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鬼王》 第四十二章 暗夜惊魂(上)

雷禹迅速落下,便手中不停地开始简单的加工那两根木棍了。他的手法甚是娴熟,不过片刻,便将两根松枝削成了两头一般粗细的棍子,都是只比儿臂稍细些,倒也可以用来防身,毕竟是比赤手空拳要好的多。 雷禹故意虎着脸把匕首和棍子递给她,却见穆天琪脸上飞过一抹可疑的红,终于还是接了过来,低声道了谢,依旧是坐在树下。 刚刚雷禹摘下来的松果实在是太多,两人都已饱餐之后,见那一堆松果还有一小堆呢。此时阳光正盛,两人看见光从树缝间照进来,一时无话。两人为了安全起见,并没有朝林子深处走很远,只是感觉阴凉合适了,便停了下来,因此光线倒也很充足,周围也都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两人正是十分放松之时,虽然脑子里一直绷着一根弦,然而环境的安逸宁静却总是在慢慢地消磨人的警惕之心。再加上此时的确是什么事都没有,雷禹也已经暗中观察过许多次,林子里根本就没有人类的气息,除了他们自己。因此这片刻,倒还是令人稍感愉悦的。 雷禹坐得久了,渐渐感觉似乎有困意涌来,他现在很想睡觉。抬头见穆天琪,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有些严肃,面色冰冷,然而他还是从那冰冷之中看出一丝羞涩来。 他不禁感觉有些好笑,便直接问道:“你想干什么?说呗。” 穆天琪闻言羞涩之情更甚,全然不像是雷禹第一次见她时杀气腾腾的样子了。这娇羞之态,大概是天下女孩儿共有的吧,根本无需去学,也无需假装。穆天琪支支吾吾了半日,终于说出来了,却还是声细如蚊:“我……想洗澡……你能不能走开一点……” 雷禹的听力极好,尽管她声音很小,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见她根本不敢抬眼看自己,便有意要逗一逗她。然而看着她娇羞的样子,便又止住了这个捉弄人的念头,自觉地站起身来,便往林子稀疏之处走去,那里虽然阳光很盛,却也是有些阴凉的。 “你放心的洗吧,我是不屑于看的。有什么事的话,记得叫我,我可以听见的。”尽管看不见雷禹的表情,却还是能行想得到他严肃的表情,毕竟这林子算是别人的地方,自己总是要有些小心才好的。 雷禹的正义感和保护欲在这一刻被穆天琪激发出来了,他的困意蓦地全都烟消云散了,此时精神稍振,是再也睡不着了,便只好靠着树坐着,边留心林子里的动静,边回想着自己从各处所学的功夫。 “喂,走好没有?”穆天琪在后面喊道,还是有些羞涩的。 “好啦,你洗吧……”雷禹拉长了音调回答,此时他已经是在五十余丈之外了,他不想再往前走了。只要自己不回头看,就算在旁边也是一样的,其实。 穆天琪没有回答,便开始小心地解自己的衣服。她还是有些怯意的,这一路上风尘扑扑的,她只在夜间雷禹睡熟之时悄悄地出去洗过澡。奈何夏日天热,二人赶路艰辛,每日便是一身臭汗,她早已忍受不了了,心知此时便是机不可失。 由于出门在外,穆天琪的衣物倒也是十分简单,只有薄薄几件罢了。她的动作极为迅速,知道用时越短越好,便手脚麻利的脱光了衣服,轻轻下到小溪里,认真的洗去自己的一身风尘。溪水冰凉又舒滑,在炎炎夏日置身其中的感觉实在美妙至极,她很想多洗一会儿,然而实际情况却不允许。 她不过洗了一炷香时间,雷禹却觉得时间漫长。这固然是因为他在等待着,另一方面却是他在沉思着。沉思之际便觉得时间仿佛被无限的拉长了,自己沉浸在不知是哪个世界里,尽情地遨游着,暂时忘却了自己身在何处,也忘记了自己来到此处的目的何在…… 总之,世界都是宁静而平和的,雷禹喜欢这种感觉,只希望可以一辈子这样下去。 然而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他正在凝神细思间,忽听后面传来一声尖叫,当即拔步飞奔而去,生怕穆天琪出了什么意外。然而当他赶到之后才明白,自己倒是多管闲事了,眼前的一幕实在叫他苦笑不得…… 中午的阳光如此粘稠浓烈,似乎动一动便会出一身的汗,又或许是二人身在山上,离天空似乎又近了一点,便格外的热了。其实林子间仅仅是有阴凉罢了,空气流动却并不是很强烈,如果没有风的话,倒是闷热的要死。 雷禹听到呼声狂奔而至的时候,恰好看见穆天琪还在水里,露出脖颈以上的身体来,溪水是很清澈的,雷禹匆匆一瞥之间也不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见什么…… 穆天琪惊讶又愤怒地瞪着他,强烈的羞耻感使得她满脸通红,几乎说不出话来。 而雷禹见什么事也没有,反而是自己冒昧了,便即刻转身退去,脚步迅速如同做贼一般。 他走出很远,才听得背后穆天琪骂道:“你回来做什么?混蛋!”听她的语气,似乎极其生气一般。 雷禹吐了吐舌头,心里倒是有些惶惑的,他本来是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一看之下却什么也没有,设身处地地考虑了一下,便知道女孩子其实脸皮最薄,这种事如果被人看见了真是连死都不如。 只是,自己也并不是完全有错啊,明明是她先叫一声的嘛……这样想着,声音便传了出来:“那你叫什么啊?”尽管心里是有些歉意的,不知何处来的骄傲与自尊却绝对不允许他表露出分毫,再加上那女孩子的骄傲和有些无理取闹的意味,他更是不会让步的。 “我就叫关你什么事啊!”穆天琪火气冲天的样子。 “你……”雷禹气结,一时间竟然无言可对。想想她说的也是,她叫她的,管自己什么事呢?看来还是自己多管闲事了啊!雷禹有些愤愤了,有些人就是拿别人的好心当做驴肝肺啊,有什么办法呢。然而此事已经发生了,愤愤不平也是没有用的,雷禹只能在心里暗暗发誓:下次发生这种事我才不会再管了呢! 当下便胸口一堵,竟是一股怒气兼委屈之意所致。雷禹便端坐下来专心调息,尽管此时他不过走出不到十丈而已。他也不管身后传来的响动,便这般坐了下来。 只听得后面一阵阵哗啦啦的水响,渐渐地像是有什么东西上岸的声音,再接着便是没有任何声音了。雷禹心知她已经洗完澡了,却依旧憋着一口气,依旧一动不动地打坐。 过了一会,穆天琪见他毫无反应,便试着叫了声:“喂!我洗完啦,你洗吧!” 雷禹猛地听见此言,差点憋不住笑意,这是什么逻辑?正欲反驳,却听见少女继续道:“你快点,身上那么臭,都快被你熏死了!” 本来以为是对方态度变软了开始关心自己了,谁知是嫌弃自己臭……雷禹不觉无名火起,转身便欲和她理论一番。 刚刚洗完澡的少女,一身红衣因为湿了而显得越发红艳,有些紧贴在身上,便能看见里面粉白的肌肤,此时的穆天琪真如同出水芙蓉一般清丽呢。雷禹只匆匆扫了一眼,便把脸转向一边,他忽而觉得如果直直的看着人家,也是一种罪过。 穆天琪见他不看着自己而是转过头去,心里倒是颇多了些好感,嘴上却是不改:“快去呀!本姑娘可不屑于看你呢!” 雷禹心里的火还没有下去,尽管不看着对方似乎有些底气不足的感觉,嘴上也是不肯认输的,继续问道:“你刚才叫什么呢?丢魂啦?” 穆天琪自知理亏,便没有在继续纠缠下去,而是把话题转向一边:“刚刚没什么,是我眼花罢了……你快去洗吧,洗完自己也舒服一点……” 雷禹心里的火稍稍弱了些,毕竟对方口气不是那么冲了,隐隐还有撒娇的意味,雷禹便又说了句:“不许看!”也猛然想到自己的确是该好好洗洗了,自己一直不在意这些,这时候被人提醒,悄悄地闻了闻自己,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便不再迟疑,迅速地脱了两件衣服,也开始洗起澡来。 他的宝贝书籍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便只有压在一堆松果下面。虽说四下无人,自己却还是担心它会丢。穆天琪刚刚是朝着林子出口走去了,雷禹亲眼看见的,便加快了速度。 或许是由于雷禹动作实在太快了,大概只用了穆天琪一半的时间,便洗完了澡。鬼杀给他买的衣服此时也显出破旧来,到底是旅途劳顿一路几乎做牛做马的。看着衣服倒是有些想念鬼杀了,不知道他现在过的如何,说起来倒真是个好人呢。如果能够尽快解决这里的事情,再回去找他叙旧,该是多好的事。 第四十三章 暗夜惊魂(下)

雷禹把衣服在水里反复漂洗了,再使劲拧干,穿在身上,顿时有一种舒爽的感觉传来,不知道是不是洗净了灰尘所致。他捡了自己的宝贝书,便开始寻找穆天琪。 走了一段路没见到,便皱了眉头喊了几声,才听见前面懒懒的回答声,便连忙奔过去,走近了些感觉不妥,才改作了小步,慢慢地踱过去。 雷禹走近了才知道为什么穆天琪会一直待在这里,只因为这处地势是极好的,恰好有一个小小的缺口,那边便有风吹过来,此时做在树荫之下吃着松果吹风,倒也是件快事。 两人的衣服此时都快干了,身上的酸臭气味也近乎除尽了,便都有心情愉悦之感,不再提刚才莫名其妙的一段口角了。 雷禹等衣服干透了,才把书籍收到怀里去。穆天琪斜着眼睛看他,发出轻轻的一声哼。雷禹知道她是在为之前相遇的事不满,却也没有办法,只是一笑。 他没有收进去地图,仍旧拿出来细细翻看,他一直在疑惑,此时既然已经接近了鬼堡,为什么地图上还是没有明显的标记呢?依然只是看见一个细小的红点犹疑似的停在地图的边缘,似乎在思考着该往何处去。 雷禹的神色便在不知不觉间严肃了下来,这才是自己一直以来最为关心的也是眼下最迫切的问题,为什么自己一直没有找到鬼堡?难道真的只有鬼才能找到吗? 穆天琪见他神色严肃,便知道是有心思,也大概能猜出是为什么事儿,便不好吭声了,其实也有为自己看不见地图和那神奇的书上的字而感觉有些懊恼,可惜雷禹并不知道这些。 不知这样坐了多久,两人渐渐地都有了些睡意,便倚着树睡了会儿,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其实这也不怪他们不小心,只是因为夏日的午后如此炎热,人很容易倦怠罢了,似乎睡着了便不感觉热了。 出人意料的是,他们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少时辰,醒来时热气已经散了很多了,便有一种舒适之感,这种恰到好处的温暖总是让人留恋的。雷禹是被自己的梦中的假设惊醒的,他喊醒了穆天琪,对方迷迷糊糊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便消失了,也是一脸严肃,似乎难以置信。 极快的查看了周围的形势,两人这才稍稍松一口气。周围什么异象都没有,其实他们知道这也只是自我安慰罢了,如果有人要动手的话,会等到他们睡醒吗? 雷禹一边责骂自己的大意,一边在后怕万一有什么事该怎么办,这种情绪很快便消散了,他觉得他们应该去做正事了,便是寻找鬼堡到底在何处!至于道诚说的那个人,他有预感自己一定会遇见的,何须着急呢? 然而此时,不知是何缘故,竟然有饥饿之感传来。雷禹便望了望穆天琪,问道:“饿了没?再去摘些松果吃吧,吃完就去找。” 说罢便已爬到最近的一棵树上了,手脚麻利,一时间松果倾落如雨。 雷禹也是想借此机会登高望远的,此时天色大亮,倒也看得远,只可惜依旧是什么都没看见。他摘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便溜下来开始吃,这算是晚饭了吧? 两人都有些神色严肃,似乎即将面临一场重大的考验一般,实际上也的确如此。听了些关于鬼堡的传说,便感觉那是一个神奇的所在。雷禹此时又有疑惑了,既然自己的玲珑玉按理来说是对和鬼堡有关的事物做出反应的,为何最近却是什么反应都没有?难道自己离的还不够近么? 默默不语的气氛竟也不感觉尴尬,两人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就无暇顾及气氛的事了。终于吃饱了,雷禹率先站起身来,看了看穆天琪,道:“走吧。”却见她还是拿了些松子,用不知何处得来的红布包了,这才起身准备继续走路。 雷禹一笑,他知道对方是被之前的教训吓到了,怕之后也会没有吃食,才会这般谨慎,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这样便感觉她还是有些小孩心性的,面上便带了些微笑,走在前头了。 两人依旧是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只好四处走动一下。根据日头的方位大致地判断了哪里才是东方,便择了路朝那边行去。然而此时雷禹发现一件奇事,自己地图上那个表示自己的小红点竟然不动了,像是被卡在那里一般,他不禁又疑惑了,这是意味着什么呢? 毫无目的的乱转终究是令人有些烦恶的,再加之两人急于找到鬼堡所在,心里便有些焦急了,只是偏偏那鬼堡就像是在和他们捉迷藏一样,就是不出现,尽管两人一个下午已经走了几十里的山路了,却还是什么建筑都没有看到。 如此转悠了几乎一天,依旧是毫无收获,可疑的是不知从何时开始,林间变多了鸟啼之声。之前也是有鸟叫的,却不像这般高亢嘹亮,叫声倒是显得密集的多了。两人本是在四顾,便根本不曾在意,偶尔想到这一层,却也没有深究,只当是之前的鸟由于炎热而疲懒罢了。 二人坐在一片高高的岩石上歇脚,一边茫然的看着下面的地方,那不过是千篇一律的山石和树木罢了,再无任何奇异之处。看得再远些,便就是因为被山围起来而显得狭小了许多的天空了,此时天空中浮着绯红的霞光,显然天色也是不早了。 再这般乱走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两人默默地坐在石头上,一时无话,许是因为无聊,穆天琪便拿出自己收藏的松子来,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其实她并不饿,只是为了消磨时间罢了,好歹给自己找些事做吧。 雷禹正在想自己的事,却听得一阵阵有节奏的磕开松子的声音,便斜了她一眼,伸出手去,不由分说便抓起一把,自己也跟着吃起来。他意图其实也并不在吃上面,而是一边吃着一边继续的发呆,思考着一些纷乱的问题。 天色终于渐渐暗下来了,西边的天色越发的绯红绮丽了,雷禹望着暮色,长叹一声,眼中全是失落和不甘。穆天琪当然明白,他是因为这一路都没有找到一丝一毫的线索才有些心急罢了。 正在考虑着有什么可说的来打破这般令人胸闷气短的宁静时,那时短时长的鸟叫之声便成了背景一般,两人都恍如没有听见,所以跟前有一只鸟飞过去,便也不觉得奇怪。令他们感到惊奇的是,在即将开口打破沉默之时,两人听见了一声一声绵长悠远的钟声! 显然这还是道诚和尚的每日惯例,他总是在傍晚十分撞一会钟,这大概是他最接近寺庙生活的一件事了,除了打坐之外。雷禹他们疑惑的是,他的钟声,为何能够传的这么远?按理来说,此时破庙距自己应该有好几十里山路了吧?要知道,山路弯弯曲曲的,中间有无数的小山包,便有把声音阻隔在外的作用了。那和尚的钟声,是本来就可以传的很远,还是另有原因呢?雷禹百思不得其解。 雷禹默默的数着,钟声一下一下的,大概百余声之后,便连着尾音也一起消失了。此时暮色已经很是浓稠了,简直有些黑乎乎的了,雷禹听得入了神,便是声音止住了才察觉。此时夜风不知从何处吹来,二人坐的高,倒也格外舒爽。 渐渐地,便是入了夜了。山中多雾,这夜间的阴湿之气便慢慢地由地下浮上来,浅浅的全都堆在空气里,既是消了白日里的炎热,又让人觉得清爽无比。只是雷禹知道,夜里这样可是不行的,时间久了必然会染上风寒。 然而他现在也是懒得动,仿佛四肢也随着心的灰冷而不灵活了一般。他还在想着,那鬼堡到底是在何处呢?便连身边的穆天琪昏昏欲睡了都没有发觉。 两人各自分身之际,忽而听见有什么怪异的声音自背后响起。两人一听之下便已是毛骨悚然,立刻从地上弹身而起,惊慌地朝后看去。穆天琪更是藏在了雷禹身后,只敢露出一双眼睛来。 只因为那声音实在是形容不好,怎么说呢?好像不是雷禹他们目前所知的任何一种动物或者禽类的叫声,像是介于他们两者之间。音调极高,高的人耳膜都要震裂了,而那声音却是不急,只在发出第一声之后,便缓缓地慢慢地又连续叫了几声,一次比一次低沉,似乎在说着什么,雷禹只感觉这是在威胁一般的语气。 奇异的声音持续了一会便停止了,雷禹他们朝后看了许久,却还是什么都没看见。此时雷禹和穆天琪背靠着背,一个朝前一个朝后,各自瞪大了眼睛好好地看着,却是毫无办法,只有紧紧抓住了手中的松木棍。 二人似乎又回到了在九宫图之中的时刻,无助而绝望,似乎下一秒便不知是生是死了,。而那一次最终还是破解了啊,这一次也是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可是胆子已经吓飞了,那声音,绝对是世界上最好的折磨人的东西! 第四十四章 万鸟之堡(上)

两人定定地站了好久,也看了好久,依旧是前后都没有人。那声音也暂时没有响起了,像是突然又消失了一般。 然而过了一会儿,两人只觉一阵大风拂过,便听得在穆天琪面前,雷禹的后面,又是一阵这样的声音响起,似乎比前一次更近了! 穆天琪被吓得失声尖叫,雷禹连忙握住她的手,面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他感觉到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带着凛凛的杀气。但是最可怕的是,现在天色还不至于全黑,他竟然看不到敌人是在何处!这未免有些太过诡异和可怕了,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 气氛很快变得无比压抑了,伴随着两次发出那声音的东西的低低的吼叫,雷禹总算是听清了那东西的确是在自己附近,然而却是像有万千身影一样,不知道哪一处才是真身所在。雷禹蓦地一惊,发现一件更为可怕的事,在这么压抑沉重的气氛之下,此时二人尚自无处可逃,而自己全身内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封住了一般,竟然无法施展分毫! 这无疑是要束手待毙了!雷禹满心焦急和恐惧,却不能表露分毫。 然而他只是感觉眼前刮过一阵带着腥气的大风,似乎有什么鸟类的巨大翅膀横扫过来,二人竟被这霸道的力道带的齐齐飞出,都给震晕了。 雷禹最后看见的,只是一双血红的闪着精光的鸟眼,如此巨大而又充满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夜色渐渐深下去了,然而这片山谷却如以往般的宁静,偶尔的鸟啼声在夜风里能送出很远。道诚正在庙内打坐,心里想着不知道刚刚的钟声他们他们听见没有,这其实是他借以向雷禹二人联络的方式罢了。其实也不是联络,只是这钟声,或许会给一直不得要领的他们一些安慰罢了,毕竟这说明道诚还是在庙里等着他们的。 谁都没有看见,一只硕大无朋的鸟张开长达一丈的双翅,毫无声息地朝前滑翔而去,偶尔的转弯却是灵活之极。它那双巨大的血红色眼睛足有茶盏大小,猛然望去,便有一种如遇妖精鬼怪的害怕之感。它的下面,有两个人也在奔行,速度甚快,几乎和这大鸟的飞行速度不相上下。这二人皆身着黑衣,背上负着什么。若是仔细看去,便会发现,那二人所负的,不正是雷禹和穆天琪么? 难道说,他们竟然是被别人绑架了?是什么人会做出这种令人惊骇的举动?他们是什么来历,到底是想做什么…… 闵地的群山在浓重如墨的夜色里静默着,一言不发的看着一场大戏的悄无声息的开场。谁知道,这今后会演变成一场什么样的戏呢?谁胜谁负,更是难料! 雷禹醒来时,只感觉浑身都是沉重的,如同有人把他按在了百丈深的水里一般,呼吸困难,胸闷气短。他勉力坐起来,入目皆是昏暗的黑色,看不见一线阳光,却有一阵阵恶臭不知从何处传来。他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过了一会,雷禹终于适应了这样的环境,也渐渐明白了自己的感觉是从何而来。他在黑暗中看了许久,依稀分辨出自己是身处在一个狭长的密室里,这般密不透风,不闷才怪。只是一时之间,难以辨出那臭味是从何而来,只知道这狭小的空间里气味又是如此难闻,雷禹只希望自己没有醒才好…… 地面是阴湿的,什么都没有铺,躺上去便有一种沁凉的感觉从脊背升起来,沿着经脉直侵到心里去。雷禹知道这大半还是心理作用罢了,却还是勉力站了起来,目光在地面搜寻好久,终于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斜斜的躺着。 他正欲走过去,被带出一个趔趄,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被绑住了。他的手脚都不知用什么东西以特殊的手法绑住了,绑的并不是很紧,却是怎么也挣脱不了。两只脚被分开绑在了旁边的柱子上,手也是如此,尽管绳子放的很长,却还是有束手束脚的感觉。 雷禹朝那个人影试探性的喊了好久,才见黑暗里隐隐那道人影缓缓地坐起来,像是极其迷茫一般。他连忙喊道:“穆天琪,你没事吧?” 那人低低的呻吟了几声,才说出完整的话来:“还好,你呢?这是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这是哪里,我们像是被人抓起来了!你的手脚有没有被绑住?”雷禹有些焦急,却是压低了声音说道,他的预感告诉他很快抓住他们的人便会出现了,到时候或许就可以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干的了,现在要确定的就是大家都要安全才行。 穆天琪活动了一下手脚,发觉的确是受到了限制,她摸索了半天,才道:“这是……捆仙绳……” “什么?”雷禹眸光一紧。 “一种很奇特的绳结方法,一般是打不开的……”穆天琪调整了一下姿势,使自己舒服一点,这才继续解释道:“捆的不紧,但是又跑不了,多是用来审犯人的……咳咳……”她说着便皱紧了眉头,这鬼地方的气味实在是令人痛不欲生! 雷禹沉默了下来,自己落到如此地步,便似乎只有任人宰割了?!怎么可以这样,自己还要去找玲珑鬼堡呢。一念至此,他连忙朝后退了些,使得手勉强够得着试了试怀里的东西,心便凉了半截,果然,混沌九天那套小书的确是不见了,怀里空荡荡的什么东西也没有了! 眼下是绝无出去的可能了,之前不知是什么原因,两人的内力都无法使用了。想到这里,雷禹朝穆天琪道:“记得当时,我好像看见一只大鸟,红着眼睛。之后便是到了这里,你看到什么没有?” 黑暗里雷禹看不见穆天琪的表情,便不知道她的脸色蓦地变了,心里浮现出一个极为可怕的猜测,却不敢肯定,只模糊的回答: “没有,我没看见。” 雷禹正要说什么,却听得一阵纷杂的脚步声响起,他连忙闭了嘴,望向声音的来处,虽然是什么也看不见。 只见两团昏黄的光渐渐晃近了,伴随着变得异常清晰的碎步声。那两团光定在了不远处,只是足以照亮从那里到牢笼门口而已,雷禹和穆天琪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只见一道短短的黑影一划,像是谁挥了一下手,接着便听见一阵开锁的声音。 之后走进来两个人,分别朝他们二人走去。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竟然给他们的绳子解开了。 只听得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倒还很精神呢,真应该让你们多吃些苦头!”跟着便是一声冷笑,叫二人不明所以。 他们被推着了那狭窄的监狱般的门,才在昏黄的灯下看清一个人站在面前,不是很高大,相貌也说不上英俊,却是一脸邪恶的表情。让雷禹诧异的是,那人的右臂上竟然蹲伏着一只鹰隼般的猛禽。光线太暗他看不清楚,却只见到那鸟的一双眼睛,竟然是亮晶晶的闪着寒光,像是要活活吃人一般,便心中一凛,早已绷紧的心弦更是紧了几分。 穆天琪在一见之下,之前的预感便又增添了几分,便如置身冰窖一般,直揣测着自己的推论到底对不对。联系之前的大鸟,那怪异的气味,加上这猛禽……她几乎肯定了自己现在就是身处万鸟堡之内!只是,那个想法却让自己也觉得荒谬,毕竟传闻中万鸟堡并不是在此处,它是何时出现在此的? 然而她仔细想想,却觉得其实是没什么好怕的,即便害怕,也是于事无补啊。况且还不明白对方的意图,至少应该保存些实力,等待时机再说啊。 之后不久,他们便会知道一些关于这个神奇的地方的一些事了,那时还不算晚,他们还有机会为自己的自由和安全拼搏一番。然而在眼下,却是充满戒备的站在这个中年人面前,冷冷地对视着。 中年人名叫魏虎,正是万鸟堡的一员干将,此时带着得意又不屑的笑看着比自己稍矮些的雷禹,一副看手下败将的样子。他准备过会儿便要给他俩一些颜色瞧瞧,毕竟只是两个半大的孩子呢。 “想必你们也知道身在什么样的地方,看看这里的布置,”魏虎得意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笑道,“别想耍什么花样,既然进来了,就没有出去的道理。” 雷禹随着他的目光朝四周看去,只见一副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此前这里太过黑暗他并没有注意,这时借了昏暗的火光才注意到,原来这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隔了不远便有一只猛禽,蹲在特制的栏杆上,正一脸阴戾的看着他。 显然这些是和魏虎胳膊上的鸟大致是同一个种类,不过更为低贱些罢了,他们的待遇显然也是不一样的,被主人当做宠物携带和终日守在这黑暗不见天日的地方终究是不一样。这个时候雷禹也明白了之前的恶臭气味是从何处而来,很显然是拜这些鸟儿所赐。此时纵然雷禹未曾听说过万鸟堡的名号,这个时候也隐隐感觉到了整件事都和鸟有关系,谁叫短短一日之内即见了如此多的鸟呢?太反常了吧。 第四十五章 万鸟之堡(下)

雷禹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别的表情,也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而已。此时两人都是身无寸铁,却不怕对方会如何,若是早想除掉他们,明明是有许多机会的,何必等到现在?可见还是有什么目的的吧。 想到这里,便朝那中年人冷冷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何进得就出不得?好像也不是我想进的吧。” 魏虎见他虽然身在别人的势力范围之内,也明明是见到了一些足以算是威胁的事,却还是如此嘴硬,心下便十分不悦,却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只当他是年少轻狂,未予深究,道:“这里是什么,过会你就知道了。嘿嘿,你们俩,乖乖地跟我走,别想耍什么花招。” 说罢又重重看了他们一眼,便抬步朝走廊另一端走去。雷禹二人被迫紧随其后,后面还缀着那不言不语的护卫一般的人。雷禹知道那是等级更低些的人,便也没当回事,而是一路都在东张西望,认真的看着沿路的特点。 只见到处是蹲着的鹰隼,有些在埋头整理羽毛,而一闻到人类的气息,立刻有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像是极其兴奋,亦或是看到了敌人一般。魏虎一路在前,雷禹这时才慢慢看清他肩上的那只鹰竟然是白色的。白鹰蹲在那里,高高在上,以目光看了看两旁的鹰隼,那些嚣叫着的鸟便气焰矮了一截,再不敢大声地叫唤了,只从喉咙里发出几声低低的怒吼。 也不知到底转了多少个弯,雷禹只觉眼前蓦地一亮,一时间竟然有些难以适应,这才知是走出了刚刚黑暗的地方。顿时便有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他忍不住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然而似乎肺里还残留着刚刚的恶臭气味。他这时才知道刚刚那里原来是一处地牢,怪不得如此黑暗阴湿又如此闷人呢。 两人被绑得久了,脚步便都有一些虚浮,他们连忙站好了,凝神细看,又是蓦地一惊。只见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密密麻麻的鸟儿,它们全都齐齐的朝这边看过来,显然只是在看这两个陌生人而已,目光都是一模一样的狠戾。然而,像是受到了极好的训练,它们的阵型摆的整整齐齐,没有鸟随意地发出声音,连多余的动作都不曾有。 穆天琪终于确定了他们是身在何处,脸色白了白,却渐渐地恢复了正常,她不想在人前表露出怯意,尤其是不知道对方底细的敌人。 雷禹忽然感觉这世间,集体的力量远比个人的大得多。通过个体的合作,便能使自身的力量得到数倍的提升,人类是这样,鸟儿何尝不是?这么一大队的鸟,就算他有兵刃在手,也不确定真的能够战胜它们。由此可以想象,为什么这中年人会有底气说刚才的那番话了,全是有备无患啊。 魏虎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快走,那白鹰此时在光线之下倒是看得清楚了,一身的白毛亮闪闪的,竟然如银铸一般。雷禹收回了目光,看见天空一角露出的太阳,大致估算了方位,感觉自己是在朝北方走去。 依旧是沿着一道长长的走廊,这走廊是木质的,颜色极其古旧,也不知道有多少年岁了。魏虎脚下不停,带着他们走过了一道又一道,经过了一处水池、花圃、树林,最后又不知转向何处,雷禹只觉得心中堵着一团火,这家伙是在兜圈子吗? 然而他正欲发作时,却听得那人不紧不慢的一声:“到了。”便疑惑地抬头看去,只见前面是一处开阔的场地,地面大概是石质的,仔细看去,没有任何拼接的痕迹,竟然是整整一块方圆一里的石头精雕细磨而成!雷禹还来不及为这个发现惊讶,便见前面不远处的中间,早已坐了数十个人,正一眼不眨的看着他们,神色严肃。 雷禹顿时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就要发生了,那些人的目光贪婪阴险又极其怨毒,像是雷禹欠了他们无数血债一样。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会有这样的目光,只知道自己算是进了虎穴了,而且是莫名其妙的。 雷禹想着这里也是少不了鸟儿的吧,便四下查看。果不其然,周围的大树上,正栖息着数只体型稍大些的鸟,虽然隔得远,却也看得出是猛禽,只因为这鸟竟然从周身散发出强烈的杀气来,俨然一个武林中人!雷禹已经猜到了这里的人大概都是和鸟有关吧,这些鸟应该是被训练的极其强悍了,可是他却想不起来江湖上有这么一群人。 魏虎照旧在前面走着,先行冲那些等候在此的人抱了抱拳,大家寒暄了几句,雷禹听见了“辛苦了”“大事可期”之类的话,扫了他们几眼却没有特别的发现,只是这群人猛一看来竟是男女老少都有,甚是奇异。他转头看向众人面对的那案台之上,才大吃一惊,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 只见那由石头雕刻而成的高达半丈的台阶上立着一个案台,一只鸟便是直起身子站在案台之上。那是一只不好形容的鸟。单看外形,它有些像鹰隼,体型却比普通鹰隼略小,精悍肃杀之气却重得多了。更为诡异的是,它的脸上,竟然是一张人脸的样子!此时它正瞪着那双格外大的眼,冷冷地看着雷禹和穆天琪,眸子在日光之下,竟然闪着血光。 雷禹记得那晚自己最后看见的也是一双血红的眼睛,不知道这二者是否有关……他又看了眼那鸟脸上的花纹,只觉得惟妙惟肖,简直把一个满是杀气的人画活了一般。然而他却想不通为何一只鸟会长着人脸。 穆天琪的脸在看到那站在案子上的鸟之后便刷的白了,心跳骤的加快,身上却是冷的,尽管此时还在日光底下。人面鸟!她在内心呐喊着,眼睛里露出焦急之色,心知这次怕是要拖延很久了,却不敢在此和雷禹说明此处的来历。 雷禹看了看阴凉之下端坐的众人,并不明白为何会把他们带到此处,难道只是为了给众人一看的吗?正在疑惑之间,却有人自后来,捉住了他的一双手,不由分说便反绑了起来。雷禹便猛力挣扎,然而那人的劲力竟然如虎豹一般,雷禹挣扎了一会,终究是没能挣脱的了,反而被那人拎着,给绑在了案台两旁的一根柱子上了。 雷禹朝另一根柱子看去,便见穆天琪竟然任由别人绑,一动不动,却朝他看过来。雷禹一想之下便也明白了,眼前的这个形势,二人暂时是无法逃离的了,还不如乖乖地配合,便恨恨的看着那人绑上自己的腿脚。这次却是绑的极紧,雷禹只觉得绳索似乎要嵌进自己的血肉里一样,稍稍动一下都不行。 待他们绑完了,那一群人一阵交头接耳也告一段落了。雷禹眼见,瞧见他们在谈话之时,脸上表情各异,显然是各怀鬼胎,便暗暗地把这一点记在了心里,想着日后或许能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呢。 这时便见一个身穿藏青色衫子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用威严的目光审视了下面,见众人都不言语了只盯着他,才抱拳说道:“此次大会,由魏武主持,诸位若有异议,私下再谈。不过想来大家也不会介意这小事,我们完全可以忘记之前的事,一心只为一件事,为万鸟堡的复兴而努力!” 观察日影,雷禹可以推测此时大概是巳时左右,倒也还算早,然而夏日的此时已经很热了,被绑在大太阳地里的柱子上,浑身动弹不得,简直要被晒脱了皮一般,却不知道后续会如何发展。看着这一群人阴深深的样子,大概是什么事都会做得出吧?诶,这里会不会有道诚和尚说的那个人?如果有的话,自己还是逗留一下,弄清楚之前的事的前因后果比较好,毕竟也是年代久远的事,说不定对自己的身世也有些许帮助…… 只见正在发表激情演说的魏武一脸严肃,却又是掩饰不住内心的焦躁和贪婪之色,似乎他为了什么事已经等待的太久了,此时雷禹二人的到来倒是天赐良缘一般。由于角度的问题,雷禹只看见这个充满野心的人脸上的肌肉一动一动的,语调却是极其耐听,端的是抑扬顿挫,充满煽动性。 雷禹是一个字也不放过的认真在听,这里面便是有众多线索的,不必他开口问,只需要静静地聆听变好。就在刚才,听到魏虎嘴里的“万鸟堡”,雷禹顿时有恍然大悟之感,不自觉地又看了看周围的鸟,明白了这样一个名字真是贴切极了,只怕这鸟不止万数吧? 魏武说了一会儿,见众人并不答话,便沉思片刻,,想出一个调动大家积极性的法子来:“诸位也算是我堡中的中间人物,不如,每人起来说一段我万鸟堡的辉煌历史吧,这样也好有个目标和鞭策!” 他的目光刚刚触及众人,便有女子细小的声音响起:“老爷子还没死呢,这堡主还轮不到你做!”那声音是极小的,然而在座显然皆是武艺高强之人,连雷禹都听得清清楚楚,不免吃了一惊,心道:老头,什么老头?如此说来,他才是现在的堡主咯?那么他又是在何处呢? 第四十六章 奇怪老头(上)

魏武脸色一沉,沉默了片刻,底下又是寂静无声,便不再理会,直接点道:“魏青鞭,你先说!” 只见被点到的那人也是个中年人,却是黑瘦如猴一般,黧黑的脸上长着几根胡须,倒也显出老成之气,否则便感觉有些滑稽了。 雷禹不知道,这人乃是堡中有名的智多星,其见解也总是能常人出乎意料。 那岸上的人面鸟似乎也在一直听着众人谈话,只是雷禹感觉它倒更像是在监视着众人,他觉得这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一只鸟而已,又如何监视人类呢?只见它的小脑袋不时地转过来看过去,目光偶尔经过雷禹和穆天琪的时候便变得尖锐而犀利,似乎是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又像是在不停地警告他们。而雷禹注意到它的目光看着众人的时候,也有说不出的高傲之感,颇有睥睨群雄的意味。 雷禹心想,一只鸟可以站在高台之上的案台上,想必来历也是不凡的。他却不知道,这就是几乎成了万鸟堡标志的人面鸟啊! 魏青鞭先站起了身子,走到众人之前微微颔首,再捋了捋他的小胡子,缓缓道来:“说起万鸟堡是如何辉煌起来的,便是二百年前的旧事了。那时英明神武的先人魏天,生来就是天赋禀异,竟然识得鸟语,便自小爱上了与鸟对话,这技艺是越发熟练起来,便萌生了驯养鸟类的念头。他第一次驯养的是两只老鹰,极是凶猛,那次在风雨楼遭遇了两个歹人,也算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然而也是被他的老鹰啄瞎了眼,满地求饶的。先人便是由此名声大震,那时他才不过十五岁。此后他便更觉得此事可行,便广招朋友一起做这事,渐渐地人手多起来了,他们便筹集资金,在长安远郊之处建了屋宇。那地势极是奇特,易守难攻,外人若是没有人带路,决计不会找得到的。万鸟堡,便是在这里步步壮大,由一个初生婴孩长成了茁壮的少年。” 他说了一会便停一会,像是说书先生一般,极其了解听者的情绪。见众人脸上茫然若有所思的表情,便知道大部分人是听进去了,这才悠悠开口续道:“这时便有无数鸟类被驯养于此了,都是先人差人由各地搜集而来,再经过他的亲自驯养,便养的出一大群来。大家也都知道,堡中奇异的鸟儿多得是,好比这一只。”说着他稍稍转身冲高台之上一笑,众人便知晓他指的是什么,那人面鸟也像是听懂了一般,发出一声尖锐的鹤唳一般的叫声。 “正是从那时候起,我们的声名是大大的壮大了,凡是我们想灭的人,没有做不到的,即便我们想答应,这鸟儿们也是不会答应的。”本是极其邪恶凶残之事,他说来却无半分愧意,反而如理所当然一般,真是令人不寒而栗。当然雷禹也明白这表面上是盘点以前的辉煌来激励族人,实际上却是说给他们二人听的,来打压他们的气焰罢了。 又有一人应声说道:“纵横中原,驰骋漠北;万鸟一出,谁与争锋!”这人身材矮胖,脸泛油光,看起来极其兴奋,似乎是刚刚魏青鞭的那一席话点燃了他的斗志,此时便激动地难以自抑了。 魏青鞭颔首道:“金刚兄说的不错,确实如此,这便是当年的民谣吧。呵,可见一斑,可见一斑!” 二人这才知道那矮胖的人应该是叫魏金刚,看来倒的确像是一副金刚不坏的样子,又觉得众人在这里自吹自擂实则有意思,全然不像是一群成年人该有的作为,如此似乎像是一群在炫耀家底的小孩子,雷禹只是冷眼看着,心里却在窃笑不已,根本没把这群人的自说自话当做一回事。 这时候雷禹忍不住要插嘴了,他便伸长了脖子道:“诸位这话里可是漏洞甚多,既然当年如此霸气,今日这复兴之词,却是从何说起?”穆天琪白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不多嘴就不会死! 那些人并没有想到雷禹会突然插上这么一嘴,尽管他话说的很是客气了,然而在心里头有疤的人听来,却字字都是讽刺。其实雷禹的初衷也不是赞美他们,也不是讽刺他们,只是看不过眼罢了,加上对堡中旧事的确是有那么一点感兴趣的,既然涉及到一个大堡的衰落,背后必然有一个精彩绝伦的故事。 魏青鞭尚未开口,只听得魏武怒道:“你这不知死活的小子,待会就把你拉去喂鸟!”他在高台之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雷禹,一脸杀气。 雷禹只是撇了撇嘴,不在说什么。因为他看见了一张奇异的脸,那竟然是在高台上缓缓踱步而来的人面鸟,它就站在魏武的旁边,也是俯视着雷禹。但是相比之下,这只鸟要冷静的多,而它眼里的冷酷和杀意,却是从来都没有变过的,绝对没有演戏的意思。 雷禹只知道自己的确戳中了他们的心窝子,衰落必然是他们眼中的奇耻大辱,此时被外人道来,该是何等的羞耻和仇恨!只是心里却是并不怎么怕会对自己怎么样的,因为说了这么久,这些人根本还没有提到正事! “万鸟堡是如何衰落的,想必大家也是知道的,这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每个人,都要牢记在心的。和以往相比,我们此时是有多屈辱!只要不忘记我们的仇恨,总有一天会得到我们该有的东西!总有一天,我们会重返中原!”魏青鞭声色俱厉地说完这段话,之前的谦和之态一扫而空。 雷禹这才注意到一个小细节,就是之前他说的是万鸟堡是在长安的远郊,此时却是出现在这闵赣之地的深山老林里,这便是一个极其矛盾的地方,背后一定就是关系到万鸟堡如何衰落的真相吧?! 不过此时他也没有机会问出个什么来,他的身份相当于俘虏,而且至今他还没有弄明白自己是被什么鸟打晕的,之前为什么又会感觉到内力全无,这些都是很严肃的问题。想到这里他才再一次深刻的认识到了他们二人此时是毫无反击之力的。 心里便浮起淡淡的不安,却还是相信见机行事比较好。他经历的绝境也不算少了,每次还不都是能化险为夷吗?此时他便这般给自己打气,生生压制住了那一点恐惧之心。 “其实这些我不说大家也是明白的,我们一直以来,只是少一个机会罢了,但是今天,这个机会就摆在我们眼前了!你们知道是什么吗?”魏青鞭直视着众人,一脸隐隐的得色,继续道:“便是这小子!”说着把手朝雷禹一指,便立刻有数十道雪亮锋利如匕首一般的目光朝雷禹看过来,有的是疑惑不解,更多的却都是肃杀之气,让雷禹极其不安。 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底气不足的道了声:“大家……好……” 从这一段观察之中,他已经可以肯定几个事情了。一是魏武的地位,应该是这些人里最高的,但是却有人并不服气他;二是魏武有些冲动了,这种人将来是做不了大事的;三是魏青鞭能言善道,沉稳老成,虽然不是很老,目光中却隐含着一股深沉的狡诈狠辣,将来如果自己受到威胁,一定是和他有关;四是既然是个大堡,想必分支是很多的,也就是说各部分的势力也是很多的,必然有可以利用的矛盾。这是唯一一条雷禹觉得可能有用的推论。 众人看了雷禹一阵,便已经有心急的叫出声来:“这小子如何是我们的机会?” 这也是雷禹自己想问的事,他完全和这什么鸟堡没有关系好吧? 魏青鞭阴险一笑,道:“诸位大概略有耳闻,混沌九天之事吧。”说罢满意地看着众人,只听见一阵窃窃私语之色,接着便有怀疑的目光朝雷禹飘过来。 众人自然是会惊叹出声的,只因为那是传说中的武林秘籍啊。雷禹此时暗自心惊,自己的宝贝大概是被这群人拿走了,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看见上面的字,如果看不见还好,要是看见了,自己可就什么胜算都没有了。这些日子的赶路让他没有像以前一样勤奋地练功了,除了复习鬼杀所教授的杂家技能之外,他的混沌九天此时不过突破到第十层罢了,距离最后一层尚有一段距离呢。而且以他的经验知道越是往后越是难办,不知道第十一层他什么时候能参悟,更不知道第十二层了,那传说中拥有移山填海的威力的最后一层! 被他这么一提醒,雷禹这才想起来自己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实力来试一试的啊,便一边听着魏青鞭的解说,一边暗暗运起真气来。 只听得魏青鞭继续说道:“我们从这小子的身上搜出了一本书,很有可能就是失传已久的混沌九天,为防万一,已经呈给老爷子过目了。”说着看向雷禹道:“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到这书的,我只知道,这样的人才,一定是要为我们所用的!” 第四十七章 奇怪老头(下)

最后话语里的奸邪之味慎重,而且把“人才”二字咬得极重,雷禹便不由得猜测这重用,是怎么一个用法? 其实此时魏青鞭却在暗暗缓和心情,刚刚他是说谎了,那混沌九天原本不是失传了,而是和玲珑鬼堡有关,此时他在雷禹二人面前,又如何会说实呢?只是大家心知肚明,都不说破罢了。 众人眼里又燃起一阵邪恶的火焰,似乎为了目的绝对会不择手段,看的雷禹只感觉到一阵反胃。然而这时他却看见众人之中有一张年轻的面孔,甚是白净,大概与他年岁相仿。他坐在最后,要是不注意,便是看不见他的,因为他的身影大半都被前面的人挡住了。雷禹注意到他的目光不似众人的那般贪婪而邪佞,而是淡淡的,像是什么都没有,这种眼神叫他心神稍一恍惚,不由得对那人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他是谁?为何会有这种眼神?难道是这堡中的一个异类? 众人在交头接耳之际,魏武和魏青鞭也都没什么指示,只是静静地看着,间或对视一眼。雷禹突然发觉这两人的关系也是极为奇特而微妙的,由今日的表现来看,不知是敌是友,心里便暗暗叮嘱自己道,这堡中关系真是错综复杂,要善于利用和转化才是啊。 就在此时,忽而听得一阵怒气冲天的吼声:“你们这是要造反了?老子还没有说话呢!”随着声音奔过来一道灰黑的身影,快如鬼魅,在身后带出数百道残影,雷禹心里一惊,只这一见之下,便知道来人是个高手。然而最为胆战心惊的却是那堡中的一群人,他们之前的倨傲之情全然不见了,个个脸上似有惶恐之色。 魏武跌跌撞撞的从高台上跑下来,坐到那一群人里去了,此时再无一人敢发声,大家都诚惶诚恐地看着台上那人,眼里却有几丝疑惑之色。魏青鞭和魏武等人对视一下,以目作答,似乎在互相问着:不是说病的没治了吗?怎么这又生龙活虎的? 只见那道身影极快的扑到高台之上,转瞬间便立住了,瘦高的身影站成了一株松,端的是凝然不动,好似一直站在那里一般,雷禹这次知道什么叫能静能动,要在瞬间收住刚刚那急速而动的身形,也不是易事啊。 方才听声音,雷禹知道这是一个老人,再看众人表情,知道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老堡主了吧?然而穆天琪离得太远,自己几乎看不见她的身影了,否则便要仔细商议一番的。 那个老人正是万鸟堡的堡主魏定音,他接管这堡已经有五十余年,算起来今年他大概八十余岁了,有些小病也是情理之中的。或许是刚才的举动太过激烈,又或许是怒火攻心,此时他竟然在台上低低的咳嗽起来,单薄的身子便抖得如风中落叶一般,看的雷禹竟然一阵担心。 台子地下的人面上虽是一副惶恐之色,心里却是不屑的撇撇嘴,心道:老不死的,还是露馅了吧,就不信你不死。然而心里做何种想法,面上却是不会表露一分一毫,立刻便有人掺声问道:“堡主您没事吧?” 虽是关心之语,却不知道哪里又惹到那老人了,他竟然一边咳嗽一边一拂大袖,便有一道劲风朝方才发话那人袭去,直到连人带椅打翻在地,还是在怒视着下面的人。众人都是一惊,这老鬼即便要死了,武功还是那么深不可测,这一招如此之快,明明是看见了,却是绝对避不开。魏武和魏青鞭都沉默了,暗自思索着如果是自己,能不能避开那一击。 魏定音终于止住了咳嗽,苍老的声音道:“你们在这里私自集会,别以为我不知道!咳咳,魏武!听说你得了奇书,怎么不给老子拿过来!”尽管说话之时有嘶嘶的漏气声,像是在拉着破旧的风箱一样,似乎他说的极为艰辛,但是他的语速实际上极快,虽然有些嘶哑,然而却是含了内力的,在场的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的,大家一齐看向魏武。 雷禹明明记得刚刚有人说把他的宝贝给老爷子呈上去了,难道他们说谎了?此时他便好奇想看看这奇怪的暴脾气老头会如何处置他们那一群人,看来他们是积怨已深,只是迫于这老头的淫威罢了。 魏武脸色白了白,便慢慢从袖中掏出一册小书,雷禹眼见,认得正是自己那本,便目不转睛的看着。魏武虽然心知不妙,却也不敢反抗,只得慢慢地走上前去,把那书呈给魏定音。便开始惶恐的退下。 哪知他还未走几步,魏定音便一脚飞来,直把他踢出好几丈远,这一脚也是极快的,只是看见,却是想躲也躲不开的。魏武躺在石地之上,喷出一大口血来,才见老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将手中的书卷一撕两半,怒道:“敢耍老子了?一个字都没有!” 众人只见那神神叨叨的老头子发怒了,而且一脚就把功力不弱的魏武踢飞了这么远,显然受伤也不轻,便都敢怒而不敢言,一个个甚至连头也不敢抬了,只在心里暗暗咒骂着这个老不死的真是能活,那鬼药王也真是神了,本以为老堡主进棺材是十拿九稳的事,可谁知这一个多月悄无声息的,竟然还越来越精神了。 魏定音像是知道他们的腹诽一般,恶狠狠的瞅了他们一眼,那人面鸟也像是知道主人的意思,高傲的仰起头用一种锋利而带着威胁的眼光看着众人。 雷禹这个时候才明白,似乎这人面鸟是直接听从魏定音命令的,对于其他人也是一副威胁、不满的样子,这个发现让他有些诧异,尽管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个老头的不凡,却觉得令鸟兽倾心也是一种魅力啊。想到这里,便又想起自己的猎虎来,现在他应该还是跟道诚在一起吧,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像以前一样发狂什么的。他知道猎虎一定很想自己,就像自己思念他一样。 如此,他竟然在这危险的间隙里一边注意着众人的动向,一边分神思考自己的事情。他由此想到那奇诡的九宫图,那断了的索桥,还有自己被无缘无故的抓到此处……总该知道原因吧? 然而他现在是阶下之囚,根本没有资格跟他们谈这些,最安全的办法还是先搞清楚这些人到底想要干什么,刚刚魏青鞭说他是万鸟堡的机会?却又说的不明不白的,不仅自己不明白,怕是那些人也不明白吧。 而那些人见魏定音发怒了,便立时开始调转矛头,因为不敢和魏定音硬碰硬,他毕竟老奸巨猾的,背后还不知道养着多少奇人或者异兽呢,在没把握干掉他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这些人立刻把矛头指向雷禹了,企图把战火烧到他的身上。 魏青鞭脸上含着讨好又略带惧意的笑,抬头看向魏定音,又瞥了眼雷禹,道:“这全不能怪大哥,都是那小子在耍花样。大哥……本来是想直接给您呈上去的,可是他忍不住翻开第一页,才发现竟然是空白的,这般冒昧的送过去,便怕您疑惑了,这才左右为难没有送过去……谁想……” 魏定音冷冷地看着他,使得一向伶牙俐齿的魏青鞭此时也有些心虚了,说话便不自觉地磕巴起来。 “所以,您知道的,这都是那个小子的错,大哥怎么逼问他他都不肯说出关于那书的秘密来,嘴硬的很呢。要我说啊,就得给他点颜色瞧瞧。”魏青鞭一面把目光移向雷禹,一面努力掩饰自己的抖抖索索,终于把话说完整了。 魏定音什么样的大风大浪眉没有见过,此时用脚趾甲想也知道魏青鞭是在胡扯呢,只是怕魏定音迁怒于自己罢了,便先发制人将罪过全推到雷禹身上了。他略一沉思,感觉这的确是可行的,毕竟那小子是个外人,无所谓的。 他便把鹰隼般的目光投向雷禹,雷禹毫不畏惧的对望过去,一脸鄙夷之色,然后更加鄙夷的看着魏青鞭。那一副小人得志的丑恶嘴脸,直叫雷禹反胃,却又愤怒得紧,在心里把他的祖宗十八辈问候了一遍。 这时雷禹听得轻轻地一声呸,就算不看,也知道是谁发出来的。他只希望穆天琪最好安分一点,能忍则忍。相处这么久了,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性呢?在嫉恶如仇这一点上,她和自己可是一样的啊。此时必然是见了这群人的阴险丑恶还偏偏装的一副正人君子模样,整日将那些污浊不堪之事挂在嘴上,对自己的丑恶历史不加掩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本来是一家的此时却在内讧,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不知道是如何撑得这些时日,没有闹得天崩地裂的! 好在并没有人理会那一声轻哼,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雷禹成功地吸引过去了,只听得很久没有吃过饭的雷禹大喊一声:“贼人,我就是不告诉你,你吃了我啊!” 第四十八章 危险境地(上)

他本来是怕他们找穆天琪的麻烦,便在魏定音看向自己的那档口,口不择言的大声喊了出来,再配以一脸大无畏之色,一时间便如真的愤怒不已破口大骂一般。 他这话刚一出口,在场的所有敌人,包括那十几个人和一群鸟,全都齐刷刷的看过来,雷禹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雪亮而锋利的目光,便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的愤怒从心头燃起,同时一股热血涌上头,他的脸蓦地一红,目光中便射出了无谓和不屑之色。 魏定音见他这般神色,心里暗暗掂量了,便知道他真的是个不好说话的人,魏青鞭这一点倒是没有骗他。然而他这一辈子,像这样强硬的人见得太多了,哪一个不是折服在他的手腕之下?嘿嘿,尤其是对付这种毛头小子,更是简单的很。人家只知道万鸟堡擅长御使禽类,却不知道万鸟堡在毒药、机关等方面也是颇有造诣,至于酷刑,只有别人不敢想的,没有他们不敢做的! 不觉握紧了右拳,魏定音对雷禹生出一丝兴趣来,一个稍稍有些棘手的小敌人,最是有趣。必要的时候,叫他好好尝尝万鸟堡的待客之道! 尽管对方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可是魏定音一生杀人无数,怎么会在意这些,他真正在意的是,雷禹到底会不会把自己所知道的秘密告诉他? 微微眯了眼,一步步朝雷禹的方向走去,停在了高台边缘,恰好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苍老而嘶哑的嗓音道:“你小子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那混沌九天又是从何处得来?说!” 伴随着最后一字的出口,便有一阵气流急速朝雷禹脸上扑来,雷禹只感觉自己被吹得头晕,心里不觉骂了一声老妖物难怪那些人会如此害怕却也不敢怎么样呢,这老怪物的武功真的不是一般的厉害。然而心里做如此想法,脸上却是鄙夷倨傲之色越重了,斜着眼看了他一下,便把头扭向一边。 这在魏定音看来无疑是找死的举动,然而他的定力真是极好,并没有立时发作,而是冷哼一声,又像是在思考怎么处置雷禹比较合适。 在这当口儿,魏青鞭又涎着脸凑过来道:“您不知道这小子的神奇之处,还有一件呢。在他脖子上有一块美玉,可是无论如何都是取不下来的,像是着了巫术一般……那玉您一定会喜欢的。”他对于玲珑鬼堡的事略有耳闻,此时却不敢在众人面前直接挑明,而是努力暗示魏定音看一下。 魏定音怀疑的瞥了他一眼,见对方有些尴尬却紧张的笑笑,眼神却是笃定的,绝对不会是在说谎。他在听到一块玉的时候便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有些预感,似乎那就是自己一直期待的东西。然而这背后到底有什么?为什么那块玉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少年身上?还取不下来,岂不可笑! 雷禹听闻他提及自己自小戴到大的宝贝玉佩,眉头便是一皱,心里想着这群人的无赖程度简直是见所未见啊,不会是在山里住久了就变得赫尔野兽没什么区别了吧?然而自己此时手脚被缚住了,暗中调息了半日也不见有何进展,还不是鱼肉一样任人宰割?雷禹此时心里恨极了,却又毫无办法。 魏定音终于肯下来了,他身形轻飘飘的,如同鬼魅一般飘落在雷禹面前,二话不说便粗暴的扯开了雷禹的衣衫,只听得嗤啦一声,雷禹的上衣从中间被撕裂了一半,耷拉在两边,他古铜色的皮肤便露了出来,暴露在众人面前。此时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他,他忽而感觉很羞耻,被人这么看着,和看耍猴有什么区别吗? 他的脸忽而涨的通红,感觉到自己的玲珑玉像是有感应一般,也开始变得灼热了。此时雷禹在太阳底下晒得满脸通红,更因为气愤不已而血气翻腾,整个人如同被火烧着一样极其难受。然而,那个老怪物竟然如同刚从冰窖里出来一样,浑身带着一股寒意。他那树枝般干枯精瘦的手触到雷禹的肌肤之时,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只因为那双手带来的凉意寒的沁骨! 此时雷禹心里忽然一闪而过一个念头,面前这个,真的是人吗? 在雷禹愤怒不已之时,眼角余光偶然看见一张白净的脸,朝他投来充满悲悯和同情的一眼,然而那一眼也是极其短暂的,一眨眼便不见了。雷禹便留心看了看,见还是那个少年,相貌并不是很英俊,却长得很是正气。他暗暗地在心里记住了那张脸。 魏定音的手便肆无忌惮的伸过来把玩着他的玉佩,雷禹以为他要把它据为己有,便一脸怒意,怒目圆睁,真想狠狠地咬对方一口。然而他做不到,自己被缚的如此之紧,此时的姿势难受的简直要死了,四肢百骸里都有酸痛感传来,使得他无所适从。 然而魏定音却只是翻来覆去的仔细看着,并未说什么,脸上也是什么表情都没有。他冰凉的气息却让雷禹感觉舒服了一点,否则他真的怀疑自己的血液都是在血管里沸腾着的,会把自己烫死的。但是他却一点都不感谢他们。 在魏定音一言不发,转身跃上高台之时,雷禹终于忍不住了,叫道:“老子跟你们有仇吗?把老子绑到这里算什么好汉!卑鄙无耻!” 这场大叫又惹得众人恨不得杀了他的目光齐齐射来,同时雷禹由于激动而血脉贲张无比灼热,脸庞红彤彤的。然而他还是不满,决意弄清楚:“老子还有正事要办,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明说了不好吗?非得这么麻烦!而且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受够了!” 魏青鞭最先发问道:“什么不是第一次了?我们怎么你了?” 雷禹恨恨的看他一眼,没有答话。其实是因为太过气愤了,开口只想骂人泄愤,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而且料到自己即便说了人家也不会承认的,何必呢? 魏定音一挥手,魏青鞭便知趣的退下去了,他自己冷冷道:“小子倒是活蹦乱跳的,还有力气骂人,过会叫你哭都哭不出来!” 他的语气极其阴狠,然而脸上却依旧是不动声色,只是有心的人会从他的语气里感到一股恨意和决绝,便都会有不寒而栗之感,因为他是说到做到的人。 “你想干什么?一群大人欺负一个孩子,真是有能耐啊!”这次说话的是穆天琪,她一直没怎么说话,而且被绑的地方靠近阴凉,处境该是比雷禹好了一点,场中的一切她虽然因为视角受限而看的不甚分明,但是她的耳朵却是一直在捕捉着每人的每句话,并且在心里也对众人有了大致的印象,知道他们大致的性格特点了。 魏定音猛地转过身来,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着这个小女孩,之前他一直没有注意到她,属下报告的时候也只是说了雷禹的情况,并没有怎么提穆天琪。他没有想到此时自己已经做足了足够的铺垫之时,还有人急于尝试万鸟堡的酷刑? 魏定音慢慢地朝她走去,便走边说:“啧啧啧,真是没想到呢,还有人和他一样不知好歹。既然你这么着急,那么,就先从你开始吧!”说着邪恶一笑,朝那群人重重一挥手! 雷禹闻言大惊,这也是他始料不及的。其实这一路上在他的潜意识里,都认为自己是个男孩子,按理说是该保护着穆天琪的,一路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然而此时的情况却不是他能掌控的了,尽管他极其不愿意看到这个结果。 穆天琪的眼中寒光一闪,一脸无谓。魏定音看了她这副表情便继续缓缓道:“呵,我也认识一个这样的红衣女子,和你一样地倔强,可是呢,她最后因为她的倔强,死得很惨,哈哈哈哈!” 这笑声让人心里发毛,然而穆天琪和雷禹一样,选择了在必要的时候就闭嘴,不再理会他们的疯狂和威胁。反正她的傲骨也是自娘胎里带出来的! 随着魏定音的挥手,便有人立刻会意,只听得四面八方的一阵啸叫声,接着便是鸟群急速飞动的拍打翅膀的声音。雷禹立刻明白了他是要做什么,果不其然,抬头望去,只见四周黑压压的不知有多少鸟朝这边飞来,一个个神色狠戾,叫声凄绝,像是多少天没有喂过的猛禽。 他不禁心里一寒,只听过人家养了狗来咬人的,却从来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遇到人家养了鸟来咬自己。然而他立刻想起这次魏定音的目的竟然是毫不相干的穆天琪,便在鸟群飞来的同时大喊道:“你要什么我给你!不要伤害她!” 魏定音回头朝他一笑,道:“你太天真了!你以为只是她吗?你也有份的!你就好好看着吧,很快就到你了!”说着他狞笑一声,苍老的脸竟如鬼魅一般可怖。 第四十九章 危险境地(下)

雷禹仍是不放弃,叫道:“那就都冲我来好了!她毕竟是个女孩!”这时他的声音奇大,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恢复了内力。 魏定音在冷眼看着盘旋而至的鸟群,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实际上此时雷禹已经极其擅长掩盖自身的气息了,那是鬼杀教给他之后他经过无数次实践而练得小有成就的一招,此时倒是颇有用处。 他正在一边希望鸟群飞慢一些,一边在暗中运力希望撑开绳索。只见一片黑压压的鸟在空中乱舞,晃得人眼花缭乱。它们显然是还没有得到最后的攻击命令,因此一直在焦急的盘旋着,嚎叫着。 魏定音不再迟疑,瞥了依旧面无惧意眸子里却露出害怕之色的穆天琪,心里道这是你们自找的,便又是一挥手,只见无数的黑影朝穆天琪俯冲过去!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一片黑色覆盖了穆天琪,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了。然而此时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在一声尖叫发出的同时,一条蓝影以极快的速度纵去,迅速地扑进了鸟群之中。 接下来便是乱象丛生,只见无数鸟被惊起,却因为到口的美食被人破坏了而愤怒不已,便把尖利的鸟喙对准了雷禹,锋利而修长的爪子此时也是绝好的利器。雷禹便遭到了无数只鸟的袭击。 魏定音依旧冷眼看着,这小子能够突然挣开牢固的绳索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了,看来这真是一个有趣的小家伙,不仅骨头硬,一身武功倒也值得和他玩玩呢。他便挥手制止了欲扑上去帮忙的众人,无声的命令他们在一旁看着就行。 于是万鸟堡的数十人,便都睁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看向那边混乱的一团,希望见到最后的结果。只见黑色的鸟毛乱飞,落了一地,不时还有死鸟被扔出好远,然而却也不时地发出惊恐的尖叫,像是女孩被啄中了,又有男孩的怒吼。 无数越来越凶猛的黑鸟紧紧地包围了雷禹和穆天琪,使得他的的身影变作模糊一团,众人便只见一团黑色之中无数物体在翻涌着移动着,然而不到最后,却没有人敢说他知道这场人鸟大战的结果是谁赢了。 将近正午的烈日倾倒下粘稠灼热的阳光,几乎要把万物都曝晒死,丝毫没有怜悯之心。 然而更没有怜悯之心的却是那一群聚精会神看着热闹的人,他们听从了魏定音的话,并没有出手,只因为在他们看来,雷禹几乎已经死定了;然而,他们却又觉得隐隐的有些不过瘾,从之前的一些小细节,就已经暗示了这个少年的不平凡。 亏得他先前还中了万鸟堡独有的化气散,这种毒无色无味,专是用来对付内力深厚的人的,让雷禹吸进了却是因为之前残留的气息未散,也算是误打误撞了。这便是为何雷禹二人会突然感觉内力全无束手就擒了。然而这少年竟然于短短数个时辰便自行化去了化气散的强大药效,实在叫人另眼相看,这一点他们是心知肚明的。 此时那一边一片混乱,充斥着刺耳的鸟叫声,像是突然闯进了万鸟之巢一样,然而可怕的是这些鸟还是发了狂的,现在似乎根本无人控制得了,也无人想去控制,只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训练的精锐如何将一个少年逼至绝境。 关于后果,魏定音不是没有担忧的,他一直以敏锐的目光注意着场中,一有不对便会立即出手,起码是不会叫雷禹死在一群鸟手里,他现在还死不得,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告诉魏定音呢。 雷禹虽然一直在和鸟搏斗,却也偶尔关注着众人的动向,见他们无一人肯出手,便心下了然,想必这些妖孽一般的鸟十分厉害吧,足以叫他们放心了,好,今日我就叫你们看看我的厉害! 尽管几乎饿了一天,也没有得到好的休息,雷禹在面临大敌时的表现仍是不逊于平时的。此时他是完全的赤手空拳,便越发的恨那群人了,这种做法和把他放进饿虎笼子里有什么区别?他此时似乎也沾染了鸟类的狂躁之气,眼睛竟然慢慢变得血红了,然而他的内心还是清明的,还知道自己的目的,便是杀杀杀!杀尽这些鸟,若有可能,也杀了那群人吧! 雷禹双手成爪,一面急速舞动,一面招惹更多的鸟,然后带着他们朝相反的方向移动,很快便把战斗圈撤到远离穆天琪的地方去了。穆天琪怎么会不明白他的苦心呢?此时目不转睛的观察战局,同时努力摇头来躲避残余的数只鸟对她的攻击。 此时的雷禹,在杀了数十只鸟之后,野性渐渐地被激发出来了,他的出手渐渐变得毫无章法了,而是简单粗暴。数只啄向他面门的鸟被他一掌挥开,狠狠地摔在地上动弹不得;四面八方袭来的鸟尽管很多,雷禹却是身形灵活若猿猴一般,不时地闪转腾挪,便没有让鸟儿得逞过。 杀到兴起处,他便格外的豪放起来,乃至于从空中揪过一只老鹰般大小的鸟,双手一撕,竟然把它从中间生生撕成两半!他把两半的鸟往地下一掼,恨恨的朝众人瞅了一眼,似乎在报刚刚的撕书之仇。地上的尸体再不会动弹,雷禹突然觉得这才是对付他们的最好办法,保证不会再有后顾之忧,便如法炮制,双手成虎爪乱舞,顿时空中鸟叫声连连,伴随着无数黑色羽毛在空中旋舞、飘落。 然而真是不知道万鸟堡到底养了多少鸟,渐渐地雷禹便感觉有些体力不支了,这才感觉到集体的力量之可怕。纵然他徒手杀死无数,地上铺了一层黑压压的鸟毛和鸟尸,却还是有说不清的鸟从四面八方赶来支援。 但是让他惊讶的是,那些鸟有些竟然开始不管不顾的吃起地上的死尸来。那可是同类的尸体啊!雷禹看的心里一寒,便有无名火起。这些唯利是图的阴险小人,和这只管自己毫无情义的鸟有什么区别! 当下便气沉丹田,充沛的真气在体内迅速流转着,瞬间便因为愤怒而涨到极致,雷禹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喝,带着巨大内力的声波迅速席卷过这片场地。众人神色一紧,纷纷捂住耳朵,更有数人未等魏定音命令,便直朝雷禹飞来,看这架势,今日事绝对不可能善了了! 那黑压压的鸟被这声音震得晕头转向,在空中跌跌撞撞的飞着,相互碰撞之下便有许多都掉下来,剩下的也如醉酒一般摇摇晃晃,撑了片刻还是坠落在地。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些鸟竟然都是嘴角含血,像是被震碎了心脉而死! 魏定音面沉如水,却是无比沉稳的一言不发,光看表情是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此时此刻,他是有些惊讶的,他发觉自己之前太低估这个小子了。这般浑厚的内力,这如此纯熟的狮子吼,即便万鸟堡的后生晚辈里的佼佼者,怕是也无人能做得到吧。而且之前他徒手对付无数黑鹰已显出悍勇,这次一声吼震死了几乎全场的鸟,更显出其潜力惊人啊!再加上之前的表现,是如此的重情重义。他生平最恨的便是情义二字,此时便如被雷禹戳中了伤疤一般,大叫一声,弹身而起。 这样的内力,只有修炼了混沌九天才能有的吧!魏定音此时不顾自己长了雷禹好几辈,身形之迅疾竟然越过了先他而出的几人,直接落到雷禹身边。他在飞的同时还大喊道:“快把混沌九天诀说出来!” 跟着便是他的干枯瘦弱却冰冷如死神的手,直直的掐住了雷禹的脖子,直接把他掐的眼前发黑双眼翻白,脸骤然涨的通红。雷禹只感觉自己浑身乏力,沾满鸟血的手在老怪物的手上划出几道深深的划痕,却是徒劳,那双掐着他脖子的手竟如铁铸一般纹丝不动。 直到雷禹开始翻白眼了,魏定音才把手一挥,将雷禹丢出老远,仍是步步紧逼问道:“你说不说!” 雷禹一边挣扎着起身一边猛烈的咳嗽,咳得肺都要蹦出来了,胸腔里到处都是说不出的疼。刚刚老怪物把他掼在地上也是很疼的,自己没有丝毫防备,骨头差点都被摔断了。一边庆幸着自己能从他的魔爪下逃生真是个奇迹,一边在心里咒骂着老家伙有本事你就掐死我啊,掐的我话都说不出来你还问! 魏定音冷冷的看了他一会儿,待雷禹的喘息渐渐弱了,显然是缓过劲来了,才继续问道:“小子,玲珑玉为什么会在你身上?你此番进山来,是寻找玲珑鬼堡吧?” 雷禹蓦地睁大了双眼,一脸掩饰不住的震惊和惊骇,这老家伙是如何知晓自己要到哪里去的?但是转念一想,这老鬼在这里住得久了,又是老江湖了,怎么可能不知道玲珑鬼堡就在这附近呢?只是自己还没有找到鬼堡,便落入了万鸟堡手里。老家伙提起这茬,是想作甚? 雷禹的神色被他们看的清清楚楚,此时魏定音踱着碎步一点点逼近他,边走边说:“老夫这就带你去看看如何?” 第五十章 近在咫尺

雷禹在太阳底下晒得久了,周身一直有火辣辣的感觉,眼前尚自一阵阵发黑,突然有一阵更为猛烈的眩晕袭来,他只感觉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却还是努力整理思绪,想着自己是中暑了还是……中毒了? 魏定音见他如此这般,心下已明了,狞笑道:“小子,忘了告诉你了,这黑鹰,是有毒的!全身都有毒,不仅羽毛有毒,它的唾液更是毒中之毒。至于血么,大概也是有的吧,哈哈哈。” 雷禹低头细瞧,只见自己的双手此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起来,很快便肿的馒头似的,却似乎麻木了一般再也感觉不到疼痛。与此同时,刚刚鸟血溅上的地方却是火辣辣的疼起来,他不知道皮肤是不是要被灼热的鸟血烧烂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关键在于他的头愈发的晕起来,眼皮也渐渐感觉到沉重了,困意排山倒海而来,然而内心却是无比焦灼。 这诸多感觉叠加着一起袭来,雷禹顿时无比难受,只担心自己会不会承受不了体内的压力而炸成碎片?血流在明显的加快,尽管他内心喊着不,这样无疑是会让毒素更快的传遍全身。很快耳中便响起了嗡嗡之声,雷禹只觉得心跳在不由自主地加快,呼吸逐渐变得浊重起来,意识开始变得如秋后的荒原一般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穆天琪愤怒地咬紧了牙,才没有叫出声来,这些混蛋,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不就是想知道混沌九天的秘密吗,至于用出这么多阴毒的手段吗?她刚刚在雷禹的拼命庇护之下,仅仅溅了些血而已,虽然也和鸟羽有过接触,但是情况要比雷禹好得多。此时见雷禹奄奄一息,又急又气,恨不得立刻持三尺青锋将这群人斩杀干净。 魏定音像是很满意这些,悠悠的朝那群人看一眼,道:“我回来之前,不要有任何举动。这小姑娘太白了,该叫她好好晒晒太阳!” 众人唯唯诺诺之际,只见魏定音依旧一手抓起雷禹的衣服,像提着一个破旧的人偶一样毫不费力的飞身而起,不知是朝何处去了。众人也只是敢目送一阵罢了,并无人追上去一瞧究竟,当然,他们也的确追不上。 这时众人才把目光投向穆天琪,她依旧勉力朝雷禹消失的方向看过去,心里猜测着那老毒物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她知道那老东西绝对不会让雷禹他们现在就死的,而是会慢慢地折磨他们,直到他们肯说出那些万鸟堡需要的事来。她此时的忧虑却是,如果真到了那般田地,他们该做如何选择? 魏青鞭干笑两声,尚在调息的魏武沉声道:“没听见老东西的话吗?”说着轻轻咳嗽两声,不知道是真的不舒服还是一种象征性的威慑。 魏青鞭收回了目光,转身朝诸人笑道:“当然是听堡主的,叫她在这里晒太阳。可是,得找一个人在这里看着不是?止水,你就在这里看着她,我们前去吃午饭,之后等堡主回来,再做打算。”说着便把目光投到一个少年身上,正是之前雷禹注意到但是还没来得及认识的少年,原来他是叫魏止水。 魏止水直直的迎着堂叔父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怯意,也没有表态说一定要做好什么的,却只是那么清清淡淡的望着,黑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他当然明白叔父的意思,无非是借此机会连他也一起惩罚一番罢了。此时日上中天,那一片树荫早已移到树脚处去了,整个石场被晒得滚烫,随风吹来的都是湿热的气息,众人早已不耐烦了,更兼腹中饥渴,此时只想快些回去。 魏青鞭知道魏止水的心性,他虽是个少年,自己说不清楚他的内心究竟是如何的,也就是说自己并没有看透他。这种事情只发生在那个老怪物身上!然而日久天长的相处,他终是了解了一些魏止水的弱处,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少年有时太过善良了,几乎不像是万鸟堡的人!但是令他想不明白的是,那老东西明里没有表现出什么来,暗里却是对魏止水青眼有加,这一点堡里的人都心知肚明,也都是不很服气的。 因为魏止水不过是个沉默寡言的庶子罢了,既无可以当做靠山的爹,也无令人称赞的才能,一切不过是中规中矩罢了,也不知道怎么就引得老爷子注意了呢?有人说是因为他那死去的爹,他和他爹魏争一样醇厚,魏争是为了老爷子死的,那些个陈年旧事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不再提起,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爷子因此感觉愧对了魏争,便在他儿子身上弥补这悔意? 所以表面上大家还是一家人,然而暗地里魏止水可是没少吃苦头,有什么脏累的活儿都是他去做,好几次中了自家秘制的奇毒险些丧命,然而事后他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毫无表情,这却更让那些心机深沉的大人们揣度不已:这个小子,怕是不简单! 此番魏青鞭这么安排,一则是给魏止水一些苦头吃吃,二则是想看看他在这个柔弱却清丽的小姑娘面前会做出何种选择来?要是他不幸做错了,那便是自己最好的把柄,一定不会放过这个狠狠打压他的机会! 魏止水沉默的坐在那一小片树荫下,目送着那一行人远去之后,自己也不再看穆天琪一眼,自顾自的闭目养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穆天琪瞅他一眼,虽然感觉到气氛很怪,但是却不知道他们堡里内部的纷争具体是如何,因此也把这少年做一般看待,狠狠瞪了一眼之后,便沉默的在太阳下,祈祷着雷禹不会有事。 再说雷禹,此时被老怪物像拎一捆破布一般拎着,直朝北方跃去。早在进了这深山之中,寻堡地图失效之后,再加之一直被万鸟堡的人以各种奇异的方式折磨着,便有些不辨方向了,此时勉力分辨了半天,才意识到是朝何处飞去,不禁在心里想着,他是要带自己干什么? 这般过了一会儿,雷禹以极其不舒服的姿势被迫跟着他飞行,高速掠过看中的时候便有一阵阵晕眩的感觉,胃里被晃得翻江倒海。 到了目的地,雷禹并没有注意到原来他们是站在一个小山头上,魏定音直把他往地上一扔,便冷冷地看着下面,又瞥了雷禹一眼。 此时雷禹正在捂着肚子呕吐,一个上午以来积累的不适感终于在此时爆发出来,使得他不由自主地呕吐着,然而实在没什么好吐到底,便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魏定音冷哼一声,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拖到小山窄窄的山顶边缘,在他耳边道:“你看那里,距万鸟堡不过十里罢了,那就是你一直想去的玲珑鬼堡呀!江湖中不知有多少人想来呢,现在就在你眼前了,呵呵!” 他的语气却近乎癫狂,雷禹用眼角便看见了他的狞笑,十分瘆人,仿佛是准备大吃一顿的地狱恶鬼。雷禹被他揪的整个头皮都在作痛,被迫看向下面不远处的建筑群。 只见那是一处幽僻的山谷,尽管此时正是正午时分,谷里却因为地势稍低而显得极其阴寒,飘着淡淡的雾气。在这雾气之间,便显出一片恢弘的建筑来,说不清是什么派别什么样式的,却是不同于雷禹所见的任何一类建筑,既有说不出的雍容大方,却总感觉到一股阴深深的鬼气,或许是那里的环境所致。那建筑也甚是怪异,表面竟然全是各类阴暗的色调,从上面望下去便感觉到一股寒意。 魏定音松开了揪着他头发的手,继续道:“怎么样,看见了吧?呵呵,其实我注意你很久了,想不到吧?嗯,从暗古林里的九宫阵开始,你就在我的视线之内了,我的那些鸟儿,可是比人都要靠谱得多呢!” 尽管此时是中午,又一直在阳光下暴晒着,雷禹却忽然觉得周身一阵寒意,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果真是如自己猜测的那般,自己的一切行动都被别人掌控着?然而这怎么可能呢?鸟类是如何报信的?这个老家伙又是如何从那时起便知道自己要去玲珑鬼堡的呢? 似乎看出了雷禹的疑惑,魏定音嘿嘿一笑,慢慢解释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成为堡主?” 雷禹自然是不知道的,魏定音便自己答道:“因为我和我的祖先一样,懂得鸟语!” 中午的阳光毒辣辣的,照在雷禹身上脸上,然而此时他的手脚却都是冰凉一片,脑中混混沌沌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该想什么。却还是能感觉得到自己处境之危险,然而此时却渐渐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眼前的这个老头真是鬼一般的存在! 雷禹心知自己的毒正在缓慢地发作,从中毒到现在不过半柱香时间,然而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便使得他感觉过了很久很久,每一瞬间都是煎熬。 第五十一章 百般折磨(上)

他在努力的运功护住心脉,却还是能感觉到黑鹰之毒带着一股强大的邪气在他的周身游走,自己跟着师父学的各种法子此时竟然不管用!睁着眼都能感受得到,似乎那黑色的毒气张着血盆大口肆意的舔舐着自己的血肉,随之而来的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在血管里、骨骼里、肌肉里肆意奔行,狠狠地蹂躏雷禹并不是很健硕的身体。 魏定音一直只是冷冷的看着雷禹,其实他的心里也有一丝不安,毕竟黑鹰的毒性他是知道的,单有黑鹰之毒并不会立即致命,需要再配以一种奇药才会成为无法可解的剧毒。然而能承受黑鹰之毒的人也是寥寥无几的,只因为毒发之时不仅有万蚁蚀心般的痛楚,更是让全身骨头都节节寸碎一般,而且毒发很快,时间却十分漫长。所以,即便有人能够承受毒发之苦,却也元气大伤。单魏定音生平所见,便是好些高手因为轻视那黑鹰,折在这里,不是武功尽失,便是疯了。 于是魏定音虽然想给雷禹一些颜色瞧瞧,却又怕他在自己问出个什么之前就受不了折磨了,万一真的死了怎么办?唯一的办法便是时刻注意着他的动向,既不能叫他太舒服,也不能叫他真的去死,当然最好便是生不如死。他倒要看看,那小子的嘴是有多硬! 雷禹此时面色苍白如死,那是因为在竭力对抗身体里狂风巨浪一般的痛感,一波一波的,没有丝毫的放松的意思,反而越来越严重了。他的四肢百骸都软成一滩泥,此时棉花一样的身体根本没有任何力气,连挪动都是很困难的,更别提对抗什么的了。然而片刻之后,奇异的痛感却使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一阵潮红,看起来极为诡异,仿佛是一朵玫瑰死亡前最后的绽放。 魏定音看了他一会,神色冷的似要杀人,他转头朝渺远的玲珑鬼堡看去,此时的鬼堡在金色的日光和迷蒙的雾气掩映之下竟然显得十分美丽,虽然是一种诡异的美感。这似乎触动了他的内心,只听得他苍老的声音叹息一般缓缓说道:“不知不觉便过去了十六年,十六年啊……我终究还是没能进去……哈哈哈哈,不过,今天我是有这样一个机会的,我怎么再能失去它?” 说着朝雷禹狠狠的看了一眼,尽管此时雷禹极其难受,生不如死,却也迷迷糊糊的听到了他的话,更看见了他阴森的目光。但是此时全身如发烧般绵软的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魏定音一点一点欺近自己,却毫无自卫之力,甚至连尖叫也发不出来,那声音还未出口,变化成了嗓子里低低的呻吟。 魏定音冷哼了一声,照旧把他拎起,沿着原路返回。 本来清凉的风此时却吹得雷禹头晕眼花,似乎刺激的毒性的发作,他不由自主地颤抖不已,瑟瑟缩缩如同垂死的小狗一般。眼皮越来越沉重,昏昏欲睡,却强自憋着一口气。或许是心里生了根的对万鸟堡的恨意和对玲珑鬼堡的向往让他一息不绝,尽管昏昏沉沉,却始终没有真正的闭上眼。 然而尽管如此,却也是撑不了太久的。魏定音低头见他此时面色依旧渐渐转为赤红,便眉头一紧,脚下即刻加快速度,简直赶得上风了。 在雷禹和魏定音前往玲珑鬼堡附近的山崖之时,万鸟堡的人都回去吃午饭了,只留下一个不被他们待见的魏止水,来看着场上依旧被绑着的穆天琪。 他一直坐在小小的树荫之下,一眼不发,然而却看了穆天琪几眼,那眼神说不出来是什么意思,穆天琪便把头一偏,其实是有些诧异和恐惧的。那样空洞,或者说是太深邃的眼神,根本不是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可以有的啊。他的心里,到底想着什么? 其实魏止水根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在替穆天琪后怕罢了。他是知道万鸟堡的人行事作风的,对于穆天琪,没有叫她脱去衣物在此处暴晒,已经算是很仁至义尽了。他们那群以羞辱别人为能事的人,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让穆天琪赤身裸体的被羞辱,大概还不是时候吧,毕竟那个少年,大家还没有确定怎么对付他呢。 想到这里他的剑眉便蹙了一簇,虽然现在他们的处境尚好,不至于很糟,但是糟糕的事情总是会来的啊,谁叫他们偏偏要和万鸟堡为敌呢?魏止水自问不是什么仁人志士,却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况且人家哪里来的这么大罪过要得到如此处罚?他只知道万鸟堡的手段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后面会发生什么事他也不能预料! 这才是他一直担忧的事,也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自己对这个无辜的女孩的怜悯之心。这时他便把目光投向远处,一边思索起那群人的意图。他是很明白的,对于自己是他们眼中钉肉中刺的事。他实际上也十分不理解,为何爷爷会对他另眼相看。虽然魏定音从来没有直接的表示出什么,甚至对他的态度比堡中人对他的态度更为糟糕,然而当爷爷的目光落在他后背上时,他却总是有一种奇妙的感觉——爷爷是爱他的。这来自背后的目光让他没有来由的心安,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温暖,尽管如果转过脸去看那个人的脸,一定会看见冷冰冰的眼神。 也正是如此,他毫无怨言,默默地忍下了所有的苦处。爷爷身体尚康健之时,对于堡中事务管理的很严,而尤其重视后代的实力培养。也正是因此,魏止水经常被同龄的孩子陷害,也经常没有达到堡中的要求。每到这个时候,魏定音便会狠狠地罚他,不仅是肉体上的,更有精神上的。他曾经用最恶毒的语言来骂魏止水死去的父亲,他自己的亲生骨肉。魏止水身上布满了各式各样的伤痕,那些都是堡里人的杰作。他的内里其实也是极为奇特的,曾经屡次因为体质特殊而被拿来试毒,好几次都是徘徊在鬼门关上,哪次不是修养好几个月才渐渐恢复?而且那都是他十五岁以前的事了,他竟然没有像堡里人期望的那样早夭,反而活到了此时,真是一个奇迹! 其实他的存活,是有原因的。魏定音总是会在他极其危险之时,隐秘的伸以援手。开始连魏止水都不知道是谁救了自己,后来,聪明如他,渐渐地就发现了是一直在惩罚着他的爷爷!他不是没有吃惊,然而细想过之后才明白爷爷的苦心。魏定音还有一个极其明智的举措,之前魏止水每次犯了大错,都会被关在藏满各类书籍的小屋子里,不允许有任何人打扰。更为严格的要求便是在三天之内必须看完并且背住魏定音随意翻检出来的一堆书,若是他不满意,便会加倍的处罚……魏止水被处罚的虽多,却也从这种强迫性质的读书中学到了不少东西,再加上他生性喜静,不爱言谈,关在小屋子里反而如同一种享受一般。因为在那里没有人敢打扰他。万鸟堡自古以来的规矩便是如此,若此打扰了一个在努力将功赎罪的人,便可能影响到他的机会和发挥,打扰他的人要受到同样的惩罚! 魏止水想到这里,眉头却是蹙的更紧了,衣衫已经完全汗湿了,天气实在是太热了。他是毫无怨言的,夏天的暴晒于他而言是最为轻的处罚了,然而他却不得不朝穆天琪看去,连自己尚感无比炎热,这苍白细瘦的女孩又该如何? 穆天琪其实在众人走后不久,便感觉一阵一阵的头晕袭来,说不清楚是因为长期没有进食,还是因为长时间的暴晒。此时她只感觉裸露在外的皮肤烫的吓人,似乎就要融化了,燃烧了,而自己很快就会变成一堆飞灰……她知道这毕竟是幻觉,但是却是无法解救自己。脸色由被晒过的通红蓦地转为苍白,接着由病态的苍白再次变为刺目的血红色,像是整个人都要爆裂开来一样。她似乎觉得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得大大的,在朝外排着汗水,自己便很快的像蔫了的树叶一般垂软,没有丝毫生命力了。 魏止水朝她看过去的时候,恰好看见她纤长的睫毛颤动着,脑袋偏向一边,看不清楚表情,给人的感觉却是如垂死的猫一样,吓得他即刻起身,朝穆天琪走去。 她已经中暑了,不能再耽搁下去了!魏止水此时此刻想的只是赶紧帮穆天琪一把,至于会被众人抓住把柄而反告他一状是没有丝毫顾忌的,或者说,他早已在这种罪与罚中变得麻木了,早已不再惧怕那些了! 即便惩罚我,杀了我,还是要救人的,她是无辜的! 魏止水动手解开绑着穆天琪的绳索之后,她便瘫成了一滩泥,人事不省了。然而魏止水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凉意,回头一看果然是魏定音,他的轻功高妙到近到距自己不足一丈处,而自己毫无知觉。然而他不关心这些,此时却见爷爷手里拎着一个人,正是之前的少年,他还不知道这少年叫什么名字,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担忧的看了看那少年,他此时全身颤抖不已,却是毫无生气,显然比穆天琪好不了多少。魏止水直视着魏定音的眼睛便没有丝毫惧意,剑眉还用力地皱了皱。 第五十二章 百般折磨(中)

魏定音没有丝毫表情,将半死不活的雷禹扔在地上,轻轻舒活了一下筋骨。其实这半天下来,他也是很累的,然而他在一直拼命的掩饰着,不想让堡里的人看出来。他十分明白,只有自己好好地活着,他们才不敢明目张胆的打这堡主之位的主意。 魏定音转身欲走,只丢下一句:“把他们两个带到万鹰居来。”这话是匆匆忙忙散落在风里的,它的主人的身影早已如一阵风般远去了,朝着万鹰居的方向,那正是堡主所住之处,到处机关森严,未得允许不能入内的地方。 他没有说如何做,便只是这般冰冷的一句命令,丝毫不管万鹰居距离此处有多远。魏止水想了想,感觉总比让他们在这里继续晒着好,便一边夹起一个,勉力朝万鹰居飞去,姿势极其笨拙,一路跌跌撞撞的到门口时,他的胳膊已经酸的太不起来了,脸也涨的通红。这时他清楚地看见了自己的不足之处:力量太弱。他没有项羽一般的天生神力,之前所学的也是更偏向于计谋、机关、毒术之类的,关于增强体质的学的甚少,这时便显出弊病来。他暗自心想,从今晚开始就好好练功,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自己和需要保护的人啊! 这是雷禹和穆天琪二人给他的触发,雷禹奋不顾身的为了穆天琪而甘心与群鹰搏斗,是何等的英雄气概!尽管他知道那鹰是有毒的,雷禹免不了要中毒,心里有些惋惜,却还是感觉这个素不相识的少年,身上有一种他渴望已久的东西。 魏止水的行动还算迅速,尽管自己累得要死,却还是在一刻钟之内赶到了,毕竟万鹰居看着很远,实际上不过只有二里路左右的距离。若是去的晚了,免不了惹怒爷爷,说不定还会因此连累这二人。 魏止水将他们轻轻地放在狭窄的小院的石板上,俯身的那一刻便感觉到了一股来自地面的寒意。这整个小院都罩在深深的阴影之下,只是因为四周的墙十分之高,又是处在背阳的方位,便是四季如此阴寒了,倒也是个消暑的好去处。他不禁心里舒了一口气,爷爷叫他们到这里,莫不是准备采取软一点的手段了? 然而却非他所想,见到魏定音时,他已经换了一身衣衫,面色稍显疲惫,声音却依旧是内力雄厚的:“把门关上。” 魏止水连忙照着做了,关上那两扇小小的却又十分沉重而古旧的大铁门,心里便感觉有些不安,这种气氛,怎么如此危险呢? 只见魏定音的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轮流看了一会,便伸出右脚,将软绵绵的雷禹翻了个身,让他面朝自己,又拿脚尖点上雷禹的胸口,眼见是在慢慢加力,魏止水便不由得神色一紧,几乎叫出声来。 魏定音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脚下却也不停,直到力度自己满意了,才愤愤收了脚,目光却是十分不满的,花白的眉毛竟然也拧起来了。 脚下的人无论他怎么揉踩,竟然几乎没没有丝毫反应。难道真的要死了吗? 他有些厌恶的看着雷禹,自己最讨厌这种要死不活的人了,但是奇异的是,他有时却是极其欣赏这种别人要死不死的姿态,尤其是这种状况是他一手促成的时候,简单来说,他最喜欢的事情之一便是折磨别人,看着别人痛哭流涕跪地求饶才是人生最大的乐趣。 很少有人能逃过他的魔爪的,多少英雄豪杰最终因为承受不了巨大的折磨而俯首称臣了,想想便都感觉快意。 然而眼前的这个少年,却是让他莫名的有些生气。或许是自己老了,已经没有以前的耐心了,他知道自己的生命正在迅速地流失,他耗不起了,而这个少年的所作所为无一不像是在提醒他这一点,是在利用他这个唯一的弱点。他甚至感觉,少年此时半死不活的,就是一种别样的耀武扬威!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 干枯如柴的手背上蓦地青筋爆出,显出老树虬枝一般的意味,却带着肃杀之气,很显然他是动了杀心的。这时却静静地站在雷禹对面一言不发,似乎在仔细思考着究竟如何处置才是最好的方法。 魏止水的眉一直没有松开过,他的预感似乎就要变为现实了,此时此刻沉默着的魏定音无疑是极其可怕的,想是在酝酿着猎杀计划的死神一般令人胆战心惊,然而最可怕的是别人根本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去把黑鹰毒的解药拿来。”平静地没有丝毫波澜的声音,其实更是风暴就要来临的前兆。 “嗯,但是……作为解药的牵心草,已经用完了,还没来得及补充……”魏止水的眉皱的更紧了,暗暗担忧着那少年的命运。关于堡主一般性药物、毒物及解药的情况,没有人比身为药房副主管的他更为清楚了,也正是因了这个身份,才叫他不得不一次次以身试毒。 魏定音的脸蓦地沉了下来,眸光一紧,冷冷的声音在听到对方的回答之后立刻传了出来:“你说什么?有没有别的办法?快!” 重门深院间的寒意越发明显起来,尽管此时刚刚罢过午饭,正是一天间最为炎热的时刻。这小院里的寒意却是止不住一般,自魏定音那边散发出来。 魏止水的感官里还残留着外面的热气,在这般迅疾的温度变化之下,不由得微微打了个寒战。脸上表情却是一直在紧绷着,此时便不由得肌肉抽了抽,坚定的看着魏定音道:“作为解药的牵心草本来就不常见,我现在没有办法。”说罢剑眉一紧,是为二人命运担忧。 魏定音沉默了片刻,想起什么似的发出一声冷笑:“哼,那个老毒物?罢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呢,他可是我最后的筹码……”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似乎陷入了沉思,便显得如同自言自语一般滑稽了。 魏止水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两月前从极其偏远的药王谷生生绑回来的鬼药王,此时便被囚禁在这万鹰居的深处,连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在什么地方。他只知道那个人曾经是一个传说,传说中他的医术极其高妙,最奇的是对毒理的造诣之深,用毒的手法也是别具一格。上次魏定音病到自己也有些担忧了,便苦寻良久,一些不为人注意的地方他也注意到了,这才推测出鬼药王的所在,便派了无往不胜的人面鸟去“请”他过来,这才救了这一条老命。 至于鬼药王是如何答应魏定音的,他也是不得而知,只知道鬼药王极其神秘,即便到了万鸟堡,见到他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此时爷孙俩相对无言,彼此静默着,各自想着心思,却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魏定音没有告诉魏止水的是他自己的推测,鬼药王之所以会被他请到这里,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病,更是因为他与玲珑鬼堡关系匪浅!甚至,大概是现在这世上与当年的事有关而且还在世的寥寥几人之一了。关于那件事么,自己自然也是知道的,却也不是知道的很清楚,毕竟他不是玲珑鬼堡的人。那鬼堡之诡异,比起万鸟堡来是宗师级别的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眉头皱的更紧,那鬼堡四周似乎布满了法术或者结界之类的东西,任自己如何也进不去。当年自己站在高高的山崖上注视着那堡中的异动,明明是有震天的喊杀之声,也明明闻到了刺鼻的血腥之气,却是无论如何在距它方圆三百丈便是再也近不得前了,像是被无形的厚墙狠狠地挡在了外面。这事给魏定音带来的震动是极大的,毕竟以他的功力之深,还未曾遇见此类诡异的事。从此他的心里便对那神秘却又诡异的鬼堡多了几分敬畏。此后鬼堡变得越发寂静了,他知道里面早已没有人了,那一晚,便是充满杀戮和罪恶的一晚,连一贯冷酷的自己也感觉到有些可怕! 那一晚却还是有人从堡中逸出,他纵身追去,却见得对方慌慌张张匆匆忙忙,早已急不可耐地越过索桥,直奔山外而去。从背影和身形来看,他认得那是年方四十便已名满江湖的鬼药王。然而魏定音却止步在此,只因为索桥那边,住着一个人,一个和他有仇而自己现在还不想理他的人。于是魏定音略带惊讶的看着身形无比迅捷甚至比自己还快出许多的鬼药王在夜色里几个起落,消失不见了。他那个时候还不知道鬼药王不是一个人出去的,直到近来仔仔细细的整理了许多关于玲珑鬼堡的线索,才意识到鬼药王不可能是自己一个人逃出的,那堡内当时是有婴孩的呢,难道不应该带出来吗?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鬼药王来到万鸟堡之后了,他威逼盘问之下才得到一些琐碎的线索,这才醒悟到自己真是太迟钝了! 第五十三章 百般折磨(下)

然而没过多久,便有雷禹和穆天琪闯进深山来。很显然这般偏僻的地方,一般人是不会来的,除非是有什么目的或者要寻找什么东西。那九宫阵是玲珑鬼堡设下的,后来被万鸟堡的精英破获了,并加以改造,安装了无数机关暗器,使得威力又大了许多,并且他们会定时检查,确保万无一失。而那俩个小鬼竟然闯过那一阵来,这着实叫他很是惊讶。 凭借鸟类的众多来获取及时可靠又丰富的情报,魏定音便在雷禹二人几近迷路之时,接着薄薄的夜色发动了突然袭击,堡中的人便顺利的把他们俘虏了来。只是自己没有想到的是,这小子不仅有想象中的去探鬼堡的目的,身上还有传说中的古籍混沌九天,虽然是看不到一个字,他却十分肯定,不由得又对雷禹留心了些。 然而想起这一段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不过是在浪费力气罢了。一念及此,苍老的脸上竟然泛起了红色,那是因为极其的愤怒和羞辱感,他此时蓦地从沉思中惊起,鹰隼般的目光投向双眼微闭的雷禹,一把抓起他! 魏止水一惊,蓦地睁大了眼,不知道爷爷想要干什么,然而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来,并不是很友好的态度,杀气腾腾的,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但是,他没有胆量,也没有实力阻止爷爷。他早已熟知魏定音的性格,哪里是任何人可以阻止的?不然,他也不会雄踞在堡主之位上这么多年了。 只见魏定音鹰爪一般的手紧紧揪住雷禹的衣服,或许还捏住了他的肉,总之是猛力一提,便把瘫软一团的雷禹提了起来,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意味着魏定音早已十分没有耐心了。他提起雷禹,一把将他掷出去,朝着小院的西南一角。 这院子的确是改造奇特,由于背后是山,地下倒是暗流汹涌,魏定音便在此处凿了暗河,河水流经此处时汇聚成了一个小小的池子,不过一丈方圆罢了,却也几乎占了西南角的全部面积。奇异的是或许由于这水一直是活的,便一年四季都是冰冷彻骨的,此时酷夏更显出水的寒凉来。魏止水即刻明白了他想要干什么,然而却是晚了,即便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在他大力一掷之下,雷禹的身子直直的朝西南飞去,准准的坠落在小池里,激起一大片浪花,而后便见他忽而清醒一般身子猛一痉挛,像是被冰凉的池水刺激到了一般,绷得直直的在水中挣扎。然而这也只是一会儿罢了,片刻之后他便如失了全身的力气一般不再动弹,慢慢地沉进池中,水面上冒出咕噜咕噜的一阵泡泡。 魏止水此刻的表情分外难看,眉心显出深深的一个川字,显然是极其不满魏定音的行为,然而她却是毫无办法的,实力和地位都差得太远,这便让他的心里无比纠结,也因此更为自责,痛恨自己没有实力,这也是他大半的不爽的来源。 在不知不觉间朝池塘紧走几步,此时便距池边仅有四五步之遥,他紧紧地盯着池中的人,偶尔充满忧虑的看着气定神闲的老者。 只见池中的蓝影时隐时现,显然是在水中沉沉浮浮,不时地挣扎着。由于自身此时无比虚弱,便连最基本的自救能力都没有了。然而在水中浸的久了,即便脑袋昏昏沉沉的,还是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便由此生出求生意志来,才能勉强扑腾几下。 眼见那一袭蓝衣随着缓慢的水流轻轻摇摆,那人却是很久再没有反应了,魏止水心中一紧,不待魏定音发话,便径自急射而出,很显然再不救人就要来不及了。他使出一招蜻蜓点水,脚尖便在水面轻轻一点,与此同时人已经俯身抓住了雷禹的衣服,再迅速返身折回。 一声哗啦的出水声,便见浑身湿漉漉的雷禹被拎了上来,平放在岸边,或许是被水泡了一会,面色白得吓人,带着一种肿胀的病态。魏止水只看一眼,便似感觉到了一股死气,心里不觉一痛,又是惋惜又是愤怒,未等魏定音做出下一步的命令,便将雷禹的头颈抬高,自己在他的胸上按压着,开始给他排水顺气。 魏定音心知雷禹并不是因为不会游泳而溺水,而是一热一冷相遇之下,便激得脑袋发昏晕了过去,短暂的昏厥之后由于水中的不安全感使得他努力寻求生路,却是有心无力的一次次失败。他轻轻叹口气,这大概也是那小子的极限了吧。自己其实也是要去捞他起来的,只是没想到魏止水比自己动作还快。 他看着自己的孙子一言不发的救治着另一个少年,渐渐地魏止水的脸上慢慢显出恼怒又懊丧的神情,带着些怨愤看了魏定音一眼,似乎在埋怨他。此时单凭魏止水的力量,的确是救不醒雷禹的,因此他的这一眼里虽然有些愤怒的意味,更多的却是期待和祈求。 魏定音身影一晃便到了雷禹旁边,他俯下身来,魏止水自动让出位置。只见魏定音毫不犹豫的以一手夹着数十根长针,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拿出来的。他眉头微皱,双手翻飞之间,十根长针已经悉数插入雷禹的十根手指里,这一连串动作几乎是在一瞬间完成的,迅捷的根本不像一个八十余岁的老人,魏止水不觉有些惊讶,却又皱紧了眉。 有道是十指连心,这般将如此多的针生生插进去,是该有多疼!虽然他也明白现在若不是有很大的刺激,雷禹很难再醒来,却还是感觉到自己心里某个地方轻颤了一下——光是想一下,都感觉到穿透骨髓的痛了,,更别说此时的当事人了。 刚刚插入的针依旧有很长一截露在外面,从那些细小的孔里缓缓流出紫黑的血来。魏定音依旧半蹲着,拿起雷禹的手,慢慢地捻动每一根长针,同时以另一只手极其精妙的点了雷禹的几个穴位。这般过了片刻,果然有效,雷禹蓦地睁眼,面色却更为苍白。尽管黑鹰之毒使他的身体极其迟钝了,却还是在生死边缘感受到了这种难以言说更难以想象的痛!若不是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一定会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叫的。 然而此时他所能发出的只是难以忍受折磨而不自觉的流泻的低低的呻吟,同时身体战栗不已,像是在竭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的手本来是极其苍白的,此时却有青筋爆出,甚至能看见血管里黑色的血液来。他的脸也是如此,更因为极度的疼痛而扭曲了面容。 他的双手十指大张,一双茫然无神的眼睛不知在看向何处,亦不知还能不能看见。此时他的手只能这般,稍稍动一动都是钻心的疼,然而这痛感无法忍受之时便忍不住要变换姿势,于是他不断地轻轻弯曲或者伸直手指,短短片刻已变换数回,却是毫无用处都没有,发而牵出另一波更为可怕的痛。他早已汗如雨下,此时已经无比虚弱了。 但是魏定音显然还是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此时他又以同样的手法极快的拔回了针,将之随意弃在一旁,魏止水会意的将它们收拾整齐了。 魏定音见雷禹醒了,便感觉事情好办多了。他将雷禹拉起来,盘坐在地,自己则一手抵着他湿透的后背,开始缓缓运功。魏止水显得有些惊讶,然而片刻之后便明白了爷爷的意图,只感觉不寒而栗,满心都是痛惜。 果然,片刻而已,魏定音强大的内力催动了雷禹的毒,此时只听得哇的一声,雷禹连吐数口黑血,十指指尖的小小伤口更是撕裂了一般,直往外涌着黑血。在吐了血之后,雷禹如同被抽走了魂魄一般,越发的软了。 魏止水哪会不知道魏定音的心思,他给少年疗伤不过是想让他恢复些生命力,自己好继续折腾他而已,魏定音哪里有那么好心来救人呢?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了,只是这可怜的少年,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呢。 魏定音收了功,略略调息片刻,便睁开眼看了看四周,尤其注意身边的这两个人。接着,便如魏止水意料之中的一样,他再次拎起雷禹不时颤抖一下的身子,朝厅内走去。 魏止水忙紧紧跟上,心知不妙。这院里是没有什么工具的,然而万鹰居之内却是有的,而且千奇百怪绝不重样,即便每天在雷禹身上试一样,也得大半年吧?只是不知道爷爷会不会下手轻一点,要不然,真是难以想象…… 魏定音低不可闻的哼了一声,似乎对魏止水的行为有些不满意,却没说什么,径自穿过长长的走廊,朝万鹰居深处走去。那里有一个历代堡主才知道的秘密监狱,虽然大多数时候是空的,可是一旦有了这种需要,却是极其好用的,只因为里面不仅有各式各样的刑具,更有让人匪夷所思的各类毒虫野兽,只有尝试过的人才知道,地狱与这里想必简直就是天堂。 他便是要带着这个嘴硬又倔强此时却虚弱不堪的少年到这里来。因为刚刚排出了毒素的缘故,此时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比以前要有力一点,似乎好受了些。魏定音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要不然他怎么会舍得拿自己的功力去救别人呢? 第五十四章 有女名风(上)

