后,现在还没回来。”许辛都习惯了,卫蓝出门与否都不会打声招呼。 三人装扮后前往学校礼堂,沿途遇到的女生皆是千种风情。 “听说晚会主持人是陈宋师哥,我一定得好好看他。”许辛一脸花痴样。 “看哪够,应该全程录下来随时欣赏。” “对哦,我看手机电够不够。” …… 晚会现场,大家找位置坐下,随着灯光渐渐变暗,舞台中央亮了起来。陈宋率先登台,他一出来,底下顿时响起掌声。 “陈宋师哥好有人气啊!”许辛环顾看了眼周围,不仅是女生,还有男生都在激动。 因为陈宋除了颜值高还有智商高,他总是代表学校出去参赛,每次都能夺得冠军回来。 他身材极为欣长,一身黑色三件套,梳着一个背头发型,五官端正深邃,闪着刚强坚毅之气,偏偏他的戴了一枚几何图案的胸针,增添了一丝文雅气质。 南媚定睛看了看,颜值和傅白不相上下,但他身上的沉稳气质是傅白没有的。 不过……重点是,陈宋居然是那个人? 难怪。 南媚悄然弯了唇。 几分钟致辞后,陈宋走下舞台,紧接着走上来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 “怎么这样啊,我还以为陈宋师哥是主持人,结果只是开头说几句话。” 桑乐拍拍许辛的肩膀,“有的看别挑啦。” 看了几个节目,南媚觉得没有多大意思,和桑乐她们说想去校园走走。 “我出去走走,你们去吗?” 许辛一门心思看节目,桑乐本想答应,可来了两个男生搭讪,她顾着说话南媚就离开了。 走走逛逛,南媚来到了银杏树路道,因为大多都去了礼堂,这个点没人在。 突然,她听到几声重重的喘息声,似乎还是男女交错,微微皱眉,停下脚步。 仔细辩了辩声音方位,她寻声走过去,大约走了五十米,一幕景象被收入眼里。 男人按住女人的手困在头顶,抵着一棵树肆意接吻。 女人的脸没露出来,只看到白皙的颈子在颤抖,男人倒是露出了侧脸,以及那颗泛着莹莹光泽的胸针。不想坏人好事,南媚转身想走,无意中踢到了地上的小石子。 那边察觉到了不速之客,女人忙把男人推开,整理自己的衣服。男人转头看过来,是一张清隽端正的脸,眸里闪烁的光探究不清,只是静静打量她。 南媚瞧着刚才还站在台上衣冠楚楚的陈宋,此刻多了一丝斯文败类的萎靡之气,不禁笑了笑。 第三十九章 衣冠楚楚变成斯文败类(二) 陈宋看着突然出现的南媚,脸上依旧坦坦荡荡,没有一丝被人撞见的窘迫。 他以为,这又是哪个系想来告白的学妹,沉沉开口:“但凡有点眼力劲,你就应该离开。” 南媚没应,歪着头看着那女人整理完衣服,还揪着领子不敢转过来。 “卫小蓝。” 女人肩膀抖了一下。 “你叫她什么?”陈宋眸光一凛。 南媚发出一阵低低缓缓的笑,“我说陈宋,你真是大了几岁记性也不好了,当初是你砸了我的水晶八音盒,我都大度没让你赔,你还真把我这个债主给忘了?” 陈宋眼神眯起,优雅地扣着袖口。 “你是南媚?”卫蓝这才转身过来,她的表情微愣,似乎还带着些许疑惑。 “我都和你做了十几天室友,你现在才知道?” “我没注意。”陈宋不喜欢她和别人说话,她又不知道怎么与人交往,而且夏天她特别容易犯困,一直没留心室友是些什么人。 听到这回答,南媚完全不意外,初中那时候卫蓝的本名是叫卫小蓝,和她还有禾禾是同班。她当时性子就属于脱线迷糊,常常被人欺负都还不自觉,最大的一次初三那年被人诬陷偷了南媚的水晶八音盒。虽然事后调查清楚是有人栽赃陷害,但到底是哪个同学还是不得而知。 那次南媚自始至终都没说卫蓝偷了她的东西,都是其他同学的风言风语把卫蓝说哭了,陈宋见不得她委屈就闯到班上把南媚的八音盒砸了个稀巴烂。 ——谁敢再整卫小蓝,我绝对双倍奉还! 南媚最初对陈宋的印象,是一个不苟言笑的邻家大哥哥,因为他总是在校门口等卫蓝。 而后的印象就是砸八音盒那次,为了卫蓝竖起了全身的刺,阴郁且偏执。 没想到,到了大学他们还成情侣了。 卫蓝说:“南媚,我一直想和你说对不起。” 当年陈宋把南媚的八音盒砸了,她一直过意不去,因为南媚没有说一句冤枉她的话,可陈宋不准她道歉,还说南媚作壁上观没护到她。 陈宋揽过她的腰,话里蓄着不高兴,“你和她道什么歉?” 那样一副霸道强制的模样,倒是一如既往的没变。 “卫蓝,你确定是自愿和陈宋在一起?他这个人……也就那样吧。” 虽然对陈宋当初摔坏八音盒的事没计较,但南媚想着,能让他有丁点不痛快也是好的。 做人不能太傲。 “南媚!”陈宋嗓音里裹着威胁。 “她开玩笑的。”卫蓝看男人又生气,挽上他的手轻声哄了哄。 懒得看两人这么腻歪,南媚转身朝另一边走去,没想到卫蓝居然抛下陈宋追了上去。 “你追来干什么?他肯放你走?” “我和你回寝室啊,反正待会他也要回公司。” 也是,陈宋早就在找到公司实习了,学校也只是偶尔回来一次。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就今天。” 南媚一怔,“这是你们交往的第一天?” 吻得那样痴缠,她还以为是许久未见一时情难自禁。 “不是。” “嗯?” “是我们结婚的第一天。” 南媚没明白,交往第一天和结婚第一天怎么都在今天? 看出了她的疑惑,卫蓝说:“早上他打电话告白,下午约会的时候向我求婚,然后我们去办了结婚证。” 南媚:“……”这他妈简直神速,赶着坐飞机吗! 她冷不丁问出一句:“你怀孕了?” 卫蓝突然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回答,“你……你怎么会想到那儿去……” 她和陈宋还清清白白着呢,刚才的也是初吻。 “那不然你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交往和结婚在同一天,赶进度也不是这么赶吧?” “他今天说,我就今天答应。”虽然下午陈宋求婚后把两人的户口本拿出来时,她也吓了一跳。 “……” 要是陈宋现在还在她面前,南媚一定对他说一句,恭喜你,洗脑很成功。 …… 迎新会上傅白收到了几封情书,还有女生时不时过来搭讪,他连片刻的安静都得不到,随手把情书扔给邱斌,独自回宿舍去了。 傅白不看节目,邱斌也兴致缺缺,想着肚子有点饿,便去食堂加了个夜宵。 咬了口生煎包,邱斌把情书打开按着顺序摊在桌上拍照,之后截图整理后发了条朋友圈,还屏蔽傅白。 【万年古树不开花则以,一开花惊艳四座,有时候太有魅力也是烦心事。】 发送成功,邱斌边吃边注意消息,很快,高中那群死党有了评论。 ——卧槽,老邱你这是要脱单了? ——劳资正身处苦海,你别下海了。 ——按理说,你这么受欢迎不科学。 邱斌越看越得意,直到阮锦承的一条评论带歪画风。 ——阮总打假:左边第二封的傅白两个字忘截了。 邱斌:“……”狗子,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后面的评论一条接一条。 ——果然,单身狗的世界最爱幻想。 ——健身热线,这辈子颜值男没希望,肌肉男还可以冲刺一下。 …… 邱斌面无表情地给阮锦承打电话,“狗子,你荷尔蒙失调见不得我开心?” “我是代表现实,给你清醒的一巴掌。” “你!”邱斌一阵气结,用筷子把生煎包叉得‘血肉模糊’。 阮锦承上的体校,刚刚训练完一身大汗淋漓,他朝洗浴间走去,“对了,下周末来我这边玩啊,木桦山有个萤火虫基地,最近挺火的。” “单独请我?” “去你的,把傅白叫上。” 邱斌眼尾一挑,“你是不是之前听我说傅白心情不好,想让他散散心?” “少肉麻。” “那就我们三个人?” “你还想喊谁?” “都是男生一起玩多没意思,我把南媚叫上吧,反正她和我们一个学校。” “随便。” “那你把苏慈也叫上,她好像在你隔壁学校。”邱斌体贴的想,南媚要是一个人和他们一起玩,肯定不是很自在,高中就数苏慈和她走得近,两个女生玩得也开心些。 “无所谓,那你把她联系方式给我。” “ok。”邱斌一向是消息小能手,很快把苏慈的微信发给了阮锦承。 第四十章 京家生日宴(一) 南媚冲好一杯咖啡,用勺子搅拌几下,一阵浓郁的香味散发出来。刚才回来的路上卫蓝说,希望她对她和陈宋的婚姻保密,一切低调处理。 “隐婚这个事,是你提的还是陈宋提的?” “是我。”卫蓝扒了扒短发,“我不想别人知道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以前到现在,陈宋总是人群里耀眼的那一个,只要她跟在身边会有止不住的闲言碎语,虽然她已经习惯也变得百毒不侵,但……能少一事是一事。 南媚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也是,按陈宋霸道专制的性子,肯定是恨不得宣告所有权。 之后两人一直闲谈,卫蓝还关心了禾禾的近况。其实初中三年她们并不亲近,仅仅是同学情谊,但回想起来,还是有些话题谈资。 迎新晚会结束,桑乐和许辛回来看到她们相谈甚欢,一时间觉得诧异。多了其他人,卫蓝也不想再继续聊天,早早洗漱睡觉了。 …… 周六 桑乐要带着许辛游览海大周边的风景,问南媚要不要一起去玩。南媚说要回家一趟,就没有答应。三人一起下楼,陆昱琛正倚在车旁注视宿舍大门。 “南媚,表哥又来接你啊?”许辛偏头问。 南媚淡淡应了声,“你们去的地方和我顺路,送你们一程吧。” “好呀。”不用打车,还能节约一笔车费呢。 陆昱琛打开车门,等她们上车后他坐上了副驾驶座。 怕不说话气氛尴尬,许辛随口找了个话题:“南媚,你们家是做什么的呀?这车好像很贵。”以前在豪车杂志上看到过,具体是什么名字记不清楚。 “我爸是商人。”小姑娘没有多说。 南媚在寝室的话不多,平时也很少说自家的事,她是有点好奇,许辛还想问,桑乐冲她摇摇头。很快,她们的目的地到了。 “南媚,谢谢啊。” 告别后,车子继续平稳地行驶。陆昱琛转头说:“二小姐,今晚京家在静林酒店有场生日宴,南家收到请柬了,可南总和夫人都没时间,他们想让你出席。” 这场生日宴是京家小孙女的满月酒,邀请了不少上流人士,南家没人出席怎么也说不过去。 “好啊,反正我也没事。”南媚以前也代表南家参加过几次宴会,这对她来说是熟能生巧了。 …… 南媚回家梳妆打扮,在几十条礼裙里挑挑选选都没有找到满意的,她把陆昱琛叫来,让他拿个决定。 “我眼光不好。” “让你选你就选,别耽误时间。” 陆昱琛扫了一眼,拿起了一条粉色小荷叶裙,“这条吧。” 小姑娘面露嫌弃,粉色……大概这就是直男的审美。 看她不中意,他又拿起一条鹅黄色裙子,换来的还是嫌弃。 南媚喟叹一声,“算了,等你选中,天都黑了。” “我刚才就说过,我眼光不好。” “你说对了,是我抱着侥幸心理。” 陆昱琛离开房间,南媚重新开始挑选,这一次,竟很快地选出了满意的裙子。换完裙子后,在一旁等待很久的造型师可以开工了。 …… 听到下楼的脚步声,陆昱琛转过身,看到南媚已经换上了一条灰色一字肩纱裙,几层纱摆上还有零星闪闪亮亮的点缀。她的脸上轻微地扫了一层妆容,八字刘海微微卷起修饰了轮廓,增添了几分立体感。 南媚挺喜欢这次造型,她转了两个圈问:“好看么?” 男人滚了滚喉咙,“好看。” “答得这么快,不真诚。” 陆昱琛:“……”他要是回答慢一点,只怕她会认为是敷衍。 南媚看见陆昱琛一身黑色西装衬得他更为纤瘦,摸着下巴不知在考虑什么。 突然,她打了一个响指,吩咐下人去楼上拿点东西。等她拿到了小礼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雪花胸针。上次禾禾送给她一条雪花项链,这枚雪花胸针是琹夜很久以前送的。 她走近陆昱琛,想要给他别上。 陆昱琛往后一退,“二小姐,不合适。” “你的黑衣装太单调了。”南媚想起陈宋在迎新晚会上也是黑西装搭上胸针,那种造型还不错。 小姑娘直勾勾盯着他,陆昱琛浅浅叹息,“给我吧。” 南媚看见那全黑染上一点光亮,才满意地弯了弯嘴角。 …… 备齐礼物,两人提前一点时间到场。负责接待的人看了请柬立马找人通报,没一会主人家就走了过来。 京川年约五十,还算保养得宜,只是身材却发福得厉害。 南媚甜甜笑道:“京伯伯,好久不见。” “原来是媚丫头,你都长这么大了,真好看。” “今天爸爸实在走不开,他和我说一有空一定会请京伯伯吃饭,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南媚递过去一个精致的长盒子。 京川忙接过,“他呀,就是个大忙人,你来也好,你芳姨可是念叨你呢。”他看到南媚身后还有个模样英俊的男人,疑惑问道:“丫头,他是?” “是我的保镖。” 京川点点头,“来,丫头,我带你进去。” 京家的家底虽然不如南家,但在商界也是有名的一把手,周遭宾客看京川对这个小姑娘格外优待,不免有些好奇她的身份。在场也有极少数见过南媚的,都在想待会能不能寻一个契机去好好攀谈关系。 毕竟她才是南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京川把南媚带到自家夫人那桌,京夫人看到南媚很是高兴。 “媚丫头,好久不见,你现在真是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谢谢芳姨。” 这一桌都是豪门太太,得知南媚身份后皆是清一色画风——抢着推销自家儿子。 “南小姐,我儿子也念海大,你是什么系的啊?平常可以多来往。” “我家小儿子大几岁,但为人幽默风趣,有时间我们两家可以吃顿饭。” 听到幽默风趣四个字,有位太太笑了笑,“什么幽默风趣呀?谁不知道你儿子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人南二小姐会看得上么?” “那也比你儿子好,听说前阵子才败了一千万。”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听得南媚头疼。 第四十一章 京家生日宴(二) 南媚实在抵不住阔太太们的各种推销,她和京夫人唠嗑了几句便换到一桌清净点的位置。 那桌有两三个人,刚才经过打听也知道了南媚,但他们摸不着南媚的性子,怕攀关系不成反而得罪了这位小祖宗,便没人敢上去攀谈。 过了一会,一位公子哥经由朋友的起哄,端了两杯酒走过去坐下。他的左手搭在南媚的椅背上,姿态随意又有两分不羁。 浅浅笑意挂在唇边,整个人都在自我陶醉,“南小姐你好,可以请你喝杯酒么?” 南媚只顾盯着桌上陆昱琛刚给她倒的橙汁,一丝余光都没有偏移,“谢谢,我不喝酒。” “没事,这是果酒,不怎么醉人。” “不喝酒的意思就是指所有酒,难道果酒就不含酒精度数么?” “可是这味道真不错,甜甜的,很招你们女生喜欢。” 南媚微微蹙眉,她转头冲陆昱琛说:“我的表述很有问题?” 陆昱琛一本正经地回答:“很清楚。” 那公子哥眼底薰着三分醉意,他见好说歹说南媚也不卖个面子,一时克制不住抓上了她白嫩的小手。粗粝指腹之下肌肤一片滑腻,公子哥心海微漾,小丫头手感还挺好。 在陆昱琛动手之前,南媚直接端起桌上的橙汁泼了过去,她的动静不大,除了这桌的人看到,其他的宾客还在正常聊天。 这一泼,公子哥心里那些旖旎心思全被浇灭,方才惊觉自己面前的女孩是谁。 “清醒了么,需不需要再赠你一杯?” “抱歉南小姐。”男人额前的碎发被打湿,黏黏腻腻的。 南媚表情淡漠,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还好,你醉得不算厉害,要不然这口酒你可要赔上大价钱。” 公子哥悻悻离开,南媚这才注意到裙子上沾了点橙汁,瞧着那块污迹满脸的不高兴。 “烦死了。”小姑娘说要去洗手间清理,陆昱琛自然跟过去在外面等。 …… 半晌,南媚在洗手台那儿收拾完,然后进了隔间上厕所。裙摆有些长,她小心翼翼地撩高。 哒哒哒,几道凌乱的高跟鞋脚步声愈来愈近。 南媚蹲在马桶上,听着外面响起的闲言闲语。 “刚刚你们看到没?南家小公主过来了。” “当然看到了,我爸还让我待会找个机会去认识。” “我妈也这么说,不过那南佑衡不是属意霍琹夜当家吗?花心思搭这么一个小丫头有用么?” “霍琹夜不过是柳烟带到南家的一个拖油瓶,压根没有继承人的资格。”声音渐渐小声了一点,“而且我听说,霍琹夜还不是柳烟生的。” “不会吧?” “真的,我姑姑那边有人以前认识柳烟,说霍琹夜是她从孤儿院领养的。” 那人简直不敢相信,“要真是这样,那霍琹夜上辈子不知积了多大的福分,现在居然还能成为天之骄子。” “我看让他继承南家八成不是当儿子而是当女婿,就是给南媚找了个童养婿哈哈……” “说是这么说,真假谁也不知道,也许是柳烟和哪个野男人生的呢,混娱乐圈的还能有多干净?” “也是,你看她保养得……啧啧,南家也不知怎么想的,到现在还允许她拍戏……一在剧组就几个月,指不定和多少小鲜肉一起……” “我还认为柳烟和南佑衡可能是在他老婆死之前就勾搭上了,不然怎么一年多就二婚……” “南家真够乱的……” ——砰 南媚大力推开厕所门慢慢走出去,那双眼睛散去了所有暖意,只剩一片漆黑寒冷。 那三位千金看到她突然出现脸色均是一白。 “背后说人是非很过瘾?”她的眼里慢慢积聚了一丝戾气,“我记得你们,之前宴会上见过,张氏方氏还有尹氏的千金是么?” 瞧着小姑娘一副咄咄逼人想要算账的模样,有位千金咬着牙说:“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陆昱琛!”南媚突然大声喊了一句。 陆昱琛在外面听到喊声,马上大步走了进来。 “你就站那儿,不准放人出去。”他刚刚走至女厕门口,南媚又不准他进入,让他像个门神般堵在门口。 看南媚还有保镖,几位千金吓了一跳,肩膀微微抽动,“南媚,你别乱来。” 陆昱琛暂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跟了南媚这么久,多少也了解她一点,这个样子是存心要找闹事了。 果然,下一秒南媚像只脱了缰的野马直接朝她们三个人扑过去,打、抓、抠、咬、踢,凡是能对她们造成伤害的举动她一一展现出来,颇有几分不要命的架势。 那几位平日都是养尊处优的娇滴滴,哪里遇到过南媚如此类似‘泼妇’的阵仗,一个劲护着自己的发型和妆容。一位千金没注意滑倒,还带着其余几人一起滑倒,南媚气没出完,翻身坐到她们身上狠狠打。 她的脸被人抓伤,也不像她们那般叫疼,眼中只有一个念头,要教训这些‘长舌妇’。 …… 硝烟散去,南媚喘着粗气起身。那边男厕出来一个人,他看到陆昱琛先是诧异,然后凑近看到了女厕内这幕景象惊得嘴巴久久不能闭上——几位千金妆发凌乱地躺在地上,一身狼狈不堪。 “这是怎么了?” 抬眼看过去,是一身西装笔挺的阮锦承。 “南媚,我们不会放过你!”她们艰难从地上爬起来,情绪在这一刹崩溃。 南媚讥讽一笑,她让陆昱琛去把她们的家人找过来。陆昱琛刚走,阮锦承就闪身进来站到南媚身边。虽说是对方被欺负得惨兮兮,但南媚好歹是他认识的,总要护着点。 很快,几家人都到了,京川也紧随其后。他们看到自家女儿变成那副模样,大都怒不可遏,就算不能跟南家硬碰硬,也要讨个说法。 “好啊,今天算是见识了南家教养,竟然是如此欺霸之风!” “南二小姐,你马上打电话把南总叫来,我们倒要看看南总是不是也这么不辨是非!” “对!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 三家人正怒火高涨,京川想要从中调解都没办法,这媚丫头,好端端怎么惹出这种事? 第四十二章 京家生日宴(三) “打,当然要打。”南媚缓缓从手包里拿出电话,边说还露出了浅浅的笑,“我也想问问我爸,是不是现如今南家已经破败到可以任人随意在背后嚼是非的地步。” 他们皆是一愣,有些不好的猜想浮上心头,“南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与其问我,倒不如问问你们女儿。” 三位千金瑟缩着往后躲,纷纷扬言自己只是说了些玩笑之辞。他们的父亲见此,料到是自己女儿挑了祸端,可是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动手打人,他们一定要好好利用这件事,让南家放点血。 “南小姐,就算说了过分的话,也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你何必和她们过不去呢。” “玩笑?”澄澈的眼里染上点点薄凉,她在手机上按了几下,播放了一条录音,赫然是她们刚才的八卦对话。 那一句句童养婿,野男人……越往下听大家眉头皱得越紧。 京川也没想到说辞竟然会这么过分,他打消了帮腔的念头。 “几位叔叔,这样算玩笑吗?”他们面面相觑,没有吭声。 “你们回答不上来,那我问问我爸,看他会把这些话定义为玩笑么?”南媚准备按下通话键。 “南小姐!”几道嗓音夹杂紧张和一丝惊惧,他们在心里骂骂咧咧,这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孽障,谈是非也不小心隔墙有耳,这些话要是让南佑衡知道了,家里的微薄基业压根保不住。 “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南小姐道歉!”他们拉着自家女儿赶紧道歉。 南媚看她们一个个哭花了脸,倒没有很难看,反而还有几分梨花带雨的感觉,像是专门培训过的。也对,有时候听琹夜说起过,有些唯利是图的商人,会把自己的女儿花心思的打造美貌,只为了攀个乘龙快婿壮大家族,她们的一颦一笑都是精心设计过后最美的角度。 她们憋着委屈说了对不起,南媚淡淡勾唇,“我一直以为道歉和鞠躬是一个模式。” 闻言,千金们在父亲的威逼下愤愤弯腰,直到得到南媚的谅解后才正身。 “那今天就这么算了,当然,我也希望各位谨记,柳烟是名正言顺的南夫人,霍琹夜是南家大少爷。”小姑娘从他们中间走过,“我南家如何容不得外人编排。” 出了洗手间,南媚才软了姿态,说:“京伯伯,抱歉,今天打扰到您了。” “我才该不好意思,丫头,我马上让人赶他们出去,要开席了去吃饭吧。” “我……” 陆昱琛在一旁开口:“京总,小姐脸上的伤被划得有点深,我想先带她去处理。” “哦,那好。” …… 京川本来还想送他们离开,南媚礼貌拒绝说不耽误他招待宾客,阮锦承倒是跟了一截路。得了空,南媚才知道今晚京家生日宴,阮家也是座上客。 “行吧,我就送到这儿,你这伤好好处理啊。”阮锦承说。 回来就两天,居然还和南媚撞见,也是巧了。 “嗯。” “对了,下周末到洛城玩你答应没?”阮锦承看见南媚诧异的眼神,“邱斌还没和你说?” “说了,但没说是你组织的。”南媚今早就收到了邱斌发的微信,但她还没考虑好就一直没回复。 “那你去吗?我好提前做准备。” “苏慈呢?” “当然去。” “行,到时我和他们一起过来。” “ok,那我走了,你们慢点。” …… 到医院的路上,车窗半开着,有微风吹进来,发丝扫到了脸上,痒痒的。南媚下意识伸手一撩,刚好蹭到了伤口,吃疼地叫了一声。 “二小姐,怕疼就不应该动手。” 陆昱琛的本意是关心,哪知南媚曲解了意思,“你觉得我过分了?” “没有。” “你的表情和回答不符。” “南家作为安城第一豪门,家大业大,本就招人嫉妒,你别告诉我,这是你第一次听到有人在背后嚼舌根,你总不能人人都教训,以暴力来解决根本不是一个上上之策,甚至会树立不少仇敌。”陆昱琛侧过身,理智为她分析。 “而且……”幽深的目光落在她的伤口上,“今晚这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更不可取。” 闻言,南媚朝他翘着的长腿重重踢上一脚,“我问你两句,你回我这么多。” 陆昱琛:“……” 果然,说是错,不说也是错,反正赶上她心情不好,他整个人都是错上加错。 南媚单手支着下巴,“其实要不是他们提到了我妈,我也不会那样做。” 陆昱琛看过去,一眼深不见底。 小姑娘黯然地扣弄座椅的真皮,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说:“我不想我妈在死后还成为别人玩笑的谈资。” …… 医生给南媚上药的时候,她偏着头闭着眼睛,睫毛像蝴蝶翅膀在刷刷抖动。 “医生,我家小姐怕疼,麻烦轻点。”上药水是会有些疼,可她也不至于棉签还没挨上就一直叫吧,而且陆昱琛一直在旁紧盯着,医生只觉不是在上药,而是在做一场八小时的手术。 每一秒都绷紧了神经,生怕出了差错。 “南小姐,伤口差不多一周就会脱痂愈合,饮食上不要吃色素较深的食物,另外我再开支药膏,是不会留疤痕的。”上完药,医生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 “谢谢医生。” 出了房间,南媚在过道等陆昱琛取药回来,大约等了五分钟还不见人,她循着方向走过去,听到左边走廊一片嘈杂,陆昱琛被围在人群间,有个大汉穿着病服在不停地向他道谢。 “怎么了?”刚好旁边站了个护士,南媚问道。 “病人有糖尿病,躲在走廊门后面偷吃爆米花,结果堵塞住了气管,是那位先生用海姆立克急救法救了他,手法很专业,我们医生都还夸了他。” 南媚瞧着他站在一堆人的中间,表情依旧如往常般淡漠,但眉宇的褶皱平了很多。大汉病人的身高大约只有一米七,他听着人家说话脊背不由微微弯曲,时不时点点头。 直到大汉终于收起自己的谢意,在陆昱琛的眼神下回到了病房,周围人群也渐渐散去。 他看到南媚,眸光一闪,走过来说:“抱歉二小姐,我耽误了。” “打架急救文理科,什么都会,那什么是你不会的?” “二小姐的心思我就猜不到。”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女人心海底针。” 男人眼眸微垂,落在她精致的小脸上,“二小姐,充其量你只是个小姑娘。” “我已经成年了。”小姑娘听到他的‘嘲讽’,马上挺了挺胸脯自证有料。 目光一顿,陆昱琛似是没想到她会有此举措,迈开长腿率先往前走。 “回家吧。” 第四十三章 一辈子,那么短 南家 南佑衡今晚为了工作睡在公司的休息室,南媚便嘱咐管家不准把她受伤的事告诉她爸。至于柳烟不在家,她倒不用担心。 洗漱完,她擦好药膏就早早睡下了。 …… 接到南媚语音邀请时,霍琹夜正在看电影,题材是身旁女人热衷的恐怖片。她虽然喜欢看,可骨子里还是胆怯的,只好攥紧他的手增加安全感。 他想了想,还是按了拒接。 可没有几秒,南媚发过来一条文字消息:哥,很忙么?我想和你说说话。 霍琹夜察觉到她情绪不佳,因为南媚和他对话的时候很少正式叫他哥,一般都连名带姓的叫。 “小柔,我出去打个电话。”他拍拍女人的手背。 文柔仰着脸问:“一定要现在打吗?刚演到精彩的剧情。” 他扫了眼大屏幕,说:“要是你怕的话先跟我出去一趟。” “那算了,你去打吧,我还要接着看呢。” “乖。”霍琹夜摸摸她的脸蛋,然后弯着腰走了出去。 等男人的背影消失,文柔这才正坐着看电影,目光是无波澜的平视,而屏幕上正放着一个人被机器粉碎的画面,旁边有人见惯了血腥都吓了一跳。 …… 霍琹夜给南媚重新拨了回去,嗓音温润,“南南,怎么还没睡觉?”那边应该是晚上九点多了。 “我有点想你。”虽然出了气,但心里还是难过,南媚一直都很在意外界对南家的各种评论。 “发生什么事了?” 南媚不会对霍琹夜藏着掖着,她告诉他今晚的事,当然把自己受伤的事省略了。 霍琹夜静静听完,说:“南南,哥跟你说过,外人说的话不用挂心,他们没资格牵动你的情绪。” “……嗯。”也不是多大个事,只是要告诉他。 半晌,他试探着开口:“南南,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接手南氏?” “我?”南媚不由一怔。 “对,如果你想,哥哥会帮你。” “公司的事我们不是已经达成共识了吗?爸爸也说过,等你毕业后再在公司熟悉几年,他就会让你接手。” “我是问你有没有想法?” “没有,我一点也不想管公司,而且也不够格。”南媚咬着唇问:“你是不是最近有些累了?”听爸爸说,琹夜把学业和英国的分公司兼顾得很好啊。 “没,我随口问问。” “哦。” “你别多想了,早点睡觉。” “好。” …… 刚挂完电话,有人轻轻推开门,是一抹窈窕的倩影。 南媚微愣,“烟姨。” 柳烟走过来在床边坐下,看到小姑娘脸上的伤眼睛里划过一丝心疼,“还好我结束行程回来了,你这丫头受了伤怎么不和我说?” 本来还有个拍摄行程,但那边场地出了点问题,需要缓两天,她就得空回来一趟。没想到一到家,下人看到她都神色有异,一问下来才知道是小姐受伤了。 “我擦了药,没事的,医生说一周就会好。” “你呀。”柳烟伸手点点那秀气的鼻子,一脸无可奈何。 南媚拍拍床铺,笑着说:“烟姨,那今晚我们一起睡吧,好久没一起睡了。” “好,那我先去洗漱。” “嗯。” 柳烟收拾完在另一边躺下,她替南媚盖好被子,然后侧身躺着。怜惜的目光落在丫头脸上,慢慢的,与记忆里另一张脸相重合。 ——阿烟,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对吗? ——那当然,我还等着你养我。 以前一直认为一辈子好长。 可原来一辈子,那么短。 …… 第二天南媚醒来,她迷迷糊糊下楼吃早餐,咬了一口三明治。 柳烟把牛奶递给她,说:“丫头,待会要换衣服,中午我们去找你爸吃饭。” “烟姨,我这脸怎么能让我爸看呀?”南媚打了个激灵一下子清醒。 “你爸已经知道了,才让你去公司他要好好看看。” “谁说的?”南媚用凶狠的视线一一从他们身上扫过。 “你别看了,是你京伯伯打电话说的。” 南媚长叹一口气,“知道了。” …… 他们走进南氏大门,柳烟不常到公司,很多职员看到她都难掩激动。因为这两年来柳烟佳作不断,之前上映的《四月天》也收获了极高的票房,她的路人粉基础很好。 陆昱琛跟在他们身后进了专用电梯,南媚笑着打趣,“有个演员妈妈这种感觉真不错。” “那也比不上你的长安。” “哪有。” “至少我的剧你不会看第二遍,但他的歌都听了不下百来遍吧。” 南媚吐吐小舌乖巧地挂着她的手臂,那烟姨拍的剧都是冲击奖项嘛,有些含义她体会不到,才不想刷第二遍。 叮,电梯到了。 “夫人,二小姐。”秘书微微颔首,“南总还在开会。” “嗯。”柳烟带着南媚到休息室去等。 南媚却突然站住脚哎呀一声,“我手机落在车上了。” 陆昱琛随即道:“那我下去拿。” …… 司机打开车门,陆昱琛在车旁夹缝处找到了手机,暗暗摇摇头,小姑娘真是记性不好。 他回到南氏朝专用电梯走,看见唐淮拿着文件恰好闪身进去,没等陆昱琛进入,电梯已经合上了。 在关门前的一瞬间,唐淮说了一句:“抱歉,赶时间。” 到了楼层,唐淮冲秘书吩咐,“电梯停十分钟。” “唐总监,这……” “怎么,你连这点要求都办不到?” “万一有急事……” “专用电梯只有我们会坐,其他职员都是刷员工电梯上来,能耽误什么事?” 唐淮算‘皇亲国戚’,秘书也不敢招惹,只能听之任之。 见秘书照吩咐办事,他这才把文件送进了会议室。 陆昱琛见电梯上去许久都没下来,摁按钮也毫无反应,他看另一边的员工电梯需要刷卡进入,想问问有没有工作人员带他进去。结果没有人同意,因为大部分的员工都没见过他,这么随意放人进入他们怕担责。 陆昱琛心知唐淮有意刁难,也没有给夫人打电话,只是拐进了楼梯间,一层一层往上走。 南媚看有人拿手机这么久还没上来,用柳烟的手机给他打了电话,“陆昱琛,你拿到北海道去了?” 男人气息微微有些重,“马上到了。” “你怎么了?”听着那声音,南媚的耳朵有些发烫,她竟然觉得他的呼吸有几分性感。 “没事。”陆昱琛看着楼号23,站立平复了一分钟。 第四十四章 微信的备注名是个九 听那声音,可不像没事的样子。 南媚眼底划开担忧,她拿着手机出去,“烟姨,我出去看看他。” “好,慢点。” 南媚一路走到电梯口,看到没有上行的标志疑惑地再给他打了通电话。 这次陆昱琛没接,南媚听着铃声从电梯间幽幽传来,她朝那儿没走两步,居高临下地看到一抹身影。 “你怎么从楼梯上来?” “锻炼。” “……”这个理由找得毫无真实性。 小姑娘细眉微微蹙起,问:“到底怎么回事?” 陆昱琛坦然相告,说他见过唐淮后用不了电梯。南媚把秘书叫来了解来龙去脉,秘书知道南家最受宠的是南媚,自然不敢撒谎。 南媚虽然脸色不好但没怪责,她知道秘书也是不好处事。不一会儿,会议结束,南佑衡和两个男人一同走出来。 唐安山目光矍铄,戴着眼镜一副斯文,他最先看到南媚,“南南,你这脸怎么了?” “舅舅,不小心弄的。”到底是长辈,南媚不会像对唐淮那般冲。 南佑衡亲眼看到伤口才算放下心来,这丫头,要动手就不该把自己弄伤。 恰好,这时柳烟从休息室走出来和他们撞见,唐安山父子表情淡漠,像是压根没看到柳烟这个人,一声招呼也没有。 南媚看烟姨被忽略,心里的气更是聚集到了一个点,呛声问:“表哥,刚才是不是你让秘书关了十分钟电梯不让陆昱琛上来?” 唐淮挑眉,大大方方承认,“是啊,心情不太好,想找个人捉弄。” “你敢动我的人?” “妹妹,不过一个保镖我怎么就耍不得了?” 此话一出,南媚被气得面红耳赤,唐安山朝唐淮投去一个警告眼神,他这才收敛说辞,“好好好,是我的错,那表哥向你道歉。” 南媚冷笑一声,“陆昱琛是下楼去帮我拿气喘药,你这么做是不是安心要我命?” 唐淮眼神一眯,“你什么时候有的气喘?” “是啊,我没有,我假设呀。” “你……” 南佑衡沉沉开口:“好了,两兄妹别说了。” 唐安山想起还有工作,道别后和唐淮进了电梯。 …… 中午吃饭间,南媚给南佑衡舀了一碗汤,乖巧着说:“爸爸,下周末我不回来,我想去洛城玩一趟。” “嗯。”南佑衡淡淡应道。 “我们人还挺多的。” “嗯。” 南媚舔舔唇,又说:“洛城我还没去过,到了肯定要好好逛逛。” “嗯。” 柳烟见丫头半天说不到点子上,在一旁忍不住笑了,她说:“说吧,丫头想要多少?” “烟姨真大方。”南媚迫切地想要张开五根手指,想了想,还是只伸出了一根。 “好,待会转给你。”南媚隔空送上几个亲吻。 南佑衡瞥她一眼,“那把昱琛带上,保护你的安全。” 南媚想也不想就回答:“不行。” 本来南媚是想到陆昱琛下周末有个竞赛没有时间,但她不好和爸说,只说自己有朋友在还带保镖很丢人。 “我不放心。”女儿是什么性格他清楚,莽莽撞撞的,没人看着会出乱子。昨晚只是去参加一场宴会,都还能把自己弄伤。 接收到南媚求救的眼神,柳烟跟着劝了几句,南佑衡受不住一大一小连番游说,告诫南媚注意脸上的伤就随她去了。 之后南媚除了收到柳烟的转账,南佑衡还转了两倍的钱给她,顿时幸福感爆棚。 …… 阮锦承和南媚说了苏慈也去,其实是骗她的,因为他自从发了好友申请过去,苏慈一直没回复。 本来周天下午也要训练,他跟教练请了半天假,跑到苏慈学校门口等,还好就在隔壁,不花什么时间。不知是他幸运还是怎的,真就在校门口遇到了苏慈,她的手里还拿着一个便携望远镜。 “你这是要去哪儿?”阮锦承纳闷,干什么还得戴上望远镜? 苏慈转移话题,“你怎么会来我们学校?” “哦,专程找你。” “找我?”他们两人在高中时代貌似没有多大交集。 “嗯,你把手机拿出来。” 苏慈不知所以照他的话做,下一秒被阮锦承一把抢过,他的速度太快,她都来不及制止。 “你微信呢?” 她怔怔地指了下位置。 几下操作,阮锦承把他的好友邀请通过了,再把手机还给她。 “原来这个广告号是你。” “不懂欣赏。” 苏慈:“……”微信昵称设置成‘r品牌’这种,她还真是不会欣赏。 “那你今天来找我干嘛?” “木华山有个萤火虫基地,约了傅白邱斌他们周末玩,一起去吧。” 苏慈凝眸考虑,阮锦承又说:“还想什么,这点面子都不给老同学?” “不是一个班的。” “那就是隔班情谊?” 苏慈暗暗白他一眼,“行,我去,之后你把位置和时间发给我。”说完,她转身回学校。 “你不出去了?” “嗯。” 阮锦承觉得奇怪,只说了几句话就把她出门的念头打消了? “对了,南媚也去。”他在背后喊。 苏慈脚步一顿,“我知道了。” 室友看到苏慈这么早回来惊奇地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每周总有一两天,苏慈下午就不见人影,她们都习惯了。 “想补个觉。”苏慈把望远镜放进抽屉里,然后爬上床。 她把蚊幔放下来,隔着两层薄纱室友看不清她的脸,才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点了下阮锦承的头像,在备注那栏小心翼翼地打了一个数字:九。 …… 转眼一周过去,南媚头一次坐大巴车出门,她和傅白坐一起,邱斌坐在后面一排。这趟车可以到洛城木桦山,他们和阮锦承约好了,在山脚下的酒店等。 路上有点堵,南媚倚着脑袋靠在车窗上。大概是玻璃硬邦邦,她睡得不太舒服,脑袋有意识地往傅白肩上靠。 傅白侧头下巴扫过她的发顶,看她睡得很香,不忍心打扰。 可十几分钟后,肩膀慢慢变得僵硬,他还是把她的头移开。这一推,没有掌握好力道,随着车子驶过减速带一抖,南媚的脸朝前座背磕过去。 第四十五章 莹莹闪闪,萤火虫 傅白赶紧伸手护住,下一秒温热的额头撞进了粗粝的掌心。他轻叹一声,还是扶住南媚的脑袋靠在了他的右肩上。 嘴角一扯,睡这么熟,也不怕把她卖了。 目光偏移,傅白从座椅夹缝间和一双小眼睛四目相对,他压低声音问:“偷看很好玩?” 邱斌收回视线,话里含着挪揶,“打扰了,打扰了。”他立马恢复坐姿。 一个小时后,他们到达目的地,南媚听见动静悠悠醒来,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 “到了?”软糯嗓音满是倦懒。 “下车吧。”傅白站起身把行李拿下来率先朝前走,南媚紧随其后。 下了车,南媚看到傅白在按摩脖颈和肩膀,碎念一句:“你还是要多锻炼身体,才坐两个小时就僵硬了。” 傅白:“……”他突然想收回车上的好意。 邱斌走过来,说:“走吧,阮锦承定好房间在大堂等我们。” …… 苏慈没吃早饭就被阮锦承的电话闹醒,现在肚子正饿拿了盒芝士乳酸酥出来,阮锦承一看到飞快截胡一个,他吃进嘴里才说道:“正合我意。” “狗子,吃独食要烂嘴。”身后落下一道嗓音。 苏慈无声点头,狗子狗子……邱斌叫他真没叫错,这般狼吞虎咽的样子和恶狗扑食没什么区别。 待他们走近,南媚脸上的伤最先吸引苏慈眼球,“南媚,你脸怎么了?” “不小心刮的,已经快好了。” 刮?那明明看着像抓伤,不过也不是大问题,都结痂了。 苏慈主动递了一块乳酸酥给南媚,“以后小心点。” 这一刻她的关心像回到了从前,南媚心窝不由一暖,“嗯。” 阮锦承定了两间三床房,他把一张房卡交给苏慈,“先回房间放东西,中午吃完饭我们去走走。” 接下来大家就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 虽然木桦山景色很美,但地方小众,还没有成为网红景点,所以来游玩的人不是很多。中午餐食他们就在酒店吃的,下午预计穿过铁索桥到达一个瀑布看景色,晚上才打算坐览车到萤火虫基地。 傅白看了眼底下湍急的河流,两只手紧紧攥住铁链,步伐缓慢地前行。 南媚看傅白一直没跟上,倒回去瞧他,“围墙都敢跳,这桥还不敢走?” 脸色都有一丝泛白,不会是恐高吧? “并没有。” 男人一步一步朝前走,虽然走得慢,但两腿没有一点颤抖的迹象。 看他没事,南媚这才跟上苏慈。 傅白重重吐出一口气,他极力让自己平静,忽略掉那潺潺的水声,继续往前走。 …… 瀑布景点有个小水沟,女生们先去瀑布那儿拍照,男生们拿上自制的钓虾工具开始‘营业’。不到一小时,阮锦承钓了满满一篓,傅白也有半篓收获,唯独邱斌只有两只小虾。 苏慈笑道:“邱斌,你怎么这么逊?不是号称钓虾小霸王吗?” “没想到我小霸王惨遭事业滑铁卢。”邱斌捂住自己胸口,表情浮夸。 “算了,别找借口,大方承认不如我和傅白就行了。”阮锦承边收工具边说。 “滚,狗子,我除了颜值不如你们,其他哪儿不如了?你给我说清楚。” “这一个不如已经够了。” 此话一出,大家看着邱斌跳脚的样子纷纷笑了起来。 他们把龙虾带到萤火虫基地那边的餐馆,做了几种口味不同的龙虾,再点了几道家常菜,晚餐吃得比较舒适。 南媚自从施行陆昱琛的减肥计划后还真没有像今晚这样,连白米饭都吃了两碗,唯一有些遗憾的是,因为脸上的伤,她不能吃龙虾。 …… 落日消失在远处,黑幕一点点拉开,他们走出餐馆,看到周遭的装饰灯串都亮了起来。南媚和苏慈牵着手兴奋地朝前走,顺着越走越深入,出现一条音乐栈道,柔和的轻音乐不会打扰眼前的静谧,反而相得益彰,让心情不由放松。 栈道两旁的树木像是拱房一般,目光着落处皆是一片青绿,每棵树的树干间还挂着一盏树灯,似是仙境的指引。 穿过栈道,他们对于眼前的美景几乎感到震撼,晚风微凉,偶有几声虫鸣响起,星星点点的亮光在漫天飞舞。 南媚踮起脚伸手虚空抓了一把,打开手掌却空空如也。刚好傅白站在她身侧,随意拢到两只放进她手心里,宽大的手捂着她的手指合并才松开,不经意触及指尖的微凉上下滚了滚喉咙。 见此,阮锦承出于绅士风度也拢了一只给苏慈,邱斌站在中间,看到兄弟们的举动眼角一抽,怎么他拢到的萤火虫就无人可送? 南媚微微攥起拳头,指缝间有零星荧光闪烁,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出去。 …… 陆昱琛躺在沙发上,正在翻阅南媚之前买的一本推理游戏书,里面有几百个不同种类的案子。她每次猜到凶手就会用红笔在上面打个勾,但他翻的这一页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对比过答案后,他用黑笔在上面做了同样标注。 听到手机振动,他把书放到一边,就着躺下的姿势去拿手机,看到是南媚发的图片淡淡勾唇,随手打了一句话。 ——二小姐,玩得开心。 很快,南媚回复:必须的。 ——小心别蹭到脸,去疤药要按时擦。 南媚眸光微闪,难怪出门前觉得忘记什么,原来…… ——我突然想起,我忘带药了。 陆昱琛还准备说什么,南媚又发来一条消息。 ——隔一天擦也没事,先不跟你说了,我去篝火会玩了。 男人盯着聊天框眼神倏地暗下来。 …… 九点钟会有一场小型的篝火晚会,他们看完萤火虫就转移战场,那边已经有二三十个人围在一起跳舞了,中间那团篝火正熊熊燃烧,欢乐热情的气氛十分感染人,很快大家都融聚在一起。 即使陌生,也能笑颜以对。 跳舞会消耗不少能量,回到酒店时大家已全身疲惫,不过南媚刚才听人说,木桦山山顶看日出很美,她明早想去看,还问他们的想法。 阮锦承和邱斌完全是起床困难户,压根起不来,苏慈是想到要走一个多小时上山,也有些为难。 南媚说:“没事,那我自己去吧。” 看一个女孩独自上山,男生也不太好意思,就差傅白没表态了,邱斌忙给他使眼色,“别啊,傅白,明天你陪南媚去看呗。” 傅白本就无所谓,“行,明天我陪你。” 可到了第二天早上,南媚起床后给傅白打电话却是无人接听,她有想过去敲门,但想到三个人睡一起,她这一敲肯定把大家都会弄醒。 几个电话都没接后,她给傅白留了消息,便独自上山了。 第四十六章 永远留在了那年盛夏 南媚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静静地等待日出的来临。不知等了多久,一轮圆日终于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千缕金光霎时倾泻而出,穿过云层,穿透树梢,把所有的一切都染成了它的颜色,点点胭脂红惹人心醉。 日出真好啊,似乎所有的阴暗在这样的光景下都能得到新生。 …… 外面的阳光绚丽灿烂,拉紧窗帘的房间却还是一片黑暗,睡在靠窗那张床上的邱斌被肚子的饥饿声给吵醒,睡眼惺忪地去拉开一点窗帘。 见阮锦承还在睡,他就没有完全打开,只漏了点点阳光进来,足够他看清屋里的一切。 转身准备跨进厕所,看到中间那张床还躺着一个人,他赶忙过去拍醒傅白,“什么点了你居然还没出去?” “出去干什么?”傅白抱着被子懒懒翻身。 “我艹,大哥,你今早说好和南媚去看日出的!” 傅白几乎是被电了般马上起床,看到手机上未接来电有好几个烦躁地扒了扒头发。 糟了,昨晚和他们闹着喝了点酒,再加上睡前下意识把铃声调成静音,他根本忘记和南媚约好看日出这回事了。 该死! 他马上回拨电话过去,接通后南媚说正在山顶看日出,一会儿就下山了。 心弦微微放松,可没过多久外面天空轰得响起一声雷,邱斌去窗外一瞧,滚滚黑云慢慢朝这边扩散开来,默默嘟囔一句:什么鬼天气,刚才还晴空万里的,现在看还有要下雨的征兆。 傅白捞过衣服迅速穿上,听着外面雷声越来越频繁,喉咙像是被一只手扼住了般,呼吸有些困难。没等邱斌反应过来,他已经拿上背包走出房门。 这种恶劣天气,南媚不会出事吧? 呸! 邱斌打了一下自己这个乌鸦嘴,没问题的,一定没问题。 …… 都说天有不测风云,南媚之前还不相信,今天算是亲眼见证了,哪里会想到暴雨天气真的说来就来? 没有任何躲避的地方,她只能顺着步道赶紧往下走,雨水刷刷滴落,她脱下外套盖在头顶堪堪把脸遮住,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结痂的疤隐隐发痒,她很想伸手抠。 烦死了。 南媚生怕还像刚才电闪雷鸣一样吓人就走得有些急,颠簸之间把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甩了出去,刚好掉在旁边的斜坡。 她想去捡,可到底是有一米多的距离,伸手是勾不着的,必须得跨在斜坡上才能拿到,可暴雨肆虐,泥土都变得滑湿起来。她怕受伤只好舍弃不捡,咬咬牙继续往下走。 等人影消失不在,斜坡上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陆昱琛听到手机那头无人接的嘟嘟声右眼皮猛地跳了两下。 “刘叔,再开快点。”车子急速在高速路上奔驰,轮胎溅起的水花一浪接一浪。 “好的陆先生。” 车窗外狂风四作,暴雨来袭,陆昱琛垂眸落在手上的药膏盒,深邃不见底。 …… 傅白打着伞往上走,伞骨不一会就被吹得东歪西倒,拿在手中根本不好控制,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把伞重新收好,然后在暴雨中穿梭找人。 酒店这边,阮锦承见南媚久久未归担心出事,马上联系了周边民警寻求帮助。 “我已经叫了警察,你让傅白赶快回来。” 邱斌急得坐立不安,“我刚才和他通完电话,他让我们找到南媚就给他发消息。” “那他呢?” “他那个意思,摆明是说没有收到南媚消息他就要一直找!” 这样的拗劲,看得出傅白失去了往常的冷静,是因为喜欢南媚? 他们在酒店焦灼地等消息,苏慈眼眶微微泛红。 南媚,你不要出事。 …… 雨势太大模糊了南媚的视线,等她意识到自己走错路时马上心急地往回跑,因为心思慌乱,双手又顶着衣服,左脚绊住右脚一下子往坡下摔去。 然而不幸中的大幸,她是顺着身体滑下去,除了尾椎骨有少许磕痛,其他地方没有受伤。 她把衣服重新盖到头上,虽然都已经湿透几乎没用,可她还是想给自己一点安慰。 希望脸伤不要被感染。 虽然是坡下,但左右两边都有泥土路,南媚满心是乐极生悲的哀愁,一瞬间也不知道该往哪边走。就在这片刻的犹豫,她听到上方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马上大声地回应。 “我在这儿!这儿!” 两只小手拱着放在额头上,她遮住自眼帘落下的雨水,眼睛微微眯起,想要极力看清楚站在高处的身影。 朦朦胧胧间,在那个身影还没变得清晰起来时,她竟然有点期待。 期待是那个人。 那人看到她的位置,几乎是想都没想立即从斜坡上滑下来。 南媚惊呼一声,“你别……” 他太急于下来,根本没有找好角度位置,浑身被不止磕了一处,南媚看着都疼。 “你傻吗你……” 剩下的话全数淹没在他突然抱住南媚的举动里,他的声音颤抖得不像话,“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明明答应好和你一起来的……对不起……” 隐隐地,还含着几分绝望与哭音。 南媚把他推开,说:“傅白,你没事吧?” 他的情绪不太正常。 傅白用衣袖擦了擦脸,表情龟裂开脆弱,“没事,我带你回去。” “好。” “你受伤了?”南媚走了两步路发现不对劲,傅白的走姿一瘸一拐。 傅白硬撑着走了十几步后发现还是忍不了疼痛,只能瘫坐在地上。 “看来,我要拖累你了。” “你胡说什么?我看看伤口。”南媚挽起傅白裤腿一瞧,双腿的膝盖惨不忍睹。 傅白这才说之前在找她的时候就已经摔了一跤,当时没觉得多疼,现在疼起来还真觉要命。他们只能给邱斌发了定位,静静在原地等待救援。 坡下的风没那么强,傅白重新把伞展开顶在头上,暂时能换来一片遮风挡雨的小天地。 两人坐在一堆,南媚干涩开口:“你之前说……害了一条命,是真的吗?” 傅白盯着指尖的泥泞,没有吭声。 “昨天我看你走吊桥艰难,以为你是恐高,可邱斌说你应该是怕水。他说高中的游泳课一次也没有见你参加过……” 傅白这才有了点反应,他侧头笑笑,“还有呢?” “刚才的对不起,你真是在对我说?” “不然呢?这里只有你。” “傅白,我不是想知道你什么秘密,但有时一个人背负太多会压垮自己。” 兴许以前南媚还认为傅白是孤傲清冷,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可刚刚他就那样不管不顾冲下来,她真的有一点震撼。 后背感受的雨像是冰雹般砸下来,冰凉沁骨,藏在湿透衣料下的疤痕却隐隐蔓延开一丝灼热。傅白伸手离开这片天地,接住从天而降的雨水, 真凉啊。 半晌,他幽幽开口:“我有个好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他叫凌尘。” “是那个凌梦的哥哥?”之前砸矿泉水那次,她无意中听到的。 “……嗯,他们是龙凤胎。小学和初中我们都在一个学校,一个班,直到初三那年暑假发生了一件事。” “本来我和凌尘约好要去城郊西河玩,结果我补习课拖堂了,我跟他说下次再去,他不听,硬要跑一趟说先去踩点。” “我下了课给他打电话没人接,实在不放心也去了城郊西河,到了那里我看到已经有……”嗓音微微漾开哽咽,“已经有救援队在打捞,有人说是有个男生在那儿溺水了……我不信是他,他水性很好的,可心里的恐慌让我不顾别人阻拦也马上跳进河里……” “该说是兄弟默契么……我竟然比救援队先找到他,他的脚被卡在石头缝里,已经没有呼吸了……救援队的人想先让我回去,我挣扎还撞上了河璧,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左腰上的疤痕就是这么留下的。 “等我醒来已经在医院,我躺在病床上,可凌尘却躺在了停尸间……” 傅白的胸腔都在抽痛,“如果当时我不说去那儿玩,或者我和他一起,他就不会死。” 当时他和凌尘约好一起上高中,而他们也成功考上了一个学校,但没能等到报道的那天,他就把凌尘一个人永远留在了那年盛夏。 “所以你因为愧疚才对凌梦放纵?”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光头转学这些都是他的弥补方式? “这样凌家会好过点。” 南媚压着声说:“不,傅白,你是为了自己好过。” “或许吧。”反正连他妈妈都要让他让着凌梦,他还能说什么? “可你不是刽子手,不用把凌尘的死化作你的负罪感。” 傅白一怔,“他们都当我是……” “他们说是就是了吗?”南媚沉默几秒又说:“别人的看法无所谓,只要你自己知道你不是最重要。” 傅白侧头对上南媚的目光,他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睛在此刻没有任何光线的照射下还能那么亮? 晶莹澄澈,比昨晚见过的万千萤火还要亮。 他的呼吸微微变得有些急促,脑袋下意识一点一点靠近。 第四十七章 关心自然是有的 南媚被这突然放大的俊脸弄得不知所措,身体整个往后倾斜想拉开距离,偏偏傅白似是浑然不觉还要一个劲往这边凑。 “傅白,你别靠这么……” ——duang 一颗脑袋重重靠上南媚的肩膀,大伞从他手里脱落垂倒在一旁,雨水又重新肆虐而下。 她吓了一跳,“傅白,你怎么了?”伸手一摸,额头滚烫得厉害。 “傅白,傅白!” 傅白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想回应她,可除了重重呼吸说一个字都艰难。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南媚撑着他把伞捡起,缩在这一圈微小天地,一瞬间有些孤立无援。 刚才一个人掉下坡她都没有脆弱,可现在身边有人在慢慢失去温度,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这种感觉比什么都来得更加折磨。 就像当初掩埋在废墟内,她看着别人一点一点失去生命体征。 难道还要在上演一次么? 南媚低头抱着自己的双膝,眼眶微微发红。 直到……垂落的视线里突然闯进一双鞋。 她缓缓抬头,与幽深晦暗的双眸相撞。 “二小姐,我不是说,有事要第一时间打给我么。”一张清隽的五官包裹在雨衣里,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她。 这一瞬,南媚心中积攒的复杂情绪全都爆发,化做一滴滴泪悉数落下。 “你怎么才来……” 陆昱琛看小姑娘哭得泣不成声,蹲下身问:“有没有受伤?” “尾椎骨被磕得有点疼……不过没事……可是傅白发烧了……腿也有伤……”因为啜泣,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陆昱琛拉开胸前湿透的雨衣,从里拿出一件干雨衣给南媚穿上。 南媚哭音稍稍有所收敛,默默看着他的举动,还在心里夸赞一句陆昱琛把雨衣绑在里面的方法还挺聪明。 “傅白怎么办?” 男人淡淡睨她一眼,直接把身上的雨衣脱下给傅白套上,然后再把他背起来。 南媚拿起伞想给他撑着,她的身高举着很吃力。 他摇摇头,“不用给我打,你顾着自己就行。” “哦。”南媚跟着陆昱琛一步一步往外走,因为泥路比较狭窄,她走在他后面,每一步都是踩着前方的脚印在走。 那一刻,身上的凉意仿佛尽数消散,自脚底升起的暖意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 …… 走出泥路没多久他们就遇到了前来救援的民警,很快被安全送返回酒店。 阮锦承怕有人受伤,在他们还没回来前已经找来医生在酒店备着,刚好可以直接为傅白治疗。 虽说南媚没大碍,但她身上还是有些轻微擦伤,苏慈在她清洁完身体后替她擦药。 “南媚,你真不用叫医生来看看?” “嗯,我真没事,你放心吧。” 苏慈微叹放下她的衣服,凝眸看着她,“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受伤。” “好,我知道啦。” 冲她这一笑,苏慈的心情也轻松不少,难得还和她打趣,“知不知道你家陆保镖今天很吓人。” “嗯?” “我们在酒店撞见的,他得知你下暴雨还留在山上,脸色刷地就变了,从邱斌那儿收到定位后拿起雨衣就走,好man哦。”苏慈认为也许man还不能表达陆昱琛那时的魅力,该怎么说呢,也不是帅,就是给人一种奔赴坚定的感觉。 听着那人如此紧张,南媚唇边溢出浅浅的笑容。 “叩叩”敲门声响起,陆昱琛在外说道:“二小姐,收拾好了吗?” “我去看看傅白。”苏慈打开房门后朝左边走去。 陆昱琛走进来,小姑娘又恢复了往日的干净甜美,他微微倾身,目光游转在脸上的疤痕上。 “还好没感染,擦点药。” 本想接过药膏,但白皙的手指伸到半空还是收了回来,“我一摸就想扣,你帮我擦。” 陆昱琛眼底落下一层阴影,他转身去厕所洗干净双手才旋开药膏盖,中指挖了一小坨白色,然后敷在那疤痕处。 “你今天为什么会来?” “给你送药。”他把药膏轻轻揉散。 南媚看见那双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下意识放轻了呼吸,“就只是……送药么?” 明明今天下午她就要回去,可他还是一早过来送药,无非是因为听到昨晚她说没带药怕她伤口痒,这么关心她总归是有些在意吧。 陆昱琛动作一顿,他站起身扯了一张纸巾擦手,把纸巾扔进垃圾篓才回她。 “二小姐想听什么答案?” “我是在问你。” “我的答案就是送药。” 南媚看着他,下巴微微扬起,“你关心我。” “自从我当了你的保镖,我的职责就是护你周全,关心自然是有的。” “陆昱琛,我不想听这个。”小姑娘的唇瓣抿成了一条线。 男人侧过脸露出雕刻版的线条,一字一句平静地吐出:“二小姐,我和你以前的保镖没有区别,也不该有区别。” 陆昱琛说完那句话后,南媚久久没有理他。 傅白在下午四点多的时候,高烧消退精神好了很多,他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南媚,疑惑地问阮锦承。 “陆昱琛过来接她回家了,晚点我派车送你和邱斌回去,海大那边都给你们请了两天假。” “她有没有说什么?” “没啊,也不知是不是陆昱琛说了她,反正她走之前过来看你,脸色不是很高兴。”嘴上这么说,阮锦承心里却认为这个想法很荒唐,保镖说小姐?想想也不太可能。 虽然那保镖……压根没一般保镖的姿态。 …… 南媚连续两周出事,南佑衡这次发了大脾气,勒令她在请假这两天在家抄写家规一百遍。 南家一直以来都有家规,还足足有十页长,可这家规在南佑衡这辈就没怎么遵守,到了南媚这辈压根没有见过,这还是她第一次清清楚楚的看到。 ——儿子随意。 ——女儿夏装不能光手臂,裙子要过膝。 ——女儿要学会射箭,骑马。 ——女儿吃饭每顿要吃两碗。 …… 南媚:“……” 这他妈什么奇葩规定? 后来从南佑衡那儿南媚才知道,这与其说是家规,不如说是爷爷照着奶奶拟定的模子守则,每一条都是形容奶奶或者是想让奶奶照做的。 难怪没遵守。 原来爸爸没有如爷爷心意是个女儿。 第四十八章 陆昱琛,我喜欢你 一座玻璃花房坐落在南家花园左侧,整体全是玻璃材质打造,几何外观看起来简洁大气。和煦的阳光穿透玻璃点点洒进来,恰好落在桌上那杯正冒着热气的咖啡杯上。 南媚百无聊赖地坐在玻璃花房里抄写,虽然鼻尖闻到的尽是沁人花香,可她半分舒适的心情都没有。 一百遍……怕是要抄到地老天荒去。 圆润双眸机灵一转,瞥见外面正在打理花园的女佣,南媚把她们喊了进来。 “二小姐,请问有什么吩咐?” “会写字么?” 三个女佣齐齐点头。 南媚把自己抄的家规展示给她们看,“会不会模仿?” 女佣皆是为难的咬着唇,“二小姐,这样不好吧?老爷要是知道了……” “反正家里现在只有我在,我不说你们不说,谁能知道?”南媚看出她们有些动摇,趁热打铁又说:“而且你们想想,我爸罚我其实是因为心疼我,这么多遍他哪会认真看,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可是……” 南媚突然沉下脸,“好了,就这样说定。” 女佣赶紧低头回答:“是的小姐。” …… 陆昱琛今天出门带错了专业资料,下午折回南家拿书,本想去看看小姑娘在干什么,没想到别墅找遍都没发现人,直到有下人说二小姐在玻璃花房。 他顺着种植白玫瑰的花路走过去,映入眼帘的是南媚窝在小沙发里看书,而书桌前三个女佣坐得端端正正在帮她抄写。 “二小姐,这是在找抢手?”他走到她面前,嗓音蓄着淡漠。 眼尾懒懒一挑,南媚不想搭理他,可那三个女佣吓得够呛,落笔的姿势都在颤抖。 看得出,她还在为昨天他的回答置气。 “我记得南总说过,一百遍抄写都要由二小姐亲自完成。” 南媚把书一丢,气得站起来,“怎么,要去给我爸打小报告?” “我既然看见了,绝不会当做没看见。” “陆昱琛,我要辞了你!”话刚一说出口南媚就后悔了,她才不想辞了他,更不想以后都见不到他。 “如果我真让二小姐糟心,这个结果我也接受。”陆昱琛面无表情地走过去,视线在桌上扫视一圈。 心底微嗤,没一个字写得像,完全是拙劣的模仿。 他把女佣写的纸张全部收走,然后在挡住身后小姑娘的视线下,又抽了什么东西才慢慢走远。 南媚盯着他的背影,委屈地咬着唇,就不能顺着她么? 越想越烦心,南媚挥挥手让女佣离开,她重新坐到书桌前拿起笔开始抄写。 …… 陆昱琛提前走到教室,往常他都是要坐第一排的人,可今天却反常地坐在倒数第二排。 “陆昱琛,你怎么坐那儿?”有位常在上课时和他坐一起的男同学问。 他随意找了个借口,“换个视觉角度。” “……”这什么狗屁理由。 上课铃声响起,陆昱琛把专业书摊开,然后把一份家规模板拿了出来,他照着那稚嫩笔迹一笔一画地模仿,脑中不由浮现出小姑娘气鼓鼓的可爱样。 等写过一遍后,几乎不用对照模板,他也能写至八分像了。 那男同学偶尔转头看到陆昱琛正在奋笔疾书,不禁暗暗赞叹,学霸就是学霸,课堂笔记写得那么认真。 下一秒,他也似被打了鸡血般,认真听老师讲课并做下一大篇的笔迹,生怕落下一个重点。 …… 晚上陆昱琛回去,管家一脸担忧,说二小姐连晚饭都没吃一直在玻璃房抄写。 陆昱琛连背包都还没放下,就端上菜盘说:“我去看看。” 花园里四处都静悄悄的,唯独花房那边还传来一阵悦耳的钢琴曲。长腿跨进花房,陆昱琛看见南媚趴在书桌上已经睡着了,她的手边还在用手机放着音乐。 陆昱琛把菜盘放下,伸手在手机上一点,倏地陷入一片寂静中。他从背包里把抄写的家规放到南媚那一堆,然后拿起来数了数,发现只有九十九遍。 轻轻叹了口气,他坐在一旁,从她嫩白的小手里把笔抽出来然后再写一遍。 笔尖在纸上刷刷作响,柔和的灯光从穹顶落下来打在男人的脸上,勾勒出一层浅浅的温柔。 半晌,他写完最后一个字,刚拧好笔盖转头就与一双蕴着琉璃光彩的双眸对视。 小姑娘眉眼皆是闪着莹莹光芒,惊喜地扬高声音,“你帮我写的?” “不是。”陆昱琛站起身。 南媚怕他走,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急促开口:“我都看见了。” 他没硬把袖子抽出来,只是侧着身去拿菜盘,可没想到南媚做了一个让他始料未及的举动。 她光脚踩上凳子,又跨上桌子,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见他皱眉她把心一横,如玉的双腿往上一盘,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不撒手。 “二小姐。”黑眸泛开清冷,他刚想扯下她的手。 小姑娘却更深的贴近,薄唇敷在耳边,轻声说:“陆昱琛,我喜欢你。” 甚至她想,是很早以前就有了喜欢的感觉,只是她不太明白,但经过昨天,她已经实实在在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 只要他在身边,哪怕世界从此变得荒芜,她都不怕。 “二小姐,你说胡话了。” “我没有!” 她抵上他的额头,呼吸尽在咫尺之间,缠缠绕绕,分不清谁的更重一点。 “我是真的喜欢你。” 陆昱琛平静地看着眼前这张白皙小脸,比起两年前她的五官是精致不少,一颦一笑也有撩人之姿。 不过……男人左手扯住她的手,右手掌住纤细脚踝,直接蛮横地将她摔在了桌上,动作看似粗鲁,南媚却没感到一点疼痛。 高大的身体笼罩在上方,她有所期待地闭上了双眼,心脏的咚咚声直逼上限。 陆昱琛淡淡静静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放开她,然后直直后退一步,淡淡道:“那二小姐刚才是在告白?” “当然。”她都那样直白的表达心意了。 “既然是告白,那就说说我的回复。” 她坐起身拢了拢衣服,“你说。” “我不接受。” “为什么?”她蹙眉问:“是因为家庭背景还是……” 陆昱琛打断她的话,“不接受的理由只会有一个,我不喜欢。” 第四十九章 所起之念,绝非儿戏 “不可能!你对我那么好。” 男人嗓音微沉,“二小姐好像忘了,保护你是我的工作。” “就只是……为了钱么?”小姑娘失落地垂下目光。 那些足以让人心动的细节,都是由金钱堆积起来的吗? 她不信! “为钱这个理由还不够?”他的唇边多了丝漫不经心,“当然,你身处的世界完全不会体会到贫穷的难堪。” 两人此时的距离不过一步之遥,南媚却恍惚觉得相隔千里。 陆昱琛见小姑娘沉默地坐在桌上,圆润的肩头在一颤一颤。 “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小姑娘仍旧没吭声,只剩浅浅的呼吸。 他转身往外走,走了大约五米,快要出花房门时身后悠悠飘来一道嗓音,“那么,你要怎么才能喜欢我?” “二小姐,我希望你好好想清楚,不要把一时的好感或者信任都当成了喜欢的错觉。”他撑着门框转头,缓缓溢出一句,“能随意说出口的喜欢都不叫喜欢。” 目送男人身影越走越远,南媚这才把菜盘的食物端了出来,边吃边想。 说出口的喜欢怎么就不叫喜欢了? 他以为她是一时脑热? 那她一定会证明,所起之念,绝非儿戏。 …… 回洋房的路都要穿过中庭喷水池,陆昱琛刚走到那儿,有两抹身影跃入眼中,看样子是在等他。 “南总。” 南佑衡没有及时应声,只用深邃目光静静打量眼前这个年轻人,五官英俊,身材板正,处事不虚华卖弄,倒是个不错的苗子。 “昱琛,来我们家有两年了吧。” “是的南总。” “喜欢南南?” 陆昱琛想直接回答不喜欢,又怕驳了南媚面子惹南佑衡不高兴,斟酌一番说道:“二小姐聪颖乖巧,娇气适度,很难有人不喜欢。” “我刚看到她跟你表白,而你拒绝了。” 没想到当父亲的会这么直面戳破女儿的糗事,陆昱琛微微颔首,“是我高攀不上。” “不用这么拘谨,我女儿的性格我知道,她的喜欢不成事儿。”南佑衡从喉头发出一阵笑,“对了,有空的时候把你家人接到安城,我做东一起吃顿饭。” “南总,这……” 管家在一旁解释说:“昱琛,不用紧张,只要是在老爷身边办事的人,老爷都会请他们家人吃一顿例行饭。”此举一是为了笼络人心,二是老爷要知道手底下的人身处于怎样的家庭环境里,毕竟没有亲眼看到,有些调查也算不得真。 “好,我知道了,那过段时间我会去把我妈接过来。” “嗯。”南佑衡淡淡应道,然后和管家一起朝别墅走去。 冷清月色下,陆昱琛一双黑眸晦涩不明,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 南媚抱着一叠厚厚的家规回到房间,手指摩挲在那人模仿的笔迹上。虽说字迹差不多,但笔锋游走间总归是更有力度些。 她盈盈一笑,不让女佣写自己反而帮她抄写,还说不喜欢?抄了又没工钱发,口是心非。 从衣袋里掏出手机,南媚调出拍摄模式,把他写的拍下来发了条微博。她凝眸思虑几秒,然后打出一条文案。 【南媚是靓仔】: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今日他以四十五遍家规相赠,来日她自会回报他点别样的礼物。 …… 难得清闲几天不用赶通告,卿长安窝在家里把之前没拼完的拼图继续拼起来,花费八个小时终于大功告成。他站起来松松僵硬的腿脚,还能听到几下骨头脆响声。 刚准备跳个健身操,助理给他打来电话,“喂。” “长安,演唱会地点定了。” “哦,是哪里?” “在品城体育馆。”助理一边翻看笔记簿一边说:“你上次让我预留演唱会门票,要留几张?” “两张……不,你等下,我问了给你发消息。” “好。” 卿长安挂断电话点开微博,找到之前和南媚的私信框。食指一点,他进入她的主页,看到她更新了一条微博。本来上次得知她是柳烟老师的女儿后就想互关,但怕键盘手顺着扒到什么消息断章取义说不清楚也就作罢。 长安:(演唱会海报介绍),妹妹,下一场演唱会已经定了,海报上有时间地点你看看,另外你想要几张门票,我提前给你预留vip座。 虽说南媚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并且在半个小时前才刚刚表完白,可一收到爱豆的消息整个人还是忍不住眼冒红心,脑门上只刻了四个字:长安好帅! 看到地点是在品城,南媚势必要带禾禾一同进坑,她回复:谢谢长安,那我可以要三张票么? 长安:没问题。 南媚:那到时见哦!(发送人生圆满的表情包) 长安:好,相信那天会很愉快的。 南媚:一定会的! 两天反省期一过,南佑衡让陆昱琛送南媚回海大,并且告诉他,宿舍不用去住了,他已经派人在海大附近给南媚布置了一间小公寓,还聘请了阿姨照顾。 其实此举更多是柳烟想的,因为她不经常在家,总是担心南媚在那边的日常生活。 南媚理解这个想法也同意,其实从她心里来说,也不想在宿舍继续住下去。卫蓝说,陈宋已经找到房子,她马上要和他住在一起。虽然平常两人没有太多交流,但有卫蓝在会多一分说不上来的惬意。 至于桑乐和许辛……不是不好,但也只能到同学的份上。 …… 回到海大,南媚带着陆昱琛一起去寝室收拾行李,她瞥了眼床上,没有看到卫蓝。 “南媚,你真要住外面啊?”许辛咬着唇说,目光盛着一丝纠结。 南媚很奇怪,不仅如此,刚才她回来一路走到寝室,很多人看她的眼神都有点难以言说的意味。 “你怎么了?有话直说。” 她面露犹豫不决,“他们说……你到底是不是……” 桑乐在一旁看许辛半天说不上一句完整的话,暗暗翻了个白眼,“南媚,你成名了,在校园八卦论坛上。” 南媚不知所以登上网站看,原来是有个匿名id开了帖子在黑她,说她拜金、傍大款、还脚踏两只船什么的,反正各种都有。 附的照片是唐淮和她在宿舍门口道别,傅白帮她提包包一起上了大巴车,还有…… 眼尾轻轻一挑,她侧身把手机递给陆昱琛看,“我怎么没发现,你看我的样子有点深情。” 黑眸落在照片上,拍摄时间应该是那天输完液送她回校的时候拍的。 本来是很正常的一个扶手姿势,但不知当时小姑娘在看哪里,他的目光又是在侧看她。 整张照片的意味似乎就成了——等她转头,他才敢泄露点点深情。 第五十章 以后要知情识趣点 陆昱琛只淡淡瞥了照片一眼,便继续收拾东西。 见他没有多大反应,南媚暗暗在心里嘟囔。 真是无趣。 她怎么就非喜欢上这么无趣的木头。 收好手机,南媚开始收拾桌上的瓶瓶罐罐,不知不觉,护肤品都买这么多了。 许辛看她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纳闷开口:“南媚,这个帖子讨论得很火热,你都不着急吗?” “言过其实,我为什么要在意?”南媚头也没抬的回答。 那她这个意思帖子上都是假的?可她身边的确围绕了几个男人啊……许辛在一旁纠结的想,其实她也不是想指责南媚,站在室友的角度上她还有点替她担心,所以才想知道帖子的真实性。 “可人云亦云,传起来对你的名声不好吧?”桑乐陡然出声。 ——咣 南媚突然把化妆水的瓶子往旁一推,刚好撞倒香水瓶发出刺耳的声响。她转身倚靠在桌沿,双眸含着别样的笑,“都有哪些不好的名声?说来听听。” 不知是不是错觉,许辛感觉气氛有些微妙。 “你不是刚才看到了……” “说我拜金、傍大款……这些话你听得开心么?” 目光微微僵凝,桑乐咽了咽口水,“你怎么这么说?” “桑乐,欺负人你都不了解下对方的背景?”南媚走近一步。 许辛瞳孔一缩,“南媚,你是说是桑乐……” “你别冤枉我。” “不喜欢卫蓝随口说她是复读生,你当我和她一样很好编排?”南媚暗暗想,照陈宋护犊子的性格,卫蓝也不好编排。 “乱扣罪名也得有证据!” “不想和你撕破脸,是你硬挑的。”南媚拿出手机把那帖子重新调出来,她放大和唐淮那张照片摊给她看。 “放照片上网也不靠智商想想,这张照片的角度除了你还能是谁。” 那天唐淮送她到楼下,她本来是叫许辛来帮她提东西,没想到桑乐也下来了,而那时桑乐站在她左后方,这张照片的角度除了她不会再有其他人。 事情被戳破,桑乐不再装下去,面上染上几分讥讽,“是我干的又怎样?” “不怎样,赶着我今天心情还不错,不想过多与你计较。” “计较?你还能和我怎么计较?”桑乐并不认为自己有做错,在她心里,南媚就是那种用金钱和男人堆砌起来的女人,她只不过是在揭露事实而已。 陆昱琛此时已经收拾好东西,他走过来说道:“二小姐,像她这种恶意发帖可构成诽谤。” 桑乐心弦一蹦,诽谤……哪里有这么大的罪? “哦,差点忘了,我家有一整个律师团队呢。”南媚摸着下巴思考。 整个律师团队……许辛睁大眼睛问:“南媚,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南氏集团二小姐,你们不知道么?”一道嗓音由远至近,卫蓝拉开门进来,恍惚间还能看到外面站了不少人。 原来门一直没有关上。 回寝室的路上,卫蓝也被人逮着问南媚那个帖子是不是真的,结果她很直的回了一句。 她自己就是大款用不着傍。 许辛震惊得站了起来,虽说她不是安城的人,可还是知道南氏集团的,没想到她还能和安城的第一豪门小姐做了一段时间的室友。 桑乐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害怕,得罪南氏的后果她根本不敢想。 可南媚压根没把她放心上,反倒走到卫蓝面前,一脸严肃的说:“卫小蓝,你剥夺了我的快乐。” “有吗?” “应该由我自己霸气的宣告身份,你摧毁了我那种带劲的感觉。” “哦,sorry。” 南媚:“……”她可以把嘴角的笑再收敛些好吗! “二小姐,我们该走了。”陆昱琛拉着两个大皮箱说。 “嗯。”她把桌上的背包背起,侧头看向桑乐,她的脸色变得如水泥灰一样惨白。 “不用害怕,我说了不想与你计较,不过……以后还是要知情识趣点,免得惹祸上身。” 桑乐低着头,没敢再吭一声。 “卫蓝,许辛,走了。”南媚推门出去,外面的脸孔皆是另一副神态,虽然都是异样的目光,但没人再敢以嫌弃的眼神指指点点。 陆昱琛把行李放进后备箱里,做到南媚身边说:“二小姐今天很大度。”别人都为难到跟前了,也没有计较,让他挺意外的。 “之后的日子她不见得好过,我当然要大度。” 目光一顿,男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经过刚才,谁都知道桑乐得罪了南媚,虽然她没有计较,可其他人为了避嫌与她断不会多来往。 之后,桑乐把帖子删了也没用,学校的很多人都知道是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差点引火烧身,但凡遇到她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就连许辛也不怎么搭理她了。 不是因为害怕得罪南媚,而是认为她的人品太差,不是一个值得结交的同学。 …… “南小姐,先吃晚饭吧。”他们进到公寓,阿姨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在等着。 “嗯。”南媚扫了眼装饰布置,都是按着她的喜好来的。 陆昱琛把行李箱拉进房间后又出来,缓缓说道:“二小姐,那我先回去了。” “不行。”南媚不想他回去,忙拉住他衣袖,“待会儿我想出去看场电影。” “那好,看完了我再回去。”陆昱琛走到沙发处坐下。 见他听之任之的样子,小姑娘也没有半分高兴,因为他脸上的淡漠,会让她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他只是在工作。 “算了,今天我也累了,不想去看。”南媚把饭桌的椅子拉得嘎嘎作响。 “那我回去?。” “随你。”嗓音里漾着浓浓的不悦。 “好。”陆昱琛应得很快,丢下一句话竟然连一秒钟都没耽误直接走了。 “二小姐好好休息。” 南媚听到关门声,愤愤地扒着碗里的饭。 走就走,谁稀罕。 …… 翌日中午 南媚刚走进食堂餐厅,有人扬手叫她,“南媚,这里。”她便走到那桌坐下。 “吃什么?我去给你买。”邱斌问。 说了两道菜名,邱斌按着她的要求跑去买。 视线落在对面的人,她温声问道:“怎么不多休息几天?” 傅白咽下饭菜说:“没必要,不是很严重。” 南媚舔舔唇,“那天谢谢了。” 他把筷子放下,用纸巾擦完嘴巴才又开口,“这句话我也应该回给你。” “嗯?” “把凌尘的事说出来,我心里好过多了。” 他还以为那些事会把自己的心压得腐烂发臭,可原来只要一说出来,所有的难过逐渐退散,他有勇气有底气去面对那些不该有的谩骂与苛责。 南媚莞尔勾唇,“那下次不会再站着任别人打了?” “当然不会。”傅白笑笑,眼底透净一片。 第五十一章 白兰奖影后,柳烟 英国分公司 推开办公室的门,霍琹夜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太阳穴不由一抽。他随意翻动几下,拿出签字笔留下一个潇洒的签名。 ——叩叩 秘书敲门进入。 “大少,今天下午有两个客户很重要,需要你亲自接待。” “没空。”听了行程,霍琹夜直接拒绝。 秘书面色染上为难,“大少,南总时不时会查问你的工作状况,你这一个星期才来这一次……我到时真不好交代。” “那你的意思是,连这点掩饰功夫都做不好?”男人嗓音含着半分不耐。 文柔生病发烧好几天了,每天都恹恹的还没有食欲,霍琹夜一直在医院守着。因为担心,精神状态本就不好,而且还要来公司处理工作,他根本分身乏术。 “我……” “如果你做不到,那我就换人。” 他这么一威胁,秘书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大少放心,我会做好的。” “嗯,反正我没在公司的时候你看紧点,我只想看到业绩上升这一种结果。” “是。” “出去吧。”等秘书出去后,霍琹夜继续处理文件。 其实他很清楚,对待工作的态度做不到像以前那样,就算是不喜欢也还是尽力做到最好。 现在他的烦闷感更甚,唯一能让放松的就是文柔陪在他身边。 可霍琹夜没想到,身边被安排的眼线不止秘书一个,也不知是谁打了小报告,让南佑衡知道了他的近况。接到那通电话的时候,他倍感压力。 虽然爸对他一向视如己出,可从骨子里依然透着一丝畏惧。 “爸。” “听说最近你为了一个女人心不在焉?”南佑衡的语气里没有半分质问,仿若是在聊天气般稀松平常。 “爸,抱歉,是我稍微有些松懈了。” “小夜,爸没想质问你什么,毕竟分公司的业绩还不错,至于女人……你这么大了,交个女朋友也不是坏事。”南佑衡低低缓缓说,“只是现阶段在一起就在一起,不要闹出事。” 霍琹夜心头微微宽慰不过几秒又沉了下去,“爸,我很喜欢她,也有打算想娶她。” 电话那边传来有一阵沉默,他屏着呼吸等待南佑衡的回复。 “那到时带回来看看吧。” “谢谢爸。” “就这样。”南佑衡挂断电话,目光放在桌前的合照上,是霍琹夜和南媚一人挽着他一边胳膊的照片。 他是安心培养小夜接管南氏集团,可这么快他就被儿女情长牵绊住,甚至因私废公,倒是让他有些失望。 …… 九月末,南媚的脸伤终于愈合,虽然还留有一道浅浅的痕迹,但靠医生开的养肤类产品也足以祛除。 当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她就马不停蹄地往外赶,而陆昱琛早已经在校门口等她了。她一上车,两个化妆师朝她拥了过来,嘴里叭叭叭地问着她各项问题。 趁着做造型的空隙,她问:“烟姨走红毯是什么时间?” 今天晚上将举办三年一届的白兰电影节,柳烟凭借《四月天》成功入围影后,南媚觉得她夺奖的机率很高,硬是想着法让柳烟答应让她也参加。 “应该是八点钟。”陆昱琛看着窗外急速而过的风景。 “那我不是看不到了?” “二小姐,夫人让我们直接进内场。” “好吧。”南媚闭上嘴不再言语,乖乖地任化妆师‘下手’。 …… 南媚的位置比较靠后,但她不在意,因为坐在她身后的就是柳烟的粉丝团,她处在这个区域,心里也被那群粉丝带着给激动起来。 她立马拿出应援手环戴上,还强迫陆昱琛也戴了个。 有个粉丝从后偷偷戳了戳她的肩膀,“小妹妹,你也喜欢柳烟老师啊。” 柳烟虽然保养得好,可她毕竟快四十了,现在很多小女孩喜欢都是新生花旦,对她这种演技实力派知道得不是很多。 像她们这群粉丝的年龄都在二十五岁以上,她看着眼前女孩年龄有点小,不禁好奇地搭讪几句。 “当然,我是死忠粉。” “啊啊啊,我也是,从她大三出道我就一直喜欢了。”粉丝双眸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话锋一转,她又颇为遗憾的说:“要是中间她没有息影一段时间,肯定会发展得比现在更好。” 南媚表情微滞,关于息影的事她也曾深深疑惑,因为按娱乐新闻上说的时间是在烟姨进入南家前一两年。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在息影后又带着琹夜想跳桥? 她从来也没问过烟姨。 她怕。 戳中别人的伤口。 …… 柳烟和剧组走完红毯进入内场,远远地,她看见南媚扬着手挥舞,应援手环上她的名字在闪闪发光。 她露出温暖的笑,随即拢了拢披肩,回以手势打招呼。 对南媚,也对粉丝。 很快,她按着位置坐下,之后主持人登台,先是来了一场脱口秀cue在场到来的演员,然后顺着流程井然有序的进行。 这次影后的竞争也是十分激烈,不仅有上一届的影后在其中,而且还有一个出道才两年的十八岁小姑娘成为黑马与其角逐。 “获得本届白兰奖影后的是……” 当快要念出手卡上的影后名字时,南媚紧张地狠狠抓住陆昱琛的手背,指甲在那青筋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印子。 陆昱琛淡淡睨她一眼,静静等待答案。 “柳烟!” ——啊啊啊啊啊啊 身后传来的欢呼声一阵又一阵,似乎要冲破南媚的耳膜。直到柳烟摇曳身姿上台,欢呼声逐渐散去,她发表了获奖感言。 “今天能获得这个奖我很荣幸,首先要感谢《四月天》所有演制人员的付出,因为你们,我才能捧起这座奖杯。其次,要感谢我的粉丝们,谢谢你们在我低谷时也不曾退却,依旧默默地守在那里,谢谢。最后,我要谢谢我的家人,尤其是我的丈夫。” “我曾经问过他,如果重返娱乐圈我还是失败了怎么办?” “他跟我说,有人败一次就一蹶不振,有人败千次亦勇敢前行,我希望你能成为后者,但无论怎样,只要你敢向南墙闯,我便护你闯到底。” 柳烟眼中激荡开泪花,“谢谢你的支持,我爱你。” 霎时全场欢呼不断,南媚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谁能告诉她,她爸看见了这个告白是什么表情? …… 电脑屏幕里还放着电影节的直播,南佑衡吐了一口烟雾。 白兰奖的分量比较重,他知道,柳烟还是很在意这个奖项的。 她成为影后,他很为她高兴。 直到那句告白溢出,他伸手在烟灰缸里抖了抖烟灰。 烟雾缭绕间,南佑衡的表情看得不甚清晰。 第五十二章 南佑衡发火 电影节活动结束后,南媚接过陆昱琛预先准备好的一束蓝玫瑰送给柳烟,“烟姨,您真厉害。” 柳烟笑着接过,眉间晕开慈爱。 “那今晚会和我们一起回去吧?”南媚去海大有一个月了,这期间只和柳烟见了一次面,刚才经纪人说国庆没有安排通告,她很是高兴。 “当然。” 收拾好东西,一行人往外走。此时,大门外面聚集了好些粉丝,她们都拿着手机想要等到自己爱豆出来拍张照纪念。陆昱琛走在前面开路,柳烟牵着南媚跟在身后,他们刚要上车时几米外有一道清润嗓音落下。 “妈。” 声音太熟悉了,就算陷在拥挤的人潮里,柳烟还是能准确地循着方向看过去。 男人一身简约休闲装,五官深邃迷人,虽然脸部皮肤白皙光洁,可手臂露出的皮肤却成了小麦色。 他捧着一大束白玫瑰静立在那儿,唇角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 南媚注意到柳烟的异样,歪着头一同朝外看,眸里的震惊慢慢被惊喜代替。 “琹夜!” 霍琹夜自带气场,保镖也为其打开了一条路,他走过来想把花献上,看到柳烟怀里抱着同样一束蓝玫瑰时目光微顿。 “妈,先回去吧。”霍琹夜护着她们一同上了车。 …… 到了车上,南媚的激动再也掩饰不了,她逮着霍琹夜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还有几个月吗?” 霍琹夜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还是先把花送上,“妈,这个影后您实至名归。” “谢谢。”柳烟笑笑,她把两束蓝玫瑰都放在一旁,心底暖暖的。 两兄妹的眼光还真像。 除了今天都选择送蓝玫瑰以外,以前逢年过节有什么礼物要送,他们没打商量,送的礼物都是出乎意料地契合。 “小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早。” “你爸知道吗?” 他说:“不知道,我没来得及和爸说。” 柳烟一听,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 “烟姨,哥肯定是为了祝贺您才赶回来的。”南媚很会瞧眼色,赶紧出声帮腔,“早几个月晚几个月不都一回事么?反正那边分公司的业绩都蒸蒸日上了,提前回来爸应该也不会生气。” “回家后好好和你爸解释。” “嗯,我知道。” …… 因为电影节的缘故,晚饭时间推迟了,南佑衡叫人准备了一大桌饭菜等着他们回来一起吃。 等到了南家别墅大门,霍琹夜从陆昱琛手里接过那两束花。 “昱琛,今天你也累了,早些休息。” “好的夫人。” 陆昱琛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南媚一直蹦跶着小脚跟在霍琹夜身边,不时问着什么,满眼都是笑,给人一种有哥万事足的感觉。 南佑衡坐在沙发上喝茶,听到门口动静侧头看过去,三个人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霍琹夜被那双矍铄的眼神看得心弦微颤,刚准备开口解释,哪知一句轻飘飘的话打过来,他就看见爸转身朝饭厅走了。 “开饭吧。” 南媚略带撒娇地说:“烟姨,爸不高兴了,您一定得帮帮哥。” 只要南佑衡生气,南媚没有一次不怕的,每次都会怂得恨不得钻床底,有极少数几次能硬着腰杆反驳,那也仅仅是因为她辨别出了她爸是在假生气。 柳烟拍拍她手背,“先过去吧。” 柳烟本想在吃饭的时候替儿子说几句好话,可她一有求情的意思,南佑衡就转移话题问她电影节的事宜,总之,不给她一点机会。 南媚看不准爸生气的程度,加上之前她也才犯了事,这个点上也不敢多加说话。 至于霍琹夜,没等南佑衡问责,他也不想说话提前往枪口上凑,所以这顿饭只能听到大人的谈话声,两个小孩噤如寒蝉。 吃完饭,南佑衡擦干净嘴巴方才说道:“小夜,跟我去一趟书房。” “是,爸。” …… 一进书房,南佑衡的责问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你怎么回事,回来不提前打声招呼?分公司的事情处理好了?学业也结束了?” “爸,我知道要举办白兰奖,想回来支持妈……” 双眸似张网子似的狠狠绞住,“我要听真话。” 唇瓣紧绷成了一条直线,霍琹夜说:“女朋友和我吵了架,一气之下回了安城,我不放心,想回来找她。” ——啪 迎面而来的耳光力度有些大,霍琹夜被扇得脑袋朝旁歪了一下。 “为了一个女人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南佑衡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爸,我很在乎她。”这二十多年来,霍琹夜头一次遇到一个人这么懂自己,她可以在戳中他内心最柔软地方的同时又能护着他的情绪。 他的心已经被她拿捏得无处可逃,他绝对不能失去文柔。 “爸,我保证谈恋爱不会影响我的工作,您给我一次机会,等我找到她,我马上回英国。” 南佑衡冷眼一扫,“不会影响?呵,都能让你回来你还给我说保证?” “爸。”他的嗓音里带着重重的无力感。 “行了,你出去吧。” …… 霍琹夜从书房出来后,柳烟叫住了他,“小夜,发生了什么事?” 见儿子不吭声,她蹙眉又问:“为感情?” 被戳中心事,霍琹夜下意识抬头与之四目相对。 当儿子的哪能瞒得了母亲,柳烟见他如此,更是笃定了心中的想法。 “跟我说说。” 霍琹夜内心集聚的压力不少,也需要找一个宣泄口,说实话,成年后他已经很少和柳烟谈心了,但今晚他还是如实说了出来。 静静听完后,柳烟问:“那这个文柔是真心爱你的吗?” 几乎没有迟疑,他重重点了点头。 “她也是安城人?” “嗯。”还是交往了两个月,他才知道这个在异国认识的女孩和自己是在同一座城市长大。 “那你怎么确认她不是因南家而刻意接近你的?” “认识的时候,她也不知道我的身份。” 那场由肖像画起始的相遇在霍琹夜的心中,一直是纯洁美好的存在。 他从来不认为,文柔会像以前高中时知道他身份就有意接近他的女孩那般。 第五十三章 从一开始就是利用 “那她住在哪儿?” “好像是三区那边,具体地址还不太清楚。”霍琹夜轻轻拍了拍柳烟的肩头,“妈,您放心,我会处理好自己的事。” “好,妈相信你,但要是有为难的地方要立马告诉我。” “我会的,您早些休息吧。” “嗯,记得回房间用冷水敷下脸。” …… 霍琹夜一推开门,看见窗帘被风吹得高高飘起,细细聆听,有微弱的声响传来。 “出来吧。” 下一秒,有个小姑娘弓着身从衣帽间走了出来,她拿着冰袋不时换手。 南媚走近,目光落在那道脸上微红的巴掌印上撇了撇嘴,“我就知道你要被打,喏,冰袋都给你准备好了。” “是是是,哪能有你不知道的。” 霍琹夜刚走到床边坐下,冰袋就覆了上来,他条件反射想往后仰,被南媚摁住脑袋动弹不得。 他被冰得倒抽一口气,“哥哥这么久没回来,不能对我温柔点?” “是谁走之前说的两年就回来,现在都超出好几个月了,还温柔?没给你甩脸色就是好的。” 男人将她气鼓鼓的表情收进眼里,唇边溢出一丝笑,这才开始细细打量她。 虽然平常也会视频通话,但到底不及见真人亲近,丫头瘦了,长高了,也更漂亮了,不说话的样子也能算得上名媛。 “挺好,现在出落得很水灵,没有拉低我们家的颜值。” “……”南媚把冰袋狠狠朝他脸上摁了一下,“不好意思,我们家的颜值就属你最低,你看看,我们都白白净净的,就你黑了。” 霍琹夜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的确,他的脸部肤色和身体肤色不是一个级别的。 “小丫头懂什么?这叫成熟魅力。” 南媚立马做出嫌弃的眼神,她换了一只手继续拿着冰袋,“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吧?” 霍琹夜突然沉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小柔哄好,时间他也说不上。 “你还要走?”看他半天没反应,小姑娘不高兴地抿着唇,“霍琹夜,那你干嘛要提前回来?” 男人微叹口气,他把冰袋从脸上拿下说:“办点事。” “什么事?”南媚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霍琹夜微微一笑,“妹妹,你哥我风尘仆仆一天,还被打被训话,不能让我先洗个澡放松下?” 眼窝下一片淡淡的青影看得南媚不忍心,也不好再追问。 “行吧,那我先回房间了,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霍琹夜把南媚送走后关上门,他懒懒地靠在门背上,拿出裤兜里的手机继续给文柔打电话。 ——嘟 ——嘟 ——嘟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机械的嘟声,无论他拨多少次那边始终没有接通。 这祖宗,都被他给宠坏了。 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口,拨打了另一个电话。 “喂,大少。” “我发个信息给你,替我找个人。” “好的。” “要尽快,这两天我就要知道她在哪儿。” “没问题。” 很快,霍琹夜把关于文柔的信息发了过去,然后他把手机放到桌上,拿了家居服走进浴室。 他脱掉衣服再打开淋浴,心口处一个花体英文字母纹身露了出来。 ——heartisyou.r 心动是你,柔。 起初,文柔想要去纹情侣纹身,霍琹夜不是很赞同,他认为爱情不一定要靠这些来标榜。 ——你不想和我去纹,是不是怕被你以后的女人看到? ——我们现在是彼此的,将来也是。 他的回答让文柔感到开心,便不想为难他,想打消纹身的念头,是他之后不想她失望,还是一起纹了这个纹身。 其实这次和文柔吵架,是因为她说想在春节时到南家拜访。当时他没说不同意,只是要好好考虑。 文柔就说他的犹豫证明了他对她只是逢场作戏,一气之下就离开英国。 他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只是南家……不是她想的这么简单。 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三思而后行。 …… 第二天一大早,厨娘走进厨房准备做早点,看到南媚小心翼翼地在煎蛋忙走过去:“二小姐,怎么起这么早呀?” “做份早餐。” “二小姐,想吃什么可以给我们说啊。” “不用啦。”南媚瞧着黄橙橙的蛋,骄傲地点点头,然后继续蒸紫薯,煎培根等等,忙了好一阵功夫。 厨娘在一旁看她左转右转找材料不禁笑笑,“二小姐,是做给大少吃的吗?” 动作一顿,南媚扭头说:“我都是吃他做的。” 嗯? 那就不是给大少做的了,那是谁? 南媚做好早餐后端起托盘往外走,刚出门口就撞见了管家。 “二小姐,这是?” 小姑娘漫不经心说道:“之前我看过陆昱琛的资料,他是今天生日,好歹陪了我两年多,我就做份早餐当礼物呗。” 昨天赶电影节一直很匆忙,她都差点忘了这回事,还好手机里的备忘录提醒了她。 不过也没差,反正礼物早就提前准备好了。 “二小姐,昱琛五点钟就去机场了,现在这个点应该都起飞了。”管家眉心一皱,“他昨晚没和你说吗?” ——哐当 托盘应声落地,精心准备的早餐摔了个粉碎,豆浆四溅开来。 管家拉了南媚一把,急切问道:“二小姐,有没有烫到?” 南媚总算回过神来,五官都快愁成了一团,连声质问叭叭叭地吐出来,“他怎么回事?去哪儿也不跟我说一声?谁同意的吗?” “昱琛是回老家接他母亲过来,老爷同意了的。” 她疑惑地眨眼睛,“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接他妈妈过来?” “二小姐,昱琛来南家有两年多了,应该有一顿家属例行宴。” 听管家这么一说,南媚才恍惚想起她爸是有这么一个规定。 可她原本打算今天好好为他庆生的,现在他这一走,算是打断了她的全盘计划。 真是烦人! 南媚咚咚咚地跑回房间给陆昱琛打电话,那边传来已关机的机械声,她只好给他发微信。 气得连字都不想打,带着浓浓的情绪发了几条语音过去。 …… 而此时在高空的陆昱琛正坐在靠过道的一侧闭目养神,有人穿着白色外套从中间穿过,然后坐到了他身旁的位置。 倏地,那人开口问道:“照顾小姑娘很累?” 陆昱琛仍旧闭着眼睛,漠然回答:“没有。” “看你一脸倦色,应该没我们训练累吧?” “有话快说。” 那人顿了顿说:“这么久都没有进展,或许你可以换个方式。” “比如?” “既然小姑娘喜欢你,不如顺水推舟。” 闻言,陆昱琛才缓缓睁开眼,“你让我利用感情?” “从一开始就是利用,更彻底点也无妨,只要你知道底线。” 陆昱琛漆黑的眼眸划过一丝暗涌。 “对了,好像还有十天就是你的生日,提前说了,生日快乐。” “谢谢。”寡淡地回了一句,陆昱琛没再吭声,继续闭目养神。 第五十四章 教教何为仗势欺人 霍琹夜起床洗漱后准备下楼吃早饭,顺便敲了敲隔壁的门。 “南南,吃早饭了。” 很快,南媚把门打开,表情像是霜打的茄子般无精打采。 诧异她一早垂头丧气,他关心问道:“怎么了,没睡好?” “没事。” 南媚跨了两步准备先下楼,却被男人攥住了手腕。 “你的脸怎么回事?”昨晚南媚上了妆没发现,今早一看,她脸上有道浅浅的痕迹,不细细看也发现不了,但具体怎么伤的,已经看不出来了。 南媚没想起这茬,上次只顾和霍琹夜说揍人,没说自己受伤的事,早知道出来擦点粉就不会被看到。 都怪陆昱琛,气得她思考的能力都没有。 霍琹夜看她眼睛转得厉害,知道她是在想借口,直接杜绝她的坏心思,“你要敢编瞎话,我就去查。” “都没事了。”南媚扭了几下挣开手腕,“就上次揍人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 男人轻叹,朝她光滑的额头一弹,“你呀,打架利落点。” 南媚做了个鬼脸,“知道啦。” 两人下楼后,南媚趴在桌上愤愤咬着三明治,霍琹夜疑惑父母不在,下人回答说夫人一早约上好友出门吃早点和做水疗,老爷也赶去了公司。 霍琹夜点点头,瞥见桌上摆着的番茄酱和沙拉酱,他起身拐进厨房想拿点蓝莓酱,却不小心听到厨娘在小声交谈。 ——你说二小姐一大早给陆先生做早餐怎么想的?只是一个保镖啊。 ——那可不好说,以前二小姐的保镖没有住进过南家的先例,而且现在小姐都成年了,出双入对难保不会产生感情。 ——也是,你看陆先生一表人才,说不定还能当上南家的姑爷。 ——做梦吧你,老爷那么疼小姐,自是要寻一个门当户对的姑爷,就算是大少,那也要找一个名媛千金才能匹配。 “一大早嚼舌根是不用干活了?”霍琹夜兀地出声打断。 厨娘均是吓了一跳,肩膀狠狠抖了一下,“抱歉大少,我们马上去。” 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不见,霍琹夜才打开橱柜把装着蓝莓酱的瓶子拿出来,一转身,深邃的目光在大理石灶台上转了一圈。 …… 回到饭厅,他在面包片上均匀地抹上一点蓝莓酱,状似不经意开口:“南南,今早你进厨房了?” 南媚擦了擦唇角的牛奶泡沫,“对啊。” “给陆昱琛做早餐?” “你知道还问我?” 霍琹夜刻意强调,“你是二小姐。” “我知道。”小姑娘正经地回道,“我不过是看他这两年多对我鞠躬尽瘁,赶巧今天他生日,我做份早餐答谢他不可以么?” “倒……不是不行。”霍琹夜暗暗想,也许他是被厨娘的八卦多心了,南南只是纯粹的想感谢而已,毕竟能忍她这么久的人,在安城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其实他对陆昱琛不是有什么门户偏见,真论及身世他还是个孤儿呢,只是南媚自小由他看管长大,他也希望有个更好的人来照顾她。 等用完早餐后,管家让人来收拾桌子,他侧头对霍琹夜说:“大少,老爷说了今晚七点会与京家一起吃饭,他处理完工作会接上夫人直接过去,至于地址稍后会发到你的手机上。” “我和南南也一起?” “是的。” 南媚在一旁应声附和:“上次京伯伯家办宴会,爸没空让我去的,是说要找个时间和他们一起吃饭。” 听她这一说,他眼尾危险一挑,“就是你上次揍人那次?” ——呸 南媚默默在心里赏了自己一个耳刮子,话题不才翻篇么?她居然又提起来。 真笨! 小姑娘露出一个肉麻的微笑,转移话题道:“哥哥,反正就我们两人,那中午出去吃吧,嗯……就去一品餐厅怎么样?那家的餐后甜品你最喜欢呢。” 那装乖卖巧的样子看得霍琹夜也忍不住抿唇一笑,“行,听你的。” …… 想着要出去,南媚还是准备化个妆,可还没等她拿上粉底液,霍琹夜就制止了她的行为。 “不是要擦祛疤药么?跟我出去还化什么妆。” “可是有痕迹……” “那么浅一块,戴个帽子就行,谁还会怼脸看啊。” “好吧。”南媚闷闷地转身去拿药膏擦。 “那你收拾完了叫我,我去换衣服了。” 南媚拿着药膏随口一问:“你今天穿什么呀?” “妈之前不是送了我一件豆绿色的工装衬衫么?就穿那一件吧。” “哦。” 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远,南媚擦完药把盖子盖上,然后去洗手。洗手的时候不小心把胸前的衣服打湿了点,她看着那几块小水点,越看眼睛睁得越大。 突然,她拔腿往隔壁房间跑。 等她走进衣帽间,霍琹夜还在翻翻找找,她尽量稳着声线说:“怎么了?” “那件衣服没找不到。” “可能你放错地方了呗。” “你以为我是你?” 南媚从杆上取下一件姜黄色的衬衣说:“这也是烟姨送的,穿这件吧,也挺好看。” “你不收拾,过来就看我找衣服?”霍琹夜的视线牢牢钉在她的脸上,“你把我衣服拿了?” “没有,我就是想起去年你的房间进了老鼠,它咬坏了几件衣服,我就让下人扔了,或许那件衣服也在里面。” “……”且不说别墅会定时打药,单庭院养了几只猫他都不信能有老鼠。 这丫头搞什么? “我……我回房间了。”被那双眼睛盯得心里发毛,南媚赶忙溜回房间。 开玩笑,要是让琹夜知道她把他的衣服拿给陆昱琛穿,她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虽然,她现在巴不得洗不清。 南媚戴着白帽子,如海藻般的头发散在身后,身着白色短袖,搭配黑色短裙,腰间的红格纹系带增添了几分可爱气息。 她下楼时,霍琹夜早换好了衣服坐在沙发上等。他没有选择那件姜黄色衬衫,而是换了件原宿风格的卡其色长袖印花衬衫,整个人休闲慵懒不少。 “走吧。” …… 到商圈逛了一个多小时,南媚看着满满的战果笑得收不住。 “就这么开心?” “当然,难得宰你一次。” 到了饭点两人一同前往餐厅,虽然提前预约了,但还是需要等一个位子,他们便坐在一旁等候。 经理走出来恭敬说道:“南少爷,真的不好意思。” 霍琹夜的名字是当时孤儿院的院长给他取的,柳烟和南佑衡一直很尊重他的决定并没有硬要改成南姓,除了平常公司职员和家里下人会叫他大少以外,外面的人还是尊称南少爷。 “没关系,我和妹妹等等就行。” “那包间以后还替你继续留着吗?” 没出国前,这家店霍琹夜是常客,一直固定留有一间包厢,是他去英国才取消了预定。 霍琹夜凝眸想想,“留着吧。” 反正这家店挺合他的口味,而且就算找到文柔回了英国,再回来也只是几个月的事。 “好的,那我先去忙了。” “嗯,好。” 霍琹夜抽出一份食品介绍,低头和南媚讨论待会要点什么。 …… 不知是不是冤家路窄,在这时来了几位客人,赫然就是当初与南媚发生冲突的那三位千金。 她们听到工作人员说已经客满,需要等两个位置,其中一位立马发脾气,“要不是看你们口碑好,我才不会花半个小时走过来,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另一位也帮腔道:“快去给我们腾一桌,不然明天我就让我爸把你们这家店给收购了。” 听着声音有几分熟悉,南媚抬头看,果然是被她打过的女人。 她侧头压低分贝说:“影响我食欲,居然是那三个花孔雀。” 霍琹夜随即了然,以极其淡漠阴冷的目光看过去。经理又转了出来,好声好气地商量,可她们压根听不进去,也懒得废话。 “给个准话,能不能马上腾一桌?不然别怪我们砸了你的店!”那位千金也只是撂狠话,真要砸店她也做不出,不过他们要真不卖面子,凭她们三家背景对付这家小店也是绰绰有余。 站在经理后面的职员一听,冲动开口:“你们……简直是仗势欺人!” 张氏千金眉间划过讥诮,“好啊,今天就仗势欺人给你看!” 经理后背都冒出了冷汗,平常遇到这种无理的客人他们要么好言相劝,要么拖延时间腾一桌,再者就报警处理,可她们都有一定的地位,这…… 这时,有个女职员从餐厅走出来跟经理说:“经理,已经有一桌空位了。” 张氏千金艳丽一笑,“正好,就这桌吧。”她拉着另两位准备进去。 经理在权衡利弊之下让人把她们拦住,他则转身走到等待区有礼说道:“南少爷,南小姐,让你们久等了。” 等那两抹身影走过来,三人皆是一惊,什么鬼运气,居然会碰到南家这两兄妹。 “先去准备菜。”霍琹夜把餐单交给服务员,“今天的招牌菜都来一份,甜点要我常点的那几种。” 经理使眼色让他赶紧进去准备。 “刚才谁说仗势欺人?”幽幽的目光在她们之间穿梭,“我脾气不好,不想问第二遍。” 在那威压之下,其余两位弱弱地一同朝右边指,张氏千金一看,气急败坏地瞪着眼睛。 男人勾唇浅笑,“很好,谢谢你们的合作,那麻烦这位小姐回家告诉你爸爸,这两天我会教教你们什么叫仗势欺人。” 第五十五章 我这个做哥哥的,为你接风洗尘 “霍琹夜,你别太过份!” “我过份又如何?” 张氏千金牙口都快咬碎了,她冲着南媚说:“上次我已经向你道过歉了!” “嗯……现在我又没说什么。”南媚微扬下巴轻笑。 张氏千金都快晕厥了,是!南媚没说什么!可她哥的态度摆明了是为她出气!来来绕绕始终是为了那事!可明明她受的伤更重! “只是为了几句玩笑话,你一定要把我们家赶尽杀绝吗?” 闻言,霍琹夜眼底裹着利箭射出,让人避无可避,“难道语言就不会构成杀人的利器么?” 张氏千金怔住,表情微微凝固。 “要是你没有好好上过学,除了仗势欺人我还能教你四个字。”他缓缓开口,眉间的骇然令人心惊,“祸从口出。” 直到他们转身走进餐厅,张氏千金还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而经过这一天之后,张氏企业的生意的确遭到重创,生意一落千丈,但霍琹夜并未下狠手, 只是吹黄了他两单合作案,是他们自身资金链没供上才导致企业岌岌可危。 张氏没了地位,张氏千金对另外两家千金更是迁怒,认为是她们两个不讲道义把锅全甩到了她的身上才造成了倾家荡产的局面,之后一段时间一直百般纠缠她们不肯罢休。 一盘接一盘可口的菜肴摆上来,南媚忍不住大快朵颐,许是刚才出了气,这会儿胃口尤其好。 霍琹夜把她的碗拿过来盛汤,“吃慢点,小心鱼刺。” “知道啦。”咽完嘴里的肉后,南媚夹了一块排骨给他,冷不丁说道:“哥,欢迎你回来。” 男人微愣,然后把汤碗摆到她的右手边,从喉间溢出两个字:“傻瓜。” 南媚回以一笑继续吃饭。 …… 到了晚上聚餐时间,两家人陆续到场,南媚扫了眼京家浩荡荡几乎全员出动的架势暗暗吐槽,只是一顿便饭,不用把已出嫁的女儿和女婿都一起叫来吧。 霍琹夜放在桌下的手移过去轻轻拍拍南媚的手,示意她收敛点脸上的情绪,虽然京家不比南家财雄势大,但在商业上多有合作的机会。 京川和南佑衡在一处寒暄,京夫人热络地招呼柳烟,闲聊间目光扫到霍琹夜时不由一怔,那种复杂的表情似乎有点不可置信,可不过两秒又正常笑道:“这是琹夜吗?几年不见,越发英俊了。” “哪里。”柳烟客气说道。 旁边京家女婿一直想找话题插句嘴,现下一听忙说:“都说子随母,自然是因为南夫人天人之姿才能生下大少这样的儿子啊。” 话音刚落,他的妻子就揪了他一把,他不知所以地按着痛处。 他侧过头压低声音问:“干什么?” “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见妻子肃着脸,丈夫困惑不已,还是之后回到家才知道原因,他还以为霍琹夜是柳烟和以前的男人生的拖油瓶,原来霍琹夜虽是柳烟带进南家的儿子,可实际上也不是她生的,只是从孤儿院领养的,但柳烟为何领养就不得而知。 那这事也不能全怪他,他本就不是安城人,对南家的事也是一知半解,无意中说错话完全是情有可原。 柳烟从领养霍琹夜那天起,就一直将他视作亲生子,所以对于这句话并未显得介怀,倒是一旁的京川听见了眉头稍皱。 眼角的余光落在自家女儿和女婿上,心里不由生出一丝惆怅,枉他京家也是豪门大族,可他膝下却只有两个女儿难当大任,就连她们嫁的女婿都是不成气候,真是老天对他不公! 无子,一直是京川的遗憾。 在用餐过程中,南媚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果汁,衣服一侧马上染上了黄色痕迹。 “爸,我去洗手间处理下,你们慢吃。” 南佑衡点点头,“嗯,去吧。” 京家二女儿看见了殷勤开口:“妹妹,我陪你去吧。” 大女儿也紧随着说:“我也陪你吧。” 南媚浅浅一笑,“谢谢两位姐姐的好意,我哥陪我就行了。” 京家女儿们:“……” 妹妹你这样真的好吗?去洗手间不要我们女的陪,反而要个男的陪? 霍琹夜把餐巾搁到一边,起身大方说:“妹妹有点路痴我得跟着,那各位好好用餐。” “去吧,小心点。”柳烟看出了兄妹俩打的主意,最后四个字的声音分贝放得极低,“别玩太晚。” …… 一离开包间,南媚重重呼出一口气,“可熏死我了。” “什么熏?” “明知故问。”小姑娘眼睛微微瞪圆,像两颗可爱的玛瑙石,“你坐得更近,难道没闻到那两对夫妻身上的香水味?浓重得都快让我喘不过气来。” 男人笑笑,“你要是不找借口溜出来,我怀疑鼻炎都要犯了。” “就是嘛。” 南媚不想再回到包间,和霍琹夜商量后准备到附近走走消食,待会儿算好时间再回来接爸妈。 他们走到门口,还没想好往哪边走,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唐淮。”南媚吐出两个字。 霍琹夜顺着女孩的目光看过去表情霎时变了,不是因为唐淮,而是因为被唐淮正在纠缠的人。 “好歹追了我一年,怎么现在看到我一点也不高兴?”唐淮拽着那只纤细的手腕,语调散漫。 文柔怕弄伤自己,也没有使劲挣扎,“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不知道是不是审美发生变化,如今瞧着你倒是比从前顺眼了不少。”唐淮的视线游走在她脸上,唇边勾起一抹邪肆的笑,“不如我们发展一下?” 她冷然一笑,“唐淮,是什么支撑了你的自信?” “钱啊。”唐淮毫不犹豫说出答案,眉间染上玩味,“当初刻意接近我,不也是为了想嫁入豪门么?文柔,你别告诉我,你现在变清高了。” “不管有没有变,你,我完全没有兴趣。” “端得太过就不好玩了啊,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唐淮欲把女人抱进怀里,却被另一双大手制止,等他反应过来时,文柔已被扯进来人的怀里。 “你……”唐淮正想发火,却在看到来人长相时又恢复一派闲散模样,“原来是表弟,好久不见了。” “是挺久。”霍琹夜嘲弄开口。 南媚以为霍琹夜出手是因为看不惯唐淮,但看到他把那女人扯离唐淮的出手范围后还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唇瓣不由紧绷抿起。 她淡淡开口:“表哥大晚上的在这儿上演调戏戏码,新趣味?” “妹妹可真冤枉我了,我是在关心员工家属。” 员工家属? “哪门子家属?”南媚才不相信这个花花公子的说辞。 “她爸是南氏的老员工,表弟应该知道啊,就文松海。”唐淮解释道:“嘛,虽然职位不高,还只是个小经理。” 霍琹夜倏地一怔,“你爸是我们公司的员工?” 那她……是不是早就见过他?英国的相遇是不是并不纯粹? 提及父亲,文柔才从霍琹夜的怀里退了出来,温声说:“如果我告诉你,我是在和你交往后才知道你的身份,你信不信我?” 霍琹夜还没回答,唐淮和南媚均是一怔,他们居然是情侣? “我说表弟,这女人可不单纯,你小心做了冤大头。” “闭嘴。” “也许你不爱听,但我是为你好,她之前可是来追求过我。”唐淮挺喜欢看他失去冷静的样子,顿了顿又说:“你难道不介意穿我的旧衣服?” “我让你闭嘴!”霍琹夜的情绪受到波动,烦躁地咬着牙。 南媚怕他冲动,一把按住他的手,“哥。” “其实只是一个我看不上的女人,你要也就要吧。”唐淮笑笑,突然转了话题,“趁着今晚有兴致,不如我们去赛一把,刚好旁边有家不错的赛车馆。” 眉宇间他多了两分笃定的张狂,“怎么样?就当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为你接风洗尘。” 要是平常和唐淮杠上,南媚一定会兴奋地拍手,可今晚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杠上,她的内心并无半分愉悦之感。 她刚想劝阻霍琹夜,哪知他直接答应了,“我玩。” “爽快。” 南媚:“……”这到底从哪冒出来的女人啊?烦人! …… 赛车馆装修设计很潮,入目大多是银色有质感的设计,唐淮要玩就打算玩个痛快,他找来经理说要包场。 “唐少,后续的单子都可以处理,只是阮少和他的朋友正在玩,可能需要等一会儿……” 唐淮是上流社会出了名的交际能手,差不多都能认识个遍,听经理这么一说,他直接打算过去看,南媚听到阮这个姓有些敏感,也跟了过去。 赛车道传来嗡嗡嗡地声音,三俩车在拼命地你追我赶,有一辆车落得比较后面,另外两俩差距比较小。很快,来到最后一圈,排在第一的那辆车车主没掌控好角度,在过弯道时被第二辆车超车了,之后他都没能再追上。 跑完后,阮锦承取下头盔问:“傅白,过弯道怎么回事?”按他的技术,没道理在弯道还会减速。 傅白也取下头盔,顺了顺凌乱的头发,“南媚来了。” 阮锦承往一处看去,果然来了几个人,而南媚也在其中,他马上心领神会,打趣道:“我说你小子怎么突然失常,原来是有特殊原因啊。” 傅白往他胳膊上一撞,“少说话不会死。” 阮锦承暗暗撇嘴,他就说,自从上次南媚出事后,傅白养伤那几天脸上含了点春意,他就知道他栽了。 最后一辆车才到,邱斌下了车和他们一同过去,得知是来赛车后,他们三人大方地退了场。他们不知道南家那些弯弯绕绕的事,还问南媚支持哪位哥哥。 “我哥只有霍琹夜,当然支持他。” 霍琹夜和唐淮换好衣服后坐进赛车,在没有开始前,文柔冲霍琹夜比了一个大拇指的手势。 比赛一开始,南媚的目光紧紧追随车辆的行驶路线,看到霍琹夜有丁点落后趋势两只手抓得栏杆紧紧地,她瞥见身旁那人没有过多反应,语气很是不快。 “看到两个男人为你争风吃醋,是不是挺得意?” 傅白他们听到南媚开口是这种话题不便多听,默默地站离远了一点。 “妹妹,你好像不喜欢我。” “那恭喜你,很少有人让我见第一面就心生讨厌的。” 文柔的视线从赛车道收回来转至南媚脸上,有人说,相由心生,这话她是相信的。从面相上观,眼前这个女孩是个被娇宠长大的孩子。 “你最好收敛点你眼中的敌意。”文柔勾起一个浅浅弧度,“不然伤的是你哥哥。” 要是南媚对她恶言相向,夹在中间难做人的只会是霍琹夜。 “你!” 文柔不再理她,重新把目光放回赛车道上,南媚一阵气结。 …… 两辆车僵持激烈,直线距离都是并排而行,直到弯道才拉开差距,可两人的先后总会在一个弯道接下一个弯道时变化,总之你来我往,谁都没有多让半步。 大家望了电子显示屏幕一眼,阮锦承说道:“还剩最后一圈。” 引擎声在她的耳朵里震得一团混沌,南媚不由左手搓右手,心跳都感觉停住了,那两辆车靠着技巧和速度几乎同时开过了终点,她现在突然有点分不清排在前面的到底是霍琹夜还是唐淮。 “谁,谁赢了?”她舔舔唇僵硬问道。 “是你哥。” “哪个哥?” “……” 傅白被她怔愣的表情逗笑,“你不是说就一个哥么。” 等回过神,南媚激动地跳起来,她跑着过去抱上霍琹夜,“哥,你太棒了!” 唐淮脸色不大好看,但还是强撑着调笑说:“妹妹,你不安慰下我这个表哥?” 他原本是极有自信的,之前在工作上他爸说他比不上霍琹夜他认了,可没想到连赛车这一兴趣都输给了他。 是不是他什么事都得被他压一头? 南媚碎了一句,“活该。” 霍琹夜揉揉小姑娘的脑袋后温柔地把她推开,南媚看见他走至文柔身边说:“刚刚没告诉你答案,我信你。” 第五十六章 就算有一点别有用心也没关系 男人一双眸子里刻印的只有坚定,半丝犹疑都不见。 文柔眼底的柔情遮掩不住,她盈盈一笑,“我知道。” 正因为知道,她才敢和他闹脾气,才敢一言不合就回到安城,任他找个翻天覆地。这一切的所有,都是究其于霍琹夜的爱给了她底气与自信。 文柔此刻的样子和刚才那般针锋相对截然不同,南媚默默吐槽。 真是个两面人。 唐淮走过去,拍拍霍琹夜的肩膀,“今天我输了,那我就祝福你们,希望……你们可以在一起久一点。” 门不当户不对,且文柔这个女人有心计又爱钱,他倒要看看这段感情能坚持多久? 唐淮走后,霍琹夜说要送文柔回去,爸妈那边让南媚帮着打个掩护,南媚不情愿,可也不好驳了哥哥的请求,她和傅白三人告别后再次回到餐厅。 见大家诧异霍琹夜不在,她抿着唇解释,“哥哥刚才碰到了以前的高中同学,被拉着聚会去了。” 柳烟看她情绪不佳,关切询问:“南南,怎么了?” “烟姨,没事,就有点想睡觉了。” “再等一会儿我们就回家。” “嗯。”南媚靠在柳烟肩头闭上眼睛短暂休息下。 …… 霍琹夜还是第一次到老城区这边,望了眼排排林立的楼房,从外观上看都有好些年头了。 “为什么不住在新区那边?”男人的语气没有一点嫌弃意思,只是单纯的疑惑。 就算她父亲不算高层,但好歹是南氏的老员工,在新区买房子应该不是难事。 “我妈身体不太好,每年医药费都要十几万,再加上弟弟妹妹和我的学业开销,根本没有多余的钱。”文柔清清淡淡地开口,她的脸上毫无波澜,没有任何卖惨可怜的意味。 “唐淮说,你为钱接近过他?” “琹夜,我不想骗你,我当初的确追求过他。”文柔默了半晌,还是坦然承认,“那次我给爸送饭,在南氏门口看见了他,他人长得不错,又很会逗女孩子开心,家里还挺有钱,我没法儿不心动,不过他没答应,估计是看不上我清汤寡水的样子。” 霍琹夜静静听她说。 “我当时比较受挫,恰好学校有到英国当交换生的名额我就去了,但还好是因为这样,我才能够遇见你。”她咬着唇,试探着说:“如果你介意,那我……” “怎样?分手?”他眼睛一眯,率先说出了那两个敏感的字。 “不。”文柔摇头,倏地抱上他的腰,“不能因为一段并未开始的感情而宣判我的死刑,而且我也不准。” “那你说如果我介意,就怎样?” “你介意的话,我就守行为准则呗,在此期间以你为主,你说什么是什么。” “这么乖?” “当然。” 霍琹夜盯着她灿若玫瑰的侧脸瞧了会,突然上手轻轻捏了一把,“算了,免得到时让你不开心我更难受。” “那这事就翻篇了?” “不翻篇怎么办,谁让我一早就栽你手心了。” 女人唇边的笑意更浓,“那……你会带我见父母么?” 说完唐淮的事,文柔自是要提及这事,毕竟当时两人也是因为见父母的事没谈拢,她才一气之下回到安城。 “之后找个时间我带你回去。”霍琹夜朗声答应。 既然他已经认定了她,那她总是要进南家的,早一步晚一步又有什么区别?他不应该再多想了。 “好啊。”文柔眸光微闪,“不过,你妹妹好像不太喜欢我。” 霍琹夜眉头微微皱起,“不喜欢?不会的,我妹妹虽然看着骄纵任性,但心地很善良,我喜欢的,她也会喜欢。” “是吗?那要是她欺负我,你可得帮我。” “好。”男人笑着答应,落下一个吻在女人白皙光滑的额头上。 …… 南媚回到家洗漱完,趴在床上闷闷地看着手机,还是没有来电显示,就连微信聊天框还是她的那些语音。 她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装了一对精致的银色袖口,边缘是镶嵌了蓝色小钻,低调中透着奢华。 这款袖扣,是她偷偷卖了两套首饰才换来的。 本来想给那人惊喜,结果……越想越气,南媚只好再次给陆昱琛打电话。 这次他很快就接通,“二小姐。” “你还知道接电话?”南媚语气有些冲,劈头盖脸给他砸过去,“下飞机都多长时间了,你没看到我找你?” 陆昱琛淡漠开口:“南总放了我五天假。” 南媚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意思是他放假期间可以不搭理她,“还好意思说放假?陆昱琛,你是我的保镖,你要放假为什么不问我的意见?” “昨晚是想和你报备的,不过大少一回来你顾着聊天,我也就没有机会说。” “哈?意思是成我的错了?”南媚讥诮一笑,“陆昱琛,你甩锅还真厉害。” 知道小姑娘气头上,越解释更会纠缠不清,他漠然地准备挂断电话,“二小姐,今天坐飞机有点累,我想早些休息了。” “你……” “再见。” 南媚是真想不管他,可一听他要挂电话连忙阻止,“你等等!” “二小姐还有事吗?” 南媚只觉一口气憋在胸口,既上不来又下不去,难受得厉害,她硬邦邦地说:“生日快乐。” 这是今天陆昱琛听到的第二句生日快乐,但可笑的是今天压根不是他的生日。 “谢谢二小姐。” “好好照顾自己,我……等你回来。”南媚把手机紧紧贴在耳边,连他的呼吸声都不想放过。 可她说完这句话,他的呼吸依然平静如水,让人失落。 喉咙微滚,陆昱琛说:“晚安。” “晚安。” …… 挂断电话,南媚正准备休息,倏地听到隔壁房间阳台门拉开的声音,她光着脚跑到阳台上一看,是霍琹夜拿着杯红酒在小酌,嘴角还含着笑。 “你回来了。” “南南,怎么还没睡?” “要睡了。”南媚问他,“今晚那个真是你女朋友?” “嗯。” “什么时候交的?” “在英国认识的,我们在一起两年了。” “确定她是真心实意?” 目光一顿,他眉间染上一丝无奈,“妹妹,你这是在怀疑哥哥的眼光?” 南媚抿唇道:“好巧不巧,她爸就在南氏工作,我不相信她。” 以前霍琹夜高中的时候就有女生是因为南家才刻意接近他,她是不想他重蹈覆辙,更不想别人利用虚情假意对他有所图谋。 霍琹夜微微叹了口气,说:“南南,其实现在我已经想通了,只要南家还是安城第一豪门,就一定会有人来接近,那我们就得把所有人置于门外吗?这不可能的事。” “琹夜……” “只要我爱她,她爱我,就算有那么一点别有用心也是没关系的。” 南媚听完他的话闭口不言,沉默地关上阳台门进房间了。 霍琹夜看到她进屋,把杯子里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 也许这些话对于南南来说,还有点接受不了。 因为她理想中的感情,一直是纯粹的不掺杂一点杂质。 可在这个世界上,能得到这种感情的人,是少之又少,甚至于没有。 …… 说好的是五天假,可陆昱琛第三天就回来了,但让南媚没想到的是,他不仅接来了他的妈妈,还接来一个年轻的女孩。 那一瞬,她的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有种不好的猜想在隐隐发酵。 陆妈妈和南佑衡热情打招呼,感谢他这么照顾她的儿子,南媚看着陆妈妈把那女孩牵过去介绍,说她是陆昱琛的未婚妻——赵宁诗。 她看见她爸眼里没有惊讶的意思,突然有点明白了,或许一开始他就知道,所以才准假让陆昱琛回老家的。 “南总,我在外面找了房子,先送我妈过去。” “好。” 陆昱琛领着她们往外走时,南媚想跟出去,却被柳烟拉住了手腕,她已经清晰地感受到了南媚的异常。 “南南,过来和我一起做甜点吧,待会儿和你爸去公司拿给琹夜。” 南媚恍惚应了声,感觉思维都变得涣散起来。 她都不知道这几天是不是命格犯冲,先是她哥带回来一个女人,后是她喜欢的人也带回来一个女人,难不成进入水逆期了? 刚到南氏门口,南佑衡接了个电话需要外出办事,便让南媚独自进公司。一路上她都心神不宁,电梯还早下错了一层,想着一层也不高,便没再乘电梯转而进入楼梯间。 没走两步,她又听到一男一女熟悉的对话声。 “你放心,我没兴趣纠缠你,就是有点好奇。”唐淮环抱着手,下巴微微扬起。 “我是喜欢钱当初才追的你,可唐大公子不是看不起么?”文柔散漫地拨了拨右耳的耳环,“琹夜和你不一样,他不仅各方面优秀,比你有钱,更是对我百般宠爱,我当然会爱他多一点。” “说白了,重点是更有钱。我真的很好奇,会不会有一天他身败名裂了,你还能说爱他。” 文柔不再理他,径直往外走,出楼梯间的时候撞见了提着食品盒的南媚。两人擦肩而过,彼此没有多言,南媚面不改色朝里走。 “哟,妹妹来送甜点啊。” 南媚一反常态地停住脚,从盒子里拿出一块甜点递给他,唐淮不喜甜,但也不好不接,一口吃下去后夸赞道:“不错。” “表哥以后多吃点甜食吧。” 唐淮疑惑地眨眼。 “嘴巴挺臭。” 唐淮:“……”这死丫头! 走进办公室,南媚瞧着空无一人,目光落在桌上的食盒一怔。 没有商家标志,看起来是私人手工做的,都已经吃了一大半了,恰好霍琹夜在这时进来。 “南南,怎么过来了?” “烟姨亲手做的甜点,拿来给你尝尝。”她把盒子放到桌上,状似挪揶道:“不过看来某人已经饱了。” “妈做的,我自然要尝尝。”霍琹夜打开食盒拿了一块品尝,漫开笑意,“是我中意的味道。” 南媚盯着那个食盒问:“文柔拿来的?” “嗯。”提及那个名字,他的眼神不禁柔和许多,“如果可以,早点适应叫嫂子。” 小姑娘暗暗瘪嘴,她想不通,那个把爱钱的欲望摆在明面上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 …… 离开公司后,南媚打算去看看陆昱琛新找的临时住处。那个地方巷口比较窄,而且居民大多坐在马路边,南媚就让司机在街口停车,然后一个人走进去。 她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地址,边走边仰头对门牌号,转悠悠十分钟才找到位置。她站在旁边没有走进去,远远地看着陆昱琛在厨房做菜。 本来是要去住酒店的,不过陆妈妈说住不惯,硬是让陆昱琛找了间老式楼房。因为是租的一楼,所以透过厨房敞开的小窗户南媚也能看清里面。 陆昱琛大概在切肉,冷冷淡淡的没有表情,像是在学校做实验那般刻板严肃。他的身旁站着那个所谓的未婚妻,她好像在洗菜。 南媚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好歹现在还算陆昱琛的放假时间,她要是走进去该说什么借口呢? 在她纠结的同时,赵宁诗一会儿转左边拿勺子,一会儿转右边拿盘子,在那一转一侧间她的身体和陆昱琛的身体会有短暂的接触。 南媚暗暗碎了一句,什么破厨房!这么窄! 紧接着,她又看到赵宁诗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条围裙来递给陆昱琛,可他倒了粉在肉里正在揉弄,两手根本不空,只见他说了一句话后赵宁诗便打算自己给他戴。 南媚心下一急,飞快地窜了出去,隔着那布满油烟的窗户喊道:“陆昱琛!” 陆昱琛看到小姑娘赫然出现还有丝惊讶,转身冲洗干净手,他把厨房的一切交给赵宁诗,便出来迎接南媚。 “二小姐,你怎么来了?” 眼角的余光扫到厨房里的那人在朝这边看,她不大高兴地把陆昱琛拉离那个视线范围。 她闷声开口:“一声不响把未婚妻带过来,是不是想给我个下马威?” 第五十七章 突然发现,还挺得心应手 “没有。” 虽然他反驳了,但南媚也不见得心情好一点,谁会想到几天不见,他就成了有妇之夫啊? 南媚从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呐,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陆昱琛接过打开,袖扣的光泽在阳光映衬下莹莹闪耀,“二小姐,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收吧,反正以后也没机会了。” 男人皱眉等待她的下文。 “陆昱琛,我会让方叔给你结三倍的工资,之后你别来南家了。”南媚硬着表情,故作冷漠。 “为什么?”他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听不懂么?我要解雇你。” “为什么?” 他一连两个为什么,似乎戳断了南媚脑子里那根脆弱的神经,她的眼眶慢慢变得微红起来。 “我爸以前教过我,犯错不可怕,但要学会及时止损。”南媚克制住没让眼泪掉下来,“我喜欢你,可你有未婚妻,那我就不会让你再留在我身边。我知道,这两年多已经习惯有你的日子,可我相信,习惯都是可以改变的,我现在难过,不代表一个月,半年,甚至一年之后还会难过,只要看不见你就行了。” 眼前的小姑娘自顾自的说了一通,两眼微红却又故作倔强,倒是惹人爱怜。 陆昱琛忽地轻笑出声,胸腔传来几下震动。南媚看他还笑,那样一副没心肝的样子,更是觉得自己瞎了眼,怎么喜欢了这么条白眼狼。 早知道,当年那场绑架案她就不该向他求救,自生自灭也好过被他伤心! “我走了!”南媚紧紧咬着下唇说。 陆昱琛伸手阻断她离开,南媚气恼地瞪着他,“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他摸摸鼻梁说道:“没必要开除我,我又没犯错。” “我就要开除你怎么了!不想和有婚约的男人走得太近不行么!” “当然可以。” 闻言,南媚更深地瞪他一眼,这次她转身要走被陆昱琛抓住手腕。 “你他妈的给我放手!”真是气极了,什么话都能脱口而出。 男人眼底划过一丝暗芒,嗓音挂着冷意,“和你说过很多次,女孩子不要说脏话。” 又教训!去他的教训! “谁管你,你又算什么……” 不等她再说出更过分的话,他直接打断,“她不是我未婚妻。” 南媚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躁郁,怔愣的不知该作何表情,“你说什么?” “宁诗是我邻居叔叔的女儿,这次是顺道过来玩的。” “那你妈妈说她是未婚妻?” “我妈挺中意她的,平常就爱那样说。” “在我爸面前,你为什么不否认?” 陆昱琛沉默几秒,南媚细眉微微蹙起,“你是想将错就错,拿来当拒绝我的借口?” “嗯。” 南媚没好气地说:“那你现在解释干嘛?” 眸色一暗,他正色道:“保镖这份工作我很满意,不想被开除。” 杏仁般的褐色瞳仁集聚一缩,她打开他的手,“陆昱琛,你真是无聊!”说完,气急败坏地往外走。 小姑娘的身影渐渐远去,陆昱琛眼底的戏谑褪去,转而被另一层幽深的光芒覆盖。 头一次在感情上玩欲擒故纵。 突然发现……还挺得心应手。 第二天,南佑衡邀请陆妈妈吃饭,地点选在了一个地道风味的中餐厅,大多的话题是围绕他们家的家庭背景询问。其实关于这些,调查的资料都有显示,南佑衡只是想看看陆妈妈的举止品性。 等聊得差不多,南佑衡说难得陆妈妈来一次,让陆昱琛再多放两天假,把国庆节都玩过去。 “南总,这不太好……”陆昱琛在南家的工作只是保护和照顾南媚,而且平常他还要上课,也不是每天都跟在南媚身边,但是南佑衡出的钱依然非常高,这让他总有一种拿钱没干实事的感觉。 “没事,反正南南国庆也在家,进出都有司机陪同,你就多陪陪你妈妈吧。” “谢谢南总。” 本以为这个国庆节也就这样无波无澜地过去了,可没想到七号那天发生了一件事,改变了很多。 …… 霍琹夜一早起来有些发烧,家庭医生给他打了点滴后,很快地沉沉睡了过去。床头柜的手机响个不停,柳烟接通发现是助理打来的电话。 “小夜今天身体不舒服,不去公司了。” “是的夫人,不过……待会有董事会议,大少那儿有份文件需要用。” “他把文件带回来了?” “是,昨晚大少说要再看看细节,就放在公文包一块带回去了,是那份白色文件夹装着的。” 柳烟扫了眼屋子陈设,看到桌上放着公文包,他走过去把它打开,看到了那份文件,“我马上让人送到公司。” 要是南佑衡在,还能让他把文件一起带去上班,可昨晚他又睡在公司了。 “谢谢夫人。” 说完公司的事情后,她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在一边。 柳烟看到这是一份招标文件,便想着让管家送过去保险点,下楼时碰见正在吃早餐的南媚。 南媚得知来龙去脉,主动开口:“烟姨,我去送吧,今天中午不是有几位世交阿姨过来吃饭嘛,方叔还得准备一切呢。” “好,南南,那你慢点。” “知道啦。” 南媚一点也没耽误工夫,在开董事会之前成功把文件送到公司,走出会议室时与唐安山擦肩而过,她微微颔首,眼眸略带疏离,“舅舅早。” 唐安山笑着点头答应,刚想问她要不要中午一起吃饭,南媚溜得极快,活像只小兔子一蹦一蹦。 他站在原地,摸摸手腕上戴着的一串褐色佛珠,眼窝下垂,神色莫名。 南媚继续往前走,路过秘书台时恰好听到有人在唉声叹气,“唉,我这份文件什么时候才能签上啊,昨晚南总下班走得早没签成,一大早来签又要开董事会了……” “别说了,先工作吧。” “也只能这样了。” 下班走得早……那爸爸昨晚没在公司休息?南媚心里虽然留有疑惑,但她知道自己的定位,有些事爸爸不允许多问,她也就不会多问。 第五十八章 南南,你哥不是有意的 回南家的时候,司机远远看到雕花大门那儿站着一个女人,她不停在对门卫说着什么,情绪有些激动。 “小姐,门口有个女人。” 南媚坐在后座歪头瞥了一眼,发现是自己不乐意见到的人,马上把身子滑低,嗦了下去。 “刘叔,当我在睡觉,继续开。” “是,小姐。” 文柔看不清车里坐的是谁,但也知道肯定是南家人,她急急跑过去拦在车前。 司机一脚急刹,磕得南媚脑壳仁疼。 “二小姐,你没事吧?是她突然跑过来……”司机紧张得声音都在发颤。 知道不关司机的事,南媚也没有责怪,她按下按钮打开一半的车窗,“你发什么神经?” “南媚,我想找琹夜。”文柔见是她,双手不由攥紧,“他电话没人接。” “你找我哥干什么?” 文柔面露犹豫,“这是我和他的事。” ——哧 南媚嗤笑一声,“我哥不在,你走吧。”语毕,她想把车窗摇上去。 见此,文柔条件反射地把手掌在车窗处,“我真的有急事找他!” “急事?我看是为钱吧。” 看她脸上的表情微微呆滞,南媚心知自己说中了,更是对她没有好感,她正直身体冲窗外喊道:“没看到她扒拉我?你们都是木头人不会动么?” 门卫本来在文柔冲向车的时候就打算过来拦阻她,但看到南媚降下车窗和她说话,以为是认识的,就打算站在一旁观望观望。 现下听她这一喊,忙过来扯开文柔,让南媚的车畅通无阻的开进去。 …… 南媚回到家后装作若无其事,“烟姨,哥醒了吗?” “还没,药有安眠成分,让他多睡会。” “嗯。”之后,南媚和柳烟一起去庭院走走,看下午的花茶会准备的怎么样。 到了中午,几位太太应约而至,南媚陪着她们一起聊天。 “好久没看到媚丫头了,现在可真漂亮。”太太笑笑。 南媚也跟着应酬似的笑笑,而后话题转到她身上,打趣说南家招女婿有什么标准。 “哪有标准,我家小公主喜欢就行。”柳烟温温开口。 见太太们又有介绍的意向,南媚赶紧说要进别墅拿个东西避开话题,她刚走到客厅,迎面撞见拔掉针头下楼的霍琹夜。 她望了眼壁上的时钟说:“应该还有会时间,怎么这么快就输完了?” 男人一张俊脸面无表情到了极点,“南南,你让我真失望。” “霍琹夜,你什么意思?”南媚呛声问道。 从他到南家这十几年,从未对她说过这种话。 “为什么不让文柔进来!”他睡醒后看到手机有十几通未接来电,忙给文柔回过去,电话一接通,她在那边哭得泣不成声,交往两年,他从未见过她这么伤心,哭得他的心脏也一揪一揪的疼。 呵,原来是因为那个女人。 “这是我家,我想要谁进就让谁进。” 霍琹夜用一种近乎失望的眼神看着她,“你知不知道,她妈妈病情加重急需手术费!” 南媚被他的眼神刺伤,咬牙冷笑,“知道又怎样。” ——啪 这一巴掌打下去惊的是霍琹夜,他没想到他会掌掴自己从小娇宠的女孩。 “小夜,你这是做什么!” 一声怒吼落下,他抬头看过去,门口站着的是柳烟及几位太太。 他不敢去看南媚此刻的表情,拿上外套直接大步离开。 柳烟走近,右手颤巍巍地摸上南媚的脸,白皙的肌肤透着一片红,她一个劲安慰,“南南,别怕,你哥不是有意的。” 小姑娘似是被打懵了,有短暂的失神,直到感受到柳烟的触摸才回过神来,而回神的第一瞬间她就推开柳烟往楼上跑去。 ——砰 房门被紧紧关上。 南媚跑回房间就进了浴室,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麻木地抚上刚才被打的地方。 脸上的抓伤刚刚才好,现在又被打了一巴掌,是不是谁都要和她的脸过不去? 她打开水龙头,把水开到最大,捧着水不断浇脸,额前的碎发和衣领都被打湿了,她也不管不顾。 …… 霍琹夜处理好文柔的事情回家已是将近七点,一进门口他看见柳烟坐在客厅严肃地等着他。 沉沉吐出一口气,他问:“妈,南南怎么样了?” “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晚饭也没吃。” “妈,对不起。” “你不是对不起我!”柳烟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从小到大,大多是你在照顾南南,你在她心目中的位置不用我多说你也该知道,现在你为了一个女人打她,你倒是做得出来!” “妈,我是气急了,我只是……不想让南南愈发任性!” “任性?小夜,你有没有认真想过,南南不是有门第观念的女孩,她到底为什么讨厌你那个女朋友?”纵然柳烟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可她知道南媚的性子。 “我……” “好了,你先去看看南南吧。” “是。”霍琹夜上楼还在门外踌躇了两分钟才敲门,可敲了一分钟也没人应声,他怕南媚出事冲着楼下喊道,“妈,把备用钥匙拿上来。” 管家拿着钥匙和柳烟急急忙忙地上楼,可当他们打开门,屋里一片寂静。 “怎么会这样?一个小时前南南还在的。”之前到晚饭的时间,她有上楼看南媚,但她说想要冷静下,她便没有过分逼她开门。 可怎么一转眼,人就不在了? 霍琹夜在屋里走来走去,很快,他发现是南媚用窗帘布裹成了绳子从阳台吊了下去。 他马上给门卫处打电话,“有没有看到二小姐?” “大少,有看到,半个小时前二小姐才出门。”当时他还有点奇怪,这个时候应该是南家饭点时间,怎么二小姐还要出门?而且还背了一个大背包。 面色一冷,他转头对柳烟说道:“妈,你放心,我会把南南找回来的。” “好好好,这孩子到底跑哪儿去了呀。”柳烟愁容满面,担忧窜上了眉心。 霍琹夜不再多说,拿了车钥匙飞快往大门走去。 第五十九章 二小姐的事,从来都不是闲事 南媚不在,霍琹夜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陆昱琛,虽然和他接触不多,可离开这两年多也知道南媚很依赖他。 “昱琛,南南不见了,她有没有来找你?” “大少,我没见过二小姐。” “那好。”霍琹夜挂断电话,然后通知手下四处去找南媚,而他则边开车边顺着南家附近的街道找。 陆妈妈做了一桌菜,把碗筷摆到桌上说:“昱琛,吃饭了。” “我出去一趟。”陆昱琛穿上外套,没等她回应就出了家门。 赵宁诗把炖的排骨汤端出来时,看见只有陆妈妈一个人,纳闷开口:“阿姨,昱琛呢?” “不清楚,他说出去一趟就急冲冲地走了。宁诗,那我们自己吃吧。” “好。” …… 从家里一头热跑出来,南媚没多想直接买了票前往品城。 禾禾,是她离开南家最想去的避风所。 她到达品城时已是凌晨一点多,学校的大门早已关闭,她给禾禾打了十几通电话也没人接,只好在附近找了个酒店暂时住一晚。 躺在陌生的床上,南媚辗转反侧,搁在枕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以为是禾禾回电话过来了,结果又是霍琹夜打来的。她任由手机亮着,就是没接。 从安城奔波到品城这一路,南媚的难过已经消散很多,她知道,琹夜的确不是故意的,可她还是很气愤,那个女人已经把他迷得晕头转向了。 她没别的想法,她只是希望有个单纯简单的女孩陪在他身边,琹夜和她一样,都太缺乏安全感,而文柔可以因钱追求唐淮,可以因钱说出更喜欢琹夜的话,那指不定哪天又会因钱喜欢上别的男人。 琹夜不是很坚强的,她不想他受到伤害。 来电响了几道后,再一次亮起却是换了一个人。 是苏慈。 南媚想了一会儿,还是接听。似乎人总是这样,越亲密的人越是难以面对。 “苏慈。” 那头传来女孩慌乱无措的嗓音,“南媚。” “你怎么了?”听着语气不太对劲。 苏慈的嗓音带着啜泣,断断续续地解释了好一会儿南媚才明白,是她爸爸工作上出现疏忽,要赔偿公司一百万,公司给了三天时间,而明天早上是最后期限。 “南媚,我会还你的……希望你能帮我这次。” “苏慈,你别担心,我会帮你的。”南媚安慰了苏慈好一阵,“明早我会让人把支票送过来。” 她知道,苏慈自有自己的骄傲,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跟她借钱。 闻言,苏慈一个劲地道谢,心里的愧疚感却越发沉重,之前有些因为某件事她单方面疏远过南媚,可南媚高中三年和她一直相处得很好。 她真是不该! 结束通话后,南媚下意识想给霍琹夜打电话,可她想到自己还在生气又开不了这个口,要是给烟姨打电话,他们就知道了她的行踪,这也不行……思前想后,她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 灰色主调的房间里,男人裸露了大片肌肤在外面,被子只盖到了腰际,一颗脑袋陷入了柔软的枕头里,在窗外寂静黑夜的衬托下还能听到微微的鼾声。 只见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深夜的宁静被划破,而他和周公下棋的美梦也被中断。 迷迷糊糊地伸出右手四处摸寻,阮锦承好一会儿才把手机拿到,嗓音满是倦意,“喂。” “我是南媚,抱歉这么晚打扰你。” 阮锦承极力睁开困顿的双眼,看清时间后深深叹口气,“我的南二小姐,扰人好梦罪大恶极。” “我想你帮我个忙。” “什么事?” “借我一百万,明天帮我拿给苏慈。” 阮锦承翻身坐起,“她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多余的话我不想说,可以帮我这个忙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没想明白,为什么会找我借?”阮锦承很是疑惑,南家家大业大,哪里会沦落到向他借钱。 “你帮我就行了。”南媚避而不答,“到时双倍还你。” “诶,别,我不是那意思。”阮锦承没想要追根究底,大家也算是朋友,帮一场也没事,“我明天会去找苏慈,你放心。” “谢谢。” 处理好苏慈的事后,南媚才算有了一点睡意,抱着被子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一阵砰砰砰的声音突然传入她的耳中。 她打了个激灵就被惊醒,看看时间只过了半个小时,烦躁地披上外套起身。 隔壁有病么!大晚上的还在敲敲敲! 她打开门出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男一女喝得醉醺醺,站都站不稳还死命敲门。 “敲门有什么用?你们倒是把房卡拿出来啊。”南媚忍不住出声提醒。 那两人完全没反应,还是在那儿迷迷糊糊地敲门,南媚都准备打电话叫酒店服务员上来了,可隔壁的房间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眼里。 “陆昱琛,你怎么在这儿?” 陆昱琛淡淡瞥她一眼,随即把目光放在那两人身上,“你们走错房间了。” 男人挥挥手,还打了一个酒嗝,“没,没走错,就这儿……我睡……”他扶着女人摇摇晃晃地想走进去,却被陆昱琛拦在门外,而此时,早打了内线电话喊上来的服务生也到了。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马上处理。”服务生向陆昱琛道歉,并把醉酒的情侣带离此处。 …… 南媚再一次问道:“陆昱琛,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这儿?” “大少说二小姐离家出走,我自是要来寻人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陆昱琛唇角微微上勾,“手机安装了定位系统,只要你没关机都能找到。” 看到他来找她,小姑娘的心里其实挺高兴的,只是嘴上还在故作倔强,“你还在放假,不用你多管闲事。” “二小姐的事,从来都不是闲事。” “你现在会这么说了?”小姑娘冷哼一声,“现在我亲情受挫心里不好受,不想看见你这个让我爱情也受挫的男人。” 南媚转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一道磁性低哑的嗓音落在身后。 “不受挫就能见了?” 第六十章 用公费谈恋爱不好么 脚步一顿,她回头一望,陆昱琛正斜靠在门框上姿态略显慵懒,唯独那双眸子细细碎碎盛着真挚迷人的光芒。 “你说什么?” “二小姐熬夜,听力好像有点减退呢。” 她急急走近两步,抬头认真看着他,“我问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看你的意思。” “意思是说我能理解成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是,你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南媚与他四目相对,一切都能明白了,她忽地轻笑出声,“干嘛这么矫情?表白还整得跟绕口令似的。” “已经凌晨三点多了,快点回去睡觉。”陆昱琛摸上那颗小脑袋,轻轻揉了揉。 南媚握着他的手拿下来,“所以……我们从今天开始就交往?” 他摁了摁小姑娘纤细的骨节,缓缓点头。 “那我要和你一起睡。”