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时明月恰金风》 第一章 绝境 国王呼拉熠正在奋笔疾书,中军帐外的国师牛顶峰和国王大总管呼拉春光十分焦急地等着他出来。呼拉春光牵着一匹黑金马,这是整个空空大陆最出名的马,只有金玉帝国的马族最初聚居地北原府金家牧场才产这种黑金马,现在整个军中就只剩这一匹黑金马了。 国师牛顶峰想让国王呼拉熠骑着这匹马回到首都梦叶城。不管他再怎么欺骗自己,鼓舞部下,他心中也清楚,明天大战,他们必败无疑。哪怕视为战神的呼拉神重生,恐怕也无力回天。 不打仗就受不了的东面邻国驭兽帝国挑起的战争,已持续数年,但之前都是小打小闹,打打停停,偶尔大打一场都是发生在两国边界东平府附近。驭兽帝国花费数十年,陆续吞并了那些横在两国之间的小国与部落,与金玉帝国的东面至北面几乎完全接壤。很快这个侵略成性的国家三年前发动了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对金玉帝国的侵略。 一直崇尚武力的金玉帝国当然是积极应战。此次战事与以往完全不同,驭兽帝国的铁蹄与战兽已经侵入到金玉帝国内部。对方准备充分,有备而来,来势汹汹,汹涌澎湃,派谁去都是失败,但仍苦苦守住东平府。 一年前先国王呼拉行德,先王后呼拉永青亲赴东平府督战,三个月前双双战死在湖平府。在梦叶城监国的王储呼拉熠继位,太子妃原珍立为王后,刚出生才几天的呼拉长明公主立为王储。 继位后的呼拉熠仍是火速赶往战场。梦叶城里长明公主监国,原珍王后辅政。新国王并未带来好运气,他接连遭遇失败。短短几个月,帝国先后失守东平府,湖平府,退守山川府,现在已经退到永川府,再退就要退到都城梦叶城了。 都已经退到了永川府,没有人知道他此刻的心情,“绝望”二字似乎太简单了。金玉帝国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再也不能组织像样的援军。 国师牛顶峰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半年前,先国王呼拉行德任命他为新国师。他知道,行德国王这样做的目的是为新国王继位考虑。年过四十才到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牛顶峰当时热泪盈眶,一心想着报效国家,报效国王知遇之恩。 身为两朝国师,他没有守护住老国王,这年轻的新国王,他不能让他死在这里!人活着就有希望!他想让国王呼拉熠现在就回梦叶城,多坚持一天,就有一天的希望,金长盛与玉顶天一定会来的,可能救不了他,但一定会救国王!救金玉帝国! 熠国王来到湖平府后,金长盛向他分析战况后提出,兵分两路,一路由国王亲自率领,就在此地抵抗。另一路由他率领他们马族形派军队从玉山府进入邻国不山王国,再从不山王国进攻驭兽帝国都城蓝啼城,迫使他们从金玉帝国撤军。不山王国是金玉帝国最重要的盟国。 这无疑是个好策略,但从不山王国进攻驭兽帝国都城,没有援军,孤军深入敌人老巢,又分散了原本就不多的抵抗力量,凶多吉少。经过二年多艰苦卓绝的抵抗,金玉帝国现已经组织不了大规模的援军,物资供给也力不从心。 此外,金家是金玉帝国这片土地上曾经的统治家族,是马族形派,异族异派,国王心里还有别的担忧。但那时那刻,这个担心完全只是一闪而过,即刻消失,不复存在。 国师非常赞成金长盛的策略,他说他可以将他所有的一切都捐出来,做为军资。原珍王后也赞成,并在梦叶城组织募捐,短短几天,募到的数目也颇为可观。 国师的同武师师弟,国内首富玉顶天自告奋勇,说他将与善奴部落联合,组织一支援军,给金长盛足够的后勤补给。他考虑到国库困难,这笔费用,由他们玉家捐献。善奴部落是帝国北偏西面的草原游牧民族,是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有奶就是娘。玉顶天有九成九的把握能与其联合。 金长盛带着两个弟弟金永盛,金旺盛及马族形派子弟奔赴不山王国,妻子金夫人马赛凤将才三岁的儿子金至留在家中,也想随丈夫出征,但最终还是被金长盛劝了回去。之前送信的天鹰天天都有信传来,说是一路顺畅。 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去好几日,最近都没有见过一只天鹰,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熠国王这边死死撑到如今,已是日暮途穷。 此刻国师与国王只有一个帐篷之隔,但似乎山高水长。他说了他的想法,熠国王说他想写点东西,让他等等。他伸长了脖子等着他出来,但这么久了,还是没一点儿动静,天一亮,可就要决战,熠国王再不走,那就来不及了。 “光总管,要不你进去催催陛下吧。”慢性子的国师并不是事事都那么慢的。 呼拉春光躬着身子,牵着马,满面愁容地说:“我看陛下是不会一个人走的,我也劝不动他,国师,还是你进去看看吧。” 牛顶峰说道:“陛下同意走了的,要不咱们在这里做什么?” “那就耐心点吧,陛下会出来的。” 呼拉春光平日里都是急性子,现在却一点儿也不着急,国师真是等不得了。他正要进去,国王出来了,他拿着个包袱,递给了光总管。 “陛下,您快走吧,我已经送了信回去,王后会派人来接应,您很快就会回到梦叶城。”牛顶峰着急地说。 “国师安排得很好。光总管,你快回去,所有的一切,我都写下来了,你将这包袱交给王后就可以了。”熠国王吩咐道。 “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国师急坏了,声音大了起来。光总管哭丧着脸说:“我就知道是这样,可是陛下....” “没什么可是,快出发,光总管。”熠国王催促道。 国师一把挡住了光总管,“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微臣说的,您不是都同意了吗?” “是同意,长明与王后都在,她们不就是青山么?驭兽帝国国内的巨型战兽应该也剩不了几只,现在这里只有一只巨型公鸡战兽,我要灭了它!这样,他们没有了战兽,战斗力会降低七成,哪怕我死在这里,王后也会带领大家守住梦叶城。我与国师说的,希望国师也能好好记住。光明永在!光总管,你快走吧。” 光总管泪流满面,他知道国王意志无法改变。他无奈地翻身上马,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熠国王目送光总管离去,国师站在国王身边。这吹面不寒的杨柳风啊,也不能带给他一丝舒服,熠国王坚决要留下来,他的心跌落在黑暗之中,他去找琴香玉商量。 熠国王环顾四周,四周暗淡,静谧无声,大家都在睡梦中吧。抬头看天,天上一轮弯弯的新月,害羞的躲在云层中。他的宝贝长明公主出生的那晚,皓月当空。长生天中明月照,愿她一世永光明,是谓长明。 明天,熠国王想他的任务就是干掉那该死的巨型公鸡战兽。这样,即使他们攻到梦叶城,原珍王后也会打败他们。 熠国王修炼的是气派金系列功夫。此功夫的最高境地就是炼成金光灿灿,当发出此招时,漫天金光闪动,如同无数金雨从天而降将对手瞬间包裹,刹那死亡。死者全身似有亿万金针洞穿,惨不忍睹。 气派金系列是国王家族必须修炼的功夫,几乎每一任国王都修炼此功,而且大都炼成了金光灿灿。没炼成此招很可能招来祸事,因为别有用心的人知晓国王没炼到这境地,很有可能在逢五的夏乐节上提出公开比试,打败国王,可能获得国王位。 还有国王之所以要炼成金光灿灿,就是为了对付驭兽帝国的巨型战兽,无数的经验教训表明,金光灿灿是彻底消灭巨型战兽最有用的方法。 第二章 战斗 巨型公鸡战兽是驭兽帝国的驭兽人驾驭的大型公鸡战兽,由许多公鸡战兽组成的公鸡型战兽就是巨型公鸡战兽。 巨型战兽由多少战兽组成,这视驭兽人能力而定,也看这战兽种类,像鸡类一般有上百只,驭兽人一般操控头鸡来控制整体。 巨型战兽是驭兽帝国最强大的武器,但数量也不多。能操控巨型战兽的人,整个驭兽帝国也不过数十来人,金玉帝国能打败这种巨型战兽的也只有那么些人,金玉帝国不言而喻的传统是国王必须是能打败巨型战兽的人。 现在驭兽帝国军队中只剩一只巨型公鸡战兽,能打败它的看起来只有熠国王。国师牛顶峰暗暗评估了自己的实力,他炼的是气派红系列,他也达到了这个系列的最高境地,是红九,但他从来没有单独杀死过一只巨型战兽。之前他是与师弟玉顶天合作杀死过,他一直以为他需与玉顶天合作才行,现在师弟去配合金长盛,他想找个人来代替玉顶天。 这次熠国王带领的军队大部分是声派弟子。接连的战事,气派子弟损伤无数。声派在帝国内实力相对较弱,声派是以声音伤人。吹拉弹唱,绝大多数人以为是女子擅长的事情。并且声派在人们看来,女弟子众多,实际上并不是。声派又以乐器做武器,这并不让人觉得恐惧,以为只是个花架子,世人对声派多有偏见。 消除偏见要用实力来说话。时任扬声阁阁主琴香玉为了证明声派的实力,提高声派的地位,她此次也随熠国王出征,在一系列的战事中,声派弟子死伤无数。 国师向琴香玉说了自己的临时计划,他原本计划是想让熠国王回梦叶城,他一个人以死相拼那巨型公鸡战兽。不管如何,那些个公鸡战兽多少会死一些的,这样,巨型战兽变成了小型战兽,运气好,还变成了单独战兽,那为后面的战事,也算是做出了巨大贡献。 琴香玉立即同意了国师的计划,表示她自己原本想的就是和国师一样,她也想单独会会那巨型公鸡战兽,创造声派功夫也能消灭巨型战兽的历史。 但为了保护国王,他们不能以死相拼,两人合力,胜算大增,这样消灭了巨型公鸡战兽,熠国王就无需亲自对付。 他们还可以后退,再坚守梦叶城。金长盛会回来的,即使他没有回来,玉顶天也会率援军来救他们的,国师相信玉顶天。尽管熠国王已经不再提到他们,他还是相信金家,相信玉家,只要相信,希望就在。 雾蒙蒙的天空中笼罩着一层若有似无的轻纱,太阳可能也有些累,还在赖床不起,也许是它也不想看到即将发生的悲惨局面。声派的牛尖角吹响了进功的号角,反正都是死,死也要死个痛快。 驭兽帝国的驭兽人驾驭着各种奇禽异兽打头阵,中间是巨型公鸡战兽,后边就是骑兵。熠国王坐在马上看过去,眼之所及,都是敌军。实际上,对方现在所剩兵力并不多,约三千余人,不包括禽兽,但那些都是战兽,比人厉害数倍。 这对已到绝境的熠国王来说,太强大了,他毫无疑问只能亲自出马,斩杀敌方最大的杀伤武器—巨型公鸡战兽。 根据之前情报,驭兽帝国的援助大军很快就会来到,对方看起来对此有绝对的信心,他们并不急于进攻,而是想坐待援军到来,一举全部消灭他们,再趁势攻进梦河城,一举灭了金玉帝国。 熠国王必须不顾一切在对方援军来到之前,结束战斗,再退守梦叶城。一排牛角吹起来,那惊天动地震耳欲聋的声响果然是对付那些飞禽走兽的好办法。那些战兽们一下子震死了不少。 金玉帝国士气高涨,但一只巨鸟俯冲而下,那大嘴一下子叼了牛尖角升到半空,再松口,牛尖角从那空中摔下来,粉身碎骨。又有几只鸟也是如此,那排吹牛角的人全部没了。 琴瑟的七彩鹦鹉螺发出极度尖锐刺耳的声音,杀死了那些大嘴鸟,但又有一只不知是什么的似马非马的动物飞快跑过来,眼看就要踢中了她。 琴瑟的七彩鹦鹉螺掉地上了,她本人倒是躲过了这一脚,但那畜牲竟会连环腿,眼看琴瑟就要没命。琴香玉看到,赶了过来,救了她,却陷在一群战兽之中,她从容地弹着琴,杀死了不少战兽。 就在这时候,熠国王已经在那巨型公鸡战兽前了,牛顶峰与琴香玉的计划根本就没用上。熠国王下定决心要杀了战斗力最强的公鸡战兽,他果然使出了金光灿灿,但连续作战,显然损耗了他的功力,虽勉强使出了这最厉害的招数,但效果大打折扣。 琴香玉看到那满天淡黄的金光才知道自己没有按计划行事,她飞奔到那里时,金光消逝,熠国王倒了下去,随时都会被巨型公鸡战兽踩死。她弹出魔音入耳,想彻底干掉巨型公鸡兽,并取下战兽头鸡的鸡心。 这种巨型战兽的头兽的心传说是稀世宝贝,有无数作用,可以保青春,可以治百病,增强功力等等。但几乎没人服用过,因为这种东西实在太少。 即便打死了一头巨型战兽,那头兽一般会先死才能导致整体死亡,而等到整头巨兽死亡再去取那头兽的心时,那头兽早就在它自己死亡之时萎缩并最终消失化成血水,所以几乎没人能取到头兽的心。 但这次是熠国王并没有使出金光灿灿的全部威力,巨型公鸡战兽也受了重伤。琴香玉弹的魔音入耳,镇住了它,再去取那还没死的头兽的心,竟取到了。只是那巨型战兽还没死,它的战斗力可不是吹出来的,巨型公鸡战兽的鸡爪子将她抓起来一撕再一甩,她就倒在那里,不能动弹。 她是想让头兽的心来治疗受了重伤的熠国王。国师也赶到了,他刚才也一样,被困住了,根本无法来到这里。他十分惭愧,仰天长啸,使出血光之灾,这巨型公鸡兽终于死翘翘,很快化成了一大滩血水。 琴瑟赶过来,琴香玉将那巨型公鸡战兽头兽的心给了她,说不出一个字,就去了。 琴香玉六岁的儿子琴深还在家中等着,娘亲什么时候回来,带着他划着小船在梦河上来回穿梭,看着梦河两岸的无限风光,偶尔教他谈谈琴,时不时说着要他努力的话。他再也等不到了,琴香玉没有为儿子留下只言片语就去了。 琴瑟来不及悲伤,国师就叫她。国师抱着昏死的熠国王,找了一匹马,昨天他们大约还剩有千人左右,现在恐怕没剩几个了。他让琴瑟带着熠国王回梦叶城,他留在那里断后。 远处似乎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是驭兽帝国的援军到了么,听声音,这人马并不多,但再少,他们也奈何不了。 琴瑟只得含着眼泪拜别琴香玉,将昏死的熠国王绑在马上,向梦叶城飞驰而去。国师一个人在那里大吼大叫,杀红了眼,他的孤独如同东方刚升起的血色太阳,无助地吊在暗惨惨的天空。 一支箭从国师身边掠过,正中与他打斗的对手心脏。来的人马并不是驭兽帝国的援军,而是金玉帝国的援军,人数虽不多大概一千来人,但在这样的时刻,却是真真正正完完全全的雪中送炭。仅凭这一次,在以后的岁月里,无论怎样国师都不忍为难王叔呼拉行善。 第三章 援军 王叔呼拉行善是先国王呼拉行德唯一的弟弟。他虽是先国王的弟弟,但本人很不成器,行德国王十分厌恶他,连个亲王的头衔都没有给他,为了整个王室的面子,封他为神卫将军。 帝国国王以下,除国师外,还有六位神字将军。神卫将军掌管军事,是个实打实的关键位置,按理来说,这头衔也是相当不错。帝国处于生死之战中,身为神卫将军的王叔呼拉行善应该在战争第一线才是,但他那个“神卫将军”的封号也只是个封号而已,他没有半点实权。 他此次前来,并非他的本意,完全是被逼的。 呼拉行德不喜欢这位弟弟,呼拉行善也不喜欢那位哥哥,两人几乎水火不容。呼拉行善比行德国王小了十余岁,他三十出头正值壮年。他这一生就是吃喝玩乐,国王哥哥没了,国王侄子也快不行了,帝国快要灭亡了,他府上的歌女仍是商女不知亡国恨,府中仍唱《前庭花》。 这不他在去年还新娶了位六夫人,六夫人名为小鹂鹂,是一名歌伎。她不久前生了个儿子。与行德国王只有熠国王这一个儿子不同,这是呼拉行善的第五个儿子,取名呼拉焱。这天正是呼拉焱的百日宴。 小鹂鹂嫁给了王叔,还生了儿子,她的人生很圆满。可一说圆满就意味着要结束。呼拉行善在帝国风雨飘摇之际,还为第五子大肆操办百日宴,这让原珍王后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长明公主都没有办百日宴,一个小妾生的孩子还在这里办什么百日宴。长明公主的保姆丽婆婆当着原珍王后的面,大大诉说王叔的不是。 先前为国捐款,他拔了几根毛,就在那里呱呱大叫,死命哭穷。说他好歹也是王叔,新国王上任,连给王叔封个亲王都不封,却只想将可怜的一直都不被疼爱的王叔那点家产搞光。现在却有钱为歌伎出身的妾室所生的儿子大办百日宴。 “王后陛下,王叔他身为神卫将军,从来没有为保家卫国出一分力,现在是他出力的时候了。”丽婆婆娴熟地抱着长明公主,气愤地对原珍王后说道。 原珍王后将长明公主抱过去看了看,长明正在甜甜的睡梦中,她粉嫩嫩的小脸蛋儿让原珍王后嗅了又嗅。原珍王后满眼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小宝贝,说道:“王叔这百日宴办得太好了,先让他高兴高兴。我正要找他有急事,丽婆婆,你将长明看好,我去去就来。” “王后陛下去哪里?您是要去王叔那里么?王叔虽然说功夫不行,但您也不可能一个人去,我带着长明陪着您去。您有什么命令那都是监国长明公主下的意旨,王叔他不可能违背,倘敢违背,哼。”丽婆婆从牙缝里“哼”的一声,让人不寒而栗。 王后身边的女官林姑姑也赞同丽婆婆所说:“王后陛下,您有什么主意说出来,都这时候,大家都出一分力算一分力。虽说宫中剩下的都是女人们,但女子也顶半边天,照样能成事。” 王叔住在梦叶城的偏西边,离梦叶城偏北边的国王王宫金宫也不算太远。他府里的热闹劲儿一浪盖过一浪,似乎都能传到金宫里去。王叔正房夫人孔爱君百日宴前曾苦苦劝他看看时机,都这个时候了,不用这么铺张。 “时机,什么时机?是我儿百日宴的好时候,夫人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夫人就是见不得我好,见不得我们母子好。”小鹂鹂倚在呼拉行善胸前,嘟着嘴撒着娇。呼拉行善一只眼睛开心地看着娇嫩得掐得出水的小鹂鹂的红润的脸蛋,嘬嘬嘴说道:“办办办,夫人也只是说说而已,不用理她。” 百日宴办得热火朝天,总管孔读书报,原珍王后来了。 夫人急忙前去迎接,但呼拉行善并没有跟着来,夫人又折回来,去牵呼拉行善。呼拉行善也还利索地起身与夫人前去迎接原珍王后,但王后一行已经进来。光听名字就吓得出冷汗的丽婆婆果然抱着长明公主站在王后左侧后边一点。 呼拉行善在行德国王面前一点都不怕,侄子国王面前更是要耍一点王叔的威风,但在原珍王后面前,他倒还是有王叔样子的。 那是因为这位出身普通的王后却有一位不普通的保姆。王后曾经的保姆也是现在的长明公主保姆丽婆婆是众人眼中的魔鬼,不论外表还是内在丽婆婆就是魔鬼本鬼,她也是熠国王的第一将军。 “见过王后陛下与公主殿下,两位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快快请坐。”王叔夫人孔爱君连忙行礼后说道。王府其他的夫人们,来客们纷纷站起来行礼,但王叔家的大厅很大,院子里也有许多人,厅里前边的人知道王后与公主来了,厅里后边及院子里其他地方的人还不知道这事,热闹还在继续。 王叔六夫人小鹂鹂正高兴得要命,她也没听到孔读书的话,也没注意到大厅起了变化,她正背对着大厅,深情并茂地高歌一曲以谢来宾。 “王后陛下与公主殿下驾到,肃静。”林姑姑喊道,但小鹂鹂可能沉浸在自己的歌声当中,没听到,仍在唱,林姑姑一甩手,一柄小刀就插在小鹂鹂的后背心。六夫人就高兴着死了。 先是尖叫,很快就静下来了,特别的安静。王后身边不但有抱着长明公主的丽婆婆,林姑姑,宫女,还有从头黑到脚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黑侍卫,他们是国王护卫队的。 国王护卫队是保护国王的秘密军队。外界对他们一无所知。国王护卫队只听从“卫符”的号令。“卫符”掌握在谁手中,就听从谁的命令。一般来说“卫符”掌握在国王手中。显然熠国王将“卫符”给了原珍王后。 呼拉行善没来得及与小鹂鹂说上句话,他的小鹂鹂就死了。他的独眼惊恐的鼓着,他知道他是有些铺张,但这并没有违背什么律法,帝国哪条律令规定不准办百日宴了?办个百日宴还要杀人,还有没有王法?虽说怕是怕她们,但他这王叔做得太窝囊,呼拉行善血气上冲,他往前一步,就要去找原珍王后理论。 “呼拉行善听旨:长明公主监国令呼拉行善率援军前往永川府救援国王陛下。祝马到功成!空空二百四十六年三月七日。”林姑姑向呼拉行善宣读了长明公主监国的意旨,并将意旨交给他 呼拉行善呆在那里,夫人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呼拉行善手哆嗦起来,林姑姑将意旨小心地放在他根本停不下来的哆嗦的手中。 原珍王后说道:“王叔,您准备何时起程?我们将为您饯行,我觉得越快越好,明日辰时正好。” 呼拉行善气血下行,他功夫不算高,头脑还是不错的。他知道原珍王后出动了国王护卫队,那他的府第已被包围,他说不说“不”都毫无意义。现在说“不”,死,不说“不”,死在永川府或者去永川府的路上。除非有奇迹。 “现在哪里还有援军,王后陛下是要让我一个人前去救援么?” “王叔说笑了。我是想请王叔带着王叔府上所有人,除了奴婢,还有您庄园的各位壮丁。之前招兵时,您庄园里的壮劳力可一个人也没出。”原珍王后温和地说道。 “庄园离这里也挺远的,他们一时半会也来不了,我们也没有马了,王后陛下,明天辰时实在是不行。” 抱着呼拉焱的保姆正跪在小鹂鹂身边,想让出生一百天的呼拉焱看看他刚刚死去的母亲,一位黑衣人过来将呼拉焱抱起,高高举着。原珍王后问道:“王叔,想死的话从哪一个开始? 第四章 封赏 呼拉行善气派功夫不行,但箭术不错。他府中养着一批弓箭手专门陪他打猎。他的兴趣不是猎物就猎人,女人。到了永川府的战场上,现在也算是发挥所长了,这里不但有飞禽走兽还有的是人。 一阵箭雨之后,对方战兽死了不少,那些刚上战场的奴婢壮丁们,置之死地而后生,个个奋勇杀敌。 全身上下都是血迹的国师看着独眼王叔在那里认真地发箭,全神贯注,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只有一箭,他箭箭射中对方。国师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时候一样地觉得王叔很帅,他疲惫的身体又获得了不少能量,又冲上去撕杀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又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那声音就像雷声一样轰隆隆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要命地纠缠。驭兽帝国的援军终于到了,对方好像也来迟了,要来的终究要来。国师找到还全身心投入射箭中的王叔:“王叔,我们撤吧。” 呼拉行善头也不抬,眼睛也不动,仍是瞄准,射箭。“你觉得我来了,还能撤回去么?” 国师无语。王叔都在这里,他怎么能撤呢?“王叔,您在路上遇到陛下了么?” “陛下就在这后边,你没看到么?” “啊...”国师惊讶地叫着,搞什么,熠国王还在这里。他急忙跑到后边,熠国王安详地躺在马车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原珍王后逼来的这队人马,他如果一走,恐怕半路就会散了。要斗争到最后一刻,熠国王是这样坚持到底的人。金玉帝国就这样了,他宁可死在这里,也不愿死在梦叶城里!他受不了一家人死在一起! 国师站在马车旁边,他见到这样平静的熠国王,他似乎也静下来了,这个时候了还急什么。朝前看,对方也没多少人兽,如果对方援军没来的话,他们快要赢了。 马蹄声声似到眼前,国师站在熠国王身边,纹丝不动。 一阵旋风似的,一匹黑金马已经驶到眼前。驭兽帝国也有黑金马?黑金马产量稀少,是缴了金长盛的坐骑吗? 来人从马上一跃而下,施礼说道:“陛下,微臣来了。”来人是金长盛,他风尘仆仆,满脸胡茬,双颊凹陷,只有眼睛仍是散发出坚毅从容的光芒。 国师眼泪模糊了双眼。 十九年后的国师再也不能清楚地回想起那天后来的事情,只记得来的不是驭兽帝国的援军,而是金长盛率领先头部队赶来解围,金长盛打了胜仗,驭兽帝国的援军被他给灭了。金长盛绕了一大圈,彻底打败了驭兽帝国,又回来了!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国师觉得金长盛比战神呼拉神还要神。 年近六十的国师现在为十九岁的长明女王担心不已。女王十九岁了,没有炼成金光灿灿,没有夫婿,没有为帝国生下继承人。她已经在位十五年了,这十五年的时间,帝国没有王储,这是帝国历史上从未有过之事。 和平年代的国师考虑得最多的就是国王能不能顺利接替,虽然女王很年轻,但王储就像国王一样,是个不可或缺的像征,他是时候提醒女王了,但都有十五年没有王储,国师怎么现在才觉得是时候了呢?这是因为他听到了好些有关安亲王的风言风语。外边到处有童谣传唱,“安亲王,真国王。面纱鬼,早蹬腿。”。 金玉帝国的国王继承律是这样的,国王王后的第一个孩子就是理所当然的继承人,不论男女。这是为了最大程度上减少王室内耗。帝国想当国王的人多着,王室如果内损严重,别人很快就会趁势而入。 倘王后没孩子,其她夫人的孩子过继给王后也是一样的,如果国王没有孩子,那就得从其他亲王中挑选。现在金玉帝国有二位亲王,其一是琴香玉唯一的儿子—安亲王琴深,另一位是呼拉行善的第五子---善亲王呼拉焱。 金玉帝国以武治国,非王族有武功者皆可封亲王,当然呼拉王族封个亲王是个简单的事,但王叔呼拉行善封亲王还是不简单。 十九年前的抗兽战争后,论功行赏。按功劳,金长盛功劳盖世,玉顶天,琴香玉,国师都可以封亲王,还有不少人都争着想封亲王。 熠国王在这场战争中受了重伤,他唯一的孩子王储长明公主才三个多月大。熠国王想到金家一直都是呼拉王族的心病,实力过大,臣强主弱,国王位难保。何况公主才这么小,而自己又不知能活多久,那时小小的长明怎么能对付如此强大的金家呢? 玉顶天虽然富甲天下,但富不贵,玉顶天为改变这一状况才随师兄牛顶峰征战沙场,获取功名。玉家制玉产业又要依靠玉山,所以不能离开玉山府,他对这王不王的倒也不乎。他猜到了国王的心思,就主动站出来说,武将报效国家,理所当然,不用封王,封将即可,国师则以自己没能守护好先国王为由,拒绝任何封赏。 但王叔呼拉行善不干了。什么“不用封王”,他全家含奴婢壮丁死了大半,他都这样了,还不封个亲王。那是他这一辈子的人生巅峰,功劳也有,苦劳也有,怎么着也得给他封个亲王。呼拉行善往前站着,一动也不动,睥睨一切的独眼睥睨了玉顶天,又回过头来死死瞪着熠国王。 熠国王停了很久,君臣谁也没有说话。国师原本想替熠国王解围,但他觉着王叔也不容易,封个亲王而已。王叔那人只能在女人堆里,下人面前耀武扬威,给他个国王位,他屁股都没坐热,就会被人轰下去。不过王叔射箭那确实,那技术,百步穿杨! “国师,你怎么看?”国师不说话,熠国王主动问他。 国师向上看。国师稍抬高了一下头,双眼往上翻了翻。这亲王么,以前一直都是虚名,虚名么,谁想要就给谁,但熠国王显然是不想给。他喉咙里有痰,清了好一阵子嗓子再想说的时候,熠国王已经说完了。 熠国王采纳了玉顶天的意见。玉顶天封为神武将军,金长盛封为神卫将军可三代承袭,为了对他有所弥补,他的两个弟弟金永盛金旺盛都封了“神”字将军,分别为神应将军,神治将军。西北幻一举荐第一将军有功,同时为国捐资数额特别巨大,封为神策将军。 琴香玉为了救熠国王而牺牲了自己,声派也几乎灭绝。熠国王认为不但要重振而且要壮大声派,就给琴香玉追封安亲王,由她六岁的儿子琴深承袭安亲王,并给声派多人封将军。熠国王希望其它几派多多少少能压压马族形派。 至于王叔呼拉行善,关键时刻率领援军前去救国王,战场上又奋勇杀敌,精神可嘉,堪为楷模,封为善亲王。 “陛下,我这善亲王难道就不能世袭的么?”呼拉行善终于也封亲王了,他高兴地笑着,独眼也眯起来。他这辈子虽没做过国王,但他好歹也是个王,足矣!可琴香玉一介女流,还给几岁的儿子弄了个亲王,那他这个王如果没有特别明说几代承袭的话,他的后代就不能承袭,他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女人,这不行的。 “王叔想世袭么?” “安亲王不是承袭了么?” “善亲王承袭一代。”熠国王立即说到,语气有些生硬,呼拉行善其实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他也听出了熠国王口气中的不耐烦。他的儿子总算也有一个是王了,这就够了。 熠国王的这次封赏除了金长盛,大家似乎认为他应封亲王外,其余的也没什么意见,但金长盛本人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情绪,不过他一直是个很稳重的人,喜怒不形于色。别人也不知他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第五章 流言 新封的安亲王琴深没有父亲,当然每个人都有父亲,但小小的安亲王不知他的父亲是谁。母亲琴香玉从没有向他提起过父亲。从小就很识相的琴深也不问,他在外边玩耍时,有人笑他是个没爹的孩子,琴深一巴掌就扇过去,他微微斜挑着的眼睛笑看着对方脸上的五个手指印,那小孩子就只有哭的份了。 熠国王下令,将琴深送到宫里来,他与原珍王后亲自抚养。琴深样貌俊朗又十二分的聪明伶俐,熠国王十分喜欢他。看起来温柔的原珍王后也很喜欢他,每天都要给他讲个故事。琴深觉得熠国王就是他的亲生父亲,原珍王后是比严肃的琴香玉更像母亲的人,那就把原珍王后当做第二个母亲。琴深对他在金宫中的生活很是满意,他希望这样的生活能长长久久。 熠国王与原珍王后都希望琴深能与长明公主在一起玩,至少成为朋友。但长明公主的保姆丽婆婆十分讨厌琴深。她说琴深小小年纪就长了一双桃花眼,这一点儿也不像琴香玉,肯定是像那个负心人,她讨厌长着桃花眼的人。 外边的人都说琴香玉曾疯狂爱上了一个风流浪荡子,琴香玉身边的人都劝她不要迷恋那样一个人,但琴香玉深陷爱的泥潭,不能自拔,最终打落牙和血吞,自食其果。 琴深也想看看妹妹长明公主,熠国王与原珍王后都说长明公主是他的妹妹,他想要个妹妹,他高高兴兴地去看妹妹,但看不到妹妹。丽婆婆总是说长明公主睡着了,想睡了,没睡醒。去了数次都是这样,琴深也知道丽婆婆的意思了,他也就不再去看,何况他也不想见丽婆婆。 丽婆婆长相让琴深觉得很害怕。她精瘦的身躯上一个与躯干不相配的大脑袋,脸上呈现出金属光泽似的黄色,面部没什么表情,肌肉都像是内部用钉子钉死了一样,完全不动。鼻子像是一片刀刃死死插在那里。嘴唇没一点儿颜色,牙齿也略黄。她眼睛倒是很正常,提到“长明”两个字都显得很慈爱,但她几乎不正面对着琴深说话。 琴深在金宫四年没有见过长明妹妹,以后就更难以见到她了。但这对琴深而言,没什么大不了,他就像是熠国王与原珍王后的儿子一样,过得开心快乐。 熠国王的身体每况愈下,他为长明打算以后。他曾经开玩笑似的与原珍王后说起,要不就将安亲王琴深招给长明做女婿,现在就定下亲来,成年后就成亲。这样做可是一举数得。丽婆婆,林姑姑等一众人都在,大家都赞成这个主意,所有人除了丽婆婆都觉得琴深才貌双全,与长明公主太配了。 丽婆婆立即就站起来说道:“国王陛下,王后陛下,安亲王这人不可靠,我一看他就觉得他像他那负心汉的父亲,一点儿也不配长明公主殿下。” 丽婆婆的话很重要,熠国王重病也不知哪天就去了,原珍王后身体也是不好,他们夫妻都觉得长明将来一个最重要的依靠就是丽婆婆。 丽婆婆是帝国内除熠国王外的唯一的金九,是公认的国内顶尖高手。也是熠国王的第一将军。第一将军就是国王的第一保镖,贴身侍卫,与国王几乎如影随行。 不过,长明公主出生之时,帝国处在生死关头,原珍王后身体虚弱,为了保护和照顾帝国的继承人,熠国王特地将他自己的第一将军丽婆婆调去,要她做即将出生的继承人的保姆。 王后生产了很长时间,当时的产婆竟然累晕了过去,丽婆婆当机立断自己给王后接生,长明公主就在丽婆婆的怀抱中发出来到这世间的第一声啼哭。丽婆婆对长明公主的爱不比熠国王与原珍王后少半分。 熠国王去世后,原珍王后大受打击,身体病得更严重了,甚至到了见不得人的地步。原珍王后升为王太后,她要国师代为抚养安亲王琴深。琴深就一直住在国师府里直到十八岁,建了安亲王府后,就搬去安亲王府独自居住。 安亲王从小聪明伶俐,练习声派功夫简直得心应手,十九岁就练到声派的最高境地--魔音入耳,他的乐器与母亲一样是琴。 这些年,安亲王投入了大量钱财,并且一直亲自指导声派弟子练习,声派势力悄悄崛起。他这般聪明,当然知道熠国王封他这个王肯定也是看到他对女王没什么威胁才封的。 他本身对政事看起来也不感兴趣,经常与人在家里奏乐饮酒,要么在花船上奏乐饮酒,要么在什么院奏乐饮酒,全国人都知道他是个浪荡子。 国师夫妇对安亲王视如亲生,经常苦苦规劝,安亲王只是笑笑。他生得一表人材,英俊非凡,却没有安定的心,早到了适婚的年纪,但仍然流连花丛,不肯安定。牛夫人曾想过让安亲王作女婿,现在看来,那得亏没说。 可就是这样不问政事的安亲王,竟也传来各种流言蜚语,说他那样放荡生活,是别有用心,只为了遮掩他的狼子野心,长明女王那一副见不得人的模样,帝国的国王位迟早会落到安亲王手中,既然如此,不如早点更好。孩童们到处传唱:“安亲王,真国王。面纱鬼,早蹬腿。” 牛夫人将外边的那些闲话告诉国师的时候,国师还训斥她,说谣言止于智者,这种话怎么可能有人信呢?那是国师低估了智者,以为谁都是个智者么?智者还是少数派,所以这种谣言满天飞,朝野官员达人都来找他时,他才知道三人成虎的道理。 他决定进宫与长明女王好好谈一谈,他有太多话想与女王谈了。 除了王储之事,其实国师一直对女王的婚事十分担心,总觉得她年纪一年年长大却没有任何一点好事将近的兆头。他原本的计划是希望女王在十八岁时就能觅得如意郎君,这样的话,女王现在恐怕都已为帝国生下继承人了。 但这都只是国师自己的想法,女王似乎根本没想过找伴侣的事,近二年来不管国师如何劝说,她都以“此事不急”来回绝他。 做为一个帝国的最高统治者,继承者自然是特别重要之事,长明女王虽然年纪尚轻但已经继位十五年了,她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她之所以说不急那是因为她认为有更重要的事。 今年六月的夏乐节,将是个特别的夏乐节。 夏乐节是金玉帝国最重要的节日,这个节日每年的六月一日开始,会持续十天。在节日里,所有的人就是吃喝玩乐,无需节制。节日起源于很多年前女王家族为纪念取得国家统治权而设立。 金玉帝国是一个崇尚武力的国度。各级官员,王候将相都通过各种武力比试来录用和封赏。名义上来讲,国王也是可以通过比试来获取。但呼拉家族统治多年,也曾有过无数挑战者,凭借这金光灿灿,从未输过,渐渐的,挑战的人几乎没有了。 长明女王作为金玉帝国国王,帝国第一大派气派领袖,她必须得练成气派金系列中的金光灿灿,成为金九,达到气派武功最高境地,才是国人眼中合格的国王。但她虽异常勤学苦练,但炼到金五后,几乎再也不能前进一步。 她哪里还去想什么成不成亲这种事,她夜以继日的苦苦练习,就是炼不成那金光灿灿,她觉得自己在发疯的边缘不停徘徊,但国师和大家还是只关心她成亲的事。 第六章 忧虑 长明女王忧心忡忡并不是没有缘由的。今年就是空空二百六十五年,又是一个逢五的年份,又是一个可以挑战国王的年份,长明女王并没有炼成金光灿灿,她焦虑万分,虽然没有人看出来。她们呼拉家族的国王位如果毁在她手中,这是怎样的一种痛苦! 帝国历史上曾出现过这样的事情。多年前邻国入侵,帝国内部又发生大瘟疫,在这样内忧外患的困境中,当年的夏乐节开始时,当时的神卫将军金不弱竟公然向国王提出挑战。 他的理由很简单,国家陷入此等困境,是因为国王能力不够,必须有强有力的人来领导国家,摆脱困境。他敢公开向国王叫板,自然是功夫不俗的。 金不弱在这样的情况下提出挑战,国王当然是要应战。那场挑战的现场情况如何,金玉帝国的史书并未详细记载,结果是金不弱胜,并当上了国王。这样金家也成为了帝国曾经的统治家族之一。 后来呼拉家族又取得了统治权,在结合其它各方力量的意见建议后颁布了全国令。并不是每一年的夏乐节都可以挑战国王,只有最后一个数字逢五的年份才可以挑战,比方说空空五年可以,空空十五年也可以,但空空五十年不可以。 挑战国王也是为了让国人更具有狼性,提高整个国家的武力水平。逢五年份的夏乐节上来一次全国大比武,可以只是可以挑战国王,至于赢了能不能就此任国王并未明确规定,但有心挑战还能赢的人,十有十成就是冲国王位来的。 国师其实明白女王因为没炼成金光灿灿而生产了莫名的焦虑,她最担心自己在夏乐节上的处境,但现在国泰民安,谁会吃饱了没事,去挑战国王呢?那些挑战会发生,原因只有一个:国家动荡。现在国家好好的,还有谁有贰心呢? 抗兽战争后,帝国一直实行“促生产,不折腾“的国家政策,休养生息,轻徭薄赋,国力逐渐恢复。女王虽说没什么大功劳,但也没有什么过错,既没做什么惹民怨的事情,本人也非常自律,和平时期这样不就挺好的么? 安亲王有贰心?真是开玩笑,安亲王随他一起长大,别人他不敢保证,但安亲王,他绝对可以打包票的。而且退一万步说,即使安亲王有贰心,他也不可能成功。 安亲王就一个独苗,他倚仗的声派虽现在强大了不少,但如果他能成事,那是将他们帝国第一大派--气派置于何种地位?这真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国师对气派是十分有信心的。帝国千百年来,国王不知换了多少,但气派还是第一派。国王仰仗气派那就是稳如泰山。 长明女王在破万卷书房接见国师。国师笑咪咪地看着她,就像是看着自己的三个女儿一样。国师开始深情并茂地说着,突地语气转为哽咽,他说:“陛下成年了,长成大姑娘了,如果先王和先王后看到您现在的样子,不知几多高兴......”才说点儿他眼泪就流出来了。 一提起她的父王和母后,长明女王眼眶也红了。国师白发苍苍,眼睛有些浑浊,侧面看着,明显的驼背了,他这样的年纪,还在为国为她劳心劳力,长明心中很是惭愧,她不知国师这样特地单独进宫来找她,究竟所为何事? “国师,您是有什么事么?” “陛下,老臣在外边听到有关安亲王的种种流言,想必陛下也知道了。我想来想去,还是来跟您说说,您不要听信这些,安亲王他一向有自知之明,连议事殿都很少来,他怎么会有那种心思呢?” “什么心思?我没听到有关安亲王的流言。”长明现在一心扑在炼功上,其它的什么都不关心。 “这些胡说八道的东西,不理它,过一阵子就好了。就是说安亲王有贰心。我觉得这事不用在意。”满天飞的流言并没有飞到女王的脑海里来,国师不知这是不是好事,国师将童谣也说给长明听。 哦,夏乐节还没来,安亲王这是什么意思?长明虽说没听到这种流言,但她不是傻子,空穴来风很多时候还是有人在煽风。国师很信任安亲王,但长明对这种事,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能胡乱猜忌,但也不能大意失荆州。 “国师,如果安亲王没那种心思,话总得有人说起吧,谁会无缘无故说安亲王有贰心呢?” “爱嚼舌头的人多的是。但这流言说明了一个问题,陛下,王储之位不能再空着了,大家都说你一直戴着面纱,也没有以真面目出现,这也是给人留了话柄。我想陛下还是快快成亲为好,这样,您也能以真实面目示人,很快生下孩子,立为王储,流言飞语也就会真的留不住飞走了。” 绕来绕去又回到成亲生子。“国师,您也知道,我现在功夫没一点儿长进,我哪里还有心情去考虑成亲的事。” “陛下,这是我来这里的第二件事。丽婆婆特地托人来跟我说,说您最近炼功都快炼到走火入魔,您不用担心今年的夏乐节,现在谁会莫名其妙跳出来挑战您?” “可是也要有备无患啊,我到现在也没炼成金光灿灿,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国王,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炼成,国师,你说到底有什么法子?”一说这事,长明又焦急了。 “功到自然成。陛下年轻着呢,您知道战神呼拉神是什么时候炼成这金光灿灿的么?他三十岁才炼成。陛下您怎么就着急这个呢,也没有律令规定国王就得炼成金光灿灿,之前是为了对付巨型战兽,现在是和平时期,我们许多事情都变了,一切都有可能改变。陛下治国能使国家安定,人民生活富足就是好国王,这跟有没有炼成金光灿灿没关系。”国师安慰她。 但这安慰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隔着面纱他也能感觉到女王的脸上肯定满是焦虑。如果女王能找个如意夫婿来替她分担,那她就不会如此焦虑了。国师认为女王找个合适的夫婿,那什么事都不算事。 去年以来,国师就多次说起女王的婚事。但去年,在宫中负责照顾女王的丽婆婆突发疾病,病得很严重,似乎一下就要西去一样。女王十分悲痛,她在这宫中父母已离去,一出生就照顾她的丽婆婆就是她最亲的人。 丽婆婆生病以来,长明女王伤心欲绝,亲自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事无细小一一过问,时间过了近一年,丽婆婆似乎也渐渐好了起来,长明女王也终于松了口气,但她的功夫似乎停在金五阶段,再也不能前进一步。 女王的心情国师很能理解,但女王的婚事不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也是整个帝国的事情,并且是相当重要的事情。事实上国师已经想好了人选,这是最最最恰当的人了,长明女王选他做夫婿,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 此人就是现任的神卫将军,金至。 现任的神卫将军金至就是金长盛唯一的儿子,也是曾经的神卫将军后来也当过国王的金不弱的后代。金氏家族虽然统治金玉帝国的时间不是很长,但这个家族一直都是帝国最强大的家族之一。 如今呼拉王族除了女王外,并无其他的强有力的亲戚家族,可能女王也习惯性的忽略了善亲王一家。而金氏一族却人丁旺盛。除神卫将军金至外,他的二叔是神应将军金永盛,三叔是神治将军金旺盛。帝国共六位“神”字将军,金家占了三位。 第七章 般配 金至年纪约大女王三岁。他外表健壮挺拔,神情坚毅淡然,眼神幽暗深邃,整个人散发出不喜勿近,谁都不爱的漠然气息。一向和蔼可亲的牛国师一直特别喜欢这样有点冷的金至。 国师年轻时有大志,说功夫未成,不婚不生。他大器晚成,成亲也晚,有三位女儿,牛如芝,还有牛如兰,牛如菊,都到了适婚年纪,尚未婚嫁。曾经幻想金至能作自己的女婿,但他的女儿们以及他的夫人都不怎么喜欢这位年轻气质偏冷,官至神卫将军,家势显赫的金至。 牛夫人说:“一看到他,觉得浑身发冷,饭都要多吃些才能饱。唉,吃太多,这样我就更胖了。”说完她还要扭动一下水桶腰,摇摇头。她这样的中年女性是不喜欢那样冰冷的人。 他的纯朴善良的女儿们则不是这个原因,因为她们太善良了,不大喜欢聪明人。据说很多时候,善良都是傻冒的代名词,但这么说太伤人。牛府三千金还是很不错的,在国师眼中,能配得上自己女儿们的,不多不少,三个正好。 当然,当自家女婿这事,国师只是想想而己,他对自己的女儿们还是很了解的。但金至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不能让别人得了去啊,自己女儿们不合适,那还有谁比女王更合适金至呢?反过来说,还有谁比金至更适合女王呢? 倘若他们结合,那女王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挑战,谁来挑战,除了金至,谁挑战都不行,赢了女王也没用。 国师都不知道为什么对金至如此相信,他觉得金至功夫帝国第一,人品样貌天下第一,与女王二人是天生一对。国师的如意算盘打起来嘭嘭作响,但这事两位当事人是不是这么想呢?他还没问过,他觉得只要女王答应了,这事就几乎成了。 可长明女王想都没想就说道:“国师的意思我当然明白,且不说金将军是否同意,他们金家如今势力极旺,各种蠢蠢欲动人人都有目共睹;即便同意,这样一来,岂不更给他们提供了方便。我如今无论如何也炼不成金光灿灿,恐怕不用多久他会名正言顺的当国王,哪里还需娶我。” 国师听了,大吃一惊,他当然知道金家如今实力和过去历史。但他不认为金家现在有取代呼拉家族的意思。尤其是神卫将军金至,他最看重的神卫将军,他从不觉得神卫将军有反逆之心,至于他的两位叔叔如果没有神卫将军的帮助是不可能成大气候的。在国师眼中,现在国泰民安,谁都没有反心。 他坚定地认为女王只要和神卫将军联姻,一切问题均可解决。他完全没想女王竟然会认为神卫将军会有反心,而且蠢蠢欲动。 国师严肃地问道:“‘金家蠢蠢欲动人人都有目共睹’,这是陛下自己体会到的还是有人汇报的?” 女王看着异常严肃的国师,想了想回道:“有人同我说起,我自己也揣摸着他们别有用心。” 国师立即问道:“谁同陛下说这个?” 女王反问道:“国师此问又是何意?” “哎,”国师叹了口气,用手摸了摸胡子又说道,“老臣从未看到到神卫将军有任何谋反之迹象。陛下常居宫中,又勤修功夫,安亲王的流言,您都没听到,怎会听到此种莫名的流言?此人到底是何居心?陛下是否对金将军有什么误会?如果有,请说出来,老臣看能不能解开误会。老臣一直认为金将军实乃一流人物,与陛下十分般配啊!” 女王笑了笑,又稍微沉默了一下,说道:“国师放心,我不会被小人谗言所迷惑的。至于金将军这人,我以后留意点,看他与我是不是十分般配,其实,我觉得,倘有人与我六分般配即可,哪敢奢求十分!” 国师听着,哈哈大笑起来,他慈祥地看着戴着面纱的长明女王,觉得她虽然长大了,长高了,仿佛依然如同小时候的模样,眼睛水汪汪的,鼻子小巧的,嘴巴翘翘的,总是昂着头慢条斯理地喊着,“国师,国师,我父王说......” 国师又问女王是不是自己有了中意的人,不管是谁,只要女王喜欢,肯定没人反对。但是,如果,还是......国师又回到叨叨叨叨的状态了,女王打断他:“国师,此事急不得。我答应你,婚姻大事放在第二位。” “那第一位是什么?” “第一位自然是练成金光灿灿啊!” “陛下,您并不是非要练成这什么金光灿灿的,您治理国家不是靠武力,而是您施行什么样的政策,老百姓安居乐业了,您自然能长居王位。至于夏乐节么,那是节日,是用来快乐呢,您何必如此担忧呢。” 国师停顿了一下,长明知道他又要开始讲气派了。 “再者,万一有人来挑战,我们气派高手如云,国内没有哪一个门派有如此大的实力,金家实力再大可他们形派总体实力不如我们气派。我们金玉帝国气派学院里聚集了全国精英,他们个个都功力高强,对国家对陛下都忠心耿耿,有了此等依靠,陛下高枕无忧啊!” 国师一提到帝国气派学院,那声音都提高好几度,他恨不得将学院的每粒尘土都要分开来细说给任何人听。“我们气派......我们们帝国气派学院......我们气派......”国师说得十分来劲,没人能打断得了。 长明示意女官常娥。常娥立即过来,问国师是不是渴了,要不要喝茶,说是有新进的打南边来的苦尽甘来茶,要不要尝尝。国师讲得正兴起,摆摆手,不要。常娥向女王报以无奈的眼神。 “国师怎么讲得如此高兴啊?”一个苍老却又有力的声音传来,女王随即站起来,说道:“婆婆,你来了。”国师也连忙起身去扶丽婆婆,嘴里说道:“多日不见将军,您倒更硬朗些了。” “哪里呀,老婆子一个人实在太闷,就来看看陛下,咦,怎么不见第一将军啊?” 长明女王笑着说:“婆婆说是来看我,却只挂念第一将军。” “哈哈,我看依月这小妮子偷懒呢,她不时时守在陛下身边又跑哪疯去了呢?” “我能去哪里疯,还不是陛下支开我的。”第一将军依月颇有些恼怒的声音传了过来,她正从别处过来站在门外的长廊阴影里。这下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国师与丽婆婆又聊几句就告辞了。女王心里十分感谢丽婆婆的到来,要不是她来,估计国师吹气派,吹气派学院不知吹到何时,估计吹到她脑袋疼也不会停下来。 丽婆婆一般不到破万卷书房来,长明不知她来有什么事情。 丽婆婆就是看女王最近越来越焦躁,特地与国师说了此事,现在又过来看看她。国师走后,丽婆婆叫依月进来问道:“第一将军多久没回家看看了?” 依月愣住了,丽婆婆怎么问这个,但随即说:“上月才回家一趟。” “哦,我怎么不知道?”丽婆婆倒惊住了。 “陛下让我回家看看。”依月见丽婆婆很惊讶的样子,有些小心的回答,她不能撒谎。丽婆婆并没有责备她。 王宫里的各类宫女,各级女官,管事没到一定年限是不可以随便回家。第一将军更是如此,她得时刻护卫女王,她进宫后没有得到女王的允许是不能回家的。 但长明女王近来炼功毫无长进,依月又时刻跟在身边,让她更烦躁。于是,她找个借口让依月回家一趟,少在身边几个时辰都觉得心里轻松些,原本还说让她在家多呆几天,哪料这第一将军当天就回来了。 第八章 洗衣 长明女王可以说从出生就开始练习气派金系列功夫了,但一直到现在还是金五,金九看起来也是遥不可及。不是她偷懒,相反异常勤奋,凌晨即开始,每天练习一个半个时辰,下朝后,再练习二个时辰,还要研读各类相关书籍,快二十年了冥气还未突破。 冥气之后是散气再凝气,突破凝气之后才有可能练成金光灿灿。现在看来,道阻且长,长明女王的情绪到了快崩溃的边缘。 长明女王未练成金光灿灿这事只有丽婆婆,牛国师,第一将军依月知道。其他人或许觉得女王从小聪颖异常而又这么刻苦勤奋,又有丽婆婆协助,哪怕十个金光灿灿都炼成了。但事实就是没炼成,还差一大截。 第一将军这个职位在外公开的首要责任是保护女王,但实际上她(他)更重要的是女王的陪练,甚至教练,终极目的是协助女王炼成金光灿灿,为达这一目的可以奉上性命。 丽婆婆原本是世外的气派顶尖高手,说世外是因为她不是金玉帝国气派学院出来的,她由术派的西北幻一向当时的行德国王举荐做了王储呼拉熠的武师,即为准第一将军。熠国王去世后,丽婆婆原本就会改封为第二将军,并去帝国气派学院担任武师,但她仍是留在宫中,陪伴长明女王。 长明公主出生后不久,就封为储君,她没有兄弟姐妹,原珍王后身体一直虚弱,国王也身负重伤,哪怕是由熠国王最放心的丽婆婆照料,一大堆宫女围着,仍是难免孤单了些。于是熠国王就为储君甄选将来的第一将军。 当时要求年纪小点能与长明公主作个伴。当然作为能陪长明公主炼成终极武功的人,自然是有许多条件,各种考核。大概是要求太严,到长明公主三岁时才由平民出身的从小就在气派学院学习的依月得到了这个职位。 依月比长明公主大了三岁,她的母亲人称依大嫂是梦叶城里的一名普通洗衣女,父亲依伍则是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她下边还有个弟弟依阳。 依大嫂替大户人家洗衣服。经手过不知多少绫罗绸缎,那些高档的衣服摸起来那柔软,那轻滑,看起来那色彩,那花纹,那款式,感觉起来那高档,那派头。唉,不知自己这辈子能不能穿上件像样点的衣裳。依大嫂洗一次,就要感叹一次。感叹得太多了,叹气就成了习惯。 想着自己一辈子可能都穿不上一件这样的好衣裳,依大嫂暗暗里咬牙,无论如何也要让女儿,儿子将来能穿上这样的好衣裳。她自己节衣缩食,起早贪黑,成天不是催丈夫就是骂丈夫,要他在外边多叫卖多走走,能多卖掉一串冰糖葫芦就多赚几个钱。 丈夫依伍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三杠压不出一个屁。他也是每天走街串巷叫卖冰糖葫芦,从未有过懈怠。即便这样,依大嫂还是一见他就要咒骂,依伍在家中抬不起头来,总是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干活。穿不完的竹签,骂不完的依大嫂,让这个黑瘦的男人喘不过气来。 那天下雨,依伍就在一个叫“名声馆”的屋子外边躲雨。虽然是祖辈住在梦叶城中,但依伍除了天天叫卖的那片地方,其它的地方,他都没去过。今天原本想来个新地方试试,但没想到下雨。他并不知名声馆是个什么地方。 名声馆是个乐坊,是个歌舞表演场所。馆中有不少女孩子,看到依伍的冰糖葫芦,就叫他拿去尝尝。依伍家世代做冰糖葫芦,他老实人,从不偷工减料,女孩子们吃了都说好,还说要他以后天天来。 依伍的冰糖葫芦从来没有这样快卖完,他当时那份高兴劲儿,可与洞房花烛之夜相比。依伍其后三天都去那里卖。看来依大嫂的话是对的,多去别的地方转转,不要老是在这片鬼地方死走。 可第三天依伍才离开名声馆,转入一条小巷子,就被两个蒙着脸的家伙不发一言,劈头盖脸一顿狠揍。依伍拼命捂着头,任他们打。打完,有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这片地方是老子在卖,你以后再敢来卖,老子见一次打一次。” 听声音是个小年轻。依伍当时也年轻,但成了家,他就觉得自己老了,他没有还手,也不敢还手,要是还手,被他们给打死了呢?家中还有悍妻和稚子,他得活着。 依伍忍着剧痛,缓慢回到家中,也不言语,躺在床上。他好久没休息了,被人打成这样,终于可以休息了。依大嫂看到丈夫鼻青脸肿,衣服撕成稀巴烂,倒也是很心疼,忙问他怎么回事,还坚持要带他去看医师。 但依伍死活不说话。依大嫂反复问询,依伍就是不说一个字。依大嫂气得要打滚,依伍才说自己可能是去别人地盘上卖冰糖葫芦被人打了。气得打滚的依大嫂也说不出话来,爬起来倚着那快要掉了的门框哭了好久。依月拿衣袖给她擦眼泪,依阳醒来了,看到没人抱他,大哭不已。 依大嫂也只是给附近的大户人家洗衣服,她就在家周围一里之内活动,她什么都不懂,只是个洗衣女工。从那以后她不再咒骂依伍,天天牵着女儿,背着儿子不停干活。 依大嫂的大客户陈家这几天衣服特别多,还老是交待她要好好洗,不能出什么差错。依大嫂在娘家从小就洗衣服,出嫁了还是洗衣服。陈夫人这样特意交待,她也还是一样的洗,她向来都是好好洗,没交待也一样。 依大嫂将衣服送去的时候,陈夫人还仔细看了看。陈夫人长得珠圆玉润,平日里人也很随和,以前她也没这样,现在这么仔细,这衣裳可能是有什么特别的。 依大嫂并没有看出这些衣裳有什么特别,她对高档衣服质地款式虽从没穿过,但洗多了,也还是有眼力的。她忍不住问道:“陈夫人,这衣服是什么最新特别的料子,还是款式有什么不一样么?我,我也没看出来。” 陈夫人细细看完了才回答:“这些衣服是我们家老二的,他要去气派学院学习,还说要住在那里,这些衣服都是要带去的。我儿这可是第一次住在外边,我心里一直七上八下,饭都吃不下。” “陈夫人,你们家的饭好香啊,您怎么会吃不下呢?”依月早上喝了点稀饭,就随着母亲忙碌,现在临近中午,肚子空空如也,闻到陈家的饭香,她口水在喉咙里流淌。 陈夫人正伤感二儿子即将离开家,听依月这么一说,就逗她:“小姑娘模样儿挺周正。依大嫂,不如将她卖给我做丫头,我绝不亏待她,天天跟着我吃喝,长大了给我们家老大做个偏房,衣食无忧,怎么着也比在你家强,依大嫂,怎么样?” 依大嫂听到陈夫人要自己卖女儿,她心口像被大石头压住一样,出不来气,她再穷也没到要卖女儿的地步。依大嫂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说依伍受伤了,她得赶紧回去照看。 依大嫂怒气冲冲地牵着依月走着,依阳在她背上颠着。依月才二岁多点,平时走路都走得跌跌撞撞,哪里跟得上气冲冲的依大嫂的步伐。没走多远,她就落在后边,但她仍是努力地走着,想赶上母亲。 依大嫂总算意识到牵着女儿的手空空的,回过头来,远处的依月蹒跚朝她走来,没有哭也没有闹。依大嫂又急忙回去带女儿,走得匆忙与正面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第九章 改运 那人也没责怪,还扶她起来,笑着说:“这位大嫂,你走这么急做什么?我去气派学院都没你这么急。” 那是个穿着土布衣裳的男人,身旁跟着同样穿着土布衣裳的一个十来岁的男孩,两人像是父子。从穿着上来看,两父子同她是同一经济层的人。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听人说起气派学院。依大嫂忍不住问道:“大哥,你们去气派学院做什么?” “哦,气派学院现在免费招收弟子,但是免费的要看资质,我带我儿子去看看。倘能被选上,包吃包住还有补贴,每月一个银币。你有小孩也带去看看,反正看也不要钱。但大嫂你这可得抓紧了,日期到八月二十五日止,你得赶紧去。” 一个月补贴一个银币,哇,这可不是小数目。依大嫂还没见过金币,银币见是见过,但自己没有。天天几个铜板来回数着,怎么数也不会多,每天开销,日日见少不见多。 依大嫂还想问详细点,那人也还是挺赶的,说完就走了。依大嫂想今天是八月二十四了,哦,那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她看着走得满头大汗的依月,心里有个想法。 依大嫂回去就与依伍说了气派学院免费招收弟子的事。依伍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痛难忍,他虽说不要请医师来看,但依大嫂还是请了医师来,看了一下,开些药,依伍今年的冰糖葫芦就算是白卖了。 依伍说道:“免费的,好是好,可是依月也太小了。” “什么小不小的,她在这个家里呆着,长大了再跟我一样洗衣服?” 依月不知父母在讨论什么,她现在只知道自己饿了,累了,但她什么也不说,还在摇着躺在破旧篮子里的弟弟。 依伍也没多余的话,他说那就随依大嫂的便。依大嫂拿定主意,便立即忙里忙外,将明天的事情也安排好,她想带着依月去气派学院看看。 气派学院为了维持气派做为帝国第一大派的地位也是煞费苦心。院长神赐将军呼拉羽毛为了更好地招到帝国优秀弟子加入气派学院学习,想出了一个主意。每年的八月下旬,气派学院都会免费招收一批弟子。当然,免费的,要做资质评估,评估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不行的话也可以在那里学习,但要钱,学费并不便宜。 最近都是好天气,但好不容易出趟远点的门,老天还不作美,竟然下着雨,雨还越下越大。依大嫂破例坐马车去的,她还披着她出嫁时的那件西瓜红凌罗罩衫,那是她最好的一件衣服。依月有些害怕,缩在母亲的怀里,紧紧抓住身上的不知谁给的一件旧白锻衣衫。 到了学院,评估师并未到,依大嫂叫依月直直站好,静静等候。大概天气原因,评估师以为会没人来吧,总之站了许久也不见人来,小依月实在站不住了,哭着小声说:“娘,我的脚好痛.....”她大概痛得说话都说不清楚,哭也只是流眼泪,声音都不敢出大声。 依大嫂也很难过,只是觉得这是天意,老天对她们这样的穷人一点也不友好。 金玉帝国气派学院全国范围的招生,一年只招一次。但也有例外,如举荐,不过举荐二字只适合极少数人,对小依月来说,错过了这次,就又得等一年了。 依大嫂觉得像她们这样的人家,没有任何其它条件,就狠点心早点学,多吃苦,看能不能有点成就,改运换命。 等了那么久,没见人来,没办法还要走回去,也不能再等下去,依大嫂只得抱着站得脚都肿了的依月打算回去了。 这时,一个体态臃肿的老妇人来了,那人一身黑衣,满脸的杀气,眼神很是凌厉,像是要看穿每一个人的心底。见到她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抖一下身体。 依大嫂抖完之后,赶快放下依月,作了个揖,也不知如何说好,身体左右晃动,手也无处安放。那老妇人也不看依大嫂,伸出手把依月拉到她跟前,看了又看。依月脚好痛,满脸的泪水悄悄地流着,怯怯地叫:“婆婆。” “孩子三天后来报到,你们回去吧。”那老妇人声音倒是很悦耳。 依月在金玉帝国气派学院修炼的是气派黑系列功夫。此功夫的最高境地是炼成黑天墨地。当发此招时,周围倾刻之间漆黑一片,对手似被黑烟围住,不能呼吸,窒息而亡。 依月进宫后,主要是充当长明女王的玩伴和陪练,但她自己仍需每天上午在学院修炼她的黑系列功夫直到武师认为她可以出师为止。 所谓出师并非要炼到最高境地才能出师,而是武师根据个人能力所能达到的境地决定。其实能在学院炼到最高境地的不管哪个系列都很罕见。但依月十七岁出师的时候她已练成了黑天墨地,是黑九。 院长神赐将军呼拉羽毛亲自接见了她,说她是学院三百年来最年轻的炼到最高境地出师的弟子,是学院的骄傲,他将自己随身配带的一根羽毛形状的白玉佩送给了她。 依月出师后,就被正式封为第一将军。 长明女王没有去学院修炼功夫,而是由学院派武师来宫中教学。也并不是由一个武师一直带着,而是根据女王所达程度,每个阶段都挑最好的武师来。经书解读秘籍解答也是帝国最出名的学士,另外丽婆婆虽为保姆但实际上也是女王的武师,依月是她的陪练。可以说,女王的武功教练团队已是最高配置。 依月十七岁就是黑九,可女王现在还只是金五。最近,女王见到依月都觉得压力山大,尽管没人拿她与依月比,但她自己不免与依月比。人比人气死人,道理谁都知道,但就是忍不住去比较。 女王家族修炼的金系列,在学院里极少人修。原因很简单,除了历任国王据说炼成之外,其他炼成的没见过,偶有听过的,还都是世外的。成功离得太遥远了,遥不可及的时候也就没有吸引力。 教金系列的武师也没有炼到最高境地,并不是金九,但功力即使没到最高境地,仍是顶尖高手。至于丽婆婆有没有炼成金光灿灿呢?举国是认为她是炼成了的,要不她怎么能帮熠国王炼成呢? 也许金系列比其它要难炼许多倍吧,也许依月去炼金系列也炼不成吧。长明有时自我安慰一下。基本上她是个乐观开朗的人,对依月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那简直就是亲姐姐一般。 丽婆婆虽没有对依月回家有所责备,但长明担心她有所不满,她不好意思地说:“我从未吃过冰糖葫芦,这些日子不知为什么特别想吃,恰好第一将军家里就是做冰糖葫芦的,我就让她回趟家拿些来尝尝。因为太好吃都吃完了,也没给婆婆送去点儿。婆婆不用生气,下次,再让第一将军多带点来,留些给婆婆,好不好?” “那就不用了,我老了,牙齿也不好。”丽婆婆见女王说起冰糖葫芦心情很好的样子,她也觉得高兴。她随即又问:“第一将军家在哪里,那附近可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还有什么稀奇古怪好看的?” 丽婆婆问了一连串,依月想了想回道:“我们家就在梦河桥边上过去一点,那附近也没什么特别好玩的,吃的也很平常,也没什么稀奇古怪好看的。”她实在不清楚丽婆婆问这干什么。 第十章 回家 丽婆婆向来独来独往,对人也并不热情,女王除外。这么些年同住在宫中她们几乎没说过什么话。不过病好后似乎改变许多,话也多些,有时也主动和旁人说几句。 “那你带陛下去你们家那边玩玩吧。” “啊?这...这...”依月惊得嘴张得老大,不知说什么好。 “哦,去玩啊,这......太高兴了。什么时候去?”长明女王看起来很高兴,她都快忘了世上还有玩这件事。 “明天就去吧,第一将军好好跟着陛下。”丽婆婆说道,她实在是担心长明女王再这么疯炼,金光灿灿肯定没有,说不定眼冒金星,走火入魔,丢了性命。这是有过沉痛教训的,整个呼拉王室都几乎不提此事,丽婆婆担心长明步入秋公主的后尘。 原珍王太后九年前去世后,丽婆婆就是长明在宫中唯一的长辈了。虽然她也将依月看成亲姐姐,依月也对她十分之好,但并没有亲密无间。依月一直十分清楚自己的位置,从不越界,只有丽婆婆,在王宫之中,她就像是王太后一样,长明也十分听她的话。 国师对她也有同样的影响。 熠国王临终前曾将长明的小手放在国师手中,说道:“国师,长明就交给你了,倘若她不能胜任国王之重任,你可取而代之。” 长明觉得自己连金光灿灿都炼不成,不是一个合格的国王,但国师并没有取而代之的想法,这一点,丽婆婆也是这样看的。丽婆婆与国师两人对国家对长明女王都是十分的忠诚,不过在对金家的看法上,丽婆婆与国师两个人就大相径庭。 丽婆婆特别讨厌金家,可以说,只要是姓金的人,她都讨厌。金姓多是马族人,她连马族也讨厌,马族大多修炼形派功夫,形派弟子她也讨厌,而且毫不掩饰这种厌恶,并且隔三差五就要在长明女王面前说一些金家的各种不是。 这种无形渗透中,不知不觉,长明对金家也没什么好印象。那金至寡言又冷漠,她戴着面纱坐在高高的王位上,也是听得多,说得少,两人之间几乎没说过什么话。 国师如此欣赏金至,这是她没想到的,她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还有有关安亲王的流言,虽然她也对安亲王很放心,但国师专门来与她说起这事,那外头一定是传得很厉害,而她竟一点儿也不知道此事。 她将全部心思放在炼那金光灿灿之上,其它的事都不关注,这么些年也没有炼成,也许是真的要想想别的办法了。她是要好好放松自己,出宫去玩玩也好。 丽婆婆要依月带着长明女王去她家里玩一玩,她内心是不想的,但女王也同意,她还能怎样,只能带她去了。安全的考虑,丽婆婆肯定会做好安排,现在和平时期,也没什么要担心的,只是她根本就不想回家。 依月打小就在学院修炼,刚开始时,母亲会每个月来看她,但过了几个月,依大嫂又有了身孕,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来学院看过她。 进宫前,宫里派人带着她回了趟家,她看到了小妹妹依星。依大嫂与依伍已经被拿来的那笔巨款吓到了,回过神来后,就开始一心一意数那些钱,一个一个金币地数,每十个叠成一叠,每十叠排成一排,破旧的桌子上整整齐齐摆满了金币。 在那昏暗的房间里,小窗户射进来的光照射在金币上,屋子里有着从未有过的金光,将依伍夫妇映照得像个金人,她只是怯怯地站在一旁。她对狭小的幽暗的家,没什么家的感觉,她和弟弟妹妹都说不上话,只是笔直地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陪着她去的是原珍王后身边的林姑姑。林姑姑其实好几次想说点什么,想让依伍夫妇看看这个给他们家庭改运换命的女儿,依月此次入宫,有可能一辈子都回不来了。但她的咳嗽提示毫无作用。 林姑姑站在依月旁边,牵着她的小手,嗓子咳得有些痒了,就说道:“两位这么忙,那就不打扰了,我带依月走了。” 依伍夫妇没听到,此时此刻哪里还听得到别的,全部的精力都在那明晃晃光亮亮金灿灿的金币上,依家列祖列宗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夫妇俩实在是数钱数得太认真了。依月就这样走了,走前她站得笔直,很乘巧地说:“爹,娘,我走了。” 弟弟和妹妹根本就不认识她,只当她是个陌生人。 她在宫中多年,她一点儿也不想家。学院有许多武师,她表现很好,个个对她都不错,宫中陪着长明女王,两人关系很好,别人对她也都是笑脸相看,她也觉得挺好。要她回家她反而觉得不好。 原珍王后病重的时候,曾恩许她回家看看。仍是林姑姑带她回去,回到家中,家中的人更陌生,那家主人说依伍一家早就不住在那里了,将房子卖给了他。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她的老家卖掉了,她的新家在哪里,她也不知道,同住在一座城中,却像是天涯海角。 林姑姑说要不要去打听一下,她连忙说不用,要不就在那梦河边坐一阵算了。林姑姑是个好人,带着她在外边到处逛了一天。那是她第一次逛街,林姑姑牵着她的手,给她买了冰糖葫芦,各种小吃,她觉得林姑姑就是她的母亲。 好人总是不长命,林姑姑去世时,她在自己房间里大哭,哭得眼睛都肿了,原珍王后去世,她也哭了,没哭成那样。后来,每年林姑姑的祭日,她就悄悄向长明女王说想回家看看,她从未提过其它任何要求,就只有这个,长明每次都会答应她。 她没有家,没有自己的家,她父母的家在哪里,她也不知道。但稍微一打听,应该打听得出来。她想她的父母应该还是在这座城里,只是会建个大房子。她的卖身钱,她进宫一次性补偿的那笔钱,她是那样认为的,足以让他们挤身城中大户人家了,大户人家没有大房子,那是不可能的。 依月隐瞒了事实,撒了谎,她可以向长明解释清楚,女王会原谅她的。但她很怕丽婆婆,从一进宫就怕她,她有些担心丽婆婆知道她撒谎,不知会怎么罚她。 还有要回她那梦河桥边的老家,那里早就是别人家了,丽婆婆会在那里安排人手,这事得向女王坦白才是。 依月对女王说了她家的事。进宫以后,她根本没回过家,说回家,每次都是去林姑姑坟前坐一整天。她不知去哪里,也不知怎么玩,她没有朋友,也似乎没有亲人,但有上司—长明女王。这是她身份的唯一的像征,她是金玉帝国当今女王的第一将军。 长明听了很难过,她虽说父母双亡,但她有家,这么大一座金宫,就是她的家,这里面的每一个人虽说不是亲戚,但对她都十分友好,十分尊敬。她不知父母健在,有弟弟妹妹的依月会是这样的孤独。 “依月,你要不要找个夫婿,这样你就会有孩子,就有一个新的家了。”长明很认真地说。 依月忐忑不安地跟女王说这事,她是不能对女王撒谎的,当然对任何人都最好不要撒谎,但她如果对女王撒谎,这可以判死罪。 虽说这是小事,她知道长明女王不会对她怎么样,但没想到女王会扯到婚事上去,她真是没料到。 她二十二岁了,这样的年纪还没成亲,在帝国算是大龄女,但她自己从没想过成亲的事。倒不是她不想成亲,只是她想与之成亲的人肯定不会想与她成亲,她喜欢安亲王,从小就喜欢,长大了也喜欢,虽然见面的次数少,但她就是喜欢安亲王。 第十一章 出宫 依月刚进宫时,安亲王还在宫中。丽婆婆不喜欢安亲王,不准长明与他玩,但不管她。安亲王从小就长得好,招人喜欢,依月也没多少时间玩,但她还是可以和安亲王说几句话。 她一直不擅言谈,不过,安亲王不是,他一直能说会道,她就傻傻地听。那是她记忆中最高兴的时候。 后来安亲王虽到了国师府,但仍每天早上来宫里看望原珍王太后,依月就会躲在某个地方,静静地看着他走过来,又走回去,她没有与他说话,只是看着。 原珍王太后去世后,安亲王就不再到宫里来了,依月心里空落落的。不过,她熟悉失落的感觉。她来到这世上,好像什么也没得到,除了第一将军这个封号,只有这个封号是实实在在属于她的。 “陛下,您不要取笑我,我会像丽婆婆一样,一辈子都不嫁人。”依月回道。 “你好好的要跟婆婆一样做什么?今天国师来说金至将军是多么多么好,你觉得他怎么样,要不我撮合你们,怎么样?” “陛下,我现在很担心明天要是丽婆婆知道我骗人,她,她会折腾死我的。”依月担心地说。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那老家虽不是你父母的了,但还有人住。我们明天去那家人那里找个借口进去坐坐,然后就去别的地方玩就是了,又没说非得在那里呆多久。”长明满不在乎地说。 对呀,女王说得对,在那里呆一下就出去就是了,管那里是不是自己的家,依月真觉自己没脑子。“那陛下,明天我们是什么时候出发呢?” “越早越好。” “那么早做什么,您一向都不怎么出去玩的呀。”丽婆婆改变了,长明女王也变了,这是个变化的世界。 “我这么死炼也炼不出来,不如出去玩个尽兴。婆婆就是担心我炼得走火入魔了,才要我出去逛逛。我反思,我也是时候出去玩玩了,我自己都快把自己逼疯了。” 长明实话实说,她近来对依月似乎嫉妒得很。她快有心魔了,还好国师来找她谈话,让她除了炼功也有了别的想法。 依月问过丽婆婆要不要多带几个人,丽婆婆倒是很明白放松的真正含义。她说多带几个人出去,长明女王又被一群人围着,那算什么去放松。安全问题她会安排好的。 天气真是好啊!阳光那么明媚,微风如此温柔,树叶这样的好看,花朵那样的鲜艳,小鸟的叫声这般的清脆,路上的行人多么的可爱。啊!天气真好! 长明女王与第一将军依月出宫以来,说得最多的是,天气真好,天气真好,这好,那好,一切都特别好。 两人男装打扮,都穿着深蓝色的粗布衣裳,外边罩了件同色的袄子,头发全部束起,插了根竹发簪,看上去就是两个初出茅庐的市井小青年。两人昨晚就约好以兄弟相称,女王是哥哥,依月是弟弟,这是女王的意思,那只能随她,她高兴就好。 “我没有哥哥、弟弟,这次我做哥哥,下次你再做哥哥,好不好,二弟。”长明同她说,依月能说什么,当然是好。 其实长明根本就不想化妆成男的,又带皮面具。她天天戴着那面纱,都戴烦了,很想就以真面目简简单单出去玩,但丽婆婆不允许。她没成亲之前,不准以真面目示人。这是原珍王太后立的规矩。长明知道她的担心,也只得同意。 “陛下,现在我们去哪里玩,是直接去我老家那里,还是去别的地方?”依月问道,昨晚可没说路线,长明说了,出去了就去瞎玩。 “二--弟--,你在说什么呀?”女王特地将“二”“弟”拖长了音,大声说道。 依月反应过来,她还真是不习惯。长明看来很喜欢做哥哥,一直“二弟“二弟”地乱喊着。 两人一路走着,东瞅西瞧的,女王前行,依月紧紧跟随。二人瞎走了一阵,不久就来到一个小渡口。古老的梦河像一轮弯月拥抱着梦叶城,城内有许多小渡口,随便在一个小渡口上船就能到城中的某个想去的地方。 “大哥,我们到底去哪里呢?”依月也好有个打算。 “去稀客来吧。” 稀客来是梦叶城里有名的酒家,也有客栈,据说掌柜西北蓝天是西北人。这店有着浓郁的西北风味。 她们上了一艘小船,艄公个子矮小,干瘦干瘦的,似乎都没睡醒,不停打着哈欠。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两位小哥这么早去稀客来做甚么,跑这老大远的就为去吃个早餐?” “听说那里的幻术表演极其精彩,我们特地去看的。”长明笑着回答。 “两位是外地来的吗?这幻术天天演,有什么稀奇的,你啥时都能看到。” “前阵看了个特精彩的,可人家只表演上半部分,今天再表演下半部分,咱哥俩都迷得不得了,昨晚上都整宿没睡好,可不今儿一大早就赶去占个好位置呗。”依月也笑着说。 “哎,你们这些年轻人啊,”那艄公突地声音大了起来,“我家那小混蛋也一样,他现在简直都昏了头了,吵着闹着要拜那什么西北西,西北东为师。我昨天才狠狠揍了他一顿。年纪轻轻不去气派学院好好修炼,有了本领保卫边疆,偏要去学这些骗人看的把戏,真是气死我了。两位小哥,恕我直言,看起来也不是富贵人家子弟,你们不去气派学院好好修炼,这么痴迷那些幻术把戏干什么,你们父母不伤透了心吗?” 长明女王第一次从一个平民百姓口里听到保卫边疆,心里还有些感动。她看着河两岸的柳树都发了新叶,一片生气勃勃的景象。她笑着说:“我们就是气派学院的弟子,平日不能看,今天休息才去看。要不天天看,那还有啥好看的,不就是那破幻术,假的。您说是吧。” “对喽,你们俩是气派学院的,真不错,你们父母不知有多高兴啊。”艄公有些羡慕地说。他人虽然瘦小,可船却划得又稳又快,说说笑笑地就到了。 渡口上去,穿过一条大道就是稀客来酒家。门口一面红底白边的旗子迎风招展,上头一个大大的白色“幻”字像是一张巨口要吞没这世间的一切。这是酒家却立“幻”字旗,这是因为,稀客来在这繁华都城中有一席之地全靠这里天天上演的幻术。 幻术是术派的一个门类。多年来术派其它的派系,如心术,法术,道术,阵术等都悄无声息,像是失传了似的,唯有这幻术风行全国以至邻国,现在人们都以为幻术就是整个术派了。 幻术一般人都称之为把戏。没错,就是耍把戏,形式各种各样,内容也丰繁复杂,很多人很痴迷于幻术,天天看,看不厌。当然,看是要钱才能看的,所以表演幻术的人也就是幻人收入颇丰,厉害的可以富甲一方。神策将军西北幻一就是超级厉害的幻人,他家可是玉山府数二的巨富。 幻术表演虽然能赚钱,幻人到哪里都受人欢迎,甚至有不少人崇拜,但一般的幻术是造出一个假象,供人观看娱乐,它并不能直接打败对手,有时还带有欺骗性质,这在崇尚武力的金玉帝国并不是一个很体面的职业。 不过赚钱这事在哪里都是必须的。所以民间说:“要赚钱进幻园,要做官到气院。”不是帝国中心,反而有些偏远的西北玉山府的梦幻园的规模比帝国气派学院还要大。说起来幻人地位不高,但那么多人去梦幻园学幻术,看来赚钱还是人心所向。 第十二章 公主 女王说是说一大早就来这里是看幻术的,但幻术是午后才开始,一直到深夜才结束。她们清早就到这里,稀客来的早餐才刚开始卖。 这个时候原本应行人稀少才是,不过不知为什么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有不少人在稀客来的周围走来走去。那些人看起来很明显是打手一类,但也很明显只是普通的打手。依月扫了一眼,不以为意。 “大哥,你想吃什么?” “当然是牛肉大包子了。”长明高兴地说。她们坐在二楼临窗的一张桌子,从窗户看去,梦河风光一览无余。这是长明女王小时候,原珍王太后每次出宫都会带她来这里坐的这张桌子。大概来得早,这桌子还没有人坐。 当那那圆鼓鼓白嫩嫩的大包子放在她面前时,她就想起她小的时候双手捧一个大口吃,整个脸都会被遮住,这时原珍王太后就会慈爱地说:“好吃吧,慢慢吃,明明,以后叫厨师来这儿学学,做得一模一样的给你吃。” 言犹在耳,物是人非,这店里装修似乎一直没变过,但再也不会有她母后陪她来这里吃包子,啃羊排,看风景。一想到这里,长明女王的心隐隐作痛。她默默地拿起一个包子双手捧着,小口小口的吃着,吃得很慢,非常慢。 依月也是点的包子,虽然她一直住在梦叶城却从没来过这里,包子很好吃。她四处打量着,她一出宫,就一直高度警惕,这是她第一次陪女王出宫游玩。 她是帝国内超级的功夫高手,她一个人去哪里,从来不怕,她一直是个十分冷静的人。二楼就她们一桌,她向窗外望去,那些打手们一直在来来回回走着,似乎在等某人,但这么群人正大光明的等,被等的那人也不怎么样吧。 这时,“得得得”的马蹄声悠扬地传来,一位“黑马王子”姗姗而来,他后面跟着一队人马。依月内心一下子紧张起来,但她表面仍是十分的平静。 那马是帝国最着名的马,名叫黑金。它通体黑色,体形高大,四肢健壮,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不可阻挡的气势,那骑在马上的就是神卫将军金至了。 黑金马帝国十分稀少,梦叶城中现在常见的只有神卫将军金至有两匹,其他人都没有,连女王都没有。据说,金家曾献给女王一匹黑金,马虽极品,但不知什么原因,女王还是拒绝了。 神卫将军的主要职责就是守护金玉帝国,包括国王陛下。金至还兼任特别府梦叶城府尹。金家与王室虽表面是君臣和睦,但长明总觉有波涛暗涌。呼拉王族一直都有另外一支最忠心的军队,就是国王护卫队,卫队的控制权一直牢牢掌握在国王手中。 金至一大早就收到部下英武将军金涛呈送的情报,说城南的梦河沿岸似乎比平日多了不少人。现在又不是什么节日,平白多些人要说可疑也说得过去。 但这在平时并不是什么大事情,多几个人而已又没打没闹,也不是什么重要通辑逃犯。金至是梦叶城的最高长官,每日里事务繁忙得很,这样的事一般他是不会过问,自有其它级别的官员去处理。 不过,前几日,国师转给他一信件,要求他去处理。这封信是邻国的不山王国发来的求助信,说是不山王国现任国王唯一的公主--不山飘飘,因为向往心暴击级别的城市—梦叶城,竟然偷偷的只带了一名侍女就跑到金玉帝国的梦叶城来了。 他们推测现在可能跟随不山王国的一支商队已到了梦叶城,请求帝国帮助寻找不山飘飘公主。信中说这公主年纪十八,样貌是美丽的,性情是温柔的,爱好是看幻术表演,商队是做皮毛生意的,公主精通帝国语言。其它,就没有其它了。 不山王国与金玉帝国来往密切,是帝国关系最好的邦交国。不山王国国内多山以养殖为主,许多东西需从金玉帝国进口。 金玉帝国有山有水有平原有高地有丘陵,除了养殖业外,矿产丰富,尤其是金子和玉石。这两样做成的各种首饰、工艺品、其它制品出口整个大陆,是许多国家女子们的最爱。梦叶城是空空大陆最大的金制品和玉制品交易中心,所以人们称梦叶城是心暴击级别的城市。就是一提起梦叶城,心就像受到暴击一样,特别渴望去看看。 不山飘飘公主每每见到这些首饰爱不释手。等到她看到来自金玉帝国的幻人们表演各种幻术,尤其是山水幻术,那简直将帝国幻化成了神仙境地一般,这哪是不山王国这到处是山旮旯的国家所能比的! 不山飘飘对金玉帝国起了相思病,觉得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金玉帝国,去梦叶城的梦河上泛舟戏水,这样才不枉此生。她知道没出嫁的她是不能随便外出的,于是偷偷地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程。 美丽又温柔的不山飘飘公主在哪里呢?金至已暗地里派金涛将军查探,但毫无消息。前阵梦叶城里有好几个不山王国来的商队但那些个商队早已经转到别处去了,有的还回国了,其中并没有女子。也许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至少没有什么无名女尸的新闻。 偌大个梦叶城去哪里找两个女子呢?这找人的事是最难的,更何况是两个没人知道的人,但这不是普通人,是友邦的公主。友邦的,哪怕丢了辆马车都要尽心尽力寻找,何况是公主,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不山王国国王还特地要求,因为公主还没有出嫁,希望此事能秘密进行,越少人知道越好。 金涛的情报中说,那些人是倚红院的头牌芳芳姑娘请来的打手,是为对付二个年轻的男子。原因是这二个男子卖给她一件雪域白狐的袍子,她买了之后请人鉴定,那鉴定人说这袍子不是白狐皮。 这还了得,竟敢骗到芳芳姑娘头上!芳芳大怒,就想揍人。她打听到那两人就住在稀客来客栈,昨晚上就想派人去客栈揪人。 但稀客来可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掌柜西北蓝天在都城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见是芳芳姑娘来揪人,却也十分客气。他问道,是否确定两人就住在本客栈,是否有搜店的批文,如果没抓到人又是怎么个说法,抓人时弄坏了客栈里的桌子椅子凳子杯子盘子这个那个的又是怎么个赔法? 这么一连问下来,芳芳姑娘翻了翻白眼,气呼呼掉头就走。到了路旁,厉声喝道:“就给我守在这里,看那俩混蛋出来,就抓住他们,我可要把他们揍半死再送官府。” 金至原本是想继续派金涛来稀客来客栈看看情况,但他昨天去议事殿时,国师竟亲自询问不山飘飘公主之事办得怎么样了,还要他抓紧办事,期间可以不用去议事殿,并转给他不山王国的最近来信。 信中说不山王国王后整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她十分担心公主是否遭遇不测,请帝国尽力帮忙。 金至想起这里的幻术表演名满梦叶城,那么喜欢看幻术表演的不山飘飘公主会不会来过这里呢?他一看到这情报,就觉着自己好傻,怎么就没想到那两人出门在外不会打扮成男子么?真是被自己蠢哭了。 金至到了稀客来客栈前,外面那些人看到官府的人,三三俩俩散到后面的其他巷子里去,金至瞧了一眼,就吩咐金涛带人先到处巡逻巡逻。 他就和他的随从金小牛到旁边的稀客来酒家看看情况,现在似乎太早了点儿,就在这楼上等等。 金小牛咧开大嘴笑道:“将军,我好久没吃过这里的大包子了。” “你不吃过早餐了吗?” “这里的包子,吃了还想吃。” 说着两人到了二楼,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点了十个牛肉大包子。金小牛毫不客气,拿着一个就大口吃起来。 第十三章 煞气 金至一上二楼,就隐隐觉得两种迥然不同,强弱不同的煞气充斥在空气中。他内心无比惊讶,这么强烈的煞气他第一次感受到,毫无疑问这楼上的仅有的两人都是气派的超级高手。 但气派超级高手炼到此种地步都会凝气自如,基本上煞气不显露出来,就像国师一样,他从未感觉到国师的煞气。有可能这俩人因为太年轻还不能完全掌控煞气,所以像他这样的超级高手能感受到。 帝国内现在气派中达到此种程度的高手屈手可指,国师牛顶峰,神武将军玉顶天除这二人确定外,丽婆婆可还没人见过真功夫。 其他的,哦,第一将军,她可是帝国气派学院三百年来最年轻的炼到最高境地的人。还有就是玉顶天的三儿子玉风传说已是红九,另外,年轻的有石忆金,呼拉第三,他们两人都是白九,他见过那两人,没有这样强烈的煞气。 白系列在气派中要稍微弱一点儿,也容易到“九”的境地。这话要是让呼拉羽毛听到了,他的鱼泡眼可能会瞪到你将这话吃下去。金至与石忆金曾在各学院联合武会上切磋过,对方确实身手不弱。楼上的这两个人他从没见过,煞气竟然在石忆金之上,那似乎只有第一将军和,和女王么? 说到女王,这谁也不知她到了哪种地步,但全国百姓可都认为女王是气派最高高手。玉风现在没任何消息说他到了梦叶城,那么这两个打扮平常的人很可能就是..... “这包子太好吃了,这两个就留给您吃吧。”金小牛风卷残云般吃了八个包子,但还是念着将军,也留了俩给金至。 金至此刻哪里还想吃包子,今天是什么日子?是他遇到气派最年轻的高高手的日子,这两人身份太可疑,但于他也没什么。他稍微抬头,对面略高一点的那个也正抬头与他目光交织,倾刻又低头,对她对面的人说:“大哥,你快些吃呗,我们还要去别处去玩呢。” “将军,你快吃啊,不吃,我吃了。” 金至拿起一个包子慢慢吃着。他实际上从未见过第一将军,不知她长什么模样,连名字都不知道,更不知女王长什么模样。 女王曾生了场大病,从此原珍王太后就要求女王同她一样一直以纱巾覆面,并说只有等到女王成亲后才可以去掉纱巾。据说原珍王太后是因为生了一场大病后,脸上长满了各种疙瘩,十分吓人,就一直以纱巾覆面了。 民间传说,女王也同原珍王太后一样,生有怪病,脸太吓人,见不得人,所以就一直纱巾覆面。 金至吃得很慢,金小牛着急得很,“哎哟喂,将军,您吃得跟个大姑娘似的。今天您这是怎么了?” 金至回道:“刚吃过早餐了,都饱了,还吃得下么?你想吃,你吃吧。” 金小牛毫不客气,把剩下的一个两口给干掉了。“将军,我们还是走吧,我们得去客栈问问,要不人走了怎么办?”金小牛急得很,他根本不知道一向做事雷厉风行的金将军现在怎么慢吞吞的。 金至没有犹豫,就下楼了。 依月松了口气。金将军不认识她,但她却认识他,永远地认识他。帝国气派学院与其它各学府每年都会举办联合武会。各方都会派出二十人比试,比试不分高下,仅仅是交流切磋而已,相当于各学府搞个联欢会。 不过既然是比试,总有高低,你不评不代表没有。依月看到的这十余年来每次比试都是形盛院明显技高一筹,而形盛院每次都有金至在里边。 从小到大,依月都会在一大堆人里仰望台上的金至,觉得他就像是帝国传说中的战神呼拉神一样,英明神武,无人可比。她那时好想参加联合武会,与金至比试比试,但武师从不同意,她是女王的贴身保镖,不能公开露面,她每次去看,都要化装。 金至是她的炼功偶像。 女王终于吃完了,依月说:“大哥,幻术要下午才开始,现在去哪里呢?” “二弟,你说刚才那金将军怎么样?” “大哥,您不要戏弄我,我今天好紧张的,里边衣服都湿了。”依月根本不敢想,偶像是只可远观不可靠近的。 长明就说要去稀客来客栈后院找一棵树。 “什么树?” “我都不知道什么树,小时候常来看的,但就是不知道名字,结一种红色的果子,好甜好甜的。”女王说着神思恍忽,似乎又想起那时的情景。 “那赶紧去吧,趁早上人少。” “哈哈,二弟你怕什么,我们又不去偷不去抢,我们去住店,他们难道还赶我们走吗?”女王看着依月那像去做贼有些小心的样子,真觉好笑得很。 两人来到客栈,金至正在问店里一个小伙计,这几天是否有外地口音的人来住店。小伙计一听有些糊涂了,他们这家店本来就是以西北风情着称,来的也大都是外地西北那边的人。 “这...这...,我们这..这....住店的大都是外地人,这...,这...说话都带外地口音。”小伙计知道这人看起来来头不小,说话更加慌里慌张,结结巴巴。 金至看小伙计这样,找个结巴的人来做小二,这掌柜是缺心眼呢,还是心眼太多。这一大早的,也不想打扰很多人,他还是随口问道:“最近有两个年轻女子来住店么?” “有,天...天...天天有,不只两个,有时有好...好...几个。” “她们是哪里来的,住在哪间房?”金至急忙问。 “是...是..是...倚...倚红院的姑娘,最近她们都挺喜...喜...欢来...来这里办事。” 长明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金至转过来就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正抿嘴笑着,那嘴角笑容映入眼帘,好似服了灵丹突然神清气爽。长明见他转过头来,自己又转过头去。 转头霎那间,眼波流转从金至脸上扫过去,仿佛三月春风拂过他的脸庞。金至突然全身发热,心跳加速,长明仍兀自笑着。 金至再问那小伙计,掌柜在哪儿,小伙计说去三夫人家了,今天下午才来。金至也不再问了,就要了间房,说想休息一下。 长明与依月也要了间房,就在金至他们房间隔壁。刚进房间,长明就捂嘴哈哈大笑起来,好久才停下说:“金将军之前见他很少说话,我以为他冷冷的,刚才我看他傻傻的。” “他哪里傻呀,金将军是多么聪明的人啊。”依月急忙为他辩护。 长明只觉得刚才问得好笑,那结巴的伙计回答更好笑,她没有恶意笑人家结巴,但她第一次听结巴说话,她是个爱笑的人,她笑了好一阵子才停下来说去后院看那棵树。 到了后院,金至,金小牛,还有金涛三人正在一棵大树下说话,见她们去了立马停下来,空气一下子都停止流动似的。 依月想金至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想拉着女王往回走,但长明一见到金将军就想笑。她强忍着笑,抬头装作看看那棵树。 金至领着金小牛迅速离开小院,金涛则要翻墙出去,但他看着她们两个,犹豫着。金至一点头,他本想迅速翻墙,这对英武将军金涛来说是小事一桩,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竟没翻过去,就生生从墙上滚了下来。 强忍着笑的长明实在忍不住,笑弯了腰。依月见到狼狈极了的英武将军,用手捂着嘴,暗暗笑起来。金涛也是联合武会的常客,是形派高高手。金涛这下不犹豫了,很快翻墙而过。 第十四章 客栈 当金至走过长明女王身边时,若有若无的特殊香味飘进他鼻子里,他一下子晕晕乎乎的,这是女人。他肯定这俩人是女王和她的超级保镖了。 不过他分不出哪个是女王,哪个是第一将军。他明显感觉到笑的矮一点的那个煞气强烈些,难道她就是女王么?女王来这里做什么?她也来找不山飘飘吗?女王戴了面具了吗?还是没戴?这难道是她的真容吗? 但高一点那个他觉得更像那个带着面纱,说话异常简洁的女王。因为高一点的男子冷冷的,如同坐在朝堂之上的女王给他的感觉,冷。他肚子里有无数个问题,却也只是不吭一声的走出院子。 金小牛也满身的疑问,“将军,这两个是神经病么,看起来也不像是外地来的,连个包袱也没有。可如果是城里的人,一大清早来住客栈干什么,我们还老碰着他们,这不有病么?” “我们不是外地人,不也一大清早来住客栈。”金至快步走着,“涛将军说那两人住在二楼‘山’字房里,赶紧去看看。” 金小牛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有些怪的娇滴滴的声音,“敲什么,敲什么,一大早做什么嘛?” “客官,给您送热水洗漱呢?”金小牛装作热情的声音答道。 “哦,来了,来了。嗯,真的好困呀。”里边那腻死人的声音,听得让人想抽他。 门一开,两人就势进去,反手把门就拴上。看着眼前的一幕,两人只愿从来没有来过。 一个满脸倦容,披头散发,露出胸毛的**男子站在面前,他正闭着双眼,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在他身后的床上躺着个胡须浓密的男人,被子掀了一半,他见二人进来,吓得半坐起来,白晃晃的肥肉上黑乎乎的胸毛太辣眼睛。这确实是两个男人,看起来不能用年轻来形容。 站着那个男人哈欠还没打完,看到这两人,吓呆住了。金小牛用求助的眼睛看着金至,想说,马上出去吧。金至面不改色,冷冷地看着这两人,问道:“那白狐袍子哪里来的?” “什么什么吗?我们兄弟俩做这皮毛生意都快二十年了,你们去玉山府打听打听,我们西北皮毛坊的大掌柜是谁?我们西北皮毛坊做这行都几百年了,从没骗过谁。我们从去年冬天就来都城,这是我们第一次来这里做生意,认识的人少,货到今春才卖得差不多。我们从来不卖假货,那个小婊子不识货,我们就只剩下这一件,都便宜卖她,她再来瞎闹,我们可不怕她,大家官府衙门见!”站着的男人尖声尖气地说了一大段,他双手叉腰,气愤不已。 床上的胖男子也套了件衫子,起身站在他身边说:“两位是官爷么,我们外地头次来都城,绝对没做什么欺骗人的事,芳芳姑娘她仗势欺人。哎,罢了罢了,把钱退还给她罢了,那袍子也给她。我们原本想东西卖完了,在这里再住几天,好好逛逛这梦叶城,想不到这里的人如此蛮横无理,我们下次都不想再来了。你等一下,钱你拿去退给她吧。” 胖男子去取钱,尖声男气鼓鼓地跟了过去,浑身的不愿意,但并没有反驳胖男子。只是在那里唠叨:“这梦叶城还是什么心暴击城市,我看是黑心暴击城市。我去了那么多地方,才见这么黑心的地方,这里的府尹不是废物就是豺狼,女王陛下肯定也是被他哄晕了头,任由他欺骗,任由下面这帮黑心鬼乱来。” 两人一同走过来,胖男子将一枚巴掌大的金叶子递给金至。金小牛不安地瞥了一眼金至。 金至没有接,问道:“你们与芳芳姑娘是私下交易么?既是专门来这里做生意的,怎么不去西市商贸中心公开售卖?有了买卖纠纷也可以由相关人员出面替你们解决,不用自己吃哑巴亏。” “哼,你还好意思说这个。那个西市商贸中心要收进场费、茶水费、管理费、调解费、摊位费、学院附加费、土地占用费、人头税、入市税、店铺税、交易税、异地交易税、马税、船税、进际税、义仓税、落地税、当税、契税等等。我们带的那点皮子都不够交这些费那些税的。这个鬼地方,我们不会再来这里做生意。”尖声男又是说快板似的说了一通。 “在西市商贸中心有人强迫你们交各种其它费税么?那你们怎么没去府衙投诉?”金至问道。 “你说得倒是轻巧,我们第一次来这里,根本都不知道去找谁?”尖声男还是气冲冲说话,许是确实受了不少气。 “可去梦叶城府衙找令尹清河将军陈世否。如果芳芳姑娘再来找麻烦,就去梦叶城府衙找令尹英武将军金涛。”金至说完开门出去。金小牛一出门,时不时瞅瞅金至,他脸色如常。 “叫金涛将军来。”金至对金小牛吩咐道。他进到房间里,想这事办得真乱七八糟的。看来还是得从幻术表演这里着手。尖声男的话是个大事,他一下子还不去想这事。 金涛己知道闹了个大乌龙,但当时也以为飘飘公主她们俩女扮男装,为了不被人认出可能会夸张一点,所以。 “所以什么,瞎子都看出来这是真男人,不是女扮男装的真女人。”一听自己说“真男人”,金至心里有点膈应。 “那女扮男装的真女人应是怎样?”金涛倒是虚心请教。 金至一下子就想起了女王和她的超级保镖,他不大耐烦道:“你自己去看吧。” 不管如何,既然已经来这里,还是要彻底调查一下的。金至让金涛拿出搜查的批文来把客栈里的每个人彻底核查一下。 听到每个人,金涛突然想起来了,问道:“将军,刚才在后院那两个男子您觉得是真男人么,他俩一点都不强壮。” 金至肯定地说,是真男人。金涛想了想还是觉得可疑,金小牛插嘴说,那俩是今早跟他们一起到这客栈的,看起来有病似的。 金至盯着金小牛,金小牛也不知哪说错了,闭嘴为上。 稀客来大掌柜西北蓝天被叫了回来。客栈的客人们都搜查完了,也没两个年轻女的,或者两个可疑的年轻男的,甚至都没有一个可疑的人。 这里的人像那小伙计说的都是西北来的三大五粗的汉子,女的都是拖家带口一家子中的妻子,婆婆,或者女儿。 西北蓝天陪着金至一行检查。金涛皱着眉头,问西北蓝天,“还有哪些住在这里却外出没回来的?” “登记本上的人都查过,刚才那‘山’字房的人,刚与你们打招呼说去后院了,你们隔壁房间的人,你们也说是早上一同住进来的。没有其他住在这里又外出了的人。” “掌柜的,你再想想,前一阵子有不山王国的商队来你这客栈住过么?”金至问道。 “没有。”西北蓝天果断地回答,“国外商队来客栈住,那可是大生意。这么大事我怎么可能不记得?绝对没有商队来住。” “那有没有不山王国的人来看幻术表演?”金至又问。 “这就不好说了,不山王国的人多数喜欢穿皮草,但也不是绝对,这入乡随俗的也有些穿着打扮与我国的人一样。看表演的人从下午开始陆陆续续的一直到深夜,这样,就记不清楚了。将军说说您要找的那人特点,最好是画像,我派人留意,一有情况向您汇报怎样?”西北蓝天无可奈何地说。 金至想想,觉得还是要不山王国提供公主与侍女的画像,这样才好找人。他谢过西北蓝天,说回去准备好画像再麻烦他。 第十五章 神树 长明和依月围着那棵树转来转去,其实是长明自己转,依月没法子只得跟着转,不知转了多少圈。女王感叹:“这树怎么长这么快呢,以前我还能爬上去,可现在看它像高耸入云似的,我要是爬的话,不知多久才能爬上去呢。” 说完,她一跃而起,立在一根树枝上,又一跃而下,站着看半天。这棵树刚出了新叶子,那满树的鹅黄嫩叶像小花瓣似的,又嫩又软,摸起来像那少女的肌肤一样。在早晨的微风里,满树的叶子像在举行一场盛大的舞会,每一片都摇曳生姿。 女王抬头静静地看着这棵树,忘了周围的一切,似乎到了树的特别境界中。 “明明,这边还有个更大更红的,你转到这边来摘,小心点,不急,慢点来。”原珍王太后在树下边抬头看着树上的长明,温柔地说着。 这棵树,她们母女每次出宫都会到这里来玩。那是她们母女俩最后一次一起出宫玩耍了,回宫后不久,原珍王太后就驾崩了。她曾对长明说,她想要回家乡,她也想她的娘亲。她如果回去的话,也许会在家乡呆到永远,但是长明一定很悲伤,那她还是留在这里,陪着她,陪着她父王。 长明的泪水不停地流着,一滴滴地沿着脸颊掉下去。依月手足无措地站立在一旁。 突然,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哦,这树几天不见,叶子都长齐了,像开花了似的,大哥,你快来看呀。” 一个瘦瘦的男子,披着皮袍子,向这大树走来。他长得倒也清爽,但这声音让人听了不舒服。他看到长明眼泪不停的流,关切地说:“小哥,想家了吧,这泪果树只有咱们家乡有,我每次看到这树我都想流眼泪。”说着,他也像是要流泪了一样。 “你说这是泪果树?”长明急切的问道。她从小到大都不知这棵树是什么树,问母后,她也只说不知。看来,母后一定是认识这树的。 “你连家乡树都不认识么?”尖声男很惊讶。 “你家乡是哪里?”长明问他,尖声男更惊讶了,他张着嘴说不出来话。 一个胖胖的男人走了过来,也披着皮草袍子,他毛发浓密,满脸胡须,眼睛细细长长的,面相也算平和。“小哥是这里的人吧,不知道这泪果树是很正常的。这树是西北古山府特有的树,别的地方都没有,连相邻的玉山府都没有呢。” 古山府!哦,原来是古山府。原珍王太后虽然常说起她的家乡,却从不说哪里。长明想知道多一点关于这泪果树的事,于是向他们俩请教。 这俩人倒很乐意与人说话,这样,他们四人就在这树下谈论了许多关于古山府的花草树木,风土人情,奇闻异事。说得最起劲的就是尖声男,许是因为他说的都是长明爱听的,他的声音居然也觉得好听了起来。 金至一行准备离开客栈,碰到早上那小伙计提着个食盒急急忙忙往后院走去。金至忍不住问道:“早上那俩小哥还是在大树那里么?” “是的,他...他....们俩与‘山’字房那两客官在...在...在树底下聊着,这不吩咐小...小的弄些酒菜零嘴送去。” “这真是有病啊。”金小牛觉得那四人都是有病。 金至骑在马上,环顾四周,空气中有着不同往日的味道,金涛靠过来,低声说:“好像是国王护卫队的人。”金至点了点头,快速离开了。 那树下面三人聊得太起劲了,依月只是静静在旁听着。那瘦的名叫古俊山,胖的叫古平山,两人原本是古山府人氏,可现在住在玉山府,做皮毛生意多年。 长明问了无数的关于古山府的问题,二人都是有问必答。说着又吃着,这二人完全不把她俩当外人,还提议干脆一同去梦河划船,边划边说边看岸边风景还可以就地取材享受美味。 这个时节,春渐暖花渐开,渔民已开江捕鱼了。在冰下生活了一冬的鱼,安安静静自由自在的成长,味道最鲜美,再放入一点泪果树的叶子,那香气四溢,神灵都挡不住啊。古俊山说起吃来又咽了咽口水。 “泪果树的叶子可以吃的吗?”长明好奇地问。 “当然了,泪果树可是我们古山府的神树,它的叶可吃,花可以吃,果子也可以吃。小时候,我们村庄就在一小湖边上,我父母就打渔为生。那时打渔回来,就煮鱼吃,每次吃鱼时,我就爬树上去摘二把叶子放进去。那香,那鲜,那甜.....后来,后来,我和大哥就到了玉山府,我都好多年没吃过了。”古俊山说着说着,神情愈发落寞。 古平山伸出手,拍了拍他的手,说:“那现在就出发吧。”说罢,长身直起直落,刹那间就两手各抓了大把叶子,站在前头,古俊山开心的跟了上去,对她俩说:“走吧,走吧。” 依月完全没想到这个胖胖的家伙有这般身手,而她并不能看出他的门派。这样看来,古俊山也是深藏不露。依月原本想要反对这个提议,但看女王兴趣盎然,十分赞同,她也只得勉强说好。 于是四人出了客栈租了艘了小船,叫艄公沿河而下,看到有打到鱼的就停下来弄吃的。古平山自告奋勇说,到时他来掌厨。 这天天气很好,帝国工作每八天就休二天,是休息日,到处游人如织。河面上的小船络绎不绝,甚至还有华丽的花船,上面坐着好些个如花女子,各种吹拉弹唱,真是十分热闹。 水面波光粼粼,清澈透明的河水温柔地流淌着,偶有几只小鸟掠过。岸边的杨柳低垂着枝条,像是美人儿披着长发沐浴在迷人的春光里。 长明和古俊山十分兴奋地说着,古平山时不时地附和一下,有时又补充几句。依月一下到船头看看,一下又到船尾看看,这船不大,她穿来穿去的,不过对三人毫无影响。 突然,船停了,艄公正与一艘小渔船上的人在说什么。 “客官,那张老头打了条好大的蹦蹦鱼哦,你们要不要啊,价格稍微贵一点,这么大的蹦蹦鱼,他好多年没打到了。” “要要要,赶紧拿来吧。”古俊山迫不及待地说。 古平山开始大显身手,等船到了梦河桥的时候,一切准备妥当。古俊山早就说,香死了,香死了,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长明说,不如将船停在这桥边看着桥上桥下的风景边看边吃,两人都说不错不错。依月看着这里,老实说,她没有太多的记忆。她不记得她是否在这河水里游玩嬉闹,也不记得这河中产的什么美味的鱼。这桥,她应该很熟悉吧,可她也并不觉得亲切,就只是一座桥而己。 鱼确实十分鲜美,香气四溢,他们叫艄公也一同吃着。艄公也很好奇,这鱼为什么这么香,他在这河边生活了几十年了,吃过不知多少鱼,都没这个香。 古俊山又很自豪地说是因为放了泪果树的叶子,又将古山府的神树泪果树介绍了一番。他又感慨,吃了这鱼才觉得没白来都城一趟。前段时间只想着将那些皮衣袍子快点卖完,没卖完心情又不好,根本都没想过出来游玩。今天终于如愿以偿,连在玉山府多年都没吃到的泪果树叶鱼都吃到了,真是死都值了。 “今后有的是机会吃泪果树叶鱼,你又说什么死的。两位小兄弟都被你吓到了。”古平山笑着说。 古俊山对长明说:“明天小兄弟,你什么时候去古山府玩,你可以先到玉山府西北皮毛坊来找我们,我带你们去。你外婆家还有什么人么,舅舅们一个都没有么?” 第十六章 吐槽 长明开始时同他们说,她叫明天,依月叫明夜,是她的堂弟,她去世的母亲是古山府人。 长明想了想说:“母亲一个人嫁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外婆和家人都不同意,但她还是跟随我父亲来这里。可是我父亲并不长寿,她一个人过得很孤独。她...她也很年轻就走了。”长明眼里盛满了泪水,古俊山见自己触动了小哥的伤心事,连连说对不起。 古平山忙叫艄公开始起程,又差开话题说:“我们今天遇到两位小哥,谈得太开心了,出门在外,能交到谈得来的朋友,也不算白来梦叶城一趟。开始时,我们一心想来心暴击级别城市梦叶城看看,可是一来这里,才知道这里的市场太黑了,是我们见过的最黑的市场。” 要吐槽此次梦叶城之行,古俊山那又是打开了话匣子。“我们在西北一直都很敬仰原珍王太后,长明女王,哪知来了这里,他们都说她们母女是俩个面纱鬼。还说‘安亲王,真国王。面纱鬼,早蹬腿。’女王她都混到这种地步,别人都咒她死.....” 一直不说话的依月忙打断他的话,说道:“两位大哥,我们...” 正要将内心不满吐个一干二净的古俊山根本停不下来,无视依月的话,继续说:“我来这里这么短时间,才知道女王真是没用,梦叶城府尹也没用,都是一群没用的家伙。去市场卖个东西要交那么多费税,这就是在金宫旁边的西市商贸中心啦!这哪是‘促生产,不折腾’,这不但是折腾,而且是剥皮呀!我们辛辛苦苦一年,来这里一趟,一个铜板都赚不着,还要倒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啊!” 依月想不出拿什么来赌住古俊山的嘴,但长明朝她笑笑,表示自己不介意,仍是认真地听他说。 古俊山又将他们去西市商贸中心卖皮草,结果得知要缴纳太多的费税之事讲了一遍。 长明说道:“我听说是只要交摊位费就可以了,这是谁说要交那么多的费税?我在这里也生活了那么久,怎么从没听说过?是不是哪些混混在那里胡乱收费,这样的话,可以去梦叶城府衙告他们。我想府尹令尹决不会包庇这些人。” “绝不是混混,那是小喽喽没错,但他们说就是西市的侍长呼拉行善规定的。我当时还跟他们争执,说既然是呼拉行善,按辈份来说,他是长明女王的爷爷,那就应该做表率,怎么能这样乱收费,搞得乱七八糟的?你猜那个家伙怎么说?他说长明女王算什么,不过是个面纱鬼,病胚子,呼拉行善五个儿子,个个都比她强一百倍。他还好好的扯上原珍王太后,说她们母女俩都是面纱鬼,听得气死个人。” “面纱鬼”是呼拉行善最开始骂王珍王太后的话,后来连长明女王也被他骂作面纱鬼。呼拉行善是长辈,王太后以前也不在乎,他本人也并不会在公开场所说这种话。但起源是他没错。 “说这话的那几个人,你现在能带我去找他们么?”长明总算说了句能让古俊山不再说让她听不下去的话,她声音似乎变得冷淡起来。依月早就听不下去了,但她不想女王去那地方,她的唯一责任是保证女王的安全。 古俊山说了那么多,气愤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他听了长明的话,有些意外地看着长明。长明又笑道:“我在这里这么久,今天总真是听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事,两位古大哥,我也正想去西市看看。要不就此告别,以后有机会再见面。” 看来国师虽然跟她讲了流言的事,但还是有许多流言,并没有告诉她,是她疏忽了。这些年来,她一直想着炼功炼功,离金宫并不远的西市都成了这样,那她是个金九又怎样呢? “明天小兄弟,你去西市做什么?你是我们在这里交到的最好的朋友,我也不瞒你,大家都说原珍王太后是玉山府人,她与熠国王就是在玉山府相遇,相爱。我们一直都很尊敬她。那种小喽喽也配乱说她?我们早就计划好了,卖完了东西,到处看看,临走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哼!”古俊山的哼声格外的妖娆,依月咬了咬嘴唇。 “我们家里也有做生意的。我们家,有一座竹山,家里就是做竹编产品。编帽子、编斗笠、编篮子、编筐子,想编什么就编什么。还做竹椅子,竹桌子反正各种竹产品。”长明看着依月,想让依月继续编一点,但这不是依月擅长的事,她爱莫能助。 自己编的,硬着头皮也要编完。“我们家的竹产品辉煌的时候,各种各样的竹帽子曾经是西北,北部那些游牧部落的最爱。西市商贸中心在整个空空大陆都有名,我也想着去那里找个摊位,看看能不能将我们家族的竹编产品再次销到大陆其它国家去。” 长明总算说完了。古平山认真地听长明说着,还真心实意地分析了新朋友的竹编事业的发展问题。 “明天小兄弟,这个竹编事业,我个人觉得啊,这个产品还是定位国内市场好一些,要销到大陆其它国家,光是运费就惊人。我们这些皮货当初运来这里,还是因为能搭个顺风车,要不然,我们都不会来这里。我们才两个人,规模太小了,你看不山王国的皮毛商队,那人数,那马匹,是吧。这个竹产品,它也不太值钱,运费太贵的话,这个就不划算。你们两个还小,先小规模,稳住啊。” “哎哟,你别打击小兄弟,做生意也是要积累经验的呀。明天,你家中有没有长者,要他们带带你啊。我一看你,哎哟,像是个没出过门的大姑娘似的呀,西市商贸中心那里专卖值钱的东西啊,竹帽子什么,还是去东市卖好一点。别着急,慢慢来,我看好你们哟!” 依月又想咬嘴唇,古俊山的话,哎啊哟呀的,她听着就疹得慌。但女王都没事,她只能忍着。 “我们家中也没人带着做生意,我就自己瞎琢磨。心动不如行动,我现在就去西市看看。”长明还是坚持去。他们两人见她如此心切,也就说他们也去,他们对做生意多少也还是知道点的,就当帮帮小兄弟。 “眀天,你们那竹编产品是走高档精品路线的么?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样品,给我瞧瞧。有些竹制品当工艺品卖,那在不山王国,善奴部落也是有销路,也卖得起价钱。有没有?能看看么?”船掉头前往西市,古平山仍是真心实意地要教长明做生意。 哪有什么样品。到了这份上,人家多真心啊!长明挠了挠脑袋,碰到了那根竹簪子。 古平山双手拿着这根竹簪子转来转去,一圈又一圈,似乎要从这普通的竹簪子上看出高档精品的不凡气质,然而似乎没有。这是长明的近身女官常娥应长明的要求,随便找了片竹子削的,三下五除二就削好了二根。 古俊山也拿去仔细看了又还回给古平山。 古平山将簪子还给长明。用手摸了摸下巴,说道:“明天,你这产品是很古朴,但这个可能卖不到钱。你家编的竹帽子,还有没有,要不我们从你们那里进点货,顺带回去,要是销路好,我再捎信过来,你再发货,你说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是很好,只是长明根本没有竹帽子,还好已经到了渡口。上去还是要走一段路。长明看到发新芽的树,说道:“现在竹子正是发笋的时候,要等到下半年才开始编制。我也是很心急,觉得自己这么大了,什么用都没有,就想来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 “哦,看看呀,这个好哎,这个好。”古俊山挺体贴一人,不轻易打击小兄弟。 第十七章 儿子 西市商贸中心是整个大陆都有名的大宗贵重物品交易中心,帝国的金制品,玉制品都在这里批发再售卖到大陆其它国家。 抗兽战争结束以后,帝国百废待兴,熠国王特地要求在原本就有的西市基础上再加建了商贸中心,主要是用于贵重大宗物品交易。 熠国王想找个合适人来管理,玉顶天是最合适的人,但他还是要回玉山府。其他人,熠国王也想不到谁,国师就提出让王叔呼拉行善担任整个西市的商贸侍长。 在抗兽战争中捐财赠物最多的是西北幻一与玉顶天。除他们两个家族之外,就是呼拉行善了,这不是王叔的本意,仍是被逼捐赠。虽说王叔对逼他的原珍王后憎恶得要命,但实打实金币银币还是捐出不少,行善庄园粮油物资也一车一车源源不断拉出去不少。 这样,王叔的经济实力遭遇断崖似暴跌。他得了这差事,挖空了心思苦心经营,上下一直都是好评不断。“独眼王叔”虽生活奢靡,对三代国王一家都不怎么尊敬,但搞经济还是搞得有声有色。 外人一直称他为“独眼王叔”,但呼拉行善也许内心一辈子都不适应“独眼”这两个字,但这两个字几乎伴随他一生。在他四岁的时候,与哥哥呼拉行德一起玩耍时,眼睛被伤到,后来就失明了。他成了“独眼王子。” 他在金宫中,与王储呼拉行德相比,那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到了气派学院修炼功夫,哪怕他是个王子,但是个“独眼王子”,他受到无数的嘲讽讥笑,各种利用他眼疾的恶意的恶作剧,使他不堪忍受。 也没修到什么功夫,王叔就死活不肯去气派学院。天天拿着个弹弓打鸟,这样竟发现了自己的专长,王叔一心练习射箭,竟也无人可比。行德国王就在梦叶城西北部封了他一片林子并周围土地,他将那里建成了行善庄园,规模日益扩大,是帝国内三大庄园之首。 王叔纵情声色,生活奢侈,成天在女人堆中寻找成就感。在众人眼中一直都是不成器的代表人物,朽木不可雕也。但他也不想证明自己是个成器的人,朽木就朽木,非得雕成什么样呢?他那样挺好。 王叔老大不小才由行德国王安排婚事。王叔不习气派功夫,就给他找的是同样习文不习武的尚文院院长孔讷言的千金—孔爱君,婚后生了个女儿,呼拉灵。 王叔成婚后就算是正式独立了,搬出了金宫,就在梦叶城西北部建了府弟。他自己又将那些生了孩子的女人们正式娶为偏房,有五个女人为他生了五个儿子,分别为呼拉炬,呼拉煜,呼拉烊,呼拉烛,呼拉焱。 王叔与孔爱君成亲后,或许就是为了表示对行德国王的不满,好几年都对她不理不睬。但孔爱君端庄贤惠,出身世代书香门弟,无论哪方面都不是他那些妾室们所能比拟。后来两人感情反而好起来,生了女儿呼拉灵,她比长明公主大二岁多。 王叔并不是不喜欢女儿,但他更喜爱儿子,也不是不喜爱其他四个儿子,他只是最喜爱五子呼拉焱。他从小就觉自己受到各种偏见,他厌恶偏见,据说人们都会渐渐长成自己厌恶的样子,王叔证明了这句话是对的。 王叔因为感受到太悲惨的童年,他想要他的孩子们不要像他一样过得不开心,所以开心就好,就是王叔奉行的教育原则。儿子们只要说不开心,王叔就不再逼迫他们,任由他们做他们想做的事。 孩子们小时候看着多可爱,过得多开心,但长大了,王叔看到他们就很厌烦除了五子呼拉焱。 大儿子呼拉炬初看相貌堂堂,但多看一眼,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猥琐气质,汹涌而来,让人只想吐。他自我感觉良好,总觉自己风度翩翩,嘴唇习惯性向右上挑,发出让人想揍的笑容。 呼拉炬年近三旬,一直也不娶妻生子,生活很是放诞。整个梦叶城的年轻男子都要防着他。这也不能怪别人,王叔自己生活作风一向糜烂,儿子们有样学样,好样难学,坏样那是不学就会,他似乎也不好意思说儿子们生活作风的事。 呼拉炬不是简单糜烂了事,他很特别。他公开说“男人和男人更相配”这样的话,虽说存在即合理,但他这般高调,在帝国来说,还是很惊人的事。呼拉炬的名声比当年的王叔更加不堪,他自己倒是过得有滋有味,并不计较别个看法。 三儿子呼拉烊的母亲曾是个青楼女子。尽管王叔一直强调开心就好,但他就是开心不起来。他一出门,就有各种各样的有关他母亲的嘲笑。他长得瘦不拉几,肩膀老是耸着,又资质平平,心理素质也不行,动不动就流泪。他最佩服大哥呼拉炬那惊人的厚脸皮,他是呼拉炬的跟班。 二儿子呼拉煜倒是很喜欢女人,特别的喜欢。他曾与国内巨富石家的大公子石晖为了争一个烟花女子,大打出手,被金涛抓起来,两人都蹲了班房。但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到处吹嘘他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壮举。他娶了行善庄园的总管刘喜农的女儿刘百花。 四儿子呼拉烛既不好男人,也不爱女人,他痴迷神灵,并献身神灵。他在帝国最大的神庙永光大神庙中服侍神灵,是一名普通的小法师,但他坚信自己的虔诚会感动光明神,终会成为一名大法师,让世人顶礼膜拜。 帝国普遍尊崇光明神。光明神并不是只有一个,能发光的都可以称之为神,受到人们的膜拜。一般来说有太阳神,月亮神,火神三大神。 呼拉烛虽献身神灵,但神灵似乎并不稀罕他的献身。为了保住自己慕光中法师身旁的红人地位,他将他母亲的那点私房钱给搞光了,家中任何人再也要不到一个铜币。神灵需钱去供奉,并不需要什么献身。 去年夏乐节上,他再向他母亲要钱时,体态臃肿的四夫人跪在呼拉行善面前,要他管管他们的儿子。呼拉行善看都不看他们母子一眼,摆摆手让他们出去。 管家孔读书说:“四少爷,您自己是法师了,怎么老是回家要钱呢,应是别人哭着喊着向你们供奉才是。你娘现在这副样子,王爷看都不看她,你又不能给她做依靠,你将她那点钱搞光,她以后怎么活呢?你总么还好意思说你是供奉神灵的人,你给神灵蒙羞!” 呼拉烛悻悻回去。慕光中法师想向三级大法师的位置发起冲刺,那他就必须募到更多的钱来做事,至于做什么事么,这不可说,不可说。 呼拉烛没法从家中募到钱了,他的红人地位岌岌可危,这是很关键的一次,倘慕光中法师能成为三级大法师,那他就有可能成为中级法师。他出了个主意。 他觉得慕光中法师可以亲自向梦叶城府尹金至去传法募捐,为让神灵更好地保佑梦叶城,金至肯定会捐一大笔钱的。 一个敢讲,一个敢信。慕光中法师还真亲自去梦叶城府衙找金至谈捐款的事。 金至一听,立即高兴地说:“在下现正有一大事,慕光法师倘若办成了,神灵一定会特别高兴,您也会名垂青史,受到无数人的爱戴尊敬。您有了这功劳,大法师那位置若不是您的,那我只能说光明神睡着了。” “光明神不会睡着,光明永在!金将军那是什么事?难不难办?” “只要慕光法师想办的事,一定是小事,您有神灵庇佑,何事不成?难道慕光法师不相信神灵的力量么?” 慕光法师当然是相信神灵庇佑,神灵不庇佑他,还庇佑谁呢?他一口就答应下来。 第十八章 愿望 那件事就是梦河在流出梦叶城的那一段的河堤一直没有修好,上半年雨季,给沿岸居民造成了许多麻烦。下半年雨季一过,正是修缮的好时机,但梦叶城府衙并没有多余的钱来修。 金玉帝国这些年来,虽国力恢复不少,但藏富于民,国库并不充足。金至一年前上任府尹以来,一直致力于彻底治理梦河。他曾向富裕者求捐多次,也不能尽着人薅羊毛,没想到还有羊送上门来,求之不得! 慕光中法师先一口答应了下来,等他弄清楚要办的事情时,他因长期待在神庙内而显苍白的脸泛起了红润,他呼吸急促起来。 金至忙劝他喝口茶,说道:“慕光法师这样一心为民,肯定深受光明神的恩泽。我们府衙要钱没有,人力么,只要法师要求,我们可以组织两岸居民来援助。我说,阳山那么多法师,天天在神庙内供奉神灵,不如到外边来干活,在太阳神的照耀之下,享受神光,那也是一种无上的荣光,您说是不?” 慕光中法师修长洁白的手指端茶杯都没力了。金至又给他鼓了把劲:“事成之后,我自己出资在修好的河堤边立上大石碑,纪念您的功勋,并将此河堤命名为慕光河堤。我还会上报给女王陛下,陛下也会嘉奖您,两岸居民都会去神庙拜谢您,您的丰功永记青史!” 慕光中法师脸上的红润渐渐消退,他终于平静下来,接受了这个任务,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慕光中法师不缺钱,只是再多钱也会嫌钱少,这次巨出血,他为了名声,呀碎牙忍了下来。 慕光中法师没有食言,金至也没有食言。新修河堤旁的大石碑上写着:法师慕光,上敬神灵,下爱黎民,亲力亲为,修缮河堤,百姓感激,永垂青史,光明永世!慕光中法师因此事得了各方的数不清的赞美,他如愿以偿,升为二级法师,离大法师只有一步之遥。 按理说,这个主意是呼拉烛出的,他也能分一点荣光,但并没有。他仍只是一个小法师,别说红人,离慕光二级法师越来越远。他没出钱,便夜以继日的干活,整个人变得黝黑结实。劳动使人进步,他不想做法师了,想回家,但家中没人欢迎他。 这时五弟呼拉焱主动找他谈话。呼拉焱长得很像母亲小鹂鹂,十分清秀,但身形强壮,是出类拔萃的模样。他一直跟在父亲左右,家中都知他最得王叔喜爱。其他四兄弟自然而然地对他有所排斥,他则一直一副委屈求全的样子,他在气派学院修炼金系列,金七刚出师。 帝国金系列中,金九没几个人见过,金七也是屈数可指。呼拉焱能炼到此境地,按呼拉行善的脾性,本是要大肆张扬一番的,但并没有。呼拉焱仍是带着点小委屈的样子,委屈久了,别人就觉着他少年老成,城府很深。 呼拉焱劝四哥不要轻易放弃,干一行爱一行,既然选择了供奉神灵,怎么能中途而退呢?成大事者最大的一个特点便是坚持到底,他说他回去劝劝父亲,让他活动活动,看能不能有点用。 大概是呼拉行善真的活动了,后来呼拉烛被分到一座小神庙,带着两个小徒弟在那里苦修。永光大神庙周围有许多小神庙,要么是富人捐修的用于供奉他想供奉的特别神,要么就是用于法师苦修。呼拉烛也没别的路,就只得呆在那里。 四个哥哥,解决了一个,呼拉焱并不觉得轻松。善亲王的王位只有一个,却有五个儿子,这事呼拉焱心中一直都在谋划。 父亲呼拉行善也一直在想着一件事。他成了亲王,觉得自己应该别无所求了,但某个平静的午夜,他忽然醒来,想到父亲是国王,哥哥是国王,侄子是国王,侄孙女是国王,而他不是国王。 心里一失衡,彻夜未眠。他必须行动起来,他不但自己想做国王,他想要他的儿子--呼拉焱也是国王,然后就是他的孙子,子子孙孙都是国王。 他没有将他的心事告诉任何人,连呼拉焱也没说。他只是提醒一下他,他有四个哥哥,他这只能承袭一代的亲王位,也不知给谁好。 孩子们小的时候,呼拉行善一直为自己有五个儿子而自豪,孩子们长大后,他却没感到自豪。不仅大儿子呼拉炬让他感到难堪,其它几个也表现平平,并没有什么不平凡之处。要是与金至和安亲王一比,那他们还活着,纯属浪费粮食。还好五子呼拉焱让他感到欣慰。但其他的儿子并不因为他的不喜欢就不喜欢“亲王”这头衔。 呼拉行善从来没想过女儿呼拉灵,尽管他现在与夫人孔爱君像是伉俪情深。 去年他的五十大寿过得并不平静。 呼拉炬看到安亲王琴深不仰慕他的风姿,也不羡慕他的财富,更不钦佩他的本师,却对他年纪轻轻就拥有安亲王这个封号,那是深深嫉妒。他终于按捺不住,在呼拉行善的生日宴会上,似醉非醉地问,以后善亲王的头衔由谁来承袭? 大儿子还真是亲生的,跟他当年一样,特别特别想要这个亲王封号。 他说出来了,还有四个儿子也是亲生的,那心里也是有同样的想法。 当时宾客满堂,女儿也端座其中。此时,他才想到女儿到了适婚年纪,竟还没有出嫁。夫人也从没提出要给女儿找合适人家,这一想,他才想起女儿竟是合法的继承人。 他原本没想过女儿的事,现在才想起女儿是夫人孔爱君所生。帝国对“名正言顺”四个字极度重视,虽说女子地位也不算高,但正房所生的女儿是一样的拥有继承权,而偏房所生的儿子继承权排在正房女儿之后。 除非女儿出嫁,她就不能承继亲王位。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过来,夫人孔爱君原来也是有想法的,未出嫁的女儿呼拉灵继承权排在第一位,他的五个儿子排在后面。 呼拉焱出生一百天就失去了母亲,又是最小的儿子,呼拉行善将他当宝贝似的捧在手心,呼拉焱与其他四个儿子相比各方面那也是相当不错。 呼拉行善想他的亲王位是会让呼拉焱继承的,但大儿子竟主动提出来,他还发现女儿成了最大障碍。他没有回答大儿子的话,他说他身体不舒服,想休息,他是真的觉得身体不舒服起来。 他身体不舒服也是很正常的。 夫人孔爱君嫁给呼拉行善以来,一直强颜欢笑。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其他的夫人们渐渐失宠时,她与呼拉行善相处越来越好,感情看起来越来越深。但这时候她已经不需要这所谓的宠爱了。 她想得更多的是为女儿考虑。幻人出身的原珍生的女儿能做国王,她诗书世家的千金的女儿至少不能像自己一样委屈求全地过一生。 她读过不少书,知道许多知识,她只不过是悄悄给呼拉行善服用了一点东西,剂量控制得很好,哪怕帝国最出名的仵作来检验,也会验不出任何异样。等到呼拉行善因病离开人世,那时不用说,呼拉灵就是合法的继承人。 孔爱君胃口并不大,行善庄园她怎么也得不到控制权,她也不起那心思。她是呼拉行善夫人们中唯一有嫁妆的夫人。这么些年,她多少也得了一些财产,够女儿体面过一生,她不打庄园的主意,但亲王位,她势在必得。 呼拉灵成了善亲王,招个合意的女婿,真正开开心心过一辈子,这是孔爱君的心愿,事情正朝着她计划好的一切前进。呼拉行善一直觉得自己身体很强壮,国师比他大不少,头发全白了,还是国家柱石,他仍是黑发浓密,不知老已至,更不知命悬一线。 第十九章 同样 呼拉炬虽是似醉非醉的说,但父亲的这个态度明显是不把他当一回事。整个家都不把他当一回事,他向来很看重自己。他也同呼拉行善一样,于学气派功夫上并无收获,也没得到过什么封赏,但他一直跟着呼拉行善管理整个西市,西市的繁华里有他大半的功劳。 他买了众多年轻的男奴,外面的人也许以为是他的龙阳之好所致,但实际上并不是。他养着这些人还专门请武师来训练,这些男奴都是他的打手。他们为他敛财发挥了重大作用,他当然也还有别的企图。 呼拉炬也知道二弟呼拉煜下了一招妙棋,娶了行善庄园大总管的女儿,他本人也是一直在庄园里做事,他在庄园里也同样在培养他的势力。那他就只能从西市捞钱。 呼拉炬一直很谨慎,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收那么贵的摊位费,惹不起的,自然是很公平,而且还有优惠。他采取了许多措施,也打探了不少情报,总之,这些年,他没出过什么差错,对上面应付得很完美。 他只是想到自己年纪老大不小,还什么封号都没有,他的父亲看来是从没考虑过他,他要自己争取。 虽然父亲一直只考虑到他,但呼拉焱自己也要行动起来。大哥呼拉炬倒是心急,他也是最难缠的,最难的放在最后。 呼拉行善的病一下子也没好起来,但也不会立即死的样子。孔爱君不知哪里出了差错。她心里隐隐有些担心。 呼拉焱主动去拜访二哥呼拉煜。呼拉煜在烟花场所一副天下他最棒的样子,但在行善庄园的家中,他的地位似乎并没有那么高。他虽可在外边乱来,但家中一个妾室也没有,夫人刘百花一甩脸子,他也还是要去哄的。 大哥呼拉炬虽与他也没什么过节,但他常去玩耍的地方,谁都要拿呼拉炬开一下玩笑。笑呼拉炬不要紧,但次次都要搭上现场的他,这就很恼火。恼火也没用,越恼火,别人笑得越来劲,去那里的人哪个又是好东西?所以他也只得任由人家笑闹。对这大哥,他是憋了一肚子气。 没想到就呼拉炬那德行,还想着承继善亲王,真是人至贱则天下无敌么?这亲王位,他自己也想过了,岳父刘喜农也与他详细分析过,那就是个虚名,不如他就好好经营庄园,将这庄园全部落入自己手中,那就万事大吉,亲王位谁想要谁去要。 呼拉煜这主意早已打定,也就一心想着庄园。呼拉焱主动去找他,两人所要的不一样,很快答成协议。 至于姐姐呼拉灵,呼拉焱早就将自己的朋友介绍不少给她们母女,也有不少人上门提亲,但母女二人都不在意。 呼拉灵是心中早就有意中人。她去舅舅孔道君家中玩耍时,偶见来孔家的陈世否。那笑眯眯好脾气的陈世否就在她心中像是一粒种子,生根发芽。 她也不习武功,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眉眼清秀,脸稍有点方,虽说模样普通了一点,但大多数人不都是普普通通么。再说,陈世否论外表也只是个结实的小眼睛的小伙子,就是那笑容脾性好,她十分中意。 大概是书读得多,脸皮就有些薄,她不好意思与母亲说起,压在心底也有些时日,现在也是很发愁。她曾想去与侄女长明女王说说,看看她能不能帮她点忙,但父亲一病就一直病着,她很细心地在家照顾,现在这个时候,可不是考虑她婚事的时候。 呼拉灵并不是像母亲那样有很多人生感悟的人,她这样的年纪,当然是想着找个称心如意的人,并不会考虑什么其它的东西。 孔爱君见女儿如此关心照顾呼拉行善,她也功课做足,整日里守着呼拉行善,母女将呼拉行善照料得很好,其他五个儿子,只有呼拉焱时时来陪陪,其他的也只剩下二位夫人,她们来不来,呼拉行善也不在乎。 呼拉行善看着正值青春的女儿,一只眼睛里也溢满了慈爱。他难得地问起女儿,有没有意中人。倘有,他可以派人去说媒,倘没有,有什么条件,他也可以派人尽力去找相当条件的人。 呼拉灵低着头,脸上起了红霞,她害羞得很。当她鼓足勇气想说的时候,孔爱君说道:“王爷,我就一个孩子,想留在身边,您非得将她嫁出去么?” 呼拉行善说道:“女儿,终归是要出嫁的,给她找个好人家,不是更好么。你不能因为你舍不得,就将她留在身边。” 孔爱君心中想呼拉行善怎么还没死,那剂量她控制得很好,算起来是已经死了的。可他虽说是病了,可还是活得好好的。过了那算好的日子后,她没再加料,她想可能是哪里出了问题。 呼拉焱说想与母亲谈谈。 孔爱君对呼拉焱还是不错的。没娘的呼拉焱也很感激孔爱君,但这感激不能让他牺牲他的愿望。他要干一番大事业,让死去的“面纱鬼”原珍在地下也后悔当初那样对他母亲,他要让活着的“面纱鬼”呼拉长明后悔她有一位那样的母亲。 孔爱君没什么好害怕的,她对得起这家中的每一个人,不管是呼拉行善还是家中地位最低的奴婢。她来这个家二十余年,呕心沥血,无愧他人。管家孔读书站在呼拉焱身边,她很惊讶。 孔读书原本是孔讷言的一个远房亲戚,南方人,孔家在梦叶城站住脚后,曾经的南方亲戚们也越来越少,几乎没什么来往。但多年前,孔读书找到了孔讷言,说是亲戚,家中日子过不下去了,就来投奔孔家。 孔讷言见他言谈颇有见地,就将他当做女儿的陪嫁品之一。孔读书来呼拉家后,行事得体,言语得当,后来就接了管家的职位。 孔爱君不知她与呼拉焱的谈话要扯上孔读书做什么。呼拉焱一示意,孔读书将一本书递给了孔爱君。 孔爱君翻看了一下,是她看的那本用毒的书。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平静问道:“这是什么意思,要我看这本书做什么?” “母亲,您做了什么,您心中最清楚。父亲最看重您,他现在病了,我想您也不想毁了您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您嫁到这里二十余年,大家都对您赞叹有加,您也不想毁了您在众人心中的形象。姐姐不管她嫁给何人,我保证她的嫁妆非常丰厚,母亲大人还请仔细考量。” 呼拉焱那清秀脸庞上仍是显出委屈的样子,孔爱君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委屈,是一种阴险,对,十足的阴险。自己陪嫁人员孔读书竟成了他的心腹,她还不知道。这小子,心机太深,女儿留在呼拉家也是会吃亏。 孔读书跪在孔爱君面前,低头小声说道:“夫人,并不是我告的密,我以前也不知您做了什么。只是五少爷他早就知道了这事,他也用同样的法子对王爷。但现在王爷还有利用价值,他不能让他死,他自己停了,也让您没有如愿。” 呼拉焱也在用同样的方法对他的父亲!孔爱君听了,她惊讶得叫出来,孔读书抬起头惊恐地看着她。她连忙捂住嘴巴,示意孔读书继续讲下去。 “王爷给五少爷找的私人武师申不通是一位使毒高手。申不通认识我,知道我过去犯了点事。我好不容易在这里扎根生存下来,现在上有老下有小,我,夫人,您以后小心些,五少爷深不可测,又心狠毒辣。” 这就是呼拉行善最喜爱的儿子!看这样子,她以后能不能在这里呆到自然而终都是问题,她还想给女儿谋个亲王位,这是不可能的事。她哪是呼拉焱的对手,现在呼拉行善更不能死。 孔爱君对呼拉行善说,她觉得城中最好的年青后生,那就是神卫将军金至。 第二十章 拜访 一听到金至的名字,呼拉行善独眼不停地眨,一旁的呼拉焱沉默不语。 但为了女儿,呼拉行善看来是拼了老脸。他不顾自己正在病中,仍是亲自带了许多礼物,去神卫将军府拜访金至母亲金夫人。 金夫人十分厌恶呼拉王族,她也同呼拉行善一样,特别讨厌原珍王太后。她一向称原珍为毒后,这是因为她认为丈夫金长盛的死是当时的原珍王后一手操控的。 长明四岁那年的夏乐节,熠国王身体似乎好了,他也对外宣布,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他兴致高涨,难得的在宫里举办大型的游乐会,广邀宾朋,共度佳节。熠国王受伤以来,还从没有举办这么大型的游乐会,他甚至要求将街上那些受人喜爱的各种杂耍艺人通通请到宫里来,图的就是热闹。 城中各主要官员都携家带口来参加。神卫将军金长盛也带着金夫人与儿子金至一同前来。大家把酒言欢,要么就是参观各种表演,人人都玩得很开心。 晚宴时,三杯过后,没有敬朝阳,没有敬月光,也没有敬故乡。什么都没有敬,金长盛站了起来,说他见熠国王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他一直想与熠国王切磋功夫,今天就是个好机会,两人比划比划,就当给大家助兴。 帝国酒席间比划助兴是从上到下常有的事。但熠国王病重,是众所周知的事,现在说是好了,那也是大病初愈,金长盛此话有些不妥。 此言一出,席间沸腾。金永盛与金旺盛连忙拉住他,连声说他们大哥喝醉了,才说出这种话。为了缓解气氛,金永盛金旺盛还主动上台两人表演了一段搞笑性质的打斗。国师当了领笑人,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众人都大笑起来。 但金永盛金旺盛表演完,金长盛还是坚持要与熠国王比划。 受到这样的挑战,熠国王也不好意思装没事一样过了,他站了起来。 国师愿意代替熠国王与金长盛比划。但金长盛说道:“陛下,微臣只不过是想与陛下比划比划。臣向来仰慕气派金系列的功夫,今晚就想见识见识,所以想请教陛下而已。我想请教国师的时候,自然会向国师请教。” 金夫人觉得丈夫有些异常。金长盛向来行事稳重,稳打稳扎,又不喜与人挑战,之前几乎没与谁比划过,今晚怎么会想着与大病初愈的国王来比划。她上台拉下金长盛,说他喝醉了,要不就她与原珍王后两个切磋一下。 金长盛看到妻子出面,也下台了。但原珍王后冷冷地拒绝了金夫人,这使得金夫人一个人在台上兀自站着,场面一度很难看。丽婆婆就说她与金夫人来切磋,这时金长盛又上台了,他一把推金夫人下去。 熠国王与金长盛两个人比划起来。一般来说席间比划也就意思几下就行,是真用来助兴的,众人也就做看客。只是想着金长盛这样非得逼熠国王出手,以后可能吃不了兜着走。 哪料两人比划非比寻常,竟打得难分难舍,看起来是使出了各自的最大能量来一场真正的比试。国师与金永盛金旺盛急得要命,三人商量了好久,同时出手,将两人分开,但为时已晚,两人都受了重伤,金长盛十天后去世,熠国王二十天后驾崩。 双方同意的公开比划,无论生死都是合法行为。说起来谁也不能怪谁,但金夫人开始是怪原珍王后为什么不答应与她比试一场,她知道原珍王后功夫不乍地,但她肯定自己也是知道轻重的。但后来,她越来越发现有许多疑点,她认为是原珍王后事先在金长盛的酒杯里下了毒,使得他迷失本性,做了那么错误的一个提议。 她回想了许多,从结论去推过程,越想越怀疑是原珍王后与那神秘的丽婆婆搞了鬼,以这种方式害死金长盛,为长明公主即位后扫清最大威胁。 从此,尽管金夫人没有什么证据,但她一直称原珍王后是毒后。她十分讨厌她认为的阴险狡诈的呼拉王族,对使毒者一律痛恨。她说,那些使毒之人都是些没什么本师但又虚伪贪婪恶毒,这样的人她见不得。 呼拉行善与马族的金家一向也没什么交情,平日里也没来往。倒是听说他病了,金夫人也没有登门去探望。没料想,他竟大包小包的带了不少东西上门来。 管家金福来报的时候,金夫人问了两次,确认过后,还是有些不相信。呼拉行善满面笑容的进来,后边八个侍从抬了不少东西,孔读书还搀着他。金夫人连忙向前迎接。 呼拉行善气色很是不好,身体也异常瘦弱。金夫人听梦叶城八卦中心特别将军国师牛夫人说,呼拉行善虽只是独眼,但一向极其注重打扮,保养身体,保持身材,出手阔绰。所以,他仍是不少女子们心中想攀的大树。 但现在见到这棵像是枯了的大树,大约没什么女子想攀。但他一向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病成这样子,是不是被人下毒了?如果是这样,那也让人挺同情的。 金夫人是不喜欢呼拉王族,但为人处世还是要掩饰许多自己真实的想法。她也笑容满面地说道:“善亲王,是什么风把您给吹到这里来了。听说您近来身体欠佳,我本应去看您才是,哪敢劳烦您来这里。” “我都多少年没见过金夫人了,今天见面才知,老天爷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对我们这么残忍,皱纹不要钱似的大堆大堆安在脸上。可对金夫人却又那么好,这么些年,你倒仍像以前一样,英姿飒爽,青春又好看。你们俩母子外出,别人肯定会说,你们是姐弟吧。”呼拉行善温和地笑着说。 被他这么一赞扬,多少年没被人称赞过好看的金夫人一下子脸还起了红晕。她双手捧着脸,哈哈大笑了一番,“王爷真是会说笑。怪不得,怪不得大家都喜欢您。您来寒舍是有什么事么?”金夫人想快点打发他走,这甜言蜜语说下来,她可能驾不住。 “说起来惭愧,小女也年近二十,还未出嫁,不知金至将军有没有婚配?”呼拉行善也不藏着掖着,直说来意。 哇,这事真是来得突然,却也说到金夫人心坎里去了。她为了儿子金至的婚事,那是愁得解不开的愁,但她又没半点办法,这儿子,她也耐何不了。 她是到处托人给儿子找合适的姑娘家,但绝没想过要找呼拉王族家的女子。不过那些托人找来的,一说,金至就不耐烦,再说,他就走开了。 她问他到底要找个怎样的,金至说他也不知道。反正得之他幸,不得,他命,总之不用娘老子操心。还说她因为过度与八卦中心特别将军牛夫人接触,有过堂堂清羽将军封号的金夫人已经降级为八卦中心别将军。 金夫人从牛夫人那里是听说过呼拉灵的一些情况。牛夫人对她高度评价,说是梦叶城里的千金典范,考虑到牛夫人有三个女儿,她向来多喜欢称赞自家女儿,这么高度评价别人的女儿,那是少有的事,所以金夫人对千金典范呼拉灵还是很动心。 但金至恰巧回来了,他一见呼拉行善也忙是行礼问好,不知他大驾光临是有何指教。当听说王爷家女儿没有出嫁,问他有没有婚配时,金至忙答他目前有了意中人,只是想耗些时日先了解再说,还体贴地问,要不要他送王爷回去。 呼拉行善也呆不下去了,他腆着老脸来的,也不好意思让人送回家。 回到家中,他前脚刚进门,后脚,金家就派人将礼品送了回来,加倍送了回来。孔爱君一看也明白了事情不顺利。呼拉灵倒是松了一口气。 第二十一章 真心 呼拉焱对姐姐的亲事很热心。他安慰呼拉灵,说金至这人眼高于顶,平日里也没个笑容,不如放下身段找个好相处的。 呼拉灵看到小弟也为自己的亲事操心,过意不去。她说道:“五弟,我也没想着找金至将军,我也只想找个合心意的,日子过得融洽就好。” “这个,我想不难找啊,姐姐是有意中人了么?” 呼拉焱看起来是诚心诚意地想帮忙。陈世否与他虽没什么来往,但也算是同派师兄弟。不妨让他去打听一下人家愿不愿意。她也就说道:“我看清河将军陈世否就挺好。” 陈世否修炼气派蓝系列功夫,他以蓝七出师。父亲陈孝生原本是梦叶府衙一个管马车的小吏,因病一直在家休养。陈世否开始也是在梦叶府衙里谋个小吏,但金至上任后,很赏识他,将他升为令尹,是四令尹之一。他负责梦叶城的商贸。 呼拉焱一听是陈世否,论家世只不过是个小吏而已,他本人虽封的是清河将军,但呼拉王族的善亲王千金配他绰绰有余。呼拉灵愿意嫁出去,那就是他亲亲的好姐姐。他立即答应亲自前去问询。 呼拉焱满心以为此事准成。他约了陈世否在梦叶城府衙旁边的一家茶馆见面。 陈世否虽与呼拉焱都是在气派学院修炼,但从未有过交往,他也不知两人有什么好谈的,但焱公子约他,他也还是来赴约。 陈家的家训就是“和气”。陈孝生对儿子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和气生财,和气生旺,和气生万象。陈孝生还认为气派中的“气”就是指“和气”而不是“煞气”。这一家训被陈世否贯彻到底,他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很和气的样子。 “焱公子约在下是有什么事么?”陈世否笑咪咪地问道。 呼拉焱之前没注意过他,现在他得好好打量一下对方。蓝布粗衣,蓝布束发,就像是梦叶城中的一个最普通的百姓装扮。这也太朴素了点,好歹也是清河将军。帝国将军封号为“神、英、清、廉、高、效”六个级别,陈世否是第三等的将军,却如此朴素。看起来并不适合呼拉灵。 这并不是家世或外表配不配,而是对方这种生活的态度与奢靡的呼拉家出身的呼拉灵可能会有大的差别。呼拉焱真心这样以为,但他也感觉到了笑眯眯的小眼睛的陈世否的友善,这是个不错的人。 害羞的呼拉灵向他说出真心话,那是相当中意陈世否。呼拉焱笑着说:“特地来找陈师兄是有一点家事。我想为我姐姐打听个合适的夫婿,想问陈师兄有没有婚配?” 陈世否笑容定住了,“焱公子专门为此事而来的么?” “难道陈师兄以为我有什么别的事么?” 陈世否是与第一将军依月同一时期在气派学院修炼,但依月出师后,他还是修炼了二年才出师。依月出师后,院长呼拉羽毛几乎每天至少二十遍提到第一将军,她是整个气派学院的标杆人物。陈世否也以她为榜样,激励自已。 第一将军是他心目中最惦记的女子,虽不知她的姓名,也不知她的样貌。但他也清楚第一将军对他而言,是高高在上的神仙一样,高不可攀。他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考虑婚事了。可老母亲托媒人介绍的,他实在是看不上。 陈世否与呼拉灵的二表哥孔三省是很好的朋友。两人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养花花草草。孔三省将爱好变成了事业,他在城中有一家叫“花花世界”的铺子,专卖各类奇花异草。 孔三省并不常说呼拉灵,但一提起,就要称赞她的博学与见识。 陈世否笑容又漾开来,“焱公子不是来戏耍我的吧。” “我好端端的特地来耍你做什么?” “我家可不能与善亲王府相比。” “陈师兄不用在意这个,我姐姐是看人,不是看家世,要不找个时间选个地方,你们俩人见个面,怎么样?” 陈世否是很动心。知书达理又兰心蕙质的女子,他当然喜欢。虽说善亲王和他的几个儿子名声都不怎么好,但呼拉灵却一直是城中高门想娶回家的女子。 两人约好三日后巳时就在西市新开的一处菊花花市见面。 呼拉焱回去说陈世否对她很动心,并约好见个面。呼拉灵听了激动不已。呼拉焱要她先不要与母亲说起,他是担心一开口便提金至的母亲大人可能看不上陈世否。他说两人先见个面,双方合意,陈世否上门提亲,他自有办法让母亲同意。 时逢九月十五,秋高气爽,正是菊花盛开时节。这处菊花花市十分受欢迎,热闹得很。陈世否还是以往打扮,他的衣服都是清一色的蓝色。但他很重视这次见面,穿的是件蓝色暗花锻袍,来前在镜子中来回看自己。 对他没有威胁的呼拉灵,呼拉焱是真心对待。呼拉灵心情激动,又不善撒谎,她这样去找借口出门,一定会被母亲识破。呼拉焱又亲自出马,说要带姐姐出门散散心。 被金至拒绝后,孔爱君也不知找谁做女婿,她以前拒绝了那么多,现在也没有谁上门来提亲,女儿的亲事成了麻烦事。呼拉焱再阴险也知分寸,她当然答应了。 呼拉焱送她到见面地点,然后就在周围转转。 呼拉灵与陈世否的见面很愉快。两人都喜欢菊花,又在菊花会上见面,一下子就聊得火热,但才刚说得起劲,有人找呼拉焱,他得回去,他要将呼拉灵带回去。陈世否说他有个朋友,有个菊园,他邀呼拉灵第二天下午去看,呼拉灵答应了。 呼拉灵还是请呼拉焱找借口带她出去。她与陈世否在那位朋友的菊园里转了一个下午,直到夜幕降临,两人才依依惜别。呼拉焱来接她,对陈世否说快点来家里提亲。 陈世否与父母亲商议后,他父母都是让儿子拿主意,只要是娶个媳妇儿回来就行。陈世否很快准备好,就请人去提亲。媒人回来说,善亲王家拒绝了。 陈世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如果是个局,他没失去什么,呼拉姐弟也没得到什么。没有得没有失,那这勉强算是个平局,玩个平局是几个意思?就想玩他一把?他眼睛没有瞎,呼拉焱那么真诚的来找他,又那么真诚地要他快去提亲。 呼拉灵更加不是局中人,她那么温柔,那么善良,那么体贴,那么博学,那一切都那么真实,绝不是演戏。哪怕是演戏,演到这地步,他也认了,那她为什么又要拒绝,为什么? 也许是他太急了,他们两人还没与家中商量好,毕竟他家世一般,善亲王可是女王的爷爷,家底在帝国也是排名前十。他这样的小门小户,高攀人家王爷女儿,完全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他也没隐瞒他的真实情况,他们两个都表示不介意他的家世。这到底是为什么? 陈世否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一二,他直接去找呼拉焱。 管家孔读书说呼拉焱病了,不见人。这才过了几天,就病得见不得人了? “我是焱公子师兄,我去看看他,行不行?” “不行,五少爷他病得很严重,医师说他不能见人,陈令尹过一阵子来看他吧。” 那就去找呼拉灵,他一定要问个缘由。他也不知怎么去见她,就去找孔三省。 “世哥,你怎么想见我表妹,她是未出阁的女子。我姑父家有五个儿子,你是有什么事要找人么?”孔三省对陈世否要见呼拉灵惊讶不已。 “我很喜欢灵姑娘,想见见他,请三公子成全。” “这,哎呀,这,你怎么不早说呢?我表妹她,她明天就要嫁人了。” 第二十二章 冲喜 陈世否彻底懵了。呼拉灵就是发神经玩他一回么,这是不可能的。“三公子,你说是呼拉灵明天就要嫁人了么?” “是的,与商部侍郞的公子福熙光成亲。” 商部侍郎的公子福熙光是个痨病鬼,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呼拉行善怎么可能将自己的亲女儿嫁给一个随时就会死的病鬼呢?“三公子,灵姑娘与福公子是之前早就定亲的么?福公子有痨病,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所以说,我说你怎么不早说,你如果早提出来的话,我表妹也许就不会这么惨了。现在我姑丈,我五表弟都是大病,请遍名医,都束手无策。近日请了慕光大法师来做法。慕光大法师说,最好是家中办个喜事,冲冲喜,对冲最佳。他还算出福公子是最适合的人选,事不宜迟,速办速好,所以我表妹就要匆匆出嫁了。” 竟是这样,还什么鬼对冲。陈世否一贯的笑容都不见了。“慕光这个大骗子,他就是一派胡言,什么冲喜,就不能与别人冲么?非得找个要死的人来冲,慕光这就是在骗人。善亲王为了自己,竟将亲生女儿往火炕里推,他简直不是人。” 孔三省见陈世否这般恼怒,他也很替表妹不值。呼拉灵一向是个乖巧的人,平日也很孝顺,从不忤逆父母之意,他们也只能惋惜。 “三公子,请你帮帮忙,带我去见见灵姑娘,她一向都在深闺之中,恐怕不知道福熙光得了痨病,这个病是治不好的,她怎么能嫁给他呢,我去劝劝她。” 孔三省也为陈世否遗憾。两人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他竟不知道他喜欢表妹。他们孔家世代是读书人,最讲礼仪规矩。 “陈令尹,我表妹明天就要出嫁了,现在你去见他,这完全不合礼仪。我也很同情她,但这是他们的家事,你一个外人掺合进去,反而会给我表妹招来非议,坏了她的名声。我不能带你去见她。” “慕光那种狗屎,他就是个神棍,是个批着法师外衣的吃人的禽兽。就算他是个人,也是个外人,呼拉行善一家子怎么就那么信他呢?”陈世否气得嚷嚷起来。 “哇,小声点,小声点。慕光大法师他说他的,别人信别人的,你不信,总有人信。你不能这样说慕光大法师。陈令尹,世间女子多的是,你何必单恋一枝花呢。我表妹的事,我们全家都与我姑母说过,可是一点用都没有。你还是想开点吧。” 孔三省拒绝帮他约呼拉灵,陈世否在善亲王府转了数圈,只见府中热闹喧哗,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他垂头丧气回到家中,闷头大睡,一觉醒来,呼拉灵就成了福家儿媳妇。 陈世否一直闷闷不乐,陈夫人也知儿子有心事,也随他。只是数日都不说话,她也怕他闷出病来,那天小心翼翼说道:“周大嫂说,她手上现有一姑娘,知书达理,聪明伶俐,一看就是旺夫的人,你--,要不要偷偷见个面。” “我去做小偷么,还偷偷,偷什么?”陈世否漫不经心地回道。 陈母看到一向都笑眯眯的儿子愁眉苦脸这么久了,也该放下了。“儿呀,善亲王府哪是我们这种人家攀得上的。但我也实在是弄不懂他们家,好好的女儿非得嫁给福公子。你说是不喜欢女儿吧,现在成了寡妇,又接回家中养着。” “什么,什么成了寡妇?” “儿呀,我也不说多了,他们看不起咱们家,咱家再怎么着,也不会娶一个寡妇。” 呼拉灵成了寡妇,她现在又回到善亲王府,这里边肯定是有什么缘故,但陈世否现在不去想其中的缘故。他是要放下呼拉灵,尽管她遭遇很坎坷。她为什么就不来找自己呢?他可以带她私奔,但私奔这种戏码还是不要上演的好,不过倘她真来找他,他是愿意为她付出所有。 不知是不是对冲起了作用,呼拉行善似乎好些了,也还是要死不死的吊着。但呼拉焱却彻底好了。 呼拉行善以病重为由,上书让五子呼拉焱承袭亲王位,女王还有些犹豫,国师说王叔想看到自己的儿子承袭亲王位,就让他了却这心事。这样年前,呼拉焱成为了善亲王,他的四个兄弟看起来很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其余的财产还没有分,呼拉烛现在一心一意地在自己的小神庙里苦修。呼拉烊仍是跟屁虫一只,他也习以为常。呼拉煜实际掌控行善庄园,这个大金蛋他双手紧紧握住,呼拉焱是与他达成一致了的,他虽说心里有底,但还是担心大哥呼拉炬会来抢行善庄园。 呼拉炬是西市的副侍长,他觉得这是他应得的。他为西市的繁荣做出了很多贡献,这谁也不能抹掉,但他也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 长明依月与两位古大哥在西市外边看到有两位老人,看起来是对老夫妻,并排坐在一张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破旧席子上。男的使劲地吹着锁呐,女的包着头,闭着眼睛,不知是沉浸在悲凉的锁呐声中,还是在享受着春天的阳光。 老夫妻席子前摆着个旧篮子,里边放了几个铜币。锁呐一下子转为欢快之声,长明丢了一个金币。那老头连忙起身,对着长明摇头晃脑地吹起来,古俊山牵着长明快步走开。 “小兄弟,出手不要太阔气,你可以多次给,一次给几个铜币就行。出门做生意,财不外露啊,你要记住。世上坏人多得很,何况这闹市中,藏泥纳垢多着呢,你要小心些。” 古俊山将长明当成自己亲人似的,他的人生经验教训都想教给小兄弟。长明很感动。 话音才落,就窜出一个小子,捡起那枚金币,拔腿就跑,那吹锁呐的老人家,也并不去追,继续吹着锁呐,只是调子又转悲凉。 古平山迅速追了过去,把那小子抓住,将那枚金币从他手心中抠出来。拉着他过来,将金币丢进蓝子,要他向老人家道歉。 “你这小子哟,年纪小不学好,将来怎么办哦?”古俊山担忧地说着。 “我怎么办关你这死变态什么事?死—变—态—”那小子一点儿也不惭愧,反而奚落起说话声音异于常男子的古俊山。 古俊山许是听惯了这样的嘲讽,只是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那小子昂首挺胸地样子,根本不道歉。老人家捡起金币放入怀中,做揖说道:“谢谢几位公子,谢谢几位公子,道歉就算了,让他走吧。”他大概一直吹锁呐的原因,没吹的时候,也觉得腮帮子鼓鼓的,他一直朝古平山鼓腮帮子。 古平山放了他,那人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几位公子赶紧离开这里,老朽在这里天天弄几个钱,能过日子就行,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几位公子像是外地来的,他们这可是一大伙人,会来报复,你们快走吧。”老人着急地说。 依月很紧张,她今天身体的每一根弦都绷得紧紧的。女王并没有按安排好的路线走,回去也不知丽婆婆会不会说她。更担心的是,这样汇集三流九教的地方,万一。她不敢想,她每一步都走得谨慎小心。她听了,立即就拉着长明要离开。 古俊山古平山两人也并不是想来惹什么事,他们也就是出来瞎看瞎逛。 长明感觉到了依月的紧张,她笑着说:“我就只是来看看,古二哥说了,这里是卖贵重物品的地方,但我听说这里也是大宗物品交易的场所,我们的竹编产品,要想赚钱,就得大批量的出售才行,我就来看看,看看而已,二弟,你放心,做生意么,总是要到处看看的。” “是的,是的,明天说得很对,做生意,怎么能老是呆在家中呢,也是要出来看看行情,了解了解。那些小毛头,只不过是些小混混,不用怕。”古俊山附和道。 第二十三章 唱歌 古俊山说着不怕不怕,四人才刚往前走了几步,就有一群半大小子将他们团团围住,口中唱着:“安亲王,真国王。面纱鬼,早蹬腿。” 依月左手一把抓住最高的那个小子,问道:“谁叫你们唱这个的?” “小爷我爱唱什么就唱什么,你能咋地?”黑乎乎的脸上,一双三白眼横看着依月。 依月抓住他的胳膊忍不住使了点劲,那人立即在地上打滚,口里大声喊叫:“哎哟哎哟。”旁边那些小子们大声喊起来,“打死人啦,大家快来看啊,打死人啦。” 古俊山也喊道:“打死人了,快来看呀,打死人了,快来看呀。” 他这令大多数人不习惯的娇嘀嘀的呼喊声一出口,就镇住了全场,那些小子像看到鬼一样的叫不出声了。 陈世否走了过来。他今天原本休息,但他也不知要做什么,就在外头瞎逛。碰到金至他们,金至让他来西市看看,他也就来了,来了就听到小子们在大喊“打死人了。” 又是这群家伙。天天瞎唱,也问过是谁要他们唱的,但他们说唱个歌也唱不得么?抓起来吧,也都还小,大多十来岁,最大的也就十三四岁。他们就驻扎在西市附近,除了瞎唱,也搞些偷鸡摸狗的事。有人举报,抓过几次,几个大点的进了班房,安分了一阵子,看来现在又在搞事情。 刚上任时说他们都是孤儿,陈世否也热心地想帮他们。但后来做了调查,并不是孤儿,就是群小混混,家中也懒得管了,说犯了事就抓去,他们巴不得。他还曾资助两个看起来伶俐点的去气派学院学习,但他们因为在学院偷东西被开除了。他也就冷了心。这伙人时多时少,时有时无,谁都懒得管。 “打死谁了?都死人了还愣在这里干嘛?看戏么?赶紧叫医师来,叫城卫队的人来。”陈世否笑眯眯地看着依月说道。这里竟有同门高手,他不能十分肯定,但那两个穿着同他一样的人,尤其是那个高一点的,虽说煞气仍是外漏,有可能是还没收好,他九分肯定是气派高高手。至于矮一点的那个,煞气如此之盛,这不是好现象。 陈世否的父亲陈孝生虽说只是个蓝五,但他对气派的“气”颇有研究。他曾说有些人看起来煞气满溢,似乎给人以能超越“九”的实力,但这一类的很危险,几乎都是假满,说白了,就只是个假像。 那样的人,因为自身煞气足够,总以为能修到最高甚至超越“九”这一境界,便自信满满地刻苦修习,那样穷其一生都会耗费在这种假满之中。大多一事无成,严重一点,就会炼到精神崩溃。倒不如就此放弃,煞气是煞气,境界是境界,不是煞气够,就能炼到高境界。看穿这个,做些别的倒还好。 “你是哪位,你看这里死人了么?”依月看到这些耍赖的家伙,正强忍住想揍人的冲动。 “在下梦叶城令尹陈世否,敢问公子大名?” 那群小子一听是令尹陈世否来了,就一窝蜂想散。古俊山与古平山每人抓了两个,依月也抓住那个在地上打滚的。 长明一听是陈世否,认真打量了一下,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倒也是让人感觉很亲切。她从灵姑姑那里听过这个名字,也在金至的文书中看到陈世否的名字,但还不知他是气派中人。她一直以为金至的手下,都是形派之人,是她小瞧金至了。 “在下明天,那位是我二弟明夜。陈令尹,这些小子在这里唱什么‘安亲王,真国王。面纱鬼,早蹬腿。’这是谁叫他们唱的?这样不是说安亲王想做国王么?这难道是安亲王叫他们唱的?”长明是想问一下这事,这歌这么流行,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陈世否只在意依月,不料这矮个的主动答话,而且连连发问。 唱这样的歌当然不妥,但就以此抓人,他也不能那样做。至于这歌的来历什么的,他也没想过要去追查。呼拉行善一家子“面纱鬼”“面纱鬼”的叫原珍王太后,长明女王,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民间八卦中已经是以“面纱鬼”来代指女王母女。真要抓,那不知得抓多少人。 只是这个普通的煞气足,功夫不一定足的明天这么质问他,气势不小啊。陈世否还是和气说道:“明公子,这人要唱什么歌,在下也管不着。亲安王的事也轮不到我去管。这些小家伙没犯事也不能抓他们,犯了事,抓去了,也就关几天完事。他们有偷有抢你们东西么?有打你们么?倘没有的话,各位还是自行离开吧。” 古俊山正想开口,长明从他手中拉了一个小子过来,按下头,指着后边脖子说道:“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平民,他们只不过是谁家的家奴。放任家奴在外边胡言乱语,寻衅滋事,这主人可不能放过。” 陈世否一看,那小子脖子后下边烙着“炬”,这是呼拉炬买的家奴。他之前调查的那些确实是些小混混,但也是两年前的调查。现在这几个一看都是“炬”字,都是呼拉炬的奴婢。 呼拉炬是喜欢买些半大小子,外人只道他的特殊癖好。陈世否知道,他买来的这些男奴大都成为他的打手。这偌大的西市都快成为呼拉炬的私有财产,但这事,他一个小小的令尹也翻不了篇。呼拉炬管理西市多年,盘根错节,都是他的势力。 陈世否他也只是尽本份,倘有人来投诉或报案西市有不法行为,他都尽力而为。但也奇怪,这般繁华热闹的西市,他上任以来,从未接到任何投诉,更别说什么纠纷,报案的一个也没有。反倒东市那里天天都有各种鸡毛蒜毛的事来他那里吵吵嚷嚷,没完没了。他的几个下属有一个都说得了“怕见吵”的病,一听人吵就头痛。 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位煞气满溢的同派。他现在觉得这四个人不同一般。但这两个是同派,另两个,看起来穿着打扮像是西北地方的人。西市近来西北来的商人很少,也不知什么缘故。 可说到寻事滋事,那是金涛将军的职责。不是他推责,要将他们几个抓回去再叫主人来,他真不能这样做。“明公子,寻衅滋事这种事是金涛将军管的。你得向他去报案才是。” “你就是梦叶城的令尹陈世否?今天有人告诉我们,说是西市乱收税费的事,我们可以去找你投诉。我们两兄弟原本想着事情都过了,也就不去找你算了,但既然碰到你了,我也还是要说出来。”古俊山一说起这事,又气又急,声音又尖又细,那几个被抓的小子一点儿也不急,还大声笑起来。 古平山接过话说道:“我叫古平山,他是古俊山,我们兄弟是玉山府西北皮毛坊的伙计,大掌柜要我们来这里看看生意怎么样,去年十月份就带了批货来。大掌柜原本是要我们在西市找个摊位售卖,倘生意好,可以在此地找个铺面,长期做下去,哪知一来这里打听,这费那税....” 古平山详细说了他们的经过,总之就是要的钱几乎都快超过他们所带的货物的价值。两人初来乍到,不想被宰得这么厉害,简直是剥皮一般,只得在东市那里叫卖,私下也卖了些,昨天才将最后那件给卖了。 陈世否认真听了两人的话,问道:“叫你们来找我的那个人是谁?” 第二十四章 打架 “是金至将军。”长明回道。两位古大哥都不知今天早上的那人是金至。 怪不得要他来这里看看。陈世否想了想,这事已经过了,对方不认账也没办法。但他相信这事是真的,呼拉炬很有可能是杀生不杀熟。外地头次来做生意的,都会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几乎都会忍着被宰。何况呼拉炬这里有着无数的打手,不忍也得忍。 既然有人亲自向他投诉,上司也知道了,陈世否就要古俊山与古平山带他去见那个向他们漫天要价的人。 跑开的那群小子拥着一群人气势汹汹迎面走了过来。 依月并不知道女王怎么打算,但她心里只是担忧她的安全。她低声说道:“大哥,这事先放一边,我们还是回去吧。”她又对古平山说:“两位古大哥,我们只是来看看的,现在看也看了,我们就回去了。” 古平山知道明夜小兄弟一直都像紧绷的弦,她似乎特别在意明天的安全。他对陈世否说道:“陈令尹,我们也是第一次来都城,现在货也卖完了,就想着在这里玩几天就回去,我看那事就算了。” 他们将那几个小子放了,便转身往渡口走去。陈世否也并不勉强他们,任由他们离去。 依月拉着长明快步走着,古俊山急忙跟着,他说道:“两位小兄弟不用怕,那些打手不算什么。真要打起来,你们跟在我们后边,不用动手,找个机会上船离开,不用管我们,我们自有办法离开。” 长明是不怕什么,但依月着实害怕,女王有一点差池,她都不敢面对丽婆婆。长明只得由她牵着急走。 但那群人也并非只是普通打手,有几人跃至跟前。其中一人厉声喝道:“站住,在这里随意殴打奴婢,还想一走了之,没这么便宜的事。” “烊公子,你这么说有失偏颇。这几位公子,我是没看到他们打人,倒是炬公子家的那些男奴在这里唱着有关安亲王的乱七八糟的歌。这是炬公子叫他们唱的么?倘若叫安亲王听到,你说他会怎么样?”陈世否也跟了过来,对着开口的那人说道。 呼拉烊缩着肩膀,还满脸怒容。在这西市竟还有敢惹他们的人,真是活腻了。但他见是令尹陈世否,也施礼说道:“陈令尹,小子们唱个童谣有什么大不了的,安亲王闲着没事,管这干嘛?” “家奴不懂事,可能是主人给惯的。炬公子的家奴无端端围着这四位公子,唱着乱七八糟的歌谣,有人还在地上装死,是想抢劫呢,还是想讹诈?还是别有用心,想污蔑安亲王,让他惹恼女王陛下,好让你们......” “哎,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陈令尹,你这样说就太失公允了。他们还只是孩子,唱个歌谣也被你说成是大事了。这四个是一伙的,你只听他们胡说八道,你这令尹做得很失败。”呼拉烊身边一个长着驴脸样的人阴声阴气地说道。 他是呼拉炬的心腹,危与机。他身材同脸的比例很合适,脸长身也长,三十来岁,目露阴光,看起来像是不好惹的人。 “噢,哈哈,我很失败,是吧。那就让这四位公子走吧,他们也只是来这里看看而已,你们可是大人了,这样挡着人家,这也不能说是成功吧。”陈世否笑道。 呼拉烊侧过身子不看他们,依月拉着长明就往前走。才走几步,前面渡口闹哄哄的,一群人从渡口小斜坡走了上来。中间有一人穿着暗红的锦袍,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走得东倒西歪。 此时西市旁边的路上一辆马车飞奔而来,扬起一阵灰尘。长明不知怎地似被突如其来的灰尘给呛到了,一个劲儿的咳嗽。依月忙拍着她的背。 那马车上下来三人。其中一人,直走到长明跟前,递过来一个水囊,装饰精美,还吊着一块上好的圆形祥鸟白玉。“小哥,呛着了,喝口水吧。” 依月一看,那人是她见过的最有钱的人。是的,最有钱,玉就是钱,身上的穿着打扮折成钱,够城人中上等人家过一辈子。她一眼就被他腰间的那枚红玉玉佩吸引,就不由自主地抬头盯着他看起来。 他头上戴着晶莹剔透的羊脂玉冠,插着虎头形的羊脂玉簪,腰上系着羊脂玉带,玉带上别着一枚花形红玉佩。是红玉,罕见的红玉,红得像血,又温润得像是老母亲的目光。他手中摇着白折扇,扇子上吊着个小白玉葫芦。其实玉饰也不算多,但那些玉光泽颜色一看就知是极品。 对方见依月这么细细打量,也并不害羞,只是好奇地看着她。尽管他身上的玉吸引人,但他本人更吸引人。面白如玉,神采飞扬。淡蓝锦袍,麂皮靴子。干净利索,朝气蓬勃。公子如玉,举世无双。 那人笑道:“我是长得帅,有机会慢慢看,这位小哥都快咳晕了,你给他喝点水呗。” 依月也不知自己竟如此失态,忙收回目光,她接过水囊,但又觉不妥,又将水囊递回去。 长明说道:“我没事了,没事了,谢谢,咳咳。” 古俊山与古平山并不看他,但那人接过依月递过来的水囊,又对他们说道:“两位大哥是玉山府来的么?这么巧,我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笑汪汪,要不大家去里面碰碰运气。我在西市里边有一个摊位,就是碰运气,要不要去看看?” 古平山连忙摇头,“我们还有别的事,先走了。” “风公子,今天运气怎么样啊?”渡口刚下来的那群人也走了过来了,中间那人说道。他一来就酒气冲天,开口说话,更是酒气刺鼻。 “我么,天天运气好。炬公子您又去哪里风流快活了。这大白天的,就喝这么多,这样下去,我看您这强壮的身体也吃不消啊。”那位风公子忙回道。 长明刚停下来的咳嗽被这刺鼻的酒气一刺激,又要开始了,她咳了几下,强忍下去,她不想呼拉炬注意到她。但呼拉炬还是注意到她们俩人。 “哟,这两位小哥长得不错啊,是吧,不错。”他伸出两根手指捏着长明的脸颊,长明正咳得泪眼汪汪,呼拉炬看得很投入。 呼拉炬这样,这情况是依月没想到的。呼拉炬是王叔,她想打人,但这情况下怎么打好呢? 长明一伸手打掉了呼拉炬的手。 “唉呀,有个性,我喜欢。小哥是住在这附近的么?怎么着我会漏了你呢?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你瞧瞧,今天我就见着了。小哥要不跟着我好好干,以后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呼拉炬高兴地说着,他不再与那位风公子说话,也不理会别人,只是看着长明。 长明甩开他后,大步向前走,呼拉炬挡在她前面倒着走。 呼拉炬一招手,跟着他来的,挡在长明面前。呼拉烊带来的人,围住依月古俊山古平山。陈世否与那位风公子站在那里,跟着他下来的两人与那架马车的可能是他的随从,个个都不发一言,只是跟在身后。 陈世否看了看这位风公子,早春就摇着扇子,这人不是脑袋有问题,就是扇子有玄机。金涛说他也会来西市的,应该也快到了。 依月冷冷说道:“让开。” 危与机往前一站。依月双手运气,劈头就是几掌。但危与机使的竟也是气派功夫,而且也是黑系列,两人对打起来,依月不想暴露身份,使的是普通的气派功夫,一下子还落下风。 “哇,这位小哥的功夫不错啊,是吧,您怎么称呼啊。”风公子摇着扇子对陈世否说道。 这下真打起来了,涛将军怎么还没来呢?陈世否回道:“在下陈世否。”他随即又大声喊道:“大家冷静点,有话好好说。和平盛世,和为贵,不用打架,打架没好处,伤人又害已。” 第二十五章 暗箭 陈世否还在苦口中婆心地劝说,没人听他的。呼拉烊那边大家打成一片了,古俊山与古平山也与人打了起来,呼拉炬养的这批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打手,依月与两位古大哥一时都脱不了身。 长明想她走开了后,依月自是会跟过来。她急于离开这里,呼拉炬是她叔叔,但这位王叔跟老王叔一样,也是个不招人喜欢的人。呼拉行善家有什么事,长明都是吩咐宫里女官前去。她除了与姑姑呼拉灵关系不错以外,其他人都几乎不见面。 西市是呼拉炬的地盘,他在这里无所顾忌。但别人说他平日对人也还算和气,并不主动挑衅别人。他虽对年轻后生表现得很积极,但也不至于光天化日之下,众人目睹之前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举措。 现在有些反常,他兴致盎然,不达目的不罢休,不知是不是饮酒过度。长明见他如此放肆,已是怒上心头,话也不多说,大步往前走。呼拉炬也不动手,就是挡住道,左走挡左,右走挡右,就是戏耍她,大家离渡口越来越近。 走来走去,长明突地后退,退到陈世否与那风公子前头。呼拉炬似是耐心用完,也随即扑了过来。那位风公子一直在轻摇扇子,轻松观看,仿若世外高人,一切与他无关。 陈世否很怀疑这位风公子。看他派头,帝国少有,他与呼拉炬很是熟悉,他又是在西市做买卖的人,但他根本不认识他,看来他真的没做好本职工作。陈世否一直留意风公子,他与那两位怪怪的古氏兄弟好像认识,并未在意长明。 长明退后,又跃起到前方,这样一来原本就摆脱了呼拉炬。但呼拉炬身边的两个人竟又堵在她前头,她又只得后退,差点就退到呼拉炬怀里。她侧过身子还没站稳,呼拉炬一转身朝她压过来。 呼拉炬那猥琐的笑容浮现,“小哥,这么喜欢玩老鹰捉小鸡,跟着我,天天玩捉鸡。” 长明扇了一掌,呼拉炬躲开并再次扑了过来。长明站不住往后仰去,眼看他就要扑在身上,随手按了一下。 后边数箭齐发,全部朝着呼拉炬射过来。 一团树叶横截过来,挡下了所有的箭,呼拉炬扑倒在地。那挡住长明的两个人迅速过来,想摁住她。长明在地上快速翻滚,再爬起,其中一人毫不客气,飞起一脚就要将她推飞。 金至从马上飞奔而下,拉住长明,退到一旁。金至感觉到她心跳得厉害,脸上没有什么变化,是戴了面具。他恰好握住她的手,柔软冰凉,想是受到惊吓。 “好了,没事了,有没有伤到哪里?”金至轻声问道。 长明里边衣服都汗湿了,却只感觉到寒冷。她一看到金至,便觉得安全又温暖,他的手像是向她在输送热量。她长舒了口气,抽出手来,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脸,脸没事,只是脖子上全是汗。金至拿出手帕,递给她擦汗。 长明说道:“我没事,只是...”她转向依月那边。陈世否已经过来,他双手带着蓝色的气团拍向危与机。危与机倒在地上打起滚来,依月向她奔来。 依月过来向金至出示了国王护卫队的令牌,不由分说拉着她就走。 “金将军,谢谢你。”长明连忙说道。又向两位古大哥喊道:“古大哥,我们走了。” 古俊山也喊道:“明天小兄弟,后会有期。” 金涛带人与金至一起来的,两人看到渡口似乎不同寻常,停了数艘小船。这里只是个小渡口,专门渡散客。还要上去一段路才是西市的卸货大码头,那里才是大渡口,现在这小渡口却停着这么多小船。 很快就看箭从渡口射出,金至卷了一团树叶打落了箭,他让金涛他们去看看船。他看到了长明扑倒在地。他特别着急她的安全,飞身过去。 金涛与金小牛他们过来,金涛让手下将众人都围了起来。大声喊道:“我是金涛,全部停下,再打者处以鞭刑。”众人都停了下来。 金涛走到金至身旁说道:“将军,那些船一下子全部离开,有向上行的,也有向下行的,到处都是渡口,这怎么抓人?” “先不管,你看呼拉炬怎么了,那些箭是朝他射来的。”金至说道。陈世否过来,他有些惭愧地说:“将军,我也没料到局面一下子就乱了起来,我是想等金涛将军来,我不能抓人。我......” “将军,呼拉炬死了。”金涛说,众人都呆在原地。 箭并没有射中呼拉炬,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扑倒,死了。身上没有任何伤口,金涛仔细看了,从外表看来没有任何伤口。 呼拉烊被人抓着,他一听立即嚎啕大哭起来。危与机喊道:“涛将军,你要为炬公子申冤。” “申冤,申冤,申什么冤啊!那么多箭也没射死,多亏了那位将军用树叶将箭给挡下,没想帝国还有这样的人才,那位将军是谁?我竟不认识,我看炬公子多半是吓死的。那么多箭,有人定要致他于死地,那些一定是些老杀手,一次不中,绝不再次出手。要是他们再射一轮,我们都得死。”风公子虽乖乖被抓,但仍在发表高见,只是不能用手扇扇子。 金至也细看了呼拉炬,他全身上下完好无缺,没看出一点血迹。他是朝前扑倒在地,后边的箭并没有射中他,许是前边有什东西箭中他,但前面也是好好的,没有任何伤口。他浑身酒气熏人,脸色发青,像是猝死。酒鬼常有喝死的。金至不喝酒,他厌恶酒。 金至问呼拉烊:“炬公子遗体要带回府衙检验,烊公子,你们有没有什么意见?”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去问我父亲。”呼拉烊鼻涕眼泪没停过,呼拉炬死了,他也没人跟了,这可怎么办? “金将军,现在家中是新善亲王作主,请您派人去请他来。”危与机说道。 金至让金涛派人去请善亲王,这里也由他来处理,他准备回去。 “哎,那位金将军,你们抓我干什么?我刚才一直与陈世否站在一起,他也是你们的人,你问问他,我一没打架,二没伤人,我就路过此地,在这里站了一下,你们抓我做什么?”风公子见金至要走,大声喊道。 陈世否小声说道:“他是一直与我站在一起,我看他来路不小,又老是摇着扇子,一直注意着他,也没注意别的了。” 金至走过去,示意将他放了。 “我是风花雪月,敢问金将军大名?我一看就猜您是大名鼎鼎的神卫将军金至,是不是?” “在下是金至,风公子来这里有何贵干?” “啊,金至将军,久仰,久仰。在下来这里自是做买卖的。西市九十九号摊位就是在下的小生意,您有空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风公子又是摇着扇子,靠近说道:“刚才那两位小哥,您怎么让他们走了?其中一位可是与炬公子死前在一起打斗。” 金至盯着他看了一下,这周身的气派,是让人一见难忘。 “她们有可以走的令牌。你也说了,炬公子可能是吓死的。我也没看到打斗,只看到他自己戏弄良家小哥,好好的突然扑倒在地就死了,这怪谁呢?我也看了炬公子的遗体,我是觉得他可能饮酒过度,又戏弄别人,情绪冲动,突然猝死。这是很常见的,梦叶城每年都有酒鬼高兴死的案例。风公子要去府衙好好聊聊么?” “去府衙就不必了,我想问,那两位小哥随意可以走的令牌哪里有卖么?” 金至看他一脸认真地样子,回道:“人间。” 第二十六章 玉蝉 依月拉着长明,走到一处巷子,吹了声口哨,不一会儿,就有马车过来。 长明见依月一直不发一言,说道:“依月,你是不是觉得我太任性了,但我是很想来西市看看,不只是因为古大哥说起,我有其它事。” “陛下的想法,我也不懂,我只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我没能保护好您。今天的事也很危险,那些暗箭有可能射中您。您要是出了事,我死不足惜,死不瞑目。” “依月,你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我又不是个瓷娃娃,没那么娇弱。今天的事,你别向丽婆婆说起,我回去与她说。只是现在时候也不早了,那就不能去你家了。我会与婆婆解释,你什么都不要说,一回去,你就说你累了,想早早歇息。” 回到宫中,将近傍晚。丽婆婆并没有在明殿等她,明殿是长明的寝宫。 春花说:“陛下,丽婆婆说她觉得困乏,想自己安静休养,不需人去打扰。明日也是休息日,陛下自己安排,要第一将军好好陪着陛下。” “婆婆是生病了么?” “丽婆婆说她只是想休养,不用陛下担心。” 丽婆婆一直都将长明看得牢牢的,不说如影跟随,但也少离左右。她特地安排她今天出去玩,连明日也要她自己安排,这是少有的。长明还是去看她。 丽婆婆独自一人住在听雨院,她不要任何侍女,也不许人进去看她,长明除外。 长明还是去看她,但她刚进院子,丽婆婆就在屋中说:“陛下来了么?不用进屋,我已经歇息了。” “婆婆,你是哪里不舒服么?要不要请御医来看看。”长明就站在院中说着。 “我没病,不用请医师,就觉得困得很。您今天玩得开心吧。” “很开心,第一将军安排得很好。那婆婆好好休息,我回去了。”丽婆婆向来人狠话不多,说什么就是什么,长明也从不忤逆她的意思。 长明回到自己寝宫,她没一点睡意,但也不想与人说话。她看小黑小白却昏昏沉睡。她摸着小白光滑的毛,好温暖,就像金至将军的手那样温暖。哦,天,她想到哪里去了,她脸一下子都红了。幸好没人看见,小白也不掿理她,只顾着睡。 小白和小黑并排着睡在一起,他们是一对雪鹰。原珍王太后在世时曾托人去不山王国买几只特别可爱又要凶狠点儿又要聪明点儿还要长明喜欢的动物。 大概这事太难办了,一直没办成。直到前几年,长明看到不山王国用来传信的不山天鹰,觉得这种鹰很特别,能飞翔这么远,还能准确的送信件,唯一遗憾就是这天鹰全身黑色,长明希望它颜色不要全是黑的,哪怕有一点别的颜色也行。 丽婆婆立即派人打听了,这天鹰还真有一种白色的,叫雪鹰。雌性全身白羽毛,就脖子以上是黑的,雄性全身黑羽毛,就脖子以上是白的。它们体形比全黑天鹰略小,训练以后也可用来送信。 丽婆婆就托人买了这对,对方还特地到宫中来做了特别培训,训练它们送信。长明就给它们起名雌的叫小白雄的叫小黑。 小白小黑进宫好几年了,也没送什么信件给谁,为了不让它们废了本领,经常让它们给丽婆婆,依月,常娥,大总管送些不着调的信。大家都很喜欢它们。 长明杀了呼拉炬。呼拉炬今天的行为,杀了他她也没觉得可惜,何况她听了有关他的一些事情。想要他死的人有很多,呼拉炬得罪的人太多了。她稍微想想也就过了。 但老想着金至,怎么想也想不出一点头绪,她要什么头绪呢?她也不知道。她不睡也不做什么,就胡乱翻着,金至的手帕在,但她少了一样东西,那是平日挂在腰间当做挂饰的一只玉蝉子。她翻来覆去的找,就是不见了。 这只玉蝉子是原珍王太后留给她唯一的遗物。外表就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白玉蝉,但里头暗藏机关,可以装五枚毒针。只需轻按,发射毒针,射中便亡。这些毒针上的毒怎么炼的,长明也不知道,但原珍王太后留下的毒针可以用许久,今天是长明第一次用。 原珍王太后说这就是用来防身的。人生在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长明父母亲为她都是处心积虑,做了许多安排,能做到的,他们都想为女儿做到。 长明心中急躁得很,她静下心来想。今日出宫,她为了方便并没有挂在腰间,而是放置在袖中。可能按完之后,她就地翻滚掉了出来,要么是金至扶她的时候,掉在他那里。她得去找金至问问,但现在半夜三更的,只得等天明。 天才蒙蒙亮,长明就找常娥说,她今天得出宫一趟,要第一将军去稀客来与她会合。 “陛下,您不可以一个人出宫。要不现在就将第一将军叫醒,她陪您,要不去叫丽婆婆来,她怎么安排。” “什么事都要婆婆安排么?她现在身体不舒服,不要去烦她。我并不是一个人出门,你驾马车送我到神卫将军府,此事不要与任何人说,阳总管与婆婆面前都不要提起。” 常娥无奈,就送她到了神卫将军府,长明要她回去,她有要事要办。 “陛下,您不能一个人,我就在这里,我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听。” “我不是一个人。”长明吹了一声低沉的哨声,就有两只大鸟飞来。“你看,小白小黑都陪着我在这里。现在你该放心了吧。” 常娥并不放心,但长明摆摆手,让她离开。她围着神卫将军府绕了一圈,找了棵树藏身,将金至的那块手帕让小黑叼着去找金至,她在那里等着,小白不知它藏在哪棵树间。 金至也是一夜都在一种似有似无的香气和真真假假的柔软中纠缠不休,才刚入睡,就不知是谁在敲打窗棂。他以为听错了,但声音很清晰,还发出低沉的“咕咕”声。 他起床来到窗前,推开窗,一只没见过的白脑袋的鸟就停在窗台上,嘴中叼着他给那位明天小哥的手帕。 他立即披了件披风就出来,那鸟在他前头低低飞着,飞着飞着就不见了。他见到明天仍是昨天的打扮,就立在一棵树后,呼吸出白色的烟气,似有似无。 春寒料峭,冷入心扉。金至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长明身上,说道:“宫里这么节俭么,也不披件氅衣,这天气早上冷得很,是有什么急事?” 长明是冻得很,她才在这里站了一下,就手脚冰凉。一见金至,就只是见到,就觉得全身暖和起来。他将披风披在她身上,她也不能拒绝,可金至只着单衣,她也不忍心让他久呆。她直接说道:“昨天我丢了一只玉蝉子,不知你有没有见过?” 第二十七章 坐船 金至仔细回想了昨天,除了玉风身上的玉饰,别的什么玉饰之类都没有印象。他肯定地说:“没见过,是很特别的东西么?” “是我母亲遗留给我唯一的物件。没看到就算了,打扰了,金将军请回吧。”长明边说边解披风,想将披风还回给他,他这样会冻出病来。她还是穿了棉袄的。 金至将她手按住,“我不冷,你没吃早餐吧,要不我们去稀客来吃点什么。我派人去叫涛将军来,昨天他留在西市处理事情。他做事向来稳妥,现场有什么东西,他都会留下做物证。倘他也没见过,我们再去西市找找看。我先回去洗漱,你稍等一下。” 很快金至就来了,金小牛驾着马车,两人坐在里边。似乎金至说的话,她都无法拒绝。但金小牛只送他们到一个小渡口,他又驾着马车走了。 “小牛去涛将军那里,我们坐船去稀客来吧。”金至说。 两人静静坐在小船舱中,长明现在全身热乎乎的,她想了想,呼拉炬的事,她还是要讲出来。金至先问她:“你是一个人出来的么?是不是不方便?那位明夜公子,她会不会为难你?” 长明不知他为什么会以为依月会为难她。她问道:“明夜为什么会为难我?” “我瞎猜的,你是第一将军么?”金至问道。 哦,金至将她当成了第一将军,那是认为依月是女王了,这样更好。 “明夜很好,她不会为难我的。是古大哥告诉你我们的名字么?他们没事吧。” “两位古大哥没事。明公子,那玉蝉子什么样子,你画个图给我。倘没找到,我认识一位巧匠鲁老铁,他能照图雕刻得一模一样。” 长明也不想隐瞒,“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里边有机关,用来防身。昨天呼拉炬是我发了毒针。” 第一将军在那样的情况下杀了呼拉炬并不奇怪,她身旁的是女王。只是第一将军是气派学院的骄傲,气派三百年来第一人,这般功夫,竟要使毒。哪怕为了掩饰真功夫,一般也不会使毒,这着实奇怪。 暗器气派也很少使用,暗器与使毒,这都不是气派功夫的正规内容。气派向来自诩为帝国第一大派,不屑用毒,也没有使毒高手。这毒罕见,完全看不出来,他如果不是听明天说起,他也不相信,呼拉炬是中毒而亡。 金至脑海里飞快过了一下,说道:“你做得对,你要保护好自己和别人。呼拉炬公然侮辱围攻你们,就是死罪。只是那玉蝉子,当时也没留心,我想很难找到。但我会将现场的人都问遍,然后,再找人打听。倘还是寻不到,就重新雕一个,机关么,鲁老铁也能弄个八九不离十。伯母留的物件,其实就是关心,新的玉蝉子也能用来防身,伯母在天有灵,也会觉得很好。” 金至说得面面俱到,对她极是体贴,长明自是欢喜。两人就这么坐在一起,她没一点烦恼,没一丝焦虑。玉蝉子丢了,找不回来,重新弄一个,也只能这样。她说道:“图画么,就是像真的趴着的蝉一样,里头机关,我也弄不懂。做好了,多少钱,我给你。有劳金将军费心。” “还不知多少钱。但是除去给鲁老铁的钱,其它的手续费,跑路费,打听费,喝茶费,图纸费,设计费,聊天费,想法费,猜测费,什么什么的也要不少,明公子可要好好去筹备筹备这笔款子。” 长明信以为真,她惊讶地看着金至,“雕个玉蝉子要那么多钱啊?” 怎么这么好骗呢?保护女王的人不知得多机灵。金至笑道:“你那两位古大哥说西市乱收费,我也就效仿一下,明公子不要当真。” 说到西市,长明想了想说道:“我得到些消息,呼拉焱上次突然病重,差点死掉,就是中了呼拉炬的埋伏。灵姑姑当时也在一起,她,她也遭了殃。” “你是说,很可能是呼拉焱派人暗杀呼拉炬么?灵姑娘她又是怎么回事?” “灵姑姑说,倘她好好的,她会嫁给清河将军陈世否。陈世否昨天怎么也去了那里?” 金至不知陈世否与呼拉灵的事。他说道:“清河将军他在路上遇到我们,我听了古俊山的话,让他去西市看看,并不是他主动去的西市。” “那位风公子,我一见就想他是不是神武将军玉顶天的三儿子玉风。听说古秋水古大师将他当成‘活太阳’似的捧着,我一看他那派头,倒是极像。” 神武将军玉顶天的三儿子玉风来都城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他刚好出现在呼拉炬的暗杀现场,这又有什么缘故?“他如果是玉风公子,那他与呼拉炬的事有什么关系?” “有人发现在阳山道有刻着‘炬’字的贼寇抢劫。金将军有没有发现西市好像西北来的商人比之前少多了。阳山道是西部北部进出梦叶城的主要通道,那里竟有贼寇,倘真是呼拉炬一伙的,他罪该万死。” 第一将军竟知道这么多消息,是国王护卫队搜集到的么?女王陛下看来不可小觑。“明公子,我们从没有接到阳山道抢劫的报案。你这消息可靠的话,可能玉风公子家中商队遭遇抢劫,神武将军派儿子来这里先私自查探,玉风公子也许怀疑呼拉炬。那,昨天暗杀炬公子的嫌疑人也许就在现场。” “昨天呼拉焱来了么?事情怎么处理?” “新善亲王说他与老王爷商量过了,此事要秘密查探,忤作赵有料也没查出什么,只是觉得他身上的酒气有异味,但他也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气味。为了保全炬公子与呼拉家族的名声,对外就说炬公子是饮酒过度,猝死。” 长明觉昨天暗箭一事,呼拉焱的嫌疑最大。长明对灵姑姑的遭遇十分气愤,但呼拉灵也是寡居后才来与她诉说心事,她一直想着怎么给呼拉炬苦头吃,没想昨天结果了他。 船快到了稀客来,金至看到明夜已在渡口等着。长明知道依月急死了,她说道:“金将军,那东西旁人得了,胡乱按也是会出问题。倘你寻到了,给常娥就是。今天,我还有别的事,就不去稀客来了。” “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去稀客来吃早餐?”金至笑问她。长明也只得笑笑,她也不知是何时。金至以为她怕明夜,也没多说,一同上岸后,就匆匆离去。 第二十八章 挂念 依月是真的急死了,她骑马到了稀客来,并没有见到女王,想她可能坐船来,买了几个包子在渡口等着。 “二弟,你不用急,我昨天丢了东西,心里很慌张,想让金将军帮忙寻找。再有,昨天本来是说去你家的,没有去成,我想万一婆婆问起,我们今天还是去一趟也好圆话。” “丢的什么东西,要不要紧?” “就是常挂在腰间的那只玉蝉子。丢都丢了,倘金将军能找到更好,找不到,也就算了。” 两人又坐了船去到梦河桥那里,从那上去很快就到依月的老家。 二人到了那屋前时,门上一把锁。这可怎么向丽婆婆交待?依月有些着急。长明不以为意,说道:“那就在这附近找一户人家,进去歇息一下,就当那是你家。不用着急,婆婆那里我去说,她没那么可怕,你别这么紧张。” 女王当然感觉不到丽婆婆的可怕,但整个宫里的人都怕她。 两人往前走进一条碎石小路,走个百十来步,迎面就是一座大宅院。推开虚掩的门,院子里有两棵梨树,梨花还没长出花苞,那开裂的树干正养精蓄锐,以待到时的灿烂开放。每棵梨树下都摆着一张石桌子,几张石凳子。院子地面整齐地铺着大青砖,打扫得很干净,显得格外宽敞明亮。 依月喊道:“家里有人吗,讨碗水喝。” “有人,进来,进来吧。”依大嫂宏亮的嗓子在里头应着。依月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 二人进到屋里头,屋里摆设很是平常。这宅院挺气派,但里头很是平常,依月又觉这摆设也很熟悉。 依大嫂端着两个普通的土瓷碗,碗里盛着清水,放在她们俩人面前,“两位喝罢,我们正忙得很呢。”说罢又急急走到后边去了。 长明端起碗,一口气喝完这水,“嗯,好喝。”依月只是笑,女王出宫以来,看到的都好看,吃到的都好吃,喝到的都好喝。长明拉着依月想去看看这家人在忙什么。 依伍正带着全家在做冰糖葫芦,儿媳妇快生了,大着肚子不能干活,还请了两临时工。长明亲眼看到做冰糖葫芦,那稀奇得很,连忙说:“大娘,我也能试着做个冰糖葫芦吗?” 依大嫂看到这两小伙子,年纪轻轻的,穿着也十分普通,但模样倒是清秀伶俐,说到:“行,两位是做什么的?” “没做什么,就出来逛逛。”依月回答。 “天呀,你们俩年纪轻轻的,不找个正经事做做,瞎逛什么呢?我家大姑娘同你们年纪差不多,她在宫里头做女官呢!你们俩个不做事,不挣钱,你们父母怎么办哦,不愁死去。”依大嫂大嗓门毫不客气就是一顿说。 “您家大姑娘叫什么名字?”长明问道。 “依月,她叫依月。我家大姑娘几岁就进宫了,现在做着女官,家里这大宅子,就是她出钱建的,不知花了几多钱哦。我都算不清了,我们全家都不敢想,能起这么个大宅子。我们家大姑娘那真是,方圆十里,哦,百里都没这么好的。你们俩要勤快些啊。”依大嫂对她家的大姑娘感到最骄傲了。 长明看向依月,依月眼睛睁得老大,她不认得她娘,也不认得她爹,她的爹娘就在原来屋子的后边这么一点儿远,她竟没找到,她根本就没去找,但那家人不是说搬去不知道的地方了么? 她清了清嗓子问道:“您一直就住在这里么?” “不是,我们老家就在前面那里,后来在东市附近买了座大院子。我家大姑娘一直没回来过。我们到处打听,说是宫里的女官要二十五岁才准回家,过三年她就会回来了。我们怕她找不到家,就在原来老家后边建了这房子,这房子是给我们大姑娘准备的。”依大嫂很健谈,边做活,边说话,说起令她骄傲的大姑娘,她说了不少。 依月这才知道,她的父母得了钱,当然买个大宅院,但也并没有忘记她,只是他们也不知怎么去联系她,要联系也联系不上。 依伍后来打听到宫中的未成亲的女官大多二十五岁会放出来,一家人合计就在原来的地方给依月建座宅子。她一出来年纪也不小了,要想找个好夫婿,那可得有家产才行,这座大宅子就是嫁妆。 原本是想买下那老地方,但人家不卖了,就只好在那后边买了地,建了这座宅子。她的父母住在这里,她的弟弟依阳住在那买的宅院里。弟媳去年生了个小子,又怀上了,现在肚子不小了。忙的时候,依阳夫妇也来这边帮忙,妹妹依星已经出嫁了。 依月听她左一句大姑娘,右一句大姑娘,心里暖暖的,她从不知道她母亲如此以她为傲,她的父母也为她做了计划,还建这么大一座宅子给她当嫁妆。 长明听了故意说:“就这座大宅子,看来你家大姑娘这女官做得不怎么样哦。” “你这小哥,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还就这大宅子。你去看看,这周围有几家这样的大宅子。你真是不知人间疾苦,我们家大姑娘在宫里无依无靠的,能做上女官,不知吃了多少苦,我们家人也没什么本师,啥也帮不上忙,嗯....”依大嫂声音渐渐渐小了,眼泪满眶。 依月眼眶湿润了,她是个有家的人,有父亲、母亲、弟弟、妹妹。父母仍是挂念她,这么些年,她以为他们把她给忘记了。但她还不想认父母,一来她没准备好,二来女王在这里,她今天担子很重,一心不能二用。等回去后,再要女王批准,她单独回来再看他们。 依伍仍只是不停的做事。依月悄悄看了看他,脸上深深的皱纹,两鬓斑白,全是岁月无情的印记,她已经记不起父亲当年的样子。“这果子快穿完了大家歇息下,先吃了午饭再继续干吧,都觉有些饿了。曼娘,你去看依阳午饭准备好了没。” 弟媳妇叫曼娘,看起来就是个勤快人,这么大肚子也来这边帮忙。 依月和长明拿着竹签笨拙地穿着果子,依月说:“没过节怎么做这么多糖葫芦呢?” “明天就是我家大姑娘的生日,我们多做些送去大神庙做供品,愿光明神保佑她平平安安。”依大嫂高兴地说着。 依月都怔住了,明天她生日?想了想,才记起来,她每年都不记得,还是很久以前林姑姑给她过生日,后来她自己都老是不记得生日,也不把这个当回事,她明天就二十二岁了。 依月眨了眨眼睛,眼泪就要流出来了,她用衣袖擦了擦,她是个不轻易露出任何感情的人,这是职业要求。她从小就尝透了孤独,她对家,对父母这么些年,也没什么想念。可当她真的到了家中,见到父母,她也还是很动情。 曼娘在喊着开饭了,依伍叫她们也一起吃。长明看了看依月,依月说,吃过了,打扰了,就拉着长明出来。依月觉得再不出来,她的眼泪真控制不住。 第二十九章 是他 两人又走到梦河桥上来,依月问长明还想去哪玩。长明这下也不知道了。她小时候原珍王太后带她去的地方就是稀客来,其它的要不就在河边坐着玩会儿。 原珍王太后身体一直不好,出来一次也玩不了多久,但她不管怎样都会常带长明出宫转转,王太后总说宫里太闷了,要多出来透透气。 “在河边坐坐吧。”长明坐在河边的草地上,什么也没想,周围好安静,连只蝴蝶也没有飞来。 “要不,还是去稀客来看看幻术表演吧。”依月觉得长明不想回宫,她也不知道去哪里玩,她似乎从来没有玩过,除了炼功还是炼功,此外就是跟着女王,像影子一样,无声无息地跟着。 原珍王太后不喜欢看这个,她每次带长明出来,都不去看,她有时宁可坐在河边静静看着河水缓缓流动。而长明却一样的兴奋,她一会儿捉蝴蝶,一会儿采野花,一会儿又要去河里搅一阵水,还特别想去捉鱼。只要跟她母后在一起,长明觉得在哪里都开心。所以,长明对幻术其实也没什么喜不喜欢。 长明静静地坐着,依月静静地站着。良久。那春风吹来竟有些凉意,太阳也不见了,天空已是乌云密布,老天爷的脸真的是要变就变。 “大哥,快下雨了,我们回去吧。”依月着急地说:“以后,也可常出来的,我们不跟丽婆婆说,悄悄地玩一阵子,就回去。”但她也知道,女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出来到处逛的。 长明站了起来,看看了天气,此时狂风骤起,大雨就要来了。“那回吧。”她往渡口走去。 “不骑马么?”依月问道。 “我都没有在雨天坐过船,看看这雨中的梦河。今天就坐坐吧。”长明头也不回径直走向渡口。 依月也只得跟上来,渡口就在前边。 渡口只有一艘船了,艄公上了年纪,他正准备回家。依月连忙喊道:“等一等,要坐船。” 那艄公停下来,“小哥,要下大雨了,这风刮得太大,我这船太小,我担心翻了呢,你们俩还是别坐船了。找个地方歇歇,等雨停了再做打算。” 依月看着长明,长明看了看天,看了看艄公,非常遗憾地撅了撅嘴。依月原本就不想坐船,正好。“还是骑马回吧,我.....” “谁要坐船啊,快上来呀!”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一艘花船缓缓地驶来。船头一个打扮颇华丽的女子在喊着。 长明立马走过去想上船,依月只得跟着,那女子上下打量了她们俩人,似笑非笑说着:“二位小哥,我这船可不是几个铜板就能上的。” 长明随手给她一个金币。 “哎呀,小哥这么大方,姑娘们快...” “不用姑娘们,不用来打扰,我们只是坐船而己。”依月打断她的话,她拉着脸,冰冷地声音让人感觉在冰窟一样。 “哈哈,好咧,好咧。”那女子倒不介意别人的说话语气,一直打着哈哈,热情洋溢得很。 两人站在船舱外的甲板上,果真没人来打扰。大雨倾盆而下,船舱里吹吹弹弹唱唱听起来很热闹,丝毫不受这风雨的影响。可两人就被那吹来的风雨快打湿完了,依月担心长明,可长明不以为意,用金至的披风紧紧包裹自己,静静听着雨,密密麻麻的滴答滴答声包围着她们。 花船缓缓的前进,突然,一个矮胖的男子东倒西歪的出来,斜站在两人身边,满身的酒气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他毫不在意旁边有人,便脱衣解带的大概是要解手。依月轻推了他一下,他一下子便倒到一边去了,骂骂咧咧的,倒下去就没起来。两人吃了一惊,准备去看时,那猪一样的鼾声传出来了。长明捂着嘴笑起来。 “大哥,大哥,您怎么在这儿,大哥,您没事吧。”二个同样满身酒气的人站在那打鼾的人身边喊着。看到长明在笑,其中一个穿着绿色丝袍的男子用手指着他,凶神恶煞地说:“笑什么笑,你什么东西,你把我大哥弄伤了么?” “哎哟,猪二哥不要生气,猪大哥只是喝醉了,睡着了,哪关这小哥什么事。猪二哥,猪三哥,来来来,继续喝,跟猪大哥一样不醉不睡嘛。” 那华丽女子赶了过来,她扶着猪二哥,摇摇晃晃地走进了船舱。另有一女子又来扶着那猪三哥,那人一甩手走到长明跟前:“小贼,不认识大爷了么?” 长明很惊讶,她根本不认识此人。依月也很惊讶,她全身紧绷,但长明拉了一下她。 “猪三哥在哪里见过我,我从未见过你。”长明回道。 那猪三哥仔细盯着长明,又看了看依月,“你是谁,快走开。” 他用手指着长明:“这小混球偷了我们钱,现我好不容易逮着了,爷我可不会放过你,别给我装不认识,这没用。你把偷的钱快拿出来,损失的布料折成钱给我,再给爷叩头赔不是,爷心情好,就不把你送官府,要不然,我可就不客气。” 这猪三哥肯定是认错人了,他这理直气壮的样子,那人也许真同长明相像。 依月一把捏住他的喉咙,冷冷说道:“哪个小混球偷了你的钱,你再仔细看看。” 正朝这边走来的那华丽女子见依月出手如闪电,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但她还是走了过来,勉强笑着说:“小哥别生气,哎,三哥也冷静下来,这里头肯定是有误会,误会,误会啊。” 长明摇了下头,依月松了手,猪三哥瘫坐在地上。那女子连忙将他扶起来,“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猪三哥不甘心地盯着长明看了又看,还是说:“就是他,三娘,就是他。” 三娘掏出金币说:“这二位小哥坐个顺风船,就给金币呢,看起来不会是偷东西的人。猪三哥做大生意的人,从不和人结怨,您今儿个也喝了不少,是不是看花了眼啊。来,三位到里边去好好说说罢。” 长明见那猪三哥如此肯定,也好奇那个和她很像的人。 那猪三哥咔嚓咔嚓就说了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第三十章 是谁 他们兄弟三人在城中经营着“朱颜布庄”,他大哥和二哥刚从南边回来。他们去年十月运了批货去南方,全部卖完了才回家。 这次到南方,朱大哥水土不服,生了重病,差点死掉。仨兄弟重聚,十分高兴。此次所有的收入都放在一个蓝色的包袱里,那包袱就随手放在柜台上。 当时店里有个小伙子就跟长明一模一样,他说他要买东西,伙计正带着他挑选,之前朱三哥也和他说了几句。 哪知,那人突地拿起包袱,转身就跑。他随手一甩,好些布匹像是瀑布一样的挡住了他们,仨兄弟都愣住了。 这事从来没发生过,他们家祖辈做这生意多少年了,从没有过这种事。等他们反应过来追出去,那人早已经跑不见影。 这些钱,是他们三兄弟大半年的收入。去年朱家不走运,遭了火灾,损失大批货物,没法才去南方,想着多赚点来弥补火灾损失。大哥差点丢了命不说,这钱还没捂热呢,就被那混球偷走了。 他们报了官府,昨晚一夜未眠。他大哥伤心得要死要活,这不今天三兄弟特来忘忧乐坊解忧愁。 长明之前见他们长得猪头猪脑的,以为姓“猪”,心里还笑话他们人如其姓。可听他说得伤心,也觉事情很蹊跷,她问道:“昨天我根本没去你们朱颜布庄,你再仔细瞧瞧,真的同我一模一样? 那朱三哥围着长明转了几圈,从头看到脚,从前看到后。依月冰冷地目光射向他,他忙收回眼光说:“脸,衣裳都是一模一样,只是你现在有个披风。说话声音也一样,其它的,我当时只当是个顾客,哪会详细看他一厘一毫。” 依月当然是不相信那人是长明,她说道:“当真没一点不同么?那小伙子在你店里也呆了一阵子,你再想想,有没有什么不同的。” 朱三哥显然很怕依月,他又抓头挖耳地,半晌才突地说:“那混球右耳后脖子上有块疤痕。我拿布料给他比的时候看到了,你..你,”他说着往长明脖子看去,依月厉声说道:“看什么,没有。” 朱三哥又补充说:“他们身上这气味也一样,我当时还想这粗布衣裳还这么讲究,也不知用什么上等的香料熏过,怪好闻的。” 长明开始当好奇,可听下来真有些沉重了。那个人很可能同她戴一样的皮面具,用了变声术,服了一样的静心丹。世上有这样的人吗?丽婆婆从未说起过,但丽婆婆她可以做到这样!不过丽婆婆去偷钱,这也是不可能的。 帝国内做皮面具的手法工艺材料都不一样,她的是丽婆婆传授的,她脸上这一个还是丽婆婆亲手做的。 变声术也是丽婆婆传授的,声音能变到同她一模一样的人,除了丽婆婆,她知道的就只有依月。她出宫并没有变声,依月同她在一起,丽婆婆她这两日是很反常。 静心丹以前是她母后所炼,现在的是丽婆婆给她的,从未听说有别人炼这种丹药。她们也没有将配方传给长明,长明也不明白这静心丹的作用是什么,只是她从小就服用,身上有一股特殊的静心丹药味。 这个人是谁呢?他(她)是哪里的?他(她)跟丽婆婆有关系吗?这样超高配置的人会去偷钱吗?这个人是男是女,是年轻还是年老,是什么派的......无数问题环绕着长明。她问道:“你们有什么仇家没有?” 朱三哥很笃定地说:“我们朱家一向与人为善,祖辈都做布匹生意,不做官不炼功,哪有什么仇家。” 那三娘也道:“朱三哥家做布匹生意许多年了,向来对人也很和善,这事太古怪了。还是看官府能不能抓住那小子,金涛将军一向办案如神,这么大笔银钱相信他会抓到贼人。朱三哥,您别太着急,好人好报,会抓到的。” “那是,涛将军我们是信得过的。我大哥还说了,他明日要去气派学院拜见呼拉羽毛院长,顺便问问看,能不能请人帮忙抓住那小贼。”朱三哥说着,看着依月,底气十足地说道:“我们年年都给气派学院捐钱,呼拉羽毛院长肯定会帮我们的。” “会的,会的。”三娘连连点头。 长明此时很想立即回宫,她有无数问题想问丽婆婆。但这天气却不想让人轻松回家,狂风暴雨,天也完全暗下来,这么大的花船都在不停晃动着。 三娘见船晃得厉害了,就去船头问船老大,他们商量着,先靠岸歇一阵子,等风雨小一点再行船。 长明再三问朱三哥关于那小混球的种种,但那朱三哥实在说不出什么来。这下他倒烦起来,他说要去与他大哥二哥商量事情,就走掉了。三娘回来,仍是笑意盈盈地问他们想不想听姑娘们唱个什么小曲啊,叫个姑娘弹个时兴的调子听听,她们二人只是拒绝。 三娘笑道:“我们忘忧乐坊的姑娘都正经着呢,不做那不正经的事,小哥不用担心什么。” 长明看这三娘倒也不是那些让人厌恶的欢场女子,便与她随便聊了起来。长明问道:“三娘是声派的吧,安亲王也常来忘忧乐坊么?” “我当然是声派的,我们安亲王其实不是外边说的那样流连声色。我们声派不都是从事这个行业么,别人难免对他有所误会,我们安亲王是多好的一个人啊。”这三娘说我们安亲王说得很顺口,看来安亲王是挺得人心的。 “安亲王他这么好,那不如让他来当国王好了。”长明笑着说。 “哎哟,小伙子,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去外边看看雨停了没有。”三娘连忙去外边。 这雨来得快,去得并不快,只是渐渐小些,仍是下着。天色又亮了起来,两岸的杨柳树被雨水冲洗过,闪闪发亮,刚长出的绿芽,绿得像是翡翠一样。 花船又开起来了,长明与依月还是站在外边,不知什么时候,花船旁边有一艘小船,大概刚才也是在等雨停吧。那小船撑船的竟然是金小牛,船头站着的是金涛。 三娘看到金涛,高兴地喊道:“涛将军,来喝杯热酒暖暖身么?” 船舱里的朱三哥听到“涛将军”三个字,立即奔了出来,喊:“涛将军,涛将军,来喝杯酒么,我有急事向您说呢?” 金涛见是朱颜布庄的朱三哥,没有推辞,便上了忘忧乐坊的花船。 第三十一章 运气 金涛在小船的时候已看到了长明与依月。昨天在稀客来他一直对这二人有所怀疑,总觉得这二人怪怪的,与梦叶城不合适一样。金涛原本要派人跟踪这二人,但金至不以为然,他便没有坚持。 早上金至问他昨天在处理呼拉炬的现场有没有看到一只玉蝉子。金涛完全不明白大清早的将他叫过来,问什么玉蝉子,他没有捡到。现场的每个地方,他都带人仔细查看过,没见劳什子的玉蝉子。 “将军,是您丢了这个东西么?是个稀罕宝贝么?”金涛满是疑惑地问。 “是的。昨天现场的人个个都检查了么?” “当然检查了,我想炬公子是不是中了什么毒的,现场被抓的每个人都检查了,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至于玉蝉子,我当时也没注意。将军,那现在是要怎么办,再将那些人抓起来问一遍么?”金涛自认为自己做事是经得起考验的,只是他真没留意玉蝉子。 “不用了,我想去看看那位风公子。” “哪位风公子?” “就是昨天下午在现场派头最足的那个,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三人坐马车去西市。金至虽说一向做事都是雷厉风行,但金涛还是觉得这次他格外的着急。 金至就从他昨天下马的地方开始,仔细在那里找了一遍。金涛与金小牛也只得随他细看,两人眼珠子都瞪了出来,除了尘与土,石头子都没见到几个。 金至带他们去西市九十九号摊位。 那摊位生意很是火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团团围着。摊子上头的大横幅写着“碰运气”。这不像是做生意,倒像是赌博了。帝国禁止公开赌博,但不公开的,那也就睁眼闭眼。 金涛一见这横幅,他就有些不悦,他身为梦叶城负责治安的令尹,这些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公开赌博,他是见不得。但金至说道:“我们也来碰碰运气吧。” 他们现在站在最外边,想碰也碰不到。金涛喊道:“金涛来抓赌鬼啦,金涛来抓赌鬼啦!” 那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一下子泄洪水似的,哗啦啦走完。其中一老妪,行动不便,被挤倒在地,金至忙扶她起来,说:“不急不急,有人在瞎喊,婆婆继续玩。” 此刻一张长桌子后五个人站成一排,面对他们四人。那老妪也觉得气氛不对,忙又颤颤巍巍走了。 金至先不看人,只看桌子上的东西。四张长条形桌子摆成方形,上面摆满了东西,都用红布盖着,有些还大得很,不知里头是什么。每个东西旁边都立着纸牌,上边写着价钱。 “这碰运气是怎么个碰法?”金至问道。 那五个人看起来都长得很老实,个个皮肤黝黑,眼神温和,显得很良善。尤其是中间的那一个,那国字脸上厚厚的嘴唇就像是一截香肠挂在那里。比他嘴唇更显眼的是他手拿一柄七孔环形精钢刀,放在胸口,双手交叉,无辜的眼神看着他们四个。 他见金至问,忙笑着回道:“三位公子,我们这里不是赌场,只是碰运气。这桌子上的东西,都明码标价,您要觉得合适就出钱买下。不能反悔,不能退货,不能退钱。” “这些都是些什么东西?” “有玉器,有玉石原石。” “不能看是吧。” “对,不能看。玩的就是心跳,碰的就是运气。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哪里有运气,这里有运气,想买就买,想碰就碰。这点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碰个运气旺旺旺。”这人一开口,说话利索得很。 金至围着四张桌子看了一圈,那五个人的目光都随着他而转动。 “你们风公子几时来?”金至问道,没人答话。“他昨天说要我们来九十九号摊位碰碰运气,怎么没碰到他呢?” “我们也不知掌柜的几时来,他有时来,有时也不来。”还是拿刀的答话。 “桌子上的东西我全买下。我是金至,我来这里碰运气,希望能碰到玉风公子。但今天看来运气不好,不知玉玲珑的生意怎么样?玉风公子是去那里了么?我想见他,要他尽快来找我。” 桌子上的红布全掀开了,大都是些石头,根本看不出里头有没有玉。这四大桌子的石头,有些还有半人高,这要是全搬回去,只从摊子搬到马车上,金小牛得搬个半死。这么多石头,马车都装不下。 金小牛撅着嘴,无奈地看着金至。 金至对拿刀的那人说道:“阁下怎么称呼,这几位是谁?能借刀一用么?” “在下玉一刀,这几位都是我的兄弟,玉二刀、玉三刀、玉四刀、玉五刀。”他边说边指,然后将刀递了过来。这“五刀”虽黑得一样,但模样一点也不相似,想来不是亲兄弟。 金至随便找了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对金涛和金小牛说道:“你们将这些石头都劈开,看里头有没有好玉,劈完了事。”说罢他拿着那刀小心的一刀一刀地刮着那块石头。那五个人也不一排站了,全围了过来。金涛与金小牛也是先不劈,看他刮石头。 那刀刮石头如切豆腐,金小牛挺羡慕那刀。 “哇,”众人高呼起来,那石头现出一点绿色。继续刮,每刮一刀,就要“哇”一声,人群又围了上来,哇声一片。这场碰运气之行十分划算,金至赚翻了。 玉一刀激动地说:“金公子,您这块石头就是最上乘的翡翠原石,您大发了。” 那老妪又回来了,说道:“刚才哪个天杀的在乱喊,把我们吓走了,你们倒赚翻了。” 金至将那些玉器给了几个给她,那些玉制品看起来品相一般。又说来看的人人有份,一下子,那桌子上的石头都不见了。 金涛也抢了两块石头,金小牛抱着最大的那个不放手。等人群散了之后,两人现场开石。金涛腰间有一佩剑,但他一拔出来,却不是剑,是根黑不溜秋的棍子样东西,也不知质地是木还是铁。 金涛拿着那根黑棍子一点一点地敲,敲碎完了,就是石渣子。两块都是石头渣子。 金小牛啥也不要,就用手在那里砍,那么大块石头砍到最后也是表里如一,外表啥色,里头也是啥色。他一用劲,全都拍成粉粹,这世道,真是同人不同命,他挑了个最大的却啥也没得到。 第三十二章 小贼 金至一行从西市出来,金小牛已经饿得不得了。三人又随便找地儿吃了点儿,金至又到渡口看了看,一时兴起,就说租个船看看梦河,马车金涛让都城卫队的人驾回梦叶城府衙。 金至与金涛说起阳山道似有盗贼一事,金涛又是毫不知情,他说从来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报料,也没有人来报案。他问是不是清湖将军袁守望得到的秘密情报。袁守望也是梦叶城令尹,属形派,他掌管王宫护卫队,主要是护卫王宫。这职位归属在神卫将军之下,金至就将他也划到梦叶城府衙来,袁守望也负责搜罗情报。 金涛是金至最重要的副手。金至将自己从明天那里听到的一一问询了金涛。金涛听了,完全不知道这些。他说道:“我自觉自己尽忠职守,怎么听到这些,觉得梦叶城一团糟呢,我像是个废物一般。” 金至苦笑道:“不只是你,我也一样的感觉,你小心留意那位风公子。玉家在这里的产业主要是玉玲珑,明天他不来找我,我就去那里找他,你还是去西市找他。以后要时不时去阳山道瞅瞅。” 两人聊着,天色大变,风雨交加,金小牛也就划划停停。大雨过后,金涛出来站一站,竟又遇上了昨天来报案的朱家三兄弟。昨天他们报案时他并未在府衙,回去后听说丢失财物数额巨大,当值人员去看,现场也没什么发现。 大白天的就到人家店铺中当面盗取财物,这事金涛还是第一次听说,梦叶城中出现了这么大胆的江洋大盗,他是一定要揪出来的。 他在花船上竟又见到那两个可疑的家伙。 金涛一上花船,朱三哥就拼命向他使眼色。他也不知何意,只得跟着他进到舱里边。“涛将军,您看到外边那两人么。” “看到了。” “其中那个矮一点的与我们看到的小贼长得一模一样。”朱三哥神秘又急速地说。 “就是那小贼么?” “也不能说是,那混球右耳后脖子上有块疤痕,这个说没有。那个跟我站一块儿,跟我差不多高,这个跟我站一块儿,比我要矮一点。”朱三哥也说了不同点。 “这个人是你抓到的呢,还是偶然碰到的?你有没有问他有无兄弟?”金涛严肃地问。 “我哪能抓到他,他旁边那人厉害着呢,我看功夫不比涛将军差。就是在这船上碰到的,他们中途上的船,旁边那人就是他弟弟,其他还有没有弟弟,我也不敢问。”朱三哥委屈地回答。 金涛出来,走到他们俩身旁,对着长明说:“我是都城卫队的英武将军金涛,想问一下,昨天你一整天都在哪,做了些什么事?” 依月回道:“昨天我们兄弟俩从稀客来回去在河上玩了许久,又去了西市然后就回家了。其它哪儿也没去,涛将军这是听了朱三哥的话,怀疑我哥么?我们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你这又是何意?”她向前靠近金涛,仍是冷冷的说。 金涛已感觉到两人的煞气了,暗想他们是气派的顶尖高手,可这么年轻?是戴了面具么?这光天化日的,为什么要戴面具呢?大概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见过无数犯人,凡是千万百计瞒这瞒那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金涛一直觉得这两人很可疑,现在更坚定了他的想法,但朱三哥只说了长明,他正颜厉色对着长明说道:“这位小哥,同我走一遭呗。” 