他的步子迈得很大,显得很急,不过半柱香光景便到了。然而却不是目的地,而是一个阴暗的洞穴般的建筑的入口,越往里面走越是黑暗。 魏止水犹豫了一下,见爷爷没有反对的意思,便也跟了进去,只见触目一片浓稠的黑色,似乎是走在一条石道之内,两旁隔着不远处点着灯,灯芯一动不动。他却不感觉这里有任何空气流动不畅的意思,便推测他们只是身在众多洞穴里的一个罢了,便因此会使得空气可以流通,却又不至于带起太大的风影响油灯的照明。 不知往前转了多久,魏定音的步子极快,魏止水只好紧紧地跟着,偶有闲空才能看一看周围的环境。然而他失望的是似乎都是清一色黑幽幽的石壁,并无多大区别。但是眼前的光蓦地变得稀薄,继而又强烈起来的时候,他便知道,目的地大概是到了。 果然,此时再看,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大而宽敞的石室之内了,还有几条路分别通往不同的地方,看的魏止水不禁咋舌,这万鸟堡竟然还有如此繁复不似人为的所在?他看了一下却又把目光紧紧的拴在爷爷身上,他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好奇和紧张。 魏定音稍事歇息,便继续了下一步动作。这一次便是连魏止水都没有猜到他会做什么。 眼见这小子是极其嘴硬的,他知道不能力敌只能智取,况且对方现在甚至并不是很清楚,便也是他的最好机会了,他如果是要给这少年催眠一番,便可以顺利的套出混沌九天的口诀了,更可以暗里将自己的思想灌输给他,叫他去替自己寻找鬼堡的秘密。当然他真正感兴趣的,其实只是鬼堡遥远传说背后的宝藏而已。 至于魏止水么,这孩子虽然聪明,最大的毛病却是心地太过善良,这般妇人心肠便免不了做事婆婆妈妈的,束手束脚不少啊,对将来的事业绝对是个极大的阻碍。若是自己此次也能叫他心悦臣服,以后渐渐地转了心性,倒也是不错的,值了。 魏定音却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又分析了一次了利害。这催眠之法虽然利害,他这一辈子却没有用过几次。一是因为并没有值得用初此招的人,而是因为这法子实行起来实在是累人,他宁愿和十位高手大战一昼夜,也不愿意使用这法子一次。战斗大多损耗的是力气,而催眠却损害的是精神力。他这时想到了魏止水在这里,恰好还可以充当他的护法呢。 就在魏定音还没有完全决定好要不要对雷禹催眠的时候,魏止水突然开口阻止了他。 “堡主,现在还是放过他吧,等他好一点了,或许会更配合的。”他的目光满是期望,虽然也有些微的惧意,但是这些不能使他犹豫,毕竟少年是无辜的,他这般年纪,与万鸟堡何怨何仇?自己不能忍受一次次的悲剧在自己眼前发生,而最可恨的是自己明明还可以阻止,只要努力的话。 所谓的惩罚,有什么可怕的?如果因为惧怕惩罚而不敢做自己想做的事,岂不是一种极大的屈辱?这种臣服能给别人带来快感,却是让自己痛彻心扉的。那么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坚信自己是没有错的,被惩罚又何妨? 所以他的目光越发坚定起来,甚至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以自己来阻止爷爷的暴行! 魏定音愣了一下,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再进一步地动作了。他其实还在犹豫,鬼药王之前一告诫过他不能过度发功,否则会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准,毕竟他已经不是精壮的少年了。此番若是贸然使用极其消耗体力的催眠之术,恐怕会有性命之虞。那鬼药王虽然和他有些仇怨,但是至少是个良医,在这一点上,是不会骗他的。然而此时,该如何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呢? 魏定音便冷冷问道:“你倒有什么好的法子,说来听听?” 魏止水沉默了一下,不知道爷爷这是什么意思,或许是绵里藏针,或许是杀机暗涌,但是自己无论如何,还是该好好回答的,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了。 他思索了一下,答道:“首先是该解除他的毒性,毕竟这黑鹰之毒最是麻烦,衍生极快,若不好好调理,恐怕会有后遗症,万一疯了傻了,一样是不行的。堡中有一人,擅长配制各类解药,现下虽无牵心草,却也不妨试试别的法子。” 魏定音的目光不可察觉的朝石室的数个洞口之一轻轻一瞥,那里囚禁着他最后的筹码——鬼药王!不知道若是鬼药王知晓自己的徒弟被下了毒,而自己却是救不了他,该作何感想。关于他是如何知道雷禹就是鬼药王的徒弟一事,后面若有机会自然会以此来威胁雷禹的。 此时他正在思考着这个提议的可能性,黑鹰之毒的猛烈和难除他是知道的,开始的疼痛与后面的症状相比还不算什么,后面由于中毒者体温升高,便不由自主地如同发了高热一般,迷迷糊糊的进入了幻境,开始各种匪夷所思的幻想,有多少人是在这幻境之中被活活吓死的,又有多少人是被烧的糊涂了,简直不可计数。魏止水考虑的这一点其实很是正确,自己若不能及时解除他的毒,说不准就会朝着最糟糕的情况发展,那么自己这一辈子都别想知道玲珑鬼堡的宝藏所在! “你说的人,是谁?”魏定音有些诧异,若是堡中有这号人物,为何他毫无印象? 魏止水微微低了头,缓声道:“她就是二伯父家的小女儿,魏止风……”说着声音越发低沉。 万鸟堡一向重男轻女,而且极为重视等级与出身,嫡子便是天生的好命,能得到一切优渥的待遇,但是却也有非同一般的残酷训练。而庶子即便有着更为残酷的训练,却是没有像样的待遇。然而更为可怕的是,同是庶子,却也偏要为自己的地位争个你死我活,也是因为万鸟堡还算开明,在堡中人成年之后,一切便是以功绩来衡量了。但是由于嫡子之前已经有太多资源,此时大多时候会大大强于庶子,这样一来堡中的整体格局还是改变不了的。 魏止水的二伯父,也就是自己父亲的二哥魏悍,也是个庶子,却也因为一些不可告人的原因英年早逝了。提起此事魏止水便感觉一阵心寒,面前不由得浮现出一张邪恶狞笑的脸,那是他的大伯父,万鸟堡这一代的长子魏武!众人对于为何同时派出魏武、魏悍、魏争三人前去执行任务,结果只有魏武活着回来都毫不奇怪,甚至都已经默认了那样一个事实。那时候魏止水不过七八岁,却已经相当稳重了。他听到这样的噩耗之后并无太多表情,只是握紧了拳头,目光中散着一些连自己也说不清楚的东西,尔后他又慢慢地将拳头放下,只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是庶子之子,更是毫无地位可言,甚至连魏武的一条狗都不如!他那时便明白了一切不需要多说,默默地埋在心里就好,同时记得为自己争取更多的东西,却也不能忘记自己要做一个和这堡中所有人都有区别的人! 他或许没有注意到,那天恰好经过的魏定音看了他一眼,便是他听见噩耗之后的反应。他的反应突然触动了魏定音的心,这是一个奇异的孩子,不同于常人。魏定音便是从那时候起偶尔对他多加留意,却不会表露分毫,只因为他知道在这样一个人人勾心斗角的家里,即便偏向于谁,也是不能说的。那些严厉的惩罚都是他故意的,只不过是想叫魏止水多学一点好保身罢了。魏止水的确是如他所愿的精通了毒理和机关术,但是那一颗天生善良的心却是无论如何也硬不起来,让魏定音对此感到分外恼怒。 魏止水的地位虽低,但好歹是个男儿,在这堡里天生便比女人强得多了。魏止风是他的妹妹,境遇却比他还要不如。庶子之女,侧室所生……这一切条件累加起来,便是魏止风一个小小的女孩儿不幸命运的根源了。她大概是堡中最小心翼翼的人之一,尽管她其实也是不想的。 魏定音努力的在老迈的大脑里仔细搜寻了好久,这才想起来似乎老二家里是有这样一个人,问道:“她的母亲,是不是唐门的唐凝?” 魏止水一愣,点点头,不知道爷爷突然提起止风母亲的事,意指何处?自己却也在脑中搜寻起关于唐凝的印象来。 印象里那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她以庶女的身份,能在人口繁多的唐门家族存活下来,并且安全的抵达万鸟堡,本身已经颇有传奇色彩。当年万鸟堡四处为堡里提亲之时,在江湖里名声早已如日中天的唐门本是婉拒了,却不知为何,这唐凝不顾众人的鄙夷之情自愿嫁过来,即使嫁的人是庶子。后来二人便有了魏止风,然而不幸的是,不久之后魏悍便去世了,原因依旧是一个谜,毕竟见过的知道个大概的人都是不肯说的。那唐凝便是一滴泪都没有,回房之后目光却转为绝望和凄厉。后来,她便是以凶悍和精明强干而在堡里出名,尽管地位依旧卑微。 第五十五章 有女名风(下)

魏定音也想到这一层,只是他却比魏止水想的要多一些。他知道唐凝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当年自愿下嫁到万鸟堡,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是和魏悍有过前缘吧。但是她知道她的野心不止于此,她不关心自己在万鸟堡的地位如何,却说过这样一句话:“若是我来管理,定叫它名满天下!”尽管这话说的很小声,魏定音却还是感到了她的野心,也大概明白了为何她会离开唐门,大概是对唐门的恨意,使得她很想建设一个什么来,与唐门相匹敌!而那时候,尽管实力弱小,潜力却是无限的万鸟堡便入了她的眼,只是苦于这么多年没有机会罢了。显然她还没有放弃,就魏定音掌握的有限的资料来看,她一定有什么自己的动作。 而且魏定音可以肯定的是,她对于自己的态度虽然不是很赞同,却也不会就在现在为敌。简单来说,他们现在结盟是一个绝佳的选择。 魏定音便朝着魏止水道:“迅速叫她过来,对了,把唐凝也叫来,我有话跟她说。” 魏止水轻轻一点头,便消失在了石道之中。 魏定音在魏止水走后,盘坐在石地上调息了一会,感觉到自己的四肢百骸渐渐都放松了些,这才拎起雷禹,朝外面走去。他不想在这里见到那母女二人,毕竟是个机密的所在,另外里面的昏暗的确是不适合谈话或者解毒的。 他带着雷禹回到大厅之中,把少年放在地上。此时光线好得多了,可以看到少年通红的脸,急速起伏的胸脯显示出此时少年的焦灼难受。体内一定像是有一场大火在燃烧着,中了黑鹰之毒而死的人,后来连骨头都是黑色的,大概是因为血液都烧着了吧。此时尽管燥热,疼痛感却是没有减轻一分一毫的。人至此境界,只恨不得自己立刻死去! 果然,少年苍白的双手开始在自己的脖子上乱抓,尽管身体虚弱,却还是用足了力气,一下下狠狠的抓挠着,很快便划出血痕来,然而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指甲深深嵌进血肉里,恨不得将自己的喉咙抓穿了。 魏定音忙点了他的穴道,少年就此昏昏睡去,眉头不展。脖颈上黑色的血慢慢止住了流势,却还是显得触目惊心。 魏定音心知此时雷禹极其焦渴,也有些不耐烦这种没有尽头的折磨了,便拿过凉茶来,给雷禹一点一点灌下去。少年果然如得甘霖一般大口大口咽下去,直呛得咳嗽起来。 不多时魏止水便回来了,带来了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女孩,容貌倒还还过得去,却和死去的魏悍有几分相似。魏定音只看了她一眼便道:“黑鹰之毒可有法子解?” 话语并不是很冷,然而他这苍老的声音说来,却还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威严和压迫感。 魏止风自进门以来便显得局促不安,白里泛红的脸上沁着些薄汗,显然很是惧怕魏定音。毕竟老堡主脾气怪异性格火爆,极其喜欢折磨别人这些大家都是早就知道的。自己从来没有入过他的法眼,此时被突然叫来做事,不免有些担心,自己若是做不好怎么办? 然而他问的却是黑鹰之毒的解法,自己对这个并没有多少研究,然而她却相信世界上没有不可以解的毒,只要认真去思索去尝试,总是有法可想的。这是目前唐凝和她说过的。 魏定音看着两个后生晚辈一个个都是噤声不言的样子,全然没有与家人在一起的亲近之态,竟然突然心里一痛。这一生都是如此,为了至强的境界而拼搏,由此失去了很多东西。年轻的时候他是无所谓的,毕竟不在乎这些。然而后来年岁愈大,便越发的惆怅起来,大概是每日空闲的时间太多了便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尽管长期以来现成的习惯,使得他的野心还没有消磨殆尽,揭开玲珑鬼堡的神秘面纱大概是他此生最后能够完成的大事了。然而完成之后又是如何呢?还不是看着堡里的那些个无耻又无才的人争来争去? 想起那些人魏定音便有些恼怒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为什么完全没有让自己满意的后辈呢?他的心里的确是对死去的孩子们有些愧疚的,但是长期以来自己都在生生的压抑着,用另一套思想来解释这件事。 所以此时的魏定音其实是极为纠结脆弱的,然而他一直不肯接受也不肯承认自己的这种脆弱,更不愿意让别人看到或者感到,于是每天只有板起面孔来树立威严,这是无奈的也是必须的选择。既然做了堡主,便只好忍受一些常人难以想象的苦痛。 现在他感觉有些可怕,是不是自己长久以来现成的观念或者行为,就要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慢慢颠覆了? 他感觉很是气恼,不,绝对不能那样!那样自己一辈子还有什么意思?岂不是白白活了这八十几年?想到这里他的目光蓦地变得阴森而冰冷,朝魏止风看去。 恰好魏止风也在看着他,见到爷爷的目光如此骇人,不自觉地轻轻打了个寒战,而后心里更为害怕,自己居然在爷爷面前表露出了对他的恐惧,要知道堡主一向是不喜欢别人用看着怪物的眼光看他的……一张小脸蓦地苍白起来,低下头惶惑不安地搓着手。 魏定音本来极是气愤的,然而见到自己从未谋面的孙女被吓成这样,竟然有些愧疚了。还是自己不好啊,只是,若是现在改变的话,还来得及吗? 他低沉老迈的声音传了出来,这次却是语气和缓多了,道:“别怕,我只是问问,若是不行,再想别的办法吧。”他此言也是宽慰魏止风罢了,本来叫她来只是试一下而已,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魏止风低下了头道:“这毒的确很是难解……但是若有时间的话,还是可以配出解药的,只是……”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了,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毒的发作之期,最长不过可以拖个六个时辰,也就是半天时间罢了。这么短的时间里毫无头绪的寻找解药,难度可想而知。 魏止水此时却插了一句别的话题:“堡主,唐凝不知在何处,所以并没有来见您。” 魏定音狐疑地目光扫过他们二人,缓缓点了点头道了声知道了,晚一点再说这件事吧。说完又是一副忧虑的神色,不自觉地看向躺在地上的少年。 但见此时半昏迷状态的少年面色酡红如醉,呼吸显得极是急促而艰难,发出的声音却是极轻的,几不可闻,渐渐地便连胸脯的起伏也看不明显了。片刻之后脸上的红色如潮水般迅速的退去,变成一片死灰。 在场的三人都吃了一惊,这变化如此明显而又迅速,他们根本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几乎是同时朝前奔去,三人一起来到雷禹身边,焦躁又不安的看着这个至今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少年,他是不是快要不行了? 虽然心情大致是相同的,都不希望这个少年死去,但是分别有微妙之处。由于雷禹关系到魏定音能否获得玲珑鬼堡的宝藏,而现在的状况又是他一手造成的,便不免有些着急上火,感到胸口一阵一阵的疼痛;魏止水则是亲眼目睹了由早晨到此时雷禹所遭受的大部分不幸,此时更是想起那个还在院中的少女,更是有些心痛和愤怒了,明明都是无辜的呀为什么要经此磨难!?而魏止风却是眼底竟然湿润了,少年的面容英俊又苍白如死,让她柔软如花瓣一般的心感到了一种破碎,像是看见了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就要消失了的那种心痛和不甘,带着无比的惋惜。尽管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雷禹,却有这么奇异的感觉。 但是少年明明还有一线呼吸啊,心跳也是虽然缓慢,却还是如他的人一般倔强的不肯止歇啊。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下,不知道要如何做。此时都是有些思绪纷繁,带着对雷禹若有不测的可怕假设来开动脑筋的,难免有些毫无头绪,脑海里像是被谁塞进了一团乱麻,越是焦急,就越难以作出正确的决定。 魏定音心里一怒,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深吸了一口气,便将食指中指探上雷禹的手腕,先看一看大致情况再做具体决定吧。此时他的心境一片悲凉,真是没有想到啊,自己根本就是忘记考虑这小子能不能撑过黑鹰之毒的事了!若是因此错失机会,那也完全是自己的错,是自己没有珍惜老天爷给的最后一个机会,要怪就怪自己的大意吧! 魏止风也轻轻半蹲下身,将白皙的手指探上雷禹的另一个手腕,一边细细地感觉着,一边努力思索着相应的症状。 二人见她柳眉微蹙,便都忙问道:“怎么回事?”魏定音心情复杂自然是不能静心的,况且他对于医术并不是很通;而魏止风则是看着而已,自然不能知道详细情况。 第五十六章 堡中旧事(上)

魏止风抬头,站起身来,带着疑惑地朝雷禹望去,此时少年依旧是这般濒死的状态,道:“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他的毒该是解了!” 两人都有些疑惑的看着魏止风,这句话此时听来极是奇异,简直无缘无故匪夷所思啊,从未听说过为何有人会在这般情况下能够自己将毒解了的,若是发生了,那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试毒奇才! 大概只有适于试毒的体质才会这般吧?以自身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使得大部分毒药在他们眼里都不算什么。长此以往,他们的体质便变得尤为奇特,几乎是百毒不侵了。如果这个少年天生是这种体质,那倒是件奇事了。而且,真是一个奇异的人啊,自己倒算是遇见宝了。 不过现在考虑这个为时尚早,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魏定音用疑惑的目光看向魏止风,示意她说得更清楚些。 魏止风看了看他们,继续道:“现在他的脉搏瑞然还是很弱,但是却很是稳定,根本不像是濒死,情况应该是在变好的,虽然我不知道是为什么……”说着她的头低了些,因为这一番解释的确是并不怎么清楚的,她也是只能说出自己大概的想法,毕竟这种情况是大家都没有见过的。 魏定音继续沉思着,这是多么奇异的现象!然而很快他便怀疑另一件事,这是不是回光返照? 魏止水也有同样的顾虑,显然大家都有同样的考虑,只是没有一个人肯说出来罢了,现在最难受却又不得卜做的事便是等待,还有观望! 魏定音忽而回头对魏止风道:“现在有什么办法让他快点醒过来?” 犹豫了一会儿,魏止风看见雷禹的手指上面细小的伤口,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然而她也知道魏定音的意志向来是不容违抗的,便想了一会道:“我试一下吧。” 说着靠近雷禹,从袖里取出金针来,刺了雷禹的几个穴位。手法甚是娴熟,然而技法却是不常见的,看的魏定音微微颔首,却又忍不住皱眉。 这是从何处学得的手法?果然了得啊。不同常规,却是不拖泥带水,一阵见血,直奔目标! 魏止风轻轻地捻了捻针,脸上带着小心的神色,绝对不同于魏定音的残忍表情。她真适合去做个医者,手艺好,心地也好。魏定音这样想着,感觉后代不走自己的道路或许可以尝试,毕竟跟随着自己的孩儿们,却是是没有好的下场。 果然,这般捻动了数十圈之后,便见雷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虽然还是一副极其虚弱的样子,但是眼尖的都能看出来是比以前好一点了,魏止水又惊又喜,脸上却没有表露出太多情绪。 魏定音这般老成持重的人,此时依旧是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有对刚刚清醒的雷禹说什么狠话,而是给他一点时间去调整自己。 刚刚清醒的雷禹其实还是比较虚弱的,毕竟黑鹰之毒十分之猛烈,使得他元气大伤,这时更是努力看了好久才知晓自己身在何处,其实也只是看清了周围的环境而已,便见到了都在看着自己的三人,一时间倒也没有害怕的神色,只是过了好一会才有了疑问,自己到底是身在何处? 中了毒变得虚弱,就连脑袋也是不甚清醒了。这也难怪,刚刚的毒性发作之时,他的脑海里的的确确是出现了幻象的,只感觉自己踩在云端之上,晕晕乎乎的,头顶是巨大的要把人烤化了的太阳,要不然自己怎么会感觉到如此之热呢?之后便是晕晕乎乎的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道该去哪里,这个时候却见到一个青年朝自己走来。而自己居然想都不想便迎了上去,叫了一声“爹”,那青年笑着,渐渐消失了。这个时候自己才觉出不对来,为何从未谋面自己却要叫他爹呢?他是在笑自己傻吗? 这般想着,本来不是很清晰的脑袋里也反应过来了,自己是没有见过爹娘的啊。他便专心却又迷糊的思考起这个问题来,因为发热的缘故是费了一些时间的。他终于记起来了自己在这里的目的,就是要找出自己的身世之谜啊!他便想努力的睁开眼睛,然而双眼却是被封住了一般怎么也睁不开,尽管焦急喉咙里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他像是被关在了一个空无一人的地方,只能自己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道出口在哪里,仿佛做梦一般。 梦里他越发的焦躁起来,然而现实中的身体却是一点也动不了,阳光越发的猛烈了,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一般,简直要烧起来了。心脏是在狂跳,之后梦里的自己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来,然而之后却是轻松了许多,一直堵在胸口的钝钝的痛感忽的都不见了。这个时候又感觉到身体的一些地方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细细的疼,然而却是极舒服的,周围似乎有人在说话,却嗡嗡的听不清楚到底是在说什么。 这个时候心脏的热血似乎热到了极致,往上一冲,便迫使他缓缓睁开眼。然而刚刚睁开眼的那会儿还是什么都看不清,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看清面前站着的人,一个是一直跟自己有仇一般的怪老头魏定音,一个少年,一个少女,却都是一脸关切的神色。 雷禹的眸子转了转,这个时候的他和醉酒了没什么区别,也是稍稍清醒了一点之后才想起来魏定音的可怕,之前他被丢进水里的时候虽然是半昏迷,却还是有点知觉的,知道那么大的劲力是只有魏定音才有的,尽管不能说话也不能思考,恨意却是止不住的。 果然这番看见他,立刻清醒了大半,眼里全是嫌恶的神情,他知道自己是出于完全的劣势,但是他不怕,有什么大不了的? 魏定音见他这般,眸光一紧,心里的恼怒立刻出卖了他,这小子竟然敢用这种目光看着自己!尽管自己还是知道些所谓的善恶之辨,然而却是毫不在意那些条条框框的,一向是怎么做就怎么做,而雷禹的眼神却是叫他看清了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 他现在是越老就越关心自己的形象了,简直是有些可笑,他越是想叫众人服膺,就越是发现有人总是暗地里诽谤他,这让他很是气愤。但是那些堡里的人说说也就算了,因为他们是自己这一脉的,野心大是必然的,狡诈也是必然的。然而这小子,谁允许他用这般嘲讽鄙视的眼光看自己了?自己走过的桥比他走过的路都多! 但是现在毫无办法,如果他死活不愿意说出那些秘密的话,怕是自己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了。魏定音仔细想了一下,感觉这小子是吃软不吃硬,就在考虑之后给他来点软的折磨试一试。 有道是一物降一物,每个人都有弱点,总有一招能够让你臣服! 这么想着,神色便稍稍柔和了些,伸手探了雷禹的脉搏,发觉的确是如魏止风所说,虽然很虚软而缓慢,却是很规律的,如此再休养几日,该是会好得多了。 雷禹见他甚是温和,和之前判若两人,便不觉眉毛一皱,心道他又在搞什么鬼,眼里的神色却还是没有放松多少,仍旧是直勾勾的看着他。 魏定音脸色一沉,终究是忍住了,道:“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雷禹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没有理会他。 魏定音的花白胡子抖了一抖,还没来得及说话,魏止水便抢先道:“我叫魏止水,这是我的妹妹魏止风……” 他是赶在魏定音发作之前问出来,毕竟大家都是差不多年纪的,戒备自然少一些,而且魏止水自问不是长着一副坏人模样,便期待的看着雷禹,希望他能够以大局为重,不要再继续惹怒爷爷了。然而这些,却是不能说出来的。 雷禹狐疑地看着二人,问道:“他们集会的时候,你在场吗?” 魏止水稍一思索,即刻点头答道:“在的,在后面。” 雷禹便将目光转过去,朝上看着粗大的屋梁道:“雷禹,打雷的雷,尧舜禹的禹。” 魏定音闻言上前一步,神色稍微激动地问道:“你姓什么?” 雷禹白了他一眼,没有再回答,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必再解释什么了吧? 而这一次魏定音却不意魏武,稍加思索嘴角竟然泛起笑意。是的,这样事情便由假设完全变成了真正的可能性,他已经猜到了雷禹到此的目的了,现在却不是说出来的时候。 他需要做的是,慢慢地设一个网,寻找雷禹的弱点,让他自己钻进去。这个弱点,可能是那个女孩,可能是鬼药王,也可能是鬼堡。总之,只需要一些时间,自己便会知道! 雷禹这时想起什么似的,朝魏定音道:“穆天琪呢?” 三人稍愣,即刻反应过来他问的是那个与他在一起的女孩,魏止水答道:“她在这里,没事,你放心好了。” 第五十七章 堡中旧事(下)

其实穆天琪此时依然是在冰凉的小院的石板上躺着,院里的凉意的确是驱散了炎热,然而她竟被冻的有些神志不清了。 魏定音低声吩咐道:“止风,你去把穆姑娘带到东厢好生照看。” 魏止水看看其余的人,低声道:“我跟你一起去吧。”之后看了雷禹一眼,又看了爷爷一眼。那意思很清楚,希望他们两方都能和平共处。 其实更重要的是,他怕魏止风一个人根本搬不动穆天琪。然而心里对那个女孩的关切之情却是挡不住的,尽管自己不肯承认,却还是客观存在的一种好感。 二人走后大厅蓦地空旷起来了,没有人说话便显得死一般的沉寂。雷禹在猜想着老怪物下一步会怎样对待自己,他要的不会只是混沌九天那么简单吧? 就在他思考之时,魏定音故技重施,将他拎起,任凭他喊叫蹬踹,毫不费力的将他提到了一间密室之内,雷禹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到这密室之内的。 这一次将他丢在地上的力道轻了许多,雷禹虽是醒了,毕竟还是很虚弱的,魏定音不得不小心些,若是再出些岔子,即便鬼药王在此大概也是救不了他了。 “我问你,这黑鹰之毒这么猛烈,你也没有服过解药,为什么自己将毒解得差不多了?”魏定音一脸严肃,在光线昏暗的密室里看的还是很清楚。 雷禹的眼珠转了转,显然自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要知道黑鹰之毒目前还没有配出别的解药来,只有牵心草可以解……”魏定音低沉声音继续说道。 牵心草?好熟悉的东西……雷禹蓦地想起来,自己之前误食梦惊草之后,曾经独身到吊罗山药王谷的北山上去寻找解药伏牛草,然而却因为牵心草与伏牛草长在一起而一时间无法辨别……后来自己也不知道吃的解药是什么了。这般说来,应该是将两种药物都吃下去了。 却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种环境之下救了自己一命,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雷禹沉入在回忆之中,猛地觉察到有什么逼近自己的脸部,便猛地出声道:“牵心草是不是和伏牛草长在一起的?” 魏定音停止了对雷禹的逼迫,直起身子,坐在一把藤椅上,道:“你怎么知道?” 雷禹道:“之前我在机缘巧合之下,吃了那两种草,大概是这个原因,才会解了黑鹰的毒吧。”其实这也只是他的推测。 然而魏定音的推测却是更为大胆。这小子竟然吃了这么多必死的毒物!啧啧,真是天生的好体质,会不会早已是百毒不侵了呢? 真想找个机会试他一试…… 此时却只能颔首表示赞同了,自己的计划也已经想得差不多了,便意味深长的看着雷禹道:“小子,这几天关于我堡内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不少,不管你是不是看得起,我决定将万鸟堡的历史和你说一遍。” 雷禹的反应是一如既往的,嫌恶里带着鄙视,然而他的神色却在对方下一句话说出来之后即刻变了。 “别急着拒绝,我要说的只是和玲珑鬼堡相关的那部分,你一定想知道的。”魏定音带着得意的眼光看着心有不甘而努力试图坐起身来的少年。 “你怎么知道……”雷禹的诧异之色更甚。 “呵,你忘记了我中午已经带你去看过了吗?我知道又有什么稀奇的,我不仅知道你要到鬼堡去,我还知道你是为什么而去,我这一大把年纪,也不是白活的。”魏定音瞧着一番努力终于坐起身来的少年,脸上带着惊奇又专心的神色,感到满意极了。 雷禹已经坐起身来了,用审视的阳光看着面前这个年纪是自己好几倍的男人,在思考着对方的意图何在,然而只是片刻,他觉得应该将计就计,把对方的意图给引出来。 魏定音又道:“我知道有些事在你看来可能难以理解,然而我会把那些事大致的说一下就好,重点毕竟不是在那里的,呵,世上哪里有谁的成就不是踩在别人的白骨之上的呢?越是成就巨大,就越是需要别人的牺牲来铺路!没有人可以例外,尽管你不是直接的罪人!” 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他以苍老的声音道来却是格外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雷禹不禁心里一震,感到他说的的确是实话。 魏定音轻轻一笑,似乎早就料到了雷禹会有这样的反应,继续道:“你肯定也注意到了,之前万鸟堡明明是在长安,为何现在会再此偏远的闵地。事情的确是从这里涉及玲珑鬼堡了。约在一百多年前,江湖中有五大名堡,便是玲珑鬼堡、万鸟堡、穆家堡、金戈堡与铁马堡,分居各地,却都是地方一霸,其中各堡风格不尽相同,玲珑鬼堡自然是以其奇诡神秘而闻名,万鸟堡则是因为种类繁多的鸟出名的。然而深处深山之中的玲珑鬼堡光是有这一点,还是不能有如此名气的,引得无数人想前来一探究竟,却是终究没有几个能够活着出去的。吸引他们的不仅是堡内的藏书,更有不知从何时起传下来的宝藏!” 雷禹听得入神,一边听着一边想着一些事,穆家堡?听起来很是熟悉啊。之前在黑镇的时候似乎也是听人家说起玲珑鬼堡的,却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希望魏定音能够讲得清楚一些。 魏定音继续道,带着些叹息的语气:“所以,我那时还年轻,心高气傲的,听了鬼堡的传闻,便感觉很是可信,就不顾父亲的反对,硬是要将万鸟堡迁到此处来……”说到这里他不再直视着雷禹,似乎怕泄露了什么。 雷禹仔细一想,这堡的规模如此之大,怕是一时半会也建造不起来的吧?再看魏定音的神色,分明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再联系之前他的话,便想到一个令人惊骇的可能——他杀了自己的父亲! 雷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呼吸有些急促了,他又想起了黑镇听来的故事,故事里有好几代人都是如此嗜杀,为了上一代的仇恨而杀死了无数无辜的人……现在自己就要去寻找关于自身的秘密了,那些人都姓雷,都和玲珑鬼堡有些关系,这会是一个巧合吗?还是,自己就是他的后代? 此时两个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考当中,无一人说话,密室里便安静了下来,显得有些死寂了。雷禹对魏定音的鄙夷和恨意竟然在此刻消磨了不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看见这耄耋老人一瞬间的悔恨神情吧,他终究是知道错了。 然而,有什么用呢?毕竟太晚了啊。雷禹此刻心里忐忑不安,期待着自己的身世被揭开却又有些忐忑了,不过他是早已发过誓的,就算那几代人是和自己有关系的,自己也不能再重复上一辈的悲剧了! 魏定音一直没有说话,其实只是在思考着下一步究竟该如何做而已,关于雷禹的猜测,其实很对,魏定音当年心狠手辣到人神共愤的地步,年纪大了之后发呢收敛了一些。后来他渐渐意识到自己不对之后,就不会再刻意去想那件事了,若是再去想,自己便会因为知道自己不对而越发的憎恨魏寒冰,他的亲生父亲! 其实他执意想要找到玲珑鬼堡的宝藏也和这个有很大关系,因为当年魏寒冰无论如何都不答应将万鸟堡迁至南方,只因为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南方的环境未必会适合万鸟堡的鸟儿们。最主要的是,他认为所谓的宝藏都只是无稽之谈,好端端的为何要相信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小道消息未必可靠,说不定背后有更大的阴谋! 当时的万鸟堡已经有衰落之势,和之前传说一般的存在简直是没法比。魏定音年方十七之时便已经是惊采绝艳了,聪慧的他早已习得堡中秘术的大半,自己的功力更是不逊于中年的高手了。他便把万鸟堡的衰落都归咎于魏寒冰的不思进取和无能,他不满意魏寒冰的扩张速度和行事态度,这般优柔寡断如何领导好一个大堡? 魏定音当时比现在年轻得太多,虽有些冲动,行动力却是更惊人。父子爆发了极其骇人的矛盾,后来的结果,便是魏寒冰在比试中输给了魏定音,致使自己丢掉了堡主之位,之后也因为伤势过重和内心抑郁当晚便去世了。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讲是魏定音杀了自己的父亲,当时他是一点也不悔恨,而且毫不掩饰。万鸟堡的人有些时候就是这么单纯,主要因为有些时候是匪夷所思的以恶事为荣。 这件事当时是很快便过去了,然而其实却是影响了魏定音的后一辈子。自成为堡主之后,休整准备了三个月,更派出自己的得力部下们,亲赴深山之中的玲珑鬼堡。当然,和雷禹他们初次进来一样,万鸟堡的这次大迁址是建立在无数人的牺牲之上的,几乎可以说是血肉铸就了万鸟堡的今天。 第五十八章 阴谋渐现(上)

他们选的地方距玲珑鬼堡尚有一段距离,只因为离得太近无法解释了。然而奇异的是,尽管这听起来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做起来却是悄无声息的。万鸟堡精于机关术,便在短时间之内便几乎复制了一个万鸟堡在这深山老林里,只不过用的材料不一样,还有某些地方顺着地势和自然条件而有所不同和改进。诸如万鹰居的洞穴监狱便是其中的佳作。 魏定音铁了心的要超过父亲,却因为身处玲珑鬼堡边上而不敢轻举妄动。这其实是一个极其大胆的举动,将自己的巢穴挪到敌人的旁边。但是玲珑鬼堡更为奇特,便是里面几乎不曾见过有人出入,真的如同空荡荡的一个鬼堡一般,似乎住在里面的都是鬼。这是万鸟堡侦查了许久的结果。 后来,魏定音便转移了方向,其实也是因为万鸟堡远迁至此实际上已经是元气大伤了,如果再像以前那般,便会很快就衰亡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休养生息竟然用了十余年。这中间便发生了许多事,其中一件就是让他记忆犹新又洒下了无数谜团的,那一晚玲珑鬼堡发生的事。 由于自己没法进去,他一直不能肯定那晚具体的景象是什么,只知道肯定是发生了极其惨烈的争斗,会有很多人死去。然而凶手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却都是不知道谜底的,像蛊一样噬咬着他的心,便是这么久,一晃十几年。 其实支撑着他的只是自己对于传说中的宝藏的渴望,他绝对不能接受自己等了一辈子,最后还是得不到的现实。所以他一直坚持着,直到雷禹的出现,使得这个看来十分虚幻的事有些可能了。 然而这小子如果知道了自己的目的,肯定是不会帮自己的,所以就只能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叫他能够乖乖地替自己找出背后的答案来。 此时魏定音已经跟雷禹说到了十六年前那那晚的事,带着一副忧虑有疑惑之色。“那晚其实我是没什么预感的,之前每次派出探子回报都是一样的,几乎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那一晚,我的黑骥,就是一只人面鸟,忽而开始狂躁不安了,它从外面急急忙忙的飞进来,在我面前焦躁的不停上下摆动着。我便心知有事,随着它一起出去,然而它却把我带向了玲珑鬼堡的方向。我心里忽然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便赶在它前面去了。” 魏定音见雷禹神色蓦地严肃下来,却是在认真的听着,便继续回忆道:“可是我依旧是没办法走到附近去,只好还是在那个山崖上看着,当时是夜间,然而鬼堡之内却是火光冲天,映的里面清清楚楚的,只是隔了太远,看不清楚。只是,我明白为什么人面鸟会这么兴奋,那浓重的血腥味连我闻着都要作呕了,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几乎可以猜到了……” 雷禹的双手握得紧紧的,指甲深深嵌进血肉里,几乎掐出血来,然而脸上的神色却是不肯放松半分。他很怕魏定音看出此时他的心情来,毕竟那样的事在自己看来太不可思议太可怕了。要是叫这个老妖怪知道了,一定会当做把柄来威胁自己的。 少年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似乎在听着魏定音说话,又似乎一个字都没有听。他的脑中混乱不已,想起在黑镇的时候那个黑脸汉子草草结束的一段故事,分明已经是在暗示着什么了啊!但是他既然没有明说,在自己看来也就是意味着事情还有别的可能性,最可怕的事不一定会发生的。 然而现在,在魏定音面前,雷禹感觉他就要说出真相了,便忍不住抬头狠狠地看了魏定音一眼,与之前的自己截然不同。 魏定音有些诧异了,少年何时这般犀利过?难道是对自己的行为不满?只是他也不会怕一个小孩子的无缘无故的怒意,继续道: “但是,玲珑鬼堡最诡异的地方便是除了某些特定的人之外,谁也进不去的,所以就算我想知道,也不可能进去看个究竟。这便是最遗憾的地方了。”说着朝雷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 “据说玲珑鬼堡的堡主姓雷,叫雷天慈,他曾经收养了一个义子。但是由于堡中人并不常在江湖中走动,谁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有人说至今还看见了神秘的鬼堡呢,谁知道呢?”魏定音慢慢地用一种感慨式的语气说道,却是在漫不经心的注意着雷禹的神色。 这小子的表情很奇怪,果然其中有猫腻啊。 魏定音心里轻轻一笑,看着雷禹的脸由白转红,再由红变为更惨的白色,估摸着差不多了,便问道:“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雷禹沉默的抬起头来,雪亮的目光直射向魏定音,剑眉凝成了毛毛虫一般的形状,显然整张脸都写着不信任和疑惑。 世界上什么都可以信,就是你不能信!雷禹在心里这么狠狠地说道,对于魏定音的手段,他算是见识到了,而且也从对方的行为举止里推断出来不少有用的信息来。 魏定音不知从何处拿来了一个茶盏,此时正一边细细地品着茶,一边得意的看向雷禹,缓缓说道:“我告诉你关于玲珑鬼堡的一些绝密资料,你去里面看个究竟,怎么样?当然,在这期间,关于鬼堡的一切都要向我汇报。” 他的表情是笃定的,带着雷禹不明所以的自信。为何这老头这般胸有成竹?真的敢保证我一定会答应吗? 便反问道:“要是我不答应呢?你怎么着?”脸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魏定音继续轻笑,态度是从未有过的和蔼可亲,雷禹竟然错觉如果一开始魏定音便是这个形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话,自己一定会以为他就是一个慈祥的平常老人罢了,没有其他的。然而对方不仅是万鸟堡堡主,还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真是难以想象。雷禹不禁在心里提醒自己,人不可貌相! 只听得魏定音缓缓陈述自己的理由,实际上听起来还是威胁罢了。“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愿意,尽管你自己也的确是很想去的。 呵呵,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那个姑娘,叫什么来着,也得为人家考虑吧?” 狭长的眼睛眯起来看着雷禹,瞳孔竟然还是纯黑色,丝毫没有耄耋老人该有的浑浊的眼睛。 雷禹心里一震,其实早就知道他会拿穆天琪来说事,却也在疑惑为何穆天琪也要到此处来,鬼堡和她又有什么关系?然而心里这般想法,脸上却是不肯表露出来,嘴硬道:“她的生死于我何干?我根本不认识她,顺路同行罢了。所以你拿她威胁我也是没用的。” 魏定音轻轻一笑毫不在意对方在打肿脸充胖子,其实这场交易从他定下来计划起结果便是已经注定了的,自己还有最后的杀手锏没有用呢,那个绝对是十分震撼的哟。老人不动声色的回敬道:“若是真如你说那般,为何今日在石场上你拼死护着她,还因此中了黑鹰之毒,若不是机缘巧合,算你命大,此时大概早已是死人,被丢出去喂鸟了吧!” 神色间看不出什么,言语却是犀利异常,雷禹呼吸一滞,不知该如何答话,对方句句说的是实话,自己想要掩饰对穆天琪的关心,简直是欲盖弥彰! 态度便蓦地冷了下来,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语气里却没有丝毫合作的意思。 “刚才不是说了么?你告诉我你发现的一切信息,我告诉你如何去到鬼堡,怎么样?”魏定音此刻看起来就像一只狡诈的吃人不眨眼的老狐狸,带着得意的神色端详不知何时起盘坐在地的少年。 是在暗暗运功吗?呵,饶是你没有中毒,再练十年也不是我的对手啊。 魏定音说完便不再看雷禹,少年的一举一动其实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谁叫自己的年纪是人家的几倍大呢?没有办法,自己不担心他会逃走,也不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来,一切都会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雷禹的确是在运功,却不是想做出什么惊人之举,而是自己全身都很难受,像是每一块肌肉都在膨胀一样,带着被生生撕扯开来的痛感,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或许是自己太过大意,黑鹰的毒根本就没有完全被解才对啊! 虽然比之前昏迷状态好了很多了,但是此时自己还是无比虚弱,这个雷禹心知肚明。尽管在全神贯注的听着魏定音的话,也因为他说的话题自己确实感兴趣而精力集中,但是却还是止不住一阵阵袭来的恶心感,像是在身体深处翻搅着自己的五脏六腑一样,他几乎要吐出来,却生生忍住了。想起自己还身在魏定音面前,未知后路如何。他哪里会安什么好心叫自己去,只怕是比来的路还要凶险万分吧! 第五十九章 阴谋渐现(下)

尽管还在胡思乱想着,大脑却渐渐的不听使唤了,只感觉越来越昏沉,只怕自己会承受不住。此时心里不是没有恐慌的,这种极其心虚的感觉是第一次有,换句话说,从没有感觉到自己如此接近死亡。 他连忙屏气凝神,竭力不去想其他的事,包括魏定音跟他讲的事,立即开始将全身心都沉浸在混沌九天中,一边咬紧牙关断开对外界的注意,一边在心里默念着混沌九天的口诀,从第一层起,慢慢朝上温习。 这是一套奇佳的内家心法,雷禹之前学习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尽管没有人提点一二,却还是进步神速,就在于其间各有融会贯通的妙处,使得悟道者能够由前知后,却会发现后面的比自己想象的更为精妙。同时神奇的是,这套心法习得久了之后,便会感到自己的生命本源似乎扩展了不少,雷禹此时只有病急乱投医了,只想试一试这一招有没有这般神奇的功效,要不然只有等死了。 魏定音见他沉默良久,而且双目紧闭,不再理会自己,细瞧之下却发现他的印堂发青,脸上似有黑气在隐隐流动,便知道必然是黑鹰的毒仍在发作。可怜他强忍这么久,魏定音知道尽管雷禹能够由毒下逃生,却不能完全解除毒素,毒依然会不时地发作,这无疑是对身体的极大摧残。 只见雷禹身形微晃,似有体力不支之感,眉间挤出几道深深的褶皱,脸上一层薄汗。魏定音不能想象此时他在忍受什么却也不由得皱紧了眉。 这小子周身的气息流转甚是奇特,是自己之前见所未见的啊。 此时雷禹正忍受着内脏被噬咬一般的疼痛,虽然和最初的相比的确是轻了许多,然而以他这时的虚弱,简直有些难以忍受了。在一片混沌的痛感中,他依然闭着眼一个字一个字的默想着混沌九天的口诀,此时不过复习到第三层罢了,却已经感觉到自己坚持不了了。 周身的气血在急速流转,在体内肆无忌惮的冲撞,使得雷禹紧紧咬着牙,所有的感官渐渐都消失了一般,似乎坠入到一片无边的虚无之中去了。 魏定音看见的却是雷禹身子一歪,睡倒在地毯上,显然已经人事不知了。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走过去,暗自运好功力护体,然后扶起雷禹。手指所触之处只有绵软的感觉,然而身子却是热的,魏定音心里一惊,忙伸指探上雷禹的鼻息,只有微弱的一缕,若有若无的,似乎在故意挠着魏定音的心脏。 对方此时是的确什么威胁力都没有,而且自身难保。魏定音将他扶坐好,试图用自己至精至纯的内力为他疗毒,尽管之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有没有任何先例可循,然而试一下总是好的。 但是片刻后向来波澜不惊的魏定音也有些诧异了,不管是之前的轻轻灌入还是后来的强行送入,雷禹的体内总是有一股浩瀚强大的力量,将自己的内力轻巧的卸开,瞬间便带的无影无踪了。自己的内力竟然如泥牛入海般消失不见,而这小子明明是人事不知什么都没做过的! 这是怎么回事?魏定音试了两次便收了手,疑惑地打量着被他平放在地的雷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刚才两人明明就要达成协议了啊。如果说得到鬼堡的宝藏需要一百步的话,那么到这里就是第四十九步,剩下的就要靠雷禹去完成了。这个时候如果出了什么叉子,自己真的会忍受不了的! 雷禹感觉自己此时似乎处在半睡半醒之间,感觉到有细微的恐惧,却又发不出声音来。置身于一片茫茫的虚无当中,便是不辨方向的,似乎有光,却又像是一片昏暗,自己茫然四顾,什么都看不见一般。然而就在这时,自头顶上方泻下来一束光,很是明亮,却不刺眼,雷禹看着那道逐渐扩大到自己全身的光,忽而感觉到心里一片平和,完全忘记了之前的苦难。身心渐渐变得完全放松下来了,雷禹沉浸在一片安详自适当中。 就在这时,雷禹突然感到一阵疼痛,从自己的指尖传来,闷哼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看见自己面前的魏定音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他的手里还拿着长针,原来是用之前用过的办法,这次却是为了刺激他,使他醒来。 雷禹茫然的看着魏定音,其实目光的焦点并不是在他身上,而是在想着在自己刚才进入的如同幻境一般的地方,仔细回想,发现居然蕴含着最高层的混沌九天! 雷禹感觉很是奇怪,刚刚自己似乎进入了幻境一般,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只知道那种极其安详的感觉是叫自己无比心安的,几乎忘记了自己所处的危机,也忘记了自己的目的,眼前所见即是心中所感罢了。他不知道自己其实是进入了濒死之境,只当做是一般的幻觉罢了。 唯有死亡才能使人得到真正的安宁,在他从幻觉一般的地方惊醒之后,便是这种感觉了。 这便是他一直苦苦索索不得其解的混沌九天第十三层,最后一层,最高一层! 然而这也只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正是这种好像明白了却又说不出来的感觉叫他十分之迷茫,便定定地看了魏定音好一会儿,如癫如狂,神色怪异,使得魏定音心里直犯嘀咕。 这小子是傻了吗?不对,看他的神色,大概是悟到了什么吧?自己所见之中,只有大彻大悟的人才会有这种表情的,只是,一般来说有这种表情的人早已年纪很大了,也多是高人前辈,四十年前死在魏定音手下的朴质大师便算一个。当时他一直很是平静,却在将死的那一刻露出了这样的表情,若悲若喜,最后却转为淡然和超脱,然而眼底却依然留着悲悯和一丝茫然。魏定音一再追问之下才知道他是悟透了一本高深的佛经,然而其中奥义还未来得及明说便去世了。 所以,雷禹的表情虽然和当年的朴质大师不尽相同,却叫魏定音感到了一种熟悉的恐惧和深深的妒意。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为什么会有人偏偏要在他的面前炫耀自己的长进? 魏定音蓦地想起一件更主要的事,在放雷禹去找玲珑鬼堡的秘密之前,得叫他啊先把混沌九天的口诀说给自己听! 打定主意,魏定音便以内力在雷禹耳边大喝一声,极其类似佛教的当头棒喝,然而却是用之有度,内力绝对拿捏得十分到位,不会震坏雷禹的耳朵,只会叫他听清自己说的话而已,当真是提神醒脑。 雷禹只感觉是魏定音在自己耳边蓦地大喊一声,声音直传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去,随即脑袋一震,便瞬间清醒了过来,心脏开始狂跳,体温骤的上升了,一直隐藏着的痛感此时也爆发出来了,却比以前感觉好的多了。总之是一句话,此时他又有活着的感觉了。 瞪大了眼睛看着魏定音,心里在考虑着他的提议,忽而感觉其实是可以考虑一下的,尽管自己一直处在不利地位,但是魏定音此时的确是有求于他,便也不敢拿他怎么样,但是对于穆天琪,自己就不敢保证什么了。 魏定音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只一眼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也知道他终于度过了难关,暗自松一口气,重新回椅子上坐好,笑道:“忘了告诉你了,穆天琪便是穆家堡的千金,你可掂量好了,若是挑起了两大堡的争端……”说到这里便止住了,只拿眼睛看着雷禹。 雷禹神色自若,微微一笑,关于这件事,他一点都不担心,如果只是穆天琪的话,还是有些叫他担心的。但是,涉及到两大堡的话,即便魏定音有如此的野心,现在肯定也是没有这个实力的,只因为自己所见,便是万鸟堡的若隐若现有激化趋势的矛盾。魏定音不是这么不慎重的人,一旦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之后如果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后果是不可想象的,有可能是毁灭性的,魏定音不会如此冒险。 少年用笃定的目光看准了魏定音,之后缓缓展开一个自信的笑,此时的他似乎是翻了身,一直以来处于被动地位的他不曾这么自信过,只因为魏定音现在已经开始露出马脚了,自己这般心急,想必玲珑鬼堡的所谓宝藏对他一定很重要吧。不过雷禹对于宝藏这回事不怎么关心,首先是他并不贪心,其次是一般来说传言总是不可靠的,不过是无数人的幻想的叠加罢了。最后便是,如果有宝藏的话,它也不应该属于任何人,而是应该好好的在玲珑鬼堡里,保持着以前的神秘,到最后慢慢被世人遗忘,那样带来的苦难和罪恶就会渐渐消弭。 现在如果去替魏定音寻找所谓宝藏来证明世界上并没有那么一回事的话,说不定就可以止住罪恶了,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况且,魏定音说他要告诉自己关于玲珑鬼堡的详细资料,难道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吗? 第六十章 师父在此

然而一贯的谨慎,尤其是在对待这只老狐狸的时候,使得雷禹不敢轻举妄动,他还是在犹豫着,思考怎么才能使得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不伤害到自己爱的人,也不会叫恶人得逞,两全其美是最好的。但是,这样似乎有难度。 魏定音微皱起眉,这样的拖拉和推诿以及相互试探和不信任无疑是在减低自己寻到宝藏的机会,便准备继续煽风点火,力图使得雷禹立刻答应自己的所有条件,便道:“跟你说过玲珑鬼堡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去的吧?你可知道里面比外面复杂许多?鬼堡也是极其擅长机关之术的,里面十步一迷宫,没有地图,根本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雷禹此时讶然,自己只有寻堡地图,却不知还有鬼堡内部的地图,这表情便在瞬间表现在脸上了,被精明的魏定音捕捉到。见雷禹低下了头眸光闪烁,魏定音的笑越发得意了几分。 魏定音自袖里掏出一个物事,缓缓抖开,在雷禹面前晃了一遍,又收到自己面前,这是分明的挑衅!然而在这一闪之间,目力极佳的雷禹在地图上看到了一个红点,似乎和寻宝地图一模一样。 雷禹凝神道:“我看一下。”嘴边的笑带着淡淡的讥讽,似乎是在质问魏定音,是在害怕自己逃走吗? 魏定音稍一沉思,便将地图递给他,一边用眼角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然而雷禹却是毫不关心魏定音的举动,只是专心的查看地图,只看一眼便皱起了眉。鬼堡果然是十分鬼气,里面设计的极其复杂,层层叠叠,只是看着便感到十分头疼,若是真的进去了,便会如魏定音说的一般,没几步便会迷路。然而他也是很疑惑的,为何一个处于深山之中的堡,竟然要设计的如此复杂,有这个必要吗?是在防备着什么吗?简直难以理解。 雷禹用疑惑的目光看着魏定音,道出自己的不解,没想到老人听得频频点头,竟然十分赞同一般,也是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那神情不像是造假。雷禹细想也感觉,即便万鸟堡同样擅长机关,可是魏定音没道理编出这么复杂的一个图来骗他的,何必呢?没有什么动机和可以取得利益的地方。 但是最叫他疑惑的却是,这地图,他是怎么来的? 雷禹便问出了这个问题,魏定音轻轻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这个你不需要知道。现在,我有问题要问你,我看你根骨奇佳,内功心法别具一格,是不是修习了这混沌九天之术?” 魏定音这般狡诈之人,怎么会轻易放过雷禹?他这般贪心的人所求甚多,不仅仅是玲珑鬼堡的宝藏,还有传说中的混沌九天。关于他为何如此笃定雷禹会这高深莫测的武功,一是书是在雷禹身上搜出来的,二是雷禹对它的珍视程度,三便是刚刚雷禹周身的那股异样的气息。其实最为重要的是,他知道混沌九天最为奇异之处是择人而现,这便是为什么他和魏武等人看不见书上的文字,当时他勃然大怒将书撕成两半,其实不是生魏武的气,而是借此掩饰自己内心的愤怒。自己居然不是混沌九天选中的人!岂不是很可笑?然而连魏定音也不知道这混沌九天的出处何在,其实还是和玲珑鬼堡大有关联的。 此时他不过是想从雷禹那里得知混沌九天的口诀而已,书是不许别人看的,可是只要知道了口诀,也是一样的啊。他含着笑,看向警惕的雷禹。 “你想怎样?”雷禹冷冷开口直接欲点破他的想法,眼神变得阴冷而充满敌意。 魏定音一笑,直言道:“不怎样,只不过是想知道它的口诀和心法罢了。你肯不肯告诉我?” 雷禹定定地看着一脸闲淡笑意的魏定音,老家伙果然是性格诡异变幻莫测,笑得越开心,肚子里可能就越阴险。此时的笑,代表着什么呢?莫非他是有别的手段? 见雷禹带着狐疑和警惕的目光打量自己半天,魏定音笑道:“你很久没有见到你师父了吧?想不想见到他?” 雷禹闻言心头一震,瞳孔不自觉地颤动了几下,然后朝魏定音投去愤恨的目光,见到对方得意的笑色如水一般铺开了,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没错了。师父鬼药王,是真的在此吗? 他移开视线,不去受魏定音的干扰,仔细回忆着之前与师父分离的状况。那是他从北山回来不久,整日沉睡,师父便是在一个午后突然出游的。在留给自己的信笺里说的有朋友病了,要去给人家看病,难道,便是这个老妖物吗? 想着,便把愤恨又难以置信的目光投向魏定音,不断地有疑问在脑海里浮现。为什么师父会心甘情愿的到这里来?为什么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师父是如何得知千里之外的万鸟堡的消息的?是人送信的吗,那么自己是有很大可能知道的啊。 目光游移不定,最终还是看向了魏定音,这次不再闪躲了,似乎在等着一个合理的解释。 魏定音早知如此,便笑道:“呵呵,我们的手段可不是你能够想象的哟,我也没用胁迫那老鬼,是他自己要来的……诶,年轻人不要这么暴躁!” 魏定音的傲慢态度彻底的激怒了雷禹,尽管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却还是愤怒地无以复加,特别是他对师父的称呼,尤其让雷禹生气。那可是养育他长大成人的师父啊!他怎么能容许别人这么侮辱他?便在魏定音话音未落之时,伸手抓向他,此时毫无章法,只图痛快的泄愤罢了。 反应极其迅速的魏定音一个侧身便躲开了雷禹的一击,然而在狭小的密室之内还是有些束手束脚,使得雷禹数次划到了他的衣服,不多时魏定音的衣衫便有几道长长的划痕了。这让他也有些恼怒了,蓦地止住脚步,双腿蹬在墙上,而身体却是悬空的。 他保持着这个高难度的姿势,朝扑上前来的雷禹大喝道:“找死么你小子!”说着便身形飞起,在两人错身的一刹那抓住了雷禹的衣服,将他狠狠地掼在地上,这才呼出长长的一口气来,感觉到怒意消减了不少。 雷禹在地上扭动了几下,魏定音真是凶悍,这般用力,他几乎要散架了。全身吃痛,使得他不自觉地双手抓紧了地毯,揪出两个窟窿来,还带着深深的抓痕。然而即便如此,才勉强减轻了痛感。当时猝不及防,便感觉似乎内脏都要震碎了,一缕血从他的唇角溢出来,衬着苍白的脸色显得分外触目惊心。 魏定音见他久久不起,形容惨淡,便在心里纳闷是不是自己下手太重了,他明明是伤还没好呢。这样想着,便有些无奈地走过去,蹲下身细查雷禹的状况。就在心里暗自懊悔刚刚出手没个轻重之时,嘴角却扬起一丝笑。 只因为即便是在昏黄的灯下,还是瞧得清楚,雷禹嘴角的鲜血,是殷红的,而不是黑紫色。这意味着此时他的毒已经不足以致命了,换句话说,便是这个神奇的少年在未服解药的情况下自己化解了体内的毒素。这足以说明他的体质是有多好了,而魏定音也猜测着大半应该是混沌九天的功效。 所以,他是志在必得了,雷禹必须告诉他! 慢慢凑上去,在少年耳边轻轻道:“那老东西好得很,你激动什么?走吧,现在就带你去见他!在我这里,你们师徒二人相见,应该是分外好看呢!” 雷禹没有理会他话中的讽刺意味,实则是因为身体的疼痛感还没有完全消失,依旧是在血液里游走一般,使得他动弹不得,连说话都不行。眼睛也是紧闭着的,唯有不停地抓着地毯的手和缓慢扭动的身体证明着他还是个活物。 魏定音轻轻叹口气,感觉雷禹应该不会这么容易便死吧?好歹是练了混沌九天呢,这次也算是对这种神级武学的小小检验吧。打定主意,便将雷禹如往常那般拎起,出了密室们朝一个方向大步而去。 出去之后便迅速地走进了黑暗里,雷禹对此感觉舒服多了,起码此时眼睛可以慢慢睁开了。自己只能感觉到随着魏定音的走动而有轻微的一起一伏的节奏,却不是很颠簸。再者自己一日之内被这般拎着多次了,倒也有几分习惯了。一直在默默地运功,至此时也有半柱香时间了,终于感觉到了体内真气比较顺畅的流转了,这才稍微好一点。 魏定音虽然老迈,精神却是着实矍铄,此时大步流星简直如飞一般,带着寒气的风拂在雷禹脸上,开始是缓和了因为疼痛而带来的燥热,后来便有寒冷之感了,他开始微微颤抖,感觉走了很久,心里不由得骂道你的洞可真深啊。 魏定音感觉到了雷禹的不适,便加快了速度,此时便更是行动如飞,雷禹只感觉到似乎不停地转着弯,不一会儿,便听得有人说:“到了。” 第六十一章 有恃无恐(上)

然后她便被轻轻放在地上,这次是和以往的粗鲁都不一样的,确实是十分轻柔。其实是魏定音想通了,若是不久之后想叫雷禹去鬼堡一探究竟,还是叫他保存些体力的好,不久鬼堡里会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好。 雷禹双手支地,摸索了一会儿,终于站了起来,便朝着前方张望,试图发现师父的踪迹。却是毫无所获,便疑惑地看向魏定音,对方此时却只是低眉顺眼,并不朝前看,反倒如假寐一般。 雷禹只得自己朝前走了几步,试图看的更清楚些。他仔细的看了一会儿,渐渐发现了自己置身之地的妙处。 只见此时他们是处在一个井状的对方,周围的陡峭的山崖便如井壁一般,二人所站的对方便是井底了,然而就目力看去,这井甚是巨大,尽管井底不过三丈方圆,井壁之高却不止百丈,显然并不是人力能够做到的。雷禹知道这不过是巧借了地势罢了,只在心里暗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然而这样神奇的地方竟然是被拿来做监牢的,真是有些令人齿冷。他又仔细看了看,才发现井底长着不少植物,有些黑魆魆的洞口便被掩映在草丛里,看不清楚。他忍着痛感慢慢朝前走去,一边专心的看着,心里已经大致猜到了师父会被如何的关着。 突然,他脸部的肌肉蓦地绷紧了,只因为他看到一处幽深的洞穴里似有人影,却是模模糊糊看不真切。然而这一丝可能也比什么都没有好,雷禹只感觉自己周身的血液都向心脏涌去,使得一颗心狂跳起来。 他不再理会身边的魏定音,径直朝那里走去,然而因为身体的关系,却是走得很慢,这也延长了见到师父的时间,未尝不是一种煎熬。 就在雷禹距离那半躺在山洞中的身影还有六尺之遥时,忽而一双大手按住了雷禹的肩,迫使他生生的停了下来。而那宽敞的山洞中的人似乎听见了响动,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是努力了许久而毫无进展。 雷禹敏感的耳朵听见了那人发出的低低的呻吟声,不由得大叫:“师父!”便欲朝前冲去,然而按在肩上的手却也随之加深了力道,使得雷禹被捏的生疼依旧是前进不了半分。 只听得魏定音笑道:“杜兄,你还好吗?我来看你啦。” 此时该是午后申时末刻的样子,这山洞里早就是一片昏暗,然而奇异的是头顶上方的一饼天空此时显得如此明亮,几乎叫人睁不开眼来。这是由于这山的构造之奇特造成的,只因为山之高,使得光线根本无法照到这谷底,而天空却是不受影响的。 这么鲜明的对比,越发使得被关在这里的人渴望自由,然而却是于事无补,如此绝妙的囚禁之地简直是不可能逃出去的,因此,也没有必要浪费时间了。 况且,堂堂万鸟堡堡主并不是只有这一点手段。 雷禹因为中了毒而使得感官暂时有些迟钝,却还是感到了异味。然而魏定音神色虽然淡漠,却是暗中皱眉的。只因为用脚想也知道,鬼药王被困于此处,方圆不过三丈,加上周围的洞穴,空间有没有多大。所以这狭小的的谷底萦绕着一股异常难闻的异味。魏定音早有防备的暗中运起护体内功,能少呼吸一点就少呼吸一点。若是雷禹能够清楚地闻出来,必然会被熏倒的。 其实也并非每日全是这样,有些特定的时候,诸如晚上,这里的空气会流通得快些,气味便可以散走。然而现在却是白昼,无风也是常事,姑且忍一忍吧。 雷禹勉力挣脱魏定音的掌控,却是次次徒劳无功,反而使得自己气喘不已。他回头恶狠狠地瞅了魏定音一眼,心里的愤怒不言而喻。 魏定音却是不紧不慢,丢下不知是说给谁听的一句:“想死的话你就过去。” 雷禹暂时顿了一下,这话里似乎大有深意,一时间使得他疑惑不已,然而却是更为愤怒,咬牙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魏定音耸耸肩,苍老的脸上现出一丝诡秘的笑,缓缓道:“我能对他做什么呢?下毒,呵呵?” 雷禹看了师父一会儿,那瑟缩瘦小的人影真的是师父吗?看着看着便不由得悲从心起,轻唤了一声“师父……”便再也说不下去,言语间已有哽咽之意。 鬼药王其实早已听见了响动,知晓是有人来了,而且听声音和二人对话,一早便知道是魏定音挟持着雷禹过来了。自己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或许这是早就注定的事,雷禹是要由此磨难的。他知晓魏定音的手段和雷禹的性格,只想知道雷禹现在如何,叫他不要和魏定音硬碰硬。然而,即便是这样简单的事,他现在也在做不到。 他根本就不能说话,一生行医自然是经验无数,知晓自己此时已然病入膏肓了。这不过是看起来很偶然,其实却是有人故意所为的罢了。不过是在三四天前,鬼药王在这山谷的狭小地方里被无数的蚊虫攻击,它们简直像是从天而降一样,使得鬼药王防不胜防,终于还是被咬了。 然后便发起了高烧,浑身酸软无力,他知道自己是染了病了,那些蚊虫便是罪魁祸首。他当然也知道是谁做的,除了魏定音还能有谁呢?只是不知道他的目的何在,而且自那之后,连送饭来的仆人态度也越发的不好了,昨天一整日没有送来任何东西,他又饿又渴,早已是半昏迷了。 然而却只有睡在这冰冷的地上,或许还可以缓解一下因为高烧带来的燥热感。尽管他其实是十分畏寒的,老寒腿是不知何时落下的病,尽管自己有鬼医之称,却也是奈何不了它。 魏定音事事都是经过仔细考量的,现在鬼药王终于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了,大概是算准了自己的徒儿会到此处,那时候他便是一颗可以威胁雷禹的棋子了。然而很多地方他却是不明白,譬如为何魏定音会知晓自己的住处,为何会知道雷禹是自己的徒弟?如果他早就知道了,那么提前三个月就开始准备岂不是有些可怕? 不,看这样子,应该是不止三个月吧。鬼药王有些无奈了,只因为自己是势单力薄,即便武功盖世,医术精湛,却还是斗不过他们一群人的。 当时自己被迫到万鸟堡,也是出于保护徒弟的考虑的。现在看来,似乎是事与愿违了。 鬼药王心里凄凉之际,仍在想方设法联系雷禹。本来他是极其昏沉的,甚至感觉自己已经离死不远了。但是雷禹的到来让他强自多了许多生气,不仅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徒弟,虽然自己如此状态还是不放心他的安危即便帮不了什么忙,更是因为他深知雷禹的性子,若是自己在魏定音手里出了什么事,雷禹绝对会一时冲动拼个玉石俱焚的。 经过雷禹和魏定音这一番较量,倒也为鬼药王拖延了一些时间,使得他终于可以勉强凝成几分内力,便试着给雷禹传音,然而却是疲累不已了。 雷禹在愤怒的挣扎之间,蓦地听闻耳边有人轻声道:“别过来,会传染……”脑中似有千万朵烟花同时炸开,然而瞬间之后却是百味杂陈浮想联翩。这是师父的声音,肯定是没错的,这是说明他还活着,然而这声音虽然是用秘术传音而来,却甚是微弱,若不是雷禹凝神细听,未必能听得真切,这便意味着即使师父还活着,情况也是不容乐观的。 该死的老东西,到底对师父做了什么?! 雷禹暗中蓄力,趁魏定音不注意,猛地挣开了他的手,在尚未挣脱之时便拔足奔向那道模糊的人影,居然如此之迅速,使得魏定音小小的吃惊了一下,连忙追上,然而在他追上之时,雷禹已然接触到了那个人。 手更是毫不顾忌的抚上了那人的脸,魏定音便在距他们三尺之处收了脚步,冷冷道:“真是个孝心的徒弟,若是我有这样的徒儿,我死也瞑目了。”这话真不知道是在讽刺谁呢,是在说鬼药王可以去死了,还是在讽刺他们的无能,抑或是为自己没有这么好的徒弟儿有些伤感? 雷禹可没有管这么多,心里涌动着许多强烈的说不出来的情绪,使得他的手颤抖不已,甚至不忍心再触碰师父的身体了。 那的确是师父,然而那真的是师父吗?不到三个月罢了,师父竟然已经瘦弱到了如此地步!骨瘦如柴,浑身黧黑,这时离得近了便闻到刺鼻的气味,不知是师父的身体还是哪里发出来的。尤为可怕的是,师父明明是在颤抖的,呼吸甚是微弱,脉搏更是混乱不已,同时身体一阵热一阵凉的,以至于虽然感觉到了雷禹的抚摸,却是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嘴唇翕动不已,却是半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第六十二章 有恃无恐(下)

显然是经过了非人的折磨啊。经过这漫长似十年的一日的折磨,雷禹十分确信这个变态的老男人是什么凶残的事都能做得出来的,直接杀了人或许是对他的仁慈了,他最喜欢的应该是慢慢地折磨人吧?!将人整到要死了,然后再稍稍修养一下,再继续下一轮的整治。完全是猫和老鼠的游戏。 这么变态的人,真是令人齿冷,令人发指。雷禹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强烈的愤怒使得他的胸口一阵疼痛,脑中一阵阵发白,然而他还是勉力用最为平静的却最能表啊愤怒情绪的语调道:“我要带师父出去,他要是有什么事,你永远别想利用我!” 他此时的口吻表情已经不像是一个少年人了,而像是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的坚韧顽强的汉子。 魏定音看了看他们俩,轻轻叹一口气,想到鬼药王日后或许还是有用处的,况且此时这小子的态度,真是师徒情深吶,不照做是不行了,便道:“那你就去把他的锁链解开吧,这是钥匙。”说着将一个物事扔在地上,发出哗啦一阵声响。 雷禹这才注意到师父的手脚上都拴着极细的链子,不注意看,在这黑暗里竟然看不出来。然而敢以如此细的锁链缚住师父,想来这材质也是极为奇特吧。雷禹恨恨的捡起魏定音扔在地上的东西,发觉原来只有一把钥匙,便在疑惑着。然后循着那细细的锁链找到它的源头,摸索了一会,终于打开了。 这般重复了几次,便将师父身上的锁链清除的一干二净,魏定音这才慢悠悠的解释道:“怎么样,千年玄铁制成的是不是很坚固啊?”语气里带着说不出来的得意和讽刺,让雷禹懒得搭理他。 魏定音倒是不以为忤,继续道:“你就跟着我,把他背出来吧。” 说着自己转身即朝外面走去,雷禹忙将师父负在身上,隔了些距离的跟着他。 两人渐渐走向来时的小甬道里了,里面倒是有些光亮的,此时习惯了黑暗的眼睛看着这昏黄的光,倒也适应,魏定音这次走的一如既往地快,然而后来似乎考虑到了雷禹的体力问题,放慢了速度,朝着后面轻轻一瞥。 他其实是懒得出手帮忙的,毕竟鬼药王身上太脏了,这三个月来似乎都没有洗澡,散发着异味就不说了,自己放出去的万年虫自己是知道的,搞不好真的是会传染的。况且,他这么大年纪,背着自己的仇人像什么话?所以他是宁可慢慢地等着雷禹,也不肯蹲下他高贵的身子背着鬼药王的。 雷禹尽管吃力,却是心里憋着一股怒火的,也因此感到一股绵绵不绝的力量在支持着自己走这么长一段路,否则可能会半路就走不下去了的。自己虽是有些气喘吁吁,绝对不会叫魏定音停下,更别提是叫他帮助自己来背着师父了。 这一点两人倒是前所未有的默契。魏定音一路沉默着,甬道里便是死一般的寂静,显得分外诡异。雷禹终于在实在忍受不了了的时候停下来歇息了一会,他将师父轻轻放下,自己倚在石壁上稍事歇息,这才再度起身,跟在一言不发的魏定音后面。 魏定音一贯的犀利冷酷,此时不发一言使得人感觉到一种阴森之气,不知道他又是在打着什么鬼主意。雷禹默默地跟在后面,只想快些将师傅带出去,好好调理一番。 尽管自己没有丰富的实践经验,却也是感觉得到师父若是再拖下去,可就真的危险了。 到时候怕是要求着魏定音呢,不过这也说不准,按理来说现在是他有求于自己才是,不过是财大气粗了些,先行威胁别人罢了。 那么,自己只好以不再合作为要挟了。那样的话,一旦他答应了,自己就不得不实现诺言了。 然而本来自己是完全不需要做任何事的啊,况且师父也不应该出现在此处,本来就是魏定音一手造就了一切坏事……雷禹终于明白了魏定音的可怕之处,他居然提前这么久就想好了一切可能需要的事物,专门设下了网来等着自己,其耐心与魄力由此可见一斑。 只是不知道万鸟堡在这样野心勃勃却心细如发的人手里,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起码,不会是武林的幸事,这是雷禹可以肯定的。现在的他看清了形势,怒火反倒渐渐消了。此时他一心想的是如何将自己的劣势转化为优势,或者自己手里有没有什么他害怕的地方。 这样他便想到了一个问题,魏定音是如何确定自己一定会听他的话乖乖地替他寻找宝藏的呢?如果不能确定,怎么会放心的让他进去玲珑鬼堡呢?他肯定是有什么办法的吧。 这个时候雷禹只是在心里猜测而已,他猛然想起,之前是听师父说起过一种能够慑人心魂的邪门武功,配合以某种药物,效果尤其好,被摄了心魂的人只会沉睡一晚,不再记得有人对自己做了什么,然而却是会在脑中听见那人给自己下的命令,不断地重复着,使得自己不得不去做,尽管之前可能非常不情愿。也有些人不能忍受这种自己不听自己的话的感觉,因为大多数时候,别人给自己的命令都是自己不愿意做的事。那些忍受不了这种折磨的人有些便选择了自戕! 这种一定要相信自己而不受歪门邪道控制的意志力着实令人佩服不已,雷禹暗自猜测魏定音会不会用那种手段。到时候自己会不会有所察觉,或者是也能够保持坚定的决心,就是不告诉他呢? 现在想这些似乎有些早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治好师父。雷禹便再次咬牙站起,他已经快一天没有吃饭了,今天这么折腾了许久,就是死也算是死了好几次了,能撑到现在着实不易,然而他还是坚持了下来。 一定要让师父没事啊!这是他心里此刻唯一的念头,没有什么比养育自己长大的师父更值得珍惜了,毕竟彼此早已把对方看作是最亲的人了。 不知这般走了多久,雷禹自己觉得自己最多再能坚持半炷香时间的时候,魏定音蓦地停下了,转身朝雷禹轻轻点头,示意他过来。雷禹仔细辨别了一下四周,觉得是在之前的长廊那边就停下了,并不是走到之前的屋子里。 却也没有多想,魏定音本来就是知道他们二人的,估计此时也是到了极限的。只见魏定音一挥手,不知何处飞来一只扑楞着翅膀的大鸟,分明是凶悍的样子,在魏定音面前却是鸽子般乖巧,魏定音只是轻轻地低声说了什么,便见那鸟飞走了。 魏定音这才回头朝雷禹道:“进去吧,不要再耽误了。”话语里竟然带着催促之意,显然也是有些心急了。 雷禹没有仔细追究他焦急的原因,此时体力早已接近透支了,再不休息便是难以预料的后果了,便连话都懒得说,直接朝那明显的一间小屋挪去。 门是魏定音替他开的,雷禹进去之后,将师父小心地放下,便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躺在地上,一言不发,竭力恢复精力了。他早该好好休息的,却还要这般劳心劳力。 不多时,便有两个仆从模样的人跑了过来,看样子年纪都不小了,似乎跟随魏定音很长时间了,他们跟着那只鸟轻车熟路的来到此处,先是恭谨的站在门外,等魏定音挥手之后才敢进来,望向地上躺尸般的二人,脸上却是什么表情都没有,显然是经过极其良好的训练的。 魏定音沉声道:“魏一一,先给老的看病,立刻抓药煎煮。魏一二,去准备热水,给老的洗澡。” 两人忙不迭的退了,雷禹抬眼看着魏定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显然对方是试图守信的,至少是不会叫师父有什么闪失。对方同样看了雷禹一眼,也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雷禹此时忽然感觉无限疲惫,眼皮沉重的怎么都睁不开,便这般在魏定音的注视之下慢慢闭上眼睛。他很困,很想睡一觉,睡觉是一种极好的恢复的方法。 然而他却不得不睁开眼,是因为感觉到了有人捏住了他的嘴巴,把一个什么东西灌入道他的嘴里。乏困的睁开眼,便看见魏定音半蹲在自己面前,一手捏着自己的下巴,将一粒药丸丢入自己的嘴中,另一手执茶壶,倒了些在自己嘴里,然后帮着自己咽下去。 雷禹也只不过是被呛得咳了一声罢了,后来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不关心对方给自己喂得是什么,再次这般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魏定音看着面前沉睡的少年,又看了一眼气息微弱却试图睁开眼的鬼药王,冷笑道:“你放心好了,起码是在他找到东西之前,你们都不会有事的!” 魏定音此时说的是实话,向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怎么会这般轻易放弃。现在看似退让,实则是为了以后可以获得更多罢了,猎人总是要比猎物更有耐心才行,要不然怎么能够捕到猎物呢? 第六十三章 少者为师(上)

然而,猎物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对于猎人来说可能没什么,对于猎物,可能就是致命的。因为只有拼命了,才能保命。 所以猎物有时候的退让,也可能只是在麻痹敌人,争取逃跑的机会罢了。 过不了多久,那仆人便都来了,按着魏定音的吩咐做好了一切,魏定音只是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思索着究竟该如何做。雷禹吃了他喂的大还丹,暂时该是无碍的,只要好好休息变好,加上自己的调理,应该很快就能恢复大半。 到那时候,自己便一定要把混沌九天的口诀问出来,不能再等了! 至于鬼药王,他是丝毫不担心的,老家伙一直是在他眼皮底下呢,身体状况他最清楚不过了,因为基本上是拜自己所赐。 哈哈,我不过是废了他的武功而已,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魏定音心道。 然而他也没有将鬼药王的武功全废了,还是留了一点的,只因为他知道没有了武功的鬼药王是如论如何忍受不了在万鸟堡的日子的。 好在雷禹很快便落到了万鸟堡,倒也省得自己整日操心到底要如何处置鬼药王了。 屋子里飘来药香了,雷禹早已被魏定音拎到另一张床上去了,现在魏定音想要他做的只是好好睡一觉罢了,没有其他。 给鬼药王煎的药,方子是他一早就写好了的,只为了这一刻用得上罢了。这药绝对可以药到病除,美中不足的是劲力有些稍大了,因此他命人多兑了些水,稀释一下。 仆人这般前前后后地忙了小半个时辰,一切总算是安静下来了,二人静悄悄的退了出去,剩下魏定音在屋里慢慢地踱着步,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还是有些焦躁不安。 想了一下,魏定音再次唤出他的那只老鹰来,低声吩咐了什么,便坐下来耐心等候着,即将发生的事情会是很关键的。 不过片刻,便见魏止水匆匆赶来了,原来方才魏定音告诉那鹰的便是这个命令,叫魏止水过来罢了。 向来比较稳重的魏止水开始时并未发一言,朝屋里看了一圈,见到雷禹和鬼药王,略有些吃惊,才用探寻的目光看向魏定音,不知道他叫自己前来是要做什么? 魏定音抬头,眼里竟然射出光芒一般,朝魏止水道:“你去看看那老头怎么样了,他身上有味道,我不想去。” 魏止水一愣,有些无语了,叫自己过来便是这个原因么?太牵强了吧!然而他却还是一步步的朝鬼药王所在的床边走去,准备依照爷爷的吩咐看一下他的情况如何。 刚刚服了药的鬼药王此时稍好了些,起码呼吸的力度要大得多了。魏止水伸出二指探上他的脉搏,试了一会便皱起了眉,尽管自己的医术不如止风妹妹,却还是感觉得出这老人体内的气息极度紊乱,不同的杂气如野马般在体内奔行着,使得他一直在轻轻颤抖着。同时诡异的是,他的体温一会儿热一会儿凉,脸上惨白,嘴唇翕动着,显然极为难受。 就在魏止水担忧着老人会不会有什么事的时候,魏定音忽然喝道:“退开!” 魏止水不明所以,却还是要照做,爷爷的命令总是有他的原因的,大多数时候总是正确的。他刚一退开,便见鬼药王终于忍受不了了一般,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来,便朝后倒下了。 魏定音这才问道:“你感觉出什么了吗?” 惊魂未定的魏止水不知道鬼药王的安危,只觉得若是这般下去,便是危险得很,爷爷问起来,便有意夸大道:“感觉脉象极其不稳,多是凶兆,需要小心调养才是。” 这是自己能尽力做到的事了,只有这么尽一点绵薄之力了。 魏定音微微颔首,似在沉吟,半晌,问道:“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 “她还好,只是情绪有些不稳定,请爷爷放心。” 魏定音冷冷道:“嗯,把她看好了,一样不能出什么差错,她可能是穆家堡的人,现在少惹事为好,待家里事情解决了再说!”说着朝魏止水投去别有深意的一瞥。 魏止水自然知道爷爷是什么意思,魏定音已经如此高龄了却还是活跃在堡主之位上,一方面是因为他的野心太大还没有被填满,另一方面则是一直没有中意的人选,便只好这般悬着。尽管堡主之位十有七八是要传给长子,毕竟他们天生资源优厚,实力比庶子要强,然而魏定音向来是一个敢作敢为的人,最不喜常规,他便是不喜欢自己的长子魏武,谁有办法叫他改变主意呢? 只是自己的意思,全然和爷爷是不一样的。自己始终相信以暴制暴是不能彻底的解决问题的,那些残酷的行为也有朝一日会得到报应的,况且根本就没有必要不择手段,只要自己的野心小一点。他是一个经历了太多苦痛的孩子,知晓人间的平安喜乐是有多么不易多么重要,所以不愿意别人处于悲惨境地。 然而魏定音却是天性这般残暴,最喜欢看着别人屈服在自己的暴力之下,这也是魏定音总是恨铁不成钢的原因。然而他还是这么一如既往的栽培魏止水,除了没有合适的人选之外,一个重要原因是如果使得一个不听话的人变得服服帖帖的,那是一种莫大的成就感! 谈及这个话题,爷孙俩便会一阵默然不语,虽然常以魏定音的不满做结,但是这么试了许多次,魏止水没有一点要开窍的迹象,还是叫自己很是挫败,同时愈发的想改变他的心性了。 “你觉得这小子怎么样?说实话!”魏定音蓦地问出这个问题,或许是看见魏止水的目光在雷禹那边犹豫了良久。 “他……很勇敢,很重情重义……”魏止水如实答道,这是雷禹给他的最深的印象了,其他的太多就不敢说了,一定会惹得爷爷不高兴的。 魏定音冷笑一声:“你说的不错,他的确很勇敢,只是年纪太小了,不然会是一个有趣的对手!我很久没有一个像模像样的对手了,真是有些还念以前的日子!你不知道吧,这小子其实狡猾得很,哼哼,再狡猾,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说道激动处用力一捏椅子的扶手,便见半张椅子立时化为齑粉了。 魏定音嫌恶地拍了拍手,似在叹息一般:“可惜他现在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我也没法问出口诀,唉……姑且等待吧。” 魏止水本来对于自己一向惜字如金的爷爷突然多话了感觉到无比的诧异,这时候才明白他是有些激动了,毕竟这是他等待了很久的事情,就要实现了,怎么能不激动?他便小心地提醒道:“爷爷,您要沉住气……” 魏定音先是一愣,继而点点头道:“说得对,不能这么激动。容易有漏洞。嗯,等到这小子醒了,再说吧。”然而他的脸随即便转向魏止水道:“大概不久,雷禹便会去鬼堡一探究竟了,到时候,你陪着他去怎么样?” 魏止水没有想到爷爷原来有这个意思,他知道这是一件大事,也是一件难事,传说中的鬼堡,肯定不是两个毛头小子能搞的定的。但是显然,爷爷不会信任任何人的。 “嘿嘿,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小子看过你好几眼,这堡里的人,他分明是只对你有好感罢了,因为你大概不是纯正的万鸟堡人吧!所以你去是最合适的,年纪也好,心性也罢,你也对这边形势稍稍熟悉些,一起去有个照应。” 顿了顿,才说出重要的原因之一:“可悲可叹,堡里的大人都是不值得信任的。你看唐凝,到现在还是没有来见我。我这个堡主,在他们眼里算什么啊!” 语意虽是不悦的,语气却没有那么激烈,反而带着一种深深的失落,使得魏止水听得一阵恍然,暗想原来爷爷也有这般失神的时刻么,看来人都是一样的,其实从某个角度来说,都是所求不多的。可惜有些人不明白这个道理,白白误了一生。 魏止水想了一下,其实也不必想,是任务便只有做了。他答应了魏定音,却像是谈条件一般道:“我陪他去,您能不能放了鬼药王和穆天琪?” 他的声音很轻,指引我自己也感觉道到自己的言辞在爷爷听来一定是极为可笑的,果然,魏定音哈哈大笑起来,道:“真是朽木不可雕!你大概是一辈子不可能像我这样了!唉!” 魏止水有些莫名其妙,明明是该生气的,爷爷为何这么笑?虽然是笑着,却叫人毛骨悚然……那么他到底是答应了没有呢? “你且去做着!必须叫他把鬼堡的宝藏交出来,不然,谁都不用回来了!” 这才是他真正的意图,没有宝藏要你们何用? 知道再说下去也无益,魏止水只有轻轻点头了,心里默默地祝福众人一定要化险为夷才好。 雷禹倒是真的睡了一夜,翌日辰时才醒,醒来不久便想起师父尚不知如何,便猛地一惊就要翻坐起来,去被人按住了,抬眼看去却是笑嘻嘻的魏定音。 第六十四章 少者为师(下)

从来没见过他笑得如此之灿烂,便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未免笑得太诡异了些吧。想起之前说过的一些琐细的事,似乎,他是要自己告诉他混沌九天的口诀? 雷禹便不再反抗,而是直视着魏定音道:“我师父呢?他怎么样了?”言辞间大有不依不饶之意,尽管此时自己被一双大手紧紧地按在床上动弹不得。 魏定音见他不再反抗,便松了手,敛了笑道:“这个你自然是放心好了,杜老头现在虽无大碍,还需要静养几日,你也莫要心急才是,只要你乖乖地告诉我混沌九天的口诀,我便会叫人好好地伺候他的。” “所以,快把混沌九天的口诀说出来!” 雷禹直视着有些疯狂的魏定音,慢慢道:“等一下,我饿了,很久没吃东西了,饿死了怎么办?” 魏定音皱了皱眉,这小子还真是麻烦,懒驴上磨屎尿多。分明是借口!然而仔细一想雷禹说得不错,昨天一天几乎折腾的要死了,现在不饿才怪!当下便一挥大手,候在门外的人便出来领命。 “做一碗鹰汤面,快点!”魏定音暴躁的发出命令,看着那两人屁滚尿流狂奔而去。 雷禹见他距自己稍稍远了,这才放心的伸了伸手脚活动一下筋骨,只感觉全身酸痛难忍,几乎要叫出声来,此时回想起昨日种种,不免有些后怕了,然而既然老天叫他活到了今日,便是要努力的继续活下去的,千万不能把世界让给自己痛恨的人! 他想了个可以稍稍整一整魏定音的法子,朝他喊道:“喂,你过来一下,我有事要和你说。” 魏定音听他居然这般语带轻蔑,便有些不满,却还是走了过去,虎起脸道:“说!” 雷禹躺在床上仰视着他道:“想叫我教你混沌九天自然是可以的,只不过你要先拜我为师。”少年带着些得意的神情看着老人在一刹那间神情骤变。 之前听到可以二字以为是雷禹终于想通了,然而听到后面才知道根本就是在趁机侮辱自己。堂堂的万鸟堡堡主,已经年近九十了,要拜一个毛头小子为师?传出去岂不是叫人大牙都笑掉了? 见对方不说话,雷禹继续把条件讲清楚:“我就两个条件,一是要保证我的人不受到伤害,二就是你要拜我为师,当然这个只有我们俩知道。因为我最开始练的时候,是发过毒誓的,现在书被你撕了,这个秘密也就只有我知道了,我是很想找一个聪明伶俐的徒儿把它传下去的,要不然真的失传了可怎么办?思前想后,我觉得您老人家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年纪太大了点儿。”说着一脸惋惜的神情。 魏定音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眼中蓦地射出精光,他果然没有看错,这个小子奸诈的很,看他这一招,若是自己不肯拜他为师,这架势便是要叫混沌九天烂在肚里了,若是自己拜了他为师,自己便会沦为笑柄…… 然而他的话却是极妙的,书的确是被撕了,这是事实,便也只有自己知道里面的内容,这是他敢以此威胁魏定音的最根本原因。后面可能是怕魏定音生气,便明着暗着把他吹捧了一番,目的还是相叫他拜自己为师罢了。 他考虑了良久,一口怒气忍了又忍,狠狠地看了雷禹好几眼,终究是忍下了,在混沌九天面前,自己的名誉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他也说过此事不会告诉任何人。然而他却还是不忘加一句:“你小子若是敢耍我,我捏死你!” 雷禹轻笑一声,看着怒极却又无计可施的魏定音道:“你以为我是你吗?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起便是你的师父了,先叫一声来听听。” 这几乎是戳到了魏定音的死处,虽然嘴上是答应了,但是心里恨不得将雷禹撕成碎片,然而他却还毫不知情的这般挑衅,简直是找死,想叫自己叫他师父,下辈子吧。一张老脸绷得紧紧的,皱纹倒也没了。 雷禹知晓他此时的心情,也就不说什么了,把他逼得太紧对自己是没有好处的。 恰在这时,听得有脚步声传来,雷禹估摸着该是做饭的人送饭了了,不管是什么先吃了再说,都要饿死了。但是他还算沉得住气,在仆人将一碗面端到他跟前时,并没有立刻接住,而是抬眼问了魏定音一下:“里面有毒吗?” 魏定音怒极,几乎懒得理他,恨不得将整碗面倒到他头上,接了面的手炖了一霎,终究是忍住了,将碗重重丢在桌子上,没好气道: “爱吃不吃,反正你是要赶紧说出来的!” 雷禹嘿嘿一笑,自己慢慢爬起来去吃面,动作十分之缓慢,与魏定音的矫捷相比,显得他才是七老八十了。只是魏定音心知他昨日受的苦处,这时候全身疼痛也是必然的,便稍稍忍下了,拉长了声音道:“快吃!我等不及了!” 雷禹见他神色如狂,心知再不稳住他自己就要不妙了,便道:“你去叫人拿笔和纸来,我说你写,免得日后忘了。” 魏定音瞪他一眼,吩咐下人去做了,却还是满肚子火气,照着另一张桌子便是一脚,顿时无数木屑应声而落。 雷禹见状悄悄吐了吐舌头,拜师什么的他再也不会提了,也仅仅是斗一斗魏定音出一口恶气罢了,然而为了出气惹火烧身也是没有必要的。况且他答应魏定音告诉他口诀还有一个考虑便是,那混沌九天有十三层呢,自己不过刚刚参悟最后一层,尚未融会贯通,前面的也有些地方并不是很圆融,尚需要时间来磨合。古人也说温故而知新,这一点他是深有体会,自己每次温习总会有新的感悟。 然而那混沌九天的神奇之处便是尽管每次感受的都不尽相同,下一次再见时却还是像刚刚接触一样,也就是说其实可以练出千万种变化来。雷禹估摸着把这千万种变化融会贯通了大概就是真正学成手艺到家之时,那看起来还很遥远。 所以,魏定音能够领悟到第几层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这一点自己帮不了,也没必要骗他。 雷禹慢慢吃完那味道有些像老母鸡汤的面汤,将这情况大致跟魏定音讲了,便见对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显然是心绪万千,便摇头轻叹了一下:“没有什么是有尽头的,除了生命,好好珍惜每一天吧。”说着朝魏定音投去悲悯的一瞥。 然而对方却像是在听到他的感慨之后有片刻的失神,接着低低的倒出两个字:“师父!” 雷禹楞了一下,是因为十分震惊,这倔强要强的老头儿竟然这么轻易地叫自己师父?等一下,看他的神情,是在叫自己吗? 只见魏定音双目微垂,眸子凝然不动,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之中,并没有意识到雷禹刚刚误会了他的意思。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看着雷禹道:“不是叫你,你别得意。我是想起我的师父了,老人家仙逝也有四十余年了……” 此时他的目光中竟然带着罕见的凄凉意味,似乎是在真心怀念着他的师父。雷禹不禁感到很是好奇,他的师父是何许人也?又教了他一些什么?是不是也如他一般阴险狡诈?不过能叫魏定音这般尊敬想念的,当年也绝对是个人物,这就更叫人好奇了。 魏定音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只是淡漠的看了雷禹一眼,道:“吃完没?快说!” 在谈话间早有仆人将文房四宝拿了来,雷禹自忖不会写的好看,只因师父和自己完全不重视这个,便又说了一遍:“我说你写吧。”拿眼睛看着魏定音,显出点儿得意,却又不着痕迹,叫魏定音即便有火也不好发泄。 魏定音深深的看了雷禹一眼,慢慢踱至桌边坐下了,然后提起笔,懒懒道:“说啊你!”全然没有好兴致,都是说不出来的耻辱和愤恨。 若不是这小子还有利用价值,我一早儿就灭了他! 雷禹显然明白自己的处境,慢慢道:“在修习混沌九天之前,最好是要把道家的冰心诀给修炼好了,这样才能给之后的练习打下基础。不要怀疑,这是书里说的。我也是照这个先练的,你知道冰心诀吗?算了,我还是说一遍吧。”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忘我守一,六根大定。戒点养气,无私无为。上下相顾,神色相依。蓄意玄关,降伏思虑。内外无物,若浊冰清。”雷禹如歌吟一般慢慢说道,神情渐渐平静下来。他的语速不快,却也不慢,然而周身渐渐地散发出一股恬淡的意味,恍若饱经世事的老人一般,浑身都是静穆,反叫魏定音暗自称奇。 看来这混沌九天的确是不可小觑啊,来能这样一个少年休息了之后便似乎有了超乎常人的定力、智慧和阅历,自己还是先耐心地学了这什么冰心诀的好。作为一个老者,魏定音自然是清楚冰心诀的,不过他一向是看不惯这些虚无的东西,便从未认真思索过其中奥义,此时被雷禹一提,便感觉其中妙处无穷,当真是玄之又玄,自己似懂非懂,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自然也是不好问的了。 第六十五章 一月为期(上)

雷禹此时已经双目微合了,似乎沉浸在自己营造出来的意境之中,继续道:“尘垢不沾,俗相不染。虚空甯宓,浑然无物。无有相生,难易相成。份与物忘,同乎浑涅。天地无涯,万物齐一。飞花落叶,虚怀若谷。千般烦忧,才下心头。即展眉头,灵台清幽。”此时他的声音已然飘飘忽忽,闻来不知其人究竟在何处,却因此偏偏多了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更是叫魏定音又惊又疑,只因为雷禹不像是装出来的,他一辈子阅人无数,若是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便也白白活了这般年纪。 这便是叫他心惊之处,看来混沌九天的妙处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啊,之前自己只知道它是一门极其玄妙的内家心法,却完全没有想到会这般复杂精妙到了难以言说的地步,可见雷禹之前的话也不是完全在吹牛,只因为其妙处真的不好说,便无法将要点讲给自己听了,完全要看自己如何领悟的。 魏定音边写边思索着,不觉间竟然有冷汗渗出,与安闲自得不知心在何处的雷禹相比,便感觉自己似乎是境界低了许多,心里暗自不满,却也没有奈何,即便不服气,也还是要在得到全部的口诀之后再说。 雷禹如歌如吟一般继续道:“心无罣碍,意无所执。解心释神,莫然无魂。灵净归一,气协魄消。水流心不惊,云在意俱迟。一心不赘物,古今自逍遥!”开始声音还是如无波古井一般平静的,后面却忽转高亢嘹亮,似看透了什么一般,使得魏定音一阵心惊,感觉到自己从未有达到过如此境界,然而这个少年不过在言谈之间便轻轻松松的沉入其间,这不能不叫人惊叹。 雷禹此时几乎完全忘记了身在何处,亦不知有何挂念,当真如同口诀里所说的“莫然无魂”一般,这便是最好的修习混沌九天之时。其实那奇书里本来并没有这些,是鬼杀教过他一次,感觉到此种静心凝神的妙处,搭配着混沌九天来学最是有益,便将此心法告之魏定音,其实也是希望他能够从中参悟些什么来,对自己的行为有所反思。 其实所谓混沌九天,它自己的名字就已经表示的很清楚了,这是一门十分博大高深到简直可以和天地相比的学问,雷禹自适聪慧,却也感觉到自己不过领悟了其中百分之一罢了,怪不得江湖中人人都想得到此种宝物来增强自己的功力,焉知不知何人写下此书之时,根本不是为了这个目的,反而有一种“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的浩瀚之感,似乎看透了世间万物的来处和去路,却不是那般清晰,便因此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可言说的悲悯来。要雷禹说的话,这套心法根本就是拿来修身养性的罢了,而关于功力的提升,不过是在参悟之后心静了许多,知道该以何种态度面对武学之路罢了。也就是说,一心想着能够有何突破有何成就能超过某某人的,根本就不适合练这个。 所以他希望魏定音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这也算是委婉的拒绝吧。 正如雷禹所想的那般,魏定音根本就不喜欢这一类的东西,雷禹说完之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只因为刚刚的境界感觉实在是太爽了,几乎叫他不想再次睁开眼,来面对这个充满执念和仇恨的尘世,只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有时候是一种不错的逃避方式。 他抬眼看魏定音的时候,只看见对方满头大汗一般,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看着面前自己落下的字,稀疏而花白的眉毛紧紧地蹙起,久久未得到舒展。雷禹看着看着便也皱起眉来,只以为他知晓魏定音此时必然是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可能是分外恼怒吧,总之不会好过。 一般来讲,他不好过的时候,就不会叫自己好过。所以,还是得帮助他慢慢把心境平复才来才是。 雷禹便轻轻道:“魏前辈?”这可是他第一次这般小心翼翼的叫魏定音前辈,以前在心里或者是喊出来,都是老头儿的,本来就不喜欢他,道不同不相为谋!然而这一次却是鬼使神差一般,这么叫着,只因为自己感觉这么叫或者会使魏定音舒服许多。 果然,魏定音抬起头来,带着些疑惑的目光看着雷禹,心里暗自念道:“他刚刚叫我什么?”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一分一毫,只是带着疑惑瞧雷禹,促催着他有话快说。魏定音的眉不知不觉间放松了不少,全然是因为他瞧见雷禹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嘲讽或者鄙夷,而是带着些小心和认真的意味,像是很想把一件事情做好,却又怕冒犯了自己一般,这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是被别人尊重着的,所以什么口诀之类的暂时无法参悟变不足为训了。 雷禹盯着他的双眼道:“前辈,我知道这口诀或许和您一直以来的理念有冲突的地方,也知道您暂时并不相信它,所以请您不要着急,慢慢来吧。另外,有些时候是要敢于认错的,如果有别的事物比之前的更为完美,那么之前的,便也是一种错!”此时他脸上的表情全是与年龄不相符到底老成大气,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静穆。 魏定音看了他的眼睛一会儿,终于怒气渐消,如同一堆冰块一般融化在了夏日的阳光下一般,只剩下一团模糊不清的水汽了。雷禹的眼睛如同黑翟石一般澄澈纯粹,魏定音知道这样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更何况奇迹阅人无数,怎么会看不出来一个少年心中所思所想?这个少年,还真是奇异啊,为何与自己说这些? 想着便感觉有些苦涩的意味,自己什么时候怀疑过自身对错与否?这根本就是不需要考虑的事情好吧?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说什么便是什么,全然早已没有了对与错的概念。这时被雷禹一提,便开始谨慎的问自己:我的哪些地方不对? 那小子说的的确不错,从某个角度来讲,只要没有接近完美,便可以认为是错的!然而人生此境,早已有千难万险,说到完美,又谈何容易!那么便只好一直如这般的遗憾下去吗?尽管知道很难达到完美,还是要尽力试一下的吧。试了不一定成功,不试则一定不会成功! 一念及此,魏定音便稍稍颔首道:“我知道了,你无需多言。这口诀之妙处,待我自己仔细体会吧,或许真如你言,覆我一生信念……唉……” 他此时的口吻也比往日温和了许多,雷禹忽然觉得其实魏定音并不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人,只要方法得当的话,其实他可以变成一个可爱的小老头,只是他的心思太深不可测,有时候就变成了邪恶狠戾的模样,叫人满心恨意。雷禹也知道自己刚刚的一番话其实是妙在给了魏定音一个台阶下,他这般要强的人物,肯屈膝和自己学混沌九天,已经是很难的了,虽然是威胁着的。要是还修习不好,更是火上浇油啊。也是出于魏定音会恼羞成怒的考虑,雷禹先叫他学冰心诀,这样好歹之后会有用一点…… 然而之后,之后真的是难以抉择了,真的要教给他么……雷禹有些犹豫不决。他不知道魏定音若是学会了之后会有何种疯狂的举动,不知道是不是江湖的灾难,便不能擅自下了决定。 此时雷禹再度朝对面床上的师父看去,他似乎一直在沉睡着,雷禹知晓师父身受重伤,便眼中含忧,直直的看了许久。 魏定音见状,知晓他的心思,便道:“想看他你就去吧。”其实心里是不怕他们折腾的,现在他们二人都已经如同折了翅膀的老鹰一般,要和自己斗还是有一点差距的。 雷禹轻轻点头,起身慢慢朝师父走去,生怕惊动他一般。近得跟前便发觉师父虽然比昨日稍好,情况却仍是不容乐观,只见他的面上一片青白之色,显然是痛苦地紧,双目亦是紧紧合上的,尽管昨日有人给他清洗了身子,却还是有淡淡的异味传来。 连忙坐在床边,二指搭上师父的脉搏仔细的试了一下,渐渐地便剑眉皱起,心里刚刚的对魏定音的那一点好感此时也灰飞烟灭了。只因为那个老头也实在是丧心病狂,对师父下这么重的毒手,却不是想置其于死地,而是要慢慢的折磨他。雷禹不知道师父究竟和魏定音有何仇怨,非得这般才能够了结吗?只怕真相便是谁都没有惹到他,他也要折磨别人! 这是一种什么样诡异的心理! 雷禹怒不可遏的朝魏定音道:“你对师父下毒了?解药!还有,师父的风湿比以前更严重了,几乎不能走路!堡里有没有郎中?”他的话十分急促,显然是片刻也等不了的,满是火气的目光直视着魏定音,暗暗地咬牙切齿。 魏定音自沉思中抬头,十分不悦的看了他一眼,本来是想发作的,但是碍于这学口诀之事,便硬是按下了,缓了会儿才道:“这是解药。风湿之事,我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现在我很忙,不要吵我。郎中……去找止风吧。”说着扔过去一个小瓶儿,便不再看雷禹一眼,而是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继续思索着。 第六十六章 一月为期(下)

雷禹连忙接住了,打开闻了一下,没有觉察到异常,再见魏定音此时神情专注,料到刚刚也是极其耐心了的,便不再多问,就着桌上的茶水小心地将解药喂给师父了。然而考虑到师父的腿,此时一定是痛得钻心吧,这鸟堡本来就是异乎寻常的阴寒,师父被关之处更是凉的彻骨,真不知道这么多个夜晚师父是如何熬过来的。再加上,魏定音是不是说过他废了师父的武功?真是丧心病狂!这等于完全封死了师父自己运功取暖的路子,完全如同常人一般抵御着那难耐的严寒。 雷禹似乎感受到了那砭人肌骨的寒冷,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然而细想之下却是感觉师父的经脉还是完好的,没有被破坏的迹象。 当下便做了决定,要以自己的内力为师父逼出体内的寒气,尤其是心肺,若是着了寒,便是极其麻烦的了。 主意打定他便暗自运起纯阳真气,自师父的手腕处流进,经过双臂,透少商、商阳、少冲、少泽、关冲、中冲六处而入,循着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太阳小肠经、手少阳三焦经、手厥阴包经与手少阴心经逆行而上,然而时有阻滞,使得他不得不停下来。再经合谷、太渊、列缺、神门、阳溪、曲池等诸处,分集于迎香、听宫、丝空竹,终汇聚于眉心,沿任脉下行至气海丹田,再倒冲督脉,几度流转之后,最后再次汇聚到丹田气海之中。 雷禹这般催动着自己的真气在师父体内流转了两个大周天,渐渐感觉到了稍微顺畅一些,想必是自己的纯阳之气催出了不少寒气之故使得师父的经脉也畅通了许多。雷禹感到了些进步,心里稍稍觉得安慰,便不再停歇,继续使得真气流转,速度越来越快。 渐渐地这般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雷禹自己都感觉到汗湿重衣了,却见师父的脸上青白之色已经淡了许多,便浅浅一笑,一股大力自手中送出,便见师父脸上骤变,竟然泛起红色来,不多时便张口,吐出乌黑的淤血来,再次昏睡过去。 雷禹心里一松,知道自己几乎是成功了,此时不可操之过急,便慢慢地收了功,小心地调息了一会,才感觉到自己好多了。 本来旧伤未愈,自己却不能不救师父。 魏定音虽然是在思考自己的事,却还是看的清清楚楚,便暗自叹道这小子真的很是孝心呢。 却不想雷禹调戏之后径直对自己道:“我同你谈笔交易,怎么样?”这话怎么听着这般熟悉? 魏定音抬头看着这个少年,不知道他此时还有什么筹码可以拿出来与自己做交易,不过既然他这般有底气,自己便也可以听听看。 “我拿一个月的时间来教你,我们可以仔细探讨。在这一月里,你得让我好好地照料师父和穆天琪。简单地说,就是把我们,当做万鸟堡的人!”雷禹目不斜视的说出这深思熟虑的条件,严肃的看着对方。 他是根据师父的情况,推测出若是要恢复个大致,至少是需要一月的。而自己也并不是状况很好,便需要借点时间来调理,恰好还可以趁机研究一下鬼堡的地图,总比到时候抓瞎要好得多。 魏定音看了雷禹一会儿,突然无声的笑了:“真是个精明的小子,别以为你的小心思我不知道,呵!不过没什么,我答应你!你能逃出我的手心就怪了!”他这么自信满满的,也是因为这是在自己的地方。 雷禹也笑了,一个月,可以做许多事,到时候世界是谁的,还说不定呢! 雷禹和魏定音的协议刚刚说好,便有一只鸟飞进来了,直接落在了魏定音面前的桌子上,显然是十分熟练的,并不怕生,而魏定音也只是轻轻看了那鸟一眼。 雷禹只听得一阵轻轻的咕咕声,不知道那鸟是在说什么,却也感觉到了似乎他们是在对话。想着却又感觉很是奇怪,为何有些人竟然能听懂鸟的语言呢?他们又是如何交流的?真是有些匪夷所思! 那鸟嘀咕了一阵子就展开翅膀,扑棱棱的飞走了,似乎走之前还看了雷禹一眼,那双黑褐色的小眼睛里透着说不出来的光,看的雷禹心里更是诧异,连鸟也会察言观色?嘿嘿,真是不可思议啊! 魏定音见雷禹带着些疑惑的神情看着自己,心知他是敏锐又聪明的,显然已经看出了端倪,不过自己是一点也不担心,只因为他料定雷禹是听不懂鸟语的,自然是无从猜测他的鸟儿说了些什么。 关于自己的这些鸟儿,魏定音其实是极其满意的,没有什么比它们更为忠心耿耿的了,人还可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而欺骗隐瞒着他,鸟却不会。尽管鸟类的语言其实比较简单,表达方式也是和人类绝对不一样,有些信息超乎他们的理解范围了,便会变得比较简单而失去一部分价值。但是由于鸟类一般不会被人注意到,加之他喜欢用的都是一些能力很强但是不怎么显眼到底鸟,作为探子,探得信息的成功率便高的多了。这也是他多年来成功解决掉无数敌人的法宝之一。 雷禹尽管很是疑惑,却对于他们所说的事情兴趣不大,因为大概是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便毫不关心,他现在最想的是自己能否争取到机会,让自己可以有几个仆人来照料师父,毕竟会比其他人放心的多,其实他与魏定音的一月之约也只是权宜之计罢了。呵,人在屋檐下,能争取一分便是一分罢了。 魏定音沉吟了一下,终于抬起头道:“我还有事,就不看着你了。你也不要乱走,这里复杂又危险,迷路了可没人救你。”句末的语气里带着一声轻轻的哼,似乎颇为看不起雷禹。 然而他却没有立刻就走,刚刚那鸟儿报告的事情,也许还要过一会儿才会发生,所以目前他倒也是不急的,所以还有时间,把魏止水叫过来。现下是时候叫他们多熟悉一下,也好尽量安抚一下雷禹,使得他反叛的思想能够稍稍收敛些。 不多时便等到了魏止水,他一脸疑惑之色,显然并不是很明白为何爷爷会叫自己过来,也仅仅是爷爷最信任的鸟的叫唤而已,并没有详细说明是为何。这便叫他有了无数猜测,然而再到来之后看见了雷禹正带着警惕的神情看着自己,便犹疑之心更重了。 魏定音朗爽一笑,朝二人道:“你们年纪相仿那个,想必也是合得来的,而且日后尚要一起成就大事,现在恰好要熟悉一下。” 说罢看向都是疑惑不解的两人。 而后起身走到魏止水身边时,伸手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想必他也是会意的,微微低了头默不作声,任由魏定音从身边大踏步走过,出门去了。身形急匆匆的,不知道是有何事。 这时候魏止水才抬起头来看了雷禹一眼,见对方冷着一张脸,没有什么表情,说不清楚对自己是什么态度。他知道这也是难免的事,毕竟自己怎么说也算是万鸟堡的人,雷禹警惕一些是应该的,换了自己也会这么做的。 然而他知道自己其实不会是雷禹想象的那种人,自己一向是不赞同堡里的有些做法的,太过残暴了,但是就这么跟人家说了肯定也是不行的,谁会信呢? 然而他忽略了一个问题,若是雷禹早就对他心存不满的话,也不会这般用带着疑问的目光看着他了,而会直接表露出他的愤怒和鄙夷来。之所以会犹豫,是因为雷禹对这个奇异的少年是有些印象的,然而却不是很清晰,这便有些纠结了。其实在内心同时宁愿相信这个少年是好人的。 魏止水尴尬地站了一会儿,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未免有些诡异。他便只有自己找事情做了,来排解这尴尬。恰好魏定音忘记了收起自己所写的冰心诀,魏止水便好奇地坐到桌前开始认真看了一看。 一看之下,细读了几句,便感觉到奇妙之处,不知道是为何,却只是觉得如当头棒喝一般,使得自己灵台清明,似乎之前有一些想不通的事此时全部像找到了答案,但是他又不能肯定那就是答案。这些句子看起来是极短既简单的,组合起来却有无穷的奥义一般,使得他情不自禁的继续读下去,边读边思索着。 他毕竟是个少年,心里没有魏定音那么深的执念,也没有那么重的野心和不知对错的信仰,有的只是一颗单纯的心罢了。只见他双手捧起那一纸薄笺,读的如痴如醉,似乎沉浸在某种境界里了,然而修长的眉却是微蹙的。 雷禹不觉有些惊讶,这少年居然这般旁若无人,当真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了吗?也忘记了他们还没有熟悉的事?便率先开口道: “你看见了什么?是不是很空灵的境界?” 第六十七章 故友忽至