南媚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 陆昱琛:“……” 有一就想二,小姑娘果然是得寸进尺。 陆昱琛捂着她的脸把她往外一推,随着一句话落下房门被他关上。 “再见。” 被他拒之门外,南媚也没生气,反正刚才那话她就是说着玩玩,真要一起睡她也是有贼心没贼胆。 ……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南媚就醒了,她果然是睡得越晚起得越早。一起床昨晚的画面飞快在脑子里掠过,一瞬间,她分不清是真正发生的还是她不够觉产生的幻想。 “陆昱琛,陆昱琛!”连鞋都没穿,直接翻身下床去不停拍打隔壁房间门。 陆昱琛打开门,一抹娇小的身躯直直扑进他的怀里。他微怔几秒后回抱住,尽量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更自然点。 眸光低垂,他看到她光着脚,直接把她抱起来回到房间。 陆昱琛把南媚放到床边坐下,可小姑娘硬是搂着他脖颈不撒手。 “二小姐,我去给你拿鞋。” 听到他这个称呼,她不高兴皱着眉。 既然他真是在这个房间,那代表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她抿着唇开口:“哪有男朋友管女朋友还叫小姐的。” 陆昱琛默然,没有吭声。 “你想不认账?你别忘了,昨晚你已经答应我了!”南媚睨他一眼,似乎他要是敢反悔,她就会一口咬上他的脖子。 “没,我既然答应,就不会改变心意。”陆昱琛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她的脸蛋,“回去后我会正式向南总请辞。” “不要。”两侧脸颊微微鼓起,“用公费谈恋爱不好么?” 陆昱琛:“……” “保护女朋友是应该的,我不想把这作为我的工作。” 听了他的话,南媚的心里生出些许甜意,“那过几个月好么?这学期还是陪我吧。到时候我会和爸爸说,让你去南氏集团工作,你不是一直都想去么?” 小姑娘睁着圆圆的眼睛,像是一头迷失的麋鹿,毛茸茸地惹人怜爱。 “好。”他没有再反驳她的意见。 南媚因为陆昱琛的接受心情变得格外好,连霍琹夜打她的事也消气了,主动打电话回去报平安,并说出了苏慈借钱的事,霍琹夜就依南媚所言把钱转给了阮锦承。当然,关于她的恋爱暂时决定隐瞒下去。 随后,她便接到了禾禾给她的回电。 “南南,昨晚怎么找我这么急?” “你今天有课吗?”南媚想,要是禾禾有空,还能见上一面。 “满课,都郁闷死我了。”禾禾在那边唉声叹气。 “可怜的宝贝我心疼你,其实也没事,就昨晚做了个梦,突然很想听听你的声音。” 禾禾没有觉得奇怪,因为往年这样的事也发生过几次,总会在某个时刻,突然想起对方,就想要跟对方褒个电话粥才安心。 …… 海大早上的课南媚是赶不及了,只好请了半天的假。陆昱琛把她送到学校门口,南媚闭上了眼往他跟前凑。 “不认为进展太快?”男人捏住她的下巴问。 “我还嫌慢。”南媚睁开眼笑道:“陆保镖,不会是不敢以下犯上吧?” “拿话激我没用。” “没意思。” 正当南媚要缩回去时,陆昱琛再度掌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抬,一个轻飘飘的吻就覆了上去。 不过,短暂接触两秒就分开,南媚舔舔唇,“就这?” 好歹是初吻,还没品出个什么味道来呢。 “乖,走吧,我过几天再来。” 看他这样子,是不会再有什么甜头了,南媚只好认命地往学校走去。 …… 苏慈一直在等待南媚的消息,可她没想到等来送支票的人会是阮锦承。 “苏慈,这是南媚让我交给你的。”阮锦承把支票递过去,“你……还好吗?” 虽然不清楚她是发生了什么事,但能要这么一笔钱定是遇到了难处,他也是出于好心才有此一问。 话音刚落,苏慈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身体似有一点打颤。 阮锦承怕她摔倒,忙掌住她的肩膀,“苏慈。” 但女孩却像是受到惊吓般躲开,她拿着支票的手抖得不行,“谢谢你,我先走了。” 留在原地的阮锦承不知所以,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苏慈回到寝室后,第一时间给南媚发了条消息。 ——谢谢你南媚,我会把钱分期还给你的。 发出这句话后,她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地上,把头埋在双膝里痛哭起来。 南媚,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阮锦承给我送钱来? 你知不知道,我一点也不想让他知道。 …… 从那天之后,南媚不定时能收到苏慈还回来的钱,偶尔几千,偶尔一两万,像是她一有钱就急切往里还一样。 她有和苏慈说不着急,慢慢还,可还钱的模式还是一如既往。 而最让她诧异的是,她之后联系了苏慈好几次,可她不听电话不回消息。 她还怕她出事,不仅拜托过阮锦承去看看她的近况,自己也到洛城去找过,但都是避而不见。 除了还钱的提示,她们之间再也没了交集。 陆妈妈和赵宁诗在安城待了十多天后就回老家去了,陆昱琛的生活重新步入之前的正轨,但与从前不一样的是,每晚南媚都要和他打视频通话。 他不是个多言的人,所以每次都是开着视频,各自做自己的事,偶尔会说一点话。 第六十一章 想要明目张胆的偏爱 安静的图书馆内,南媚在排列整齐的书架间穿梭,纤长的食指划过一本本书籍,都没能找到她想看的。蓦地一抬头,有本书吸引了她的目光,轻轻垫脚想取下放在高处的书。 没想到身后突然出现一只手,先她一步取下。她疑惑转身,正好对上男人瘦削的下巴。南媚往右边移动两步,退出到安全距离。 “这本?”傅白扬扬手中的书。 “嗯。” 随即,南媚接过傅白递过来的书,然后寻了个位置坐下,傅白见状也随便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落座到她对面。 “怎么样,国庆玩得开心吗?” 南媚正在看书籍的简介,听到他的问话后想了想,其实真算起来不开心还比较多,可最后那天陆昱琛答应了她的交往,似乎已经足以抵消一切。 她开心地回道:“挺好的。” 傅白一怔,她的回答没问题,可她唇角止不住上扬的弧度让他有丝莫名的紧张。 是发生了什么事,一想到就会露出这么甜甜的笑容? “不过说起来,你的赛车技术真厉害。”南媚回想起赛车馆的景象,忍不住夸赞道。 虽然那天是阮锦承赢了,可前半段傅白的速度和过弯道的技术她都看在眼里,要不是当天因为文柔的存在破坏了她的心情,她早就当场把傅白夸上天。 “和邱斌他们玩过几次,熟能手巧而已,要是你感兴趣,我可以教你。” 南媚笑着摇摇头,“我哥也带过我,但我还是喜欢看别人赛车。” “哦。”傅白低低应了声。 之后两人没再说话,各自翻阅自己的书,只是他眼角的余光总是忍不住往对面看。 因为靠窗坐,外面和煦的阳光点点洒进来,将南媚本就白皙的肌肤衬得更加光洁如玉,她在低头认真看书,肩颈的锁骨线条更是显得紧致好看。 …… 摆在一旁的手机轻轻振动了一下,南媚拿起来查看消息。 ——我到了。 手指快速摁了几个字发出去:等我,马上出来。 自始至终,她的脸上都挂着抿唇的笑意,想控制却怎么也收敛不住,连带着耳垂都沾染了粉红。 那一刻,傅白也不知怎的,感觉鼻尖嗅到了一阵甜甜的香意,类似草莓裹上浓浓的奶油味,甜得微微有些发腻。 “傅白,那我先走了。” “嗯,好,再见。” “再见。” 南媚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把书还到了书架上才离开。 等她走后,傅白站起身往窗外看,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看什么,只是身体像是不由大脑作主般就起身了。大概两分钟后,视线突然闯入了两道身影,是南媚和陆昱琛。 傅白清楚的看到,陆昱琛接过南媚身上的包和她走在一处,但两人之间还是有大约半臂的距离。 他微微有些放下心来。 保镖来接小姐是天经地义的事。 不用多想。 …… 南媚没好气地看着陆昱琛走得离自己这么远,刚才她想牵手都被他给拒绝了,“陆昱琛,你这样我没有谈恋爱的感觉。” “保镖现在还是我的工作。” “……”一直说工作,那这样不就和没谈恋爱之前一样么? 南媚转了转眼珠说:“这样吧,工作也有休息时间,我们就按八小时制来算,早上九点到晚上六点。” 小姑娘还挺有想法。 陆昱琛点点头,“行。” 见他答应,南媚看了眼时间,盈盈一笑,“那就让你的左手再等待我的右手一个小时吧。” 男人瞧着小姑娘眼底漫开的得逞,胸腔忽地变得柔软起来。 …… 因为陆昱琛过来,南媚让阿姨不用到公寓煮饭,他们先去了趟超市把晚餐和周末的口粮买上。陆昱琛推着购物车跟在小姑娘身后,在零食区徘徊得极为久。 瞧着一包包小零食扔进来,男人眉心处起了一道浅浅的折痕。 眼看她越拿越多,他还是出声提醒道:“不能买太多零食。” 南媚敲敲腕上的表盘,得意地眨着眼,“还没到六点呢,保镖是管不了小姐的。” “可我不是第一次管你。”陆昱琛捡起一些零食放回了原处,只给她留下几包。 南媚:“……”是,她不该忘记,他当保镖的时候也没少压迫她! 转战生鲜区,南媚看着陆昱琛在那儿精挑细选,旁边围着的是几位阿姨,怎么看都格格不入,可他的神情却一脸自然。 有个女孩凑到他身边,同样拿起一根茄子装模作样地问:“帅哥,这个茄子怎么选呀?我不太会买。” 他漠然道:“我也不会。” “可你挑得很认真呀。” 南媚看到女孩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意,蹭蹭两步上前扒掉陆昱琛手上的茄子,“我不喜欢吃茄子。” 女孩看到突然出现的南媚,表情僵在脸上,不由在心里遗憾。 果然,帅哥都是名草有主的人。 陆昱琛侧过头温声说道,“那去买你喜欢吃的。” 听到这个答案南媚还算满意,她把他拉走到了另一边,悉心告诫说:“下次有女生和你搭讪,一定要第一时间就拒绝。” “我拒绝了。” “……”对哈,他是拒绝了。 南媚补充说道:“可你的脸色还不够冷,我要一开口能冻死人,一看过去会吓死人的那种。” 这样生人勿进,担保别的女孩不会有勇气还往他跟前凑。 “那我成精了。”陆昱琛默了半晌才回答。 小姑娘轻笑着打了他一记,“反正我的男朋友就要学会双标。” “比如?” “那么多的比如哪能给你以一一列举啊,总之就是一句话,想要明目张胆的偏爱。”她看着他,眸中是藏不住的欢喜与憧憬。 陆昱琛眼神微暗,他将购物车转了个方向,“走吧,去给你囤粮。” 在大庭广众之下,南媚是不期待陆昱琛能有什么齁甜的情话回复,虽然……可能在私密环境也不一定有,毕竟他那人就这样,有点一本正经的无趣。 可她还是很开心,只要他能一直陪在她身边,她相信总有一天,陆昱琛的眼里会全是她。 此刻的南媚还不知道,她一直期待的偏爱来得太晚。 晚在那两千多个孤寂黑夜之后。 …… 回到小公寓,南媚率先把零食放好,而陆昱琛则拐进厨房做晚餐。等她进厨房时刚好看到他要戴围裙,这一幕让她想起之前赵宁诗和他在厨房的画面。 她赶紧上手把围裙抢过来,“我来给你戴!” 陆昱琛没明白好端端地小姑娘怎么话里含气,只好乖乖站着任她戴上。 戴好围裙后,陆昱琛摸摸她的脑袋,“去看电视吧,好了我叫你。” “不,我要在这儿给你打下手。” 他笑笑,“还是头一次听你这么说。” 到南家两年多,他不是第一次下厨,更不是第一次为南媚做饭,但是往常她都是坐着等吃的小祖宗。 “现在我是女朋友了,当然不应该只让男朋友做事。” “好。”陆昱琛分了一点菜拿给她洗,然后再告诉她要怎么切好。 …… 海大男生宿舍 “傅白,走,打篮球去。”傅白正在听歌,邱斌直接走过去把他的耳机取掉。 “我已经洗完澡了。” “待会儿回来再洗一次呗。” 没拗过邱斌的硬拽,傅白真的被拉去了篮球场。他到那儿一看,站了好些女生,目光落在邱斌摸了发油的头上,傅白一瞬间有些明白。 刚才他还奇怪邱斌怎么大晚上还整了个发型,出门打球前还换了干净的衣服,原来都是有所图谋。 见傅白一直紧盯,邱斌略带心虚地笑笑,“傅白,就这一次,真的,我不骗你。你就当是为了兄弟们的终身幸福着想嘛,你看,要不是你,大晚上的哪能吸引那么多女孩过来。” 傅白瞪他一眼,“下不为例。” “ok。”说完,邱斌转头对其他男生说道:“都给我帅起来吧兄弟!” “得嘞。” 不知谁回了这么一句,战局就开始了。 “傅白!傅白!”女生的热情很是高涨,当然了,现在傅白可是全校最受欢迎的男生。当初因为传出和南媚的绯闻,他的人气还下跌了不少,可现在八卦网上没再传出消息,大家也就知道那不是事实。 而且,她们相信傅白也不可能会和南家二小姐真的有什么,毕竟南家的门槛太高了。 中场休息时,有几个女孩都想给傅白送水,可她们你推我我推你还没有谁能鼓起勇气。 面对心仪的男生,总是胆怯而害羞。 正在她们犹豫的时候,有一个女孩拿着毛巾走到他面前,傅白抬头看清女孩的长相,眉头很快地深锁起来。 “看来我以前真的是惹你不快。”女孩自嘲开口。 “凌梦。”傅白面无表情看着她,“你来干什么?” “怎么,不能来么?我怕许久未见,你会把我忘了。” “我没话和你说。” “欠我一条命,你怎么有脸这么理直气壮?”果然,每次相见凌梦都要戳那个话题。 “如果还是提这种快要烂掉的事,真的没有意义。” 凌梦发现傅白有了变化,这一次,他的情绪依然淡淡的,既没有和她针锋相对,也没有充满愧疚,只是像对陌生人那般冷清的口吻。 顿了顿,她说:“很久没有一起吃顿饭了,明天中午陪我吧。” 在傅白开口拒绝前,她又说:“傅白,你知道的,如果不答应,指不定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一再骚扰也无用。”傅白平静地看着她,“以前没有采取报警措施,不代表以后也不会有。” 凌梦神色一怔,“你想报警抓我?” 从前哪怕她打破过他的头,他都未曾怎么说过。 到底是什么让他改变的? 是上次帮他的那个女孩? “我也不想闹到那地步。” 凌梦冷笑一声,“要报警就报警吧,反正明天中午你必须来,要不然你别想清静!” 说完,凌梦把毛巾扔到他身上,然后快速离开。 在她走后,邱斌就做到了傅白身边,撅起大拇指说:“那女孩真豪横,还敢把毛巾扔你身上,怎么,你的拒绝辞很过分?” 刚才凌梦一出现,邱斌就看到了,只是他以为是向傅白告白的女生就没好过去。 “休息时间到,闲话少说。”傅白忽略他的问题,径直走向场内。 下半场,女生们的热情更为高涨,因为傅白的气势和球风都更为猛了些。 …… 陆昱琛做了四菜一汤,两个人吃还是挺丰盛的,他之前不常做菜,一般是南媚心情不好挑三拣四的时候才会动手做,认真来说,他的厨艺自是比不上家里的大厨。 但耐不住南媚每次吃,都是无比的欢喜。 一碗饭很快就见了底,陆昱琛正准备给她盛第二碗饭,可南媚把碗递出去又收回来。 “怎么了?” “我不吃了。” 陆昱琛盯着她,每次他做饭,她总能吃上两碗的。 南媚把碗搁下,总不能说现在恋爱了,她要开始保持身材这种话,因为陆昱琛不允许,他到时一定会拿健康来反驳。 “待会儿我还想吃点水果,一碗够了。” 既然她这么说,他也不强制她再吃一碗。等陆昱琛收拾后厨房再出来,南媚已经趴在沙发上,拿着本推理书在涂涂画画,两只小脚丫在不停摆动。 南媚看到他马上坐起来,指着书里某页给他看,“你做了标记我还怎么玩啊?” “又没有公布谁是凶手。” “可这页你都是打的勾,那不是证明你全猜对了嘛,这样我很有压力,一有压力我就推理不出来了。” 陆昱琛:“……”他突然把手伸到她面前。 “干什么?”小姑娘没明白意思。 他一本正经道:“打手惩罚。” 南媚拉过他的手,“不要,打了我还要心疼呢。” 陆昱琛坐下,小姑娘顺势躺到他的怀里,把推理书举高翻阅。 “躺着看书对眼睛不好。” “那不看了。” 南媚把书放到一边,小脸仰着看他,“陆昱琛,我想吃水果。” 黑眸落在桌上的水果盘上,他剥了一颗葡萄喂到红唇边,没注意,有两滴葡萄汁顺着他的手指落在小姑娘精致的下巴处,再顺着下颌线条滑落下去。 第六十二章 长安和他掉水里,该救谁 陆昱琛下意识用另外一只干净的手朝上一抹,粗粝指腹摁着的细颈轻微颤了颤。 南媚咀嚼几下后把葡萄吞咽入肚,红唇泛着亮晶晶的光泽。 她眨了眨眼,“真甜。” 闻言,他准备再剥一颗葡萄,谁知小姑娘扯着他衣领往下一勾,两人的鼻尖蹭到了一块。 “你不是说甜么?我再给你拿。”陆昱琛就着低头的姿势说。 “其他的不会有这颗甜。”她笑着将头更深的往后仰,唇齿几乎只有一厘米之距,“要尝尝吗?” 这一句话,已经是无声的邀请。 一双黑眸密密麻麻地捕捉住她,南媚见他半晌没动作还想着是不是自己还说得不够直白,正想在加点料时他已经亲了下来。 只是,落下亲吻的同时连带着把她的双眼也给蒙住了。 陷入黑暗视线,小姑娘的感官比平日更加猛烈。 两只小手紧紧攥着男人腰侧的衣服,她能感受到周遭上升温度,胸腔咚咚咚地的心跳更是乱七八糟的频率。 分开后,两人都带着浅浅的喘息,可小姑娘觉得,他的尤其性感。 “为什么遮住我?” “如你所说,真有种以下犯上的感觉。” 南媚坐起身,拿了一颗葡萄喂进他嘴里,“陆昱琛,你的胆子该好好练练了,太逊。” “是,谨遵二小姐吩咐。”陆昱琛微微勾唇,湛黑的眸底蕴着暗色。 “那我先去洗澡了。”南媚轻轻捏了捏那张俊脸提醒他,“昨天阿姨洗了客房的被套还没来得及换,新被套在柜子里。” “我知道,你去吧。” 小姑娘哒哒地窜进房间,一进去她就把门关上。没有去拿睡衣,反而是一蹬鞋跳到了床上,整个人来来回回滚了好几次。 脸颊的温度在这时候才成倍的显现出来,她摸上那灼热的温度,内心一连串的啊个不停。 怎么没人告诉她,原来……舌吻这么要人命! …… 洗完澡出来,见陆昱琛正在客房铺床,南媚又重新回到沙发对着水果盘拍了一张照。 她得意地把照片po上微博,并配上文字。 ——今晚葡萄甜度101分,pick这家商家。 南媚的微博除了有些路人粉丝以外,大多还是以前的同学,虽然不亲近,但都能聊上几句。 有人看她推荐水果,以为是南家新购买的什么进口水果,吃着口味会不一样,纷纷留言道。 ——什么品种的? ——昨天吃的太酸了,哪家的,链接给个。 ——哈哈哈怎么感觉和我到超市买的差不多。 ——说下价钱,让我死心。 南媚笑笑,没有回复评论。 …… 第二天,南媚睡醒已经是快十一点,她冲出房间看见陆昱琛已经在厨房做饭。 “怎么不叫我?说好早点出去玩的。” “我叫了,你把门锁了。”陆昱琛侧头漫不经心开口:“防我?” 门被锁了,他也没好真的大力拍门把她叫醒。 她的起床气他知道,哄一天都不一定能哄好。 他正在切肉,这一转身还拿着刀对她说话,看着还有点吓人。 南媚小心翼翼地把刀从他手里抽出来,“哪有,那不是睡觉下意识的习惯嘛。”· 她当然不是为了防陆昱琛,每次看他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她都恨不得撩拨他失控呢,只是昨晚有点兴奋过头,她怕自己把持不住! “那得改掉这个坏习惯。”陆昱琛转身按在她的尾脊骨处,浅浅摩挲两下。 南媚微怔,是她多想了吗?怎么嗅到一丝反撩的意味。 “出去吧,一会儿就吃了。”他缓缓说道:“想好下午干什么。” 小姑娘娇俏地朝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等她离开厨房后,陆昱琛拿起刀继续开始做饭,每道菜都是由小姑娘的口味为主。 …… 中午用过餐后,陆昱琛收拾好一切,南媚已经换上了美美的小裙子。 淡紫色v领长裙配上同色系的针织外套,再画上精致的少女妆容,耳侧三股编发,都衬得她甜美可爱。 她在客厅坐着玩了会手机,陆昱琛从房间出来时已经换上了一套休闲黑色衬衣装。 目光落在他的衣服上,南媚细细打量了下,似乎还没见过他穿过很亮眼的颜色。 “现在去干嘛?” 她拿着手机挥了挥,“今天有部刚上映的电影,我们一起去看。” 陆昱琛诧异地看着她。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一般你不会去电影院。” 南媚和别的女孩不一样,她看电影比较喜欢在网上看,因为她认为电影院很闷挤不舒服,除非是她很喜欢的演员主演的电影才会去贡献票房。 可据他所知,最近没什么电影是她喜欢的。 “可今天不一样。”南媚笑着挽上他的手,“走啦。” …… 陆昱琛的疑惑最终是在电影院的影片介绍上解开的,视线划过主演、剧情等,直至在主题曲那栏看到答案。 shmily组合人气歌手——卿长安,倾情献唱。 “为了个主题曲也要看?” “那当然,长安头一次演唱电影主题曲,我当然要pick。”南媚找到长安那幅海报咔嚓几张照片。 “二小姐,我想问你……” “虽然算作你的工作时间,可这好歹是第一次约会,你还叫我二小姐。”南媚不大赞同的说。 “那叫什么?” 当然是南南啊。 南媚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家人才有的亲昵称呼,可想想他这么喊自己也会有点肉麻,抿唇微笑道:“不想太为难你,名字吧。” 反正她也挺喜欢叫他全名的。 陆昱琛点点头。 “那你刚才想问什么?”她眼尾一挑,漫开打趣,“不会是那个通用的烂俗问题,你和长安一起掉水里我该救谁吧?” 他当然不是想问这个问题,但被她一打岔突然想不起来了,只好顺着她的话说:“还真是,你怎么回答?” 南媚摸摸下巴,“这算不算直男的较真?” “别避重就轻,我听听你的答案。” “当然是长安。”毕竟她当了长安那么久的铁粉。 “你的求生欲呢?”陆昱琛幽幽看她一眼。 南媚莞尔一笑,“谁让我的陆保镖各项全能,征服落水一点也没问题。” 第六十三章 头一遭的心动,该怎么办 “听着是好话,但好像高兴不起来。”嘴上这么说,眼底未有一丝不快之意。 “是嘛?那听我说我喜欢你,这话也不能高兴?”小姑娘踮起脚凑到他耳边,嗓音软糯娇软,“陆昱琛,我喜欢你。” 他尾音微微拖着,“这话你已经说过了,不新鲜。” 嘿,这人有点难伺候。 南媚想了想,继而开口:“那我很喜欢你,非常喜欢你,最喜欢你,只喜欢你。” 一连四个喜欢,都带着不同的调,但统一都藏着点点爱意,让人听来分外缠眷。 陆昱琛滚了滚喉咙,“将就高兴吧。”说完,他率先朝里走。 小姑娘在原地默默翻了个白眼,还将就高兴?明明是很高兴好吗! 大哥,你呼吸都乱了! …… 一家格调雅致的餐厅里,凌梦的目光落在旁边几桌情侣身上,有的或许长相不甚匹配,可他们之间的感觉依然充满爱意,眼里只有彼此。 飘忽不定的视线突然捕捉到从门口进来的傅白身上,心口的位置忽地紧了紧。 “你来了。” 傅白瞧着她笃定他会来的模样,胸腔的烦躁添了几许,直接开门见山,“到底是有什么事?” “一会儿再说吧,我们先吃饭,今天点的都是你喜欢的菜。”凌梦温柔一笑。 “我吃过了。” “就当陪我,多少吃点。” “太饱了。” 瞳孔一缩,凌梦神情变冷,“傅白,我想心平气和说话,你别逼我。” 盯了她半晌,傅白才动手起筷,两人吃饭相顾无言,但算得上是自凌尘出事后,一起吃得‘最愉快’的午餐了。 半小时后,凌梦看见傅白能陪她一起吃饭,莫名地心头微微发酸,眼眶里慢慢集聚了些泪意,“我……去趟洗手间,你不准走。” 既然待到这份上,傅白也不在乎再多待一阵,他面无表情地留在原位等她。 可最后等来的不是凌梦的人,而是她的一条短信,长长的短信。 傅白。 本来想当面和你说清楚,但临到头我又胆怯了。 不知道我是在害怕从此退出你的生活,还是害怕你对于我的离开无动于衷,反而会露出庆幸的表情。 上次回家,爸妈把我拽去了哥哥的墓地,那是我第一次去。 哥哥从小那么疼我,我却从来都没去看过他,你说他会不会怪我? 那天晚上爸陪我在那儿待了一夜,熬得发了两天的高烧。 爸和我说,其实我这么纠缠你的原因,除开哥哥,更多的是怕没了这个牵绊借口,你会和别的女孩在一起。 我从来不敢承认,也拒绝承认。 可那天我打你,你还是照单全收,直到那个女孩替你出气。 说什么真欠我命的话,那就不要手软,直接上手毁你脸……说我这么样的长相你看不上,只能借着人命的幌子揪着你不放。 她那样直接戳穿我的心思,我忽然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连一个外人都能看穿,可你却一直……宁愿遭受我的无理打骂,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 就连昨天,我本来是想好好和你聊聊天,可你一见到我,就是条件反射的抵触。 我到底是怎么把一个我那么爱慕的男孩子变成满心都是厌恶我的存在? 明明从前,我们都能有说有笑的。 我恍惚想了想,上一次,你对我笑是什么时候呢? 慢慢地往前回忆,点点滴滴闪过脑海,可我都想不起来了。 唯一还留有印象的是,你对我越来越冷漠的眼神。 我突然也有疲倦了,或许放弃那些不该的偏执,才可以让人生活得轻松点。 这么多年,已经够了。 我该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不知不觉唠嗑这么多,也不知道和你说清楚没有。 嘛,总之你放心,我不会再来纠缠你。 世界那么大,男人这么多,我总要去看看其他人。 恭喜你,成功甩掉我这个麻烦了。 …… 傅白一一看完,还有些不可置信,他将文字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才真的确定是凌梦发来的。 这一刻,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像是踩在云端漫步般不切实际。 ——可你不是刽子手,不用把凌尘的死化作你的负罪感。 南媚的话还言犹在耳,傅白突然想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他不再是大家眼里的罪人。 电话刚拨了两秒,透过餐厅的落地窗往外看,傅白见到了那个他想通话的女孩。 她还是和她的保镖在一块,只是与昨日不同,此刻他们正牵着手走在一起。 姿态旁若无人地亲密,脸上的笑是他从未见过的明媚。 他赶紧挂了电话,胸膛微微起伏。 而南媚偏偏在这时回拨了过来,“傅白,有什么事吗?” 傅白看见南媚拿着手机,陆昱琛站在她的右边撩了下她耳侧的碎发。 他开口:“抱歉,不小心摁到了。” “哦,那没事。” 攥着手机的力度紧了紧,他犹疑着问:“你……是在外面玩吗?” “对啊。” “和朋友一起?” “和男朋友呢。”南媚细眉微蹙,是觉得傅白有点多问,但还是诚实地回答了他。 “是嘛。”傅白低低回道:“那玩得开心。” “嗯,再见。” 傅白看着两人的背影慢慢远去,脑海里倏地闪现出一个被他忽略的细节。 那天在木桦山,陆昱琛背着他冒雨前进,他有过几秒的短暂苏醒。 透过半睁开的眼睛缝隙,他看到南媚抿唇的笑意和痴望的眼神。 只是那时,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娇贵的南二小姐真的喜欢上了她的保镖。 那他呢? 头一遭的心动。 该怎么办? …… 看完电影后,南媚非拉着陆昱琛去逛男装店,“就算性子稳重,也不用穿得老成吧?成天深色系,你没穿腻我都看厌了。” 陆昱琛低头瞧了眼衣服,“我没有觉得老成。” “不管,你现在才二十一岁,就该穿年轻些。”小姑娘捏起他衣袖的一侧,故作嫌弃地撇嘴,“你看,这衣服衬得你和二十五六差不多。”说完,南媚转身给他去挑衣服。 她没看到,陆昱琛的眼神破天荒地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尴尬。 第六十四章 我做的马卡龙对了他的胃口 南媚找了几件衣服递给他,“呐,去试试。” 平常陆昱琛买衣服都是快捷简单,能穿就行,不太苛求款式,可南媚不一样,她喜欢逛街,在店里来来回回试上十几次也不会不耐烦。 陆昱琛接过衣服去换,出来的效果都不错,是天生的衣架子,但中意的还是最后一套。 是一件淡蓝色的立领夹克,领口和下摆采用了抽绳的贴心设计,左右两侧的拼接口袋显得工装风更为浓厚。 “头一次看你穿这种风格,挺好看的。”南媚理了理他的衣领。 黑眸微微低垂,小姑娘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南媚把服务员叫来,“这几件都买了。”她从挎包里拿出一张卡。 陆昱琛制止她的动作,“我来付钱。” “这么有骨气?”她故意调笑道。 “没骨气能看上我?”男人淡淡反问。 “是这个理。”南媚点点头,“可不给男朋友花点钱,是不是有点儿不称职?” 陆昱琛摸了摸鼻梁,唇边闪过一丝戏谑,“你很称职,反正这钱还是你的。” “嗯?”南媚感到疑惑。 “攒了两年多的小费,也算一笔不小的积蓄。” 南媚愣了不过几秒随即反应过来,这混蛋…… “你那是攒吗?完全是在坑我。” 现在倒是少了,可他才来南家那一年,她一有让他偷着送个零食或者干点其他超出他职责范围的事,他总能变着法找理由坑她的钱。 陆昱琛拍拍她的脸,嗓音裹着散漫,“可这样不正好么?今天你不用花钱,也能当个称职的女朋友。” 南媚:“……” 如果可以,她宁愿现在花钱,也不想以前被坑零花钱。 给了她个安抚性的眼神后,陆昱琛跟着店员去付钱。想起刚才小姑娘有点跳脚的样子,他不禁哑然失笑。 …… 南氏集团高层会议室内 关于最新的一个公园建设方案由谁主导一直没有定人,而这个方案最大的争执双方就是唐安山和慕中天,大家在争执不下的情况之下决定采取投票制。 票高者成为方案负责人。 霍琹夜主持投票会议,最后根据结果,唐安山以压倒性的优势成功。 “恭喜你舅舅。” 唐安山轻飘飘地应了一声。 慕中山看了投票结果还有些不可置信,就算他会输,但也不至于输得这么离谱! 他看向参与投票的那些人,有一部分纷纷避开他的目光,不敢与之对视。 就在此时,助理推开会议室的门,南佑衡西装笔挺地逆着光影走进来。 所有人齐齐站起,“南总。” “爸。”霍琹夜拉开椅子让他坐。 “各位坐。”南佑衡说道。 大家坐下后,南佑衡才淡淡开口:“那投票开始吧。” 众人皆是一怔,霍琹夜弯身提醒,“爸,投票已经结束了,是舅舅压倒性的获胜。” “哦?”语气带了几分轻描淡写,“那再投一次吧。” 这下,连霍琹夜都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了。 唐安山面色不快,“南总,这是何意?” “唐总不想再投?” 唐安山肃着一张脸,每一次呼吸都深而重。 南佑衡把他的沉默当做默认,“既然如此,那方案就交给慕总吧。” 慕中天看着局势瞬间就逆转,也不知这两人怎的突然就不对盘了? 管他的,反正南氏一向有南总做主,他有绝对的话语权。 他起身激动道:“谢谢南总,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好,那就这样,散会。”说完,南佑衡径直走了出去。 众人傻眼,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要是南总一早就属意慕总的话,那干嘛还走那个投票过场? 这妹夫对大哥翻脸了? …… 回到办公室,霍琹夜疑惑地问:“爸,您这是……” “小夜,先去休息室。” 在他还想问什么时,秘书在外敲门说:“南总,唐总想见您。” 霍琹夜瞬间明白,他往里间走去。 很快,唐安山推门而入,“佑衡,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哥喝杯茶吗?我这里才来了几罐好茶。”南佑衡从柜子里拿出茶罐,然后把它交到秘书手里,嘱咐道:“好茶得花点功夫泡,别浪费了。” “是的,南总。” “出去吧。” 随即,秘书拿着茶罐出去。 唐安山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目光凌厉如剑,“佑衡,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大哥直接,我也不饶了。”南佑衡把桌上的一份文件扔到他面前,“我说过很多次,不想看到集团内部人员结党营私,大哥似乎没有把这句话记住?” 唐安山随意翻了几页,手指微微有些颤抖,这都是他和各位高层会面的照片。 “大哥默认了?” “能来质问我,你还能没调查清楚么?”唐安山咬着牙承认,“是!的确是我耍了手段,你想怎么做就说吧。” 南佑衡缓缓说道:“我记得大哥有三年没放过年假了,不如先休息一段时间吧。” “好。”唐安山冷冷瞥过他,然后大步离开。 秘书从茶水间出来刚巧错过,端着两杯茶进来却只看到一个人,他说:“南总,这……” “放着吧,你先出去。” 等秘书走后,霍琹夜从休息室走了出来,南佑衡幽幽开口:“小夜,尝尝味道。” 霍琹夜先是嗅了嗅清新的茶香,再喝了一口,一股浓郁暖意入喉。 “怎么样?” “有些涩,不过咽下去又有甘甜味。” 南佑衡笑笑,自己也端着茶杯喝了一口。 霍琹夜抿唇想了想,“爸,您这样对舅舅,他会不会……” “小夜,每一个决定都是在权衡利弊之下才会有的。”南佑衡的眼神忽地暗了暗,“他瞒着我去收买那些人,那我就要让他当那个敲山虎,震住不以我意志为尊的人。” 他的本意是投票裁决,那这场投票就该公正为主,除非是他默许一方胜利,否则谁也不能更改结果。 “爸,那您让我日后接管南氏也是权衡之后的决定吗?”霍琹夜犹豫着说出内心一直以来的猜想,“是不是你要守住南南的恣意快乐,所以才让我顶上?” 那双饱含经历的沧桑眼神望过来,霍琹夜还是有丝畏惧。 “小夜,你爱南南吗?真的把她当做你的亲妹妹吗?” “当然。”几乎是毫不迟疑的回答,“我从十岁起开始照顾她,一直视亲生妹妹一样爱。” “那么,哥哥为妹妹付出一点又何必计较?” 肩膀倏地变得僵硬起来,霍琹夜不知道爸的回答算不算答案,可他想,却是有几分的道理。 见他眼中复杂与纠结并重,南佑衡又道:“之前不是说让你带女朋友回来看看吗?就下周末吧,刚好你妈也在家。” 霍琹夜心头微微稍松,“谢谢爸。” …… 到了下一周,柳烟打电话让南媚回家,起初她还有点做贼心虚,以为是自己和陆昱琛的恋爱发现了。 她把他拉到客厅墙角偷着问:“我爸没盘问你吧?” “没有。” 疑惑地舔舔唇,“奇怪,那是为了什么事?” “夫人好像在厨房,不然去问问?” 南媚点点头,同意这个想法,她走进去揽上柳烟的手,说:“烟姨,您在这儿干什么呀?” “明天有客到,我来确认菜式。” “又是哪位叔伯阿姨过来啊?”平素南家没别的客人,除了柳烟交好的几位太太,就是南佑衡商场合作比较多的伙伴,再不然就是南氏的几位董事。 “是你哥哥要带女朋友回来。” 南媚一惊,怎么这么快就要见家长了? “您和爸都同意了?” 柳烟拍拍她的手背,微微一笑,“明天见过再说。” “哦。” 南媚想,她在这儿干着急没用,反正她不相信那女人可以逃得过爸和烟姨的法眼。 …… 翌日 南媚早早梳妆打扮,不仅换上了高端定制的裙子,还特意戴了一套精致的首饰,举手投足皆是衿贵礼仪,只差脑门上没刻上‘富家千金’四个大字。 她扶着栏杆缓缓下楼,陆昱琛正好回望,四目相对,有种恍惚的感觉。 认识这么久,还从来没见她打扮得这么隆重。 隆重到他清晰意识到,原来第一豪门的千金小姐是真会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小姑娘踱步到他面前挥了挥手,“嘿,傻眼了?” “怎么今天穿得这么正式?”眸光微闪,他道:“为了和大少的女朋友比?” “谁有空和她比?我穿正式点,也只是礼貌问题。”南媚不喜欢文柔,是存了点想让她难堪的心思,但嘴上不会承认。 陆昱琛微微挑眉,他认识的南二小姐,可不会因为谁,‘礼貌’到这份上。 …… 随着雕花大门开启,一辆法拉利飞驰驶入,柳烟听到那阵引擎声转头说道:“他们到了。” “嗯。”南佑衡坐在沙发上翻阅新闻报。 南媚抬眸看两抹身影从门口缓缓进入,文柔提着礼盒放到桌上,温婉开口:“叔叔阿姨,这是我给您们买的礼物,希望您们会喜欢。” “爸妈,您们看看,小柔选了好几天呢。”霍琹夜在一边帮腔。 南佑衡点点头,但没有多余的表情,反倒是柳烟把礼物拆开了看。 在她拆礼物时,文柔也递了一个小盒子给南媚,“妹妹,我听你哥说你很喜欢shmily组合的卿长安,刚好下个月底他们在品城有场演唱会,我托人拿了两张vip票给你。” “哎呀,可是长安亲自给我留了票呢,这我拿来也没用啊。”还想挪揶几句,可对面兄长的眼神刷刷射过来,南媚转而笑笑,“不过还是谢谢了。” 这边,柳烟已经把礼物拆完了,她的是一袭旗袍,滚边的金色线缝制甚是好看,而南佑衡的礼物是一款极具格调的复古黑胶唱片机。 礼物拆开那一刻,连霍琹夜都有些惊讶,因为文柔选礼物并未问过他,没想到她能如此投其所好。 虽然礼物都不算高奢,但可以看出满满的心意。 这时,南佑衡才稍稍抬眼瞧过去,淡淡说了一句,“挺会挑的。” 文柔唇边笑意渐浓,甜甜回答:“叔叔喜欢就好。” “听说你的父亲是我们南氏的老员工?” 她的笑容依旧不变,“是的叔叔,我爸是文松海。” 南媚内心:一直笑笑笑,微笑制造机么! “老文啊,我有印象。”南佑衡凝眸想了想,“那你和小夜怎么认识的?” 霍琹夜知道问这些都是必须的,他没急着帮文柔搭话,只是默默牵住了那双嫩白小手,无声地传递一点安全感。 “我们是在英国认识的。”谈及相识,文柔脸颊染上一抹绯红,“那时候他常常在特拉法加广场上免费帮人画肖像,我偷偷关注了他十天,然后才鼓足勇气去搭讪……也不知是不是老天尤其眷顾我,刚好琹夜特别爱吃甜食,我做的马卡龙对了他的胃口,这才有了如今。” 不是有句话么,抓住男人的胃就等于抓住了男人的心。 这刚好可以印证在他们身上。 南媚在一旁暗暗吐槽,要不是对这女人没好感,她对这场相遇还会觉得有一丢丢罗曼蒂克的feel。 闻言,南佑衡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柳烟知他是不高兴听到琹夜帮人画肖像的事,忙转移话题,“先开饭吧,大家吃完再聊。” 管家听到夫人如是说,尽快吩咐下去。 …… 文柔陪在柳烟身边落座,“阿姨,您之前得了白兰奖影后,还没来得及恭喜您。” “谢谢。” “《四月天》拍得真的很好,光影视觉,角色塑造,台词这些都算得上近十年最好的一部电影了。” 南媚暗暗听着文柔的闭眼吹,的确,《四月天》是拍得很好,烟姨也是当之无愧的白兰奖影后。 可她说什么?近十年最好? 要是敢在微博上发,那完全是在给烟姨招黑。 霍琹夜坐在南媚身边,与文柔是对面坐。他把南媚那种嫌弃吐槽的小表情收进眼里,悄声说:“南南,给我点儿面子啊。” 被他提醒,南媚不再看文柔,郁闷地揉了揉太阳穴。 她还不想听呢,听得脑壳仁疼。 烦死! 她的耳朵闭不上,为什么她不能把嘴闭上! 第六十五章 霍琹夜,你个恋爱脑 南佑衡扫了眼桌上的饭菜,侧头吩咐了下人一句,“去,让昱琛过来一起吃。” “是的老爷。” 柳烟微微勾唇,昱琛办事踏实放心,这两年把南南照顾得很好,她也挺喜欢这孩子的。 可这话落在霍琹夜耳里不免生出一丝诧异,今天他带女朋友回来见父母算是家宴,保镖一起入桌吃饭这还是头一遭。 不一会儿,陆昱琛就过来了,他在南媚另一边坐下。 一道不合时宜的清丽嗓音响起,“这是妹妹的男朋友吗?” 霍琹夜皱眉,朝文柔解释,“不,他叫陆昱琛,是我妹妹的保镖。” “抱歉,他看着挺年轻,我还以为……” “不怪你,毕竟昱琛的模样长得是真不错。”柳烟笑笑,“只是可惜这孩子有未婚妻了。” 本是一句调笑话,南媚反而搁下筷子一本正经回答:“烟姨,陆昱琛没有未婚妻,那个女孩只是陆妈妈说笑的而已。” 气氛微微变得怪异起来,霍琹夜偷偷在桌下扯了扯她的衣袖,“我说你较什么真?” “昱琛,南南说的是真的吗?”坐在主位的南佑衡淡淡瞥过去。 “是的南总,我没有未婚妻。” 南佑衡点点头,“这样也好。” 霍琹夜暗暗想,爸怎么会去关心一个保镖的私事? 南媚更是不明所以,完全揣测不出爸爸的想法,她悄悄朝陆昱琛投去一个眼神,而陆昱琛默默夹了一块排骨吃。 南媚:“……” 连爸的意思都没搞明白就顾着吃,这男人的心真大! …… 午餐结束后,柳烟拉着文柔去庭院逛逛,霍琹夜和南佑衡又上了书房谈公事,而南媚带着陆昱琛到了别墅后面的小花园里。 那里有一个白色的秋千架,南媚坐在上面由着陆昱琛推,一上一下地荡着,长至脚踝的裙摆飞扬。 “陆昱琛,你没觉得我爸吃饭的时候说话怪怪的么?” “没有。” “p。”南媚反驳他。 “说话文雅点。” 南媚默默白了他一记,侧头看着他严肃的模样,倏地起了心思。 “你上来,陪我一起坐。” “太重。” “不会,这个秋千架很能承重的。”南媚睨他一眼,语气含着玩味,“还是说,因为这是在我家,你不敢?” 话音刚落,陆昱琛一把按住秋千链,等它不动了猛地一跃坐在了小姑娘身边。两人坐在一起荡的幅度就比较低了,可南媚更喜欢这样的感觉。 他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真好。 脑袋一歪,她靠向男人的左肩说:“陆昱琛,给我讲讲情话吧。” “为什么?” 南媚:“……” “爱听情话还需要什么理由么?”南媚没忍住,悄悄掐了一把他腰上的肉。 可硬邦邦的,没啥好掐。 陆昱琛想了想,干脆拿出手机直接问度娘。 南媚默默看着这一切,“还能再敷衍点吗?” “那你听不听?” “听!”小姑娘闭上了嘴,想看看他到底能选出什么情话来? 要是土味情话,她一定会好好嘲笑。 手指倏地一顿,陆昱琛把那话看了两遍继而把手机放回衣兜里。 “哟,脱稿?” 陆昱琛深深看着,身躯微转,左手从后绕过去,然后慢慢向上移动,摁住了她光滑如玉的后颈。 他把小姑娘朝自己推近了几厘米。 “要……要说就说呗……”南媚只觉心脏重重一跳,不由舔唇说道。 不就是听个情话,心慌个什么劲嘛? 他沉了沉呼吸,缓缓开口:“我是个俗气至极的人,见山是山,见海是海,见花便是花,唯独见了你,海开始翻涌,江湖开始澎湃,我和天地万物便通通奔向你。” 南媚微愣,这句话她知道,是出自王小波《爱你就像爱生命》一书中的。 “那你……也会爱我像爱生命一样吗?” 话说出口南媚才惊觉自己有些矫情,正想说点其他什么转移话题,陆昱琛先回答了。 “说再多也是空话,如果可以,年年岁岁陪在你身边更好。” 闻言,小姑娘眼睑下那点欢喜似乎快要按捺不住,她伸手抱住了他。 这一抱,秋千抖得有些厉害,陆昱琛把链子稳了又稳。 半晌,两人分开后,南媚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眼神漾着点儿调戏,“陆昱琛,你说,要是爸爸看到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会怎么想?” 相隔这么近,眼前的女孩又明眸皓齿,陆昱琛扯着链子的手不经意放开。 “只关心爸爸怎么想,不关心我的想法?” 突然,霍琹夜在不远处出声,南媚吓了一跳,想都没想直接从秋千上跳下来。 由于惯性,秋千会荡着打到她,陆昱琛也赶紧跳下来护在她身后,而他的后背就被撞了一下。 南媚急切看他,“没事吧?” 陆昱琛摇摇头,把她拉到一旁。 霍琹夜走过去,视线落在那双交叠的手,“陆昱琛,我爸让你去趟书房。” “爸叫他干什么?”爸的书房平日除了管家方叔打扫外别的下人一步也不能靠近,连她有时想去看看都不准。 现在叫陆昱琛过去……如果只是说小事也没必要。 霍琹夜看自家妹妹这般护短的模样,忽地嘲弄笑笑,“我居然没看出来,你们还真行。” “南媚,没事的,我就去一下。”陆昱琛宽慰说道。 霍琹夜:“……” 连二小姐都不叫,这是在他面前装都不装了? 南媚讶异,这是陆昱琛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可她哥哥好歹在这儿,他怎么就? 转了转眼睛,南媚看向霍琹夜,好像她哥过来看到她和陆昱琛亲密的样子一点也没有惊讶? …… 南佑衡的书房是在三楼,陆昱琛也是两年多头一次上来。走到书房门口,他抬眸看到上方安装的摄像头微微收敛目光,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陆昱琛走到书桌前方,“南总。” “知道我叫你来谈什么吗?” “不出意外,应该是我和南媚的事。”他点点头。 南佑衡似乎有点诧异他这么大方承认,不禁一笑,“我记得上次她表白被你拒绝了,你还在说高攀不上,这么快就变卦了?” “我推却过犹疑过,但都没用。”陆昱琛沉默几秒后说:“希望南总能给我个机会。” “你说给就给,当我这儿开善堂的?”南佑衡脸色突然一变,眉峰淬上凌厉,“我的掌上明珠由不得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空气霎时安静,连带着陆昱琛的呼吸都稍缓了些。 陆昱琛凝眸思虑,最终说出一句类似保证的话,“我既然接受她,自然会为她努力,但凡南总有所要求,我都会办到。” “你?不过是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凭什么这个能耐?我在外随随便便找一个都能比你有才干。” “可只有我,才是你女儿的心悦之人。”陆昱琛平静开口:“而且南总不是已经默许我们了吗?” “你还挺自我,妄断我的想法。” “是不是妄断,南总心里清楚。” 南佑衡看着眼前这个身形板正,言语间不卑不亢,眼中毫无惧色的年轻人,蓦地想起当初他也是如这般站在岳父面前。 只是他的情绪控制得不好,把老丈人气得大喘气差点心脏病发作。 …… 南媚古怪的看着霍琹夜,“爸让你来叫陆昱琛,真没说有什么事?” “没有。”回答带了点不悦的情绪。 他没想到在书房谈完工作后,爸居然会和他说陆昱琛和南南在一起了,他不信,可有叠亲密的照片摆在他面前。 超市、电影院、服装店等等,任谁看到都是一对感情甚好的情侣。 “霍琹夜,冲我摆脸色干嘛?”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坐在长椅上,“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怎么会喜欢上自己的保镖?你没人喜欢啦?” 一连几个问题砸下来,听得她烦躁。 “保镖怎么啦?保镖没人权,保镖就不能爱啦?”南媚站起来梗着脖子冲他呛声,“而且他的颜值好歹是数一数二的大帅哥,你那个呢?什么文柔,我看一点也不温柔!还是个贪钱拜金的女人!” 顿了顿,她又补了几个字,“她就是看中你的钱!” 霍琹夜的眉头皱得像是一面断了的山壁,“这事我不是之前和你讨论过了吗?钱只是个加分项,最重要的是她喜欢我这个人。” “呵。” “还要和你说几次,我们认识的时候她不知道我的身份。” “呵。” 霍琹夜:“……” 接连两道冷哼算是把霍琹夜的怒气彻底带了出来,马上摆正兄长的姿态训斥自家妹妹,“你别阴阳怪气,谁教你这样的?是不是就那陆昱琛把你惯成了这样?啊?我告诉你,文柔将来是你嫂子,给我客气点!” 霍琹夜这一凶,让南媚立刻想起了上次的一耳光,胸腔更是堆满了暴躁。 她脱口而出一句话,“霍琹夜,你个恋爱脑!” 闻言,男人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怔怔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 南媚也被这句话惊了一跳,她小心翼翼观察他的脸色,慢慢朝旁挪动脚步。 等霍琹夜一有动作时,她就撒开腿往庭院跑,尖叫里含着惊慌,“烟姨!烟姨!” …… 柳烟一听到南媚的尖叫,忙和文柔一起循声找过去。 “烟姨救我!你儿子翻天了!”南媚跌跌撞撞跑到柳烟身旁躲着,而霍琹夜紧跟而至。 文柔走到他身边,温软说道:“琹夜,怎么了?” 南媚抢先开口:“烟姨,你说他丢不丢人!这么大了还和我抢秋千玩!差点让我从秋千上摔下来了!” 那个秋千架是南媚和霍琹夜年少时最喜欢玩的,柳烟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相信了南媚的话。 “南南,哥哥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怎么就当真了呢?”接收到柳烟和文柔望过来的怪异眼神,霍琹夜咬着牙回答。 瞧着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南媚抿着唇极力控制内心的笑意。 “开玩笑要适度。”柳烟盯着他提醒,“好歹是哥哥,要做出个样子,把妹妹吓到跑算什么事?” 霍琹夜暗暗叹气,“知道了,妈,是我不对。” “好了,那进屋吧。”南媚扶着柳烟一块进屋,但趁她不注意时回头冲霍琹夜做了个鬼脸。 霍琹夜:“……” 这丫头! …… 她们先进屋,霍琹夜随文柔走在后面,他问:“小柔,妈和你聊什么了?” “阿姨知道我做甜食的手艺不错,彼此交流了下心得。”文柔笑着开口。 见此,霍琹夜也没有多问,只要她们聊得愉快就行了。 进屋后,文柔说想去洗手间。 “要不要我陪你?”霍琹夜给她指了指位置。 “上厕所又不能代劳,何况这是在家,难不成人还能丢了?”南媚拿了个苹果,边削边开口。 霍琹夜斜睨过去一个眼神。 “你坐着吧,和阿姨妹妹好好聊聊天。”说完,文柔一个人去了洗手间。 她把门关上后,从衣袋里拿出了一张三百万的支票,这是柳烟刚才在庭院给她的。 当时,她把支票拿出来,她还以为遇到了传说中恶婆婆拿钱砸人,逼迫分手的剧情。 “阿姨,您这什么意思?” “不用紧张,这不是什么分手费。我听说你母亲身体不好,需要一笔庞大的医疗费,这个就当我的一点心意。” “阿姨,不用了,谢谢您。” 柳烟淡淡道:“我知道小夜已经替你支付了一部分,不过这份也拿着吧。” “我……” “我不是个爱弯弯绕绕的人,文柔,你是什么人,我一清二楚,不用在这儿故作推辞。” “阿姨,您是不是对我有所误会?”文柔垂眸,嗓音染着一丝委屈,“或者您是听了妹妹的一些话,才对我……” “没必要牵扯到南南身上去,可能你不知道,小夜初到英国时佑衡怕他性子玩野,私底下都叫人跟着他。”柳烟微微一笑,“那边传来消息说,小夜到英国的第二天你就整日蹲守在他学校门口,等他一出来,又暗中跟他一路,直到做好准备才开始出现在他眼前。” 文柔看着那张支票,一言不发。 第六十六章 那下次不止给你看 柳烟偏过头,“还是说我要把调查到的你暗自打听小夜的事摆出来,你才承认自己对小夜是蓄谋已久?” 调查的结果是,小夜出国前文柔已经借着她爸爸的关系,暗中打听了很多关于小夜的喜好。而且,他们家并不富裕,要让她去英国留学还是比较困难,可她宁愿借钱都要去留学,还是和小夜同一天的班机。 文柔继续默默听着。 “我平常大多不在家,对孩子们关心不太够,既然小夜喜欢你,那我自然也会喜欢你的,毕竟有点心机也不算多大的事。”柳烟把支票朝她那边再推近了一点,“只是想告诉你,我允许开头欺瞒,但不允许你之后再对他有所隐瞒,好好把握住他的喜欢吧。” …… 文柔从洗手间出去后,再陪着霍琹夜和柳烟闲话家常了一会儿就离开南家了。 而后,陆昱琛随着南佑衡下楼来,南媚悄悄冲他使眼色,迫切想知道爸爸找他到底干什么? “南南,收起你的挤眉弄眼。”南佑衡淡淡道。 她耸了耸肩,表示听到。 “从明天开始,昱琛不再做你的保镖。” “为什么?”南媚完全没朝恋爱已经被戳破那方向想,毕竟霍琹夜都是刚刚才知道,“爸,你要辞了他?” “真辞了你肯?” “当然不行!” 柳烟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恋爱的事,可当下看南媚的反应,心里有了几分了然。 陆昱琛坐到她身边,侧头低声道:“南总知道我们的事了,想给我个机会锻炼下。” 刚才他们已经在书房谈妥,男人没有事业万万不行,可南佑衡也不会因为女儿的恋爱直接把陆昱琛送上顶峰,毕竟没有经过阅历始终都会摔下来。 他暂且决定去谈应酬的时候带上陆昱琛,让他增长点见识,反正之后他学校的课程都比较少。 南媚抬眸,脸颊染上惊喜,“爸,您真的同意我和陆昱琛恋爱吗?” 南佑衡淡淡应声,“嗯。” 他观察过陆昱琛很久,他的确是一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本来之前他就想给他进入南氏的机会,只是一直没找到好的契机。 闻言,柳烟的猜测得到了认定,她柔和一笑,“昱琛,今后你可要好好努力,不要辜负我们的期望。” “是的夫人。” …… 在那之后,陆昱琛真就跟在南佑衡身边进进出出,而南媚这边换了两个新保镖,在她出门时远远地跟着。 虽然两人见面的次数减少了,可南媚还是很高兴,她也希望陆昱琛可以建立自己想要的事业。 “喝了很多酒吗?脸很红。”南媚看着视频那边的陆昱琛,英俊的五官白里透红,像是刚刚清洗过的樱桃。 嗓音裹着微醺的酒意,陆昱琛揉了揉疲惫的脖颈,“没事,只是挡了几杯白酒。” “哦,那记得下周空出时间,我们要去品城听长安的演唱会。”不知不觉都快十一月底了,南媚只要一想到可以见到爱豆,心里止不住地激动。 “你说的,我都记得。”男人的眼神略带一丝迷离,声音渐渐变得低哑。 南媚是把手机搁在床头,然后自己趴在视频面前,她体贴道:“那洗个澡早点睡吧。” “嗯,晚安。” “晚安。” 南媚准备挂断视频,可她看到陆昱琛走进浴室莫名地不想关了。 不一会儿,那边响起淅沥沥的水声,与这边四周寂静相对比,感觉声音都大了许多。她托着腮想了想,然后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一台掌上复古游戏机出来玩。 这些游戏都是小时候玩的,纯粹是她来打发无聊时间的消遣品。 她选中俄罗斯方块玩,一块一块按照自己的想法变幻。她的操作不错,就算速度慢慢开始加快也能游刃有余。 直到终于听到那边浴室门被打开的声音,她玩游戏的同时,眼角的余光落在手机屏幕上。 那人围着浴巾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听到有些奇怪的声音在屋里找了找。见此,南媚把游戏机直接拿被子一裹,声音马上消了许多。 再次看过去,陆昱琛没有把搁在床上的睡衣拿来穿,反而是站着把两只手并拢往后伸展,看样子应该是在松动筋骨。 只是,偶尔转动身体时会莫名发出一丝嗯声,让她听着有点脸红心跳。 她拍拍脸想让窜上来的燥热消散些,这点声音刚好被他听到,目光在屋子里转了又转,最后他朝视频这边走来。精壮的身体慢慢放大,南媚的视线定在那腹肌上有些挪不开眼。 突然,视频开始晃动,是他把手机拿起来了。 陆昱琛薄唇微勾,“好看么?”刚才没注意,原来视频通话还没有结束。 瞧着他鼻翼上还沾着少许水珠,她轻然一笑,“免费的当然好看。” “那下次不止给你看。” 不止看……脑海中抑制不住地发现某种香艳画面。 小姑娘眨眨眼,嗯,还不错,反撩技术有所进步。 “好啊,我等着。”说完,南媚结束了视频。 …… 转眼,就到了长安演唱会的那一天。 陆昱琛一早和南佑衡出门去公司一趟,南媚则在家收拾好东西准备等他一回来就前往品城。 她摸出手机给禾禾发消息:姐妹儿,想到今晚要见长安,我快控制不住我的少女心啦!!! 禾禾:有男朋友的人还这么激动,真的好吗(冷面微笑) 前几天南媚说她和陆昱琛恋爱的事,当时她正在喝汽水,一口呛下去差点没能缓过神来。 可惜,养了这么多年的小白菜被别人摘了。 这次,她可要好好看看陆昱琛这个黑面神,到底是有什么本事把南南给攻略成功? 南媚:在爱豆面前,男朋友暂时可以忽略不计哈哈哈哈 禾禾内心os:关键是这爱豆就那样吧。 关于怨念,禾禾对卿长安的更深,谁让他长得就不是她中意的款,反正就是嫌弃他能成为南南的爱豆。 南媚:对了,记得穿上我寄给你的蓝色裙子哦。 因为卿长安的应援色是蓝色,南媚想和禾禾穿闺蜜同款装一起去听演出会。 禾禾:知道啦,你们快到品城的时候给我发消息,到时候我再出来。 南媚:ok。 只是南媚没想到,这一场她期待已久的演唱会终究是没能看成。 第六十七章 一时遇长安,一世遇长安(一) 南媚选的闺蜜裙是法式桔梗风那种,长度到小腿,领口有零星几颗珍珠装饰。打扮完成后,她把浅驼色大衣挂在一边,想等出门的时候再穿。 盯着墙上的时钟一分分流逝,南媚捏着手机面露犹豫。 要不,打个电话看看陆昱琛到哪儿了? 在她纠结之际,霍琹夜从别墅外面大步跨进来,目光极快地锁定到她的位置。 “南南。” “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霍琹夜只要到公司上班,很少有中午回来的情况。 “陆昱琛受伤了,我带你去医院。” 呼吸微沉,南媚攥紧了贴着裙侧的手,“怎么回事?” 霍琹夜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边走边和她说。他说是爸爸带着陆昱琛去巡视某处工地时,有个男人突然闯了出来,还拿着硫酸瓶,陆昱琛为护着爸爸,后背被灼烧了一块。 当下他们把人控制住,已经移交警方处理。 南媚坐上车,扣安全带的手微微有些哆嗦,“那爸爸没事吧?” “没事,爸已经回公司了。” “那就好,那就好……” 瞥见副驾驶座的女孩眼神游移不定,霍琹夜伸过去握了一下她的手,“南南,别担心,都是很优秀的医疗团队,他没事的。” 南媚强撑着压下心头的慌乱,“嗯。” …… 他们赶到医院时,陆昱琛已经处理好了伤口。 “医生,他怎么样?” “还好灼烧面积不大,现下处理过没太大问题,但接下来的一个月都要多多注意。” “好,谢谢医生。” 南媚走过去,看到陆昱琛趴在病床上,把眼神里的担心很好的掩藏住。 陆昱琛伸出手把她拉住,“抱歉,今晚的演唱会泡汤了。” 小姑娘弯下腰说:“陆昱琛,你说你是不是存心搞破坏的?” “这个点儿赶上受伤,还真像是故意的。”男人蜷曲手指,扣了扣她的掌心。 “接下来的一个月你就给我安份待着吧。”抬起另一只未被他握住的手弹了他额头一下,“都饭点了,我去给你买点儿吃的。” 陆昱琛抬眸轻笑,“不喊人送?” “以前常常都是你给我买,今天角色互换下也还不错。” “在医院食堂打就行,不用到外面去。” “好。”南媚点点头,往他额上落下一个亲吻。 眼底漫开戏谑,他说:“病人福利吻?” 南媚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陆昱琛,谢谢你保护我爸爸。” “是我应该的。” 她看着陆昱琛,眼神不禁更加柔和。 …… 刚才这一切都落在病房外的霍琹夜眼里,他还以为南南进去后会担心到哭,反而要让陆昱琛来安慰她,可她的表现让他十分诧异。 似乎和以前那个任性得不分场合的女孩有所不一样了。 霍琹夜和南媚打了招呼后就回公司了,另外再派了看护过来照顾,而南媚乘电梯到食堂的路上给禾禾打了一个电话。 “禾禾。” “南南,你们到哪儿了?”禾禾正拿着一个苹果在啃。 “我今天不能去了。” “为什么?” 南媚把来龙去脉给禾禾说清楚了,“那今晚你一定要替我支持长安!你看了,四舍五入我也就当看了。” 禾禾看她不过来,正想说她也不去,可南媚这一开口就把她的话给堵死了。 她微叹口气,“好,会替你去看爱豆的。” “反正有三个位置,你室友要是有空也可以陪你一起,我待会儿把那边联系人的电话发给你。” “好。” 接到南媚发来的电话后,禾禾去找了两个平时还算走得近的同学,她们本来和男朋友都有约会,可一听到是卿长安的演唱会,还是vip座的时候,马上把男朋友放鸽子了。 禾禾:“……” 果然,美色当前,害人不浅。 …… 晚上演唱会后台 卿长安正在整理妆发,忽地想起和南媚的约定,侧头问向助理:“我要的那三个vip座,人都来了吗?” “嗯,都来了,是三个女孩。” 他顿了顿,又说:“里面是不是有穿蓝色裙子的?” “嗯啊,是有一个,还挺漂亮的。” 凝眸想了想,卿长安冲助理吩咐了几句,助理听完后朗声应道:“好,我会和灯光师说的。” …… 禾禾看到同学和粉丝都激动得满脸通红,她将目光放到台上。随着音乐响起,周遭灯光都暗下的同时,万千荧光亮了起来。 只见舞台上出现了金色的菱格灯光,伴舞者穿着机械银色服装登场,各自站在不同走位跳舞。 音乐突然切换,粉丝开始响起尖叫,莫名地,禾禾被这气氛都感染得抖了一下。 她知道,卿长安该出场了。 半空几道白色聚光灯有节奏地变幻起来,卿长安身着一套银质菱格衣从舞台正中央的升降台缓缓出现。旁边推来一个超大的几何镂空箱,他轻松一跃站进里面。 随着几何箱的移动,嗓音溢出低沉温柔的歌声。 禾禾看到这一幕怔怔地不知该作何反应,似乎有点赞叹灯光与他完美的融合,又或者是震撼于他的舞台表现力。 是她先前先入为主了,卿长安能被这么多人喜欢,的确有他闪光的地方。 …… 接下来卿长安每唱一首歌都会换不同风格的造型,而到了这一首,虽然她没听过,但音乐节奏温和了许多。 突然,台上的卿长安开始说话,“接下来我想邀请一位粉丝上台,和我一起把这首歌献给大家。” 随着聚光灯打在一处,电子屏幕上显示出了某个女孩怔愣的表情,全场粉丝羡慕又起哄。 卿长安朝左边走过去,他跨下几步阶梯,再走近点发现不是南媚时表情有两秒的僵凝,但仍是笑着和她打招呼,“hello。” 他主动朝她伸出手,她却迟迟不肯起身。 旁边的同学赶紧撞了她一下,“禾禾,你在干嘛!长安的演唱会诶!别让他丢人!快去!” 顶着上千双眼睛的注视,禾禾还是把手递了出去。 卿长安微微一笑,把她一路牵到了台上,她在灯光暗影间偷着说:“我不会唱你的歌。” 可她忘记卿长安还带着麦克风,这一说全场都听到了。 第六十八章 一时遇长安,一世遇长安(二) 卿长安笑笑,还是把工作人员递上来的话筒给了她,“我的假粉丝?” 禾禾:“……”还真是。 但现场这么多粉丝看着,禾禾也不会蠢得实话实说,她拿着话筒深深鞠了一躬,说道:“对不起,我是颜值主义,只磕你的颜,一看到你的脸,我什么都不会想了。” 全场响起一阵哄笑,还有一部分粉丝大声附和道,她们都是磕长安的颜才能听这场演唱会的。 “我也是!” “爱了姐妹儿!” “长安的颜是我的大脑粉碎机!” …… “直白的姑娘。”卿长安打趣一句,然后牵着她朝前走了几步,冲着万千萤火挥手,“不管在场的各位是因为什么喜欢我,我都充满感激,希望在往后的岁月里我不会辜负你们每一个人的喜欢。” 说完,他掐着节奏缓缓溢出歌声,那种沉醉迷人的声线像是一缕清风拂过,令人心尖微微发痒。 禾禾被他牵着在舞台上来来去去,虽然没有唱歌,但她也不木讷,知道在哪个卡点可以和卿长安有肢体互动,而且她又长得漂亮,和卿长安相视一笑的画面会让人生出一丝抑制不住的心动。 随着最后一个音渐渐消散,全场尖叫着说出了他的应援口号。 一时遇长安。 一世遇长安。 最后,演唱会终于完美地落下帷幕,禾禾跟着同学准备混入人流出去,哪知助理悄悄过来喊住了她。 “你好,长安想和你聊几句,就在后台。” 禾禾还没答应,同学坏笑着怂恿,“禾禾快去,我们在门口等你。”最后一句,附耳小声说道:“要是能拿几张签名照更好啦,加油!” 禾禾哭笑不得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她重重吐出一口气,攥紧挎包的带子一路前往后台。 …… 禾禾到了后台,只看见卿长安一个人,他坐在梳妆镜前用手指整理发型。 演唱会都结束了还这么注意造型,禾禾默默腹诽:做作。 “你好。”她说。 动作一顿,卿长安转头看向她,眼睛在她身上那条蓝色裙子上转了又转。 他前两天看南媚的微博,是上传了一张这款蓝裙子的照片。 “你认识南媚?” 禾禾点点头,“她男朋友受伤了,需要她的照顾,这次就没有过来。” “是那个陆昱琛?” “你怎么知道?” 卿长安听到他们恋爱,心里没有一丝惊讶,早在第一眼见陆昱琛时,他就有种他们会好上的感觉。 “你和南媚什么关系?”卿长安懒得告诉她,之前已经和陆昱琛见过的事。 见他一连问几个问题,又忽视她的问题,禾禾已经有点不高兴了。 “没人规定你问我,我就得回答吧。” 她眼中那点不耐烦被他发现,他起身站起来轻笑道:“现在我确信,你真的是假粉丝。不用说,刚才台上那句什么只磕我的颜,也是假的吧?” “那不然呢,我要是诚实相告,只怕你的粉丝团会一人一口唾沫星子把我淹死。” 男人眨了眨那双狭长的丹凤眼,“诶,我的粉丝既善良又可爱好么。” 禾禾:“……” 都知道她不是粉了,干嘛还要用一脸卖萌无辜的表情讲话? 大男人这样,很肉麻好吗! “你没事问了吧?我要走了。” “等等。”卿长安从桌上拿了几张签名照递给她,“就算你不说,想来也是南媚的朋友,要不然她不会让票给你。既然这样,送你一点小‘礼物’吧。” 禾禾:“……” 天知道这对她来说压根不算礼物,要不是同学想要,禾禾一定给他还回去。 禾禾拿过签名照就走,一道嗓音轻飘飘落在身后。 “好歹今晚你和我牵手一首歌的时间,回去肯定有不少人想和你的手亲密接触。”卿长安侧头,右眼尾的小痣在灯光照耀下显得更为痞气,“妹妹,你赚了哦。” 男人的尾音拖着,听得禾禾止不住打了个激灵。 原本她是不信他的话,可她到门口和同学汇合时,两人居然抢站在她身边的位置,还十分腻歪的要和她牵手走路。 而那只手,真的就是卿长安碰过的手。 …… 陆昱琛是住在单人病房的,南媚不放心,跟家里人说了一声就在医院陪床。 看护走过来说:“南小姐,你的床我给你铺好了。” “谢谢。”南媚浅笑,“那你先去休息。” “好的,要是有事,记得按铃。”看护嘱咐后离开了病房。 陆昱琛坐在床上和她说话,也不敢随意乱动,后背的伤牵动到还是会有痛意,“医院不好睡,你还是回家吧,我让司机过来接你。” “我又不是没在医院躺过,好啦,我自己会照顾自己。”南媚把枕头的位置摇下来一点,然后去打了盆水来给他洗脸。 把毛巾拧成半干,她直接上手轻轻擦拭。从额头至脖颈,每一寸都沾着细心,而后,两只手也被毛巾覆上。 小姑娘专注的目光定格在青白的骨节上,感觉老天真是优待了他,哪哪都生得好看。 想着想着,唇边倏地勾起一个弧度。 陆昱琛偏头问:“笑什么?” “就是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我咬了你的手。” 那时候,为了启动脚踝的定位芯片必须要把它割开,她又尤其怕疼,只好靠咬着他的手来止痛。 陆昱琛默然,似乎也在回想。 “我还挺好奇,那时你怎么不拒绝?是不是哪个小姑娘想咬你的手,你也会想也不想就同意?”南媚还略带天真的想,也许那个时候某人已经一见钟情了,但他心动而不自知。 毕竟,她的长相还算是属那种可以让人一见钟情的女孩。 陆昱琛后背有伤,不敢高抬手,他让南媚把头低下。 “干嘛?”虽然疑惑,还是照做了。 他把掌心贴上额头,“没发烧啊。” “我当然没有,身体好着呢。” “那怎么在这儿胡说八道?明明你当初都没给我时间拒绝,直接上嘴的。”陆昱琛盯着她漫开点点笑意,“那架势和我小时候养的乖乖有的一拼,不过它比你好一点,不上嘴的。” 第六十九章 为他喜而喜,为他忧而忧 “乖乖?” “嗯,一条狐狸犬。” 小姑娘睁大双眼,“陆昱琛,你敢说我是狗!” 几乎是下意识,她直接朝他扑过去,随即一道倒抽声在病房内响起。 她慌忙站起身,视线完全是盯在了他的后背上,“怎么样?有没有事?疼不疼?” 看他皱着眉压抑疼痛的表情,她连抽自己的心都有了。 “陆昱琛,很疼吗?那我去叫医生。” 陆昱琛把想要离开的小姑娘抓住,深呼吸缓过疼痛后才开口:“南媚,我不怕疼,只怕你心疼。” 那一瞬,南媚像是被什么戳中了般,四肢百骸都泛开酸意。 …… 第二天一大早,南媚靠着窗户登入微博,果然看见热搜榜上出现了有关演唱会的话题。 #卿长安演唱会##一时遇长安一世遇长安##长安宠粉##长安对不起我是颜值主义#各种话题都有,南媚选了最后一个话题进入。 她发誓,点进去之前绝对没有想到这会和禾禾有关,然而……看到视频里长安牵着禾禾的手时,她忍不住两手一夹,把那视频放大再放大,反反复复看了三遍才终于确定。 长安和禾禾牵手了! 是那个她从小认识的禾禾诶! 内心顿时变得复杂起来,感觉自己损失了一个亿。 突然,有人在身后拍了她一下,“在干什么?” “我被撬墙角了。”她还陷在自己的情绪里无法自拔,整个脸写着大大的忧桑。 “谁被撬了?” “我的老公,禾禾把我的老公给……”话说到一半,南媚突然觉得身旁人的声音有点熟悉,一回头看到是陆昱琛那张俊脸时吓了一跳。 “你怎么不多睡会?不,你怎么下床了?” 过了一晚,后背的疼痛减轻不少,已经是他可以忍受的程度。 陆昱琛没有让她转移话题,继续问:“你的老公?” 南媚打死不承认,“老公?我有说吗?我说的是爱豆,你听错了。”南媚把他扶回床上去,“你乖,我到外面给禾禾打个电话啊。” 男人点了点头。 离开病房,南媚怕在走廊说话不太好,就找到楼梯口那边去打,很快禾禾就接通了电话。 “禾禾,你真是人生圆满了!”一开口,就是南媚的羡慕嫉妒恨。 “干嘛?”禾禾不知所以,这丫头照顾病人照顾傻了? “长安啊!你和长安牵手了诶!我的天,恨不得把你的手抓来摸摸。” 禾禾暗暗白了她一眼,“不用羡慕我,你和你的长安也正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呢,四舍五入就当接吻了。” “那还是不行,男神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南媚咳咳两声,“那我采访下你,成为热搜人物的感觉怎么样?” “什么热搜?” “你还没看?就你和长安在演唱会上牵手的视频啊,哦,还有你的禾禾语录。”南媚故意学着禾禾的腔调调侃,“对不起,我是颜值主义,只磕你的颜……” “打住!”禾禾撇了撇嘴,“别再说昨晚那丢人的场面好了吗?” “哪里丢人?换做我都要晕厥了!” “这么喜欢,那让烟姨给你牵线,说不定还能成功。”禾禾反着打趣回去。 南媚义正言辞摇摇头,“那不行,长安是值得更多人喜欢的,可我家陆昱琛,只能我喜欢。” 禾禾:“……”是她的错,打趣不成反被喂了狗粮。 之后,禾禾结束通话后也登上了微博,果然看到那一系列的热搜话题,她随意往下翻了翻,有个评论高频次的出现。 ——我的天,这姐妹儿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吗!她真的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孩! 禾禾:“……”这也太夸张了吧? 她调出自己的主页面,发了一条文字微博:幸福单靠牵手是万万不行滴。 …… 下午,霍琹夜到医院来看陆昱琛,他告诉他们警方已经调查清楚事情,原来那工人是因为自己职务疏忽被开除,一时不甘心做了过激的行为。 “那他会怎么样?”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而负责,当然是按程序办理。”霍琹夜淡淡道。 陆昱琛点点头表示理解。 聊了一会儿,霍琹夜要准备送南媚回海大那边。南媚嗓音里藏不住的不舍,“你要快点好,我到了周末再来看你。” “嗯,好好上课。”陆昱琛朝她挥挥手。 因为霍琹夜在,两人分别也没能太亲密。 “知道了。” 送南媚回学校的路上,霍琹夜说:“南南,你对他真是认真的?” 想到上次他们谈这个话题不太愉快,南媚把脑袋偏向窗外,留个后脑勺给他。 他又问:“为什么喜欢他?” 虽然长相不错,可他妹妹自小见的帅哥一点也不少,陆昱琛是哪点有过人之处? 经不住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问,南媚终究还是松了口。 “那你又是为什么喜欢文柔?” “我是在认真问你。” “我也是认真问你。”她一字一顿地说。 见她确实没有赌气的成份,他才缓缓开口:“说不清楚,仿若第一次见面就着了迷。” 而后等他意识到的时候,所有的情绪已经被她所牵扰,但是他仍乐在其中。 “那不就是这样么?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南媚直直盯着他,扯开一丝轻笑,“哥,你看,我认为文柔配不上你,你认为陆昱琛配不上我,可那又怎样呢,我们依然会爱着属于自己的那个人,毫无理由地偏袒对方,为他喜而喜,为他忧而忧。” 虽然在她心里……满眼欲望的文柔比上陆昱琛是差了一大截。 霍琹夜看着身旁的女孩,明明有种清晰的认知,她还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脸上还未有真正沾满人情世故的俗气,可她的眼里却是澄澈而坚定,让人无来由地信服。 “好,我也不是想破坏你们的恋爱,爸都同意了,我还能说什么?”霍琹夜跷上腿,皮鞋抵上前座,“只是关心一下妹妹而已。” 他这一说,南媚霎时松了肩膀,整个人的坐姿变得懒散起来。 眸光一闪,她说:“我刚是不是叫了你哥?” “本来就该这么叫。” 南媚抖抖手臂,“哎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霍琹夜瞧见她夸张的模样不禁一笑,也是,她嫌少叫他哥,的确有那么一点肉麻的感觉。 第七十章 小霍幼年时,在这儿待过几年 自从霍琹夜带文柔回过南家后,南佑衡和霍琹夜私下有了一个约定,只要不影响工作,他会准许他们好好交往,至于英国分公司那边他自会派人处理。 每天霍琹夜都被工作缠得抽不开身,他很担心会因为少于陪伴而让女朋友产生不高兴的情绪。可他没想到,回到安城的文柔变得更加通情达理,反而会体谅他工作辛苦。 霍琹夜开着车,在等红灯的间隙里问她,“真不怪我?” “知道你的心,我干嘛为这生气?反正将来也是要靠你养啊。”文柔甜甜一笑。 她的依赖让他十分受用,眼神愈发柔软,“等忙过这一阵我会好好补偿你。” “好啊。” 绿灯亮起,霍琹夜继续朝前方行驶,文柔瞧着路线越来越偏,问道:“还有多久才到?” “大概还有十几分钟。” “哦,那我先靠会儿。”她懒懒缩下身子,将座椅朝后调低了点。 “好,到了叫你。” …… 最终,车子停在一栋乳白色的建筑面前,外观看起来还挺新的,从远处看还以为是一座接受圣礼的教堂,然而它却是一家孤儿院,承载了各方的颠沛流离。 霍琹夜和文柔下车,从后备箱里提出大包小包的东西。 “小霍,孩子们知道你过来,可高兴了。”迎接他们的院长奶奶是一位六十多岁的奶奶,她让人接过礼物。 “是我不好,两年多没过来了。” 院长奶奶宽慰他,“你做得已经足够好,院里多亏你出资才能维持到今日。” 而且,也幸亏有他的扶持,这里的孩子就算没有被人领养,依旧可以生活得很快乐。 霍琹夜看着孤儿院大门,不免生出一丝惆怅。 自从柳烟把他领养那天起,他就不再去想有关亲生父母的事,因为再想也无济于事。 他被送到孤儿院的时候,才只有一岁多,压根没什么记忆。 唯一能想起来的,是一抹通红的血色,而那具体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小霍,这是你的女朋友吗?” “是的院长奶奶,她叫文柔。”霍琹夜侧头牵过她。 文柔有礼貌地打招呼:“院长奶奶好。” 院长奶奶看霍琹夜如今都快成家立业,眼中闪过一丝安慰,她说:“那我们进去吧,孩子们肯定都快闹了。” “嗯。” 一行人大步往里走,不过院长奶奶并没有陪同霍琹夜一块去,她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霍琹夜对这儿很熟悉,也无需让人带路,让她尽管放心去做自己的事。他让人把礼物先放到教室里,然后才去找孩子们。 院子里有片娱乐设施场地,有十几个孩子正在里面撒开腿地玩。他们一看到霍琹夜的身影,纷纷叫着喊着凑一块跑来。 “小霍来啦!小霍来啦!” 每一个都兴奋地往他跟前凑,很快,他就被团团包围住,其中有几个孩子两手沾了些泥土,也给一并蹭在了他的身上。 霍琹夜没有半分不高兴,笑着揉揉他们的脑袋,“教室里我放了很多礼物,快去拿吧。” “耶!礼物!礼物!”这一下孩子们又四散开去,唯独有一个男孩和女孩留在了原地,大约十岁的样子。 他疑惑开口:“木木沁沁,你们怎么不去?” 沁沁歪着小脑袋朝他后面看,像是在找什么人,“小霍,媚姐姐没有过来吗?” “今天周一,媚姐姐在上课。”霍琹夜蹲下身说话,眉间尽是温柔。 小丫头像个大人似的叹口气,“唉,那真是没有缘分。” 霍琹夜被她的可爱样给逗笑,旁边的木木见此,忙开口:“小霍,上次你送的遥控飞机我会玩啦,我们比一比好不好?” “好。” “沁沁,那我和木木去拿遥控飞机,你和这位姐姐在这儿等我们好吗?” “姐姐叫什么呀?”沁沁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 霍琹夜朝后递了个眼神给文柔,文柔接收到马上上前牵住沁沁,“沁沁,你叫我柔姐姐好啦。” 沁沁露出一口大白牙,“哦,柔姐姐好。” 等他们朝里走去,沁沁拉着文柔想要去玩跷跷板,“柔姐姐,我们来玩这个吧。” 目光落在跷跷板上有些许污垢,她温婉地摸摸那小脸蛋,“沁沁,我带你玩滑滑梯,这个不是很安全。” “哦。”沁沁乖乖由她牵着,眼角失落地耷拉着。 她暗暗想,可是媚姐姐每次和我玩都特别高兴呢。 …… 霍琹夜拿了两个遥控飞机出来,他和木木人手一个,认真地在天上pk。 “木木,很有进步。”能把飞机绕过几根树枝,比之前玩得好了很多。 木木听到他的夸奖,有些害羞地舔舔嘴唇。 而在这不远处,院长奶奶为了之后的一个公益活动正带着京夫人到处参观孤儿院。 京夫人驻足停留,表情一怔,“南家大少爷怎么在这儿?” 院长奶奶解释道:“京夫人,小霍幼年时曾在这儿待过几年。” 她眸色微暗,是有人说过霍琹夜是在孤儿院被柳烟领养的,可没人说过,原来是在这家孤儿院。 喉头一梗,“那他……是什么时候被送来这里?” 院长奶奶有些疑惑地看向她,京夫人拢了拢肩上的披肩说:“京家和南家有点交情,我随口问问。” “小霍是一岁左右在孤儿院门口发现的,他那时候才堪堪学会走路,身上没有一点能证明身份的线索,后来我才给他取了霍琹夜这个名字。”在院长奶奶眼里,京夫人一直是个乐善好施的大慈善家,她并没有多想。 “不过所幸那孩子还算幸运,不仅遇到了柳烟小姐这个好妈妈,还能成为南家的大少爷,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了。” 闻言,京夫人捕捉远方那抹身影,喃喃说了一句:“是吗……” 她的双眸像是一片浓雾,怎么吹也吹不散。 两人交谈间,霍琹夜看到了她们,他让文柔帮着看管两个孩子,他去和京夫人打声招呼。 “京夫人,您怎么在这儿?” 京夫人和他说明来意,正巧霍琹夜对公益活动也有点兴趣,和她多聊了几句。 当天下午,他们的谈话还是很愉快。 第七十一章 我的雪花小姑娘 在医院住了二十多天,陆昱琛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这一日,他出院没有和南媚说,有护士看他在收拾衣物时好奇地问:“陆先生,南小姐没有来接你吗?” “今天周五,她还要考试。” 护士笑笑,“你们俩很般配,一定要幸福哦。” 虽然南小姐只在周末的时候来,可她贴心的照顾,医生和护士都看在眼里,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能做到那地步,实属不易。 而陆先生虽然表情看着不太热情,但每次看南小姐的时候都温柔一片,任谁都能察觉到他的情意。 “谢谢。” 看着陆昱琛消失在病房,护士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啊,瞧我这记性,刚还想和陆先生说句圣诞快乐呢。” …… 陆昱琛没让司机过来,自行打了车前往南媚的小公寓。他到的时候,阿姨正在打扫清洁。 “陆先生来了。”她微微颔首。 “阿姨,您收拾完这块后就先回家吧。” “那晚餐……” “我会带她出去吃。” “那好的。” 走之前阿姨还多嘴了一句,“陆先生,小姐这两天不太开心,你待会儿还是哄哄她吧。” “因为她的生日?” “应该是。” 这一次,南媚十九岁的生日压根没有过,柳烟去了片场拍戏,南佑衡到了国外出差,霍琹夜为了文柔和公司两头跑,他又在医院,没有人能和她好好庆祝。 陆昱琛点点头,阿姨这就放心地离开。 他推开客厅的窗户走到阳台,看着外面晚霞渐逝的天空,不知从哪户家里传出来一阵歌声。 jinglebells jinglebells jinglealltheway …… 是那首熟悉的圣诞英文歌。 …… “阿姨,我快饿死了。” 晚上六点,南媚裹着灰色大衣瑟瑟发抖地回来,她把靴子放进鞋柜的时候看到了一双男士皮鞋。 屏着呼吸听了听,厨房没有炒菜声,她借着客厅的光线,冲着里面黑漆漆的房间不确定地喊着:“陆昱琛,陆昱琛?” 接连喊了好几声,里屋才有了动静,有人穿着拖鞋走出来,晕黄的光影打在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上。 “我在。” 南媚放松地把包放下,“真的是你,吓我一跳。” “不是我还能有谁?皮鞋都搁那儿了。” “我这是保险起见,万一有贼呢,再说……”南媚表情一顿,“你怎么在这儿?不是,你怎么出院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圣诞节,给你惊喜。” 南媚把他转了个圈,看他没有一丝勉强身体的感觉才调笑道:“我谢谢你啊,有惊无喜。” “先是惊。”陆昱琛从鞋柜里把她的靴子重新拿出来,“待会儿才是喜。” 小姑娘摸着干瘪的肚子恹恹说:“我们去哪儿?我已经饿得走不动了。” “喂食。”男人左手牵上她,右手拿着一条深蓝色的围巾,“不然我背你?” 见他表情认真,南媚马上站直了身体,“算了,我可不想你刚从医院出来又回去。” 一路乘电梯下去,要出公寓大门的时候,陆昱琛把手里的围巾给她戴上,细细地整理。 整理完后才与她十指相扣,“走吧。” 南媚站在这冰冷的天里,也没有回家时的那股寒意了,心里的暖意可以掩盖一切。 …… 陆昱琛带她去了一家高空餐厅,整家店的装修风格无一不盛着透净,脚下每踩一步都会漾开一圈淡淡的涟漪。 店里已经客满,但还是一片静谧,似乎大家都很享受在这静静的情调中用晚餐。 “陆先生,您预约的位置在这边。” 服务员领着他们到了一张布置浪漫的餐桌前,玫瑰花,蛋糕,烛光,都是女孩们精致的标配。 南媚虽然从不苛求陆昱琛一定要学会别人的浪漫主义,但心里仍旧是有期待的,如今看到这一切,眼里还是止不住的欢喜。 “我很意外,这不是你的风格。”南媚笑着,眸底有微闪的水花。 “风格什么我不在意,你开心就好。” 当时叫人准备这一切,他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女孩会喜欢这样。 浪漫与情调一定要体现在这些方面上吗? 可他现在知道,只要他的小姑娘喜欢,做什么都应该。 “我很开心,是特别特别的那种开心。”南媚朝他举起酒杯。 陆昱琛也同样举起酒杯,两相碰撞。 ——叮 “陆先生,圣诞快乐。” “南二小姐,圣诞快乐。” 酒杯里的液体微微荡起,犹如一株玉莲滋长。 …… 用过晚餐,两人从一楼门口走出来,感受一阵寒风吹过,南媚不禁把脖子的围巾更深地紧了紧。有片白色状落下,南媚伸手虚空一握,却什么也没握到。 瞧着漫天夜色,她有些感慨的开口:“就是有点可惜,今年圣诞节没有下雪。” 每年一到冬天,她最爱的就是看一场安城的雪。 陆昱琛将她微微失落的模样看在眼里,轻轻勾了勾唇。 “我们走吧。”南媚挽上他的手,正准备继续往前走,一场白色的‘大雪’飘然而至。 南媚一怔,不可置信地四处张望,但这一次真的不是她的错觉,是有一场洁白落下。 突然,陆昱琛伸手把她的衣服帽子往头上一戴,倾身附在她耳边。 “生日快乐。” 小姑娘有些懵懵的,慢了两拍才回答:“这些……都是你做的?” 他轻轻点了点头。 只见陆昱琛伸出掌心接住雪递给她看,原来那只是微小的泡沫,不一会儿就会化成水。 “我没办法像南总那般下一场人造雪给你,这些是我能给的所有。”大概还是有些紧张,陆昱琛的长睫毛在一颤一颤,“我的雪花小姑娘,十九岁生日快乐。” 这一刻,因着他的话,让南媚眼前这些泡沫雪仿若都变成了真正的雪一般,那么晶莹剔透,那么的……让人欢喜得无所适从。 她握住他微湿的手,脚尖轻轻一踮,也将他的帽子拉了起来给他遮住。 然后,薄唇颤颤地覆上去,辗转流连。 “陆昱琛,我喜欢你,喜欢到胸腔滚热还不够。” 陆昱琛滚了滚喉咙,摁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而,这场他为她造的雪还在继续落下,无休无止。 第七十二章 小姑娘挺会宣誓主权 陆昱琛再次回到南佑衡身边办事,每日进进出出,任谁都看得出是存了心要栽培。有人疑惑,怎么一个保镖如今也可以受到重用? 八卦得人越来越多,就会有一些闲言碎语藏不住以至于传到南佑衡的耳里。 后来,在某一场商务宴会中,南佑衡当众以未来女婿的身份介绍陆昱琛,这才让那些八卦都散了声,只敢在心里默默感慨。 真是各人有各命,这一朝入龙门,身价就水涨船高了。 …… 半年后 一家格调文艺的清吧里,舞台中央坐着一个长发颓废的贝斯手,他边弹边唱,歌声低沉悦耳。 陆昱琛走进来,看见里面零散坐着几个人,他朝吧台前一坐,随意叫了杯酒。 调酒师做了一连串酷炫的动作,最终调成了一杯叠加橘色调的酒推到他面前。 “尝尝,新口味。” 见陆昱琛仰头喝了一口才笑着说:“打多少分?” “九分吧。” “十分制?” 陆昱琛微微勾唇,“不,千分制。” 调酒师:“……”神他妈千分! 调酒师把杯子一把抢了过来,嫌弃地呛声,“不识好货,真是浪费我的酒。” 黑眸一沉,陆昱琛淡淡开口:“褚越,言归正传。” “你上次给的资料只是一些‘便宜货’,我东家说了想要大老板的货。”褚越叹口气,收敛目光的散漫。 “暂时还没有消息。” 褚越瞥了眼清吧门口的位置,漫不经心道:“东家说大老板差不多是三年出货一次,过段时间应该会有消息,让你好生注意。” “我会的。”陆昱琛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现金搁在桌上。 褚越乐滋滋把钱手收下,视线定格在他右颈处的一枚小红点上,语气含着一些调戏,“哟,小姑娘挺会宣誓主权嘛。” 陆昱琛扯了扯衣领,只能堪堪遮住。 目光绞在那手动定制的昂贵西装上,褚越薄唇微启:“虽然这身衣服不是我们常穿的那一件,但所谓信仰和职责却不能变,你明白吗?” 闻言,陆昱琛眉间漫开点点薄凉,“我比你更明白。”说完,他转身离开了清吧。 陆昱琛坐上车发动引擎,这是一辆红色的迈巴赫,是南媚挑中的颜色,她说他性子本来就偏沉稳,再开黑色的车感觉更严肃了,还不如选红色来中和下。 这半年他考了驾照,也因为工作表现尤其杰出,所以南佑衡才奖励了这辆车给她。 经过半小时车程,他把车停进车库,坐上电梯直达三楼,是一家婚纱礼服店。 …… 南媚理了理前侧裙纱,后侧长至拖地的裙纱由工作人员在整理。 经理笑着说:“南小姐,这婚纱你穿着真好看。” 南媚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字领肩颈蕾丝边,立体剪裁的鱼骨造型更显修身,后背还采取了少女风的绑带,奢华与甜美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了一起。 突然,镜中多了一抹高大的身影。 经理微微颔首,“陆先生。” 南媚提着婚纱转身,那一刻的回眸一笑,让陆昱琛的心脏狠狠一跳。 见他盯着自己一动不动,南媚挥手提醒,“陆昱琛,傻眼了?” 陆昱琛走过来,说:“怎么换婚纱了?” “卫小蓝非让我试试。”她抿着唇问:“好看吗?” “好看。”他的话里含着笑,“我还以为是你急着想嫁我了?” “美得你,我还没到结婚法定年龄呢。”南媚又转头面朝镜子,欣赏自己的美貌。 她没注意到,身后的陆昱琛眼神晦暗一片。 还能等到法定年龄么? …… ——刷 厚重的帘子被拉开,真正的新娘换装出现。她一袭纯白轻纱,糅合了好看的百褶网,像是披着浪漫与梦幻,而那花瓣抹胸上闪着微小钻光,让她每走一步都莹莹闪闪,飘逸灵动地如林间仙子。 “真好看。”南媚把卫蓝拉至镜子前展示,眼中满满是惊艳,“卫小蓝,没想到你穿上这婚纱这么有女人味,可惜了,陈宋今天不能亲眼看到。” 南媚之前接到卫蓝和陈宋要办婚礼的消息还觉得惊讶,可转念一想,他们都领了结婚证也是时候该办婚礼了。因为卫蓝朋友不多,她冒昧地找了南媚做伴娘,南媚头一次参加朋友婚礼,自是欣然答应。 卫蓝平日不怎么穿裙子,都是喜好休闲风格,这么一穿,好像哪哪都不对。 听着南媚满口称赞,她不确定地提了提抹胸,“真的好看吗?” “那当然,你不相信我的眼光,问问他呗。”南媚侧头问陆昱琛,“作为现场唯一一个男士,你觉得呢?” 两相对比,陆昱琛此刻没有刚才看到南媚穿婚纱时的惊艳,但看这婚纱料子是不错,于是道:“嗯,挺好的。” 南媚把卫蓝穿婚纱的样子发给陈宋看,陈宋也觉得很漂亮,那这套婚纱就板上钉钉了。 之后,陆昱琛坐在沙发百无聊赖地翻杂志,南媚又陪着卫蓝去选敬酒服,还有各种配饰等等。 一切弄完后已经是晚上八点,陈宋这才姗姗来迟接走卫蓝。 本来卫蓝要请他们吃饭,但南媚看她已经面有倦色就说不用了。 …… 他们离开后,陆昱琛带南媚在周边一家火锅店吃饭,刚刚把肉丢进去,他就接到了霍琹夜的电话。 “你在哪儿?” “和你妹妹在吃饭。” “什么位置?” 陆昱琛把定位发给了霍琹夜,南媚疑惑地问:“我哥有什么事?” “不清楚,他待会要来。” 知道霍琹夜待会要过来,南媚特意点了几个他喜欢吃的菜等着。大约二十分钟后,霍琹夜到了他们面前。 “琹夜,坐下吃。”南媚把筷子递给他。 霍琹夜接过,像是压了压心里的烦躁,可是没有压下去,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搁。 “陆昱琛,你不应该给我个解释吗?” 南媚皱眉,似乎嗅到一丝火药味。 “需要什么解释?” “裁员的事为什么不通知我?”霍琹夜的胸膛微微起伏,“你不知道文松海是文柔的父亲吗?你一点也没把我放在眼里是不是?” 第七十三章 第一桶金,代表你是我的人生目标 “南总既然让我全权处理裁员的事,我认为没必要与你交涉。”陆昱琛也把筷子搁在了一旁,“还是说,你认为文松海是个人才,值得在南氏继续工作下去?” 霍琹夜喉头一梗,没错,自从文松海知道文柔在和他恋爱后,工作期间老是懈怠,出现了几个纰漏,可好在不算什么大事,他能压的都给压了下来。 但陆昱琛如此,不是明着打他的脸吗? “不能卖我个面子?”霍琹夜咬着牙说。 陆昱琛平静道:“不能。” “行,反正现在你是仗着爸的撑腰肆无忌惮了。”霍琹夜冷着脸起身。 南媚叫住他,“琹夜。” 再生气也不能冲妹妹甩脸色,霍琹夜放缓了呼吸,“南南,你继续吃吧,我先走了。” 瞧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南媚收回了目光,“你真把文松海开除了?” “觉得我做得不对?”男人眼尾一挑。 南媚摇摇头,“你这样做,那他肯定是没有什么才能足够留在公司,只是琹夜那儿,文柔肯定是要闹的。” “你好像并不担心,反而……” “反而怎样?” 陆昱琛从锅里夹起一块牛肉到她的碗里,“反而有点幸灾乐祸。” “果然心有灵犀,呐,奖励你的。”南媚回以一块肉丸子,“我是巴不得文柔和琹夜闹成分手,这半年来又不是没看到,她们家完全是在吸血。” “可他甘之如饴。” “对啊,因为她们是为了钱,而我们家最不缺的就是钱,所以琹夜并不会真的觉得有什么。”南媚淡淡地说:“琹夜现在就是被爱意困住,导致他识人不清。” 没再接话题,陆昱琛隔着烟雾让她快点吃。 …… 陈宋在市中心买了一套三居室,装修是地中海风格。两人进家门后,把钥匙放在了鞋柜上。 卫蓝脱掉鞋,没等穿上拖鞋就把包一丢,马上跳上沙发斜躺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好累啊。” 陈宋把她拉起来,坐到她背后捏起她的肩颈,力度十分合适。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卫蓝身体的疲惫消退了不少。 陈宋亲亲她的脸蛋,眼中划过一丝心疼,“今天辛苦了。” “我就嘴上说说,心里很甜啊。” 卫蓝知道他工作更累,自然不会再给他加重心里负担。 突然,陈宋想起了今晚见到的陆昱琛,试探着开口:“今晚那个人就是南媚的男朋友?” “对啊,我觉得他还挺帅的。”她由衷赞叹道。 “相貌是不错。”他淡淡又问:“那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卫蓝眼睛微眯,“很少见你对别人的事这么感兴趣。” “随口问问。” 卫蓝笑笑,“听南媚说她十六岁的时候遭遇过一起绑架,那个陆昱琛救过她,之后在她家当了两年多的保镖,日久生情才成了她现在的男朋友,两人感情还挺好的。”顿了顿又说:“而且南媚她爸爸很重用他,听说陆昱琛现在在南氏集团的地位可不低呢。” “是嘛。”陈宋淡淡应了一声。 按摩得差不多,卫蓝走进房间拿上睡衣去洗漱了。 陈宋到厨房喝了杯水,目光在案板上新买的还没拆封的茶具上转了一圈。 脑中回想起陆昱琛那双暗黑如月的眼睛,陈宋不太确定,当初看到过的人是不是他。 那还是在四年前,他到亲戚家拜访,路过警校的时候刚好是那些警校学生休假的时间。 他随意看了看,有两三个男生相貌出众打闹着出来。 而那其中一个人,就和今晚南媚的男朋友陆昱琛极为相像。 …… 陈宋和卫蓝的婚礼是定在周六,因为卫蓝还有学业需要完成。 婚礼没有铺张大办,选了一个景色优美的草坪,邀请的宾客除了双方近亲和少数几个好朋友以外再没有其他。 陈宋早上接了亲之后被朋友闹着发型都变得有些凌乱,他到化妆室整理发型,而南媚陪着卫蓝去了洗手间,陆昱琛就在这时候来到。 “来找南媚?” 陆昱琛淡淡道:“嗯。” “她陪小蓝去洗手间了。” 陆昱琛走到旁边坐坐,两个男人相顾无言,空气中泛起一丝尴尬。 “陆昱琛。” 陆昱琛抬眼望过去。 “你是叫陆昱琛对吧?” 陆昱琛点了点头。 陈宋整理完发型,斜靠在梳妆台上,“我好像见过你。” “嗯?” “不对,我是真见过你。” “见过我想没有什么稀奇。” 陈宋扯唇笑笑,意有所指道:“可我是在警校门口见过你。” “那你认错人了。” “这么快就否认?” “因为我从未去过警校。” 两人四目相对,眼底漂浮的流光深邃不见底。 正巧,新娘和伴娘这时回来了,南媚瞥了他们一眼。 这两个都比较严肃的男人,是在暗送秋波? 南媚走到陆昱琛很前,“你们怎么了?”看着气氛不太好。 “没事,我是在恭喜新郎官。”陆昱琛起身对陈宋送上祝福,“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陈宋和他握了个手,“谢谢。”握手的力度双方都加重了几分力。 …… 婚礼正式开始 卫蓝在父亲的引领下把手交给了陈宋,陈宋接过,素来冷冽的眼神被温柔吞噬。 这一瞬,繁华世界三千色,他的眼里只有眼前这一抹洁白,耀眼得万物不可比拟。 主持司仪在来宾的见证下,向他们问出那个神圣的问题:“请问陈宋先生(卫蓝小姐),你愿意娶(嫁)卫蓝小姐(陈宋先生)为妻(夫)吗?这一生无论贫穷与疾病,幸福与安康,都能与她(他)厮守终生吗?” 他们相视一笑,说出了内心坚定的答案,“我愿意。” 接下来按照流程走,南媚从旁边把戒指拿了上去,卫蓝看到那戒指不由一怔,“这是……” 陈宋把戒指拿起来,动作轻柔地戴进了她的无名指,“这是我赚的第一桶金给你买的,因为这代表了你是我人生的目标。” 卫蓝没想到他把工作赚来的第一笔钱拿来买了这戒指,当时她还拗着他请客但是他当时死活不干,气得她之后两三个月里每次见面她都说他是小气鬼。 第七十四章 我早跟你说过,在其位要谋其事 卫蓝喜极而泣,把另一枚戒指戴到男人的无名指上。 也许这对婚戒是陈宋送过她那么多的礼物里最便宜的一样,可她却觉得这是她收到的最好礼物。 “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不离不弃陪在我身边。”卫蓝的眼中倒映着男人西装笔挺的模样,“你说我是你人生的目标,那你就是我幸福的终点,陈宋,我爱你。” 虽然当初她一度讨厌他的蛮横专制,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可她如今却很庆幸,他是那样一个人。 一个一旦认定就不会转移目标的人。 “现在有请新郎新娘接吻。” 司仪的话音刚落,陈宋掀起她透白的头纱将俊脸凑了过去,头纱笼罩两人,唇舌交缠得格外缠眷。 之后婚礼结束,婚宴正常开席,南媚跟在新人身边一桌桌跟着敬酒。她倒不用喝酒,只管端着盘子就可以了。 到了某一桌,全是卫蓝家里的长辈,结婚当天图个热闹,看见伴郎挡酒不作数,非要伴娘也一起喝。他们没多少文化,很多都是从小县城过来的,自然对安城的事不熟悉,更不知道南媚的身份。 卫蓝摇头说:“南媚不行,她不能喝酒。” 长辈们都喝高兴了,哪里看得明白卫蓝的脸色,一杯酒已经递到了南媚的面前。本来伴郎是想替她挡的,可他已经喝了不少,想着她喝一杯应该也没事。 “我来喝。”陆昱琛突然出现把那杯酒接了过去。 有人喝酒长辈们就高兴,也不管具体是谁喝的。 …… 等到婚宴结束,南媚和陆昱琛要走时,陈宋把南媚叫到一边,陆昱琛没好跟过去,但是眼睛一直注视那个方向。 直到用唇语读懂陈宋的口型时,他才微微放松了心里紧绷的弦。 陈宋把红包和伴手礼交给南媚,温声道:“南媚,今天谢谢你了。” “新郎官,数目太大了吧。”南媚摸了摸鼓鼓的红包,唇角一勾。 “应该的。” 南媚挑眉,疑惑地眨眼。 他淡淡解释道:“当年是我无端把你的八音盒摔坏,这份歉意我一并算在里面了。” 南媚笑笑,“既然如此,那就谢谢啦。” 那时候陈宋摔坏她的八音盒,她还认为这个人专制无理,后来知道他对卫蓝的深情后才明白,看见所爱之人受欺负有些情绪是无法克制的。 瞧见南媚的笑脸,陈宋将目光瞥向远处的陆昱琛。 如果当初在警校门口看到的人真是他,那他接近南家是为了什么? 陈宋有想过要不要和南媚提上一句,可他终究还是缄默其口。 他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而且涉及到南家,更加是他不可控的范围。 无论怎样,他都没必要多嘴。 这辈子除了卫蓝,其他的人都与他无关。 …… 自从文松海被南氏集团辞退后整日酗酒,他的妻子原秀苦劝不住只好以泪洗面。 “你如今没了工作,我又拖着这个病身子,孩子们的生活该怎么办啊……”原秀坐在沙发上,猛捶自己的大腿,嗓音里充满了痛苦。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文松海骂骂咧咧地伸手往外一指,“你有闲工夫哭,倒不如把你那好女儿叫回来好好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没有拿捏住霍琹夜?” 原秀不知道如何搭话,闷闷地低着头哭。 越想越气,文松海粗鲁地把酒瓶往桌上一放,“呸!一点儿也没用,白花老子那些钱供她去留学,还学这学那,要不是她,市中心的房子都有一套了!” 文松海现在想想还是有些后悔,当初文柔去追求唐淮的时候,唐淮态度都有些软化了,就算那不是爱,最后一日不能让她嫁进唐家,可唐淮对女人一向很大方,每次都有一笔不少的分手费。 就是那该死的丫头,来给他送午餐的时候看到了霍琹夜,知道南佑衡属意未来把南氏集团交给他,就一直说什么金龟婿要钓就要钓个大的,这才追着他去了英国,还让他们家欠下一屁股的债。 是,她厉害!真的如愿和霍琹夜交往了,可然后呢?也才得了几百万的钱!可那些钱还完债,抵上老婆的医药费,孩子们的学费等等,连一套房子钱都剩不下! 现在他不就是在工作的时候犯了几个小小的疏忽吗?霍琹夜连他都保不下! ——咔哒 一阵动静传来,文柔拧着钥匙开门,她扫了一眼桌上狼藉一片,什么瓜子花生壳都铺了一桌。 而她爸酒气熏天,她妈坐在沙发上一个劲闷声哭。 这样的情景她早就见怪不怪,反正家里一发生什么不如意的事就会成为现在这幅画面。 她抿着唇,勾起淡淡的嘲弄,“又在吵什么?” 文柔没回来前,文松海还能梗着脖子肆无忌惮地骂,可一见到真人在面前,他那些嚣张的气焰顿时熄了火,只是尚有一点余火存着。 “小柔,老子的事还有没有招?”文松海是真舍不得南氏集团岗位的肥肉,而且他好歹有个职位,又是老员工,待遇一点也不低。 文柔拿出一次性杯子,在饮水机处接了一杯热水,一股热气直直往上冒。她没有着急喝,端着杯子坐到另一张干净的椅子上。 她冷哼一声,“我早就跟你说过,在其位要谋其事,南氏的工作得来不易,你本就应该兢兢业业,不能玩忽职守。” 文松海吐出一口粗气,但还是没太敢提高分贝,“不出事也已经出了,用不着你再教训!你就说吧,我什么时候还可以回去?” “回去?你不能回去了。” “为什么?霍琹夜连这都不能答应你?” 南氏集团这么大,多他一个职员也不嫌多。 “不是琹夜没答应我,是我本就没和他说。” 这下,文松海是彻底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他站起来怒气冲冲走到文柔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你说什么!” 文柔眼中毫无畏惧,唇边溢出一丝凉意,“裁员的事是陆昱琛主导的,你以为他是那种会讲情面的人?” 虽然文柔和陆昱琛接触不多,仅仅是在南家几次家宴上见过,可她看得出来,他做事果断决绝。 第七十五章 爱情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我不相信他连南家大少爷的面子都会不给!” “不给又怎样?难道琹夜还能对他这个南家未来女婿下手不成?你别忘了,琹夜可是很疼他妹妹的,而且……南媚才是南家最受宠的主。” “那这么说……我完了……”文松海的脸上慢慢地浮现出一丝后悔,“早知道,当初你就该抓住唐淮不放,现在说不定我们的日子还能好过点……” 文柔喝了一口热水,连眼角都沾上了轻蔑,“且不说唐淮花心不易掌控,就他身价来说与琹夜也是相差甚远,他,你就别想了。” “那现在陆昱琛在南氏集团的地位一步步提高,万一……你也说南媚才是最受宠的,那南总万一就把南氏交给陆昱琛,不交给霍琹夜可怎么办?” “这些事不用你操心,过几天我会让琹夜给你安排一份别的工作。”目光落在他胡子拉碴的狼狈样,她眼神一眯,“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再喝酒,收拾好自己等着新工作,别再出纰漏。” 见她一脸严肃,文松海本能地应道:“好,好,我知道了。” 文柔走到原秀旁边坐下,嗓音柔和开口:“妈,这个月的家用我已经打到你的卡上了,缺钱就和我说,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原秀无声流着泪,“对不起小柔,为了这个家都让你赔了爱情。” “爱情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对于我来说,没那么重要。”文柔抽了一张纸巾替她擦眼泪,可原秀的眼泪依旧落个不停。 我的女儿,你怎么这么命苦。 几天后,霍琹夜真给文松海在别的公司新安排了一份工作,性质和他在南氏工作的内容差不多,他很快就能得心应手。 …… 海大 下午三点四十五分,南媚上完最后一堂课课没着急回公寓,因为这周末陆昱琛被她爸派去出差,所以就不能过来了。见不到男朋友,她就不想那么早回去。 想了想,她拿出手机随意搜搜,发现周边有个不错的室内溜冰场,她当即兴起,按照导航前往。 大概走了十来分钟,她终于到达目的地,四处看了看,觉得这个室内溜冰场还不错。 等她换上冰鞋进场,像是一道光一样飘逸地闪了出去,越滑越高兴,还能变幻几个花样姿势。 有男生跟上她的速度想要搭讪,那她就以更快的速度将他甩在了后面。 突然,一声砰响,南媚都被吓了一跳。她以为是那男生追着她摔伤了,可转头一看那人并没有事。 左前方入口处传来嘈杂声,南媚好奇滑过去看了看。 “喂,帅哥,你没事吧?”工作人员蹲下身关切询问他,因为不知道他摔到没有,也不敢轻易挪动他的身体。 “没事。” “可你看着摔得不轻。” 那声巨响是他摔倒,身体撞击栏杆边缘发出的声音。 “我……” “傅白。” 傅白抬头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南媚好看的脸蛋。 她观察了下他,不确定地问:“你摔伤了?” “不,没有。”傅白撑着身体站起来,他的确没什么事,那声响就是听着吓人。 看客人真的无碍,工作人员才放心地走了出去。 “赶巧了,今天我们同时来滑冰。”南媚笑着和他边滑边说话。 傅白眼神微动,“是挺巧的。” 可是这世上有些所谓巧合,大抵都是某人的居心不良。 南媚望了眼周围,没看到傅白的小尾巴,“邱斌没和你一起?” “近来他在追求一个播音系的师姐,忙得恨不得自己有分身术。” “那师姐可有福了,邱斌的热情一般人还真抵挡不住。”南媚笑笑,“那你呢,堂堂海大最受欢迎的帅哥,还没有一个目标?” 傅白用着玩笑口吻回答:“南二小姐终于意识到不能独享幸福了,有介绍么?” “唉,那你算问错人了,我朋友不多,女性尤其少。”她打趣说:“不过我有一个大长腿姐妹,叫禾禾,美得都能让我心动。” “算了,你的姐妹我还不敢肖想。”傅白摆摆手。 南媚抿唇笑笑,真要给她还舍不得呢。 她淡淡想,也不知道禾禾未来有个什么样的男朋友? 但无论是个怎样的人,一定优秀到会闪闪发光。 禾禾的眼光从来都不差。 后来的后来,南媚终于见到禾禾的男朋友,那真真是个浑身都有魅力的人。 可那时,禾禾却不在了。 永远地不在了。 …… 既然碰到,两人就一起约了一顿晚饭,选了一家麻辣小龙虾。 傅白给她满上柠檬水,一句话在心里纠结很久才说出口。 “南媚,我想和你说个事。” 南媚被小龙虾辣得额头上都冒出了细汗,思绪都被舌尖的味蕾给勾住。 “你说吧。” “之前我给你讲过的凌尘的事。” 南媚剥壳的动作一顿,下意识想起傅白站着由人打骂的情景,“那个凌梦又来找你麻烦了?” “不,她已经想通了。”傅白的眸里盛着如释重负的轻松,“你说得对,我不再是刽子手。” 乍一听,后半句话南媚不清楚是什么意思,等她细想几秒,恍惚记得上次在木桦山那场暴雨里,她是有对傅白说过这样的话。 没了那个女孩饱含罪孽的控诉,她还是挺为他高兴,“这样就好,她有她的路要走,而你以后也有自己的人生。” “嗯,谢谢你。”傅白端起杯子想和她碰一杯。 南媚自觉并没做什么,但她明白,有时一个人陷入迷雾和痛苦中,别人的一句随意安慰或者是不经意的一个举动,很可能让自己焕然新生,重新步入一个新的局面。 她接受了他的谢意,和他干了一杯柠檬水。 …… 吃完饭后,傅白说大晚上女孩子一个人回家不安全,他应该送她回去。可南媚连声说不用,他也没好再继续说,怕说多了连她都会觉得他过于热情,继而揣测他的心意。 她已经有了男朋友,他何必再让她知道烦心呢。 看着傅白打车离开,南媚往后倒着走了几十米,目标是街角那儿站的一个男人。 第七十六章 哥哥和男朋友都不会当了是不是 南媚还没走近,那男人就自己奔了过来,微微颔首,“二小姐。” 小姑娘袖手一摊,“手机。” 男人微怔,面露迟疑。 南媚眉间窜上一丝不耐,“磨蹭什么?还需要说个请字?” 见她开始发脾气,那人也只好乖乖把手机解了锁奉上去。 “保护我就保护我,你还拍我跟别人吃饭的照片给他……”南媚从手机里调出他和陆昱琛的通信记录,嗓音裹着郁闷与质问,“你看看,这张角度找得也是有问题,看上去都快牵手了,你是存心想让我和陆昱琛的感情破裂是不是?” 保镖:“……”这顶帽子扣下来,可是天大的冤枉。 “二小姐,不是这样的,给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有这样的念头啊……确实是陆先生说你每天的生活要详细跟他汇报。” “他说详细也只是关心我,应该没具体吩咐你要拍照片吧?” “陆先生的确没说过。” 南媚白了他一眼,“这次就算了,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他当保镖的时候也没这么无聊。” “是的小姐。” 南媚把手机还给他转身往公寓走,其实保镖拍了照片,她也没有生气,只是对于一个才换来保护她的保镖来说,适当地建立一点小姐威信比较好,免得以后万一有什么需要他帮着瞒事的时候压根学不会听话。 …… 本来陆昱琛的出差时间只有五天,可那边合作临时出了点变故,这一待就是小半个月。 暑假即将到来,南媚马上要开始最后一堂考试。她瞧着卷子上的生涩题目,太阳穴旁的神经在微微跳动,深呼吸几口,平缓了心情,大脑的知识储备才慢慢地浮现出来。 答了几个熟悉题目后,剩下的题目渐渐地得心应手,第一道交卷铃声响起,南媚成为了第一个出考场的人。 她出了教室门,没走两步映入眼帘的是一束艳红的玫瑰花,开得夺目而灿烂。 视线上移,瘦削的下巴,刀雕般的五官,高挺的鼻梁……直到对上那双湛黑的双眸。 藏着心里涌上来的雀跃,她清了清嗓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昱琛抬手瞥了眼腕上的表,“两个小时前。” “直接过来的?” “不,回公寓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陆昱琛把手里的花递到她怀里,勾起一抹笑容,“不想风尘仆仆见你。” “臭美。”南媚轻嗅玫瑰花的芳香,眼底漾开挪揶,“来接我干嘛这么高调?” “出差了这么久,怕二小姐生气,所以买束花来哄哄。” 这半年陆昱琛早没再叫她二小姐了,现在这一叫调戏的意味十足浓郁。 她娇嗔地瞪了他一眼,“陆昱琛!” 陆昱琛揽着她一路往外走,“走吧,回家。” 周边不少同学的目光落在这一对男俊女美的身上,都忍不住生出一丝艳羡。 两个人可真美好啊。 他们回公寓拿上行李,就开车返回南家。南媚坐上副驾驶座,刚套上安全带,陆昱琛就拿了一个小盒子给她。 南媚打开一看,是一枚蒲公英胸针,中间的圆形全是由碎钻相堆嵌,发出盈盈的光。 “挺有眼光。” “你喜欢就好。”陆昱琛轻笑一声,然后发动引擎继续朝前驶去。 …… 南家 放好行李后,陆昱琛说为了庆祝她考完试想给她办个小聚会,可以多邀请一些朋友来。 “那晚上我们去哪儿玩呀?” “一区北路那边有一家高端会所,听你哥之前说过还不错。” “好啊,那我问问傅白他们。” “嗯,去吧。” 看他这般放心,她心里又有一点不舒服,“保镖发的照片你看了没?” “看了。” “不吃醋?” “吃顿饭就吃醋的话,那我和他还有‘肌肤之亲’,你吃醋吗?” 南媚想起陆昱琛那日背傅白行走在暴雨间的场面,要不是那时她对他已经有些心动,她还真觉得他们两人站一起的画面挺养眼的。 想着想着,小姑娘突然笑了笑。 “不耽搁时间了,去打电话吧,我给你哥说一声。” 南媚表情微顿,“那这样文柔也去?” 陆昱琛点点头。 “好吧,去就去。” 陆昱琛看南媚离开的背影,表情霎时变得严肃起来。 …… 到了晚上南媚穿了一条修身的小黑裙,头发散在背后,她站在镜子前转了转,看着装扮似乎有些单调。 陆昱琛提议道:“那就戴上今天送你的胸针吧。” 南媚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回头时她看到陆昱琛也穿了一件黑色,袖口处搭配了她送的生日袖扣。 她莞尔一笑,“我们这样……别人会不会觉得过份?” 他当然知道她指的是衣服的同款色,“我看挺好。” 幽深的目光盯着南媚,他又说:“头发扎起来吧。” “嗯?”她感觉散着更有女人味一点呢。 陆昱琛走近,粗粝的手指蹭上她的脖子,“露出来更好看。” “那我听你的。”小姑娘微微垂眸,敛去睫毛上的粉色。 …… 高端会所豪华包间内 陆昱琛、霍琹夜、傅白、邱斌四个人在打台球,文柔和阮锦承在一旁玩vr,可玩了三局,阮锦承都是输,只好摆手休战。 见此,文柔自己选了另一款游戏继续玩,阮锦承走到沙发处,一屁股坐到南媚身边和她一起吃水果,懒懒开口:“果然豪包就是不一样,南二小姐,谢啦。” 这是一家高端会所,阮锦承之前想来也只能坐一般的包间,还真得托他们的福了。 “少来,说谢上次我还得谢你呢。” 阮锦承笑笑没吭声,压根不用谢,那笔钱就借了一晚上,第二天霍琹夜就替南媚还了三倍给他,还是他赚大发了。 “对了,你……最近有看到过苏慈吗?” “有。”前天吃饭还意外碰见过。 “她怎么样?” “看着还不错,和她同学有说有笑的,就是当我是个陌生人般不搭理。” 吃饭的时候他们是左右桌,而且两人都坐在最外面,几乎是一侧头都能看到。他也确信苏慈看到了,可她就是仿若没见到他这个人,像是当空气般忽略。 或许是上次借钱的事她有些生气,可她到底气什么?他也不知道。 看南媚没吭声,他开玩笑说道:“她不会也是这么对你的吧?” “嗯。” “她搞什么?”阮锦承记得,她俩在高中那会儿几乎是形影不离,而且上次木桦山南媚失联的时候,苏慈也是担心都不行啊。 怎么女生的情谊,这说变就变了? 突然,一道兴奋的嗓音落下。 “好球!”邱斌看着傅白一杆两球的技术赞叹道。 霍琹夜淡淡扬眉,“傅白,原来你赛车和玩台球的技术都很厉害啊。” “还行。” 南媚跑来看,刚好该轮到陆昱琛打,可他说得去趟洗手间,让南媚帮着打。 “可我不太会。”南媚推搡着。 霍琹夜拍拍自家妹妹的肩膀,“南南没事,反正都是玩玩。” “乖,随便打。”陆昱琛柔声冲她说道,然后离开了包间。 “我真不太会,让阮锦承来吧。” 阮锦承塞了一口哈麻瓜,嚼得甜滋滋,连忙摆手,“那玩意儿我更不会,还是免了。” 见此,南媚只能硬着头皮上。 “这样吧,你不用打目标球,哪颗能打就打哪颗。”傅白站到她身边,说了一些姿势问题。 但纯限于口传,并没亲身教授,毕竟这样还是太亲密了些,就算她男朋友不在,还有她哥哥在,怎么轮也轮不到他。 南媚依着他说的诀窍打了几次,完全是在磕磕盼盼地加入战局。 …… 直到手都有些酸了,她发现上洗手间的人还没回来。 “琹夜,我去看看。” 霍琹夜点点头,毕竟这是高端会所,保全系统是出了名的严密,在这儿很安全。 傅白看她离开,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睑,倒是一旁的邱斌暗暗撞了撞他的手臂。 邱斌小声提醒,“诶,兄弟,眼神克制点啊。” 唉,当初他还有意撮合南媚和傅白在一起的,可没想到……始终被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傅白眸光微闪,淡淡道:“该你了。” 南媚往洗手间走去,但转了一圈没看到人,她正要给陆昱琛打电话的时候,瞥见对面走廊里那一闪而过的黑色身影。 他去那边干什么? 她疑惑地跟过去,见他一直走,她在身后喊道:“陆昱琛,陆昱琛。” 可他始终不答应,不知拐过第几个转角,陆昱琛突然消失了,南媚纳闷着继续朝前走,直到她看到一个包间外站着几个黑衣人。 她走过去想问一下,“你好,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 话还没说完,为首的黑衣人就恶狠狠地说道:“哪来的回哪去,滚远点!” “我好声……” 这次显然那黑衣人更加没耐心,南媚刚开了话头,他就伸手掐住南媚的脖子把她抵上墙,力度在慢慢加大,南媚挣扎着双脚不停踢打墙壁。 其余的黑衣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直到包间门突然被人打开,有人训斥:“什么事?” “一个麻烦小姑娘,我正在解决。”黑衣人笑笑,他应当是能很快掐断南媚的呼吸,可他像是玩弄般一点一点用力。 里头又有人走出来,他说道:“印,这是安城,你不……”剩下的话音皆消散于他的震惊里。 只见他狠辣地踢上印的胳膊,南媚被摔在地上,红着一张脸不停地咳嗽,像是要把血都咳出来。 南媚倒下来的位置视线正好能对着里面,她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以及另一抹陌生的身影。 她哑着声喊:“爸……” 南佑衡也看到了她,大步走出来将她扶起,“南南,你怎么在这儿?” “我……”南媚流着泪指着印。 刚才踢印胳膊的男人,也就是南姜,他冲着南佑衡说道:“印把小姐按在墙上差点掐死。” 南佑衡大怒,直接一脚踹上印的胸口,“你是什么身份,敢对我女儿动手?” “南总,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女儿。” “你……”看南媚还这么难受,南佑衡把她扶进房间里,那个看着年约四十左右,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周身裹着温润气息的男人说道:“喝点水吧。” 南媚喝完水后,嗓子才算好了点,“爸,你……在这儿干什么?” 南媚疑惑中掺杂恐惧,爸到底在这儿干什么?陪在爸爸身边这个救她的男人是谁? 还有这些可怕的人。 “谈些合作而已。”南佑衡宽慰笑笑,“这位叔叔叫顾执,那些都是他的保镖。” 南媚也不知道该不该信,只好愣愣地点了点头。 “你呢?你怎么在这儿?” “我和朋友在这儿聚会,哥哥也在。”南佑衡听到霍琹夜也在微微放下心来,这里他带琹夜来过几次,要是他带南南来的倒也没事。 “那你怎么走到这边来了?” 按理说,豪包距离这边还隔了几条走廊。 “我……”南媚舔舔唇,“我上完洗手间迷了路才走到这里,看到有人想问问,我还没说完那个人就要把我掐死了……” 一提到掐,小姑娘的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一抽一抽地哭,还挺让人心疼。 顾执舒尔笑笑,“南总,今天就谈到这里吧,南小姐怕是吓坏了。” “好,改日再约。” …… 之后,南佑衡带着南媚走到他们的包间,发现只有文柔一个人。 “南媚你去哪儿了?一直不回来他们都在找你,手机也不接。”文柔又问:“怎么和叔叔在一块儿的?” “我迷了路,刚好碰见了爸爸。” 很快,得知南媚已经回包间的几个男人都回来了。 “爸,您怎么在这儿?” 南佑衡一见到霍琹夜和陆昱琛就是一通数落,“你们怎么回事?哥哥和男朋友都不会当了是不是?” “爸,对不起。”霍琹夜也没想到只是去趟洗手间南南还能不在。 幽深的目光落在南媚又散落下来的头发上,陆昱琛抱住她,“抱歉是我不好,刚去露天台打了个电话。” “你也是,打电话也要说一声,害得南南担心。”霍琹夜说对南媚说:“你刚出房间,他就回来了,马上给你打电话也没应。” 第七十七章 我爸不可能与那些人有关系 南媚掏出手机看看,确实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我静音了。” “没事,我们回去吧。”陆昱琛牵上她往外走。 身后的傅白落在两人交叠的双手,藏住眼底悄然浮现的失落。 总之人没事就好。 她幸福就好。 回家的路上,南媚总是忍不住回想那个黑色修长的身影,又再次打量了陆昱琛今日的穿着。 哥哥说她前脚一走,陆昱琛就回包间了。 那她看到的人就不是他。 可那个人是谁?身材、衣物都像极了八九成。 南媚想的头痛,她摇摇头甩开那些烦人的思绪。 也许就是其他包间的男人恰好穿着和他相似的衣服而已。 是她没看清就莽撞地跟上去。 …… 回到南家后,南媚怕陆昱琛发现自己脖子有淤青会问长问短,连忙拿了睡衣就说想要去洗澡。 她摆摆手,“今晚玩得有些累,你也回去睡吧。” “南媚。” “嗯?”她的心弦微微崩起,等待他的下文。 陆昱琛淡淡提醒,“胸针没取。” “哦,我还忘了。”南媚把胸针取下放在桌子上,然后进了浴室。 等里面响起淅淅沥沥地水声,陆昱琛才倒退着往桌沿靠,直到再也不能后退。 他提高分贝说:“洗完澡好好休息,晚安。” 黑眸一动不动盯着浴室方向,他暗暗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 是和桌上摆着的胸针一模一样的另一枚胸针。 “好,晚安。”从浴室传来了南媚的回话。 陆昱琛以极快的手法将两者调换,然后神情自若地走出了她的房间。 陆昱琛穿过庭院回到小洋房,他一进房间就把门锁上,从空调上方摸出了一个手机。他坐在床边,把口袋里的胸针拿了出来,利用工具小心翼翼地从碎钻蒲公英里取出了一个极小的微型摄像头。 很快,摄像头和手机相连接,他戴上耳机看着慢慢显示出来的画面。 因为南媚是戴着胸针,他看不到她的样子,可她被男人掐着脖子时的痛苦他能清楚感受到,搁在身侧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直到看到包间里的男人身影。 他的眼神越来越暗,甚至飘起一丝诡谲的光。 …… 南媚脖子上的痕迹一周才消,这期间她要么抹了粉底遮瑕,要么把头发散在身前,但无论哪样,她都尽量减少和陆昱琛相处的时间,免得他知道了担心。 好在他工作都忙,这样遮遮掩掩还真没被发现。 这一日,南媚起床后下楼吃早餐。她起得晚了点,照理说这个时间应该家里人都去上班了,可她没想到,她爸爸居然还在。 南媚诧异地说:“爸,您今天怎么还没去公司?” 南佑衡把牛奶杯推给了她,话音像是颗小石子般在平静无波的水里砸开了涟漪。 “南南,今天我们出去玩玩吧。” 南媚:“……”她没听错吧? 南媚偷偷用手指揪了一下大腿,忍不住嘶了一声,还真疼。 “爸,您这是怎么了?”南媚很是奇怪,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她爸一起出去玩过了,上次还是十一岁左右的事情吧。 “带女儿出去玩啊。” 白皙的脸蛋满是犹豫,“您不去公司可以吗?” “公司有你哥还有昱琛在,一天而已,还垮不了。”南佑衡看着面前还在皱眉的小姑娘笑笑,“怎么,不能和爸一起出去玩?” “我不是这意思。” “不是就行,那快吃吧,吃完你上楼换衣服。” 南媚怔怔点头,“好。” …… 南媚真以为她爸是开玩笑的,可她换完衣服下楼,她爸连司机都不叫上,自己开车带她出去逛,而且他连西装都没穿,换了一套比较低调简洁的休闲装,还戴了一个鸭舌帽。 记忆中她爸这些年都没再开过车,她有点紧张地抓紧了胸前的安全带,“爸,您开慢点。” “放心,我的技术稳稳的。” 车子行驶二十分钟,最终停在了安城最大的一家电玩城门口。 南佑衡领着南媚进去,在服务台兑了一万元的币,还得让工作人员跟在他们身边端币桶。 周遭有很多人看他们这种兑币土豪,南媚有些哭笑不得。 爸爸这是干什么? 目光落在排排摆列整齐的娃娃机上,南佑衡侧头说:“南南你喜欢哪个?爸爸给你抓。” 这句话似乎与幼时听到的嗓音重合,她微微一笑,依旧是儿时的回答。 “只要是爸抓的,我都喜欢。” 南佑衡深邃的眼神激烈一荡,随即正身开始抓娃娃,但那每个爪子都像是调皮鬼般不好控制,任他花了很多币都没能抓上一个来。 看到爸眉间渐渐染上烦躁,南媚扯了扯他的袖子,“爸,先进去玩玩其他机器吧。” “好。” 他们转进去,先是看到了投篮机,两个人有默契地选择pk。南媚看爸爸几乎百发百中,她踮着脚也牟足了劲,一局下来,比分总算输得不算太难看。 之后他们又换了打枪、敲鼓、赛车各种游戏,几乎电玩城里能玩的都玩完了,两人都出了一身汗,但又很开心。 “爸,我觉得今天你年轻了很多。” “那我平时很老?” 南媚摇头,甜甜一笑,“一点也不老,帅得很,霍琹夜和陆昱琛都比不上您。” 听到这话,南佑衡也是笑得开怀,眼角的皱纹多了两条。 …… 从电玩城出来,南佑衡又带南媚去做陶土、打保龄球、赛车……总之能想得到的玩的都通通玩了个遍,直至晚上七点。吃完晚饭,南佑衡叫来司机把车开回去,然后和南媚一起散步回家。 途中某个街角,有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跪在地上,他面前有一张布,大概写着自己身世凄惨,希望好心人捐款的消息。 南媚瞧着那碗里放了些零钱,又在他四肢健全的身体上转了一圈,而后和南佑衡漠然地从旁离开。 十分钟后,父女俩路过一个喷泉广场,那里有一个街头艺人在弹唱,歌声虽算不上极好但也是悦耳。 南媚侧头喊道:“爸爸。” “去吧。”南佑衡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百元大钞。 南媚把钱搁在地上摆的碗里,那街头艺人连连说谢,还说要为她献唱一首歌,她可以说歌名。 凝眸想了想,她说:“那胡鸿钧的《飘花》你会唱吗?” 一首粤语歌,南媚不确定他会不会。 闻言,街头艺人正了正话筒,“一首《飘花》献给你。” 飘飘絮飘着骤降的雨 像随落千古的传说 爱上了破晓 光影里可见日照 …… 南媚听着悠悠的歌声,想起了当初陆昱琛说只会唱一首歌的情景,她不禁笑了出来。 站在一旁的南佑衡瞥见女儿这么无忧无虑的笑容,胸腔微微一窒。 …… 此时一间警署办公室内,褚越把手里的资料交给上司,“何sir,这些都是我已经调查清楚的资料,请您过目。” 何sir一页一页翻阅,当看到某个人的照片时一惊,“顾执?!” “是。” “原来这次来的大老板是他。” 十年前顾执和他交过手,随即离开安城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想到如今又卷土重来。 褚越再次点点头,“而且据可靠消息说,这次交易时间将定在本月三十号,地点在南环路废工厂。” 何sir肃着一张脸,“加派人手看紧,切勿鲁莽行动。” “是。” …… 柳烟接了一个古装剧,地点拍摄就在安城,南媚想反正是在放暑假,而且在家也是无聊,就买了很多甜品饮料去探班。 剧组人员看小姑娘这么贴心,又是柳老师的女儿,每个人都对她十分友好。 柳烟还在拍摄中,南媚没有打扰她,端了个小凳子坐在一旁。突然,有个男人穿着戏服从她面前走过。 刚走过时她没发现,等他走了十几步她恍然想起那是谁,咋咋呼呼地往前跑去。 艾许听到脚步声转头往后看,发现没在剧组见过这个小姑娘,以为是探班粉丝混进来了,皱着说:“这里不许无关人员进来。” “我……”南媚正要解释,有个助理跑过来小声艾许耳边说道:“这是柳烟老师的女儿。” 艾许眸光闪了闪,语气霎时变得温和,“妹妹,有什么事吗?” 南媚不在意他之前的态度,因为她的确不是剧组人员,“你好,我想问下你是shmily组合的艾许吗?” “是。” 南媚心下一喜,“那这部剧你们组合都会客串吗?” 艾许微微一怔,他恍惚想起以前某次晚宴上,柳烟老师曾经主动过来和他们打招呼,当时他还想就算他们势头不错,可前辈级别的还不至于……正疑惑的时候柳烟老师突然对卿长安说她女儿很喜欢他,希望可以录个视频。 当时他就在想,卿长安明明业务能力还有长相这些都不是他们组合最拔尖的,人气也不是最高的一位。 可为什么偏偏让一些制片人的女儿或者是前辈的女儿都能成为他的粉丝,以至于现在的他单拎出来都可以独当一面,去年更是能举办一场个人演唱会。 越来越多的鲜花与掌声涌向他,可他到底凭什么! 艾许溢出和煦的笑容,“妹妹是想要问长安吗?” 南媚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我……” “本来这边也邀请了长安,但他要去参加时装周,这边就给推了。” 小姑娘有些小小的失落,她说:“艾许哥,那你吃甜品吗?我买了很多过来。” “妹妹买的当然得尝一点,不过我现在得去换装了。” “那我让工作人员待会给你拿到休息室去。” “好,谢谢妹妹。” 艾许勾了勾唇,绅士礼貌地和南媚告别。 …… 转眼就至本月三十号 南媚跟厨娘学着做了爱心餐,然后提着两大食盒让司机送她去公司。到了南氏,司机和她一起提上去,怕他们还在忙工作,南媚先把食盒放在了休息室。 她拿起电话打了董事长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却是秘书接听的。 “我爸呢?” “二小姐,南总今早没来公司,说是下午晚点的时候过来。” “好吧。”南媚挂断后,然后又给陆昱琛打电话,他倒是很快就接通了。 “陆昱琛,我在休息室,忙完过来吃饭。”南媚顿了顿,特意补充一句,“给你做了爱心餐,要是不好吃也要全吃光。” 听到南媚带着笑意的声音,陆昱琛有些头疼地按住额头,但是嗓音却未染半分情绪,依旧如往常一样。 “好,我把这里处理完就过来。” 接下来,南媚又给霍琹夜打电话,他正好在品尝一块可口的蛋糕。 “霍琹夜,我专门给你做了午饭,快过来吃。” “专门?以前可没给我送过,我看是顺便的吧?”霍琹夜咽下那口蛋糕,滑而不腻,小柔的技术越来越好了。 “啰嗦,反正准备了你那份,快过来啊。”说完南媚就挂断了电话。 霍琹夜暗暗吐槽,这丫头不知长兄如父吗?不能对他客气点?他还能不能有哥哥的威严了? …… 南媚坐在休息室里慢慢地把食盒打开,摆了满满小一桌,虽然……只有爱心便当是她亲手做的。 瞧着那用番茄酱汁淋得恰到好处的桃心,她都忍不住要夸自己一波。 优秀的女朋友不难嘛。 霍琹夜正准备往休息室走,秘书匆忙来报说是一群警察来到了南氏集团,等他乘电梯下楼时陆昱琛已经到了。 “怎么回事?” 陆昱琛面色凝重,没有吭声。 为首的褚越说:“今早我们在南环路废工厂破获了一场违法交易,根据嫌疑人的指控与搜集到的证据,我们需要请南氏集团董事长南佑衡回警局协助调查。” “不可能!我爸不可能与那些人有关系!” “可不可能,我们警方会调查。” 霍琹夜觉得自己父亲被扣上这样莫须有的罪名,稍稍有些激动地上前。陆昱琛按住他的肩膀,与褚越四目相对,“南总并不在公司里。” 褚越似乎有些不相信,想上去搜查一番。 陆昱琛淡淡开口:“事情还没有确定其真实性,这样强行搜查怕不好吧?” 褚越冷冷一笑,“好,等我申请了搜查令再来!” 第七十八章 你叫南媚,本就应该明媚如光 褚越带队走后,霍琹夜马上联系南佑衡,可除了收到一条消息外,再也无法联系上。 ——小夜,好好照顾家里。 那一瞬,一阵凉意自他脚底缓缓升起,难道那些警察说的都是真的? “警察这一来,公司肯定人心惶惶,我们首先要做的是稳定人心。”陆昱琛开口说道。 “嗯。”霍琹夜滚滚喉咙,“南南和我妈那儿……” 陆昱琛黑眸一沉,“先瞒着。” “我也这么想。” 南媚在休息室久久等不来他们的人影,正打算下楼去找时秘书进来说道:“二小姐,大少和陆先生让我过来说一声,他们要举行一个临时会议,时间会比较长,想让司机先送二小姐回家。” 南媚想了想,“好吧,那这些饭菜你先收拾着,等他们忙完了用微波炉热下再吃。” “是的二小姐。” 南媚回家后,不知怎的,心情一直不太愉快。她跑到书房转转,想要拿本书打发时间,翻翻找找间把之前抄写过的家规拿了出来。 她把纸张摊开摆在桌上,目光落在那叠陆昱琛模仿她的笔迹写的家规上,字迹已经变得有几分浅淡。 从笔筒里拿出笔,她再次一笔一画覆盖在了字迹上面,每多写一个字,心里就平和一分。 …… 公司的事情暂时稳定下来后,下午四点褚越再次带齐人马过来,而他的手中已经有了申请到的搜查令。 “既然如此,警官尽管搜,只是我爸的办公室有很多机密文件,还请注意,不要有一丝一毫地外泄,要不然我们南氏一定保留追究权利!”霍琹夜紧盯着褚越,言辞暗藏几分威胁。 褚越漫不经心地挑眉,吩咐手下的兄弟说:“都听到南少爷怎么说的吗?” “老大,听到了。” “那就给我小心一点儿搜。” “是。” 褚越笑笑,“这样,南少爷满意吗?” 霍琹夜冷哼一声,站到一旁没再说话。 陆昱琛站在另一边,目光扫过他们二人,然后微微垂下。 一个小时后,警察经过搜罗带走了一叠资料和电脑。 …… 傍晚他们回家,不确定南佑衡什么时候有消息,便找了个借口说他在国外的项目出了事,急需出差几天。因为之前这样的事情也发生过,所以南媚压根没有怀疑。 只是到了深夜,有引擎声驶进南家别墅。柳烟下了车回家怕吵醒南媚,便打电话喊霍琹夜和陆昱琛到庭院来。 他们本就被事情所扰,根本没敢睡觉,这一接电话,很快就披上衣服出门,霍琹夜离得近先到一步。 “妈,您怎么回来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你还想瞒我?”柳烟质问道。 “您……您知道了。”霍琹夜喉头一梗。 在他尚处柳烟为何知道消息的震惊时,陆昱琛也适时赶到,他打开手机的网络页面给霍琹夜看。 陆昱琛的唇瓣抿成了一条线,“今天的事上网了。” “怎么会这样?公关问题我们都处理好了呀!”霍琹夜想不通,他第一时间压下内部人心,还让公关部联系了各大知名媒体,只要是有人放出今天的消息他们都会收到风,可现在怎么成这样子了? 陆昱琛和霍琹夜有同样的疑惑,难道是商界对家下的手? “多说无益,我们要尽快把南总找到。” “手下的人都派去找了,警察也在找,但这么多个小时过去了,什么消息都没有。” 柳烟听着他们的话,激动地抓住霍琹夜的手,“小夜,你会找到你爸的,是不是?我还能再见到他的,是不是?” 虽然目前还是处在调查阶段,可柳烟的心里无来由地心慌。 那种心慌,像极了当初在听到倾倾去世以前的心情。 霍琹夜安慰道:“是,妈,您别担心,我会把爸带来见您的。” “妈信你。”眼睛盛着水光,柳烟含泪点点头。 “妈,您拍戏也累了,先回去睡一觉吧。” 柳烟抹掉眼泪,深呼吸了几口气平复心情说道:“凌晨三点还有场夜戏,我得回剧组。” “那您好好保重身体。”霍琹夜知道她妈不可能因为自己一个人而拖慢整个剧组的拍戏进度。 “嗯,有你爸的消息要马上通知我。” “我会的。” “好好照顾妹妹。”说完,柳烟往车子走去。 …… 接下来五天,南佑衡依旧没有消息,像是从这个世界人间蒸发了般,越来越多的闲言碎语散了出来,霍琹夜忙得焦头烂额。 文柔泡了一杯咖啡给她,“琹夜,休息会儿吧。” 霍琹夜把文件搁在一旁,握住那双白嫩的手说:“抱歉,小柔,这几天你都得在办公室陪我。” “没什么,能陪着我就很开心。”文柔眼里漾着的柔情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拂过了他的心尖,似乎烦躁都消退很多。 这时,陆昱琛突然把门推开,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急迫。 “南总有消息了。” 霍琹夜反射性地站起了身。 …… 褚越在捣破废工厂那场违法交易时,一场火拼后只抓到了一些手下,顾执并没有抓到,但他们在搜集到的证物里发现了南佑衡和顾执的联系记录还有违法账户等等。 此时,他突然收到消息,说是在北沿道附近发现了南佑衡的踪迹,他亲自带了两个小队的人前去,希望能抓到南佑衡从而有希望引出顾执。 车子在公路上急速飞驰,霍琹夜接到手下打来的电话。 “大少,褚越那边也发现了南总。” “我爸没事吧?” “褚越想带南总回警局,可南总拘捕了,还和警察经过火拼后,往凤山那边去了,警察现在正在追赶中。” ——轰 拒捕。 火拼。 霍琹夜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那每一个字都像是巨石般砸在了他的耳边。 爸,您到底在干什么? 您不要这个家了吗? 他情绪激动地冲着司机喊:“往凤山开……快点!快点!” 陆昱琛神色一凛,“发生什么事了?” “我爸拒捕,往凤山逃了,警察在追。”他的眼里漫开一丝涣散,整个人都带着不安定的惊慌。 陆昱琛眼神一眯,在他心目中,南佑衡不像是拒捕的人。 一切并未尘埃落定,他不会干这么愚蠢的事。 …… 半个小时后,他们到了凤山,在一处极险弯道看到了所有的人。 霍琹夜推开门,跌跌撞撞地往褚越那儿走,“我爸呢?我爸呢!我爸在哪儿!” 他说话的同时两手抖得厉害,他身后一百米处就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光,他不敢问发生何事,也不敢看他想找的人是不是就在里面。 他有些自欺欺人地想,希望眼前人的回答能给他一丝希望。 陆昱琛跟在他身后也下了车,他看到周边警察围着那辆燃烧的车,心里已经有了底。 褚越微微垂眸开口:“南少爷,很不幸南总在逃离过程中……” 他心底隐隐不甘心,这么久的设计怎么能允许这个人在未绳之以法前就死了呢?那他的罪孽,不用付出代价吗? 那未说出口的话,霍琹夜心里明白,他忍不住朝后踉跄几步,还是陆昱琛把他扶住才不至于跌倒。 很快,消防和法证赶到,车辆熄灭后,法证在小心翼翼地收集证物,一切完成后,他们对褚越说道:“褚sir,dna报告出来后我们会马上通知你。” “谢了。” …… 三天后 南佑衡因为拒捕,在凤山弯道车毁人亡的事根本压不下去,这一消息在安城引起轩然大波。 不仅家里人在情绪上难以接受,甚至公司都动荡一片。 因为要先处理南家的事,所以霍琹夜暂且把公司交给舅舅唐安山代为管理,虽然他们关系不太和睦,可眼下只能不得已而为之。 陆昱琛走进别墅,看到下人端着原封不动的饭菜又下楼来,他皱着眉问:“她又没吃?” 下人忧心忡忡地摇头,“无论我怎么劝说,二小姐都不开门。” 陆昱琛接过饭菜,“你下去吧。” “是。” 陆昱琛上楼后没有敲门,直接从裤袋里拿出备用钥匙开门进去。视线落在凌乱的床上,但不见人影,他把饭菜放下,然后在房间内四处找寻。 直到……看到南媚坐在阳台的栏杆上。 本来她应该是坐不稳的,可她的阳台外顶上有几个圆形吊环装饰,她就那样一只手抓着坐,身形都在微微摇晃。 陆昱琛没有立刻叫她,怕她吓到摔了下去,他只好一步步慢慢走近。 “陆昱琛。”南媚说话,声音嘶哑干涩,大概是哭了太久。 距离出事那天过了三天,她每天都哭,现在想哭却没有泪水。 男人停住脚步,在她身后不过五步的距离答道:“我在。” “陆昱琛。” “我在。” “陆昱琛。” “我在。” …… 她一遍一遍不知厌倦地喊着他的名字,都快不知道她是真的在叫他,还是都没发现他的到来。 “你抱抱我好吗?”她的嗓音软弱得让人心疼。 闻言,陆昱琛滚了滚喉咙,从后抱上了她的腰。 “我想去一个地方。” “我带你去。”陆昱琛紧了紧手臂,“是哪里?” “一个可以感受到爸爸的地方。” …… 最终他们来到了一处地方——长华大桥,那个曾经南佑衡想抱着南媚去找自己妻子的地方,那个曾经柳烟想带着霍琹夜轻生的地方。 那个让他们重新找到希望的地方。 南媚靠着步道栏杆,听着身后顺流不息的车声,望着眼前一片滚滚河水,心里像是破了一个洞,呼啦呼啦地灌了好些冷风进去,让她在这个夏日里止不住颤抖。 陆昱琛没说话,左手却强硬地挤进她手指缝隙与她十指相扣。 “陆昱琛。” “我在。” “你说,当年爸爸站在这儿,看着这么湍急的水流,脑海中想的最多的是什么?” 陆昱琛随着她的目光看去,纯蓝的天空和这黄色沉闷的河水颜色并不相容,可偏偏有丝奇异的和谐。 “我想,总是些很美好的事。” 逼近死亡的时候,人总会回忆往昔,快乐的片段大抵要大过苦痛。 “爸说过,他最美好的事是和妈妈相爱。”南媚侧头看他,眼睛红红充满悲伤,嘴角却漫开一丝笑意,“那他现在可以和妈妈永远永远在一起,他是幸福的吧?” 陆昱琛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没有往日的明媚,心里不知被什么东西狠狠碾过,压得呼吸有些困难。 见他半晌不回答,她又继续问:“他是幸福的吧?” 他以极其缓慢的语速道:“他会幸福的。” “那就好。”南媚怔怔地自言一句,随后她再次与那双黑眸四目相对,颤着唇瓣说:“陆昱琛,我喜欢你,应该也能做到一辈子只喜欢你。那你能陪我一辈子吗?一辈子让我明媚如光?” 陆昱琛静静盯着她,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南媚说喜欢,只是这喜欢比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心碎绝望。 他知道,是她的情绪崩溃了,才想听那些承诺的誓言。 “你叫南媚,本就应该明媚如光。”他摸上她的脸蛋,拇指指腹摁了摁她裹着青色的眼窝,“只要你需要,我永远都在。” 听到这句话,南媚终是忍不住又哭了起来,一抽一抽,抱着他哭得厉害。 …… 警局那边证实死者的确是南佑衡的dna后,霍琹夜和柳烟忍着悲痛办了葬礼。 没有一副完整的骸骨,只好建了衣冠冢。 下葬的那天,天上下着微微细雨,算是给这个炎热的夏日带来的一丝凉爽,可霍琹夜还是止不住出汗,脸上汗水和泪水交织,他都分不清到底哪一样更多一点。 仪式结束后,柳烟让霍琹夜和陆昱琛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南媚带回家,她一个人还要留一会儿。 霍琹夜想陪着她一块儿,可他拗不过,只好让管家方叔远远地等着。 目光落在碑上南佑衡那张英俊的脸庞时,柳烟的脸上从充满了回忆。 “佑衡,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柳烟红着眼,无声笑笑,“你一定认为是倾倾拉着我在图书馆复习那次,可那不是,我们见面是在一个西洋剑俱乐部。” 第七十九章 我会继续热情地活下去 那天,柳烟被堂哥拉着去看西洋剑比赛,她平常不是很喜欢这些,看了半小时就觉得无聊。趁堂哥在和朋友讲话的间隙,她打算偷溜回家,因为电梯客载量已满,她便改为走楼梯。 当时刚下一层,她的眼前莫名一黑,虽然只有短暂两秒,可却让她踏空台阶猛地朝前摔去。 她以为一定会摔个脑震荡出来,但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是跌近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柳烟下意识抬头,脸颊堪堪擦过男生瘦削的下巴,她一惊,视线与一双好看的眸子相撞。 两道浓黑眉毛下,他的眼睛亮亮的,像是揉碎了点点倨傲的星光,眼尾微微上挑,漫开一丝清冷。 “陌生人很好抱?”他的头往后微仰,似乎有些不喜两人的碰触,语气中漾着不耐烦。 柳烟头一次和男生这么亲密,慌乱地离开他的怀里,紧张地情绪爬上了心头,连句道谢都磕磕绊绊。 “谢,谢谢。” 突然,旁边传来一道轻笑声。柳烟侧头看去,墙角还站着一个蓄着寸头发型的男生。 他痞笑着搭上南佑衡的肩膀,“阿衡,不错啊,赶个比赛还能撞见美女。” 听到比赛二字,柳烟这才注意到他们背的包上有西洋剑俱乐部的logo。 南佑衡淡淡瞥他一眼,“不说话能死?” “不会死,就是会难受。”那男生调笑一句。 懒得理他,南佑衡丢下一句话便急急上楼了。 “不会下楼梯就别走,电梯不是拿来当摆设的。” 这句话对女生而言算是相当不客气了,那男生和气笑笑,“阿衡就这性格,你别介意啊,下楼注意点。”说完,他马上追了上去。 柳烟听到那话没有生气,反而觉得他整个人有种迷人的气质,她重新返回俱乐部,在观众席那边继续坐着。 “你刚去哪儿了?”堂哥纳闷地问。 “洗手间。” “哦。”没有怀疑,堂哥继续看比赛。 柳烟等了十分钟,最终等到了他的出场,他扬手戴上面罩的那一刻,似乎竖起了全身的防备,所有的攻击果断而犀利。 柳烟看着墓碑静静地说:“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击剑可以是那样一场淋漓尽致的视觉享受。” 那之后,她打听了他的名字和平常到俱乐部的时间,她以为他们可以有后来的,只是她再也没有在俱乐部遇见过他。 等到再次相遇,他不记得她,满眼都是那个爱笑的女孩,而她只能成为一个旁观者。 “你知道我有多羡慕倾倾么?你给了她这世上所有女孩都想要的偏爱。”她纤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点缀着盈盈泪珠,“你所有准则都来自一个定义,只要倾倾喜欢。” 当时她和倾倾关系很好,可是她也心痛,为什么她先遇到先喜欢的男生会成为好姐妹的男朋友?直到有一次情绪崩溃,她向南佑衡表白了。 ——为什么不可以是我?为什么只能是倾倾?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她想不通。 ——很多事没有道理可言,感情也如此,你问我为什么我还真不知道,大概是这世上只有一个能叫我欢喜的唐倾倾吧。 只有。 独一人。 柳烟头一次觉得有些人真的杀人不见血。 “佑衡,就算你心里只有倾倾,可我还是很开心,至少这十几年我们也有了个家。”柳烟重重呼吸几口,“只是我原本期待可以有几十年……可能老天认为太长了,才会这么快把它夺走。” “你和倾倾已经团聚了吧……可以等等我么,我怕一个人会迷路。” 雨越下越大,管家撑着伞过来劝说,“夫人,还是回家吧。” 柳烟深深看了墓碑一眼,怔愣着点了点头,随即管家扶着她上了车。 …… 南家 处理完南佑衡的事后,柳烟还是赶回了剧组,毕竟天大的事她都要完成好这部戏。