依月心中不悦,她见是金涛将军才特地回答解释。不料他这人根本听不进去,她全身紧绷,挡在长明跟前。金涛不解地说道:“你这是何意,难道你是她同伙,要一同去么?” 依月不想跟朝中官员动手。她迅速看了四周,想跃至岸上。可船现已驶到宽的地带了又在河中央,她觉得自己借一下旁边小船可以到岸上,但她担心女王不行。 她向长明使眼色,想拉住她的手,借力小船再飞跃到岸上。可金涛也知道两人是高手,他转过身来站在依月和长明中间,说道:“小哥,要我背你走吗?” 依月再次向长明暗示,她要长明先走,她在后边给她助力。至于她自己,金涛应该挡不住,她其实也不知道金涛功力,但无论如何应让长明先走。 金至在船舱中透过小窗户看到这一切,想她俩人应会立即跃至岸上吧。他觉得以她们俩人强烈煞气所体现的功力来看,这完全没问题。如果有,那可能是明夜,她的煞气像是弱一点,但他担心明天,她一出现就让他牵肠挂肚。 他起身走到舱外边,想叫金涛过来说几句话,给她们两人机会,他也不能明着帮她们,显然她们并不想暴露身份。 金涛听到金至叫他,果然面向小船,问道:“将军有什么事?” 就在这一瞬间,依月拉着长明的手一跃而起。先轻飘飘地在小船上点了一下眼看就要到岸上了,金涛转过身来,抽出那根棍状的东西,在那水面上一划,掀起滔天巨浪,滚滚追来,长明被浪给打翻了,径直掉入河中。 依月上了岸,看到长明掉入河里,又想立即跃入河中去救长明,但此时金涛己至岸上,拦住她,两人撕打起来。 金至当时正想与金涛说几句话,将他引过来,不料两人竟等不及了。长明被打翻掉入河中,金至火速将她从河中捞起飞跃至小船,抱着她进到船舱,吩咐金小牛将船驶到岸边去。 金至没想明天煞气强烈些,怎么功夫反倒是弱些。女王倒真是不简单,金涛虽是他的手下,实力绝对是形派超一流。 还好,刚掉进去,但还是呛了几口水,衣服全湿透了。金至抱着她,拍了拍她的背,长明吐了几口水,似乎有些伤到,眼冒金星,呼吸不畅。 金至看着她的脸,她的皮面具受到冲击,鼻子那里有点变形,堵住了呼吸,他小心翼翼地将那面具轻轻拉下来,长明睁开了眼,有些神志不清地看着金至。 她脸色苍白,眼眸黑亮,睫毛微翘,小嘴微张。似真似假,似梦非梦,像星星一样闪亮,像长空一样澄明。 金至大脑一片空白,半晌,才说:“你,伤到么?哪里不舒服么?” 第三十三章 受伤 长明慢慢缓过来,看着金至满脸的关切之意,他自已同样湿透了,一缕头发巴在脸上,他着急地问:“哪里伤到了么,有什么不舒服么?” 长明看着他笑了起来。金至像被电了一样,仍是急切地说:“真没事么,我看你被浪打到了,后背没伤着么?”他抱着她,想看后背,又觉不妥,又说:“衣服湿透了,要换衣服才行。”又将手按在她背上,霎时,她全身暖洋洋的,金至输了内力给她。 长明一见金至就觉安心,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两人都有些狼狈,她其实被那巨浪吓到了,紧张到只想笑,根本停不下来。金至见她如此爱笑,笑得他不知所措,见她脸色那样苍白,担心她承受不了,只是输了一点点内功,想让她感觉暖和点。 长明笑着笑着,看到自己躺在金至怀里,不好意思。金至看了,赶忙松开手,长明倏地站起来,说道:“谢谢金将军。”金至一下子嗫嗫地又不知说什么好。两人沉默了一下,长明说:“我二弟不知怎么样了?我要去看她。” 金至用手捂嘴发出一声长啸。 依月没想到金涛竟如此厉害,她想着女王,心烦意乱,金涛仍是招招伤人。但她很快调整状态,两人正打得难舍难分,金涛听到长啸,停了下来,问道:“你到底是谁?” 依月也住手了,但她气极,四下探望,女王在哪儿?金小牛已将船驶了过来,对着她,指了指船舱。依月猜想是金至救了女王。她狠狠瞪着金涛,将她国王护卫队的令牌给他看了一眼。 金至想送长明回去,但她拒绝了。长明身上的披风已湿透,原本就是早上金至给她的,她又脱了下来。金至看自己身上的那件也湿了,柔声说道:“赶紧骑马回去,别着凉了,要请医师来看看,后背上有没有伤着,如果有的话,告诉我,我...” 金至像有说不完的话要嘱托,他还在找什么东西,依月在岸上着急地喊着:“大哥,大哥。”长明立即应道:“我在这儿,就来了。” 金至急忙说道:“我那药也不在身上,等会儿我送给你,无论如何都要请医师来看。” 长明对金至嫣然一笑,一跃上岸。依月吹了一声哨子,就有马蹄声传来,她拉着长明一下子就消失在了雨中。 金至伫立在小船上,一动不动地望着两人远去的方向。金涛与金小牛两人也不知他在那里看什么想什么,雨又大起来,金至淋得像个落汤鸡。 “将军,他们是国王护卫队的人,是陛下派来找不山飘飘公主的么?我也没往那上面想,这事不是已经交给您办了么,陛下还不放心么?他们也没伤着,这事不要紧吧,您还是进来吧,别在外边淋雨了,陛下要处罚我,我也没话说。” 金涛见金至一直在外边淋着雨,以为他担心他与国王护卫队的人打了起来,会有什么麻烦。 金至终于说话了,“不用担心这个,陛下如果责怪,我会同她解释的。” “昨天好像国王护卫队出动了不少人,现在这里也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将军,我们要不要去打听一下。”金涛是很有责任感的人,发生了不对劲的事,就要查个清楚。 “国王护卫队的事关我们什么事,这没什么好查的,还是将不山飘飘公主的事弄清楚。”金至说是这么说,但金涛感觉他对国王护卫队那两人好像挺关心的。 金至现在最担心的是明天有没有受伤,伤得重不重。她那小脸蛋苍白兮兮的,看着就让人心疼,回去拿了药就将那药送去。怎么搞得,他一直都随身带着的,关键时刻竟没有。 长明刚开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疼,但一回到宫中,就觉这后背火辣辣。她不想让丽婆婆知道,一是不想让她担心,二是丽婆婆知道她受伤了,依月肯定是要受处罚的。她已经知道依月非常惧怕丽婆婆。 依月脆在长明面前,请女王责罚她。长明叹了口气,说道:“你最大的职责是保护我安全,今天你完全做到了,我现在不还好好的吗?那还有什么可罚的。我们俩在外玩了一天了,都很累了,我还要去看看婆婆,你回去休息吧。” 常娥在女王回来时就报告了,丽婆婆早就传了口令下来,她今天又想早点休息。 长明立即觉得丽婆婆肯定是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她想去看她,但她也知道丽婆婆是非常厉害的人,她一见到自己这副霜打了的样子又说不定生出许多事来。 所以,她也还是想着自己先梳洗吃饭,养一下精神点儿再去看。她也吩咐依月回去休息好,还说明天准她一天假,随她想干什么都可以。 依月不知所以,“今天不玩了一天了么?明天又休息,这是什么意思呢?” “明天不是你生日么,你来宫里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你的生日。明天你可以先回家看看,既然找到家了,你父母也很想念你,那就回去看看。反正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又不出去,用不着你担心的,你下去吧。”长明说。 依月哪里还有心思回家去,昨天不平静,今天的事,更加可怕。女王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掉进河里去了,如果没金至将军救她,她去救可能来不及,这么大的事,想来瞒丽婆婆可能是瞒不住。 但女王回宫途中还嘱咐万一丽婆婆问起她,她不要将什么都告知丽婆婆,免得丽婆婆担心,又说自己好得很,只不过被水打湿了衣裳,沐浴更衣就没事,反正她不要多言,自己会搞定。 长明本想去看丽婆婆的,不料这背痛竟逐步增加,越来越痛。形派的功夫都是折磨人的么,也没致命,可就这逐步加码,她担心再严重点,可能就引发她的病了。金至说,如果受伤了,就要告诉他,那他是有药的。 现在是晚上了,她怎么找他要药呢。 宫女春花说,外边有人找常娥。常娥出去没多久,就急匆匆回来,将一包东西给长明。 这真是及时雨,长明打开那袋子,里边有两个小小的长颈宽腹直口的白玉瓶,这瓶子如此精美,有一个颜色略微偏黄。 此外有两封信,一封写着:陛下亲启,另一封写着:第一将军亲启。她打开给陛下的那封,就是麻烦陛下将另一封信与药给“第一将军”。信中还说,英武将军金涛误伤了第一将军,他送药并向第一将军赔礼道歉。 此外,还特地解释这信与药是他主动给的,并未与第一将军私下交流,请陛下不要责怪第一将军。长明看了笑起来,知道是他把她当成第一将军,她一时也不知道要不要与金至说明白自己的真实身份。 她想着要不要让依月去与金至说明,可依月去与他说什么呢,应是她自己去解释清楚才是。她想了想还是拆开了给第一将军的信。 第三十四章 嘱咐 信写得很长,好几页纸,开始就说那两个瓶子中的药,白色的瓶子中装的是口服的,每次三粒,一日三次。偏黄色的瓶子装的是外敷的药膏,要她收到药,不管有没有伤到,先服用三颗,再敷好,整个背部都要敷好,他看到好像整个背都有被浪打到。 长明是很痛,就吃了三颗。那敷么,她想将这信看完再说。 然后就是各种关心,长明想着他唠叨的样子,不由笑起来。这关心就写了一页,然后又担心她是否受到女王的责罚,背部受伤没有,有没有请医师来看,医师们要她注意什么。又大吹了一番这药的作用,要她收到马上就用,好过宫里御医的方子。 又说形派功夫不同于气派,形派伤人,刚开始时不觉得,但如不治疗越往后越严重,请她一定要重视。看他这写的,好比她得了重症,就要死了一样,她一边看,一边笑。 最后又问何时能再见一面,玉蝉子的事,暂时还没消息。又叮嘱,是大大方方地见面,有要事相谈,可直接向女王汇报,免得引起她的猜忌,惹不必要的麻烦。长明看到这里,想金至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又觉好笑。又想他有什么要事相谈呢? 拿着信,看着那两白玉瓶子,她就怔怔坐在那里。春花来问她,还去不去看丽婆婆。 长明让春花敷了药膏,春花吓了一大跳,“陛下,您这背上全都变成紫红色了,您今天是受伤了么?” “没受伤,只是刮擦了一下,你别随便说出去,这药很神的,擦几次就好了。”那药擦上去,长明确实觉得一下子就像疼痛减轻了一半。 “陛下,丽婆婆要是知道了,我们大家会很麻烦的。”春花小心翼翼地说。 看来王宫里的人确实都挺怕丽婆婆的。 “那就不让她知道呗。这真的只是小伤,可能看起来一大片,其实就是刮了一下。你别在意,也别与人说就是了。” 长明觉得好了一点儿,还是要去看丽婆婆,她对那朱三哥所说的有很多疑问想问问她。 长明来到丽婆婆住的听雨院。院子里绝对的安静,长明走了两步,丽婆婆惊喜的声音传来了,“是陛下回来了么?” “婆婆,”长明听声音觉得她身体还不错,快步走到里屋,丽婆婆果然躺在床上。床上的纱帐也放下来了。 长明正想拉开纱帐,扶丽婆婆起来,但听丽婆婆说:“不要拉开纱帐,不用扶我起来,我就躺在床上同你说说。你这两日玩得开心么,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人么,见了什么稀奇玩意儿么?第一将军带你出宫安排得妥当么?” 长明听她连连询问,好像精神很好一样,她有些疑惑,但还是一一回答了她。与金至相遇一事就忽略不说,也没有提呼拉炬。特别说了遇到古山府的古俊山和古平山,并因此认识了泪果树,还吃了泪果树叶蹦蹦鱼。 长明说得兴高采烈,丽婆婆听了也十分高兴,“啊,是古山府人,泪果树,我都几十年没见过泪果树了,王太后就是古山府人啊。” “哦,我从未听母后提起。问她,她都不说。” “王太后是怕一说起,她自己更放不下。不提,就不会去想,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来到这里,哪会不想念家乡呢?” 长明与丽婆婆聊着聊着,还是忍不住问:“婆婆,您生病了么,您...”她有些哽咽,说不下去,她很怕丽婆婆生病,最怕她生病死掉,这样她在这宫中无依无靠,跟她母后一样,一个人孤零零的。她以前觉得还有依月,可今天去到她家里,她想依月也是有自己家的人,她不属于这王宫。 “傻孩子,婆婆老了,总有一天会离开。陛下长大了,会成家立业,成为金玉帝国人人敬仰的好国王,还会生好多孩子,这样王宫就热闹起来了。我想陛下是应考虑婚姻大事了。” “婆婆,我可不可以不考虑这个呢?” “啊,陛下,您这说的什么话呢,原本去年就应提起才是,我一病把大事给担搁了。国师一直觉得神卫将军金至是最佳人选,金至将军当然是一流人物,可我觉得他们家族一直有虎狼之心,始终觉得金至这人城俯太深,像毒蛇一样难以对付。” 丽婆婆这样评价金至,长明心里很难过,刚才她看金至的来信,她心里可是甜滋滋的。她这两天近距离接触到的金至让她完全改观。丽婆婆一直住在宫中,很少出去过,她应也没见过金至几次,怎么就这么对他印象不好呢? 丽婆婆与她说了许多话。金至功夫之高,帝国人人皆知。女王恐怕练到最高境地也难以赢他。他们家族属于形派,又是马族人,异族异派。到时真有贰心,国师已老,神武将军远在玉山府,安亲王固然是超级高手,但他毕竟是声派,能不能全力以赴,也难说。 近年来,气派在抗兽战争中损失了大批精英,现在似乎比不上形派。女王所倚靠的现如今都不如金家。丽婆婆很担心她被人欺负。 丽婆婆为女王考虑的婚姻对象,安亲王当然也是很好,但大家都说他放浪形骸,他也确是这样一个人,不知他何时才能收心。 她觉得最好的还是神武将军玉顶天的三公子玉风,听说他年纪轻轻已是红九。玉家乃是帝国首富,只是他们离都城太远了,倘俩人能成一对,玉公子可封为亲王。 那样玉家肯定会迁徒部分来到都城,这样玉家都城有实力,玉山府仍是他们家族为大,玉公子本人又是气派绝顶高手,他来到这里大大增强了气派实力,对维护女王的国王位是最好的。金家再有心,也不敢轻易动手。 丽婆婆说她从心底里希望女王能找一个互相喜欢的,就像她父王和母后一样,虽然原珍王太后不是什么名门之女,但他们俩人十分恩爱。 她希望将玉公子以公事名义召进都城来,先不要排斥,看看他,考验考验,接触接触,实在不合适也没什么。女王当然可以自己找心上人,但一定要睁大眼睛,还有要告诉她或国师,女王长居宫中,丽婆婆担心她被人骗。 丽婆婆缓缓说着,长明没想她竟有这么多话对她说。她思绪万千,心想,这是婆婆担心自己死后,怕她一个人,所以想要她尽快成亲吧。那这样看来,丽婆婆的病是很严重了,严重到快要离开她,现在所说的,都像是遗嘱,她心里很难受。 丽婆婆停了一下说道:“陛下,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要国师找个公事召玉风公子来梦叶城。我今儿有些乏了,你也回去早些歇息。” 第三十五章 病痛 丽婆婆一直提防金至和金家。长明之前只是认为金至是个冷酷的人。平日话很少,可相遇后觉得他什么都好,很温暖,很体贴,很安全。她一见到他就觉两个人很久以前就是最好的朋友,一切都理所当然。如果她要嫁人,一定不是别人,就是金至。 但她不能嫁人,她是个有病的人,不能嫁给别人,去祸害别人。 原珍王太后当年为了帮助熠国王炼成金光灿灿,吃了副作用最大的“骷髅丸”来加快炼功,再将自己的功力传给熠国王。 有所得必有所失。吃多了“骷髅丸”,身体就会浑身莫名疼痛,痛不欲生。而且从脸部开始肌肉慢慢萎缩,变成一个骷髅人一样死去。 当时的处境不能让熠国王有更多时间来炼功,他必须尽快炼成金光灿灿,去对付驭兽帝国的巨型战兽。大家都知道那后果,但不得已为之。 原珍王太后原本只是个普通的幻人,她与熠国王相识相知后才改炼气派,功力尚浅,很快就发作。痛得死去活来,脸上的肌肉慢慢消失,像个骷髅,后来她一直戴着面纱,以免吓到别人。 长明出生时很健康,原珍王后和熠国王都只想让她健康成长,和丽婆婆商量过,绝不给她服用任何丹药来增强功力。只有原珍王后自己从小一直服用的静心丸,那是她服用过的,证明了没什么不良效果,长明也从小服用。静心丸是原珍王后家族在她身上的烙印,还有那只玉蝉子从小就带在身上的。 长明三岁时,有一次突然身体疼得蜷缩成一团,那种痛不欲生,让国王夫妇及丽婆婆心都痛碎了。她痛的症状同王后一样,宫内的御医都看了,也请了名医呼拉宜治来看,他说长明这病是从娘胎带来的。 熠国王与原珍王后绝不会想到他们的心肝宝贝竟也受到那些丹药的毒害。 丽婆婆想到自己也都服用了丹药,有是有病,但没有那骷髅病。熠国王也服用了丹药,他那时还没有发病,什么病都没有。是不是因为他们两人都炼成了金光灿灿,高深的功力能抵消丹药的副作用。熠国王想也许这也是原因,可光凭自己的能力,也不知何时才能炼成金光灿灿,他自已经历过,深知艰难。 长明从小到大几乎将全部精力放在炼功上,那么迫切地想要炼成金光灿灿,这是最重要的原因。身体不好的人才知道人活着就是健康最重要。有个健康的身体,比任何东西都重要,有个健康的身体做什么都好,什么都可以去做,若身体不好,做个国王又怎样? 自从长明病发以后,原珍王后就要她也戴着面纱。尽管长明只是疼痛难忍,肌肉并没什么变化,但她母后很担忧她脸慢慢的发生变化,这会让她以后怎么面对别人呢?不如干脆将脸遮了,找了个借口说是成亲后才能摘了面纱,实际上只是拖延而已,找不到任何医治的办法,就只能寄希望那金光灿灿了。 与她母后相比,长明现在发作得不算频繁,但这发作时的痛苦,足以让她打消嫁人的念头。她不想让她的孩子也承受这痛苦。但她的这个想法并没有说出来,丽婆婆国师都催着她成亲。她是国王,生育王储是必须的,怎么能一个人过一辈子呢,这不是天底下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么? 可她嫁人不是去害别人么?孩子一生下来就有病,而她自己也不可能活得多长命,如果她嫁的是金至,那不是让他难过死么?今天她只不过受了那么一点儿伤,他就那么难过的样子。 唉,怎么老想着金至呢。丽婆婆说要玉家三公子来梦叶城,要她先不要拒绝,接触再说,玉三公子再好又能怎样呢?她不能去害他,他也是玉家的宝贝儿子,他本人都说卓尔不凡,即使是没病的自己,她都自认为与他不相配。 长明坐在小白小黑身边,胡思乱想,都忘记了背上的伤痛。金至给的那药,倒是真有效。金至那么好的人,要是能与依月在一起,该多好啊。真得要与依月好好说说,她也要给俩人创造机会才是,至于自己,要彻底断了心中的念想,那就以后当他是个陌生人。 原本想问婆婆关于那朱三哥家小贼之事,但都没机会说。夜深了,她也得睡觉休息。做了一晚的梦,梦中全是金至。 金至在家也在想东想西。他老是担心明天是不是受伤了,有没有着凉了。回宫后,陛下会不会责罚她。看来常娥可以帮他们传递东西,但他作为神卫将军如果光明正大拜访,行不行呢?别人会不会说什么? 第一将军是陛下的贴身侍卫,人很神秘,几乎外界都只知道有这么个人,但长啥样是只有少数国王身边的人知道。他公开去找好像不行,但如果偷偷去找,岂不更不好,万一别人说他别有企图,比方说想打国王的坏主意,那还得了。那到底以后要怎样才能经常见到第一将军呢? 金至反反复复也想不出来个主意,他觉得还是得找女王,国师恐怕都不行。但莫名其妙跟女王说也不行的。今天来看女王同第一将军关系不错,他不知那封信第一将军有何反应,只要她方便,他没什么不行。不知第一将军会不会来找他,他翻来覆去的又巴不得马上天亮。 天还是黑沉沉的,金至想想还是要休息好,免得明天万一被第一将军来找他,看到自己无精打采的样子,那多不好。上床睡觉,一夜好梦,梦中那人总是在笑。 第二天议事殿中,女王还是戴着面纱坐在那高高的宝座之上。金至也不知她是不是将信给了第一将军,这样的女王什么都看不出来,连声音都用了变声术,并不是他见到的明天明夜的声音。他也没什么心情听别的。 议事殿完事,也没见常娥或哪个宫女给他个回信,第一将军是不是伤得严重,她身边连个贴心的人都没有么?还是人家根本就不想理他。如果是后者,那他活到如今,才动的心就要收回么?可这心动得太大了,他是收不回了。 第三十六章 丢失 金至回到梦叶城府衙,现在他根本无心处理其它事情。 他坐在那里内心烦闷,但旁人看他正陷入深深地沉思中,以为有什么惊天大事正在酝酿之中。 金小牛说风公子来访。 这位风公子仍是那样的气派,也还是摇着扇子。后边跟着六个侍从,出个门非得带着一帮人,真是气派中人。 “金至将军,听说您昨天运气好爆。那块翡翠原石,您有什么打算么,要不要我派人给您雕一物件,绝对的天下至宝。” “那个就不劳风公子费心了。你是神武将军家的玉风公子吧。” “正是,在下也并非有意隐瞒,只是有些事,还是比较适合风花雪月这个名字去做。金至将军找在下有事么?” 还真是玉风。明天眼光怎么那么神呢,一看便知。他怎么就没看出来?也不知她伤没伤到,如果真伤到了,那也得休息好一阵子才行,她整个背部看起来都伤到了。 “金至将军找在下有什么事?”玉风再次问道。 “我想请问,前天下午风公子有没有捡到一只玉蝉子?”金至回过神来,还是要做点事才行,不能胡思乱想。 “捡是没捡到,但不知是不是老天格外看重我,意外飞来了一只玉蝉子。我这人,运气特别好。这是老天爷赏我的,金至将军这是要收回去么?” “可能是有人不小心甩了出去,还望风公子能还给她,风公子有什么要求么?” “我要当面给他,我有事想请教他。” 玉蝉子真在玉风手中,这是好事,有着落。但玉风要当面给她,这个么,也不能说是个过分的要求。金至说道:“玉风公子给我,我还给她,你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你问她,这样行么?” “我回去想了一下,能让金至将军放人的令牌,只有国王护卫队的令牌。金至将军身为神卫将军怎么能与国王护卫队队员来往密切呢?你给他,很是不恰当,不如我当面给他。那人就这么见不得我么?”玉风轻摇折扇,神色自若。 “我听王宫护卫队的人说,玉公子与西市小渡口的那些可疑船只同一时间到达,玉公子这么喜欢摇扇子,你又站在高处观看别人打架,是看好时机,摇扇发令射箭么?”金至云淡风轻地说着。 “这简直胡说八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国王护卫队的人不轻易暴露身份,前天我在现场处理事情,丢了东西来找我,这算什么来往密切呢?玉公子难道不是胡说八道么?玉公子此次来都城,是因为玉家商队遭劫了么?”金至也想不明白,倘玉家真遭劫了,怎么就不报案呢? 玉风不摇扇子,掏出一只金光灿灿的小金盒子,盒盖上雕着一只闪闪发光的金蝉子,打开盒子,里面卧着一只玉蝉子。果真晶莹剔透,鼓出的两只眼睛又是红彤彤的,煞是可爱。金至也不知明天的那只是什么样子,但看这一只,世间少有。 可明天也没说还有一个金盒子,这金盒子与那玉蝉子配得一塌糊涂,玉风他又这么想见明天,这其中也是有情况。 “金至将军,请你与那人说说,我确实有重要的事想请教他。他几时方便,可去玉玲珑找我。金至将军治下的梦叶城可能不像您想像中那么太平无事,商队遭劫的事您有调查到什么吗?” “我一定将此话转达给她。倘玉公子家商队遭劫,怎么不报案,而要自己亲自来查呢?” 玉风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我觉着金将军是个可靠之人,不知怎么,与之前听闻的大不一样。” “在下一直都是如此,外人的评说,姑妄言之姑妄听之。” “此事十分蹊跷。不只我们商队,西部来的商队有许多都有这样的经历。家父曾接到多位商家的反馈,他也向国师发信求证,但国师一直没有任何回音。我在家中听说金至将军您这人像是毒蛇一样,嗯,所以...恰好我也想出来看看,家父就让我来都城查查。” 金至还从没听到别人说他像是毒蛇,怎么千里之外的玉山府的人倒听说他是毒蛇一样的人。人言可畏,但他自认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更别说伤天害理配得上毒蛇这两个字的事情,这种话,一笑置之。玉家曾向国师反应,国师不像是不回信的人,这里头越来越复杂了。 “蹊跷在哪里呢?不仅仅是抢劫么?” “不是抢劫,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货物到了后,一查看就少了不少,什么时候丢的,根本都不知道。有时候丢的多,有时候丢的少,大家内心惶惶,说是碰鬼了。家父是不信邪的,他说历代国王都极其厌恶鬼邪之说,所以他才写信给国师。” “那就是说不是在阳山道被劫的,那是在哪里丢的?” 玉风选择相信金至就将事情说个明白。 商人商队所带货物变少这种事发生几次后,大家就留意。每次歇息前后,就会查看货物,可到了后还是会少。 仔细想起来,就是在阳山道大神庙附近,大家一直以为就快到都城了,放松警惕,在那里最后歇息一次,歇息前检查都没有少,在那里只做短暂停留,歇息后也就没检查。回来后就又少了。 玉家做过试验,不在大神庙那里歇,回来货物就没有少。但有些新来的商人商队,大家初次看到大神庙,不想歇也会去那里拜拜神灵。出门在外,更渴望神灵保佑,也是巨大的心理安慰,可相反去了之后,不但没得到保佑,反而货物莫名少了。 大家心中就说不知怎么惹恼了神灵,要么是碰鬼,要么是中邪。去财消灾,人没事就好,也没报官府,报也不知怎么报,就是不知怎么少了。这事常常发生,西部许多商人商队都只说这里闹鬼邪门,都不愿来都城做生意。 神武将军玉顶天也是玉山府的府尹,他对此事挺上心的,玉山府是整个大陆最大的产玉制玉地。这么多玉制品,要行销各地,虽说同不山王国相通,还可以从北原府进出北部其它的部落小国,但梦叶城是帝国内最大的消费地,同时也要从这里再转销到南边与东边,更要从这里销往驭兽帝国及其附属的各小国。 所以这件事玉顶天原本想上报女王,但他一向与国师关系很铁,他还是想与国师先商议再做决定。哪知,根本就没收到国师的回信。这就奇了怪了。 玉家是凭天鹰与国师送信,天鹰照常回来了。按理来说国师也会用国师府的天鹰送回信的,就是没收到一封回信。要么是国师根本就没收到来信,要么就是国师不愿回信,按玉顶天对师兄的了解,国师是决不会不回信的。那就是国师没收到来信,但玉家的天鹰又照常回来了,这原本就诡异的事,更加玄乎了。 第三十七章 查问 玉风在家中觉得快被家人捧化了,就想出来闯闯,他自告奋勇来梦叶城查探。玉顶天不顾夫人与岳母的反对,还是让他来,只说看看,安全高于一切。 但玉风年轻气盛,他可不只看看。他在西市弄了个摊位,刻意结交呼拉炬。呼拉炬一向喜欢与年轻男子打成一片,两人关系也还不错。玉风并没有发现呼拉炬与阳山道的货物离奇失踪有什么关系。 呼拉炬除了好男色之外,其它确实杀生。摊位费多少由他说了算,也没个公开的数目和标准,但也没人去告他。他与那伙男奴在西市这样一个纷繁复杂之地也确实起到震慑作用,这里除了他之处,也没什么别的恶霸之类,商业氛围还不错。 “风公子调查了这么久,就只发现呼拉炬与此事关系不大,那阳山道大神庙附近有没有可疑之处?那里大大小小的神庙有没有什么可疑之人?有没有见到呼拉炬的男奴在那里出现?”金至问道。 玉风既然说呼拉炬与他家货物失踪之事关系不大,那他也就不会暗杀呼拉炬,玉风排除了,呼拉焱最可疑。 “我先开始就在大神庙附近派人查探,可近来没一个商人说货物丢失的。你说这事怪不怪,我这是第一次来梦叶城,我一来这里,就没有丢货了。早知如此,我应该早点来的,那样,我们西北的商人也能少点损失。” 玉风一说起此事,他是有许多解不开的谜团。他之前想着那些窃得的货物终归是要卖出才行,西市摊位也是在暗中察探,他看能不能从西市中得到点什么情报,然而没有。 金至想他听到明天说是在阳山道有刻着‘炬’字的贼寇抢劫。刻着‘炬’字的男子,基本上来说就是呼拉炬的男奴,不过如果有人要陷害呼拉炬,刻个字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有人要陷害呼拉炬,这个么,新善亲王呼拉焱又得分。 金至说他已经与金涛说过,以后会多派人去阳山道巡逻,玉风所说之事,也会暗中查探。他还问起,要不要他去问问国师有没有收到神武将军的来信。 “这个就算了,我现在还不想公开身份。国师如果知道我来到了这里,说不定就会与我父亲联系,我家人又要拜托国师看管我。与国师联系不急,到时候了,我自会与他联系。我现在只想见见这位丢玉蝉子的人,请金至将军帮忙相约。” 金至也想见到明天,他说一定会转告。玉风将玉蝉子留下,金盒子拿走了。 金至将四位令尹都叫来,说了阳山道有贼寇的事以及玉风公子之事,以后都要留心阳山道。另外,他问袁守望有没有打探到什么特别的情报或有什么特别可疑之人。 袁守望一时也不知金至什么意思。他说最近没什么特别的,不山飘飘公主的事,他也在打探,但没什么收获,其它的他都是一有什么情况,就立即上报。上司这么问他,是怀疑他的工作能力么?袁守望心中有些不安。 金至从明天那里听到的,他以为都是国王护卫队搜集到的情报,他心中觉得他手下的王宫护卫队比国王护卫队还是差一截,多少有点遗憾。他看着看起来敦厚老实的袁守望,也没说什么指责的话。 金至现在才觉陈世否笑容好像比之前要有内涵。他问道:“陈令尹,你现在还没有婚约吧,我母亲给你介绍一位姑娘,怎么样?” 陈世否正聚精会神地听着上司说话。阳山道与玉风的事,他一点儿也不知道,他心中也暗暗自责,那天竟没看出那位风公子的真实身份。他们同属气派,他竟没感觉到对方的煞气,玉风那般年轻,修为竟到了这样的高度,自叹不如。不料上司竟问他这样的问题。 他眨了眨眼,笑着说:“这感情好,只是会不会麻烦金夫人。” “你说好就好,今天就随我回家。我娘会很高兴办这事的。” 还要去神卫将军府?陈世否也不知金至说的哪一出,会就散了,只留下了清析将军马骠。他是四位令尹中年纪最大的,五十又一。他是打杂令尹,反正其他令尹不管的,都归他管。 马骠年纪虽不轻,但人很精神,须发也只白了些许。眼睛炯炯有神,因太有神而略微有些外鼓,鼻子挺直,牙齿有些参差不齐,使得嘴唇像是不能闭紧。 金至说道:“马令尹,阳山道贼寇的事,我是听外人说的。王宫护卫队没得到消息,涛将军也没收到什么报案,玉公子也没查到什么,您经验丰富,阳山道之前有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阳山道一直是西部北部进出梦叶城的的主要通道,这条道一直备受关注,一有贼寇,立即就会派人去剿杀。但我们没收到这方面的报案,也就认为没有贼人,将军您是不是听外边人瞎说的。”马骠立即回道,他说起话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显得很可信。 “是听国王护卫队的人说的,我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不是陛下暗中派人在打听什么?” “是啊,贼寇之事用不着出动国王护卫队,陛下只需吩咐下来,将军去办即可。陛下未经将军之手,自己派人去查探,这事,也确实别有深意。只是单凭此事,不才也想不出其它的深意来。” 金至一直都觉得马骠是个经验丰富又有智慧的人,他不做多想,他也就不多想。金至又问道:“如果真有劫匪或盗贼,马令尹觉得那些人可能是些什么人呢?” “既然玉公子也查不到什么,我想那些贼人会不会就假扮法师,或者说就是法师,他们一向呆在神庙内,旁人哪看得出来。他们一有消息就住手,无凭无证的,很难查到他们头上去。” 这倒是一个新想法,法师有可能是贼,或者是贼假扮法师。阳山上大大小小的神庙无数,法师也是多如牛毛。虽说他们侍奉神灵,但世间口是心非的人不知多少,言行一致的人倒是少有,法师中也可能有败类。 第三十八章 相约 金至得了玉蝉子就想立即给明天送去,他仍是去找女官常娥,他说有重要的事想与第一将军说。 常娥将玉蝉子拿了进去,又回来回说第一将军不能随便见人,倘见人需陛下亲自批准。金至想第一将军用暗器杀了呼拉炬这事有可能还没有与陛下说明,这玉蝉子就是凶器,那他最好还是现在不要见第一将军。幸好有关玉风想见她的事,他提前写了信附上。 整天都没见到明天,金至心中恍然若失。他外表如常,带着陈世否回家,家中还有劫要渡。 他三叔金旺盛的大儿子金领,比他小二岁,去年成的亲。昨天晚上有人来报,生了个大胖小子。金领成亲时,金夫人的“想儿媳”病空前发作,将全府上下的人折腾得个个苦不堪言。昨晚上一听到消息起,金夫人整夜未眠,就呆在供奉金家列祖列宗牌位的清风堂里打坐了一晚上。 金至带着陈世否回家是有目的的,就是让母亲给陈世否做媒,转移她的注意力。在回家的途中,金至就问了陈世否喜欢什么样的女子。陈世否也说不出什么标准,只是笑问金夫人会给他介绍个怎样的女子? “我娘是梦叶城八卦中心别将军,只要你说得出来的姑娘,我娘就能帮你约到,你尽管说。”金至对母亲做媒是很有信心的。 “我也没有见过几个姑娘家,也不知要约谁?” “那就约你见过的。” 见过的姑娘家?正经八儿见过的就只有呼拉灵。陈世否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见过的表姐妹,表姑都出嫁了,我是真不知道想约谁。” 金至问道:“陈令尹好像对花挺有兴趣。国师有三个女儿,如芝如兰如菊,你想约哪个?” 国师家的女儿,他也攀不起。陈世否心里叹了口气,仍是笑道:“我还是找个普通女子就好。” “国师家的三位姑娘,就是普通女子,陈令尹是嫌弃她们么?” 陈世否实在忍不住问道:“将军,您今天怎么这么好兴致?” 金至说道:“我娘在家无聊,想给她找点事做,陈令尹配合一下。原本想找涛将军,你也知道,他不怎么会说话。” 金至在马车中,就看到金福在门外边伸长脖子左顾右盼,看到他的马车,飞奔过来,“少爷,老夫人她到现在也不吃不喝一直在打坐,您快去看看她。” “母亲大人,母亲大人,陈令尹有要急事找您,请您快出来一下。”金至在清风堂外喊道。 “你也知道你没脸进来么?”金夫人显然是在压抑自己的怒火,控制好的声音里有许多埋怨。金至也不明白她有什么好怨的,金领生了儿子,不是好事么,他挺高兴的。 “我怎么没脸进来,我这不就进来了么?母亲大人,陈令尹真是有急事。”金至走到金夫人身边,低头小声说道:“陈令尹喜欢的女子嫁人了,新郞不是他。他伤心了好久,现在终于放下,想要您帮忙约见姑娘家。陈令尹是我们府衙特能干的人,母亲大人一定要帮帮他。” 金夫人起身问道:“陈令尹这么可怜么,他现在想找什么样的姑娘家?” “这个,还得母亲大人与他好好说说。” 金夫人最喜闻乐见的事就是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她一听陈世否竟有如此伤心的情感经历,她见不得,一定要帮帮这个伤心的小伙子。 陈世否硬着头皮回答了金夫人的所有问题,他渐渐招架不住了,求助的眼神看着金至。 金至说道:“娘,国师家有三位女儿,您觉得哪个适合陈令尹,不如明天就约牛夫人说说。” “怎么就得国师家的女儿呢?我们马族女子英姿飒爽,高大威猛,骑马射箭,样样精通。我就想着给陈令尹介绍一个我们马族的女子。”一说到马族女子,金夫人的话眼看就要收不住了,金至说道:“娘,现在不是招兵买马,陈令尹就喜欢呼拉族的女子。” “那国师有三位千金,陈令尹想约见哪一位?” “就--就如菊吧。”陈世否想尽快结束与金夫人的谈话,就随性说了一个,这个名字里有个“菊”字。 金夫人说明天上午就可以听消息,她办事,谁都放心。 总算将母亲的心思移位,金至如释重负。 “儿呀,你之前说过你有了意中人,只是要再了解,也了解了这么久,到底了解到哪里了,什么时候能说开来?”陈世否走后,金夫人问儿子。不要以为她有了点年纪就记性不好,她可是记性好得很。 那是金至对老善亲王说的借口,那时没什么意中人。现在是有了,可人家对他有没有意思呢?今天一天也没只言片语给他,就他一个人将对方放在心上么?他是真不明白对方心意,不过他们也没说开来,他觉自己心意已定,得找个机会说出来。 金夫人见儿子没有直接回话,她心想,是真有了意中人么?心里高兴起来。 “娘,陈令尹的事,您要多费心,至于我么,我一定会娶妻生子,母亲大人耐心点。”金至并非想与母亲对着来,老天待他不薄,他内心渴望的人终于出现了。 金夫人办事也是极其速度。她充分地分析了目前情况,果断先找国师。国师见金夫人亲自来说亲,对方又是气派蓝七,国师对这一点特别满意。只是对方先要相如菊,上头两个姐姐都还没出嫁,这事,国师稍微有想法。 “国师,我们习武的,哪讲那些死板规矩,说不定如菊相亲成了,如芝如兰立即就走桃花运,您的三个宝贝今年开年就被桃花包围,年尾,您就可能抱到外孙。” 国师当即就同意了,但他得先见一见陈世否。 金至派陈世否去国师府将不山飘飘公主的画像拿来。国师在议事殿中说不山飘飘公主的画像到了,但他放在府中,原本是让金至去那里看。不山王国国王对女儿的画像之事是很在意,要求绝对保密。 国师对陈世否从里到外都非常满意,心中想着自已平日只在意金至,不知金至手下竟有如此人物,此人还是气派出身。岳父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陈世否也觉国师和蔼可亲,只是不知国师三女儿如菊是个怎样的女子?金至说普通,那就是普通,他心中有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第三十九章 归还 不山飘飘公主画像之事,对方再三叮嘱,因为她还未出嫁,画像不能公开,只能让女王与国师看。那是不山王国王后亲手绘制,这位王后对画像好像有什么误解,是位纯粹的灵魂画手。 国师反复看了,他违背了相交最好的友邦王后的意愿,将不山飘飘公主的画像给陈世否带回去,看金至能不能看出玄机。金至很认真地看了,他没看出来是个人,也不知画的是什么东西,他让陈世否再将画像送回去。 国师有事,让他在书房里稍等。一个女子端茶进来,然后就坐在旁边,用手帕捂着嘴不客气地打量他。陈世否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那女子“格格”笑着,“我爹爹说你一看就很聪明,可我觉得我自己很傻。聪明人都很讨厌傻的人,是不是?” “姑娘能这么深刻反思检讨批判自己,我觉得你就很睿智。” “睿智是什么意思?”牛如菊头次听到这个词,人家还用这个词来评价她,她当然得问。 “就是不知道自己很聪明。” “呵呵呵,那我是聪明还是不聪明?算了,我知道自己不聪明,功夫什么的我怎么都学不会,但我很会剪纸。年前,我偷偷剪了不少,托贵嫂去卖了,得了十个金币。”牛如菊开心地说道。 陈世否用余光瞥了她一眼,是个脸蛋肉嘟嘟的可爱女子,笑得弯弯的眼睛带着欢喜,也挺好。她一直看着他,然后又格格笑着离开。 陈世否回到府衙,想与金至多说几句话,却见他神情缥缈,也只回复事情,出来看到金涛急匆匆地赶来。 金涛现在忙忙碌碌的,他想着先将不山飘飘公主之事完结。原本以为不山王国提供不山飘飘公主的画像后,按图寻找,相信会事半功倍,但金至派人跟他说那画像没有任何帮助。 朱家三兄弟来了,而且很高兴,一见面就说那包袱被送了回来。 今天早上,朱三还在家中,那开铺门的伙计就气喘吁吁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那丢失的包袱就在原来的地方。 他们朱家三兄弟一同到店铺里,那蓝色包袱好好地放在原来的地方。他们打开一看,银钱不少一毫。这事很是奇怪,但银钱没少,算是个好事,只是虚惊一场。 金涛开始怀疑古俊山,古平山,后来又怀疑明天与明夜,而且明天又长得像朱家巨额财产失窃案的小贼。哪有那么像的人呢,打了一架之后,这包袱就还了回去。他觉得国王护卫队那俩人一定要弄清底细,他要向金至汇报他的看法。 金涛看到金至在思索什么大难题,等了一阵子,仍是没反应,就喊了几声,金至才反应过来。金涛看金至脸色疲倦,眼睛有血丝,吃了一惊,以为他生病了,说道:“将军生病了还来忙么,不如在家休息休息。这几日各种事撞在一起了,不管如何,慢慢来呗,急也急不来的。” 金至也没解释什么,只是说道:“稀客来还是每日去看看,是要先将不山飘飘公主之事解决才是。阳山道加派人手巡逻,炬公子的事也要查探。朱家之事,你自己看着办,数额巨大,这也是必须要抓住那小贼。你现在完全能独挡一面,不必事事都问我。” 金涛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天打斗之事,陛下有没有责怪我?” “没有。” “将军,朱家那包袱还回来了,什么也没少,这事太古怪了,您觉得国王护卫队那两小子有没有什么可疑的?” “没什么可疑。”金至说得十分肯定。 “那什么明天与那小贼长得一模一样,这怎么解释呢?我怀疑是不是用的一样的皮面具,越想越觉得那两人很可疑。” “不是说高矮不同,没有疤痕么?不是同一人,还用解释什么?” 金涛还是放不下对两人的怀疑,“您不觉得国王护卫队有什么阴谋么?” “这个暂时不考虑。你还是踏实去做事,别老想着那俩兄弟。” 金至一个人坐在那里,心中有些烦躁。玉蝉子找到了送回去,明天也没什么动作,没回信,也没托人回个话。 长明昨天一拿到信就反反复复地看,玉蝉子是玉风得到了又还给金至。机关可能没有开过,里边还有四根毒针。金至信中说,玉风是用一个特别的金盒子装的这只玉蝉子,那盒子看起来就是原本同这玉蝉子是配套的。玉风说是有事想请教她,务必见上一面,可去玉玲珑找他。 金至说他可以陪她一起去找玉风。其它就是各种关心,她的伤好了没有,能不能见个面。 长明也想单独见金至,与他说几句话就好,但她不能放任自己,她不能害他,所以也不会去见他。玉风能有什么事找她呢?这只玉蝉子是母后留给她的,许是玉家的某个工匠所雕,她母后与玉家能有什么关系?但人家将玉蝉子归还,她也还是要表达谢意,她想身体好些,就去见玉风一面。 她晕晕沉沉的,背倒是好些了,好像又得了风寒,但她装作若无其事去早朝。她看到金至,朦朦眬眬的一个挺拔的身躯,她刹时觉得自己好很多。但一分开,就觉病得更严重。 丽婆婆仍没来找她,长明很是担心,仍是去看她。长明问她是否生病,丽婆婆又说没有。她只说她想休养一阵子,没什么大事,要长明不用担心。还说以后可不用来看她,炼功的事,也不要太担心,顺其自然就好。 丽婆婆倒是越来越豁达了,有什么事,让婆婆一下子改变这么多呢?长明有很多疑问,但都没问。临走前,丽婆婆突然说,可否让第一将军过来照顾她一阵子。 长明十分惊讶,“婆婆,您到底怎么啦,您如果生病了,一定请御医来看,调几个侍女来侍候您,我也会来照看您的,您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么?” “陛下,我真没有生病,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我老了,也乏了,就想好好休养休养,看能不能看到陛下成亲生子。您忙着国事,不用老担心我,不如让第一将军来照顾我,第一将军做事,您放心,我也放心。” 丽婆婆这样说,长明不知如何拒绝。她是觉得依月很怕丽婆婆,为什么非得要依月来呢?丽婆婆平日里与依月也没什么特别的。她想不明白,只是说这事也得问问第一将军看看,倘她不愿意,找几个仔细办事的也是会照顾得很好的。 第四十章 照顾 依月晚上才回来,她带了好多糖葫芦,分发给了宫女、女官们,大家都很喜欢吃。依月当然也留了给女王。 长明问她在家过生日高兴么? “高兴,这是我最高兴的一个生日了,谢谢陛下。” 依月有父母家人,长明心中很是羡慕。在她眼中丽婆婆是家人,依月也是家人,她拥有的已经很多很多了。不要太贪心,长明告诫自己。 “依月,婆婆这几日一直都躺在床上,我问她是不是生病了,她又说不是。我说我去照顾她,她又不让,说让你去照顾她。可是,我觉得这事有些古怪。” 依月立即回道:“我很愿意去照顾婆婆。陛下不用担心,这没什么,她就是想要休养。婆婆一直都很劳累,我觉得她应该是想休息休息了。” 可长明还是觉得很古怪,丽婆婆为什么要依月去照顾她呢?“依月,你真的觉得一点都不古怪么?” “真的一点都不古怪,这完全是婆婆的一贯作风。她总是为您着想,她也不喜欢麻烦别人,她知道别人都怕她,我去的话,您放心,她也有人照顾,这不是很好么。” 长明起先一直觉得这事哪里不对劲,但她又说不上来,跟依月说了之后,好象又很正常了。她看依月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也就释然了。 她说道:“那明天一早你就去婆婆那里,你现在就回去准备一下。依月,你要是有什么疑问,一定要说出来,如果不想在那里,也一定要跟我讲,我会跟婆婆说的。” 第二天一大早,依月就带着早餐去听雨院。依月刚进小院就喊道:“婆婆,我是依月,我来了。” “第一将军来了,快请进来。”丽婆婆高兴地说,与她往日冷漠的声音相比,这简直是亲切无比。 依月进到里屋,丽婆婆还是在床上。依月上前说:“要不要扶您起来,婆婆我们一起吃早餐吧。” 丽婆婆笑着说:“不用,我真没有病,我先梳洗再来吃早餐。”说话间,她已自己起来,掀开蚊帐下床了。依月看她脸色确实不好,蜡黄蜡黄,眼睛也深凹下去,颧骨显得很高,才几日不见,丽婆婆竟瘦了许多。 丽婆婆见依月看着她,说:“我这模样吓到你了么,我现在是不是真的像她们说的跟老妖婆一样了。” “没有,只是瘦了许多,婆婆您没哪不舒服么?” “没有不舒服,就只是想躺着,我摸着脸像是只有层皮了,我怕吓着陛下,所以都不让她见我。要不你先四下看看,我等会就好。”丽婆婆以前所未有的和气说着。 这是一个独立的小院有四间房,一间客厅,一间卧室,旁边有两间厢房。前边院子很空阔,院子左边埋着一个大水缸,缸里种着几株荷花,现只剩枯茎,数条红黄小鱼在里边穿来穿去。墙角横着几块大石头,上面很光滑可以坐,还能躺。 依月坐在那石头上,想丽婆婆是不是经常一个人在这里晒太阳。当她老了的时候,她也只能像丽婆婆一样一个人晒太阳。 丽婆婆在叫吃早餐,“第一将军,快来吃吧,你都饿了吧。” “婆婆,您就叫我依月吧,老是‘第一将军’‘第一将军’,您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了。” “哈哈哈,好。依月,快吃。” 依月第一次看到丽婆婆在她面前笑,笑这么大声,这变化太大,连丽婆婆她自己都不信吧。 丽婆婆吃得很慢,她慈祥地看着依月。依月长得很标致,性格也同她年轻时一样对陌生人很冰冷,但对信任的人恨不得掏心掏肺,所以这样的她们给别人的印象都是冷冰冰的,不可接近。 依月看丽婆婆仔细地看着自己,有些羞涩,她一向吃得很快,但现在吃得很慢很慢。 “婆婆,您再看再看,我就要看化掉了。”依月被她看得浑身不舒服,“我身上有什么宝贝么?”依月十几年都没怎么跟丽婆婆说话,但今日看到的丽婆婆与之前的判若两人,她说话也大胆了。 “哈哈,”丽婆婆笑得很开心,“我多少年没这么开心了,依月,我请你来照顾我,是因为我身体确实出问题。我年轻的时候练的是别派的功夫,后来又改练了气派,我急于求成到处找些能增加功力的丹药,胡乱吃了不少。这些丹药总是有副作用。渐渐的我也不知得了什么病,总之发作起来就是生不如死。” “我到处求医问药,也没找到什么解药方法。有一次,我在不山王国游历,路上突然又发作起来。我自己浑身无力,疼痛无比,想着我就要死在这异国他乡,可老天爷啊慈悲,有一个年轻的姑娘救了我。她叫原珍,孤身一人,到处表演幻术为生,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 “我走了无数地方寻找能治病的药,始终找不到。我在外漂泊多年,不论生死只想安定下来。后来我做了熠国王的第一将军,在这宫中待了二十余年,我这样的人还能活这么久,我很满足了。” “我觉得我现在快不行了,我不想让陛下难过,依月,你先暂时不要告诉陛下。我死了,她自然就会知道,只是现在,她不知道就少些悲伤。你也只同她说,我确实没什么病,就只想休养而己,好吗?” 依月听得目瞪口呆,原珍王后是丽婆婆的救命恩人,丽婆婆的人生经历很是坎坷。她想着陛下自幼失去双亲,现在最疼她的丽婆婆也要离去,她肯定是悲痛欲绝,这伤心还是来得晚一点好。她点点头,难过地说:“我能为婆婆做些什么?” “不用,你在这里陪着我就很好了,你如果无聊,也可以到处走走,或做点别的事。不用很长时间的,大概一二十天吧。” 依月很想为丽婆婆做点什么,但丽婆婆却说,她只想这样静静的守着长明女王。依月看着外边,阳光灿烂,是个晴天。她说道:“婆婆,今天天气好,我们坐在那墙角石头上晒太阳,好不好?” 丽婆婆笑着答应。依月想那石头或许太凉了,又抱了棉被来垫着。丽婆婆和依月并排坐在棉被上,温暖的阳光照在她们身上,丽婆婆给依月讲她年轻时的经历,依月聚精会神地听着。 第四十一章 控制 长明没了依月的形影相伴,也没了丽婆婆无微不至的关怀,虽说觉得自由了点,但又失落了不少。 她肯定是着了凉,头晕眼花又四肢无力,这样也不能去看丽婆婆,一看到她稍有异样,丽婆婆会着急得要命。春花也是急得跳脚,“陛下,您得赶紧叫御医来看,幸亏丽婆婆说要独自休养,她要是知道了,那可是天大的事。” 身体好,那是基本的事,她还是让医师来看了。说是风寒,开了些药。她仍按时去议事殿,她想自己金光灿灿炼不成,勤政还是要做到的。没单独去见金至,一想到他那么担心她,心中其实很想去,但她不能去,没有结果的事,那就不要开始。 风寒缠了她好几天才离开,长明觉得身体好了,她才去看丽婆婆。这次丽婆婆也太古怪了,一直呆在自己那小院里,对她不闻不问。依月竟也不来向她汇报一下,虽说没什么汇报的,但依月总得来见见她。 春花说她每天按时去见第一将军,她就回说丽婆婆挺好,要陛下不用担心。 长明倒也不担心她们怎么样,只是觉得古怪。她来到那小院,走了进去。之前,只要她来到门口,丽婆婆就会知道她来了,会主动说话。 她都走到屋子里了,竟没人与她打招呼,依月背对着她坐在那里,也没什么反应。 “依月,婆婆去哪里了?”长明问道。 依月坐在那里,没有回答。她走到依月跟前,看着她,她面无表情,呆若木鸡,长明脊背发凉,大吃数惊。才几天,依月她怎么就这副模样,这是中了邪,还是吃了什么药,变得傻傻呆呆的! “依月,依月,你怎么了,是生病了么?”长明说着,依月没有回应,她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不可知的远方,仿佛灵魂已经出窍,只有躯壳留在眼前。 “婆婆,婆婆。”长明喊道,仍是没有回应,丽婆婆看来是出去了。她不是生病了么,还特地叫了依月来侍候她,她怎么又不在这里呢?看着呆呆的依月,长明心里发毛,但她稳住自己,她没有去打扰依月,她也打扰不到她。 长明回来问春花:“你去看丽婆婆的时候,都是第一将军出来同你说丽婆婆身体还好,是么?” “是的,陛下。” “那你看第一将军去了那里,辛苦照顾婆婆,她有没有什么变化?是不是瘦了,还是胖了,还是看起来变活泼了,还是变呆了?” 春花倒是没去在意第一将军的变化,她只是例行公事,照女王的吩咐去问问丽婆婆的病情。她每天按时去,依月就按时在院子门口等她。 “没什么变化,我一去,第一将军就对我说‘婆婆挺好的,请陛下不要挂念’,说完她就进去了。我也没觉得她有什么变化。陛下大约是想丽婆婆与第一将军了,要不派人去请她们过来就是。” “第一将军每次都对你说同一句话么?” 春花想了想,说:“是的,好像就是那句‘婆婆挺好的,请陛下不要挂念’。”第一将军向来是不多话的人,春花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她见女王多问了几句,就说她每次都是与宫女春雨一起去,她也可以作证。 长明心里想依月可能是被丽婆婆控制住了,她母后说过,丽婆婆是世外高人,旁门左道的懂很多。从丽婆婆主动要依月去照顾她起,她就觉古怪,现在看来,她的感受是对的。 只是丽婆婆在宫中二十多年了,对她的父王母后对自己一直都是赤胆忠心,现在怎么会这样?如果是冲她来,那她小时候不更好动手么,怎么会等到现在?再说,为什么会对依月下手呢?她对依月有什么不满么? 她想立即去找丽婆婆问个清楚,不过她要有所防惫。她对春花说:“让阳总管去请丽婆婆与第一将军过来,我好几天没见到她们,想见见她们。如果婆婆不方便过来,请第一将军来。我挺想见第一将军。”她刚去过,丽婆婆不在家中,现在阳总管去请,应该请不来。 但很快,丽婆婆就与依月来了。 长明想想还是躺在床上见好一点。丽婆婆快速进来,一见她躺着,声音都急得冒烟了一样,“陛下,您生病了么,怎么都没人跟我说这事,您现在好些了么?”她说着,又坐在床边,双手还捧着她的脸,仔细看着。长明看到她眼里的焦急与关心,还是以前的丽婆婆。 “婆婆,我有点风寒,现在好了,我今天想看看你们。婆婆,您好些了么?依月她侍候得好不好,倘有不对的地方,您不要责怪她。”长明瞟了依月几眼,她仍不说话,眼睛还是她原先看到的那样直愣愣的,异于平常。 依月缓缓走过来说:“陛下,您身体好了,炼成金光灿灿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依月这没头没脑的话,不像是平常的她说的。依月不擅言辞,以前长明病了,她也只是默默地守着,不多言语,更不会讲这么马屁味浓的话。但丽婆婆也不是讲这种话的人,她也是少言少语的人。依月是病了还是被控制了,长明一定要弄清楚。 长明让其他人都下去,问丽婆婆:“婆婆,我现在一个人感觉很不好,我想让依月回来陪着我,要不给您换一个人去,您看谁合适呢?” “我好好的,不用人照顾,就让依月回来就是了。”丽婆婆爽快说道。 当初不是丽婆婆主动让依月去照顾她的么,现在又这样说,她让依月去照顾她,就只是为了将她弄成傻子么? “婆婆您这阵子只是休养么,真的没生病么?” “我的病八百年前就好了,不要休养。陛下,只是您那病怎么就好不了呢?我之前听说驭兽帝国巨型兽头兽的心能治百病,要不出告示重金寻找头兽之心,找到了管它有没有用,试试看也好,反正那心也是没毒的。” 丽婆婆说完,还提防依月似的,让依月也出去。她在长明耳边小声说:“我听说安亲王就有这样的一颗心,那是琴香玉得到的。说起来,那巨型公鸡兽也是被熠国王打得半死,琴香玉捡了大便宜,这颗心咱们也有一半,您就直接要安亲王献上来,怎么样?” 第四十二章 癫狂 长明听得云里雾里。丽婆婆这么些年从未提过头兽之心,怎么现在突然说起?她明明说是想休养,那天与她说的都像是遗言似的,现在又说八百年前就好了。丽婆婆如果没病的话,她以前可是天天都跟在她左右,可她最近都不来看她,前后太矛盾,其中到底有什么原因呢? 长明百思不得其解。丽婆婆看起来精神抖擞,根本不像是生过病的人,难道真没病,她只是想对依月有什么目的?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依月与丽婆婆能有什么恩怨。 “婆婆,这传说中的事情,当不得真。头兽之心真那么有用的话,不知多少人抢破头了,驭兽帝国专门卖这头兽之心就能富甲天下,哪里还用得着花这么多心思到处烧杀抢掠呢?” “是抢破头啊,就只有极少数人得到。安亲王是真的有,我还听说玉顶天家里也有一颗。陛下,如果安亲王那颗心要不到,您就和玉风公子成亲,要玉家拿那颗心来做骋礼。这心既能治病,又能提升功力,您得了,就能炼成金光灿灿,这是多么好的事啊!陛下,赶紧给安亲王下旨吧。” 原来上次婆婆与她说玉三公子最合适她,是这个原因么? 长明看着丽婆婆急切的目光,婆婆一向很从容,不会这么着急的。莫名其妙要安亲王献宝物,这事她做不出来,她现在最要紧的事是依月她到底怎么啦? “婆婆,这事以后慢慢说,您有没有觉得依月她有什么不对劲么?” “我没觉得,安亲王那鸡心不能再等了。陛下,您老是生病,再这么病下去,您可能永远都炼不成金光灿灿,这样,您这国王位可保不住了。我们实在是没什么办法了。”丽婆婆急得双手握紧拳头,不停抖着,脸上五官都急得皱成一团,长明从未见她这副模样。 “要不找依月来一起商量?” “找她商量什么,我们都没办法,她有什么办法?” “我们”,这是哪个“我们”呢?长明有点害怕丽婆婆这副样子,她像是癫狂一样。她说道:“婆婆,您先回去,我这病刚好,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陛下,您这是怎么啦,我都急死了,您怎么一点儿也不急呢?”丽婆婆就要哭起来了。 丽婆婆这是怎么了?空气中隐隐流动着丝丝诡谲,不可名状的气氛让人也变得紧张起来。 “依月,依月,你进来。”长明喊道。 丽婆婆突地一手捂住她的口鼻,一手抓住她的胸口的衣裳,咬牙说道:“我都急出病来了,您为什么不着急!” 长明根本来不及躲闪,她一下子出不来气,脸色变紫,脖子上青筋暴露,心跳加剧,她快要憋死了,她做梦也不会想到丽婆婆会这样对她。她使劲挣扎,想挣脱她的手,但她的挣扎就像是轻风拂柳,毫无作用。她刚刚才好的身体很快就要承受不住,她就要死在她最信任的丽婆婆手中了。 丽婆婆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那手上满是鲜血。她那么快速地用力地捂着,长明牙齿咬到了嘴唇,满口鲜血溢了出来,打湿了丽婆婆的手。 长明瘫在床上,拼命地呼吸。丽婆婆是脑子有病了么? 丽婆婆没有说话,她诧异地看着自己的手,无比惊慌,用手在身上疯狂地擦着,一阵风似的离开了长明的寝宫。 春花见丽婆婆风一样的出去,她立即进来,看到长明的嘴在出血,连连喊着来人。宫女们将长明清理干净,春花问道:“陛下,丽婆婆她是给您找药去了么?要不要叫御医来看看。” 长明点点头,问依月在哪里。 “第一将军就在外边,我叫她进来。” 长明没什么大事,但整个嘴都肿了,之前可从没这样过。 阳总管也来了。她就是熠国王时的大总管呼拉春光的妹妹呼拉冬阳。呼拉春光去世后,她做了金宫大总管。 阳总管看了很心疼,她一向忙于金宫各项事务,照顾长明是丽婆婆与春花负责的,宫外事务是由常娥负责。她说道:“陛下,您这是撞到哪里了?丽婆婆年纪大了,春花,你可要多长个心眼,要不再找个妥贴点的人来,年纪稍大点的,陛下您看怎么样?” 现在不是多个人来照看她的事,这宫里这么多人,不都在看着她,是丽婆婆有问题了,依月也是。现在她人虽进来了,但像个外人,漠然的看着宫女们出出进进,虽说依月也一向冷漠,但没到这地步。 长明现在这身体没事,可心却无比沉重。她要大家都退下去,她有话对依月说。“依月,你到底是不是吃了什么药,变成这副样子,是不是丽婆婆逼你吃的?” 依月站在那里,不说话,静静地看着长明。女王成了那遥远的不可触及的远方,在她的眼神中感觉不到一点点的活力,情感,她就像是个没有生命力的工具,人形工具,杵在那里。 依月这病,宫里的御医肯定治不了,她也不能找人进宫来给依月看病。她这病可以肯定是丽婆婆害的,外边的人进来,丽婆婆肯定会知道。她得防着丽婆婆才行,不是防着,得摆脱她。她得联手依月,正常的依月才能摆脱丽婆婆。只是丽婆婆为什么这样做呢? 外边春花在说:“婆婆,您去外边找了特殊的药来么,御医说了,陛下没什么大碍,您要不换了衣裳再过来?” “不用换衣裳,我就想看看陛下,第一将军在里边吧。” 长明心里紧张不已,丽婆婆又来了。她赶紧下床来,她原本就穿戴好了的,她手放在腰间玉蝉子上,她站在那里蓄势待发。 丽婆婆进来了,她戴着皮面具,穿着深蓝色的粗布衣裳,与长明上次同依月外出的妆扮一模一样。长明忽然想起那朱颜布庄的贼,那贼就是丽婆婆么?但她从未见过丽婆婆脖子上有黑色疤痕。 “陛下,您别怕我,对不起,对不起。”丽婆婆扯下了那皮面具,她黄得发黑的脸上一双无神的眼睛愧疚地看着长明,这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与刚才的丽婆婆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第四十三章 姐妹 这感觉才是真正的丽婆婆,刚才的丽婆婆像是还能再活五百年,这位却像要奔赴黄泉路上,变得这么快,这是什么神奇的化妆术?长明紧张得吞了吞口水,死死按住那玉蝉子。 依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说道:“婆婆,您来了。” “你是婆婆么,刚才的是谁,你要做什么?”长明小心问着。 “陛下,我是丽婆婆,您别怕,我绝不会伤害您。您坐下,我好好跟您说。” 丽婆婆给长明讲了她们俩姐妹的事。 她是张丽,是妹妹,那个是姐姐,叫张素,比她大一岁。三十多年前她们姐妹俩就是西北着名的杀手张素丽。没人知道她们是俩姐妹,只以为是一个人。 也许正是如此,有些人防备得再好,也只防一个人,没想到对方是两个人,所以她们几乎没失过手。 她们其实一出生是在北方的北原府,不知道母亲是谁。她们跟随父亲一直流浪,先到玉山府,后来又在古山府。张丽五岁那年,父亲就将她们卖给一个姓张的人,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个姓张的是个杀手,给她们重新取名张素张丽,也将她们俩姐妹训练成杀手。她们俩人十分聪明,也勤学好问,学什么都会而且学得精,并不限于门派,什么能杀人,就练什么,很快青出于蓝胜于蓝。 她们十岁左右就跟随那姓张的开始杀人了。刚开始,只是被当做诱饵使用,姓张的根本不管她们的死活,诱饵么,丢了就丢了,死了就死了。张素十四岁时就与张丽合计杀了那姓张的,开始自己干。 她们只相差一岁,长大后,身高样貌都差不多。所以就想了个掩饰身份的好法子,以张素丽为名,常只一人出现,从不两人同时现身,因此别人都只道只有一人。她们手段毒辣,从未失手,一时多少人闻风丧胆。 俩人钱财无数,生活得无忧无虑,她们从不担心死亡,更不用操心生活。有一次有人出了大价钱要张素丽去北原府杀一个姓金的男人。 俩人信心满满,张丽先出动,被对方打得半死,幸亏张素临时装成路人,找了个机会救了她。后来两人知道那人使的是单一的形派的功夫,她们知道气派比形派更厉害,便决心改变,专门修炼气派功夫。 但改炼气派后功夫进展一直很慢,她们又打听到某些丹药能加快炼功速度,于是就各种丹药、草药、玉药,反正只要是听说能增强功力的药,她们都买来吃。其它能吃的不能吃的食物,甚至玉器等,都会买来吃,买来用。俩人对功力的追求到了病态。还好,也许真是有用,俩人都自我感觉功力上升得很快。 她们又去杀一个姓金的男人。 不料,再次失手。两人愤怒不已,但功夫不如人,又能怎么办啊?这时她们听说丹王有一种丹药叫魔丹,据说这种丹药服了可以使人短时间获得魔鬼般的功力,达到天下无敌的境地。 于是,她们来到古山府找丹王买药。但丹王说,这种药会使人失去本性,而且药力不能持久,这种几乎是那些有血海深仇的人寻个同归于尽才买的。 丹王说她们功力很深了,已经是天下难得的高手,不必服用丹药。那时的她们,一心求胜,哪里听得进这些。丹王就推荐她们买骷髅丸。它可以增强功力,副作用虽大,但他认为她们功力强大,能控制得住,不过最后还是有可能会慢慢成为骷髅人死掉,而且最先发生病变的就是脸部。 她们不怕成为什么骷髅人,也不想长命百岁。她们不爱别人,也不用别人来爱她们,脸病变有什么关系呢?她们本来就长得丑,也不在乎丑不丑。 她们就买了他推荐的骷髅丸。后来,她们俩人都炼到了气派金系列的最高境地。这时她们认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又去杀一个姓金的男人,竟还是失败了,这是为什么,不是说这是天下第一的功夫么? “我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失败。陛下,不是说炼到了气派金系列的最高境地就天下无敌么?可我们还是杀不了他,这是为什么?”丽婆婆突然很认真的问长明。 长明正听得大惊失色,一个以杀人为生的人在她身边向她讲述她们的生平就像她母后跟她讲的那些家常琐事一样,娓娓道来。 她征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丽婆婆问她的,她也不明白,她从来没想过这个。”她模糊地回答,“总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是啊,可我们那时候就认为自己就是天,而且是天外的天。”丽婆婆长叹了口气,接着又讲下去。 张丽经过这次失败,就萌生退意,不想再做这杀人的买卖了。但张素不甘心,她说不为杀人赚钱,但她一定要天下无敌。多少不甘心的事,最后都会伤心又伤身。张素强烈要求妹妹跟她一起去找丹王,她要买魔丹。 丹王说,她们己经到了最高境地不必再买这种丹药了,那样只会害自己。张素不同意,她说如果不卖给她,她就杀了他全家。 丹王只好卖给了她们,他只有两粒,他盯瞩,这丹药对她们真是没必要,买了就当个安慰,不必真的服用。可恰好那时,她们俩人常年服用各种丹药,身体己经开始发作了,就是巨痛,并没有影响容貌。 然而发作时的痛不欲生,张素忍不住了,就吃了一颗魔丹想着增加功力来抵住这痛苦。哪知吃了之后,她就发疯发狂,将丹王全家给杀了。张丽见她神智不清,就带着她到了不山王国。 张素那阵子疯得厉害,张丽也吃了她不少苦头。从此张素就有时清醒,有时又疯颠。她疯颠时也不做别的,就动不动揍张丽,张丽被她折磨得想丢下她不管,有一次张丽甚至离开她有三天了,但她还是回去找她。 张素清醒时又非常温和,完全跟从前不一样,也从不说杀人的事。她们俩人就这样呆在不山王国,到处寻医吃药,都无济于事。 有一次在外边,张素突然发作差点将张丽打死,张丽也想将她打晕再把她弄回去,两个人互相伤害,都受伤严重,昏死过去。 一个叫原珍的幻人恰好经过此地,好心肠的她救了她们俩人。张素张丽都对原珍感激不尽。她们一生杀人无数,从不救人,不料自己在异国他乡竟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给救了。 她们俩人想报答她,说愿意给她做奴婢,但原珍笑说,她自己一人孤单谋生,生活都成问题,哪里还能请得起奴婢呢。她们俩人都说不用工钱,自愿跟着她照顾她,她们仨就像一家人一样一起生活。她们俩人对外就称是原珍的保姆。 不久,原珍说想要回玉山府,她们俩人也随着她一同回去。原珍听到张丽说张素因为受了刺激而有时不大清醒,她就带张素找古大师看病。 这位古大师就是山水幻术第一的古秋水,她除会幻术外,也给人看精神上的疾病。她是西北幻一的夫人。古秋水给张素看了之后,也说治不好,但给了些药,张素吃了之后,好了许多。再发作时,就是不清醒,言语有些不对劲,也不再打人了。这么些年来她性情一直都很温和。 后来原珍嫁给了熠王子,原珍只是一个孤儿,出身卑微,受到了很多反对。她们俩人想帮帮原珍,就让西北幻一作了举荐人,成了熠国王的第一将军。 进宫后,她们担心张素的病万一发作,会让人说闲话,这样会坏了原珍王妃的声誉,而且她们也习惯以一个人的身份公开露面,所以仍只说是一个人,她们姐妹俩就以丽婆婆的身份在宫中生活。 第四十四章 牺牲 张素张丽俩人一直住在这个单独的小院子里,不用任何人伺候,除了原珍王后与长明,谁都不许进来。丽婆婆不爱说话,又整个人杀气腾腾,别人一见就怵她三分,所以也没什么人与她合得来,这样更好。 她们也基本上不用伪装什么,两个人从小就没分开过,越长越像,就连原珍王后都分不出来她们俩谁是谁。她们俩人经常轮流出来,但就是没人识破。 张丽会注意张素,一感到不对劲,就让她呆在院子里不许出来。张素自己也会感到不对劲就不出门。这么些年,从没出过差错。 尤其是长明出生后,她们俩姐妹完全将长明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不是孙女,是女儿。长明是张素亲手接生的。 长明刚出生时,像个小血球似的,张素开始还吓了一跳,小血球在她手中发出第一声啼哭,捧着刚生下来的长明,张素第一次流下了眼泪。有了新生命,张素整个人重生,从那以后,没一点儿异常,就是个正常人,这么多年,从未发作过。 时光流逝,姐妹两人身体大不如从前,再多的丹药都补不上了。张丽自己感觉快到了生命的尽头,她不怕死,她只想着长明怎么办?年纪轻轻,没有炼成金光灿灿,没有成亲,没有家人,却一出生就继承了原珍王后的骷髅病。她想了个办法,张素也想了个办法。 丽婆婆像是说完了,她在那里轻轻地喘气,她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听到丽婆婆说她已想好了办法,长明有些不祥之感。她问道:“婆婆,您想了什么办法?” “我想要第一将军将她的功力传给你,助你炼成金光灿灿。” 是真的,真的是丽婆婆对依月下手了。“所以,婆婆,您给依月吃了什么药,让她成了这副模样?” “陛下,依月要完全听从于我,才能将功力全部传给您,这事不能出一点儿差错。我实在是没什么法子了,不得不这样。我想您即使是成亲了,也要炼成金光灿灿,您身为国王,必须要达到最高境地。” 长明也知道,她也想炼成啊,但她就是炼不成。她父王母后说过,不能吃催功丸,那些药毒害太大。她也不想吃,但她也不能牺牲了依月。她知道倘将所有功力传给别人,那人也只有死路一条。 “婆婆,您说过,我体内的煞气比依月的还强,可就是炼不成,依月将她的煞气传给我又能怎样呢?我看这法子还是算了,假以时日,我也能炼成的。” “时间来不及了,我也知道陛下最担心今年的夏乐节。您的情绪快要崩溃,我也活不了多久,此事要尽快进行。您煞气的问题,我想是因为您体内的煞气带了那些丹药的毒性,所以不能炼成。您不用自己的煞气,依月的煞气很纯净,会帮您炼成的。” “婆婆,我想您不用给依月吃药,就直接对她说,要她将功力传给我,她会毫不犹豫就传给我,您根本就不需要将她变成这样。您给她吃了什么药?有解药么?您给我解药,放依月回来,我直接对她说。” 丽婆婆毫无血色的嘴咧开笑着,她知道长明不想依月那样。但她认为这就是依月的命。当初给依月的补偿金格外之多,就早己做了这样的打算,那钱,就是买命钱。依月真是个好姑娘,丽婆婆真心这样以为。 “陛下,我想您健康地好好活着,这也是熠国王与原珍王后的心愿,我答应了他们照顾您,说到就要做到。等您炼成金光灿灿,您既不用担心夏乐节上有人挑战,又能治好骷髅病,以后您就可以好好的活着,我也完成了我的使命。您不用担心依月,她是第一将军,她助您炼成金光灿灿,那也是她的使命。” “婆婆,要是我得了依月的功力也一直炼不成呢?” “不会,您先试试,陛下,您现在就可以试试。” 长明不想要依月的功力。依月凭借自己的实力炼到了气派黑系列的最高境地,她是帝国气派学院三百年才出现的天才。她陪伴自己十六年,她就是自己的姐姐,是自己的亲人,要自己的亲人为了她白白死掉,她做不到,她不会让依月毁在自己手里。 “婆婆,张素婆婆想了什么主意?她现在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是的,她见我这样,她又担心陛下,她这一着急,好像又不正常了。她一直想给您找一种安全无害又能提升功力的药。她其实经常出去寻找,打听到巨型兽头兽的心有这样的功效,还说安亲王与玉家都有。陛下,我们这是双保险,依月这不行,再用那心。” 两位婆婆为她操碎了心。她们是一代杀人魔头,虽在宫中多年,这些年来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她们仍是那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魔头。长明不希望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婆婆,上次我和依月出去,我被人当做贼人,说是那小贼与我一模一样,那人是不是你们?”长明一直想问这事。 “是我姐。朱颜布庄旁边有一家药铺,她时常去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稀有的丹药。那天她一回来,带了个包袱,里边全是银钱,我才觉得不对劲,她也感觉到了。您前一阵子焦虑,她比您还着急,这一急可能又老毛病发作。她已经将那包袱还了回去。我这几天也去那药店打听过了,他们说有一种药可能有效,今天才配好,我刚才去取了,不知有没有用。” 小贼原来是张素婆婆。她发起病来谁都不认,刚才差点死在她手里,这怎么办呢? “婆婆,刚才素婆婆她很可怕,这怎么办呢?” “就是,我一回来,就看到她手上的血,想她可能伤害您了,我赶紧过来,还好您躲过了她这一次。陛下,您要尽快炼成金光灿灿才行,否则...要不,现在就开始。” 长明想到了这地步,她是拦不住丽婆婆了。她说道:“婆婆,我身体才刚好,还很虚弱,肯怕承受不了依月的功力,要不还是先找安亲王要那鸡心拿来试试,如果真有效,您看又不用炼功,也不要别人输功,吃了就能炼成,这不是最好的么?” “陛下,您别哄我,还是先从依月这里开始。我回去,想个办法将我姐关好,您放心的炼功,我再来给您守着。那头兽之心,我也只是听说,也没见人试验成过,更合况战兽都是服用催功药的,我想最好还是不吃。您今天受了伤,又才病好,是要休息,那就这次休假完就开始。” 丽婆婆还向春花她们嘱咐,好好伺侯陛下,不能让女王再受一点伤。 长明之前还在想如何炼功又想念金至,还想东想西,如今后院起火,依月她都保不住。两位丽婆婆的事,也不能声张,这关系到她父王母后一生的声誉。素婆婆神神经经的,丽婆婆也管不住她的话,那又怎么办? 第四十五章 怪鸟 丽婆婆还是带走了依月。长明想着去外边找呼拉羽毛问问,看他有没有解药能解这种使人被控制的“听话药”。这事,她不能找别人去,这两位杀人魔王婆婆,谁都不敢惹,她只能亲自去。 神赐将军呼拉羽毛是个对帝国对王室十分忠心的人,强烈而固执的热爱气派,热爱国王,热爱金玉帝国。 呼拉羽毛是驭兽族人,他老家驭兽帝国边疆雾散州,那里与金玉帝国东平府接壤,两国的战事大都发生在这两个地方。 为了远离战乱,多年前呼拉羽毛整个家族从雾散州搬迁到梦叶城来。家族为帝国做了许多贡献,就赐姓呼拉,并封为神赐将军,世袭三代,呼拉羽毛是第三代。他对驭兽帝国的各类战兽以及毒药,有特别的研究,是气派学院的院长。他本人修炼气派白系列功夫,是白九。 长明厌恶了面具面纱,就以本来面目出去。为了摆脱常娥春花她们,她只说好久没炼功了,要好好炼功,不准任何人打扰。 走时看到小白小黑,她好几天没溜鸟了,还是上次跟着她去找金至出去了。那次它们在外边玩得十分高兴,很晚才回来,像是交了新朋友。今天顺便也让小白小黑俩个出去玩玩。 王宫有一条通往阳山国王陵园的暗道,长明每次都是从这里去阳山。她想呼拉羽毛家就在靠近阳山的这边,从阳山下去可能更近一些。 小白小黑好几天没出去,一看又可以外出展翅翱翔,高兴得咕咕叫个不停。长明看它们如此兴奋,那还真是上次交了新朋友。这鸟交的朋友,应该也是鸟吧,不知是什么鸟,帝国内是没有雪鹰这种鸟的,她曾经问过神赐将军。 小白小黑一出暗道,便飞快冲出去。长明想让它们在这阳山玩玩,她自己先去神赐将军家中,回来再将它们一起带回去。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金至。 金至接到袁守望的密报,说有人在梦河沿岸看到一种从未见过的特殊的鸟。这鸟嘴巴很大,翅膀巨大,浑身黑色,速度极快,眨眼就不见踪迹。 见到只鸟不是什么大事,但这鸟从未见过就很奇怪,神卫将军很重视这鸟。他想亲自看看这鸟,这比看到不山飘飘公主还重要。 金玉帝国的东面邻国--驭兽帝国,主要居住的是驭兽族人。驭兽族十分好战,他们有一种其他种族所不拥有的特殊本领,就是能操控驾驭各种飞禽走兽。 驭兽帝国长年东征西战征服了不少周边小国和部落成为一个领土十分庞大的帝国。驭兽帝国对矿产丰富,疆域辽阔的金玉帝国一直虎视眈眈,多次入侵,都最终被金玉帝国打败。 两国边疆战事几乎不断。十九年前,规模最大的一次侵略被打败后,其国内发生政变,许多部落趁机独立出去,它无暇东顾这才两国之间和平了近二十年。 近来各种情报显示,驭兽族又统一了各部,疆域几乎恢复到了抗兽战争前。据说老国王病重,还不知哪位王子能继任国王,但传说大王子可能性最大,这位大王子是个臭名昭着的杀人魔王,能操控万金蟒。 也有说五王子,这人很神秘,没什么有关他的情报。传说是驭飞禽类的,但不知具体哪种飞禽。因为他母亲是最受宠的妃子所以很多人认为他也有可能与大王子一拼。他本人的实力没人知道。但不管哪位王子继任,新王上任三把火,为了显示权威,据以往的经验,很可能再次挑起战事。 金玉帝国自长明女王即位以来,不管是女王还是国师都认为战争过后要休养生息,所以国内一直都是休养生息,无为而治。崇武善武的金玉帝国现在很少进行大规模的功夫比试,只有一些级别考核除外。 现在的金玉帝国上下都不希望发生战争。那场抗兽大战,仿佛就在昨天,人们现在都心有余悸。但有这样一个好战的邻国,金玉帝国也应时时保持警惕。 作为金玉帝国的神卫将军,守护国家义不容辞。连神卫将军的专业密探都不知道的鸟,金至当然很警惕。驭兽帝国有许多稀奇古怪的动物是自然的,但金玉帝国并没有这些,如果有,那就要考虑是不是对方派来的。 金至并没有将这一情况报告给国师。他想先去探个究竟。密报说这几日都有人在梦河岸边看到,他们自己也亲眼见到后才上报的。他在梦河并没有看到,他想那么大嘴巴的鸟可能是去梦河捕鱼,栖息还得在梦叶城效区的阳山。 金小牛说他听到有人说在阳山看到过怪鸟。 阳山就在梦叶城的郊外,它是梦叶城附近唯一的山。这座山就像一个巨人,整个梦叶城好像就是巨人背后的影子,安静地躺在梦河的怀抱里。 阳山山上是呼拉王族的陵园。帝国并没有厚葬的风俗,每一任国王的陵墓都只是加盖了一座小小的神庙。山下有帝国最大的神庙—永光大神庙,无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来这里寻求心灵的慰藉。 金小牛带金至来到有人汇报看到怪鸟的地方。那人说他就在那里看到上面有怪鸟,不只一只,有两只。 金至站在那里往上看,上边就是呼拉王族的陵园,下边大神庙人来人往极其热闹,但上边极少有人去那里。 “那人说怪鸟,是怎么个怪法?”金至问道。 “就说是没见过,所以怪。”金小牛原本是要那人一起来汇报的,但那人不过是个来神庙里许愿看看风景的过路人,不是梦叶城的人,只是个过客。 “那总得有个颜色什么的。”金至也真是不知怎么说好,没见过的鸟,就是怪鸟,那天底下不知有多少怪鸟。 “他说好像是有黑有白,那鸟速度极快,在那里飞了一会儿,转着圈圈,就这样。”金小牛觉得这是极重要的情报,虽然内容少,但最起码有个地点了。 “你去上面看了有什么发现么?” “那上面有棵好大的树,将军,那不是巨鸟么,我想它肯定得找棵大树做窝,但我没看到有大鸟窝。” 这么大座山来找只鸟,这么大座城去寻一个人,这么大个世界觅颗真心,真的好难。 第四十六章 短痛 金至坐在那树下,好大一棵相思树。树干得要四五个人才能抱得住,树冠覆盖了周围大块地方,树叶密密麻麻,有不少小鸟在其间飞来飞去,这么密的枝叶,巨鸟不可能在这里垒窝。 但他突然想在这里坐一坐,他让金小牛他们还是去别处继续寻找。 他坐一会儿,又站起来看看这棵树。明天好像很喜欢看树,稀客来后院的那棵什么树,她能在那里看很久。这棵树也很特别,她如果看到,想必也会特别喜欢。 那树的左边有一座国王陵墓,从大树正面看,它几乎被树枝给遮盖住了。他从未仔细去看过某一座国王的陵墓,此时倒是想去看看。 那是熠国王和原珍王后的共同陵墓,他们夫妻合葬于此。陵墓与别的国王陵墓没什么区别,神庙也没什么区别,只有墓旁边这棵相思树格外高大,树冠覆盖了周围大块地方,从稍远处看,只看到树,没看到国王陵墓。 站在陵墓前,他有些感叹,小小年纪就失去双亲的长明女王在这里不知流过多少伤心的眼泪。他并不常去他父亲的墓前,去了也不流眼泪。他父亲曾对他说,“流泪有什么用,流血才知道痛”。但人如果流泪,那一定是感到痛苦才流的吧。 这里有人来过,那墓前的大理石桌子上的碟子里放着三样东西,左边是一种绿色的草饼,中间放了几颗白色的药丸样,右边是一束野花。虽是早春,已有花开放。 陵园每天有人打扫清理,这些供品应是今天才放上去的。今天这里有人来过,是谁呢?是女王么? 若有若无的气味钻进鼻子里,那气味太熟悉了,这味道一直萦绕在他心里,挥之不去,是明天身上的味道。 他仔细闻了闻,是中间那药丸发出来的。明天是服用这种药丸才有那气味的么?这种药丸难道是专门服用来散发香气的么? 是明天来过了么?她是代替女王来的吧。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呢?女王不是应该亲自来的么?但奇怪女王身上怎么没这种气味呢?为什么会将这个作为供品放在这里呢? 如果不是明天来过,只是一个有她的相同味道的人来过,这人是女王的亲戚么?呼拉王族人丁不旺,也没听说女王有什么近亲,善亲王府的人也不大可能来。 说起味道,那朱三不是说那小偷身上的味道同明天一样么,这个人就是那个小偷么?那小偷又来这里祭拜熠国王与原珍王后,难道与女王有什么关系? 这还真够想的,但不管谁来看熠国王与原珍王后,他都没多大兴趣,他是来这里找鸟的,他鞠了三个躬准备离去。 两只鸟扑腾扑腾飞了进来,轻车熟路,立在石桌的一左一右,一黑一白,发出咕咕咕的声音,其中一只是明天的,那只鸟曾来找过他。金至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那两只鸟盯着他看,他还是不动,敌不动,我动,它们又双双飞了出去,金至赶紧跟出去。 他见到到明天站在那棵大相思树下。山上风大,她的月白衣裙,在风中飘逸,几绺青丝也被风吹得在苍白的脸上飘忽不定,整个人就像是神仙下凡,突然立在眼前。 两只鸟就在她身后的树枝上立着,他上次见过白头黑身的,现在还有黑头白身的,两双圆溜溜的眼睛直直盯着他。 “那天你伤着了没有,现在好了没有,怎么脸色还是这样?嘴巴怎么了,不小心咬到了么?”金至几步过去,抓着她的手臂急忙问道,就像两个人是认识多年,他自然而然地表示关心。 长明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金至,她这几天不舒服,常娥天天都说金至将军有信给她。反正就是关心求见面。她已下定决心不再单独见面,但还是遇见,她要说清楚。 “我好了,谢谢金将军的药。”长明压住自己内心看到金至的喜悦,淡淡地说。 “怎么脸色还是不好呢,是不是没好彻底,还有没有哪里感觉到不舒服?”长明的冷淡态度并不影响金至的关心。 “金将军就这么关心姑娘家的脸色么?”长明说着,还甩开了金至的手,并往后退了两步。 金至跟着向前二步,说道:“我只是担心你,山上风大,你穿得太单薄了。”说着又解下自己的披风想披在长明的身上。 长明又往后退了二步,“不用了,金将军,我就出来一下,很快就回去。” 金至手拿着披风站住,“你这么讨厌我么,看到我就要回去了?” “我只是带着它们俩个出来溜溜。” “它们是什么鸟,很是漂亮又聪明。” “是不山王国的雪鹰,雌的是小白,雄的是小黑,它们是我特别好的朋友,我要走了。”此地不宜久留,金至,她不能害他。 长明往那相思树后边走去,但小黑小白并没有跟着她走,就在两人说话间飞到别处去了。她吹了口哨,它们俩个还是没回来,可能越飞越远了。长明想它们许是与新朋友玩去了。她又只得在那树下等着,她想等金至走了,她再走,但金至没有想走的意思。 “它们是发现了猎物么?”金至问。 “我也不知道,它们一向都很听话的。”长明又吹了口哨,但仍是没见回来。 两个人站在那里,长明离金至远远的。那天她一见他就笑,今天却始终绷着脸,金至也不知他做错了什么,今天不才见面么?他又走到长明身边。 “金将军来这里做什么?”长明觉得自己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站在一起,她感觉甜蜜的气氛包围着她,她觉得很不好,她还是得说点什么。 “找鸟,有人说在这附近看到了怪鸟,怀疑是不是驭兽帝国的战禽。” “是什么样的怪鸟。” “有点像是小黑小白这样的。可能那人觉得小黑小白是没见过的鸟,所以上报了,我之前也没见过小黑小白这样的鸟,我也觉得它们很不一样。你不愿意见到我么?” “金将军,男女有别,我们还是不要单独见面的好。以后,见到我,就当不认识我,不用理睬我。我有其它事,先告辞了。”长痛不如短痛,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莫名的像是几辈子都在一起的人,这样下去,她会把持不住的。与其如此,不如说个明白,趁早了断的好。长明说完朝山下走去。 第四十七章 鸟战 金至一颗滚烫的心霎时就凉凉了,他有许多话说,但对方快步如飞,不再理他。他垂头丧气地下山,紧跟在长明后边。 长明走得飞快。下山路有些陡,虽是铺好的路,但她心神不定,一下子又被什么绊倒。金至忙向前扶她起来,叹口气说道:“我不追你,慢慢走呗。” 长明看着他,他们两人是上天注定就是不能在一起的。她是喜欢他,她从来没有喜欢过别的男子,她只喜欢他,她看他一眼,心中就觉得无限甜蜜。正因为如此喜欢,她不能害他。倘他们在一起,也许能有他们的孩子,但她死了,他会伤痛欲绝,他们的孩子也会像她一样遭受那无尽的痛苦。 她不要一切重现。她挣脱他扶她的手,淡淡说道:“金将军请先走。” 金至见她绷着苍白的小脸,头扭向一边,真是不想理他。但他就是想问清楚,“明姑娘,我们之前还好好的,我到底哪里让你讨厌?” “我们素昧平生,哪有什么讨厌不讨厌的。金将军请先走。” 金至慢慢悠悠地走着,时光的车轮碾压长明的每一寸肌肤,她心急如焚,但也只得在后边慢慢跟着。看这情况,她走到明天也不知能不能走到呼拉羽毛家中。 “我们虽是素昧平生,但明姑娘像是有什么急事,请你帮个忙,让我们不再素昧平生。你是要去行善庄园呢,还是要去善亲王府,还是要去陶家菊园?我可以送你去,你又没骑马,我在山下有马和马车。”金至并没有回头,在缓慢移动中悠悠地说。 女人真是狠心。那天,为什么要那样笑个不停去招惹他,又是周身的香气将他环绕,使他不能挣脱。他可不是好惹的,招惹上了,就是牛皮糖,他不主动掉,那是甩不掉的。 长明现在心情郁闷着急无助,她只想快点下山去呼拉羽毛家里。“我有事去找神赐将军。”她对金至还是很信任的,她想这事也没什么好隐瞒。 “哦,我能不能帮点什么忙?”金至很诚恳地说。 “不用,我快去快回。你还是在这里找那巨鸟,小白小黑就让它们在这山中玩一会儿,不要让你们那些人将它们当成战禽了。” “这么急,下山去神赐将军家里,还是有点距离的,你在山下备有马么?” 这倒也是,但山下神庙附近配套设施很完善,她去那里租匹马就行。 “那些老弱病残的马,跑得也不快,不如我送你去吧。你嘴怎么啦,好像肿了,你受伤了么,是陛下她伤了你么?”两人刚见面时,金至就发现了她的嘴有些异常。 “陛下好好的,为什么要伤我?你怎么想的?”长明听他语气,对她这个陛下好像不是很友好,她可是在两位最讨厌姓金的人抚养下长大的,但她现在对金至可是刮目相看,而他显然还是对她这陛下存在偏见。 她没想是自己造成了某种误会,这她不管。她从没说自己是第一将军,他一厢情愿那么认为,随他。 “你嘴怎么了嘛,要不要紧?你是不是去找神赐将军拿药的,你这是中毒引起的么?神赐将军他可不随便给人药的,你中的什么毒,我说不定也能解。” 她是去拿药的。他们两人一开口,就有说不完的话一样。两个人在这里聊下去,几辈子都聊不完。长明只说不要紧,随即快步向前走着,但金至又是紧紧跟随。 金至说道:“我说了骑马送你去。”两人前后走着,一阵呼呼风声响起,小白小黑后边跟着一只巨鸟呼啸而来。那巨鸟飞得很低,速度飞快,长长的黑色翅膀像要掠过长明的脸蛋,她一偏头,人就往后倒,倒在金至怀里。 两人停下来,金至忙捧着她的脸细看,还好,没伤到。金至前后左右检查了一下长明,没伤着,又轻轻摸了一下她的下巴,长长手指掠过嘴角,问她疼不疼。 长明心里真是骂自己没用,她欠他的人情,这以后怎么还。这鸟就是小白小黑的朋友么?长明很好奇,但她很快发现,那鸟不是它们的朋友,看起来像是敌人,那巨鸟是追赶着它们来的。小白小黑怎么惹到这只巨鸟呢?她也不知道。不知这鸟是不是就是金至想要找的那只。 小白小黑似箭一样往两边各自飞开,那巨鸟紧追小白,小白十分聪明,它又往回飞到那相思树的枝叶里去,它体型较小,可以在这树枝里来回穿梭。 那巨鸟大得只看到它那巨大翅膀在那里来回拍打,它翅膀太大,相思树的枝叶密集,它根本进不去,它抓不住小白,转过来想追小黑,但为时已晚。 小黑已经飞到那巨鸟上空,然后它像闪电一样一闪而下,伸出双爪,想从那大鸟的背上划过,但那巨鸟竟急速下降,并快速扇动翅膀,掀起一阵狂风。 长明再次站立不稳,金至紧紧抱住她。他们看那大鸟浑身乌黑,嘴像一个大铁钩,双翅像两团飘着的黑烟。它似乎觉得自己中了别鸟的圈套,想飞离这里,但小白已经从相思树里冲了出来,朝它背上狠狠啄了一口。 这一口想必下嘴不轻,那鸟竟翅膀失衡,跌落下来,它双眼微闭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痛苦。小白小黑是团队作战,两个又在那里转着圈圈飞,速度极快,模糊一片,不知是不是绕晕敌人的策略。 那巨鸟不理它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金至要长明不要动,他走过去看。 那鸟非同寻常,它双眼突地睁开,翅膀不停拍打,直线升起,狂风四起,两只黑黑的鸟爪直直紧绷,像两根带利刀的铁棍朝着金至闪电而来,眼看就要扫到他脸上,长明扑倒在他怀里,鸟爪扫过她的后背。 金至抱着长明旋转,转起了一股阴风,形成了一个风圈,圈住了那鸟,那巨鸟就掉下来了,翅膀松松跨跨,彻底死了。 长明软绵绵地晕倒在金至怀里。金至脸色雪白,浑身发抖,嘴里喃喃说着,“明天,明天。”长明背上被扫了几道深深的伤痕,鲜血直流,流出来的血也变了颜色,那鸟爪上竟有毒。 第四十八章 毒鹰 金至忙施“止血式”镇住伤口止血,将她背上衣服扯掉,从自己身上拿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粉末全部倒在她背上的伤口上。又撕了自己的衣服将伤口包扎好,再将披风小心地裹住她。 他将自己的功力输给她。长明睁开眼,浑身上下没有丝毫力气。金至的功力源源不断地输进来,她浑身发热,但仍是绵软无力,像似个纸片人。她想,这样下去,金至会被自己拖垮的。 “金将军,我没事,你不用浪费你的功力了。太多了,我也承受不住,快停下,我有事情想拜托你。”长明有气无力地说着。 金至停下来,他的睛里全是泪水。“傻瓜,我会没事的,你只要好好顾着你自己就行。傻瓜。” “金将军,小白它们会去送信,丽婆婆就会来了。我有事情拜托你,请你找神赐将军问问他有没有那种解药,就是有人服了什么药,就被人控制了,傻傻呆呆,只听那个人的话。就是‘听话药’之类的解药,看神赐将军有没有,你一得到就给常娥,请你帮帮忙,我......” 一个黑影站在他们跟前。金至一抬头,是一个形容枯槁浑身黑衣的老妇人。金至抱紧了长明。 “把她给我吧,金至将军,我是宫里的丽婆婆。”她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一样。长明扭了扭脑袋,金至手松了一点,长明看到了丽婆婆,朝金至点了点头。小白也已经跟小黑立在前面的树枝上。 金至说道:“丽婆婆,她伤得很严重,我认识万年青,我想叫他来。”万年青是帝国传说中的名医,人们只听其名,不知其人。 “多谢,不必。请金至将军不要泄漏她的任何事情。”她说着,弯腰下来看了看长明。 长明的伤口虽经过金至的处理,并输了大量功力给她,但还是没力气走路。她见丽婆婆来了,本是想站起来,却力不从心,金至知道她意思,半抱着她站起来,长明整个人倚靠在他怀里。 丽婆婆抓住长明的手,把她拉了过去,朝相思树后飞跃而去。小白小黑也跟了过去。 金至默默地站着,风冷冷地吹着。他去检查那只巨鸟。它背上明显被啄了个洞,血正汩汩冒出,血呈黑色,它也中了毒。 金至不认识这鸟,他想着这会不会就是最近他们正想找的巨鸟。他蹲下去,掀开翅膀,看到它的脚爪粗壮且锐利。这要被它抓伤,那就是被刀剑所伤一样一样的。如果朝他抓来,他可能没命,但他宁可自己没命,也不要伤到明天。 巨鸟被小白啄了一口,血液就是黑色的了,小白也是剧毒之物。第一将军,气派的天才人物,是玩毒的高手,她养的鸟都有毒,身上带的玉蝉子也是能发毒针。 一般来说炼毒的不会归于别的门派,他们功夫很杂也很难达到至上武功,但也不在乎,因为使毒来弥补功夫。其实所谓毒派也只是大多炼毒之人的自称,并没有像气派学院那样固定的组织。呼拉羽毛虽研究毒,但他只解毒不下毒更不炼毒。 小白这种毒鸟不知花了几多心血才炼成的,他认为的第一将军竟还有一对这样的鸟,而且她的功夫明显在女王之下,这气派天才有点名不副实,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他就是喜欢她,喜欢得无药可救,现在明天要拿什么药救她呢,她中了这鸟爪上的毒。 金小牛他们过来了,他在下边狂喊:“将军,有只好大好大的鸟飞过来了,您看到没有?” 金至挥挥手让他们上来。金小牛他们随后上来,看到地上的那只巨鸟,张开大嘴“噢”了好一阵子才停下。 “将军,这鸟是您打死的么?是不是要请神赐将军来看一看?” “是的,将鸟带回去,派人去请神赐将军来府衙。” 金至回到梦叶城府衙,呼拉羽毛随后就到了。 呼拉羽毛年过花甲,发须皆白,一副羽化成仙的模样。他非常认真的趴在地上,围着这只死鸟一圈一圈地绕着,看、嗅、摸、尝。 金至一看他还在拿着什么东西尝,忙说:“神赐将军,这只鸟有毒。” “我知道,尝一点不会毒死的。” “神赐将军,您的意思是这只鸟的毒不厉害么?”金至忙问,那样的话,明天就只是外伤,这样多少会好一点。 “它本身体内的毒不是很厉害,主人还在喂药炼它。但它爪子上的毒厉害多了,它可能主要是用爪子来攻击。但最厉害的是它中的毒。金将军是你打死它的,这毒是你打死它之前就中了的吧。“ “是的。您知道它爪子上的毒么?能解这毒么?”金至眼巴巴地看着呼拉羽毛,希望得到他的肯定答复。 “还不能。”呼拉羽毛肯定的说。他还趴在地上,一圈又一圈地绕着。金至想写封信让金家的天鹰送给万年青,他说他先离开一下。 “金将军,当时在场的人不只你一个吧。”呼拉羽毛趴在地上,突然抬头看着金至说道。 丽婆婆说要他不要泄露任何有关明天的事。金至让其他人都离开,蹲下来小声说道:“神赐将军,您这话怎么说?” “我只是看到这死鸟身上有别的鸟的羽毛,此羽毛我有点熟悉。我想除了你,应该还有别的鸟在。”呼拉羽毛轻松地说。 金至并没有想其它的,呼拉羽毛原本就是研究各种禽兽的,他知道小白小黑这样的鸟,没什么奇怪。现在他最想知道这鸟与驭兽帝国有没有什么关系,另外,就是明天说的那种解药,呼拉羽毛有没有。 “这是不山王国的毒鹰,这种鹰几乎绝迹了,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了它。它应是有主人拿来炼的,想将它炼成剧毒之物,但还没炼成。它与驭兽帝国无关,战禽是不能炼成毒鸟的,只能用催功丸催发它的最大战值。这说起来是个好消息。” “神赐将军,这鸟爪子上的毒您多久能制出解药?”金至现在最关心这一点。 “你让我割下这鸟爪带回去,好好琢磨一番,应是能够制出解药。快的话十天半月,慢的话一年半载,运气不好,十年八年的也弄不出来。”呼拉羽毛不疾不徐地说。 第四十九章 差事 金至一听毒鹰鸟爪上的毒不能解,快疯掉了,不知宫里的丽婆婆能不能解。明天拜托他的事也得问问。“神赐将军,您有没有一种解药,就是有人被人控制住了,只听那个人的话,像是吃了‘听话药’一样。” “这种是术派中的‘摄心术’,如果是短期控制的话不用服药,但长期控制的话要‘摄心术’加各种使人精神麻痹的药。这个没什么解药,要么离开那人,要么将使用‘摄心术’的人杀了,不再服药的话,几天就可完全恢复正常。但不能被控制的太久,太久了,会变成傻子,人全废了。” 明天交待的事,他也没办成,不知谁被谁控制了,她打听这个做什么?但现在到底丽婆婆有没有办法解毒,她现在情况怎么样?金至心急如焚,却也只能呆在这里。 “金将军,老朽有个不情之请。哎,我一把年纪了说这个,真是惭愧啊。”呼拉羽毛终于从地上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 “神赐将军不用客气,我对别人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我希望别人对我也一样。” “我那个不肖子,我也拿他没办法,说起来,打死他了事,但我下不了手。老来得子,他娘将他宠坏了,我平日里也没管教他。如今,唉!我想他能不能在你这里谋个差事,倘做事不努力,有什么差池,打死他!我绝不说半个字。我自己是下不了手,你们尽管打他。” 金至并不了解呼拉羽毛的儿子呼拉第三的其它事,只知道他是个白九,因为达到气派白系列的最高境地,也封了个高猛将军。平日里没什么来往,他也不知神赐将军气到想打死他的原因是什么。 “令郞是白九,别人也很难打死他。神赐将军不用太生气,年轻时总是不让父母省心,我也让我母亲火大。不知您想让他做什么?” “这里的忤作赵有料,我觉得他很有水平,不知能不能安排他去给赵将军做个跟班,看他能不能学点有用的东西。这样哪天我死了,他还能活下去。赵将军随便怎么对他,打不死,打个半死也行,我绝不绝不说半个字,我还感谢他。” 忤作常与尸体打交道,被认为是个很晦气的差事。神赐将军呼拉羽毛可是帝国着名人物,他的儿子去给赵有料做跟班,这事金至并不看好,但赵有料那里多加个人是小事,就这样说定了。 送走呼拉羽毛,金至回来看到金涛赵有料金小牛等等一群人围在那只死鸟前议论不休。赵有料正模仿呼拉羽毛的样子,也趴在地上,各种看摸尝,还时不时起来,用木炭画几笔。 金至原本想去给万年青写信,但看到赵有料,就顺便跟他说一下呼拉第三的事。他看赵有料也是有模有样,问道:“廉威将军有什么发现么?” “将军,这鸟爪上的毒,我像是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见过?” “我就是一时想不起来。我是真的闻过这气味,这毒是有味道的,只是被这鸟的各种气味掩盖住了,他们都没闻出来,但我是在哪个人那里闻过,现在硬是想不起来。” 要是能知道这是什么毒,那就有很大机率有解药。赵有料趴在地上,大眼瞪着那死鸟的爪子,其中一只已被呼拉羽毛割走了。人与鸟都纹丝不动,旁边观看的人都散了,只剩金涛与金小牛还在出神地看着那鸟,那人。 金至很着急,但他想如果知道这鸟的主人,那应是有解药的。已经发了通告下去,让人来认领这只死鸟。可能没什么效果,大家都以为这就是驭兽帝国的战禽,府衙的人都这么以为。谣言总是传得最快,一听与驭兽帝国有关,主人没罪也不敢来认领。 “赵有料,那人是张三李四赵五王二麻子,还是什么不烦不恼不言不语不喜不悲不通不达?”金至等得冒烟,随意说道。 “噢,对了就是申六通那里,是的,我在他那里闻到过,申六通是申不通的....” “申六通,是吧,涛将军,快去将此人带来。”金至立即下令。 “呃,廉威将军,那申六通是谁?”金涛还不认识此人。 “就是安康坊的掌柜,安康坊在朱颜布庄旁边。” 金涛一走,赵有料就站起来了,他对金至说:“将军,我真的是在申六通家中闻到过,他身上总有这种味道,我...我..哇....”赵有料像是有许多话要讲,才讲了开头,就大声哭。不等金至开口,他抹干眼泪又说起来。 “我下边还有三个弟弟,二个妹妹,我父母都是平民,送我进形盛院后,弟弟妹妹们就没钱去学院读书。三个弟弟就在私人武馆学了几年就了事。二个妹妹因为扬声阁不要钱,就去了那里,学了大鼓,她们早早就嫁人了。可我们家还是一样的穷,我们家里有四条光棍,老父老母头发都愁得没剩几根了,别人还以为他们是先天秃子。我....” 他眼泪又哗哗流着,泣不成声,过了一会儿,继续讲。 “我好不容易谋了这个差事,但也没几个钱,我都二十大几了,眼看三十就要来了,连个媳妇影子都没见着。三个弟弟也没什么本师,运气又不好,去码头做工,一个脚崴了,一个腰扭了,另一个肩膀脱臼了,现在家里都靠我...我好难啊,啊...” 又是一阵哭,过了一会儿,衣袖都擦湿了,他总算稳定了情绪说:“我想着给我二弟找个轻松点的活,我自制了一些药糖,想让他走街串巷去叫卖。我去安康坊买点药材,跟那掌柜的就是申六通聊了几句,他说我做的药糖可以拿去他那里卖,他只象征性的收一点佣金,一个月结一次账,这样我多少也能多点收入,我很感谢他!真的感谢他全家!” 赵有料的话大概说得差不多了,他还是在不停擤着鼻子。金至冒烟的心也不得不平缓下来,问道:“你那三个弟弟,有没有得过什么比试的奖牌?” “没有,他们就是那样什么本师都没有。” “什么特长都没有么?你再想想,比方说会画像啊,字写得好啊,还...” “我二弟字写得特别漂亮,将军,真的,街坊要写个信件文书什么,都托他写。”赵有料对他二弟的字还是有信心,这也算是个特长。 “恰好,府里的老文书梁文达说他下个月就要告老回乡,叫你二弟来先跟着他,先试试。梁文书年纪大了,喜欢听好听点的话,要你二弟嘴甜一点,其它做事么,总归是要认真。” “谢谢将军,谢谢...”赵有料又哭起来,他一个大男人的泪水可与大水井旁那些哭诉的妇人好有一比。 第五十章 传闻 赵有料的哭声感染了金小牛,他想自己不也是上有老父老母,下有弟妹,他还连个平民都不是,他只是人家的奴婢,想着想着眼泪也是不值钱的流着。谁又没个难事,谁又过得容易呢?他走到外边去,找个没人的地方痛快哭一回。 正好没人,金至对赵有料说道:“神赐将军的公子呼拉第三来给你做个副手,你觉得怎么样?” “啊,啊,将军,这事是真的么?”赵有料的手还停在鼻子上,惊讶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腔。 “是真的,没事你就先下去。申六通来了,你还是回避一下,免得他对你有什么误会。” “将军,我是真的不信。呼拉第三不可能来我这里做这种事的,他是什么家庭,而且他本人,”赵有料将身体凑了过来,“将军,您真的没听过呼拉第三的传闻么?” 赵有料的这副样子,完全可以胜任八封中心的特别将军,与牛夫人平起平坐。 “我只知他是个白九,封高猛将军,你有话就说。” “天啦,将军,您竟不知呼拉第三的传说。他父亲是气派学院的院长,是神赐将军,他就是传说中赫赫有名的‘滋阴学院院长’,是‘神屌将军’。外边的人嘲笑他,说他是‘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反义‘一只小公鸡压老母鸡’中的小公鸡,他自己还说自己是大公鸡才不是小公鸡。哈哈哈...” 刚才哭得稀里哗啦的赵有料,现在笑得地动山摇,那么难的他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廉威将军,你笑声小一点,这种闲谈不要随意说。” 赵有料笑了好一阵子才停下,“将军,我不是随意说,这就是事实。如果呼拉第三真的来这里做事,您必须得了解他。到时,我要是做了什么事,让他不爽,我可惹不起他,更惹不起他父亲。” 赵有料一股脑儿将呼拉第三的传闻说了遍。 金至没想到呼拉第三是个那么有故事的人,他有点明白呼拉羽毛为什么想打死他了。 呼拉第三今年二十二岁,长得不说英俊非凡,至少也看起来顺眼。他常一袭白衣,举手投足也是彬彬有礼,身形不高却很健硕,他本人加家世是不少女子爱慕的对像,但他不爱海棠爱梨花。 呼拉第三有几位好朋友,就是石家的石晖,石晖堂弟石忆金,呼拉煜,有了这几位好朋友,呼拉第三之前在梦叶城里过得也是风光无限。风光是风光,银子也流水似的哗哗流出去。他爹虽是神赐将军,但也只是将军,论经济实力哪里能与帝国富豪榜上排名前十的石家,善亲王家相比,很快有些捉襟见肘。 呼拉羽毛对战兽毒物研究很是投入,平日里也是各种事务缠身,儿子由夫人管教。夫人呼拉良淑对这上了年纪才生的儿子宠溺十分,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小时候要什么,给得起,长大了再要什么给什么,就渐渐给不起了。 家中再也没得什么给了,呼拉第三说要不将这宅子给卖了。呼拉良淑老躯一震,从椅子上震下来,旁边老婢慌忙赶过来想扶她,却跌了一跤,就一命呜呼了。呼拉良淑虽摔得不重,但也伤了筋骨,只得躺在床上。 呼拉羽毛见老伴病着了,也暂时放下对事业的执着,在家陪着。在家第一天就迎来了第一波的讨债队伍,此后天天几趟讨债人马来往不断,呼拉良淑只是默默流泪,也不说实情。 呼拉羽毛稍一打听就知儿子的所有事情,呼拉第三的传闻充斥整座城中,现在才想管教,已经来不及。他是堂堂神赐将军,都活到六十多岁了,遭遇现世报,他拉下脸向四个女儿求助。四姐妹也是尽全力才凑齐了那笔巨款,说以后一分也不给了,再给她们都会被逐出夫家。 呼拉羽毛将儿子捆起来打个半死,说以后再借钱,他下不了手杀他,会请人结果他。 呼拉第三半死一次,又满血复活,反而技能提升,他是不再借钱,反而找到了生财之道。在家中他得不到他想要的,在石忆金的母亲呼拉灿那里得到了。 这样的人物大众最喜欢,带来无限的欢乐,话题。不管别人怎么嘲笑,呼拉第三却觉得自己寻觅到了真爱,真爱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那谁知道呢。 呼拉羽毛听到那些传闻,他苍老的心风平浪静。直到前几天,呼拉第三又回来了,啦拉羽毛当作没看到,不理不睬。但呼拉良淑仍是很高兴,拉着儿子问长问短,呼拉第三说他想要在家中好好过。 呼拉良淑要老伴给他谋个差事,有个差事,好好干,她是相信儿子以后要好好过。呼拉第三这么聪明,这么能干,是个白九,定是前程似锦。她绝对想不到老伴给儿子找了个这样的好差事。 