这突兀的响起的声音把魏止水吓了一跳,这才想起自己是身在何处,然而刚刚明明感觉是身在万丈高空一般,灵魂完全是在自由自在的翱翔了啊!他很快便明白了那些只是自己的幻觉,便忙朝雷禹看过去,露出些微羞赧的神情道:“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说真的,猛然从那般境界里惊醒,在现实之中还是有些不习惯的,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很快刚刚那种虚无缥缈的感觉便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与雷禹对话的真实感。 雷禹带着好奇的神情望着他,感觉到对方和魏定音并不一样,那老东西是十分犹豫的,说明自己对于冰心诀并不是十分接受,然而魏止水便是不同了,并没有人要求他要看,完全是他自己自愿来看的,而且这般投入又专注。 自他开始看到沉浸其中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罢了,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人会有这般的心境和定力。 所以他承认,他对这个少年是有些好奇了,毕竟是第一眼看到便感觉到了他和一般人的不同之处,亦感觉自己或许会和他成为好朋友。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像是冥冥之中有命运的牵引一般。 然而现在他还不愿意表露太多,这样心急并不好,显得是过于热切了,还是小心一点吧。这样想着,脸上便有一层淡淡的笑意,问道:“你看见穆天琪了吗?她怎么样?” 魏止水不知为何,脸上蓦地一红,尽管不甚分明,雷禹还是看见了,却也没感觉到什么,只因为他对于异性完全是没有那种感觉的,或许是在谷里住得久了,对这些事是一窍不通的。所以他没有看出来魏止水在提到穆天琪时轻微的紧张和羞怯。 然而魏止水也是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的,很快便脸上如常,慢慢道:“她无碍了,正和止风妹妹在一起……” “魏止风吗?她是谁?” “哦,是我的同门堂妹,医术好得很,人也好,现在和她在一起,你不用担心的。”魏止水连忙解释道,生怕雷禹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 雷禹微微垂眸,沉吟了一下,道:“她有没有担心我?下次看见了告诉她我很好,不用担心。”他并没有注意到魏止水的眸光稍稍一黯,才重重点头。 同时,万鸟堡外,一处山崖上。 魏定音早已搜寻了一炷香时间,身形展动便如大鹏一般,动作极其迅速,早已飞掠处十几里地。并且在空中早已用犀利的双目不住地搜寻着,而且也是在暗中催动真气,以此听声辩位。 魏定音在一处山崖落了脚,依旧是什么异常都没有发觉,他恨恨的看着四周,心里在思索着这件事究竟为何会变成这样。按理说,那只鸟是属于甲等营的“知音”,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然而也正是苦于他的语言描述并不是很清楚,便使得自己搜寻的难度大了许多。 然而尽管还有重要的人雷禹尚在堡里,他却不得不出来一探究竟,只因为知音带来的消息太过震撼! 他二十余年前的旧友,或者说是仇敌——柯墨来了! 这人也算是上一代江湖里的一个传说了,只因为他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武功更是深不可测,极少数和他交游的人都是顶尖而且正派的高手,然而都在不久之后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不能不说是他的人格魅力所致。魏定音与柯墨的相识,现在说来连他们自己也记不清了,只知道他们斗了二十年,却一直都是互有胜负,也就无从判断到底谁更厉害了。后来的一次,魏定音几乎杀死了柯墨,对方却从此在江湖销声匿迹,魏定音暗中查询数十年,才在近些年有了一点点还不能确定的线索。 然而就在最近,关于他的线索开始多起来,魏定音也是很激动,没想到多年的老对头竟然还在人间。今日的消息叫他尤其吃惊,他居然已经近到了万鸟堡三十里之内! 这就意味着对方是有足够的实力才来的,而且肯定是带着目的的,还不知是所为何事。魏定音知道尽管柯墨看起来是亦正亦邪,一颗心却还是向着白道的,也正是这个缘故两人结交之后便很快成为了仇人,一直打打杀杀这么多年。所以如果是对方有了足够的实力来一举歼灭万鸟堡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这才是魏定音如此谨慎的原因! 忽听得身后一阵哗啦啦的风吹竹叶之声,魏定音一惊之下慌忙转过头去,却心里暗自骂自己太不小心,怎么会如一个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儿一般,就这么被敌人扰乱了分寸?他知道那是有人故意闹出来的响动,只因为那竹子到底声音甚是急促,根本不是自然发出来的。他也在一转头之间看见了一道灰色的身影,或者说是残影罢了,只因为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几乎看不清楚。 魏定音心中一凛,,仔细算来那柯墨的年纪不会比自己小太多,而且二十余年前那一道伤几乎是致命的,虽不知他是如何存活下来的,但是武功未废还依然这般凶悍着实有些不可思议啊。 一时间,魏定音还未从震惊与猜测中恢复过来,便听得四周都是忽忽的风声,像是无数人从他身边急速掠过一样。而且几乎都是同时,根本分不清到底是有多少人。 魏定音眸光一沉,心里骂道,怎么一把年纪了还用这种雕虫小技?呵,单凭听觉就知道只有一道身影是真的!其他的都只不过是幻象罢了。 四周的风声依然不息,魏定音却直立起身子,使自己站的直挺,眸光凝然不动,根本不随周围的变换而乱心。他是在屏息凝神,仔细听着,然而渐渐地,他的神情就变了,只因为他终于发觉,那一堆身影里面竟然没有一个是真的! 这不可能!一定是幻术! 魏定音骇神之际,猛然抬头,此时便是再也不注意身边的变化,而是一心想着对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何在? 就在他茫然失神的一刹那,只听得那刚刚狂做的风声蓦地止歇了,一切都静谧了下来,颇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魏定音蓦地凝住了身子,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站着一人,正定定地望着自己。 “你终于来了。”魏定音带着叹息一般的口气说道,似乎他在带着对方很久了。此时他没有转过头去,是不敢吗?他自己也不知道,总之现在心绪十分之复杂。 身后那人闻言轻笑了一声,听声音已经是十分苍老了,却还是中气十足的,尽管很轻,却还是入了魏定音的耳。他便知道对方此时不能说是很强大,虽然与自己不相上下,却再也没有当年的神勇了。 唉,都是老了啊。魏定音的心头蓦地划过一丝悲凉,突然感觉到一种万事万物都是虚幻的悲哀,这么斗下去有什么意思吗?人总是免不了一死的,身后事谁都不知道会如何。自己忽忽大半生过去,现在依旧是形同孤家寡人,还不是一样的凄凉入骨?只是自己平日里不允许自己考虑这一类的问题罢了。 那人似乎在等着他思考一般,一直未见动静。若仔细看去,便可以见到在那灰色的衣衫重重包裹之下,露出的古铜色的脸,上面皱纹纵横的,却是极其光泽而富有弹性,并不是一般老人的那种呆板的死灰色。 而且他整个人站在那里衣袂翩翩的,尽管身材并不是很高大,却别有一番仙风道骨的感觉。只因为他身上自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气度,让人一望便知不是俗人。 倘若雷禹在此,便会惊讶的合不拢嘴,这人他明明是见过的,当时也只是觉得厉害,却并不知道他的来历。他便是自己在黑镇见过的,那个最开始讲故事的清癯老者! 真是没想到,怪不得那老者对陈年旧事是如此的熟悉,只因为自己也是江湖中当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物啊。而且更会令他想不到的是。这次老者其实是专门为他而来。 “我这么老远来,你不让我进去坐坐吗?”柯墨的脸有一半是遮在一个不大的斗笠里,看不清楚表情,却只听得听得声音,嬉笑中带着讥讽的意味。 本来两个仇人见面没有立刻大打出手就已经很是奇怪的了,此时更是更为诡异,魏定音皱了皱眉,不知道对方意图何在,会主动跑到对手的老巢去,真是莫名其妙啊。 柯墨瞥了他一眼,道:“真是越老越愚钝了,我不过路过此地来看一下罢了,况且我虽然是找人的,却不是找你。就算你不准,我还是会找到他的。” 魏定音一下子警觉起来,问道:“你找谁?”他心里猜到那人很有可能就是雷禹,却并不先说出来。 柯墨一笑:“我找谁与你何干?”说着轻轻跃起,身形便立刻已在一丈开外了。 魏定音不知道该做如何选择,稍一犹豫,却还是追了上去,见对方并不加速,也无防备之意,便疑心又起,莫不是有什么陷阱? 然而前面的柯墨却喊道:“你还记得他吗?” 第六十八章 又起波澜(上)

魏定音本欲问“谁”,猛一抬头却看见山石之上站着的一个人。逆着光也看得出来那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最为显眼的是头上无发,不是道诚,又是谁人? 他们两个居然一起来了?魏定音脸上一凛,暗自戒备起来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年是和道诚有过约定的,不到约定之日,他便是不得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莫非……? 然而就在他准备发问之时,看见了道诚边上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头来,龇起一口白牙对着自己,发出低沉的吼叫。乍一看以为是一只狗,然而仔细看去,却是不像狗,不像兔,颇有些神似一只老虎,身形又比虎稍小,然而凶悍之状却是不减。 这到底,是什么动物?魏定音颤动的双瞳里只有这一句话。 魏定音自然是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东西的,只因为那不是别的东西,正是雷禹最为心爱的灵兽猎虎!此时猎虎显然是和道诚同时出现的,魏定音虽然不知他们是用了什么手段度过了鬼川,却也知晓此时必然是和柯墨有关,换句话说,是二人联手来对付自己了。 这让他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事情真的突然开始变得复杂了起来,自己本来没有想到在这个关口还会有别的人扯进来,而且,还是自己的仇人,更是不止一个,每一个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如果说柯墨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么道诚便是无名小卒。然而谁没有规定过无名小卒就不能是很厉害的人,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越是厉害,可能越是不起眼呢。魏定音一生有几个极其难得的对手,他二人都名列其中,而且都曾经是魏定音心里的梦魇,直欲处之而后快。 道诚的厉害之处,恰恰是在于他的毫不起眼。你看他不过一身破旧的僧衣,面黄肌瘦的,无非是最平常的僧人的模样。然而魏定音是知道他的厉害的,自己与他约定之时,那和尚不过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罢了,然而那个时候他的一身极其纯正的真气便已经颇得达摩祖师的气度了,甚至魏定音也没能从他的少林功夫手里讨到便宜。但是严格来说,道诚又不是少林弟子,只因为中间发生了太多的变故,事到如今再说起来已经是茫然一片毫无头绪了。 那时候魏定音已经是年近花甲了,临敌经验自然是比道诚丰富得多,便还是胜了。但是他也意识到自己不过是胜出了一点点罢了,若是道诚到了他这个年纪,谁胜谁负便未可知了,于是二人立下了一个秘密的约定,只有二人才知道详情。于是自十几年前,道诚便在鬼川边上定下居来,一心等着实现自己多年以来的夙愿。 魏定音稀疏的胡子轻轻地翘了翘,接着便是纵身一跃,也来到了那高台之上。他并不担心对方现在会如何,以他对这二人的了解,遇见旗鼓相当的对手之时,谁会用卑鄙的手段呢?况且他们本就是以正人君子自诩,更是不屑于做此类事情的,现在话还没说清楚,要打架还得一会儿。 三人静默的对视一会儿,柯墨的脸上忽而泛起一丝古怪的笑,接着便率先开口道:“都是老熟人了,也不用掖着藏着,就说开了吧。这次我们两个来,是要阻止你,利用雷禹!” 魏定音阴寒的目光直视着柯墨,脸上的肌肉忽而抽动了一下,却是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的表情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何须多此一举去说明什么呢? 那只有些像老虎的动物此时就距他不过两尺,魏定音能够清楚地看到它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也能看见它的眼里闪烁着要吃掉自己一般的光,却是并不上前,仔细看去才发现是道诚在以眼神阻止他。 魏定音心里便有些疑惑了,莫非这玩意儿是和尚的?不会吧,自己在这深山里住了这么多年,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山里有这种动物?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凶悍如虎,然而自己可是连真正的吊睛白额大虫也杀过的,此物又怕什么! 道诚一直是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很是寡言少语,虽然上次遇见雷禹他们的时候还是说了不少的。这时却完全是静默着的,偶尔用含义复杂的表情看着魏定音,欲言又止的样子叫魏定音渐渐地有了些怒意。 魏定音冷冷一笑,终于开口道:“你们如何知晓雷禹?我又如何利用他了?你可曾亲见,还是有人说起?莫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柯墨和道诚听得他此言,未免感觉有些可笑,明明几乎是昭然之事了,却还要这般强词夺理一样,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然而碍于不能不失了底气,还是要回答一下的,便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我之前在黑镇遇见他,便知道他不是普通人。道诚是在鬼川边上遇见他的。这个,是他的宠物猎虎。”说着以目示意依旧龇着一口白牙的猎虎,对魏定音解释道。 魏定音不免有些意外了,这家伙竟然是那小子的,倒真是很配呢。只是不知道它的性情如何,估计也是个防身的好帮手,可是为何却是在道诚这里?? “那索桥是不是你派人弄断的?恰好在雷禹过江之时,若是慢了一点便要掉下去喂鱼了。”柯墨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魏定音,轻轻一笑,继续道,“不过也不重要,反正现在是好好的。猎虎便是在那一刹那没有赶上主人,才被道诚暂时养着。” 魏定音凝眉不语,在心里思考着这两个不速之客这么唧唧歪歪的到底是想做什么。刚刚似乎还说了要进到堡里看看呢,真不知道今日该如何摆脱他们。若是只有一个那还好说,偏偏是两个死对头一起来,若是联手的话,魏定音便不能保证自己一定会胜利的。他又是极其不愿意做没有把握的事,便想着争取一点时间,暂时拖延一下。 然而柯墨他们却似乎已经是毫无耐心了,柯墨又说了一遍:“你倒是赶紧带我们去啊,呆这里喝西北风么?” 魏定音知道他的性子,便微一皱眉,心里念着方才他的一番不知是真是假的话,感觉到确然有些索然无味了,不知为何心里有些累了。或许是因为野心,他才能活得这么久,一旦心无可念,活着岂不可怕?一时间他的心里便陷于纠结之中,脑海里极其混乱。 于此同时,在万鸟堡万鹰居内,雷禹和魏止水谈了一会儿话,渐渐地便感觉到气氛好得多了,不似先前那般滞重令人胸闷,而是较为欢愉的氛围了,显然他们其实甚是合得来的。 若不是生在这样的家庭里,自己必然会和他成为很好的朋友。然而即便如此,也还是要尽力,不能失掉这样的朋友啊。魏止水心里如是想。 我的感觉真的是蛮准的,之前便感觉到这个少年的与众不同之处,果然如此,看来人以群分也不是绝对的,还是有人可以坚守本心的嘛。雷禹这般想。 然而尽管谁都没有明说,却都知道二人若是想成为要好的朋友,日后还是会有数不清的挫折在等着他们呢。到时候才是考验二人的关键时候,现在这些都是小事。 两人对望一眼,便都会意对方的心思,稍稍敛了笑。雷禹继续问道:“你刚刚读那个的时候,有什么感觉没有?” 他是在有意试探之,尽管随意闲聊几句就足以判定一个人的性格了,他却还是想要了解的更清楚些。再问一次他对冰心诀的体悟,绝对是个好办法。 魏止水支支吾吾道:“感觉很是虚幻缥缈,却又很静谧恬淡,总之是一种……很虚无的感觉吧,不过还不错。可惜也只是一瞬间一样,一会儿就不见了。” 雷禹默默听着,心里已有感觉,魏止水资质也是超乎常人的,再加之生性善良,或许也是一个学习混沌九天的好苗子。 然而就在他准备将口诀说给他的时候,不知道心的哪个角落里却突然冒出一丝怀疑来,谁知道他这不是装出来的?毕竟是魏定音那老狐狸的的孙子,保不准就是来骗自己的,知道自己不一定会告诉他,就把魏止水派来,一定要小心些才好。这样想着,到了舌边的话又咽下了。 然而自己也是觉得有些愧疚的,似乎有负于别人对他的信任一般,毕竟有那样一个爷爷不是魏止水的错,自己若是因此对他心存戒备,实际上便是对朋友不够真诚,这是自己一直以来都不曾有过的举动。尽管自己因为单纯常被穆天琪和鬼杀委婉的告诫过,但是本性还是改不了的。然而此时因为一点子虚乌有的疑心便这般对待一个可能成为最好的朋友的人,他是很不安的。但是却又不得不谨慎一点。 魏止水是没有觉察到雷禹内心的变动的,依旧是有些微羞赧的模样,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其实他只是感觉雷禹是一个超乎自己想象的少年。他一直以来表现出的坚毅果敢以及勇往无前的精神都使得魏止水歆羡不已,引为知己,却又怕冒犯了对方,感觉到自己在雷禹面前的弱小低劣,这时便只有自惭形秽了。 第六十九章 又起波澜(下)

雷禹又想了想,觉得自需要再观察几天,到时候如果感觉魏止水这个朋友真的可交的话,便会将口诀全部告诉他,也算是弥补自己心里的不安吧。 两个少年都不知道万鸟堡即将面临的大事。其实基本是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命运下一刻将会变成什么样的。 雷禹眨着眼睛,突然对魏止水道:“穆天琪在哪?我想见见她。” 他的目光带着试探和些微的祈求,他知道魏定音的目的不过是叫魏止水来看住他罢了,但是并没有明说,自己也没有什么别的意图,因此大概是不会因此事连累魏止水的吧。 魏止水犹豫了一下,终于是答应了。雷禹回头看了一眼熟睡之中的师父,嘴角轻轻扬起,他知道师父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自己出去一次是没问题的,若是动作快的话,该是很快便回来了。 轻轻掩了门,两个少年便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自然是魏止水在前面带路,雷禹在后面一面走一面暗自记下这四周的景致和路,以备不时之需。 就在他们闲谈的这段时间里,那三个刚刚相遇的熟人间又发生了一些事。 柯墨与道诚二人面上虽然还是平静的,然而站姿却不动声色的变成了两人可以互救的姿势,也就是说魏定音除非同时出手攻击他们两人,否则是绝对没有胜算的。这也说明了虽然他们此时看似十分悠闲,实则也不是有必胜把握。都是十分谨慎的人啊,这一场遭遇变有意思了。 魏定音等了许久,并未发现周围有什么异样,暗自揣度万鸟堡果然还是不值得叫中原的侠士不远千里前来剿灭的,或许,他们未必有足够的底气呢。他哪里知道,此时的江湖中,万鸟堡已经成为了五十余年前的一个遥远的传说了,哪里会有人知道真正的万鸟堡是在何处。 他便小心地试探道:“两位既然都见面了,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到底是想我魏某怎样?”现如今他不愿和二人多做纠缠,若是能全身而退,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此时若是二人不肯放过自己,那也无妨,反正这里是自己的地方,除非对方是有三头六臂,否则别想从万鸟堡安全离开! 柯墨他们自然是很清楚这一点的,便笑道:“我们自然是知道你的意图的,敢于以身犯险,无非是抱了必死的打算。只是,死也要阻止雷禹前往玲珑鬼堡!” 魏定音皱眉,自己是一直以来都误解了他的意思么?为何这次说的是关于雷禹,不是阻止自己利用他么?难道是这老头儿越老说话越颠三倒四的了? 脸上便露出不悦的神情来,道:“他做什么又与你何关?跑这么远来管闲事吗?” 实则是因为此时雷禹在万鸟堡之内,对于自己的计划也是极其重要的。不知道柯墨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反正阻止雷禹去玲珑鬼堡就等于不准自己寻找宝藏一般,是难以接受的。可悲的是他现在还不能完全撕破脸皮。 柯墨脸上的笑慢慢敛了下来,他一字一顿道:“上次在黑镇我没有注意到这一点,那孩子在听闻雷家旧事的时候显得很是震惊,后来无意间想通了,这才明白其中关键。恰好在赶来之后就遇见了道诚大师,使得我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看法,那就是雷禹一定不能进到玲珑鬼堡去!那会害了大家的!” 这番没头没脑的话听着有些费解,而且关键的地方似乎都被省去了,使得魏定音并不是很明白,却也知道叫柯墨这般震惊焦灼的不是小事。刚刚提及的雷家,魏定音也是有所耳闻的,那是一个神奇的家族,虽然没有自己的门派,但是在江湖上的知名度不亚于名门望族,只因为每一代都要出一个杀人狂一般的人物,着实叫人胆战心惊。 魏定音第一次感觉姓雷的或许都是有些关系的,他有些懊恼自己为何这般迟钝,在知道雷禹名字的一瞬间没有想起来与之相关的雷家的事情来,况且玲珑鬼堡的主人也是姓雷的。柯墨话里隐含的意思他都明白,却不知道柯墨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才要做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柯墨这时的神情看来的确是有些忧虑的,都是明白人,是不需要直接说明的,然而大家也都不愿点破那件事,毕竟只是个猜测罢了,谁能知道雷禹的秉性如何呢?也许他并不是他的先人般狂躁呢,便不会有这些血腥的事情了。也就是说,此时魏定音还是不愿意叫柯墨卷入这件事的,不管怎么样都会损害到他的利益。 道诚一直一言不发,此时却突然开口道:“此事还是要谨慎些好,贫僧与他认识之时,他并没有告诉我他的身世,或许也是存着这层顾虑。看样子,他其实也是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究竟是怎么样的,而且经过这么多的听闻,想必此时也是急不可耐了,想要阻止还是有难度的。若是不能阻止,便只有劝说了。毕竟是谁也不想再看到当年的悲剧!我们几个和他接触密切的老者更是有责任!” 这一番话十分在理,魏定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再抬眼看二人,皆是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然而疑心却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够消弭的,便再次问道:“你们当真不会与我万鸟堡为难?” 柯墨眉头一皱,直言道:“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宁肯拼着这条老命,也不愿意看着那孩子走上魔道!嘿嘿,万鸟堡么,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自然会有人收拾你的,我现在还没兴趣。” 早在魏定音认识他的时候,他便是这般坦率开朗,全无江湖中伪君子的促狭之感,而是由内而外都坦荡荡的,这边叫魏定音由心底折服,毕竟性格和自己如此相像的人真是不多呢,更何况对方亦是武艺高强到难以想象的地步,便是如此才得了魏定音的三分敬重罢了。 魏定音这时仍是不很放心的,在思虑着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对策,却听得柯墨笑道:“我既然已经寻到此处,就必然是知道万鸟堡的所在的,只是不叫你带路,未免会闹出矛盾来,到时候会耽误了大事。你莫要再犹豫不决了!” 魏定音心里一震,自然是知道对方说的不错,寻路之类的事其实极是简单,更何况万鸟堡占地如此之大,瞎子才会看不见。这么说来,其实柯墨这般举动倒是另一种诚意了,若他真的冒昧的前去,必然会引的堡中人与之为敌。 现在最好是按兵不动,敌不动我不动,将损失降到最小。然而柯墨的意思也还是很清楚的,是要自己把他们请到堡里去,消除堡中人的顾虑。眼下实在是更无好的办法了,便冷冷道:“随我来!” 魏定音和柯墨他们两个说了这么半天,本来心里就不是很舒服,此时饶是他见惯了世面,还是忍不住露出不悦的神情,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却被这么直接的家伙闯进来,还是自己的仇家。最是可恶的是,自己竟然没有十分的理由来拒绝,这才是最可气的。 他感觉到自己的脸面被丢大了,一面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对方是深入敌腹,未必敢样的,另一方面却又在考虑着他们是否真的有别的意图,自己是不是太大意了,要是引狼入室又该如何? 然而说来说去还是现在他不愿意分散精力去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毕竟在他心里玲珑鬼堡的宝藏才是最重要的。况且刚刚和雷禹有了一月之约,在这一月之内解决柯墨二人便可。 老谋深算的魏定音一边在前面带着路,一边仔细盘算着各种可能,同时不忘记防备着可能的偷袭。然而一路都是相安无事,除了二人不时地看着神情怪异的魏定音,脸上稍有疑惑的意味罢了。 他们自始至终,都是没有出手的意思的。或许真的如他们所说,只是为了阻止雷禹去玲珑鬼堡,去触碰那个大家都不愿再提的秘密! 然而这件事和魏定音的意愿是相违背的,他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里了,才等到了雷禹这小子,若是因为一个可笑又荒谬的理由便放弃了,未免是功亏一篑令人惋惜。因此,为了这件事,魏定音决定再一次不择手段了,既然两人敢来,就说明是有了些防备的。只是可惜了,万鸟堡从来不是一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主意已定,魏定音长呼出一口气,感觉到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之前的那些沉重感和焦灼感都如受了风雨的洗礼一般,渐渐消失不见了,此时只有稍微愉悦的心绪服服帖帖的。不过他这么老谋深算的人,自然知道此时是要仔细布置的,不然可能会弄巧成拙。 所以,一定要找个机会告之唐凝,这件事需要她的帮忙。 嘴角含着不易察觉的笑,魏定音保持着高速飞行的速度,不出一炷香时间,停在一片山崖上,朝身后的二人道:“到了。” 柯墨和道诚亦是随着魏定音的止步而驻足,抬头望去,只见并无十分显目的标志,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屋宇罢了,其实说得再准确些,这处其实是个牌坊一样的东西竖立在这里,一条石板路从中间穿过,前面是普通的屋宇,再前面,便是什么都看不到了。然而这牌坊着实极高,比一般的要高出半丈来。 第七十章 多说无益

见二人的疑惑神情,魏定音笑道:“要不要进去?”他一直如笑面虎一般,虽是带着笑意,眸子里却射出了阴寒的光,像是一条随时会跃起咬人的毒蛇一般,悄悄地隐藏起带着毒液的芯子。 柯墨、道诚与他为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是知道他的性格的,两人自知此去万分凶险,然而却是别无他法,只有走这条尽管危险却是最为有效的路了,再加上他们对雷禹此时的情况并不了解,便有些心急了。万鸟堡之内也没有他们的内应,使得此事更为麻烦,便只有自己亲自出马了,然而他们也并不是全然没有底气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谁没有些进步呢? 不仅是武学上的,还有思想上的。道诚本来就是天资聪颖,早早的学完了藏经阁里的经典,也因为有慧根而被师父器重,然而他其实并不是完全皈依佛门,便因此后来卷入了魏定音之事,虽是陈年旧事,却对他的下辈子造成了难以想象的影响。那一次事件,也是没有人想提的,毕竟血雨腥风,回忆起来谁的心里都不好受的。 后来独自居住在鬼川的时日因为孤独愈发显得漫长,然而这里却是修行的好去处,无论是日月山川,还是风雨雷电,一个人静静地思索,总会有别样的感悟,却是苦于没有纸和笔,便无法记录下来,只有自己才能体悟到的。 柯墨自然是更不必说了,自从上次几乎被魏定音杀死之后,便是用了几乎十年才恢复完全的健康,然而他的身体却也似乎因为这次受伤而有了些变化,换句话说,似乎是任督二脉又被打通了一次,使得他的领悟能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若不是因为此时已经年老,江湖中绝对鲜有敌手。 只是不知道这些年了,魏定音的进步又是如何。 其实最开始三人见面之时,柯墨的无心之语却给魏定音带来了极大的震动,那个时候他的心里充满了对自己这么多年所作所为的怀疑,然而这也仅仅只是一瞬罢了,毕竟这种思想在他的脑海里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然而他不知道,就在那可贵的一瞬间,其实便已经无比接近雷禹告诉他的冰心诀的至高境界了。 换句话说,是他自己放弃了悟道的机会,因此便也为他之后的路子埋下了伏笔——不管他是多么的聪慧过人,只要有些事情还是没看开的,便是无法修习混沌九天诀的,也自然是连看一眼都看到的是无字天书。 但实际上并不是只有雷禹一个人才能看得到,只是这种人极少极少,没有叫雷禹遇见罢了。若是得见,必然会引为知己的,雷禹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魏止水。 现在的魏定音并不知道自己若是不改变观念根本就无法修习,还抱着一线希望的。所以雷禹提出的一月之约不仅是要救师父和穆天琪,也是救自己,给自己争取机会罢了,毕竟他也是经过名家亲自传授的呢。 猎虎一直是跟在他们后面跑的,他本来就是行动及其迅速的,加之一直可以听懂些人语,听见了主人雷禹的名字,便跑的飞快,几乎四蹄腾空了。然而到了近前三人却是就此止步了,也不知道后面是想如何,他看了他们一眼,不管不顾的,便一咬牙就冲了出去。 魏定音三人只见一道黑褐的身影自石板路上奔行而过,眨眼间已在数十丈开外,便齐齐有些心惊。最为诧异的是道诚,因为上次情急之下,他也是几乎用了全力才拉住冲向索桥的猎虎,知道他的速度很是惊人,却没想到今日的速度更是迅捷无伦,轻功都是臻至化境的三人只有眼睁睁的看着的份儿! 天,这到底是什么动物?简直有些不应该存在于这世上! 下一刻三人便都朝着猎虎的方向追去,一是因为他的速度实在太快,看起来也是性格极其暴戾的,不知道进去了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来。魏定音却还有一层考虑,既然这是雷禹的宠物,那么要么就叫他毫发无伤,要么就只有彻底的消失!而且,最后一个办法看起来比较好! 就在三人一兽朝着堡里奔行的时候,雷禹和魏止水终于穿过了重重长廊,无数的岔路,来到了关着穆天琪的地方。 二人相见的第一眼,都是极其激动的,然而刚开始的那一刻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眼睛可以表达自己的情感。他们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对方的眼里都带着庆幸和喜悦,这是掩饰不了的。本来在万鸟堡便是极其艰辛的事,现在二人活着相见,自然是颇有虎口余生之感,尽管只是此刻安宁罢了。 接着便是相视一笑,充满了年轻人的自信乐观,就算在这么艰辛的条件之下,他们依然是可以笑得出来的,且不管那笑容里是不是有苦涩和担忧的意味。 穆天琪旁边站着一位身穿浅碧衫子到底女子,微低着头,似乎有些羞赧,雷禹看了她一眼,便移回了目光,尽管雷禹见过的人不多,却是对别人的某些心绪可以体察的细致入微。比如现在,他猜到了这便是魏止水提过的妹妹魏止风,她一直是生长在堡里,肯定是没有见过外人的,自己必然是叫她感觉有些羞涩了,便不应该继续看着人家。 魏止水一直带着恬淡的笑看着他们,偶尔和妹妹对视一眼,皆是默默不语,看着这两个如同久别重逢的恋人一般对望着的年轻人,不想去打扰他们。 但是雷禹根本就是和穆天琪什么关系都没有,表达过了心情便也懂得收敛,此时雷禹回头朝魏止风轻轻抱拳:“这位大概是魏止风姑娘,多谢你照顾穆天琪。” 果不其然,魏止风的脸上飘起红云。其实只是因为害羞罢了,养在深闺人未识,没有办法。 知道对方的微妙心理,雷禹便没有继续追究了,亦不为她的不搭理而生气。其实他此番到这里,是有话想要问穆天琪的,是的,关于她的身世,为什么要隐瞒着自己,为什么要到这深山之中的鬼堡来。以及,若是有机会,她会不会亲自前往鬼堡一探究竟。 其实他看了地图之后,便是不希望她去了,只因为看着地图便是这般复杂,内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危险在等着前去探索的人呢。而且它能够这么多年不被别人了解清楚,更是说明了其中绝对有超乎寻常的东西,虽然这只是雷禹的猜测而已。 此时在二人面前不好问,便也只好直接道:“我有些话想同她说,不知可有僻静之处?” 若是穆天琪肯告诉他的话,便是在分享自己的秘密了,无论如何是不该叫别人听去的,尽管这样做可能会叫魏止水他们心里有些想法,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他稍稍的拱了拱手表示自己的歉意,便顺着魏止水指过去的方向走去了。 按着魏止水的只是,该是来到一处后院的,的确是僻静之地,还有假山绿树相衬,叫雷禹越发的诧异这万鸟堡到底是修了多久才修好的啊,不仅这么复杂,不少地方其实还是很精美的。 二人很是守信,并未跟着,穆天琪虽然是有些疑惑,却感觉在分开的这么久时间里必然是发生了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事,便也疾步跟上了。 还未等穆天琪开口问什么,雷禹便言简意赅的讲了这一昼夜以来的事情,此时也不再避讳说出自己的师父是谁了,都已经近到玲珑鬼堡这般田地了。然而却也只是略略的说了一下,基本是直说结果,不说过程。 因为主要的时间是要留给穆天琪,他需要知道她的故事,这其中说不定和自己的身世是有些关联的。首先她和自己年纪一样大,这便是有些巧合的吧? 然后雷禹便稍稍放缓了口气道:“我有些事要问你,你要是方便回答的话,就说吧,毕竟都是很重要的事,隐瞒着可能会对某些事有影响的。” 穆天琪修眉微皱,却还是点了点头,她似乎已经预感到了雷禹要问什么。 “你是穆家堡的人吗?”雷禹的剑眉也是微蹙的,这件事情关系重大,他们都心知肚明。 穆天琪的眸子猛地一亮,闪过了一丝抵触的光,然而却只是一瞬罢了,不自觉地低下头去,嘴唇紧紧抿着,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这时雷禹更加确定了她就是穆家堡的人,然而现在她没有亲口说出,自己便只有耐心点了。 她抬起头看了雷禹一眼,见到对方似乎带着关心的神情,想到此时已经是接近了鬼堡了,再隐瞒有什么意思呢?自己担心的事已经很久没有发生了,也有好一段日子在没有听说过关于穆家堡的消息了,想到这里,她便直视着雷禹道:“是的,我是穆家堡的嫡女!” 雷禹神色微变,却不知道该是放心还是庆幸,或者是担心呢?其实他只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是自己一直以来太过迟钝,直到近日才觉察出穆天琪和穆家堡的关系。然而他也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时间紧迫,继续问道:“我不会问你到鬼堡是要做什么。现在我只是想劝你,你别去了,我去吧,都一样的。” 第七十一章 以理服人(上)

“为什么?”少女蓦地瞪大了眼,这个要求未免太突然。 “因为那里太危险了!”此时雷禹的口气已经是不容置疑的了,眼里闪着激动的光。 穆天琪正要说什么,却听得一阵异动传来,接着便是女子惊骇的叫声,他们慌忙转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稍一愣神之后立刻赶向声音的来处,如果没听错的话,正是从刚刚的大厅里传来的。 二人听见一阵如同什么东西奔跑的声音,似乎是带着风来了。就在转角之处,双方见了面,却是在一瞥之下便叫雷禹惊叫出声来,却不是惊吓,而是喜悦! 那赫然便是三日未见的猎虎! 尽管细细算起来,从他们在鬼川边上分别至今相遇,的确是只有三天而已,然而或许是由于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使得大家都有过了好几个月的感觉。这时一人一兽终于相见,便都是分外激动! 猎虎显然是循着主人的气味赶到此处的,这一点也是叫人惊讶万分的,他的嗅觉居然是如此敏锐!此时见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主人,奔腾之势来不及抑制,又加之心情的确激动万分,还如往常撒欢一般朝雷禹扑过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雷禹虽是看见了,却是来不及反应,只感觉一阵温热的气息朝自己扑过来,接着自己便不由自主地朝后倒去,只因为一个庞然大物猛地扑到自己身上,即便是金刚罗汉,也是要被压倒的。 幸而猎虎很快便意识到了不对,在爪子接触到雷禹的一瞬间便收了回去,同时身体朝旁边一滚,电光火石之间便不再死死地压着主人了。否则以他的身躯和雷禹重伤未愈的身子,后果难以预料。 此时虽然雷禹的衣衫破旧的地方慢慢地渗出血迹,他却是毫不在意,一边用手抚着猎虎不停地蹭过来的头,一边看了眼随即赶来的几人。若不是这些人的突然到来,自己真的是会抱一抱猎虎的,这番分别,其实太长太长了。 然而只是一瞥,便叫他再也移不开目光。转角处站着的,除了一脸阴沉的魏定音之外,还有两个人。一个是熟悉的道诚和尚,另一个慢慢地取下头上的斗笠,满意地看着雷禹露出惊讶的神情。 是的,他开始虽然感觉有些面熟,却是在对方揭下面纱的那一瞬间才认出来,他正是在黑镇给自己讲故事的老者。只是,为何他会和道诚一起出现在这里? 惊讶便很快转为疑惑,在他的眼里浮现出来。 柯墨笑着看向已经站起身来认真的对着三位老者的雷禹,自我介绍道:“小子,我们又见面了,我叫柯墨。” 雷禹拱了拱手,道了声:“见过前辈。”目光中疑惑之情不减。 柯墨收敛了笑意,就这么直截了当开门见山的说:“我们这次来,是要阻止你去玲珑鬼堡的!”此时的语气颇有些严厉的意味了,像是命令一般的口气,却只有结果,而不说明原因。 雷禹皱起眉,缓缓扫视了他们几个,希望从他们脸上的神情来判断出什么。当然,很快他便知道其实只有魏定音是希望自己去的,当然是出于他自己的利益。但是,无论是谁在这里,即便是师父,也不会叫他改变主意的,便深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说:“前辈,多说无益,我是非去不可的!” 刚满十六岁的少年,此时以一种不可动摇的姿态站在三位老者面前,眉宇间带着坚定,尽管神情依旧是带了些尊敬和抱歉的意味。 三人刚才一直是追着四蹄生风的猎虎,尽管都是十分努力了,却是始终差了那么一点,使得猎虎一路横冲直撞的,直奔万鸟堡深处而去了,也不知道是在朝什么地方跑。 然而只是大家都没想到,他的嗅觉竟然这般敏锐,在数里之外便闻见了主人的气息,这才一路急急吼吼的朝雷禹所在的地方奔来,冲进门时速度太快,把正在谈话的魏止水两兄妹吓了一跳,那一声惨叫就是魏止风发出来的。 不论是谁在那种情景下都会尖叫出声的,何况是一个从未见过此物的少女呢。然而不仅仅是她没有见过,相信在场的人除了雷禹、穆天琪、道诚之外都是头一次见猎虎,以至于连他到底是什么兽类都不知道。 于是魏定音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了,本来是希望最好能在猎虎看见雷禹之前把他了结了,然而现在事情已经不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了。尽管他是不了解猎虎属于何种动物,但是却真切的感觉到了他的戾气,简直是自己见所未见的。如果放任他这么胡来,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麻烦来。况且雷禹是他的主人,必然知道如何控制这野兽,虽然现在不能确定,但是凡是祸患就要将其灭于萌芽状态。 所以在场的诸人神情各异,皆是心中各有想法的,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分出几个派别来。其中穆天琪自然是和雷禹在一起的,毕竟都是要一起寻找真相的,但是他们不想与道诚及柯墨为敌。魏定音也是想让雷禹去的,然而他对于两个老对头还是有一点把握的。柯墨与道诚自然是希望雷禹能够听得自己的劝说,尽管可能雷禹本性不坏,不会造成什么危害。最为尴尬的便是魏止水二人,他们根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在一旁看着了。 其实柯墨和道诚的理由并不是很充分,这仅仅也只是他们的担心罢了,没有丝毫依据。现在若是雷禹拿这一点来说事,自己必然是底气不足的,因此还是要分析清楚利害再说的。 只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是否要说出当年的事情呢?对于雷禹或许是一个挑战。柯墨想了一下,便决定采取迂回的战略,先略过去他们都知道的部分,直接强调重点好了。 便听得他朗声道:“我并非危言耸听,小兄弟,你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玄机。”说着朝周围的人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此处说明是不是得当。 雷禹见他神情间颇有为难之处,却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装出来给自己看的,然而或是真有难言之处,不知道在场诸人是否听得。 若是这般,柯墨倒还是为他着想的,才会这般将探询的目光投向自己。 雷禹眉头一皱,便决断道:“前辈若是有什么话,就快说,不必避讳什么。”语气间甚是急迫,大概也是想快速了结此事。 柯墨略一沉吟,便点头道:“那么,我就说了,请今日在场诸人,听便听了,决不可告诉外人的。这崤函一代的雷氏,是被恶魔诅咒过的家族!他们为了使得自身能力有极大的提高,不惜把灵魂出卖给魔鬼,这才有了过人的天赋。然而魔鬼却是取走了他们的心,使得魔性渐渐在身体里累积着,在某些特殊的时候,魔性便会显露出来,到时候……便会招来劫难!” 他这一番话言之凿凿,似乎大有依据一般,神情也是极其严肃认真的,用催促般的目光看着雷禹。 雷禹闻言,脸上已经白了白,这件事听来实在有些匪夷所思,谁能相信这些话?说不准便是柯墨为了阻止自己而编造出来的谎言罢了,然而他为什么要大老远的赶来阻止自己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玄机? 不仅是他,连魏定音也有这个疑问,只听得老人冷笑一声,朝一脸期待紧张之情的柯墨望去,道:“我说你呀,不会是特意编了个蹩脚的故事来骗小孩的吧?”话间带着轻轻的笑意,似乎感觉这事有些好笑。怎么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 柯墨闻言并没有恼怒,而是轻轻叹息一声,才道:“我知道此事时也是不信的,听起来未免有些离奇。然而却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为何之前的好几代人,皆是那般疯疯癫癫如妖如狂一般。况且你们若是不信我的话,这个东西总是可信的吧?”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来,众人目光齐齐望去,见是一本书籍的模样,单是从表面看,甚是老旧,不知道有多少年岁了,看着倒不像是造假。他环顾了四周,把那书递到魏定音面前,示意他过目。 略一迟疑,魏定音接下了那书,用疑惑的目光看了柯墨一眼,便开始翻看那书,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注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和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开始时魏定音还是神情自若的,后来越往后翻便越是凝重起来,像是看见了什么严肃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真是难以想象,还有什么事能叫一个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老人动容,所以除了道诚和柯墨之外,其余几个年轻人的心皆是随着魏定音的一举一动而揪得紧紧的,十分想知道那书里到底是写了些什么。 雷禹和穆天琪更是对望一眼,然而要表达的意思却是不尽相同。穆天琪是在安慰他,叫他不要太在意这些,而雷禹却是稍微的流露出疑惑和难过的感觉,脸上有些阴沉,毕竟这是自己家族的事情,听来有些不悦也是正常的。 魏定音看的其实极快,不到小半柱香时间便已经翻阅完毕了,一脸沉重的将书还给柯墨,什么都没有说。书中的某些字句还在脑海里起起伏伏的,混合着多年前血腥的一幕幕,使得他的观点现在也有些动摇了。 第七十二章 以理服人(下)

这个暴戾成性的家族,说是被魔鬼诅咒了也不为过呢。 书大概是从百十年前传下来的,详细的记载了雷氏一族是如何遇见会引诱人的异族,又是如何心甘情愿达成协议的,尽管在当时情景下或许是不得不为。后来他们的侥幸心理,以及之后发生的叫人始料不及的性格变得极为残暴的事……饶是魏定音见惯了厮杀,看起来也真是触目惊心。 雷禹脸上白了白,一双纯黑的眼睛看向柯墨,示意自己要看那书。二人以目交流,这般对视了一会儿,柯墨无奈,终于是把那书递给神情越来越严肃的雷禹。 这个时候大家的目光便是自然而然的集中在雷禹身上,只因为其实他才是这起事件的主角了,他的反应自然是值得关注的。看过书的人便知道那些内容可能会造成多么大的冲击,因此他们也是在担心着雷禹会情绪失控,便一直也是每根筋都紧绷着的。 然而出乎他们的意料,雷禹一直表现得比他们想象之中的要好得多,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反应。他只是眉头紧锁,却完全没有情绪失控的迹象。 用了比魏定音稍长的时间,雷禹终于看完了那书,然而抬眼看向柯墨的时候,却是没有把书还给他的打算,眸中带着复杂的情绪,一片混乱。有疑惑,有失望,有悲伤,然而这些情绪慢慢沉淀下去之后,却渐渐的变成了坚定。这次的坚定是不同于之前的,这次是明明知道了一些阻碍的存在,却还是要义无返顾的做下去。 柯墨自然是看出来了,却是不好辩驳,只道:“这书,我得来也是机缘巧合,就在与你相遇不久罢了。是在之前说过的那个恶人的屋子里找出来的,奇怪的是不知道是谁把之后的事情也写上去了,笔迹是明显不一样的,这你们都看出来了。” 雷禹突然打断他,皱眉道:“前辈既然将此书给我看,还要阻止我去玲珑鬼堡,莫不是就此确认了我就是雷氏的后代,天底下姓雷的那么多呢。前辈若是知道了什么线索,不妨就告诉晚辈吧!” 这的确是一个最大的问题,如果连他到底是不是那书里雷氏的一脉都不清楚,又何谈阻止呢?然而雷禹自己想去玲珑鬼堡探一探,便还是想了解到底是不是这样的。这便是个矛盾的问题。 这个问题似乎把柯墨问住了,他的确是有些为难的,然而事情在此却是不能说的。只是众人的目光火辣辣的射来,叫他赶紧自己必须说出个可信的证据来,要不然今日便是再也无法阻止雷禹的了。 看着雷禹灼灼逼人的目光,柯墨把心一横,便道:“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的,这件事情,涉及到你的师父鬼药王。其实我一眼便认出来了你是他的徒弟,至于是什么缘故是不能告诉你的。总之,我是知道你的,在十六年前就知道了!” “多说也是无益,总之你是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崤函一带的雷氏后人。也就是和他们有着相同的血脉,尽管不能确定你会变得那般暴戾,但是这件事谁也不能保证,为了以绝后患,你还是不要知道自己的身世比较好!” 这个时候的柯墨,态度终于开始强硬起来了,有了些作为前辈的架子了。虽不是声色俱厉,却也是神情无比的严肃,一派希望雷禹迷途知返的样子。 这在雷禹看来未免有些可笑了,这是自己的人生,尽管他们是长者,又与他们有何关系?便可以这般无视自己的选择,就这么涉足吗?这样想着,叫雷禹颇有些不悦,便笑道:“真是多谢前辈的好意了。然而我不明白的是,这件事又与您有何关系呢?值得你这般劳心劳力吗?” 这话已经颇有些尖锐了,全然不似雷禹一直以来谦卑有礼的态度了,只能表明他现在的确是很生气罢了,其他的完全没有别的意思。 柯墨自然是明了的,微微一叹,目光有些茫远了,朝雷禹说道:“你说的没错,表面来看,的确是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的。然而只要一想起那几次的惨案,凡是有良知的人,都不会再希望它重演的。” 雷禹似乎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一般,神情一变,颇有些冷厉的意味,在柯墨刚刚说完便追问道:“那么前辈觉得我也是会滥杀无辜的人了?刚才那话,是不是这意思?” 柯墨一时间被问得哑口无言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意思啊,不过也早就说明了那只是担忧而已,是防患于未然。这时却不得不回答道:“我并非此意,只是想说,万一有这个可能呢?任何危机都是要排除的!” 雷禹冷然一笑,朝魏定音看了一眼,再道:“啧啧,我自问还没有那样翻江倒海的本事,不过魏堡主却是有的。不知道我和他比起来,谁人更像是坏人呢?” 万鸟堡的恶行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魏定音也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然而此时被雷禹挑明了说,便有些不悦了,拿一双苍老却漆黑的眸子,眯了眼意味深长的看着雷禹。而魏止水却是对雷禹的无心之言反应颇大,一时间涨红了脸,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心里却还是万分悲哀的,自己在他心里,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吗?万鸟堡还是一个巨大的阴影,横亘在二人之间,任谁都无法翻越的。他不会忘记自己是万鸟堡人,雷禹也是不会的。虽然他是以自己的身份为耻到底,别人未必相信,也因此,雷禹和他或许还是做不了好朋友。这叫他感觉有些惆怅了。 柯墨未想到这个少年此时会变得这般尖锐,甚至有些毫无顾忌的感觉了,便看向魏定音,笑道:“这个不用你操心,我和他也是有些恩怨要了结的,却不是现在。眼下最重要的是要阻止你!” 魏定音本来就是一直默然不语的,对于雷禹其实持的是暗中支持的态度,自然是不会随着柯墨一起说了。尽管雷禹方才的话叫他有些不满,却也是事实,在没有利用完雷禹之前,还是暂时压下怒气的好。 雷禹把头稍稍抬了抬,又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站姿,朝柯墨昂首挺胸道:“那么前辈是决意要阻止我了?我若是一定要去呢?” 说着也是眯起了眼,带着些挑衅的意味观察着柯墨的神情。 柯墨苦笑一下,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强呢?我是为了你好而已,哪里有什么恶意!唉,你若不听,那也木有办法,只有按照江湖规矩来了。” 其余诸人闻言稍稍变了脸,事情真的严重到了要以江湖规矩解决的地步了吗?未免有些太不可思议了吧。尽管魏止水二人之前是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却也明白了些,大致就是在雷禹身份还未确定之时,柯墨非要雷禹停止前去探索鬼堡的打算,理由就是可能会有的家族性的狂暴,不知道所谓的恶魔是真是假。可是无论怎么分析,柯墨都是底气要弱一些的,不知道是缘何一定要阻止雷禹。 此时魏定音却在心里冷笑了,说什么阻止这个小屁孩子,根本就是要阻止我吧!敌对了一辈子,这个时候却开始耍些小聪明来,真是可笑啊。然而心里这么想着,却是不愿戳破的,现在他自己也是不愿意动手的,谁愿意伤筋动骨的?还是保持现状吧。 但是却是不能任由他们这样吵下去了,自己即便不烦,他们就这么一直争论,总会不可收拾的。这样想着,便对柯墨道:“雷禹重伤未愈,单挑就免了吧,况且你还是长辈,不管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柯墨脸上红了红,知道是自己刚才失言,却是不肯承认的,这时只是仓皇的看了雷禹一眼,希望见到对方对此是何种反应,然而雷禹只是神色淡漠,想着终究是自己心急了些,便一时间也无话可说。 魏定音便继续道:“怎么样,我带你去看一个人吧,你会有兴趣的。或许,也应该听一下他的意见。”说到这里,朝魏止水轻轻看了一眼。 魏止水立刻会意,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他知道爷爷是在质问自己,为何雷禹和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应该好好地在看着鬼药王么?现在那边必然是没人的,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事请发生。 在众人唇枪舌战之际,猎虎一直在不安分的蹭着雷禹的裤子,好几次险些将他的衣服抓破了,然而心里忽然沉重的雷禹便是没有心思和猎虎戏耍的,猎虎尝试了好久,见主人没有丝毫反应,便终于放弃了,微微垂了头,显出一副沮丧的样子来。 呵,这四不像一般的动物倒也可爱呢。魏止风心里这样想着,便多看了他两眼。谁想到猎虎是通人性了,自然是看得懂她的眼神,便低低的呜咽了一声,朝着她移了几步。 雷禹自然是知道魏定音要把柯墨带去看自己的师父的,只是不知道他意图何在,心里便有些紧张了,只怕魏定音会有什么坏主意,便一直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尽管是挡住了柯墨和道诚两位前辈,也不肯放松半步。 第七十三章 最终决定(上)

魏定音带着众人在长廊间穿行,脸上阴晴不定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这群人老老小小,看起来很多很杂乱,其实是不多的, 然而心思各异,除了少年不是那么警觉之外,三位长者都在暗自戒备着,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只因为彼此依旧是不信任的,尤其心惊的是柯墨,他这么闯进来,确实是欠考虑了。本来是欲勉力劝说雷禹的,然而这架势却是自己未曾预料到的,雷禹的倔强是远远超乎自己想象的。况且加之自己确实是理亏了些,便再没有好的理由阻止他了。当然重点在于,自己连同道诚深入敌腹,不知道魏定音此时是在做何打算。 不说别的,单是万鸟堡的毒物便令人防不胜防,若是魏定音有心加害,自己无论如何也是躲不过的。只是自己细细揣度之下,感觉他直到现在仍然未出手,大概是还没有探出己方实力的虚实,不敢贸然出手罢了。自己在堡里呆的时间越长,便是越危险。只是以目前来看,尚未脱身之策。 也不知魏定音是出于何种目的,要带他们去见一个人。柯墨也早就猜到了那人是谁,只是不敢确定而已。他这般渊博的人,其实也是略通歧黄之术,便是在多看了魏定音一会儿之后知晓这位昔日的老对头其实现在状况并不是很好,似乎有什么难除的病。然而这也只是自己的感觉罢了,他的确不知道详情。 却是因此才越发的犹豫了,魏定音不知道自己的虚实,自己也不知道他的实力现在究竟是如何啊!总归是要万分小心的,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众人皆是默然不语的行了一会儿,尽管穆天琪和魏止风见他们神情怪异,似乎若有所思,都感觉到有些疑惑,却也问不得。只因为之前的事情她们是一点都不知道,现在才会这么茫然,对即将要见到的那人充满了好奇和叹惋。 想必那人也是很厉害的吧,不然怎么会叫魏定音这种态度应对?只是为何他会一直待在万鸟堡,还是没有魏定音厉害的。这样便免不了要吃许多苦头的。 就在诸人各自沉思目光游移不定之际,忽而见得魏定音止住了脚步,朝后面的人轻轻看了一下。此时雷禹是紧紧地缀在他的后面,旁边便是被雷禹无视了很久的猎虎。那猎虎好几次嗅上了魏定音的衣裤,却是被雷禹止住了,现在不应该再生什么乱子了。 魏定音朝前面一指,示意大家进得那道门去。柯墨与道诚尚是犹疑了一下,不知其中是否有诈,而雷禹却是不管,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跃上了门前那三层台阶,身形一闪,便已经走进门去了。 先前自己和魏止水出来去找穆天琪,心里不是没有顾虑的,然而却也是无可奈何,此时自然是要抢在众人前面看看师父究竟是如何了。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魏止水便是有了足够的借口来推脱责任的,毕竟他出去之后便是再未出现过,自己不知道他和柯墨他们如何相遇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在等着自己离开,然而小心为妙吧。 眼见雷禹已经进去了,柯墨无法,便也只有大踏步的进去,虽然还是一直都在暗暗戒备着。 魏定音花白稀疏的眉微皱,心里自然是知道柯墨是何种心思的,却并不说破,也不为自己澄清。他若是说了自己没有敌意,对方反而会更加怀疑他,以为他是在松懈自己的警惕呢。所以还是不说为妙,自己现在的确是不想生事了,若是别的时候或许他还是有一点敌意的,现在却是有心无力了。 众人都进去之后,原本不大的屋子顿时显得有些拥挤,除却雷禹紧挨着鬼药王之外,其余的人自然的退开一段距离,和此事关系不大的穆天琪和魏止风更是尴尬地站在靠近大门的位置,尽管从这里也还是能把屋里的状况看的一清二楚的。 雷禹依旧是一脸担心,直到细细地探过了师父的脉象之后悬着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些,师父无甚大碍,比以前还要好些,或许是自己太多虑了。这才看向魏定音,冷冷道:“我师父现在不能说话,你怎么听他的意见?” 魏定音此时露出了一些遗憾的神情,朝着柯墨看了一眼,虽然表面上是在表示很惋惜,然而真正含义却是你知难而退吧! 柯墨表情平静,毕竟是见多了世面的人,不会因为这样就有了些震动。他也知道魏定音的意思,这也是在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然而这一瞬间他诧异的却是魏定音真的就这么放过自己了吗? 道诚却是多少有些诧异的,他由于在鬼川边住了二十余年,自然是没有柯墨他们那般见多识广,此时便皱眉问道:“这位,便是传说中的鬼医鬼药王吗?听说他的医术可媲美华佗,可是真的?” 见他一脸认真,还带着些惊叹与歆羡,雷禹才沉眸答道:“正是家师。”若是别人在此情境之下问出这种问题,便是多少有些讽刺的意味了。只因为此时鬼药王已近奄奄一息了,哪里还有什么鬼医的风神! 道诚便也是困惑于此,但是这一点却是不难参悟的,想想他是身在何处便知道了罪魁祸首是谁,便一言不发的只拿眼睛看着魏定音,眼里带着些疑问和轻蔑的意思。 魏定音见好几人朝自己看过来,随即又移开目光,分明是有什么不满。他也知道众人心里所想,却是无所谓,事情都做了还怕人说吗?况且此生做的这类事多了去了,不少这一件。而且按照自己的标准,已经对鬼药王算是很好的啦! 这么冥顽不灵的人,自然是不会理会众人的目光的,只是轻蔑的笑笑算作回应,接下来朝柯墨看去,问了最为关键的问题:“那么柯兄现在还是不肯改变主意么?” 这个问题倒是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了,柯墨只有回答是或者不是,这便是表明态度的时候了,本以为还可以继续迂回一会儿,然而没想到魏定音却是如此急着解决此事,显而易见他一定是很想得到传说中的玲珑鬼堡的宝藏。 柯墨只有轻叹一声,转头朝雷禹道:“小友为何这般不听劝告呢?我在黑镇那番话,本来就是有此意的,只希望你自己能悟道罢了。然而你竟然一意孤行,便是叫我也没有办法啊。没有谁知道后来的事到底会怎样的。” 言之谆谆,简直是到了苦口婆心的地步了。雷禹一直相信他是没有私心的,也隐隐猜到了这二人曾和魏定音有过过节,便也顺着这思路理去,想知道他们是不是借阻止自己来阻止魏定音那疯狂的计划。当然这只是个想法而已,二人从未表露过丝毫关于此的信息。 所以他只能一皱眉,也是轻叹一声,却是为柯墨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自己而感觉有些烦躁了,顿了顿却还是沉声道:“前辈的好意我真的心领了。作为一个连自己的身世都不清楚的人,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这是生命的源头所在,我是一定要找到其中的秘密的,还请前辈不要再为难我了!” 这一番话言辞恳切而无催逼的意味,全然是充满无奈和辛酸罢了。加之少年满脸复杂的神情,似乎很是忧桑迷茫,目光中却带着坚定,使得柯墨不由得有些心神恍惚了。 这个少年真是说不准啊,看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性格。看起来似乎比同龄人稳重许多,骨子里也是有坚韧劲儿到底,不知道血液里是否有着成魔的趋势,然而要是这么一个人成了魔,便是理智的,比疯子还要可怕得多!只是这仅仅是自己的担心罢了,是完全没有任何依据可以证明的。 一时间大家的注意力便都集中在了柯墨身上,他才是这场无谓的争执的始作俑者。这时他沉思了一会儿,一直平展的眉头此时皱着,过了小半柱香时间终于开口了:“既然如此……那么便遂了你的愿吧,你愿意如何便如何,我是不会再阻止你了。说到做到,然而若是有朝一日,你的魔血觉醒了,便是我的敌人!” 这话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了,然而却也满是无奈,显然是心里也不好受的。 雷禹见他神情,听他语气,自然是知道他心里正在翻江倒海的,便抱拳为礼,沉声道:“多谢前辈成全,晚辈谨记。同时,我相信是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可以管得住自己,您,多虑了。” 柯墨神情飘忽,不知此时究竟是心在何处,却还是长长的叹了一声,道了声:“罢了!”一语言毕,神情间多了几分落寞,看起来竟然像是老了几分。 不知道是什么能叫人这么快老去呢?大概只有什么东西的破碎,或者是极度的担忧吧。 雷禹此时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感觉,或许是百感交集,细细想来却归于平淡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他便再把目光朝师父移去,这一望之下却是神情忽变,叫道:“师父!” 这一声大叫完全是随心而发,带着些喜悦和激动,根本不需要假装,也不需要掩饰。单是这一点,众人都知晓他们二人师徒情深,岂是旁人可以比拟的? 第七十四章 最终决定(下)

却见鬼药王是刚刚睁开眼一般,带着些迷茫打量着周围的人。最先入目的自然是雷禹,他是看了许久,渐渐地目光便安定下来,变得如水般澄澈了,然后才朝其余诸人看去,大多是不认识的面孔。或许是因为现在他什么都不怕了,便全然是一脸无所谓,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见鬼药王刚刚醒转,自然是不宜劳累的,柯墨与道诚心里虽是为他没事而稍稍放松了些,终究是有些遗憾的,因为见到了传说中的人物,却是连话也搭不上,未免是有些扫兴的,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然而,鬼药王的目光触及猎虎的时候却是停留的最久,神情也在悄悄地变化着,由惊讶、疑惑、继而变作释然了,不知道他之前是和猎虎有过什么渊源,才会有如此表情。 这时雷禹更是不由自主地捉住了鬼药王的手,实则是在观察他的脉象正常与否。雷禹只觉师父的脉搏教之前有力了些,却还是虚弱的,该是之前受的苦处太多,还是要接着修养才是。 想到这里,便朝魏定音道:“我要一碗鸡汤给师父喝。别忘了我们的一月之期!”他的神情淡漠,眸中却是不容置疑的光,显示着他的坚定。 在众人面前,魏定音自然是不会反驳的,若是雷禹乘着人多不愿合作了,自己必然还是要再费一番力气的,不如将隐患消除在萌芽状态,便低叹道:“这里哪有鸡?捉几只雏鹰炖了,我立刻吩咐下去。” 接着便见他将右手食指蜷着放入口中,吹了个响亮而尖利的口哨,显然是带着内力的,听者若是不备,只感觉耳中一震。幸而这声音极是短促的,不过一瞬罢了。 接着便有两位仆人匆匆跑来,一脸恭谨的神情问道:“主人有何吩咐?” 魏定音道:“照着早上给这小子做的汤,再熬得浓一点做一份,快!” 除了堡里的人和雷禹之外,皆是好奇地看着这仆人,只因为对方装扮实在是奇特,一身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布料,头上凌乱的摆着各色鸟羽,难道是一种装饰?或者是在表明身份?真是匪夷所思。 然而堡里的人确实知道,那只不过是一种拿来标志着他们万鸟堡奴隶身份的象征性的东西罢了。 雷禹的疑问却是,这样的奴隶有多少?他们是怎么来的?之前听魏定音喊他们的名字,似乎是某种编号,人数真的多到了需要编号不然记不住的地步吗?再者,在这深山之中,万鸟堡是如何养活这么多人的?必然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吧,这样想着,愈发感觉万鸟堡是个神奇之地。若是能在一月之内解开众多谜团便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眼下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他的思绪随着仆人的走远立刻回到了自己此时的处境之中了,便朝着魏定音道:“前辈是否将冰心诀融会贯通了?要不然我们该如何继续下去?” 他本是无意,不过是心急了些罢了。然而魏定音听来却是带着讽刺的,因此他便稍稍沉了脸,轻咳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再说了,自己却是引开了话题道:“放心,近来是没空的,等送走了这两位之后变有空仔细专研了。” 雷禹听了之后,过了一瞬才觉出不对来,不知道魏定音这话是合意,是否已动了杀机? 柯墨和道诚却是在一听之下便是立刻警觉了起来,以为这是魏定音终于要动手解决自己的意思,便在想着要不要先发制人。然而这屋里实在是对方狭小,更有好几个于此不相干的人,难免会伤及无辜,便犹豫了一会儿,紧紧盯着魏定音。 魏定音自己见了他们神色突变,便也明白了自己的话是有歧义的,显然是引起了他们的误会,便摊手笑道:“诸位多心了,魏某完全没有任何敌意。之前便已经是说好了的,做了一辈子敌人,也够了。你们走吧,我还有事,不送了。” 也只有他,才会以这般随意的口气说出逐客令,尽管对方若是以客人的身份到此,连一口茶都没有喝过呢。柯墨好多次对视了一下,估摸着这话的真假,然而看他的神情也不像是在说谎。再联系之前他和雷禹的对话,便知道必然是二人达成了什么协议,这种协议是魏定音不愿意叫外人知道的。 此行任务是没有完成的,未免有些遗憾。柯墨还是忍不住朝雷禹深深看了一眼,带着些沉痛的神情,终究是无可奈何了。 直到这时,魏定音都是无比悠闲没有丝毫要动手的迹象,而柯墨却是不知如何进退,只因为自己确实是多虑了,一贯精明狡诈的魏定音尽管诚实起来还是会让熟悉自己的对手感到有些不知所措的,这也真是令人悲哀的事。 魏定音这时却大笑道:“还不走吗?是不是想留下吃个饭?堡里近来是生活艰难,怕是连这客都请不起了。两位出了门直接朝东飞吧,那里有一处小山丘是个落脚的好地方,不送了。” 说完这一句,竟然是自顾自坐在左边,自己倒了杯茶开始喝起来,再也不抬眼看他们二人了。 柯墨终是相信了,趁着魏定音此时还没有改主意,便道:“那么,这一次算是谢你了!以后有缘再还!”说着便连同道诚一起身形展动,朝门外逸去。 穆天琪和魏止风只是感觉有风拂过,接着便是人影一晃,然后什么都看不见了。再瞧魏定音,依然是一副悠闲的神情。 然而谁都不知道他心里的郁闷,自己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放过死对头呢?全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罢了。刚刚柯墨的那一句别人可能是不懂的,自己却是心知肚明,大家都是这般年纪了,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驾鹤西去,此时相见,倒也算是有缘的,就凭此一点自己似乎也没有理由做什么坏事吧。 于是想到此事便有些惆怅了,一声叹息自嘴里逸出,叫屋里的几个少年齐齐一惊。 魏定音这么严肃坚定的人,何曾叹过气?不知道心里其实在想什么才会如此失态,这么反常的举动,便是叫四人诧异的原因。 雷禹他们这个时候根本无法理解他的心境的,没有历经过他这样的沧桑,怎么会知道他内心的苍老呢?就在这一瞬间,魏定音感到一种异样的却又熟悉的感觉在心里涌动着,异样是因为自己并不常有这样的感觉,熟悉是因为似乎在不久之前,心里也这么掠过一丝情绪,被自己是生生压下了。 没想到这时候这种感慨又出现了,这就说明它的存在是必然的,早晚都会出现的。想到了这一点,这也使得魏定音的心情更为沉重,不免又是一声长叹。 魏定音这般长吁短叹,毫不避讳在场的几位已经有些目瞪口呆的少年,目光反而有意无意的扫过他们,心里越是哀伤。只因为他想起了自己当年,与他们年纪相仿的时候,那时自己依然是踌躇满志的,相信凭借自己的能力和智慧,几乎是没有什么做不成的事。 然而后来年纪渐长,很多事都慢慢地淡忘了,包括一些少年的梦想。 还有一段青涩的恋情,他曾经对不起一个姑娘,然而佳人已逝六十余载,这竟然是第一次自己如此主动地想起她来。 心里越发的哀伤苍老了,这种感觉很令人不舒服,尤其是对于一贯强势的魏定音来说,简直是不可忍受的,他不由得发出一声怒吼,却又蓦地想起了自己是身在何处,便稍稍的收敛了些。 今日的事到此为止了,没必要为自己的行为解释什么,也没有必要掩饰或者继续了,就这样吧。 这样想着,便不知不觉的念了出来:“心无罣碍,意无所执。解心释神,莫然无魂。灵净归一,气协魄消。水流心不惊,云在意俱迟。一心不赘物,古今自逍遥!” 说这话时他双目微合,神情淡漠,似乎带着无限悲悯,然而表情若喜若悲,声音苍老,似乎飘忽不定,然而却是始终带着一种超脱于尘世之外的旷达和无奈一般,像是彻底看透了这世事了,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心的苍老,荒芜的寸草不生。 雷禹心里一震,根本没想到魏定音此时会说出这种话,亦不知刚刚的事情给了他什么样的震动,才会这般心灰意懒,似乎看透了生死一般,听他言语、神态、口气,完全是随心而发,没有丝毫做作之态,便知道他是真的由此感悟,这样便是里混沌九天诀近了一步,却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还是该忧。 因为他并不确定魏定音接下来会不会情绪失控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来,这老头一直喜怒无常,尽管自己才和他在一起呆了一天左右,对这一点却是清楚得很。 刚刚清醒的鬼药王似乎也听清了魏定音刚刚的话,他浑浊的眸子停了一会儿,再次转动之时已经含着疑惑与释然的意味了,不知道他是想了些什么。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是叫大家都吃了一惊。 只听得一直没有说过话的鬼药王此时缓缓开口道:“你终于醒悟了,可喜可贺啊,咳咳……”他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因为已经虚弱到了说不出话的地步而已,经过了长时间的修养,这时候终于勉力说出一句来,却是再也没有别的力气了,身体里的寒气被这一句话牵引,在体内迅速地流窜着,使得他开始咳嗽,而且有越来越剧烈的趋势。 第七十五章 准备动身

雷禹眼眶湿了,师父这般形容枯槁,哪里有在药王谷时的健硕?他连忙奔去给师父顺气,二指扣在师父手腕上便感到一阵凉意,知晓是压不住的寒气又开始发作了,便一边皱着眉,一边将自己的纯阳真气渡给师父,这样起码会使得他好受一些。 即便此时口不能言,鬼药王却还是朝雷禹投去欣慰的一眼,接着缓缓闭上了眼睛,他其实是太累了,就连睁着眼睛都是耗费力气的,不如不睁。然而心底里却还是有着极强的求生意志,毕竟徒儿此时到了人生最关键的时刻,若是一步走错,后果是很难预料的。 早在把一切有关的东西都留给雷禹之时,他便已经预料到了会有今日,会有雷禹坚定不移的要去解开自己身世之谜的一日,鬼药王太了解自己徒弟的性格了,对于认定的事情是九头老牛都拉不回来的。 他也早就想过了,若真是有这么一天,必然是不会阻止雷禹的,只以为探求自己生命本源,这是任何人都会做出的事情啊。况且雷禹也算是玲珑鬼堡的人,更是有理由知道自己的身世。 尽管,那意味着沉重的责任和使命。但是这是他自己的命运,他必须亲自背负,任何人都帮不了他,也不能隐瞒他的身世一辈子!不如趁早面对了,省得日后夜长梦多。 便是出于这个考虑,鬼药王才希望雷禹以正确的态度面对自己的身世的,尽管那可能有些难以接受,他是如此一个善良单纯的孩子,对世界根本没有恶意,然而却是一出生起便注定了要背负这样的命运,真是让他有些于心不忍,然而也是无能为力的。他只希望看到雷禹顺利的解开了自己的身世之谜,然后以正确的态度面对,那样自己也算是一生无憾了。 就在这时,仆人终于弓着腰送来了尽心熬制的鹰汤,不过是普通的白瓷碗而已,里面盛着的浓稠的液体却是香气四溢,勾的人体内的馋虫此刻齐齐出动,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身在万鸟堡的魏止水和魏止风知道,这鹰汤是大补之物,爷爷平日自然是舍不得杀掉自己的得力助手的,然而这次却是为了鬼药王破例了,不知是何缘故。 雷禹引导着自己的真气在师父体内流转,经过了几个大周天,再将之导回到自己体内,立刻便感觉到一股寒意直沁心脾,他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连忙运功抵御。过了片刻寒意才在自己的九九艳阳功之下消融了,如同从未出现一般。 雷禹只感觉这的确是个好主意,自己可以消解掉师父的寒气,而用自己的内力抵消掉,若是时间充足的话,这样大概一天就可以完全清楚师父体内的寒气了。这寒气是如此根深蒂固难以除尽,然而若是不仔细应对的话,便会引起师父的风湿发作。一想到风湿发作的疼痛感,雷禹就感到心里一阵阵疼痛,只因为自己不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叫师父受苦了。 然而实际上,鬼药王却是因为早已痛到麻木了,现在也无甚感觉。只以为那腿是无时无刻不在疼着的啊,加之身体冰凉,使得他早已无感了。 雷禹慢慢收了功,便亲自捧起碗,舀起一勺浓汤,在嘴边吹了又吹,这才小心地喂给师父。鬼药王因为极其虚弱,久久未进食,便吃得极慢,雷禹便也是完全的耐心,毫无烦躁之态。 眼见雷禹全然忽视了众人的存在,只顾自己忙碌着,颇有旁若无人之意了。然而大家都是理解他的心情,便无人打断他,任由他慢慢地照料着自己的师父,看得人心里又酸又暖,全然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感受。 或许是很感动,又或许是为自己感到羞愧,有的人也为自己感到遗憾。为什么自己一生都没有遇见过对自己这样好的人呢?原来彼此之间好好的,也是一种很好的感觉啊。 魏定音这个时候终于醒悟了,只希望这个时候还不算晚。 待到雷禹忙得差不多了,便听见魏定音苍老的声音不知在何处响起:“你们准备好了的话,明日便进去吧!我不会阻止你的,还会给予尽力的帮助!” 雷禹一愣,似乎是没有想到魏定音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而且态度看起来是这般前所未有的友好。听他的语气不像是作伪,或许还是心里受到的震动太大了吧,一时间难以缓过来。 雷禹仔细想了一会儿,大概是可以体会到一点魏定音的心情了,便忽而有一种莫名的悲悯之感。他这时感觉到魏定音的一生,在某些人眼里似乎是和光鲜的,然而实际上却是满目疮痍的,终其一生,无一好友可秉烛夜谈,无一亲人关心嘘寒问暖,岂不可悲?这般活着,还活得这么大年纪,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荣誉?传说中的宝藏?武林第一的位置?未免是有些太过苍白了吧! 这么想着,便朝魏定音投去了带着悲悯的一瞥,却是极快的转过了目光,他知道若是被魏定音看见的话,说不准会激怒他或者是让他更加伤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口里应道:“那就多谢前辈了,有些我不懂的事,还烦请前辈抓紧时间告之。” 此时他的语气淡淡的,不似之前的那边带着鄙夷和蔑视了,对于魏定音来说,这也算是一种尊敬了。魏定音听着,没有立刻回答,心里却是泛起了淡淡的涟漪。 或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有一天,自己一直所坚守的信仰,在不知不觉中被别人瓦解了。或许自己本来就是错的,这么看来,倒也是一种进步呢,亡羊补牢,犹未迟也。 双方居然这么轻易地就说好了这件事,真是不知道之前的对抗是有什么意义。或者还是要感谢之前柯墨和道诚的出现,若不是他们,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魏定音立刻放了自己的。额,既然现在魏定音自己都不再提混沌九天的事情了,自己也不要再提的好,免得再生事端。 猎虎一直静静地站在不显眼的角落里,他一直是有灵性的,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这一点比某些人还要聪明得多呢。可惜有些人没有自知之明,白白浪费了许多时间精力。他见主人对那老头这般好,便也知道那是重要的人,眨了眨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他们,又看看桌边坐着的老者。 此时的他是极其温驯的,然而在看向自己认为的恶人时眼里还是有戒备和敌意的,这一点是很明显的,魏定音便看到了猎虎凶恶的目光,只有苦笑一下,摇了摇头。 现在他是有些迷茫的,心里乱得一团麻一样,也不知道该如何理清头绪。他想到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得失,忽而感觉自己一生似乎是有些无谓的,居然做了那么多无用的事。他们一直说的不错,人嘛,该怎么来的,就还是要怎么去的,有些东西是带不走的,然而有些东西却会留下,比如一百年一千年的骂名。 现在他感觉自己有些累了,什么美名骂名,他已经不在乎了,也没有力气再纠结那些了。自己一直以来把万鸟堡发扬光大的愿望也似乎没有实现,这样便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了,只是这也怪不得谁的,就这样叫世人遗忘了,成为武林里的传说,偶尔有人吹开表面的尘埃,还能看见里面亮闪闪的内核,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他忽而笑了起来,是纵声大笑的那种,显得极其舒畅极其豪迈一般,像是大彻大悟了一样。这一次在场的诸人更是诧异不已,尤其是魏止水,带着些惊恐的神情,不知道爷爷是怎么了。 魏定音这次的笑,却是有说不出来的感觉,绝对不是之前的那种心灰意懒,反而有一种畅达之感,极为通透。雷禹默然了一会,将手中的空碗放到桌上,面朝着魏定音,认真的一字一句道:“你已经不需要混沌九天诀了,既然你已经想开了。” 他的神情极其认真,带着一种未曾言明的发自内心的喜悦之感,却是看在眼里叫人觉得心里一暖,魏定音便也默然了,接受了少年无声的却又极其丰盛的馈赠。 这是一种真正的尊重和平等,自己之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魏定音接着终于想起正事来,慢慢道:“杜兄,是我之前对不住你,现在我便好好照顾你吧,直到你和以前一样。”魏定音不是一个随意做出承诺的人,因此,他的承诺基本上还是可以相信的。 雷禹微微一笑,道:“谢前辈!现在就说一下哪些该注意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唔……其实哪些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我自己也还是没有进去过的。只是感觉罢了,那里面或许会有毒气,你们带着些百草丹最好了。常用的药物都是要带一点的,以防万一。还有,里面的场景可能有些惨烈,所以要做好心理准备才是。另外若非有缘之人,是不能进去的。希望你们好运,可以化险为夷,”顿了一下,他终于再次补充道,“对了,你们必须做好心理准备的,那里绝对会你的想象,或许说,不一定能出来的。” 第七十六章 三人同行(上)

“你们,真的做好准备了吗?”魏定音再次以怀疑的目光看着两个少年,这一次的征程是他们的世界。 雷禹皱了皱眉,他何曾退缩过?这便是他的回答了,朝魏止水看了一眼,见对方眼里也是有同样的坚定,便会心一笑,对鬼堡之行还是充满了信心的。 尽管前路漫漫,自己若是尽心尽力去做,又怕什么呢? 此时他竟然笑了,然后低声道:“我意已决,无需多言。” 魏定音沉吟了一会儿,便由怀里再次拿出一个卷轴来,雷禹接过打开一看,却还是之前的鬼堡地图。 触目依旧是纷繁复杂的各类图标,看得人头大,雷禹再次仔细看了一会儿,颇有些疑惑地问道:“前辈,你要我找的宝藏该是哪里?” 魏定音惨然一笑道:“莫再提什么宝藏了,只希望你们安全回来,便是最好的宝藏。”说着将头转向了魏止水,严肃道:“止水,这便是你的第一道考验,可要小心了!” 魏止水和魏止风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是这般的聪慧,怎会不知爷爷这是何意?分明是已经有了将堡主之位传给魏止水的意思,却是不明说罢了,然而在三人眼里却已经是内定的事。 只是不知道,爷爷会如何对待那几个大人呢?眼下魏定音算是醒悟了,然而正是年轻气盛的他们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这样的现实吧!到时候或许还是免不了同门相残啊,想想都觉得心惊肉跳的。 只是这些事听来身世遥远了,魏止水此时能做的只有坚定地点头了:“嗯,我记住了,不会教您失望的!” 魏定音脸上堆满了笑,或许这是他第一次笑得这般轻松自如,他慢慢道:“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那几个不成器的孩子,不提也罢,到时再说吧!”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得穆天琪上前一步,忽而沉声道:“我也要去玲珑鬼堡!为什么不让我去?”她说话时却是在直视着雷禹,眼里带着些怒气。 魏定音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之前虽然是知道这个小姑娘可能是穆家堡的人,却是并没有如同注意雷禹那般注意到她,不知道此时她突然说自己也要去,是所为何事,她应该知道,那个地方是不合适女孩子家家的。 穆天琪一脸恼怒,直言道:“我也是和玲珑鬼堡有关系的人!当年的事情,我也想知道!”情急之下,她的眼里竟然闪动着泪光,看的诸人不明所以。 穆天琪本来就是容颜清丽,此时更是多了几分冷艳的意味,那决绝的眼神表明她是决意要去一探究竟的,谁都阻拦不了的。 过了瞬间,她眼里的水汽已经渐渐散去,之后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却更是显得炯炯有神,似乎那犀利的目光直直看到人心里去一般。 魏定音心里暗想,这小姑娘不愧是出身名门,此时全然没有害怕的意思,却是如此坚定的,这里可是万鸟堡啊!江湖上谁人不忌惮三分?而她不过二八年纪罢了,便有如此胆识,真的是可圈可点。 然而不能但以此论说,毕竟玲珑鬼堡不是一个适合常人去的地方,里面的危险是谁都想象不到的,即便是对于雷禹和魏止水,魏定音也是有些不放心的,感觉他们实在是有些太仓促了,何必急于一时呢? 按照自己的意思,雷禹是该再继续休养几天的,他却是因为柯墨二人一番搅合,变得更加心急如焚了,便是立时前往,他也绝对是头也不回的。 不知道穆天琪到底是为了什么一定要去那样危险的地方,雷禹是为了自己的身世,那么她呢?她是穆家堡的千金,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实。然而她有什么理由非要前去呢?真是叫人想不通啊。 但是,这样一来,事情变得复杂了,,也更有趣了,这说明当年该是有什么事情自己不知道的,或者说瞒过了几乎整个江湖。若是这件事涉及到她的身份的话,里面应该还有一个惊天秘密才对啊! 真是没有预料到,小小的玲珑鬼堡竟然隐含着这么多可能的谜题,而且这仅仅是猜测而已,就有如此之多,若是真的打探进去了,或许还会有更多发现呢。 那么对于穆天琪,是叫她去呢,还是阻止她呢?就在魏定音沉思的时候,只听得穆天琪朗声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任何人都没有干涉的理由!” 尽管神情并不是很严肃,她也觉察到了此时自己如果太过犀利的话,未免是对万鸟堡的一种挑衅,还是保持真不卑不亢的态度最好了,虽然自己此时的愤怒的确是无法言说了。 语气之坚决,使得没有人找到任何反驳的话,雷禹虽是皱了眉看着她,穆天琪却是毫不在乎的看了回去,丝毫不胆怯。刚刚雷禹跟她正说到这里,没想到中间被人打断了,然后便是这般境地了,自己是真的不希望穆天琪去涉险的啊。 雷禹在沉默着,只因为他也在猜测这为什么穆天琪一定要去玲珑鬼堡。她一直不肯说出自己的身家,若不是自己问起来的话,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说出来呢,加之她一贯的行事风格是冷厉的,像是带着莫名的怨气和怒意。再者她似乎表露过自己不愿意透露身家的原因,是怕穆家堡的人前来追查,这种种信息叠加在一起虽然还是模糊不清的,但是基本可以推测出这的确是和她的身世有关的。 那必然涉及屈辱和不满,否则她不会是这般态度了。 雷禹便终究还是没有说话,这也代表着是默许了,要不然还能怎么样呢?现在最重要的是做好万全的准备,若是因为此事害得大家都心情不好的话,简直是得不偿失了,所以先默许了吧,然后自己再多照看着点儿。 只因为如果真的是如自己所想的话,那么他愿意陪着穆天琪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尽管不知道最终的结果是愉快还是令人悲伤。 其实此时自己也是有些忐忑的,听多了那些传闻,便感觉自己的确是和那个传说中嗜血的家族有关,那么前辈背负的血债,会不会让自己感到沉重?这是一个很值得深思的问题,尽管之前自己暗暗做出了要一直考虑大量的决定,若是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面前了,不知道会做出何种选择呢。、 他便朝魏定音道:“算了,就叫她去吧,多个人壮壮胆也好,说不定可以帮上什么忙呢。”声音语气却都是淡淡的,没有丝毫的喜悦,全无波澜。 魏定音便也只有无奈地颔首了,不由自主地看了几眼三个准备前去探险的年轻人。 在谁都没有发觉之间,说起来不过是两三天的时间里,很多事就这样悄悄地改变了,包括一些自己以为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东西,比如自己一直以来的观念,还有自己想过的而没有做成的梦想。原来真的只是自己换了角度思考的问题,魏定音没有说话,脑海中却在想着这个问题。 有梦想,而且还年轻,有时时间和精力去实现梦想,真的是一件好事啊,祝他们好运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冷不防雷禹问道:“此事关系重大,我们应该仔细商议一下,究竟需要些什么东西,我们不打无准备之仗,一旦确定了就该去收拾东西了,然后下午去鬼堡附近查看一下,先熟悉环境,再做具体的打算。” 他扫了几人一眼,这个时候不自觉地,竟然颇有些发号施令的意味了,不过众人也都没有质疑与反对之意。毕竟雷禹是和这件事关系最大的人,只有他最有资格发话了。 尽管如此,别的事还是要仰仗这里的主人的,只有得到了魏定音的全力支持,他们才有一丝成功的可能。是的,他们需要大量的物质支持,光是干粮就存在很严重的问题,他们不知道要在里面呆多久,便也不知道应该带多少干粮才好,反正多带比少带要好得多。 况且雷禹他们本来是少年人,对这类的事情自然是经验不足的,便只有求助于老者了。依照他们大大咧咧的性子,不随意地那些东西就走才奇怪呢。这次是因为要去的地方特殊了,雷禹才小心地准备了一下,当初他出药王谷的时候,只是带了一个简单的包裹,装着他的破衣服,再加上一条自己做的棍子罢了。 提到自己的棍子,雷禹这时候才想起来,居然没有一件合适的兵器,出门在外的,没有一件兵器简直是有些匪夷所思的,所以他又接着问道:“前辈这里可有什么好的兵器?我觉得我们需要携带些兵器以防不测。” 魏定音点头表示许可,又瞥了眼穆天琪道:“小姑娘所学甚杂,却是使剑的。魏止水么,他有自己的兵刃,这个就不提了。你呢,你用什么最趁手?” 穆天琪有些吃惊,对方只是一望之下,便大致知道了自己的底细,这得多么深厚的武学修养才行啊!看来自己在他面前不仅是在年纪上是一个孩子,其他方面更是。那么之前自己是不是有些无礼了?真是不知好歹呢,这样想着脸便有些红了,却也只是一瞬,被自己生生的压下去了,她不想叫别人看见自己的表情。 第七十七章 三人同行(下)

然而此时众人的目光和精力却都集中在了雷禹身上,便是无人注意到她脸上的微妙的变化了,只见雷禹稍一沉吟,抬头道:“棍类的兵器吧,比较长,好用些。另外,每人需要备一些锋利的匕首,有备无患。” 魏定音点头表示记下了,继续道:“关键就是在于我不知道你们是会去几天,干粮么,带一些吧。我还有别的打算!” “哦?”众人稍稍有些疑惑,不知道魏定音所谓的别的打算是指的什么。 魏定音缓缓道:“这件事,最好不要惊动堡里的人,他们知道的越少越好。哼,你们都懂的。只要你们安全的进去,就可以了,其他的就不再重要了,随他们去。另外我想在鬼堡边盖个小房子,或许还可以作为外援呢。虽然从鬼堡到这里用轻功的话也是用不了多少时间的,我还是经常在旁边呆着好一些,你们说呢?” 雷禹愣了愣,仔细思考一下便感觉到了魏定音的细心和谋略的确是现在的自己远远不及的,他一定还有很多别的想法没有说出来。其实最为紧张严肃的是他才对,虽然他是没有再提宝藏的事,自己也说了不再去想了,然而这是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东西,怎么会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呢?就算自己不从这个角度去揣测,他也是会仔细打算一切的。 全然是因为神秘的玲珑鬼堡的魅力而已,这样一个江湖上无人可解的秘密,就要被大胆的三个少年前去触碰了,是不是有些激动人心呢?就算为了这个缘故,魏定音也会尽力帮助他的。 那么善后的事和周边的相关琐事,自己就不需要再理会了,现在自己的任务就是收拾好需要的东西,然后认真研究鬼堡内部的地图,能记下来最好不过了,说不准到时候就用上了呢。 雷禹这么想着,便渐渐心绪安定了下来,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显得轻松了不少。然而就在这时,他却是听见了师父的传音,便不由得凝神细听。然而也意识到自己动作似乎太过明显了,便只有借着看地图来掩饰自己的行为,生怕被魏定音发现了自己和师父的秘密。 很简单嘛,师父若是可以开口说出来的话,何必费劲非要传音不可呢?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才对。 “小心……魏定音……”雷禹忍不住用眼角瞥了瞥师父,看见对方正微合着眼,一副正在休息的样子。他再转头看了看魏定音,只见对方正在以手指轻轻扣着桌子,似乎是在沉思者什么一般,完全是不自觉地举动。 他便小心地转过头,同样是以传音之术,轻轻说道:“徒儿知道,师父别再说话了。”他晓得鬼药王原来是一直在听着众人的对话,从开始到现在,只是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罢了。 然而他却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问师父道:“你知道穆天琪的身世么?她为什么也一定要去?”他的目光的确是在地图之上,然而却是半天没有挪动一下,加之神情严肃眉头紧锁,大家便都是以为他在凝神思考着。 无人说话,都是在静静地相互看着,然后考虑着自己的事情,谁要是发出声音了便会感觉到尴尬。 此时魏止风却是在心里想着,这个少年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举止却甚是稳重,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也是面不改的,真是令人赞叹啊。最重要的是,他与自己之前所见的男子都不相同,尽管由于处在深堡之中,的确是没见过多少年轻男子的,却也感觉得到雷禹身上有一种不同于他人的气质,尽管自己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气质使得他吸引了自己。 刚才在穆天琪未开口之前,她本来也是想私底下跟魏止水说,自己也想去的,因为那里必然是毒气满布,加之玲珑鬼堡之前亦是擅长用毒的,还是带着自己比较好的,说不定可以解燃眉之急呢。后来穆天琪被拒绝了,经过她的争取被众人允许,也是因为她身负武功的缘故吧,像自己这般的只会医术,去了或许只会拖后腿呢,便再也不提这事了。 然而心里却是早已向菩萨祈求了一千遍一万遍的要叫大家平安归来。她生性善良,便是如此。 鬼药王或许是因为虚弱,便是没有立刻就回答雷禹的问题,然而其实也像是在犹豫到底该不该说,或者该说多少。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得他慢慢道:“我不是很清楚,感觉是有关系的……” 雷禹等了半天就得到这么一个模糊的答案,心里稍稍有些不满,却也没有办法,问一个不知道实情的人真相到底如何,未免有些太不厚道了。况且到底是怎么样的,如果自己足够幸运的话,便是可以在进到玲珑鬼堡之后找出谜底来的,不仅是自己的,还有穆天琪的身世。 只是虽然他一腔热血的想要立刻进到玲珑鬼堡里去,自己其实也是没有多少把握的,毕竟传说是如此的神乎其神了,叫人感觉有些惶惑,不知道玲珑鬼堡到底在自己心里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也正是因为这样,它却显得更是神秘而迷离了,别有一番风味。 魏定音不知何时开始已经在挥毫狂书着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只待他自己揭晓答案吧。 雷禹此时亦是无事可做,气氛在不知不觉间有些诡异而紧张了,他便只有老老实实地看着手中的地图,却是和之前一样,只看见的是图形罢了,至于它到底里面是个什么样子,却是一丝一毫都想象不到的。 真不知道是该期待还是该怎么样,不过事已至此,便只有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走下去了。为了陪同我的人,为了关心我的人,自己也一定要尽力走下去啊。 魏定音终于写完,却似乎是在写一份清单,抬头朝众人道:“每人带上十日的干粮,记得带水囊。再配上万鸟堡秘制的定魂丹,食物问题该是不需要操心的。若是不够,则一定会想办法进去的,放心好了。其实若是说起来,现在看着困难,或许在进去之后便有了转机了,你们要对自己有信心,我也是对你们有信心的!” 他的目光此时像是被点亮了一般炯炯有神,看着三个神情各异的少年,继续念道:“换洗衣物?就免了吧,且忍耐一下好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唔,似乎也没什么了。”说着他把纸对折起来装进了自己袖中。 雷禹便感觉有些诧异,这么些内容大概是不需要写的吧?就算写了也没有那么长啊!他到底是在写什么?师父的话还是要听的,对于这类人,最好还是要防备着的。然而自己此时身无长物,有什么被人家看中的呢?只有走一步算一步罢了。 然后魏定音继续道:“那么,你们先去准备各自的行囊吧,恰好止风帮着穆天琪。定魂丹在药房拿就好,能拿多少拿多少!去吧!” 这话里似乎已经有了支开他们的意思了,雷禹眉头轻皱,不知道对方是想要做什么呢,难道之前的那番话都是假的?一切只是为了博取自己的信任?这样有必要吗?也太狡猾了吧! 自己想着便轻轻摇了摇头,现在不管怎样,也只有先去到玲珑鬼堡再说。对方的意图,呵,不管他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反正要是自己不愿意合作的话,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依照魏定音的说法,其实这事情也是没有看起来那么难的,只要大家配合的合适,加上一点运气的话。只是雷禹现在在好奇万鸟堡的人都吃一些什么,没有看见这里有田地啊。 然而见到所谓的干粮之后她他明白了,到底什么是万鸟堡人的主食。好吧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该如何说,只因为自己之前确实是没有见过的,这是一种不同于稻米和面粉的食物,非要形容的话,大概是比较接近红薯的感觉,却是比红薯要好吃些,而且也是极适合做成干粮的。中午雷禹吃了些,便感觉很久都不饿。 这万鸟堡倒是很神奇呢,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发现这样神奇的植物的,又是怎么种出来的。或者换句话说,他们这一群人的智慧实在是不可小觑啊,要不然该是如何在这么荒凉的地方建造出如此规模的建筑呢?雷禹这样想着,不觉有些感慨万千了。 感慨归感慨,雷禹现在对这些事请也是没有太大兴趣的,他的整颗心全都在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上了,那是他这次不远千里孤身闯荡江湖的目的所在,也是萦绕在自己心里很长时间的事情,更是涉及了许多很久以前的事情的真相,格外引人关注。所以,雷禹很是期待,却也带着紧张和不安。 事实上,不仅是雷禹,其他人也都是很期待的,原因自然是如上的,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进去的。雷禹在考虑这件事,既然鬼堡是有封印一般的,为何魏定音这么肯定自己能进去呢?再者,若是魏止水和穆天琪他们进不去怎么办?岂不是只有自己一人前去了? 但是这些也不是他要担心的主要问题,对于他来说其实几个人前去没有什么区别的,反正是只要自己去就行了。 第七十八章 先探周围(上)

对于这一点他是有私心的,只因为自己其实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关于自己身世之类的秘密,而如果他们和自己一起的话,就有很大可能会在第一时间知道的。到时如果真的是令人尴尬且愤怒的真相,那么雷禹会有一点阴影的,谁都不希望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把自己的秘密暴露给别人看。 另外的一点原因却是他知道玲珑鬼堡是个极其凶险的去处,若是他们不去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免得有什么灾祸会发生,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的。 然而这一切却只是他的胡思乱想罢了,时间越是推移,雷禹就感觉自己越是激动,似乎期待的情绪已经阻止不了了。他一连默念了数十遍冰心诀,结果却是毫无效果的,满心想的还都是如何去到玲珑鬼堡,以及会发生些什么,会有何种发现……反正玲珑鬼堡似乎把他的魂儿都给勾走了,叫他现在感觉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全然如做白日梦一般。 但是有一点自己是不会感觉错的,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使得他越发的想去一探究竟。那就是每逢他自己都质疑自己的身份之时,胸前带着的玲珑玉便会一改平日里的温润,或者说是他自己的体温,而是以一种突然变得灼热的状态存在着,似乎在提醒他自己的想法是绝对错误的。 当然,这也只是他的臆测罢了,他是完全不知道玲珑玉到底为何会有这种种变化的,这也叫他无比着迷,感觉玲珑玉的来历必然很是复杂,。现在想想之前师父一直不愿意告诉他这玉的来历,想必是知道了些自己的身世之谜,却不愿意说罢了。 是了,既然师父是知道一些的,为什么却是不肯说出来呢?雷禹也曾踌躇几番,终究还是没有向师父开口问这件事。原因很简单,师父要是能说的话早就会告诉他的,现在不肯说,肯定是当年立下了什么誓言或者干脆就是明哲保身,不愿意再提当年的事情了,自己又何必去追究呢?更重要的一点是,自己若是亲自去找出事情的真相,必然会从中收益无穷的,是要比听别人讲述效果要好得多,也更能理智的面对现实。 是的,在听说了这么多的事情,亲眼见识了众多的巧合之后,连他自己都有些相信玲珑鬼堡是和自己有关系的了,这是一种带着些怯意的猜测,急需要验证。 在众人焦躁不安地等待中,下午终于来临了,雷禹早已迫不及待地前往玲珑鬼堡周围,想去查看地形。他却是忘记了自己其实还是有内伤未愈的,加上黑鹰之毒,现在看着是没什么,若是内力使用过度,后果便是谁都说不准的。因此在他们出发之前,魏定音有空闲的时候,私底下叫了雷禹一次,给了他一些丹药,说是对他有用的。 一瓶万灵散,据说是可以清洗万毒的,只是需要时间久一点罢了。一瓶九花玉露丸,使用之后一段时间里内力会得到一定的提升,也可以用于疗养内伤。 看来魏定音还是记得蛮清楚的,关于自己的身体状况。雷禹接过了,轻轻道了声谢,便还是面无表情。 怎么说呢,自己好像还是有些不肯信任他的。毕竟之前他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叫人印象很深刻啊,有什么办法呢? 魏定音似乎也料到雷禹的心思了,却并不说破。他也知道他现在是不会吃那些东西的,只有在他们遇到危机之时才会使用,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罢了。这对他来说没什么所谓,自己要做的已经全都做了,信不信他那是雷禹的事情了。 下午的探路,雷禹虽然显得很是沉稳,心里却早已是翻江倒海了,若是自己可以摆脱魏止水和穆天琪的话,他早已带着自己的包裹一个人闯进去了。真的是等不及了啊,谁能明白此时他心里的感受呢?像是一百只小猫的爪子在轻轻地挠着他,心痒的难受。 这次主要是查看一下周围的地势,雷禹一路上一言不发,出了万鸟堡之后,便是凭着记忆直奔上次魏定音带着他去过的玲珑鬼堡而去,尽管魏止水和穆天琪在后面叫了他好几声,他却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叫他们也是心里痒痒的,便也只好加快了速度。 雷禹的心情他们大致可以猜到,却是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自己心里也是痒的很呢。只是魏定音早有先见之明,知道他们一个个都按耐不住了,便不准他们带任何的行李,还亲自来送,却没有看见人在哪里。 然而就在雷禹他们即将接近玲珑鬼堡之时,魏定音的身影不知从何处倏地冒了出来,行动之迅速如鬼魅一般,只瞧得雷禹瞪大了眼,不知道对方这是何意。是在他们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面前炫耀自己的轻功吗?还是在提醒他们要注意呢?答案是不得而知。 魏定音的身形在前方的一块石头上站定,冷冷地看着他们,一言不发,却是负手而立,脸上含着隐隐的笑意。 不知道他有什么事,会以这么奇怪的状态出现,三人便都慢下了脚步,停在了魏定音的前面,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等着他的话。 这么奇怪的停下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的吧。 魏定音待他们都站定了,便开始慢慢开口道:“雷禹之前提到的事情,我也是想过了的,若是你们二人不能去怎么办,那也就是天意了,我是无能为力的。不过有些事情我还是可以做到的,你们看。”说着他的手朝鬼堡那边一指。 此处距离玲珑鬼堡已经相当之近了,其实根本就是在眼前了,估摸起来也不过是一里多路的样子。三人便疑惑地抬头,不知道魏定音是想叫他们看什么。 然而一望之下却都是惊得合不拢嘴,只见那鬼堡旁边本来是空空旷旷的什么也没有,雷禹之前来过他最清楚不过了。在这短短的半天之内,便已经伫立起了一个简单的小屋,远观之下看得出是木制的,规模也不是太大,却是和道诚容身的那间破庙相当了,而且做工是要考究的多了。 真是不可思议!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便命人造出了鬼堡边的小屋,和之前他说的一样。也似乎看出了三人的诧异,魏定音笑道:“可不要诧异,说是简单的屋子,便绝不会复杂,里面还有许多东西没有安置好,晚上再命人弄好吧。” 雷禹微微点头,却是有些奇怪,魏定音未免太热心这件事了。这个么,他也是知道的,注意力便集中在了魏定音的超乎常人的行动力上面,说到做到,毫不含糊,而且效率这么高,这才是想要做成大事的人必须具备的条件之一啊。 就在这么失神想着的时候,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到了鬼堡门口了。自然,鬼堡的大门现在尚不知道是在何处,整个看起来便如围在层层叠叠的墙壁之中,似乎从来不与外界联系,便连大门都不需要了。四人绕着墙根走了一会儿,所见之处的墙壁似乎都是一模一样的,好像连被时间腐蚀的痕迹都是一样的。 说不清楚这墙壁是什么材质构成的,却是看起来极其坚固耐磨的。整体是黑魆魆的,偶尔带着些因为气候潮湿和常年处于阴凉之中才有的青苔,使得整个墙壁看起来满是沧桑的感觉。有些地方还有锈蚀的痕迹,在场的几人各自猜测着这墙壁大概是某类金属制作的吧,然而却都是不确定的,毕竟常见的金属,没有一种是这个样子的。而且玲珑鬼堡存在了好几百年,不可能随意换墙壁的,也就是说,这些金属大概也是有好几百年了。 时间却只留下了这些痕迹么?真是有些难以置信呢。雷禹仰头看了看这墙壁,目光触及天空的时候只看见灰蒙蒙的天,便感觉有些奇怪了,天明明是极其晴朗的,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就变成了阴沉沉的,或许真的是鬼气太重了的缘故吧。 金属墙壁很高,高到雷禹扬起了脸,下巴几乎与地面平行了才看见它的尽头。所以么,玲珑鬼堡还是不能近看的,只有在之前魏定音带他去的山崖上,才是最佳的观测地点。而且三人绕着墙壁走已经有了好一会儿了,却还是没有看见大门。 不得不说玲珑鬼堡真是大啊,雷禹在心里暗暗估计着它有没有万鸟堡大,却是没有答案的,毕竟对于两者,自己都是没有确实的数据,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罢了。 走了一会儿,雷禹感觉有些好奇了,颇为沮丧的道:“会不会没有门的啊!” 魏定音亦是神情严肃,他之前自己到这里来的时候,一般是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的,觉得有一次自己是看见了大门的,却不知道现在为何不见了。他沉声道:“哪里有没有门的建筑?一定是有的,当年雷雨慈在世的时候,还会每三年出堡到江湖中游走一番,也正是这样才扩大了玲珑鬼堡的名声。所以门么,一定是有的。” 这个时候一直皱着修眉没有说话的穆天琪突然开口道:“会不会是门的颜色和墙壁的颜色一样了,所以我们没有注意便是看不到的?” 第七十九章 先探周围(下)

众人一听,都是微微点头,感觉这话听着确实是有道理的,若是大家都在注意着什么不同的东西,自然是不会注意到黑色的墙壁上是有黑色的门的。他们便开始细细地寻找起来,每一寸每一丝的缝隙都不肯放过。 然而这般寻找了不知有多久,却还是毫无进展的,真的是所有的墙壁都一样,或许说是在众人看来他们都是一样的。这或许只是一种障眼法罢了,却不知道为何鬼堡的阵法会存在如此之久,按理来说里面是空无一人了才对。 由于鬼堡面积太大了,所以尽管有些地方的墙壁是有弧度的,却因为太轻微而不容易被人感觉到。三人其实已经是走了四分之一的路程了,若是单论墙壁的话。是以前面不远处便出现了一个转角,那墙壁的棱角处却不是很明显,像是被磨平了一般。 雷禹一马当先的跨过去,只因为他实在是心急,却不免感觉有些失望了,只见那边还是一模一样的毫无新意的冷冰冰的墙壁罢了。本来会以为有什么新的事物在等着自己呢,却没有想到还会是一样的。他有一种感觉,就是即便三人绕着鬼堡走上一百圈,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的,那大门不会自己冒出来的。 魏定音显得有些诧异和不满了,却是被压抑住了。因为他知道若是自己这么饱经风霜的人都有失望之意了,不知道这几个小孩子会作何感想呢?当务之急是该仔细考虑一下究竟为何会有如此状况,这么想着便在不知不觉间慢下了脚步。 雷禹也是因为怠慢又疑惑而止步不走了,便只是站在原地,一边不时地看着墙壁,试图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来。 本来也是在东张西望十分诧异的魏止水和穆天琪二人见他们这般,便也停下了脚步,四人虽不说话,却都是在揣测着到底该如何找到大门。 其实对于雷禹来说这已经不是演练了,而就是进入鬼堡的第一步罢了。可是这种状况却是自己没有想到的。不知道是自己激动还是怎么的,雷禹感觉到越是接近鬼堡,自己的玲珑玉就越是发烫,而且是一波一波的朝外传递着热量,使得雷禹心跳都比平时快了许多。 这玉是不是也感觉到了什么?这么热,是在催促着自己么?雷禹轻轻地按了一下胸口的玉,继续仰起头看着黑兮兮的墙壁,只因为此时的确是没什么好看的,也没什么好做的了,满心都是焦躁。 魏定音在沉思着,为什么鬼堡会连大门都不见了,真是有些奇异。难道这里真的是所有人不得涉足之处吗?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却不防雷禹双足轻点,一个跃起,身形便迅速地拔起了三丈多高,还没有停止的趋势,魏定音看着他的去势,便明白他是在试探,或许说是急不可耐了,一定想要试出来什么。 还没等魏定音喊出声,他要提醒雷禹小心,就看见雷禹的身体此时是比这墙壁还高了。雷禹直直的朝着里面望去,眼都不眨,却是止不住身子直往下坠的颓势,便使足了力气朝鬼堡之内一撞。 然而却是如同撞在了一面宽大而透明的盾牌上一般,只听得咚的一声,雷禹撞了上去,接着便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而朝外飞去了。却不是他自己想要的,这完全是反弹罢了。反弹的力道之大使得他整个人朝后仰去,以极快的速度朝地面坠去。 穆天琪和魏止水齐齐惊呼,魏定音早已展动身形朝雷禹飞去,终于在雷禹重重的砸到地上之前接住了他,多少缓冲了一下。然而雷禹落在地上之后却还是有些龇牙咧嘴的,却不敢表露太多,只因为他是屁股摔疼了…… 一边龇牙咧嘴的,一边朝魏定音道:“多谢,你怎么知道……” 未等雷禹说完,魏定音淡淡道:“没什么,之前也是这样,我习惯了。”在很久之前魏定音对玲珑鬼堡的了解还没有今日这么充足的时候,便是经常自己前来探探的,然而却是毫无结果。本来看着那是毫无障碍的可以直接翻墙而过,却是每一次无论从什么角度进去都会被挡回来,而且反弹的力度是自己用的力度的数倍! 这真是一件诡异的事,不知道玲珑鬼堡的人之前是怎么做到的。而且更为神奇的是,试图从上面进去的人必然会跃起的比墙壁要高一些,按理来说里面的情景是多多少少可以看见的。但是真相却是说不出来的诡异,也或许是因为时间太短的缘故,只能看见一片灰蒙蒙的,不知道是什么。 雷禹在地上坐了一会儿之后终于站起身来了,在两个少年人的注视之下,神情变了几变,却是豁然开朗一般,眉头舒展了,脸上表情生动,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好事。 见到他的变化,三人俱是好奇,便都问起缘由,雷禹却是只笑了笑道:“我不过想通了而已,你们自己看!” 三人正是好奇雷禹的变化,便即刻朝着雷禹所指的方向看去,却是穷极了目力,才看得出雷禹到底是在指什么,一时间只佩服他的眼力和细心了。 却原来那是一个高悬于空的物事,几乎是透明的,若是不仔细看,自然是看不出来的,却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三人便都拿眼睛看着雷禹,全都是疑惑的神情,在等着他给出一个答复。 此时雷禹脸上全是兴奋的表情,以至于双眼都是炯炯有神的,穆天琪从未见过他这般开心,像是看见了什么宝物一般。 然而,那表情里还带着强烈的想要去征服什么东西的感觉,似乎若是现在有机会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进去玲珑鬼堡的,尽管他们没有带行李什么的,无法保障补给。 见雷禹这般表情,大家都知道此事必然是和玲珑鬼堡有关,却是看了半天什么门道都没有看出来,便都是疑惑不已。魏定音却在心里想到一层,难道这玲珑鬼堡真的是只为有缘人开放它的秘密,这么说雷禹确实是和鬼堡有关的了? 而雷禹也在疑惑,为何自己看着清清楚楚的东西别人会看不见呢?像之前的一切奇异之处一样,自己看得见书上写着的混沌九天,自己看得见寻堡地图的路线,别人看来却都是白纸一张罢了,这里面到底是有什么玄机?真的和自己有关才能看见的吗?那么自己和玲珑鬼堡的微妙的联系,又是意味着什么呢? 其实他也不是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物事,该怎么形容它呢?雷禹抬头的时候,恰好看见空中一个东西,直径大概有一丈左右,悬在三丈多高的空中。它本身是透明的,然而却是和之前雷禹所见的数道金色波纹一样,上面布满了金色的花纹,此时正如同水波一般潋滟流转,雷禹只觉得一片金光四射,却并不刺眼,而是很柔和的感觉。 这个东西看起来甚是眼熟,只因为之前雷禹见过类似的物件,是在药王谷的时候,在那个雷雨天自己外出觅食的时候看见的,当时还感觉有些诧异,而那个光圈也似乎有生命一般,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度给了雷禹,或许那便是一种印记吧。 此时尽管雷禹没有运功,却还是感觉到从小腹丹田起,有一股热流在涌动着。或许是随着那金光的流动而被牵引了,便这般在体内忽快忽慢的流转着,雷禹只感觉到一阵暖意直往心田流去,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三人见雷禹神情几度转变,却都是一副安然愉悦的样子,不免有些心急了,到底是怎么了,这小子不会说话吗?是要把人急死吗? 雷禹见三人看着自己的目光变成了焦躁和隐隐的怒意,便诧异的将头朝上一扬,示意他们继续看,边说道:“你们真的看不见吗?那上面有字的啊!”他说着还瞪大了眼,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魏定音自然是隐隐猜到这其中的缘由了,穆天琪和魏止水却是不明所以的,但是见雷禹的神色不像是在骗人,也没有必要这么做啊,便感觉到很是诧异,为什么自己看不见呢? 正准备就这件事费一番口舌交流自己的感受之时,魏定音一语堵住了大家的疑问:“快看看,那都是些什么字?”他的表情极是严肃,因为如果有异象在此出现,必然是和鬼堡有很大关系的,是不可忽视的。 雷禹仰头看了半天,直到脖子都有些酸麻了才道:“字一直在闪……有的地方看不清楚啊。”说着颇有些遗憾的看了众人一眼。 不消众人说,他自然是不会放弃的,便继续忍着脖子的酸痛感,努力仰头分辨那闪闪闪烁明明灭灭密密麻麻的文字,却因为那金色光圈是一直在旋转着的,使得他的目光不得不一直追随着自己作为参照物的那些字,然后有时候还需要倒过来看。这样看了后面的,前面的也不一定能记得。而且那些文字甚是奇异,简直不像是平日里所见的文字,然而雷禹却是只看一眼,便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含义,感觉这种字体似乎比自己一直学着的字要好认得多了,含义也要丰富得多。 这般看了半天,众人都有些不耐烦了,只因为他们抬头看见的不过是灰蒙蒙的天空中一个同样是有些灰蒙蒙的物体,却不知道是什么,它就那么在空中静静地悬浮着,不知道与玲珑鬼堡有什么关系,亦不知这是法术还是机关。 第八十章 变故陡生