她的公关团队为了处理一些负面消息忙得不可开交,而她只要一上戏,就会敬业的丢掉所有悲痛。 霍琹夜坐在沙发上说:“我们还要处理事,南南一个人又不放心,要不把禾禾接来陪她一阵?” “可以。”陆昱琛凝眸想了想。 这个节骨眼,留着她一个人怕是会胡思乱想。 “不用。”南媚从楼梯上走下来,坐在了一个单人沙发上,“禾禾参加了一个为期两个月的封闭式设计大赛,我爸的事她还不知道。” “可你……” “我不想影响禾禾,谁都不要去打扰她。” 南媚知道,这次比赛对禾禾来说很重要,她希望禾禾可以有一个好的结果。 陆昱琛走到她面前蹲下,嗓音和煦文柔,“那我早点回来。” “不用太顾及我,我知道你和哥哥最近已经很累了。” 那眼底淡淡的青影,是骗不了人。 此时,有下人进来禀告,“二小姐,有三个男生在外面,他们说想见你。” 霍琹夜说道:“难不成是傅白他们?” “应该是。”陆昱琛点点头,他握着南媚的手说:“想见吗?” “嗯。” …… 霍琹夜和陆昱琛开车出去的时候,恰好碰见走进来的三人,陆昱琛把车窗摇下冲傅白说:“谢谢你们。” 他们也不知回些什么,只好齐齐点了点头。 走进别墅的时候,南媚已经让下人准备了很多水果零食放在桌上,听到脚步声,她回头浅浅一笑,“你们来啦。” 这样的笑,看得他们喉头一梗。 南媚摸了摸头发,“我今天看着是不是很憔悴?” 邱斌走近瞧瞧,她面色的确不好,唇角一勾,“是挺憔悴,不过照样能迷倒一群人。” “嗯,还是一如既往的会说话。” 傅白看南媚和邱斌自然谈话,心里也没有一丝放松。阮锦承推着傅白坐下,从水果里挑了一个芒果削开吃。 邱斌看见了,假装气愤说他吃独食,阮锦承起身和他一阵打闹。 周遭有欢声笑语响起,南媚突然觉得胸腔稍稍暖了几分,她侧头看着傅白问:“不打算和我说点什么?” “没想好。” 南媚舒尔笑笑,“难道你们进来前没商量下怎么分工合作?” “有,他们就负责嬉笑怒骂,转移话题。” 阮锦承和邱斌:“……”大哥,用得着说这么直白嘛? “那你呢?” “讲故事。” 南媚挺诧异这个答案,“什么故事?” “忘了。” 阮锦承、邱斌、南媚:“……” 一阵尴尬沉默后,南媚笑得越发大声,“果然是傅白。” 南媚知道男生安慰她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其实她也用不着听安慰的话,他们能过来关心,她已经很感谢了。 “忽然想去刺激一下,陪我么?”她站起来说道。 傅白:“行。” 阮锦承:“有多刺激?” 邱斌:“舍命陪君子。” …… 南媚所谓的刺激是游乐场,看着机器一荡比一荡高,上空一声比一声高的尖叫,她迫切地想要喊出来。 一连玩转几个高空项目下来,南媚感觉平日那种隐藏的害怕情绪完全没有,甚至觉得高度还不够,兴奋还不够。 而三个男生则表现不一,傅白面无表情,只是双腿有些微颤,阮锦承睁着眼兴奋地感受肆虐而过的风,至于邱斌,张着一张大嘴叫个不停,傅白把他比喻为嘈杂的麻雀。 后来,玩完所有项目已是晚上八点,南媚瞥了一眼远处等待的司机,对他们说道:“今天谢谢你们陪我。” 邱斌:“你开心就好。” 阮锦承:“南媚,我们都是你的后盾。” 又是轮着挨个发言,见傅白没吭声,南媚勾唇笑笑,“又忘了?” 傅白走近一步,双眸紧紧抓住她眼里那微不可见的脆弱,他说:“南媚,凌尘不在的那年,我以为一切快乐都会埋葬在那个盛夏,可如今这个盛夏我还是拥有了快乐。” 目送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傅白那句话在南媚唇间反复咀嚼,好一会儿她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有你认为过不去的坎,终究会过去。 将近九点的时候,南媚回到了南家,看见桌上摆着一个蛋糕,她疑惑开口:“方叔,这是?” “二小姐,这是在傍晚六点钟收到的,上面是给你的卡片,我已经检查过,没有问题。” “好,我知道了,方叔你去休息吧。” 等到管家离开,南媚拿起卡片看了一眼,上面只有一句话,没有落款。 ——南媚,希望你依旧热情如昔。 这样一句话,没有什么指向性,南媚也不知道谁送来的。 她把盒子拆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星空镜面蛋糕,深蓝色的银河系,点缀了星星和一场流星雨。 她用叉子舀了一口,是她喜欢的味道。 …… 上楼洗漱完,她斜躺在床上玩手机,突然响起了一声微博提示音。 是特别关注。 她打开卿长安的微博,刚更新了四个字:妹妹加油。 莫名地,她自动带入自己。那下面的评论大多是我会加油和追问妹妹是谁,她指尖微顿,想了半晌才评论一句:我会继续热情地活下去。 不过这条回复很快淹没在几万评论中。 凌晨一点 陆昱琛轻轻打开南媚的门,然后走到床边坐下。他拿起床头柜的遥控器,把空凋的温度调高了两度,再改成睡眠模式。 盯了她足足一分钟,脑海中窜入男人的一句话。 ——在南家再待一段时间,要是能有顾执的消息,你就可以早点回来了。 悄然叹了口气,他倾身在那光滑的额上落下一个轻吻。 晚安。 我的小姑娘。 …… 南媚一直在想,就算生活给了残忍一击,或者是迎面泼来一泼冷水,她都得继续热情地生活下去。 可是她没想到,接二连三的打击,那种猛烈地程度她还能不能接受? 本来一切都在慢慢好转,直到柳烟拍戏结束杀青的那天。 那天最后一场戏是悬崖戏,导演喊停后,工作人员取下了柳烟身上的威亚,他们纷纷聚拢到一旁,准备吃点心好好庆祝。 就是在那一瞬,周遭人员从她身边来来往往,可她恍惚像失去了思考能力,那句咔声完后,她脱离了角色状态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直到,眼前出现了南佑衡的身影,她追着他一直跑,一直跑。 “柳老师!” “啊!快回来!” “危险!危险!” 似乎有人在尖叫,但她只是听过就算,依然义无反顾朝着南佑衡奔去。 那是她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啊。 她想知道,他还会不会像当初初遇那般抱住她。 …… 医院 南媚听着仪器的滴滴声,痛苦地蹲在地上,“烟姨,您为什么……连您也不要我了吗……” 霍琹夜走进去,想起刚才医生说的话也是一脸痛苦。 ——南少爷,夫人从悬崖坠下,虽有阻力救了一命,但可能一辈子都是植物人了,醒来的机率不大。 他蹲下身把南媚抱进怀里,胸腔都在抽搐,“南南,别怕,哥会照顾好你的,真的,别怕。” “哥……哥……” “我们要振作,南家要靠我们。” 南媚伤心地点头。 穿透光线到门外,陆昱琛看着里面相互搀扶的男女艰难地闭上了眼。 …… 接下来的半个月,两兄妹很快收拾好了心情,只是脸上的笑容愈发的少,连一丝勉强的笑意都很难维持。 陆昱琛发现霍琹夜有了改变,往常工作上的事他会来和他一起商讨,毕竟现在情绪不太好,怕偶尔失误做出一些坏的决断,但他现在不常见他,常常独自待在办公室,可他其他方面又没有异常。 陆昱琛私底下找了褚越出来,“我发现霍琹夜不太对劲,你找人跟着他。” “你不是说南佑衡的那些事他都没参与吗?”褚越淡淡道。 “他的确没有,只是……感觉不太对。”陆昱琛说不上此时的感觉,许是认为按霍琹夜的性格振作得太快,而且连文柔都没有怎么见。 “行,我会安排人看着他,你小心点啊,我还没收到顾执逃出安城的消息。”话虽这么说,但褚越不认为顾执还会对南家下手,毕竟南佑衡都死了,他还找南家麻烦干嘛? 又没货又没人的。 “嗯。” 第八十章 港海八号仓库 盛夏的晚风打在脸上带来一丝燥热,霍琹夜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目光垂落在旁边紧闭的阳台门,呼吸又缓又沉。 此刻已是凌晨两点,可他还没睡觉,不是没有睡意,而是不敢睡,怕每次一睡醒世界都会天翻地覆。这段时间,难以接受的事实在太多。 指尖的一点猩红灭了又亮,亮了又灭,不消半个小时他已经抽了五六支烟了。 就在昨天,他和顾执避过耳目见了一面。 ——南少爷,我损了人又折了货,没理由你们南家看着不管吧? ——我爸的事我不清楚! ——我现在不是在跟你讲道理,我只给你两天时间,期限一到我要见到剩下的货,否则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霍琹夜把烟碾灭在烟灰缸里,烦躁地扒了扒头发。 是顾执联系上他,他才知道原来警方在废工厂缴获的货只有实际数量的一半,而另一半不知被爸藏在什么地方,现在只有两天,到底该去哪里找? 要是只剩自己他一定不管不顾去跟警方举报他,可顾执不好惹,他不敢冒险去赌,万一伤害到南南和小柔他该怎么办?而且妈还在医院里…… 霍琹夜再坐了一会,突然起身朝三楼走去,他进入了南佑衡的书房,四处翻翻找找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正当他快要失去信心的时候,他注意到书架上的书有些打乱了顺序,他把那些乱书都抽了出来,细细看了书名半晌后眼睛微微眯起。 下一秒,他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那人从睡梦中醒来,“大少,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 “我记得我爸前两年是不是在港海定了仓库?” “是的大少,需要我查是什么仓库吗?” “不用了,我知道。” …… 霍琹夜回到房间,从枕头下摸出一张太空卡联系了顾执。 瞥了眼时间,顾执笑笑,“看来年轻人精神是不错。” “那批货就在港海八号仓库,明天你自己去拿。”他咬着牙说。 “不不不,这事儿还得你亲自办,你放心,你该拿的钱我一分也不会少给你。” “绝不可能!”霍琹夜想也不想就拒绝道。 如果是一买一卖,那不成交易了么?这会变成违法犯罪的。 “霍琹夜,我再跟你说一次,你不做也得做,安城这片天我是不可能丢的,而你南家过去是我最好的伙伴,以后也会是。”顾执的一双眼像是凶狠的豹,在这黑夜之中也能发出震慑人心的光,“乖乖听我话,子承父业保你南家无事,不要给我生什么歪心思,你玩不起。” 霍琹夜痛苦地闭了闭眼,“……好。” …… 第二天,陆昱琛从小洋房过来和他们一起用早餐,霍琹夜先吃完,他刚刚站起身,陆昱琛便说:“我和你一块儿去公司。” 脚步微顿,霍琹夜回答:“我现在不去公司。” “嗯?” “有个项目资金链有点问题,我约了一位叔父喝早茶谈合作。”他淡淡道:“可能得耽误半天,公司有劳你了。” 陆昱琛唇角微勾,“好,那下午见。” 看着霍琹夜离开,陆昱琛也就不着急走了,他留下来继续陪南媚吃早饭。 吃了个三分饱,南媚瞧见他颈间的领带没带好,“过来。” 陆昱琛听话地朝她倾身。 “我待会儿去医院看烟姨,你好好上班。”南媚边打边说。 “嗯,那你慢点。” 倏地,南媚攥着领带亲了上去,两唇相碰,陆昱琛眼中划过一丝讶异,随即反应过来搂着她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分开两人微微喘息,陆昱琛点了点她秀气的鼻子说:“怎么了?” “觉得你吃的菠萝面包不错,想尝尝。” 陆昱琛笑笑,“那味道怎样?” “甚合我意。”南媚笑笑,“今晚早点回来,很久没吃你做的饭了。” “好。” 两人腻歪一阵,南媚把陆昱琛送出了门,没多久,她也换了衣服出门,只是没有叫上司机。 …… 南媚在外面打了辆出租车,看着手机里的信号一闪一闪,显示霍琹夜是朝港海那个方向去的。 其实昨晚她根本没睡着,半夜想去找霍琹夜说会话,结果刚走到房门口就听到他说什么港海仓库,她有些不安,今早便寻了个空隙安了个追踪定位软件。 琹夜,你不要出事。 车子在飞快行驶着,南媚手机上的光点突然消失不见,她以为是软件失灵,调整了手机好几次都不行,直到一股气味飘到后座,她下意识嗅了嗅,脑子里突然一片混沌,恍恍惚惚中察觉有人大力地把她拽了起来。 南氏集团 陆昱琛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时间一分一分流逝,心情忍不住起伏。 他在南佑衡的书房里安了窃听器,一直没得及取,昨晚他听到霍琹夜和人打电话提及了港海仓库,可具体是哪个仓库他没有说。 港海太大了,挨个搜可能都交易完了,所以他马上把事情告知褚越,而褚越还花了一番功夫才查到是八号仓库。 希望能一切顺利。 他拿出手机准备问问南媚到医院没有,结果拨打了几次都没人接,他调出定位,发现南媚并不在医院方向,而是在高速路上,且位置完全没有移动。 …… 港海八号仓库 褚越在附近早就安排了人手,但他也知道顾执有重型武器,他吩咐下去,没有听到命令,不准妄自行动。 ——轰隆隆 一阵摩托引擎声传来,他们提高了警惕,看见一男一女坐着摩托车前来,女的到了仓库门口就下了,而男的马上飞速离开现场。 “车牌xxxxxx,让同事追踪这辆摩托车。”褚越侧头小声说。 “是,老大。” 褚越又把目光重新投回那女的身上,见她戴着墨镜,从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了仓库大门,然后走了进去。 这个女的是谁? 来的不应该是霍琹夜么? 正在他疑惑之际,一辆房车开了过来,下来几个人,其中为首的是那个顾执。 褚越盯着他们进去的背影,手里的枪不由紧了紧。 进去扫视一圈,顾执看见她倏地一怔,反应过来好又张狂大笑,“好,果然是南佑衡的女儿,敢来和我做这笔交易。” 南媚带着墨镜,别人看不清她的眼神,自然也无法看出那那瞳孔的涣散。 “不过你哥呢?胆小得不敢来?” 见南媚不回答,顾执也不强求,反正他的目的也只是让南家继续沾手洗不干净,以后也好为他办事。 手下接到顾执的眼神,忙上前验货,他用刀戳开一包,用手指沾了点粉末舔了舔,“顾哥,纯的。” 顾执点点头,随即把手上提着的箱子扔到南媚脚边,“拿去,以后合作愉快。” 南媚乖乖地把箱子捡起来,可自始至终,她脸上都没有太大的反应。 顾执矍铄的眼神闪了闪,似乎意识到不对劲,他暗暗拔枪以防万一。 “别动!不准动!” 正在这时,褚越带着一大群警察涌入,在第一时间把所有人控制住,并把顾执及手下的枪全部收缴过来。 “去,验验货。”褚越朝自家兄弟吩咐一句。 直到接收到没问题的姿势,褚越才走近两步,“顾执,你现在有权保持……” 未等他说完,顾执反身一转抢了一个警察的枪,接连几下扫射,场面一度混乱,但他被早就潜伏好的狙击手一枪打中拿枪的手,手枪掉在地上,他再度被控制。 而刚才的枪响被南媚听在耳里,她发出了几下声嘶力竭的尖叫,紧接着晕倒在地。 褚越蹲下身查看,他把墨镜一取,视线落在那张白皙的小脸上。 怎么是南媚? 怎么会是这个十九岁的小姑娘? 一个小时后,在距离港海仓库十分钟车程的一个小树林,霍琹夜幽幽转醒,他不禁揉着头,大脑的神经有淡淡的疼痛在翻搅。他摸了摸衣服口袋,连手机都不见了去处。 有辆出租车开过来,他招手坐上去,等赶到仓库时所有的喧嚣已经归于平静。 他没有庆幸地以为是顾执放了他一码,反而愈来愈慌乱。 似乎有什么事脱离了一切预想。 …… 陆昱琛到处都没找到南媚,他知道褚越成功抓捕顾执后就赶来警局。 “褚越,南媚失踪了,我怕她出事,你……” “她没事。” 陆昱琛皱眉看他。 “她现在就在警局。”褚越缓缓说道:“今天我们在港海八号仓库交易当口,逮捕了顾执和……南媚。” “不可能!” 看他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味,陆昱琛继而又说道:“就算在,那她肯定是被人抓去的,她的手机都掉在了高速路上。” “不,我和兄弟们都亲眼看见,是她自己走进去的,交易过程没有一丝胁迫。” ——轰 陆昱琛震在当场,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 南媚醒来发现自己在警察局时还能保持一点镇定,可她到底是个小姑娘,被警察一番严厉盘问后吓得直缩肩膀。 “我没有去过港海八号仓库!我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说,我再说一次,我是在出租车上被人迷晕的!醒来后已经在这儿了!” “你没去?可我们二十几个警察还有顾执和他手下都看到了你,而且你的身体经过检查并没有任何迷药成分。” “你们冤枉我!我根本没有去!” “快说!送你去仓库的那个男的是谁?”虽然派了人追踪,可到底还是跟丢了,连那个车牌也是假牌。 “我什么也不清楚!” “南媚,我劝你说实话,好好交代所有犯罪经过。” 后来,还是霍琹夜收到消息马上给她请了律师,她才得以有了一点点喘息的空间。 只是律师来了也认为这案子太棘手,当场逮捕人证物证俱在,你推托说不记得也无法脱罪的,只能抱着希望打一打,但胜算几乎没有。 那一个月南媚除了接受盘问,就是见律师,其余亲近的人一个也无法见,整日关在拘留室,脸上憔悴了不少。 而霍琹夜也被那天的事搅得迷迷糊糊,不知怎的闹成了那样,现在南家接二连三发生丑闻,南氏集团的形象一落千丈,他不仅要应付股东越来越大的反对声,还要找寻一个人。 对,是陆昱琛,自从南媚被抓后,陆昱琛也不见了。 …… 文柔提着餐盒乘电梯的时候遇见了唐淮,他腔调裹着幸灾乐祸,“看来老天也不是太喜欢你,金龟婿的梦很快就泡汤了。” “不用你操心。” “我是好意提醒你。”唐淮倾身在她发丝上嗅了嗅,一股清雅薄荷的味道,“当初还算享受你的追求,用不用我重新给你排个号?” 文柔漠然地盯着缓缓上升的楼层标,没有吭声。直到她踏出电梯,唐淮才邪气一笑。 “琹夜,先休息会吧。” 霍琹夜头也不抬地继续打电话,整个人显得躁郁不安。她听得出来,都是一些合作破裂的消息。 目光落在饭盒上,她眼中有些恍惚。 …… 转眼第一次上庭的日子到了,霍琹夜带着文柔严肃地往里走,目光一顿,他看到了一个人。 禾禾提着行李箱站在那儿,咬着唇无声流泪。 “禾禾。”他大步走过去。 “对不起琹夜,我现在才知道……”禾禾在设计大赛里一路过关斩将已经到了最后一场,今天原本该是她的决赛日,可她不小心听到了一群模特的八卦。 “你们最近看新闻没?那个安城第一豪门南家的事都出圈了。” “诶我知道,他们家还真惨,父亲车毁人亡,母亲还坠崖成了植物人,现在连这妹妹都快坐牢了。” “好像那个母亲还当过白兰奖影后,天哪,好可怜。” “我看是自作自受,违法一生黑,都是该得的。” “也是,不过那个妹妹才十九岁,真的会干那么吓人的事吗?” “都板上钉钉的事了,我看没得洗。” …… 那时,她才知道这一个多月南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她顾不得最后一场比赛,收拾了几件衣服就马上赶来。 “禾禾,不怪你,南南也是希望你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他的话里含着难掩的苦涩。 “可我的梦想没有她见证,也就没有任何意义。”禾禾重重呼吸几下,把眼泪尽数收了回去。 她不想一会儿南南看见,哭得更厉害。 第八十一章 全世界我只相信你了 第一次庭审正式开始,南媚没有注意听代理律师和检控官的唇枪舌剑,她的满眼心思都放在了旁听席上。 可几排人扫过去,唯独不见那抹令她安心的身影。 接到南媚的目光,霍琹夜不敢真的与之对视,他能看得出来,南南是在找陆昱琛。 可他怎么敢告诉她,陆昱琛已经一个月不见人影了,是失踪还是遭遇不测,这一切他全都不知道。 禾禾看到南媚瘦得下巴都变尖了很多,唇瓣没有一丝血色,脸上满是惶恐与不安。 她捂着嘴不敢叫自己哭出声来,把胸腔的痛意死死地压住。 南南。 我该怎么办。 你又该怎么办。 “法官阁下,请允许我方传唤一位重要的警方证人出庭。” 得到法官同意后,一名西装笔挺的男子从门口缓缓走进,他脚下的黑漆皮鞋每踏一步都像是 踩在了南媚的心上。 “陆昱琛。”她不敢置信地叫着他的名字,嗓音小如蚊声,眼中有什么光在一寸寸龟裂开来。 男人目不斜视地走向证人席,薄唇微启:“法官阁下,各位陪审团你们好。” “请证人先介绍自己。”检控官还让他说出在此次案件中他是如何参与的。 男人微微颔首,一脸正色道:“我叫陆谌,毕业于xx警校,在2017年7月接到上级下达的卧底任务,并在同年10月化名陆昱琛接近南家二小姐南媚,此后三年卧底南家搜集了不少南氏集团董事长南佑衡的犯罪证据,以及他和毒枭顾执的往来信息,这次警方逮捕……” “陆昱琛!”突然旁听席上传来一阵怒吼,霍琹夜挣着想要从上面下来找陆谌的麻烦。 他愤怒地犹如一匹失控的野马,谁人敢靠近都敢无所顾忌地踢伤。 法官几次警告无果,只好让庭警将他驱逐出了法庭。 文柔担心,冲禾禾丢下一句就追了出去,“我去看看。” 法庭再次恢复秩序,陆谌继续陈述案情经过,南媚盯着他,能看到他的嘴巴在一张一合,可她一个字都听不清。 从他说了他叫陆谌开始,她便再也听不清接下来的话。 明明前不久,他还在对她说。 ——我在。 明明前不久,他还在对她说。 ——你叫南媚,本就应该明媚如光。 明明前不久,他还在对她说。 ——只要你需要,我永远都在。 他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还言犹在耳,可怎么这么短的时间,一切都变了。 …… 第一次庭审结果不太理想,但还算输得不难看,律师和霍琹夜保证,脱罪是不可能的事,但等到第二次庭审上刑期他会往最低的打。 走到法庭大门口,陆谌和霍琹夜他们又狭路相逢,但因为有媒体在场,霍琹夜没有再像刚才那般失去理智,他只是走到陆谌的面前,附耳说了一句话。 “这三年我们南家真是养了一条会咬人的好狗!” 陆谌没吭声,霍琹夜说完就朝车子走去。 禾禾走在后边,她本来没什么话想和这个欺骗南媚感情的男人说,但终究是压不住内心那股不值。 南南太不值了。 “我很庆幸直到今天才真正见识你这个所谓的黑面神。”她的眼中宛如锋利的钩子,“希望你可以心安无愧的过每一天。” 接连被人撂狠话,陆谌的脸上也没多余的表情,依旧淡淡的,淡得那双黑眸只剩枯寂。 他突然想起上周回警队何sir替他授予荣誉勋章的时候,他的脸上也没有一点笑容。 何sir皱着眉数落,“你摆出这样子给谁看?” 陆谌将锦旗和勋章都放在桌上,起身敬了一个标准的礼。 “何sir,这些荣誉我可以不要,南氏的案子我想继续查下去。” “陆谌,警队讲究的是纪律,讲究的是服从,现在上级不希望你插手这案子了。”何sir看得出来,陆谌丧失了平日里该有的冷静,他为了那个叫南媚的女孩已经有所动摇。 “南媚没有参与其中,她是被冤枉的。” “她是冤枉的,那现场被抓捕的顾执是不是也是冤枉的?” 陆谌一言不发。 “你是一个警察,你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任,你说她是被冤枉的,你是以什么来说?我告诉你陆谌,法官看的是证据,不是那些所谓的信任。” 最后一句话实实在在的冲击了陆谌的内心。 他有为南媚去找证据,可奔波数天依然毫无所获,那天在逮捕现场的所有同事都说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南媚在和顾执交易。 …… 距离第三次上庭的日子还有五天,陆谌来到看守所。他透过冰冷的铁栅栏看见南媚坐在里角,双手抱着膝盖小脸埋在上面。 他滚了滚喉咙,“南媚。” 南媚抬起头,她透过窗外打进来的阳光,竟一瞬间看不清他的面容。她缓慢地站了起来,等走近了再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看,看了好半晌才回答。 “是你啊。” 那嗓音仿佛是年过七旬的老人一般喑哑不清。 “还有几天就要开庭了,依目前的证据来看,你坐牢的可能性很大。” “陆sir专门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我要坐牢了?”南媚走近几步,让他可以更清楚的看到她的狼狈,“可我现在不正在坐么。” “南媚,牢狱之灾非你能承受,你别想进去了还有人护着你。”陆谌脸色冷了下来,“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去港海八号仓库?为什么要和顾执交易?” “卧底三年,是不是很累?让你陪我一个小姑娘打交道,真是委屈你了。”南媚答非所问地摸了摸耳边的碎发。 她在笑,笑得自嘲又刺人。 男人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南媚,如果时至今日你还不说实话,没人能救得了你。” 在南家待了三年,他知道那些肮脏龌龊的交易压根与她没沾边。 “实话?救我?”南媚倏地红了眼眶,眸里漾着两分癫狂,“你到底来干什么?啊?你又想听什么?是不是想等着我说一切都是琹夜主使的?我告诉你不是不是不是!就是我干的,我爸死了没管事人交货,我就去了!结果呢!” “陆昱琛你告诉我!为什么我的男朋友会变成卧底!为什么你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利用感情!”她激动地抓住铁栅,手心被磨得很疼也不在意,“好一个陆sir,真是正义的化身啊!” 陆谌眼底倒映着她癫狂的样子,听到那一句光明正大地利用感情时左心房的位置不由疼了起来。 她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小姑娘。 有同僚听见响动,拿着军棍进来敲警。 南媚的身体剧烈抖动了一下。 “你的人生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果你真没话说……”陆谌突然顿了顿,好半晌才自嘲笑笑,“我只一句忠告,这场交易上级很重视,你要觉得霍琹夜可以帮你洗脱罪名,还是趁早认清事实比较好。” 说完,陆谌对旁边的同僚点了点头,就准备离开。 “陆昱琛。” 南媚的声音自身后飘然响起。 他止住脚步等了一会,终究没有听到后续。沉沉合眼几秒后又睁开,黑眸已是一片毫无波澜的淡漠,他丢下一句话便大步离开。 “我叫陆谌。” 瞳孔里男人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砰的一声,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南媚把双手慢慢从铁栅上松开,低头冲掌心里的擦伤吹了吹。 陆谌。 呵。 可陪在我身边的那个人他叫陆昱琛。 …… 转眼第二次开庭时间已到,一番证据梳理后双方作结案陈词,直到等待最后的审判。 霍琹夜坐在左边的旁听席屏着呼吸,文柔握着他的手希望能给他一点坚定的力量,而禾禾紧张得感觉心跳都快停了,只能在心里默默念着南媚的名字。 陆谌坐在另一边,他说不上心里的感觉,好像并没有紧张,只是充满疲惫。 “本庭宣判,被告人南媚罪名成立,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即时执行。” 七年。 十九岁的花季少女入狱两千五百多个日子,最美好的岁月即将被剥夺,她还有未来么? 霍琹夜几乎崩溃,从旁听席站起来越过两排就往陆谌脸上揍。 “陆昱琛,你现在满意了!我妹妹被你毁了!她这辈子都被你毁了!” 褚越看他越揍越狠,和庭警扑上去制止他,“霍琹夜,这是法庭,你休想乱来!” 陆谌抹了抹嘴角的血,垂头目光落在脚尖上,一瞬间他竟不敢看过去。 “哥,别闹了,手会疼。”南媚的身体颤抖得厉害,眼泪啪嗒落下,沁入冰冷的手铐里。 褚越看过去,小姑娘双眼通红,嗓音干涩喑哑。不过她说什么,手会疼?被打的老陆还没叫疼呢。 霍琹夜跑过去,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南南,你别怕,哥一定会替你上诉!就算付出一切,我也在所不惜,我一定会救你出来!你相信我!” 南媚从被告席上伸出手指,轻轻点上他的右眼角,“哥,我信你,爸爸已经不在了,烟姨还躺在医院里,我只有你。无论多久,我都相信你会救我出去,全世界我只相信你了。” 南媚说完,被军警带走。 陆谌从听到她最后那句话,身体就变得僵硬沉重。 全世界我只相信你了。 她在他身后不远处对另一个男人如此说道。 …… 案子尘埃落定后,霍琹夜还是想争取上诉的机会,可安城所有的律师都没接,都说上诉是没希望的。 ——全世界我只相信你了。 可他终日都想着南媚的话,找律师都成了他偏执的念头,安城的律师不接,他可以去找其他城市的律师,他不信所有人都会拒绝他。 见此,文柔苦劝他好几次说让他放弃,但他始终很坚持。而就在这期间,南氏集团的内部发生了严重的改变,他组织召开董事会想要罢免霍琹夜的职务。 “舅舅,你凭什么?”霍琹夜咬牙冷笑。 唐安山隐匿在眼镜后的眸子微眯,“霍琹夜,你不是我妹妹唐倾倾的女儿,还不够资格喊我一声舅舅。” “在各位董事面前的是两份亲子鉴定报告,证实霍琹夜既非南佑衡也非柳烟的孩子,于情于理这南氏集团都轮不着他来指手画脚。” 董事们看了纷纷讶异,当初虽有过这种传闻,但南佑衡一直视霍琹夜如己出,他们以为要么是他的私生子,要么是爱屋及乌才对继子这么好,可原来霍琹夜是真的与他们二人没有半分关系。 “爸说过把南氏交给我,在场的都如此健忘么?”霍琹夜威压地扫视众人。 他的确不喜欢从商,可他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南家还不能垮。 “别把南佑衡再搬出来,现在南氏集团每天的营业额都一落千丈,都是你们南家惹出来的祸事。”唐安山笑笑,“要是再把你放任不管,怕是整个公司都得一起陪葬,各位董事,你们认为呢?” 他一说完,底下传来一片附和。 霍琹夜算是看明白了,今天的罢免根本就是已经暗中商量好的,他不走也得走。 “不用装样子,我会走的,但各位今日墙倒众人推之举我一定会好好记住!”霍琹夜盯着唐安山的样子像是恨不得喝下一口血般,“唐安山,好好抓紧你的一切,我总有一天会来夺回。” 唐安山眼中泛起一丝诡谲,大方地伸出手,“欢迎之至。” 霍琹夜冷冷瞥了一眼,随即离开了会议室,还故意把门摔得震天响。 留在原位的唐安山丝毫没有在意那些狠话,在他看来,霍琹夜不过是在大放厥词。 这么多年,他很清楚霍琹夜的性子,论狠辣他够不上号,论天份连他儿子唐淮都比不上,做事为人都优柔寡断,是南佑衡护着他才能一路走到今日。 而今南家衰败,单靠他一个人还能翻起什么浪。 …… 离开公司的霍琹夜看着外面茫茫车流,顿时感觉没有依托。他拿出手机给文柔打电话,可一直都是暂时无法接通的机械女声回答。 心里莫名有些不安,他打车前往她的家。 到达目的地,没等下车他就透过车窗看到在公路边缠绵拥吻的男女。 是唐淮和文柔。 他想从她身上看到半分被强迫的意味,可完全没有。 第八十二章 只盼余生再不见,与陆无缘 看到那样刺眼的一幕,霍琹夜也没有跑下车。 他突然不知道,如果再失去文柔,那他的生命里还能剩下些什么? 可在他想要让司机开车离开的时候,文柔已经侧头看了过来,那一眼,又深又重。 犹豫半晌霍琹夜终究下了车,而唐淮看到他出现后,依然自顾亲密拍了拍文柔的肩膀,然后他从另一边走了。 天空一片灰云滚滚压过来,偶有雷鸣作响,似是暴雨就要倾泻而至。 霍琹夜缓缓走近,视线定在她涔亮的红唇上忽地自嘲笑笑,“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正因为是这个时候,所以我才会想和你分手。”文柔两道细眉上染着几分不近人情,“琹夜,你知道的,我挨不了苦,也不想让家人和我一起吃苦。” “装一阵都不行么?你要知道,在这个难关上跟我分手,指不定日后会遭到我的报复。” 霍琹夜想,应该是最近发生了太多的打击,心里承受力加大不少,现在才感觉什么情况都能坦然接受,要不然,他不会还能如此冷静地和她谈起报复的事。 痛到极点,内心竟再也荡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这两年你对我很好,我不想骗你,没有金钱的爱我连假装都做不到。” 她可以为了钱喜欢唐淮,也可以因为他更有钱而爱上他,可一旦没钱,她的爱会变得比一片羽毛还轻。 也许有人会认为她太过物欲,可她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她只是在朝着可以轻松生活的目标前行罢了。 要是以后他能东山再起,真要报复她也就认了,但不管怎样,她都不会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 “你还真是清醒得可怕。”霍琹夜抬手覆上自己的眼睛,笑得凉薄又无情。 文柔抿唇道:“琹夜,希望我们好聚好散。” “可以。”霍琹夜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只是期盼来日再见你可以有个大靠山,要不然,我怕到时不甘心作祟会摧毁你。” 他决绝地与她擦肩而过,文柔转头望着那抹身影越走越远。突然瓢泼大雨从天空漏了下来,她把双手遮在头上跑着进了小区,每一脚都踩出水花都飞溅到了裙边上。 他们就在这场雨里,一左一右,分道而驰。 霍琹夜不知在雨中走了多远,全身被打湿得沉重无比,他使劲眨了眨眼,还是无法消除身体的疲惫,紧接着眼皮越来越重,重得让他摔在了地上。 雨水还在无情地肆虐,有路人从他身边走过都没敢扶上一把,直到一个宽厚的手掌拉起了他。 …… 霍琹夜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他挣扎着坐起来,身上的衣物已经换得干干净净。 他把被子掀到一边,双脚刚刚落地,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是一位有点年纪的大叔,他说:“南少爷,你醒了。” “你是?” “我是京家的管家,你在路边晕倒了,我家老爷把你带回来的。” “京家?”他眸光一闪,“哪个京家?” 没等管家回应,京川笑声爽朗地走进来,“你这孩子,难不成还有第二个京伯伯?” 他关切询问,“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说到底也只是见过几次,霍琹夜私底下和他并不相熟,他客气道:“多谢京伯伯。” “南家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看他情绪不佳,京川又说。 霍琹夜陷入一阵沉默,京川也没催他,等他好好想。 思虑好一会儿,他才再度开口:“我想离开安城。” “琹夜,你这样子,可有点落荒而逃。” 霍琹夜并未多加解释,“如果京伯伯还能念及和我爸的情分,希望可以借助我一笔资金。” “多少?” “一亿。” 京川笑笑,“还挺能说。” 霍琹夜垂下目光,等待他的答案。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我需要考虑几天。” “应该的。”霍琹夜微微颔首,“京伯伯可以好好考虑,我绝不强人所难,今天谢谢您救了我,我先走了。” “嗯,管家,送送琹夜。” “是,老爷。” 等霍琹夜和管家出去后,京川到书房拨打了一通电话,他吩咐那边的人尽快准备一亿。 哪知他的谈话被京夫人听到了,她恼怒地冲他说道:“一亿!你说拿就拿他了?” 京川淡淡道:“不该么?” “那你也可以问问他要做什么投资?不要把钱打了水漂。”京夫人喉头一梗。 “这些事不用你操心。” “京川!”京夫人喘着大气吼道。 京川冷眼瞥她,“我再说一次,我做事你管不着,他,你就更管不着。” 她微微红了眼眶,“说到底,你也是为了她……那我呢,我为你生了两个女儿又算什么?” “算什么?呵,不过是父亲强塞给我的妻子而已。”她的伤心难过在男人眼里只是一出跳梁小丑的戏,滑稽得可笑。 ——砰 京川离开了书房,留在原地的京夫人摸上自己已有皱纹的脸,忍不住痛哭出声。 就算是强塞的妻子,那也陪了你二十几年,这一切都还比不上那个女人和你的一年吗! …… 过了两天,霍琹夜收到了京川给的一亿,他没想到他真能这么干脆的拿钱,毕竟现在的南家已经衰败到像是过街老鼠的地步。 霍琹夜把这份情牢牢记住,他告诉京川一定会翻倍还给他的。 之后他把禾禾约了出来,视线落在她眼窝的乌青和面容的憔悴上微微叹了口气,“禾禾,你回品城吧。” “可是南南这样,我放心不下。”禾禾满眼的忧愁。 “生活始终要继续,你也别把身体拖垮了让她担心。”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这几年我还得拜托你帮我看她。” “琹夜,你……” “下个月我会离开安城。” “你去哪儿?那烟姨怎么办?而且南南……” “禾禾,南家在安城树敌太多,一定会有人趁机落井下石,我要一直待在这儿,绝不可能有翻盘的机会。我妈那边的医院都安排好了,至于南南……我会和她说了再走。” 禾禾相信,有选择余地的话琹夜也不会离开安城,可如今真的要背井离乡,是绝望到了何种地步? “那你有资金吗?我这边可以想想办法。” “你别担心,我自有主张。”霍琹夜握住禾禾的手,似是兄长般地拍拍,“希望下次再见我们都好好的。” 禾禾自小虽然南媚玩得比较近,可也把霍琹夜当哥哥一样对待,听他这样说,心里涌上阵阵酸意,“会的,我们都会好好的。” …… 直到探监的那天早上,霍琹夜收拾好了衣物拖着行李箱走出来,打算去监狱见南媚,在大门口碰见了傅白。 他一直在转个不停,不知道一切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 南媚入狱,是他无法接受的事。 “你要走?”傅白不可置信看着他,似乎没想到他这个当哥哥的会在妹妹最艰难地时候离开。 “嗯,下午两点的飞机。” 话音刚落,傅白便一拳揍了上去,“南媚坐牢了,你怎么可以现在离开?你要走了,她怎么办!” 霍琹夜踉跄着撞在墙上,咳嗽了数声才笑笑,“原来你小子喜欢南南。” “我喜欢又怎样。”傅白一怔,咬着牙攥上他的领子狠狠道。 “就算她坐牢依旧喜欢?” 傅白看不惯他把坐牢二字轻飘飘地说出口,他知不知道,那会毁了南媚的一辈子。 “你是她哥,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你都不心疼她么!七年的牢狱之灾啊!她该怎么过,出来了又怎么过?”傅白的肋骨明显疼痛起来。 “爸死了,妈成了植物人,我自是这个世界上最疼她的人。”霍琹夜眼神霎时一变,“那我更要东山再起,我要让南南出狱后依然一身荣宠,让整个安城都无人敢论她一句是非!” 他言之凿凿,语气坚定而又魄力,震得傅白不由缓缓放开了她。 “你……” “我还要去看南南,下午还要赶飞机,不和你聊了。”霍琹夜拖着行李箱走出两步后又转头,“傅白,看在你喜欢南南的份上,这一拳我受了。” 比起陆谌利用欺骗的三年,傅白这份情谊还算来得比较真切。 见霍琹夜坐进了车里,傅白才在心里无声地说道。 南媚。 你还好吗? …… 南媚关押的监狱所在是在瑾山监狱,要不是有这所监狱在,瑾山还是一个景色优美的风景地。 霍琹夜坐着等待南媚,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距离庭审已经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南南好不好。 呵。 他说胡话了。 在监狱里哪还有好不好一说。 ——嘎吱 狱警带着南媚进来,然后站在了一边。霍琹夜看着她穿着宽大的囚服,肩胛骨瘦得线条清晰可见,脸颊也没有血色,失去了往日的胶原蛋白。 “南南。” “哥,你来了。”她注意到男人嘴角的淤青,但她没有过问,他不说是怕她担心,那她何必戳开。 “还……好吗?”来的时候想了很多话,可到头来亲眼看见词汇全都变得贫乏不堪。 “好。”南媚微微一笑,“最近我挺有进步,刚开始整夜睡不着,之后一周一周变好,现在已经能睡上四个小时了。” 她的笑让男人眼睛一红,“对不起南南,我没办法替你上诉。” “哥,你尽力了就行,我不怪你。” 虽然她现在身处牢狱,可自由的他也不见得好过。 霍琹夜滚滚喉咙,哑着声说:“南南,我待会儿会去机场。” “机场……”她的思维似乎停顿了几秒,有些反应不过来,“要去哪儿?” “随便去个城市,现在还不确定最终会在什么地方安定下来,但我一定会活成爸爸期待的样子。” “哦。”南媚垂下头,目光落在双手的指甲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抠弄着。 “南南,你会怪我吗?” 南媚慢慢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腥红,嗓音哽咽着说:“你还是我哥吗?” “是,一直都会是。” “只要你还是我哥,那你去哪儿都行。” 倏地,霍琹夜抬手遮住眼,肩膀轻微抽动起来。 南媚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有晶莹的水珠从指缝间滴落。 “哥,你别哭,你是我们家的男子汉,一定要坚强。” 霍琹夜用袖子擦了眼泪,那双眸里盛着水润的星光,“南南,哥会来接你的。” 这一句话,让南媚撑过了在狱中很多个难以忍受的瞬间。 …… 结束探监后南媚回到牢室,她从枕头下摸出一本日记本细细记录着。 监狱第1天 在地上睡了一夜,没有想其他,只觉硬板床硌得慌。 监狱第7天 忍了一周的餐食,因为里面有条蠕动的小虫悉数吐了出来。 监狱第16天 我梦到烟姨了,她说她很快就会醒。 监狱第37天 琹夜来看我,他说他要走了,要活成爸爸期待的样子。 我没敢跟他说,我疼。 也没敢跟他说,能不能别走。 …… 下午南媚被同住的人踢了好几块淤青,她没有反抗,等她们逗弄劲过了才又拿上小本子写。 监狱第37天(续) 我靠着墙壁,想着琹夜的飞机是不是已经起飞了。 旁边罗姐又带着两个女人过来打我,我有问过理由,她们说上流社会名门千金光鲜亮丽太久,来了这儿,就该体会下什么叫地狱。 我真想告诉她们,身体的折磨并不算什么。 …… 转眼,又是一个月已过。 陆谌在探监室坐着,腕上手表的滴滴声在此时好像扩大了数十倍,听得人生出一丝烦躁。 一双黑眸紧盯着门口方向,可其他的囚犯都到了,唯独没看到那抹娇小的身影。 直到狱警过来说:“南媚拒绝探监了。” 他默了几秒,“有和她说我的名字吗?” “说了,她不认识。” 陆谌大概想到过这样的场面,所以眼中没有太大的意外。 “哦,她还让我带句话。”狱警见他准备走,突然想起了什么。 陆谌转身,等待她的只言片语。 “她说不恨你,法理昭彰她理得清,只盼余生再不相见,与陆无缘。” 陆谌立身站了片刻,好半天才僵硬道:“谢谢。” 天气快渐渐入秋,陆谌走出监狱大门,看到外面的银杏叶飒飒落地,本来成堆地聚在一块儿,可风一吹,飘得四零八落不知去向。 第八十三章 清凉月色下,他的内心荒如荆棘 禾禾因为最后一场比赛没有参加,与自己的梦想失之交臂。可她没有气馁,依旧好好学习各种服装知识,希望能有成为最新锐的服装设计师的一天。 她希望,能以最好的自己去迎接南媚回家。 这天,她离开学校,准备去邻市的一家衣料厂去看看。等车的间隙里,她遇见了一群拿着应援板的女生,那上面写着。 ——一时遇长安,一世遇长安。 ——长安不离,我们不弃。 还没等看完剩下的词,她们把应援板全扔到了垃圾桶里,眼光虽有不舍,但不足以抗衡内心的气愤。 什么都比不上粉了一个令人失望的爱豆还要来得让人难过。 也许是出于好奇,也许是因为南南常常说卿长安的好话,总之一向不爱管闲事的禾禾走了过去。 她问道:“你好,我想问一下,为什么要扔掉卿长安的应援板啊?” 有个小女生抿着唇不大高兴说:“你是他的粉丝吗?” “……” 禾禾:“你们拿着应援板,我以为你们是他的粉丝。” “是!我们以前是!可现在不是了!一个抄袭狗剽窃狗!不配做我们的偶像!”那女生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有好些唾沫星子喷出还浑不自知。 禾禾不明所以。 显然那女生没耐心和她解释,直接拽着另外几个女生一块走了。 禾禾耸耸肩,眼尖地看着车子快来了,她准备上前几步,脚下突然踢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卿长安的q版钥匙扣,其实画得不太像,可右眼尾那颗小痣却是标志性的印记。 ——轰隆隆 汽车已经开到眼前,禾禾没加多想,直接弯身捡起钥匙扣上了车。 这个点还没有太多人,但禾禾还是径直往最后一排走去,她喜欢坐高一点。 左边已经坐满了,右边喜欢的靠窗位还没有被占,只是旁边坐着一个戴着渔夫帽的男人,他的头靠后躺着,像是在睡觉。 帽檐占了他一大半的脸,只露出紧致的下颌线条。 禾禾抓着倒数第二排的靠背倾身说:“你好,麻烦让一下。” 可他纹丝未动。 好看的眉毛霎时皱了起来,禾禾拍拍他的小臂继续喊:“帅哥,麻烦让一下。” 他这才仿若初醒,用手压了压帽檐,侧腿让她进去。 “谢谢。” 禾禾跨进去,还没等坐下,司机师傅一个刹车引至车身跌荡,她竟然一屁股坐在了男人的腿上。 禾禾吓了一跳,赶忙起身坐到位子上,她磕磕盼盼地道歉,“不,不好意思。” 而那男人全程无话,没有反应,只是更深地压低了帽檐。 禾禾暗暗想道,他不会把她当成故意吃豆腐的女人吧?应该不会吧?这男人也不知道什么构造的,怎么腿那么细,咯得她屁股生疼。 车子继续匀速行驶着,禾禾也没去管旁边的男人,她拿出钥匙扣细心端详着,想起那些女孩的反应觉得很奇怪。 她摸出手机把微博调出来,把卿长安的名字输入进去,果然出现了一系列的黑料。 因为担心南南,她许久未上过微博,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 #卿长安剽窃#卿长安滚出娱乐圈##卿长安艾许##酩酊大醉原创者#等热搜出现在展示栏上,禾禾极快地翻了一些大v微博,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原由。 总体事件是说卿长安最新发布了一首新歌叫《酩酊大醉》,并声称自己是原创的,但这首歌的歌词被网友扒出,两年前艾许把还未创作完成的歌词拿来当做粉丝群的福利。 那七八句歌词虽和《酩酊大醉》的歌词不完全相同,但仅仅只是个别字眼上的差异。 这件事就成了导火索,然后shmily组合各种练唱排舞时的视频动图都流传出来,网友都品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一时被顶上风头浪尖,卿长安就变成了假唱抢c位的不入流的偶像,甚至他之前的实绩都被拿来说是靠金主爸爸捧的,总之他就被标榜是靠资源上位,而那些得体谦逊低调的行为统统成了人设。 明明不久前他才被誉为新生代的偶像代表,星途一片大好,可是如今他却是人人避之不及的祸端。 原来一个人的人生,是真的可以被三人成虎而摧毁。 禾禾左手拿着手机一直在翻,右手拿着钥匙扣搁在前座后背上。这一幕被旁边的男人收进眼里,他哑着声说:“你是卿长安的粉丝?” “你也追星?不过我不是。”禾禾诧异开口,她还以为下车前都不会听到这男人说一个字。 “……”那人陷入沉默,又没吭声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禾禾突然觉得他的情绪低落起来,她又补了一句:“不过我的好姐妹很喜欢他,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那种喜欢。” 禾禾想,要是南媚在,她绝不会看着那些应援板被人随意扔在了垃圾桶里。 那人忽地笑笑,“一个抄袭歌手哪有资格值得别人喜欢。” 禾禾沉脸,带着点对南媚的维护和其他不知名的意味反驳道:“卿长安都还没承认,别给他扣抄袭的帽子。” “承不承认有区别么?反正大家已经当他是那种人了。” “网友对于偶像或者明星有些是死忠粉有些是黑粉,可更多的是路人粉,他们仅凭一时喜恶。”禾禾刮了刮钥匙扣上的q版人物,“就算现在卿长安被全网黑,可指不定明天就全网赞了呢,舆论的走向有时一句话就能翻盘,谁能说得清呢。” 男人一怔,慢慢地像是从胸腔里发出了振动,唇边的弧度越扬越高。 他将帽檐朝后拉了拉,侧头将完整的五官展现在她面前。 脸部线条棱角分明,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一眨,发出清冷而深邃的光,但最让人吸引的是那颗右眼尾的小痣,增添了几分别样的魅惑。 “好久不见,我的假粉丝。” 禾禾一惊,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 又是一个探监日,这已经是傅白第八次来看她了,而距离南媚判刑的之日已有一年半的时光。 傅白的眼底倒映着她光溜溜的脑袋,左手暗暗在身侧紧握成拳,手指骨掐得发白。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没有啊。” “那你的头发怎么回事?” 她抬手摸了摸,腔调淡如清秋,“一时兴起,学你。” 犹记得那年墙头之上,他纵身一跃,却没能避开她突然伸出的手,假发脱离,在路灯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涔亮。 傅白自是不相信她的说辞,可就算心里知道又毫无对策,这个牢狱,是他无法掌控的地方。 “南媚。” 南媚眼尾一挑,“嗯?” “等你出来,我们结婚吧。” “傅白,你这是不按流程走?”她裹着散漫抬眼看过去,薄唇微勾,“白都还没表呢。” 虽然他从未说过一句喜欢,可她坐牢这一年多,傅白常来看她,每个眼神都漾着毫不掩藏的爱意与怜惜。 今天能听到这句话,她也没有多大的震惊。 傅白:“可我就是在以结婚为目的表白。” 他静静地盯着,视线一动不动,等着她的回答。 时间在滴滴答答地流逝,一旁站着的狱警眼神示意他们探监时间快到了。 傅白再次提醒她,极力敛去眼底漫出的丝丝紧张,“需要考虑这么久?” “傅白,玩笑开过了,谢谢你来看我。”南媚站了起来,眼里是不切真意的笑。 ——刷 傅白顿时也站了起来,椅子拉出滋啦的声音。 他知道她会拒绝,可没想到连承认都没有,只一句轻飘飘的玩笑就打发了。 望着那抹身影快要消失在门口,傅白再度开口:“如果这是你以为的玩笑,那我可以陪你开一辈子。” 南媚迈开步子继续朝前走,等回到囚室,有一个面容黝黑的女人视线在她光头上转了一圈,发出一声刺耳的嗤笑声。 她没有在意,挪脚坐到了自己的床上,心里沉静如水。 瑾山监狱外,有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对面,有两抹修长的身影倚靠在车头,随意攀谈着什么。 听到身后的动静,两人齐刷刷转头,阮锦承说:“她精神还好吗?” 不等傅白搭话,邱斌一掌拍在了他的后背上,“狗子,先问的不该是这事儿好吗!” 阮锦承懒懒睨他一眼。 “傅白,怎么样?她答应你的求婚没?”邱斌搓了搓手,说话间有薄薄的雾气吐出。 傅白摇摇头,“没有。” 邱斌话头一滞,随即宽慰几句:“没事,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嘛,那不是有句话说嘛,皇天不负有心人,你求个婚不是什么大事。加油兄弟。” 本来就是毫无希望的事,他还偏要说。 阮锦承可不像邱斌那般抱有希望,且不说南媚现在还在狱中,肯定怕拖累傅白,更何况那个陆昱琛……不,是陆谌,他和南媚有过这么大的牵扯,绝不会止步于此。 “走吧。” 之后傅白再次来看南媚的时候,他把头上戴的鸭舌帽取下,也露出光溜溜的脑袋。 “很久没留光头了,还蛮想念。”那双眼里浮现淡淡的暖意,“怎么样,我是不是比你更合适?” 鼻子涌上酸意,南媚用骨节蹭了蹭。 她笑道:“还是那个一中最帅的傅白。” …… 唐安山在南氏掌权,并等公司运转正常后,就将南氏集团更名为安山集团,而文松海因为文柔再度和唐淮在一起得以返回公司。 他以为这次唐淮是真看中了自家女儿,便整日对文柔敲钟提醒道:“小柔,我看唐淮是对你真上心了,你要好好把握,兴许唐家少夫人都能当上呢。” 文柔在厨房做点心,没有答话。 “你说说你,整日做这些个甜食有什么用?人唐少爷可不喜欢吃。”文松海在厨房门口瞅了一眼,眸光一闪,他突然想到霍琹夜是嗜甜的。 “小柔,你怎么回事?都和霍琹夜分手了还做这些干嘛?你也不想想,一个家破人亡以至于背井离乡的落魄少爷有个屁用!” 他还在骂骂咧咧,文柔听着心烦直接把门关上。 目光落在旁边刚做的纸杯蛋糕上,眼神微微有些恍惚,她拿勺子舀了一口尝尝。 不够甜。 还不够甜。 而此时在异国的霍琹夜,他并未急着用京川给的一亿去做投资,而是先网络人脉并且在各处勘察。 他在当地结识了一个华侨男人,名字叫做郎锋,比他大七八岁,算得上是他的半个导游。 两人走走逛逛一天,郎锋请他去喝咖啡吃点糕点。他发现霍琹夜点的都是无糖的,而咖啡点的还是意式特浓咖啡。 郎锋好奇地问:“琹夜,你不喜欢甜的呀?” 霍琹夜笑笑,“不是,只是之前甜的吃太多,生活太过安逸了,而今想要多尝尝苦味。” 他端起意式特浓咖啡喝了一口,到底还是没喝习惯,喉咙艰难地滚了滚。 郎峰看出了他的不适,特别善解人意地开口:“真不用换一杯或者加糖?” “谢谢,这样挺好的,能让我更清醒点。”霍琹夜有礼貌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郎峰暗暗摇头,不知他为何要这样为难自己。 两人继续吃着糕点,而霍琹夜忍着舌尖的涩味硬生生把咖啡喝完了。 …… 凌晨两点,一轮皓月静悄悄挂在上空,在它旁边零散地分布几个星星,发出微弱的光芒。 一道暴躁的嗓音划破宁静,视线拉近,一双粗粝大手拿出手铐铐在了躺在地上的男人腕上。 “妈的,你还敢跑。” 木子将犯人押上车,转头冲一米开外的人影说道:“老大,人我们带回去就行了,你回家补下觉吧。” 这两个月一连几个棘手大案,老大都没好好休息过。 “嗯。”陆谌淡淡应了声,随即拿上车钥匙离开。 发动引擎后,他没有往家的路线开,反而一直往郊区方向开,开了将近四十分钟最终停在了一处。 现在已经是入冬时节了,安城下了几场小雪,四周被洁白覆盖。 他就坐在车里,远远地看着那几栋房区。 看了一会睡意袭来,他才将驾驶座按下,躺倒合上了双眼。 他只有在这儿才睡得安心。 这是南媚在监狱第三年。 清凉月色相伴,陆谌的心里荒如荆棘。 第八十四章 从未动心过,不清楚 异国的街头总是充满着浪漫风情,霍琹夜推开了一家整形医院的大门。这里的前台已经对他非常熟悉,客气打招呼便领着他径直上了二楼。 这是他第三次来做祛除纹身的激光手术,也是最后一次。 等做完后,他穿上衣服,医生随口说了一句:“表面的纹路可以去掉,可心里的纹路没那么容易。” “这是转行要当情感咨询师了?” 郎夏摘掉口罩做好一系列的清洁措施才靠近他,“和朋友聊聊心事不行么?” 医生是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的女人,面容姣好,留着一头利落的棕发,眼睛是好看的褐色瞳仁。 霍琹夜理了理肩颈的衣领,淡淡道:“我和你还算不上朋友。” “你和我哥交上了朋友,沾亲带故的,我俩多少也有点交情吧?”她莞尔勾唇,“再说了,我可是帮你把心口的朱砂痣给去掉了。” 霍琹夜和郎夏之间并未有什么,只是郎锋带着她,三个人一起吃了几顿饭,再者就是帮他做了几次激光手术而已。 可她每次见面,那张嘴就不肯停歇,叭叭叭得惹人心烦。 “说起这个,霍琹夜,r是什么意思,那个女生的名字吗?”她撇撇嘴,眼露嫌弃,“还心动是你,啧啧,你这审美水平有待提高啊,情话好俗。” 之前看到他心口上那般直白的纹身,她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但同时也很意外。 瞧着他的面相,也不像那样肉麻的人呀。 霍琹夜漠然睨她一眼,拉开门往外走。 郎夏又在后面喊道:“回去好好休息啊,晚上一起吃饭,不准不来,我叫上我哥了,地址一会儿发给你。” “……” 男人头疼地揉揉太阳穴,想着手上要是有根针的话,一定转身把她的嘴给缝起来,还世界一片安静。 …… 一到放暑假,禾禾便跑到瑾山监狱来看南媚,可没想到在大门口碰到了一个讨厌的男人。 陆谌也看到了她,马上碾灭手中的烟,抬步朝她走来。 “你来干什么?”禾禾眉间染着一丝讥讽,“南南不会想看到你。” 男人开口:“我知道,我的名字从一开始就从她的探监名单上划去了。” “不止。”禾禾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说道:“陆谌我告诉你,不要再来找南南,她的往后余生没你的位置。” 陆谌眼神微垂,“你不用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我本身也没想与她再有牵扯。” 眼底的凉意蹭蹭往上升,她尖锐说道:“呵,那你又何必过来?” 陆谌的目光落在远处的监狱,没有吭声。 “难不成是正义的劲头过了,现在才生出点迟来的愧疚?”禾禾眼神一眯,“你这般做作,还真叫人恶心。” 男人收回目光转而看她,“我没有愧疚,也不该有愧疚,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呼吸一窒,禾禾看他到如今还是一副无愧于心的态度气得扭头就走。 南南当初真是瞎了眼! 直到那抹怒气冲冲的背影相消失不见,陆谌才上车坐到驾驶座上,他没有立刻发动引擎,而是看向了在副驾驶座上放着的玩偶——一只半高的蓝色兔子。 他把安全带给它扣上,伸手拍了拍毛茸茸的脑袋,薄唇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我们回家。” …… 探监室 禾禾瞧着南媚的精神面貌不错,头发也已经长至齐肩了,肩膀稍稍放松,宽慰不少。她没有把刚才在监狱门口遇到陆谌的事讲出来,私心里不想他们再有任何牵扯。 她知道,陆谌是南南心里的一道疤,一戳就会疼。 两人的聊天话题多是禾禾在讲,是一些生活的趣事,南媚偶尔插一句,说在狱中的滋味也没那么乏味可陈,种植蔬菜听课这些都有的。 南媚注意到禾禾讲话的时候,唇角始终保持着上扬姿态,像是在压制内心的小雀跃,她笑道:“禾禾,我想你应该有更开心的事跟我说吧。” 被她言中,禾禾犹疑了一会才说,面色还漾着几分腼腆,“我交男朋友了。” 眉眼更弯,她打趣着说:“让我看看是哪位大神把我家姐妹儿收进囊中的?” 本想第一时间告诉南媚,可禾禾想到这段恋爱,交往的时间还并不长…… “不告诉你,反正是个优秀到骨子里的人,你见到他也会夸上天去。” “……” 南媚才不信,“小心你把牛皮吹破了。” “破不破,到时你再看啊。”禾禾看着她,目光柔和散着星光,“南南,还有三年我就可以接你回家。” 心底微沉,南媚抿着唇笑,“我等着那天。” 禾禾戏谑着说:“到时要让爱妃陪我睡个三天三夜。” “谨遵黄桑圣旨。”南媚配合答道。 …… 那之后冬去春来,夏去秋来,瑾山监狱外的四季都在变化,特别是冬天,在那几年像是特别眷顾安城,鹅毛大雪飘然而至,整个城市都盛着一种透净的美。 那是南媚曾经最向往的景色。 可她眼中没有美景,只有一片凋零。 …… 三年后 南媚出狱的前一天晚上。 ——本庭宣判,被告人南媚罪名成立,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及时执行。 ——南南,你别怕,哥一定会替你上诉的!就算付出一切,我也在所不惜,我一定会救你出来!你相信我! ——哥,我信你,爸爸已经不在了,烟姨还躺在医院里,无论多久,我都相信你会救我出去。全世界我只相信你了。 ——哐 凌晨两点,南媚被噩梦惊醒,她缓缓坐起身,后背的冷汗仍是止不住地冒。 隔壁床的罗姐不知是一夜未睡还是被她的动静吵醒了,她见南媚坐起来,从床铺地下拿出两袋啤酒递过去。 她轻声询问:“做噩梦了?” “嗯。”南媚把啤酒袋接过,“什么时候带进来的?” “给你践行总要有点仪式感……”罗姐笑笑,“还有五个小时你就出狱了,真好,以后没人烦我了。” 南媚喝了一口,她盯着罗姐消瘦的肩胛骨看了看,想着要开个什么话题来打发时间。 “罗姐,你以前说过,我出狱之前你会和我说说你入狱的理由。” 罗姐笑意收敛,危险地眯起双眼,“不怕我了?” “七年了还要怕你,不是浪费你教导我的苦心?”南媚的话里多少带着点诉苦的味道。 毕竟当初那些伤是实实在在的。 “你这丫头……”罗姐把啤酒一股脑喝完,说:“其实原因没什么复杂,是我丈夫染上赌瘾,还家暴我,所以我就把他杀了。” 让人唏嘘吧,多少爱恨消散如今也只剩云淡风轻。 南媚身体一僵的细微反应收进罗姐眼里,她解释道:“是桌上赌,你别多想。” 她喉头滚了滚,“嗯。” “你呢,怎么样,出狱后打算和那个人怎么办?” “他前天来看我,已经和我求婚了。” 罗姐锐利的眼眸一掀,“我说的,是你心底的那个人。” 南媚顿了顿,把啤酒也一饮而尽,喝完后还挤了挤干瘪的袋子。 “没有,我心里没人。” “也罢,随你怎么说都行,反正出狱后记得做到我交代你的事。”罗姐睡下去,把被子拉过来严严实实地遮住,好像只有把脚心一起蒙在被子里,睡觉才能有安全感。 “不聊了?”南媚诧异道,这还没说上几句呢? “你还真当我要和你聊一夜?我们年龄有代沟,聊不到一块儿去,还不如睡美容觉来得实在点。” “……” 没几个小时就天亮了,这还能睡上美容觉? 南媚眉毛微微扬起,行,你老大你说了算。 她也躺了下去,不过闲有些闷热没有盖被子,侧着身子说了句:“谢谢,晚安。” 她是真挺感谢罗姐的,虽然刚入狱那一年多,罗姐带人修理她,可之后也是罗姐常常护她,让她能保留一寸干净舒心的自由。 这最后几年的照顾,就让她用那件事来抵人情吧。 …… 翌日 安城一区警局内热闹一片,有很多同事在祝贺陆谌升任高级督察。 这两年,陆谌几乎成为了安城的风云人物,他带领的那组人获得了诸多荣誉,只是令人可惜的是,一向和他是完美搭档的褚越被调到了其他分局,没人再能看到这对金牌组合神速破案。 “老大,时间快来不及了,你还在磨蹭什么?”木子扯着大嗓门吼道。 还好今天人多,要不然他这一吼又得被上司教训。 陆谌打开门走出来,一身蓝色西装身材修长挺立,宽肩窄腰是典型的衣架子。 “老大,好久没看你穿西装了,果然,依然帅得一逼。” “我先走了。”陆谌拐进电梯下了楼。 木子跑去把电视打开,准备一会蹲守老大的新闻采访,可他不知道的是那不是直播。 陆谌开了十五分钟的车程,到了一幢新闻大楼。他在会客室等待要采访的记者,目光落在一旁的电视上,模式是调成静音的,他随意看了几分钟,都是些富家阔少的八卦绯闻。 半晌,记者拿着采访单进来,因为不是直播,所以大家当朋友间的轻松谈话就行了。前面记者先是表扬了一番,随即问道他当警察的原因。 陆谌淡淡开口:“一开始的初衷并不是想当警察。” “那你原本打算从事什么职业呢?” “消防员。”他说:“因为我的爸爸也是个消防员,小时候就立志想成为他那样的英雄。” “那什么又改变了你的想法呢?” “是我朋友,他是我爸同事的儿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也一起报考了警校。” 陆谌没说的是,因为他爸爸在一次任务中牺牲,而当时陆谌还在怪责他爸爸,错过了最后一面,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看到猛火就怕,所以才和朋友报考了警校。 起初算是得过且过,没有意识到要想穿上那身制服应该有怎样的责任与信仰。 直到朋友死于坏人手中,他才察觉到隐藏在黑暗之下的罪恶是有多可怕。 所以才会在毕业那年果断接下卧底南家的任务。 …… 瑾山监狱 当监狱大门打开,南媚穿着一袭白色长裙,身姿窈窕而轻盈,她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缓缓走来,长发散在背后,也跟着轻微摆动。 她朝那边站着的两个高大人影走去,刚刚靠近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几十辆车前站着的黑衣男人都纷纷道:“欢迎二小姐回家。” 嗓音震如雷声,着实吓了南媚一跳。 她用一种嫌弃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穿梭,“谁的主意?好土。” 傅白伸手往左边一指,“我也说过,可你哥非要这么干。” “不好么?”霍琹夜懒懒抬眼,“还是说我妹妹怕了?” 霍琹夜如今是安城有名的商界大亨,地产、娱乐各种都有涉及,比当年的南氏集团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今天开了一百多辆车来接南媚,这么兴师动众,当然一早就有媒体追踪报道。 “怕?”南媚把碎发撩至耳后,唇瓣漫开一丝玩味,“这七年教会我最多的事,大概就是在前面加个不字。” 不怕。 霍琹夜唇角笑意加深,“这才该是我妹妹应有的样子。” “走吧。”南媚准备抬步朝车走去,却被傅白拽住了手腕。 她疑惑不解,“怎么了?” 霍琹夜递了一个眼神给身边人,那人马上从后座报抱出一大束玫瑰花,每一朵都娇艳欲滴,一共九十九朵。 傅白接过花,然后在南媚面前单膝下跪起来。 南媚似是知道他的意图,毕竟在她坐牢的这些岁月里,他几乎每一次都会和她谈结婚的事。 “南媚,嫁给我吧。”左手从衣袋里掏出戒指,右手捧着花,他的眼神中满是柔情与爱意。 女人莞尔一笑,“这好像是你第三十八次求婚了。” “不,算上这次是第四十次了。” “那之前那么多次我都没答应,现在你还当着这么多人求婚……”南媚眼尖看着远处的闪光灯在放亮,“可能还会被更多的人看到,你不嫌出丑?” “嫌。” 她还是一副恣意散漫的腔调,“那这是以群情逼我?” 傅白本来没这个意思,但既然她这么说了,他也无所谓承下这个‘罪名’。 “那你接受这个逼迫吗?”他笑着说。 第八十五章 拒绝了第一次求婚,以后无数次也是同样 接下来,记者又问了一些关于警察的表面问题,并未涉及到机密,而后想要调节气氛,话题便引至了感情问题。没办法,谁让这是大众最喜欢看的问题。 “那陆警官现在这么成功,能方便透露一下你的另一半择偶标准吗?” 根据资料显示,他还是个未婚男人。 陆谌嗓音微顿,目光游弋间再度落在了电视上,画面依旧是静音,但他却看到了极为美好的一幕。 男人拿着戒指单膝下跪,仰着脸唇角带笑和女人交谈些什么,最后女人笑着接过戒指与他相拥在一起。 场面美好得任谁都不想去破坏。 他收回目光,与记者四目相对,嗓音含着清冷,“从没动心过,不清楚。” “……” 都三十左右的男人还没动心过,可能吗! 记者只当这是他推托的借口。 …… 霍琹夜接到南媚后本想带她先回家梳洗一番,可南媚想第一时间去医院看柳烟。 “吃饭时间约晚上六点,有没有问题?”傅白不和他们一起去医院,他先去找阮锦承和邱斌消磨下时光,晚上再一起吃顿饭。 “你做主就行。”南媚笑笑。 “我还没说话。”一旁的霍琹夜搭腔道。 傅白点点头,“行,大哥你说定什么时间。” 霍琹夜听着这个称呼心里挺受用,他淡淡瞥过去一眼,“那就六点吧。” “好,那我先走了。” 傅白转身上了另一辆车离开,霍琹夜自己充当司机往医院的方向开,而南媚喜欢坐后座,觉得宽敞些,这让霍琹夜更觉得自己是接单师傅。 车子稳稳行驶在高速路上,霍琹夜从后视镜里看到南媚把手上的戒指取下,又装回了丝绒盒里。 他调侃一句:“还没带热乎这就取下?” “刚刚只是为了保全他的面子。” “傅白人不错啊,长得帅,又事业有成,虽然出身不算高门大户,但这也不是问题。”自从他回到安城,看到傅白始终不忘南媚,心里多少有些高兴。 “我自己都是坐过牢的女人了,怎么会嫌弃别人的出身。”南媚伸手掸了掸玫瑰花,“只是对他不心动,仅此而已。” “那你刚才这么一接戒指……就算是为保全面子,指不定他会误会。” “不会。”她言之凿凿的回答。 “为什么?” “因为我拒绝得很彻底。”南媚想起刚才那一幕。 ——那你接受这个逼迫吗? 他单膝下跪说着这句话。 她想了一会儿,给了一个答案。 ——傅白,恭喜你,第四十次求婚依旧以失败告终。 傅白耸耸肩,还是笑着说:“我还以为等你出狱,会有一个不一样的回答。” 至少她没出狱前,他还可以自欺欺人,她是为了不拖累他。 “出狱前后对我来说没有差别,我拒绝了你第一次求婚,那以后再来无数次也是同样。” “笑着说这么伤人的话,一点也不顾及我的心情?” “我很看重你,所以不会给你错觉。” “那……接下戒指抱抱我吧,给我留点脸面。”傅白眼里散开痞气,“放心,绝没有占你便宜的意思。” 南媚微微一笑,这次不加迟疑地接下了戒指,然后和男人相拥在一起。 而这一切,在其他人看来,俨然一副求婚成功的场景。 …… 思绪被一道喇叭声拉了回来,南媚侧眼瞧了瞧,好像是旁边那辆车在超车。 收回目光,她突然开口:“哥,把你手机借我一下。” 霍琹夜用左手掌住方向盘,右手摸出手机往后递,“怎么了?” 她拿过手机,边翻号码边说:“我给禾禾打电话啊,看她怎么没来,说好来接我回家的。” 说起禾禾,南媚还觉得奇怪,最后一次见她还是九个月之前的探监日,这么久她一次都没来过,只是中间寄了几封信过来。 要么是奶奶身体不好,要么是公司接了项目走不开……反正总有理由。 当然,她也没怪过禾禾,反正她现在出来了,可以自己去找她。 她还等着看看禾禾的男朋友,是不是如她所说那般值得夸到天上去。 她希望禾禾能收获真正的幸福。 闻言,霍琹夜的手指骨节微微一抽,他滚了滚喉咙说:“禾禾上周给我打电话,说去参加法国的服装展了。” 南媚拨了两通电话,但都没有人接,疑惑着把手机还给霍琹夜。 “她应该还在忙吧,算了,等她看到肯定会回电话过来的。” “嗯。”霍琹夜沉沉应了一声。 …… 赶至医院已是将近中午,兄妹俩就近用了一顿午饭。 “多吃点。”霍琹夜点了满满一大桌,生怕她少吃了一块肉。 可南媚不知是被狱中的餐食养小了胃还是今天没有食欲,只吃了小半碗饭便再也吃不下。 霍琹夜皱眉看她,“我让人给你制定一份营养计划,吃这么点怎么行?” “哥,这不正好么?刚好可以减肥。” “减什么减,身上都不见几两肉。” 南媚捏捏自己的腰,还行吧,和她入狱那会儿相比,已经长了不少肉了。 …… 白色的病房里,柳烟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霍琹夜请了高级护工每日照料,和七年前相比相差无几。要不是知道是植物人,只会当她是在睡一场觉。 只是这场觉,睡得太长。 目光落在冰冷的仪器上,南媚在床边坐下,她握住柳烟的手说:“烟姨,我来看你了,你会怪我么?这么久都没能和你说上一句话,你放心,以后我会和哥一起好好生活。” 霍琹夜静默地站在窗边,听着南媚对柳烟的一字一句。 “我们也会好好打理家里,等你醒来,我们还是幸福的一家人,好不好?” 之后南媚说了很多,从年少趣事到这七年暗无天日的牢狱之灾,都事无巨细讲了一遍。 她没注意到,霍琹夜沉痛地闭上了双眼。 …… 不知不觉就在医院度过了一整个下午的时光,傅白打电话来说已经到了饭店,他们便抓紧时间赶过去。 这是一家古色古香建筑风味的饭店,幽静清微,中庭还有人造花园,几股泉水饶势而走。听着潺潺的流水声,让人置身其中都不免放轻了步伐。 在他们还未进入包间前,邱斌一直在做心理建设,毕竟七年未见,不知道南媚性子变得如何了。 “傅白,有没有不该说的话,你报备一声,免得待会儿踩了地雷。”邱斌挠着后脑勺问道。 虽然他不想承认自己怂,可今晚这场饭他还真有点怂,不是因为南媚,而是因为霍琹夜,自从他带着强大的资金回到安城来发展,那手段是一次比一次狠辣。 而且他各种领域都涉及,行事蛮横霸道,但很奇怪的是,霍琹夜应该很痛恨唐安山当年把他拉下马,可回来这么久,他并未对安山集团有过任何正面的冲突。 一旁的阮锦承睨他一眼,“邱斌,你紧张过头了。” 邱斌转头冲他说:“狗子,你怎么一点不担心?” “我看你是在瞎担心。” “我这不是正常心理嘛,你看这么久没见,万一说错话惹南媚内心敏感,当场哭起来可怎么办?” 包间门恰在这时被人推开,来人话里含着笑说:“邱斌,七年不见,这头一次吃饭你就盼我哭,还能不能盼我点好了?” 南媚和霍琹夜先后进入包间。 大家一一打过招呼后,邱斌才不好意思道:“怪我,怪我,待会儿自罚三杯。” 南媚弯了弯唇,“好,这可是你说的。”见人来齐,傅白赶紧吩咐服务员上菜。 邱斌依言先自罚了三杯酒,喝完后还不禁打了一个嗝,他看到有龙虾之类需要剥壳的食物,立马眼神示意傅白给南媚剥,他记得南媚还挺喜欢吃的。 “我给她剥,她也不会吃。”傅白漫不经心地看了霍琹夜一眼,“所以麻烦大哥了。” 他夹了一碗龙虾递给霍琹夜,后者接过慢条斯理地剥了起来,反正这活儿年少时也没少干。 只要有亲近的人在身边,南媚绝对不会自己动手剥。 半晌,阮锦承起身拿着酒杯敬向南媚,“欢迎回来。” 高脚杯轻轻一撞,南媚薄唇微勾,“谢谢。” 两人坐下后,阮锦承又说:“对了,上个月我碰见苏慈,她回一中当老师了,我们聊了一会。” 就算当初苏慈莫名其妙开始不理南媚,但总归有情谊在,他想,南媚也许想了解她的近况。 “有时间我会去看看她。” “不怪她?” 南媚眸光一闪,“虽然我也不清楚当时是因为什么事,她才开始疏远我,可她的脾性我还是知道的,不会无缘无故就这样,而且……她也有关心我。” 南媚喝了几口汤淡淡想道,那天和他们在游乐场分开后回家,她有收到一个蓝色星空镜面蛋糕。 上面有一张卡片写着:南媚,希望你依旧热情如昔。 起初她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后来研究了一下字迹,她从书房里的课本上找来苏慈曾帮她做过的笔迹。 对照之后发现一模一样。 阮锦承不明白她话末的意思,南媚也没有多加解释。 …… 晚餐结束后,傅白问南媚要不要续个场玩,她知道他们第二天都有工作便推辞了。 等他们走远,霍琹夜准备送她回家,她摆摆手不用,“刚才吃顿饭都打了几通电话,应该公司有事处理吧?” “没关系,我先送你回家。” “肚子还撑着呢,我逛会消消食再回去。”反正才八点,时间还早。 “不行。” 霍琹夜不放心南媚一个人,当初因为她坐牢,她脚踝里植入的定位晶片都被取出来了。 “哥,我可以。”南媚的眼神异常坚定,“不要再把我当七年前的小孩子了。” 霍琹夜沉默想了想,随即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就在商圈逛逛吧,看中什么就买。”顿了顿,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新手机我放在床头柜上。” 南媚乐滋滋把卡接过,语气十分诚恳的感谢道,“谢谢哥。” 直到看着霍琹夜的车子开离后,南媚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她并不想去商圈逛,现在她只想找一个地方喝口烈酒。 她朝前走了走,转进了一家品牌店,店内除了服装,还有鞋包各种款式,挺适合南媚的心意。 店员看走进来的南媚一袭白色长裙,清纯动人,准备想给她推荐一些同款风格的,可南媚果断打断她,“谢谢,有需要我会问你。” 话音消散在了喉间,店员只好不近不远跟在她身边。 只见南媚先是拿了条贴身的吊带黑裙,上面点缀着白色小花,俏皮气息十分浓郁,而后她又去拿了一个黑色链条手拿包和一双银色细跟鞋。 拿起所有物件后,南媚冲她说道:“请问试衣间在哪里?” “那边。”店员有礼貌地指了指。 半晌,南媚穿着新装扮出来,姣好的身材显露无疑,“请问垃圾桶在哪里?” 店员不知所以指了指,她看到南媚把换下来的白色长裙直接扔进了桶里,扭头说:“结账吧。” “……” 店员还是头一次遇到行事这么独特又干脆的女人。 付完款后,店员帮南媚把标签取了下来,一道嗓音落在耳边,“这附近有酒吧吗?” 店员想了想,“酒吧……有一家金爵club,人气还挺高的。” “怎么走?” “出了店门往左直走五百米,然后右转大概一百多米就到了。” “好,谢谢。” …… 金爵club 南媚瞥了眼满座的卡座,径直走到吧台坐下。 调酒师微微颔首,“你好美女,请问需要点什么?” 白皙脸蛋裹着淡漠道:“来杯酒吧。” “那……” 她打断对方的话,“什么酒都行,只要烈。” 正当调酒师在思虑时,只见南媚随手朝酒柜一指,“就那瓶吧。” 调酒师循着她手指看过去,是一瓶朗姆酒。 “好的。” 他给她倒了一杯推过去,看着杯子里盛着的棕色液体,南媚尝试了一口,喉咙火辣辣的。 不知是她喝第几口,外面传来一片纷纷扰扰的嘈杂声,多余的话听不清,唯有四个字清晰入耳。 警察临检。 第八十六章 是他还是别人,其实没差 动感迷乱的音乐声戛然而止,室内灯光全部打开,照得整个厅堂一片通亮。一双玉手撑在吧台上,南媚支着脑袋懒懒看过去。 已经有负责人过去和警方交涉,但好像谈得不甚愉快,不一会儿便有几组警察,挨桌检查身份证。 真扫兴。 精致侧脸盯着调酒师,她用着娇软嗓音说道:“有烟么?” 调酒师点点头,从吧台的储物柜里抽出两根烟,再把打火机递过去。 拇指一按,一团小火苗冒了起来,南媚手法娴熟地叼着烟深深吸了一口。 吐出一口浓雾后才开口:“谢了。” 烟雾氤氲袅绕间,这张未施粉黛的脸蛋却带着别样的风情,惹人心动。 很快,有人检查到南媚这里,可是她并未立即出示身份证,而是笑着说:“madam,可以换位阿sir来检查吗?我看他就不错。” 秀手虚晃着朝某个地方一指,似乎染着几分醉意。 女警朝那边瞥了一眼,站在那儿的男人身材欣长,一件简单的t恤衫都被他穿得极富设计感。 她的眉毛顿时拧起,“我劝你最好合作点,别跟我这儿耍小姐脾气。” “我有心疾,madam说话温柔点,不然犯病了可能会投诉你。” “你!”瞧南媚一副托腮撩人样,女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正准备发火,陆谌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缓缓走过来。 “怎么回事?”黑眸淡漠瞥过她,似乎眼前人只是一个陌生人。 “老大,她不肯合作!”女警愤愤说道。 “你去那边,这儿我来。” 女警一点也不想走开,因为她看到南媚的眼里漾着意味深长的笑。 …… 南媚靠着吧台,散漫地吐了一口烟圈,“陆sir,好久不见啊。” 物是人非,南媚以为再见一定会声嘶力竭。 可原来七年后的重遇,如此漫不经心。 陆昱琛盯着她淡淡开口:“身份证。” “当了我三年的保镖,你会不知道我是谁嘛。”她小女儿姿态,透着难掩的诱惑。 墨瞳如潭,没有一点波澜,他再次提醒道:“身份证。” “好吧。”她碾灭了烟,从包里拿出了身份证,“呐,给你。” 递过去那一瞬间,青葱食指不经意地勾了下他的掌心,带来一阵酥酥麻麻。 陆昱琛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核对身份无误后又交回给她。 南媚。 南家二小姐。 真的是她。 她没接,反而瞧着挂在他胸前的证牌低低缓缓地笑了笑,“我是不是应该庆幸,当年那么多的谎言里,你也没丢祖宗的姓。” 陆谌。 陆昱琛。 呵。 “老大,都检查过了,没发现什么。”木子走过来说道。 “警官,没事了吧?可以走了吗?”木子起初没注意,听见这声音才看过去,那张已经褪去青涩沾染了妩媚艳丽的容颜一闯入视线就震在当场。 他惊道:“南媚,你怎么在这儿?” 南媚细细看了木子半晌才认出来,“原来是张警官,好久不见。” 当初她被抓,木子是盘问她的警察之一。 她盈盈一笑,“今天出狱啊。” 木子愣了一下,看看她,又看看陆谌,拿捏不住此刻老大的心态,喃喃道:“老大……” 陆谌冷道:“收队。” 等大队人马走后,南媚又坐上了吧台,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用夹子从冰桶里夹了冰块丢到酒杯里。 咚,冰块掉入酒里,发出细微的声响。 …… 街上夏风吹得燥热又闷人,陆谌一坐上车就把空调打开,木子坐在副驾驶上默默套上安全带。 “怎么不说话?”陆谌发动了引擎,车子开始平稳地行驶。 木子平时碎碎念都会说上一阵,可他从刚才上车后就没说过话,反倒是奇怪。 木子吞咽了口水,“老大。” “嗯?”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木子真不知道老大现在的记忆到底失去多少,又记得多少。 他只是记得,那时候,老大已经失去记忆半年了。 那天,老大拿了一份文件过来,都是他在南家当保镖,破获南氏集团以及上庭作证的资料。 老大问他,那份记忆对他重要吗? 当时他是真想欺骗老大,但他怎么也做不到,他知道,若哪天老大想起一定不会原谅他。 所以,他把他所知的一切都告诉了老大。 老大听完后,很久才问了一句话,那我爱她吗? ——我不知道,你从来没有说过你爱她,甚至她坐牢后你也只去探过一次,那次她拒绝探视你便再也没有去。 ——可我知道每次出任务后,你都会开车到瑾山监狱外面去守一夜,直到你出车祸前,每每如此。我不知道那算不算爱,或许你更多是为了愧疚,当然……人证物证具在,你也无需愧疚。 这是他当时的回答。 “问什么?”陆谌掌着方向盘平视前方,顿了两秒恍然明白。 回想起那个在灯光下坐着的女人,虽然没有画精致的妆容,可她衣着清凉,唇角一直似笑非笑,言辞间尽是可以勾人的意味。 他说:“看着不像是我喜欢的类型。” 木子闻言,心情才稍稍放松了,“那老大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给你介绍。” 他喜欢的类型? 陆谌没想过,但……总之不该是那样。 “顾好你自己吧。” …… 深夜,霍琹夜工作完回家,他轻轻地打开南媚的房间门,看到她睡得很甜才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直到第二天早饭时间,霍琹夜问她:“昨晚去金爵club了?” “派人跟踪我?”南媚喝了半碗黑米粥,拿勺子的手一顿。 “我既然答应让你一个人逛,就不会偷着派人。”他淡淡解释道:“是你不知道,金爵是我开的。” 南媚笑笑,“是不是以后喝酒都不用花钱?” “少喝点。” 霍琹夜:“那见到陆谌,心情怎么样?” “挺百感交集的。”但无论有什么情绪,都是淡淡的,似乎连他都勾不起她内心深处最重的感情。 “说什么了?” “……”南媚没好说,旧情人重遇只有两句‘身份证’。 太low了。 “不想报复?” “要是想报复,你不是该回到安城就拿他开刀吗?”南媚眸光微凝,一本正经道:“哥,要是当年的我们或许还会恨,可都七年了,我们也该明白,只要爸犯了法,南家始终会被毁,是他还是别人其实没差。” “一切的罪,都是该受的。” 而这七年,南媚也只当是在为父亲赎罪罢了。 真的……没差吗? 霍琹夜不信。 突然,一阵铃声响了起来,霍琹夜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禾禾二字,直接递给了南媚。 “禾禾的电话。” 南媚心下一喜,忙划过绿色按钮。 “禾禾。” “南南,抱歉啊,我这边事情太多了,没能回来接你。” “没事,你能去参加服装展,我很为你开心。”南媚又说:“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呀?我到时去机场接你。” “现在还说不好,因为等服装展完了,我在这边还得继续学习。”禾禾的嗓音夹杂一丝激动,“有个知名设计大师招弟子,我好不容易才拿下一个名额。” “哦,这样啊。”南媚失落垂下眼,可不过几秒她又抬头,“禾禾,不然我到法国来陪你几天吧?” 一旁的霍琹夜明着在吃饭,暗地却竖着耳朵偷听,听到这句话,心弦紧了紧。 “南南,这个大师很严格的,我们学习都得上交手机,你来了我也陪不到你,你先乖乖在家,我一忙完就会回来见你。” “好吧,那我的新手机号待会儿发给你。” “嗯。” …… 上班前,霍琹夜还特意问一句,“今天干嘛?要不要和我去公司走一圈?” “免了,不好玩,我有地方去。” “那行,有事打电话给我。” 等他离开,南媚上楼选了件浅黄色的法式裙子,v领设计,露出精致的锁骨,两臂袖口缀着蝴蝶结,甜美而清新。 收拾好仪容后,她和管家说了声,“方叔,我今天不在家里吃饭。” “好的二小姐。” 望着南媚远去的身影,管家微微叹口气,就算二小姐回来,南家始终还是一片冷清,再也无法回到曾经的欢乐。 南媚按照罗姐说的地址来到那条街,但是有些门牌号有所变更,她也不确定是哪一家,便四处打听问问。 “你好,请问你知道罗知琼的家是哪户吗?” 那人一听,皱着眉挥手道:“不清楚。” 接下来,南媚又问了几个人,可他们都是摆头不愿多说,可那神情明明是知道的。 阳光洒在地面上,发出滚滚热气,南媚打着遮阳伞都无济于事,细小的汗珠从额头上冒了出来。她坐到一棵树下休息,掏出纸巾擦了擦。 这时,有位四十多岁的大姐走了过来,她细声询问:“小姑娘,你找罗知琼?” “不,我找她的家里人。” 大姐面色染上犹豫,她上下打量南媚的穿着,又问:“你是她的什么人啊?” “我是她的朋友。” 大姐撇撇嘴,“她能有你这朋友?” 南媚微微一笑,“大姐,你是认识她们家吗?” “当然认识,只是你到这儿来是干什么?” 南媚轻轻摇头,抿着笑没有吭声。 大姐又说:“这么热的天,那我也不能平白带路,这……” “如果大姐真知道,我也不会亏待你的。”南媚从钱包里拿出一千元钞票给她。 大姐拿着钱兴奋地数了数,“诶,就在那边,我带你去。” 大姐带南媚拐进一条巷子,弯弯绕绕,直到前面出现两个男人,都带着不坏好意的笑容。 南媚抬眸看过去,“大姐,是在这儿?” “哟,小姑娘,瞧你这一身打扮,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吧。” “所以呢?”南媚神色未变,淡淡反问。 大姐轻蔑一笑,“自然是要你的钱,当然你这脸蛋身材也不错,就让……”她眼神示意那两个男人缓缓靠近。 可在那双粗糙的手要碰上南媚之际,她极为狠厉地横踢过去,一脚把男人踹翻在地,而另一个扑身向前,被她灵巧一躲,继而伸肘撞向他的后背。 力度强劲,身手灵活,看得大姐眼一跳。 南媚一步步逼近,大姐一步步往后退,直到南媚看到她身后多了一抹修长身影,她才停住脚。 话里含笑,她说:“这鬼地方都能碰到陆sir,巧了不是?” 听到南媚喊男人sir,大姐跌跌撞撞跑到陆谌身边,惊慌地睁大双眼,“警官,是她无故打人,抓她!” 陆谌扫过地上两个哀嚎的男人,冲南媚说道:“需要报警么?” 刚才他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切的发生。 大姐一看他的神色便清楚诬告是没戏了,她连连可怜向南媚道歉。 南媚睨她一眼,“带我去罗知琼的家,这事儿算完了。” 大姐面露迟疑。 “不带路的话,那我可报警了。”南媚扳起手指数了数,“抢劫、教唆……陆sir,这能判几年啊?” 大姐不知道南媚说的罪会不会成立,但万一成立了呢,她不敢赌,连忙应声答应。 …… 南媚跟着大姐走,陆谌沉眸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这就是罗知琼的家,你们进去吧。”大姐畏畏缩缩地说,之前不是她不想带,只是这罗家自从出了妻杀夫的事情后,一家人都霉到不行,本来还算小有资产的家庭,现在沦落到欠债累累。 二儿子前两年也出车祸死了,现在就剩一个老婆子和二媳妇相依为命,哦还有个跟哑巴似的九岁孩子,叫丧星。 “怎么起这个名字?” “他出生不久,父亲就被母亲杀了,这不是丧门星是什么?” “胡说八道!”南媚面无表情回应。 “反正我带到了,我走了。”大姐灰溜溜地离开,生怕沾染到这家的晦气。 南媚边敲门边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陆谌的目光也垂落在门上,没有回答。 南媚盯着他的侧脸疑惑眨眼,总觉得七年后再见他有些奇怪。 是岁月的隔阂么? 她继续敲了两分钟的门,才有人姗姗来迟,是儿媳妇康盈。 见到来的是一对俊男美女,康盈拧眉问道:“找谁?” “我叫南媚,是罗知琼的朋友。” 第八十七章 陆昱琛,我现在二十六岁了 康盈一听到是和罗知琼有关的人,语气立马变得厉声起来,“这不是她家!” 说着便想关上门,被南媚强制抵住,一双眸子危险地眯了起来,“如果不想以后都不清净,最好让我进去坐坐。”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见丧……” 丧星,这样不被祝福的名字,南媚压根叫不出来,“我要见罗知琼的孩子。” 康盈紧盯她看了半晌,才不耐烦地松了口,“进就进吧。” …… 家里有个二十几平方的小院子,一个九岁孩童正蹲在地上玩,他穿着脏兮兮的短袖,闷声不吭地低着头,看着有些营养不良,个子小小的,和五六岁的孩子无异。 瞧着有人进来,他都像是没发现般,依然自顾自地在玩。 南媚走过去蹲在他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喊了声:“佐佐。” “叫他多少遍都不会搭理你。”康盈不知她为何要喊这个陌生的名字,唇边溢出一声讥笑,“也不知道是不是父母做了孽,这做孩子的自小连句话都憋不出来。” 陆谌的视线落在那一大一小身上,看着南媚从包里拿出湿巾给他擦拭脸蛋,一下又一下,温柔爬上了弯弯的眉眼。 丧星任她擦拭,也不躲避,但自始至终都不曾与她对上目光。 “佐佐,这个是你妈妈取的名字,喜欢吗?” 他还是没甚反应。 南媚回想起在狱中那七年的岁月,罗姐唯一一次流露出脆弱的神情。 ——这辈子我算毁了,但我希望他有个快乐无忧的未来。南媚,你帮我。 南媚站了起来,她朝男人扬手道:“陆谌,帮我陪佐佐玩会儿。” 突然被点名,陆谌眼里划过一丝诧异,走过去居高临下瞧着那小小的一团,好半天才应道:“……嗯。” 南媚走到康盈面前,眼尾一挑,“这时间他应该在上学。” 她没好气地开口:“我男人死后,家里全靠我一人撑着,哪还有精神和闲钱供他上学?” 更何况她本就认为家里这一切都是由他母亲造成的,内心对这孩子十分痛恨,能像现在这样养着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南媚看得出,她根本没有好好养育孩子,要不然他不会如此骨瘦如柴。 她不想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说出目的,“我要带他走。” “哟,凭什么?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康盈漫笑着说。 “多少钱?你提。” 康盈内心隐隐激动,刚才她就看出来这女人是有家底的,要不然也不会轻而易举就将她放进来,要是她能用这孩子换后半生衣食无忧,那也值了。 正当她要开个价时,从屋内走出来一位老婆婆,她杵着拐杖怒声道:“滚!都给我滚!我绝对不允许你把孩子带走!” 南媚走近一步,“既然我应承了罗姐,自然会好好养育佐佐。” “什么佐佐!这是我孙子!”老婆婆穿着粗气,凹陷的眼窝被气得一抖,“那女人杀了我儿子,我绝不允许和她有关的人再进来这家里一步!” 其实连老婆婆也不喜欢丧星,可到底是她孙子,她也不会把孩子交出去,死活都要留在这家里。 康盈虽小气势力,但对婆婆还是很好的,见她如此,她赶紧催促南媚和陆谌离开。 “我婆婆生着病,你们不要再来了。” 就这样,南媚和陆谌被赶了出去。 …… 他们顺着路走出来,南媚还在想之后该拿佐佐的事怎么办,孩子到底是他们家的,总不可能明着抢吧? 可她也的确承诺了罗姐会好好替她照顾孩子,而且看样子佐佐在那家生活得一点儿也不好。 九岁的孩子还这么封闭,对未来的人生有很大影响。 陆谌没去管那边走边思考的女人,他径直走向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饮料。哐当,饮料掉了出来,他弯下身准备拿,却见一只白嫩的手抢先一步拿起。 他直起身,盯着眼前微扬下巴,笑得一脸散漫的女人。 “请我喝吧,算是庆祝我提前出狱。”一口清凉灌入喉中,南媚只觉身体舒畅了不少。 陆谌眉心一拧,掏出硬币再买了三瓶饮料,拿上饮料后也没喝就往前走。 南媚身形移动,把他拦了下来。 “有事?” “没话和我说吗?”她从喉头溢出一阵低低的笑,“还是说,七年时间太长了,长到你已经把我忘了。” 说忘了不过是南媚的调侃之词,毕竟不会有谁真忘了还能跟陌生人走上这一遭。 可她没想到,接下来他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两年前我出过车祸,失去了部分记忆。”陆谌的眼眸越来越深邃,像有一个漩涡在不停旋转,势要把你吸入其中不可。 黑色瞳孔急剧一缩,南媚震在当场。 将她震惊的神色收进眼里,他继续说:“我知道你是南媚,也清楚我们发生的一切,但很抱歉,我没有印象。” 没有印象…… 南媚想,这个男人还真是会戳她的心啊。 “既然提前出狱了,就好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的路还很长。”陆谌垂眸。 “那你刚才跟着我干什么?” 陆谌没搭话,虽然从资料上他知道他们发生的一切,也很了解当年的她,可如今没了记忆,对她总归是有些好奇的。 特别是木子说过,在他出车祸之前,每一次任务后他都会去瑾山监狱外守一夜。 还有褚越,他也曾告诉他,南媚被抓那段时间,他像疯了似的四处搜集证据。 是因为愧疚么? 还是别的什么? 他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陆谌漠然开口:“我还有事,不奉陪了。”说完,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直至再也看不见,南媚站在原地,脸色终于出现一片灰败黯然。 ——很抱歉,我没有印象。 冷漠至极的话到现在还响彻耳边,心里涌上一股久违的心酸与痛楚。 她朝着前方空无一人的街道喃喃自语:“陆昱琛,我现在二十六岁了。” 十九岁,七年牢狱之灾。 她最美好的日子都是在监狱度过。 一年一年支撑她下来的,到底是什么呢? 第八十八章 你若不服气,欢迎反击 陆谌回到了河边,木子从他手里接过零食和水,纳闷开口:“老大,怎么去了这么久?” 他随口回了一句:“迷路了。” 木子:“……” 老大,凭你过目不忘的头脑,是怎么有脸说出迷路这个词的? 倒是褚越在他身边走了一圈,嗅到一丝不属于他的清雅香气。 他戏谑勾唇,“老陆,香水有品位。” “越哥,老大不喷香水啊。”木子飞快说道。 “还不能允许你们老大有场艳遇?”褚越笑意渐浓。 他刚一说完,陆谌直接拿起一块豆沙面包塞进他嘴里,“吃饱了就没那么多话。” 褚越狠狠咬下一大口,然后把面包拿出来,他边嚼面包边吐槽,“没劲,你说说,就你这毫无情趣,仿若木头的性子,以后哪个女人受得了你。” 陆谌没吭声,自顾走到另一边守在钓鱼竿旁。 其实他没觉得自己性格有问题,但这两年也试着接触了一些女人,都毙于第一次见面。 有人问他到底哪里看不上对方,他能说出各种理由来。 ——脂粉过厚,老气。 ——脸部至少动过七处。 ——说话太大声。 ——表里不一,过于装腔作势。 …… 似乎别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缺点,连一些细微之处可以忽略的地方都被他放大到无数倍来看。 他也很疑惑,怎么没有一个看着顺心的? 褚越看着他老头似的坐姿心里暗暗发笑,他啃着面包问木子:“你老大最近还是那套模式?” 往常他的生活就是三点一线,吃饭、睡觉、审犯人。 木子点头,“嗯,万年不变。” “没人再给他安排相亲了?” “冲老大n次的拒绝理由,哪还有人介绍。” 褚越笑笑,也是,反正谁拿他都没辙。 “不过……”木子想了想,犹豫开口:“老大前几天见到南媚了。” 褚越眼神一紧,“她出狱了?” “越哥,你活在山区吗?网络这么落后。” 那天霍琹夜浩浩荡荡地带着那么多人去瑾山监狱接人,都上了娱乐新闻直播。 “我那不是在忙大案子嘛,直到今天才有空闲,还耗在了你俩身上。” “……” 人要脸树要皮!明明是你约我和老大的,还倒打一耙!哼! 褚越言归正传,“那他什么反应?” “没反应,就很平静。”木子淡淡道:“反正他俩应该没啥牵扯了。” 褚越微微扬眉,咽下最后一口面包,也去钓鱼了。 无论有没有牵扯,感情都是两个人的事,他才这儿操闲心也不能干涉。 …… 接下来的一周,南媚派人送了很多日用品、补品以及小孩衣物到康盈家,康盈和她说,她会尽可能去改变婆婆的想法,但能不能做到,还没有个准话。 南媚知道这事急不来,也没有过于急迫,早上她在家看了一些如何和孩子相处的书籍,下午就拐进厨房做了点甜食。 她提着两盒糕点,准备拿到公司去给霍琹夜。直到站在一幢陌生的大楼面前,她的目光才飘荡开一丝恍惚。 定了定心神,她抬步往里走,刚至一楼大堂,撞见迎面走来的两个人。 男人怒气冲冲,而他身边的女人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哀伤,他们看见南媚,马上停住了脚。 “表妹,好久不见。”男人皮笑肉不笑地唤了声。 南媚没应声,视线不经意落在两人手上的无名指,同款戒指熠熠发光。 “原来你们结婚了。”南媚扬起一抹蔑笑,“恭喜。” 她以为文柔和霍琹夜分手,转而投入唐淮怀抱,最多能维持个两三年的新鲜劲,没想到这两人还真能结婚。 不过,他们一个贪名利,一个贪金钱,也算是绝配。 在南媚擦身而过之际,唐淮冷笑道:“表妹,好歹是血缘之亲,你真能看霍琹夜对付我们?” 这事南媚前天晚上就听霍琹夜说了,说他恰好看中了几个项目,从安山集团手里抢了过来。 而如今安山集团内部明争暗斗,结党营私,这几个大项目被搅黄更是内忧外患。 看唐淮这样子,应该是刚去琹夜那儿谈判,但是失败碰了一鼻子灰。 “逼琹夜下台,夺走公司大权的人是谁,不用我多加提醒吧。当然,利字当先,我可以理解你们。”南媚缓缓道:“只是……我虽不撺掇琹夜对付唐家,但他要想给你们一点教训我也不会拦着。” “你!姑姑可真是生了个胳膊肘朝外拐的好女儿啊!” “这世上向来成王败寇,你若不服气,欢迎反击。” 好!果然是兄妹! 唐淮咬着牙冷哼一声,转而大步离开,文柔投来一个复杂的眼神,然后小跑着追上去,由于她穿着高跟鞋,要很勉强才能追上。 这一幕在南媚看来,真是自作自受。 …… 南媚从电梯出来,有秘书迎接她,之前秘书在网上看过南媚的照片,没想到本人还要好看几分。 垂眸落在盒子上,秘书小声开口:“南小姐,霍总不吃甜食的。” “他不吃?” “嗯。”秘书跟着霍琹夜有两年多了,对他的口味有一定的了解。 南媚疑惑着收回目光,“你去忙吧,我自己进去。” “南小姐,还是我通报一声吧。” 虽然外界都说霍总极为宠爱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可是霍总脾气不好,万一怪她没说一声怎么办? “那行。” 南媚跟着秘书往办公室走去,没等秘书进去通报,里面就传来了斥责声,“做不到?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的话,那我花大价钱挖你过来做什么?你还不如趁早卷铺盖走人!” 秘书没有太大反应,但肩膀反射性地瑟缩还是被南媚捕捉到。 紧接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他拿着文件一副狼狈之色。 “还不快去改方案。”秘书小声提醒道。 男人满面愁容地离开。 秘书礼貌性地敲门,得到回应后才进去。 “什么事?”霍琹夜烦躁地松了领口。 “霍总,南媚小姐过来了。” 听到南媚二字,霍琹夜眉间的戾气渐渐散去,“让她进来。”顿了顿,又说:“给小姐准备一杯卡布奇诺。” “是。” 第八十九章 梦也不是这么好圆的 南媚提着糕点盒走进去时,霍琹夜还在收拾桌面,刚才烦心一时没掌控好情绪,胡乱扔了一桌的文件。 “南南,怎么过来了?” 她扬了扬手,“送下午茶。” 霍琹夜看到盒子目光一滞,起身缓缓走过去。 南媚把糕点放在桌上,每一样都介绍后,伸手拿起一块抹茶糕给他。 “这种我第一次做,你看好不好吃?” 霍琹夜轻轻咬了口,没等细咽便夸道:“好吃。” 和他以前乐于享受甜食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这时,秘书送了两杯咖啡进来,她把其中一杯卡布奇诺递给了南媚。 “谢谢。”南媚看着霍琹夜接过了另一杯苦咖啡。 秘书离开后,南媚掀唇一笑,“什么时候口味变了?” 霍琹夜与她对视,“大概是因为,只有苦味才适合当初失去一切的我。” 细长的睫毛微颤,犹如扑闪的羽翼。 南媚知道,霍琹夜才是那个最痛苦的人。 爸爸去世,烟姨成为植物人,她又被困牢狱,而他爱的女人转而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 从公司下位,还背井离乡。 这一切的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而如今他能东山再起,一定是经历了很多的磨难。 “那就不吃吧,我待会儿让秘书分给同事吃。” “嗯。”现在,他也的确是觉得甜食过于令人发腻。 “对了,我刚才撞见唐淮和文柔了。”南媚清了清嗓子,故意说:“好像他们结婚了。” “嗯,三年前结的。” “不好受?” “很想看你哥难受?” “不想。”南媚坚定摇摇头,“那种女人不值得。” 男人笑笑,“你放心,我和她都是过去式了。” 原来有些人恨到极致,连再见一面都会觉得反胃,更何况她和唐淮的婚姻并不幸福,压根没资格让他报复。 “那就好。” 半晌,霍琹夜说:“那孩子的事怎么样了?如果你真想把他接来,我可以想办法。” “不用,我过两天看看康盈那边怎么回复。” “那……最近你没事的话,我安排个职务给你怎么样?” 南媚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怎么感觉你老是想让我做事?” “不然呢?你可不是十九岁的小姑娘了。” “那我不管,我才出来多久你就让我赚钱?” “好好好,任你玩。” “那我把糕点先拿出去。” 等门关上,霍琹夜重重吐出一口气。 他是想让南南忙起来,越忙越好,忙到没有办法去思虑禾禾的事。 最好一直不要想见禾禾。 …… 南媚一直待到和霍琹夜一起吃了晚饭才回家,坐上出租车想看下夜景,便让师傅顺着江边那条线路走。 随着车子行驶,窗户缓缓下移,微风恣意调皮地弄乱了她的秀发。南媚从腕上取下发绳绑起来,松松散散地丸子头,添了少许青春气息。 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从视线穿过,目光倏地定格在广场上的巨幅海报上。 卿长安一头银灰色发型,黑色内搭t恤配上纯白色运动裤,双手淡漠插兜,整个人显得又酷又飒。 那是一副宣传演唱会的海报,她匆匆一瞥,看到了挚海两个字。 挚海。 什么意思? 南媚收回目光,把手机拿出来登上微博找了找关于卿长安的消息。 已经过去七年,当初那股追星的迷恋似乎冷却不少。 但到底是从年少就开始崇拜的人,自然是希望他发展得很好。 果然,长安的优秀一如既往,上个月才获得了最有含金量的金曲大奖,而且近两年都是炙手可热的人气歌手。 她再点开长安微博,看到这场被称为挚海的演唱会将会在九月二十日举办,而地点就在安城。 南媚想到曾经错过的两次演唱会,毫不迟疑地点开门票售卖窗口。 可是很不幸,上面显示出门票已售磬五个大字。 唉。 重重喟叹一声,她想,梦也不是这么好圆的。 …… 十分钟后,南媚除了加一句梦不是好圆的以外,应该再加一句,江边路也不是这么好走的。 南媚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她和司机师傅在等红绿灯的间隙里,有个男人突然持刀上车,上面还沾有殷红的血迹,一滴一滴,滴在车厢里。 他拿刀逼迫着师傅继续朝前开,表情惊慌不定,双手又颤抖如筛子。 “给我开!不准停!” 南媚把手机藏在身侧,没有轻而易举划开解锁,她担心屏幕亮起的光会吓到男人。 师傅虽然害怕,但也是阅历十足的人,他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我会好好开,但你能把刀拿远点吗?这太近了我手抖。” 他都不敢大喘气,怕那锋利的刀锋会刺啦一声划过他的颈动脉。 南媚瞧着那人把刀拿远了点,方才舒缓吐出一口气。她看了眼距离,想象一下两手穿过副驾驶座钳制住他的机会有多大,可男人身子侧的方向,让她不足以确保能一举夺刀。 就在揣测间,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警报声。 原来刚才在红绿灯那儿,有人看到持刀男人上出租车已经报了警。 “你们敢报警?!”可男人下意识以为是他们报的警,怒不可遏地扬刀向司机砍去。 见此,南媚直接从中缝扑上去,把男人的头和拿刀的那只手紧紧扣住,可刀还是落了下去,司机师傅避闪不及被砍中了右手手背。 下一秒,南媚直接扳折男人的手腕,他也发出一声哀叫,男人想继续挣扎,可他没想到面前这个看似富家千金的娇娇小姐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让他如何使劲都逃离不了,而司机师傅忍住疼痛将车停在了一边。 后面的警车见此赶忙下车过来抓人,司机师傅被送上了警察叫来的救护车。 “小姑娘谢谢你啊。”司机师傅感激涕零地说道。 南媚把车钱塞进了他的衣袋里,“你好好养伤。” 之后,南媚才听警察说,一个小时前这男人在江口站菜市场和人发生争执后伤人逃离,他们便一路追踪,又听到有人报案,发现他意外潜逃上了这辆出租车,这才一路跟了上来。 “小姐,你没事吧?”警察关切询问。 第九十章 南媚,我爱不爱你 南媚瞥了眼手臂淡淡的淤红,“只是刚才太大力磕红了一点,没事。” “那就好。” 这时,有辆黑色越野缓缓停在旁边,有个穿着墨绿短袖的男人跳了下来。 警察小哥的眼中划过一丝惊喜,“陆哥。” 陆谌走过来看到南媚也在,眉头不动声色地蹙了一下,“我刚在附近,听到这里出事过来看看。” “陆哥放心,一切都解决了。”警察小哥到一区去过几次,对陆谌很是崇拜。 陆谌一边听他讲事情的经过,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注视南媚的动向。 见她拿手机,黑眸不经意落在她的屏幕上,瞧见是滴滴打车的界面。 陆谌催促警察小哥快回局里处理持刀男人的事情,然后他走到南媚面前低低说道:“我送你。” “不用,我打车。” 她头也不抬地回绝,让陆谌心里生出一丝烦躁,“怎么,免费车不想坐?还是嫌车太小,装不下南小姐这尊大佛?” 南媚瞥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不想再耽误下去,朗声谢道:“那麻烦陆sir了。” 说完,她习惯性地往后座走,被陆谌抢先按住车门。 “这什么意思?” 要送她的是他,不让她上车的人又是他,有病就去治呀! “坐副驾驶。” “我不喜欢。” 陆谌凝眸,“可我不想感觉自己是司机。” 南媚:“……” 她上这个车就是把他当滴滴司机的,还是免费的那种! 南媚狠瞪他一眼,然后转身上了副驾驶。 将小姑娘生气的活力模样收进眼里,陆谌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容,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是喜欢看见她气得跳脚的咋呼样。 …… 车子开始行驶在马路上,南媚心里却始终没有消气,似乎从那天听到他说的那句话,就一直隐隐夹杂着烦躁情绪。 ——我知道你是南媚,也清楚我们发生的一切,但很抱歉,我没有印象。 特别是一见到他更甚。 “陆sir,上次你说你清楚我们发生的一切,我倒想问问你,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怎么清楚?靠调查的资料?听别人说的?”南媚侧脸在若有若无的灯光映衬下显得更为精致动人。 “我自有办法。” 南媚舒尔寡淡一笑,“我们两个人单独待了无数个日夜,你说,是能完全查清楚的么?” 陆谌凝眸,“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们的关系很复杂啊,不知道你是不是都清楚?” “比如?” “比如小姐与保镖,警察与犯人,还有……”她靠近他耳边,咬出两个字,“pao友。” 陆谌神色一冷。 南媚稍稍退开点,“怎么,不信?” “我不会对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下手。”陆谌几乎是下意识反驳,他不喜欢听到这样的字眼安在他们身上。而且,就算那时候他为了调查,可能会从她身上下手,但最多是迷惑一下,绝不会放任自己和她产生实质关系。 南媚笑笑,勾上他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十九岁算什么?我们第一次可是我成年的那晚。” “不可能!”陆谌瞳孔猛缩,把车停在了旁边,然后将她的手扯了下来。 “你还真对自己坚定呀。”她撩起耳后的发,眼里漾开盈盈碎碎的光芒,“不过我没骗你。” 陆谌瞧着她自信笃定的模样,身体一怔。 “是我逼你的……那晚我给自己下了药非逼你要我,起初你不肯,后来我随手拉了个男人进房间,差点做到最后一步时你就踹门进来了。” 南媚边说边细细观察他的表情,对他越发骇然的脸色满意地勾了勾唇,“你进来后骂我还打我,可我说如果你不要我,我会接着去找第二个男人,就算你拦我一时,也总会被我逮着机会……” “所以你生气了,好大的气……”她仰着头看他,眼里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似乎还隐隐透着点点爱恋,“我那是第一次,可疼呢。” 陆谌放在身侧的手不由地一颤,呼吸也重了几分。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笑得一脸恣意的女人说的是不是真话,可他就是觉得每一次的见面,南媚都在逼他。 明明没做什么,她光是一脸笑容站在他面前,他也觉得她在逼他。 逼他什么呢? 逼他生气,逼他控制不住情绪,逼他……变得不像自己。 陆谌侧过脸不去看她,眉峰都淬满了冷漠,“纵然如此,我们也不可能是那种关系。” 若真如她所说的那样,他真被南媚逼得妥协,也仅仅只有一个原因。 他喜欢她。 宁愿自己沉迷,也不允许其他男人沾染她。 南媚想,那种关系?都已经把她送进监狱了,现在还虚伪得不在他们身上安上难堪的字眼。 何必呢? “你真聪明。”她将自己的情绪掩藏得很好,反而笑得更欢,双手捧着他的脸板正,“是,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们是光明正大的情侣,只是有多真就不得而知了。” 情侣……这些他都知道,他想知道的是在那段感情里,他有没有付出过真心。 而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不是他所希冀度过一生的女人。 “南媚,我爱不爱你?” 那个敏感字眼窜入耳里,她的唇角漫开点点自嘲,“你问我,我又该问谁呢?” 旁边一辆又一辆的车呼啸而过,车厢里却静得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声,她靠在窗边倦怠地说:“陆谌,我真想你记起来,记起来才可以告诉我,当年不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这样,至少能让她有一点庆幸,爱情里并不全是假象。 …… 陆谌看着她走进南家大门,窈窕身影仿若与另一抹身影重叠,他的眼前忽地朦胧一片,好像有万千白点落下,洋洋洒洒,纯白无瑕。 陆谌眯起双眼细细感受这样的场景,可他再想看清楚却没有任何景象,只有这满眼白雪覆盖所有。 空气里漂浮着安静的因子,一道娇软的嗓音在脑中响起。 ——陆昱琛,我喜欢你,喜欢到胸腔滚热还不够。 身形一晃,陆谌屈起两根手指摁了摁太阳穴。 没想到时隔两年第一次有点过往的记忆,竟是南媚的告白词。 那他呢? 他怎么回复的? 第九十一章 我始终欠你一句对不起 一早,南媚才刚刚睡醒,窗外的阳光照到墙壁上,现出浅浅的剪影,她接到了康盈的电话。 “南小姐,我婆婆住院了,丧星我没法照顾,你要是有心,就带他几天。” “好。” 南媚尽快收拾好到医院接到了孩子,她牵上那双黑黑的小手,说:“有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 康盈漠然瞥了一眼,“没有,反正他也没情绪。” 这么多年,喜怒哀乐这些表情她从未在丧星脸上看到过,他一直就那副傻样,永远活在自己的小天地里。 南媚颇为不赞同地回答:“是你们没让他表达,不是他没有。” “好了南小姐,用不着次次见面就教训,反正我婆婆这儿的思想工作我会继续做,这几天你就当试带吧。”康盈不耐地撇嘴。 …… 南媚带着佐佐回到南家,她把他的衣物先拿上楼放好,然后才回到客厅陪他玩。 可她无论给他什么玩具,他都兴致缺缺,眼中暗淡一片,没有一丝亮光。 “佐佐,你想去哪儿玩,我带你去好不好?” “北区新开了一家儿童乐园,游乐设施很多,你看……”南媚一边翻游玩书刊一边说:“或者海洋馆呢?有海豚,你想不想看?” 她差不多说了半个小时,可佐佐始终没有反应,安安静静在那儿抠弄着茶几桌面。 南媚虽然一心想要带好这个孩子,之前也为这事看了些育儿书籍,可毕竟是第一次真正接触,瞧着他沉默的小脸她一时也没想好怎么办。 恰在这时,有下人进来通报,“小姐,傅先生来了。” 半晌,男人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她视线里,傅白走过来看见她和那孩子大眼瞪小眼笑了笑,“怎么着,没办法?” 她的脸上写满了无精打采,“你怎么来了?” 俊脸一垮,傅白叹了口气,“就算拒绝了我的求婚,也不用不想看到我吧?好歹有这么多年的朋友之谊。” “……”南媚白了他一眼,“是我没空招待你。” “谁用你招待?我可是南家的常客,熟着呢。” 傅白顿了顿,又说:“你该不会打算今天一天就这样耗过去?” “我还没想好干什么。”她咬着唇陷入纠结。 “我听你哥说这孩子你是养定了,之后还想给他看学校。” “嗯。” “那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去,我好给你当个参考。” 南媚认为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安城这么多小学,去哪所看?” “就中乐小学吧,刚好在一中旁边,你还可以去看看苏慈。”傅白摸着下巴思虑几秒。 上次吃饭的时候,傅白有听到南媚说有时间会去看苏慈。 表情微微凝固,南媚的确打算抽时间去找一下苏慈,可迟迟不能下决心,她不知道,再见会是怎样一副景象。 见她迟疑,他唇角一掀,“如果不去中乐的话,望和路那边还有一所北华小学也不错。” “不用了,就去中乐小学。” …… 傅白帮南媚联系了苏慈,中午在一中外的咖啡厅见面,苏慈答应了。 咖啡厅门口 “你们聊完就过来吃饭,下午我们再去中乐小学参观。” 一双水眸落在被男人牵着的孩子身上,她低声回答:“好,那你小心点看着佐佐。” “嗯。”傅白带着佐佐进了隔壁一家餐厅。 这小孩也奇怪,不说话不哭闹,说他有自闭症吧,并不是完全符合,可他的确是与同龄孩子不同,希望以后跟着南媚,他可以慢慢好转起来。 南媚坐在窗边那桌等人,瞧着外面来来往往穿着学生制服的少年少女,复杂的目光中隐隐透着一丝怀念。 那些曾经哀叹想要迫切逃离的枷锁,如今想来都镀了一层美好的回忆。 人总是这样,该珍惜时不知足。 回不去时只能靠怀念来填补那些漾着美好的岁月。 …… 约定的时间一到,苏慈准时来到咖啡厅,视线扫视了一圈,她朝着一个方向缓缓迈进。 “南媚。”她轻轻喊道。 这一喊,南媚尚未来得及从回忆中抽离,恍恍惚惚中,眼前的她似乎与高中时期的她重叠在一起,从胸腔漫开一股温热的气流,使她的脸部线条整个柔和下来。 她微微一笑,“苏慈。” 现在的苏慈染了一头棕色长发,发尾微微朝内扣,淡妆加持,一袭蓝色衬衫搭黑色长裤,显得成熟干练不少。 而苏慈也在细细打量南媚,看见她的皮肤一如当年般白皙光滑心里放心不少。 两相对视,话头全堵塞在了喉间,还是南媚先找了个话题,“苏慈,谢谢你当初送我的镜面蛋糕,很好吃。” 苏慈因为惊讶半张大嘴巴,她说:“我还以为,你不会知道那是我送的。” “那笔迹我不会认错。” 苏慈看着她,“南媚,我始终欠你一句对不起。” 在那段友谊里,南媚从来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一切都是她自身问题造成的。 “没关系,反正不管是因什么事,我相信你都有自己的想法。” 喉头苦涩一梗,她缓缓开口:“这么多年,我应该跟你讲清楚。” 南媚抿着唇,等待她的解释。 “你还记得在高中有一次,你翻墙而出,是阮锦承把你接住的吗?” 南媚眯着眼回想,隐隐约约中记着是有这么一个片段。 应该是她翻墙想去见禾禾,恰好撞见了阮锦承和邱斌。 “你喜欢他?” 苏慈身体一僵,想讲出来是一回事,被人戳中问道又是另一回事,心里的紧张感顿时拉升几度。 她没有正面承认,“我看见……就算你走了,他还是失神望着你许久,以为他是喜欢你的。” “而你家世好,人又漂亮,性格又逗男孩子喜欢,与之一比,我就太普通了。” “由于我的敏感自卑,我第一次开始疏远你,我很怕,和你走得太近终会因为嫉妒而伤害你……” 她不想变成被爱情折磨的奴隶,只好一步步远离。 “直到毕业聚会那天,我看出他对你没有那心思,心里才轻松不少,可要一时和你回到要好的关系,我又不知道该如何做。” 第九十二章 禾禾死讯(一) 她低头望着咖啡杯冒出的热气说:“后来,我家里出事找你借钱,我没想到你会让阮锦承来把钱给我,你知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受屈辱,我不奢求能和他在一起,我只是希望在他脑海里关于我的印象都可以是好的。” 至少,不要是一个卑微找人借钱的印象。 南媚舔舔下唇,试探性问道:“你……是从初中开始就喜欢他了?” 见苏慈流抬头露出震惊的神色,她缓缓开口:“你从未说过喜欢阮锦承,我也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现在听你这么说,忽然想到有些事是有迹可循的。” 虽然,那蛛丝马迹并不显然。 “高中那时候你热衷搜罗帅哥,每天讲些他们的八卦给我听,可从未说过阮锦承。” 所以,当初傅白转学后,突然多了一个陌生的阮锦承当校草,她还觉得奇怪。 “而且,高中时你和他没有打过招呼,毕业聚会那天却清楚地说出他的家庭地址,还说你们是初中同学。” 大概是因为苏慈太喜欢,才会怯于将阮锦承的名字说出口。 年少的暗恋就是这样,明明心动情难自抑,却总会在别人问自己时否定,似乎想将那份感情永存心底。 苏慈倏地轻笑一声,“是啊,那时候的我就是那样怯懦,连一句早已练习上千次的早上好都不敢说出口,拿着他的微信也不敢加,默背了他的电话也不敢打。” 连阮锦承路过他们班级门口,她都不敢光明正大地看过去,只会假装在看书,偷偷听着他的笑声,心跳暗暗加快。 南媚盯着她,问道:“那现在呢?还喜欢阮锦承吗?” “不知道。”苏慈摇摇头,“只是上个月偶遇到他,好像内心没有太大的波澜了,或许……” “先生,请让一让。” 有抹高大的身影站在中间,挡住了服务员的去向,苏慈听到声音很近下意识看过去,那张熟悉的容颜一撞入眼里时,余下的话皆散去了音。 苏慈怔在原位,而南媚淡淡勾唇,“喜欢与否,自己揣测也没用,不如让当事人知道,你才能更看清自己的心。” 南媚的位置是正对大门,阮锦承一进来她就看见了。 阮锦承本是在附近办公,接到傅白的电话准备过来和他们一起吃午饭,在隔壁店里等了很久都不见人影过来,傅白又在带孩子,他便到咖啡厅来看看。 没想到,会听到这些话。 …… 菜已经全上齐了,傅白耐心地挑了一些菜给佐佐吃,只要他一吃完,马上又动筷子给他夹。 这时,南媚进来看到这般情景笑了笑,“看样子,相处不错。” “那当然,只要我想做没有办不到的事。” 当然,排除对南媚而言,因为他不是那个人,做再多都是无用功。 看到后面没人进来,他纳闷开口:“锦承和苏慈呢?” “处理棘手的事去了。”南媚不仅唇角带笑,连眉梢都带了点点笑意。 “看样子你意有所指。” 南媚把事情经过讲给他听,傅白惊得筷子都显些拿不稳,“苏慈喜欢锦承?完全看不出来。” 她点点头,是啊,要是有人能看穿一个女孩的心事,那都是她想被人看穿的。 而她要是铁了心想藏心事,那一定会藏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倏地,目光落在佐佐身上,南媚瞧见佐佐只吃菜,不吃肉。 她温柔说道:“佐佐,吃肉可以长身体,个子才会很高哦。” 佐佐不应,继续吃着青菜和玉米。 南媚微微皱眉,她再夹了一块肉放到碗里,可佐佐还是把它挑出来扔到一边。 是不喜欢吃? 还是……南媚敛下目光,眼底变得深邃起来。 …… 下午他们到中乐小学去参观了一趟,环境设施师资力量都不错,南媚还是很满意的,只是按佐佐现在这个样子,上学相当困难。 从学校出来,傅白临时接到工作不能再陪他们,南媚想了想,便带佐佐去了一趟医院。 她想查下佐佐的声带还有身体状况有没有问题,可一系列检查下来后,都证实他是十分健康。 “佐佐,没关系,我相信你会好的。”南媚蹲下身和他平视,摸了摸那颗小脑袋,“我们去逛超市吧,买点儿你喜欢的零食。” 南媚带着佐佐去逛了一家大型超市,只有佐佐目光停顿在一处,她便会指着那处的食物或者用具介绍道它的名称和功用。 就算佐佐不给一点反应,她还是十分耐心。 在路过零食区的时候,有个怀孕的女人和南媚打招呼。 “南媚,真是你啊。”这个女人是南媚的初中同学。 南媚笑着应声,“这么巧。” “这是你的孩子?”那人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 她揉了揉佐佐的头发,“是我干儿子。” “哦哦,那你什么时候出来……”似乎是觉得这个话题不好,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上个月我们刚办了一次初中聚会,大家都还是挺想念你们的。” “谢谢。” 不知想到了什么,女人神色变得哀伤起来,“我们也去看过宋奶奶,毕竟年纪大了,老人家这样子也是遭罪,你说谁能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呢……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你可以联系我们,群里都有备注大家的电话……” 她说话间,佐佐被某样东西吸引住了目光,拉着南媚往旁边走。 南媚转头说:“我会的,谢谢。” 她被佐佐拉着过去,看见是一缸养殖金鱼盆,自由自在地拖着小裙子游来游去,嘴里时不时吐出一圈泡泡。 “佐佐,你喜欢吗?” 佐佐依旧不说话,可目光却痴痴看着。 南媚笑了笑,让工作人员给她装了两条大眼金鱼,一红一黑,甚是般配。 她带着佐佐准备再去买点零食,路过刚刚和同学偶遇的货架,脑海中闪过刚才那段话,她细细回想,忽地觉出一丝不对劲。 ——我们也去看过宋奶奶,毕竟年纪大了,老人家这样子也是遭罪,你说谁能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这句话里多个敏感字眼再次回想起来,南媚只觉心惊。 “佐佐,跟着我。”她牵着佐佐在超市继续找寻那个同学的身影,一个货架穿过一个货架,她的步伐越来越快。 眼看着佐佐根本跟不上,她直接单手将他抱了起来,右手还提着那袋金鱼。 第九十三章 禾禾死讯(二) 最后,南媚在靠近收银台附近的日用品货架再次找到了那位同学。 “南媚,怎么了?”同学诧异地问。 南媚把佐佐放了下来,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刚才你说的宋奶奶……是指谁?” “是禾禾的奶奶啊,班上只有禾禾一个人姓宋嘛。” 声线像是被水泥堵住了般,梗得难受,“白发人送黑发人……是禾禾出事了?” 那人蹙眉,眼中划过疑惑,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南媚是这种震惊的样子? 她咬着唇答道:“听说,禾禾是在国外潜水的时候发生意外,等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呼吸。” 南媚只觉自后背升上来一股冰冷的凉意,她的嘴唇染上了一丝苍白,“什么时候的事?” “有半年了吧,我们都去参加了她的葬礼,那天你哥哥也去了。” ——轰 南媚的内心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散列的碎瓦直穿进骨头里,势要把每一道裂开的口都淬满悲痛不可。 同学的手机不停地响,是丈夫在门口催她了,她匆匆和南媚道别。 “南媚,我先走了,有机会再见。” 南媚不敢置信地站在原地,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感官,她突然有些不知道自己身处在哪里。 不! 不会的! 禾禾之前才和她通过电话,明明说在国外办服装展,还说要跟大师学设计……不会是禾禾,一定不会! 稳了稳呼吸,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颤抖着手拨通了禾禾的电话,那头很快接通让她有一丝的放松。 “禾禾。” “南南,怎么了?” 一模一样的声音,禾禾明明还活得好好的。 “没事,就想和你说说话。” “你无聊了吧?没事,等我学完回来陪你好好玩玩。” “好。”南媚点点头,接下来两人又闹着打趣了一会儿。 直到南媚问了一个问题,“禾禾,你什么时候交男朋友?都单身二十七年了。” 那边的禾禾笑了笑,“怎么,急着做伴娘了?” “嗯。” “你放心,等我找到马上会带给你看。” 话音刚落,南媚的手机便从手里滑落在地,她抬眼望着周遭来来往往的顾客,眼前突然一黑,晕倒在了地上。 袋子因此摔破,水花渐了一地,而两条金鱼就在地上不停地挣扎摆动。 看到这一幕,佐佐蹲下身害怕地大叫起来。 …… 褚越戴着鸭舌帽倚在电杆旁,耳朵上夹了一个黑色的耳麦,时不时说着什么。 这次他接到消息,有个嫌犯藏匿在对面马路的公寓里面,但刚才同事进去并没找到人,所以他吩咐下去埋伏好等着嫌犯出现。 突然,一阵救护车的拉报声响起。 褚越看到救护车停在了旁边这家大型超市门口,他定了定心神继续盯着情况。不一会儿,救护人员从超市出来,他们抬着一架担架,还有位护士抱着一个哭得一抽一抽的男孩。 褚越淡淡瞥过去一眼,手指骨节不小心磕到电杆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怎么是南媚? …… 一区警局 陆谌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有人敲门进来给他送了一份水果盘,“老大,吃点水果吧。” 嗓音清脆雅丽,正是那天临检被南媚气得头疼的女警——王妮。 她看着男人清冷英俊的轮廓,试探性开口:“老大,后天有部警匪电影上映,你不是最喜欢看的吗?我也很喜欢,不如我们一起去?” 陆谌的视线没有从电脑上移开一秒,“上班时间不谈私事。” 王妮纠结地站了一分钟,看到墙上时钟刚好到了整点,她笑着说:“老大,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你找其他人吧。”陆谌瞥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这才抬眼朝她看去。 “为什么?” “有事。” “可你……”可你除了在警局审犯人,在外面抓犯人,其余时间都不会有娱乐生活,只会闷在家。 王妮委屈地咬着唇,她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担心说出来摊开了更没有争取的余地。 “那我下次再约你。”说完,王妮走出了办公室,刚好与褚越迎面撞上。 “hello,妮妮。”褚越邪气一笑。 “褚sir。”王妮勉强扬起一丝笑容打招呼。 对于他的到来没有丝毫意外,反正一有时间褚越就会来串门。 …… 褚越看王妮那样子,一猜就是又踢铁板了,走进办公室直接来了句:“啧啧,还是油盐不进。” “说什么?”陆谌看着电脑飞快打字。 “我说王妮啊,好歹算警队一枝花,追求她的人蛮多的,可人家偏偏瞧上了你,而你还身在福中不知福。”褚越坐着捣鼓他的笔筒,“相亲不成,警花也不成,你说,你还能找个什么样的女人?” “局里没案子?让你闲得当红娘?” “酒我喝得多,就是谢媒酒还没尝过。”褚越大咧咧地靠在椅子上,“我这儿真有个相亲好资源,要不要带你见见?” 陆谌似笑非笑地勾唇。 “长发,一米六四,身材纤瘦,鼻梁挺立,嘴唇菲薄……”褚越还在往外说着形容词,明明那些只是很普通的描述,可陆谌却想到了南媚。 上次两人见面,聊得不是很愉快。 思绪受到干扰,打字接连出现失误,陆谌一直在按删除键。 这个小细节被褚越捕捉到,他的话里含着笑,“在想谁?” “没谁。” ——嗤 褚越发出一声嗤笑,“你就装吧你。” 陆谌不管他,继续写手里的报告。 “说真的,老陆,你是不是在想南媚?”褚越伸手拨了拨发顶,漫不经心来了句,“这样我才会考虑,要不要把我下午看到的事告诉你。” 一句话说完,陆谌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他还是在打字,直到几分钟后,他把报告发了出去才转头慢悠悠问道:“她怎么了?” “你这关心,是纯粹好奇还是带着感情问的?” “不知道。” 因为单从这几次见面来看,他会被南媚的话挑出生气的情绪,可是内心还是没有丝毫的心动。 “下午我看到南媚被送上了救护车,那个地点就近的应该是华晴医院。” 第九十四章 她想做一场六岁的梦 霍琹夜接到消息赶往医院的时候,南媚还陷入昏迷当中,护士给她打了输液针,他便带着佐佐在旁边玩了会。 此刻的佐佐已经平静下情绪,只是医院没有玩具,霍琹夜又不知该和他玩些什么,就在护士台那儿要了一张纸和一支笔,拿给佐佐随意画画消磨时间。 他的线条画得歪歪扭扭,完全不成样子。 这时,傅白也赶了过来,嗓音里染着急切,“南媚怎么样?” “医生检查过,没有太大问题,只要醒来就行了。” “怎么会无缘无故晕倒?” “待会儿问问她。” 傅白懊恼坐在椅子上,暗暗自责要是他陪在身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 一个小时后,南媚幽幽转醒,傅白给她倒了杯水过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喝完水摇摇头,“佐佐呢?” “刚吃东西弄脏了手,在洗手间。” 南媚侧耳听了听,的确有股水流声。 霍琹夜带佐佐从洗手间出来,南媚瞧着佐佐没事放心地松了口气。 “南南,你怎么会晕倒?禾禾还跟我打电话说,你说着说着就没音了。”霍琹夜把手擦干后问她。 藏在被子下的手慢慢握紧,南媚敛下目光,“我们先回家。” 临走之前,南媚再次叮嘱傅白,“下次不要再为我丢了工作就跑过来,傅白,我还不了你。” 鼻息微微一滞,傅白笑了笑,“好。” 他望着远去的车影落寞地站在原地,直到有辆货车开过,马路卷起的灰尘撒了他一身。 …… 回家的路上,南媚除了牵着佐佐,和霍琹夜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 他起初以为是她才醒来心情不是很好,可等进了门,她让管家和佣人把佐佐带下去先照顾到,他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南南,你怎么了?” 南媚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当着他的面拨通了禾禾的电话。 “南南,之前你怎么了?说话只说了一半。”那边传来禾禾关切的嗓音。 “没事。”南媚说:“禾禾,我碰见了一个初中同学,你记得吗?就是坐你后座那个短头发的女生,现在她当妈妈了。” 禾禾笑笑:“当然记得,好像是叫李姝芝吧,那真是恭喜她了。” 霍琹夜听着她们的一字一句,滚了滚喉咙。 “你记性真不错。”她扯开一丝讥笑。 “南南,我这边快要忙了。” “好,我就再和你说两句话。”南媚捏着手机,静静看着霍琹夜,“你以前和说我,这辈子都要不婚主义了,是吗?” 霍琹夜微微皱眉,那头的禾禾沉默了几秒,又笑着说:“说说而已嘛,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等我谈上第一个男朋友再说啦。” 南媚漠然地垂眸,“那我挺为你的男朋友悲哀的,哦,对了,是那个谈了好几年的男朋友。” 那时候,禾禾每次来探监总会讲点和那个男人之间有爱的事,她说过,等她出狱会接她回家,还会正式把那个男人介绍给他看。 他们的婚礼一定要她亲眼见证。 话音一落,南媚懒得再管那边是何反应,她嘲弄地看着霍琹夜,“怎么,连初中同学都让她做功课了,禾禾的男朋友反而不知道?” 南媚不知道的是,禾禾的那段感情是秘密进行的,谁也没听她提过,除了身在狱中的她。 “南南,我不想瞒你,只是禾禾对你很重要……我怕你接受不了……”事已至此,霍琹夜沉痛开口。 探监的时候他不敢说,是怕她一个人在狱中胡思乱想出了事,出狱的时候他没想好该如何说,是怕她刚觉得人生一点希望的时候又被禾禾的死讯摧毁。 她会承受不住。 “接受不了……”南媚眼眶一红,胸腔开始抽搐起来,“那你也不应该瞒我!那是禾禾啊!是我的禾禾!” “她还那么年轻……她说过要成为顶尖设计师,她的梦想都还没有完成……怎么可以……” 她的禾禾,从小一起长大的禾禾,被永远留在了那片冰冷窒息的海里,而她还懵然不知,连一丝想念都没有分给过她。 “南南,你冷静点,禾禾也不会想你这样。”男人低声安慰。 南媚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她突然感觉很窒息,想快点离开这个让她感受到欺骗的家。 “我要出去透透气。” 霍琹夜不赞同道:“你现在情绪不好,出去不安全,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可以先走。” 南媚双眼猩红,狠瞪他一眼,“我说我要走!你不要跟来!也不要派人跟着我!” 她知道不该怪琹夜,可她现在心里很难受,那种失去禾禾的恐慌感完全裹住了她,让她生生喘不过气来。 霍琹夜瞧着南媚决绝离去的背影,疲惫地捏了捏鼻梁。 …… 南媚出来时,天已经暗下来了,路灯一盏盏亮起,投下一点光亮,她不知道该去哪儿,只好循着路灯亮起的路线一路跑过去。 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直到天空下起雨来,所有的雨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她走到一个角落坐下,将头埋在双膝里继续痛哭。 那些曾经冠于南二小姐身上的美好词汇,在这一刻统统消失不见,她只是一个沉于失去好友悲伤的普通人。 这个角落的屋檐并不能挡雨,南媚依然被雨水无情地肆虐,身上变得沉重不堪,她忽然想起禾禾在她十七岁生日那天写的信,其中有句话是这样说的。 ——做一个回到六岁的梦,我们说的爱就是爱,直到今天,它仍然有回应。 她此刻就想做一场六岁的梦,好好地回忆年少的她们。 无忧无虑,相伴相惜,收藏彼此所有的喜怒哀乐。 雨,下得更大了,远处路灯下的雨水成了几处深深的水坑,一脚踩上去,都可以没到脚踝处。 …… 远处有抹身影自暗处缓缓走出,澄白运动鞋踩过污水浸湿了一大半,墨蓝色的夹克衫挽起几卷,露出强劲有力的小臂。 男人拿着一把大伞,在她面前单膝跪了下来,眉梢微染凉薄,他说:“南媚,你告诉我,如果是没有失忆的我,现在会不会心疼死?” 南媚在这一场淅淅沥沥中听觉变得迟缓起来,她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 第九十五章 那双手,应该是艺术家的手 雨水顺着伞架骨朝旁流去,南媚听得见头顶哗啦啦地雨声,但不再被无情冲刷。 她自泪眼婆娑中抬起头来,抹了一把脸方才看清眼前人。 微微润湿的头发耷在前额,两道英挺剑眉下一双黑眸深如冷月,瞳孔里的光泛着丝丝冷冽。 他握着伞把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青白修剪得十分干净。 她喃喃喊了声,嗓音带着些许怀念,“陆昱琛。” 我在。 她想听到他还能有那句坚定的回应。 喉头微紧,男人寡淡开口:“我是陆谌。” 南媚垂落目光,像只受伤的小兽,楚楚可怜。 是啊。 无论她再叫多少次陆昱琛,他都不在了。 从他上法庭当证人的那一刻。 已经消失了。 “我送你回家。”陆谌站起身,伸手想把她拉起来。 “我不回去。”南媚拂开那只修长的手,拒绝了他的好意,“不要管我。” 后背的夹克衫淋得透湿,陆谌瞧着她比自己好不到哪去,语气带了点严肃,“起来。” “我说不要你管!” 那拗脾气的样子跟倔牛一样,陆谌左手打着伞,右手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将人强硬地拽了起来。 哪知南媚屈起手肘重重朝他右肩一撞,并在同时抬膝顶上健壮的腹部,让他踉跄着退开一米远。 “我说了别管我!” “知道袭警要判多久么?”将她阴狠的表情收进眼里,陆谌心里蒙上一层淡淡的郁气。 “那非礼又要判多久呢?”她薄凉地盯着他。 黑眸危险地眯起来,陆谌随手一扬,手上的黑伞顿时倒在了雨泼中。 “既然你想玩,我陪你。”话音一落,陆谌以迅猛的攻势扑了上去。 南媚灵活闪身,抬脚回踢过去,却被男人一把抓住脚踝。她旋身踢上他的胸膛,倒地逃出钳制。 但在她还没反过来的时候,陆谌已经再次抓上她手臂,身子一躬,反身把她倒扛起来。 那一瞬,胃部被狠狠磕了一下,南媚的眼前倏地出现薄薄的重影。 不知是不是淋雨时间过久,她想继续反抗都无力再动,像是全身的力都在倒吊那一刻卸去了。 “陆谌,你放我下来!”她死命捶打他的背,骂骂咧咧道:“你再不放开我,我要去投诉你!” 陆谌扯唇一笑,“今年还没被投诉过,你想要当这第一人我也无所谓。” “你……” 扛上她后,陆谌也没有再去捡那把伞,径直往远处停着的车走去,运动鞋踩出了大大的水花。 其中有一截路是下坡路,南媚只觉接连几次颠簸,下午的眩晕感重回脑海,眼前一黑,便再也没有知觉。 …… 南媚离开家后,霍琹夜肃着脸吩咐下人给佐佐准备晚餐。 “大少,那你……” “不用准备我的。”他瞥了一眼孩子,“佐佐吃完后,让人带他睡觉。” “是。”他抬步缓缓走向二楼。 满脸写满心事的霍琹夜没有回到自己房间,而是把南媚的房门推开了。 视线落在梳妆台上,扫过那些瓶瓶罐罐,不经意间又转而看向床头柜上摆放三张照片。 一张是南南和爸还有倾姨的全家福。 另一张是他们四人的家庭照。 最后一张是年少时期,南南和禾禾挽着他的照片。 霍琹夜把照片拿起来细细摩挲,淡淡的痛楚在眼中流淌。 他们那时笑得真开心啊。 目光下移,霍琹夜看到床边抽屉没有关上,只是虚掩着,他伸手想将它关上,却在看到抽屉里有本陈旧日记本时一顿。 南南没有记日记的习惯。 霍琹夜将日记本拿出,靠在床头看了起来。 翻到第一页,熟悉的字迹闯入眼帘,指尖微微一抽,而后越往后翻,呼吸都像是停了半拍。 监狱第37天 琹夜来看我,他说他要走了,要活成爸爸期待的样子。 我没敢跟他说,我疼。 也没敢跟他说,能不能别走。 监狱第133天 新春快乐。 突然有点怀念,烟姨煮的粥。 只喝了半碗的八宝粥。 监狱720天 今日见罗姐欺负新人欺负得狠了,忍不住护了一句。 烟头烫在身上的时候。 我碎了一句脏话。 监狱第1560天 和罗姐成了朋友,好奇她是怎么进来。 她说,杀人罪。 我怔了下,还真像她干的事。 她又说,她杀的是她的丈夫。 理由呢? 来来去去也躲不过的通俗理由,因爱生恨。 监狱第1830天 琹夜写信来,说他还有一个月就回来了。 我哭了一晚上。 信纸都打湿了。 监狱第1880天 琹夜回来了。 他变了很多,换了个干净利落的短发发型。 眼里是遮掩不住的戾气。 我不想他这样。 我想他快乐。 监狱第2002天 琹夜说,他做了一个梦,梦到烟姨苏醒了。 我隔着窗与他掌心相贴。 想着他的那双手,应该是艺术家的手。 监狱第2230天 琹夜说,他很高兴,他再一次在安城站稳了脚跟。 我看着他眼下的青影,知道他一定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突然想,他如果没来南家。 会不会活得更轻松一点。 监狱第2507天 琹夜来看我。 他说,家里都布置好了,他那天会来接我回家。 监狱第2556天 明天就出狱了。 今晚和罗姐拥抱了下,想说些祝福的话也不知说些什么。 在这个囚笼里,还能有什么祝福。 …… 霍琹夜拿着日记本眼眶微红,特别是右眼角的位置,更是滚烫得生出灼热。 他回想起当初在法庭上判刑的那天,南媚无声流着泪,那双小手从被告席伸出来,点上他的右眼角。 她说,她相信他能够救她出去,全世界只相信他了。 他也言之凿凿,答应会不惜一切代价替她上诉,一定把她救出来。 可到最后,他都做了什么? 明着是说为了南家日后的发展,为了南媚出狱后的安定日子,他才背井离乡想要东山再起。 但究起最根本的原因,也不过是他接受不了亲人离世、家里破败还有失恋的多重打击,才会像个懦夫一样,丢下狱中的妹妹不管不顾,狼狈逃离这座令人压抑的城市。 要是当初是他出现在交易现场。 那七年的牢狱之灾,应该是他受的。 第九十六章 那些碗也该换了,我拿来给你砸? 陆谌把南媚带回了家,那是一所三居室,主客卧外加一间书房,但他把卧房改成了一间装饰室,用来摆放一些乐高玩具和飞机战舰等模型。 顾不得一路留下湿哒哒的脚印,他把南媚抱进了主卧的浴缸里,手快伸到她衣领又收了回来。 起身瞥了眼然后走了出去,这一走,他走到了隔壁门口。 陆谌有礼貌地敲门,邻居很快来开门,是一位五十几的大姐。 她看着陆谌全身淋得湿透,诧异开口:“小陆,出门没带伞啊?赶快洗个热水澡换上干衣服,免得感冒。” “辛姐,能麻烦您个事儿吗?” “怎么了?” 邻居辛姐是一位很友好的大姐,很快照着陆谌的要求到他家帮忙去了。 忙忙碌碌半小时,她在浴室里喊道:“小陆,你进来吧。” 陆谌进去后把头侧着,没有正眼看过去。 辛姐笑了笑,把南媚围着的浴巾更深地紧了紧,“你把她抱到床上去,我再给她换衣服。” “好。” …… 一切事情完成后,辛姐关上房门走了出来,彼时,陆谌也已经换好了干净衣服,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小陆,看那姑娘有点低烧,待会给她熬碗姜汤也行。” “谢谢辛姐。” 辛姐没有立即走,反而和他唠上了嗑,“那是你女朋友吧?头一次见你带回来,长得真漂亮。” 陆谌没有立即反驳,倒是顿了顿,兀地说出四个字:“是前女友。” “你傻呀,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还分手了?”辛姐微微震惊,“你们分手多久了?” “七年。” “……”那这是旧情人重遇,分外情浓? 辛姐:“你分的还是她分的?” 陆谌没有记忆,他沉默着思虑,就算是卧底,按他的性子来说,应该不会主动提分手。 