呼拉第三的故事听完,瓜子板凳还没撤,金涛就带着申六通来了。 金至让赵有料回避。申六通是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矮胖男子,他那身材像是泡过一样的肿,满脸堆笑。金涛给他讲了府衙找到一只类似驭兽帝国战禽的鸟,死了,要他去看看。他也二话不说很配合的来到府衙。 金至还没开口,申六通看了一眼地上的鸟就说话了。 “您就是神卫将军吧。这只鸟草民从来没见过,草民根本不知什么驭兽帝国战兽战禽的。” “这只鸟身上有毒,你好好看看,知不知道是什么毒?” 申六通蹲下仔细检查了三遍,他做事也还是很认真的。“神卫将军,这鸟中的毒草民不知道,草民估计它也是用来被炼作毒物的,喂养的什么毒,草民也不知道,爪子上的毒草民想可能是‘鬼见喜’。” “‘鬼见喜’这种毒药,你会炼吧。你有解药么?” “神卫将军,‘鬼见喜’是草民家乡南森府许多人都会炼的一种常见毒药,草民会炼,但草民真的不认识此鸟,草民从来不炼活毒物。望神卫将军明鉴。” 金至见他说得真切,十分谦卑,一直说“草民”,但他避开了解药之事。 金至提起笔来,边写边说道:“南森府地处南国边陲,想必来都城的人也不多,会炼此种毒药的人就更少了,请申掌柜将你知道的会炼此种毒药人列个清单出来。” 第五十一章 解药 申六通一听此话,立即跪在地上,“神卫将军,草民要是写出来,草民家里的人死多少回都不够,草民真的是从不炼活毒物,草民悬壶济世,从不做害人之事,神卫将军明鉴。” “‘鬼见喜’的解药,你到底有没有?”金至语气还是好好的,他心里已认定申六通有解药。 “有,只是请神卫将军不要对外说草民有解药。这种毒是草民家乡常见的毒药,毒药常见,而解药稀有。没人知道草民有解药,倘他们知道草民有解药,草民会活不下去的。”申六通跪着恳切说道,从胸口掏出一个小葫芦。 金涛将那小葫芦递给金至。金至走到死鸟前,卷起衣袖,提起鸟爪,将爪子往自己的胳膊上一划,出的是黑血,然后再洒点药,挤几下,又是鲜红的血。金涛想阻止金至的行为,但他速度极快,完全来不及。 “申掌柜是开铺做生意的,这解药,你也卖给别人吧。我也买点,多少钱?” “十个金币。”申六通立即接口。 “十个金币,你抢钱啊,你在梦叶城府衙公开抢钱么?”金小牛一听,这么点东西,十个金币,火大。 金至没说什么,给了他十个金币,没他事了,他可以回家。 “将军,申六通草民草民的,一说钱,他就狮子大开口了,这奸商,要陈令尹好好去查查他。”金涛对奸商很是痛恨。 “他没大开口,这东西贵,说明它难得。我想他平日暗地里卖这解药赚了不少钱,因为坏了老乡的好事,他活得惶恐,也做些善事求心安。这鸟的事与他无关。以后看还有没有类似的鸟出现,注意城中南森府来的人。”金至对金涛说完,他又立即外出。 金至来到金宫。一向沉着冷静的他,现在内心着急万分,他等常娥出来。可通报的人去了那么久,还没见个人影。平日都不需这么久,现在这个时候,什么事都像是与他对着干,所有的事都是以慢动作进行。 常娥此刻就守在女王旁边,丽婆婆也在,她不能随意走开。丽婆婆将受伤的长明一带回去,大家都待在一旁听丽婆婆随时调遣。 丽婆婆先让阳总管好好看着,她回去取药。长明趴在床上,她看到金至脸色惨白,想自己可能受了重伤,但她并没有觉得疼。她的头脑很清醒,只是浑身软弱无力却又暖烘烘的。她看到丽婆婆脸上那几乎动不了的肌肉都动了,想是自己受的伤真的很严重。 丽婆婆很快就回来,拿了一个小葫芦过来。侍女们将长明背上清理好,丽婆婆再将那药粉洒上,很快背上就流出黑色的血来。流完再洒,这样重复直到流出的血是红色的,就洒上丽婆婆自制止血药。 “陛下,现在好了点没有。”丽婆婆从回来后到现在,终于对她说话了。 长明伸了伸手指,手指能动了,伸了伸脚,也能动。“好多了。” “陛下,您怎么在那里遇上金至的,这是发生什么了?”丽婆婆几乎不问这样的事,她一直守在长明身旁,话很少,有也是大多关于她身体生活的事。 长明想她是因为讨厌金至才问的,她回道:“金至将军接到有人报告,说是在阳山看到了疑似驭兽帝国的怪鸟,他很慎重,就亲自去阳山查看,恰好,我炼功乏了,带着小黑小白出去溜溜,不知怎么真的招来了怪鸟,将我伤到,多亏金至将军相救。婆婆,您认不认识地上那只大鸟。” “那只鸟我不认识。如果真有驭兽帝国的怪鸟,这事很严重,但我肯定地下那只不是驭兽帝国的怪鸟。陛下,国师知道怪鸟之事么?” “不知道,金至将军说他还没确定,不想说出来,免得大家恐慌。”长明也不知国师知不知道,但金至还没有上报,她也没收到国师提起此事,想是不知道。“婆婆,您怎么肯定地上那只不是驭兽帝国的怪鸟呢?我不认识那是什么鸟。” 丽婆婆再次检查了一下长明的伤口,说道:“这鸟爪上涂的毒药是‘鬼见喜’,南森府有不少人会炼这种毒药。我对驭兽帝国的战兽并不了解,但想他们不可能到南森府买个毒药涂鸟爪上吧。陛下,金至认识你么,他这么机密的事情也与你说。” “他开始以为小白小黑是别人怀疑的怪鸟。我拿国王护卫队的牌子给他看,说我也想知道是什么情况,他才与我说起,他可能以为国王护卫队也接到了有关怪鸟的报告,这事已经传了出去,有好些人看到了怪鸟,只是没有确认到底是不是驭兽帝国的。” 丽婆婆不再问了,她让长明休息,她就守在她旁边,别的人也都守在那里。长明是觉得很疲倦,但她一直担心依月的事,她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不知呼拉羽毛有没有什么解药。想着想着,一会儿也睡着了。 有人在常娥耳边说了几句。常娥看到丽婆婆守在这里,她也是动不了的。她站在一旁,有些心神不宁,丽婆婆守在那里眯着眼,也不知她是不是睡着了,但她突然说道:“常将军,有什么事么?” 宫里众人都怕丽婆婆,常娥是有封号的,但也不例外地怕她。她低着头,小心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说-是-神-卫-将-军-找-我。” “我们一起去吧。” 常娥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抬头,丽婆婆就在她身边站着,她忙小步小步后退,再慢慢出去,丽婆婆一直在她身旁。 金至像是个杆子一样笔直地站在那里,终于看到常娥,还有那位地狱使者一样的丽婆婆来了。丽婆婆来做什么? “金至将军有什么事么?”常娥问道,她极力用平常的声音问,但金至从中听出了许多不安,他还是将解药与信拿了出来,说道:“这是解鸟爪上的毒的解药,请交给明天。” 常娥还没接,丽婆婆拿过解药,看了看,嗅了嗅,说道:“金至将军,这解药哪里得来的?” “是从药铺买来的?” “哪个药铺?” “我想那掌柜的也不公开卖这种药,如果再需要,我再去买就是。还是请婆婆快快拿去吧,明天她现在怎么样?”金至想申六通对卖解药一事很谨慎,这也不是违反律令的事,他也没必要什么事都与丽婆婆说。 “国王护卫队员的事,无需金至将军费心。” 金至默默站在那里,无奈地看着她们离去。 第五十二章 快婿 早上,长明自觉好了不少,丽婆婆看着她醒来,再三确认没什么大碍才回去。春花说了昨晚上常娥与丽婆婆一起出去见神卫将军,带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长明先拿起信看,金至在信中说他问过别人,鸟爪上的毒可能是名为“鬼见喜”的毒药,小葫芦里的就是解药。至于解除被人控制的事,没有解药,只有离开或者杀掉那个控制者。 她不可能杀了丽婆婆,那就只能将依月带走,可怎么带走呢,带到哪里去呢?哦,为什么是常娥与丽婆婆一起去见金至呢? “因为外边人来通报的时候,丽婆婆就在场。她说她也要一起去,她要去,那就得去。陛下,小黑小白老早就开始闹了,啊...要不要派人带它们出去溜溜。”春花一脸疲惫地说道。 信中金至仍是关怀备至。长明又将信封仔细看了,封口还是好好的,丽婆婆应该没看信吧。金至这一次没有写谁亲启,这是对的,要不然丽婆婆又会起疑心。她将信烧了,把前面的都烧了。 她没觉得疼,这次好奇怪,她想是不是金至输了他的功力的缘故。以前无论是她母后还是丽婆婆都说过,要保持纯正的煞气是最好的,她的病就是因为她母后体内的毒煞气母胎传给了她才得的。为了防止更严重,她不能输入任何杂的“气”,更别说是别派的“功力”。丽婆婆就是因为她的煞气太杂了,不能传给她。 当时金至急坏了,输了那么多功力给她,想让她抵住那毒,她现在没一点不好的反应,这是不是说明她的病变好了呢?如果真这样,那...还是别给自己太大希望,也许要过几天才看得到效果,功力与气的运行融合也还是要时间的。 她还是去了议事殿,金至没有提怪鸟的事,国师也没提,其它也没什么事。明后两天又是休息日,长明想怎么将依月弄出去。 要想在丽婆婆的眼皮底下做这件事,几乎不可能办到。长明想着谁能帮自己,映入脑海的就是金至。想到金至那惨白的脸,她也不想让他担心自己,就让小白小黑给他送个信,说自己没事就好。 金至回到府衙,不山王国的遣金使一马平川在那里等他。金至想是不山飘飘公主之事。 果然,一马平川说:“金将军,这件事请您帮帮忙,我们王后都病倒了。我是以私人身份来请你帮忙的。” 金长盛当年能从不山王国进攻驭兽帝国,此事一马平川在其中斡旋起了重要作用。金家与一马平川私交很好,不山王国王室对金家也特别友善。金至一直都很尽心尽力地在寻找,但,就是有别的事给耽搁。 金至问了一马平川一些有关不山飘飘公主的情况,他一无所知。不山飘飘公主在深宫之中,又没有出嫁,平日里王后也是看管得很严的,外边的人不知她的任何事。 不山飘飘公主就是爱看幻术,这是最关键的一点,金至送走一马平川后,叫来金涛。 金涛看到金至睛睛里布满血丝,不会吧,一个不山飘飘公主找不到,怎么就这样了呢。“将军,我们一直都在核查城中的外来人员,可到现在也没一点儿消息。我,我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稀客来严加看守,每一个进出的人都要查问。” 金涛是天天都去那稀客来,那里来来往往的客人不少,就是没有两个年轻的女子,或者年轻的假男子。其它的客栈也都派人盘查了,没有符合这两个条件的。“我们也是天天查,西北蓝天说他一向合法经营,他要去陈令尹那里告我,说我扰扎他合法经营。” 两人正说着,国师来了。之前国师可是难得来这里,但现在,那就是常事。 金夫人替陈世否上门提亲成功,并定下了成亲的日子,下个月三月初三就成亲。这事牛夫人开始是很生气的,金夫人竟绕过她,直接与国师谈她女儿的亲事,而且还谈成了。她不同意。 她看不上陈世否。他父亲是个一直养病的小吏,能有什么家底,本人也是平平无奇。她国师府的三千金要找什么人家找不到,她气得在国师那里一直叨个没完。 国师一反常态,基本上,他从不搭理唠叨中的牛夫人,但那时他沉着脸说道:“金夫人为什么不来找你,你心里没点数吗?别人文韬武略,养的儿子多有出息。你看看你自己,干啥啥不成,三个女儿被你养的个个都嫁不出去,你要她们都成老姑娘,在家养老吗?” 几十年夫妻,国师还从没在她面前这样,牛夫人吓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国师对这女婿比女儿和丈母娘还要上心,提亲后隔天就来梦叶城府衙看准女婿,将府衙的单身汉们羡慕得个个说要撞墙。赵有料更是唉声叹息,饭都不吃不下。 陈世否见到国师来这里,拘束得很。小声说:“这样是不是不合适?” “不合适?有什么不合适,我就来这里看看你,也不多呆,不耽误你办事,你忙你忙,我就看看。”国师就用看绝世宝贝的眼神看着陈世否,果真看一看就走。 此后天天来,还带了不少东西,说是牛夫人做的,要他分给大家吃。陈世否现在成了国师的乘龙快婿,是梦叶城府衙最受人妒忌的人。金涛说起“陈令尹”三个字,也是酸溜溜的。 国师也是顺便来说说,说不山王国国王因为不山飘飘公主的事,快被王后烦晕了,希望能尽快找到。 “国师,不山飘飘公主只是来这里游玩的,会不会已经离开梦叶城了呢?我们找了这么久,也没一点儿消息,要不要其它府也协助调查呢?”金至说道。 “千方百计逃出来玩的,才玩多久,怎么舍得离开呢。这事不能闹大,免得别有用心之人伤了公主性命,那就麻烦了。王后说了,她们此行目的地就是这梦叶城,除了这里,哪里也不会去的。”国师说道,这不是他来此的主要目的。 “可我们该查的都查了,该搜的也搜了,也还是没什么线索。”金涛说。 “两个国外来的大活人,天天吃喝拉撒的,总会被发现。金将军,我特别喜欢你,这你是知道的。”国师说到这儿又停下来不说了,金涛金小牛识趣地离开。 第五十三章 拒绝 国师见自己女儿找了个这么好的夫婿,他做梦都笑。他想是时候与金至谈谈了,择日不如撞日,现在说正好。 金至满脑疑问。国师说喜欢他,他就心里咯噔了一下,国师有三位千金,这刚定下了陈世否,会不会想定下他?为他婚事急坏了的金夫人也让金至考虑考虑,但他从不考虑牛家千金。他考虑到陈世否接受了牛如菊,是不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呼拉灵出了事,或者也没有情深到要为呼拉灵报仇而杀了呼拉炬。 “国师有什么事,明说就是。” “金将军,你觉得陛下怎么样?” “陛下--,英明神武。”这不都这么说的么,他也这样说说而已。 “我是说金将军,这个,这个,你和陛下如果成一对,是不是挺好。” “国师,您这是什么意思?”金至以为国师是来看陈世否,顺便来这里说两句,不料还真有事。 “我是说你想不想娶陛下?” “不想。” 国师没想到金至回答得这么干脆,长明是多好的女孩子啊,帝国有哪个女孩子比得上她,金将军怎么能想都不想就这样拒绝呢? “金将军,你仔细想想,不用立即回答我。” “我不用想,我不想娶陛下。”金至见国师说的是这事,松了一口气,这事还不好办么,他对陛下绝对没有这个心。 国师语塞。这位金将军也不是一般人物,他态度这么坚决,他也不能来硬的,软的也不能。那长明女王要找谁呢?他眼中的金玉良缘,当事人倒一致地不同意。他原本想着,如果金至同意了,他再三劝说,女王从大局出发,也还是有可能改变心意,无论如何,她得以大局为重。 “金将军对陛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觉得她带着面纱,以为她容貌那个,那个...这个不用担心,原珍王太后说过,她成亲后就可以不用带面纱了。你,要不我安排你们两人单独见个面,怎么样?”国师还是不死心。 “我对陛下没什么误会,她长什么样也不关我事。我想问国师,陛下的第一将军她难道不能出嫁的么?就一辈子陪着陛下么?”金至还是想问清楚第一将军的事。 “这个我也不清楚,那就得看陛下怎么处置了,金将军问这个做什么?” “您不是在说陛下么,我就想到陛下的第一将军,她比陛下还大几岁,不也到了婚配的年纪,怎么就没人替她说媒呢?” 国师莫名其妙地看着金将军,他是在对牛弹琴么,他在说陛下,金将军却问起第一将军来了。陛下的第一将军那不是像个影子一样的人,有谁会想到第一将军呢?金将军是故意这样来打岔的吧。唉,那只能做别的打算了,自己的如意算盘就这样落空了。 国师想着还是得找神赐将军,要他推荐些气派优秀子弟,再让女王从中挑选。一件绝佳的好事,就这样落空,国师背都弯了几分。 这件事对金至完全没什么困绕,他从未想过女王跟他除了君臣还能有别的什么关系。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窗外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知明天怎么样,他昨夜一夜未眠。 雨中有两个影子一前一后地飞来,小黑朝窗户飞了过来,小白则躲起来。这是多么可爱聪明的一对。窗户是关着的,它飞到窗前拍了拍翅膀,咚咚咚敲打三下就在周围旋转。金至立即打开窗户,小黑飞了进来,停在桌子上。真是一只美丽的鸟,就像明天一样美,他觉得。 他看到鸟的脚上并没有绑什么东西,是来干什么的呢,只是飞累了,进来歇歇脚么?不可能,一定是来找他有事,小黑在他面前扇了扇翅膀,又停下来。他在翅膀周围摸了一下,有个好小的竹筒用一根极细的线绑在翅膀里的一根羽毛上,他打开取出一张纸,上面写着:我很好,勿挂念。 金至大喜过望,他把那小黑紧紧抱在怀里,直到它不停扇翅膀才放开,小黑急忙飞离他远一点。他又把那字条看了看,觉得这字写得太好看了,像明天一样好看。 小黑在桌子上停下来,金至想,他要自己回信带回去么。他一下子醒悟过来,赶忙写起来,但他一写就停不下来,心中无限柔情,无数挂念,哪是一封信能写完的。小黑用嘴在桌子上敲打,金至还以为他要吃什么东西,他这里又没什么可吃的,他觉得对不起这美丽善良的鸟儿。 小白在外边叫着,小黑又扇了扇翅膀,金至赶紧结尾,将纸还是放在那个小竹筒里面弄好后拍拍它。小黑“嗖”地一下飞走了,金至只看到黑白色的身影一下掠过就不见,飞得好快! 长明只不过是不想让金至太过担心,才给他捎个信。她想丽婆婆见到她与金至在一起,她现在得避避嫌,不让任何人带信。 金至的回信情意绵绵,长明看了连忙将它烧了。她想着两个人是要断了的,这样藕断丝连是自己没把控好,以后,绝不理他。依月怎么带出去呢?这宫里的人都听从她的命令,可是却个个都惹不起丽婆婆。 她要先将丽婆婆支开才行,神灵庇佑,素婆婆现在应该好了吧。她一点儿也不急,真的不急,急死了就真死了,一点儿用也没有。这样她不急的话,也许素婆婆就会好。 支开丽婆婆?做不到,丽婆婆是了解她的。昨晚为与嫦娥一起去见金至,这其中定有什么事,她要不要去找金至了解清楚,然后再回来想办法支开丽婆婆。 她其实就是想见金至。她不能以任何借口去见金至。不见金至,那去见谁呢?她看到腰间的玉蝉子,她答应去见玉风一面的,人家将这个宝物归还,这对她而言,那是大恩。 玉风是丽婆婆认为的最佳夫婿人选,要不她先去见见那玉公子。长明想了个主意。玉风如果真如丽婆婆说的那样好,那可不可以请他帮个忙,要他主动约见丽婆婆,然后她就趁此将依月送出去,丽婆婆一时找不到,那她的计划就落空了。丽婆婆事后知道,也不能对她怎么样,这是个好主意。 第五十四章 绝配 丽婆婆昨夜一夜都守着长明,从议事殿回来后,又过来看她。长明见丽婆婆明显一副病态,就说自己既然解了毒,那也就是抓伤而已,现在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婆婆更要注意身体。 丽婆婆说了今天就不会来看她了,盯瞩她要注意休养。看完金至来信后,长明仍是说去炼功,无需人打扰。春花很心疼,劝她还是多休息。长明说她炼功也只是顺理气息而已,最重要的是要静心,不受打扰,并不是耗体力的事。 长明让小黑小白自己出去玩。她这次不再从阳山出去,她换回了以前的男装打扮,这次她还披了披风,以国王护卫队的令牌从容出宫。 她租了辆马车去玉玲珑。玉玲珑位置很好,在梦叶城中心位置,很快就到了。 玉玲珑是城中最大的玉器玉制品店。可能是下了点雨,天气感觉更冷些,店里没什么人,连个伙计都没有。里头静悄悄的,点着数盏灯笼,角落里还立着楠木高灯,十分明亮。长明初略扫了一眼,玉器有大有小,雕刻精美绝伦,散发出柔和的光泽,仿佛能滋润人心田。 “有人吗?”长明喊道。 这话就像是个开关,一说,就有人应答。“哟,来了!来了!客官是随意看看,还是要人陪同讲解?”一位中年男子从一座屏风后边出来,穿着素朴,形态儒雅,右边脸上有三颗明显的黑痣,组成个三角形,使人觉得应是个精明人。 长明并不认识他,问道:“你是掌柜的么?” “是的,是的,在下玉成器,客官有什么想要的么?”说话很是和气。 “玉风公子约我来这里见他,他在哪里?” “早盼夜盼天天盼终于将明公子盼来了,快快有请。”屏风后边玉风的声音传来。 这样的天气,玉风扔是摇着扇子。长明觉着只一座屏风,她有些担心别人听去了她要说的。她坐下来,并没有开口。 “在下眼拙,那天竟不知明公子有非一般的身手。我是很好奇明公子真是国王护卫队的人么?”玉风仍是气定神闲地说着。 “你真的是玉山府神武将军玉顶天家的玉三公子玉风么? “正是在下。” “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 “我正有事想请教明公子,在这里不用担心什么。”也不知他用扇子敲了哪里,他们坐的地方整个沉了下去。 长明下意识地按住玉蝉子,玉风笑道:“别按别按,我真的是玉风。明公子是古俊山古平山两人的好朋友,那也就是我的好朋友。” 长明不知他竟知道玉蝉子的秘密。“两位古大哥是回去了么?” “是的,他们是我外婆的伙计,我外婆总是担心我,要他们两人来看看我。我这不好好的嘛,他们就回去了。他们再不回,我可不客气,我最讨厌这个来看我,那个来看我。我又不是个物件,有什么好看的。” 长明想自己也是先来看看情况,一开始她并不以为玉风能找她有什么事,是她找他有事。 长明正想着要怎么开口,突觉下颌一股气流喷来,玉风将他的扇子一挑,她脸上的皮面具就掉下了。玉风是红九,那扇子是他运气的工具,他不像一般气派中人,直接用手运气。这个狂妄的家伙,哪怕知道她带着面具,也不能这样撕掉脸皮,他凭什么? 玉风往后稍仰仔细看她,再凑近说道:“在下是玉山府神武将军玉顶天家的玉三公子玉风,今年二十,尚未婚配。我这人温柔敦厚,老实可靠。一看明姑娘,聪明伶俐,恰似神仙。我霎时就觉得我们两个是天造地设的一双。这缘份,说来就来。我刚刚还听到光明神说了六个字:‘你们俩是绝配。’你听到没有,声音那么大,你肯定也听到了。明姑娘意下如何?岳父岳母近来身体可好,要不小婿我现在就去看看他们?” 这人一张口,什么都能说出来,来求他不如求金至,长明后悔自己来这里。“玉公子,你将玉蝉子归还给我,我来这里是表示谢意。在下告辞了。” “哦,既然是谢意,那意在哪里,在心里么?”玉风满脸带笑看着他,他是长得英俊的人,笑起来更是好看,那满脸的笑容就是一池蜜糖。 “玉公子想要什么?”物质表示也是应该的,她带了钱出门的。 “以身相许,这不明摆着嘛。我这样的男子,你赚番了。” “玉公子再胡说八道,我可不客气了。” “别按,别按。明姑娘是与金至将军有婚约么?” 又扯到金至身上!她错了,她真的错了,不该来的。 “是的。金至将军说,你有事要请教我,到底是什么事?快快说完,我要走了。” 玉风一下子笑容凝结,给长明倒了杯茶,“请教的事么,说来话长,明姑娘耐心听我讲完。” 玉风一张口,他们玉家三代人几十年来的事详详细细说了个遍。 玉山府在金玉帝国的西北部,与不山王国接壤,其境内有玉山山脉绵延至不山王国境内。这些山脉中有些山中产玉,玉山府的神武将军玉顶天家就依靠这些玉山成为了金玉帝国第一富豪。 玉家做这玉生意多少年了,玉风也不知道。总之他爷爷的爷爷都是做这生意,因此他们家族积累了无数财富,但一直没个功名。到了爷爷玉移山时,玉家就他一根独苗,而且从小身子骨弱,父母十分宠爱,生怕习武伤了身体,因此玉移山并没有在这个尚武的国家学点什么武功。 有一年,玉家遭了大难,一伙强贼公开上门强抢。玉家的保镖堪比玉山府的府卫兵,其中也有些绝世的高手,但对方完全是有备而来,虽然也杀死了许多贼寇,但玉移山的两位夫人和一儿一女在这次事件中丧生。 至于财产,玉家损失不可计量。民间传说,玉移山这一劫可以让金玉帝国全国吃上一年。报官也没用,官府追查不到贼寇。痛定思痛,玉移山将活着的唯一的儿子,七岁的玉顶天送去了邻近的古山府术派学刀术。 在金玉帝国武功派系里,气派第一,形派第二,这几乎是没任何异议的。但其它各派各有消长。玉顶天天资聪颖,但身体像玉移山一样,体弱多病,教练武师说他练刀术恐怕成就有限。 不过玉顶天对他家的那次遭遇刻骨铭心,其中杀死他母亲的刀客深深刺激他,他本人异常刻苦,八年后以刀术第一的成绩出师,但那时的术派已是日薄西山。 第五十五章 富贵 术派当时大本营位于贫穷落后的古山府,其中也没出什么有影响的人物,更不堪的是各派系内斗严重,这更加速了它的解体。 其中幻术系的西北有无和他儿子西北幻一不得不带着一批幻人到不山王国到处表演幻术。不料表演异常火爆,所到之处,人山人海,挣了大钱。这就吸引无数人来学幻术,从事幻术表演,从此幻术系就日益壮大。 西北有无迁到富饶的玉山府,在那里创办了梦幻园,这样,幻术基本上就是术派的代名词,成了西北最大的派系,而术派其它的派系渐渐没落,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少有人知道了。 玉顶天出师后就回到家中。学武对他而言,是意味着他属于一个全国有影响的武功派系,而且他在这个派系里异常优异。但术派没落了,玉顶天又没有一个坚强的后盾。西北有无的幻术在玉山府里热闹非凡,其儿子西北幻一与儿媳古秋水更是将幻术发扬光大,西北家族成为了仅次于玉家的豪门。 玉家爷俩一合计,还是要进气派学院,寻个可靠保障。但玉家离梦叶城太遥远,迁去,这是不可能的,玉山府有他们多少代的基业。一打听,请气派学院正宗的武师来家里教也是一样的。 他们向气派学院捐了笔不小的款子,这是必须的。气派学院派了德高望重的红色系的武师黑堂亮来玉府教。红色系原本是血色系,但大家对血多少有点恐慌,所以改称红色系了。 黑堂亮到了快告老的年纪,但他一直没能带出一个炼到最高境地的弟子。他不放弃,他说过如果他不能带出这样的弟子,他就一辈子呆在学院,死都要死在学院。 黑堂亮那时有一名愚笨的弟子,原本是个杀猪匠,后来不知何故投到气派学院,他说他不知杀过多少猪,不怕血,因此就到了黑堂亮的门下,他就是牛顶峰。牛顶峰修炼多年,迟迟没有突破,但他毫不为意,仍然没有放弃,一直持续修炼,平时还靠杀猪为生。 这次来西北,黑堂亮仍然信心满满。玉顶天一看就比牛顶峰聪明多了,他十分高兴,此生终于找了个看得顺眼的弟子。黑堂亮在玉府呆了三年,玉顶天炼成了红七,红九指日可待。 玉顶天每年都要到气派学院和其他各派系弟子切磋。成为红七后,在同门师兄牛顶峰的带领下东奔西跑,甚至到东方边境参加抵抗驭兽帝国的战争。师兄牛顶峰就是在战场上突然就使出了血光之灾,炼到了最高境地。所以,他对玉顶天传授的经验就是--实战。 玉顶天对于这位与自己父亲年纪相仿的师兄非常尊敬,一直追随他,两人在边境的战场上功劳赫赫。这样终于两人都练成了血光之灾,成为了罕见的气派高手。他们的教练武师黑堂亮,坚持有成果,不久就归西了。 在抗兽战争中玉顶天不仅战绩显赫,而且捐献了巨额的金钱粮草装备。在战争中,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强大的后勤供应,打得再厉害也是无本之木,无水之源,显摆一时,持续不了,所以熠国王将他封为神武将军。这是玉家得到的最大的功名,玉移山当时欢喜得眼泪长流。 玉顶天并未因修炼功夫而误了娶妻生子。他的大夫人是他在术派学刀术时认识的同门的师姐刀玉鸢,他出师后,回到玉山府没多久就与刀玉鸢成亲。但成亲后,刀玉鸢都没有生孩子,玉移山盼望孙子,望眼欲穿。 玉顶天就在府里的奴婢中挑了个丰乳肥臀,名唤红叶的年轻丫头做了偏房。果然,一年后,这丫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红叶称作二夫人。 红叶生产的时候,并不顺利,痛了三天三夜。杀猪般的叫声响彻整个玉府,玉移山都以为她可能要死于生小孩了。孩子生下来,她一看那血糊糊,软绵绵的一团肉,一点也不高兴,死活都不要这小孩,说再也不生了,她宁肯死也不生了,这生下来的也不要了。 大夫人抱着刚出生的婴儿,要玉顶天再三问她到底要不要,红叶回答真不要。大夫人说,真不要,就给她带。以后,红叶不能反悔,也不能提这是她生的,否则...大夫人是玉顶天的师姐,功夫怎么样没人知道。 红叶说,她不要这孩子,这孩子是要她命来的,要命而且不爽快,这么折磨她三天三夜,她不要他。于是,大公子玉树就是大夫人的儿子,府上的人都知道其中的故事,但没人提起。 这位二夫人也从不提起,她似乎完全是个局外人一样。大夫人也一心一意带着这个儿子,并要了独立的院子住,她自己信奉不山王国的毛牛兽,天天在自己家里头拜拜、念念,似是与世隔绝了一般。 虽说不生了,但不生孩子,二夫人娶来做什么呢?第二年又生了个女儿,这次很顺利,跟母鸡下蛋一样快,她很喜欢这个女儿。玉移山也很喜欢,取名叫玉佳佳。这大概是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女儿吧,所以对玉佳佳格外看待。 玉顶天作为帝国第一富豪,大夫人成了世外人,二夫人是个奴婢,这怎么都不好说,玉移山作主,找了门当户对的西北幻一的正妻古秋水唯一的宝贝女儿西北丽华给儿子做正房。婚事办得十分豪华盛大。年轻的二夫人羡慕不已。大概年轻,还不知道西北丽华这背景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西北丽华嫁过来以后,没多久二夫人又生了个儿子,名为玉林。很快玉夫人也生了个儿子名为玉风,这就是玉三公子。 玉家有了二位公子,玉风的出生对玉顶天来说只是多了个儿子。但对玉夫人来说,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对玉夫人的母亲古秋水来说,这是她的第一个外孙,是她唯一宝贝女儿的第一个孩子,那简直就是天地初开以来的第一喜事。 整个西北幻一家族的无数亲戚都来玉府庆贺,举办了七天七夜的庆生酒。玉顶天家族劫后就他爹和他都是只有一个人,人丁不旺。玉风虽是玉家的,但更像是西北家族的。二夫人生了三个小孩,当然也庆贺,但跟这比,肯怕她生三百个才能抵得上人家这一个。 后来玉夫人也有怀孕,但不知为何都掉了,后来就没有了,所以三公子玉风是玉夫人唯一的孩子。二夫人后来又生了个女儿,名为玉倩倩,又生了个儿子名为玉溪。玉家人丁兴旺,玉移山也离世了。 第五十六章 教子 玉移山经过那次劫难,得出真理,说要低调,财不外露。所以后来生活非常朴素,对吃穿都不讲究,俭以养德是天天挂在口边的话。他一直这样身体力行,玉顶天也继承得很好,给孩子们,夫人们也是这样讲。 二夫人当然是遵从这样的教导,她和她的孩子们吃穿都很朴素,因为不朴素,也没办法啊,她又没什么钱。玉顶天给每位夫人的用度都一样,生活上当然是玉夫人当家,但规矩是玉顶天定的。为了减少摩擦,三位夫人都是分开有自己的院子。 可同样的用度,玉夫人想吃啥就吃啥,什么样的山珍海味都有。至于穿,那更是什么时兴穿什么,绫罗绸缎,各类丝织,皮毛皮革,各种狐裘真是数不胜数。 二夫人开始时还跟玉顶天哭诉,他也不知讲什么,沉默半晌,“她是她,你是你,为什么老是要同她去比呢?那些都是她的嫁妆,我没多给她钱。”玉夫人当年的嫁妆足足排了三里地。 古秋水当年跟随西北幻一在不山王国到处表演幻术,她表演的山水幻术在那里最受欢迎,号称古大师,她可是最赚钱的幻人。 古秋水生怕女儿在这里受半点气,所以时不时来一趟,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女儿啊,这里哪些个贱人,骚货,不长眼的敢欺负你,你一定要跟老娘说。老娘一把年纪了,什么没见过,这些个小毛虫算个啥!你瞧好,要是来欺负你,看我怎么弄她。”这声音足以传到二夫人的耳朵里,她根本不能吭半点声。 古秋水对这玉三公子,真好比是人间的活太阳,天天供着。二夫人的孩子穿的都是粗布衣裳,因为玉顶天老是讲要节俭,可这样的衣裳给三公子擦手,他都会嫌粗糙。 玉家采玉制玉卖玉,这块大陆不知多少人以能买到玉家的一副玉制首饰,一件玉制器皿而骄傲。玉顶天也时不时的要给夫人们一些玉首饰,但他一直说,小孩子不要太奢侈,不要带什么珠玉东西。 二夫人的孩子上上下下的没个什么值钱的东西。但玉三公子,从一出生开始,戴的帽子上嵌的是碧玉,鲜艳夺目,大一点,羊脂玉的簪子数不胜数,腰间的玉佩无数个,折扇上的玉坠能用箱子来装。 二夫人渐渐地也开始明白了很多事,她因家境贫寒被卖到玉府做奴婢,长得不错而做了二夫人,这已是老天爷眷顾。她其实是个有追求的人,她努力让自己的四个孩子茁壮成长,在太阳般的三公子旁边也能活出自己的光采。 玉顶天东奔西跑的,孩子们他自己也没怎么管教。大公子十岁时,玉顶天曾想让他去梦叶城里的气派学院修炼,大夫人也同意。她一直在家里自己教他练习刀术,但气派学院当然是更好的选择。 不料,准备动身时,大公子大病一场,持续了大半年。各种治疗均无效果,大夫人痛不欲生。宫中有名医,玉顶天向原珍王太后求救。王太后派了宫里的名御医呼拉宜治过来,将大公子治好了。从此大夫人在她每日拜毛牛兽时,总要向梦叶城王宫方向拜拜,那是拜谢呼拉宜治和原珍王太后。 大公子病好之后,大夫人觉得孩子还是在身边好,就跟玉顶天说,他自己就是气派的绝顶高手,不如自己来教好了。玉顶天年纪渐长,也慢慢开始恋起家来,觉得这样不错。于是,自己将孩子们都排起来,一起练习,他就做了自己孩子们的武师。 大公子底子很好,但三公子更好。玉三公子从小就跟古秋水练习幻术。一般人看不起幻术,觉得成不了大事,只供娱乐即可,但幻术也是一种武功,练到极致的人,自然也是绝顶高手。古秋水毫无疑问是这样的人,西北丽华也是这样的人。 三公子在母亲与外婆的培养之下,其幻术水准已堪称当代高手,修炼气派功夫,更是别有见解。这让玉顶天大吃一惊。然而更吃惊的是,他那无声无息的大女儿竟气派功夫很不一般。 二夫人的四个孩子中,大女儿玉佳佳是特别得到了玉移山的喜爱,玉移山去世前还特地嘱咐了二夫人要好好培养玉佳佳,他还给玉佳佳单独留下了一笔财产。 二夫人自己也知道自己没本事,哪里都只能是下人。她高瞻远瞩地请了一位气派武师来开蒙教她这四个孩子。玉佳佳是四个中最受武师称赞的。二夫人也很高兴大女儿比起大公子不差分毫。 这么些年下来,三公子十八岁时就练到了最高境地。玉顶天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古秋水听到了大喜过望,说要大大庆祝,但玉顶天不同意。 玉顶天是看见这丈母娘从这边走来,他就立即走另一边走的人,他不愿跟她多讲话,讲也讲不过她。只得与玉夫人说:“习武之人,如此招摇,恐怕招来嫉恨,还是简单些好。”这一点上,玉夫人也很赞成。 古秋水却不觉得这样,她总说,这世间的人多是欺软怕硬,你越谦卑,有些人越觉你好欺负。她从不低调,就是过得舒坦。但见女儿这样说,也不坚持,只是说要三公子回外婆家。你们不庆贺就算了,我给他个大惊喜。 至于大公子和大女儿二人功夫不分上下,都已到红七,帝国内到这阶段的人也不算多。两人年纪尚轻,日后皆有可能炼至最高境地,玉顶天很满意。 二公子玉林,看来资质一般,但也勤奋苦练,没有偷懒。有时候天资无法改变,但态度是可以改变的。玉顶天觉得他虽难成武学大家,不过这做事的态度就不错。倩倩和玉溪两人年纪尚小,对他们练习也并不要求严苛。 总之玉家这几个孩子让玉顶天非常满意。只是,觉得孩子们大了,也应该出去闯闯。他年轻时东奔西跑的,他的孩子们却还没离开过玉山府。再说几个孩子都到了要婚嫁的年纪了,他都很发愁。 之前早就有人给三个儿子,大女儿来各种提亲。他总想着让他们炼炼功夫,达到一定层次才行,现在他认为他们可以出师了,那嫁娶之事也该提出了。 第五十七章 先来 大公子玉树,一说娶亲这事,他就说想去帝国四处云游。他出生以来就在这里,没见过外边的世界,等他云游回来再说娶妻一事。大夫人倒也不逼他,还挺赞成的。她说,大丈夫没有四处闯荡,总是有些遗憾。玉树曾去过不山王国。 二公子玉林二十了,二夫人倒是想让玉顶天给找个好姑娘。但玉顶天要求比儿子还高,都说了几家人了,玉顶天都看不上。 三公子玉风过了年也二十了,这一个儿子,玉顶天根本插不上半句话。玉夫人都只有点头的份。古秋水认为他是个活太阳,那估计也只有活月亮配得上了,但哪里去找活月亮啊。玉山府里稍有名的姑娘,古秋水都找人打听了,个个都配不上她家这宝贝。玉风自己对此倒是不在乎,总是说,“缘分,缘分。” 大姑娘玉佳佳,来说媒的络绎不绝,但她是个有主见的人,个个都看不上。这可把二夫人急坏了。“我的姑奶奶,你都二十多了,你娘我十七岁生了你,你再不嫁,就嫁不出去了。我看人家来说的小伙子个个都不错,你不要眼睛长头顶上,到时成老姑娘,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啰,我听说第一将军十七岁就成了黑九,名震天下,那多好。我想去梦叶城里闯闯。我可不想一辈子就呆在这里。” 二夫人将玉佳佳的话说给玉顶天听,他听了很高兴。“我怎么没想到呢,孩子们都去梦叶城里看看,见识见识也好。恰好去拜见国师,我都好多年没见到我师兄了。他们可以去气派学院和师兄弟们切磋一下功夫,这样也有助于他们的功力提升。” 玉顶天将孩子们都叫到一起来,三位夫人也都来了。他就说想与大家讨论,孩子们去梦叶城的事。他话音刚落,倩倩和玉溪就高兴地大喊大叫。玉顶天说:“你们还小,本想送你们去气派学院,但我看也没必要,你们还是在家里玩吧。” “爹爹,我会听话的,爹爹,我要去,我会听话的。”倩倩一下子就哭起来了,二夫人连忙把她拉出去,可玉溪也哭起来了。二人哭天喊地要去梦叶城,玉顶天烦起来,“你们先下去说好,找时间大家再一起讨论吧。” 大公子很高兴,大夫人也觉好,两人还商量着能不能去看看那位呼拉宜治御医。三公子和玉夫人也觉得不错。玉夫人倒没什么担心的,她这宝贝儿子样样都好,在哪里都不用担心。 她只是说:“儿啊,在外边稍微收着点,山外青山楼外楼,一山还有一山高,不要锋芒太露就好。” 不料这天古秋水又过来看宝贝外孙,听说此事,那还得了,“哎呀,这么大事,怎么不早跟我说呀,去梦叶城那么远的地方,那不得准备多少东西,那要时间的,怎么来得及呢?什么时候去?去多久?哪些人去?你想带什么?.......” “娘,现在只是先我们说好,再大家讨论,事情还没定呢?您急什么呀。”玉夫人自己觉得这小事一桩,但到了她娘那里,这可是天大的事。 “你就不急,什么事都要准备的,我的心肝儿啊,你想要什么,都跟外婆说,我整整齐齐弄好,你走时,往马车上一放,就完事了,一点儿都不用你操心。” 玉风只说不急,他到哪里都不会忘记他最喜欢的外婆。 二夫人房里都乱了套了,大姑娘高兴得要命,二姑娘哭得个半死,二公子也很兴奋,四五公子又哭得死去活来的。二夫人见他们俩个小的在众人面前哭闹,觉得丢了面子,一肚子气,一回家又狠狠揍了二人一顿。 二夫人没什么讨论的。两个小的年纪小,他们几个肯定不能带他们去的。玉顶天明说了两人不能去,他们俩哭死也不能去。两个大的去,那她也很高兴的,其实她自己都想去梦叶城里看看。 玉顶天在书房里想着,如果孩子们要去梦叶城,那得给国师写封信。哦,国师有三个女儿的呀,国师虽年纪比他大许多,但国师曾发誓,炼不成武功,不生孩子,所以三个女儿和他的儿子们相差不大吧。具体他也不清楚。 国师是个靠不可改变的意志和坚持到底的毅力成功的人,玉顶天很尊敬他。他的女儿们都嫁出去了么,这个问一问,看能不能成亲家,这样孩子们去梦叶城就更有必要了。他当即写了信,让玉家送信的天鹰送去。 这次也还是同之前一样,等了几天国师还是没回信。玉顶天相信是出了事,他与师兄是共过生死的人,不可能不回信。 玉山府许多商人商队包括玉家自己的商队都发生过货物莫名失踪的情况,玉顶天也曾向国师写信问询,但他一直没收到任何回信。他开始以为国师要查清楚才回他,不回有可能是因为没打听出什么情况,但这就只是家事,国师完全可以立即回信。 其中肯定大有缘由。他原本想让玉成器去打听,但他考虑到玉玲珑的生意,还是不能让他卷到别的事情中去,只是让他加强防备。 玉家三十多年前的噩梦绝不能重演,玉顶天担心有人又要针对他们玉家,但西北别的商人商队也有这种情况。他就与岳父西北幻一商量,西北幻一倾向于向梦叶城府衙报案。但玉顶天对神卫将军金至并不是很信任,他说回家与家人商量再做决定。 古秋水见女婿亲自上门,这是少有的事,但又神神秘秘的,连她都不能告知。她一逼丈夫,西北幻一就只得与她说。这还了得,出了这样的事,玉风还怎么去梦叶城。要是真有人想对付玉家,那她的活太阳远在都城,她都不能保护,她不同意。 古秋水立即到玉家就说开来,说这个时候,怎么还让孩子们去冒险,就应该上报给官府。她这一闹,使得玉顶天很生气。 玉风在家被看得牢牢的,可他已经完全做好来梦叶城的打算,外婆这样一说,他就要去不成了。别人去不成没事,但他是想要做什么事就一定要去做的。他缠着玉顶天说了一大通,他那张嘴一说,玉顶天就只得让他先来梦叶城打探打探情况。 第五十八章 帮忙 玉风讲得口干舌燥,长明见他说得很认真,也耐着性子听到这里,但见他连喝三杯茶后又要开始讲起来,长明忍不住打断。“玉公子,你都说了这么多,我也不知道你到底要问我什么,与我这玉蝉子有什么关系?” “我一开头就说了。三十六年前,哦,现在是三十七年前,我们玉家遭劫,对那伙强盗当时也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只是后来发现我们府上有些人是死于一根银针,那银针上沾有‘鬼见喜’的毒药。现场就捡到了这个盒子。”玉风拿出一个金光闪闪的盒子,递给长明。 金至也提到这个盒子。长明一看,盒子上雕着一只蝉,当初真的是用来放置这只玉蝉子的么?她母后给她的时候,这只玉蝉子是有洞的就是挂在腰间的玉饰。她转过身去,将玉蝉子放在其中,恰恰好。她将盒子推过去。 “玉公子,那你是怀疑这只玉蝉子是当初的某个强贼所有,可这是我母亲给我的,她绝不是贼寇,那‘鬼见喜’的毒药,我之前也是不知道,里头的也不是银针。” “我可以与岳母大人谈谈么?岳母大人想必也是神仙下凡,又将明姑娘教得这么好,我当然不会怀疑她,但她可以告诉我,她是从哪里得到这只玉蝉子的?” 一提到母亲,长明就很难过。她极力控制,但眼泪还是不听话地流出来。 玉风忙递手帕,“唉哟,我就想叫岳母,你不高兴就算了,何必这样。我是想令慈许是从哪里买了这个东西。那伙强贼后来我们也打听了,大多是南森府人,由所谓的‘南天五虎’带领,他们以前一直在南森府,南宇府作案,后来就流串到古山府,玉山府来。我们,反正...‘南天五虎’还剩一个,其他的贼人都死了。剩下的这一个,我们几十年来都在打听,查到的话,绝不手软。” 长明没有接他的手帕,说道:“我母亲是一个孤儿,她很小就在外流浪。她已经走了,也没说什么有关玉蝉子的事。里头的针,你也看过了,与你说的也大不一样,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说了这么多,我要回去了。” 玉风听了也显得很难过的样子。他本想说点什么,上边传来玉成器的声音,“石公子,风公子不在这里,您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他么?” “他婆婆个腿!怎么搞的,现在找他都找不着了。成掌柜,你一定要转告他,要他来找我。哪里找我,他知道的,他婆婆个腿,真是烦人,玩都没人玩。” “好的,好的,一定转告。石公子慢走,慢走。” “石公子就是石家的大公子石晖,之前我拿这金盒子找他打听过,他是个只知吃喝玩乐的主,什么也没打听到。明姑娘还是将面具带好,我刚才就是好奇,你们国王护卫队的人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我猜一定是要隐瞒身份,会带面具,所以,对不起,我送你回去。” 两人慢慢升上来,外边是细雨蒙蒙,黑暗沉沉。这样一时也租不马车,长明只得坐玉风的马车,但她不让他送。可玉风已经坐上去,说道:“快上来,我在你身旁,你害怕了么,害怕你喜欢上我么?” 长明上去,外边的冷风一吹,她打了个寒噤。她自己的事,一个字没说。 春天到了,万物苏醒,依月却要死了。“玉公子,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你有什么想要的么?” “我在想明公子到底要什么时候才开口说这话呢?玉蝉子的事,你让金至将军说就是了。你特地来为此事与我表示谢意,要么是你与金至将军并没有婚约,要么就是你有别的事找我?我是不是两样都猜对了?只要是玉某能做的事,明公子尽管说就是。我想要的,你也知道,但我不会附加任何条件。” “我一生一世只喜欢金至。”长明很坚定地说,她想让玉风死心。“我听说宫里的丽婆婆与你外婆古大师有些交情,玉公子可以见见她么?见一面而已,我替你约她,明天她来玉玲珑找你,你随便说说,一个时辰就好。” 车厢里很暗,长明感觉到玉风看着她,看了好一阵子,她没有感到发热,很是平静。倘金至看她这么久,她一想到就金至就觉得温暖,看这么久,会将她看化的。 “金至将军冷若冰霜。明公子大概是在宫里呆久了,不知人间烟火,过日子还是要找我这样老实可靠的。人生苦短,不要轻易说一生一世。我父亲说丽婆婆是我们气派第一高手,我也一直很仰慕她,与她见面,是我的荣幸。只是明公子想设计她的话,要考量一下自己的实力。” “我仔细考虑过了,请玉公子帮忙。” “行。其它的我也可以做的,我来这里时间虽短,但也有不少朋友,我自己也是很能干,比金至将军不差分毫。” 长明再三表示谢意,她来找他的事不能透露给任何人。玉风又问她与金至是怎么认识的,长明不想谈金至,她说道:“玉公子,第一将军听说过吧,我认识她,要不我替你约她见个面,怎么样?” “第一将军是我们气派的天才人物,我找个这样的人做什么,来做陪练,来对打?我从小到大与各路高手过招,数人陪练,打厌了。只想找个人,两个人随时都有说不完的话,就像我们俩个一样。” “为什么要与第一将军对打,你们好好说话就是了。你这么喜欢说话,她是个最好的倾听者。玉公子与我不过是今天才见面,你与石晖之流混久了,可能感情变得丰富,也容易动情,对烟花女子那一套,最好只在烟花之地使用。” “哈哈哈!”玉风大笑起来,“我只喜欢与我喜欢和她说话的人说话,我与石晖之流没混多久,我感情也不丰富,也不容易动情。我们虽是今天才见面,但在我眼中,像是前生前世就在一起的人。明公子多看我几眼就会知道,我这样的老实人如今可不多了。” 长明拉开帘子看着外边,还好快到了,玉风说什么话都像发自肺腑,这本事也是难得。他那样的老实人,帝国确实少有,少到只有他一个。她说不过他,那就别说。 分开时,玉风还是好心劝说。“明公子,宫里头高手太多,要考虑周全,做不到的事,不要勉强。”玉风是挺担心她做什么与丽婆婆为敌的事。 第五十九章 守约 第二天早上丽婆婆还是来看她,长明的抓伤结痂了,这次好得特别快。丽婆婆很高兴,说再过个三五天就彻底好了,到时就要开始,不能再拖,多拖一天,就容易节外生枝。 “婆婆,我上次去外边,见到一个人,特别的有气派,身上的玉饰都是极品。他自称是风公子,叫什么风花雪月。回来后,又恰好听到您说起玉三公子,我就怀疑那人是玉风公子。婆婆要不您先去帮我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是玉风,是不是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好,我想我也是要考虑婚事了。” 丽婆婆一听,大喜。“陛下,您能这样想最好了。玉三公子无论家世,无论功夫,无论本人,那都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您见到的那人是不是给您特别的感觉?” “是的,确实是难得的人。我本想让护卫队去打探一下,您也知道,这事...我本想我自己去看看,可这样不显得我怎么那样,不好,是不是?婆婆。” 丽婆婆连连点点,说道:“陛下让我去是最好的。我现在就去,你知道那位风公子是在哪里么?” “他在西市弄了个什么‘碰运气’的摊位。但当时,他对旁人说,如有事,可以去玉玲珑找他。我想玉玲珑不是玉家的产业么,我才怀疑他是不是玉三公子。婆婆,您不要说我对他有意思,我还没有,我只是让您去看看,然后,我再去看看。” “知道,知道。还担心婆婆不会说话么。”丽婆婆是风风火火的人。女王愿意谈婚论嫁,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她立即就去探探那位风公子,哪怕不是玉风,只要女王对他印象特殊,这就是好现象。 玉风不知明姑娘到底要做什么事,但只需见丽婆婆对他而言倒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玉风也先去西市转了一圈再回玉玲珑,石晖在那里等他。“他婆婆个腿,我这么早来找你,也找不到,你真是的,我都快发霉了。来来来,走走走,我们去粉杏楼喝一杯。” “粉杏楼是酒楼还是歌坊,还是什么地方?” “他婆婆个腿呀,管它什么地方。那里来了弹琵琶的,我的个娘亲呀,长得那个美呀,嘶---”石晖吸着嘴,双肩抖动,激动得很。“快点快点快点,要不又抢不到位置了。” 玉风没有动。“他婆婆个腿呀,风公子,你不想去么?” “我不想去。酒有什么好喝的,你没看到炬公子怎么死的么?石公子,你见过的女人不知其数,一个弹琵琶的至于么?” “你也这样说,呼拉炬一死,喝酒都找不到人了。他婆婆个腿呀,酒有何罪?美人再多,也不能辜负下一个。这个弹琵琶的,我还没玩过,必须得上。我这一生,只求美酒与美人。风公子,你陪我去,哥哥我求求你。”石晖边说边拉着玉风往外边走。 才走出屏风,就见到里边有一人穿着黑色的带帽斗篷,全身从头到脚都裹在黑色里头。店里伙计虽有些犹豫,但仍上前问道:“客官有什么需要么?” “这里有位叫风花雪月的风公子么?我是古秋水古大师的故人,找他有点事情。” 她的声音干瘪瘪的,没有一丝情感。玉风挣脱石晖的手,说道:“我就是,您请到里边来。”他又对石晖说道:“石公子,请回吧,要不你去找四公子,他回来了没有,让他陪你去。” “他婆婆个腿呀,这老东西是谁?你...”石晖正要责怪玉风一番,丽婆婆挡在他眼前,将帽子翻下来。她的脸往他眼前一凑,石晖吓得往后一跳,再定睛一看,一张像鬼一样可怕的脸横在那里。他吓得“啊啊啊”的叫,他的两个小厮忙过来扶着他,看到丽婆婆也大叫起来。 玉成器带人出来,将他们三人带了出去。外边啊了好了一阵子,才平息下来。 玉风初看丽婆婆也是很惊讶她的模样。气派第一高手,在他眼中不是可怕而是老了。她的脸上没有生气,玉风感觉不到她的活力,岁月匆匆,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我是玉风,古大师是我外婆,婆婆您是哪位?”玉风稍微感触一下高手迟暮后主动问道。 “哦,你就是玉三公子,我是宫里的丽婆婆。唉哟,古大师的外孙都这么大了,玉公子人见人爱,长得与古大师很像啊。古大师与神策将军她近来还好么?”丽婆婆一听是玉风,她那毫无生气的脸一下子就生气勃勃,满眼慈祥。 玉风觉得那目光就是外婆古秋水的目光。他笑道:“我外公外婆都很健旺,他们常提起婆婆。这次原本是要跟我哥我姐一起来的,我性子急,就提前来了。我外婆准备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带给婆婆的,但我这次没带来,以后我哥我姐他们来,会带过来,到时给婆婆送去。婆婆看起来好像都没我外婆状态好诶。” “哈哈,我是老了。难得他们还挂记着我,替我感谢他们。玉三公子来这里是有什么事么?” “我都活这么大了,也没来过梦叶城,我就想着来看看。婆婆,您在宫里头,我想问问,我能不能进国王护卫队呀?”玉风之前是对什么国王护卫队没一丝兴趣,但现在他不但有兴趣,而且想成为其中一员。 “玉三公子怎么这么想?国王护卫队的人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你这孩子进去做什么?别说你娘你父亲不同意,就是古大师与神策将军也不会同意。玉三公子是红九,那是有封号的,要神武将军在玉山府里给你找个差事,不是很简单的事么。” 玉风需要的不是差事,而是与明姑娘呆在一起的差事。他问道:“婆婆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丽婆婆一直都是少有的面带笑意,她对玉风的确非常满意,觉得玉风就跟传闻中的一样好,他是女王的最佳夫婿人选。现在长明主动说对他印象不错,那只要玉风也有意愿,就能成就金玉良缘。 “玉公子,陛下到了适婚的年纪,我很发愁她得找个怎样的人?”丽婆婆满怀期待地地看着玉风说。 “金至将军!婆婆,我看整个帝国没有谁比金至将军更合适的了。您看,金至将军家世,人材,功夫,您说,还能找到哪个比他更合适的,找不到!婆婆,我看您可以请陛下马上下旨,招金至为女婿。不管他同不同意,都得招他,这是帝国之幸事,事不宜迟,越快越好。”玉风立即回道。 第六十章 失望 丽婆婆很失望,她眼中的长明女王是帝国最好的女子。她一说,玉风就应马上就有回应,可他热情洋溢地推荐了金至,国师也是一直提金至。 丽婆婆自认不懂男女之情,但男女之情不能勉强,这一点她还是懂的。她回去要怎么与女王说呢,她第一次说对别人感觉特别,她干脆明说。 “玉三公子,我觉得你比金至更适合,你样样都比他强,要不你先考虑考虑,现在不用回答我。”为了避免听到拒绝,丽婆婆起身就要走。 玉风过去听到的对自己的赞扬要是化成雨水,倾盆而下,三天三夜都下不完。这次,是他听到的最高级的赞美。他比金至强,他多希望明姑娘能听到这番话。他打心眼里感激丽婆婆这么赏识他,丽婆婆是真正的大好人,绝对的天下第一,不接受反驳。 只是女王他一向都是仰望的,她就是现实的光明神,她只适合高高在上,俯视众生,并不是他想要的妻子,他是这么想的。很多时候,光想是没用的,也许见个面就能改变,但他并不想见女王。他已经有了心上人,不需再相人。 所以丽婆婆邀请他去金宫与女王见个面,他也毫不客气地拒绝,丽婆婆还是给他留个机会,送了一个小玉马给他。说是当初古秋水送的,他拿着这个去金宫西门,就能去宫中见她,欢迎他去宫里找她。 丽婆婆就要走了,像是还没一个时辰,玉风便与丽婆婆谈起了他对“煞气”的理解,对运气手法和运气过程及运气手段等等发表了许多个人感悟。 丽婆婆对功夫也是执着追求,哪怕到了这样的时刻,她也还是很愿意探讨功夫。两人互相交换心得体会,谈得十分投机,玉风轻松地完成了明姑娘交给他的任务,不知明姑娘的事情办成了没有。 长明估摸着丽婆婆走了,她便去听雨院。刚进院子,就传来了喜悦的中气十足的声音。“陛下,您来了么?” 素婆婆又出来了。丽婆婆是知道她这么做,特意将素婆婆放出来,还是素婆婆自己发病了又出来了?长明心中也不明白,来都来了,只得进去。 素婆婆站在门槛上,伸出手看着她笑得好开心,长明睛眶发热。“陛下,您来了。我好想去看您,可我不能过这个门槛。” 长明与她紧紧拥抱,她之前分不出哪位是丽婆婆,哪位是素婆婆,可两位婆婆都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她虽有些怕素婆婆,她还是相信她不会有意伤害她。 “婆婆,我好久没看到第一将军了,她现在在哪里?” “她就在我身后。” 依月就站在素婆婆身后,她不言不语,不悲不喜。现在她就变傻了么? “婆婆,我看依月像是病了,我带她去看医师好吗?” “好好好,您带去吧。陛下,您在这里多玩一会儿,我就想看看您,我这样看着您就好。” 看来素婆婆的病并没有好。长明也很难过。她听丽婆婆说过,她曾吃过古秋水开的药,好了不少,她想去找玉风说说,看他能不能稍个信回去,让古秋水再开些药托玉山府的商人带来。只是依月必须得马上带走。 长明去牵依月走,依月一动不动。长明说道:“依月,你跟我回去,你病了,我带你去看病。”依月还是不动。 “婆婆,她为什么不走?您能不能让她走动。” “我也不知道,她就老是跟着我,像个影子一样,我站在这里,她就站在我身后。我也很烦她,陛下,您快把她弄走吧。” “婆婆,您也跟我一起走吧。”长明想带着依月离开这里,先将她送到外边去,素婆婆跟着没关系,只要她不阻挠就行。 “我不能过这个门槛。”素婆婆委屈地说。 “没关系,没人看到,您可以过门槛。等下您再回来,那个婆婆她也不知道。”长明特意小声地说。“婆婆,我们现在一起玩个游戏,去外边玩游戏行不?” “陛下,您还是走吧,我不能过这个门槛,要不然,我以后再也见不到您了。” 长明着急起来,她用力去拉依月,依月像根打进土的桩子,她怎么用劲,都拉不动她。素婆婆觉得这事好玩,她也拉着依月,她从另一边拉人。再使劲,依月要被她们俩人拉成两半。 长明只得停下来。这是神灵跟她开玩笑么?好不容易将丽婆婆支开,依月却不愿离开。那又要想什么办法呢? 如果她自己能炼成金光灿灿,那也就不需要依月的煞气了。可她怎么炼成呢?又去吃催功丹药么?素婆婆说的头兽之心真的能无害提升功力么? 玉家与安亲王都有这宝贝,她怎么能得到呢?丽婆婆说过,那头兽之心只是传说,即使真有那功效,那肯定也是有副作用的。 “依月,我求求你,你跟我走,跟我走!”长明无助得哭起来,但依月还是那样。素婆婆见长明流泪,她情绪又起变化,长明又感觉到那种紧张,她忙笑着擦干眼泪,说道:“婆婆,我好高兴,那我现在就回去了。下次再来看您,好不好?” “好好好,陛下不要跟那个婆婆说见到我了。” 长明点头离开。她怎么办?问天天不语。巨大的挫折感涌上心头,是她的没用害了依月,她就是那么普通的一个人,她那般刻苦努力,那么多绝顶高手帮她,仍是炼不成金光灿灿。如果她出生在一个穷人家,也许连气派学院都没资格进去。如果出生在一个富有家庭,或许家人花费许多钱,撑死了算,她就成个白五。 神灵保佑,她这样的人竟然投胎到了国王家,她还成了国王,她不配。她不配做国王,不配金至,不配活着。她讨厌这么无能的自己,她对自己失望至极。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她觉得自己老毛病又发作了,她浑身莫名的疼痛。 她躺下休息,痛得满头大汗,过了好一会儿又好了,不痛了。这是个兆头,就要发病的先兆。每次都是先短时间剧痛一阵,过个一天或二天就开始持续二天左右的剧痛,这样的生不如死,她不想再忍,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承受的这样的痛苦。 是时候考虑立储了。不用担心被人挑战,如果她守不住国王位,那就由守得住的人做国王,是安亲王好呢,还是善亲王?她要去考察两人再做决定,她不行,那得挑个行的。 善亲王呼拉焱,长明也并不了解他,从呼拉灵那里听到零星碎片,倒像是还不错。只是他是暗杀呼拉炬最有嫌疑的人,虽说也是报仇,但埋伏的事,他并没有公开,真是呼拉炬先暗杀他的么?要暗杀呼拉炬有许多地方可以选,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为什么非得在那个时候,那个地点? 那些船想必跟着他走了好长一段路,在酒楼下来,可以杀,上船可以杀,下船可以杀,为什么非得在他们打斗这个最不好的时候杀。那么多人,这完全不是好时机。那次行动很专业,跟踪配合出手撤退都是绝顶水平。怎么时间和地点就这么选的不专业?呼拉炬也是个没什么功夫的人,他哪值得那么多箭? 第六十一章 姑姑 长明对呼拉焱的头脑产生了疑问。不过也许他为了摆脱嫌疑,彻底置身事外,分包出去,有可能层层转包。但转包到手的人是不会请这么专业的杀手的。真是奇怪。听灵姑姑说起来,呼拉焱可是老王叔一家中最出色的人物。 长明派常娥去请呼拉灵。 “陛下,我原本就想来看您,但我这晦气的人,也不好经常来烦您。”呼拉灵看到女王真是高兴,她好久没有笑容了,她还带了一大袋子香囊来。 呼拉灵出事后,整日呆在房内,连吃饭都不愿出房门一步。她自杀被发现,母亲孔爱君苦苦哀求她,还说她要是想寻死,她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就先死在女儿前头。呼拉灵知道只生了自己的母亲在家中凭着惊人的“忍功”活着。为了母亲着想,哪怕行尸走肉地活着,她也要活着。 她听从了母亲的安排,嫁给了福熙光,她们母女都知道他是个痨病鬼,活不了多久。她成了寡妇回到家中,她的痛苦没有减轻,反而承受不了啦,她向女王诉说了她的心事。说出来,她觉轻松了许多。但她也不能有事没事就往宫里跑。 没想女王还派人来请她,她也总算有个去的地方。她那坐牢一样的生活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姑姑,之前我总想着炼功,可我都快炼成疯子了,也成不了事。现在我不会花那么多时间炼功,你可以常常来宫里玩。我不在,你与常娥,春花,阳总管她们也是一样可以聊聊天。你不是喜欢花么,也可以去宫里的园艺司那里去看看。”长明看到啦拉灵就觉得很亲切,这是她姑姑。 “好,只要陛下不嫌烦,我以后会常来打扰。我最近一直在打算,我想另外买处宅子,单独出去过。我老住在娘家,这也不是个事,兄弟们没说什么,但别人总是有得说。已经托人打听,这几日就会有消息。我哪日死了,也是死在自己的家中。” “姑姑,是有谁欺负你么?” 呼拉灵笑出声来。“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好欺负的,欺负我又能得到什么?我就像是个透明人一样,在与不在都没关系,只是我母亲,她过得太难了。” 长明很是难过,灵姑姑是多么聪明灵秀的一个人,可现在这般消沉,她又说了些安慰的话。她想着最好还是给她找个事做,她整日呆在家中,又不与外人来往,胡思乱想的,最易出事。 长明问她呼拉炬一死,家中有什么反应。 “神灵显灵,总算死了,我心中恨他恨得不得了。可我什么都做不到。现在好了,我总算看到了他的下场。”呼拉灵说起呼拉炬,全身都发抖,是对他恨之入骨。 长明原本想打听一下呼拉炬是不是真的那天伏击她和呼拉焱,但见她如此怨恨,她也不能再揭伤疤。 长明问呼拉炬的那些男奴怎么处理。 呼拉灵说呼拉炬的一切现都由呼拉焱代管。男奴的安排也是个问题,卖出去吧,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呼拉炬的男奴,外边的议论早就沸沸扬扬。不卖,养这么多人,那至少也得要吃喝拉撒,也是笔不小的开销。呼拉炬这么些年也没攒几个钱下来,估计全用在这伙人身上了,有些武师的薪水高得吓人。 呼拉煜倒是出了个主意,说将那些男奴全分给他,他正缺人,行善庄园有干不完的活。他那口气显得整个行善庄园就是他一个人似的。呼拉炬死了,还有呼拉烊,呼拉烛,呼拉焱呢。再说,老父亲呼拉行善也还没死,他还有三位夫人也还活着。呼拉灵说她看不得他二哥那副嘴脸。 长明也有目的问她呼拉焱做了善亲王后,她对他的看法有没有什么改变。 “有什么改变?五弟他一向有点怎么说,别人说是有点阴,但我觉得还好。他是说的少,但他做得多。他经常做善事,他每月时不时地去神庙施粥。他常说,缺衣少食的人,吃餐免费的,就能多活一天。他是很好的人,二娘和四娘都想着给他说媒,我也不知他的心思。我母亲说他的事,不用我操心。” 呼拉焱经常去神庙施粥?做善事总归是好事,哪怕他沽名钓誉。 老王叔家现在也挺乱的,长明不想也知道,在那样乱糟糟的氛围中呼拉灵俩母子的日子也不好过,她现在能帮她就帮她一点,她能做的真的有限,她就不能帮到依月半点。 “姑姑,西市商贸中心是我父王为了充实国库而特地要求建立的。这么些年,也没缴多少给国库。老王叔现在身体也不好,呼拉炬也死了,我想推荐你去做侍长,你意下如何?“ “啊,这个。”呼拉灵想了好一会儿,问道:“陛下觉得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都说做生意和气生财,那管做生意的,更要和气才是。姑姑性情温和,知识广博,待人接物得体,这样就行了。不是什么都要武力的,知识也是力量。” 呼拉灵想搬出善亲王府独立生活,她有笔不菲的嫁妆,不过天天过着等死的日子也是种折磨,女王给她个这么好的机会,她心中跃跃欲试。 长明是很信任呼拉灵的才智,她要她回去与母亲商议,但不能先告诉别人,呼拉焱也不行。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来宫中直接找她,她现在还是可以帮忙的。 呼拉灵也劝她不要对功夫太执着,有时间放松自己。压力太大,对身体很不好。她在家闲着没事,也在学着做香囊。她一向喜欢花花草草,自已便弄了多种。有镇神安脑的,有神清气爽的,有促进睡眠的,还有些就只是为了香味。香味可是多种多样,她今天带了一点儿来,女王若喜欢,她以后再送些过来。 长明看着那大袋子香囊,笑着说她就想要个增加功力的。呼拉灵很是抱歉,这个是真没有。两人心情好起来,嘻嘻哈哈又说了会儿话,直到傍晚,呼拉灵才告辞回去。 不知丽婆婆与玉风谈得怎么样,也没见她来这里,应是早就回来了。她想玉风那人是不会同意娶女王的。一个面纱鬼谁会喜欢呢?到底是谁在叫她“面纱鬼”,那首歌谣不是呼拉炬叫人唱的,绝不是,呼拉炬在家中都没斗赢,哪里还会想来跟她斗。 是呼拉焱么?先嫁祸安亲王,惹恼她,再渔翁得利。可他连个杀人的时机都不能抓住,那是,那是,那是安亲王自导自演么?长明想明天去探探安亲王。 第六十二章 好酒 玉风愉快地送走丽婆婆。丽婆婆说他可以随时进宫去找她,见女王的事,还是仔细考虑,可以与家人商量。世事风云变幻,何须匆忙拒绝。 玉风想着自己得去找国师才是,他想进国王护卫队,或者什么卫队,总之他想找点什么事,能与国王护卫队里那位明姑娘有点关系的事。他出生以来,要什么就有什么,还没有想要而得不到的,如今竟有这样的人,他决不轻易放弃。 玉风与玉成器商量着,他想去拜见国师,要带点什么东西,要做点什么准备。玉成器说此事得先与玉老爷汇报。玉风说道:“成掌柜,这么点鸡毛小事,也要我爹爹批准么? 成掌柜做事很周密,他说道:“三少爷来这里这么久都没有先去拜访国师,现在莫名前去,还是与先与老爷说说,要不再让老爷飞鹰传信试试。” “还试什么,我直接去直接问不就完事了。那件事,现在也没发生了,啥事也没有,这么古怪,先不说。但国师不回信,我去见他,一问便知。还等什么呢,等天下掉馅饼么?成掌柜,我现在就走,到了国师那里说不定还赶上吃中饭,恰恰好。” “风公子,你要去哪里吃中饭,恰好我也没吃,咱哥俩找个地方去喝个痛快,他婆婆个腿,我今天在你这里碰鬼了,运气一点都不好。”石晖嚷嚷着进来了。 “石公子,我还想去别人家蹭饭,你就自己找地方吃吧。粉杏楼不能吃饭么?” “哇......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石晖捶着胸口大叫。 玉风也不知他什么意思,他的两个小厮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起来。 呼拉炬从粉杏楼喝了酒,死在了回去的路上。这事在城里到处传开来,有人说还看到掌柜厨师和小二等一干人被金涛将军传唤,赵有料也验了酒、菜。虽说金涛将军也没说有什么事,但此事件还是大大打击了粉杏楼的生意。 粉杏楼以杏酒出名,是城中上百年的老字号。但它的生意近些年来渐渐受到稀客来的影响,再加上呼拉炬一事,雪上加霜,几乎都要关门了。 粉杏楼是成家产业,现在的掌柜是成永久。眼看着百年家业就要毁在自己手中,成永久也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他很快就有了主意,请了一位琵琶美人就解决了问题。 现在粉杏楼生意火爆,没提前预定,连个位置都没有。石晖那日才见了那位琵琶美人几眼,便神魂颠倒。可现在连他都定不到位置,因为粉杏楼被安亲王包了,一包就是三天。 粉杏楼的酒没有可以喝别家的,但粉杏楼新鲜的琵琶美人三天见不到,无人可替代。这是个没玩过的美人,没找到下一个之前,石晖浑身都不舒坦,哪哪都难受。玉风也不知那弹琵琶的能弹到哪里去,能弹走烦恼么,看来不是,石晖现在多烦。 石晖赖着不走,玉风也没觉得他俩关系好到这种地步。大概是呼拉第三不跟他混了,呼拉煜早就跟他为女人闹翻了,四公子石忆金去处理他娘与呼拉第三的事情,听说还没回来。他就只有来找他了。也真是奇怪,这城中多少纨绔子弟,他来找他这个老实人做甚。 玉风看着摊坐在椅子上的废物一般的石晖,也还是应付他一下。他命人摆上酒菜,说道:“石公子,这酒是我从老家带来的,也没个好听的名字,是真正的烈酒,你心中烦恼,我也解不了,你就喝几杯解愁。” 玉成器一上酒,石晖打开一闻,立即就精神了,“好酒,好酒!只可惜没有美人,风公子,要不我去倚红院叫几个人来助个兴,怎么样?” “不怎么样,成掌柜这里是做正经生意的地方,那就只能做正经生意。石公子若是嫌弃,就请回吧,我还有别的事。” “别别别,有酒就好,这酒我没喝过,好酒,真是好酒!”菜才开始上,石晖已经连喝了几杯,话就多起来。 玉风还没开始,石晖醉还是没醉,也不能确定。但他话越说越多,停不下来,吐词清楚,讲个没完,应是醉了。 玉风让玉成器在酒里掺水,免得喝死他了。但他这鼻子灵得很,一闻再喝一口,他马上说道:“风公子,你这酒前边的是真的,怎么现在开始的掺了水?你回去要狠狠揍那奸商!竟卖掺水酒给你,我跟你说,什么酒是真,什么酒是假,什么酒掺水,我一喝.....” 为了阻止他长篇大论,玉风说那是给小厮们喝的,成掌柜拿错了,又换。 石晖的话匣子被酒打开,怎么都关不住了。 “风公子,我跟你说,你别跟别人讲,安亲王那人就像这掺水的酒,别个都说他这好那好就风流点儿,以为他是上好的酒。他婆婆个腿,他哪算得上好酒,他就是这掺水的酒,别以为我不知道,他那德性,恶心死我了。” 石晖不算什么好东西,他自己也知道。安亲王还能恶心到他,这倒是头次听说,玉风正想插句话问一问,但石晖说得很流利,他插不上话。 “名声馆有一个吹笛子的小婊子,叫常娇,我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可摸都不让摸一下。说她是卖艺不卖身,是声派弟子。看她长得就一副婊子样,还假装清高,要钱的时候不说她是卖艺不卖身,给了钱她就成贞洁烈女,高傲无比。他婆婆个腿,我真想揍她。” “我六婶她还真想嫁给呼拉第三,我四弟他本来当做不知道这事,可我爷爷气得要死,要他回去处理。我倒真希望他气死。” “我们家中就一座金矿,我爷爷有五兄弟,六姐妹,我父亲有六兄弟四个姐妹,现在我这一辈,堂的表的兄弟姐妹上百个,个个都想要分家产。我都有孩子了,我爷爷还活着,大家伙都巴不得他早点死。这老不死的,活得好好的,我是不盼他死,他死不死与我无关。” “呼拉煜这家伙给我立了个榜样,我还真得谢谢他。他就死死守着行善庄园,呼拉炬与呼拉焱都拿他没办法。我也学他,我就守着梦叶城中的‘石氏金铺’,我坚决不回去。我想着将我妻儿都接出来,在这里安家算了。哈哈哈,没想到我那傻了吧唧的夫人,她还想着分家产,说她不留在家中,以后就没我们的份了。哈哈哈!他婆婆个腿,比我还傻。” “还是我六婶最厉害,不愧是呼拉王室的公主。抗兽战争的时候,大家都是捐钱,是捐,可她倒好,是借!她将钱借给熠国王,战后还连本带利收回来了,她发了国难财。在我们石家,她过得最潇洒,因为她不用我爷爷的钱,无需看别人脸色。她开钱庄,她有的是钱,她守寡,有的是男人。哈哈哈...” 玉风没想到听了这么多八卦,他倒是想问问安亲王这人,但石晖倒下去,不说话了。 第六十三章 贤侄 玉风忙探石晖鼻息,还在呼吸,是醉倒了。想起呼拉炬的事,他还是让成掌柜去请医师。 “三少爷,是请李医师吗?” “我哪知道这里的医师,随便请一个来就是,看着他,以防出事。他醉成这样,在这里出点事,我们这里的玉器就会沾上不好气息。这是教训,以后我绝不请人在这里喝酒。” “三少爷,李医师上门诊金很贵的,我还是去请远一点的申师傅吧,他便宜多了。三少爷,我还是要多说几句,石公子非良友,您不能与他走太近了。太老爷在世的时候,天天挂在嘴边的话就是...” “‘俭以养德’,成掌柜,我现在就要去拜见国师,我回来后再写信给家中。你派人好好看着石公子。”玉风转身离去。 国师府的管家牛大力连忙去通报牛夫人,神武将军家的玉三公子玉风来了。牛大力说得很快,牛夫人还没听清楚什么风,牛大力就风一样的回去请玉公子。 身为八卦中心特别将军的牛夫人是很敏感的,牛大力很激动,牛夫人察觉到了。当她看到玉风的时候,苍天啊,这是来牛家相亲的么,这是要相谁呢?国师也没吱一声,这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啊,国师终于开窃了,开眼了,知道挑女婿了。牛夫人征在那里,眼冒星星地看着玉风。 玉风并不在意牛夫人的过分关注,这种情况他习以为常。他施礼说道:“小侄前来拜见国师与伯母,也没有事先通报,真是打搅了。” 牛大力见夫人没有回答,仍是在看。他忙说道:“哪里的话,国师常说,神武将军与他就是亲兄弟一般,遗憾隔得远了,来往少。他平日里多盼着你们来都城,现在总算见着玉三公子来了,国师不知多高兴。但他刚出去有点事,一会就回来,玉三公子,您一般喝什么茶?”牛大力将头扭向牛夫人,给了一个眼神。 玉风笑说他随便就好。牛夫人弄明白了玉风的身份,吩咐人奉茶,随即就抛出各种问题,这是大招,一般人接不住,但玉风拿出他带来的东西轻松化解。玉风给牛夫人与牛家三千金每人一套玉首饰,其余府上每人都有礼物,让牛夫人发给众人。牛夫人与三位千金及牛府上下就掉入了玉饰品的深井中,无暇顾及他。 玉风被安排在国师书房中等着,牛大力说已经派人去问国师何时能回来。国师很快就回来,在门口就听到府上热闹非凡,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牛夫人急忙出来迎接,这是从未有过之事。国师停在门口问发生了什么事? 牛夫人急急回道:“老爷,玉三公子来了,他那人要是能做我们的女婿,真是祖坟冒青烟了,老爷,您想想办法。” “哦,贤侄来了,玉三公子是玉风么,是古大师的活太阳么?” “我哪知道什么,老爷,您问问玉三公子有没有婚配,我们二个,不,三个女儿随他挑。” 国师脸一沉,“你自己啥样,心里没点数么?自己的女儿是个啥,你看不到么?玉风是古秋水的活太阳,人家名满天下,你打什么主意?有了世否这么好的人做三女婿你还不满意,你必须去看世否,你如果不去看他,以后就不要在我面前说话。” 国师不理牛夫人,自行进去。牛夫人心想玉三公子倘能做她女婿,她可以三年不说话。 国师一见到玉风,心里就感慨别人家的孩子啊!自己的孩子,亲生的,随自己。 “国师,侄儿玉风前来拜见您。” “好好好,贤侄与师弟年轻时一模一样,那时候...”国师眼里也冒着星星,看到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仿佛自己也焕发了新的活力。国师开始讲述他与玉顶天的各种往事。玉风侧耳倾听。 期间牛夫人多次在门外张望,看起来国师是真的不打算将女儿们介绍给玉风。堂堂国师府的千金,配谁配不上?老头子就是这么瞧不起自家女儿,陈世否那小子算个啥,还非得要她去看,牛夫人满肚子牢骚。她进来问道:“老爷,贤侄是刚来梦叶城么?要不要早点用餐,早点歇息,贤侄想吃点什么?” “牛伯母,我其实早就来梦叶城了。我是有事来拜托牛伯父的。” 国师这才从往事追忆中醒来,他让牛夫人出去,问道:“贤侄早就来梦叶城了,怎么今天才来这里,我和师弟比亲兄弟还亲,贤侄有什么事,尽管说。” 玉风又将货物失窃之事说了一遍。 国师大惊,“为什么不报官呢,金涛将军,金至将军定能查明真相。” 玉风说道:“我父亲担心有人针对他,他见您也没回信,不敢轻举妄动。” “谨慎也是没错,我真没有收到师弟给我的信。你说你家的送信天鹰又回去了,那有没有可能是它送错了?” “可是送给成掌柜的信又是正常收到的,很是奇怪,我就来这里查探,可来了之后,又什么事都没发生,好好的,东西也没少了。只是没有给您写信。” 国师站起来,慢慢踱步,说道:“我去请神赐将军来问问。”国师又问玉风现在有什么打算,是继续查下去,还是要回家。 “牛伯父,您能不能给我谋个差事,我想进国王护卫队。” 国师哈哈大笑,“贤侄是对国王护卫队有什么误解么?那其实就是陛下的杀手,那些人都是不要命的,你怎么能去那里呢?你是要长期住这里呢,还是只想在这里走马观花过一阵子?” 玉风一心想离明姑娘近一点,他并没有考虑其它的问题。“我也不知道在这里呆多久?” “那很大可能是不会呆很久,要不你就去金涛将军的都城卫队怎么样?” “那不成了金至将军的下属的下属的下属么,我不去。” 国师挠了挠头,说道:“不山王国的飘飘公主来梦叶城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总是找不到她人,她是和一个侍女来的,非常喜欢幻术。这事交给了金至将军,但也还没办成,现在我请你帮我去查这件事。贤侄对幻术想必也是很有了解,你在这里就以我的幕僚身份办正事。” “行。”玉风立即答应。这事好,没人管他,他不喜欢受管制。 玉风原本就要告辞,但牛夫人热情得让他不能推辞,他在牛府用晚餐。牛夫人让三个女儿出来见玉风,说是一家人,兄弟姐妹认识认识,一说三位都是姐姐。玉风就提起他有二个哥哥和姐姐原本是一起来的,但他先来了。 “那二位贤侄什么时候来?”牛夫人问道。三个女儿在玉风面前黯然失色,这一点牛夫人也看出来了。 “我正要写信回家,让他们即日启程。” 国师说道:“贤侄,我们明天辰时一起将信送出。看我的信师弟能不能收到。” 第六十四章 形势 呼拉羽毛来到国师府。国师问他从玉山府送信给他的天鹰会因为什么原因而没有将信送到。神赐将军说天鹰长途送信也是有误差的。可能平时送的少,偶尔送的话这是难免的。当然也有人为因素。 帝国内的送信天鹰都是从不山王国买回来的,买回来后,还要做专门训练。这种天鹰最喜欢吃一种金冠红腹彩羽锦鸡。有可能有人用这种鸡引诱它们,这样,它们就会在那个地方停下去捕食,然后就不去它们送信的地址,直接返回。 “这么说,如果找到哪里有金冠红腹彩羽锦鸡就可以知道有没能人在其中捣鬼了?”玉风问道。 呼拉羽毛说:“也要视情况而定,天鹰是有误差的。玉风公子既然来到都城了,可以去气派学院与武师也好,师兄弟们也好,切磋功夫,传授经验。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来安排一下。” 玉风说他哥哥姐姐是挺想去气派学院找人切磋功夫,但他却没有那样的想法。 国师就说要不要近期举办一次表演赛,让女王也来现场观看,气派弟子近年来在各学院联合武会上并没有处于优势,女王来观看比赛,也是为大家加油鼓劲。 “国师这是给陛下挑选特别人材么?” “是啊,我正想让你推荐些优秀子弟,陛下也是该成亲了。” “玉风公子就不错。” 玉风一听又是这事,就说时候不早了,他也该回去了,回得迟了,玉成器又会啰嗦。 国师也没挽留。只是觉得女王的婚事看来并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为什么年轻优秀的金至与玉风对女王连了解的愿望都没有呢?十有八九就是那面纱惹的祸,“面纱鬼”之类的话,国师今日出门都亲耳听到。 呼拉羽毛也说道:“国师,现在外边的风言风语很多,大家都说陛下是什么什么,这完全毁了陛下的形象。我看您要劝陛下摘掉面纱算了,她又不是真的见不得人。原珍王太后当时是考虑到她自己的病,她是真的有病。可陛下没病,这样带了这么多年,如今谣言四起,她得应势而变。这事您也要同安亲王谈谈。” “陛下是很孝顺的人,我想她可以私下不带面纱同人相亲,成亲后就摘掉面纱,这事很快就会解决。安亲王这人,不就是放浪形骸,他怎么会有那心思呢?” 呼拉羽毛并不赞成国师对安亲王的看法。“如果真没这心思,那他也应该出来表个态,去议事殿见陛下,而不是这样任谣言传播。一般的造谣生事,不会持续这么久的,肯定是有人在煽风点火。陛下她不能以不变应万变,是时候改变一下。国师,您得与安亲王好好谈谈了。” 呼拉羽毛很严肃地说着,他雪白的山羊胡子都在抖动,他有点激动。国师心里也赞同他说的,这次安亲王是有点不同。他之前也是会隔三差五的去议事殿,现在好一阵子都没去了,他也太不把长明女王当回事了。 安亲王在国师府长大,他聪明又老成,小小年纪成熟得很,长大了更是潇洒风流。国师虽谆谆教诲,但安亲王跟自己的三个女儿一样,没半点听进去,还是按他们的方式成长,国师也无可奈何。 安亲王真的想取代长明女王么?如果女王不成亲,不生子,那安亲王是继承人之一,他应该不会有别的心思吧。 女王必须要成亲,必须要有自己的孩子!这是形势所逼,人言是可以杀人的,持续的谣言会让女王威信下降。那时善亲王与安亲王都可以借势为己用,长明女王只能灰溜溜地退位。 国师不知长明女王不想灰溜溜的退位,而是有计划的退位。长明想考察两位亲王,选好王储,她就可以退位了。她不用再想金光灿灿,不用担心依月的生死,不用担心自己是不是发病,发病有没有脸部变形。 她也许找个安静的地方,独自生活;或许去古山府看看她母后的故乡;要不去不山王国流浪,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世界。 小白小黑老早又闹起来。长明说她觉得身体完全好了,今天想好好炼功,不让任何人打扰。女王一直痴迷修炼功夫,春花也不奇怪。 长明想自己这次化装成个老头子最好,这样应该碰不到金至了。她挑了带胡须的皮面具,带着小黑小白从阳山出去,她想它们许是真的在阳山交到朋友了。 小白小黑欢快地飞在前头,开心地咕咕叫着,它们看到了金至。 上次的毒鹰无人认领。袁守望密报,仍是有人看到巨鸟。金至昨天也到阳山一趟,还是在这相思树下徘徊,不知是来找鸟,还是在等人。他还去熠国王与原珍王后陵前看了,那里还是有那三样祭品。 金小牛看他也不去别的地方,就老是在那棵相思树下坐着。他能说什么呢,神卫将军这是守株待兔。他和一众人满山遍野地找也找不到,他这样不动应万动也是个办法,毕竟这里曾出现过怪鸟。 金至看到小黑小白,还想与它们打个招呼,但它们只是叫了几声便往别处飞去。他开了个玩笑,吹了个召回的口哨。上次听明天吹的口哨,他也会。这点口技都没有,枉为神卫将军。 那俩只鸟这次很听话,迅速飞回来,没有见到主人,金至当着它们俩个的面又吹了一次,并且掏出了两块五香牛肉丢了出去,那五香牛肉可是用不山王国的特别香料腌制,散发出的诱人香味,人类都难以抵挡,那两只鸟应该也是如此,他特地腌些用来勾引鸟的。 小白小黑围着他打着转转飞,也不去吃那牛肉,金至不明白它们这是什么意思。 长明在树后看到金至,就一直没出来。她看到那两个贪吃的家伙围着金至转,肯定是想吃那五香牛肉,又担心金至耍什么阴谋,所以围着他飞一阵,如果觉得没有什么阴谋,它们就要吃那五香牛肉了。 看它们俩垂涎欲滴的样子,她是一直都没在意用不山王国的香料,真是亏待了它们。长明吹了个口哨,它们就停下来去吃那五香牛肉了。她不理金至,只管前行。 “你这是要去哪里?”金至看到明天化装成个老年男子,行色匆匆。他这么一个大活人在这里,也像没见到一样,他可做不到视而不见。 第六十五章 赐婚 金至跟着长明,亦步亦趋。 “金将军,我说过了,我们以后就当互不认识,互不理睬。”长明停下,这次,她是要真正说个明白。 “无缘无故说这种话,我为什么就非得要听呢?是陛下为难你么?我明天就请陛下赐婚,将你赐给我。” 金至站在她面前,长明觉得他浑身都散发出甜蜜的吸引她的气息,她想沉沦。她以惊人的意志力扛住。她惊诧于他说要向陛下请求将她赐给他。“你这样做什么?陛下怎么会答应你这种无理的要求?” “将你赐给我,成人之美,这是大好事,陛下当然会答应。陛下身为一国之君,自然最懂平衡之道。如今善亲王与安亲王两头狼左右觊觎,比起他们,我所求者,只不过是她身边一个我心爱的女子,她有什么不同意呢?” 长明脑袋听懵了,“你说善亲王与安亲王两头狼左右觊觎,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流言四起,这不就是他们两人在试探么?试陛下,试对方,然后两个人各自施展功力。善亲王到处施粥,打造他仁善的形象;安亲王扩充声派,是个人就可以加入声派,扬声阁不是习武的学院,而是他壮大势力的兵工厂。陛下不也派国王护卫队在打探他们么?” 长明还真没有派人去专门打探两位亲王有无觊觎之心。她是想自己先暗自考察,不料金至这样说他们俩人。呼拉炬之死,她是有许多怀疑,但她不在他们中二选一,她又怎么办呢?她站在那里,一下子不知去向何方。 “明天,你有什么难事,都可以与我说。你上次说控制的事,谁被控制了,那控制别人的人是谁,他做了这么可恶的事,不能杀了他是不?那就将被控制的人带离他。你说要我怎么帮你,你总得说出来。国王护卫队的人,个个冷血得很,你要小心谨慎。” “你怎么帮忙,她只听那个人的话,不愿离开。”只要有办法救依月,长明还是想试试。 金至稍微考虑,说道:“找好时机,我进宫去,将那人打晕再将他带出来。” “你能随便进内宫么?” “你告诉我何时何地何人,其它的由我去办。” 长明内心想了许多,这是个办法。她再次支走丽婆婆,但素婆婆现在看起来论功力比丽婆婆还强大,金至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他偷偷潜入内宫,这毫无疑问是死罪,随便一喊,国王护卫队的人就会出动,他会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为了救一个人而置另一个人于生死境地,这不是她想要的。 “谢谢金将军,这方法我看行不通。”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么?” 长明心中痛苦。“不是不相信你,是不相信我自己。我就是那么没用的人,一点用也没有,我什么都做不到,你不用管我。” “不管你,我做不到。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告诉我何时—何地—何人--,你不用做什么,相信我就好。”金至将她揽入怀中,深情地凝视着她的双眸,诚恳地说。 不知不觉她又在他怀中。这个人不能见面,一见面不管她态度如何坚决,一下就会瓦解。长明想挣脱他的怀抱,但金至抱得更紧了,“又是一只毒鹰,小白小黑又带了一只毒鹰过来了。” 长明扭过头去看,就是像上次的那只巨鸟,但它飞得很慢,小黑小白跟在它左右,像是朋友。“那毒鹰可能病了,飞得很慢,看起来是小黑小白的朋友。” 金至松开长明,将她牵到身后,“我没说动,你不要动。” 小黑小白与那只毒鹰并排停在大相思树下,它们两个还咕咕叫着,那只毒鹰眼睛半闭,像是受了重伤。 金至让长明不要动,他先去看看。微风徐来,他闻到了一股恶臭味。他走近一看,这只毒鹰的背上已经腐烂,看起来伤了一段时间,但伤口像是被人清理救治过,只是没治好。这只毒鹰身上很干净,没有任何脏污,可能是有主人照顾的。 “它才是小黑小白的朋友,你带的肉还有没有,要不给它吃一点。”长明说道。 金至拿了一块给它,它睁开眼吃了。“神赐将军说毒鹰是不山王国特有的,都已经绝迹了,可阳山接连出现,还真是怪事。这应是有主人的,我还是叫人带回去,看它的主人会不会来认领。” “你叫神赐将军来看看,能不能治好它,它也没伤人。”长明看这只毒鹰的眼神里像是有着无限伤悲,那伤口该有多痛。 金至长啸一声,金小牛他们很快就会过来。“明天,救那个人的事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事不宜迟,对方这样做肯定是有目的的。你别的也不愿跟我说,我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我先计划计划,安排好了,让小黑或小白送信给你。你不要去找常娥,丽婆婆知道你找她,可能会给她带去麻烦。你们先走,我在这里等一下。” 长明去她父王母后的小神庙,跪拜在那里。她心中无数的话想与他们说,可她没脸说。他们为她几乎所有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她如此无能,倾尽全力仍是什么都做不到。她就要成为呼拉王族的罪人,她想将国王位传给别人,她没信心,也没能力守住国王位。 金至安排金小牛他们将毒鹰带回去。他走到长明身边,见她跪拜在地上,头抵在地上哭泣,凄凄切切,肝肠寸断。他也一同跪在那里,小黑小白就立在他们身后。 桌子上没有那三样供品,昨天都有,是不是今天太早了,供品还没上供么?明天在这里,也没带什么来,那之前的不是她带来的。那药丸的气味与她身上的一模一样。金至深吸了几口,明天这么哀伤,到底是为什么? “熠国王陛下,原珍王后陛下,微臣金至拜见两位陛下。在下恳请两位陛下赐给我旁边的明姑娘笑容。她之前一见我就笑,我被她迷得晕晕乎乎,可现在她都不愿搭理我。我想她是因为我没有早点去提亲而生气。我明天就向女王陛下请求赐婚,将她赐给我,我们结成夫妻,白头偕老,永不分离。两位陛下作证,倘若我......” 长明伤心欲绝,金至却在海誓山盟。她一把将他推翻,起来,跌倒,再起来,迅速出来,说道:“我和别人早就有了婚约。” 第六十六章 供品 金至随即过来用手帕给她擦眼泪,再擤鼻涕,又帮她抚平面具,理好头发。柔声说道:“这样的话不能赌气乱说。” “我没乱说。我对金至将军的确有好感,但我是个有婚约的人。我们很早就定了亲,今年夏乐节就成亲。还是以前说的,我们以后就当互不认识,互不理睬。” “是谁家的公子?叫什么名字?他父母是谁?家在何处?在哪修炼的功夫?在哪做事?有没有封号?今年多大?几时定的亲......” 金至有无数个问题要问,长明想这次彻底了结。“他叫依月,家世平凡,也是国王护卫队的人。他温柔敦厚,老实可靠,对我一心一意,他说今生今世只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只是分了神,我对不起他,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和金至将军没在恰当的时候相逢,是我的错,是我前世修为不够,你再这样,我很快会死的。” 金至心如刀割,痴痴看着她,他怀疑她编的依月,却不怀疑她的悲伤。他没有带给她快乐,却让她如此难过。 长明要让他觉得自己说的是真的,并不回避他的目光,静静看向他,吹了口哨,小黑小白飞走了,她下山去。 山下永光大神庙一大早就人山人海,原来善亲王呼拉焱又在这里从早到晚免费施粥一天,数人排队领粥。长明也去那里排队,她看到金至在旁边的路上徘徊。 一位老者从他身旁匆匆而过,金至根本没去注意,他时不时瞟一眼明天。身旁的风里吹来熟悉的味道,明天离他还是有段不小的距离,那味道是那位老者身上传来的。 现在是早晨,没人上山,他一个人挎着个篮子,往山上走去。要命的是,他一男的,一个满脸胡须的男人,竟有如此迷他的香味。他走得相当快,不是那年纪该有步伐。唉,人生苦短,何必太急。那人不知怎么了,就滑了一跤,还好人没事,晃了一下站稳了,篮子就飞了出来。 金至接住了它。布掉在地上,篮子里有几个绿色的草饼,一束野花,还有用不山王国香料腌制的牛肉。他就是给熠国王与原珍王后陵墓前送供品的人,他这么尊崇熠国王么?他那腌好的牛肉是拿去喂鸟的么?喂那只受伤的毒鹰么?他就是那只受伤的毒鹰的主人么?他是来自不山王国的么? 金至将篮子还给了他,他连声道谢。他皮面具也是很高超,大概胡须多的原因,一般人看不出来。他说话用了变声术,但仍是外地口音,他可能是个女的。他捡起了布,盖在篮子上,仍是健步如飞地往山上走去。 金至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等他下山。 那人火急火燎地下来,租了辆马车就走。金至看了看明天,她还是在那里排队等粥,几口大锅还在熬,那长长的队伍,看来是要等到下午去了。 他骑马跟着那辆马车。不知从哪里窜出几个骑马的也跟着这辆马车,见后边有人跟来,他们放慢速度,让金至先过去了 金至看那人前行的方向是往稀客来那边去。 玉风此时正在稀客来。他一早就写好了家书寄回去,说哥哥姐姐想来就可以来,他觉着应该没什么针对玉家的大阴谋,只是个普通的货物失窃案,但他并没有查到嫌疑人。他已经拜见了国师。 国师交给他的任务,他立即着手去办。喜欢看幻术的不山飘飘公主来到梦叶城,那总得找个地方住,稀客来是第一选择,他就去稀客来。 玉风带了一大包东西,四个人小厮跟着,他来到稀客来客栈,要见大掌柜西北蓝天。 大掌柜不在,二掌柜西北长空正在。金涛天天来这里查,弄得主客都老大不高兴。西北蓝天说自己快要翻脸了,免得得罪官府,最近让西北长空守着这里。 西北长空一出面,粉杏楼没点预兆就翻身,生意好得让他们几乎都没生意了,他自己也不知在哪触了霉头,这几天郁闷得很。 西北长空一看玉风,一股富贵气息扑面而来,难以抵挡。他自认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富贵子弟见过不少,玉风这样的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请问公子大名,有何要事?大掌柜有事不在,这里现由我看着,在下西北长空。” “哦,是长空大哥,你在也是一样的。在下风花雪月,玉山府人氏,我在玉山府就听到稀客来是梦叶城中最好的客栈,最好的酒楼。可现在这里,唉,这般冷冷清清,酒楼连个人影都没有,着实让人高兴不起来。我就是想来这里给大家送高兴。” 玉风情真意切地说着,一挥扇子,两个小厮将包袱当场打开,里边全是些小玉制品,虽小但色泽好,让人一看就喜欢。 来这里卖东西的见多了,这么气派的人来卖,倒是头次见。套路太多,防不胜防,许是他身上的玉饰全是假的,但假到这份上,他还是佩服。不过做为一家气派的客栈,这里不允许卖东西。 西北长空说道:“阁下是要在这里卖东西么,抱歉,这不行,卖东西请去东市,西市。” “西北大哥耳朵不好么,在下说了是送--,送—高兴。我一听到‘西北’两个字就觉得格外好听,我就想帮哥哥一把。在这里送高兴。凡是在稀客来的客人,来稀客来的客人,想来稀客来的客人,人手一份高兴。长空大哥赶紧传话下去,我们在这里,就在这里,借你这柜台,就开始送了。叫客人都来,他们不来,我就要送鸡蛋了。到时大爷婆婆挤垮了稀客来客栈,还挤倒了人,你说会怎么样?” 玉风给了西北长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西北长空看到金涛将军带着人又来了。做生意么,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粉杏楼找了个琵琶美人就翻了身,他这里来个寻找存在感的败家子说不定也能火。他立即照办。 “哪里免费送鸡蛋,这里免费送鸡蛋么?”西市九十九号碰运气摊前的常客,那老妪在门口高声喊着。 玉风忙叫小厮出去要她不要乱喊,这里现在只送高兴,还不送鸡蛋,如果她想要高兴,就来排队。 玉风又招呼金涛,“涛将军,今天这里你可要看好,要大家排队,不要争,不要抢,只要是来稀客来,就能得到高兴。” 那老妪排在第一个,玉风说道:“婆婆,欢迎您来稀客来,您是第一位,免费双倍送。” 那老妪得了个玉戒子和一颗玉珠子。她问还能不能多拿点,玉风小声说道:“婆婆,您一点也不职业,工钱减半,以后不再合作。” “别别别,我就走。快来呀,快来呀,这里免费送玉呀,这玉真好呀,真呀真高兴啊。”她走路都走不稳,声音似是贯彻长空。 送高兴活动如火如荼地在稀客来进行,金涛冷眼旁观。有钱人的世界,他真的不懂。他不管玉风来这里免费送玉做什么,他还是要查客栈的人。但人潮涌向稀客来,他现在得加派人手,维护现场的稳定,时间已是中午,看幻术的人多了起来,如果人再多,场面失控,后果难以想象。 第六十七章 霞姑 稀客来现在人满为患,金涛叫西北长空过去。“二掌柜,这里这么多人,大多不是稀客来的客人,人太多了就容易出事,你还是请那位公子不要送了。” 西北长空对这里人气很是满意。安亲王包下了粉杏楼,不但不让粉杏楼清静,反而更加吊起了那些败家子们的胃口,他们就像过街老鼠一样在粉杏楼那里乱串。为了安抚那些人,成永久就在粉杏楼门前搭台,请了一众声派弟子在那里粉墨登场,歌舞丝弦,观者云集。 西北长空一点也不担心,“涛将军,您天天来啥也没查到,可我们最近的生意一点也不好。现不管这些人是不是客人,好歹也有人气,大家排队领东西,您也在这里看着不就挺好的么。” “哎哎哎,别插队啊,你这人怎么这样。” “公子,官爷这里有人插队啊!” “老不死的,死不要脸,大家都在排队!” 前面有人在大叫大喊,金涛忙走过去,一个老头急急忙忙往客栈走着,根本不顾旁边的人说他。西北长空也紧跟了过去。 那人被赌在门口,维持秩序的都城卫队护卫喊道:“排队排队。” 老头说道:“我就是住在这客栈的。” “住客也要排队,排队免费领东西。” “我不领,我只是要回房休息。”这是唯一一个不领高兴的人,引起了玉风的注意。 玉风听那口音,有西北的口音,还有点特别的口音。他走到那人面前,说道:“这位大爷,”他眼睛扫过,又用扇子一挑,他脸上的皮面具就挂在他的扇子上,是一位中年女子。“哦,这位--大姑,大姑有什么急事么?您这口音好特别啊,跟我一位亲人很像,就是西北不山音,您是在不山王国做什么呢,给谁做侍女么?” 金涛立即令人将她包围。“金涛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我犯了什么律令。”那人平静说道。金涛回道:“我只是有几句话想问你。带我去你住的房间。” “我要见金至将军。”那人站着不动。 “在下就在这里。”金至见玉风将那人面具挑下来,也暗暗佩服他的手段与功力。 “金至将军,别人都叫我霞姑。我是飘飘公主的侍女。我想请您帮帮我。”霞姑边说边往外边走去。 金至挡住她,说道:“我也恰好找你有事,我们还是去你房间说吧。” 霞姑看着金涛,又看看金至,她问道:“金至将军,金涛将军不会是一直在找我们公主吧?”金至点点头。 “我们来这里什么都没做,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霞姑现在才知金涛天天带人来这里查,竟然是找她们。 “不用紧张。公主私自外出,不山王国国王王后担心公主,请我国帮忙寻找,确认她的安全。霞姑还是先带我们去看公主吧。” 金至与金涛跟着霞姑去她的房间,玉风在金至身旁说道:“国师让我来帮忙找不山飘飘公主,我也要去看看。” 霞姑就住在“山”字房的旁边“青”字房。金至皱了一下眉头,金涛也惭愧地看着金至,这房间,他天天都查过。查到的情况是,这里住着一对古山府来的老夫妻和他们的脚受伤的女儿。他们年前就到梦叶城来投奔亲戚,不料时间久远,亲戚无影踪,他们想等女儿身体好了,就回家去。 这位女儿也是见过的。长得人高马壮,身材门板宽,脸上两沱红晕非常亮眼,看起来就是个十足的乡下姑娘。离“美丽温柔”的距离,比起不山王国都城努努格尔到梦叶城的距离还要遥远数倍。 霞姑化装成的老头,一把络腮胡子,眉毛很长,皱纹很深,像是个西北的老汉子。老母亲又是个标准的慈祥模样,一家三口,相依为命,温馨融洽。 天天见面,没一点儿怀疑。不怪浮云遮蔽眼,只是现实离想像有点远。 霞姑敲门,门内一个甜甜的声音,“娘,你怎么就回来了?娘,你怎么不说话,娘,是你么?” “是我,请开门。” 金至与不山飘飘公主说了她的父王与母后十分担心她,拜托女王陛下找她。 “你们在找我么,怎么不早说,天天来问东问西,又不说是找我。”飘飘公主满不在乎地说。她顺利出门后,路上就一点儿也不顺利。好不容易到了梦叶城,还没去梦河游玩,就伤了脚,就只得天天闷在客栈。好在霞姑早就给她请了个人专门给她表演幻术。 “我们不是一直在问你们从哪里来的,你为什么不说实话?”金涛脑袋里乱成麻了,他也不客气地说。 霞姑说道:“金涛将军,是我不让公主说实话的,我们原本也是想在这里玩玩就回去,没想到公主受了伤。我有点私事,想请金至将军帮忙。我在不山王国王宫内,就听说金长盛将军是国王的好朋友,是值得信赖的人。我们来这里,早就想好了,一有事,就会去找金长盛将军的家人帮忙。” 金至想霞姑不去找一马平川来找自己,那事应有难度。便问她什么事,她顾左右而言它,说公主脚伤快好了。 金涛与玉风两人都知道她不想当着他们的面说,但两人都不愿出去。金涛问道:“霞姑,你妻子呢,她去哪里了?”他非得将这事问个清楚。 “那人是我请来给公主表演幻术的幻人,一到梦叶城就请了。她住在城东,离这里有点远,公主说包月。我跟她说了,我是个女的,她就跟我们住在一起,为了方便,也是隐瞒身份,我们就说好我们是一家三口,她有时也要回城东自己家中。” 金涛这下全明白了。 “公主殿下,霞姑,我想两位还是住到国宾馆去,那里安全有保障,公主殿下的脚伤也要请医师来看。至于幻术,城中有好多幻术表演场所,有的是机会看。我们会向国师和陛下汇报这件事,国师会将你们的情况告诉不山王国国王与王后。”金至说道。 霞姑同意住到国宾馆去。金至想霞姑一个不山王国公主的侍女,竟如此景仰熠国王,这真是没想到。那毒鹰可能是霞姑的,她可能是想与他讲那毒鹰之事,他让玉风与金涛在外边等。 玉风说道:“金至将军,此事我没苦劳也有功劳。你看我一来,就找到人了,你可得与国师与陛下提到我。”他又对霞姑说:“我是国师的人,有什么事也可以与我说的,官府办事总是很麻烦,找我办事,绝对可靠。” 第六十八章 上吊 霞姑听玉风说他是国师的人,又见他穿着打扮很是气派,说道:“玉公子是玉顶天家的亲戚么?” 玉风也不隐瞒,“正是家父。我听霞姑口音,像是西北人,您老家是玉山府还是古山府呢?” 霞姑停了一下说道:“我老家是古山府。我有件事想请金至将军帮忙,此次前来,我带来了一只毒鹰,今早去看它,它不见了。” 金至说道:“霞姑是想叫我帮忙找那只毒鹰么?要不您还是同我一起去梦叶城府衙看看,我们早上恰好在阳山捉了一只受伤的毒鹰。” 金至一提到受伤的毒鹰,霞姑眼里冒出了泪珠。“金至将军,那只毒鹰是我从小就养着的,它就像是我的儿子一样,它叫英哥。毒鹰少见,别有用心的人总是将它们炼成毒物,但英哥不是,它只是一只很乖的鸟。它一直陪着我,我这次出来也带着它,就将它放在阳山,我每天去看它。可不知道为什么,它前一阵子被一只毒鹰抓伤了。它中的是‘鬼见喜’的毒药,我到处打听这种毒药的解药,一直找不到。” 金至说道:“我们已经去请神赐将军去看了,你去看那只是不是你的毒鹰。那‘鬼见喜’的解药,我们也许能找到,一起去看看吧。” 金至原本安排金涛送不山飘飘公主先去国宾馆,但公主与霞姑关系特别好,她非常听她的话,她要陪着霞姑去府衙看英哥。金至就让金涛去申六通那里再买点‘鬼见喜’的解药。 玉风仍是跟着金至,他振振有词,他是受国师委派的。 金至想一位公主而且是不山王国唯一的公主,听说她有十二位哥哥,就这样的公主多少应是有点傲骄的吧,怎么会这么听一位侍女的话呢?国王王后又如此担心她,说平日看管得极严,她这样无勇无谋无才无术的人怎么能逃出来呢? 又说不山飘飘公主最喜欢金玉首饰,看她全身上下就一村姑样,没什么值钱的饰品,虽说是掩饰身份,但也有些过分。公主极少说话,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他也不知明天那位被控制的朋友是不是这样的。 金至一直在琢磨明天说的那个“听话药”的解药,他也写信问了万年青,得到的答复与神赐将军一样。他见不山飘飘公主这副样子,心中有些想法。这位霞姑应是个有故事的人。只是霞姑对公主也是恭恭敬敬,无微不至。 去到梦叶城府衙,神赐将军已经检查完了。赵有料与呼拉第三站在他旁边,认真地听他讲解。 “神赐将军,您说这鸟中的是‘鬼见喜’的毒药,这种毒药毒性很强,可这鸟中毒几天了怎么还没死,这是怎么回事?”赵有料问道。 “小赵你很聪明,发现了这个一般人想不到的问题。”他又转向儿子,声音抖地增强,“第三就想不到,你脑袋里装的是屎么,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到?”呼拉羽毛一看到儿子就想骂他。 赵有料忙说道:“神赐将军,第三他很聪明,很能干,做事也勤快。请您告诉我为什么毒鹰还没死呢?”看到呼拉羽毛这副样子,赵有料对呼拉第三有点同情了。说实话,呼拉第三这几天表现都还不错,倘若他没听到那些传闻,他对第三公子的评价应是很高的。 “这是因为有人用了一种特殊的药在给它续命。这种药叫‘九死一生续命丸’,是古山府曾经的丹王原珠子的独门秘药。丹王死后,这药已失传。这鸟是有主人的,这鸟主人竟有如此秘药,我很想见识见识他,我在这里等等,看有没有人来认领这只毒鹰。” 金至一回来,神赐将军就过来同他说了情况。当他知道这只毒鹰是霞姑的时候,他就有许多问题要问霞姑,霞姑很担心英哥的生命,问神赐将军能不能解“鬼见喜”的毒。呼拉羽毛说他现在还是不能解,毒鹰年纪大了,可能再怎么续命也要结束生命了。 金涛回来,说申六通死了。他妻子说死得很蹊跷,原本要来报官的,但申六通的弟弟申不通不同意报官。家人已经将他装殓,明天就会出丧。 金涛向申六通妻子打听了事情经过。她说申六通一直都是忙到很晚才睡,昨天晚上也是如此。她也没在意,自己早早就睡了,睡前还劝说要他不要太忙碌,注意自己身体,他年纪也不小了。今天大清早,打扫的奴婢大喊大叫,申六通吊死在药室里。 看起来是自杀。但申大嫂说,申六通是个大好人,一向与人为善,只要他能够做到的,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帮助别人。周围的人都对他交口称赞,他虽是外地来这里的,但没有人觉得他是外地人,只说他是个难得的好人。 他在这里开药铺,也给人看病。他诊金收得便宜,但他也说自己是半路学医,水平有限,也不是什么病都去看。他对病人很好,收费也便宜,有人向他发牢骚说城中名医李医师收费贵。他也替李医师说话,说人家是医师世家,水平高,收费高也是合理的。 他家中也没什么烦心事,一家人过得和和睦睦,他对家人都特别地好。申大嫂是哭着说的,她说她一直都说自己命好,嫁了个疼人的好丈夫。申六通是来这里安定下来才娶的妻子,生了一儿一女,女儿许了人家,还未出嫁,儿子尚未婚配。 