若是机关,为何周围全是空无一物,别说是大型的物体了,便是连一根线都看不到。然而它的透明也使得它看起来不像是实物,种种猜测和想法使得众人心里更是疑惑不已。 由于在等待,所以众人感觉的时间要长的多,雷禹却是感觉时间过得很快,自己还没有无安全看完那些文字,就见它的金光开始消弱了,他知道按照自己之前的经验,这意味着金色光圈不久之后就要消失了,自己必须抓紧时间了,因此三人连着问他好几声他都没有空搭理,实在是不能分心啊,自己必须全心全意的记住这上面的文字,只因为它们可能是对于自己接下来的旅途是极其重要的,而且只出现一次,更重要的是只有自己能看见,别的人都不知道是什么内容! 这是一份多么重的责任啊,雷禹心里全都知道,因此他不能放松半分,只有任三人喊叫了。 三人见他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在自己看来是虚空的地方,心里渐渐地就有些诧异了,他难道是迷失了神智么?也因此三人才连声喊叫的,全是处于担忧罢了。 三人感觉过了许久,大概有小半个时辰,才见雷禹终于低下了头,其实不过是略长于一炷香时间罢了。然而此时雷禹却是满头大汗,似乎经历了一场剧烈运动一般。 刚刚发生的事情,明明是在自己眼皮底下的,自己却是分毫不知,未免有些太诡异了。他到底,是看见了什么? 雷禹长长呼出一口气,此时心里空荡荡的,完全没有任何悲喜的情绪。不知怎么说,或许是自己一下子接受了太多的信息,使得自己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了。而那些文字却是极其混杂的,包含着各类信息,却是没有直接的自己需要的关于自己的身世的。 胸前的玲珑玉在散发着热量,一波一波的,却很是柔和,似乎是母亲的呼唤一般,在轻声唤他回家。 从众人一直焦躁的走来走去直到在这里逗留了很久,猎虎一直是在没精打采的跟着,全然没有一直以来的欢乐感觉了。诸人都因为注意力集中在了鬼堡之上,便是无人顾及到它的,却不想,之后的事情还是和猎虎有重大关系的。 见雷禹的神情平静了下来,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事情,三人便越发诧异,终于开口问出了自己焦躁的等了这么久的问题。 雷禹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们,道:“也许是玲珑玉触发了那个阵法,其实我也不知道那该被称作什么。那上面有字是不错的,说的是这鬼堡四周的情况,也说了该怎么进去。” “当然,看见了金色文字才是进入鬼堡的第一步,若是连它都看不见,进去也是无益的。”雷禹淡淡道,完全不考虑这话在他们心里会衍生出什么意思。 这是在说,看不见就不能进去了吗?魏止水眉头紧锁,却也是止于此罢了,毕竟自己的任务只是爷爷交代的陪雷禹去罢了,虽然还是对狂野如果一个人去很不放心。穆天琪却是怒气陡生,这是什么意思?说不准就是为了阻止别人去而编造的把戏呢,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吧,想就这么阻止我吗?没这么容易! 当下便厉声问道:“那鬼字都说了什么,你说呀。如果说不出来的话,你就是在说谎罢了!”穆天琪怒气冲冲的,直视着雷禹,看表情似乎很想和雷禹比试一番。 雷禹自然是知道她的想法的,若是自己遇见这样的事情,变也会愤怒诧异不愿意相信的。此时却只有尽力抚慰大家了,便道: “我不知道,我可没说过啊,也许有别的方法进去呢。” 被穆天琪这么一闹,刚刚自己想讲什么又有些忘了,愣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是要说那些金色文字都讲了什么的。本来有些部分是不适合披露出来的,这便使得他有些犹豫了。 魏定音却是见多识广的,此时见众人都有些情绪激动,便朝雷禹道:“你只说知不知道怎么进去就好了,别的暂时不用说。” 雷禹点点头,道:“进去的办法自然是有的,按照它的指示,应该是在日头到申时三刻时它的影子投在墙上的最高处,便是可进之处了。”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下,感觉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明明像是在骗人的一样呢。只因为这里不仅是阳光甚少,而且那物事是透明的,谁会知道申时三刻之时它的影子会投在墙上的哪处啊? 魏定音又道:“诶,日影每天是不一样长的,岂不是那入口的位置也不一样了?”见雷禹神情严肃,不会是在开玩笑的,便姑且做真的来看了,他最是年长经验丰富,立时便指出了这个疑问。 雷禹沉思了一下,似乎是在默念着回想着什么,然后抬头道:“说的应该就是今天的申时三刻。” 停了一会儿他又道:“而且,应该是越快进去越好的,不然会危险得多了。”这次却是毫无缘由的一句话,听起来倒像是为了自己尽快进到玲珑鬼堡之内而找的借口一般,听得三人都有些皱眉,只因为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发生了这么多他们不解的事情,雷禹还不愿意说个明白,真是叫人来气。 见三人都是一副凝重的神情,没有人理会自己的话,雷禹便也转过头去看着先前金色光圈渐渐消失之处,试图以自己的推断找出那东西的影子大概会投在何处。 自己心里却也是焦躁的,只因为那些文字流转不定,似乎每次看去都是在说着不同的事情了,简直是纷乱如麻,自己有些摸不着头绪,却还是要认真看着不敢错过什么的。或许是在自己眨眼的功夫,便错过了什么,因此雷禹只知道入口大致会在何处,却不知道到底是该如何进去呢?只因为那金色文字没说啊! 没说就只有自己胡乱揣摩了。他仰头看了半天,思考着申时三刻的日影大概会偏到什么方位,然而这样过了一忽儿之后却还是放弃了,只因为自己的确是不能想象的啊。 尽管自己还看了几下墙壁,希望看见它的变化,或者那一直都是黑魆魆的墙上会不会出现什么裂缝,什么花纹之类的东西?然而他却是一直在徒劳的看着,希求着,根本什么都没有。 他有些沮丧和失望地看向三人,却见他们是神情各异,早已不是站在原地了。穆天琪是在墙根处走来走去低头皱眉,也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魏止水却是双臂环在胸前,亦是一副沉思之状。魏定音还是站在原地,也是如同雷禹这般左顾右盼,其实是在估摸着那东西的影子会投在何处,他现在还没有放弃罢了。 见雷禹朝自己看过来,魏定音便也是回了他一眼,双方此时以目作谈,皆是一副无奈神色。雷禹却更是有些失望的,本以为看见了金色光圈就可以成功了一大半的,起码也是可以进去了吧,谁知却还是有无数的障碍在等着自己的,是自己太过天真了。自己怎么不想想,这么多年了江湖上都没有关于玲珑鬼堡的确实的消息,可见根本就没有人进去过的,所以自己想进去又哪有这么简单?能够看见金色光圈,也不是绝对的通行证啊。 有些沮丧的雷禹现在根本不知道做什么好了,目光在游移之间却看见了一直趴在墙根处,显得很是没精打采,不知道是怎么了。 若是在平时,雷禹必然会仔细查看一番的,然而现在他自己也是很烦的,便只是看了猎虎几眼罢了,没有上前去。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就是在这几眼之内发生的,不知道猎虎是实在憋不住了还是怎么的,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直起身来,提起后腿,直接朝着墙根撒了一泡尿,不一会儿便有难闻的气味传到雷禹鼻子里了。 其他三人自然也是闻到了的,便都抬头朝那边看去,却见猎虎像是全然不知一般,撒完尿之后换了个地方,依旧是慵懒的爬了下去,根本没有注意到四周疑惑的目光。 然而众人却也不是在疑惑猎虎的举动,毕竟它是一只野兽而已,能期望它做什么呢? 叫他们诧异的却是之后发生的事情,只见随着臭味的弥散,墙壁上渐渐起了变化,开始只是一圈一圈淡淡的波纹,似乎是隔着火光看去一样。这么微小的变化自然是逃不过众人的眼睛的,他们一直在关注着,自然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 四人睁大了眼睛看着,雷禹和魏定音更是在心里比对着,这里是不是那东西的影子投在墙上的位置。就在大家还没有得出结论的时候,就见那一圈一圈的波动忽而变得大了许多,如果刚才的因为极其细微而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幻觉的话,这时却是苦于肯定了。只因为波动太大,使得那墙壁都如同变形了一般,全然像是流动着的黑铁了。 四人睁目结舌,一言不发,然而随着那波动的越来越猛烈,他们却是感觉到了一种不知来自何处的恐惧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谁都想不到啊,饶是魏定音活了八十几岁,却也是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场景的。 第八十一章 身临其境(上)

猎虎也感觉到了身边的异动,便受了惊吓一般一跃而起,跑开了几步,然后转头看着墙壁,似乎也被它的变化吸引了,不自觉地挪不开步子了。 波动越来越大,众人的心跳也是越来越快了,就在大家感觉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似乎有天塌地陷的感觉了,那波动却骤然的停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之前的那一处地方,却是开了一个大洞一般。洞里全是云雾,模糊不清,看不清深度,也不知道里面会是些什么。 当然,众人心惊之后便更是敏锐而警惕,知道这洞大概只是虚景,却还是感觉到又恐惧又期待。 四人面面相觑了一下,都没有说话,现在什么话都是多余的了,只有自己前去尝试才知道到底自己的想法对不对。此时众人已经忽略了自己还没有带包裹的这个事实。 其实大家心里都是抱着不一定能进去的想法,只是试一下而已。此时的猎虎却是如临大敌一般,弓着腰,怒气冲冲的看着前面的洞,只因为这洞让他有了危机感。 雷禹小心翼翼的朝前走了几步,想观察的更细致些。却不想,自己在距离那洞尚有三丈左右的时候,便见洞里忽而风起云涌一般,那些灰蒙蒙的云气涌动的越来越快了,于此同时,雷禹感觉自己胸前的那一块直发烫。 就在大家都是一惊的时候,那个大洞忽然像是张开了嘴巴一般,带着一股极其强劲的旋风,使得毫无防备的雷禹直接跌进洞里去了!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了,以至于四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算反应过来了,也根本来不及做出合理的对策的,只有在一瞬间睁大了双眼,看着那个突然变得鬼魅一般的洞口。 这就是传说中的入口吗?为何打开会突然开启?是不是有了什么可以打开它的钥匙之类的东西? 雷禹和魏定音同时反应过来了,知道必然是雷禹的玲珑玉触发了玲珑鬼堡的入口,使得它提前开启了!二人却是都再无心思考虑这些了,只因为形势危急,一切只是转瞬之间罢了,雷禹是万万躲不开那强大的吸力的。 就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雷禹身不由己的自己朝着洞口飞去,眼前是迅速变换的云雾,使得自己心里一片茫然,竟然隐隐有些惧意。 而一直在雷禹前面的猎虎自然也是不能幸免的,雷禹只听见他发出的一声带着恐惧的呜咽,便见他的身形隐没在了那巨大的洞口里。 眼见变故陡生,其余三人只是一愣,便即刻朝雷禹飞奔而去。他们也不能肯定自己是要做什么的,是要阻止雷禹被带进去吗?还是自己也很想去看看?总之在这情急之下是无暇多顾的,只是朝着雷禹奔去罢了。 穆天琪和魏止水奔行到距离雷禹尚有一段距离之时,便感觉到了一阵强大的吸力,自己实在是躲避不了,不自觉的发出一声惊呼,身子便如风中舞叶一般,朝着洞口迅速飘去。 雷禹之所以直到现在依旧是没有被吸进去,全然是因为自己一直在勉力以手脚扒住了洞口四周的墙壁罢了,这样却也只是拖得了一时半会儿,而后他被吸过来的穆天琪和魏止水二人一撞,便再也支持不住了,松了手脚。 便听得几声叫喊同时响起,随着三人的身形消失在了黑乎乎的洞口之中了。这一切也是极快的,几乎是眨眼之间罢了。 魏定音也是想要阻止三个年轻人的,毕竟他们还没有准备好呢,又发生了这样惊悚的事情,心神也是不稳的,便是不该再进去。然而他一贯的谨慎使得他的行动比两个年轻人稍慢一步,其实也仅仅是几步之遥的差距罢了,现在的处境却是毫不相同。 魏定音眼睁睁的看着三人在须臾之间消失在了自己面前。他明明也是感受到了那股强大的吸力的,却在被吸过去之后发觉自己的处境和他们都不一样。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真的是进入的时间有限制,这个时候他本来以为自己也是要被吸进去的,就在这时洞口却是随着三人的消失而不见了,像是一个巨大的伤疤突然愈合了一样不可思议。 魏定音看见的便只是一如刚才那般黑嘘嘘的墙壁了,跟之前自己任何时候看到的都是别无二致的。若是自己没有亲眼见过,必然是不会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的。他忽而感觉有些恼怒了,环顾了四周,周围都是静悄悄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叫他颇为不满。 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留在这里?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是被玲珑鬼堡拒绝了?这真是不好说啊,有时候人不得不去相信所谓命运,或许自己终了一生都不会知道玲珑鬼堡背后到底是藏着什么秘密的。有什么办法呢?这是一个神奇却又诡异的地方,若是对谁带着抵触的话,那人便是毫无办法的了,比如此时的魏定音。 他的恼怒和诧异使得他此时完全静不下心来,加之对那三个孩子很是担心,此时自然是心中郁结,竟然仰头长啸了一声,以此舒缓心里的郁闷之气。这个变故是大家都未曾料到的,提前了一天,意味着他们在没有做好充足准备的情况下进入了玲珑鬼堡,也就是说要危险而艰难的多了。 魏定音突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自己一直以来连怎么进去都不知道,自然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出来了。相信江湖中也是无人知晓的,只因为也是没人进去过啊。那么,雷禹他们知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出来呢?这种想法使得他周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似乎看见了一群孩子的末路,而自己本来是有能力阻止这一切的。若是自己开始时抓住机会了,和柯墨一起劝说他们,或许便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心里一片混乱,魏定音现在有些不知该何去何从了,鬼堡边的小木屋是建好了的,自己或许该在这里住下,或许还会发生什么事情,自己是再也不能麻痹大意了。 再说雷禹三人,在电光火石间被吸入了不知名的洞口,心绪早已有些混乱了,此时更是被强大的劲力摔到了地上,顿时都昏迷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三人陆续睁开眼,触目皆是前所未见的场景,仔细想了想才有些后怕,自己居然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到了玲珑鬼堡内部了吗? 三人朝四周看了看,才见到分散的对方,便都努力支撑起身体,缓缓的聚在一起。因为那劲力太过强大了,使得他们根本无法防御! 自然是如同常人一般,被这么摔下来,没有粉身碎骨算是好的了。 鼻尖却是始终萦绕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气味,稍微呼吸几口便是要令人作呕了,然而众人一时之间却是不知到底是何物发出那般浓烈的气味,只得一边捂住了口鼻,一边转头四顾,想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弄清楚自己所处何处,以及周围环境如何。 尽管目前三人还是没有遭到什么袭击的,处境尚可算是安全,然而由于他们对于玲珑鬼堡的印象一直是神秘莫测的,加之刚刚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而突然,使得他们不得不小心行事,要不然一旦遇敌,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雷禹却感觉胸前一直躁动不安的玲珑玉安静了下来,似乎很是安详,尽管这给了他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再看猎虎,他是最先被卷进来的,最是惨,渐渐地终于爬了起来,舒展了下四肢,却还是小心的模样,显然正忍受着痛苦。 三人渐渐在一起站定了,看着前面,却见自己似乎是处于一个小院落中,便觉这鬼堡之内布局实在是奇特,简直是见所未见。不过他们也因为所见不多,便只是有怪怪的感觉罢了。雷禹摸了摸胸口,不觉一喜,却原来魏定音给他的鬼堡内部地图还在呢,便拿将出来,准备仔细比对着,方便找出一条合适的路来。然而自己到底是要去哪里,却是一个问题。 然而雷禹目光触及地图之时,却是不自觉地惊了一下,只见不知何时起,那地图上竟然显出了一个和之前寻堡地图一样的小红点儿,雷禹见过,便知道魏定音这地图是真的。只是不知道其余二人看不看得见这小点儿,本来是以定位自身之用。现在看来,自己其实是处在鬼堡的边缘才是呢,就在地图边缘处罢了,不知道这里面是层层叠叠到底有多深,亦不知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未知的危险在等着他们,雷禹看着地图,神情便转为凝重了。 三人皆是聪颖早慧,怎么会不知他的心思?这时便静默了一会儿,等得压抑的气氛稍散了,穆天琪才轻声问道:“该从哪里走?” 她问这话是有原因的,只因为前面是有一堵厚大的高墙挡在面前却不是将前路封死了,而是在两旁各有一条小道,也就是左右两个方向,三人忍受着难闻的气味,想到玲珑鬼堡惯有的机关城之名,便是不知哪一条路才是比较好走的。 雷禹又仔细看了看,手指在地图上细细摩画着,却是一眼不发。只因为即便是有了地图,看起来里面的路还是纷乱而复杂,简直叫人,摸不着头绪,真是难以想象若是没有地图他们该会怎样。 第八十二章 身临其境(下)

此时三人几乎是完全的迷茫了,自己一厢情愿的来这里探询生命本源的问题,却是没有想过该从何入手呢?未免太有些不可思议了吧,自己若是毫无头绪,这里又是荒无人烟,大概是…… 三人蓦地想到了一处了,自己进来是机缘巧合,却不知道该如何出去呢?难道也是要靠机缘巧合吗?二人看向雷禹,希望听到他的简介,毕竟他是见过那个神乎其神的东西的,什么金色文字,既然说了如何进来,上面有没有说明该怎么出去? 雷禹只有皱眉摇头了,对于这一点,他也是不知道的,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只有往前走了,雷禹便直直的看着前面道:“既然已经这样了,只有一直向前了,我的确是不知道那条路会更好,但是我们可以一条一条的尝试!” 眼下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人生地不熟的,此处亦是没有人可以问的,三人稍稍定了心神,便朝着左首的那条路走去。 才不过刚过了转角,便有一阵阴风袭来,三人慌忙屏住呼吸,暗中运气,以备不测,其实他们还没有确定这里真的是一个人都没有吗?还是不得不防的。然而随着那阵风,却是传来了一阵比刚才还要浓郁的气味,激得三人几乎当场作呕。 这么难闻的气味……若是刚才自己不确定的话,那么此时便是可以肯定了。 这是尸臭! 雷禹一边皱着眉,右手掩住了口鼻,一边看了看其余二人,他们皆是如自己这般举动。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习惯了这里的气味之后,才又继续朝前走去。三人步步皆是小心翼翼,生怕触发了什么机关暗器,到时自己大概是会不敌的。 然而这并不算长的一路上什么都没有发生,三人见面前豁然开朗之时皆是长长呼出一口气,却是尚未完全放松之时,又被面前的景象惊呆了。 穆天琪在稍微一愣之后,捂住了嘴发出一声尖叫,使得听起来不是那么刺耳了,不然一定会把其余二人吓一跳的。 只因为面前的景象实在是又诡异又吓人,颇有些不可思议,三人皆是从未见过这般景象的,或者说,未见过传说中的人间地狱。面前的这便是了吧,如果真的有人间地狱的话。 只见他们面前是一个开阔的庭院,长宽都超过了十丈,然而在这么大的空间之中,却是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粗略数去,大概是有十几具之多。他们姿势各异,却是一样的僵直了。地上洒满了早已变作黑色的血迹,却似乎是因为鬼堡不会下雨而没有被冲洗干净。 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这里的人不知死了有多久了,却还没有完全腐烂,按理来说早该看不出本来面貌了才是,然而他们却是容貌依旧,只是散发着臭味罢了。又或许是雷禹他们已经熟悉了这种气味,便只有皱着眉了。 虽然大家猜到了为什么会有那么难闻的气味,但是当这一幕真实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毕竟都是初入江湖罢了,谁见过这样惨烈的死亡呢? 由于尸身尚未完全腐烂,所以他们死前的表情也被永远的凝固了下来,朝着远道而来的客人展示着,引得小心翼翼的从尸体中穿行的三人一阵阵心悸,都在心里猜测着,这么穷凶恶极的事情,是哪个混蛋做出来的? 三人虽是疑惑又心惊,看了一会儿却也是习惯了,不似刚刚看见的那般惊慌了,便脚下不停,继续朝前面走去。只是意想不到的是,所见之处,皆是这般惨死的人。 可以说是死尸遍地,不少人手里还是拿着武器的,眼睛也是睁得大大的,尽管三人江湖经验不多,却还是可以看出来这些人都是被同一人所杀的,而且都是在一招之间立刻毙命。可以说,凶手的武功和这些人根本就是云泥之别,却不知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使得那人杀了这么多人呢? 三人忍住了心里的疑惑,表情都是越来越凝重了,只因为他们按着地图的指示,一路朝着鬼堡深处行去,然而所见之处,却是别无二致的场景。到处都是身着黑衣的死人,这么躺在地上,保持着死前的姿势,睁着惊恐和不甘的眼睛…… 穆天琪只感觉自己看不下去了,饶是她在江湖上一贯凶悍甚至有些蛮不讲理,可终究是个女孩子,这么血腥残暴的场景见多了,便感觉心里的某处恐惧的疼起来,似乎周围有什么东西在压迫着自己一般,叫她极其难受。 她朝另外二人看去,才发觉有这种感觉的不只是自己一个人,雷禹和魏止水也是这般表情,显然眼前所见几乎要超出大家的承受极限了! 若得此凶手,必然手刃之! 雷禹却是在不忍之余燃起熊熊怒火了,这便是他心中所想。然而冷静下来之后,却是在想着这件事可能的面貌是怎么样的,究竟为何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现在是人已经基本上可以确定了,这里是根本就没有任何人了的,自己之前的担心全然都是多余的。却又想起多年前玲珑鬼堡的声名在江湖上是如日中天的,现在却是这般衰残没落,真真正正的后继无人了,要那之前的辉煌又有何用呢?这么想着,便有几分惆怅了。 雷禹慢慢地握紧了拳头,现在他们已经走了大概一个时辰了,所见之处却是没有多大差别的,自己稍微的记了一下数,便得出一个初略的数据了。这里的死者,大概是一百八十人。 只是叫他称奇的却是,玲珑鬼堡面积并不小,然而这些人却是在不同的地方,被同一个人以同样的手法所杀,这是不是有些奇怪?是堡里的信息传递太慢了。前院不知道后院的事情吗?还是凶手动作太过敏捷,在转瞬间就可以杀光这么多人,快到对手甚至连拿好武器都来不及? 这些却也只能是他的猜测罢了,三人都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堵堵的,说不出来的难受。或许是他们本来就是善良的人呢,见不得这般血腥的场景,然而除了现场之外却几乎是毫无线索,再者也不知道时隔了多少年,凶手或许早就死了呢,便只有自己憋屈了。 雷禹却是眉头紧锁,他更为不满了。自己到鬼堡来,难道就是为了看这么恶心的场景吗?自己的身世之谜又该从何处解起啊?没有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亦不会有人回答他心里的疑问。他现在更愿意这里有个活着的刺客什么的,也比此时这般的死气沉沉要好得多了。 不知道此处有没有食物和水,若是没有的话,三人是决计撑不了几天的,只怕到时候会和这些人一样,变成干瘪的尸体一具吧。这么想着,雷禹便感觉很是郁闷了,为什么猎虎的一泡尿就开启了传说中的入口呢?他到底是什么神奇的动物,还是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巧合呢?也不知道魏定音怎么样了,他明明是没有跟自己一起进来的,此时必然是万分焦急的吧,他们连最后的信息都没有仔细对比过呢。还有师父,自己就这么突兀的进到了鬼堡里,不知道他会不会担心的要死…… 此时他的心里乱极了,感觉自己再也无力站着了,本来就是消耗了不少体力的,便不管不顾的在台阶上坐了下来,支起胳膊考虑起自己的事情来。 玲珑鬼堡之内一片阴森之气,直教人感觉那“鬼”字倒是名副其实的,只是现在触目皆是死尸,怕是这堡里真的多了无数恶鬼呢。 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都是冤魂,就这么毫无缘由的死去了吗?或者说一切都是需要解开这一起凶杀案,才能够知晓背后的一切?这件事,和自己的身世又有什么关系呢? 尽管雷禹不刻意去想,脑海里还是忍不住浮现出了之前在黑镇之时那个老人,也就是柯墨,他和一个黑脸汉子讲过的故事。虽然假托是故事,未必不可信,那么最后他们语焉不详的,便是提到了玲珑鬼堡的惨状,却是说的毫无细致,引人浮想联翩。雷禹将之和之前的事情联系起来,便在猜测着这凶手是不是那最初的恶人的后代呢,这不过是一代一代的恩仇中的一起罢了? 只是,这有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那凶手和玲珑鬼堡有何关系?自己和凶手是何关系? 一切的一切现在看起来是毫无头绪,使得雷禹极其焦躁,毕竟来到这里的唯一目的便是找出自己身世的原因啊。若是陷入越来越多的谜团,只怕是要叫人发疯了。 所以意识到自己的思路已经开始混乱起来之后,雷禹便是立刻就停止了想这件事,默念起冰心诀来,这么盘坐在地调息了一会儿,才渐渐感觉到气息稍稍稳定了些,这才敢睁开眼睛,仔细看着四周。 不管这景象是多么的惹人遐思和反感,自己身在此处,便是要面对的,而且必须有一个好的解决办法才行。 穆天琪和魏止水早已在雷禹调息之时简短的交谈过了,交流了一下自己的意见,又在四周走动了一会儿,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发现。见雷禹睁开眼,神情已经是安定了许多,便朝他走去,一边问道:“你也不必太要伤神,事已至此,便是无法了。” 第八十三章 医者之心(上)

说的不错,眼见此惨案已经是发生了,发生了多久尚不得知,更是不提挽救些什么了。他知道大家对此的感触都是相似的,却是不能为此耽误了自己的正事,毕竟他们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心里都清楚,见到这覆水难收的一幕却是出乎意料的。 雷禹便敛了眉道:“说得不错,这堡里我们还没有探完,不如继续朝前走,再做打算。”说着沉吟了一会儿道:“我想,若是可以的话,我们过会儿将他们都埋了吧,就这么暴露着风吹日晒的,实在是……” 两人默然不语,都是点头作答,这自然是也考虑到了的,所谓入土为安,也该是这些可怜的人们安息的时候了。 雷禹便也点点头,看了下地图,知道他们此时不过才是处于鬼堡的将近中间的部分罢了。然而前面的路却是会比刚刚要难走的多。之前的路没什么建筑,有一些小屋子也是规模极其简单的,显然不是重要的地方。前面的路,却应该是主堡的所在了,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房屋。 对于这一点,雷禹不是没有疑虑的,越是房屋密集的地方,可能发生的危险就是越多,这个自己是很清楚的,所以若是想安全的避开,要么就是选择不从那些房子中间穿过,要么就是尽可能的缩短所用的时间。然而那些建筑层层叠叠的,要是想从中穿过,绝非易事。 这便是叫雷禹感觉到有些不知如何选择的地方了,他又仔细想了一下,感觉自己若是不从房屋中穿过去,这个时候该拿什么来刨坑呢?不刨坑又该什么使得那些人入土为安呢?真是一个两难的问题。然而里面应该是有潜在的危险的,凭着他的直觉和这鬼堡的诡异气氛,不发生点什么事情才怪呢。 想到这里,他又回头问二人道:“你们带了武器没有?”之前是找魏定音要过了武器的,虽然只是一般的匕首,现在他们却是希望带了的,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得多了。 魏止水忙道:“我带了。”而后自腰间解下一把佩剑来。这佩剑和他衣服的颜色甚是接近,要不是仔细看的话绝对是看不出来的。雷禹便感觉自己似乎是多此一问,看了一眼便继续问道:“还有别的吗?” 这时目光也是转向了穆天琪的,因为她或许也是带着匕首的。对于自己,他是不做多的要求的。他知道,武功练到一定境界之后便是无一物不可做武器了。虽然自己的境界尚是不够的,但是若是处变不惊将自己在各处所学融会贯通的话,还是有一点胜算的。 只是因为一直活跃在狭小的圈子里,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水平该是处于一个什么位置,尽管不需要和前辈高人比,但是也应该给出一个合理的定位,好使得自己有下一步继续学习的动力和方向。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算不算是自负了,但是现在自身所学其实已经是大大的超出了同龄人的水平吧?一些地方的造诣甚至可以直追前辈呢。这和年纪阅历其实是没有多大关系的,只是和心性以及悟性有关罢了。魏定音之所以先前练不成冰心诀,全然是因为自身心境在作祟罢了。 一念及此,雷禹便是暗暗皱眉,自己这么突兀的进来了,不知道何日才能再度回去。 穆天琪接了雷禹的话头道:“我带了的,本来是有随身的软鞭的,还有一把匕首……”说着亮出两件物事,两个少年便明白了为何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只因为那软鞭该是穆家堡的东西,尚可入眼;那把匕首实在是叫人无语了,完全是次品的感觉。 雷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他们一眼,再看住了魏止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该是万鸟堡的东西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额,或许说魏定音便是这么给他们提供武器的吗? 穆天琪见状忙道:“这是我自己捡的,魏老头的东西还没有拿来……”话一出口才想到魏止水在旁边呢,自己刚刚对他爷爷的称呼实在是有些大不敬了,便瞥了魏止水一眼,吐了吐舌头,一脸无辜。 魏止水只能装作没听见,他理解这两个陌生人对爷爷的态度,对万鸟堡的态度,因为他们这么想确实是有情可原的,有些事情是己方做的太过分了,怨不得别人的轻视。 却还是轻咳了一声把话题岔开:“接下来,要往哪里走?”目光灼灼的,却是满含着忧虑。 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出去,也不知道这里面会发生什么。或许是遇见什么危险,又或许是什么都没有,却是没有食物,大家都要饿死在这里了。不管是谁,在这样的环境之下,看到的绝对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好像是周围的天空,又好像是他们的前路。 然而却是没有一人会这么说的,自己想想也就罢了,绝对不能去打扰伙伴的情绪,若是大家都承受不住了,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这样意味着不战而败! 雷禹将自己的疑虑朝两人说了,以探询的目光看着他们,希望大家一起拿个主意,于是这当儿大家都有些沉默了。 穆天琪忽而道:“我有个发现,这些尸体,好像都是仆人之类的,衣着都是差不多的,没什么区别……但是这堡里是有主人的啊……”她咬住了唇不肯说下去了。 话刚至此,剩下二人便立刻知道她要表达什么,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俱是一副沉思而忧虑的表情。这个他们早该想到了,既然传说中的玲珑鬼堡是一人不剩了,大概都是被那人杀死了吧。现在却是没有看见他们的尸体,目前所见的确是如穆天琪所言,都是些仆人之类的,不知道在堡里地位稍高的人,他们的尸身现在何处?大家是不是也有必要去寻找一番呢? 还有,传说中玲珑鬼堡的堡主是叫雷雨慈,他的武功几乎是独步江湖的。这样的不世出的人物,竟然也是被那个丧心病狂的凶手杀了吗?真是叫人难以置信啊,那个凶手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 雷禹只感觉胸口又重新有了一种压抑的感觉,他不得不深深呼吸了几口来缓解这样压抑的感觉。这不是一种叫人愉悦的感觉,几乎是像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一般就要把他的理智和情感都一起吞噬掉了。 猎虎是在一直乖乖地跟着他们的,似乎带着从来没有过的表情一般。雷禹从未见过他这么认真又带着些惶恐的表情,全然不似平日里的飞扬跋扈和自信满满,像是见到了什么叫他害怕的事物一般。此时雷禹想起自己孤身在此,最为亲密的或许应该就算是这一只不会说话的兽类了。 看了在自己身边,正仰着头以湿润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猎虎,雷禹本来烦躁焦虑之中的心便突然柔软了,他情不自禁的蹲下了身子,抚摸着猎虎有些许黯淡了的皮毛,什么话都没有说。猎虎像是理解主人的心意一般,将头在雷禹的腿上慢慢蹭了几下,然后转身,朝着那群屋宇的方向。 猎虎又朝他们看了一眼,使得三人有些不明所以,面面相觑了一下,见猎虎开始迈步了,才反应过来,猎虎似乎是想为他们带路的。 这无疑是有些诡异的场景,然而三人却是来不及多想,竟然全如同被蛊惑了一般的跟在猎虎的后面,朝着那建筑群走去。 从后面看,猎虎大概是比平常的狗要大一些的,此时正昂着头竖起耳朵,迈着稳重的步子,给众人带路。虽然不知道他是为何会知晓这里的路线,抑或是灵感?但是众人还是选择了信任他,只因为从见他第一眼起,便知道这不是一只普通的兽类,最起码自己是连他的种类都不清楚呢。 一行人这般走了一会儿,渐渐地便是进了那屋宇。只见前面是一条石板铺就的小广场,却是因为年代久远而长满了青苔,现在似乎是连青苔都干燥了,真不知道是过了多少年岁。只见猎虎一直是目不斜视,不理会两旁那些屋门紧闭的房子,直接朝着北方走去。 自从进入屋宇的范围之内,不需要任何人提醒或者说明,三人的心都一起提起来了。他们一边跟着猎虎,一边警惕的注意着四周,简直是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了。这是江湖人士必备的生存技能,不得不这般谨慎的,然而一路却是超乎他们的意料,居然是静静地什么事请都没有发生。 还是猎虎最显得悠然自得,然而实际上他也是并不轻松的,虽然他不会说话,这些日子也因为食不果腹而瘦了不少,精神不如以前了,此时却是异常的矫健了,不仅步伐有力,目光炯炯,雷禹还从他的姿势和一切里,看出了一种隐隐的王霸之气。 真是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神奇的动物。想起自己和猎虎在吊罗山的种种奇遇,联系到他一直以来的表现,真是叫人越发的不解了,不由得在猜测着猎虎或许真的是什么神兽吧!不然怎么会一泡尿就解开了玲珑鬼堡的入口呢? 一道闪电在雷禹脑海里划过,他蓦地想起了一种可能。或许猎虎本来就是和玲珑鬼堡有莫大的关系的,他出现在吊罗山应该也不是偶然,自己的师父是肯定知道其中缘由的,却是不肯说。那么,或许这次之行,自己便是可以解开许多个谜团了。只是,自己也要有命活到那一刻才行啊! 第八十四章 医者之心(下)

雷禹这么想着,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动向,一边看着猎虎是在朝哪个方向走。只见猎虎似乎偶尔在地面嗅着什么,有时候会停下来一会儿,左右看看,然而随后似乎确定了该走哪条路一般,这时候才会继续前进。不知道他是凭借什么来找路的,是经验,直觉,还是嗅觉呢?雷禹感觉这个小家伙真是不可思议,这么奇妙的行为方式使得身为主人的自己都猜不透。 很快雷禹便知道答案了,应该是循着记忆才对。猎虎很明显是在回忆着路线啊,偶尔想不起来才要花时间思考的啊。这个想法让雷禹不自觉地冒了些冷汗。 就这么一路担忧着前进,众人终于来到了猎虎想要他们去的地方。雷禹很是诧异,猎虎竟然像是知道自己的心思一般,刚刚走到路线,刚好是极其精妙的一条,直接避开了各种繁琐的障碍,免除了他们迷路的困扰,直接将他们带到了玲珑鬼堡的大后院里去了。 雷禹比对了一下地图,发觉此时他们已经接近了玲珑鬼堡的最北端了,也就是说,主要的部分是已经走过去了的。然而面前似乎是一个大花园一般,里面亭台楼阁俱是有的,还有几池碧水,竟然不嫌腥臭,还是澄澈的模样,这不免叫人有些吃惊。 然而众人还是看见了自己不愿意看见的东西,那些死尸,果然是无处不在啊,刚才经由屋宇之时,没有看见尸体,现在想来该是在屋子里面吧。还有,猎虎似乎带着他们漏过了什么重要的建筑,不知道是何意图。 雷禹的眉皱了下,看着两人道:“我们必须要做点什么了,屋子里或许会有我们需要的工具,找个好点的地方,把他们都埋了吧。”语气间满是沉痛。毕竟他是自小和鬼药王学习艺术的额,自然是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尽管此时是再无可能就谁了,却是悲悯之心不改的,不免有些心里堵得慌,必须是要处理了尸体,才能做到眼不见心不烦。 二人默然,点了点头,却还是看向他。雷禹便朝猎虎问道:“你知道哪里是厨房吗?”然而话一开口却是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了,何时一只兽会变成指导者? 却听得穆天琪忽而发声道:“你们看,那里有锄子。”说着将手朝花圃中一指,朝着那边行了几步。 不知道是多少年无人修剪,这些说不出来名字的花竟然是长势极好的,此时显然不是花季,然而叶子却也是茂盛的很,绿的逼人的眼。雷禹道了声“小心有毒”,便自己抢先一步跟了上去。 其实他也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有没有毒,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大家也是有些江湖经验的,知道一般不认识的花木最好不要随便触碰,若是倒霉的话,便会中毒的。这里没有可用的疗伤之物,自然是不要惹事的好。 穆天琪停了步子,看着雷禹。只见雷禹从旁边绕了过去,颇为小心地拾起那锄子,却是又发现了些别的事物。却原来这好像是花匠遗留在此的,于是连带着的还有镰刀和镐,他便一同拿了出来。 真是没想到工具竟然都齐全了,雷禹看了看二人做出了简单的分工:“我和魏止水挖坑,穆天琪你负责清点人数,要是可以的话,把他们排到一起,那样会方便一点儿。估计现在只能埋这边的了,南边到时候还是需要再去一次的。”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继续道:“对了,注意看着他们身上是不是有毒,大家都要小心啊。” 二人都点点头,明白此事的严重性,接着便是毫不迟疑的开始行动了。雷禹和魏止水分了工具,走了段距离,终于找到了一处比较适宜的地方,是一处天然的洼地,面积倒是不小,二人皆是同意此处,便一起使力朝下挖去,估计着大约是要再挖三尺才成的。 由于进入鬼堡之内,心绪自然是不同寻常的,便是一片混乱,也不知道自己这般在其中呆了多久,无从推测此时摸约是什么时辰了,只是看着玲珑鬼堡的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跟之前进来时无甚分别。 然后奇怪的事,他们并不能肯定这里是不是能通风的,一来是因为到处散布着的浓郁的气味,使人感觉空气流通很是不畅;然而这么久了三人并未感觉到强烈的不适,没有头晕目眩的窒息之兆,便大胆的推测这里还是有些通风的吧,却又不知究竟是在何处,如何通的风呢? 尽管是没有不适,闻久了恶臭的气味却还是使得三人稍稍有些恶心,苦于根本没有解决的法子,便是都不曾开口言明,默默地忍受了。因为这无处不在的气味根本就是逃不掉的啊,饶是他们不情愿也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惦记着自己的事情,却又对眼下的场景看不过眼,便还是要替人收尸的。只以为自己一直以来的理念便是如此,对于生命的敬畏与尊重,是与生俱来的,深深的熔铸在了血液和骨髓之中,不随着时间条件的变化而有丝毫减轻。 不仅雷禹是这般,就连穆天琪和魏止水的内心深处,,也是有这样的念头的。有道是人性本善,除非是天生十恶不赦的大坏人,要不然总该是有一点恻隐之心的。雷禹因为自小学的是医术,对生与死其实便是分外敏感。他深知生命的脆弱,便是充满了尊敬和惋惜的,这些人死得冤枉,便该好好地入土。 思索间两个年富力强的少年用那破旧的锄头和镐,倒也是把那个洼地挖深了不少的,却是并不能达到他们的要求。只因为越往后面不知为何,变得越来越难挖了,或许是土质变了,又或许是二人有些疲乏了。 相视一眼之后,双方一致决定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便都扔了手中工具,朝着穆天琪所处的位置走过去。 却原来在二人一直忙碌的时候穆天琪也是没有闲着,这会儿便是排出了许多的尸体。也不知道她见多了这僵直冷硬的尸体,是作何感想的,抑或是看得多了有些麻木了? 然而她的脸上还是有些表情的,虽然很淡,却还是有迹可循的。那是一种无奈与悲悯,在暗示着这个女孩并不是表面上的那般冰冷无情,虽然有时候她的确是给人以这样的印象,但是那也是有原因的。 或许是由于来来回回的次数多了,穆天琪本来白皙的脸上泛起了红晕,那种健康鲜美的颜色看起来与周围死灰的环境极其不符。 雷禹心里便感觉到有些沉重了,虽然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看到了玫瑰一样的女孩子,自己和魏止水也是小树一样的少年,此时却形同被囚禁一般,在这世人皆不了解的玲珑鬼堡里,一切都是要靠着自己的努力和寻找了,别无他法。 事到如今,便是再无人可以救得了他们了,唯有自救而已。 “怎么样,累不累,先歇一会儿吧。”雷禹朝穆天琪道,一边同魏止水接过她手中的尸体。 细瞧之下却感觉穆天琪的红衣似乎被汗水浸湿了一般,越发的红的耀眼,此时她无疑是这鬼堡之中最为绚丽夺目的色彩了,这是一种耀眼的夺目的红,似乎是燃烧的火焰,又像是奔腾的血液。雷禹看了一会儿,渐渐不觉得刺眼,反而有一种看见了勃勃生机的感觉。 是的,无论如何,我们好歹是要拼搏一下的啊,我相信只要我们配合,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的! 手在触及那尸体之上的衣服时,却觉得有些奇怪,按照大人们的说法,这件事大概是发生了好久了,至少也是有十几年了。而他们的衣服却是如往常那般结实的,并没有像是暴露在外面一般不久就会风化了,这有些出乎雷禹的想象。 还有就是,或许是由于时间太久远了,那些尸体虽是没有怎么变形,重量却是轻了许多,大概只有活着的时候的一半重了。最叫雷禹安心的是,这些尸体里并没有生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诸如尸虫之类的东西,叫人感觉好得多了。 那么玲珑鬼堡的环境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得了的啊,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既是通风透气的,却又是不见风吹日晒的。然而同样是暴露在外面,锄子和镐却都有些锈蚀了。雷禹百思不得其解,考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罢了,他预感到他们还会遇见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或许遇见的足够多了,谜团便是可以解开了的。 穆天琪耷拉着手,似乎有些嫌弃自己的手了,不用想也是知道手上必然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的。然而却是没有办法,除了手之外便是没有别的工具可以用了,雷禹心里忽而有些愧疚了,人家是穆家堡的大小姐,何时做过这种事情? 穆天琪却也是没恼,只是一言不发像是心事重重一般,目光似在无意间触及那一片排放的整整齐齐的尸体。 她实在是极其谨慎的,雷禹在心里暗暗地夸赞道。只见她摆放的尸体,是五个一小组,十个一大组,这样排的整整齐齐的,倒是一目了然。然而心里却是愈发的不是滋味了,只因为这面前的,本该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第八十五章 入土为安

雷禹数了数,然后发现目力所及的地方已经是干干净净的没有尸体了,便知道穆天琪的效率很是叫人赞叹,朝穆天琪道:“辛苦你了。” 穆天琪阴着脸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答道:“我有个发现……”却是欲言又止了,引得雷禹和魏止水互望一眼,俱是惊奇之色,不知道是何种发现叫她这般表情?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的有些,其实不是人吗?”不知道是她怪异的语气,或者异样的眼神,或者是这些词句太出乎人的意料,总之雷禹是在听到之后,忽而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的感觉,不知道魏止水有没有这种感觉。 怎么说呢,似乎是阴风吹过了,本来就是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忽而绷得更紧了,简直是出乎了自己的意料。这种口气,是讲鬼故事才用的吧…… 见二人都是多撒有些吃惊的,穆天琪才感觉到自己的说法并不是很妥当,便继续解释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他们好像是假人。” 雷禹只感觉无语,这完全是两码事,刚刚的那个说法简直是叫人乍一听之下毛骨悚然啊。现在么,倒是有些许感兴趣了,心里的压抑感也似乎因此减轻了些。毕竟这样就意味着,死的人少了些啊,那么罪恶就少了些吧。 穆天琪一边走到一具尸体旁边,一边细细解释道:“你们看,他似乎就是一种木头做的,只是太逼真了,连血都像是真的一样,其实并不是真正的人……” 二人随着她的说明仔细看去,便是渐渐地发现了其中关键所在,只见那个人的头发似乎是很暗淡无光的,甚至有些松动了,加之皮肤实在是僵硬的难以想象,使得他们对于穆天琪的话便是信了大半的,只是自己却是感觉此事是难以解释的,这么高超的技艺,简直有些匪夷所思啊,真的是在第一眼便是骗过了他们。 然而依照穆天琪没说出来的意思,他们似乎在之前便是跟人类很是接近了,她说“连血都像是真的一样”,这意味着什么呢?为何玲珑鬼堡里有这么多逼真的假人呢?且不管他们是怎么制作的,他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背后是不是有着更为骇人听闻的事情? 雷禹自己由此想开,又衍生了一些思路,却是不敢说明的,气氛自然是不要太压抑的好。 然而二人似乎也是心中各有所想,大家便都沉默着又查探了一些尸体,渐渐地便发现了其中的窍门,他们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便面面相觑了一下,各自报出了自己得到的答案,结果竟是惊人的相似。 他们得到的结果是,十人里有七人就是假人。 这是一个很高的比例了,雷禹虽然隐隐的为此感到庆幸,毕竟是每十个人里只有三个是真正的人类,这叫他们的心里稍稍的好受了一点。然而在这个谜题还没有解开之时,他们的脑海里又多了一个谜团罢了,现在最好是不要去想,否则便会如蚕吐丝一般作茧自缚。 穆天琪环顾了一下四周道:“我觉得,还是烧了吧,这样安全多了。” 雷禹沉吟了一下,默认了这个解决办法确实是要比直接埋进土里要安全一点,只因为自己学医的,对于疫症和成因也是多少了解一些的,虽说这里是没有人住了的,但是还是不要让土地受到污染才好啊。 可是眼下重要的事情便是,到哪里去找火呢?之前是因为自己可以使用纯阳内功取暖煮饭,便是一直没有带火石的,此时不知道他们二人会不会带有火石在身上,若是没有,眼下这里一片荒芜,自然也是不会有的吧。 然而在他神游之间,却是发现了一件要紧的事,便忙问二人道:“猎虎呢?他去哪里了,你们看见他没有?”神情间颇有些紧张的意味,只是因为猎虎对于他是有极其重要的意义的,自然不会把他当做平常的兽类来看待。 魏止水哑然,只因为自己是一直和雷禹在一起挖坑的啊,要是雷禹没有看到自己便也没有看到,却还是摇了头答了声“没看到”,穆天琪也是一愣,心道你对那东西倒真是情真意切啊,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没注意,没有看到。” 她说的是实话,她一直都忙于奔走着寻找各处散布的尸体,便是无暇顾及一只自己并不怎么关心的兽类的,何况猎虎这般好动,自然是不会随着自己的意愿说停就停的了。 雷禹的表情顿了顿,接着却是没什么变化,眸光微垂,看不清他心里在想着什么。他只是在暗自祷告猎虎不要乱跑才好,也知道于此处寻找他简直是如同海里捞针一般困难,又想起猎虎一直以来是极其乖巧懂事的,还那么有灵性,说不准是自己跑去探险了呢,但愿他会有好运气吧。 雷禹问询一般的目光落在二人眼里,便都是明白他是何意的,俱是摇头,都是有些惋惜之意。然而他们却是不会为这些小困难而折服的,办法总是有的,只要自己愿意动脑筋去想。 他们将目光投向别的地方,便是在寻找是否有可以相互击打发出火花来的东西。 雷禹又道:“我们一起去寻些柴草来吧,这样才会快一些。”这个问题提出来之后,实际上却又是引发了另一个问题:厨房在哪儿? 只有厨房或者柴房里会备有大量的柴草,或许厨房中还会有火石呢。只是他们却是不知道到底该在何处呢? 雷禹又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地图,分辨着那些极其细小的标记,感觉到有一处似乎是像,但是正准备朝二人问的时候,却又打住了,只因为他想起来二人皆是看不见地图上的东西的,便只有自己仔细思考了。 后来实在是没有办法,雷禹抬头道:“我感觉有一处像是厨房,却不能肯定,我们去碰一碰运气吧。” 二人沉默了一下,便是点头答应了,有一个看起来好比较靠谱的办法,总比坐在这里什么办法都没有要好得多。 三人循着地图的指引,渐渐地朝着西南方走去了。根据先前处的位置来看,这个位置似乎还是比较靠谱的,方位虽说是有些奇怪了,却是正常的感觉。因为一般的厨房不会是在正中间的位置,只能是在比较靠近主要地方的。 小心翼翼的走了摸约一炷香时候,便觉得眼前的景致似乎是蓦地变化了,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小广场一般的开阔场地,它的前面不远处便是一排稍显低矮的房屋了。毫无疑问,这便是厨房了。 三人皆是有舒了一口气的感觉,因为自己本来不过是碰一碰运气罢了,谁想还真的可以找到正确的地方,未尝不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情。三人便稍稍定了定,朝着那屋子走去。 却都是在距离门口一丈多远的地方停下了,心里还是有些犹疑的,不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雷禹壮起胆子,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稍稍运了些力,便朝着其中一道门打去。 只听得碰的一声巨响,不知是雷禹力道太大还是如何,那门板竟然是被雷禹的一击给打得粉身碎骨了,此时正哗哗啦啦的掉落下来。三人俱是一脸警觉,防备着在这时可能出现的突然袭击。 然而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二人这才有闲暇朝着雷禹看去,心里是在诧异他为何这么大的力道,直教人心里犯疑。雷禹也是知晓他们的疑虑的,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便一马当先的朝着那屋子走去。 二人怕有什么变故,便也是紧紧地跟上了,皆是警惕之意不减。 却见那屋子里真的是什么异样都没有,人一进入其间便是能立刻感觉得到的,没有丝毫危险的气息。然而这里面却是有些出乎他们意料的。里面的宽敞利落,倒是毫不像外看到的那般逼仄狭小的。 然而最令人生疑的,也是三人在目光触及的那一刻都感觉血液都要凝固了的,却是那一只小小的蜡烛,拖着一朵微弱的细小的火光,在刚刚门板破裂激起的气浪里轻轻地摇曳着。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里面为什么会有一只燃烧着的蜡烛?看样子不过是随意地摆在烛台之上的,没有丝毫的机巧之感。 面面相觑了一阵子,俱是不能解释这奇诡之处。因为这里面该是没有别人进来的,由始自终都只有他们进来了,但是现在三人不能肯定这一点了。但见那一星火光虽是摇曳的厉害,却是始终没有要熄灭的意思。 穆天琪忽而大了胆子上前去使劲吹了一处,那火光依旧只是摇曳,并没有在她大力一吹之下熄灭,雷禹和魏止水这才放心了许多,便就着烛光寻找这里可用的物事。 三人在这排屋子附近寻了许久,真的找到了不少的柴草,便都一起将它们运到了先前准备埋了尸体的地方。这般运了几次,便渐渐地够了。三人虽是不说,却都知道大家心里想的是什么,那吹不灭的蜡烛,真的是太叫他们震撼了。 穆天琪拿了一根长的木棍子引燃了,一路点过来,等着引燃二人早就准备好的柴垛,这时一切早已准备妥当了,只差这一把火了。 第八十六章 暗夜惊魂(上)

玲珑鬼堡之内倒像是多年未曾下雨一般,柴草都极是干燥的,一点就着了。穆天琪引了火,定定地看了会儿,才发现方才似乎三人都是在发呆,倒像是一种自发的默哀了。 “放吧。”雷禹见火势熊熊,终是道了声,尽管声音是有些刻意的冷清,二人却都是知道他的心情的,便也不多说什么,随着他一起将那些未置于火中的尸体给挪进去。 熊熊火势没有收到丝毫影响,反而像是越发的大了。三人终于将附近所有的尸体都挪进去了,因为有些炙热而退得稍远了些,却还是能看见一具身体是如何由完好变成一搓灰的,这叫他们感觉有些悲凉了。人生在世,谁人的最后结局不是如此? 然而就在他们分神之际,却听得那火堆中一声巨响,接着便是火花四溅,直冲上天,居然如同烟花一般。三人迅速惊醒远远地躲避,脑中俱是一个念头:什么东西爆炸了! 在三人毫无防备之时,只见那一堆火不知为何竟然是突然爆炸了一般,火星四溅,骇得三人急忙朝旁边退去,惊魂未定之时,但见那火势仍是不减,火苗高高的向上扬起,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幸而方才三人感觉到了火丛的热度而稍稍退开了些,免得了被热浪炙烤着的苦处,却也是为了这爆裂之下的逃生争取了机会。真是难以想象若是火星溅到身上会有什么后果,三人稍稍安定下来了便是感觉到有些后怕。 然而现在那火全然没有熄灭的意味,反而燃烧的更是猛烈了。那些没入火里的尸体,便是在片刻之后便冒出黑烟,随即消失不见了。那么大一个人,后来也不过是一捧灰罢了。此刻正在空中纷纷扬扬到底,连肉眼都可以看见的,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精魂。 这短短的几个时辰里发生的不同寻常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使得三人此时皆是极其警惕的,即便是凭着自己的直觉,也感觉到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 不知道会是什么,才显得尤其可怕。 不知不觉间,天色竟然已经悄悄地暗了下来了,虽然不知道是过了多少时辰,加之感觉是不正确的,雷禹便是怕其实已经是过了许久了。或许,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呢。然而玲珑鬼堡却是刚刚擦黑。 就在三人注意到玲珑鬼堡的天色变暗之时,却见得那天竟然像是被谁拉下的黑色幕布一般,突然一下子便完全黑了,连一点过度都没有。自方才天色擦黑到这时完全黑下来,只不过一眨眼的时间罢了。 三人只觉一阵毛骨悚然,便是不由自主地聚在了一起,紧紧地挨着,警惕的看着四周。 幸而那一片火光此时尚自明亮,一闪一闪的,映着年轻人带着些惊悚与疑惑的脸庞,将他们的影子投在了远处,随着火光的闪动而一抖一抖的,看起来有些像是在威胁着他们的一张张鬼魅的小脸般,可怖又让人生厌。 不消说,三人俱是惊恐万分,却是努力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因为此时不过是天突然黑了罢了,真正可怕的事情还没有发生呢。 脑袋里稍稍有些空白,却是被自己的理智拉了回来,面对现在眼下的窘状,都是在不由自主地猜测着,这大概只是一个开头吧? 世间一切不安全的东西,其实归根结底,是因为它们剥夺了人类的某些东西。比如黑暗,之所以叫某些人恐惧,便是因为它夺走了人们赖以寻找得到信息的重要功能——视觉。在一片完全的黑暗中,任何人都会和个瞎子没有什么两样的。 或许,在黑暗的环境里,正常人还不如盲人来的习惯呢。 然而即便是面对着黑暗,这三个早已习惯了光明的年轻人却还是不愿意闭上眼睛,而是选择了比平时睁得更大,勉力看着周围,尽管在一片混沌之中,其实自己是什么都看不清的。 此时的玲珑鬼堡,便还是如以前那般的静谧安详,却是笼罩着压抑的气氛。仿佛刚刚突然黑下来的天,完全是因为妖气或者鬼气作祟而已。 都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却是都考虑到了这样一件事。玲珑鬼堡为何会被江湖人士称之为鬼堡呢?难道是因为里面会闹鬼吗?虽然感觉自己此时的想法未免有些可笑了,但是却还是忍不住要自欺欺人了。要不然该如何解释眼前所见之景? 就在三人惊魂未定之时,又是一件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丛柴垛本是烧的好好的,三人全是靠着这一点光源,才有了安全的感觉,然而此时,不知是为何,熊熊大火竟然在瞬息之间熄灭了!像是被一张血盆大口狠狠地吹了一口气一般,只见火苗摇晃了几下,便如遇见了大水一般,迅速地熄灭了,看得三人只感觉一股凉血涌上了头顶,顿时毛骨悚然了。 是的,完全的毛骨悚然了,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件事是太过诡异了,又是发生在自己的眼前。如此突兀,却又是如此的合乎情理一般! 那堆火的残灰也渐渐地熄灭了,此时的玲珑鬼堡,便是一分光线都没有了,处于完完全全的黑暗里了。三人只感觉身上一阵热一阵凉的,热是因为极度的恐惧反而催生出了心脏更为快速的跳动;凉则是因为出了一身冷汗,连脊背都是完全的凉飕飕的了。 忽而三人俱是一抖,皆因大家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一股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使得一身的冷汗立刻变得冷冰冰的,似乎整个人都浸在了寒潭之中一般了。然而这风之所以是没有方向的,或许是因为它从四面八方吹来的罢了。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里明明是一直很是平静无风的啊,为何会……尚未思索完毕,便感觉到了这风却是丝毫不停歇,且有越来越猛烈的趋势了,朝着三人的头身一直刮去,使得三人遍体生寒,只感觉近到了冰窖之中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妖风、阴风吗?雷禹皱紧了眉,稍稍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尽管自己也是不能解释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的,却还是在最初的惊恐之后便努力镇定下来,现在自己可以做的不是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得焦躁不安丧失了判断能力,而是寻找着这一切的破绽和最根本的原因! 要么就是人为的,虽然他不知道是谁有这么神通广大的手法;要么就是自然现象,那么就是无需太过惊慌的了。 雷禹低声道:“别慌,稳住心脉!” 此时有大风吹在三人脸上,大家本能的反应便是扭过脸去避开,然而那风却是长了眼睛一般直往人脸上刮,直吹得他们睁不开眼睛了,这个时候,不必说,自然是极其脆弱没有防备的时候了,若这一切是人为的,此时便该是最佳的出手时机了吧。 但是还是有许多地方说不通的,他们进了这个鬼堡,便已经是形如瓮中之鳖了,那人为何会这么耐心地等着这么久?什么时候出手不是出手呢? 想到这些,雷禹感觉是有些不可思议的,或者这一点可能性比较小。那么,这便是真的解释不通了,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 二人皆是听从了雷禹的话,便在瞬间开始凝神调息了,在这时便是以内部来呼吸,尽力的调整了呼吸的节奏。才不过一会儿,便感觉好得多了,耳边呼呼的风声也似乎是小了许多,雷禹的办法果真奏效。 雷禹率先盘腿而坐,认真的运着气,便感觉渐渐地风声似乎是止歇了一般,渐渐地听不见了。这个时候他们才慢慢地睁开眼来,却是依然不敢大意,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这仅仅是个开始,绝对不会是结束,虽然没人说明这一点,他们却是预感到了这一点,便都是如临大敌一般,丝毫不敢懈怠。 此时一切都是静静的,就连大家小心翼翼的呼吸之声都能听得见,大家皆是大气都不敢出了。 就在他们睁大了眼睛茫然的看着黑暗,不知道接下来有什么大等着他们之时,只听得一阵破空之声,从四面八方急速而至了! 三人的警惕之心立时被勾了起来,便是再也坐不住了,即刻弹身而起,试图避开那破空而来的暗器。然而才想起似乎是没有趁手的兵器,便有些慌了手脚了。 雷禹及时的在暗器尚未近身之时,以自己的内力造就了一个强大的气场,罩住了自己的朋友们,使得暗器再也袭击不进来了。只听得一阵叮叮当当的暗器打在气壁上的声音,接着二人才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却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了,按照自己的角度来看,暗器袭来到雷禹发出这类似于金钟罩的一招,时间距离实在是太短了。他居然可以如此迅速地反应过来吗?是功力太过高深,还是在危急时刻的反应呢? 魏止水更是凝眸沉思,在黑暗中朝着雷禹看了一眼,感觉这样的瞬息爆发,完全是上一辈的老者才能做到的吧。 不管怎么说,都是超乎了自己想象的实力啊,和他的小小年纪似乎有些不相匹配的。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第八十七章 暗夜惊魂(下)

或许,根据自己的耳闻,这大概便是从传说中的混沌九天诀里得到的力量吧。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要练的人自身天赋秉异,才会有比较好的效果的吧?雷禹显然便是很有天赋的一个人。联系到之前说过的,雷氏一族向来是天赋秉异,那么…… 魏止水止住了自己的继续猜想,这样似乎是对雷禹有点不公平了,他明明是如此善良的一个少年,却是要面对那般沉重的命运……不提也罢。 雷禹依旧是在勉力抵抗着外物的侵袭,按照自己一直以来的经验,这一波暗器是不会就这么结束的,至少还会有好几波呢。只是不知道现在到底该如何做,这般下去是很消耗内力啊,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得了几波了。况且这么下去,无异于坐以待毙,虽是暂时保证了安全,却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 他不禁朝着二人喊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二人当然是知道这一点的,然而眼下却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因为现在是没有好的武器,况且是在一片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见,连敌人是在何方位都不知道。简单的来说,他们的视觉被敌人成功地扰乱了。当然,尚不知道敌人是谁。 然而就在三人尚未商讨好究竟该如何应对之时,不出雷禹的意料,第二波暗器又随之而至了。这一次的暗器,似乎比前一次的来势更加猛烈了许多,雷禹是能实在的感觉得到的,那击打在气壁之上的力度大了许多,使得他很是担心会不会被及击穿呢。 毕竟鬼杀教他这一招的时候也是没有说过它究竟会承受什么样的力道的啊。 雷禹只有勉力提着真气,几乎已经用了七成。他自然是不敢将真气用的太厉害的,后面不知道还会遇见什么的。这次便是权且忍着的了。只见随着雷禹闭目运气,渐渐地在他们头顶上方现出一个大圆穹来,堪堪罩住了他们,约有六尺方圆。 不能太大,大了会消耗太多内力,也是不能太小,小了起不到保护的作用。雷禹凭着感觉找到了最佳的大小,使得三人既是安全的,又不会使得自己的内力被白白的消耗了。 那个半圆球一般的东西似乎是在隐隐的发着光,雷禹感觉随着自己运气越发厉害,胸前的玲珑玉似乎也开始发热了,不知道是又感应到了什么东西,才会有这般反应。 却也是没有精力多想了。只因为随着第二波暗器来袭之后,遭到的攻击便是越来越猛烈也越来越密集了。雷禹只有不停地运功才能维持住自己的气壁不被击穿,只见那半球形的气罩上面光彩流溢,明明灭灭的,甚是好看。 也因为这奇异的光亮,使得众人看清了朝自己袭来的物事。穆天琪最是眼见,看周围掉落的一层物事,便是叫了出来:“骨头!” 魏止水便也认真看去,果然分辨出那朝着他们袭来的事物居然是谁也想不到的各类骨头,单从形貌来看,便是有头骨、股骨等各类,已经堆了一层却还是连绵不断的来袭,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又该如何结束呢? 雷禹在听到他们的话之后便是心里犯疑的,在运功之余细思了一下,便想到了一些可能,正欲说时,却是感觉暗器开始变得疯狂了一般,朝着他们如下雨下雪一般的砸来!不知道一共是有多少,只听得气罩的四壁皆是传来噼里啪啦的碎裂之声,只听的人心里是越来越紧张了,不知道他们最终的后果会是怎么样的。 雷禹便是在突然之间感受到了压力,当务之急便是保住自己的气罩,决不能有一丝薄弱的地方,叫那暗器有机可乘了便意味着自己全军覆没了!然而那话却是不得不说的,便只有深深吸了一口气,朝众人喊道:“一切都是幻象!” 这一句喊叫声音极大,使得穆天琪和魏止水吓了一跳,却是立刻明白了雷禹的意思。他必然是看出了这里的一些门道,既然一切都是幻象,想来该是心魔在作祟! 却是已经来不及了,雷禹喊出那一句之后,便感觉自己的内力似乎是终于被消耗完了一般,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了,心里便是一凉,竟然有极其悲观之感了。这种情况是他之前从未遇见过的,不紧张害怕倒是有些说不过去了的。 然而他却不知道,若是被幻象中的暗器击中了,会有什么后果?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间,随着气罩的消失而猛地灌入的暗器,竟然是毫无阻碍的一路冲撞而来,三人竟然感觉自己似乎是看见了黑暗之中的暗器了,那些古旧而脆弱的骨头,似乎每一根上面都骑着一个亡灵,正对着他们放声大笑。 该死,这不是幻觉是什么?! 就在魏止水拔剑本能的去格挡那些暗器之时,发觉它们似乎是依然有着自己的形体的,根本是不能破除的! 他便是忍不住大叫道:“要怎么破解!” 却是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做,怎么诡异的场景,相信谁都是第一次遇到。虽然感到了很有可能就是幻象,然而那种感觉太过逼真,使得他们对于死亡的恐惧一如从前一般,并不因为它们是虚幻的而有丝毫放松。 三人皆是勉力自保,都是背靠着背站着。然而尽管如此,却是因为暗器实在是太多了,使得他们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的。 数声闷哼同时传来,却是三人皆被暗器击中了。雷禹捂着小腹,穆天琪则是左肩上遭了一记,魏止水的情况稍好些,是伤在了小腿上。 却都是有真切的痛感传来,在暗器入身的那一刹那,也是有一种被物体刺穿的感觉的。然而,自己感觉到了血流出来之后,再朝伤口一摸,却是什么物体都没有了,只有伤口依旧是真切的疼着。 更为奇异的是,三人本来以为这暗器之阵是不会止歇的,却是没有想到,在自己受伤了之后,它们便自己停了下来,像是知晓他们的情况一般,然而以另一种角度来看,却又像是在存心戏弄着他们一般了。 三人皆是咬住了唇不肯做声,默默地忍受着刺骨钻心的痛感,却是毫无办法的。三人只好都坐了下来,静静地调息打坐,过了一会儿才开始相互询问着伤势,皆是无比关切的。 三人之中,以雷禹的伤势最重,大抵是因为之前的运气使得他丧失了内力的缘故,便少了一重保护了。然而他却是努力开口道: “我们看到的,应该大半都是幻觉……” 二人闻言皆是一震,看到的一切吗?是真正的一切,包括屋宇楼阁还是那些尸体?要么,雷禹说的只是三人遇见的一些奇鬼之事?难以解释的事情才像是幻觉吧? 然而再问时,却是没人应声了,应该是晕过去了,二人无不担心,却是毫无办法。 此时在一片黑暗之中,若是他们看得见的话,便会发觉在那重重叠叠的黑云之上,似乎有些奇异的色彩,在黑暗里渐渐地凝成了一个巨大的龇着牙的骷髅头! 突然闯入玲珑鬼堡的三个年轻人,在突然降临的一片黑暗之中,不知道遇见了多少麻烦,也不知道前路该是如何。在自己感觉的短短的时间里便发生了许多极其诡异的事情,虽然是把它们解释成为幻觉,但是其中还是有许多地方是说不通的。 其实是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一切都是太诡异了。按照这个推论细想想去,一切未必都太可怕了。自己看到的,有多少是真的呢?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又有多少是真的呢? 何谓真,何为假? 三人皆是聪慧异常的,便是考虑到了这一问题。尽管他们平日里都是不会思考这么奇异又是没有答案的问题的,然而这时却是不同了。像是有谁在他们耳边、脑海里,轻轻低语一般,直问到他们心里去了,便是如何都抵御不了的。 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可怕的,除了心魔之外。 雷禹便是在自己被迫思考着何谓真假的问题之时深深的体会到了这一层。然而却是无解的,这种感觉全然是不好说明的,该如何向别人说自己的体会呢?此时说任何话无异于是多余,只因为一种异样的感觉笼罩了他们三个,不落一丝痕迹。 这是一种怎么形容的感觉呢?像是自己经历了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使得自己终于醒悟了,看透了,心里却是带着浓重的哀愁和失望的。那是一种万物枯死了般的哀愁,简直是已经生无可恋了一般难受。 与之同时的,是一阵缭绕在空中的,若有若无的却是再也不绝的神秘的声音,甚至不辨男女,只是以极其魅惑的语调,在诉说着什么。那声音如同长了眼耳身手一般,直直的探进三人的心里去…… 心意一片萧索,便是感觉世界一切再也是索然无味的,不如随着耳边神秘的声音的指引,沉到地狱里去吧…… 警觉有变,雷禹和他们都是见过了惑人心智的这些手段的,便是努力定下心神,使得自己不被如此魔音干扰,然而这声音的穿透力却是极强的,加之三人皆是有伤在身,于是便无从运起平日那般的内力来防护了。 第八十八章 谁人梦魇(上)

心里极其难受,一面是自己的思维,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听到的全是虚假的,不可相信的!一定不能被他迷惑了,快醒醒啊!然而一面却是对那神秘的声音极其信任,感同身受了一般,只感觉心里一股巨大的悲戚,便是直欲哭出来才会好受一些。 雷禹努力盘腿坐好,虽然是不能运起内力,但是自己是精心专研了冰心诀的,最适于静心之用,这时便是不管有没有用,先努力的默念几遍再说。开始的时候尚是受到了外界强烈的干扰,尤其是那不知何处而来的魔音。然而再慢慢地沉心下去,便是渐渐地进入了无我之境了,周围的一切似乎再也不和他相干了。 这便是真正的心静自然凉了,在种种考验之下,方才能显示得出何种坚定的心智。世界上永远是心境坚定的人,不受外界干扰的人能够做成大事。 雷禹便也是忘记了自己身体的痛感的,似乎沉浸在一种宁静祥和的梦境一般。同样是幻觉,却是绝对不同于身处玲珑鬼堡的感觉的。渐渐地他在自己的思考里醒悟了,自己其实是没有受伤的,因为一切都是一场梦啊,人在梦里怎么会受伤呢。 可是,这又是谁的梦呢?自己看见的,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又是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梦境? 或者说,自己并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一个梦境,有可能是一个,也有可能是好几个。 他蓦地想到,自己的伙伴们还是在和那魔音苦苦的抗争着呢,或者从不好的角度来说,便是已经被那神秘的声音蛊惑了,失了心智。 这件事是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的,他蓦地睁开双眼,凭着感觉,知道二人皆是盘坐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心念电转间,雷禹便是有了主意了。他保持着盘坐的姿势,却是面向了他们二人,口里以不大不小却是保证了大家一定能够听到的声音道:“现在我说一套口诀,你们注意听着,如果可以的话便足以抵御心魔!” 正在似梦非梦半睡半醒间的穆天琪和魏止水似乎是听到了雷禹的声音,却不是很真切的,然而语调里那熟悉的笃定和自信,对于困难的藐视和乐观态度却是如一的。他们便是心神一震,似乎猛地惊醒了一般,这是恰好入耳的便是雷禹刚刚开始念的口诀了。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尘垢不沾,俗相不染;虚空甯宓,浑然无物;无有相生,难易相成;份与物忘,同乎浑涅;天地无涯,万物齐一;飞花落叶,虚怀若谷;千般烦忧,才下心头;即展眉头,灵台清幽;心无罣碍,意无所执;解心释神,莫然无魂;水流心不惊,云在意俱迟;一心不赘物,古今自逍遥!” 初时一字一句念得甚是缓慢,似乎是在引入二人的情绪和感觉一般,后来便是快得多了,简直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连续不断,却又是衔接的极其紧密,使得听者恍然便感觉到了这口诀的真谛所在,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言说,便只有向自己的内心去探求了。 魏止水听着,只感觉好生耳熟。现在因为突然进到了堡里,事情便是一下子开始混乱了起来,使得自己的各类感知能力都比以前要弱得多了。诸如此时,人在丧失了时间感之后便是感觉一切事情都过去了好久的样子,尽管它或许是上午才刚刚发生,或许是不过是昨天的事情一样。 现在仔细想想,自己居然是连昨天的事情都记不起来了,这未尝不可怕!然而自己又是有什么办法呢?身处其中,便只有尽力而为了。 他听了几句,渐渐地便听出来了这是早些时候自己在房中看见的爷爷的手迹,却是来自雷禹的口授。当时自己还是仔细看了的,可惜还是没有看完,然而仅仅是一部分却已经足以叫自己沉入到一种奇妙的境界了,那里是冰雪圣地一般纯净的,绝对不会有什么神秘的声音出现! 只是这些,全然是要看自己的悟性如何了。到底能不能冲破这神秘的声音的限制,全靠自己了。 穆天琪初时听见雷禹说话,便是不明所以,然而她知道雷禹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他做的事一向都是有原因的,这次必然也是不例外的,便勉力抵御住心里的哀伤绝望之感,认真的听了几句。 然而却还不止是听,渐渐地她便开始思考着这些口诀之中的意境来。这些词句看似简单,却是有极其深奥的含义。虽然刚刚混混沌沌的不知道雷禹的目的所在,然而却是该认真的好听一听了。 于是三人皆是在静默着打坐,不同之处便是雷禹在意随心走之时,不由自主地便念出了冰心诀的口诀来了。他确实是想叫自己的好友们能够知晓这心魔是可以解除的,然而要念出这些,后来也变成了无意识的事情了。 不知道二人是感悟的如何了,雷禹却是从中受益无穷的。此时此刻他的灵台一片清明,周围的一切恍如不存在了一般,当然自己也是知道它们其实还是存在的,只是自己的意识里已经是完全的感受不到它了,这便是冰心诀的妙处,它叫你的心果真会如同冰雕雪琢的一般玲珑剔透,却又是极其冷静的,这种表里俱澄澈的感觉是极其美妙的,却是不可言传的。 自己心里不再有任何怀疑了,一切都如烟消云散了一般。虽然有些事情的答案是尚未找到,然而他们在自己的心里却不是那么的重要了,也就是因此而无所谓了些吧。尽管自己知道一些事情是必须解决的,然而却是在冰心诀的作用之下,完全的不去考虑事情的后果会是如何。 只要这一刻安静恬淡,心无一物,便是足矣。 似乎是自己的伤势也完全的好了,之前使用过度而全然无存了的内力也像是在渐渐地恢复了一般,雷禹只感觉随着自己渐渐地沉入了一种不可言说的境界之后,身体便像是一寸一寸的舒展开了一般,到处都是力量,叫自己的自信也渐渐的长满了。 这个时候,过度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雷禹嘴里的话便是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的,然而他早已反复的念了好几遍,二人全神贯注的听着之后,便也是默默地记住了。 只是雷禹的语调极其合适这口诀的意思,听来甚是悦耳。此时虽然他不念了,二人的脑海里却还是有他的声音在回荡着,丝丝缕缕的,全都传到心里去了。 虽然和之前那个神秘的声音一般是到了自己的心里的,然而雷禹的话却是叫人舒展愉悦的。渐渐地便是什么事情都看的清了,也看得淡了许多,之前那个神秘人的蛊惑便是这般的被破解了。 自己的心智还是很好地存在着,这的确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二人渐渐地也感觉了自己的变化,之前所受的伤,自己也明明是感觉到了自己的伤势是真的,甚至会有血液流出来的感觉。这个时候,却是慢慢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四肢百骸渐渐地都充满了力量一般,像是吸饱了水的枝叶一样舒展了开来,自己似乎从来没有此时此刻一般健康! 原来虽然自己感觉到的细节是有些不尽相同的,那些感悟却是大致一样的,也便是因此,三人才会一起破了魔障。 不知过了多久,雷禹终于慢慢地从沉思里面醒转了过来,却是慢慢地张开了眼,见对面的二人此时竟然也像是刚刚张开眼一般,正在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那种目光却是极其纯净自然的,像是一个什么事请都不懂的婴孩,看着这个神奇又陌生的世界,带着一种天真的好奇和全然不考虑自己是否安全的意味。这种目光深深的打动了雷禹,使得他欣慰一笑。 他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此刻满含着淡淡的欣悦和慈悲,全然是一副长者的风范了。 二人看着对面的他,便也是会意一笑。然而他们的笑里确实多了一些含义,不是因为自己的状态如何地好,而是他们终于破解了这一劫。 只因为眼前天空,似乎又是恢复了正常,虽然看上去是和之前进来的时候的灰蒙蒙的是毫无区别的,然而经历了刚刚那完完全全的漆黑如墨,自己此时便感觉天空是如同晨曦一般明亮,直叫自己睁不开眼了,却又是忍不住要多看几眼,只因为这光明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叫人忍不住在心里一遍遍的念着想着,尤其是在需要它的时候。 这么说来,雷禹其实也是像阳光一般,只要有他在身边,渐渐地就像是太阳出山了一样,黑暗总是会慢慢地被驱散的。 穆天琪这么想着,自己的脸上便是多了几抹笑意的,却是一闪而逝,她不想笑的太明显。毕竟自己的感想其实也只是一念之间罢了。 三人不知道刚刚的黑暗是持续了多久,然而在他们感觉却像是过了很久一般,使得他们根本不能确定这时候是尚未结束得白天,还是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第八十九章 谁人梦魇(下)

人在这里,便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哪一天了,想不到不知今夕何夕竟然是会在这种情形之下的。 接下来,却是要严肃的讨论一些事情了,尽管方才自己收到了冰心诀的启发,便是对眼下的事情不怎么关心了,但是那只是暂时的,虽然自己的态度的确是好了许多,然而却是依旧要关心一些涉及到他们在此的生死的问题的。 比如刚刚发生的一系列怪事。既然之前雷禹是说了“幻觉”,那么他必定是知道为何会是幻觉的,他又是从何处看出来的,是不是只有冰心诀一种方法可以避免的了? 对了,还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那个神秘的声音,到底是从何处来的?是潜伏在这里的人?还是只会在幻觉里面出现?这个问题绝对是没有答案然而却是涉及到他们的自身安全的。 穆天琪和魏止水便朝着雷禹近了一步,分别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先是穆天琪道:“你是如何知晓这一切是幻觉的?” 雷禹只是笑笑:“因为一切都是说不通的,太过反常,便是不能用常理却解释的了,便只有幻觉才能解释的通啊。” 穆天琪继续问道,问的问题却是有越来越尖锐的趋势了:“那么你所说的一切,包括哪些呢?那些尸体算不算?还有……”还有什么她终究是没有问出来的,她想问的是,我们是不是也是幻觉? 然而却终究是没有说出口,毕竟这个问题实在是有些让人不好回答了,还会由此产生一些不好的情绪和怀疑。她知道怀疑这种东西像是一颗种子一样,一旦产生了,便会在自己的疑心里面努力的发芽,直到把自己的整个心脏都包满了,到那个时候,自己便是再也无法逃脱它的控制了,满心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怀疑的事情,非要验证一下才好。 若是这个问题问出来了,虽然大家表面上是没什么的,心里却是会有些疑惑的,这未免会影响大家的默契度和配合度,也增加了在这里的危险性,还是什么都不说的好。 雷禹其实也是在思索着这里是有哪些东西可以算作是虚幻的,穆天琪问得好,哪些尸体到底是算不算是虚假的呢?自己想着,便是不由自主的朝着那边的火堆看了一眼,只见一堆灰黑的东西堆在那边,周围带着些烧黑了但是没有被烧完的柴草。 然而,尸体却是切切实实的不见了的。按照之前自己亲眼所见的他们消失的速度,在开始点燃到火堆熄灭的这段时间,该是有理由使得他们是被完全烧成了灰的。自己却是不能确定的,此时一切的灰,包括化为灰的人,柴草的灰,早已混在了一起,真假难辨了。 这样,也就是无从说明那些尸体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了,自己倒宁愿是假的呢。这样便意味着并没有那么多人死亡啊,这些完全是自己的臆想罢了。 但是在目光触及一个物事的时候,便可以笃定的回答了:“尸体是真的。”他看见的,是在一堆尚未烧完的柴草旁边,一截被烧的有些焦黑了的东西,依据他一直以来的经验可以知道,那是一块人的股骨。 穆天琪咽了咽口水,却是无奈所致,只因为自己的视线也是随着雷禹的目光移去,看见了那一块骨头,便是明白了他为何会做出此种猜测了。 她的问题却还是没有问完的:“那么你感觉这个幻觉是怎么制造出来的,一切全像是真的一样!” 雷禹想了想,然后耸了耸肩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又不是这里的管家,怎么会什么事情都知道呢?”即便如此,自己的心里却还是在考虑着这个极其严肃的问题了。 问的不错啊,幻觉究竟是怎么制作的呢?也许这一次他们失败了,下一次便会造出更为逼真的幻觉的啊!到时候自己恐怕是防不胜防了! 之前天色突然黑下来的时候,猎虎是一直不在的,不知道他是跑到了哪里去了。处于紧张慌乱之中的三人,自然也是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个问题的。 然而就在天色恢复了正常之后不久,便见猎虎不知从何处匆匆跑来。本是无什么异样的,然而雷禹看在眼里,却是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却是仔细想想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奇怪了。 或许就是自己奇怪的感觉罢了,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有点多所以会疑神疑鬼的,以后大概就是不会了的。雷禹这么想着,目光却是没有从罗湖那里移走,而是仍旧看着,其实他还是想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自己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啊,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对的话。 但是呢,这件事情真的不好说,万一又是幻觉在惹祸呢?现在自己已经不能再深入的思考这个问题了,否则便会不知何谓真,何为假。那么,,便是会对一切都充满着怀疑,到时候自己便会先乱了心智,那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便准备收回了目光,却是见到那二人见了猎虎,也是微微有些讶异之色,却是不知从何而来。他便也是极其纳罕了,既然大家是有着相似的感觉,那么便是说明这里面的确是有蹊跷的了。 猎虎的速度向来很快,此时便是不一会儿便奔至三人附近了,然而不知为何,自从进了这玲珑鬼堡,猎虎和雷禹之间便少了许多亲昵之态,或许是没有时间,但是若雷禹仔细回想便会发现,猎虎自从来到玲珑鬼堡附近,便是似乎开始闷闷不乐了,整日无精打采的,不知道是怎么了。 就在他自己在鬼堡中乱转的时候,似乎会显得比平时自然舒畅一点,却也不知是和缘故。 虽然心知猎虎必然是和玲珑鬼堡有什么关系的,而且是比较重要的关系,自己却是一星半点都猜不出来,只因为线索实在是太少了。自己所知道的,不过就是猎虎以自己的尿液无意间开启了进入鬼堡的大门。 咦,既然是可以用尿液开启的,那么同样是在里面,能不能再一次使用尿液打开出口呢? 雷禹这么想着,心里却是忐忑的,自己也知道这个办法只是自己一时之间的奇思妙想罢了,根本就是没有丝毫依据的,而且根本就没有可行性的。自己就算是能够叫猎虎按着自己的意思去尿液,又如何知晓出口的位置该是在何处才有效呢? 所以他暂时抛弃了这个想法,转而专心的考虑着眼前的困境了。 大家都没有说明一件事,却是心知肚明的,那就是大家都感觉得到自己饿了。毕竟是过了许久,又在玲珑鬼堡里东奔西走,几度受到惊吓,体力和脑力的消耗实在是过于巨大,这个时候按理来说,也该是过了许久的吧,即便是正常的日子里不做什么事情,饿了也是很正常的。 却是都不会说出来的,这件事情么,说了大概也是没用的。这里看起来到处都是透着诡异,谁敢去说呢?无非是会叫大家更是伤心罢了,便也只有权且先忍一忍了。 毕竟都是行走江湖的,有的时候饿个一天两天还不是常事。 只是饿了是可以忍着,但是焦渴却是难忍的。人可以不吃饭,但是不能不喝水。此时不知为何,三人其实已经是有些口干舌燥的了,却是苦于这里的环境限制,便是忍着什么都不肯说,都是在别人面前表露出一副一切都很好的样。 只是,时间久了,大家便也是都会看出来的,却也是,只有默默地对望着,然后不再看对方。心里都明白,此时的处境绝对是谈不上叫人可以放松一丝一毫的,只因为再这么下去,能撑到几时便是一个重要的问题了。 猎虎奔至三人跟前时,蓦地收住了脚步,却是不知道该朝何处看一般,连着将头转了好几次,最后便是对准了雷禹,轻轻地咬住了他的衣袖,将他朝外拉了拉。 雷禹这个时候终于知道了为什么猎虎会显得有些怪异了,只因为他的眼睛,本来一直是明亮而有神的,此时却是如同蒙上了一层云雾一般有些模糊而黯淡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了眼疾。 怪不得他刚刚便是看了许久才能够确定自己的主人是在何处,也是在确定他的衣袖位置吧。雷禹想到这一点的时候,立时变得有些恼怒了,猎虎他,刚刚到底是遭遇了些什么? 然而自己,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知道的。因为这里实在是太过神秘了,自己便是不可能越过时间,去查看之前没有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事情了。 猎虎的力道依旧是很大,这一拉堪堪把雷禹拉了个趔趄,也不知道是自己分心了没有防备还是怎么回事。雷禹一边估计着猎虎为何会这般焦急,一边立刻跳起身来,随着猎虎一起,朝不知是哪里的地方奔去了。 然而在临走前,却还是回头看了一下自己的队友的,不知道他们该是何种态度。猎虎的速度实在太快,他便是还没想好到底要说什么,便被拉着就跑了。 就在猎虎刚刚跑过来的时候,其实穆天琪和魏止水的注意力便是全部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了,他们自然也是看见了猎虎的一举一动的,便也有了和雷禹类似的感觉,却是不能肯定。因为之前,自己对于他的关注并不是很多,便也无从得知到底是有了些什么变化了的。 第九十章 奇怪尸体

这时见雷禹离去,便是不肯落后的,也起身朝着那个方向赶去,心里俱是又惊又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请。而且心里是早已有了雷禹说过的关于幻觉的阴影了,这个时候便是对猎虎不是怎么信任的,他可能是虚幻的呢!正准备提醒雷禹之时,他却是已经随着猎虎跑远了。 看着前面一人一兽的背影,穆天琪和魏止水只感觉分外诡异,却也是说不出来自己的感觉了,只期待着不要发生什么事请才好。 雷禹自然是想到了这一层的,却见猎虎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眼睛不如之前明亮了,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猎虎的皮毛,这个时候却是已经有些泛黄了,便是干枯而没有光泽的,和之前那一身油光水亮的皮毛相去甚远。 心里便是泛起了一点心疼的,此时也是醒悟到了自己最近对于猎虎,确实是有些冷淡了,之前他在蹭着自己的时候,还被自己推开了好多次。而且,他已经是有好几天没有见到自己的了啊,那个时候的行为也是可以理解的吧,自己却是那般的自私……另一个重要的原因,雷禹自己也是可以猜到的,便是因为这里的确是没什么好吃的,以猎虎的食量,是根本没有人能够喂得饱他的。 这个时候雷禹却是也在诧异了,为何这深山之中很少见到飞禽走兽呢??除却万鸟堡养的各类鸟之外,便是没有什么鸟迹可寻了。这一点自己之前虽然也是注意到了,却是在这个时候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脑里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了,却是不知道可能性有几分,亦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验证。因为自己还在想着一些别的事情,这个念头便是分外的模糊的,自己的确是没有精力去想这些了。 猎虎这个时候也是不跟雷禹计较之前的事情了,仿佛也是对自己的主人冷淡了许多的。这叫雷禹感觉,其实兽类的情感是极其简单的,便是认定了一点就会一直那么以为着罢了。自己却是伤了他的心么? 因为自己在奔行之余,抚慰一般的伸出手去摸了摸猎虎的脊背,感受着那熟悉的暖意。猎虎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尽管雷禹这样尝试了许多遍,依旧是没有丝毫进展的。 其实,小家伙刚刚见到自己的时候,还不是这么巨大的样子呢。那个时候只有一个兔子那么大,现在却是长得……时间变了,一些事情都要变了么? 雷禹一边淡淡的伤感着,一边注意到自己似乎是在朝着建筑群的中心位置奔去? 一边脚下生风的奔腾着,一边拿出地图看了一眼。果不其然,他只见一个红点正在朝着中间迅速移去了。 然而他却也是没有必要自己查的,只因为在他刚刚和尚地图的一棵,便发现了自己周围不知何时已经是密密麻麻的房屋了,皆是高大华美,虽然大多是清一色的黑,却是别有一种庄严肃穆的,叫人不敢造次。 这些建筑历历在目,雷禹便是又诧异了几分,猎虎拉自己到这里来是做什么?难不成真的是想叫自己进去么?现在还没有准备好呢。 猎虎却是不知道主人的自言自语的,依旧埋着头分奔,而且在不知道哪一刻起,便是甩脱了雷禹一直搭在自己背上的手,竟然有些生气了的意味了,使得雷禹自顾自叹息了一下,却是注意着周围有没有什么动静。 他偶尔会回望一下,便是看见穆天琪和魏止水是一直缀在自己身后的,所距不远,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一起接应一下大抵也是可以的。 他回过头去之后,便是平白无故的多了些信心了。 只要是和队友在一起,自己这一方便是有一些机会的了。尽管尚不知道会是什么事情发生了。 他相信,猎虎一般会告诉自己出乎意料的事情,这次肯定也是不例外的。 此时自己已经进入了主要建筑物的范围了,猎虎却还是不肯停步,反而是朝着更深处奔去,;雷禹越发的感觉不明所以,生生的止住了步子,怎么忽然感觉像是陷阱一样呢?让猎虎把自己带进去? 猎虎便也是发觉到了这一点,却也是停了下来,慢慢地转过了身子,朝着雷禹,就这么和主人对峙着。 这是头一次,猎虎的眼睛里似乎是什么都没有,没有之前的喜悦,也没有野心,真的是空空茫茫的如同雪后的大地,什么都没有。 不知怎么的,雷禹看的忽然心里一疼,随即赶到的魏止水问起自己怎么了,便是无从答起了。 猎虎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轻轻摇了摇尾巴,接着像是很坚决一般,自顾自转身,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而去了。 雷禹只觉得自己心里某一块柔软的地方被击中了,便是再也不迟疑的,一步一步跟着猎虎而去了。 猎虎此时却像是突然静了下来一般,丝毫没有刚刚狂奔时的焦急之态了。这时便是一步一步,不停歇,不快不慢的朝着那屋子里走去。 雷禹注意到,门是大开着的。上面没有任何灰尘,不知道是本来就是开着的还是被猎虎自己撞开的。 猎虎在进去一点之后便止住了,看着前面,然而却是依旧在有频率的缓慢地摇着尾巴,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动作了。 三人便也是随即进去了,却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便是不自觉地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这里曾经是发生过什么,单从现在所见的是完全不可能还原出当时的场景的,实际上,也是自己不敢去想象罢了。只知道,不,是确信,这里必然是有一场惨烈的厮杀! 不知道是谁和谁的,现在能看见的,只是其中的一方,失败的那一方,胜利者早已不知去向了。 只见这间屋子是极其华美的,然而却满是不和谐的气氛,只因为整间屋子里,都是撒着血迹,地面的毛毯上,桌子上,墙壁上……全是飞溅的血污,看起来极其触目惊心,真的是不敢想象。 然而在最吸引他们目光,也是叫他们定定地看了许久的,却是屋子中间的那具尸体。 不知道他是谁,因为身体已经被严重的损坏了,到处是大大小小的伤痕,尽管时隔许久,雷禹他们还是能够看得出来,这人当时是受了极其严重的创伤的。然而却也不知道到底哪个伤口才是致命的,只因为他的身上伤口太多了,根本就是惨不忍赌。 衣衫皆是破烂不堪的,都是被划破的痕迹,看起来极其狼狈,衣衫上都是浸着血迹的,现在便是凝固成了暗黑的颜色,看来分外吓人。 雷禹皱了眉头看了一会儿,可以断定那个凶手便是杀害之前那么多人的凶手了。他的武器,必然是剑。从眼前这具尸体的伤痕来看,便是可以知道对方的手法极其精妙,速度奇快,对武学的领悟简直是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了。 然而,尽管如此,却是不把一颗心用到正道上,这样就算武功再好,又有什么用?能使得这世间多一份太平吗? 不知不觉间拳头便已经是攥紧了,却还是移开了目光,认真的看着这屋子里的一切。 只见桌椅什么的皆是破烂不堪,显然打斗是极其激烈的,一切都是被损坏了的,连同墙壁上的一些字画,皆是不能想象出本来面貌了。屋子里还有一些别的人的尸体,却是服饰大同小异,丝毫没有正中那人的气势。 雷禹便把目光再次转回来,看着那具男尸,努力的分辨着一些特征。却是越看越恼,不知道凶手是有多恨他们,才会这么在杀死这人之后又砍了许多下,使得他看起来几乎像是一块块的碎肉了,根本就是不完整的,只是因为间距太尿液有了依旧完整的错觉。 这个发现叫雷禹感觉很是恶心,唉。 面貌应该是极其俊朗的,身量么,也该是很高的。 一个名字蓦地在雷禹脑中浮现,使得他眸光一紧,便是脱口而出了。 “雷雨慈!” 听到这个名字,穆天琪和魏止水都是吓了一跳,尽管每次大家都是在各想各的,最后却还是会交流体会的,这个可能他们自然也是考虑过的,只是自己又没有见过雷雨慈,传说中的玲珑鬼堡堡主,便是不能肯定了。此时听闻雷禹直白的说了,反而是有些诧异雷禹是如何知晓他的身份的。 雷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就像是自己突然之间明白了这件事情一样,根本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自己也不知到底该怎么解释才好。 然而,胸前的玲珑玉,可是自从进了这建筑的范围,便开始一直发着热了,此时更是烫的厉害。 却是似乎使得雷禹的思维都变得活跃而清洗了许多一般,这个时候便是如此的反应迅速。 他深吸了一口气,言简意赅道:“身材,衣服,感觉。为什么只有他被人伤的这么厉害,显然,应该是凶手最恨的人。” 然而一语即此,大家却是都禁了声了。因为玲珑鬼堡在江湖上是名声远播的,听闻其武功在江湖中是数一数二的了,然而为人却极是谦和,因而少有仇家,江湖上下皆是对他仰慕不已,以能够得见一面为幸事。 第九十一章 寻找线索(上)

面前的就是他的尸体么?这简直是难以置信了,究竟是何人会与他有如此深仇大恨?又是何人,会这么厉害,能把江湖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这般轻易地斩于剑下?而自己能够全身而退,更是杀光了堡里所有的人? 因为目前,他们是还没有发现疑似凶手的人的尸体的。 雷禹却又是有新的问题了,为何他们会到屋子里来打架?不嫌舒展不开么?还有,为什么猎虎会带着自己,来看雷雨慈的尸体呢?这其中有什么奥秘等着自己去发现? 这个时候算来,进入玲珑鬼堡的时间也算是不短了,然而却是一直状况不断的,谜团竟然是滚雪球一般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直教人心里忐忑不已,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别的事情发生,只怕是到时候他们还没有解开谜团,自己便是已经被这重重的谜题给困死了。 似乎气氛总是压抑得紧,好像在每个人的头上都罩了一团厚厚的乌云,久久不散。这种感觉很是不好,因此雷禹总是想着能不能找出些线索来,或许一切事情的突破口就在某处不为人所注意的地方呢。 他便是紧紧地盯着那尸体,似乎能看着看着,死人便会开口说话告诉他真相似的。当然,是什么都没有的,他也只是在借此思考着自己的问题罢了。 胸前的玲珑玉却是越来越热了,像是被煮沸了的水一样,此时贴在雷禹身上的那一点,似乎要把他的身子烧出一个洞来了,他不由得一晃神。 然而,却是在这瞬息之间,他好像是清清楚楚的看见了一个人,但是又好像是幻觉,因为自己明明白白的感觉到了,那像是做梦一样,根本就不可能是真的。 但是,他却是把一些事情和细节都是记得很清楚的,像是真的发生过了一般。他刚刚晃神的瞬间便是看到了一个年轻人,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在和位置。此人生得十分俊秀,骨格清奇,鼻梁挺直,浓眉大眼,身量极高,身材匀称,是个健硕之辈,连雷禹也看得出他是一个练武的好料子。这人神情非常落漠,浓眉紧皱,显然心有重忧,但口角紧撇,牙根暗咬,又显示出他是个坚毅之辈,似乎是怀有心事不能言说一般。 而且,从他那落漠、坚毅、忧戚的神色看来,他好像是个将感情紧紧埋在心底的人,是个孤独而又孤傲之人。 最叫雷禹吃惊的是他那一双眼睛,灼灼的闪着光一般,眼里带着极其深重却又是十分隐忍的仇恨。虽然本来该是隐藏的很深的吧,奇怪的是雷禹却是一眼就看穿了。 那么,其他的事情呢?雷禹努力想着一些细节,比如那个青年,用的是什么武器? 可惜却是再也想不起来了,刚刚还觉得像是真事一样的,此时,不过是几个呼吸之后,便像是前世一般了,记忆就开始模糊了。 旁边是关切地问着自己状况的队友,他们一直是如此细心的,自己的一点蛛丝马迹都是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却也是只有笑着安慰说没事。 转眼却又是皱起了眉头,怎么一切都是怪怪的呢? 他们不愿意就此罢休的,便一直在这间大屋子里面寻找着线索,却是一无所获的,几乎一切都是破碎的,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但是呢,若是有缘,便是可以得到相关的信息的,这个时候穆天琪却是这么相信了。她无意间触碰到了不知道是一个什么东西,接着便是触发了什么东西的机关一般,墙壁上蓦地发出一声响动,使得三人齐齐一惊,便是朝那边看过去。 却是自己想多了吧,只见那里不过是弹出了一个暗格罢了。然而,里面似乎是有东西。 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下,才一起蹑手蹑脚的朝那边走过去,然而却是等了好久,什么动静都没有,没有想象之中的暗器机关。 穆天琪终于是按捺不住了,她本就是个性子急躁的人,这个时候见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便是伸手朝那件物事拿去。 雷禹和魏止水心里都是一惊的,却见什么事都没有,便也是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穆天琪拿出来的东西上面,却见那似乎是一卷画轴,上面是一男一女的肖像。 男的生得剑眉星目,白面无须,十分俊逸显然是个风流人物,一身藏青色劲装,背负长剑,越发卓逸不群。女的生得芙蓉其面,眉如远山,眼如秋水,瑶鼻通梁,甚为俏丽,背负玉箫,更加艳美绝伦,堪堪多了几分仙气,真真是个顶尖的人儿。 男女二人,宛然仙露明珠,不亚临风玉树,真正是天作之合,看他们依偎之情,显然是对多情而恩爱的侠侣。他们站在一棵不知名的花树之下,越发的衬出了美妙之感。 只是─? 这对侠侣的眉梢眼角,看起来却是紧紧蹙起着,一似内心有任何不解或忧虑之事般,愁形于色。 雷禹只感觉眼前一花,似乎画里那人朝自己眨了眨眼睛,然而定睛细看却又是什么都没有了,他便感觉自己真是越来越莫名其妙了,整日都是在胡思乱想着些什么呢? 三人看了一会儿,俱是还眉头紧锁,彼此看了看,却都是摇了摇头,不能确定这画里的人物都是谁。尽管依照他们第一眼看去的感觉,总觉那男的似乎就是鬼堡的男主人雷雨慈,却是不知道那女的是谁。加之,他们也是没有见过雷雨慈其人的,这个时候便真的只是胡乱的揣测罢了。 这个时候,穆天琪却是发话了,缓缓道:“我感觉,从这人的面相来推测,便是可以知道他的一生大致轨迹该是如何了。” 其余二人猛然听闻这没头没脑的话,皆是吃了一惊。 穆天琪却是慢慢地解释道:“说起这堪舆之术,我家里是研究了些的,我便也是听了祖父说,相有三种,一为外相,二为内相,三为内外都有相,甚至有外虚内实,内虚外实,外实克内虚,内实克外虚,相亦有移动相,有破相,有阴德破凶残,积损德而破祖德…… 等等,一言难尽,命有年、月、日、时、刻之分,如时刻不对,凭其不时刻推算,那就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了,算命还如看相准,看相又不如拆字灵。” 这一番话简直是有些莫名其妙了,听得二人似懂非懂,然而尽管不懂,雷禹却是对此毫不怀疑的,因为他记得,在之前被困在了九宫图的时候,自己就是靠着穆天琪的指点才走出困境的。所以,对于这些奇奇怪怪的自己闻所未闻的理论,雷禹还是保持了比较相信的态度。 穆天琪却又是转向了那画,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像是在对比一般,然而这又如何能有结果?显然是一为年轻时的形象,一为已步入中年了,就算是同一个人,此时尸体也是牧户难辨了。 过了一会儿,穆天琪终于是放弃了,摊了摊手道:“可惜我学艺不精,现在还看不出来什么……” 雷禹却是于她话音未落之时,蓦地看见了一缕光一样的东西从画里的男子眼里射出,像是极其愤懑一般,满是怨气,吓得他一声惊叫,将画扔出手去。 却是把其余二人也是吓了一跳,这个时候的叫声,真是会叫人毛骨悚然的,然而在问及究竟怎么了的时候,雷禹却又是含糊其辞,支支吾吾不肯说了。这也是怨不得他的,只因为这事情实在是太过怪异,自己都难以相信,如果说出去的话,指不定会引起什么恐慌呢,不如不说的好。 也或许,是自己今日太累了,需要休息,便是一直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幻觉,还是弄清楚是不是真的再说吧,唉。 两人便只好面面相觑了一下,都感觉不知道从哪一刻起,雷禹似乎突然变得怪异了一些,一直像是在隐瞒着些什么,这可不像是他一直以来的做法啊。 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他有难言之隐。既然是如此,自己再问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还是闭嘴的好。 眼下的问题却是在于,现在他们究竟该朝何方去呢?之前无意走到北边去,人也埋了,那边便应该是无事可做了的,又是被猎虎引到了这里,去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走了。 雷禹也是想了想,然后道:“反正也是没什么事,不如我们仔细看看这堡里,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的线索呢。” 他的意思很是明显了,是想在玲珑鬼堡里到处走走。然而这却是和他之前的理念有些相违背了的吧,这又是为什么? 尽管有些疑惑,却也是不好问什么的,也是因为的确是毫无头绪,不如就此散步吧,也好缓解一下腹中饥饿感。 毕竟,有事情可做的时候,自己自然是不会在想着肚子的事情了,虽然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现在却是该好好考虑便是了。 雷禹叫穆天琪收好了画轴,穆天琪便是将它小心地合上了,一直拿在手里,只因为的确是没事情可做。然而那画轴的纸质却是极其特殊的,不是普通的纸,雷禹也不知道是那用的什么材质,摸起来手感极其细腻,带着些叫人舒适的凉意,想来该是极其珍贵的材料做成的,便也因此对它格外上心,更何况里面的东西可能会是重要线索呢? 第九十二章 寻找线索(下)

因为不知道该朝何处走,他们便显得有些漫无目的了。但是经验告诉他们必须做些什么,而不是一直这么没有方向。穆天琪便是拿了自己的小匕首,每隔一顿距离便刻出一个记号,大而且醒目。 也不管是柱子上,地面上,抑或是墙壁上,只要是可以,便都留下了痕迹。雷禹却是还嫌不够细致,叫穆天琪直接用箭头,指向他们前进的方向变好。 这样,万一哪时候迷路了,回头在看的时候便是不会再走这条路了。 说着自己拿出地图仔细研究,却是只看见密密麻麻的建筑而不能知道其中的全貌,他不免有些心焦,便是轻叹一声,站了一会儿,看准了方向才再度走去。 然而却是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极其奇诡的地方去了。 先是地势,这里明明是建筑区,却是不知道为何会有类似于山路的东西出现,还是蜿蜿蜒蜒的,顺着建筑的疏密,一路攀升而去。雷禹心下诧异,为何这里有一座山自己都会看不见? 脚下却是不犹豫的,朝着那山路便走了上去,准备只走到头看看到底是什么奇妙的所在。却也是不知道大致的方向的,因为山路之盘旋,便是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自己是身处何处了,当然也不知道北在哪儿了。 三人揣想着方向,朝前行进,沿途各种各样的希奇东西,简直层出不穷。然而转过了一个弯之后,地形却是越走越低,开始倒还有路可循,继之便是悬岩洞隙,深沟沉谷,处处奇险迭出。 直教人惊叹,玲珑鬼堡明明也是没有多大一点的,现在却是走了这么久还不见最终的尽头所在,莫非这又是一种法术,类似于缩地术之类的? 就在心里默默地猜想着的时候,却是出现了精致的石梯,一阶一阶的朝着下面蜿蜒而去了,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尽头。 梯级走完,伸头一看,突见一座广大胜过之前所见的那间屋子的大圆形厅堂,竟然还是有四门对立的,没有门扇,门外不能视远,有石壁阻拦住了视线。两旁略见长长的隐隐约约的走廊,可能另通他处。 我的天,这么复杂,还是没完没了了啊! 然而心里却是吃惊不已,谁能想得到,玲珑鬼堡还有下面的一层呢?自己本道是地面上的鬼堡便已经叫人称奇了,却是没想到这里还有着别样的风景。 然而这个时候,既然已经深入到此便也是再考虑自己的安危也是毫无益处的了,经过了这么多事情,雷禹便是明白了该警觉时才要警觉,绝对不要一直紧绷着弦,自己大概是会受不了的。 三人脚下不停,反而是加快了些,直直的上前,踏入了大厅的范围之中,却也未见触发什么、他们循着厅壁环视一圈,所见与之前皆是完全不同,四壁雕刻着些什么东西,极其扭曲的,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全为一些山势、河川、海域之类,不知用意何在。抬头倏见广厅正面的黄晶体大椅后,高悬赤玉方匾一块,题书“清音居”,俯首正面书案空空如也,并无什么东西在上,嘿,这么看着倒是有些像议事厅了。之后,便是随便选了一个门走出去,门外分左右两条青色晶体走廊,通向了两个相反的方向。三人心里暗自忖道: “这大概是通往另一地方了吧?” 却是不知此时该往哪个方向走了,可以选择太多的话,便是不知道该如何了。他们各自想着,便是分别朝着四周看了看。雷禹见面前有一道暗门,向前轻轻一推,见推不动,细察之下,发现门旁有一朱色圆点突出于外,即伸指一按。暗门倏然往壁内一闪而没,没有留出一丝痕迹在外。 三人皆是一惊,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是见一道门缓缓朝着外面降下了,从自己这个角度来看,竟然像是吊桥一般,朝着外面伸去了。 外面的光便是瞬间泄了进来,初时感觉有些刺眼,过了会儿便适应了这种状况。雷禹看了看二人,大着胆子伸头朝门外一望,里面又有像下层圆柱内一样的白玉质梯级往上升,暗道:“上面还有一层,这构造真是古怪。” 然而仔细看了看,却是不由得张大了嘴巴,似乎是极其惊讶的,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 二人便也是小心翼翼的朝那边看去,却见那下面的庭院一般的场地之中,皆是四处散落的石碑。 或者,准确的说,是墓碑。 数不清的墓碑,七零八落的,在那里躺着。周围却是极其纷乱的衰草,不知道是有多少年岁了。衰草萋萋,大半掩蔽了荒冢的全貌。从这里远远看去,便是见石碑上尘苔斑驳,依稀刻满了悼亡的纪念字迹。 这,都是谁的墓碑?既然是如此,这里便是玲珑鬼堡的墓地吗?这么想着,心里便是悚然一惊,可恶的是地图上并没有显示出这一点来,这也是自己误打误撞之下才发现的。 雷禹正在想着要不要过去看一下,却是被穆天琪阻止了,看得出来她是有些害怕的,然而理由却是很充分:“这里这么乱,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瘴气之类不干净的东西,你还是不要去了。” 雷禹自然知道,所谓不干净的东西,到底是指什么。他也是有这种感觉的,在没有充分准备的时候,还是不要贸然行动的好,便朝着穆天琪点点头,示意她放心。 然而心里却是极度震惊的,还没有缓过劲来,这玲珑鬼堡简直是越来越出乎人的意料了,真不知道总体的规模是有多大,也不知道是经历了多久才建设好了这么一个神奇的建筑,若是自己在此,没有地图的话,必然是要迷路的。 可是之前地图上并未标明这些特殊的建筑的所在,雷禹不由得有些失望了,却也是怨不得魏定音的,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玲珑鬼堡的神秘之处,不过是从一个所谓的家丁那里买来的图,怎么会绝对精确呢?可能连住在这里的好多人,一辈子都不能窥尽玲珑鬼堡的全貌吧。 这么想着,便是释然了许多,然而他不自觉地再次翻开地图,准备看看自己大致要朝着哪个方向走的时候,却又是吃了一惊。 只见那地图,不知道何时自己已经变成了这下面的世界的图样了,便是显得疏朗了许多,雷禹却是看着刺眼,只因为自己如何也不能想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似乎是处于一片迷茫之中,只有一种模糊的感觉,却又是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该做些什么,一切都是这么虚无,像是全部都没有答案一般,看得人心里空空荡荡的,总是想着该有什么东西来填满才好。 尽管是身处在极其狭小的空间里,却是感觉周围皆是极其广漠的,其实也不是先有这个感觉,只是先觉得自己是极其渺小的,之后才是觉得世界变得大了,朝着自己压过来了,自己便是毫无容身之处了一般,亦是全无抵抗之力了。 先前这种感觉已经是消失了,这个时候却是不知为何又卷土重来了,在每个人心里掠过,带出浅浅的痕迹来。不用怀疑,若是不采取什么措施的话,这些痕迹很快就会变得车辙一般,越来越深了。 那个时候,便是三人精神动摇之时。 却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想法似乎是隐隐地生了根一般,总是挥之不去的,尽管之前是消失了,之后却是在机缘巧合的时候再度想起,心里便还是不由得起了悲愁之思了,似乎总是感觉什么都是虚妄的一般。 大概是唯有彻底的清心静气,才会使得这时候的邪念得以清除,却是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它会三番五次的出现,使得每隔一段时间自己便是会有这种令人沮丧的感觉,却是说不得的,生怕影响了别人的心情,也不知道他们此时是作何感想。 看的多了,见得多了,便是未解之谜也是多了许多。又亲眼目睹了许多惨事,自己便是无论如何也会有一点感触的,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路,总是会朝悲观消极的方面想去。 只是这一次两次的发生,显然并不是偶然了。怕是,这鬼堡真的是如同之前他们所说的那般,带着深深的鬼气。这个时候不断侵入脑中的种种消极的念头,大概就是鬼堡的奇异阵法之类的东西了。 又或许,只要是在这鬼堡里呆久了,便是要不由自主地往坏处想了。 值得庆幸的是,此时自己的注意力还是可以抵抗得了这些奇怪的念头的,虽然心里某个角落也是知道那种想法在一定意义上的确是有自己的道理的,这个时候便也是不会赞同的,只因为他们绝对不能有丝毫的沮丧之心,一旦士气低落了,便是意味着自己就会迅速地处于极其悲惨的状况了。 没有意念,便是不得不处于任人宰割的状态了。 雷禹颇有些诧异,不知道他们二人是不是也有如同自己这般的感觉,只因为自己的的确确是感觉到了一种来自外界的影响力,虽然是极其细微的,淡淡的侵入着,却是持续不断,似乎是想以极其细微的常人都会觉察不到的影响力使得他们改变自己的心思,到那个时候,便是可以叫他们再也走不出玲珑鬼堡了。 第九十四章 出堡之旅(上)