或许,两个人的关系就是因为真相揭开而自然而然破裂的。 辛姐以为他这一沉默就是默认,重重叹了口气,“看那姑娘年岁不大,七年前也才二十左右吧,可能当时有点娇气,你呀,凡事多让着点吧,都三十一岁的人了,好不容易重遇可得把握机会。” 辛姐和陆谌做邻居也有三年多了,她知道他是做警察的,平时作息不定,很少有见面的机会。 最近一年倒是打招呼变得熟稔起来,摸清了陆谌是有点一本正经的性格,而他那兄弟褚越的花花肠子他可是一点都没学到。 辛姐觉着自己反正年纪大了爱操心别人的事,看陆谌一个人单着,就想给他介绍姑娘,毕竟他长得帅,当警察又有责任感和正义感,处对象完全不难。 只是陆谌每每都拒绝她的好意,她也不恼,就是觉得怪可惜的。 现在看见他有个这么漂亮的前女友,当然是想他抓住机会。 “不过……”辛姐想把刚才看到的情况告诉陆谌,但想着兴许小陆知道呢,她这一说不免有些尴尬。 万一再戳到什么痛处,就不好了。 …… 送走辛姐后,陆谌按了按太阳穴,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了半小时。 半小时后,他才走进厨房熬了碗姜汤,他用小碗盛了一碗,搁在那儿凉着,然后才踩着拖鞋走进房间。 床边凹陷了一块,他居高临下看着她的脸,缓缓伸出手掌,在她脸部上方一公分处虚空比了比。 脸可真是小。 巴掌脸就是这样么? 忽地,南媚抓住了他的‘犯罪现场’,眼中泛开一丝凉意,“陆sir这是打算捂死我?” “还不至于知法犯法。”他将手抽了出来。 南媚坐起身,面无表情地环顾了周围的环境,黑灰色的主调,单一的装饰,明显是个男人的房间。 “我让你别管我,你是耳朵有毛病?” 他唇角微勾,“你说不回家,我听到了。” 她一阵气结,揪住衣领低头看了看,是一件大号的男士t恤,长至膝盖,而衣服里面……还什么都没穿。 “陆谌!” 他要是敢说是他换的衣服,她一定会当场宰了他! 因为……哪怕是恋爱期间感情最浓的阶段,都不曾这么亲密。 那时陆昱琛的理由是,她还太小,想更珍惜她。 而她居然傻傻地相信了! 他淡淡道:“别惊讶,我没动你,是邻居大姐帮忙换的。” “我的衣服呢?” “在浴室。”但不能穿了。 小姑娘掀开被子光着脚跑到浴室去,那儿果然放着她的衣服,只是上面的水都能拧成河了。 从浴室走出去,陆谌正环抱着肩看她,似乎是笃定她现在走不了。 南媚狠狠睨他一眼,转身大步往外走,陆谌眉心一皱,走出去在玄关处拦住她。 “衣服都没穿,走什么?而且你还在低烧。” 虽然她这一醒来说话中气十足,可脸上掩不住漫开一丝病态。 “陆sir这不是好心赠了我一件么?”她扯着t恤一角说:“别说里面没穿,就算全都没穿我也敢走出去,我又不是没裸过!” 陆谌瞳孔一缩,隐隐地察觉到她的尾句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她发生过什么事? 见南媚真的打开门,陆谌马上拽住她的手腕,刚好鞋柜上有个装饰花瓶,她拿到就往右边猛烈一摔。 客厅的玻璃茶几离鞋柜只有两米,南媚这一摔,刚好把花瓶狠狠砸在茶几的一角上。 ——砰 随着一声巨大的响声落下,花瓶四分五裂,茶几也蔓延开碎裂走势,浮现出一颗一颗小碎粒。 这一摔,好像把南媚心里的浮躁散去了不少,她怔怔地站在原地。 “刚好我想买新的。”陆谌望了眼那片狼藉,特别纵容道:“厨房那些碗也该换了,我拿来给你砸?” 南媚动了动唇,最终只碎了两个字:“有病。” 不知怎的,这两个字像是戳中了陆谌内心的笑点般,他扬起了一抹愉悦的笑容,并且还有渐渐扩大的趋势,毫无半分收敛。 “呀,这是怎么了?”辛姐抱着一个锅在门口问道。 “没事,我刚不小心打碎的。”陆谌抢先解释。 辛姐盯着南媚笑着说:“小姑娘。” “你好,我叫南媚,南方的南,明媚的媚。” “你跟小陆一样叫我辛姐好了。”辛姐把锅放到饭桌上,“这是我给你熬的小米粥,趁热喝。” “谢谢辛姐。” “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回去。” 陆谌点头应道:“再见。” 辛姐走的时候贴心地把门关上了。 第九十七章 是又如何,陆sir会愧疚么? 看南媚还一动不动站在那儿,陆谌从厨房拿了两个空碗出来,顺带拌了点凉菜。 “过来吃吧。” 南媚抿着唇走过去,默默喝着小米粥。下一秒,陆谌夹了凉菜放到她碗里。 动作下意识地连他都是一怔,好像早做过百八十回了。 他颇有几分转移视线道:“身手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 虽然他不记得,可那些资料上没有任何南媚练过的显示。 南媚觉得不是秘密,也没打算瞒他,“挨揍挨出来的。”早期,特别是以罗姐为首的那帮人,揍得尤其惨。 黑眸忽而一暗,男人用着极其肯定的语气说:“是在牢里。” “是又如何,陆sir会愧疚么?” “不会。” 南媚凉凉一笑。 “一会儿把姜汤喝了。” 南媚没再吭声。 …… 吃过饭南媚没吵着离开,只是去浴室把自己的衣服洗了,还问他借了吹风机。 陆谌把客厅的碎玻璃全收拾干净后,就坐在沙发上听着里面的动静,突然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 来电是木子的显示,他接通没说几句便挂断,然后走到主卧的门口说道:“局里有事我要去一趟,明早才会回来,你就在我家睡吧,记得把门锁好。” 说完这句话,半晌没得到回应,在他快要转身走时,才得到一个轻飘飘的回应。 “好。” 他几不可见地弯了弯唇。 南媚听到关门声,来到阳台把t恤晾好,然后从房里抱了床毯子出来,直接在沙发上睡觉。 之前是她晕倒不知道,现下清醒是无论如何都在那张床上睡不着。 总会莫名的感觉,身体被陆谌的气息满满裹住。 那种太过侵略性,她不喜欢。 到了局里,陆谌拿着资料直逼审讯室,门外有人冲木子说:“你是不是犯事了?怎么老大连审讯一个偷窃犯都不信任你?” “滚,我是下属里最优秀的好吗!”木子白了他一眼。 谁知道老大怎么回事,他不过是打电话报备一声,就把老大从家里招回来了。 是他站得不够高,不配得到老大一丢丢的信任么? 陆谌不知道,他随意的一个借口,给木子留下了很深的受挫阴影。 …… 第二天一早,陆谌回到家里没有看到南媚的身影,只看到阳台上晾着昨晚她穿过的t恤在微微晃动。 直至中午,有家具公司的工作人员送来一张实木茶几和几十个精美好看的瓷碗。 “陆先生,这是南小姐吩咐我们送过来的,麻烦你签收一下。”工作人员道:“那张旧茶几我们一会就帮你处理了。” 陆谌点点头,他的手上正拿着手机,屏幕还未完全熄灭,上面显示的是南媚发来的短信。 ——算是付昨晚的房费了,以后不拖不欠。 他瞥了眼那张崭新的茶几,上面雕刻的复古纹理一看就价值不菲。 不拖不欠? 那还是他赚了。 …… 南媚回到南家的时候还很早,才早上七点多,她一进门便问道:“佐佐醒了么?” “小少爷还在睡呢。” “我去看看。” 南媚给佐佐布置了一间极其温暖的房间,姜黄色的窗帘,淡蓝色的墙布,各种装饰都是男孩子比较喜欢的足球,飞机为主。 她走过去把窗帘拉开了一小半,借着透进来的阳光去看佐佐。他已经醒了,两只圆圆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吊灯,时不时眨一下。 “佐佐,睡好了吗?” 让南媚惊喜的是,佐佐头一次在听到她的话之后与之对视,看着她想表达什么。 “饿了?” 他沉默着捏起两个拳头靠近脸,像是在拍掌一样拍打。 “拳击?” “打鼓?” 她一连说了几个答案,都没能得到回应,但他还是固执地在做同一个手势。 “我先给你穿衣服,吃完早饭再猜好么?” 佐佐放下手,嘴唇有一点朝上撅着,似是在生闷气,而南媚对于他能有这个表情感到很高兴。 …… 南媚领着佐佐进行早餐时间,视线瞥了眼腕上的手表。 往常这个时候,霍琹夜也该下来了。 她假装不经意朝楼梯口看去,这个小细节被管家捕捉到,他说:“二小姐,大少昨晚就没吃饭,不如你上去看看他?” “为什么不吃?” 管家:“……” 目光落在管家欲言又止的脸上,南媚心知是自己的错。 她就算再痛苦禾禾去世的消息,也不该胡乱朝他发脾气。 她故意吐槽了一句:“又没女朋友,他减肥给谁看。” “方叔,你看着佐佐,我去叫他。” “是。” 南媚上楼敲他的门,不想说话,只管无声地敲。一连敲了十几下都没人应,她试着拧了拧房门,轻松地推门进入。 房间漆黑一片,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她就近把灯打开,目光移到床上,被子还整整齐齐叠在一块,床单一丝褶皱都没有。 细眉微微蹙起,她把窗帘全部打开,发现男人背对着她,正坐在阳台上,而他旁边的烟灰缸里都放了一半的烟头。 …… 南媚不动声色走过去,直接从桌上的烟盒里抽了一支烟点上。霍琹夜知道有人进来,也知道会这么一言不发的人一定是她,但他没想到她进来后会点烟抽,还是听到打火机的声音才转头看。 “做什么?”他的语气有点冲。 他不想看到南媚那般动作娴熟拿烟的样子,他的妹妹应该是恣意快乐的。 对着两指间的烟吸上一口,她才淡淡回道:“某人都把烟当饭吃了,我来试试是不是真这么香。” 霍琹夜凛着脸,把她的烟夺了过来灭掉。 南媚看他一夜未睡,眼里都泛着红血丝,还是道了歉,“昨天是我情绪不好,对不起。” 那三个字一入耳,霍琹夜低头把脸埋在掌心里,呼吸重吸重吐,想压住从心脏蔓延开的痛意。 “你没错,都是我的错,我才应该对不起。” 听着嗓音夹杂浅浅的哽咽,南媚怔然唤道:“哥。” “南南,真的对不起,我当初不该走……我应该继续找证据上诉……不该留你一个人……” 说了救她的话,转眼便失信,他到底算什么哥? 第九十八章 姓陆的不见,他说他叫卿长安 她绕到霍琹夜面前,把他的手扯了下来,低低地说:“当时你尽力了,我不怪你,而且我说过,只要你还是我哥,去哪儿都行。” 虽然那时知道他要走时会害怕,感觉偌大的安城只剩自己一个人了,可她知道,离开才是最好的出路。 事实证明,他做到了,真的活成了爸爸期待的样子。 手掌被挪开,霍琹夜的脸上淌满了泪,他摸上那张白皙的脸颊,用极其缓慢的速度说:“烟头烫在身上,疼么?” 南媚微微愕然,她听出了这句话里每个字都淬满了疼痛。 难怪。 难怪他情绪这么反常。 原来是看到她的日记了。 “说不疼是骗你的,可过了这么久,伤口早就不会痛了,就像现在,不管曾经的我们经历过多少难以接受的磨难,我们兄妹俩都要好好往前看不是么?”南媚微微一笑,“南家的男子汉,是不会哭的。” “嗯。”霍琹夜用衣袖蹭了蹭眼泪,重重应了声。 他的心里也同时泛起一丝丝安慰,南媚虽然不再是那个被人捧在手心娇惯的小公主,但却是从今以后可以和他相依相伴,相互扶持的妹妹。 …… 南媚和霍琹夜下楼时两人都收拾好了心情,她边走边做佐佐的手势问道:“你知道这个是什么意思吗?” “在一起?打啵儿?” 南媚:“……” 佐佐要是能表达这意思,她跟他姓! 结果两人猜了半天,还是没有头绪,临近上班时间,霍琹夜便先出门。 南媚想在家带佐佐看绘本,两人就在客厅一起坐在软垫上,一个磕磕盼盼地讲,一个木讷着听。 直到有佣人端来一盘小鱼饼干,佐佐看到又做上了那手势,南媚眸光一闪,“佐佐,你是说想要金鱼?” 佐佐抿着唇很轻微地点了点头。 南媚高兴地弯唇,至少他开始有了一点回应。 不过……原来捏拳头靠近眼睛,是代表大眼金鱼的意思。 她真是完全没想到。 南媚让佣人到超市去买几条金鱼回来,她继续和佐佐讲绘本。 慢慢来,积少成多,她相信他可以成为一个正常的孩子。 …… 周六下午机场大厅 一群粉丝聚在一堆,跟着戴着黑口罩的男人走走停停。 他不停说道:“麻烦小心,看路,小心前面有人。”语气温和有礼,又是圈了一波好感。 粉丝a:“长安,我很喜欢你,你好帅。” 长安:“谢谢,我也喜欢你们。” 粉丝b:“哥哥要多吃点啊,太瘦了。” 长安:“上次还说我胖呢,女人心思不好猜。” 粉丝c:“长安,安城一区有家‘搓一顿’火锅店很出名,我每天都要去打卡,你会不会去尝试啊?” 长安:“演唱会之后可以去感受下,说不定可以来波偶遇。” 粉丝d:“今天这套造型比上次好看诶。” 长安:“好,回去给我造型师涨工资。” …… 卿长安今天戴着一个黑色渔夫帽,军绿色的印花衬衫配上链子长裤,整体走的是潮酷范儿。 经纪人走在他身边,也一同叮嘱粉丝说话小声些,不要引起骚动。 粉丝簇拥着他一直到机场外,上房车前他特意留了两分钟来签名。 “好,今天谢谢,大家回家注意安全,拜拜。” “哥哥下次见。” 坐上房车,卿长安才把口罩揭掉,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经纪人注视了后面好一会儿,确认没有粉丝或者其他可疑车辆追踪才和他说道:“长安,下周二的演唱会,我们周一过来都行,你怎么非急着现在就过来?” “抱歉,是我有私事处理。” 之前他当了一档综艺节目的导师,录制一直很忙,没怎么上微博。等到他昨天空下时间登进去一看,发现南媚有了一条新的更新。 【南媚是靓仔】:我可能是真没有讲绘本的天赋。(附图:佐佐睡着的照片) 那时他才知道,南媚已经出狱了。 他便一刻也不能等。 早早让助理买了机票,今天就要飞过来。 “倒也不用道歉,那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只是晚上我要出去一趟。” “媒体都知道你在安城了,你……” “我会伪装好。”他的目光无比坚毅,“我一定得去。” 必须等去。 他要做到禾禾希望的事。 “那好吧,要是发现有媒体跟着一定得通知我。” 卿长安点点头,算是应允。 瞥着他清瘦的侧脸,经纪人也是一阵心疼。 他是从长安出道至今就一直跟着他的,其实论及他如今的咖位,可以换一个更有利于他发展的经纪人,但他没有这么做。 在经纪人眼里,长安是一个很努力的孩子,特别是当年被全网黑的时候,他找不到证据反驳,但是他一直坚持努力,用自己的实力再次回到巅峰。 shmily组合解散后,也只有长安才发展成了如今的全民偶像。 当然,这一切也不是全在他的努力上,还有那个叫禾禾的女孩的支持。 她不仅陪着长安度过难关,还让他收敛了很多脾气。 以前多是做做场面的谦和,可如今却是自内而外的温和有礼。 但有时候,他会有些怀念那个曾经带着点儿任性的长安。 至少,更有一丝‘人气儿’。 虽然那会让他常常头疼。 …… 天幕黑了下来,今晚清空无月,偶有几颗小星聚在一块儿嬉戏。 白色雕花大门前,一道摩托车的引擎声落下,卿长安把车停住,取下了头盔。 门卫看见寂静月色下,迎来了一个长相好看的男人,微微颔首,“你好,请问你找谁?” “麻烦通报一声,我找南媚。” 吃过晚饭,佐佐才玩了一会玩具,就靠在沙发背上睡着了。 南媚笑笑,把他抱起来送回到房间去,重量一上手,她掂了掂,还挺沉。 得亏在狱中做过体力活,要不然真抱不起。 陪了佐佐一会,肯定他已经陷入沉睡,南媚才关灯下楼。 有下人进来禀告,“二小姐,外面有个男人找你。” 南媚从水果盘里叉了一块哈密瓜吃进嘴里,漫不经心地说:“姓陆的就不见。” “不是,他说他叫卿长安。” 南媚惊在当场,连水果都忘了咽下去。 第九十九章 有她陪我,那两三年才不难熬 街灯下的身影被拉得老长,南媚出来看到他的一瞬间简直不敢相信。 她都不知道该作何表情,“长、长安。” 卿长安唇边溢出一抹柔和的笑容,“妹妹,总算正式见面了。” 他还是按着以前两人沟通的称呼来叫。 “你怎么会来找我?” 昔日追逐痴迷的偶像现在活生生站在这儿,南媚的心情既紧张又不知所以。 他把手中的蓝色头盔递给她,“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南媚迟疑着没有戴上。 见此,他说:“是有关禾禾的。” 闻言,南媚有个不切实际的猜想,“禾禾说的男朋友……是你?” “嗯。”卿长安眼窝漫开淡淡碎光。 …… 最终他们来到了一家私人订制的婚纱店,两人都带着口罩。 南媚心头的震惊还未完全散去,怔怔地跟着他走进去。 “你好,我是预约今晚八点来取婚纱的梁北。”卿长安用的助理的名字登记。 “好的,先生小姐,请给我来。” 工作人员核对信息无误后,把他定制的两套婚纱和一套伴娘服展示过来看。 “梁先生,这三套都是按照您发来的设计稿定制的,我们的设计师还满口夸赞呢。” “谢谢。” 目光落在那三套礼服上,南媚喃喃低语:“这是禾禾……” “嗯,左边这套是她给自己设计的婚纱,右边的两套都是为你设计的。” 微垂眼睑,南媚一一拂过那丝质柔软的裙摆,指尖下的触感使得眼眶一红。 “帮我包起来吧。” 工作人员把婚纱撤下,用三个精美的礼品袋来包装好。 …… 从婚纱店出来,卿长安载着南媚来到一片浅海海滩,这里摆了好几家烧烤摊,香味伴着烟火气息飘过。 “这里人多。”南媚好心提醒。 要是有粉丝认出来,明天一定上热搜。 “没事,戴着帽子就行。”卿长安并没有太多顾忌。 他们选择了最右边的一家烧烤摊,那个位置灯光要暗一些,他们把口罩取下。 卿长安选了好大一盘烤串,其中有很多都是她喜欢吃的。 南媚眼底微暖,是禾禾告诉他的吧。 等烤串的时间里,卿长安开了两瓶拉罐啤酒,他把其中一瓶递给南媚。 望着远处微波荡漾的海水,他唇角一勾,“你知道,我和禾禾怎么在一起的吗?” “那次演唱会一见钟情了?” 男人摇摇头,“虽然她挺漂亮,可我已经足够好看了,并不会因为颜值心动。” 南媚想不通,除此之外,禾禾和长安还能在什么样的场合下产生交集? “再次见面是我被全网黑抄袭歌手的时候。”卿长安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南媚。 那首《酩酊大醉》是他刚出道时原创的,只是因为不满意便没有发不出来,但没想到他组合里有一位队员——艾许,无意中看到他的手稿后,窃取了部分歌词发到自己的粉丝群里。 他的用意很简单,预先埋颗炸药,等待以后卿长安发表这首歌时可以用粉丝作证,给他打上抄袭的污点。 到那时,按时间线来说,利益都是归于艾许的。 而卿长安把那首歌修修改改,手稿换了好几次,已经拿不出实质的证据来证明。 那段时间突然被网曝,外加有对手发酵事件,把他引至风头浪尖,本来对于抄袭的事,他相信清者自清,可没想到,连一直追随他的好些粉丝都为此而脱粉,他既伤心又愤怒。 原来,承载了喜欢的支持也是不堪一击。 后来,他在品城拍一个杂志的宣传片,因为舆论风波闹得太厉害,他和经纪人拌了几句嘴,便撒气上了一辆公交车,坐在最后一排漫无目的地晃着。 直到禾禾上车,还拿着一个按着他模子来的钥匙扣。 “好像,有些重逢都是命中注定的一般,要是我没上那辆车,要是禾禾不到最后一排坐,我们也就没有后来了。”回忆那次重遇,卿长安不由笑笑。 虽然,所谓后来也只是短暂五年多的时间。 “她在那时出现,我真的觉得是老天对我的恩赐,有她陪我,那两三年的低谷才不至于那么难熬。” 不仅不难熬,反而异常的快乐。 南媚微微震惊,她以为长安是一直火到现在的,没想到是再度浴火重生。 这时,老板把烤盘端了上来,一股浓郁的孜然香味。 “那……禾禾出意外的时候,你在她身边么?”南媚滚了滚喉咙,艰难地问出这个问题。 “没有。”卿长安从筷筒里拿出两双,用纸巾擦了擦,“那时我在准备电视台的春节秀,没有和她一起去旅游。” 南媚知道,禾禾胆子大,加之身手又不错,便时常无所顾忌地一个人出外游玩。 “你应该明白,她为什么会去深海潜水。” “禾禾的爸爸妈妈,是这方面的爱好者。”南媚点点头,“虽然她很少提及他们,可我看得出来,她其实一直都没能忘记。” 对于禾禾来说,可以亲身体验父母的爱好,她应该是很幸福的。 卿长安拿起拉罐和她的碰了碰,语气带着浓浓的鼻音,“所以,就当是他们一家人以另一种形式团聚了吧。” 南媚看他猛灌了几口酒,眼睛里忽然润湿一片。 禾禾和她的爸妈团聚了,那长安和她呢? 这个世界没有了禾禾的存在,万千色彩都缺了一半的魅力。 看南媚突然落泪,卿长安微怔,忙缓和自己的情绪,“妹妹,不用难受,我其实想开了,况且我并不觉得她真正离开我了,只要她还活在我心里,无时无刻都和我在一起。” 她咬着唇,仰脸微微扬起,把那些快要溢出的泪憋了回去。 “吃东西吧,好歹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卿长安尝了一口年糕,香辣软糯,“味道不错,是禾禾喜欢的口味。” 闻言,南媚也跟着吃了几口,“嗯,要是禾禾在,准能吃上两盘。” 长安说得对,只要禾禾还在心里,她一直都不会离开。 四目对视,两人皆是释然浅笑。 “南媚?”一道略带磁性的嗓音落在身后。 第一百章 有那么些个日夜,涌上密密麻麻的恨意 南媚转头看去,两个男人身姿挺立站在两米远的距离,那眼中尚未完全褪去的红意被他们清晰地捕捉到。 她……这是哭过? “真是南媚。”褚越笑着拍拍身旁男人的肩头,“你还不信。” 卿长安抬眸与一双深邃清冷的眸子对上,那人看到他毫无半分熟悉感,反而漾着些许凛冽。 他听禾禾说过,陆昱琛是化名,他原本是警方派到南家的卧底——陆谌。 他压着声说:“你们又有牵扯了?” “不是。”南媚淡淡否认,然后自然地和他们打招呼,“褚sir,陆sir,好巧。” 褚越眸光一闪,“这是你男朋友?” 出狱有个男人求婚,现下又和一个男人在海边吹风撸串,果然南二小姐走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 关键是,眼前这个男人也长得太好看了点吧,陆谌和他对上,长相这一块真没胜算。 褚越和陆谌都是不关注娱乐圈的人,并且两人也不爱唱歌,更加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如今的全民偶像。 卿长安伸手摸了摸帽檐,说道:“私事没必要向两位警官报告吧。” “那也是,不过我们好歹和南媚算朋友嘛,问问也没关系。” “朋友?呵,褚sir什么时候这么自来熟了,我只记得你逮捕过我,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关系。”南媚笑笑,话里含着凉意,“至于你旁边的陆sir应该更不算朋友。” 褚越耸了耸肩,没在乎她的说法,倒是陆谌走近几步,借着昏暗的灯光更深地看着她。 “不算朋友,那能算什么?” 南媚微怔,没有想到他还有此逼问。 正当她要回答时,从远处跑来一个女孩,圆圆的脸,但五官很好看,肌肤满满的胶原蛋白。 她笑着拉上陆谌的手臂,“谌哥,怎么这么慢?我爸爸都等很久了。” 陆谌还看着南媚,没有回答她。 女孩随着他的目光一并看过去,谌哥干嘛一直盯着这个女人啊? 视线往后移,女孩看到了卿长安,对他好看的长相微微惊讶,又觉着有股熟悉感。 再想细看的时候,他把头压得低了几分,只剩精致的下巴露在外面。 这人好熟,是在哪儿看见过呢? 褚越绕到后面推搡着陆谌往前走,他冲女孩说道:“我和你谌哥碰到个朋友,耽误了一会儿,走吧,别让你爸久等。” “哦哦。”女孩和他们一块走远。 …… 卿长安明确感知到南媚的情绪低落了不少,他问:“还喜欢他?” 南媚捏着筷子,摇摇头。 “看你这样子,可不像与回答相符。” “我是不知道。”她把手撑在下巴处,缓缓说道:“有时候,我都不太能看清自己的心。想着他当初虽然利用了我的感情,也几乎把南家毁去一半,但也是为了自己的职责所在,我觉得也没必要怪他。” 毕竟,曾经身披制服的人,就算这其中会为之伤害到一些人,也依旧会为着那一份正义与信仰而努力。 “可在监狱那些年,我的棱角被磨平,骄傲被碾碎。有那么些个日夜,我的心里又涌上了密密麻麻的恨意,我恨他为什么要是陆谌,为什么要把我爱的陆昱琛杀死。” 南媚又喝了一口啤酒,“我本想过出狱后与他老死不相往来,爱也好恨也罢就全部封在七年前,可我没想到,他失忆了。” 卿长安神色一怔,难怪刚才他瞧来的眼神尽是陌生。 “什么都记得,唯独把我忘记,还和我说我们之间发生的事他从资料上都知道……”她扬起一抹自嘲的讥笑,“他知道我是南媚,却没有印象。” “我很矛盾,我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自己又该怎么办。” 卿长安低低说:“想不通的时候就不要想,随心而走最重要。” “嗯。” …… 另一家烧烤摊上,一位皮肤黝黑年约五十的男人,蓄着利落的寸头,拿着酒瓶扬了扬,“小陆,小褚,多喝点。” “天哥,得嘞。”褚越兴致勃勃和他干杯。 天哥是他们当初在警校的教官,现在被调到邻市去了,也是难得回来一次。 秦念忽地两手一拍,咋呼地叫了一声,“啊。”桌上的酒瓶都抖了抖。 “念念,干嘛一惊一乍?”天哥皱眉说了句。 “谌哥,越哥,刚才和你们朋友坐一起的男人不就是卿长安吗!现在娱乐圈的全民偶像啊!不行!我要去找他合影!” 三个男人眼见着女孩一溜烟跑没了影。 “全民偶像?南媚这是打算进军娱乐圈?”褚越开玩笑地说。 陆谌面无表情地闷声喝了一口酒。 不到一分钟,秦念又跑了回来,哭丧着脸,“啊啊啊,他们已经走了。” 闻言,陆谌又闷着喝了一口。 “小陆,你怎么了?”天哥看出陆谌的心不在焉。 陆谌抿着唇说,“没事,天哥。” 褚越在旁调侃,“他呀,多半是想吃醋了。” 天哥疑惑着看他,倒是秦念认真地找老板要了一叠醋放到桌上,“谌哥,我给你拿来了。” 褚越笑得乐不可支,“念念,你想把越哥我腹肌都笑没啊。” 秦念头一歪,“这么容易就没,那只能证明越哥你的腹肌是虚的。” “谁说的,我可是货真价实。”说着,褚越想撩高t恤来证明自己,被陆谌一把拦住。 “少给未成年做这些。” 秦念一听,小脸鼓得更加圆了,“谌哥,我上个月就成年了。” “那还是小孩儿。” “爸,谌哥又说我是小孩子。”秦念扭头冲爸爸告状。 “可不就是小孩子么?”天哥眼中满是宠溺,他冲褚越道:“念念还小,你那些调戏的把势给我收着点儿。” 被两个人同时说,褚越连连点头,“ok,ok,你们说了算。” 之后大家又开始吃串了,而褚越在天哥和秦念没注意的时候,往陆谌耳边戏谑了一句:“十八岁的秦念是小孩,可十八岁的南媚已经和你谈恋爱了,嗯……还是个会给你留吻痕宣誓主权的小姑娘,你这儿有点差别对待啊。” 看到陆谌双眸越来越暗,褚越高兴地吹了声口哨。 不知怎的,他就乐于看到陆谌变脸的表情。 好的坏的什么都行,只要别还是那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 看着让人特孤独。 心烦。 第一百零一章 深海独一无二的鲸鱼(一) 晚上十一点,卿长安把南媚安全地送回了家,他把属于她的那套婚纱和伴娘服交给了她,并邀请在九月二十号那天,南媚穿着伴娘服来参加他的演唱会。 “穿伴娘服?”南媚眼中泛开疑惑。 卿长安微微颔首,嗓音裹着真挚,“我希望,我和禾禾的婚礼可以由你见证。” 南媚没想到,长安会有那么大的决心去做这件事。 “一直没问,演唱会叫‘挚海’也是与禾禾有关的吗?”南媚迟疑开口。 “嗯。”那场演唱会本就是他为禾禾而开。 他答应她的,一切都会做到。 卿长安的脸上浮现一层淡淡的美好怀念,“是代表——挚爱永存深海。” 睫毛微眨,南媚答应他的要求,“我会准时去的。” …… 第二天一早,南媚登入微博,看到又有新的关于长安的热搜。 点进去一看,是他们在海边吃烧烤时的照片,只是灯光昏暗,关于她的长相不甚清晰,但长安脸上的笑容却十分明显。 南媚不知道,当时偷拍者也是确认了一会才肯定是长安,那时他们都快准备走了,只来得及拍几张糊照,他们就已经戴上了口罩。 后来,他们把糊照传上微博,知道越看不清长相越能引发吃瓜群众的好奇心。 果然,没一会话题就爆了。 划了几个热搜,有#卿长安神秘女友现身##卿长安白珊瑚##卿长安恋情曝光#等,每一个热搜下都有不同的女明星或者女网红,她们的统一风格都是和长安有着同款饰品,并且还假装是不小心展现出来的。 等到话题发酵后,她们再出来否认,这样又可以刷一波存在感。 南媚几乎可以肯定都是一些十八线小明星炒作连夜p的图,就为了蹭她和长安那张糊照。 趁霍琹夜出门前,她赶忙说道:“哥,这些热搜帮我撤了。” 霍琹夜拿来一看,就算再糊的照片,作为相处二十几年的哥哥,他还是能一眼认出来。 “你和卿长安?怎么回事?” 他知道南南的偶像是卿长安,但不知道两人什么时候有了交集,看样子还挺熟稔。 南媚立即否认,“你别误会,长安是禾禾的男朋友。” 霍琹夜感到诧异,天南地北的禾禾和卿长安有过恋爱? 南媚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霍琹夜,他听后心头划过沉沉的遗憾。 要是禾禾还在,有这样一个男人爱着一定很幸福。 之后,霍琹夜派人去处理了热搜,到下午已经没有关于糊照的消息再在微博上发酵,也把蹭长安流量的小网红们进行了打压限流。 …… 另一边,安城一区分局。 陆谌开过早会后,想着昨晚秦念说的那个名字眼神微凝。 他打开手机,在百度上搜索了卿长安的名字,蹦出来一系列荣誉与绯闻的消息,毫无参考价值。 他从应用商店里下载了微博,在注册账号时指尖顿了顿,许久才在账户名那栏缓缓打下三个字:陆昱琛。 还好,没有人占用过。 望着那个微博名,他微微眨了眼。 这样,能不能找回一点过去的记忆? 滑动手指,准备往搜索栏输入名字,陆谌眼尖地看到热搜那栏出现了#卿长安神秘女友现身#的字样,眉头深锁,他点了进去,各种大v转载糊图都在揣测那个神秘女友是谁。 打开图片,拇指捏着手指往两边一拉,女人的样貌放到最大都看不清楚,只隐隐露出姣好的身材。 陆谌淡淡想,要不是昨天他在现场,还真看不出是南媚。 可七年前她不是和他缠在一起的么? 那个男人打哪冒出来的? 连褚越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有了交集,他手里南媚的资料上也没有关于卿长安的任何显示。 …… 演唱会即将开始,所有的歌迷井然有序地入座。 后台化妆间 卿长安再次检查身上佩戴的耳返,经纪人走了进来,听着外面阵阵喧嚷声,他不禁说道:“长安,你确定这么做了?” “嗯。” 经纪人看着他坚毅的神情,点了点头,“那就去做吧,反正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挺你。” “谢谢。” 这么多年的相处,两人之间也不再是歌手和经纪人之间单纯的合作关系,他们更像是相互扶持的家人。 “南媚到了吗?” “我早就派人留意,她刚刚入场。” “好。”两手交叠握了一下,卿长安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 舞台的布置和灯光通通到位,随着音乐前奏响起,卿长安直接从中间的凹洞里弹跳出去登场,帅气又酷炫。 他摁了下耳返位置,一连串劲爆rap声蹦出口,四肢极有律感地震动,立马带动了全场的气氛。 high到爆! 南媚坐在台下,身着一件豆沙粉的抹胸纱裙,展现了优美的曲线,下身的三层叠纱突显了笔直纤瘦的长腿,腰间盘布着朵朵白玫瑰,给她添了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气息。 禾禾的设计很适合她,把她最出彩的气质都用裙子衬托了出来。 这样出众的打扮在她入场时引得影迷频频驻足,可没有谁会把它看作是一件伴娘裙,只会觉着是一个刚刚参加完酒会的富家千金,为了长安的演唱会专程赶过来的。 这样的想法,还让人生出一丝浪漫的遐想。 南媚抬眸看过去,目光里尽是卿长安熠熠发光的样子,他的每一个表情都像是淬染了魅力,透着惊心动魄的好看。 胸腔里淌过滚滚热流,她说不清此时的复杂心情更多是什么。 眼前这个人,是她年少的信仰啊。 …… 舞台华丽的设计和激情的音乐在一瞬间清了空,一连唱跳好几首的卿长安在换了一套纯白礼服出现后引发全场尖叫。那样通透的白宛若白马王子一般,勾起女生心里浪漫极致的童话想象。 这时,从两侧吹来圆圆的泡泡四处飘散,一面刻印着一男一女的水晶照片花墙缓缓升至中间。 照片上男人的侧脸如雕塑般立体,他低头亲吻怀里有着一副精致眉眼的女人,爱意充斥在他们脸上。 第一百零二章 深海独一无二的鲸鱼(二) 尖叫声忽地戛然而止,歌迷看着那极度亲密的照片纷纷窃窃私语。 原本她们以为长安的装扮是为接下来有情调的歌做准备,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长安,那女的谁啊?” “哥哥,你不会要官宣吧!不要啊!我们不接受!” “那女的很一般啊,怎么配得起长安?” “搞什么啊?我花钱来看演唱会,可不是看你秀恩爱的。” “唱歌就唱歌,玩什么情感炒作啊?” …… 歌迷中有一部分是磕卿长安的颜,不能接受有其他女人和他在一起,曾经说过,官宣就会脱粉。 当下经过视觉冲击,她们对卿长安的好感度一下降低。 卿长安捏着唇边的麦克风说:“我今天只是想作为卿长安,把我最爱的人介绍给支持我的歌迷。”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不知从哪个方向,极快地飘来一件婚纱,那裙摆有多层纱叠加,飘来的同时扫过影迷们的发顶,留下淡淡的清香味。 最后,婚纱定格在了卿长安的身边。 饶是刚才还在吐槽的歌迷看见了这件婚纱都不禁微微睁大双眼,一字肩优雅迷人的设计,v领间交错着隐隐的白纱,鱼骨立体的修身剪裁和全身闪着细细碎碎的亮片,都让它更添一丝浪漫迷人,而每一寸纱质衣料下都绣着不对称,但极具设计感的图案,无一不透着优雅高贵。 南媚看着那件婚纱,眼里激荡开一片涟漪。 关于婚纱有个细节,想必在场的影迷都没办法看出来。 那些在白纱下的刺绣,其实并不是图案,而是两个字。 长安。 禾禾用了五十二种字体把每一组长安连在了一起。 第一笔,从左心口位置延伸。 最后一笔,又缠绕回肋骨位置。 来来去去,他一直占据她的心。 “我的妻子叫禾禾,她是一名服装设计师,这套婚纱是她亲手设计的。”他缓缓抚上裙摆的一角,眼中带着浓浓的眷恋,“她说,不管是在泥泞挣扎的卿长安,还是风头正盛荣载一身的卿长安,只要我是卿长安,她就嫁。” 卿长安喉头微滚,“只是很可惜,她没能等到真正嫁我的那天已经去世了。” 影迷的躁动在这一句后,彻底安静了下来。 她们以为卿长安在讲述后,会迎接他的新娘上台,可原来……那个女人已经去世了。 “半年前,她死于潜水意外。”卿长安眼底慢慢地涌上了一片红,“我答应过她,要为她举办一场演唱会,这一场挚海就是为她而开。” 他永远忘不了,那天在机场临别时,他对她说。 ——禾禾,下一场演唱会为你而开,我等你。 她答应了,可是却没有应诺。 卿长安扫了眼下面坐着的影迷们,“接下来的这首歌《深海独一无二的鲸鱼》,是我为我的妻子所作,希望在另一个世界生活的她会喜欢。” 工作人员搬来一个高脚话筒和一张伸缩椅,以及一把黑色的哑光吉他。 卿长安把吉他挎在怀里摆好姿势,坐在前几排的影迷有注意到吉他的右侧刻着一串花样英文字母。 ——hehe,youarethebrighteststarinmylife。 禾禾,你是我此生最亮的那颗星。 全场没有放任何背景音乐,卿长安开始自弹自唱起来,嗓音裹着柔情,像是四月的微风令人感到舒适。 海浪卷卷的一波一波 腾空而起的鲸鱼不多 蓝天掺杂泪水有点痛 回到最初舍不得把你放走 你曾说夕阳坠落地平线那一刻 淌过巨浪推近船舷回首 摇摆的等候肆意的拉扯 最终最终 痕迹不知所终 深海的星光啊 因你心动 心海的波澜啊 因你醉守 …… 卿长安几乎是闭着双眼在唱,他忘却了周遭人的存在,只沉浸在和禾禾相处点滴的瞬间里。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第一根蓝色荧光棒的挥舞,然后紧接着第二根,第三根……直到他睁开眼,无数根荧光棒挥舞在他眼前。 那是一片巨大且震撼的蓝色深海。 卿长安眼里的那抹红意,霸道地占据了眼眶。 他还在弹,还在唱。 那身纯白仿佛沾染了沁入骨髓的疼痛。 南媚拿着荧光棒也在挥舞,她的泪水滴落到腿上,彻底融入纱裙之中。 禾禾,如果有下辈子,你别再对长安残忍了好么? 好好的和他在一起,安然无虞地度过一生。 …… 演唱会结束后,很久很久都没有一个人站起来离开。 她们没人说得清,那种想紧紧抓在手里却又无力握住的痛苦与遗憾,那种感觉,是不是长安的歌带给她们的? 卿长安退场回到后台,牙尖的抽动要紧闭双唇才能抑制得住。 经纪人站在一边,没有开腔说话,他知道,现在长安需要缓和一下自己的情绪。 十分钟后,南媚才来至后台,她说道:“影迷在退场了。” 卿长安闭着眼缓缓点了点头,他朝旁随手一指,“休息会,等下我送你回去。” “长安,你已经很累了,你先回酒店吧。” “明早我就会离开安城,和禾禾有关的人我想再多见会。”男人抬眸盯住她,“而且算起来,我还可以配你一句姐夫的称呼。” 听到这句话,南媚算是确定他的情绪已经缓和了不少,她漫开一丝笑意,“好,姐夫。” 禾禾在世时她没有喊过一声姐,现在叫长安姐夫也算是圆了禾禾年少时的一个小心愿。 …… 卿长安载着南媚从车库始出来的时候碰见了陆谌,他还是站在当年那个堵长安的路口。 头盔里的俊脸闷声说:“你确定他失忆了?” 南媚在背后点了点头,想着长安看不见,马上应了一声,“嗯。” 卿长安开过去,细细打量陆谌脚下那片地,没什么特别的啊,这人怎么老挑这地站? “找死?”卿长安仿若故意复刻场景般,和当年说着同样的话。 “卿长安。”三个字溢出口,陆谌浅浅地皱起了眉。 莫名地,有一种熟悉感。 他很快把这种感觉忽略掉,清冷开口:“我找她有事。” “你为什么在这儿?”南媚偏头出来问他。 第一百零三章 滚字很难理解? “下来。”陆谌没告诉她,自从早上看了微博上的消息,他便托人硬要了一张卿长安的门票,他想她总会在这儿。 事实确如他所想,开场没多久,他远远地就看见了南媚坐在前排,一袭豆沙粉纱裙,眼里满含真情,浓郁得让他都快确信南媚对卿长安是真有感情了。 直到,卿长安在台上讲述是他已经去世的妻子。 宋禾禾,他知道,南媚自小长大的好姐妹。 那一刻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产生交集的并不是她。 “要下么?”卿长安侧头问她意见。 “有些累了,想回家休息。”南媚摇头,她自是不会陆谌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 卿长安连着轰了几下油门,头盔下的眼睛锐利地盯着陆谌,南媚在背后看着他们针锋相对,似乎那人不让,长安就真敢撞过去。 南媚攥着长安腰间的衣料,小声说:“不要闹大了。” “放心,他不傻。”卿长安贴心提醒,“抓好。” 话一落,他骑着摩托狠狠碾了过去,陆谌皱眉,身手灵巧地躲开。 从后视镜看着那抹身影越来越小,卿长安笑道:“反应还挺快。” …… 卿长安把南媚送至南家大门,他扒开头盔镜片说:“有时间的话,可以去禾禾家里一趟,她给你留了点儿东西。” “是什么?” “去看的时候就知道了。”卿长安伸手揉了揉南媚的发顶,“不要为难自己,好好生活。” “你也是。” “会的。” 最后,卿长安骑着摩托混入黑色的夜幕中,只有尾灯亮着,然后越远越弱。 …… 南媚回到家,先是到佐佐房间去看了一趟。男孩的两手两脚在床上比成了一个大字,被单都掉了一半在地上。 南媚笑笑,要是醒着的时候可以有这么淘气那该有多好。 她把被子扯了上来重新替他盖好,然后再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间。 路过琹夜的房间时,她发现门还开着,房间里静悄悄地没有人在。 瞥了眼腕上的表,都快十一点了。 她拿出手机给琹夜打了两通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机械冰冷的女声:你好,你说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疑惑地微垂眼睑,她拿上睡裙进了浴室。 …… 二十分钟后,她一身清爽地走了出来,因为地板很干净,她直接没有穿拖鞋,光着脚丫走来走去。 许是今晚看过那样一场震撼的演唱会,就算快至十二点,她也毫无睡意。 想了想,南媚从二楼的书房酒柜里取出一瓶波尔多红酒,她拿了一个高脚杯,然后重新回到房间里。 可这一次,她刚刚走进就发现了不对劲。 阳台的窗户她刚刚只开了一扇,而如今变成了两扇,微风吹动帘布,清幽晃动犹如芦苇弯腰。 她把红酒放到桌上,再不动声色地走向床边,默默地从枕头下摸出一把极小的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一处暗影射了出去。 帘布下的男人没想到她这么尖锐地攻击,虽然把小刀接住了,可左脸被划破了一条伤口,不深,却渗出殷红的血。 他自帘布缓缓走出,把刀搁置在了桌角。 男人嗓音微沉,“就算是小偷,也没必要下这么狠的手,防卫过当还是会被判刑。”况且他不是小偷。 从七年前南媚知道南家和毒枭有过牵扯后,她就一直很担心以后还会有不知名的危险出现。 所以在狱中,才会更加努力地练习身手。 刚才她察觉到有人侵入,以为是不法分子,便没有迟疑地掷刀而去。 但她没有想到是陆谌。 “陆sir,需要我提醒你么?身为警务人员,私闯民宅,知法犯法,应该罪加一等吧。” 陆谌没有吭声,他幽深地看着她,左脸的血还在渗透,有一滴都淌到了地板上。 南媚顿觉心烦气躁,刚才在车库路口他也是用这种眼神,似是不把她盯到慌乱就不会罢手。 “算了,我懒得和你计较,处理好伤口你快滚。”南媚去拿了医药箱过来。 陆谌乖乖坐下,由着她处理左脸的伤,目光落在桌上的红酒,他抿着唇说:“一个人喝酒和喝闷酒无异,你再拿个杯子,我陪你。” 南媚:“……”还蹭红酒,当自己家么? “用不着,我喜欢独饮。”手上重重一摁,“而且,陆sir怕还喝不起这上万规格的红酒。” “上万?”陆谌认真想了想,“喝得起,只是肉疼。” “……” 快要结束时,南媚直接上手一拍,把那纱布牢牢地用胶布粘在了他的脸上。 男人侧眼看去,她的眼中满是不耐与嫌弃。 “很丑么?”他问。 虽然伤口被她包得滑稽又可笑,可那张完好无损的右脸还是格外的好看。 “丑死了。”她推搡着他起身,把他赶至阳台,“从哪儿上来的,就从哪儿滚下去。” 刚才她就注意到,干净的地板上有一串脚印的痕迹。 陆谌抓住她的手,漫不经心道:“我从演唱会跟你到现在,不问问我为什么?” “陆sir,已经十二点了,我没心情也没精力和你继续磨蹭下去。” “你为什么不问我要找你的事是什么?” “滚字很难理解?” 陆谌盯着她,用极其缓慢的语速说道:“南媚,你在害怕。” “没有。” “那你否认这么快?” 南媚:“……” 南媚深深换了两次呼吸,她凉凉道:“那你说,找我干什么?” “想和你求证一件事。” “什么事?” “我爱不爱你。” 南媚舒尔一笑,显得凉薄又刺人,“我觉得这个问题讨论过,我还等着你记起来给我答案。” 既然他要说,那她就好好听听,他到底记起了什么? 陆谌的眼光一瞬间变得悠长绵柔,他伸手抚了抚那长长的黑发,突然不着边际的来了一句:“其实你染的蓝青色挺好看。” “我从来没染过,陆谌,你是不是记忆错乱……”喉头一梗,南媚突然怔住。 年少时是有一次染过头发,可那是在十四岁的时候,远在认识陆昱琛以前。 她脸色微紧,“你都记起了什么?” 第一百零四章 阿淮,他甚是喜欢文柔这般叫他 “不是很连贯,只记得你染了一头蓝青色,在电玩城抓娃娃机,发尾一甩一甩,我站在你身后,很想去扯一下。”他倏地笑笑,“是我刚接近你那一年发生的事?” 陆谌以为,记忆中的他站在南媚身后,就是在当南媚保镖的期间。 十六岁的她,看着还挺小。 ——轰 南媚几乎是震在当场。 蓝青色的头发、电玩城娃娃机、高马尾……这些都是她有过的。 如果这真的是陆谌脑海的记忆,那他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 将她的表情收进眼里,陆谌眉心一皱,“怎么了?” 她僵着声问:“你接到卧底任务以前,到底认不认识我?” 陆谌瞬间了然,“这是十六岁以前的你?” “我问你到底认不认识我!” “我不记得。”他的脑子里暂时只回忆起了一点。 闻言,南媚头疼地摁着太阳穴,陆谌刚想走近看看她,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是霍琹夜回家听到异响忙过来看看。 “陆谌,你来做什么?”霍琹夜把南媚护在身后。 陆谌看到霍琹夜一回来,知道是无法与南媚再好好谈下去,他淡淡道:“做客而已,霍总不用紧张。” 霍琹夜:“……” 大半夜,他脸上带伤,桌上还有飞刀和药箱,地上还有血迹,南媚又情绪不稳,这怎么看都不是一场好好的做客! “那就请陆sir早点回家休息。” 毕竟公司业务还涉及了娱乐场所,他不想和陆谌闹得太难看。 陆谌走后,霍琹夜有问过南媚发生了什么事,南媚只说自己会处理,他就不强求过问,作为哥哥,不想插手她的事太多,只要她有需要,他会在后方一直支持她。 …… 过了两天,康盈婆婆的身体已经恢复健康,她们到来把佐佐接了回去。 婆婆那儿依旧没松口,再不喜爱的孩子,也还是她家的。 少见的,佐佐在走时回头看了很久。 康盈答应南媚,会继续给婆婆做思想工作。 这一日,霍琹夜没有去公司,他让南媚换装后陪他去出席一场慈善拍卖会。 南媚自那天被陆谌说的话惊到后一直很疑惑,她很确信,在遇见陆昱琛之前,她从未见过陆谌。 可为什么,他认识她? 霍琹夜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南南,有没有听我说话?” “哥,你说什么?” 男人耐着性子把刚才的话重述了一遍。 “慈善拍卖会?”南媚觉着那些都是表面功夫,没什么心情想去。 霍琹夜看她表情恹恹地,又补充了一句:“爸喜欢的那副《橘墨图》,是其中一件拍卖品。” “你说的是涅行那副成名之作《橘墨图》吗?”南媚眸光一闪,摇着他的手臂高兴道。 他笑着反调侃,“难不成还有第二个大师级别的同名作品?” 南媚笑得眉眼都弯了,涅行是一名天才画家,他的成名之作是在十二岁所画的《橘墨图》,当时那副画被文艺爱好者争相追捧,短时间登上各大展览厅。 那副画的意境深远,让人每次观赏后都有不同的感觉。 南佑衡素来不喜绘画,但那副画就莫名的对了他的眼缘,曾经他找寻各种渠道想要把画买回来争藏,可辗转许久,还是落到了别人的手中。 南媚想,要是能把《橘墨图》拍回来,爸爸一定会很高兴。 …… 唐家书房 唐安山看着安山集团近来的业绩仍旧处下滑趋势,恨铁不成钢地把文件摔在了地上,“我说过多少次了,在原材料上省不得,让你上点心!你还给我信誓旦旦的保证,现在呢?投机取巧的本事你倒是玩得溜!” 唐安山对唐淮真的失望,当初还在南氏集团时他每一步都脚踏实地的走,可他把南氏换成了安山集团后,唐淮反而变得懒惰起来。 “爸。”唐淮弯身把文件捡起来,重新放回桌上,“我也不想这样,要不是霍琹夜唆使合作的商家抬价,我也不会换另外一种渠道购买原材料,当时想的不是能省则省嘛,近来我们的资金链都快断了。” 谁知道,果然便宜没好货。 “那你也要和我说一声!你这样,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啊?”唐安山怒不可遏。 “前段时间您身体不少,我就没想和你说。” “你!给我滚出去!”唐安山又把文件摔出去,这次还直接摔在了唐淮的身上。 …… 唐淮从书房出来后,看到文柔正陪着他的母亲在看电视,唇瓣边勾勒着柔和的笑意。 他走过去笑着说:“妈,小柔等会儿要陪我出去,她先去换衣服。” “你们两父子都是忙工作,这媳妇还不能留给我。”唐母郁闷地开口。 “知道您喜欢小柔,到时我会让她尽快回来。” 唐淮暗暗给过去一个眼神,文柔接受后立马握着唐母的手说:“妈,我会早点儿回来的,顺便给您带点您喜欢吃的张记糕点。” “诶好好好,杏仁味的多点。” “知道了,妈。” 唐淮带着文柔回房间换衣服,她拉开衣柜偏头问:“去什么场合?” “一个慈善拍卖会。” “哦。”文柔点点头,指尖划过一排排一家,想挑一件正式的裙子。 还未挑成,腰间缠上一双手臂,她堪堪转头,男人温热的下巴立马蹭了上来。 两人耳鬓厮磨一阵,文柔以为唐淮会适时松手让她继续挑选,可没想到他直接把她往里一推,纤细的身体就没入了微暗的衣柜,紧接着,他也跨步进去。 高大的身体一进入,衣柜里的光线更是不够,文柔只能看到他的一双眸子闪着幽暗的光。 “阿淮。” 阿淮,阿淮,唐淮甚是喜欢文柔这样叫他,特别是在这样的黑暗空间,会让他的心跳得格外快,而且还会带出几分不可抑制的冲动。 “嗯?”他性感地挑了个尾音。 “你不是说要去拍卖会吗?” 唐淮点点头,随着一句话落下薄唇狠狠压了上去。 “路程半小时,换装半小时,一个小时够来了。” 他拍拍她的脸蛋,“乖,配合点,我不想迟到。” 第一百零五章 慈善拍卖会(一) 唐淮的气息深而重,完完全全把她包裹住,情深难耐间,文柔不由伸出手搂上了他的脖颈。 紧紧地,交错在一起,不肯留一丝缝隙。 一切的感官刺激而破碎,男人藏在暗影下的唇慢慢溢出一丝痞气。 …… 等两人收拾好去到慈善拍卖会的现场时,大厅已经到了不少来宾。 文柔挽着唐淮的手笑意盈盈和商界的合作伙伴打招呼,披肩往下坠了一小半,她伸手又把它拢高。 都是唐淮兴致高涨,才在她颈肩落下不少痕迹,而她又没时间再用化妆品遮掩,只好用披肩来盖住。 突然,门口处传来一阵哗然,有几个商人连连热情招呼道。其实文柔没有看见是谁,但那一声一个霍总的嗓音都是听得清清楚楚。 “霍总,好久不见。” 霍琹夜露出商业式微笑,伸手与老总握手。 老总侧头问,话里带着一丝隐隐的讨好,“今日霍总也有兴致?是看中了什么东西?” 老总在心里想道,如果价格在能力范围之内,还能做个顺水人情送给他。 “那就看我妹妹的了。”男人宠溺的目光落在身边人身上,他笑,“她中意什么我都拍下来。” 妹妹? 老总看过去,他刚以为霍琹夜带来的只是一个漂亮的女伴,原来是他妹妹。 那不就是坐牢的南二小姐么?已经出狱了? 老总脸上的皱纹抖了抖,“南小姐你好。” 南媚微微颔首。 这时,唐淮携着文柔走过来,老总一看忙寻了个借口离开。 开玩笑,谁不知道现在的安山集团就是曾经的南氏集团,这唐家当年活脱脱就是趁虚而入去抢的。 虽说霍琹夜回安城并未过分打击报复,两家公司表面上只有一些正常小业务的矛盾,但业内都明白,他们早已水火不容。 未免殃及池鱼,还是躲远一点好。 唐淮的视线定在南媚身上,“妹妹好像对这些一向不感兴趣。” 南媚直接没有回答,她看向霍琹夜,“哥,到前面去坐吧,这儿有点闷。” “好。” 兄妹俩皆默契地视唐淮为空气,冷冷淡淡地走远。 视线落在男人隐隐铁青的脸上,文柔开口:“反正已经撕破脸,何必假装平和。” 唐淮狠狠瞪了她一眼,他就是不明白,明明他和南媚才是有血缘的表兄妹,怎么从小她眼里只看得到霍琹夜那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子? 七年前维护他,坐了牢出来还是维护他! 要不是当初南佑衡让柳烟带霍琹夜进入南家,也许现在,他和一个臭要饭的没什么区别! …… 拍卖会正式开始,主持人宣告此次所有款项将全部作为慈善基金。 首先,展出的是一套以火焰系列高端定制的珠宝,主色是透着盈盈的金红色。 “这是sg总裁夫人洛潇小姐和法国k集团联名制作的系列珠宝,火焰灵感是来自于她的挚友……” 在场来宾很是诧异,没想到一开始推出了这么一款重量级珠宝。 sg和法国k集团都是势力庞大的公司,强强联合,自然是刮起了一股新的潮流。 霍琹夜注意到南媚微微兴奋的眼神,“喜欢?” “这种火焰花纹从来没见过,挺独特的。”特别是那款戒指,内镶设计极富质感。 “现在起价一百万,开始竞拍。”随着主持人话音落下,商人们纷纷举牌。 因为是为支持慈善事业,所以起价都标得比较低。 而这套联名珠宝在市场上的价值起码千万,还能喊上几轮价格。 “三百万。” “五百万。” “六百二十万。” …… 霍琹夜还在问她:“喜欢我就拍下来。” “很好看,欣赏而已。”南媚摇摇头,“我用不着。” 反正她的目标只有一样。 “两千万。”人群中传来一声男音。 南媚寻声看过去,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人,五官立体而深邃。 “还有标价的吗?如果没有的话,这套火焰珠宝就属于这位先生的了。”主持人再次确认到,“两千万第一次,两千万第二次……成交!” 全场响起了掌声,而那个男人在下一个展览品推出时已经离开了座位。 等到展出结束,到付款环节,他才派人递上支票。 似乎他到来只是为了那一件东西。 当然,这都是后话。 …… 几件物品展出后,南媚期待已久涅行的《橘墨图》终于被展了出来。 那样撞色鲜明的构图,大胆而精心雕琢的笔触,都让她非常喜欢。 当然,可能是心里带着一份对爸爸的想念,所以才会心生好感,但《橘墨图》因为是艺术品,且年代价值也不高,很多商人都不是很喜欢,起价只在五十万。 南媚心头微喜,应该花不了多少钱就能够拍下。 虽然他们现在很有钱,可她想还是能省则省,琹夜赚钱不容易。 霍琹夜率先出价,“三百万。” 南媚在底下暗暗扯了扯他的衣角,提醒他要稳着点来,也许一百万就拍下了呢? 他正想说话,另一边也传来的喊价声,偏偏有几分熟悉感。 “三百五十万。” 南媚皱眉瞧过去,果然,喊价的是唐淮。 怎么他凡事都要掺一脚? “四百万。” “四百五十万。” “他是不是知道我们很想要这幅画,所以故意哄抬价格?”南媚小声说。 霍琹夜摇摇头,“不会。” 以前,唐家很少来家里拜访,在公司也只是谈工作内容,唐淮是不会知道爸的喜好。 “六百万。” “六百零一万。” 霍琹夜眼神一眯,“一千万。” 此价一喊出来,全场哗然一片,这个价对于《橘墨图》来说,简直是天价了。 果然,有钱都不怕挥霍。 唐淮的喊价明显顿了一会儿,在他又想举牌时,文柔温声制止道:“阿淮,这个价已经超出我们的预算了,不值当。” 唐淮近来有个大客户,属于油盐不进的那种,但偏偏是涅行画的爱好者。 他就是想拍下这幅画送给客户,那合同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没想到,就一幅画也能和霍琹夜撞上。 “拿下合同,后期带来的利益绝不止千万。”唐淮拂开文柔的手,继续喊价:“一千两百万。” 第一百零六章 慈善拍卖会(二) 只要签下这份合同,不止可以挽回安山集团近来的颓势,而且还能重新得到爸的信任。 他一定得争过霍琹夜! 霍琹夜继续淡淡喊道:“两千万。” 听到喊出来的价,南媚眼皮一跳,“哥,价抬得太高了。” “没事,他跟我比起来差太多。” 南媚抿着唇,放在腿上的手不由抠弄自己的手指。 吃瓜商人听得一愣一愣,难道大佬的眼光就是如此不一样? 一幅画还争得这么过瘾! 文柔再次制止,“阿淮别喊了,爸知道会生气。” “怎么,担心我出不上钱?”她的语气在他听来,是一种觉着他比不过霍琹夜的轻视。 文柔知道他就是故意在曲解她的意思,头疼地垂下眼眸,“拿下画不一定可以签下合同,你不该再冒险,我们应该用实力去让对方信任。” “不拿下画,你连话语权都没有。” 文柔认为他的想法过于极端了,但又不知该如何劝说,舔舔唇只说了句:“总之我不赞同你再继续拍。” ——嗤 唐淮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反驳我?” 闻言,文柔的脸色微微发白。 唐淮继续喊价,“两千万。” 那边,霍琹夜自然地拿牌,正要举高时南媚说了一句话。 “琹夜,你有没有认真看清自己的心,是为了给爸拍画还是单纯地想要和唐淮争?” 自从出狱后,南媚再也没有叫过他的名字,现下再喊,只是想提醒他。 或许,他和现在的自己一样,有些时候都是在口是心非的自欺欺人。 男人肩膀一僵,“自是为了爸。” “为了爸,那就不用拍了。”南媚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爸的喜好有很多,涅行的《橘墨图》只是其中一个,这个拍不到,还可以拍其他的,或者是用其他的方式。” “用不着花那么大一笔钱,只为和他争一时的畅快。”南媚的眼底散开一圈涟漪,“总之,跌入低谷的滋味很难受,我们不能尝第二次。” 霍琹夜目光微顿,认真思虑后将牌子搁在了一边。 一直未听到喊出更高的价格,主持人宣布《橘墨图》由唐淮以两千万的高价夺得。 那头的唐淮在敲定那一刻,唇角漫开的得意快要席卷眼眶,他转头看文柔。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替他高兴的成分。 有的只是漠然。 毫不关心的漠然。 …… 直至拍卖会结束,霍琹夜都没有拍下任何物品。他带着南媚要走时,唐淮径直走过来一番炫耀,文柔待在他身边不发一言。 “不过意思霍总,夺你所好了。” “能夺走的自然不会是心头好。”霍琹夜淡淡勾唇。 唐淮眼中幽暗,“霍总的话有几分道理,小柔,你觉得呢?” “你问我干嘛?”文柔勾起一抹虚伪地笑,嗓音软软糯糯,“男人之间的道理我不明白。” 脸上的表情完美演绎了阔少妻子不插手男人事情的娇嗔。 许是喜欢她此时的样子,唐淮伸手去拉她,但是忽略了她身上拢着的披肩,这一拉,披肩滑落在地。 自然,那些暧昧的痕迹通通露了出来。 南媚看得眉心一皱,这么多年,唐淮的段数始终没有变高,还把这些幼稚的把戏搬上台面来。 而霍琹夜的眼神没有一丝变化。 唐淮弯了弯唇角,“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说完,他并未弯身替文柔把披肩捡起来。 文柔站在那儿一动不能动,她滚了滚喉咙,感受到一股凉意从脚底缓缓升上来。 好像那年十二月她摔入泳池的感觉,冷得刺骨。 同样身为女人,南媚还是心生一丝不忍,她准备弯腰捡披肩时,只见一抹窈窕的身影突然窜了出来,把一件新披肩从后给文柔搭上。 南媚眼睛眨了眨,这个女人很陌生,她并不认识。 唐淮和文柔皆是一怔,也疑惑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女人。 文柔客气道:“谢谢。” “小事。”女人走过去站到霍琹夜面前,直接上手挽住了他,“真没良心,怎么这么久都不来找我?” “什么时候过来的?” “一下飞机我就过来的,呐,行李箱还放在外面服务台。” 霍琹夜在她身上转了一圈,那一袭白色礼服加上头发盘的发髻,可不像是从飞机场直接过来的。 女人笑笑,“你说下午要参加拍卖会嘛,那我要过来只好在洗手间换礼服,怎么样,这个发型我也梳得不赖吧?” 两人对话间流露出来的熟稔,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默契。 唐淮见和霍琹夜之间的僵持被这女人一打断,他也没了兴致,牵上文柔朝会场外走去。 文柔疲惫地跟在他身后,收回来的最后一眼是,她看到霍琹夜的嘴角在上扬。 和他在一起过两年,她分得清,他的笑,什么时候是真心什么时候是假意。 这一刻,是无比真心的那种。 …… 看着到来的陌生女人和霍琹夜这么相熟,南媚好奇地打量。 霍琹夜朝她介绍道:“南南,这是郎夏,你可以叫她夏姐。” 郎夏撞了撞他的手臂,“用不着说这么客气,都是自家人,我自己来。” “南南,我和你哥认识好几年了,你可以叫我狼姐。”她一脸热情地和南媚打招呼,“我是一名整形医生,你哥心口的纹身就是我祛除的。” “你要是想整容或者微调,也可以和我说,看在自家妹妹的份上,不收钱。” 霍琹夜睨她一眼,“说什么呢。” “当然,你这么漂亮,还是不用整的。” “你和我哥就只是朋友?”南媚打趣。 郎夏摸摸自己的脸,“很明显吗?你看出来了?” 南媚笑着点点头。 她眼中的爱意可是一点儿也没有遮掩。 “不过我们真是朋友关系,但我会加倍努力勾引,哦不,追求你哥的。” ——噗嗤 郎夏干脆的作风使得南媚笑了出来,她觉得挺可爱。 “对了,刚才那两人是谁呀?”郎夏不经意地问,刚才她注意他们一会儿了,那男人对他身边的女人完全没有绅士风度。 南媚告诉了她那两人是谁,只见郎夏一听,抿着唇不高兴地说:“原来她就是文柔?” “嗯。” “真烦,毁了我一件披肩。” 南媚不知所以疑惑。 第一百零七章 你整个人写满了无趣两个字 郎夏的话里漾着不悦的情绪,“我还不至于夸张到对情敌温柔的地步。” 早知道刚才那个女人就是背叛过霍琹夜的文柔,她就该撂几句狠话出口气。 还给她披披肩?她想起来都后悔! 郎夏之所有对文柔如此愤懑,除了因为嫉妒霍琹夜爱过她,还是因为知道那几年霍琹夜的不容易,她很心疼。 “好了,话这么多。”霍琹夜拍拍她后背。 郎夏噘嘴吐槽,“说她几句你就心疼了?” “……”霍琹夜表示不想搭理她。 南媚表示自己这颗灯泡的瓦数还蛮大的。 …… 走进电梯后,霍琹夜说道:“你们在一楼门口等我,我去地下车库开车。” “我陪你。” 瞥了郎夏一眼,他说:“服务台还有行李箱,不要了?” “当然要。”被美色所误,她都快忘记这回事了,“那我和南南就在门口等你。” “嗯。” 暗暗观察两人互动的南媚眼底漫开笑意。 …… “南南,我先拿行李箱。” “嗯。”南媚走到一旁等她。 就在郎夏和前台工作人员交涉的时候,南媚看见从门口开过的一辆出租车,坐在副驾驶座上那个男人的相貌让她一惊。 她飞快地跑出去,可出租车已经开远,连车牌号也没有看清。 不!怎么可能!一定不会是的!一定不会! 郎夏拖着行李箱追出来,看着南媚一脸失魂落魄,她关切地问:“南南,你怎么了?” 南媚极力让自己沉稳点,缓了缓呼吸说:“我没事。” 等了一会儿,霍琹夜把车开到面前,他自车上下来把郎夏的行李箱放入后备厢里。 他绅士地做了一个邀请上车的姿势,“上车吧,两位美女。” 郎夏原本是要坐后座的,毕竟人家妹妹在这儿,她也不好夺了位置。 哪知霍琹夜拉住她,“没事,南南喜欢坐后面。” 大概是学生时期习惯了司机接送,她一向喜欢后座,认为要宽敞舒适些。 “哦哦。” 回家的路上,南媚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一直在心里问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可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是真的看到了,只好在回家后寻了个契机单独把霍琹夜拉在一旁,告诉了他那件事。 “南南,发生什么事了?”虽然刚才他在和郎夏聊天,可南媚的异样他也看在眼里。 南媚眉头深锁,薄唇抿得紧紧地,“哥,如果我告诉你一件天方夜谭的事,你会不会信?” 霍琹夜的眉间同样皱成了一道沟壑,“你说。” “我好像……”南媚舔舔唇,嗓音带着点儿不可置信,“我好像看到爸了。” 倏地,两人陷入一阵严肃的沉默当中。 “什么时候?” “就刚才在拍卖会的门口,有辆出租车开过,副驾驶坐着的男人就很像。” “你确定?”霍琹夜知道南媚不可能拿爸的事来开玩笑。 “我……我也不敢确定,可那个侧脸真的和爸爸好像……”南媚摁着自己的后颈,面上染上几分烦躁,“但警方当年已经证实死亡的是爸……可我今天又……我自己都不知道……” 或许是没见过南佑衡完整的尸体,所以南媚心里一直有种不真切感。 “南南,冷静点。”他握住她的肩膀,脑袋微微下低,和她的眼睛保持在一个水平线上。 “不用纠结,既然你说你看到了,那我派人去查查拍卖会门口的监控,有车牌号很快就能找到那辆出租车。” 南媚不确信的呢喃:“但多半是我看错了……” 一闪而过的人影几乎只是粗略看了一眼,而且那人还是七年前就已经去世的人。 除了看错,不会有第二个结果。 他的调查,也只是无用功而已。 “没事,至少调查一下你会安心。”男人的嗓音夹杂着一丝令人信服的安定,“一切交给我。” “嗯。” …… 安城二区分局 褚越从局里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大步跨上越野车。 “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约我喝酒?”他把安全带套好后,转头看到陆谌脸上贴了块胶布,唇角勾了勾,“工伤?” “嗯。” “吹吧你,是不是和南媚有关?”木子都和他说了,说陆谌突然发神经要去看卿长安的演唱会,结果第二天上班脸上就挂了彩。 陆谌平视前方,单手转着方向盘,他缓缓开口:“我偷偷潜进了她的家里。” “你疯了吧你?万一她告你怎么办?”褚越瞪大眼睛看他。 陆谌默然,他既然敢偷偷潜入南家,一是自信不会被发现,二是自信南媚也不会告他。 褚越想了想,嗅出一丝不对劲来,“你平常不是这么冲动的人,是什么让你非进去不可?” “我记起了一点事,想找她问个清楚。” 陆谌把他记起来的事和那天南媚听后的反应全数告诉了褚越,“你说,我以前是不是认识南媚?” “不可能。”褚越肯定地反驳道:“你投考警校那会儿,可从未提过南媚一句,接受任务的时候也不见你有什么反应。” “或许我只是没说出来。” 按他的性格,越是重要的事或者人越难以说出口。 他只想,将之重要的一切珍藏于心。 褚越白了他一记,“可你背景资料上的人际关系也没有南媚半个字。” 陆谌沉默半晌。 “老陆,你有没有想过,你记起来了又如何?”褚越眼尾浅浅上挑,“你是打算和她旧情复燃?” “没想这么多,只是想知道从前的我究竟如何看待她。” “只是这样?”褚越讥笑出声,“你的样子完完全全出卖了你。” “什么样子?” “南媚还没出狱前,你整个人写满了无趣两个字,现在每次提及她,你都……”褚越想了下措辞,“都变得更加接地气了。” 陆谌换了只手掌控方向盘,漫不经心挑眉承认,“或许你说的是对的。” 好像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牵扯,将他一步步拉向南媚。 不管每次见面的气氛是好是坏。 他都想看见她。 褚越还是一泼冷水浇了下来,“可你们之前隔了太多,这条路并不好走。” “试试吧。”湛黑的眼底似是盛满星光,“我不想等到恢复记忆的那天后悔。” 第一百零八章 是爸常用的那款男士香水 因为有监控的关系,第二天霍琹夜就找到了那辆出租车司机,他其实根本不抱希望,但为了安南南的心还是要走那一遭。 霍琹夜把监控截取给司机看,“八号下午五点一十左右,你是不是经过拍卖会的门口?” 司机看了看,点头道:“嗯,是我开车经过的。” “当时你载了一个男人,还记不记得?” 司机挠挠头,“先生,一天拉这么多的客人,长相肯定记不清。” 霍琹夜目光微顿,从西装口袋里拿出几张照片给他辨认,“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不是。”司机看了两张马上说道。 果然不是。 霍琹夜准备撤回照片回家让南媚宽心,没想到又听到司机说:“穿着气质这些完全不像,那人要老一点,颓废一点,不过面相还是有七八分相似的。” “你确定?”他眼神危险一眯,直接攥上了司机的领口。 司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回答得磕磕盼盼,“是、是的,长相很像,面容就病态很多……” 霍琹夜松开他坐在一旁,胸膛微微起伏,连他都有些摸不清状况。 虽然七年前有些事发生得莫名其妙,可爸的死是经由警方验过dna的,绝不可能出错。 除非……化验的结果被人掉了包,又或者根本就是伪造的。 霍琹夜厉声警告司机不准出去乱说话,否则会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赶回南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南媚,那时,郎夏已经出去逛了街。 “真、真的是爸……”南媚震惊地立在当场。 霍琹夜宽慰她,“南南,你别着急,我会加派人手找到爸的。” 她摇摇头,很快地镇定下来,“不,得秘密进行,人不要派多了,找慢一点都行。” 如果爸没死,那他就会是通缉犯。 要是被警方注意到了他们的动静,爸就会…… 霍琹夜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庆幸南南想得周到,“好,你放心。” …… 周六早上,南媚接到康盈的电话,她说她婆婆昨晚突发心脏病去世了,这一下,佐佐的去向完全可以归于她。 南媚和郎夏一块儿过来接的佐佐,但他这次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看到南媚一个余光都不曾给,只顾低头看蚂蚁。 “我就说这小孩没良心吧,你看,你养他几天也没用。”康盈嘲笑道。 南媚冷漠地看着她,“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只要记着,佐佐从今往后与你们再无半点关系。” “切,这拖油瓶给我,我都嫌累赘。”反正康盈一直认为,就是丧星的出生给她们家带来了灾祸。 南媚狠睨她一眼,然后牵着佐佐的手上了车。 郎夏知道佐佐的身世,忍不住同情他,“嗨,佐佐,我是郎夏,你可以叫我狼姨,就是嗷嗷叫的那个狼。” 她学了几声滑稽的狼叫,仍旧没有勾起佐佐的一丝兴趣。 郎夏微微叹了口气,“南南,你养他得费些精神了。” 南媚摸了摸佐佐的头发,笑道:“我期待他冲我笑的那一天。” 她没看到,低着头看地上的佐佐眼睛转了转,好像是在思虑一样。 …… 陪着佐佐在家玩了半天,南媚冲郎夏说:“狼姐,待会我要去医院看烟姨,有什么需要你可以找方叔。” “都住了几天,我很熟了。”郎夏笑着比了一个ok手势。 南媚弯腰说:“佐佐,回来我会给你再带两条金鱼,你乖乖的哦。” 蓦地,佐佐轻微地点了点头。 郎夏在一旁看见,惊喜说道:“南南,他有反应诶。” “还真是,佐佐好像对金鱼特别的喜欢。”南媚笑了笑。 等南媚离开后,郎夏朝他热情地挥手,“佐佐,金鱼。” 她想看看他是不是真有反应。 但回应的动作不是点头,而是背转身。 留给郎夏一颗蘑菇小脑袋的后脑勺。 郎夏:“……” 这小孩还玩差别待遇! …… 医院 仪器在冰冷地响着,柳烟依旧在床上安睡,她的床边有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坐下。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t恤,虽然面容还是好看的,可眼角的细纹却布满周边,他拉起柳烟的手淡淡道:“你说你,何苦遭这份罪?” “我爱的人不是你,就算你这么做我也还是不会爱你,那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呢?” “殉情……那都不该是你做的事。”男人重重吐出一口气,太阳穴的青筋一突一突。 “有时候我在想,宁愿那年在俱乐部我没去参赛,这样你就不用遇见我。” “看你躺在这儿毫无生气的样子,我真想帮你解脱……”男人的目光垂落在她的氧气罩上。 因为前段时间柳烟出现了呼吸衰竭的现象,现在必须得一直戴着氧气罩吸氧。 …… 南媚经常来看柳烟,和那一层的医生护士都比较熟稔了,她沿途打招呼过来,直至进入病房。 刚一进去,她的鼻尖便吸入一股淡淡的味道,那种味道似曾相识。 她再认真闻了闻,表情逐渐变得惊愕起来。 是爸常用的那款男士香水! 她匆匆忙忙转身去往护士台,嗓音裹着难掩的焦急,“刚才1506病房有没有人进去?” “南小姐,没有看到啊。” 爸是通缉犯,她也不能细细形容,南媚只好一个人四处在医院上下找了找,可找了一圈下来,并未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再次回到病房,坐在床边蓦地红了眼眶,“烟姨,是爸爸来看你了吗?” “那他为什么不见我和哥?”小姑娘的嗓音一抽一抽,“要是他还活着,为什么不来看看我?我过了七年暗无天日的日子,他就一点都不担心我的吗?” “烟姨,他到底在哪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南媚握着柳烟的手哭得很伤心,“我到底该怎么找他……” “找谁?”突然,一道低沉嗓音落在门口。 南媚肩膀微颤,她抬眼看过去,当陆谌棱角分明的五官映入眼帘时,她的呼吸止不住一窒。 他……都听到了多少? 南媚的心里绷起了一根弦,随着陆谌的脚步一步步迈进,那根弦越来越紧,紧得快让她透不过气来。 第一百零九章 五千万,一个子都不能少 男人缓缓走近,隔着病床站立在她对面。 南媚压着声音问:“你来这儿干什么?” 陆谌见她一副紧绷的模样,薄唇漫开一丝浅浅的笑意,“没必要紧张,我是看你好几天没来找我,那就只能自己送上门了。” 南媚:“……” 找他?他哪里来的那个国际自信? “我们没话好说。” “不说话,那就谈事。” “什么意思?” 陆谌指了指左脸,那道疤自脸颊中段长至眼尾处,“我脸上这么长一条伤疤,南二小姐应该不会看不到。” 南媚讥笑一声,“想讹钱是么?” “错,是想讹人。”陆谌笑笑。 “陆谌,你别忘了,是你擅自闯入我家,受了这份罪是活该。” 少见的,陆谌眼中闪过一丝耍赖的痞气,“那天你没报警,现下我不承认了。” “你!”南媚瞪着他说:“既如此,那你的伤也与我无关。” 反正那天发生的事,也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没关系,今天没讹到,那明天我再来,反正最近没大案子,我还比较闲。” 闻言,南媚心头微沉,如果陆谌真的每天都来找她,万一走漏点爸爸还活着的消息,那岂不是…… 不敢对爸爸的事情冒险,她只好妥协,“说出你的要求。” “不耽误你太久,给我做一个月的晚饭,这事儿就算了了。” “为什么?” “想看和你处处能不能多记起一些。” “好。” 陆谌挺意外她答应得这么爽快。 “另外没事的话,你先走吧。”南媚板着脸下逐客令。 “ok。”既然目的达到,他也没有多留。 从医院出来,陆谌给褚越打了通电话。 “怎么样,厚脸皮的招数有用么?” “还行。”陆谌回想起刚才她生气的模样,唇角止不住上扬。 褚越听出他话里的愉悦,玩着转笔打趣道:“行吧,期待你和南二小姐之后的发展。” “挂了。” …… 那天,唐淮花高价拍下《橘墨图》以后转而想送给合作商,可对方已经和其他公司签了合同。这事被唐安山知道,他更是怒不可遏,恨铁不成钢地打了唐淮两记耳光,在办公室里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你看看你办得是什么破事儿!明知道公司现在资金短缺,你还花两千万去买画,结果呢?合同还是没能签下来!那幅画顶个p用!” 唐淮没坑声,沉默地挨着骂。 “以前我还说霍琹夜优柔寡断,感情用事,成不了大器,现在你倒好,连他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人家是越来越好,他的儿子反倒越发不中用。 霍琹夜三个字窜入耳,对于唐淮来说,是触及到了敏感点,他抬眸沉沉开口:“爸,我是您儿子,你没必要拿他和我比。” “你这么不成器,还不如没你这个儿子!” 唐淮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秘书恭敬说道:“唐总,大门口有位姓贺的先生想要见你。” 唐安山眉间染着不耐,“哪些人能见还需要我教你吗!” “但、但是那先生说您一定会见他的,还让我把这个交给您。”秘书把一条通体血红的项链放到了桌上。 唐淮下意识跟着看过去,他清楚地观察到他爸在看到这条项链时神色一怔。 但仅仅只是一瞬,要不是这么多年极为了解自己父亲的表情,他也看不出来。 “不见。”唐安山冷然道:“什么破玩意儿。”只见他随手把那条项链扔进了垃圾桶。 “好的,唐总。”说完,秘书退了出去。 目光再次落在唐淮身上,唐安山稍稍缓了语气,“最近你就处理些事务性的工作,项目那些暂时别跟进了,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好再说。” “是,爸。” “那先回去吧。” 唐淮微微颔首,乘坐电梯下了一层楼回到办公室。 他疲惫地靠在椅子上,转来转去满心的烦躁,直到视线不经意落到窗外,他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唐淮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从透明的落地窗居高临下往外看,那个正在过人行道的男人赫然是唐安山。 他看着唐安山走到公路对面,站在一个路灯下停留了两分钟,之后他往左边走,距离他三米远也有个男人同时亦步亦趋地跟着走。 爸这是去哪儿? 唐淮眼神一眯,突然身形一转,他再次返回楼上去。 秘书见他要进办公室,说:“唐少,唐总刚才出去了。” “没事,我落了份文件在爸这儿。” “好的。” 秘书没有多加怀疑,因为唐淮是可以自由出入唐安山的办公室的。 唐淮一进去,直奔桌边的垃圾桶,除了一些废纸以外,刚才扔的那条项链不见踪影。 他疑惑地摸了摸鼻梁。 那人是谁? …… 一间餐厅包房里,唐安山面色肃然地看着眼前男人正恣意地吃菜。他五官普通,身形纤瘦,颇有几分斯文气质。 “当初谈好的,你要离开安城。” 男人剥着虾壳点头:“嗯,我做到了啊。” “那你现在回来干什么?” “自然是钱花光了。” 唐安山几乎是压着怒气问:“五千万还不够用?” “那对你唐总来说还不是小钱嘛。”男人掀唇一笑,“前几天唐少去趟慈善拍卖会都能花个两千万,再来个五千万也不是难事,唐总您说对吧?” “你觉得我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任你要挟?” “唐总,我劝您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得好,您要知道,要不是有准备,我也不会再来找您。” “什么意思?” “您以为七年过去,当初的事就算翻篇了吗?您要是拒绝我,怕是会惹来牢狱之灾。” 唐安山喘着粗气厉声道:“贺海庭!” “唐总,您别生气,算起来也是您赚了,毕竟南氏集团可不止一亿。”男人讥诮一笑。 “公司最近资金短缺,暂时拿不出来这么多。” “我可以等。”男人咽下虾肉,把虾头往空盘里一扔,“总之五千万,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沉默半晌,唐安山迫于无奈答应,“好,给我一个月时间,我筹到再通知你。” “行。”贺海庭不怕他赖账。 反正,当年的事他都留有一手。 要是他敢轻举妄动,他不怕大家一起死。 第一百一十章 现下这道疤,肯定会惹女孩嫌弃 佐佐的情况暂时还不适合去学校上课,但南媚想让他试试和小朋友一起学习的氛围,便给他报了个画画的补习班。 补习班是小班制的,每个班只有七个人,每天早上从九点学到十二点。 刚开始,南媚不放心他一个人在里面画画,便坐在他身边一道上课。 画了几天,佐佐有了明显的进步,但老师说她一直陪着,其实不利于小朋友的社交,之后她便离开画室,在外面坐着等。 …… 南媚把要去给陆谌做晚饭的事告诉了霍琹夜,她说她这么做都是为了爸爸,不想让陆谌注意到南家的动静。 霍琹夜其实是不放心的,但南媚坚持要那样做他也拿她没有办法。 “有事给我说。”顿了顿,霍琹夜特意补充了一句:“别让他动手动脚。” 南媚哭笑不得,“哥,现在我可不是以前那个衿贵娇气的大小姐,你看他脸,不还被我划了么?要是他敢动手动脚,我一定废了他。” 霍琹夜被她的话逗笑,“去吧。” …… 晚上六点,南媚按着陆谌给的地址到了他的家,上次只来过一次,她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 她的目光定格在密码锁上。 ——密码是0。 南媚把密码输进去,当时收到这条消息时她还下意识想了下,他是按什么来设密码的? 后来发现没有找到任何与之有关的信息点,她又觉得自己可笑。 平白无故在期待什么? 南媚开门进入,看到陆谌准备了一双粉色拖鞋摆在那儿。她并没有接受他的好意,直接赤着脚走进去。 冰箱里放满了食材,南媚挑着选了选,准备做个三菜一汤。 她正在开着水淘米的时候,听到门外有动静,又听到脚步声渐逼渐近,头也没回地说道:“饭还没煮好,要多等会儿。” “……” 她自顾按下电饭煲的按钮,又继续淡淡说道:“汤要番茄丸子汤还是小菜豆腐汤?” “……” 身后依旧没有回应,南媚纳闷地转头,与一双惊讶的眸子相对上。 是一个保养得宜的陌生女人。 “您是……”她的心里隐隐有了揣测。 只见那女人脸上的表情由吃惊转为惊喜,她兴奋地走过来拉上南媚的手,“这下好了,我一直担心那小子不正常,现在看到你这么漂亮个媳妇,总算是放心了。” 女人看南媚有些怔愣,以为她是紧张,笑着说:“我是陆谌的妈妈,你别紧张啊。” 果然,揣测得到了印证。 南媚看见她与陆谌有三分相像的时候就有了预感。 呵。 原来以前那个所谓的陆妈妈是假的。 这才是他的妈妈。 “阿姨,您误会了,我不是他的女朋友。” “这怎么可能啊?”陆妈妈不想她否定,“你都登堂入室了,我那儿子我知道,没有关系的女人是绝不可能带回家里来的,你跟我说说,这是来第几次了?” “……” 南媚真想告诉她,今天是正式地第一次,哪成想好巧不巧就和您撞见了。 “你不用害羞,有什么都跟我说,我很开明的。”陆妈妈叭叭叭地说个不停,南媚听着有些头疼。 在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时,陆谌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口,“妈。” 陆妈妈扭头碎了一句,“和你女朋友聊天呢,别打扰我。” 陆谌倚在门框上说:“她不是我女朋友。” 陆妈妈一怔,视线在两人之间穿梭,“真不是?” 他们齐齐点了点头。 陆妈妈的脸色一下垮了下来,“啊,这么漂亮个姑娘,怎么能不是你女朋友啊?” “妈,你先出来,别耽误她做饭,我都快饿死了。” “呸。”陆妈妈突然呸了一声,“人家都不是你女朋友,你还理所当然要人家做饭,你吃撑成傻子了你。” 那声呸听得南媚眼睛一眨,这陆妈妈,倒是和陆谌完全不一样的画风。 “她该的,这是她弄伤我的赔偿。”陆谌把左脸侧了过去,让那道伤疤更清晰地暴露在灯光的映衬下。 “乖乖,你怎么回事?”陆妈妈走过去细细端详他的伤口。 “您和我到客厅去,我再给您解释。” 闻言,陆妈妈又转头朝南媚投去一眼。 南媚温声道:“阿姨,我可以的。” 听到她这样说,陆妈妈迈开步子去了客厅。后跟上去的陆谌望了案台上摆满的食材,不禁暗暗勾了勾唇。 …… 等南媚做好菜端出来,陆谌已经和陆妈妈解释清楚了。 陆妈妈在后面踢了他一脚,“去端汤,小心烫到人家姑娘。” “妈,轻点儿。”陆谌咋呼地叫了一声。 “少装,我这绣花腿还能踢痛你不成?”陆妈妈白了他一记。 看到这一幕的南媚,恍惚间有些不敢相信,原来陆谌和他妈妈之间的相处竟然可以如此有乐趣。 饭摆上桌南媚就想离开,但陆妈妈拗着她不准她走,非得把晚饭吃了才行。 “这一桌的菜都是你做的,你要走了,我可没脸吃一口。” 见此,南媚只好一同坐了下来。 陆妈妈夹了一块肉给南媚,她说:“南小姐,我刚听阿谌说了,他的伤是你喝醉酒不小心划到的,你别往心里去,男人留点疤没事。” 喝醉酒?南媚朝陆谌看过去,心里淡淡嗤笑,谎话信手拈来,都是归于多年当卧底的功劳吧。 陆谌接到她的视线随意扬眉表示回应,然后默默大口扒着饭。 “只是……”陆妈妈的话锋忽而一转,“只是我儿子本来就没啥优点,最拿得出手也就那张脸了,现下这么一道疤,肯定会惹女孩嫌弃。” 陆妈妈发生两声有精髓的啧啧,“如此一来,我的儿媳妇茶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着落,没有儿媳妇,那孙子只怕也没影了……” 陆妈妈越说越严重,南媚微微一笑道:“阿姨,您放心,等陆sir过了这段恢复期,我会联系权威的医生为他祛除这道疤的。” 她私下有问过郎夏,陆谌的疤要想祛除没有一点困难。 “这样啊。”陆妈妈不死心地问道:“我儿子人品好长得帅,职业还是富有正义感的警察,你们真不能发展一下?” 南媚:“……”不刚还说他没啥优点么? 南媚笑着摇摇头,“阿姨,陆sir是很优秀,只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是所有伤害都能深情原谅 闻言,陆妈妈嘴角下耷,只觉食欲都减少了一半,“那你喜欢什么类型?或者你前男友是什么样子?可以和我说说。” 她想着类型这种是可以改变的,要是小姑娘所说的不太难,阿谌转变一下应该没问题。 陆谌边吃边搭腔:“是啊,我也想知道南小姐的择偶标准是什么?” 南媚:“……” 明知故问!她的前男友现在不正在这桌上么! 南媚客气一笑,“阿姨,这种问题我不好形容,反正是缘至心动。” 陆妈妈感受到了她笑容中淡淡的疏离,也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安安静静地吃完这顿饭。 但心里十分中意南媚的长相,自认为和儿子很般配。 …… 晚饭后,陆妈妈留在厨房洗碗,南媚没有多待要回家,陆谌坚持要送她回去。 出了公寓大门,南媚拒绝道:“不用送了,你回去吧。” 陆谌直接按了锁,把副驾驶打开,“上车。” “陆谌,你听不懂?” 他点了点手上的腕表,“和我耽搁这两分钟,都已经开出小区了。” 僵持了一分钟,南媚抿着唇上了车。 坐就坐,能让个高级督察当免费司机,想来还是比较有荣光的。 越野车驶出小区,从右边转上公路,沿途的路灯亮了起来,明晃一片。 路过一个红绿灯,陆谌把电台打开,一阵悠扬悦耳的英文歌声传了出来。 南媚的视线看向窗外,她把窗户大开着,微风肆意穿过乌黑的秀发,心里忽地变得静谧起来。 直到英文歌曲结束,电台频道突兀地变成了一个情感咨询节目。 “hello,欢迎准时收听《与书情感》电台节目,我是今日的主播绵绵……有一位听众小姐发来一个情感咨询:该不该和前男友复合?” 南媚一听下意识侧头,眉心微微皱了起来。 陆谌的眼神没有四处看,还是认真地平视前方注意车况。 “她说前男友是她的初恋,但是做了一些伤害她的事,两人分开三年后,前男友现在找来复合了,请求她原谅的诚意很足,而且这位小姐发现自己对他还有感情,她想接受又怕重蹈覆辙,陷入了痛苦的矛盾中……” 南媚手指微抬,想要换个频道节目。 哪知陆谌适时伸出右手抓住,“干什么?” “节目无趣乏味,换。” “我喜欢听。” 南媚把手缩回来,“烂品味。” 男人浅浅笑开,“那你说,这个小姐该不该和前男友复合?” 南媚面无表情盯他半晌,然后按着电台主持人说的热线号码打了电话过去。 “你好,刚才我听了那位小姐问该不该和前男友复合的情感咨询,想麻烦主持人转告她一句。”她缓缓说道:“不是所有的伤害都能换来深情原谅,你要在点头答应复合的那一刻好好想想,眼前这个男人给了你多少擦不掉的泪水。要是再来一次,你会不会死。” 就像在监狱的那七年,有多少个哭着到天明的日子,她已经记不清了。 南媚的语气略显沉重,听得主持人也是心惊,“好的,谢谢听众的来电,我会传达给这位小姐的。”然后,主持人又重述了一遍话给那位小姐听。 而自始至终,陆谌都没有吭声。 …… 车子转入热闹的街区,悠长的视线掠过七彩霓虹灯光,南媚突然注意公路边有个卖金鱼的小摊贩。 那天她买金鱼回家给佐佐,他又多了些表情。现下再带回去两条,他一定更开心。 她轻启贝齿,“我到路边买两条金鱼。” “好。”陆谌把车靠在了一旁,“我在车上等你,慢一点。” 这里不太好停车,所以只能人坐在上面等着。 “嗯。” 深邃眼眸望着她下车的背影渐远,陆谌也拨打了刚才那个情感节目的电话。 “你好,欢迎你的致电。” “麻烦帮我给那位咨询前男友复合的小姐回句话。” 嗯?都已经讲过两轮其他咨询了,怎么又来一个带话的。 秉着职业操守,主持人说:“好的先生,你请说。” “有些心动一生唯有一次,悔改过的爱情更知道珍惜的含义。如果她害怕再次受伤害,没关系,那个男人有一辈子的耐心接受她的考验。” 说完,陆谌自己都觉一怔。 一辈子……他怎么这么轻易就说出口了? 仿若这三个字在舌尖缠绕了许久。 …… 南媚下车直奔金鱼摊,观赏了一会儿后便让老板给自己装几条鹤顶红金鱼。在她要付钱时,一双大手抢先一步把钞票递出来。 “我自己来,不用你的……”当看到眼前人不是陆谌时,余下的嗓音尽数消散。 男人面容清隽,穿了件灰色衬衫,正一脸笑意看着她。 “南小姐看不上我的钱?” 南媚莞尔一笑,“怎么在这儿?” 傅白把钱付了,才对她说道:“刚和邱斌吃过饭,现在准备回家,你呢?” “给佐佐买鱼。” “那我送你回去。”他指了指后面十米远的车位。 “傅白。”南媚犹豫了两秒,“他送我。” 傅白纳闷地朝她示意的方向看过去,有一辆黑色的越野静默停在那儿。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那是谁? 看着不像是霍琹夜的车。 南媚开口解释道:“是陆谌。” ——轰 傅白几乎是感觉到一道凌厉的闪电直接穿透身体,带来猛烈的疼痛。 “陆谌。”男人咬着腮帮子闷声说道:“南媚,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傅白从霍琹夜那里知道陆谌失去了记忆,但他没想到如今南媚又和他牵扯在一起。 “我知道。” “我看你是脑子犯抽了!”傅白厉声斥道,吸引了不少过路人的目光。 南媚:“……”要不是在大庭广众的街上,冲他这一句她得一掌往他脑袋拍下去。 说什么浑话呢! “你冷静点。”南媚握住他的手说。 傅白依旧冷着脸。 “好了,你先别生气,送我回去的路上我再和你谈。” 他这个样子,要是不说清楚,准有闹的。 南媚把金鱼袋交到他手上,“你先上车,我去跟他说一声。” “我等你。”傅白提着袋子固执地要在原地等她,生怕她过去了就不回来了。 小姑娘无奈叹了口气,这死脑筋!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只有那个人,在她心里走过 陆谌一直注视着南媚的动向,他看到有男人过去找她,本以为是个搭讪的。等他认真看了看发现长相又有几分熟悉,他恍惚想起来,在南媚那份资料上,有关于这个男人的介绍。 是傅白,她的朋友。 他本以为的确是朋友,可当初南媚出狱时直播的求婚画面还历历在目,那男人是存了爱意的。 陆谌看着南媚走过来,却没有第一时间开车门,只是隔着开着的车窗四目对视。 “不上车?” “我碰见朋友了,他送我回去,就不麻烦你了。” 男人一双黑眸漾着冷漠,“求过婚的朋友?” 他怎么知道?看过那天的娱乐新闻? “没必要和你解释。”南媚的表情比他更为漠然,身形一转往傅白那儿走去。 陆谌从后视镜捕捉到那两抹擦肩并走的身影,心情忽地生出一丝烦躁来。 …… 傅白开着车奔驰在马路上,余光落在南媚被光晃得忽明忽暗的脸上。 “你到底怎么想的?是不是打算和他旧情复燃?” “不知道。” “你的心你还不知道?”男人的语气漾着一分咄咄逼人。 “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南媚眉心一拧,“至少目前我没有这个想法。” “南媚!”他的分贝蓦然拔高了好几度。 “我不是聋子,听得见。” 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态度,傅白生出一丝无力感,他说:“南媚,我只是怕你受伤。” 七年前就因为那个男人的存在,她失去了所有。 “傅白,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抓着方向盘的力度越来越紧,傅白手上的青筋都冒了好几条,他缓缓说道:“就算你拒绝我那么多次求婚,我其实心里依旧抱有希望,想再等几年,等你没有找到合适的人的时候就可以接受我。” “可你现在又和他缠在一起……”湛黑的眼底划过一丝猩红,“南媚,你告诉我,是不是代表我彻彻底底的出局了?” 就算南媚现在和陆谌没有在一起,可傅白明白,只要他们两人一旦有了牵扯,那都是断不了的。 因为这世上只有那个人曾经在她心里刻骨铭心地走过。 “傅白。” “算了,你不用说了。”傅白抢先打断她的话,抿着唇道:“我要专心开车,你别打扰我。” 南媚:“……” …… 陆谌回到家时,陆妈妈已经洗完碗了,正在给他做客厅的清洁。 他走过去把抹布抢了过来,“妈,你的腰不好,不要做这些事。” “又不是千金小姐,哪有这么娇贵。”而且她的腰比起以前,已经好多了。 “对了,你换新茶几了?”陆妈妈的目光落在那张实木茶几上,光泽度十分有质感,“看着很贵。” 那天家具工作人员送来时,他还问了下价格,是他原来那张的十倍。 “是挺贵。” “你发达了?”陆妈妈狐疑看着他,这儿子当警察不会暗中受贿赂了吧? 陆妈妈把心里所想完全的通过表情呈现了出来,看得陆谌嘴角一抽,“妈,我是您儿子,您能不能把我想好一点。” “那怎么换这么贵的?我跟你说了生活要精打细算,现在多存一点,以后你和你的媳妇才能生活得更好。” “是南媚赔偿我的。”陆谌在沙发上缓缓坐下。 “南小姐赔的?”陆妈妈坐在他身边说:“你让她赔这些干嘛呀?又不是很贵重的东西。” 陆谌扬扬眉,挺意外他妈在南媚身上这么阔气大方。 往常就连打碎几个碗碟,都要心疼好一阵。 可接下来的几句对话让他顿时无语。 “要赔也让她赔个媳妇呀,这样你乘胜追击和她生米煮成熟饭,她想跑都不行了。” 陆谌:“……” “妈,你真这么喜欢她?”陆谌端起谁被准备喝水。 “当然了,她长得这么漂亮……”陆妈妈的脸色突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而且我刚刚仔细观察了她的身材,啧啧……那臀部和我那生双胞胎的堂嫂一模一样。” ——噗 陆谌一口水喷了出来,还被呛得直咳嗽,“咳咳……” “这么大的人,怎么连喝水都不会?”陆妈妈顺着他的后背给他拍拍。 缓过气的陆谌说道:“妈,您想太多了。” 陆妈妈看到他皱眉,语气特别不好地说,“什么我就想多了?南小姐这么漂亮你不喜欢还能喜欢谁?难不成还能是褚越,我跟你说,你要是和褚越在一起,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陆谌眸光一闪,“您这么喜欢南媚,是害怕我和褚越?您乱说什么。” “我乱说?上次来你和褚越都睡一张床了,他的嘴都快贴上你的脸了!” 陆谌:“……” 那次是庆祝升职多喝了点酒,他没注意就把褚越也给带了回来。 哪里会想到妈一大早会过来? 难怪那天吃饭的时候她一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 …… 傅白直接把车开进了南家别墅,盯着里面的灯火通明,他说:“好好回去休息吧。” “你先等我一下,我上楼拿样东西。” “好。” 南媚提着金鱼袋进门,她让下人把金鱼放到佐佐的鱼缸里,然后上楼从房间的抽屉里拿了一个盒子下来。 当它把盒子递给傅白的那一刻,他的脸色僵得不知该作何表情。 是那枚求婚的戒指。 南媚当时为了保全他的面子假意收下,之后一直忘记还给他。 “非要现在还给我?” “是该物归原主。” 傅白接过盒子,额前的刘海垂落下来遮住了眼睛,嗓音里带着浓浓的自嘲,“可你非在今晚我看到陆谌之后还,这让我有种你为了他要跟我划清界限的感觉。” “傅白,你对我是很重要的朋友,我不会为谁和你划清界限。” 很重要,但只能是朋友。 “朋友这两个字我听厌了。” 南媚站在车外闷声不语。 见她不吭声,傅白又觉自己语气有点重了,便舒缓嗓音开口:“我这么难过,都不能说几句好听的话安慰一下?” “抱歉。” 难过的情绪必须达到极致才能消散,要是她多说安慰的话,让他的心情好过一点,反而会生出一丝错觉。 “算了,指望你我怕会哭死。”傅白沉沉一笑,“下个月我会去出差,刚好缓和失恋的情绪,等我没事了再找你吃饭。” “好。” 第一百一十三章 自然要考虑终身大事 翌日 一间宽敞雅致的画室里,小朋友们个个静默坐着画画,唯独佐佐没有动笔,而是用一只小手随意在颜料盘里捣鼓。 什么红色、白色、黄色、粉色通通和在一起,或轻或重地搅拌。 在他身旁,有位扎着羊角辫,大约七岁的小姑娘,眨着圆润的眼睛歪头看他。 老师走了过来,温柔说道:“小鱼,为什么不画画?” 叫小鱼的女孩鼓着腮帮子,和那鼓眼金鱼没什么区别,“老师,我在看哥哥呢。” “看佐佐干什么?” “他调的颜色很漂亮,像……”女孩扳着手指认真地想措辞,“像红色的天空。” 佐佐搅拌的手指忽然一顿。 老师在心里笑道:小鱼形容的应该是晚霞,只是她还没有这个词汇量。 “嗯,小鱼说得真棒。” 她的眼中盛满好奇,“那我说的好,为什么哥哥不笑?” 她认识的哥哥都会笑呢,可这个佐佐哥哥来这儿好几天了,不会说话,也不笑。 是她长得不够可爱么? 老师神色一怔,只能和小女孩解释,每个人高兴的表情不一样。 “哦。”小鱼继而又说:“我以后多说点,哥哥肯定就会笑了。” 老师目光落在她天真的笑脸上,也是微微一笑。 可是佐佐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 偌大的办公室里,一张黑色有质感的桌前坐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旁边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霍琹夜把拿在手上的文件放在了一边。 “喂。” 那头传来干练的嗓音,“霍总,安山集团那边最近有些异常。” “什么情况?” “他们在暗中抛售股票,不仅如此,有几家分公司还在联系收购商。” 霍琹夜视线落在桌面上,右手食指有节奏地敲击,“安山集团的资金链有这么大的缺口吗?” “照理说,是没有的。”因为最近经过霍总打压,他们很少能接到大单子。 “派人盯紧安山那边,有情况立马和我说,我倒要看看他能摆出个什么名堂。” “是的,霍总。” 其实以霍琹夜现在的实力,是能把安山集团搞垮的,但同时那样他也会元气大伤,所以他采用缓兵之策,慢慢地把唐安山吊死。 看着对方苟延残喘,会让心情更痛快。 霍琹夜按了内线电话打给秘书:“今天有什么行程?” “霍总,十点三十有个高层会议,十二点二十您约了京总在兰阁餐厅吃饭,下午三点您约了望山公司的钱总打高尔夫。” “我中午约了京伯伯吃饭?” 自从当年京川给了霍琹夜一笔创业资金,他已经将京川视为尊敬的长辈。 “是的,一周前约的。” “好,我知道了。” 霍琹夜凝眸想了想,还是给南媚打电话说了这件事,于情于理,当初他得亏京伯伯帮忙才能东山再起,南南也应该去道谢一下。 南媚接到电话后满口答应,她说等佐佐下课后会直接过去。 …… 下课后,南媚第一时间进来找他,佐佐已经习惯看见她了,见她过来立马跑过去,小手抓上她的裙侧。 只是他忘记自己还没洗手,这一抓,南媚的白色裙子一下染上几根指印。 佐佐缩紧了自己的肩膀,瞳孔中泄露出一点紧张。 “佐佐,没关系,回去洗了就好了。”南媚弯身对他说道:“我带你去洗手吧。” “嗯……”佐佐极微弱地应了一声。 她渐渐笑开,“佐佐,就是这个样子,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 佐佐微垂目光。 有这么大的进步,南媚已经很高兴,反正这是一个漫长而努力的过程。 …… 中午兰阁餐厅 因为要会见京伯伯,南媚不能失礼于人,还是在女装店新买了一条裙子。 当她带着佐佐汇合霍琹夜一同走进餐厅时,京川的眉头浅浅皱了起来,但等他们走进,他又恢复了一片慈祥的面容。 “媚丫头,好久不见。” “京伯伯。”南媚笑着打招呼。 目光落在她身边半高的孩子,他不禁疑惑:“这是……” “这是我儿子,南佐。” 京川微微震惊,他肯定知道这不是南媚的孩子,但想不通怎么要养个陌生的孩子在身边? 见此,霍琹夜大概解释了几句,京川点点头算是明白。 替狱友养儿子,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京伯伯,芳姨最近身体好吗?” 提及京夫人,京川的脸色微微泛起青色,他朗声道:“挺好的,还是豪门阔太太的生活。” 南媚:“……” 从他的语气里,她察觉出一丝不悦,甚至是……厌恶。 接下来的吃饭时间,南媚一直在照料佐佐,而霍琹夜和京川一直在交谈商场上的事。 可不知是不是南媚的错觉,她总认为京川有点奇怪,不仅是因为刚才提到京夫人变了脸色,还有就是他对琹夜的态度,尤其的热情。 谈完公事,总免不了一些八卦话题。京川喝了一杯酒说:“琹夜,上次我和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闻言,南媚偏头看过去。 霍琹夜眉间染上犹豫,“京伯伯,多谢您的好意,我……” “别这么快拒绝,现在你这年纪事业已经很成功了,自然要考虑终身大事。”京川说完,又对着南媚怂恿道:“媚丫头,你认为你哥该不该娶妻生子了?” “京伯伯,您这是……” “我给琹夜介绍了一位品性相貌家世都很好的千金小姐,我让他去见一面,这都快磨破嘴皮子了他还非不干。” “这是……相亲?”说出这句话,南媚眼里浮现出淡淡的调侃。 霍琹夜淡淡道:“京伯伯,我暂时还不考虑这个。” “你呀,现在不考虑那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这干儿子有了,干孙子也得来啊。” 话音刚落,南媚瞳孔微微一缩。 察觉到她的怔愣,京川继续道:“媚丫头,我把你哥当成干儿子了,你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当年是京伯伯帮了大忙,您对南家有恩,我当然不会有意见,反而很高兴呢。”南媚勾唇一笑。 霍琹夜在心里暗暗叹气,他没说过认干爹的事,可京伯伯非常自我的把他看做干儿子,这让他也无可奈何。 第一百一十四章 挺有男人味,只要你不嫌弃 之后,京川又劝说了几句,但霍琹夜始终没有答应。 “京伯伯,您不要太挂心哥的婚姻大事,最近有个郎小姐追我哥追得可勤了。” “哦?有个好姑娘,琹夜怎么不说一声?” “暂时八字还没一撇,要是哥确定了,一定第一时间和京伯伯汇报。” 京川点点头,“那也行,自己找的感情始终要中意些。” 南媚把郎夏找出来当借口,这才让京川收了声。 后续京川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霍琹夜才算松了口气。 有时候长辈的催婚还真磨人。 …… 午餐结束后,他们目送京川上车,等那道车影汇入车流渐渐消失不见,南媚才侧头说道:“哥,你有发觉京伯伯对你有些奇怪么?” “哪里怪?” “说不上来。”南媚只是觉得当年京川肯拿出一亿资助,豪爽得太过干脆。 不是她想把人看得这么有企图心,而是爸在世时也曾经评价过京伯伯:如无利益冲突,朋友关系能维持久一点。 始终他的本质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那就是你多想。” “并没有,他对你娶妻生子那么热心牵线,还说要抱干孙子呢。” “我回安城后因为公事和京伯伯时常见面,感情热络些很正常。” 南媚舔了下唇瓣道:“反正感觉他待你与众不同。” 霍琹夜:“……” 他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 晚上,南媚如约来到陆谌的家里,她还是没有穿那双拖鞋,光着脚径直走进去。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传入耳里,她便清楚他已经回家了。 转身走进厨房,她开始洗菜切菜,把番茄汤炖上后她拿出手机摆在案台上。她会做的菜式不多,也就几个,所以她准备按照网上的教程来做今天的菜。 可不知不觉,一个视频看完又刷了另一个,南媚看着视频里蒜香排骨的操作步骤,不禁咽了咽口水,感觉鼻尖都能闻到一股呲呲的孜然香味。 “头再低一点,就要钻进屏幕里了。”身后落下一道磁性的嗓音。 南媚下意识转身,没想到他就站在一步之远,这一侧身刚好撞入男人的怀里。 洗过澡的胸膛温热一片,带着幽幽的兰花香味。 “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她从他怀里退出来,精致的眉眼漫开不高兴。 “sorry,看你看得这么入迷,一时好奇。” 微转目光,南媚看到他裸露在外的臂膀有一大块淤青,还隐隐泛红。 “你受伤了?” 陆谌瞧了一眼伤口,云淡风轻的说道:“下午逮个犯人,不小心磕了。” 南媚摇头失笑,“陆sir这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怎么这么倒霉?” 左手臂,左脸,他是不是跟左有缘? “谁知道呢。”陆谌慢慢逼近,两手掌在大理石台上,将她牢牢圈在跟前,“或许是我故意受伤要让你心疼也说不定。” 两人离得很近,几乎是身贴身,南媚根本不畏惧他有点儿侵犯的眼神,反而伸手摸上他性感的喉结。 没有用指腹,用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 “陆sir应该不会有这么愚蠢的想法。” 现在的她,压根不会对他有任何的心疼。 沉吟半晌,陆谌滚滚喉咙,含着笑将她身后的火关了。 “汤好了,炒菜吧。” 南媚把欲退出厨房的他喊住,“蒜香排骨我不会做,你来。” “那你呢?” “我等你把排骨做了,再炒剩下的菜。” “昨天做得这么利索,都是假象?”陆谌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还是看我妈在,积极争媳妇表现?” “陆sir要是再这么口不择言,我不介意把你另一边的脸也给毁了。”南媚威胁道。 陆谌摸上左脸的伤口,疤痕还未完全脱落,这个阶段正是很痒的时候。 “其实挺有男人味的。”陆谌盯着她,话里含着一丝蛊惑说:“只要你不嫌弃。” 南媚:“……” 他今晚是被撩妖附身了吗! 往日的一本正经哪去了! …… 陆谌最终还是答应做菜,他戴上围裙,目光落在南媚光着的脚丫上,浓眉一皱。 昨天妈来了,他看到她光脚也就没说,今天她又这样……她这是把那双粉色拖鞋当摆设? 他脱掉自己的拖鞋,踢到她的面前,“地板凉,穿上。” 南媚看着那双鞋,眼眸里忽如跌荡开一丝柔软。 那年的楼梯上,他也这般做过。 “放心,我没脚气。” “……” 回忆的镜子被这句毫无美感的话打碎,南媚睨了他一眼,撒气似地穿上拖鞋往外走。 陆谌往锅里加些水准备焯排骨,疑惑地眼尾一挑。 他偷偷拿出手机给褚越这个大军师发微信:你的招没效果,她一点脸红害羞都没有。 发完,他又拍上自己的嘴角,是他刚才上扬的角度不对么? …… 南媚回到客厅就没有打算再回去接着炒菜,她等着那人全部做好。本想开会电视看,视线落到那间客房,她略带好奇地拧开了门。 或许有些警方的消息可以知道也说不定。 她没想到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一些乐高玩具和模型,而那块圆形地毯上还堆着一个半人高的蓝色兔子,这是她十七岁生日那天,他从气球摊上买来的。 难怪她在家没找到,原来被他拿走了。 南媚摸上玩偶身上软软的绒毛,每抚过一寸,胸腔里的暖意都要多一分。 视线在房间里不经意地游弋,忽地看到一个复古的日历,造型很别致。 当她看到今天的日期时,眼睛忽地一眨。 …… 陆谌还在厨房不停地翻炒,直到听到一声关门声他动作一顿。他转身出去看,家里空荡荡的,比往常的寂静还有静上几分。忽地,空气里响起他一声嗤笑。 呵。 走吧。 半晌,他回到厨房,果不其然,蔬菜已经糊了,散发出淡淡的焦味。陆谌把它倒在垃圾桶里,脏盘就放到一边,自己靠着案台眼神微微有些恍惚。 似乎一瞬间都丧失了做事的兴趣。 他拿出手机给褚越打电话,“在办案子没?” “刚下班呢,对了,我的招怎么就没效果?你说说……”褚越正想给他回微信,没想到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陆谌懒得废话,直接打断他,“我在乐爵等你,喝杯酒。” 褚越爽快地答应,“行,一会见。” 挂断电话,陆谌取下围裙就准备出门,在门口换鞋的时候碰见了回来的南媚。 “你要出门?” 幽深的视线落在她脸上,陆谌只觉喉头阵阵发紧,“你去哪儿了?” “买个蛋糕。”南媚把提着的盒子扬给他看。 陆谌以为是她想吃甜食就没有多想,他说:“我继续炒菜了。” 望着他回厨房的背影,南媚眸光一闪。 他这是以为她走了,想去找她? 第一百一十五章 感情都有从喜欢到深爱的一个过程 陆谌把四菜一汤端上桌,南媚帮着进去拿碗筷。直到两人落座,南媚看见原本该有白菜却换成了胡萝卜,疑惑问他:“没炒白菜?” “糊了。”轻飘飘的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 “……” 又不是新手小白,他怎么好意思面不改色说出这种低级错误? 南媚诧异挑眉,难道他要她做菜,就是因为手艺回潮做得不好吃了? 南媚抱着疑惑的心态尝了几口。 不会啊,还和以前做的一样好吃。 陆谌舀了一碗汤放到她面前,“昨天找你的男人是傅白?” “你不是看过我的资料么?明知故问。” “你拒绝了他,他还来找你?” 她轻嗤一句:“也许我没拒绝他呢,未婚夫找未婚妻合情合理。” 陆谌夹了一块排骨给她,淡淡道:“出狱那天他跟你求婚,当晚临检的时候你可没带戒指。” “哟,原来陆sir执行公务的时候表面冷静,暗地里还是在偷偷关注我。”南媚莞尔一笑,“不过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他要是你未婚夫,存在感不该这么低,而且……我们见面这几次,你很多时候都在撩我。” 南媚:“……” 她默默扒了一口饭,“不会说话就少开金口。” 他都撩不动,谁还费那个精力费劲去撩? 最多只是因不甘心作祟,做了些挑衅的举动而已。 撩这次字,还算不上。 …… 陆谌在厨房洗碗的时候,南媚坐在沙发上,她把盒子拆开,露出一个蛋糕来。 当她拿着两根数字蜡烛往上插时,脑海突然一瞬间恢复清醒,她这是怎么了?居然想给他过生日? 南媚想,一定是刚才他让她穿拖鞋和看见了那个蓝色兔子玩偶,才会回想起曾经那些美好的点点滴滴。 懊恼之色悄然爬上了南媚红润的脸颊,但不想过蛋糕都买了,就当做个顺水人情吧。 陆谌收拾好厨房出来,目光落在蛋糕上那抹亮光时一怔。 “陆sir,再不过来蜡烛都快化完了。”南媚拍拍沙发垫子说。 到这个时候,陆谌总算明白了南媚的意思,望着她精致如玉的侧脸,想说的话像被水泥堵住了般,梗得难受。 “发呆干什么?”南媚淡淡撇嘴,“许愿吹蜡烛这套流程还用我教你?” 她边说边把盒子里配送的刀拿出来,想等他吹熄蜡烛后好切蛋糕。 陆谌没有许愿,直接吹熄了蜡烛,他转头说道:“今天不是我生日。” 动作一顿,南媚把手收了回来,随即淡漠地瞥向男人。 懊恼给他庆祝生日是一回事,得知他不是今天生日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你生日是多久?” “十天后。” 呵。 那陆昱琛听到她说生日快乐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很可笑? “满二十九岁吗?” “不。” 听到那个否定,南媚只觉蛋糕上的数字插得刺眼。 “我马上三十一岁了。” 呵。 又是一项作假的。 “那陆sir可以给我说说你还有哪些作假么?”小姑娘染着点点凉意,“哦,我忘了,你都不记得了。” 南媚脸上布满嘲讽与讥诮,陆谌想去碰她的手都被她暴躁拂开。 “南媚。”陆谌握住她的肩膀,将她强硬转过来四目相对。 “十九岁的陆昱琛出现在你十六岁的生命里,他一切都在作假。” “可往后余生,三十一岁的陆谌会对二十六岁的南媚毫无保留。” 他的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那些美好的万千誓言皆融入这四字当中。 “毫无保留?你自己信么?”双眸里的光一寸寸龟裂,女人眼底慢慢浮现出一层薄薄的雾气,“你猜我信么?” “我会证明,直到你信为止。” 呵。 南媚伸手摸上他的左脸,拇指指腹在他粗粝的伤痕蹭了蹭,然后倾身向前,几乎是鼻翼相贴,两唇只在咫尺之间,喷薄而出的呼吸不知谁的更重一点。 “陆sir,爱情剧的深情戏码不吸引人的,下次换场新戏好么,或许我可以为你拍掌叫好。” 她如是说道。 那一瞬,陆谌的目光似乎穿透眸底直入她的骨子里,看见了片片腐肉鲜血淋漓。 他的左心口倏地疼了一下。 …… 一间装潢雅致的清吧里,民族调的音乐声缓缓溢出,很多结束一天工作的上班族都会来这里小坐一下,缓解精神上的压力与疲惫。 傅白坐在最左边的卡座里。他开了瓶啤酒,喝到一半时阮锦承才姗姗来迟。 “邱斌呢?” “在家陪女朋友。” 阮锦承点点头,自己开了瓶啤酒就这么斜躺着喝了起来。 半晌没听他说话,傅白瞥过去一眼,“让你出来喝酒是安慰我失恋,你自己闷着喝算怎么一回事?” “想安慰你,心有余而力不足。”阮锦承大口大口地灌,没两分钟一瓶酒就已经见了底。 见他情绪比自己还不好,傅白没精打采地问了一句:“摊上事了?感情?” 阮锦承的性格一向乐观,很少见他有这样沉重的脸色。 的确,他本身就不是个闷葫芦,听到傅白主动关心他,身子一正话匣子就打开了。 “你说这女人是不是得到手就不珍惜了?明明是她喜欢我,现在我追求她,反而逼得她躲得老远,她究竟怎么想的?” 傅白:“……” 明明今晚该他关心自己,现在这情况是不是有点搞反了? 摊上这么个兄弟,傅白也是心伤,但既然话都问出来了,也只好继续问下去。 他大概明白了那些话指的是谁,“你追求苏慈?” 将他的诧异收进眼里,阮锦承说:“不行么?” “你不是不喜欢她么?” “我没说不喜欢啊。”阮锦承从水果盘里叉了一块哈密瓜吃,“只是以前不知道她喜欢我,我没有往那方面想,现在……可以试着发展一下。” 反正他现在没有喜欢的人,而且苏慈……看着也还很顺眼。 傅白脸色微敛,“你要是玩笑的心思,不要去纠缠苏慈。” 好歹是从高中就开始认识,大家都有一份情谊在。 “谁玩笑了?虽说我现在只是存了几分喜欢,还算不得爱,但我没有半分戏弄的意思。” 所有的感情,都有从喜欢到深爱的一个过程。 他现在就在这条路上慢慢摸索。 第一百一十六章 接受你是迟早的事 “那苏慈为什么不接受你?” “要不然怎么说女人心海底针呢。”阮锦承重重叹了口气,“我和她告白,然后她跟我说,这几年对我的感情已经在慢慢淡化,虽然她还喜欢我,可不会再患得患失,因为我一个眼神而辗转难眠,她很害怕接受我之后又会变回那样。” 傅白拿起酒瓶和他碰了碰,他喝了一口说:“那至少她喜欢你,只要追求得有诚意,让她有安全感,接受你是迟早的事。” 总好过他,想追求别人都不给一丁点机会。 听傅白这么说,阮锦承又觉得自己希望满满,方才沉重的心情一下子舒缓不少。他来了点精神,这才好好打量傅白那一脸受挫的神色。 “怎么,南媚又让你踢铁板了?” 微转目光,傅白看着一个萦绕雾气的装饰品说:“她和陆谌又纠缠上了。” 阮锦承眸光一闪,“所以你落荒而逃?” 傅白收回视线,看着他苦涩一笑,“你知道么?我去监狱探南媚那些日子总会看到陆谌,他没下车,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车上。” “我看到的时候他在,我没看到的时候,或许他也在。” 南媚在狱中受的心酸与折磨,陆谌无法做到感同身受,就只能在离她最近的角落好好守着。 希望他心爱的姑娘能早一点出来。 “可我听说陆谌失忆了呀?” “他们能再度牵扯上,就证明失忆并不能成为阻碍。” 而且,就算脑海的记忆不在,内心的感觉始终会有残留。 他连一点残留都比不过。 因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那你这是……确定放弃了?” 作为朋友,阮锦承早就想劝说傅白放弃了,他和南媚认识这么久,多多少少也清楚她的性子。 当初南家破败,只剩南媚一个人在监狱中度过,那七年一定是她最痛苦最孤单意志最薄弱的时候。 如果傅白在那期间求婚都没能打动南媚,那之后就更加不可能了。 “不放弃也没办法,我不想连朋友都没得做。”傅白点点头说。 阮锦承勾唇道:“要不然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 古往今来,治疗失恋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展下一段感情。 “不用。” 见他拒绝得这般干脆,他又说:“那你不会是把明恋又发展成为暗恋吧?傅白,年纪不小了,人生没有多少个七年值得你去挥霍。” “顺其自然。”傅白伸出中指轻轻弹了下啤酒的瓶身,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如果再有心动的姑娘出现我不会躲开。” 阮锦承暗暗吐槽:这个如果不知掺了多少水分,要是他心里的位置没能空出来,哪能又来下一个心动的姑娘? …… 陆妈妈上次见过南媚后便一直惦记着她是上佳的媳妇人选,可她再要和儿子多打探几句,他又缄默不言,她只好来找到褚越。 褚越下了班刚出局里,便看到在花台前坐着的陆妈妈。 心下一咯噔,去年被陆妈妈逮着催婚的场景又窜了出来,他微微犯怵,拔腿就要返回局里,结果刚好和迎面出来的顶头上司许sir撞了个正巧。 许sir被他撞得往后仰,褚越赶紧伸手拉住,“许sir没事吧?” “这还没出大门呢,你冒冒失失地干什么?让下属看见了笑话!”许sir两道浓眉紧紧地挤在一堆儿,都快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是、是我不对。”褚越道完歉又想往里走。 见状,许sir一把把他拽住,“褚越,怎么回事儿!我话都还没说完,你着什么急!” 褚越欲哭无泪,“……” 不就撞一下吗,您老干什么呀?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我不管你私下如何,上班的时候就要严于律己,特别是你那嬉皮笑脸的一套,在局里不能……”许sir不停地叭叭叭,褚越听着头都大了。 他偷偷往右边瞥去一眼,果然,陆妈妈已经发现了他,正慢步走过来。 许sir一连训斥多句,最终满意地收了音,“好了,该下班了,走吧。” 褚越:“……” 这时候他真不用走了。 许sir大步摇摇地往外走,褚越转过头漾着热情的笑意和陆妈妈打招呼,“阿姨,您来找我呀?” “你都不来看我,我当然要来找你了。” “阿姨,您可冤枉我了,您说您来安城也不说一声,说了我立马去接驾。”褚越微微弯身扶上陆妈妈的手臂,这要在古代,活脱脱一个阿谀奉承的宦官样。 “少贫嘴。”陆妈妈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我就过来待上十天左右,住在阿谌附近那个雅宁酒店,有空了你两兄弟一起来找我吃饭。” 褚越并不意外陆妈妈会住酒店,之前那么多次她也都是这么做的,所以陆谌才把客房改成了放玩具模型的展物间。 “得嘞。” “对了,我跟你打听个人。” “阿姨,您说。” “和阿谌来往的南媚小姐你认识吗?” 褚越笑笑,“打过几次照面。” “那她是安城本地人?家住哪儿呀?你把你知道的事都跟我说。” 陆妈妈不住安城,私下很少关注娱乐新闻,也不知道陆谌做过卧底,所以一切的事都不知道。 “阿姨干嘛这么热心打听她的事?”褚越的眉尾处沾了点痞气,“是看中她做儿媳妇了?” “南小姐长得漂亮,气质又好,我看着和阿谌很相配。”特别是最后三个子的尾音格外加重。 陆妈妈不知道褚越对陆谌是不是存了别样的歪心思,她这样说就是要告诉他,只能接受女的儿媳妇! 也不怪陆妈妈多想,他们两个好兄弟颜值高,职业也不错,可多年来一个都没谈女朋友,上次见到还睡在一张床上,这让她怎么不想歪? 顿了顿,褚越脸上多了抹挑事的意味,他把南媚的家世告诉了陆妈妈,正准备说她入狱的事时,陆妈妈侧头问道:“你说南媚是那个安城第一豪门南佑衡的女儿?” 第一豪门?以前是,现在早就朝代更迭了。 褚越点点头。 “原来是那丫头啊,都长这么大了。”陆妈妈的眸光忽地深远起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父子最后一面是不欢而散 那丫头? 褚越疑惑眨眼,“阿姨,您认识她?” 沉默几秒,陆妈妈突然向他告辞,“褚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有空和阿谌来找我吃饭啊。” 褚越不敢置信只聊了这么几句陆妈妈就要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他给陆谌打了通电话。 那头的陆谌正在健身房锻炼身体,他把手机搁在储物柜里,没有第一时间接到他的电话。 直到一小时后,他淋浴完打开柜子才看到有几通未接来电。 “怎么了?” “老陆,阿姨来找过我。” “又催你婚了?”陆唇勾唇问道。 反正他俩关系亲近,每次妈到安城来都会例行催婚一遭,两个人谁都没能逃过魔爪。 “不是,来找我打听南媚的事了。” “嗯。”陆谌淡淡应了声。 那头的嗓音里漫开一丝调侃,“你不担心我乱说话,吹黄你俩的事?” 陆谌这次连个单音都没给出来,反倒是以一种嗤笑的冷哼溢出,夹杂着几分不屑意味。 “陆谌,我严重怀疑你在冷暴力我。”那头的褚越脸色一板。 “不用怀疑,就是事实。” 褚越:“……” 如果可以,他现在真想把陆谌塞回陆妈妈的肚子里去,生个女孩不香么? 非要多个兄弟来磕碜他。 玩笑过后,褚越言归正传,“我才刚开了个头,就说了南媚的家世,结果阿姨听了表情很奇怪……说什么原来是那丫头,都长这么大了……” 褚越笑笑,“你说,到头来不会你们家和南家有什么远房亲戚的关系吧?” “不可能。” 陆谌知道褚越是在说玩笑话,因为当年他报考警校时,身家资料这些都是调查得一清二楚。 要是有一丝亲近关系,也不会把卧底南家的任务交给他。 “可看到今天阿姨的表情,我忽然觉得你说的话,也许是对的。” 那天陆谌问他,他是不是以前就认识南媚。 当时褚越回答不可能。 他认识陆谌那么多年,在当卧底之前,从未听他提及过南媚只言片语。 可今天……让他也多想起来。 或许陆谌和南媚之间真有他不知道的关联。 …… 陆谌从健身房出来后,马上给妈打电话,但没有人接,他又打去酒店前台,那里的工作人员转接电话也是无人接通。 他又往家里打电话,南媚刚好买了菜到他家。 “喂。” 听见是一道清脆的女音,他诧异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昨天不是让你亲自做的菜么,今天做两道大菜当是补偿。” 她既然答应了做一个月的饭,也一定会言而有信。 “南二小姐挺有诚意。”陆谌微微勾唇,“不过今天就算了,我有些事暂时回不去。” 南媚捏着电话,喉间多了丝不易察觉的酸意,“那好,我还乐得清闲。” 挂断电话后,南媚把食材通通塞进了冰箱,一股脑地随意放着。 然后她从大理石案台上拿走了自己的手机,那上面还显示着蒜蓉龙虾的做法。 不吃就不吃,反正昨天谈话也不是很愉快。 免得见了添堵。 …… 陆谌在家附近转了几圈没有看到妈的身影,凝眸想了想,他调转方向盘往一个地方驶去。 开了将近四十分钟,越野车停在了一个巷口,幽深的目光落在前方一座古朴陈旧的楼房上。 虽然有些记忆不完整,可卧底以前的大部分记忆都还是存在。 这里,是陆家以前的老房子。 巷口比较窄,越野车开不进去,就近又没有车位,陆谌只好搜了个地下车库停好后才走过来。 他拐进巷子里,左转后又往右转,眼前似乎多了另一抹棕蓝色的高大身影。 那个人不停地往前走,拉着他的手粗糙黝黑,甚至掌心里还有斑驳的伤痕和水泡。 握着他的手,触感一点也不好,可心里却暖暖的,整个人都像是被阳光笼罩。 任前路险阻万分,始终会无所畏惧。 “小昱,快来。” “小昱,这是你喜欢的模型赛车,好看吗?” “小昱,对不起,爸爸回来晚了,我给你道歉好吗?” “小昱,没事,男子汉哭一下也不丢人。” “小昱,别怕。” …… 那些一字一句到现在还能荡响在耳边,可那个身体永远存有温暖温度的男人再也回不来了。 而更让人遗憾的是,他们父子两最后一面竟是一场不欢而散。 他梗着叛逆厉声道:“我就在你身后十几米的距离,你先救的也不是我!我现在是活下来了,那我要是死了呢!” “她不过是个和你非亲非故的小女孩,我是你血溶于水的亲儿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时的他,脑海中一直以来高大伟岸的英雄爸爸形象已经崩塌了。 不管妈妈如何劝说,爸的职责是救人,而救人不分人,他都满心痛苦。 他接受不了那个让他从小到大都崇拜、都信仰的爸爸,在生死抉择之际,先选择了其他人。 他更接受不了在尚不知他生死的情况下,他还能转身继续去救人。 那一道冷漠的转身,在那段时间几乎成了他的梦魇。 可等他后来想明白时,所有的一切都晚了。 他的那一句:爸,我明白您。 再也无法透过这个世界传达到另一个世界。 …… 陆谌撑着巷子的石灰墙壁,伸手揉了揉额头。 以前的事情他感觉自己记得很清楚,可他还想要细想下去,脑中的神经就像在被人用凿子狠狠凿穿一般,疼得让他无法清晰思考。 除了卧底南家的几年想不起来,还有那场地震更多的细节、还有很多琐碎的事……都无法将之连贯记起。 陆谌靠着墙壁缓了好一会儿,头渐渐开始没这么疼了,他才继续往里面走。 沿路走来,他没见到什么人,但还是看到有人住,有几间住户的阳台还晾着衣服。直到走到一栋楼房,他一步步迈上台阶,来到三楼的最里的一间。 陆谌拿出钥匙开门,门一开就看到那抹正在忙碌的身影。 陆妈妈拿着抹布,正弯身在桶里搓洗,那水立马变得浑浊起来。大步迈过去,陆谌扯过她手上的抹布,微叹了口气,“我不是说过么?不要做这些事。” “你的公寓不让我做清洁,我那儿你又请了人照顾,现在回老房子还不让我活动一把,你是不是想把妈养成娇滴滴的贵妇人? 第一百一十八章 那年一起困在地震的小姑娘 陆谌淡淡道:“吃了睡,睡了玩,这种贵妇生活不好么?” 陆妈妈眨眨眼说:“人家贵妇是要到处旅行、做糕点、插花、品茶、参加晚宴等等这些精致生活的。” “晚宴旅行可能达不到,那些陶冶情趣的文艺课倒是可以给您报几门。”陆谌挽起袖子,开始擦拭老式柜子。 “免了,那些课又不是没上过,我听着犯困。”陆妈妈笑笑,“还是粗鲁小太太适合我。” 听到这话,陆谌唇边也漫开一丝笑意。 “对了,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褚越说您情绪不太对,酒店也说您不在,加之又没接我电话,所以来这儿碰碰运气。” “我没有不对劲,只是听褚越说起南媚是南家二小姐,我一时想起你爸,便过来看看。” 陆谌擦拭的动作微停,不经意问道:“提及她为什么想起爸?” “当年你气她气得牙痒痒,居然忘了?”陆妈妈眸光一滞。 按理说,儿子的记忆这么好,那件事又印象尤为深刻,不应该会忘的。 陆谌出车祸的事陆妈妈知道,但她并不知道他失忆了。 “我认识她的时候是觉得有几分熟悉,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陆谌起身去换了桶干净的水出来,他故意这么说道。 陆妈妈转念一想,都时隔十几年了,阿谌一时记不起来也情有可原。 “南媚不就是那年安城地震里和你困在一起的小姑娘么。”陆妈妈盯着桌上摆着的全家福说:“就是你气爸爸先救的那个小姑娘。” 全家福里是一家三口,站在最中间的男人皮肤黝黑,可五官上佳,眼神透着一股坚毅,在他左侧站着一个拿足球的少年,笑得一脸肆意张扬,在他右侧则站着一个女人挽着他的臂弯,脸上挂着温婉的笑,裙摆被风吹得上扬了一些。 任谁看了,都能从这张照片里品出一丝幸福家庭的温情。 ——轰 胸腔微震,陆谌投去一眼不可思议的眼神,“南媚就是那个十岁的小女孩?” 那场地震他有记忆,他还记得他在西角位置,她在北角位置。 可他不记得爸先救出来的女孩原来是她。 “是啊。” “妈,那之后我们家和他们家有联系吗?” “儿子,说什么傻话呢,你爸救她是职责,难道还能以此作为攀上南家的契机不成?”陆妈妈笑笑,“就之后南家夫人带着南媚过来和你爸道了谢,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终究是事过境迁了,要不然曾经那些为之心伤的回忆也不会如此轻描淡写地提及。 他话里带了几分试探,“那我呢,就没和她再见面?” 陆妈妈摇头无奈地说:“你那时气得脸红脖子粗,叛逆得要命,人家过来救你的时候,你压根不在。” 陆谌静静听着陆妈妈说的话。 他的思绪忽然被搅得有些乱。 不。 不该是这样的。 他的脑海里明明还有一些零散记忆。 是他总跟在南媚身后的。 他为什么要跟着她? …… 接下来两天南媚按时去做晚饭,很奇怪的是陆谌吃饭的时候都比较沉默,他不说话,她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说,两人就在一片安静中度过晚饭。 郎夏在南家住了几天闲得有些无聊,这次过来,本想增进一下和霍琹夜的感情,可他近来事务繁忙,害得她总不敢去打扰。 她哥又一直催她回去,医院那边也说不能再给她放假了,她喟叹一声,难道就要无功而返吗? 南媚和郎夏在商圈闲逛,一直要逛到佐佐下课。在不知听到第几声叹气时,南媚挑眉问道:“狼姐,怎么了?” “还不是你哥,成天工作工作……” “今天他没事,你可以去公司骚扰下他。” “平白无故去他公司,会不会生气呀?” 虽然有时她以把霍琹夜逗生气而为乐,可他要是真发火她又怂,恨不得蜷起身子缩到墙角。 南媚看到前方有一家中菜馆,立即出谋献策道:“可以去给他送午饭,我以前常常这么干的。” 听到这话,郎夏打了个激灵兴奋道:“行,我一会儿就去。” 南媚唇瓣的笑意渐渐加深,要是琹夜真能和她凑一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望着郎夏走进中菜馆的身影,南媚特意给公司秘书打了通电话告诉,告诉她不用给琹夜订饭,自然有爱心餐送到。 …… 时至正午,郎夏带着爱心餐送到,她穿了条白色波点裙,整个人婉约雅致不少。 只要……她不开口说话。 因为是南媚吩咐过,所以秘书接到郎夏时态度非常客气,只是陪着她上电梯的一分钟,秘书有些站立不安。 郎夏的目光像是一把激光枪把女秘书的着装、妆容从头扫到尾。也许是职业的习惯,她每次总会无意识地盯着别人看,非要把别人瞧个清楚不可。 看看那些人有没有在脸上动过刀子,又或者被动过的地方调整得好不好。 她还会在心里暗暗给其他的整形医生打分数,甚至假设这个部位由她主刀会怎样怎样。 ——叮 电梯开了,秘书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她把郎夏带进办公室。她一出来,秘书团队的其他同事都凑了过来。 “刚才那女人是谁呀?头一次见除了二小姐以外的人过来送午饭。” “样貌气质都不错,不会是未来的总裁夫人吧?” “霍总是到结婚的年龄了,不过好舍不得呀,要是结婚了就不再是我们专属的男神了。” “去你的,霍总不结婚也成不了专属。”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八卦聊得飞起,不少唾沫星子都飞到了秘书脸上。 女秘书胡乱挥了挥手让她们离远点,“我不知道那位小姐是什么人,也不敢八卦,你们不知道,就刚才在电梯里,她一直盯着我,不知道是不是怀疑我是那种会勾搭总裁的秘书。” “哈哈哈,盯你就盯你呗,也许是瞧你长得好看呢。” “就是,被她看一眼没必要这么怂吧?” 女秘书说:“你们没体会不能理解我的心情,那眼神简直要把我生吞活剥了般,真吓人。” 经过这位秘书一番话后,其他人在之后的工作中格外注意,免得被‘未来总裁夫人’抓到把柄辞退。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他不想祸害这个好姑娘 郎夏把饭盒提进去,视线第一时间瞥向那张偌大的写字桌,却没有看到霍琹夜的人影。把饭盒放到桌上,她放轻脚步拐进了休息室。 果然,霍琹夜脱了外套,正斜靠在床上睡觉,她慢慢走过去,倾身贴近了点看他。 看着看着,身子不由越弯越近,红唇也朝着那张菲薄的唇瓣蹭了过去,刚要碰上,霍琹夜敏感地察觉到异样将脸一侧。 就这样,郎夏只亲到了他的嘴角。 “没劲,醒这么快干嘛。”她撅着嘴抱怨,害她都没能占到便宜。 霍琹夜站起身理了理衣服的褶皱,睨了她一眼,“你能不能有点矜持样。” “有矜持可以做你女朋友吗?” 男人无奈地按了按眉心,越过她往外走。 郎夏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嗓音清脆明丽,“要是你说是,我一定分分钟做到。” 霍琹夜背着她,以极小的弧度笑了下,“吃饭吧。” …… 两人对坐吃饭,霍琹夜说:“南南还带着佐佐在上课?” “我过来的时候还在,好像今天有个什么主题画,老师说要延长半个小时。” 他点点头。 “怎么样,这家中菜馆味道合不合你的心意?” “还行,就是有点儿辣。” “辣点好啊,总好过那些苦不拉几的味道。”郎夏言下之意都是对他这几年嗜苦的嫌弃。 霍琹夜边吃边看她,有时他还很奇怪,明明郎夏比南南的年龄都要大,偏偏她还总有几分天真,是那种未受过磨难打磨的天真。 郎夏扒了一口饭说:“下周六我要回去了。” “嗯。” 嗯?这就完了? 郎夏对他的态度一点也不满意,“霍琹夜,我要回去你就这反应?”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就算不能有伤心难过的情绪,那至少也应该有一点点……舍不得吧?”郎夏说完,偷偷观察他的反应。 哪知霍琹夜想都不想,直接脱口而出一句话:“嗯,舍不得。” 郎夏:“……” 虽然他真按照她的想法说出来了,可说得这么轻易,感觉像是为敷衍而说,真叫人高兴不起来。 郎夏没吭声,默默吃着饭,筷子在盘子里翻过来翻过去。 看见这个动作,霍琹夜微微皱眉,朗声道:“好好吃饭。” “……” 郎夏的心情更是郁闷了,他这样说真像在教训女儿一样。 将女人沮丧的神情收进眼里,男人指尖的筷子抓得紧了几分。 霍琹夜不是不知道郎夏的心思,只是他在文柔那儿摔了那么重一跤,心里的伤痕根本没能完全痊愈。 他不想去祸害这个好姑娘。 突然,摆在一旁的手机开始振动起来,霍琹夜拿过来一看,是佐佐画室老师的电话。 当时去报名绘画课的时候,他是陪南南一起去的,怕南南有时联系不上,他也顺带留个电话在那儿。 “喂,你好。” 那头传来老师焦急的声音,“霍、霍总,你赶紧过来一趟吧,我们这儿发生了火灾,南、南小姐和佐佐还没有出来……咳咳,但是有消防员已经进去救人了……咳咳……” 身躯一震,他的脸色霎时微变,“我马上来!” “发生什么事了?”郎夏问道。 “画室那儿发生了火灾,南南和佐佐还没出来。” “怎么会这样?我走时都还好好的。”郎夏不敢相信。 霍琹夜大步跨进休息室把外套拿出来,然后随郎夏离开办公室。 秘书见他们这么匆匆忙忙,还没来得及问,霍琹夜直接丢下一句话:“今天行程全部取消。” “……” 这几年很少见霍总这么大的情绪,发生什么事了? …… 那头的火灾现场烟雾缭绕,外面的安全位置站满了围观群众,不知道起火原因的就好奇地东张西望,看清事故发生的大爷大妈在七嘴八舌的描述那个经过。 “我刚在家看电视,就听到砰的一声,还以为是撞车了。” “这个路段撞车想也不会这么大的声音,我一听就是爆炸,出来一看还真是。” “听说这上面有不少的教育机构,不知道那些孩子救出来没有?” “火势没这么大的时候出来了很多孩子,现在应该剩得不多,只是这越烧越大,这都蔓延到第二层楼了,唉……” “希望消防员能把大家都安全救出来。” …… 第三层楼上,南媚穿梭在楼道里找寻佐佐,途中遇到急忙逃窜的身影,她心急问道:“请问有没有看到一个九岁的男孩?” “没有,没有。” 她比了比身高,可每个人都慌不择路,根本无法回答她。 南媚咳嗽着喊道:“佐佐,佐佐。” 本来今天的课程已经结束了,老师也到楼下送走家长和孩子们,可佐佐落下一支笔在画室,南媚又陪着他先回来找寻。 正找的时候,只听到一声巨大的声响,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在喊起火。 她赶紧带佐佐离开,没想到火势从一楼迅猛窜了上来,她担心继续往下危险,只好往上走,可就在楼梯的人流间和佐佐冲散了。 烟雾滚滚,让她的眼睛止不住地眨,南媚看见逃生的人从窗户那儿被消防员接走,消防员还在朝她挥手示意过去,可她还没找到佐佐不能离开。 她咬着牙掉头跑开,势要把佐佐找到不可。 她答应过罗姐,一定会好好照顾佐佐的,他在这儿,她就不能丢下他! 南媚穿过两条楼道,鼻子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忽然无力地跪坐在地,她艰难地挪动几步到了一个稍稍安全的位置。 意识越来越涣散,她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喂。”那头的男音让她生出一丝心安。 南媚喃喃唤道:“陆昱琛,咳咳……” 陆谌明显听出她话里的不对劲,“你怎么了?你在哪里?” “北山路……”那头的南媚没了音,陆谌又往回拨几次都没人接听。 凝眸想了想,他跨步迈出办公室,刚好听到属下他们正在将北山路发生的一场火灾。 “天啊,这场火烧得还真大。” “你看,都去了三辆消防车还没能熄灭,可想而知了。” 第一百二十章 不论生死,我都陪 陆谌走过去冷不丁在他们身后出声,还把属下们吓了一跳。 “哪里的火灾?” “老、老大,我们没说什么。”属下们站了起来,怕老大训斥他们上班的时间在刷新闻。 “我问你哪里的火灾!”刚才他明显听到南媚那边有些不同寻常的声音。 “北山路。” 陆谌只觉一股血冲上脑,那些不安的想法瞬间得到印证。 “替我请假。”他匆匆交代这一句就跑了出去。 属下们瞧着那抹脚下生风的身影,疑惑地抓了抓脑袋,不明所以。 …… 霍琹夜和郎夏来到现场,看到浓烟滚滚,他的心一下子就沉了半截。 画室老师看到他,立马解释南媚和佐佐如何被困在火场里,可那时他已经担忧得听不进去。 他跑到消防队队长那儿说:“把我也送上去,我妹妹在,我要救她!” 队长刚刚才救了十几个人下来,胳膊受了点轻伤,他见霍琹夜冲动,直接做了个阻拦的手势。 可霍琹夜关心则乱,大脑已经不能冷静下来,“我说让我进去!” 见他一脸崩溃的样子,队长直接剥了头盔冲他厉声道:“救人我们会救,你这样一头扎进去无疑是送死。” “里面有我妹妹,我不可能见死不救!” “这儿是火灾现场,火场是不留情的,你救?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你进去到底是救人还是碍人!” “我……”他脖子上的青筋冒了几条,但又无法反驳别人的说法。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把他的心折磨得死去活来。 “让我去。” 一道沉沉的男音落在身后。 霍琹夜转头看过去,表情僵在当场。 那迎面走来,穿着休闲白色外套的人赫然是陆谌! 消防队长看到他,两道眉毛皱了起来。 “让我去。”陆谌再一次说道。 “你确定?” “刘哥,我的技术你还能不信任?”陆谌直接走到消防车面前,“有多的消防服是吧?给我一套。” “你不是消防员,不能进去!” “我不喜欢话说第三遍,这你知道。”陆谌盯着他缓缓道:“你更该知道,我说第二遍的时候已经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了。” 霍琹夜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流转,看起来他们是认识的。 半晌,消防队长还是同意了,他拿来一套消防服给他穿上,拍了拍他的肩头:“小昱,小心点。” “嗯。” 霍琹夜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但如此还是沉沉说了一句:“陆谌,一定要救她下来。” 陆谌望着熊熊燃烧的火,无声地点了点头。 …… 陆谌在里面四处搜寻,就算穿着防护服也还是觉得一脸灼热,有烈火扑面而来,他马上将它扑熄,然后转移地方。 扑火的时候,他感受到手掌在隐隐颤抖,似乎连用具都拿不稳。 而且,耳边似乎总能听到一道沧桑的男音在痛苦的喊叫,“小昱,救我,救我。” 那不停喊着救命的声音让他整个面部都不由抽动,他在眼前那片火海里似乎看到了爸爸的身影。 他在朝他不停地挥手,“小昱,过来,爸爸和你去踢球。” 陆谌使劲眨了眨眼,眼前又只剩下一片红火,没有那个人的存在。 他缓了缓呼吸继续往前走,虽然脑中还有些杂音在不停翻转,但他强逼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受到干扰。 …… 南媚不知在那儿坐了多久,直到感受到墙壁后面也传来炽热的高温,她才撑着站起来。 她咬着牙离开那个位置,继续挪动脚步走,嘴里不停地喊道:“陆昱琛,陆昱琛。” 也许,到这个时候她不是期待有这个人的出现,而是觉得每喊一声,至少能有多坚持一秒的勇气。 就算她再不承认也好,陆昱琛这三个字永远是能让她信念增强的保护盾。 陆谌走过一个拐角,隐隐约约中听到有人在叫。 他寻着声找过去,真的看到了南媚在艰难行走,他加快脚步走过去。 南媚看到了一抹身影出现,是个穿着防护服的消防员,她在那一刻忽然生出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来,似乎朝她走来的消防员是陆谌。 真的是要被烤糊涂了,消防员怎么可能是他呢? 两人的距离在慢慢缩进,就在陆谌穿过一个房间要到达南媚身边时,他听到了房间窗口处有微弱的呼救声。 只是迟疑了一秒,他顿住前进的脚步转而破窗而入,真的就看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孕妇,她闭着眼还在无意识地喊着救命。 陆谌给孕妇戴好面具然后把她扶起来,再次与南媚对视时他只是扔了一个面具过去,就抱着孕妇往外走。 …… 南媚怔怔站在原地,眼前不知怎地比刚才变得更加清晰了点,她捡起面具戴上,胸腔的骨头似乎被一把利刃穿过。 刚才那一眼对视,她没有认错,真的是陆谌。 那双黑眸深邃如海,是她心心念念叫的那个人。 恍惚两秒,她又反驳自己。 不。 她叫的是陆昱琛。 “陆昱琛……”南媚再次喊道。 可除了面前的阵阵浓烟和愈演愈烈的火势,根本没有人应道。 她期许的那一句回应是再也听不到了。 陆昱琛。 我在。 …… 霍琹夜看着陆谌救下来个女人激动地上前,“南南。” 直到他走近看到是个孕妇的时候,失控地抓住陆谌问:“南南呢?你怎么还没把她带下来?啊?陆谌,我问你呢?她在哪儿啊?” 郎夏抓住霍琹夜的手想让他冷静点,“琹夜,你别这样,你先冷静下来,还有消防员在上面,南南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我怎么冷静?我该怎么冷静?那是我妹妹!是我从小疼到大的妹妹!” 是我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视为亲人的妹妹! 是我胆小懦弱丢下她一个人在狱中的妹妹! “琹夜……”郎夏看着他眼中的癫狂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给了她面具,我马上带她下来。”陆谌把孕妇送到医护人员手里。 “你看到她了?陆谌,你他妈的都看到她了怎么不带她下来!你居然留她一个人!她要是……”剩下的话,霍琹夜梗着嗓子眼说不出来。 陆谌上去前又说了一句话:“在我救她之前,我要是再遇到其他人我还是会先救别人,可她要是出了意外,不论生死,我都陪。”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可我等的人不是你 霍琹夜看着陆谌背着灭火器再一次进去,他的背影充满了坚定,似乎有那么一刻和七年前的陆昱琛相重合。 南南,哥哥在等你,你一定要平安无事的出来。 心里许的乞求祷告刚刚落下,只听轰的一声,那栋承载火光的房子在他的视线里摇动了几下,像是下一秒就会彻底崩塌。 “刚刚那是什么声音?”霍琹夜转头问郎夏,表情僵凝在脸上。 他想确定,也许只是他的幻听。 郎夏紧紧地抱住他,两个人的身体都在颤抖,嗓音都成了哭腔,“琹夜,是爆炸声……” 霍琹夜眼前蓦地出现一片黑影,有短暂的几秒,还好有郎夏的支撑他才不至于倒下。 “没事,一定没事……陆谌会把她带出来……”到这个时候,男人只能自我假设性的安慰。 他的面色惨白如纸,身体又重如大石,可那双眼睛还是牢牢地钉在那片火焰上,半刻都没有偏移。 而就在这时,第二声爆炸声紧接着响起。 霍琹夜像是一瞬间丧失了心跳般,怔怔站在原地。 …… 那声巨响爆发的同时,陆谌第一时间匍匐在地上避开所有的冲击,等到硝烟散去,他又重新站起往前走,可没想到才走了两步,火场内再次发生了一场爆炸,多扇玻璃被震得透碎。 而这次陆谌就没那么幸运,他没避开,整个人被那股冲力弹出去很远,撞在一面墙上又摔落在地。 那一刻,陆谌感觉像是浑身都快散架了般,除了痛没有其他感受,喉头传来腥味梗得难受。 他一咳嗽,一口血就喷了出来,洒在头盔上,如朵朵妖艳的彼岸花缓缓盛开。 那抹血红的颜色充斥在眼前,他看着血慢慢化开,逐渐化成某些画面不停地在脑海里翻转。 像是要把他的脑神经直接整个抽出来。 ——陆昱琛。 谁? 是谁在叫他? ——别动,真的好臭。 视线模糊间,他看到有个小姑娘把头埋在男人的后背里,男人的身体微僵,那姑娘还抓着他的衣衫不放,而她的脚踝正流着殷红的血。 男人的侧脸像极了他,可他想看看那个小姑娘的样子,但她偏偏把头埋着,窥不见一丝娇容。 ——原来你叫陆昱琛啊,昱,日光……看来想让你做个温暖的人。 画面翻转,小姑娘白皙的脸蛋露了出来,眉毛细细的,鼻子小巧高挺,眼睛圆润微闪,睫毛薄如蝉翼,她在笑,一笑起来整个眉眼都像是缀着星光,盈盈亮亮让人挪不开视线。 但他更为之诧异的,是她对于他名字的解释。 那个昱字,代表了他是爸爸的小太阳的含义。 再一转,他看到黑夜华灯初上,小姑娘靠着透明车厢,身后是浩瀚灯海,而他拿着手机替她拍照,在摩天轮的最高点按下快门,说了一声。 ——生日快乐。 陆谌只觉头越发疼痛,动作缓慢地把头盔取了下来,靠着墙壁闭紧嘴巴呼吸。他知道这儿不能久待,要是一条火龙卷过来,一定会被瞬间吞噬。 他撑着力气艰难站起,把口中的血腥味通通吐了出来,然后朝南媚的方向走去。 每走几步,他的脑海里依然翻滚着画面,凌乱地跳动使得头疼得厉害,那种疼痛几乎要掩盖住身体的撕裂感。 他告诉自己,不能倒下去,南媚还在等着他。 …… 陆谌到了刚才碰见南媚的地方,可她已经不见踪影,他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上楼的地方已经被火势蔓延开来,她一定不会往…… ——陆昱琛,我喜欢你,喜欢到胸腔滚热还不够。 带着几分女儿家羞怯的嗓音落在耳边,陆谌摁住快要爆炸的头,根本无法好好思考。 他踉跄着继续往前走,心里已经涌上决然。 倘若真找不到,一同葬身火海就当了了这么多年的纠葛。 所以。 南媚。 你别怕。 …… 南媚躲进了一间教室里,但是是封闭式的,里面有个洗手池,她把水龙头打开,任它潺潺地流水。 她靠坐在柜子旁,浑身湿淋淋的,连一丝挪动的力气都没有。 眼前想的,尽是刚才与陆谌对视的一幕。 他们明明不过二三十米的距离,结果他还是留她一个人在火中。 呵。 自嘲从唇边漫开,两行透明的泪从眼眶里滑落,南媚擦了一把,却仿若越擦越多一般,泪水止不住落下。 一滴一滴,落在已经浸湿的衣襟。 真奇怪。 她不想哭的。 怎么就是收不住呢? 左脸微侧,南媚看到巨大的火龙狰狞地盘绕在门上,耳边被滋滋的破裂声席卷,她缓缓闭上眼,等着即将到来的毁灭。 …… ——砰 凶恶的火龙裹着一身黄光终于冲了进来,它张着血盆大口想要将南媚残忍吞噬,哪知突然被一股白色的喷雾消化殆尽。 南媚抬眼看过去,有抹高大的身影在一旁蹲下,他的脸脏乱得几乎看不出原本英俊的五官,甚至身上都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还能走么?”陆谌快速检查她的身体,极力让自己克制情绪。 天知道,刚才千钧一刻,他有多害怕。 南媚摇摇头,嗓子干哑得说一个字都难受,“走不动。” 见此,陆谌把她背上后背,当重量压上来的一刻,喉头的血腥味似乎又冒了出来,他狠狠滚了滚喉咙,把它全数咽了回去。 他借着灭火器的重量才勉强站起,“抓紧我。”然后,他拿着灭火器开道,循着安全的路走出去。 南媚在颠簸间,迷迷糊糊地看着男人的后脑勺问:“为什么又回来?” 刚刚她都已经绝望等死了,他为什么又要出现? “我答应你哥,会救你出去。”陆谌额头的汗涔涔落下,他隐着痛回答:“而且我说过,只要你需要,我永远都在。” 此时的南媚已经想不起,他在七年前说过同样的话。 南媚掀起的眼帘越来越小,她怔然开口:“可我等的人不是你……” 她等的那个人的名字,不是两个字,而是三个字的。 话音刚落,南媚脑袋一垂,晕了过去。 她没有听到,背着他的这个男人用着极缓的速度说了一句回应。 “是我。” 是我。 南媚。 我回来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在门口看太没有诚意 火。 好大的火。 南媚穿梭在火场里,只觉呼吸难受,快要喘过不气来。她看到有抹蓝色的身影在前面走,虽然没有看到正脸,可她仅凭一个背影都能认出那个人。 “陆昱琛,陆昱琛。”眸中划过惊喜,她高兴地喊道。 她小跑着追上去,可无论跑得多快,始终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像是有条透明的鸿沟阻断了,任她翻过千山万岭都抵达不了。 她只能一遍一遍提高分贝叫他,希望他听到后能回过头来,“陆昱琛。” 不知喊了多少次,他像是终于有了一点儿反应,脑袋微微侧了侧,露出半张棱角分明的俊脸。 她以为他终于听到,会停下脚步等她的。 结果他只是淡漠的回了一句话,就继续往前走,越走越快,没一会儿就不见了他的人影。 “我叫陆谌。” 被留在原地的南媚一个人盯着眼前的熊熊烈火,瞳孔里的火影逐渐放大,最终残忍一卷将她整个人吞噬其中,她想发出一声呼救声都没用。 …… 躺在病床上的南媚陷入梦魇,脸上冒出细汗,连鼻翼上都沾了些许小露珠。见此,一直守在身边的霍琹夜拿着毛巾替她不停擦脸。 郎夏从南家收拾了一包换洗衣物,她走进病房先把包放好,然后走过来把毛巾接过,“我来吧。” 霍琹夜问道:“佐佐睡了吗?” 佐佐这次在火场及时的被消防员发现,并没有受伤,他在医院待了几个小时想等南媚醒来,是霍琹夜觉得医院对小孩不太好,才让郎夏把他带回家。 幸好,他说不回去南媚会不高兴,佐佐听进去了才肯走的。 “我走的时候还没睡,你放心,有阿姨会看顾的。” “嗯。” “医生说了南南没大碍,你躺沙发上休息会吧。” 霍琹夜摇摇头,还是坐在病床边守着。 …… 半小时后,南媚终于幽幽转醒,霍琹夜把病床摇高一点,郎夏则理了理枕头让她靠得舒服些。 “佐佐呢?”她刚一开口就发现嗓子嘶哑至极。 “佐佐没事,郎夏把他送回家了。” 南媚朝郎夏看去,似乎只得到一个人的说法并不可信,“是真的,佐佐被消防员及时救了。” 听到佐佐没事,南媚才算放心地舒缓了一口气。 霍琹夜见她摸上自己的脖子便说道:“医生说你嗓子有轻度灼伤,不过没什么大碍,休养几天就会好,别担心。” 南媚无声地点点头。 沉眸思虑几秒,晕倒前的记忆重回脑海,她不确定地问:“是陆谌救的我?” 霍琹夜应了声,“嗯。” “他有没有受伤?” 郎夏偷偷瞥了一眼霍琹夜,只听他如是回答:“比你伤得稍微重了点,也没什么大碍。” 郎夏:“……”那可不止是稍微。 顿了顿,南媚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男人浓眉一皱,“南南,你做什么?” 南媚缓慢说道:“我要去看他。” “我都说了他没事,你现在还很虚弱,等明天精神好点再去看。” 南媚没吭声,固执地下床穿上拖鞋。 霍琹夜眸光泛冷,一把扣住那纤细的手腕,想要制止她离开。 哪知他刚一碰上,南媚就整个人缩了缩,还弱弱喊道:“哥,疼。” 这一喊,霍琹夜就条件反射松开,生怕把她弄得伤上加伤。 郎夏看他一脸想发火又发作不出来的样子暗暗笑了笑,她开口打圆场,“毕竟是陆谌救了她,要是她不去看一眼,今晚一定都没办法入睡。” 霍琹夜盯着她问:“你想去看陆谌,是关心他,还是觉得他救了你心生愧疚?” 眼睑耷拉,她看着地面,没有做任何回应。 郎夏察觉到气氛一时有些微妙,正在心里想措辞,准备缓和当下。 只见霍琹夜伸手一勾南媚,直接把她背了起来,“去就去吧,你身体虚弱,我背你。” “谢谢哥。”南媚揪着他的小领子,低低地道了声谢。 郎夏怕南媚冷,拿了件外套,默默跟在两兄妹的身边。 …… 陆谌的病房与南媚隔了五十米左右,里面站了不少人,不仅陆妈妈和褚越在,还有他在警局里的属下。 到了病房外,霍琹夜就把南媚放下,她透过透明的窗户朝里看,陆谌坐在病床上,被大家围了一圈,脸上挂着寡淡的笑容。 除了脸色差一点,和他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老陆,我说你真行,明明怕火还敢冲进火场。”褚越竖了个大拇指的手势调侃他。 陆谌从柜子上拿起个苹果扔过去,“探病能少开口么,这里就你最吵。” 褚越毫不客气地咬下一大口,“行,吃人嘴软,我安静。” 属下们各个目瞪口呆,果然,能治越哥的人只有老大了。 陆妈妈握着他的手说:“你呀,就算救人也要小心点,这次还好没事,不然我再从哪里找一个这么好的儿子回来?” 陆妈妈现在并不知道,陆谌是为了救南媚而闯进火场的。 “妈,您放心,我有分寸。” “你每次就知道这么说来宽我的心,像之前有次出任务,你不也……”陆妈妈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响起木子的声音。 “南小姐,好歹是我老大救了你,你在门口看怕是太没有诚意了吧?” 南媚看到他还能和褚越开玩笑,想着他没事就准备离开,正要走时便撞上了木子。 他这一高嗓子溢出,里面所有人都听到了。 霍琹夜睨了木子一眼,“南南,要是不想进去,我带你回病房。” “他救了我,我应该进去说声谢谢。” 木子为这次陆谌受伤的事看不惯南媚,抢先一步在她之前进病房。 他一进去把饮料零食这些分发给兄弟们,然后自己坐到一边准备看大戏。 …… 陆妈妈看到南媚穿着病号服,眸光一闪,“阿谌,你这次是为了救南小姐?” 黑眸微暗,陆谌的目光不知定格在哪一处,连一丝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给南媚。 南媚走近,先是给了陆妈妈那个问题的回应,“阿姨,是陆sir救了我。” 坐了一圈的属下看到南媚出现,除了被她的美貌惊艳以外,更多是感到震惊。 难道这个女人就是越哥说的那个和老大牵扯不清的南二小姐?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是说再不见我? 陆妈妈听后,并没有因为陆谌为救南媚受伤而怪责,反而贴心询问她的伤势,得知她没有大碍,心里暗暗放心。 放心的同时也在偷偷希冀,两个人可以乘着这一次拉近关系。 目光落在病床上,南媚没有顾忌周遭一群人的存在,面色自如的道谢,“陆sir,谢谢你救了我。” 可是陆谌只是淡漠地盯着她,并没有回应。 霍琹夜看他这种不搭理的态度,不悦开口:“既然陆sir对我妹妹有救命之恩,那我不会亏待你,过两天一定送来一笔丰厚的报酬。” 警局的同事听了个个皱眉,他这样一副拿钱砸人的口吻,真有点侮辱人。 褚越帮腔道:“霍总,阿琛见义勇为的事多了去了,用不着报酬。” 陆妈妈弄不清几个人的纠葛,但隐隐察觉到暗涌的波动,思绪有些混乱。 “哥,走吧。”还好南媚道完谢就让霍琹夜带她走,这才免了尴尬的气氛。 等他们离开后,大家看时间差不多也该走了,褚越吩咐木子把陆妈妈送回酒店,至于其他的属下各回各家。 王妮走得最晚,眸中露出一丝不舍,“老大,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吧。” 没等陆谌搭话,褚越拽起她就往外走,“他有我,你回去休息。” “你一个大男人粗手粗脚的,怎么照顾人?”出了病房,王妮才勉强挣开他。 “我照顾不了?那他上厕所你来扶着?” 王妮俏脸一红,“褚越你……” 男人拍拍她的肩头,“我说王妮,真算了,你知道他的性子,对你不来电。” “只要老大肯给我个机会,我相信不会比那个女人差。”王妮仰着下巴说。 褚越嗤笑摇头,“不是他给不给机会,也不是你差不差的问题,就算你比她好上一万倍那又怎样,他都没有心,怎么给你机会?” “褚越,你胡说什么?” “你还不懂?那我说得再直白一点,这几年的陆谌只是个空壳子,从南媚入狱的那天,他已经没有心了。” 王妮瞪着眼睛碎了两个字:“荒唐!老大这几年明明很正常!” “你要认为正常,只能说你从来没看明白他。”褚越收敛神色挥手,“好了,我言尽于此,回去吧。” 王妮蓄着气甩脸走人,心中对褚越的看法更是坏到极点。 …… 送走大家,褚越又重新回到病房,闯入眼帘的是陆谌抓着病床把手,脸上布满疼痛。 褚越把门关上,把他扶着躺低了一点,但也仅仅只能侧躺。 这次闯进火场,他的尾椎骨和腰部受了很严重的伤,刚才硬聊这么久,他也是不想陆妈妈担心,这会儿估计到他隐忍的极限了。 “老陆,没事吧?要不要我找医生再来看看?” 陆谌缓了缓沉重的呼吸,“不用。” 褚越拖了张椅子坐在旁边,漫不经心问:“刚才南媚过来,你为什么不理她?” “脑子有些乱,我怕一开口绷不住。” “乱什么?” 湛黑的眸底浮现淡淡的幽光,他滚滚喉咙说:“褚越。” “嗯?” “原来我真的很早以前就认识她。” 褚越的眉毛轻挑上扬,“多早?” “很早。”早在他尚不知情爱的时候。 褚越:“……”这说了还不如不说。 病房陷入了一阵沉默,半晌后褚越才反应过来他那句话的言外之意,“卧槽,老陆,你恢复记忆了?” “你还可以再慢半拍。” 顿时他兴奋地蹭到床上坐着,“那怎么样?准备拿你那个南二小姐怎么办?” 陆谌淡淡开口,“应该说她准备拿我怎么办,我们之间,我没有决策权。” 傅白知道南媚进医院的消息时已经是深夜,本来这件事霍琹夜没打算告诉他,是因为他的出差日子提前,明天就要走,他想到出差后回来或许南媚和陆谌可能已经是别样的景象,便想找她吃顿夜宵。 打她手机没人接就打去了南家,听佣人说才知道的。 傅白赶到医院时已经过了探病时间,但他没见到南媚心里一直堵得慌,也就没去外面酒店开房间,就这么在医院的庭院里坐了一晚上。 伴着清凉的月色,听着窸窸窣窣的虫叫声,感受微风拂面,傅白的内心生出一丝宁静。 …… 等到第二天一到探视时间,傅白理了理衣服,起身活动了片刻才乘电梯上楼。 当他走到南媚病房时,发现门是虚掩着的,抬眸朝里看,有另一抹身影在。 陆谌坐在床边,左手轻轻地放在被子上,他想去摸摸她,又怕把她吵醒了。看着那张娇嫩脸蛋,胸腔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感。 ——我不恨你,法理昭彰我理得清,只盼余生再不相见,与陆无缘。 他想起当初探监的时候,她让狱警传达的这句决绝的话,那一刻,仿若他的世界全数倾塌,变得支离破碎。 而后无数个他在瑾山监狱外等待的深夜,那种绝望无力的感觉充斥全身每一根骨头,他才明白,原来那个明媚的小姑娘真的闯进了她的心。 陆谌终究没能忍住,他微微俯下身子,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薄唇慢慢移开,他撑着身体站起来,缓慢而艰难地往外走。 差不多刚走到第七步,身后的南媚突然从床上坐起,她平静地开口:“刚才那个吻,可以控告陆sir的调戏罪么?” 身子微微僵凝,陆谌转过身凝视,“你一直醒着?” “谁让你有椅子不坐,非要坐我床上。” 对于陌生的床她本就浅眠,加上他这一重量压上,她不想醒都不行。 “那为什么不阻止我亲你?” “想看看陆sir意欲何为,结果只是亲额头,构不上什么大罪。”南媚颇有几分遗憾的回答。 “那还是我赚了。”视线抓住她,黑眸含着一丝笑意,小姑娘眉间染着的骄纵和从前别无两样。 陆谌缓缓走近,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微抬,两人眼中的眸光皆在不停流转。 他近乎是压着声说道:“不是说再不见我?” 南媚瞳孔微缩,昨晚去到他病房道谢的时候,她有注意到他寡淡表情下些许的异常,但她没想到,居然是恢复记忆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昏迷了还抱着不撒手 这一瞬间恍惚觉得,是不是在火场那时她喊了太多声陆昱琛,被老天爷听进了耳里,所以才让他又记起了所有事。 南媚勾唇回答,“我不是有犯罪前科么?多一项言而无信也不嫌多。” “你说得对。”一阵低笑从男人喉头溢出,他松开她的下巴,“好好休息。”说完,陆谌离开了病房。 …… 在陆谌出来前,傅白躲到了暗处,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他才推门进入。 南媚诧异道:“傅白,你怎么来了?” “这么大的事,你应该告诉我。”傅白拿杯子倒了两杯水过来,“朋友也有关心的权利。” “好,是我错。”南媚接过杯子,诚恳地向他道歉。 本来她是想只在医院待两三天,没有必要告诉傅白他们,免得多添担忧。 瞧着他脸上难掩的憔悴,她说:“是通宵工作了吗?你看着很累。” “嗯,我就是来看看你,中午还要赶飞机,出差日子提前了。”傅白没打算告诉她自己在医院等了一夜,不想让她产生心理负担。 “那你回家休息会吧,反正有看护在。” “家里人不来?” “又不是多重的伤,我让他们别来了。” 昨晚霍琹夜走之前,南媚再三叮嘱他们不用再来医院看望,等到出院的时候来接就行,而且公司的事需要他这个总裁处理,郎夏也要在家帮她照顾佐佐。 “我再陪你待会儿。” 没多久看护送来早餐,中西式都有分量很足,是霍琹夜特意吩咐的。 南媚让傅白陪着她一起吃,等吃完早餐,南媚打上点滴后,傅白才回家收拾行李去了。 …… 而那边褚越睡醒看到床上没人,以为陆谌是摔在厕所了,忙去查看一番,发现没人后又急急忙忙往外窜。 这老陆,真不让人省心,伤得只剩半条命,还给我到处晃! 他刚踏出病房门口就撞见了回来的陆谌,褚越瞥了眼他的行径方向问:“去找南媚了?” 陆谌挪着缓慢的脚步往里走。 褚越跟在身后暗暗吐槽,“我看你是死她手里了才高兴。” 要见面康复了见个够啊,这会功夫着什么急? 突然,走在前面的男人身形一晃,褚越赶紧上手扶住。 “我说你逞什么强。” 褚越原本想把他扶上床,哪知陆谌想上厕所,他只好叹着气改变路线。 到了厕所门口,陆谌松开褚越的手准备关门。 ——啪 褚越大手一伸,以一种邪气的姿态撑住了门框。 陆谌抬眼看过去,黑眸漾着一丝警告意味。 “我说,真不用我搭把手?”褚越的目光游走在陆谌的裤腰带位置,话里含着浓浓的坏笑,“不用害羞,我扶着你尿都没问题。” ——啪 只见陆谌竖起右手的大拇指,出其不意地自下而上狠狠顶了一下褚越撑着的那只手的手腕,顿时疼得他缩回了手。 然后,陆谌面无表情地关上门。 “卧槽,陆谌,你戳到我脉了!”褚越咋呼地大吼一声,拎着手腕站在厕所外,疼得表情微微扭曲。 …… 南媚出事的消息传到京川耳里,他给霍琹夜打了一通电话表示慰问,但是话题仅仅是前两分钟关心了下南媚,之后十分钟里全是他给霍琹夜说亲的事。 霍琹夜自是能听出京川压根不是诚心关心南南,到了最后他只好敷衍道:“京伯伯,我这儿有个紧急会议要开,我们下次再聊。” “好,那我也不打扰你了。” 挂断电话,霍琹夜不由想起南媚之前和他说的话,她说京川对他的态度有点奇怪。 他细细回想这几年发生的一切,似乎京川真的对他有些热络,而且每次他们一起吃饭,京夫人从来都没有陪同。 他之前是觉得男人谈公事枯燥烦闷,所以京夫人才没有跟着来,但他又想,以前京川和爸谈合作的时候,京夫人也会偶有在场的。 爸说过,夫人的陪同有时也是必须的门面。 突然,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霍琹夜接通就听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 “霍总,已经发现你要找的人了。” “在哪儿?” “他在前面一辆车上,暂时还不知道去哪里。” “一定要跟住他!” “嗯,霍总你放心。” “再有消息马上通知我。” “好的霍总。” …… 临近中午,看护把午餐给南媚送了过来,她今天只有上午的两瓶点滴,现在已经输完了,所以她直接下床吃。 桌上摆满了丰富营养的餐食,她正准备动筷,一道冷嘲热讽的声音飘了进来。 “南二小姐好大的派头,自己留在这儿吃丰盛的午餐,独留救命恩人挨饿。” 南媚放下筷子斜眼看过去,“褚sir想说什么直接说,不用拐弯抹角。” “我要说的是,现在局里有案子我要回去了。”褚越故意说道:“你男人可还没吃,饿死了不关我事。” 女人细眉微皱,淡淡反驳,“他不是我男人。” “哟,翻脸还真快,可你从火场出来的时候抱着他不撒手那个劲,说不是你男人都没人信。” 南媚表情一怔,狐疑地眨眼。 “我要说的是假话,天打雷劈。”男人伸出三根手指说道。 褚越真没说假话,那时南媚不知是害怕还是怎的,就算昏迷了还是抱着陆谌不撒手,就着那个姿势两人上的救护车。 老陆的伤势加重跟她不撒手也多少有些关系。 南媚并非完全不信他,她迷迷糊糊有点记忆,好像到了救护车上她一直感觉到有人在扯她的手。 褚越看了眼时间说:“我真要走了,南媚,就算你不看在往日情分,就冲这次救命之恩,怎么着你也该去照顾他一下。” 凝眸思虑几秒,她还是答应了,“好,你走吧,我会过去的。” 褚越顿时笑开,临走前还特意提醒她,“他那个身体站不稳,要是下床上厕所,你记得扶一把,对了,别叫看护帮忙,他不喜欢陌生人碰,你知道的。” “……” “放心,不会让你把尿。” 南媚的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 刚才那个好字,她想收回来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有爱才有恨,我只是恶心而已 看护把所有的菜都转移到陆谌的病房,南媚走过去淡淡说道:“陆sir,一起吃吧。” 为了照顾他的伤势,她特意支起了床上桌,就在桌上面吃,而她坐在一旁。 陆谌知道定是褚越去说了什么她才会突然过来,因为小姑娘的脸色还漾着一丝不情愿。 他微微缩腿,准备朝侧方下床。 南媚嘴唇一撇,“你干嘛去?” “洗手。” “等着。”在心底暗暗喟叹一声,南媚走进洗手间把湿毛巾拧干了拿出来。 “给。” 陆谌没接,盯着她眸光含笑,“救了一命,替我擦个手不过分吧?” 双眸略顿,南媚拉过那只大手粗鲁地擦了擦,擦到纤瘦的骨节时,他突然用力挣开然后翻转一圈,将她白嫩的小手包在了掌心里。 南媚没有第一时间抽出来,想看看是不是这男人又打算开始撩了? 粗粝的指腹轻轻抚过虎口位置,一片温热自包裹着的指尖慢慢蔓延开来,而后顺着手腕上的青筋寸寸上升,越来越往心口处聚拢。 “陆谌,你不要得寸进尺。” “进尺?”陆谌故意只捕捉到最后两字,加重了腔调散漫说:“放心,我这身体现在也不允许。” 南媚起初没听出他跳跃性话句的意思,直到看清他眼底的戏谑越发浓厚,大脑才及时反应了过来。 黑眸鼓得圆圆的,她用力将手抽了出来,把毛巾重新拿回洗手间。 坐在床上的男人看到小姑娘被逗得生气,心底传来阵阵肆意的笑,那笑带动骨头的疼痛,他只好放慢了呼吸的速度。 …… 瞧着满桌的饭菜,南媚默默吃饭,连一个余光都不再分给陆谌。 见此,陆谌夹了一块肉给她,“多吃点。” 那块肉在此时的她看来,好比一只死苍蝇让人没有食欲,“陆sir,我就想安安静静吃顿饭,你非要让我添堵是么?” 男人特意纠正,“你刚才还叫我陆谌。” ——啪 南媚把碗重重一搁,有几颗调皮的饭粒蹦跶了出来,贴在白色的被子上。 “我叫什么有区别么?反正也许你下一秒就变了。” 当初的陆昱琛,现在的陆谌,指不定之后还成个陆什么。 黑眸一动不动注视着她,“七年前的事,你还恨我?” “吃吧。”小姑娘重重吐出一口气。 他还是没有动筷,“在狱中那些日子不好捱吧?” 南媚没想再说以前的事,但他偏偏不放过她,看来一顿安静的午饭今天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了。 “我不想再提,你非要撕破脸来说?” “我怕你心里有气,不发作出来会难受。” 呵。 好一副为她着想的虚伪姿态! 南媚直接站起身来,椅子在地板砖上拉出一道刺耳的声响。 “既然你要我发作出来,那行。”小姑娘脸上染开讥讽的笑,“反正现在你都恢复记忆了,那我们就好好说说。” “你不要以为救我一命,我就会对你感激涕零,所有的一切也可以烟消云散。陆谌,归根结底你现在的名利地位都是踩着我南家人的尸骨上去的!” 要是平心静气时南媚不会是这种想法,可她现在被陆谌逼得发火,话就怎么扎人怎么说。 她冷哼一声,“卧底,呵,想来你自己都该给自己颁个奖,好好彰显你的功绩。为了任务,什么都可以利用!是不是小姑娘的感情特好骗?”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想起来那些年和你一起的时光,我都只有两个字,恶心!”小姑娘没有按捺自己的情绪,说得脸蛋都染上了红色。 那个时候的他,听着她的那些告白应该觉得很可笑,她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中无法自拔。 陆谌盯着她,眸底含着不知名的光芒,“那恨我么?” 似乎在他心里,他更看重的是南媚有没有恨。 她眼底的讥诮越来越深,“有爱才有恨,我只是恶心而已。” “七年前你那么爱我,现在应该恨我至极。” “爱?我想陆sir误会了。”南媚脸色慢慢平复下来,她的眉眼似箭,裹着冷意直射出来,“就算我说过千句喜欢,也绝没有一个爱字。” 陆谌面色平静如水,“我以为两者是一样的。” 小姑娘勾起一丝笑容,眸底纯真却似一颗惊雷炸出,“只是喜欢,没必要夸张成爱。” 陆谌感觉到身体的疼痛加剧了几分,放在被子上的手不由攥紧,极轻的说了两个字:“是么。” 看他那副恍惚的表情,南媚心情更是晦暗,好似蒙上一层暗影,无论如何都挥不散。 “你吃吧,我回病房了。”说完,南媚决绝的离开病房。 男人目光微垂,将落在被子上的几颗米粒粘起搁在了桌上。刚刚拾捡完,有道身影缓缓走进。 那人走到身边,阴影打在他半边俊朗的脸上。 “阿谌。” “妈,您怎么来了?” 陆妈妈把保温盒掂了掂,“给你熬了汤。” “辛苦您了。” 在陆妈妈的注视下,陆谌勉强让自己装作有些食欲,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阿谌,你和南小姐以前有发生什么吗?”陆妈妈没想偷听,只是刚才南媚情绪略微失控,声音分贝高了些,她听了一句,自然将所有的话都听完了。 陆谌低着头,目光没有一个定点方向。 “阿谌,心里有话可以说出来,妈妈可以和你一起分担。”陆妈妈满脸慈爱的坐在一旁,心里却隐隐泛着苦楚与心疼。 其实以前,儿子和她是很亲近的,无论有什么话都会和她说,绝不会藏在心里到第二天。 是她丈夫去世后,她因为难以接受这个悲痛的事实就搬去了其他城市,而阿谌就留在了安城考警校。 她花了很久的时间才从悲伤中脱离出来,等她平复心情后和阿谌再谈话,发现已经没有了以前的亲近。 永远隔着一层淡淡的疏离。 特别是他当警察后,她常常联系不上,有时两三年才见一次,而每一次见面,他身上的深沉都仿若加深了一分。 她想关心他最近发生了什么事,过得好不好,可他一句公务保密,她又不知道从何关怀。 这么多年,她是亏欠了儿子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余生打了个南媚的记号 陆谌看懂了陆妈妈的神色,他放下筷子握住她的手,“妈。” “儿子,我不想你太难过,我想你快乐。”说着,陆妈妈的眼眶微微泛红。 其实陆谌倒没有像陆妈妈想的这么多,他只是觉得自己这么大了,有些不适应和母亲诉苦,但看着她眼中的哀戚,他还是将他和南媚的纠葛娓娓道来。 …… 半小时后,陆妈妈听了个大概,眸中闪过一丝震惊,她没有想到在她安然度日的时候,儿子居然去做了卧底。 “那你是后悔了吗?” 陆谌摇摇头,“南佑衡犯了法,我卧底调查并不会后悔。” “那你是舍不得南媚?” 顿了顿,陆谌慢慢点了点头,“我以为这日子只要每天过就可以了,可她入狱后,我发现不是这样。” “好像每一天都变得特别难熬。”男人的眼底萦绕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我整日整日得睡不着,只要一闭眼,都好像看到她在我眼前笑,在我耳边说话。所以后来,只要不执行公务的时候,我都会开车去瑾山监狱外。” “只有在那儿,我才像是能感受到她的呼吸般,才可以有一场短暂的睡眠。” 就算是失忆后的他,也还是陷入失眠的折磨,大脑像是不可控一样开车到瑾山监狱。所以之后,他才会去找来关于南家的资料和他做卧底的那三年。 只是当时,他仅限于文字资料的印象,心里对南媚并没有感情。 但原来只要一见到她,就算内心还是毫无波澜,可整个人仍旧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仿佛陷入了魔怔般。 陆妈妈凝眸思虑,然后缓缓说道:“阿谌,刚才你是故意激怒她的。” 他的儿子他清楚,不会刻意这么针锋相对,摆明了那是会让南媚不高兴的话题,他怎么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 陆谌淡淡一笑,“还是妈看穿了我。” “为什么?” “从重逢到现在,我知道她在压抑自己的情绪。”陆谌低低道:“也许宽慰不了多少,但至少希望她可以好过一点。” 一点一点累积,他相信她还是可以回到以前那个,脸上永远充满真心笑容的南媚。 “要是她一直不原谅你呢?” “等。”这一字的回答,是代表了毫不犹豫的坚定。 陆谌放在身侧的手忽地虚虚一握,像是怀念刚才那抹光滑的的触感,“反正余生我都给自己打上了一个南媚的记号,这辈子都不会变。” “傻儿子。”瞧着他认真的神色,陆妈妈突然笑开,“她刚才都说了不爱,你还要这样做?” 眉间漫开一丝笃定,“她说的是气话,我知道她还爱我。” 沉重的气氛渐渐消散,陆妈妈柳眉一挑,“这么自信?” “嗯。” 其实不是陆谌自信,而是有实实在在的证据证明南媚对他的感情。 在火场的那一声声陆昱琛,几乎快要把他的心都给叫碎。 …… 南媚回到病房重新让看护给她打了一份饭,吃过后她刚准备午睡会,就有三个朋友到来。 邱斌把果篮往桌上一放,大大咧咧说道:“行,看样子精神不错。” 阮锦承则抱着一束百合花来看望,南媚接过说了声谢谢。 苏慈拉上她的手说:“下午还用输水吗?” “不用。” “那我陪你到花园走走吧。” “好,反正躺了半天身体也有些僵硬。”能稍稍离开病房的消毒水味道也好。 苏慈扶着她到了医院的小花园,阮锦承就和邱斌在后面闲聊跟着。 和煦的阳光洒在地上,每个人的身上都镀了一层温暖的柔光。南媚注意到从他们进病房到现在,苏慈和阮锦承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对上过一个眼神。 她眼里划过疑惑,“你和阮锦承吵架了?” “没有。” “那你们怎么不说话?” “我有些生气,不想搭理他。” “怎么了?”南媚知道阮锦承在追求苏慈,她还以为两个人会很快在一起,现下应该是甜蜜幸福的气氛。 苏慈咬着唇道:“他昨天晚上强吻我。” 那股子强吻的狠劲,几乎推翻这么多年来阮锦承在她心里的印象,一点都不像他。 南媚眼神一滞,而后把目光落在苏慈的嘴巴上,然后又转头看了看阮锦承。 果然,两人唇边都有一丝异样的绯红。 阮锦承和邱斌本在后面好好聊天,突然接收到南媚转头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脊背微微有些发凉。 “我敢打包票,她们两个绝对在编排你。”邱斌撞了下他的手肘,坏笑着挑眉道。 “说就说,你当我像你有那么多的黑料还怕人说?” 邱斌:“……” 狗子果然是狗子,这么多年了,说话还是没有一点中听。 …… “没打算接受他?” “我不知道。”苏慈抿唇,脸上布满纠结,“我是还喜欢他,可我害怕在一起会面临伤害或者破碎结束,倒不如从未开始来得好。” 那些不敢鼓起的勇气,许是因为自身自卑作祟,又或者是阮锦承没有给到足够的安全感,她分不清是哪样,但就是害怕。 南媚停住脚步想了几秒,她转头冲他们说道:“帮我买瓶酸奶吧,嗯……要芦荟口味。” 阮锦承:“行。” “苏慈,你呢,要喝哪种?”南媚偏头问她。 苏慈愣了一下,不知道话题怎么转变得这么快,“我喝……” 还未说出口的答案,被阮锦承抢先答道:“她喝芒果味,我知道。” 苏慈收回话音,默默与他对视了一眼又飞快转移,心跳蓦地跳快了两拍。 “那我们就在前面那个亭子里等。”南媚伸手朝前指了指。 “好。”阮锦承应声。 要买酸奶得走另一条道,阮锦承和邱斌就转了个方向。未走远时,还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声。 “狗子,那我呢?我喝哪种?” “我怎么知道?” “亏咱俩在一起这么多年,你连我的喜好都不知道,你对得住我么?”邱斌假假的做了阵哭音。 “你说得出我的再说。” 邱斌:“……” 行吧,那就当一辈子的塑料兄弟。 第一百二十七章 隐晦的深情更叫人刻骨 南媚带着苏慈来到一处亭子坐下,这里环境清幽,打扫得很干净,挨上石凳顿觉一股清凉传来。 “苏慈,其实你应该给他一个机会。”南媚浅浅一笑,下一秒想了想又更正说道:“也是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放在石桌上的手指修剪得十分干净,苏慈无意识地纠结抠弄,还是没办法做决定。 “这么多年,要是能放下你早就放下了,不如在一起试试,至少是好是坏,总会有一个结果。” 苏慈对阮锦承那么多年的暗恋藏得滴水不漏,南媚暗夸她痴心长情的同时又淡淡的想,大概隐晦的深情更叫人刻骨。 听她说得头头是道,条条是理,苏慈笑笑,“说我在行,那你自己呢?” “我?” “没办法和他在一起又断不了牵扯,你不可能一直这样吧?”苏慈知道的事情不多,只是偶尔聚在一起时,听到阮锦承和邱斌他们在谈论。 南媚无奈地摆了摆手,“那我不说你,你也不问我。” 这个世上大部分人都是劝慰别人可行,而到要理清自己思绪的时候只会乱成一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是如此了。 笑意加深,苏慈应道:“好。” …… 手下打电话来歉意说道:“霍总不好意思,我们跟丢目标了。” “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怎么就会把人跟丢了?”落地窗投射出霍琹夜恼怒的表情。 好不容易有了爸的一点消息,要是这次又无疾而终,那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爸? “实在对不起。” “在什么位置不见的?” “一区阳望路。” 捏着手机的动作一顿,霍琹夜微微皱眉。 阳望路?那不是只隔了南南住的医院两个路口吗? 难道爸知道南南受伤去看她了? “你们开去第一医院看看,我马上过来。” “是。” 霍琹夜拿上车钥匙,向秘书吩咐了几句,便乘电梯下楼直达地下车库。 而与此同时,文柔走到公司门口跟前台说想要找霍总,前台知道她的身份也见过几次,便给秘书打了电话通报一声。 秘书说霍总刚下车库开车,前台便转述给她。 文柔听后,急忙走到车库出口等着。刚等了一分钟,她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车影渐渐驶近。 “琹夜。” 她拦在车前,霍琹夜肃着脸把车停下。 “什么事?”他把车窗摇下,嗓音冷清疏离。 霍琹夜看到了文柔额上有一小块地方微微红肿,但他尽量让自己忽略,免得因为一丝心软而溃不成军。 文柔捏紧了手包,咬着唇说:“琹夜,你现在有时间吗?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 “我都回来两三年了,现在找我谈不嫌太晚?”霍琹夜勾唇一笑,“唐太太还是请回吧,另外转告唐少,要是公司已经沦落到撑不下去,反而要让你来找我这个前男友求情的地步,那我对他真有些失望。” 在他心里,不假思索地就将文柔认定是为唐家求情而来。 “我不是为这事来的,琹夜,我是想说七……” “好了,我现在有事,没工夫听你叨叨叨。”说完,霍琹夜面无表情地将车窗摇了上去,然后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琹夜!”文柔在后面大声喊了几句,但都没能留住他。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车影突然飞快驶到她身边,她看着车门打开的那张脸表情忽地变得惊恐起来。 …… 陆谌还在输液,有个男人提着一点营养品过来探病。 “刘哥。”陆谌的眼里漾开了几分高兴。 赫然是那天在火灾现场指挥的消防队长。 “来看看你,怎么样?还捱得住吗?”刘哥放下礼品,在他旁边坐下。 “小伤,死不了。” “你呀。”刘哥笑了笑。 “这次火灾损失如何?” “算上你和南小姐,受伤十个人,其他都是财务损失了。” “起火事故是?” “还在进一步调查,初步原因是一楼饭店的煤气罐爆炸。”刘哥说着说着顿觉话题不对,“你小子,把我当犯人审问呢,我坐这儿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还要接受你的盘问。” 陆谌笑笑,伸手指到饮水机的位置,“请便。” 刘哥起身去倒了两杯水,把其中一杯递给他。 “谢谢刘哥。” 刘哥瞧着穿着蓝白条纹病服的陆谌,想着当初的纤瘦少年成长为如今的高大挺拔,面色慢慢染上一丝感慨。 “好像不知不觉就过了这么多年,你长大了,我也老了。” 陆谌唇边点着淡淡的笑,静静听他说。 “我还记得陆哥第一次带你到消防队的时候,你还挺怕生,看着我们这些哥哥,一句话都不敢说。” “可到后来,我们训练的时候,你光是看看都能很快的掌握技巧。”刘哥笑笑,“当时我们铁了心要让你长大后也进消防中队。” 陆谌开口:“是我让你们失望了。” “不,你能有现在的成就,我们依旧为你骄傲。”顿了顿,刘哥补充了一句:“陆哥看到了也会为你高兴。” 手上稍稍加了几分力,陆谌把一次性杯子被捏出几道褶皱来,“我那时太钻牛角尖了,以为爸没有先救我就是不爱我,还在心里暗暗说了无数次,他以后不配当我的英雄。” “直到爸去世以后,我才慢慢开始想明白,但是那种明白更多的是愧疚滋生的后悔。” 陆谌眸光微顿,锋利的五官轮廓渐渐变得柔和下来,“当我在火场看到南媚,又发现旁边有个孕妇时,我选择孕妇的那一刻才真真正正的想明白,妈说的那一句救人不分人是什么意思。” ——小昱,你爸的职责是救人,而救人不分人,在事故灾难现场,在他眼里,其他人和你没有区别。爸爸是英雄,我们要爱他。 “是我那时太主观意识,太依赖于情感了。” 刘哥是见过陆谌当初因为那事冲他父亲痛心质问的样子,他舒然吐出一口气,“小昱,你明白就好。” …… 霍琹夜到达医院的时候,还没来得及问属下,就看到阮锦承苏慈他们神色匆匆跑出来。 他赶紧下车走过去,“发生什么事了?” 阮锦承梗着声说:“南媚不见了。” “都怪我没看好的,都怪我……”苏慈含着泪说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霍琹夜的反应有些奇怪 “苏慈,你别急,慢慢说。”苏慈压着自己着急的情绪把事情告诉了霍琹夜。 原本她和南媚好好的坐在亭子那儿等阮锦承他们回来,后来来了个护士小姐,说南媚还有个核磁共振没有照,她就陪南媚一路过去。 因为拍片需要病例单子,苏慈不想南媚奔波就自己上楼去拿,哪知她下来时已经不见了南媚的踪影。 给她打电话发现手机放在病房枕头下,苏慈只好跑到护士站去问,然而护士小姐说南媚今天并没有核磁共振检查这一项。 那时她才发觉不对,刚好阮锦承他们买完酸奶回来,她说了前因后果后他们就一直在医院里找,现下又准备去附近看看。 “苏慈,你放心,我会派人去找。”霍琹夜说:“她情绪不好,你们送她回家吧。” 邱斌担忧道:“可南媚怎么办?” “放心,应该没事的,说不定她只是心情不好想在周边走走。”男人宽慰他们继续说道:“而且如今这安城没有几个人敢不知死活的对我妹妹下手。” 苏慈:“不,我还是想去找……” 阮锦承握住了她的手,然后冲霍琹夜说:“那就交给哥你了,有消息的话记得通知我们。” “嗯。”霍琹夜应了声,而后开车离开。 邱斌瞥了他一眼,“狗子,你怎么想的?好歹是我们把人弄丢了,光让人霍哥去找算什么事儿?” 阮锦承牵着苏慈的手重新走进医院,邱斌不知所以,“狗子,你干嘛?” 男人停住脚步,眸色添了一丝深沉,“你们不认为霍琹夜的反应有些奇怪么?” 苏慈和邱斌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相识这么多年,我们都知道他有多疼南媚,可刚才……他分明只有面色上的焦急,而肢体语言依旧十分镇定。” 似乎他知道南媚为什么不见。 “那我们现在回医院干什么?” “傅白不是说陆谌救了南媚,他的病房也在同一层楼嘛,我们去找他。” 言下之意是告诉陆谌去找南媚? 邱斌挠了挠脑袋,“这样……算不算扯傅白后腿?” “就算没我们,他连前腿都不会有。” 邱斌:“……”倒也是。 苏慈听后,是赞同阮锦承去找陆谌这个想法。不论怎样,她知道南媚和她都是同样的口是心非,这辈子都注定只和一个人有所牵扯。 …… 他们三个人走进病房时,陆谌正在和刘哥谈年少的趣事。在那场地震前,他在消防队也发生过不少糗事。 “陆sir。”阮锦承问道:“还记得我们吗?” 陆谌点头,一一叫着名字打招呼。 看清他眼中的了然,阮锦承确信他已经恢复了记忆。 苏慈不像他这般沉住气,焦急说道:“陆谌,南媚不见了,我们在医院找过没有发现,现在她哥派人到处去找了。” “什么时候的事?”男人喉间略微绷紧。 “就一个小时以前。” 话音刚落,陆谌掀被子下床,伤口一经拉扯,右手下意识摁向腰际处。 “小昱,小心点。”刘哥起身想要扶他。 阮锦承看出他在掩饰疼痛,浓眉微皱,“抱歉,我不知道陆sir你的伤有这么严重。” 看陆谌的伤势,应该没办法去找南媚。 “不碍事。” “什么不碍事!你给我好好躺着!”刘哥担忧地训斥。 “刘哥,你放心,我不出医院,就想去看看监控。” 提及最后两字,苏慈他们顿觉自己太不冷静了,一个大活人消失,首先看的就该是监控。 “那儿有轮椅,麻烦你们了。”陆谌伸手朝向储物柜位置。 阮锦承点点头,推着轮椅让陆谌坐上去,“好,我带你去。” “刘哥,那你先回去吧,等我好了去看你。” 刘哥看时间差不多到了,只好满口答应,“你呀,做事的时候多顾着自己身体,我先走了。” “嗯。” …… 医院得知他们朋友失踪,还是霍总的妹妹,马上去找来当时的监控。阮锦承、苏慈和邱斌注意看医院各处有没有南媚的身影,陆谌则关注在进出口的路况。 几个监控点并着看,他逐渐发现了异常,最终锁定为一辆在南媚失踪后离开的黑色车。 然后他再调出医院正门路线,二号车库出来后始终会经过大门。 他在比对大门监控的时候,发现了另一辆车在跟踪这辆黑车。 截取了两辆车牌号,他马上给木子打电话,让他尽快查出行经路线和车牌人的资料。 可之后没多久就在郊外发现了这辆黑色弃车,那个牌照也是套牌。 “那白车呢?” 木子说:“老大,那辆白车发现是一位姓张的车主,他是在霍琹夜手下做事的。” 霍琹夜……是他的人在跟踪带走南媚的人? 可黑车离开不过几分钟,他的人怎么会这么快就收到消息? 要么是一早就知道有人会在那个时间带走南媚,要么就是……他的人是跟着黑车到的医院。 …… 昏昏沉沉间,南媚只觉得经过了很长一阵颠簸,身体沉重地像被大石压着,微微有些透不上气。 不知过了多久她稍稍恢复些气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她刚准备坐起身,听到一阵渐渐逼近的脚步声马上又睡了下去,闭上双眼放慢了呼吸。 “怎么这么久还没醒,下了多重的药?” “顾忌到身体,并没下太重,可能是在火场受的伤,导致身体虚弱有些承受不住。” “好,那下去吧。” “可您今天的药还没服。” “多吃少吃又有什么区别,行了,我去看看她。” “是。” “晚饭让厨房多做些营养的菜。” “是。” …… 南媚闭着双眼,连眼珠子都不敢动一下,生怕被那人发现。要不是因为受伤和被下了药导致全身无力,凭她的身手她相信自卫还是没问题。 她感觉到床边有重量压上,微微凹陷了几分。 她一直在等着那人说话,可等了半晌都没说话,只有一声沉沉的叹息。 就只那一声叹息传入耳里,南媚仿若全身都被人点了穴,更加僵硬得不能动弹。 第一百二十九章 当年的事,我的确是诈死 霍琹夜的手下起初一直跟着黑车,后来发现换车后,就发射了跟踪器在他们车上,而后在路上通知了霍琹夜。 但他们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身为追踪者的自己也成了别人的猎物。 木子带人追踪的路上,不断和陆谌交涉,可他们追踪到郊外一条山路时只看到霍琹夜的手下,并未看到把南媚带走的人。 “老大,怎么办?” “你再去找找霍琹夜现在的位置。” “是。” 而那头的霍琹夜在十分钟前接到手下的来电,“霍总,我们被警察跟踪了。” “把目标定位发给我,你们不要再追了。” “是。” “记得,不要乱说话。” “霍总请放心。” …… 南媚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沁入骨髓的脸庞,英俊五官犹在,皱纹却多了许多。 “爸。” 南佑衡把她扶坐起来,关切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还以为那天是我看错了,原来真的是你……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南媚激动地抓住他的手。 手掌一触碰到时,南媚几乎只能摸到骨头,她细细打量坐在自己面前的父亲,发现他不仅是面色沾染憔悴,就连身子骨架都纤瘦如柴。 身上穿的那件外套都像是大了一个尺码,根本撑不起。 “爸,你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那次车祸警方验的dna明明是你,为什么现在你又活得好好的?”南媚心里有太多的疑问想要解答,“还有我在烟姨的病房里闻到你常用的古龙水味道,是不是你去探望过?你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我坐了七年的牢。 “南南,你现在还有些虚弱,不要一口气问这么多。”南佑衡拍拍她的手背,“你再休息下,等吃过晚饭我们再谈好吗?” 南媚的一切焦急在南佑衡看来并无太多反应,他只是噙着淡淡的笑对视,令人感到一股失落的冷漠。 “……好。”半晌,南媚才低低应道。 是不是时间的隔阂,会让原本亲密的亲情而变得客气疏离呢? …… 木子按照陆谌的吩咐追踪霍琹夜的位置,通过路线监控很快的锁定他,可当他们顺着那个方向找去时,只看到了霍琹夜遗留下来的车。 而他本人不知所踪。 那里是监控盲点,无法追寻他的方向。 …… 等到饭点时间,南媚由手下扶着到客厅,瞧着一桌子丰富菜肴她没有半分食欲。 她注意到桌上有三副碗筷,疑惑问道:“爸,还有谁吗?” 南佑衡笑笑,“等等你就知道了。” 没一会儿,南媚看门口的位置进来两道身影,是南姜领着霍琹夜进来。 就算霍琹夜有心理准备,但到真正见到南佑衡这一刻还是忍不住震惊。 一个已经接受死了七年的父亲突然出现在眼前,这对他们都是一笔不小的冲击。 霍琹夜滚了滚喉咙,“爸。” “尾巴都清理掉了?” 南姜微微颔首,“您放心,不会有人找到这里来。” “那就好,今晚我们一家三口好好吃顿团圆饭。”南佑衡递了个眼神,南姜带着屋内的手下离开,留下一室清静。 …… 南佑衡剥了两个龙虾放到他们的碗里,但无论是谁都没有动筷,“不解答你们的疑惑,是不是这顿饭就吃不下去?” “爸,我和南南都是你的孩子,你应该告诉我们真相。”南媚正想开口,霍琹夜在下面握住她的手,转而说道。 “真相重要么?” “重要。”霍琹夜眼神微微一眯,“就因为你的出事,妈拍戏自悬崖跳下成了植物人,南氏被唐家父子霸占,南南入狱七年,我背井离乡……” 南佑衡幽幽打断他的话:“琹夜,这真的只是因为我吗?” 霍琹夜喉头一梗。 “阿烟殉情我确实没有想到,但我对你很失望,公司守不住就算了,你连妹妹都照顾不好,我养你这些年有什么用?”南佑衡眸光一闪,“但后来你东山再起,也算将功补过。” 男人的唇角崩成了一条线。 南媚抬眼看过去,“爸,现在你该解释的是车祸的事。” “倒是一如既往的护着你哥哥。”南佑衡清咳了两声笑笑。 将孩子们认真的神色收进眼里,南佑衡漫不经心解释道:“当年的事,我的确是诈死。” 南媚咬着下唇说:“为什么?” “那当然得亏陆昱琛了。”南佑衡浓眉一挑,“哦,是陆谌。” 目光中闪过一丝了然,霍琹夜开口:“你早就知道陆谌是卧底,在调查你的罪证?” “不是很早。” 要真是一早就知道,南佑衡绝不会放任陆谌在他手下做事,并且还和南媚产生感情。 “大概是出事的前一个月吧,可那时陆谌手中掌握关于我的罪证已经七七八八了,他不过是在等一个时机收网,而我等的也是一个时机。” “爸,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南媚皱眉问道。 “你们都还记得顾执吧?” 南媚当然记得,当初顾执和她一起被捕入狱,到现在都还在狱中关着的。 “交易那个圈在安城的联系主要在我,但我做了那些年已经赚够了钱,说实在有些腻了。” 他早就想退出交易,但他知道交易圈是不会允许他这么轻易就退出,毕竟培养一个管事人极其耗费心血。 “是你想退出,又怕退不下来,才借着陆谌的交出罪证做一场炸死瞒天过海?” 南佑衡点了点头。 南媚捂着自己的嘴不敢置信,霍琹夜重重吐了口气又说:“那你没考虑过你这一死,我和南南的处境吗?” 那时公司的事焦头烂额,顾执又威胁他进行违法交易,他和南南简直是身在水深火热当中。 “我本想我这一死,最多也只是把南氏败出去,是我算错了一步,才导致后面的事情发生。”南佑衡缓缓道:“我和顾执的那场交易本是想让他全身而退后我炸死,没想到少了一半的货,他才会在我炸死后并未离开,反而来威胁你们。” 只是他知道的那时,一切都晚了。 第一百三十章 你的每句教诲,我都铭记于心 “那一半的货不是你故意藏在港海八号仓库的?” 南佑衡摇摇头,“不是,是其他人藏的,他还特意告诉顾执来威胁你,然后准备在你们交易时让警方逮捕。” “谁?” “你认为谁会在这场交易里得到最大的好处呢?” 南媚思虑两步,率先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唐安山。” 目光顿了顿,南佑衡染着褶皱的眼窝漫开笑意,“南南倒是长进不少。” 就算南媚说出是唐安山做的,但实际上并不想承认,就算那些年关系不好,好歹是有血缘关系的至亲。 怎会残忍无情到这种地步? 霍琹夜:“爸,那天到底怎么回事?我是打算去交易的,结果晕倒在半路上,而南南……她去了交易现场,甚至还在警方的眼皮底下进行交易,可她事后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天对于霍琹夜和南媚来说,都是离奇而迷乱的一天,好像发生的所有事都不能掌控。 南佑衡从衣袋里摸出一条项链甩到桌上,“南南,记得这个吗?” “没有见过。”南媚拿起来细细摩挲,马上搜寻脑海中的记忆,但没有一点印象。 “南姜。”南佑衡喊了声,南姜推门而入。 “老爷。” “给南南试试。” 南姜犹疑道:“小姐身体虚弱,我怕支撑不住。” “比起身体,她应该更想知道真相。” “是。” 南姜朝南媚伸出手,示意她把项链放到他掌心里。南姜把南媚的椅子转向他,然后把周围的灯光调成微微暗下来的样子。 等一切布置妥当后,南姜把项链吊在南媚的眼前,语气舒缓低沉,“小姐,请你把一切注意力都集中在这条项链上,现在,你会慢慢的觉得很困……” 霍琹夜在一旁看到这一幕,心底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随着南姜越来越低的嗓音,南媚脑中的思绪忽地变得混沌起来,像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感觉身处一片云里雾里。 直到眼前出现一点亮光,她下意识紧紧朝前追去,一直追,一直追,光线变得越来越亮,刺眼得让她一阵天旋地转。 突然,她的耳边听到了一道蛊惑人心的嗓音。 “现在记着我的话来,待会儿需要进行一场交易,在港海八号仓库,下车后要进仓库,然后……” 南媚细细的听,每一个字都不放过,慢慢地眼前出现了一张脸。 一个陌生男人的脸。 以及站在旁边一道熟悉的身影。 唐安山。 …… 南媚醒来后,怔然地说道:“真的是舅舅……” 话音刚落,有手下在南姜的示意下把一个男人带了进来,南媚看到他就瞪大了眼睛。 “是你给我催眠的!” 此时贺海庭的脸上左一块青淤,右一块红淤,他看到南佑衡害怕地抖了下肩膀,“南小姐,这不怪我,我也是拿钱办事,始作俑者是唐安山啊。” 贺海庭没想到还没等来唐安山的五千万,就被这死而复生的南佑衡派人抓了。 早知道不回安城了,现在真是有钱都没命花! 霍琹夜没憋住火,一拳狠狠揍在他脸上,连牙齿都给打掉一颗,“她那时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小姑娘,你怎么狠得下心!”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陷害我有什么好处?” 南佑衡说:“归根结底你才算南氏真正的继承人,唐安山是不想让你成为他霸占南氏的阻力。” 所以……终究还是为了一个钱字。 隐隐有暴戾的因子窜上头,南媚压了压情绪问:“爸,你什么时候发现这个人的?” “你入狱后我其实一直都在调查,但苦无收获,直到这个贺海庭把钱用完回到安城来勒索唐安山,我才把他抓住调查了所有事。” 霍琹夜起身重新做回位子上,“难怪最近唐安山急缺资金。” 南姜挥了挥手,让手下把贺海庭带了下去。 “那琹夜当时也是被唐安山派人打晕的?” 如果按计划来说,唐安山应该是想要琹夜和她同时出现在交易现场的,然而琹夜却在半路被人打晕。 这有点说不通。 南佑衡摁了摁指腹没有坑声,是南姜解释道:“并不是,不过是谁我们暂时还没调查出来。” 能肯定的是,对方至少没有想害琹夜的心。 南媚:“爸,之后打算怎么办?” 霍琹夜:“爸,你之前这么多年不出现就是调查这些?” 兄妹俩同时问道,南姜眼神微微泛起波澜,沉吟半晌南佑衡开口:“你们想要我去警局自首么?” 两个孩子没有吭声,但脸上的表情不言而喻。 “处理完这些事后,我还是会去国外,都这把年纪了,不想在监狱度过。” 气氛慢慢开始陷入僵凝,南媚嗓音夹着一丝干涩,“爸,你终究是犯了法。” “所以?” 南佑衡的眼神从他们脸上扫过,带来一股重重的威压,“我要是不自首,你们准备告发我?” 两手偷偷在底下交叠,南媚几乎快把掌心掐出血来。 没有什么时刻,比这一刻更加磨人。 南媚颤抖着声线说:“爸,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 而且她从小仰视的爸爸,不该是那种躲躲藏藏的人。 南佑衡慵懒看了霍琹夜一眼,“你和南南一样的看法?” “爸,你跟我说过,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不论是谁,无一例外。” “我好像说过挺多话,都记着么?” “自然,你的每一句教诲,我都铭记于心。” “如此,总算没白养你。”南佑衡发出一声嗤笑,轻飘飘道:“好了,带南南回去吧,至于我的事自有主张。” “南姜,送他们离开。” “是,老爷。” 南媚舍不得走,但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不适宜留下,霍琹夜扶着她慢慢离开。 …… 派人送走他们后,南姜再次回到屋内,他找了件外套走向阳台,南佑衡果然正在吹冷风。 “老爷,多穿点。” “你说他们都让我去自首,这算不算孽子孽女?” 南姜微微一笑,“但这话正是你想听的不是吗?” 南佑衡转头睨一眼,“就你人精。” 他拢了拢衣衫往里走,突然身子一晃,南姜赶忙扶住。 只见一口鲜血自南佑衡嘴里吐出来,把胸前的衣料都弄脏了。 南姜没有震惊,只是默默拿出手帕给他。 南佑衡接过擦了擦,脸上一片死寂。 第一百三十一章 文柔之死(一) 霍琹夜带着南媚回到家,在大门口的时候看到了一辆车,微顿脚步,只见一个蓄着寸头的男人跳下车来。 南媚皱眉,“张sir,你怎么在这儿?” 木子说:“你们去哪了?那些人是什么人?” “张sir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质问?”霍琹夜噙着冰凉的笑,“我记得并没有报警,你现在在这儿是不是不太好?” 木子不搭理他,只顾盯着南媚道:“要不是为了老大,你的死活与我无关。” 南媚嗤笑一声,“那就请张sir告诉陆sir,我的事不需要他插手。” “你!”真是不知好歹! “南南,走吧。” “张sir,再见。”她小弧度地挥了挥手。 …… 南媚没打算再回医院,霍琹夜便联系了护士到南家去给她打点滴。 翌日 “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吃,当庆祝你出院。”霍琹夜叮嘱道:“但今天的两瓶点滴还是要打完。” “知道了。”南媚应了声,侧着身子给佐佐擦嘴巴,谁让他吃翡翠烧麦吃得唇周都沾上了馅。 郎夏笑道:“我走的时候,是不是你也得陪我吃顿践行餐?” “到了那天再说。” “……”哄一下很难么! 八点一到,他们没想到明明是和护士约好的时间,可偏偏来了一帮不速之客。 “张sir,你这什么意思?”霍琹夜起身冷然道。 六七个警察来势汹汹,难道昨晚爸的行踪暴露了?南媚和霍琹夜也是同一个猜测,但她不动声色。 直到木子下一秒吐出的话打碎了两人的猜测,犹如一颗巨石荡起心中震惊。 木子掏出一张搜查令面无表情说:“霍琹夜,现在我们怀疑你与一起谋杀案有关,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不是势必要你说,除非你自己想说,但是你所说的一切将会做成纪录,可能成为呈堂证供。” “张木子,你不要血口喷人,谁死了你居然会怀疑到我哥的头上?”南媚护哥心切,抢先质问。 霍琹夜微微皱眉,脸上漫开诧异。 “根据调查结果显示死者是安山集团唐淮的太太,也就是你们的表嫂——文柔。” 郎夏听到这个消息,立马看向霍琹夜,只见他瞳孔猛烈一缩,表情骇然得满是不敢相信。 南媚也是震在当场,还不能完全回过神来。 “你说……文柔死了?”说出这句话,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 “有什么话到警局交代。”张木子吩咐其他人走进南家搜寻线索,他自己带着霍琹夜先出去。 …… 一区警局 “昨天有人目击,在你的公司车库外你和文柔有过攀谈。” 霍琹夜坐在椅子上身体略显沉重,回到安城几年,他几乎从没有让自己去好好想过文柔的好与坏,生怕一旦认真的去想她,不管是爱还是恨,这颗心都会被她满满占据。 所以纵然她陪着唐淮与他见过几次,他也是尽量忽略她的存在,像是把她从眼里硬生生剔除开来。 可现下知道她的死讯,脑海中很多封存的画面都悄悄溜了出来,尤其是当初在英国的那些日子,美好得让他一呼吸都是疼痛。 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面,他绝不会这么决绝对她。 “是,她来找过我。” “她找你做什么?” 霍琹夜微微闭了眼又睁开,“最近安山集团和我公司有些利益冲突,很多单子都被我拿下了,她过来应该是想求情。” “应该?” “因为我没让她有开口的机会,只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是吗?难道旧情人相见真没其他话好说?或者说你们私底下不止一次见面?” 男人眼中划过一丝狠厉,“张sir,我跟她已经分手七年了。” 接下来,木子照着流程的问题问,直到问道死者死亡时间他的行踪时,霍琹夜几乎是含糊其辞。 “张sir应该知道,我去找妹妹了。” “在什么地方找到的?” “那儿没路标,忘了。” “那你们是怎么回来的?你把车遗弃在路边,应该是打车回来,说出车牌号,我去查查。” “大晚上坐车没注意。” “那什么时间,在哪里下的车?” “……”霍琹夜没再吭声。 木子砰地一声敲在桌上,“说话!” “突然有些困了,等我律师来了再说吧。” 木子盯着他眼神微凝。 …… 郎夏在家里等得心急如焚,可南媚除却最初的震惊后现在已经平复了下来。 她打着点滴说:“狼姐,坐下休息吧,我哥不会有事。” “南南,现在琹夜可是卷入了谋杀案!”她知道谋杀是很严重的罪名。 “可我哥没做过,自然不用担心。” 转来转去的脚步终于停止,郎夏眉间染上一丝犹豫,“南南,昨晚你们去哪儿了?” 她问这话不是怀疑什么,只是想知道稍稍宽慰自己的心。 “抱歉,狼姐,我不能说。” 听到这话,郎夏的眉头更深地挤到了一堆。 这兄妹俩到底在搞什么? …… 之后等律师来保释完,霍琹夜被领着走出审讯室,恰好在另一边看到了盘问完的唐淮。 他面有倦色,一身的萎靡之气。 霍琹夜捏紧了拳飞快地走过去,他攥上了唐淮的衣领道:“唐淮,是不是你?!啊?” “你发什么神经!”唐淮抓住他的手腕使劲扳扯,但都没能扯下来,还是有警察来帮忙才将两人分开。 “她的额头有伤,是不是你干的?”霍琹夜想起来昨天见文柔时,她额头有块地方像是被撞红肿的,而且微微渗着血淤,不像只是撞了一次。 “我老婆的事用不着你操心!”唐淮梗着脖子说。 就算唐淮不承认,可霍琹夜与他相识这么多年,他的一些细微表情完完全全出卖了他,当时霍琹夜压不住火又想过去勒他。 “唐淮,你他妈敢家暴她!” “是她自己摔倒了关我什么事?霍琹夜你别想诬赖我!”唐淮咬着牙冷笑,“我还没问你,昨天她去找你之后一直没回家,现在居然成了一具尸体!霍琹夜,她找你到底干什么?” 在唐淮的眼里,他也是把霍琹夜看成是罪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文柔之死(二) 霍琹夜自是不相信自己摔倒这个说辞,“唐淮,不要让我查出是你杀的文柔,要不然我一定让整个安山集团陪葬!” “呵,这话应该是我送给你!”唐淮的双眸勾上猩红,“霍琹夜,要是是你杀了我老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两个人在警局里互相撂狠话,都认为对方的嫌疑更多一点。 张木子看着这一幕,感觉头都大了两三寸,没看见警方还在调查么,这两人就开始互扣帽子了? 老大啊老大,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 唐淮一回到家,唐夫人立刻迎了上来,“阿淮,没事吧?” “妈,您放心,我没事。”唐淮拉着唐夫人一块在沙发坐了下来。 “我怎么放心得下。”唐夫人猛地拍了自己的腿两下,眼眶微微发红,“这到底叫什么事儿啊,好端端的,这儿媳妇……怎么就没了呢?” 唐夫人是极喜欢文柔的,不仅是因为她乖巧懂事,还胜在能知她心意。平时丈夫儿子都忙于工作,只有这儿媳妇陪前陪后,她才觉得往日枯燥的生活平添了几丝乐趣。 可现在儿媳妇死于非命,儿子也成了嫌疑对象,这是老天对她唐家不公啊。 唐淮搂住自己的母亲好好安慰了几句,等她情绪稍缓他才说道:“妈,爸呢?” “你爸也在担心你。”唐夫人抹了抹眼泪,“去吧,他在书房。” “嗯。” 唐淮推门而入就闻到一股浓重的烟味,他走近几步说:“爸。” “你回来了啊。”唐安山坐在桌前,嗓音裹着沧桑,“警方那边怎么说?” “他们因为我和小柔之前的争执怀疑我,也因为小柔死的当天去找过霍琹夜怀疑他。”唐淮顿了顿说:“目前小柔的尸体还在检验,要是有发现证据我不会放过霍琹夜!” “你也怀疑他?” 唐淮颓丧地垂下头,刚才在警局是气血冲上脑导致嘴上较真,其实他的心里对霍琹夜并不是很怀疑。 虽然从小到大他一直很厌恶他,但厌恶归厌恶,他还是有几分了解。 霍琹夜不会丧心病狂到杀一个他喜欢过的女人。 “我不知道,看警方调查吧。”唐淮缓缓开口:“爸,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 “好,那你去吧。” ——咯噔 当书房的门被关上那一刻,唐安山的眼窝又深深陷了进去,露出一丝诡异的光芒。 …… 警方是在山沟发现的文柔尸体,经法医检验后致命伤是大脑后方一处凹形花纹的凶器导致的死亡,但在现场没有找到凶器。不过她的指甲缝里还有一些人体组织皮屑。检验皮屑dna后,法医再把警方锁定的两位嫌犯dna拿去检验,报告结果出来需要一两天的时间。 唐淮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不知睡了多久他浑浑噩噩的醒来,瞥见床头柜上没有水杯,他下意识喊道:“小柔,给我倒杯水来。” 第一声没人应,直到喊第二声也没人应时,他才恍惚想起来文柔已经死去的事实。 突然,搁在一边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懒懒地划开绿色键。 那头一片灯红酒绿的迷醉,有个阔少搂着个穿着清凉的女人说:“唐少,出来玩啊。” “没心情。” “哟,难不成是因为你老婆死了没心情?”这话一出,那头传来细细碎碎的哄笑声。 唐淮绷着嗓音说:“不是。” “不是就行了,呐,老地方等你哈。”说完,阔少断了线。 “喂,喂……” 唐淮捏着手机失神的望着床头柜上的婚纱照,看着亲密无间相依相偎,他心头忽地窜上烦躁,越窜越多,太阳穴都快爆裂了般。 不想再待在这个房间,他直接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 酒吧此刻正是气氛最浓烈的时候,所有人兴奋地将红白纸撒向半空。唐淮进来时,入目皆是这一片想要挥霍的欲望,他松了松领口,朝自己的那个圈走去。 “来来来,腾个地儿,唐少来了。”刚才打电话的阔少踢了某个男人的腿,专门给唐淮腾出位置。 唐淮坐下后,马上有婀娜多姿的女人躺进他怀里,他条件反射地身子一僵。 这一异常被阔少看在眼里,他玩味地调笑道:“唐少今日是怎么了?身上有刺?” “瞎说什么。”唐淮倒了杯酒猛灌入喉,方才觉得身体放松了不少。 阔少挑眉,“我看你好像有点不对劲,真因为你老婆的事?” “没有。”男人淡漠地摇摇头。 “我就说嘛,你唐淮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人死去而神伤。”阔少吊儿郎当地抖着腿,“再说了,你不是一直把她当摆设,当赢得霍琹夜的战利品嘛,哪可能真为她伤心。” “对,我不会。”唐淮点头说话,似乎只是在劝慰自己。 阔少拍拍女人光滑的肩头,“你呀,好好陪着唐少,说不准下一个唐太太就是你了,是吧,唐少?” 女人惊喜地瞪大眼睛,嗓音娇软得酥麻一片,“是真的嘛,唐少?”纤细的食指在唐淮胸前画着圈圈,每一个姿态都是勾人的意味。 唐淮倾身靠近,难耐地蹭了蹭她的鼻尖,“对,只要你逗得我开心,唐太太这个位置就是你的。” 这话俨然给女人增添了不少勇气,她更深的贴近男人的身体,含笑转眸间皆是撩人的风情。 昏暗的灯光下,一张红唇从男人锋利的眉尾处开始,渐渐游弋到下巴,复而又转向唇。 那躲藏在西装下的手一寸寸划过敏感,直至往危险地带去。 情动时,唐淮耳边忽地落下另一道娇嗔嗓音,“阿淮,我疼。” 双眸睁开,女人还在深情地吻着他,可他的视线已经落在舞池里贴身热舞的男女身上,看着他们越火辣,反倒眼中越是清明。 阔少注意到只有那女人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了,他搭着沙发靠背调侃道:“喂喂喂,只有你乐在其中而已,我们唐少不感兴趣呢。” 听到这话,女人更是卖力,唇上手上没有一丝停歇,可唐淮却强硬地把她推倒在一旁,然后他站起身理了理衣服。 “唐少,这是要走?”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这时候装深情给谁看? 唐淮目不斜视迈步走了出去,见他这般,阔少推开怀中女人跨了两步追上去。 “怎么,你真对那女人动心了?”他漾着一丝不可置信。 阔少虽然和唐淮一直是吃喝玩乐的朋友,但相识多年,彼此都知其性情,唐淮怎么可能真对一个女人付出真心? “你好好玩吧。”说完,唐淮头也不回地离开。 徒留站在原地的阔少不解地嗤笑,活着的时候不说爱,死了这时候装深情给谁看? 罢了,也是他自寻烦恼,非要被那情情爱爱的玩意儿扰得心烦意乱。 …… 再次返回唐家,唐淮从酒窖里拿了瓶高度数的红酒出来,当场开了口,他边走边喝。 回到卧室他径直走向衣帽间,将其中一处的衣物移开,然后跨入坐在里面。直到那瓶酒见了底,一阵晕晕沉沉的感觉慢慢窜上头,脸颊微微发烫。 ——阿淮。 眼睛一会睁大,一会闭而微睁,迷迷糊糊间他又听到了文柔再叫他,像极了她情动时缠眷的呢喃。 酒瓶滚落出去,不知撞到了什么,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他还记得多年前第一次见到文柔的时候,她到公司来给她爸送午餐,大约是那段时间太枯燥,恰好她的性子又有点撩人,总算起了几分逗趣的心思。 他不是没被女人追过,只是没被她那种明明家世不怎样,却一颦一笑都带着灵动的光的女人追过。 本来他是想答应了,可又想看看她还能玩出什么惊喜花样,便一直按兵不动,只是隔两天稍稍松懈一分给她点希望,享受那种明明自己才是猎人反而装作是猎物一样的新奇感。 直到后来莫名其妙地,她就无声无息离开,他还为此恼怒过。一直都是他把女人玩弄,没想到在她手里还栽了个跟头。 他知道她是一个物欲至极的女人,所以当得知霍琹夜和她在一起时,他是抱了看好戏的心态,他相信,凭霍琹夜的性子是拿捏不住她的。 但同时心里隐隐有些不甘和恼恨,那女人最初明明是看中他的钱才来追求,可之后看到南家更富有时便见风转舵,说什么可以喜欢霍琹夜更多。 呵。 抛开南家,霍琹夜有什么地方比得上他? 之后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他要看看跟了霍琹夜两年多的文柔,在爱情和金钱上会选择哪一样。 结果她真没让自己失望,自始至终都改变不了金钱第一的选择。 霍琹夜下台从安城离开后,他身处于胜利的喜悦当中,看文柔是哪哪都顺眼,心情大好便成了男女朋友。后来过了一两年,家里安排了联姻对象让他选,可选来选去,都没有文柔称心如意。 唐淮想娶个大小姐回来供着,倒不如选个会玩心机又没背景好拿捏的妻子来得更好,反正她的体贴大方,处事有度也得到了父母的认可。 婚后,他出去惹了一身腥回来,她没有漠视,反而上演了一出妻子该有吃醋委屈的戏码,但娇嗔撒泼适度,硬生生逼得他忍不住说些讨好的话。 瞧她那一脸得逞的笑意,他微微快活的同时又有些说不出的失落感。 他知道,就算她脸上的表情再真,可都是一出戏。 因为她太清楚男人的性子,知道怎样做才能换得他的在意。 本来他想,反正生活只是图个快活,爱情什么的他也没有兴趣,只要他想闹的时候,她陪他闹就可以了。 可直到霍琹夜回来的日子,他能清楚地感到文柔细微的变化。当着他的面,她还是一派温婉娇软,一旦背过他,她总恍惚失神地盯着某处,脸上总透着些许怀念的意味。 她这样子,无疑是一记耳光狠狠打在了他的脸上,在无时无刻提醒他,他从来没有赢过霍琹夜。 这段时间,因为工作和父亲的争执越来越多,他好像一瞬间失去了工作的自我价值,所以性情越发暴躁。 只要看到她不达眼底的笑,就会生厌得说出扎人的话。 霍琹夜说她额头是被家暴的,其实是也不是。 ——唐淮,你整天怀疑我和霍琹夜要旧情复燃,到底是我不值得你信任,还是你自己压根摆脱不了自卑? ——我自卑?一个南家的养子,连亲爹都不知道是谁?要不是姑父,他给我提鞋都不配! 那天吵得过了火,她自己踩滑把头磕在了储物柜上。 他连忙拉她起身,但偏偏她说了一句话让他气得撒手,才会在那个位置又磕上一次。 ——可事实上,现在是你上不了台面! …… 唐淮回忆了很多,争锋相对曲意逢迎破碎吵架什么都有,但抛开那些,最直击他的脑海就是她各种撒娇的调笑。 ——阿淮,我疼。 ——你喜欢那个女人什么,我可以让你更喜欢。 ——阿淮,你不爱我,我不爱你,这都没关系,只要我们一直是彼此最亲近的人就够了。 ——阿淮,我想你抱抱我。 …… 唐淮闭上眼,在这个黑暗的衣柜里沉沉的呼吸。 想的,念的,皆是那一抹触手可及的温度。 …… 霍琹夜从警局出来以后,先回了趟公司处理工作,等到将近晚上七点的时候才在一间雅致的餐厅定了餐,然后给南媚她们发消息过来。 满满一桌子菜,三个大人带个小孩,多少有些奢侈。 “琹夜,真的没事吗?”郎夏担忧问道,她知道霍琹夜不可能是凶手,但指不定会有人栽赃陷害。 “放轻松,不是大事。”霍琹夜抿唇笑道。 “可……”郎夏其实更想问的是他现在的心情,毕竟文柔是他曾经爱过的女人,而且或许现在还爱…… 南媚夹了一块鸡肉给她,声音放低了说:“现在不用问他,待会吃完饭陪他散会步。” 郎夏咬着唇点点头,其实现下说些安慰的话,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佐佐坐在中间,见南媚给郎夏夹了菜,自己也乖巧地端着碗。 “想让我夹菜?” 佐佐一连点了好几下头。 看到他的反应,南媚宽慰笑笑,自从火场过后,佐佐的表情是越来越多了,只是还没说过话。 第一百三十四章 那些痕迹是什么 南媚给他夹了块排骨,“多吃点长高高,我最喜欢吃这个呢。” 可能是听到是她喜欢的,佐佐第一口下嘴张得特别大,那表情既可爱又搞怪。 霍琹夜看到小孩纯真的反应,不由说道:“现在想想,家里有个小孩还挺好。” 至少在很烦心的时候,心情会纾解一分。 “是啊,所以哥你加油,让我们南家再添丁。” 霍琹夜淡笑一声,“彼此彼此。” 郎夏侧眼拿余光瞥他,晕黄灯光下他的五官变得更加立体深邃,胸腔传来微微的咚咚声。 席间,南媚接到了陆谌打来的电话。 “南二小姐不来看我这个救命恩人了?”陆谌已经从木子那里得到她回家的消息。 “相见不欢,何必见。” 陆谌坐在病床上锤了锤僵硬的腿,“那你答应的一个月晚饭不作数了?” “我让人送过去。” “要是这么不诚心,那你的话也没多少含金量。”陆谌淡淡道,“总之我饿肚子等你。” 听到耳边传来的嘟嘟声,南媚皱起了细眉。 “怎么了?”郎夏小声询问。 她摇摇头,“没事。” …… 结束晚餐后,南媚朗声道:“这附近夜景不错,你们去走走吧。” 霍琹夜望了眼热闹的长街,“行。” “那你呢?”郎夏问。 “我还有事就不和你们一起了。”南媚说完,弯身摸了摸佐佐的脑袋,“佐佐,跟着舅舅一起逛,想吃什么想买什么让他招呼。” 佐佐明白了她的话,自发地将右手伸到了霍琹夜的掌心里,而另一只手牵上了郎夏。 霍琹夜:“……” 手指带来的微颤,让他有些许不适应。 郎夏偷偷弯了唇角,这样还真像一家三口。 等到南媚离开,郎夏疑惑问道:“不问南南去干什么吗?” “除了去陆谌那儿,不会有别的地方。”霍琹夜笃定回答。 “那你也放心?” 霍琹夜:“不喜欢陆谌是一回事,放心是另一回事,至少这世上不会有谁比他更爱南南。” …… 南媚提着两袋食盒进入病房,见到陆谌半靠着床头像是已经陷入了熟睡。 把东西放到桌上,她径直走过去准备叫醒他,刚一伸手就被他抓住了手腕,黑眸勾起一丝调笑,“想偷亲我?” 南媚:“……”离他妈十万八千里,鬼才想亲! “起来吃饭。”小姑娘的嗓音满是不耐。 陆谌把手伸到半空,理所当然道:“扶我。” “陆sir不记得上次我们是不欢而散么?” “忘了。” “……” 这是一夜未见,男人的无赖又高一个层次了? 本来她以为进了病房,陆谌会问她昨晚的行踪,或者琹夜被带去接受调查的事,但他一脸云淡风轻的说话,她便稍稍宽了心。 刚一宽心听到他这几句无赖之词,南媚心头微微泛火,她压着呼吸提醒自己,看在他冲进火场救一命的份上忍住不动气。 她搭着手把他扶到沙发坐下,见他拿起筷子扒了几口饭就又搁下了,一本正经说道:“想上厕所。” “憋着。” “憋出问题你负责?”陆谌摸摸鼻梁,“也行,只要你说负责,我今晚不上都没问题。” “……”南媚瞪他一眼,站起身碎了一句,“麻烦。” 陆谌自身不想矫情,但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一个人去上厕所真可能会摔倒。 南媚把他高大的身体扶起来,将那只右手搭在自己白嫩的后颈处,一步一步朝厕所门口缓缓移动。 厕所在病房内,就那小段距离,他们硬生生磨了两分钟。 “陆谌,你使点劲呀。”南媚话里含着不高兴。 “往哪儿使?”他侧着头,薄唇刚好贴在她的耳根处,这一说话就吐出了灼热的气,熏得耳根难受。 南媚避开伤处,往他的小腿踢了一下,“我看你脚是不是瘫了,一点也搭不上力。” 陆谌吃疼地倒抽气一声,当然,略带夸张的成分。 …… 终于到了厕所门口,南媚把他扶进去后自己站在门外等,听着里面哗哗响起的水声,她嫌弃得捂住了耳朵。 “好了。” 等到他说话,她才拧开门进去。南媚直接搭上他的手,想要快点扶回去万完事走人。可刚走一步,陆谌说自己还没洗手,南媚顿时一股恶寒蹭上身,想也不想推了他一把。 见他站不稳往后面摔,她下意识想抓他的手,而陆谌也伸手一勾,两人的手堪堪擦过。 南媚抓住了他的衣袖,但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力随他一起摔。 陆谌则勾住了她的衣领,南媚今日穿得是一件宽松的紫色t恤,由于惯性重力把她的领口拉得很开,都看到了里面雪白的肌肤和蕾丝花边的内衣以及…… 他们摔在地上,陆谌这次没叫,只是从喉间渗出一道沉沉的低吟。 南媚赶忙爬起来,她能感觉到他摔到伤口了,那声痛吟没有半点掺假的成分。 “还好吗?” 陆谌默默点头。 南媚再度把他扶了起来,这次小心翼翼地送回病床上。 “我去找医生来看看。”万一伤口撕裂就不好了。 陆谌拽住手腕,不让她离开。 四目对视,男人哑着声问:“那些痕迹是什么?” 南媚无声地攥住了衣角,冷凝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在问你身上的痕迹哪来的?” “听不懂。” 说完,她想挣脱他的手去叫医生,却没想到他猛地一拽,将她整个人狠狠压在了身下,还把那t恤下摆撩得老高。 “陆谌!”南媚像是被踩到尾巴般有些激动地反击,可饶是他重伤,也能把她牢牢禁锢住。 陆谌摸上那零星散步的五个小圆点疤痕,心口仿佛撕开了一道口子,“这些是什么,你说。” 如柳絮的腰身颤了颤,“要是忍不住这些事烟疤,那我建议你去眼科看看。” “我问你哪来的!”他带着怒气低吼道。 陆谌一拳打在了她的耳边,都能听到病床的弹簧声响起。 他不敢相信,这些东西是可以存在南媚的身体上? 留下的时候,该有多疼。 “哪来的?呵,陆sir那你可问着我了,这不是你赐我的么?” 第一百三十五章 要是判了刑,阿淮就完了 压在上方的躯体一震,黑眸慢慢地泄露出点点不可置信的心疼,“是在狱中么……” “你说呢。”她唇边上扬的弧度,凉薄如一月飞雪。 那七年暗无天日的日子,把他明媚的小姑娘磨得那样惨。 一阵巨痛袭来,胸腔似乎正被人拿着凿子一下又一下狠狠钉穿,鲜血潺潺流出,陆谌松开她艰难起身。 南媚随之站起来,把衣服拉了下去,她的目光一转不转地盯着眼前这个满是愧疚心疼的男人。 “陆谌,这些年从理智上我特别理解你,真的,可从情感上……”小姑娘平静如秋水,“我已经觉得我不像个正常人了,我的心,烂了,你知道么?” 男人搁在身侧的双手不由紧握成拳,顿了两秒说:“我现在恢复记忆了,你还想知道当初我爱不爱你吗?” “这个答案已经不重要。”南媚勾唇,“你没听清楚么,心都烂了,这一切都不再有意义。” 无论他做什么,她的心都不会再有心动。 他们也没法迎来一个圆满的结局。 “可它会好的。”陆谌伸手过去牵住那只白嫩的手,嗓音裹着哽咽,“会好起来的。” 男人的手掌宽厚而有力量,南媚忽略掉陡然涌上来的贪恋,把他的手直接打开。 “我不信。”南媚嗤笑一声。 她的心她知道,就算不恨他,可要想再一次接受是万万做不到。 虚情假意、不长久的当,上一次就够了。 …… 陆谌恍惚的看着白炽灯下笑得一脸讽刺的女人。 他很想上前把她的面具撕下来。 他很想看看往日那张明媚的笑脸。 不愿再多做纠缠,南媚拿上手包迈步离开,陆谌摁着腰际的伤想要留下她。 可因为刚才在厕所摔那一跤造成的撕裂,让伤口愈发地疼,陆谌感觉眼睛蒙上薄薄的阴影,突然有点扛不住这疼痛。 原来有些痛忍不了的时候,疼起来真要命。 他微微地弯了背,将手死死抵在后腰上,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南媚,你回来……” 微顿脚步,那句话的声音极低,可南媚还是听了进去,也懂了意思。 她脸上的假笑差点绷不住,可她还是倔强维持着,能感受到面部的神经肌肉在一抽一抽的。 回去? 他的身边是该回去的地方么? 呵。 南媚不想再身处这令人窒息的气氛当中,毅然决然地往外走。 她一走远,陆谌再也撑不住直直往地上栽去,等到护士查房时发现他晕倒才赶紧去叫医生。 …… 郊外屋内 南姜倒了杯热茶放到桌上,“老爷,今天警方把大少和唐淮都带回去问了话。” 南佑衡躺在摇椅上,悠闲自得的听唱片机,“嗯。” “两人的嫌疑在警方那边差不多,但只要法医那边有了结果,唐淮很快就会成为最有嫌疑的那个。” “嗯。” “那我们之后什么时候把证据交过去?” “暂时不交。”南佑衡嘴边勾起淡淡的嘲笑,“我要看看唐安山会做什么选择。” “您认为他会保唐淮?”南姜问道。 唐安山最近对唐淮各种不满,甚至六亲不认的连二小姐和儿媳妇都能害,哪会为保唐淮而把自己拖下水? 南佑衡把手搁在腿上有节奏地敲击,并没有回答。 老虎食不食子,谁知道呢? …… 郎夏和霍琹夜勾着佐佐的手一路逛夜市,佐佐又吃又买开心坏了,随后他们走到一处江边公园,放任佐佐跑去玩滑梯。 “琹夜,你真的还好吗?” 霍琹夜侧目,看见她满眼的担忧淡淡一笑,“我没事。” “可你……” “郎夏。”他突然认真喊道。 “嗯?” “我是真没事。”霍琹夜垂眸瞧着远处玩得高兴的佐佐,缓缓开口道:“最近我都腾不出时间,你提前回去吧,你哥还在等你。” 郎夏心头微微发苦,还说没事,明明就在为文柔的死难过。 “好,我回去。” 霍琹夜点点头,随即朝前跑过去和佐佐一块儿玩。 …… 第二天,郎夏自己早早收拾好了行李离开南家,她连南媚都没有知会一声。 南媚觉得奇怪,打电话给郎夏问她昨晚什么情况,郎夏只是随意搪塞了两句。 “哥,你对郎夏真的一点也不心动?” 霍琹夜亲昵地点了下她的鼻子,“管好自己的心再说。” “……” 南媚无奈叹了口气,他们俩的关系她是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看将来有没有缘了。 …… 一区警局 警方在文柔的指甲缝里找到的皮肤组织,经过化验证实是属于唐淮,以此再次在南家展开地毯式大搜寻,最终在书房的夹缝柜里发现了少量文柔的血迹。 警方还在发现尸体的地方范围三公里处开展调查,在一个下水道找到了将文柔重击致死的凶器,两相对比,花纹刚好契合,而且在那上面更发现了唐淮的指纹。 证据全在,木子直接申请逮捕令将唐淮收关羁押室,可就算证据摆在眼前,唐淮始终不承认,他不知道书房的血和凶器上的指纹哪来的,他压根都没碰过。 唐夫人满脸焦急摇晃着丈夫的手,“安山,怎么办?那些警察掌握了证据非说阿淮是杀死小柔的凶手,你一定得救阿淮,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又没判刑,你急什么?”唐安山被她磨了一个多小时,当下也是一脸的烦躁。 “要是判了刑,我阿淮就完了!” 唐安山心头染上火,直接挥开她的手,“闹闹闹,你再闹也无济于事!” 唐夫人重心不稳地倒在沙发上,对丈夫的漠然感到伤心。 “看来你一点也不在乎阿淮,他还没你的工作重要!”唐夫人声声控诉,“你说说这几年,你有没有认认真真的关心过他? “阿淮工作上有表现你闷声不发,工作上一旦犯错,你不是甩脸色就是厉声斥责,他可是你儿子啊!” 唐夫人看着他越来越铁青的脸继续说:“当初你妹妹死了你不去奔丧,现在阿淮要坐牢了你也不做点什么搭救,归根结底,你眼中只有你自己!” 唐安山听得怒火一片,大手扬得老高想要狠狠打下去,可看到唐夫人倔强地流泪又硬生生收回了手。 重重喘了口粗气,他往楼上走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猜有没有更多的证据 刚刚跨完楼梯口,唐安山就接到了一个电话,那个号码没有显示备注,但他知道来电的是谁。 他朝楼下瞥了一眼,然后走进唐淮的房间阳台去接听。 “贺海庭,我说了准备好了钱会通知你,你找我干什么?” 那头微微沉默,只有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贺海庭?”唐安山皱眉。 几秒后响起了一道陌生的嗓音,“唐总。” 唐安山警觉地眼神一眯,“你是谁?” “唐总,若有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可真是狠心呐,连亲儿子都能推出去当挡箭牌。” “你说什么?” “哦?难道不是你杀了儿媳妇,然后嫁祸给你儿子吗?” “你简直胡说八道!” “呵呵,对,我还就是胡说的,因为那些所谓的人体组织和凶器上的指纹都是我伪造的。”南姜笑得惬意,“本来凶器上关于你的指纹都被你弄掉了,唐少的指纹可是我好不容易做成指模弄上去的呢。” “你敢陷害我儿子!” “应该不算陷害吧,不是有句话么,父债子还,你欠的就让唐少还好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告诉你,你们陷害我儿子,我会马上通知警方。” “去告诉警方啊。”南姜啧啧两声,像是在嘲弄他的天真,“反正只要你踏进警局的门口,我就会让你出不来。” “你用不着在这儿危言耸听,我可不是被吓大的!”唐安山狠狠用力,几乎快要把手机屏幕都给捏碎了。 “吓?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是个挺较真的人儿。”南姜散漫开口:“且不说你杀死文柔这一事,单是你七年前派人抢了一半的货藏在港海八号仓库,然后设局陷害南媚和顾执被抓,这要让交易圈那边的人知道了,你下半辈子安不安稳可就不好说。” 顾执在交易圈名望很高,要是知道他是被人利用当靶子一定会派人过来报复。 唐安山咬着牙龈说:“七年前的事你能有什么证据?” “呵。”南姜发出一声低低的嘲笑,“我都能拿到贺海庭的手机了,那自是人也在我手里,你猜猜,我还会不会有更多的证据?” “你想怎么样?” “不怎样,只要你乖乖待着不要动就好了,一直等到唐少的庭审结束。” 唐安山愤愤说道:“你这是逼我儿子去坐牢!” “你杀了人,他代你坐牢,这能算我逼么?” 唐安山的两边太阳穴突突地跳,“你到底是谁!” 话音刚落,那头突然断了线,气得唐安山一拳打在墙壁上。 明明他的打算是要把文柔的死慢慢转移到霍琹夜的身上,可偏偏多了那些对唐淮的栽赃! 到底是谁! 是谁干的! …… 陆谌在医院幽幽转醒,木子和褚越在他身边守着。 “还挺得住吧?”褚越挑眉。 “死不了。”陆谌眸光微闪,“我妈……” “放心,我和医生说过,只要你有事马上给我打电话,没有去叨扰阿姨。” “嗯。” 要是陆妈妈知道他伤口撕裂导致了晕倒,一定会担忧得坐立不安。 木子削了个苹果递给他,“老大,吃个苹果。” “谢了。”陆谌接过咬下一大口。 不知道是不是晕了一次,胃口要变得好了点。 “文柔的案子怎么样?” 木子还没回答,褚越居高临下白了他一记,“老陆,瞧你那点出息,南媚都快把你搞死了,你一醒来还关心他哥。” 陆谌没搭理他的吐槽,继续问了一遍,“怎么样了?” 木子加入警队后一直跟着陆谌,简直是把他当做自己心中的偶像一般,见他如此追问,木子也忍不住按着褚越的想法来看。 “老大,你为了南媚都变了。” 陆谌伸出手直接一掌打在他后脑勺上,“没训你要反了是不是?” ——噗嗤 看到这一幕,褚越在旁笑得乐不可支,“我说木子,我就开一玩笑你居然还当真了,跟了你老大这么久,他是什么人还用我说?” 凝眸几秒,木子霎时反应过来,一个劲儿低头道歉,“老大,对不起,我不该说那话的,我、我就是……” 真是脑子犯轴,才会顺着越哥的话想下去。 “好了,说说案件吧。”陆谌飞快啃了几口,把苹果核扔进了垃圾桶。 木子点点头,把文柔的案子重头到尾的说了一遍,连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现在霍琹夜的嫌疑洗脱了,但他仍然说不出那晚和南媚去了什么地方,是一个可疑点。而关于凶手基本锁定唐淮了,他提供的不在场证明只有自己没有别人,并且dna和凶器指纹他都解释不清楚。” 陆谌听后漠然道:“他杀自己的妻子,作案动机是什么?” “根据目前调查的结果显示,他一直怀疑文柔和霍琹夜可能会旧情复燃,两人近来时有争吵,文柔死亡的那几天额头还带有红淤,不排除是唐淮家暴所致。” “第一凶杀现场是哪里?” “是山沟,在那里发现了大量的血迹,不过在唐家书房内发现了少量血迹。” “唐淮怎么说?” “很奇怪,唐淮对于凶器质问和指甲里的dna都气愤否认,直到我们说书房的血迹时,他又说可能是前几天和文柔争执时流下的。” 陆谌细细听完,“文柔的死亡时间段,唐淮的父母在做什么?” “唐安山在外谈合作,唐夫人约了阔太太打牌。” “谈什么合作?” “一个地产规划的建设项目,和东润集团老板谈的,还是在酒桌上谈签订了合同。” “签合同的时候合作商喝醉了?” “嗯。” 褚越看到陆谌在思虑,淡淡道:“你怀疑唐安山?” 陆谌摇摇头,“不是,只是查稳妥一点得好。” “唐淮嫉妒加上家暴,看起来杀人动机很充分。” “可在陆昱琛的观察里,唐淮自有骄傲,不会发狂到对女人动手。” 褚越笑笑,“这人恢复了记忆就是不一样,总带着一股子自信是怎么肥事?” “滚。”陆谌抡起身后的枕头就朝他砸去。 “喂喂喂,袭警啊张sir,给我把他抓回去。”褚越灵活一躲,却没想到陆谌第一下只是虚招,结结实实被砸了个满怀。 木子:“……” 一区二区的大佬对战他不适宜说话,免得引火烧身。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再收别人的礼物 自从那日接到陌生男人的电话后,唐安山私下一直派人去调查贺海庭的行踪,但都是一无所获。距离唐淮上庭的日子越来越近,他的心情陷入极度焦急中。 这日,他寻了个时间去羁押室看唐淮。 “阿淮,你怎么样?”唐安山看到他面色无光,一个人看着墙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声音,唐淮慢慢转头,“您怎么来了?” “你妈担心得整晚睡不着,一定让我看看。”唐安山坚定承诺道:“放心,爸爸一定会救你的。” “救?我杀了文柔,这怎么救?”男人的嗓音含着痛意。 唐安山皱眉轻轻斥责,“别说浑话。” 唐淮踱步走过来,眼神里透出几许沧桑,“爸,听那些警察说文柔的致命伤是头部,那血流了很多,你说她会疼么?” 唐安山微垂眼眸,在这一刻竟不敢与他对视。 “为什么?”唐淮近乎低喃的问出口。 他没说是什么事,可唐安山却听懂了,他闭着嘴没有做任何回应。 或者说他不敢,这里到底是警局,要是有一句话走了风,他便再也离不开。 “爸会救你的,你好好照顾自己。” 怕继续待下去会忍不住露出异样,唐安山极快的嘱咐了这一句就往外走。 “爸。” 唐安山停住脚步,等待他的下文。 “用不着救我,就这样完结也挺好。” 唐安山重重呼吸了一口气,步伐如坚石缓慢离开,徒留还在羁押室的唐淮缓缓缩在了地上。 也许在今日这一面之前他还尚抱有一丝侥幸,可刚才看到自己父亲的神色,他最后的希望都已经破灭了。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爸要杀小柔? 到底为什么? 他悲痛地抱着头,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 经过将近两周的修养,陆谌的身体得到了很大的好转,医生也批准他可以出院,但是还要多注意休息。 陆妈妈替他收拾好了衣物说:“还好平时你没白锻炼,现在才可以恢复得这么好。” “我看不是因为他锻炼,而是阿姨您的骨头汤起了作用。”褚越说。 陆妈妈笑得和朵水仙花没区别,“就你嘴甜。” 陆谌看他们俨然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无奈摇了摇头,“走吧。” 一行人走到医院门口,陆谌瞥了一眼,“车呢?” 褚越痞气地挑了一个眉,示意他朝某个方向看。 顺着目光看过去,有道亮色的车影在黑眸中慢慢放大,直至开到面前。 副驾驶的车窗摇下,坐在驾驶座的女司机歪着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老大,上车。” 陆谌淡淡应了声,陆妈妈也笑着打招呼,“王妮。” “阿姨好。” 在陆谌打开副驾驶门的时候,陆妈妈又说:“儿子,我坐后面要晕车,让我坐前面吧。” 褚越:“……”阿姨,那些年您白坐我的后座了。 “好,妈您慢点。” 王妮见是陆妈妈坐在身边,眼中闪过失落,但很好地掩藏起来。 …… 车子行驶在街区路上,陆妈妈一个劲夸王妮说她驾驶技术不错,又说当女警很厉害,反正各种天南地北的找话题聊。 不知情的人,一定以为陆妈妈很中意王妮,是想选她当儿媳妇。 后座的陆谌和褚越两人坐在一起没聊天,因为车里的空间就这么狭窄,要是他们再一聊,总会让人生出几丝嘈杂的感觉。 ——嗡嗡 衣袋里的手机振动,陆谌拿出来点开翻阅,看见是一条来自身边人的消息。 ——话说在前头,不是我叫她来接你的,赶巧我今早车坏了,又被她知道我要过来…… 陆谌侧目凉凉瞥过去一眼,褚越正托着少女腮佯装惬意地看窗外,可手下两根大拇指按个不停。 赶巧……两人都不是一个分局,说这话谁信?但陆谌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男人正想收回手机,又接收到一条新消息。 ——阿姨这么热络,我要不是知道她的心思,准会以为她在撮合你和王妮。 陆谌缓缓回了几个字:所以你以为我妈是什么心思? ——明眼人都看出阿姨喜欢南媚,现下南媚不在,她当然是在盯着你,你看,她一直找王妮搭话不就是不想你们聊天么? ——其实阿姨完全不用盯,她是不知道,要是南媚打个屁,你都可以热情贴上去。 看完退出到主界面,陆谌把手机屏幕亮着的光安熄灭,然后暗暗不动声色往褚越翘着的二郎腿踢去一脚。 褚越目光是看向窗外的,当然没能躲过,他压着声问:“说的是事实你也恼?” “提她不行。” 褚越:“……” 这男人是被南媚洗脑了么! …… 王妮把他们送到楼下,解开安全带跳下车走到陆谌面前,“老大,这是我给你买的袖扣,当做庆祝你出院的礼物。” 透明盒子里装着的是一对灰色袖扣,有点偏商务风。 “哟,头一次见出院送袖扣。”褚越在一旁戏谑。 “那是你孤陋寡闻。”王妮冲褚越呸了一声,然后回过脸来又是一派害羞。 陆妈妈将这一幕收进眼里,有些为难地拧着眉头。 女人送男人袖扣是什么意思,这还不言而喻吗? 只是她都说了是出院礼物,阿谌也不好不收,可要是收了……唉,真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其实陆妈妈挺喜欢王妮的,认为这女孩天真善良不做作,可她清楚儿子的心意,自然是以他的意愿为主。 “谢谢。” 陆谌缓缓抬起手,王妮看见他细长的指尖碰上盒子,眼底漫开浅浅的高兴,可下一秒见他没接反而轻轻朝自己面前一推,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凝固。 “老大?” “我只能谢谢。” “为什么?” “很多年以前,我收过一个小姑娘的礼物,那时候我就跟自己说过,不会再收别人的礼物。”顿了顿,陆谌补充了四个字:“男女亦是。” 王妮收回袖扣,脑袋丧气地耷拉着。 见此,褚越曲手撞了撞陆谌的肩膀,嗓间溢出调侃,“那这样正好,给我省了不少钱。” 此话一出,王妮内心的尴尬要散去不少。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我一定会让你物有所值 “嗯,反正这些年你也没送过。” 褚越:“还好没送,要不然你失忆接了礼物指不定会怪我。” 陆谌勾唇笑笑。 “但是你不接是你的问题,我的礼物你都得按时准备好。” “好好好,阿姨一定提醒他。”说完,陆妈妈邀请王妮和褚越上楼一起吃顿便饭,但他们两人还要回局里办事就没有上去。 回去的路上,褚越目光垂落在那个没有送出去的袖扣上,淡淡瘪嘴道:“我说没有希望你还非来这一趟。” “就算没有希望,凭老大这些年在局里的照顾,我来接他出院也是应该。” 褚越眼尾上扬,“那这个男士袖扣没用了吧?” 王妮:“……”心里隐隐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没用的话送给我,还挺合我心意的。” 眼角的余光扫到他那一副占便宜的俊脸上,王妮嫌弃地抓上盒子甩到他怀里。 “拿去拿去。” “谢了。” 褚越自然地把盒子揣进衣兜里,还伸手隔着薄薄的衣料得意地拍了拍。 …… 母子俩上楼后,陆妈妈让陆谌好好休息,她则打开冰箱从里面拿了些食材到厨房,准备大显身手。 推开房门,陆谌把袋子搁到床上,然后从里面把衣物拿出来,弯腰的时候还略有一丝痛感。 他拿了一件衣物打开衣柜,用衣架穿好再挂上,视线游转间,他看到了一件黑色衬衫,那衬衫的袖口上镶着一对精致奢华的银色袖扣。 他把衬衫从衣架上取了出来,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明亮光线,袖扣边缘的蓝色小钻在莹莹发光。 ——呐,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陆谌还记得小姑娘送礼物给他时的表情,虽然当时两人的谈话内容不是很愉快,但依然掩不住那双眸底透着的欢喜还有一丝想要得到夸奖的期待。 他细细摩挲,从左到右,从右至左,来来回回反复多次,像是能用这种举动来怀念曾经的时光。 那时候的南媚,眼里满是有他的星光。 “阿谌,是回锅肉还是……”陆妈妈走进来,看见他脸上的落寞突然一僵。 “妈,怎么了?” “哦,我是想问你吃回锅肉还是瘦肉丝。” “您拿主意就行。” 陆妈妈点点头,但是没有转头离开。视线捕捉到那对袖扣,她的眼角微微下陷了一分说:“南媚送你的?” “嗯。” 陆妈妈喟叹一句,“阿谌,慢慢来,不着急。” 也许正因为以前有足够的快乐,现在才能会这么伤。 “妈,我知道,我一点也不着急,反正余生都会耗在她身上。” 所以,就算她接受的时间再慢一点,他也不急。 此时的陆谌想不到,他在娶到南媚的那一天,回想起说的这句话只觉得深刻打脸。 哪会不着急?他只恨他们蹉跎了太多的时光。 …… 一周后,明天便是唐淮开庭的日子,虽然唐安山请了有名的大状,但那大状说警方的证据很有力,想给唐淮脱罪几乎不可能,最多能打成过失杀人的罪名,以求判刑少一点。 唐安山备受煎熬,明明儿子没杀人,偏偏现在还求别人打脱罪,真是讽刺。 他这半个多月来想了很多,甚至忽略的一些极小的细节都回忆了起来。 那时候,他和唐夫人一直没有孩子,正准备领养的时候唐夫人又有了身孕。 还记得唐淮出生的时候,只有三斤重,他还担心宝宝有什么问题,一直衣不解带悉心呵护。 可以说唐淮四岁前,他照顾得最多,付出得也最多,他希望他的儿子可以成为人人羡慕的存在。 唐淮几乎没让他操什么心,虽说也有一般少爷吃喝玩乐的性子,可他该学习的时候一点不含糊作假,证书荣誉都让他骄傲。 特别是当初南佑衡允许唐淮也在南氏集团工作时,他看着他一步步从底层做起,凭实力当上总监,他就知道,这个儿子是会让唐家光宗耀祖的。 可是之后,不知道是唐淮变了,还是自己变了,两个人开始常因工作争吵。 当父亲的嫌弃儿子办事能力不足,当儿子的嫌弃父亲思想观念陈旧,总之就是彼此不满意对方的想法。 其实每次吵过他都隐隐后悔,已经到了这把年纪,不应该和儿子的关系弄得这么僵。 可偏偏下一次他还是会继续和他争吵,说的话也越来越过分。 唐安山疲惫地用手遮住眼,如今是杀人罪,要是唐淮进去了,他这一辈子真的就完了。 …… “老爷,明天是唐淮庭审的日子,唐安山还没有任何举动。”南姜站在床边说道。 南佑衡靠在床头,颧骨瘦得微微突出,“天人交战不到最后一刻是下不了决心的,你盯着就好。” “我明白了。” “等他做了决定,就会轮到我了。” “老爷……” “本来就不该继续拖了,我这身体还能熬几天都说不准。”南佑衡缓缓叹了口气,“南姜,一切结束后你出国去过自己的日子吧。” “我不想走。” 南姜一直很感恩南佑衡,因为他十二岁时父母双亡,被坏亲戚赶至流落街头,平时只敢做些小摸小偷来残存度日。 可他有一次不小心偷到一个有钱人的身上,被他派人打得半死,是南佑衡路过救了他,还给了他钱。 南佑衡:我救得了你一次,救不了你两次,以后别偷东西了。 那时候的南姜看见他,就像是漂泊大海的人找到了一块浮木,想要抓得牢牢的。 南姜:要是你可以保障我的生活,我才不会死。 南佑衡头一次在一个小少年嘴里听到这种语气,他指着身边的保镖说:我保障他们的生活,是因为他们可以保护我的安全,可你什么价值都没有,我凭什么保障你的生活? 小少年捏紧了拳头,脸上布满倔强,他说:我现在没有价值,不代表以后也没有价值,只要你肯答应我,我一定会让你物有所值。 当天,南佑衡觉得他有趣,便资助他念书还有学习各种拳击武术,等他学成归来时,南姜果然对得起他的期望。 “你为南家付出了二十多年,已经够了。” 南姜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老爷是做错过事,可他对于自己是恩人,他压根不想看到他是这种结局。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是你什么人,需要你保护? 霍琹夜的嫌疑解除后,南媚放心了不少,安安心心在家照顾佐佐。本来她还想去见见南佑衡,可霍琹夜说警方那边对他们那晚的去向仍然有所怀疑,最近都不太安全,等风声过后再联系比较好。 …… 深秋的阳光温暖得让人惬意,南媚便趁着这悠闲的时光,在家和佐佐一起diy蛋糕。她让佣人把工具材料准备齐全,然后带着佐佐就在饭厅里做。 很快,她把底层奶油铺得整整齐齐,侧头问:“佐佐,你喜欢金鱼,那我们做个金鱼蛋糕好么?” 佐佐点点头,眉间染了几分高兴。 金鱼的配色奶油准备齐全后,南媚把工具交到了佐佐手里,随他心情自由发挥。佐佐也不胆怯,拿起奶油就开始往上画。 佐佐画画不错,而且之前又在画室上了课,现下画得线条已经有模有样了。 南媚在旁边看到他专心致志的模样,唇角溢出柔和的笑意。她拿起小刀开始切水果,准备一会儿拿来装饰。 半晌,茶几上的铃声响了起来。 她说:“佐佐,我去接电话。” 佐佐埋着脑袋点了点。 南媚微微挑眉,还真是专心呢。 她走过去一看,是署名姐夫的某个男人打来的。 “长安。” “在家?” “嗯。” “我昨晚到的安城,过来拍杂志。” “那晚上约顿饭?”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卿长安问道:“去过禾禾家里了吗?” 南媚抿着唇说:“还没有。”她将最近发生的事大概跟他说了声。 闻言,卿长安缓缓开口:“那今晚有空么?” “嗯?” “下午三点我可以结束拍摄,然后来接你去禾禾家,明早再回来,你看行不行?”卿长安眸光微闪,“因为之后我的通告都很满,想趁这个机会去看看宋奶奶。” 南媚凝眸想了想,还是答应了长安。 …… 下午完成拍摄,卿长安依时间来接南媚,快到门口时,看到了一抹窈窕的身影。 南媚穿着件黑色打底衫勾勒纤细身材,她的臂弯处挂了件牛仔外套,脚上套了双黑色马丁靴,露出些许飒气和酷意。 双眸看着那辆银色宝马车越来越近,直到停在她面前。 南媚裹着清甜的笑意上了副驾驶,“长安。” 卿长安也笑着和她打招呼,目光却被她颈间露在打底衫外面的一条雪花项链吸引了目光。 “挺好看。”左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他侧身说道。 “当然好看,是你家卿太太送的。”南媚握着那朵雪花用指腹蹭了蹭,“这是我十七岁生日时她送的礼物。” 听完这话,卿长安眸里的温情更滋长了一些,话里含着笑说:“有眼光。” …… 七年前,从安城到黎城的车程还需八个小时,如今修建了高速只需要两个半小时就可以到达。 卿长安刚出道时就拿了驾照,但他平时开得很少,所以他的车速并不快,到达宋家时已经将近六点。 南媚见长安在小区门口把车停下,眼里不禁泛起一丝疑惑,“怎么了?” “小区管控严密,外来车辆没有说清楚户主姓名不能进。” “是啊。”可他们知道。 “所以……”卿长安趴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开口:“去跟后面的小尾巴说说。” “你说有人跟踪?”她诧异道。 南媚透过后视镜看到后面有一辆白色的车影,看车牌号的确是安城的,可司机带着鸭舌帽,又隔着点儿距离,模样看得不甚清晰。 男人伸出手轻轻在南媚肩头拍了两拍,几乎只有指尖触及,“去看看吧。” 伸手拉开车门,南媚迈步往后面走,卿长安从后视镜里观察他们的动向。 …… 走近的那一刻穿过透明玻璃,那张五官已然清晰露了出来,一双黑白分明的锐利瞳仁,两道淬着清冷的眉峰,高而挺的鼻梁,立体如雕塑般的轮廓。 南媚锁着眉头去敲了驾驶座的车窗。 那块玻璃缓缓降了下去,小姑娘一开口就是漾着不耐的嗓音,“陆sir,是我犯法了还是怎的,你要跟踪我?” “我还处于休病养伤期间,不执行公务。”陆谌淡淡道:“而且这不是跟踪,是保护。” 呵。 “我是你什么人,需要你保护?”南媚发出不屑的冷哼。 “爱人。” 陆谌盯着南媚毫不犹豫脱口而出两个字,倒是把她说得一愣。 她下意识躲开了那道极具占有欲的眼神,“你回去,我不想见到你。” 陆谌反问,嗓音带着点儿难得的轻佻,“我是你什么人,为什么要听你的?” 眸光一滞,南媚一瞬间竟然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突然,从前方的驾驶座探出一颗脑袋,卿长安朗声道:“南媚,奶奶在催我们了。” “我马上来。” 卿长安没有缩回头又说:“奶奶好客,陆sir一起来吧。” 南媚没想到长安会同意陆谌去禾禾家里,面上漫开迷茫。 粗粝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吸引她的思绪,陆谌压着低沉的声线说:“那麻烦南二小姐前面带路。” 南媚:“……” 怎么事情变成了这样? …… 宋家当年能和南家做邻居,家境自是十分富裕,若不是禾禾父母双亡,如今在安城也应该有宋家一席之地。 眼前这座独栋四层楼别墅,从庭院到房间,一切都是按照禾禾的喜好装修。 南媚和卿长安每走进去一步,心里都会舒畅许多。 宋奶奶早上接到卿长安的电话知道他们要过来,高兴得合不拢嘴,一早便吩咐人去买了各种海鲜回来,要做一顿丰盛的晚餐来招待他们。 宋奶奶坐在沙发上翻阅照片,听到下人说客人到了,她站起身想要去迎接。 哪知他们先一步进来,见此忙大跨几步过来扶着宋奶奶。 卿长安和南媚一人扶了一边,宋奶奶略带激动地握着他们的手,“好,来了就好。” “奶奶,您先坐下。”南媚乖巧说道。 “诶。”宋奶奶看着她,眼中荡开浓浓的心疼,“丫头,瘦了。” 那七年晦暗的日子,宋奶奶不知道南媚怎么熬过来的,但她知道,一定很不容易。 不过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第一百四十章 我家丫头可不好养 “奶奶,瘦点好看。” “丫头怎样都好看。” 卿长安微扬下巴,“那我呢?奶奶眼里没我了?” “上次走的时候说中秋节会过来,结果呢?我可不想言而无信的人。”奶奶睨了他一眼。 卿长安顿时夸张的捂住自己的心脏,往沙发后背倒去,“啊,奶奶不想我,心碎了。” 一旁站着的女管家荣琴忍不住笑着搭腔,“长安,夫人可想你了,就你们来之前,她还开电视看你参加的那个音乐综艺呢。” “哦?我看是不是。”说着,卿长安走到黑漆漆的电视屏幕前伸手摸了摸,“嗯,还挺烫,奶奶,逮住你口是心非的现行了哦。” 宋奶奶暗暗瞪了荣琴一眼,“哼,阿琴,他们一来你就爆我料。” 奶奶的表情和语气俨然一副小女生赌气的可爱模样,大家看见都笑成一片。 …… 问过两个亲近的人后,宋奶奶这才将目光移到那个一直没吭声的男人身上。 她问南媚:“丫头,你的保镖叫什么名字?” 闻言,南媚和陆谌皆是一怔。 她偷偷向卿长安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果然,他正撑着脑袋看好戏。 她刚要说话,就听见男人有礼貌地说道:“奶奶好,我叫陆谌,包耳旁的陆,谌挚的谌。” “我听长安说,你在追求丫头?” 南媚眸光微凝,他都给奶奶说了什么? 陆谌点点头,“是。” 见他如此坦诚心意,宋奶奶对他印象不错,但她又皱眉轻问:“可丫头算你雇主,你这样子怕不好吧?” “嗯,所以我已经准备辞职了。” 南媚:“……” 南媚见他面色自然的撒谎,心头微嗤,果然还和从前一般,谎话张口就来。 宋奶奶继续挑刺,“长安说你文凭不好,只会打架,所以才做了保镖这份工作,那你辞职后准备从事什么?我家丫头可不好养。” 南媚看向卿长安,两只手暗暗捏紧。 这一刻,他有点想丢开粉丝滤镜,好好的吐槽他一下。 胡编乱造的能力也是厉害。 陆谌沉吟,好似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答案。 南媚不想再听这些瞎话,扯了扯宋奶奶的袖子说:“奶奶,我好饿,开饭吧。” 经她提醒,奶奶才想起是该吃饭了,忙招手荣琴上菜。 南媚扶着奶奶起身的时候,身后传来男人坚定无比的嗓音。 “不管做什么,我都会让她永远当个明媚的小姑娘。” 卿长安还坐在沙发上,他抬眼看过去,陆谌逆着光站着,背影变得比往日要高大一点。 宋奶奶拍拍光滑的手背,“怎么样?他有机会么?” 宋奶奶虽然听卿长安说这个陆谌只是保镖,正在追南媚,但她人生阅历丰富,看得出来两人纠葛很深。 “奶奶,走吧。”南媚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小心翼翼搀扶奶奶往饭厅走。 …… 吃过晚饭,陆谌陪着宋奶奶到花园散步,卿长安带着南媚到了禾禾的房间。 “长安,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陆谌跟在我们后面?” “你家门口啊,不知道他在那儿藏了多久,我开车走他就跟上来了。” “那你怎么不说?” 卿长安笑笑,“平常都是狗仔尾随我,这次有个警察跟着,感觉还挺新鲜。” 南媚:“……” 她不想接受她喜欢的爱豆是这样子。 “不过,瞧他那样子……他是恢复记忆了?” “嗯,之前在安城发生了一次火灾,他救了我,也恢复了记忆。” “以前我常听人说要是有人失去部分记忆的话,一定是会遗忘内心最重要的人,你说陆谌属不属于这种?” 南媚心头微微发堵,“你不是要给我看禾禾的东西吗?在哪里?” 卿长安见她避而不答也不强求,他弯腰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蓝色的大盒子,“这是禾禾让我转交你的,慢慢看。” 等男人的背影消失不见,南媚才坐在床边把盒子打开。 里面安然的放着七封信,以及……一个摄录机。 南媚一封封拆开,赫然是禾禾在入狱期间为她写的生日祝福信。 每一年的祝福,她从未间断。 南媚把摄录机拿出来,摸索了一会儿才打开,她看到里面的储存记录只有一段影片。 她刚想点开又突然缩回了手指。 她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也不知道禾禾的身影会不会出现,但她莫名地突然有了一丝胆怯。 她想看禾禾又怕看见禾禾。 直到在心里建设了足足五分钟,她才颤抖着手指往上一点。 视频经过缓冲后,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澄净的蓝天大海,南媚能看出是在船上,因为镜头有些许摇晃,耳边还能听到呼呼的风声。 “hello,南南,你看,我正在大海的中央……” 没一会儿,一道熟悉的声音率先响起,随即一张沁入骨髓的脸庞出现在镜头前,她的眉毛弯弯的,雪白的肌肤在阳光照耀下整个人都像是镀了一层柔柔的光,眼睫毛微微抖擞,琉璃般晶莹的眉眼染上点点笑意。 风有点大,她虽然扎着丸子头,可耳边的碎发还是肆意吹拂,有一缕还亲到了她的唇上。 “待会儿我要去潜水啦。”禾禾兴奋地冲着镜头挥手,“呐,你看,所有的装备都在这儿,酷吧?” 画面一转,视线怼到了潜水装备上,各种用具准备得很齐全。 扫过装备后,镜头又重新回到禾禾脸上,她的眸子灿若星辰,“你知道我爸爸妈妈喜欢潜水,我也喜欢在海里那种自由游动的感觉,那会让我很快乐。” “不过还是有点忧桑,你和我的那个他都没能陪在我的身边。”禾禾眼中微微划过失落,但随即又消失不见,她再度扬起笑脸,“这次呢,就当我为你们踩个点,以后我们一起看遍所有的大海好么?” “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同意,谁让你们最爱我呢。” 接下来,禾禾站到船舷边,拿着摄录机往海上拍摄,她的嗓音洒满了雀跃,“啊,南南你看,有海豚诶,是你喜欢的,哈哈哈,你看那最后一只都离队了,憨得可爱啊……” 禾禾的声音还在继续响起,南媚却忍不住捂着自己的嘴小声啜泣起来。 她知道禾禾喜欢大海,在大海的感觉会与平日很不一样,几乎眉眼永远都染满了笑意。 然而这样的她,只能存于这镜头里,再也无法看到。 第一百四十一章 禾禾没有福分 皎洁月色下,宋奶奶借着灯光给陆谌介绍庭院种植的鲜花品种,他都耐心的听,时不时点头。只是他对鲜花了解不深,不能给奶奶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宋奶奶看到他那道淡淡的疤痕早就想问了,“你这脸上的伤是保护丫头受的吗?” “嗯。”陆谌自然接话,在他心里,被她所伤和保护她受伤是一个道理。 闻言,宋奶奶对他印象更是好了几分,能为心爱女人受伤的男人一定是用了真心的。 他们散步到一处石桌坐下,宋奶奶低声道:“上次见南南丫头,她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现在一转眼她都二十六岁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 “以前禾禾还在的时候,两个小丫头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从头到脚哪哪都爱穿一样。”宋奶奶两髻花白,染着皱纹的脸上露出淡淡的慈祥,“禾禾父母早逝,就我自己带大,她不爱说话,也不愿结交朋友,我这老婆子看着心疼,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虽然禾禾和她的关系亲近,也很敬爱她,可老人和小小年纪的女孩到底是有代沟,彼此都说不出掏心窝子的话。 “还好有南南丫头在,禾禾的童年生活才过得那般快乐。” 陆谌说:“南媚也因为禾禾的存在而感到快乐。” “是,她们俩人谁都离不开谁。”宋奶奶目光中的浑浊微微荡漾。 半晌,她再度开口:“小陆,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陆谌摇摇头。 “我把南南当亲孙女一样看待,禾禾不在了,现在我只希望南南往后的日子可以喜乐无忧,你要照顾好她。” “我会的。” 瞧他一脸不假思虑的回答,宋奶奶浅浅一笑,“承诺不可以轻许,你要知道这三个字的分量。” 黑眸忽地变得深邃透彻,陆谌缓缓溢出一句话:“奶奶,关于南媚的每一个决定,我从来都是深思熟虑。” 宋奶奶盯着那张棱角分明的五官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喟叹一声,“真好,丫头可以有你。” 宋奶奶不知道陆谌和南媚的纠葛,但凭着眼前男人这一刻眼中的坚定,她还是无比的相信他会让南媚有一个幸福无忧的未来。 一阵脚步声渐渐逼近,陆谌寻声看了过去,深深浅浅的光线间有抹修长的身影。 宋奶奶上了年纪,听力不如年轻人,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来。 她还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喟叹的呼吸加重少许,“就是可惜了,长安那个孩子这么好,我家禾禾却没有福分。” 要是禾禾还在,两个孙女加上两个孙女婿,那该多好。 “不管禾禾在哪里,她始终会在我心里。”话音刚落,突然伸出一双手按上宋奶奶的肩膀。 先听到声音再感受到重量,宋奶奶就没有被吓到,她侧头无奈一笑,“你呀,还是要多考虑自己。” 未来的路那么长,长安一直念着禾禾,只会把自己困在无望的深渊里,不可自拔。 陆谌坐在奶奶的右侧,卿长安转至左侧坐下,“奶奶,不用担心我,您只要知道一件事,以后我和南媚都是您的家人,等我把手头上的工作全部处理完,回来好好陪您一段时间。” “好好好,那你也要记得出了新歌第一时间发给我听。” “遵命。”男人笑着回答。 卿长安想起当初禾禾带她回家见家长时,奶奶知道他是歌手还有一点嫌弃,她认为新生代的潮流歌曲不比八零年代的歌曲有韵味。 但后来听完他的歌后,却比谁都要支持,还说那些旋律听得她要年轻不少。 坐在一旁的陆谌看着卿长安脸上挂着温暖的笑,那个在法庭外对他针锋相对的女孩突然闪现在眼前。 ——我很庆幸直到今天才见到你这个所谓的黑面神,希望你可以心安无愧的过每一天。 彼时,禾禾为了南媚的事在冲他撂狠话。 他那时对禾禾还隐隐抱有感激,至少在他伤害南媚的时候,还有人在她身后一直支持她,给她勇气和希望。 可没想到转眼间,她却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或许正因为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他们才更应该好好地珍惜当下的每一秒。 …… 在庭院聊得差不多,两个男人搀扶着宋奶奶回房,恰好撞见刚从禾禾房里出来的南媚,她的眼睛红红的,还微微泛肿,大家都心照不宣知道南媚肯定是想起禾禾才会伤心。 宋奶奶说道:“丫头,今晚你就睡禾禾房间吧,长安和小陆睡一楼的客房。” “不了奶奶,让长安睡禾禾房间。” “好,你们安排就行。”说完,宋奶奶止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果然上了年纪,老年人就容易犯困。” 南媚走过去说道:“你们两个先睡吧,我去给奶奶洗漱。” “丫头,让阿琴来就行。” “奶奶,难得来一次,让我尽下孝心。” 宋奶奶内心涌上阵阵暖意,随南媚一同回了房间。 “那我下楼了。”陆谌寡淡说道。 “等一下。”卿长安看见南媚和奶奶一不在,陆谌的脸色温度就少了很多,和那时在车库外等他的样子如出一撤。 “今晚你没想到会来黎城,肯定没带换洗衣服是不是?” 陆谌微怔,的确,今天下午他本是想去看看南媚,但一直没想到什么借口进南家,只好先在路口等了等,哪知会看到卿长安开车出现。 他不放心南媚和他离开,才会一路跟了过来。 “禾禾这儿我备了几套新衣服。”卿长安的视线滑落陆谌的腰部,“当然,贴身的也有。” 陆谌眸色一凛,卿长安才收敛了目光。 下意识想看看尺码适不适合嘛,这人难道还以为自己对他有想法? 也不看看,光自己脸上这颗魅惑的泪痣都能甩他十条街。 …… 陆谌洗完澡换上卿长安给的裤子后在浴室里照镜子,玻璃上沾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他伸手抹了抹。 镜子里的男人宽肩窄腰,小麦色肌肤上的腹肌线条漫开丝丝荷尔蒙气息,整个人都透出几分强劲有力的力量。 可视线拉近,他的身上有几道不同的伤痕,有处是刀伤,有处是枪伤,还有……这些伤痕似乎都在昭示着这七年他也过得不容易。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不习惯抱人睡 陆谌轻轻扯了扯裤子的腰带,浓眉深深皱起,目光带着嫌弃的同时又藏着点不屑。 还真是不合适。 他把洗澡前搁在洗浴台的药拿上,喷了一些在掌心里,微微揉搓发热后涂在了腰间,以一种打圈的方式按摩吸收。 …… 卿长安躺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他是侧着身子在睡,视线落在另一边空落落的枕头上,心头微微发酸,目光透露出复杂。 他还记得他和禾禾第一次睡在一张床上的情景。 ——长安,我不习惯抱着人睡。 那时他听到禾禾那般说,失落感全窜上了头,移着身体准备慢慢缩下床。 可下一秒禾禾拉住他的手,说:我不抱你,你抱我就行了。 他略显怔愣,这不是一个概念么? 结果睡觉的姿势就变成了他横着手臂抱着禾禾的腰,禾禾非要高他一个头,让他枕在她纤细的臂弯里。 虽然那感觉让他觉得自己有些娘气,但只要不赶下床,什么都好说。 卿长安卷了卷被子,鼻尖轻微嗅了嗅,似乎真能闻到一股属于禾禾的味道。 干净。 清甜。 让人上瘾。 …… 从奶奶房间出来已过了半个小时,南媚回到一楼,看见两间客房一间紧闭,另一间敞开。 ——丫头,有间客房没被子,你记得抱一床过去。 南媚走进敞开的房间里,看到床上摆着一床蓝色的棉被,她踱步到储物柜,从里面再拿了一床出来。 她抱着棉被去敲了隔壁的门,但敲了十几下没人应,她便直接拧开门进去。 这时陆谌刚刚擦完药走出来,撞见走至床边铺被子的南媚,他说:“我来。” 染有洗浴后热气的身体赤裸逼近,南媚身子往前倾避开,抿着唇道:“不用。” 他的腰间明显红了一块,应该是刚擦完药,免得沾染到被子上。 “你先穿衣服。”南媚没有看他,一心只管铺被子。 陆谌从后拥上去,将她整个人包裹在自己的温热里。 她凉薄的睨他一眼,“欲行不轨?” 额头抵上女人冰凉的后颈,男人嗓音带着性感,“不问问我身上的疤痕是怎么回事?” “是你说的,疤痕挺有男人味。” 的确,她是看到了他身上的疤痕,可她认为照现在的立场来看,她没必要去好奇那些疤痕的由来。 胸腔发出阵阵愉悦感,男人薄唇微勾,低沉的嗓音压得极低,“乖,你还记得。” 南媚攥着被子一角的手指慢慢捏紧。 陆谌喉头微滚,忍不住把她衣服的后领轻轻一拉,然后菲薄的双唇冲着那瘦削又精致的蝴蝶骨亲了上去。 接触的那一刻,南媚身体颤了颤,不由把后背挺直。 待反应过来直接曲起手肘往后一撞,被男人粗粝的大手强势包裹住。 “虽然我肋骨位置没受伤,可你这一肘子下来,我怕又得去医院躺两天。” “谁让你欠揍。” “我以为你没反抗是同意了。”陆谌一本正经道。 南媚冷冷一笑,“我是看你会不会适可而止。” “不会。” “……” “只要你有一丝松懈,我都会做到最后。”低沉醇厚的嗓音溢出,男人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影子。 “……” 南媚抖着手,几乎快要把被子抓烂,她没想到陆谌居然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她把被子重重一丢,咬着牙道:“自己来。”说完,大步离开了房间。 …… 夜幕黑如曜石,沉静的天空里挂着一轮弯弯的弦月,发出幽深清冷的月光。 时间已将近凌晨三点,南媚盖着被子陷入沉睡,门口的把手有被人旋转开的架势。门被人缓缓推开,一双昂藏的长腿率先迈了进来。 陆谌走至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宛如睡美人一样安睡的南媚,她肤白凝脂,桃红色的嘴唇微微翕着,娇艳欲滴,让人忍不住采撷。 他想起最近她对他的拒绝,又把七年前她老是缠着他撒娇讨吻的模样与之对比,忽然无声地笑了笑。 要知道现在亲近的机会那么难,当初就不该对小姑娘留手,说不定能挑中一些敏感点,让她想拒绝都无从开口。 大晚上过来,陆谌没想打扰她,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坐在床边的地下。 他侧着半边身子靠向床沿,伸手悄悄地把被子掀开一点,让她白嫩的右手露了出来。 没有上手牵住,陆谌只是隔着一厘米的距离,隔空细细描绘每一截手指的轮廓。 …… 翌日 卿长安还有工作,他们早早的从宋家离开,因为奶奶还在睡,就没让荣琴去打扰她。 “长安,南南,以后你们可要常来啊。”荣琴在门口送别。 “我们会的,琴姨。” 其实南媚昨晚和宋奶奶提过,要是她愿意和她一起住,可以到安城安享晚年,但宋奶奶还是拒绝了,她说她可以和琴姨相依相伴,现在这样子挺好,只要他们有时间,能多来这陪陪她,她就很高兴。 准备上车前,陆谌来到身边说:“坐我车。” 南媚瞥去一眼,径直上了卿长安的车。 卿长安投去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但陆谌不甚在意,见她不想,自己回到了车上。 …… 回去的路上,南媚见卿长安眼底有层青色,问道:“昨晚没睡好?” “嗯。”卿长安腔调裹着散漫,“一晚上尽想禾禾去了,完全睡不着。” “早知道我还是该和你换房间。” 男人摇摇头,“不,睡不着也没事,至少昨晚感觉禾禾在我身边,很开心。” 南媚见他只是精神差了点,但面色很恣意轻松,心头稍宽。 “对了,昨晚你和陆谌一起睡的?” “没有。”南媚皱眉。 “早上五点多我下楼喝水,看到他从你房间出来。” 南媚舒尔一怔,她昨晚睡得很香,并未察觉到有人触碰她的异样。 “其实陆谌挺好。”卿长安摸了摸下巴说:“而且他对你爱意和愧疚并存,往后你一定能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南媚看着窗外极速掠过的风景,很多画面浮浮沉沉在脑海里翻滚。 “还是说,你怕他愧疚大于爱意?” 南媚轻轻抿着下唇,把散落在自己胸前的头发攥着卷了卷,细嫩的食指缠了一次又一次。 “或许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那届警校是神仙打架 卿长安把南媚安全送回家后,便继续回去进行拍摄工作。陆谌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看到那抹倩影越来越远,他才发动引擎从另一条路离开。 刚走进客厅,管家就迎了上来,“二小姐,你回来了。” “嗯。”南媚瞥了眼楼上,“我哥去上班了吗?” 管家摇摇头,“大少说今天是唐少庭审的日子,他要作为证人上庭。” 她浅浅挑眉,原来是今天。 “佐佐呢?” “还在睡。”管家继续说:“二小姐,之前你说过想替佐佐办理中乐小学的入学手续,大少已经派人办好了,资料都在书房。” “好。” 之前她和傅白去参观过中乐小学的环境,她觉得师资设备这些都不错,现在佐佐除了不说话,其他沟通没有问题,或者可以尝试一下入学。 她上到二楼,把禾禾给她的七封生日信妥帖地放到了书房的抽屉里,然后她打开电脑,把那段最后的影片从手机里上传到电脑上,然后好好保存。 …… 陆谌没回家直接把车开到了二区分局,他下车走进局里把钥匙交还给了褚越。 “我的乖乖,说好借一下午,你就给我一去不回头,不打算给点儿利息补偿?” 陆谌朝他勾了勾手,“两脚要不要?” “……” 褚越交叠双腿倚着办公桌,他漫不经心地切了一声,舌尖漫开一丝玩味,“怎么,这是滋润过了,这么得意?” 虽然他脸上没带笑,但眼底有两分藏不住的愉悦,莫名地周身还有一股春意正浓的味道。 眸光微微闪烁,陆谌伸出脚尖踢了褚越一下,没想到他失去平衡,身体踉跄直接抱住他稳住重心。 “褚sir,这些是法证部刚送来的资料,说在现场找到的……” 因为褚越跟进的案子比较重要,他的下属一找到线索忙过来通报,加之办公室的门没有紧闭,只是虚掩着,下属直接推门而入。 可看到眼前这一幕,他睁大眼睛忽然忘记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 他尴尬笑笑,“抱歉,我不知道陆sir也在,我先出去,一会儿再来……一会儿再来。” 下属溜得比谁都快,似是怕晚走一秒就会被两位大佬‘杀人灭口’,毕竟他见证了那样暧昧的一幕。 陆谌见那人的反应心里有了几分猜测,他嫌弃地推开褚越,“受伤的人是我,你又没受伤,一脚就废了?” “……” 褚越冷哼一句:“是你偷袭我才没站稳,要是现在比一场,准把你打残废。” 他什么语气,当自己很爱抱他? 他也很吃亏的好不好! 陆谌眼底划开凉意,从他手里把自己的车钥匙要过来,然后转身幽幽开口:“走了。” “阿姨走之前记得通知我,好歹吃顿饭。”褚越在身后提醒道。 陆谌没回头,只是提起手做了个再见的姿势。刚一打开门,看见几个人围在一堆碎小话,听到开门的动静忙散开,各自拿着文件假装翻阅。 他淡淡瞥去一眼又收回视线,修长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处。 等他离开后,下属们又围了一圈兴致勃勃讨论八卦。 “难怪我们老大和陆sir这些年都没女朋友,原来……啧啧。”下属a颇为遗憾地摇摇头。 下属b总结精辟,“果然帅哥喜欢的依然是帅哥。” 下属c花痴道:“话说老大和陆sir的关系真得好好哦。”现在安城同龄阶段的警察里只有他们两个又帅又有能力,偏偏两个还是好兄弟,真的令人羡慕。 下属b说:“关系当然好,他们是一届毕业的,而且听说他们那一届真的是神仙打架,除了老大和陆sir,好像还有个人,当时就属他们三个关系最好,还同时受到上头器重,被誉为警界明日之星呢。” “谁啊?没见有这人啊。” 那人仔细回想别人跟他说过的八卦,“名字我想不起来了,但好像在一次枪战中牺牲了。” 闻言,其余几人皆是遗憾,要是有人真像老大和陆sir这般优秀,那不是好可惜么? “案子解决完了嘛就在这儿聊天。” 突然,一道严肃嗓音落在身后吓得他们打了个激灵。 “老大。”几人面面相觑。 褚越走到一人面前,说:“法证部送来的资料呢?” “在这里。”那人转身从写字桌上拿了一个文件袋。 褚越接过后径直回了办公室,他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资料,反而是坐回了靠椅,从右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木制相框。 那照片上的三人穿着军绿色短袖和长裤,蓄着同样的寸头,大家都晒得皮肤黝黑,脸部染着粗糙的红。 他站在右边叉着手摆了一个有型的姿势,陆谌站在左边,双手放在兜里不苟言笑,唯独中间那个年轻男人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唇边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他伸出两手搭在他和陆谌的脖子上,比了一个大大的v字。 ——总算有一次,我比你们两个都要出风头。 那人的话还言犹在耳,只是那个爱出风头的人却悄悄的躲到了世界的另一头。 谁也找不到他。 …… 陆谌从车库里把自己的越野车开出来,刚准备回家时就接到了木子打来的电话,接通前他瞥了眼时间。 “开始庭审了?” 木子绷着声线说:“老大,庭审取消了。” “怎么回事?” “今早唐安山来自首了。” 陆谌微微皱眉,“我马上回警局看看。” “好,那你顾着点伤。” 挂断电话后,陆谌单手打转方向盘驶向一区的路线。 …… 半小时后,陆谌走进警局,唐安山已经将自己杀害文柔的过程巨细无遗地说了出来。 陆谌看了看他的口供,作案手法很细致,比起唐淮缄口不言和略带漏洞的说法,他的确是嫌疑更大。 “怎么没有作案动机?” 木子说:“唐安山只说文柔发现了一些他不想告诉她的事。” “能让他杀人,还是杀的儿媳妇,想必不会是好事。” “老大,我会继续追查。” “嗯。”陆谌问:“何sir在么?” “在,他刚开完会回来。” 陆谌点点头,“那我去找他销假。” 本来他是打算明天回警局销假,但现在已经回来了,直接把销假的事处理好了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死而复生的人来自首 木子不放心陆谌的身体,“老大,你身体还没完全康复。” “我有分寸。” …… 郊外屋里 “老爷,我收到消息,今早唐安山已经前往警局自首了。” 南佑衡睡在躺椅上,满目疲惫,“看来老虎还是不忍心吃子。” 南姜表情凝重地站在一旁,如今唐安山自首了,那老爷自然也会去。 “南姜,准备下。” “老爷,去哪儿?” “去趟医院。” “那小姐和大少那边……” “不用告诉他们,反正我要是到了警局,他们自然会收到消息。” “是。” 南姜带着南佑衡到了医院,他在外面等候,留老爷一个人进去。 他杵着拐杖走进病房,仪器还在滴滴响着,消毒水的味道漂浮空中,呼吸一口都让人难受。 南佑衡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把拐杖搁到一边,垂眸看着面色苍白的柳烟,缓缓说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了。” “很快我和倾倾会重逢……”南佑衡嗓音低沉缓慢,俨然一副病入膏肓的虚弱样,“所以你要醒来,和琹夜南南一起好好生活,别跟我们一起凑热闹。” “算起来我欠你很多,可我什么都还不了,那就人死债消,我闭眼的那一刻让所有都了结吧。”南佑衡叹了口气,目光悠长而深远。“因为我不想下辈子偿还……这辈子遇见我已经是你的不幸了,所以下辈子擦亮眼,对我这种人要绕道而走。” 接下来南佑衡还说了很多的话,有些是对柳烟说,有些是自言自语,意识混杂间他都有点不甚清晰自己要表达什么。 “有点累了,我走了。”说完,南佑衡莫名地盯着她看了会,好似在期待她能做出反应。 他的声音虚无缥缈,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柳烟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藏在白色被子离的右手指尖却微微抽搐了一下。 最终还是没能等来反应,南佑衡默然地拿起拐杖,一拄一拄地往外走,背影微微弯曲,没有往日挺拔的身躯。 好似在这一刻,他真的老了。 …… 早上庭审取消后,霍琹夜暂时没能从警方那边收到消息,他便先回公司处理工作。 不知怎的,他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胸腔还感到一丝被勒紧的束缚感。 想到南媚昨晚去了黎城禾禾家,他怕有不好的事发生,给她打了通电话。 “南南,你在哪儿?” “哥,我在家啊,和佐佐在玻璃花房种花。”南媚准备过几天就让佐佐入学,所以想陪他做些实践小活动。 听到她已经回了家,烦躁的心微微放松下来,但眼皮还在跳,“那行,你们玩吧。” “好,工作辛苦了。” 霍琹夜笑着挂断了电话,伸手使劲揉了揉眼皮想让它安定点。 那头在玻璃花房的南媚,在地上堆了一点土,让佐佐拿着塑胶铲子玩。她则从花域里挑了一盆花搬起来放到桌上,准备待会拿来给佐佐讲解写生。 可不知道小花盆的一侧有什么东西扎到了她的手指,她被刺得下意识一松,整盆花都摔在了地上。 佐佐吓了一跳,跑到她身边瞪圆了眼睛,动着嘴唇想说又没说出口。 花房外的女佣听到动静,急急忙忙跑过来关切询问:“二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南媚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拍拍佐佐肩头缓解他的惊吓,她侧头对女佣说:“没事,就扎了下,你去帮我拿点药过来吧。” “好的。” 见女佣离开,她笑着对佐佐说:“我没事,去玩吧。” 佐佐点点头,又跑回那个小天地玩土。 站在原地的南媚盯着指尖的伤口看了一会儿,她稍稍低头凑向花盆,那个扎人的位置并没看到什么刺。 她纳闷地抿着唇,平白无故怎么就被扎了?这里也没刺啊。 …… 一区警局外,南姜开车把南佑衡和贺海庭送到门口,贺海庭还怨声载道,“你们自首关我什么事儿啊?干嘛非要把我也拖下水。” 南佑衡沉沉睨他一眼,“当初是你催眠了我女儿,你说不关你的事?” “始作俑者是唐安山,我只是拿钱办事!” 贺海庭万万没想到,明明是回来大敲一笔,现在搞得快坐牢,完全不划算。 “给我闭嘴!”南姜重重喝了一声,直接把贺海庭从后座拽了出去。 贺海庭被他绑着手,身躯一直在不停摆动,想逃脱南姜的钳制。 南佑衡拄着拐杖下车,一步一步缓缓走进去。 …… 何sir本来不想销假,打算让陆谌再养一段时间的伤,但也知道他性子执拗,而且他的办事能力众所周知,他也只好随了他。 办公室里,陆谌还在看今早唐安山的口供,原来他是在家里的书房将文柔杀害,转而把尸体抛弃山沟,他还交出了曾经装过尸体的袋子。 但他是凶手的话,那为什么文柔的指甲皮屑里会有唐淮的dna?更重点的是,凶器上面为什么会有唐淮的指纹? 如果他说假话,那是二人联手作案?还是有人栽赃嫁祸? 陆谌准备把案件资料完完整整的重新看一遍,确保没有任何遗漏。 这时,木子匆匆推门而入,他的脸上划过骇然,“老老老老……” 因为震惊,他的舌头打结,竟说不出其他字来。 陆谌说:“什么事儿?” 木子狠狠打了嘴巴一记,“呸!” 陆谌:“……”这是为了表演自虐? “有事说事。” 木子打完自己果然说话变得利索起来,“老大,又有人来自首了。” “自首什么案子?” “就七年前你那个案子,还有文柔这个。” 陆谌眉头深锁,“说清楚。” 木子真想又给自己一巴掌,他都在说什么! “老大,就是南佑衡,他来自首了!” 陆谌瞳孔微缩,当场一震。 木子看老大这副模样一点也不诧异,刚才他就是同款表情。 死而复生的人来自首,这还真他妈邪门! “真的!他还带了个叫贺海庭的男人,说什么当年是他催眠南媚去的交易现场。” “他在哪儿?马上带我去!”陆谌裹着周身的冷意大步往外走。 在这过程里,他突然想起南媚失踪的那天。 难怪两兄妹对其闭口不言,原来是一早就知道南佑衡还活着。 第一百四十五章 催眠一个小姑娘 南佑衡坐在审讯室里,听到脚步声渐近,矍铄的目光朝门口望去。 “你来了。” 陆谌坐到对面,看着眼前的男人面色病态无光,但那双眼仍然锐利如钩,仿若能穿透你所有的保护层直击心底。 “真的是你。” 当初警方按他放出的消息捣破了废工厂的交易,南佑衡后来拒捕逃离并且在凤山弯道车毁人亡时,就算他在现场都隐隐不信。 以那几年对南佑衡的观察,他怎么也不会是会做那种蠢事的人。 可后来警方验证dna证明的确是南佑衡,他才摈除了内心的揣测和担忧。 “南佑衡,把你七年前的炸死过程原原本本说出来。”陆谌的目光像张网密密麻麻地锁住他,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南佑衡淡淡道出原因,他说一是为了逃脱警方的追捕,二是要彻底脱离顾执那边的交易圈。 他还说了炸死的过程,说他预先早在凤山那边准备了一辆一模一样的车,还准备了尸体作掩护,而至于警方验尸的dna是他派人偷偷调换了结果。 并且他还说出是唐安山派贺海庭把南媚催眠引至了交易现场。 陆谌心口微沉,两手使劲捏紧,手背上泛着青色的筋都冒成了几股。 你没死,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南媚坐牢么? 他是真想问出这句话,可他现在在审讯,要压制自己的情绪。 …… 唐淮被释放出来,走之前见了唐安山一面。他看着自己的父亲,薄唇闭得紧紧的,喷出的呼吸都是深而重。 “为什么?” 唐安山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只管面无表情地低着头。 “上次见面你没回答,这次也依旧不准备回答么?”唐淮苦涩一笑,“你这样子……我都不知道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脸上的皱纹抖了抖,唐安山终于抬头看他,“我知道你猜出来了,所以之前是打算替我顶罪。” 这一次,轮到唐淮没有吭声。 “阿淮,虽然这些年我多是骂你,可爸这辈子最高兴的事,就是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闻言,唐淮眼眶微微发红,他捏起拳头往额头无声地锤了两下,似乎想给点自己继续说话的力量。 “那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小柔……” “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贺海庭回到安城后勒索他一大笔钱,不仅如此,还把当初催眠南媚的影片u盘给了他,那段影片他当时也在,是很有力的证据。 他本想派人干掉贺海庭,可贺海庭早有准备,要是出事,那段影片会直接上传到网上,他便不敢轻举妄动。 那天,文柔需要一个u盘在书房没找到,便到唐安山那儿借,他当时在处理工作,没注意随便拿了一个给她。 等反应过来是装有影片的u盘时,他马上下楼去找她,结果发现书房已经没有人,他便猜到她已经看到了影片。 后来找到她时,发现文柔去找了霍琹夜,但还好没有说出什么,他直接把她带回了家。 他让文柔交出u盘,她非不交,一直在说什么血缘至亲他很残忍的话,还说要去告诉唐淮。 那一刻不知怎的,像是被恶魔附体了般,脑子一冲血,手就已经挥了下去。 等她没气后,他翻翻找找从她包包里的夹层拿到u盘。 “到底什么事,能让你杀了她!”唐淮的情绪隐隐有些暴躁。 “你别问了,你走吧。” 唐淮蹭了一把脸,双眸猩红的往外走,“不管怎样,我还是会为你请最好的律师,能打成什么结果看天吧。” …… 唐淮准备离开审讯室,看到木子带着一个男人,那人戴着手铐,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真的警官,不关我的事啊,都是唐安山做的,我只是拿钱办事,你们放了我吧。” 唐淮眸光一闪,这才想起那个男人是当初他看到跟在父亲后边的人。 他冲上去就紧了男人的领子,眼里划过一丝戾气,“你说,拿钱办的什么事!” 男人表情痛苦,感到呼吸有点困难。 木子和其他同僚过来把唐淮拉开,“唐少,这是警局,你别闹事。” “他是谁?你们为什么抓他?和我爸有没有关系?”唐淮厉声质问。 木子皱眉,“唐少,我们是要对案件保密的,既然你办好了手续请马上离开,不然我不介意让你继续待下去。” 唐淮咬着牙龈瞪他一眼,然后转头愤愤离开。 …… 另一间审讯室内 木子一掌拍在桌上,“把你和唐安山的勾结一五一十全都说出来!” “警官,我真的是无辜的啊。” “贺海庭,我劝你尽快合作,从南佑衡手里交上来的证据容不得你狡辩!” 贺海庭暗暗后悔,他当然知道南佑衡交的证据有什么,红石项链和催眠影片还有唐安山找他谈交易时的录音,这些都是南佑衡从他手里搜刮过去的! 当初明明是想把这些拿来当日后没钱时敲诈唐安山的工具,没想到如今还成了指控自己的罪证。 真是悔不当初! “是,我和唐安山的确有交易,七年前他给了我五千万,让我替他催眠一个小姑娘,让她幻想自己是一个毒贩,好去港海八号仓库进行交易。” “只有这一次?没有进行其他交易吗!” “警官我发誓,只有这一次。”贺海庭叹了口气说:“那天过后,我拿了钱就到国外逍遥自在,是最近手头没钱了才回到安城,打算用那件事偷拍下来的影片来勒索唐安山,可结果钱没等他,我就被南佑衡派人抓了。” “一直关到今天,南佑衡带我来警局自首。” “唐安山想要催眠南媚的目的是什么?” 贺海庭挠挠头,“这我怎么知道?我一向是拿钱办事。” 木子抿着唇没有说话,其实看那次南媚被抓后,唐安山夺权南氏他就已经清楚了他的目的。 …… 陆谌把南佑衡和贺海庭的口供拿到手后,让人把他们带到了羁押室,分别看管。 他走进审讯室,唐安山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陆sir,文柔的案件我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难道警方一定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我重复口供?”唐安山这段时间被问了许多次,已经非常不耐烦。 第一百四十六章 那时还有没有命出去 曲起指节有节奏地在桌上敲了两下,陆谌说:“那么不提杀人案,我们来说说七年前的案子。” 唐安山警觉性皱眉,“什么意思?” “我想知道七年前你是如何派人抢了废工厂一半的货,又是如何去找的贺海庭催眠南媚。”陆谌唇角薄凉一勾,“说吧。” “陆sir一下子给我加了这么大两顶帽子,我有些不知所措。” “是么。”陆谌摸摸眉尾,“那不如我来替你说。” 接下来,陆谌把南佑衡的口供重新复述一遍,听得唐安山越发心惊。 不! 不可能! 就算他们把贺海庭抓了,也绝不会知道他枪货的事! 陆谌没这么大本事会清楚的知道那一切! 唐安山晕晕沉沉,用手勉强撑着脑袋,“我不舒服,现在接受不了审讯。” 呵。 陆谌也没强行把他留下,既然他如此说,便让人把他送回羁押室。 唐安山被带着回羁押室的路上,脑海里有无数个想法出现,可刚出现一个又马上被另一个反驳,缠缠绕绕完全理不清思绪。 直到路过第三个羁押室,唐安山看见坐在小板床上的那抹熟悉身影时,瞳仁震惊得似乎要跳出来。 他激烈地冲上去抓上栏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南佑衡,你为什么没死!” 有警察把他按住,可他还要死死地扒紧,情绪失控得犹如一匹脱了缰绳的野马,狂躁难驯。 南佑衡从小板床站起来,慢慢踱步走过来,“别这么激动。” “你到底为什么没死!” “我就快死了。”南佑衡面无表情地笑笑,“放心,你应该不会死,只是会关起来而已。” 唐安山狠厉的直直盯着他,眼珠子都不肯偏移一分。 南佑衡的腔调随意散漫,“会关多久呢?十年,二十年,亦或者更多,不知道那时你还有没有命出去。” “你!” 警察把唐安山拖着带到了尽头的羁押室。 …… 南媚和霍琹夜收到南佑衡自首的消息已经是第二天,他们赶到警局想要见见南佑衡,但警方那边说是重点犯罪嫌疑人,在庭审前家属都不能见,只能委托律师见面。 霍琹夜还在和警方交涉,南媚侧身刚好与从办公室出来的陆谌四目相对。 她径直走了过去,“我想见见我爸。” 陆谌直截了当的回答,“抱歉,局里有规定。” “为了我,不能滥用职权一次?” 坐在三米处的木子听到这话顿时火气上来,这女人是存心刁难老大?是看准了老大爱她没有办法? 黑眸倒映着小姑娘嘴唇微颤,眼睫毛不安扑簌的样子,他沉沉道:“不能。” 南媚轻轻嗤笑一声,眼底透出一种意料之中结果的意味。 霍琹夜那边谈完了,他走过来拉上南媚的手,“南南,我们先回去。” “好。” 陆谌看着小姑娘的身影越来越远,眸光低低下垂。 …… 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言,直到霍琹夜把车停在别墅门口,“南南,我去停车,你先回家。” 南媚没有下车,攥着安全带缓缓说道:“我是认为爸该去自首,可他这么突然去了,我又有点无法接受。” 好像原本可以再多创造点团聚的时光,但眼下都做不到了。 “南南你说过,不管曾经经历过多少难以接受的磨难,我们兄妹俩都要好好往前看。”霍琹夜熄灭了引擎,侧着身开口。 她的眉间载满了丧气,“可原来这些话,都是说时容易,做时难。” “放心,哥会陪在你身边。”霍琹夜伸出手,刮了刮她娇嫩的脸蛋。 …… 缓解了一会儿情绪,霍琹夜把车开去车库,南媚迈步回到家。 她的身影刚出现,佐佐就端了一盘用水果摆的金鱼拼盘给她看,两手举得高高的,眼神里满是希望得到夸奖的期许。 突然,刚才收敛了情绪忽地又席卷而来,南媚只觉鼻头一酸,两行清泪就这么从眼眶里滑落出来。 佐佐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见到她哭瞪着小脚丫去扯纸巾。 胸腔抽搐得厉害,南媚像是丧失了全身力气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 佐佐很急,不知道该怎么宣泄情绪,他一边使劲跺脚一边替她笨拙地擦眼泪。 “别……哭……”从那张小嘴里僵硬地吐出两个字。 南媚心头微微一滞,她胡乱擦了一把眼泪,嗓音哽咽着说:“佐佐,你说什么?” 佐佐打算继续开口,可说了一个字嘴巴像是被人用针封住一般,就是蹦不出下一个字的音,“别……” “没事,慢慢来。”南媚被佐佐的反应惊喜到,连哭音都止住了,“佐佐,你再尝试说几个字。” “哭……”在她的鼓励眼神中,佐佐很是艰难的继续说道:“不……好看。” “很棒,就是这样佐佐,以后你会越来越好。”惊喜占据了微红的眼,南媚激动地摇着佐佐的手,“你终于会说话了,我真的很高兴。” 佐佐感受到她的开心,心里也愉悦不少。 只是听到那一句你终于会说话时还是有点疑惑,因为他本来就会说话。 以前他会和花说,会和树说,会和猫说,会和金鱼说……只要是他喜欢的,说上一个下午都不嫌累。 只是后来说得多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就渐渐不再说了。 …… 天幕越来越黑,乌云滚滚朝安城压下,伴随着几次雷霆作响,瓢泼大雨倾泻而至。 佐佐害怕一个人睡,他又认床,霍琹夜只好陪着睡在佐佐的房间里。他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只留了盏壁灯闪着零星温暖。 “舅舅……”练了几个小时的话,佐佐发现自己说得要顺畅了些。 霍琹夜斜着身子问:“嗯?” “可以……讲故……事吗?” “不行。” 完全不带考虑的拒绝,让佐佐纠结地鼓着脸,“那……我要……去……找南南……” 佐佐和南媚熟悉后,因为不说话从来没有叫过称呼,他叫南南是听着大家都这么叫的。 霍琹夜眼神微眯,“你不是叫南南。” “叫……什么?” “她把你当儿子,当然叫妈妈。”说完,霍琹夜自己都觉得有点怪异。 佐佐咬着嘴巴,好像在思虑该不该叫,可他想了一会回答:“我的……妈妈……不是她。” 在他的记忆里,他的妈妈是一个令周边人都厌恶的存在。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你爱的人真真切切存在 默了半晌,霍琹夜隔着被子拍拍佐佐的肩头,“那看你,想叫什么都行。” 佐佐点了点头。 又一道惊雷劈下,佐佐缩着身体,挨得更近了些。 “睡吧,我在这儿。”霍琹夜无奈勾唇。 大人的怀抱坚实而温暖,佐佐心中的害怕消散,阖上双眼安安心心的睡觉。 …… 淅淅沥沥的大雨落下,南媚站在阳台,裙摆被吹得肆意飞扬,感受了一会儿冰冷的温度以后,她才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准备进屋。 就在转身的那一刻,她听到右边空调机的位置传来声音,她探了半边身子出去看,结果看到一抹黑影正快速往上爬。 南媚拧着眉看他越来越近,直至跳到阳台上。加大的防水帽檐下一张俊脸沾了莹莹水珠,长及膝盖的雨衣包裹着昂藏的身躯。他还套了双雨靴,一副完整装备看样子是有备而来。 “陆谌,你会不会太得寸进尺了?” 上次闯进她家被划了脸,现在那疤痕都没有完全消散,现在他居然还敢来,是教训不够狠是吗? 幽深的视线落在女人身上单薄的衣料上,他说:“外面有些冷,进房间谈。” “用不着,你马上给我滚。”她没有话和他说。 “乖,感冒就不好了。”陆谌走近一步,嗓音放得极低,“你要知道就算我受了伤,可真要发狠制服你,也不是难事。” 虽然在狱中她练了些身手,可更多只是速度灵巧类型,比上他带有力量型的攻击根本不足以匹敌。 “还是说,你怕我?”男人的咬字极为暧昧。 闻言,南媚的眼神微凉,“别把我的地弄脏。”说完,她先走进房间。 陆谌勾唇,脱下雨衣和雨靴搁在阳台的置物柜上,然后穿着袜子跟上去。 …… 南媚把披肩扯了放到床头,在那双黑眸的视线下坐在了床边,右腿搭上左腿,整个人闲散自在。 “说吧,你到底过来干什么?” “来哄你。”陆谌把化妆椅拉开坐下,一派女朋友生气,男朋友理所当然来哄的样子。 一声轻嗤溢出来,南媚眼里没有一丝相信的成分。 陆谌开口解释,“白天拒绝了你的要求,我怕你生气判我死刑,便赶来哄哄。” 南媚完全不接受,“只是随口的玩笑话,陆sir不必当真。” 当时对于他能让她见爸这个请求本就不抱希望,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明知答案却还是想去问问他。 “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会当真。” 他的嗓音铿锵有力,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坚定。 “既然当真,那你连让我见爸这个小要求都做不到,我还怎么敢相信你其他的话?” 摆出一副往后余生满眼都是她的样子,结果就这么一个开口的请求都驳回了,哪里还可以谈以后? “可你明知道我不会答应。”陆谌走过去缓缓蹲下身,呈一个单膝下跪的姿势,他握住她的手,说:“你喜欢的陆昱琛,从来都不是一个因私废公的人。” 他的眸光真挚而沉凝,一如汪洋大海无边无际,可你却能在最中间的那个漩涡中看到自己的身影,盈盈生光。 “陆sir嘴里不必时时刻刻挂着一个,从来都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南媚避开视线,转而落在窗纱上。 他每次提及陆昱琛这三个字,只会让她想起那几年的自己有多么可笑。 “他存在。”陆谌捏起她的无名指指节,用大拇指指腹蹭了蹭,“我九岁前是叫陆昱琛,只是后来改了名字才叫陆谌。” 消防员的队长刘哥就是知道他的小名,才一直叫他小昱,而妈也是成年后才改口叫他阿谌。 指尖微微抽动,南媚收回目光看向他。 四目相对,陆谌紧紧盯着她,“所以南媚,你爱的人在这个世界上真真切切存在。” 她爱的不是一个虚无的人,陆昱琛和陆谌都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消失过。 那般炙热浓烈的目光烫得心口猛然跳动了一下,南媚撤回手淡淡道:“一个名字的意义从来都不代表什么,要是陆sir没有别的事请回吧,我想睡了。” 南媚别过头,不再看他。 见小姑娘下逐客令,陆谌站起身,极快地摸了下她的脑袋,接触的时间很短,几乎是在她反应过来的同时马上又收回手。 他的嗓音带着几分清冽的温柔,如山涧清泉潺潺流下。 “晚安。” 南媚的目光垂落在被子的一角,余光只能隐隐约约纳入那双修长的双腿,她听到衣料摩挲的声音,而后开窗的声音,再之后……房间恢复平静,仿若那个人压根就没来过。 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她准备脱鞋躺上床,却眼尖的看到梳妆台上有一样不属于她的东西。南媚走过去把它拿起来,是一张银行卡。 这时,手机突然收到条短信,她点开一看。 ——除了工作以外的事都随你做主,希望你开心。 南媚寡淡挑眉,原来他所谓的来哄就是用钱,那她倒要看看是存了几分真心。 …… 等待开庭的日子每一天都过得煎熬,因为要和霍琹夜一起和律师商量,所以南媚把佐佐送去了学校。 佐佐现在九岁,本来应该是三年级,但南媚担心他跟不上便降了个级,从二年级开始上。 起初她怕佐佐不适应,时不时都要给老师打个电话问问佐佐的情况,但好在佐佐知道她最近烦心事比较多,自己在学校上课表现很乖巧,让南媚放心不少。 佐佐挺喜欢上课,但是不喜欢在那个班上遇到了之前和他一起学画画的小女孩。 她还是那样吵。 “哥哥,是我诶。”小鱼扎着两个羊角辫,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 “不、认识。” 女孩很高兴能听到他的回答,以前他从没搭过话,都是她一个人在叭叭叭的说。 “啊,你仔细看看我呢。” 佐佐皱着秀气的眉毛,他不明白,明明说了不认识,为什么她还要和他说话? 小鱼鼓着红红的腮帮子说:“哥哥,我们一起学过画画的哟。” 只是上次画室起了火,大家才没有在那边继续学画画,后来小鱼妈妈给她换了个地方学。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三次短信提示音 佐佐没吭声,拿着二年级的语文书翻阅,但有很多字他都不会认。 “哥哥,我教你吧。”看出了他的为难困惑,小鱼捧着脸笑得和向日葵花没两样。 佐佐不领情,拿着书把身体背过去,留下一个纤瘦倨傲的背影给女孩。 小鱼丧气地把小脸揪成一团,她噔噔噔地跑回座位上拿出镜子,反反复复地照了几分钟。 明明妈妈说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那为什么哥哥不喜欢她? 她还要说多少话,哥哥才会对她笑呢? 还从来都没见到哥哥笑过。 …… 陆妈妈见陆谌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自己也在安城停留了这么久,她便打算离开了,家里那边还有很多朋友在挂念着她。 临走之前,她邀请了陆谌的下属团队和褚越一起到家里涮羊肉火锅,大家围了一圈,很是热闹。 之前除了褚越和木子来过,其他下属一步都没进来过,这次难得过来吃饭,内心还隐隐有点激动,感觉和老大有了更深层次的接触。 听到客厅传来的叽叽喳喳,陆谌又在切新一轮的菜。 陆妈妈进来加点蘸酱,想了想还是问道:“不是让你邀请南小姐一起过来吗?她没答应?” “我没说。”陆谌摇摇头。 陆妈妈拧着眉,一副责怪他办事不力的样子,“我都要走了,你还不让我多见见她。” “以后多的是机会。” “哟,这么自信。”陆妈妈调侃地笑了一声,“那这杯儿媳妇茶我可就等着喝了。” 陆谌端上盘子,“嗯。” 既然儿子这么笃定,陆妈妈也就不去过多操心年轻人的事了。 …… 吃完饭后,大家各自分了小团队玩,有的坐在沙发上看剧吃水果,有的在饭厅斗地主贴纸条……各自都玩得挺欢乐。 褚越在模型屋拆了一副新的乐高玩具拿来玩,有些很小的衔接地方需要他十足的专心。 他玩拼图的时候是把房门大开着的,王妮就透过那个门看到里面有个半高的蓝色兔子玩偶,安安静静躺在那儿。 王妮惊喜道:“老大,你什么时候买的那个兔子玩偶呀?好可爱。” 虽然是警察习惯了血腥罪恶,但王妮骨子里依然很少女心,看到玩偶之类的就忍不住喜欢。 闻言,其他人都下意识往模型屋子里面望,看见真有一个玩偶时好奇地看着陆谌。 根据他们的观察,老大不像是买这种玩偶的人啊。 “什么买的,他打枪赢来的。”褚越退了一步,露出一张脸说道。 见大家都看过来,陆谌淡淡道:“嗯,好几年前赢的,觉得它可爱就要了。” 话音落下,大家开启一波吹捧枪法的夸夸大会。 独留在模型屋的褚越瞥了一眼兔子玩偶,玩味地挑了个眉。 它可爱?骗谁呢。 是某个人可爱才对。 …… 一周后,褚越因为开个两区交流会,便来到了一区警局。开完会已至中午,褚越拉着陆谌想要出去吃午饭,偏偏被他拒绝。 “我带了午饭。” 褚越没有多想,他知道偶尔陆谌有自己带饭菜的习惯。 “行,那我和其他人去了。” “嗯。” 吃过午饭,褚越想去找陆谌要一份关于两区联手打击犯罪的流程报告,他推开门进入,没想到看到陆谌正窝在小沙发上吃杯面。 他不可思议地挠挠头,“老陆,我记得去年是谁跟我说过,泡面不营养不要吃这些话的啊?” “找我干什么?”陆谌避而不答这个问题,他咽完嘴里的食物转移话题道。 “哦,要份资料。”褚越把要的报告名称说出来。 陆谌把叉子放回杯面中,然后从写字桌上众多文件夹里抽了个红色文件夹出来。 “给。” 褚越接过却没有着急走,刚才他环顾四周,发现办公室的角落多堆了一小箱泡面。 他勾勾鼻尖问:“这领了工资还不到一周吧,你就闹金融危机了?” 男人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不敢相信,他身边认识的人谁都能把工资用到底,包括他,但陆谌绝不可能。 况且这些年他的存款还蛮丰厚,怎么想也不至于落到吃泡面的地步,这是为了接地气赶潮流,过速食生活? “拿了就走,我吃了还有文件要看。”陆谌又窝回小沙发,拿着杯面呼哧地吃。 见问不出什么,褚越狐疑地从办公室走出来。他愣着站了一会儿,忽然看见木子从外面进来,忙窜了过去问道:“木子,老陆怎么回事,他居然在吃泡面?” 木子纠结地扒了扒头发,“越哥,我也是揣测,不确定是不是这样。” “你说。” “那天南媚为了南佑衡自首的事情来到局里,她挑着面叫老大徇私放她见南佑衡,当然老大没答应。”木子叹了一口气,“可第二天开始老大就开始吃泡面,不知道是自虐还是怎的。” 褚越抿着唇没应声,似乎在想这事到底与南媚有没有关系。 “还有……”木子望了眼紧闭的门,小声的贴在褚越耳边说:“昨天我在办公室里和老大说事,只不过十分钟,他搁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三次短信提示音。”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看错,反正应该是银行发来的消息,说在哪儿哪儿消费什么的。” 木子大胆的揣测,“越哥,你说老大不会是把卡给了南媚吧?” “谁知道呢,反正一沾上南媚,我们就不能以一个正常思维去思考他。” “可这都吃了几天了,老大他不会有事吧?” “他的身体哪会有事。”褚越勾上木子脖子说:“要不然,平时你给他加个餐救济下。” 木子正色道:“越哥,我记得去年你换房没钱的时候,老大救济了你一个月,现在是时候回报了。” 闻言,褚越清了清嗓子,“你放心,他不用救济,保不齐他这是苦肉计,专门为了让南媚心疼设的,我们就别没眼力劲去破坏了啊。” 木子:“……” 兄弟情关键时刻果然还是塑料的。 褚越挥了挥手中的报告“我还要回局里,先走了啊。” 看到他离开,木子重重叹了口气。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只要钱,不要人 等褚越离开后,陆谌才翻出短信认真查阅,看到那三笔金额加起来的数目高达一百多万,他无声地勾了勾唇。 照她的速度,那卡大概再刷两天就会空了,七年的存款马上会一朝打回原形。 他暗暗喟叹一声,算了,只要她肯花就是好的。 …… 南媚知道南佑衡做了那么多违法的事,始终要判刑入狱,但她仍旧抱有一丝希望,将来还能等到他出狱的那天再好好孝顺他。 没有开庭前,她的心情一如忐忑。这天,她用陆谌的钱刷了几十套孩子的衣服和一些礼物礼品带到孤儿院去,最主要她是想赶着院长奶奶的祝寿前去恭贺一下。 这家孤儿院是当初收养琹夜的孤儿院,年少时她还时不时过来看看,可现在算起来,已经很久都没去过了。 那些曾经熟悉的孩子大多都已经被领养,换来另一批陌生的孩子,但无论相识与否,南媚都希望他们过得快乐。 穿过一间间教室,南媚看着孩子们在里面嬉戏玩乐,唇瓣漫开点点温柔。她让人把衣服礼物这些都交给助理老师,然后自己提着礼品来到院长办公室。 院长奶奶端坐在桌前正在书写什么,一阵敲门声吸引了她抬头,南媚朗声喊道:“院长奶奶。” 院长奶奶已经七十多岁,可身子骨看起来依然健朗,她看见南媚出现,满眼都是笑意。 她把笔盖合上,站起身说:“小霍打电话来说你今天会过来,我还不相信,原来他真没骗我。” “当然了,我想来和您说声生日快乐嘛。”南媚笑着把礼品送上,“祝您福寿绵绵,长命百年。” “乖。”院长奶奶高兴地握着她的手拍了拍,之后和她叙了一个多小时的旧。 “对了院长奶奶,木木和沁沁你知道他们过得还好吗?”以前到孤儿院,南媚最喜欢木木沁沁,听琹夜说,在她入狱的第二年他们已经被领养了。 院长奶奶摇头,“最初那两年还有联系,近来这几年完全联系不上了,现在算算,两个都快要成年了。” 木木和沁沁分别被两个不同家庭收养,木木那家是搬家离开安城后失去联系,而沁沁则是和家人去了国外定居。 “是啊,也不知道长什么样了。”有时候,南媚还挺想以前那两个跟在她身后一口一个媚姐姐的乖巧样子。 突然,桌上一本摊开的捐赠簿吸引了南媚的目光。 院长奶奶看她瞧了一眼,笑着说:“这些年孤儿院小霍出资了很多,我们都该谢谢你们南家。” “都是我们应该的,但是看起来京家出资也挺丰厚。”那上面的捐款数额比琹夜捐出的还要高。 “对,京家确实是慈善之家。”院长奶奶推了推老花眼镜,“以前是京夫人常常过来看,近几年倒是换成京总过来,但无论怎样,都是受了京家的恩惠。” 南媚心头微微泛疑,不是对资助孤儿院有所奇怪,而是认为京家对这家孤儿院资助感到迷惑。 因为安城孤儿院不止这一家,且他们那一众豪门一般比较喜欢选靠近市区且能够让媒体收消息拍照的孤儿院,而不是这种位处偏僻的地方。 南媚若有所思的问:“院长奶奶,京家是你们主动联系的吗?” “当然不是。”院长奶奶眼神微眯,仿佛在细细回想,“京夫人资助孤儿院有些年头了,我记得那年她第一次叫人送钱过来,就是我们在门口发现小霍之后没几天的事。” 那笔钱,对当时的孤儿院来说真是雪中送炭,所以院长奶奶记得特别清楚,甚至还隐隐觉着小霍那孩子给孤儿院带来了好运。 南媚眸光微闪,没继续问下去,脸上扬起一抹笑容,“院长奶奶,我还给您准备了蛋糕,我们找孩子们一切庆祝吧。” “诶,好好好。”院长奶奶激动地答道。 …… ——在哪里,一起吃顿饭? 南媚在孤儿院待了一天,刚要离开时收到了陆谌的短信。她看了一眼就收回手机,可装回手包不过两秒她又拿了出来,凝眸想了想,她回复:行,你家门口的火锅店见。 陆谌只是试探性的发条短信而已,他没有把握南媚能回,但果真收到了回复他不禁勾了勾唇。 那个笑容落在木子的眼里,他的鼻子动了动。 好像有股味道?嗯?什么味? 他深深地吸了几下,但说不出所以然。 从局里开车出来,陆谌给褚越打了个语音电话。 “老陆,什么事儿?” 陆谌直接开门见山,“转我一千。” “干嘛?” “吃火锅。” “怎么,泡面不香了?我就说你坚持不了很久,这才半个月,就忍不住打打牙祭是吧。”褚越玩味地笑笑,“刚好我不回家吃,咱俩一起,嗯……你说个地儿,我去开车。” “不行。” “我请你。” “我只要钱,不要人。” 褚越:“……” “那你要钱干什么?”褚越的嗓音里带着情绪,这人断然拒绝他的好意是不是傻。 陆谌的回答丝毫没有顾忌兄弟的心情,“请南媚吃饭。” “……”褚越忍不住接连碎了几句脏话。 拿我的钱请他女人吃饭? 还不带上我? 呵呵,好样的! “真是没出息,出去别说你是我兄弟!” 被一个女人拿捏的死死的,那还像什么样儿。 嘟的一声对方挂断了电话,陆谌退出界面没一会儿便收到褚越的转账消息。食指点开领取,而后跳上越野车扬长而去。 那头的褚越以为陆谌收了钱总会和他说个一两句,结果除了看到提示消息再无其他。 “……” 这是把他用完就扔? 究竟是谁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句话的,在陆谌这儿,他怕是连一件牛仔衣都比不上。 …… 氤氤氲氲的雾气里裹着麻辣味,锅里咕咚咕咚热油翻滚,已经烫熟的肉片和红椒一并漂浮在表面。 陆谌弄好自己的蘸料后,拿着一个小瓶子问:“加醋吗?” “我不吃醋。” “吃点好。” 南媚微扬下巴,“那你尽管给我加点试试。” 她也想知道,是不是现在还能品出醋味。 第一百五十章 一个是血缘至亲,一个是枕边人 动作一顿,陆谌把瓶子放回原处,“说着玩而已,吃吧,菜都熟了。” 现在脑门上还刻着‘罪人’的他,哪还敢真让她吃醋。 吃了一会儿,陆谌被红油染得唇上泛有光泽,他拿纸巾擦了擦,说:“今天我看到你去了童装店消费。” 收到那笔消费金额时,他微微诧异,怕是一整年的衣服都给孩子买了。 “怎么,陆sir心疼?” 陆谌举起啤酒瓶,手腕一转将瓶口朝她那边倾斜,黑眸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宠溺,“买的高兴就好。” 南媚与之对视两秒,只觉左心口微微发热,她避开视线说:“我今天找你有事。” 那几个细微逃避的动作落在男人眼里,都是好现象的发展。 “我知道。” 如果没有事,她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地答应吃饭。 “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件事。”反正他说除工作以外的事都随她,有这样一个调查能手,能用就不要浪费。 “说说看。” 南媚把孤儿院和京家的事说了出来,这事在没查出点线索之前,她不想让琹夜知道。 “你是想查什么?”陆谌眼尾一挑。 京家出资孤儿院又无利可图,如果不是想查什么,不会去刻意调查。 南媚抿着唇,拿着筷子的手没有动作,筷尖上的油顺着滴到了桌面。 “不多说一点,调查范围会很大,可能一无所获。”陆谌提醒道。 顿了顿,她轻启贝齿,“我想知道京家出资和我哥当初到孤儿院有没有关系。” 陆谌眸光微滞,“跟霍琹夜有关?” “只是猜测。” 说到这儿,陆谌大概明白了她的想法,“京家要是真和霍琹夜的身世有关,你打算怎么办?” “我说了这只是猜测。”小姑娘眉间藏了点不高兴。 “现在是,等我替你印证后就不是。”陆谌淡淡开口:“我只是让你提前想好打算,不用真到那一刻才手足无措。” 南媚眼睑下拉,目光垂落至桌角。 打算怎么办,其实连她自己都没想好。她让陆谌去查这件事,只是想了解清楚而已。 但如果调查出来真和她心中猜测一样,那不管到时候琹夜做什么决定,她都会尊重他的选择。 就算他不再是自己的家人,不再陪在自己身边。 她也会好好祝福他。 见对面坐着的人情绪有几分低落,陆谌夹了肉片放到她碗里,“只是随口说说,现在不必过于纠结。” 南媚看着那块肉片,用筷子夹着没有吃。 “就算现在这些话你不在意,我还是想说,你需要的时候,我会一直在。”男人再度瞥过去一眼,淡淡说道,“所以一切都不用怕。” 不管是南佑衡即将入狱还是霍琹夜可能找回自己亲人的事,他都会一直陪着她,谁都可以离开,他不会。 闻言,南媚把那块肉片吃进嘴里,等咽肚子里以后她才开口,脸色是一汪湖水的平静。 “今晚我的目的很纯粹,希望没有给陆sir错觉。” 陆谌喝了一口酒回答:“我明白。” …… 唐淮花了钱从警方那边收到点消息,知道南佑衡没有死,并且他自首后的口供说唐安山当年也牵扯那笔交易里,甚至还陷害南媚。 他不信,火急火燎地跑到公司去找霍琹夜。 “霍琹夜,你给我出来!”一声怒吼在大楼震响。 严肃的会议室被不速之客打扰,霍琹夜抬眼看过去,纳入一张染着暴躁的脸。身后有几位保全跟了上来,他们微微颔首,“霍总不好意思,我们没能拦住唐少。” 霍琹夜眼帘微掀,“要是他手里拿了什么危险物品,我想连这一句道歉都听不到。” 保全们面面相觑。 他冲秘书说道:“给他们结算工资。” “是的霍总。”秘书皱着眉让那几位保全跟着她离开。 “你们先走吧,方案就按第二套来做。”话音一落,高层领导纷纷松了口气离开。 大门关闭,只余下两个男人在会议室内针锋相对。 “霍琹夜,姑父为什么没死,你们到底在玩什么花招?我爸是不是你们父子联手陷害的!” 不比唐淮的震怒,他的脸上一派云淡风轻,“文柔的死因你知道了吗?”但提及文柔之时,指甲还是嵌入了肉里。 到底是曾经爱慕过的女人,现在想起来胸腔依然会悲痛难受,但他不能光明正大的痛苦,因为他没那个身份,没那个资格。 呼吸微微一窒,唐淮咬着牙根没有吭声。他也曾追问过,不过什么都没问出来。 “凶手都知道是你爸了,你却连杀人动机都问不出来,唐淮,你这个做丈夫的究竟有什么用?” “你是不是知道原因?我爸为什么杀小柔!”唐淮大跨几步冲上前,大力拍在桌上,“还有南媚的事到底怎么回事,我绝不相信他会那样做!” 在唐淮心里,当年他们只是乘虚而入,其他事情根本没有关系。商场就是这样,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很正常,可是爸绝不会真的狠心去陷害南媚入狱。 归根究底,那还是姑姑的骨血。 “为什么?呵。”霍琹夜站起身,唇角泛开凉薄讽刺的笑,“就因为文柔知道他当初那些陷害的勾当,他才动了杀机,你不信是不是?那我就让你亲眼看看。” 霍琹夜把手机拿出来,从一个私密文件夹里调出唐安山吩咐贺海庭催眠南媚的视频。这个视频,是他前两天找到南姜要的备份。 半晌,唐淮把视频看完震惊地站在原地,“不可能,我爸不会这样做,不可能……”可他自己也知道这句话说得有多么无力。 “唐淮,南南入狱的时候只有十九岁,文柔死的时候也才三十岁,一个是你血缘至亲,一个是你枕边人,这些你都能视而不见,还在继续为唐安山开脱?” 那一字一句仿若暴风一样席卷唐淮的内心,他痛苦地摁住头,还在一直说:“我不信……我不信……” 霍琹夜嘲弄地听着那些自欺欺人的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唐安山会为自己的罪责付出代价!” “当然,安山集团我也会慢慢收回来,你最好足够我玩得久一点。” 唐淮放下手,看着霍琹夜的眼神怔然得不知所以。 他忽然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第一百五十一章 从此所言所行皆为你偏爱(一) ——有些事情,你越以为要步入正轨的时候,结果往往就会偏离得令人无所适从。 在开庭前两天,霍琹夜接到警方传来的消息,说南佑衡吐血倒地,现在进了医院。他带着南媚快速赶过去时,发现陆谌已经在急救室外等候。 南媚拽着陆谌的手急急问道:“我爸怎么了?” “医生检查出他是胃癌晚期。”陆谌喉头微滚,声音里夹杂了一丝不忍。 兄妹俩皆是不可置信,自从重逢后,他们发现他比以前清瘦不少,但他精神不错,也就没有往生病那方面想。 …… 急救室的门被打开,医生走出来揭开口罩说道:“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家属进去见最后一面吧。” “医生,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么?”肩膀颤抖如落叶凋零,南媚的嗓音里带着几分乞求。 “他的病有好几年了,如今已是油尽灯枯回天乏术。”医生轻叹一声,“去看看他吧。” 南媚踉跄一步,竟不敢迈出去,还是霍琹夜握住两肩稳住她的身体,随她一并走了进去。 陆谌没有跟上去,他就站在门口的位置,耳边还能听到那阵阵的哭泣,荡响在寂静的空间里,久散不去。 “爸。”霍琹夜半弯身体,嗓音哽咽喊道。 南媚只是流着泪,肩膀抽搐得厉害,一个字都溢不出。 南佑衡躺在病床上艰难地掀开眼皮,视线里的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不甚清晰,但他知道他的两个儿女都在。 “别伤心,反正人都有此一遭。”他的嗓音虚弱无力,几乎是两个字一起往外蹦。 “爸,为什么您不告诉我和南南?” 霍琹夜内心无法接受,这次重逢只见了一面,要是知道爸身患重病,他绝不会这样。 就算会引起警方怀疑,他还是会接爸回家好好团聚一下,不至于再见就是离别时刻。 南佑衡紧紧抓住他们的手,缓缓说道:“小夜,以后南南交给你,好好照顾她好吗?” “我会的。”深邃的目光落在南媚身上又转而与南佑衡对视,霍琹夜眸光微凝,无比坚毅的承诺道。 南媚紧紧地揪着被子的一角,似乎要把它抓烂不可,她喃喃开口:“爸,您别离开……” “傻丫头。”大手抬起擦了擦南媚眼角的泪水,“现在我终于可以去和你妈妈团聚了,你该为爸感到高兴才是。” “爸……”南媚哭得泣不成声。 “乖,以后要好好生活。” 南媚漾着泪意点点头。 南佑衡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他微转目光,说:“小夜,如果……如果阿烟真有醒来的一天,别告诉她……就当我真的死在了七年前。” 这句话尤其费了些气力才说完整,那双眸里浑浊的光越来越多,逐渐暗淡如死水。 男人重重呼了口气,沉着声道:“我答应你,爸。” “那就好,那就好……”说着,南佑衡的眼帘缓缓闭上,握着他们的手也突然松开。 那一刻,兄妹俩内心绷起的弦断了。 “爸!” 急救室外的陆谌听着那声声痛苦,捏起拳头狠狠抵在墙上。 …… 而后唐安山得知南佑衡的死讯后,整个人坐在木板床上微微有些恍惚。 难怪他说自己快要死了,原来是身患重病。 唐安山轻嗤一笑,南佑衡这一死,倒是解脱了。 可他,还要在这暗无天日的漫漫余生里煎熬。 所以这辈子,到底是谁赢了呢? …… 南佑衡死而复生的消息在安城没什么人知道,所以对于这次死亡南家没打算再办葬礼,只是暗中进行了一系列的祭拜仪式。 沉静的夜幕中,陆谌坐在车内,眺望远处那座林立的别墅灯光,他的手机一直在拨打电话,但对方始终没有接听。 透过敞开的车窗,他抬头看向清凉的月色,好似一瞬间回到了那些年在瑾山监狱外等待的日子。 霍琹夜坐在客厅用笔记本电脑办公,他听到有脚步声渐近,侧头问道:“他还在?” 管家应声说:“嗯,大少,这十天他每晚都来。” “方叔,你先去睡吧。”霍琹夜摸着下巴,不知在思考什么。 “好的,那大少你也早点休息。” 等管家离开,霍琹夜又足足办了两个小时的工作才合起电脑上楼。他没有回房间,转而调转脚步走向书房。 他从书柜的左侧柜子里拿出那本南媚在监狱记录的日记本,上次他看过后,她没有再放回床头柜的抽屉里。 霍琹夜拿着本子一步步往外走,穿过客厅,穿过中庭,一直走到大门口那辆越野车前。透过紧闭的车窗,依稀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他轻叩几声,直到车窗摇下来。 陆谌瞥了眼时间说:“快一点了霍总还不睡,难不成是失眠?” “陆sir最近这天天守在我家门口,我有些受宠若惊,当然睡不着。” “霍总出来应该不是想单纯和我谈睡不睡的问题吧?” 霍琹夜淡淡勾唇,“怕陆sir无聊,所以给你找本读物来看。” “谢谢好意,不用……” 没等他回绝完,一本泛黄的日记本透过大开的车窗直接扔到了陆谌的怀里。 “我可不能白走一趟,你当然得瞧瞧。” 等男人的身影消失后,陆谌才把车窗又摇上去。他抚摸着日记本的封皮,莫名地,心跳忽然慢了一拍。 沉吟半晌,他把日记本摊在方向盘上细细地看了起来,一页一页翻过,手指越发不能保持最初的镇定。 监狱第60天 今天监狱长说有人探监,我问是谁,他说是一个叫陆谌的男人,我下意识说不认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谁。 我让监狱长带了一句话给他,永不再见。 监狱监狱第602天 双手起了水泡,好疼。 从来没有这么疼过。 监狱第536天 在睡梦中被她们闹着用烟点了头发,等处理完后活像个刺猬头,难看至极。 找来狱警要了个推发机,干脆剃个光头来得省事。 监狱第721天 进来到现在我从没想起过他,不知今日怎么的,突然做了个梦。 他跟我说。 南媚,我在。 监狱第810天 今天冬至,监狱里难得准备了饺子。 我将碗里那两个饺子囫囵吞下,都还没有品出是什么馅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从此所言所行皆为你偏爱(二) 监狱第832天 出去铲雪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头重重地磕在雪地里。 有狱警过来拉我,我踉跄着站起来,额头上滴落了一滴血在雪地里。 白的染上红的,分外显眼。 我在心里说了一句话,南媚,生日快乐。 监狱第1232天 小腹上的烟头烫疤到现在还留有疤痕,我在想,祛不掉也好。 这叫吃一堑,长一智。 监狱第1980天 烟姨,你一定要醒过来。 监狱第2550天 好像越临近解脱的日子越睡不着。 我到底在怕什么? …… 每一行慢慢看完,陆谌能从字里行间里体会到南媚痛苦挣扎的心情。他还以为在监狱外守着就是与她一起承受苦果,结果连她万分之一的难过都比不上。 他把日记本放到副驾驶座位上,然后按下按钮把椅子平躺了下去。 陆谌往后一倒睡在了上面,抬起右手覆在双眼上,鼻尖微微泛红,两行晶莹的泪从眼角滴落。 在这一刻,他满心想的都是小姑娘欢喜下的娇言软语。 ——反正我的男朋友就要学会双标。 ——总之一句话,想要明目张胆的偏爱。 好。 你要的都给你。 从此所言所行皆为你偏爱。 …… 四天后,一间昏暗的房间里,南媚躺在床上把整个人都塞在被子里,她睁着眼睛怔愣的看着天花板,脑子放空混沌一片。 霍琹夜用左手端着盘小龙虾,右手旋转门把进来,“南南,起来吃东西了。” “我不饿。”她蜷了蜷身子,缩成一个龟壳样。 “这一周你都没吃什么,把身体拖坏了怎么办。”盘子搁在桌上,霍琹夜蹲在床边说:“你不是说嘴里没味道吗,吃点儿辣的会好很多。” “哥,你别管我。” “不用我管,要陆谌管么?”霍琹夜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或许不升级保全系统放他进来,你现在的情况可能会不一样。” 自爸去世至今已经半月了,南南一直待在家里没出过门,和佐佐都极少见面,期间陆傅白那些朋友都想来看望,但她都避而不见,连一个电话都没接。 七年前南南尚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如今却略显崩溃。 大概是有了希望之后再绝望,那种感觉更会压垮人。 南媚冷着脸把被子拉起来把头盖住,“我也不会想见他。” 瞧她把自己困住,霍琹夜无奈叹了口气,打不得,骂不得,他该拿这个妹妹怎么办? 突然,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他拿出手机看到来电备注时目光一顿,他瞥了眼被子然后接通,“喂。” “她还好吗?”那头传来磁性的男音。 “今天到现在还没吃饭。” 这半个月来,陆谌是没有进来找南媚,但霍琹夜知道,他每晚都守在别墅门口。 “让她接电话。” “她不会接。” “她会接。”陆谌笃定开口:“你跟她说,她想知道的事情有答案了。” 霍琹夜把这句话转述给南媚听,让人惊讶的是,她听后居然偷偷伸出一只白嫩的手。 他微微皱眉,将手机递给了她。 她和陆谌有什么秘密? 南媚窝在被子里把手机贴在耳边,“喂。” “还没吃饭?”他的嗓音落在封闭的空间内,显得低沉又性感。 “你说事情有消息了。” 不知道他在弄什么,有些窸窸窣窣的嘈杂声。 “嗯,今天我休假,你到我家来,边吃边谈。” 抿唇思考了一会儿,南媚同意他的要求,“好。” 那边的陆谌望了眼厨房大理石台上满满的食材,勾唇笑道:“那一会儿见。” 挂断电话后,南媚把被子掀开露出一张俏脸来。 “哥,我出去一趟。”她把手机还给他。 “好,让司机送你。”霍琹夜扬眉,眼底划过一丝意外,“外面温度低,多穿点。” “嗯。” …… 只不过半月,安城已经去黄入白,空气里透着一股凉莹莹的清新。在这初冬季节,微风带着股凛冽的寒冷,叫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南媚穿了件红色毛衣,外套了件白色棉服和长款靴出门,虽然红色打底的毛衣可以衬气色,可她外面的白色让她本就苍白的脸蛋显得更加惨白,透出一种隐隐的病态来。 刚刚走进公寓大门,南媚便碰到了住在陆谌隔壁的大姐——辛姐,她提着两个购物袋没手按电梯。 “辛姐,我帮你提一袋吧。”南媚认出了她。 她那样的气色过于憔悴,辛姐一时没认出来,直到她开口才知道是谁。 辛姐感谢着把购物袋递给了她,舔舔唇道:“南媚,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南媚摇摇头,“没有,就是胃口不太好。” 辛姐眸光一闪,若有所思的目光在她身上饶了一圈。 ——叮 电梯到了。 两人一同走出电梯,南媚刚把购物袋交给辛姐,一股恶心的感觉直窜上来,她急忙冲到垃圾桶的位置呕吐。 可她近来吃得少,今天还没有吃,除了吐些酸水根本吐不出别的东西。 辛姐见她那样,直接把东西扔到地上,跑去敲陆谌的门。 “小陆!小陆!” 听到那一阵猛烈的敲门声,陆谌很快停下手上的事情去开门,他问:“辛姐,怎么了?” “你快去看看南媚,在垃圾桶那儿吐得不行。” 顺着视线看过去,南媚正捂着心口想压抑翻涌的恶心,脸上的表情十分难受。 陆谌踩着拖鞋就走过去,伸手抚在瘦弱的脊背上,贴心问道:“还好吗?” “没事。”南媚从手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 陆谌看她是真难受不太放心,“去医院看看。” “不用。” 看小姑娘这么倔强,辛姐走了过来说道:“还是去看看吧,万一是怀孕,检查出来有个结果也放心点。” 辛姐的表情漾着几分肯定,似乎都快要确认南媚是真的有孕在身。 听到某个敏感字眼,两人皆是一怔。 南媚被这天方夜谭的话搞得有些发笑,她说:“谢谢辛姐关心,我们先回去了。” “好吧。”辛姐特意嘱咐陆谌,“小陆,要是待会南媚还不舒服,那就不能拖,必须马上送医院看看才行。” “嗯,谢谢辛姐。”陆谌扶着她往家里走。 瞧着那一对和谐的背影,辛姐转身把自己的东西提上回家了。 看来他们是复合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为了家族就抛弃了恋人 南媚灌了一大杯热水,坐在沙发上缓了半小时才恢复过来。 想来应该是近来饮食不规律,再加上刚刚过来路上吹了冷风,才会一时不适应起了呕吐症状。 陆谌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一切准备完成后走过来看她。 “好点没有?” 南媚点点头。 “那吃饭吧。” 不知是因为吐空了还是怎的,南媚现在开始有了饥饿的感觉。她拿起筷子,一点也不客气地开始品尝。 见此,陆谌无声笑笑。 南媚才吃了一口就迫切问道:“你说那事有消息了,怎么样?” “吃完再说吧,怕影响你食欲。”陆谌微垂眸光。 闻言,南媚已经想到那会是一个令她添堵的结果。 “说吧,反正事已至此,什么都得接受。”南媚一边说一边扒着饭。 看她吃得这么急,陆谌舀了一碗汤放在旁边,他缓缓说道:“你猜想的没错,霍琹夜真的和京家有关。” 动作微顿,南媚拿上汤匙撇开面上的浮油,“我哥是京川的儿子?” “嗯。”黑眸漾着的光慢慢变得幽暗下来,“但是京夫人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听到这个回答,南媚并没有感到意外。如果京夫人是生母,那京家应该早就让琹夜认祖归宗了。 一直掩藏到现在,自然有些不为人知的事。 “霍琹夜的生母叫厉言雪,和京川是一对恋人,但两人只在一起一年多,京川就为了家族联姻娶了现在的京夫人。” 南媚拿着汤匙在碗里搅弄,唇角勾起浓浓的嘲讽,“所以一句家族联姻,就活该把那个女人抛弃么?” 见她颇有点义愤填膺的样子,陆谌知道,她是在为霍琹夜不平。 “分手后的厉言雪发现自己怀孕并没有告诉京川,等到生下孩子后大概养了十个多月,她因为检查出患了白血病活不了多久,就带着孩子去到京家。” “但那个时候京川去了国外谈合作,一时三刻回不来,京夫人就找了间公寓收留他们母子,直至厉言雪死亡。” 南媚抿着唇,说出了心中的猜测,“京夫人当时无所出,她不想留下这个长子,将来会和她的孩子争财产。” 陆谌肯定她的说法,“对,所以她就派人把孩子放在了那家偏僻的孤儿院外,不过她平素信佛,觉着自己此举添了罪孽,便时不时出钱资助孤儿院。” 两道秀眉微微蹙起,南媚咬着唇问:“那她一直都知道琹夜是京川的儿子?” 要是真如此,京夫人的戏可真好。 “不是。”陆谌摇摇头,“她虽然把霍琹夜丢在了孤儿院也出钱资助,但她没有刻意去打听他生活得怎么样,直到孤儿院那一批的孩子全部被领养完,她才正式出面在孤儿院做慈善。” 南媚听着,只认为她那些善举只不过是为了自己良心不受谴责的一个庇佑而已。 “京夫人什么时候具体知道的不太清楚,但京川一定是在七年前南家出事的那段时间知道的,要不然他不会毫不犹豫地借给你哥一亿,并且在他回到安城发展后一心为他拉拢人脉,还开始随着你哥去孤儿院做公益活动。” 南媚恍然明白的开口:“难怪,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他对哥有些异常。” 到头来,原来他们是一家人。 陆谌细细观察她脸上的细微表情,想以此来推敲她的心情。 南佑衡死了,霍琹夜现在找到家人,她的心里应该会很不好受。 可他认真瞧了瞧,她的面色十分平静,并未有难以接受的反应。 “调查的资料一会儿给我。” 陆谌挑眉轻问:“打算告诉霍琹夜?” “当然要告诉。”南媚面无表情的应声,“虽然我哥从来没有刻意去找家人,但我知道,他内心是在乎的。” 更或者说,琹夜不想去找家人的原因,是他希望家人能够来找他,那样他才能感觉自己是被人在乎和牵挂。 “好,吃完了给你。” …… 南媚在陆谌那儿拿到文件后,一刻也没有多待直奔公司。 秘书看到她马上迎了上去,“南小姐。” “我哥呢?” “霍总出去谈合作了。” “好,那我去办公室等他。” 秘书带着南媚进入办公室,贴心的问道:“南小姐,是喝咖啡还是……” “不用了,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那好。”秘书微微颔首,随即退出办公室把门关上。 南媚坐在那儿等了半个多小时也不见霍琹夜回来,凝眸想了想,她还是把文件放在了桌上,然后离开了公司。 她突然有些害怕看到,琹夜找回自己亲人时的表情。 从公司大厅出来,南媚盯着外面的车水马龙,一瞬间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迈出脚步。 她该往哪里走呢? 在不远处的拐角停着一辆黑色越野车,男人撑在方向盘上静静看着她,目光专注而深沉,是他不放心才一路从家里跟过来。 陆谌看着那张白皙小脸上的恍惚,小姑娘想踏出脚又颤着站在原地,迷茫得无所适从。 黑眸泛开一丝浅浅的心疼,很想就这么一伸手把她抱在怀里。 站了一会儿,南媚随意招了辆出租车。 “小姐,去哪儿?” “师傅,我还没想好,先到处逛逛吧。” 后视镜里透出女人的病态落寞,司机师傅以为是受了情伤的小姑娘,安慰道:“小姑娘没事,再大的坎儿都能挺过去的,你现在以为过不去,只是因为今天还没过去。” 南媚疲惫笑笑,“你说得对。” 不知在城区逛了多久,染着紫红的云霞微暗,街边的霓虹灯慢慢亮了起来,一盏又一盏,给她无神的眼里添了少许色彩。 目光落在一家音乐清吧的招牌上,南媚喊了声:“师傅,就这里。” “诶,好。” 南媚付了车钱下车,缓步走进了清吧里。 陆谌目送她的背影远去,而后寻了个停车位停好车也跟了进去。 南媚选了一个卡座,独自点了一桌的酒,一杯一杯的往嘴里灌。 陆谌就特意挑了一个她的死角视线坐,看见她脱掉外面的白色棉服,只着贴身的红色打底衫,姣好的身材显露无疑。 他没去阻止她,任由她发泄出来。 这段时间积压的事情太多,她是该放肆一次。 第一百五十四章 只有宠爱,没有伤害 虽然南媚今日气色略显病态,但她相貌不错又一个人在那儿独酌,美色惑人,始终能引来一些搭讪的目光。 想了想,他拿出手机给褚越发消息:借点钱。 褚越刚洗完澡,他拿毛巾擦了擦湿润的头发,看到这条消息马上回复到:又想拿我的钱喂食你家小姑娘,这亏本的买卖我不做。 就算陆谌没说借钱干什么,褚越扳着脚指头都能想到,反正来来去去的理由除了南媚还是南媚。 陆谌:不是。 褚越眼底划过意外:哟,你转性了? 难得不是为了南媚,他该好好夸奖一下。 陆谌:不喂食,我是拿来赶走苍蝇。 褚越疑惑撇嘴,苍蝇需要用钱来赶?什么苍蝇这么金贵? 他还没来得及打字,又受到了对方的回复。 陆谌:她在喝酒,有人想搭讪。 褚越内心白眼翻上天:……,大哥,你是警察,需要用钱赶吗! 陆谌:职权压人不如用钱砸人来得过瘾。 褚越嘴角抽了抽,md,他真想骂一句智障! 褚越:来个富二代你也砸得了?我们可是打工仔。 陆谌:砸不了就用名,霍琹夜的名头在安城还是比较响的。 褚越暗暗碎了句出息:你厉害。说吧,要多少? 陆谌:往多的转。 褚越垂眼,感觉再聊下去他真会被气出血来。 大手一挥,直接转了一笔账过去,然后发了最后一条消息:亲兄弟咱们也要明算利息,你看着办。 陆谌很快收了钱,然后……就没有然后,这次依然收完钱就不再回消息。 褚越把手机扔在床上,用毛巾狠狠擦拭头发。 摊上这兄弟,造孽! …… 陆谌有了钱傍身,身体都要挺得直了些,他叫来一个看起来比较机灵的男侍应生,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男侍应生瞥了眼南媚所在的卡座,笑着点点头,做了一个ok的手势。 见他很是配合,陆谌给了一笔可观的小费。 只见男侍应生走过去守在南媚旁边,要是有人来搭讪,他先一步走近客人说:“不好意思先生,这位小姐的男朋友去洗手间了马上回来。” 一般有修养的搭讪者知道名花有主,也就没有过分强求,歉意笑笑后就有风度的离开了。 可要是有点地位的搭讪者过来,听到这样的答复自是不甘半途而废,这时候侍应生就学着陆谌的话说。 “先生,你也看到这位小姐的穿着价值不菲,实不相瞒,她的哥哥是安城有名的商界大亨霍琹夜,他还有点妹控,你要是动了他妹妹,自家的基业可要小心些。” 基本上这样说都不会有问题,不管是真是假,谁也不想因为一场搭讪而去树立商业劲敌或者去得罪豪门。 清吧里的音乐声还在悠扬的响着,壁灯的红蓝黄若隐若现,南媚举杯的动作越发沉缓,到最后脑袋一歪,竟然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陆谌从清吧把酒醉的小姑娘捞了出来,本来以她的酒量是没这么容易醉,但她点的酒品种过多喝太杂,这才让酒意上了头,脑袋晕晕沉沉,脚步也变得虚浮起来。 …… 陆谌把她带回家,刚刚一走进客厅,南媚直接吐了满地。盯着地上的污秽物,男人无奈笑笑。 行,早上没吐在家里,现在补上了。 他打横把她抱起来走进房间,等她躺下后,手从柔软的身体下方撤了出来。 目光落在红色衣料上的污秽,他没有多加迟疑,攥着打底衫的两角掀起,从头部直接脱了下来。 失忆的时候还会保持点距离,可记起所有的他的脑海里有过那么多亲密瞬间,根本不在意距离这一说,只恨不能再亲近些。 当然,还是会以小姑娘的意愿为主。 陆谌从浴室拿了条湿毛巾出来,他坐在床边,看着昏黄的灯光打在女人雪白的肌肤上,泛着一层透净无瑕的美,喉头滚了滚,他尽量摈弃内心的烦乱细细地擦拭她的身体。 等她脸上的表情变得舒缓自然,他才从衣柜拿了件短袖给她套上。 陆谌把衣服拿进浴室先用水泡上,然后出去用拖把把客厅的污秽给弄干净。等到地板恢复如初,亮得可以投射自己的身影时,眼前忽然又浮现出了那一抹香艳的雪白。 他微微摇头,解开衬衫的两颗扣子,缓了缓呼吸,让心镜稍稍平复些 客厅清理干净后,他又返回浴室清洗衣服,把手放在盆子里揉搓,视线落在那些白色泡泡上,陆谌忽然想到那年制造的雪花惊喜,清冷的轮廓线条淬上一丝柔和。 …… 陆谌把湿衣服拧成半干,端着盆准备到阳台上晾,哪知刚走到一半就听到了门铃作响,随手把盆放到置物柜上。 陆谌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笑嘻嘻的脸。 “老大,我……” 男人皱眉说道:“小声点。” 嗯? 木子瞥了眼紧闭的房间门,有些好奇地转了转眼睛。 有人在? 陆谌淡淡问:“有什么事?” “哦,和朋友吃饭路过附近,刚好他送了点特产,我给你送上来。”木子把两包特产放到桌上。 之前老大经常请他们吃饭,他一直觉得不好意思,可老大不会让他反请回去吃饭,所以趁这个机会送点特产上来也好。 “谢谢。”陆谌走到阳台准备继续晾衣服,“别让你朋友多等,回去吧。” 木子眼尖地瞥到一抹红色,他没有走反而上前认真看了看,老大手里那件湿衣服摆明了是女人的式样。 他梗着声问:“南媚在这儿?” “嗯。”陆谌应得自然。 木子:“……”难怪叫他小声说话。 木子看到老大温柔晾衣服那样子有点刺眼,又想到这段时间老大几乎是在吃泡面,对南媚的印象非常不好。 在他眼里,一直是老大在被南媚虐,可她还怡然自得,认为一切都是老大该受。 凭什么? 木子看不下去,满脸都是不赞同,“老大,你不欠她的。” 陆谌把衣服晾好,粗粝的手指摸着湿漉漉的衣料,唇瓣微弯,嗓音裹着暖意。 “是陆昱琛的时候,我不敢真的去爱。如今我是陆谌,也只想当她一个人的陆谌。只有宠爱,没有伤害。” 两人皆未发现,本来紧闭的房门此刻已拉开了一条缝,一双圆润的眸躲在暗影里就着缝隙注视那个男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 想和京总求证一件事 寂静的办公室内,桌上的烟灰缸一根又一根的碾灭,都堆成了小半缸。男人靠着黑色椅子面色晦暗,只剩指间那抹猩红若隐若现。 秘书有礼貌的站在门口敲了两下,“霍总,不下班吗?” “你们先走吧,我待会儿再走。”霍琹夜把最后一根烟碾灭。 “好的。”秘书狐疑地离开。 目光落在那叠资料上,霍琹夜眉间漾开一丝复杂,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南南在你那儿?” 陆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瞥了眼紧闭的房间门,淡淡应道:“嗯。” “她怎么样了?” “有我看着没必要担心。”陆谌站在阳台,俯视公寓中庭的灯海,“你呢,打算怎么办?” 霍琹夜默然,没有吭声。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想有件事还是告诉你一声比较好。” 一丝诧异窜上霍琹夜的眉间,“还有事你没有放在资料里?” 有什么事,他不想让南南知道。 “是关于交易那天你被人打晕的事。”陆谌淡淡开口:“是京川干的。” 攥着电话的手指一僵,他梗着声问:“证据呢?” “你想要,我待会儿传一份过去就是了,反正这事很容易求证。” 当初没查到,不过是没有人往京川方面怀疑。 陆谌微转脚步,把手臂撑在栏杆上,“算起来,当时他也只是为了你好。”要不是南媚被唐安山的人催眠带去交易现场,结果不会是那样。 “好与坏我自有评判,你照顾好我妹妹就行。” …… 霍琹夜肃着一张脸再把资料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眼中闪过痛意与纠结,最终他拿上文件乘电梯下楼。 找到车子,他直接把文件袋扔到座位上,迅速发动引擎开车出库,径直往一个方向奔去。 此时的京家正沉溺于欢乐当中,京夫人看着两个女儿带着丈夫和孩子们回家小住,嘴角扬起了一抹愉悦的笑容。 要是孩子们没回家,她都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笑。 余光注视正在逗弄孙子的京川,京夫人眼眶一酸。 自从京川知道当初是她把霍琹夜扔在孤儿院,在家里的时候都是冷冰冰的独自工作,就算和她偶有谈话也都是夹杂着尖锐。 如今,连这点相敬如宾的假象都是奢侈来的。 管家急匆匆走进来禀报,“老爷,霍总来了。” 闻言,京川把孙子交给女儿,朗声笑道:“快让琹夜进来。” 京川听到霍琹夜过来很开心,他也没有注意到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霍琹夜从来不会在晚上来找他。 “老爷,霍总脸色很难看,有点儿不对劲。”管家是京川的心腹,所有的事都知道,他悄悄附在旁边说。 “没事,先让他进来吧。” 管家得到回应后,转身离开客厅去迎接霍琹夜。 京川凝眉想了想,他抬眼看向两个女儿,“带孩子们去花园玩。” 女儿女婿皆是一怔,往来有客人到访,爸要谈事都会去书房,就算如今霍琹夜成了商界大亨,身份举足轻重,也不至于让他们这一大家子去避开啊。 “外公,我们想和你玩呢。”三个调皮孩子撒娇开口。 “乖,外公一会儿再来找你们。”京川示意他们快点过去。 女儿女婿当然得听话,抱上孩子准备叫上妈一块去花园。 可京夫人端坐在沙发上,半丝移动的迹象都没有。 “妈。”大女儿小声喊道。 “怎么,现下他只是来一趟你就让我们避开?”京夫人心里积攒了太久的委屈与怨气,这一开口全数暴露了出来。 好不容易女儿女婿回来一家团圆,可以其乐融融的聚在一起,但霍琹夜一来,他连这片刻的温馨都要收走。 京夫人像是舌尖带了刺似的提醒道:“别忘了,人家姓霍姓南都可以,但绝不会姓京。” 京川脸色一下变得铁青起来,双眼划过戾气。 二女儿看气氛不对,咬着下唇扯了扯旁边人的衣袖,“大姐,妈这是怎么了?” 大女儿从只字片语里听出了一些令人胆颤心惊的意味,她使了个眼色,让两个男人先把孩子们带出去。 “妈,爸应该是要谈公事,我们先出去吧。”大女儿微微倾身准备去扶她,眼角晕开了零星温柔,“您不是常念叨三个孩子吗,走,一起去陪他们玩玩。” 京夫人冷着脸完全僵持不动,“出去?我不走,我倒要看看他们谈个什么事!” 见实在劝不走,大女儿为难开口:“爸,那我和妹妹先出去了。” 京川沉沉应了一声。 “你们还要走?”京夫人一把把两个女儿拉住,声贝止不住往上扬,“就给我待在这儿看看!万一他们谈妥了什么,以后京家可再无你们的立足之地!” 此刻的京夫人完全固执得听不见旁人言语,话的语气也越说越重。 那样一副过激的模样收进京川眼里,他突然有些反应过来,双眸如鹰钩般锐利,“你敢派人跟踪我?!” 如果不是知道了那件事,她断不会当着女儿的面还和他剑拔弩张。 京夫人回怼,“我不多留个心怎么知道你会去找罗律师!” “你!”京川暴躁地站起来。 两个女儿听得不知所以,但都知道不会是好事。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突然,一道嗓音落下。他们看过去,一抹修长挺立的人影渐渐走近。 京川收敛了脸上的情绪朝着那人走过去,他笑着说:“琹夜,走,我们去书房谈。” 肩膀灵巧一侧,霍琹夜避开了那只来搭肩的大手,京川颇有几分尴尬地收回手。 “抱歉京总,我来不是为了谈工作,在这儿就行了。” 京夫人冷眼注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两个女儿头疼地摁了摁太阳穴。 京川听到他的称呼,心头划过不好的感觉,“琹夜,那你今天过来是……” “想来和京总求证一件事。”霍琹夜眼神一眯,视线牢牢钉在他的脸上。 “你说。” “七年前警方捣破港海八号仓库那天,我被打晕的事与你有没有关系?” 两个女儿纷纷瞳孔急剧一缩,震惊的睁大双眼。 那件轰动安城的案子怎么可能会和爸产生关系? 第一百五十六章 抵消罪孽的好方法 京川的眼神只是微微凝滞了一秒,随即恢复往日的和善说:“琹夜,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京伯伯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这当然与我无关。” “是么。”霍琹夜淡淡道:“既然你这么言之凿凿,那发个誓吧,如果是你做的,那你儿子就会暴病而死。” 刚刚说完,霍琹夜痞气地敲了下额头,“哦,瞧我这记性,忘了你是天生的岳父相,没有儿子呢。” 京夫人听到这话漫开一丝讽刺,而京川震在当场,一颗大石砸到了心海里。 “霍琹夜,好歹我爸爸是长辈,请你说话尊重点!”大女儿皱眉说道。 京川侧目,脸色犹如受过冲击般失去镇定,他几乎是哑着声开口:“琹夜,你都知道了……” 霍琹夜嘲弄掀唇,“知道什么?知道是你打晕我,害我妹妹做了七年的牢?” 京夫人拧着眉,不知道还有此牵扯。 “我那是为了救你!”京川急切解释,“当时我收到消息你被顾执威胁去交易,我以为你不会这么傻,可没想到为了南家你还真敢去,我逼于无奈只能派人把你打晕!” “至于南媚……我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自己去了交易现场!” 京夫人冷言旁观他着急的模样,原来为了这个儿子,他连那些亡命之徒都敢招惹。 他有没有想过,万一得罪了别人,京家会有什么后果! “别说是为我!”霍琹夜嗤笑一声,“抛弃我妈的人有什么资格说为我?” 事后这些冠冕堂皇的愧疚只会让人感到虚伪。 “琹夜,不是这样,我是真心为你好。你想想这些年,我不仅出资还替你拉拢人脉,只要你想拿下的单子我倒亏都会帮你。” 京夫人听得攥紧了手,手指骨掐得发白,两个女儿听出了一些苗头,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难道这不是你生而不养的愧疚么?”霍琹夜尖锐反问,他继续说道:“你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求个心安,和京夫人别无两样。” 他抬眼朝京夫人看去,咬着牙冷哼一声,“把孩子扔在孤儿院又出钱资助,这样真是一个抵消罪孽的好方法,京夫人,受教了。” 京夫人身体微颤,她站起来怒声说道:“霍琹夜,你用不着在这儿讽刺,我最后悔的是当年对你太心软了!” 要早知道他会被柳烟领养还一同进了南家,她就该让人把他扔在更偏僻的乡村里,让他一辈子无出头之日! “你给我闭嘴!”京川转头训斥。 “京川,我受够了!你不要一副我对不起你的样子,要知道,当年我才是受害者!”京夫人红着眼,流泪吼道:“如果你不接受家族联姻,那就坚定反抗啊,勇敢地抱着厉言雪一辈子啊!” “可你既然妥协了,还把所有的罪责推在我身上!你知道我备受丈夫冷落的同时,看到厉言雪带着孩子出现我是什么心情吗!” 或许万念俱灰这四字,都不能表达当时心境的十分之一。 “是,我把厉言雪的孩子送走是有私心,我怕他会和我的孩子争财产,可我想的更多的是为你,还有京家的名声着想。”京夫人双眼饱含痛苦,“那时京家重创根基不稳,大多要仰仗我家,要是我爸妈知道你有个私生子,你以为京家还能留到现在吗!” “我满心为你,可你呢?这些年除了虚情假意的美满外,你什么时候给过我一点真心?”说着,京夫人突然情绪激烈地指着霍琹夜,“厉言雪死了,他的儿子都还要来和我争!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去提前立遗嘱,把公司拿给他继承!” “我们这么多个家人,你有女儿女婿还有三个孙子,都抵不过一个霍琹夜!”京夫人的脸上漫开一丝癫狂。 两个女儿赶紧把京夫人扶住,脸色阴晴多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京川被戳穿立遗嘱的事胸膛微微起伏,他是有去和律师商量过,但并没有最终立下。 霍琹夜懒得去听他们那些话,面无表情开口:“你们的纷争我不会干涉,今天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霍琹夜永远只是南家的人,和你们京家绝不会有半点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琹夜,我们是父子。”京川紧张地继续解释,“刚才你都听到了,把你扔在孤儿院不是我的想法。” 见他把自己的责任完全撇清,霍琹夜眼中满是失望与嘲笑,“就算当初你得知一切把我养在身边,能养多久我还真不知道。” “琹夜……”京川朝后踉跄一步,悲痛的喊道:“爸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好好弥补你的。” “你该弥补的人已经死了,而我不需要。”说完,霍琹夜决绝地往外走。 京川看到他头也不回的离开疲惫地坐下,而身后的京夫人和两个女儿皆是双眸含着痛意。 他们都知道,京家唯一一点合家美满的气氛就止于今天了。 …… 陆谌走进房间,灯光近乎昏暗,只留有一盏壁灯散发出微弱的光。 小心翼翼地爬上床躺在南媚的身边,陆谌替她捻好了被子,反而自己没有盖,就这么侧着身体用目光细细勾勒她的脸部轮廓。 从饱满的额头到薄如蝉翼的眼睫,从挺俏的鼻梁到桃花粉的双唇,每一笔描绘,都裹着几许深情。 忽地,南媚翻了个身刚好正对他,薄唇轻轻嘤咛了一声,双眸缓缓睁开。 陆谌没有动,他放慢了呼吸速度与她四目相对,想看看小姑娘有没有恢复神智。 静默了一会儿,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打破这和谐的对峙。 直到陆谌微微倾身将脸凑了过去,一点一点缓慢靠近她的双唇。当唇瓣相贴那一刻,男人没有急于迫近,反而静静等待她的反应。 细黑的睫毛就在眼前扑闪扑闪,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陆谌确定她真不打算反抗时直接展开了攻势。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唇边又缠绕至精致的下巴,在外处流连了好一阵他才捏着小姑娘的下颌打开了齿关。 第一百五十七章 昏暗幽闭的空间内,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的声音,带来了几分脸红心跳。 直到带有薄茧的手指即将滑入衣服里,南媚才拍拍那张清隽的脸,眼底还尚有一丝迷离,“陆sir,够了。” 陆谌喉头微滚,黑眸里绽开了火焰,“有始有终不好么?” 既然起了头,那做到最后,又有什么关系。 “可我只想尝点儿味,不想开荤。”青葱玉指滑至他的左耳处,南媚起了坏心思重重一捏,淡漠掀唇,“下去。” 尾音带了点上挑,落在耳边尤其醉人。 “怎么,不能玩么?”南媚醺红着一张脸,微微曲起右膝,似碰非碰。 陆谌身体一僵,双眸俯视娇软的女人,好似盯着猎物一般,“你是打定主意我不敢反你。” “呀,陆sir,这算恐吓么?罪名大不大?”睫毛微闪,南媚故作无辜。 瞧着她脸上恶作剧的笑容,陆谌重重叹了口气,还是从她身上离开。 她是吃定了没得到她的同意,他就不敢往下做。 他在心底暗暗发笑,现在这情况对比七年前,可真是天差地别的待遇。 “祈祷你偿还的那天快点来。”陆谌翻出衣服走进浴室冲冷水澡。 因为越往后,她要还得就更多。 南媚睨去一眼,还?一时情迷可别扯太远。 她躺在床上揉了揉脑袋,其实刚才根本没想起逗弄心思。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眼睛那一刻,像是要把整个人都吸进去,她才会被迷惑得连一口拒绝都说不出。 不过好在,她及时清醒了过来。 …… 南媚从房间走出,陆谌给的短袖套在身上只到大腿,她不想下身空荡荡,便去翻了条短裤穿。 衣服没干,她没打算走,闲着无聊在他家里逛逛。因为模型屋有那个蓝色兔子玩偶,她看着碍眼就没有进去,转而进了书房。 他的书房没有什么陈设摆件,只有电脑桌和书柜。目光落在琳琅满目的书籍上,历史文化、军械科学、茶道艺术等各种类别的书都有。 南媚暗暗吐槽,看得这么杂,是想显摆自己文化底蕴高? 倏地,目光停在一本《侦探推理游戏书》上,南媚取下来看,上面有她做的记号,是当初她没看完的那本。 翻阅间,有三页像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掉落在地上。 南媚好奇地拾起,视线从一排排难看的英文单词上扫过。 她没记错的话,是当初陆谌非让她单词过关才准去看长安演唱会的听写本。 他撕下来做什么? 南媚发现其中有三个错误单词的拼写十分工整,她凝眉细细数了数,发现被勾画的错词量已经超过原本约定的错词量。 薄唇微抿,她把纸张重新塞了回去。 顿了顿,她又看到隔着两本书间距有一本相册,她把它抽了出来,漫不经心地翻看。 当第一页的照片映入眼帘时,南媚就微微怔住。陆谌穿着一身军绿色的军装,身形挺拔地做了个敬礼的姿势,湛黑的眸底漾着的光炽热而浓烈,头上那顶端端正正的警帽衬得整个人坚毅精神。 莫名地,南媚轻轻浅笑了一下,等意识到又马上收敛笑容。 她继续翻阅,看到有很多他和陆妈妈的合照,再来就是他在警校的场训练场或者活动聚会的纪念照,但在那之间除了褚越,还有另一个长相阳光,留着虎牙的男人。 南媚淡淡的想,应该是他警校的同学吧。 相册翻至一半,南媚看到一张合照,是陆谌和陆妈妈以及一个穿着消防服的男人。目光落在那个男人皮肤黝黑的脸上,南媚心里划过几分熟悉感。 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再往后,那个男人出现的频率增多,南媚几乎可以肯定是陆谌的爸爸。直到在另一张十几个消防员的集体照上,她看到背景里有某块标牌上写着安锦消防的字样,有些久远的记忆窜入脑海。 那时她从地震里被救援出来,一心念叨救她的英雄叔叔,非要缠着烟姨去向他道谢,所以后来烟姨就带她去了安锦消防地。 她还记得那个叔叔很高大,救她的时候很温柔耐心,可他那天明显一点也不快乐。 她有问过是什么原因,他说是他儿子不开心,他也就不开心。 当时年少无知,才会说出那一句。 ——那哥哥不开心的话我去哄哄吧,我哥哥每次都是被我逗开心的。 可最终还是没有去哄,因为叔叔听到警报出任务了,她就在那道紧张的拉警声里被烟姨拉走。 后来,她专心上学也就没有再想着这件事,只有成年后有一次路过救援现场,看到那些消防服她才又想去打听那位叔叔,只是消防处传来的消息说他在一次救援活动中已经牺牲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问自取是为贼也。”突然,一道嗓音响起,南媚的思绪戛然而止。 转头望过去,陆谌已换上了一套舒适的家居服,脸上一派神清气爽。他踱步走过来,刚准备开口却在看到相册正敞开的一页时微微收了声。 “这是你爸?” 陆谌淡淡道:“嗯,不像么?” “原来是这个陆。”南媚凝眸,若有所思的开口。 那时在地震现场,她被抬上救护车之前听到有其他人叫叔叔老陆,因为前一天才学了路字,她便想当然的以为就是那个路姓。 原来她一直都想错了。 南媚幽幽开口:“你爸爸救过我。” 在生死边缘徘徊之际,那双手破开黑暗,拯救了她。 “我知道。”陆谌嗓音微缓,“因为我就在现场。” “你在?”南媚眉间划过一丝诧异,“那你见到我了?” 那时候她刚满十岁,他的年龄应该是十五左右。 “没有。” “陆谌,你逗我玩?” 男人把她手上的相册拿了过来,目光落在那张粗糙黝黑的五官上,“你救出来的时候,我还困在倒塌的建筑里。” 薄唇微张,南媚震惊地抬眼,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当年那场灾难里,眼前这个男人在陪她一同承受。 第一百五十八章 用不着计较得失 “不过还算幸运,你获救之后没多久我就被救出去了,只是可惜……我的英雄成了你的英雄。” 南媚并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悔恨,反而蓦地想起一件事,“就算这件事让你知道了我,可你也没有见过我,那为什么之前会说出我染蓝青色去电玩城的事?” “巧了,你去找我爸道谢那次我也在。” 虽然只是远远地看过,但她的长相清晰的刻印了在他的脑海里,再加上那时他心里还存了点恼意,更是会牢牢记住她。 “那你……” “至于说知道你染发那些事,只是我和朋友路过你的学校刚好撞见,还偏偏和我们是一个路线去电玩城。” 南媚将信将疑。 “怎么,不信?难不成以为我跟踪你?”陆谌捏上她耳边的一缕秀发,“好歹当时我已经十九岁,入眼的都该是同龄女孩,像你这样的小白菜怎么想都不会有兴趣吧。” 陆谌轻轻一笑,“还是说,南二小姐对十四岁的魅力很有信心?” 南媚杏眸微瞪,擦过他肩膀往房间走。陆谌没跟上去,听到那道落锁声勾了勾唇,他把相册回归原位后走到客厅,在沙发上窝了一晚。 …… 第二天 佣人给佐佐穿好衣服以后,他背上小书包去看南媚,结果发现房间里没有人,他蹬蹬蹬地跑下楼。 霍琹夜正在用早餐,瞥见男孩焦急的样子说:“过来,吃早饭。” “她还没有回来。”佐佐经过几天的适应,已经能自然对话了。 “嗯。” “那运动会怎么办?” 佐佐作为插班生去上学,没上多久就赶上了学校举办的亲子运动会,他从来都没参加过,很想亲身体验这一次。 本来昨晚想和南媚说,但一直不见她的人影,他有些担心。 “放心,下午我们会准时到。”霍琹夜给南媚发了佐佐有运动会的消息,相信她很快就会回来。 “快吃饭,先去上学。” 佐佐抿着小嘴点头,也只好这样了。 …… 南媚回家的时候,霍琹夜已经去了公司,他让她在家休息好再换套舒适点的衣服,下午好一起去参加运动会。 “哥,我一个人去吧。” “虽说现在你有了点身手,但力量和男人始终有差距,而且要是有什么pk项目,你让同学的爸爸怎么做?” “那好吧。” “你安心在家待着,到了时间我回来接你。” “嗯。” 通话过程中,兄妹俩自始至终都对身世闭口不谈,虽然南媚是真好奇琹夜看了那份资料后的想法。 …… 下午到了学校,佐佐看到他们同时来高兴地伸出手抱住。有人看到佐佐的家长这么年轻都好奇地多瞧上几眼,还有的家长认出霍琹夜和南媚,借着自家孩子热情地凑过来。 “霍总,没想到你在这儿,这个孩子……” “我家的。”霍琹夜漠然道。 家长愣了一下,推着孩子说:“来,给人问好啊。” 佐佐看同学被自家爸爸推搡,仰着小脸主动说:“舅舅,这是田翟还有他爸爸。” 霍琹夜给佐佐面子,客气地伸出手和他一握。男人听小孩子叫霍总舅舅,想着孩子是南媚生的,可南媚的年龄不至于有这么大个儿子啊, 但他也就是在心里猜测,嘴上可不敢八卦一句。 管他的,反正是霍总家的就行,只要儿子能和这个佐佐拉近关系,总归是好的。 随着哨声吹响,亲子运动会正式拉开帷幕。 第一个比赛项目是投乒乓球,规则是小孩投球,家长拿篮,每组家庭可以投三次,进球最多的家庭获胜。 霍琹夜拍拍南媚肩头,“去吧。” 南媚和佐佐对视一眼,迫不及待上前去拿道具。本来玩之前佐佐还挺有信心,可一拿上乒乓球掂了掂,轻飘飘地感觉没有什么重量,他不知道该要多少的力度才合适。 后来慢慢摸到点门道,可耳朵里尽是其余家长的喝彩声,他紧张得手抖更是投不准,直到比赛中止篮内一颗球都没有,佐佐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 “没事,还有其他项目嘛。”南媚扮鬼脸逗弄他,丝毫不顾及大庭广众下自己有没有形象。 佐佐不禁逗噗嗤一声笑出来,他假装嫌弃的说:“好丑。” “哪里丑?我这么漂亮。” “自己夸自己,臭美。” “那咱俩一起丑。”南媚看佐佐可以跟她‘呛声’了,笑着揉乱他的头发。 “啊啊啊,舅舅救我。”佐佐边叫边围着霍琹夜跑。 霍琹夜将这一幕收进眼里,一股暖意缓缓流淌过心间。 希望往后的日子,南南都可以笑得这么开心。 第二个项目是蒙眼障碍走,规则是大人戴眼罩原地转十圈以后,根据孩子的指令成功跨越所有障碍,最先到达终点的家庭为胜。 霍琹夜一袭白色休闲服让他多了几分阳光味道,少了几分商务人士的精英感。 他带上眼罩原地转圈后,听从佐佐指令跨上独木桥,步伐依然坚定平稳。 旁观其他几组家庭皆是歪歪扭扭,刚走两三步就从独木桥上掉了下来,需要重新站回起点开始。 站在一边的南媚看到佐佐越指挥越高兴,眉眼漫开点点柔和,视线转移到霍琹夜身上时,目光又慢慢变得复杂下来,像个无底洞一样,让人探不到底。 …… 直到亲子项目结束后,老师组织孩子一起玩最后两个项目,家长都退到一边等候。 霍琹夜看到南媚拿出手机录下佐佐玩乐的样子,他在身后舒尔说道:“南南,你给的资料我都看了。” 手指微颤,南媚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加自然点,“那你的想法呢?” “如果我回京家,你要留我么?” 南媚缓慢摇了摇头。 霍琹夜喟叹一声,“小没良心。” “你为我为南家付出了那么多,我没资格说留你的话。” “为自家付出用不着计较得失。”霍琹夜永远也忘不了当年他把屋子烧起来那一刻,爸对他说的话。 ——烧自家的东西,心疼么? 从那时起,他是真真正正把自己融入了南家。 霍琹夜从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她,南媚看到后眸光微闪,“身份证?” “看看正面。” 掌心一转,正面的字样撞入南媚眼底,不过两妙,她的眼眶内已经荡开了水意。 第一百五十九章 经历不论好坏,总会有所获得 ——南琹夜 那三个字撞入眼里,南媚忍不住侧过脸缓解下情绪,毕竟还有那么多家长在,过分失态就不好了。 见此,霍琹夜低低笑道:“傻妹妹。” 他知道,改姓这个举动比更多的安慰都会来得有用。 既然他们都做了二十一年的兄妹,那么未来自然还会继续做下去。 半晌,等眼里水光散去后,南媚才开口喊道:“哥。” “嗯?” “哥。” 霍琹夜温柔地看着她,静静听她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喊着。 “哥,真好。” 以后,他们真的是真真正正的兄妹了。 然而话锋一转,南媚又说:“你留在南家我很开心,可我……却想离开。” 话里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就连那双眸里都满是认真。 霍琹夜以为自己听错,“南南,你说什么?” “你当了一次胆小鬼,我也想当一次。”南媚低垂眼睑,压着嗓音说:“从出狱以来不过几个月,已经发生很多我难以承受的事。” 男人哑言,的确,禾禾和爸的死对她来说都是沉重而毁灭的打击。 “其实我不崩溃,但总是觉得差点什么,好像人生这么过下去就荒废了。”南媚瞧着远处那些肆意玩乐的孩子,嗓音带着一丝空然,“有时候我感觉自己和笼中鸟没区别,那七年是被困在监狱,而现在是被困在安城,范围虽然大了很多,可我依旧被困住,来来去去都是压抑。” 霍琹夜沉默了几秒说:“那我陪着你。” “离开安城,哪还再能轻易建造一个属于你的商业王国?”南媚缓缓摇摇头,“安城有我的家,要是我们一起走了,家怎么办?烟姨怎么办?你们在这儿,我还能有个念想。” “可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哥,我不是小姑娘了,我可以把自己从头到脚都照顾得好好的。”南媚侧着身子握住他的手,“我只想出去透透气,等我缓过来一切就好了。” 男人的手大而宽厚,南媚一只手握不住,把另一只也搭了上来,两只手牢牢握住,眉间嵌入了祈求的亮光。 霍琹夜对她对视,瞧着那一片真挚心头微酸。他其实很明白南南此刻的心情,就跟他当初狼狈逃离安城是同样的道理。 “我答应你。”霍琹夜缓缓道:“离开一段时间也好,外面世界的经历不论好坏,总会让你有所获得。” 某些事换个角度看会有另一番心境,而某些伤害会随着不同的境遇慢慢治愈,也许等到她的内心可以再开出一朵花的时候,她就可以回到安城,拥抱那些曾经有过的快乐。 “谢谢哥。”薄唇一扬,南媚露出一抹笑容。 …… 亲子运动会结束以后,三个人一起回家。在临近大门时,正在开车的霍琹夜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他提醒坐在后座的南媚。 “南南,傅白来了。” 南媚透过车窗看过去,果然,一抹修长身影静静站在那儿。 “哥,你先带佐佐回去。” “好。” 到了白色雕花大门前,南媚先下了车,然后车影径直朝里开去。 “怎么不到家里等?” “没事,反正我也才等了一会儿。”傅白内搭了件白色衬衫,外套了一件灰色毛衣,再加上黑色裤子,整个人显得沉静不少。 “哦。” “上次火场的事我听邱斌说了,你的身体怎么样?” “早就好了。” 南媚知道傅白近来打了很多通电话,但她都拒绝了,现在看见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题。 “走走好吗?” “嗯。” 两人围着别墅外圈的休闲公园散步,偶尔听见有一两声啾啾的鸟叫。 南媚还是打破了宁静先开口:“这趟出差顺利吗?” “很顺利,还意外的让我碰见了凌梦。” 这个人南媚已经忘记了长相,最大的印象只剩当年她对傅白的尖锐。 “她没找你麻烦吧?” “既然当初说清楚了,她也不会言而无信。”傅白笑着摇头,“她过得挺好的,去年还嫁给了一家甜品店的老板。” 南媚放心地舒缓了一口气,“那这样最好。” “听说佐佐去中乐小学读书了,他怎么样,还适应吗?” “很好,比我预计的适应还要快。” 瞧见她脸上的笑容,傅白抿唇,话里含着迟疑,“那你和陆谌最近好吗?” 闻言,南媚稍显疑惑,但转而想到傅白不知道爸的事,上次又见她和陆谌在一起,这么猜想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他当他的警察维持公义,我就没必要凑热闹。” 傅白:“……” 所以这是两人没有在一起的意思? 南媚注意到傅白眼底的紧绷散去,凝眸想了想,又说:“傅白,我过几天会离开。” “去哪儿玩?” “算玩吧。”南媚微微一笑,“不过这趟旅途我还没有定地点,也没有定归期,走到哪儿算哪儿。” 傅白听出南媚是打算离开安城去散心,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她有此决定。 目光对上她澄净透澈的眼神,他说:“如果我说跟你一起,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她不止一次明确拒绝过,要是他还纠缠不休,会不会让她都打心眼里瞧不起? 南媚摇摇头,“不会,无论现在还是将来,你都是我看重的人。” 那些年在监狱里傅白的每一次探望,南媚都必须承认,就算没有心动,但依然充满了感激。 “是,只是很看重,而不是看中。” 略显拗口的话溢出来,南媚听完浅浅笑开。 “算了反正这些年我都习惯了,刚才玩笑话你听过就算。”傅白散漫叹了口气,然后裹着调侃说:“其实,说不定我能趁见不到你的时候来段浪漫邂逅。” “是是是,祝你早日找到良人。” 傅白轻笑,“不过在你走之前,大家聚一次吧,我还欠你一场日出。” “还说呢,当初约好山顶看日出,结果你像是睡昏了过去一样。”提及日出,南媚仰着下巴故作批评。 结果就剩她一个人爬上山顶看日出,下来遇到暴雨惹来一堆麻烦。 “谨遵大小姐教训,的确是我不对。”傅白夸张地做了一个作揖行礼的姿势,“你放心,下次一定准时到,等我确定了阮锦承他们的时间就和你说。” “行。”南媚也不想不吭一声的离开,对这些朋友没个交代。 第一百六十章 比如,妻子给丈夫的零花钱 虽然南佑衡死了,可关于案件后续还有一些手续需要完成,霍琹夜要上班,这重任自然就落在南媚的头上。 南媚花了一个多小时把手续办好,临走前不经意抬眸看向那扇紧闭的办公室大门。 这样一个细微眼神被刚刚进来的木子捕捉到,他瘪嘴道:“不用看了,老大在外面出任务。” 南媚淡淡应声,把自己的资料收拾好拿在手上。 木子走过来又说:“你以为今天办手续,老大还要死乞白赖的等着你?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那些冷嘲热讽的话在南媚听来根本是耳旁风,她没有一丝在意,反而从手包里掏出一张卡递给木子。 “干嘛?公然行贿?”木子皱眉。 南媚轻飘飘浅笑了下,“张sir,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木子:“……” 居然用他刚说过的话来堵,算她行! 木子没好气地说:“那这是什么?” “陆谌落我这儿的。” 闻言,木子气结的同时更为老大的钱心疼。 老大这些年的存款全用她这儿了,要是她最终不和老大在一起,老大岂不是人财两空? 他把卡攥得紧紧的,咬着压根说:“放心,我会交给老大,让它好好保管。”不给你再用一分钱。 看木子一副护短的模样,南媚心里居然生出一丝安慰。 能让下属这么维护,他这个警察当得也挺好的。 …… 晌午过后,陆谌从外面出任务回来。他手上拿着夹克,上面被钢材划了一道口子,是之前追嫌犯时弄坏的。目光下意识朝某个方向看去,没有看到一抹倩影时眼角微微下拉。 已经走了么? “老大,你回来了。”木子歪头朝他后面望去一眼,只看到空荡一片,“怎么样?老鹰落网了吗?” 陆谌点点头,“嗯,他们去录口供了。” 听到这话,木子对老大的敬意又多一分。 见老大要往办公室走,木子忙说:“老大,南媚让我把这个给你。” “她说什么了吗?”陆谌接过,看到是一张银行卡,但并不属于他的。 “没啊,就说这卡是你落她那儿的。”木子看陆谌没作什么反应,试探性问道:“老大,这卡不是你的?” “不是。” “……” 木子眉毛一抽,慌乱说道:“老大,我这不算受贿吧?” “下次不要收这些,这我自己会处理。”陆谌捏紧了卡,黑眸忽暗。 “知道了。”木子在心里暗暗吐槽,当时就不该和南媚搭话,嘴里没一句真的。 陆谌关上办公室的门,他准备拿手机给南媚打通电话,刚一点开通讯录就收到了她的消息。 ——这张卡足够抵消你给我的卡,当然,可能还要多一点,多的就当我请你。 菲薄的唇倏尔一弯,陆谌回复过去:南二小姐,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属于行贿,你是打算定我的罪还是你的? 南媚坐在庭院的秋千架上,看到定罪两字心情意外的平静,好像决心离开后一切都变得顺眼。 南媚:哦,不好意思,我是法盲。那依陆sir之见,怎么才可以不定我行贿,你受贿的罪呢? 陆谌:为了我们的自由,你得成为我的人,那我收你的钱就有正大光明的理由。比如,妻子给丈夫的零花钱。 南媚:还你钱都给我扣帽子,那不如不还。 陆谌:我的钱当然不还最好,你的卡约个时间还给你。 南媚:这样你不是很亏?好像有点冤大头的感觉。 接连几条消息她都回复了,陆谌能感觉到身体的每一根骨头都淬满了愉悦,胸腔咚咚咚跳得贼快。 好像又看到了那个有点任性,爱和他拌嘴的南家小姑娘。 陆谌:男人在爱的女人身上花钱,是心甘情愿。 南媚收到这条消息一时手顿,没想好怎么回,紧接着他又发了过来。 陆谌:手机里收到的每一条你消费的提示短信,我都很开心。 南媚最终打出一行字:既然你不想收我的钱,那明天下午三点,在你给我庆生的那家高空餐厅,你把卡还给我。 心弦微微一颤,陆谌极快地回复了一个好字。 肯主动约他,是不是证明他可以再一次陪在她的身边? 陆谌对明天有了隐隐的期待。 …… 翌日清晨四点 因为苏慈是老师,工作日都没有休息,这一耽搁聚齐时已经是南媚要走的当天。苏慈止不住道歉,“真的对不起,居然等你走这天我才能休。” 南媚明白身处教育岗位自然要尽责,她一点也没有怪她的意思,“你再道歉我可就不去了啊。” “诶别,你都要走了那必须得去。”这一次分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 南媚笑笑,“反正下午三点的飞机,看完日出回去都还有时间。” “好吧,那你先睡会,到了我叫你。” 今天他们开的是一辆七人座,傅白驾驶技术好由他开车,邱斌就坐在副驾驶陪他聊天,中间阮锦承一个人坐着,南媚和苏慈坐在最后面。 苏慈的话被坐在中间的阮锦承听到,他扭头说:“你也睡吧,到了我叫你们。” 昏暗的车厢内,苏慈只觉男人的眼神很亮,被盯得脸上微微发热。 “好歹有我这个电灯泡在,阮少的爱意该收敛点吧。”南媚斜靠着车窗打趣。 “车里太黑,我以为你睡了。”阮锦承眼尾一挑,“要知道你在看,我肯定会矜持点。” “……”信他个鬼。 苏慈的脸更是红得厉害,由于光线原因南媚看不清晰她脸颊上的桃红,可从那低头害羞的模样也能猜测几分。 这丫头这么不禁逗,对上阮锦承可怎么办啊? 南媚深刻地为她担忧。 突然,邱斌的声音响了起来,“狗子,你的骚气都飘到前座来了,克制点啊。” “滚,就你话多。”不比女生,阮锦承对男生的吐槽可一点不客气。 邱斌笑笑,继续说:“苏慈你看看他这德行,在你面前还这么凶神恶煞,啧啧啧,要不要他当男朋友,你可要想清楚哦。” 南媚也故意帮腔道:“对,起码让他再追个二三年。” 看他们一搭一和,阮锦承高傲地睨去一眼,发出了一道冷冷的鼻音。 然而苏慈无法接话,因为……她已经答应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这一脚,七年前就该给你 因为时间关系,他们就选了近郊的一座景色怡人的山,开车到山顶时,刚好五点三十。 站在观景台往远处望,阴沉暮色连接天际,薄薄的晨雾变幻莫测,直到一轮金灿灿的光芒冲破黑暗闪现,慢慢地,由金黄色染为红霞色,夺目而光辉,绚彩醉人。 “好美。”苏慈拉着南媚,难以言说眼前风景的美感。 南媚笑笑,是真的很美,而且比起一个人欣赏美景来说,有朋友陪在身边一起看会更快乐。 “拍张合照留个纪念吧。”邱斌挑眉道。 “好啊。” 邱斌把手机放到角架上,然后调整好模式快速跑到自己的位置里。 苏慈和南媚站前面,三个男人站后面,大家都笑着看镜头,但苏慈右手挽着南媚,左手背在身后,偷偷地和阮锦承十指相扣。 ——咔嚓 所有的美好定格在这一幕。 …… 在观景台待了一个多小时,他们便下山了。将南媚送回家时,苏慈依依不舍的告别。 “好好照顾自己啊,在外面别玩太久了。”苏慈拉着她的手说。 “嗯。”南媚点点头。 邱斌眨眨眼,“就是,等我办婚礼的时候南二小姐一定要赏脸。” “不止你的,还有你们几个,只要办婚礼我都会回来参加。” 阮锦承瞥了眼苏慈意味深长道:“那我可要继续努力了。” 傅白也朗声应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见此,南媚高兴地挥挥手,“那行,我就先进去了,你们回家慢点。” “好。”苏慈同样挥了挥手。 傅白站在原地看着转身远去的背影,眼底悄然划过一抹淡淡的疼痛。 南媚,保重。 …… 南媚回家再整理了下行李,等吃过午饭霍琹夜从公司回来送她。 “哥,你有工作,我不是说司机送就行了嘛。”她把袖口卷了一卷,露出纤细的手腕。 男人提上粉色的小皮箱说:“天大的事都比不过要来送你。” 南媚莞尔一笑,她知道是哥哥心疼她。 霍琹夜把行李箱放进后车厢,坐上驾驶座说:“对了,要是卡里的钱用完了跟我说。” 本来他想再给南南多备些钱,可她只要了一张卡就说够了,也不准他用其他方式给她金钱。 南媚这次不坐后座,径直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听到这话时眸光微微一怔,随即又恢复如常,“当然够了,我又不是想去奢侈生活。” “行,反正有事一定得给我说。” 南媚懒懒应了一声,如果出这趟门一遇到事她就要找哥,那和在家里有什么区别?她是想尝试下一个人生活的不容易。 车子奔驰在机场高速上,南媚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包包里的手机突然叮咛一声。 她拿出来一看,是陆谌发来的消息。 ——刚巧在附近办事,我到得有点早,你可以慢慢来。 双眸的光激荡开一圈圈碧波涟漪,南媚最终还是把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 余光注意到她的表情,霍琹夜幽幽开口:“走的事没有和陆谌说?” 南媚看着前方平静道:“他有他的生活,我有我的,我们不同路。” 时至今日,南媚对陆谌最初那点密密麻麻的恨意已经消耗殆尽,她是完完全全不恨他,也想清楚了。 可要说爱意,她又不能确定,只除了左心口似有若无的悸动。 也许就这样各自欢喜才是对彼此最好的结局。 …… 高空餐厅的装修和从前相比变了许多,陆谌看不出好坏,只知道大概是迎合了现在的潮流。 目光落在腕上手表显示的两点四十,陆谌轻轻一笑。 从前卧底时面对她尚能淡然处之,而今看到一点和好如初的迹象就心神不定,还早早出门赴约。 他都不知道该不该笑话自己都三十一岁了,还和十七八岁初谈恋爱的男生无异。 轻轻摸了摸衣服上的袖扣,胸腔内流过阵阵暖意。 …… 宽敞的机场大厅内,南媚接过霍琹夜手里的行李箱嘱咐道:“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佐佐和烟姨……烟姨要是醒了,记得及时通知我。” 霍琹夜伸出手拥抱了她一下,“我会的,快进去吧。” 在这一刻他才发现,要是南南还不走,他一定会舍不得把她留下。 “嗯。”南媚拿着机票去过安检,胸腔微微泛酸。 …… 陆谌看到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直到三点整,可是门口依然没有出现那抹熟悉的人影。 他想,再等等吧,反正她一直都不是个约会准时的小姑娘。 又过了二十分钟,南媚还是没有到。 陆谌想给她打电话问问,但又怕她觉得是他在催便没有打,只是打开百度地图的app查询了南家到高空餐厅这一段路的路况。 有几条街道显示红色,陆谌心想,再等等吧,这个时间有点堵车。 等到四点钟的时候,有侍应生走过来客气说道:“陆先生,请问可以上菜了吗?” 陆谌面无表情的开口:“上菜吧,谢谢。” 等一桌的菜上齐后,视线在上面来来回回扫一圈,每一道菜品都是南媚的喜好。 艰难地滚了滚喉咙,陆谌拿上筷子夹菜,食之无味地慢慢吃。 …… 晚上七点,今晚的夜色无星无月,只有一片漆黑沉静。 霍琹夜从公司处理完工作回家,在临近家门口的路口他又看到那辆黑色的越野车。 “停车。” 他让司机把车开回去,然后跳下车往某个方向走去。 “噔噔噔。”有节奏地敲击声响起。 霍琹夜敲了几声没人应,他便加大力度边喊边敲,“陆谌,陆谌。” 半晌,那扇车窗才缓缓摇了下来,还没等霍琹夜开口说话,一股浓浓的酒味就飘散出来。 霍琹夜微微皱眉,“你喝酒了。” 陆谌压弯嘲弄的嘴角,“被人玩弄,不该借酒消愁么?” “陆谌,身为警务人员你醉酒驾车?” “放心,我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知法犯法。”他漫不经心开口,眉梢染上凌厉。 微转目光,霍琹夜眼尖地看到车台上有张代驾名片,想来他是喊了代驾过来。 “名片给我,让那代驾再来把你送回去。” “我连个答案都没要到,怎么甘心走?” “你要什么答案?” 呵。 “不是问你。”陆谌裹着醉意朝他一指,“去,把你们矜贵得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南二小姐叫出来。” 霍琹夜嗓音微沉,“你醉了。” “我没醉。”陆谌冷着脸反驳,“我说让南媚出来,你他妈没听到么?” “陆谌,你想清楚你在跟谁说话。” “谁?不就是把南媚丢在狱中不管的南家大少爷么?哦,不对,应该是京家大少爷,呵呵,你还真是天生的少爷命啊,哪哪能轮得到你当少爷。” 陆谌勾唇,眉眼皆是讥诮,“要是换了别人,怕是几世都修不来这个福分。” 双拳暗暗握紧,霍琹夜把手伸进车里打开了中控锁,接着他把车门打开,直接将陆谌从驾驶座上扯了下来,二话不说结结实实踹了他一脚。 “这一脚,我七年前就该给你。” 霍琹夜的力度完全没有松减一分,陆谌倒在地上痛感霎时席卷全身,连带着他的醉意都清醒不少。 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忍不住咳嗽两声,“七年前就该给我?你凭什么?” “还说凭什么?”霍琹夜大跨两步提上他的外套领子,“那日记你不是看过了么?怎么样,南南在监狱的疼痛你有没有十分之一的体会?啊?!” “剃头发挨打还有那些烫烟疤……她一个小姑娘在最好的年华里遭受这些,你该不该愧疚?” 本来他们两兄妹都已经想通透,其实和陆谌没多大关系,可他偏偏要来激怒他,自然是惹急了什么罪名都往他头上扣。 毕竟当年的万恶源头是来自于他进南家。 一声高过一声的质问响在耳边吵得陆谌头疼,他右腿一跨,握住霍琹夜的手大力翻转,曲起手肘撞向他的左脸。 霍琹夜被撞得脸火辣辣得疼,感觉脸部连接脖子那一块的筋脉快不属于自己,眼前忽地黑了一片。 “是!我是愧疚!所以我打算用一辈子来偿还,可她呢?就这么走了是什么意思?”陆谌猩红了双眼,“明明约好在餐厅见,一直等她不来我还左一个借口右一个借口,结果呢?” “我跟个傻子一样在等的时候她已经上了飞机……”陆谌笑得黑眸浮现晶莹的泪光,“我说了那么多那么多的话,她还是给我判了死刑……” 在餐厅等了几个小时不来,电话又关机,他本以为这只不过是她又一次想要出气的恶作剧,可是来南家找她的时候,门卫说二小姐已经走了,他当时震在当场,有一瞬间某个极端的想法闪现脑海。 如果早知有今日的爱而不得,还不如在当年那场地震里就那样沉埋废墟。 至少,他们还能死在一处。 缓了一阵后霍琹夜眼前才再度清明,其实刚才从陆谌的语气里他已经猜到他知道南南离开的事实。 他凝眸开口:“南南说,你们不同路,应该各自有各自的生活。” 闻言,陆谌暴躁地吐出一连串的脏话。 霍琹夜摁着脸上的伤没好气的说:“我就是转述,你的反应没必要表现给我看。” 下一秒,陆谌继续口吐芬芳,但碎脏话已经满足不了他的发泄,他直直转身一拳打在自己的越野车身上,瞬间就有一处凹陷。 他这副没有半分冷静的样子收进霍琹夜眼里,他不由喟叹一声,南南能把他逼到这份上,也是不容易。 昏黄路灯下,霍琹夜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他缓缓道:“陆谌,其实我觉得南南离开一段时间收下拾心情挺好的,至少对你们两个人而言都好。” 陆谌咬着牙,每一根神经线条依然崩得紧紧的。 “还是说你等不到她回来?” “老子说了后半生是她的就是她的。” 霍琹夜:“……” 这人以前常常教训南南说脏话不好,可他光这片刻功夫就说了太多次。 “既然如此,难道你是怕她遇到别的心动的男人?”霍琹夜原本想笑话打趣,但左脸一经拉扯就痛,他只好收敛表情说:“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并不算什么优质男人啊。” 陆谌肩膀微抽,似是被他说中般。 霍琹夜抵着脚尖暗暗发笑,不会吧,原来陆谌对自己这么不自信? 陆谌低头看着刚才被砸出来的凹陷处没有吭声。 是,他真的不自信。 褚越说过太多次他无趣,他也知道自己真是那样,没有情趣,连哄人都很生硬,就连带喜欢的女人去哪里玩都不知道。 就算是七年前,南媚对他表白时他都有点不敢相信。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一个小姑娘,会不厌其烦地缠着他说喜欢。 陆谌铁青着脸,“用不着你在这儿评头论足。” 霍琹夜抱着手冷哼一声,“陆谌,你最好弄清楚我的身份,你信不信再得罪我一句,我就在南南那儿给你穿小鞋。” “不管她回来以后要不要接受你,我都会把那个结果整成坏的。” 好歹自己也是大舅子,真闹僵了以后陆谌别想进家门。 “你敢!”陆谌双眼危险一眯。 “怎么?难不成你认为我的话没分量?那你就试试。” 沉默许久,陆谌才硬邦邦地往外蹦字,“抱歉。” 霍琹夜的心情顿时舒畅不少,“行,今天大人有大量,你揍我这一拳我就不计较了。” 陆谌:“……”他被踹这一脚更严重。 视线定格在陆谌左脸那道疤痕上,他说:“有时间我联系一场手术,你去把这个疤祛了吧。” “没必要。”南媚给他的,他没有想要祛除的意愿。 “我说要就要。”霍琹夜眉间漫开一丝不容置疑,“你哪儿糙我都不管,至少这张脸得干干净净配我妹妹。” 因为对于霍琹夜来说,陆谌除了这张还算过得去的脸,其余的一无是处。 陆谌抿唇,声线微僵,“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当说出这一刻,他感觉有点不对劲的皱起眉头,好像还没反应过来,怎么突然就变这样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见我处处是欢喜 南媚离开安城后没有目的地游走在各个城市之间,她也不知道自己最终会在何处停留,但怎样都好,随走随停总是多了一股恣意洒脱,整个人变得轻松不少。 …… “大家注意,苍狼已经进窝了,准备行动。”陆谌在房车里盯着监视器,用通讯器传达指令。 “是。”隐匿在各个角落的下属回道。 半晌,陆谌确认行动后一行人火速上楼,他们到达七楼一层泥土房,看到过道摆满了一些装修用具。 大家悄无声息埋在要口,看到陆谌手势示意后立马破门而入,里面有五个男人顿时持枪反抗。 场面陷入了混战,陆谌踢了一张废桌打过去,刚好撞在那人手腕上,他想去拿,被陆谌一枪打在手边,他下意识缩回手翻滚身躯往外躲。 陆谌赶忙追了上去,他追到另一个房间,那人已经无路可逃。 “别动!” 那人吓了一跳,赶忙把双手举高,陆谌看见那人站在一个桶前,他端着枪慢慢移过去。 “老大。”恰好,木子走了过来,他看到嫌犯已经被制服了,笑着说道:“老大,我来吧。” 木子越过陆谌往前走,突然,陆谌眼神一眯,注意到嫌犯举高的右手好像攥着什么东西,且他正要曲起大拇指…… “危险!”千钧一发之际,陆谌快速跑了两步直接身子一跃扑到嫌犯身上,把他的右手重重嗑在窗台边,让那掌心里的东西掉落窗外。 掉下去之时,陆谌分明看清楚了那是一个打火机。 嫌犯大力反抗,和陆谌一番缠斗间撞倒了桶,几乎有半桶的油流了出来。 陆谌抓住嫌犯的手臂狠狠一翻转,把他死死地制服在这一片油泊当中。 “老大,你没事吧?”木子上前给嫌犯套上了手铐后问道。 “没事。” “老大谢谢你。”木子有些窘迫开口:“怪我没观察到情况就鲁莽靠近。” 那桶油要是点着了,他真的是非死即残。 陆谌拍拍他的肩膀,宽慰说道:“下次小心点,对自己的安全要负责。” “知道了老大。” 其余的嫌犯也被制服,陆谌和下属带着他们一起回了局里。等到给嫌犯录完口供,陆谌淡淡一笑,“这次辛苦大家了,早点下班吧。” 下属们都很高兴,总算结束最近这一个多星期的加班调查了,所以每个人下班前都很热情地给陆谌说再见。 木子要走的时候站在办公室门口说:“老大,今天跨年我们搞了个庆祝聚会一起来吧。” 自从南媚走后,老大又像是恢复了以前的模式,除了按部就班的工作再无其他。 之前木子一直想要老大恢复冷静,可如今真如所愿了他又有点不开心。 或许比起这样冷静自持又疏离淡漠的老大来说,那个看见南媚有血有肉的老大才更生趣。 “你们玩吧,我还有资料要看。” 木子也不强求,“那我们先走了。” “嗯。” 等他们离开后,陆谌翻着文件却一个字也没能看进去,他拿出手机慢慢打下几行字发给南媚。 ——今天顺利完成任务,只是差点让木子受伤,我还有点后怕。 ——他们都在说跨年快乐,可没你在,我快乐不起来。 ——都一年过去了,明天是新的一年,你早点回来好吗,我想你。 倏地,突如其来的一只大手把陆谌的手机抢了过去。抬眼一看,是褚越那张裹着痞气的脸。 “你怎么来了?” “哟哟哟,人家都不回你还在这儿汇报日常呢。”褚越细细将他发的消息看完,嘴角夸张地上扬,“我说老陆,南媚不就才走一个多月嘛,你是怎么有脸说出一年过去的这种话,难不成还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要真是按这样算法来的话,你这一年还往少算了些。”褚越逗趣说道。 陆谌淡漠地把手机拿了回来,然后抽出纸巾认真擦了擦,仿佛上面沾着什么细菌般,“找我什么事?” 褚越:“……”他又没有传染病擦这么干净干什么,穷讲究! “今天不是跨年么,大家都在小小庆祝下。”褚越用手撑在桌上说:“我看你孤家寡人肯定没啥消遣,所以邀你去喝口酒,也算有点仪式。” “行,走吧。”陆谌应声后便站起来想往外走。 “诶,等一下。”褚越把他拉住,再朝他凑近了脸,“霍琹夜找的医生还不错嘛,你这疤已经变得很淡了,再过一个星期应该都好了。” 陆谌原本就对这疤痕有没有都是抱不在意的态度,听他这么说也没什么反应,依旧是淡淡开口:“还喝不喝酒?” 褚越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地吐出,“喝!当然要喝!我们还要不醉不归!”也不想想,之前他重逢南媚那段时间爽了他多少次约了。 陆谌微微勾唇,不醉不归好,起码醉了可以少想她一点,这样日子就过得更快一点。 快着快着,也许她就回来了。 …… 冬日的安城今年没有大雪,只有零星的雪花,但纵使这样,空气里盘旋的风还是带着一股刺骨的寒冷。 春节已至,家家户户都贴了红纸增添喜气。南家之前因为南媚入狱七年都未装饰过新年饰品,原本以为今年可以团团圆圆过一个年,但南媚离开,霍琹夜没说,管家自然不敢自作主张装饰家里。 霍琹夜下班后回到家疲惫地锤了锤肩头,可刚一走进客厅就被满目的红愣住。 他略微沉眸,把管家喊过来,“方叔。” 管家听到声音忙走过来,“大少你回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都是郎小姐布置的,她说春节家里的布置就该暖心红火一点,这样……” “她是南家人么你就让她随意装饰,我说过家里的一切都不要变。”霍琹夜冷着声指着一处,“柜子上的摆件给我恢复原位,还有桌上的花换回南南喜欢的。” 管家原本是劝阻过郎夏的,但郎夏希望即便南媚不在,霍琹夜也可以感受到春节热闹的气氛,她希望他开心。 管家见她真心,又觉得大少待她也有几分与众不同便随了她的心意。 不成想,大少还是不欢喜。 “我马上去办。”管家急急叫来两个佣人把新年装饰去都撤了去。 郎夏带着佐佐从厨房端着餐点走出来,她看到装饰正在被人拆除忙走了过去。 “方叔,我们不是说……” 管家歉疚开口:“郎小姐不好意思,是大少命我们拆掉。” “他回来了?” “嗯。” “你们先不要拆,我去和他说说。” “那好。” 郎夏在二楼找了一圈没找到,最后在三楼书房看见了霍琹夜。她凝着眉心说:“你不喜欢我装饰家里吗?” “远来是客。”霍琹夜盯着电脑头也没抬的回答:“你过于反客为主了。” “我只是想在这一天让你回家的时候,感受到的不是一片冷清。”郎夏耐心解释。 按鼠标的手一顿,霍琹夜抬头看过去,“你觉得冷清?可这几年都是这样,我并未有过冷清的感觉。” 他轻笑出声,“当然,跟郎家几十人围在一起的那份热闹自然不能与之相比。” 郎夏听出了话里的含沙射影,她咬着下唇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你何必故作嘲讽?” “不是故作,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霍琹夜,我连春节都不在家反而跑到安城来陪你,你一定要这么和我说话吗?” “我们只是朋友,你这么做,反而会惹来误会。” “我就是巴不得误会!”郎夏瞪着他说:“反正你欠着我哥人情,让我家里人误会了来向你逼婚就是我的目的!” 在异地初始投资的那一年多,郎锋帮了他不少忙,霍琹夜一直对他心存感激。 “对你这样不自爱的女人我没话好说,出去。”霍琹夜面无表情地下逐客令。 那不自爱三个字刺痛了郎夏,她捏着拳头吼道:“走就走,你当我多稀罕你呢!” ——砰 郎夏把门摔得震天响。 房间再度回归平静,霍琹夜重重呼出一口气,半晌他才自嘲一笑。 其实他有什么好,能惹得那个傻姑娘多年倾心相许。 霍琹夜并不想对她这么冷漠,只是他唯恐自己给不了同等的爱,才想避之为好。 再待了一会儿,直到管家上来说道:“大少,郎小姐刚才气冲冲地拿包走了。” “不用管她。”霍琹夜问:“佐佐呢?” “佐佐少爷在饭厅等你吃饭呢。” “好,开饭吧。” …… 霍琹夜看见佐佐有点闷闷不乐,给他夹了一个鸡翅放到碗里,“怎么,饭菜不好吃?” 佐佐的脸颊鼓得圆圆的,他不大高兴的说:“这个可乐鸡翅是狼姨做的,她还没吃舅舅就把人赶走了。” “我没赶,她自己走的。” “不可能!”佐佐仰着稚嫩的小脸说:“郎姨说,在别处她只有三分欢喜,可舅舅在的地方,她就有十分欢喜,所以她喜欢和舅舅待在一处,哪也不想去。” 霍琹夜微微一怔,随即浅浅笑开,“还是头一次听你说这么长的话。” “是吗。”佐佐疑惑地眨眨眼,“我现在会说的话可多了,还会写很多的字。” “那这个字认识么?”霍琹夜在手机里发出一个字给佐佐认。 佐佐边吃鸡翅边思考,丝毫没有意识到话题成功被转移。 晚饭过后,霍琹夜让人买了些烟花回来,但没有大型冲上天的烟花,只有一些半空盘旋烟花、仙女棒和甩炮等。 突然,手机视频响了起来,霍琹夜把它接通,“南南。” 南媚那边好像在一个露天广场,有些呲呲的水流声,“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她笑得明媚而张扬,“我在音乐喷泉广场呢,不过这边喷泉的高度不及安城。” 见她这么高兴,连带着他也像是被感染了气氛唇边溢出笑意,“那当然。” “你一个人?佐佐呢?” “在玩呢。”霍琹夜调转镜头让佐佐在画面中。 南媚看见佐佐拿着两根仙女棒一甩一甩,高兴得在原地转圈圈,她喊道:“佐佐,佐佐。” 佐佐玩得太专心没听到,霍琹夜见了他一声,他才反应过来,把快要燃尽的仙女棒扔在地上然后凑近了镜头,“南南!” “你呀,又叫我小名。” “那我喜欢啊,舅舅也这么叫的。” “好好好,你喜欢就随你。”南媚挑眉问道,“这次期末成绩怎么样?” 佐佐叹了一口气故作神秘,“那当然是十足的优秀,我年级第一呢。” 南媚浅笑,“哟,一点也不谦虚呢。” “舅舅说有实力的人不需要低调。”佐佐模仿霍琹夜的神态说。 看他学得似模似样,南媚眼底晕开调侃,“我这才走一段时间,怎么佐佐就逐渐舅舅化了?” 霍琹夜笑着贴上佐佐的脸,“我比他这个小屁孩帅多了好不好。” 佐佐听到这话不乐意,“哪有,我明明比舅舅年轻太多。” …… 结束视频后,霍琹夜又让佐佐玩了一个小时,然后就把他带上楼睡觉。 他没有睡意便在客厅窝着看电视,调到春节联欢晚会节目就不再换台,听着里面小品笑点的鼓掌声,他的表情还是冷静如水。 目光微转,看到壁柜上有一小窜红辣椒的装饰没有取,盯着它看了一会,他忽地弯了弯唇,“新年快乐。” 话音刚落,许多道亮光透过落地窗映射进来,霍琹夜开门出去看看。 映入眼帘的一幕是,几十个烟花摆在地上成一条直线,它们纷纷朝半空喷,状似喷泉树花,那点点银光灿烂四溅,绚丽的在眼里绽放光芒,而一抹倩影就隔着这条银火河与他四目相对。 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霍琹夜拿出来接听,视线还是看着对面。 “喂。” “霍琹夜,我计算了下,从你的书房往外走只有一千步我就后悔了,我不想离开,我比想象中的还要稀罕你。” 她就像是被他下了咒术一般,刚走出南家大门那股生气就烟消云散,心里脑里满满都是他,装不下别的什么东西。 “就算你现在不接受我的心意没关系,反正日子那么长,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见我处处皆是欢喜,连一丝眉头都不会皱。”她的嗓音清脆的落在耳边,语气真挚坚定。 在这一刻隔着烟火看她,那张脸蛋竟是别样的美丽,霍琹夜的耳边似乎落下了一团温热,经久不散。 第一百六十三章 南唐两家,桥归桥路归路 度过凛冽的寒冬万物复苏,枯枝长出了青翠的嫩芽。城市脱去了白皑皑的衣裳,换上了清新的薄纱,连泥土都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味。 一间装修雅致的蛋糕店内,老板将包装好的蛋糕递给南媚,“小媚啊,一会儿把蛋糕按这个地址送过去。” 因为是就近的熟客,现在又没多少客人,所以老板让南媚去送蛋糕。 南媚朗声应道:“好的秦姐。” 她提着蛋糕绕过三条街道,听见了不远处的一阵喧哗,那样抑制不住的花痴尖叫让南媚下意识以为又是哪个演员明星在。 直到几个保安拥着一个带墨镜的男人出来,他们是往她的方向走,那群粉丝也跟着朝这边围堵,南媚避闪不及被人撞到,把手里的蛋糕盒摔在了地上。 这一变故有些粉丝看到了也没心思管,恰好那个墨镜男人注意到贴心地走过来,扫视一切后说:“呀,摔坏了。” 话音落下,粉丝们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大家都想知道是谁撞的别人。 南媚薄唇微勾,“这可怎么办,交不了差的话我半个月的工资都没了。” 站在墨镜男旁边的经纪人说道:“这位小姐,我们的车就在前面,那在车上谈妥赔偿事宜后送你回店里,你看行么?” “好啊。” 经纪人领着南媚朝车走,至于墨镜男在保安的围簇下伸手接过粉丝的照片一一签名。等到他处理完事后上车,南媚已经坐在了靠里的座位。墨镜男散漫地坐到她对面,把墨镜取下露出一张下颌线条紧致的俊脸,那颗泪痣依然是最吸引的视线点。 南媚笑笑,“好久不见,长安。” 卿长安打量她身上印有蛋糕店名的工作服,“你哥破产了?” “不能盼我点好的嘛。” “那……你是在玩cosy?” 南媚白了他一记,“再这么不着调,我们就不能愉快聊天了。” 经纪人倒了两杯水递给他们,“南小姐,给。” “谢谢。” “行,那你说,我听着。”卿长安微微晃了晃腿,看看是什么原因让这南二小姐到了禹城,还这副打扮。 刚准备开口,目光扫到街边的店忙开口:“停车。” 见她要下车,卿长安伸手拦住,“现在就走,不打算说清楚?好歹我这个姐夫也要关心下你。” “蛋糕摔碎了,我还得重新送货,你把酒店地址发给我,晚上我去找你。”南媚莞尔一笑。 “行。” 看着她安全回到店里后,卿长安才让司机继续开,他想不通,怎么才小半年没见,她就跑到了这边。 …… 晚上南媚来到酒店门口,经纪人本想去接她上来,可卿长安非要自己下去,“我饿了,顺便带她一起去吃点东东西。” 经纪人不太赞同,“长安,你出去要是被拍到怎么办?” “我又不是顶流,哪这么容易拍到,再说了,比起酒店在外面就算拍到又没什么。”卿长安拍拍自家经纪人的肩膀叫他放心。 “……”虽然不是顶流,可你也是近几年势头拍进前三的歌手好伐? 经纪人再次嘱咐,“那好吧,你小心点。” “嗯。”卿长安戴上帽子和口罩进入电梯。 汇合南媚后,卿长安带她往左边走,一直走到街角的一家小店。 “听说这家藤椒烤鱼不错,试试吧。” 南媚瞥了眼里面几乎人员爆满,她迟疑着说:“这儿人多,我们换一家吃吧。” “别家就不是这味儿了。”卿长安看见她仍是犹豫,再度开口:“是担心我被曝光还是担心泄露了你的行踪?” 南媚眸光微闪,“那就这家吧。” 因为里面已经客满,所以两人只好在外面的桌吃,但好在有棚遮挡,南媚又特意选了最靠里的一个位置,方才放心不少。 等菜上的时间里,卿长安边用纸巾擦桌边说:“现在可以给我讲讲为什么在禹城出现吧。” 眼睑低垂,南媚把之前的事挑重点给他讲了个大概,“在安城有些透不过气,所以出来转转。” “那转了半年还没缓过气?” 滚了滚喉咙,南媚淡淡开口:“反正现在我过得挺舒心自然,暂时还不想回去。” 卿长安轻叹正准备说话,眼见点的菜全数上了桌,香气浓郁,令人食欲大开。 “还好这两天不用控制饮食,今晚放肆了吃。” 南媚闻了闻,真的很香,迫不及待地板开筷子夹了一块大大的鱼肉。 “小心刺。”他细心提醒道。 “我会注意。” 没吃两口,南媚的手机叮咛一声,她拿出来划开屏幕,又是来自陆谌的信息。 ——今天在家做了一个泰式酸辣虾,以为以我的手艺随便做做都可以很好吃,结果翻车了味道很怪,不过没关系,我找了褚越当小白鼠,等你回来的时候就会很好吃。 ——对了,下午的时候带佐佐去了一趟游乐场,他玩得很高兴。我路过气枪摊看到了和蓝兔同款的一只粉兔,所以我把它赢回来了,成双成对,你喜欢么? 快速看完,南媚在心里淡淡的想,每天尽发些零碎无聊的日常给她看,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么啰嗦? “哟,陆sir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缠人了?”在南媚不注意的时候,卿长安已经偏着头看了个遍,他简直不敢相信,陆谌能说出这些腻歪之词。 南媚抿着唇摁灭了屏幕。 “不是没和好么?他发来的消息你还照常看?” “只是看看而已,我又不会回。” 卿长安几不可见的轻笑,“刚才手机提示音只有一下,这儿又这么嘈杂,你不拿出来我根本没听见。” “长安,你想说什么?”南媚对上那双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是你的听觉过于灵敏,那么就是你一直在注意手机。” 南媚想马上说话反驳他,但又没想好什么措辞,只是动了动唇碎了两个字:“无聊。” 可她面上分明有一丝被戳破的心虚和尴尬。 卿长安眼尾微弯,是挺无聊的,一个发无聊消息,一个看无聊消息,两个人都很无聊。 “反正我看你过段时间还是回去吧,你们两个这么多年了,别再为已经过去的事耗下去了。” “我又没打算和他重修旧好。” “真的?”卿长安眼睛忽闪。 南媚仰着下巴,答得只叫一个顺溜,“那当然。” “我下个月反正又要去趟安城,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去跟他说你遇到了真命天子,让他就此放手找个好姑娘度过余生吧。”男人摸了摸鼻梁好心建议道。 南媚想也不想的驳回他的建议,“不行。” “是骗他说你遇到真命天子不行,还是让他找个好姑娘不行?”卿长安喝了口酒继续挪揶。 “都不行。”南媚思虑几秒解释,“我才离开半年多他怎么可能相信我会喜欢别的男人?” “那可不一定,有些爱就是发生在电光火石间,那种感觉控制不住的。” 南媚:“……” “我懒得和你说。”气鼓鼓地单手托着腮,南媚继续吃鱼。 见她纯真的表情越来越多,卿长安心里划过一丝放心。这样最好,起码南媚是真的想通透不再为难自己了。 他再度灌了一大口酒,咕咚咕咚滑入喉中。 禾禾,她开心你也会开心点吧。 …… 安城 意料之内的没有回复,陆谌把沙发上那个半高的粉色兔子玩偶单手挎上,将它挪进模型屋和蓝色兔子玩偶摆在了一处,居高临下看了一会,又蹲下把两只玩偶软软的手臂交叠在一块,右手搭左手,和牵手没有区别。 然后,他曲起右手食指和拇指,在粉色兔子的头上弹了一记,黑眸漾着一丝小小的威胁。 “我都把你弄回来了,她也要早点回来。” 弹的力度有点重,粉兔的脑袋倏地偏头靠向蓝兔,宛如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 …… 唐淮自从那日被霍琹夜敲钟警醒要把安山集团弄垮后便一直忙于工作,就算闲暇时也是出去谈生意,而不是去和那些惯于饮酒作乐的阔少混在一起。 可是令人奇怪的是,这大半年连着以来虽然业绩成效不高,可都是在缓慢增长的趋势,底下的人没有传来霍琹夜打压的消息。 这日,他刚刚谈妥一笔生意,出来时巧遇了霍琹夜,他带着一个女人和孩子一起在吃,三个人其乐融融像是一家人。 想了想他还是走了过去,“霍总,哦不,现在应该叫南总了。” 前几日,霍琹夜已经当众宣布自此改为南姓。 “唐总,这么巧。”霍琹夜没有站起来,只是客气应了声。 坐在对面的郎夏在给佐佐夹菜,但眼角的余光还是注视两个男人的动向,她发现那个唐淮变了很多,不是长相变了,而是从内到外的气质。 以前见过一次,他的脸上总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邪痞,而今再见,整个人漾着一股浓重的疲惫感。 唐淮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霍总,以前你说要拿回失去的一切,怎么最近反而没有异动?” “我倒是头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问题。”霍琹夜倏地笑出声,那笑从喉头蔓延至胸腔,最后移至两肩微抖,“郎夏,你说这问题和他求我打他有区别么?” 郎夏也跟着他一笑,“没有区别。” “唐淮,我没对你出手你应当感激涕零,怎么还疑惑起来了?” 唐淮眸色一暗,没有吭声。 “还是说你如今心存愧疚,没被我打压还有一点不自在?” 唐淮梗着呼吸,目光落在他的侧脸上,眸光激荡得厉害。 是,霍琹夜说的都没错,他是因为父亲对南媚做过的事心存愧疚,可更多的是害怕。 就算他再不想承认也好,他很怕自己在努力撑起公司的同时被霍琹夜打压,那样他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可霍琹夜没有举动他也怕,因为不知道他何时会出手,每每在谈生意时都有点胆战心惊,唯恐对方合作商会因霍琹夜而变卦。 接连说出两句扎刺的话都没有听到他呛声,霍琹夜也有点不适应,凝眸想了想,他说:“唐淮,既然今天撞见,那我们一次说个清楚。” “你的家你的公司,我都没有兴趣,要是你能带动安山集团蒸蒸日上算你有本事。”霍琹夜抬眼看过去,眸色深如浩瀚星空,“至于南唐两家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不再有所谓亲情可言,当然,打击报复也不会存在。” 唐淮瞳孔一缩,恍然觉得自己听错了,“你……肯放过我?” 他爸害了南媚杀了小柔,还有七年前他联手父亲夺了他的位霸占南氏集团,这些霍琹夜真能放下? “我自是不想,不过南南不愿闹到那般地步。”霍琹夜站起身与他对视,“以前南南不喜欢你但仅限于小打小闹,真要对你出手她也不忍心,况且就算念着她妈妈,她也不会想我对唐家赶尽杀绝。” “既是南南的意愿,那我便会照做,和唐家的一切就这么算了。” 真放下的时候就会发现,那些执着的恨意其实真的用不着。 余生那么长,何必为了困别人而让自己也走不出来。 闻言,唐淮的眼眶慢慢染上红意,他嘲弄开口:“以前我想不通,明明我和南媚才是有血缘关系亲人,怎么他肯认你这个不知道身世,只是柳烟带来的拖油瓶当亲大哥一样,现在我知道了。” “霍琹夜,我远远做不到你这样。”他的眉梢都染上了自嘲。 “你说谁拖油瓶呢。”蓦地,郎夏不高兴地开口,那样子简直就像是被别人说她丑一般。 霍琹夜微微一笑,示意她不用开口,自己根本没有在意。 唐淮看到郎夏脸上的爱意和语气里的维护,他嘴角的笑意除了浓浓的自嘲还有失落。 陪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霍琹夜,你始终比我幸运。”说完,唐淮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外走。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真的都比不上霍琹夜。 要是早点看透的话,就该带着文柔去一个宁静的城市生活,谁也不用去管,只有他们两个人,安安乐乐的过完此生。 如今,一辈子可真长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 禹城重逢(一) “阿谌,下周禹城有个交流会,你替我去出席。” “何sir,我不想去。”陆谌一向不是很喜欢去参加这种高层会议,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处理些案子。 要不是这么多年摸透了陆谌的性子,单他这样当面驳回就会让何sir不高兴,参加这种会议对他的前途有帮助,他倒好,还这么不情愿。 不过何sir很赏识陆谌,想给他多些机会,“就这样定了,下周三你给我去。” 见何sir已经很不高兴,陆谌只好答应。 …… 因为要离开几天,陆谌把手头的工作都暂时交接了出来,特别嘱咐木子办案小心点。 下了班,他开车直奔南家,门卫对他已经不陌生,一看到越野车影便直接打开大门让他进去。 他把车子停好,拿着两份玩具从驾驶座跳下来。 “陆叔叔。”佐佐在客厅写作业,一看到他屁颠屁颠往上迎。 霍琹夜抱着笔记本坐在单人座沙发上,朝那抹身长如玉的身影瞥过去一眼。 “佐佐,给。” “谢谢陆叔叔!”佐佐高兴地跳起来,拿着两份变形金刚手办爱不释手。 这八个多月,陆谌时常出现在南家,佐佐对他已经很是熟悉。 “佐佐,舅舅说过无功不受禄哦。”霍琹夜在身后提醒。 佐佐动作一僵,表情微微变得丧气。 陆谌摸摸他的头发,“接着吧,是你期末成绩考得好我给的奖励。” “嘁,我南家的孩子需要你奖励?” “南媚都是我的,她的孩子自然也是我的,我奖励理所当然。” “佐佐,你看,这有些人恬不知耻,想当你爸呢。” 就算现在霍琹夜把陆谌当成半个家人,可两人一见面还是忍不住针锋相对,好像不说点膈应对方的话就浑身不自在。 佐佐鼓着腮帮子道:“陆叔叔很帅啊,和南南很般配。” 嘿,这小子还胳膊肘往外拐。 “去,上楼做作业去。”霍琹夜挥了挥手。 佐佐了然他们要讲话,他在这儿做作业也不清静,胡乱收了收作业小跑着上楼。 “虽然我现在允许你来我家,但也用不着隔三差五的来吧,你不烦,我见你都腻了。” “每日来我都不烦。”陆谌坐下,毫不客气地从果盘里挑出个橘子剥。 “你以为这样我会给你说南南在哪儿?”霍琹夜寡淡开口:“我不止一次告诉过你,我不知道。” “没打算能从你这儿知道她的行踪,就当我是来和你们加深感情不行么?” 霍琹夜嫌弃地撇了撇嘴,加深感情?还是别了吧,两个大男人加一个小少年压根不用腻腻歪歪。 “郎夏走了?”往常陆谌进来都看到郎夏在带佐佐,现在有一会儿还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嗯。” “你没留她?” “她有腿,我留她干什么,况且她还有工作。” 自从新年那天郎夏再度告白后,霍琹夜不再像从前那般抵触,他给郎夏说了试试,所以两人目前只是在感情摸索阶段。 “你别仗着郎夏喜欢你就过于坦然接受,女孩子都是需要哄的。”陆谌眼底漫开一丝不屑,“照你这样,我看完全是在挥霍别人感情。” “南南都还没追回来呢,你个单身狗还来给我念经?” 陆谌:“……”行,是他多嘴了。 “下周我要去禹城,最近事多就不过来了。” “谁想你过来。”郎夏在至少还有女人缓和气氛,她不在的话,让他和陆谌面对面吃饭真是难受。 突然,霍琹夜眸光一闪,“大老远你跑去禹城做什么?” 安城距离禹城坐飞机需要将近三个小时。 “上级让我去参加一个交流会。” “那挺好的,代表看重你。” 之后,陆谌和霍琹夜再聊了一会儿,晚饭没有留下来吃就离开了南家。 霍琹夜把笔记本搁到桌上,他掏出手机调出南南的微信,拇指摁在语音拦不放。 “南南,陆谌下周就要来禹城了,你要不要离开还是……”说到一半,霍琹夜还是把拇指移至了取消。 反正禹城这么大,两个人也不一定碰见。 如果碰见了……那就期待陆谌可以把南南带回家,她这趟散心之旅也够了。 …… 前段时间在禹城重逢长安,南媚当了他两天的导游,把禹城玩了个遍。期间不小心被狗仔拍到,是长安的经纪人和霍琹夜一同将事情压了下来。 不是长安担心制造出什么绯闻,是南媚不想被人肉搜索。 日常除了在蛋糕店打工,南媚还会参加一些志愿者活动,有时候是敬老院当义工,有时候是房车白t义卖……她希望从公益事业中获得一些更有意义的感受。 周三 陆谌是在将近正午的时候抵达的禹城,机场外有个灰t小哥斜靠在车头等,看见他出来后热情地挥手,“谌哥,嘿,这里。” 两人走近,拳头对了一下,还是兄弟间熟悉的手势。 “知道你要来,你看,我今儿把车洗得蹭亮,够礼数吧?” 陆谌看到他发丝的一抹亮笑笑,“都抹了发蜡,自然是够礼数。” 沈叙讪讪地摸了摸头,“你这么帅,我不打理干净有型点,都不好意思一起走在路上。” “来,谌哥,我给你放行李。”沈叙把陆谌拉着的小皮箱放好,然后两人上了车。 “越哥最近怎么样?我们这群兄弟好久没聚了。”毕业后,大家都分派到不同的警局,大部分的还是在安城,只有他因为家里原因调到了禹城。 “他也想你们,之后找个时间我们约上一起聚聚。” “好啊。”沈叙握着方向盘,目光闪过怀念,“想当初我们在警校,十几个兄弟,哪哪都凑在一起真好啊。” 那时候成群结队的一帮男人,走在路上可是拉风了。 只是,还是少了那么一个人。 “是挺好。”陆谌随着他的嗓音思绪微微有些飘散。 在警校那段日子虽然训练苦,可大家在一起,又变得没那么难捱,一想起那时的情谊,总让人难以忘怀。 …… 行李放回酒店后,沈叙带着陆谌到了老婆开的饭店吃饭。 “媳妇儿,来,给你介绍,这是我谌哥,就是我那届的风云人物。” 陆谌没有意外,刚才沈叙开车时,他已经注意到他手上的无名指,有点星光闪闪发亮。 沈叙的妻子刘夏,长相略显普通,但她笑意盈盈,周遭萦绕一股温婉的气质,她摸着隆起的腹部冲陆谌打招呼。 “谌哥好。” 两人浅浅一握手,随即分开。 刘夏把菜单递过去,“谌哥,想吃什么尽管点。” “弟妹你看着办吧,我对吃的不讲究。” “就是,媳妇儿你点。” 既是如此,刘夏侧头吩咐员工把店里的招牌菜全数上一份,品种多一点,分量少一点。 店里一般是晚上生意火爆,中午的客人并不算多,厨师很快出菜送了上来。沈叙招呼陆谌吃,同时也贴心顾着妻子的吃食。 看着眼前恩爱的一幕,陆谌心里微微有些惆怅。 刘夏注意到目光,暗暗扯了扯男人的袖子说:“好了,谌哥看着呢,也不怕笑话。” 闻言,沈叙看了过去。 陆谌抿唇一笑,“这没什么好笑话,我瞧见你们这样,挺羡慕的。” 刘夏眨眨眼,“谌哥,按你这标准应该有女朋友吧。” 沈叙也搭话,“对呀,谌哥,当年追你的女孩一打一打的,你不会现在还单身吧?” 不过转念想想,虽然当初谌哥的追求者众多,可他完全没有兴趣,对每个女孩都是拒绝。 “有,不过暂时跑了。” “跑了?什么女人敢这么下你面子啊?”沈叙八卦瞪着眼,“谌哥,有没有照片,给我看看呗。” 凝眸想了想,陆谌拿出手机调出南媚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闭着眼安静的躺在床上,巴掌大的小脸皮肤如珍珠般雪白,眉眼像一幅山水画一样精致。 沈叙惊叹,“哇,嫂子可真漂亮。” 刘夏听着没有醋意,反正沈叙的性格逮谁都说漂亮,她只要知道他最爱她就行。 她歪头也瞧了瞧,沈叙这确实不是客套之词,那女人莹莹如玉,让人惊艳得挪不开眼。 “谌哥,你这女朋友……” “嗯?” “我好像在店里见过。” 陆谌一怔,“什么时候?” 沈叙狐疑开口:“媳妇儿,你不会是看错了吧?我常来店里怎么没瞧见。” “你一周过来两三次能瞧见什么?”刘夏一掌拍在沈叙的后背。 那粗鲁的动作和她温婉的气质截然不同。 陆谌感觉喉头紧紧的,“弟妹,你真看见了?” 刘夏正视说:“应该是她,我记得她是在两个月前,我们店做打折优惠的时候来吃的。” “你怎么记这么清楚?”自家媳妇怀孕来偶有丢三落四,沈叙都怀疑她智商有一丢丢降低。 “她点菜的时候被优惠搞得有点乱,一直在那儿算,既想打折多一点,又想点不打折的雪花香芋。”刘夏缓缓道:“其实雪花香芋那菜真上来了以后,她也没怎么吃,结账的时候我觉得奇怪多嘴问了问,她说只是喜欢雪花,不太喜欢香芋。” 嗯?这什么操作?沈叙纳闷地睁大眼。 陆谌轻笑出声,这还真是她的性格。 “之后就没再见过她是么?” “嗯。” 陆谌默然,要是有两个月的话,她应该已经离开这儿了。 …… 翌日,陆谌到警局开展关于跨城拐卖案、通缉案等各类案子的交流会,每个城市的紧急把控方案不一样,在这场交流会中,他们可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把好的方案用在自己的城市。 开完会,陆谌跟大队人马一起去吃饭,他虽然不想过于处理人际关系,但在场都是有资历的前辈,他不想驳了别人的面子。 直到午饭回来,警局收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城西化工厂爆炸了。消防车、救护车快速赶去救援,连警方都要赶去疏散周围居民。恰好各城警界精英都在,他们也准备赶往现场看看情况。 爆炸上空黑烟滚滚,化工厂一片狼藉废墟,火龙盘旋桎梏厂房,一圈一圈的火花吐了出来,还有周边居民楼的玻璃都被震碎。消防救援的同时,警方管控交通,防止二次爆炸带来的伤害。 陆谌站在安全区域内,他看着眼前的一切,想起了南媚上次被困在火场的情景,再久远点,他想起了父亲牺牲的那一场火,无情而浓烈。 自背脊骨窜上来一阵凉意,他虚闪一下撑在树干上,身体微微变得僵硬。 他以为经过南媚那次后,面对这样的场景他不会再感到无所适从,可现在,下意识的紧绷反应骗不了人。 突然,从右边狭窄的街道里有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走出来,他快速一瞥,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幽深的双眸还未收回来,一抹淡蓝色的倩影紧接着从眼前飘过。 他站在原地看过去,南媚小跑着追上担架,她拿起一根红绳戴上老奶奶的手腕。 “尹奶奶您别怕,您会好起来的。” “我加油。”尹奶奶撑着一点气力拍拍她的手。 南媚没有跟着上去,只是目送担架上了救护车,等到车影消失,她才转身往回走。 目光霎时一定,她与站在树下的男人撞了个正着。 男人按耐住话里的激动,“你果然在这儿。” 她原来真的还在禹城。 南媚没有太大的反应,她说:“我现在有些忙,你别打扰我,要叙旧晚点。”说完,南媚又拐进了刚才那条狭窄的街道。 见此,陆谌毫不迟疑跟了上去,而后跟在南媚身后走进了一家敬老院。 一个宽敞的院子摆满了一些日用品,有几个身着志愿服的男人正在整理,他们看见南媚回来纷纷问道:“小媚,尹奶奶怎么样了?” “已经上救护车了,我们快点收拾吧,下午去看看奶奶。” 今天他们本来是来给老人们派发一点日用品,尹奶奶午饭吃得有点多想散散步消食,结果刚走出院子就被爆炸声吓了一跳摔在了地上,他们这才火急火燎叫了救护车。 “好。”说完,他们更加卖力整理剩余的东西。 南媚要去搬一个箱子,她还没摸上,就被另一只大手捷足先登。 第一百六十五章 禹城重逢(二) “搬到哪儿?” 陆谌是擦过她的肩膀抱箱子,圆润的肩头微微有些发热。 “跟我来。”南媚走在前面引路。 箱子不大但是有些重,陆谌抱着它脑袋朝外倾了点,更加清楚地捕捉那抹纤细的背影。 大半年不见,又瘦了。 陆谌在心里暗暗盘算,之后该怎么制定食谱,让她多长点肉。 其他的志愿者同伴收拾好一切过来看南媚,发现有个男人在帮她忙里忙外。 “小媚,他是谁啊?”叶齐急急问道。 陆谌听见这个称呼,眉头微紧。 南媚轻飘飘介绍,“哦,老乡。” 这个称呼更让陆谌嘴角一抽。 叶齐稍稍放下心来,只要不是男朋友就好。 他和南媚虽然才认识三个多月,可他早就对南媚一见钟情了,还准备忙完这次养老院的事后就和她告白,不想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来搞破坏。 整理完所有东西,南媚从包里拿出湿纸巾准备擦擦手。 陆谌伸手过来,问得理所当然,“我呢?” “大男人还真这么讲究。” “不擦干净,怕手上带了细菌你不让我牵。”陆谌走近一步,目光细细碎碎落在她脸上,“那可划不来。” 干净好闻的气息扑面而来,南媚的鼻翼微微动了动。 见两人越靠越近,叶齐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来,他连忙说道:“小媚,大家都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中午一直在忙,根本没来得及吃饭。 “好。” “那这位先生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们一起吧,这样热闹点。”叶齐只是客气地问问,现在都快将近两点,他压根没有认为陆谌还会没吃饭。 “好啊。”陆谌冲叶齐点点头,然后和南媚解释道:“今天一直在开会,知道爆炸消息就马上赶来看情况,我真的还没吃。” 叶齐眸光一闪,“先生,你是新闻记者吗?” “不是,我是警察。” 叶齐一怔,莫名地心中多了一丝紧张和局促。 警察当情敌,他能争得过吗? …… 他们三人加上另外两个志愿者方子和邢黎,一起去了家中餐馆点菜。 方子拿着餐单边看边说:“小媚,酱香排骨?” 南媚笑着点点头。 “再给她加份土豆泥。”邢黎提醒。 叶齐说:“她的最爱当然必须点。” 南媚唇角的笑意越发浓厚。 陆谌看着她和别人打成一片,脸上笑容恣意轻松,忽然有些害怕。 “先生,那你呢?” “叫我陆谌好了,她喜欢吃的我都喜欢。” 暧昧的话让三人微愣,方子和邢黎当南媚是朋友,有点好奇两人的关系,但南媚要是不说,他们也不会多嘴问。 至于叶齐听到这话,心头沉了沉,刚才就觉不是老乡这么简单,现在这一说更是确定。 在他们商量菜单的时候,陆谌替大家倒好了茶水,小心翼翼把一杯放到了南媚面前。 “喝水。” 南媚怼他,“下午没会开了?这么闲坐在这儿。” “我这几天都是半天的会,下午可以陪你。” “用不着。” 陆谌善解人意的松口:“你不喜欢的话,那我就不陪。” 南媚惊讶于他这么容易打退堂鼓,心里放松的同时又有一丝添堵。 “我不陪,你就当我是在死气白咧地赖着。” 南媚:“……” 果然。 …… 尹奶奶在医院挂了水,南媚一行人是在下午三点的时候来到。 大家个个关切问候,尹奶奶都笑着应声,看到有个陌生男子在,她泛开疑惑,“小媚,这是……” 陆谌抢先自我介绍,“奶奶好,我是南媚的朋友,我叫陆谌。” 见他唇笑温声,南媚淡淡扬眉,现在连装乖卖巧都学会了,也是长了本事。 尹奶奶看见眼前的男人长相端正,眉宇清隽,瞥向南媚的眼神是收也收不住的爱意,难怪她在这边说没打算开展新的恋情。 原来,是遇见过这么惊艳的男人。 尹奶奶和他们有说有笑一个多小时,后来眼皮止不住地打架,见她慢慢陷入沉睡,他们也没着急走,一直等着尹奶奶的孙女来了才离开。 南媚是放心的,其实尹奶奶的孙女一直不愿她住在敬老院,但尹奶奶固执,认为和孙女住在一起是拖累,便自己联系了敬老院。 不过还好,平日她在敬老院与同龄的老人都相处得不错,孙女也时常去看她,她的生活也过得幸福满足。 …… 从医院出来,方子招了辆出租车回家,邢黎和叶齐顺道一个方向他们也打了辆车。本来叶齐不想离开,在有‘情敌’出现的当天他应该要送南媚回家,但他说得晚,陆谌先开口。这下,他就不得不走人。 南媚没打车转身朝左边走,陆谌不吭声默默跟在身后。 “你干嘛?” “送你回家啊。” “我不想。” “可我想。” 还真是无赖。 南媚舔舔下唇,加快脚步往车站走去。恰好一辆公交车过来,南媚快速上了车,好在陆谌脚步大,在车门关闭之前成功挤了上去。 车上没有座位,每个位置都满满当当,就连吊环都被人占了去,南媚只好抓着离钱币很近的扶手上来稳定身体。 陆谌上车后准备付车钱,可他习惯用手机支付,但不知是不是遇到南媚太高兴,以至于他没注意到手机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他摸了摸衣服口袋,发现空空如也,才想起带的现金都放在了行李箱里。 看见司机瞥过来的不信任眼神,他轻咳了一声,拉向南媚的衣角。 “手机没电了,帮我给车钱。” 他说的声音不大,恰好够南媚听见,但她假装没听清楚,“你说什么呀?” 司机师傅见他相貌堂堂,可连车钱都还不自觉付,声音带了点情绪说:“先生,麻烦请你付钱。” 还是头一次遭遇这种尴尬,陆谌凝眸想了想,直接伸手揽过南媚的腰,将她扣在自己怀里。 “老婆,你忘给我打卡了。” “自己付钱。”南媚皱眉,暗暗睬他一脚。 陆谌故作夸张地哎哟一声,引得旁边坐着的阿姨看过来。 “老婆,你今天给我的十块零花钱用完了,手机也没电,帮我打次卡吧。” 他的眉间染了点委屈,加上那张俊脸引得别人同情心泛滥。 “小姐,有个这么帅的老公是服气,你这一天十块的钱也太……啧啧。” 阿姨没有接着往下说,可那几声啧啧饱含意味。 闻言,南媚咬着牙松开扶手去替他打了一次卡。 刚好司机师傅一个刹车,车厢动荡,南媚被晃得倾斜,陆谌一把把她捞了回来。 唇角贴上她的耳骨,从胸腔内发出阵阵笑意。 “谢谢老婆。” 南媚:“……” 这人装上瘾了是不是? …… 南媚的家距离公交车终点站只隔了一条街道,她没急着回家,准备先去逛趟超市。 陆谌还是依然跟在她身后一步远的距离。 “你要跟多久?” 他扬扬手上黑屏的手机,“没电了,借下你的充电器。” “自己去别处借。” “一个理由不够的话,那……”陆谌笑笑,“那我给你当苦力行么?” 盯了他半晌,南媚没再拒绝,反正家里的东西很多都用完了她需要大采购,有个免费劳力不用白不用。 得到允许后,陆谌不再跟在她身后,转而与她并肩同行。两人的背影在夕阳的映衬下,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橘红光影。 在商品货架间来来去去,目光落在火锅底料上,南媚想起有段时间没烫小火锅来吃了。 舌尖轻轻抵上上颚,突然有点嘴馋。 她拿了一包火锅底料放进推车,然后继续往前逛,陆谌在后体贴推着车跟上。 买齐配菜后,南媚转去水果区,视线定格在车厘子上,那颗颗分明的暗红色果肉看得不由让人咽了咽口水,口腔里下意识泛起酸味。 南媚看了一会还是没有买,只从隔壁货架上挑了些葡萄和苹果。 转了一圈她又拐去酸奶区,陆谌看到她没有选以前喜欢的稍贵一点的酸奶,而是拿起一撂打折后的红枣酸奶。 “怎么不买以前常喝的那种?” 南媚漫不经心反问:“口味变了不行么?” “行,只是酸奶口味变了没关系。”陆谌意有所指。 右手被酸奶区货架冒上来的凉意侵袭,南媚拍了拍手背,随即往日用品方向走。 见有人使唤,她完全不加思量把自己需要的抽纸和卷筒纸多拿上两提,瞬间,推车就被装得满满当当。 陆谌看越堆越多,薄唇少见的邪气一挑。 “不然也拿点这个?”陆谌从旁边货架上拿起一包卫生巾,“我记得以前你是用这种,怎么样,喜好变了没有?” 细长手指拿着那方方正正的一包,南媚看见身后有人路过朝他们这儿撇来一眼,忍不住脸颊微微一热。 她瞪眼碎了一句:“你要用就拿!” 看她气得直奔收银台,陆谌心情大好地把东西放回原处追了上去。 …… 东西一一扫过条形码,南媚突然想起忘买洗洁精了。 “你在这儿看着,我去拿。” 陆谌拉住她的手腕,“可不能一去不回头,我没钱。” “……”南媚拂开他的手,“大不了用你自己抵债。” 瞧着她急冲冲跑远的身影,陆谌忽而又笑。 褚越说,再见到南媚,他就应该发挥五个字:人至贱无敌,这样她一定会乖乖落在自己的手中,想飞都飞不出去。 当时他想,这事做起来应该挺难的。 可又想,七年前有些招都能用得得心应手,七年后的现在总不会差到哪儿去。 看今天这一整天用下来,南媚的反应都还不错。 莫名地,陆谌认为这个招和自己有种天然的契合。 眼尾压了压,陆谌看见收银台的货架摆着不同口味的品种。 思忖几秒,他毅然决然的选了葡萄口味。 “麻烦这个一起。” 收银员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瞧见眼前的男人面冠如玉,指尖颤了颤。她拿起他要的商品扫了码,面色染上几分脸红心跳。 她接着扫剩下的商品,只见男人不动声色把那盒东西放进了衣袋里,紧接着……和他一起的女人回来了。 “这瓶洗洁精也扫下,谢谢。” “哦,好的,一共四百六十元,请问是现金支付还是扫码支付?” “扫微信。”南媚调出支付码。 ——滴 付款完成后,收银员把长长的凭条撕给南媚。 陆谌一直在重新收拾东西,眼角的余光却注视南媚,瞧见她收了凭条后大致的扫了一眼就随手揣在衣兜里。 他在心里淡淡的想,不认真对凭条这习惯还是没改嘛。 …… 陆谌一手提了两提卷筒纸,一手提了两袋东西,手臂因为用力露出雄劲分明的线条。而南媚只提了一袋水果,慢悠悠往前走。 最终,他们来到一处灰白雅致的公寓,这里的户型全是单间配套。 南媚领着陆谌进家,她换好拖鞋转头说:“没有拖鞋,光脚吧。” 陆谌不甚在意,脱鞋后就着袜子踏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房间主调微明黄色和灰色交错,靠近阳台的床铺收拾得没有一丝褶皱,菱格纹的抱枕放在床头,旁边的小柜子上放着一盏树叶式的夜灯,看起来十分整洁舒适,而距床头半高处有一个置物架,上面摆放着几张她做公益活动的照片。 视线朝左微转,与置物架平齐的是一副动漫人像图,细细打量下,应该是她自己的照片做成的动漫风。 南媚把水果放进冰箱后出来,发现他还站得笔直,她睨去一眼,“不放东西是想显示臂力好?” 陆谌回过神来,应着她的指令把日用品搁在一边,把菜品都拿进了厨房。等他出来时,南媚已经倒好了两杯水搁在桌上。 “坐吧,我给你拿充电器。”南媚指了指靠着床头柜的一个蓝色两人座的小沙发。 初入她这么狭小的香闺,陆谌一时有点紧张,之前那派信手拈来的骚气风荡然无存,整个人显得有几分僵硬。 “谢谢。”他木讷地坐下。 南媚见他神色和进来前天差地别,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只管把充电器扔给他,自己走进了厨房。 第一百六十六章 食指抵上他的唇 南媚在厨房先熬火锅底料,然后把买来的食材一一打开洗干净,准备把蔬菜和肉类分开洗干净。刚刚把午餐肉切好摆盘,有个高大挺拔的身体挤进来,让本就狭窄的厨房更不方便转身。 “你进来做什么?” “干坐着等吃,好像有点不太好。” 拿着菜刀的手一顿,南媚微微掀眼,“我什么时候说要留你吃饭?” “手机才充上电,一时半会我也走不了。” “哦,那没事,你可以坐着等充满电,我不会急着赶你。”南媚拿过土豆准备削皮,“不过火锅不预计你那份。” 陆谌紧盯她削皮的动作,怕她刮到自己,“意思是说我看着你吃,只能过眼瘾?” “不然呢?我们的情谊只足够支撑借充电器而已。” 陆谌隔着薄薄的衣料悄然摁了摁口袋,那个方方正正的盒子还静静躺在那儿。 “或许你可以去休息,我来做。”男人的嗓音落在身后,他好声好气打商量,“当然,吃完之后的碗也是我来洗。” 削完一个土豆,南媚把它放到砧板上,淡棕色的眉毛扬了扬,“你做?” “嗯,就当我付晚餐费了。” 半晌,南媚轻轻点点头,“那行。”她取下身上的围裙交给他。 等她离开厨房后,陆谌才觉空间宽敞了些,目光落在手中青绿色的围裙,上面有个鼓眼可爱的小青蛙。 刚才看她穿得蛮可爱,怎么现下一看,还真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颜色。 而且那只小青蛙盯着他,总让他想起之前七夕情人节,他在网上看到的一个梗。 青蛙叫:孤寡孤寡孤寡。 莫名地,让他的内心受了一点伤害。 陆谌喟叹一口气,还是把围裙戴在了身上。 …… 大概四十分钟后,南媚已经提前把电火锅放桌上,然后陆谌把锅底端出来放在上面,并把食材拿出来围着摆了一圈。 瞧见他脸上莹莹汗珠,南媚从床头柜抽屉拿出遥控板,把空调调到了二十六度。 陆谌从冰箱里拿了四罐啤酒出来,落坐在沙发对面的矮凳子,“喝一点?” “你倒是不见外。” 问都不问一声,直接拿了啤酒出来,真当自己家呢。 “那我放回去。”说着,陆谌就要起身。 “放着吧,我还不至于小气到连点酒都不肯给。” 暗暗弯唇不过两秒,陆谌马上又收敛表情。 南媚调好佐料后,把已经熟了的菜夹到碗里,胡乱吹了几口就开始吃。 当一块肉溜进胃里,她在心里赞叹:真香。 “好像在禹城你的胃口变好了不少。”看她一口接一口放肆地吃,陆谌要不是下午和她吃过饭,他真以为她这是饿了一天。 南媚拿起啤酒灌了一口,冰冰凉凉的,“听你这意思,我食不下咽你更高兴?” “我巴不得你一天吃五顿。” “那你还这么说?” “就是奇怪胃口这么好,怎么还不见长肉,反而比之前更瘦了。” “谁让我现在形成易瘦体质了,想胖都难。”那话里有一股压不住的骄傲感。 陆谌轻笑出声,“行,你厉害。” 他捏着罐身朝她一碰,“来,喝一个。” “别人碰杯是有庆祝的,我们没有。” “怎么没有?我们这叫……”陆谌凝眸思索该说个什么词。 因为桌子和板凳都有些矮,对于他这个高个男人来说刚坐一会还行,久了他就朝旁伸出大长腿散在一边,可偏偏是这样,加上他胸前散开的两粒扣子,周身气息隐隐多了几分散漫的性感。 南媚用筷子戳了戳碗中的辣椒油,眼底漫开微弱的期待。 “我们这叫他乡遇故知。” 当这句话落下,南媚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似是要把碗戳个洞不可。 好一个他乡遇故知。 和她下午的老乡有异曲同工之妙。 真好。 “那你说,为了这个该不该干杯?” 南媚微微一笑,全是客套疏离,“该。” 她拿起易拉罐,极其敷衍地碰了碰。 …… 这一碰开始后,陆谌像是上了瘾一般,寻了各种说辞和南媚一碰二碰再碰。 很快,各自两瓶拉罐都喝了个精光,南媚压住喉间泛起的酒嗝,吃了一点菜安胃。 “再喝点儿?” 南媚狐疑看着他,“陆谌,你该不会是想把我灌醉吧?” “灌醉你干什么?” “你说呢。” “图谋不轨?”陆谌笑笑,说出她内心的想法,“你放心,我是个警察,不会知法犯法,而且这种对我来说太下作了。” 那张清隽的五官面上高光伟善,南媚也就放任他继续拿酒。 喝就喝,难道她还会怂了不成? 其实在这个时候,南媚心里是有底气的,因为陆谌之前太多种种,都是说过以她的意愿为主。 而且现在两人都没有明确和好,晾他也不敢过于放肆。 …… 之后直至晚饭结束,两个人都各自喝了五瓶拉罐,南媚靠在沙发上脸颊红如绯云,视线落在已经变得浑浊还在滚滚冒泡的油锅上,她倾身将按钮关掉。 眼睑微垂,她踢了踢那大长腿,“已经九点了,洗完碗快点走。” 男人原本是一只腿伸直,另一只腿屈膝抵住手肘来支撑上半身的重量,可她这一踢导致身形晃动,陆谌直接侧倒在了她的床边。 “陆谌,你别装死啊,该你洗碗了。”南媚微微皱眉,她又踢了几下,可男人依旧纹丝不动。 醉了? 南媚在他身边蹲下,毫不客气地拍拍那张俊脸,“陆谌,陆谌。” 指尖触上脸,比她的脸温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且他面色通红,呼吸规律且重。 南媚分不清这人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 她咬着下唇思索,难道一开始他就是打着让自己喝醉的主意? 南媚重重吐出一口气,扫视桌上的狼藉,烦躁地扒了扒头发。 还要收拾。 烦死了! …… 南媚虽然没有醉,但是身体很疲惫,整个洗碗过程都是迷迷糊糊的。她想睡觉,可是还得驱使自己去洗澡。 不洗总会觉得膈应,她没办法躺上床。 她从浴室洗完澡出来,陆谌还躺在床边维持着先前的姿势。南媚再过去喊了他几次,但他依然睡得死死的。 这下她才认认真真打量他的脸,目光毫不收敛。 瞧见那疤痕已经完全消失,一点痕迹也不见,她在心里夸赞郎夏,果然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陆谌。”她又喊了下。 真的见他完全没有反应,她突然来了点精神,跑到梳妆小桌前拿了一个口红过来。 这个口红是蓝色,她当时觉得特别就买了,可买回来怎么也不想涂在自己的嘴巴上。 刚好有个现成的模特,试试色当借宿费总可以的吧? 南媚扭开盖子,视线定格在男人菲薄的唇上,然后上手给他涂抹。 一下又一下,完美地描绘上去。 等完成后南媚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下成功照,满意地眨了眨眼。 现在她是彻底确定陆谌醉了。 …… 在南媚得意间,忽然陆谌动了动,南媚放缓呼吸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他还是没醒,只是紧了紧眉心,然后无意识地舔了下嘴巴。 大概是觉得有点渴,他舔了一下又一下。 见此,南媚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出食指摁在他的唇上,不让他把口红吃进嘴巴里了,一股滑腻的触感蹭上指尖,南媚还没来得及收回来,一浪吸吮又打了过来。 她的头皮一阵发麻,手忙脚乱地去找纸巾盒,一扯到纸巾就给他怼上去,把那抹蓝色给擦去。 口红的着色力度不错,手指又因刚才的吸吮而略微轻颤,擦了好多下才擦干净,等撤开纸巾时,男人的嘴巴已经红肿了起来。 好像擦得有点用力……不知道明早会不会消? 困意袭来,南媚懒得再想,直接把矮桌移开,去抱来一床空调被扔在他身上,然后拖鞋一脱,跳上床裹上被子再不管其他。 靠着窗的壁上有个挂钟,分针在滴滴答答的转动,床上的人儿很快陷入了香甜的睡梦中。 陆谌缓缓睁开眼,伸手摸了摸薄唇,特别是摸到右唇角的时候有一丝疼痛。 他坐起身,黑眸落在床上那一团,无奈摇了摇头。 不能温柔点么?皮都给他擦破了。 陆谌一边注视南媚,一边把衣袋口的盒子拿出来,抿唇看着它无声笑笑。 幽深的视线在家里转了一圈,最终定格在身侧小沙发和床头柜连接处的缝隙,他小心翼翼把盒子塞了进去。 …… 第二天 躺在床上的南媚是被一阵粥香给勾引醒了,她裹着被子坐起来,目光落在小圆桌上的早餐。 陆谌端着鸡蛋饼从厨房走出来,见她醒了,温声道:“醒了就洗漱吃饭吧。” 确实是饿了。 南媚也不矫情,利索地去浴室洗漱,等她出来后坐在沙发上就开吃。 大约是矮凳真不好坐,这次他直接坐在了她的身边。 南媚朝旁移了几公分,不想两人的肩膀相碰。 瞧着她这种徒劳的举动,陆谌忽而开口:“有个事想问你。” “说。” “今早起来我发现嘴巴肿了,我有个猜想。”嘴巴没昨晚肿得厉害,只是轻微的程度。 南媚看都没看他,大口喝着粥,谁想他语不惊人死不休。 “应该是你趁我喝醉,把我亲肿了。” ——噗 喉咙一呛,南媚闭着嘴巴喷了一口粥,还好只是掉落几颗饭粒。 她慌乱擦了擦,“胡说八道什么。” “我这是正常猜想。” “那昨晚还吃火锅了呢,你怎么不说是被烫肿的?” 陆谌靠近她,压低了嗓音问:“那你认为,我对哪种猜想的可信度更高一点?” “你信不信,关我什么事儿?”南媚把他推开,“我还要上班,没工夫和你耽误。” “上班?” “不上班你当我的钱是大风吹来的呀。”南媚瞪他一眼。 陆谌淡淡开口:“在哪里上班?我开完会过来找你。” “不需要。” “南媚,你知道除非你又离开,不然在这儿禹城,我很快就能找到你。” 南媚一怔,不情愿和他说了上班地址。 得到想要的回应后,陆谌满意地勾唇,“乖,继续吃吧。” “……” 得,今天又是一天的新开始。 她不和他生气。 …… 陆谌开完会先回了趟酒店,他把行李箱拉上,径直去了南媚上班的地方。在快要到的一百米处,他远远看到南媚和一个男人在公路边,周围站了不少的人。 是昨天那个和她一起做志愿者的叶齐。 “师傅,就这里。”付完车钱,他直接走过去。 叶齐左手拿着一大串马空龙颜色的气球,右手捧着一大束玫瑰花,满心炙热的对南媚说:“小媚,也许你会认为我们认识不久,我就和你告白有些唐突,但是请你相信,我是真心实意的。” “真的,我是对你一见钟情了。”周边站着的人有些是叶齐拉来的后援队,大家都是一起做过志愿者的,有些就是路过凑热闹的看客了。 叶齐人品不错,朋友们都在眼神示意他加油。 “那天你替珍珍过来当志愿者,你穿着一身牛仔裤装,扎着个高马尾,你问我是不是今天做活动……”叶齐慢慢在回忆当时那个情景,“当时阳光很暖,照在你身上时我有点不敢相信,怎么这个常常召集不到人的公益活动偏偏迎来了你这么好看的女孩子。” “你在那儿格格不入,我都有些害怕会不会有厌烦的表情出现在你的脸上。”叶齐紧张得手都出了汗,他又说:“可是当天你没有,你很耐心,整整十几个小时都在真诚地帮每一个人。” “我以为那天只能是一场美梦,但你离开前还来问我,能不能之后也来参加,我就想,我完了。” “只是那么一天,只是那么一眼,我就已经忘不掉你,恨不得能在志愿活动以外的时间都能天天看见你。” 叶齐想把气球和玫瑰都交给南媚,“小媚,我喜欢你,让我做你的男朋友好吗?” 南媚叹了口气,平静道:“叶齐,我说过,我没打算在禹城谈恋爱。” “我知道。”叶齐鼓足了勇气说:“如果禹城不行,我可以去你的城市,在那里守护你一辈子。”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肯放弃一切随对方去一个陌生的城市,都是不容易的。 话音落下,周遭的朋友和路人纷纷起哄。 方子率先开口:“小媚,快答应他呀。” “就是,他这么好的男人可不要放过。”邢黎也帮腔。 有了两个人带头,剩下的人跟着附和道:“答应他!答应他!” 叶齐屏着呼吸等待她的答案,可南媚却在人群之外捕捉到一抹修长的身影。 他拉着皮箱,湛黑的眼底划过一丝暗芒。 第一百六十七章 所以,可不可以吻? 陆谌穿着白衬衫和黑色西裤,沉默地站立在五十米之外。他没有直接走过去,似乎想看看她的反应。 叶齐注意到她侧头注视的一处,见陆谌也在,喉头微梗。 南媚认真道:“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周遭的起哄声戛然而止,大家在心底悄然叹了口气。 手中的力度紧了紧,玫瑰花的包装纸被叶齐捏得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是因为他么?” 南媚没有直面回答,“我只能说,是我对你没有爱情。” 肩膀一沉,手指忽地松开,气球朝着高空飞上去,越飘越远,而他拿的那束玫瑰花也垂落下去。 叶齐眼里荡开一丝失落的涟漪,“其实我知道这场告白大概率都是失败,但我依然想这么做,至少我努力过,以后想来也不会有遗憾。” 昨天看到陆谌出现,他和南媚站在一起的画面十分登对,心里就涌上了极大的不安,所以思前想后一夜才打算今天就来告白。 但果然,还是不行。 “谢谢你给我答复。”叶齐微微颔首。 这一刻,就算被拒绝了,也应该有男人的气度。 “我也该谢谢你,这段时间跟大家一起做活动,我很开心。”南媚真诚的感谢。 你谢我我谢你,两人相视一笑,方子和邢黎走过去打圆场,“不管怎样,大家都还是朋友。” “嗯。” 路人慢慢散去,其他的朋友和叶齐说了声相继离开。叶齐把玫瑰花交到珍珍手中,他说:“珍珍,这花别浪费了,摆在店里装饰下吧。” 珍珍和南媚都同在蛋糕店里打工,她接过花嗅了嗅,还挺香,“好啊。”然后他们再聊了几句,叶齐等人就打车离开了。 车子远去前,叶齐隔着车窗看陆谌,身形如玉,大抵是自己永远都比不上的吧。 等所有人走后,陆谌才拉着皮箱走过去,滚轮碾在砖路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南媚问他,“看戏看够了?” “不看戏,那我该过来么?”陆谌不答反问,眉间染了点调侃,“那该以什么身份过来?老乡这个称呼好像并不足以拿去赶跑你的追求者。” “……” 真是说不了一两句,又开始骚起来。 “你带行李干什么?”南媚的视线落在那个银色横格皮箱上,“提前结束会议准备回安城了?” “没,还要开几天会。” “那你这是?” “酒店太贵住不起,我把它退了。”陆谌勾起一抹云淡风轻的笑。 南媚:“……” 这种智障理由她会信?明明出公差可以报销的。 “所以你这是打算赖上我?” 陆谌一派理所当然,“昨天不是说过要死气白咧地赖着你么?光一天应该不足以称为赖。” 南媚无语地瞥了他一眼,怎么这人的嘴皮子越来越好了? 是拜师学艺了? “其实算算你还有得赚,菜我买饭我做地我拖,你就只是收留我几天而已。”陆谌的唇边漫开浅笑,声线里掺杂了几分诱惑,“怎么样?挺划算的买卖。” 他们是站在一棵大树下的,温暖的阳光从枝丫缝隙透下来,投射出规则不一的剪影,有一块小剪影刚好打在男人的眼窝处,显得更加深邃。 南媚转了转目光,从身上摸出把钥匙轻轻抛过去。 陆谌眼疾手快地接住,“好,那我先回家,今晚想吃什么提前跟我说。” “做得不好吃我马上撵你走。”南媚故作恶狠狠的表情,“还有不准喝酒。” 免得一时兴起喝了酒他又醉了,还要她来收拾残局。 …… 夜幕悄然拉开,南媚和珍珍做完清洁后换好了衣服,她们走出来时老板刚好迎过来。 “小媚,珍珍。”老板把手里的蛋糕分别递过去,“给,这两个小蛋糕按你们喜欢的口味做的。” 两人皆是一笑,“谢谢老板。” 和老板再见以后就走向公交车站,珍珍和南媚住的地方只隔了两条街道,她们在同一个站点下车。 一路上,珍珍说了很多琐碎的事,南媚大多只是静静听着,偶尔会应和几句。 到了终点站,后车门一打开,男人棱角分明的五官携着夜色直直撞入眼里。 大概是月色太温柔,她的语气都不由放软,“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接你。” 珍珍今天提前把玫瑰花抱进店里安置,并没有看到陆谌,现下看他和南媚熟稔,略带好奇地站在原地。 “小媚,这是你的男朋友?” 南媚正要开口,他又抢先说道:“你好,我叫陆谌。” “哦,你好,我叫杨珍珍,是小媚的同事。” 珍珍在心里淡淡的想,难怪没有接受叶齐,原来已经有男朋友了。 还是个样貌这般出挑的。 不过他和小媚看起来挺配。 南媚微微颔首,“珍珍,那你回家慢点,我们先走了。” “好,明天见。”珍珍笑着挥了挥手。 两人并着肩往公寓走,陆谌突然问道:“怎么想到在蛋糕店做事?” “没有文凭又没有技术傍身,刚好以前和烟姨学了些甜品,就去试试了。”南媚的话里夹杂了释然轻松,“或许在这里多学点不一样的甜品,以后还能做给哥吃。” 尽管现在哥已经不喜欢吃甜食了。 陆谌微微皱眉,今天看到她在蛋糕店打工,他就有点猜想会不会和霍琹夜有关,结果证明真的有关。 她对霍琹夜可真上心。 “我也喜欢甜食,以后可以给我做。” 男人的嗓音裹了点醋味,南媚轻笑出声,“你还不足以让我亲自动手做,不过既然你喜欢吃甜食,呐,今天我们老板刚做的,请你吃。” 陆谌无奈接过。 …… 今晚陆谌做了四菜一汤,家常菜香很是浓郁,南媚忍不住吃了一碗半的饭。平常她吃不了这么多,因为下班回家有点累都是随便做点,最多吃个半碗饭就草草了事,现在这种一回家就能吃上饭的感觉真好。 摸摸吃撑鼓起的肚子,她由衷夸赞道:“还不错,明天继续。” 陆谌受了夸奖还挺自豪,把脏的碗筷全拿到了厨房,再拿抹布来把圆桌擦得干干净净。 南媚没管他如何收拾,只管到梳妆桌旁边拿着手机贴墙靠站,找些小视频刷来看看。 十分钟后,陆谌洗完碗从厨房出来,看见南媚还在贴着墙站,而那右手嫩白的大拇指腹划个不停。此刻南媚已经没有在看视频,她是调出了新浪微博,在翻些热搜上的事件来看。 陆谌随她在旁边贴墙站立,目光落在亮白的屏幕上说:“微博很好玩么?” “跟你一个不玩微博的人解释不清。”南媚头也不抬的回道。 陆谌哑然,谁说他不玩微博?他也注册了一个号的。 翻翻找找间,南媚发现长安又上了热搜。她点进去#卿长安私服#这条热搜一看,最顶上的是一个大v号发的微博。 那个大v整理了长安近几年的私服着装,每套衣服有图片为证。 她的文案配图很长,总体表达的意思是长安的私服在经过全网渠道搜寻后,也没有查找到品牌来源。 直到不久前一场粉丝探班,有人问了长安这个问题。 粉丝:长安,你的私服每次都好好看!是哪个品牌的呀,好想买同款! 卿长安:都是出自我妻子的设计,有些是她在世前给我制作的,有些是我按照她的设计稿去定制的。 这个采访一出来,很多号又去挖卿长安那个妻子的点点踪迹,可能找到的相关消息很少,尤其是关于一个已经去世的人。 最多的,也仅仅只是上次在长安演唱会上他的言论而已,但不管怎样,大家都为这种妻子已逝,丈夫尤爱的深情感动不已。 “他真的很爱禾禾。”男人的嗓音落下,呼吸交缠绕在耳尖。 南媚微微侧头,视线定格在他脸上。陆谌没有与之对视,眼神还绞在屏幕上没有收回来。 目光从脸颊移至突出的喉结,南媚应了声:“嗯。”那尾音不自觉得拖得绵长,似乎含着羡慕和感动。 眸光一闪,陆谌紧紧盯着她,两人之距不过五公分。 “我也很爱你。” 这一次,南媚不像之前那般听到爱就抵触,反而不自在地避开那道锐利的视线。 陆谌转过身子,缓慢地抬高了左手,他将四指扣于南媚的后颈,大拇指腹再绕到下颌处,轻轻朝上一顶,将她的脸蛋再次扬高。 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想吻你。” 呼吸微微加重,南媚只觉被他掌心压着的肌肤仿若被烙了火般,温度灼热得直窜上脸。 “为什么不说话?” 南媚用极缓的语速说道:“想看看不回应,有人会不会得寸进尺。” “我不会不顾及你的意愿。”陆谌将她更扣紧了点,气息沾染了几分暧昧,“所以,可不可以吻?” 黑色的眼睫颤了颤,南媚依然没有给出个准确答案。 陆谌捕捉到她眼底偷偷藏起来的恶作剧,“存心干晾着我?” “你说呢。”南媚得逞地轻勾嘴角。 可笑意还未扩大,陆谌竟把手缓缓下移,扣住了她的腰身重重一按。 “陆谌,你……”彼此亲密接触,贴合得不留一丝空隙,南媚的表情凝滞在脸上。 “要是不准我碰上面,那下面我可就……”陆谌的神色变得越来越轻佻起来。 在他的‘威胁’尚未完全落下,南媚直接啪叽一声亲在了他的唇上。 短短一秒又分开,留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我困了,睡觉。”南媚推开他,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跳上床。 陆谌控制脸上想要肆意的笑,好心提醒她:“还没洗漱呢。” 南媚裹着被子不应声,当自己睡着了什么也听不见。 眉毛轻轻扬起,陆谌走过去把灯关了,只留下壁灯微黄的灯光,然后他走进浴室洗漱一番,再拿了一张润湿毛巾出来,跪在床边小心翼翼替她擦了擦脸。 等一切做完后,他在自己的地铺睡下,幽深的目光落在沙发和床头柜的缝隙处,那个盒子飘散着寂寞的气息。 他在心里惋惜叹了叹:今晚没找到好时机,不过也算进步了,明天继续。 大约一个多小时,听到陆谌浅浅的鼾声后,南媚才坐了起来,伸手抚上脸颊一片温热,忽地无声地笑了笑。 左心口像是被柔软的羽毛拂过,酥酥麻麻,又带着点痒意。 她从另一边下床拐进浴室,漱口的动作放得格外轻,不想把某人吵醒。直至洗漱完,她回床睡觉之前,给陆谌捻了捻被子。 隔空虚虚地做了个顺眉的动作,她在心里说道。 晚安。 …… 隔天中午,已经成功入驻南媚家里的陆谌不用赶时间,今天开完会就没着急走,沈叙拉着他想一起吃午饭。 “陆哥,昨天你走这么早干嘛?开完会就不见人了。” “有事。” 沈叙微微蹙眉,这在禹城陆哥能有什么事?难不成是去找那个女朋友了? “陆哥,什么事你给我说说呗,说不定我可以帮忙。” “……不用。” 看陆谌有几分欲言又止,沈叙越发肯定自己心里的猜想。 “陆哥,你是已经找到嫂子了?” “嗯。” “那好事呀,你干嘛还有点不开心的样子?” 陆谌抿着唇,没有坑声。 平素和兄弟谈论其他都行,可一提到爱情这方面的事他就有点说不出,要不是褚越之前一直热情提意见,有些招又有那么点用,他也不会想和他商讨。 见此,沈叙只好继续大胆猜想,“难不成你是在苦恼怎么把嫂子一块儿拐回安城?” 黑眸激烈闪了闪,陆谌见沈叙一猜一个准,开始和他说了起来。 “对,不过还有三天,有些困难。” “你们还没和好?” “她虽然没有明确说,可基本没问题了。”陆谌犹疑开口:“我就想给她下剂猛药,让她快点跟我回去。” 听到猛药二字,沈叙下意识回了句:“霸王硬上弓?” “谁说这个了。”陆谌张口就反驳。 “我也没说你说这个啊。”顿了顿,沈叙弓着身小声说:“不过陆哥,你真没打这个主意?” 陆谌:“……” 他还真就打的这个主意。 要不然那个盒子不会被他一直搁在那儿。 见他一副被戳中心事的表情,沈叙突然来劲,玩味地怂恿,“陆哥,想上就上呀。”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一人来,两人归 陆谌将近一点到家,南媚正悠闲地躺在床上看电影。床上搁了个小桌,零食水果摆了一大推,就连床头柜子上都放了一杯西瓜汁。 他瞥了眼墙上投射的影片,刚好演至男主角一身糙汉狼狈地往腰上缠绷带,明明不该是赏心悦目的情节,可他一圈一圈裹上的动作却极其艺术之美,连带着那具满布伤痕的身体都成了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怎么才回来,电影都看完两部了。”南媚耷拉着眼睑。 “饿了?” “嗯。”南媚重重点头。 陆谌扫了眼床边的垃圾桶,今早出门他才换了口袋,现在又满了,可想而知她吃了多少。 “别吃零食了,我现在去做。” 闻言,南媚朝那俊脸亲了一下,“陆sir,辛苦了。” 陆谌揉揉长发,将衬衫袖口挽高了半截,然后走进厨房。 …… 怕饿到南媚,陆琛快速做了几个家常小菜端出来。看到香气四溢的饭菜,南媚十指大动。 见她吃得开心,他说:“后天开完会,我在禹城的行程就结束了。” 南媚嗯了一声,表示知道,筷子还是没有停歇。 “那你……”陆谌正要说话,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褚越。 “喂。” “老陆,这几天在禹城待得怎么样啊?” “还行。” “哦,那你机票买的什么时间回来?” 陆谌定睛看了看南媚,“还没定,晚上再买。” “哦,那你订好了给我说啊,我来接你。” “到时再说。” “哦,那行吧,回见。” 那头的男音略微吞吞吐吐,但陆谌此时的心思放在南媚身上,没有去注意褚越的反常。 结束电话,陆谌夹了一块肉丝给她,“要跟我回去么?” “你想听到什么回答?” “自是随我一同回去。”顿了顿,陆谌又说:“不过要是你还想在禹城待段时间,我可以休假日过来。” “两地奔波,不嫌麻烦?” “嫌,但这是你不愿随我回去,只好退而求其次的办法。” “算了,我还不至于这么折腾你。”南媚莞尔一笑,夹了两根青菜放到他碗里,“你买票吧,这两天我会把事情处理好。” 陆谌眼窝一暖,“好。” …… 南媚先是给房东打电话退了房,因为之前交的是一年的租金,剩下几个月的钱自是拿不回来了。 至于蛋糕店,南媚是第二天一大早当面跟老板说的,她连连说着抱歉,老板人很好,对她表示理解。 “小媚,当初我问过你到这儿来的原因。”老板笑笑,“是你说心有苦味,想尝尝甜的。” “是。”南媚没想到只是随口一说,老板还记在了心上。 “那时我便看出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而这儿,注定只是你暂时的栖息之地。” “老板,为什么?” 老板的目光落在柜台上的一个水晶帆船上,眼尾处散开黯然,“大概,是同病相怜吧。” 所以,才能在南媚的眼里找寻到和自己一样的意味。 而现在南媚找到出路离开了,那她呢?还有多久才可以走出来? 南媚怔怔地看着老板,自她到这里几个月的时间,她见到的老板处事左右逢源,总以笑意迎人。 这还是头一次见她这般落寞。 之后珍珍过来和她告别,“小媚,你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再见?” 珍珍满含不舍,可是却之由衷地为她高兴。 这辈子可以和一个你爱他,他爱你的男人在一起,什么都值了。 “以后有时间你可以到安城来玩,衣食住行我都包了。” 珍珍有点受宠若惊,故意挪揶道:“难道真像抖音上面演的那样,我的朋友是个隐形的财阀继承人么?” “继承人不是了,不过在我哥的仰仗下可以当个小富婆吧。”南媚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珍珍跟着一笑,对她的话没有多加留心,只当是临别之时的玩笑之语。 “这是我在安城的地址,要是你真去了,可以来找我。”南媚拍拍她的手背,“到时可以叫上叶齐、方子还有邢黎,欢迎你们一起来。” “好啊。” …… 在开完会之前,陆谌给南媚发了消息,让她来警局找他。 ——我到了。 陆谌捏着手机淡淡勾唇,他踱步走到门口,见南媚扎了个丸子头,额前散了少许碎发,淡妆粉唇加持,看起来像是在校的大学生一样。 “我穿这样不好看?”南媚低头瞥了眼牛仔长裙。 “当然好看,只是……”过于年轻。 “只是什么?” 南媚等着他的下文。 这时,一个男人从局里急冲冲窜出来,跑到他们面前时还有点喘。 “陆哥抱歉啊,写报告晚了会。” “没事。” 沈叙看向南媚,脸上笑容更是恣意,“嫂子好,我是陆哥的兄弟,沈叙。” 南媚知道陆谌今天要带她见人,所以特意打扮了一下。 “你好,我是南媚。” “我知道,陆哥给的照片上嫂子已经很漂亮了,没想到本人更漂亮。”说完,沈叙小声在陆谌耳边低语,“陆哥,你确定不是在老牛吃嫩草?小嫂子看起来才二十出头呢。” 陆谌凉凉看他一眼,“再说一句让你瘸着回家。” 被威胁了,沈叙自发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当三人走到沈叙家的饭店时,南媚眸光一闪,“这里我来过。” “这是沈叙家的店。”陆谌握住她的手。 沈叙热情地领着他们进去,刘夏得知后从里厅走了出来,两相介绍后,大家一同进入了一间雅致的包厢。 南媚这才把手里提着口袋递给刘夏,“这是我和陆谌的心意。” 来之前陆谌发的消息上,有让她备上孩子的礼物。 “陆哥,来这儿买什么啊,明明说好了今天是我给你践行。”夫妻俩准备婉拒。 陆谌伸手轻微一挡,“买给孩子的,收下。” 对孩子的心意自然不好再推辞,沈叙和刘夏只好谢道。 陆谌和沈叙聊天,商定等刘夏生完孩子后可以到安城和那一群校友聚聚,至于南媚就和刘夏聊天,两人的性子都比较活泼,不知谈到了什么默契话题,脸上洋溢灿烂的笑容。 而那两个男人莫名地觉得脊背发凉。 …… 回城当天 陆谌在会议结束后马上打车回到公寓,南媚已经收拾好了所有东西。 “那走吧。” “等一下。” 南媚拐进厨房拿了个喷水壶,对着桌上的玫瑰花喷了喷。虽然有些花瓣已经变黄,可南媚依然希望能保持久一点。 毕竟,这是陆谌第一次送的花。 将她珍惜的样子收进眼里,陆谌从后拥上她,“以后我还会送你很多的花。” “可以多爱我一点,花就少买点吧。” “为什么?” “不想你的工资被浪费。” 他是重案督察,有时是提着命在工作,而这些花只是短暂的精致浪漫,用不着花在这上面。 男人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蹭了蹭,“真乖,知道替你自己省钱了。” “我说的是你。” “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么?”男人的笑声从胸腔里传出来,“以后要好好掌管家里的财政。” 听到这话,南媚不自禁地一展笑颜。 机票订的是下午三点四十,他们吃过午饭就直奔机场。登上飞机的那一刻,两人都把手机变成了关机状态。 …… 而此时的安城,霍琹夜原本在开会,但秘书接到了来自医院的电话,也不顾会议进行到了什么环节,直接推门进去禀报。 “南总,医院打电话来了。” 自从霍琹夜宣告名字成为南琹夜以后,所有的人都是称呼他为南总,就连这家公司也变回了以前的南氏集团。 霍琹夜接过,喉头不由发紧,“喂。” 他有些害怕,听到和之前那几次同样的病危消息。 “南总,夫人今天的迹象有所好转,可能有苏醒的希望,现在医生都过来了,准备做详细的检查。”看护站在门边,边注视里面的情况边说。 “好,我马上到医院来。”霍琹夜瞳孔一缩,声线有几分微颤。 挂断电话后,霍琹夜立马结束会议并且让秘书取消今天的所有行程。他大步往外走,迫不及待拨通南媚的电话,可是都打不通。 抬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他才想到,这个时候他们应该还在飞机上。 他给南媚留了条信息,便让司机快点开往医院。 …… 飞机穿过云雾行驶,南媚枕在陆谌的肩头上闭目养神,半晌,她抬眼看向男人,见他目不转睛看着窗外。 “看什么这么出神?”南媚偏头望了一眼窗外。 今天天气阴天,没有蓝净的天空,也没有炽热的红霞,总之就是,一无所看。 陆谌凝眸说道:“没看,在想事。” “想什么?” “我很高兴。”陆谌抬高两人十指紧扣的手,印下一个轻吻,“一人来,两人归。” 南媚抿唇微笑,娇嗔似的碎了两个字:“傻子。” …… 飞机落地安城,南媚站在一旁,等着陆谌把行李取过来。她把手机开机,看到一条来自哥的信息。 ——南南,医院打来电话说妈有苏醒的迹象,我现在赶去医院。 南媚震在原地,心跳狂乱地躁动起来,她不可置信地捂着嘴。 烟姨真的要醒来了么? 她小跑到男人身边,嗓音染着急切,“陆谌,我们马上去医院。” 陆谌疑惑皱眉。 “烟姨,我哥说……烟姨可能会苏醒……”南媚激动到说句话都磕磕绊绊。 “好,我们马上去。”陆谌安抚性顺了顺她的后背,“冷静点。” 当他们赶到医院时,医生已经做完了检查,医生说柳烟的情况在好转,身体的各项指标也在慢慢恢复,但今天应该醒不过来,至少还要等个三四天左右。 南媚喜极而泣,“等!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三四天而已,我们等得起,是不是,哥?” 霍琹夜表情未有太大的起伏,但那颤抖的手出卖了他。 他抱住南媚缓缓说道:“南南,我们到时一起接妈回家,以后一家人再也不分开。” “嗯!”南媚紧紧揪着男人的西装外套,无声地点了点头。 陆谌站在几步之远的地方,见兄妹俩高兴又激动,他的心里也宽慰几分。 …… 在医院守到晚上八点多他们才离开,霍琹夜说道:“走吧南南,回家。” 陆谌不赞同地皱眉,“她要随我回家。” “你姓陆,她姓南,你说她该回哪个家?” “她已经答应我的求婚了,现在是冠了陆姓,回我家理所当然。”下巴微扬,陆谌勾唇,“再说了,现在她回去也有点不合适。” 南媚不明所有,“嗯?” 陆谌好心解释,“佐佐外出参加训练营一周的活动还没回来,郎夏趁这个时间又来安城了,你哥每天被她缠到不行,估计已经快缴械投降了。你现在回去,岂不是破坏郎夏的作战计划么?” “哥,真的么?”南媚一脸惊喜。 霍琹夜睨陆谌一眼,“你怎么知道?” 难不成是谁通风报信?霍琹夜想来想去,认为方叔最有可能。 “所以,你觉得你该回去吗?”陆谌问南媚。 南媚快速挥了挥手,“当然不该,到时狼姐找我麻烦,我就惨了。” “别打马虎眼。”霍琹夜见两人一唱一合,太阳穴突突跳动,“南南,你只说你们和好了,可没说答应求婚这事。” 虽然他已经从心底认可了这个未来妹夫,但他可不想这么轻易地把南南交出去。 “哥,我没有。”南媚舔舔唇,眼底漫开一丝讨好,“你看,我这手上空空如也,哪里像被求婚过的,他就只是随口说说。” 陆谌黑眸忽地变得幽暗下来。 见她手上确实没有戒指,霍琹夜才松口,“好吧,那回去好好休息,有事给哥打电话。” “好。” 时间不早了,霍琹夜告别后离开。 两人打了辆出租车回家,陆谌把脸转向窗外,目光没有波澜。街道的灯光飞速晃过,照得后车厢忽明忽暗。 南媚搂紧他的胳膊,“生气了?” “没。” 他是有点情绪,但舍不得生她的气。 “都单字回复了,还说没生气。”南媚捧着他的脸强硬转了过来,“我哥最多想为难你一下,让他找找当大舅子的乐趣。” “嗯。” “可我不想让他为难你。” 陆谌盯着她,原本锋利的五官慢慢变得柔和下来。 这还是七年后,她第一次开口维护他。 第一百七十章 一起挺过死亡的日子 两人回到住所,南媚站在身后,见陆谌在按密码,她挑眉问道:“一直没问你,密码0是什么意思?” 只听叮的一声,陆谌把门拉开一小半。 “没猜出来?”他回头说。 南媚摇摇头,之前得知这个密码的时候她还想了好一会,可既不是他们的生日,也不是什么重大值得纪念的日子。 “难道和前女友有关?” “小没良心。”陆谌揪揪她的脸蛋,“这是我们一起挺过死亡的日子。” 南媚一怔,“是那场地震?” “笨死了。”陆谌笑笑,刮了刮她微红的眼角。 今天下午在医院,她哭得眼睛都有点红。 南媚撇撇嘴,那她之前又没朝那方面想过。 …… 刚刚一关门,男人旋过身把南媚抵在鞋柜旁,他贴心地把手掌覆于鞋柜的棱角处,担心磕伤她。 “干什么?”南媚还有点不高兴,谁让他说她笨。 陆谌捏起精致的下巴,给了她一记结结实实的深吻,“在医院看到你哭,我就想这么做了。” 眼底晕开绯色,南媚舔舔唇推开他,“先收拾行李啦。” 见女人提着行李箱进房间,陆谌才提上自己的紧随其后。 南媚没多犹豫,拿着衣服准备往柜子里放,可等她打开时,动作却顿住。宽敞的大衣柜里,男人的衣服只占了三分之一,其余的三分之二皆是空着的。 “什么时候给我留的位置?” 陆谌拿着衣服走过来,“不太记得了,好像有五六年了吧。” “失忆期间也这样?” “嗯。” “为什么?”南媚疑惑开口。 “没有理由,就是觉得该留这么一处出来。” 南媚眼眶忽热,主动抱紧了他,“阿谌,我们以后会好好的。” “说话算话。”目光与之对视,陆谌蓄着深情开口。 薄唇微微扬起,南媚亲了上去,几乎是贴着唇喃喃说道:“盖章算话。” 宽厚的手掌扣住她的后脑,男人反客为主,落下深深浅浅的吻。 …… 陆谌回到安城后忘记给褚越回消息,等褚越知道他回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褚越刚好休息,便开车到一区这边来找他。 沿途的有认识的同事和他打招呼,但褚越一派无精打采,连木子都看出了反常。 “越哥,你这是怎么了?” 褚越忍不住重重叹气,“唉,总之是一言难尽。” “啊?发生什么大事了吗?”木子瞧着他眼窝下的青影,“你这样子和老大比起来天差地别诶。” 褚越摸摸脸,没摸出什么异样,依旧是帅得一逼啊。 他只是心情不好,脸还是俊的吧。 “嘁,他能有多好?”褚越不是没见过南媚走后陆谌的样子,虽然每天都照常上班,可满脸都是掩不住的疲惫。 说完,褚越朝陆谌的办公室走去。 木子在身后小声嘟囔了一句:“老大的状态确实很好啊。” 毕竟,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褚越走进去时,陆谌刚好处理完工作,正坐在小沙发上泡茶喝。见他悠闲的样子,褚越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他飞快坐在他旁边,凑着脸认真看看。 “卧槽,老陆,你去整容了?” 脸还是那张脸,可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仿佛每个五官都被上帝重新精心雕琢了般。 不想回他这么不着调的问题,陆谌递给他一杯茶,“怎么过来了?” “你还说,让你回来通知我,结果呢?” “忘了。” 褚越:“……” 行,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要不是今天有事,褚越真想扭头就走,让他知道兄弟情也是需要好好维护的。 褚越按捺住心里的气,故意憋出一丝笑容,“我过来是想请你吃饭。” “鸿门宴?”这么上赶着过来请吃饭,陆谌不由怀疑有问题。 “瞎说什么呢,前段时间你不是把钱还给我了嘛,还付了那么高的利息。”褚越喝完茶继续说:“我有点过意不去,就吃顿饭好了。” 陆谌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他,“行。” 打算一会吃饭的时候,他给褚越说下之后联系警校那群同学聚会的事。现在大家工作时间不好安排,真要凑上一个时间可能还得等几个月。 …… 一辆银色奔驰缓缓停了下来,司机扭头说道:“二小姐,到了。” 南媚幽幽转醒,透过车窗看到不远处的铁闸门,门牌上刻印的瑾山监狱四个字冰冷刺骨。 “好,在这等着我。” 南媚走进去,脚步不由放慢,这还是头一次以探监者的身份。 她在探监室等了一会儿,狱警才把罗姐带了过来。南媚告诉她,佐佐现在生活得很好,不仅学会了与人沟通相处,在学校的成绩也很好。 罗姐一一听完,细枝末节的事都不愿错过,良久,她才生出些许欣慰,“南媚,谢谢你。” “不用谢我,以前你也帮过我很多次。”南媚沉眸想了想,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罗姐,最初我照顾佐佐确实是想还你的情,可现在不是了,我是真心实意把佐佐看为一家人。” “你还有几年的刑期,我希望你能坚持下来,到时候我会和佐佐一起来接你。” “他……他还要认我?”罗姐眼里的光在激烈闪烁。 “他一直很想你。” 不管是不是安慰话,听到南媚这么说,罗姐都很开心,总觉得这枯燥难熬的每一天稍稍有了一点盼望。 “好,我会坚持。” …… 南媚出了监狱大门,瞥见远处停着的车影,她走了过去。 司机拿着把小铲子下车,“二小姐,我帮你吧。” “没事,你还是在这儿等,我去去就回。” “那好。” 南媚没有第一时间上车,反而顺着左边的路走过去。等数到第九棵杏树,她静默站立,随即蹲下围着树根细细找寻一丝痕迹,直到一个雪花刻痕映入眼中,她顺着痕迹往下,用铲子铲开那片泥土。 半晌,等快要挖到东西时,她用手刨开,将它拿了出来,是一个精致的蓝色长形盒,外盒上面有一对卡漫人物。 西服、领带、婚纱、捧花,都是让人心动的元素。 南媚的指腹在上面摩挲了一阵,然后从包里拿出湿纸巾擦干净,等泥土全被擦掉才把它放进了包里,临走前她把挖开的坑恢复了原样。 她坐上车,没一会就收到陆谌发来的消息。 陆谌:在哪儿? 南媚:外面四处逛逛 陆谌:那来和我一起吃饭? 南媚望了望下前方弯曲的山路,回道:好,但是过来有点远,可能得四十分钟。 陆谌:没事,今天褚越请吃饭,我把餐厅地址发给你 南媚看到收到的地址,比起到一区警局,到餐厅的行程还要短点 南媚:好,不过你跟他说了我要去么? 陆谌:还没有,等你到了我们给他个惊喜 南媚:好 …… 起初,陆谌对于褚越把餐厅位置定在昂贵路段的位置不解,这一带消费水平不低,平常他们吃饭断不会来这些地方,都是些精致还不能填饱肚子的餐厅。 以前在南家跟着南佑衡身边那些日子,他时常出入这些地方,反倒是给南媚当保镖的时候很少进出,南媚向来不喜欢华而不实的餐点。 比起这些虚华短暂的仪式感,她更喜欢街边热气腾腾的烤串和小龙虾。 嗯,还有他们都钟爱的火锅。 等他们进入餐厅,看到褚越带领去的那一桌已经坐好了两个姑娘,他不由沉眸。 褚越见有两个人也是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说道:“你们好,我是褚越,这是我兄弟陆谌,请问你们哪位是程小姐?” “我是程言,这是我的朋友,凌乐璇。”坐在左边的姑娘一开口温温柔柔,唇边漫开的笑意犹如山涧清泉,泛着一丝甘甜。 陆谌看懂了情况,立刻明白到是褚越这小子相亲,把他拉了过来坐镇。 褚越原本是想说些糙话做些糙事让对方姑娘嫌弃,现下见她是一这么温柔似水的姑娘,原本打的糙话稿子一时卡了壳,动动唇不知道说些什么。 “褚先生,嗯……我是第一次相亲,不太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你有想知道的,我可以回答。” “……”他想说是被逼无奈来相亲的可以么? “要是你还没想好,那么我们边吃边聊吧。”程言冲侍应生挥手示意可以上菜,她又说:“你们不介意我们先点了吧?” “不介意,当然该女士点。”褚越保持客气的微笑。 陆谌淡淡开口:“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见他这一走,褚越更是不安,他忙跟着说:“不好意思,我也去一下。” 程言温婉笑笑。 等两人走后,凌乐璇倏地放松了坐姿,“言言,你说两个大男人凑一堆去上洗手间,是不是有问题?” “别胡说。” “哪有啊,你看他们长这么帅,还形影不离,说不定是同……”看到程言警告的眼神,接下来的几个字被收回嘴里。 凌乐璇无奈叹了口气,她真是想不通,言言干嘛要来相亲? …… 洗手间走廊 陆谌散漫道:“我出去就得走,剩下的事自己处理。” “哪能啊。”褚越哭丧着脸,“老陆,你可不能走了丢下我一个人,我家太后都发话了,这场相亲必须完整地进行,我要是半路开溜准把我给刮了。” “你可以不走。” “更不行!有你在还好点,要是只有我自己,我可得难受死。” 大概褚越的心理就是,有个人和自己一同受着,总会好点。 “南媚一会儿到,你认为我是管她还是管你?” “南媚怎么会来?”褚越眉头紧锁。 “你说呢。” 褚越看清他的脸色这才恍然大悟,“卧槽,老陆,你什么时候追回媳妇也不给我说一声?” “原本想借这顿饭给你惊喜。” 褚越:“……” 这不是惊喜,是惊吓! 要是知道他追回南媚了,他也不会带老陆来趟这浑水。 褚越心里难办,放陆谌走吧,他真的会在那两位姑娘面前尬死,不放陆谌走吧,待会儿南媚来了,搞出误会他罪过可就大了。 …… 经过深思熟虑,褚越最终还是决定和陆谌一起打退堂鼓,大不了回家再接受太后的碎念轰炸。 “程小姐,不好意思,我这边有事得先走了。” 程言站了起来,表情未有不快,“要有事你先去忙吧,我们可以下次再约。” 褚越:“……”他可没打算还有下次。 陆谌微转目光,不知何时南媚已经进了餐厅,站在柜台那边看向这桌,视线一动不动,看得他心头发紧。 “那行。”褚越点点头,“对了,饭钱我已经付过了,你们安心吃。” “谢谢。” 陆谌先走一步过去拉住南媚,然后褚越紧跟其后走出去。 “言言,那个女人和他们一块儿的吗?怎么看起来像一起走的?”凌乐璇皱眉。 三个人的身影离得近,程言没注意到陆谌和南媚是牵着手,眼眸微微闪了闪。 …… 出了这家餐厅,陆谌不想南媚继续饿肚子,他们选了隔壁的一家。还是选的靠窗的位子,光线透进来,温暖十足。 南媚抱着手懒懒看向对面,“说说吧,在那儿干什么?” 女人有了点情绪,都不愿和自家男人坐,让他们两兄弟相亲相爱坐一起。 褚越不想说自己被逼相亲这种糗事,但也不想南媚误会老陆,只好开口解释:“你别多想啊,是我来相亲,拉老陆来垫背的。” 褚越一再保证,“真的,老陆事前完全不知道。” “我当然相信,要是他知道,不会笨得让我一起来吃饭。”南媚淡淡勾唇。 “你刚才看那么认真,我都以为你误会我了。”陆谌松了口气。 “谁看你们了,我是看坐在靠里的那个女孩。” 褚越不明所以,“看她干什么?” 南媚眨眨眼,“褚越,你这个相亲对象叫什么?” “程言。” 陆谌:“你认识她?” “一面之缘。” 两个男人颇有些好奇。 “她十八岁成人礼的宴会,我去参加过。”南媚回忆那场满是华光耀耀的宴会,“刚才看那么久是我差点没认出来,她以前……有点胖。” 褚越不知道,南媚说得过于含蓄,那时候的程言不叫有点胖,而是非常胖,像冬天她要是穿白羽绒服,和北极熊别无两样。 第一百七十一章 想把埋葬的拾回来 陆谌一听,“我没有印象。” 自他到南家当保镖后,除了学校,他和南媚几乎形影不离。 “巧了,她的成人礼就是在我绑架之前的一个月,你还没来呢。”南媚撑着下巴打量褚越,“她比我大两岁,现在最多是二十八九的样子,就算要相亲不至于找你吧。” “我很差么?”褚越一脸不乐意。 南媚笑笑,“不差,但她家里人应该不会允许。” “高门贵族?”褚越胡乱猜测,“你这南二小姐都成我兄弟媳妇了,什么样的我还没见过?” “南家以前只是资产第一而已,至于程家,那可是真正的名门之最。”南媚说道:“他们程家每一代要么出学者大家要么出音乐天才,个个学历都高得吓人,所以教育出来的孩子皆是名门子女效仿的典范。” “而且这个程言很厉害,我记得成年宴会上,光乐器她都表演了几十种,看得我都傻了。” 褚越不信,“有那么夸张吗?” 他家太后还说是人家联系过来相亲的,要真是这样,那他怎么能有机会? “当然。”南媚肯定点头,“所以你们俩能相亲,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褚越顿时心塞,“老陆,你媳妇儿打击我自尊心,你不管管?” 陆谌扯唇一笑,“说得在理。” 褚越:“……” 算了算了,反正这世上说的什么兄弟如手足都是假的,有异性没人性才是真理。 …… 半个小时后,程言和凌乐璇离开餐厅,刚走出十几米凌乐璇忽地啊了一声。 “怎么了?” “哎呀,我手机忘桌上了。” 程言无奈笑了,这个小迷糊。 “言言,在这儿等我,我去拿。”说完,凌乐璇快速返回餐厅。 程言站在一处绿植前,见有人搬冷冻食物路过,她赶紧朝旁边躲了点。等他们离开后,视线不经意落在一处落地窗前,那靠窗的桌位,三人吃饭相处融洽,完全没有半分之前的拘谨。 她攥紧了手包,看见褚越体贴地替坐在对面的女人夹了一块筷子,心里泛起一丝苦涩。 那就是他喜欢的女人吗? 在她面前,他笑得真开心。 凌乐璇取回了手机,见她发呆有些奇怪,“言言?” “乐璇,我们走吧。”程言很好的把难过掩饰掉。 两人挽着手一块走远,凌乐璇八卦问道:“言言,你之后还要和那个褚越相亲吗?” “不了。” “那就好,反正他也不配你。”凌乐璇松了口气,“你这个大家争相追逐的名门小姐,应该找个像你哥那样才学修养、相貌气质俱佳的男人。” 而那个褚越,长得是还不错,可看着就有点轻佻,和言言一点也不相配。 程言沉默,最终喃喃低语了一句:“就当我今天胡闹了吧。” …… 褚越保证道:“反正今天是我思虑不周,以后要是还有相亲这破事绝不找老陆一块掺和。” “好了,你一再抱歉我都快没食欲了。” “别啊,我请客多吃点。”褚越热情地给南媚夹了一筷子菜。夹完后,他后知后觉问坐在旁边的男人,“老陆,这样会不会吃醋?” 陆谌淡淡扫他一眼,随即把碗推近点。 褚越明白过来,赶紧给他堆了半碗菜。 陆谌满意点点头,“这样就不吃醋。” 南媚轻轻一笑。 …… 吃过午饭后,褚越把陆谌送回了局里,下车前南媚故作神秘道:“晚上早点回来,有惊喜给你。” 陆谌滚了滚喉咙,“什么?” “晚上再说。” 那一副意有所指的模样,看得陆谌心动,脑子里不可避免的闪过很多暧昧的画面。 “好,那我早点回来。”他用指节蹭了蹭她的眼尾。 褚越坐在驾驶座,看到两人腻腻歪歪的样子,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老陆谈起恋爱来,整个一灌了蜜糖的! 陆谌最后嘱咐道:“把她安全送回家。” “保证完成任务。”褚越撑在方向盘上痞痞地做了个敬礼姿势。 见此,陆谌才转身进了局里,南媚也就换到了副驾驶上坐着。 回去的路上,褚越平视前方问道:“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吧?” “不会。” 顿了顿,男人嗓音微沉,“南媚。” “嗯?” “老陆真的很爱你,我希望就算你不能给他同等的爱,至少也别少得太明显。”褚越脸上的漫不经心稍稍收敛,“他这个人看起来无坚不摧,可但凡关于你的任何事,都能让他变得草木皆兵。” 似乎不太愿意多想那几年的陆谌,褚越耸了下肩膀,“他值得你珍惜对待。” 褚越作为陆谌兄弟说话自是会为他着想,南媚没有不高兴,反而庆幸褚越是真心为陆谌好。 “这么多年我和他都活在黑暗之下,之后的日子,我们会在阳光下微笑。”南媚眼里漫开一丝温情。 听到这个回答,褚越心头的大石才算彻底放下。 …… 一到下班时间,陆谌赶忙收好桌上的文件踩着点离开,那道急切的背影落在下属们的眼里,大家都很惊讶。 “老大这是吃错药了?” “你们发现没,老大最近特别精神,感觉干什么事都像打了鸡血一样。” “对,我也有同感,就昨天审犯人的时候,老大没几句话就把人镇住了,气势非一般的强。” “啧啧,加班狂魔不加班,可能有大事发生。” …… 王妮听着那些八卦,侧头问了声木子:“木子,你知不知道老大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好像是老大去了趟禹城回来,就有了改变。 “对对对,木子,你和老大交情最好,有没有什么内部资料可以分享?” 一排扫过去,全是装满求知欲的眼神,木子勾起一抹坏笑:“你们真想知道?” “当然。”大家齐刷刷地点头。 “多的话我不能说,但是……可以慢慢存钱了。” “嗯???”大家更是迷惑,“什么钱?” 木子夸张笑了下,从嘴巴里吐出三个字:“份子钱。” 下属a:震惊脸 下属b:不是吧? 下属c:卧槽!!! 王妮:(咔,心碎的声音) …… “木子,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啊?万年单身的老大居然要结婚了?” “有意向,但老大还没定。”木子解释道。 “那也震惊啊,到底是谁啊,居然把老大收了?我可得膜拜下。” 王妮只觉身体僵硬,她梗着声问:“是南媚?” 南媚? 那不是坐过牢的南家二小姐吗?虽然她的罪名半年多以前已经洗清了。 “除了她,你认为老大的结婚对象还有第二个人么?”木子喟叹一声。 他的确不喜欢南媚,可架不住老大痴心不改啊,希望他们以后真的能好好携手一生。 王妮哑然,是啊,跟着老大这么久,她自是知道他的心意。 从始至终都只有那一人。 …… 陆谌回到家,一打开门就闻到扑鼻的饭香,目光落在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上,他微微有些愣住。 “傻站着干什么?洗手请饭。”南媚拿着碗筷从厨房走出来。 洗完手的陆谌拉开椅子坐下,“怎么这么好?” “之前答应你的一个月做饭都没做到,呐,现在开始补上。” 男人不满意这个答案,“只是补偿?” “或者是最近吃你做的有些腻了。”南媚咬着筷子思考,“要不然是我怕自己的厨艺生疏。” 回答越说越偏,男人的眉心起了一道浅浅的折痕。 “好好说话。” 南媚轻笑,“是我想照顾你。” 陆谌心头微暖,安心享用这顿饭菜。 …… 晚餐结束后,陆谌洗完碗出来,见南媚在家里走圈圈,身上还是那套家居服,短袖加长裤,没有等来所谓的惊喜。 他想,应该是要晚点。 之后他们窝在沙发上看了部电影,选择专区之前见南媚在爱情电影上面停留,陆谌以为是想增加点氛围,他还把客厅大灯关了,只留有蓝色小灯熏染气氛。 灯光倏地一黑,南媚问道:“关灯做什么?” “不是看爱情电影么?这样有气氛。” “你知道我很少看爱情电影的。” 南媚看电影并不喜欢以爱情为主的剧情,她喜欢悬疑、动作为主的片子,总觉得干净利落的打戏和抽丝剥茧的线索,比起那些情情爱爱你为我死我为你死的剧情更让人有兴趣。 “那你?”陆谌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专区名字。 “哦,点错了。” “……” 最终,南媚选了一部国漫《哪吒》来看,之前看了一半没看完,感觉还不错。 陆谌坐在她身边嘴角不由一抽,满心期待一下午的惊喜难道就只是为了陪她在身边看动漫吗? 要是南媚没说惊喜,陆谌现在肯定舒心自如的陪着她,可他心里有期待,当这些不能满足他的期待时,他微微有些添堵。 他还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也许惊喜还在后面? …… 直到两人都洗漱完,陆谌看到她还是一无所动,把她摁坐在床上,居高临下盯着她。 “干嘛?” “没话说?” 南媚摇摇头,“没啊。” “没事做了?” “有啊。” 薄唇还未扯开,南媚扔出来两个字直接让笑容僵在脸上。 “睡觉。” 陆谌揣着最后的希望说:“动词?” “不好意思陆先生。”南媚微眯双眼,“是名词。” 闻言,陆谌算是彻彻底底死心,他绷着一张俊脸走到自己的位置,捞过被子睡了。 “陆谌?”南媚憋着笑意喊道。 男人蒙着头,一动不动。 “陆sir?” 他仿若石化了的雕塑般,一点反应都没有。 南媚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出房间,她从沙发上的手包里拿出那个精致长盒,然后又回到房间。 陆谌把自己困在漆黑的被窝里,耳朵却竖起来听女人的动静,可她只是敷衍地喊了两声就没有作为,幽深的双眸划过失落。 期待她能像以前那般顾忌他的心意,这是不是已经是奢望了? …… 南媚拿着盒子绕到大床的另一边,她慢慢蹲下,又喊了声:“陆谌。” 男人听到落在跟前的声音,紧了紧被子。 南媚没有强行扯开被子,只是把脸蛋贴了上去,隔着薄薄的绒料开口:“我的惊喜拿来了,想不想看?” 拱起的被子被她的脸抵过来,陆谌看到了她的五官大概位置。 他下意识伸出手蹭了蹭她的嘴唇。 南媚察觉到了,唇边漫开点点心动,继续诱哄道:“很大的惊喜,你要不要?” “我数三声,你不打开被子的话,这惊喜就没了。”南媚弯着眉眼开始数,“一……” 刚刚报了一个数,陆谌就把被子打开,发丝微微有些凌乱地贴在额头上。他坐起身,把南媚也拉到床上坐着。 “什么惊喜?” “呐,自己看。” 陆谌接过她手里的盒子,上面的卡漫人物新郎新娘装饰,赫然是他们。 他小心翼翼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时瞳孔急缩。 是一对手工制作的银戒指,男戒上是太阳花纹,女戒上是雪花花纹。 “你做的?” 南媚抿着笑意,眼底闪过复杂,“拿起来看看。” 陆谌把对戒拿起来细细端详,手工略显粗糙,有些打磨的地方处理得不是很好,可承载的心意却是十足。 指尖轻微翻转,对戒内镶的刻字清晰地露了出来。 男戒刻的nm,女戒刻的lyc。 “这两天做的吗?”陆谌牵住她的手。 南媚摇摇头,目光落在对戒上,鼻头泛开酸意,“是我被抓的前一天。” 陆谌既惊且伤,难怪,上面刻的是lyc。 南媚把男戒取出来,“出事那天我叫你早点回来,不是因为很久没吃你做的饭,是我想把这个交给你。” “我想告诉你,你以后会是我生命中很重要很重要的男人,等过四个月我满了二十岁,我就要嫁给你。” 只是没想到,满心渴望的二十岁最后是在监狱里度过。 放在身侧的手握成拳,陆谌的指尖死死陷入了掌心里,“对不起……” 他不知道,那一天她做了这么大的决定。 “这些事都过去了,我们之间不再有怪责。”南媚把他掐得死紧的手扳开,与他十指相扣。 她继续说:“当初我出事后对戒就留在了家里,有次禾禾来看我的时候,我让她帮了一个忙。我让禾禾把对戒埋在瑾山监狱外,就当彻底埋葬我和你的感情。” 那时,她对未来还能有陆谌,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我今天去把它挖了出来,就是想把当初埋葬的拾回来。”蓦地,两行泪从眼眶滑落,南媚话里含着哽咽,“所以,你愿意娶我么?” 陆谌心尖一刺,巨大的疼惜包裹住了他,他将女戒取出来给她戴上,嗓音漾着坚定。 “求之不得。” 第一百七十二章 那场梦里,你爸爸出现了 南媚和霍琹夜最终是在第五日的清晨收到柳烟苏醒的消息,那一日天气和煦,从天空照下的每一束阳光皆给人暖意,但空气却不燥热,反而有清凉微风拂过。 霍琹夜到得早一点,急匆匆的步伐在病房门口停住,他远远地望着柳烟穿着病服,披了条披肩站在小阳台上。点点光芒包裹住周身,看起来有几分缥缈的意境。 他唯恐眼前的景象是幻觉,小心翼翼的开了口:“妈。” 听到这声呼唤,柳烟缓慢转头,唇边漫开慈爱的笑,“小夜,过来。” 柳烟朝他挥了挥手。 霍琹夜眼眶微红,一步步走近,他滚了滚喉咙说:“当年在孤儿院初见,您也是这么叫我的。” 那时候,他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孩子被领养,可不知道为什么,很少有家庭选择他。 院长奶奶说,他要多笑笑,这样会更惹人喜爱。 可他不喜欢笑,他只想表达真实的自己。 也喜欢能有人接受这样的自己。 后来,柳烟来了,她从那么多的孩子里一眼就挑中了他。 她带他回家,给与他所有的关爱。 就算因此陷入流言蜚语中,她还是没有放弃过他。 她说,从选择把他带出孤儿院那一刻,他们已经有了割不断的血脉亲情。 “妈,您终于醒了。”男人伸出手把柳烟抱住,清冷的眸子闪过泪光。 柳烟没说话,只是颤着手拍拍他宽厚的后背。 一下又一下,带着轻柔的安抚。 随着一阵哒哒的脚步声传来,南媚喘着气出现在病房,“烟姨。” 圆润的眸里包含激动的泪花。 “南南。”柳烟松开霍琹夜,握住了南媚的手。 “烟姨,您以后别离开我和哥了。”南媚忍不住抽泣起来,“我们都很害怕,要是您醒不过来了可怎么办……” 柳烟用指腹擦掉南媚的眼泪,幽幽道:“其实,当时在断崖处我没打算做傻事。” 兄妹俩微微愕然。 “可能是太沉溺于悲伤出现幻觉,那天感觉身体的行为都像是不能控制般,浑浑噩噩就跳下去了。” 在拍戏时还好,由于常年养成的职业习惯,在镜头前她会下意识表现最好的状态,可当那声咔传入耳里,大脑里一直紧绷的弦就突然断了,以至于不能清晰的思考。 直到眼前出现南佑衡的身影,她想都没想就跑去追,完全忘记那处是断崖。 南媚攥紧了柳烟的手臂,“烟姨,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的。” 柳烟细细打量两兄妹,“你们瘦了。” “您才是呢。”南媚乖巧地笑了下,“回家一定要多给您补补,是吧,哥?” 霍琹夜帮腔道:“是。” 见两兄妹这么多年感情也如是好,柳烟宽慰地微松肩膀。 “好,听你们的。” “那我们回家吧。” 听到这句话,柳烟眼里闪过一丝动容,“好,回家。” 办出院手续之前,柳烟再次做了个检查,直到医生确认可以出院后,兄妹俩才开始给柳烟收拾东西。 …… 柳烟回到家看到郎夏和佐佐的存在一时有些迷惑,但后来知道郎夏对自家儿子有意,便欣喜地欢迎。 至于佐佐的存在,南媚只说是收养的,其他并未过多解释。 柳烟虽然不解,但看南南不想说,也没有勉强。 能有个这样乖巧讨喜的孙子,她还是很开心。 晚饭过后,霍琹夜到书房继续工作,柳烟带着佐佐在客厅看电视,南媚和郎夏到厨房清洗点水果。 郎夏犹疑道:“南南,那七年还有南叔叔的事,你打算瞒着烟姨?” “我和哥商量过了,既然大家都开始重新过生活,何必再把那些不愉快的事拿来说呢?”南媚把洗好的车厘子装盘。 而且,爸的遗愿也说过,他不想让烟姨苏醒后知道他活过的事实。 只想让她当做,他真的死在了七年前。 郎夏点点头,也是,免得再得知那一切庸人自扰。 她们把水果拿出去,佐佐贴心地用纸巾擦掉车厘子上的水珠,转头拿给柳烟,“外婆,您吃。” “佐佐真乖。”柳烟轻笑了下,也拿起一颗给他,“我们一起吃。” “嗯。”佐佐乐滋滋点头。 看到这温馨的一幕,南媚漫开明媚的笑容。 真好。 衣袋里的手机忽然振动,南媚打开一看,是陆谌传来的照片。 照片上没有他,只有一盏西欧式风格的路灯,正上方还有个微弱的小蓝灯。 眸色微凝,她缓缓打出几个字:陆先生不回家休息,在我家门口当看门神做什么? 陆谌:夜色孤独,一人难眠。 南媚逗弄他:那要不然你进来? 陆谌:你哥发了话,不准门卫放我进去。 南媚微微挑眉,倒是没想到哥今天下了这道口令。 南媚:可陆先生应该有办法进来。 陆谌:你想我么? 南媚:不想。 陆谌:那我也要进,你把守在庭院的保镖支走,再把警报关了。 南媚抿了抿想要扩大的笑容,继续打字:这样不就体现不出陆先生的厉害了吗,你自己看着办。 陆谌收到消息,眉峰淬上无奈的宠溺。 …… 柳烟注意到南媚玩手机在偷笑,她走过去坐到她身边,“南南。” 南媚吓了一跳,下意识把手机捂得严严实实。 “跟谁聊天,这么开心?” 南媚故作镇静,“苏慈。” 柳烟想了想,“是不是那个高中和你玩的比较好的女孩?” “嗯嗯。”南媚点点头,还是准备去给陆谌关下警报,所有的控制设备都在三楼书房。 “烟姨,我先上去洗个澡。” “好。” 南媚噔噔跑上楼,柳烟稍显困惑。 …… 等南媚关掉庭院的警报,又洗了个快澡。她穿着真丝睡裙下来时,见只有郎夏和佐佐两人。 “狼姐,烟姨呢?” “哦,烟姨觉得有点闷,她说想一个人到庭院走走。” 南媚一怔,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要是陆谌和烟姨碰上了怎么办? 南媚急急赶到庭院时,在一条鹅卵石小道上看到了相谈甚欢的两人。 嗯? 柳烟见到南媚过来,笑着开口:“你这孩子,我今天醒来见你没有提到昱琛,以为你们感情破裂分手了,结果都求了婚,干什么还遮遮掩掩的?” 柳烟出事前并不知道陆昱琛是陆谌卧底的化名,她的印象只停留在他还是南媚的男朋友的时候。 她知道南南有多喜欢昱琛,可她今天醒来没有看到昱琛陪在南南身边,一路上回来南南都没有开口提过,她以为他们已经分开了。 刚刚走到这儿,看到昱琛调开保镖翻了进来,她才知道,原来他还是陪在南南身边。 “我……”南媚不知道关于陆谌的事该如何说。 要是依了烟姨的话,那她之后发现陆谌的身份是警察怎么办?她自然会怀疑。 到时一个谎言接一个谎言,想瞒的事都瞒不下去。 “妈,我有话想跟你说。”突然,一道嗓音落在身后。 南媚转头看去,霍琹夜自暗处走来,高大的身影嵌入月色,双眸里闪着让南媚放心的光芒。 “可这……”许久未见,她还打算和昱琛多聊聊。 “妈,走吧。”霍琹夜挽着柳烟朝庭院的小亭走去,临走前,丢给陆谌一记凉薄的眼神。 陆谌缓缓道:“你哥不高兴了。” “当然了,我们打算瞒着烟姨的,可你这一撞见,自是不好圆,只能全盘托出了。” 男人拉上那只白嫩的手,“怪我么?” “说了也好,这样不用提心吊胆的遮掩。”南媚睨了他一眼,“走吧,先进去,待会儿烟姨知道所有后肯定会来找我们聊。” “好。”陆谌做好了准备,要是柳烟有什么打骂,他也会安然处之。 …… 等柳烟和霍琹夜谈完后进来,已是将近十点,郎夏先带着佐佐上楼睡觉去了,留下他们一家人好好话谈。 南媚过去扶住柳烟微颤的身体,“烟姨。” “今天醒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很长的梦,在那场梦里,你爸爸出现了。”柳烟捂着嘴,一滴滴泪往下掉,“我听见他说,让我下辈子擦亮眼,对他这种人绕道走……他明明死了,怎么可能还存在呢……我以为又是我的幻觉……可原来,他是活着的……” 在她昏睡不醒时,她爱的男人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而她如今苏醒,他还是离开了这个世界。 缘来缘去,她终究再不能看上他一眼。 “烟姨,您别难过。”南媚看着心疼。 “南南,我知道他爱的人只有你妈妈一个,我一直都有自知之明……”柳烟的双手不停地抖,“可我只想留在他身边照顾他,哪怕得不到一丝看重。” 其实嫁给南佑衡以后,柳烟没那么想拍戏了。 可她知道这场婚姻只是他的一时怜悯,南家需要个女主人,南媚需要个妈妈,恰好她带着琹夜出现在了那个契机。 所以她很怕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会惹他生厌,她便寻借口去拍戏。 他真的很纵容她,就算被别人制造黑料引至公司名誉受损,她也依然可以安心做自己的事。 但他不知道,那份纵容她其实一点也不欢喜,因为她见过,他和倾倾相处的状态。 他真恨不得时时刻刻与倾倾缠在一起。 “就算这辈子不行,下辈子他还是连一点余光都不肯给我么……”柳烟悲痛难抑。 “不是这样的,烟姨。”南媚重重地握着她的手,想给她力量支持,“我是爸爸的女儿,我能看懂他,他是在乎你的。” 或许不至于够爱的程度,但爸一定是很看重烟姨,才会时常到医院去看她。 而且,爸让烟姨当他在七年前就死了,那就是不想她难过,想让她好好的过完余生。 “是吗……”柳烟面色染着不确信。 “是真的。”南媚抱住她安慰,“所以你要开心,这样我和哥才会开心……妈。” 嗓音顿住几秒,方才缓缓溢出最后一个音。 霍琹夜眼底划过欣慰。 柳烟红着眼僵住,“你、你叫我什么?” “妈……”南媚微吸鼻子,哽咽着说道:“我只想你好,想我们家好,你可以答应我吗?” 睫毛忽忽一颤,柳烟咬着唇点头,“好,妈答应你。” …… 半晌,柳烟在南媚的安抚下缓解了情绪,她抬眼朝陆谌看去,“你们的婚礼打算定在什么时候?” 南媚和陆谌均是一怔,的确一个想嫁一个想娶,不过还没准备这么快呢。 陆谌朗声道:“还没探讨过这个话题,如果您有想法,我们也想听听您的意见。” 南媚没想到知道一切后,柳烟还能这么轻易接受陆谌,她凝眸问道:“您这么快就接受他了?” 话音刚落,陆谌一记凉刀子射过来,不帮腔拆什么台呢? 霍琹夜半躺在沙发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那些事你是当事者,疼得最多的是你。”柳烟的眉间划开温和,“如果你都能过去那些坎,选择和他共度余生,那么我们更加没有阻碍的道理。” “谢谢妈。”南媚吊着柳烟的臂弯笑道。 目光落在对面,柳烟继续说:“婚礼毕竟要以你们的意愿为主,我不多加干涉,如果现在不想办那就暂时不办,等你们准备好了可以随时跟我说。” “谢谢。”陆谌微微颔首。 “好了,现在也很晚了,大家都休息吧。”说完所有事,柳烟感觉到了困意,准备往楼上走去。 陆谌想跟着南媚一起上楼,却被霍琹夜拦下。 “陆sir不会是认为现在就能和我妹睡一块吧?” “不是以为。”陆谌勾唇,“她在我家就是一起睡的。” 南媚:“……” 霍琹夜:“……” “可现在是我家,这么猖狂不好吧?”霍琹夜懒懒挑眉,“反正南家你也熟,回小洋房住。” “哥,那儿这么久没住人了。”南媚不赞同地说。 见妹妹维护,霍琹夜心里更不高兴,“放心,我派人时常打扫过,总不至于陆sir住一晚还能有什么毛病。” “可……” “好,我住那里。”陆谌给了南媚一个安抚性的眼神,“早点休息,晚安。” 南媚幽幽叹了口气,“好吧,晚安。” 然后,陆谌熟门熟路地往小洋房走。 霍琹夜看着两人分开,才心情甚好的回房间休息。 拿捏陆谌的感觉,还不赖。 第一百七十三章 男助理看厌了,想换个女助理 柳烟回来后,南媚和陆谌想多陪她一段时间,就暂时住在了南家。这样一来,亲密就成了偷来糖果,只能时不时甜一下。 听到有脚步声渐渐逼近,陆谌在走廊松开南媚,黑眸落在她娇艳欲滴的嘴唇,低低沉沉的笑道:“自然点,要是被笑话了我可不管。” 南媚瞪了他一眼,只是威慑性不大,反而因为喘息有点娇嗔的意味。 明明刚才吻得那般激烈,可他除了眸中一丝情欲,其余皆是衣冠楚楚的模样,而她就仿若经历了摧残般,完全不是处于同一画风。 她飞快整理了衣服,再次抬眸时,郎夏已经走至了跟前。 见她面露忧心,南媚问:“狼姐,怎么了?” “我有点担心你哥。”郎夏垂下眼睑。 “哥不是去参加晚宴了么?” “上周他应酬几次都喝了酒,胃本来就不舒服,我担心今天他又喝酒。”郎夏眉心微皱,“我想去接他,你知道晚宴的地址吗?” 南媚挺高兴看见郎夏这么关心琹夜,“让阿谌送你去吧,这样我也放心点。” 陆谌眉毛一扬,知道她是什么心思。 郎夏犹豫,“他上了一天班了,这样会不会太累?我还是让司机送我去吧。” “没事,我也应该在大舅子面前挣挣表现。”眸光微顿,陆谌如是说道。 …… 今晚的晚宴是在安城颇有名气的律师为父亲做大寿举办的,请来了不少政商界名流,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为着他为自己打嬴过官司的情谊来的。 京川拿着酒杯在宾客间四处穿寻,直到看到某个身影时朝一处走去,而此时霍琹夜正和高勉桀这位宴会主人在商谈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高大状,我是很诚意邀请你加入南氏集团。” 南氏的律师团队需要这样一位主心骨。 “南总,虽然之前我们没怎么打过交道,但你能在几年时间又重建南氏,我还是很钦佩。”高勉桀与他碰了一杯,“考虑好了我会给南总答复。” 霍琹夜对他加入抱有一定的信心,此刻不便过于紧逼,“好。” “那我先去父亲那儿了,南总自便。” “请。” 等高勉桀离开,京川马上走到跟前去,“琹夜。” 霍琹夜见他突然出现,面色染上不愉,想往旁边走。 “琹夜,跟爸爸说句话就这么困难?”京川拦住他。 男人的冷漠仿若刻入了脸部轮廓,嗓音夹杂一丝生人勿近,“京总,我们还不至于熟悉到直呼其名,麻烦称呼我为南总。” 京川自是知道他出声明改成了南姓,心头一时郁结。 他到底是为什么非要留在南家? “你恨我怪我,我都理解,可我们始终是父子,就算你再否认也是事实。” 看他一副悔恨的样子,霍琹夜勾起一抹薄薄的讥笑,“其实你何必做戏。” “琹夜,我每一步都在为你着想,上次你不是没听到我夫人说,我都准备立遗嘱把公司交予你,爸爸对你的感情你应该知道,我怎么可能是在做戏?” “京夫人以为你立遗嘱是因为我妈而愧疚于我,实际上……你的心思真是这样么?” 京川喉头微堵,“当然”。 “嘁,这些话骗骗旁人还行,我可不是傻子。”霍琹夜走近一步,眼神如钩子般锐利,泛着幽幽的冷光,“难道不是因为你是生的两个女儿,而女婿又全无本事,想让我来壮大公司么。” “琹夜,你误会爸爸了。”京川呼吸一窒,仍旧面色不改。 “呵,是否误会你自己心里清楚,但我说过从此以后我只是南家的人,和你们京家再无半点关系,这话没作假。”霍琹夜眉峰缠上凌厉,“你要是再来纠缠不休,拼着破产我也会让京家不得安宁。” 现在的南氏终究不是当年那个站在安城巅峰的南氏,要是想和京氏一比,还是有些困难。 “跌到过低谷的人,总会比你这在云端高高在上的人更有狠意。”说完,霍琹夜漠然地离开。 京川站在原地表情凝重,这个儿子,他终是挽留不下来。 …… 晚宴结束,霍琹夜把西装外套挂在臂弯往外走,一个穿着v领黑色礼裙的女孩急急忙忙追了出来。 她连连喊道:“南总,请等一下。” 他停住脚步,目不斜视,“有事?” 见他这么高冷,对她姣好的身材不屑一顾,女孩转了转眼珠说道:“听说南夫人醒了,我是她的影迷,不知道可不可以去看看她?” “谢谢,不过我母亲刚有好转,暂时不见客。”提到柳烟,霍琹夜的表情微微柔和下来。 “那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霍琹夜淡淡瞥去一眼,女孩仿若快被他看透了般。 “因为除了我,还有很多喜欢南夫人的粉丝,大家写了信,还录制了视频,之后可以给南夫人看看,说不定她看到还有人想念她,可以好转得更快。” 闻言,霍琹夜思虑了好一会,缓缓说道:“把你的手机给我。” 女孩心下一喜,把手机解开锁递过去。 …… 这一幕被不远处坐在车里的人纳入眼里,郎夏坐在后座抠弄着真皮,表情越来越紧绷。 拿手机是想交换号码? 原来她做了这么多,在他心里还是没能加重一丝分量。 陆谌单手支在方向盘上,说:“我会唇语,要不要给你翻译?” “不用。”郎夏闷声地收回视线。 她有眼睛会看! …… 霍琹夜继续往外走,陆谌打开副驾驶车窗低头喊了一声,他这才注意到。 本来想上副驾,看到郎夏在的同时,直接打开了后座。郎夏堵在外面,见他想上车还纹丝不动。 “坐里面去点。” “和人小姑娘聊得这么开心,怎么不让她送你回去?”郎夏面无表情开口:“陆谌,我们今天真是多此一举,打扰南大少爷的雅兴了。” 陆谌不掺和他们两人,看着窗外假装没听见。 霍琹夜眉心一紧,“阴阳怪气说什么呢?” “说什么?说你老男人勾搭小姑娘不要脸。” 霍琹夜:“……” 陆谌:“……”他和南媚差五岁,这不算内涵吧? 霍琹夜神色微敛,躬身抱着她直接朝里座位扔去。 郎夏的手肘被磕了一下,心情更是气愤,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力踩在他的皮鞋上,放肆地碾压几下。 “别闹。”霍琹夜扣住她的腿不让动弹,然后冲陆谌说道:“开车。” 陆谌微耸肩膀,安心当这个司机,而郎夏鼓着腮帮子不去看身边人。 平缓行驶了几分钟,穿过一个隧道,昏黄的灯光打进车内,郎夏只觉大腿上有重物倒了下来。 她挣扎地往旁边移,霍琹夜握住她的手低低开口:“好像酒劲上来了,让我靠会儿。” “勾人小姑娘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晕?” 霍琹夜闭着眼反问:“谁说我勾人了?” “那你拿她手机做什么,难道不是为了留号码?”郎夏语气有点冲。 男人缓缓勾唇,“她说是我妈的粉丝,想要留个联系方式。” 她不屑嗤了一声,“这话也能信?” “不信,可万一是呢,所以我留了助理的电话给她。”霍琹夜睁开眼,仰望那张隐匿在阴影里的小脸,“要是她有企图正好,我助理还是单身。” “你不怕助理被勾走,到时把你卖了都不知道。” “勾走最好。”霍琹夜伸手刮了刮她白皙的掌心,“正巧,男助理看厌了,想换个女助理。” 郎夏不太肯定是不是自己误会了他的话,“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想为我留在安城么,那就来我的身边工作。” 脸颊温热,一股雀跃油然而生,“你说真的?” 霍琹夜牵过她的手至唇边,留下一个酥酥麻麻的吻。 “以此为证。” …… 之后的一个月,柳烟经由郎夏和南媚的贴身照顾气色好了不少,腰身都丰满了一点。 还好已经不再娱乐圈工作,这时候她便没想多管理自己的身材。 这期间,傅白阮锦承他们来了一趟,大家都为柳烟的康复而高兴。 南媚拿着水果到花园,看到几个大男人围在一起练格斗,苏慈和郎夏在一旁看得高兴。 大约傅白是真释怀了,才会在陆谌反扣住他时碎了一句:“陆谌,怎么又拿这招锁我啊?第一次见也是这样。” 那时候在围墙之下,他和陆谌连话都没说上一句就被他反扣住了,还是个光头样。 想想就糗。 “招式新旧无所谓,管用就行。”陆谌眸光一闪,手上用了几分力度。 谁让他还吃过傅白的醋。 傅白忍不住倒抽一口气,连连叫着疼,这才逃脱于魔爪之下。 见傅白被虐得厉害,阮锦承和邱斌真要感谢陆谌手下留情了,倒是霍琹夜横腿一扫,招式犀利地攻击过去。 陆谌顾忌是大舅子,没有动真格,这才让霍琹夜和他能够多周旋一阵。 佐佐拍手十分起劲,“舅舅好厉害!舅舅加油!” 南媚在旁也跃跃欲试,但想到妈待会要过来还是不敢出手,免得她得知在狱中练了身手,又要心疼。 而京川自那日再也无法挽留霍琹夜之后,便想和京夫人还有两个女儿缓和感情,可她们把京夫人接到了自己家,甚少回来,连他难得找去一次都避而不见。 他有时回到家瞧着满室的冷清,耳边似乎忽想起孙子们的欢声笑语。 只是他睁开眼,一切皆是幻觉。 …… 陆谌和南媚在家里住了一个多月又回到了公寓,这是霍琹夜想的,婚前两人在外住无所谓,婚后大家还是要住在一起。 南媚认可这个建议,毕竟她还是喜欢家人都在身边的感觉。 可一回到公寓,陆谌跟脱了缰神的野马似的,无所顾忌掌控她的身心,在家里各处留下亲密的气息。 这一日,南媚吹完头发趴在床头刷微博,看到有条关于#情侣之间如何相处#的热搜,她点进去一看,有条网友的评论适时跳出来。 ——情侣之间偶尔aa制,有助于增加感情。 她不知道这说得在不在理,但想着没有尝试过可以看看有什么效果。 南媚靠在床头,看到陆谌从浴室出来,强劲的线条下裹着条浴巾,她问:“今晚晚饭多少钱?我们aa。” 陆谌眉心一皱,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不用了。” “那可不行,我们亲兄弟明算账。” 陆谌用毛巾擦头发的手一顿,目光淡漠地扫过去,“你家兄弟一起洗鸳鸯浴?” “那、那亲媳妇也明算账……”南媚小脸微红,想起浴室里的氤氤氲氲,舌头不由打结。 陆谌眼神微眯,真给她报了一个数,“二百六十九,给钱。” 闻言,南媚默默吐槽,平摊怎么还这么贵? 明明选得已经是很平价的一家餐厅了。 现在南媚还没有接管陆谌的钱,不是他不交,是她想结婚之后再说,毕竟他们两人在管钱这方面还是陆谌比较有头脑。 而南媚也不再拿家里的钱,她还是像在禹城那般,找了一间小甜品店打工,挣挣零花钱。 陆谌和霍琹夜不求她能赚钱,但能让她消磨下时光也是好的,两人也就同意了。 南媚咬咬牙从微信里给他转了二百六十九元,然后闷闷地侧过身睡觉了。 陆谌不管她,自己拿上吹风机吹头发,他的头发很短,开大马力没几分钟就吹干了。 扒了扒短发,掌心感受到一股热度,他把吹风机放回抽屉里,然后猛地月跃上床压在南媚身上。 南媚瞧着他撑在脸侧的手,没好气的开口:“走开,我要睡觉。” 陆谌从喉头发出一阵笑,慢慢低下头,说了一句话。 “为夫卖身钱已收,请夫人享用。” 男人压着她往深处抵去。 …… 第二天醒来,陆谌是休假日,他早早地把南媚喊醒,“起床了,懒猪。” 南媚睡眼惺忪,朝他脸上揪了一下,“我还要上班,不要吵。” “给你请假了,今天不用上班。” “给我请假做什么……”南媚艰难掀开眼帘。 “带你出去玩。”陆谌看她一直困觉,直接上手抱着她去浴室洗漱。 当一切准备就绪后,已经是十点,而陆谌还没告诉她要去哪里玩。 第一百七十四章 凤冠霞帔在我眼里美,你在我心里很美 临出门前在玄关换鞋时,陆谌忽地凑在她耳边说:“不好意思,昨晚我多坑了你九元。” 想起一晚上的酸软,南媚踢踢他的小腿,“九元也是钱,还钱。” 陆谌挑挑眉没有说话,一副虽然抱歉但坚决不还钱的样子。 南媚睨了他一眼,率先踏出家门,发尾微晃,甩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一路上南媚都在看风景,没有和陆谌搭话,直到他开车带她到了一处地方。 透过车窗,南媚将外面那幢楼收入眼里,眉间没有太大的讶异,其实今天一早她就有了预感。 她明知故问:“干嘛?”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为夫要做个无债一身轻的人。”陆谌靠着椅背,裹着笑意开口,只见他从前座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袋,然后松开安全带下了车。 黑色的瞳孔追寻着男人从车头绕到副驾驶座的窗外,他打开车门做了一个绅士的手势,“下车吧。” 南媚微扬下巴,“不是说带我玩?” “是带你玩啊。”金灿灿的阳光打在男人脸上更显深邃立体,陆谌牵上她白嫩的手,粗粝手指往上摩挲了几下,“陆太太,民政局一日游欢迎你。” 南媚瞧着陆谌站在阳光下身材英挺,剑眉蕴着浓浓的宠溺。 忽地一股自豪油然而生,这男人……怎么这么好看。 …… 两人走进民政局,看到很多对新婚夫妇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南媚莫名有一丝紧张。 等他们进入拍照室拍结婚照,南媚的神情依然没能缓和下来,笑得格外僵硬。 “新娘子这种笑可不好哦,来,开心点。” 可南媚一勾唇还是让摄影师直叹气,这一点没有幸福的感觉啊。 陆谌低头贴在她的耳骨处说:“我的南二小姐,你的笑再这么假的话,别人都以为是我在逼婚了。” “逼婚?你以为你是什么可以有那般能耐?” “嗯……”陆谌皱眉好好想了想,“我这么帅不至于像个强抢妇女的土匪头子吧。” ——噗嗤 南媚突然笑出声来。 “诶,好,就这样。” 听到摄影师的声音南媚再次对准了镜头,那方框一捕捉,两人皆是甜蜜的笑意。 …… 晚上回到公寓,南媚破天荒换了微信头像,她没有和陆谌选择情侣头像,但头像的构图和颜色比较相近。 南媚勾着陆谌的脖子问:“怎么样,我的头像和你的搭吗?” 陆谌看了看,但他没有审美概念。 只是扯唇低低笑道:“怎么不搭,我们连灵魂都是并联电路。” 南媚笑得直捂住肚子,满脑子的粉红泡泡。 怎么这男人现在越发会撩人了? …… 南媚和陆谌没打招呼就自己跑去领证了,事后才告知大家,最后经过一番商榷后,两人的婚礼决定定在十二月初。 南媚不想婚礼过于盛大,只想邀请一小部分亲友来见证他们的幸福,那些南氏合作的商界人物一个都没有邀请。 在婚礼之前她叫上朋友们齐聚南家,度过最后一点单身自由的快乐,而陆谌还是在坚守自己的岗位。 珍珍一行人按照南媚给的地址来到南家,她瞧着白色雕花大门和远处伫立的大别墅小洋房目瞪口呆。 “叶齐,我、我们是不是走错了?”珍珍怀疑道。 叶齐反复核对了几次,“是这里。” “我真怕走错,方子,你去问问。” 方子看到门卫岗面无表情的几个门卫咽了咽口水,“我去呀?我不会说话,还是让邢黎吧。” “我也不行。”邢黎被推着往前几步,又马上缩回来。 他们从未来过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段,连去问下是不是南媚家都有点紧张。 “那你再给小媚打下电话?” “打了,没人接。” 几个人尴尬地站在远处,迟迟没能靠近雕花大门。 忽然,有个穿着驼色夹克的男人开着机车奔驰而来,他远远地就看到他们几个人在交头接耳。 他开了过去,“嗨。” 他们吓了一跳,等看到男人扳开头盔露出半张脸时更是震在原地。 “卿、卿长安!” 珍珍不追星,可她时常关注娱乐新闻,对卿长安自是有了解。 “你们想进去?” “我们是来找朋友的,她给的地址是这,不过我们不敢肯定。” “你们朋友是谁?” “南媚。” 卿长安笑笑,“那一起进吧。” 珍珍一脸震惊,“你也是小媚的朋友?!” 要是连卿长安都是小媚的朋友,那她住在这儿真不算奇怪。 “不是。”卿长安缓缓道:“我是她姐夫。” “那……” “先进去吧。” 卿长安骑车到门口,门卫很快就打开门放行。上次他来这儿找过南媚后,南媚吩咐过门卫岗,对他一律放行。 …… 他们走进南家别墅时,客厅坐了不少人,南媚没有在。苏慈早从南媚那儿得知卿长安会来,心情止不住激动。 虽然当初她不像南媚那般迷恋卿长安,可在南媚疯狂安利下,她也认为他是一个颜值与实力并存的明星。 苏慈围着他问来问去,阮锦承在旁不免吃醋,可毕竟这么多人在,他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大度。 南媚和柳烟带着宋奶奶在庭院散步,提前告知过他们,要是有禹城那边的朋友过来,先帮着招呼一下,傅白和邱斌就主动包揽了这个任务。 刚开始,珍珍一行人还很拘谨,感觉自己与这别墅,还有这些闪闪发光的人格格不入,可经由傅白他们热情招呼后,这些局促也就渐渐消失。 等南媚回来后,一见面就走来与他们叙旧,这让他们最后的一点不自在消失殆尽。 “小媚,原来你真是财阀继承人啊。”珍珍想起她走之前说的话,那时她还不信。 南媚笑笑,“我哥那个大财阀还没回来呢。” 南媚拉着他们几个在另一处沙发坐下,“怎么样,这几个月有去做志愿活动吗?” “当然有,还发生了很多趣事。”方子挑眉玩笑,“就前天,还有个小姑娘向叶齐告白。” “哟,这么抢手?” 叶齐脸颊一红,“别听他胡说,只是个九岁的小女孩。” 他哪里想到,不过是给女孩梳了个羊角辫,她就缠着他说要嫁给他。 “没出息,红什么脸啊。”邢黎拍了他一记肩膀。 “对了小媚,这两天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珍珍说。 “好啊,今天你们好好休息,明天家里可够得布置。” 南媚都觉时间过得快,这一晃,后天就是婚礼了。 …… 另一处,卿长安礼貌地走向柳烟问好,“柳老师,好久不见。” “是挺久了。”柳烟温婉一笑,“你和禾禾的事我听说了,别叫我老师,随他们都叫我烟姨吧。” 柳老师这个称呼,对她而言已经是遥远的过去。 “烟姨。”卿长安马上开口。 柳烟笑着点点头,“那你们聊着,我去招呼下人弄点甜品。” “好。” 柳烟离开后,卿长安扶着宋奶奶坐下,“奶奶,最近还好吗?” “我好,可你……看看怎么又瘦了。”宋奶奶一边打量一边摇头。 “奶奶,昨天我才上了称,比之前可长了十斤,您要是这样说,那我这十斤长哪了?” “谁知道,反正你这脸没长肉那就是不胖。” 卿长安唇角上扬,“这脸再肉的话,那些杂志封面可就不请我了。” “不请就不请,奶奶我有钱,可以给你开一家传媒公司。” 禾禾死后,宋奶奶把卿长安已然当成了亲孙子一样看待。 她希望他好。 胸腔微暖,卿长安唇角的笑越发柔和。 …… 大家把南家客厅用气球,星坠等一切浪漫元素来装饰,让目之所及皆为幸福。等所有完成后,男人们在休闲室里打台球玩桌游,而两个女人穿着睡裙到南媚的房间里开酒趴,说闺蜜间的私房话。 没聊多久,陆谌打了一通电话过来。 “喂,阿谌。”南媚喝了酒,说话语气有点娇软。 “在做什么?” “和苏慈还有珍珍喝酒。” “别喝太多,我可不想明早新娘子还要赖床。” “我不会。” 陆谌微笑,“那几天不见,想我么?” “想。” 那一个字落在耳边,陆谌滚了滚喉咙,“我也想。” 见两人打个电话还要腻腻歪歪,苏慈贴在南媚手机边说道:“陆警官,明天这人都是你的了,还这么牵肠挂肚干什么?” 陆谌回答,“心里要想,我控制不住。” 苏慈:“……” 真他妈的秀! 南媚笑笑,分不清脸颊漫布的粉红是因甜蜜所致还是被酒意醺红的。 最后,陆谌顾忌还有别人在,就没有再多褒电话粥,只是嘱咐道让她早点休息。 其实,不用陆谌提醒,三个女孩没多久就胡乱地躺在床上睡了,还发出微微的鼾声。 说不清楚是酒精作祟还是因为劳累了一天有了困意,还好南媚的床够大,任她们三个翻滚也不会掉到地上去。 半个小时后,柳烟没听到房间传来响声,便推开门看看情况,见到这一幕时无奈摇摇头,然后走近把被子盖在了她们身上。 …… 婚礼当天清晨五点半 南媚在苏慈和珍珍的帮忙下换上新娘装,然后坐在梳妆镜前安安静静接受化妆师的一番精心雕琢,等妆容完成后,郎夏把风冠拿来给南媚戴上。 暖红的太阳从地平线缓缓升高,一点一点泽披大地,把每一栋房屋晕染成薄薄的金色。 陆谌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南家,他的身后是坚定的后援团,从警校到现在,大家都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 佐佐站在房间里,看外面抵了一层又一层的人好奇问道:“南南,为什么他们要把陆叔叔挡在外面啊?这样陆叔叔怎么进来娶你呀?” 郎夏笑笑,“佐佐,不想陆叔叔在外面的话,你就走过去点朝外面喊。” “喊什么?” “当然是要想娶新娘,快发红包钱。” “哦哦。”佐佐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可他还没走到外间,看到一群人蜂拥而入。 原来,是有个人当了叛徒。 苏慈气急败坏道:“啊,阮锦承,你干什么!” 阮锦承一脸的纠结无辜,“我也不想这样的啊,关键是陆sir说可以教我格斗术,他这个教练重金难聘,所以我就……” 苏慈继续瞪他,要是还在古代,这种投靠敌军的行为是要凌迟处死的。 太没骨气了! 想归想,但大家终究图个热闹,也不会去怪阮锦承。门被破开,陆谌带着伴郎进来,木子很识趣地朝天空洒了一场红包雨,惹得大家哄抢的同时直推着陆谌往前凑。 陆谌走近,看到南媚一袭凤冠霞帔坐在床上,眉眼似月,双眸如辰,朱唇轻点,脸上漾着温和的笑意。 “真美。” 目光落在他那一身暗红色带金龙纹的长袍上,“衣服美还是我美?” 陆谌在她面前缓缓蹲下身,“凤冠霞帔在我眼里美,你在我心里很美。” 唇瓣笑意渐浓,两人终是十指相扣。 …… 接到新娘后,霍琹夜作为哥哥,把南媚从楼上一直背到婚车里,没让她的足沾染一丝尘土,而后大家齐齐上车,往婚礼现场赶。 婚礼现场定在安城临海的一家高空酒店的顶楼之上,南媚一直很想要这样一场距离云巅更近的婚礼。场的装饰主要为蓝白色,与透蓝的天和洁白的云相得映彰。 新人们到达现场后马上换上西式婚纱,陆谌只换新装没花多少时间,他在两位伴郎褚越和木子的陪同下先去招呼宾客。 梳妆间里,南媚在几个女人的帮助下换上了那套婚纱,她摸着纱裙的材质,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禾禾,你看到了么? 我终于穿上了你设计的婚纱。 想到禾禾,南媚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郎夏赶忙说:“诶,南南,你别哭啊,正要换妆呢。” “我只是想到禾禾了,有点难受。”南媚将头扬高了点,极力让自己缓和下情绪。 “这套婚纱承载了禾禾对你的心意,她就在你身边见证幸福,所以你要好好的笑给她看,知道么?”郎夏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 “嗯。”南媚重重地点点头。 第一百七十五章 从此以后,南媚之言皆准则 婚礼仪式开始,宾客纷纷落座,只见南媚一袭轻盈婚纱出现。 一字肩的肩领设计,里层裹着薄薄的轻纱,极好地展示了南媚的锁骨优势,裙身有亮闪闪的星片,散开的裙摆裁剪了雪花纹路,一路而上,盘桓至腰际处,在唯美中透露出一丝性感。 其身姿窈窕,高贵的公主髻上别了一个耀眼的皇冠,美得不可方艳。 她挽着西装笔挺的霍琹夜缓缓走近。 卿长安坐在最前的一桌,他的目光完全被那套婚纱所掌控。 ——长安,你说南南会喜欢么? ——你设计的,她自然喜欢。 ——好想看到她穿上婚纱的一天,当然,能和她一天结婚最好啦。 ——怎么,变相跟我求婚? ——谁求了,我还不着急嫁呢。 心尖一股刺痛忽地窜上来,卿长安避开视线调整情绪。 …… 南媚随霍琹夜走到花路的中间,粉色的花瓣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让人置身于浪漫意境。 双眸微闪,南媚看着与自己同样纯白的身影一步一步走近,直至停在面前,身姿高挑而英挺。 霍琹夜见两人含情脉脉,心里漾开一点不高兴,语气稍显紧绷,“陆谌,我妹妹交给你了。” “嗯。” 陆谌准备去接南媚的手,却被霍琹夜拉了回去。 “大舅子这是何意?” “不说点好话我能轻易把妹妹交给你?” 南媚暗自偷笑。 陆谌将她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收进眼里,缓缓道:“我没什么好话,只有一句,从此以后,南媚之言皆准则。” 霍琹夜挑挑眉,一本正经的人说起情话来还真腻。 不想再耽误时间,他把南媚的手郑重交到了陆谌的手上。 陆谌握住她的手挽上臂弯,带着她一步步走向誓言的见证。 而在旁边的傅白看到这一幕,略微失落地垂下眼眸。 南媚,祝你幸福。 …… 陆谌携手南媚站立在司仪面前,司仪说下爱的誓约,然后,在众人见证下身着小西装的佐佐上了台。 他捧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展,婚戒就放在那上面。婚戒的式样就是依照南媚手工制作的银戒指仿定的,只是银质换了成了铂金戒托,而太阳和雪花分别以钻石镶嵌,莹莹生辉。 两相换戒后,南媚眸子里泛着红,两行泪水就这么滴落下来。 “别哭,我的新娘子要漂亮。”陆谌握着她的手说。 “是,陆先生。”南媚还在落泪,却笑着应声。 本来司仪让新人们可以讲出自己的内心话,说说两人相识相恋到如今相守有多么不容易,可他们都没有说。 过去的甜蜜往往伴随着难以承受的苦痛,他们不想细说,可将来还有很多年,有更多的快乐值得他们一起书写。 “你说的,只有宠爱没有伤害,要做到。” 陆谌一怔,原来那时她听到了。 “就算未来我变得难缠,你也要花上一百分的耐心知道么?” 陆谌摩挲她婚戒的纹路,薄唇微勾,“甘之如饴。” 眼底晕开幸福,南媚在司仪主持下握着捧花,背对大家然后重重往后一抛。 随着此起彼伏的尖叫,最终,捧花完美避过争夺的战局,稳稳地落在一人身上。 褚越没想到自己站在战圈之外还能接到,他的脑子懵成一片。 要是陆谌扔的捧花,他还能说是老陆故意害他,可这新娘子扔的就…… 微转目光,褚越看到自家母亲投来的眼神亮得吓人,他心头微怵。 妈,你别这么看我,你的媳妇可还没着落呢。 …… 而此时,酒店的一号宴会厅,经理正在接待两位贵客。 “程小姐,一号厅的宴会规模可以容纳一百二十桌至一百五十桌,你看这个规格可以吗?” 程沫沫面色染上犹豫,“环境还不错,但总感觉哪里不太好,言言,你说呢?” “表姐,我看资料单上有顶楼露天婚礼的介绍,还蛮不错。”程言说。 程沫沫对顶楼婚礼比较感兴趣,“经理,那带我们去顶楼看看吧,我对比一下。” 经理抱歉道:“不好意思程小姐,今天正好有婚礼在举办,恐怕……” 还未说完,程沫沫马上打断了他,“我们就看看而已,又不做什么,有婚礼更好啊,看得更直观点。” 经理还是没有同意,“程小姐确实抱歉,因为有宾客不能曝光,顶层的厅都被包下了,婚礼主人特别吩咐过不能允许有任何外来人进入。” 南媚就是为了长安,才定了这个规定。 程沫沫顿时拉下脸,什么婚礼主人这么大派头?这家酒店一层宴会厅和顶楼的费用可不低。 “不看就不看,安城也不只是你这一家酒店!”被这一小小经理拒绝,程沫沫心情不佳,拉着程言就往外走。 程言穿着高跟鞋,被拉得些微踉跄,她挣了挣没挣脱,心里喟叹表姐怎么这么大的力气? …… 两人出了酒店大门,程沫沫开口:“言言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开车。” “好。” 等程沫沫走后,程言立在大门口的人造喷泉旁边,看见一辆奔驰停下有两个男人走了下来。 在他们越过程言后,有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停住脚步。 “唐总,怎么了?” 唐淮重重吐出一口气,“算了,还是不去了。” 助理不解,“可你不是打算与南家缓和关系么?今天二小姐结婚,是个很好的机会啊。” “我是想缓和,可一走去,怕是还没开口就会给人添堵。”唐淮勾起一抹自嘲,“算了,到底是妹妹的好日子,还是别让她糟心了。” 自从霍琹夜对安山集团停手后,唐淮想了很多,终是唐家亏欠了南家。 “那这礼物……” 唐淮仰头看着顶楼方向,嗓音微沉,“拿回去吧。” 明明一开始做好了心里建设,就算别人再不欢迎,他还是想去一趟,他是想真心实意给南媚送上祝福。 只是……临到头他又退缩了。 南唐两家这么深的罪孽,怎么可能当什么也不存在? 就算那些事非他本意,可是他父亲做的,他又有什么脸面去和别人冰释前嫌呢? 不再纠结,唐淮转身迈着大步回到车上,助理紧随其后。 程言看着那辆车远走,眉心微凝。 刚才那好像是安山集团的唐淮。 不过,他有妹妹么? 不经意转动目光,南媚看到酒店大门左边停了一排的婚车,而其中有一辆白色车子的车牌号熟悉入骨。 是褚越的车。 婚车的话……经理说今天顶层的厅都被婚礼主人包了,而余下的厅并没有做婚宴,只是寿宴和单纯宴会而已。 那褚越就是参加顶楼的婚礼了? 这时,程沫沫开车来到身边,程言上车后凝眸想了想,问道:“表姐,你知不知道安山集团唐淮的妹妹是谁?” “怎么想起问这个?他好像并没有妹妹。” 程言把刚才听到的事说出来,程沫沫忽然明白过来,“难怪这么大派头,原来是南家。” “南家不是破败了吗?”程言对商界兴起覆灭之事没有太多了解。 “破败过,不过霍琹夜已经力挽狂澜了,哦不对,是南琹夜。”程沫沫差点忘了他已经发过改姓声明的事,“倒是忘了南唐两家有亲戚关系,他说的妹妹应该是指表妹,南家的二小姐——南媚。” 她是知道南家要办婚礼,没想到就是今天。 程言对南媚的印象不甚清晰,继续开口:“那南媚嫁的是什么人啊?办婚礼居然这么低调。” 至少在她的印象里,很多豪门的婚礼都要广发请柬,越热闹越好。 “不太清楚,之前只是偶尔听别人提起过,说是一个警察,叫陆什么的……”具体的名字,程沫沫想不起来了。 程言想起上次见面那个男人的自我介绍,“陆谌。” “诶,好像就是这个名,你怎么知道?” 程言抿唇道:“刚才唐淮已经说过这个名字了。” “哦。”程沫沫点点头,继续专心开车。 程言开着窗,右手伸出去一个手指的距离,感受初冬微风的凉意,脑子里满是早点到家的念头。 …… 一回到程家,程言进屋后礼貌地和家里长辈打招呼,笑容举止找不出一丝的不规矩。 等进到房间鞋子一脱,直接光着脚在柜子里翻翻找找,半点名门小姐该有的仪态都没有。最后,她在第二格柜子里找出本沉甸甸的相册,皆是记录她从小到大的点滴。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身为胖子时期,她的各种丑照。直接翻过前面二十几页,到十八岁成年礼聚会开始一张张找。 “怎么没有?记得有张大合照啊。”程言越翻越急。 “啊,找到了。” 程言定格在那张大合照上,都是她这一辈的世家小姐少爷。她选择性忽略那个被簇拥在中间胖得已经是个眯眯眼的自己,视线不断穿梭寻找某个人。 最终,在合照的左下方找到了那个人。女孩一身藕粉色小裙子,身材纤瘦,脸蛋还有未褪稚嫩的婴儿肥。 果然是她。 那天没怎么看清楚,现下一对比,程言完全可以确定褚越当时夹菜的女人就是南媚。 她忽然轻笑出声,原来南媚不是他喜欢的人,而是他兄弟的。 笑意充斥在脸上,程言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褚阿姨您好,我是程言,上次褚先生说改天约个时间,您可以帮我问问他什么时间方便吗?” 那头传来热闹声,程言想,这个时间应该正是婚宴开席。 褚妈妈一听笑得合不拢嘴,那天她因为褚越又吹黄相亲的事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现在人姑娘自己打来电话约,那不就代表她还对自己儿子抱有想法么? 难道真是新娘捧花发挥作用了?这机会一定得好好把握。 “程小姐,你放心,那兔崽子什么时间都行,就看你怎么安排。” 程言按捺内心的雀跃,“好的阿姨,那我这边确认时间了再给您打电话。” 褚妈妈自是没有意见,很快就答应程言。 …… 挂断电话后,褚妈妈下意识找寻褚越的身影,可他作为伴郎,自是陪着新郎正挨桌敬酒。她等了一会儿,新人们终于敬到他们这桌了。 褚妈妈和陆妈妈一样,都把对方儿子当做自己的半个儿子,现下看到陆谌良人作伴,很为他开心。 “阿谌,以后可要好好对待你媳妇,阿姨等着你们早生贵子。” “谢谢阿姨。” 陆谌和南媚仰头举杯,感谢大家送来的祝福。 褚妈妈喝完后,冲褚越使了个眼神。 “妈,怎么了?” “我跟你说,刚刚程小姐打电话来了,约你下次相亲的时间。” 褚越懵得一逼,“哪个程小姐?” 褚妈妈直接打了他一下后背,“我还给你找过第二个相亲对象姓程吗?” 这孩子怎么回事,连人姑娘的名字都没记住。 “好好好,你说了算,就这样啊,我陪老陆去了。” 看他凑过去的身影,褚妈妈忍不住叹了口气。 要指望他能像阿谌这样找个乖媳妇回来,可能比登天还难。 …… 转而来到下一桌,这桌全是朋友,除了叶齐、傅白他们,还有多年未见的陈宋和卫蓝。 这次,陈宋夫妇是专门从国外回到安城参加婚礼的。 “卫小蓝,好久不见啊。”南媚笑着和卫蓝拥抱了下。 卫蓝瞧着她脸上全是幸福,再无半分往日的伤痛,终是点点头。 陈宋看到南媚这般幸福也松了口气,如果今日的她没这么幸福,那当初选择隐瞒在警校门口见过陆谌的事就会有几分罪恶感。 还好,一切都过去了。 傅白举杯与他们相碰,对着南媚唇边掀开一丝笑,“要幸福。” 陆谌搂住了新娘子,“会的。” 将他霸道的动作看在眼里,傅白笑笑,仰头一饮而尽。他将空酒杯搁回桌上,缓缓道:“我也会幸福。” 南媚眼眶微暖,“我相信,很好的傅白会遇到很好的她。” 叶齐当初虽然告白过南媚,但他的感情始终不比傅白这么深,特别是来到安城后,尤其看清了差距,心里的悸动已经消散。他们一行人分别说祝福,敬了新人一杯酒。 等新人要敬下一桌时,叶齐忽然塞了一块糕点到珍珍手上。 珍珍:“嗯?” “你这眼都往上面瞅了半天,再不给你点吃的我都不忍心。” “我哪有……”特别应景的,珍珍的肚子发出了一声饥饿。 叶齐眼中漾开挪揶,再给她加了一块。 珍珍懊恼地转身追上南媚,她还是要好好尽下伴娘的职责。 在大家没注意的时候,她朝嘴里塞了一块,小口地咀嚼。 不知是咬破了糕点的馅化了出来,还是早上陪南媚喝得糖水足够甜。 这一瞬间,甜意蔓延至周身。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不是梦,我会一直在 最后三桌是警局的同事和陆谌当年在警校玩得很好的兄弟,他们挨个敬过来。 沈叙端起酒说:“陆哥,祝你和嫂子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谢谢。”陆谌扬了扬杯子,一切尽在酒里。 南媚望了一眼,“弟妹呢?” “嫂子,她快生了我就没让她过来。” 南媚笑笑,“那到时宝宝出生了,我和阿谌去禹城看她。” “好啊。” 之后不用敬酒,南媚拉着伴娘回主桌去吃饭,留下陆谌和自己的兄弟们好好聚聚。 新娘子离开后,大家赶紧腾出两个位置让陆谌和褚越坐下。 …… “陆哥可以啊,嫂子这么漂亮。” “越哥你呢,怎么凡事都差陆哥一步啊?赶紧也给我们找个嫂子。” “我兜里的钱再不给,就揣不稳当了。” “我瞧我们局里有几个不错的警花,不然给你组个相亲宴?” 兄弟间你一句我一句调侃,有点儿褚越招架不住,“诶,你们怎么回事啊?今天老陆是主角,话题攻击点应该在他身上,拉我开刀做什么?” 男人们都笑笑,他们这叫专捡软柿子捏。 调侃过后,大家一边喝酒一边回想起那些年的热血,表情隐隐透着怀念。 …… 南媚回到主桌坐下,陆妈妈止不住替她夹菜,“南南,多吃点,你太瘦了。” “谢谢妈。” 陆妈妈听得心里乐滋滋,夹菜的动作更是麻利。 柳烟看到这一幕欣慰笑笑,亲家这么喜欢南南,真好。 她侧头看向另一对说:“你们呀,也得抓紧。” 郎夏蓦地微弯唇角,脸上浮现淡淡的害羞,“阿姨。” 霍琹夜攥紧了她的手,冲柳烟缓缓说道:“妈,我们知道。” “知道就行,反正我们以后就尽情享受儿孙乐了。” 佐佐一听,怔然地用筷子木木在碗里戳。 南媚注意到了,她拨开一个虾递给他,“来,佐佐。” 佐佐乖巧地捧着碗接,可他蘸酱吃的时候不小心,把酱汁蹭到了下巴上还浑然未觉。 “小花猫。”南媚扯了一张纸巾给他擦掉,话里含着笑。 闻言,佐佐开心地看着她。 …… 下午的时候陆谌陪着兄弟已然喝了不少,到了晚席结束后他又开始喝酒。看他聚得高兴,南媚没有去打扰他,随着霍琹夜还有几位长辈一同把亲友送出酒店。 在酒店门口送走亲友时,免不了又要聊会天,这来来去去,她在楼下都快送了四十分钟。 木子气喘吁吁跑下来找她,“嫂子。” “怎么了?” “你去看看老大吧,他……”木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那样的老大,他从未见过。 南媚蹙眉,霍琹夜让她上去看看情况,余下的亲友他们负责就行。 南媚随着木子上去,走进宴会厅那一刻,看到一排排整齐罗列的身影正趴在地上做俯卧撑。 “一百零七、一百零八……”旁边还有人起哄数数,每数一个都有人醉醺醺倒在了地上。 视线定格在最中间那抹纯白,南媚走了过去。 “阿谌。” 报数的声音还在响,陆谌蓦地停下,黑眸倒映着一身长裙的女人缓缓蹲在眼前的样子。 “你在做什么?”南媚挑眉,这是喝上头要秀体力了? 男人醺红的眼睛眨了眨,“你别挡我,我做完了还要走。” “走去哪儿?” “去看小姑娘。” “小姑娘是谁?”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你怎么这么多的问题?”语气沾染两分不耐。 南媚尾音一扬,“南媚?” 陆谌的眼神忽地一眯,表情变得警觉起来,“你怎么知道小姑娘的名字?” 尚算清醒的下属们和兄弟们:“……” 老大这是不认识人了?今晚回去不会跪搓衣板吧? 南媚轻扬嘴角,“我不就在这儿么?你还想去哪里看。” 陆谌怔怔看了她半晌,然后结束俯卧撑的手势直接往地上一坐。 南媚啧了一声,继续看他还能玩出个什么花样。 “上周她染了个蓝青色,挺好看的。”陆谌歪头看着她的发髻,“你的太丑。” 众兄弟:“……” 老大,这边建议你把话收回去呢。 南媚微微蹙眉,“你跟踪她?” “嗯。”陆谌重重点点头,靠近南媚神秘地说:“偷偷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小姑娘啊。” “好,替你保密。” “其实我不止第一次跟踪她,我跟踪她很多很多很多次了。” “暗恋她?” 陆谌极为不屑的哼了一声。 南媚:“……”他这什么意思?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我怎么会喜欢,本来我是打算揍她的。”配这话,陆谌的眼神十足的‘凶狠’起来。 南媚:“……” 众兄弟忍不住纷纷往后倒退一步,木子慌乱摇着褚越的手臂,“越哥,老大喝醉了,再说下去怕会出事,你去一下啊。” “别拦我……喝,都给我喝高兴啊……”褚越比陆谌醉得更厉害,摇头晃脑的说了一句话就趴在了桌上。 木子扶着额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南媚铁青着脸,话音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那你说说,为什么揍她?” “她抢走了我的英雄。”陆谌脑袋一歪,靠在她肩膀继续说:“那时候在废墟下我也吓得半死,一直希望爸可以救我出去,结果他却救了小姑娘。” “我很气,和我爸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后来我时常跟踪她,本来是想打一顿消消气就算完事了,可我怂,每次都没敢冲出去……” “我爸死了之后,我彻底不气她了,可我发现我还是喜欢跟着她,每次从警校休假回来第一时间就想去看看她……”陆谌蓦地笑了出来,“看她长高没有……是不是又跟高年级的学生打架……是不是又去吃那家发硬的甜面包……是不是又给别人的情书指出错处……有太多想看的了……” 好像定时去看看她,已是他深入骨髓的习惯。 南媚微凝喉咙,原来,他早已侵蚀自己的生命那么多年。 她把手从身后绕过去轻轻捏了他一记左耳。 傻子,还说是刚好撞见。 能不能有句真话。 木子看南媚支撑男人高大的身体有些勉强,他走上前说道:“嫂子,老大醉了,我们把他扶下去吧。” 南媚点点头,陆谌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好。” 木子喊了个兄弟上前,哪知刚刚一挨上,陆谌就挥手不让他们靠近,像只刺猬似的竖起保护壳。 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震在当场,包括南媚。 只见陆谌胸膛突然抽动,随之而来的就是表情渐变痛苦,他歪着头,有泪水从高挺的鼻翼划过。 众兄弟:“……” 等等,那是什么?眼泪吗? 兄弟们都以为自己看错了,往日平静自持的老大怎么会哭? 可不等细看,陆谌当着他们的面越哭越凶,还发出了啜泣声。 他们不禁摸摸自己的眼睛,老大明天醒来不会戳瞎他们灭口吧? 陆谌醉得厉害,身形微微摇晃,他勾着南媚哭得像个小孩。 “南媚,这是不是梦?” “我醒了你是不是就不在了?” “你别离开好不好?我很害怕。” …… 那一句句呢喃之语都是在无数个深夜里堆砌起来的孤寂。 “不是梦,我会一直在。” 南媚抱着他,轻拍着他的背说道,眼眶里也红红的。 那天晚上不管他问多少遍,她依旧不厌其烦的说着她会在。 陆先生。 陆太太就在你身边。 哪也不会去。 …… 翌日清晨,陆谌幽幽转醒,视线落在旁边,没有看到熟悉的娇影,他扶着头疼欲裂的脑袋靠在床上。 缓了好一阵,他才下床披了件外套离开房间。 他扶着栏杆下楼,有佣人朝他点头,“姑爷,你醒了。” “嗯。” “餐桌上准备了早点。” 陆谌应声表示知道,“二小姐呢?” 佣人说:“小姐在放映室看电影,她说等你醒了我去通知她。” 陆谌扬手,示意她停住脚步,“不用,我去。” 放映室就在一楼,陆谌顺着路过去,他刚刚把门推开一点缝隙就听到了里面醉意熏然的男音。 他眉心微拧,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 陆谌推门进入,南媚躺在沙发上喝着果汁看得津津有味。他没有看屏幕,第一时间朝南媚走过去,“在看什么电影,这么专心?” 南媚努努嘴,示意他看,“私家珍藏,可好看了。” 陆谌把目光转向大屏幕,没看两秒他就四处寻找开关,准备把机器关掉。 在他快要触及按钮的时候,南媚适时开口阻止,“陆先生,你要是敢关,可以想想后果。” 陆谌收回手,勉强别憋出一丝笑,“这没什么好看的。” “不会啊,特别真情流露,你看,你哭得鼻涕都快流出来了。” 陆谌:“……” 陆谌避开视线,真不敢相信屏幕里哭得撕心裂肺的人是自己,可下一秒他忽然想到,“谁拍的?” 那个视角,根本不可能是她。 “你猜呢。”南媚享受地喝了一口饮料,接着继续看。 陆谌坐在她身边,没多想就往兄弟群里发出一条消息:昨晚视频谁拍的? 清一色的评论都是不是我。 只有褚越跟个2g网一样大写的疑惑,什么视频? 陆谌面无表情打字:坦白从宽还是要我连坐处理,你们看着办。 消息打出后,没有马上得到回应,大概他们都在权衡轻重。 不过只考虑了一分钟,幕后黑手就曝光了。 ——是傅白。 ——是嫂子的朋友。 ——傅白。 …… 一连评论都是傅白,陆谌成功锁定。他退出群消息,转而给傅白发了一句话。 陆谌:昨晚的视频,为什么坑我?记仇第一次见面? 傅白:怎么只说这种可能性,明明我还会记仇你把她抢了。 陆谌:因为我不是抢,她从来都只有我一个选择。 那头的傅白忽地笑笑,胜利者自然怎么说都行。 傅白:是,我从来都在战局之外。 陆谌:所以? 傅白:换个思路想这不叫坑,只是让你和她都知道,你们双向奔赴的爱情有多珍贵。好好保存吧,将来你肯定会感谢我留有这份记忆。 顿了顿,陆谌将身旁女人的笑颜收进眼里。 算了,要是那些出糗可以换来她的开心,那也无需多在意。 陆谌缓缓打出两个字:谢了。 傅白收到这两个字时,淡淡勾唇。 其实,在昨天以前他一直认为是南媚爱陆谌居多,他所输的,不过是南媚那颗想从一而终的心而已。 可现在才知道,原来陆谌比他提早了太多年。 早到南媚尚不懂情爱时,已经将她入了心。 他自问就算有监狱那些年的等待也比不过陆谌这份情谊。 是他输了。 …… 婚礼之后半个月,陆谌带南媚回了一趟安锦消防。他带她走遍那里的每一处,并且讲解每一个消防用具的用法,南媚都一一细心听着,未有半分不耐。 南媚知道,这里曾经是他的梦开始的地方。 “阿谌。”南媚盯着他温声开口,“没有和爸一样当上消防员,你遗憾吗?” 陆谌摇摇头,“没有遗憾,至少我和爸都做到了同样的事,可以为心中的信仰所努力,我很高兴。” 不一定必须职业相同才算是跟上了爸的脚步,只要他们都有自己的责任,信仰,那就够了。 南媚笑着握上他的手,“我也很为你高兴。” 陆谌的脸部轮廓柔和了几分,他缓缓道:“走,带你去个地方。” 陆谌带南媚到了宿舍外的林荫道,南媚疑惑开口:“来这儿干什么?” 男人指着一处说:“那儿,当时你和妈就站在那儿给我爸道谢。”说着,他转身指着另外一处,“我就躲在那个柱子后面。” “那对我有什么印象?”南媚都不得不感叹一句缘分,原来那时她随口说出要哄的哥哥就是陆谌。 “你说呢,自是看到你就心生恼意。” 南媚眼尾一挑,眼底漫开丝丝威胁。 “当然,我必须承认,十岁的你长得是挺可爱。” “还用你承认么?我可爱是公认的。” 陆谌笑笑,“是是是,陆太太从小到大都是万人迷。” 南媚唇角一勾,算是满意这个答案。 第一百七十七章 久到不知道这心动怎么算 陆谌警局事多,一直没能找个时间休假,他和南媚的蜜月足足拖到了来年的初春。 高空之上,南媚看着窗外朵朵白云飘过,忍不出感叹,“上次坐飞机还是和你一起从禹城回安城,现在只不过半年时间,就已经是我们度蜜月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我二十一岁进入南家,现在三十三岁了,我可不认为快。”陆谌右手牵着她,左手拿着份新闻报头也没转的说。 南媚笑笑,“还说呢,难怪当时看着你比较……”她斟酌了下字眼,“比较成熟,原来少报了两岁。” 陆谌瞥来一眼,“两岁很有差别么?我一样帅。” 南媚浅浅扬眉,那时他的脸是挺年轻帅气,可他不苟言笑,有时常锁着眉,看上去比他实际年龄起码大了五六岁。 倒是现在年纪上来了,成熟和年龄的状态才相符合。 …… 他们的第一站是星城,听说那里的楼房几乎都是低矮建造,通体屋色都是以蓝色为主调,南媚一直很想去看看。 到的那天已经是晚上六七点,他们回酒店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才开始逛。两人换了身简单的情侣套装,陆谌内搭白衬衫套藕粉色针织外套,下身穿了条淡卡其色的裤子,而南媚同色系的一身针织长裙。 陆谌卷了卷衣袖,目光在身上徘徊,“陆太太,你确定我穿这个颜色真的好么?” 虽说都逛了一个多小时,可他还是有点在意穿着。 “挺好的啊,显年轻。” 南媚没说假话,藕粉色他穿上不会娘,反而衬得肤色白一点,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要多几分活力。 既然老婆都这么说,陆谌自然没有办法拒绝,只是出门上街时,他总感觉有人频繁侧头看,一路上走得有点不自在。 “陆谌,你的关注点要还在衣服上,那就别陪我逛了,这样我很没有心情。”南媚瞪他一眼。 闻言,陆谌控制不去摸衣服的手,“好,是我错了,走吧,我们到前面看看。” 男人说了软话,南媚这才继续逛。 前面有座水桥,是月牙形状的,他们慢慢登上桥,刚好在桥中间的位置往远处看,可以看到一幢幢蓝色小房安然静立。 大概永远,她都抵挡不住满眼皆是蓝的浪漫。 南媚虚虚靠在桥的栏杆让陆谌给她拍照,陆谌瞧着屏幕里微风吹动她的长发,裙摆扬高一点弧度,光影之下侧脸紧致分明,唇角的笑弯得如一汪湖水。 ——咔嚓 他拍下来这幕让他心动的画面。 “好,换个动作。” 南媚正要多摆几个造型,突然看见在陆谌那边有人因为拍照往后靠,没注意踉跄了一下直直往后倒去。 桥上的栏杆只达人腰部位置,不算太高,那人倒下去就栽到了水里,围观群众一阵惊呼。 陆谌听到声音没加多想,把手机递给南媚后就转而下桥,从一个平缓位置跳进水里救人。 他跃进去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 南媚攥紧了手机也跟着下桥,她站在岸边注意水里的动静,耳边听到群众有人召救护车,还有人在焦急的喊叫。 时间在这一刻,好像过得尤为的长。 最后,陆谌还是把人救了上来,当时落水的年轻人已经昏迷,他迅速地做出一系列急救措施。 湿漉漉的头发胡乱贴在脸上,一些水珠从顺着他的下巴滑落,那双黑眸里专注的只有年轻人。 “咳咳……”突然,年轻人一口水吐出,他呛得咳个不停。 陆谌见此,肩膀才微微一松。 这时,救护车来到,医护人员很快把年轻人抬上担架送往医院。 …… 陆谌看见衣服不停地滴水,薄唇微抿,“抱歉陆太太,今天的出游计划得暂时搁置。” 他这个情况身上又湿又黏,必须回酒店清洗一番。 南媚从包里掏出纸巾替他擦了擦脸,每一寸都细细擦拭,“不用抱歉,我很骄傲。” 她的眼神漫开点点星辰,“我的陆先生真厉害。” 陆谌的眸里漾开暖意。 …… 回到酒店后,陆谌立马进入浴室洗澡,南媚有点无聊,便打开手机刷微博。在热搜上翻翻找找没有看到什么感兴趣的话题,她便想点开长安的微博,刚好他的置顶微博是一条恭喜入围网络金曲的文案,她点进去一看,还有个投票通道。 要是获得票数第一的歌手,将会出席某个权威晚会担纲开场嘉宾。 她看了看,长安的票数目前排在第一位,可第二位的歌手和他相差无几,而距离投票结束还有两天,要是不注意很大程度会被超过。 南媚手指戳个不停,很快就把一天十票的权利用光了,她分享到自己的界面替长安拉下票。 然后凝眸想了想,她把陆谌的手机拿出来准备下个微博,在应用商店看到他下载过了。 南媚在app文件夹里没找一会就翻到了微博,她点开一看,发现已经登录了一个账号。 她微微诧异,虽然她没有翻过陆谌手机,但知道他一向不下载这些娱乐性软件的。 直到,南媚看到那个微博账号的昵称,写着陆昱琛三个字。 而主页里,也仅有一条微博。 文案:我的心回来了。 配图:一对银质的对戒。 南媚低下头,缓缓漫开一丝笑意。 …… 陆谌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见南媚拿着自己的手机在傻笑。他迈步走过去,带着温热的气息靠近。 “在看什么?”他现在换了身清爽的t恤和长裤,整个人自在了不少。 “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啊。” “有。” 南媚微扬下巴,“给你次机会,好好回答。” 陆谌低笑,凑上前极快地亲了下她的嘴角,“你找找照片,多的是。” 南媚微微皱眉,狐疑地盯着他,难道真的有? 说实话,南媚不太能想象陆谌看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毕竟,他曾经在她心里和那种清心寡欲的和尚没区别。 虽说,现在完全脱离了这种印象。 调开相册滑动指尖,南媚看到清一色都是自己的照片,还全是偷拍的。 “陆谌,暗地里偷拍我有什么目的?” “你都是我媳妇了,能有什么目的。”陆谌用手摁着她的膝盖,然后缓缓下滑移至脚踝处,伸手以指腹按压。 南媚一张张滑过,语气难掩嫌弃,“这都是些什么死亡角度啊?你拍的好丑。” “我反而认为挺美的。” 南媚:“……” “嘁,情人眼里出西施嘛,我明白,蓬头垢面你也会认为美。” 动作微顿,陆谌回答,“那还是不至于这么违心。” 南媚撇撇嘴,一边享受他的按摩一边继续看自己的‘丑照。’ 见他拍摄了那么多个瞬间,她突然有些好奇,“陆先生,你说你是什么时候对我心动的?” 陆谌思虑半晌,怎么也想不起来。 “认识你太久,久到不知道这心动该怎么算。” 南媚:“……” 什么时候喜欢上的都不知道? 南媚本想说说他,可转念一想,好像她的喜欢也没个具体时间。 或许爱情这种事就是这么玄妙,初时无意识,等反应过来时已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她又问:“那你认为我什么时候是最美的?” 南媚以为他的回答要么是无时无刻都最美,要么是穿着婚纱嫁给他的那一天。 可结果,他是这么回答的。 “你疼得快要死的时候最美。” 南媚:“……” 这什么变态回答? “陆谌,我好好在问,你居然回答这么恶心!” 陆谌眼神微眯,手指的力度加大两分,“你想歪了。” “我想歪?你还不承认,你说疼……明明就是指那回事!” “我说的是这回事。”陆谌轻笑,食指在她脚踝某处轻点。 南媚不明所以。 陆谌开口解释,“绑架那次,你用刀割破脚踝启动芯片,额头冒了很多汗,疼得直发抖,还在冲我笑,那副样子在我眼里是最美的画面。” 他偷着看了她那么多年,却还是第一次正式和她见面,以至于整整翻来覆去几晚上都睡不着,依旧回想那个场景。 小姑娘的每个表情都在专注于他,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南媚动了动唇,最终碎出三个字:“恶趣味。” …… 傍晚的时候他们再度出去,选了酒店外滩的一处篝火地。木柴堆积得很高,染上火花后俨然一幕壮烈的景象。火焰在众人眼里跳动,周遭的霓虹灯肆无忌惮地放射出来。 而木棚架子下的音响师和dj把音乐声调到最大,让海滩上的男男女女可以随着节奏欢快地摆动起来。 这种狂欢的热情是十分感染人的,南媚拉着陆谌也加入其中。 “呐,像这样,跟着我做。”南媚灵活摇动着身躯。 陆谌学得从来都是有力量的格斗术之类的,哪里能像她这般摆动,他一晃,只有硬邦邦的僵直。 要说灵活,那只能在打架上看到了。 南媚看见他怎么学都不会,可为了自己还是愿意尝试,开心地勾上他的脖子。 “怎么了?” “陆先生,我发现你笨拙的时候还挺可爱。” 南媚喜欢看到陆谌不会的点,这样至少能让她多一点点优越。 毕竟,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很好。 “可爱有奖励么?” 闻言,南媚偷偷看了看周遭的情况,大家都陷在各自的狂欢里肆意玩闹,海滩的灯光又昏暗一片,除了偶尔闪过的七彩霓虹灯,就只有手机的灯在四散亮着。 南媚踮起脚尖,将他的脸勾了过来。 两唇相贴,陆谌抬手穿过她的秀发加深了这个吻。 耳边的喧嚣犹在,这带着火焰的天地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眼里只有彼此。 …… 南媚和陆谌在星城待了五天,之后又去了其他城市。玩玩闹闹半个月,南媚开始规划下一个城市的行程。反正陆谌有一个月的休假时间,可以慢慢玩。 翌日,他们去了骑马场。陆谌骑术很好,他选了匹高大的棕色阿拉伯马,南媚骑术一般,她选了匹性格温顺的夏尔马。 陆谌不放心南媚,先牵着马绳带她溜达几圈。可走了两圈,南媚就兴致缺缺。 “太慢了,让我自己跑会吧。” “行,你慢点。” “知道了。” 陆谌站在旁边看南媚跑了一两圈,见她差不多适应了再翻身上了自己的马。他提着马缰,夹了两下马肚往前方跑去,耳边呼呼的吹过风,陆谌也喜欢这种热血驰骋的感觉。 大概十分钟后,南媚忽然觉得不适,她用双手齐拉住缰绳,很快地就让夏尔马停了下来。 她捂着肚子,表情渐渐变得痛苦起来。 陆谌刚刚又跑回一个来回,他见南媚停在那处不知道在干什么,骑着马跑了过去。 等到走近发现南媚表情愈见痛苦,他赶忙翻身下马去把她抱了下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皱眉问道。 南媚咬着唇说:“肚子隐隐作痛,有点难受。” 她不知道怎么了,说痛也痛,但这痛又可以忍受。 “没事别怕,我们马上去医院。” “嗯。” 陆谌打横把她抱起快速往外走。 …… 二十分钟后他们来到医院,经过一番检查女医生说话微微带着点训斥,“你们这些年轻人也不爱惜身体,不顾着自己也要顾着小的啊,都怀孕了还去骑什么马。” 两人齐齐一怔,谁都没想到孩子会这么快到来。 南媚凝眸说道:“医生,我……怀孕了?” “是啊,你那个推迟了没发现吗?” 南媚哑然,蜜月期玩得开心她压根忘记那回事了。 医生喟叹一声,把陆谌叫在一边好好嘱咐他孕期的注意事项。她见陆谌表情木讷的听着,眉头微皱,“这位先生,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 “医生,我在听。”他绷着脸,目光不知道在看哪一处,有点不对焦。 他那个表情……可不像认真在听的样子。 女医生继续说,说完后再次告诫,“这次还好没出事,以后一定得多多注意。” “是,我们会留心的。” “嗯,那你等会就按单子拿药吧。” “谢谢医生。” 医生离开后,陆谌坐在床边久久未发一言,他只是握着南媚的手,越握越紧。 南媚回握住他,缓缓道:“我真的没事。” 陆谌依然敛着脸,“在医院住两天,好了我们就回安城。” 南媚不太愿意,“可还有其他城市……” 他这么长的休假日不好调,这一回去,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出来玩。 “听话。”陆谌固执的坚定。 半晌,南媚摸着肚子颇有几分无奈的松口:“好吧。” 最终,这场蜜月之行就因为孩子的到来而被迫停止。 第一百七十八章 我的世界,从此有了两片雪花(完) 南媚回到家里后,成了南家的重点保护对象。因为上次骑马导致胎不是很稳,所以一直待在家里休养,整日做的最多的就是和柳烟一起在庭院喝喝下午茶,或者等到佐佐放学回来替他辅导功课。 小学阶段的作业,她还是没有问题。 佐佐做完卷子,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那里还平坦一片,看不出什么。 “怎么了?” “南南,你要是有了宝宝,还会喜欢我么?”佐佐垂眸问道。 南媚摸摸他的小脑袋说:“既然当初我把你带了回来,那你就是我的儿子,有没有血缘关系不是大问题,只要我对你好,疼你爱你,我们是一家人就行了。” 闻言,佐佐严肃地保证,“等以后我长大了,我会孝顺你的。” 南媚:“……” 眼角下意识一抽,听到孝顺这个词总会让她觉得自己上了年纪。 “好,我等着,到时候花儿子的钱。” 佐佐漫开笑,继续低头做卷子了。 …… 九月初,安城一区警局迎来一批新的见习警察,大多是从警校毕业不久过来的,而其中还有几个更是慕陆谌的名而来。木子领命带他们,先让其熟悉警局和工作流程。 中午午餐时间,木子带着他们去食堂用餐。 “张sir,怎么没看到陆sir啊?” “老大去二区了,下午才回来。” “哦哦。”几个新人按捺住小雀跃的心情。 见此,木子凝眸提醒,“老大烦吵,你们最好别去打扰他。” 当年要不是他有恒心的厚脸皮,真会对老大那张冷脸望而生怯。 “啊,我们还想和陆sir聊聊呢。” “对啊,我们在警校听说了不少他们那届的事,陆sir的枪法到现在还没人打破记录,和褚sir的组合也是神仙拍档,还有那个……” …… 见他们八卦得起劲,木子打断话:“打住!要想跟在老大的手下,就要多做事少说话。” “至于他们那届警校的事别再说了。” “为什么?”有人诧异的问。 另有人拉拉那个人的衣角小声说:“好像和陆sir关系很好的同学在毕业前就被匪徒打死了。” 年纪轻轻就牺牲了,想来也是唏嘘。 木子微微皱眉,“反正我说的就是这些,注意与否随你们自己决定,我先回办公室,吃完了来找我。” “是,张sir。” …… 木子回到办公室,几张写字桌前都空无一人,同事们还没吃完饭回来。 ——duang 一声异响从陆谌办公室里传了出来,他走过去敲敲门,“老大?” “进来。” 木子推门而入,看到桌上摆满了书籍,陆谌正在一一整理。 眸中闪过一抹诧异,他走过去扫视了一眼,发现全是关于育儿方面的。 木子浅浅笑开,“老大,就算你要了解这些,没必要买这么多吧。” 粗略看看,有孕期饮食、胎教、还有准爸爸准妈妈手册,反正分门别类还挺多。 老大会不会过于紧张了? “多多益善。”陆谌继续整理,他还嫌不够多,生怕错过一丝细节。 木子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算了,反正他都见过老大对嫂子的重视,这些也就见怪不怪了。 …… 实习生警察们在当天就见到了自己的偶像,可偶像惜字如金,对他们表示了下欢迎和督促几句再无其他,这些师弟们都有些失落。 但后来在警局待了一段时间,他们发现陆谌就是那样的性格,不苟言笑,一本正经,对谁都那样。 哦,不,还有人例外。 那天红彤彤的晚霞从天边蔓延过来,陆谌从局里出去,门口早已站了个穿着蓝色长裙,腹部隆起的女人等候。 她扎着丸子头,虽是素颜可精神状态很好,脸上的肌肤白里透红。 只见陆谌走过去,很是自然地将手放在女人肚子上,轻柔摸了几下而后牵上她的手。 那张素来冷冽的五官上裹着浓浓的笑意与温情,和他平时的样子大不相同。 师弟们八卦的侧头问木子,“张sir,那个女人就是陆sir的妻子吗?” “嗯。”木子点点头,刚好看到南媚回转身朝他这边挥了挥手,他马上热情的朗声道:“嫂子再见。” 师弟们莫名地跟着挥了手。 南媚看到那一幕轻笑出声,随即挽着陆谌往外走。 “啊,好漂亮哦。” “果然帅气优秀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个美丽大方的女人。” “我以为陆sir不会笑呢,原来还可以笑得这么开心。” 听着他们不停的发出感叹,木子淡淡道:“是不是工作不够累,才让你们在这儿磨磨叽叽还不想回家?” “当然不是。” 师弟们赶紧打完招呼往外溜。 …… 陆谌和南媚去到商场准备给佐佐买点衣服,就这几个月,佐佐身体又长了不少,衣服码数都小了。 来到一家童装店,南媚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直奔深色区系列。 不知道是不是被陆谌的穿衣风格所影响,佐佐老是喜欢和他穿同种风格的,还说什么这才是硬汉男人该有的本色。 南媚边买边吐槽身边的男人,“你看看,那些花花绿绿的童装多有设计感。” “他不喜欢。” “都是你带的。” “这证明了我们父子的审美观念不错。” “嘁。” 南媚挺奇怪,陆谌和佐佐相处的时间比起家里其他人都要少,怎么佐佐现在一门心思听他的? 难道是他天生有孩子缘? 隔壁家有间婴儿店,他们在童装店买了十几件后便转战过去。店里的婴儿服饰和用具都袖珍可爱,看得南媚爱不释手。 目光落在粉粉嫩嫩的小衣服上,南媚问:“陆先生,你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都喜欢。” “不行,非说一个。” 陆谌想了想,“那男孩吧。” 南媚眨了眨眼睛,“我还以为你会说女孩呢。” “因为我只想宠一个小姑娘。”陆谌摇摇头,一字一句缓缓道。 双眸微怔,南媚低头浅笑。 这男人。 又来了。 …… 次年一月底,临近春节前三天,霍琹夜正拿着春联贴在门上,可他怎么贴都不对,郎夏一直在旁指点。 他皱着眉问:“这些事佣人会做的,我们为什么要自己布置?” “亲手布置的更有年味啊。”郎夏将手一叉腰,“你别想偷懒。” 霍琹夜重重叹了口气,然后认命地继续贴。 佐佐趴在落地窗看到这一幕,嬉笑着歪头,“舅舅怕媳妇咯。” 霍琹夜睨他一眼,这小没良心。 视线一转,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两位穿着同款旗袍的女人,只是一紫一蓝。 柳烟细细瞧着陆妈妈的脸蛋看了半晌,红唇轻启,“亲家,你的皮肤真的好了很多。” “那也要谢谢你啊,上次你给的面膜和护肤品,我都按时擦了,效果是真好。”陆妈妈自己摸了摸,满意指腹下的光滑,笑得合不拢嘴。 “那就好,这次过完节你再拿一套新的回去。”柳烟笑笑,“以后我定的时候都给你带一份。” “好啊,不过我暂时不急着走。”陆妈妈说:“南南不是要生了么,我不放心。” “那行,你就安心住下。” 之前柳烟和陆谌他们都给陆妈妈说了不止一次,让她回到安城定居,可她还是没有同意,只说自己会常过来看看。 现下南媚即将生产,她必须留在这儿了。 …… 房间里 南媚看完部电影准备和陆谌一块儿下楼,陆谌拿来外套给她披上,刚欲起身时她忽觉下身不适。 “怎么了?” 南媚皱着眉不说话,僵着身体好一会儿。 “陆太太?” 南媚抓紧男人的手臂低喘了几下,“陆先生,可能他等不及,想凑春节的热闹了。” 陆谌瞳孔一缩,“别怕,我们现在去医院。”说完,男人的身体久久没有动作。 “我没事。”南媚勉强一笑,“陆先生,是你在怕。” 掌心之下的强劲手臂在隐隐颤抖,就连他的身躯也僵在原地。 陆谌颤着手摸出手机,他打去电话的时候霍琹夜刚刚挂好春联。 霍琹夜看到来电显示是陆谌,纳闷地皱眉,“在家还打电话,你是走不动路了吗?” “宝宝要生了,你上来。” “什么!”闻言,霍琹夜大步往楼上跑,他直奔南媚的房间。 “陆谌,你杵在原地干什么?我们带南南去医院。” 陆谌咬着牙说:“我的腿有些抖,抱不了。” 霍琹夜:“……” 作为大舅子的他此刻真想碎一句,要他这个丈夫有什么用! 但霍琹夜同时理解陆谌,对南媚和孩子珍之重之的他一时之间出现这种应激反应也情有可原。 见此,霍琹夜赶紧上手抱上南媚往外走,对随后跟上来的郎夏说:“把南南需要的东西都带去医院。” “好。” 郎夏赶紧收拾一切,等她提着包看到陆谌一步一步缓慢往外挪,没多想直接上去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照你这速度,南南孩子生完了,你都到不了医院。” 可偏偏那一踢触动了某条筋,陆谌的腿好了不少,虽说走路有些麻,但可以有了正常速度。 “嫂子,谢谢。”陆谌加快步伐下楼。 郎夏听到那句嫂子蓦地脸颊泛红,然后也追了上去。 霍琹夜抱着南媚下楼时,柳烟和陆妈妈已经叫了司机在别墅门口等候,他们让佐佐好好在家,一行人开了两个车去医院。 最后,经过十几个小时的煎熬,南媚和陆谌的孩子是在第二日下午一点二十八分的时候来到,是个皱巴巴的女婴儿。 因为这天是除夕夜,他们给孩子取名为陆夕雪。 和南媚一样,是个冬日的小姑娘。 …… 在医院的时候不方便太多的朋友过来而且又是春节,南媚只是低调的给大家报了个喜,而陆谌给兄弟们报完喜后打开了微博。 他想发一条微博纪念。 其实他很少用微博,之前只是拿来看下卿长安的消息和南媚的微博而已,他已经有一年多没登过了。 他刚刚打开,看到有了个新粉丝关注:南媚是靓仔。 还有一条评论回复,针对于他的微博而回。 ——它从未遗失。 陆谌唇角微勾,缓缓打出一句话发了条新微博。 ——我的世界,从此有了两片雪花。 …… 陆夕雪办满月酒的当天,朋友们又如约而至,他们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陆谌逢人就笑,可那笑莫名的有一丝渗人。 “嫂子,你让老大别笑了吧,他无端端就笑感觉像有阴谋似的。”木子忍不住说道。 “他那是……”南媚还没解释完,褚越在一旁搭腔,“没办法,陆谌现在被小夕雪拿捏得死死的。” 大家都凑过来听,“越哥,怎么回事?” 褚越神神秘秘地开口,“特奇怪,只要小夕雪在的地方,陆谌不笑她就会哭。” “不会吧?” “真的。”褚越撩高了袖子坐下慢慢讲,“就今早,小夕雪本来睡得很香……” 南媚见褚越对围着那群人讲得津津有味,颇有几分无奈地摇摇头。 其实他说得对,但又不全对。 事实是女儿哭闹的时候,只要一看见陆先生的笑就会止住,哪里有不笑就哭那样夸张。 …… 时间飞快的流逝,陆夕雪四岁时,某天陪南媚一起去警局接陆谌下班,那天他临时出了个任务,有嫌犯在现场用锋利的刀子划破颈动脉自杀,他被溅了一身的血。 当时他没穿外套,只有一件t恤,擦也擦不干净,便打算等回到办公室再换一件。 结果到警局门口的时候看到了南媚和女儿,他本想开车去车库,但女儿挣扎着要跑过来。 他把车靠边停下然后下了车。 南媚缓缓走近,看到他身上的血迹不由一怔,陆夕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好奇地看着那些红色。 “爸爸。” “夕雪。”陆谌轻轻点了点她的小鼻子。 “爸爸受伤了吗?有好多血。” “这血不是爹地的。”男人眼神柔和下来,“宝贝怕么?” “不怕。”陆夕雪坚定地摇摇头,“我会保护爸爸。” 在她心里,只有被坏人追打才会流那么的血,那她就要替爸爸阻挡坏人。 看着孩子眼里的坚毅,一股暖意迅速窜上来,“哦?夕雪有什么本事可以保护爸爸呢?” 夕雪抬高两只小手捧着那张俊脸,葡萄似的大眼睛漾着亮亮的光,“我是爸爸的英雄,当然可以保护爸爸。” “那爸爸就要谢谢小英雄了。”这句话戳中了陆谌最柔软的地方,他在夕雪额头上落下一个吻,随即与南媚四目相对,皆是透着彼此才懂的默契。 南媚唇角笑意浓郁,在陆谌紧盯的视线里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陆先生,你的英雄我还回来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番外 【在你身后那些年1】 2007年10月16日 这一天对于安城来说是个极为惨痛的日子,尤其是东城区那片更是灰暗。当安锦消防接到通知赶往现场时,满目皆是废墟,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吼叫灌入耳。 陆原泽赶紧下达指令,带领自己的同事一起救援,但有个女人突然冲了过来,揪着他的衣服悲痛的说:“原泽,救救小昱,救救他……” 男人身躯猛烈一震,“你说什么?” 沈如哽咽道:“他过来买书,结果……我不知道他被埋在哪了……你一定要救救儿子……” “在安全地方等我。”陆原泽喉头重重滚动,他扒开女人的手,然后快速过去救援。 这一刻,他只能把身心痛苦的妻子留在原地。 他有他的职责要做。 …… 柳烟今天原本带着南媚在二楼的餐厅吃饭,结果南媚透过玻璃窗看到外面有人在卖糖葫芦,她很想吃一串,所以柳烟让她继续吃,她下去买。 就在她买糖葫芦的时候,地震发生了,她想要回去找南媚,一波一波的人往外冲,她被撞得越走越远根本不好靠近。 直到……那栋建筑在她眼里坍塌。 此刻北角的废墟里,南媚缩在一处狭窄的空间,她不知道上方有什么东西顶住,至少没朝她压下来。 只是她在这一方小空间里,入目尽黑,耳边不时听到有人的痛吟声。 她只是个十岁的小姑娘,虽然爸爸和琹夜一直教她要坚强,可她从未面对过这种情况,怕得只能缩紧自己的身体。 而西角的废墟里,陆谌躺在黑暗之中,左脚被划破了一条深深的伤口,他把身上的杂物挪开。 陆谌感觉到上方不时有小石子滑落下来,怕有余震造成二次伤害,忍着疼把自己挪到旁边,直到自己没听到有什么倾斜滑落的声音。 他取下身上的包,从里面拿出一件t恤。本来他想买完资料书去打篮球,所以备了件干净的衣服。 陆谌把衣服撕开,一圈一圈缠到脚上止血,疼痛让他皱起了眉头,但依然保持缓慢的呼吸。 不知道多久可以获救,他一定要保持体力。 他相信,那个从小到大都保护他的英雄一定会把他救出去。 …… 南媚小声啜泣,肩膀抖得厉害,耳边一直能响起哭声和痛苦的呻吟声,有些是在左边,有些是在右边,但都无法看到人。 “救命……救命……”一道男音在南媚的左前方响起,不知道他是不是受了伤,叫喊声带着浓浓的急促。 痛苦声幽幽回响,南媚仰着小脸,有几分害怕,“你很疼吗?” 她的视线落在声音源头,依然一片黑暗。 那人的胸口被狠狠砸了,额上的汗顺着流下打湿了衣襟,“疼……” “那你不要开口说话了,越说越疼。” 男人听出她的声音稚嫩,看样子是个岁数不大的女孩。 他压着痛说:“小妹妹,你几岁了?” “十岁。” “那你找找……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发出声音?” 南媚慢慢地一寸寸朝周边摸,“没、没有。” “那有石块吗?” “有。”刚刚摸的时候还被石块扎了一下。 “那你看看,可不可以……用石块敲打什么发出声音?”男人觉得呼吸困难,他按着胸口躺在一处不敢移动半分。 南媚再次细细地摸索,在一米之外摸到一块类似木板的东西,她弱弱开口:“叔叔,木板可以吗?” “可以,你时不时敲打一下吧……我太难受了……不能再说话了……”男人放松身体,让自己的呼吸压得更低一点。 南媚咬着唇应道:“……好。” …… 霍琹夜在家一直没等到柳烟和南媚回去,他打电话来问问情况,柳烟没瞒他,但她说他必须在家,这边太危险了。 “妈,我想过去!” “小夜,这边有救援队你别太担心,南南会没事的,而且你爸马上就过来了,你就在家等消息。” “可是……” “听话,我不想在这边还要为你分心。” 霍琹夜喉头一滞,“我知道了。” 没多久,南佑衡也赶到了现场,看着眼前惨败的景象,他沉重地站在原地。 “佑衡。”柳烟走到他身边,“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南南一个人丢在餐厅里……是我……” 南佑衡揽住她拍拍肩头,“没事,南南会福大命大的。” 柳烟眼里猩红一片,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求。 南南,你一定要平安。 …… 时间一分分流逝,特别是到了晚上救援阻碍更是要多一点,但废墟之外还是围了不少群众依然不肯散去,他们都想等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家人可以活着归来。 南媚敲打得手都有些酸了,她停下来,觉得身边寂静得可怕。 她忽然开口问道:“叔叔,你还疼吗?” 可是没有人回应。 她又问了声,但还是无人回应,不仅如此,之前那些尖叫痛苦声都渐渐消失不见了,漆黑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 干裂的唇动了动,她面露惧意,声音颤得厉害,“叔叔,你应一下啊,叔……” 忽地,嗓音戛然而止。 因为,一滴滴血从头顶上方斜着的水泥板滑落下来,滴到南媚的脸上。 她伸手摸了摸,就算看不见那颜色,也闻得出浓浓的血腥味。 胸腔急剧跳动,一股阴森的冷意包裹住了她。 …… 黑暗慢慢燃亮,一轮染着醺红的太阳从远处缓缓升起,已是第二天早上六点了,可还有估计一百多人没有发现。 “有生命迹象。”陆原泽喊道,然后他透过那个挖开的缝朝里面看,对上一双已经微微涣散的瞳孔。 是一个满脸带血的小妹妹。 一缕光突然照了进来,南媚不适应地眯眼睛,见有个男人带着头盔逆着光冲她说话。 “小妹妹,你别怕,叔叔会救你出来的。” 她想回一句:救我。 可艰难动了动嘴唇,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只能瘫在地上,半睁着眼帘。 与此同时,另一头有同事喊道,“老陆,是小昱,小昱在这儿。” 虽然陆昱琛早已改名为陆谌,可安锦消防的人大多还是随以前叫他小昱。 陆原泽瞳孔一缩,保持镇定继续清理眼前的石块。 南媚才是他现在的救援对象。 一个小时后,陆原泽终于开凿了可以让人进去的空间,他缓慢爬进去来到南媚身边。 “小妹妹,身上有哪里受伤吗?” 南媚已经没有气力回应,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陆原泽小心翼翼检查她的身体,见没有大碍后将她抱起,重新踏入光明的天地。 …… 陆谌的腿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折磨,疼得几乎快要失去知觉,他满心期盼自己的爸爸可以拯救他。 可他抬眸时,远远地只看到一个满脸血污的女孩被他一直以来信赖的英雄抱在怀里。 而他,被英雄冷漠了。 柳烟和南佑衡见南媚被救出来,都激动地跑过去。 “老陆,你儿子也救出来了……”陆原泽把南媚交给医护人员,然后跑着往另一边过去。 南媚艰难地掀开眼帘,隐约看到一抹橙黄身影急急忙忙跑开。 南佑衡叮嘱一声,“阿烟,你陪着南南去医院,我开车。” “好。” 柳烟随着南媚登上救护车后,一脸心疼的看着医护人员替她检查。 陆谌被救出来后,季无栋关切地询问:“小昱,怎么样?” “季叔……我没事。”陆谌还在逞强,可季无栋伸手按压了他的伤口,他顿时疼得脸一抽。 “你这孩子,到这时候还嘴硬干什么。”季无栋简单为他处理一下,然后派人将他送上救护车。 上车前,陆原泽朝他看来一眼,他漠然地将头撇到了一边。 陆原泽心尖一窒,但这时候容不得考虑太多,继续加入紧张的救援工作。 那一次的地震足足进行了十二天才结束,成为了太多人心中无言的痛。 …… 那之后,陆谌因为自己濒临死亡之际,他的爸爸转而先救其他人而心生恼意。 “妈,为什么爸先救的是其他人?我是他的儿子,他更应该在乎我的不是吗?” 沈如极力想要宽慰儿子心里的伤口,“小昱,你爸的职责是救人,而救人不分人,在事故灾难现场,在他眼里,其他人和你都没有区别。爸爸是英雄,我们要爱他。” 陆谌凉凉一笑,“可我是他儿子,要是死了也没区别么?” 他的理智一直知道这是对的,可他在情感上无法接受。 从小到大他对于父亲是崇拜而信赖,可是这个信念在那天就崩塌了。 原来所谓自己的英雄,只不过是嘴上的称呼,根本没落到实处。 他没有保护到自己,那为什么还要爱他? …… 而南媚经历了那次地震,虽然身体上的伤害没有什么,可心里留下了严重的创伤阴影。 每晚她都会梦见尖锐的喊叫、痛苦的挣扎,满目猩红的画面,不仅没办法去上学,连话都说不出来。 “南南,来,和哥哥一起画画好么?” 南媚点点头,拿着画笔趴在桌上仿着他的画画。 霍琹夜读高一本来是住读,可他不放心南媚,每天下了晚自习还是按时回家。他知道南媚很晚都睡不着,便还是撑着疲惫陪她消磨时间。 柳烟没办法,只有小夜在南南身边时,她的紧张才会消散不少。 突然,有抹身影从外面跑进来,南媚一看到马上起身。 “禾禾,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柳烟问。 “烟姨,我和奶奶说了,最近我和南南一起睡。”禾禾住在隔壁,是南媚从小的青梅竹马。 她知道南媚还陷在阴影里每晚都害怕,有她陪着睡肯定会好很多。 闻言,柳烟欣慰笑笑,“谢谢你禾禾。” “烟姨没关系,我说了我是姐姐,要把南南这个妹妹照看好的。” 话音刚落,南媚扯了扯她的衣角,似是不满她说姐姐这个词。 只是大一岁,才不想叫姐姐。 目光落在桌上的画又扫了眼霍琹夜,禾禾牵着南媚的手说:“南南,我们回房间玩吧,别画画了。” 南媚指了指霍琹夜。 “你看哥哥都那么累了,走吧,我陪你。”禾禾拉着她往楼上走,南媚没有反抗,只是默默伸出手朝他们做了个挥手的姿势。 …… 陆原泽休班回家,他提了满满的几大购物袋。一进门,沈如看见忙接过,“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很久没烫火锅了,小昱喜欢,我们今晚吃吧。”男人黝黑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 沈如叹了口气,“他出去了。” “去哪里了?” “说是和衍戈一块打篮球,晚饭在外面吃。” “他的腿伤还没完全复原,怎么能打篮球?”陆原泽担忧道。 沈如沉默没有说话,只是暗暗在心里喟叹。 她知道儿子出门就是不想和他爸撞见。 见妻子这种表情,陆原泽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嗓音微沉,“他知道我今天回来所以打算避着?” 沈如握住他粗糙的手宽慰道:“原泽,没事的,小昱一直以来都很听话,他现在就是暂时钻了牛角尖,他很快就会明白的。” 到底是个才十五岁的少年,心境一破碎,便陷入沉重的打击里,根本不能设身处地为自己的父亲想想。 陆昱泽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他知儿子心里添堵,但不知该如何才可以化解他的心结。 …… 夜幕降临,寂静的夜空中只留一轮弦月,没有星星在周边点缀,看起来略显孤清寂寥,月色下空旷的篮球场内只有两抹单薄的身影就地而坐。 “阿谌,你和陆叔这样子僵持也不是办法。”季衍戈用舌尖抵了下虎牙,“算了吧。” 陆谌睨他一眼,“不是你经历生死,自然说得轻松。” 季衍戈没在意他扎刺的话,继续说:“我知道换成我,心里肯定也不好受,但你想想,大家在救援现场分别搜寻不同的区域,要是陆叔负责的是我爸那块,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救你,换位思考可以理解下。” 陆谌掀起讥笑,“可他偏偏不是。” “那这只能说不巧,不代表他不爱你不关心你啊。” “阿衍,你不懂。” 季衍戈烦躁扒了扒头发,他非要在这种事情上较真,他是真不懂。 陆谌躺倒地上看着头顶上的夜空,回想起那天地震。 当时他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冷,几乎都感受到死神在向他招手,结果忽然有亮光一点一点渗透进来,他惊喜地撑着身体往外看。 那个视角看出去,他看到季叔在外开凿石块,可除了这些他还能听到爸在惊喜地喊道有生命迹象那句话,而后,他注视着爸在极力救援的样子。 爸的救援,陆谌看过无数次,可没有一次,看得那么悲凉。 腿上的血把t恤都染红了,可他期盼的英雄在别处奋力地救助别人。 眼底的光芒一寸寸龟裂开来。 第一百八十章 番外 【在你身后那些年2】 陆原泽因为在地震中救了南媚,不知记者从什么地方知道南媚的身份,一直大肆报道安城第一富豪的南家二小姐被消防员救起的过程,还跑来安锦消防处想要给陆原泽做个专访。 陆原泽婉拒了很多次,几个月之后才慢慢消停。 而经过四个多月家人的贴心照顾,南媚的害怕终于渐渐散去,声音也恢复如初了。 她一直记着拯救她的那双手,粗粝且温暖,便缠着爸爸找出那个叔叔要去感谢他。南佑衡没有时间,就让柳烟带着南媚去安锦消防处。 …… 前往消防处的路上,南媚穿着条蓝色长裙,达至小腿,裙上的星星花纹是由刺绣镌刻,甜美中增添一丝古典的气息。 “烟姨,救我的叔叔叫什么名字啊?” 柳烟微微一笑,“南南,叔叔叫陆原泽。” “哦,路叔叔。” 南媚下意识想成公路的路字,因为之前她才在学校学过这个字。 半个小时后车子抵达消防处,她们下车后由助理提着一些礼物礼品跟在身后。消防处的人一早就知道她们要来,便派了人接应,负责人领着她们一路进去。 而这一天刚好开展了一系列的训练展示活动,安锦消防邀请了部分家属过来参观,只是等柳烟她们来时活动已经结束,陆原泽等消防员就和家属们在集体聚餐。 当得知南媚到来后,陆原泽冲妻子说道:“慢点吃,我去一下。” “好。”沈如点点头。 …… 在宿舍外的林荫道,陆原泽接受了她们的谢意,但那些礼物都没有收下。 “我做的事无需回报,今天谢谢你们过来。”陆原泽微微颔首。 南媚歪头瞧着那张英俊的五官,黝黑的皮肤上表情紧绷,眼角下垂。 孩子的心思本就比较敏感,她看得出陆原泽一点也不开心。 “路叔叔,你不开心吗?” 目光一顿,陆原泽居高临下看着她,表情渐缓,“小妹妹,没有呢。” 南媚皱眉噘嘴,满眼的不相信,“可叔叔就是不开心啊,我能感觉到。” 柳烟见丫头开始多话,怕继续打扰别人工作便准备告辞,在她开口之前陆原泽已经回了话。 陆原泽忽然点了点头,嗓音灌着沉重,“是,我不开心。” 细眉微弯,柳烟没有开口阻止一大一小的谈话。 “为什么不开心呀?”南媚眨着困惑的眼睛,“说出来就好了。” 她有不开心的事,只要说给禾禾和琹夜听,很快就开心了。 陆原泽听着女孩单纯的话缓缓说道:“是我儿子不开心,所以我也不开心。” “叔叔的儿子多大呀?” “十五岁了。” 南媚摸着下巴想了想,小脸漾着的光无比真挚,“那哥哥不开心的话我去哄哄吧,我哥哥每次都是被我逗开心的。” 闻言,陆原泽心情稍稍放轻松,正欲开口忽然听到一连串警报声响起,那声音刺耳且响亮。 南媚吓了一跳,小手紧紧拉住柳烟以寻求安全感。 “抱歉,我得出警了。”陆原泽扔下这一句就迅速跑开。 看着远去的背影,南媚那句叔叔再见始终没有说出来。 半晌,等警报声消停,柳烟才牵着女孩往外走,“南南,回家吧。” “嗯。”南媚可爱地点点头。 等他们离开后,一抹高挑的身影从不远处的柱子背后走出来。 陆谌没想到,原来褪下那片血污,还是张那般可爱的脸蛋。 只是……他还是讨厌她。 “阿谌,我们走吧。”突然,季衍戈从后拍了他肩膀一下。 “钥匙拿到了?” “拿了。” 原本他是想带阿谌回去玩游戏,结果才发现忘带钥匙,想起今天妈来消防处了,他只好过来一趟。 “没和我妈说我过来了吧?” “没有,虽然阿姨问了你,但我没说。”季衍戈勾过陆谌的脖子笑道:“放心,兄弟我不会出卖你。” 陆谌懒懒睨他一眼,任他勾着就这么往外走。 …… 后来,陆谌进入高中开始住读生活,因为高中有点远,回家要坐三个多小时的汽车,更不要说算上堵车时间会有多久,所以他基本上一个月才回一趟家。 而陆原泽的工作也比较忙,常常父子俩的时间都凑不到一块,交流的方式仅仅是通过冰冷的机械声。 过了这么久,陆谌心里其实不像之前那般尖锐冷漠了,他会和陆原泽打电话,但或许是隔阂了太久,两人的默契回不到从前,说不到几句话只有尴尬的沉默。 久而久之,更变得无话可谈。 这一日,陆谌周末回到家,刚好遇见休假回来的陆原泽。 陆谌微微皱眉,他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说:“您怎么回来了?” “你赵叔有事和我调休,所以我今天休假。”陆原泽没说出实情,他是因为知道儿子这周回来才特意去找别人调假的,临时调假还费了好一番功夫。 “哦。”陆谌应了声,准备回房间。 陆原泽喊住他,“小昱,你……” “还有事吗?”少年的黑眸淡漠一片。 “我们父子俩好久没去打篮球了,不然现在去打一下?” “坐车太久,很累。” “那晚上去?”陆原泽眼里的希冀目光慢慢黯淡。 “算了,前两天训练脚有点拉伤才刚刚好转。” 其实陆谌没说假话,他说的都是真的,坐车犯晕是真,训练拉伤也是真,只是他配上那副没甚反应的表情说话,让陆原泽认为他压根还没放下。 陆原泽眉间漫开一丝落寞,“小昱,你是不是还在为地震那次怪爸爸?” “没有。” “不可能,你一定还在怪我,要不然你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陆谌揉了揉太阳穴,想压下犯晕的感觉,“我说了没有,您想太多了。” 陆原泽不信,他颇为失望地摇摇头,“你从小都是爸爸的小太阳,那么听话那么乖,消防队的同事都羡慕我有个好儿子,可你现在为什么不能明白我呢?你要知道,要是我们救援人员在现场还感情用事,那怎么可能得到群众的信任?而且那个小妹妹当时是我的救援对象,我必须……” “够了!”陆谌烦躁地开口,他紧盯着陆原泽质问,“我没打算再提那事,您为什么还要讲?是不是嫌我伤口不够深,还要捅一刀?” “爸爸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希望我的儿子可以理解我,我们可以像以前那样父慈子孝。” 陆谌感觉到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心情止不住沉闷,他说:“爸,我现在不想和您说话,有什么事我睡醒再说。” 他怕再说下去,两人会闹得更难看,不如彼此冷静一下。 ——砰 陆谌把门关上。 陆原泽站在原地长叹了口气。 这一觉,陆谌睡了差不多四个多小时,等他醒来时已经将近晚上八点钟,他踏出房门看到沈如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小昱,你醒了。” “妈。”陆谌喊了声。 见儿子面色有点没精打采,沈如摸了下他的额头,“没发烧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精神这么差。” “没事,可能是有些晕车。” “那你坐着,我给你把饭热了来。” “嗯。”舔舔干涩的唇,陆谌望了眼紧闭的卧室的门。 沈如注意到他的目光,说:“别看了,你爸不在家,他回消防处了。” 陆谌无声点点头,然后坐到了饭桌旁。 这时候的陆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场不欢而散成了他和爸爸的最后一面。 …… 一周后,陆原泽的死讯传来时陆谌正在操场上体育课,是班主任过来通知他的。当时他听到那个消息整个人都懵了,震在当场不知该作何反应。 班主任看他这情况,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家。 恰好季衍戈接到了季无栋的电话,让他陪着陆谌回来,他才和班主任反映了情况,加之得到父母同意后,他很快去买好汽车票带陆谌回去。 额头抵上冰冷的窗,一颠一簸间陆谌的思绪依旧清晰得可怕,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最后一面时陆原泽脸上失望的表情。 坐在身边的季衍戈在心里沉痛的叹了口气,他从背包里翻出一个鸭舌帽,也不问陆谌的意见直接给他往头上一带。 “睡会吧,到了我叫你。” 陆谌没有动作。 半晌,他才把帽檐缓缓压低遮住了大半的脸,只能看到肩颈的线条抖动得厉害。 …… 陆原泽是在一场救援火灾现场牺牲的,有些群众自发的在事故地替他送上鲜花表达致敬。 他的葬礼很简单,只有最亲近的亲友和消防处的同事来拜祭。 季无栋和陆原泽关系最为要好,他和沈如说:“嫂子,家里要是有什么事都可以给我们这帮兄弟打电话,老陆平常也帮衬了我们很多,还有你和……” 季无栋红着眼叮嘱,“你和小昱要节哀顺变,好好生活。” “好,我们会的……我们一定好好生活,不让原泽走了都不安心……”沈如眼里的泪水止不住往下流,她一边擦一边感谢。 目光微转,季无栋看到陆谌披着孝衣跪在灵堂前烧纸,飞扬的灰烬全数落到了他的身上,季衍戈站在一旁,担忧地看着他。 季无栋走到另一边冲自己儿子招招手,季衍戈走过来说:“爸,怎么了?” “小昱这样子我很担心,葬礼结束后回学校你多看着他点。” “爸,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我俩可是好兄弟。” 季衍戈五六岁的时候就认识陆谌了,算起来还是青梅竹马。 “好,之后的生活费我会多打点给你,吃什么买什么都算上小昱一份。” 听到涨生活费,他薄唇微勾,“爸,你真贴心。” “不过还是别乱花钱,特别是那些垃圾食品少吃,你看看你和小昱,两个人都瘦得跟竹竿似的。” “爸,你不懂,我们这身材正合适,特招小姑娘喜欢。” “瞎说什么呢,警告你学业为重。”季无栋轻斥了一声,“去,陪着小昱。” 季衍戈努努嘴,痞气地做了个敬礼的手势,“遵命。” …… 陆谌在葬礼那几天都没有太大的异常,直至葬礼结束后他和季衍戈准备返校。季衍戈在汽车站等了他很久,眼看着快到时间还没来,一连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他把这事告诉季无栋,说陆谌一直没来担心出事,他又不敢直接上门去找,怕沈如知道着急。 季无栋告诉他,先去他们俩常去的地方找找,他再让妻子去陆家看看。挂断电话后,他还是不放心,和几个放假的兄弟说了这事,大家不假思索地帮着要去找。 老陆已经没了,他的儿子可不能再出事。 陆谌没去车站,随意上了一趟公交车,坐到终点站后又上其他线路的公交车,整个人就在这偌大的安城四处打转。直到坐得头有点晕,他才随便找了个站下车。 他不知道要去哪儿,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只是漫无目的地一直走,不想停下来。 …… ——duang ——duang ——duang 随着几声钟响,陆谌看到前方有所学校大门打开,家长们按班级顺序接孩子。 他在一旁站着,看到家长接到孩子第一时间就是接过他们背上的书包微微有些出神。 以前爸也常这么做,每每接过,还要开玩笑似的说他的书包比得上他在消防队里的负重跑重量了。 陆谌扬高脸,想将那些翻涌的泪意压回去。 等他调节好情绪,已经是五年级的学生出来了。不知是不是要感谢他过目不忘的本领,眼尖地从那里面看到了一抹娇小的身影。 南媚扎着一个马尾辫,她挽着另一个女孩笑得一脸肆意。 门口处有辆车停下来看样子在等她们,车门打开,里面的人还未下来,南媚就高兴地松开女孩的手往前跑,粉嫩的背包在她身后一甩一甩,衬得她像个笨拙的小鸭子。 陆谌漠然看了会,准备转身离开,就在刚侧头那一刻,听到身后砰的一声,南媚重重摔在了地上。 他下意识回头看,以为能马上听到一股震耳欲聋的哭声,但没有,她一滴眼泪都没有,只是小脸揪成了一团,摁着腿坐在原地。 第一百八十一章 番外 【在你身后那些年3】 “南南。”车里的少年跳了下来,跨了几个大步就来到她身边,而那个女孩也马上跑了过来。 “你呀,慢点走啊,干什么要跑?”霍琹夜检查她的伤口,还好没出血,但是蹭破了好几个地方的皮,“上次就摔了,这次又摔,真不长记性。” 南媚咬着唇倒吸一口气,还倔强道:“你很久没来接我了,我高兴啊,再说了,摔了就摔了,难道你没摔过跤吗?爬起来不就完了。” “不疼啊?”霍琹夜弹了一记她的额头。 “疼啊,非常疼。”南媚微扬下巴,“可是是你说的啊,疼痛总有过去的一天,忍忍就行了。” 霍琹夜哭笑不得,这话是他说的没错,那他不是用来安慰她之前地震造成的心里伤害嘛,这丫头居然运用到了这,真拿她没办法。 “好了,哥哥抱你,我们回家吧。” “嗯。” 见霍琹夜要背南媚,禾禾主动让南媚把背包取下来让她拿着,就这样三个人一同上了车。 陆谌怔怔地望着车影渐渐汇入车流,好半天才收回视线。 从学校门口离开后,陆谌主动给季衍戈打了电话,说他在网上买了下一趟的班次,现在他就去车站和他汇合。 接到电话季衍戈终于放下心来,他马上给季无栋报了消息,然后赶去车站。 既然人没事,那大家就各自回家了,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而从那天后,陆谌也找不准自己是个什么心理,每次从学校回家,他总会寻个时间去那所小学看看南媚,有时能看到,有时又一场空,总之要去看一眼才行。 或许,是和爸最后一面时的谈话内容提及了南媚,他才会莫名地想从她身上找寻点什么。 是什么呢? 他不知道。 …… 安城的四季飞速变化,时间在物转星移间流逝,南媚终于脱离小学的稚气,成长为一名中学生。 学校有直营本部的初中,南媚就没有换学校念书,只是禾禾因为家里的原因,在八月份就举家搬往了黎城。南媚和禾禾形影不离多年,现在却再也不能在学校看到她的身影,她的心里很失落。 但她明白,就算再好的朋友也会有各奔东西的一天,只要她们可以想念彼此,她相信,这段友情经得起岁月的打磨。 在初中的班级里,南媚一直以来都是话题中心,同学们都爱结交她,这套模式她很清楚,特别是同学家里有从商的父母更会来热情和她说话,等达到一定的感情后,再伺机结交她爸。 正因为清楚,她和同学只保持一般的友谊,说话也仅在班级里,只要放学便不会再与其接触。 …… 这一日,南媚背着书包进入教室,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水晶八音盒。 有同学看见凑了过来,“南媚,这个八音盒好漂亮啊。” 南媚瞥了眼,“还行吧。” 这个八音盒是早上唐淮在校门口送她的,说是送她的圣诞礼物。 对这个表哥谈不上什么喜爱,连带着对礼物也没有欢喜的感觉。 可是她没反应,不代表其他同学没有,特别是女孩,看到这样精致又梦幻的水晶八音盒眼睛都亮亮的,表情藏着点羡慕。 好些人围过来看了看,直到上课铃声响起大家才四散开来。 南媚耸了下肩膀,把水晶八音盒放进了抽屉里,然后开始上课。 之后,不知道八音盒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总之,南媚在一堂体育课结束后回到教室,抽屉里就失去了八音盒的踪影。 南媚没有怀疑对象,但有同学说了一句体育课只有卫小蓝身体不舒服待在教室,她的嫌疑最大。一瞬间,二十几道目光尖锐地射过去,卫小蓝成了众矢之的。 无凭无据,南媚不想去怀疑别人,“我们没有证据,不要随随便便给她扣帽子。” “南媚,要是她拿了的话,东西肯定在她包里,我们搜一下就知道了。” “对!搜一下就清楚了。” “卫小蓝,你敢不敢让我们搜书包自证清白?!” …… 各种犀利的词落下,卫小蓝眨着眼下巴微抖,“我没有拿南媚的东西,为什么要搜我的包?” “只有你的嫌疑最大!” “可是南媚刚才说了她不确定是什么时候丢的,那为什么体育课我在教室你们就非认准我?” “你还在这儿狡辩,我看你就是心虚!”有部分女生极其讨厌卫小蓝,一是她为人孤僻,很少主动与同学交流,在班上没有一个要好的同学,二是她家境普通,同学不怕得罪她,三是有同学想通过她认识她那个邻家哥哥,结果被她拒绝了…… 总而言之,一个人要是想讨厌另一个人,其实并不需要什么理由,一句看不惯就可以囊括所有了。 卫小蓝疑惑不解,“我是在保障我的隐私权,为什么这就算心虚?” 南媚微微挑眉,没想到平时脱线迷糊的卫小蓝辩起来还挺有道理。 ——叮铃铃 上课铃声响起,同学们全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南媚认真听课,对这个插曲没有太大的在意。 反正不是特别钟爱的东西,丢了就丢了吧。 等到一天课程结束,放学的钟声响起,卫小蓝麻利地收好书包,临走前,她准备去一趟厕所,便把书包留在了座位上。 上完厕所,她准备拉开门出来,结果发现隔间的门拉不开,她拧着眉蹲低身子往外看,看到有三双脚站在门外让她出不去。 卫小蓝想大声吼一句开门,可她从来没有用超过五十分贝的声音说过话,所以她一说开门毫无威慑力,甚至被门外的哄笑给淹没掉。 但那三个人没关多久,只有极短的两分钟,她拉开门出去时已经看不到她们的身影,只有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渐远。 她没追上去一探究竟,反正自己也没事。 卫小蓝回去后看见十几个同学把她的座位围得水泄不通,她轻轻扒开其中两个人走进去。 目光落在南媚手上的八音盒,她扯唇道:“南媚,你的八音盒找到了。” 南媚咬着下唇,脸上的神情泛开一丝纠结。 同学们又开始义愤填膺,“卫小蓝,你别在这儿装了,这八音盒就是我们刚刚从你书包里搜出来的!” 卫小蓝诧异的蹙起眉,视线往书包那一看,果然,已经被人翻得乱七八糟。 “这是我的书包,你们根本没有权利来翻。” “呵,可我们搜出来了,那就证明你就是个贼!我们要请老师来!” “对,还要让你爸妈来!看看他们教的是什么女儿!” “捉贼拿赃,赃物都在这儿了,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 南媚听得大家说得有点过火,其实她不太相信真是卫小蓝做的,如果是,她刚才就会背着书包去上厕所然后回家了,怎么会大大咧咧把书包留在位子上呢。 她淡淡道:“事情还没调查清楚,我看暂时先别告诉老师。” 这时,有同学把班主任叫了过来,并告知了她事情经过。 班主任见人证物证俱在,也要给出个交代,她让卫小蓝明天请家长过来,再好好谈谈这个事情。 “老师,我没有。”卫小蓝慌乱喊道。 对着同学她还能反驳几句,可看着班主任她就莫名的心慌,失去了冷静。 “小蓝,现在众口一词,还是等你家长来了看怎么办。” “我……”卫小蓝僵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然后班主任和南媚说,这个八音盒算证物,今天就不要带回去,等明天过了再说。 之后同学们渐渐散去,卫小蓝面露忧色回家。 爸妈工作已经很辛苦了,让他们知道这种糟心的事肯定会惹他们心烦,她不能说出来。 …… 忧虑一晚,卫小蓝还是没有告诉家人,她硬着头皮去学校上课。 到了教室,有些同学转头过来眼中带有几分异样,卫小蓝慢慢走到讲台前说:“老师,我爸妈有事,可不可以……” 班主任温声开口:“小蓝,今早南媚找到我,说她发现八音盒上面有股香水味,她想不会是你做的。” 卫小蓝不解的同时放下心来,只要不请家长就行。她回到座位拿出语文书来默读,前座同学窃窃私语的声音还是传入耳里。 “南媚说八音盒上的香水味是value新出的一款香水,价格十分昂贵,卫小蓝买不起才洗刷了嫌疑。” “我才不信,应该是南媚想放她一马才这么说的。” “唉,好烦这么个怪人在我们班里上课。” “我也是,你看,那天问她一道题,她还趾高气昂的说书上有,看公式,我要是看得会还问她干什么?不想讲就明说呗。” 一声声扎刺的话落下,卫小蓝不由攥紧了书本一角。 她只是不太想和别人说话,为什么会搞得大家全都讨厌了她? …… 卫小蓝洗清了嫌疑,可没人知道是谁偷走南媚的八音盒又放到卫小蓝的八音盒里,南媚不想为了这事继续惹得班级不清净,便说不要再追究下去。 可这一天关于卫小蓝的闲言碎语还是说个不停,大部分的同学看她都俨然一副看贼的表情。 其实,他们之前私底下也说过她,可她都不甚在意。 陈宋说,不是自己在乎的人说的话,压根不用入心。 所以对于那些讥讽暗嘲,她都左耳进右耳出。 但今天不知怎的,仿若穿戴的坚固盔甲破了个洞,有阵阵阴森的冷风灌入,卫小蓝听着那些,心头不由泛酸。 直到一天结束,她才背着书包飞快地往外走,眼底集聚的泪意忽地夺眶而出。 她一直跑,一直跑,比所有同学都要早的离开校门。 哪知刚出校门,她就撞上了一个身形板正的男生。他蓄着短发,眉毛浓黑,鼻梁高挺,嘴唇菲薄,斜挎着书包,周身肃着冷清之色。 而她红着一双眼,像极了被人赶出家门的可怜样。 …… 陈宋和卫小蓝是青梅竹马,他比她大三岁,现在就读于隔壁的一所高中。 他看见卫小蓝哭了,用脚趾想都知道是在班上受了欺负,不用三言两语就逼得卫小蓝把事情的经过托盘而出。不光说了八音盒的事,还说了有人把她锁在厕所的事。 似乎永远都是这样,只要陈宋看着她,她什么话都可以说出来。 眸光划过一丝狠厉,陈宋拉着卫小蓝再度回到学校,径直往班上走。 卫小蓝跟得踉跄,不停说道:“陈宋,你慢点,慢点。” 陈宋是钳着她的小臂拉着走的,摁得她有点疼。 此刻的教室才走了六七个同学,剩下的同学都在打闹,而南媚还趴在桌上做题,书桌的右上角就放着那个水晶八音盒。 ——砰 陈宋大力推开教室后门,他牵着卫小蓝缓缓进入。 同学大多都见过他,知道他是卫小蓝的邻家哥哥,只是从来没说上一句话。 南媚也见过,陈宋时常在校门口等卫小蓝。 而关于对陈宋的印象就一个不苟言笑的样子,而且他的不笑是带着生冷暴戾的气息。 “你有什么事吗?”坐在最近的男生大着胆子问他。 陈宋只淡淡扫视一眼,视线定格在那个耀眼的八音盒上,他二话不说就走上前把南媚的八音盒摔在地上,又是砰的一声吓到了所有人。 “谁敢再整卫小蓝,我绝对双倍奉还!” 此刻的陈宋像是竖起了全身的刺,脸上闪过一抹偏执,有人想去告诉老师,可在他的可怕眼神扫射下竟不敢挪动一步。 陈宋缓缓靠近南媚,眸中满是阴郁,“这次因为你让她遭受伤害,再有下次,我不会放过你。” 南媚被刚才的碎裂声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他一番警告。 “陈宋,你别这样,南媚没有说过冤枉我的话。”卫小蓝把陈宋拉离南媚远一点,然后开口:“南媚,他不是存心想摔坏你的东西,多少钱我赔给你吧,真对……” “道什么歉!”陈宋斥责一句,让抱歉音止于喉间,“她是没冤枉你,可事情因她而起,作壁上观没护着你就是她的错!” “陈宋。”卫小蓝在旁无奈喊他。 南媚心头划过一丝好笑,陈宋为了维护卫小蓝,这说得都是些什么歪理? 第一百八十二章 番外 【在你身后那些年4】 “陈宋是吧?”南媚话里含着散漫说:“你一个别校高中生闯到我们中学部来闹事,是不是有点丢人?以大欺小说的是这个理吧?” 陈宋毫不客气反问:“欺你又如何?” 南媚笑笑,“不如何,只是你再不走的话,事情闹大了你的学业都会成问题。” 陈宋没想到她会这么答复,刚才她的样子还以为是要和他杠上。 将他的诧异收进眼里,南媚继续说:“毕竟是因为这八音盒才让卫小蓝伤心,那你摔了就摔了吧,我不会多加计较,只是她还要在这班上读书,你适可而止。” 陈宋头一次见到一个初中生面对他还这么冷静,他眼神微眯,牵着卫小蓝说:“走。” 眼见他们的背影越来越远,有同学凑了过来,“南媚,真这么轻易让他们走啊?” “不然呢?” “他这么来找茬,你应该让你爸去找下他学校的领导把他开除,再不然也该弄个警告处分才可以消气吧。” 南媚睨她一眼,昨天和今天她好像说了卫小蓝不少坏话。 “你也说了是我爸,我应该用不着你教我做事。” 南媚一直都不喜欢,在背后煽风点火的人。 “我……我只是为你不平而已……” “没必要,我并未觉得生气。” 至少,陈宋能这样不顾及后果来为卫小蓝出头,是真心为她好。 “可……” 另一个同学见南媚表情越发不好看,忙过来扯住她,“好了,别打扰南媚了。” …… 经过几年的时间,陆谌的心里慢慢平复下来,只是他因为惧火后便没再打算以后当消防员,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未来的方向。 而季衍戈一直的志向就是想当警察,他希望能粉碎黑暗,伸张正义。陆谌没有那么大的目标,只不过好兄弟想去考那他就一起,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所以那一年,他们一起报考了警校,揭开人生的新篇章。 …… 本来陆谌就想得过且过,但他不管是身体素质还是各项训练,在同一届的警校生里无人可比,成绩好得让人嫉妒。 领导们很高兴这届学生素质优越,以前的多项纪录都在这一届被人打破,佼佼者甚多,没想到还出了陆谌这样一个堪比天才的学生,更是满心欣慰。 警校食堂内 陆谌和季衍戈训练完来吃饭,季衍戈让陆谌去占位子他去打饭。黑眸四处穿寻,陆谌很快找到一个空着的四人桌,他走过去坐下。 他轻轻揉着手腕,刚才吊单杠的时候微微有些扯到。 突然啪的一声,一个装满菜的餐盘放到陆谌旁边的座位上,因为力度有些大,连带着少许汤和一些饭粒都撒到了陆谌身上。 他抬眼看过去,看见是b班以欧子意为首的四个人。 “陆谌,你这不吃饭占着位子干什么?干脆大方点让我们坐吧。” “我对面有人,还剩两个,随你们。” “你这不是说笑么,没瞧见我们四个人啊。” “你们几个,与我无关。” “啧啧,瞧瞧这语气,破纪录的天才说话就是不一样,拿脑门看人呢。”欧子意戏谑笑笑。 陆谌沉默,没再说话。 恰好这时季衍戈端着饭回来,他注意到陆谌身上的油渍和饭粒,慢慢把餐盘搁下,“欧子意,我们又不是一个班的,三天两头就来找茬什么意思?” “我找什么茬了?”欧子意明知故问,“警校守则我背得很熟悉呢,好像没有一条把餐盘放重了的禁令吧?” “是没有,可我有点怀疑这是不是警校,不然怎么到哪都有一条哈巴狗跟着。”季衍戈知道,欧子意完全是在耍无赖,他就是不服气a班的风头被b班碾压。 “你他……”欧子意表情霎时凶狠盯着他们。 突然有只手从后搭上了他的肩膀,止住了他的话音。 他转头看去,映入一张痞气轻佻的笑脸,“欧子意,怎么,找我们班的人有事?” 欧子意看褚越身后跟了六七个人,表情微微紧绷,“没事。” “既然没事的话……”褚越薄唇微勾,“老陆,衍戈,走吧,那边给你们留着位的呢。” 其实这时候,陆谌和褚越的关系没那么亲近,但褚越是自来熟,且极为欣赏陆谌,便总是热情地和他讲话。 闻言,季衍戈肩膀放松,“褚越你不早说,刚好这边空气闻着有点臭。” 欧子意表情越发不好看。 “走吧。”陆谌起身把餐盘端上。 …… 换了处位置后,大家都吃得比较开心。 褚越淡淡开口:“衍戈,以后少跟欧子意撞上,他就是存心添堵,当他是p放了就完了。” “怎么光提醒我?呐,阿谌也在啊。” “他我放心。” 季衍戈无奈叹了口气。 将他的叹息声听进耳里,褚越又说:“真要是看不惯他,下次考试就要努力,和他每多拉开一分就是对他深切的侮辱了。” “行,练不过你们我还干不过他嘛,放心。” 褚越笑笑,他看见陆谌默默吃饭,说:“老陆,考试之前指导下兄弟们格斗术怎么样?” 其他同学侧耳听听,有点担心陆谌会拒绝。 可陆谌没有思索,直接回答道:“有需要尽管找我。” 唇瓣笑意渐浓,褚越说:“我就说老陆会答应吧。”他挑眉漾开一丝玩味,“大家同班同学,都是兄弟,肯定会互帮互助的。” 话音落下,他们都对陆谌一一感谢。 …… 好不容易挨到放假日,陆谌一行人勾肩搭背地往学校外走。 “小姨,我忘记警校这个红路灯是往左拐还是右拐了,哦,左边是吧,行,十三栋……嗯嗯好,我知道了。”陈宋边打电话边走,目光转动间不经意看到对面走来三个相貌气质都不错的男生。 他朝旁边让了几步,方便他们更好走过。 擦肩而过后,季衍戈侧头问道:“阿谌,一起回家?” “我有点事要去办,你先回去吧。” 季衍戈拧眉,休假不回家能有什么事要去办? “说不准老陆是要去约会,你就别凑热闹了。”褚越勾着季衍戈的脖子准备往另一边走。 “女朋友都没有,他能约什么会?” 褚越挪揶道:“也许有了你不知道。” 季衍戈白他一记,“就你说话不打草稿。” 陆谌看着他们慢慢远去的背影,从左边的马路走过去。 …… 陆谌转了两趟公交车来到一区某所学校,他知道这个时间南媚还没有放学,便隐匿在远处巷道的阴影处耐心等待。 直到钟声响起,南媚背着一个黑色小背包走了出来,脸上染着明媚的笑。 陆谌瞳孔一震,视线里的那抹蓝青色尤其夺目。 南媚悠闲自得地走在街上,看到路人在她的头发上倾注了不少目光愉悦地勾起嘴角。 果然,跟着长安染的发色就是好看。 本来学校禁止染发,这是南媚特意求了南佑衡给学校资助一些教学设备,这才让她可以留一段时间的蓝青色。 陆谌悄无声息跟在她身后,幽深的视线里满是那个蓝青色的发尾在一甩一甩。 走了十五分钟,南媚最后来到一处电玩城。 陆谌看她放学就来玩游戏,心里多少有些不赞同,可他本就是偷偷跟踪,哪里有资格去劝诫。好在南媚进去后并没有去玩什么视觉暴力的游戏,只是在娃娃机那儿抓个不停。 娃娃机有十几台,每台里面的玩偶都不一样,陆谌看她在服务台换了一篓子的游戏币,想来是要玩个过瘾。 南媚技术不是很好,她只能看哪台机器夹子要稳一点便在那台多逗留一会。 大多时候她都是把玩偶刚刚抓起又掉下去,气得把按钮拍得啪啪作响,而可以抓出玩偶时,她会兴奋地直跺脚,粉嫩的脸蛋都快贴上了机器玻璃。 一连玩了一个多小时,南媚差不多花了两篓子游戏币抓了八个玩偶。 南媚很奇怪,她没有把玩偶拿回家,只是靠在机器旁,见有人没抓到玩偶失落时,她会主动拿一个去送给别人,对方都很是高兴。 等送完后,她把篓子放回服务台,有店员问她:“小姑娘,你花了那么多钱怎么不把玩偶拿回去?” “看着可爱,但我不是很喜欢这些东西,只是享受抓取的过程。” 店员:“……” 大概言下之意就是钱多无所谓吧? 南媚玩高兴后离开游戏城,她叫了辆出租车回家。陆谌紧跟其后也叫了辆出租车,一直看她安全回家才放心。 …… 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b班的人都在操场加强训练,哪一方面薄弱就针对性提高。陆谌自己也绕着操场跑锻炼体能,还时不时看下同学,注意他们在训练中的问题,等跑到他们面前时,会加以建议。 第三圈时,有一位英气飒爽的女生跑到了陆谌的身边,按着他的速度与他并肩而跑。 周围传出些许起哄声,这女生从学校就开始追陆谌,这都多久了还不放弃? 陆谌边跑边说:“我不喜欢别人离我太近。” “哪里近了?我都没碰着你,再说了你不是常常和季衍戈褚越勾肩搭背嘛,没见你讨厌啊。” “有什么事?” “没事啊,我就想和你一起跑步而已,说不定可以沾沾你的运气,祝我考试全优。” 话音刚落,陆谌停下脚步,黑眸一片波澜不惊,“我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我再说一次,你做这些都只是无用功。” 每次都被绝情拒绝,女生也是受了很大的打击,“陆谌,别把话说得那么死嘛,要不然我们试试,也许你会发现对我有感觉。” “不会。” 又没女朋友,为什么不可以和她试着发展一下感情?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除了这个答案,她想不通还有其他问题。 陆谌脑中闪过那抹惊艳的蓝青色,嗓音平淡入秋,“没有。” “那你就给我个机会啊,感情都是相处起来的。” 陆谌一本正经道:“不给。” ——噗嗤 同学大多都在偷听,可只有季衍戈没忍住,一口唾沫星子喷在了褚越脸上,男人们都哄笑了起来。 女生气结,真倔得跟牛似的,她绷着脸离开了操场。 季衍戈因为‘唾沫’被褚越压着狠狠收拾了一番,直到起身才有气力挪到陆谌身边。 他的眼里漫开一丝调侃,“阿谌,你真不打算考虑考虑?” 黑眸狠狠一睨,“褚越没把你收拾够,需要我接着来?” 其他人坐在草坪上,抱着手看好戏。 “诶,免了免了,我还得留点精神明天考试呢。”季衍戈连连摆手求饶。 真要被这两位大佬齐齐收拾,他明天压根不用考试了。 …… 一夜好眠后,大家终于迎来考试。 陆谌和褚越成绩不相上下,唯独在射击上差了一截。 季衍戈拿到自己的成绩后忙去打听欧子意的,发现自己只堪堪高过他,他的心里顿觉不甘,下次得更努力,他一定要和欧子意拉开差距。 而总体水平来说,a班高分的人多,可拖后腿的也不少,而b班综合差不多,所以算起来平均分还要比a班高出零点几。 两班碰面,欧子意不免又冷嘲热讽一番,a班无话可说漠然走开,等走远后沈叙才烦躁地扒了扒头发,诚恳的像a班同学道歉。 “对不起,都是我成绩垫底把大家拖累了。” “不怪你,我成绩也差。” “还有我,那个俯卧撑怎么不再多做几个呢……” “最没用的就是我,跑步花了那么长的时间……” “还有我……” …… 好像起了连锁效应,一个人开始自责,连带着其他人也自责起来。 “好了,考完就算了,下次把面子挣回来不就行了嘛。”褚越宽慰道。 季衍戈也开口,“对,一时的成败定不了英雄,下次让b班那群人看见我们就绕道走。” “可的确是我们拖累,明明陆谌和褚越你们把成绩提高了那么多,怪我们没把握住机会。” 陆谌黑眸一凝,他慢慢走近说:“两个人的成绩好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大家,我们是一个班,一个整体,用不着分我们你们的。” 陆谌伸出手,唇角上扬了一个弧度,“一起努力。” 季衍戈和褚越对视一眼,伸手覆在了陆谌的手上面,说:“一起努力。” 他们的举动感染到其他的兄弟,大家纷纷上前同样伸手,语气坚定无比。 “一起努力!” 第一百八十三章 番外 【在你身后那些年5】 后来在警校有一些对抗训练和组合式训练,班上的人需要两两为搭档。除了警官特意指定陆谌和褚越为搭档,其余的可自由组合。 教官的用意是他们两人棋逢对手,谁要是放松一点,很可能就被对方超过,这样有紧迫感的搭档更有进步空间。 褚越知道季衍戈和陆谌很多年兄弟了,他说:“衍戈,抱歉啊,占了你的位置。” “越哥,少来啊,你这脸都不适合说抱歉两个字。”季衍戈伸了一个懒腰,大气说道:“我是挺想和阿谌一组的,但我知道和他还是有差距。现在很好啊,看你们强强联手,挺给我们a班争面儿呢。” 褚越笑着拍了他一下,“差什么距,我们等你追上来。” “好,一定!等下次联考的时候,定要你们刮目相看。”季衍戈信心满满说道。 只是他不知道,他已经等不到下次联考了。 …… 又是一个休假日,三兄弟约好在外面打球,可到了时间只有陆谌和褚越在,至于季衍戈需要晚一点到。他发了消息过来,说是要去附二院给妈妈取下身体报告,让他们先打。 陆谌和褚越打了快一个小时,见季衍戈还没到,便中场休息给他打了通电话。 “喂。”季衍戈拿着报告准备去乘电梯。 “怎么还没来?” “拿报告耽误了一会,放心,打车过来也就六七分钟。” “行,我们等你。”褚越看陆谌站在贩卖机那儿扬手示意,问道:“老陆在买水,你喝什么?” “嗯……柠檬味的汽水吧。” “好,我们就在三球场,别走错了啊。” “我又不是路痴。”季衍戈懒懒挑眉,“要进电梯了,就这样,拜拜。” 结束通话后,褚越朝陆谌大声说了句柠檬味,然后静静坐在长椅上等。 …… 电梯到了,季衍戈走进去,紧接着有三个人也走了进来,一男一女,还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他戴着口罩遮住了一半的脸,双眸低低垂着。 那女的拿着检查单看了一会,疑惑着问道:“不好意思医生,我想请问下这个白细胞数值这么高是有什么问题吗?” 那医生侧着头,没有说话。 季衍戈注意到他的双手一直揣在兜里。 那男的应该是女人的男朋友,他拉了她一下,“别耽误人医生,待会有其他医生会说嘛。” “我就是碰见了顺便想问问。”女人撇撇嘴。 这时电梯到了,那对男女先出去,季衍戈和那个医生一直坐到一楼大厅。为了赶着和兄弟会合,季衍戈加快了脚步往外走。 “医生,请问皮肤科是在几楼啊?”问话的是一位老人,大概他的视力不是很好,耷拉的眼皮藏着一双微眯的眼睛。 医生极快地回答两个字:“三楼。” “哦哦,谢谢。”老人点点头,走向电梯口。 季衍戈奔走的脚步忽然一顿,唇瓣警觉性地抿紧。 明明是在四楼,他怎么乱说? 与此同时,视线穿过左边的落地窗看到有些人正四散潜入,季衍戈看那行动的样子,应该是便衣警察。 可不光是他注意到了,还有那个医生也注意到。 医生慢慢伸手从衣袋口里准备拿出什么,季衍戈从折射的影子看到他的异样。 正当季衍戈想采取措施时,医生忽然转身往里面走。 季衍戈不确定他是不是真有什么问题,只管一路跟着他。 就在那医生转过拐角到达体检大厅人影消失时,季衍戈也正准备拐角,忽然一声枪声伴着破裂声响起,很多人都下意识尖叫。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有人往外跑自己也慌乱地跟着往外跑。 季衍戈这下是真确定那人有问题了,他冲进去看,却被害怕的人流撞得直往后退。他站在墙角躲避,等人流散开后往里跑,在第二间检查室里看到一件扔在地上的医生袍。 瞳孔微缩,他马上掉头,他边跑边往底下看,看看有没有一个人的鞋是那个人的。 倏地。 目光闯进来一双白色运动鞋,鞋侧有一滴血迹在上面。 是他! 季衍戈看到他快要走出大厅,直接用手机飞过去重重砸在他的右边后肩处。 果然有伤,这一重击疼得他捂住直抽气,整个右肩都在颤抖。 趁着间隙,季衍戈跃上去把他扑倒,和他扭打在一起。 警察注意到了动静纷纷赶来,看到这一幕,举起枪示意两人都不准动,但为首的警察不知道谁是囚犯,一瞬间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迟疑间,季衍戈把那人钳制在身下。 而后……只听砰的一声枪响,一朵妖娆血腥的花在男人的胸膛上缓缓盛开。 …… 又过了三十分钟,还是没等到季衍戈来,褚越便再打了通电话,可传来的只有嘟嘟的机械声。 “怎么了?” “不知道那小子怎么回事,电话都打不通。” 陆谌黑眸微眯。 这时,路过球场的几个男生的谈话传入他们耳里,“诶,你们知不知道,我刚从附二院过来,那里发生大事了。” “什么事啊?” “死人了,好像死了几个警察还有一个男生。” “靠,不会吧?这什么情况?” “不知道,枪声响了没多久就封锁了,我是看看不了才走的。” 那些男生渐渐远去,褚越心头泛开不安,“老陆,我们……” 陆谌黑眸一沉,“去医院看看。” 两人来到医院外,果然已经四处封锁,外面围了不少路人。他们想进去,但警察按规定不能放他们进去。 “怎么办?”褚越眸光微闪。 “给教官说下这个事。”陆谌拍了下褚越的肩膀,“你打电话,我在这附近找找,或许……或许阿衍只是在围观。” 心里的弦一丝丝变得紧绷,陆谌的呼吸都开始变得深而重。 褚越滚了滚喉咙,“……好。” 最后,陆谌始终没有在围观的人群里找到季衍戈,反而是警方那边通知了学校还有季衍戈的家人。 他听褚越说出这个消息时,忽觉眼前一片黑暗。 …… 季无栋带着妻子赶来时,房间一片冰冷,季衍戈躺在床上了无生息,褚越和陆谌就站在一旁。 “阿衍,不!不会这样的!阿衍,你醒醒,妈妈在这儿……你醒醒……”季太太悲痛地趴在病床边。 季无栋抱着哭得快要晕厥的妻子,梗着声问陆谌:“小昱,你告诉季叔,为什么会这样?” “季叔,警方说是有个囚犯在监狱里假装自杀被送来了这家医院,结果他杀了医生和看管的警察跑到医院大厅制造混乱想离开,结果被阿衍发现他的异常……”陆谌鼻尖泛酸,缓缓道。 “两个人在缠斗间,阿衍被他……开枪打中了要害,当场死亡……”目光落在惨白的那张脸上,陆谌胸腔抽痛,“季叔对不起……要是我们不在篮球场等他,而是选择过来接……也许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 “小昱,你没必要自责。”季无栋伸出粗糙的手摸上季衍戈的脸,双唇颤抖如弦,“这臭小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当警察伸张正义,如果他为此而死,想必不会留有什么遗憾。” “臭小子,老爸为你感到骄傲。”一行泪从季无栋的眼里落下。 将两位长辈痛苦的模样看在眼里,陆谌忽地大步往外走,褚越连忙跟上。 褚越一出去,就看到陆谌裹着狠劲一拳又一拳重重砸在墙上。没一会儿,骨节间就渗出了血。 褚越没有阻止陆谌,因为他知道,自己都能为衍戈悲痛万分,可何况陆谌与他十多年的兄弟情义。 …… 季衍戈的死讯传遍警校,大家都为这个年纪轻轻,本该拥有美好前途的大男孩感到惋惜,特别是a班的情况更是低迷,没有一个人可以保持原有的水平。 这天,陆谌帮着季家办完季衍戈的葬礼赶了回来,大家围在一起问他季家情况如何。 陆谌简短的说了几句,就让同学一起去操场训练,可他们士气不振,只顾低头自叹。 陆谌居高临下看着他们,居然开口说了一句,“你们知道吗?今天是我回警校的日子,也是季叔归队消防处的日子。” “叔叔为什么不再休息几天?他这样的精神状况可以吗?” “对呀,要是他们家有困难,我们都可以帮助一下。” “衍戈是我们的兄弟,他死了,他的家人就是我们的家人。” …… 听着这些话,湛黑的眼底稍暖,陆谌用极其缓慢的速度说道:“季叔和我说,阿衍死了他很难过,他想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有过这样一个令他骄傲的儿子,可他不能过度沉溺悲伤。” “他的职业随时都会参加各种各样的救援,早归队一天,也许会多挽救一条生命。”陆谌顿了顿,说出季无栋最后的那句话,“他还说他已经失去了亲人,不想别的家庭再失去亲人。” 闻言,大家眼睑微微收敛。 “或许现在的我们还做不到能让那个徽章闪闪发亮,可我相信有一天,我们可以做到。”陆谌遥遥一指,那处方向正是警校的校旗位置,“那在那一天来临之前,我们都不该有一丝一毫的懈怠,所以……现在大家去训练吧。” 说完,陆谌没再看他们,转身朝操场方向跑。他的背影,伟岸而坚定。 褚越没多想也跟了上去,然后一个接一个,大家全体朝心中想要的目标出发。 远处的一栋教学楼,欧子意趴在窗户上观望那一切,他旁边的人说道:“还以为a班的人会就此一蹶不振,没想到这么快就恢复了。” 那人看欧子意盯得聚精会神,碰了碰他的胳膊说:“子意,看这么专心呢。” 欧子意收回目光,忽地轻轻一笑,只是那笑几乎看不见弧度,“我在想,有些人生来真的有一种魔力。” “魔力?什么魔力?”那人不知所以。 欧子意没有解释,沉默着关上窗户。 …… 后来,陆谌越发刻苦的在警校里学习,连平时的休假日都很少出去,偷偷看南媚的频次逐渐变成三四个月一次。 可他发现,好似每一次见她都有变化,心里也会有别样的感受。 时间一晃,在汗水的挥洒里,在警校的日子越来越短。 只是陆谌和褚越都没想到,在临近毕业前夕,有警队的高层领导会找到他们派发一个秘密卧底任务下来。 陆谌看着资料里那张明媚的笑脸,忽得喉头一紧。 何sir说南氏集团总裁南佑衡一直和外圈违禁物品交易有瓜葛,但他出货期不多,大交易两三年才会有一次,小交易不定时有。 警方多次派过眼线,但不能掌握其规律,始终未能找到蛛丝马迹把他绳之于法,且他为人生性小心,之前还派过卧底潜伏但都不能使他信任,所以他们便打算从南佑衡最疼爱的女儿南媚身上下手。 以接近南媚从而进入南家,找到南佑衡的犯罪证据。 “南佑衡老奸巨猾,为免他识出破绽,上头准备挑选生面孔,你们是最合适的人选。当然,这个任务有很高的危险性,所以你们得考虑清楚,自己能不能接受……要知道潜伏期可能高达几年,这对心理和精神都有极大的压力,一定得做好准备……” 何sir把话讲完后,说给他们一天的时间好好考虑这件事,但陆谌当即做了决定,他要接这个任务。 “陆谌,回去好好想想,用不着急着回复。” “何sir,这么快就答应不代表我没想清楚。” “那你说说看,你做决定的原因。” “之前杀死阿衍的囚犯也是番贩卖这些违禁药品的吧?” 何sir脸色一板,“陆谌,这是重要任务,牵涉极广,不是让你为季衍戈报仇雪恨的。” “我知道,我也不是这个想法。”陆谌缓缓道:“我是想说,身上带着阿衍一同伸张正义的信念,即便再难忍受的黑暗,我也无惧。” 褚越微微皱眉,“阿谌。” 陆谌对着他薄唇微勾,“褚越,比起你的性格,我想我更合适。” 何sir细细打量,的确,同样杰出的他们,大概最有差异的就是性格。 陆谌几乎喜怒不形于色,这对于任务来说是个优势。 “好,既然你答应,我便着手准备。” 第一百八十四章 番外 【在你身后那些年6】 陆谌毕业后,警方那边给他安排了假身份。在取名时,陆谌保留了小时候曾用过的名字——陆昱琛。 或许,这是在这场偌大的骗局里,他唯一想要保留的一点真心。 至少,他是以一个曾经存在过的名字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假身份安排后,上级没有他第一时刻就去接近南媚,反而让他在入学的同时住到出租屋去,先安心的适应他自己的身份。 …… 五个月后,南家收到了来自程家的请柬,是参加程家三小姐程言的成年之礼。 程言的成年宴会举办地点就在程家。 宴会的装饰都是采用典雅的饰品,很多展架上摆了各式各样的书,一眼看过去,仿若走进了一间偌大的藏书阁,书香气息浓郁。 但很奇怪,这样的装饰配上宴会的甜点桌一点也不显得突兀,反而看着更加别致。 秘书把礼物交给南媚,低低道:“二小姐,程家小姐在那边,我带你过去祝贺一下吧。” 程家是名门,南佑衡不想失礼,但家里人实在没空,只好让南媚替他参加,还特别让秘书过来照看。 “好。” 南媚抚了抚藕粉色的裙边,然后跟着秘书走过去。快要走近时,发现程言在和一个男人说话,心里的惊讶感差点表现在了脸上。 没有人告诉过她,程言会胖成那个样子。 她穿着一身紫色的公主裙,五官扁平,两颊的肉鼓鼓的,肩颈熊壮宽厚,腰身的赘肉显而易见。 全身上下,唯独算得上瘦的只有一双纤细的手腕。 南媚不是对胖有意见,但自小接触的世家小姐里从未有一个是这样的身材。 就算父母允许他们放宽饮食吃,自己都不会允许成这个样子。 “程先生,程三小姐,这是我们南氏集团的二小姐。”秘书先替他们介绍。 “程叔叔你好。”南媚乖巧地打招呼,“程姐姐,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妹妹。”程言温柔应声后接过礼物,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下巴多露了一层肉出来。 南媚眸光微闪,意外地觉得程言的嗓音很好听。 声线雅丽,字正腔圆,有点像她之前听过的一场小提琴演奏,悦耳中带有质感。 程国胤之前就知道南佑衡有事无法到场,会让他的女儿出席,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姑娘年岁不大,谈吐微笑十分得体。 另一边有人朝程国胤举了举杯,程国胤给了个眼神后对程言说:“言言,反正现在你没事,陪着妹妹聊会,爸爸去见你秦叔叔他们了。” “好的爸爸。” 程言把礼物放到礼品区后,领着南媚走到一处餐桌,“妹妹想吃什么,尽管拿。” 正好南媚有点饿了,她选了一块巧克力蛋糕,吃了几口见程言不拿有些好奇,“程姐姐,你不饿吗?” 程言摸摸肚子,“有点饿,可我不喜欢吃甜的,而且这个点已经过了我的晚饭时间。” 南媚诧异皱眉,她还以为程言是跟琹夜那样嗜甜才会长这么胖呢,结果她管控这么严格,那怎么会? 初次见面,南媚没打算问太多。 爸和她说过,参加宴会除了必要的问候对话,在拿捏不准别人心理的时候,要少引话题。 程言陪着南媚在小沙发坐了一会,两人谈的话题大多都学业兴趣之类,聊得不算活跃,但也不至于尴尬。 这是有个身形提拔的男人来到程言身边,朝她微微倾身,“小妹,到你表演的时间了。” “我知道了。” 程言对南媚说:“妹妹,我得去弹乐器了,你可以好好听听。” “我会用心欣赏。” 程言再度笑笑,那笑温婉至极,给那张肉脸添了一丝色彩。 …… 在程国胤一番说辞后,侍应生搬来了各式各样的乐器,钢琴、小提琴、吉他、口琴……等等,甚至连二胡都有,大概有十几二十种,看得人眼花缭乱。 有这么多人要演奏吗? 南媚站在一角,眼底泛开点点疑惑。 但她没想到,后续让人震惊的是,那么多种乐器皆由一人演奏。 程言换了一身香槟色的礼裙,有点点银河闪烁其中。她的双手灵巧变幻,每弹完一种乐器再拿另一种乐器时,中间的停奏让人感觉并未间断,且音乐由慢到快,由轻灵到激昂再回归宁静,就像是只在弹奏一首歌一样。 南媚看得发呆,心底不由唏嘘一片。 程言只比她大两岁,和她这个万年吊车尾的成绩,还不会一种精通的乐器,简直是天壤之别。 她暗暗叹了口气,一股自惭形秽油然而生。 …… 程言的演奏最后在一片雷鸣般的掌声中谢幕,她站起身仪态自若地弯了下腰,并感激了到场的宾客来为她庆生,说完后从旁边悄然退了场。 刚才演奏那么久,她该休息会了。 她回到房间,看到右边墙角堆满了礼物,原来礼物已经拿回来了。 她闲着无事,直接坐在地上拆礼物,一个一个拆开都没有特别大的惊喜,更有的送给她的是礼裙。 好看是好看,可她瞥了眼满是赘肉的腰身,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睑。 “怎么啦,我们家小妹在这儿顾影自怜干什么?”二哥程梓慢慢走进来。 “二哥。”程言靠着墙抬头喊了一声。 程梓蹲下扫了一眼拆开的礼物,“这么多礼物就没有一样喜欢的?” “没有。” 礼物从来都不看贵不贵重,重要的是送礼物的那个人,而这些……没什么值得她欢喜。 程梓勾唇笑笑,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长形盒,“呐,生日快乐。” “谢谢二哥。”程言飞快打开,里面是一只定制的高级毛笔。 正好,最近她练书法练得勤,就缺这么一支。 “那大哥的礼物呢?” “我又不是哥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程梓揉揉她的脑袋说:“他现在应该还在飞机上,等他回来你就知道了,别心急。” “好啊,等大哥回来了,明天我们一起去锦离轩……”说着说着,程言忽然大口喘气,表情难受地按住自己的脖子。 “小妹,小妹。”程梓急促喊了两声,忽地意识到什么,“你没吃药?” 程言喘着粗气根本不能对他有所回应,程梓马上去床头柜的抽屉翻翻找找,直到他拿到一个药瓶,又去倒了杯水来。 回来时,程言已经倒在了地上,程梓慌忙把她扶起来说:“来,快点吃。” 药丸已经递到了嘴边,程言却不肯张嘴。 “小妹,你在发什么小孩脾气?”程梓皱眉。 见她始终不肯吃,程梓直接蛮横地用两指扣住她肉嘟嘟的脸蛋,把药倒了进去,然后又强灌了她点水,直到看到她有了咽下去的动作才罢手。 程言吃完药后呼吸渐缓,只是裙子都被水弄湿了,两边脸蛋也有微微的红痕。 程言揉揉脸说了一句,“二哥,干嘛这么大力。” “你还说,药到了嘴边还抵抗什么,明知道是活受罪。” 黑色的睫毛微颤,程言默不作声。 程梓想了想,“你不该这时间发病的,今天是不是没吃药?” 良久,在男人锐利的注视下程言才小声说道:“我不想吃。” “程言,今天你已经满十八岁了,不再是小孩子,你究竟怎么想的,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程言眼眶微微泛红,她拿出刚才被拆开的礼裙,伸手摸了摸,“二哥,你看,这条裙子真漂亮。” 程梓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腰身紧致,材质丝滑,上面绣着的花纹很别致,还算不错。 “可这样的裙子我已经好几年没穿过了。” 程梓眼底的光慢慢变暗,“你身上这条不比它差。” “是不差,甚至做工这些都要更好点,但我不想这样,我想穿得好看。”杏眸里的光激荡开来,程言的嗓音夹杂着颤抖,“可你看看我现在这样子,哪里可以和好看沾边。” 太胖了,胖得都让她记不起,上一次快乐拍照是什么时候。 程梓握住她的手,“小妹,你在二哥心里最好看,不用这么难过。” “你是我哥才会这么说……”程言咬着唇道:“我不想再吃药,不想再变胖。” “不行。”程梓继续宽慰,“你相信哥,用不了几年,等你的病好了,你还是会变得和以前一样漂亮。” “可我十几岁最好的年华再也回不来了。” 看到自家妹妹这么难过,程梓也没有办法,只能给妹妹一个无声的拥抱来安慰。 …… 半个小时后,程言的情绪好了很多,脸上的红痕已经消去,她随程梓一同出来继续招呼客人。 他们在最左边的一处,南媚站在最右边一处喝饮料,听到就近的两个小千金窃窃私语。 “程言真的好胖啊,不知道她一顿得吃多少东西。” “就是,我还从来没在同辈里见过这么不加节制的人。” “我爸说她很优秀,那要是得长这么胖才优秀我还不情愿呢。” 南媚听得皱眉,承认别人优秀这么难吗? 反正光程言演奏的那二十多种乐器,打死她她也学不会。 这些人,纯粹是无聊透顶才会在暗地里编排别人。 烦死! 南媚懒得再听这些说人是非的话,拿着杯子往旁边走。 不喜欢参加宴会就是这样,老是会听见有苍蝇乱嗡嗡的。 在宴会快要结束之际,程家邀请和程言同辈的孩子一起来张大合照,南媚瞧见刚才编排最起劲的那两个女生热情地往程言身边挤,巴不得和她一同占据中心位置。 南媚无语地暗暗翻了个白眼,自己默默走在最左边站好。 ——咔嚓 一道闪光灯亮起,给今晚的宴会画上了句号。 …… 宾客散去,夜深人静时,程家大少爷程温翎才缓缓归来。 有下人一直守在大厅给他留门,“大少爷,你回来了。” “嗯。” 下人想去接他的行李箱,程温翎摇摇头说:“这么晚了快睡吧,我自己提上去。” “是。” 程温翎把行李箱放在房间门口,然后走到程言的房间门外。他捏着门把小心翼翼地打开,裹着一路风尘仆仆进入。 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到床边,见肉嘟嘟的女孩睡得安稳,男人的眉心勾起一道浅浅的折痕。 比起他走之前,好像又胖了不少。 程温翎从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到床头柜上,目光落在女孩粉嫩的肌肤上,他在心里无声说道。 小妹,生日快乐。 希望你顺遂安宁,健康一生。 从程言的房间出来,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提着行李箱推门而入。 本来他准备开盏壁灯就行了,但发现被子有一团微微隆起,想也没想直接把灯开到最大。 程梓本来睡得正好,结果被一道强烈的光线给刺醒,揉着惺忪的睡眼起身,他打了一个哈欠,“老哥,你回来了。” 程温翎一边解西装扣一边说:“滚回你的房间去。” “别啊,我有事跟你说呢。” “什么事?” “让我在这儿睡,我就说。” 程温翎的年纪比程言大了十岁,比程梓大了七岁,处事作风都成熟不少,程梓向来很依赖大哥,趁着他回来想撒会娇。 “说。” 程梓看他这样子是答应了,便把今晚程言的事说了出来,他忍不住叹气道:“哥,你说怎么办啊?我以为小妹都接受了,没想到她还是……” “我在国外咨询了很多医生,小妹的手术概率提高了不少,只是她目前的身体还达不到手术标准,你在家多照顾她,后续看看情况我们再安排手术。”程温翎脱了衬衫,从衣柜里拿出家居服。 “概率提高……那提高到了多少?” 程温翎在进浴室前说了最后一句,“百分之五十。” 程梓往后一倒睡了下去,五十……那始终只有一半的机会,还是悬。 …… 陆谌在出租屋住了快半年,终于接到上级指令安排他在下周三到一中门口去接近南媚。 到时警方会派人制造契机。 不过事情远没有按他们的设想发展,一场绑架案改变了初遇的走向。 在周末的时候,陆谌发现了出租屋的不对劲,多了一些生面孔。当时他只是有些怀疑,并未认为此事会和南媚扯上纠葛。 直到何sir送来消息,说南媚被人绑架,他们已经查到了绑匪就藏匿在他对面的出租屋里,他会叫属下拖延时间,让他借这个契机去接近南媚。 他不知道老天是怎么安排,居然会让他打着救命恩人的旗号去欺骗他偷偷跟了那么多年的小姑娘。 没有人清楚,在阳台站着等到南媚抬眼看过来之前,他一直在心底不断的重复三个字。 对不起。 第一百八十五章 番外 【星星坠落深海1】 禾禾没想到会在公交车上巧遇卿长安,但她不喜他还拿假粉丝那个梗一直说。 “你怎么在这儿?” “翘班。”男人的右手搭在前座靠背上,侧头一脸散漫。 那双狭长的丹凤眼藏匿在偌大的毛帽檐下,明若暗影间竟添了一丝魅惑。 “麻烦你有点职业道德好么。”禾禾无情吐槽。 卿长安微叹口气,“好歹我现在被骂得体无完肤,你就不能同情下我?” “不能。”她又不是他的粉丝。 见自己说一句她怼一句,卿长安很久没体会到这种感觉了,上一次和人这样说话,好像还是在出道前。 对于他来说,都是有点久远的事了。 他笑笑,“你打算去哪儿?” “用不着你管。”禾禾把头偏向窗外,不愿再交流。 懒散挑眉一下,卿长安压低了帽子合上眼继续睡觉。 车子一直颠颠簸簸许久,车窗只开了两根手指的宽度,透了点微风进来。卿长安的脑袋不停地耷拉,随着脖颈偏移,他把脑袋磕在了禾禾的肩膀上。 渔夫帽的棉布质料蹭在禾禾右脸上,带来些许痒意。 至少算个有名气的歌手明星,怎么这么大大咧咧在车上睡觉?公交车上人还很多呢。 要是她现在把他的帽子取下,准把他弄上热搜。 禾禾皱着眉把他的头推离,然后伸手稳固下渔夫帽,保证不会由着他的脑袋晃动而落下。 凝眸想了想,禾禾把手里的q版钥匙扣塞进了他的上衣口袋里。 虽说是他粉丝弃而不要被她捡来的,但是是他的q版,她莫名的希望能给他。 …… 公交车继续行驶半小时后,禾禾终于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瞥见被那双长腿堵住过道,她毫不客气地把人拍醒,“醒醒,我到站了。” 卿长安打了个哈欠,意识有些模糊地给她让开。 顿了顿,禾禾还是拍拍他的肩膀说:“别睡了,坐够了就回去,别把烂摊子留给别人。” 不知道卿长安说翘班是真是假,但现在全网黑的时候,他的经纪人和团队肯定都焦头烂额,他现在再失踪的话,那更是火上浇油。 说完,禾禾不等他有什么反应,径直下了车,她看了看手机,然后往右边走。 卿长安坐在最后一排,目光盯着车外的她一动不动,他瞧着她慢慢远离,后车门砰的一下关上。 那瞬间,他的大脑好像放空了般,忽然起身跑过去,“师傅麻烦等一下,还有人下车。” 头一次,他在一车人的注视下下车。 有个小姑娘坐在靠近后车门的位置,将他一闪而过的身影收进眼里,她微微有些怔愣。 同学发现她的异样问:“月月,你怎么了?” “刚才那个人……好像长安啊。” 同学勾着脑袋朝车外看,只有一道模糊的背影,“你看错了吧?卿长安诶,怎么可能在这儿?” 小姑娘摸摸后颈,觉得的确不可能,“那应该是我看错了,唉,希望长安这事快点风平浪静。” 大概是她这两天老是刷长安的消息刷迷糊了吧。 …… 卿长安跑着追上那抹窈窕的身影,禾禾止住脚步,诧异看过去,“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没带手机,也没带钱,你要是把我丢在这儿估计明天我的黑料又得加一桩。” 现在很多新闻都是看图编故事,说不定会给他编排一个卿长安不堪网曝,落魄街头的消息。 “没带手机和钱,骗谁呢?” “真的,最后一点钱公交费花了。”卿长安痞气地朝她张开怀抱,“不然你搜搜?” “那也与我无关。” “你之前不是说过么,你的好姐妹喜欢我,还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那种喜欢,指的是南媚吧?” “那又怎么样。” “既如此,那你忍心南媚喜欢的我,流落街头吗?” 禾禾忽地表情严肃下来,她也只是带了手机,而没有带现金。 卿长安又开口:“或者你把南媚的电话给我,我不相信她知道我这么惨,不会来救济我。” 卿长安之前一直在专心练歌练舞,手里的通告完全不停歇,他根本不知道柳烟在拍摄杀青后坠崖,而南媚已经入狱。 禾禾紧紧抿着唇,手指不由攥紧,她只要想到南南心里的波浪翻涌得直达天际,可她还是逼着自己好好控制情绪。 就帮帮吧,到底是南南真心实意追逐的偶像。 “怎么了?”卿长安看她有些奇怪。 禾禾表情减缓,她轻启贝齿,“我现在要去衣料厂,那里人多不方便,前面有个广场你去坐坐。” 这个点,广场上应该没什么人。 “行。”意外的,男人答应得干净利落。 “不担心我骗你?” “骗我的话,那你和南媚可能会拉爆关系。” 禾禾:“……” 是谁给了他底气能够说出这种话。 …… 此时杂志拍摄地,十几个工作人员面面相觑,这主角不在,他们哪里可以进行拍摄工作? 经纪人捏着手机,话里染着急躁,“找找找,给我快点把他找回来!” 说完,他憋着气把电话踹回兜里。目光落在一旁电脑上的照片上,经纪人头疼地摁了摁太阳穴。 不过拌几句嘴,居然给我玩失踪,真是太胡闹了! 经纪人满心想着等卿长安回来后,要狠狠给他个教训! …… 禾禾从衣料长出来后已是两个多小时,她加快脚步往广场那边去,刚至广场看到那一幕,不由怔在了原地。 橘红的晚霞从天际蔓延过来,一点一点洒在男人纤瘦的身形上,他取下了帽子,额前的刘海微微散乱,精致眉眼下一个黑口罩遮掩了所有。而一块蓝色滑板像是黏在他脚下,随他矫健的身姿如游龙般晃动。 旁边站着三个男生,兴致高昂地看他玩滑板,特别是当他完成一个高难度动作时,忍不住吹口哨叫好。 禾禾眸光微闪,即使看不到他的笑容,但能感受到,口罩下的弧度一定扬得很高。 卿长安注意到禾禾来了,停下炫酷的动作把滑板还给别人,然后他到一边的长椅上,将帽子拿起走过来。 见禾禾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他淡淡道:“别奇怪,口罩是必备的。” 为了以防万一,他随身都会在口袋里揣一个口罩。 “看来就算没手机没钱,你依然能玩得开心。” 卿长安摇摇头,“no,我这叫苦中作乐。” 心底划过一丝浅浅的笑意,禾禾转身往外走,“走吧。” “去哪儿?” “玩滑板饱了?连饿都不知道。” 卿长安抬手看了眼表盘,发现已经五点多了,他紧跟上去。 …… 要是回到品城再吃饭肯定坚持不住,禾禾就在附近找了一家店,她找了一家中式餐厅要了个包厢,让服务员上完菜后就不要再进来。 卿长安瞧着面前精致的菜肴,再次确认,“这顿饭是你请我吧?” “嗯。” “事后不会追着我讨账?” 禾禾皱眉,“你吃不吃,不吃就走。” “吃,有人请饭,不吃就是傻子。”卿长安夹菜快速吃了几口,突然来了句:“这还是第一次和女生单独在外面吃饭。” 禾禾狐疑瞥了一眼,表情里没有一丝信任。 “真的,我是组合出道,平常和队员吃得多,要不然就是和工作人员,像你这样……”卿长安细细打量禾禾,“这样肤白貌美的,还真没有过。” 特别是处于事业上升期,经纪人看管严格,谨防他和哪位女艺人走近了会传出绯闻造成不好的影响。 能被男人称赞长得好看,女人都会很愉悦,禾禾也不意外,眉间漾开了点点高兴。 听到他提及队员,她抿唇问道:“你们shmily组合的关系怎么样?” “还行。” “那为什么艾许要冤枉你?” “不知道。”卿长安吃了一块鱼肉,轻微点点头,味道还不错。 “那关于《酩酊大醉》抄袭事件,你打算怎么处理?” 卿长安歪着头,眉峰淬着玩味,“关心我?” “随口问问,想看看你怎么找证据。” “找证据?我压根没打算找。” 禾禾眼神微眯,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如果不找证据澄清的话,那对他在娱乐圈的事业一定会有很大的阻滞。 卿长安把筷子搁下,慢慢开始解答她的疑惑,“因为就算再怎么找,也找不到当初的手稿,而且事情已经发酵到了这个地步,如果没有强有力的证据,那大众会认为只是我想要洗白的一种手段。” “可你什么都不做,那别人也会认为这就是默认和心虚。” “一定要展现给大众看才叫有所作为吗?”卿长安淡淡反问。 “当然,大众不知道,你做的就没意义。”禾禾没有像南媚那般关注娱乐圈,在她的认知里,明星做的事情要展现出来才可以获得曝光量,才可以占据一席之地。 卿长安缓缓道:“不是不做,是要慢慢做,眼下我需要做的只是收敛锋芒,尽可能低调,最好能达到查无此人的状态。” 因为这段时间他的抄袭事件引发了太大的讨论,不管他做什么,就连在机场的随便一张照片都可以上热搜,这只会加剧路人的反感。 有时候黑粉或者粉丝都不如路人粉的基数大。 “等到事件淡化,我会凭自己的实力翻身。” 《酩酊大醉》那首歌确是他所原创,所以,那不会成为最后一首歌。 “为什么不请律师告艾许?” 如果他请律师然后发声明,至少会让人认为他有底气。 “舆论风向在他那儿,他现在才是胜利者,况且……”卿长安喉头微滚,“这几年在队里,他的确帮了我不少,就当用这首歌还了他人情。” 在shmily组合初起始,长安在舞蹈方面比其他的队员都要差,是艾许牺牲自己很多个睡眠时间,没日没夜地替他纠正动作。 受人点滴,他一直都记着。 禾禾一一听完,目光与他对上,“你的话很理智冷静,但听得出来心里不好受。” “以前随便发条微博,底下大多是些温暖的评论。”微微垂下眼眸,卿长安的视线落在高脚杯上,他看着红酒里不甚清晰的倒影,唇瓣染上浓浓浓的自嘲。 “现在发个微博,满屏都是恶意的咒骂,让我恍惚觉得,我真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才被扣下了这么大的罪名。” 男人的脸上没有难过,只是一股无奈的感慨和失望,连带着右眼尾的泪痣都黯淡失色不少。 禾禾举杯朝他一扬,“卿长安,这样的表情不适合你,你要记着,你是宇宙第一好。” 丹凤眼里的光微微一滞,卿长安没想到会听到她这么高的夸赞。 紧接着禾禾又来了句,“这是南媚说的,你要当得起她的评价。” 禾禾说假话,这句评价虽说当初是她为了附和南媚而说,但到底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卿长安脸上的阴霾散开,单挑了下左边眉毛,举杯与她一碰。 “这是自然。” …… 两人吃完饭回到品城市中心已经是将近九点,禾禾把他送回了酒店,临下车前,卿长安非要了她的微信号。 他为了防止她给假的,亲眼看了她点开的微信才罢休。 “回去我加你。” “嗯。”禾禾敷衍地点点头。 “你要是不加,我去联系南媚。” 禾禾极快地回答,“不用。” 不知道为什么,禾禾不想卿长安知道南南入狱的事,或许是想让南南在她的偶像心里是一个好印象。 “南南的男朋友对你吃醋,你少联系她。” 卿长安不屑地嘁了一声,“那个陆……” 他忽然有点想不起那个男人的名字,眼神询问禾禾。 “叫陆昱琛。”从嘴里吐出这三个字,禾禾只觉一股浓浓的恶心。 都是因为他,才害了南南。 “哦,对,那个陆昱琛也太小肚脐肠了吧。” 不想再提嫌恶的人,禾禾催促他赶快回酒店。 “那行,我回去了,你回家小心。” 禾禾随意挥了两下手就让司机开车。 回到酒店后,卿长安刷完卡看到经纪人坐在沙发上等他,桌上的烟灰缸里装了六七只燃尽的烟头。 卿长安碎了句:“抽烟不回自己房间,在我这儿干嘛。” 空气里的烟味够呛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番外 【星星坠落深海2】 经纪人缓缓起身,眸子发出锐利的光,“去哪儿了?” “散心。” “你不知道一个团队都在等着你吗!” 卿长安收敛表情,动了动唇,“抱歉。” 他知道这么撒气跑出来一点也不负责任,可他就想任性一下。 经纪人一早打算骂他个狗血淋头,给他点深刻教训,让他不敢再犯,可看他这般样子,又不忍心。 到底是带了好几年的艺人,撇开工作身份,他是把卿长安当自家弟弟看待的。 经纪人话里裹着疲惫,“卿长安,你能不能懂点事。” “我会懂事,但不是现在。” 经纪人眼神微眯,“什么意思?” “我想暂时停掉所有的工作,给我几个月清闲的时间。” “你在开玩笑?” “不,我很认真。”男人丹凤眼里的光熠熠生辉,“因为最近负面事件的影响,已经丢了好些资源,我知道只剩两家杂志的拍摄。我会好好完成手头的工作,然后休息一段时间。” “知不知道等你休息完再出现已经是另一片天?” 娱乐圈的风向几乎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就算他现在全网黑,可还是留有人气。要真如他所愿,几个月后再现身,起不了热度的话只能一败涂地。 “我知道,但我是个歌手,实力最重要。”卿长安慢慢走到房间的落地窗前,俯视下面的霓虹灯彩,“现在大众以为我是抄袭者,编不出什么入流的歌曲,那我偏偏要以实力翻身。” 闻言,经纪人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打算利用休息时间创作歌曲?” 卿长安转身点头。 经纪人思考良久,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好,我会把杂志拍摄都调到这周,工作完你就轻松一下吧。” 这段时间长安的状态他都看在眼里,勉强让他继续工作或许会适得其反。 这小子,就随他玩会吧。 “谢谢,那老板那边……” 经纪人重重叹口气,“要求提完了,现在知道问老板了?” 卿长安摁了摁手腕,没有吭声。 “算了算了,老板那儿还是只有我去受骂。”经纪人无奈地摆摆手,“行了,休息吧。” 卿长安看着那道离去的背影,眼底稍添暖色。他准备去洗漱,把外套脱掉的时候下意识摸摸口袋,发现有个小东西,拿出来一看,赫然是他的q版钥匙扣。 眉毛轻轻上挑,她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 经纪人为了卿长安,真的把拍摄时间调到了四天内。卿长安加紧完成拍摄后,便开始了自己的‘假期’。 本来经纪人以为他会回老家,或者是到国外旅游什么的,但他的回答是就待在品城,还找他要了辆车。 经纪人感到疑惑,但又觉得卿长安常常是不走寻常路,便没有多加过问。 当他把车钥匙交给卿长安的时候,再三叮嘱,“有事记得联络我,记住,别被记者拍到。” 卿长安痞气地冲他比了一个ok手势。 …… 经纪人离开后,卿长安从酒店退了房,开着车直奔品城a大。等到了校门口,他把车停在路边,拿出手机把禾禾的朋友圈调出来,其中有一条是她参加品城a大服装设计赛的现场照。 薄唇微勾,他给禾禾打了一通语音电话。 意料之中的被人挂断,很快,禾禾发来一条信息。 禾禾:在上课 长安:抱歉,打扰了 讲台上的教授还在授课,禾禾把手机拿低:有什么事? 长安:你的东西在我这儿,我拿来还给你 禾禾细细回想了一遍,并未发现自己上次和他见面的时候有落下东西。 禾禾:什么东西? 长安:我在你学校门口,你先上课,上完了再来找我 禾禾眉心一紧,大明星这么闲吗? 禾禾:那你放在保安室,我一会儿去拿 长安:不行,丢了你会怪我 禾禾:“……”禾禾有理由相信,卿长安完全是在逗她玩。 可她又有点担心,他在学校门口要是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禾禾:等我十五分钟 细碎的眸光落在屏幕上,卿长安抿唇笑笑,快速打了一个字出去。 好。 …… 随着一阵下课铃响起,禾禾收拾了书本准备往外撤,坐在前排的同学看见了疑惑问道:“禾禾,还有一节课你怎么走了?” “有点急事得先走。”禾禾冲她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教室。 同学见此,有些担心她下节课会不会被点名,又有些佩服她说走就能走的勇气。 旷课,她还有点怕呢。 禾禾走出校外,视线在两边不停地扫视,直到手机传来振动。 ——右行一百步,车牌尾数128 照着指示往右边走,果然看到一辆红色轿车,禾禾舒缓了口气,还好是辆普通的车型,要是开骚包的跑车,准有人把他认出来。 禾禾坐上车,卿长安还是戴着一个黑色的口罩。 “你怎么知道我念品城a大?” 卿长安扬了扬手里的电话,上面还显示在禾禾的朋友圈界面。 禾禾了然,在心里喟叹一声,“什么东西忘在你那儿了?” 卿长安从车前座抽屉里把那个q版钥匙扣拿出来,“喏,还你。” 禾禾:“……” “卿长安,你玩我呢?” 男人撩开额前的碎发,眼角一压,“这算玩你?” 尾音上扬,嗓音带着点不知名的暧昧。 “懒得跟你说。”禾禾表情微沉,准备下车,哪知只听哐的一声,中控锁的按钮被他锁住。 “你什么意思?” 卿长安不应,只是倾过身朝她胸前伸手。 禾禾眼神危险一眯,直接把他的手腕扣住,用了巧劲狠狠一按,下一秒,男人的五官奇怪地扭曲在了一起。 大概是疼的,只是卿长安没有发出一丝痛吟。 “你要想占我便宜,我抽死你。” 用不着撂这么狠的话吧? 卿长安忍着痛说:“只是想给你扣下安全带,不算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吧?” 话音落下,禾禾才松开了他的手腕,那里原本白白净净的,此刻多了几条深刻的红痕。 “你想带我去哪儿?” “那天你请我吃了饭,今天怎么着我也得回请你一下。” 原来是她误会了。 “你该提前说清楚。”禾禾自己把安全带扣上,“这算给你个教训,没得到女孩子同意之前,不要把手伸得那么近。” 卿长安:“……” 好歹是她好姐妹的偶像,难道他还能是个流氓么。 卿长安扫了一眼车镜,准备看看自己这张脸是不是有几分调戏皮相,结果一看,大半张脸都一片黑,便收回目光来。 “要吃就快点。”经她催促,卿长安赶紧发动车子。 原本禾禾以为他早已经定了餐厅,结果一路开过去卿长安根本没想好要到哪里吃。 一边开一边挑三拣四,要么嫌人多,没有包间怕被人认出来,要么是环境不足以入他眼缘,要么……反正总有理由。 禾禾透过半开的窗,看到街边有家店采取了捕梦网来装饰,摇曳的风吹过铃铛叮铃铃的响,而且那上面的羽毛也在随风起舞,心里灵感的那块地忽然有了一丝光闪现。 “在哪里吃你想好没有?” “还没,别着急,慢慢看嘛。” 禾禾沉思一会,说:“要没想好,那就下次,我得回家了。” 现在灵感泉涌,她想回家画稿。 “那不行,说了请你就请你。”卿长安瞥了她一眼,试探性开口:“不然去你家点外卖,这样还安全点。” 毕竟在外面吃就算有包间,还是有可能被人偷拍。 禾禾沉默,没有回话。 “算了,还是不好,免得你家里人以为我图谋不轨,就慢慢逛……。” 未说出口的话被禾禾打断,“无所谓,我念书一个人在这边。”禾禾给她报了一串地名。 藏匿在口罩下的薄唇上扬,卿长安把地址输入导航,根据语音提示开过去。 最后他还忍不住调侃一句:“真不怕和我孤男寡女?” 哪知禾禾淡淡勾唇,“忘了告诉你,我学过四年拳击。” 卿长安:“……” 难怪刚才按得他手疼,这大力女! …… 二十分钟后,卿长安把车停在禾禾家的车库里,眼前还是被这栋素白的两层别墅所惊艳。 禾禾打开门,给了他一双崭新的拖鞋。 卿长安换好鞋后,扫视家里的装修,入目皆是一片雅致秀洁,很高档的品味。 “这房子租的?” “买的。” “你爸妈为了你念书买这么大一栋别墅?” 他这几年赚的钱还是公司占大头,拿到手里的钱只剩下一两成。 禾禾把包包挂在置物架的手一顿,她淡淡道:“我爸妈早就去世了,这是奶奶买给我的。” 去世……不小心提到敏感话题,卿长安话音微滞。 “我现在得去楼上画稿,家里地址已经发给你了,你点外卖吧。”禾禾便往楼上走边说:“想喝想吃冰箱里都有,你随意,反正别吵到我就行。” “哦,好。” 卿长安点完外卖后在一楼穿寻,从冰箱里拿了一罐汽水出来,他喝了几口躺靠在沙发上。 能让一个男人这么随意在自己家里走动,那女人是什么构造? …… 二楼卧室里 禾禾拿着笔在白纸上窸窸窣窣地画着,很快一个模特成型,她在脑海里回想捕梦网随风荡响的画面,将它汇于笔尖转化为轻盈的服装线条。 她画了一条单肩的开叉礼服长裙,腰身覆有透明的薄纱,如丝织捕梦网般,飘逸的羽毛从开叉的裙摆一路盘旋而上,绕过腰身,从后背缠至左肩处。 凝眸想了想,她在每根羽毛口的位置都点缀了一颗小小的铃铛,然后拿出马克笔把礼裙主上为黑色,缝线和勾勒处都采用金色。 好像细节上还差点什么? 思路一有阻滞,禾禾便没有继续往下想,反正她知道自己的设计总会时不时推翻。 瞥了眼桌边的时钟,发现已经七点半了,不知不觉她都画了快三个小时。 想到楼下的那个人,禾禾眸光微闪。 禾禾下楼时,卿长安正坐在地毯上打游戏,茶几上摆满了吃的,但基本上每一样都被打开了。 她不由嘴角一抽,这人还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 “卿长安。”一道清脆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卿长安手下不停歇,专注地盯着游戏屏幕,直到gameover的字样出现,他才把手柄拿开。 “你画完了?” 禾禾眉间染着一丝讥诮,“这就是你所谓的请我吃饭?” “是你让我别打扰你啊,我是严守规则。”卿长安看她脸色越来越冷,才起身去厨房给她端了几样菜出来,“放心,我都给你热着的。” 看着饭菜冒着腾腾的热气,禾禾心里方才舒缓一分,确实有些饿了。 她边吃边问:“游戏手柄都能找到,搜刮了好一会吧。” 她记得好像是放在了客厅某个柜子的最里边。 “你让我随意,我当然照做。” 禾禾在心底微嗤一声,这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对了,你会弹吉他吗?我看房间里有一把。” “不会。”禾禾咽完嘴里的饭才说:“装饰而已。” 卿长安:“……” 行,这话他还真反驳不了,你有钱你高兴。 …… 等禾禾吃完后,卿长安主动从冰箱里给她拿了瓶汽水,还两只手恭恭敬敬地给她递过去。 禾禾看出他的心理,“有话就说。” “这房子你一个人住吧?” “明知故问。” “一楼全空着的吧?” “你视力没问题的话就不该问我。” 卿长安清了清嗓子说:“我看一楼有间卧房,还有一间空房,很适合我。” 空房没有摆任何家具,要是装上镜子就可以当练舞室了,而且他看了看,这里的独栋隔音效果还不错。 关键是,她白天基本在学校,多得是空闲时间留给他写歌。 “五星级酒店的床是有刺么,你要跑来我这儿住。” 卿长安把他放假一段时间,想练歌练舞的需求说出来。 禾禾皱眉,“那你可以自己去外面租。” “我不想麻烦,已经看中你家了。” “卿长安,你是不是一早就是这个主意?” “当然不是。”卿长安淡淡的想,他又不是神,哪里知道她是一个人住。 完全是为了消磨时间才来找她,没想到可以遇到这么合心意的地方。 第一百八十七章 番外 【星星坠落深海3】 “不行。” “我可以给钱。” “我不缺钱。” 卿长安诚恳的保证,“那我给你做饭,凡你在家,绝不让你沾染一点油烟。” 禾禾目光微顿,听起来还不错,只是……吸引力还不够。 “不行。” 一再被拒绝,卿长安凤眼微垂,“那我只能找南媚了,告诉她,她的好姐妹是怎么对待她偶像的。”说完,卿长安耐心等待她的反应。 果不其然,禾禾只考虑了几秒便欣然同意。 “我可以把房间租给你,但你得付三倍的价钱。” 卿长安睁大了眼睛,“你说你不缺钱,这不是坐地起价么。” 禾禾抿唇一笑,“可没人会嫌钱多啊。” 男人压低了声音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好。” “还有,我不在家你怎样都无所谓,但是我回来的时候家里必须干干净净,一定是做好了饭等着我。”禾禾继续说:“另外,我画稿的时间不定,但只要我开始画,你就不能发出声音。” 顿了顿,她补充了一句,“当然,房间的隔音效果还是有的,反正前提就是让我听不到。” 卿长安一一听完,舌尖抵了下上颚,“还有么?” “暂时没有了,想到再加。” “……” “行。”卿长安二话没说直接从微信给她转了五个月的房款,“款项到账,今晚生效。” 禾禾爽快地把钱一收,“没问题。” …… 那之后卿长安正式入住禾禾的家里,白天禾禾去上课的时候,他就在家里练歌练舞,到了晚上她回来他就开始窝在房间里玩游戏,总之两个人互不干扰,过得蛮愉快。 只是卿长安的写歌进程并不顺利,半个月过去了,他只写了几句歌词,连曲子都编得不成样。 偶尔他登上微博去找找自己的消息,发现还是负面占了上风。大多认为他忽然消失在大众的视线里,根本是做贼心虚。 他烦躁地把手机丢开,整个人陷在被窝里,懒懒地不想动,像是失去了所有动力。 忽然,眼前一片漆黑。 灯灭了。 卿长安微微皱眉,难道跳闸了? 不知道电闸在哪里,他打开手机的电筒,借着亮光打算上楼去找禾禾问问。 在漆黑里他的听觉都像是变弱了般,没听到禾禾下楼的脚步声,在楼梯拐角处两道光束相交,一抹娇软的身体直直撞入怀中,他还没感受到温香软玉的感觉,忽地重心不稳朝后倒去。 只听哐当一声,卿长安滑落六级阶梯,摔得四仰八叉,忍不住发出一连串的痛叫。 禾禾赶忙走下去,“卿长安,你没事吧?” 男人被她的光束照得睁不开眼,表情难受地皱在一起。 见此,禾禾只好先跑去看电闸,再来看看他的伤势。 果然是跳闸了,禾禾直接上手一推,下一秒,灯光散落在家里。 她跑到卿长安身边关切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摔到哪里?” 卿长安倒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说:“先扶我起来。” 禾禾扶着他起身,虽然她的力气挺大,可是面对一个完全使不上力的男人还是有些困难。 勉强把男人扶起,没等挪到沙发上坐着,卿长安直直将禾禾压在了沙发后背的软垫上,男人的强劲和女人的柔软贴合得不留一丝缝。 禾禾没有想到有这变故,说话都变得磕绊,“卿、卿长安。” “显而易见,不是我要占便宜的。”卿长安撑着沙发后座,微微离开她一点。 瞧那双凤眼里的逗趣,禾禾心头微堵,“不疼的话,给我走开。” 要不是看在他刚从楼梯上摔下来,这时候她就该大力推开他。 “谁说不疼?疼死了。”卿长安又是抽气一声,“扶我回房间看看情况。” 禾禾不确定他是真是假,还是先把他扶了回去。 …… 回到房间后,卿长安把衣服脱了侧着脑袋问:“怎么样?” “有点红。”光这么看,真不知道他有没有问题,禾禾抿唇道:“不然我叫家庭医生来给你看看。” 虽然缓了一阵感觉没那么疼了,但让医生看下始终保险点。 “好。” 见她要出去打电话,他喊住她,“等下。” “怎么了?”她以为他又是哪里疼。 卿长安摸了一把自己的腰间,染着痞意说:“见到我这么可人的身体,你就没有半点反应?” “你想我有什么反应?”禾禾额头划下三条黑线。 “不给个尖叫的话,至少也该流口水吧。” 禾禾:“……” 她抄起床上的方枕给他砸过去,恶狠狠地碎了一句:“给你个鬼!” …… 禾禾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半个小时后门铃响起,进来的是一位女医生,年约三十多岁,看着很和善。 “李医生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 “没事,禾禾,你朋友怎么样了?” “哦,他说背有点痛。” 禾禾领着医生走进长安的房间,映入眼帘的是男人**着上身,下身穿着条灰色长裤,背对着她们在玩手机。 禾禾咳嗽两声提醒他,“医生来了。” 卿长安转过头来,刘海被他乱揉得略遮住眼睛,一半的脸被黑口罩掩盖,长得什么样子看不清楚。 目光一怔,禾禾恍惚想起,他是个明星呢,是不能被医生发现他。 “他、他脸上换季过敏,又死要面子,才戴口罩的。”禾禾是担心李医生对他大晚上在家里还戴口罩的事疑惑,所以才开口解释一下。 只是这解释,总感觉有点牵强。 女医生瞥了禾禾一眼,唇边漫开意味深长。 禾禾说这是朋友,但应该不止这样。 “李医生,你先看看他吧。” “好。” 医生给卿长安检查完没有大碍,她从医药箱里拿出两盒活血化瘀的药和一瓶气雾剂给禾禾。 “他的情况,基本上一周就没问题了,不过要是一周后还疼,一定得上医院照片子。” 卿长安低低回答:“谢谢医生。” 李医生眸光微闪,男人的声音还挺好听。 “对了,脸过敏那痒么?” “有一点。” 闻言,李医生从医药箱又拿了抗过敏的药出来,“按用法吃就行。” 禾禾都一一接过,等处理得差不多,禾禾才把李医生送出了门外。 临走前,李医生调笑了一句,“禾禾,那是你的男朋友吧?” 禾禾舔舔唇不好意思道:“是,不过才开始没多久。” “看得出来。” “李医生,我们感情还不太稳固,你别跟奶奶说好吗?” 这个李医生是宋奶奶出钱给禾禾找的,一般禾禾身体有什么情况她会直接反映给奶奶。 要是否认卿长安不是男朋友,说不定李医生会给奶奶说她和男人同居,那到时候就麻烦了。 “放心,我不会多嘴。”李医生朝她挥挥手,“回去照顾他吧,我先走了。” “李医生再见。” …… 禾禾倒了水来给卿长安吃药,等他吃完,她把气雾剂递过去。 卿长安没接,他把口罩取下后,用右手支着脑袋说:“伤在后背,你帮我喷。” 禾禾捏着瓶子,眉间闪过纠结。 见她迟迟不动,他又说:“别忘了,是你把我从楼梯上撞下来的。” “不知道你那什么破身体,一撞就倒。”禾禾吐槽完才动手给他擦药。 “那是没注意,有本事我撞你个试试?”话音说出口,卿长安才觉不对,下意识想到某种画面,喉间被暧昧的气息堵得生硬。 可显然禾禾并未往歪处想,她只是淡淡嘁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打开气雾剂。 白嫩的手心覆在他的背上,裹着冰凉的液体以打圆方式揉搓,没一会儿,掌心就微微发热。 那热迅速从后背蔓延开来,直达左心口,胸腔咚咚咚作响,带出些许悸动。 卿长安忽地往旁边一缩,细长的五根手指停在空中。 “好了,可以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禾禾巴不得听到这话,得到解放后第一时间离开。 …… 周末,禾禾鉴于某人有伤在身,便没有出门。当她把午饭做好的时候,目光落在三菜一汤上,她无奈叹了口气。 还说但凡她在家,绝不会让她沾染一点油烟,可现在,还不是得她亲自动手。 卿长安尝了她做的饭菜满口称赞,“行,比我做的好吃。” “那当然。”禾禾话里含着警告,“可你别想耍赖,等过几天身体好了还是要做饭。” “必须的,我像是会耍赖的人嘛。” 禾禾:“……” 不是像,压根就是,他脑门上只差没刻上‘赖皮狗’三个字了。 午饭结束,卿长安百无聊赖地开口:“待会儿画不画稿?” “干什么?”禾禾警惕性的回答。 “别紧张,只是让你帮个忙。”男人浅笑了下。 “说说看。” 卿长安捏着一缕头发,“这发色我看腻了,想换个新鲜的颜色,刚好看到你有很多种染发膏。” 禾禾:“……” 她把染发膏藏在楼上储物间的最上层吧,这人什么时候搜罗的? “怎么样,帮不帮?” 禾禾本想拒绝,可她想到她原本打算染次雾蓝色,一直不知道染出来的效果,网上那些图片又不真实,现在有个试用者不用白不用。 “好,我帮,不过染什么色我决定。” 卿长安眸里闪过一丝诧异,“你不会是打算给我染一头绿这么黑心吧?不过就算是绿色,我的颜值也压得住。” 自恋。 禾禾暗暗在心里碎了一句。 “我没那么奇思妙想。”禾禾薄唇微勾,“打算给你染个雾蓝色,要不要?” “挺潮的。”卿长安摸摸头发,“随你。” 得到同意后,禾禾马上上楼去拿染发膏和需要的工具。 …… 四个小时后,卿长安的雾蓝色头发出炉,禾禾让他走到庭院在阳光下看看效果。 出乎意料的,格外好看。 禾禾很满意这样的发色,到了第二天自己也控制不住染了个雾蓝色,可出来的效果大打折扣。 也不是不好看,只是没有在卿长安头上那样让人移不开眼。 将她微微丧气的样子收进眼里,卿长安含着笑意开口:“没办法,天生丽质难自弃,你染出来的效果比我差也是应该的。” 禾禾气结,拿起桌上的苹果朝他一扔,“这句话就用不到你身上!” “谢了。”卿长安稳稳接住,用袖子擦了擦直接一口咬下。 懒得再看他这副得意的表情,禾禾转身上楼,拖鞋踩在木制楼梯上发出重重的响声。 男人一口接一口脆滋滋地咬着苹果,大概是心情带动了舌尖的味觉。 总觉得这苹果比往日吃起来更要甜上几分。 …… 一晃又是一周,卿长安的后背已经完全好了,他乖乖维持自己做饭的要求。 禾禾在他洗碗的时候说:“明晚我不回来,饭可以少煮点。” “去哪儿?” 明天是周一,她好像是满课。 “请了假回家,后天下午回来。” 卿长安点点头,“回安城?” 禾禾解释道:“不,我小时候住安城,十四岁就搬到黎城了,想回去看下奶奶。” “怎么不这两天回去?”卿长安眼里泛起疑惑。 周末刚好一来一回,还不用请假啊。 眸光微滞,禾禾怼他,“我喜欢明天回去,不可以吗?” “可以,我又管不了你。”卿长安微垂眼眸,继续洗手里的碗。 …… 到了第二天,卿长安说要送她去机场,可禾禾婉拒了,一早招了辆出租车离开。 她并未察觉到,一道红色的车影紧随其后。 卿长安透过车窗看到那抹窈窕的身影下了车直奔大厅,他戴上口罩压低了帽檐跟了上去。 他不是怀疑禾禾什么,只是觉得她有点奇怪,从她昨晚说了今天回家后,情绪一直不佳。 卿长安一直坐在另一边等待,直到看到禾禾去检票。然而他从机场的电子屏幕显示牌上看到,她去往的目的地不是黎城,而是安城。 她说回去看奶奶,那怎么会是安城? 卿长安摸着下巴思考,安城的话,难道她是去见南媚? 可见南媚并不是需要隐瞒的事啊,为什么要骗他? 卿长安顿觉困惑。 第一百八十八章 番外 【星星坠落深海4】 经过几小时的飞机,禾禾安全抵达安城机场,她看了看时间,迈着极快的步伐往外走,出了大厅她招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师傅礼貌问到:“小姐,请问去哪儿?” “你好,麻烦瑾山监狱。” 话音刚落,司机多瞧了她一眼。 谁都知道去监狱的,大概是为了探监。 为什么去探监,多是为了违法犯纪的亲近之人。 因着这一层,司机在将近四十分钟的路上与禾禾没有半句攀谈,她却在中途接了通电话。 “喂。” “快到了么?”男人慵懒的嗓音响起。 “嗯,大概还有二十分钟。” 禾禾瞥向窗外的风景,悠悠青山连绵一片,淡淡的云雾若有似无地笼罩其中,她却没有半分欣赏美景的闲情雅致。 “有话需要我带吗?” 那头传来一阵沉默,只有低沉的呼吸声。 禾禾眸光微闪,“琹夜?” 霍琹夜用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杯子,褐色的液体呈小小的螺旋形状。 他缓缓开口:“没有。” “为什么?” 他应该知道,南南能收到他的话会很开心。 “我希望,南南收到我消息的那天,会是我可以去接她的日子。” “琹夜,你不要过于负担,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 他拒绝了她的帮助,一个人孤单地在外打拼,不用想,一定正在反反复复备受煎熬中。 “我会的。”应声后,霍琹夜喝完眼前这杯黑咖啡。 眉心不可控制地皱起,他颇带嘲弄地笑笑。 果然,嗜甜这个习惯养成太久,如今开始尝苦味,还真是不习惯。 …… 抵达监狱门口后,禾禾让司机继续打表等她,司机欣然答应。 探监室内 禾禾看着那道消瘦的身影越来越近,眼眶抑制不住地红了起来,她拿起电话换唤了声:“南南。” 这还是距离那次判决后第一次见她。 太瘦了。 “禾禾。” “你……” 过得好不好? 吃得好不好? 能不能睡着觉? 有没有人欺负你? 禾禾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可刚一张嘴,嘴里犹如被硝石堵住般,梗得难受。 她暗暗掐了下大腿缓解情绪,想给南媚讲一些不着边的琐事来换下心情。 谁知她还没说出口,南媚先找到了话题。 “禾禾,你染头发了。” “嗯,好看吗?” 南媚重重点头,唇瓣漾开浅笑,“好看,我的禾禾什么色都能驾驭。” 禾禾被她这闭眼吹逗笑,随即和她话了会家常。 直到探监时间快要结束,禾禾终是说道:“南南,我和琹夜通过电话了。” 南媚身躯微僵,“他……还好么?” 禾禾知道,南南就算不说,心里也是很挂念琹夜。 “他正在好好努力为你铺平以后的坎坷。” 闻言,南媚的胸腔像被一根小针密密麻麻扎了多处,不算太疼,却让人时不时心头一紧。 “我知道他一定在努力。”南媚眼里泛起了泪光,“我会等他回来的那天。” 等到,一家团聚的那天。 …… 从瑾山监狱回到市中心,禾禾定了家酒店住宿。当天晚上,她没有出去吃晚饭,只是叫了个外卖还买了十几瓶啤酒,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肆意地吃喝。 今天在那样的环境下见了南南,让她的心止不住地疼。 明明该是那个荣宠一身的南二小姐啊。 她无数次的想,如果南南不是被关在监狱里,那这个时候应该是陪她在一起肆意玩闹,到处都充满欢声笑语。 不会是像现在这样冷冷清清。 大概晚上将近十点的时候,卿长安给她打来了电话。那时,她正大大咧咧地躺在床上,只穿了一条睡裙,全身被酒意染得红彤彤的。 手机一直在响,她捂着枕头还能听得见,烦躁地从床上坐起,摇摇晃晃找寻亮光的屏幕。 发现手机在茶几上,禾禾直接从床尾滑了下去,结果没有掌控好力道,让双腿着地的同时磕疼了尾椎骨。 禾禾摇头晃脑坐着移过去,总算是把手机拿到了手里。 “喂,谁啊?”她很大声地冲电话那头嚷道。 卿长安被她的分贝刺得耳疼,忙拿远了点,“你在哪儿?” “谁啊?” “宋禾禾,我问你在哪儿?” “嗯?怎么不说话?骚扰电话吗?!”禾禾重重拍了拍‘失灵’的手机。 卿长安:“……” 男人听出她嗓音绵长,外加吐字不清楚,俨然一副醉酒的样子。 他绷着声问:“宋禾禾,我在安城,你现在在哪儿?” 这一下,禾禾像是听清了,但脑袋还不时朝左右两边磕,“在哪儿?我在酒店啊,嗯,画云酒店……嗝……” 那声酒嗝打出来,禾禾心里畅快了不少,可卿长安却嫌弃地侧着脸,像是有股浓重的气味从电话听筒里飘散出来了。 “房间号是多少?” 禾禾乖乖地给他报了出来,然后说:“快点啊,要是外卖晚了给你差评……” 卿长安:“……” 这是把他当成送外卖的? 男人眼底积了一丝郁气。 …… 卿长安穿着卡其色风衣外套,配上雾蓝色头发,整个人多了几分韩范的潮流感。要不是脸上带了口罩,他的回头率应该更高。 他按着禾禾给的地址找过去,到了门外直接敲门,“宋禾禾,宋禾禾。” 禾禾喝酒的场地已经从套房内转移到了客厅,她抱着酒瓶靠在沙发边一直在喝酒。当听到有人敲门时,提着酒瓶踉踉跄跄地走过去。 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人开门,卿长安继续拍门,“宋禾禾,快点开门。” 禾禾靠着墙壁抿着唇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又听到铃声响起。 刚刚一接通,就传来男人略冲的语气,“宋禾禾,你要还没醉倒就来给我开门。” “你谁啊?为什么要给你开门?” “你朋友。” “女朋友?”禾禾忽地大声笑起来,“你是我的女朋友吗?” “……不是。” “那我不开,我只给女朋友开……” 男人头疼地捏了捏鼻梁,咬着压根应声道:“是,我是你的女朋友。” 闻言,禾禾笑得更欢了,而啤酒瓶随着身体摆动微荡出来,溅到了她的身体各处。 “女朋友,那你说说我们的暗号……确认了我就给你开门……” 暗号?这谁知道? 卿长安压低了声问:“不能给点提示?” “你怎么这么笨啊,教过你又忘记了……”禾禾嗓音裹着不高兴,“呐,我说前面半句,你说后面半句哦。” “你说。” “卿长安宇宙……你接……” 卿长安没想到是这个,恰好之前听禾禾说过,他自然而然说出后半句,“第一好。” “错!” 嗯?他的记性应该没这么差。 “是这样。” “不,大错特错!” “那你说是什么?” “当然是……卿长安宇宙第一小白脸。” 卿长安的表情僵凝在了脸上,他站在房门外,右手握拳发抖,一再告诫自己要冷静,跟个醉鬼说话没逻辑性可言。 他清了下嗓子,用极其诱惑的语调说道:“禾禾,外面有些冷,让我进去好不好?” 禾禾一听,耳根处隐隐发麻,她忽然郑重点头,“嗯,不能冷到女朋友……我来开门哦……” 说完,禾禾迈着虚浮的步伐去开门,手上还提着那瓶啤酒。 …… 卿长安准备一开门就好好教训她,一个女孩子根本不应该在酒店喝那么醉,可门被打开,迎接他的就是一泼熏人的啤酒。 “surprise!”禾禾边说边把液体泼过去,最后泼完了还嫌不过瘾,非把最后几滴酒倒在卿长安的头发上。 雾蓝的发色在这一刻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反倒衬得卿长安更加狼狈。 “宋、禾、禾!”卿长安危险地叫着她的名字。 但禾禾丝毫不为所动,依然醉醺醺地跳个不停,似乎还在为刚才的举动欢饮鼓舞。 半晌,卿长安被她这副肆意胡闹的样子打败,他走过去夺走她的酒瓶,担心一会儿砸伤她,“好了,酒瓶给我。” “不要。”禾禾皱着脸,像是要保护自己心爱的玩具。 “你乖,给我,嗯?”卿长安压低了嗓音慢慢诱哄她。 禾禾被蛊惑得失神几秒,但反应回来时瓶子快要被他拿走,马上加大力度夺回。 卿长安没想到她又不给了,身子被扯得往前一扑,口罩下的薄唇重重磕到了禾禾的嘴唇上。 两唇相贴,像是有股电流游走全身。 卿长安凤眼睁大,不可思议感受眼前这一幕。 下一秒,禾禾嘴巴一瘪,眼眶慢慢积攒水意,竟然快要哭出来。 “你、你别哭啊,我又不是故意的。” 算起来,他才算是被人强制‘占便宜’。 禾禾捂着嘴啜泣起来,“疼……疼……” “那怎么办?”男人对喝醉的她有点无所适从。 禾禾握住他的手,表情委屈得像只小猫咪,“揉一揉。” 瞳孔猛缩,卿长安重重滚了滚喉咙,“你说什么?” “好疼,揉一揉……” 卿长安盯着她纯洁的双眼,喘息声微微加重,他默默伸手过去把房间灯关了几个,让光暗了下来,但还是能看清屋内的一切。 她仰着小脸,澄净的双眼里一片湿润,两颊挂着未干的泪痕。身上的睡裙是v领的细带,肩胛骨细致好看,青葱的玉指捂着半边红唇,萦绕一层淡淡的诱惑之美。 关键是,两人相触的肌肤带来滚烫,呼吸间还有醉人的酒意掺杂其中。 他没有喝酒,在这一刻,都仿若有点醉了。 嗓子眼有些干痒,呼吸不自觉加重,卿长安微微低头书:“真要揉?” “疼死了……” 她还在用那双眼委屈地瞪着,逼得他只有伸出手去安抚。他抬高右手扣住那精致的下颌,然后用粗粝的指腹摁压在那片薄薄的红唇上。 视线犹如一张网罩住,而手指带着灼热的温度蹭了一下,两下……竟慢慢有朝深处逼近的趋势。 可是,一个酒嗝打破了这美好暧昧的一切。 “嗝……” 卿长安满脸的大煞风景。 禾禾打完酒嗝后,舒服地摸摸自己的肚子,然后脑袋朝前一砸,闭上眼开始入睡。 卿长安身体还蹦得发紧,他沉重的叹了口气。 这真的是女人吗? …… 禾禾醉醺醺地抱着他,卿长安试了几次没能把手抽出来,也就随她去了。 他打横把女人抱起平放在床上,就这么坐在她的身边眼睁睁看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刚开始还能听到她梦话的呓语,“南南……我好难过……为什么只能透过冰冷的牢门来看你……你应该是大家最羡慕的小公主……为什么……” “老天为什么这么残忍,我的家庭已经足够破碎了……为什么还要摧毁你……七年,你最美好的七年啊……” 她边说边哭,仿若陷入了梦魇般,可没有一会儿便消停了。 之后,禾禾偶尔用侧脸蹭蹭他的手臂,直到换成一个最舒适的姿势慢慢陷入沉睡。 房间很安静,卿长安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透式浴缸里,眼眸微转,又落在茶几上只吃了一半的外卖盒依旧各种散落的酒瓶。 他低头看着那张醉得绯红的脸,疲惫地摁了摁眉心。 …… 凌晨四点,卿长安忽然被惊醒,手臂一动就触及一抹柔软。他下意识看过去,禾禾已经没有抱住他的手臂,只是把手轻轻放在他的小腹上,娇软的身子紧紧贴在男人的臂侧。 他怎么睡着了? 卿长安把她的手挪开,没了温暖的温度,禾禾不舒服地嘤咛一声。 走出套房,卿长安背靠在门上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抬步缓缓走到客厅的沙发处,那里也落下几瓶禾禾喝过的酒。他把瓶子一一拾起来放好,等收拾完他才在沙发上躺下。 他想好好理下自己的思绪。 今天知道宋禾禾是要飞往安城,他担心她出事,想着大家还算是朋友,便搭了下午的飞机过来看看。 至于刚才揉唇那一刻他还能说美色惑人,自己有点意乱情迷。 那他现在该怎么想,自从全网黑事件发生后,各方的压力让他透不过气来,他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就算停了工作,他依然浅眠,每晚最多睡不超过两个小时。 可现在居然在宋禾禾身边睡了这么久。 这说明什么? 第一百八十九章 番外 【星星坠落深海5】 第二天清晨,禾禾醒来已是早上十点多,她掀开窗帘沐浴和煦温暖的阳光,微微难受地揉了揉太阳穴。 好久没喝酒了,现在胃里还闷得难受。 禾禾不想换衣服去餐厅,打算再叫个外卖来吃,可翻翻找找没有看到手机的踪影。 她疑惑地皱眉,去哪儿了? 本想出去找找,不经意闻到身体一股臭味,下意识打了个干呕。 她跑进浴室简单洗漱了下,然后换了身休闲的装扮离开房间,她准备拿客厅的座机打下电话。 禾禾一出来,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坐在桌边大快朵颐的卿长安。 眼角下压,她诧异道:“你怎么在这儿?” 卿长安搁下筷子,“哟,男朋友这是不记得了?” 昨晚她喊了女朋友,这时候回敬个男朋友也是应该。 禾禾眉心一皱,“什么男朋友?”她不明白他的话。 “没事,就当我胡说。” 既然某人想不起,那他也不用提醒,毕竟确实不算美好的画面。 目光落在桌上,看到摆放着小龙虾、花甲、披萨……等各式各样的餐点,禾禾不由咽了咽口水。 说不定吃点东西可以中和胃里的难受。 “过来吃吧。” “等下,我找找手机。”禾禾扫过客厅的一切,发现手机刚好放在座机的旁边,她拿上坐到卿长安身边。 禾禾扯了一块披萨,边吃边问:“你还没说,你怎么来了?又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关键是,她更想问,他怎么能进来套房的? 卿长安戴着手套细细剥龙虾,“自己看看通话记录。” 嗯? 禾禾照他的话翻开通话记录看,果然,有一通已接来电是来自他的,可她脑海里已经想不起有接过电话的事。 “我……昨晚没有说什么吧?” 她的酒品不算太好,喝醉了老爱缠着别人说东说西。 “难道你有很多秘密怕人知道?” “我才没有……这不是重点,关键是你怎么会来?” “你要走两天,我在家里闲得没事,就来安城玩玩啊。”卿长安把剥好的虾子放到她碗里,神色自然地撒谎,“本来想给你打个电话说声,结果你说自己在安城,我就来看看,没想到你真在。” 卿长安挑眉道:“那你可以说,为什么原本该在品城的你会出现在安城?” 禾禾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不那么心虚,继续自如地吃披萨,“你管我。” 卿长安心底闪过一丝笑,说不过人的时候就这样,她的心思还真是一目了然。 …… 两人定了下午四点的飞机回品城,禾禾打算去买点安城的特产回去,便让卿长安在酒店等她。 卿长安不满意这个安排,“待在这儿太无聊。” “行了,我不想出去买东西还要提心吊胆有没有偷拍,你就老老实实留在这里。”禾禾坚决拒绝他。 男人拗不过,只能独自留下。 禾禾离开酒店后没有第一时间去买特产,她先是去了一趟南家,想要完成南南昨日交代的事。 “禾禾小姐,你来了。”管家热情地出来迎接。 “方叔,您还好吗?” “我好着呢。”管家神情忽然变得落寞,“就是现在守着这偌大的南家有些冷清。” 现在,南家大部分的佣人已经遣散,只留下几个在南家工作十年以上的老佣人,而大少每个月都会按时打来工资让他分发下去。 “方叔,辛苦您了。” 管家连连摆手,“我哪会辛苦,不用干活还吃穿不愁,能来南家是我莫大的幸运。” “是,那您好好保重身体,我想不用太久南家就会好起来的。” 这是她的祈愿。 希望成真的祈愿。 …… 禾禾从南媚房间里拿了一个盒子就匆匆离开南家,她招了辆出租车,目的地依然是瑾山监狱。 连续两天探监自然不可能,所以禾禾根本没有进去,她只是往监狱外左边的小路走过去。 那里种了一排的银杏树,她一直数着大树往前走,走到第九棵的时候停下。 她拿出预先准备的小铲子缓缓蹲下,贴着树根的位置开始挖土。直到刨出一个足以容纳盒子的坑时,她才罢手。 目光落在那个蓝色长盒上,盒盖上面是一对新郎新娘的卡漫人物,虽然画得有些抽象,可还是能看出一丝幸福的感觉。 ——禾禾,我希望你可以帮我做一件事。 耳边荡响起昨日南南的话音,她在说这句话时,脸上完全被晦暗所笼罩。 ——本来那时我还想和他求婚,可结果我爱的那个人,他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禾禾,你就帮我埋葬了这对戒指吧,就当斩断我和他的所有。 ——从今往后,是笑是哭都自己受,绝不与他再有半分牵扯。 当时的她,听着南南那一字一句,心里像被人剜去了一块肉一般疼。 她很难过南南变成这样,可她再难过,也无法与她感同身受。 …… 埋好盒子后,禾禾拍拍覆盖的泥土把它压实,然后用小刀在靠近地面的树根处刻了一个雪花印记。 她收好工具,转身返回出租车上。在车子下行到半山腰处,有一辆黑色越野车擦行而过,但谁也没注意到对方。 陆谌专心开着车一路行驶,很快到了瑾山监狱门外。 他找了一处位置停下,将躺椅缓缓下放,用手机点开了那首《飘花》。 低沉悠扬的歌声在车厢里荡响,陆谌合上眼细细回想当时南媚看见他唱歌的每一个表情。 专注且认真,甚至带着点微微的痴迷。 叫人忍不住心头一乱。 只是以后……大概那样的目光再也不会出现了。 …… 禾禾之后还特意去了一趟医院看看柳烟,病床上的她打着氧气罩安然的闭上双眼,俨然一副睡美人的画面。 她询问了护士柳烟的近况,护士说柳烟的身体还是没有起色,但各项指标尚算平稳。 “南少爷时常会打电话来询问,而且平常还有傅先生阮先生他们过来探望,宋小姐你不必担忧。” 禾禾点点头,她听琹夜说过,傅白那一群人都是南南的好朋友。 临走前,禾禾还是把电话号码留给了医院,嘱咐他们有事务必联系她。 等到她买完特产回去,卿长安已经等得百无聊赖。看看腕上的表发现时间差不多了,她便把特产装进行李箱,准备去服务台办理退房手续。 “我来。”卿长安接过她手里的箱子。 离开酒店后,他们没有去打车,反而是乘坐地下扶梯坐了地铁,这趟地铁可以直达机场大厅。 通往机场的地铁乘客不算爆满,但禾禾还是注意周围,担心有人认出卿长安,特意选了个一排没有人坐的位置。 口罩下的薄唇笑笑,男人眉眼稍弯,“我都没这么紧张,你干嘛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我是怕万一被人偷拍上了娱乐新闻,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卿长安肩膀轻轻耸动一下,洗清?自从开始‘同居’后,就没有洗清这一说。 眸光转动,卿长安发现禾禾左袖口有一处红泥的污迹。他努了努下巴,眼神示意她。 禾禾随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忙伸手拍拍袖口,很快,就把污迹给拍掉了。 “去哪儿了?还带了一身泥回来。” “要你管……” 卿长安顺着她的话说:“我是管不着,可要是有关南媚的事,我认为我有资格关心下。” 禾禾眼神微凝,“你有什么资格?” “南媚当了我这么多年的粉丝,我和她聊过天做过约定,难道还没有资格?”卿长安挪了下腿,把行李箱滑到右边,“况且我还和柳烟老师打过照面,就算是作为后辈也该关心。” “你知道什么了?” “结合你昨晚的醉话,加之在网上找到的事,也算了解了大概。”卿长安告诉禾禾,他在网上搜寻过,这才知道原来柳烟在一次剧组杀青后成了植物人,但网上关于她的坠崖消息有很多版本,并不可信。 而南媚具体犯了什么事入狱他也没查到,南氏集团因何改成了安山集团更是无从得知。 “你真想知道?” 原来她昨晚真说了些醉话。 “嗯。” 禾禾低着头,视线落在脚尖上,眼神泛着些许疼痛。 “告诉你也好,至少这个世界上多一个挂心她的人。”禾禾把南家的一切娓娓道来,卿长安几乎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他完全没有想过,那个他曾经见过的男人会是警方的卧底,并且是这一切源头的导火索。 禾禾哑着声为南媚控诉,“南南很爱他,可他却狠心将她入狱,你说,陆谌是不是万死难辞其咎?” 卿长安默了几秒,说:“我没有资格评判,换位思考下,他作为警察,并未有错。” “卿长安,你还帮他说话?!” “不是帮他,只是认为不该把所有罪责都怪责在他一人之上。”卿长安回想那双黑色的眼眸,“他应该也没料到事情的走向会失控。” “你……”禾禾气得胸前微微起伏,她立马离开卿长安几个位置,坐得远了些。 男人当然站在男人那边了,她就不该和他说! 卿长安无奈地在心里想道,他只是客观分析而已,并不存在偏袒。 他也很痛惜南媚,虽然他从未与这个小粉丝见过面。 但从微博的动态能窥见一斑,大抵是个热情明媚的小姑娘。 …… 因为这个小插曲,禾禾回到品城后接下来几天都没有理卿长安,连话都不跟他说半句。 卿长安率先败下阵来,他把她堵在楼梯口服软道:“气了几天还不够?” 禾禾淡漠睨了他一眼,准备越过他下楼。 哪知他移步挡住,眼底漫开一丝真诚,“我真错了,我服输,你别生气了。” “让开。” “不让。” 禾禾仰高下巴说:“你是不是还打算被我撞下楼梯摔个半死?” “要是你能养我后半辈子,再摔一次也无妨。” 禾禾不想听他这些无赖之语,扭头就往房间走,刚要摸到把手,被男人抢先一步拉住,不让她进去。 禾禾:“……” “房间不让进,楼梯不让下,卿长安,你要是不想在这儿住了直说。” 她真敢继续得罪她的话,直接把钱退了赶他出去。 “你收了钱,没理由半路赶我出去。” 禾禾咬着牙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卿长安逼近一步,狭长的凤眼里清晰地倒映她的影子,闪着盈盈的星光。 “宋禾禾,是我该问你要怎样。” 禾禾眸光微闪,“什么意思?” 卿长安握住她的手缓缓拉近,直到扣住贴在心口处,“你几天不理我,连话都不和我说半句,这里,很疼。” 白嫩掌心隔着薄薄的衣料感受那砰砰的心跳,禾禾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变得快上一拍。 她大力把手扯开,说:“卿长安,你玩什么把戏?” “我倒希望自己在玩把戏,也不会连自己的心都控制不了。” 那一句接着一句,话里透着暧昧深情,几乎在挑战禾禾的接受程度。 “卿长安,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废了你!” “都栽在你手上了,随你开心。” ——kuang 有什么东西忽然砸落在禾禾心头,她被震得有些不知所措,抬手指向他的手略微有些发抖,“你……你疯了……” 说完,禾禾忙不择路往楼下跑去,没多久,大门响起了关门的声音。 卿长安没去追,靠在墙上微微喘着气。 原本没打算说那些话,但看到她对自己避而不见、漠不关心的样子就生出恼意,没多想就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自那天凌晨四点醒来后,他一直在不停地问自己。 对宋禾禾那些不同寻常的关心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因着她细小的举动就可以意乱情迷? 所有的困惑一直到这两天才有答案。 他喜欢上她了。 卿长安发现这个念头时都觉不可思议。 因为出道前在年少张扬的日子里他没有过心动,出道后在浮华的娱乐圈里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没有过爱恋,偏偏在这段低谷时间里,莫名其妙地被一个宋禾禾勾了魂。 他仰着头缓缓闭上凤眸,脑海里勾勒的画面是宋禾禾在晕黄灯光下,眉眼温柔的笑脸。 她的嗓音虔诚而动听,像是可以抚平他内心深处潜藏的躁郁与阴霾。 ——卿长安,你要记着,你是宇宙第一好。 第一百九十章 番外 【星星坠落深海6】 禾禾被卿长安那些话搅得心烦意乱,在外面一直待到晚上十点才回去。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客厅,打算在不惊扰他的情况下回到房间,免得见了平添尴尬。 视线不经意落在餐桌上,看着那些可口的饭菜,她微微扯唇,都是她喜欢吃的。 但为了逃避他,她已经在外面吃过了。 禾禾走过去把饭菜放到冰箱里,然后就在快要迈步上楼梯的时候,她听到从练舞室传出来一阵劲爆的音乐,而那扇门虚掩着,透过一丝光来。 这么晚了,还没睡? 她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还是朝那边走去。她把自己躲藏在阴影之后,就着拉开的缝隙一直往里看。 最先撞入眼里的,是男人裹着力量的腹肌,给了她强烈的视觉冲击。 禾禾看到卿长安正在做一个倒立定格的地板动作,汗水打湿了t恤,透出隐隐的性感,心跳陡然慢了一拍。 半晌,禾禾察觉到自己被卿长安的舞吸引住目光,闷闷地站在原地掐了一下小臂。 怎么这么没用! 她敛下心神,绕转脚步,打算回房间。 哪知刚刚背过身,练舞室的男人忽地咚一声落地。 他摔倒了。 几乎是这个念头刚闪过脑海,禾禾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入,她蹲在旁边,还是不敢轻易碰触他。 “卿长安,你有没有摔到哪里?” 卿长安摇摇头,默默坐了起来,视线落在她脸上缓缓道:“你回来了。” 两人一对视,禾禾不自在地舔舔唇。 “你没事的话就早点睡觉吧,我回房间了。” 欲站起的身子被男人一把拉住,禾禾没有防备,被他拉着一同坐下。 “我在这儿跳了快三个小时,可不只是为了和你说一句话。” 禾禾眼神微怔,她想到刚才那扇虚掩的门,顿时睁大眼看他,“卿长安,你故意的是不是?” “故意什么?” “你还装?大晚上开着门练舞……你就是故意的!” “是,我是故意,可我也挺傻的,不是么?”卿长安眸光骤深,“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就这么一直跳舞,只是希望你回来的时候可以看一眼。” 抵在地板上的双手慢慢攥紧,禾禾说:“看一眼又能证明什么?” “不是想证明什么,禾禾。” 他头一次如此亲昵的唤她。 “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已经让我心动的女生,也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可以让你垂青,我会的,仅仅只有弹唱和跳舞而已。” 想以此来捕捉她一点目光。 禾禾喉头发紧,“那你为什么不弹唱?” “你没回来前,我试过,可想着你,声线都在发抖,连按指的位置都找不到了。” 在亮眼的光线下,卿长安的眸子熠熠生光。 禾禾避开那道强烈的目光,眼神落在对面的镜子上。她看到两人交错坐着的身体反射在镜子里,有一种视觉上的错觉,仿若他们在缠绵相拥,而同款的雾蓝发色,更是让他们多了几分相配。 在这一刻,恍然有种不真实感。 在说话的是卿长安啊。 是南南从十三岁时就在她耳边时常念叨的卿长安啊。 就算他现在处在低谷,可他依旧承载过星光与荣耀。 这样的卿长安在和她表白,这可能吗? 禾禾狠狠滚了几下喉咙,想要压制住心里翻涌的波浪,纤长的手指恨不得把地板抠出洞来。 见此,卿长安一边看她,一边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伸出右手食指,去勾住她的小指,动作轻柔如风,并不急进。 “你没有斩钉截铁的拒绝,那是不是意味着对我告白……不反感?” 反感? 他那样耀眼的人,她怎么可能反感? 禾禾现在思绪紊乱,不能摸清她的心情到底是怎样,但唯独有一样知道,就是她有害怕。 在娱乐圈浮华过的男人,他的心意能不能当真? …… 最后,卿长安的那个问题,禾禾还是没有回答。当晚她回到房间,一夜辗转无眠。 其实,她从骨子里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除了南南和奶奶,她可以毫无保留地信任外,其余的人都没办法。 她现在对卿长安的感觉不知道算不算喜欢,但和他相处挺自在惬意的,偶尔拌嘴还会觉得生活没这么无聊。 可她害怕要是答应了,随着往后相处感情渐深,结果到头来是场空该怎么办。 整晚,她一直在想这些问题,纠结得第二日精神都不好。 …… 品城a大 禾禾上完课准备去食堂,之前同寝室的两位室友过来找她一起去吃。看见她们过来,禾禾莫名心虚了一下。 之前她们陪同一起去听了卿长安的演唱会,就因为在台上卿长安牵了她,回来后她们两人差点没把她的手握废。 说什么带着爱豆的气息,握她等同握卿长安了。 三人打好饭找了个空位坐下,思思吃饭喜欢刷微博,刚刷了几分钟刷出一通火来,咬着筷子咔咔作响。 洁子好奇地问她,“思思,怎么生气了?” 思思皱着眉把屏幕上展现的内容给她们看,“你们看,这些营销号不知道收谁的钱了,一直猛发长安的黑料……光凭这些乱七八糟的截图就说他业务能力不行,还真是闭眼黑……长安的实力有目共睹好吗!” 洁子瞥了一眼,心情也不大好,“别管这些无良号,反正我看到就是随手举报。” “说得对。”思思采纳意见点开举报,方才舒心一点,“不过最近都没长安的消息,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洁子:“最近几个月都是敏感期,长安这时候低调是明智的,反正喜欢他的粉丝不在乎多等一段时间,再说光手机的存图我都可以磕上一百年。” 总之,只要长安开心,支持他的人才会开心。 听到室友的谈话,禾禾悄然弯了嘴角。 洁子:“禾禾,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禾禾:“没,就是觉得你们俩挺可爱的。” 以前不觉得,现在看到她们支持卿长安的样子尤为可爱。 思思and洁子:两脸懵逼。 这时,有个内搭白t,外套黑色印花牛仔衣的男生来到面前,他低头笑笑,“hello,禾禾。” 禾禾淡淡应了一声,“师兄好。” 这个师兄和她不同系,但之前为了参加服装设计赛,她找了他来当男模特,没有别的原因,纯粹是觉得他的气质骨架能衬得出她的衣服。 “最近好像很少在学校看到你。” 洁子和思思互相看一眼,心照不宣这个师兄对禾禾有好感的事实。 “嗯,下了课一般就回家,没有在学校逛。” “今天我开了车来,不然下午我送你回家?” “谢谢师兄好意,可能我们的课程时间合不上。” “不会,你下午三点四十就结束吧?我刚好也在那个时间。” 恰好另一边有人在喊他,这师兄撂下最后一句就走开,连拒绝的余地都不给她。 “禾禾,就这样说定吧,三点五十我在校门口等你。” 禾禾不大高兴地抿着唇。 洁子说道:“禾禾,他赶在你说no前走开,想得还挺精。” 思思附和:“就是他老给我一种感觉,帅而油腻。” “好了,吃饭吧,别提他了。” 她们止住嘴乖乖吃饭,但看得出来禾禾有心事,食欲不太好。 一天的课程结束后,禾禾心急地往外走,好像有什么在驱使她一般。 刚刚走出校门,师兄依靠在车门旁朝她挥手,“禾禾,这里。” 突然被人叫住禾禾还没反应过来,缓了几秒才想起那个师兄说等她的事。 她走过去说:“师兄,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坐车就行。” “别啊,上次当完你的模特后,我在系里人气高涨,想请你吃饭感谢你不愿意,那送你回趟家不为过吧?”师兄眉间漫开一丝痞气。 话说到这份上,再推却就不好了,禾禾缓缓道:“那谢谢师兄了。” …… 车子平稳地在路上行驶,禾禾基本上不说话,只有在指路的时候应个一两句。 师兄瞧着她正襟危坐的样子笑笑,“禾禾,你不用这么拘谨,我又不是外人,自在点就行。” 闻言,禾禾微微皱眉,没有吭声。 师兄心里浮起一丝挫败,认识宋禾禾这么久,她还是如此清冷,连一个笑容都没在她脸上见过。 开了半个小时后,禾禾让他在街道旁边停,“师兄,就在这里停吧,我去趟超市。” “那没关系,我等你买了送你回去。” “谢谢,真不用了,这里离我家很近。”禾禾客气得一本正经。 见她态度坚决,师兄没有再继续坚持,“好,那你回家慢点。” “嗯,再见。”说完,禾禾朝前走了几十米拐进一家超市,而师兄开到前面路口调转方向回去。 …… 这家超市是禾禾小区外面最大的一家,她本是找借口进来,可进来了不买点东西好像又说不过去,她提了个篮子随便逛逛。 直到逛到蔬品区,她发现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买过菜了。 正想调转脚步,发现前面有个身形高挑的男人站在那儿。他没戴帽子,雾蓝色的头发被他抓了一个造型,显得酷气十足。而他今天也穿了一件黑色牛仔衣,但和师兄相比,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禾禾不动声色慢慢靠近,看见他拿着一个丝瓜翻来覆去地看,边看还不时抬眼看旁边的阿姨。 禾禾止住脚步,没有走过去。 她看到他纠结了好一会,才开口喊旁边的阿姨,“您好,我不太会选丝瓜,您能教教我怎么看吗?” 阿姨转头看到一个戴口罩的男人梳着一头蓝发还吓了一跳,可听他有礼貌地问话,又放心不少。 “小伙子,第一次买菜吧?” “不是,我……”卿长安正要说,旁边又来了位大姐过来惊喜地喊道:“嘿,小伙子,你又来买菜啦。” “嗯。” 大姐对阿姨说:“这小伙子经常都会来买菜,就是不会挑。” 阿姨有些惊异,“你们家都你买菜啊?那你女朋友呢?” “她在上课。” 阿姨的观念是比较陈旧,她说:“女孩子是要宠,但也要适可而止,平常买菜这些还是应该女孩来,你看,你这一身在菜区显得格格不入。” 禾禾眸光微闪,等待他的回答。 卿长安认真道:“阿姨,买菜这事没有应该不应该,我有空自然我来买,而且也不会格格不入,毕竟每个人都是要吃饭。” 阿姨一怔,不太理解他的思维。 禾禾抿唇勾起一丝笑意,她缓缓走过去接过卿长安手里那个丝瓜,看了一下后淡淡道:“呐,选丝瓜要外形匀称,还有这纹理应该……”禾禾耐心说着挑选丝瓜的诀窍。 阿姨和大姐看人家女朋友来了,就各自去买各自的菜了。 “你怎么来了?”卿长安把她的篮子一并放在推车里。 “突击检查不行么?” “行,反正你的话我无从反驳。” 卿长安见禾禾在认真挑选接下来的菜,他亦步亦趋地在身后跟着,话音落在她耳边。 “刚才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听见?” “听没听见有差别吗?”禾禾头也不回的说。 她捏着一块冻鸡腿,把它朝边缘砸了砸,碎开一些结冰。 “有。”卿长安拽着口罩扯下来一点说:“我刚才把你当我女朋友了。” “嗯。”禾禾淡淡应了声。 卿长安盯着她的后脑勺不太满意,“就一个嗯?” 禾禾偷偷上扬了个弧度,“哦。” “宋禾禾,是生是死你给我个准话,别敷衍我。”卿长安在人群喧闹的超市里还是把那句话问了出来,“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禾禾:“……” 和她谈恋爱还能整出个生死的问题? “不说话又存心吊着我的心七上八下呢?” 昨晚她没回答,他一颗心悬在半空,直到方才看到她才好过一点。 禾禾把装好的鸡腿递过去,“卿长安,有没有听过沉默即默认这句话?” 卿长安身躯一震,喉结动了动,“……听过。” “那……如你所愿了。”禾禾看他怔愣的样子忽地笑出声。 卿长安没想到她真的会答应,笑容张扬得让口罩都多添了几道褶皱。 “好了,快去称一下菜。” “等着。”卿长安积极地推着推车去称菜。 禾禾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修长的身形在一排人里尤为显眼,莫名地,眼底暖了暖。 其实这样的卿长安,也不错。 第一百九十一章 番外 【星星坠落深海7】 禾禾和长安在一起后,两人大多的约会地还是在家里,出去约会还要戴口罩提防狗仔,倒不如在家过二人世界来得恣意轻松。 长安觉得这样会委屈禾禾,也曾想过要不要就此退出娱乐圈,但是禾禾阻止了他的念头。 “只要我们心里有彼此,那些形式就不用拘泥。”禾禾盯着他,双眼含着笑说:“这样一日三餐的简单生活,我很开心。” 毕竟每个人都不能去苛求完美,既然她现在选择了卿长安,那为此做出一点牺牲也是无伤大雅。 长安握着那只白嫩的手,抬高她的手背蹭了蹭泪痣位置,嗓音裹着温柔道:“禾禾,我爱你。” 骨节微微发烫,禾禾心里柔软似水。 …… 恋爱的日子总是幸福又短暂,很快,长安的假期已经放完了,经纪人开始慢慢给他安排工作,但初期的反馈都不好。只要他一现身,网上的黑料又卷土重来。 经纪人比较急躁,怕长安再这样下去马上就被人替代了,可长安不着急,就算现在事业发展不好,但有禾禾在背后全力支持,他相信低谷总会过去。 只是因为长安工作的原因,他们开始慢慢聚少离多,可不管怎样,每天都会打一通视频电话才行。 透过屏幕看着对方的笑容,仿若分别的日子也没那么难熬。 可当长安休假的那天,他快要赶回家时心情又忽地煎熬起来,恨不得背上能长对翅膀快点飞回去。 抵达家门,他准备拿出钥匙,想了想还是放回口袋里,伸手把门铃按个不停。 禾禾正在制作沙拉,听到门铃声赶紧去开门。 刚刚一打开,长安就闪身进来,连鞋都没换直接上手抱住了禾禾,那个小型行李箱就倒在了脚边。 禾禾锤了他肩头一记,“有钥匙干嘛还要按门铃?” 长安揉着她的后腰说:“想回家第一眼见的就是你。” 因为有她在,这个家才如此让他想念。 禾禾笑笑,“每天通视频,你都见了我啊。” “不够。”长安捏起她的下颌,嗓音低哑裹着低低诱惑,“还不够,我想真实的接触你,真实的看你,真实的吻你。” 话音刚落,薄唇带着温度覆了上去,缠绵辗转,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长安,先吃……饭……”禾禾含糊不清地开口。 “先吃甜的比较好。” 你比较甜。 禾禾听懂他的言外之意,耳根泛开绯红。 许久未见,长安的吻染着急躁,搂着禾禾亲吻时没注意撞倒了客厅里的一个椅子,接着有什么东西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两人低头看去,吉他已经摔成了两半。 禾禾懊恼地咬唇开口:“我早上在客厅练了吉他,随手放在了椅子上。” 这把吉他是禾禾以前一直用来装饰的,自从长安搬进来后才开始常用。上次长安休假回来教了禾禾一首简单的曲子,她今天本来想再练练给他一个惊喜,可现在…… 长安把她的脸蛋又抬了起来,落下密密麻麻的吻,“别管它。” “可是坏了……”禾禾还是有些郁闷。 “没事,下次我定制一把吉他带回来。” “可……” “别说了,专心。” 长安发动更猛烈的攻势让禾禾无暇思考,寂静的客厅里只留有忽深忽重的喘息,伴着让人脸红的衣服摩挲声。 后来,当长安把那把刻着一串英文字母的吉他带回来时,禾禾心里的爱意快要溢出来。 ——hehe,youarethebrighteststarinmylife。 他说她是他此生最亮的那颗星。 那她又何尝不是。 长安的存在,让她这漫长孤寂的岁月多了些心动的期待。 之后每每按动琴弦,她都觉得长安在他身边。 温柔。 热切。 …… 时间转瞬飞逝,禾禾在长安无数次的要求下终于答应他去宋家拜见奶奶。 禾禾扫过驾驶座上开车的长安笑笑,“要见奶奶是你提的,干嘛这么紧张?” 长安今日穿着一套灰色的西装,打着深蓝色菱格花纹领带,头发染得纯黑,一派规规矩矩,找不出一丝潮流元素。 “见长辈当然会紧张,这说明我重视。”长安单手掌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扯了扯颈间的领带。 “前几天的金曲颁奖会上,你挺镇定啊。” 当时她坐在家看颁奖直播,见长安获奖后发表感言一派沉稳,心里止不住骄傲。 那个满身荣光的卿长安终究是回来了。 “那能一样嘛?”长安眸子里闪着忐忑,“还不知道奶奶会不会喜欢我。” 因为他跌到过低谷,经历过被人唾骂的感觉,所以已经不再畏惧,得失心都能放得平稳。 可奶奶不一样,她是禾禾最重要的家人,而禾禾是他最爱的女人,他希望能够得到奶奶的认可和祝福。 “奶奶会喜欢你的。”盯着长安的眸子莹莹发亮,禾禾抿着微笑,“谁让我喜欢。” 长安看着前方的道路,右手却缓缓伸过去与之一握。 …… 宋家 宋奶奶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把几张照片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管家荣琴站在她旁边偷偷笑了。 宋奶奶注意到,抬眼问道:“小琴,你笑什么?” “夫人,待会儿你就见到真人了,现在为什么还要看?是怀疑小姐的眼光吗?” “禾禾的眼光自然没问题。”宋奶奶目光落在照片那一对牵手的情侣上,“他们看上去,也挺相配,只是……” 宋奶奶皱眉,似乎在想措辞,荣琴静静等待夫人的下文。 正在这时,禾禾牵着长安走进来,两人手上大包小包提了一堆,荣琴赶紧招呼着下人去接过来。 “奶奶。”禾禾笑着快走几步抱上奶奶。 奶奶看到禾禾笑得合不拢嘴,脸上的皱纹抖了抖。她和孙女简单话了两句,抬眼看向长安。 见一道视线扫过来,长安忙打招呼,“奶奶好。” “你就是我孙女的男朋友?” 长安尽量忽略从心底窜上来的紧张,“是,我叫卿长安。” 奶奶细细打量男人,发现和照片上有很大的出入,她侧头问禾禾,“这真是你男朋友?” 照片上的长安着装潮酷,帅气十足,和今天一本正经的他看起来很不一样。 禾禾扯唇一笑,“如假包换。” “看着老了十岁。” 长安:“……”早知道就按平常的风格穿了。 禾禾唇边笑意渐浓,她倾身凑近奶奶耳朵,“他担心您观念守旧,穿这身想给您留个好印象嘛。” 奶奶当然知道长安是出于这个心理,她也只是假意打趣一番而已。 “禾禾,小琴在厨房,你去帮衬帮衬。” 长安听到客厅要只剩下他和奶奶,心情复杂地咽了咽喉咙。 “好啊,那长安就交给奶奶了。”禾禾眉间漾开一丝幸灾乐祸。 长安在心里不停地作建设,死就死吧。 禾禾离开后,奶奶从茶几上倒了杯水递过去,“不用紧张,我们就随便聊聊。” 长安用两手接住杯子,掌心漫开暖意,“是。” “对了,听说你是歌手?” “嗯。” “娱乐圈这么复杂,为什么想进?” “奶奶,我十七岁出道,那时候只是觉得读书太累,而自己喜欢唱歌,刚好有这个契机就进了娱乐圈。”长安缓缓开口:“但是在我慢慢探索中,我发现唱歌真能带给我很多……勇气、信心、快乐、力量等等这些无法用言语具体描述的词汇都能灌诸于上,它让我找到了人生的目标。” 奶奶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那禾禾呢?你的工作这么忙,肯定和她聚少离多,不担心感情变淡?” 长安喉头紧了紧,“至少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在守住梦想的同时也守住禾禾。” 奶奶眼睛眨了眨,对长安的回答还算勉强满意。 “反正我就问问而已,你们年轻人的事都由自己作主。” “不是的。” 奶奶疑惑看过去。 长安正视道:“奶奶是禾禾的家人,也是她最尊敬爱护的人,您的意见对她很重要,对我……也很重要。” 奶奶盯着他看了两秒,随即轻笑出声,“你这孩子,还挺较真。” 看到奶奶表情松缓,长安在心底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能算印象还不错么? 第一百九十二章 番外 【星星坠落深海8】 禾禾带长安见过家人后,感情日渐趋于稳定。从学校毕业以后,她就在品城主城区找了一家服装设计公司,那儿的总监极为赏识她,禾禾工作非常舒心愉快。 长安用实力囊括各大奖项后,很少有人说他之前的抄袭事件,就算偶有风声,也再不能动摇他的地位,而后他从shmily组合单飞后,事业发展越来越好,常年霸占歌手榜单之首。 浴室的门打开,长安擦干脚穿上拖鞋走过来,看见禾禾还坐在飘窗上画稿。 他慢慢靠近坐下,目光落在画纸上凤眼一挑,“上次给我设计了夹克,这次又设计睡衣,是要把我十年的衣服都设计完么?” 没记错的话,禾禾给他设计的衣服画稿起码有三十几张了。 “万一不是给你设计的呢?” 长安戳穿她,“给我设计的衣服,你总会在左上角画个音符的标记。” 禾禾笑笑,“看不出来,你眼睛还挺精。” “当然眼精,要不然怎么会挑上你宋大小姐。”长安拿走她的画稿和笔,然后把禾禾公主抱起来,直接往床边走去。 他把禾禾扔上床,动作迅速得压过去。 那暧昧气息一涌过来,禾禾忍不住朝后缩了缩,略带警告性地看着他:“卿长安,今天下午你才……不准来了啊。” 长安极具侵略看了她半晌,才笑着弹了她一记额头,“想什么呢,我是让你早点睡。”说完,男人朝旁躺下。 禾禾低头舔了舔唇,伸手把灯关掉,靠着他睡了下去。 黑暗之中,长安的脑袋顺着禾禾的胳膊移过去,最终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双眼。 禾禾悄然一笑,贴在他耳边说道。 “晚安。” 长安也回以晚安。 两人慢慢进入梦乡。 …… 距离南媚出狱还有九个多月,禾禾一早准备去异国旅游,顺便去大海深潜。长安本来决定和她一起去,但临时接到上头的通知,需要准备电视台的春节秀,这样一来,他就不能与禾禾一同前往。 他有让禾禾改签,但禾禾笑着说,这不是她第一次独自旅游,让他尽管放心。 长安心知拗不过她,只好随她去了。 想着就算她在国外,每天打下视频注意她的情况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只是没想到,在第七天的时候,长安左等右等就是没等来禾禾的消息,他打过去也是无人接听,打到宋家去问,还是一丁点消息都没有。 那时,他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无数次告诉自己,希望她只是顾着玩忘了带手机。 等到彩排完,她可以打来电话说,长安,抱歉让你担心了。 只是,老天没这么眷顾他们。 收到禾禾死讯那一刻,长安是在去春晚录制现场的第三次联排路上。 他坐在车里,整个人抽搐到不行,胸腔痉挛得狠狠抓住胸前的衣服压抑痛苦。 助理吓得面色惨白,担忧他的身体状况,想让司机开到医院去。 可长安还是坚持要去彩排。 “长安,你这样子能行吗?” 长安双眼猩红,眼底集聚了泪意,他梗着声说:“我可以的。” “可你……”助理还是很担心。 长安缓了缓情绪,再一次坚定地说道:“我可以的,宋禾禾的卿长安一定可以。” 毕竟,她说的,他是宇宙第一好。 怎么可以不行。 …… 禾禾办葬礼的那天,是春晚当天。长安没有到场,他依旧在春晚现场马不停蹄地进行准备工作。 宋奶奶和一群近亲坐在一处,每每提及禾禾,皆是连连涕泪。 旁边有禾禾的小学同学看见了,大家都忍不住心生叹息。 “禾禾太可惜了,还这么年轻……” “虽说小学时代关系不怎么亲近,但她和南媚都帮助了我们很多。” 特别是家里比较困难的同学,受了她们俩不少恩惠,但饶是在小学时代,她们帮助别人时都不是不顾对方颜面的帮忙,而是给予了极大的尊重。 “南媚也是,到底这世界怎么了……” 同学们的眼里慢慢浮现出点点怀念与惋惜。 或许道不清缘由的,才是人生无常的定义。 霍琹夜是快将近正午才赶到葬礼,他瞧着正前方那块方方正正的黑白照,胸腔止不住刺痛一下。 他自小是把禾禾当妹妹看待,如今又失去一个亲人,心里十分沉痛。 “奶奶,节哀。”他走过去握着奶奶的手,倾身说道。 宋奶奶面容疲惫,没有回应什么,只是默声拍了拍他的手背。 “奶奶,如果您愿意,可以到南家住,我会好好照顾您。” 宋奶奶双眸微凝,缓慢开口:“傻孩子,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不用太担心我,好歹小琴还在我身边呢。” “……好,要是您有事,尽管通知我。”霍琹夜滚了滚喉咙。 “嗯,等南南回来了,你们再一起来看我。” 霍琹夜沉沉点头。 …… 春晚现场 长安把所有的精力灌注于工作上,强迫自己不把思绪分给禾禾一秒钟,害怕一泄气便会丢盔弃甲。 助理听从经纪人的吩咐好好看着长安,担心他会失常得应付不了眼前的节目,可那晚下来,长安在人前的状态依然镇定自若,谈笑风生。 就算自己的节目圆满完成后,他坐在台下欣赏其他艺人的节目,脸上的笑意也丝毫没有收敛,拍着手看得比谁都认真。 助理都恍惚错觉,也许今天并不是宋小姐的葬礼,那个噩耗压根没有发生过。 直到整场春晚结束,长安卸完妆离开会堂,在下阶梯时差点一脚踩空,助理慌忙扶住。 长安的掌心冰凉刺骨。 那时他才知道,原来看似云淡风轻的脸下早已溃不成军。 回去的路上,长安靠着椅背,额头抵上微凉的窗,眼底掠过霓虹灯影。 他将车窗降了一半下来,目光落在飞速往后倒退的人儿身上,大多都是成群结伴的,氤氲上升的雾气里渲染着热闹。 助理小心翼翼地喊了声,“长、长安。” 长安收回视线把车窗按了上去,侧头淡淡开口:“阿北,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助理梁北挠挠脑袋,“很多吧,希望多赚点钱,家人健康……” 梁北一连说了好几个愿望,他说完后下意识问道:“长安,你呢?” 可刚问出口他就后悔了。 长安眸光倏尔变暗,他解开手机屏幕,望着桌面壁纸上那抹倩影回答。 “是什么愿望都不重要了。” 因为不管是什么愿望,都是与禾禾相挂钩的。 而如今,她不在了。 愿望自然也没意义了。 …… 之后,长安依旧每天好好生活,提及禾禾的次数越来越少,只是心里永远充满想念。 其实他没有觉得有多大的痛苦,因为只要穿着禾禾设计的衣服,他就感觉她就在身边。 后来的后来,长安实现梦想退出了娱乐圈,他买了一幢房子,靠着海边的,每天清晨走到阳台上都能看见滚滚的蓝波和听到呼呼的海浪声。 他就一个人住在那所房子里,年复一日。 用那把刻着星星的吉他弹奏一首歌。 ——嘘 你听清了么? 是那首《深海独一无二的鲸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