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平凡生活,昨天也没任何异常。出诊回来,晚饭时还与家人讨论女儿的嫁妆问题,又与儿子开玩笑,问他是不是看上了朱颜布庄的朱大哥家中的二女儿。饭后聊了阵天,他说再配点药就睡觉,没想到......申大嫂不相信丈夫无来哉就自寻死路。 这些都只是申大嫂自己的说法。金至想上次“鬼见喜”解药来看,申六通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金至问道:“申大嫂说死得蹊跷,还有别的可以看到的证据么?”。 “申大嫂说,她听说吊死的,都会舌头吐出来长长的,但申六通舌头没有吐出来。她还看到他左手少了大拇指,其它的她就说她也不知道什么。她原本想报官府,就请小叔申不通来做主,可申不通说不报官府。”金涛回道。 第六十九章 侄女 人死得不明不白,报官府也是很正常的,可申六通的弟弟申不通为什么不报呢?金至问金涛:“申不通是什么人,你与他谈了没有,他为什么不报官府?” “他们俩兄弟年纪相差还挺大的。我查了一下梦叶城中南森府来的人,没人认识申六通。他们都说他不是南森府人,要么是从南森府移去外地的,反正没人当他们是老乡。申不通是善亲王的私人武师。申不通说他哥一向都不麻烦别人,现场也没有任何别的异常,生死有命,就不报官府。” 金涛说完也很无奈,他觉得申不通说得简单,这是人命关天的事,但人家就是不报官,他也不能逼着他来报。他是觉得这件事奇怪,还想检查一下尸体,但申不通说已经装殓好了,不能再检查。 霞姑听得格外认真,她还时不时地看向玉风。玉风倒是气定神闲,他是听说过“申六通”这个名字。不就是昨天请来看着石晖以防他醉死的那个便宜医师,人家看了一个时辰,石晖醒来,没事,就回去了。 这能跟他有什么关系,这位不山王国公主的侍女老是瞟呀瞟。玉风问道:“霞姑,我这人帅得让你有想法么?我劝你还是不要想,想了也是白想。” 霞姑并不回他的话,她问金至:“金至将军,申六通他是个医师么,他能解‘鬼见喜’么?您是请金涛将军去叫他来给毒鹰治病的么?” “是的,我听说他是挺不错的医师。”金至不知霞姑什么意思,她在听的过程中一直瞥向玉风。 “金至将军,我想和您单独谈谈。”霞姑说道。 看来不是毒鹰的事情。金至让众人都下去。呼拉羽毛问霞姑能不能给他一颗“九死一生续命丸”,霞姑当即给了他二颗。 “金至将军,您是我在这里最信任的人。我原本没有打算来麻烦您的,但现在我想还是请您帮个忙。不是毒鹰的事,它老了,救不了也没办法。” “我是古山府人,我父亲属于术派中的炼丹术,他号称丹王,曾炼过强身健体的丹药,也有增强功力的丹药,还有能死人的,也有能救人的。总之,我父亲炼了无数丹药,也依靠这赚了许多钱。他说,凡是喜欢依赖丹药的人,十有八九都是贪婪之人,这样的人少与之打交道为好。他声名赫赫,但一直行事低调。” “尽管他十分小心谨慎,但还是招来杀身之祸,而且是灭门惨祸。我是他最小的孩子,老来得女,十分宠爱,生怕养不活,还给我拜了寄娘。那天我寄娘生日,我恰好去她家里,躲过了一劫。我寄娘担心被追杀,她们一家人带着我逃到不山王国。” “我寄娘只有一个儿子,对我很好,我们成了亲,一家人过着简单的生活。为了钱,我也炼些丹药卖。但我只炼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丹药,这丹药到底能不能延年益寿,我也不知道。但我绝没有害过人。” “后来我生了个儿子,没多久我寄娘,寄父就生病死了。那年不山王国的雨特别多,下得特别大,我们就住在山脚下。有天我冻醒来,发现屋子被压垮了,有棵大树压下来,没压在我身上,树旁边有空隙,我还活着,但我的丈夫、儿子都死了。” “那棵大树上有一个鹰巢,里面还有只雏鹰,是只毒鹰。它已经奄奄一息,我给了它些吃的,陪它在那里等,但还是没有看到它的父母亲来。于是我就叫它英哥,这是我儿子的名字。” “我和英哥就在不山王国到处流浪,我仍然卖延年益寿的丹药。我愤世嫉俗,那根深蒂固的仇恨围绕着我。我花了不少钱,到处请人查探我家当年的惨案。” “他们说,很有可能是张素丽干的。她是西部最出名的杀手,但没人知道她其它任何情况。又有人给了我个消息,说曾看到我侄女的奶娘原柳带着女儿,她自己是有女儿的,在玉山府一带出现过。我也回玉山府到处打听,但打听不到张素丽的行踪,也找不到原柳和她的女儿。” “我又回到了不山王国,那时我万念俱灭,想着我们家其他人全都死光了,就我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我去跳河寻死,英哥用嘴拉着我的衣服,把我扯到了岸上。” “后来,我不想流浪,也不想任何人,我想找个地方静静呆着。恰好,不山王国的王后给她的刚出生的特别爱哭的公主找个贴身侍女,说只要能让公主不哭就行,我就去了。我在不山飘飘公主身边呆了这么些年。在宫中我与世隔绝,渐渐心平气和。天天抱抱公主,拜拜毛牛兽,看看英哥,它就住在王宫里的一棵树上。” “飘飘公主很喜欢金玉帝国,特别喜欢看幻术表演,我不喜欢看这种虚幻的东西。去年有一次公主与一个幻人随便聊天,那人说他是古山府人。” “他说他们那里曾有个叫原珍的女子,无父无母,孤苦伶仃,她到处表演幻术为生,不料竟遇到熠王子,俩人一见钟情。她成了金玉帝国的原珍王后。我一听到这位王后姓原,又那么的可怜,又是古山府人氏,我当时就很心痛。我赶忙问他这位原珍王后的情况,他说原珍王后早己去世了,现任的长明女王是她唯一的孩子。” “这么些年来,我心如止水。可那时我突然很想来梦叶城,很想,很想来这里。飘飘公主也想来梦叶城游玩,她与王后提起,王后当然不同意。我也不指望公主能想出什么办法,我将她带了出来。” “我一出宫,心情就不再平静,我不想找张素丽,都三四十年了,谁还记得。我到这里来,将毒鹰放在阳山上,打听原珍王后的情况。有人说她是玉山府人,是古秋水的远房亲戚,还有个厉害的保姆丽婆婆。我也放下心来,打算回去。” “不知金至将军有没有听说过,那位玉风公子家中三十多年前曾被贼寇打劫。后来调查那伙贼人是‘南天五虎’带领的。当年南方大旱,那伙人从南森府到南宇府到古山府再到玉山府到处流串抢夺做案,百姓苦不堪言,官府也拿他们没办法。” “玉移山发动百姓,联合集资,凑钱请着名的杀手张素丽出手。估计钱都是玉家出的,玉移山发动百姓,无非是不想让自己成为独一的报复对象。张素丽杀人不论好坏,只要给钱够,谁都杀。” “张素丽名不虚传,没多久,人们陆续见到四具尸体吊在玉山府的城门之上。每具尸体的身上都写了名号、名字,是‘南天五虎’中的四虎,他们都少了一只大拇指。这是我小时候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我们虽在古山府,但我家人那阵子天天谈论这个,我父亲一直很担心,没想到二个月后,我家,啊......” 第七十章 好傻 霞姑不再说话,她一直在擦眼泪。金至听到这里十分同情霞姑的遭遇,他有许多话想问她,正要开口,霞姑又说下去。 “我刚听说那申六通有可能是南森府人,我又在这里看到了玉公子。申六通的死法,又少了左手大拇指,很可能他是个左撇子,我突然想是不是张素丽干的。这件事对玉家是一种了结。这样的话,张素丽还活着。” 霞姑长舒了一口气,又停了一阵,说道:“我将飘飘公主带出来,原本打算回去了。但我现在想去找张素丽,所以我想请金至将军帮忙照顾飘飘公主。您父亲是不山王国国王特别信任的人,他肯定也信任您。公主在这里再玩几天,就可以请人护送她回国,所需费用我来承担,我不能陪公主了。” 霞姑的话终于说完了,她的要求很简单。金至看着她,他心中有好多问题,还是从她身上的气味问起。“霞姑,飘飘公主住到国宾馆,会受到很好的照顾,你无需担心。我想请问,是你天天带供品去熠国王与原珍王后陵前么?” “是的,我去阳山看英哥,意外看到了熠国王与原珍王后的陵墓。原珍王后真是个可怜的人,那么年轻就走了,别人说她是世间少有的美人。我想起我侄女,那时她才一岁多。我想我们都姓原,五百年前是一家,就带了古山府的特产去看看她。” “那个气味很好闻的丹药也是古山府的特产么?很多人都服用这个么,服用这种丹药就身上有特别的气味么?” 霞姑睛睛发亮,立即问道:“金至将军是见过其他有这种气味的人么?就是在梦叶城见过么?” 金至说没有。霞姑眼睛里的光一下子又暗淡下去。 那丹药是她家族特有的,用来调气顺气,叫静心丹。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作用,也就没人想要,就只有她们家人服用。她父亲每次都炼许多,家中人人都发,算是原家特产。配方也不算难,她自己就炼了些,觉得与他父亲的一模一样。但旁人一般不去弄这种没什么用的东西。 原家特产?原珍王后到底是哪里人?金至不知道,原珍王后身上有没有这种气味,他也不知道,但明天身上有。明天与原家有什么联系呢?她是国王护卫队护卫,可能是第一将军,他不知她老家是哪里?但她早逝的母亲留给了她一只玉蝉子。 “霞姑,我也不想提起你的伤心事,只是我听你说,你侄女的奶娘叫原柳,她带着女儿在玉山府出现过,那位原柳她有什么家传的特别的东西么?原柳的女儿怎么样,有没有玉蝉子之类的佩饰?” 霞姑不知金至打听奶娘原柳母女做什么,这么些年,这些事都闷在心中堵在喉咙,也没人倾诉,现在既然说出来了,她也就说个痛快。 “我家出事前,有人找我父亲买丹药,那人没有钱就只有一只玉蝉子来做抵押。我父亲十分喜欢那只玉蝉子,天天把玩,还发现了其中的机关。” 金至心中大浪起伏,玉蝉子!有机关的玉蝉子! 霞姑没有注意金至,继续说:“那时候他总是惶惶不安,他炼了毒针放在这玉蝉子中,并将他给了我。说这个用来防身最好,一按就行。我那年也只有八岁,特别喜欢我侄女,她那么小,就老是盯着这只玉蝉子看,我就求我父亲在玉蝉子上打了个洞,当做玉佩,挂在我侄女身上,送给她玩。” 侄女—原珍王后—长明女王!他好傻! 明天就是女王,功夫弱,功夫高的明夜才是第一将军! 明天有小黑小白两只稀世的雪鹰,丽婆婆与她关系密切,国王护卫队那么多人,只有她旁若无人,来来去去的,这么明显,是自己太傻了。可明天是女王又怎样呢?女王没有婚约,她为什么欺骗自己,她为什么那么悲伤,她为什么不愿意嫁给他? “金至将军,金至将军!”霞姑见金至在沉思当中,她喊道。 金至说道:“霞姑,申六通在梦叶城多年了,也不能说他就是张素丽杀的。再说张素丽既然是那么厉害的一人,你孤身一人去查,太危险,你还是陪着不山飘飘公主。我会暗地里打探是不是张素丽杀了申六通。” “金至将军是要去问玉风公子么?这件事对玉家来说是绝密之事,那位玉风公子真真假假的,金将军还是不要去问他。张素丽是个惹不得的人,金至将军不要掺和进来。”霞姑自己是生死置之度外,她家人就剩她一个。她现在是离她的仇人最近的时候,再不出手,就真的没机会了。 “霞姑,你有没有给不山飘飘公主吃什么药呢,我觉得她有点呆呆的,你要不等她好了,再离开她也行。” 金至见她不说话,霞姑还真是给公主吃了药。他问道:“霞姑,你用的是‘摄心术’还是什么‘听话药’?” “我不会‘摄心术’,是给她吃了点药。公主殿下天真烂漫,随便出门,我担心她受骗。金至将军说的对,我带她出来的,我是要等她彻底恢复了,才能离开她。金至将军,请您多多照看一下公主,以防她出意外。” 金至要霞姑不要担心。说她们住在国宾馆挺安全的,他会派金涛每天去看她们。她们有什么事也可以来梦叶城府衙找他。已经通知了一马平川,他也会派人保护公主。 金至让金涛送霞姑与不山飘飘公主去国宾馆。赵有料说神赐将军对英哥颇有兴趣,上次那只毒鹰他自己当做标本在研究。这一只不妨放在神赐将军家中,他边研究边治疗,霞姑也可以天天去他家中看望,霞姑同意了。 金小牛小心地将半个请柬递过来,说是玉风公子收下的,还答应了,但他撕了一半去了。 金至打开一看,是安亲王的请柬。虽只有一半,也能看出来,是请他今晚去粉杏楼听琵琶。安亲王之前多次请他,金至一向都是拒绝,他不喜欢听那些咿咿呀呀的,他就喜欢耳根子清静。要说爱好,就是骑马打猎,可好久都没有去打猎了。 “玉公子还在这里么,他怎么能替我作主呢?” “玉公子已经走了。他说您爱去不去,呼拉炬那天就是从粉杏楼喝了酒出来就死了,您不去粉杏楼喝一杯么?就这样。”金小牛答道。 第七十一章 木鱼 金至离开后,长明按照原来的打算,想去安亲王府或扬声阁什么的,那些安亲王常去的地方溜达一圈,亲自听点有关安亲王的风评。 她听了金至的话,觉得自己先前太大意了,什么考虑也没有,一心炼炼炼,对两位亲王根本没做什么深入的了解,对王储一事,确实没有做好安排,总之她就是什么准备都没做好。 她退出排队,站在一旁看了下排队的队伍,老长老长,秩序井然,没人插队,旁边有人在维持秩序。善亲王是实实在在做善事,这是毋庸置疑的。 金至说扬声阁什么人都要,那她干脆就去那里好了。但加入声派也要有点基础吧,她对音乐一窍不通,想想好歹得带个乐器去。 她也不会什么乐器,正想着,传来有节奏的声音。一位干瘦黑黄的老者在一棵树下敲着个张着口的木坨坨,口中念念有词,敲得挺有节奏,能发声的就是乐器,这是什么乐器? “大爷,你这敲的是什么东西?”长明过去问道。 那人停下来,摸着稀疏的胡子哈哈笑道:“梦叶城中的人都这么有礼貌,你叫我大爷,那我也要叫你大爷么?” 长明看到他的胡子,眼睛往下一瞟,自己也是有花白胡子的大爷。她摸着胡子笑道:“老哥,我年纪大了,脑袋经常犯糊涂,见笑了。你这敲的是什么东西?” “木鱼,这个东西好,随时随地都可以敲一敲。” “这是乐器么,很容易学么?” “这当然是乐器,也很容易学,你听我给你来一段。”这位老人家大大方方地,就地表演了一段。他边敲边唱:“春天到了百花开,蜜蜂嗡嗡飞过来。我现如今没饭吃,各位大爷赏铜币,一个两个不嫌少,八个九个你随意。你随意啊你随意。” 这不是要饭歌么?乐器倒是个好乐器,简单易学,方便携带,外表田园,只是太接地气。像他那样演奏会让人误以为是一个乞丐。长明还是有点形象包袱,只是她可能再也找不到这么好能连接她与音乐的桥梁的乐器,也就顾不上形象问题。 长明问木鱼多少钱一个,他愿不愿意卖。老者很爽快,说送她了。 “老哥,这不行,钱还是要给的,你说多少,我出得起。”从一个乞丐那里占便宜,这是决不能的。 “真不用钱,我有的是时间,再做一个就是。老哥,我不是要饭的,我是一位浪人,我不需要钱财,我只想去远方。” 不需要钱财的人,长明第一次见。他想去远方,她也想某天去远方,现在取点经,有备无患。她干脆坐在他身旁,问道:“老哥从哪里来的,要去远方的哪里?” “我从远方来,到远方去,我不知道远方在哪里,远方就是在远方。” 没有目的,到处流浪,她母后说那样的苦日子,她从来都不想再回忆。但这位老者看起来倒是甘之如饴。人与人总是不一样。长明问道:“老哥,你不要钱,又要去远方,那你怎么活呢?总得有个基本的生活来源吧。” “我没钱吃饭了,就给人看手相弄点吃的。我见你的手很奇怪,你的头发乌黑,胡子花白,脸上皱纹一大把,这手却又白白嫩嫩。这么反常,大凶之相,要不你伸出手来,我再仔细给你看看手相?” 长明一看手确实,大意,太大意了。“噢,不用看手相。我练‘葵花保手’,这是祖传神功,能保我的手青春不老。老哥,你将木鱼送给我,我就教你几招‘葵花保手’。” 长明从她母后那里学了一套手操,练到炉火纯青地步。据说幻人手指都是特别的灵活,各人都有自己的手操。长明做了几个手势,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什么印象也没留下。 那老者目瞪口呆,“神功,果然是神功。老哥,你凭这‘葵花保手’就可以从南走到北,从黑走到白。你是幻人么?” “我不是幻人,‘葵花保手’就只是专门练来保护手的。老哥,我要走了,这样等下去,那粥不知等到何时。要不,我请你去城中大吃一顿。”长明觉得这人挺有意思,她是想与他再聊聊,但她不能误了正事。 “老哥,你能大吃得起,还来这里等施舍么?这么做太不地道了。你看那几个人也是,个个长得精壮,那手特别粗壮,上面的老茧都发着光,一看就是箭人,而且箭术惊人。他们五大三粗,膀大腰圆,脑袋圆圆,眼睛又小又细,这像是来自辛奴那边的人。你知道辛奴部落么?” 长明顺着他目光看去,那里有几个排队的人虽穿着打扮平常,但稍一看就与众不同。这绝不是要等施舍的人。 “我知道辛奴部落,善奴部落附近有什么辛奴、凡奴、丘奴等部落。反正不管什么奴都是驭兽帝国的家奴。” “蝼蚁尚且偷生,人也千方百计要生存。一个小部落在强敌面前,为保自身依附于它,也是生存之道,无可厚非。”这位老者许是来自远方的什么奴部落。 “他们从那么远的地方到这里来做什么呢?” “这些箭人是杀手,来这里当然是搞暗杀。这几个来这里踩点,或者是等命令。附近应有暗杀对象出没,那对象还是个大人物,绝对的大人物。” 长明看他说得相当之认真,笑道:“来这里的不都是些拜神游玩的人,有什么大人物。再说杀手不找个僻静的地方下手么?他们是箭人,又没带弓箭,拿什么杀人,老哥想多了。”长明说是这么说,但她立即就想起了呼拉炬,暗杀他的那伙人用的就是箭。 老者看了看四周,说道:“大人物有钱有势,比神还灵,哪里还要来这里求神。有可能是大人物要从阳山上下来,这里只有一条道通阳山上。” 长明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调整呼吸,镇静说道:“上边是呼拉王族的陵园,从那里下来的不会是历任国王的魂魄吧。再说前边阳山道也是只有一条道,那里人来人往的,你怎么说是阳山上下来的大人物呢?” “如果暗杀阳山道上的人,那就不会选在这么热闹的地方出现,阳山道上偏僻地方有的是。”老者神情一下子变得警觉,将头凑过来,“老哥,这个地方闹鬼么?我除看手相外,也帮人驱邪。信我,梦叶城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地方,阳山上的国王们都在守护这座城。我这个木鱼很灵的,你一遇到鬼,你就敲,猛敲,拼命敲,啥鬼都能敲退。鬼不可怕,人比鬼可怕。” 第七十二章 笛子 长明看着那条下山道,半天说不出来话。大人物,金玉帝国还有比她更大的人物么?上次,也许想暗杀的根本不是呼拉炬,而是她! 上次谁知道她出宫游玩了呢?谁又知道她会从这里下山来呢?丽婆婆,依月,她们两个知道,但绝不可能出卖她。其他人,春花她们不知道也会推测,常娥也是这样。阳总管么,平日里在她身边时间少,她身边的总管实际是丽婆婆,但她也知道。宫里有暗道通阳山陵园,宫中许多人知道。 那她现在是不是被人盯上了呢,她只有两种皮面具,一种是小哥,一种是老哥。这两种皮面具两位婆婆常用,她母后也用,她也用,宫中身边人也可能早就知道。她要换个装扮,尽快离开这里。 现在身边一个可靠的帮手都没有,以后她不能随便出宫。现在要想现在,要真是有人想暗杀她,都到了这地步,她再缩手缩脚,只能坐以待毙。她也不能打草惊蛇,她想知道到底是谁想要她的命。 长明想先去试探一下那几个人,数了一下,像是一伙五个。她起身朝那几位箭人左看右看。浪人老者就将木鱼双手捧着十分慎重地给她。 长明连声道谢,老者说道:“老哥,我看你是个贼人,你不会又要去偷盗人家钱财吧。你那手法,又是祖传,想必家中金山银山都有了,这把年纪了,收手吧。做人还是要善良。” 长明顺着他意思胡诌,“我早就收手了,现在什么事也没做,老在家中呆着,人都发霉了,我就出来溜溜。你刚才说那几个人是辛奴人,那就是驭兽帝国的人。他们还是杀手,不远千里跑到我们金玉帝国来杀人,真是胆大包天,我要去揭发他们。” “别别别,老哥悠着点,你转变太大,小心转到狼窝里。你不过是个贼人,怎能奈何得了这伙箭人。看破不说破,人生无灾祸。” 长明不听劝,她在那伙人中间插队。后边马上就传来各种谩骂,“老发灾的,死不要脸。”“插队插队,插你祖宗。” 她后边那人沉得住气,并没有说她,她在那里扭头踢腿的,假装没站稳,前摇后晃几下,顺了两人腰间的袋子,匆匆离去,那边恰好有辆马车,她噌地上去。 马车里端坐一人。长明想下来,那人拿根笛子拦住她,“老哥,上都上了,跟我聊聊呗。我是梦叶城令尹马骠。” 既然是梦叶城府衙的人,长明也就放心下来,她正要往城里去。她看马骠正死死盯着她的脸,马车也没动便说道:“马令尹有话尽管说。” “你这人倒是不客气,这么大年纪,德才没长,净长脸皮了。我这么多年也才见你这样的妙手,光算手法称得上贼王,你说你在这一带忙乎多久了?刚才与你说话的那人是不是你的同伙?” 马骠白多黑少的双眼盛满了嫌弃,都快要将长明淹死,她看不下去,将自己的令牌拿出来,说道:“在下是国王护卫队的护卫。我有个大发现,这是个大惊喜,马令尹上报就能立大功。” 马骠惊了一下,随即不屑一顾。“你确实是个大惊喜。我们在阳山道等候多时,也没什么收获。你今天落到我手上,我也算有个交待。你肯定是江洋大盗,都这年纪了就别拿块牌子来唬我,国王护卫队的护卫们都可以做你孙子。” “马令尹,我化了装。我刚才站的地方,前后那五个人很可能是辛奴部落来的箭人,听说那地方的人在驭兽帝国大都是专业的杀手,我想看他们与上次暗杀呼拉炬的是不是同一伙人。如果他们是驭兽帝国的人,不管是做什么的,一定要彻查这伙人,请马令尹报告给金至将军。” 马骠变了脸色,嘴角抽了二下要说话,长明也不在乎他,就将那两口袋迅速打开,一个全是金币,另外一个里边装的像是飞镖。 “这是什么,有点像是飞镖,难道他们不是箭人?”长明想浪人也许看错了,使飞镖的手也会长茧子。 马骠瞟了一眼她的手,拿起一支,说道:“是飞镖,不山王国的人常用。”他撩开帘子,长长队伍中清一色衣衫褴褛,瘦骨嶙峋,唯独那几个虽衣着破旧,但身强体壮,那伙人一直在东张西望,还没有发现丢了东西。 “要不我去叫人将他们拿下,再仔细询问,要是嘴犟,那就往死里打。”马骠准备下马车,长明拦住了他。“马令尹,不要打草惊蛇,还是派人跟着他们,我想看他们到底要杀谁,背后还有谁。” 长明的手碰到他的笛子,马骠虽不认识,但他的情况她大致还是知道的。马骠属马族形派。形派的功夫是使出的招数都是有形状的,就像她见过的金涛的浪,金至的风。形派人使用的武器五花八门,但没听说过使用乐器的,使用乐器的绝大多数是声派中人。 马骠要长明将她的令牌给他再看看。他说他还是第一次见国王护卫队护卫的令牌,很想好好看看。长明听他说得真切,便又将令牌给了他看。 她自己见那两个口袋是皮质的,上边绣着东西。绣得很写意,还是看得出是一只鸟,嘴巴很大,全身黑色,有一处蓝色很入眼。鸟爪是蓝色的,蓝个莹莹的蓝。这是蓝啼鸟。 驭兽族人认为自己的祖先曾被蓝啼鸟所救,被救的地方后来改名为蓝啼城。蓝啼鸟是驭兽帝国国鸟,被当作都城蓝啼城的守护神鸟,被认为是鸟类之王,是驭兽帝国的图腾。这几个人绝对是驭兽帝国的人。 这种鸟,长明在《驭兽帝国鸟类大全》这本书上看过无数遍,但这样绣的,也是头次见。 这种飞镖不是飞镖,是一种短箭。长明想起来了,丽婆婆曾说过,不山王国的飞镖大都带着兽毛,这些一根毛都没带。她曾在呼拉羽毛写的《驭兽帝国兵器大全》这本书上见过这种短箭,辛奴部落常用。没错,是短箭,那伙人就是箭人。 马骠也是当稀罕物件一样的看了长明的令牌,见她看那口袋入神,他问道:“那绣的是什么东西?” 长明看着他眼睛回道:“是驭兽帝国的神鸟蓝啼鸟。” 第七十三章 信号 马骠征了一下,将口袋拿了过去,他可能没见过蓝啼鸟,也看不出这是个鸟玩意。“这么说,那几个人肯定是驭兽帝国的人了。他们胆大包天,竟敢跑到梦叶城来,此事重大,我给涛将军发个信号,请他派人来前来查问。” “马令尹,我说了,我想看他们到底是谁派来杀谁的,你先不要发信号。” “明老哥,我做我的,你干你的。驭兽帝国的人都跑到梦叶城来了,这么大的事,还等什么。你老说他们是来杀人的,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来杀人的,他们要杀谁?” 长明神秘地说道:“安亲王。” 马骠征了好多下,缓缓说道:“这事不能乱说,安亲王为人处世没得说,从没得罪过谁,怎么会招来这种祸事。明老哥,你们国王护卫队怎么尽调查些没用的东西。” “那马令尹调查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 马骠笑道:“我年纪大了,能力有限,也没做什么事。”他在他身后的车厢门上敲了四下,马车突然就快速开动。 长明说道:“马令尹,我们还是一起下去吧,现在我们就去盯着他们。” “你上马车不是要走么,涛将军派了得力助手张显扬在这里巡逻,我给他发个信号,他就知道。” “你发信号,他知道这里有驭兽帝国的杀手么?还是下去告诉他,要他派人跟着,我们再一起去向金至将军报告,你也说了这是大事。” 马骠拿起笛子吹了一小段急促的音符,长明也没听出什么意思。马骠说道:“我发了信号,张显扬知道意思,会派人手监视他们。我们一起去向金至将军报告。” 马车飞快向前疾驰,这速度,她也不能跳下去。长明心里紧张,手心冒出了汗。她拿出木鱼随意敲着。 马骠也是很好奇,“明老哥,你这东西是个什么玩意。” “这是木鱼,是一种特别的乐器,是从丘奴部落传来的。”长明边敲边回答他,她手速加快,急急切切木鱼声敲得让人头脑发昏,马骠两眼发白,就快要晕倒了。 木鱼是好木鱼,人也是聪明人,长明还没想到自己天生就能领悟声派的功夫,她手酸了,但她仍是不停敲着,那马骠就晕过去了。 长明翻了他身上,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但他肯定与那五个是一伙的。他吹的笛音,虽不明白表达什么,但听那声音急促,猜测是要他们快速撤退的意思。 马车夫没受笛音影响,马车仍是快速向前。她看外边,后边有辆马车紧跟上来,她想许是那五个家伙跟上来了,那些人是擅使箭的,她干脆坐在车厢中。 长明不知要将她带到哪里去,这是去城中的路,那马骠对她是起了杀心的,但他并没有信心杀一个国王护卫队护卫,所以是要将她带向一个有能力杀她的地方。 长明将笛子拿起来仔细看了,深棕色的暗浮云花纹里刻着:常在。这是他的真名吧。他说他是马骠,他是与马骠长得像呢,还是与马骠有什么关系。 长明又看了看他长相,头发花白,面相也不年轻,有鼻子有眼,太普通,捏了捏脸皮,是真容。他的死鱼眼紧紧闭着了,这样看来他功夫并不算高。她这样的没入门的随便敲的木鱼声竟能将一个声派老东西敲晕了,她真有那么牛么? 长明拿起木鱼又看了看,闻了闻,没什么特别。只能说她真是个声派天才,这一想,她高兴得笑起来,自己是个天才,好马配好鞍,天才配木鱼。 既然是天才,她怎么能落入常在这个没用的家伙手上。那伙人是驭兽帝国的人,常在显然是连驭兽帝国的国鸟都不认识,他随身带着的这根笛子表明他可能是声派的,那他是一个这边与那伙杀手的联系人,他在这里放风。 安亲王啊安亲王,长明用笛子敲着常在的头,他那花白的头发上就散出了白色的灰尘。哦,是青丝啊,洒的漂白粉。那胡须呢,胡须是真白了,是粘在脸上的。她一根一根地拔他的胡子,粘得太牢了,有些都拔出血来了。 常在眼皮动了动,像是要痛醒了,长明狠狠敲着木鱼,他又晕了过去。 长明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她用笛子随意敲了敲车厢,只敲了两下,前面那里有个小窗户,从那里甩进来一个包袱。打开一看,哇,里边化装物品还挺齐全的,这位常在内功不咋地,是易容术高手么? 但看他的马骠装,也就如此而已,不过不用戴面具,也是值得一试。她的小哥老哥装有可能泄露出去了,她这次也许可以尝试化个马骠装,她现在没什么头绪,孤身涉险也是不可取,但不妨就化成这位常在化成的马骠。 马车到底要将她带去哪里,要不问问马车夫,她的变声术可是非同一般。 她又敲了三下车厢,想与马车夫说句话。马车慢慢停了下来,她将常在挡在她前面,以防袭击,马车掉头又往回开。三下是掉头,她掉头回去又是什么鬼,她又敲了四下,马车速度突地加快,一不留神,常在颠了下去。马车没受一点儿影响,绕了个小弯,欢快向前。 长明呆住了,回过神来,再掀帘子去看常在,不知他身在何处。 后边没有马车跟着,甩掉了跟踪,甩开了常在,这是好事。那赶马车的是个好车把式,不知功夫怎么样。 马车在来的地方停下,折腾了这么久,又回到原处。她得去与那个叫张显扬的人说说。 长明下来,给了马车夫一个金币,那人满脸稚气,很是年轻。刚刚飚车兴奋劲儿还在,满脸通红,他很高兴地接下了长明的金币。这样的人不像是与常在一伙的,她干脆抓了一把金币给他,小伙子急忙摆手拒绝。 长明说道:“给你就拿着,你赶车技术不错啊。” 小伙子摆手不要,又用手指着自己脸上,哦,不会说话,是个哑巴。 长明将常在的衣服穿在身上,脸上也粘了些花白胡子。为了更好地遮掩,在脸上弄了许多伤痕,像是被人打得鼻清脸肿,认不出本来面目。声音是高仿常在,笛子插在腰间,木鱼拿在手上,可以随时敲打。那包袱里全是实用宝贝,她仍是留着。 马车夫可能将她当成常在,是让她去看脸上的伤吧,可惜是个哑巴,问不出一点话来。长明抓了把大大的金币放在他身旁,她还是先去找在阳山道巡逻的张显扬。 第七十四章 贼相 长明随便问了几个巡逻的人,都不知张显扬在哪里。那五个人不见了,领粥队伍仍是长长的,她在那里走来走去,浪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她看那马车夫仍是在原地等,他到底是不是常在的人呢,在这里也没什么收获,倒不如让他带去常在原本要去的地方。 主意已定,身形不定,她被别人从后边一脚就撂翻了。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站在她前头,摆着一张臭脸,居高临下轻蔑地看着她。 长明看他身着城卫队制服,不知是哪个仗势欺人的家伙,无缘无故就将她踢倒在地。她心中气恼得很,喝道:“你是谁,怎么胡乱踢人?” “你胆子不小啊,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巡逻,你还来这里踩点!我是张显扬,你是谁,瞧你这贼眉鼠眼的样子,快说,偷了什么,最好主动交待,免得我动手。” 张显扬是都城卫队二分队的队长。为了加强对阳山道一带的守卫巡逻,金涛加派人手,特地将他调到这里来,还格外要求他注意贼寇。 张显扬人到中年却也只是比他年轻许多的金涛的下属。他一直做事积极勇猛,可也没什么建树,他天天在阳山道巡视,兢兢业业,也只抓了几个小毛贼。 他刚注意到这位脸上伤得不轻的老贼,这副样子八成是做贼被人打的,都被人打成这副样子,还在这里瞄来瞄去。他抓贼抓多了,看谁都有几分贼相,长明在这里左眺右望的,还真是贼头贼脑的样子。他是个暴脾气,一脚下去,就将长明给撂翻了。 长明是看了镜子的,她没觉得自己是一副贼相,但今天她是与贼人脱不开干系了。她正想起来,马车夫跑了过来扶她起来,对张显扬施礼说道:“张队长,这位老爷今天雇了我的马车,说想来大神庙看热闹,他不是贼人,误会了,真是误会了。” 马车夫不是哑巴,早知道,她就要多问他一点常在的事。 张显扬不在乎马车夫的话,大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住哪里?做什么的?家中有什么人?” 他对贼人很是了解,借口特别多,就是不承认好逸恶劳,品性卑劣。他们装扮也常常人模人样,找个少不更事的小哥来做掩护,是老贼常用的手法,想蒙他这样抓贼经验丰富的老手,那真是班门弄斧自不量力。 “张队长,借一步说话。你这火气得压一压,我看金至将军也没你这样威风。” 马车夫将木鱼捡起来给长明,长明往左边走去,招呼张显扬过去。 张显扬没有动身,长明站在一棵没人的树下等他。有人在张显扬旁边说这个人刚才在打听他。张显扬大步过来,问道:“你到底是谁?想做什么?” “我是谁不要紧,我刚才在这里看到有五个驭兽帝国辛奴来的箭人,可能是杀手。这事你要报告给金涛与金至将军。我从他们那里偷了两个皮口袋,结你拿回去做证据,一定要查出这伙人来这里的目的。” “那些人是谁,现在在哪里?” “我之前上了一辆马车,那马车上的人自称是马骠。我看他就是替那伙人望风的,他吹了一下笛子,说你会接收到信号,会派人将那五个人监视。你收到信号了么?” 张显扬满脸疑惑地看着长明,显然是没那回事。 长明在马车上就知道那是假马骠了,说的也是假的,现在证实罢了。 张显扬看着长明腰间的笛子,问道:“假马骠现在在哪里,你当时怎么不立即报告给我,你上马车做什么?” 长明简要说了一点,她不想与张显扬多说。她怀疑那伙人是想来杀她,而她是要去了解安亲王这个人。马车夫既然不是哑巴,那多少能问点情况,她只得又拿出令牌,说她还有事要走了。 张显扬却兴致高涨,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展示自己,他是有实力的人,可这么多年屈居人下,现在终于有个机会了。驭兽帝国的人没有特别许可,来到梦叶城,那是绝不允许的,他如果能抓到一个,那就是大功。不能升职,也能给个大奖赏,有赏金也好啊。 “老哥,这件事我会上报涛将军。但我如果能抓到一个驭兽帝国的人,那也是大功。我这么些年也没什么成就,现在是个大机会。老哥帮帮忙,我们一起去抓人,你办成了,陛下也会奖赏你的。”张显扬现在火气没了,说话很是和气。 “那伙人可能是杀手,不是要抓住一个,而是要弄清楚他们背后有谁,他们要来杀谁?” “那总得抓到人才能弄清楚背后有谁,要来杀谁,现在人影都不见,去哪里找人呢?” 长明想跟在后面的那辆马车上就是那几个人,但她现在又回来了,那辆马车会去哪里,她不知道,去问问马车夫,看他知道点什么。 张显扬说先问一下马车夫。“我说那小马车夫是不是将你当成常在才送你回来的,他很可能就是跟他们一伙。” “他稚气未脱,看起来不像。我开始还以为他是哑巴,什么也没问,现在是要去问问他。常在这个人,你没见过么?他样子就像我这样,只是脸上没有伤,声音也是一样的,他有没有经常来这里看热闹?” 张显扬手托腮,头朝天思索,“平时没看到这里停着一辆马车,他是个吹笛子的,姓常的吹笛子的人,我倒是记得名声馆里有一个女的叫什么常娇,吹笛子很出名。我之前在名声馆那一带巡逻。常在是没听说过,也没见过。” 长明说道:“张队长,我给你的那两样东西,你拿回去给金涛将军也好金至将军都行,我还要去扬声阁,咱们还是分开行事。” “别这样,老哥,你是记仇我踢了你一脚么,你踢我,你踢我三脚解解气。我这是难得的机会,我得多一点情报,就有可能会改变我的现状。我就想着立个功,封号升个级,实在升不了,得点赏金也好。老哥,帮帮忙。”张显扬现在很想合作。 长明指着那个装金币的袋子,说道:“这里边还有半袋金币,你自己拿了,就说我给你的就是空口袋。” “哎哟,老哥,你看扁我了。我要是这样的人,我早就发财了,怎么会想着立功得赏金呢。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这么说太伤人了。想我张显扬在梦叶城府衙呆了快十九年,自认为自己努力勤奋,可到如今还只是个小队长。哎...” 张显扬那一声叹息触动了长明,她活了十九年了,自认为自己努力勤奋,可是什么都做不到,反而连累了依月。 第七十五章 选择 长明也想那位马车夫以为自己就是雇他的常在,这是对她易容术的肯定。她让张显扬先去问问,她保着这副常在颜,说不定还有用。 马车夫很惊谎,只说自已叫常离苦,讲了一通他热爱马车夫的工作,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一辆马车。但他对常在这个人一无所知,他肯定长明这位老爷不是贼人。其它的他一点儿也不说,说来说去,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张显扬也不知常在给了他多少好处,还是他品性高尚,对客户十分忠诚。只得回来与长明说,什么也没问到。 长明不再使用变声术,就说自己是后面上去的那个人,不是一直呆在车上的老爷,现在她想知道那位老爷到底是谁? 常离苦看着长明,又看着张显扬,惊恐地说道:“我真的不认识那位老爷,他昨晚来与我说定,要我今天早上一大早就去梦河桥接他来这里。他说会雇我一整天,他不让我说话,什么也不能问,什么也不能说。我们商量了信号。敲一下是回家,敲二下是递东西,敲三下是掉头,敲四下是加速,敲五下是听他说话,敲六下是...” “回家是回哪里?”长明问道。 “送到梦河桥就可以了。老爷你脸上的伤要快点去看医师,那位老爷他又去哪里啦?”常离苦很关心长明的伤,他这样的年纪,应是个善良的人,不过也许是那近半袋的金币让这位小哥认为新老爷是个罕见的大善人。 长明说道:“那位老爷在那小转弯的地方跳下去了。他神神秘秘的,我也不知他下去做什么。你再想想,那位老爷你之前就从没见过他么?我们开始的时候,后边还有一辆马车,你之前见过那辆马车么?” 常离苦稚气的脸皱了起来,“我真的是昨天晚上才见到那位老爷,其它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老爷。我每次驾马车都是全心全意的,也没注意后边的马车。” “那你送我去扬声阁吧。”长明想问常离苦也问不出什么来,她想帮张显扬也帮不到什么。但张显扬铁了心认定这位老哥带给了他一个大机会,他得牢牢抓住。 张显扬跳了上来。“老哥,我跟着你混,得点有用的情报,这是大事必须得深挖。神卫将军他都天天在找驭兽帝国的鸟,我就找驭兽帝国的人。你放心,我要是有什么情报,一定分享,我从不抢别人功劳。” 到了常在滚下去的地方,长明说要下去看一下。常在不在,那地方厚厚的茅草堆积,上边有血迹,也许常在命大还活着。 “老哥,常在也许不像你想的那样不小心滚下去的,他是有计划一定要离开你才滚下去,后边的马车立即就接走他。他听你说是国王护卫队的人,心里早就害怕了。”张显扬分析道。 长明觉得他说得有理。她第一次敲木鱼,就能将人敲晕,这原本就是扯淡的事。说到这个,长明想试验一下,张显扬说他正想见识这个没见过的东西敲一敲就能伤人。 长明现在手指、胳膊都酸痛得很,她对着张显扬敲了一阵,张显扬打了几个吹欠,说道:“倒是能催眠,我还真想睡了,头是有点晕,也许,也是有效的。”他还真睡着了。 长明不再相信自己是练声派功夫的天才,将木鱼与笛子都收在包袱里。 来到扬声阁,大门外的旗帜飘扬在斜阳中,上边都写着巨大的四个字:免费招生。 “老哥你到这里来是要做内应的么?”张显扬精神很好,大概是睡了一觉的原因。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做内应?”长明想不明白张显扬为什么这样认为。 “现在安亲王与陛下关系不好,外边都说安亲王才是真国王,陛下要么要立他为王储,要么就要让位给他,你们国王护卫队怎么都得做点什么吧。” 朝野各种猜测,谣言四起,她是早就应该做什么的。“张队长对立储之事有什么看法么?” “老哥,我们是搭挡,这是私下里说说,你别上纲上线。我想陛下还是找个夫婿好,成亲了生了孩子不就是王储么?也搞不懂女王陛下,怎么就不成亲呢,早成亲不就完事了吗,是吧,老哥,你说呢?她再磨磨蹭蹭的,我看就会内乱了。” “我倒是觉得立安亲王也不错。” “哦呵呵,老哥你,”张显扬对她的这句话反应很大。“老哥,你真敢说,你是资深护卫还是御前护卫?” “资深。” “立安亲王,立不得呀,他会要了陛下的命。你想想,陛下肯定是迫于形势立的安亲王。她心里头绝不会将呼拉家的天下送给一个外姓王。她这么做,先不说呼拉焱怎么样,安亲王心大着呢。他是王储了,那他就想着国王。我看他可等不及了,他一把年纪了都没成亲,别人说他是想成了国王再成亲,双喜临门。他要做国王,到时又是一场内乱。” 长明站在扬声阁门口,想她去不去里边都没什么关系。不用听别人说,所有道理,她都懂,她只需做选择。善亲王,安亲王,嫁人生子,三选一。如果坚决不嫁人,那就是善亲王,安亲王二选一。 “那就立善亲王呗,他也是呼拉王族。” “立善亲王,安亲王会反他,善亲王压不住安亲王。呼拉焱连自家的兄弟才搞定,气派他又指挥不动,哪里能压得了安亲王。除非女王陛下愿跟他真正连在一根线上,可陛下向来都不待见老王叔一家。” “那如果立神卫将军呢?” 张显扬笑道:“这倒是极好,只是帝国律令里没有立神卫将军的。那样的话,陛下不如干脆大度一点,今年夏乐节上来场大挑战,神卫将军肯定天下无敌。老哥,你胆子挺大的,什么都敢说,我还以为陛下的护卫们都是些,哈哈哈。” 长明看着哈哈大笑的张显扬,想起自已受够了大挑战无形的压力,她才想在善亲王与安亲王之中二选一。不管选谁,都打破了平衡,金至说过,身为一国之君,应最懂平衡之道。难道真的来一场大挑战,让金至成为国王? 可那时,气派又会不服,两位亲王也不服,金至同样需要一场战争来稳固国王位。虽说金至有能力赢,但这样会大大削弱气派实力,她们呼拉王族也彻底完了,她亲手葬送气派又葬送呼拉王族。 一想到这里,长明全身冰冷,冷到打颤,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第七十六章 搭挡 张显扬急忙将她扶起,“老哥,老哥,你怎么了,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我也能帮点忙的。咱俩合作,我也得出点力,你说,有什么事你说。” 长明觉得自己老毛病已经发作了,她要尽快离开这里,她要回去。“我要回宫,让常离苦送我回去,张队长,你自己另外找辆马车。” “我送你,我送你,你这是什么毛病,要不要去申六通那里看看,我跟你说,申六通这人不显山露水的,医术高明着呢,你在宫里都找不到这样的好医师,要不顺道去他那里看看。”张显扬看着她痛得扭屈的脸,他自己都觉得痛起来。 长明痛得不能说话,她用手摸了一下脸,脸起了变化了。哦---哦...是她化的伤痕累累妆。 张显扬让常离苦先去朱颜布庄。 痛得死去活来,她打起精神,看外边不是往宫中去,她摸了摸玉蝉子,还在。“张队长,这是往哪里去?” “去东流大街朱颜布庄,申六通就住旁边。” “申六通是谁?” “他是个好医师,只是很低调。我说你这毛病找他一看,说不定就能看好,别以为宫里的医师了不起,高手在民间。” 朱颜布庄旁边的申六通医师,想必就是丽婆婆说的那间药店掌柜。她这病呼拉宜治都没办法,名不见经传的申六通又能有什么妙方。素昧平生的张显扬在她危急时候没有抛下她,反而带她去看医师,她有些感动。 “张队长,我有机会一定会跟神卫将军说,你是个很能干的人,你会得到提拔的。” “唉呀,老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想这个。嗯--我说,你真与我们神卫将军认识么,老哥你路子挺广,你以后见着他了,说我张显扬是个不错的人,真的不错。我现在还只是个高兴将军,我都不好意思提,高兴,高兴,高兴什么,封号升到‘清’字,我就心满意足了。你会没事的,申六通是个很不错的医师。” 张显扬封号是“高兴将军”,刚看到他的时候,他可一点儿也不高兴。长明想着这么个封号也是有意思。他只想升一级,这只是个小小的心愿,他用了好多年也没实现。有许多人终其一生,得到的少之又少,她得到的太多了。 “老爷,老爷,老爷,后边有一辆马车像是跟着我们来的。怎么办?怎么办?”长明正感慨人生,传来了常离苦着急的声音。他是个伶俐的人,早上尽顾着驾车,没看后边,现在他警觉了,时不时朝后看,没想到一看就看到不寻常。他特地拐了一个弯,但那马车也跟着他拐了弯,这就可以肯定是跟着他们的了。 长明与张显扬一人一边,向外边看去,一辆马车不要命似的朝他们追来。张显扬拿出了装短箭的口袋,像使飞镖似的,连飞三支短箭,马中了箭,抬头痛苦地叫了几声,仍像无头苍蝇撞了过来,里边也是短箭齐飞。 “常师傅,你别紧张,他们是外来的箭人,地形不熟悉,你地形熟,随便往哪里拐。你车技好,很快就能摆脱他们。”长明从容说着,蹲了下去,挑开帘子,看着那辆马车因马中了箭而失控,飞快向他们撞来。 常离苦驾着马车加快了速度,拐进了一条小路,很快就不见后面那辆马车。张显扬让常离苦停下,他说后边那马中了箭,发疯似的跑,那些箭人应该逃不远,他要去抓去人,至少也抓一个箭人,就立了大功。 长明拉住他,让常离苦继续前进。“张队长,他们人数多,也不知他们还有没有别的阴谋,你一个人不必去冒这个险,我说话算数,你一定会得到提拔的。” “哎,这个,我说提拔倒不一定要,只是给我封号升到‘清’字,这就行了。但是,不是我小看老哥,我们神卫将军是没见兔子不撒鹰的人,我没立实实在在的功劳,他是不会给我请功的。” “他不请,我给你请,现在保命要紧。”长明再看向外边,那辆车没跟上来,她还是回宫好了,病她早就没想过治了。“常师傅,你送我去金宫西门,我不去看病了。” “再拐一个路口过去就是朱颜布庄了,老爷您还是去请申掌柜看看,他真是个大好人,诊金便宜,药也便宜。”常离苦也找申六通看过跌打损伤,人和气,医药费便宜。 “今日不看了,送我去金宫西门。”长明又叫张显扬将那两个口袋拿出来,告诉他她所知道的。 “这就是驭兽帝国的国鸟蓝啼鸟么?这个就说明他们确实是驭兽帝国的人了,没抓到人还是......老哥,我说你就回宫去,我呢就下去。我在这城里活了几十年了,到处巡逻,也是很熟悉路的,我们是好搭挡,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长明也不勉强他,她现在必须尽快回宫,张显扬确实是个不错的搭挡。 长明仍是全身没什么劲,她无力地倚靠着坐凳。她在这座城里活了十九年,金宫外面的世界,除了对稀客来那一带有点熟悉外,其它地方,她就像是外人一样。 马车驶得飞快,但迟迟没有到金宫。“常师傅,现在到哪里啦?” “快到了,老爷您好好休息,就快到了。” 长明觉得头好晕,她掀开帘子看着外边,陌生的地方,但似乎又有点印象,她坐起来,向远处望去,看到了梦河桥。 过了梦河桥就是依月的家。她虽没亲身走过,但扬声阁到金宫,不需要经过梦河桥,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刚才虽说逃命,这是逃到哪里去了,是绕圈了了么?这么熟悉路况的马车夫绕这么一大圈做什么? “常师傅,现在这是什么地方?” “老爷,就快到了,您现在身体好些了么?” “我刚才就是肚子痛。今天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人老了就是饿不得,我在车上吃了点干粮,现在好多了。” 马车在一个小渡口停了下来,长明连忙跳了下来,手按着玉蝉子。 “老爷,您快坐个小船回去吧,您是个大好人,给了我那么多金币。现在我很害怕,我也不知我要怎么做。我真不知道昨晚那位老爷是谁。我老家是永川府的,我讨厌驭兽帝国的人。我一直拉常在,只是拉而已,你不要坐我的马车了,我的马车有记号的,到处都有埋伏。这是个偏僻的小渡口,可能没人跟着。你快回去,要小心一点。有船了,快!快!快!” 常离苦噼里啪啦说完,一甩鞭子走了。长明看了一下陌生的周围,阴影笼罩,夜幕即将降临,只得上了小船。 第七十七章 换人 长明总算平安回到金宫,她从西门进去的,那里离听雨院最近。她洗去了常在伤痕累累妆,戴着皮面具,心中仍是忐忑不安。今天离奇的遭遇想找个人诉说,可思来想去,只能同丽婆婆说。 她刚进小院,素婆婆就说,她们安歇了,陛下也早日歇息。 长明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门口,一阵冷风吹来,她再也撑不下去,倒下去了。 是素婆婆将她抱回去的,长明一直很清醒,只是身体软绵绵的。她躺在床上,想为什么是素婆婆出来,她好了么,丽婆婆怎么了? 她听到素婆婆在大发雷霆,她起来一看,外边跪了一屋子的人。她躺回去,说道:“婆婆,你进来,我有话说。” “陛下,我的孩子,您怎么啦,是我不好,您是怎么啦?”素婆婆焦急地说着。 长明怕她着急,笑着说:“婆婆,没什么,就是老毛病快要发作了。”她特意地又干笑了几声,“婆婆,您别着急,我想与您说件事。” “陛下,我不急,我不急,我很好,如果我不好,你就捅我一刀,我见血就清醒。”素婆婆拿了把小刀给她一看,就迅速放在枕头下。 长明想素婆婆这么些年从没伤害她,上次,是她自己情绪异常导致她发病。两位婆婆对她而言,已做到极致。 长明想宫中肯定有人出卖她,这个人得揪出来。“婆婆,我觉得我身边有人可能做了别人的内应,但我想不出是谁,您去仔细查查,不要声张,悄悄进行。” “啊,有这种人,”素婆婆慈爱的眼睛立即凶光毕露,“陛下,您今天这副打扮,是一人出去了么?遇到不好的事情了么?这里边的贱人是给谁做内应?” 长明一看素婆婆的眼神,不寒而栗。“婆婆,您不要出手,只是要查出来那个人。我今天遇到驭兽帝国的箭人,我也不知他们到底是谁请来的,还是自己来的。婆婆,我知道您的手段,不要冤枉谁,也不能放过谁。” “陛下,我知道,我们绝不放过谁。我妹她昨晚做了件事,总算了却我们之前的一件未完成的事。她身体不好了,我们现在只有一个心愿,就是想看着陛下成亲生子。”素婆婆双手握住长明的手,带着恳求的语气说。 “婆婆,丽婆婆她到底怎么样了?” “人老了,就那样。陛下不应担心我们的事。陛下,我看您身边的人,应全部换了,马上叫阳总管安排,您生病的时候最要防范。”素婆婆让长明好好休息,她即刻去将这件事给办了。 两位婆婆都老了。从小到大,她母后对她无微不至,再后来两位婆婆替她保驾护航,还有依月时刻陪着她,春花她们都是她母后在时就安排好的,她愿意相信她们,但今天的事,一定是有内应。 今后在这宫中,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长明还想着与素婆婆说说看,她或许会同意放了依月。这还没来得急说,哎,应放在前头说的。 素婆婆叫阳总管将长明寝宫中的宫女全部换了,春花都换了,依她本来的脾性,这些宫女们少不得折磨一番,但她现在也很和气待人,与刚才完全不一样,那些宫女们簌簌发抖,素婆婆只是说她们在宫中呆了这么些年,让阳总管重新安排她们。 阳总管也不知丽婆婆先前莫名发什么脾气,现又和气说要换人。她稍一打听,说是女王陛下炼功过度,晕倒了。这个也不关宫女们的事,全部换掉的话,春花可是原珍王太后亲自挑选出来照顾女王的。 丽婆婆的话等同于王太后的话,阳总管还是照办。 春花已过了放出宫的年纪,她也打算在这宫中过一辈子,没想到现在却被撵走,她在那里小声哭着,泪如雨下。阳总管拉着她下去,小声说:“别哭,我会找机会同陛下说的,这事也太突然了,可能有什么隐情。” 阳总管很快带了一批人来,素婆婆个个亲自看过才算数。这么一弄,明殿半夜才安定下来。素婆婆定了规矩,只有她和第一将军才能进女王卧房,其她人都只能在外边等候差遣。 长明睡了一觉醒来,觉得肚子里气鼓鼓的,这样情况不像之前那样。素婆婆守在床前,眼睛睁得老大,定定地看着她。 长明惊吓到了,素婆婆忙对她笑,笑比不笑更吓人。 她这次发病也奇怪,断断续续,也没来次狠的。平时有预兆,很快就会发作,痛不欲生一天也就能缓过来。现在这样吊着,她心里快崩不住了。现在一定要说依月的事。 “婆婆,放了依月吧。您看,我身边也没个可靠的人,要不我们想个办法从安亲王那里弄来鸡心试试,不行,再找依月,您看怎么样。我今天一个人出去才知,身边有个人是多么重要,我今天差点都死了。婆婆,您和丽婆婆商量一下,好不?” 长明想装作病发作的样子,让素婆婆看着可怜,这样说不定让依月来看她,她再想法子将她留在这里。她在床上滚了几下,没想真发作了,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里都有气在翻滚涌动膨胀,却又不能溢出,她开始还想忍着,哪里能忍得住,她痛得受不了,将脑袋狠狠地往往增壁上砸去。 素婆婆一把将她抱住,在她脑后一拍,她晕了过去。素婆婆赶回去,换丽婆婆来。长明一发病,很容易引起她的病,以前这个时候,都是丽婆婆陪在身边。 丽婆婆带着依月来了,守在那里。看这种情况,长明早上是不能去议事殿了,但她一向都说自己至少要做到“勤”字。以往这种情况,都是依月戴个面纱就顶上,坐在王位上,用变声术,尽量少说话,有什么事就让国师看着办。 早上,长明醒来,她觉得还好,这次发作就这样过去了么,她隐隐觉得不对。但没感觉到疼痛,那就是好事。 她一照镜子,脸好像大了一圈,是肿了么,是要变形了么?但以前都说变形是指变僵硬,慢慢变得像骷髅,没说变肿,她问丽婆婆怎么回事? 丽婆婆回说,可能没睡好,有点浮肿而已,要她不要在意。实际上,丽婆婆觉得事态严重,现在这种未知的状态完全超出了她的应付范围,长明已知的病,她都束手无策,未知的状况她更是无力应对。她希望女王自己强大,她陪不了她多久了。 第七十八章 邀请 从梦叶城府衙出来,玉风先向国师汇报他的工作成果。他一出面,就找到了不山飘飘公主,国师很惊讶他的高效率。 国师刚从善亲王府回来,心事重重。呼拉行善的病看来是治不好了,他特地派人来请国师去,是想替他的五子呼拉焱提亲。他说他想在他离去前看到最小的儿子成亲。 国师开始并没有料到这个,他常去看呼拉行善,那么享受人生的老王叔奄奄一息,国师心中也是诸多感慨。 国师开始以为这是呼拉行善一时冲动的话,但呼拉焱恭恭敬敬立在一旁,镇定地说:“国师,您三月三日就要嫁三女儿,只要您同意,我也可以在同一天办喜事,我很高兴能娶如芝姐姐。” 国师看着长得比如芝还要秀气的呼拉焱,一下子语塞。并非呼拉焱不好,人家善亲王,金七,外头都说他仁义天下。如芝按年龄,比呼拉焱大上三岁,论外表,算是偏下,论才干,她哪有什么才干。国师一想到女儿样样不如人,他心里是有许多的话,尽在不言中。 国师从没想过要给女儿们找个如何出色的人,只希望她们能找个喜欢的人相依相伴,平凡度日。虽然牛夫人要求一大堆,但关键时刻还得国师拿主意。善亲王府这样财大气粗又交错复杂的人家,他从来都不想。 国师频频眨眨眼,说道:“女儿们的事,都是她娘拿主意,我还是回家与老婆子说说,她说了算。” 国师现在还没有与夫人说起,他倒是想先问问贤侄玉风的想法。这位贤侄,少见的聪明狡黠,这世上估计没人能算计他。 玉风也是没想国师竟然问他这种事,对他来说,这还不简单。 “牛伯父,您就让如芝姐姐与善亲王相个亲,两人看对眼就成。呼拉焱那样的人,娶国师家的女儿也是正常的,我爹爹不就得娶我娘么?我没见过呼拉焱,听说他小白脸似的,这也不是坏事,夫妻过日子过得下去就行,世间有几对神仙眷侣,我没见过。” 玉风一个没成亲的人说得倒像个历经沧海桑田的人一样,国师听了都笑了。这种事,个个说起来头头是道,真到自己头上,没几个理得清。 玉风说安亲王邀请金至可带朋友去粉杏楼听琵琶,不知有没有邀请国师去。 国师笑说他从不去听那些吵吵闹闹的东西,安亲王以前倒是常邀请他去,但他从不去,可这次却没邀请他。 玉风说自己想去,他拿了金至一半的请柬,那也算邀请他了,他要回去先准备一下。 国师见玉风如此想去,他也不知这琵琶宴有什么值得他如此看重的。“贤侄,粉杏楼的琵琶就这么好听么?就只是去听琵琶么?” “牛伯父,我问了一下,说是安亲王请了不少年轻人,城中稍有点来头的都请了去。您说,我这样的人要是不去,那算个什么事呀。他肯定是不知道我来了,要不然,非得请我不可。牛伯父,您是自己要去么?您去肯定不要请柬,要不我等下来接您一起去?” 国师是个坚毅忠厚的人,并非老奸巨滑之辈。他身为三朝国师,一直以维护国王和气派为已任,但他虽忠厚,却也不是可以愚弄的人。对安亲王,他可能要重新审视。他忙要玉风和陈世否一起去。 国师对这个女婿满意到无法形容。他想安亲王请了金至,不知有没有请陈世否,世否是他最看重的女婿,半个儿子。他要半子也随玉风去安亲王的琵琶宴上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安亲王将年轻人请去做什么。 玉风是见过陈世否的,并没有太深的印象。可是只要一提起他,国师就分外高兴,看来他对这位准三姐夫还是了解太少。他当即派人去请陈世否,约好就在粉杏楼的外边见面。 玉风来到粉杏楼前,随便一看,两座临时搭的灯楼,照得粉杏楼前亮如白昼。各种表演轮番上阵,人潮涌动,热闹不已,这也不是什么节日,安亲王弄成这样是为哪般。 今夜灯如昼,玉人在何处?玉风看着那灯楼,这么明亮,照进他的心房,如同明姑娘的双眸,一眼便锁住他的心,明姑娘在哪里?不知她支开丽婆婆要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想都不想就拒绝他,想想都心痛,心痛她失去一个嫁给帝国最老实男子的绝好机会。 “风公子,我们是要进去了么?”陈世否在他身旁问道。他来得稍早一点,开始在粉杏楼门口等,他四处张望,就看到站在灯楼下抬头仰望的玉风。 今夜灯如昼,公子人如玉。何事起相思,旁人自形秽。陈世否看到玉风,心中感叹光明神也是不公平。他虽是个笑咪咪的人,但并不喜欢交际,见人不如看花。 安亲王并没有请陈世否,他对此没任何想法,他与安亲王原本就是不相干的人,他也不会因为国师的关系就去攀附。玉风派人来请他,说是国师让他同他一起去赴安亲王的琵琶宴。国师对他的好,他肝脑涂地都报答不了。 “哦,陈令尹,三姐夫,你一个人来的么?” “你还要求几个人来么?” “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三姐夫是这么独行天下的人,了不起,真了不起。” 陈世否是见识过风公子的嘴,他也是会说话的人,他不和他比。“风公子,我听说今天是安亲王的生日。他从来没大办过生日宴,但这次,他母亲托梦给他,要他一定过生日,他也就稍微过一过。我开始也不知道,也是空手来的,你知道这事么?” “我哪知道他生日,我也是空手来的。他又不明说是生日宴,又叫人散播这种小道消息,这么说他就喜欢玩这套,那外边的童谣还真是他散播的。再说这排场哪是稍微过一过,不管他,我们只说是来赴宴听琵琶的。” 原来是安亲王的生日啊,怎么也没请国师呢,他要过生日又不明说,不过又弄得普天同庆的样子。安亲王做事的风格,玉风实在是不喜欢。 陈世否见玉风联想到童谣之事,笑道:“我也是来的时候随便问的消息,可能是旁人编的,论排场,安亲王也是一向都讲究的。” 两人一同进去,门口有人在检查请柬。他们来得尚早,玉风旁若无人地走进去,没人看他的请柬,身后的小厮都有安排。但玉风旁边的陈世否被拦了下来,要看他的请柬。 陈世否没有请柬,看着玉风,玉风示意,停在门外边的小厮忙将那半边请柬拿过去。 第七十九章 赴宴 那人拿着半张请柬,还是头次遇到这样的。他还没说话,玉风开腔了。 “大哥,你这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要看请柬么,这不是给你看了么。我是玉山府神武将军玉顶天家的玉三公子国师的贤侄国师府从尹玉风,这是国师的三女婿梦叶城令尹陈世否,我们俩人受国师的委托,来看看安亲王。安亲王只顾自已乐呵,连亲如父亲的国师也没请,可国师还是十分惦记着安亲王,特地嘱咐我们两人来看他,国师如此心意,真是折煞安亲王了...” 玉风说一长串的同时,后边来宾都被他挡住了,站了一长串。陈世否拉着他进去,后边一群人愣在那里。 玉风边走边喊道:“来人啊,带坐啊,我们是坐在安亲王身边的人,安亲王也没见着,你们不带我们去,我怎么知道坐哪里。” “风公子,少说两句吧,我还以为你有请柬,原来是没有。”陈世否一想到跟他来这里蹭热闹,他脸皮还没到那厚度。 玉风笑道:“三姐夫,机会不来找你,得自己找机会,台阶不在那里,就自己找台阶。安亲王近来不同寻常,你就不想多了解点情况么。国师叫你来,不就是这样么。” 人家就是聪明人。陈世否也笑道:“如果将你赶走,怎么办?” “再想办法偷偷进来呗。不是席上客,可以做梁上看客,咱们俩有的是办法,你担心什么。”玉风并不等人来带坐,他看着里边的人也没来几个就自己在后边随便选了个位置坐下。这些桌子每桌两人,围成个半月形。 陈世否跟着这位国师贤侄坐一块儿,现在才回想起他说的话中,有一处不明。“风公子,‘国师府从尹’是个什么职位?” “我也不知道,瞎说的。三姐夫是令尹,我就说个从尹,这样也能配得上与三姐夫同席了。” 后边人陆陆续续进来,他们也不认识谁,也没人招呼他们,别人都坐在前边互相寒暄,他们这边也没人来坐。陈世否有点坐立不安,再看玉风,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不是说来探情报么,这里这么吵吵闹闹的,他竟睡着了。陈世否用手撑着脑袋,也假装思索。呼拉第三在他身旁的一张桌子坐下,并与他打招呼。 呼拉第三虽只是跟着赵有料做事,但他是城中名人,现在他成了梦叶城府衙的红人,整个府衙的人都认识这位“神屌将军。”呼拉第三并不在乎别人的嘲笑,他礼貌而又谦卑,陈世否对他现在的印象不错。 “陈令尹,金至将军还没有来么?”呼拉第三问道。 “我不知道将军要来,现在也没看到他,他如果要来,那就会来。” “安亲王特地在等他,一直在外边等他,说送请柬的人说他答应了前来的。” 玉风答道:“是我替金至将军答应的,我来了。” 呼拉第三问道:“你是大公子的好朋友风花雪月么?” “是的,你是四公子的小爹呼拉第三么?” 呼拉第三不好意思低下头,苦笑道:“风公子,别开这种玩笑,我和灿姑姑是相处过一段美好的日子,但她觉得不合适,我们分开了。现在我是我,她是她。” “哦,这样啊,灿姑姑近来身体还好吧。听说,她当年对王太后还是很不错的,她是个好女人,第三公子也是个好男人。她生你未生,你生她已老,你们两人有缘无分。那个,石亿金有没有揍你,你们两个白九,打起来,哪个更厉害?” “我们已经分开了,他揍我做什么。风公子别听那些胡说八道的,安亲王那里,你最好去解释一下,他可什么事都记着的。” 陈世否说道:“风公子,我陪你一起去向安亲王解释吧,将军他一向都不来这种宴会。之前安亲王多次请他,他都不应承。” “之前我不知道,但这次,我来了,我想他一定会来的,如果没来,那是有事耽搁了。”玉风见前边都坐满了,也没见金至,主位也空着,安亲王没来。“这样说,今天,安亲王主要请金至将军啰,安亲王这是什么意思?” “神卫将军是稀客,安亲王等他也是常情,风公子在怀疑什么。你还是去解释一下,免得安亲王一直在那里等着。”呼拉第三说道。 玉风想金至一定会来的,他没必要去解释什么,陈世否却拉着他到外边找人问安亲王在哪里,说金至将军可能不会来了。 在门口的阴影里传出低沉的很吸引人的声音。“陈令尹,是神卫将军派你来说的么?” 陈世否只远距离见过安亲王,从没与他打过交道,但这想必就是安亲王了。他说道:“不是神卫将军派我来的,我是同玉风公子一起来的。” “是安亲王么?王爷,事情是这样的,我是玉山府神武将军玉顶天家的玉三公子国师的贤侄国师府从尹玉风,其它的也不多说了,总之,您派人给金至将军送请柬去的时候,我正在那里,我接了请柬,就应承了。我想金至将军是会来的,只是现在没来,可能是有什么事耽搁了。王爷,没了神卫将军,宴会还是会举行的吧,大家伙都等不及了。” 玉风觉得这安亲王阴阴暗暗的,他心中对他印象分下调。 安亲王从阴影中走出来,棱角分明的脸上,微微上挑的眼睛盛满了忧郁,帝国不知多少女子愿用她们的一切只换安亲王那忧郁的凝视。 玉风肯定是不愿意被他凝视,他摇摇扇子,说道:“王爷,您这眼光还是在女人们身上多停留一下,我只喜欢我喜欢的女子这样深情的注视我。” 安亲王笑道:“玉公子几时到梦叶城的,神武将军,神策将军近来可好?” “承蒙王爷挂念,我外公与家父都挺好。王爷,宴会要开始了吗,那琵琶美人啥时出来?” 安亲王只是笑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王爷,您不进去么,那宴会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玉风问道。 “我原本就没打算来,只是听说神卫将军要来,我在这里等他,他不来,我也就不去了。粉杏楼生意做不下去,成永久请我帮点忙。他请了个弹琵琶的来,城中年轻人都渴望见见琵琶美人,我也就借花献佛,让年轻人乐一乐。两位去吧,宴会随时可以开始。” 安亲王又消失在那阴影里。玉风这下还真搞不懂了,无风不起浪,无利不起早,无事不生非,安亲王真就为了帮成永久的生意弄得这么声势浩大。 第八十章 挑拔 玉风与陈世否再次进去,里头已经开始喝酒猜拳,热烈喧嚣。这不是什么琵琶宴,是个喝酒宴,个个桌子上摆满了酒。玉风看到石晖与石亿金都来了,石晖正与呼拉煜在那里打嘴仗。玉风也没心情听他们吵吵,喝了口酒,还真不错。 “三姐夫,你有什么不好的感觉么?” “没有,安亲王一向都这样过日子的。你都这么迷琵琶美人,那些个吃饱了没事干的公子哥儿们,还不百爪挠心地要来看,安亲王将他们一次性请来,给粉杏楼多大的面子。以后,那些人时不时来粉杏楼走一遭了,成永久这不就成了。” 呼拉第三在那里埋头喝闷酒,他旁边没人,整个后边就他们三人。陈世否虽说是城中人,但在场的人他并不认识几个。玉风倒是认识不少,但他也不去主动结交,他在那里研究酒以及酒杯酒坛筷子菜肴,凡是桌子上的东西,望闻问吃弄了个遍。 “风公子,你在怀疑什么?”陈世否到现在也没弄清楚玉风来这里的目的。 “呼拉炬在这里饮酒之后,死在回去的路上,你就不好奇这里的酒这里的菜么?” 呼拉炬的事,涛将军与赵有料都来这里查过,也没查出什么,玉风他又这么在意这事做什么?“风公子,这是安亲王的琵琶宴,他是要为成永久洗涮呼拉炬带来的晦气,你觉得这里的酒菜能出什么幺蛾子?” 玉风立马停止,摇着扇子,对陈世否旁边的呼拉第三说道:“第三公子,借酒浇愁愁更愁,不如找个人打一架,释放心中的愁苦。想你堂堂男子汉,不过是喜欢一个女子,竟遭受世人的白眼和嘲笑。你不过是比灿姑姑年轻一点,这又有什么关系。你应该坚持下去,不要向世俗低头,何况灿姑姑是真有钱,为了钱,有时,值得付出一切。” 陈世否真后悔跟着这位活太阳出来,他转身将呼拉第三的酒杯拿下,“第三公子,你喝得够多了,好戏在后头,等下有不少美人要出来表演。你年纪尚轻,日子长着呢,世间女子多的是,总有称心如意的。” 玉风将陈世否手上的杯子一把夺过,朝石亿金扔去,摔在石亿金的桌子旁边。玉风还为酒杯摔碎配音,用扇子在桌子上敲着,声如洪钟,空气突然凝固。他大声喊道:“四公子,接招!第三公子想与你切磋切磋,今晚上难得各位公子欢聚一堂,他想和你为各位公子助兴,你有种就站出来!” 石亿金立马起身,走到前边。闹哄哄的众人先是被那杯子摔得异常大声而安静,听完又大声起哄。 “第三,四弟,干一架!”“第三,四弟,干一架!” 陈世否没想到玉风如此胡闹,“风公子,天下大乱了,你快点劝说四公子。” “只要安亲王不动,天下怎会大乱?不知怎地我就想帮帮第三公子,好想看他和四公子打一架。”玉风斜躺着,百无聊赖地用扇子敲着桌子边边说。 呼拉第三也站了起来,走到前边去。 “好样的,第三,我出一百个金币赌你赢!”呼拉煜高声喊着。 “我也出一百个金币赌第三公子赢!”玉风附和。 “我出一百个金币赌四弟赢!”石晖大声叫着。 很快这群人就分为两派,一派赌呼拉第三赢,一派赌石亿金赢。还有好事者,已经将空着的两张桌子搬到前头,说好打赌规则,上面堆满了打赌的金币。金光闪闪,群情激昂,并非美人,只为赌注。 陈世否忙去找成永久,他转了一通,发现成永久在对面观战。呼拉第三和石亿金已经开打了,助威声,咒骂声,吆喝声此起彼伏。成永久看得津津有味。 “成常柜,你就不怕出事么?” “哦,陈令尹,好久没见过这么精彩的比试了,别错过,快看。不用担心,反正这样切磋功夫又不会被抓,打死也没事。现在的人只会成天打嘴仗,真干起来,这是头一遭,第三四弟都是实在人,不错不错。” 陈世否看着对面目不转睛的玉风,他真不懂这位奇特的玉公子到底是为哪般,要挑拔别人打架,就为自己闲得没事干?这太不和气了。 呼拉第三与石亿金都是白九,两个功夫应是不相上下,但现在看起来呼拉第三处于上风,石亿金眼看要输了。他嘴里叽里呱啦说了句话,旁人也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呼拉第三就失去了威风,任由石亿金打他。 玉风飘了过去,拉起石亿金的手,举起来说道:“四公子获胜!” 一群人赢钱的分钱,输钱的骂人。 成永久上去了。“各位公子,安亲王特地请各位来到粉杏楼,就是要各位玩得尽性,喝得痛快。他本人有事,就不陪各位,那就让美人们来陪各位度过这美好的夜晚!” 随即上来了一位美人吹笛子。 玉风随陈世否站在表演入场口旁。他全场一瞥,真喜欢听笛子的大约没几个,因为全场还是闹哄哄的。只有石晖一心一意地看着这位笛子美人,如痴如醉,不知是笛声美妙还是美人迷人。 玉风一看吹笛子的女子,修长身材,一身天青色衣裙倒越发显得气质清冷,她低眉垂眼全神贯注地吹着,吹完就下去了。 石晖眼光不错,这大概就是那位他得不到的常娇了。玉风不免多看了她几眼,陈世否也随着玉风的目光看着笛子美人,看那离去的背影,颇有呼拉灵的神采。 “三姐夫,你可不能这么看别的女人,我会向国师汇报的。你别欺负我如菊姐姐老实,你能忽悠到她,国师你可忽悠不得。” 明明是他在看美人,自己不过是看了两眼。“和气”,陈世否心中念了几遍,“玉公子,切磋也切完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你想让我先回去,你一个人在这里看个够么?你就要成亲了,要自律,这些美人,你拿再多的钱都买不到她们的身子,人家卖艺不卖身。” 陈世否转身离去。玉风又将他拉住,“三姐夫,好戏还在后头,不着急。” “风公子,你今晚是来耍我的么?” “我不耍人,我是老实人,实事求是。我总觉得今晚上安亲王应是有目的,可到现在也没发现,你发现什么了没有。” “我发现你真的很无聊,比那些公子哥儿更无聊。” 第八十一章 烧饼 玉风是觉得无聊,他想去找石亿金聊聊。 他与石亿金并不熟稔,但在石晖那里听说的也够多。这位四公子,一激就蹦出来,真是年轻气盛,要打就打,非常爽快。玉风很想知道他到底对呼拉第三说了什么就赢了。 这位石四公子和他的母亲呼拉灿,玉风觉得都是有意思的人。他不一定喜欢有意思的人,但喜欢与有意思的人打交道。 石亿金并不是呼拉灿亲生的。 呼拉灿是行德国王宠爱的桐心夫人的女儿,按帝国律例,公主出嫁后将自动脱离王室,成为平民,不再享有公主封号。桐心夫人去世前曾要求行德国王将女儿留在身边,招选附马,保留公主封号。当时,到了适婚年龄的灿公主还未婚配。 永青王后当然不喜欢桐心夫人,同样不喜欢灿公主。那时候,也不喜欢刚刚立为王储的熠王子带回来的无功夫无家世的原珍。 呼拉灿与呼拉熠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比起同父同母的王储呼拉秋公主,熠王子与灿公主两人关系更好。 灿公主决定帮帮这对相爱的人。她主动找到永青王后说:“王后陛下,我知道您不喜欢我,也不想我留下来,如果您愿意封原珍为王储妃,那您想要我嫁谁,我就嫁谁。” “此话当真?不能悔改,以后也不能怨恨。”永青王后大喜,现正值抗兽战争,所需大量金钱物资。恰好此时帝国最大金矿拥有者之一的石开达的六公子石仁表向灿公主求婚,聘礼惊人。 呼拉灿出嫁后生了个儿子,出生没多久就不幸夭折。她的一名侍女成了石仁表的妾室,生下儿子,自己难产而死。这个孩子就是石亿金。 熠国王与原珍王后一直都很感激呼拉灿。为了让她在石家更好地生活,熠国王将石家的聘礼连本带息都还给呼拉灿,对外称是曾借钱再还给她。 呼拉灿也是很有生意头脑,自己用这笔钱开了钱庄,她长袖善舞,钱生钱,赚的不比金矿少。她是石家唯一一个不靠金矿吃饭的人。 石仁表去世后,他们这一房人在石家地位并不突出,但好在有呼拉灿,也不用看石家老当家石开达的脸色。 呼拉灿将石亿金当成亲生的孩子抚养长大,并将他送到气派学院修炼功夫,还多次拜托呼拉羽毛照看。呼拉第三是石亿金的师兄,两人一向相处得不错,好得亲兄弟一般。去年六月,石亿金炼成白九出师,呼拉第三陪他一同回家庆贺。 不承想,呼拉第三与呼拉灿干柴遇烈火,一见就着。 石亿金也是将呼拉灿当成亲生母亲看待,一向很听话。他不管以前还是以后都还得仰仗呼拉灿,他对这件事也不知如何处理,选择装聋作哑。 石亿金又回到梦叶城,投奔大哥石晖。但石开达却看不惯呼拉灿这样,叫他回去处理。石亿金在母亲面前扭扭捏捏半天也不说一个字,呼拉灿说道:“我儿不用担心,第三很快就会回梦叶城。” 呼拉第三当天就回梦叶城。他到现在都不知两人分手原因,是呼拉灿又有了新欢还是石亿金说了什么让她放手。总之主动权不在他手上,他被抛弃了。 当时呼拉灿冷如冰霜,呼拉第三还在哭着,“第三,你这样会毁了你在我心中的完美形象,请你不要这样。” 呼拉第三灰溜溜地回到家中。这段感情带给他无限痛苦,他说要重新做人,现在看来似乎真是脱胎换骨一般。 石亿金现在也不知如何面对呼拉第三,今晚狭路相逢,被玉风挑起干一架,双方发泄情绪也好。 台上是一位老美人在浅唱低吟,玉风正想往石晖那边去,就看到石晖在朝他拼命招手,要他过去。 石晖哈哈笑着:“风公子,多亏你,我这是第一次打赌赢钱。他婆婆个腿呀,赢钱的感觉真好。” “只是美人不待见的感觉不大好。大公子,刚才吹笛子的那个是不是常娇。”玉风给石晖泼点冷水。 石晖点点头,“嗯,那个小婊子,不知好歹。你说她要是跟了哥哥我,哪里还用得着吹笛子。” “是呀,跟了大公子,不用吹笛子,得改成吹萧了。”石晖身后一个黑黑胖胖的家伙挤眉弄眼地对玉风说。玉风并不认识他,油头粉面,全身随时都会冒油一样。 石晖介绍道:“这位是‘好吃烧饼店’的贾富贵公子,他找你几天了。他前几天在西市碰运气摊碰了个大好运气,他让我找你问问,那块玉石能雕成个什么宝贝。” “主要就是想问一下,你觉得我要是拿到玉玲珑去雕,报上你的名号,可以打个几折?风公子,我这人从小到大就是运气好。玉一刀师傅说,打折的事,我可以来找你,瞧,不就找到你了,我运气就是好。”贾富贵一双滴溜溜的老鼠眼,巴巴儿地看着玉风。 玉风假装沉思。良久,说道:“我想可以打个九九折。做生意不容易,贾公子体谅体谅。” “九九折也是好的,我们好吃烧饼店从不打折。风公子,你也是来看琵琶美人的吧。我爹爹前阵子在忘忧乐坊看到了她,就与成掌柜说,这位琵琶美人一定会火遍梦叶城,为什么?因为她与当年原珍王后有八分相似,一般人还以为就是原珍王后在弹呢。成掌柜就将她请来了。你看,现在粉杏楼生意多火爆。” 贾富贵说得他爹就是庇护粉杏楼的光明神似的。他爹给成掌柜指点迷津,粉杏楼立马就从不喘气到蹦蹦跳。 与王太后长得像的乐伎,有几个人会知道呢?见过王太后的人如今也没多少,有也不会来粉杏楼吧。忘忧乐坊的乐伎,都是安亲王声派的人,琵琶美人应是安亲王安排来这里的。 贾公子洋洋得意的样子很难看,玉风要让他更得意一点,问道:“贾公子,令尊竟然见过王太后,请问他是什么因缘见的王太后?” “那年王宫游乐会上,我们家的烧饼作为梦叶城居民最喜爱的烧饼也进王宫了,王后陛下吃了就说‘好吃’,我们烧饼店就改为‘好吃烧饼店’。我爹爹说,王后陛下真是美呀美,他到如今都记得她的模样。” 玉风不知当年原珍王后长啥模样。外头传言,原珍王后是他外婆的远房亲戚,他也没去求证,但从丽婆婆来看,还是有许多关系的。 昨天丽婆婆还要他进宫去与女王陛下见个面,他今晚在这里就能见到女王母后曾经的风姿,也能推出女王面纱下的大概真容。玉风突然有点小期待。他想去与陈世否说说,要他也留意一下琵琶美人,又想起他本是要找四公子的。 第八十二章 情深 “风公子,刚才谢谢你。”石亿金被贾富贵插了队,他其实是有许多话想对风公子说。他今晚是真的谢谢玉风,让他大大宣泄一番,而且触动了他的灵感,让他找到了一个可以赚大钱的好方法。 “小事一桩,何须言谢,你不怪我挑拔离间,我就松一口气。我看第三公子为情所困,很是伤心,四公子,第三公子对灿姑姑一往情深,你何不成全他们?” “三哥他不是为情所困,他是为钱所困。他最喜欢钱,如果我母亲没钱,他还会一往情深么?他这样的人材,很快就会找到中年富婆,脱离苦恼,我们无需担心他。” 玉风倒是没想到石亿金这么说。他长得十分结实,浓眉大眼,看起来还有几分鲁莽气,但说话非常有道理,显得很老成,他今年刚过十九岁,比玉风还小。“四公子,你刚才对第三公子说了什么,他就让你赢了。” “十个金币,我就告诉你。” 够直接,这小伙子会吃亏的。一开口就十个金币,不知钱多难赚,以为家家都有金矿,开钱庄,如果说十个铜币,玉风还是愿意付钱听一听的。 “那就算了,我对钱一往情深,不轻易舍得。” “我也是。我对三哥说,他让我揍一顿,我赢的全给他,现场押我赢的多。风公子,你说,这笔买卖做得划算么?” “不划算。要是我的话,会使阴招,再用实招揍得他满地打滚。那样赢也赢了,揍也揍了,钱也得了。”呼拉第三果真是为钱所困,看来还是兄弟石亿金了解他。玉风是了解自己的,他这么说,也就会这么做。 石亿金像是没想到玉风会说这样的话,他的大眼睛里闪着迷惘的光芒,“风公子,你说是使阴招么?” “不只阴招,我也说了实招,言下之意就是不管什么招,阴招损招虚招实招,只要你有的你能的,你都得使出来。四公子挺有意思的,下次我再找你玩。”玉风就要结束这次与四公子的谈话。 “风公子,我有个主意,我们三个人组团,定能赚大钱。我们去各大宴会专门玩切磋,风公子就像今天这样挑拔,我和三哥两人就打斗,别人就下注赌输赢。我们帝国二十五府打遍,就能富甲天下,我们三人三三开,一成留做开销,风公子,你说,这主意好么?” 哇,打一架还打出了赚钱的门路,石亿金虽不是呼拉灿的亲儿子,但完全继承了她赚钱的头脑。“四公子,你这是公开赌博了,用了第一次,第二次就会有人抓你去班房,再说,我这样的老实人是不会和你们两个狡猾人在一起共事的。” “风分子,我说的是这个大概形式,可以改下注为赏金。你看,现在有许多人斗鸡、斗牛、斗蛐蛐,我们这就是斗人,这只不过是娱乐而已,与幻术一样,娱乐!”石亿金很看好玉风,忙解释自己的灵感发财计划,但玉风对此没兴趣,他现在只想看琵琶美人。 石亿金又说道:“风公子,这种事在我们金子府都是常事,我每年假期都会去打或挨打,这么些年都存了不少,我放在我母亲钱庄,连本带息也有不小一笔了,我只是觉得我们三个组团,钱会翻倍赚。” 堂堂石家四公子,怎么沦落到那种境地,他比呼拉第三还爱钱,他爱钱爱疯了。“四公子,你很缺钱么?灿姑姑她虐待你么?” “我母亲待我很好,我只是想多赚点钱,越多越好,这样我向女王陛下提亲的时候,底气就越足。我听说,现在形势下,陛下得很快嫁人才行。我的钱看起来还不够,我不想找我母亲要钱,她利钱不低,风公子,有什么好方法能一夜暴富?几夜也行,几天也可以。” 玉风惊呆了,四公子竟有如此大志,不怕挨打揍人也要赚许多钱娶女王;如此好问,孜孜以求一夜暴富这样亘古至今,永不过时的终极难题。 今晚还真是不虚此行。又是谁在说女王得很快嫁人呢?这梦叶城的谣言比真理还多,不过也不算是谣言,丽婆婆不是要他去与女王相见么,女王这年纪了也该成亲了。早成亲早了事,免得安亲王与善亲王两人心怀叵测。 “风公子,我是真心请教,你有什么好方法?没有我们就一起干!” “我要是有那好方法,我还去西市摆摊么?你去大神庙问光明神吧。” “问过了,慕光大法师说这问题太难,光明神都流泪答不出。风公子我们一起干吧!” 老是要干,玉风无语。贾富贵趴在桌子上打鼾,石晖还扭身对着他在高谈阔论,台上几个胖女子在打着手鼓唱着歌,全身心的投入,周围评头论足的话语声不断。似乎只有陈世否一个人仍站在一旁默默地观看。玉风看石亿金满脸都散发出金光的样子,他今晚是得陪他在这里瞎聊了。 “四公子,要不你找贾公子吧,他很特别,你和第三公子两人都有了默契,我这个人就可有可无。” “你的角色很重要,比我们还重要,想要靠打斗赚钱的人有很多,但你这样出色的挑拔者少有。贾公子不行,他是铁公鸡,就只知道要打折,啥都不知道,连烧饼都不会做。要不是他爹在,他这人,没人会理他。风公子,你考虑考虑。” 一听到“打折”两个字,贾富贵醒来了,迷迷糊糊中清楚地问道:“哪里打折,什么东西打折。”石晖将他脑袋往桌子上一按,他又继续睡。 “大公子与贾公子关系挺好的呀。” “他是铁公鸡,他妻子他母亲是个花钱的主,最喜欢买金饰,我大哥也就将就与他来往。风公子,你再考虑考虑。” 琵琶声终于传来了。前边来了几位穿着清凉的美人,手拿琵琶跳着琵琶舞,这下所有人的眼珠子都掉出来了,地上一片哗哗声混着一片吞咽声,弹琵琶的美人并没出来,拿琵琶跳舞的舞伎已经撩晕众人。 石亿金也不再与他说话,他的眼珠子也掉地上了。 这样的情形,根本就不需要琵琶美人,只需随便美人穿少点,就能使粉杏楼生意红火。那又何须大张旗鼓地宣扬琵琶美人。美不美不重要,感官刺激很重要。 第八十三章 来迟 据说琵琶是从善奴传来的新鲜玩意。在帝国,许多人当听过弹琵琶为一种高于常人的象征。没什么欣不欣赏,以此炫耀罢了。 善奴有一位弹琵琶的国手名为天琴子,与玉家交情匪浅。他每年都会去玉山府采购一次玉器,歇息在玉家,每次都会弹奏几曲。玉风虽不会弹,也算是见识过琵琶高手。 玉风听这位琵琶美人弹的不算高手,安亲王不可能听不出来吧。但有可能在梦叶城算高手吧,要不怎么会这么火,要不然就是确实美貌惊人,大过才情。盛世美颜当然是稀罕物,众人吹捧,人之常情。 只闻琵琶声,不见美人身。老在跳跳跳的,玉风有些烦躁,他张头伸脖看弹琵琶的美人到底在哪里? 跳了好久,那些清凉舞伎终于跳累了。换了只曲子,是天琴子自创的《半明半暗》琵琶曲。玉风听天琴子弹过,他当时不知曲中意,现在仍是不知曲中意。只是觉得,现在琵琶美人技能与名声能相配。 曲子开始听起来真如阳光灿烂,明媚淡然。薄幕徐徐拉开,琵琶美人终于出现。 玉风看一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再看一眼,以为眼睛有毛病,闭眼甩头,看一眼,没错,是明姑娘! 不可能是明姑娘,只是像明姑娘。玉风双手捂住脸,让自己能清醒地捋一捋。贾富贵说是与当年的原珍王后长得有八分相似,也就是说明姑娘与原珍王后相像,明姑娘是国王护卫队的,她能让丽婆婆来找他。明姑娘与原珍王后相像,明姑娘是长明女王! 玉风松开手,呆呆坐在那里,明姑娘是长明女王。她让丽婆婆来向自己提见面,而本人又告诉他,她一生一世只喜欢金至,还与金至有婚约。有婚约肯定是假的,但喜欢金至应是真的。金至应该也不知道她就是女王,要不然,不会让她来见自己。 女王现在是在寻觅良婿,有可能丽婆婆推荐了自己,丽婆婆对女王来说特别重要,她要他自己拒绝,好让丽婆婆死心。 他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呢?只是他来晚了,金至比他先出现,倘明姑娘先遇见他,一定也是一生一世只喜欢玉风。一定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 今晚安亲王有是目的的,他这么在意金至来到,是想向金至暗示明姑娘就是长明女王么?他知道女王同金至有不一般的关系么?安亲王见过长明女王的真面目么?安亲王即使没见过长明女王的真面目,他对原珍王后那也是非常熟悉的。 玉风不忍看琵琶美人,但又控制不住想看她,琵琶弹的什么,他也不知道了。明姑娘不喜欢他,但他喜欢她。他喜欢他的,她喜欢她的,他还是要努力得到他喜欢的。金至为什么没来呢?他就那么酷,安亲王就是不能结交到他,可今晚,他是觉得他会来的。 薄幕又徐徐拉起,琵琶美人消失了。掌声口哨声淹没了一切。又有人喊:“再弹一曲,再弹一曲!” 成永久抱拳不停说:“各位公子明日再来,明日再来。” “风公子,你考虑清楚了么?散场了,大家都快走了。”石亿金还惦记着组团的事,他在玉风耳边大声说,玉风似乎仍沉浸在琵琶声中。 “我考虑清楚了,没兴趣,四公子你还是找别人吧。”玉风看到陈世否还在那里等他,急忙向他走去。“三姐夫,今晚金至将军有什么特别的事么,他为什么不来这里?” “不是说了,将军他不会来这里的,除了美人,你还看到了什么?”陈世否问道。 “看到的多了,你又看出了什么?”玉风反问道。 “看出你是真的喜欢那位琵琶美人。” “三姐夫,我们一起去看琵琶美人住在哪里?我觉得她与金至将军有很深的关系。”玉风并不等陈世否回答,一下子就窜到粉杏楼的后门,那些表演人员都已经离去了。 玉风视线中还有一辆马车,他想是琵琶美人坐那辆车,他还是想跟过去,被陈世否牢牢扯住。 “风公子,琵琶美人卖艺不卖身,你跟过去做什么。瞧你这火烧火燎的样子,明日也能相见,还是先冷静冷静再说吧。” 陈世否要玉风的扇子,给他使劲扇风,降降温。玉风笑道:“三姐夫,我很正常,我觉得安亲王请这位琵琶美人来这里,是有特别的目的。” “不说是为了拯救粉杏楼么。今晚看来,目的达成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两人在马车上,陈世否坚持送玉风回去,毕竟他是三姐夫,得护着小辈。 “三姐夫,你不觉得安亲王对金至将军有什么想法么?” “他想拉拢将军,可将军一直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哦,这样说起来金至将军对女王陛下倒是很忠心啊,并不挟朋树党,可安亲王对陛下到底是何居心呢?” 玉风心中想着他父亲还是很提防金家。帝国实力最大的家族,不是呼拉王族,而是金家。在他看来相比安亲王,金家倒显得忠心多了。 安亲王虽说起来是亲王,但综合实力都在金至之下。厉害的对手都要留到最后,有可能伴随一生,安亲王也许不会对金至怎么样。他招来城中的好事年轻人,最多是挑点事吧。安亲王就老是欺负明姑娘,“面纱鬼”“面纱鬼”的,真是小人。 “这个么,得看陛下怎么处理了。善亲王变成呼拉焱,刺激了安亲王。陛下最好还是快点成亲,要不然就得立储。朝野沸沸扬扬,国师都快顶不住了。陛下的最好选择就是将军与你,风公子,你想不想成为国王的男人。” “想,想疯了。” 这话堵得陈世否好久没说话。 他原本是想调侃一下玉风。玉风这样的人,大概谁都看不上,倘他不愿意,九头牛也拉不回。没想到他竟然属意女王。既然他愿意,那对女王陛下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一拍即合的事,为什么这语气,这神情,像是成不了一样。 “风公子,要不让国师替你去说媒。国师近来为了陛下的婚事,操碎了心,你愿意,这是天作之合呀。” “是啊,我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可她不这么想。许是我来迟了,这是时间的错。” 陈世否说不出话来。 “三姐夫,还是先送你回去,玉玲珑离哪里都近。你住在哪里,我还真不知道。” “哦,小鱼巷那里,就是名声馆后边。” 第八十四章 泥人 金至说他先回家,然后就去粉杏楼赴宴。金小牛想那位玉公子还真是神通广大,这么两句话就说动了将军。 两人都骑马而行,才出梦叶城府衙不远,就见大路上一个泥人连爬带滚地从一辆马车上下来,喊着:“将军,将军请留步,我是城卫二队的张显扬。” 金至下马,泥人张显扬气喘吁吁跑过来,尿味扑鼻,一双泥手递给他一个金币。“将军,只剩这一个了,那两个袋子不知掉哪里去了,就只剩这一个。” 金至接下这个金币,在衣服上擦干净,就是帝国流通的一个普通金币。他看着连眼睫毛都沾了泥的这位自称张显扬的人,不知他的意思。 被金至一看,张显扬更加急得不知说什么好,“将军,涛将军在吗,我还是先向涛将军汇报。” “涛将军有事,你还是先回去洗干净,明日再向涛将军说吧。” “不行,这事很急,将军,很急。他们人都跑了,分散跑了,我知道有一个跑哪里去了,要快快带人去抓他,要快!要快!”张显扬急得要命,金至将军看起来仍是不明白他的意思。“将军,要快!要快!” 金至心里也是替他着急,再急也得将话讲清楚。“抓谁?” “驭兽帝国的人,绝对是,老哥也说是。” “那人在哪里?” “名声馆。我看他进去了,可是,我差点死掉了,还好,我叫了辆车,叫他送我回府衙。” 一个驭兽帝国的人躲进了名声馆,城卫二队的张显扬为了追捕这个人变成了泥人。这是金至现在得到的情况。驭兽帝国的人,有这样的稀奇事。“我们一起去吧,你还是坐那辆马车。” “将军,那个金币能给我么,我说情况紧急让那马车夫快送我回来,我会给他一个金币。”张显扬小声说道。做为一个养家糊口的中年男子,他口袋里只有一个银币,这是他今年存的私房钱,没钱的人,似乎说话都不能大声说。 “这个金币有什么特殊?” “老哥偷了那伙箭人两个口袋,一个口袋里装的全是金币,老哥给了一小半给常离苦。另一个口袋里全是短箭,我用了三支。老哥说这是重要物证,要我交给涛将军或者您,可是都不见了,我当时也不知怎么了,就掉了,将军,那是重要的物证,我...” 张显扬都快要哭了,这是他人生最大的机会,却被他搞砸了,还差点丢了性命。早知道,就先将物证带回来,早知道就听老哥的... “我们一起坐马车去,我出车资。” 金至吩咐金小牛,在这里等金涛回来,再一起到名声馆会合。 “将军,要不要多带点人,他们原本是一伙的,都是箭人,箭术很好。” “你不是说只有一个去了名声馆么?名声馆里人大都是声派的,无凭无证带许多人去抓人会惹恼安亲王。先不要声张,你慢慢将事情讲给我听。” 张显扬讲了一遍事情经过后,金至再要他讲一遍,还是不得要领。主要是老哥给他讲的也是有选择的,张显扬也不知如何讲那位神奇的搭挡。 金至自己理一理,问道:“那位国王护卫队资深护卫的令牌上写的什么字?” “他就一晃,我没看清楚。”张显扬想自己当时也是很激动,这么好的机会从天而降。 “那位资深护卫说那伙人是驭兽帝国辛奴部落的杀手,来这里是搞暗杀的,凭什么?” “老哥说他偷的那两个口袋上绣着驭兽帝国的国鸟蓝啼鸟,一个口袋里装的是辛奴杀手常用的短箭。我用了三只箭,射杀了后面那辆马车的马,那些人先射我们的,说不定那地方还有短箭,将军,要不我们去那里找找。” 金至还是最想知道那位资深护卫的事,可张显扬说他们就在去朱颜布庄的路上分开了。而且那位护卫满脸伤痕,又擅敲木鱼,那木鱼又有玄机,他被敲晕睡了一觉,他见对方没伤他,他就彻底相信他是国王护卫队的人。 听起来与老年妆的明护卫没一点儿关系。 “那护卫病得严重么?” “后来像是好了。我想哪怕抓一个驭兽帝国的人也好,我就回去,看到一伙人正往大鱼巷那边去,我就跟过去,哪知踩到了狗尾巴,那狗大叫又要来咬我,我...,那伙人就分开逃,我跟了一个往名声馆那边跑去,就听到了笛声,我人晕乎乎的倒下了。还好运气好,那是个泥水潭,里头马屎尿的一刺激,倒还清醒了,我怕中了埋伏,就回府衙。” 就凭张显扬说的,也不能说那伙人就是驭兽帝国的人,但资深护卫要张显扬向他或者金涛报告,这事,金至就相信了。只是怎么去名声馆查呢? 名声馆位于大鱼巷与小鱼巷的边缘交叉地带,现在薄雾黄昏,许是馆中表演还未开始,门前没什人。但平日,这里还是人来人往,挺热闹的。 张显扬先带金至去看了那个泥潭,他还下去再次摸了一遍,什么也没有,袋子也许是被那条狗给吓掉了,他在那里乱蹦乱跳了一阵。 张显扬说他就是追到这里听到了笛音。这里离名声馆还是有点距离的,那笛声能让他昏倒,对方功力不浅。也有可能笛声并不是从名声馆传来,那人就在这旁边的哪个角落里。 “将军,要不先去那狗那里看一下,我当时被狗给吓到了,它叫得好大声,口袋或许是在那里掉的。” “都过去这么久了,又是装金币的袋子,早被别人捡了。我先去名声馆看看,你去旁边找户人家换身干净衣服,再从大门进去。” “将军,我,去里边至少得要花一个银币,我,去别人家要身换洗衣服也是要钱的,我们还是偷偷进去好一些。” 这样怎么偷偷进去,那气味都能熏倒一片。金至给了他几个金币。 “金币就算了,给两个银币就好。将军,我以后会还你的,真的。这个,我这次,您说,算不算立功了。”张显扬得先问清楚,不算立功的话,得不到奖励,这两个银币可不是小数目,他得攒个小半年。 “这算立什么功呢?”金至问他。 是呀,立什么功呢?功的影子都还没见,什么功都没立。“将军,你等我一下,我知道那边有水井,我去洗洗就来。” 第八十五章 常在 金至看了一下周边,驭兽帝国的人逃到名声馆去,与安亲王有关系么?吹笛子的常在是谁呢?那护卫是明姑娘么?他得想个借口去单独见见女王陛下,他要不要也学玉风拿把扇子,扇啊扇的,将女王的面纱扇开呢? “将军,我现在这样可以进去了吧。”张显扬全身湿答答,金至看着都冷,但他没事一样。 金至从名声馆正门进去,叫张显扬跟上。张显扬急忙说道:“将军,咱们不是要翻墙偷偷进去看么?您这样进去是不行的,别人一看您,就知道您是个大官,您要改变一下,变得风流一点,嘴要歪一点,走路身子要摇一点,脸上要笑一点...” “呦,张队长,您终于肯进来了,您一直都是在门口蹭蹭,从不进来,今天是升职了么?瞧您这身湿成这样,被人捉奸给淋了一盆洗脚水么?”一个亲切地大嗓门在门口喊着。 张显扬小声说道:“将军,这是名声馆里打锣的史大姐,她挺热心的一个人,说话很那个,就是过过嘴瘾。名声馆的垃圾是她倒的,我跟她宣讲过《梦叶城垃圾管理令》,我之前就在这一带巡逻,我...” 金至已经进去了,张显扬也只得跟着进去。“给他找身衣裳吧。”金至对史大姐说道,并给了她一个金币。 “唉呦,这位公子长得可真帅呀,一身的骚味儿,我喜欢。”史大姐扭着身子朝金至碰过来,金至一侧身子,史大姐就倒了下去。金至说道:“快点,张队长要冻死了。” 张显扬忙将史大姐扶起,“这位公子身上有点味道,不喜欢别人靠近他。史大姐,带我换身衣服吧,这位公子已经给钱了。” 这里边就是个大厅,很是冷清,金至走到二楼,鸦雀无声。他推开第一间房门,里边空无一人。第二间,第三间,都是如此。金至将耳朵贴在墙上,没听到什么声音,这不是一个歌舞乐坊么,怎么都没什么声音呢? 史大姐在下边喊:“公子,公子,你在哪里,你们要吃点什么?” 张显扬在后边说道:“我们不是来吃东西的。史大姐,我们,公子,公子—” 金至下来,说道:“我们是来听常在吹笛子的,这个怎么算钱。” “哟—公子果然好素养,一看就是真正的知音。别人都说常娇吹得好,要论实力,那还得看我们常在。公子是要包她吹一晚么?”史大姐眉飞色舞地说着。 “一曲就好。” “一曲一个银币。公子这么好的知音,太难得了。我去叫常在下来,还是公子您去她房间,去她房间的话,双倍,要是还要伴舞的话,双倍的双倍,要是还要陪酒姑娘的话...” “她房间在哪?” “哟,公子,这么急不可待可不好,年轻人不要太急了。看在张队长的份上,送你一份酒菜,常在就在二楼,你去找她,她就在等你。张队长,我们终于也能成双成对喝几杯了。” 张显扬忙摆手,“不不不,我跟我们公子一起来的,我陪他去。史大姐,今天这里怎么难得冷清下来了。” “大家都去粉杏楼那里了。粉杏楼里边外面都在搞表演,我们这里的人大都调去了。就剩我们几个老家伙,她们都在吃饭,也没什么人来,来了见是我们这些老菜梆子也立即走了。” 金至问道:“史大姐,我们来之前你们这里有没有人在吹笛子?” “没有,粉杏楼那里是大生意,成掌柜给的价钱可不低,这几天都在那里忙着,我们这里平常吹笛子就只有常娇,她是红人,如今被个不知从哪来的弹琵琵的给压制住了,郁闷得很,哪还有心情在这里吹笛子玩。“ 张显扬问道:“今天下午这里有没有客人来?“ “来到是有不少人来,只是进来看一下,就走了,留下来的就你们两位。公子,听笛子,就是要冷清些好,这样才能听出韵味来。” 金至又上去,张显扬低低说道:“我亲眼看他进来了,我想跟过来,我就听到笛声了。” “有可能进来又出去了,出去的时候你又没看到,你不是晕乎乎掉到泥潭里了么?” “那我们怎么办?白来一趟。” “嘘,”金至一间房一间房地看,都没人,到最末一间的时候,里头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两位快快请进。” 张显扬一推门,里头的窗台边立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您是常在么?” “是的,好久没有人来听我吹笛子,今天是个好日子,两位想听什么曲子?”她转过身来,定是年轻时修了许多的福分,上了年纪才有这份安然恬淡的模样。 金至说道:“就吹个明亮的曲子吧。” 她示意两人坐下,就从桌上拿起一根深棕色的笛子,不多言语,就吹起来。金至从未仔细听过别人吹笛,他也不知如何形容,但他听到这笛声,就想起了那天见到明姑娘的样子。他还沉浸在想念当中,曲已终。 “常姑姑,您的笛子有送过给别人么?”张显扬觉得这笛子与老哥身上的那支差不多。 “年纪渐长,来听我吹笛子的也没几个,我总要活着,也做笛子卖几个钱。”她的声音与白发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都卖给谁?”张显扬问。 “想必是喜欢吹笛子的人吧。” 金至给了一个金币,两人下楼来。 史大姐正端着一个摆满了酒菜的小桌子上楼来。 “哟,怎么就听完了。公子,您还可以要她加一曲,这个可以买一送一嘛,您没说么,我去给您说说。您瞧,这送的酒菜都还没动呢,公子,我们名声馆的酒菜也是有名的,比常娇还有名,平日里有许多客人,不为听不为看,就只为这好酒好菜而来。” “史大姐,我今天呢,其实是在抓贼,我见他逃到这里头来了的,除了我们俩个,你们这里真就没有别的人来过么?你再想想,有没有可疑的人进来又出去了。”张显扬一想到生平最大的机会就这样默默溜走,他还是不死心地问。 “哟,我就说嘛,张队长怎么还进来了呢。您怎么不早说,贼人多可恶,我最讨厌他们了。您看,又让公子破费。可我们这里除了你们两位,还真没有人进来,不信,到处看看。要说可疑的人,那我就不知道了,来了都是客,客人怎么看都好看,是吧,我怎么能说别人可疑呢,是不。你到处看看,随便看。” 第八十六章 侍长 张显扬也不客气,就到处去看。后边院子里有一排厢房,他挨个去查,都是些有了年纪的女子住在那里。她们个个很是健谈,见到张显扬都很兴奋,每个都要拉着他,给他表演一段她们年轻时的看家本领。 金至也到处看了,两人里外都看遍了,也没看到什么。史大姐与各位大娘们听说是抓贼,个个都很配合,但一无所获。 两人出了名声馆,张显扬很惭愧,浪费了神卫将军的时间与金币。 “去你射中马的地方看看,也许能在那里找到一支短箭。”金至并没有抱怨。 那里是个叫猪尾巴坡的偏僻地方,现在城中心已是灯火闪耀,但那里只有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 那马车夫有灯,他那里还有火把,他点燃给金至,说道:“公子,这个二个铜币。”火把照亮他乌黑发亮的脸庞,脸上笑开了花。他是个老把式,今天是他这辈子赚得最多的一天,他格外开心。 金至又给他一个金币,张显扬立即说道:“要找零,你没零的,要不明天我给你二个铜币,你叫什么名字?你住哪里?。” “老哥不用找零,搭把手,再多拿两个火把,帮我们找找,是找箭。”金至说道。 张显扬心中更加过意不去,他拿着个火把在那里着急地找。地上满是鲜血,车印,马蹄印特别乱,有人特意掩饰了。他回过来追人的时候,并没有回到这里来。他没见到马车,那马他是射中了的,受了重伤,应是跑不远。 马车夫在喊着:“公子,这个是箭吧。” 金至过去,那是只箭,很正常的箭。虽没见过张显扬说的辛奴杀手常用的短箭,但这肯定不是“短”箭。 金至看地上是有许多马蹄印,印子旁边还有血迹,是一匹受伤的马。他沿着那些印子一直走,张显扬也跟了过来,直到一个小渡口,这些有血迹的脚印才消失了,有可能马被投入河中了。有别的马蹄印,马车印。这是个渡口,虽有些偏僻,但还是有人来往的。 一晚上,就得了一支普通的箭,金玉帝国常用的箭。金至说还是从名声馆那里回去,看金涛是否在那里等他们。 去到那里,不只金涛,金小牛在,玉风,陈世否也在。已是夜半,四周一片静谧。 “金至将军,您今晚在忙什么,怎么连安亲王的琵琶宴也不去,美人似真非真,您真是错失良机。”玉风说道。 “将军,安亲王开始在等您,听说您不去后,他没出现在宴会上。他说他是受成永久之托,帮衬粉杏楼的生意。就是些女子唱唱跳跳,吹吹弹弹。有些,嗯--是长得可以。”陈世否没看出有什么“良机”,他忙向金至说明一下这宴会。 金涛说他安置好了飘飘公主。他到这里来还没多久,现在还要不要去名声馆。 “去名声馆做什么,去找常娇么?她也是少有的美人,三姐夫应是很清楚。”玉风笑看着陈世否。 “将军,别听他的,您要去名声馆有什么事么?” “各回各家。”金至策马扬鞭,走了。玉风送陈世否回去。 张显扬想金涛是直接上司,又将事情向他说了一遍。金涛只听到城中出现了驭兽帝国的人,这是大事。飘飘公主的事总算是办完了,他要做点真正的大事。 金涛决定同张显扬去他踩到狗尾巴的地方看看,说不定也能再捞到一只短箭。那地方在东流大街后边左拐,只有几户人家。一到那里,就听到狗狂叫。 “就是那只狗,涛将军,就是那是只狗。” 那是一条黑黄的土狗,相当强壮,张显扬一想到被他追着咬的心酸样,现在还心有余悸。他站在那里,不再往前。 金涛下马,在那里找了一阵,找到了两只短箭。“是不是这种箭。” “是的,涛将军,是的,就是这个。” 总算找到了有用的东西,可这是涛将军找到的。张显扬来回奔波,历经生死,从天光忙到天鱼白,白忙一场,什么也没得到。立功太难,不知那位老哥会不会在神卫将军那里给他说几句好话,他还是相信老哥会信守承诺。 老哥连自已都快顾不上了,哪里还能管他。 长明坚持去了议事殿。 金至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关注女王陛下,他全身的感官都调动起来,从霞姑说的来看,他认为明姑娘就是长明女王,他只需证实。可他觉得与明姑娘相比,今日的女王似乎壮硕些,笨拙些。女王平日是怎样的,他真的没有注意,无从比较。 国师说起呼拉行善病入膏肓,西市侍长要重新选人。这原本不是个高级职位,但这个位置,先国王一直很看重,一直指望靠它来增加国库收入。所以,请女王考虑。 “让福夫人呼拉灵去吧。” 女王这么快就决定,国师和各位大臣都很惊讶。礼部侍郞英礼将军文礼全当即说道:“陛下,呼拉灵一个寡妇,没有任何封号。西市商贸中心可是大陆最出名的商贸集市,商人几乎全是男子,她怎么能胜任呢,请陛下三思。” “文将军,你母亲就是个寡妇,你不照样是帝国栋梁之材么,你说这样的话,不寒了你母亲的心么?” 文礼全年过半百,父亲去年去世。说起来,老母亲也是个寡妇,下边有人都捂嘴笑了。 国师沉默不语。 “神卫将军意下如何?”女王第一次主动问金至的意见。 “陛下英明。灵姑姑博学多才,见微知着,相信她上任后,西市更加繁荣有序,定能充实国库。” 金至平日说话惜字如金,今日倒说了几句。呼拉灵的事就这样定了。 国师其实是心中有打算的,他以为呼拉行善的职位,那就由呼拉焱来继承就好。但他现在不好说出来。 昨天他还是与夫人说了呼拉行善向他提亲之事。牛夫人欢喜不已。“我们家总算有个般配的女婿了。如芝年纪大点有什么关系,‘女大三,抱金砖’,善亲王喜欢这样,老爷你担心做什么。” 牛夫人与牛如芝说起,如芝能有什么主见,只是害羞地说:“全凭爹爹母亲作主。” 国师心中犹豫,夫人格外坚定,这事也就定。 呼拉焱就要成了国师的大女婿,国师就不好提他。 女王自己拿主意,国师也是没什么意见。女王之前向他抱怨过呼拉炬,呼拉行善,西市既为整个空空大陆最大的商贸中心,怎么就没见国库多几个钱。国师心中也是明白,只是塘塞。 女王之前一心炼功,国事大都国师作主。女王从小聪明过人,身旁又是心狠手辣的王太后与丽婆婆,她从来都没被人操控过,之前没有,之后相信也没有。国师也从没想过要操控女王。 第八十七章 蓝色 驭兽帝国人在梦叶城中出现的事,现在也还没有十分有力的证据,金至也没有想当众说出。可是那位资深护卫应上报,女王对此事也应了解,她应将此事下令给他去查探才对。可常娥就说没事就退朝了。 金至今天最重要的事,他得找个时机进宫单独见女王,必须见一面,他特地带了柄扇子。文礼全拦住了他,看他那鼓着的腮帮子,如同一只巨型青蛙,像是有许多话说。 文礼全是气派学院出身,说起来是武将,但他比尚文院出来的书生还要迂腐。说起各种“道”“德”一套套。金至平日里几乎没和他说过话。 “神卫将军,堂堂帝国,男子都死光了么?怎么会让一个女子抛头露面做这种男人做的事?” “英礼将军,堂堂帝国,男子都死光了么?怎么会让一个女子做国王呢?您这是要谋逆么?”金至不想与他多言,他一靠近,他就似乎闻到他身上的腐朽味。 “神卫将军,我对陛下,从无二心。呼拉灵与陛下哪能相提并论。女王陛下生来就是国王,气派领袖,身份高贵,可呼拉灵她连个基本的封号都没有,她能做什么呢?”文礼全现在激动得摇头晃脑。 “您既然对陛下无二心,这是陛下的旨意,您反对的话,去与陛下说就是,找我有何用?要不我们两人一起去找陛下说个清楚。” 金至被文礼全缠上了,不能单独去见女王,那就干脆与他一同去,谅他也不敢去。 “神卫将军,年轻人,应有铮铮铁骨,怎么能迎合附会,您就不想想怎么能帮陛下选择合适的人材么?” 要真是为陛下着想,现在就应闭嘴。当面不反对,背后叫唧唧,还当他是软柿子,文礼全眼光差火候,陛下还说他是帝国栋梁,真是抬举他。 金至招手,金小牛将马牵了过来,在马上拍了几下,大黑就对着文礼全打了个大喷嚏,口水全喷到他脸上,身上。 大黑是金至听到明姑娘说她的鸟叫小白小黑后,他就叫这一匹马为大黑,另一匹黑金马为大白,两匹黑金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都是黑色的。 金小牛忙说道:“英礼将军,英礼将军,您这衣裳要不要先脱下来,我帮您洗了还给您,小的该死,没将马牵好,要不您揍我一顿。” 文礼紧闭眼,站如松,摆摆手,让他们走。 金至回到府衙,又问马骠。 金涛与张显扬已经问过他了。马骠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哪个人会去冒充他,而且充当驭兽帝国杀手的望风人。