那就是意味着,自己还是有机会出去的咯?尽管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却是叫她镇定而且振奋了许多。这个事时候便是忽的止住了焦躁,朝着那边的二人看去。 不知道是不是少年就该天生比少女沉稳一点,此时的雷禹和魏止水皆是一副见怪不怪好不诧异的模样。真的是被怪事给惯得一切都习惯了吗?心里虽是有些诧异,却是一眼不发,在这里来回走了几次。 经过自己的测量,这间屋子,是明显的比前两间要小的多了。如果之前的是有四十步那么宽的话,此时的这里便是只有二十五步了,也是因此,使得三人在这里便显得有些拥挤了,她走的这几步也是极其小心的,生怕碰到了什么。 心里却是在不断地盘算着,若是玲珑鬼堡一贯的风格,这里或许是有什么机关之类的东西吧,便是一直在留意着各处的凹凸与奇异之处,然而来回看了多遍,却是毫无发现。 雷禹幽悠道:“别看了,什么都没有。我早就看过了。”却原来先前他扫了几眼,便是极其犀利的,也已经看见了这里的一切了。或许是因为自己练了混沌九天的缘故,这个时候身体的各类感官便是比平常人高明了许多,方才在光线昏暗的室内这般扫了几眼,就已经将各处情形大致的看清了,于是这个时候便是盘坐在地,自顾自的调息。 其实也是因为不想白费力气了,他这个时候的所思所想,皆是关系到自己以及他二人的出路。焦急不是没有的,却也知道那只是无用。若是自己将自己击败了,便是毫无战胜玲珑鬼堡的怪事的可能了,所以他便是这般继续的淡定下去,然而脑子里却是在想着一些纷乱的线索,他感觉自己是一定可以理出什么头绪来的。 穆天琪不信,依旧紧紧贴在墙上一般寻找着什么,虽然她已经是看了好几遍了,这里的一切都是一模一样的平滑,根本是没有丝毫痕迹的。转念一想,谁又没说机关不能是特制的,万一这里的机关及其奇特呢? 也不是看了所有的地方,比如雷禹身后的那一块,便是没有看到的。 这么想着,便朝雷禹道:“你起来,我看看你后面的墙。” 虽然是这么久了都毫无收获,她却还是不肯放弃,雷禹便是一百个不愿意,此时也是罕见的态度坚决了起来,就是不起。 穆天琪似乎没有料到对方会有这样的反应,便是恼怒了起来,扯着雷禹的衣服就要把他拽起来。 魏止水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了,忙着想阻止他们,却是不知道到底该阻止哪一个好。片刻感觉应该是阻止雷禹,人家不就是要看一下嘛,你就叫人家看一下呗。 然而就在此时,却是一道强光自雷禹背后的墙壁射来,使得三人都睁不开眼了! 不知道是谁触到了哪个地方,这个时候墙壁忽然射出一道刺目的白光,使得三人一时间都是一愣神,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确切的来说,此时他们的头脑里却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又是遇见了什么事,只有眼睁睁的看着那道白光迅速地扩大,接着笼罩了自己的全身。 然而此时却是连逃避都做不了,虽然自己是在片刻之后意识到了危险,然而不知是突然没有了力气,还是自己的双脚被定在了地上一般,此时却是半分都挪不开了! 白光?为什么看起来是如此的熟悉?似乎自己是见过这类似的场景的,此时却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尽管自己此时在不合时宜的 想着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见过了它,却是连脑袋都被定住了一般,丝毫没有进步。 三人皆是紧闭着眼睛,却又是不由自主地需要睁开,然而却因为光线实在强烈而睁不开眼,便是只有努力的眨了几下。就在这几个眨眼的功夫,一切都不见了。 周围的一切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强烈的晕眩感,似乎充满了自己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在这阵感觉袭来之后,便是有天旋地转之感,突然间便是极困了,只想紧闭着眼好好睡一觉…… 醒来的时候,触目是一片极其广漠的天空。淡淡的青色,干净的像是刚刚被清洗过一般的,上面浮动着几缕薄薄的云,像是叫人迷醉的样子。实际上也的确是可以叫人看着看着便陷进去了一般的,雷禹醒来时便是直直的看了许久,意识才渐渐地回归到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全身皆是酸痛感,不过心里却是轻松的,像是完全忘记了一切烦忧一般。实际上,只不过是现在没有想起来罢了。这个时候他便是仔细的想了一下自己所经历的事情,便是悚然一惊,知晓自己此时不知道又是出于何种危险的境地了。 玲珑鬼堡里的一切几乎都是莫名其妙的,因此若是睡醒了之后,发现自己突然出现在了别的地方,倒也是不足为奇的。只是却不知道这一次又是到了哪里? 雷禹艰难地爬起身来,朝着四周看了看。刚刚看了好久的天,便是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天空的颜色如此明净,根本不像是玲珑鬼堡的天空的颜色。 是不是说明,自己此时根本就是不在堡里了呢? 这个想法叫自己先是振奋了一下,却是感觉不可思议,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加之虽然是可以考虑一些问题了,实际上脑袋里还是有些混混沌沌的,便是不知道何时才会完全恢复正常,更别说理清楚前因后果了。 这是一件难事。雷禹终于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才慢慢地直起身来,触目的便是熟悉的两个人,此时他们依旧是在沉睡着。 慢慢地走过去,俯身检查着他们有没有什么伤势,见到一切都是安好,自己这才放了心,也不知道该不该叫醒他们,便是朝着周围多看了几眼。 然而景物大抵都是相似的,玲珑鬼堡虽然奇异,却是没有奇异到连花木都和别处不同,也因此雷禹心里仍然是存疑的,不知道自己此时是身在何处。 二人渐渐醒来,睁开眼时还是迷茫的神情,和雷禹当初一个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累得久了,有时间睡得一觉便是格外的安心。 实际上忘记了一切烦扰的感觉也是极好的。 这世间哪里有人愿意琐事缠身呢,清清静静的什么事情都没有不好吗?偏偏要这般地烦扰,便是神仙也会觉得烦的。不过呢,转念一想的话,既然是个俗人,便是哪个人能够逃得脱这一切呢?你还有事情可烦,这足以说明你还活着。这么想着,便是释然了不少。 虽则自己的烦事难事现在不少,但是这便是说明自己还是活得好好的,而且或者还有可以值得做的事情,这无疑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穆天琪和魏止水迷迷糊糊地看了周围一会儿,再把目光转向雷禹,问道:“我们在哪里?” 这个问题么,雷禹便也是没有答案的,皆因此时他们身处的地方实在是极其狭小的,周围皆是高大的山石,看起来像是他们身处一个小小的山谷之中,阻碍了视线。因为周身的疼痛,使得他们懒于到处走动,那样也是很不安全的。 自己感觉过了很久,实际上不过是一点点的时间罢了。就在雷禹感觉他们在这里呆了半天,大概是都修整好了可以准备出去查看一番的时候,便是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立刻敛了心神,想知道来者是何人。 然而那脚步声却是在周围徘徊不去,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一般,听得三人心里越来越是焦急,却还是要忍耐着。此时大家原本比较松弛的心情蓦地又紧张了起来,便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按理来说,在这里,会遇见什么人呢?仔细想想似乎是自己多虑了一般,几乎是没有人会闯进这深山老林里的。然而雷禹这么想着的时候,心里却是有一个声音在反问着他:你不也是自外面进来的吗?为什么你进得,别人就进不得? 却是没等他继续想下去,便听得一声惊喜的呼喊,像是发自内心的又惊又喜,带着些熟悉的意味。 眼前终于出现了人影,不是别人,正是此时自己已经很熟悉的魏定音。只见他大睁着双眼,本来苍老干瘪的面颊泛着红色,这个时候用审视的目光看了看三人,似乎终于确定了他们好端端的,这才敢走上前去问道:“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问题乍一问起来,真的是有些不好回答,尽管雷禹亲身经历过了,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的。他稍有为难之色,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了,我们……” 确实是因为想说的太多了,此时自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便是突然卡住了,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同伴,然后整理了一下思绪,问道:“我们现在在外面?那么,是进去了多久了?” 魏定音像是大为宽慰一般,道:“自昨日下午到现在,该是过了七八个时辰了。” 雷禹稍一计算,便知晓现在原来是早晨,看来自己却是是在玲珑鬼堡过了一夜,却是不知道从何时算起,鬼堡算是入夜了呢?除却那诡异的天色忽的一黑,其余时候都是灰蒙蒙的,根本便是分不清有什么区别的。 第九十五章 出堡之旅(下)

“我在这里等了许久,可是要把我急死了。”魏定音近来也是一反常态,想必是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幕,便是性情也温和了许多,此时一边说着,一边示意雷禹他们出来说话。 三人出去之时,却见自己原来是在距离玲珑鬼堡墙壁不远处的一个小山谷里,不由得哑然失笑,原来是离得不远的,自己却是疑神疑鬼的,真是被玲珑鬼堡的种种异象整惨了,当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然而再朝前走了几步,便知晓魏定音没有说谎,只见之前搭建起的那个木屋,不仅没有被拆除,却是显得更有人气了。走近了看,便见到了隐隐露出来的被褥等生活用品,更有锅灶之类的东西摆在屋外,想来是可以随时做饭的。 却又是机缘巧合,三人得以再次出来,然而却也不能说是一无所获,好歹也是收获了这么多的疑点嘛。此时雷禹想着集合魏定音那些老迈的智慧,能否给自己一些思路呢?虽然现在脑子里混乱,考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却还是打算先给魏定音讲讲他们的一些奇遇。 魏定音却像是知晓他们此时的境况一般,朝着旁边的仆人道:“赶紧给他们做饭去!” 尽管命令及其简洁而含糊,仆人却是行动迅速,像是先前早就有所准备了一般。这个时候雷禹便安心地说起他们遇见的种种怪事了。 先是大致的形容了一下玲珑鬼堡里面的氛围,接着便是那些尸体的事,之后发现的长明的蜡烛,接着便是突然黑下去的天色,以及突然爆炸随即熄灭的火堆。越是说道后面,雷禹越是神情严肃,像是在说着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 之后便是发现了疑似雷雨慈的尸体,还有那副画轴。大家皆是注意到了,在听到雷雨慈这个名字的时候,魏定音的身子是明显的震动了一下,显然不是很相信自己听到的,然而却因为自己推理一下也知道这事情大概就是真的,因此内心极其矛盾。 这个时候他面上有疑惑之色,然而提到那个画轴,穆天琪便是下意识地去摸摸自己拿着的画轴还在不在了,这个东西先前是交由自己保管的。谁知道,不摸则以,一摸则是惊喜万分,本以为自己的东西会在一片混乱之中消失不见的,谁会知道这东西竟然像是跟定了自己一般,此时还是好好地负在背上。穆天琪便是将画轴给魏定音看。 虽然大家都已经看过了,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聚在了魏定音周围,很期待看到他的反应,听到他的见解,这似乎是极其重要的,凡事需要听一听前辈高人的看法,有些时候总是没错的。其实阅历多,真的也是一种资历呢。 他们皆是注意着魏定音每一个细小的表情的变化,这个时候便是鸦雀无声都不开口了,全是在等着魏定音说话。 魏定音终于看完,合上了卷轴,缓缓地长叹了一声,含义复杂,叫人摸不着他到底是要表达什么,但是却也会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他的内心,此时极为伤感。 多半是确定了那个画里的年轻人就是雷雨慈吧。魏定音便是忍不住又问了些细节,雷禹他们一一作答,以热切的目光看着魏定音,希望他告诉自己他的看法。 魏定音终于缓缓道:“就是他,没错,只是没想到……没想到一代神话,会这么毁在一个年轻人手上……” 雷禹默然,这个时候自己说什么也是没用的,在真相被找出来之前,保持沉默是最好的选择吧。 魏定音兀自叹息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问了雷雨慈死时的具体样貌,边是听着,便乌珠转了几下,似乎是在思考他们的话。若是自己亲临现场的话,必然会将当年的景象想象个大概的,这些小家伙们却是不行的,诶,可惜的是自己进不去啊。 他现在是有了初步的结论,却是不能和这些孩子们说的,便是为了岔开话题,继续问道:“那么之后又是发生了什么,你们会出得堡来呢?” 这件事在他此时看来却是是匪夷所思的,之前自己从未听闻过,进得玲珑鬼堡,还有活着出来的可能,虽是隐隐的感觉到兴奋,也是有些担心的,因为不知道这一次进去之后,还能不能再出来了。然而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短短的一夜,显然是不可能知道任何谜底的。那么,按理来说,他们还是要进去一次的。 魏定音止住了自己的思考,认真的听着雷禹的讲述,在他的意识里,这件事似乎是应该很重要的,因为如何从一个秘境一般的玲珑鬼堡出来,确实是一个值得仔细研究的问题,也是因此,他在听到了雷禹所说的“一个巨大的厅堂”之后,便是不由自主的表现出了惊讶,但是更多的却是好奇。 自己自然是不知道为何会有这般奇诡的建筑的,然而也正因如此,使得自己对此越是好奇。现在他对于进去一次是极其渴求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当初进不去,隐隐感觉这是意味着鬼堡对于自己的抗拒,便是忍不住轻轻一叹。 似乎是听着有些突兀,细想却又是极其简单的,三人见魏定音此时眉头紧锁,一副紧张的沉思之态,便皆是在等着他发表高见。 若是连他都得不出什么可信的结论来,自己便是要彻底的疑惑了,只感觉这一切像是都没有答案一般。 魏定音沉思了半晌,似乎这是一件极其棘手的事情一般,实际上这的确不是什么好解释的事情,既然是怪事,必然是不能用常理来推测的。之前雷禹说了一切堡里发生的怪事,便是在自己听来,也感觉惊悚莫名,别说他们亲身体会过了。这个时候便是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说什么好呢?他想来想去,也是不知道到底是堡里有什么古怪,要么便是自己还不知晓的法术与法阵之类的东西,要不然便是如雷禹所说的那般,一切全都是幻觉,。然而这一个解释起来其实更为困难,只因为叫三人同时出现一模一样的如同真实的幻觉,其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更为不简单的是,还要让他们感觉到自己是出于现实之中,这便是极其不可思议的了。 于是,魏定音终于决定说出自己的看法了,却是叫他们几个稍感失望,彼此对视了一眼,又都是释然之色了。只听得魏定音道: “我确实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事情都是之前闻所未闻的。”说着稀疏苍老的眉头皱起,也是被这件事困住了一般。 三人虽是对魏定音抱着些希望的,却也不是绝对,便是由于这些事儿着实诡异,绝对不是一般人的思维可以理解的。 雷禹见魏定音又在不知不觉间打开了画轴,仔细看着,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或许是在沉思往事吧。自己方才其实也是漏了一些事情的,比如,自己看见了这画的时候,似乎看见了里面的人物的种种变换的表情了,这个时候自己该不该说出来呢?万一他们什么都没看见,自己岂不是又增添了恐慌与疑惑? 魏定音似乎是努力眨了眨眼睛,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雷禹便是立刻注意着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想问问他是不是也看见了画里面的人物的动静,却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便是决定私下里找个时间来问吧。 这小木屋虽然是极其简陋的,然而却是基本的家具都是极其齐全的,有桌椅,三人这个时候便是先坐在了桌边先喝了些茶来缓缓的。想必是魏定音早就看出了他们一脸的疲态和干枯的嘴唇了,立时叫仆人拿上来一壶好茶。然而在喝着的时候,雷禹突然感觉这个木屋,此时竟然颇有些小茶寮的感觉了,这个想法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 就在他们谈话之间,仆人便是慌慌张张的将主人吩咐的事情做好了,虽然此时尚未入秋,却是能看见端过来的饭食上面浮着淡淡的白气,还有一阵香味随之飘来。自己本是饿的极久了的,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诱惑,便立刻接过来碗筷,也顾不得烫,便边吸着气边开吃了。 魏定音在一旁不满的提醒道:“慢点吃,没人抢!” 三人却实在是饿极了,这个时候也只是稍稍缓了缓,便见几个呼吸之间,眼前的一大碗早已被吃得干干净净的了,饶是穆天琪稍微慢了些,却也是以平常速度的几倍在吃着。 肚子里有了食物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似乎全身的力气都回来了。魏定音带着些担忧的神情问雷禹道:“你要不要……去跟你师父说一声?” 雷禹自然是知道他要表达什么的,如鬼堡一探本来便是极其危险的举动,自己是该去向师父报个平安的。然而这个时候事情实际上还是没有解决的,他便是稍一沉吟,然后作答:“不了,以后多得是机会。” 第九十六章 再探鬼堡(上)

雷禹的选择是这么坚决,话语也是斩钉截铁的,便是不容更改的。这倒是叫他们很是奇怪,却也在细想之后便是明白了他的心思。 事情还是没有结束的,此时前去报信,看似合理,实则是欠考虑了。这个时候的消息,难免不会叫一直焦急的等待的鬼药王心里一喜。然而看着雷禹的意思,该是会再探一次玲珑鬼堡的,毕竟这一次基本上是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反而使得疑点增加了不少。 所以到时候,便是会再度分别的,何苦把这担忧之苦,再增加一次呢? 不如不说,最是好了,尽管这个时候可能会有些难熬,却也只是一次罢了。若是以后有的是机会,自然会平安归来。 其实这一次还是蛮叫魏定音惊喜的,毕竟他们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虽然是没有获得什么重要的事情,却是证明了在鬼堡里面,只要是步步小心,便是也可以安身立命的。 然而却是不能轻敌的,这一次也可能只是运气好罢了,若是下一次再去,未必就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只是眼下重要的问题是,这一次,又该怎么进去呢? 雷禹必然是还想再进去的,刚刚虽然没有直说,这个时候仔细想想,却是越想越觉得自己该再去探一次的。像这次,自己不还是好好地回来了嘛?身世之谜并未解开,反而还知道了一些叫自己一直心里痒痒的谜题,这叫自己以后如何能安心? 还是把一切说个清楚比较好。 却还是要征询大家的意见的,就算他们阻拦,自己也是要去的,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问一下,是因为自己现在想不通,这个时候该怎么进去啊? 之前是在猎虎的尿液的帮助下,机缘巧合,才打开了鬼堡的入口,可是这时呢,还有什么可以借用的东西呢? 这个时候,雷禹惊觉自己是把猎虎孤零零的留在了那里了!不行,自己是一定要再次进去的。 因为此时,猎虎不仅是他的伙伴,也是一个极大的谜题了。 雷禹朝着穆天琪和魏止水看了看,一脸欲言又止的神情,然而终于是开口道:“你们,想不想再进去一次……” 说着自己也是在无意间看了看这里的天空,依旧是明净的叫人心醉了。正是夏日的早上,太阳还不是那么的灼热,没有烈日的炙烤,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和谐。这是自己之前的十六年里,从未注意到的。 寻常生活,平平淡淡的,却是耐得住回味,自然是极美的。就比如此时,这里的天和玲珑鬼堡里的天空相比,自己必然是愿意选这里的,给人以身心的愉悦。 但是,既然是选择,就必须放弃些什么。现实中便是如此,自己不能为了安逸的生活,放弃知道自己身世的谜底的机会。 他还是决定要去一次,刚刚的疑惑反而是坚定了这个念头。 穆天琪大方自然的一瞥雷禹,接口道:“我自然是要去的!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怎么会就这么罢手?” 这其实也是雷禹的想法,虽然很是冒险,却是自己最愿意做出的选择。魏止水也点点头,接着道:“再者,这也是江湖上共同的秘密,我也是很想知道的,一起去吧,还能相互保护。” 魏定音一言不发,感觉这三个孩子的话,怎么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便是微微眯了眼,在思考着自己的问题。 这一次若是去,自己绝对也还是不会横加阻拦的,却是会先叫他们,将必要的东西准备好。 便悠悠开口道:“此时若是去,你们可做好万全的准备了?”其实自己也知道,这世界上哪里有什么万全的东西?不过是能尽一份力便是一份罢了。 他指的是行囊,像上次那般,便是连干粮都没有带。若不是机缘巧合得以出来,非得是饿死在鬼堡里面不可。 眼下倒是还有些食材,粗略加工一下倒也是可以吃些时日的,却也是不长。 雷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前辈有什么意见,不妨直说。” 魏定音笑道:“且待我叫他们做些饭食你们先带了。”接着便是挥手招来了几个人,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番。 却又是抬头朝着他们几个道:“你们这般心急,可是知道该怎么进去了?”此时他面上虽然是一副清闲安然之态,心里却是酸涩不已,自己若是得了机会,也是想进玲珑鬼堡一次的,毕竟这可以说是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 三人面面相觑了一阵,虽然早就考虑过了这个问题,却还是没有任何的线索,便是只有干着急的份了。 都是坐在了桌子边,再也一言不发,然而却都是垂头丧气一般,显然是深受打击。 魏定音却又是一阵大笑,之后也不说明原因,笑的叫人感觉瘆的慌。 就在这时,雷禹想到了一个可能,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实施。现在他其实已经是基本上可以肯定了,自己和玲珑鬼堡确实是有关系的,而且关系匪浅。 这就意味着,当年自己或许真的是被师父从鬼堡之中带出来的。既然如此,他该是知道进出的路线的。 上次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告诉自己,或许是发了誓不想违背,又或许是根本就不愿意叫自己去冒险。不管怎么样,自己从他那里知道鬼堡入口出口所在都是极其困难的。 早就说过,若是他想告诉自己,便是早就说了的。不说,可能是想叫自己知难而退吧。 但是眼下确实是除了师父便再也无人知晓玲珑鬼堡的入口所在了,也就是说即便自己准备的再充分,到时候若是进不去,还是等于一切都是白做了。 雷禹一边把玩着自己的玲珑玉,一边思索着现在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他实在是不想去招惹自己的师父,雷禹还不了解他么? 虽然说着不会阻止自己,也的确是没有阻止,可是啊,他却是在一步步计算着,等待自己输得丢盔弃甲知难而退的那一刻呢。 师父疼他爱他,这自然是不错,可是也不意味着事事都依着他。或许自己昨日无意间进去了便是出乎师父的意料的。 雷禹忽而想起,在师父第一次看见猎虎的时候,便是看了良久,虽然自己之前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这个时候却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来了。便是感觉,那眼神有些怪怪的。 究竟是哪里怪,自己却又是说不清楚的,总之便是给人以奇怪的感觉,仿佛他看见的不是什么一般的动物,而是一只神兽一般。 这么说着,猎虎却是是有些问题的。记得自己初见他时,便是感觉这个动物甚是奇特。那个时候他不过是一只兔子大小,却是在误食了巨兽之血以后,身体大变,便是长成了这么一副四不像的模样,使得人百思不得其解。 要是有幸再进一次玲珑鬼堡,必然也要顺便将这个秘密找出来。 雷禹却是忽而又对魏定音的态度感到疑惑了,他为何一直苦候在此?若是他们一直不出来他就打算一直在这里守着吗?还有,知道自己无法进去玲珑鬼堡了,却是在不经意间流露了一丝诡秘的笑意,被自己看在眼里。 或许,他根本就是和师父是一路的!只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罢了。虽然有时候是利益冲突了,却不妨碍他们在利益一致的时候做一会儿盟友的。 然而自己却是想不通,他们进不得玲珑鬼堡,对于这两个老人有什么利益可言呢? 雷禹便是直截了当的问道:“前辈,是真的想叫我们进去的吗?” 魏定音对他突然的发问感觉颇是诧异,见他言语虽然还是平和的,然而眼里却是隐含了些别的东西,显然不是真的只是问他这个问题这么简单的。 然而对于这个问题,他却是没有立刻回答。这是个非常难回答的问题,自己既不能说支持,也不能说反对。只是因为若是说了支持,自己也是要负责找出如何进去的,说了反对,必然也是要说出原因所在的。总之,都是一件叫人颇感为难的事情。 魏定音知道他们此时苦于没有办法再进去,心里正是郁闷的紧呢,便不会是想着死马当作活马医,随便找自己问一下的吧?沉吟的够了,魏定音终于抬头道:“你们若是非要进去,我又不会阻拦。眼下的问题是,我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进去啊。” 嘿,真是奇怪了,魏定音一辈子皆是火气劲爆的,何时这般说过软话?不过是短短几日罢了,人就变了许多,想来也甚是奇特。 却还是要归功于雷禹的冰心诀和他的老对头柯墨的那一番话,简直是叫自己幡然悔悟了一般。看透了人生的诸多苦处,有些事便也就再也没有必要执着了。 这么想着反而笑了,他是在笑雷禹,自己念着冰心诀的时候还是好好地,却也是一意孤行,自己钻进了牛角尖还不知道呢。你说你非要找出自己的身世之谜,找出来了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若是叫自己伤心了怎么办?即便这个可以忍受,也该知道人生啊,有些时候知道了倒不如不知道的好,无知,其实也还是一种幸福呢。 第九十七章 再探鬼堡(下)

便笑着边摇摇头,再不看雷禹了,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不是感觉极其别扭,自己其实也是很想进去的,却是不能和任何人说。眼下又是没有办法可以进去,自己便也是无需指望什么的了。 雷禹却是依旧不肯放弃,依然是抱着脑袋想着什么。自己自然不是故意要找魏定音的茬的,然而看他的态度,也是没有必要要骗自己的,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单是自己所见,魏定音便已经是变了不少了。之前的性情是多么的残暴,和现在是截然不同的,或许是自己的口诀起了作用吧。 这么想着自己也是颇有些惭愧的,只因为自己将那口诀念得滚瓜烂熟的,其实心里还是有执念是放不下的,这便是矛盾的地方了。 然而那口诀也只是练功的辅助罢了,又不是叫人完全依照着来活。若是那般无欲无求的,活着还有个什么意思呢? 这么想着便也感觉理直气壮了许多,这是自己的生命,自己自然是有权利选择自己需要的生活的。 信心便是不知从何处来了,既然堡主曾经是每年出门游历,这就是说明必然是有进出鬼堡的法子,只是自己现在还不知道罢了。有些心烦意乱的随意把玩着东西,甚至还把穆天琪的画轴拿过来看了一会儿。 却是每次看,都会发现一些细微的不同之处,当然也只有盯着看久了才会发现的。 只见画上的那个男人,或者此时该称之为堡主雷雨慈,他的忧虑之色似乎更深了些,眼底全是深深的担忧,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雷禹似乎看见了他朝着自己眨了眨眼睛,然后轻轻地摇头,像是在叹息一般。 雷禹蓦地睁大了眼睛,连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看漏了什么。自己还是可以听见身边的人在叫自己,一副怕自己走火入魔了的样子。 他知道自己刚刚的表情一定是因为太过专心而叫他们有些害怕了。 却是没有办法,自己若是不认真看的话,便是无法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了。 他在心里默默想着,为什么这个人要朝自己摇头叹气呢?这是不是预示了什么?是在叫他不要进去玲珑鬼堡吗? 然而雷禹是极其坚定的人,自然是不会信这些的,不过都是心里暗示或者是不知名的幻术罢了,虽然自己现在还无法解释,却是知道眼下是绝对不能顺着画中人的思路去想的。 心里便是默默地说道:“不管千难万险,我还是要去玲珑鬼堡的!因为我的根在那里,我要找出答案!” 就在自己刚刚想完的时候,却是见画里青衣的男子似乎隐秘一笑,接着便是更加奇异的场景出现了。 这一次,连穆天琪和魏止水也看见了。 只见画中,那对伉俪的身后,似乎是显出了一道门的样子。随着门的慢慢开启,那女子竟然稍稍转身,朝着男子一笑!接着,便是男子挽起女子的手,两人一起转身,朝着背后的门直直的走进去了! 居然就是这般,直接的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画里的人真的会动!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然而就在三人处于震惊的尚未反应过来的状态,便是再次感觉到了一阵熟悉的强烈的白光袭来,尽管是在青天白日之下,却已然是显得很是刺眼。 在不由自主地伸手遮住眼睛之时,便是被迅速地吸进了白光之中。 魏定音虽然是看见了过程,却是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切实在是太快了! 真的是,又进去了吗?魏定音伸手想抓住那画轴,可是它也随着白光一起消失了,像是之前这里根本没有任何东西一般。 诶,这次自己给他们准备的行李,还是没有带走啊! 雷禹三人这一次倒是没有睡着,却是不知道自己又被送到了玲珑鬼堡的哪个地方了。 三人只是感觉,进来出去的速度,是一次比一次快了,之前还是一个眨眼的时间,现在便是连一眼不眨的时间都不到了。 三人尚在努力定了心神,却见画轴好好地掉落在地上了,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穆天琪走过去捡了起来,然而这一次,却是不敢再打开了。 三人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一切。这里是他们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初见时却是不由自主地惊叹了,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美丽的地方,还是在一个毫无生气的鬼堡里。 只见这里,到处是茵茵碧草,茂盛的不辨季节一般。前面不远处有一个水平如镜清波冷泠的湖,倒映着不远处耸立的山峦,加之亭台楼阁皆是小巧精致,叫人看着便生出愉悦之感了。 朝着亭边走去,赫然发现亭子里竟然还放着一把古琴!虽然是横在桌子上,孤零零的,却是显出了这里场景的主人,必然是一个喜好山水雅爱音乐之人,显然是情趣高雅,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 却是不知,这主人会是谁呢?大概,便是雷雨慈夫妇了。 然而,仔细推敲一番,便会发现,照理来说,他们夫妻至少也是相伴了有二十五年了的,却还是如此的恩爱。即便是在画中,也是一副亲昵之态。 只是不知道,这画将自己送至此处是何用意? 其实他们还有一个疑问,便是这画轴会在突然之间成为通向玲珑鬼堡的大门,不知道它是不是可以一直使得他们毫无障碍的进出于玲珑鬼堡呢? 然而他们却是不敢尝试的,这毕竟不是小事,若是真的出去了而进不来了。自己怕是再无办法了。 不管怎么样,先是把这里的谜团一个一个解开了再说吧。 这里除了芳草,还有数种不知名的野花。穆天琪看着感觉可爱,却是不肯去采摘,怕是有毒,也怕二人会笑话自己。雷禹却似乎眼前一亮,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 二人见状便是极其诧异,问道:“怎么了,你认识这花吗?” 雷禹心里道:岂止是认识,我还吃过呢!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这是一种毒药,名叫梦惊草!” 雷禹未曾料到会在此处看见师父之前种在药王谷的毒草药,神情间皆是疑惑,不由得仔细回想之前的一切。 那个时候师父似乎是说过,谷里所种的梦惊草的种子,是得自一个故人的,却也没说是谁。之后自己误食了,还引发了一次和师父的冷战,最后是自己胜了,师父答应叫自己独探北山,去找梦惊草的解药。 之后的事情,不提也罢。他疑惑的却是,为什么这草药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极目望去,似乎还是密密麻麻的并不算少数呢。 雷禹蓦地想到了一种可能,一边朝着自己的伙伴道:“这里的草你们都不要碰,小心有毒。”一边自己蹲下去,查看着每一种草药。 二人只见他时而蹲在地上好久,时而细碎的挪着步子换到另一个地方去蹲着,脸上的表情也是极度变换,从之前的疑惑到稍稍有了缓解,之后便又是困惑,这般反复之后,却是变成了恍然大悟的样子。 他到底是发现了什么?二人的目光紧紧的追随着雷禹,却是没有说话,他们知道他此时需要专心,而且他有了发现一定是会告诉自己的,何必急于一时呢。 雷禹终于停止了自己的观察,然后朝二人走去,一边道:“若是我猜得不错,我们此时是在玲珑鬼堡的鬼谷之中!” 鬼谷?那是什么地方?二人皆是从未听闻这件事,便是齐齐反问道。 听着是很吓人的,不知道实际上是不是这样。这么美丽的地方,却是有一个如此可怖的名字…… 雷禹看着不远处的青山绿水,似乎在沉思一般,缓缓道:“这里么,之前在玲珑鬼堡还没有建成的时候,便是有了鬼谷之名的,所以名字是和玲珑鬼堡关系不大。后来,这个堡的先祖发现了这里,便是决定将之纳入堡中,也或许是因为鬼谷附近,诸多条件都是很优越的,才选择在此处建堡。” 二人听得不甚明白,便是朝着四周望去,似乎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身在何处。这里的天却是蓝盈盈的,和玲珑鬼堡之内的天全然不同。 真是一个意境优美的好地方,却是有这么一段叫人诧异的由来。 雷禹却是还没有说完,他收回目光继续道:“鬼谷名字的来历么,便是因为这里长着诸多草药,却是无一例外的都有毒!凡是来到这里的人,大半都是给它们做了肥料了,所以这个鬼字,也是所言不虚的。” 二人被吓了一跳,穆天琪更是想着方才自己见花儿美丽,也是起了摘花的心思的,这个时候便是不免会有一些后怕。 想到自己脚下踩着的每一根草都可能是毒药,更是有可能是由无数的鲜血和头颅浇灌而成的,便是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然而自己无论是怎么看,也不知道玲珑鬼堡是如何通向此处的。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雷禹淡淡一笑,却是透着无奈:“我看过一本书,《古毒奇书》,里面说了鬼谷的事情,刚刚仔细一想竟然是完全吻合。况且师父也算是给我讲过相关的事情的。” 有一点他却是没说,当初这堡的建立者为了使得药物的毒性更强,采取了许多匪夷所思的做法来增强,其中之一便是取了年轻力壮的男子的心血,混合以各种毒物炼制,在月圆之夜给这些毒草浇下,便是会大大的提高药物的毒性了。 第九十八章 一缕琴音

这个也是那本书里面说的,那书真是奇怪,简直是什么都不避讳,自己初时看的时候倒是没觉得怎么样,这个时候自己居然亲历了其中提到的毒草重地鬼谷,心里便是有了万千感慨的。 自然,雷禹也是知道此处不宜久留的,虽然有些草药不碰它就会没事,然而另一些的毒性之大,即便是散发了气味也是会使人中毒的。 便是一边查找着地图上的指示,一边四下张望,想这些别的事情。 有些事物的出现是很奇怪的,比如水那个水榭,既然是此路不通,为什么还会有呢,真是叫人想不明白啊。 地图上的显示依旧是模糊不清的,雷禹微微皱了眉,感觉得到玲珑玉此时又是在发热了。不知道这次又是感应到了什么,或许他们该是在亭子里探一下的,反正眼下也是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的。 雷禹便朝二人努了努嘴,道:“我们去那边看看吧,或许有别的线索。” 其实么,他心里想着的是,既然之前画里的人是有了反应的,还把他们带到了这个地方,一定不是偶然吧,或许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他们也不一定呢? 三人款步登上长廊,脚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也叫人心颤。这长廊整体都是木质的,却是丝毫显不出旧来,而是光洁如新的。 这种事情在玲珑鬼堡实在是见得够多了,他们便是不感觉奇怪了。一双眼睛却是不知道该往何处看好了,只觉得四面八方皆是危机感。 长廊的作用其实便是如桥一般,沟通了两岸和中间的水榭亭台。三人行着,渐渐便是到了小湖的中央了。 不知为何,湖水先前还是清可见底的,这个时候或许是因为水太深了的缘故,便是露出黑黑的颜色来,显得分外可怖,像是会随时吃人一般。 三人努力不往湖水里看,免得自己胆战心惊,脚下也是在犹豫着,不知道是该加快还是该减慢。 然而就算是磨磨蹭蹭的,也总是会有到达终点的那一刻,这个时候三人便是终于进得了亭子。其实这个亭子距离岸边倒不是很远的,之前在岸上也是能看见这里的石桌石椅,以及一把令人费解的古琴的。 琴是好琴,尽管他们对于此都不是很懂,却是在最初的一眼见到之后,便是有了这样的感觉了。 不知道用这种琴奏出来的曲子,会是如何动听呢? 三人行的有些累了,站着也是感觉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尴尬,便是一人选了一个石凳,围着坐在了石桌边,一边讨论着一些事情,一边各自在心里感叹着。 这个时候明明是距离他们心里无意间感叹的想听一听这琴的声音没多久的,穆天琪处于好奇想将手放在那琴上试一试音,却是自己止住了,知晓自己此时的举动是极其危险的,毕竟是不能确定的事物,不能太草率了。 然而却是在她的手刚刚离开琴弦上方的时候,便是传来了一声袅袅的琴音,把三人都吓了一跳。穆天琪尤为心惊,自己方才明明是什么都没做的啊,便是抬眼用疑惑地目光看着二人。 他们也是清清楚楚看见了的,穆天琪的手指还是没有抚上琴弦的,它确实是自己发声了! 三人屏气凝神,或许是因为见过的意外多了,这个时候的表现倒是颇为坦然了,虽然心脏还是在狂跳的,却是可以静下心来等待着后续事件的发展。 不会是只有一声的,那样未免有些太没有意思了。按照玲珑鬼堡鬼里鬼气的习惯,必然是要继续上演叫人吃惊的事情的。 果然,先前那道琴音余音袅袅不绝如缕,仿佛尚在空中盘旋着,贴着三人的耳朵游走的时候,便是听得有如弹拨了一般,接着便是第二声第三声琴音流泻出来。 三人蓦地睁大了眼睛,琴弦的确是自己在动,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三人皆是清清楚楚的看见了的。那琴弦像是有人在拨弄着一般,时而急时而缓的轻轻颤动着,一缕缕琴音便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小心!不要听得入了迷!”雷禹初时感觉这琴声真的是带着难以抗拒的魅力一般,使得自己听了一段之后便是不由自主的继续听下去,甚至渐渐地忘了思考。 便是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他们的举动是有多么危险,简直是无异于自投罗网的。若是这琴声听得多了便是可以夺魄勾魂的,他们又该怎么办?怕是会成为鬼谷里的新鬼吧。 雷禹这一声当真是如同石破天惊一般,将二人震得顿时醒悟。方才他们也是听得出神,渐渐地便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何处了,这个时候听得雷禹一声大喊,便是立刻醒悟了,仿佛自己的意识重新回到了自己体内一般,对那琴声,也是多了几分敌意的。 却是都不知道后果会如何。这个时候它是一点儿没有停的趋势,自己这个时候也是心里乱七八糟的,说不定便会被心魔乘机而入了。饶是自己不愿意,却也是没有办法的。自己在明敌人在暗,即便是自己进了全力,也不一定能对付无形的敌人。 这个时候却是突然听琴声转为凄厉,像是杜鹃啼血一般,声声都是椎心泣血一般的,像是发自内心的嚎叫,使得三人听得心惊胆战的。 到底是谁,或者说是谁的鬼魂在弹琴? 这真的不是在吓唬他们吗? 雷禹一边皱着眉,一边退得离那琴远了点儿。其实这个时候还是数他离得最近了,却是因为自己也是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恐惧和诧异,便是也退了过来。 琴声依旧是高亢嘹亮,像是要将心里的愤恨全部发泄出来一般的,越发的叫人感觉到心里寒气森森的,只想立刻逃离此处。腿却像是被谁绑在了这里一般,迈不出步子了。 这个时候的琴声,已经到了如同金戈铁马跨越冰河而来,他们恍恍惚惚的似乎听到了一片杀伐之声,琴声便是越拔越高,他们心里也是越来越紧张。 总是感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啊! 还有,那里明明是一个人都没有,自己却是感觉有人在那里一样,是活生生的人,带着血肉的气息! 这是叫他们极其疑惑的一点。 然而这个问题却是很快便有了答案。 只听得啪的一声轻响,那古琴的数十根琴弦竟然齐齐断掉了,蹦起老高。这个时候恰好是这一首无名的乐曲最是高亢嘹亮之时,之前他们便是隐隐有一种错觉,这琴弦大抵是会被拨弄断的吧! 果然是“四弦一声如裂帛”啊。因为断的很是齐,听起来声音便是格外的整齐而骇人,也因了那清越之声,越发是显得极其曲高和寡了。 现在仔细回想起来,方才的一曲,分明就是清冷孤绝的,像是一个如泣如诉的女子,在诉说着自己的遭遇。她似乎是身负绝学,却是有着悲惨的遭遇,那些愤恨诉之于琴,便是此乐了。 三人皆是一言不发,不知道是在想这些什么,还是被完全的惊呆了。然而即便是在刚才最害怕的时刻,他们也是没有想过要退缩的。 雷禹眼前蓦地一亮,似乎是看见了什么东西。只见他朝着亭中急走了几步,然后在距离石桌三步之时止住了,这个时候琴弦依旧是兀自颤动不止。 雷禹道:“前辈为何不出来一见?”虽然这话听着是蛮有底气的,实际上却也是用足了自己的心力的。因为他也是不能确定自己就看见了的。 方才自己似乎看见了一个女子坐在桌前弹琴,风姿绰约,身着浅碧衫子,双手急舞了一会儿。然而女子却是隐隐约约的时隐时现,使得雷禹根本不能确定。 他的话落音好一会儿了,却是没有任何动静,二人便是疑惑地看着他,心里猜测着他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要不然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言行举止? 其实他自己也是感觉有些搞笑的,莫不是自己把幻觉当做真的了? 就在大家都以为不过是一场奇异的幻觉的时候,事情却是突然起了变化,使得他们皆是大吃一惊,简直是合不拢嘴了。 就在方才雷禹所见的地方,慢慢地显出一个女子来,却不是很清晰的,像是半透明的一般,就这么端端正正的坐着,仿佛没有丝毫羞怯之态。观其面貌,见得是雍容之中不失秀雅,分明是出自名门。 穆天琪在心里念叨着:“鬼鬼鬼……鬼魂?”却是忍住了没有叫出声来,一是因为女子并未抬眼看他们,自然也是没有威胁的意思的,二是因为,自己何时见过这么美丽的鬼呢?不,就算是这么美丽的人,自己也是没有见过的! 女子尽管是低眉顺眼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使得三人看不清她的全部面容,却也是感觉到了她的天生丽质。真正的美丽是不需要言说,也是不需要惺惺作态的。便是如这位女子一般,单单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一个随意的表情,便已经是足以倾国倾城了。 雷禹这个时候眯了眼仔细打量着她,自己方才果然是看的不错,这里确实是有……自己也不知道称之为什么的东西。她也确实是穿着浅碧的衣衫,却是比自己所见显得更要大方自然的多了。不知为什么,总是感觉她有几分眼熟。 第九十九章 旧时佳人(上)

女子这个时候,毫无预兆的抬起头来,朝着他们清浅一笑,接着神情却是变为了淡淡的忧虑一般,眉尖儿蹙起,似有万千心事。 她不抬脸时,便已是美得叫人心悸,这个时候露出了正脸,便是叫人更加不知所措了。那双灵动的眸子来来回回的看了他们几个人,却是始终没有落定。 她有事要说?雷禹心念一动,便是问道:“这位姑娘,方才的琴曲,是您弹的吗?” 这个时候却是想到了一个问题,她肯定不是人,那么她会开口说话吗? 女子点了点头,显然是听见了雷禹的话,做出了及时的反应。 这叫三人都是很惊讶的,然而更惊讶的却是脑海里蓦地灵光一现。 这个女子,分明便是那副画轴上的女子啊!这容貌,这衣衫,别无二致!为什么自己没能在第一时间想起来呢? 穆天琪犹豫着该不该拿出画轴来比对一下,是否会使得这位女子尴尬呢?其实心里也是隐隐的感觉到了,若是叫起真来,自己大概是要叫这女子一声奶奶,然而她是如此年轻,这样便是显得颇为怪异了。 却还是拿出了画轴,却是万分惊讶的呀了一声,二人便也凑过去看,只见此时画上竟然是空空如也了,俨然一张从未沾过墨水的白纸了。 那么,这个女子便是自画里跑出来的咯?那么雷雨慈呢,他又是跑到何处去了? 渐渐地心里的慌乱之感是消了许多,只因为这么久了,对方全然是没有一点要伤害自己的意思。若是她有此意的话,便是早就出手了。雷禹便鼓起了勇气再次问道:“前辈能否说话?晚辈还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 其余二人皆是沉默不言,眼神里却都是带着期待的意味。这个女子,该是知道不少事情的,说不定会给他们解开诸多谜题呢。真的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啊。 然而,这也得她情愿才行啊。看她神情间流露的忧愁,可能便是死前遭遇了什么事情吧?! 女子一抬明眸,看向雷禹道:“我叫水碧,你们就这么叫我便好了。”说着便是再度垂下眸去。 雷禹心里犹豫了一会儿,按照自己的推测,对方好歹也算是一位前辈,怎么可以如此直呼其名呢?还是叫前辈好了吧。见对方的态度,是不排斥自己问问题的。那么接下来,自己便是要抓紧时间整理好思路,捡几个重要的问题来问吧!必然是会有重大收获的。 三人都不曾想到会在此处遇见一个前辈美女,当然,她肯定不是人,但是也不像是鬼,至于究竟是什么,恐怕还是要问她自己了。 这里山清水秀的,说句真心话,的确是和水碧相当般配的,如此佳人也是只有在如此美景之下,才会叫人感觉赏心悦目。于他们,甚至忘记了这里是叫人闻风丧胆的鬼谷,仿佛是危险悄悄地远去了一般的。 三人皆是清清楚楚的看见了水碧的神情间有几分惆怅和没落的,这个时候便是不知道究竟是问还是不问,自己的问题是很多的,若是这么问下去,怕是会叫她厌烦的吧。 但是要是真的问起来,却又好像是毫无头绪一般,因为想问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也是不知道有些事情她会不会告诉自己呢。 雷禹想了一下,问道:“水碧前辈,请问……你这个时候,是鬼吗?” 这个问题听着其实无比好笑,然而在当时的环境下,却是谁也笑不出来的,只是皱着眉看着水碧。只感觉她似乎是半透明的,自己的目光确实是可以透过她的身体看到后面的东西。 水碧轻轻一笑,目光转向别处,似乎是自己也在思考着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顿了一会儿,回答道:“我不是鬼……或许是,可以算作一只魅。” 三人细想了一下,初时是一头雾水,恍然间便明白了她说的是魑魅魍魉的魅,却是面面相觑了一阵子,只因为谁也没有听过这种东西。 水碧自然知道他们的诧异和疑惑,轻轻道:“魅么,是人的执念凝成的,也是因此有着人的感情和记忆。”这么说着自己却又是多了几分惆怅一般。 三人虽然是半信半疑,却还是信的成分居多。自己前所未闻,不代表它不存在。只是,水碧说的意思很是明显了,她是记得自己死前的所有事情的吧?或许是有什么不愉快的记忆吧。 雷禹沉思着,现在自己到底该问些什么问题才好呢?虽然眼下是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的,但是……和从未见过的东西说着话,感觉总是很怪异的吧? 他和魏止水对望了一眼,终于决定了要问什么。 这一次却是直截了当,既是因为大家都是很心急的,急着知道结果,也是因为不知道对方会有耐心回答自己几个问题。 雷禹拿着从穆天琪手里拿过来的画轴,问道:“先前这画里的,除了前辈,还有一位男子,他是谁?” 三人的目光都是紧紧地盯着水碧,却见在刚刚听到问题的时候,她的脸色果然是变了一变的,之后却是恢复了正常,答道:“玲珑鬼堡堡主,雷雨慈!” 声音一直是不大不小悦耳动听的,然而却是叫三人稍稍吃惊的。本来是自己的猜测,这个时候得到了验证,却是有些吃惊了,虽然自己也是不知道为什么的。 水碧依旧保持着先前的表情,或许于她那就是不可改变的表情了。然而细心的雷禹还是发现了一丝笑意在水碧的眼睛里闪过。 不是狡黠的笑,自己不需要担心她是不是在骗自己。怎么说呢,像是想起了什么愉快的事情的甜蜜的笑。 那么,她的身份又是如何呢? 就在自己没有问出下一个问题的时候,便听得水碧道:“我是他的夫人。” 此时便是全然没有羞赧之态了,反而是自有一种庄重自持的意味,仿佛这件事是最值得她骄傲的一般。 由此可见,他们真的是伉俪情深啊。 穆天琪感觉很是疑惑,便问道:“雷堡主也从画里不见了,他去了哪儿呢?” 水碧低声一叹:“他大约是没脸来见我,谁也不知道他在哪儿了。” 三人私下面面相觑了一阵子,便是推测出这么说来,雷雨慈也是变成了一只魅的,却是从来没有露面的,不知道是何缘故。而且,水碧方才的话更是叫他们吃惊不小,明明是一对极其和谐的夫妻嘛,为什么雷雨慈会没脸见她呢? 却也只能是在心里暗自疑惑着,自然是不敢问水碧这究竟是为什么的,一则怕会勾起她的伤心之事,二来也是怕若是此间有什么严重的事情会叫她生起气来,迁怒于自己,后果便是会叫人意想不到的了。 因此他们只是沉默着,在思考着下一个问题问什么。 似乎是为了缓和气氛,魏止水问道:“我见玲珑鬼堡格局极是奇特,先前听见的江湖传闻也是有多个版本的,因此关于它的认识,还是不怎么清楚的,烦请前辈介绍一下玲珑鬼堡如何?” 这个问题么,其实是问的极妙的,既可以知道一些必要的信息,诸如它的起源和擅长之事,也是可以顺理成章的为下一个问题做好了铺垫。其实这个问题,不过是“它后来为什么衰落了”的前奏罢了。 关于玲珑鬼堡的衰落,自然是离不开他们一进门便见到的那许多尸体的了,这样也就是对这件事得出了大概的了解了。 他们也是出于别的考虑,没有问水碧一些极其私人极其愚蠢的,诸如你是什么时候嫁过来的,在这里呆了多少年之类的问题。饶是现在水碧不能算是人,但是也依然是女子,这些事请问了怕是要惹怒人家的。 水碧微微蹙了眉,似乎在沉思着,然后便是慢慢地开始讲述起玲珑鬼堡的历史了。雷禹虽然是先前在黑镇听到了柯墨讲过一次,却是语焉不详,而且那次主要都是在讲传说中被魔鬼诅咒了的雷家的。 雷禹忽而心里一动,雷雨慈是不是雷家那一支的呢? 只听得水碧的声音如鸣佩环一般,将那些尘封了数百年的事情娓娓道来:“玲珑鬼堡的创始者,并不是姓雷,这是那人义子的姓氏,后来也是把整个堡都传给了他。最初的时候,鬼堡是不叫鬼堡的,这是后来出于全盛时期,凡是行事必然有如神助,才有了这样的名号。” “玲珑鬼堡所学十分杂乱,却是凡有所学,必有所得。或许是这里的风土极其适合人才的成长,便是因此堡里凡数十代,代代皆是有优秀的人才问世,便是代代人的努力,使得鬼堡在机关制造、密语、毒术等等方面成绩斐然,叫武林中人不得不服膺!”说到这里,她稍稍的抬起了下巴,语气里也是有不自觉的骄傲之意,显然很是以玲珑鬼堡为荣的。 三人听着听着却是眉头紧皱了,心里皆是有所猜测的,不知道这鬼堡里的人,品行是如何的。之前传闻的雷雨慈人品极好,不知道是不是特例,还是别的缘故。 水碧提及的诸多领域,他们皆是有所见闻的,便不是很惊讶,然而后来却是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第一百章 旧时佳人(下)

只听得水碧继续道,这次却是放缓了语速,像是在刻意强调一般,慢慢道:“这些都是小把戏,玲珑鬼堡最擅长的,也是最叫人好奇的,便是……”眼神轻轻朝着他们一瞥,才道:“驱鬼返魂之术!” 三人皆是瞪大了眼睛,这次真真的是谁也没有听说过的了,简直是有些骇人听闻的感觉了。驱鬼?返魂?真的是涉及了鬼,才会被称作鬼堡么? 然而水碧的话却是没有说完,她继续解释道:“只是这办法极其费时费力,若不是最优秀的弟子,也是决计做不好的,后来中间竟是断了一代,便是因此,这个方子渐渐地就要失传了。然而别的法术却是兴起了的,诸如什么阴阳咒印,皆是世人见所未见的。” 提起咒印,雷禹倒是会想到一直以来只有自己才看见过了的那些金色花纹和文字,不知道水碧说的是不是那个东西,若是的话,也确实是有些神奇了的。 水碧却是还没有说完的,她继续道:“不但如此,将之与各类武术结合了,便是极其容易学的,或许是思路不同的缘故。也正是这样,后来的玲珑鬼堡便是放弃了这驱鬼返魂之术,一是因为实在是太伤人,几乎是以命换命的做法,二是潜心修炼武艺,也未尝不可。这才是一百年前的玲珑鬼堡的样子。” 三人不由得咋舌,一百年前?这么说来,其实玲珑鬼堡的衰落是从很早以前便开始了的?面面相觑之际,雷禹蓦地发问道:“在下不明白,它为什么会被称之为鬼堡呢?” 虽然方才水碧说了是因为驱鬼返魂之术,雷禹却是感觉这个解释极其的不靠谱的,因为大概是在这之前便是已经有了玲珑鬼堡这个称号了吧?还有,若是玲珑鬼堡的位置一直没有变过的话,按理来说外面的人是极少有可能知道鬼堡的事情的啊?唯一的解释便是鬼堡里面的人是曾经主动出去招惹过别人的,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或许是为了光耀门楣吧。 却是不知道,他们那个时候算是恶人还是好人?这件事是关系到玲珑鬼堡是不是恶魔雷家的一份子的,也是关系到自己和玲珑鬼堡到底是有什么关系的。 直接的问未免会显得很是突兀,但是却也是没有半点办法的,对于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还是问出来的比较好,自己的话也只是一个引子罢了。 水碧一边答道:“这不是贬义,其实是褒义的,只因为鬼堡里的人行事高深莫测,是没有谁可以猜出的,加之鬼堡所产的,无论是药还是各类武术,皆是不同于常理,便是有了如此名号。” 雷禹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是依旧有些怀疑的。不管怎么说,自己感觉鬼字,绝对不是一个好词。然而这时自己却是想起了曾经教给自己大量的武功的鬼杀了,便是有些底气不足了。 权且当做她说的是真的吧,哪个门人不会为往自己的门派脸上贴金的呢?这也是不稀奇的,自己还是有许多别的问题要问的呢。 这个时候大家感觉不能再这么继续由着她说一些对于自己毫无帮助的事情了,便是将自己关心的事情问了出来:“那么,玲珑鬼堡后来为什么会衰落呢?”本来要是问不出这一件灭门惨案的话,也是可以再问一次的。 水碧一边叹道:“堡里无人罢了,不知为何,玲珑鬼堡的传宗接代变得极其困难,便是因此,人是一代一代的少了下去……衰落也是不可避免的。”却是朝着三人看去,用极其复杂的眼神,似乎带着审问和怀疑一般。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皆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了,却是依旧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雷禹便是鼓起了勇气问道:“前辈可知道雷家有一族是被称为魔鬼诅咒过的一族?不知道这玲珑鬼堡……” 雷禹的话还没有说完,水碧已经是态度大变,这个时候便是尖声叫道:“你什么意思?是在怀疑玲珑鬼堡就是被魔鬼诅咒过的吗?” 此时竟然是和先前的态度大不相同,甚至隐隐带着杀气,三人大惊,便是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几步,然而水碧依然是端坐着,以愤恨的目光看着他们,嘴里笑道:“不论在何时,都是有人眼红玲珑鬼堡的成就,硬是说什么被魔鬼诅咒过才有如此的天赋!真是可笑之极,愚蠢却又是好胜心如此之重!玲珑鬼堡不存在于这样的世界也罢!” 虽然她不是人,这个时候却也是胸口起伏不停,显然是极其气愤的,态度早已是由先前的温柔变得像是长满了刺的仙人掌一般,虽然并没有对他们做什么,却是已经叫三人胆战心惊了。 然而方才她的一番话却是叫三人甚是诧异的,照她的话,便是早已就有人说过类似的话了,也就是说……雷家被魔鬼诅咒过的一族,也是早就存在了的?见她语气颇重,显然对此类言语极其不满的,雷禹一不小心便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只是水碧的态度,分明是气愤里带着藐视,显然是极其清高之辈,绝不屑于和她所说的那类人同流合污的。现在么,雷禹三人大概也算是那一群人之列了吧。 三人又是怕水碧生气,又是怕她会对自己做什么不利的事,雷禹便是软了态度,道:“说的甚是,晚辈的确是好奇玲珑鬼堡的成就,但不是有意冒犯的,还请前辈见谅。光是看来雷雨慈堡主的光风霁月,气度确实是叫人心折的,便知前辈绝对是所言非虚的。” 他的话已经是极其的婉转了,绝对不会有丝毫冒犯到玲珑鬼堡的地方,水碧却是不满意,将头一转,犀利的目光看向雷禹道:“你才多大年纪,又是如何知晓雷堡主光风霁月的?分明是在说谎!” 她的话说的极其快,雷禹便是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便听得对方道:“哼,你们几个毛头小子,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倒也算你们命大!却是一直在拐弯抹角的套着玲珑鬼堡的秘密!说,是谁派你们来的,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三人颇感诧异,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得出这样的结论的,然而粗略一想便是明白了先前必然是偶尔有人进来过,却是有命进来没命出去的,那人指不定便是想要窥探玲珑鬼堡的秘密的,也因此是叫堡中的人有了防备,也就是会把误闯进来的人都是照此处理。 先前三人猜测着水碧的执念会是什么,本来见她与雷雨慈是极其恩爱的,便以为是爱情了,然而这个时候对话一番,见她的态度,便是明白了,其实她最大的执念,是守着玲珑鬼堡才对! 雷禹的猜测便是,若是她是在那一次惨案中死去的,自己若是提起来,便是会叫她大怒的吧?还是不要说的好,另外见对方这般态度,己方显然是十分危险了。 只因为,这个世界上有谁和一只魅打过啊? 对敌人一点都不了解,别说她的招数了,就是基本的信息都不了解的。这么一来,便是输定了的,所以,还是以安抚为主的。 雷禹在情急之下,便是脱口而出道:“前辈莫要动怒!我们几个绝对不是要窥探玲珑鬼堡秘密的。有人会派几个孩子来吗?” 这一番话倒是极其在理的,水碧想想,觉得也是,有谁会派出孩子到如此危险的地方呢?却是十分疑惑,既然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他们几个到此作甚?总不会是来玩的吧? 眼神依旧是犀利的,像是迫着三人说出到此的目的所在,虽然是身形未动,依旧是端端正正的坐在桌边,三人却是感觉到处都是她的身影一般。便是恍然大悟,所谓的魅,该是极其虚幻的吧,虚幻到可以以任意的形态存在…… 雷禹无奈之下,便是承认道:“在下也不想前来,实在是因为有谜题未解,便是到此来找出答案。我只是想知道,我的身世,究竟是如何的!”越是到后来,语气越是与年龄不相称的沉重,听来倒是绝非假话的。 “可有信物?”水碧依旧是怀疑,便是问道。 信物是什么?雷禹稍感疑惑,想了一下,拿出自己一直随身带着的玲珑玉来,一边注意着水碧的反应。 水碧见了那物,却是吃了一惊一般,再也不问雷禹问题了,反倒是幽幽一叹,叫人听得心里发毛,不由得浮想联翩。 雷禹的玲珑玉自然是一直带在身上的,基本是不曾取下过的,他也是知晓这玉并非等闲之物,然而这其中的奥妙究竟是如何,却又是不得而知的。时间久了,便也是习惯了,并不深入考虑这一切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现在见这对于玲珑鬼堡无比熟悉的前辈高人水碧见了这物事,却是一脸疑惑,心里便也是颇有几分诧异的。又听得水碧轻轻一叹,像是触及了什么难以言说的往事一般,倒是也叫雷禹吃惊不小,吃惊之余,好奇心却也是大涨的,便是想知晓水碧为何会有此种反应。 方才水碧问雷禹可有信物,自己便是在匆忙之中,将玲珑玉拿了出来,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不是她所说的信物。不过看她的反应,这件物事,大概是比信物还要重要的多呢。 自然,背后也是有更多的故事了。 第一百零一章 玲珑古玉(上)

雷禹稍稍敛了疑惑之色,问道:“前辈是否认得这玉?不知道这是不是您所说的信物呢?” 水碧瞥他一眼,杀气依旧是不减的,这个时候又是多了几分嘲笑和讥讽之色了,却是隐隐约约,看不真切,直叫雷禹心底起疑,然而也不怎么敢问的。 从先前的和颜悦色到此时的神色大变,水碧根本就不是表面看来那么简单善良的吧?况且,若是没有一点手段的话,又是如何会做得玲珑鬼堡的堡主夫人呢?自己与他们二人还是小心行事为好,千万不要再去触及什么不该触碰的领域了。说不准她一直就是在忍着怒火,若是再有什么不小心说错了的地方,后果如何也是无人知晓的了。 雷禹凝眸看着水碧,直接告诉他,眼前的这只魅,一定是知道什么事情的,当然自然是比自己知道的多得多了,却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不愿意说。 就在雷禹想着该如何再次引出话题的时候,水碧蓦地开口问道:“方才那一曲,好听么?”此时脸上盈了些笑意,便是叫雷禹也看得一愣了。 若是她不提,三人便是早已不会在意那曲子了,只因为他们的注意力之后便算是一直放在了水碧和她所知道的事情上面了,这个时候再次回想起来,和当时的感觉虽然是不一样,却是也稍稍的有些感觉了的。 三人皆是一副尽力回想的神情,水碧幽幽笑着,含义不明。 雷禹慢慢道:“方才的那一曲,弹奏之人必然是技艺超群,音律和谐,曲调优美,是在下前所未闻的。只是……曲中杀意甚重,显然是弹奏者……”说道这里便是渐渐慢了下来,看着水碧,似乎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了,毕竟是点到为止的。 水碧浅笑依然,似乎是对雷禹的评价充耳不闻一般,那笑里像是带了鬼气,叫人看着便觉得心里发寒,却又是想不通诡异之处究竟是在哪里。 这种笑里明明是带着赞许,但是看着却并非是这个意思,就像是那种就算是答对了也要算你错的问题一般。雷禹却是凛然不惧,微皱了眉看着水碧,期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水碧便是缓缓道:“说的不错,年轻人,你倒是很敏锐嘛。这曲子呢,便是我自己谱就的,依着这堡里发生过的一件大事来做的。 哼,论起杀气,我又是如何抵得上那个疯子!” 此时水碧蓦地眸光一转,便是顿时神态凛然,叫人立时不寒而栗了。这个时候,光是用杀气是难以形容的了吧?她的确是怨气颇深啊。若是眼神也可以杀人的话,此时雷禹恐怕便是死无全尸了。 三人惊闻她的此语,便是蓦地一惊,却是不知道她说的究竟是什么事情,尽管只是在心里猜测着,感觉上却也是七七八八了,距离真相总是不远的了。然而看着她现在的状况,是会好好地说明当年的惨案吗? 只听得水碧的声音蓦地转为凄厉,如鬼哭狼嚎一般叫道:“那个贼子杀我堡中上下二百余人!却只是为了报答养育之恩!岂不可笑至极!若是玲珑鬼堡今日为何鬼气森森,那便是要感谢他了!” 说着目光却是定定的看着雷禹了,像是终于发现了这起凶案的凶手一般,朝着雷禹叫嚣道:“说,你的玲珑玉从何处得来?!” 若是仔细看去,便是会发现此时的水碧竟然是双眸中隐隐泛着红色,简直像是就要变成恶魔了一般,叫人分外心惊胆战。三人皆是怕她会突然情绪失控而变成了狂人,己方到底是人生地不熟的,未免是会处于下风的。 而仔细思考她话中意味,却是大有深意的,这便是意味着玲珑玉的确是和玲珑鬼堡有着不一般的关系吧,更是会涉及那场惨案。那次的事件也是雷禹一直以来十分关心的问题,这关系到他到底是和玲珑鬼堡有何种关系。 虽然自己知道自己绝对是和玲珑鬼堡脱不了干系的,却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人的后代。若是玲珑鬼堡的后代,尚是可以接受的,只是怕……自己若是真的是那个恶人的后代,又该如何是好? 尽管自己也是暗自发过誓的,然而那个时候自己是什么都不清楚的,未曾亲身经历,自然也是不知道其中感悟到底是如何的了。这个时候却是不同了,此时自己所见所感,皆是影响到了自己对于此事的看法。 或许便是在自己也不知道的什么时候,自己的看法便是被慢慢地改变了吧。从一开始的无比坚定,到现在的带着疑惑。 然而这个时候雷禹感觉,之前自己那些太过于果断的决定,其实根本就算是武断了。对于没有事实依据而做出来的决定,便是会无比脆弱的,只要在事实的重击之下,便是会立刻粉碎。这么来比较的话,倒是不如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得到的决定更为切实可靠的。 况且,他也相信自己绝对不会做出错误的决定的,自己一直是如此的理智。就算是自己会误入歧途,还有一些人会帮助自己抵抗邪念的呢。若是真的到了谁都阻止不了的地步,自己最好还是事前拜托他们,若是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趁早把自己杀了,免得遗祸无穷! 少年这么想着,目光渐渐变得犀利了起来,他并不畏惧水碧此时咄咄逼人的眸子和语气,而是淡淡的回答道:“这玉便是我自小起就一直带在身上的,我不知道它是从何而来的。” 语气倒是不卑不亢的,尽管可能会有些心里不满,却是叫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水碧本来像是想说什么的,却是在定定地看了雷禹许久之后突然打住了话头,接着便是仰天长笑了一声,竟然是显得颇为快意。 三人皆是大惊,此前是万万没想到这女子居然是如此的性情多变,转瞬之间,已经是连连变了好几种表情和语气了,即便是到此时,自己也是不知道她到底是想要怎样的。 这种人,无论是敌是友,都是无比可怕的。况且这个时候,对方并不是人!自己便是连她的死处何在都不知道! 仔细看去,却是见对方的神情间多了几分嘲讽满足的意味,和大仇得报之后的表情倒是颇为接近了。三人心里皆是诧异不已,不知道这女子到底是知道了什么,却是一直不肯告诉他们呢? 或许是不想,或许是在卖关子,又或许,真相根本便是一种折磨? 让他们自己去慢慢地寻找到真相,自己去感受到处在紧张气氛之中,似乎连呼吸都被一点一点的剥离了的感觉? 雷禹似乎明白了什么,却是迷迷糊糊的,不甚清晰。似乎有一件事就在慢慢地成型了,然而却还是被笼在了大雾里,叫自己即便是如何焦躁也看不清楚的。 水碧这个时候轻笑着道:“真是有意思,我道是谁人呢!既然如此,你们便是在各处随意走走吧,只是么,安全与否我可不能保证了。这里机关颇多,你们也是知道的,若是哪个机关年久失修,只会启动而不能停止,你说如何是好呢?” 这个时候的语气却又是一变,像是在威胁,又像是在挑衅一般。总之,字字句句皆是不带刺的威胁,仿佛真的是与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却又是偏偏要将他们放走,这便是欲擒故纵了吧。 雷禹越发的感觉气氛十分压抑,自己到玲珑鬼堡之中,哪里会料到这么许多呢?这个时候即便是没有遇见水碧,也是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探索着什么呢。然而遇见了她,却也是说不准是好事还是坏事,这个人非敌非友,简直是难以捉摸。 水碧一脸肃容,看着他们三人,一字一顿的道:“对于恶人的后代,最好的办法便是,将他们之前一直信奉的东西全部击碎了!也算是勉强的可以消了我的仇恨了吧。” 这话在三人听着却是不这么明白的,什么叫将他们之前一直信奉的东西全部击碎?指的是哪个方面呢?听她的语气,是不是想对自己做些什么? 一种危机感朝着三人迅速袭来,却是没头没脑的,在半路便是突然消失了,使得三人突然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不知道自己的目标该是指向何处。雷禹此时更是感觉脑子里一片混乱,恶人的后代?说的真的是自己吗? 然而这个时候却是又有一个念头悄悄地爬进心里,这个时候雷禹也无暇顾及其他,反正自己不能一直这么被动的等着,被水碧牵引着走。他便是问道:“不知道雷雨慈堡主,是否真的是和前辈如同传说中的那般恩爱?” 语气虽是极其平淡的,但是所问的问题,却是叫人大吃一惊的。穆天琪和魏止水便是齐齐的望着雷禹,不知道他是何出此言,大家都明白这一句话的威力是非同小可的,雷禹这么不要命的说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果然,便是见水碧的神情蓦地一变,眼里的红光更是暴涨,朝着雷禹怒喝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你说什么?”说着便是作势就要朝着他扑过来,一时间三人便感觉漫天都是她的身影。 浅碧色的,翩跹如同蝴蝶一般的,带着些不为人知的目的,在周围炫舞着,怒放着,和碧草的颜色交织在一起,使得他们一时之间眼花缭乱,什么都看不真切了。 第一百零三章 玲珑古玉(下)

然而雷禹却是在眼中色彩缭乱之际轻笑了一声,闭上了眼睛,不为所动。其余二人也是照这样子,便立刻觉得颇有成效。 果然,水碧只是在做做样子,并不会直接伤到他们的。这一点雷禹是看的颇为正确的。 数百道浅碧色的残影渐渐地消失了,世界便像是在这一刻又重归于宁静了。雷禹带着含义复杂的表情,看着水碧,对方的神情果然是渐渐地软了下去,像是被人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一样。 雷禹缓缓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离不了那个亭子多远的,对吧。” 这个时候,三人皆是站在了距离亭子尚有一段距离的浮桥之上,稍稍有些心有余悸的看着那个不人不鬼的魅。心里也是有些疑惑又有些明白的。因为他们和水碧说了这么久,她一直是端坐在那里,即便是生了气,也依旧是那个状态的,从未起身过,更别提是离开亭子了。 大家便是不得不佩服雷禹的观察能力了,饶是在如此紧张的环境之下,却还是可以做出如此正确的判断,显然他在定力和智慧某些方面,是远远地超出了常人的。 水碧渐渐敛了周身暴戾的气息,朝着雷禹一叹道:“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是被束缚了,却不是这个亭子。”此时她的声音较之之前,已经是弱了几分的,不知是何缘故。 然而若是仔细查看的话,便是会发现,她的整个身子,也像是突然黯淡了一样的,没有之前看起来那么明显了。 这种既视感,怎么形容才好呢?像是渐渐熄灭的火堆一样,那里面的火星,便是这么渐渐地暗下去的,再也不会亮起了。 雷禹为自己突然有这种感觉吓了一跳,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自己对于魅的了解,便是仅限于此时认识的这一只罢了,却是不知道对方接着会变成何种状态。魅,也会死吗? 只是叫自己分外心烦的却是,这个时候和水碧谈了一会儿,自己的疑问非但没有解决,反而是变得越来越多了一般,直叫自己满心满脑都是疑惑,却也是无人可问的。 刚刚,她明明是有好几个机会可以说出当年的惨案是怎么回事的,却是好几次都不无一致的在关键的时候便是突然停下了。显然是不想说的,也不想让他们这么快就知道,似乎是把这视作了一种惩罚一般。 雷禹眸光一紧,感觉此时自己若是再不问一些事情,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便是朝着水碧问道:“这玲珑玉,到底是怎么回事,它又是和玲珑鬼堡有什么关系?” 语气颇为急促,此时便是也顾不得之前一直在勉力保持着的礼貌了,直接这么急吼吼的问了,却还是不知道对方是否有时间为自己解答。 水碧这一次没有叫雷禹失望,饶是声音比先前低了许多,却还是仔细说道:“玲珑玉是玲珑鬼堡的先祖,在开采矿物时发现的宝物,便是有着非同一般的作用。然而具体是有什么作用,也是无人能说的清楚了,皆是因为知道的人,早已都是死人了!这玉,也不是一般的人可以戴的。凡事都是讲求缘分,此事也不例外……” 雷禹听得迷迷糊糊的,自己依旧是不知道玲珑玉到底是有什么具体的作用的,却是明白了一件事,水碧说的很是清楚了,玲珑玉是因为和自己有缘,所以自己才能够一直带着它的。然而,若是无缘又会如何?还有她的那句“他们都是死人了”,更像是带着什么强烈的暗示意味了,叫自己颇感心惊肉跳。 自己的身世,倒是颇为复杂了呢,这么看来的话。如果自己的父辈不是鬼堡中人的话,自己又是如何有机会接触到这玲珑玉呢?但是线索不足的时候,这也不能证明什么。 水碧周身的气息果然是在渐渐地暗了下去,变得越来越微弱,饶是之前一直算是处于敌对状态,雷禹还是忍不住叫道:“前辈,你怎么了?” 对于一个从未见过魅的人来说,眼前的景象却是是有些阴森可怖的。 谁见过一个物事渐渐地变成透明的一般,慢慢地消失不见了? 此时的水碧便是似乎处于这种状态,雷禹蓦地有所体悟了,按理来说,就算是魅,也该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支持着他们的意念才是,便如同江湖中人的内力一般。不知道水碧是不是连自己的“内力”也难以凝聚了。 水碧轻轻笑道:“无妨,我不过是……出来的久了,改回去了……”声音却是越说越小,后来便是完全的消失不见了的。 这个时候三人都是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鬼气这一词,据说鬼的出现也不是偶然的,必须是在鬼气十足的时候,比如午夜,那么也就是为什么大中午的一般是不会有鬼的了。想来水碧也算是同一种情况吧。 却见水碧真的是渐渐变得完全透明了,如一阵青烟一般消失不见了。然而穆天琪手里的画轴之上,却是不知何时突兀的多出了一个浅碧衣衫的女子,正对着他们凝眸浅笑呢。 青天白日之下,发生这种事情,水碧是在他们眼睁睁的看着的时候出现的,又是在眼睁睁的看着之后不见的,因此,便是显得有几分诡异了的。 然而细想之后,便是于情于理皆是可以理解的。先前水碧自己也是说过的,自己作为一只魅,自然是和人类有许多不同的。她便是和他们闲谈了摸约小半个时辰,加之其间一直是情绪大变,难免会耗尽了精气,便是会渐渐消失的。 但是现在穆天琪和魏止水都是相当诧异的,为什么雷禹先前是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不知是否如传说中的那般恩爱”? 这一句话的效果他们也是看见了的,当时水碧便是神色大变,似乎是极其不满的,不过那反应说是对雷禹的质疑感到愤怒也好,说是掩饰自己的什么也好,总之是有些怪怪的,叫人在些微的恐惧之下,越发的想知道背后的事情究竟是如何的。 眼下水碧是在画轴里好好地呆着,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出来。这个时候,该是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吧?穆天琪便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先前说的那个,是什么意思啊?你怎么知道人家到底恩不恩爱呢?” 雷禹被这么一问,便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本来自己只是看见了一点蛛丝马迹,之后便是随口一说罢了,至于里面的逻辑关系是否严密,便是自己都没有仔细考虑过的,现在穆天琪却是带了些认真的神情问自己…… “唉,我只是感觉啊,她那么的暴戾,却又是极其擅长掩饰,这么喜怒无常,和外界说的简直是一点都不一样,不知道雷雨慈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呢?”雷禹只好将自己不靠谱的猜测说出来了,却是带着些毫不在意的表情。反正在他看来,这段感情,真的是很不靠谱的,也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真的是叫人眼花缭乱也看不出来。 穆天琪却是撇了撇嘴,显然对雷禹的论断非常不赞同,饶是如此,也不能质疑别人的感情好吗?没看见画轴里的二人是多么的深情款款吗? 一直寡言少语的魏止水这个时候也搭话道:“雷兄的观点么,我是不怎么赞同的,毕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你看着不顺眼的,或许在他的眼里就是宝贝呢……” 雷禹皱眉道:“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一直生长于偏僻之地的他,真的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然而看着他们的眼神一瞬间变得……不是怎么好形容了,默默地想到,无知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穆天琪自然是不会给雷禹解释这个的,魏止水便是有些无奈地解释的直白一点道:“这就是说,在喜欢的人眼里,就算是对方再不好,自己看来也是好的……只要自己喜欢就行了……” 雷禹一边听着,一边带着狐疑的目光看着面前的二人,不知道什么缘故,这个时候他们的脸上双双浮起可疑的红晕,雷禹更是皱眉,然而也没有往深处想。 其实的确是什么关系都没有的,只是这个场景之下,魏止水又是忍不住朝着穆天琪看了一眼。因为女孩子的心思向来是比较敏感的,便是立刻联想起他说的那句“情人眼里出西施”了,于是…… 于是一个不好意思的人和一个想多了的人一起脸红了,被另一个不明所以的人看在了眼里,却也是没有后续了,一切就是这样结束了。 二人也是各自收回目光,慌忙掩饰了一阵子,也是因为真的要掩饰的缘故,问道:“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便是一片沉默了,这个确实是个问题。因为先前是看见了尸体,便是有了一直寻找的目标。这个时候,却是连自己身处何处都不太清楚了,更别说该做什么了。 玲珑鬼堡真的是像个迷宫一样,先前他们看见的那个大厅便是足以说明问题的了,然而现在,就算是处于野外,情况也没有稍稍好一点儿。 雷禹的地图此时是等于什么用都没有的,既看不见自己身处何处,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是去向哪里,他能够看见的,便是地图边缘的一个小点儿罢了。 第一百一十章 一线阳光(上)

然而,逐渐的走进了那一线光之后,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了,此时仰头看上去,便发现在高高的地方,似乎是有一个洞口,便是从那里,漏下来这一线光的。 三人犹豫了一阵子,只有继续朝前面走着。然而心里却是经历了这一着之后,便是极其忐忑不安了,似乎是什么说不出来的怪事正在前面等着自己。 雷禹是一直走在最前面的,然而他却是慢慢地止住了脚步,这个举动使得后面的二人心里皆是一惊,穆天琪更是脱口问道:“怎么了?” 按理来说,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雷禹是不会如此异常的。只听得他低沉的嗓音道:“我们走到尽头了,前面没路了!” 置身于一片完全的黑暗之中,会叫人有什么感觉? 大概是极其恐惧,迷茫,没有安全感吧。 那么,要是置身在透露了些微的光线的黑暗之中,又是会有什么感觉呢? 是会多了几分希望? 不,绝对不会是那样,情况或许是会变得更糟了的。 因为,自己若是看见了那一线的光,却是不知道出路究竟是在哪里,岂不是一件更为纠结的事情? 此时的三人,便是处于这种境地的了。先前,在这密道之中,便是渐渐地像是坠入了地狱一般的黑暗了,叫人心里的每一处都是在惊恐的注意着四周的。后来,情况忽的变化了。 虽然是始终有一线不知道是何处而来的光,使得整个处境不至于是完全的黑暗了,却是叫人感觉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寒意的。 于是他们心里,其实都是一直抱着一丝希望的,或许这前面,是有什么出口的呢。要不然是不会有这样的光亮的。 他们却是想错了这一点的。 直到此时,三人终于完全确定了自己此时的处境是如何的了。按照他们的行进速度,朝着这里面走来也是有了一段时间的,也就是说,此时其实是在地道里面很深很深的地方了,刚刚的塌陷似乎还是在眼前一样的,却是不知道,现在回头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其实,大家心里也是都猜测到了,既然是进来了,便决然没有就此出去的道理,况且,后面有什么未知的危险也说不准呢。 三人皆是朝着后面退了几步,逐渐地感觉到了眼前的那一丝光线,似乎是越来越强了,不,准确的说,是自己距离它越来越近了的,却是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三人困惑的将头朝上面仰过去,便是依稀可以辨认出,那光线到底是源于何处了。只见就在自己的头顶之上,便是有一个明亮的洞口,因为区别于其他黑魆魆的地方而显得极其的突出,使得三人一眼就能看到。 但是有一件事却是叫他们皆是困惑不已的,那便是,就算是自己怎么努力的看,都是不能够真正的看清,到底那个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似乎是有烟雾缭绕的感觉,又似乎是因为高度太高了,使得人全然无所适从,不知道究竟是该以什么角度看去才好,这便使得他们虽然是知道了光线的来源,却是无论如何都看不清,那洞口究竟是长得什么形状的。 另外,不知道是为什么,看不了多久,便是感觉那微弱的光线,竟然是像极其刺目一般的,使得他们看得稍稍久了一点之后,皆是感觉极其的眼花,似乎是受到了强光的刺激一般的。 雷禹在支持不下去了的时候,便是将自己的眼睛闭上了,脑中却是在思考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便是如此,渐渐地就想通了些了。 世间万物,所谓特色,皆是相对而言的,若是没有胖,就显不出瘦来。如此同理,若在平日里看起来几乎是直视太阳那般刺目的光线,此时在一直如此黑暗的环境里,便是只需要一点点,就会使得大家感觉是极其强烈的光线了。 有感于此,他的思绪却是并不就在这里止住了,而是延伸到了更远的地方。此时,若是说别的什么,那就是关于正邪。这件事,在自己看来是正确的事情,在别人看来或许就是错误的。自古以来,恶人与侠士皆是如此。雷禹也相信,凡是绝对不会是非黑即白的,就算是再坏的人,也一定是会有善良的一面的。 然后,自己的这个想法叫自己很是纠结,这全然是一些现在似乎是有了结果,但是实际上却是根本不会有问题的事情。一是此时无论如何,即便是自己有足够的实力,也不可能说服什么人改变他们的观念的,二是,自己又是为什么要逼着别人改变他的观念呢?这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雷禹这么想着,不由得轻叹一声,虽然自己知道别人的思想自己是干涉不了的,但是有些人的思维实在是过于偏激了些,叫自己不得不有些什么想法的了。只是,苦于自己全然是无能为力,便是为此感觉到万分苦恼。 其余二人见自己根本是穷尽了目力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此时也是放弃了的,加之脖子扬起的时间久了,也是十分之疼的。此时三人皆是默然了一会儿,气氛便是有些微妙的尴尬了。 又或许是因为这几个呼吸的时间里,他们的注意力全然都被那光线吸引过去了,便是没怎么在意一直存在的压迫感了。这个时候便是感觉,似乎是渐渐地淡去了不少的。 虽然是隐隐约约可以感觉到,但是比先前的感觉不知道是要好受多少。 稍稍的休息了一会儿,依旧是办法全无,走路走的久了,便是叫他们此时都是感觉脚有些疼了。连带着双腿,似乎也是因为受了此时的打击,而变得有些软弱无力了。 雷禹率先在地面上坐了下来,没有看见其余二人稍稍惊讶的目光。其实就地坐下这个举动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目前所处的地方实在是不好说,叫人总是感觉心里不怎么踏实。因此,大家都是抱着极其谨慎的态度的,却是不想,此时雷禹全然不在意或许地面上会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一般,自顾自坐下休息了。 然而就算是心里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向雷禹学习,此时却是也没有办法的事情,自己实在是也感到累了的,便想了一下,索性也是不管不顾了,就地做了下来。 却是因为一直以来的劳累感,使得他们一边伸长了腿,一边轻轻地捶打揉捏着。虽然是心里感觉颇为忐忑,但是往坏里想,最坏的结果又是如何? 若是事情真的要那么发展,自己又是能如何? 这么想着,渐渐地就也放松了不少的。先前进来的时候,不是没有考虑过危险性的,却是因为自己确实是对于玲珑鬼堡的秘密极其感兴趣,若是不解开这个谜题自己心里便是一直不踏实的,另外也是因为少年意气吧,虽然是知道很是危险,但是也仅仅是一个模糊的概念罢了,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感受,直到不久之前,才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了,究竟是会危险到什么地步。 便如此时,看起来似乎是已经没有生机了的。三人这个时候仔细一想,便是忆及了方才那地面坍塌的时候,似乎是听到了连续不断的轰鸣之声,却不是砸在自己身上的,或许是方才情势之下,使得三人颇有些神智不清了,是以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现在想来,那出路,也多半是被堵住了的吧。就算是没有被堵住,也应该是很深很深的地方了,即便是轻功十分之好,也不一定能飞的出去呢。 也就是说,此时三人是几乎无路可走了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结论,还是叫人有些难以接受的。 因为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所以此时他们的心里并不是完全的沮丧,却是充斥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心理,似乎是恐惧,夹杂着些无奈,最多的又是沮丧。然而在这诸多的负面情绪之中,却是含着一直以来催动着他们前进迫使他们一直坚持到现在的力量。 那就是——一定要实现自己的理想,必须找出玲珑鬼堡的秘密! 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一想到自己可能要被困在这里,还会遇见什么未知的事情,接着就是叫人极其无奈地,也是最叫人心碎的结局……便是死亡,这人类的最终归宿……心里,便是被什么东西咬下了一块一样,怎么也不是滋味。 不仅是如此,还感觉到了一种渐渐强大的越来越强烈的不甘心! 是的,自然是不甘心的,他们的年纪才多大一点啊,即便是人生的宏伟画卷,也不过是刚刚翻开了一点罢了,若是在这个时候死去,便是一种叫人扼腕的悲剧了。 所以,就算是自己,也还是不一样如此的啊。 只是,眼下,会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雷禹却是早就换了姿势的,由先前极其舒服自然的姿势换成了正在打坐的姿势,此时便是闭目养神一般的,不发一言,然而若是仔细看去的话,便是会注意到他的眉宇,其实是紧紧地皱着的。 那只是因为,眼下叫他困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胸前的玲珑玉,一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的,一直在不停地一波一波的往外面散发着热量,便是叫雷禹的心也是在一阵一阵的跳动着,简直是不能受自己的控制一般了。然而这个时候,却是因为一些别的事情,使得自己根本就是不能参悟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使得玲珑玉会有如此反应。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只差一步(上)

此时,其余的二人早已从自己的遐想里回过神来了,初时都是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为自己在如此困窘的处境之下尚可以自由自在的神游而有些羞愧不已。但是最为窘迫的,大概是魏止水了。 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正处于敏感躁动的年纪的少年,对于一个美丽的异性的好奇和好感罢了。或许是因为他们一直都是比较羞涩的人,此时便是感觉这种心理十分的不好说出口,因此才会一直隐藏在心里。其实自己也是有几分逃避的。 所以,在那金光隐射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之后,使得自己顿时感觉像是秘密被人戳破了一般的,满心都是羞愧的感觉。 然而,稍稍平定了一下心情之后,想起此时的处境,这些微妙的想法便是都被抛之脑后了,现在该注意的,是自己的处境才是吧? 自他们开始想着自己的事情之后,就没有再注意雷禹的举动了,这个时候便是齐齐将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了,此时脸上都是显出讶然之色。 因为雷禹一直没有和他们说自己的发现,这个时候的举动便是显得颇有几分怪异了。而且他们抬起头来看雷禹的时候,恰好是他正在不断地变换着步伐同时抬头朝上面看的时候…… 于是,他们呆了一呆,接着四目相对,俱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使得一向沉稳的雷禹此时会有如此表现。便是齐齐喊道:“喂,你怎么了!” 雷禹正在忙碌之中,便是无暇分心,所以就没有理会他们的喊叫,实际上他都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只是感觉似乎是有人声一般的。 叫他不肯停下来的,也是因为,此时,他刚刚有所突破了。 随着他的步子不断加大,同时看过去的视角也稍稍的变化了,这个时候他看见的那些文字的变化也就是越来越多了。然而却是依旧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而且,他十分惧怕会像上次一样,在自己尚没有完全准备好的时候,金光就消失了,因此他的心里又是欣喜,又是焦躁,是以绝对不会理会外界的干扰。 然而,却是把其余二人吓了一跳,因为置身于这么奇异的地方,就算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也都是很有可能的。他们此时感觉,雷禹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的,分外可怕…… 但是,毕竟是不能肯定,所以也都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在原地等了一会,仔细观察了一下雷禹的举动,渐渐地便是看出了些门道,心里的惊恐是少了几分的。 疑惑却是越来越多了的,不知道雷禹,到底是在看什么呢?或许又是在看着自己看得见而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吧! 那么,会叫他如此专心致志的看着的事物,必定是非比寻常的!另外,若不是到了十分关键绝对不可分心的地步,想必也是不会对自己置之不理的吧。 这么想着,便满心都是期待了,同时也不敢说什么了,生怕打扰了雷禹。 一直忙忙碌碌的雷禹,在脚步即将跨出的那一刻,却又是突然收回去了,然而因为惯性,便是使得自己此时十分不稳,脸上却是极其兴奋的表情,叫一直在看着的二人也感觉心里一阵紧张! 这个时候,雷禹终于忘乎所以的大叫了起来:“我看见了!” 雷禹这声叫喊显得颇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语气里的兴奋之感,却是叫人一听就可以感受得到的,然而这个时候,其余二人却也是只能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是有了什么收获。 因为不知道怎么说,似乎自己和他的思维间总是有那么一点的差别,所以此时就算是雷禹表现得很是明显了,却是叫自己依旧猜不透他到底是怎么了。 然而即便是如此,却是可以根据他的一些话,来推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的。他的表情很是明显的说明了此时,他的心思全然是在刚才自己看见的奇景里。不过叫他们疑惑的是自己方才看见的,也不知道别人可不可以看见。 但是又这么转念一想的话,自己或许是进入了幻觉之中的,然而别的人却是不一定这样的。此时不仅仅是自己的问题,更是这整个不明所以的环境的问题。 明明知道是幻觉,却还是感觉很不错。自己或许就是这样,沉溺于自己所关心的事情里面。然而却是不管后果如何的,只求得片刻的欢愉就好。 不过,雷禹该是和他们不一样的吧。自己怎么看,还像是个凡人,有着自己的杂念私心,虽然表面上不说,心里却是懵懵懂懂的有了些儿女私情,却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魏止水却是见雷禹一直神色坦然,加之听闻他的故事,知道他一直是住在深山之中,对于男女之事更是一窍不通,或许也就是因此而使得他面对穆天琪的态度极其自然吧。 这一点,自己是自愧不如的。但是又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这种情绪也算不得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也无需为此感觉到烦扰或者如何的。 只要是自己没有什么非分之想,还算是一个清清白白的男子汉。 抑制不住的好奇之心像是一只小虫子一般的,在其余二人心里反复的撕咬着,使得他们很想知道到底雷禹发现了什么,这是和他们命运相关的事情吗?若是如此的话,大家应该好好商议一下才是吧。 雷禹早已看见了他们脸上的表情,知道他们要说什么,便是在他们还没有开口之前,就已经抢先了一步,道:“我告诉你们,刚刚我看见了怎么出这里出去的办法!” 因为心里豁然开朗的缘故,使得他的眉眼皆是显出了一抹亮色来,此时他眉飞色舞到底表情使得他整个人像是镀了一层金一般的,闪闪发亮,照的人心里暖洋洋的。自然,也是因为看见了他的表情,便是认定了从此处逃生必然是有望的,所以才会叫其余二人看了他几眼之后,心里也是一阵莫名其妙的欣喜。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相通的,加之三人一直是并肩作战,对于彼此的信任更是毫无保留的,另外他们都是性情中人,也绝不会有什么阴损的想法,便是如此,才会一直平安的待在一起的。 试想,若是换了那些整日里勾心斗角的大人们,待在一起,还是一个十分可怖的充满着死亡气息的地方,他们会不会为了自己的生存和某些猜忌就对别人下狠手?这一点,这几个单纯的少年是从未想过的。 雷禹脸上荡着轻轻的笑意,朝着二人急切地道:“刚刚这洞顶之上,又是显出了之前那样的金色文字。不过先是显示了一遍玲珑鬼堡的地图,是完完全全的一个旮旯都不少的地图。然后便是突然地,就变成了一大段文字。我仔细读了许久,终于明白了它到底说的是什么。” 这段话虽然是先介绍了一下缘由,但是也算是比较啰嗦的了,对于急于知道结果到底是如何的二人来说,便是一件极其煎熬的事情了。但是此时也是无奈,若是不听这前面的介绍,又怎么会知道后面的事情到底是如何发生的呢? 饶是如此,穆天琪还是忍不住连声催促道:“你明白了什么,快说呀!” 雷禹此时的神情蓦地一变,本来十分兴奋的脸上,此时多了些许凝重之色,他的目光投向了前方,恰好落进了一片黑暗里,只听得他缓声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还是如何,方才那一段话里,是说了这个地方,有一个密室的。但是,我并没有看见何处有这样的地方。那密室的钥匙,就是我的玲珑玉。” 说着他稍稍低了头,自衣领处慢慢拉出了玲珑玉,神情间似是忧虑,似是思索,却是叫人感觉极其的不解。 在玲珑玉接触到空气的那一刹那,二人只感觉眼前蓦地一亮,似乎看见了什么绝对不该是人世间的东西,或许,该是仙家的物事吧! 这眼前一亮,却又是不同于在阳光之下的那种亮,而是给人一种极其温润的质感,似乎眼前看见的东西,是在缓缓地发着柔和的摄人魂魄的光一般的。 这便是叫人惊叹的玲珑玉了吗? 二人都是看的颇有些心神恍惚了,然而却是想不出来,这样的一块玉罢了,又是如何可以做钥匙的呢?莫不是别有隐情? 饶是这么想着,感觉到自己的全部精神似乎都要被它慢慢地吸进去了,却是不肯松开目光,只因为这玉,实在是太奇特了。这么看着的时候,便是感觉自己的整个身心,都是在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先前一直存在的那种叫人感觉很是压迫的杀气,其实一直是忽强忽弱的这样循环着。若不是三人都是稍稍有些武功的话,便是会立时呕吐不止也说不定。然而这个时候,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或许真的是玲珑玉的作用吧,便是使得三人都感觉到那样一种压抑之感,竟然是在不知不觉间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化于无形了! 真的是太神奇了,三人一时间皆是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个时候或许也是不需要说话的吧,就这么静默着,来表达自己内心的震撼。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只差一步(下)

雷禹却是看着看着眉头稍稍的皱了皱,玲珑玉的莹白的光映在他的脸上,显出了少年还带着些柔和的线条,从侧面看去,却是有一种奇异的叫人感觉说不出来的美感。他其实是在疑惑着,玲珑玉似乎和自己之前所见的时候,又略略的有了些变化。然而自己此时却也是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有了变化。 虽然心里是知道它和之前不一样了,但是雷禹心里没有什么别的感觉。就当做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一般的,一面看着它,一面想着自己的事情。其实也不难猜,他在想的事情和穆天琪与魏止水想的都是差不多的。 那就是——这个密室,到底是在哪里! 自己此时身处的地方虽然也是可以算作是密室了,但是其实这么大的话,是底下的洞、才对。自己可以确信的就是,方才所见的那段文字确实是提及了一个密室的,而且就是在这个地方! 要不然,自己也不会有这么强的感应,却又是说不出来,到底是发生在什么地方。 雷禹此时沉思了一会儿,玲珑玉的荧光在半黑半亮间流转着,看的几个人皆是心里极其宁静的,似乎这个世界上是再也没有什么变故会叫他们心里有波澜了。 然而雷禹却是感觉,玲珑玉似乎是有意这么做的,不,换句话说,玲珑玉是因此才有了这个功效的,就是为了叫他们有足够的可以抵御外面的变化的精神力。然而自己此时却是不知道,它到底会神奇到什么程度? 此前自己也是稍稍有了预料的,却是没有想到,自己一直随身带着的玉竟然会真的这么神奇,还是什么密室的钥匙。一念及此,他却是突然地抬起了头,因为此时他终于意识到一直以来被自己忽略了的问题是什么了。就是在抬头的同时,仿佛三人都是有感应一般的,雷禹只见他们二人也是在这个时候一一抬起头来,目光里皆是带着疑惑。 看到他们这个表情,雷禹心里便是明白,此时,他们又是想到了同一件事了。那便是,密室里面有什么?为什么非要进去不可呢? 虽然眼下确实是没有别的出路可以走出这里了,但是就这么闯进一个自己什么都不了解的密室,真的是明智之举吗?别的不说,单是从复杂性和机密性来论的话,此时的密室,已经是一个比较可怕的地方了吧。 但是这个想法还是和雷禹的观点有稍稍的不同之处的,他是认为,或许是密室里面,会有什么叫人大吃一惊的事物或者人呢。来到了玲珑鬼堡这么久了,所见的奇事也不在少数了,他的预感便是,这一次若是找到了密室,必然是会可以知道一直以来发生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然而,却是叫他不解的是,为什么一直都会有一种类似于绝世高手的杀气之类的东西,在他们四周萦绕着呢?这是一件极其叫人不解的事情。也正是因为如此,雷禹才可以这么沉思着,连动都不愿意动一下。 世间的奇诡之事往往是有很多的,然而此时却是叫他们遇见了这么多。不管怎么说,这个时候的际遇都是叫人感觉有些难忘的。这么想着,雷禹渐渐地又是充满了信心的。 或许这一次,真的可以做到别人从未做到的事情也未可知啊! 这个念头,在他的心里萌芽了很久了,却是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去证明自己是对的。因为一直以来,皆是他们跟在谜团的后面,一直像是限于被动一般的。此时却是有了一个可以改变这种情况的机会,叫雷禹如何能不心潮起伏? 但是就算是如此,这个时候也是疑惑居多的。 三人渐渐地注意力便开始分散了,先前还是比较在意玲珑玉的事情,后来看得久了,心里除了疑惑好奇之外,竟然是多了几分恐惧的,虽然自己也是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却是因此,就把自己的目光从玲珑玉上面收了回去。 又似乎是知道了他们的心思不在自己这里的,玲珑玉的荧光便是渐渐的黯淡了下去。然而饶是如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带着光亮的缘故,此时的玲珑玉依旧是显得晶莹剔透,叫人看了便感觉自己心里亮诚诚的。 雷禹心知这么继续着也不是办法啊,更是因为此时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到了这里多久了,便是渐渐地失去了时间概念。是有几个时辰了呢?一个两个还是是三个?谁也说不清楚,单是凭借自己的感觉的话,在这个时候便是毫无参照物了,也就使得根本说不准。 然而到底是什么时辰了却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此时,大家都已经感觉到了腹中隐隐的鸣唱之声。额,不管怎么说,即便是在玲珑鬼堡之内,人也还是会饿的啊。区别只是在于,自己此时陷身在此处的话,便是什么东西都吃不了的了。 也是想到了这一点,雷禹便是极其果断地朝着二人道:“我们四处走动,看看可能的密室到底是在什么的地方吧。”其实他还有更深沉的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此时大家置身处,若是稍不在意的话,便是会处于极其危险的类似于坐以待毙的境地了! 反正,其余的可以逃离这个的办法,还是没有想出来的。眼下也就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寻找那个密室也算是转移注意力的一种办法吧。 这个时候的雷禹,显得极其老成而大气。尽管此时他不过是十六岁罢了,却是周身都人一种极其成熟稳重的感觉,要知道,这种老成之气是极其难得的,也便是因此有人暗暗的在心里说着将来可成大才之类的话的原因。 雷禹这个时候也是一点思路也无,却是不肯放弃的,他是一个坚韧不拔的人,也是一个遇强则强的人。眼见这是一件极其神秘的而且比较靠谱的事情,自己又是如何会轻易放弃这个机会呢?是以他一边迈着碎步,一边极其敏锐的注意着这里的一切。 当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处。虽然自己也不知道那密室到底是会在什么地方,但是既然那段话是这么说了的,必然是没错的了。 雷禹一边这么慢慢地走着,一边仔细思索着可能之处是在哪里。其实自己也是知道的,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确实是有些太效率低下了,然而若是换种方式,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所以,这个时候别说是穆天琪和魏止水毫无收获,就算是雷禹自己,此时也是什么都不能确定的。毕竟事情一直是出乎大家的意料的,这个时候若是没什么线索的话,只有一直等着吧。 三人六目相视的那一刹那间皆是看见了对方眼里的疑惑与不安的神情,却是都不忍流露太多,怕是自己影响了别人的心情,是以目光一触即回,再次看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派比较正常的神色了。 然而就算是如此,他们对于对方的了解已经是颇深了,加之事事皆是会想着对方,这个时候如何能不知彼此的心情呢?不过在确实毫无线索之前,还是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的。 雷禹只感觉心里忽然一堵,像是有什么力道极大的气息直直的压迫过来,却正是先前一直困扰着他们的那种强烈的杀气。方才那段时间不知道为何悄悄地敛去了,却是在这个时候又突然回来,便是把雷禹吓了一跳,最初的一瞬间颇有气血翻腾恶心欲吐的感觉。 不过他的应变能力也是十分突出的,此时便是立刻闭了嘴不说话,同时默默地运起内气,使得自己周身都处于自己内力的保护之下,然而又不是毫无目的的,只是循着那力道,巧妙地加以牵引罢了。 这么过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稍稍好些了。却又是变故陡生,使得雷禹措不及防。就在他刚刚感觉自己好了一点的时候,就觉得胸口的玲珑玉像是发了疯一般的,直直的往上冲起,却是因为受到了绳索的束缚,一时间也就是只能伸出一点点罢了。 然而这个情景,却是叫见到了的人都感觉极其诧异,此时三人都是被眼前的景象弄得有些痴了,直直的看了一会儿方才醒悟,玲珑玉大约是急着去什么地方吧! 或者说,是急着叫自己的主人去到什么地方! 雷禹的心神被这个变故打扰了,只感觉令人压抑的气氛依然是不止不休。但是此时自己看看其他二人,见他们皆是神色自若,而且丝毫没有作伪的痕迹,便是感觉很是奇怪,怎么这一次像是专门针对自己来的? 不过也无心思考其他,这个时候雷禹用心感知了一下玲珑玉的行动,觉得它似乎是在催着自己朝左首走去,当下便立刻做出了决断,朝着左边徐徐行去。 却是见眼前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其余二人见雷禹已经有所行动,也不迟疑,便是朝着那边一起去了。这个时候雷禹心里才隐隐的感觉到玲珑玉真的是一件十分神奇的东西,不知道会不会带着他们找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虽然心里是有很强烈的期待的,可是毕竟是没有尝试过,加之一直没有变成现实,是以大家还是半信半疑的。 就在又转了一个弯之后,眼下却是豁然开朗了。此时谁都无需再怀疑了,因为自己一直以来苦苦寻找的东西,就出现在了眼前! 只见,面前的石壁之上,正有一个圆圆的散发着柔和的白光的大圆!而玲珑玉,则是在与之相对之时,蓦地安静了下来,却是可以清楚地看见,正有一丝丝光线自那大院里,慢慢地流入了玲珑玉之中! 第一百一十五章 奇人如此(上)

且说雷禹、穆天琪和魏止水三人在那密室之前,见到了一个硕大的圆形,却是流光溢彩的,一直有柔和的白色光芒在不停地流转着,倒也算是一番极其美妙的场景,一时间看得三人都是移不开视线。 不仅是如此,似乎连脑子也有些不够用了。因为有生以来,有谁见过这么诡异却又是绝美的场景呢? 但是即便如此,雷禹还是不能忽视玲珑玉的反应,这一次就算是他再如何迟钝,也还是可以感知到的,那一丝丝的白色光芒,此时正如同蛛丝一般的,渐渐地注入到了玲珑玉之中。 雷禹此时既是惊骇,又很好奇,不知道之后到底是会发生什么事情。自己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却又是感觉头脑里是一片迷茫,似乎身处在一片叫人未知的不安之中。 不过,事情到底是如何的,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因为玲珑玉吸收那光的速度蓦地加快了许多,一丝丝的光芒此时也变成了一柱。这么突然的变故,倒是使得三人都大吃一惊。 然而却是在他们惊魂未定之时,只听得一声异响,像是有什么极其沉重的石类移动摩擦着地面发出的声音。 却又总给人一种它是从天外传来的感觉,听得颇为模模糊糊的。三人此时都是心脏狂跳,即便是眼前视野太过昏暗不能看清全景,这个时候也足够惊叹的了。而且大家都不是笨蛋,都知道此时最可能的事情是什么。可笑的是,这虽然是他们一直以来极其期待的事情,却又是无端的感觉到了一种惶恐。 那种感觉像是什么呢?就好比自己赤手空拳的和一只饿了几天的猛兽关在一起一样。 那是一种力量的悬殊,是生死的较量,也是压制与被压制。 其实说到底了,还是自己对于之后的事情,没有足够的可以取胜的把握! 不过无论如何,大家都是不会放弃的。 在短短的一瞬间,三人脑中思绪虽然极其混乱,但是眼前的景象以及发展趋势却是极其清晰的。只见那白色的大圆闪了几闪,似乎在发出一种警告一般的,之后就消失了。 是一种极其迅速地消失,简直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感觉。 本来以为,若是没有了那道大圆,没有了它的柔和的白色光芒,视野里就会是一片昏暗了,但是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 这也是叫人感觉到极其奇怪的地方了。 三人只是经历了片刻的不适应期,确实是因为白光过后,蓦地陷进了一片纯粹的黑暗里。但是在下意识地闭上眼之后急急忙忙再次睁开之时,眼前却又是充斥着光明了。 虽然并不是很明亮,却也是足够看清周围的事物了。 三人一时间都是呆呆地看着前方,并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行动。那实在是因为,眼前的景象太吸引人了。 稍稍愣了一会儿,心脏似乎才回来,但是却又是以自己的热力再次引燃了一个新的高峰。这一次的心脏狂跳却不是因为恐惧了,而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感。 似乎,他们一直想要寻找的答案,一直在追寻的真相,就在这里了。 即便此时,还是什么都没有看清楚。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点点头。在这一眼里大家要表达的一切都已经说完了。其实也是很简单的,无非是做出了一个决定罢了。那就是都同意进到里面探险,另外眼神之中也都是带着些警戒的意味,提醒着他们,不要因为兴奋而掉以轻心,更不能因为害怕而乱了方寸。 三人一起一步一步地踏进了密室之中,他们的每一个步子都是极其稳的,也是很有讲究的。既给自己留足了后路,又形成了进可攻退可守的形势。虽然因为三人的阅历尚浅加之功夫也不是多么高明,但是这种极力自保的意识还是很值得称道的。 没走出几步,三人都是不约而同的眉头一皱,接着便仰起脖子朝四周看去。因为他们闻到了一种极其怪异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悄悄地腐烂了之后,散播出来的那种味道。若是足够浓烈的话,便是足以叫人呕吐不止了。 虽然现在的气味还不是很浓,但是三人都感觉到了,每朝里面走一步,这种难闻的气味,就多了一分。 但是不管怎么说,即便是前面有埋伏,他们也还是要进去的。 雷禹和他们相视了一眼,一起加快了速度。不能再这么磨磨蹭蹭的了,走的时间越长,吸入的气体就会越多。不过也不需要任何人提醒,他们都是默默地敛气息声,力图把呼吸的频率调至最低,也不想有什么过多的损耗。这样一来,吸入的脏空气就会少的多了。 毕竟,谁都不知道,这气体,到底是不是有毒的。 密室之中,光线依旧是流转不定的。但是却是足够叫他们看清楚脚下的路了,其实他们一直在担心着脚下会不会有机关之类的东西,毕竟他们遇见的玲珑鬼堡的机关也不在少数了。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这里真的有什么机关的话,那么他们可就是危险了。 幸而,一路走来,雷禹在心里默默的估计着,大约也是有了一炷香时间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而,没有等他轻松多久,心就立刻又绷紧了。 其余二人也是一模一样的反应!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他们清楚地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简直是叫人胃里翻江倒海只想呕吐的杀气,正在迅速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压迫过来! 若是武功稍弱了一点,便是会立刻气血翻腾不已的。然而这个时候的三人,虽然是没有到这个地步,却也是极其难受的。只因为此前虽然也是有遇见过这种杀气的经历,却都是因为距离较远,不似此时,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了,那杀气的压迫感便是成倍的增加了! 三人此时都有一种恍然的错觉,似乎自己是走进了一个密封的笼子之中,而这里面,就关着一直饿的久了的猛兽! 不过,到底是青年才俊,这个时候绝对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乱了心神。他们依旧可以冷静的思考,在被压迫感折磨之余。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能够发出这么强烈的杀气的人,尽管以自己浅薄的江湖阅历来说,也算是一个平生都不可能一见的高手了! 那么,一个如此的高手,出现在密封了十六年之久的玲珑鬼堡里,还能有什么解释呢!? 是的,这个时候,所有的答案其实都是指向了一个人。但是此时也是不能说什么好了。因为真相若是真的被解开了,可能会叫人有些难以接受! 但是,这也是他们到此处来的目的,不是么?就算是为了玲珑鬼堡里冤死的亡魂,也是必须要查下去的。更何况,这里面更是牵扯到了自己的身世呢。 其实从诸人的态度来看,雷禹心里还是猜测到了几分的,不过却是因为自己自信可以理智的面对,加之好奇心实在是太重了消弭不了,是以才会一直坚持着来到了这里。 此时,雷禹只想快点到前面去,查清楚那股杀气的来源到底是什么! 这个时候的三人,处境极其的艰难。既有极其难闻的气味,又是因为这里很久没有见到日光了,而有一种潮湿腐烂的味道,空气似乎也是极其污浊而又稀薄的。还有最为可怕的就是,一直以来的叫他们摆脱不得的杀气! 却是在他们都凝神与这种种的障碍斗争之时,蓦地听闻这曲折的密室之中,隐隐有人声响起! 这一惊确实是非同小可的。因为他们确信,这里除了己方三人之外,再不会有别的人进来了,若是说有什么人声的话,那么必然是极其叫人惊骇的! 大家都想到了可能的答案,却是没有一个人敢相信!然而事实却也是处处都指向了他们的猜测,做了完美的佐证,这一点即便是他们不承认,也是不能推翻的。 他们不敢相信,只是因为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其实仔细想想,也不是不可能的。因为连玲珑鬼堡之内武功最高的堡主,也是死于那人之手,况且这里面也是一直没有找到凶手的尸体,那么是不是说明,凶手根本就没有死呢?! 要是没有死的话,此时此刻能够爆发出如此强烈的杀气的人,是不是就是自己一直以来的目标呢? 想想都感觉很是可怕。加之这个时候蓦地想起来的怪笑之声,三人的脚步顿时一顿,接着便听见不仅是自己,其余的人呼吸也是乱了几分的。 然而却是刚刚开始呼吸乱了一拍之后,就感觉到了心里越来越难受。似乎那不大不小的隐隐约约的笑声,正激发着那股强烈的杀气,使之变得更加疯狂! 真是一个……可怕的人! 此时,大家的心里都是这个想法。然而却是不得不继续前进,因为还没有看见那人呢。即便此时情况艰难,也还是要去的! 就这么一直努力着,和那看不见的杀气几乎拼尽了全力,三人终于走到了一个转角之处,却是稍稍犹豫了一下。毕竟,这么一步走过去,应该就是会看见自己一直以来期待的事物了吧,却又是不知道到底该如何面对他! 第一百一十六章 奇人如此(下)

不过,要是转念一想,此时那个人还真的有行动能力的话,也不至于等了这么久,甚至于叫他们近到身前这么近了。这是不是也说明,其实那人根本就是没有什么行动能力了呢? 雷禹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精神一震,心里的欢愉也是多了几分的。此时便是感觉一直压迫着自己的杀气蓦地弱了几分,自己感觉轻松了不少。 他一马当先,一边给其余二人传音道:“应该不会有事的。”一边大踏步的绕了过去。 然而却是在刚刚走到拐弯处,堪堪看见那边的情况之后,就立刻顿住了! 似乎,是看见了什么叫他极其吃惊的,以至于挪不开步子的事情了! 二人心里怕有什么变故,是以也是紧紧跟上,却是也和雷禹一个反应! 天哪,世间真的会有这样的人么?几乎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他了,此时此刻他们蓦地感觉到了自己语言的贫乏了! 不过,这样的人,真的是可以称之为人了么? 只见面前,正是在卧着一个人形,却是极其的瘦削,此时此刻他正蜷缩在一道阴影之中,使得他的面貌看不清楚。不过就算是这样,却还是叫人感觉到了他那鹰隼一般的目光,极其阴鸷的,带着刻骨的仇恨和不肯忘记的耻辱。自然的,还有极其浓重的杀意。 奇怪的是,近到了跟前,或许是心里蓦地轻松了许多的缘故,他们只感觉这个时候杀气感不是那么明显了,或许是自己心里放宽了吧。 但是,那人一直是在发出极其怪异的简直是刺痛了人的耳膜的笑声,这一点是没错的! 只听得那人一直在低低的笑着,似乎是极其欢愉一般的,更是因为看不清楚表情,而显得有些面目狰狞。另外也是因为他的笑,使得此时他的周身都在疯狂的颤动着,像是垂死前的挣眨一般。 三人定定地站在距离那人十步的地方,就这么看着,听着。当然,其间也是在观察着周围的形势,却见这里都是极其狭小的形势,那人也正是斜着躺在墙根之处。但是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却是使得这里丝毫不显得狭小了。 或许是那人可以吞没五湖四海的杀气使然吧! 三人这么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直到那人的笑声渐渐地低了下去,像是气力不济了一般的。但是他仰面躺着,就算是没有丝毫的动静了,也是没有人敢于上前查看什么的。 但是还好,他没有叫他们等很久,而是率先的开口说话了。 三人虽然是被他的开口吓了一跳,却更是感觉到很怪异。 似乎是很久不说话,使得他再也不会说话了一般的,这个时候即便是说一个极其简单的句子,也是要说半天才能表达清楚的。不过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种说话的方式很是奇特,到更是多了几分极其奇怪的意味。 只听得那人低低说道:“终于……来了……你们……等我……好久!哈哈……哈哈!” 或许是因为他的声音实在是太低了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三人对于此都没有什么心理准备,是以他开口说话之时,三人皆是吓了一跳,却又是不得不屏气仔细听着,这个时候,真的是连呼吸都不敢了。 又是因为他的话极其费解,是以他们听了之后,过了有一会儿才反过来这人到底是在说什么。 他是在说,他等了三人好久了,终于等到了? 想通了之后,便是感觉到一阵心悸!只因为此时此刻,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这人为什么会一直等着他们?他等了有多久了?是从一开始就在等着吗?这也太可怕了吧! 因为那个时候,距今还有十几年呢。他又是如何知道会有三人少年闯进这里的? 不过这一次,却是雷禹他想多了,其实这人说的时间也不是很久,只是他们在这里转悠的时候罢了。 这人的来历,确实是值得仔细说一番的。不过这一段时期,自然是会有人说出来的。 雷禹此时皱紧了修长的眉,直直的看着那人,似乎这么看着就会有什么线索了。然而这个时候那人的笑声又响了起来,直笑的人心里发毛,却也是不敢多说一个字。 这样狂妄的姿态!如此癫狂的神态!不是一个脑子坏了的人,就是一直这么狂妄,所谓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雷禹这么想着,顿时感觉心里有些火气,竟然就这么沉声道:“玲珑鬼堡里这么多人,都是你杀的吗?” 其实他很想说一个准确的数字,来显示自己认真的态度。只是无奈,既然已经发现了玲珑鬼堡之中的很多人其实是机械所制造的,却也是不知道具体的数目到底是有多少。所以他只有这么模糊的问了,自己感觉气势上减了很多。 没想到那人是可以听懂他的话的,却是依旧一阵怪笑,直笑的三人心里的愤怒甚于恐惧了的时候,才渐渐地弱了些。 可是,即便是在回答雷禹的问题,他还是带着隐隐约约的笑声,似乎是在说着一件极其得意的事情一般的。这种态度不仅仅叫人生厌,却更是叫人感觉到不寒而栗! 只听得他边笑边说:“哈哈……是我是我!一刀……一堆!不对,是一剑……一堆!哈哈哈!” 这般狂妄的言辞,以及拿别人生命当做儿戏的态度,都是叫人感觉到极其厌恶的,却是在厌恶之余,又有种本能的恐惧。 毕竟,一个正常的人是不难对付的,难的是对付那些不正常的人。因为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遵守规则! 眼下,就有这么一个人,他自己都承认了他是玲珑鬼堡血案的凶手,却是依旧可以笑得这么张狂! 雷禹在听闻他的回答之初,只感觉一阵愤怒,简直是要将自己燃烧了!但是仔细一想,却又是发现了许多不合常理的,或许说是极其需要回答的地方。 而眼下,也只有这个奇人,可以解决自己的疑问了。 雷禹和穆天琪他们费了许久的功夫,终于见到了这个一直以来只能到他的存在却是始终不曾见到的人,但是实话来说,此时他们心里并没有多少的喜悦之情,反而是充斥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 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出乎人的意料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般诡异的场景。只见这密室之中的那个人,虽然是在一直大声笑着叫着,却是声音极其沙哑如鬼魅,加之一直有一股腐烂的气味挥之不去,使得三人每在这里多待一刻,就会感觉到无比的恶心。 此时他们置身的地方,并不是极其明亮的,但是即便是在这么昏暗的光线之下,也是可以看见那个人黝黑的面庞和凌乱的头发的,他的衣服早已是脏乱的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了的,或许正是这么奇葩的缘故,才使得这里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味道。 三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子,不知道此时该如何继续下去。其实是因为这个人的突然出现使得他们全然没有想到,所以就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因为就算是过了这么多年,这人作为玲珑鬼堡血案的凶手,必然还是极其厉害的。只是不知道此时是什么缘故,使得他看起来像是被囚禁在了这里一般。 渐渐地三人都发现了这一点,但是仔细一想的话,却是感觉有什么漏洞。因为包括武功最高的玲珑鬼堡堡主雷雨慈在内的人,全部被这个不知名的凶手杀死了,所以就算是他是被囚禁在这里的,那么会是谁做的呢?真是不可思议了。另外他肯定不会蠢到自投罗网的,而且这里看起来如此复杂,不知道走到上面时候才能够进来呢。 这个疑点使得他们既感觉到了有什么突破口,又觉得似乎不应该问出口来。因为,在这里不吃不喝,真的可以度过十几年吗?三人越是仔细思考,就越是感觉心惊肉跳的,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疑点随之牵扯而出呢?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几乎要怀疑眼前的这个,到底是人是鬼了,却是因为他真实的一直在耳边回响的粗重的喘息声和不间断的叫骂之声,使得大家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大活人,虽然是有些匪夷所思,却还是不可否认。 现在,雷禹感觉自己确实有必要打开一个缺口,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过不了多久的话,或许还会有什么变故呢。他看了那人半晌,直到那人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黑暗里的眼睛直直的朝着雷禹看过去,他才终于感觉自己应该问些什么的。 这个时候距离先前的那简短的谈话已经有一炷香左右的时间了,却是因为大家的犹豫而没有任何进展。雷禹正在快速的思索着,此人现在是处于什么状况呢?明明是清醒的,却是不肯挪动半分,依旧是躺着的姿势,这么久以来没有丝毫移动,难道说…… 想到这里,他脱口问道:“你是不是受伤了?”话一出口自己也感觉很是冒昧,毕竟此时尚是敌友未明,不,已经确定他就是敌人了……自己这么问,实在是显得有些傻乎乎的。 但是也没有好的话题了啊。雷禹心里想着,要是能够打开话题的话,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关键就是在于这个人的态度了,要是他愿意合作的话,那些往事自然是会一一浮现的了。 三人却是都没有想到,那人听闻雷禹这么一问,反而是哈哈大笑了起来,却是一边笑着一边咳了咳,然后道:“受伤?老子以一敌百都不会受伤的!”语气间颇有自负狂傲的意味,另外也像是有什么话还没有说出来呢,应该是关于他的往事。 第一百一十七章 惊人一幕

雷禹抓住机会,立刻反问道:“你没有受伤,为什么会一直在这里不出去?你看你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还嘴硬!”此时他的这番话倒是颇有些小孩子吵架的意味而来,全然不是认真的,只是循着对方的语气,故意找他的漏洞,然后来激怒他,使得他的话里破绽欲越来越多,那么自己的目的就渐渐地达到了。 这一招此时显然还是比较适用的,那人这么一听,这小子竟然敢怀疑自己的实力,就接口道:“老子怎么知道雷雨慈那小人使了什么坏,把我关在此处。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年岁了。” 其实他虽然是身子尚是不听使唤,但是脑袋还是可以用的。就在雷禹希望以言语激怒他的同时,他很快就明白了雷禹的意图,并且装模作样的,按着雷禹希望的来回答,本来就是不熟悉的人,谁会知道他居然是这么的心机深沉呢? 他确实是不怎么清楚自己为何会身处此地,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只记得,自己杀了雷雨慈之后,虽然也是伤痕累累了,却是还有一战之力的,但是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了,他只看见一大团龙形的金光朝着自己罩过来,之后…… 之后,就是不久之前,不知道为什么,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唤醒了。这种感觉颇为熟悉,当初他沉沉睡去的时候,似乎也是那种力量促使的啊。虽然他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是凭借着他的聪明头脑,以及对于玲珑鬼堡内部的熟悉,他相信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想通这一切了。 毕竟,论及对于玲珑鬼堡的熟悉,自己也算是不亚于任何人呢。好歹,也是在这里住了二十年有余呢。 这些事情,雷禹他们自然是不知道的。此时他们依旧是在小心翼翼的一点点的套着他的话,并不是很急,但是却是相当之小心翼翼的,因为目前的实力对比还不是很清楚,他们很怕惹怒了他,这个杀人狂魔,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于是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一般都是雷禹问,这人回答。但是他的回答有些事情并不是会叫雷禹满意,而是会很诧异的。因为他像是在有意把自己的回答引到什么地方去一样的,极其怪异。 雷禹蓦地感觉到,他似乎是在拖延时间!因为一般来说,要是回答就好好回答算了。他又想到,或许会因为自己最初问他的问题之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看起来像是对方不怎么聪明落入了自己的圈套一样的。但是要是认真想想,要是另一种可能呢,岂不是有些可怕了? 这一种可能,就是,对方早已经算到了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回答,然后就顺着自己想要的回答来回应自己,使得自己对于他的判断全然失误了。这不能说不可怕!不过是对待自己这一群孩子罢了,犯得着如此么? 不过,他要是一贯小心谨慎的话,此时就是在为自己争取时间,那么,待到时机差不多的时候,就是自己危险的时候了! 毕竟在很远的地方,就已经感受到了他的杀气了,此时近在咫尺了,杀气却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简直是叫人感觉有几分莫名其妙了。或许这也可以说明,他是在暗暗地准备着什么吧。 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和自己谈话这么久了,虽然是很有些不耐烦地意味,从他的语气就可以看出来了。但是他还是在和自己说着话,不知道是为什么。难道自己这里有他需要的信息? 雷禹心念电转,却也毫不放松,突然的把话题转了一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其实这是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因为此前他们虽然是多次听人们说起过关于玲珑鬼堡惨案的凶手,但是无一例外的,所有人都像是约好了一样的,从来是不肯透露他的姓名。大家都是只知道他姓雷,是传说中的被诅咒的家族的后代,除此之外,关于他到底叫什么,相信没有几个人知道,或许,就算是知道了也不肯说的。 那人还没有回答,但是雷禹已经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跳的快多了,心里充斥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像是害怕,一种莫名的恐惧,又像是期待,期待着那个未知的答案。他没有忘记自己到底是为什么非要到玲珑鬼堡里来的,眼前或许就是自己唯一的线索了。 况且,就算是他告诉了自己叫什么名字,自己也不一定知道别的事情,因为对于自己的身世……雷禹确实是一无所知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想知道。 他蓦地感觉,或许有些时候,一无所知真的是一种不错的状态呢,最起码的,不会生活的这么累,既想要知道些什么,又怕自己会忍受不了真相带来的残酷打击。 此时密室之中静悄悄的,大家都是在等待着他的回答,虽然都不知道那个凶手的真实姓名是什么,但是此时的氛围就是没有来由的开始肃穆了起来,叫人感觉既恐惧又压抑。 而那个一直睡在地上的人,此时像是在努力的回忆一样的,一边以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着,一般朝着他们投去极其疑惑地目光,像是自己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叫什么了,是谁。但是奇怪的是,他明明是对于自己做过的那么凶残的事情还记得如此清楚。 过了一会儿,对于雷禹他们来说简直是极其漫长的时间,但是其实不过是比较短的间隔罢了,那人终于开口了,以十分肯定的语气道:“我叫雷正!” 雷禹闻言浑身一震,其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自己明明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但是潜意识里总是觉得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不由得心神震荡,反问道:“你真的叫雷正?”说真的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反问,似乎只是为了寻求一种心理安慰罢了。 他其实一直是处于一种相当矛盾的心理之中,明知道自己的身世之谜在玲珑鬼堡之内是一定可以找到答案的,自己也一直在努力的寻找,但是某些时刻,他总是会有丢下这里的一切,立刻离开这里的冲动,只想走的远远地,越远越好。至于后果会是如何,自己也不想去管了。 没有别的缘故,只是感觉真相要是真的暴露在自己面前的话,未必会是一件好事。那么血淋淋的,叫自己怎么能够直视呢? 他不过是无心的一句反问罢了,或许是因为语气过于热切了些,所以使得听见的人都以为他真的很想知道一般的,雷正于是也是十分认真地再次回答道:“是,我就是叫雷正,我有个儿子叫雷禹……” 他的声音不算是很大,但是在这么寂静的地方,还是足以叫所有人听见的,大家都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什么? 他刚刚说了什么? 雷禹在刚刚听闻他的话之时,就感觉自己的脑海里炸开了一大朵的烟花,这朵烟花实在是太过于绚丽夺目了,直接使得他的一切情感和理智都消失殆尽,此时脑海里,只剩下一片无边无际的空白了。这个时候的他,虽然是睁着眼,却什么都看不见;虽然是没有捂住耳朵,但是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已经和他不是出于同一个世界了,他什么都听不见…… 虽然自己此前也是带着猜测的心理这么想过,但是有朝一日真相真的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还是会感觉太血腥难以接受的吧。 雷禹只感觉自己此时突然像是没有了力气一样的,只想好好地睡一觉,或许睡醒了,这件事就会过去了吧。而自己依旧是愉快地和师父生活在药王谷里,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他也不认识这些人…… 尤其是眼前的这个,制造了这么多骇人听闻的血腥事件的,自称是叫做雷正的人。 自己怎么会是他的孩子? 雷禹突然感觉自己满心都是愤怒!这突如其来的情绪使得他周身又有了力气,幸而一直以来两个伙伴都是紧张而默默地注视着他,并没有叫喊他的名字,也就是说,此时这个杀人狂魔并不知道自己就是雷禹。 自己就是他的儿子! 雷禹一边在心里呐喊着不,一边回复着心情,慢慢站直了身子。虽然没有一个人可以看见这么微妙的变化,但是这个举动意味着他不再受自己的情绪变化影响了,而是决意要了结些什么。 关于自己一直以来的惶惑不安和期待,以及无数次的假想和心伤。 雷正本来是个极其敏锐的人,正是因为他的敏锐和聪明,他才会有如此之高的武学造诣,但是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份敏锐,使得他在某些地方异于常人。比如说思维方式,他就和一般人颇为不一样。换句话说,他不是一个一般意义上的正常人。 但是这个时候的他因为刚刚醒转不久,还没有完全恢复自己的实力的缘故,并没有看出来这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雷禹的变化,也是因为这里光线实在是不好,人物脸上的表情都看不清楚。 雷禹大着胆子走到了雷正的旁边,本来是想靠近些和他仔细探讨某些问题的,但是刚刚走近几步,就闻到了一种叫人不能忍受的怪味。 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的味道…… 他感觉有些不能想象。 第一百一十八章 幻境之始(上)

但是下一刻,雷正淡然沉稳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不知道我被关在这里有多久了。我只知道,时间应该是过了很久,久到我身体的某些部分,已经开始腐烂了……” 三人听得心里一阵不安,但是又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绪,像是感觉很恶心,又像是恐惧和不安,不知道这个状态的人,到底是怎么生存的,简直是叫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另外,他竟然还是这么淡然的语气,简直是叫人太意外了…… 雷正并不在意他们的反应,其实他对于自己身体究竟是如何的,也是不怎么在乎的,确切的说,此时自己还算比较正常的状态了。只不过是长久的和地面接触的部分腐烂了而已…… 雷禹忍住了恶心的感觉,心里很快明了,自然是因为时间太久了,使得他长久以来没有活动的部分腐烂了。另外,因为在地上躺的太久了的缘故,只怕雷正已经是中了极深的寒毒了吧,不过是现在还没有发作罢了。 就算是再恢复了,他也绝对不可能和以前那一样的厉害了,甚至于,能够活到几时还是一个问题呢,毕竟寒毒是极其不好解的,而毒性的积累甚至要比解毒的速度还要快得多了。 虽然他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淡淡的悲哀,绝对不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而是别的缘故。 此时眼前所见和心中所想,使得他感觉人生无非就是这么一回事罢了。有些人之所以痛苦,是因为在追求错误的东西,自己应该认真的考虑一下将来的路到底是要如何去走,切莫重复上一代的悲剧! 雷禹发誓此时他的心里就是这么想的,绝对没有任何要步父亲后尘的念头。可是世事往往是会出人意料的,就连雷禹自己,或许也不能想到之后的事情会是如何的。 这个时候的雷禹,脑海里依旧是有一个极其折磨人的念头。既然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父亲,那么,自己的母亲,又是谁? 大约世界上的一切事情,都是过了最为纠结的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变得好了很多的。要是仔细想想的话,就会发现确实是这么一回事的,因为既然已经算是“最”了,那么就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可以和它相比了。最为艰难的时段已经过去了的话,其余的事情,还怕什么呢? 但是,在这之前呢,自己必须是要把这么纠结的一段时间给度过了才行啊,所以至关重要的是,该如何处理叫自己纠结的事情呢? 正如此时的雷禹,虽然心里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的,思绪极其凌乱,但是眼前的这一切使得他不得不冷静下来,仔细思索着,到底该如何,把全部的真相从这个人的嘴里套出来。虽然这个人理论上来说,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但是或许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缘故吧,雷禹对于雷正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 其实,雷禹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是,因为自己父亲的身份,使得他感觉到自己受到了侮辱一般的。他曾经无数次的在心里发问,虽然不知道该问谁,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呢? 那些血腥与罪恶,虽然不是自己亲手做出来的,但是既然有了父债子还这一说法,那么在他看来,其实父辈的罪恶和自己的关系也是很大的……甚至,感觉全然像是自己犯下的错一样的。 但是自己也是很清楚的知道,那些都是父亲一个人做的!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不管怎么说,有一个名声极其不好听的父亲,自己心里也不会很开心的。 雷禹感觉自己的生命,或许是从知道了真相的那一刻起,就要开始变化了…… 其余的几人似乎是不完全知道他的心思,只是大家都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而这里还是陷入了一片叫人疑惑又有些尴尬的沉默。黑暗加上沉默,简直是使得人类最为敏锐的两种器官,眼睛和耳朵,都要失去自己的功用了,也正是因此,会给人一种极度不安全的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雷正突然开始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像是叹息一般的声音,听得所有人心里一惊。这种声音虽然并不是很大,但是听在耳朵里,却是叫人感觉到了一种极度的难受,像是喉咙被一只大手握住了一般。 这是呻、吟吧,雷禹这么想着,皱紧了眉头。 其实要是仔细一想的话,就知道此时的雷正,身体状况并不算是很好,因为长久以来没有移动过的缘故,使得周身的血液循环变得极慢,慢到有些地方简直是要坏死了。事实也正是如此,他身体的有些部分,几乎是不能正常移动了。另外,这里也是不见日光的,三人已经在这里呆了足足有两个时辰,就已经感觉到了极度的寒冷,由此不难想象,一直在这里呆着的雷正,体内到底是集聚了多少的寒毒! 还有一点,是谁都不知道的,那就是当日雷正和雷雨慈大战的时候,并不是什么伤都没有受的。好歹那雷雨慈,也算是武林之中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自然不会是就这么轻易的败落的。是以尽管雷正算是武学之中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却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败他的。就在雷雨慈身死之后不久,雷正只感觉到一阵眩晕,之后再次醒来,已经是不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他连到底自己睡了多少年都不知道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他这个时候的实力,对付这样几个小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只要他愿意的话。 三人的心在雷正一声大过一声的叫喊之中越发的缩紧了。要是说先前的时候他们还有些疑惑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的话,此时就是没有丝毫怀疑的了,他们确信,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沉睡在雷正心里的东西,就要醒来了! 事实上,事情还要比他们想象的,更要糟糕一点。 雷正一直以来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他们的问题,其实就是为了拖延一点时间罢了。为了给自己的恢复提供足够的时间,虽然表面上他没有显示什么,但是心里确实是十分焦躁的。 他已经醒来接近两个时辰了,虽然也是一直都在尝试着不断地运功打通自己的经脉,却是一直都是徒劳无功的。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他的手脚依旧是如同醒来那般的冰凉,或者说,那是一种只有死人才会有的温度罢了。 他心里的焦急和惶惑,自然是不会表露在这几个少年面前的。他自己也不能肯定的解释,自己的情况到底是为什么。或许是玲珑鬼堡诡异之处的体现吧。不过,先前的自己,也是知道该如何辨别一些极其基本的法术的,却是不知道此时到底是为什么,会是出现这样叫自己也束手无策的情况。 所以,之前雷禹他们感受到的杀气,就是雷正一直在尝试着突破自身最后的限制而发出的杀气。那个时候他几乎是拼尽了全力,才使得自己的束缚少了很多,却是被卡在了最后一击。要是成功了,他就可以像往常一样自由自在的行动了,可是要是失败了的话,就只能这么躺在这里,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了。 所以雷禹他们的气息逼近之时,雷正不知道对方底细的情况之下也曾有过片刻的慌乱,因为他现在没有时间概念,只以为那是玲珑鬼堡里剩下的人来了。而且既然是有人敢于来到此处,那就说明他们有一定的把握对付自己,也绝对非是庸手。别的时候也就罢了,可惜自己此时的情况,是绝对不会叫他们看见的! 是以那个时候他的杀气一直以来很是不稳,有的时候虽然他是很想收拢起来,奈何自身全然是不受控制了。没有办法,只好这么算了。不过没有想到,自己的杀气引来的不是玲珑鬼堡的人,而是几个少年。 雷正习武多年,五官早已是比常人敏锐许多,就算此时是极其虚弱的状态,也是可以分辨出来人的基本信息的,甚至还可以知道,这三个人分别各自的性格如何。 最难对付的,就是那个很是沉稳一直和自己对话的小子了。 还是要找个机会仔细试探一下吧。 然而却是在自己没有说完下一句话的时候,就有一种钻心的痛感直直的袭来,像是一直潜伏着的部队终于发动了突然袭击一样,循着雷正冲击自己经脉的节奏,也是在他的四肢百骸里游走着,迫使他不得不停下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只期待那种简直是叫人要死的痛感可以减缓一点。 莫名其妙!为什么会有痛感,几乎如同实质一般的,在血管里游走?这又是什么奇门异术?雷正一边大声叫喊来排遣自己的痛感,一边期盼着这几个少年不要发现自己的异样! 另外,因为不能忍受的折磨,使得他的心里又有一种极其邪恶的念头在迅速地生长着,叫嚣着,简直是直欲冲出体内以求发泄。这种念头他很是熟悉,当时手刃玲珑鬼堡数百人之时,心里也是有着这样的念头的…… 震耳欲聋的叫喊使得三个少年惊骇不已,但是此时完全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缘故,也就没有办法做出相应的应对了。他们看着雷正的眼神,无不是如同在看怪兽一般的。 这种声音,该如何形容呢? 狼嚎?鬼叫? 第一百一十九章 幻境之始(下)

或许都还是比这种声音要好听的吧! 这种声音,极是尖利,又很刺耳,每一声都是极其绵长的,在耳边缭绕不绝。但是分明是极其痛苦的呐喊,却偏偏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只听得人头昏脑涨,感觉耳朵里像是有千百个小鬼在齐声叫嚷一样的…… 雷禹在不由自主的捂住耳朵之余,脑中灵光一闪,难道这是一门以声音御敌的绝技? 江湖之大,无奇不有,经常有人使用一些极其匪夷所思的武器或者手法,当做自己的绝招。据说在西南一隅,确实是有这种手法的,不过却是需要借助于笛子之类的可以发声的东西,名字也是不同的,最为有名的,便是数百年前出现在江湖之中的“鬼哭之法”。 不过因为自己也是对于那些事情知之甚少,此时便是无从判别雷正这个时候用的到底是不是什么比较邪门的功夫了,而且此时自己也不能判断他的目的何在,不由得感觉心里一阵紧张。 这叫声不仅仅是叫人头痛欲裂,更是会有一种极其恶心的感觉,只想快点逃离此处。然而雷正的叫声却是没有丝毫止歇的意思,不仅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越来越是大声了。 他的整个人,也慢慢地而有了变化,本来是一动不动的只能说话的,其实他也是半闭着眼睛的。但是这个时候,只见他不停地在地上扭动着身躯,像是垂死的蛇一般。 虽然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但是他的动作幅度太大了,不过是十几尺的距离,除非是瞎子才看不到呢。所以雷禹他们心里的惊骇之情越来越是深重,然而因为什么都没有问出来,雷禹并不想就此离开。 他的心里很是清楚,按理来说,一个可以不眨眼的杀光了玲珑鬼堡这么多人的人,绝对不是什么精神正常的人。换句话说,雷正必然是个不正常的人,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想法,此时这么大声狂叫,最可能的也是自己最不愿意发生的就是——他正在发狂!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他不能移动,但是按照目前的这个趋势,他可以行动不过是个时间问题罢了,只怕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和穆天琪他们就要成为瓮中之鳖了,任人宰割。不过,要是自己就这么放弃了的话,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知道真相了。然而就算是此时问他什么,他这个情况,也是不会理会自己的吧。 雷禹一时之间陷入了纠结之中,丝毫没有听见身边的同伴正在大声的喊着他的名字。 等到他蓦地醒悟过来的时候,不仅仅是清楚地听见了穆天琪和魏止水声声叫着的自己的名字,更是发觉一直以来叫喊着的雷正突然地住了嘴。雷禹极其疑惑地朝着那边看去,心里有一种极其不好的感觉…… 因为他知道,雷正虽然是刚刚清醒,但是还是记得自己的儿子叫什么名字的。此时这里就是四个人罢了,他这么会想到自己的儿子也是正在此处呢?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之后,雷正必然是会极其激动,更为狂躁的。说不定就会做出什么叫人诧异的事情来呢。此时不说别的了,单是他的杀气,就已经叫己方无法应对了。 事实上,果然是如同雷禹想象的一样,雷正不过是短暂的暂停了一瞬罢了,之后他发出的叫声就更是尖利了,似乎是因为突然间听到雷禹的名字而激动不已。雷禹早就该想到,虽然是行动能力几乎丧失了,但是他的头脑还是极其灵活的!由听到他的名字到现在自然是足够他反应的了。 不过,他却是不能确定,之后雷正的反应,会不会超出他的估计? 雷正本来是极其费力地正在突破自身的种种限制,却是无论怎么努力,始终都是差了那么一点的,此时最为关键的就是勉力突破,集中精力。但是他的感觉极其不妙,因为一直以来自己甚至都不知道施力点到底是何处! 但是之后的情况,却是大不一样了。听见他们的那声叫喊之时,雷正只感觉心里一震,不知道是激动个还是什么情绪,总之是极其强烈的感觉,使得他不能忽视。周身因为兴奋而战栗着,心里也似乎是突然有了力量的源泉一般的,使得之前用力到某处就会停止的反冲之力,这个时候居然是没有丝毫阻滞了! 雷正心里越发的欣喜,感觉到若是自己一鼓作气不顾后果非要突破经脉的限制的话,也未必不可能。虽然自己必然是会受到一定程度的伤,但是……也总比这么一直躺着要好得多啊! 想到这里,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怎么做,于是他就借用了刚刚感觉到的那种极其猛烈的力道,就这么奋力一试,同时也是发出了一声石破天惊一般的怒吼! 三人心里齐齐一惊,虽然是早就料到了不会有什么好事,但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是叫他们大吃一惊,似乎看见了迫近眼前的危险了。但是这还不是最叫人诧异的事情…… 紧接着,在那声叫喊之后不久,他们就看见了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正这么朝着他们走过来。黑暗之中,不知道是他们的幻觉还是什么缘故,他们似乎看见了一双血红的眼睛在死死地盯着他们。而且,与之同时,似乎有什么人在尖声狂笑着…… 直到此时,三人才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毛骨悚然。这个时候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跑得越远越好,总之是不能落到这个人手里的!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一直以来都是僵直的躺着的人会突然站起来?雷禹确信自己的眼光是不会错的,凭借自幼以来学习的医术,雷正肯定已经是身患奇疾了,此时的起立绝对是出乎任何人的意料的! 但是,往往是天不遂人愿的。在反应过来需要立刻逃走之后,三人即刻迈开了步子朝着外面逃去。不过他们这时也想起来,当初是掉了下来的,前面必然是没有路的了!在这样危机的时刻,他们没有时间考虑别的了,此时就只顾着朝前面跑! 似乎是看到了他们的举动,一直踉踉跄跄朝着他们靠近的雷正又是一声暴躁的大喝,似乎是一只想要抓住猎物却又不得的野兽一般,听起来极其狂躁。重重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越来越近…… 三人知道自己终究是会被追上的,此时毫无办法,只有这么继续了!但是即便是自己很想逃离,眼前越来越狭小的区域也是不允许他们这么做的。 眼见身后的雷正越来越近,披头散发,青面獠牙,这个时候他的形象在三人眼里全然是如同厉鬼一般的。又急又气的三人,既不想就这么坐以待毙,却又是真的什么办法都没有…… 就在雷正朝着雷禹扑过去的那一刻,雷禹灵机一动,将自己的玲珑玉塞进了雷正的嘴里。虽然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极其腥臭的味道,带着潮湿之处常有的霉味,但是心脏依然是在狂跳的雷禹很是惊讶的发现,雷正居然真的因此停了下来。再看自己的两个同伴,早已是散开到别的地方去了。 雷禹感觉略略有些不可思议,自己的玲珑玉很是神奇这一点他是知道的,但是却也没有想过,会阻止雷正的举动。此时他们已经到了光线比之前要好得多的地方了,所以他还是可以看清楚雷正脸上的表情的。他的脸上也是带着些许的诧异,甚至有些不甘的意味,却是如论如何都不能再前进半分了。 雷禹在诧异之际,发现周围的环境也发生了变化,似乎叫自己身处其中,便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似乎自己处于一个神奇的世界。他想回头看看同伴们此时是什么状况,却是发觉眼前一片白光闪过,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了…… 世间有这么多的恩恩怨怨,越是到了后来,所参与的人数越是多,就越是说不清楚了,只怕原本是一件几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事情,到了后来啊,不仅仅是当事者看不清楚了,只怕是旁观者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对谁错了。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便是最叫人无奈的事情了。 但是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是陈述了一个客观的事实,没有添加任何主观色彩的话,相信还是会有人看得出到底是谁的错的,因为公道自在人心! 然而这一点,又是何其困难!真的有人可以客观冷静的叙述和自己相关的事情吗?恐怕世间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的吧,所以在这样的时候,就需要对于事情的了解比较全面的旁观者出面了。 雷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觉自己和穆天琪、魏止水以及雷正依旧是在一起的,只是周围的背景变了,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就这么望过去的话,感觉此处甚是阔大,像是圆形的一个大厅一般。然而和一般的建筑不同的却是,这里的四壁都散发着极其柔和的白色光芒,像是什么奇异的材料所制一般。 雷禹暗暗的忍住了自己心里的惊叹,虽然他此生确实是没有见过这样的材料的,但是在玲珑鬼堡这样一个遍地都是奇事的地方,这大概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吧。只不过他很是不能理解,自己的玲珑玉方才到底又是发挥了什么作用,为什么刚才在场的人此时都是处于这个神奇的地方? 而且,最叫他疑惑的是,为什么雷正一遇到玲珑玉,就显得老实了不少,不,准确的说,是变得一点儿杀伤力都没有了呢?这一点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第一百二十章 堡主夫人

此时和雷禹几乎是同一时间进入的其余几人也陆续醒来,见到眼前的情景,都是一副极其诧异的表情,睁大了双眼仔细打量着这里。 雷禹感觉自己也确实是有必要仔细看看的,因此又细致的观察了一番。 这里的光线虽然是很明亮,却是不是很刺眼,而是给人以十分舒服感觉。雷禹又仔细观察了地面,却是疑惑到底是什么材质。按理来说墙壁会发光也就罢了,此时自己居然连地面是什么石质都看不出来了,这未免也太奇异了吧。 地面也是莹莹的白色,干净的叫他们不敢把脚踏上去。但是没有办法,他们可是做不到悬空的,于是只有踩上面了。而地面的触感也是极其神奇的,并不是很凉,反而给人一种极其和暖的感觉。 雷禹心里的诧异越来越甚,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头绪来,便只有望向了同伴,但见他们脸上也是一副大惑不解的神情,却是很快就消解了大半,或许是因为来到堡里这么久以来,这样的奇事也算是见了不少的缘故吧。 他再朝雷正看去,但见对方一双被埋在了长发之间的眼睛正是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似乎是在等待着自己的回应。然而他却是被这样的目光看的有些恼怒了一般的,目光一沉,朝着雷正投去了并不友好的一眼。不知道对方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反正雷禹是不会忘记他的身份的。 即便是雷正的儿子,还是亲生的,也不能叫他忘记自己的父亲是个杀了许多无辜的人的事实! 另外,他现在对于自己的身世全然都是又恼怒又悲哀的感觉,因为这样一件叫人不愉快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有,他此时的注意力,完全的转移到了自己的母亲是谁这个问题上去了。至于母亲到底是谁,有什么经历,是如何和雷正认识的,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全都是他想知道的。此时他也隐隐感觉到,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子,会有如此悲惨的命运…… 他还感觉到,事情的全部真相,就要在不久之后揭开了……虽然到时候,玲珑鬼堡很可能也会不复存在…… 雷正看起来像是一直在努力想要说着什么,却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能发出来声音,看来此时他努力的目标又要变了。 不过没过片刻,大家的注意力就被别的事情吸引了过去。 此时,就在这个圆形的穹顶之下,渐渐地浮出了一团白光来,因为很高很亮的缘故,使得他们都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却还是徒劳的仰着头,都想看的更清楚一些。 只听得一个低沉却又和缓的女声传来,使得四人即便很是吃惊,却也感觉如沐春风。 那声音慢慢地说道:“你们终于来了!”明明是等待了很久的意思,此时终于看见了他们四人,语气里却依旧是极其平淡的,没有丝毫波澜,但是要是仔细去体味的话,还是会发现些许的悲哀的意味。 四人心里皆是诧异不已,首先是这到底是谁?是谁在说话?另外,为什么用了终于这个词,难道她等了很久吗?那她又是如何知道四人会来到此处的呢?这未免有些太离奇了吧! 虽然雷禹这个时候很想大叫一声:“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但是这个念头也不过是一闪而过罢了,他没有这个勇气,另外,他也感觉这个女子,绝对不是一个什么坏人,或者说,她应该也是大有来头的,只不过是不方便露面而已。 或者说,其实她已经是露面了的,只是自己眼拙,看不见罢了。 毕竟,玲珑鬼堡是这样一个神奇的所在,此时有这些变化,又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呢? 是以他耐心地等待着那个女子的下文,虽然他没有看见她,却是感觉得到这是一个极其通情达理的人。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有的时候过分的冷静是不是就是意味着……冷漠呢? 雷禹不知道答案,这也不过是自己在心里这么猜测罢了,至于事实究竟是如何,还是要听这个人怎么说了。雷禹感觉她的出现绝对不是偶然,而像是早早的就知道了的,或者说是有人设计好了的……不过这一点此时听着确实是有些不可思议的,是谁有如此神力,可以知道今日的事情到底会如何发展?且不说别的,要是自己不把玲珑玉塞进雷正的嘴里,他们也就是不会到这个地方来的了…… 既来之则安之,雷禹很快收拢了胡思乱想的心思,因为那个女子又开始说话了。 “我叫沈墨舒,乃玲珑鬼堡第一代夫人,我在此停留数百年,堡里发生的事情,事无大小,都瞒不过我的眼睛。”那声音就这么清清淡淡的说着,却是使得听到的人都感觉心里莫名其妙的一惊。 竟然是……又是一个亡灵吗?不,雷禹想起,自己先前遇见水碧的时候,她说过自己是一只魅,或许……于是他脱口问道:“前辈……请问你是魅吗?” 话一出口却是感觉到了冒昧,然而此时就算是要收回也来不及了。更是在此时,他突然地感觉到了一阵寒意,似乎是什么比冰块更为寒冷的目光,直直的朝着他看过来,此前在雷正的压力之下,也没有使得他会有这个感觉。 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又会想起先前沈墨舒的语气来,那样的漫不经心,似乎什么事情都毫不在意一样的。可她明明说的是她对于玲珑鬼堡百十年来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了如指掌……也就是说,她也是知道惨案的发生是必然的,却是不管不问,任由着它发生…… 雷禹终于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有一阵寒意了,原来是这个缘故。自己此前的担忧此时终于变成了现实。看来,这个叫做沈墨舒的女子,确实是一个十分冷酷的人哪! 沈墨舒顿了一下,还是回答了雷禹的问题。 “严格的来说,我确实是魅……你既然知道魅的存在,想必已经见过她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是感觉沈墨舒的语气里,带着些叫人心寒的笑意,自然是冷笑无疑了。 只是雷禹很不明白,既然她已经是魅了,又和那些活着的人会有什么瓜葛呢?他仔细一想自然知道她说的“她”大概指的就是水碧了,却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她会有这种语气。 然而她的意思也很明显了,世界上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完整的真相了,若是她不愿意讲的话,雷禹他们死如论如何都不会知道的…… 而且,她愿不愿意放走他们,这还是个问题呢。 因为生杀大权完全是在别人的手里,雷禹此时不得不仔细考虑自己究竟该如何行动了。略一思索,他感觉,还是把事情到底是如何套出来吧,其他的不是太重要的。 沈墨舒像是知道他的心思一般的,道:“我自然也知道你们到底是为何而来。放心,这些年来,我也是寂寞的紧了,这些事请,自然是会和你们慢慢地聊的。” 听她的语气,是一时半会儿还不打算放走他们的,但是雷禹蓦地想起一件事,之前和水碧聊天之时,她说过魅是有限制的,不能在外面暴露太久的,不知道对于第一代的堡主夫人,这个限制是不是一样的,毕竟要论起存在的时间的话,她是要老得多的。 沈墨舒虽然是感知到了下面的众人的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却似乎毫不在意,而是依旧轻轻地道:“放心,说完一段冗长的往事,我自然是会放你们走的。” 她的声音依旧是极其轻柔又低沉的,然而雷禹却是因此推断出了一些信息的。她绝对不是要故意这么压低声音的,无非是怕自己的精力还不够把整个故事说完,所以才会这么降低了声音吧!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推测到底是对不对,但是雷禹心里已经是安定了不少。毕竟,眼下没有什么威胁和危险,不是吗?就连一直以来极其不老实的雷正,也是不知道暂时的臣服在了什么力量之下了。 暂时……?雷禹想到了这个词,不由得心里多加了几分注意,或许就在他们入神的时候,雷正会突然发难呢,到时候后果真的是难以预料的。而且自己连他到底是要做什么都不清楚…… 沈墨舒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简直要叫人怀疑她到底是不是过了几千年的岁月了,以至于对于世间万物都不再有任何兴趣了,活着也是一种煎熬和罪恶!但是严格来说,她也不是人,不会有人的那些烦恼。 雷禹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又抓住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那天水碧说的关于魅的事情里面,有一点就是魅是由极其强的气凝成的,带着人的智慧、情感和记忆。这种气或许是怨气,或许是别的什么强烈的执念,总之只要是死前有着足够强烈的愿望,都是很有可能变成魅的。他很想知道,为什么沈墨舒变成了一只魅。但是,那或许是和今天主题没有关系的事情了。 尽管三人早已是感觉腹中饥渴,却是没有一个人说出来。毕竟到这里来的话,也是要把事情完全弄清楚了再说的,此时就算是饿死,也没有丝毫办法的其实,还不如就在这里听堡主夫人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雷禹心里涌动着暗暗的激动和欣喜以及一种埋藏的很深的恐惧,不过自己却也是毫无办法的,事实到来的时候自己也是阻止不了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眼见为实(上)

穆天琪也是感觉很诧异,虽然是找到了雷正,但是他不能为自己提供什么有效的信息,还是期望堡主夫人能够告诉自己别的事情吧。 至于魏止水,本来这里是没有他什么事情的,但是因为雷禹的邀请、爷爷魏定音的命令,再加上对于穆天琪的仰慕和担心,使得他来到了这里。这个时候他在想着,既然堡主夫人是知道所有的事情,那么自然也是知道穆天琪的身世了。要是有什么不会叫人愉快的背景的话,自己在这里,说不定还可以安慰一下穆天琪呢。 只是,眼下的形势是叫他感觉有几分颇不适应呢,因为自小就是很内向的人,一直以来能说得上话的人就没有几个。所以,他很怕穆天琪对待自己,像是之前那些对待自己的人一样…… 他也知道,现在想的再多也什么用处都没有,倒是不如专下心来,仔细听沈墨舒说一段陈年旧事,或者,其间有什么值得自己借鉴的事情呢。 但是,他隐隐感觉到,似乎正有什么人的目光正在看着他,说不出来里面是带着什么感情的目光。但不过可以确信,绝对是没有恶意的。然而只不过就是这么迷迷糊糊的一眼罢了,他却是感觉到自己的心事像是被人看穿了一般的,顿时有芒刺在背的感觉。但是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关键是在于他并不能确定别人是在哪个方向看着自己…… 这也没有什么关系,此后的事情,其实就是极其简单了。沈墨舒的意思,是要他们亲自再去看一遍那些事情,以旁观人的角度去看。 但是却又不同于一般的旁观者,此时他们会看见完完整整的事情发生的过程,而不是只有凌乱的碎片,叫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明白当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这一点堡主夫人却是没有和他们直说,只是告诉他们:“这雕像手里的卷轴,有通晓古今之能。你们过来,将手放上去。” 其实那个卷轴模样的事物确实是可以通晓古今的,却是需要将受者的精神都集中起来,而不是分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是以,虽然是极其有用,可以使得他们在短时间之内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却也是有弊端的…… 要是施这个法术的人有意想要受者知道什么别的信息,不管是错误的也好,还是只对自己有利的也好,此时就是大有可乘之机的了。 这个时候雷禹刚刚听到沈墨舒方才的话,虽然是极其疑惑的,在想着到底是什么作用,即便是不怎么了解,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生出了一丝丝的忧虑来。他在想着的,也是这个问题。 谁说即便是有人告诉自己什么真相,那就一定是所谓的真相呢?要是这个人有意歪曲事实,告诉自己一些假的东西,而自己却是信以为真,又该如何呢? 想到这里,一贯极其谨慎的雷禹蓦地喊道:“不要!” 其余人都是极其诧异的,但是还是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因为他们也隐隐的有这个担忧。所以尽管雷禹没有说自己的理由,他们也是极其迅速地停下了,显然心里还是很犹豫的。 这倒是沈墨舒没有想到的,她没有想到会有人如此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怀疑,是以稍稍的愣了一下。但是很快,见惯了世面的她是不会这么轻易地表露出自己的情绪的,转瞬之间已经回答了:“你们若是怀疑什么,大可以抱着怀疑的态度去看就是了。我也没有必要骗你们去相信什么,有什么好处呢?” 这段话语气亦是极其恬淡,却是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语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语气里似乎带着极其萧索的意味。 雷禹感觉到了什么地方不对,却又是说不出来,此时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该如何选择了。即便是像她说的那样,自己可以保证不相信吗?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还有自己选择的余地吗?不过,或许也是自己内心在作祟吧…… 真的,突然有种很怕知道真相的感觉…… 到底该做何种选择? 雷禹虽然知道自己是该认真写对待的,但是或许,面前就是自己一直以来十分想知道的真相啊!真相,这不过是极其简单的两个字,却是对于他有着致命的诱惑。 不知道是谁说的,好奇心像是生命力极强的种子,一旦发了芽,就会一直在生命中留存着,永远不死,或者说,很难把它杀死。 此时,雷禹和穆天琪他们,正是因为一直以来怀有的对于玲珑鬼堡背后的一系列神秘的事情的好奇之心,才可能一直走到这里来。而且一路遭遇了种种神迹,难道不是在预示着什么吗? 想到自己一路千辛万苦,奔赴千里,由风景秀美的吊罗山来到此处,其中经历了多少辛酸自然是无须再提,若是此时因为自己的怀疑态度,就犹豫着不肯听从堡主夫人的建议的话,未免也太有些因小失大了吧…… 况且,她到底是有什么必要,来骗这样一群远道而来的人呢? 雷禹眉毛一拧,暗下决心,终于确定自己……应该相信机会一次! 毕竟,人生中不是会到处都有这样的机会的。要是过不了多久沈墨舒不能再有足够的精力告诉自己那些事情了,岂不是很糟糕?那样的话,自己一定是会比什么都不知道更为揪心的,因为告诉了你一半又保留了一般,岂不是吊胃口? 雷禹沉声道:“既然如此,我们也别无选择了。就按堡主夫人说的做吧,有劳了!” 言毕,但见半空中的那道白光似乎是在缓缓地下移,而且是应着他们移动的脚步,就在四人慢慢行至那雕像前之时,白光也堪堪落在了他们身后,大约是半丈远的地方。 就在他们走过来的途中,出了一点极其微妙的问题。或许是因为雷正已经是很久没有走过路了,这个时候便是显得极其笨拙。谁会相信,一个一夕之间杀死了玲珑鬼堡之内这么多人的狂魔,此时竟然会连路都走不好呢? 他落在了三个年轻人之后很远,此时他也是极其尴尬的,脸上泛着古怪的神色,似乎很是为自己的现状恼怒,但是眼里的神色却又是极其明显的,很有求助的意味。但是穆天琪是个女孩子,雷禹又是一直对于自己的身世抱有成见,此时自然是不会理会的。虽然他心里也是想过到底要不要帮助他的,却是因为搁不下面子而犹豫了。 就在雷禹犹豫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但是把诸人的反应和表情都看在眼里的魏止水此时突然行动了。他看出了其余人的尴尬,就在雷禹脚步稍稍一滞,放缓了速度却是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时候,上前去搀上了雷正。这样一来,才使得雷正可以顺利的到达那座神秘的雕像那里。 这件事么,倒是有点出乎大家的意料的。雷禹和魏止水迅速的交换了一个微笑,彼此间心意全然明了了。 但是,众人奇怪的却是,为什么雷正也要加入他们的队伍?非要来听一听呢? 其实对于雷正而言,他所知道的,不过是限于自己的生活圈子里的事情罢了。也就是说,那些更为久远的事情,也是他所不知道的呢。尽管年纪是不小了,而且尚不知道有几天活日,但是此时既然是无事可做,倒是不如跟他们一起去听一听呢。 沈墨舒一直都是云淡风轻的,似乎是对于方才的一切事情都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在四人刚刚站定之时,就道:“既然决定了,就按照我方才说的,把你们的手握上去吧!” “接下来,不管你们看到了什么,都不要惊讶,也不要惊慌,不要有任何情绪。因为你们所看到的事情,都是过去的事了。有的是二百年之前,有的或许要稍稍近一些。嗯,为了方便你们理解,就让我们按照时间的顺序,来回顾这一段武林中视之为禁、忌的历史吧!” 四人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不知道是沈墨舒的生意实在是太过于蛊惑人心,还是因为听了她的话自己想到了一些古怪的事情,总之是心里的感觉不可言说,只有照着她说的,把自己的手放上了雕像握着的卷轴之上。 这雕像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雕成的,通体透着莹白之色,却是不知道到底是一个什么形象,因为它的高度……四人先前站的位置看它,倒是没有感觉有多大,但是这个时候走近了一看,却是极其叫人意外的。 似乎它正在随着大家的脚步而变大一般的,是以这个时候它的手里握着的卷轴也变得大了,足够四人的手接触到。 雷禹心里依旧是有些疑惑地,既然是有手,那么肯定是一个人吧。只是,奇异的是,自己竟然是连它到底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 不过,很快,他的思绪就被打断了。 不受自己控制的,雷禹只感觉自己的脑子蓦地混沌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涌入。虽然不是很疼,却是给人一种难言的晕眩之感!似乎自己的思绪以及七情六欲都要被抽空了…… 到底是为什么…… 意识再一次清明之时,雷禹惊讶的发现,自己似乎是悬浮在半空之中一般的,朝着下面俯瞰着。他虽然还是感觉有些空茫,但是渐渐地也可以自己思考些问题了,此时他的脑海里就是有一个极其奇妙的念头,不知道有没有老天爷,要是有的话,老天爷会不会也是像自己这样,就这么在半空看着下面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眼见为实(下)

自己也感觉自己的想法很是可笑,于是很快就忘记了自己的想法,转而诧异起来,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呢?其余的人去了哪里? 他试着动了一下、身子,却是惊讶的发现自己似乎什么都动不了了!或者换句话说,是自己的手脚都不见了!仅仅有一个灵魂在这里飘荡似的…… 雷禹大惑不解,诧异着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啊!在他的印象里,只有有的时候做梦才会有这种感觉的,不知道沈墨舒是如何做到的。 他又仔细想了一下,沈墨舒说是要叫他们了解事情的完整经过,那么,或许借助于做梦的形势,是再好不过的了吧!不过,自己还是很好奇其余的人都是在哪里。 这么想着,他又往下看了一眼,这一次却是神奇的发现,只要自己想看到的东西,都是会呈现在自己的眼前的。比如说,他是很想看见那低矮的屋檐之下到底是有什么的,却是碍于自己的视线,只能看见一双大脚。 就在他的念头这么一闪之后,视线就开始蓦地移动了,朝后面移了些,同时也是稍稍低了一点,这样就使得他清楚地看见了屋檐之下到底是谁了。 此时雷禹身处的环境,正是一个蒙蒙欲雨的夏日,摸约是下午时分,因为即便是没有以身试之,雷禹也感觉到了一种闷热,虽然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会有如此接近于真实情况的感觉,但是自己却是不能忽略这种感觉的。 眼前不远,就是一处到处都是绿荫的地方,雷禹放眼朝着各处看去,只见四面都是比较高的地势,不过也是因为此时天色极其昏暗低沉,自己不是看的如何清楚的缘故。这个时候,雷禹可以肯定此处是一个谷地。 而且,这里总是给他一种很是熟悉的感觉。或者说,是潜意识里感觉很是熟悉,但是自己不管如何努力,都是想不起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了。虽然,他到过的地方本来就是不多的。 在这样一片绿野之中,有这样一间小屋,雷禹此时只看见它的屋檐,是一种沉静的黑色,黑的如此纯粹,给人一种奇异的却又是极其赏心悦目的感觉。这样的黑色…… 雷禹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是不能肯定。如果自己想的真的是真的话,那么,接下来一定是会发生叫人毛骨悚然的事情的。 不过,既然是已经确定了要看完完整整的来龙去脉,先前,也是有人给雷禹讲过了之前的一点点事情了,好歹也是有心理准备了的。 雷禹这么自我安慰着,也记起来沈墨舒的忠告:不管看到什么,不要有任何情绪。 是的啊,毕竟都是过去了的事情了,即便是自己再如何怒发冲冠或者悲悯不已,又有什么用呢?还是冷静一点,看清楚每个细节,那样对于事情的真相,也是很有帮助的啊! 那一双脚的主人,在雷禹调整了视线之后,已经看得很是清楚了。他正是一个四十岁以上的中年大汉,身材甚是魁梧,脸色黧黑,眉宇之间有一股煞气,但是此时却是浓眉紧锁,反而显得更是杀气腾腾。 尽管自己算不上是什么武学名家,雷禹也可以看出来,此时的杀气全然不是这个汉子想发出的,只不过是因为习惯使然罢了。或许他就是为自己的满身杀气而发愁呢。但是这个时候,在雾气之中的他,看起来却是更加的如同厉鬼了。 雷禹出于好奇,以及想了解更多的心理,此时朝着那汉子移去,虽然知道自己是没有实体的,但是却也不敢过分移动。因为那汉子的杀气,总是会有一种叫他感觉对方就要看见了自己的幻觉。不过,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在视线移动到了一定的距离之后,就再也不会朝前面移动半分了。 雷禹心里了然,也只好就此作罢了。就在这为时不长的尝试和适应之中,他已经发现了若是自己的念头转变的太过于迅速地话,场景的切换也是会很迅速的,那么在两个相距比较远或者角度比较奇诡的场景之间,就会格外的晃。这种晃动也是会使人有晕眩之感的,起码是在刚刚停下的那一会儿还会有这种感觉的。另外不管是如何,自己都还是要慢点移动视线才对,不然的话,因为移动也是需要消耗时间的,自己或者会错失什么比较重要的细节呢。 雷禹一直在注意看着,他此时只是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一双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睛呢?那么自己就可以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以及在想着什么了。可惜的是,此时自己只能通过眼前所见,联系自己此前听到的事情,一点一点推测出来自己需要的信息。 眼见为实?或许吧,但是不管如何,自己需要在了解了足够多的事实之时,才敢这么说! 那汉子面有忧色,眸光闪动之时又有着深深的悔意一般,看的雷禹疑惑不已。他已经在此处站了好久了,却是没有丝毫动摇的,就这么站着,像是在等待着未知的宿命一般的。 蓦地,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雷禹有些不适应的缩了缩身子,却发现即便自己暴露在外,也是不会有雨水淋湿自己的,是以不久之后就习惯了。但是那个汉子,显然是早已知道早晚会下雨的,脸上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 却是在雨水落下的那一刻,喃喃自语道:“我这么做……他们会原谅我吗?” 他的眸子极黑,黑到看不清楚一切,却是单单凭借周身散发的气息,便可以叫人感受到一种无能为力与惶惑。雷禹心里愈发的好奇,尽管他很想知道到底是如何发展的,显然这样的节奏对于他来说是有点慢了的。 黑脸大汉这么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呆呆地望着面前不停低落的雨水。雷禹注意到这屋子,虽然是极其精致,但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其实是极不规整的,像是一个不善建筑的人初次做的东西一样,既是显露了天赋,叫人看着很是赞叹,却也因为一些纰漏而叫人惋惜不已。 难道,这屋子是他亲手做的? 雷禹想到这一点,便是越发的兴奋。因为他完完整整的记得曾经有前辈给他讲过的故事,不知道此前面前站着的是不是故事之中的主人公。如果是的话……他就没有这么开心了,或许还会感觉有几分义愤填膺呢。 他对于自己那日有什么反应说了什么话倒还是有几分印象的,却是没什么感觉了。它们似乎是自己每一天说话都会提到的事情,一样的平常呢。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 另外,对于善恶,到底是该如何区分呢?自己此时极其困惑于这个问题,所以因为这个缘故,在不必要的时候,就不去想这件事了,省得自己心里烦躁不已。 或许是因为一声惊雷的缘故,只听得那小小的屋子里一声哈欠,接着便跑出来了一个小男孩儿,看起来不过是五六岁的年纪。他一见到那个大汉脸上便堆满了笑意,叫了声:“爹!”语气里似乎是有无限惊喜。 雷禹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却是想不明白,这个小孩,到底是谁?却也是只有耐着性子看下去。 大汉见了那个男孩,这才稍稍露出些笑颜,但是在雷禹看来,却也像是强自装出来的笑意。但是,这个大汉眼里流露出来的怜惜与疼爱之情却是真的,雷禹自然也是看的清清楚楚的。不过是一眼而已,却像是看进了雷禹的心里。 因为这完全是戳到了他的痛处。作为一个自小就没有父亲的孩子,他如何见过这般充满了爱意和希冀,但是期间又隐含了些隐隐的担忧的复杂的目光?不管拥有这种眼神的人是多么的不堪,但是在这一刻,他是作为一个父亲而存在的。单单是这一点,就叫雷禹感觉到了一种永远无法弥补的落差。 或许终其一生,自己都无法拥有这样的……雷禹这么想着,不觉有些微微的失神,眼睛也湿润了。 但是他猛然想到自己还是需要认真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的,是以他很快的赶走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只关注此时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 他很是好奇,为什么大汉会有那样复杂的神色?难道是知道一些什么事情,尽管那些事情还没有发生? 虽然此前自己也是对于这一阵子的事情有所耳闻,却是不能想象具体的情景到底是如何的。此时自己似乎是身临其境了,心里也不能不有所疑惑。 但见大汉将那男孩儿紧紧地抱在怀里,抱的如此用力,简直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但是雷禹知道,这个举动,一般意味着长久的分离。要不是大汉心里不舍之情实在是太过于浓重,此时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小男孩儿一声不吭,任由他这么抱着。但是一双黑亮的眼睛里却是雾气氤氲,似乎就要哭出来了。雷禹以为他是被抱得难受了,却听得接下来他对着放开他的大汉道:“爹,你为什么要走!娘已经不在了,你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吗?” 如此童真的声音,配合以一张稚嫩却又是无比认真的脸,任谁听到了,都会动容的。大汉也是微微一怔,没有立刻回答,显然也是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一般的。但是那个男孩虽然话是这么说的,却是一直憋着,不肯哭出来。 好一个倔强的孩子! 第一百二十三章 难以置信(上)

雷禹心里暗自惊叹,看那孩子的样子,不过是五六岁年纪,却是如此聪明,这般的擅长察言观色,想必也是默默地关注爹爹很久了,才会如此了解。这份聪明,这份心机,还有这份坚韧,即便是多少大人,也是难以望其项背的啊! 就在大汉还没有回答儿子的问题的时候,只听得一个尖利的声音破空而来:“怎么,雷大恶人真的要从良了吗?” 自从雷禹等四人进入了沈墨舒所制造的幻境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其实他们彼此就在不远的地方,一起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却是不到特定的时候,是看不见别的人的。是以,此时他们就算是有了什么想法也不能交流的。 雷禹和穆天琪曾经是在黑镇里听过两个人说起一段极其离奇的江湖旧事的,此时看着眼前的场景,无非小半都是在验证自己的想法和猜测到底对不对。但是对于魏止水来说,他虽然也是听过道诚和尚和柯墨前辈说起这些事情,但是都是语焉不详,使得他也是一知半解,对此时眼前发生的事情自然也是不甚了解了。 还有雷正,虽然他实际上正是那大汉的后代,此时却是因为对于自己的家事也仅仅是听说过而已,心里不免是有些疑惑的,所以这个时候也是看的极其认真。 大家初次进来的时候,都是花了一点时间在适应环境上面的,等到他们适应好了如何循着自己的心意观察这里的景致之时,相对比较重要的事情也要发生了。 但是,那一声尖利的笑语却还是让四人都有些吃惊的。三个少年也就罢了,都是江湖经验不够丰富的,但是对于雷正来说,这一惊却是非同小可的。虽然此时是处于幻境之中的,但是他早已看出了那个被称作雷大恶人的大汉,显然是身怀绝世武功,以至于在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股别致的气势,虽然一般人却是看不见的。不过最叫他诧异的是突然出现的那个人,此时虽然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他也感觉到了,对方也不是庸手,起码是和大汉还有一战之力,不过最终的结果多半是败落而已。 想到这里,雷正就忍不住气血上涌。因为作为雷家的子弟,对于这段往事,他自然是知道的,却是没有想到,真的出现在眼前了,会是这个场景! 之前虽然仅仅是看着家谱或者是听人说,他就已经很是愤怒了!此时亲眼所见,更是叫他无名火起,只想跳将下去,把那些迫害自己祖先的人统统赶尽杀绝! 不过,他这个时候还是无比清楚的知道,自己此时所处的地方,不过是一个幻境罢了。自己除了眼睁睁的看着之外,似乎并没有别的办法了。而且自己连动动手脚都不可以,还能够做别的吗? 四人虽然都知道自己是不会被这些人看见的,却还是出于习惯,自觉地屏气息声,怕被人发觉了。只见大雨之中有一个白衣人负手而立,随着他的声音蹁跹而来,居然在声音到达的同时人也飘飘然的站在了小屋的前面。 而且,以雷禹敏锐的目光看过去的话,会发现其实这个人的衣服竟然是一点都没湿! 要知道,他可是从远远地地方过来的,此时居然可以做到雨不湿衣!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武功和境界啊! 虽然其余的两个年轻人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并且和雷禹一样的惊叹不已,但是见多了风风雨雨的雷正并没有这个反应。他只是一直握紧了拳头,只想一拳打到那人脸上去。 他比雷禹他们更加清楚,之后会发生什么样惨烈的事情。 严格来说,这个雷大恶人,算是雷正的曾爷爷。 不过,此时这些事情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接下来的事情。 雷大恶人就这么站在屋檐之下,那个小男孩早已在白衣人声音传来之时躲到了父亲身后,却是不甘心的露出了一张小脸来,黑亮的眼睛盯着来人。 那张脸,虽然是极其稚嫩的,却是有着和年龄不相称的淡漠疏离。雷禹想起来,方才他和自己的父亲说话之时,似乎表情也不是很多。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预兆…… 没有表情的淡漠,是不是意味着内心的冷酷?所以一旦自己在意的东西被毁掉了之后,就是要发誓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对方的一切都要毁个干净的吧?至少,从之后的事情来看,确实是这样的啊。 但是,雷禹宁愿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看这个男孩,年纪这么小,童颜尚且稚嫩,为什么将来会变成近乎于魔的存在?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偏偏要毁掉最美好的东西? 什么是最美好的?譬如此时自己眼前,这么无暇的童颜,这么深重的情义,这些都是最为美好的。 但是,它们却是会因为一些东西而变质,变得叫人难以置信…… 雷禹的心里有一丝震动,但是很快就平息了,因为下面的事情,又有了新的发展。 一直在关注着四人的沈墨舒微微皱了一下眉,似乎是自言自语一般的道:“这对父子的怨气,真的不是一般的强呢。希望,不要再继续错误的历史了!” 看起来那个突然出现的白衣人似乎是有备而来的,不然不会这么随意地近到大汉一丈之内。他绝对是有什么意图的,不然的话,素白的脸上不会有和他的气质不相符合的那种叫人极其心惊的表情。不知道他到底是和姓雷的大汉是有什么恩怨,此时才会露出这样的叫人诧异又是担心的神色。 虽然雷禹他们是知道最后的事情会朝着何方发展的,但是这个时候自己亲眼所见,却还是会有阻止这一切发生的渴望。毕竟,也不是什么会叫人心情愉快的事情。 这个姓雷的恶人,本名叫做雷天怒,但是长久以来因为大家都只记得他的外号,这样的一个真名字反而是渐渐地被人遗忘了。而此时,只听得他沉声道:“叶二少,我的意愿已经表达的很是清楚了,你们相不相信完全是你们的事情,,何必多此一举来问一遍呢? 就算我再回答一遍,你们若是不信,还是不信,有什么变化吗?” 他的语气虽然甚是不悦,但是一番话好歹也算是平心静气的说出来的,虽然不是很委婉,不过对于他而言,却又算得是最为和气的讲话了。他这大半生,欢愉则大碗喝酒,痛恨就手刃仇敌,所要求的不过就是一个痛快罢了,是以性格也就是粗暴了些。 但是现在,他是确确实实很想做回一个好人的,之前的杀戮与罪恶,现在想来确实是有些荒谬的,他现在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了。哪里有天生的恶人呢,都是被逼迫的吧!但是若是自己稍稍的隐忍一点,或许,手里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冤魂了吧! 雷天怒想到这里,便使得本来有些不悦的语气稍稍敛了,但是听在别人耳里,应该是依旧刺耳。 果然,那个被叫做叶二少的,闻言轻轻一声哼笑,道:“那也怪不得我,雷兄手上这么多鲜血,叫人怎么能够相信呢?”说着还带了一丝玩味的笑,看着雷天怒的目光也好似在看一只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这个叶二少不是别人,正是江南赫赫有名的神剑门少主叶风。如此显赫的地位和身世,自然也是受到了极好的教育的,他的武学功底,并不差,甚至也是武林中少有的青年才俊,可以独当一面的。 但是,世界就是如此神奇,有些明明已经拥有了很多的人,却是不会对于自己的现状感到满足的。叶二少便是这样的一个人。在数十年前雷天怒的名字刚刚在江湖中传开的时候,对于他的评论无非是清一色的痛骂。但是时日渐久,就连好几位高手接连折在了他的手里之后,渐渐地有些别样的一轮就出来了。虽然他们对于这般作恶的人都是无比痛恨的,但是也不得不承认,雷天怒那些次与高手的对战都是在极其公平,甚至是不利于他的情况下发生的。但是他无一例外的都取得了胜利,而且是完胜! 这能够说明什么呢?有的人心里怀着不满,便造谣说雷天怒是用了歪门邪道的武功才会这般强大。但是也有比较公正的人,叹息道,这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却是就此入了魔道,真是武林的一大不幸! 这话渐渐地传开了之后,便是使得舆论再起,自然是有许多人不服不满的,却是谁都不敢去招惹那个瘟神。叶风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年纪还小,也不过才刚刚弱冠。 但是自那之后,原本天资聪颖的他更加的勤奋刻苦了,甚至不曾夸耀过自己的实力。 在他的心里一直是有这么一个梦想的,什么时候,自己可以击败那个神话一样的人物呢? 要是自己真的打败了他的话,不仅仅是证明了实力,更是一种莫大的荣誉!试想,雷天怒纵横江湖多年,所杀的人没有几千也有上百了,其中不乏有名有姓的高手,甚至有传言整个凤翔山庄都被他屠杀一空!若是自己真的可以手刃他,那就证明自己才是最为正义的!到时候江湖之中,必定是人人敬仰!自己的威望和实力都会在那个时候达到顶峰!神剑门本来实力就不弱,要是真的再有了那个条件相助,到时候只怕,一统武林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第一百二十四章 难以置信(下)

那个时候的叶风,脑子里就有了这些看似遥远却又能不断地激励他的事情了。但是他永远不知道自己和雷天怒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远,是以他不断地增强自己的实力,几乎是想尽了一切办法,只为了在别人都没有做到之前,亲手结束雷天怒的生命! 好在,似乎是为了给他制造这个机会一般的,雷天怒一直是在好好地活着,而且如叶风所愿的越来越张扬,已经成为了一个活生生的修罗!他越是这样,对于叶风就越是有利。只有人人都痛恨雷天怒的时候,叶风杀了雷天怒才会也越发显得正义而高尚啊! 但是叶风的美梦破碎在一次极其偶然的机会。他不过是听见了传闻,雷天怒将要大战一位武林前辈。那位前辈也是一个极其正道的人士,看雷天怒不满已经是很多年了,苦于真的没有把握战胜他,所以才这么一直拖着。事到如今再也不能忍受了,就决意破釜沉舟与他一战。即便是自己失败了,好歹会叫别人看清楚雷天怒的出手,也好有一点点经验! 不过却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是,那个时候依然很是狂躁的雷天怒没有费什么功夫,就以自己完全诡异的路数破了前辈的成名招式。后来的结果就很明显了,雷天怒越发的兴奋,甚至到了茹毛饮血的地步了。 远远观战的叶风的心,和其余的无数的人一样凉了下去。他却不是为了那样暗淡的前途,而是为了自己到底能不能有机会和雷天怒一战…… 真的难以置信,自己如此勤学苦练了数十年,最终还是比不过他! 叶风是个聪明人,单单是一次观战,他就知道自己和雷天怒之间的实力,差得很远呢。但是,不仅仅是自己,就算是别的人,也不一定可以比得过他。此时可以说,雷天怒应该是整个武林之中实力最强的人,虽然他是邪道的。 这无疑是一个极其叫人心灰意懒的结论,叶风也因此焦躁不已。但是在沉寂了若干年,不断的思考为什么对方那么强大的时候,却是在意外的时候,事情有了一线转机。 起码在旁观者看来,雷天怒的举动是有些神奇的,或者说,很是叫人捉摸不透的。而他近年来所犯的罪恶显然是比之前少了很多。有传闻说他有了自己的家室,深爱着他的女子极其贤惠温柔,却是屡次苦劝他改邪归正未果。一再的挫败之下,那女子终于忍受不了,在他们的儿子已经出世了之后,自杀而死。 死前甚至以血书,再一次劝诫雷天怒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要是别人的话,雷天怒一定是会立即砍了他的,但是一直以来劝告自己的是最为深爱的女子,甚至为此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这叫雷天怒的心里震动不已。他第一次有些怀疑了,自己一直以来所做的一切,真的是对的吗? 他不知道为什么人间会有这么多的乱七八糟的规矩,他只知道自己需要宣泄,不管对方愿不愿意配合。反正,配不配合结局都是死……但是这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却是难以接受的。他们也是不能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如此喜好杀戮。 那女子便是这样的人。他们彼此深爱着,这是事实,雷天怒对她也是格外的好,几乎是世间唯一可以得到这样的待遇的人了。但是,她却是一直在劝诫着雷天怒,并不断地为他忏悔,希望他早日明白。 雷天怒不是一个耐心的人,却是为了她一直在忍着。但是习惯并不是说改就改的,尽管彼此都是心知肚明江湖之中的传闻有不少是错误的,甚至有些人做了案都会算在雷天怒的头上自己逍遥法外,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自己有错在前,真的难以想象一错再错会是什么样的结局!所以,还是趁着没有太晚的时候,悔过自新吧! 雷天怒也是对此惆怅不已的,但是不管如何,自己最爱的女子的话,他还是会仔细考虑的。这个时候的他,也是有些迷茫的,对于此前的行为,现在想来竟然没有一个比较合理的可以叫自己满意的原因来!其实这个满意么,也是按照那个女子的标准来看的。 在思考了这个问题三年之后,雷天怒终于决定,要改邪归正。 而且在这之前,他听说了一个故事关于汉代的一个为恶的少年,叫做周处,如何改邪归正成为人人敬仰的大英雄的故事。 如同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或者成为一个英雄受万人敬仰,哪一个比较好? 他什么都不多想,最终确定了自己要走的路。而且他也很清楚自己可能会遇到的情况,无非是不被人相信罢了。或者可能会更加糟糕。但是,,一个在妻子弥留之际发过了毒誓的人,是无论如何都要做到的啊,尽管过程可能很难,结果可能会叫人不满意。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是自己真的想悔过,即便江湖人不会原谅自己,老天大概也是会原谅自己的吧! 雷天怒这么想着,于是就寻到了一处僻静的谷地,在这里修建了自己的小屋,将唯一的儿子养到了四五岁。在这期间,他甚至在读书识字,不过是想亲自写信给那些一直在与自己为敌的人。 那都是些什么人? 全是些名门正派,江湖望族。若是说起来,会有一个长长的榜单,几天几夜可能都说不完。但是这个时候,一直以来心高气傲的看不起他们的雷天怒,必须要给他们写信,告诉他们自己从善的决心,不管他们相不相信。 而且,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商议的。他也知道自己这件事不算是小事,江湖里大约还是需要召开会议来决定对于自己的态度的。 心里虽然是有些忐忑,但却是无悔的。即便是最终依旧不能做个好人,那么,自己也很是满足了。 有什么好满足的呢? 无非是证明了,这个世间,即便是想弃善从恶,也是会有人阻止你的。那,是不是一种更为可怕的恶? 这些往事,就在雷禹他们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的时候,耳朵里听见了低沉的声音,但是却又不是很大,直教人感觉有一瞬间的恍惚。在那之后,这些事情竟然像是他们早就知道了一般的,清晰的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越是这样,就越是叫雷禹感觉心里愤怒不已,全然是因为他早已知道了事情的结局。但是也是感觉有些事情被解决了的,因为他一直很是疑惑,既然是一直以来都是极其邪恶的人,到底是为什么会决意从善呢? 这简直是有点不可理解的,要是不知道之前的前因的话。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是可以理解一点了。这样也说明,其实,哪里有完全邪恶的人呢?他既然是对于妻子的话这么严肃认真,由此可见心里还是有道义留存的。另外,他应该也是深爱着他的妻子的,这又是一件似乎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唉,不管怎么说,人间还是有些叫人无语的事情的。譬如这件事,雷天怒其实……雷禹这个时候猛然发觉,自己似乎并不怎么赞同雷天怒的做法。那么,也就是说,自己居然是支持他继续作恶吗?不,自然不是这样的! 但是,就算是弃恶从善,也应该有别的办法吧,何必非要苦苦祈求所谓的名门正派的原谅呢?要不是如此,或许就不会有之后的悲剧了吧。 接下来,雷禹才知道到底为什么非要是这样子。而不是雷天怒停止了作恶,就会变成了好人。 只听得叶风一声轻笑,道:“我不过是奉诸位长老之命,来此处先查看一番。反正距离狙杀之日,还是有一段时间的。”说着他露出了一种极具优越感的笑意,像是很想知道,雷天怒在这样的形势之下,到底是会如何选择。 雷禹心里一震,狙杀,什么狙杀?不过聪明如他,此时也大概的猜出了一些情况的。要是他想的不错的话,大概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结成了什么联盟之类的形式,早就在此之前已经计划好了到底要如何对付雷天怒了。反正,不会是什么比较见得了光的手段! 雷禹一边愤愤地想着,一边渐渐地恍然悟到,正是因为他们的计划,但是雷天怒的主意转变又恰好是在这个时间段,使得他们以为对方此时的反应不过是因为知道了对付他的计划而做出的权宜之计罢了,不知道之后会有什么更为狠毒的行动呢,以他一贯的风格来看。这么一来,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名门正派的人不信任雷天怒是情有可原的吧。 但是之后……雷禹不愿意提前回忆那一段故事,只有跟紧目前的状况了。 雷天怒一直以来,都是在极力退让,全然是因为此时是表态的第一步罢了。要想叫别人信任他,以他之前的恶性来看,这件事似乎是有些难度的。但是他自己也很是清楚这一点的,是以即便很是不满,却也不得不继续下去。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怒气,试图用不一样的思路使得自己改变看法,渐渐地怒气消去了,但是心里依旧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到底是为什么,自己会对待这些人有这样的态度? 第一百二十五章 步步紧逼

但是他又不能这么去想,越是这样想的话,他就越是感觉自己本来的所作所为没有错。然而他自己也清楚地知道,手上沾染着那么多人的鲜血,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洗干净的。况且,他确实是做过了噩梦的,在自己的妻子去世了之后。 或许,这也是叫他下决心转变的原因之一吧。 是以这个时候,尽管对方的态度并不是很友善,雷天怒还是不咸不淡的回答道:“我不需要什么阴谋诡计,要是我愿意的话,倾武林之力也未必能奈我何!所以,与整个武林的损失比起来,你还是要仔细考虑我的话吧!” 实在是没有办法把姿态降到更低了,这已经是他的底线了。 叶风闻言也是没有生气,只是微微一笑,目光在雷天怒的儿子身上转了个圈,才投在了雷天怒身上。他的目光里似乎是带着寒意的一般,那小男孩被他一看,迅速地转过身,躲在了雷天怒的后面,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窥视着来者。 雷禹没有看见叶风看着小男孩的那一眼到底是什么样的,却是感觉到一股怒气渐渐的燃烧起来了。因为他知道,不管怎么样,叶风都是不怀好意的,要不然那个极其机警的小男孩也不会是这个反应了。 然后叶风道:“唔,我们自然是会考虑的,不久之后就会有结果的。” 这个时候,雷禹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只见眼前的场景迅速的变换了一下。自己此时便是已经在另一个地方了一般。他知道其实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幻觉罢了,但还是感觉有些心悸。 全然是因为眼前的场景作祟,雷禹一边疑惑着为什么沈墨舒这一次不做任何的解释就直接转换了场景,一边适应着眼前的一切。 不过,信息量似乎是有点太大了。 只见此时,面前的人顿时多了数倍,相较于之前,这个时候才是极其正常的江湖场景吧。不待几人疑惑,脑海里便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了那些人各自的姓名、年龄、背景,虽然都是极其简略的,但是也是极其中肯的。其中甚至有许多比较私密的事情,真实的叫人怀疑自己是不是之前认识他? 不过,进入此间幻境也算是有一段时间了。这个时候即便是眼前的场景再怎么不可思议,此时大家都是习惯了这种变换的,虽然有些摸不着规律。另外因为渐渐地适应了一切,也就更加方便的调整自己的视角,去查看自己希望看到的事情。 自然,眼前的一大堆人里也是不乏美人帅哥的,但是都这个时候了,谁会有心思管这些呢?况且转念一想,那些人无论此时是多么的栩栩如生,这个时候也是一堆白骨罢了。哦不,或许会有极其个别的例外,他们或者是会变成魅,就像是沈墨舒那样。 说到这里,雷禹心里忽而有个巨大的疑问,想必雷天怒死前也是执念颇深的,那个时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肯定不会是多么愉快!那么,最为关键的,为什么他没有变成魅呢?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疑问一般的,沈墨舒轻轻一笑,犹如在雷禹耳边吐气发声一般,道:“你且看着!” 虽然,这样确实是更为直观的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比任何人的话语或者说辞都更加的有说服力,但是其实雷禹的内心是不愿意再看见这样的东西的! 有什么办法呢,自己初次听说时,便已经满心都是愤怒和不满了,还带着深重的悲悯,尽管在正常人的眼里,雷氏的坏人就是应该死有余辜,其余的事情都不重要了。但是在雷禹看来,他们也都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啊!为什么要这么无耻的对待他们?不仅仅是这样,还非要把自己的行为取一个极其高尚正义的名字,简直是要叫人作呕! 不过再转念一想的话,这也算是过去了很久的事情了,那天听到的时候,自己也说了,自己无非是听了一个很久远的故事罢了,千万不要也因此动了什么念头!那样的话,未免是有些太傻了。他也清楚地感觉到了,即便眼前的这个恶人不是姓雷,他也还是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的。只能说明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实在是太叫人发指了! 他心里隐隐的有些恐惧,自己一直以来都不是这么容易冲动的人啊!为什么一旦涉及到了这件事,就会如此的激动?体内还隐隐的有一种不知名的东西在流动着,引得雷禹心里一阵阵惊慌,却又不敢表露丝毫。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在曾经的前辈柯墨给自己看的书上面,有这样一个故事,或许说是传说,毕竟谁都不能验证它的真假。那个故事里说,崤函一带的雷氏,是被上天诅咒过了的种族,体内埋藏着魔血,若是在时机合适的时候,就会被引发出魔性…… 雷禹一直在担心着,自己感觉到的东西,不会就是魔血和魔性吧?那样的话,或许……真的是不敢想象!不过,他还是一直把那个故事看作是传说中的东西,无非就是给雷氏的恶性找到了一个好的比较迎合大众心思的解释,另外也使得雷家更是臭名昭著了罢了。 收敛起自己胡思乱想的心,雷禹此时一眼不眨的注视着下面。那里此时似乎是形势极其紧张。不过,此时却是只看见了雷天怒,而不见了他的儿子,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是会在哪里。或许,是雷天怒意识到了什么,将儿子藏了起来?雷禹也只是猜测着,毕竟自己听说了故事的大概对于细节却是知之甚少的。 现在在幻境之中看着下面的四人已经知道了那些人的身份和地位,心里一直都是暗暗吃惊的,不过是一个区区的恶人罢了,何必劳动这么多的有名有姓的高手?略略的看过去,便有了风尘三侠、眉山五义、峨眉老尼、东海蛟龙、中原第一侠等等人物,至于大小帮会的首领之类的头脑,更是多到了不可胜数的地步。 尽管雷禹距离他们不是很近,但是凭借着这种不知道是什么的神秘力量,不仅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们脸上的反应,更是可以由他们的反应推测出他们此时内心正在想着什么。于是心里不由得一声冷哼,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如何费尽心机非要搞这么一个大会,看起来是一种针对于雷天怒的结盟,其实内里还是要借此机会一比高下,甚至是暗中立威! 说到底了,有谁会关心恶人到底会不会作恶!他们不过是借着这个除掉恶人的机会,来显示自己的高尚与正义罢了,尽管这高尚与正义可能仅仅是自封的罢了! 雷禹想到这里,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这个时候,虽然没有继续看下去,但是他已经开始为雷天怒感到不值!为什么要把命白白的浪费在这些沽名钓誉欺世盗名的人手里! 要是真的想要践行对于自己妻子的承诺的话,无需借用这种方式的吧!不管做什么,只要是一件好事,也算是一个很好地开端啊!再这么继续做下去,就会变成好人了啊! 一念及此,雷禹不由得在心里骂了一声“笨!”但是思绪刚落,又想起这是自己的祖先啊!于是感到一种复杂的难以名状的情绪。 像他这种不喜欢做无谓的牺牲的人,自然是不会像雷天怒这么处事的,是以真的很想骂他一顿,但是偏偏又是因为他是自己的祖先,有些东西自然是不好说的。 似乎注意到了他的情绪很是激动,沈墨舒在他的耳边轻轻道:“你最好收敛一下你的心思,因为这个时候还不是最叫人愤怒的,好戏还没有开始呢。另外,我可不想叫你延续上一代的恩怨了……”这声音幽幽的,说不出的寂寥和冷漠,尽管话里是关心的意味。 雷禹只能沉默的点点头,继续无奈地看下去。他此前的忧虑此时依旧是存在的,不知道为什么,此时自己很是愤怒这件事,几乎到了没有办法停止的地步了!但是,自己却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看真相的机会,因为这个机会,真的是只有这么一次了!他不是那种会因为小事放弃了大局的人,尽管现在他确实是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这一天天气依旧不是很好,却没有下雨,只是一直这么阴沉沉的,使得距离天空很近的雷禹也感觉心里很是压抑,尽管之前的他不是一个会因为天气而影响了心情的人。这一天也不是很热,夏日的炎热全然变成了去年的事情一般的,甚至,在大风吹来的时候,雷禹清楚地看见了下面的有些人缩了缩脖子,胳臂上面一层明显的鸡皮疙瘩。 所谓的汗毛倒竖,大概也不过是这个意思了吧!雷禹这么想着,一边密切注意着他们每个人的动向,最终确定了几个看起来比较重要的人,稍稍调了调视角,距离他们更近了些,近到可以看清楚他们每个人的表情。 强自压抑着心里的不满,雷禹只能假装自己是在看一场戏罢了。虽然过程和结局会叫自己很是不满意,但是没有办法,该来的事情还是会来的。只见下面的人嘴巴一张一合,不停地说着什么。 或许是因为他们的话语甚是繁多,加之争论的部分必然也是很多,雷禹他们这个时候听着,是不可能完全再现当时的情况的,是以他们刚刚说了一会儿,就已经说完了一直以来都要说的话,而雷禹他们,也是在转瞬之间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一百二十六章 血泪结局(上)

原来,在雷天怒放出去话表明了自己弃恶从善的态度之后,神剑门少主来找过他,再之后,便是名门正派约定的结盟的日子了。 本来大家都是以为雷天怒不过是权宜之计,真正的目的是将武林人士一网打尽,是以做了极其充分的准备。要是雷禹他们肯稍稍掉转头朝着山谷的四壁看去,就会发现暗处潜伏着无数的人。应该都是高手,虽然在雷天怒面前看起来是没什么用的,但是…… 就算是再怎么厉害的人,也是一个人而已,寡不敌众的道理,想必大家都是知道的啊。 要是采取人海战术,即便雷天怒的武功已然超出在场的所有人一大截,依然是逃不了身死的命运的! 雷禹一边迅速地理清楚此时的形势,一边这么想着,他全然没有发现,这个时候自己思考问题已经是忍不住朝着雷天怒的方向靠拢了…… 但是没办法,是事情的实情逼得自己不得不如此。 其实在这些名门正派之中,也不是全部都很想这样的,有一些人明明是很不乐意如此,却是奈何不了大众的意见的,再加上有一些人一直是在煽动着大家的情绪,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办法了,只得随着大家一起了。 那些相信了雷天怒的话的人,反而是会被斥为没头脑,心地善良! “就是因为你们这种人,才会有这样的大恶人一次又一次的杀戮!” 他们的观点很是明确,就是要阻止他!尽管雷天怒的态度也很是明确,自己不想再与武林为敌了! 他的话已经很是诚恳了,或者说,在他自己看来,是从来没有过的诚恳,但是别的人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总之是不会相信他这样的恶人会洗心革面的! 雷禹在心里呐喊道:“为什么不相信他?你们这些虚伪的小人!”、 就在这时,沈墨舒幽幽的开口了:“你会这么想,不是因为你也姓雷,而是因为,你没有亲眼看见当时的惨状。要是你见过了他每一次的杀戮现场,或许,你的观点也是会变的吧。” 雷禹被这一席话说的哑口无言。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一回事,自己不过是没有亲自经历过罢了,若是真的看见了那么许多血腥的场面,依着自己的性格,或许会忍不住先与凶手大战一场呢。这个时候他才惊觉,自己一直以来看重的都是雷天怒成心改过这一点,全然忽视了他背后的罪恶了。 这个发现叫他感觉自己手脚发凉,心里的火气也是在不知不觉间消减了大半。自己都不能做到真正的客观公正的看待事情,又有如何要求别人也像自己一样?那些人不过是见惯了杀戮,加之江湖人特有的习气,是以才会把雷天怒的行为看作是诡计吧。 雷禹此时已经陷入了一种浅淡但是极为严厉的自责之中了。这种自责虽然不是多么深重,却是无时无刻不萦绕在他的潜意识里面,告诉他,自己也是凭借着情感的亲疏来看待事情的!完全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可以公正合理! 那么,这个世界上,到底是有没有可以公正处世的人? 想到这里,雷禹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的。既然,真正的客观公正很是困难的话,也就是意味着随便的不客观不公正就越来越是频繁而且不会受到谴责! 这也就是说,那些人对待雷天怒的态度,还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的! 眼见那些名门正派越来越是气焰嚣张,下面的人也是在不断地低声絮语着,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谈论什么,但是即便不去听,雷禹他们也是可以猜出个大概的,无非是一些不好的东西,全然都是对于雷天怒的咒骂吧! 他们最大的希望,大概就是不损伤一兵一卒而可以把雷天怒制服。最好的自然是狠狠地羞辱他一番切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叫他入了地狱。另外,最不济的,才是要把他杀死以绝后患。 所以,他们才会一直都不承认雷天怒是真心悔过的,要是那样的话,自己确实是失去了一个极好的可以扬威天下的机会。虽然要是接受了他的歉意,或许会有一个大度的名声呢。 但是这也是有点冒险的,况且要是一口咬定了这就是雷天怒的阴谋的话,即便日后有人那这件事来说事,也是没有办法推翻的了。毕竟这些可能的危险和隐患比什么都有说服力,也没有谁可以承担这样的责任。 这一天有风,像是从四面八方吹来的一样,使得站在众人之间的高台之上的雷天怒长发纷飞,越发的显出一种狰狞的美感来。此时或许是天意如此吧,总之,这个时候的场景叫人心里无端的感觉到一种萧然和苍凉来。 或许,这就是英雄末路之感?雷禹小心翼翼的这么想着,此时并没有之前那样的冲动了,因为现在他很是害怕,害怕自己因为无视了某些事情,就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对于被自己无视的那些东西,他甚至更加的不敢想象了。血腥与杀戮,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情,自己倒还是不如仔细的看着眼前的事情呢。 他暗暗发誓,不管此事眼下的场景到底是会发展成什么情况,自己都绝对不能动怒,不能把自己的心思都放进去!若是真的用足了同情之心,便是会叫有些不好的念头乘虚而入。 此时他已经渐渐地感觉到了,要是自己的观念发生了变化的话,之后的事情,都是会接着一一改变的! 其实人生的际遇之所以不同,很大的程度上是因为思维方式不同吧! 雷天怒依旧是站的笔直,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更是没有丝毫要动手的意思,但是在那些人的眼里,却是有预谋的。那些人此时表面上虽然是极其沉稳,但是内心依旧是忐忑不安的,尤其是距离雷天怒越近的人,就越是可以感觉到一种似乎是在叫嚣着的威胁。 他们很怕,雷天怒这些话不过为了稳住他们,之后他会突然发难。饶是自己这边人多势众,但是真的有把握成合围之势吗? 然而出乎他们的意料,此时处于他们包围之中的毫发无伤绝对有一战之力的雷天怒突然笑了。 在夏日的阴云之下,曾经的恶魔雷天怒,笑了。 笑的悄无声息,但是看见的人都感觉到了一种寒意,连不是处于这个时空中的雷禹,也感觉到了。那是一种极其悲凉的笑,像是昆仑山上万年不化的冰雪,带着看透了人世间的悲喜和无常的通达,却又是无法掩饰对于不可挽回的堕落的人性的心痛。 是的,确实是比这些还要复杂的情绪。雷禹看见的第一眼,就蓦地明白了雷天怒的意思,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这像是一种极其玄奥的存在,又像是一个睿智的老者,穿越了时光来告诉他一些极其深奥的道理。这些奥义,虽然是说不出来,但是雷禹明白,自己确实是知道了。 但是,知道不代表懂得,懂得也不代表一定会按着去做!此时的雷禹,心思全然在之后会发生的事情上面,怎么会真的在意自己到底明白了什么呢? 况且,自己明白的事情,现在看起来,似乎太过于沉重了。人的本性之一,便是逃避沉重的东西! 所以,他仅仅是知道了罢了,他只知道人世间有多少无耻的事情,就有多少善意。反之也是一样的。但是相比于善意变成了敌意而带来的寒意,还是敌意变成了善意带来的暖要多的多啊! 但是,悲剧往往就是在于,有谁会相信那真的是善意呢?它之前不是还有着丑陋的叫人恐惧的外衣么? 雷天怒沉声道:“你们要如何,才会信我?” 这话里更是带了极其浓重的悲凉,这种心绪,是装不出来的,但是那些人假装没有听到他的语气,反而是极其傲慢的回答道: “你若是自废一臂,那便足以说明你的诚意了。” 言毕是极其隐晦的笑意。 大家自然都是知道他心里的打算的。这些人哪,本来就是不希望雷天怒活着走出这山谷的!说什么自废一臂之后就会相信,其实无非是逼迫他削弱自己的实力罢了!而且,提出的这个条件根本就是无法拒绝啊!要是不按照他们说的做,此时就会被说成是没有诚意! 尽管诚意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但是对方人多势众,即便是每张嘴说一句原本是谎言的事情也会变成真相的。 他该怎么做? 雷禹这么设身处地的一想,顿时明白了其中的曲折之处,然而这一次却是超乎寻常的冷静了。他心里恨恨的想,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要厚颜无耻到什么地步! 雷天怒脸上亦是显出了极其为难的神色,甚至还有隐隐的愤恨,不过这表情很快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更为深重的叹息和悲哀。但是,他并没有立即动手,而是用极其平静的目光,就这么环视着周围的那些人。 被他看到的人,除了极少数的敢于直接对视过去之外,无一例外的都是缩了缩脖子,避开了目光。这夏天的风,真冷啊。 见他久久不肯动手,那群人之中的一位中年人又道:“怎么,不愿意么?看起来,雷兄说要做善人,还是诚意不够呢!” 话音里带着一种玩味的笑意,却也是不怀好意。总之是不会叫人咽下的一口恶气一般,堪堪堵在胸口。 第一百二十七章 血泪结局(下)

虽然与雷禹一起进来这里的人,对于这整个事件的了解还是不如他的。但是到了现在也是可以看出端倪的了,他们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很想大声谴责那些所谓的和正义为伍的人们,为什么要这么为难一个明明是诚心悔过的人?! 而事实上,雷天怒这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在之前的人生里,是根本不会考虑到底要不要用什么计谋的。毕竟,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光是靠着暴力,也是有许多可以解决的,何必多此一举呢? 眼见此时的形势变成了对于雷天怒十分不利的情况,嫉恶如仇的穆天琪很是愤怒,虽然之前她早已是知道了对方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此时看来,那些名门正派的人是比他还要像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狗呢。 另外,她很是疑惑,雷禹与玲珑鬼堡的关系很是明显了,但是,它又是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真的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啊。另外,她是姓穆,而玲珑鬼堡很是明显地姓雷啊。这个时候,穆天琪很是害怕会出现个什么别的叫人诧异的内幕,比如自己是谁谁的私生女,简直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最终,在一阵叫人窒息的寂静之中,唯有风声是唯一的声音。似乎已经是过了太久了,此时双方越发的感觉,再也僵持不下去了。 雷天怒如虎一般的双目之中,慢慢地露出了极其无奈地目光,像是终于准备妥协了一般。 在这一刻,雷禹虽然仍旧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他要死死地守住一个信念不变,非要去做一件在自己看来是极其愚蠢的事情,但是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一种说不出来的却是极其强大的信念,一种极其重要的东西。 雷禹恍然大悟,这种感觉,大概就是所谓的,要为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坚定的做下去吧!无论遇见怎样的催逼和危险,如何的误解和诬陷,始终不会放弃自己心里的信念,而是一如既往的勇往直前! 试问天下之人,有志者多矣,有几人能够如此,为自己的信念一直走下去? 虽然,有的时候确实是会造成不必要的牺牲,但是,这不管怎么说,都是一种叫人敬佩的精神啊! “前辈,受教了!”雷禹心里默默的说道,却是极其严肃的。 对于接下来的一切,他的心里也是早有预料了的。 果然,只见雷天怒慢慢地举起了一把刀,虽然是极其普通的刀,但是拿在他的手里,仿佛有一种特别的锐气。在之前的无数个日夜里,他就是靠着这把刀杀了无数的人,手上沾染了无数的鲜血,不知道他是否会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是会用同样的一把刀,来终结自己的手臂! 眼见雷天怒已经是做好了准备,正是以右手拿刀,却是在这个时候,有人大叫道:“慢!我们要的是右臂!” 雷天怒脸上微微一凛,抬眼看见对方一伙人隐隐的笑意,里面包含着一些不便于言说的东西。此时,甚至是一直以来都显得颇为不平静的雷禹也懒得有任何情绪了,反正,对于眼前的这个局势的印象,已经是定了型的了。 雷天怒又是如何不知道对方的意图呢,这个时候也是别无它法,看起来他是一定要得到武林的原谅,而这些,恰恰是第一步。对于双方来说都是第一步,他借此取得对方的信任,虽然不一定可以成功;对方则是把这个,看作是削弱雷天怒的实力的开始。 一只伤了自己爪子的老虎,虽然还老虎,可是威力也是小了许多的吧! 雷禹冷冷地看着下面的一切,突然很想知道,人心到底是长得什么样子?会有多黑,有此时天上的乌云黑吗?有多冷,有此时的风冷吗? 自然是没有答案的,因为随即就发生了一件叫雷禹永远会记得的事情。 他知道接下来的场景会是什么,心底也是极其不愿意看的,但是越是心里抵触和不忍,自己就越是忍不住要看,还是一眼不眨的,似乎要记住每一个细节一般的。 雷天怒神色依旧淡漠,似乎带着一种悲悯和通达,带着看穿了什么事情的失望神色,以左手拿着刀,手起刀落之时但见一道银光闪过,与之同时便有鲜血迸射。一个东西咚的掉在了地上,带着骇人的颜色。 地上立即是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色,映衬着某人开始变得苍白的脸色,显得甚是可怕。在他动手的那一瞬间,许多人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轻呼,似乎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一般的。然而在瞬息之后,一切都尘埃落定了的时候,他们的脸上却是神情数度变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心情。 很是意外?开心?欣喜?忧虑?不一而足,像是陈列一般的堆满了人类的小小的脸庞,简直是叫人真的难以理解为什么人类的脸上会有如此丰富的表情。但是雷禹却是什么表情都没有,这是有些反常的。 雷天怒果然是把自己的右臂齐肩削下,最叫人惊讶的是他居然一声不吭,这是一种何等的耐力!然而即便如此,血还是止不住的流下来,想必自己也是已经点过了穴道的,但是一时半会血流之势还是止不住。要是这样久了的话,他必然是会有性命之虞! 饶是脸色已然开始苍白了,他还是沉声道:“诸位亲眼看见了,雷某如此,可算是诚心诚意?”尽管此时已经是身负重伤,他的声音依然是穿透力十足,有如实质一般的出现在众人耳朵里,竟然尚有余威将众人耳朵震得发疼!可见,他的内力是有多么充沛! 也正是因为如此,开始刚刚浮现在叶音脸上的笑意陡然不见了,本来他是想叫对方先自折气势,所以才是会有叫他自断一臂的想法,但是雷天怒竟然是依言做了,这叫他诧异。对方绝对不是一个傻子,这一点他很是清楚。但是……直到雷天怒开口说话的那一刻,叶音就明白了到底是为什么。一个负了伤的人,还能有如此洪亮的声音,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要是发生在了雷天怒身上,似乎又是可以理解的了。 也就是说,即便如此,他依旧是保留着很强的实力。最起码,就算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身为神剑门门主,也没有把握可以将之一击必杀! 叶音的目光转过了几人,并没有立刻回答雷天怒的话,而是仔细看了看诸人眼中的神色。很好,大部分都是和自己一样的,既为这件事感到震惊,又深深的感觉到雷天怒确实是个威胁! 其实相比之下,大家的心思都是差不多的。武林高手虽然是很多的,但是天下第一可就是只有那么一个的。只要雷天怒存在于世上一天,其他的人就永远别想坐上天下第一的位置! 尽管有这种想法的不只是一个人,但是叶音却是最先开始行动的。另外,也没有谁会承认自己不如雷天怒,虽然这是事实。他们也是不会承认,自己的这种心理,分明就是嫉妒! 嫉妒是什么?嫉妒就是不满另一个人比自己强! 所以,虽然没有一个人明明白白的说出来这件事,但凡是在场的人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这一点,虽然其中的有些人依旧是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雷天怒手臂的血流之势渐渐地弱了些,变成了滴滴答答的,粘腻的液体滴落在地上,溅起细小的血花。他在等着他们的回音。 叶音也是在犹豫着的,按理来说,自己是不能反悔的,如此刁钻的条件,对方已经满足了自己,要是此时再反悔……?难以想象,日后自己的信誉会被江湖人传成什么样子…… 但是,既然对象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雷天怒,那么结果或许就是不一样的了吧!叶音这么想着,再次看了众人一眼,确认了他们的想法和自己都是差不多的,这才终于再次开口道:“是的,这样呢,确实是可以说明,雷兄是很有诚意的。不过呢,大家都应该是知道的,有一种计谋,叫做苦肉计吧?”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和蔼的笑意,却是皮笑肉不笑,反而透出了一种冰霜一般的寒意。也正是这种表情,叫一直在观察着他们的四人感觉到极其愤怒。 三个少年倒也罢了,雷正比他们年长的多了,对于江湖及其中的恩怨也是了解的更多一些的。此时更是忍不住在心里痛骂,愈发的感觉自己此前,是什么错都没有的! 虽然这个时候的雷正,没有恢复魔性,但是长久以来形成的思维方式,并不是这么容易改变的。是以他此时双目通红,丝毫不管已经开始恢复知觉的身体正在一阵阵的刺痛,只想冲出这个无形的桎梏,将眼前的伪君子都杀个干净! 但是他还是有意识的,残存的意识告诉他,不可以这么做。他渐渐地止住了自己的躁动不安,耐着性子看下去。毕竟,有更为悲惨的事情,还没有发生呢。 雷天怒闻言已是眉头一皱,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果然,顺着叶音的话茬,只听得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尖声道:“不错,若是这个魔头就是施了苦肉计来取得我们的信任,之后再打入到我们内部,那可如何是好啊!” 此言一出,只听得众人果然是一阵喧哗,接着便是一阵低语,自然是不需要仔细听便可以知道他们在说着什么。雷天怒闻言眉头拧的更紧了,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而且似乎是在强忍着什么情绪一般的。 实际上,在听到叶音的话的那一刻,他很是震动,这种震动,简直是要唤醒了他一直以来努力压抑的黑暗情绪,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似乎在自己体内迅速重生了,像是一个恶魔的黑色翅膀,慢慢地张开了。 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却是在片刻之后,,就做出了决定。 终究是,放弃了蠢蠢欲动的魔性,他不想自己一直以来为之努力的东西,在别人的一句话里就轻易地崩塌…… 也注定了,自己的悲惨结局…… 第一百二十八章 收养余孤(上)