他急得团团转,一个劲地说:“张队长,你看,认真看,仔仔细细看,我与那个资深护卫有没有什么相似。” 张显扬并没见过那位假马骠的样子,资深护卫说他就是化成受伤的假马骠。但张显扬除了看到一张满脸伤痕的脸,就只有胡子了。马骠当然是有胡子的,可有胡子能说明什么呢,什么也不能说明。 开始以为笛子上的“常在”是假马骠的真名,昨晚见过真常在,可以肯定假马骠不是常在。 金至让他画一下他看到的资深护卫,张显扬坦言,他不会画画。那就是说,绣的驭兽帝国的国鸟蓝啼鸟也画不出来。 金至问道:“那绣的真的是蓝啼鸟么?” “资深护卫说是的,我是看不出什么鸟,鸟脚趾确实绣的蓝色。其它的绣得乱七八遭的,大概也没几个人能看来那是蓝啼鸟。” 蓝啼鸟虽说是驭兽帝国的国鸟,但已几乎灭绝。因为此鸟善战,驭兽帝国历史上曾大规模作为战鸟,结果就将它战成了濒危鸟类。即便是在驭兽帝国境内,现在也很罕见。金玉帝国更是没人见过活物。 金涛将他昨晚捡到的两支短箭拿出来,这个倒确实不是金玉帝国常用的箭,箭身上有凹凸纹,看不出什么明堂,只得请神赐将军来看。 金至认为梦叶城中确实是有驭兽帝国的人了,最好是能与那位资深护卫交流一下情况,这是重大事件,陛下应是会同意。他什么时候去见她好呢,金至又深思起来。 “将军,我们是挨家挨户去查呢,还是只查客栈?”金涛问道。 “挨家挨户倒是不必要了,客栈歌舞坊都去看看,也不要太张扬,只是比平日稍严些即可。”阵仗太大会将对方吓跑。 袁守望又送来情报,说是有人在阳山又看到了巨鸟,这次看得稍清楚,说是看到鸟爪是蓝色的,嘴特别大,不像一般的鸟那样的尖尖的嘴,是宽宽的嘴。根据报信人说的,画了一张图,那人看了说很像。 金至打开图,一对蓝色的鸟脚映入眼帘。 事态严重了,前阵子出现的巨鸟,不是毒鹰,而是驭兽帝国的国鸟蓝啼鸟!鸟来了,人也来了。这是死敌的探子么,难道又要挑起战争了么?这事先与国师说呢,还是先与陛下说,按理说,陛下应知道情况了啊,怎么就是没见动静,这么沉得住气。 金至让金涛与张显扬来看了那张图,张显扬说那绣的图与这个差别很大,“将军,那口袋上的肯定不是女人绣的,一点都不像鸟,这画的还是像只鸟,鸟爪颜色一样,其它的,我也不知道。” 一阵风刮来,窗户“呯呯”作响。金至以为小白小黑来了,他连忙跨到窗前,打开窗户,外边风声呼呼,阴云密布,大雨正在下着。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他初见明姑娘。 神赐将军冒着大雨来了,他用手一摸,就说道:“这是辛奴部落一个叫‘箭’的家族的图形文字。神卫将军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地上捡的。神赐将军,您能不能给我们画一张驭兽帝国国鸟蓝啼鸟的图画?”金至问道。 “当然可以画啰,这是谁收藏的箭丢了么?帝国收藏箭种类最齐全的就是老王叔。神卫将军如果对箭感兴趣,可以去找老王叔聊聊,他真是无所不知。可惜,老王叔比我年轻多了,身体也一直很健康,一下子就病了,看他样子,就...唉...” 金至已经去看过老王叔,他父亲刚过三十就去世,他心中对超过这个岁数去世的人,也没有多少感慨,人总有一死。 第八十八章 安排 玉风昨夜就打定主意,今天一早就去金宫拜见丽婆婆,说他想与女王见个面。他上次是拒绝了,但现在是去见丽婆婆。当然,他想可以不小心见到女王陛下,或者丽婆婆再次提议他去见女王,那样最好。 他去金宫西门,拿出那只小玉马,畅通无阻。可玉风不知丽婆婆住哪里,如何去找他。 那些守卫是国王护卫队护卫呢,还是王宫护卫队护卫?全部着黑衣,应是国王护卫队护卫。哇,国王护卫队护卫,说起来挺威风的,实际上就是个看门的,玉风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找了一位正张着大嘴打着连天哈欠的问一下。 “这位哥哥,您是国王护卫队的么?” “不然呢?”这位护卫一身黑衣,脸上原本是蒙面只露出眼睛,但在宫里边,好像也无所谓,就将面巾吊在下巴上,有些吊儿郎当。 “请问去丽婆婆那里怎么走?” “丽婆婆就在听雨院,走一个回字走廊,再过半月湖,旁边就是听雨院。”他边说边往前走了一小段路,指着前边的长廊说道:“这就是回字走廊,走到头,就是半月湖,不知道你再随便问个宫女就知道了。”他说话很和气,也算热心。 玉风说道:“哥哥,可以知道您的名字么?” “在下于是,你只管往前走,就在前面不远。” 这些护卫老呆在同一个地方,这不无聊透顶么。不过如果与明姑娘一同呆在一个地方,那也呆得下去。两个人说东说西,东边日出西边雨,她是无情他有情,呆久了,日久生情,她也会有情的。 半月湖畔的听雨院在安静中悄然沉睡。玉风除了黑衣人,就没见过别的人,连宫女都没见过。这么个僻静地方,怎么那么多黑衣人。丽婆婆特地嘱咐他要他从西门进入,这一片难道就是国王护卫队的营地? 他原本是要找个宫女,替他去通报丽婆婆,不见宫女影踪,他只得前去敲门。 院门半开着,里边静悄悄。玉风在门上轻扣几下,没反应,重扣几下,也没反应。 丽婆婆定是去女王那里了,那他怎么办呢,这里又没人,又不知丽婆婆几时回来。玉风在门口徘徊,他一定要等到丽婆婆回来,他今天会想方设法见女王一面。 这个地方,像是杳无人烟的荒漠。说是荒漠也不对,这里有人有鸟有水有树,可玉风从来没有这样感觉到寂寥。他是人间活太阳,到哪里都发光发热,现在除了时不时传来的鸟儿的清脆声陪着他,连天上的太阳也不陪他,躲进厚厚的云层中去了。 里边有声响,他听到了。 再次敲门,“丽婆婆,我是玉风,您上次说我可以随时来宫中找您,我现在来了,您在屋里么。我可以进来么?” “是玉山府古大师和神策将军的外孙玉风么?”里头传来喜悦的声音。 声音很熟悉,只是这个声音中气十足,不是上次那样听得出十分的疲倦。 “是的,婆婆,我可以进来么?” “进来,进来。”里边一阵风似的跑出来一个人。玉风忙进去,丽婆婆脸色很好,这才两天没见,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健康得很。 素婆婆实在是太渴望见到玉风了,她现在头脑很清醒,丽婆婆只说去见过玉风一面,其它都没说,她不向张素说不好的事情,怕刺激她。 “玉公子长得与古大师很像啊。古大师与神策将军近来还好么?” 这话上次说过了,不过说明丽婆婆真是与他外婆关系很好。“很好,很好。” 素婆婆去给他泡茶,玉风打量一下房间。里头布置太简单,一桌三椅一柜。 “玉公子,你来梦叶城是有什么事么?” “啊,我就来看看。” 玉风上次与丽婆婆相谈甚欢,今天怎么就说成这样。可能是自己是来求人的,向来只有求他的,现在轮到他来求人了。 “啊...玉公子,我就想问一个实话,你们家里到底有没有头兽之心?”素婆婆不是很耐烦的人,女王昨天又发病了,这头兽之心的事不能再等。她原本想去安亲王那里走一趟,但张丽一直没回来,她也不好出门,没想玉风送上门来了。 “什么头兽之心?”玉风实在是不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是个有名的玉雕么? “哦,这个就是驭兽帝国巨型战兽头兽的心。我听说你们家中有一颗,我想只要你们愿意献给陛下,或者给我,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玉风真是没听过家中有什么头兽之心。只要他有,女王想要什么他都愿意给,但这个真没有。“婆婆,我真没有听过这东西,您听谁说我们家有呢,要不我回去写信问问我父亲,倘若有,送给陛下,乃是小事一桩。” 玉顶天还在壮年,这样的宝物没有给玉风也是很正常的。素婆婆见玉风说得很是爽快,他又是这样人见人爱的人物,与女王看起来多般配啊。“玉公子,家中定亲了么?” “没有。” “玉公子,要不你和陛下见个面怎么样?” “好,婆婆。那我几时可以见陛下?”虽说正中下怀,但丽婆婆怎么回事,脑袋像是有点问题。不过,这样不恰恰好么。玉风心中十分欢喜,见见面也好,以后他就采用死缠烂打的招数,想必冷冰冰的金至不会用这招,那样,他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张素得等张丽回来,她再以丽婆婆的身份带玉风去见女王。现在张丽也没回来,也不知陛下今天身体如何,一般来说,女王发病一天左右就会好,昨天都发作了,那今天应是没问题了。 玉风这样的好男子,不能错过。做事情么,就是要速度。男女的约会,当然是晚上最好。素婆婆当即决定,今晚日落时分,玉风再来找她,她安排两人见面。 “婆婆,我还是从西门进来到这里找您么?这小玉马还是可以用的吧。”玉风觉得他能随意进出金宫西门至听雨院,他还是有点难以置信,这是不是只能这次用,他要确认。 “小玉马以后都有用,你想来就来。等会来时,你敲门二次,第一次二下,第二次三下。倘若我没出来,你就从正门去,让人通报,有可能我提前去陛下那里了。”素婆婆也是考虑得很仔细。 第八十九章 锦鸡 玉风回到玉玲珑,玉成器说收到玉老爷的来信。来信中先是附上古秋水的信,他外婆是世上最惦记他的人吧,总是将他当成太阳,要什么有什么,生怕他受一丝委屈。只是现在他得不到一个女子的心,他外婆也是爱莫能助。 好像什么都能联想到明姑娘,玉风心中暗自神伤。看完信,哥哥姐姐都已出发来梦叶城,大概再过三五日,就会到了。 玉顶天说国师的信也收到,国师在信中,似乎对女王目前的处境有些担忧。玉顶天说他也给国师回了信,他和岳父都忠于女王陛下,西部两位“神”字将军坚决维护女王地位,支持她的任何决定,他要儿子坚定不移地支持国师,支持女王。 玉风回了信,特别提到家中有没有什么头兽之心,倘有,就特快送过来,他有用。他并不知这头兽之心到底有什么用,他想去帝国图书馆找本书看看。 他内心对今晚与女王的见面还是有些担心,担心再次受到拒绝。他脸皮厚度够,很会找台阶,但这事,他虽不会退缩,大概因为太渴望而心神不宁,求知看书是个转移内心不安的好方法。 帝国图书馆位于尚文院内,也是院长孔讷言兼任馆长。帝国尚武,那自然也是有喜欢文的,尚文院就是学文理知识的地方,因为文不受重视,所以尚文院就在梦叶城西南的并不热闹的书生巷。那里靠近行善庄园。原本是不靠近的,行善庄园发展得很大,从西向南蔓延过来。 玉风难得的一个人出门,玉成器很慌张,这是从没有过的事。“三少爷,您是去旁边买个什么东西么,这让小厮们去买就是了。” “我约了人,就在前边见面。我哥哥姐姐就要来了,你得赶紧好好收拾出房子,我大哥二哥他们还想着在这里找媳妇,我大姐是想去气派学院与人切磋功夫的,成管家,你要办的事多着呢,别老想着我,要不然我哥哥姐姐会说你太偏心。” 大公子二公子大姑娘就要来了,玉成器也是有得忙。他还想说点什么,玉风就不见人影。 玉风骑着马,慢慢悠悠地在路上晃着。日落时分,还早着,太阳虽不见了,但它仍是在那个时间落下。时间过得好慢,似乎有雨滴打在脸上,一摸,还真的是水。一抬头,雨就劈头盖脸落下来,风也扫荡着尘土而来,他立即下马到最近的一家铺子里躲躲雨。 那是一家花店,前店后院,看起来规模不小。玉风没看花草,倒是注意那位书生打扮的人,正用一个鸡毛掸子在轻拂花瓶,动作很是轻柔,宛如给心上人轻拂尘土。 他们成亲后,夫人—明姑娘就会这样替他掸去身上的灰尘。玉风暗自想着。 玉风拍了拍身上,问道:“哥哥,您这鸡毛掸子真是很特别呀,店中有卖么?” 孔三省笑道:“客官好眼力,这鸡毛掸子上的毛,可不是一般的鸡毛,是金冠红腹彩羽锦鸡身上的毛,特别漂亮,是吧。我这里没得卖,但可以帮您预定一把,我有位亲戚做这个贴补家用。” “金冠红腹彩羽锦鸡,这鸡很常见么?”这鸡竟在这里又听到了。 “听说南边无尽森林里边才常见,但现在城中也有人饲养,因为它的羽毛太漂亮,相当珍贵,还有人专门买来做宠物。”孔三省的花花世界生意冷清,虽说他也并不特别在意金钱,但没钱也不能维持他做自己喜欢的事,过着这样轻松随意的生活。 他自己如此爱花,但世人并未如他一样。 孔三省也在改变,他现在也卖花瓶,卖花土,甚至还替孔读书卖鸡毛掸子,收点佣金。 孔读书虽是善亲王府管家,但他也觉生活艰辛。他老家有不少人投奔他,他一个人养一大家子人,为了养活这一大家子,他能想到的什么都卖,连良心也会卖。 孔读书善养金冠红腹彩羽锦鸡,这鸡用来做普通鸡卖,那肯定太亏了。他便想出做鸡毛掸子,还送给孔三省一个,让他做展示。毕竟,有闲心来买花,还买得起花的人,应该是个会享受生活的人,那也许会买个高档的鸡毛掸子。 玉风把玩着鸡毛掸子,当即就定了一个,一个金币一把。 雨还在下,玉风与孔三省的话渐渐多了,两人聊得投机,孔三省跟他讲了孔读书养金冠红腹彩羽锦鸡的事,还带他参观了后边院子里的各种花花草草。 有一片浅白带米黄的蔷薇吸引了玉风的目光,那颜色柔和又温暖,花苞还未完全开放,花心是粉红透白,如果明姑娘的脸色是这样就好了。他一眼看中,就要一束,每一枝,他都自己挑选。 这样的天气还有大生意,孔三省分外热情,修剪搭配包装,样样弄得妥贴。玉风心情大好,他也就不去尚文院了。为了不让花受一丝损伤,孔三省另叫了马车送他回去。 雨终于停了,玉风一切都准备妥当,只待入宫。他在房中,就盯着花看,明姑娘会不会也喜欢这花呢?不喜欢也没关系,孔三省那里多的是花,这种不喜欢,换一种就是,总有她喜欢的。 明姑娘现在别说花,就是花仙子来了,她也喜欢不起来。 长明从议事殿回来后,她感觉到身体特别疲倦,连说话都不想说,但还好没有痛。丽婆婆要她睡觉休息,她仍是陪在旁边,依月就跟在丽婆婆的身后。 一觉醒来,又好了许多,长明想这次应该就这样过了吧。丽婆婆又陪着她吃了点儿东西,她也觉得女王要好起来了。 长明不能再等了。“婆婆,您一直都没好好休息,您先下去休息一会儿,换素婆婆来,依月就在这里陪着我,我现在觉得还好。” 丽婆婆也不能再等了,她是得好好休息,今晚就得办大事。 丽婆婆一走,长明便拿出那个木鱼,虽说她也怀疑自己并不是声派天才,但这木鱼是有玄机的,张显扬并不是想睡,而是她敲了之后,就想睡。至少敲木鱼是能催眠的。 她现在想用木鱼声将依月弄晕,再将她包裹起来,让素婆婆陪着她送依月出宫。送到哪里么,她觉得玉风那里是不错的。玉风虽说话多,但办事是很靠谱。 第九十章 密室 长明对着依月猛敲木鱼。依月是功夫高的人,得死命敲才行,她越敲越快,依月并没有晕过去,反而一直沉默不语的她突然激动起来,她双手捂住头,像是跟着她敲打的节奏,不停摇晃,嘴里“啊啊啊”的叫唤。 长明立即停下来,这个鬼木鱼,随便敲的时候,倒有用,现在真要用得上的时候,它又坏事。 “依月,依月,你是头痛得厉害么。” 木鱼声停止后,依月不叫了,她捂住头,不再摇晃。她呆若木鸡的脸上有了痛苦之色。“陛下,我头痛死,痛死了。” 依月有了表情,而且,说她“痛死了”,这是不被控制了么? “依月,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陛下,您怎么问这个,您是想吃冰糖葫芦了么?” 依月好了。“依月,你现在快出宫,我准你一个月假,千万不要让丽婆婆看见,不要被她抓回来。你可以去找玉风,让她帮帮你,我们到时再联系。” “陛下,我头好痛,我休息一阵就好的。您不要赶我出去,我会像丽婆婆一样一直陪着您。” 有些话也说不出来,说出来依月也不明白。看她还未完全清醒,长明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让她痛晕过去,按原计划进行。她继续敲,直到她没力气敲为止。 依月终于自己将自己摇晕了,倒在地上。 长明拿了个披风,想将依月包裹好,但她身体格外沉重,一蹲下就倒下。她好久才翻身起来,她觉得身上的衣服太紧了,将她勒得喘不过气来。她的手指十分麻木,一点儿也不灵活,她一看,手仿佛吹气了似,肿得老高,手指头肿得像一根根红萝卜。 长明摸摸脸,脸上,变形了,变得凹凸不平。她全身寒冷彻骨,冻僵在原地,她脑海里突现一个念头,她就要死了。 她想着金至,一想起就很甜蜜。他很快就会知道自已死了,以后,他会找一个花容月貌,温柔可人的女子共度一生吧,那样很好。 素婆婆进来,她蹲下来看着长明,她的眼睛突地睁圆了,嘴巴一直在动,但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婆婆,将我抱到床上。” 素婆婆将她抱到床上,她没有丝毫办法,她不能让长明这样,这是她亲手接生的孩子,在她心中,这就是她身上的肉。她要怎么办,玉风说了会写信回家问有没有头兽之心,倘有,他一定会给陛下。还有安亲王就在城中,那颗心她会千方百计弄到手的。 长明并不在乎素婆婆打什么主意,她现在能顾得上的很有限。“婆婆,我请您帮帮忙,请您将依月送出宫去,好不好?” 素婆婆摇头,她不能放走依月,她知道她妹的计划。 “婆婆,请您以后好好待依月,金至将军是个很好的人,您不要讨厌他,只要您愿意和他说话,您就会喜欢他。” 素婆婆点头。 “婆婆,谢谢您,也谢谢丽婆婆。我活成这样,我很抱歉,俩位婆婆要好好地活着。” 素婆婆摇头,她听不下去了,她妹说陛下好起来了,可是她知道这不是要好起来了,而是要完了。她无能为力,她想喊,她想叫,但说不出一个字。素婆婆又出去。 丽婆婆来来回回的,气氛弄得很紧张,新派来的宫女们都在外边候着,没叫是不能进去的。但晓彩还是在外边问道:“陛下,有什么事要吩咐么?” 晓彩是阳总管身边的得力女官,阳总管特地将她派到女王身边来。 “叫常娥来。” 常娥进来,女王在床上,纱帐放下来了,屋里头空荡荡的,只有小黑小白昏昏欲睡,这世间的生离死别并不能让它们睡不着觉。 “陛下,您身体不舒服么,您有什么事呢?” “快请善亲王呼拉焱进宫,我有话对他说。” 女王声音很轻柔,没一点异常。 常娥退下后,丽婆婆就来了。她对晓彩说:“陛下今晚要早些歇息,不见任何人。”她来到里边,并没有看到依月,问道:“陛下,您还好么,依月她去哪里啦?” “婆婆,我很好,依月她回去休息了。我睡一觉明天就好,您不用担心。要不,您今晚就不用在这里陪我。素婆婆也是要休息,就让晓彩,是叫晓彩吧,她们陪我也是一样的。” “陛下,让我看看您。”丽婆婆拉开纱帐,“陛下,我还是将您放到密室石床上去,您会好的,陛下,您一定会好的。” 在长明卧房里有一间密室,里边有一张呼拉宜治打造的石床,石床当初在呼拉宜治选好的药里浸泡了一个月。原珍王后之前发病时都会躺在上边,说是能减轻痛苦,长明也是。原本昨天就应躺在上边,但她这次都是阵痛,没有持续痛很久,所以也没进去。 但长明知道,这次,并不是为减轻痛苦进去,而是丽婆婆终于要对依月下手了。 “婆婆,我都这样了,就不能放依月一条生路么?” “陛下,您会好的,您一定会好的,我答应了王后陛下,会好好看着您的。” “婆婆,我还有事,我...”丽婆婆打晕了她,旁边的依月惊醒过来,“婆婆,您在做什么?” 丽婆婆早知道依月就在这房子里,她并不理会她。她抱着女王放到密室石床上,再出来,将依月弄进去,她就要彻底完成她的计划。 依月并没有完全清醒,她仍是头痛欲裂,她看到丽婆婆打晕女王。她不知道原委,她只知道,那是女王,她是保护女王陛下的,这是不能容忍的。她想起来去救陛下,却连起来都困难。丽婆婆去抱她,她滚开,再滚,枕边有一把小刀,她拿起刀就捅了过去。 丽婆婆以为,以为,以为。她没一点点防备,她一生追求天下无敌,也树敌无数,最终也没有死在敌人手上。 丽婆婆用袍子紧紧包着自己,迅速离开。 素婆婆来了,她疯狂地揍着依月。依月仍在半呆半醒之中,她根本就不能还手,她无力还手,她的功夫似乎全都消失了。素婆婆也没使用什么功夫,她就是疯狂地打她。 依月被揍得鲜血淋漓,素婆婆看到血,她终于能说话了,“陛下,您怎么啦,您哪里不舒服。” 依月浑身剧痛,全身是血,她死死盯着这位丽婆婆,世事风云变幻,怎么就变得这么快。 第九十一章 不见 金至想带着两支辛奴“箭”家的箭,呼拉羽毛的画,袁守望的画单独面见女王,但现在动不了身。 神赐将军并不只是看支箭而来,他也有他的事。呼拉行善即将仙游,呼拉羽毛觉得自己也是时候找一个合适的徒弟了。他们呼拉驭兽族中没找到谁像他一样对驭兽帝国的战兽兵器毒物感兴趣,他心中曾寄厚望的儿子,早就神游远方,他也不再牵挂。 他慢慢地画着蓝啼鸟,每一根羽毛都画得很清楚。他们家族离开驭兽帝国很多年了,但他内心还是当它是神鸟,是他心中的名副其实的神鸟。可惜他有生之年没有见过活的蓝啼鸟,他经常临摹他家传的一画蓝啼鸟的画。 画中的蓝啼鸟并没有展翅翱翔,而是收着翅膀安静地看着画外的世界。那眼神恍如神灵,慈悲而又犀利,脚趾的蓝色神秘中透着忧伤。它们因为善战而几乎灭绝。 金至默默站在一旁,看着神赐将军专心致志地画。明姑娘的两只雪鹰,也可以请神赐将军画一画。 “金将军,我有件事想听听你的看法,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呼拉羽毛终于画完了,金至松了一口气,他就要去见女王了。 “请说。”看神赐将军的样子,可能又得说好一阵子了。 “我也是该找个徒弟了,我其实一直在找。只是之前,我以为第三会继承我的衣钵,所以误了时间。我现在终于找到了,金将军,我想让赵有料跟着我,你说行不行?” “神赐将军有没有与赵有料说过这事呢?”金至也认为赵有料与呼拉羽毛的兴趣很相似,赵有料如果能做神赐将军的徒弟,于他而言,是能学到许多东西。 “我想先问问金将军的意见。” “我认为赵有料是个不错的人选,他对那些也很有兴趣,他自己也是个好学的人。只是第三公子,他在这里,我们大家看他也是个聪明的人,为人也很有礼貌。我想神赐将军你们父子之间是不是可以好好谈谈。” 金至并不关心别人的家事,只是呼拉第三在府衙给众人印象都挺好。 呼拉羽毛笑道:“他这一套在女人面前演得更好。那就请金将军让赵有料来这里,我想和他谈谈。” 这一谈就谈到天黑。金至送走呼拉羽毛后还是立即入宫,他在内宫与外宫的分界点破万卷书房前面碰到玉风也刚到那里。他的“五刀”立在身后,玉一刀没有捧刀,而是捧着一大束娇嫩欲滴的蔷薇花。 哇,真傻!自己怎么会没想到花呢?他带的是什么鬼东西,他今晚是来见女王的,是心尖尖上的明姑娘,不是真来讨论什么驭兽帝国的。真傻! 金至拿着那把扇子敲着自己的头,这位玉公子,带这么一大束足以迷死任何女人的花来做什么? “将军,您来了,有什么指示么?”袁守望看到他来,急忙从某个地方出来。他原本是白天当值,现在应回去了,但他自从听了金至对国王护卫队的评价后,没事还要来转转。这一转就转到上司来了,还真是没有白转。 “我要去见女王陛下,叫人去通报。”金至说道。 玉风说道:“我要去见丽婆婆,请人去通报。” 玉风与金至两人站在一起,看到金至带着柄扇子,他就想说点什么。“金至将军,您很热么,带柄扇子来做什么?” “我想带就带了。风公子,这花是从哪里买的,要送给谁?”金至看到花也想问问,看情形是送给女王的,他来找女王陛下做什么呢?这小子,越来越不喜欢他。金至不是个轻易以喜好来控制情绪的人,但现在他就是不喜欢玉风。 “这花不错吧,跟我一样,人见人爱。是从南大街花花世界买的。” 金至打开扇子,就想扇点风,将那花扇个落红满地,春红太匆匆。 玉风说道:“金至将军,你要是扇风,我就点火。你要是热,我就给你脱衣服。你扇子上那几个字写得不错,是谁写的?” 金至扇子上写着“明月照人来”,有个“明”字。玉风见了,也是觉讨嫌得很。他扇子上什么都没有,早知道,要写个什么“明月照我心”之类,好像又不如那几个字。真烦人。 玉风这家伙,脑袋这么灵光。金至只得随意摇摇,说道:“这是尚文院的孔院长写的,玉风公子什么时候对字感兴趣了?” “现在。怎么通报要这么久呢?” 是挺久的,两个人,你看不得我,我也看不你,相背面立。 还是说话,时间过得快些,玉风说道:“金至将军,我们交换点东西。昨晚上,安亲王琵琶宴上的琵琶美人,你没去见一下,还真是可惜。听说她长得与当年的原珍王后很像诶,我没见原珍王后,你是见过的,你可以想像一下她长什么样子。” 金至转过来,“风公子,有位叫申六通的药店掌柜,他从玉玲珑出诊后回家就没出去过,第二天早上,家仆看到他吊死在药室里,左手大拇指没了。听说玉山府当年城门上‘南天五虎’中的四虎也是这样的死法。风公子可以想象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申六通是吧,就是那天你叫涛将军去请的会解‘鬼见喜’毒药的医师么?” “是的,他是南森府人,会炼会解‘鬼见喜’。” 玉风当时根本没在意这事。他知道“南天五虎”死了四虎,至于那四虎怎么死的,他从没听家人说过,他父亲都不知道什么,他那时年纪还小,在古山府苦练刀术。 他爷爷对这件事说得很少很少,只说老天有眼,死了四虎,还有一虎。他们是在暗中打探剩下的那一人,但手中的线索只有那只印着蝉的金盒子。会炼“鬼见喜”毒药的人南森府有的是,他哪会去想申六通呢。 “风公子,那位琵琶美人让你如此印象深刻,只是因为听说她长得像当年的原珍王后么?我也是小时候进宫一次,那天各种好玩的吸引我,我哪里会想去见原珍王后,我对她没一点印象,我都不记得是否见过她。” “我开始还以为她就是明护卫,明护卫会弹琵琶么?” “风公子,你几时见过明护卫?” 看着金至那一向沉着的表情也起了变化,这是在嫉妒他么,玉风很受用,手一指,里边人出来了。“陛下今晚不见任何人。两位请回吧。” 玉风想是丽婆婆安排好了,女王只见自己。“丽婆婆她不见我么?” “丽婆婆也说她不见任何人。” 第九十二章 还见 玉风与金至面面相觑,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后边跟着一队人。 安亲王从马车上下来,常娥也从马上下来。 常娥脸上有惊讶之色,“神卫将军您有什么事么?” “我有事求见陛下。”金至又向安亲王解释,“王爷,昨晚上临时有事,没能前去赴宴,还请王爷谅解。” “神卫将军为国为民操劳,真是令人敬佩。”安亲王并不在意他没去赴宴,他还主动向玉风打招呼。 “陛下今晚不见任何人,王爷怎么也来了?”玉风说道。安亲王出个门,带的人还不少。 常娥拿出令牌进去,并招手安亲王也进去。里边的护卫将安亲王拦住了。“陛下口谕今晚不见任何人。神卫将军与玉风公子刚才都进去通报,回说不见。” 安亲王说道:“我最近身体不适,有好一阵子没来觐见陛下。有位高人说驭兽帝国巨型战兽头兽之心能治百病,没病可以强身健体,要我服用。我家恰好就有一颗,刚才才找出来,我一看到这颗心就想起陛下,特地前来将这颗头兽之心献给陛下,劳烦通报。” 常娥退出来,站在安亲王身边,两个人挨得很近,安亲王的身体都碰到了常娥。常娥又离开了。 “请安亲王稍候,我们再去通报。”另一个护卫说道。 玉风,金至,安亲王三个人站在外边,玉风头脑里就只想着头兽之心。丽婆婆也跟他说过头兽之心,原来是能治病,那是谁病了呢?要他献给陛下,是女王病了么?明姑娘脸色是不大好,虽说白白嫩嫩的,可那是苍白,要是像这花心一样粉中透白才好。 “王爷,昨晚上的琵琶美人是哪里人,她住在哪里?”玉风问安亲王。 “我也不知道,玉公子可以去问成掌柜。你这花是要送给谁呢?” “我来梦叶城也有这么久了,我外婆来时就惦记着丽婆婆,我特地来拜见丽婆婆,想着也得给陛下带个礼物,那就送花啰。” 安亲王也夸这花好颜色,女王一定喜欢。他还问金至有什么事晚上还来求见女王。 金至想之前明姑娘有什么都让常娥转交,从常娥的神态,站姿来看,她与安亲王关系不一般。他以为常娥是明姑娘在宫中最好的朋友,可她现在对自己根本就不搭理,还显得很防备,这位常将军也许没有明姑娘想的那么好。可如果明姑娘是女王的话,那她应该知道他与女王关系不一般吧,怎么会这样呢? “在下没有什么头兽之心,也没有玉公子这么有心,确实是有公事想呈报陛下。” 里边有人出来,“三位请到破万卷书房等着,陛下稍后就来。” 三人坐在书房中,谁也没主动开口说话。玉风小心翼翼地抱着那大束花,他也不知丽婆婆怎么回事,铁板钉钉的事怎么就成了没事一样。他今天没弄明白,明天也会再去找丽婆婆弄个清楚。 金至现在一心只等女王来,他很快就会弄清楚明姑娘到底是不是女王,他只需深吸一口气,如能闻到女王身上有明姑娘的气味,那女王就是明姑娘。 这一等时间就过得格外的慢,慢到善亲王呼拉焱都来了。 呼拉焱与三人都很亲切地打招呼,招呼完也坐在那里不说话。 玉风从没见过呼拉焱,这次可要好好见见,这以后就是国师府大姐夫了。呼拉焱长得确实像是人们心中的小白脸儿,比大姐姐牛如芝好看多了。真不知他怎么想的,呼拉焱这样的,随便找一个都比如芝姐姐强,不过那些强的人不是国师的女儿。这小子,心机男一个。 “善王爷,恭喜您,您与如芝姐姐几时成亲?” “啊,谢谢,谢谢,下月三日我们便成亲。” 安亲王问道:“善王爷与如芝几时定的亲?”这样的大事,他竟不知道。 “昨日订的亲,考虑到家父身体,一切从简,也就没打扰各位。” 这对安亲王来说,真不是个好消息。金至也不知道善亲王与国师的大女儿订亲的事,他瞟了一眼安亲王,还是很镇定。安亲王一向都不去议事殿,也从没见他单独来见过女王,今天这样阴晴不定,大风大雨的天气,他倒是要来献头兽之心了。 一屋子四个男人在等女王的到来。金至现在是一点儿也不知女王这是怎么回事,特别是抱着花的玉风,他无数次想将那些花儿给毁了,看着就伤脑筋。 女王终于登场,旁边的丽婆婆紧紧跟随。 四人忙起身施礼,“陛下。” 金至只看一眼,就觉得与早上看到的女王不一样。他早上以为是服饰的原因,女王显得很臃肿,他也看不出什么奥秘,隔得远,那样的场合下,他也没闻到什么气味。 现在换了装,一眼就看出是那天见到的明夜,身形一样,还有,没有气味,一点儿气味也没有。当然也是有别的女性的气味,但那绝不是明姑娘身上的气味。 明夜是女王,那明天明姑娘就真的是第一将军么?也许不是第一将军,她的功夫连这位女王都不如,那就只是国王护卫队的护卫。可她哪能那么特殊呢? 霞姑说的,哪个地方出了纰漏呢?也许原珍王后就是原珍王后,她与古山府的丹王一家没有任何关系。明姑娘并不是原珍王后的女儿,而是奶娘原柳亲生女儿的女儿,或者是原柳带大的霞姑侄女的女儿。 原柳将霞姑的玉蝉子给了自己亲生的女儿或者霞姑的侄女,原柳的女儿或者霞姑的侄女后来到了梦叶城,嫁人生女,生了明姑娘。总之,现在看来,明姑娘真不是女王! 还有丽婆婆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怎么那次像是要归西了,这次却精神矍铄,活个百八十年的不成问题。他活了这么些年,今晚是最迷幻的一个晚上。不管明姑娘是谁,他总会找到她,弄清楚她的一切,他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也不回头。 玉风看着丽婆婆,丽婆婆像是没见过他一样,根本就不朝他看,像是一直看着金至。高手就是这样不形于色,声东击西,玉风心中也很佩服。 女王走过去的时候,玉风就感觉这不是明姑娘。他的和明姑娘面对面坐那么久,明姑娘一呼吸,玉风就能感觉到她,这位不是,那明姑娘还真只是明护卫,他可得去国王护卫队里好好找找。那贾富贵公子他爹就是个说胡话的。 第九十三章 白见 那是安亲王么?那个唯一让她魂牵梦绕的人,有多久没见到他了?不知道具体多久,但安亲王每天都存在她的梦里,脑海,心田。 依月浑身都痛,脑袋仍是迷迷糊糊,丽婆婆说她就是陛下,逼着她来,她之前也代替过女王,她忍受着疼痛来了。还好,看到了安亲王。“安亲王,是你么?我好久好久没有见过你,我一直都想着你,你还好么?” 玉风不敢相信他听到的。他用花遮住了脸。金至也摇起了扇子,善亲王舔了舔嘴唇。 安亲王,大概是听惯了类似的话,神色自若地说道:“陛下,我最近身体不适,听说驭兽帝国巨型战兽头兽之心能治百病,没病也可以强身健体,我今日找出了这颗心,我一看到这颗心就想起陛下,特地前来将这颗头兽之心献给陛下。” 安亲王对这位女王说的话像是没听出别的什么,他从袖内掏出一个朱漆的盒子,递给丽婆婆。 婆婆拿着盒子看了看,这盒子没什么奇怪,外面到处都有卖。她打开盒子,里边里面放着一块心形的东西,半个拳头大小,颜色暗红,有一股甜甜的血腥味。她将盒子递给女王,但她没有接。 依月说道:“安亲王是哪里不舒服,既然有这样的宝物,那就自己服用,你还是拿回去吧。” “安亲王一片心意,怎么能不收下呢?”丽婆婆将盒子盖好,放入怀中。她看着金至说道:“金至将军,这么些年,你怎么从来不来看我呢。我一直觉得我自己已经没有对手了,想当年,好想好想和金长盛将军一决高下,可惜,他英年早逝。虎父无犬子,金至将军也是人中龙凤。我一看到你,就觉得高兴。” 金至这么冷静沉着的人都为丽婆婆所说的弄糊涂了。他与丽婆婆没半点关系,他母亲可是十分厌恶这位原珍王后的保姆,除了相思树下她来带明姑娘那次见到她,他几乎都没见过丽婆婆。怎么现在说起来,他们是有着特别的关系一样。 金至也还是客气说道:“婆婆,之前是少来见您,以后,会来看您的。” “要常来,没事就来看看我,我一个人在宫中,到了这年纪就觉得日子难过。” 玉风说道:“婆婆,我会常来看您的,您今天是因为下了雨,心情变不好了么?虽说下雨了,也看不到‘日落’时分,但太阳神它就在那里,落下就落下,不管您有没有看见它。”怎么丽婆婆对金至说这么意味深长的话,她对自己不闻不问,这是吃错药了么? 丽婆婆现在才看到他一样,“你是玉山府古大师和神策将军的外孙玉风么?长得与古大师很像啊。” 这是故意说的么,要撇清他们两人见过面?“是的。婆婆,您一向可好。” “好好好,古大师与神策将军近来还好么?” “嗯,很好,很好。” “玉公子真是人见人爱啊,你家中定亲了么?” “啊,没有。”玉风也不知丽婆婆打的什么主意,但他不想再陪她装下去。这花,不管女王是不是明姑娘,他都带来了。他站起来说道:“陛下,这花是送给您的,不知您是否喜欢。” 丽婆婆高兴地将花接住,放在女王怀里,“陛下,这花太漂亮了,闻闻,还有香味。” 依月抱着这束大大的蔷薇,忍不住将头埋入其中,贪婪地呼吸几口,沁人心脾,她觉得脑袋都清醒了不少。她看着玉风,就是那位贵公子,是的,是那位全身上下都有很贵的玉饰的风花雪月。 女王在看着自己,玉风心想要感受,感受,感受到她不是明姑娘。 这样的情况下,金至也不好说什么驭兽帝国的人和国鸟有可能在梦叶城出现的事。 呼拉焱不知女王找他什么事,他也没什么事说,他坐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同女王讲。丽婆婆问他们还有什么事,四人都说没事,就这样结束了这次四子同坐。 一回寝宫,丽婆婆就将那个盒子打开,将那颗头兽之心拿出来,要依月吃下去。 依月仍是抱着那束花,这是她人生第一次收到花,这是世上最美丽的花,原来花是有魔力的,让她一下子就不觉得疼痛,只是觉得美好。奇怪,那么想念的安亲王,霎时就被玉风取代了。 再长久的幻想,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陛下,花给晓彩吧,她会弄好的。来,快,将这颗心一口吃下去,您就什么都好了。” 一听到“陛下”,依月恍惚想起,陛下不是丽婆婆抱走了么,陛下哪里去了呢? “婆婆,我是依月,您看不出来么,您将陛下弄到哪里去了?” “陛下,您别说傻话,快吃下去,吃了就好了。” 依月拒绝吃,她紧紧抱着那些花。陛下不见了,她去哪里了?她该怎么办?头痛,钻心般地痛,她用手紧紧抱着头。那束花就掉在地上,她多么想捡起来,抱在怀中,这是她人生中得到的最让她开心的礼物。她绝不会丢下,可是她就是抱不住。 丽婆婆将她打晕,放到床上,将那束花交给了晓彩,让她好好插好,那是陛下心爱之物。陛下不愿服用这颗头兽之心,那她的病怎么能好呢,她得想个什么法子让她服下去呢? 丽婆婆自己拿起试着咬了一口,硬如磐石,根本咬不动。她舔了舔确实一股血腥味。这么个东西,一口吞下去,又太大了点,说不定会堵住喉咙,噎死人。怎么服用头兽之心,这也没听说过。 要不将它切开,一片一片吞下去,不就行了。说切就切,丽婆婆叫晓彩找了把切菜刀,一刀下去,没个印子。用力一砍,刀都砍飞了。 晓彩在一旁边看着,那刀就差点飞到她身上,她一躲还摔倒在地。“婆婆,这是块石头,菜刀怎么能切开呢?要找把宝刀才行吧。” “你知道谁有宝刀么?” “这个,我哪知道。婆婆,您是要将它切开做什么?” “吃呀。你有什么好法子,能将它吃下去?” 晓彩只是个宫女,丽婆婆问的完全超出了她的知识范围。“婆婆,要论吃东西么,晓令最有经验,要不找她来商量一下。” 新换来的一群宫女名字是以“晓”字开头的。晓令来了以后,她果然机灵,就说了蒸,煮,烤等等,总之得先将它弄软。宫女们也立即当场实验,折腾到大半夜,还是原来的硬邦邦的样子,咬不动,砸不开,锤不烂。反而血腥味更浓了,甜甜味倒是没了。 第九十四章 兽心 素婆婆如愿以偿,得到了头兽之心,但仍是不能解决问题,她的心着急起来。她去看女王,依月安静地睡着了,睡得很香甜。她脸上有伤,手上也有伤,竟然身上也有伤,是谁,竟然伤了女王! “晓彩,有谁来了么?陛下怎么到处是伤?” “没有人来,婆婆。陛下昨天不是炼功受伤晕倒了么,春花姐姐她们都因为这事受罚了。可是您又不让医师来看。那,那,那现在是要怎么办嘛。”晓彩很担心丽婆婆大发脾气,她早就听说丽婆婆喜怒无常。 丽婆婆并没有发脾气,说道:“这宫里的医师个个都是废物,呼拉宜治以后就再也没个好医师了,不用他们来看,我自己给陛下上药。只是第一将军哪里去了?” 晓彩也不知道,今天丽婆婆出出进进的,她们个个提心吊胆,以为陛下身体哪里不适,丽婆婆又要发脾气罚她们,个个连大喘气都没有,哪里还注意第一将军。 “我不知道第一将军哪里去了,她一直都跟着您的,我没看到。” 问其她宫女,大家都没见到第一将军。 丽婆婆并没有发脾气,也没有责备她们。晓彩觉得丽婆婆这人好温和,很好相处,原来的传闻不是真的,只是不只她为什么非得换了春花姐姐她们。 依月半夜醒来,她觉得脑袋还是很痛,但全身清凉,她记得丽婆婆揍她,浑身都被她捶得淤青红肿,疼痛难忍,怎么现在好像不觉得疼痛。她起身看了看,是擦了药,是丽婆婆帮她擦了药。 丽婆婆就趴在床边睡着了,依月想不明白丽婆婆为什么要打她。 她只记得丽婆婆抱走了女王,丽婆婆打了她,还逼着她去破万卷书房假装女王。那女王在哪里,在哪里?她一想到这个就头痛欲裂。可她还是想问个清楚。 “婆婆,求求您,告诉我,陛下到底在哪里?” “陛下,您没睡醒么?您就是陛下!” 依月清楚自己不是,那女王到底在哪里?女王到底在哪里? 啊啊啊!她头痛得大叫,可根本就叫不出来,整个头部就要爆炸了一样。她不能想这个问题,那就不要想。 “陛下,您就服了这颗头兽之心吧,您的病会好的。” 依月说不出话来,只是点头,使劲张开嘴,丽婆婆将那颗心放入她的口中,使劲咽,但吞不下去。那颗心看起来是可以吞下去的,可是到了喉咙中,似乎还膨胀了,就堵在那嗓子眼里,堵得依月就要翻白眼了。 丽婆婆赶紧在她背上猛拍,拍出了那颗心,她狠狠长吸一口气,再长舒出来。还好,没死。 丽婆婆是在故意折腾她么?“婆婆,您回去好好休息,我也想再睡一会儿。” 丽婆婆很是抱歉。“陛下,不用担心,我会去找把宝刀,将它弄成小粒小粒的,就像吃肉丸一样,您放心,您的病很快就会好的。” 过了好一会儿,依月才稳住呼吸,又觉得嘴中有液体在涌动,一张口,鲜血汩汩往外冒。她用手一抹,手上全是血,低头一看,血快速往下流,被子上一下子红了一大片。 依月想提气封住气血上涌,但她全身绵软无力,根本使不上来劲。她想喊人来,可嘴里的血一直不停往外冒,发不出声音。 她想抓个东西往外扔,身边就一个软绵绵的枕头,她无力抓牢。她全身摸索,摸到了身上的玉佩。那是呼拉羽毛院长送给她的,说她是气派学院三百年来才出的天才,是气派的骄傲。那是她人生最辉煌的时刻。 她想自己就要死了,除了对不起陛下,她是来保护她的,她没有做到。她这辈子也没什么对不起的人了。她静静地躺着,血一直流着,她很清醒,这是要死了,所以才这么清醒吧。 她有父母有弟弟有妹妹,可没感受到多少来自家庭的欢乐,只有那一天,女王准她回家过生日那一天,才真正感受到家庭的温暖,温暖的一天。 现在她能想起来的最开心的事,就是今晚。一位玉树临风的公子送她一束大大的,可以将头埋在其中呼吸最清新空气的世上最美的鲜花。 她这么些年心心念念的安亲王,她现在想不起一丝关于他们两个同框的记忆。安亲王从来都没有与她有过任何表示,他只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一个虚无缥缈怀春梦中的男方而已。 她得到的太少,她不想死。 那枚抓在手中的叶形白玉佩变形了。她拿起来认真地看着,这是她最大的荣光。那玉佩怎么看起来像颗小心脏一样,而且明明是白的,怎么看起来是鲜红鲜红的,自己的手上没一滴血了。 拿在手里,感觉温暖柔软,似乎还在跳动,是要死了产生的幻觉么?她想拿近一点看个清楚,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冲过来,她张开嘴想吐,那颗红心就掉进嘴里,顺滑而下,那舒爽就随之从心开始向全身一点点地蔓延。 呼拉羽毛院长送给她的才是真正的头兽之心!原来头兽之心是要伴鲜血服用的。依月觉得自己全身哪哪都舒服,她看手上,身上没一点儿疤痕,完好如初,她一跃而起,哇,身体也分外轻盈,再试着运气,煞气满满,功力全部恢复了,她甚至觉得更上一层楼。 她再去照镜子,镜子中的自己血光四射,她吓得倒在床上。她在被子上擦擦,再擦擦,再去照镜子,哦,光芒四射,她从未见过这么自信,霸气的自己。她有些惊慌失措,在屋子里穿来穿去,她要怕什么呢,这样强大的自己不是更好么? 她不怕,她什么都不怕。她先平静下来,调理自己的气息,但她就是不能平静下来,她活力满满,她静不下来。她脑海里有许多东西得想想。 安亲王送的是什么鬼东西,那是带毒的头兽之心么,他到底是何居心? 会不会是丽婆婆下了毒呢,她就是想毒死自己?她抱走了女王,又想毒死自己。丽婆婆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现在对她而言,不算是坏主意。因为丽婆婆说,她就是陛下,是的,她就是陛下。 为什么丽婆婆要将她当做陛下,她想不明白,也就不会去想。 野心膨胀就是瞬间的事,许多时候,那个瞬间并没有来到,所以许多人以为自己没野心,只是因为运气不好,终其一生也没有那样的一瞬间。 依月热血沸腾,虽然刚才失血过多,但她现在浑身在燃烧,她充满了力量。 “来人啦!”声音铿锵有力。 外边守候的宫女晓桥在门外边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我炼功吐出些淤血,马上叫人将房间清理干净。” 第九十五章 拇指 依月坐在王位上,她曾代替女王坐过这个位置,但那时的她,战战兢兢汗不敢出。她觉得那王位就像是一个巨人张开的大嘴,布满了尖牙,随时可以将她吞没,咬她个粉身碎骨,血肉模糊。她坐在上面,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可是这次,她感觉太好了,她高高在上,下面的人对她俯首称臣。她如同神灵,审视众臣。他们说什么,她可以不听,听了可以不说,说了也可以胡说。 她实际上什么也没说,她原本是个沉默的人,现在仍是个沉默的人。国师反复问她,“陛下,这事您觉得怎样?” 她终于回道:“国师看着办吧。” 这是女王之前常对国师说的话。但这话都是国师单独面见女王时,她才这样说。女王在议事殿中,从不说这样的话,她有自己的主见。 依月是个听从命令的人,现在轮到她来发命令,她也许是不习惯,也许是不知如何发命令。 总之依月觉得当国王的感觉很好,而且当国王是这么简单的事,太简单了。 丽婆婆很高兴女王心情如此之好,她说她要出宫去找宝刀。依月并不想见丽婆婆,她现在非常讨厌她,讨厌到想她死。 晓彩来报说是神卫将想见陛下。 “刚才不是在议事殿就见过了么?他现在来找我做什么?” “陛下,神卫将军是国之栋梁,他来见您,您恐怕得见他才是。” 依月笑道:“个个都是国之栋梁,他们又撑起了什么,我不想见他。晓彩,你派人去问问,玉风公子怎么今日没给我送花来呢?” 晓彩站着不动,“陛下,这是神卫将军,他与国师同是朝中重臣,不能不见。” “你是在教我怎么做国王么?我说不见。” 女王竟然不见他。金至昨晚是非见她不可,但现在他没有那样的想法,他只是想向女王报告驭兽帝国国鸟与人的事,他以为资深护卫这么大的事会向她汇报的。看起来,女王一点儿也不在乎这件事。既然女王不是明姑娘,那他也没什么想见她。 回到府衙,丽婆婆竟然在那里等他,这真是破天荒的事。 “婆婆,您有什么急事找我么?” “我就想着金将军公事繁忙,不能来看我,我就来看看你。我也有事想请你帮忙,能不能帮我找一把能将这个东西切开的宝刀。”丽婆婆将那颗心给金至看。 金至拿在手中,感觉就是他那天得到的翡翠原石一样,只是这块石头有腥臭味。他那天是用玉一刀的刀切开的,那刀切石如豆腐,就去那里试试。 丽婆婆从未找他办过事,金至还是亲自陪同她一起去西市。两人坐船去。 丽婆婆始终微笑地看着金至。金至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哪个光明神出了差错,会让丽婆婆这样对他。还是找点话说。 “婆婆,明护卫她现在还好吧。” “哪个明护卫?” “那天您从阳山相思树下那里带回去的明护卫,她真的订亲了么?” “谁订亲了?” “就是您从阳山相思树下带回去的明护卫,她是不是订亲了?” “我什么时候从阳山相思树下带回去哪个明护卫,她订什么亲了?” 金至看一眼外边,阴天,河水温柔地流淌,有翠鸟箭一样掠过,嘴上叨着一条银色的小鱼。 金至不说话,丽婆婆也不说话。金至又只得说话。 “婆婆,您认识依月这个人么?” “认识。” “他是谁,他做什么的,他家在哪里?” “这个,我不能说。” 那就是有依月这个人,明姑娘的订亲对象是存在的。金至一下子心情低落,再次看向外边,数着船夫摇桨声,想着明姑娘那天倒在她怀里,那样不停笑,就像这不停的摇桨声,不停。 总有停的时候,终于到了西市小渡口。 吹锁呐的老夫妻还在。丽婆婆也给了他们一个金币。快到西市门口时,就听到数声“打得好,再打!再打!” 那是一个竹子搭的高台,上边两个人看起来正在打架。再一看,是一个细胳膊细腿的男子正在打一个粗壮的男子,壮男子马步站着,打不还手。下边挤着一堆人,在高声喊着“打得好,再打!再打!” 两人来到台前,那台子左边写着:你打打你仅一个,右边写着:他打打他需二个。那壮男子是石亿金,打他的人不认识。 前边一个大腹便便的黑脸雷公在喊着:“来来来,有谁想打,有谁想挨打,只需一个银币;有谁想看谁挨打,有谁想看谁打谁,只需二个银币,来来来,打一打,打打更健康!” 两人一站在那里,就有人在他们身旁边挤来挤去。 “金将军,那个壮壮的运气挨打的像是气派白系列的啊。你认识他么?” “是金子府石家四公子石亿金。” “是灿公主的儿子么?他不是气派白九么?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在街头卖打,灿公主的脸往哪里搁呢?” 金至倒不觉得这有什么丢脸的。“婆婆,可能是四公子个人爱好吧,他喜欢与人切磋。” “这哪是切磋,这是卖傻,可能是灿公主太爱钱了,儿子也舍不得给。灿公主当初多好的人,嫁到石家就变了。人是很容易变的,看在气派的份上,我上去打他一顿,给他点钱。” 丽婆婆准备上前去与那黑脸雷公说话,但突然人群中持续的尖细哀嚎声震碎了这里的激情。金至他们身边的一个人边嚎边冲了出去。 丽婆婆牵着金至出来,给他一样东西,是一根根部滴着血的大拇指。 金至扯下一角衣袖将这根大拇指包起来。“婆婆,这是刚才那个人的么?” “是的,这个老贼,吃了熊心豹子胆,来偷我的东西。他以为我年纪大了,就好欺负,真是瞎了眼了。我断了他的大拇指,你拿着它去追捕他。那个断痕,我特意让他断个粉碎,痛到心碎。到时一看,就能看出,他绝不能狡辩。” 金至想那个肯定不是个老贼,是个小贼。初出茅庐,无知无畏,识人不清,还看不出丽婆婆这样的人,哪里是他能惹得起的。 “婆婆,我会让涛将军去查这个人,您没丢东西吧。” “没丢。金将军,我还从来没被人偷过。我看是我今日穿得素净了些,就觉着我好下手。古大师说过,做人就是要高调要气派,我在宫中久了,这么好的话竟忘记了。” 这么好的话金至不敢认同。“婆婆,不要为了个贼人而伤神,我们还是去找玉一刀师傅。” 第九十六章 送花 丽婆婆一见玉一刀的七孔环形精钢刀就连声赞叹:“好刀,真是好刀!术派淍零,刀术隐形,刀流年也没人说起他了,玉师傅,这是古山府刀家的刀么?” 玉一刀一下子眼睛湿润了,“婆婆好记性,还记得刀流年这个名字。刀家刀术天下无双,可惜,刀术过时了,刀家也没落了,这把刀现在是三少爷的刀。” “玉师傅不必伤感,多少年后,也许没人知道气派是个什么玩意,但那时仍是有刀。我今天来是有事求你,我这个东西,看能不能借你的刀给它切成小小的,一粒粒的,就像小小的肉丸子一样。” 玉一刀拿着那颗心看了看,放在一块白色帕子上摆好,再挥刀在兽心上比划几下,随即双手舞刀,刀光密不透风,眨几下眼,桌子上就见一颗颜色红中透黑又夹着一点点白色筋线的小球,光泽柔亮,恰似红玉。 金至想起玉风身上的那枚红玉佩,二者很是相似。只是玉风的玉佩因材制宜,雕成花形,可能是打磨过,光泽更加诱人。丽婆婆的这个也是罕见的红玉么,她可以请玉工雕成更好的宝物,怎么要弄成一小颗的丸子形呢。 “婆婆,这是红玉原石么?雕成碎珠子可惜了,我也不太识得宝物,现在也反悔不了。”玉一刀看了后也十分可惜,浪费了稀世之玉。 丽婆婆用手指轻轻一拔,那小球就分成数粒暗红色小珠子,在白帕子上滚动,煞是好看。丽婆婆将白帕子卷起来,放入怀中,又掏出一张银票给玉一刀。 玉一刀真诚说道:“婆婆,就凭您还记得刀流年,我心中十分感激。这区区小事,何须如此,您这样,可就看不起刀术了。” 丽婆婆并不收回银票,说道:“那我就包场买下这些,在场人人有份,想拿什么就拿什么。倘若钱多了,就以后再包场,包完为止。请玉师傅每次替我选一个,其它的就让现场的人碰运气吧。” 玉一刀收下了银票,当场给她选了一个,开了,啥都没有。丽婆婆哈哈大笑,说自己也有没运气的时候。 两人在西市内东绕西绕才出来。丽婆婆问道:“金将军来这里是还有什么事么,我没误你事吧。” “没有,没有。灵姑姑才上任,我顺道看看。这里比起以前像是好多了,婆婆有没有觉得?” “我从没来过这里,只是这里墙上写着‘公开,公平,公正’看起来是挺好的。” 金至又看到呼拉灵身边跟着呼拉烊,身后跟着四个人在逐个摊位问询。之前呼拉炬一现身,身后跟着一群人,呼拉烊也是带着一小群人,这样一对比,金至想呼拉灵是在认真做事,他也就不去打扰她。 丽婆婆也没心情去看石亿金的打与挨打,她说只想快点回宫。 金至送丽婆婆回宫,丽婆婆依依不舍,嘱咐他不要太忙了,要多给自己留点时间。她一进西门,于是就与她说,玉公子来找过她,去听雨院没人,就回去了。 “他进听雨院了么?” “这个,我不知道,婆婆,我这个真不知道。”于是见丽婆婆严肃脸说话,他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玉风是一大早就去看丽婆婆,他见听雨院院门紧闭,丽婆婆想是不在。他又只得出来,于是这次主动过来与他说丽婆婆出宫了。 “于护卫,你在国王护卫队多久了。” “好久了。” “你认识所有国王护卫队里的人么?” 于是斜着脑袋看着他,“玉公子是要打听什么人么?” “明护卫她是在宫中哪里当值?” “我做护卫十年了,从没听说有个明护卫,叫什么名字?” “明天。” 于是仍是斜着脑袋看着他,“明天的明天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想名字十有八九是假名。” 明姑娘用的是假名字,这倒也不奇怪,只是她为什么千方百计的隐瞒身份,她又不是女王。于是倒是真的愿意帮他找人,问明护卫长什么样? “神仙样。”对,就是神仙样,玉风见过无数美人,就只觉得明姑娘神仙一样。 “是个女子么?” 玉风看着他,“我说了半天,你以为是个男的么,男的我还找不到他么?男的找不到也无所谓。” “我也说了半天了,我们这里的护卫都是男的。我从没见过女护卫,我们这里连只母鸡都没有,哪里还有女子?” 国王护卫队没有女子,这就奇怪了,明天难道是个假扮护卫的奸细? “你们护卫队的牌子可不可做假的?” “这个么,说起来是可以,但如果真有,估计早就被我们给干掉了。玉公子,你被骗了。是不是去了那些烟花之地,遇上些风情女子,玩点特别的游戏,就拿国王护卫队说事了。” 这哪跟哪,说不清楚,玉风又只得回玉玲珑。玉成器在外边说,宫里来的女官,在这里等了好久了,说是务必要见他。派人满地儿找,就是找不着他,急死了。 那是位温婉的女子,玉风并不认识。 “玉公子,我是晓彩,是陛下身边的侍女,我想请问玉公子几时给陛下送花去?” “昨天不送过了么,那花就枯了么?” 送花是小事,只是女王还专门派人来催就没意思了。 “玉公子,可能是陛下特别喜欢,您还是会送去的吧。如果您不送,请告诉我那花在哪儿买的?” 这位晓彩姐姐倒是个善解人意的人。 “陛下喜欢花么,我让人送便是了。只是天天送去内宫也不方便,我送到哪里好呢,要不就送到破万卷书房那里。送到了,你派人去取,可好?” 晓彩来明殿后,没觉得丽婆婆可怕,反而是陛下相当可怕。她不能忤逆女王的意思,自己出来问玉风,但对外的事务,是由常娥来负责。她初来乍到,就逾矩,常娥资历比她深,行事向来深得各方好评,她也得小心行事。 “玉公子,送到那里,派人请常娥姐姐来拿即可,我回去与常娥姐姐说好,她会派人去拿的。” 拿个花也这么多事。玉风又去花花世界,与孔三省说好,每天送花到金宫的破万卷书房前,送到了就派人去请女官常娥来拿就是。 “玉公子,就一垄蔷薇,您这送法,也送不了几日,后边又送什么呢?” “你尽着你这里好看的花送,反正天天送去就行了,你这里没了,你去别地儿弄来,再送去。” 因为是第一次,玉风还是带着送花人送到破万卷书房前,请人去通报常娥,不料是晓彩来了。 第九十七章 怒火 晓彩看到花,长舒一口气,“玉公子,总算盼着您送来了。” “哎,晓彩姐姐,不是说常娥姐姐来拿的么?” “常娥姐姐突然身体不舒服,她要休息几日。”,晓彩一努嘴,“喏,她家人来接她回家了。” 玉风看过去,那扶着常娥的女子,背影很眼熟,就是那晚吹笛子的常娇!三姐夫陈世否当时盯着她的背影看得出神。 “常娥姐姐她家中是梦叶城的么,她到了可以出宫的年纪了吧。” “是啊,常娥姐姐她从小就跟着常在姑姑进宫,分去服侍安亲王。她从小就聪明伶俐,王太后很喜欢她。她家就在梦叶城中,原本去年就会放出宫去的,但她不想出宫。这次回家休息几日,家中还有人来接,她真是好福气。”晓彩很羡慕地说着。 玉风就要告辞离去,晓彩面有难色,“玉公子,我知道您忙,您能不能进去与陛下说几句话。” 晓彩刚才被女王大声喝斥,先是说她找个人怎么去了那么久,回来后花怎么也还没到。她是阳总管身边的能干的人,自己也是很要强的,做事非常细致,为人也是很体贴,阳总管特地将她换到女王身边。再三强调,不要惹丽婆婆即可。哪知才来就被女王训得不想活了。 玉风现在才听出点意思,这位女王陛下怎么就非得让自己送花,想必是看上了这么优秀的自己。玉风想了想,男子送花给女子,是有点不太好。昨天是他大意了,当时觉得女王不是明姑娘,他就不应该将花随便送人的,这下招来烂桃花,还是要去说明。 玉风随晓彩进去,碰上从里边出来的晓桥,“晓彩姐姐,你再不进来,我们都要死了。” 原本是晓彩拿着的花,她往玉风怀里一放,急忙走前头,进去报告。 只怪自己太优秀。玉风进去后,将花先给晓彩。 “玉公子,你今天是忘记送花来了么?”声音夹着怒火,依月刚才正大发脾气,晓彩办事不力,惹得她很不高兴。她想要玉风来看她,最好是带着花来,不知晓彩这个蠢货是怎么与玉风说的,迟迟未至,等得她怒火熊熊燃烧。 身边的侍女都低眉垂首,还有人用手偷偷拭泪。这么暴躁的女王,玉风可不喜欢,真是个没意思的人。“陛下,我昨日原本是来看望丽婆婆的,没想到能有幸见到陛下,那花就顺道送给您了。您要是喜欢,可以派人去南大街的花花世界里买就是。我今天原本就没想给您送花,以后也不会送,打扰,告辞。” 玉风径直走了出去。很快,里边传来了砰砰框框的声音。 在打碎了几乎所有能砸出声音的东西后,依月看着满地狼藉一片,侍女都在簌簌发抖,她才觉得心中的怒火小了一些。 晓彩暗地派人去请丽婆婆来,她想可能只有丽婆婆才能与女王好好说话。 “晓彩这是怎么啦,快快将这里收拾好。摔了的东西,再去领回来,好生摆放。你们先都下去吧。”丽婆婆一来看到这样的情形,并没有发脾气。侍女们如释重负,立即下去。 “婆婆,这里是你说了算么?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以后,你不要随便来这里。”依月想也没想,张口就说出来。 “陛下说的是,可我是有重要的事想跟您说。您还是将安亲王献上的头兽之心服下吧,我请人将它切成了珠子,方便服用。”丽婆婆将怀中的头兽之心掏了出来。 丽婆婆就是想害死自己,昨晚上要不是呼拉羽毛院长送给她的玉佩,她就死定了。 “婆婆老是说服用服用,你就自己服用好了。我累了,想要休息。” “陛下,还有那么多折子在,您得批完才行。” 怎么就非得与自己作对呢?噢---,她气得很,她心中又是怒火中烧,她心里有一株火种,一点星火,就能燎身,烧得她全身火辣辣。 她大声吼道:“出去!” 长明依稀听到有人在喊“出去”,她不想出去,她只想呆在那里,与金至在一起,一生一世。她还在睡梦中,但愿人长久,美梦永不醒。 金至回到府衙,将金涛叫来,给他那根手指。 “将军,这是申六通的那根手指么?怎么到了您的手上?” “今天我与丽婆婆一起去西市,有个小贼偷她的东西。东西没偷着,倒被她将大拇指给折断了。你拿去,抓到人了,对一下这根手指。我想那人大概会痛到不想做贼了。只是,这件事,我也想起申六通的事,你当时见过申六通缺少大拇指的那只手么?” “没见过。说装殓好了不许见。” 霞姑认为是张素丽杀了申六通。张素丽,张素丽,丽婆婆,怎么都有个“丽”字。他不知丽婆婆的名字是什么。丽婆婆是王太后的保姆,王太后身世别人知道的少,但大多都说她是玉山府人。那丽婆婆也是玉山府人,至少她们是从玉山府来的,这样更可疑了。 丽婆婆又突然对自己这么好,金至也百思不得其解。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霞姑呢?他答应霞姑帮她查张素丽,还是再等等。 明护卫的事,丽婆婆一直都在装,也不知她要隐瞒什么。明护卫又不是女王,那只是一个普通的护卫,怎么相思树下的丽婆婆那副样子呢。也许明护卫真的是第一将军,第一将军身份是很神秘的,丽婆婆看自己打听第一将军,以为会对女王有什么企图。 最熟悉第一将军的外人,那就是神赐将军。第一将军的武师他也不知道,但神赐将军肯定是见过第一将军的,金至想去找他聊聊。 来到呼拉羽毛家中,金至又碰到霞姑与不山飘飘公主。霞姑很难过,她的毒鹰等不到解药,死了。 赵有料后来也来了,他说他曾去申六通家中问过,申六通的儿子继续家业,他并不知道“鬼见喜”的解药。他儿子说现在是他叔叔在教他医术,他还不能出诊看病,只是卖些药材。 呼拉羽毛见金至罕见上门来,便也体贴地单独与他在书房见面。“金将军是有什么特别的事么?” “神赐将军,我想请问您见过第一将军么?” “见过。” “您能给我画一张她的画像么?”金至见呼拉羽毛的鱼泡眼鼓起来了,“神赐将军,我喜欢一位女子,她总是不告诉我真实身份,我猜想她是不是第一将军?” 金至竟对他讲这样私密的话,那位女子定是将他迷晕了。 第九十八章 相似 呼拉羽毛不能泄露第一将军的任何情况,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泄露,他是个有操守的人。 “神赐将军,我画一个女子,你看是不是第一将军,不用说,摇头点头就行。”金至也不等拒绝,就从桌上拿起笔画起来。他不善画,至少没到神赐将军的程度,但画明姑娘,他得心应手,很快就画了出来。 呼拉羽毛只看了一眼,就使劲扭动脖子,“我昨夜好像是落枕了,脖子不舒服。” “您觉得她与当年的原珍王后相似么?” 呼拉羽毛脖子瞬间就好了,他看了至少三眼,神情严肃起来。 “金将军,这位琵琶美人故弄玄虚,将城中的年轻后生个个迷得晕头转向。谁没年轻过,我也知道,美人嘛,谁不喜欢呢。只是,金将军,我比你虚度些岁月,但我还是要说,你可千万别被这样的女子迷晕了,她来历不明,又只不过是乐坊的乐伎而已。看看,也就罢了,不要这样执着。我想你母亲也是不同意的。” 琵琶美人果然与明姑娘很像,这连神赐将军都知道,他是应该去看看的。 “神赐将军,您也见过这位琵琶美人么?” “我不会去看,我只是听好吃烧饼店的贾掌柜说的。他那年见过原珍王后一面,都讲了十多年了,天天讲,我看陛下都没他那么挂念。” 金至离开神赐将军家时见呼拉第三与不山飘飘公主在说什么,他侃侃而谈,心情大好的样子。不山飘飘公主似是还有些迷糊,只是一在旁吃吃的笑。第三公子对女人果然是很有一套。 金至来到粉杏楼,这里如今热闹十分,曾经的冷清被琵琶美人一扫而光。没有预定,一座难求,金至也没座,他只得离去。 “婆婆个腿呀,神卫将军您也来这里,来,我们一起喝一杯。我这次订的是最好的座,别的不说,这里的酒比美人还过瘾。美人只能干看,又不能干,多没劲,是吧,不如喝酒,哈哈哈。”石晖热情地邀请他。 金至从不喝酒。他父亲因为喝酒酿成大事,他以此告诫自己,绝不饮酒。但今晚,他不为喝酒,只为美人而来。他与石晖平日也是会打招呼的,但也仅限于打招呼。现在他倒是愿意与他喝一杯。 石亿金也来了,“神卫将军,什么风把您给吹到这里来了?” “春风。” “对对对,春风。春风荡,春风漾,我们一起来浪浪浪,将军,干!”石晖一见酒就要干起来,他也不管别人干不干,他自己先干了再说。再说就是他一个人说了,他也不理会别人,一个人干了就说,说了就干。 金至也不用理会石晖,他自得其乐,这样看起来,大公子也是个不错的酒友。他看到石亿金在台上挨打的样子,他觉得自己还是不太理解这位石四公子。他又想起丽婆婆的话,问道:“四公子如今在梦叶城中打算做什么呢?” 此言一出,石亿金就向金至大倒苦水。 他原本与呼拉第三商量好,两人组队去做“斗人”,就是打斗给别人看。两人还与贾富贵商量,看他能不能帮他们费费口舌。打斗这种事,没言语挑拔是带不起气氛来的,打起来没话语助阵,那打得也不带劲。 贾富贵先是详细地问了各种打折的事。打折打折,打他娘的折,说得石亿金都想打折他的腿。是他们去赚钱,怎么还给别人打折呢,那个猪脑袋,真是气人。两人就不跟他玩了。还好贾富贵他爹愿意做这件事。 贾似道愿意在他们找到合适的人之前帮忙吆喝几天,过过嘴瘾。他年轻时做烧饼卖,天天都要吆喝“卖烧饼”无数遍。如今生意好,还有了铺子,请了伙计,他觉清闲下来,难受,就想吆喝。每天一个银币即可,石亿金觉得这是良心价,对贾掌柜家中的烧饼评价高了八分。 万事俱备,说干就干起来的时候,三哥不愿意与他干了。石亿金猜他是找到新富婆了,他只得单打独斗,贾似道对他不离不弃,陪着他在西市登台。 西市那里虽说生意也不错,但石亿金还是觉得少了。他可是要向女王提亲的人,赚这么一点哪能够呢,他还是想去城南书生巷闯闯。 “书生巷那里有什么特别的么?”金至想那地方是书生聚集之地,不知与四公子的打斗大业有什么联系。 “将军,你可不能告诉涛将军,那里有大‘斗’场,各种‘斗’。斗鸡,斗狗,斗蛐蛐,还有斗人。斗一场至少一百个金币,比西市那里强多了。” 石亿金算过了,斗一场一百个,十场一千个,百场就一万个,千场十万个,万场就有百万个,有了百万金币就可以向女王提亲了。 书生巷那样斯文的地方,竟是帝国有名的“斗”之中心,金至还真是不知道。“四公子,你就没想过要找个正经事做么?” “什么事是正经事?我现在做的事就不是正经事么?你说我该去做什么正经事呢?做生意,我屁都不懂;种田地,那能混个饱饭么?做工匠,我没那细心做不了;做官,我想啊,谁给个官给我做呢?官位置都被你们世家子弟承袭了,我气派学院白九出师,你说我去哪里找个你说的正经事做呢?” 石亿金说得理直气壮,金至竟无言以对。 还好琵琶声响起,拿着琵琶跳舞的清凉美人们上场了。石晖订的这个位置极好,桔黄灯光下,清凉美人身着薄纱,蔓妙身材,一览无余。 石亿金的目光就停在那里,不再说话。 琵琶美人在后边弹着,仍是不现身。 石晖旁边是一位老汉,喝了不少酒,桌子上摆满了酒坛。他满脸通红,摇摇晃晃起身,翘着个起了皱的兰花手指,控制不住地就想前去摸一摸清凉美人。 美人身子水蛇一样扭动。他脚底不稳,那伸出去的手指就要在地上折断,他那把老骨头恐怕也得摔散几根。 目不转睛的石亿金眼里还容得下一个老汉,他飞身上前从后边抱住了老汉,又顺势一靠,靠在一位清凉美人的怀中。那老汉皱巴巴的鸡爪子手轻易就摸到了旁边另一位清凉美人身上他想摸的。 石晖大声叫“好,好!”众人也鼓掌叫好。 第九十九章 似是 金至还在想石亿金这演的是什么戏。 石晖就得意地说:“将军,我四弟聪明吧。米掌柜年纪一大把了,色心不死,就喜欢摸呀摸的,他在倚红院摸遍了,就想来这里摸一把。之前在倚红院,那里边的姑娘都配合他玩,这里人家可摸不得。他就找到我,我就推荐了我四弟,我四弟成全他,只要十个金币。有意思吧,哈哈哈。” 这位石四公子真是异于常人。金至都快坐不下去了,琵琶美人出来了,也不知弹的是什么,但长得,也只有六分像明姑娘。 金至看得很清楚,她妆容精细,那种苍白是擦了粉的白,而且粉有点多了。琵琶美人吸引不到他,只有明姑娘让他着迷,但他现在就是不知道明姑娘到底是谁? 说起来,就是明姑娘与原珍王后长得像。那根据他所知的,就应是女王才对,但他见过女王了,就是不是。到底是哪里错了,到底是他做错了什么,明姑娘不愿意对他说真话,躲着他,不见他,现在要去哪里找她呢? 要不去找常娥问问,他以前写的信都是通过常娥传递的。 金至脑海里还是想着各种事情,琵琶美人下去了,曲终人散。 石晖说道:“将军,今晚咱们要不要去拦着琵琶美人问个清楚,她到底要多少钱,哥哥我可喜欢她了。” 石晖的爱好,金至也是明白的,他说自己那就先回去了。 金至从前门出去,他今天是独自出门,没骑马。现在正是散场人多的时候,他一时还叫不到马车,他往前面走了一段路,就看到石晖与石亿金被一伙人拦在那里,最前边的那个人,远看还有点像马骠。 假马骠!金至悄悄靠近,停在后面的一棵树后边。 “四公子,您是灿公主的儿子,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能这样随便戏弄一个舞伎呢?人要脸,树要皮,四公子,请你自重。大公子您说是不是?”这人与石家兄弟认识,语气也还算平和。 石晖说道:“哎哟,成二哥,做人何必太认真嘛。他婆婆个腿呀,美人穿那么少,不就是想让男人想入非非,不动手动脚都对不起人家穿那么少呀。你说是不是?” “成二哥,你对我不满,揍我一顿得了。”石亿金说道。 “四公子,我知道你喜欢挨揍,我不会揍你,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的。”那人想必是有些生气了,只是并没有动手,随后就走了。 哦,那些舞伎还是有后台的。连摸一下都不行,打扮清凉的舞伎看来也是相当正经的。金至一时也想不到这后台是谁。 石晖与石亿金走过来,才走几步远,就传来悠扬的笛声,可刚听几个调就觉无比刺耳。金至忙捂住耳朵,往后边猛退,那笛声绵延不绝,一会儿才消失。 金至再去看石家两位公子,石晖口吐鲜血倒在一旁,石亿金正在用头猛撞地面。那吹笛子的人也没想杀人,并没有吹很久,但功力深厚,连石亿金也挡不住。 金至用一只手掌在石亿金面前扇了两下,风吹过,石亿金清醒过来,停止撞头。金至又同样给石晖扇了点风,他就清醒过来。 “唉哟,成永前那混蛋竟然玩阴的,我要他打,他不打,他倒搬救兵来暗算人,这算什么东西,我现在就要去揍他。”石亿金的额头肿得老高,鲜血从额头中央流到下巴,脸像是被分成了两半,石晖看了都吓到了。 “算了,算了,你都成这样,赶快回家免得再遭暗算。神卫将军,谢谢您,以后您想去哪里看美人,跟我说,天南地北我都带您去。”石晖自己也吐了血,他吓得要命。 金至将他们扶起来,有人在叫,“大少爷,四少爷—”,石亿金大声喊着:“石散,石散,你死了吗,快过来。” 金至没有马车,跟他们同坐一辆。他问道:“那个成永前就是对你们说话的那人么?” “是的,将军,那混球是成永久的什么狗屎堂弟,在粉杏楼里做账房,结账的时候,说有几句话对我们说,我们还老老实实地跟他出来,没承想,这混球竟暗算我们。”石晖说道。 “账我结了,哦,结账的时候他不在。他这人天天都在粉杏楼么?” “这我们不知道。以后,我会盯着他的,找个没人地方,揍他个半死。”石亿金咬着牙说道。 “四公子,这个吹笛子的,你有没有想起谁?” “我不认识什么吹笛子的,我也不喜欢吹吹吹的。”石亿金简单得很,美人要干就干,不干拉倒。说实话,这琵琶美人他也就顺便看看,他来就是想找个机会赚钱,他觉得喝酒男人的钱挺好赚的。 “我只知道名声馆里常娇那个小婊子是吹笛子的,但她吹得挺好,不像这个吹得什么乱七八糟的,刺耳朵。她长得也好,只是假装正经。”石晖说道。 名声馆里吹笛子的,就是常娇与常在,这两个人,应该不是将张显扬吹晕的那个人,金至将她们都排除在外,那就有可能是假马骠成永前吹的。 “两位既然认识成永前,那知不知道他是声派的人么,他是吹笛子的么?” 两兄弟对成永前的了解,就只知道他是成永久的堂弟,粉杏楼的账房而已。 金至回到家中,金小牛还在门口等着他。“将军,您这么晚才回来,老夫人还在等着您,她有话对您说。” 金夫人满脸疑惑地看着儿子,金至狼吞虎咽,他今天都没吃什么,现在饿得很。 “儿呀,你现在也去那些地方看什么美人么?”金夫人忍不住开口。 “是啊,谁跟您说什么了?” “你倒是爽快承认,那就明说好了。神赐将军特地来与我说,说什么你一个堂堂神卫将军可不能娶那些来历不明的乐伎,不要像老王叔一样,让天下人取笑一辈子。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你明白么?” 呼拉羽毛因为自己的儿子不成器,他很是后悔,觉得自己之前管教太少,管得太松,现在成为别人笑谈。他不希望那些他看好的别人家的儿子也变成他儿子一样,他现在一有机会就告状,要别人好好管教儿子。自己儿子操不了心,就操别人家儿子的心。 金至倒没想到神赐将军这么看重自己,生怕自己娶妻不慎,真是杞人忧天。他算什么,人家明姑娘根本就不想嫁给自己,琵琶美人还真的迷不倒他。 第一百章 鸟来 金至与母亲说,他今晚是去了粉杏楼,因为上次安亲王邀请他去,他没去。如今有关安亲王的传言很多,他也不知陛下如何处理,他心中很烦闷就去粉杏楼看看。 “这是陛下的事,你烦什么,陛下做不了国王,天也不会塌下来,金玉帝国换了人做国王照样还是金玉帝国。”金夫人向来对女王一家人没什么好感,谁做国王还不是照样过。但生活中没了八卦那还是有些不一样。“听说粉杏楼的琵琶美人将男人的魂都勾走了,真有那么美么? 金至笑道:“母亲大人可以与八卦中心的女将们去粉杏楼看看,要提前订座哦。” 母子说了些话,金夫人虽然相信儿子,但儿媳妇不见影踪,她心中是很着急,得想个办法才是。 金至近来没好好睡过觉,今晚又是凌晨才睡着,朦朦胧胧中屋外似乎又下起了雨,又听到了咕咕声。 在似睡非睡中醒来,天已大亮。脑袋沉重,他推开窗户,一股清凉的风扑面而来,乍暖还寒时节,他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咕咕咕”,好像他的喷嚏声引起了附和,这不是小黑小白的声音么,他探出头去,窗前方的树上小黑小白正并排站着,它们俩收紧翅膀,显得好小。 金至心中狂喜,是明姑娘叫它们来送信的么?怎么这次也不敲窗呢,它们是在外边树上停了多久,怎么全身都湿透了,也不进来? 金至吹了召回的口哨,它们俩个一前一后飞了进来。金至在它们翅膀下找了三次,没没有任何东西。再找一遍时,它们俩个都忍不住了,同时拍打翅膀,抖落身上的雨滴。水滴飞散开来,金至沐浴在水珠中,浑身都打湿了。 金至也不在意自己打湿完了,而是先用布将它们两个擦干羽毛。 “小黑小白,你们俩个是来这里玩的么?” “明姑娘知不知道你们俩个来这里?” “要不我写封信,你们替我带回去给明姑娘吧。” 金至写了封信,自己找了张油纸包好,再绑在小黑背上的一根羽毛下。两个仍是不动,亮晶晶地眼睛仍是从前那样的看着他。 它们不是来送信的,也不是来带信的,就只是来玩的么?要怎么玩呢? “小黑小白,你们是想去阳山玩么?你们想去的话,自己去就行了,你们来这里是有事找我的么?是什么事呢?” 金至对着它们说话,它们不会说话,也听不懂人说话,只是看着他。 金小牛来叫他去吃早餐,看到这两只鸟,他问道:“将军,这是在阳山的怪鸟么?” “别瞎说,它们哪里怪,多可爱。” 金小牛也没看出哪里可爱。“将军,老夫人叫您去吃早餐,就要去议事殿了,您今天比以往慢了许多。” 一说到早餐,它们是不是没吃东西呢?上次,他带的用不山王国香料拌的五香牛肉,它们很喜欢吃。金至吩咐金小牛赶紧去厨房弄。 金夫人看着儿子与两只大鸟在一起用早餐,这鸟吃东西还挺讲究,要用不山王国的香料拌牛肉,这不是供个活祖宗嘛。儿子越来越古怪了,定是没成亲导致的,她是得想个办法。 金至弄不明白小黑小白来这里做什么,他吹了让它们飞的口哨,但它们仍是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娘,如果它们还呆在家中,要好好喂养它们,记得要用不山王国的香料拌牛肉。” “行,我就当看孙子似的看着它们。” 金至走前拍了拍它们的背,心中觉得不妙,明姑娘不会出事了吧。可小黑小白又不能说话。 小黑小白也想说话,这样,它们就能将看到的一切都说出来。 做的是美梦,所以醒来得很快。是她自己觉得很快,其实她睡的时间够长了。 长明醒来,四周一片黑暗,身上没什么痛楚,这就好。一摸脸,脸上的凸包又多又大还会移动。她一摸就全身打哆嗦,她想丽婆婆会在身边,旁边没人。 她全身散了架一样,不动不知道,一动就散架,原来是睡在石床上。那她是在密室中,哦,原来如此。 她觉得身体沉重又笨绌,她是浮肿了,她知道,她现在想起来,她不要老是呆在石床上,这石床冰冷坚硬,宛如她面临的处境。她以为自己是要死了,是要死了,还没死。 她让常娥叫呼拉焱来,她是想与他谈立储之事,她决定立呼拉焱。不管怎么说,他是气派中人,他是呼拉王族,虽会遇到波折,但比其他人的波折会小,会让金玉帝国避免内乱。 她做了这样的选择,但这个选择并没有实现。她想见呼拉焱,怎么丽婆婆也不叫醒她,她不是个食言的人。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终于起了上半身,但下半身还是麻木了一样,她喊道:“晓彩!” 她与晓彩都在宫中,但像是在两个世界中,晓彩看到的女王不是她。 她连喊几声都没人应,这是密室,可能听不到。 长明实在起不来。“婆婆!” 以往她在密室里痛不欲生,丽婆婆都会守在她身边,但这次没有。 丽婆婆也没应,她是真的到了另一个世界,她将她一生的善良都给了长明,最后时刻却将她留在绝望之中。 素婆婆也应不了,依月让她出去后,素婆婆很顺从地出去了。素婆婆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她头脑清明,却无人懂她。 长明都没力气喊了,关键时刻得靠自己。她咬牙翻身,能翻动,那就滚下去,她就滚下去了。 大概浮肿麻木的原因,她没感觉到疼痛。她用手拍打着腿,打得手也麻了。再站起来,站不起来,那就爬过去,爬到门那里去,拍门让人开门,那就好了。 到门的距离很短,爬起来觉得很长。她一步一步匍匐前进,终于爬到了,她拍门,“晓彩,晓彩。”“婆婆,婆婆。” 动一动,感觉腿没那么麻木了,她扶着门缓缓起来,“依月,依月。”她记得依月像是清醒了些,也许她就在外边守着自己,以前,依月是会守在外边的,因为随时有可能要她扮她去议事殿坐着。 长明不知道那时的依月有多不愿意去假扮她。每去一次,她都吓得半死,每次回来,她全身都会湿透。现在依月不想假扮她了,她就是她。 第一百零一章 鸟影 长明知道密室的门,一按左边半腰高处的一个巴掌形突起就可以打开。她用尽全身力气按进去,门开了,对面站着依月。 依月“啊啊”大叫,一掌挥向长明,她腾空而起,又摔下,昏死过去。 大叫声惊醒了小黑小白,它们在屋子里盘旋起来。屋子里只有一盏长明灯,灯光如豆。在昏黄的灯光映照下,它们的影子在墙上变幻莫测。 依月迅速关好了面前的门。一转身,屋中墙壁上两个诡异黑影飘浮不定,她一走,如影跟随,她一抬头,四只没有灵魂的眼睛正注视着她。她双手抓头,满屋子叫喊着,“鬼啊,鬼啊。” 小黑小白一下子就习惯了这种鬼叫声,它们不再理睬,仍是安然入睡。 外边守夜的是晓桥带着四个宫女。 “陛下,陛下,您怎么啦?” 依月冲出来死死抱着晓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话。“你听到了吗,看到了吗,里边屋子里有鬼,你看到鬼影没有?” 晓桥没听到也没看到。“陛下,您是做恶梦了吧,要不我们来给您唱个歌,给您捶一捶,放轻松,您很快就会睡着的。” 晓桥说话很轻柔,一听她的声音,就觉她是个温柔可人的女子。 依月甩了她一巴掌。晓桥被甩了三丈远。 “我说里边屋子里有鬼,你听到没有,有鬼---” 依月披头散发,面目狰狞地叫喊着。如果说有鬼,那也是她自己。 依月一把抓住晓司的衣领,问道:“你说,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这屋子里有没有鬼?你看到鬼影没有?” “陛下说有就有。陛下说现在要怎么办?”晓司声音都在打颤,不过她说得很好。依月松了手,说道:“赶快叫人来在里面砌墙封住鬼,快去!” 外边的宫女已经去叫晓彩。晓彩听了她说的,立即就去找阳总管,她想这位陛下是不是炼功走火入魔了。 如果是别人来对阳总管这样说陛下,阳总管会打人,但这是她是信任的晓彩,她用了一点时间来消化所听到的。 “你们去找过丽婆婆没有?” “我们今天连累丽婆婆被骂了,陛下说不想见到她。” 阳总管带着她们去见女王。她们都到了里边卧房看了,除了小黑小白安静地闭着眼睡觉外,一切如常。 “陛下,工匠也要明早才能动工,四面都封住那也住不了啦,要不就在后面再砌一面墙封住,可好?您今晚想睡在哪里呢?”阳总管看到披头散发,衣着零乱的女王,心里也觉得她才是鬼,自己吓自己最吓人。 依月定下心来,看着这间到处是鬼影的房间,差点将她吓死,而那两只鸟却睡得香甜。“我就睡在这里。安排好人,最快速度将那边封住。还有,将这鸟撵出去。” “啊,陛下,小黑小白是您以前特别喜欢的,也是丽婆婆特地...” “我现在不喜欢它们了,快撵走!” “好的,好的。那陛下好好歇息,我也在外边,陛下有事就叫我。”小黑小白两只鸟,也陪女王多年了,她曾那么喜欢,如今说撵走就撵走。阳总管很担心女王的状态,要是真的走火入魔了,怎么办? 依月并没有很快睡着,她想信自己真的碰到鬼了,那鬼是丽婆婆招来的。丽婆婆就一直想害死她,却又将她当女王,她想死都想不明白。 心一旦膨胀了,就会挤压才智的生存空间,会格外的相信鬼神。 早上阳总管在外边问,要不要去将丽婆婆请来,帮她梳洗。 女王因为要戴面纱的缘故,一直都是丽婆婆侍候梳洗。 “快去叫她来。”依月一直想不到对付丽婆婆的办法。 丽婆婆慈祥和蔼,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依月指着镜子中的自己问道:“丽婆婆,你觉得这个人是依月么?” “陛下戏弄老婆子眼睛不好么,依月她回家了。陛下您不是说,要依月回家好好玩玩。这些年,她一直在宫中,她家中是有人的,也难为她一个人呆在这里这么多年。她很快就会回来的,陛下不用太想她。” 依月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怎么才刚做一天国王,她的脸色就没有当初那么好了,那个晚上,她光芒四射,现在怎么就暗淡无光了,这就是昨晚的那个鬼害的。 “换面镜子。” “啊,陛下您说什么?” “我说,换面--镜子。丽婆婆你不但眼睛不好了,耳朵也背了么?你到底想要把我怎样?”依月压低嗓音吼道。 丽婆婆笑道:“镜子么,想换就换。我只希望陛下身体好好的。”她拿着镜子出去,让晓彩去换面镜子。 阳总管立在外边,她等着丽婆婆出来,想与她商量,女王是不是真的炼功走火入魔了,连小黑小白都被撵走,下一步又会是谁。将身边的人一个个赶走,不赶走,人家都会受不了,自己走了。 丽婆婆听到阳总管的话,笑道:“陛下她炼功是受了点伤,但没有走火入魔,可能是现在压力大,所以脾气有些大,过一阵子就好的。” 阳总管也是第一次见丽婆婆笑,世事怎么就这么变化无常呢?女王不像以前的女王,丽婆婆也不像以前的丽婆婆,她倒是豁达了,看来得是与国师商议才好。阳总管安排人将墙砌好才离开。 依月从议事殿一回来,就问玉风有没有送花来。晓彩低着头,蚊子样的声音说道:“陛下,玉公子昨天说以后不会送花来了。那花是在花花世界买的,要不我派人去买,可好。” “晓彩,你说,玉公子为什么就不给我送花了呢?” 这个晓彩也知道,但肯定说不得。陛下这样喜怒无常,神经兮兮的女子,哪个男子会喜欢呢? “陛下,我想可能是玉公子要忙别的事情吧。” “他在忙什么别的事情呢?” 女王问她两句话,晓彩低头就答不出来了。又会骂她吧,又会摔东西吧,然而并没有。女王对她说,要她陪她一起去找玉公子。 晓彩以为她听错了,女王就进去,说是换好装马上就去。 出来时是一位年轻的眉清目秀的小伙子。晓彩不能阻止她,只得带着她来到玉玲珑。然而玉风并不在那里,玉成器说派人去找。 她们俩人就在那里等,等到玉成器都不好意思了,问道:“两位是有什么事找三少爷呢,要不留个话。” 晓彩看女王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她自己也不能说什么。 第一百零二章 看鸡 玉玲珑都点灯了,玉掌柜问她们想吃点什么的时候,女王才说要走了。没什么事,也不留什么话,晓彩看到她落寞的眼神,心里又替她难过。那位玉公子一看就知道不是能勉强的人,女王这么喜欢他,只怕脾气会变得更坏。 两人刚走,玉风就回来了,玉成器说昨天宫中那位女官晓彩带了个小伙子来找他。等了大半天,也没见他回来,就走了,没留话。玉成器问他有没有得罪宫里的人。 “我无官无职的,能做什么得罪人的事?你别瞎操心。” “三少爷,老爷说过...” “小心谨慎。”玉风拿出一个鸡毛掸子,“这个好看不?我今天去孔三省那里,见到了孔读书,跟他谈了许多金冠红腹彩羽锦鸡的事。他说他在行善庄园租了片了小树林,专门用来养锦鸡,他明天就带我去那里看看。” “看是好看,太老爷说过...” “俭以养德。”玉风快受不了玉成器,只愿他哥哥姐姐快点来,好分散玉成器对他的关注。 他现在对南森府来的孔读书很感兴趣。他去了申六通的药店,虽然失去了一家之主,但那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让他什么也没看就离开了。 他去孔三省那里,没想到见到了孔读书。孔读书两鬓斑白,脸上带着惯有的讨好笑容。他鼻子很扁,扁到别人一看就想他是南方人。 孔读书是送鸡毛掸子来的,见玉风是预定他鸡毛掸子的人,他也很乐意与他讲讲锦鸡,并邀请他前去小树林现场观看。 “孔管家,您的锦鸡就只是卖羽毛做宠物,没有别的什么用途了么?”玉风是希望他能说点别的用途,比方说用来喂鹰什么的。 “还可以吃啊,它的肉也是鲜嫩肥美,只是养的不多,想吃的人多,可我都舍不得卖。” 做买卖玉风还是有点看法的。“为什么不卖,你价钱抬高不就行了么,这鸡毛掸子的毛也挺多的,还不如高价卖给那些吃的人,毛也能回收回来,再做鸡毛掸子,这多好。” 孔读书笑道:“公子是生意人吧。我也想卖给他们,多得点钱,但这些鸡它们就是难养活。而且,也很背时,梦叶城中有许多达官显贵养天鹰来送信,那些个死天鹰,眼尖得要命,每年都要被它们给吃了不少锦鸡。我开始不知道,后来听申武师说起才知道,我就搭了篷子,白天也会常去看看,现在就没被吃过了。” 哦,玉风也算解开了一个迷团,只是不知是不是真的天鹰自己主动去吃,还是别有企图之人故意用它们去勾引天鹰。 玉风是与孔三省一同去孔读书的养锦鸡的小树林。他们进入行善庄园还有人盘问,这里边有私人林场,田地,牧场,别人不能随便进去打猎采集。 “哇,孔二哥,老王叔的行善庄园这么大,那别的平民都没地种了。”玉风骑马进去,目光所及之处,那一片片绿色都属于行善庄园。 “我姑丈是挺会经营的,只是他现在病重,行善庄园都是二表哥他在管着。他那人好色也就罢了,他也不敢像石晖那样在女人身上真花大钱。最可恶的是,他特别喜欢斗鸡,你别看那鸡就那么大,花钱可大着呢。我二表哥他已经卖了一些田地来补亏空,他这样下去,迟早会败家完的。” 孔三省看着这么庞大的行善庄园,多好的一个庄园,可呼拉煜那样玩法,总有一天会将这里卖完。老王叔并没有分好家产,可他就要仙游,看情形,呼拉灵什么也得不到,孔三省为姑母和表妹感到气愤不平。 玉风挺喜欢孔三省身上那一种淡然气息,他也没有打听过他的底细,一听,他似乎与呼拉行善有什么亲戚关系。 “孔二哥,我没别的意思,您姑丈是谁?” 孔三省笑道:“玉公子,我没有故意瞒着您,我姑母是孔爱君,老王叔呼拉行善是我姑丈。我知道您是神武将军家的玉三公子,大名鼎鼎。我这样的书生百无一用,在您面前,我很是嫉妒。” “孔二哥,您过得逍遥自在,我都羡慕得要死,您哪会嫉妒我,您这样说是故意要让我说我嫉妒您,是吧。” 两人一路说着来到了那片小树林。果然,里边有些空地上,用茅草搭了篷子,从天上是看不到地上的锦鸡了。 可玉风没看到什么好看的鸡,却只看到一些瘦小的鸡。身上光秃秃,露出发红的脖子、屁股和大腿,仅背上有稀疏的几根或白或黑或青的毛。 “孔二哥,这些锦鸡的毛都被拔光了么?下手也太狠了,不多留几根。” 孔三省叹气道:“唉,这些是斗鸡。看样子二表哥他又输了,不知输了多少,行善庄园再大也会被卖完的。” “这么小的鸡能败完这么大一座庄园么,孔二哥是太操心了。人谁不喜欢玩呢,又没偷没抢的,管他呢。”玉风见孔三省叹气连连,笑说道。 “玉公子,您是没见过,要不今晚我带您去看看。但说好,您不能下注,也不能给赏金,一个子儿都不能给,就只能看。” 玉风还真没见过斗鸡,这一说,正好长见识。 孔读书来了,说自己被二少爷叫去,误了点时间。 “是不是又要你去帮忙挑鸡?他怎么就这么迷鸡呢?都输了那么多了,就不知收手么?对妹妹,对母亲一个子儿也舍不得,在鸡身上一掷万金都不眨眼,我看他以后怎么收场。”孔三省心中气得很。 “孔二哥,您不过是个外人,何必为煜公子的事而气自己呢?煜公子轻易拥有这么大的庄园,他自己不好好爱惜,那败完了,不也是自然的么?” 玉风是不会为呼拉煜惋惜什么,自己拥有的守不住,那自有旁人得到,有得有失,看淡就好。 孔读书也说,他养的金冠彩羽红腹锦鸡,既好看又稀少,虽说也名贵,可哪里能比得上那些看起来不显眼的斗鸡值钱呢,弄到一只好的斗鸡就可能改变人生。 孔三省沉默不语。孔读书说锦鸡很胆小,一般只能悄悄地远距离看。不过黄昏时候它们就看不清楚了,他就将它们捉来放在笼子里,他昨天已经安排好了。 他们来到一处简易茅草屋,一个老头就提着一个笼子出来,里边有两只锦鸡。 它们是鸡如其名,头顶上长着一小撮亮橙色的毛,就像个王冠一样,身上毛色艳丽,亮黄,暗红,碧绿,幽紫,浓黑,有层次地分布着,尾部一束长长的灰底黑点黄边羽毛。不要人夸颜色好,鸡中还有谁可比,论外表应是鸡中之王。 第一百零三章 斗鸡 孔读书问道:“玉公子,您要不要买一只回去养着?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随时找我,这鸡长得国色天香,是大富大贵的象征,城中许多富贵之家都养。” 玉风觉得这么好看的鸡,还是让它生活在它喜欢的地方。在家中,虽然也会养得好好的,但它既然胆小,又何必这样非得将它放置在众人面前供人观赏。 孔读书见玉风不买锦鸡,心中很是失望。大声让那老头将锦鸡放了,还捡起石头朝鸡扔去,那两只锦鸡吓得连走带飞消失在视线中。 孔三省面露尴尬之色,他嗫嗫说道:“那就回去算了,以后玉公子想来看的话,再来就是。” “以后还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只鸡嘛。”孔读书没好气地说。 三人往回走,那群被斗败的斗鸡一只只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在那里三三两两的低头反思。 孔读书一个人往前冲,从那群斗鸡中间走过,踩到了一只斗鸡。他当没事一样往前走,那只被踩的斗鸡,昴着头,跳起来就朝他手上狠狠啄了一口。 孔读书气急,他想去抓那只鸡,那群鸡都上蹿下跳,左飞右冲,一下子将他包围在鸡群之中。 玉风看准那只鸡,用扇子往胸口一扇,一股气流就将那只鸡送到他面前。他捉住那只鸡说道:“孔管家,这只鸡卖给我吧。” 这些鸡都是呼拉煜花大价钱买来的斗鸡,战败了就淘汰下来,让孔读书顺道养着,他从来不过问,也许都忘记这些鸡的存在了。 “这些都是些没用的东西,肉也不好吃,样子也不好看,玉公子,你可要想好了。”孔读书脸色柔和起来。 “说个价吧。”玉风并不会看斗鸡,也不在乎它是只没用的斗鸡,只是见它身为一只鸡,也是有仇就报,是只难得的聪明鸡。 “这本来是二少爷买的,斗败后,他让我养着。您看着给吧。我带了袋子来的,您装在里边吧,他们以为您买的是锦鸡。”孔读书一把拿过鸡,就将它往口袋里一放,再将头留出来,提在手上,欢快地在前面走着。 孔三省伸出一个手指头。玉风说道:“一个金币,行就行,不...” “行。” 玉风话音未落,孔读书就同意了。 孔三省唇语说着:“银币。” 玉风笑着给了孔读书一个金币,他满面笑容送他们走,说下次再请玉公子来看锦鸡。 孔三省带着玉风去书生巷的一排斑驳老房子,外边看起来破旧不堪,以为里边都没人住,进去之后,别有天地。 院前就是一个大浅土坑,四周铁围栏围着。这里并没有人,但院中到处都有人走动,有衣冠人物,也有衣衫褴褛者,有人提着蛐蛐笼,有人牵着大黄狗。 “这就是斗鸡场么?” 孔三省点头。 “那些人不到这里来,去哪里呢?” “这里不只斗鸡,还有斗狗,斗蛐蛐的。最火的是斗人,只是前阵子一个人斗死了,消停了一阵,现在又重新火起来了,现在时候尚早,要等一会儿才会开始,不如到处去看看吧。” 这一排老房子都是相通的,外边看是独立院落,其实后边都是连在一起。孔三省领着玉风到处转悠,看到一张张兴奋的充满渴望与贪婪的脸。玉风其实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只是来看个稀奇。 “风公子,风公子,”石亿金一见玉风就高兴。玉风看过去,他额头中间红肿得老高,像是长角一样,不知他出了什么事。 “四公子,你这额头是怎么了,被人打的么?” “不是,我自己弄的。风公子,这里有斗场,我现在决定到这里来打斗几场试试,你要不要现场看看,指点我一下。”他靠近小声说,“刚来不知深浅,如果我打不赢了,你就上台捞我下去,我得的钱分你二成,如何?” “我只是来看斗鸡,我不参与任何活动。四公子说打就打,豪气冲天,不必在意输赢。” 石亿金张大嘴巴,“我当然在意输赢,赢了钱就多。” 玉风笑着摆手离去。他手里仍是提着那只买的斗鸡。 “孔二哥,这里斗这斗那,斗到煜公子都要卖家产了,涛将军不管么?” 孔三省面色凝重,“风公子,我就是希望涛将军来管管。尚文院就在附近,里头的书生好多都来这里下注,有不少人输了个精光,吃饭都困难。” 玉风没想到孔三省是个忧民忧国的人。 “您去与涛将军举报不就得了。” “斗也是可以斗的。这里也不能说是公开下注,算是私下进行,所以,我是想玉公子您这样的人,会想出什么办法来让这里变好一点。之前这里是尚文院的那些书生,无聊小打小斗一下,后来文载道就干脆买了这一片旧房子下来,改玩大的了,我是没什么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沉沦其中。” 玉风也没办法。世上有人清醒,有人沉沦,你觉得别人沉沦,别人看你还没睡醒。 两人再次走到斗鸡场时,那里围满了人,后边还有一圈圈木台,后来的人就只能坐在木台上看了。 “哎,小哥,你这鸡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你还拿来斗什么,送钱么?”旁边一个门牙暴得厉害的三十来岁男子,指着玉风袋子里的鸡说道。 “哦,哥哥好眼力,我这鸡今天就不斗了。哥哥今天看好哪只鸡会赢,我也随您下点注。” 那人右手“八”字形按在下巴上,还要嘬嘬嘴说道:“我一直都看好铁三山的那只鸡,但他一次都没赢过。我找人看过鸡相,都说他的那只鸡是会赢的,这么多回了,也该要赢一次了。” 旁边一人嗤笑道:“黎有彬你还在这里胡说,你有种继续赌铁三山赢。” “那阁下觉得谁有把握赢到最后。”玉风扭头问他,那人穿着尚文院的青色长衫,应是尚文院里的书生,但看起来比一般书生年纪大些。 “当然是付正子了。” “哼,你还想着付正子,他的鸡死了。你没看到他那副像死了爹娘的样子么?快去看,他就在前面,他这副模样可少见,看了就算赢钱。”黎有彬指着前面那一群人说,玉风也不知他指的是谁。 斗鸡开始了,前边围着的人像疯了似的喊着叫着嚎着。有人来回穿梭要人下注,他的手上举着大叠的银票,身上挂着个大袋子,里边装满了金币,他的身上满是人间无尽的欲望。 第一百零四章 微光 周围的人都在热列讨论,下注或助威。 玉风坐在那里,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一样,不下注的话来这里就为看斗鸡,他是觉得没意思,哪怕应景,也得小赌怡情。所以来这里不赌是不可能的。 玉风既不知哪家鸡好,也不能下注。再者,他看两只鸡在那里斗,那鸡又不好看,不如看人斗,他倒是想去石亿金那里看看了。 “风公子,你赌哪只鸡赢?”金至不知什么时候到的,身后跟着金涛。 “铁三山的鸡。”玉风想向金至介绍一下孔三省。但孔三省虽不下注,看得比谁都认真。 金至下注一个金币。 玉风走到一旁去,示意金至他们过去。 “两位,你们是来这里明查暗访的么?” 金至道:“看起来就是‘斗’这‘斗’那,这也没违反什么律令,我也只是好奇,来这里看看。这里规模大,容易出人命,我想涛将军以后也要时不时来这里巡视。” 玉风看一左右没人,说道:“涛将军,听说附近尚文院的许多书生都来这里下注,输得连饭都没得吃,还是要管管好。” “怎么管,全部抓起来么?又没闹事,又没死人,抓他们做什么?我们很忙的,没人强迫他们来下注,那些书生自己来,还怪别人做什么?” 金涛看惯各种恶心恶劣的人,他一天到晚的到处在这城中巡视,对别人的遭遇,公平也好,不公平也罢,没什么怜悯,早已养成了铁石心肠。 “风公子,你今日见到过明护卫么?”金至最关心的还是明姑娘的事。 “没有。您见过么?” 金至也没有。他见到小黑小白来了以后,心中老是想着明姑娘是不是遭遇不测,他让金小牛先回去看看两只鸟是不是还在家中,在就要好好待他们。他又去了宫中,但女王仍是不见他。 他问马骠是否认识成永前,马骠说认识,之前他常去粉杏楼喝几杯,当然是认识账房成永前,他说成永前很喜欢聊天,有时两人会聊几句。最近粉杏楼火了,他是一直都没去了,订不到座,他也不喜欢太热闹。 他带着金涛和张显扬去了粉杏楼,账房成永前是在那里。张显扬也看不出他与资深护卫的相似点。 金至说成永前要重点盯着,他又与金涛说起书生巷的各种斗场,金涛也不了解这些状况,两人又来逛逛,这种地方最易出事,心里打个底先。 斗鸡已经分出胜负,铁三山的鸡赢了。金至得了十个金币,这钱来得好快,谁又不心生贪念呢。 想着出事,却又啥事都没有。 金至一回家,小黑小白已经睡着了。金夫人叫人弄了个摇篮,两只就睡在摇篮中,就像两个小婴儿似的。 “儿呀,我把它们当孙子似的,你什么时候将那女子带我看看。你说你们还在考虑,这是你眼光有问题呢,还是那女子眼瞎了。你这样的好男儿,去哪里找,她能找到你,那是她祖上积德了。那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 “母亲大人!人家挺好的,是我不够好。我回房歇息了。” 金至知道他母亲故意贬低对方,来试探他是不是真的有了中意的人。这么些年来,他就这件事没一点把握,他从来都没有这样无助过。 午夜醒来,外边又是很适合心情的风雨,摇篮就放在他的书桌上,风雨的喧嚣不能惊醒它们。 女王不见他,二次了。这位女王也真是不知生死,像个白痴。他之前从没注意女王,但也觉得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怎么会这样?之前虽说他不求见女王,但他也知道女王一直都避免惹他。想不明白女王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那明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姑娘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长明再次醒来,仍是在无尽的黑暗之中。依月打了她一掌,她心口是有些痛,但比起发病时的疼痛,可以忽略不计。她是痛惯了的人,一点点痛不算什么,但依月竟然对她出手! 长明摸了摸脸,猛地收回,凸包还在。摸摸身上,一按手指都陷进去了,仍是浮肿。也许是自己这副样子吓到依月了。她费了许多劲,起不来,全身没有力气,再次爬到门口。 一按,按不动,再按,还是按不动。门安装得严丝合缝,她除了按,也不知如何打开这扇门,是外面堵死了么? 这一想法像十二月的冷风吹得她瑟瑟发抖,她本来就冷,现在掉入了冰窟。她是真的要死在这里面了么?她在里边多久了,也没人来找她,她好不容易要出去了,却被依月一掌就打进来了。她想不明白,她要弄个清楚! 她试着提气,哦,竟然还能提起一点。她先平静好呼吸,再集中精神提气。全身血液像是畅通一些了,她试了试,能站起来。 只是她肚子咕咕作响,她饿极了。里面黑漆漆的,她什么都看不到。她又到门口喊,“依月,依月。” “婆婆,婆婆。” “晓彩,晓彩。”。 再喊,一遍遍喊,没人应答。不能喊了,还喊,她喉咙都破了。 她用力敲打,这门是一扇石门,没什么响声。也许外面的人根本听不到她的喊叫。她想运功震碎这石门,她才能提点气,哪里能震碎这石门。这石门可不是一般的石头,说是什么精武石。 她静下心来,嗓子冒烟,她吞了吞口水。手倒越打越舒服,只是胳膊手腕酸得挥不动了。 想想这宫中的暗道,有没有到这密室的。既然是密室,那就有暗道。 里面太暗了,没有窗户。可惜只有生病才来这里,所以这里面也没有好好打量过。这里面最大的摆设就是那石床。她围着这石床一点点的摸,她感觉到了一丝丝冷空气,吹来的冷空气,那就是有通风的地方。 她还是围着石床看,终于她看到了一点点微光,这光白天看不到,晚上点个蜡烛也看不到,因为它太微弱了,恰好在这样漆黑的地方才能看到。 她就在那里捣鼓了好久开了一条缝,这石床是可以移动的。她开始移不动,反正她只能从这里出去了,那就拼死也要弄开。 缝隙大了一些,她想从那里挤下去。但她现在太胖了,幸亏是浮肿的肉,挤挤反而觉得要消瘦一点了。要不是太饿了,她还真想在这里挤挤,说不定能去浮肿挤瘦了。 不知挤了多久,从那缝里挤下去了,她觉得自己确实瘦了点,好像体力反而恢复了些。 下边果然是一条密道,这是一条从未走过的密道,里面虽然黑暗,但她觉得前方还是有亮光的,她朝着光前行。 第一百零五章 无路 应是快走到尽头了,外面是哪里呢?她似乎听到有流水声,出口那里全是蜘蛛网堆集,这个地方,有多少年没人来过了。 一股浓浓的死鱼臭味扑鼻而来,她差点熏晕过去。她现在山一样的体形,没那么容易倒下去。她肚子太饿了,这么臭也没什么可吐的。她扶着石壁站立,眼前的一幕,让她使了点功力才站稳。 一只巨大的鸟正缩成一团,看起来比那天她和金至看到的毒鹰还大。凭空出现了个人,那鸟将半闭的眼睛睁开,无精打采的望着长明,随即用大嘴轻叩地面。那鸟眼里似有泪光,像是有请求之意。它的嘴又长又宽,嘣嘣嘣地敲打地面。 地面上摆满了死鱼,在那些死鱼的旁边躺着一个人。 长明撑不住腥臭味,赶紧到外边吸了几口气,干呕一阵。 太阳出来了,光芒万丈。旁边是一挂不大不小的瀑布,昨晚下了大雨了吧,树叶上的水滴反射着阳光,闪闪发亮。瀑布倾泻而下,声音在空谷回响。 她往前走几步,就停下来了,前面没路,下边就是山谷,瀑布不大,但很高,虽不是银河落九天,完全可以想象成那样。 她立在悬崖峭壁上,不能前行。她一看左右,左边是瀑布,右边是幽深茅草。 她走出了密室,却到了绝壁上,前方无路,阳光正好。 这里怎么会有人呢?是个死人么?来的时候应是个活人。 她饿极了,地上有鱼。她又进去看,但那味儿实在太大了。她又出来,向那鸟招招手,那鸟竟然很懂她一样,出来了。 长明仔细地看了那鸟,全身黑色,体型庞大,那鸟看起来也像是快要死了,但它仍缓缓地走了过来,步履维艰。它的脚是蓝色的,它是蓝啼鸟,驭兽帝国的国鸟蓝啼鸟! 它的传说,她看过,它的雄姿,她也看过,都是在书上。她现在亲眼见到蓝啼鸟了,虽不是雄姿英发的模样,但长明感觉那就是蓝啼鸟!那鸟在她前面轻轻地小小扇了扇翅膀,啼叫了一声,声音嘶哑,它似乎没一点儿力气,仍是嘣嘣嘣地敲打地面,像是求她。 这是蓝啼鸟,那旁边的死人是驭兽帝国的人吧,是它的主人。它这样是求她什么呢,求她救人,难道那不是个死人? 她再次进去,其实这整个地方都不大,到处都弥漫着死鱼腥臭味。但外边气味稍小一点。那人头部旁边堆满了死鱼,她都没法下脚。 她把那人拖出来,外面光线好些。她看清楚了,是一个男人。 应是一个驭兽帝国的青年男子,他的脸呈死灰色,五官像是雕刻一般,嘴唇紧闭,唇色死白中带黑,看起来是中剧毒了。一身玄色紧身衣上披着狐裘,做工精细的羊皮靴子上用金线绣着花纹。 只有一只脚上有靴子,另一只脚裤管都割掉了,他的右脚膝盖以下全是黑色,肿得老大。 长明是拖着他的左脚往外拉扯的,看到右脚,又想吐。 此人死于中毒。 蓝啼鸟这么虚弱,但没有中毒,这里这么多鱼,也不吃,它是想与主人同归于尽么?鸟是只好鸟,人么,驭兽帝国的人,她没有好感。只是死在异国他乡,她也有些感伤,她就要死在这悬崖峭壁上,死前还有个伴。 那鸟又走到男子身旁,在那里叫了一声,仍是用嘴嘣嘣嘣地敲打地面。 这人没死么?她过去伸手在他鼻子下一探,气若游丝,还活着。他中了剧毒还能活着,也是奇迹了。她身上除了那只玉蝉子,什么都没有。她也不会解毒,她无能为力。如果她有解药,救一个驭兽帝国的带着蓝啼鸟的男子,她也有可能不会救。 她看那周围的鱼那么多,她想是蓝啼鸟抓来,给它主人吃,但主人都要死了,哪里还吃得下。他吃不下,她可是无论如何都要吃了。 是有包袱,里边有火石和各种出远门所需的东西。 她从没弄过吃的东西,但丽婆婆教给她许多求生技能,两位婆婆是闯荡世间的人物,而她只是个废物。现在,她也要自己弄给自己吃。 这里杂草丛生,杂花生树,随便弄点树枝还是容易的,打火也很顺利,火烧起来了。真了不起,她现在觉得自己做成了一件事,很有成就感。 捡了条没烂的鱼,用小刀剖了,在水下冲洗一下,再用根棍子穿起来往火上一烤,不久就闻到了香味。她狼吞虎咽,吃了一条自己烤的鱼,这是世上最好吃的鱼。 连吃了三条鱼,她终于不饿了,又用他的水囊打了水喝,终于吃饱喝足。她觉得饿死最惨,所以蓝啼鸟,你也吃点吧。 “蓝啼鸟啊,你是一只好鸟,你先吃点东西,喂饱自己,你才能救你主人。如果你再不吃,你就要死了。你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如果活着,说不定还可以帮他忙。现在你活着,还可以帮我点忙,看我能不能救他。” 哎,这劝说的话怎么都很相似,她自己不也老是想着要死要死的么? 死其实不用想,它总会来到,要想的是活着,好好的活着。 “哪怕你主人死了,你活着,以后你至少还可以去他坟前看看。你的心中还是有他,你还挂念着他,他就没有死,仍是活在你的心里。如果你也死了,他在这样的地方死了,都没人记挂他。嗯,你对他来说,就是他身边最亲的人。总之,好好活着。你快吃鱼,你是吃鱼的吧。” 长明不管它听不听得懂,讲了一通,又指鱼,又指它,又指它的嘴。 蓝啼鸟竟然张开嘴,开始吃鱼了,它听懂了。这真是一只聪明的鸟,她又想起她的小白小黑,心里很是惆怅。 蓝啼鸟抓了这么多鱼,它和它的主人来到这里也应该有好些天了,这只蓝啼鸟就是金至下属报告的怪鸟吧。 金至,金至,金至。 两位婆婆没见她,不会着急么,那现在是怎么办呢,又是叫依月假装她么?可是依月为什么要打她一掌呢,她还是没有清醒么? 她现在要怎么办呢,她现在想活下去,可怎么活下去呢? 蓝啼鸟吃得肚子都鼓起来,地上少了一半鱼,它是太饿了。它又在它的主人旁边以头叩地。长明想着鱼救了她的命,这只蓝啼鸟算起来是她的救命恩人。它想要她的回报就是救它的主人,可怎么救这个人呢? 第一百零六章 无药 长明想先要看他的伤口。右腿肿得老大,黑乎乎的,看不出伤口在哪里。这怎么办?中的什么毒?黑成这样了,应该会溃烂的吧,也没见烂,是不是他也用了解药的。要不,不可能还没死。 一般武功高手,总会在身上藏点什么独门秘药。她也不管那么多了,在他身上摸了一阵子,从腰间找到了一个小袋子,里面果然有一个瓶子。 看来他也是服了药的,只是晕过去了,就不能服药了。那他吃的药是这种么,他服的如果是这种的话,不会放在腰间放得那么好。是不是药吃完了呢? 她又到他刚才躺的地方,那里是有个小瓶子,里面空空如也。唉,那没药了,怎么弄呢,她不会解毒啊。 她拿着小刀,在黑腿上割了一下,也没流出东西来。