或许这个世界上的人,永远不可能正确的预言自己的未来会是如何的,因为实在是有太多的变数了。尽管有的时候或许是可以知道大致的情况会是如何,却是不知道细节究竟是怎样的。 这和看着过去的事情在自己眼前重现似乎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但是心情却是不一样的。等待着自己未知的命运之时,最多只会是憧憬和迷茫,那是面对未知的正常反应。但是看着之前的时候在眼前重现的时候,却是忍不住的会有强烈的情绪波动,尽管自己早已知道了结局,尽管就算自己再是如何愤怒也只能是弹琵琶掉眼泪——替古人担忧。 这便是雷禹此时的心情了,有什么办法呢?对于自己未来的命运以及之前的身世,他确实是迷茫的。但是他也明白,自己的迷茫是系于眼前的场景之上的,慢慢地看,耐心地等,总是会有结局的。 却是不管怎么样,都做不到心如止水。 他不知道别人是什么反应,实际上也无需知道他们的反应。现在他已经暗暗地做了决定,虽然自己的人生主要还是会走正路的,但是一旦选定了什么事情,就是不会再动摇了的,再苦再难都要继续走下去,像雷天怒那样! 虽然有点傻,却是不枉此生。有些人把自己的生活过得像别人的一样,有什么意思吗? 是的,在看到雷天怒虽然是脸色铁青,却是不因为他们的话而有什么辩驳的词的时候,雷禹就知道,雷天怒又要做出极其艰难的,却又是极其必要的一个妥协了。 有什么办法呢,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就不会再停止了,比如谎言,比如恐惧,比如……妥协! 是的,要是有足够的勇气的话,最开始的时候,就是不会妥协的啊!那么以后的路,便是只有不断地妥协了,直到自己受不了了开始反抗为止。但是最糟糕的却是,一直以来的妥协消耗掉了自己反抗的实力,后来就真的沦为了彻彻底底的阶下囚了。 或许等待着雷天怒的便是这样的一条路,仔细想来的话,似乎是有点太过于讽刺了。但是又确实是如此,这个时候若是退步的话,之前的损失亦是白白浪费了的。是以,此时对于雷天怒来说,几乎已经是骑虎难下之局。 不过最为要紧的却是,雷天怒对于此事的态度是如何的。若是他有意继续之前的作为的话,这个时候必然是不会再忍受下去了。 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雷天怒像是铁了心的要做个好人一般的,依旧是面不改色,反而是深深的凝视着叶音的眼睛,道:“我知道,你们很想杀了我,却又有诸多顾虑,不然何以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试探?若这算是对于我的试探的话,那就罢了。不知道雷某的表现,是否令人满意?” 雷天怒丝毫不笑,更是因为此时面色苍白而说出这样一番话,而显得诡异莫名,却也更像是一条真正的汉子,在危险和敌视、诡计面前绝对不会轻易放弃,更不会失去理智。三年了,相比于之前放任自流狂躁冲动的自己,这个时候的雷天怒似乎成熟了许多,虽然这样听起来是有些可笑的。 叶音显然是没有预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一段话,是以稍稍犹豫,连在观望的四人都可以明显的看到他脸上的肌肉轻轻地牵动了一下。不久之后他就回应道:“雷兄言重了,我们无非是稍稍谨慎了些罢了。毕竟这样的事情,还是小心一些为好的。要是雷兄处于我们这个位置,必然也是会这么考虑的。对于雷兄的为人呢,请允许我保留一些小小的怀疑……” 雷禹听着听着,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他总是感觉有什么不对,这个时候蓦地发觉,叶音他们此时谈论这些,真正的目的是…… 拖延时间! 是的,确实是为了拖延时间。眼见雷天怒的断臂处流血不止,越是拖得久,对于他来说就越是危险。然而对于叶音那些人来说,就越是有利。雷禹这个时候终于恍然大悟,叶音他们虽然是没有直说,但是若是继续这般拖延的话,也是会使得雷天怒的战斗力大打折扣的,这也算是一种杀人于无形的方法,只是相当的阴险毒辣罢了。 这个时候的战况却是依旧充满了悬念,至少是在雷禹看来,尽管他知道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不管自己重复观看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雷天怒是必死无疑的,但是,其间的过程,却是叫他颇为感兴趣的。 他很想知道,一群以正义正统自居的人,到底会卑劣阴险到什么地步。 心里默默地估计着雷天怒到底还有多少残余的可以一战的精力,一边期待着眼前的事情快点结束。这不仅仅对于身处其中的人是个煎熬,对于丝毫不相干的人来说更是一种煎熬。雷禹甚至在怀疑自己,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功夫去观看一场使得自己感觉很是愤怒的根本就没有丝毫意义的对抗呢? 其余的人虽然没有明明白白的表达自己的意愿,但是总体的想法都是差不多的,都是希望这件事快点结束。 像是知道了他们的心思,沈墨舒此时也似乎感觉到自己给他们看得是有些太过于冗长了。于是一个柔顺的声音稍稍提示之下,四人惊异的发觉,再次看到的东西已经有些变化了,似乎是被省略了一段什么,虽然是无关紧要的,却是给人以时间不够完整了的感觉。那一段事情随着沈墨舒的声音而不见了。 但是凭借简单的推测,他们也会知道,那应该是一段长时间的对峙。因为地面上的血迹,已经隐隐有了凝固的趋势。而且,是比方才还要大的一滩。 这个时候再看到雷天怒,却是叫人惊异的,只见他如同一只绝望又狂躁的野兽,正在一群人的包围圈里,一言不发,神态骇人。 虽然脸色是青白的,给人一种极其阴冷的感觉。但是最叫人诧异的却是他的手。 没有了右手的他这个时候正是以左手拿刀的。看到眼前的场景,四人立刻明白了,雷天怒不仅仅是会用右手,左手也是不弱的。 显然之前叶音他们对于此事并没有足够的认识,因此才会在雷天怒显露自己的绝技之时会慌了手脚。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双方也是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的。但是很明显,就算是负了伤,这些人的联手,依旧是不敌雷天怒的。此时对他成合围之势,分明也是不在在意江湖规矩和各自的脸面了,而是一意要把雷天怒击杀于此! 但是对于那些没有来到此处的人,又该如何解释呢? 雷天怒在这个时候,终于露出了一种极其痛心一般的表情,似乎终于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在对牛弹琴了!但是为时已晚,最为可怕的事情就是在想回头之时,却是发现自己再也没有重新开始的机会了! 对于雷天怒而言便是如此,尽管他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弃恶从善虽然是自己现阶段为之努力的目标,现在也是濒临崩溃,却是不肯放弃那一点点执念,依旧是希望自己可以对得起彼时在妻子墓前发过的毒誓!所以,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不会再和之前一般的兽性大发,丝毫不管轻重的草菅人命了。 就算此时已经是生死之局了,也不会那么做! 这么想着却是有些悲哀的,不过,自古艰难唯一死,左右都是一死,有什么可怕的呢?就是在这个时候,雷天怒蓦地醒悟道,自己这些年来之所以这么消极,全然是因为…… 他很是愤怒,又很是不解,妻子居然是会为了所谓的善良和正义,以自己的死亡来规劝自己。这叫他既是对之后的人生感到了一种能难以言喻的失望,又是有一种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为什么会连妻子都保护不了? 这么想着,雷天怒只感觉自己的脑海里一片混乱,一阵晕眩的感觉传来,他的身形不自觉地晃了几晃,却是屹立不倒。就在这一刻,他的脑海里蓦地浮现出一张脸,那是他尚幼稚的儿子! 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似乎看见了自己的儿子落入了这群人的手里!这些人,既然认定了自己就是无法回头的坏人,想必也是会把自己的儿子当做余孽来看待吧! “持善!” 这大概是雷天怒这一生所能发出的最后的声音吧! 或许是随后的场面太过于血腥暴力,在听到雷天怒这一声惊呼的同时,他的身形已然展动。但是就是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雷禹突然发现自己眼前已经变得一片模糊了,什么都看不清了,只能看见来回晃动的各色人影。他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但是不久之后,画面再次清晰,却也是叫人不能直视。 光是想想,就已经很是难以忍受了! 或许是料到了他们的反应,不忍再进行更进一步的刺激了,沈墨舒语气颇是柔和的低低叹了一声,之后便有无数信息来解释那越来越昏暗的场景。 之后,所谓的除恶联盟为了显示除恶务尽的精神,将雷天怒示众三日,之后分尸。 这样的场面,即便是杀人无数的雷正,也是不愿意看的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收养余孤(下)

雷禹的心迅速地跳动,简直要跳出来了,但还是生生的压抑住了自己强烈的情绪,他不想叫自己哭出来,也不想有什么别的表示,此时他的脑子仅仅是很乱罢了。 然而在眼前完全陷入黑暗的那一刻,雷禹却是蓦地想起,他还有一个儿子呢,那个小男孩,是不是叫做雷持善? 却是不知道,一直以来心肠颇硬的几乎是如同在世修罗一般的雷正,这个时候竟然是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流泪,然而却是浇的心里的怒火越来越盛。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名字,雷持善。 要是自己沉睡了这么多年,还没有损害自己少的可怜的记忆的话…… 自己的父亲,就是叫这个名字呢…… 可是,他们最后的遭遇,却都是大同小异的! 似乎雷氏一族,生来便是不会活过四十岁的,于此同时背负的沉重宿命还有,一直一直要使得自己的双手沾满了杀戮和血腥! 但是,他并不介意看看自己父亲的童年,这或许会有助于他坚定自己的理想。那些所谓的离经叛道心术不正十恶不赦丧心病狂,不都是被人逼出来的吗?哪里有人天生就是喜欢做恶人呢? 沈墨舒心里,竟然是有了轻轻的犹豫,虽然依照自己此前的想法,大约是在他们刚刚自幻境之中、出去的时候再加以稍稍的改变,使得他们忘记自己的那些疯狂的念头就好了。但是这个时候突然感觉到,自己,可不一定就会做得到呢。 要是,他们的怨念真的是比自己预想中的还要强的话,那么……这一次应该就是自己的失误了。不过现在退出却是会损害到他们的精神之力,若是如此的话,自己也算是做了一件大错事。要是处理不当的话,说不定是连自己都无法保护自身了呢。 还是继续看下去吧。他们到底会如何选择,自然是有天意的。 沈墨舒相信,之前发生的一切,不管是如何,都一定是有天意的。虽然不一定是会叫人愉悦的,但是不管你是如何逃避,该发生的总是会发生的。 头脑里涌进了大量的信息,对于那些残暴的场景,从这个时候就不再以图片的形式出现了,沈墨舒似乎是意识到了看到实景之后大家的愤怒情绪会比光知道这件事要高的多。而对于他们来说,仅仅是知道这件事就足够了,完全不需要别的事情。要是知道的多了,反而是对于自己的不利。 于是,四人恍恍惚惚之间,似乎看到了一群人狞笑着抄了雷天怒的家,从极其僻静的半埋于地下的地方找到了正在瑟瑟发抖的雷持善,他在众人的环围之下显得那么小,那么弱。可是,奇异的却是,虽然他之前是在不断地发着抖,似乎极为害怕,但是见到了众人之后,反而是放了心一般的,停止了发抖,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众人。 或许是那眼神太过于纯真,又或许是他的模样实在是乖巧,不知道为什么,那群人本来的计划没有被实行。但是要是他们自己进入了现场仔细看的话,就会明白,这样的结尾,其实是因为叶音突然之间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对于雷天怒他怀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愫。不过此时的雷天怒已经身死,自己在江湖之中几乎是再无威胁,一念及此之时他就忍不住要仰天长啸,但是念及旁边还有人,便生生的压制住了。但是一种对于对手的鄙视和嫉妒、恐惧的混合心理使得他听说雷天怒还有一个独子的时候,萌发了一种极其邪恶的念头。 他是不会杀掉那个小孩的。要是这么轻易地杀了他,只怕江湖风平浪静几年之后,自己很快就会忘记了曾经有过一个极其强劲的对手叫做雷天怒。不如就此把这个小孩儿养大吧,当然,这个孩子看起来还很小,要是稍稍加以引导的话…… 就算是把自己当做亲生父亲,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一抹满意地带着玩味的笑突然出现在叶音嘴角,他看起来心情很好。恰好这个时候有人问他该如何处置那个孩子,但是于此同时有人又发现了别的东西。 一时间,就连叶音也开始怀疑,先前一直视之为诡计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不过这个念头也不过是一闪而过罢了,像叶音这样的人,此时全然不在意这些了,反正雷天怒已经死了,自己的忧患也几乎是可以除去了的。他是不是真心的,又有什么关系呢?至于他为什么会被武功全然不是他的对手的人杀死,只能说明他确实是太笨了吧! 叶音这么想着,一边翻开手里的书信,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 那是一封鲜血写就的书。看起来确实是有些年月了,纸质泛着淡淡的黄色,字迹也因为年代久远而呈现一种怪异的红褐色,似乎看久了就会感觉格外害怕。但是叶音没有害怕,而是渐渐地,开始认真的读者这封信,这封只有署名的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信。 这本来是雷天怒在妻子过世不久之后写的,也算是他最开始最为明确的悔悟吧!那个时候的他刚刚学会写字,笔迹依旧是歪歪扭扭的,试想一个拿惯了刀剑,见多了鲜血的人,是如何能够驾驭细小的毛笔和浓黑的墨色呢? 可是雷天怒偏偏这么做了,不仅是在不合年龄的阶段和儿子一起学起了写字,更是把自己的忏悔之意,全部融进了这一封本来是写给妻子看的信里。这是不会对人言说的秘密,饶是在当时那样危急的时刻,他亦是没有把这个给任何人看,那是因为在他的心目中,这本来就是极其私密的东西。 况且,就算是他愿意说出来,还会有人相信他吗?肯定是以为这无非是矫情之举。然而在这个时候被无意间发现了,反而是给人一种极其荒唐的真实之感。 凡是见过这封信的人,无不为它简单却是真挚的言语打动了,其中包含的对于妻子的爱绝对不比任何一个所谓的善人要少。而且,这是写给亡妻的,更是平添了几分凄美之感。加之文辞实在是毫无矫饰,要说是雷天怒写的,虽然是会叫人有些诧异,仔细一想却也是可能的。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他们心里升起来,却是谁都没有最先说破。要是说破了,无疑是意味着他们方才做了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有道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而他们呢,他们方才戕害了一个诚心诚意改过自新的人。不仅是如此,甚至还想把他唯一的血脉就此从世间斩断! 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响起,苍老而缓慢,却是带着一种不容辩驳的意味。 他道:“罢了,这段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但是,这个孩子,必须留下来,算是补偿!”气息里颇有些痛心的意味了,鹰隼一般的目光直视着众人,虽然是什么都没有再说了,周围却也都是一阵沉默。 这些人里,心思自然是各异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持善那一双澄澈的眼睛,大家都是一言不发了。 虽然这个孩子是衣衫褴褛,但是与他相比,这些衣冠楚楚的大人们才是真的显得不堪吧。 雷天怒其实也不是笨蛋,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全然是因为自己感觉这样做值得罢了。而且,大概也是早已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会是如何,所以早在尚未行动之前,已经将自己的儿子藏于自己认为比较安全之处。 这个山谷虽然是面积狭小,却是深入之后会给人以别有洞天之感。这全是因为越朝着深处走去,就有越来越多的岔道、千变万化的地形的缘故。是以雷天怒当时把雷持善安置在了距离他与各门派相见之处尚有十几里路的秘密小屋之中。 而且,雷天怒离开之时,为了防止万一,也是给雷持善喂了些可以安神的药物,只盼他好生睡一觉,最好是不要看见事情的经过。就算最后还是不免会知道事情的结局,也不要亲眼看见过程才好。 毕竟他这个时候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孩子罢了,某些场景自然是不应该看到的。 但是,尽管幼子年纪尚小,有道是知子莫若父,此时雷天怒已经隐隐感觉到了,雷持善的性格之中有一种特别偏执的部分,极其像年轻时候的自己,若是自己还年轻,必然是会引以为傲的。但是在这个时候,已经年近四十的他却不是这么想的了,雷持善这样的性格,或许会是他一生悲剧的开始呢。 只是连雷天怒都没有想到,自己隐隐的担忧,竟然真的变成了事实,虽然事情也是发生在很久之后了。 所以,当年幼的雷持善一觉醒来之时,发现面前蓦地多了许多陌生的脸孔,甚至有些还是带着不怀好意的表情之时,心里也是有一点害怕的。不,确切地说,是疑惑多于害怕。 然而,很快他就想到,应该是自己的父亲,出了什么事了! 虽然不过是年仅五岁,但是雷持善却是聪明过人,此时眼见来者不善,加之父亲前些日子一直是愁眉不展,稍加联系就可以得出结论了。心里也是泛起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惊悸,但是此时却是因为与生俱来的沉稳,硬是没有把所思所想泄露半分。 刚刚醒来时眼睛里的迷茫神色很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儿童的纯真和清澈。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孩子此时都显得过于冷静了些。尤其是在诸人已经在低声讨论着到底要如何的时候…… 第一百三十章 天资秉异(上)

如何看待雷天怒留下来的血书,到底是真是假,有什么意图;如何处置这个余孽,是杀了还是怎么样;如何与武林中人解释这一切…… 雷持善睁着他那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诸人,他们神色各异,表情都是可以在转瞬之间有好几种变化的,却都是含着一种焦虑之色,显然是遇见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雷持善隐隐感觉到了他们和这件事的关系,尽管这个时候他的年纪还小,对于江湖之中的恩怨亦不是很了解,却是在这个时候,凭借着本能,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幼稚的童声响起时,人们都被吓了一跳。本来有人就在怀疑着,这孩子长得倒是伶俐可爱的,却是这样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是不是个傻子? “我爹爹,是不是死了?” 极其冷静的口气,仿佛不是疑问,而只是在陈述一个带着一点点犹豫的事实罢了。或者说,其实他已经知道了真相了,这个时候再问一句,无非是想要确认一下罢了。 但是,不管从什么角度,这个孩子此时的话语和语气,都不应该是这个年级的孩子可以拥有的! 他太冷静了,冷静到了反常的地步。另外,除了冷静,他也十分之聪明。 总之,在场的人都恍恍惚惚的感觉到,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聪明的孩子。 其实雷持善不过是在强自压抑住自己的心情罢了。这个时候的语气虽然听起来极其冷静,实则不过是在极度愤怒之时的自然表现罢了。这个时候再怎么说,心里都是极其不好受的。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下,终于有人回答道:“是的,他死了!” 雷持善稚嫩柔软的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这个时候本来是极其冷静的他面上骤然有了变化,却是因为变换的太过于迅速而剧烈,倒是叫即便眼力再好的人都看不清。然后众人但见他双眼翻白,竟然是因为确认了这个消息而昏厥过去了。 众人心里又是一阵讶异,眼前所见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孩子罢了,虽然是恶人之后,却也是无辜的。那些往事,说到底了都是他父亲做的孽,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再者,看他一直强自镇定魂不守舍,这个时候却是因为不可承受的痛而昏厥,可见对于父亲是有多么依恋与深情。 有人又低声说起自己听过的传闻,关于恶人之妻以自身性命来使得他改邪归正的事情,虽然是听着很是不可思议,大家也多半是当做笑料一笑了之了。但是这个时候,既然已经发现了雷天怒写给妻子的情真意切的忏悔之书,心里也是信了几分的。 或许是此时距离方才雷天怒身死已经有一会儿了,加之多数人心里还是存有良知的,再把这些杂乱的事情一合计,又看到了如此孝敬又纯真的雷持善……一时间真的是心绪复杂不可言说,只想到这个孩子,真真的是命苦啊,心里都是多叹息了几声的。 诸人面面相觑,认真又复杂的神色里,渐渐地,一个计划慢慢地浮现了出来。 说起来也是有几分可笑的,前一阵子还是要打要杀的,下一刻,居然会这般对待他的幼子。 他们的决定是,一起收养了这个孩子。每年换一个门派,这样的话,也算是各自承担了责任吧。 其实暗地里,也总是有一点显示自己仁义的意思在的,只是这一点是谁都不会说穿的。 于是,雷持善变成了一个孤儿之后的第一天,便是要跟着叶音回神剑门,等待着他的是一个未知的世界和一些极其残酷的事情。 不知道是为了自保还是怎么回事,自从那日雷持善醒了之后,便是一直沉默不语,终日都是寡言少语如一个哑巴一般,除此之外,他对于别的事情亦是反应极其迟缓,虽然说不上是一个呆子,但是也差不多了。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孩子突然之间由聪明伶俐变得神情呆滞,仿佛根本对于尘世的生活毫不眷念了一般。 看起来确实是因为极度的伤心而断了对于这个世界的念想和希望,才会整日的萎靡不振。但是这件事情发生在一个孩子身上,却是会给人以怪怪的感觉。 毕竟是童真的年岁呢,怎么会因为这件事就影响了很久呢?说到底,小孩子对于有些事情还是忘得比较快的吧?但是雷持善似乎除外,似乎自那之后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性情大变之后,脸上便是什么表情都没有了,看见他就仿佛看见了木头。 不,这样的形容还是不怎么确切的,木木的并不能形容他。因为他同时也会给人以一种阴森冰冷的感觉,仿佛是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 雷禹静静地看着下面的一切,蓦地有一种心酸的感觉涌了上来。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在周围人的目光里毫不在意的继续冷着脸,吃的穿的全是最为下等的东西,也是在别人的呼来喝去之中过日子的。 这样想来,自己虽然是和师父一起住在深山之中,但是自问,生活方面还是不错的,起码和雷持善小的时候比起来,算是好的多了。 因为山谷里不仅仅有各种各样的野味,更是有许多可以玩的事情,不至于太寂寞。另外,师父对自己实在是很好,老而无子的他简直是视自己如己出的。 这样想着,差一点掉下泪来,为那个小小的孩子,也为这样不公的命运。 他自然知道雷持善不是这样的人,一个后来做出了那样惊人的事情的人,怎么会就这么甘心的任人摆布,过着这样的日子呢? 光是从偶尔露出来的叫人吃惊的眼神里面,就能发现一点端倪。也可以说,若是那些人注意到了他的反常,不把他看作是空气的话,那么数十年之后的悲剧,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但是,雷持善自幼表现出来的迟钝和漠然,以及对于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样子,使得他们渐渐地意识不到威胁了。还有一个因素就是当时雷持善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有谁可以想到,仇恨的种子就是这样深深的扎根在一个黄口小儿的心里,一直默默地潜藏了几十年,在枝繁叶茂的那一刻骤然爆裂开来呢? 是的,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一点,所以最后他们都死了。 作为一个不喜欢言语也不喜欢交际的人,雷持善每日的娱乐活动实在是乏善可陈。但是即便如此,天生的聪慧也使得他有事可做。 实际上,当年的事情,他不断地收集相关的说法,苦心孤诣,简直到了叫人不忍的地步。但是当年的事情他也是记得些的,也知道大致是怎么回事。之所以还要这样做,就是在不断地坚定自己一定要报仇的决心罢了! 不管怎么样,他们说的是真相的话,只会激起雷持善无尽的愤怒,如果说的是假话的话,更是证明了他们试图遮掩起真相,这样无耻的行径更是会叫人愤怒! 所以,不管怎么样,雷持善最终都是会选择坚定的复仇的! 当时参与那件事的门派不多说,也有十三个,大大小小,皆是江湖中重要的角色。那日定下的计划之中也是有一项是叫雷持善每一年都要在不同的门派居住。但是后来感觉这样甚是不妥,且不说一年的时间过于漫长,单单是雷持善个人的变化,也会使得这样很是不方便。 所以,后来的期限便缩短为半年。雷持善每半年就要换一个新的地方居住。这样本来是一件极其繁琐的事情,虽然他天生的随遇而安适应能力极好,却是在这样的迁移之中变得越来越是愤怒。 不过他是不会表达出来的,因为这样其实对于他也是极其有好处的,甚至于,他恨不能多在几个不同的地方待一段时间,也就是说他还是嫌半年的时间太长了些。 这一切,都是源于他不可言说的秘密! 作为雷天怒的孩子,他虽然没有从一开始就明显的表现出对于父亲暴戾性格的继承,但是却是真正的继承了父亲对于武学的超高悟性和耐力,以及对于武道的痴迷。换句话说,雷持善也是一个不世出的武学奇才,尽管他在平日看起来与傻子一般无二。 事实已经无数次证明了,不要小看沉默不语的人,他们一旦爆发了,后果是极其可怕的!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有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雷持善正是这样的人。 最开始,为了显示自己的正义,雷持善便是被安置在了神剑门之中。但是,因为一直以来心怀叵测,神剑门表面上对于雷持善态度极好的,但是实际上却是十分严苛,打骂不断。在雷持善刚刚过完五岁生日之后,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或许他沉默寡言的性格,就是从这个时候养成的吧! 但是尽管如此,雷持善却是没有过要走的念头。 因为神剑门作为武林之中数一数二的帮派,自然是实力极其强悍的。实力自然也不是白白得来的,必然是有相应的门派绝技的。 雷持善之所以坚持留在这里,实际上就是想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可以值得学习的。 最初的时候雷持善是不能接近练武场的,虽然说是怕误伤了他,但是谁知道神剑门有什么样的心思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天资秉异(上)

但是后来渐渐地因为对于雷持善的戒备放松了的缘故,他在神剑门之中行走,便没有了这么多的禁忌。另外也是因为没有一个人真正看得起他的缘故。所以,谁会在意在自己看来一文不值的人是如何逆天的呢? 那个时候的雷持善,心里满是和年纪不相称的坚韧与仇恨。他的耐力简直是叫人叹为观止,在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学会了忍辱负重,只要是有利于自己最终的目的,就算这个时候受一点委屈也是没什么关系的。 而且最为难能可贵的就是,他很早的时候就已经看清楚了自己一辈子到底要做什么,虽然方向并不正确,在某些人看来。 一年之后的雷持善,身量依旧是很小,只比之前长了一点点。但是他的脑袋里,却是装了比五岁的时候要多的多的东西了。之前雷天怒还在世的时候,也是教过他写字的,虽然不明白父亲的用意,他也感觉那是一件比较神奇的事情。另外,父亲虽然坚持不教他武功,却是在无意之中显露过什么,也曾经一时失言说了些简单的口诀。 聪明如雷持善,这样就算是入了门。 所以,即便是在别人的家里偷偷摸摸的观看,雷持善也学会了很多东西。甚至,大多数时候都是要学的比本门派弟子要快得多的。但是苦于不能展示出来,所以他常常装病躲在自己的小屋里,趁着没人注意偷偷到极其僻静的地方,仔细思考着自己所学到的东西。 不仅仅是在于自己看见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更为关键的却是,有哪些部分是自己不知道的。若是自己来创立这一招的话,自己接下来会如何去做呢? 武学好比是一望无际的海洋,哪里有人敢说自己已经看见了它的边际了呢?自然是没有人的,对于年纪幼小的雷持善来说更是这样。他虽然是天赋秉异,却是因为自己缺乏名师的指导,练武甚至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练,更是连最基本的兵刃都没有。所以,虽然他常常思考着自己的所得,却是迷惘的时候更多。 但是这样一来,他更是常常露出极其迷惘的表情,反倒是叫人感觉他就是天生如此驽钝一般的。 时日渐久之后,雷持善已经练到了即便是有别人紧紧地盯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也能不动分毫,不仅仅是面部的肌肉,即便是眼神的细微变化,也是不会泄露半分的。这种极其高妙的骗术,也是他赖以生存的重要手段。 试想,若是有人知道了他不是一个傻乎乎的人,甚至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的话,他的日子,将会是如何? 饶是如此,雷持善装疯卖傻了这么久,还是在有些时候,注意到那些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戒备和疑惑好像是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这样的感觉。每到了这个时候,他就越发显得呆滞了许多,甚至到了一天不吃一顿饭也不知道饿的地步。 总之,一切都是为了叫自己更加被他们信任啊! 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够学会他们各家的武功,若是幸运的话,甚至可以想出如何将他们融为一体,自创一种独一无二的武功! 虽然不一定是什么多好的东西,却也是最为适合自己的。 雷持善有的时候也会思考除了武功和报仇之外的东西,比如说,自己这么苦心孤诣,失去了如此之多的东西,是不可以后悔的! 因为,已经失去了这么多了,如果还为这件事后悔的话,岂不是会失去更多的东西? 雷持善就这样在不停地迁移之中慢慢地长大了,每过一段时间的陌生环境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关系,反正他对于周围的一切也都是漠不关心的,熟悉不熟悉,适应不适应,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过一段时间就会离开这里了,呵呵。 雷持善一直是抱着这样的心态,之后的注意力就放在了研究每个门派的重要人物以及帮派武功上面了。他自然是知道有些极其重要的武功自己是接触不到的,因此他格外的珍惜每一个可以看见他们出手的机会,甚至不惜亲自制造这样的机会。 但是这样辗转流离的次数多了,雷持善虽然是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十分清楚的。单是从这些人对待自己的态度里就可以看出来,当年的事情他们到底是参与了多少,以及到底该负什么程度的责任。此时看起来,似乎是神剑门最为嚣张跋扈。 雷持善心里暗笑,虽然他平日里几乎不说话,但是不代表他完全不关心外界的变化,最起码的,对于武林的大形势他还是很关心的。他知道神剑门如今的权势真的是炙手可热,这也恰恰说明了问题。 于是,将来要是复仇的话,你就是重点了! 就这样过了八年。 兜兜转转,不停地奔波迁移,雷持善也算是在十余个门派呆过了。 或许是因为心里埋藏了太多的事情的缘故,雷持善一直都是精力极其旺盛的,夜间只需要休息很短的一段时间。 所以,他就把自己不需要的时间都用在了练武上面。 新的门派的武功,之前学过的一些东西;有什么不懂得疑难之处,有什么奇思妙想可以将之改进的地方……总之,他是不会无事可做的。而且在见识到了对方的人多势众刚之后,就越来越是凝重地练武,不会有丝毫松懈。 在看着那些娇生惯养的门派子弟练武偷懒的时候,他心里会冷笑一声,但是随即却又是更为愤怒,有这么好的条件却是不知道加以利用,而譬如自己虽然很是想学好武功,却是无门无路。不过,最后的结果会是如何,谁也不知道,有道是造化弄人呢。 虽然没有名师教导,亦无人告诉他该如何做一个人。但是聪明如他,渐渐地自己对于人生有了许多独特的感悟。有的时候感觉自己的人生里就是充斥着复仇这一件事,但是偶尔闲下来的时候,却是感觉其实还可以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吧。 他想拥有的并不是和一般的人一样的生活,什么天伦之乐、儿女情长,这个时候的他并不关心,虽然已经对此有了一些认识。这个早慧的少年此时不过是十三岁罢了,却是如同一个睿智的老者一样,对于有些问题已经有了自己的见解。即便有的地方很是偏激片面,却是证明了他自小就是一个不一样的人。 最起码的,脑袋并不是只为了复仇而生的。 这个时候雷持善最渴望的,便是可以有一天正大光明的出手的机会,尽管他知道这简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要是被他们知道了自己身负武功,那些一直潜伏着的恐惧就会瞬间觉醒! 雷禹一直在注意着这些极其细微的细节,心里有所触动。自己的生活境遇虽然是和雷持善不一样,但是仔细比较起来,在心境等方面还是有相似之处的。同样是早慧而又孤独,在自己独处的时候会胡思乱想,却又是没有确定的答案。对于某些事情极其执着,绝不言弃!譬如自己,最近几个月都是一直都在为自己的身世之谜而奔走着。 不过,想必对于这件事情有好奇心的年纪,应该就是比较年轻的时候吧。要是自己到了花甲之年再听说这件事的话,说不定便是对这件事一点兴趣都没有了呢。因为不管身世是如何,自己都已经过了大半辈子了,再如何纠结,又有什么意义呢? 换言之,其实若不是雷持善在年纪极小的知道了关于父亲的事情,说不定也是不会有这么强烈的仇恨的。 但是雷禹又想到,自己是比雷持善要幸运的多了,生活背景方面倒也是没有什么可以比较的。最为要紧的就是,雷禹比他认识的人要多,最起码,还有几个可以信任的朋友。雷禹想到这一点,唇角露出微微的笑意,不知道一直陪伴着自己到这里来的人会不会知道他的这一点小心思。 雷持善其实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虽然那个时候他不过是十三岁的年纪,此时已经知道了人生之中不可无知己的道理。虽然父亲教给他的东西不多,却都是极其有用的。他也在一直反思着这些问题,却是处于一种极其矛盾的状态之中。既是对于好友有些期待,又因为过去的种种事情而对此还是很怀疑的。 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人值得自己信任呢? 雷持善思考的结果,常常就归结于这个问题上面了。 但是,因为一直没有遇到这样的人,雷持善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问题有没有答案。 直到那一日,他终于遇见了此生之中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好友,雷雨慈。 彼时他们年纪都不是很大,但是雷雨慈却是比雷持善要年长许多。 那个时候的雷持善,在兜兜转转辗转了数家几乎走遍了整个国家之后,历经了路上的好几个月,最后终于再次回到了神剑门。虽然这并不是他自己乐意的,但是总好过自己完全没有栖身之所吧! 况且,在这个时候,他总是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出了什么问题,却是连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感觉。他更是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尽管对于各个门派的饮食他都已经很是注意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倾盖如故

或许,这是一种潜伏期极其漫长的毒药也说不定呢。 好在这种感觉并不是很强烈,有的时候甚至轻微到了自己都以为是幻觉的地步。 怎么形容呢?是一种极其晕眩的感觉,似乎整个身体都踩在了棉花之上一般的,与之同时的,是脑袋里的极其细微的疼痛感。最开始的时候他并不怎么在意,但是这种症状出现的越来越频繁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一定是中了什么毒了。 但是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毒,以及最终结果会是如何,以及是谁下的毒手,却都是一概不知。 雷持善回到了神剑门,这里和之前相比没什么变化,一直都是怪怪的氛围。这座静静地占据了一座山的山庄,一直充满了宁静的杀戮。 不知道是雷持善的幸运还是不幸,有几次他被当做下人使唤的时候,也是给偶尔练习剑法的叶风送过茶的。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学会了把自己伪装成为一个面无表情的人偶,只对一些话做出反应,甚至还不是很快。 因为吃的不好的缘故,雷持善的身子还没有长开,依旧是一副极其瘦小的模样。所以,任谁也不能相信,这个瘦小的孩子身体内潜藏着这么巨大的能量。 足以支撑他走过任何艰难的岁月! 叶风本来是不喜欢看到雷持善的,因为他的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看着简直是倒人胃口。但是有一次,极其偶然的时候,叶风一剑刺出之时,恰好是雷持善前来送茶,那个时候叶风背对着他的,但是那一剑却是丝毫不减,不仅仅是速度不变,甚至连角度都没有变化。 雷持善在那一瞬间睁大了眼睛,确实是自己没有预料到的情况。虽然他知道神剑门的人对于自己的态度很是不屑,但是也没有想到居然真的到了大庭广众之下持剑刺向自己的地步! 他的眼神稍稍转动之时,看见旁边的陪练眼神里的惊慌迅速地变成了期待。 不过最后的一刹那,雷持善居然还有心思和叶风对视了一眼!最为不可思议的事情是,他手里的茶盏此时竟然还是好好地,一滴水都没有洒出来。 叶风脑海里,也是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不过却是在最后一刻,及时的止住了自己的剑,使之堪堪停在雷持善额头半寸处。 雷持善的额发甚至掉了几缕下来,却是毫发无伤。 眼神依旧是愣愣的,似乎是被方才的事情吓呆了一般。 叶风自然是以为,这个孩子不过是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切罢了。怎么会想到其实他早已反应过来了并且在最后的时刻成功地伪装好了自己,甚至骗过了早已成名多年的叶风。 诶,不管怎么说,对于敌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轻视的,尽管他可能很是弱小,但是再弱小都有发展的一天哪。 也就是在那一次,雷持善遇见了自己的朋友,并且一见如故。 人真是一种极其奇妙的生物呢,有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成为好朋友,甚至于表面上的和睦而内里的勾心斗角,但是有的人呢,却是尽管第一次见面,就可以放下心里的隔阂和猜疑,而成为一生一世都不会改变心志的好友。 很显然,对于雷持善和雷雨慈来说,他们便是后者,尽管彼此间看起来是阻碍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就在叶风收了长剑之后不久,雷持善虽然是没有被伤到,甚至连剑气都没有触及,却是在呆呆立了不多时之后,便双眼翻白,昏厥过去了。 叶风不明就里,本以为他是被吓得呆了,现在看来多半是被吓得神智不清了。虽然本来也是没有想过要伤害他的,毕竟是被自己完全忽略的一个人呢。但是眼下的场景…… 忽然有人温软的声音传来:“这是怎么了?”语气极其轻柔,也颇有怜惜的意味,想必是看地上躺倒的是个孩子吧。 叶风一笑敷衍:“我也不知这孩子是怎么了……” 话虽是如此,但是刚刚泼翻的茶水染湿了一片地面,加之叶风依然是长剑在手。方才的场景若是大家看的分明的话,就会知道其实和叶风没有什么关系的,所以他才一点不害怕。 再者,就算是有什么关系,这个时候是在他的家里,况且眼前的这孩子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伤了又如何,即便是杀了,也是不会有什么人多嘴的。 但是这次不一样,说话的人是天下第一奇堡玲珑堡的少堡主,奉了老堡主之命,前来中原武林交游一番的,第一站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站,便是神剑门。这也算是给神剑门面子。 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对于江湖帮派这些争名夺利的活动还是心知肚明的。譬如这次,便是有些事情不便于言说的。玲珑堡虽然是极其偏远,况且不喜欢在江湖中露面,但是声名却是不一般的大,这一点叫许多江湖人士诧异不解,即便是神剑门门主叶音,对此也是心有不满的。 但是即便不满,却也真的奈何不了他们。一来是无冤无仇,二来江湖之中对于玲珑堡敬重的五体投地的大有人在。即便是自己亲自出马,也不一定可以使得他们心服口服呢。况且目前还没有人了解玲珑堡的真正实力到底是如何,所以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而且就自己观察,最起码玲珑堡的少堡主很是光明磊落,即便年纪轻轻,一身武功却是不弱的,另外接人待物也是极其真诚,丝毫没有作伪的样子。 这更是叫神剑门陷入为难的境地。最起码,现在有什么嫌隙还是不明智的。 只见一个白衣少年朝这边走来,他的步子不快,却是极稳,几步之后,但叫人感觉眼前一白,便多出了他的身影。当真是一身好轻功! 雷禹初见这人之时,便感觉好生面熟,仔细一看之后才讶然发现,这个时候的白衣少年,正是玲珑鬼堡日后的堡主雷雨慈嘛!只是此时看他年纪不过才十七八岁,脸上尚留有些许稚嫩,要不然真的是和雷禹的印象一模一样了。 雷雨慈皱眉看了雷持善一会儿,脸上的表情极是复杂,嘴里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过了片刻,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的,朝着叶风道:“先前我也是听说了这个孩子的一些事的,不管他的父亲如何,他总归是个孩子……”他的语气极其轻柔,还有殷殷相商的意味。 叶风自然也是聪明人,更何况此时他已经有二十六七的年纪,自然是明白雷雨慈的意思,顺着他的话茬道:“正是,那就劳烦雷贤弟先代为照看,方才父亲叫我有事。” 雷雨慈点头,丝毫不介意叶风的态度。虽然他心里也是明白的。同样的少年英杰,况且自己的年纪比叶风还要小,自然是他眼里的威胁了,就算是他嫉妒自己,也毫不奇怪。 于是雷持善自此便有了和雷雨慈的第一次交集。 却原来雷持善惊厥并不是因为受到了叶风的惊吓,想他们江湖人士,饶是雷持善年纪小没有见惯生死,对于这些事情也是有心理准备的,自然不会吓到这个地步。实际上是因为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身体极度不适,想要张口大叫又偏偏发不出任何声音,一种就要窒息的感觉包围了他,脑袋也凑热闹一般的一炸一乍的疼…… 说到底了,还是之前的症状,不过却是强烈了百倍。 雷雨慈对于医术也是略知一二的,这个时候便隐隐猜到了缘由,却是极其诧异。雷持善是中了毒的没错,可是这种毒却是潜伏期极其漫长,也是说不准的,短则数月,长达十年皆是有可能的。所以,他不能肯定是谁对雷持善下的毒,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甚至于,他连这种毒如何解都不知道…… 想到他不过是一个孩子,却要因为父辈的错误而忍受这样痛苦又漫长的一生,雷雨慈心里便不是滋味,默默地感觉自己应该对他好点儿。更何况,根据玲珑堡得到的消息说,其实根本就是武林人士理亏的,雷天怒虽然确实作恶多端,但是向善之心也是真的,却被人误解了…… 雷雨慈低叹一声,怜爱的抚上雷持善的额头。 确实没有料到,一直在昏睡之中的雷持善突然睁开了眼睛。并不是初醒时的睡眼惺忪,反而是目光炯炯。要不是他的脸色依旧略略呈青白,唇也是惨白之色,雷雨慈简直要以为他毫无问题呢。 然而此时他又想到另一种可能,这不会是回光返照吧?心里不免咯噔一下。 却是没有料到,雷持善对于雷雨慈的呼喊和问话丝毫不搭理,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的。就这么定定地看了雷雨慈一会儿,眼里的神色几度流转,敌意,怀疑,迷惑,诧异……最终雷持善的眸子暗了暗,悄无声息的合上了。 雷雨慈慌忙试探了他的脉搏,感到一切正常才稍稍放了心。 其实雷持善尚有一丝意识清明,这个时候他感觉很是诧异,不知道眼前出现的这个人,是谁呢?为什么会对于自己这么好? 他的身上有明显的叫人想要亲近的气息,那么和暖…… 雷持善小小的身子不自觉地朝着雷雨慈挪了挪,似乎感知到了对方的体温,更朝上面贴近了些。 虽然此时置身的地方,是独属于雷持善的小屋,极其简陋而破旧,甚至雷雨慈低了头才能走进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韬光养晦(上)

雷雨慈心里一动,便坐在床边没有动,任由小小的孩子紧贴着自己,这种姿势很像是在取暖。实际上,雷持善的体温确实是很低,手脚都是凉凉的…… 这不过是个开始罢了,它所有的作用,都是使得世界上的一切,在雷持善幼小却又倔强的心灵里,第一次产生了除了对于自己的父亲之外的信任和眷恋的感觉。 不过,即便很是年幼,雷持善也经常希望别人可以把他看作是一个大人了。而恰好,雷雨慈就是这样,没有把他当做孩子来看。 虽然他的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要是单单只有这件事的话,他们是不可能成为极好的朋友的。 后来还发生了一件事。 雷雨慈要走的时候,恰好雷持善也在神剑门住的烦腻了,于是便想要和他一起去下一个地方,雷雨慈便答应了。 那个时候的少年,即便已经开始明白并且体会到了江湖的险恶,却是毫不在意的,对于神剑门若有若无的不满和敌意。 但是,就在二人上路不久之后,便遭遇了一群蒙面人的伏击。 个个都是高手,显然是有计划有预谋的。另外他们的武功路数也甚是奇特,分明就是不愿意叫人知道自己的来历。他们的目标,正是雷雨慈。 这个道理也是极其简单的。 此时雷雨慈已经走出了神剑门的地界,算是无主之地了,即便是死在了这里,也是一群蒙面人干的。饶是玲珑堡有通天的势力,也是不能拿这件事怎么样的。 多么精明的主意! 那一战自然是极其惨烈的。虽然雷雨慈天纵奇才武功甚高,但是处在众人的围攻之下,又要护着雷持善,不免处处被掣肘。亏得他基础扎实,防御极好,才勉强立得住脚。 然而雷持善却是心急,只恨自己不能做些什么来帮助这个救治信任自己的大哥。他瞅准机会,趁其中一人兵刃被打飞之时,迅速地捡起,然后,开始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滴血! 那是他第一次使用带血的兵刃。 用的是他从神剑门之中偷学的武功。 虽然天赋禀异,看了就会,却是苦于内力不足,加之过于瘦小力道不足,使得威力大打折扣。然而却是不知为何,那些寻常的招式经他使来,隐隐有一种大家风范。 雷雨慈又惊又喜,却还是不得不沉着应战。 或许是因为这一段太长了而且和主题无关,沈墨舒最后只让四人看了结局。结果便是雷持善舍身为雷雨慈挡下了一刀,虽然自己血流如注,却是换得了雷雨慈的喘息机会,并一鼓作气全歼对方! 正是这个举动,叫雷雨慈和雷持善成了过命的兄弟! 不过,历史的车轮永远是朝着谁都不明白的方向滚去的。总会有那么一些突发事件,扰乱了事情本来的进程,甚至会造成一些谁都想不到的结局。 那一次雷持善和雷雨慈遇险,他在不经意间显露出来的武功已经很是叫雷雨慈诧异不已了。但是最叫人惊讶的却是,这个小小的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身上所拥有的巨大的天赋和潜能。 虽然雷雨慈并不是什么武林之中数一数二人物,但是在年青一代之中,却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了。是以虽然他的年纪不是很大,但是对于某些地方,尤其是在涉及到了人的前途和潜力之时,是极其敏锐的。 单单是从雷持善那简简单单的出手,雷雨慈就已经看出了端倪。他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沉默寡言不善于表达自己的孩子,有时被视为傻子的人,居然会武功!很显然他是无师自通的,因为处于这样的身份之下,没有人会愿意教他什么的。 另外,他的出手虽然是极其迅捷,反应十分之快,却是因为年纪尚小力道不足的缘故而使得杀伤力大大减弱了。或许是因为当时的情况十分之危急,使得他的出手极其杂乱,甚至是在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用了三四个门派的武功。 雷雨慈细细看了,倒是颇有忍俊不禁之意。因为他虽然是有模有样的,却是很自然的学艺不精,是以招式都是只有七八分像。然而叫他吃惊的是,雷持善小小年纪,居然可以将各家的武功混杂起来用。 其实,就算是不看他的真正伤害如何,单单是这种在短时间之内迅速变招的能力,已经是叫人惊诧不已了! 再者,虽然是以寡敌众,但是雷持善脸上丝毫没有慌乱之意,甚至保持着与年龄极其不相称的镇定。 所谓的大家风范,大概就是如此吧! 尽管最终是以二人的胜利告终,但是却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雷持善甚至为了雷雨慈而受伤,并且因此昏迷了一段时间。是以,尽管雷雨慈很想问问雷持善,关于他的武功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也是没有机会的。 雷雨慈也知道,若是叫江湖中的人知道了这件事,对于雷持善来说必然是个大麻烦。看他的样子,自己会武功这件事该是掩饰的极好吧,连神剑门的人都不知道。要晓得,神剑门雄踞武林这么多年,不是浪得虚名的,门里能人辈出,却是无人看的出这个孩子身负武功…… 也着实是难为了雷持善了。他自己大概也是不想显露这一点的。要不是今日堪堪被逼入了绝境,是绝对不可能显露什么的。 这么想着,又想到了这个小兄弟虽然是平日里没有什么言语,但是凡事有眼睛的就可以看的出他对于自己态度的独特之处。既然他是如此信任自己,那么自己也不能辜负了他的好意。 雷雨慈决定自己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或者是不会再任何人面前提起。要是有机会的话,再问问雷持善吧。 毕竟,这样的武学奇才,要是没有名师的教导而荒废,实在是可惜了。 或许,也正是雷雨慈这样的想法,最终导致了之后的悲剧…… 一直以来雷禹等人都是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着,不可能发出任何声音。都感觉像是被点了哑xue一样的,但是他们心里都是很清楚自己可以发出声音的。然而在这种环境之下,就算是有什么声音,自己也会感觉非常之突兀的。 雷持善最开始开口说话之时,大概就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感觉,才对于自己的声音格外的敏感。看他小心翼翼说话的样子,任是谁心里都会有一些不忍的吧。 雷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注意到了此时事情发展的速度似乎快了许多。他知道其实并不是事情真的发展快了,而是在沈墨舒的操纵之下,使得一切展现在他们眼前的速度快了些。又或者,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他们真正需要知道的,只是最后的结果和与结果紧密相关的东西罢了。 其实他心里还是稍稍有些忐忑的,这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之后的事情就是立即朝着最为至关重要的方向发展了?那么,也就是说,不久之后又要有一场屠杀了? 因为身处在极其奇怪的地方,这个时候雷禹他们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过了多久的时间,而自己的感觉也已经渐渐地一点都不可靠了。但是按照常理来说,也应该是过了不短的时间了,因为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感觉到了疲倦。 一直聚精会神的看着下面,怎么可能不会疲倦呢?但是又因为这是大家都很想知道的事情,即便是如此,大家还是强自打起精神来,倒也渐渐感觉精神好了不少,依旧可以密切注意着各人的动向。 这个时候雷禹他们其实也很是好奇之后的雷持善,到底有没有得到高人的指点。这一点很是重要的,要是没有别人的帮助,而之后雷持善的实力已经到了可以挑战十三门派的地步的话…… 真的是太可怕了! 不过,要是真的有人教导他的话,若是那人知道自己的举动会带来什么后果的话,说不定也是不会行动的了吧。但是不管这么说,这也不能是那个教导他的人的错。毕竟很大可能上,这样天才的少年,就算是没有任何人的指导,领悟出武学的另一种境界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况且,这个时候的雷持善不过才十三四岁罢了,他还有的是时间呢。 雷禹努力回忆着之后的事情,甚至试图把自己想象成为雷持善。毕竟只有切身的考虑对方的处境,才会知道对方可能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他这个时候努力想着之前听到的事情,若是没有记错的话,雷持善和十三门派大战之时,他已经是有了孩子了。也就是说,那个时候他已经年纪不小了。但是在这之前,他必须要使得自己的实力足够强才行,而且一定要找到一个自己爱的女子…… 也就是说,最起码的还有好几年才会再发生一场江湖悲剧呢。 再者,那个时候距离上一次的罪恶与残酷的记忆时间也很是久远了,恰好人们都有些懈怠了,也算是给雷持善的行动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机遇吧。 自从那次受伤之中恢复过来了之后,雷持善自己也是很小心的了。虽然当时自己出手是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甚至是有了破釜沉舟的打算。然而在事后,再想起来这件事的时候,他又感觉到了不妥的地方。 一直以来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会武功的事实,但是想不到有朝一日还是会显露出来。但是仔细想想,所有的目击者里面,那些黑衣人已经死了,要是周围没有人看见的话,真正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就是只有雷雨慈一个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韬光养晦(下)

可是,他并没有对此表示出什么,对自己的态度还是和以前一样,像一个大哥哥一样。或许是这一点,使得雷持善也不好先开口说这件事。毕竟这也算是自己的一个秘密呢。 就算要是说的话,也应该只能告诉自己最为信任和亲近的人啊! 雷雨慈很显然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所以在雷持善的心里,还是可以接受这一事实的。他也相信这个对自己一直很好的大哥哥知道自己的苦衷,是不会乱说的。要是叫别的人知道了,说不定自己立刻就会有性命之虞! 他决定继续瞒下去。 尽管他没有读过多少书,但是似乎是天生的,就明白一些计谋,那些事情,有的时候即便是大人也未必可以做到。再者,知道了不等于会做到,只有那些从心底里希望做到什么事情的人才会明白自己到底可以坚持到什么时候什么地步。 雷持善,自小就是一个目的明确的人。从自己的父亲惨死于武林人士之手开始,就已经暗暗地在心里定下了自己的目标。他要做的事情,是以生命来计量的。即便是穷尽一生,也要做到! 但是,想要做到自己要做的事情,是有前提的,你也是要有足够的能力才行啊。 雷持善自然知道,因为自己做的事情,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所以基本上,是不会有人站在自己这边的,也就是说,他或许会是一个人战斗,而且可能性相当之大的。 到底是实力有多么强大,才足以和整个武林为敌呢? 他不知道,雷天怒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 实际上,渐渐长大的雷持善也会思考一些别的问题,譬如到底是什么促使父亲做出了那样不可思议的决定呢?相信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吧。虽然自己猜测是因为母亲的缘故,但是母亲到底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呢? 从雷持善纪事起,父亲就是一个一直在忏悔着什么的人,根本没有了传说之中的骄狂暴躁的态度了,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慈祥和蔼的父亲啊!虽然有的时候他在睡梦中会被惊醒,听见父亲在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胡话,但是之后也是更为强烈的忏悔啊! 雷天怒一直在瞒着雷持善,关于自己的过往,大概是怕孩子受到了什么不好的影响吧。甚至为了表达自己的忏悔之情,在听从了一个大师的说法之后,把孩子的姓名起做了“持善”,就是有希望自己的后代开始,做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啊! 但是这一切,雷持善再一次回想起来的时候,却是全部都变了味道。 既然在自己的印象之中,父亲根本就不是一个坏人,为什么还会遭遇到这样那样的不幸?而且这些不幸,本来是完全没有必要发生的,却是在某些人别有用心的安排之下,一一都发生了!那些人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的父亲呢? 从这个角度来说的话,根本就是那些人才是坏人吧! 他不管什么所谓的正义正道,他只知道,这样对待一个不是坏人的人是不对的。虽然最后知道了当年的事情,父亲确实是有错在先的,但是最后他悔改了不是吗?可恨的却是,即便是他想要悔改,却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可原谅的! 小小的心里已经埋下了这样的种子的话,那么,每日对于自己行为的反思就是最好的肥料了。雷持善每天用父亲的音容笑貌浇灌它,用自己的努力来培养他,将自己对于武林正道的同情和好感视之为害虫,将武林正道对于自己的敌视和仇恨、轻蔑视之为阳光雨露……总之,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的而存在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有利于转化成为决心和斗志! 之所以会在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目的之后还要再次想起这些问题,全然是因为雷持善很清楚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即便自己可能有父亲那样高超的武功,但是以自己敌对这么多人……还是需要越来越强大的实力才行啊! 另外,也正是因为自己不能确定什么样的实力才能够做到自己的事情,雷持善只有不断地增强自身的力量。 却是因为某些因素不能如愿。 首先,他是不断地在各个门派迁移,在那样人多的地方,还是要提防着众人,住的地方也是面积有限的,自己根本是没有太多的机会练习武功的。而且各个门派能够展示出来的武功大多都是极其粗浅简单的,这样的东西,不是雷持善想要的。那些精妙高深的武艺,要么是显现的时间极为短暂,更主要的是根本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会有人这样的显露出来。 再者,自己虽然是极其聪慧,在有些方面也是极其有天赋的,甚至于有的时候他们的招式仅仅是展示一遍,就能够完完全全的自己记住,而且知道出招的顺序和应该注意的地方……但是,不可忽视的是,正是因为学的太多太杂乱了,甚至有的东西是相违背的,这样下去的话,一定会影响到最终的效果的,甚至有使得经脉错乱的可能。除非自己实在是天赋超群,可以想清楚如何使得那些东西可以融合在一起。 最后,就算是再怎么聪明的人,也是需要借助于一定的外力的,有道是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一个脑袋永远没有两个脑袋受用的。也就是说,其实有些时候雷持善也是很想有人可以教导自己什么的,或者是得到一些秘籍之类的东西,那么对于自己的武学修炼无疑是大有裨益的。不过,这一点看起来也是不可实现的吧。因为一般人雷持善不会信任的,不是一般人的话,也不会关心这件事,甚至是会把这件事视作威胁呢。 总而言之,在和雷雨慈分别之后不久,雷持善的功夫陷入了一个极其难过的瓶颈时期。这段时间之内,他虽然是焦躁万分,昼思夜想,对于自己所见的一切都认真的思考着其中的奥义,却是感觉不管怎么努力,武功进步总是很少。 而且,随着自己年龄越来越大,被人怀疑的地方也越来越多了。试想,看着一个年级稍小的沉默寡言的孩子,和一个年级稍大的不言不语的孩子,总是大孩子会叫人感觉不爽的。因为毕竟年级不小了,这样整日不言不语,会叫人联想到什么阴谋诡计一般的。虽然没有人和雷持善说过这样的事情,但是凭借着他这么多年寄人篱下察言观色的功底,加之对于世事的一些独特的思考,早就有了这样的感悟了。 上次和雷雨慈分别之时,虽然都是颇有依依不舍之意,因为世界上人虽然多,但是知己却是只有那么一两个,是以不管是谁都会格外珍惜的。而且在这样的年代之中,一旦分别,谁都不知道下一次重逢会是什么时候,说不定到时候甚至相见之时,都不一定可以认出来呢。所以当时分别的时候,雷雨慈留给了雷持善一个小布包,吩咐他在必要的时候打开。 既然是这么说了,雷持善并没有一开始就把它打开,而是估量着里面到底是有什么东西,此时他已经是有了一定的自制力了,并不会就这么随便的冲破心里的好奇而去擅自查看。 但是什么是必要的时候?这一点颇叫人感觉很是疑惑啊。 最开始雷持善也是想不明白这一点的,但是仔细一想,雷雨慈既然是玲珑堡的少堡主,必然有其过人之处。从短短几个月的相处之中也可以看出些端倪来的。他是一个极其聪明冷静,擅长交际的人,而且在很多时候,往往可以估计到事情的发展趋势,只要不是突然有什么变数的话渐渐地,雷持善遇到了瓶颈之时,蓦地想起了雷雨慈的话,心里猛然一动,大约这个时候,就是雷雨慈所说的必要的时候吧。 自己已然是受到了一定的困扰,却是因为没有人相佐而陷入了困境,又苦于不能和任何人说明这一点,是以只有自己独自钻研了。雷雨慈或许早就预料到了这件事了吧,才会留下这个小布包。 雷持善早就知道布包里面的东西并不是很大,估计着大约是纸质的东西吧。这个时候心里对于雷雨慈的最后一点点顾虑也消失了,此前因为自己会武功的事情被雷雨慈知道了而心里有一点点的不安,这个时候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寻了一个僻静的时候,在自己居住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那个随身携带的布包。里面果然不是一般的东西,却是一个折了几道的纸包。显然是雷雨慈手书,并且找机会折在一起,并包在了布里,送给雷持善的。那么也就是说这里面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于雷雨慈的亲自所书,不会掺半点假的。 雷持善匆匆看了几眼,心里先确定了对于这个奇怪的物事的印象了,却是在看了几眼之后开始心里狂跳了。雷雨慈果然是有些时候可以料事如神的,这里面写的全然都是雷持善近日来遇见的问题以及解决之法! 雷持善强自按捺住心里的感动,这个时候全神贯注的研究着里面的内容。他知道作为武林中最为神秘的势力之一的玲珑堡,自然是有好东西要告诉自己的,是以丝毫不敢怠慢。他细细地研究了之后,便是豁然开朗了许多,心地一片清明,渐渐地只感觉心里有一种喷薄而出的力量! 第一百三十五章 倾城之恋(上)

大哥,我知道了! 雷持善虽然是紧闭着眼,心里却是充满了感激的这样遥遥喊道! 雷雨慈留给雷持善的东西其实也不是很多,一共不过才四页纸罢了,然而里面却是有三页都是在说雷持善应该注意的问题,剩下的一页,则是一些充满了警戒意味的话了。 说起来也甚是奇特,最起码是叫雷持善感觉到了心惊的。雷雨慈竟然像是未卜先知了一样的,对于自己今后会遇到什么问题知道的一清二楚,也就顺便把应对之法写在了这里。虽然有的是自己已经知道了如何解决的,有的是尚没有遇到的,但是不管怎么说,是这个时候雷持善最需要也最期待的东西了。这个时候的雷持善,无疑是对于雷雨慈尊敬和喜爱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了。 或许是因为纸张太小,时间有限的缘故吧,雷雨慈只有把字写得密密麻麻的,但看起来依旧是有很多东西没有说完的样子。但是对于雷持善来说也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了,反正,只要是仔细思考了雷雨慈留给他的话之后,就已经对于武学有了更深一层的领悟了,那个时候自己也是可以解决很多问题的了! 至于第四页纸,则是叫雷持善深思良久的,上面的字,出乎意料的不多,甚至是只有短短的两句话罢了。 一句是,潜龙勿用。 雷持善细细思考了一会儿,自然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了,这是在告诉自己,时机没有成熟之时,不需要行动。 虽然是领会了,却是感觉啊有什么地方不对的样子……雷雨慈是如何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的呢? 要是他猜到了自己要做什么,那么……到底是为什么不阻止自己呢?依照他的性格来看,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啊!一旦猜到了自己是要与整个武林为敌的话,雷雨慈必然是会为了大义而阻止自己吧。 一时间雷持善心念电转,想到了诸多可能,或许是因为他虽然是有了劝阻之意,但是或许是因为此时时机不够成熟吧,所以才会这么说,应该是缓兵之计。再有可能,就是自己想多了,雷雨慈根本就是不知道自己将来想要做什么,这些仅仅是自己的推测罢了。 他虽然很是厉害,但是也没有厉害到可以读心的地步吧?之所以会这么说,无非是在提醒自己,练武不必急于一时,需要耐心一点罢了。 还有一句话,却是叫雷持善深思良久的。 只见雷雨慈以秀丽的小楷写道:此生何等绚烂,何必…… 剩下的虽然没有说完,但是聪明如雷持善,也是明白雷雨慈的意图的,他大概是看自己整日的沉默寡言面无表情很是无奈吧,所以才会这么劝诫。但是要是稍稍想的深入一点的话,就会联想到,或许雷雨慈是知道了自己的事情吧,是想叫自己忘记了那些叫人烦人的事情,去感受美好的人间吧? 可能是自己心里有了秘密总是感觉别人在偷窥自己的秘密一样,雷持善这个时候也是这种感觉,所以这两句简简单单的话,叫他沉思良久,但是也不能立刻做出决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唯有这么一直沉默着,思考着到底是哪种可能比较大。 沉思良久,却还是理不出个头绪来。雷持善终于放弃了再想这件事,而是暗暗做出了决定,不管雷雨慈知不知道自己的想法,该如何还是要如何的,不会为任何人破例! 这个时候他也是预感到了,或许将来,再和雷雨慈相见,便是有不得不做敌人的一刻了。然而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虽然自己很是不舍,也很不忍,但是人生中,既然已经有了这么多需要放弃的东西,那么必要的时候,兄弟的情义也是可以放弃的吧!毕竟,此生已经是够糟糕的了吧,糟糕到了不配有什么兄弟! 况且,自己早已是发过了毒誓的,此生就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活的啊! 此仇不报,既非君子,亦非小人! 是的,当时就是已经下了这么沉痛的决心了的,要是有朝一日非要为敌,那么就做敌人吧! 只能感谢了! 虽然是参悟了很久以来都不明白的道理,但是雷持善依旧是不怎么开心的,全然是因为自己明白的多了,渐渐地又会感觉自己不懂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加之一些别的事情,也很是叫雷持善困扰。 说起来这件事,确实是有些奇异的了,对于一个一直以来都是沉默寡言的少年来说。 雷持善不知道,到底是自己身上的那一点气质,吸引了这个一直以来对自己很是友善的女孩子。 唔,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是谁,遇见了这样的事情的时候,总是很迷惑的吧。 女孩子叫白缡。 这个时候,雷持善不过是十四岁出头的年纪罢了。却是因为自己比同龄人经历的事情要多,思考的要深的缘故,对于人情世故已经很是了解了,却是因为自己一直疏于说话,而没有使用过,他只是习惯于一直都在暗处默默地观察着别人而已。 但是叫他没有想到的是,虽然是他一直在观察别人,却也是有人在观察着他呢。 经常观察他的人里面,就有白缡。 在画面突然一转,出现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物之时,雷禹等四人都是极其困惑不解的,然而在沈墨舒几句简单的旁白和解释之后,瞬间明白了什么。 看着视野里浅笑的人儿,大家心思各异。 虽然知道最后的结局不是叫人满意的,但是至少在眼前的这一刻,白缡和雷持善,还是少年模样呢,也是叫人无端的心情好了一点吧。而雷禹看到这一幕之后,心里却是蓦地想到了无意中看到的魏止水对于穆天琪的反应,这个时候心念电转,一直以来被忽略的事情他蓦地明白了!却也是轻轻一笑,并不说破什么,既然他有此意,那么自己也是没什么好反对的,甚至还有从中间撮合的意味呢。 虽然雷禹一直不通世事,这个时候才反应到魏止水对于穆天琪的情义,但是其余的人可不是这样的。魏止水一见之下,心里已经是猜到了八九分的,脸上不由得一红,全然是因为他想到了自己和穆天琪……却是不知道,人家最后十有八九是成为了神仙眷侣,而自己呢,却是连说出来的勇气都没有啊! 而穆天琪,作为一个小姑娘,对于这种事表面上是不怎么在意的,内里却是十分的敏感。她早就注意到了魏止水的目光了,有的时候那欲语还休的样子,说多了话就会脸红,以及从来不敢和自己对视……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同一个可能…… 穆天琪虽然表面上极其凶恶,但是归根到底还是个孩子,这个时候想到了这一点,既感觉自己一个人这么想着有些害臊呢,同时却也是感觉被人喜欢着是一种不错的滋味,于是脸上飞起两朵红云的同时,也忍不住自己的笑意。 而对于雷正来说,这却是一种震撼!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彼时小小的弱不禁风的女孩,她看起来也不过是十三四岁的样子,甚至是比雷持善还要矮一头呢,神态却是极其认真的,举手投足之间的娴静和镇定,怎么看都是一个性格极其坚毅的女子啊! 不是这样的话,她大概也是不会爱上雷持善的吧! 而最为重要的原因却是,雷正其实对于她也是稍稍有些印象的…… 因为,她就是雷正的亲生母亲啊! 自己虽然是记得她,却是因为极早的时候,就因为那样的事情而分别了,是以记忆是极其模糊的,然而自己却是在看见白缡的一瞬间,就感到了一种强烈的亲切感!这种感情太过于强烈,甚至叫他有那么一瞬间,很是想大哭一场来释放自己的情绪! 有什么办法呢?既然选择了这样的生存环境,就只有面对了吧!但是在看见了久违的人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真情流露的吧! 幸好周围没有别人,看不见自己红肿的双眼啊。 大家都是怀着忐忑的心继续朝着下面看的,这个时候每个人心里都是交织着一种奇异的感觉,既是极其期待,极为欢愉,却又是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一种无能为力的颓然……大概是看着眼前场景的时候,心里还是念念不忘将来的结局吧! 雷持善虽然是十四岁了,但是之前名门正派之间的约定却是因为有些原因而没有结束,也就是说这个时候雷持善依然是需要在各个门派之间奔波的,虽然他自己也很是不情愿,因为大多数时候会被看作是吃白饭的而受尽了白眼,但是也不得不这样做。 因为要是违逆的话,必然是会有人问到底是为什么,而自己懒得解释。 更为重要的是,这样,必然是会使得其余的人转而攻击自己本来该去的门派。虽然是共同的意图,但是一旦找到了替罪羊的话,谁也不肯放过这个机会的吧,这样一来的话,那些人会更加的憎恨自己的吧。 所以,不管怎么考虑,雷持善还是决定留在自己本来该去的门派,最起码,衣食无忧一段时间呢。 这次要去的地方,是武林第二大门派,在江南一隅,风景秀丽的幽谅山之中的,翠烟门。 翠烟门作为江湖之中排的上名次的大帮派,也是极其讲究的。然而雷持善这样的少年,却是在到了这里之后就不闻不问,一直被扔在了后院的小屋子里了,平日里也是没有什么人愿意理他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倾城之恋(下)

但是有一个人不一样的,这人便是当时作为一个侍女的白缡了。 翠烟门是个极其特殊的地方,门中女子天生就比男子高一等,虽然白缡不过是个侍女,却是因为受到了二门主的宠爱,地位不是很低。然而,她却是没有丝毫架子的,依旧是如同刚刚进入之时的谦卑姿态。 白缡人如其名,皮肤白皙到了像是丝绸一般的地步,人也是极其清秀的,清秀干净的叫人不忍触摸。在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雷持善心里便是微微一动,以他对于世事的漠不关心来说,这已经是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了。但是后来因为苦于参悟自己不能理解的武学,他渐渐地忘记了这件事。 后来想起了雷雨慈给自己的布包,雷持善似乎是看见了救星一般的,但是一时半会也是不可能完全参悟的,是以他托病不出,在好几天的时间里,都是没有出过自己的小门的。 也就是这段时间,使得他知道了,原来这个世上真正在意自己的人,并不是只有雷雨慈一个啊,最起码,现在他还看见了另一个女子。 然而最初的时候,雷持善却是把白缡看做了翠烟门的探子。他一直寄人篱下,而且有的时候确实是行为怪异,这样一来,即便是自己,也感觉自己有的时候已经露馅了,所以才会怀疑,每一个接近自己的人,都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的。 那一日,雷持善正是参悟到了极其重要的东西,忍不住一声长啸,却是蓦地想起自己身处何处,连忙收住了自己的余音。然而他忘记了,自己已经好几日闭门不出了,虽然自己很没有存在感,他有的时候甚至怀疑自己就算是死在了这里会不会有人知道。然而出乎他意料的却是,在自己发出声音之后不久,便听见了笃笃的敲门声。 一瞬间绷紧的心脏使得他将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外面的人身上,却是什么发现都没有。敲门声依旧不止,雷持善忽而心生一计。 即便是自己被人怀疑了又怎么样,自己此时无牵无挂,大不了过会儿就此逃出! 他迅速地打开门,在那个身影还没有走进来之时把它拉了进来,然后迅速扣上了门,凭着直觉扣住了那人的咽喉。 随即只听到极其细微的咳嗽,像是刚刚出生的猫。 觉察到自己的手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雷持善减弱了力道,然而接着小小的窗子的光看见,门上抵着的是一个小小的女孩,而且是自己见过的那个。 但是他依旧是有些怀疑的,虽然是收了手,却是因为怕真的失手伤了人的话,自己也是脱不了干系的,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于是他选择了和这个女孩对话,既是对于信息的搜集,也是借机了解一些真相。最为关键的却是,他对于这个女孩,其实很是好奇的。 为什么她会这么关注着自己? 雷持善不是傻子,也不是极其偏执,最起码,他看见了这女孩眼中的慌乱和不解。 听她细细地说明自己的来意,雷持善终于渐渐地完全松开了手,有什么办法呢,这么听起来的话,是自己的错误吧,把一切都当做坏人了,不过,也不排除她有说谎的可能。 需要验证。 之后的时日里,雷持善经常看见这个女孩,白天,黄昏,夜间。她像是一只脚步轻盈的猫,在翠烟门里奔走着,而且会不时地出现在自己身边,虽然很是奇怪,但是她也解释过了。 感觉你很是不一样啊,不想叫你有什么伤害。 这个理由么,那个时候的雷持善不能理解,但是随着年纪的增长,他渐渐地明白了这到底是意味着什么,然而那也是在他离开翠烟门很久之后了。 他牢牢地记住了女孩的名字,并且在有一天的月光之下,展露了生平第一个微笑。 朝着陌生人的,极其意外的,然而却是出自真心的微笑。 因为在这样的女孩子面前,一直绷着脸会有很不好意思的感觉。 后来的事情,也是出乎意料的,翠烟门的人都很是诧异,为什么一直得宠人缘极好的白缡会在一夕之间惹得门主大怒,但是看在了多年情分的面子上,饶了她一命,却是从此终身不得踏入翠烟门半步了。 大家都不知道,这样的结果,全然是因为,早在十几岁,初见那个少年之时,她的心里就被他完完全全的占据了啊! 也不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却总是坚信他是有自己的苦衷的,就这么一直试图接近他,感化他。就算不能叫他忘记之前的事情的话,对他好一点,叫他知道世间不是没有爱,也不是没有人对他好的,这样,也是不错的吧? 然而得到的回应却是出乎意料的热烈,热烈到了自己也在怀疑之前的少年之所以一直冷着脸是不是故意的呢。 但是,尽管是这样,自己也很是清楚,这样的做法,并不可能得到全门的人认同,所以每一次和少年的见面都是极其小心而又秘密的。然而这样小心谨慎的时光,却是最叫人怀念的啊。 他的眉间总是有细小的沟壑,眉纠结的拧在一起,很想伸出手去,抚平它们…… 女孩子这样单纯的想法有朝一日变成现实的时候,距离他们初次相见已经有好几年了,这个时候的少年,已经不是当年的样子了,他变了很多,变得更为高大英武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都还是记忆之中的样子。 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少年对于自己还是很冷淡的,就这样不放弃的跟随了几天,少年终于投降了。 理由也不是没有想过的,是事实,也是大家一直以来都很是关系的问题。 他的父亲……白缡自然是知道他的父亲就是一代恶人雷天怒的,那么有名的恶人,整个江湖几个人不知道?但是他唯一的独子,却是受到了这样的待遇,也算是很不公平吧,毕竟雷天怒是试图改邪归正的呢。 少年很是在意这件事情。他因为父亲的身份受尽了世人的白眼和鄙视,甚至于一点萌芽的恐惧,他说他能够安然活到十八岁真是一个奇迹呢,神态漠然间却是有极其浓重的悲哀。 白缡毫不犹豫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她是想一直追随着他的,不管如何,不管别的人怎么看他,她都是不在意这些的…… 而那最为关键的几个字,或许是因为身为女孩的缘故,她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然而他不是不知道,仅仅是一个眼神,他早已明白了一切! 从什么时候起雷持善一点都不怀疑白缡了呢?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是这个女孩伸出白皙的手,想抚摸自己的眉,却是被自己条件反射般的挡开的时候吧…… 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会遇见这样的女子。但是…… 应该是一生一世的伴侣了吧。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这一生也不要负她! 雷禹的脸色阴晴不定,作为雷正的儿子的身份已经做实。那幻影中雷持善就是他雷禹的亲爷爷,白缡就是自己的亲奶奶。不用过多猜想,雷持善也会和白缡结成夫妻,生下雷正。 只是美好永远存在于短暂中,如果那是一个美满的家庭,雷正何必血洗玲珑鬼堡。那自己为何从小就被师傅鬼药王收养,睁眼闭眼全是师傅的影子,全然没有半点父亲雷正的印象。 “你们还想看下去吗?”沈墨舒阴森森的说道,这符合她作为一个鬼魅的身份。若不是提前知道她沈墨舒的身份,众人哪个会认为眼前貌美的女人是死去的人。 “哼,看有如何,不看又如何。我雷正只清楚一件事情,我父亲雷持善最后是死在他最好的朋友雷雨慈手里。所以我要替父报仇,纵然事后被囚禁困睡十六年,不觉外界风云变化,但我不后悔。”雷正抖擞捆住他手脚的铁链,蓬松散发恶臭的头发下,一双精厉之眼,更是扫遍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他尚未知道的儿子雷禹在内。 “雷正你不觉得惭愧吗,难道我沈墨舒耗尽阴虚之气,重现雷家和武林各派间的恩怨情仇,是为了换来你一句死不认罪吗。雷家是不是被诅咒,成为武林禁忌中用灵魂和地狱恶魔交换得来的练武天赋,还不够明确吗。是仇恨,让雷持善变成了恶魔。是仇恨,也让你雷正变成了恶魔。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何要捆住你十六年,却没有趁你虚弱毫无防备之心,直接将你诛杀挫骨扬灰。雷天怒,雷持善是否该死另外两说,难道我玲珑鬼堡上下百人的性命,就如同草芥可以任你收割吗。”沈墨舒怒了,四周的阴魂之气勃然爆发,空气中充满了无尽的哀怨和愤恨,那形如扑面而来的暴风雨般,打压的雷禹等人,根本不敢和沈墨舒对视。 原本还在持续呈现的画面,嘎然停止,好像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空洞的石壁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寂和灰暗之色。 穆天琪轻轻用手肘碰了一下雷禹,她想提醒雷禹,现在的雷正已经陷入癫狂状态,随时会和沈墨舒进行搏杀。在雷正眼里,凡是玲珑鬼堡的人全部要死。身为第一代玲珑鬼堡的沈墨舒夫人,自然也不例外。 雷正的双眼变得赤红,他嘴角露出阴冷的诡秘笑容。管什么武林禁忌之言,自己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杀死所有和父亲雷持善相关的罪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 父子情缘(上)

雷禹一直没搭理穆天琪的提示,不是他陷入自己身份的困惑,更不是恐惧沈墨舒这个鬼魅的隐藏实力。而是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雷正是凶手,是屠杀玲珑鬼堡的元凶,是当年武林中人人唾弃的恶魔那有如何。雷正在背负这些负面的枷锁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身份,是他雷禹的父亲。那是一份血浓于水亲情,纵然雷正生了他,却不曾养育。可只是见面的一刹那,雷禹就有几分想要跪下认父的冲动。 如果雷正要杀沈墨舒,自己该怎么办。是像个路人一样,看到两败俱伤后,在做出最聪明的选择。可自己终究不是自作聪明,两权相争取利最大的旁观者。 突然雷正身形一晃,带动一阵阴风呼呼炸响,双手弯曲如铁钩,面色狰狞的就朝沈墨舒扑了过来。 “哇。”穆天琪和魏止水被惊吓住,连连拉扯起雷禹一起朝后躲避。 “不要打了。”雷禹突然挣脱,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伸出双臂,阻挡在雷正和沈墨舒的中间。 “找死啊。”此时的雷正哪里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十六岁男孩,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亲生儿子。愤怒已经充斥进入他的大脑,控制住他的每一根神经。那传说中暴虐的恶魔之力,已经在他的十指之间,只要自己在进一步,把指尖狠狠扎进沈墨舒的体内,就能发泄心中的怨气。 “死,我沈墨舒已经是死人了。”沈墨舒突然仰面长笑,空灵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悲愤和凄凉。 “前辈,雷正已经被困十六年,却没有遭到诛杀。想必是前辈以德报怨,在囚禁雷正的同时,希望对方能自我感化,放下心中的屠刀,回归善良的一面吧。如果真是那样,还请前辈细细思量,别在叙说雷家和武林中人的恩恩怨怨。是非黑白,正义邪恶,就有外人闲言碎语去谈论吧。”雷禹的脑子里只记住一件事,自己是雷正的儿子,只是这个秘密现在不能当众说出来。只需自己和雷正单独相处一小会,把秘密详实告诉对方,也许亲情的浓意会化解掉雷正心中无尽的杀戮之心。 雷正杀也杀了,被困也困了,他现在虽然武艺还在,可满脑子都是刀光剑影。把他激怒,只有一个后果,要么处于自我防卫杀了对方。或者武艺不敌,被雷正所杀。可两者都是雷禹不愿意面对,他必须站出来替雷正做出第三个选择来。 雷正没有领情,他的脑中满是杀戮。和他父亲雷持善相关的人,他认定都是罪人,所以该杀。和玲珑鬼堡有关的人,也应该受到牵连,不能饶恕放过。 “啪。”雷正一把掐住雷禹的脖子,弯曲的手指犹如铁钩一般,死死卡住雷禹的要害,只需稍微一用力,便可轻易折断眼前少年的脖颈,让他命丧当场。 雷禹虽然武艺不错,可在实力更强大的雷正面前,还是毫无缚鸡之力。明明眼睛看到了对方的出击,可等身体做出反应时,已经为时太晚成了对方的掌中玩物。 “放开我。”雷禹本能的想要用双手去掰开雷正的手指,可他越是挣扎反抗,越是激荡起雷正心中嗜血的杀戮情绪。 “你们这些小家伙,应该都是玲珑鬼堡的后人吧,不如为何冒险前来。能走到这一步,却毫发无伤,分明是知晓堡垒内部的各种机关和陷阱。否则以我雷正如此的实力,都被困住十六年而不得动弹,而你们却如履平地。”雷正坚信自己的判断,他觉得屠杀的玲珑鬼堡的人还不够,只要踏入这片土地的人,都应该被立刻处死。 “雷正,你这混蛋,快点放开雷禹。要不然纵使你能逃离玲珑鬼堡,我穆家堡的人,也不会放过你,要把你碎尸万段剥皮抽筋。”穆天琪恼了起来。她既是憎恨雷禹不听自己规劝,及时避开雷正这个疯子,又气愤雷正死不悔改还一心想着杀戮。 雷禹被掐的喘不过气,根本说不出话语,他一直想在雷正面前隐藏身份,就是不想让众人知晓自己和雷正的父子关系。 可穆天琪的这一吼,却是给了雷正当头棒喝,惊得他阴冷刚毅的嘴角,呈现一丝弧形惊叹状。 “雷禹,我手里的男孩他的名字叫雷禹。我雷正也有个儿子叫雷禹,难道我要掐死的雷禹,就是我的儿子雷禹吗。不可能,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也许只是重名而已,我的儿子雷禹,也许早已不在人间,眼前的男孩只是凑巧也被他的父母取了这个名字而已。”雷正的脑中一片迷茫,他不想放过每一次的屠杀。 在失去父亲雷持善,母亲白缡后,雷正的心里除了复仇至少还残存一些良知。那也仅仅是对他雷正的妻儿所言,只是当这维系他作为人最后的良知底线纵然崩塌之际。他雷正的眼里,没有活人死人之分,只有无尽的杀戮。当鲜血沾染了他的双手,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哀嚎中死去。他雷正才会感觉一丝满足,才能体会原来自己还活着。 雷禹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腩,只是对比雷正两者间的实力差距,还是相形见拙。趁着雷正稍有分神的间隙,雷禹连忙催动体内的内力,猛地推搡雷正一把,想从对方的控制下逃脱。 可惜雷正已经确信自己的儿子雷禹早已死于非命,对于现在手中的雷禹的身份持有怀疑态度,那份屠杀的残忍之心,从来就没有消停过,又何谈赦免怜悯之心。 “小子想要逃跑,没那么容易。”雷正的手指稍微一用力,雷禹立刻疼得呲牙咧嘴,打在雷正身上的掌力也是变得软软绵绵。 穆天琪已经按捺不住,她看着雷禹的脸色憋得煞白,分明是雷正要活活掐死雷禹。在耽误下去,等雷禹断了气在去营救就太晚了。 “雷禹撑住,我来救你。”穆天琪一声暴喝,娇媚的容颜也变了颜色,原本一个楚楚动人的美少女,也形同女罗刹一般凶狠,手持利剑就朝雷正的胸口刺去。 魏止水虽然武艺不精,可三人一同前来玲珑鬼堡探路,岂能坐视不管,看着雷禹惨死雷正之手。在穆天琪启动攻击后,也是手持暗器,从侧面包抄,要想伺机诛杀雷正。 “哈哈,打的好,雷正你有本事现在就掐死手里的男孩,那样你可就真圆满了。从雷天怒到雷持善,虽然被冠恶魔的劣名,可好歹虎毒不食子,你居然要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果然是虎父无犬子,雷家一代更比一代强悍毒辣。”沈墨舒阴阳怪气的笑道,那笑声中带着痛快淋漓之意,大有恨不得雷正现在就自我灭后的感觉。 沈墨舒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穆天琪手握利剑,不知道该去刺杀雷正还是退回原位。而雷正更是一脸错愕,一把转过雷禹,双目紧紧盯着雷禹稚嫩的脸庞,想要从雷禹的眉宇间发现一丝痕迹。 雷禹恨恨的瞪了沈墨舒一眼,既然沈墨舒早就知晓自己和雷正的父子关系,却偏偏藏在肚子里。先从什么雷家和武林各派的恩怨讲起,到最后的危机时刻才说出来。雷禹不是没想过,也主动坦白,可骨子里始终有所忌惮。他怕当穆天琪和魏止水知道后,会开始疏远自己。自己的朋友本来就不多,如果在失去穆天琪和魏止水,以后估计真没什么人会成为他的朋友。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父母籍贯哪里,为何现身此地。”雷正咬牙切齿的追问,那份激动之情不像是阔别多年的父子重复,而是生怕对方浑水摸鱼,欺骗自己剩下的唯一真情一般。 “我叫雷禹,至少从记事起,我师傅就一直这么称呼我。年龄吗,不大不小正好十六岁。至于父母吗,不得而知,因为我是师傅鬼药王在吊罗山抚养长大,这也是第一次出远门。对周边环境的认识有限,顶多能从地图上分辨东西南北。其他的信息,不是我不想说,而是确实不知道。”雷禹表面上云淡风轻的解释,可内心也是如热锅上的蚂蚁在煎熬一般。 从一开始误判断雷雨慈是自己的生父,到现在感觉和雷正有父子的渊源,所有的认识判断依据,都来自第三方,却没有令人信服的铁证。 单是雷正喊一句,雷禹是他的亲生儿子,他雷禹就是雷正的骨肉吗。如果真是那样,为何自己会佩戴玲珑鬼堡的玉佩。为何由雷雨慈把他托付给鬼药王,寄养在吊罗山,这些谜团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雷禹还是对雷正这个父亲的角色认知,存在很强的怀疑度。 “鬼药王那个家伙抚养的你啊,还跑到吊罗山隐居起来。”雷正的目光中,同样隐藏一丝疑虑。当初他明明记得,自己的妻儿被所谓的武林正派诛杀死去非命,为何会莫名和鬼药王扯上联系。 鬼药王只是用药神效,才能立足武林,被人津津乐道。可当初追杀自己妻儿的那些高手,都是各大门派的顶尖精英,哪一个拿出来都能秒杀鬼药王。联合起来莫说一个鬼药王,就是他雷正也不敢轻视。如果是鬼药王用毒药防身,击败这些追杀的高手,为何事后武林中没有流出此类消息。 雷禹和雷正目光对视,两人在渴望确认对方的身份前,又谨慎细微,生怕这本是一场误会,扫了兴致。 第一百三十八章 父子情缘(下)

“沈墨舒,你刚才凭什么说此少年,就是我雷正的儿子雷禹。天下之大,同名同姓之人足有万千。我儿雷禹身上也没什么胎记,你胡言乱语岂能让我信服。”雷正把矛头对准了沈墨舒,破口大骂起来。 “好像,也许,差不多,雷禹,你的五官轮廓和雷疯子,确有几分相似。只是雷疯子被囚禁十六年,有些面目狰狞,但双眼的间距,鼻梁挺翘的幅度,嘴唇的棱角,耳后的弧形却是不会发生改变。”穆天琪皱起了眉头,开始左右打量雷禹和雷正。尽管心里已经认定这两人间存在的父子血缘几率较大,可还是不敢妄下断言,只是憎恨雷正不分青红皂白就这样挟持了雷禹,嘴巴里开始把雷正称呼为疯疯癫癫的雷疯子。 魏止水对面相之术不太了解,只能呆呆的站在一旁,看着穆天琪信口开河一番。不过眼下最具说服力的沈墨舒,都公开承认两人的关系,想必是一定有更直接的证据。 沈墨舒能用幻影,重现雷天怒和武林结仇的起因。又把雷持善血洗武林门派经过描述的如此详尽,应该也能重现雷正和雷禹的父子间必然存在的联系。例如雷正怀抱雷禹的场景,雷禹和母亲被追杀后,到底是死于非命。还是意外中,被鬼药王施救得以苟活下来。眼下只需要沈墨舒来一场旧景重现,便可一清二楚。 魏止水想到这些,在场的其他人,自然也能联想到。当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在沈墨舒身上,希望来个更有说服力的说明时。沈墨舒只是撇撇嘴角,冷冷的用鼻腔哼了一声。 “雷正,此少年是你儿子,你念及骨肉之情,不忍屠戮。可如果和你毫无瓜葛,也是局外之人,你便要忍心杀害对方吗。看来十六年的囚禁生活,没有让你明白生死的真谛。你始终是恶魔之身,化不开心中的屠杀念头。”沈墨舒没有如众人所愿,痛快的再来一场旧景重现,却把矛头对准了雷正,狠狠训斥一番。 “沈墨舒前辈,我雷禹不辞辛苦,从吊罗山跑到这玲珑鬼堡。就是想探明自己的身世来历,和我生父母的情况。如果他们尚在人世,我也真想探望一番。如果已经不在人间,埋葬在黄土中,只想烧香跪拜一番,毕竟没有他们的生育,这世上便没有我雷禹。不求顶天立地,只求寻得正本清源。”雷禹言辞恳切,双目中流露急盼之意。 “你们想知道真相吗?”沈墨舒抬起了头颅,挺起胸膛一副高高在上的神圣姿态,俯视雷禹等人轻蔑的问道。 雷正被囚禁十六年,都不曾屈服,可到了这个节骨眼,一想起眼前的少年,真有可能是自己的后续香火。这桀骜不驯的头颅,也是深深的低下,双目中流露一丝期望。 “好吧,我就旧景重现一番,是非黑白,孰是孰非你们自己睁大双眼,可要看的仔细。”沈墨舒双手摊开,一轮青色的光影,立刻如倾洒的水银般铺在凸凹的石壁上。那光影中渐渐出现一轮明月,在月光照射下,一对青年男女依偎在树下,彼此说着悄悄话语。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这幅影像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一只四蹄着地的猛兽,正悄悄的从暗处出现。它的眼神中满是血腥的赤红,嘴角更是微微张开,流出一丝吞噬猎物前的口水。 那月光下的一对痴男怨女,只是稍稍把正面转过来,就引得在场的人无不唏嘘不一。男的是如此英俊不凡,眉宇间还渗透一丝浩然正气。只是可笑的此男不是别人,就是日后血洗玲珑鬼堡的雷正。而那个女人,从外貌上看,也是出落得亭亭玉立颇有几分容颜。 单从此女人的五官来看,到是和在场的雷禹有几分想象,尤其是那一双深邃的迷人眼睛,雷禹简直是对方的翻版。 看那女人对着雷正款款深情,轻轻蠕动嘴唇,似乎在诉说什么动人的情话。原本花好月圆的一幕中,雷正突然变色,温柔的一面也是荡然无存。年轻的脸孔,开始变得狰狞,居然在这么一个美好的夜晚,伸出手指对着眼前的美人大肆辱骂起来。 “雷正,我有没有胡编乱造,这一幕可是你亲身经历。雷禹的生母,是想劝慰你远离世俗仇杀,和她隐居山林。可你却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当场翻脸还狠狠辱骂了对方。”沈墨舒在一旁冷冷的反问道。 雷正低头不语,鼻腔中似有哽咽之声。那日晚上,两人本可以和和睦睦相处下去,可不知为何。当自己听到爱妻的善言,自己非但不听从,反而像是被激怒的野兽,对她横加指责粗暴对待。 穆天琪趁着影像暂时卡在这里的空档,还是忍不住好奇凑到雷禹跟前,小声的把自己的分析告诉了对方。 “雷禹,你和影像中的女性真的好像。” 不用穆天琪多言,雷禹自己也是看的真真切切。这多一份的把握,意味着眼前的雷正多一份是他雷禹父亲的希望。当这份希望的程度变高,甚至会变成现实时,雷禹开始变得心慌意乱,不知道是否能承受。 画面再次跳转,影像中的女人已经带着孩子,离开曾经温暖的家。当雷正赶回家时,却早已不见了爱妻和自己的儿子。 恼羞成怒的雷正,为了发泄心中的怒火,偶遇两名武林人士,不分青红皂白当初诛杀。 这也正式启动了雷正的复仇大计,只是这个自我摧残的计划一旦启动,害人又害己。 雷正的妻儿,原本躲藏在远方的亲戚家,只想安静生活一段时间,让雷正好好思考一番对错。可没想到居然加速了雷正的复仇脚步,那些被残杀的武林人士,也是恼羞成怒,在得知雷正已经成亲有妻儿的时候。全然不顾祸不及妻儿老小的江湖道义,四处重金悬赏,要捉拿雷正的妻儿。 一个年轻的女人带着嗷嗷待哺的婴儿,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追捕带来的压力,神经很快崩溃。尤其是见财起利的邻居,为了赏金背后告密,把雷正妻儿的躲藏之地说了出来。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一个是嗷嗷待哺的婴儿,哪里是什么武林人士的对手。很快年轻的妈妈和幼小的孩子,被所谓的武林正义人士缉拿,五花大绑押送在路上。 年轻的女人一直苦苦哀求对方,希望放自己的孩子一条生路。可那幼小年龄的孩童,连话都不会说,只是襁褓中的小小生命,没了母亲的庇护,又拿什么生活下去。 好在这些武林人士,一路上没有为难这对母子。不过年轻的女人躲过了人祸,却没能逃离天灾。 一场暴雨后,他们赶路的山坡发生了泥石流。年轻的女人,和另外几个武林人士,被突如其来的泥石流当场冲走。可怜的女人,在被泥石流淹没的瞬间,还是回头深情看了一眼被其他武林人士抱在怀里的儿子。 这场灾难来的太突然,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他们也只是想挟持雷正的妻儿,好让对方就范。没成想路上发生此等大事,不仅害了一个年轻的女人,自己一方也损失两个正直大好年华的兄弟。 剩下的几人已经没了心思,在利用襁褓里的孩子去要挟雷正。他们经过商量,决定做出一件壮举,直接把孩子送到了玲珑鬼堡。 纵然雷正十恶不赦,屠杀无辜的武林人士,可他的骨血却是干干净净,没有沾染血腥之气。 当几人费劲千辛万苦,抵达玲珑鬼堡,说明孩子的身份时。当时身为堡主的雷雨慈也是大受感动,决定收留下孩子的同时,也把对方收归进堡垒中,免收雷正迫害。 可几人是同乡,其他两人路上不幸遇难,好歹也要返回故里通报一声。 在把孩子留在玲珑鬼堡后,几人匆忙启程。可不幸的是,在离开玲珑鬼堡没多久,就在路上遭遇杀上门的雷正。 当时的雷正也不知晓自己的儿子,就在玲珑鬼堡内,只是一时兴起,决定来此地寻仇,好了解当年的恩怨。可这几个年轻的武林人士,却误会雷正是一路跟踪而来。以为雷正知晓自己儿子正在玲珑鬼堡内,几人一合计,让一人返回玲珑鬼堡前去通风报信,留下两人和雷正拖延时间。 雷正当时只知道自己的妻儿也牵连其中,并不知晓后续的细节。当对方告诉雷正,他的妻子已经死掉,当场气疯的雷正误会是眼前的人所杀,更是不等这些人详细解释,几招之内就把这些年轻的生命葬送进入鬼门关。 雷正同时也发现前去通风报信的人,更是没有手下留情,当初残忍的诛杀。 与此同时玲珑鬼堡内部,雷雨慈本意想留下雷禹在此生活,当成本家的孩子来培养。可负责巡逻的守卫立刻来报告,发现杀上门的雷正一脸杀气腾腾。 雷雨慈也是产生误会,以为雷正得到消息,杀上门来索要儿子。他雷雨慈又不是阴险的人贩子,会恶意对待雷禹。可雷禹却不能在回到他父亲的手里,雷正手上已经牵连上百条人命。无数双杀红的眼睛,都在伺机报仇雪恨。这些人中不乏理智清醒之人,但也有像雷正一般,为了报仇而报仇的武林人士。雷正屠杀的人中,有这些人的至亲好友,也有生死兄弟。他雷正为了报父仇,可以不顾一切乱杀无辜,本身就是向世人宣告一个道理。有仇报仇,无需等待。那世人又何必拘泥,为了报仇不采用一切手段。 第一百三是九章 妖孽重生

画面中的雷雨慈一脸善意,可因为大敌当前,眉头紧紧锁住。他不想让无辜的雷禹,再次成为无谓的牺牲品。孩子的母亲已经被夺走了生命,幼小的生命,犹如温室里花骨朵,十分脆弱,经受不起风雨的折腾。 巧合的是,雷雨慈的一位好友此时正在堡中做客,他正是吊罗山的鬼药王。 当雷雨慈怀抱幼小的雷禹,把详情告诉好友鬼药王时,并嘱托他带着孩子隐居起来,永远不要让雷禹知晓自己的身世。 鬼药王来玲珑堡做客,一是两人旧时是好友,这些年少有走动,如今前来窜门。二来则是看重堡中不少奇珍异草,想索要些种子好自己栽种。鬼药王虽然武功不厉害,可因为一手出神入化的用药功夫,也是誉满武林。 用药本是救人为主,可却不少心怀叵测的人,想利用鬼药王的这身手艺,干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武林本来就复杂,鬼药王不想牵连太多,便选了吊罗山隐居起来。当他看到雷雨慈怀抱一个嗷嗷哭泣的婴儿时,还以为是对方的骨肉,只是没想到经雷雨慈一番解释,越发感到事情复杂起来。 鬼药王只是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过完这一生,不在有什么牵挂。至于他一身的用药绝学,没了传入是很可惜。可他一个糟老头子,哪里有什么带孩子的经验。 起初鬼药王严词拒绝了雷雨慈的要求,他只是一个痴迷药理研究的药痴,来玲珑鬼堡本身就是想多拿一些自己没有的奇珍异草。 而雷雨慈却晓以大义,让他抚养一个杀人狂魔雷正的骨肉,岂不是滑天下大稽。 鬼药王和雷正并无宿怨,可面对一个是非不分,杀人如麻的恶魔,只要稍有良知的人都会憎恨他的行为。 当两人还在争执中,雷正已经杀上门来。雷雨慈不由分说,直接把孩子塞到鬼药王的怀里。同时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戴在了孩子的脖子上保佑他今后能够平平安安。 那块玉佩,便是现在雷禹脖颈上的玲珑玉。 鬼药王的武艺可是马马虎虎,眼见雷正如砍瓜切菜般,把玲珑鬼堡内的一众好手,打的是落花流水,哪里还敢留在堡垒内。 虽然鬼药王嘴上一直拒绝好友雷雨慈,可真的把孩子抱在怀里。一个老人和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互相一对视,冥冥中就建立了比父子还深厚的感情。 玲珑鬼堡内部,已经血流成河,到处都是被雷正打死打伤人的嚎叫。鬼药王也是顾不及雷雨慈的生死,抱着孩子趁起不备,偷偷跑了出去。 后面的事情就相对简单许多,鬼药王抱着雷禹回到吊罗山。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又当爹又当妈,含辛茹苦的抚养雷禹成长起来。只是年幼的雷禹虽然聪明,可也是顽皮好动。鬼药王这个老头,不让他干什么,这小家伙偏偏不听从,非要亲自尝试一番吃了苦头才肯罢手。 看到这里雷禹已经泪如雨下,他不是激动确认了雷正是自己的亲身父亲。而是那幻影中,在吊罗山的深谷里,一个佝偻着腰搂着哇哇乱哭的婴儿的花白老头。在他成长岁月中,艰辛的付出。白天鬼药王还要四处采药写书,更要安排好时间,给幼小的雷禹喂食。 有时候老头子刚背上背篓,看到陷入熟睡状态的雷禹要远足,可走了没几步身后就传来雷禹的哇哇之音,弄个鬼药王只得放弃白天的采药。 小孩子睡觉哪里有定性,困了就睡,饿了就吃,吃饱就玩,玩累了就睡觉。在无数个夜晚,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慈祥的坐在自制的摇篮旁,哄着年幼的雷禹早点入睡。只有雷禹安静下来,鬼药王才能专心干自己的事情。 曾几何时鬼药王一边怀抱雷禹,一边坐在椅子上看着古书,可不知怎么幻影中的鬼药王像是被电击了一般,连忙抱着哇哇大哭的雷禹放到床上。拉开小家伙的裤衩,开始给他更换尿布。而他自己的身上,则是有一条长长溅射状的水痕。 “雷禹,你真的是我的亲生儿子。我的儿啊,没想到今生你我还能见面。谁说苍天无眼,我雷正虽十恶不赦,但也要跪拜上苍。”雷正是老泪纵横,当年他也是误以为断后,才大开杀戒。如今日思梦想的儿子雷禹,近在咫尺,他连忙松开还卡在雷禹脖颈的手指,满脸的羞愧,不知如何表达自己对雷禹的爱怜之情。 雷禹面无表情,他一直苦苦追寻的所谓真相,在得到答案后,反而没了当初的那股兴奋。 生他者亲生父母,而含辛茹苦养育的却是鬼药王。现在已经失去大半兴趣的雷禹,恨不得立刻返回万鸟堡去照顾岌岌可危的鬼药王。 “沈墨舒,你放了我,让我跟儿子雷禹在一起。”雷正怒发冲冠,浑身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杀意。这凌厉威压之势,形成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弄得雷禹等人内心战战兢兢,几乎不能完全站立,险些跌倒在地。 “雷正,你够了,还想屠杀多少人,是不是想连我一起杀死才甘心。”雷禹突然大怒起来,眼前的雷正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可更是一个手上沾染无辜生命鲜血的屠夫。这一刻他有些领悟,当年雷天怒为何苦苦哀求证明自己洗心革面,也还是被武林人士所怀疑,最终落得尸骨无存的悲惨下场。 杀人者,人恒杀之。没有无缘无故的仇恨,只有被不断扩大的恶果。从雷天怒开始,雷家这几代人就错了,错的太离谱。而且他们不仅没有及时悬崖勒马,总是沉浸在复仇的自我漩涡中。从雷持善开始,到现在雷正,反反复复形成一个恶循环。要不是当年自己侥幸被鬼药王收养,远离是是非非,也许真会步入上一代的恩怨中。 “雷禹,雷正好歹是你父亲。你不亲口喊一声,表达这些年对他的思念之情。”穆天琪轻轻推搡雷禹,想提醒对方。 雷禹不是草木,费了千辛万苦来到这里,不正是想寻找自己的身世之谜吗。可就在刚才,雷禹还心存幻想,感觉能用亲情感化这个被囚禁十六年的恶魔。但他一张口,便还是要屠杀,更是威逼宽恕他的沈墨舒。 “一个和你毫无瓜葛的人,要至于你死地。转眼因为机缘,变成了至亲,你却满怀热情和对方套近乎。我雷禹不是什么武林正派人士,但至少良知尚存。有仇报仇,也要分眼前之人是谁。满脑子都是杀戮之心,就连野兽都不如。野兽也只是图腹中温饱,而你雷正则是彻底的杀人狂魔,我雷禹只是一个深山野谷长大的顽劣孩童,实在高攀不上啊。”雷禹阴阳怪气的冷眼鄙视雷正,双目中充满了嘲讽之意。 “儿啊,你可知道这些武林人士,是如何残暴对待你爷爷雷持善吗。他们打着照顾的幌子,却从小下了慢性毒药。让他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这份煎熬你能身同感受吗。你曾爷爷雷天怒,已经退出武林,放下了心中的屠刀,还自废右臂,却换来被凌辱分尸的下场,难道这些影像你没有看到,还是选择性遗忘。”雷正声音哽咽,突然瘫软在地上。自认是顶天立地,钢刀架在脖子上都不皱眉的雷正,却因为儿子的不理解,变得意志消沉。 场面一度陷入冷寂中,雷禹不知该如何回复雷正。沈墨舒只是一个事实重现者,她不打算介入其中,雷禹是承认也好,是拒绝也罢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穆天琪左看看雷禹,右瞧瞧雷正,在瞅瞅默不作声的沈墨舒,轻轻咬起了嘴唇,眉宇间显露一丝新的困惑。 “沈墨舒前辈,恕我失言,你困住雷正而不杀他。除了想让他自我幡然醒悟,为所做的事情忏悔外,应该还有其他动机吧。”穆天琪鼓起勇气铿锵有力的质问起来。 沈墨舒眼皮一挑,脸色微微有异,那分明是自己隐藏的心事,被人无端猜中后的惊讶。 雷禹已经不想滞留下来,答案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一个双手沾满玲珑鬼堡无辜生命鲜血的屠夫,难道不应该替这些枉死的人守灵吗。 雷禹转身有了离开的意图,只是还不明确穆天琪和魏止水的想法,可他却耻于面对雷正,干脆背对对方更好。 “猎虎。”就在雷禹转身的一瞬间,目光触及远处的一个阴暗角落,看到了无比熟悉的身影,让他大感意外。这猎虎换做平时,早就依偎上来讨好自己,为何现在如此安静的躺在暗处,是受了伤不能动弹怕自己伤心,还是其他原因。 众人被雷禹的一声惊呼,吸引了目光过去。只看到阴暗的角落里,一只形如狗状的兽类,慢慢从匍匐状态站了起来,然后缓缓走出阴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雷正,你干的好事。”突然间原本平和的沈墨舒,一看到猎虎性情大变,更是咬牙切齿的指着雷正大声骂道。 雷正已经不屑于争辩,也许雷禹说得对,自己总是固执认定错误是别人的,才导致今天这个恶果。 十六年过去了,仿佛眨眼间的事情。他雷正手上的人命不亚于当年的雷天怒,却还苟活人世间。至于指责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他放下心中的屠刀,哪怕自废武功,砍掉双臂,能和儿子雷禹相认,雷正也是死而无憾了。 第一百四十章 风云变幻(上)

雷禹实在不了解,为何沈墨舒如此暴怒,显然事情的起因,是因为猎虎的突然出现。可这又和雷正有什么关联,他一个被铁链捆住十六年的人,大部分时间处于昏睡状态。就算心中仍有杀戮之心,也只能囚禁于此。 “雷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杀了那条孽畜。”沈墨舒突然手指一点,一道银光射向雷正,来引起他的注意。 雷禹神色大变,自己的猎虎好端端哪里招惹了对方,居然还口口声称是孽畜。 穆天琪和魏止水同样困惑不解,三人正彷徨不知所措来应付眼前的场景时。一旁的猎虎则是裂开嘴巴,发出袭击猎物前的咆哮之音。 场面再次掀起波澜,雷禹一边注视沈墨舒的奇异言谈,一边想靠近自己的猎虎,不希望它有过分的举动。 在雷禹心里,还认定是因为猎虎的奇异长相,才引起的误会而已。 可另外一边的雷正,也是把目光转移到猎虎身上,瞪大了双眼一副看到仇人的凶恶表情。 “雷禹,快走开,小心被这妖孽所伤。”雷正是护子心切,看到雷禹主动靠近猎虎,连忙大声提醒起来。 “沈墨舒前辈,雷正,你们是在干嘛。这是猎虎,是雷禹豢养的宠物。虽然体形如狗,长相怪异,但至少不会伤害它的主人雷禹”穆天琪连忙解释道,也想替自认为无辜的猎虎来开脱。 雷禹距离猎虎最近,他只想好好看看自己的猎虎,检查一番它身上有无致命的伤痕。 “呜呜。”突然猎虎的眼神变得有几分凶残,绕过对它伸开手指召唤的雷禹的身后,猛地冲着沈墨舒的身影扑了过去。 可惜沈墨舒只是鬼魅,是有形无实体的一个虚影,任凭猎虎刚才的动作如何神速,最后也只是扑了一个空。 “杀。”雷正身形一晃,牵动铁链哗哗作响,转眼间也是窜到了猎虎身旁,化掌为拳便要冲着猎虎的脑袋狠狠砸去。 雷正可是当年血洗玲珑鬼堡的元凶,实力更是毋庸置疑,若是这一拳打实在猎虎身上,它也是非死即伤。 “雷正,你要干嘛,杀人不算,还要残杀我的宠物猎虎。”雷禹大怒,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的猎虎会在哪种情形下,和沈墨舒有过结怨。可情况迫在眉睫,不由得他多加思考,为了搭救自己的猎虎,雷禹更是使用混沌九天之法,发出一股内气,狠狠的打在雷正的手腕上,来阻止他虐杀猎虎。 雷正听的这股劲道速度之快,还带着一丝夺魂之势,连忙撤回一步,同时挥舞起铁链进行格挡。只听见哐当一声,雷禹的九天混沌之气,和这铁链撞击在一起,发出一阵刺耳的响声。 穆天琪想要隔开雷禹和沈墨舒,雷正,她一直认定其中必有隐情。也许是刚才他们三人离开玲珑鬼堡的时间内,猎虎曾经闯过此地,无意中得罪过沈墨舒,所以才引来现在的杀身之祸。 沈墨舒可不是普通的鬼魅,是当初建立这玲珑鬼堡的第一代女主。能轻易向他们展现从雷天怒,到雷持善,再到雷正和武林人士的恩恩怨怨。又把雷禹的身世之谜,和鬼药王的关系通过幻影来表述出来,单是这份神奇就令穆天琪感到沈墨舒肯定是一个恐怖的存在。 “沈墨舒前辈,这猎虎真是我在吊罗山遇到的。和我朝夕相伴,为了来玲珑鬼堡,才特意带来的。如果有冒犯,还请一定见谅,实在气愤不过,想要惩罚的话,就惩罚我吧。”雷禹快步上前,想把猎虎找召唤回来。 可此时的猎虎一击不成,又遭遇雷正的伏击,哪里还顾得上雷禹的呼喊,左顾右盼间寻找沈墨舒的身影,想要实施第二轮的攻击。 “雷正,我解开你的铁链,务求一击杀死这妖孽,不可以在给它第二次逃脱的机会。否则假以时日,等它体内恶魔苏醒,不但在场的人要遭殃,更会祸及整个武林和天下的黎民百姓。”沈墨舒言辞冷淡,丝毫没理会雷禹的苦苦哀求,手指一点化,便把困住雷正十六年之久的铁链解开。 不仅是铁链松开,束缚在雷正身上的无形压力,也是一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又恰逢他遇到骨肉雷禹,这份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雷正也明白,沈墨舒不是平白放了他,他的首要目标就是当场诛杀猎虎。 猎虎分明是惧怕雷正,不敢和他对峙,只能凭借灵巧的躲闪来避让。同时伺机寻找机会,实施对沈墨舒的攻击。 可先前雷正是被铁链所困,动作幅度有限,心动范围有限制,现在没了这些束缚,诛杀一只猎虎到显得游刃有余。 只是一个照面下,猎虎的身上就多出致命的伤痕。雷正打不到灵巧的猎虎,可拳风卷带的风刃,却是在它身上留下几道口子。受了伤的猎虎,开始朝外流血,转眼间地上就是一片腥红之色,传来的味道更是令人作呕。 “为什么,沈墨舒前辈,到底我的猎虎哪里得罪你们了,要赶尽杀绝。”雷禹气急败坏,他是没有亲眼见到猎虎如何招惹了对方。如果真有,沈墨舒和雷正为何不直接说出来。 雷正稍有迟疑,他停住了手脚,抿着嘴唇望着沈墨舒,似乎在追问沈墨舒,要不要把原因说出来。 “不能让它再次溜走,事后我自有交代。”沈墨舒顾不得许多,双眼渗出丝丝阴冷之意。而雷正也是一鼓作气,追着猎虎痛下杀手。 雷禹已经出离的愤怒,猎虎在外人眼里,不过是宠物罢了。非要安个名头,算是颇具攻击性的猛兽。可在雷禹眼里,猎虎只是自己的朋友,和穆天琪,魏止水和自己的关系并无本质区别。只是它不会说话,不会自我辩解。 “够了,要诛杀猎虎是不是,先杀了我吧。”雷禹猛地窜到雷正和猎虎之间,咬牙切齿的咆哮道。 雷正也是一掌挥出,就算打不死猎虎,这番折磨也可以让对方不断的流血,直到最终死掉。 雷禹的窜出,令雷正是急忙收回掌力,生怕不小心误伤了自己的儿子。 猎虎仍旧一副敌视的眼神,死死盯着沈墨舒不放,同时还要谨防雷正的偷袭。可自己和雷正周旋几个回合,完全占不了优势,还挂了彩。它趁着雷正被雷禹纠缠之际,突然转身朝外跑去。 “雷正,还不速速追杀妖孽。”沈墨舒又在发号施令。 雷正眼看猎虎窜的快,连忙虚晃一下,避开雷禹,径直向朝外逃窜的猎虎追击过去。 “儿子,等我回来。”雷正临走还不忘嘱咐一句。 雷禹倒是想追击雷正,可那猎虎的速度奇快,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而雷正更是迅雷之势,如同闪电般的速度消失在眼皮下,只留下最后一句话语。 “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换做其他人追杀猎虎,穆天琪和魏止水一定不会等闲视之。可雷正毕竟是雷禹的亲生父亲,更主要是有沈墨舒的授权。穆天琪的心中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也许猎虎此番闯下的大祸,要比当初自己遇见它时更为严重。 穆天琪更好奇的是,为何猎虎一直死死盯着沈墨舒不放。明明沈墨舒只是一个鬼魅,就算它扑到了,也无法伤害对方。而雷正此时,似乎也是听命于沈墨舒,倒是和他一贯的作风不太吻合。难道其中,还有隐情没有提及。 穆天琪咬着嘴唇,默不作声的盯着沈墨舒,在回头看看一脸狂怒的雷禹,和低着头皱着眉的魏止水,不知道该不该说出自己的疑惑。 “哼,我雷禹先感谢玲珑鬼堡的雷雨慈大人,当年收留之恩。至于我父亲雷正和你们玲珑鬼堡的恩怨,沈墨舒前辈已经自己做主有了了断。我和雷正虽有父子之情,只是基于我血脉里流淌的是他的鲜血而已。这份情,只是一份寡淡飘远的旧情,也许随着当日我母亲的离世,已经变得更加稀薄。远远不及养育我的师傅恩情,如今师傅有难,身体抱恙,我还要速速回去一看究竟。雷禹再次感谢沈墨舒前辈,为我指点迷津,后会无期。”雷禹也是忍了下来,他原本是想说一些狠话,来发泄心中的不满。可仔细一想,还是算了吧。 沈墨舒不承认猎虎如何冒犯她,也许本来就是无中生有,何必强人所难。不是每一个见过猎虎的人,都会接受它的存在。雷禹也承认这家伙,有时候也会闯祸。可不管如何,雷禹都不会放任猎虎遭遇屠戮的命运。 雷禹说完冷冷看了穆天琪和魏止水一眼,此刻他已经不想征得对方的同意。猎虎情况危机,完全不是雷正的对手,刚才的打斗中已经呈现劣势。如今又在外面,想必雷正已经赶上猎虎,正在痛使杀手。 穆天琪的目光中满是焦急,整个场面发生的戏剧性变化太快。原以为沈墨舒会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可等了半天只有沈墨舒冷冷的沉默。到底是沈墨舒高高在上,只是看待猎虎不顺眼,还是其他原因,穆天琪就算猜中也没用。 “雷禹莫走。”魏止水突然伸手拉住着急离开的雷禹手臂,双眼带着几分疑虑,似乎有话要说。可却忌惮什么,只是望了不远处的沈墨舒一眼后,那拦住雷禹的手臂便无力的垂了下来。 “猎虎是我的朋友,它不懂事,如果真犯了错,我愿意代替受罚。”雷禹轻轻拍着魏止水,还以为对方只是善意的规劝。 第一百四十一章 风云变幻(下)

“雷禹,你别走,沈墨舒前辈有苦衷,此事不可随意乱讲,否则真的会引起天下大乱。”魏止水深吸一口气,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斩钉截铁的对着雷禹说道。 可魏止水此话也是说了龙头,藏了龙尾,让雷禹和穆天琪更是一头雾水。 “你可知道我爷爷魏定音,为何表面上讨厌我,暗中却器重和扶持我。”魏止水突然说了一句不相关的话,引得穆天琪眉头更是紧缩。 和雷禹不一样,穆天琪从小就学习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之术,第六感应也是无比的灵验。显然这个非常时刻,魏止水是不会无端说一些无聊的话题,闲扯他们万鸟堡的那点家事。 “魏定音是因为掌握鸟语,才被认定是万鸟堡的家主,你魏止水不会也掌握此类技术吧,可为什么没听你提过。”穆天琪好奇的问道。 雷禹扑哧一笑,自己的猎虎危在旦夕,身旁的两个好友,还在说着不着边际的话题。他不想过多搭理,身形一闪,轻易避开阻拦自己的魏止水,眼看就要迈脚出去。 “我对鸟语不甚精通,但却熟悉兽语。刚才猎虎是有诛杀沈墨舒前辈之意,所以来引得沈墨舒前辈大怒,要雷正格杀勿论。”魏止水一句话,把要走出去的雷禹给留了回来。 “猎虎为什么要诛杀沈墨舒前辈,她只是一个鬼魅,早已不在人世间。也许只是处于一个兽类的本能,对沈墨舒前辈产生的恐惧而已。”先前猎虎的举动,自然落在雷禹的眼中。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一切,一个刚涉足玲珑鬼堡的猎虎,和沈墨舒没有任何恩怨,为何苦苦相逼。更主要的是,雷禹认定猎虎根本伤害不了沈墨舒。一个虚幻的影子,如同水中的月亮,岂能因为手伸进去破坏了景色,就认定可以毁灭高挂天空的真实月亮。 “雷禹,这一次你真的错了。我从猎虎的声音中判断,它有十足的把握,可以一击杀死沈墨舒前辈。可是采用何种手段,是利用沈墨舒的哪一项弱点,去不得而知。而且我能感觉猎虎体内存在一股暴虐的杀戮倾向,这份狂怒和嗜血的感觉,丝毫不亚于雷正。” 魏止水望了沈墨舒一眼,最终还是吐出实情。 沈墨舒看着那魏止水一副愧疚的表情,像是捅破别人秘密后,又很后悔道歉的样子,只是挥挥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沈墨舒前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到现在还不肯吐露实情吗。”穆天琪完全糊涂了,这场面的转换速度太快,似乎每一个人说的话都十分合理,到底该听从谁的才对。 沈墨舒眨眨眼睛,似乎还在犹豫要不要倾诉出来。在权衡利弊间,她也陷入无边的矛盾之中。 当年雷正屠杀玲珑鬼堡众人,让一夜之间原本兴盛的江湖五大堡之首的玲珑鬼堡,真的变成了一座鬼域。她沈墨舒何尝不想结束雷正的性命,来替冤死的后人报仇。不是她不行,是不能这样做。 玲珑鬼堡从一开始建立,就拥有它特殊的使命。只是这个秘密,被极少数人掌握。而这个秘密一旦泄露牵扯之大,影响之广并且能让天下陷入战乱之中。这可不是当年武林一帮人,为了争夺所谓的盟主,各大门派发生的勾心斗角那么小儿科。 沈墨舒双唇紧闭,显然没有说出实情的打算。而雷禹,魏止水,穆天琪等了一会,渐渐意识到无果的结局。 雷禹执意要离开,去阻拦雷正诛杀猎虎。他认定一条,即使猎虎真有屠杀沈墨舒的打算,也是一时兴起而已,绝无恶意。 魏止水还试图想劝服雷禹,做出牺牲猎虎,保存全局的考虑。穆天琪也是完全糊涂了,不知道该相信哪一方。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从暗中窜了出来。 它嘴角流淌着鲜血,身上布满了伤痕,几处致命的地方更是可见里面的森森白骨。 “猎虎。”雷禹惊喜之余,也充满了一丝疑虑。雷正可是绝顶的高手,猎虎是怎么逃过他的追杀,神不知鬼不觉的返回这里。还有猎虎为何要返回这里,难道如同魏止水所言,是要返回诛杀沈墨舒吗。 果然不出所料,猎虎根本不搭理雷禹的召唤,双目紧紧盯着不远处的沈墨舒,微微张开嘴巴好像人一般露出得意的诡秘笑容。 “太狡猾了,刚才猎虎是故意逃走,来引诱雷正前去追击。利用对周围地形的熟知,它轻易躲在一个角落,等雷正跑过去后,在抄近路返回此地。”魏止水也是密切注意猎虎的一举一动,把它的各种想法及时说出来。 雷禹等人对玲珑鬼堡有所了解,是因为有魏定音提供的内部地图。可地图所标毕竟是平面大概位置,连雷禹等人都不敢自称熟知这里的各种路线。难道猎虎能驾轻就熟,掌握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上的建筑结构,从而巧妙的加以利用。 猎虎一步步走了过去,直到距离沈墨舒有几步之遥,才停了下来。它低着头看着地下,正是囚禁雷正十六年的那块区域。 雷禹看猎虎不搭理自己,也是紧紧相随,他不愿意看到猎虎扑杀沈墨舒的一幕,尽管他现在还是坚持这只是一个误会。 可穆天琪却悄悄攥紧了手中的利剑,凭借一丝本能,她从猎虎身上嗅探到一股浓浓的敌意。只是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让它还暂时隐忍不发。一旦它认定的时机成熟,不但要诛杀沈墨舒这个鬼魅,更会袭击在场的雷禹,魏止水和她自己。为了保命,穆天琪不得不提前做好防范。也许应征了沈墨舒先前的那句话,牺牲猎虎,可以保全大局。 “好奇怪,这家伙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一会想着在吊罗山帮雷禹抓野兔,一会想着如何杀死沈墨舒,然后在消灭你我他。”魏止水伸出手指,先把自己标入其中,然后耸耸肩膀把沈墨舒划了进去,最后无奈的连雷禹也列定为猎虎的诛杀目标之一。 雷禹坚决的摇头不信,猎虎是兽性难驯,并有残忍暴虐的一面,可它绝不会伤害自己。就好像那个雷正,一听到自己是他的骨肉,那冷酷的眼神中,立刻流出一丝亲人才有的疼爱之意。 魏止水先前认定猎虎要杀沈墨舒,后来又解释这么多。可现在猎虎只是距离对方咫尺,尚未做出攻击性的动作。一切都变得悬而未决,雷禹,魏止水,穆天琪是眉头紧缩,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猎虎。站在猎虎对面的沈墨舒,也是紧紧盯着猎虎的双目,像仇人般势不两立。 场面有些微妙,可气氛却显得格外紧张。穆天琪已经调整好角度,如果猎虎一跃而起要伏击沈墨舒,不管雷禹是否做出阻止动作。她穆天琪一定会出手不留情面,瞄准它的要害进行刺杀。 “猎虎是在等待地下传来的信号,好像它已经感受到,要有所行动了。”突然魏止水大声喊道,来提醒沈墨舒,雷禹,穆天琪有所防备。 在魏止水喊话的同时,原本处于放松状态的猎虎,也是神经紧绷,全身肌肉勃然爆发,变得不安分起来。 穆天琪看着雷禹束手无策,而猎虎也是急躁不安,更是做好了伏击的准备。 囚禁雷正的铁链自从被沈墨舒松开后,就一直被横放在地上。原本静静躺在地上的铁链,开始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如同当初锻造它的铁匠,反复用铁锤锤击它一般。 紧接着地面传来一阵轰轰的震动,放佛地下有什么东西想要破茧而出,冲破地面的束缚。 “可恶。”沈墨舒莫名喊了一声,随即全身散发出道道金光,把有些昏暗的四周,照耀的如同太阳下的白昼一般。 猎虎更是蠢蠢欲动,不断的走来走去,想要伺机靠近沈墨舒,同时展开扑杀。可它也看出来,附近的穆天琪也做好了迎敌准备,只要它敢动手,估计穆天琪一定毫不留情面的将它诛杀。 “沈墨舒前辈,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还不准备把实情说出来吗。”魏止水站在一旁面色变得冷峻,他读不出沈墨舒的心思。可却清楚的感知到猎虎内心的兴奋,这股渊源正来自不断拱击地面地下这股力量。就像失独的孤狼,在阔别多日后,又遇到自己的狼族大军一般兴奋。 这股力量变得越来越强大,覆盖面也更广,更是波及雷禹所站立的脚下。此时的雷禹如同踩在起伏不定的风头浪尖,身体更是随着地面的不断突起,左右摇晃起来险些摔倒在地。 猎虎不断用利爪想要扒拉地面,似乎想让地下的东西,早一点挣脱束缚,能够冲击出来。只是沈墨舒的万道金光一发出,地下的这股动静开始变得小了很多,直到最后慢慢消停下来。 “呜呜。”猎虎眼看地下在没了动静,仰面嘶吼起来,声音中带着悲鸣,仿佛是在祭奠死去的同类般。 转眼间猎虎把头转向了沈墨舒,此时它的视线内,唯有沈墨舒。 第一百四十二章 阴蛊之毒

“不好,猎虎要扑杀沈墨舒了。”雷禹也是大惊,想要拦在猎虎和沈墨舒之间,用自己的人肉盾牌进行缓冲。雷禹坚信,凭借自己和猎虎的感情,这个猛兽一定会有所顾忌。 可事实出乎雷禹所料,他没有伤害猎虎的想法,可却实实在在阻碍了猎虎的行动。原本已经伸出尖牙利爪的猎虎,没有丝毫把雷禹当作它的主人。一道黑影掠过,在雷禹身上留下几道锋利的伤口后,后肢踩踏在即将要倒下的雷禹身体,借助这个跳板,纵身一跃扑向了还在施法中的沈墨舒 “猎虎发狂了,雷禹别在执迷不悟了。”穆天琪此话已经太晚,可也不能眼睁睁让它得逞。一把锋利闪着寒光的利剑,在穆天琪手里挥舞起来,反衬着金光照射进猎虎的眼目中,强烈的光线刺激的猎虎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来。 趁着猎虎稍有停顿,穆天琪更是把剑尖对准了猎虎的小腹,只要狠狠扎进去,对方不死也是重伤。 “穆天琪不要啊。”已经倒在地上的雷禹,想要迅速爬起来。可身子骨像是喝醉酒一般,摇摇晃晃中又是一头栽倒在地。 穆天琪也不忍心诛杀猎虎,好歹也和这猛兽相处过一段时间,算是有了些交情。可它先伤害自己的主人,又心怀叵测的要诛杀沈墨舒。到底是一时兴起,还是背后有更大的阴谋,穆天琪猜不出。 “魏止水,你个呆瓜,到底在干嘛,还愣在原地,快过来帮忙呀。”既然不能用剑直接杀死猎虎,又要防止猎虎伤害无辜,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将它捆住。可猎虎不是掌中之物容易被控制,穆天琪身边也没有渔网一类的东西,情急之下看到还傻傻站在一旁的魏止水,不由气的大骂起来。 魏止水皱着眉头,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猎虎,在微微张嘴想要解释的同时,只是最终发出一声叹息,从怀里掏出武器,配合穆天琪对猎虎展开攻击。 猎虎面对一个穆天琪就够吃力,加上它本身也是受伤不轻,在面临魏止水的夹击,两面受敌下,明显处于劣势。 “呜呜。”猎虎一个虚张攻击后,突然转身夺命再次朝外奔跑。 “怎么会变成这样。”倒在地上的雷禹,尚存清醒意识,他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被猎虎所伤,用手臂抵住地面,缓缓半坐起来对着即将跑出去的猎虎呢喃道。 那一刻猎虎猛地停了下来,下意识的转过头来,眯缝着闪着寒光的双目,只是回望了雷禹一眼后,继续朝外狂奔。 危机暂时解除,穆天琪和魏止水这才赶紧上前来到雷禹身旁,来查看他身上的伤势。 “猎虎居然敢伤害它的主人。”穆天琪一脸气愤,在她眼中雷禹的战斗力也不差,可居然被猎虎打的半天爬不起来,可见刚才它眼中完全把雷禹当成了敌人去伤害。 可检查一番后,魏止水也没在雷禹身上看到什么致命的伤痕,只有腹部的几道渗着血迹的抓痕。 “雷禹,你能站起来吗。”魏止水一脸迷惑,尝试和穆天琪一起,把雷禹搀扶起来。 “不知道为何,只感觉全身软绵绵的毫无力气。”雷禹大口喘着气,脸部和脖子憋得通红,左右手分别扒拉在穆天琪和魏止水的肩膀上,才勉强站稳。可手臂上的力气,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小,要不是穆天琪和魏止水肩扛,手臂紧紧环抱他的腰部,雷禹随时都会倒在地上。 “雷禹,你不会是中毒吧。”穆天琪转过头想要询问魏止水的意见,这个情况实在太意外了。他们一直防备可能出现的敌人,可谁知道最后打伤雷禹的居然是猎虎,简直匪夷所思。 三人都知道这不合乎情理,应该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才对。可惜猎虎不会说人话,无法进行有效的沟通。剩下唯一知道更多内幕的沈墨舒,一脸肃杀双目紧闭,不在搭理他们的请求。 无奈之下,穆天琪和魏止水只好先搀扶雷禹想要返回万鸟堡,等雷禹康复后,在做下一步的打算。 刚走出不久,三人迎面撞上一个头发凌乱满身杀气的恶人。 “雷正,你才回来啊,人家猎虎刚才都回来一趟了。”穆天琪一看对方,忍不住酸溜溜的挖苦起来。 雷正没搭理对方,可一看到原本活蹦乱跳的雷禹,如今病怏怏的变得情绪激动起来。 “谁打伤我儿,是你还是他。”雷正气急败坏的伸出手指,指着穆天琪和魏止水质问起来。 “你别冤枉我们,我和穆天琪,都是雷禹的好友,怎么会去伤害他。”魏止水也知道雷正的残暴,连忙解释起来。 “没人伤害我,是我体内的旧疾发作,余毒没有清理干净而已。”雷禹还是隐瞒下实情,有气无力的解释道。 雷正这一刻的情绪才稍稍平复,可看到雷禹的一幕,舐犊之情溢于言表,满脸的羞愧和自责。他觉得这些年自己没有好好照顾对方,让雷禹吃了那么多的苦,如今父子两人重逢,却又因为其他原因多少产生了隔阂。 “雷正前辈,你不和我们一起返回万鸟堡,照顾雷禹直到他康复吗。”魏止水谨慎的问道,好歹雷正也是雷禹的父亲,总是直呼其名有些不太尊重。 穆天琪狠狠瞪了魏止水一眼,显然她是不打算和这个昔日的杀人狂魔相处。 雷正苦笑一声,无奈的摇摇头,这才让穆天琪稍有放心下来。 “小丫头,我不去陪伴我儿,是有自己的苦衷,你可别以为是怕你们穆家堡。”雷正声音洪亮,又恢复了昔日的杀戮霸气,双目紧紧盯着穆天琪和魏止水说道。 穆天琪一听这话,连忙督促魏止水,快点搀扶雷禹回去。可魏止水分明还是有很多疑问,既然沈墨舒不愿意正面回复,也许雷正多少念及和雷禹的父子之情会透露一些。 雷正已经转身离开,雷禹更是陷入昏睡状态,穆天琪和魏止水这样搀扶反而两个人都无比劳累,行进速度更是缓慢。 索性魏止水招呼穆天琪,先把雷禹放在一块石头上,然后转过身子,独自一人将昏迷的雷禹放在后背上。 “魏止水,你干嘛和雷正那个疯魔多说。万鸟堡和玲珑鬼堡可是近在咫尺,你不怕他一时癫狂,直接闯入万鸟堡,大肆进行血洗。”尽管雷正是雷禹的父亲是事实,可也改变不了穆天琪对他的恶劣印象。趁着雷禹迷迷糊糊,穆天琪开始发泄心中的不爽起来。 “穆天琪你不觉得奇怪吗,沈墨舒面对一个屠杀玲珑鬼堡上下几十口人命的雷正,只是囚禁而不诛杀。却对第一次见面的猎虎大开杀戒,视之为眼中钉,这其中到底有怎样的隐情。”魏止水还是放不下心中的疑惑,一路上反复琢磨。 “傻瓜,这还不简单。猎虎可能疯了,连它的主人雷禹都敢袭击。典型的兽性本色,抓伤雷禹的过程你也看到了,到现在雷禹还昏昏沉沉像是喝醉酒一般。”穆天琪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事情,尽管还有种种不合理的解释,可这个理由更具有说服力。不管何人,在面对一个兽性大发的野兽时,本能意识下想要除掉对方,进行自我保护。 “刚才真是可惜,连雷正似乎都想刻意隐瞒一些事情。一个被囚禁十六年的男人,意外得知自己的儿子还活着,又处于伤势状态,就算我不邀请,他也应该爱子心切跟着来才对。可他居然又返回洞中,看来困住他十六年的不是那条锁链,而是他心甘情愿的留在那里。”说话中,魏止水和穆天琪来到那闪着光的入口处,顺着光的照射走了进去。 等背着雷禹的魏止水,和穆天琪在次走出来时,已经置身魏定音在玲珑鬼堡外的小屋当中。 但这一次没见到魏定音,魏止水背了雷禹半天,也是累的不轻。回到小屋中,先把雷禹放在床上,打了些清水用毛巾沾着给雷禹擦了擦脸,开始详细切脉了解雷禹体内的伤势状况。 “真是奇怪,雷禹的脉象平稳,不像受了内伤。穆天琪,你看他腹部的伤势也不算太重。猎虎的爪子虽然划破他的皮肤,只是流了少量的血,不至于要命,可为什么雷禹会昏睡。”魏止水挠着脑袋想不明白,他决定在背着雷禹返回万鸟堡,让爷爷魏定音进一步确诊。 穆天琪也是没有对策,只能答应下来。 两人正准备合力,再次把雷禹背起来时,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没等两人做出反应,小屋的房门被人从外面直接撞开。 魏止水和穆天琪在没有见到对方前,就断定一定不是魏定音,毕竟这个老家伙内功深厚,行走如风,行事稳健。 魏定音也曾经传令下去,除了自己外,外人一律不许靠近这个小屋。 穆天琪和魏止水顿时紧张起来,他们害怕是魏定音出了事情,其他万鸟堡内部的人趁机作乱。 可房门一打开,不是万鸟堡那些凶神恶煞的魏虎之类,却是一个风华绝姿的女人。虽然岁月在她脸上留下明显的痕迹,可仍然能看到她当年美艳的一面,尤其是女人的那双眼睛,闪烁着一丝华彩,显然不是等闲之辈。 “小娘。”魏止水突然张嘴喊了一声,连忙躬身行礼起来。 穆天琪一看魏止水态度谦和,显然和对方关系不错。加上对方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武器,这才稍微松懈下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速之客(上)

“水儿你们在这里啊。”来的女人正是魏捍的遗孀,魏止风的母亲昔日唐门的唐凝。 在开门的一瞬间,穆天琪分明看到她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大有奸计得逞后的快感。可能对方没想到,这小屋还有其他人,便很快改了脸色。 魏止水自从父母不在,平时和妹妹止水关系走的近,唐凝也是多加照顾魏止水,魏止水更是把对方当作娘亲一样孝顺,称呼为小娘。 魏止水也不是傻子,唐凝进门的表情如何,他也是心知肚明。平时自己很少见到对方,前两日爷爷魏定音传唤唐凝也不见人,怎么今天冒失的跑到这个禁忌之地来。 “躺在床上的是雷禹吧,这小子真倒霉。”唐凝用眼角扫了昏睡中的雷禹一眼,满不在乎的坐在床边。刚才的急速奔跑让她累的不轻,穆天琪看魏止水不言语,也只能静静站在一旁,等唐凝气息变得均匀后在提出离开的想法。 “小娘,雷禹受了伤,我医术拙劣,只能背回万鸟堡,找爷爷来确诊了。”魏止水等了一会,不见唐凝起身,可也担忧床上雷禹的安危,这才鼓起勇气大胆说道。 “不能去万鸟堡,现在那里热闹的很,你们要是去了,就没有好戏看了。”唐凝咧嘴得意的笑道,虽然没有把话说圆满,显然也没把魏止水和穆天琪当外人。 魏止水和穆天琪更是诧异,这唐凝分明是话中有话要说。 “小娘,莫非是爷爷他。”魏止水心中一紧,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老头子年岁大了,万一一命呜呼,魏虎等人争夺权利发生内讧,到时候万鸟堡内部就是一阵血腥的清洗。按照魏虎的性格,到时候不会放过自己和妹妹止水。可真是这样,唐凝还有时间幸灾乐祸,应该第一时间把止水救出来变得遭受无辜牵连。 “老爷子还活着,身体硬朗的很,都是那个鬼药王干的好事,现在他算是遭到了报应。”唐凝显然把魏定音老而不死的责任,放在鬼药王的头上,更是嘲笑他不远万里从吊罗山来到万鸟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医治好了魏定音,结果反受其害,被下了毒囚禁起来。 魏止水稍稍安心,只要老爷子不死,就算魏虎等人如何鼓噪,终究掀不起什么风浪。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雷禹的安危,魏止水虽然心里敬重唐凝,可也不能白白浪费时间。身旁的穆天琪一直对他使着眼色,来督促他快带雷禹返回万鸟堡。 “行了丫头,别在我面前耍眼色,我今天是真不知道你们从里面回来。魏止水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事情和穆天琪说。”唐凝不由分说,打开房门要把魏止水赶出去。魏止水从一开始就感到唐凝神神秘秘,显然是隐瞒了什么事情。嘴上说是要出去,可脚下就是没有动作。 “快出去。”唐凝有些火了,连拉带拽,才把魏止水推搡出小屋外。 “穆天琪,把衣服撩开,我看看你前几天的伤势如何。”唐凝一关门,说着就要动手解开穆天琪的衣服。 虽然唐凝也是女人,可动作如此无理,穆天琪也是皱着眉头,连连躲闪不愿意进行配合。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劳你费心了。”穆天琪左挡右闪之际,希望唐凝能及时住手。 唐凝脸色突然变得冷笑起来,放在穆天琪肌肤上的手也缩了回来,直接返回床边坐住,像个淘气的孩子般晃悠起双腿来。 “魏夫人,是不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和我身上的伤势有关。”穆天琪绝顶聪明,她不相信唐凝会平白要查看自己的伤势情况。 “就是不看,我也能猜出大概情况,你手腕和脚踝现在应该还有被绳索捆绑后留下的腥红烙印,至于腹部等处的伤口,估计最多结了硬茄,只要轻轻掀起,仍然可以看到里面的血肉。至于在玲珑鬼堡内,有没有受到伤害,又是另外一说了。”唐凝淡淡的说道,并没有直接回复穆天琪的提问。 穆天琪身上的伤势,自然她十分清楚,听的唐凝说的头头是道,穆天琪也是不由自主的点头起来。 但穆天琪心中的谜团没有解开,看唐凝没有吐露的意思。穆天琪只好自己打开房门,再把外面的魏止水放进来,准备背着雷禹返回万鸟堡。一来治疗雷禹,二来揭开心中的疑问。 “别费事了,这小子中的是阴蛊之毒,不是世间普通的毒素,没有解药,唯有靠他进行自我疗伤。命大能活下来,不然会在昏睡中慢慢死去。这样也好,没有痛苦。”突然唐凝从床边站起来,轻声叹息道。 穆天琪和魏止水目瞪口呆,不知道唐凝此话是真是假,而外面又是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显然冲着此地而来。 万鸟堡的人,整日在深山里深居简出。虽然穿戴不可能一样,但也有共同点。就是适合在崎岖的山路攀登,身上较少有挂件饰物,那样不小心被树枝或者灌丛刮到,反而影响自己。可此时小屋外面的那些人,人还没到,除了急匆匆的脚步声外,就是不时有些清脆的金属撞击声音发出,显然不符合万鸟堡人生活习惯。 魏止水情绪变得紧张起来,他害怕是曾经被万鸟堡迫害的那些人联合起来,杀到万鸟堡进行复仇。 一旁的唐凝也是看热闹的心态,脸上皮笑肉不笑,阴森森的模样让魏止水更不敢向她询问。唐凝自从夫君魏捍死后,整日变得有些郁郁寡欢,女儿止水也是不受魏定音宠爱。很有可能是唐凝怀恨在心,借机外出勾结万鸟堡的敌人,想借助敌人的势力来铲除万鸟堡,已达到自毁长城的目的。 可这些都只是猜测,穆天琪也很紧张,生怕卷入万鸟堡和其他武林门派间的冲突中。要知道一个人杀红了眼睛,可是不管眼前的人是否和自己有仇。就像当年的雷持善,雷正一般,多少无辜的生命,都是因为站在不该的位置上,才被泄愤的恶魔屠杀。 魏止水毕竟是男人,现在雷禹又昏厥不醒。不单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万鸟堡,为了雷禹,为了穆天琪,更要出去和这些不速之客会会面。 “你们留在这里,我出去看看。”魏止水推开房门,被眼前的景象着实吓了一跳。 从小饱受凌辱,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的魏止水,何尝感到害怕过。可有时候不是一个人不怕死,就不会感到恐惧。 当你面对一个强大的敌人,看到无论如何都战胜不了,在勇敢的战士,也会产生负面的情绪。 魏止水面前,就是站着这么一群威武雄壮的男人。他们身高马大,体格彪悍,除了下半身穿着宽松的长裤外,上半身露了出来,不仅有硬如磐石的肌肉,上面还刺青些千奇百怪的图案,令人眼花缭乱。 尤其是他们裤腰处,都挂着一个小铃铛式的挂件,以至于一走路就会牵动从而发出悦耳的声响。 一群大男人还挂着小铃铛,这算哪门子事情。估计不管是谁,站在这群男人面前,也顶多在心里质问一声,可没人敢公开嘲笑。 因为这些人的脸上,都带着杀气,是那种刚杀过人后,仍旧没有消退的气息,分明还想把这股气息延续下去。 魏止水仔细数了数,面前的男人足有十几个之多。单是这些男人,就能在万鸟堡掀起一阵风浪。更可怕的是这些男人背后,还密密麻麻站着全副武装的侍卫,个个腰间配着钢刀,只露出咄咄逼人的眼睛。如果只有这些人,万鸟堡也能一战,可显然这些人只是前锋兵,后边很可能有更多的援助在山下等待。 “敢问来者是那一路的英雄,来我万鸟堡作客。此地是我爷爷魏定音所设的禁地,有特殊用途,堡垒内部的闲杂人等尚不能进入,所以远方来的贵客,还是回里面吧。”魏止水纵然心中恐惧万分,可还是强装笑脸,不卑不亢的大声说道。 “魏堡主,你可没说这里是什么禁忌之地。我只是来找没过门的老婆,到底能不能进去。”突然人群中一个男人阴柔的说道,紧接着全副武装的侍卫和走在最前方的男人列成两队,一个全身劲装花一样的美男缓缓走了出来。 美男的话音刚落,就看到队伍的最后面走出一个蹒跚的老人,要不是魏止水一眼认出他就是爷爷魏定音,还真的以为万鸟堡被人灭了。 “爷爷,这到底是何事,这些彪悍英雄,为何来我万鸟堡寻找老婆。难道是爷爷把止水她们许配了出去。”魏止水实在找不出第二种解释,显然是魏定音感觉万鸟堡日渐衰落,想通过联姻的方式,来增强实力。可这只能保证万鸟堡和这些门派互不侵犯,未必人家会提供实质援助。要知道武林中雄起一方的同时,势必会压制其他门派,没有哪个门派和组织会甘愿跪拜别人脚下。 魏定音微微摇头,手腕轻轻一摆,示意魏止水不要多嘴。 “金鸣贤侄,老夫何尝骗过你。想当年我和你父亲金恩也是关系非浅,只是今日他没来,否则我一定和他痛饮三天三夜,不醉不归。”魏定音铿锵有力的说道。 魏止水一听面前的是金鸣,感觉这名字颇为熟悉,曾经在什么地方有所耳闻。可自己常年呆在万鸟堡,少在外面走动,更对面前这些凶悍的人不太了解。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不速之客(下)

“贤侄,穆天琪确实来过,而且是和一个少年一起。只是他们的目标不是来我万鸟堡做客,只是途径此地,要冒死进入玲珑鬼堡探险。我虽然老眼昏花,可也看得出穆天琪来历不凡,猜出她背后必然有某一个强大势力,又怎么会平白伤害她。更主要的是,不瞒在场的各位英雄,我魏定音也想进入玲珑鬼堡一探究竟。可毕竟岁月不饶人,老胳膊老腿老骨头随意动弹都感觉不舒服,哪里还有年轻时的雄心壮志。”魏定音说了几句,就哽咽的干咳起来,表示自己身子弱,也是没多少时日可活。 “他们就是通过这个小屋进入玲珑鬼堡的?”金鸣眉头紧缩,又朝前走了几步,伸出手指对着前方的小屋问道。 “这个还是让我的孙子魏止水来解释吧。”魏定音瞟了魏止水一眼,把话题转移到他身上。 “这些人到底是何方势力,穆天琪居然是这个美男子的未过门老婆。爷爷为何不把我也曾经和穆天琪在一起进入玲珑鬼堡探险的事情说出来。我已经站在他面前,显然穆天琪也应该在附近,这么明显的道理,爷爷不会不明白。”魏止水的脑子急速运转,想要寻找最合适的解释借口。 “你是魏止水,幸会了。”金鸣虽然是这帮人的话语者,可却没有持强凌弱的一面,脸上带着几分笑容,对着魏止水客气的点头,想要询问进一步的情况。 “小屋确实是我爷爷所设立,目的只是为了方便接应我们。起初没有通往玲珑鬼堡的能力,是先从里面打通之后,才具有这种能力。”魏止水倒是想撒谎,隐瞒穆天琪就在小屋的事实。可近在咫尺的小屋,几步之遥就能打开,撒这种谎言,完全没有实质意义。 “你不是万鸟堡的人吗,穆天琪不是和一个外来的少年在一起,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金鸣眉头一挑,显得有些不开心,显然他意识到魏定音隐瞒了不少事情。 “我万鸟堡地势险恶,别说外来人,就是自己人下山采购物品时,也经常发生意外。穆天琪和那少年来的时候,也是受了伤,可却执意要进入玲珑鬼堡。我劝阻不行,只能一边施救,一边让我孙儿在他们左右协助。魏止水,你把进一步的情况告诉金戈堡的金鸣少爷吧。”魏定音轻声一句,把当初虐、待穆天琪的事情省略过去。 魏止水这才明白眼前人的来历,可不管如何,自己言辞稍有不慎,就会给万鸟堡惹来杀身之祸。单看这场面,除了爷爷魏定音在,像魏虎魏青鞭等人都不在现场,显然还有事情发生过。 “实不相瞒,我和穆天琪,雷禹刚在玲珑鬼堡遭遇一场意外。幸好我和穆天琪没有大碍,只是些皮外伤,但雷禹却伤势不轻,至今昏迷不醒,正在小屋的床上休息。”魏止水几步走到小屋前,轻轻打开房门,做出一副盛情邀请金鸣去参观的模样。 “少堡主,我去看看究竟,谨防有诈。”一个光着上身的强壮男人,不由分说走了出来,径直推开小屋的房门,在里面仔细检查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魏止水也没什么好害怕的。看眼下的情况,八成是有人通风报信给穆家堡,把穆天琪在这里遭受非人待遇的事情说了出来。至于金戈堡的人,为什么比穆家堡的人来的还快,就不得而知。 小屋屁大点地方,想要藏人也不可能,所以对方没必要花费时间在上面。不到一分钟,光着上身的强壮男人,从小屋走了出来。 “少堡主,屋内只有一个躺在床上的少年,和一名妇人在照看他,别无其他人。” 金鸣听到手下的汇报,侧目看着魏止水,视乎在询问穆天琪去了哪里。 魏止水也是一头雾水,先前自己出来时,穆天琪明明还在屋里,怎么一会的功夫,就不见人了。 魏止水也是赶紧走进小屋内,除了还在床上昏睡雷禹,就是旁边无所事事的唐凝。 “小娘,这怎么回事。”魏止水压低嗓音轻声问道。 唐凝一屁股从床上起来,拍拍身上的衣服,没有搭理魏止水的询问,直接推开门走了出去。 “唐凝,你怎么在小屋里面?”魏定音也是迷惑不解,连忙询问道。 “堡主,我心情不好四处走走,没想到就转悠到这里。一想到你颁令下去,不许私自靠近这里,我就连忙要离开。恰巧碰上魏止水他们从玲珑鬼堡里面出来,而且雷禹受伤不轻,魏止水和穆天琪便哀求我给雷禹治疗。我本来不想过问此事,可看到穆天琪伤心欲绝的神情,加上魏止水又喊我小娘,也算我的半个孩子,便破例给雷禹仔细检查一番。没想到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客人,还冲着穆天琪而来。小女子没见过世面,赶紧出来解释清楚。”唐凝声音稳中带着一丝嘲讽,显然没有话语中的诚恐。 “你是昔日唐门的唐凝?”金鸣身子微微拱了起来,颇有几分敬仰之意,语气十分婉转道。 “是小女子,金少主不必如此客气。”唐凝说完,站在一旁不在多嘴。 “唐女侠刚才和穆天琪,雷禹在小屋,为何现在不见了穆天琪,不知道可否告诉详情。”金鸣继续客气的问道。 “穆天琪又返回玲珑鬼堡,说有急事,我一个女人不会武功。加上床边还有昏睡的雷禹要治疗,所以也阻拦不了穆天琪。”唐凝说的是实话,自从金鸣的身份一曝光,屋内的穆天琪就坐立不住。穆天琪的爹,当初确实要把她下嫁许配给金鸣。两家一个是威名赫赫的穆家堡,一个是誉满武林的金戈堡,也算是门当户对。可穆天琪不这么想,她跑出来的目的,就是想躲避这场婚事,可没想到对方居然跑到万鸟堡来寻找自己。出去的话,穆天琪显然没有逃跑的可能。而且金戈堡和铁马堡也是互为兄弟堡垒,两堡主间的关系视同亲兄弟一般。既然金戈堡的人来到了万鸟堡,那铁马堡的人,势必也会派人参加。更可怕的是,连他们都来了,自己穆家堡的人,更不可能等闲视之。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穆天琪只剩下一条路,就是原路返回玲珑鬼堡内部,先躲避一阵子再说。 魏定音才不管事情真相如何,只要拖延一天他们见面,等穆天琪原先身上的伤势好转,自己更能把责任推脱的一干二净。 只是他一直器重的雷禹,居然昏迷不醒,倒是有几分担忧起来。 “唐凝,雷禹的伤势重不重。”魏定音看金鸣还在,自己也不方便离开去探望屋内的雷禹,连忙走到一旁询问起来。 “不重是因为不是实物所伤,所以机体不存在感染毒素的可能。可世间却并非只有有形的实物才能伤人。那些磨砺的无比尖锐的利剑,和闪着寒光的钢刀,可以轻易杀死人,让对方血流殆尽。也可以暗中下毒,让人五脏颠倒,六肺破损。除了这些能置人于死地,还有很多很多。例如语言的凌辱,恶意的排挤,不怀好意的挤兑,生活中的不公等等,金少主虽然年轻,但也算颇有阅历,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唐凝转而对着不相干的金鸣说道。 金鸣不知如何作答,他幼时曾经得过一场大病,请遍了天下名医,就是不见好转。最终唐门的人出手,才得以解救。金鸣心里对唐家的人十分敬重,可眼下唐凝的话,分明是冲着魏定音所说。显然是她唐凝生活中遭遇种种不公,可这毕竟是万鸟堡的家事,自己如何回答都很过分。说些场面话,会让唐凝觉得他是忘恩负义之人。可要是偏袒唐凝,又会得罪魏定音。 魏定音也是嗅出弦外之音,脸色变得有些尴尬,他万万没想到唐凝会在这个时刻,揭开万鸟堡的家丑。 “小娘,你是说雷禹不是实物所伤,是阴蛊之毒,就是这个意思吗。可雷禹自小是被师傅鬼药王,在吊罗山抚养长大,两人感情深厚,不存在你所说的情况。”还是魏止水反应机敏,连忙顺着唐凝的话接了下来。 唐凝脸色一怔,也觉得自己有些过火,这才稍稍收敛起来。 “雷禹是没遭受这些无形之罪,可不代表别人没有。也不知何人如此厉害,居然能把阴蛊之毒当作武器,打在人的身体里。看来天大地大,隐藏的高人还是不少,我唐凝也是有幸能目睹,不枉活了一生。”唐凝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小娘,你有没有把握医治雷禹,他可是我的好友,恳请小娘施救。”魏止水说着眼泪哗哗流了下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唐凝脚下。 “傻孩子,我不是不想救他。都说了是阴蛊之毒,能把此种世间无形之毒,最厉害的杀人手段,化成武器绝非泛泛之辈。也许从一开始,你们真的不该踏入玲珑鬼堡。”唐凝爱怜的搀扶起魏止水,她早已把魏止水当作自己的孩子,又怎忍心不去帮他。 不仅魏止水感到一丝绝望,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些金戈堡的勇士,之所以如此骁勇善战。是因为他们坚信,在自己的屠刀下,没有杀不死的敌人。但要是敌人,看不见他,自己只能被动的承受伤害,那无疑于鬼魂索命,岂能不让人后背发凉。 能把世间无形的伤害,转变为致命的武器,显然不是普通人所能做到。唐凝虽然没有明指此事的元凶就是鬼魂,可金鸣等人也不得不朝此处联想。 第一百四十五章 小屋密事(上)

不仅金鸣这样想,就是魏定音一个江湖经验丰富的老魔头,也是同样惶惶不可终日。比武功,雷禹,穆天琪联合起来也不是自己的对手。为何他不去玲珑鬼堡,却让几个十六岁的孩子冒险。就是因为他感知到玲珑鬼堡内部,有一股强大到逆天的力量,是自己这个小小的万鸟堡主无法企及。 一个人的武功修为再高,可要是面对浩瀚无边的大海,也能感觉自己的渺小。 场面陷入极度寂静之中,金鸣更是进退两难。穆天琪不知死活,又返回玲珑鬼堡内部,显然有避嫌自己的原因。可自己进去玲珑鬼堡,就有可能遭遇雷禹同样的命运。但后退离开万鸟堡,以后传到武林,又变成一则笑柄,被人背后嗤笑。 “唐凝,你是说我们无法帮助雷禹,只有靠他自己度过此番劫难了。”魏定音不愧是老江湖,一眼看出了金鸣的困惑,在给对方需找台阶时,也不忘给自己铺垫后路。 唐凝微微点头,继续用柔软的手背,替魏止水擦拭泪水。 “金少主,看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不如你们先返回万鸟堡稍事休息,我把雷禹的事情处理妥当,然后在和你商量,如何寻找穆天琪姑娘。”魏定音此话一出,正合乎金鸣的下怀,他从不怀疑唐门的唐凝会夸大虚词。 金鸣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朝回走。魏止水这才发现,后面的人群中站着魏虎等人。不过他们只是唯唯诺诺的带着路,连魏定音都不敢得罪的金戈堡,他们更是少言慎行。 “魏止水,此地没了外人,你把经过从实详尽的叙述一遍。”魏定音一边朝小屋走去,一边轻声说道。 虽然比较医术解毒,唐凝的实力更比魏定音要高出许多。但老头子毕竟人生经验更丰富,指不定能想出什么方法来。魏止水不敢隐瞒,和唐凝跟在后面,把前因后果一一说了出来。 魏定音步入小屋之中,眼睛只是扫了一下床上昏睡的雷禹。便径直走到和玲珑鬼堡的连接入口,眉头微微皱起,嘴角轻轻上扬想要说些什么。可一听到魏止水所言,雷禹不是被玲珑鬼堡里的雷正所伤,更不是什么鬼魂。而是雷禹自己带来的猎虎所伤,更觉得事情有几分蹊跷。 但凡养过宠物的都明白,在这世间,人为最大。不管是凶猛的老虎,还是乖巧讨人喜欢的狗狗,无不敬畏人的存在。 而猎虎更是和雷禹感情深厚,不可能平白背叛雷禹,还想夺其性命。 “沈墨舒真是那么讲吗。”听到此处,魏定音犹豫起来。显然沈墨舒言有所指,以魏定音的推测,绝非是空话。 在一旁聆听的唐凝,可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走到床边,用脚踢了一下床板,鼻子哼哼两声起来。 “哎呦,可累死我了。”突然床底传来一个女孩的娇、喘,紧接着穆天琪头发凌乱的从床底爬了出来。一站起来后,就忙着拍打自己脏兮兮的衣服和头发上的尘土。 “穆天琪,你不是返回玲珑鬼堡了吗?”魏止水看着眼前的穆天琪,回头看看默不作声的唐凝,好奇的问道。 “行了,别扯这些题外话。现在雷禹的伤势最重要,阴蛊之毒,怎么我从来没听人在武林中提及。”魏定音连忙摆手,打断了魏止水的提问。 他坐在床边,把手指搭在雷禹的脉搏上。雷禹除了肌肤上几处不算严重的伤势外,也无其他致命要害。换做普通人,大抵以为雷禹中了毒之类。可说到阴蛊之毒,连魏定音这个老江湖,都有些陌生。 几分钟后魏定音把手指收回,他和唐凝一样,也没查处个所以然。就算世间再厉害的毒素,给人服下,引起昏睡肢体酸软,也会造成脉象虚弱,走势不同正常。可眼下的雷禹,要是没魏止水的提醒,还真的以为他只是劳累过度,需要休息而已。 “我也只是小时候听家父提及,但此事因为牵扯大。我曾经问过家父,当时他立刻变了脸色,不许我在追问此事。”唐凝淡淡说道,后来唐门发生家变,唐凝的父亲死后,唐凝一方便失了势,后来更是远嫁万鸟堡来躲避。 床上的雷禹呼吸均匀,脸色还带着几分红润,在翻开眼皮,也无异常状况。魏定音从床边起来,连连称奇也是毫无对策。 “雷禹,你起来呀。外面有个坏男人要欺负我,你帮我赶走他呀。”穆天琪想要拉扯起雷禹的手臂,可一松开,雷禹的手臂又是直接落下,毫无醒来的征兆。 “穆天琪,唐凝,你们二人留下照看雷禹,我一会自会派人送来饭菜。魏止水,你和我返回万鸟堡去招呼金戈堡的人。”魏定音看留下来,也对雷禹的病情帮助不大。狭小的房间内,挤了这么多人更不方便,便推开房门招呼魏止水和自己先行离开,若是雷禹有了新状况,在让唐凝及时通知一声。 金鸣他们还在万鸟堡,穆天琪肯定没办法过去,留在这里也好,免得被对方发现行踪。 小屋的房门打开又关上,屋内除了昏睡的雷禹外,就剩下穆天琪和唐凝两个女性。 穆天琪从第一眼见到唐凝,本能意识下,就感觉对方不简单。在听到金鸣的自保家门后,更是怀疑是唐凝通风报信。自己和唐凝毫无瓜葛,她这样做肯定不是为了搭救自己,而有她自己的目的。 “穆天琪,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唐凝坐在床边,像是后脑长了眼睛,直接开口询问站在身后的穆天琪。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雷禹又听不见,你不妨告诉我,是不是在万鸟堡受了委屈,想借助此事来扳回局面。你放心吧,我可是穆家堡的千金,我一定全力支持你。”穆天琪耍起了小聪明,企图从唐凝嘴里套话出来。 唐凝扑哧一乐,转过身子,斜着脑袋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起穆天琪,像是面对山下市场自卖自夸的商贩一般。 “穆天琪,你是怀疑我把你在万鸟堡的事情泄露出去。”唐凝捅破那层窗户纸,直接问道。 “就算是你做的,也无所谓,这样我有更多帮手,你也是间接在帮助我。”穆天琪连忙婉转的说道。 “万鸟堡距离穆家堡有多远,穆天琪你可是冰雪聪明,你算算我从下山到你们家,要耗费多久。在等这些人马凑齐,赶到此处又需要耗费多少时日。难道我唐凝长了翅膀不成,还能从山上飞到你们家。”唐凝断然否认,眼神不由自主的瞟向门外。 穆天琪一惊,唐凝这是有所暗示,门外有人,不要穆天琪胡言乱语,免得徒增是非。 “也是,从万鸟堡到我穆家堡,不算千里迢迢,也有八百里地。就算快马加鞭,往返也要耗费时日,不可能是你所为,倒是我冤枉了。”穆天琪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想要轻轻走过去,掀开房门看看是哪一个如此大胆,敢在外面偷听。 “穆天琪,你是不是在玲珑鬼堡太累了,腹中又饥饿。你这样贸然去万鸟堡,万一被金鸣撞见,可别说我不帮你。”唐凝连忙摆手,不愿意让穆天琪揭开偷听者的面目。 如果穆天琪是个聪明人,不用开门,也能猜出八九分。魏定音和魏止水刚离开,显然魏止水没这个动机去偷听她们两个女人间的对话。那剩下的最大嫌疑,就只有魏定音了。老头子为什么偷听,肯定是恼怒内部出了叛徒,把穆天琪的事情泄漏出去。幸好后来把穆天琪和雷禹送到玲珑鬼堡,要是晚了几天,让金鸣等人抓住先行,非拆了万鸟堡不可。 穆天琪怀疑唐凝,无非是对方一直隐身不见,可在金鸣出现前十几分钟,突然现身这个禁忌的小屋前。 而魏定音怀疑唐凝,似乎更有充分的理由。她一个女人,死了丈夫,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更无掌管万鸟堡大权的可能。平时唐凝母女,更是在万鸟堡遭受排挤,心里绝对有憎恨之意。既然活在万鸟堡没有希望,倒不如背后捅一刀,让它早点完蛋成为自己陪葬品算了。 “穆天琪,那金公子年少貌美,世间少有,不知道多少人家的女儿,挤破脑袋想要嫁给他。可你为何避而不见,莫非是心中已经有了心上人,容不下第二人。”唐凝倒也老辣,一方面阻止穆天琪揭穿魏定音,在洗白自己嫌疑的同时,更是转移穆天琪的注意力。 “这金鸣确实长相俊美,言谈举止规矩。可他这个家伙,审美观点简直就是弱智,你懂不懂。世间女子,大都以消瘦为美。只要不是那种皮包骨头即可,女性的体格原本就不及男人强壮。就算一日三餐加食,吃成大胖子,体力上也无法和男人比较。金鸣这家伙,简直不可理喻,和你说不清楚。”穆天琪语无伦次起来,气的哇哇乱叫。 唐凝可是有了孩子的女人,身为母亲,经历过人生最重要的阶段,又岂能不理解穆天琪的这些只言片语中包含的含义。 第一百四十六章 小屋密事(下)

“在唐门时,我听闻过金戈堡和铁马堡的事情。这两个堡算是武林中颇有实力的组织,两个堡的主人,年轻时曾经驰骋沙场,共同浴血奋战过,感情相当之好。更神奇的是,两大堡的主人,也算英俊潇洒,可娶的夫人虽然五官也不错,颇有几分美人底子,就是身材肥硕,不敢令人恭维。”唐凝说到这里,听到外面有些动静,显然是魏定音觉得没什么价值,要离去时发出的细微之音。 “那金戈堡和铁马堡的堡主夫人,可是当时江南鼎鼎有名的蝴蝶姐妹,不仅貌美如花,诗词歌赋无不精通。两家不仅是交好,更是连襟关系。只是这两家,唉不说了,免得传扬出去,说我穆家堡的大小姐挑拨是非,背后说人坏话。”穆天琪满肚子委屈,气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小屋面积本来就不大,她这样来回走动,绕的唐凝也是眼花缭乱,说话中穆天琪又是来回走了十几趟。 “莫非金鸣是那种花花肠子的浪荡公子,平时喜欢仗着一副臭皮相,到处撒播情种。”唐凝饶有兴趣的追问。 穆天琪连连摇头,走到雷禹跟前,狠狠的用手指弹了昏睡的雷禹脑门。 “雷禹快起来,有坏人要把我抓走,当肥猪一样养起来,要我给他生儿子。” 唐凝一听穆天琪的此番言论,顿时明白过来,笑的是前仰后合。 身在世间,男儿可以自由行走四方。不管是富贵了,还是屈膝人下,终究算是传宗接代的香火。但凡有人家成亲,祝贺者都用早生贵子来贺喜对方,根本没有早生女儿一说。可生儿生女,岂能是人力所控制。 不管是民间的普通人家,还是富贵门第,大都流传着屁股大的女人好生养儿子的谚语。女人除了天生下来,骨盆就大外,其她女性,大都也是普普通通。两个体型相似消瘦的女人,屁股一般大小,显然是更胖一点的,屁股会更叫挺翘,给人更会生养儿子的错觉。 普通的富贵之家,倒是不在乎这些传言。娶一房太太,生不下儿子,可以在娶。只要手里有钱,官府也不会明令禁止。 可有些门派则不会这么做,例如像金戈堡铁马堡,他们虽贵为武林五大堡垒。可金戈堡和铁门堡的主人,迎娶的都是当时赫赫有名的显贵人家的女儿。这些显贵人家,怎能甘愿自家的女儿,和其她女人共享一个男人。同样的道理,穆家堡的堡主,想把穆天琪嫁给金鸣的同时,也是不成文的预定,决不允许金鸣在娶小房,免得女儿收了冷落。 不让迎娶小房,这些男人就开始挖空心思,让自己的媳妇生儿子的几率增加。虽然穆天琪是不知道,金戈堡和铁马堡的堡主,是用了什么方法,把各自的老婆喂的像猪一样。可这个秘密自己一知道后,哪里还有心思和金鸣谈情说爱。 穆天琪神神叨叨一个人来回讲个不停,偶尔停下来就是用手指敲一顿雷禹来发泄,全然不顾床上昏睡的雷禹还是个病人。唐凝也是看着穆天琪,把这些年遭受的委屈暂时抛到九霄云外。刚开始唐凝还有所掩饰,用手捂着嘴巴,偷偷发笑,到最后实在憋不住,张开大嘴狂笑不已。 “唐前辈,魏止水的小娘,我求求你别在笑了,我死的心都有。”穆天琪心烦意乱,身边还有人幸灾乐祸,她恼怒之余,只能拿雷禹开刀解气。 刚才穆天琪已经弹了雷禹几个脑瓜崩,可弹过就继续转悠,诉说自己的不幸遭遇,倒是没注意雷禹的表情。 眼看唐凝把自己当作一个笑柄,穆天琪后悔不该多嘴,把自己的糗事公布出来。 “唉,早知道刚才真的应该钻回玲珑鬼堡,省的在这里,又帮不了雷禹,还被你耻笑。”穆天琪愤愤不平,无意瞥了雷禹一眼。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惊的穆天琪瞪大了眼睛,长大嘴巴伸出手指,提醒唐凝观看昏睡中的雷禹 “雷禹哭了。”唐凝捂着笑痛的肚子,坐回了床边,一看雷禹眼眶有泪水流出,连忙掏出丝绢帮忙擦拭。 “应该是雷禹做了什么噩梦,遇到伤心的事情了。”刚才魏止水陈述之际,唐凝也是听的清清楚楚。雷禹也是苦命之人,娘亲在他襁褓之中时,就因为暴雨被引发的泥石流卷走。现在虽然生父雷正尚存人间,可也是天下武林公敌,在玲珑鬼堡虽被囚禁,但尚能保存性命。离开之后,一定会被武林正派联手诛杀。 “雷禹这家伙,平时很坚强的,原来也会流泪。”穆天琪叹气道,连忙用手轻轻抚摸雷禹的脑门,表示刚才的无心之举。 奇怪的是,自从她表示忏悔自己的举动后,雷禹眼眶的泪水立刻嘎然停止。原本哭丧的面目,也变得柔和起来。 “这雷禹不会是被你几个脑瓜崩给弹哭的吧。”唐凝也是一脸好奇,不过这个言论显然站不住脚。雷禹好歹也是十六岁的男人,又经历颇多,被魏定音折磨的皮开肉绽都不曾皱一下眉头,何况是穆天琪无心的手指弹几下。 雷禹能哭,说明他的意识还算清醒。这对于唐凝来说,可是好事。不怕病人哭闹,就怕病人睡觉,这可是至理名言。又哭又闹,说明病人意识渐渐复苏,能感觉外来的刺激和疼痛。要是只顾着睡觉,估计睡着睡着就一命呜呼了。 “雷禹,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我是魏止水的小娘,唐门的唐凝。”唐凝把手放在雷禹的手腕上,和颜悦色的轻声说道,同时双目紧紧锁住雷禹的面目表情。 雷禹依旧昏睡不起,但脸上的表情,明显比刚才显得祥和许多。好像一个刚吃饱饭酣睡的婴儿,不时还露出笑容来。 “雷禹,你怎么欺负我家魏止水。”突然唐凝话语一转,声音变得严厉起来。更是用手狠狠的拍打雷禹的手背,顺势站了起来。 指着雷禹的脑袋连珠炮般的,如同泼妇骂街一般,狠狠的臭骂雷禹一番。 “雷禹没有欺负魏止水,我们是要好的朋友啊。”穆天琪也是吓了一跳,不知唐凝为何突然转变态度,连忙替雷禹解释起来。 唐凝连忙把穆天琪按坐在床边,摆手示意她不要多嘴,然后静静观察雷禹的表现。 雷禹的脸上挂满了泪水,像是被人欺负后,又无法反驳的可怜孩子。 穆天琪吐着舌头,她和雷禹相处那么久,也曾经牙尖利嘴的臭骂过雷禹,可却从没遇到雷禹流泪。 “好孩子,是我错怪你了。不是你欺负的魏止水,是其他坏人。雷禹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你一定饿了,我去给你煮米粥,在炒上几个开胃小菜填饱肚子。”唐凝蹲在一旁,对着雷禹的耳朵轻声说道,同时用手指轻轻抚摸雷禹的头发来安抚对方。 雷禹脸上的泪水很快流干,同时表情也从刚开始被训斥的委屈,慢慢恢复了常态。尤其是嘴巴,还不时蠕动起来,像是在吃什么美味的食物一般。 “到底是怎么回事。”穆天琪不敢大声,生怕自己的话语影响到雷禹来。 唐凝耸耸肩,她现在也没彻底弄明白。 唐凝端坐一旁,开始讲了些其他人的悲惨命运和一些幸福的生活。同时仔细观察雷禹的不同表情变化。 除了和雷禹有关的关心话语能够让他感觉舒适外,训斥他,用手指敲打他,都会令他做出流泪和悲伤的表情。 “雷禹在做一个梦,这个梦不仅在他的脑海,也和外界保持联系。关心他,说些安慰鼓励的话语,能够让他赶到舒适愉快。反之,训斥他,轻微的体力惩罚,在他的梦中,也许就是灭顶之灾。”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唐凝的推测,可除了这个解释合理外,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 “对于雷禹而言,灭顶之灾也许会杀死他,但不应该会让他流泪。雷禹只会在一种状态会流泪,就是梦中遇到他的娘亲,或者自我感觉是个婴儿,稍微一点的刺激,都让他感觉不安全。”穆天琪补充道。 不管是唐凝的推测,还是穆天琪的后续更详尽的解释,都无法得到验证。雷禹一天不醒来,拖延的时间越久,醒来的机会越小。 “对症下药才管用,可这阴蛊之毒的症状病根在哪里。”唐凝也是愁眉苦脸起来。 小屋内的两个女人,穆天琪看看唐凝,唐凝瞅瞅穆天琪,像是事先约定好了一般。开始喋喋不休的对着雷禹说起了各种动听的好话,企图让雷禹一高兴自己就能苏醒过来。 “雷禹,你师傅鬼药王的病情好了,不仅可以下床走路,还能山上采药。” “雷禹,你的猎虎回来了。这孽畜知道自己错了,正蹲在门外低着头等你发落。是红烧还是油炸,你只要点头我们来动手。” 躺在床上的雷禹,脸上开始皱起了眉头。突然一个翻身,伸手掀起盖在身上的被褥把脑袋蒙上。同时靠在木屋一侧,显然是不愿搭理这两个女人的唠叨之词。 穆天琪和唐凝是嘴巴说的口干舌燥,反而吃力不讨好,索性直接打住。 “小娘,我和止风来给你送饭了。”门外突然响起了魏止水的声音,穆天琪不敢大意,生怕金戈堡的人会尾随其后。转身就要朝床底下钻,被唐凝一把拉住。 “怕什么。”唐凝轻言一句,自己打开房门一角,直接走了出去。 第一百四十六七章 惊世一梦(上)

穆天琪趴在门缝,小心的朝外去看。幸好外面只有魏止水和止风两人,看那篮子份量不轻,压得止风的胳膊都向下沉甸甸的坠去,估计里面也是一顿丰盛的饭菜。 “魏止水这家伙,口口声称自己平时很关心止风,居然让一个女孩子拎这么重的篮子,有点过分。”同为女性,穆天琪开始替止风抱打不平,等一会进到屋里,非狠狠训斥一番。 “妹妹,你看看小娘的眼神,分明是责怪我让你受累,提这么重的东西。”门外的魏止水一脸委屈,他何尝愿意让妹妹干这力气活。不过是平时难得吃上一顿好的止水,今天吃的太开心了。肚子鼓鼓涨了起来,非要出点汗干点活,否则一会晚上会消化不良无法入睡。 “魏止水,你也别卖乖了。小娘还不知道你们兄妹,一定是止风自己非要如此吧。”唐凝咧嘴偷偷笑了下来,从女儿止水手中接过沉甸甸的篮子,又对魏止水使了一个眼色。 “小娘放心,只有我们二人前来,其余的人都在招待客人。好像铁马堡和穆家堡的人也来了,不过他们言谈倒是十分客气,送了爷爷不少贵重礼物,所以爷爷也是好酒好菜招待对方。”魏止水明白唐凝的顾忌,更是朝小屋一瞅,看到房门虚掩,好像还有个人躲在门后,不用问也猜出是穆天琪 等唐凝拎着篮子首先进到屋子,早已饥肠辘辘的穆天琪,不由分说接过了篮子,打开一看竟是美味的鸡腿,香喷喷的牛肉,居然还有一壶好酒摆在里面。 “饿死我了。”穆天琪不由分说,把里面的饭菜端了出来。可小屋地方有限,连个像样的桌子都没有,穆天琪也顾不了那么多,反正饭菜有碟子盛着,放在地上也不脏。 “穆天琪姐姐,你慢点吃,金鸣少爷说,你要是还没吃饱,一会在派我回去拿食物送过来。”止风看着穆天琪吃的狼吞虎咽,连忙好言相劝。 穆天琪要是不听这话,倒也罢了,噎住顶多喝点酒水就能顺通。可一听,顿时呛住了,差点一口喷出满嘴的牛肉。 “魏止水,你出卖我了。”穆天琪立刻拿魏止水开刀,认定他回去被金鸣迷惑,被对方套出话来。 魏止水一脸无辜状,他怎么会做出出卖朋友的事,连连摆手否认。 “行了,慢点吃。那金鸣不过是托词,未必认定你就在小屋里。在说他一来,你就跑。岂不是摆明要逼你返回玲珑鬼堡。”唐凝到底出身名门之后,纵然是依着穆天琪,把饭菜摆在地上。可用筷子夹起饭菜,也是有模有样,显得极有素养。和穆天琪要饭般的抢食,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家伙还说了什么?”穆天琪端来酒壶,朝着嘴巴咕咚灌了起来。 “别问金鸣的事情了,莫非你还真对他恋恋不舍。”唐凝看到篮子里还剩一个空碗,连忙端了出来,拨了一些饭菜进去,端着小碗坐到床边,招呼着魏止水过来帮忙,想要亲自喂食雷禹。 “他没说什么,就是担心你吃不好饭。还说把你养的白白胖胖有什么不好。”止风小声嘀咕起来,生怕在引起穆天琪的反胃。 穆天琪皱着眉头,不在搭理任何人,看到一旁的唐凝试图给雷禹喂食,对着止风轻轻勾勾手起来。 “止风,你想不想天天吃大鱼大肉,有佣人伺候,有美男子般的丈夫,对你百依百顺。谁要是招惹你生气,身边的铁甲侍卫,会揍得他半死不活替你解气。”穆天琪阴森森的问道,颇有实施阴谋诡计的气氛。 天下哪有这般好事,止风点点头后,表示不相信又连忙摇头起来。 唐凝不用问,也明白穆天琪的意图。要是金鸣真能看上止风,倒是她的福气。可惜金戈堡选少堡主的夫人,也有其他考量,必须要门当户对。止风虽然是魏捍的女儿,可惜死的早,要是真有地位,她们孤儿寡母就不会被人欺负。 穆天琪看到唐凝的眼皮跳了一下,明白不能在胡说了,万一触动小姑娘的心思,可人家金鸣没有这个意图,不是让无辜的止风白白浪费少女的感情吗。 “雷禹还在昏迷,这些饭菜吃不下吧。”穆天琪连忙从地上起身,看到唐凝碗里的大块牛肉问道。 “我知道,只是测试一下而已。”唐凝用筷子夹起一块香喷喷的牛肉,放在距离雷禹鼻尖很近的地方,让香气顺着飘进雷禹的鼻孔后,这才放回碗里。 “雷禹,吃饭了,你是喜欢吃香喷喷的牛肉,还是美味的鸡腿肉。”唐凝把碗放在一旁,像一个母亲哄孩子般,拍打着雷禹的身体。 雷禹脸色变得祥和,微微露出笑容,手指间更是蠕动起来,仿佛要爬起来亲自品尝一番。 “没有米粥吗?雷禹吃不下牛肉和鸡腿,这样耗下去不吃不喝,不是被阴蛊之毒害死,也会饿死渴死的。”穆天琪这才想起,对于昏睡的雷禹而言,在美味的牛肉和鸡腿,到不如一碗米粥来的实惠。 唐凝脸色有些不悦,刚想回头指责穆天琪,就看到雷禹的脸上又挂满了泪水,一副委屈的撅起嘴巴,不停的抽搐起来。 “雷禹怎么了,为什么哭了。”不了解详情的止风,好奇的问道。可一看母亲唐凝脸色不对,连忙捂住嘴巴不敢追问下去。 唐凝当然不是针对止风,她瞅了穆天琪一眼,无奈的撇撇嘴叹息一声。 “好像是我说错了,雷禹以为有人要抢走他的牛肉,只给他干饭吃,所以又哭了。”穆天琪低着头小声承认错误。 “米粥没有,只有酒水,要不要试试灌给雷禹尝尝。”魏止水压低嗓音,对着唐凝问道。 “你嫌雷禹昏迷的时间不够长,想让他继续睡下去,哪有给昏睡的人灌酒水的道理。”唐凝连忙摆手,否决这个提议。 魏止水和止风到底是小孩子,考虑事情不够周全。而雷禹的病情又特殊,所以才有现在的尴尬。 “啪。”唐凝双掌在雷禹耳旁拍打了一下,然后放在床垫上继续捣鼓起来。 “让你抢雷禹的牛肉,让你抢雷禹的鸡腿。雷禹快看,我帮你狠狠揍了他一顿。”唐凝此话一出,雷禹的眼泪很快不流了,也停止了抽搐。 “母亲,我先回去一趟,给雷禹哥哥弄一些米粥,至少也是流质性的食物。”止风看自己帮不上忙,拉过唐凝到一边小声嘀咕起来。 “小娘,我也回去一趟吧,天黑不能让止风一个人来回走动,那样太危险了。”魏止水看到止风要走,连忙跟在身后,生怕她遇到意外。 小屋内再次陷入静寂,穆天琪虽然没吃饱,可咬起牛肉和鸡腿,还是张嘴一口后,慢慢的用牙齿细细咀嚼,像老鼠一样偷偷摸摸,生怕引起太大的动静。 她们如此费心劳神,躺在床上的雷禹,并不比她们好过。至少唐凝和穆天琪,还能活蹦乱跳,说心中的话,做喜欢的事情。可怜的雷禹,此时的梦中年龄,不过是嗷嗷待哺的婴儿。可梦就是梦,毫无逻辑可言。一个不懂事的婴儿,却也能听懂很多事情。 只是雷禹已经知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遭遇泥石流死去。当他梦见自己还是一个婴儿时,一听到哗哗的雨水,就不由自主把自己带入到母亲离世时的场景内。 既是婴儿,却也有部分成年人的思维。雷禹看到有人在雨中摔倒,就着急的哇哇大哭。可偏偏自己手脚不能动弹,左右摇动,也被局限在襁褓之中。 雷禹一直觉得好奇,自己分明是婴儿,又怎么知道自己的母亲如何死掉。恍惚间,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梦。梦里有梦,雷禹想走出去。但转念一想,自己分明是和穆天琪,魏止水去了玲珑鬼堡,从沈墨舒的幻影中,才了解到自己的身世。那现在自己这个婴儿的身份,应该是假的。雷禹想要挣脱出来,但恍惚中有一道五彩斑斓的光从天而降。一个仙女模样的人走到他跟前,轻声告诉他,这不是一个梦而是让时光倒转,一切回归到从前。 既拥有十六年的记忆,又回归到儿时,这对任何一个人而言,都具有很大诱惑。 雷禹想问对方,能否拯救过世的母亲。可却看到房门外,有人打着雨伞,冒雨走了进来。 雷禹定眼一看,对方正是后来知晓被泥石流冲走的母亲。 雷禹眼中的女人,和幻影中看到的一模一样。她还是那么年轻,美貌,只是被生活所累,眉宇间多了一丝哀愁,少了一份快乐。 雷禹想要喊出声,警告母亲早点离开此地,否则很快就有武林人士赶来,把他们押解上路。只要避过这一难,也许母亲就能逃过一劫,和自己永远的生活在一起。 可一张嘴,雷禹只能发出哇哇的哭声。引得年轻的母亲,连忙过来抱起孩子左右拍打哄了起来。 此时的雷禹,已经不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他认定了这是上天的恩赐,让时光倒转,时间回到了十六年前。 就在雷禹哇哇大哭之际,突然怀抱她的母亲变了脸色,不在是他熟悉的那个女人,而是换了一副狰狞的凶恶表情。 “死孩子,整天就知道哭哭哭。你那赌鬼老爹,整天不沾家。也不给我家用,你都这么大了,还不懂事。今天居然还和邻居家的小孩打架,看我不打死你。”突然画面一转,雷禹不再是襁褓中的婴儿,变成了十来岁的半大小子,穿着破旧的衣服跪在地上。面前训斥自己的女人,不再是自己熟悉的母亲,换成了一副肥胖的面孔。 第一百四十七章 惊世一梦(下)

雷禹还没反应过来,脑袋上就被狠狠打了一下脑瓜崩,疼得他呲牙咧嘴起来。紧接着那肥胖的女人,趁着雷禹低头认错之际,更是连连敲了几下,雷禹最终忍受不住,开始扯开嗓子哇哇大哭起来。 雷禹的梦,在不断的变化。有时候变成了五六岁的小屁孩,跟在大人身后,有香喷喷的牛肉和鸡腿吃。有时候画面突然又改变,只能喝上米粥和干巴巴的咸菜下肚。 雷禹开始自我迷失,他自己也分不清,这到底是梦,还是时光倒转后遗留的问题。 渐渐的,雷禹忘记了自己曾经被鬼药王抚养长大的事情。忘记了吊罗山的一草一木,忘记了自己修炼过混沌九天秘法。至于猎虎,穆天琪,魏止水等等,更是没有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雷禹现在的梦,完全取决去外界的刺激。 当唐凝招呼他吃美味的食物时,雷禹在梦中,就成了富贵人家的孩子,每天有大鱼大肉吃。当穆天琪不小心说出要喂食他米粥时,他又变成了穷苦人家的孩子,每天吃着粗粮度日。 已经是深夜时分,小屋面积有限,唯一的床也留给了昏睡的雷禹。唐凝倒是还能支撑,倒是穆天琪先前在玲珑鬼堡一番折腾,到现在又担惊受怕,趴在一旁打着盹,不小心手臂一滑,又打在雷禹的身体上。 在梦中,雷禹正在和别人打架,对方身高体壮,两三下就把他打趴在地,还不断的用木棍敲打他的身体。 已经一天没有进食的雷禹,做的梦也渐渐失去了彩色,开始变成了黑白。而唐凝等人也是愁眉苦脸,用米粥喂食雷禹,可雷禹就是不长开嘴。魏止水费了半天劲,掰开他的嘴巴,用筷子塞住,想强行灌进少许的米粥,可不到一会又被雷禹反吐出来。 雷禹的体力变得越来越弱,他在做梦,就变成了躺在床上生病的人,不能轻易动弹,连下床都很吃力。 小屋里的唐凝和穆天琪等人,也是被折腾的不轻,可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才能把雷禹解救出来。 突然小屋外雷声震动,对于唐凝等人而言,不过是打雷下雨而已,没什么稀奇。可落在男的耳朵里,变成了杀声震天的战场。自己变成了战场上受伤到底的士兵,只能躺在地上等死,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不用说杀敌保命了。 以前雷禹做梦,不管是被抢夺了食物,还是挨揍,顶多是皮肉之苦。可眼下却是面对杀气腾腾的敌人,他们手持染着血的钢刀,一刀下去就是一条生命的流逝。此刻的雷禹,不再是练过馄饨九天的雷禹,只是一个战场上被遗忘的普通受伤士兵。他也害怕死去,看到面色凶狠,满脸煞气的强悍敌人,也会瑟瑟发抖,不想就这样被平白砍死。 “魏止水,你看雷禹脸色变得很紧张,好像被人追杀临死前一般煞白。”穆天琪握住雷禹的手猛地一紧,在梦里那可是雷禹身边唯一的武器,要是在丢了,连最后的反抗机会都没了。雷禹不想就这样死去,就是被敌人砍死,也要临死前拉上几个陪葬的。 “雷禹,不用害怕,我们的人马已经赶到了。你看,左侧是铁甲十万重骑兵,右路是十万重辎火箭射手。中路则是十万虎狼侍卫,个个都能以一杀十。”已经了解少许情况的魏止水,连忙紧紧握住雷禹的另一只手,高声安慰起来。 雷禹的脸色开始好转,不再是那么惶恐不安。在梦中,他左手黄金盾牌,右手嗜血长矛,身后更是三十万大军虎视眈眈,快步迎敌而来,杀得敌人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等雷禹的神情渐渐好转,才微微松开穆天琪和魏止水的手。 雷禹的表情又恢复了常态,但身上却是惊出一身冷汗。 穆天琪看到后,连忙拿起毛巾,想要沾些清水给他擦拭。 “慢。”魏止水连忙轻声阻止起来,他紧紧盯着雷禹额头冒出的冷汗,又把雷禹翻转过来,用手抚摸雷禹的后背,同样是淋漓的冷汗。 冷汗是雷禹自己冒出,不过是梦中九死一生后的正常表现。他已经看到敌人被打跑,而自己也能勉强站了起来。 而在现实中,魏止水拉着唐凝走到了外面。 “小娘,雷禹做的梦,和外界的刺激有关。眼下八成正经历一场厮杀,可一会又不知道变成何种模样。我倒是有个大胆设想,来刺激一下雷禹,兴许能把他弄醒过来。” 穆天琪不敢出去,只能偷偷打开房门缝隙,听着外面魏止水和唐凝的对话。 “什么方法,是不是有危险?”唐凝一看魏止水犹豫的表情,连忙追问起来。 至于是否危险,到不是魏止水说的算。现在对雷禹的病情状况,都是揣测,可正如唐凝先前所言。拖得越久,雷禹越难以醒来。 单是不吃不喝,无法给雷禹正常喂食,就成了天大的难题。 “雷禹的母亲是被泥石流冲走,如果他在梦中还能意识到这一点,倒是有希望唤醒。只怕他在梦中迷失自我,早已忘记自己的真实身份。”魏止水有些担忧起来。 “死马当活马医治,快说具体的方法。”唐凝明白过来,魏止水是要给梦中的雷禹演一出大戏。 “我也参加。”穆天琪不顾被发现的危险,从小屋溜了出来,猫着腰窜了出来,站在一旁小声喊道。 “我去准备一下,详情倒也不复杂,到时候你们一看,自己就明白该表演哪种角色了。”魏止水点点头,连忙转身朝万鸟堡跑去。 穆天琪看着唐凝,想要询问这种方法的把握有多大。但一瞅唐凝也是满脸迷惑,索性如她所言,死马当活马医治试试吧。 魏止水倒是没有食言,很快又返回。同时背部多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左手拎着半桶水,右手还牵着一条绳子。只是那绳子的另外一端,不是耷拉在地上。而是向后坠去,好像拴着什么东西似的。 这些东西加一起也不是很重,从万鸟堡到小屋距离也很近,可魏止水同时带着这些东西,却显得累的不轻。还没走到小屋前,已经是满头大汗,举步维艰了。 天早已完全黑了下来,除了小屋里点燃的烛火,能勉强照亮里面。就算打开门,借助烛火的余光,看外面也是漆黑一片。 可魏止水累的哼哧般喘息声,很快传了过来。唐凝不由分说,推开房门想要看个究竟。正巧碰上魏止水已经快走到小屋门口,却早已累的瘫坐在地上想要稍事休息一会。 “魏止水,拿什么东西,累成这样。”唐凝一手举着烛火,一手护在左右,防止被风吹灭。 “没什么,就是些简单的玩意,最累的是它。”魏止水举起右手中的绳子,一脸无奈的苦笑。 唐凝顺着绳子朝后看去,地上正趴着一条老狗,算起来这家伙也在万鸟堡十几年了。按照狗的寿命,估计也快走到了尽头。不过平时大家倒是很善待它,好吃好喝伺候,虽然等同于人类七八十岁的高龄,可也算耳聪目明身体健康,平时看到堡里的人,更会主动摇尾巴讨好。 “你带它来干嘛?”唐凝是一百个不明白,看着地上一连串的刹车痕迹,从脚下延伸到万鸟堡那边。估计从一开始魏止水牵它时,老狗就不乐意,一直采取抵抗对策,死死趴在地上,就是不走。完全是魏止水凭借蛮力,像拉没有车轮的板车,克服地面的摩擦,活生生给硬拽过来的。 “乖啊,魏止水只是来找你帮个忙,不是要弄死你。”唐凝轻轻拍着老狗的脑袋,好言安慰起来。估计是老狗误会了魏止水的意思,看这么晚平时爱搭不理的魏止水,突然把它牵走,以为对方要趁着风高月黑之夜,把自己处理掉。 小屋面积不大,等挤了穆天琪,唐凝,魏止水后,再加一张床,就显得更局促了。 魏止水倒是想把老狗暂时拴在外面,在他的计划里,老狗只能起到附属作用。可唐凝看外面刮起了风,又是漆黑一片。真把老狗弄外面,指不定它一害怕,咬断绳索跑回万鸟堡。倒不会惹来麻烦,可魏止水岂不白白辛苦一趟。 唐凝用剩下的饭菜,喂起了老狗,同时驱赶它进入床底,这样可以节省狭小空间的面积。 魏止水把背上的包裹摊开,从里面取出毛巾,布条,拨浪鼓,居然还有一个压扁的风车。 “咱们现在要模仿雷禹处于婴儿时期的场景,如果雷禹的脑子里只是认定自己是婴儿,没有现在十六年的记忆,咱们在想下一步的计划。”魏止水压低嗓音,把压扁的风车弄平整后,开始分配角色。 唐凝毋庸置疑要扮演雷禹母亲的角色,处在婴儿阶段的雷禹,也没什么朋友,更不可能下地和邻居小伙伴戏耍。所以魏止水和穆天琪的角色,暂时悬空,处于机动角色状态。 “接下来开场白怎么说。”唐凝带着雷禹母亲的头衔,可却不知道如何进入状态,连忙询问魏止水。 魏止水也是一头雾水,只知道计划大概就这样,可具体实施细节方面,却没有详细的考量。 “我先来吧。”倒是穆天琪聪明,坐在一旁,握着昏睡中雷禹的手腕,开始进入了状态。 “哇,好可爱的小家伙。婶子,这是你儿子雷禹吗?”穆天琪说完,冲着唐凝递了个眼色,意思是接下来轮到她表演上场了。 一百四十八章 意外苏醒

“嗯,刚满月不久,你看他胖乎乎的小脸,粉嫩嫩的皮肤,还冲着你笑。”唐凝一会摸着雷禹的脸,一会摸着雷禹的手腕,尽量把雷禹带入角色状态。 这个时候魏止水带来的风车和拨浪鼓,就起到了作用。两个女人一台戏,凭空对着昏睡的雷禹,自顾的表演起来。 知道内情的肯定会被感动,不知道的在这大半夜的估计会被吓成傻子。 “嘟嘟飞,雷禹长出翅膀飞起来了。”穆天琪像好事的邻家姐姐,拿起雷禹的手,玩起了逗小孩子的把戏。 可这毕竟是演戏,穆天琪和唐凝折腾一番,把所有逗小孩子的把戏,都演了一遍,有点黔驴技穷的感觉。忍不住瞅瞅魏止水,想询问下一步该怎么办。 魏止水一直站在旁边,两个女人轮番逗趣雷禹,自然轮不到他多嘴。 “试试吧,死马当活马医。”魏止水也不能确定现在雷禹的状态,只能暗暗赌上一把。 魏止水拿起水瓢,在水桶的外侧重重敲了一下,随即又走到房门前,用手掌狠狠拍了几下。 “这里可是雷正家,我们来寻他的妻儿。”魏止水粗着嗓子假装起当时的武林人士来。 “这位大哥,你走错地方了,我们不认识雷正。”穆天琪明白过来,假装来劝和。 “胡说,明明有人举报。雷正可是武林公害,我们也不为难你,你跟我们走一趟,去劝服雷正投降,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为了营造足够的气氛,魏止水故意拍了几下巴掌,同时向穆天琪和唐凝递眼色。 “你怎么乱打人,不去抢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雷禹还小,只是襁褓中的婴儿。”唐凝一边摇晃床,一边用哭丧的声音说道。 突然雷禹平摊的手掌,猛的攥紧握成拳头。舒展的眉头,也拧成川字,脸上带着一丝愤怒,像是随时都要起来揍人的感觉。 穆天琪,唐凝,魏止水心里暗喜,要的就是这个劲头。显然前期计划奏效了,更让三人信心倍增。 三人继续搭戏,从一路推推搡搡上路,到唐凝怀抱婴儿艰难行走。现在轮到了魏止水和唐凝对戏,穆天琪基本处于闲置状态,偶尔帮忙敲敲门,踢踢水桶发生噪音来营造一下气氛。 “不好了,因为暴雨前方山路出现坍塌,大家还是原路返回吧。”魏止水鼓噪起来,同时帮着唐凝摇床,来营造颠簸的感觉。 “啊,泥石流来了,快跑啊。”唐凝也配合的不错,到了这个节骨眼,估计要使出大招,来观看雷禹的反应了。 “快救我的儿雷禹,他摔倒了。”唐凝拿起沾着水的毛巾,稍微拧干后,直接放在雷禹的面部,造成他短暂的呼吸困难。 “有婴儿落水了,快救人啊。”穆天琪闲了一会,看终于有机会喊上一嗓子,也是十分卖力。 “我的儿别怕,娘亲救你来了。”唐凝看到雷禹的呼吸变得困难,胸脯急速起伏,这才拿掉盖在上面的毛巾。 “水流增大了,快点上岸。”魏止水配合剧情进一步发展下去。 “啊,快救下我的儿子。”唐凝猛地一摇动床板,然后再也不说话,暗示自己被水冲走了。 “不好了,雷正的妻子被泥石流冲走了。现在怎么办,如何处置这孩子。”魏止水连忙喊道。 此时的雷禹脸上充满了悲伤,手指一会攥紧成拳头,一会想要奋力向前伸去,可终究没有醒来。 三人累了半天,看第一个大招用完,效果甚微,免不了有些失望。 正当三人稍事休息之际,准备第二场精彩演出。雷禹的嘴巴轻轻蠕动,发出一丝呢喃之音,同时从紧闭的眼皮里流下几滴眼泪。 “母亲,孩儿不孝,救不了你。” 穆天琪几乎把脸贴在雷禹的脸上,竖起了耳朵来聆听,等脖子变得僵硬,才听清楚雷禹的这些话。 “不是没效果,估计现在雷禹真把自己当吃奶的小屁孩。”穆天琪轻轻叹了一口气,接下来如何演下去,是按照年龄从一岁演到十六岁吗。可这些细节如果出现偏差,和雷禹原先的生活轨迹有误差,会不会适得其反。 雷禹自从在玲珑鬼堡,被雷雨慈托付给鬼药王,就一直生活在吊罗山。十六年的生活,都是和鬼药王一起度过。穆天琪也只是知道零星片段,例如雷禹如何练就这身武艺,如何探寻得来混沌九天秘诀,这些可是他的隐私,从没对外公开。一会表演时,要不要加入其中。可如何表演,不知道细节乱猜测,和雷禹经历的真相不同,会不会有负面作用。 “可惜鬼药王现在自身难保,别说来演戏了,就是勉强多说几句话,都会大气喘喘。”穆天琪撇撇嘴犹豫起来,眼看雷禹的病情进入关键转折阶段,又遇到新的难题。 唐凝和魏止水也陷入短暂的沉默,三人齐刷刷的望着床上的雷禹,恨不得互换一下角色,看看雷禹如何表演下去。 从一开始对昏迷的雷禹病情一无所知,到逐步揭开谜团,到现在引领雷禹进入状态,仿佛雷禹随时都会醒来。可又缺少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但到底在哪一个细节上,没有做到足够完美,魏止水不得而知,唐凝也是一筹莫展,穆天琪呆坐一旁更是想不明白。 三人不敢耽误太久时间,害怕雷禹从状态中脱离,宁可继续演下去,也不能半途而废。 此时唐凝和穆天琪的角色暂时派不上用场,雷禹可是在吊罗山和鬼药王相处了十六年。而小屋里,唯一能胜任这个角色的非魏止水莫属。 主意是魏止水出的,他当然要挑大梁。不过唐凝倒也聪明,不时作为旁白角色添上几句话,好让时间过的更快一点。 “鬼药王,我家主人病重,你速速带着药匣子给我回万鸟堡,不许耍花样。”唐凝捏着鼻子,学起了人面鸟的嗓音,模仿当初鬼药王被威胁的场面。 “我给雷禹留下一个字条,马上就走。”魏止水粗着嗓子,尽量学着鬼药王的嗓音说道。 此时的雷禹也跟着角色回到当初,鬼药王被人面鸟带走的那个时候。 加上本来就饿了一天,凑巧和梦境中的角色一致。雷禹开始在厨房倒腾起来,想要寻找些食物来吃。 “快看雷禹伸手了,像是要找什么东西。”唐凝大喜,连忙失口喊道。 可三人中,没人知道雷禹的意图,只能围在床边,看着雷禹的手停在空中,比划一会后,又无力垂了下来。 赶巧原来的这个时候,猎虎也该出场。蹲守在床底下的老狗,因为体形较大,而床底比较狭窄,熟睡过去倒也无妨。可架不住外面三个疯疯癫癫的角色,不断的呼来喊去,老狗总是被吵醒。它有些按捺不住,索性从床底爬了出来。 “猎虎。”雷禹嘴里轻轻喊了一声,在梦中,他抱着幼小的猎虎在怀里正饿着肚子。可聪明的小家伙,猛的从他手里挣脱,去给他打猎扑捉野兔去了。 现实中,老狗只想离开小屋,回到万鸟堡自己的狗窝,好好睡上一觉。虽然它平时吃得好喝的好,可也不再是当初活蹦乱跳的小狗,早已进入老态龙钟的年龄。 老狗这么一出来,雷禹的手胡乱这么一抓,居然巧合中,让雷禹的手扣住拴住老狗的绳索。 原先老狗被魏止水强行拉扯过来,好歹老狗也闻惯了魏止水的气味,只是做无声的抵抗。但却是第一次看到雷禹,闻到雷禹的气味。尤其是房间内还有穆天琪,这个陌生的气味。要不是有魏止水和唐凝,老狗早就想张嘴咬人,显示自己也不是光吃饭不干活。 老狗有些不爽,连忙脖子一摔,想要把绳索的一端从雷禹的手里挣脱出来。可那绳索已经套在雷禹的手腕上,雷禹也是无意之举,除非房间的其他人帮忙解掉,否则只能这样牢牢套住。 “汪汪。”老狗有些不耐烦,冲着床上的雷禹嘶吼起来。 从雷禹手上无意套住绳索,魏止水等人也是看到明明白白。穆天琪倒是想上前一步,把绳索解下来,可一听到狗叫之后,雷禹的眼皮微微眨动起来。不知是福是祸,一时间不敢乱动,生怕扰乱的计划。 梦境中的雷禹,正吃着猎虎抓来的野兔,满嘴流油的和小家伙逗趣打闹。并且聆听可爱小家伙的呜咽之声,正是兴奋之时,难免有些搂抱猎虎的动作。 现实中,雷禹套在绳索的手,不仅没有松开,更是稍微用力一拉,想要做出搂抱老狗的动作。 万鸟堡的狗,就是防止陌生人来窥探堡内部的结构和打探情况。老狗年轻那儿,也算侦察哨兵的角色,对待陌生人一律是狂吠警告,然后喊人来帮忙。 “汪汪。”老狗显然被视作陌生的雷禹激怒,想着这个可恶的家伙要干嘛,居然要还想抓它。 可吼了半天,房间内唯一认识的魏止水和唐凝,只是用奇异的眼神看着它和床上的雷禹。 “哐当。”突然外面刮起了一阵大风,把房门吹开,吓得老狗一个激灵,猛地朝外窜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 突然拜访(上)

“不好,狗受到惊吓了。”魏止水一看绳索还套在雷禹的手腕上,连忙想要拦住老狗,然后赶紧把绳索解套下来。 可狗的反应速度很快,不等魏止水堵住去路,老狗已经狂奔到门后,身子猛地一跳,窜出小屋来到外面。 拴住老狗的绳索不是很长,很快飞奔中的老狗,就把雷禹从床上拖拽下来,摩擦着地面向外拽去。 魏止水和穆天琪,唐凝顿时傻了眼,这个情节,可是完全出乎意料。 “砍断绳索吧。”穆天琪连忙拔出明晃晃的利剑,快步上前,对着绷紧的绳索,就要用力砍下去。 穆天琪没有做错,受到惊吓的老狗,此时也是使出全身的力气。那绷劲的绳索力度也不弱,在想靠平常手段,从雷禹手腕上解下来绝非易事。 可偏偏此刻老狗回头望了一眼,正看到穆天琪神情紧张的掏出利器,在它眼里就是要屠杀的节奏。 先是受到惊吓,现在更是害怕被杀,老狗突然一个转身,改变了奔跑的方向。同时也带动后面的绳索临时变向,害的穆天琪挥剑砍了下去,却落了个空。 最倒霉的就是无辜的雷禹,身子被这么突然一拽,脸部几乎擦着地面向前。老狗在突然改变方向,脑袋更是狠狠撞击在房门之上。 房门凑巧又被大风一刮,临时关闭起来。房门的缝隙,正好卡住了绳索,让正在奔跑的老狗也是突然摔了一跤。但此时的雷禹,却是接二连三遭受重创,脸上和脖子等处,都出现了明显的擦伤痕迹。 在梦里,雷禹却是和猎虎深入密室,遇到了怪物,双方打斗正在激烈之时。 “该死的狗,我要弄死它。”看到雷禹平白受伤,穆天琪于心不忍,狠狠的咒骂起来。 可骂归骂,穆天琪没有亲自动手。打狗还要看主人,这老狗毕竟是万鸟堡豢养的,嘴上过瘾也就算了,动不得真格。 “谁敢动我的猎虎。”可梦中的雷禹,分明听到暗处有人要猎杀他的宠物,顿时火冒三丈,做出和对方拼死一战的准备。 一看到雷禹的意识越来越清醒,魏止水喜出望外,连忙掏出水瓢,从水桶舀出半勺水来,冲到外面直接倒在趴在地上的老狗身上。 老狗平时胡乱撒尿拉屎,做错事情时,万鸟堡的人,都习惯用水浇它作为警示。如今老狗在被魏止水这么一浇水,还以为自己又犯错了,连忙呜咽叫了起来,表示承认自己的错误。 可落在雷禹耳朵里,转换成梦境的角色,就变成了猎虎被怪物咬住,眼看性命危在旦夕。 “敢伤害猎虎,拿命来。”雷禹猛地一惊,从地上窜了起来,睁开双眼怒目四下环视,想要寻找那怪物。可四周除了自己认识的魏止水,穆天琪外,就平白多了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 “这是怎么了?”雷禹低头一看,手腕上拴着绳索,而不远处的老狗,早已低着头夹着尾巴摇头晃头的做着讨好的动作。 “哈哈,雷禹你终于醒了。”穆天琪一高兴,跳了起来给雷禹脑门又来一个脑瓜崩。 魏止水连忙介绍唐凝的身份,又把雷禹昏迷后的大概情况,一一详实说了出来。 雷禹饿了一天,屋内原先的饭菜倒是有。只是老狗来了,大家还以为雷禹一时半会醒不来,就都扔在地下喂了老狗。 魏止水连忙推开房门,要回去给雷禹带新的食物。 唐凝也是累了一天,可小屋面积有限,也不方便休息,留下穆天琪一人更不放心。便想等魏止水返回时,自己在回去睡觉。 当小屋内的人,都在替雷禹苏醒感到高兴之际。谁也没注意黑暗中有几双眼睛,一直从头到尾把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 雷禹是饿的前胸贴后背,坐在床边等着魏止水来送饭。穆天琪等人为了弄醒雷禹,这一晚上可是没少折腾。算下来穆天琪可是扮演了好几个不同的角色,而唐凝也是客串一把雷禹的母亲同时,也扮演其他些小角色。 穆天琪喋喋不休的讲起来,像是讨要功劳一般。雷禹听的两眼发直,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穆天琪不由分说就想要打开房门,在她眼里认定外面的绝对是魏止水。 “不好,可能是金戈堡的人。”唐凝连忙站起来,阻挡在穆天琪和房门之间,善意的提醒对方。 穆天琪也是吓了一跳,可听声音近在咫尺,连打开房门缝隙偷偷观看的时间都没有。估计在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对方已经走了进来。 “外面何人?”不了解情况的雷禹,还以为万鸟堡发生了状况,连忙高声喝道。 “不行,床底下估计是藏不住了,我先躲进玲珑鬼堡去。”穆天琪连忙转身就跑,穿过玲珑鬼堡和小屋的连接出口,直接消失不见。 “哐当。”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四五个身高马大,体形彪悍的雄壮男人站在门口。因为这些家伙太过于魁梧,要是一起挤进来,倒是有可能把小屋挤坍塌。 “阁下是万鸟堡的客人,怎可如此无理,不敲门就随意进入。”唐凝一眼认出眼前的壮汉,就是下午时分金鸣带来的人马,不愠不怒的质问起来。 “刚才有人看到穆天琪在小屋出没,所以我来探望一下。”金鸣从壮汉身后现身,一摆手示意对方后退几步,否则还真挤不进来小屋。 “穆天琪是出来一趟,看到雷禹苏醒后很高兴,又返回了玲珑鬼堡,说是有新的发现。”唐凝看隐瞒不住,索性顺着对方的话语接了过来。 小屋面积不大,也藏不住人。金鸣左右瞅瞅,看到屋内确实没有穆天琪,便径直走到玲珑鬼堡和小屋的连接位置,看着散发光芒的圆环,忍不住想要伸出去触摸一番。 “别乱动,小心被吸入玲珑鬼堡里面。”雷禹可不认识对方,一想到穆天琪如此恐惧对方,想必不是穆天琪的仇家,也是要逼迫她做些不喜欢的事情。 “你就是雷禹,幸会啊。”金鸣从进屋就注意到雷禹,只是着急寻找穆天琪,所以才没怎么搭理对方。如今雷禹主动挑开话题,处于礼貌金鸣倒是主动回应起来。 “金公子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简直和穆天琪般配的不得了。可穆天琪这丫头,却不知为何老是拒绝金公子,我想问她原因,可她不肯回答。”唐凝看雷禹一头雾水,连忙主动表白金鸣和穆天琪的渊源关系。 “原来算不上敌人,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而已。”雷禹到也听闻过穆家堡和金戈堡,铁马堡视同唇齿的关系。眼前的金鸣只是处于父辈订下的亲事,来寻找自己没过门的老婆穆天琪,也符合规矩。若是自己胡乱帮腔,反倒显得不知礼节。 “听闻你们共同进入过玲珑鬼堡,里面到底又什么稀奇古怪。自从十几年前发生命案后,玲珑鬼堡内部简直是一个传说。”金鸣只是比雷禹大了一两岁,也不摆谱,只是好奇的询问起来。 雷禹有些犹豫,要是说详情,必定牵扯到自己父亲雷正血洗玲珑鬼堡一事。当年雷正犯下的错误,可不仅仅牵扯到玲珑鬼堡,谁知道有没有意外得罪过金戈堡,铁马堡的人。 “让一让,怎么这么多人挤在门口,这里又不是洞房,你们要看新娘子啊。”魏止水拎着篮子故意大声嚷道,费了半天力气,才好不容易从人高马大的金戈护卫中挤了进来。 雷禹看金鸣对里面一无所知,显然不是魏止水有所隐瞒,就是魏定音故意掩盖下来。 “里面除了死人,还是死人,一片阴森森气氛,挺吓人的。”雷禹故意左右言它,从魏止水手里接过篮子后,抓起鸡腿猛的啃食起来。 “慢点吃,我不着急。”金鸣看雷禹的腔调,分明是不想说出实情,微微一笑朝旁边一站,饶有耐心的看着雷禹狼吞虎咽起来。 “穆家堡的人不是来了吗,怎么没看见人啊。”金鸣当着众人面,故意询问手下的侍卫。 “穆家堡来的只是几个下人,不敢登堂入室,只留在山下侯应。等说的上话的来,估计要早上左右。”门外的一个壮汉粗着嗓子说道。 “来了就好,只要让他们看到活生生的穆天琪,咱们也算完成了任务。”金鸣一招手,几个壮汉又是朝后退了几步。 “金少爷,你这般美男子,天下哪个少女见了不倾心。唯独穆天琪例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没有澄清。”唐凝也是够坏的,想把金鸣朝沟里带。 金鸣虽然没有唐凝老练,可平时为人也很谦逊,不是那种喜欢招惹是非之人。 “误不误会不重要,可穆天琪就算要跑,也要从他们穆家堡跑吧。偏偏这丫头,打着来我金戈堡做客的旗号,半夜偷偷溜走。我这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缘由。幸好两家关系一直不错,否则换做第三家,指不定因此打起来血流成河。”金鸣也是满腹委屈,如今守着小屋,只要等明日穆家堡的人赶到,自己就能洗脱嫌疑身份。 第一百五十章 突然拜访(下)

唐凝和雷禹,魏止水更是张开大嘴巴,一脸的惊异神情。原来一直把穆天琪当作受害者。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个情节,显然是穆天琪有些任性过分。 “金公子,你找到穆天琪,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雷禹也吃的肚子鼓胀,想着接下来是在小屋休息,还是返回玲珑鬼堡寻找穆天琪。 玲珑鬼堡的绝大部分秘密,已经查的水落石出。原先认为威胁最大的雷正,如今证实是他雷禹的父亲。想必对方,在看到穆天琪不会为难她。除了性情不定的猎虎,还存有潜在威胁。 要是不去,雷禹心中也觉得隐隐不安。自己昏迷之际,穆天琪等人可是一直守候旁边。 看金鸣一副赖在这里的表情,只要自己表示前往玲珑鬼堡,对方一定尾随其后。那门外的金戈堡侍卫,个个武功高强,在随机进入玲珑鬼堡里面,遇到雷正后,谁也不知道会发生后果。 “穆天琪名义上是我未过门的夫人,你们觉得我找到她,应该怎么办才合理。” 金鸣抿嘴笑了起来,嘴角勾勒出一丝诡异神态。 雷禹犹豫在进还是不进,现在不单单牵扯到穆天琪和金鸣之间的私事。当年雷正在十六年前突然消失,如今事隔多年,估计没人不认定他早已深埋黄土。要是爆出他尚存人间,这些人集体围攻如何是好。 眼下万鸟堡聚了不少金戈堡和铁马堡的人,等天亮后穆家堡的人马也会赶到。 雷禹想的脑袋疼,仍旧找不出合理的解决方案。 雷正是恶魔,是当年武林人人唾弃的屠夫,可也是他雷禹的亲生父亲。就算雷禹表面不愿意接纳对方,甘愿让雷正继续独守玲珑鬼堡,也不想看到他被人五马分尸的惨状。 “雷禹,你如今醒了,我也放心了。其他的忙,我可能帮不上。天色又晚了,我一个妇道人家,不适合长久滞留。魏止水,你送小娘回去吧。”唐凝对着魏止水轻声说道。 魏止水也和雷禹大抵思考一样,唐凝这么说,显然是不希望魏止水过分参与其中。 这已经不再是穆天琪和金鸣之间的儿女私情,很有可能把十六年前一笔笔血债重新翻出来,成为一场大战的导火索。 这趟浑水,唐凝招惹不起,更不希望毫无瓜葛的魏止水误入其中。 “谢谢照顾,魏止水你送小娘回去吧。”雷禹学着魏止水的口吻,倒是把唐凝这个刚认识一天的女人,身份抬高了起来。 魏止水也是左右为难,一边是他的好友雷禹处于这种局面,一边是小娘唐凝想置身事外。 这个关键时刻,唐凝岂能容许魏止水拖拉,连拉带拽离开小屋,顺便把房门重重带上。 狭小的屋子里,突然又减少两人,只剩下雷禹和金鸣。 “你和穆天琪是怎么认识的。”金鸣突然问道,如今没了其他人,他也不必掩饰,想弄清楚穆天琪和雷禹之间的感情到底进展到哪一步。 “打架认识的。”雷禹到没什么掩饰,本来就和穆天琪之间是清清白白。 雷禹把大概情况,省略掉关键细节,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听说你和穆天琪刚来万鸟堡,曾经被这里的人欺负。穆天琪还被吊起来殴打,在太阳下暴晒,遭受了非人的凌辱,到底有没有此事。”金鸣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这可是不能饶恕的罪行。尽管魏定音一直否认,金鸣也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只能暂且避而不谈。 雷禹楞了一下,看来金鸣确实挺关心穆天琪,一得到消息,就带领人马杀到万鸟堡兴师问罪。 就在金鸣追问的急切,雷禹犹豫要不要如实回答之际,突然穆天琪从接口处狼狈的逃了出来。 “呜呜,吓死我了。”穆天琪头发凌乱,衣服还有些破损,脸上蹭了不少黑乎乎的东西,看起来像是锅底,但闻起来有一股腥臭的味道。 “怎么回事,玲珑鬼堡内部,又发生什么变故。”半个钟头前的穆天琪,可还是衣冠整齐,美艳动人。如今这番模样,也着实把雷禹吓得不轻。金鸣也皱着眉头,几乎和雷禹同时问到。 “说不清楚,不管如何这一次我要回穆家堡了,弄不好真要出大事。”穆天琪在屋里四下寻找,看到还剩半壶酒,也不管是谁剩下的,拿起来就朝嘴里咕咚灌下去。 “大事情,不会是天要坍塌,地下沦陷吧。”金鸣的脸色一怔,他可不相信穆天琪的话。在径直走到玲珑鬼堡和小屋的连接处时,歪着脖子左右看看后,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穆天琪妹妹,你躲在里面,应该能听到小屋里的人讲话吧。是不是怕我进去找你,或者想刻意掩饰玲珑鬼堡里的事情,故意骗了个谎言,阻止我进入玲珑鬼堡吧。”金鸣抱着膀子,像是审问犯人般,紧紧盯着穆天琪的面部表情。 “你进去啊,不怕死是你的事情,我可是小女子,再也不碰什么鬼神一类的玩意,招惹不起。”穆天琪说着就要打开房门,却被金鸣直接拦了下来。 “穆天琪,你暂时不能走。上一次你坑了我,这一次还是多等几个时辰。等早上你穆家堡的人赶到,你大可以跟着回去。要是现在就走,我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时间和人力。”金鸣言之凿凿,说的雷禹也不好多管闲事,只能站在一旁当个袖手旁观者。 “你个大坏人,天天逼我吃油腻的东西。晚上还要加餐,我打死你。”穆天琪看雷禹不帮忙,气呼呼的抡起拳头就要捶打金鸣。 穆天琪若是那种没练过武艺倒也罢,可这手上的劲道也不轻,金鸣更是和对方切磋过,不会傻乎乎的站在原地不动,当靶子一样被揍一顿。 小屋面积有限,穆天琪攻击,金鸣防守,雷禹属于中立状态。弄的屋内一阵杂音不断,外面的侍卫没得到命令,也不敢贸然进入。但也大概听出里面吵闹打斗的原因和双方是谁,只能互相看看,继续留守在外面。 “你说我骗人,我骗你什么。你要是真进去,死在里面,到时候金戈堡的人,还不和穆家堡的人闹翻。毕竟是因为我而来万鸟堡,因我进入小屋,因我误闯玲珑鬼堡。”穆天琪倒不是和金鸣没有感情,但这感情和儿女私情无关,更像是和雷禹一样的朋友关系。 “好了别闹腾了,算我错了。里面到底有什么恐怖,你慢慢说来让我们仔细听听。”金鸣再次躲开穆天琪的攻击后,冲着雷禹使了个眼色暗暗求援起来。 雷禹和金鸣相识很短,但也能感觉此人快人快语。虽有些傲气,也没坏心眼。 “穆天琪,里面到底如何?”雷禹显得异常紧张,里面一个是他的生父雷正,一个是他豢养的猎虎,都有浓郁的感情,不希望在牵扯到对方任何身上。 “都说了说不清楚,我刚进去就看到到处青烟弥漫,好似有人点火生烟。除了你爹还在里面,那猎虎和沈墨舒总不会无聊到放火玩吧。可四处寻了一遍,什么都没看到。反而摔了一跤,弄得浑身脏兮兮的。我一爬起来,才发现自己置身一堆死尸当中。当初咱们 三人,明明用火烧了这些尸体,还挖坑深埋。不可能无缘多出些尸体。我四处大喊你爹的名字,想着咱们是朋友,他不会伤害我,很快听到打斗声。接着你爹听到我的声音,大喊让我离开玲珑鬼堡,出了大事情,跑得越远越好。连你爹都恐惧的敌人,我能不害怕吗。”穆天琪连珠炮的说了出来。 “穆天琪,你好没有礼貌,雷禹是你朋友。他的父亲你应该尊称伯父,即使不能说名讳,也可以婉转表示。什么你爹,他爹,要是让穆堡主听到,也会狠狠骂你一顿不懂礼节。”金鸣是听的稀里糊涂,冷静下来一分析,先拿穆天琪的语病挑刺来。 雷禹明白缘由,穆天琪不想暴露雷正的名讳,眼下这不是关键,到底里面发生何事才是正题。 “玲珑鬼堡里的青烟,有没有呛人的刺鼻味道,有没有找到火源之处。”雷禹连忙追问。 “这才是诡异之处,但凡放火生烟,那青烟无不呛人心肺,惹得眼泪横流,哪里能睁开眼睛。这青烟充斥在玲珑鬼堡每一个角落,找不到火源,根本不像是生火引来的。倒像是沈墨舒前辈,用了法术故意施展出来的。”穆天琪到现在也是弄不明白里面的状况,面对雷禹的提问,只能靠着回忆来慢慢解释。 “没想到雷禹的父亲,居然是玲珑鬼堡的人,有失敬仰。”金鸣没弄清状况,倒是误会了雷禹的身份。 “还有什么重要情况,你在仔细回忆一番。”雷禹朝地下一看,刚才穆天琪用毛巾清理脸上赃物时,分明有些类似人骨碎末的东西,掉了下来。穆天琪就算要撒谎,也没必要做的如此逼真,看来里面确有大事发生。 但雷正高呼让穆天琪速速离开,想必也是提醒自己,不要在涉险踏入玲珑鬼堡。 “这。”穆天琪抿着嘴,吞吞吐吐起来,显得犹豫不觉。 “穆天琪,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隐瞒什么。要真是大事,不及时阻止,跑有什么用。”金鸣连忙呵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