她拼命用力挤呀挤,流出了几滴。这腿废了,其中的黑毒也不能排除出来。 他看来是只能死在这个地方了。他随身带着的物品很是齐全,这真是个考虑周到的出门人,不知他要去哪里。 一个驭兽帝国带着蓝啼鸟的人来到梦叶城,难道是来梦叶城做探子的?可如果是探子,怎么会在这个没人来过的地方中毒。许是他中毒了,再来到这个地方,那这里是有进出的路的。 无能为力,长明很抱歉地看着小蓝。她一想到小黑小白,就叫它小蓝。小蓝满怀期待地看着她,它吃多了以后,精神气很快就恢复了大半。长明不忍看它。 她现在身体也没一点儿事,不痛不痒。她摸摸脸,哦,她错了,不该摸的,但摸多了,她的承受能力也渐渐加强,不就是起了凸包么,不就是丑陋不堪了么,她还活着。她想找出去的路。 前面是不行的,她往下一看,头就发晕,她赶紧往里退一点,免得掉下去。左边是不行的,那是瀑布。右边是比她还高的茅草丛,不管高不高,只要能出去就行。 她小心翼翼地走着,扶着石壁,树枝。那茅草能长出来,那应是有土地的,有土就有路,她一脚下去,踩不到底,还好她抓住了旁边的一棵小树。 但她的身躯不是一棵小树能承受的,她就要摔下去了。小蓝飞了过来,大嘴叨起她的披风,将她拉了上来。她坐在地上,好久才稳住心神。 “小蓝,你救了我两次了,可我是真的救不了你的主人,我没解药,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我不懂解毒,我救不了他,你也别救我,我死了就死了。” 小蓝这次像是没听懂她的话,它又回到它的主人身边。 这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为什么会通到密室呢? 入鲍鱼之肆,久闻而不知其臭,她现在习惯了这里的鱼腥味了。也许是小蓝吃了那么多,味道少了一半,就好多了。 她走到里边打量,外头的阳光并不能直射进来。里头还是很昏暗,她想清清楚楚地看看这个地方。 那人包袱里还有蜡烛。她点着蜡烛一看,这是座小神庙,因为四面的石墙上绘制着各种光明神。不管神灵长成什么样,都是发着光,光圈围绕在他们的头上,身上,手臂上,脚下。 这是国王的神庙! 帝国的神庙,只有国王的神庙中才能绘制全部的各种光明神,也就是光圈无处不在的光明神,普通人只能画一位光明神,只能带一个光圈。 这是她的祖先的神庙。这位先祖不知葬于何时,葬在此地,她也没有机会来祭拜。 她目光转到碑文上,很简单,“呼拉秋公主之墓”。 一位享有国王神庙的公主,长明心中很是惊讶,再一看,“弟呼拉熠敬立”。 是她的姑母,呼拉秋,她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这上面有她父亲的名字,她跪在那里,眼泪无声无息地流着。 呼拉秋公主是行德国王与永青王后的第一个孩子。她一出生就被立为储君。 呼拉秋公主从小就严格训练,作为国家未来的国王,她必须要炼到气派金系的最高境地,她的同母弟弟呼拉熠王子则没这么严格要求。 行德国王与永青王后对她倾注了大量的心血。秋公主也十分乖巧,从小勤学苦练,功夫进展也不错,十七岁时就成为了金七,只差一步就能炼成金光灿灿成为金九。但之后,一直毫无进展,秋公主性情渐渐起了变化。 就在秋公主整日里苦苦修炼功夫时,熠王子则轻松得多,他在气派学院修炼到十六岁后就在国内到处游玩,还遇到了一生所爱--原珍。 行德国王特地从气派学院找了一位蓝九武师陈默来做陪练,秋公主喜欢对方,但对方对她却是毫不动情。此时金玉帝国与驭兽帝国已经开战了。 秋公主焦急万分,而越是这样,越没长进,终于某一天秋公主自杀了。这位才十九岁的公主就这样香消玉殒。 行德国王与永青王后对秋公主的离去,悲痛万分,痛到从来不提。秋公主说她对不起每一个人,只希望大家将她永远的忘记。她要求将她安葬在这个没人知道的绝壁上,她曾经在痛苦无助的时候到这个地方来躲避一切。 秋公主的陵墓在一处悬崖边上的一块巨石下边。那巨石恰好就做了她神庙的屋顶,下边略加修整,就成了天然的神庙。从上边完全看不到她的陵墓,也几乎没人知道这里安葬着秋公主。 世人如她所愿,将她永远忘记。只有她的父母,亲人曾为她的离去而悲伤,在日复一日的平凡生活里,也渐渐不再提起。 小蓝用嘴轻触她,长明擦干眼泪。她看着小蓝,四目相对,她真的救不了它的主人。 她坐在他身边,想着这位从没人提起的姑母,一个人在里,没有人来看她。她对这个神秘的地方充满了好奇。 为什么会有密道通这里呢?她的母后从没有提起过,丽婆婆也没说过,如果她们知道,她相信她们都会告诉她。她们恨不得将她们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她。 那这密道是谁弄的呢,出口就是她姑母的陵墓,那就是为秋公主打通的密道。 密室是御医呼拉宜治建议弄的,石床也是他打造的。那密道是不是也是呼拉宜治弄的呢?如果是,这里应有呼拉宜治的痕迹。 长明仔细地看了里面,有棺椁,石碑,祭桌,长明灯,它们都是布满厚厚的灰尘。但是椁上有两个地方的灰尘浅一些,形成两个浅窝。 长明将手按在那两个浅窝上,一用劲,椁开了,里边有一具白骨。 第一百零七章 不老 此人是谁,竟然让自己死在秋公主的棺椁里,是死要同葬的意思么? 白骨头部旁边有一个盒子。长明拿了出来,到外边去看。 里边是信,全是呼拉宜治写的,是对秋公主的爱慕与思念,也有自责和后悔。信都用一种枫叶红的信封包好,她从上往下一封封地看。 他说如果他能大胆一点,早向秋公主表白,也许她就不会喜欢上陈默那种木头疙瘩。哪怕她不喜欢他,那也会让她觉得自己有人喜欢,信心大增,就不会自杀。 他很胆小,很自卑,他觉得自己配不上秋公主,他一直默默地喜欢。秋公主自杀以后,他伤心欲绝。他认为这一切都是陈默的错,他对陈默下了毒,没有让他死,却让他一辈子都治不好,日日遭受痛苦的折磨。 看了那么多信,长明没想到小时候那么亲切的宜治医师是一位对秋公主一往情深的痴情种。但他害苦了那位陈默,长明也不知道陈默是谁。 爱恨情仇里,作茧自缚的人最痛苦。 有一封信中说,那些年,他相思过度身体也快不行了。他去见了陈默,对方知道是他下了毒,但并没有杀他。他并不后悔他做的,只是想,对她喜欢的男子下毒,她也许会生气。 他想他们很快就会相见,担心她生气,他想治好对方,但时间太久了,再灵的药也没用了。 长明拿着最后一个信封,打开,里边不是信,是药粉。粉红色的药粉,凝结着呼拉宜治所有的情意,他是担心以后见到秋公主,怕她责怪他,害了她的心上人。他将解药也带来了。 这是解药,虽说不知道这是解什么毒的解药,但小蓝的主人那副样子了,死马当活马医,服用一点,外敷一点试试。 长明跪下叩了三个头,“秋姑姑,这些年来,我也没有来看您,请您不要生气我开椁。宜治叔叔,我小时候叫你医师叔叔,你说,我是陛下不能叫叔叔,我一直都很感谢你。你带来的解药,我给别人用了,请你不要生气。秋姑姑也请您不要生气。” 长明用小刀在黑腿上割出一个小伤口,再将药粉埋进去。过了一会儿,还真流出了一些黑色的粘乎乎的液体。 哇,有效,长明高兴得想跳起来,但她跳不起来,她的身体仍是很沉重。既然有效,那就依法炮制。她将那伤口洗干净,埋药粉,再等待。 长明将那些鱼都清洗了一遍,还剖了放在外边晒太阳。她又吃了烤鱼,地上还剩不少鱼,都是还没腐烂的。小蓝真是聪明又懂事,它吃的鱼都是那些时间久一点儿的。 她觉得这个地方是秋姑姑住的地方,那要弄得干干净净。 她想将里面清洗一遍,它看着小蓝,问道:“小蓝,你能喝点水来喷地上么,我看你嘴巴那么大,吸一口,都能喷一地了。”她又指手划脚一番,小蓝也听懂了,它来回多次,里边就被水喷扫得有些亮色了。 长明摘了些树枝,将里边地面清扫几遍,腥味像是没了,地板上也光亮得很。 她终于觉得累了,她在外边坐一会儿,太阳晒在身上,暖烘烘的。微风轻拂,吹来新鲜的泥土味,青草味,树枝燃烧味,这是活着的味道,她很快睡着了。 什么在敲打她的手,又是小蓝。她恐怕以后都得依靠小蓝而活着了,它去抓鱼来养着她,她就在这里陪着姑母,陪着医师叔叔,直到永远。 已是黄昏,太阳最后的绯色余光还在,在那温柔霞光的包围下,这里看起来就是世外仙境。 长明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提了提气,嗯,煞气像是能提的多了一点,那就再呼吸,静心,再提气,运行,然后凝气... “婆婆,”是微弱的人的声音,但却像是晴天霹雳一样,霹得长明五脏六腑外焦里焦,一定是听错了。 “婆婆,”又是一声,没听错。虽然声音很微弱,但发音无比之清楚,一个字一个字如雷贯耳。 小蓝站在它的主人旁边,扇翅膀,它的巨大的翅膀扇起阵不小的风。 长明听到了,也听明白了,小蓝的主人在叫她“婆婆。” 她才燃起的生命之火,快速转化为怒火。她现在是长得丑,这可能只是暂时的,身体看起来也很胖,是虚胖,绝对的虚胖。已经有“丑”和“胖”的人生了,她还是要努力活下去,可这个刚醒过来的男人却叫她婆婆,好了,她又拥有“老”了。 光明神啊,这里边有这么多光明神,怎么不借给他光明,让他看清楚她哪里老到别人要叫婆婆的样子了!还是一个比她年长的男子叫婆婆,绝对比她年长。 长明体内伴随着怒火的煞气腾腾翻滚,她三步走到那男子面前,要他睁开双眼好好瞧瞧,一个又胖又丑的女子并不是一个老女人!她还没成亲,她还没有孩子,她绝对不能是婆婆! 如果她是婆婆了,那金至怎么办?他也和这男子是相似的年纪,那他也得叫她婆婆,她可以丑,可以胖,绝不能老! 那男子半倚在火堆旁边的石壁上,温暖的火光映照着他死灰的脸色,脸上一双寒目正注视着她。 “婆婆,谢谢您。”他的声音冰冷,又面对她再次再次喊婆婆。如寒冬腊月天上寒星一样闪亮的眼眸里看不到任何感谢之意。 这么亮的眼睛也看不到,是睁眼瞎吗?她只是丑,只是胖,绝不老!不老!不老!她的煞气,腾腾翻滚的煞气搅拌着她的五脏六腑,她的怒火挑起了她全部的煞气,她又要发病了,哪怕是这样的时候,她也要告诉他,她不是婆婆,她很年轻。 长明气愤得用手一指,“你...”一股气流喷涌而出,顺着她的手指喷到他的中毒的脚上。 应是很痛吧,他紧闭眼,手握拳,咬着嘴唇,鲜血都咬出来了,仍是没有叫喊。 那些只在自己体内兴风作浪多年的煞气终于也能出来祸害别人了,这意味着冥气突破了,能散气了,她是觉得好多了,老毛病没有发作。 啊,这是散气!不是祸害。但对眼前的他来说,应是祸害。也只不过是叫了几声“婆婆”,这不能要人命的,长明立即去查看。 第一百零八章 不气 他的右脚被气流喷得血肉模糊一片。借着火光,长明连忙将他脚清洗干净,用小刀将那些喷得稀烂的肉割的割,挖的挖,忙得不亦乐乎。 靠着火,她都忙出汗来了,一擦汗,瞥到他脖子上的青筋都快要爆了。啊,这个,在一个大活人脚上割肉,挖肉,想当然是痛苦的。 大意,大意了。“小孙,你还是叫出声来吧,你的脖子都快要憋断了。” “啊----” 长明被他当头大叫,吓得往后退去,没退稳,就摔倒了。也不给一点时间缓冲,这个孙子真是个坏胚子。 不会说话的人给人的印象就不好,哪怕长得再好,一开口就毁人缘。 长明就是讨厌他,并不全是叫“婆婆”的错,他是驭兽帝国的人,这就够让人讨厌的了。但小蓝不错,救了她,虽说也是驭兽帝国的战禽,但没有人的指使,它们是不会害人的。看在小蓝的份上,她还是尽自己微薄之力,能救他就救他。 肉是不能再割再挖了,虽说刮骨疗伤也是有的,但她这种刮法,骨头还在,肉真会刮完了,毒能不能除掉还是不知道。 那就挤吧,已经流出了不少黑色的东西,现在这些肉又是百孔千疮的,一挤总会流出来些,黑毒流出来,就会好。 长明又开始新一轮的忙碌了,挤,再挤,我挤挤挤,挤挤总是有的。 “婆婆,请您歇一歇好吗,这伤也不能一下子就好的,我快痛死了。”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但腔调还是冰冷的,这人说话的风格是冷系列的。 想必是要痛死了,长明抬头看他脸上大汗淋漓,又是忍到极点了。她倒是体验到了折磨人的一种快乐。 长明收拾好一切,她心情大好。她竟然突破了冥气,这样她体内的煞气时不时泄出来一点,她的老毛病是不是就不会发作了。那样的话,眼睛瞟到自己肥嘟嘟的手,她还是个又胖又丑的女子。 甩甩手,不摸脸,何必自找不痛快,就要想好事。她突破了冥气,能散气了。再炼炼,能达到有目的的想散就散,散东就东,散腿就腿的话,那她就是金七了。这是好事,她这么些年,终于更上一层楼。 “婆婆,您饿不饿,我饿了。” 饿了好说,还有的是鱼,长明先烤给他吃,他也不客气,一口气吃了五条,她自己吃了三条。两人都只顾着吃,不说一句话。这个冰冷的人,长明并不想和他多说话,那样会倒胃口。 黑暗伴随着风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长明吃饱了,就想睡觉。今天,是她最有成就感的一天,她太累了,只想睡觉。但睡哪里呢,他是个男的啊,男的。 长明想,他就睡在火堆旁边,而她就睡到里边密道里去,这样隔得足够远了。 “婆婆,您要去哪里?” 哦,最重要的事还没有说,“小孙,你不要叫我婆婆,我一听到你这么叫,我就想起,我那曾经死得很惨的堂孙子。他就是因为乱喊乱叫被人活活打死了。” “婆婆,您是这里的人么,这里的人也是如此残忍的么?乱喊乱叫也会被人活活打死,律令都没半点作用的么?婆婆您要为他报仇么?”吃饱了,他的声音也有了点力量了。 “呼...”长舒一口气,“我说,你不要叫我婆婆。” “那叫法师么,您真的是法师,我以为这里的法师都是男子。”他现在倒是有力气说话话了,看来是她的烤鱼技术太好了。 “你为什么觉得我是法师?” “您这么胖,就像法师一样。” 这么会聊天的人,没活多久也见到了,长明真的要控制自己狠狠打死他的冲动。 话不投机,睡觉。 “我睡里面,你睡火旁边,小蓝是你的,它会看着这个地方吧。” “法师,您安心睡吧,这里没有人来,我在这里好多天了,一个人都没看到。蓝王它也要休息的。” “呼...”,她不是人么,她不就在这里么?不计较,她是金七了,她境界提高了。 长明好久没有这样好好睡一觉了。前些天想着金至又担心病发作,一直都没睡好,现在累得倒头就睡,一睡就睡不醒一样,她只想睡觉。 “法师,您断气了么?您刚才呼噜声还挺大的,可现在声音又断了。您吱一声好么,您没死吧。” 她从不打呼噜的,这个人老是胡说八道的,她的煞气不乱窜了,她的怒火要乱发了。 “吱!” “法师,现在天又黑了,您一天没吃东西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烤鱼。虽说您胖是胖点,但也不能一天天的不吃东西。那样会饿死的。” 他这人说话是冷冷的腔调,措辞也是相当直接,多听几句,也就不气了,再气将自己活活气死了。 “什么天黑了,我从昨晚睡到今晚么?”长明不敢相信。 “是的。” 虽说不相信睡了这么久,但肚子又空空的,是饿了。他烤好了三条鱼在那里,温度不冷不热,看起来两面焦黄,闻起来喷香,吃起来鲜美。想她昨天烤的是什么东西,只能说是为了活下去,必须要吃吧。 现在吃了不想睡,那就坐在这里发呆?“小孙你的脚好些了么,还有多少黑毒没有清理干净?” “全清理完了,就只有外伤,等着慢慢长新肉出来。法师...” “不用叫我法师,我不是,这多难听。”不是法师难听,而是法师代表的胖让她不舒服。她这是病,一下子也治不好,也不知怎么身体变成了这样,她都没法找谁看病。说起来,帝国是没有女法师,那她又变成男人啦?这不行,婆婆好歹是个女的。 她今晚得弄清一些情况,她得想办法离开这里,要不这样下去他们两个在这里天长地久了。 “恩人,那怎么称呼您好呢?” “还是叫婆婆吧。那你又叫什么名字?”两个人在这里,叫婆婆还是合理些,至于老不老的,她现在也接受这个现实了。两害相权,取其轻者。 “婆婆,我非常感激您,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知您有什么需要,我以后定会以命相报。我是驭见明,那是蓝王。” “是驭兽帝国的‘驭’么?” “是的。”虽说早就猜测他是驭兽帝国的人,但现在亲耳听说,她心中还是有些复杂的感觉,小蓝是蓝王,称王的都是不好惹的。 他说得应是真的,那她也是实话实说:“报答么当然是要报答的。以后来说,就是你如果上战场,你至少要放过两个金玉帝国的人。现在来说,请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也就是说,我怎么才能出去。” 第一百零九章 报仇 长明要离开这个地方,她不能在这里呆下去,还是和一个驭兽帝国的人呆在一起。 “婆婆,我是爬上来的,现在我这样也爬不下去。我看您这身型,您也爬不下去,您千万不要自己去乱爬,摔下去,那就是粉身碎骨,死得难看。” 长明看他脸色变白了,不是灰白,是病白,那腿被包扎好了,是他自己包的吧,比她包的好多了,毒真的全解了么? “你的毒真的全解完了么?怎么就好的这么快,都不用挤了么?” “全好了,我口服了一些药。那位呼拉宜治医师,真是位了不起的御医。不知秋公主为什么不喜欢他,反而要喜欢那个木头一样的陈默。” “那是因为,医师叔,呼拉宜治医师没有向秋公主表白。秋公主怎么会知道一个御医喜欢自己呢?这不能怪她。” 两个人现在是在讨论秋公主的八卦么,他们两人这么熟络了么?还有,这个人怎么能去开棺椁呢?是她姑姑的陵墓。 “小见,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醒来时,看到脚上的黑毒都没了,我就起来走走。我得多动动,早点恢复,离开这里。我看见旁边的药,我在这里这么久,还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也不知婆婆竟住在里面。我一直迷迷糊糊的动不了,我今日将这里翻了个遍,才知这是秋公主的陵墓。” “婆婆,您是秋公主的守陵人还是原本要殉葬的?您住在这里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才真殉葬呢?我知道您想活下去,请您再耐心一点,等我脚好了,再带您下去。” 他这样想也挺好,省得自己再费口舌编排。既然两个人要在这里久呆一阵子,长明也想知道他的来历,驭见明也都回答了她的疑问。 他原本住在驭兽帝国都城蓝啼城,全家几百口人杀的杀了,关的关了,只剩他一个。他为了躲避追杀,一路逃到梦叶城来了,但追杀他的人也一路追来。他在阳山上东躲西藏,对方穷追不舍,他被飞镖射中了腿部,他也伤了对方。 他知道飞镖上喂了毒,他得找个隐蔽地方,他当时就在下面的山谷里,他看到悬崖上有这一处突出,他就用飞钩钩住,在蓝王的帮助下,他到了这里。他有解药,只能控制,不能彻底清除,解药一用完,他就昏死过去。 他是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他一生短暂,只有被杀,没想到被人所救,他真的很感激她。 “婆婆,您一直住在里边,也不天天出来看看的么?那里边很大么?您要是早点出来,说不定,我都好了,我现在早就带您下去了。您一个人在这里守陵,这也是很残忍,您能坚持到现在,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婆婆,我一定会带您下去的。” 他虽语调冰冷,但他再三说他会带自己下去,长明心中也有几丝宽慰。 “里边是很大,我一直呆在里面,想从另一边出去,可是被封住了,我出不去。” “那当然会被封住,您是来给秋公主守陵的,他们不就是想要您死在这里么?您这么坚强,举世罕见。婆婆,您会好好活着的。” 听他说起来,对守陵殉葬很是了解,这人是驭兽帝国王室的人么,“驭”是驭兽帝国国姓。殉葬起码也得王室才弄吧,金玉帝国是没有殉葬这种制度的。小见精通金玉帝国语言,但对金玉帝国还是没那么深入了解。 “小见,你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全家人才那样呢?” “谋逆。” 这两个字古往今来,不知杀了多少人,冤枉了多少人,上演了数不清的悲欢离合,造成了多少的家破人亡。 “小见,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去不山王国,从那里再回蓝啼城,杀敌报仇。” 长明看着虚弱苍白的他,想对方能将他弄到这样的处境,那一定是十分强大。他这样不过是去送死,对方还一直在追杀他,也许他根本就回不了蓝啼城。 “你想清楚了么,倘你能回到蓝啼城,凭你一个人,又能做什么呢?” “那我就要隐名埋姓,苟且偷生么?要么找个女人,逃到深山老林或某个偏僻的地方,生一大堆孩子,把他们养大后,等我要死的时候对他们说,‘要为我报仇’。我都报不了的仇,为什么还要让孩子们去报,让他们去送死么?我不会那样,生死于我,已毫无意义,我只想自己去报仇而已。” 报仇!热血沸腾的做舍生取义的事,苟且偷生的忍辱负重地活着,哪样生活都要尝透人生悲欢。 驭见明说他要休息了,只有好好休息,他才能尽快恢复。 长明许是睡多了,怎么也睡不着。她又回到密室那里,敲门,叫喊,无济于事,她终于死心了。她也要好好养好身体,只能从悬崖爬下去的话,她这浮肿的身体根本就爬不下去。小见现在说要帮她,到时候自己实在不行,别人也帮不到忙的。 长明在这里耐心的等待,只是这个国家没有了她这个国王,还是一样的么?会不会发生内乱?丽婆婆还是让依月代替她去么?还有没有人来找她,还有没有人挂记她? 挂记她的人是有的,找她的人也是有的,但没有她这个国王,这个国家还是一样的随着时光运转。 依月只是第一天当国王感觉最好,后面的每一天,她虽没有如坐针毡,但仍是觉得心口堵得慌。她以“按国师说的办”“国师看着办”做为口头禅,无风无浪地度过议事殿的时光。回去后,她也懒得批折子,晓彩在那里劝她,她还叫来阳总管劝她,她随便盖个章了事。 其后她就炼功,不是她想炼,而是她也意识到呼拉羽毛院长那颗兽心救了她,也可能会害了她。 依月心里感觉到自己不对劲了,她极力控制自己的怒火,一听到不同意她的声音,她就浑身烧得噼里啪啦,她自己清楚地听到那怒火燃烧的碎裂声音。 丽婆婆早上仍是来替她梳洗,但完事就走,不再来找她。其他人对她噤若寒蝉,只当她炼功炼出了病。 她在那卧房里总能听到似有似无的拍打声,叫喊声。她认定是有鬼,她私下里问起,她也看得出所有的宫女都认为她只是自己在吓自己,总之她有病,才几天啊,她像是从九层云霄降落到了地府之门。 第一百一十章 抱怨 依月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和玉风在一起,她做这国王什么也没得到什么,反而得了心病,她总要得到点什么才心甘。她仍是不死心地让晓彩陪着她去玉玲珑。 玉玲珑里欢声笑语传来,小伙计说玉家大少爷二少爷大姑娘都来了,大家伙在后边院子里欢聚一堂,不知宫里的女官姐姐有什么事? 晓彩看着女王,依月说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倘玉三公子有时间,请他去宫中一趟。” 两人出来,里头的喧闹声似乎有粘性的粘着她们出来,在她们耳边萦绕。依月心中更是烦躁,她都是国王了,怎么还是这样孤独。 “陛下,要不您找国师,让他帮您去说说。”晓彩现在挺同情这位女王。女王在被人包围的金宫中,似乎没有一个朋友。她们这些身边的宫女都当她有病似的,虽很怕她,但也没人在乎她。丽婆婆现在虽成天笑眯眯的,但她几乎不与女王说话。 依月是想与国师说,让他向玉风施加压力,如果他真的不答应,她要怎么做呢?她也不知道,国师也没来找过她。 之前,国师可是很关心女王的,时不时就要到宫里来看看她。现在不是国师不想去金宫看她,而是国师根本就没心情去金宫。 朝中的大臣很多都直接来国师府找国师,以前虽也有,但也是少数,国师府现在成了小朝庭了,国师忙得苦不堪言。这都是近来女王在议事殿中什么也不作主,都让国师看着办,现在别人都来找国师怎么办。 既然是在国师面前,讲话就没那么多顾忌了。许多大臣说起,外边现在有关女王的流言不是“面纱鬼”不“面纱鬼”了,而是直接问何时立储,立储何人的话。 国师开始说女王年轻,她会成亲生王子公主的,到时自是会立储。 “那陛下几时成亲呢?” “陛下到底要与谁成亲呢?” “陛下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连自己找个什么丈夫都不知道,她这是越大越傻了,她这样会将我们气派给搞垮的。” 数人天天都要问国师,在国师面前贬低抱怨女王,并且商量要如何向女王施压。国师考虑到女王近来炼功的压力,一直都没有在女王面前提起这些。 国师与神赐将军商议好了,会在气派优秀弟子中选出一批人给女王挑选,表演赛就订在三月十日。优秀弟子名单,神赐将军考虑得很慎重,他说这两天就会拿来给他,但朝野的形势逼得越来越紧了。 国师家中也是有二个女儿出嫁,牛夫人忙得飞起,她再忙也有时间唠叨。国师只想找个洞钻进去,避开这一切的纷纷扰扰。 玉风带着玉树玉林玉佳佳来拜见国师。玉树是个老成的人,做事是很有条理。他说父亲交待了,来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拜见国师。 玉家三儿一女在国师府一现,那真是满屋生辉,国师总算有件让自己感到开心的事了。看到师弟的子女们个个都才貌双全,国师心里也是替玉顶天高兴。 牛夫人看到玉树是谦谦君子样,笑说他比尚文院的书生还像书生。玉林看起来憨厚老实,她也是看得上的。倘生在平民小户家,牛夫人可就觉着哪家的傻小子,怕是娶不上媳妇哦。 至于玉家的大姑娘玉佳佳,一看就是英气勃勃的女孩子,牛夫人是不喜欢的。她就觉着女孩子得像自家的女儿那样文文静静才好,因为是神武将军家的大姑娘,她也觉得好。倘生在平民小户人家,牛夫人就会说,这样的假小子,不知有哪个男子敢娶回家。 牛家三千金也出来与玉家儿女们见面,都是年轻人,大家也是聊得来。新来的三人也是带了不少礼物,尤其是玉饰。 如芝与如菊二人更是兴高采烈地当即就在试戴,她们的婚期就只有几天了,怎么当个最美的新娘子是当下大事。玉佳佳二话不说,就在那里帮她们试呀,看呀,评呀的。她是个热心人,又是极有主意的,她没做过新娘子,现在倒是在调教两位准新娘了。 如兰见到玉家三人当然也是高兴,但她的小心思,没有人能懂。现在一家人都围着姐姐妹妹二人在转,根本就没人在意她这个老二。 如兰心里想堵气去外边随便找个人嫁了算了,可牛夫人一向是管得严的。她在外边听了不少的各种小女子年纪轻轻就与男子私奔的事情,她对女儿们这一点看得极严。 “如兰姐姐,这个你也试戴一下。这是新款式,才打了样,你若是喜欢,我们会大量打制。”玉林见如兰坐在那里,主动拿出一支并蒂莲青玉簪让如兰一试。 如兰瞬间就觉得玉林宛如骑着白马踏入她的心田。 如兰娇羞地说:“二公子,你帮我戴好吗?” 玉林在家中已经帮着玉顶天在售卖玉器的店铺中打理生意。现在他还是从伙计做起,为女客试戴发饰,是常有的事。他也并不推辞,还后仰看了下如兰整体形象,就平插在头部往前靠的位置,恰恰好。 “如兰姐姐,要不照照镜子?”玉林很是体贴地问。 如兰不需要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脸红了。她觉得自己脸滚烫,她顾不得害羞,要去求父亲一件事,只要父亲答应了,母亲也只得答应。 国师有事找玉风谈,这几天国师府里的状况,让他非常烦心,他想让玉风来国师府里帮帮他。 玉树也有事找国师,他来的时候,母亲再三叮嘱,他一定要去拜见御医呼拉宜治,也要去阳山拜祭熠国王夫妇,这件事,他们经过阳山时,就已经去拜过了。现在就只剩呼拉宜治了。玉树想请国师帮忙约一下,或者告知他的地址。 “贤侄,呼拉宜治医师多年前就不知去向了。他写信告知家人,说他要去远方,不要牵挂他。这么些年杳无音讯,大家都将他忘记了,想必也是归西了。” 唉,这么好的医师。玉树母子一直都将呼拉宜治当神一样的供着,想着来梦叶城去看看这位神医,哪知如此。 昔时情仍在,今日人已殁,公子徒感慨,天国比翼飞。 玉风见国师这么慎重地找他来帮忙,他爽快答应。又说大哥玉树做事极稳重,二哥玉林很忠厚,大姐玉佳佳很有英雄气概,他自已当然也不能说无所不能,但国师有什么事,他们兄弟姐妹多少都能帮点忙。国师听了,好比吃了定心丸,心中安定了些。 第一百一十一章 报信 如兰来到书房,见玉家二位公子都在,也好,她这辈子也终于要为自己不做淑女一回。“爹爹,孩儿有话要说。” “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吧,我有要紧事与两位贤侄说。”国师现在没心情关注女儿们的事,帝国现在要出大事了。 “爹爹,大姐小妹都要出嫁了,您是要将我留在家中养老么?”如兰嘴翘得老高,脸上也是不满之色。 玉风玉树连忙起身,说去外边坐坐。 “三公子,我要说的与你有关,你是能作主的么?” 玉风吓了一跳,如兰姐姐不会想要嫁给他吧,他这么好的人,太多人喜欢了,还真是没办法。“如兰姐姐,您是想要我给您做媒么,替我大哥还是...” “是二公子玉林,在这里是不是你说了算。” “倘若国师和我二哥都同意了,那就我说了算。” 国师眨眨眼,这老二平日挺文静的人,现在怎么在人前要别人给自己做媒,真是女大不中留。不过能与师弟结成儿女亲家,这是再好不过的事,国师觉得女儿关键时刻很会选择,这点随他,不错。 将牛夫人与玉林叫来,说了如兰的事。牛夫人有了善亲王呼拉焱做大女婿,心里对其它的女婿标准就降低了点儿。玉林论家世那是帝国少有的家庭,只是本人傻小子一样,这样也好,女儿掌握主动权,那更好。牛夫人是不会想自己女儿能有多少能力掌握主动权,这个不在考虑范围内。 玉林自己倒是觉得如兰性情温和好说话,青春华年里,样貌也是青春,看着舒服。不像那些来店里买玉饰的女人们,挑三捡四,言语刻薄,为了少一个铜币可以讲上一天。 这个其实是不能比较的,进店铺里买玉饰的大多是成亲的女子,成亲前与成亲后,女子宛如变身成另一个人,他还不明白。 玉林说,这样的大事,得父母作主才是。要不先写信回家问问再说,他一向是最听父母话的。 国师现在才知道如兰的心事,姐姐妹妹一同出嫁,她肯定是想一同出嫁,他瞥一眼玉风。 “二哥,你年纪老大不小了,家中不是一直都在替你选么。现在如兰姐姐这么好,我看就定下来,既然到了国师这里,那就一切听国师安排,写信给家中说明就好了。大哥,你说是不是?”玉风说道。 玉树也是赞成,玉顶天来的时候就说了要他们注意国师的女儿们有没有婚配,这言下之意很明显了。 玉林老实安份,听从所有的安排,这事也就这样定下来。国师很高兴他的三个女儿终于找到了如意郎君,现在他只担心女王了。国师想等拿到呼拉羽毛的名单,再去单独与女王商谈结果,此事一定要有结果了。 玉树一行来梦叶城,古秋水单独带了不少东西给玉风,其中有一大包特地要他送去给丽婆婆。 看起来包得严严实实的,玉风也不知道里边是什么,他隔天就送去给丽婆婆。至于头兽之心,玉顶天已经来信说家中确实没有这个东西,他是听说很神奇,可就是没有,有当然会给他。 玉顶天在信中说,谨慎小心。张素丽这位几十年前就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看来还活着,她杀了最后一虎,而且有可能是在梦叶城杀的。虽说玉家可以彻底告别那次劫难,但仍是要谨慎小心再小心。 玉风想起金至的话,那申六通真的是“南天五虎”之一,可没说是张素丽杀了申六通。张素丽的名头,在西部是震天响,玉风从小就听说过。没想到张素丽到了梦叶城,以前的四虎也是她杀的么,他父亲远在千里之外,怎么知道张素丽杀了最后一虎呢? 玉顶天是在收到玉风与国师的信的同一天傍晚时分收到信的。 管家说门外有位信客,坚持叫玉移山亲自去查收一封信。也不说信是谁写的,也不说信是从哪里来的,只是说要玉移山本人亲自签收。没有半句多余的话,管家觉得很奇怪也没多问。 天边的暗黄霞光笼罩大地,一切都在明明暗暗中,玉顶天也看不出信客有什么来头。没下雨,他也戴着青竹斗笠,穿着发黄的外翻羊毛的羊皮袄子,压得低低的斗笠也看不到他的脸。腰间别着一把不显眼的刀。 “你是玉移山么,在这里盖个印。”他说话声音很低沉,他拿出一个小本子,小心翻开了空白的一页。 “家父玉移山去世多年了,你是哪位,找他有什么事么?”玉顶天也不知怎么回事。 “我是信客,这信要玉移山本人亲自签收。除非,你有他在这里备好的印章。” 玉顶天想起了他父亲临终前,也没什么交待,只是要他收好一枚印章和一个盒子。说如果用不着那印章,就不要打开盒子,强调,盒子里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这么些年,他都快将那东西给忘记了。昨天他为了躲避古秋水的唠叨,独自在书房里呆了一整天,直到岳母离开。古秋水自从玉风离家后,天天都要来玉府说一番,玉顶天是天天都躲着她。 在房中也没事,就东翻西翻翻了出来,他还犹豫着要不要打开盒子看看,没想隔天还真用得上那印章。 玉顶天拿来印章,在那小本子上盖了印。那人再拿出一个本子,仔细核对后才给他信。 那是一个长约两寸的小竹管,上边用蜡封好。他想时候也不早了,还想让那位信客要不就在家中歇一晚。但那人不发一言,转身离开。玉顶天拿着这竹管也是很迷惑,看着那孤独的背影消失在霞光中,他才回去看信。 他独自看的信。拆开一倒,倒出来一张卷好的纸和一根大拇指,大拇指根部已凝固成暗红色,但也看得出来,断指时间并不算长。 纸上写着:南天五虎之小胖虎田大虎已死,其左手大拇指奉上。张素丽。 玉顶天将那张纸反反复复看了数遍,直到眼泪打湿了纸上每一个字。 他打开那盒子,里面有四张字迹模糊的纸条,四根骨头。落款都是张素丽。 那么多年玉移山从未与家人讲过复仇。只是说还有一虎,能找到就找到,找不到就找不到,也从没提起过张素丽。 玉顶天将盒子印章纸条骨头拇指全部在玉移山与母亲合葬的坟前烧个干净。快四十年了,对那些死去的家人总算也有个交待。 在玉顶天心中,张素丽就是恩人。他知道张素丽的名号,也肯定是出了不少钱,仍是恩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 红玉 玉顶天原本也是想与他父亲一样不向家人提起张素丽的任何事,但他接到玉风问他头兽之心的事。 他家中没这东西,他是听说过,传闻很神,可做多种用途。他也曾与国师联手打死过巨型战兽,但从没见过头兽之心,他不知儿子好好的怎么问这个,还说如有要加快送去。 玉顶天很烦古秋水将玉风捧得太高,他平日里也对这个儿子管得最少,但那是根本就没给他任何机会去管。岳父岳母一家将这个外孙看得比亲孙子还重,西北家又是高调的人家,他就只有靠边站的份。 这是儿子第一次开口找他要东西,他没有,那就得想方设法去找到。 岳父岳母一家走南闯北,整片大陆都被他们几乎走遍,他们又是喜欢花钱的人,什么奇珍异宝都有。玉顶天想去问问,倘有,他花什么代价也会弄去给儿子。 西北幻一说还真有过,但是。 西北幻一说他年少时曾在不山王国买了一颗所谓头兽之心,他当时也是不信,那卖的人也不信,所以价钱并不贵。 那就是个硬邦邦的东西,又黑又腥又臭,有人说可能就是当地毛牛兽的心,但他见过毛牛兽的心,那比他有的这个大数倍。 他回到古山府后,放出话去,很快就有人买了去。那人是为了炼功,想活生生吞下去,结果就噎死了。他知道那人噎死后,他怕那人来找他麻烦,他又跑到不山王国避了一阵子风头才回来。后来,是有后来的。 买的那个人,就是古秋水她姨丈。她当时就在身边,一家人都想将那玩意给抠出来,抠不出来,古秋水其时还小,她用她的小手从她姨丈嘴里给抠了出来。这个害死她姨丈的所谓头兽之心就到了古秋水手上。 古秋水家有一块祖传的稀世红玉鸡心坠,才一点点大,就价值万金。她家人都怀疑这是一块红玉,因为这东西后来也没了血腥味,颜色也变浅,变红了。她后来来到玉山府,请玉家的工匠鉴定,说是罕见红玉,就给打造成了一枚花形玉佩,被当作稀世的红玉收着。 在玉风成为红九后,古秋水将这枚玉佩送给了他。 这后来的事,西北幻一并不知道。 “岳父,那您现在有没有头兽之心。” “没有。我后来去过驭兽帝国,想买一颗真正的头兽之心。可人家告诉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头兽之心拿出来卖的。你想那巨型战兽很难训练出来,总共才那么多巨型战兽,也就只有那么几颗头兽之心,哪里还能卖掉呢?我活到现在都没听人服用过头兽之心,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玉顶天如果说是玉风要,那他岳父岳母一定会遍天下去寻。他找不到,如果岳父岳母找到了,那岂不是又坏了他这个父亲在儿子心中的形象,还是算了。 “我也就是听别人吹水,就来这里随便问问。” “外边吹得风生水起,说这头兽之心如何如何,还有人说丽婆婆是吃了头兽之心才炼成金光灿灿的。开玩笑,她来这里要我举荐她的时候,我亲自问过她,她说并没有,可外边说得有鼻子有眼。我说我亲自问过,都没人信我。” “还有人说,这位丽婆婆凭空就这么厉害,会不会就是当年的张素丽。开玩笑,张素丽她都多少年没个音讯了,我说她十有八九被对手干掉了,也没人信我的。真是的,外边的各种传闻满天飞,就是胡说解闷的,别理。” 玉顶天原本是不理的,现在他倒是要理了。他怎么从来没听人说丽婆婆与张素丽有可能是同一个人。他心里就七上八下不安生了。 万一丽婆婆与张素丽是同一个人呢?西北家与丽婆婆关系很好,他也是将张素丽当作恩人。可是,张素丽的仇人不知有多少,她现在才除掉最后一虎,那一虎很可能就是在梦叶城,而玉风也在梦叶城,他其他的孩子们也就要到梦叶城了。 玉顶天是将“小心谨慎”当成家训的。他给玉风写信,为防止他们不必要的担心,他想了又想,好多话没说,只是要他们多加小心。他还要玉风去看看丽婆婆,看她身体好不好,古秋水很是挂念着她。 玉风在听雨院外边就听到里边丽婆婆爽朗的大笑声,进去才知金至在那里。 查蓝啼鸟的事,驭兽帝国箭人的事,吹笛人的事,资深护卫的事,明姑娘的事都没什么进展。他再次求见女王,女王仍是不见他,这是第三次不见。他并非非得见女王,女王总有要见他的时候。 小黑小白现在天天呆在家中,明姑娘到底遭遇了什么,他找不到一点线索,他也曾去阳山相思树下,那里也没有她的任何蛛丝马迹。他想女王从未对他讲过驭兽帝国箭人的事。这件事,那位资深护卫不会不向她汇报。 女王知道有驭兽帝国的人进入梦叶城也不让他去查,这位女王可真是让人怀疑,这样的形势于她而言,是内忧外患了,她倒坚持不见他。 他就说要见丽婆婆,顺利见到了。丽婆婆见到他格外高兴,她那里只有茶,她连连问金至喜欢吃什么点心,以后,她要人多做些,备好在家中。 金至是看不出丽婆婆如此对他有什么别的企图,但他说起阳山相思树下她带走的明护卫,她就是装不知道,问第一将军的事,她也闭口不谈。明姑娘与原珍王后长得相像,这也有可能只是碰巧,但她一定是宫里的人,地位不低,不是女王,不是第一将军,是资深护卫么?可金宫这么大,怎么去找她呢? 他想去问娥娥,回说她因病回家休养了。这也真是巧了,常娥这么些年都在宫中,他要找她问点事的时候,她就病休了。 金至这次来也没带什么东西,他本是顺道来看看丽婆婆而已。可玉风却带着一大包东西来了。 丽婆婆很高兴,当场就拆开,里边有各种各样的古山府的特产。有干鱼,干果,干叶子,还有一种绿色草饼和药材。 这草饼不是与霞姑带去的供品一样么?丽婆婆立却就拿出草饼给两人吃,说是古山府的特产,掺了一种草泥花草,才现出绿色。 她很感谢古大师,还记得之前王太后喜欢吃这些,以为她也喜欢吃,托人带过来,真是对她太好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坦诚 两个人在丽婆婆那里都聊了一些关于古山府的事情,这只会让他们更迷惘,他们都得不到有关明姑娘的任何情况,也觉丽婆婆与张素丽没有什么关系,至少是问不出什么。 金至问道:“婆婆,王太后她是古山府人么?” “是的,王太后她可喜欢吃这些东西了。” 王太后是不是古山府人对他来说无所谓。金至现在想知道丽婆婆与张素丽有没有关系。 “婆婆,王太后她与我外婆有没有亲戚关系。我怎么老听外边说王太后与我外婆是有亲戚关系的。”既然说到王太后了,玉风也就顺道问一下。 “没什么亲戚关系,只是王太后小的时候曾经在梦幻园学过幻术,那时候永青王后看不起王太后,古大师是很好的人,为了冠冕堂皇一点,就说王太后是她的远方亲戚。” “婆婆,您也是古山府人么?”金至问。 “王太后是古山府人,我当然也是古山府人。” “婆婆,可以知道您的名字么?”虽说改名字是件简单的事,金至还是想问一下。 “当然,我叫原丽。”在素婆婆心中,原珍王后走了,张丽走了,她现在就是为她们两个而活着,她是原丽。 他们问什么,素婆婆都会回答,没一点儿隐瞒。两人也从中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陪着她说了会儿话,就告辞了。 金至回到府衙,霞姑在那里等他。他开始以为是来找他问有关张素丽的事,然而不是。 “金至将军,很抱歉打扰您,我来就是想问,我们公主殿下很喜欢呼拉第三,我想请问您觉得第三公子这个人怎么样?” 呼拉第三不愧对女人有一套。他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搞定了不山飘飘公主。他那人,除了他父亲神赐将军对他评价极低外,整个梦叶城府衙的人都对他印象相当好。最好的朋友石亿金说他在有钱女人面前做小伏低,极会讨人欢心,这也是本事。 不山飘飘公主有那样的背景,呼拉第三也不能软饭硬吃,感情这种事,旁人过度参与怎么都不讨好。 金至考虑了一下说道:“霞姑,第三公子,大家都觉得他平日为人挺不错。只是外边也有过他之前欠债和感情的传闻。就现在来说,我觉得第三公子是个挺不错的人。” 霞姑有些忧虑,她也是请人打听了这位第三公子。呼拉第三是城中的名人,稍一打听就有他的各种传闻。可呼拉第三棋高一着,他主动将他的过往与飘飘公主说起,说欠的钱都已还清,感情也一刀两断了。 他这样的坦诚,让不山飘飘公主更加喜欢他了。已经写信回国,得到国王王后的同意后,就会与呼拉第三在梦叶城成亲,有可能在这里住个三年五载,或者一两个月再回不山王国。 金至想第三公子的智谋可以啊。只是要随公主回不山王国的话,他是神赐将军唯一的儿子,他母亲对他这个儿子也是心肝一样的看待,会让他去不山王国么?他离开年迈的双亲,自己过着想要的生活,他心安理得么? “第三公子这么坦率,公主殿下又痴迷于他,我只能祝福他们了。但第三公子知道他以后是要随飘飘公主回不山王国的么,他的家人神赐将军也同意么?” “第三公子说,他愿意随公主殿下回不山王国。他们先在这里住一阵子,然后到处游山玩水,做对神仙眷侣,他们会生很多孩子,也会给神赐将军留一个。我也与神赐将军谈过了,他说一切随第三公子。” 做对神仙眷侣,说得金至都羡慕极了,第三公子面面俱到,什么都考虑好了,他又能说什么呢,唯有祝福。 霞姑面有难色地说道:“金至将军,我想您能不能帮我们约见女王陛下,公主出嫁的话,她想从王宫出嫁。我们也不想在国宾馆住了,这样的小事,我本不想来打搅您,只是那位什么石家的六夫人,她欺人太甚。我们与她素不相识,可她却无缘无故就对我们恶语相向,公主被她气得哭了好几回了。” 霞姑并不知这位自称石家六夫人的女人是谁,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实在让人厌恶。但她一想到自己从远方来到这里,还是忍气吞声。她心中觉得自己对不起飘飘公主,是她当时一心想来梦叶城,才将公主也带出来。 不山飘飘公主现在已经恢复清醒,但她再清醒也是个天真的未经世事的女子。情场高手呼拉第三将她当成猎物,尽情捕捉,很快得手。 霞姑得知呼拉第三的过往,也还是劝说过飘飘公主的,但她正在爱的包围之中,乐不思蜀,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呼拉第三向她坦诚,她更加喜欢他了。觉得这么诚实的男子,世间少有。 霞姑想出个办法,就是以不山王国公主的身份进宫去拜见女王,希望留在宫里住一阵子,这样见不到呼拉第三,也许隔一段时间就能更好地看清一个人的本来面目。 不山飘飘公主去拜见女王陛下,这是两国正常交往,就由礼部去安排。 呼拉灿又什么时候来梦叶城了,听起来是她主动甩的呼拉第三。当时呼拉第三可是消沉了好几天,现在她又对他的新欢恶语相向,这也是不好。霞姑还不知这位石家六夫人就是呼拉第三那段着名感情中的一方吧。 金至说道:“拜见女王的事,让一马平川去与礼部商议就好。我看你们到时可要求在金宫中住一阵子,直到公主殿下成亲。那位石夫人的事,霞姑可与第三公子说说,看他能不能与对方好好谈谈。” 金至原本还是想去阳山相思树下看看。他只要有时间就带了人在阳山找鸟,他心中有烦愁,山水之中排遣也是个办法。 也不知今日是个什么好日子,呼拉灿也主动来找他。 呼拉灿年过四十,风姿绰约,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她与金至从来没有什么来往,金至也想不到灿公主还能有什么事找他,找他不如直接找女王。 石家位于金子府与梦叶城相邻的金石郡,她来一趟梦叶城也不是难事,但她很少来,她太忙了,忙于赚钱。 这次是呼拉羽毛送信给她,她才来的。呼拉羽毛并非为自己儿子与她的事找她,而是因为她的儿子石亿金的事找她。 呼拉羽毛说,石亿金白天在西市表演“打与挨打”,晚上又去斗场像斗鸡一样与人格斗。石亿金作为气派白九,他的这种做法让气派蒙羞,要灿公主来好好管教他。又说,他近日要推荐一批优秀气派子弟给女王,石亿金这样,可上不了名单。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名单 呼拉灿倒不觉得儿子那样挣钱有什么妥,但觉得推存名单上没有儿子,这是大大不妥。她随便一想就知道,这是向女王推荐夫婿,她是很想让儿子去试试。 她心里对石亿金能否娶到女王一事,没一点儿底。她与长明女王互动极少,她实在太忙了,对这个外甥女也没有多关注,她不用求她,她也没事找她,两个人相安无事,无来无往。 但石亿金曾多次对她说过,他父亲娶了个公主,那他也要娶个公主,现在没有公主,那他就只好娶个女王了。呼拉灿对儿子的这一决定也没什么反对,梦想总是要有的。 石亿金不是开玩笑的,他从小到大就努力存钱,存的钱都放在呼拉灿的钱庄里钱生钱。他以为有钱就能娶女王,他父亲就是因为有钱娶的公主,他也理所当然的这样以为,有其父有其子,再正常不过了。 呼拉灿对儿子的金钱观念赚钱态度都非常满意,没偷没抢,又能赚大钱,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她才不管气派什么蒙羞不蒙羞,不过碍于呼拉羽毛的面子,她也还是来到梦叶城。 呼拉灿一来就住在国宾馆。金石郡离梦叶城很近,呼拉第三在金石郡也是名人,他在梦叶城中的事迹都实时传过去。 呼拉灿表面不说什么,但心中可有一肚子气。这个家伙,才分开几天,分手的时候要死要活的,一转身就找了真公主。 自己不要的成了别人的宝,她就看不下去了。 呼拉灿出嫁后没了公主封号,她心中一直很是后悔,世上没有后悔药。民间对她还是很尊崇的,一般都称她为灿公主,少有人称她为石夫人,这很大可能是因为她特别有钱。 她一到国宾馆就找借口去见不山飘飘。那个村姑样,也是公主,真不知不山王国穷到哪种地步。一想到贫穷与富有,呼拉灿的心中就唰唰升起对不山飘飘无限的鄙视之情。 当然她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来侮辱不山飘飘公主的。呼拉羽毛看不上石亿金现在的赚钱办法,那就得给他找个体面的差事。 这个也不算难事,在金子府是很容易找到的。但说实话体面的差事,想要赚大钱,那可就得做不体面的事,呼拉灿觉得石亿金那样的性情是做不到这样的。再说金子府又不是梦叶城,要想娶女王,那也得在梦叶城找个差事。 她思来想去,还是做个护卫好一点。护卫也不算是什么高职,但石亿金本来就是个武夫,他是武夫中的武夫,纯武夫,没多大脑子。但他很有草莽英雄的气概,不怕死,倘时来运转,兴许碰到个什么大案,那也是能升职的。 她想国王护卫队不适合他,那里不怕死的人多着。王宫护卫队那相当于金至的私人武装,不如去都城卫队好了。 这个是维护梦叶城的治安,虽说也是金至所管,但城中还是气派是老大。高官多如牛毛,哪天寻个机会结交攀附,也算是个跳板。再说,她这样的人,去找金至为儿子求一个如此普通的职位,那是不用花一个铜板。 呼拉灿深知金钱的魔力,所以她非常珍惜每一个金币。太珍惜了,也就是吝啬。 想来想去,说来说去,她舍不得为儿子花一文钱去谋个差事。 呼拉灿也是来就直说其意。 都城卫队队员是个不算好的差事,既苦又累,薪资也不高,还到处受气。金涛严厉又刻板,下边的人也弄不到什么油水,经常有年轻人干着干着就不干了。但也还是有许多人想进来,毕竟这也是份差事,并非所有的人都有好的去处。 不过石亿金这样的条件,还来这里做个都城卫队护卫,金至倒是一口就答应。他也是不知如今的豪门子弟是怎么回事,这么的吃苦耐劳,不计报酬。像呼拉第三去做赵有料的跟班,石亿金要去做金涛下属的下属。 双方都相当之爽快,呼拉灿也是有点不好意思,她第一次见人家什么也没给,就提要求。她也是觉得金至这样的人物,女王怎么就看不到呢,还要呼拉羽毛推荐什么呢?难道,这原本就是定好的,推荐名单只是用做幌子而已么? 那样的话,石亿金不知多伤心。这唯一的儿子,虽说舍不得给他钱花,但感情还是真的,感情自发的,不要钱。 “金将军,陛下要选夫婿,我看,她十有八九会选您吧?”呼拉灿说话声音也还是很娇媚。 金至觉得灿公主为了此等小事,亲自跑来毫无必要。这样的事,石亿金自己去与哪个小队长一说,就成了,还要她特地前来做什么。她来还有别的事么?他等着,没想到是问这个。 金至根本不知女王现在选夫婿之事,以前国师对他说过这事,他拒绝了,那是国师个人的心思。女王也是要成亲了,外边公开说要立储的声音不绝于耳,也不知两位亲王中哪一位发动的攻势,国师眼看就要顶不住了。 女王现在的表现,让金至迷惑不解,他冷眼旁观。倘女王守不住国王位,自有守得住的取而代之,比方说他,这事他还只是开始想。 “陛下选夫婿是很正常的事,现在也是时候了。这事国师和气派自会考虑,我想女王不会选我。” 呼拉灿也是不了解女王,怎么会不选金至这样的男子呢?她是不是也像熠国王那样想在外边来一场浪漫邂逅。天底下哪有那么多邂逅,有的只是无穷的相逢却不相识。 国师拿着呼拉羽毛的名单给女王看。 依月不明白国师的意思。她是真不明白。 国师说道:“陛下,现在立储之事迫在眉睫,您要马上宣布订亲,成亲也要尽快进行,这样才能堵住那些人的嘴。” 依月拿着这张写满名字的纸,“那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神赐将军推荐的气派优秀子弟,陛下可以从中挑选,三月十日就有一场气派学院的表演赛,陛下可亲临现场观看,您一定要选一个。” “国师,我不用在里边选,我喜欢玉风,国师可以替我去说么?倘他同意,我们立即就能成亲。” 这事神赐将军曾提过,可当时玉风一口就回绝了。国师沉呤,“名单还是看看,这事不能再推辞了,陛下不能沉浸在炼功当中,您自己要拿主意。我回去与玉三公子说说,他那人桀骜不羁,陛下最好考虑其他的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倒文 国师府里又是人来人往,国师公开说女王已经在挑选夫婿,近期就有结果。成亲以后,生儿育女,立储之事自然而然就会立好。 关于立储之事,朝野现在呈四派。一派自是国师与神赐将军为首的气派诸人,支持女王成亲生子,自然而然就有王储。但这一派直到现在国师才知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多,都是些年纪大的人支持,帝国第一派的气派并未全部支持女王。 气派中有一些人公开支持善亲王,如文礼全。他非常积极,一来国师府就对国师直接说,善亲王也是呼拉王室,又属气派,仁义的名声传遍帝国,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国师也是很奇怪,呼拉焱才承继善亲王位多久,满打满算也没超过三个月,怎么地就仁义天下了。 他与老善亲王关系算是城中相当好的,他多次出入善亲王府,也没发现呼拉焱的仁义天下,何况呼拉焱现在成了他的大女婿,他也还是没发现那么那么仁义的呼拉焱。 他现在有些意识到这位大女婿娶如芝的原因了,但他一直是会坚定不移地支持女王的,尽管最近的女王一点儿都不对劲。说话行事,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只是这样一来,气派被分裂了,这是国师最不愿意见到的。 另一派自是支持安亲王,让国师震惊的是气派学院许多年轻子弟公开上书给他,提议立安亲王。 呼拉羽毛气得吹胡子瞪眼,他也不知安亲王哪里笼络到这些气派子弟的。 另外一派就是袖手帝观派,就是金至。现在的神卫将军可不是以前的呼拉行善时候的神卫将军,他实打实的掌握军权。但金至一直不表态,他坐山观虎斗。想成为最后赢家么,国师心中最是担心。 国师明白,善亲王与安亲王都必需要借助女王的力量,所以两人都想通过立储来达到目的,但金至可以彻底抛开女王,自己单干。如果形势再进一步发展,那真要成为金家的天下了,气派也会分裂后一蹶不振。 女王现在只有成亲,坚决地表明自己的态度,王储自己生,让两位亲王死心。没有争斗,虽有缝隙,但平衡仍在,金至真要独干,胜负就难说了。想必神卫将军也不会去冒这个险,让好好的帝国陷入内乱之中。 文礼全是来国师府最勤的人,他一说话就慷慨激昂,总是讲善亲王如何仁义。女王这么些年不立储,已经破坏了帝国千年传统。传统不可丢,如今不管她成不成亲,生不生子,就得立善亲王。 玉风说道:“文将军,您说陛下破坏了什么传统?陛下又没说不立储,国师说了,她现在就在选夫婿,生了孩子不就立了么?您这么着急做什么?是着急死了去投胎么?那您可就太不孝了,您老母亲还在,您儿子孙子都在,您着急去死可就是不孝不仁,请三思!” 文礼全气得脸通红:“玉公子,你有什么资格到这里来说话。看来你爹没教好你...” “诶诶诶,文将军,都说临死之人,其言也善,您这个想死之人,说话太不善良了。您自己管不好儿子,就小人之心以为别人也管不好么?我想是不是你们父子根本就是沆瀣一气,聚敛钱财,真是死不要脸,我们气派竟有你这样的无耻之徒。” 玉风走到吏部侍郎崔赢基面前,说道:“我爹爹一向光明磊落,我也是如此。今日我就当着崔侍郎的面,举报你们父子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唉,这又不好。我也不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举报就算了,但还是提醒崔侍郎注意文将军家怎么那么多房子呢?” “胡说八道,血口喷人,出去!”文礼全气极,咆哮着要玉风出去。 “文将军,这是我家,你近来说话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贤侄,你也不要太气愤了,这样遭人记恨。”国师心中有了底气,对文礼全有些责备。 玉风笑道:“文将军说起别人来正气凛然,别人说他了,他就要跳起来了。我可不是胡说,大家都看得到,尤其是崔侍郎,天天都看得见。崔侍郎是参加过抗兽战争的老英雄,身为吏部侍郎,却住在书生巷后边一个没名字的巷子里,那房子论大小,比不过书生巷里一个斗鸡场。” 崔赢基脸色有些激动,玉风看了他一眼说道:“文将军的没教好的儿子文载道在书生巷里买了一大排房子,用来开斗场,吸引无数人去斗鸡斗狗斗啥,不知使多少人沉迷其中。同样是侍郎,文将军家中房产数栋,一整排一整排的,可怜崔侍郎崔老英雄,却只有立锥之地。” “别的也不多说了,要不文将军都恨死我了。我也劝劝文将军,别记恨别人。心中有气,要你儿子带你去斗鸡场看鸡斗,要是自觉宝刀未老,就去与人斗,出场费可是一百金币起。不过我看文将军这样,最好是去找人辩,看有没有斗辩的,要说道论德,帝国无人可比文将军。” 玉风一直在说,文礼全插不上话来,气得气都上不来了,玉树忙去给他捶背安抚。众人都冷眼旁观,崔赢基想张口说话,但见文礼全脸色刷白,脸上汗流不止,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玉风说的是实话,这也勾起了崔赢基的许多心事。 崔赢基是一个很讨厌斗鸡的人。他的父亲就是沉迷于斗鸡,导致家中一贫如洗,他去了学费最便宜的扬声阁学拉二胡。在抗兽战争中,他在湖平府中曾独自拉死了三头相当强悍的公羊战兽,这些年勤勤恳恳,终于熬到吏部侍郎。 只是家底太薄,他也是老实本分的人,一大家子人就住在书生巷后边的一处半旧房子里。他是熠国王当年接见过的人,封号是“英羊将军”。 他本就是支持女王的,但安亲王近来多次举行声派坐谈会,吹风会,谈心会。他也来国师府表示支持安亲王,很少说话。 玉风是听说文礼全叫得最厉害,他也找人打听了不少情报,没想到文载道是他儿子,这就巧了。虽说开设斗场没有违背律令,但那一排房子下来,也是要不少钱的。 文载道只不过是尚文院的武师,哪里能有那家当买这么多房子。虽说偏僻了点儿,但好歹也是帝都的房子,旁边还是帝国最高文理学府。父子俩以为别人都是瞎子,别人不敢说,玉风他没什么好怕的。 他们父子也真是搞笑,文礼全这么讲道德,又不去尚文院,还是气派出身。儿子本是气派武师,却又去尚文院里教书生习武,颠来倒去,这次可真要倒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女鬼 国师让玉树送文礼全回去。最大的吹鼓手一走,国师说他三位女儿就要出嫁,家中实在忙乱得很。大家同朝为官,国事也不是这两天就能解决的,大伙也歇歇,欢迎大家来吃喜酒。 众人离去后,国师单独与玉风说道:“贤侄,有一件大事,还需你仔细考虑。陛下说只要你愿意,她即刻与你成亲。” “我不愿意。”玉风想都不想就回道。 “贤侄,这是大事,你回去好好考虑,再来答复不迟。” “国师,我不愿意的话,我是不是就罪大恶极了?我就是不愿意。女王这样没头脑的人,做她的臣民,我都觉着贬低自己了。她什么事都推给国师,自己在宫中修仙么?她以为她投胎投得好,就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唾手可得么?那我,就让她得不到。” 国师也知自己劝服不了玉风,家中好不容易清净一下,国师就想睡一觉。女王的亲事,他能做的有限,那就让她自己去做决定。 依月的决定是名单上的人,她一个也不喜欢。 一听到玉风不愿意,依月就想当着国师的面摔东西。她右手死死按着左手,血都按出来了,才平静地说出来,她只希望国师快点离开。 国师终于忍不住了,女王近来的异常要将他逼死了,他都要死了,怎么去体谅她呢? “陛下,现在这时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您得考虑国家呀。您要是真不成亲,那您就决定立哪位亲王吧。” “国师看着办吧。” 国师气得头发胡子都要竖立起来了。他快速眨了数十下眼睛,“陛下,您近来是怎么了,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功夫炼不成已经无所谓了,现在当前眼下是要决断的时候,您再迟迟不断,就不需要您断了。” 依月抓着面前的杯子狠狠地摔在地上,这一摔不可收拾,她将房间里全部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一遍后,摊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国师目不暇接地看着女王花样摔东西,这是,这是疯了么? 外边侍女们请来了阳总管。 阳总管拉着国师出来,满脸担忧地说道:“国师,陛下这阵子就是这样,我们都想她是不是炼功走火入魔了。只有丽婆婆说不是的,可她现在也不管陛下了,我们也不知怎么办好,国师,您说该怎么办?” 国师也是认为女王炼功走火入魔了,她以前绝不这样,如此反常,是真的炼功毁了她。他再次进去,女王摊坐在那里,那么弱小无助,国师蹲下去抱着她,拍着她的背,心中涌起无限悲凉,呼拉王族就要到尽头了吗? 当年原珍王太后驾崩时,长明悲伤得跪在那里,跪得太久了,倒在地上。国师将她抱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那时他想,哪怕只有女王一个人,呼拉王族也还是会一样兴盛,女王如日初升,势将光芒万丈! 如今,希望俱往矣! “陛下,您哪里觉得不舒服,要不要请御医来看看。”国师温和地说着。 “国师,我没事,我是被鬼吓到了,真的,这里有鬼。” 依月觉得很疲倦,她做这个假国王,什么也得不到。而她自己却失去了所有,她以前所拥有的一切,她曾经觉得太少,可现在却又觉得弥足珍贵。 她变了,那些都回不来了,她全部失去了。她想要找回,怎么找回?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浑身都是火,就是想发火。她还很害怕,害怕鬼。 “陛下,熠国王最不喜欢说那些怪力乱神之事,陛下的先祖,历代国王都会保佑您的,光明神永远与您同在。哪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鬼呢,您是看错了。今后,让阳总管在卧房陪着您,这样行不?” “国师,我真的看到鬼了,她的样子,我记得清清楚楚,真的清清楚楚,您也像她们一样不信么?”没一个人相信她,依月抓住国师的胳膊急切地说。 “那您就说出来长什么样,让画师画出来。”国师想不如让女王将心中的恐惧说出来,也许会有利于她的病情。 画师画出来了,国师看了好久,也是很奇怪,这是个人。虽然脸上长满了疙瘩,丑陋无比,但肯定是个人,是个大胖子。披风裹着,这披风还镶着金边,看不出性别,女王肯定地说是女鬼。 女王清清楚楚的记得这个人,也许曾经遇到过一个这么丑的人,吓到了,或者是做梦见到这样的一个丑人,可记得这么清楚,这是什么病?麻烦大了。 国师问道:“陛下,您是在哪里看到的?” “到处,这间屋子里到处都有她的影子,墙壁上,我面前,到处都有。”依月说的时候,全身都在抖,她是被吓破胆了。 “那明天就请慕光大法师来宫中做法事,消灾去邪。”国师说道。 阳总管问道:“国师,您是说请慕光大法师来这屋里做法事么?”她是故意问的,熠国王不喜欢那些法师,他也不准法师来宫里做法,这其实也是对法师的一种打击。 帝国神庙发展规模越来越大,数量越来越多,法师人数也越来越多,尤其是年轻人,从事生产的人越来越少。熠国王就想限制神庙与法师,他从不去神庙,也不准任何法师来宫中做法。这是他亲口说过的禁令,女王一向都是遵守的。 阳总管是提醒国师。国师当然也是记得熠国王的话,但女王都这样了能怎么办呢? 慕光大法师被请了来。慕光因为修缮慕光河堤而声名大噪。他升到二级大法师没多久,一级大法师就去世了,那时二级大法师有九位,但他修河堤的善举得到女王表彰,他就成了帝国现在唯一的一级大法师了。 慕光很是感激金至将军,没有那件事的话,他花再多的钱也只能升到三级大法师,哪怕赶上一级大法师去世的好时节,也还轮不到他。 他想没有金至在女王陛下面前的美言,女王也不会罕见地给他颁发“金玉帝国千光万辉慈善勋章”,这个连去世的一级大法师都没能得一个。就是这枚别人都没有就他有的勋章,使他脱颖而出,顺利成为一级大法师,他也是法师界唯一一位拥有此勋章的人。 而今宫中竟邀请他前去做法事,这事还得感谢金至将军,一定是他在女王陛下面前的美言,使女王改变了先国王不喜欢法师的传统。慕光大法师认为金至是女王陛下前的红人,红人是要攀附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法事 慕光大法师被着暗红的法袍,顶着暗红的法帽,法帽呈新月型,上面绣着一圈带着一个金色光圈的光明神。他那缺少阳光照射的少日白的脸上显出怎么都藏不住的春风得意。 他还带来了各种法器,有摇铃,罗盘,彩钱,法瓶,法钵,法棍等。他对这次法事极为看重,带了三十六位法师前来助阵。敲锣打鼓,彩旗招展,牛角声扬,国师一看就头晕,仿佛自已又回到当年的永川府战场,他站在熠国王的身旁。 熠国王是不喜欢法师的,国师觉得愧对熠国王。他背负着巨大的愧疚感,站在那里,四下张望,竟然没有丽婆婆。 阳总管说,丽婆婆早上替女王梳洗好后,就不再见任何人,也不知她在做什么。 国师找了个安静地方坐下,丽婆婆也放弃女王了么?女王这样了,到底怎么办?国师也不知道,一种无形的悲凉,愧疚,无助混合起来排山倒海般袭来,国师晕倒了。 慕光如光明神附体一样,从容自若地指挥着法事进行。他先去女王的卧房看了,他法眼睁睁,一下就看出新建的那堵墙破坏了这房间的光明,增添了黑暗,应立即拆除。 阳总管站在女王身边,这是她要求建的。 “拆了。”女王下令。 拆比建容易,当场就拆了。 依月坐在众法师包围的中央,慕光用银白色的摇铃从头到脚,四面八方地给她摇走身上的邪气。摇铃银光飞舞,依月只听到它急促的声音,宛如那个人对她敲打的声音。那敲的是什么,不知道。可那个人,是女王,真正的女王,她是假的,假的真不了。那陛下到底去哪里了? 天上,大团浓墨色的乌云从后面翻滚而来,不停涌动,不停分裂,又快速聚集。很快金宫的上空就被乌云包围,天地也变得一片昏暗。 依月晕倒了,但没人知道。慕光一点儿也不在乎天地变色,他仍是有条不紊的在倾盆大雨来临前坚持完成法事。 大雨不停下,瀑布变宽了,水流得更急了,水声一直在咆哮,震耳欲聋。长明想平静一点,躲到里边去。呼吸运气凝气散气,她现在要炼散气。 突然一声巨响传来,如山崩地裂一般,哪里地震了么?前方一般巨大气流涌过来,将她推倒在地。 她感觉到地面有震动,“婆婆快出来,地震了!” 长明跑出来,没有了震动,只有伤感的大雨仍是在不停下。 “可能是山上哪里崩塌了。下这么大的雨,山体崩塌是常事,这里是悬崖,不会崩的,婆婆不用担心。”驭见明见长明呆呆站在在那里,安慰她。 长明再往里边去看,往前走一段,那密道全部被堵了。她再无退路,退路真的被堵了。 驭见明也跟了过来,“婆婆,这条路这么多年,您都出不去,早就被堵了。现在坍塌堵住,只是让您面对现实。别担心,我一定会带您下去的,我的腿好多了,等天晴,我再下去买点药,好得更快,彻底好了,我和蓝王完全可以带您下去。” 长明相信他能带她下去。她也在积极地锻炼,使自己体态轻盈一点,似乎毫无效果。她还到处散气,命中率直线上升。但功力不见长,散出的气并不能达到那晚对驭见明的腿那样的效果。 驭见明非常的渴望快点好。他每天规律作息,其它时间就在那里做各种各样的动作,想必是他习的功夫,长明也不看他,她在里边修炼。 一到饭点,都是他烤好鱼叫她。长明也觉过意不去,说自己来烤就好,但他说她烤得太难吃了,不如让他来。 虽然知道他说话如此直接,长明还是噎不下这句话。烤鱼是她很有成就感的事,她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就是她第一次给自己烤的鱼。 她吃完东西,站在靠外边一点,望着外头的雨,如同进入一个无我的世界。 头顶上的这块巨石完全遮盖了下边,所以雨水不能渗进来。前面一块雨帘,拦住了苍茫天地,但右边那处茅草层上边却没有遮住。从上面冲下来些枯枝树叶堆起来,也有石头滚下来,又滚下去,听不到声响。 “砰”的一声响,这么大块的石头滚下来,长明想着,这么大石头滚下去应有声音,这下边到底是不是实地还是悬崖上的罅隙,可以从这块石头滚下去的声音判断。 没有动静,这茅草层能承受这么大块的石头么,怎么没滚下去?那天她如果滚下去,也会没事么?她过去看看,枯枝杂物堆上,一个黑色的躯体横躺在那里。 “小见,那里有个人。”长明想去将她抱进来。驭见明让蓝王将那人叼了进来。 那人头上带着黑色头罩,只露出两只眼睛。驭见明脱下头罩,用手一探,“还有气,是活的。” 长明一看那人,眉如远山,秀气的鼻子下是没有生气的嘴,整张脸白惨惨的。是个女子,虽有气,看样子也是生命垂危了。 长明检查她的身体。她的右胸口上被扎了一刀,伤口好了许多,没有溃烂。她也是用了药的,没有中毒。看那伤口,也有段时间了,都快要好了,不会致命。 再检查下去,她的左小腿肿得老高。撕开裤管,那里也变了颜色,有个咬印明显的伤口。其它地方就没有伤口了,许是被毒蛇咬了,昏死在那里,被雨水冲涮下来了。只是这么个隐蔽的地方,怎么会有人在上面呢? “小见,这是不是蛇咬伤的?”长明问道。 “是的。” “那也是中毒了,你快将那药粉拿过来,也给她敷一点试试。”长明又将她移到靠近火堆旁边,又要驭见明拿衣服给她换一下,这不是致命的伤,也许能活下去。 驭见明像是没听见一样,坐在火堆旁边,冰冷的眼光将火都要瞧熄灭了。 长明自己去拿,那药粉就放在石碑下,并没有放回原处。驭见明伤好了后,也没再用,就一直放在那里,可不见了。 “是你将药粉藏起来了么?” “是的。让她死吧。她就是用毒镖伤我的人。我甩的刀刺中了她,伤口位置没错。她没死,她还想从上面下来杀我。那条蛇真是了不起,咬死她活该。我不会救她。” 这是追杀他的人。驭见明原本就是冰冷的人,他不救,长明不能勉强他。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家乡 长明想救她,她从上面下来,她知道如何上去,那也就知道如何下去。 那她就可以找到离开这里的新路。这条路不用她爬下去,那想起来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往上爬,她想她可以做到,头顶上的巨石离这里地面的高度与这里离山谷的高度比起来,可以忽略不计。 尽管不能勉强,也还是要试试。 “小见,这位姑娘肯定知道许多对你有用的情报。那药也不知对蛇毒有没有用,试试,下次你如果被蛇咬了,她不就帮你试药了么?” 药被递了过来。 长明在那伤口洒些药粉,很快就有黑血流了出来。这蛇毒比起她镖上的毒算是温柔多了。 “你能借身衣服给她换上么,她浑身湿冷,会得风寒的。” “不借。” 长明又在她旁边生了一堆火,两堆火傍着她,这样衣服会干得快些。 “小见,我今晚在这里守着她,你去里边睡吧。“ 驭见明不吭一声就进去了。 长明望着熊熊火焰旁边的女子,她追杀驭见明,那她也是驭兽帝国的人了。 驭兽帝国这个金玉帝国的死对头,她从书中,从别人口中听过无数遍,现在才近距离接触这个敌对国的一男一女一鸟。人同她一样,有手有脚有苦有恼。 一个姑娘家追杀一个冷血的男子,她怎么会选择这样的差事。 她倘若不是国王,她会做什么呢?做武师,她这功夫,做武师也是可以的。气派学院大多数武师都只到“七”的境界。她也快了,能命中目标,只是“气”弱了一点儿。 那这位姑娘是护卫么,哦,可能是,一双寒目正盯着她,姑娘醒了。 同驭见明一样的寒冷的目光,哪怕是在火堆旁边,长明也觉得身上被寒风扫过,冷嗖嗖。 “姑娘,你要喝水么?”长明又担心她听不懂,还指手划脚一番。 “要。” 驭兽帝国的人怎么都对金玉帝国的语言这么了解,敌对国家的人这么好学,一点儿也不好。她只知道一些常用的词语,也是能讲几句日常语言而已。长明起身去拿水囊,驭见明拿了过来。 “你痛快点,杀了我。”姑娘看着驭见明说道。 长明没听懂这句,听懂了“杀”字,但她看到那女子眼里有挑衅的意味。 “我不痛快。你们一起来的还有多少人,到了哪里?我如果杀光了你们,下一批是怎么安排的。”驭见明冷冷问道。 这话里也有“杀”,刚醒来就杀杀的,她都没问她怎么上来的,路在哪里? “姑娘,你先喝点水,你脚上的蛇毒已经没有了,你好好休息一阵,身体就会彻底好的。两位都活着,那就笑笑泯恩仇,行不?哈哈哈。” 那女子喝了水,并不说话,也不笑。驭见明又问了一遍。 “你痛快点,杀了我。” “姑娘,你怎么从下面上来的,上面的路是什么样的,怎么又被冲下来了,那上边是个怎样的状况?”先将自己要说的话说出来,这么浓的杀气,可能都没机会说了。 姑娘也不说话。可是自己救了她呀。 “姑娘,你脚上的药,是我上的,你身上的伤,是我给我擦洗的,你喝的水,是我递给你的,你身边的火也是我生的。姑娘,你说话呀。” “我又没有让你做什么,你爱做什么做什么,与我有什么关系?” 她跟驭见明是绝配,一样的无情,一样的冷血,只是驭见明还将她当成恩人。可这姑娘将她当成什么呢,陌生人。是啊,本就是陌生人,她怎么会将希望寄在一个陌生人身上呢。 “杀姑娘手段残忍,我也一样,你想要痛快,我要你痛得想快死却不能,杀姑娘考虑一下。”驭见明的声音冰冷中像是带着刀一样。 听起来是威胁,但那姑娘无动于衷。干一行爱一行,忠于职守,这么有道德的人不多了。 “姑娘,我只问一个问题,你是怎么上来的?” 她干脆一个字也不说了。 “婆婆,她长得这么丑,是不,心肠又这么毒,”驭见明不知什么时候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寒光熠熠,在她脸上来回滑动。“还这么不识好歹,我就先挖了她的双眼,再一刀一刀将她的脸划成花。让她死了以后,到了阴曹地府,找不到回家的路,连家人都认不出来,您觉得怎么样?” 打人不打脸,自己的脸这样了,何苦为难一个想死的女子呢? “就给个...” “就给个生不如死的体验,杀姑娘,从哪只眼开始呢?”驭见明用小刀在她的双眼上来回点点。 “我死了以后,让你的鸟把我吃了。如果有一天你再回到驭兽帝国,我没有亲人,就让你的鸟飞到我的家乡云来州上空看看,就算我魂归故土。这位婆婆作证,倘你没有做到,你这样一个背信弃义的人,你死了,到了地府,找不到回家的路,你的家人也会认不出你来。” “我答应你。这位婆婆作证,哪怕我死了,蓝王也不会死的。它会回到驭兽帝国,它会在那里娶妻生子,繁衍后代,它会飞遍驭兽帝国的每一个地方,一定会去云来州的。” 两个冷血的人当着她的面,要她作证,安排身后事。 姑娘不是没事么,驭见明现在也还是好好的。“两位,姑娘你没有中毒,只是外伤,你会好的,你可以自己回云来州去。小见,你也可以隐姓埋名地生活。不要说这些,你们,我们三个都会活下去的。” 那女子全身轻松了下来,她想坐起来。长明将她扶起来,又将自己的披风垫在身后,让她靠着石壁,她缓缓说起来。 “我这样的人,从加入师门开始就服了各种药,虽没有蛇毒,但伤成这样,会催发体内原本的药毒,我很快就会死了。我们整个杀千刀门的人能派出来的,都派出来了,都被你杀光了。接了你这一单,将我们师门都灭了。” “这批来追杀的人,我们从加入师门就在一起,他们就是我的家人。现在他们都死了,我们没有下一批人来了。但五王子他亲自来了,他带着商团,说是来金玉帝国商讨双方扩大商贸事宜。” “至于我怎么上来的,我受了伤,我知道他也受了伤,伤得比我重,他藏身在这片悬崖之中。我就找了个地方,休息了三天,再一直往上走,往上走,我想走到山顶,再往下看,能不能找到通往悬崖的路,那里到处都是茅草,我被蛇咬到了,我晕倒了,就到了这里。” 第一百一十九章 生死 杀姑娘的嘴十分干燥,长明又给她喝了些水。她可能很渴,不停地喝水,一水囊的水都喝完了。 驭见明又去打水过来,她不再喝水了。“婆婆,谢谢您。鸟的名字是蓝王,是吧。” 长明本想说点什么,只是回道:“是的。” “蓝王,好名字,真好听,我可以和它说句话么?” 她这是不行了么,一个美丽的生命,就要在她面前凋零。 “现在是晚上,蓝王需要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驭见明是不知善解人意为何物。 长明鼻子一酸,“杀姑娘想说什么就说吧,蓝王它听得到的。” “蓝王,我的家乡云来州是个美丽的地方,请你一定要带我回去,谢谢你。我想休息。” “蓝王它听到了,你休息吧,明天太阳出来,去外边晒晒太阳。”长明立即说道。 外边仍是风雨交加,伴着沥沥雨声,长明看着杀姑娘睡着了。她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在啾啾鸟鸣中醒来。 驭见明与蓝王站在外边。长明一看身边的杀姑娘,她像刚见到时一样,双目紧闭,面色惨白,没有生气的嘴真的不再有生气了。只是嘴角带着笑容,定是想起自己回到家乡,沉醉在家乡的山,家乡的水,家乡的云。 “杀姑娘,杀姑娘,醒醒,太阳出来了。” “她死了。蓝王已经准备好,婆婆看一眼就可以了。”驭见明在外边说,又是啾啾的鸟叫声,格外清脆,就像是在身旁叫一样。那是蓝王的叫声,没想到它的声音这么好听。 她是历经过生离死别的人,只是个陌生人,长明仍是流泪难过。 驭见明遵从她的遗愿,让蓝王将她的身体吃了。她的衣物被烧成灰烬,洒入水中,沿着那瀑布下的溪水流到梦河中去。梦河东去,流经她的家乡云来州,她终将魂归故里。 蓝王是吃得太饱了么,它在那里不停叫着,虽然清脆悦耳,但这般持续不停,听得人心烦意乱。 “现在是三月了,蓝王是只雄鸟,它在寻找雌鸟,它是用叫声吸引雌鸟的。我的脚也快好了,我想明天先下去打探一下,看杀姑娘说的是不是真的。婆婆,您就和蓝王呆在这里。它不能外出,它现在叫个不停,很容易引起别人注意。” 长明想起杀姑娘说的,驭兽帝国的五王子带着商团来金玉帝国,商讨双方扩大商贸事宜,这在两国关系史上,应是大事。 “小见,杀姑娘说的五王子在你们国家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新立的王储。” 驭兽帝国都立储了。“说你谋逆,是你反对立他为王储么?” “我没有反对。”驭见明并不想多说,他已经将他的一对乌金铁钩拿了出来,那上边的绳索也是黑不溜秋。他擦擦拉拉扯扯的,调试装备,准备明天就下去。 长明猜想驭见明身份不低,是某方的心腹,对方拿他下手。只是,他不反对五王子为王储,谋逆是反老国王么? 长明听说的驭兽帝国的大王子是个臭名昭着的杀人魔王,能操控万金蟒,五王子说是驭飞禽类,老国王重病中。五位王子为了国王位斗得厉害,其中大王子与五王子尤甚。听说的还真不能当真,人家新王储就这样波澜不惊的立好了。 “小见,那个,我听说你们国家大王子是操控万金蟒的,那五王子他能驭什么?” “巨型鸭子战兽。”驭见明又到悬崖边那里观察,将乌金钩在每个地方试试牢靠不牢靠。 长明只得住嘴。 一大早,太阳都还只露出半张脸来,驭见明就将铁钩深深勾在岩石上,身体也绑好了绳索。 他问长明想要他带点什么东西回来。这不用问也知道,她想换身衣裳,还有鞋。 虽然之前身体浮肿到没鞋也没多少感觉,但她自认为好像没以前肿得那么厉害了,是瘦了。还有,想吃点好吃的。 当然,“你能打听一下,金宫有没有出什么事,城里是不是很平静?” “婆婆你多年没出去了,想知道外边的世界么?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他的脚虽还没有彻底好,但他动作还是很灵活,一跃轻松到了峭壁上。蓝王展开巨大的翅膀护在他的身后,仍是在不停地叫唤。 长明不敢站着看,只是趴在地上,看着他一跃一跃地很快就下去了。想自己这庞大的身躯绑在绳子上,不知荡到哪里去了,她这样,怎么灵活跳跃。 驭见明下去了,蓝王叫着飞了上来,它躁动不安,一动就要叫。长明听到一只鸟这样思春,她也想着金至,越发烦躁。 她还是按后面的思路,寻找向上的路。这座神庙修的时候,肯定是有路的,只是修好后将路给封了,这样来说,路是在的,只是要寻找。 她呆在这里听蓝王这样发疯地叫唤,她不如在右边茅草丛中找出路。杀姑娘也说她是在遍地的茅草丛中找的路。 右边那深深的茅草被上边冲下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填上来了,用棍子一戳,挺深的。才雨过天晴,到处都有淤泥。 她往巨石上看去,虽高度不高,但,那里没什么可以攀援的。她想去找把刀来,驭见明的包袱带走了,什么都带走了,呼拉宜治的药粉都带走了。 长明现在才想,他是这样就走了么?虽说她也没抱十分的希望他能带她下去,但那也是她的一个希望,何况他一直都说“婆婆,我一定会带你下去的。”她几乎都信了。 这高度不高,如果蓝王愿意,将她带上去不就行了。 “小蓝,你能帮我个忙么,你将我带到上边去,行不行,这又不高,你看。” 蓝王很爽快用爪子抓住她的衣服往上一飞,就上去了。 真是太笨了,怎么没早点想到呢。老是想着往下往下,也不知向上向上。 长明站在这块巨石之上,周围都是茅草。那她要从哪里开始呢,蓝王跟在她身后不停叫。 “小蓝,你回去,你就在这里等着你主人回来。我呢,就自己随便走,我是不能像你主人那样下去的。你是那么厉害的战禽,你不能伤害金玉帝国的人,你自己想,你主人是不是之前交待了你什么,你就按他说的做。” 她还是从茅草丛中去找路。可是下过大雨,地上泥泞不堪,她才走了几步,就脚上全是泥巴,寸步难行。这样也走不下去。 蓝王倒是不听她的话,一直跟着她,她又只得让它将自己带下去。 随便扯了一棵草,一片叶子一片叶子地拔掉,这么阳光灿烂的日子,她的心情却如昨夜的风雨,飘乎不定。 拔掉的新鲜叶子愁得卷起来了,像是在说,耐心点吧,地面会干的,别拔了,我也是有生命的。 第一百二十章 箭人 三月三日是帝国的踏青节,休息三日。 金至是被小黑小白的叫声给吵醒的。他现在总是到半夜才睡着,今天原本想睡个懒觉,但这两位等同金府孙子身份的鸟,却又咕咕咕的叫着。 人要踏青,鸟也要赏春吧,它们又想去阳山玩么?那就带它们去。 国师三位女儿出嫁。金夫人是如菊的媒人,国师又让她做了如兰的媒人,她昨晚都在国师府忙着,一直没回来。 善亲王娶亲,陈世否娶亲,玉林娶亲。金夫人“想儿媳”病忙得没时间发作,金至也算是躲过一劫。 来到相思树下,金至让小黑小白飞去玩,他在树下静坐。 他们就像风与叶一样的相遇,风吹来,叶舞动,风刮过,叶还在。她像风一样消失,只有他像树上的叶,仍是在枝头等候。他是四季常青的叶,永不凋落,只待风来,随风而动。 他又去熠国王与原珍王后陵前,他们两人曾一起跪在那里,她痛哭,他发誓。她为什么会在先国王与王后陵前那样痛哭呢?他掌握的情况是...可是... 她与那个叫依月的国王护卫队护卫在夏乐节成亲,现在是在准备婚事么,也只有不到二个多月了。 她为什么要让小黑小白到他这里来,她到底怎么了?那个叫依月的男子不喜欢小黑小白么?这么可爱的小家伙,怎么会不喜欢呢,他母亲可真将它们当孙子似的看着。 “将军,将军,下面出大事了,张显扬派人去叫涛将军了。您快下去看看吧。”金小牛气喘吁吁地跑上来喊道。 “出什么大事了?” “石亿金打死了两个,那个人也打死了两个,张显扬去追,摔死了一个,死了五个,没活口了。”金小牛讲得飞快。 死了五个,在三月三日这样的好日子里,死了五个人。 金至吹了口哨,小黑小白还是没回来,又飞远了,就让它们在这里玩吧。这地方,它们有时也自己来这里玩的。 “怎么打起来的?” 金玉帝国打斗那是常事,只要不死人,基本上就当切磋无罪处理。死人也不常发生,这一次死五个人,确实是大事。 “那人说那五个人是驭兽帝国的箭人,那五个人就要跑,石亿金立马出手,打死了两个。那人也是很历害,他也打死了两个。张队长追那个跑的,那人跑着跑着就摔了一跤,脑袋撞在一块尖石头上,死了。” 金小牛再次讲述了那激动人心的时刻。是驭兽帝国的人!这可是立大功,石亿金这臭小子刚到都城卫队才几天,来就打死两个,走狗屎运了。可怜张显扬,他想留个活口来审问,结果,他气得讲话都语无伦次了。 金小牛也好遗憾,他经常陪着金至来阳山。说是找蓝啼鸟,实际上,将军就在那棵相思树下发呆,守株待兔用多了,他也觉得该换计谋了。他到处晃荡,正晃回来的时候,看到事情的结局,却没赶上事情的发生,错过了立功的好时机。 “谁说那五个人是驭兽帝国的箭人?” “就是那个人说的,他打死了两个。”那个人是谁,金小牛也不知道,他急匆匆地上来汇报这件大事,还没去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金至看到张显扬在那里大声地指挥着人将那五具尸体并排放在一起,排得不整齐,反复在调整,他不停吆喝,想是气没地方出。石亿金正在与一位披着孤裘的人高谈阔论。 “张队长,怎么回事?”那么想立功的张显扬这次也没轮到他,失望到极点了吧。 张显扬气到爆炸。他被调去跟着金涛查驭兽帝国箭人的事,踏青节他替新调到阳山道巡逻的卓运来队长当值。没想到这次又碰到真箭人,可是他又错失良机。卓运来的下属石亿金打死了两个驭兽帝国的箭人,这功劳也算卓运来的功劳。 而他又没打死又没抓到又是白忙一场,一听神卫将军问起,强忍着老泪就要纵横而下的势头,鼻子猛吸气,简要说了事情经过。 今天善亲王大婚,又在大神庙连续三天施粥。这下城中许多人都来这里免费吃三天了,人山人海,金涛也加派了人手在这里巡逻。 张显扬现直接跟着金涛,而且城卫二队也调回原处,就在名声馆一带巡逻。但他与城卫三队队长卓运来关系不错,卓运来有点事,一说,张显扬就满口应承来替他当值。 他一直就在这附近暗中观察,什么也没看到。他刚上个茅厕,就听到人喊着:“这五人是驭兽帝国的箭人!”他连裤子都没系好,就跑出来,四个人已经倒地上了。就看到一个人朝他跑来,这么好运气,可他还没来得及出手,那人摔倒,就摔死在他前边。 “是谁最先发现这五人是驭兽帝国的箭人?” 张显扬喊道:“玉公子,快过来,神卫将军有话问你。” 那位玉公子一身黑衣上罩着件孤裘,走路有些瘸。他像一座移动的人形冰山,寒气侵骨。别人都说金至冷,但那是人间的冷,可触摸,可融化。可这人的冷,那九层天外的冷,接触不到,融化不了,常人受不了。 他走到金至面前,抱拳施礼,说道:“在下玉见,家在玉山府边界。之前曾到过驭兽帝国北方各小部落游历,见那几个人就是辛奴箭家的箭人,他们专门替人杀人为业。我一看到就与这里巡逻的护卫报告,然后就打起来了。” 那护卫就是石亿金。他听母亲说他得有个正经差事,否则上不了呼拉羽毛的推荐名单,女王就是要从那推荐名单上选一位夫婿。 他二话没说就到了都城卫队做了一名普通的护卫。他想他有了差事,有时间还是可以去书生巷的斗场打斗的。他在那里发展势头很好,已经连续数场不败,不管是出场费还是下注提成,赏金等等,不谦虚的说,就是赚得多。 他母亲指点他,要他多立功,这样才能有机会提升。立功也有赏金,奖金,这差事虽薪资微薄,但赏金也算是可观。 石亿金一听到有人喊“这五人是驭兽帝国的箭人!”就以雷霆之势打出雪花飘飞,两个人中了,冻得僵住,然后他一掌一个,两掌就解决了两个箭人。 第一百十二十一章 离开 金涛来了,将五具尸体与驭见明都一同带回府衙,再次审问。他要弄清楚,这五人是不是真的是驭兽帝国的人,驭见明会不会是借刀杀人之类。 那五人有人腰间是有箭囊,但上面并没有绣蓝啼鸟,许是上次被资深护卫偷了去,也谨慎了些。那里边的箭与金涛捡到的两支,一模一样。 是辛奴箭家的箭。五人外貌圆头圆脑,身材壮硕,双手都长满了厚厚茧子,像是帝国西部,北部那些部落的人。 人都死了,全身也都搜遍了,除了箭也没什么。那只能从玉见那里问多一点。但他说的就那几句话。 金涛对玉见这个人有很大的疑见。浑身的鱼腥味也掩盖不住凌厉气势。他如此英勇,如此见识,一见就识破对方五人是辛奴箭家的箭人,一出手就打死了两人,仅凭一把小刀捅死的。他还有一只脚不方便,这样的人,帝国不知谁能比拟。 放了他吧,又想多知道点,不放吧,老是关着也不行。 金涛找金至商量。 “将军,那个玉见,我一看就觉得他不像是个安分守己的人。” 金至也觉得对方是难得一见的人物,事情也是有疑点,双方只剩一方了,事情就变得扑朔迷离。不过这五个人是想逃,不逃也不会被打死。 “就按律令办吧。驭兽帝国的人没有特别许可来到梦叶城就是死罪,只是这五人到底是不是驭兽帝国的人也不能凭玉见说了算。还是公示三日,没有异议,就按驭兽帝国的人处理此案。” 公示其间,玉见还是关起来。 驭见明对此没有任何异议。他认识这五人也是一场恶梦。 在驭兽帝国,辛奴箭家与杀千刀门是顶极的杀手组织。箭人用箭,讲埋伏,放长线钓大鱼,一般被请去搞暗杀。杀千刀门弟子最善追杀,天涯海角,也要杀死为止。 驭见明先是被箭家埋伏,后来又被杀千刀门追杀。他曾在一次埋伏中,看到了这五人,当时有六人,他一刀结果了一人,这五人跑掉了。 他清早下山,见这里施粥,也想喝碗热粥。时候尚早,排队人也不算多。走过来,前后一看,冤家路窄,在异国他乡也相逢,这到底是怎样的缘份,他也不能细想。 那几个人,一见他就跑。如果他们不跑,他也是还要考虑一下装不认识,因为他行动不便。可他们不知道他想装不认识,他们就是怕他这死神。 他们如果跑掉了也就可能泄露了他的身份行踪。杀姑娘说,杀千刀门都被他给灭了,那是不是又让辛奴箭家接力来了呢,他也不清楚。一见他们跑,他就喊。 那护卫太给力了,一下子打死了两个。他还担心不能全部打死的话,会暴露他,那他又要怎么逃。仅有的一次天遂人愿,就浪费在这些人身上了,五个全死。 他在班房里呆三天,没什么,比较起来,比秋公主陵墓里舒服多了,正好养伤。至于婆婆,她在那里挺安全的,他不担心,一点儿也不担心。 长明也不担心他。 晚上驭见明没有回来,长明也没有很意外。她一个人在神庙里到处散气,身上的煞气也没用,那就散着玩。 散累了就睡,睡了就醒,醒来了就吃。 鱼也不多了,小蓝现在不吃,但以后总要吃的,它现在这么喜欢叫,也不能让它出去抓鱼。那它饿了怎么办,它要叫到什么时候? 难道,等它饿了,就吃,就吃,吃自己。 长明细思极恐,驭见明真是恶毒的人。现在都下午了,驭见明还是没有回来,他是不会回来了。晚上驭见明还是没有回来。 她不能在这里干等下去,不管地面有没有干,明天她得出去找路。 长明在秋公主陵前三拜,“秋姑姑,谢谢您收留我,我还是要回去。宜治叔叔陪着您,您不要生他的气,他的药粉是我拿出来的。以后,我不会来打扰您。” 她让小蓝将她带上去,朝小蓝鞠躬,“小蓝,谢谢你,我要走了。如果你的主人没有回来,你很饿的话,你就离开这里,飞得高高的,金玉帝国的人伤不到你。你飞回驭兽帝国去,记得要去云来州看看。” 长明从衣服上撕了几块布,将手脚包好,这样方便行走。到处是茅草,她现在是往下走就行,地上本没有路,路是走出来的。 小蓝开始一直跟着她,长明喊道:“小蓝,我要走了,你回去,你要小心点。” 它一直啾啾叫地跟着,长明要省点力气,也不叫它回了。她身上什么都没有带,只有那只玉蝉子。 等等,这小蓝见她要逃了,不会要她的命吧。长明慢慢地在草丛中走着,提防小蓝,它要敢伤她,她就按。 渐渐的她就顾不上防小蓝了。她身体笨拙,深一脚,浅一脚,没走多久,就全身大汗淋漓,湿透了,伴随着这么些天沾染的鱼腥味,她自已被自己快熏晕了。 披风也不能脱掉,它大有用途,挡住了茅草无处不在的刮扫。汗像水似的流着,她渴得要命,举目四望,只有深绿的茅草将她团团包围。 走了多久,走了多远,她也不清楚,看不到前方的路,每一步都要自己去踩。 忽的一趔趄,她就滚了下去,又停住。 小蓝一双爪子,死死地扯着她的披风。 还好,只是个小坡,倒下了,那就歇一歇。 她打开四肢躺在地上,四肢都快离她而去,她还在茅草丛中。喉咙干得要冒烟了,她舔一舔嘴唇,嘴唇也干得很。抬头看天,阳光并不刺眼,她可以直视,但这也说明时候不早了。太阳快要下山了,她还迷失在山中。 水流冲击着她的嘴,她不由自主的张开口,喝了个痛快,是小蓝给她喂水。 惭愧,感激,她误会了小蓝。它没有想伤害自己,一路伴随着她,是只好鸟,有情有义的好鸟。起来再走,小蓝终于飞走了。 一走就白天快要结束了,长明也不知到了哪里,走出了茅草丛。 走过了茅草丛,也没有被蛇咬,就到了树林里。 暮色从天上倾洒下来,四周都是些长长瘦瘦的模糊树干,伸出长长的奇形怪状的枝丫,在夜色中像是群魔聚集,筹谋大事。 世上不论鬼神都会护佑她的,她是国王。她不怕,不怕,怕也没用,所以只能不怕。 她要找个地方歇息。地上会有野兽,还是树上安全。这里有的是树,找了棵又矮双壮的树,就在树上歇一晚。 第一百二十二章 回来 小蓝回来了,嘴里叼着条鱼,围着她打转,怎么会对她这么好? 可她不想吃没烤的鱼,是累得吃不下东西。“小蓝,你自己吃了吧。我还不饿,你回去吧,你跟着我做什么呢?” 小蓝也停在这棵树上,鱼还在嘴里。是她误会驭见明了,他应是出了什么事。两人虽是陌生人,但以祖孙的关系在一个地方相依为命了一阵子。长明还是有些担心他。 担心也只能等天明了。 天亮后,长明还是决定回去看一下,她想向他堂堂正正道个别再走。再有,她得带上水,带上烤鱼。 昨天来的路还是留有痕迹,小蓝像是已经熟悉了路,它在前面,飞飞停停,跟着它走,还少走了不少弯路,太阳下山前就到了。 驭见明还是不在,他是真的出事了。他是特意将小蓝留下和她在一起?小蓝不需要她去照顾,它叫个不停也完全可以飞回驭兽帝国。他是为她考虑,让小蓝在这里陪着她,是她想多了。 长明休整了一下,就听到呜呜声,在外一直不停呼唤的小蓝突然飞下去,没多久,它就带着驭见明回来了,它又再次飞下去。 “婆婆,婆婆,我回来了,您很着急吧。”驭见明担忧的声音,让长明很是惭愧,说话都不利索了。 “我不急。我去外边找路了,上面那茅草丛是能下去,但不知下到哪里去,我,我,我就出去看了看。” “是吗,上边有路也好,但还是直接下去好。我刚才仔细看了这个地方,下面其实不算陡,不用绳子都可以爬下去。婆婆您胆子大一点,我们明天可以试试,蓝王它会在下面托着您,能下去的。”驭见明的声音带着少有的欣喜。 小蓝叼着个大包袱上来了,里边很多东西。 先是吃的,枯荷叶包着的烧鸡,一拿出来,香气四溢,她口水上涌,多久没吃过好吃的了。 “婆婆,您先吃吧,还有不少,慢慢吃个够。” 整个包袱里绝大多数都是吃的,驭见明将它们都拿出来,要她慢慢吃。他在外边的这几天常想起陵墓里的婆婆,虽不担心,很是想念。长明虽说馋得很,但吃了一整只烧鸡,其它的就真的吃不下了。 “婆婆,这是那里最大尺码的衣服。您试试看,实在穿不下,就穿男装,我也买了大尺码的男装。” 这话得亏没在吃烧鸡前说,要不那么美味的烧鸡都吃不下了。 长明自己是觉得自己消肿了些,可驭见明这个睁眼瞎看不出来,也懒得与他解释。买的衣服真是有品味,像是一位高贵的老妇人应该穿的。 长明也实在是太臭了,没法洗那就统统换了,将旧衣物都给烧了,只有披风还留着,走茅草丛大有用处。 她坐在火堆旁问驭见明这几天出了什么事。 他轻描淡写地说是去探了一下各种消息,找个澡堂洗了个彻底。那孤裘也当了,给自己重新装扮一番。又给她买了不少东西。他不打算去不山王国了,他想直接原路返回驭兽帝国,先去东平府看看。 “你不是说你要从不山王国回去,然后去报仇的么?”长明不知他为什么一回来就改变了主意,还要去东平府去看看。 驭见明像是打定了主意,整个人轻松起来。他惬意的半躺着,“杀姑娘说了后面没有来追杀的人了,那我就原路回去不更好么。” 这倒是。“梦叶城,还是一样的平静么,宫里有没有什么大事?” 驭见明轻轻地捶着自己右腿,“嗯,很平静,没听到什么大事。驭见昭公开要来金玉帝国进行商贸谈判,他要将这当做他的重要资本。怎么这边也没半点动静,女王不派你们神卫将军去么?” 长明脑袋有点点乱,“驭见昭”这个名字在她脑海里旋转跳跃,“你说驭见昭是谁?” “就是五王子。”驭见明捶得挺认真,还时不时捏一捏,揉一揉,他的腿好得七七八八了。 驭见明,驭见昭,这名字,他们是兄弟!兄弟为争王储而反目,结果... “小见,你要去东平府看看,是因为驭见昭他已经到了东平府么?” 长明看着他眼睑低垂,长睫毛还在一闪一闪。他原路返回驭兽帝国是要去杀驭见昭。 驭见明抬起了头,盯着她,“婆婆,要不您跟我一起回驭兽帝国吧。我看您脸上的包,我想起我们那里训练战兽时,有些人也喂催功药,有些战兽身上就会现凸包。这种病是可以治的,我知道有人能治。” 还想给自己治凸包,长明过意不去。“我的家在这里,我不会去驭兽帝国,我现在只想回家,这副样子,好不好都无所谓了。” 驭见明停止了捶,“那怎么行,婆婆真长得丑也就算了。您这是病,我看您功夫也不乍地,是吃了催功药导致的吧。您现在这样还出去吓人,那别人可不一定受得了,有病得治。” “呼...”,深呼吸,“我没吃催功药,就是真长得丑,我自己会看着办的。不劳小见操心。你有血海深仇要报,怎么还想带着我这个功夫不乍地的老婆子回去,你这是有病吧。” 长明语气并不好,驭见明并不在意。“婆婆,您是秋公主的身边人,这么些年在宫中,这么些年又在这里,回去又有谁还记得您,家人早就当你死了?说不定,家里人也死光了,哪里还有家,哪里还有家人?不管我是死是活,我会好好安置您。” 真想将他的嘴撕烂,这人的嘴比鱼腥味臭多了。长明拿着一根枯树枝放到火堆里,烧,将它烧成灰烬。“小见,我不会跟你走的,我的事不用你管。我问你,你是不是要去东平府杀驭见昭?” 驭见明收拢腿,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是的。我的事,也不用婆婆操心。” 长明咚地站到他前面,“你不能杀他,不能在金玉帝国境内杀他。” “为什么?” 驭见明高大瘦削的身躯稍往前倾,似乎将前面的空气都挤压掉了。长明深吸了口气,“驭兽帝国的王储死在金玉帝国,这会挑起两国的战事,你不能在金玉帝国境内杀了他。你可以等他回去再杀他。” 驭见明的寒光俯射过来,“这是我最好的机会。他来这里也是有其他目的,他想在这里杀了我,我为什么就不能在这里杀他?” 他的长睫毛根根可数,眼光像剑一样刺来,长明只得后退几步。“小见,驭兽帝国与金玉帝国两个国家战争这么多年,给两国百姓带来多少灾难,好不容易和平了二十年,怎么能再次挑起事端,引发战争呢?” “我只不过杀我的仇人,哪里会挑起战争,婆婆多虑了。”驭见明一手将她拔开,走到外边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两清 报仇这件事,驭见明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他就是为报仇而活。 金玉帝国王储也没有立好,立储还有内乱的风险。驭见明真杀了驭见昭,很大机率会挑起与驭兽帝国的战争,内忧外患,金玉帝国会亡国的。 长明提气,凝气,朝他背部散去,散是散中,人也是打翻了。 驭见明没一点事,他轻松爬起。“婆婆,您这是要杀我么?” “是的。”再散,再散,煞气咘咘咘不停朝他射去。煞气也有了一点淡黄色,这是功力提升了么。长明信心大增,转着圈,朝他咘咘咘。铜墙铁壁也经不住不断的捶打,何况他还是个肉身,总有倒的时候。 驭见明走过来,“啪”的一掌,将她打飞。飞到悬崖下去了,一根绳子又将她卷了起来,吊在空中。 下面是无尽的虚空,上边那满天的繁星,洒在无垠的深蓝色天空,星光闪闪,是在对她眨眼吧。像是金至的眼睛,他总是眼眸发亮地对她笑,对她说。 “婆婆,您救了我一次,我救了您一次,我们两清了。”驭见明将绳子“呼”地拉了上去,长明重重摔在地上,他看也不看她一眼。 驭见明倚在火堆旁边闭目养神,不再理会她,他周围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他冰封了自己。 长明花了好长明间才将绳索解开。摸到腰间的玉蝉子,她想按下去,可她的手脚麻木,一下子竟按不下去。她回到里面捏揉搓拉捶,打滚翻腾跳跃,身体不再麻痹,还想着去使暗器,却酣然入睡。 醒来,听到小蓝的啾啾叫声。它怎么没跟去呢,驭见明还在么。 去外边一看,驭见明走了,昨天买的东西都留下了。怎么没有将小蓝带走呢?他在梦叶城中还有什么事么?现在不要想他的事,而是要真正做自己的事了。 她想先好好清洗一下自己,实在是受不了。不管还是三月的凉水,她在那瀑布下面洗了个痛快。人是痛快了,还没穿好衣服,她就打喷嚏了,一个接一个,应是有人想她。出来这么久了,是有人想她,也许其中有金至。 长明将那些东西都收好,里边吃的东西有不少,还有水囊,她灌满了水。她又趴在崖边看了,再次确认自己是爬不下去。 自己走自己的路,别人走别人的路。 再次拜别秋姑姑,只是又麻烦小蓝,小蓝并不默默地帮助她。它叫声里浓得化不开的焦躁,长明也只有默默地祝愿它飞回驭兽帝国找到心爱的伴侣。 人心易变,鸟心坚定。 再次来到树林里,大概熟悉路了,才中午就到了。她歇息吃了点东西,她只知道往下走,走出这片树林那应该会看到人了。 有人了,小蓝就不能再跟着她。它被人看到,不管知不知道它是不是蓝啼鸟,它怪模怪样,会有许多人捉它去邀功。 “小蓝,我真的非常感谢你。你快回去吧,我走出这片树林,就会遇到人了。你不能被别人看到,你快回去吧,以后要飞得高高的。你走吧。” 长明朝它挥手,让它走。 “走吧,走吧。” 小蓝在那里踌躇了一阵,终于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只剩她一个人在这里空荡荡的树林子里,朝前朝前。 一个人的感觉与两个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小蓝在身边的时候,她心里是真正将它当成个伙伴,是一个可靠的强大的伙伴,现在只剩虚胖无助的她了。 树林里边也还是很明亮,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潇潇洒洒地照耀每一片它能照到的叶子。林子里很安静,也没什么鸟叫声。小蓝在的时候,整日里聒噪,它一走,就觉世界归于沉寂。 走啊走啊,地势变得平坦起来,树木密了些。出现个人吧,内心里从没这么想见到一个人。这么好的天气,没人来打猎,不过三月是万物发新的时刻,还是少打猎为好。 一只白兔突地跃过她面前,哦,她吓得站在原地,吓懵了。 一直在渴望出现人,没想到出来了兔子,有兔子出现也好,树林里也有个活物了,还是很可爱的活物。 又有兔子出现,这里看来是有个兔子窝。“嗖”的一箭射中前面的树,有人了,终于有人了! “前面有人么?” 听到自己的声音,自己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声音变得嘶哑难听,粗糙得像石头,听起来像恶鬼。 “前面有人么?” 确认是自己发出的声音。她也就是咳了一下子,怎么嗓子就变成了这样。变声术也使不出来,别人听到这声音都要吓一跳。她加快脚步往前行。 不只吓一跳,吓得浑身肉都在跳。 长明看着前面两个身着粗布衣裳的男子,一老一少,两个紧紧抱在一起,闭着眼不停地尖叫,“鬼啊,鬼啊。” 长明想走近一点,告诉他们,她不是鬼,她是人,活生生的人。林子里光线暗淡下来了,这两个人可能没看清楚,走近一点就看清楚了,是人。 那两人一睁眼,又嚎叫着分开就跑。长明紧紧跟着那个老的,看到人了,她终于要走出这片林子了。 “大伯,我不是鬼。”长明喊道。 一喊,那人跑得更快了,要命地跑。 长明也不追了,她追不上,只是看着他跑的方向,她也慢慢往那边走去。 没走多久,就听到声音,“那不是个鬼也是个怪物,就死死跟着我来。就在前面一点,大家拿好家伙,看到一齐上。” “这光天化日还有鬼了,你眼睛看蒙了吧。” “我小子往那边跑去了,我骗你们做什么。二哥,四哥,你们胆子一向都那么大,我都不怕,你们怕,怕什么。”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了。 长明藏了起来。那个年少的又跑回来了,喊道:“爹,二伯四伯,你们在么。” “在在在,快快过来。” “你看到什么没有?” “现在没看到。刚才那真是个鬼,脸上长满了包,是撞死鬼,撞死鬼就长那样。这地方,树木太密,阴气很盛,太阳快落山了,鬼就出来了。要向刘总管汇报一下,砍掉些树,落日以后,就不许来林子里了。” 年纪轻轻就这样一本正经胡说八道,长明赏了他膝盖一点煞气。他跳起来,又落下去。“啊,鬼还在,鬼还在。快—跑—”那尖锐的声音伴着几个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识 长明想还真如驭见明说的,出来吓人是她的不对了。又只得撕了一块布,将脸遮住,可额头上也长有包呀,又将头发弄了些下来,遮住额头。 听那年轻的正经鬼说起,这里应是行善庄园。总算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树林没那么密,还有些空地,上边还用茅草盖着,不知做什么。 前边也是人语响,自己这副样子,见人都要躲着。 “哈哈哈,米掌柜,上次那只鸡,味道不错吧。要说养锦鸡,我挺了解,我不吹牛的说,您对锦鸡用途的了解,帝国无人能比。” “嘻嘻嘻嘻,孔管家真是养鸡将军。这鸡真不错,看也好看,摸也好摸,吃也好吃,就是价钱贵点儿。但摸起来,比倚红院的姑娘还要光滑,值,真值!” 长明也看不清人,孔管家就是孔读书吧。听灵姑姑说起,他这人平日里也不错,今天听这话,其中的谄媚要是能刮下来,他恐怕就只剩皮包骨了。 “米掌柜真识货,像您这样的好眼光,做什么都发财。哪像我们二少爷,斗鸡斗得哟,你说那玩意有什么好,不能吃,不能摸,一摸,它能啄死人。可真要去斗,谁都斗不过,你说气人不气人。” “嗐,人傻钱多,不搞他搞谁呀。我听说啊,就咱俩唠唠,我听说付正子那鸡就是冲着你们二少爷来的,人家后面有人。” “后面那人是谁?” 长明很想知道后面那人是谁?有人用斗鸡给呼拉煜设套,这人是... 她竖起耳朵也听不见后面的话。是没说呢,还是说了,她伸出头,两个身影并没有咬耳朵。 “嗯咳,嗯,我说出来,你可不能跟别人说,就是咱俩唠唠...” “是是是,唠唠,米掌柜,您说,您说。” 说呀,她都急得想出去吓死他算了。 “嗯咳,嗯,是王爷。老王叔这一家子就那小子最阴,最狠,我看以后什么都得弄到他手里。” “可不是么,刚成亲,就撺掇了一伙人去老岳丈家门口静坐要立储。这小子心肠忒毒,我看陛下要死在他手里哦。” “哈哈哈,这话我可不敢说。” 两人打着哈哈走了。 长明靠着一棵树,慢慢磨下来蹲着。呼拉焱设斗鸡套圈呼拉煜的钱,这是她第一次听说,也没大吃一惊。 兄弟争家产的听多了,可是这去老岳丈家门口静坐要立储是怎么回事,呼拉焱什么时候成了谁的女婿?她一走是发生了许多事,可她什么都不知道,她要回金宫! 走出去,找辆马车,到金宫的话,可能也不行。她身上什么牌也没带,出入王宫腰牌,进内宫的国王护卫队令牌也没有。 哎,先走出去再说。 她看到一排低矮的房子沉浸在夕阳中,袅袅炊烟升起,几个小孩在外边玩老鹰捉小鸡。她尽量低着头,缩着脖子,将包袱抱在胸前,挑一条没人的小路,缓缓走着。 她想走快点,可就是走不快,她已经精疲力尽了。 又找了个阴暗的地方,吃点东西,喝点水,歇口气。 传来清脆的铃铛声,有位壮汉赶着牛车,唱着小曲悠哉游哉往前边大路上驶去。 长明急忙边跑边喊:“大哥,大哥,请等等。” 她的声音仍是那样的难听,不知对方会不会又以为她是鬼。现在天色也不早了,看不清楚,也许会好点吧。 “大娘,你这声音,是风寒了么?” 真是好壮的一朵解语花,怎么就这么善解人意,她就是得了风寒。 长明拼命点头。“大哥,你能送我一程么?” “大娘,对不住啊,我这牛车,晚上也看不清。要不我给你回去叫辆马车来,怎么样?” “那太好了。谢谢,我就在这里等么?” 壮汉也没动。“大哥,你怎么不走啊?” “大娘,你得给钱啊。” 长明身上一个铜币都没有,包袱里也没有,她收拾好了的,就只有些吃的用的。 “你没钱叫什么马车啊,你这是耍我玩么?神经病。”“啪”,一甩鞭子,壮汉又哼着小曲走了。 “大哥,大哥,这披风抵钱行不?大哥—”牛车绝尘而去。 继续走,走走走,得有目的地走才是。她还是得回阳山,从相思树下的暗道里回去。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不会出任何事。 可现在在这里,也没人家,连个方向也搞不懂,得找人问个清楚。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是有马车来了。长明站在路旁,身体前倾,使劲挥着手臂。 马车跑得飞快,带来的一阵强风夹着滚滚灰尘就将她给呛倒了。马车前冲了几丈才停下。 赶车的是金小牛,过来问道:“婆婆,您伤着了么?” 那车里的是金至么?不能让他看到自己这副样子,绝不。 “噢,没伤着。”长明慌慌张张地爬起来,又扭过去将脸上的那布给缠紧些,再弄弄头发遮住额头,双手紧紧攥着包袱,头都要埋进包袱里了。 金至也走了过来,“婆婆您真没事么,您要去哪里,要不送您一程。” 他也终于叫她婆婆。这落魄的黄昏,尘与土包围着她心内无限的苦楚,只有暗暗苦笑。 金至一靠近,长明就觉温暖,心里升腾起种种甜蜜。她不敢看他,凭感觉也知道他仍光华夺目,可自己都变成了鬼一样的人。宁可死,也不能让他看到她这副样子。她想找地洞钻进去,可没有。 “我就想问一下,到阳山大神庙怎么走?”想他们是往回走,那她是要与他背道而驰。 她的手死死攥着包袱,手上早就被茅草树枝给刮得伤痕累累。这一摔,就出血了,双手血淋淋的,她一点儿也没感觉。 “沿着这条路直往前走就是。婆婆,您手上出了很多血,还是去看医师吧。我们是回城里,阳山大神庙晚上也不开放,您这么晚去那里也没地儿住。您家中是住哪里,要不我们送您回去?”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她是去不了阳山。她说道:“我住在稀客来客栈,麻烦送我到那里。” 坐在马车上,长明头抵着包袱,别人是看不到她的脸。金至递过来手帕,“婆婆,您的手一直在流血。您擦干净,我给您上点药,先止血。”他又掏出来一个小白瓷瓶。 长明本不想管手的事,那包手的布早就掉了,她一看到手上的血,带血的鬼更恐怖。 她还是接过手帕,擦干净血渍。金至用瓶子在她手上洒了一层药粉,两人就一直沉默。 两人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面对面,各自心中都有千言万语,此刻却没有多说一句话。 第一百二十五章 自荐 这是位行踪怪异的婆婆,金至并没有多问尽管他心里有无数的疑问。他闻到对方身上复杂难闻的气味中有玉见身上的鱼腥味。她与他有什么关系么?金涛说,玉见昨天后来上了阳山,今早又下了阳山,后来又上阳山,又下阳山,现住在稀客来。 他今天又是去阳山找蓝啼鸟,他有了新突破。 他在相思树下徘徊又徘徊,仿佛听到来自不远处的不停的呼唤,那声音直击他的灵魂。他随着那声音往上走,在一片茅草丛中亲眼看到了蓝啼鸟,虽然没看清楚脚是不是蓝色的,但那模样就与神赐将军画的一样。 那真是一只巨鸟。它双翅伸展飞翔,像一朵乌云在移动,它的鼓翼之声,遥遥传来,使人震撼。它在不停的叫唤,充满渴望,不知是在呼唤谁。 它在茅草丛中来回飞。那片地方,他从来没有去过,也难以找到路,他在其中也是转悠了好一阵。后来那只鸟就不知去向,他怎么也找不到,误了时间,这么晚才回去。 金至这两几天遇到的事,都是与驭兽帝国有特别的关系。 昨天,那位杀了驭兽帝国两个箭人的玉见公子关了三天放出来。金至与金涛一同去见他,还给了赏金。金涛与他说这人很可疑,可疑在哪里,他也弄不清楚。 “玉公子到处游历,现在有没有想安定下来?”金至难得见到这样人材,也想收进麾下。 “在下之前只想游遍天下,但是现在我也想为帝国作点贡献。驭兽帝国五王子来金玉帝国进行商贸谈判,我想双方是要好好谈谈,扩大交易集市,交易商品,这样对两国都有利。谈判么,翻译是非常的重要,神卫将军,我毛遂自荐担任翻译,不知可否。” 驭见明以为两国之间这样的大事,金玉帝国的神卫将军一定是主要负责人。 惊天大事!驭兽帝国五王子来金玉帝国进行商贸谈判这件事,金至根本没听到一点儿风声,一个随随便便的不清楚来路的人就向他自荐要做翻译了,玉见这人还真是太可疑了。 “我们也是有翻译的。玉公子看来是很熟悉驭兽帝国,你是玉山府边界哪里人?家中是做什么的?” “在下是玉山府与善奴交界的玉无郡人,因为是在边界,我们一家人也像游牧民族那样,游离不定,我从小就在驭兽帝国到处游玩。”驭见明从容回道。“请问您是神卫将军,那金长盛将军官居何职?” 金长盛在驭兽帝国名声相当大,大过金玉帝国任何一任国王。 金玉帝国的人居然不知道现任神卫将军金至与上任神卫将军金长盛的关系。金涛的怀疑之心迅速膨胀起来,他用手碰了一下金至。 “那是家父,他去世了。”金至也有些意外,但仍是虚心请教:“玉公子非常了解驭兽帝国,请问你知道蓝啼鸟它一般会栖在什么地方?它特别喜欢吃什么?” 金至早就闻到他身上的鱼腥味。他一天天的找蓝啼鸟,这鸟就是被人在梦河看到的,他认为是去梦河抓鱼的,他现在只要是有关鱼的东西,就会想到蓝啼鸟。 始料不及,“啊,这个,蓝啼鸟的事我就不清楚。但我确实挺了解驭兽帝国的,如果要找翻译,找我可是最合适的人选。神卫将军,我才到梦叶城,还没有找好地方落脚,我先去找个地方,找好以后再来告诉您,您有什么需要,可随时找我。” 驭见明离开后,金涛问道:“将军,此人有太多疑点了,我怎么就觉着他不像是咱们国家的人,要不要派人跟着他?” 金至说道:“是要跟着,但不要跟紧了。” 金至想着驭兽帝国五王子来帝国的事,怎么他就不知道一点呢,女王这是要彻底将他排斥掉么?他倒要看看,她怎么将他排掉。 玉风竟来府衙找他。 “神卫将军,您怎么也不去看看国师?”玉风一来就不客气地责怪他。 金至知道国师今日没去议事殿,派人说是家事弄得有些疲乏,休息两日。这样的话,他也没打算去看。 “风公子,国师家中三喜盈门,累了休息,要我去看什么?” “呀,金至将军,国师眼中你天下第一,他如此赏识你,却不知你是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人。”玉风在那里来来回回地走着,他心中也没底,金至会不会去国师府一趟,但不去,他也要来问个信。 玉风又对他耍什么花招,“无情无义无所谓。到底是有什么事找我?” 事情是这样的。 国师上次在慕光大法师的金宫法事上晕倒,御医来看,说是操劳过度,急火攻心导致。女王也晕倒了,慕光说邪气尽除,女王只是有些疲惫,御医也说她无大碍。 国师就在家中休养,可又接着三个女儿出嫁,国师虽是喜悦,但一下子三个都出嫁了,心中很是难过,还好玉家兄妹始终陪着他。 踏青节后,国师原本仍是要去议事殿,玉风劝说:“国师,陛下已经成年,她也一直亲政,怎么还能事事都让您操心。您几日不去,让她也成长成长。” 国师这次还真就不去了。名单在女王那里,过几天就要公开她选择的结果,到时再看各方的反应。他这么些年,也是要歇歇了。 国师没去议事殿,崔赢基汇报了他办理文礼全家族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一案。崔侍郎此事办得如此迅速,那也是安亲王催促得紧。他也明白文礼全公开支持善亲王,打击他很有必要,但文家也算是应对很好。 文载道说书生巷房产其中一部分是他夫人的嫁妆。此外这些年来,他开办斗场,赢利颇丰。他还主动交待其它地方也有几处房产,这些钱都是斗场赢利所得,与父亲文礼全没半点关系。 文载道承认偷税漏税,并愿意补交税金及罚款。崔赢基问女王此事最终如何处理。 依月看下去,国师没有来,也没有人主动说什么竟见。黑压压一群人里,没一个能帮她说句话的,似乎都在等着随时看她笑话。她没有高高在上,而是像个标靶牢牢悬着,动弹不得。 怎么办?她一想到这三个字,就头痛欲裂。 “你说怎么办,就按你说的办。” 这话说对了。崔赢基虽有安亲王的压力,但他本人一直是熠国王的忠心臣子,做事也算公平,他还是采取宽容态度,并不因为支持不同而将对方致于死地。 补交税金并罚款十万金币,款项全部上缴国库。此外斗场有人举报曾斗死人而查封整改二个月。 这个判罚不算重,也不算轻,毕竟税金并罚款十万金币不是小数目。帝国来说,文礼全一家在富豪榜上还不能名列中茅。这事也就被众人接受了,至少当场无人反对,金至也对崔侍郎刮目相看。 第一百二十六章 静坐 玉林成亲后还没有打算回玉山府,他就住在国师府。国师很喜欢这个憨里憨气的女婿,事实上,他三个女婿都很喜欢。私下里与玉风说起,玉林以后可不可以就在这里,不算上门女婿,只是没有回去而住在这里一辈子。 玉风知道国师渴望家中有个半子,但这事他不能做主,还真只能他父亲做主,他也写信回去问询。 国师虽嫁出去了二个女儿,但现在家中有玉家儿女,一家人热热闹闹,和和睦睦,国师看着心中很是受用。正准备吃午饭,管家牛大力火烧屁股般跑进来说道:“老爷,外边来了一群人,只说要见老爷,然后一句话也不说,就坐在门外。” 众人出来,外边一群约五十来人,尚文院书生打扮,齐刷刷在国师府门口打坐,共五排,每排十人。每人身旁立着个标牌,上边写着:要生活,要娱乐,要立储。 国师有些眩晕,站立不稳,玉树忙扶着他。玉风耳语:“国师,先进去,弄清楚这帮人再说。” 玉风说道:“众位哥哥来都来了,有什么就说什么,哪位哥哥来说句话,解释来这里打坐,所为何事?” 没人说话,统一用手指着标牌,动作整齐划一,明显训练过。众人一脸正气,个个都有君子风范。 国师三朝元老了,才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也不知是谁出的主意。 玉风倒是猜善亲王。他的吹鼓手文礼全被弄垮了,他就想出这么一招。尚文院的书生论关系自是与老王叔关系好,孔讷言是老王叔的岳父,他帮帮自己的外孙,也是正常的,但用这种方式,应不是孔讷言的主意。 才成亲,呼拉焱就对自己的老岳父下手,心也太黑了,玉风不忍说出自己的猜测。说道:“先不理他们,看他们能坚持多久,这些人就是马粪球,羊粪蛋—表面光。我找人查查看,是不是真的是尚文院的书生,要不您也找孔院长说说。” 国师从后门出去,玉树陪同他去。孔讷言显得很惊讶,他并不知道此事,派人去查,是有书生参与,人数不多。他不愿意出面说几句话。 孔讷言说帝国一向重武轻文,书生确实生活不易,他虽不鼓励这种形式,但他也不会出面去制止。 国师回到家中,心中忧伤,不觉头脑发热,胸口又出不来气,这下真病了。 玉风让身边人都出去打听。他自己一个人去外边,找人说话,一个一个来,个个都叫哥哥。他这人,想要说话的时候,话如无根之水,绵延不绝。一排一排下来,都不理他,能这么久不说话,算他们狠,能一个人这么不停说,自己也很优秀。 直到最后一排的第四个,这个怎么就那么面熟呢?他的暴门牙让玉风一下就想起那天晚上看斗鸡时,这位老兄极力推荐铁三山的鸡,旁人称他黎有彬。 玉风挨着黎有彬坐下,碰到了第三人,那人狠狠瞪一眼他。 玉风先用扇子遮住脸,再做了个龇牙咧嘴全翻白眼的鬼脸,火速现在他面前,那人吓得大叫,往后一仰,倒在地上。他一下子还起不来,翻了侧身,刚要起来,玉风又在他面前再来一个,那人咚地又倒地上。 这一排人群有些动静,玉风听到了笑声。 还以为是什么不凡之人,连个鬼脸也吓成这样。 黎有彬暴着门牙无声地笑着。玉风左手“八”字形按在下巴上,看着黎有彬微笑。 黎有彬过去的第五个人,一直在抿着大嘴不停噗噗笑。 黎有彬终于说道:“小哥,你别看我了好吗?” 玉风用扇子遮住,在他耳边说:“不好,我想请问哥哥,会看鸡相的那位相士是谁,住在哪里?” 黎有彬顿时不笑了,神情严肃起来,“我就是斗鸡相士,小哥你上次那鸡,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后面斗赢过没有?” “赢过。”玉风一扬脸,满脸神气,“哥哥,你这斗鸡相士干不下去了,就来这里打坐么?” “唉,”黎有彬垂头丧气,“实不相瞒,你说对了。” “这个怎么算钱?” “一个金币一天,你别跟别人说,这样的好活不多了。”黎有彬也在玉风耳边说。 玉风摸了摸耳朵,小声说:“我那里还有一批斗鸡,要不请你去看看,现在,怎么样?” 黎有彬右手“八”字形按在下巴上,“晚上行不行,我拿了钱了,晚一点儿去你家怎么样,你家在哪里?” 大嘴一直笑的那个凑过来问道:“小哥,你有多少斗鸡,要不咱们约个时间,斗一场,纯斗玩,不下注,我那些斗鸡不斗都不行了。” “哥哥,怎么称呼?” “铁三山。” “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说说。” 两人面有难色,一齐摇头。 “酉时,我再来找你们,行不?” 两人一同猛点头。 玉风要玉树去找善亲王府的管家孔读书,将他养的全部的斗鸡买回来,大概一个银币一只,玉风又担心玉树心肠软,特地要玉佳佳也去,要她拿出点劲来。 “三弟,你别担心大哥他被人骗,他精着呢,不过,有我在,就更精了。咱们玉家的人,什么时候还受别人的欺负了。”玉佳佳拍着胸口说。 玉树提醒她,“姑娘家,拍什么拍,说话就说话。” 玉佳佳翻眼扭头,二人即刻出发。 玉风想想,找金至谈谈。国师一个人撑不起局面了,这样下去,金至真的会成为最后赢家,现在善亲王与安亲王是不会停下脚步。 “风公子,尚文院的书生在国师府前静坐,你来找我,我能做什么?”金至想女王都要将自己边缘化,他可没心情去国师府与那些书生们谈生活,谈娱乐,谈立储。 “神卫将军,您与国师是同一级别,现在国师生病了,您要撑起帝国呀,怎么能让事态严重呢?”玉风又坐下来,面对金至,认真说着。 “国师病了,有陛下呀。陛下不行,能者居之,是要立储了。陛下迟迟不做决断,那自然就要面对可能的后果。”金至现在对女王没一点好感。 “陛下三月十日前就会选好夫婿,很快就会成亲,过不了多久,帝国自然就有储君。现在立储,两位亲王,您真就觉得他们两人那么好么?立了这个,那个不服,立了那个,这个不服,还不是成天斗来斗去的,搞得鸡犬不宁。” 神武将军神策将军与国师的立场是一致的,但他们两人都在西北,虽表示支持女王,也不能对梦叶城的当前局势有什么大的影响。玉风虽说也觉得这女王差劲,但从大局考虑,他还是觉得要将女王扶起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驯鸡 金至并不想扶女王,他也是在考虑趁势而起,但也只是考虑。国师这些年来对他一直都很不错,当然国师是夹杂有目的,做事情总是有目的,金至很清楚。 “风公子,书生意气,大多成不了事,看他们能熬多久。背后的人不出面,局势就还在可控之中。风公子耍人那是极厉害的,就和书生们玩玩呗。让国师不要太操心了,我就不用去看了,如真出了大事再说吧。” 金至虽不去,但至少他也没要出来搅局。这也算是支持,玉风告辞,却又遇到霞姑来找金至。 霞姑带着公主顺利住进了金宫,她心底里那一丝丝微小的希望彻底落空却又噌噌升起。刚见面时,女王态度相当冷淡,才说了不过几句话,她隔着面纱也感觉到了她的不耐烦。她也示意飘飘公主结束会面。 阳总管却是相当热情。霞姑说她们来这里打扰女王陛下,心中很是过意不去,将她们安置在一个方便外出的地方即可。 阳总管就将她们安排在了同心殿,那里以前是桐心夫人与灿公主的住处。给了她们出入宫中的腰牌,派了侍女,添置了东西,样样都想得周全,这冲散了霞姑对女王的不好印象。 阳总管还说,她们从西门出入更方便些。同心殿过来就是丽婆婆的听雨院,霞姑还特地去看丽婆婆,两人竟聊得火热。一打听,丽婆婆还是古山府人氏,他乡遇故知,霞姑天天都去看丽婆婆,听了一些有关王太后的事迹。 霞姑这才知道王太后也是古山府人氏,而且王太后也吃也炼静心丹,丽婆婆自己也炼,她说是王太后教她的。 尽管霞姑挖空心思问了许多,丽婆婆知道的王太后来金宫前的事迹并不多。这就让霞姑有些不明白,做为王太后的保姆,怎么只知道这么一点呢。她想人家也是不愿意与她多说。 她就来找金至。 见到玉风在这里,恰好,她想着现在安置好了公主,她也是时候打听张素丽的事了。最好就是从玉风那里开始。 玉风一见霞姑也是灵光一现,他知道霞姑是驯鹰高手,她能驯服毒鹰,那是不是驯鸡高手呢,鸡比鹰应容易驯多了。他想用斗鸡去吸走国师府门前的那群人。 “大姑,我正想着去找您,您怎么就这么想着我呢,您是来找我的么?”玉风一见人就是自家亲戚,叫什么他都叫得很自然。 霞姑知道这位玉三公子的话功,只是恰巧了不,她也是想找他。“玉三公子,我是想找您说说,您有空么?” 玉风笑道:“大姑,欢迎您随时来找我,我随时有空。我就在玉玲珑,现在在国师府,要不您跟我一起回玉玲珑说说。” 玉风带着霞姑回到玉玲珑,带她来到后院,院子里有一只鸡。 “玉三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玉风一勾扇子就将那只鸡勾了过来,抓在手中,“大姑,您看这只鸡怎么样?” “是只好斗鸡。”霞姑脱口而出。 哇,他这么老实的人,光明神定会厚爱他。玉风又放开了那只鸡,说道:“大姑,国师府有一群人在那里静坐。我要开几场斗鸡赛,将那些人吸引过来。等一下就会有很多斗鸡来,现这里只有这一只,我想请大姑帮帮我,怎么驯这些斗鸡。” 霞姑看着这位捉摸不定的玉公子,也笑道:“这事我还真能帮上忙,但我也有事请玉三公子帮忙。” “大姑,您是我大姑,只要我能做到,只要无损我们玉家名声的事,您尽管开口,我定能办成。”玉风不吹牛,他是老实人,他想他做不到的事少之又少,比方说得到明姑娘的喜欢。 玉风这么说,霞姑还是信他。她的事也不急,但玉风说他的事倒是很急了,晚上就要开赛。 “这一只斗鸡状态不错,身体结实、骨架紧凑、爪子锋利,只是体型不够魁梧,我给它喂一点点药,可以在最近五天左右,斗遍天下。不过,你们这里别人的斗鸡一般喂的哪家的药,那些鸡吃了药有什么特别之处?” 玉风不懂斗鸡,但他想斗鸡跟斗人是一样的,人有吃催功药的,鸡也有吃药的。这事儿还这么有玄机,他也不想闹大了。“大姑,这斗个鸡还吃药,那我觉得胜之不武,有损公平,至于别家么,今晚我还不知道有哪家来斗。” 霞姑笑道:“我以为你一定要赢。比赛么,吃药正常得很。不山王国也有各种‘斗’,吃药是常有的事。但有些吃了顶不住,很多倒霉蛋花大价钱买了药,结果吃了就死了。你这个就为这一件事的话,吃一点也没事,这鸡不错,顶得住。” 霞姑是走过千山万水,穿越过人潮人海的高人,绝非普普通通的寻常侍女,玉风知道她不一般,但没想到她这么不一般。 玉树与玉佳佳回来了,带了一马车的斗鸡。玉佳佳说,那位孔读书听说他们要买全部的斗鸡,欢喜得很,要命的殷勤,价钱也比他们想的还少。 玉风给霞姑介绍了哥哥姐姐,霞姑一看玉树,眼神不对了。玉风心里紧张,忙让玉树与玉佳佳去屋旁空地上看斗场搭建得如何。 “三公子,你大哥成亲了吗,明天我带飘飘公主来这里,请大公子陪她到处走走,三公子,你说怎么样?” 霞姑是想给她那位傻傻呆呆的公主牵红线。玉风不知大哥怎么想,他是觉得呼拉第三配飘飘公主都吃亏了,何况他大哥。 “大姑,我大哥没成亲,但他挺忙的。这斗鸡的事,我看还得弄一阵子,公主要不我还是请人去陪她走走吧。” 霞姑不说话。她将所有的斗鸡都看了一遍,说是整体来讲,资质很高,怎么对方这么容易就全部出手呢? 这个,玉风也是很奇怪,呼拉煜斗鸡输很惨,他自己败家没事,迁怒于这些败鸡。然后他又新买各种斗鸡,总是胜不了,就一直买一直斗。淘汰下来的斗鸡也不管,让孔读书养着,从来不管不问,孔读书就当成自己的悄悄给卖了。 “那是有人设套了,呼拉煜那人很蠢么?”霞姑问道。 玉风觉得自己真是太老实了,他根本就没想到这个,人家霞姑聪明人一听就明白。 “大姑,呼拉煜这人也挺聪明的,这个跟蠢没什么关系吧。您说谁会给他设套呢?” “三公子以后会不会给大公子设套呢?明天不让大公子陪飘飘公主的话,我就不来了。” 玉风只得表示会做好安排,让玉树有时间陪飘飘公主。 第一百二十八章 斗场 玉风去国师府,他才下马车就看到黎有彬伸长了脖子在那里东张,铁三山在西望,这两人是有意思的人。 玉风一过去,两人就站起来问道:“小哥,都准备好了么?什么时候开始?在哪里斗鸡?” “一切都准备好了,只是两位哥哥吃了么,等你们吃饱了就开始斗起来。今天我的斗场试斗,我已经请了不少公子哥儿来捧场,两位我觉得是老手,提些意见,这个就当指导费。”玉风给了他们两人一人一个金币。 两人即刻接了,还拿出来对着太阳余晖照了一下。铁三山旁边的人都围了过来,纷纷问这是怎么回事。 “黎兄,小铁,你们在干什么?”第一排正中的男子站起来,喝斥道。 “哎,张老弟,我们不就与小哥说话么,钱退给你,你爱干啥干啥,我不干了。”黎有彬将刚得的那个金币丢给他。 “你们要走就快走,不要在这里胡闹。” 这话说的,他在别人家门口静坐,现在要别人不要胡闹。玉风打量了一下他,看起来比黎有彬还要老,两眼无光,两腮无肉,一脸苦相,惹他讨厌。 “我们当然是要走,我们是要娱乐,现在小哥重开斗鸡场,我们有娱乐了,还来这里做什么?兄弟们,想看斗鸡的跟我们走!诶,小哥,你那斗鸡场在哪里?”黎有彬说得越发慷慨了。 “玉玲珑。” “走,去玉玲珑。” 一下子,后边那一排就只剩下第三位还在那里,但他也一直不停地在看玉风。第四排也有几人站起来走了。 玉一刀他们“五刀”驾着马车将那些人全拉到玉玲珑去了。 玉风进去看国师,陈世否也来了,他也去与那些人苦口婆心谈过,没用。 玉风宽慰了国师几句,就将陈世否叫了出去。 陈世否一看外边,少了些人,玉风与他说了自己的斗鸡计划。“三姐夫,剩下的就是要生活与要立储的了。得将要生活的搞走,这个要怎么办呢?” “要生活,又没人逼他们不要活。要立储,陛下也要选婿了。就耗着吧,跟他们好话说尽,一点用都没有,他们也没做什么,那就大家一团和气。反正国师现在也躺着,眼不见,心为净。” 玉玲珑旁边的空地上是张灯结彩,人嚷马叫,喧嚣不已。 玉风请石晖帮他约些公子哥儿来捧斗鸡场,石晖完成得很出色,城中声色犬马之徒来了大半。他本人不喜欢斗鸡,又自做主张请了名声馆一众人来表演,烈火烹油,弄得玉成器唉声叹气。 呼拉第三与石亿金也来了,两人现在关系和好如初,石亿金说这里最大的遗憾是没有人斗。 石晖偷偷告诉玉风,说呼拉第三与他六婶又好上了。两人现在都住在国宾馆里,夫妻一样同进同出,呼拉羽毛也不管。 玉风这才明白霞姑为什么要玉树陪飘飘公主了。 陈世否看了一圈说这规模太大,人太多,要与涛将军报备。 “三姐夫,这事您帮忙办办。我也不知道还要弄多久,我看是文载道那里封了,这些个斗徒没有用武之地,就出来瞎搞,您得帮忙让文载道那里早点解封,我这里就不用开了。” “玉公子,这事你办得太好了,你的那些斗鸡,真不错,你会赚番的。”黎有彬笑得嘴巴都合不上,“铁三山回去拿斗鸡去了,他会叫一帮人来。他可是我见过的最会驯鸡的,但你这里那位霞师傅比他更牛,你原来深藏不露啊。” “黎哥,刚才训你们的那人是谁?” “是张守正,尚文院里的文师傅。读了几句书,就觉自己了不得,平日里就喜欢谈经论道,指点天下。我钱也退他了,随他去吧。我去看铁三山来了没有,付正子的鸡死后,也该他的鸡显显身手了。” “黎哥,等等,那个付正子是谁?” “就是我身边那个瞪你的。我走了,哎,哎,小铁,小铁,我在这里。” 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玉风又想起了明姑娘。多久没想她了,她一点儿也不会想他吧,是不以后都见不着她了。 “玉公子,玉公子,小铁有话对你说。”黎有彬又急急忙忙带着铁三山过来了。 “铁哥有话就说,这是我三姐夫,不妨事的。” “哦,玉公子,以后要是付正子来斗鸡,你可要小心点儿,我看他的鸡一定是吃了药。我打听了许久,他可能是在申六通的安康坊买的药。” 铁三山是斗鸡场里的名人,擅长驯鸡斗鸡,他年纪不大嘴很大。付正子后来者居上,弄得他黯然失色。他一直在暗地里调查,想揪住对方的把柄,但也没有真凭实据。帝国斗鸡吃药的极少,几乎没人知道还有这样的事。 不知是霞姑的耳朵太尖还是怎么的,她竟听到了什么药的事,她过来问道:“小铁,刚才你说什么付正子的鸡吃的药是在申六通的安康坊买的,是吧?” 黎有彬激动地对铁三山说这位霞师傅比他还厉害,他可以从她那里学着点儿。 “霞师傅,我这也是猜测,我也没有证据啊,就是要提防一下付正子。”铁三山还是很谨慎的。 玉风悄悄与霞姑说,斗鸡还是不要喂药,输也无所谓。但那只鸡赢了一场,其它的都是铁三山的鸡赢。 黎有彬与铁三山兴奋得抱着鸡亲起来,说很久没有这样赢过,明晚再来好好斗。这一次试斗鸡弄到天将亮才散场,大家都兴致高涨,又约好今晚要真正斗起来。 玉风也派人随时观察国师府门前的状况。那些人还是在坚持,又安排人带些好酒好菜去那里吃喝,极尽夸张之能事来吃。 “好吃,真好吃,怎么就这么好吃呢。” “啧啧啧,叭叭叭,嗦嗦嗦...” “来,喝一杯,啊,啧,这酒比粉杏楼的好喝一百倍。各位,你们都不饿么,要不来一杯,晚上天气还是冷,喝杯酒暖暖身体。各位都是书生,应知有酒就喝,有花就采的道理,人生匆匆,何必自寻烦恼。来,干!” 这也是很有效的,也有七个人就起来吃吃喝喝地,喝个烂醉,被送回去了。 玉风早上又去那里一看,还有二十七人在坚持,他与国师说了几句,就回去休息。 金涛带人来看了一阵,才多久,就少了快一半人,有玉三公子就够了,他也不理会就走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知己 阳春三月正午的阳光还是有些中辣,有四个书生倒下了。旁边三个书生摇摇晃晃站起,到国师府门口求助,玉一刀也不理人,也不准人理他们。 那三个人流着泪跪下来求。玉一刀说道:“膝盖这么软,还送上门来跪,被人当枪使,还以为自己了不起,真是蠢材,死了白死了。” 他说他要派人去请示,又问他们请医师的钱谁来出,这几个人眼巴巴看着张守正,张守正闭目打坐,不予理睬。 玉风瞧着那几个鼻涕眼泪的无助样子,心中恼火,他让人将这些人都送去李医师那里看病。这一下又去了十多个,他想剩下的就是要立储的了。 立储的这么坚定,那就等女王宣布亲事再说。 玉一刀说不用管他们,“三少爷,这些人都是偷偷吃了东西的,他们精着呢。不像那些晕倒的,真扛。那些个傻子,平日里弱不经风的,还来这里呈强,结果就倒下了。” 玉风仍是吩咐人看好,也不再想与他们说什么,就回玉玲珑,准备斗鸡事宜。 这事黎有彬积极异常,连睡觉都不需要,书生巷那帮斗鸡的家伙,早早就来到玉玲珑那里晃荡。一个卖玉的地方,就成了城中最大的斗鸡场。玉风无心插柳,也只得硬着头皮坚持下去,聘黎有彬为斗场管事。 霞姑带着飘飘公主来了,玉风一见与之前印象中大为不同,许是瘦了的缘故。大概被呼拉第三摆了一道,伤了心,瘦了身,也算是因祸得福。她原本就是健壮的人,胖多一点简直没法看,是他没法看,别人如何,他也不知道。 玉佳佳一听是个真正的公主,也觉得稀奇,缠着她问东问西。“飘飘公主,你们不山王国那里全都是山么,就没一块平点的地?” “呵呵呵,佳佳姐姐,我们那里也有平地的,只是山地多。欢迎你去努努格尔玩。”不山飘飘声音甜甜的,一场失恋之后,竟似变聪明了。她那小女孩般的天真烂漫,单纯善良,也是很招人喜欢。 “大姐,你去后院看看大姑,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做的。飘飘公主,我有话对您说。”玉风将玉佳佳支开。 “三弟,你大姐大姐的叫,我都被你叫老了,你以后也要叫佳佳姐姐,要不然,我就不听你使唤。”玉佳佳听到不山飘飘那样叫她,真好听,觉得自己都小了五六岁。 “佳佳姐姐,请你叫玉树哥哥来。”玉风捏着嗓子说道,飘飘公主格格笑着。 玉风与玉树说过,霞姑要来帮忙驯斗鸡,他就得看着飘飘公主,并且要保护好她。玉树不疑有它,觉得他们对斗鸡一窃不通,霞姑这样的高人好心来帮忙,他要保证飘飘公主的安全,那是必须的。 “飘飘公主,这是我大哥玉树,霞姑她要帮忙驯斗鸡,很忙,就让我大哥保护您。您想做什么,就让他陪您去。” “玉树哥哥,霞姑说你会制玉饰,你都制过什么款式,可以说说么?”不山飘飘那崇拜的大眼睛对着玉树眨呀眨。 玉树就由玉饰开始讲起,讲到游历。他一心只想外出游历,飘飘公主正在游历中。两人简直是知己才相逢,千言万语都嫌少。玉风心中暗暗吃惊,没想到大哥的口胃是这样的。 他看着两个人头碰头地在一起窃窃私语,觉得飘飘公主的身形与家中丰满的二娘很是相似,大哥真是深得他爹爹真传。 霞姑对看到的深感欣慰,她一直对私自带着飘飘公主出来,愧疚得很。呼拉第三带给公主快乐,她又觉着人品不行。她去找金至想要帮忙,但金将军并不想干涉其中。不过他要她去找呼拉第三,让他去与那位石夫人谈谈。 这主意极好。呼拉第三与石夫人谈着谈着就谈到一起去了。还好对方先撤,免得她想别的法子,但飘飘公主也是伤心得很。她都写信回去了,说定了的事转头成空,在宫中成天郁郁寡欢,谁都不想见。 霞姑对玉树一眼就看中了,斯文成熟,稳重可靠,最适合飘飘公主。她有意撮合二人。初恋么,伤心总是难免的,伤心过后,还是要继续该高兴就高兴,该喜欢还是喜欢。 玉风说他的斗鸡场就只为解决国师府的静坐而开的,等文载道的斗场一解封,他这里就要关闭。他并非真的要驯斗鸡,也就是装个样子。那她现在要将身心放到自己的事情上来。 是时候找玉风谈谈了。 “大姑,我说过,只要我能做倒,只要不损我们玉家名声的事,我都会做到,您说要我做什么,不用拐弯抹角。” “玉三公子,那‘南天五虎’中最后一虎是不是你杀的?”霞姑直接问。 这事是玉家的绝密之事,他知道的都少之又少,可来到梦叶城,先是金至告诉他申六通的事,现在不山王国来的霞姑竟也问他这件事。“我没有,我也不明白大姑您怎么会问我这件事。” “我认为申六通很可能就是当年‘南天五虎’中的最后一虎。我想杀他的人不是你们玉家就是张素丽。玉家只有你在这里,如果不是你,那就是张素丽。玉三公子,您认识张素丽么?” 父亲说张素丽杀了最后一虎。申六通是最后一虎的话,那是张素丽杀的,他父亲肯定是得到张素丽的报信了。霞姑这么问,是找张素丽报仇的吧。 “大姑,我并不认识张素丽,她的名头是很大,但我只听说过,没见过。” 霞姑盯着他看。玉风笑道:“上次您就是这样看我的,我是很帅的,确实不认识张素丽。您有什么事要我去做么?” “我要找张素丽,也没半点眉目,玉三公子以后能提供点线索,我就感激不尽。”霞姑也不是要别人去卖命。这么多年了,张素丽能藏得这么深,她也没什么把握,只是这血海深仇,她这次一定会查到底。 “大姑放心,我要是有什么有用的情报,一定会给你。张素丽这个人这么些年就像消失了一样,也许她是真的消失了。最后一虎真是申六通的话,杀他的也有可能是张素丽的后人啊,徒弟啊?” 玉风想劝劝霞姑,她一个不山王国的公主侍女,在这里没有丝毫根基,去找风云一时的大魔头报仇,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第一百三十章 原谅 金至送到稀客来客栈,他再三问那位婆婆要不要去看医师,长明坚决拒绝。想到住店也是要钱的,她说道:“嗯,能不能借点钱。” 金至将身上所有的金币大约二十来个,全给了她。长明本想不用这么多,但她想她一定会还给他的,也就接下来了。 他们近在咫尺,却似远在天涯。 长明入住稀客来,小二账房虽对她打扮很好奇,但还没被吓到。长明猛咳了几声,说是病了,给了一个金币,说不用找,就顺利入住。 就住在她当初与依月住的那间房。她要小二打热水来泡个脚,很快小二就来了,一开门,想关门已经来不及了,是驭见明。 “婆婆,婆婆,婆婆,我想你了,见到你真好。”说这么有情有意的话,腔调还是冷调,在温暖烛光的照耀下,仍看到一张冰冷的脸。 “驭公子,请出去。”他们两清了,长明也不想再与他有什么瓜葛,她杀不了他,她回去会派人盯牢他,再保护好驭见昭,决不会让驭见明在金玉帝国杀了驭见昭。 “婆婆,我原谅你,跟我一起去驭兽帝国吧。”驭见明恳求她。 “不用你原谅,你想杀就杀了我。你坚持要在金玉帝国杀驭见昭的话,我不会放过你。你出去,我要休息了。”长明站在门口,摆手让他出去。 驭见明一把将她拉进来,一脚将门关好,双手紧紧抱住她。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滋滋的吸鼻涕声音传来,他在哭泣。长明想挣脱他的怀抱,但他抱得死死的,她呼吸不畅,可他仍是伤心哭泣。 这么个冷血的人也会哭泣,他很难过,长明也是。各人都有自己的悲喜,没有什么感同深受。 “驭公子,请松手,我快憋死了。你回去,躺在床上,用被子盖着,哭个天翻地覆好了。” 驭见明并没有松开,只是松了一点,“婆婆,您家在哪里,我送您回去。” “不劳烦你,我们以后就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两不相干。你回去吧,我很累了,我要休息。”这人是要缠上她了吗,不要啊。 小二打了热水过来敲门,驭见明开门将热水盆端进来,放到床边。那小二一脸疑问。 “我住在隔壁,这是我婆婆,她生病了,我照顾她。小二这给你。”他给了小二一个金币,这么大方的客人不多见,小二笑开颜,“客官您真孝顺。” 长明站在那里,这人死也赶不走,她真要下狠手么。 驭见明将她抱着放在床沿上,天啦,这。“婆婆,您洗脚,我想和您说说话。我从小到大,就和婆婆您说的话最多。” 他们才说了多少话,这么些年他怎么没被话憋死呢。 “婆婆,我很想您。我今天走了又后悔,又回去看您,您也走了。我想着去哪里找您,我在阳山那里转了好久,也没找到您,我本想让蓝王带着我去找您,但我看到有人跟踪我。我就在这里先住着,我想明天清早再让蓝王带我去找您。” 驭见明这个不但冷血而且奇怪的人,长明想着怎么才能说清楚。“驭公子,不要想我,你想你的家人就好了呀。” “我没有家人,我母亲不得我父亲欢心,她一直过得很不开心,很早就郁郁而终。我一直是我婆婆带着,可惜她也很快就就离我而去,世上唯一关心我的人也走了。我现在只有您。您这样出去,一定会遭到别人的嘲笑和排挤,我想带您离开这里。” 泡个热水脚真舒服。驭见明冷腔冷调地说着他的凄凉身世,别人一点也感受不到他的痛苦。 “驭公子,谢谢你的好意,我真的真的真的不想去驭兽帝国。我现在只想回家,你要是想逼死我,那就给我来个痛快!” 驭见明终于出去了。长明泡脚泡到水凉,才躺下休息。她想着明天赶早出发去阳山,越早人越少越好。睡前她在自己脑袋上敲了三下,提醒自己早些起来。 一睁眼,就听到熟悉的呼吸,驭见明睡在同一间屋子里。 “婆婆,没有您雷声般的鼾声,我睡不着觉,我就过来睡了。” 死变态,阴魂不散! 不理他,长明抹了把脸,随意吃了点东西,就出发。 天地还在沉睡当中,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外面还是一片漆黑,雄鸡的打鸣声传来,告诉她,天很快就要亮了。 这么早,稀客来客栈也有别的客人起来赶路,外边也有拉客的马车在等候。 长明叫了一辆马车,驭见明也跟着上来了。 “下去。” “婆婆,我送您回家。” 送你祖宗八代回去。心里恨得牙痒痒,还是闭嘴。 “客官,您要去哪里?” “去,去,去梦叶城府衙。” “婆婆,那里不是您的家吧,那是官府办事的地方。” 不理他。 “婆婆,婆婆,婆婆。” 不睬他。 驭见明将手伸过来摸她的额头,“婆婆,您是发烧了么,脑袋不清醒了么?” 长明朝他手狠狠抓去,留下三道清晰的痕迹。 “婆婆,您这模样,您现实一点。” 现你八代祖宗。长什么样要你管,吓死你爹还是吓死你娘了。 “婆婆,家人并不像您想的那样和睦亲爱,旁人也不像您想得那样宽容善良,您与世隔绝了这么久,您这副样子一出去,别人不把你当鬼就把你当瘟神。” 这个纠缠鬼不跟着,别人都不会见到她。 “婆婆,这世上的人心险恶,您在那世外陵墓中呆久了,就忘记了。” “你-闭-嘴-,我-不-要-你-管---”长明终于崩溃了,喊出来,惊天动地像十八层地狱的鬼嚎,吓得马大叫着发疯似地向前奔跑,马车夫也吓到,马车失控了。 驭见明紧紧抓着长明,嘴里发出怪异的类似“噢咦噢咦噢咦咦...”声音,抑扬顿挫,却又使人耳朵胀痛。马渐渐停下来,马车停下来。前面一阵骚乱,一群人在那里破口大骂。 马车夫下来,扶着车厢,“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大清早,天还没亮,倒血霉拉了你们。我不拉了,快下来走吧。” 长明下来,给了他一个金币。看着那群人,问道:“师傅,这里是哪里,那些人在做什么?” “这里是国师府,尚文院的书生们在那里静坐要国师快立储。我要走了,国师请了一帮人在这里看着,他们都在骂人呢,我再不走,我的马车就要被他们扣下了。” 长明听得懵懂,可能是刚才的叫喊声震坏了脑子。她朝那里快步走去,她蒙脸的布掉下来了也不知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吓跑 “四哥,四哥,鬼,鬼,鬼来了。”玉五刀抖动着的双腿完全不听使唤,手哆哆嗦嗦指着前面。 玉四刀和玉五刀在这里值夜班,他们看到一辆马车发疯似的冲过来,差点就要冲到这些还在静坐的人。他们想上去教训一下那马车夫,但从上面下来了个,下来了个--鬼。 玉四刀也看到了,他腿脚发软,那是个鬼,脸上长那么多角,是牛头马面中的牛头鬼,“鬼来了,书生们,你们快跑。”玉四刀还是很负责,要书生们逃命。 “哈哈哈,这些看家狗,没办法就使出这种烂招,我们就快要胜利了。”书生中有人高兴地说着。 “就是,黎明快到了,光明就要来到。看国师能撑到什么时候。”有人附和。 “没文化,真可怕。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们这些武夫,成天威之武之,现在你们没办法了,就搞这一套来吓唬大家。我们不怕,我看你们还有什么把戏,通通使出来。”张守正白天不说话,晚上还是说个不停,要不然,白天一天不说话,他会憋死。他一回头...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完了,咳得肺都要咳出来了,抬头大口呼吸。 风一吹,长明觉得喉咙庠得厉害,可能是刚才叫得太大声了,她才咳完,就发现... “啊,瘟神,是瘟神,快跑啊。瘟神来了...”张守正盘着的双腿就像安了弹簧似的嘣地就跳起来,起来就狂奔。 眼尖的书生也看到了,鸟兽散,反应慢几拍的那两个差点被人踩死。 “鬼啊,鬼啊!” “瘟神啊,瘟神!” 嚎叫声不绝于耳。一下子国师府前空空荡荡,没一个人影,除了长明和驭见明。 “大家,咳咳,我不是...” 驭见明驾着刚才那辆马车过来了,“婆婆,上车吧。” 长明顺从地上去。“婆婆,去哪里。” “阳山。” 到了阳山天也才蒙蒙亮。驭见明停下来说道:“婆婆,您对这里感情深沉,可别人认为您不是鬼就是瘟神。我答应您,只要您跟我回驭兽帝国,我就到了雾散州才动手,我们现在就出发回国,行不?” “不行。驭公子,我不是秋公主的守陵人,也不是殉葬人。我是宫里的人,不知为什么到了秋公主的陵墓里。我一出生就在宫中,金宫就是我的家,我现在想回家。谢谢你的帮助,还有,我没那么老,不要叫我婆婆。” “不叫婆婆,那叫阿姨么,跟我母亲同辈,这不行。我母亲美丽又温柔,婆婆您丑陋又暴躁,脾气跟我婆婆一样,还是叫婆婆吧。只是我母亲情性懦弱,那样终归害了她,婆婆坚韧顽强,这样好。” 驭见明回忆起他的亲人,长明跳下来,朝山上飞快走去。驭见明又跟了上来。 “我说过,我要回家。” 驭见明大步走着,走到她前头去了。“我送送您。婆婆虽然坚韧顽强,但脑子不好使。还不知为什么到了秋公主的陵墓里,那就是有人害您。您现在是要从哪个暗道回去呢,说不定别人早就在那里埋伏好了,您根本就回不去。” “是因为你没有家,你回不去,你回去,也没有家,所以你就希望我也回不去,希望我也没有家,就等着看我的笑话,是吗?你这个龌龊的人,离我远一点!”长明恨恨地说。驭见明停在前头,长明从他身边绕过,不再理他,一心朝上走。 到了,就到了,她终于要回去了。 按,她按了,没用,推,使劲推也没用。暗道的门开不了,怎么也开不了。 驭见明那该死的乌鸦嘴,早就该撕烂他的嘴。从哪个门都回不去金宫了。她是国王,可谁信呢?她是她,怎么证明她就是她?她是国王,怎么证明她就是国王? 宫里有国王,她怎么又能去张扬她是国王呢?她这副样子,说出去,根本都说不出去,别人都见不得她,只以为她是鬼,是瘟神! 家就在面前,可她回不去了。 烈烈悲风,泠泠涧水,啁啁晨鸟,嘭嘭痛心。 天空像是蒙着一层轻纱,即不明亮,也不黑暗,一切都模模糊糊,她被隔离在那个真真切切的世界之外。她纹丝不动地站着,轻纱如烟似雾,侵入她的体肤,慢慢将她肢解,她感觉到疼痛了,转过身来,离开。 人多了,她出去吓人不好,被别人当成鬼的滋味也不好,还是要尽快离开这里。她在父母陵外看了看,不敢进去,这样的她,不想让他们看到。 下山来,大神庙附近游人稀少,不论人多人少,新的一天已经展开,小摊小贩将他们的东西都摆了出来。长明买了个带轻纱的斗笠,赚钱的人并不在乎客官长什么样,给钱就卖。还好心地安慰:“婆婆,风寒了找李医师看看,三帖药就好。” 早上来的那辆马车还在,驭见明人不在。长明认出了这匹马,额头上有一撮棕黑色的毛,形成一个火焰形,她早上下马车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的。 他不在更好,她想叫辆马车,去哪里,她还没想好。要不还是去稀客来,城中她就最熟悉那地方。这里还没有马车,她戴好斗笠在那里等,以防万一,里面也买了块头巾包裹,只留眼睛。 今日这样的天气,可能会下雨,来大神庙的人也不会多。她往前走上段路,想着边走边等马车。那边一座小神庙旁忽地晃过一个胖乎乎的身影,法师大都白白胖胖的,她也不在意。那人手上握着个东西,没看清楚,可是发出去的东西倒是看清楚了,是箭。 又是个箭人,圆胖箭人几乎是长明对辛奴箭人的全部印象,她上次在这里看到就是他们一样的箭人。那伙人像是针对她而来,她站在这里,他是向别人发的,这次不是针对她。 她也想弄清楚那些人到底是谁请来的,上次来看,很有可能是安亲王。 她往那些小神庙走去。这些小神庙很多是富人出钱修的,原本有法师专门在里面为他们一年四季祈福。实际上,哪会真正天天在里面祈福,人来了,就做做样子,没来,就自求多福。 她躲进一间小神庙,一进去就闻到久无人居的呛人灰尘味,将那碍事的斗笠摘下,踮起脚透过窗户看向外边,一双眼睛正看着她。 第一百三十二章 秘密 长明死死捂住嘴巴,没有喊出声来。跟她比吓人,她可真能吓死他,她猛地扯掉头巾。“婆婆,嘘。” 长明也不知她的人生哪里出了错,为什么所有的运气都用在碰到驭见明身上。驭见明进来,小声问道:“婆婆,您回不去了吧。您来这里做什么,打算住到这里面么,这里住的都是些真正的男法师。” “呼...”不控制是没法和他说话。“我看到有个人刚才在射箭,他像是辛奴的箭人。” “是的,他在找我,我刚才在这里转悠,就发现了一个大秘密。这里不知哪些小神庙里住着一批辛奴箭人。我要去向神卫将军举报,要他派人来搜一遍,全部搜出来。” 他可能是一个驭兽帝国的王子,逃命到这里来,居然认识金至。 “你怎么认识神卫将军?” “嘘,”外边脚步声响起。“吱吱...”他又发出一阵老鼠的叫声,随后又模拟一群老鼠乱窜的声音,惟妙惟肖。长明站在他身边,就像真的看到了那群老鼠在脚下逃窜一样,她毛骨悚然。 外边那人叽里呱啦说了一长串话,走了。说的大概是辛奴语,听起来是骂骂咧咧的牢骚话。 长明细看了这座小神庙,这里供奉的不是光明神,而是一位保子平安归来神。也不知是哪位焦急担忧的母亲,急盼远游孩子的平安归来,出资修建了这座小神庙。已经许久无人来供养,也许她的孩子回来了,也许,她也没等到归来就自己归去了。 驭见明提醒了她,她可以住在这里,她要好好想想。这里幽静无人打扰,她出去买好东西,可以过上一阵子。 驭见明见长明又不与他说话,围绕着这么个脏兮兮的地方看来看去。 “婆婆,我上次下来,见到几个辛奴的箭人。他们以前在国内曾追杀我,我就与他们打起来了。他们死了五个,我杀了两个,我到梦叶城府衙住了三天,认识了神卫将军。杀千刀门没人了,我想这批箭人是不是就接踵冲我而来。” 还真的出了事。“你有没有伤到?” “没事,我很好。婆婆,我们一起回驭兽帝国吧。” 长明一屁股坐在保子平安归来神的后边,靠在墙壁上,将斗笠罩在自己脸上。睡一觉吧,早上起来得太早了,睡一觉吧,她现在脑子很乱,一下子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睡一觉就会好的。 似乎才睡着,就听到女子凄惨的救命声。她一骨碌爬起来,太急了,又没站稳,扶墙打了几个吹欠才缓过神,看到驭见明斜倚在门口。 “是有女子在呼救吧。”长明看他怡然自得的样子,像是没听到什么一样,她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了。 他用手指着前边,“是啊,这叫声挺惨的。我的命很宝贵,我很爱惜它,我不管别人的事。” 长明急匆匆跑去,前面的小神庙里,一位女子在拼命挣扎,那个禽兽即将得逞。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有这样的事,散煞气,“咘”到他精壮的身上,太少了,没用。 只得近身搏击,那男人的两条腿张开横跨在那里,长明扯住他的一条腿就往外猛拖。 那男人猛回头看到她的尊容,就吓软了。长明将他拖下来,朝他裆部狠狠踩了几脚,那人杀猪般地叫着,拱起半身,就撞倒了她。长明本就行动不便,倒下去,一时也起不来。 那人随即就拳头飞舞,将她往死里打。“我叫你踩,我叫你踩,叫你踩!” 地上的女子起来拿着烛台朝那男人砸过来,高高举起,那男人头一偏,一砸就正中长明额头。 那女子与男人都惊住了。长明捡起那烛台朝男人头部挥过去,打得他头破血流。那人并没有晕倒,又是一顿猛锤,长明再次提气,内心大声喊:散--- 那人被散出门外,扑倒在驭见明脚前。驭见明跨过他的身躯,走进来,将长明扶起来,将她额头的血擦干净,掏出个小瓶子,倒了点药粉洒在她额头上。 那女子不知是被自己刚才的举动吓呆了,还是被长明的脸吓坏了,立着不动。她披头散发,衣服都被脱了大半,一直在嘤嘤咛咛地哭着,肩膀不停抖动。 “姑娘,快穿好衣服吧。”长明说道。 那女子手忙脚乱穿好衣服,还是在抽噎。 “姑娘,将头发理理。”长明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好,她连起身都起不来,说句话就震得全身疼痛。 那女子擦干眼泪,背对着他们,将头发理好。回过头来,这个昏暗的小神庙顿时闪闪发光。她白里透红,棃花带雨的脸上,一双秋水散发出无限幽怨哀伤,脸颊上残留着晶莹的泪珠,那玫瑰花瓣似的小嘴还在抽泣。 “婆婆,您伤得严重吗?”声音也是那样的软软糯糯。 长明惊讶地看着她,驭见明并没有像她一样被这女子的外表迷住。他看着长明那样着迷地看着她,他以为是上了年纪的女人都喜欢漂亮的女孩子,像他婆婆一样。 那女子长得像自己,像年轻时的自己。才过了多久,她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己觉得自己老了许多。“我没事,姑娘你没什么吧。” “我也没事,婆婆,我...”那女子又哭了起来。 长明想站起来,给个肩膀给她靠靠,自己有心无力。驭见明扶她起来,长明想拒绝都不能。 “你给姑娘一个拥抱吧。”这样难过的时候,一个拥抱也会让人得到几分温暖。 “有什么好抱的。姑娘你别哭了,哭了也没用,这不没事了吗,你还哭,你...” 姑娘哭得更大声了。 错了,叫他去安慰人,他真是只能杀人。 “驭公子,你的马车还在,你能送她回家吗?” “婆婆,您得看医师才行,他有没有打断你的骨头,还有没有...” “我没事,都是外伤,真是外伤。还是送姑娘回家吧。”女子的哭泣就像无助的自己,长明不想多看。 “我与卓运来队长说了这里藏有辛奴箭人的事,他说先要报告给金涛将军,但他会将这里暗中封锁。婆婆,您还是不要呆在这小神庙里,另外去找个地方住吧。” 驭见明原本想去与神卫将军举报这一消息,他想要在金玉帝国的谈判团中谋个位置,这样有助于他的报仇。只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出去与卓运来说了这件事,就回来守在睡着的婆婆身边。 第一百三十三章 哥哥 那女子哭了好久,终于哭完了。她说道:“婆婆,您是我恩人,您就住在我家里养伤吧。我会去请城中最好的医师。” “这样好,那我们就走吧,姑娘你住在哪里?”驭见明总算觉得她是个正常人,再哭,他想打人。被打得要死的人默默忍受痛苦,她一个没事的人哭得天昏地暗。 “我住在梦河上的船上,那里很安静,很适合养病。婆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您的。” 拖着个带伤的身体去别人家里养伤,长明觉得不方便。 “姑娘,我只是外伤,我这模样挺吓人的。我自己找个地方养伤就好。” “不怕,我父亲脸上也这样,他吃催功药就这样了。他去世后,我经常想起他,梦里他就是这副模样,我一点都不怕。我家中就我和两个小丫头,我还想着找个可靠的婆婆,不想今天就遇着了。婆婆,您去我家吧,您这病,我去求求琴深哥哥,也许他能找到解药。” 琴深哥哥?是安亲王琴深么?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做什么的?” “我这里的名字是琴音,琴深哥哥给我取的。我是善奴人,父母都去世了,跟随我哥哥到处闯荡,后来遇到了琴深哥哥,才在梦叶城安定下来,我在忘忧乐坊弹琵琶。” 兄妹闯荡天涯,她好歹还有个哥哥,自己却是孤单一人。 “你哥哥是做什么的?”驭见明问道。 “他以前在辛奴箭家做仆役,来这里以后,跟着琴深哥哥做事。” 驭见明意味深长地看了长明一眼。他刚才说的话,琴音可能是没听见,她那时哭得稀里哗啦。“那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哥哥前几天被人打死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琴深哥哥说我哥哥可能被别人当成驭兽帝国的辛奴人给杀了。梦叶城府衙还画像出来,认领尸体。” “我本想去认领,我们是善奴人不是辛奴人。可是琴深哥哥说,这事很复杂,一起死的都是辛奴人。我去认领,就可能认为我也是辛奴人,我哥的身份也无凭无据,说不清楚。” “琴深哥哥让人将我哥从乱葬岗挖出来,给他火化了。我想在这里找个神庙安置他,我没有与琴深哥哥说,他肯定不赞成我这样。我今天偷偷一个人来找法师,他说这里有些废弃的神庙,可以重新再供养起来,这样简单又不被人知道,我就来了,不料...” 琴音眼泪又是汩汩冒出,长明也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驭见明。有可能是驭见明杀了她的哥哥。但她的哥哥可能对她撒谎了,不只是辛奴箭家的一个仆役,而是一个箭人杀手。琴深请来的辛奴箭家,不是为驭见明,而是为了她长明。 “琴姑娘,那现在你要将你哥哥安置在哪里?”长明问道。 “我想还是放到永光大神庙去,让光明神照耀他回家。我开始想着,我以后可能就在梦叶城一辈子,我想让他在这里有一座小神庙,我就可以常常来看他。现在想,我哥哥是不想让我到这样不安全的地方来看他,还是让他回家吧。” 她的包裹还在,门口那法师还没醒,长明说去请都城卫队的人将他抓走。琴音说不管他,她不想让琴深哥哥知道她来过这里。 这女子处处为琴深着想,琴深好像对她也不赖。琴深身边女子不知其数,他的风流帝国人尽皆知,这位善奴来的女子有可能不知。只是听她说起来,双方相处也有一段时日了,就一点也不知琴深是那样的为人么? 一个善奴来的女子,现在哥哥也没了,无依无靠的,长明也不想打碎她的梦。也许人家明知是个梦,仍愿沉溺其中,旁人去打碎,更残忍。 驭见明扶着长明,长明却不让他扶,她要琴音给她找根棍子,自己拄着,慢慢前行。 琴音去大神庙,长明就在路口的一棵树下等她,不是她不陪她去,她实在是走不动。驭见明又守在一旁。“驭公子,你没事在这里坐着,不如将你心底最深处的良心翻一点出来,陪着琴姑娘去大神庙将她哥哥的事情办好,好吗?” “我的良心一直就在心的最上面。她哥哥是辛奴箭家的杀手,曾经在蓝啼城就埋伏暗杀我,即便那天是我杀死了他,他也是罪有应得。琴音蠢货一个,兄妹两人在外奔波,自己哥哥是杀手都不知道,也太蠢了,蠢死得了。” “蠢人连活都不能活了么?这世上人总有蠢的有聪明的,倘人人都是聪明人,那怎么又知道他们是聪明还是愚蠢呢?没有了蠢人,聪明人也就是蠢人!你...” 长明气得不知怎么说了,她自己也认为自己是个蠢货,她一出生,就是帝国无双,可是她都活成什么样了,这不是蠢造成的,那又是什么呢?她就是个蠢货,依月多聪明,可她就是这么蠢,能怎么办啊,也要活啊。 这么一气,伤痛感觉不到了,只是气得心口痛。 那边大道口一阵骚动,来了什么大人物了么?长明看过去,两匹黑金马上端坐两人,一男一女,从远处策马奔腾而来。 男的是金至,女的不认识。她一身翡翠绿的骑装,裙角在风中猎猎飞舞,看不清楚面容,但就这样的气势,自叹不如。 后边还有金涛,他下马来想去扶那女子下马。只见她一提缰绳,一个侧身就飞身下马,青丝翡翠裙旋成一个圈,姿势轻盈飘逸,长明不知几多羡慕。她何时才能这样在平地转个圈。 她以为金至会找个温柔可人的女子,这样英姿飒爽的女子看起来更适合他。她扭过头来不再看,但驭见明倒是直勾勾的盯着那女子看。 原来他也是喜欢这种类型的。长明再看她,眼神明亮,脸颊红润,唇红齿白,这样的健康气色是她羡慕的,应是金至喜欢的。 驭见明并不关注那女子长什么样,他只看到那女子背着一张“千呼万唤止鸣弓”,这是驭兽帝国曾经最怕的弓,因为它是蓝啼鸟的克星,曾杀死无数的蓝啼鸟。 这种弓在射箭前,可做乐器一样弹,发出类似雌蓝啼鸟的声音,这会吸引雄蓝啼鸟前来,再射杀,几乎百发百中。 与蓝啼鸟快灭绝了一样,这种弓如今也很罕见,制这种弓要用善奴的肆木与不山王国毛牛兽的毛。善奴的肆木许多年前几乎被驭兽帝国入侵后砍光了,就是为了防止用去制“千呼万唤止鸣弓”。万万没想到在金玉帝国都城的一个陌生女子身上看到了它。 第一百三十四章 妹妹 昨晚金至在门口又看到管家金福在等他。是母亲的“想儿媳”病又发作了么,延后好几天了,这不是他母亲的一贯作风,她向来是该发就发,过完不发。金福眉开眼笑的,不像是发病了。 金至在门口稍作停留,金夫人已经高兴地喊起来:“我儿,你终于回来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这么忙么?再忙也要吃饭的,再忙也不能你一个人忙啊,我怎么不见别人那么忙。”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啊,这是我们北方老家,你二婶表弟媳妇娘家外婆的堂侄儿的女儿,马铃英。铃铃我小时候见过啊,哪想这么多年没见,如今一见,出落得亭亭玉立,标标致致。 “你知道吗,别看铃铃年纪小,人家马术射箭,样样精通,去年年底刚获得‘北原府千年传统技能大赛马上射箭冠军’,是马族女子中的翘楚。你快来跟铃铃打个招呼,她今天下午刚到,一直等着你回来开饭。” 金至恭敬地站在那里听母亲说完,那个叫马铃英的女子看了他一眼,又有些羞涩地低着头,她身子略有些壮,容貌秀丽,颇有英气。 金至问马铃英:“是叫表姑,表姨还是堂姑,阿姨?” 金夫人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妹妹,是妹妹。” 马铃英站起来对金至施礼,说道:“金至哥哥这么晚才回来,累着了吧。” 金至回礼坐下。“还好。娘,小黑小白它们吃了么,它们现在睡了么?” “老母亲你不闻不问,两个鸟儿子倒是惦记着。贵嫂,我那两个鸟孙子怎么样了,他爹惦记得紧,你快说说。”金夫人大声对立在一旁的庆嫂说道。 “少爷,小黑小白已经吃饱在摇篮睡了。” 金至并不理会母亲的气恼,“不是说开饭了吗,怎么饭菜还都没端上来?我很饿了。” 金夫人见儿子这般,很是恼怒,大声嚷道:“你饿了,不知道早回来,铃铃都等了这么久,不见人家说饿。”又温和地对马铃英说:“铃铃,你饿了吧,马上开饭。” 金至埋头苦吃,金夫人多次暗示儿子给马铃英夹菜,但金至根本没看到,只顾自己吃,三下五除二,他吃完了。“我吃完了,先回房休息了。” 金夫人脸色沉着,压着声音说道:“坐下,大家吃完了还有事情说。” 金至直直坐在那儿,金夫人一个劲儿的给马铃英夹菜,马铃英小口小口地吃着。 金夫人说道:“铃铃不要客气,大家都是亲戚,平日来往得少,你这次大老远来要多住些日子,把我们家就当成你们家一样。千万别客气。” 马铃英点着头答:“好。”没吃多少,马铃英也吃完了。 金夫人很惊讶,“是菜不合口味吗?铃铃你怎么吃得这么少呢?不用讲客气,我们草原儿女是讲爽快,你吃这么少,怎么行呢?” “夫人,菜很好吃,我,我要减肥呢。”马铃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是要减。”金至随口说道。 “别听他胡说,你不胖不瘦正好,不用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你看你这么健健康康的,多招人喜欢啊。” 金夫人真想狠狠揍金至一顿。她看马铃英坐在金至身边很不自在,朝着外边喊:“庆嫂,你带铃铃去看看她房间,她还有什么要置办的,马上办好。她家里来的欢大嫂,你也好好安排。”又对马铃英温和说道:“铃铃,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别客气。” 马铃英刚走,金夫人斜瞪着儿子,“你故意气我是吧。” “我气您干什么,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金至暗想,母亲这次是要来真的了么,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溜了就是。 金夫人挡在儿子面前,“你觉得铃铃怎么样?” “就这样。” “就哪样?” “不就是您看到的这样吗?您不看到了吗?还问我干嘛?” 金夫人将碗往桌子上一摔,“我告诉你,玲玲这次来就是想在这梦叶城里找个好人家,她就住在咱们家里,直到找到为止。” “她找啊,随她找啊,我有说什么吗?”金至两手一摊,“母亲您现在是金牌媒人,正好给铃妹妹找一个好人家。” 这倒是,金夫人现在觉着自己确实是擅于做媒,但可悲的是,她这样的金牌媒人,却没有给自己的儿子找个好儿媳。“我就觉得她是个难得的好姑娘,想把她留在咱家。留着嫁给你啊!这么好的姑娘,哪里找去,你找着铃铃,那是你的福分。” 金至捶肩捏手,“我太累了,顶不住这福分,您别留着铃妹妹,赶紧给她找个好人家。” “你是看不上她么,铃铃哪里比不上你?人家长得漂漂亮亮,骑马射箭样样精通,她们家里有北原府最大的马场,是北原府里有名的大户,你哪里看不上人家?” 要说马铃英的优点,金夫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可以说个没完。 “我没有看不上她,只是不用嫁给我,她这么好肯定能找个好人家。” “她这么好,怎么就不能嫁给你?” 这样说下去没完没了。他母亲是不会累的,讨论此类问题,金夫人可以不用睡觉。但金至不想再说了。 “我今天很累了,要回房休息了。”直接溜最好。 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一拍桌子,“坐下,今晚没说清楚,大家都不用睡。”金夫人对这儿子毫无办法,这么大年纪也没成亲,再不成亲她真只能看着那两个鸟孙子断气了。“你说实话,那个瞎了眼的女子是你编出来的,是不是?” “不是。” 这么久了,还在敷衍她。“她见不得人么?这么久了,你都搞不定,那就放手啊,人家死活看不上你,你还不放手,你是我生的,怎么这么傻呢?” “我是放手,但心还在那里收不回来。母亲大人将我的心挖出去扔掉,这样你就可以给我随便找个女子了。”金至也想不要再惦记明姑娘了,可仍是日夜想念。 金夫人看到儿子眼里的痛苦神色,还真有他儿子追不到的姑娘。那女子真是个瞎子,彻头彻尾的瞎子,她这么好的儿子,竟有人不喜欢,金夫人心痛儿子。 “儿呀,咱们家里年轻的丫头也没几个,你都没见过几个年轻女子,可能一下子就被哪个狐媚子给勾住了。儿呀,女子中也有许多渣子。你说那人叫什么名字,娘为你去查查,让你看清她的真面目。” “依月。”不说一点干货,他母亲今晚是不会善罢甘休。 “儿呀,她是做什么的,家住...” “娘,我什么都知道还要您去查什么?我要歇息了。” 这下终于将金夫人给难住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抓捕 早上金夫人交待,让金至带着他的铃妹妹到处去逛逛。 “娘,我不要做事的么?” “铃铃原本来这里过踏青节的,天气不好来迟了。听小牛说,你经常在找鸟,铃铃恰好陪你去找。” 金至让马铃英稍后到梦叶城府衙来找他。金涛也刚巡视一圈回来,金至向他介绍马铃英。“涛将军,这是我老家,我二婶的亲戚,叫马铃英。铃妹妹,这位是令尹金涛将军。” 金涛一见马铃英就不自在,手足无措,面带不自然的笑容,脑袋扭来扭去。 金至一看金涛这副样子,说道:“今天涛将军就带着铃妹妹去巡视,铃妹妹先在城里好好看看。涛将军,你可得好好照顾她。” 金夫人让马铃英将金至的大白骑来了,金涛又主动去帮马铃英上马,但马铃英马术十分了得,不费吹灰之力,翻身上马。金涛站在一旁,又是不知所措。 金至招呼金涛过去,“马姑娘精通马术,善骑射。其实也就那样,你自信点,没话找话说,向玉风学,什么话都说,总有一句她爱听的,聊起来,就好说了。还有顺便去南大街那里的花花世界,买束蔷薇花送她。” 金至自己单身一个人,教金涛追女子,讲得有板有眼,金涛对上司的谆谆教诲牢记心中,就差没带纸笔记下来。 金至处理完事,还是去阳山找蓝啼鸟,路上竟碰到金涛与马铃英还带着一队人马。 金涛说城卫三队的卓运来派人来急报,上次的那位玉见公子在一片小神庙附近看到辛奴箭人,怀疑有一伙辛奴箭人平日就住在那一片的某些废弃神庙里。他现在就要去抓捕,马铃英也自告奋勇要跟着去。 一到阳山,卓运来就前来报告,他已经暗中封锁了这一片,还与慕光大法师打好了招呼,这一片的法师都撤离出来,只差动手了。 金至说这事由金涛指挥,铃妹妹不妨就在这里看热闹,也可以小试身手。他只是来阳山找鸟的。他看到了玉见与那位婆婆在一起,两人果然是一起的,两人太可疑,可又想不出他们有什么企图。 驭见明过来问金至:“神卫将军,我上次与您说的事,您有没有考虑?” 金至应付道:“还没有,这是大事,我也得等上头命令。玉公子有什么急事要离开这里么?” “我哪有什么急事,只是见到神卫将军,也就顺便问问。”驭见明转向马铃英,“姑娘是善奴人么,这张弓看起来不一般,是在哪位名家买的还是特制的?” 马铃英噗嗤笑道:“兄台目光如炬,识得这弓不一般,却看不出我就是本国人。这张弓是祖传之物,制弓名家北原府有的是,去那里一看就能买到称心满意的弓。” “祖传宝物不都是藏着掖着的,姑娘这样张扬,所为何事,来这里专门射鸟的么?” 马铃英眉头皱起,这人思路清奇,她平常就是带着这弓的,有什么张扬的,不就是家里传下来的一个老物件。 “玉公子,你在这里晃悠,所为何事?我也奇怪,怎么就你老是看到驭兽帝国辛奴人呢?难道你与他们有什么关系么?”金涛见玉见公子一点儿也不避讳,老是盯着马铃英,他得说点什么。 “我和他们哪有关系,我在这里等人,喏,她过来了。”驭见明一回头,琴音就小跑过来。她先与长明打了招呼,说了两句,再跑过来。长明也站起来,跟过来,只是走得太慢,远远落在后边。 “驭公子,我们快走吧,城卫队将这里都包围起来了。”琴音很着急地说。她很少出门,平日琴深也是派人保护她的,这是她第一次独自外出。今天发生的事让她吓破了胆,她原本就是胆小的人,一见这里护卫云集,想是发生了大事,她想快点离开这里。 与明姑娘长得有几分相像的女子竟与这玉见公子也认识,金至现在完全看清楚了这人,脸色红中透白,完全与明姑娘不一样。在他眼中,当然是明姑娘更好看,只是这女子身上的疑团也越来越大。 马铃音一瞥金至看这位女子格外认真,笑道:“姑娘长得真是俊俏,我是马铃英,敢问姑娘芳名?” 琴音一见这位背着弓箭的飒爽姑娘,心中很是羡慕。她家人一直不让她习武,自己性情又有些柔弱,她非常渴望自己强大一点。“我是琴音,在忘忧乐坊弹琵琶,你要是有空,可以来那里玩。” 长明拄着根棍子,全身疼痛,每走一步都不知扯到哪快肉哪根筋。他们在一块儿说着话,她突然想到与金至说几句话。 决不能让驭见明在金玉帝国杀了驭见昭。这是她最担心的一件事,她真有可能回不去了。这件事,她一定要说出来,免得引发战事,造成大灾难。 没等她走到那里,金至就转身上阳山。 “神卫将军,请等等,我有话对你说。”长明喊道。 驭见明走过来,扶着她,“婆婆,您要对神卫将军说什么?” “我说我的,你管别人的事做什么?” “您是我婆婆,不是别人。如果是别人,我早就走了。” 当着他的面举报他,他会杀了她的,他绝对可以做到。现在的她,杀了她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但她还是要说,有些话不及时说,有可能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神卫将军,我有话说。” 金至还是停下来等她。这一伙三个全是疑团。 “神卫将军,有人要杀驭兽帝国的五王子驭见昭,他来金玉帝国商贸谈判,决不能让他死在金玉帝国,这样会挑起两国战事。神卫将军要拱卫国家安全,请一定要保护好驭见昭。” 驭见明扶着长明,他的手用力捏着她的胳膊,倘她说得不对劲,他有可能就捏死她。她相信他会的,她说得已经很委婉了,那个想杀驭见昭的人,金玉帝国也应有不少。 又是爆炸事件!驭兽帝国五王子来金玉帝国商贸谈判的事,一点儿影子都没有,相关的一个字都没看到。可这伙人,一个死皮赖脸要自荐翻译,一个警告他,有人要杀五王子驭见昭。这次还有名字了。 驭见明扶长明的手一捏,她痛得大叫一声,身体缩成一团,整个人笼在斗笠的薄纱之中,说不出一句话。 “我婆婆病得厉害,我还是带她去看医师。”驭见明立刻抱起她,放上马车,就驾车离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选婿 长明痛到撕心裂肺,杀又不杀,驭见明是她的瘟神,真正的瘟神。 琴音也知道她痛苦,她毫无办法,只是说道:“婆婆,我们是直接去看医师,还是先回我家。” “琴姑娘,你家在哪里,先回你家,婆婆说是外伤,跌打损伤的药,我还是有的。回去你帮她上好药,多休息就行。挨顿打死不了。”驭见明看来,挨打这种事,多挨几次,就会变得更强壮。 琴音是住在梦河岸边一艘旧花船改建的船屋上。远远看去,犹如水上宫殿。 驭见明将他的全部的跌打损伤药都拿了出来,有外敷内服涂抹各种,给琴音说明了一遍,便催她赶紧给婆婆上药。 琴音年纪不大,但处理伤口很是熟练。两个小丫头也做事伶俐,很快就准备好了热水布熟鸡蛋等等。琴音说她哥受伤是家常便饭,她从小就为他哥处理伤口,她一度还想去学医术,她家人不同意,也只得做罢。 长明很感激琴音,她觉得好多了,也许可能是驭见明药的原因,但长明并不感谢他。 “婆婆,好受些了么,真没有断骨头,伤内脏么?”驭见明在外边问道。 长明见他就生气,不想理他。 “婆婆,刚才是真的那么痛么,我就轻轻捏了一下,我只是想提醒您。” 还轻轻一下,“呼...”,深呼吸,“驭公子,你要杀我痛快点,何必如此。你明明就不满我说那话,你现在这样假惺惺的做什么,你快走,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再相见!”长明紧紧捏着拳头说道。 “我是要走了,婆婆在这里好好休养。” 驭见明其实急于回阳山,他很担忧蓝王的安危。他回到阳山,金涛的抓捕行动已经结束,收获颇丰,抓获了十五名箭人。 驭见明与他聊了几句,他见马铃英仍在金涛身旁,看起来没有离开这里,他心里暗松了一口气。神卫将军一个人上阳山,也不知他去做什么。 “马姑娘,你这祖传的弓应是有许多故事吧,能说来听听么?”驭见明就是想知道马铃英来这里的目的是不是蓝王。 马铃英真不明白这人长得人模人样,脑袋却不大好使。今天的抓捕行动虽是顺利,但也不是站在乱哄哄的人群旁边听她讲那一张弓的过去的故事的时候。 “驭公子,这张弓没什么故事,我家祖上传下来就传到了我手上,就这样。” 飞鸟尽良弓藏,过去已经过去。马姑娘像是不知道她这张宝弓的特别之处,驭见明也不多问了。 拥有至宝的人未必知道宝物真正被当做宝物的故事,这样反而更好。 这批箭人带回去审问时,口风很紧,只说是来金玉帝国游玩而已,其它都没什么好说的。金至命令暂时关押。 金至并未将此事公开,他写了折子上去汇报,想看女王有什么看法。他又想这事与驭兽帝国的五王子来商谈一事有没有联系,女王至今都未说这件事。这么大的事,他的折子也没有及时回复。 女王真是忙于选婿,其它国事一概不理了么? 其实没忙于选婿,依月也不知如何处理那堆积如山的事务。自从慕光大法师做了法事之后,依月觉得心火还真是消退了不少,但她的头痛却越发严重了。 她开始努力回忆那个模糊的下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她只记得丽婆婆抱走了女王,其它的都是一片空白。那不是幻影,就是真的,女王就是不见了。 可丽婆婆每天早上都是那样满面笑容的给她梳洗,动作轻柔,满眼慈爱,就当她是真正的女王一样。她坐在镜子前,问陛下到底去哪里了?丽婆婆笑着指着镜子,“陛下您就在这里呀。” 她越来越恍惚了,她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么,一个原本就没有长明女王的世界,那里只有依月女王。可她心里清楚地知道,自己从来不是女王,她只是一个贫穷的洗衣女工狠心逼出来的武功不错的人。 阳总管提醒她,“陛下,国师名单上的人您无论如何都要选一个了。明天您就要去气派学院观看表演赛,现场也可以选,但还是先选好,让国师帮您把把关。国师虽说只是身体乏了休息两日,可是国师这年纪了,现在这形势,陛下真要快快拿个主意出来。” 依月一听就心烦头痛,随手一指,“就这个。” 阳总管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石亿金是灿公主的儿子,论家世,武功都是一流的。那就告诉国师,让他帮您先验验。” 国师派人去请石亿金来国师府。他也知道玉风与石家兄弟关系还可以,问道:“贤侄,你觉得石亿金这人怎么样?” 玉风并不知国师突地问他石四公子做什么。在他心中,石亿金是个有意思的人,“他很有趣。” “这是什么意思?” 玉风笑道:“就是与众不同,耐人寻味。比方说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打,不管挨打与打斗都喜欢,因为这样既能赚钱,又好玩,一举两得。还有,他特别愿意赚钱,不是喜欢,是愿意,就是不论钱多钱少,事情恶不恶心,他都愿意去做。特别有意思的人。” 玉风一想到浓深眉大眼的石四公子那副无辜的傻模样,就不由自主得想笑,国师的眼睛眨得越来越厉害了。“贤侄,玉树明天也会去表演赛吧。” “我哥当然要去,他一直想来梦叶城气派学院与人切磋切磋。哦,国师我大姐她也要去的,没漏她吧,那是她梦寐以求的事,她就想着在气派学院与人打个过瘾,显摆一下自己。国师,明天女王就会公开她的选婿结果了吧。” “是啊。”国师有些失望。他也知道石亿金是灿公主的儿子,金子府的石家也是帝国有名的家族。 只是石亿金,国师也是见过的,武功是不错,就觉得他那人脑袋不够,得多长几个才行。女王在国师眼中可是无人可比的,选这么个人,国师替她难过,心里堵得慌。 静坐之事意外解决,女王是不是还有多一点的时间来选个好一点的人呢? 牛大力来报,安亲王来了。 国师女儿们出嫁的时候,安亲王是来了,但那时国师高兴得伤心,他也就说了两句就不见人影。国师并未计较,他也觉察到安亲王近来不同寻常,他终于意识到他有争储之心,是自己之前太信任他了,还好现在局势没有进一步恶化。 第一百三十七章 比较 昨天清晨那个牛头鬼将最后那拔静坐书生吓跑的事,玉四刀绘声绘色地向玉风汇报了。玉五刀在旁边时不时插一句嘴,还要做出一副发抖的样子配合玉四刀,因为亲眼见到了鬼,二刀都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些了。 无论这两人说得真真的一样,玉风还是不认为是鬼吓跑的,应该是人。 “三少爷,你信我们,我们当时在场的人都看到了。天地还是一片黑暗,是黎明前的黑暗,牛头鬼他就出来抓捕从地府逃跑出来的鬼,他不停地咳嗽,就是在呼唤那些逃犯们跟他走,那些书生们个个吓得屁滚尿流,一窝蜂地跑了。” 二刀还说:“三少爷,我们要去大神庙里献些供品,谢谢牛头鬼,多少也得表达咱们的谢意。三少爷,您不能太固执,这样的好事真是光明神保佑才有的。” 玉风不相信世上有那么好的鬼,他平日里也是不敬鬼神的,想来鬼神既不保佑也不会来帮他。这样解决了国师的心头患,玉风对那位人鬼同脸的人无比感谢。他也就同意让刀们去大神庙拜谢。 静坐人群退场了,善亲王才来看国师,但他样子是十分担心国师身体,嘘寒问暖,极是体贴。玉风冷眼旁观,心中还是认定是呼拉焱煽动的。 国师曾当成儿子一样抚养的安亲王根本就没来,在国师最需要支持的时候,他没有到场。玉风以为安亲王又在谋划什么,他那人就喜欢在背后控制,两位亲王都一样。可能局势还没有到亲自出场的地步。 但安亲王现在亲自出场了,在女王就要宣布选婿结果的前一天出场,不知又玩的什么花招。 安亲王见到玉风仍是满脸笑意,一贯的风流倜傥模样,玉风也着实猜不透他的来意,寒暄两句,识趣地退出来。 “国师气色看起来好多了,三位妹妹都找了好人家,国师现在只安心享福了。”安亲王只字不提静坐的事。 安亲王从小就城府极深,国师猜不透他,也就不猜。“王爷近来筹谋大事,哪里还有空来看我,今天是有什么事么?” 安亲王并不理会国师的言外之意,郑重说道:“国师,我想请您帮我向陛下提亲,您意下如何?” 国师一直以为安亲王安于做个王爷,不做它想,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可现在安亲王这样做又是为哪般?国师从来都没有一点就破,一语就明的悟性,他就愣在那里,也想不出一点头绪。 “国师,陛下到了婚配的年纪,我也早就应成家立业。我知道陛下无人可比,在下不才,也想一试,不知能否获得陛下的青睐,还请国师撮合。” 国师的眼睛眨得要抽筋了,他也没想出一点安亲王为什么这么做。成了亲,那国王还是陛下的不是他安亲王的,他这么些年都没求,现在要求了。 “王爷,熠国王和王后当年将你当成亲生儿子一般看待。你来国师府后,一直不习惯,还要你牛伯母给你讲故事,说你在宫中,王后陛下天天都会给你讲故事。可你牛伯母哪会讲故事,你想念王后陛下,做梦都惦记着她。做人不能忘本。” 琴深笑道:“我现在也还经常想起原珍王后给我讲故事的情形。倘我是熠国王与原珍王后的亲儿子,那我现在就是国王了,可我不是。” “王爷是想做国王了?” “是想做国王夫婿。” 纯粹比较,安亲王比石亿金好太多。陛下选了石亿金也只能暂时封住那些悠悠之口,匹夫之勇不足为用,倘两位亲王不死心,以后照样变天。如果安亲王与女王成亲,起码琴深他就翻不了天了,帝国百姓只会认为安亲王是呼拉长明女王的夫君,以后孩子继位,仍是呼拉姓。 国师答应琴深,去宫中与女王谈谈。 琴深一走,国师与玉风商议,安亲王这招棋到底是何意? 玉风也不知。他是真不知,但他倒是记得第一次见女王时,女王好像对安亲王颇有意思一样,也不知怎么因一束花就缠着他,还好他意志坚定。现在安亲王能做到这样,起码对帝国来说最好不过了,善亲王这下应蹦不起来了。 石亿金晚些时候才到国师府。他在阳山巡逻,接到国师要见他的消息,兴奋不已,想必是他的突出表现引起了国师的注意。他也想问问他能被女王选中的机率有多大。他在见国师前,还是去见了母亲,希望能得些指点。 赚钱犹如针挑土,花钱好似浪淘沙。呼拉灿对这一俗语深有感悟,她的利息钱就是聚沙成塔,集腋成裘,才成就了她帝国超级女富豪的地位。儿子石亿金要向女王提亲,要花那么多钱,她一想起就割肉一样的疼。 她既不希望儿子太伤心,也不愿儿子真花大钱去提亲。石亿金说国师要见他,那明天女王就要宣布了,这个时间点见他,那是有希望了? “儿呀,国师就只见你一个么,来人有没有与你说些特别的话。”呼拉灿现在要弄清楚事态。 “人家就说国师要见我,我就去见国师。我想还是先来母亲这里,您有什么要指点我的么,说不定是陛下选了我,国师才要见我呢。”石亿金高兴地说。 “儿呀,如果是陛下选中了你,那你就不需向陛下花钱提亲了,那是得她向你提亲才对。这个你要记好了,谁提亲谁出钱很重要。”呼拉灿很是为儿子的钱包考虑。 “母亲,如果陛下选了我,以后我的钱就是她的钱,她的钱以后也是我的钱,谁出钱有什么重要的。”石亿金对这一指点,满不在乎。 这倒是像他父亲。石仁表对她当年也是很大方,他对所有的人都大方,大手大脚的花钱,结果兜里也没剩几个钱,又要找老子要。石开达的脸色,她可是看够了。还是自己有钱最好。 “儿呀,倘若陛下没选中你,国师也可能只是去安慰你,那你也不要太伤心了。能在宫里活着的人,个个都是厉害角色,你这样老实巴交的人,我都担心你在宫中活得不开心。原珍王后后来得了病,据说整个人就像个鬼一样,女王也有可能步入她的后尘。” “以后是以后的事,原珍王后当年可是公认的大美人,那琵琶美人多美。母亲,我要去见国师了。” 石亿金从母亲那里也没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指点,他心中还是坚定不移地希望自己能被选上。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有病 安亲王临时一脚,打乱了国师的计划。 见到抑制不住兴奋的石亿金,国师很是谨慎地说:“四公子,你在城卫队做得怎么样啊?” “挺好的。国师,我们昨天抓了十五个驭兽帝国的辛奴人,神卫将军给我们记集体一等功。我表现突出,卓队长上报,还特地给我记了个人特别嘉奖。”石亿金一说起他的事业,他还是很自豪的,才入队没多久,他成绩斐然。 十五个驭兽帝国的辛奴人!这事他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神卫将军近来都不向他说什么事,金至这是要独干了么?两位亲王的事还没完,他这坐山观虎斗的人也要下山成为其中一虎了么? “四公子真是年少有为。这事是神卫将军亲自指挥的么?抓捕的人是王宫护卫队的人还是都城卫队的人?” 石亿金也觉得自己干得不错。“谢国师褒奖,这事是金涛将军指挥,我们都城卫队抓捕的,主要人马是我们三队。” 国师提着的心又下来了。“哦,这样啊。四公子,我听说你在斗场无一败绩,明天的表演赛上,你很有可能夺冠。但你也要注意一下啊,都是同门弟子,一起切磋,点到为止,就这样,啊。” “国师,我就想问问,您觉得我有没有机会被陛下选中?”就要离开了,该问的还是要问出来,石亿金不是藏话的人。 “啊,这个,四公子,姻缘之事旁人还真是不能多说,明天陛下就会宣布,到时就知道了。” 石亿金离开国师府时,看到玉风,忙问他有没有什么内部消息。 玉风确实不知国师找他的真实目的。“四公子,我要是有内部消息,那我不成了国师了吗,你看我是国师么?我不就在国师府打杂,哪像四公子,现在可是府衙的红人,心里得意吧。” “确实挺得意的,风公子,你要是想来我们队,我去跟卓队长说一下,他就会同意的,你来不来?” 自己过得好也想朋友们过得好,石亿金还是很为朋友着想的。 “我就算了,愿四公子心愿得偿。” “好咧,心愿得偿!” 国师连夜赶去宫里,与女王说安亲王向她提亲一事。 都说女人善变,其实人都善变,不论男女,依月确实变了。 一想到女王,她就头痛得厉害,那什么选不选谁都不重要,她可能活不到那时候了。她终于决定去找丽婆婆。 依月几乎是冲进丽婆婆的小院,她头痛得天旋地转,她良心在汹涌澎湃。 “陛下,您怎么来这里了,您哪里不舒服么?”丽婆婆关心地问。 “丽婆婆,在这里,我们两个就说实话。我是依月,你到底将陛下带到哪里去了?”依月心火沸乎暴怒,她不能忍受这样的煎熬,哪怕与丽婆婆拼死一搏,她也要解脱自己。 “陛下,您就是陛下,您老是问我这个奇怪的问题,我早就说过,您只要服用了这颗头兽之心,一切都会好的。”丽婆婆将那颗安亲王献的已经削成珠子的头兽之心又掏了出来,她一直随身带着。 “我吃了这个,你就会将陛下的下落告诉我么?” “会。” 依月抓起那颗球,“一颗一颗吃,别噎着。”丽婆婆喊道,又去倒了水过来。 依月一颗一颗地吃,吃完一颗,喝口水。确实不会噎着。一颗入口,丝丝顺滑,软糥香甜,入口即下。她以为这是颗毒心,毒死自己算了,她是保护女王的人,可女王不见了,她什么都不知道,死了也好,解脱一切。 “好吃吧。”丽婆婆迫切的眼神看着她,希望她给以肯定的答复。 “好吃。” “我和霞姑讨论炼制丹药,我突然想在上面裹层糖衣,您就会觉得好吃了,还真是的。”丽婆婆开心地笑着,依月不知她有什么高兴的,是她要死了所以才这么高兴么? “丽婆婆,我吃完了,现在请你告诉我,陛下到底在哪里?” “陛下就在这里呀,您就是陛下,您现在觉得彻底好了么?” 依月吃下去的也吐不出来了。要说是颗毒心,她现在也没有毒发的迹像,她试着运气,提气,凝气,一切正常。要说是真正的头兽之心,她也没有上次那样的全身心的舒爽。这次就是吃了像是没吃一样。 只是,她火,好像没火了。她只是很着急,是着急女王在哪里的着急,头,头也不痛了。想陛下,再想,再想,头也不痛了。 是颗真正的头兽之心,安亲王怎么能这么好呢,将这样的宝物献给陛下。原来头兽之心也是要成双成对的吃,一颗不行,再来一颗。 只是丽婆婆怎么会认不出她是依月呢,“婆婆,我是依月,我是陛下的第一将军。那天,我记得您用个披风将陛下包起来,抱走了,您将她抱到哪里去了,您快说啊,现在这样了,陛下还不回来,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陛下,您有哪样事情不知道怎么办,您说说,要不您可以去问金至将军啊。”丽婆婆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装模作样。 她们两个人中一定有一个脑子有病,是她还是丽婆婆? 是自己。依月觉得是自己,因为她始终有一段模糊的记忆怎么也想不清楚,她那时候做了什么,是她伤害了女王么?是她曾经发疯了么? 但她疯了,她也是依月呀,神赐将军说她是气派学院三百年来的武学奇才,还送了白玉佩给她,那也是一颗头兽之心,她吃了。那还有什么能证明她是依月呢,她的父母,是不是要带丽婆婆去她家里一趟,让她的父母亲向她证明她就是依月呢? “婆婆,要不您跟我回去一趟,我是依月,我的父母弟弟妹妹都在梦叶城里。我现在就带您去,好不好。” “你是依月,那谁是陛下?陛下在哪里?”丽婆婆向依月发出灵魂深处的疑问 “这就是我来问您的,那天,您将陛下抱到哪里去了?”这是依月满脑子里现出的疑问。她对那一段的记忆里只清楚地记得这件事,可丽婆婆怎么就不承认。那是她模糊记忆的错误记忆呢,还是丽婆婆她脑袋也有病。 难道她们两个都有病? 第一百三十九章 紧张 丽婆婆可能有病,也可能是装病。依月想自己曾有病,现在她很清醒,她要回去向阳总管证实。 依月一回明殿,就感觉到了周围紧张的气氛。做为一名气派高手,她好像还是第一次在宫中感觉到这样的气氛,她警觉起来。她之前没有感觉到,所以女王失踪了,她失职了,她会耗尽生命去弥补,只愿光明神保佑女王在某个地方等她。 “晓彩,你们都在忙什么?” “就,就像平日一样,陛下有什么吩咐?” “有谁来过?” 又要开始了,一天天的疑神疑鬼,没完没了。是与丽婆婆吵架了么,丽婆婆从不惹她,可女王就是天天要骂她,真是难为丽婆婆了,躲也躲不过,躲起来,还骂上门去了。 “就是奴婢们在这里,阳总管来过,其他的也没人来。”晓彩说得很慢,以便随时更改后面一个字的内容。因为说不好,女王一个巴掌呼过来,她虽练出了难以察觉的躲避功夫,但也要装得很受伤,她都装累了。 其他的侍女们都低着头,一动不动。心里是一有风吹草动,就随时准备动,逃脱挨打是人的本能。 依月当然得从身边开始查起,她每一个侍女都看了一遍,感觉都没什么功夫。晓彩那点功夫也可以不计较,那紧张气氛是从哪里来的呢,她先从外面每个角落都去看一遍,每一个。 没有发火,没有骂人,没有随手给巴掌,没有随时来一腿,没有摔东西。陛下这是存着火气留到什么时候发呢?是要来一场大的么?要大到什么程度呢?要死人么? 晓彩全身都汗湿了,侍女都给晓彩使眼色,快去叫阳总管来,她们很快就要没命了,晓彩也使眼色,叫人去请阳总管。 阳总管看到女王在摇一棵高大的香椿树,“陛下是想吃椿芽了么,您往年也不大爱吃,所以也没弄,要不明日再来采摘,现摘现做,可否?” “阳总管,您看看,这棵树能不能藏人,看起来也不能藏人,可是,”依月也实在没看出哪里有异样,只是这里这棵树是这边最高大的,是不是在上边藏了人,将女王给绑走了。 “您”,这是什么话,陛下也一向不这么称呼她的啊,她不过是个宫中的女官而己。走火入魔后是一个怎样的过程,阳总管连听都没听说过,由暴躁到痴呆再到什么呢?现在正是春天,是个发病的季节。 “陛下,上边不会藏人的,谁有病躲到这上边去嘛。” 依月又去检查排水道。“陛下,那种脏地方,您怎么能去那里呢?陛下,您回去歇歇吧,您想看什么地方,她们去做就是。” 阳总管急坏了,她是觉得再暴也比痴呆要强啊。脾气暴躁不与接触的话,还是看不出来,身边的人还会害怕。可如果是痴呆,人人都可以欺负,那这国王位是真的保不住了。 排水道里容一个人,容不下,除非有缩骨术。“阳总管,您知道会缩骨术的有哪些人么?” “啊,这个,这种功夫都失传了,我也没听说过。要不派人去查查古书,看上边有没有记载?” 外边看了一圈,再回到屋里来看。各种柜子,打开;榻下,检查;床底,钻进去。能翻的翻,能甩的甩,能拆的拆,能折的折,明殿的每一个房间都看完了,没什么可疑的。 侍女们现在累得东倒西歪。女王随时要发火的上方宝剑悬在空中,不知何时落下。身体已经被掏空了,心理还在备受煎熬,晓令受不了这样折磨,“噗噗噗...”,放了一通连环屁。 晓令憋红了的脸又变白了,她控制不了,真的真的控制不了。没办法,她不想死,她只是个小宫女,还有好多好吃的都没吃到。她跪下去,“陛下,饶命,我实在是憋不住了。” 依月一心只想找出可疑之处,根本就没听到她放屁。“你这是做什么,好好的,快起来,快起来,要打起精神来,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情况。我觉得这里气氛很紧张。阳总管,您说是不是?” “我,这个么,也还好。陛下,我有事跟您汇报。常娥说她身体也好了,想回来呢,陛下,是不是还安排她在原来的位置。” “当然啦,常娥回来了,挺好的。” 常娥与阳总管说的时候,很是谨慎小心,阳总管怀疑她是不是在外边已经听到了女王不对劲的消息。她也试探常娥,但常娥并不说外边怎样,只是一个劲儿地问陛下近来身体如何。 阳总管觉得常娥有些反常,但她还是很欢迎常娥回宫。常娥是王太后很看重的人,特地培养出来给陛下做御前女官,以前一直都做得不错。 阳总管也是看着常娥长大的,陛下现在这情况,身边的老人都没几个,晓彩说她们那群人都快呆不下去了,回来个老手,看能不能帮点忙。 依月现在在一点儿也不累,她想起了暗道,她在阳总管耳边耳语了一阵。 阳总管开头还以为要对她发功,吓得耳朵都要竖起来。听了之后,她尝到了自己的胆汁苦味,不带这么玩的,把她给吓得,胆都吓破了。 她还是不敢耳语,小小声说:“陛下,时候也不早了,要不您洗洗睡吧。我看您暂时不要从暗道出去,我早就将那门给关了,现在外边也不像从前了,国师说要小心些。您千万不能出去。” 阳总管也没有直接说外边的形势,怕刺激到女王,免得她病情加重。 依月也小小声问阳总管:“您有没有觉得我之前有一点点,也可以说大一点的不正常么?” 阳总管狐疑。这要怎么答呢,是个人都觉得她大不正常,完全换了个人似的,鉴于陛下目前的状况,还好国师来了。 “国师,您是来说石公子的事么?”阳总管也受不了啦,她一心只想离陛下稍远一点,心累是最累的。 国师说有重要事与女王谈谈。 依月这才想起她替女王选了石亿金。这是没办法的事,国师都发脾气了,等女王回来,她会有办法的。那就慢一点成亲好了。 “陛下,您是真的很喜欢石亿金么?”国师也先要确认。 “我哪有喜欢不喜欢的,大家都说不选不行了,我就随便选一个。国师,要不慢一点成亲,先吊着,以后再看看。您说这样好不好?” “陛下,安亲王愿意向您提亲,您是怎么想呢?”这件事,国师是真拿不定主意,安亲王这个时间提亲,太让人起疑心,可又找不到一条缝去撬出怀疑。 第一百四十章 奖金 啊,安亲王。依月从小到大心中最重要的人除女王和林姑姑外,就是安亲王。她的全部的少女心怀春梦都只有安亲王。她一直都清楚地知道,她与安亲王是有天壤之别的,她现在断了对安亲王的念想。 陛下与安亲王,天造地设的一双。安亲王从小就天天念叨着妹妹,现在也是那样的挂念着女王,还将无价之宝头兽之心献上,只是又被她吃了。 “国师,是安亲王亲口与您说的么?这当然可以。石亿金您还没有与他正式说吧?”依月听了就觉得好。 “陛下,安亲王他确实是个风流之人,身边围绕着数不清的女人,老臣也不能瞒着您。陛下,现在这样的时候,我,我能力有限,对不起陛下。”国师近来思虑过度,伤了眼睛,眼泪也容易流出来。 安亲王这个毛病,不知能不能改。“国师,您说安亲王成亲以后会不会对人一心一意。” 这个么,国师也不好说。以他男人的眼光来看,恐怕是改变不了,可是石亿金那小子全心全意对女王,也不能完全扭转局势。姻缘么,国师个人觉得就是凑合着过呗。世间风花雪月的故事就像驴子前边拴着的胡萝卜,引诱而已。 “陛下,成亲以后,这个,您多花些心思,看能不能管住他。” “怎么管?” 国师也不知怎么管。“四公子是个实在人,可是陛下,他并不能给您很大的帮助。陛下,您现在需要一门亲事,一股强大的力量来支持您。” “那就选安亲王。”依月现在很理智,她相信,她找到陛下,一切都会好的,女王会有办法解决一切。 国师一走,依月派人去请丽婆婆过来,而她想去外边走走。 她又走到听雨院去,每间房都看过,什么也没找到,没有女王身影。那她明天得让丽婆婆陪她一起去气派学院观看表演赛,再找个时机带她回家去证明她就是依月。 “婆婆,明天我们两个表演赛后就去我家里看看,让我父母亲告诉您我是谁,您看行不?” “行,陛下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丽婆婆爽快答应。 依月与阳总管说好,表演赛结束后她与丽婆婆两人去外边逛逛。阳总管觉得这陛下怎么又像变了个人一样,与丽婆婆又和好了。她心里适应不过来,但她也知道丽婆婆的身手,那也是不用担心她们俩人,她自己现在心脏不大好,脑袋也反应不过来。 国师提前与神赐将军说了安亲王向女王提亲的事,双方同意了。神赐将军也认为安亲王这样最好,只是女王选了这么个风流成性的家伙,他很难过,他相信这也是女王不得已的选择。 呼拉羽毛说,他事先并未做任何透露,但已经有传言,这是为女王选婿准备的一场比赛。要不在赛前就直接公布女王将与安亲王订婚,赛后再说的话,都是年轻气盛的家伙,万一出点事更不好。 国师又与玉风商量。 玉风说道:“国师,既然安亲王要与陛下同结连理,那他就要为陛下分忧才是。这事,您不与他去商量么?” “我到现在也不明白安亲王安的什么心。他说什么时候公布由陛下做主,他一切听陛下的。我们得想个什么办法让表演赛圆满完成。” 这个安亲王,他明知这样的局势,也不出面做点什么。虽说是表演赛,既然“赛”,那就是有输赢,要让赛事有看头,那就得有奖励,激烈争夺才有看头,奖励最带劲的就是奖钱! 钱! “国师,我想陛下的亲事,就在赛前公布,免得大家还有什么想法。至于比赛,我出一万金币,说是为我们气派学院众弟子加油鼓劲。第一名六千金币并一支枯藤青玉簪,第二名三千金币并一支枯藤青玉簪,第三名一千金币并一支枯藤青玉簪。凡参加者皆发一青玉簪,您看如何。” 国师眼角又泛泪光,“贤侄,谢谢,这是最好的办法。我去与陛下商量一下,钱就陛下出,你出簪子就行。表演赛,你一定要去,帮我去看着点。” “钱就不用陛下出了,就当是我们玉家对气派的一片心意。”单依他最近对女王的印象,玉风是舍不得出这一万金币,他就当是给气派鼓鼓劲,气派现在快分裂成三派了。 表演赛前,玉风让人到处吹风,说很快会宣布女王与安亲王将订亲。表演赛的奖品早早就摆在那里,大家的兴趣一下就被吸引到那里去了,至于女王要嫁谁,还真没多少人关注。 呼拉羽毛看到玉风赞助一万金币并多支玉簪,他激动地抱着玉风好一会儿才松手。 “风公子,我们气派学院好久没收到这样的赞助了,帝国所拔经费,我们请武师都请不到好的武师,薪资微薄,好多人都愿去做私人武师,也不愿来这里。” “神赐将军,您要与陛下哭穷才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会闹的人才能得好处。”玉风希望气派学院能继续发展,不要像术派那样式微。“还有,气派学院也要请些专门的文师傅来传道授业解惑,不能光是炼功,这样会不会有失偏颇。” 呼拉羽毛点头说道:“风公子说的极是,学院也有文师傅,太少了,是要多招点来才行。” 国师在赛前宣布了女王即将与安亲王订婚的消息。现场反应热烈,大家都向女王表示祝贺。其中有些人也是玉风安排的,很容易搞定,一个银币鼓掌欢呼祝贺。 表演赛进行得很顺利,石亿金得了第一名。这得奖的喜悦完全抵消了他听到女王与安亲王要订亲的消息的悲伤。他一个上午就赢了六千金币,这样的好事,只愿天天有。玉佳佳得了第三名,玉树以小小差距榜上无名。 呼拉羽毛并没有说奖金与奖品是玉风提供的。他原本是要准备大夸特夸玉风一番,但玉风说这事不要说出来,他就找了个偏位置静静观看。 他内心里觉得,女王能较快地做个决断,也是很不错,她多少是被逼到这一地步。她过去十九年都没有说要选安亲王,现在这样的时刻选择了,这是气派衰落的开始,呼拉王室衰落的开始,一个时代衰落的开始。他心中暗暗担忧。 依月倒是没有什么担忧的,她并没有因为满场的欢呼而喜悦,也没有因现在女王不在而颓丧,她相信一切都会好的,女王很快就会找到。 第一百四十一章 春光 寂寞空庭春意闹,梨花满枝无人赏。依月抬头看着院子中一左一右两棵花意正浓的梨树,她不知去哪里找她的父母亲。许是去弟弟依阳家里了,但依阳家在哪里,她也不知道。 她上次回家,就是定定地坐在那里看着父母为她忙碌,她要带很多糖葫芦回宫里,父母弟弟弟媳都在忙碌。妹妹家有点远,都没有去接回来。父亲一向话少,母亲也只兴奋地指挥着人做这做那。觉得才一眨眼工夫,她就带着满满一篮子的糖葫芦回宫里。 梨花开得正欢,那小小的白色花朵中央立着许多嫩黄的小须须,在微风中快活地摇来摇去,嫩绿的叶子摇曳生姿,就像在给那一团团一簇簇的花儿拍手鼓劲,“开吧,开吧,开个尽兴”。 丽婆婆使劲地抬着脑袋,痴迷地看着满树的梨花,“真美。” 美则美矣,依月无心欣赏。“婆婆,您相信这是我的家吗?” “相信。” “那您相信我是依月了?”依月惊喜道。 “我信不信无所谓,只是你是依月,那谁是陛下,陛下在哪里?”丽婆婆扔是抬着头,她不愿错过这美丽时光。 “所以您就说出来,别装了,您将陛下抱到哪里去了?”依月已经急得不急了,次次都绕到这里来。 “我没有抱走陛下。我只知道陛下就是您。您有什么事解决不了,去找金至将军,他会帮您的。”丽婆婆还是保持抬头的姿势,有朵花飘飘洒洒地落在她的脸颊上,她笑道:“小花朵你喜欢我么?” 依月想掐住她的脖子,留一口气,看她说不说。一片片的花瓣纷纷飞舞落地,她长叹一口气,说要去稀客来。 “陛下,您为什么就不去找金至将军帮忙呢?”丽婆婆频频回头看梨花。 “因为神卫将军见过我和陛下,他会认出我不是陛下。您觉得别人知道现在的陛下不是陛下以后,会怎样?”两人原本一前一后地走,依月猛一回头,丽婆婆还吓了一跳。 丽婆婆无奈地看着青年男子打扮的依月,“那我去找金至将军帮忙,要他帮我们寻找谁呢?” “是啊,您说,要找谁呢?找陛下,您觉得这样妥当么?婆婆,您想想,您是真的有病么,有病的话,要吃什么药,我去吃,您也去吃,好不好?”依月虽没了心火,可又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回一趟家就能解决丽婆婆的问题。 “那我去与金至将军说说,要他帮忙找第一将军,您看这样行不行?” “找我有屁用?我不就在这里么?” 依月飞身过墙,丽婆婆也跟出来,两人又征在原地,她们停在外边的马车不见了。 丽婆婆怒道:“哪个老贼,又偷我的东西。我真是老啰,总是被人欺负,那个,现在怎么办。” “重新找辆马车。”两人又走到外边大路上来,叫了辆马车,那是个年轻有活力的小伙子,驾车技术非常好。很快就到稀客来,依月又去后院那颗泪果树下站了站,满树小小的金黄色的花,挤挤密密,你挨着我,我挨着他,在风中说着谁也听不懂的悄悄话。 若是女王在,会在这树下看一天。依月去问那结巴的小伙计,还记不记得他,小伙计两眼迷茫,“客...官,我们这里天...天不少人进进出出的,我...我...哪...里还记得住每...每一个人。” 女王如能到稀客来,那她也就可以回宫啊,她躲在这里干嘛,就为看那棵树。依月想想,还是去里边客房里到处看看,那小伙计在那里大喊:“不...不能...” 丽婆婆伸出手将那小伙计的嘴一捏,合上。笑道:“我们有一位亲戚,说是住在这里,她进去找找,你别叫。” 小伙计惊恐地看着她,慢慢地后退,再后退,转身撒腿去叫人。丽婆婆也不管他,仍是倚靠在桌子旁,静静等候。 依月从二楼往下,每间房都看了一遍,没有。她与女王曾住的那间房住了位神色冷峻的男子,一敲门就开,“找谁?”声音一听就拒人于千里之外。 “大哥,打扰,我有位亲戚出走了,我们来找她。” “没见过。”门立即无声地关上。 依月出来,小伙计叫了一帮人来了,丽婆婆还是笑呵呵,“小二你叫人来做什么,切磋么?我们走了啊。” 两人也不管那帮人要做什么,就出来了。“那个,我现在不能叫陛下是吧。” “婆婆,您长点心吧。您就叫我二弟。” “二弟,哈哈哈,二弟,哈哈哈。”丽婆婆笑弯了腰,停在那里不停笑。客栈里小二叫来的那帮人都说:“神经病。” 依月觉得他们说的对,不只丽婆婆,她也是。她现在也不知如何是好,又去了渡口,要艄公随便划,她们俩人就是来看看梦河春光的。 清澈的梦河水在阳光的温柔照射下,无数的一束束细长的光不停地闪烁,像置身在一个梦幻的世界里,那里只有光在漫天飞舞,翻涌不息,找不到出路,也不想归途。 “公子,婆婆,你们看前面那艘船屋,那是琵琶美人住的地方,好多人都去那附近转悠,想看看琵琶美人,你们要不要停在那里去附近看看。”艄公提议。 “什么枇杷美人,是做枇杷膏的美人么,那枇杷膏吃了有什么好处,可以增强功力么?”丽婆婆问道。 “是个弹琵琶的美人。公子,你要不要去看看?” “算了,我们就随便瞅瞅。”依月迷失在光的世界里,没什么心情去看那琵琶美人。 艄公也很配合,他摇着浆缓缓地行驶,经过那水上宫殿,也并未停留片刻。 依月与丽婆婆直到太阳下山才回到金宫,阳总管说国师来过宫中了,他是想问女王与安亲王订亲之日选哪天好。 “你们觉得哪天好就哪天吧。”依月没任何意见。 “陛下,我安排人去找天象师占卜了,他说您的大喜事,天天都是好日子,国师说快一点好,就三月十九日最好。” “那就三月十九。” “唵?”女王一下子这么好说话了,阳总管很是不习惯,她反问了一遍。 “三月十九。阳总管去好好安排。” 女王就要订亲了,宫中多少年没办过大喜事,阳总管说话都像百灵鸟一样动听,她欢快地在那里指挥众人。整个金宫一时间就喜气洋洋,宫女们也个个兴高采烈,仿佛是自己的亲事一样高兴,各项事宜就紧锣密鼓的筹备起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求助 依月坐在窗前,绞尽脑汁,脑袋都想破了,回忆还是那样的回忆。她想她和丽婆婆两人都有病,都需要吃药,吃什么药这是个问题。 她去找丽婆婆,丽婆婆不在听雨院,谁也不知她去哪里了。 不好,丽婆婆是去找金至将军求帮助。也不知为什么,一向都不喜欢金家的丽婆婆怎么会现在老是提金至呢?金至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办呢?他会不会公开呢,如果公开的话,她死无所谓,那女王也就可能再也回不来了,金玉帝国就要改朝换代了。 她也要去寻找帮助,找国师么?不行,国师都在她面前流泪了,要她随便选一个男人去封住那些要立储的人的嘴。国师也毫无办法,她只能去找玉风! 她知道自己那阵子发了疯似的喜欢玉风,现在也喜欢,但她知道人家不喜欢她。这与求他帮助是两回事。玉家对熠国王是忠心耿耿的,这么些年也一直支持女王。她要去找玉风。 阳总管之前对她看得很严,现在她忙于亲事,忙得没空管她。依月也不知订个亲有什么好忙的,但宫里是上上下下都忙起来了。 她自己又去暗道查看,没什么可疑,顺便以小哥装从那里就出去找玉风。 陈世否也来看玉风。他昨天听到女王与安亲王即将订亲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想到玉风会不会伤心难过。他记得玉风说他想成为国王的男人,想疯了。他这段时间忙自己的亲事,又是新婚,对其他事也没怎么关注。 玉风帮了国师许多忙,国师很感谢他,陈世否也很感谢他。他觉得自己帮不到老岳父什么,玉风帮到了,他当然很感谢他。 “风公子,陛下她要与安亲王订亲了,嗯,今晚要不要我陪你去粉杏楼看琵琶美人。”陈世否也想不到什么来感谢安慰他,看他那晚倒是挺想了解琵琶美人的。 “三姐夫,吹笛子的叫常娇,她在名声馆。你想看,就去那里看她吧。我有什么事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会主动开口的。”玉风知道陈世否以为他会伤心,他一点儿也不伤心,这位国王嫁给谁,他都不会伤一点心。 陈世否一出门就碰到了明夜。自从西市见过一面之后,陈世否就再也没见过这位同门高高手。奇怪,昨天表演赛上也没有这位同门高高手的身影,这样的人材,按理说,是气派少有的奇材,怎么也没被选出来参赛。可能是宫里的人,要掩饰身份。 玉风见到明夜很是高兴,他终于可以问清楚明姑娘的事了。 “明公子,见到你真高兴,我早就想去找你,可怎么就找不着你呢?” “玉公子,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说吧。”依月靠近他低声说。 玉风带着她到了那间下沉的地下室。依月自己摘掉了面具,果然是个女的,跟明姑娘在一起,想来应是个女子。长得与大姐玉佳佳是一类型的,但英气中带着倔强与冷漠。 “明夜姑娘这么直接,找我不会是有大事吧。我找你呢,其实是小事,我就是想请问那天与你在一起的明天姑娘,她真名叫什么,住哪里,能帮我联系她么,我找她有事。”玉风得抓住机会先发制人。 “玉公子,我是有大事找你,这件事,你不能与任何人说,倘若你与别人说了,我会杀了你和所有知道的人。”依月目光冷冷地看着玉风说道。 “哟,说得这么严重,那就不要找我。这件事看起来,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完成的,那我肯定得找人,找人不得跟别人说情况么,这样我就被杀了,死得太冤,我不干。” 玉风一摇扇子就拒绝,求他还这么狠,他可不陪她玩。她不说明姑娘的事,他可以跟踪她,很快就能得到他想要的情报。 “我也不想找你,给你添麻烦。但丽婆婆可能去找金至将军求帮助去了,金将军他怎么说也是马族形派,不能让他搅进来。玉公子你父亲对熠国王对气派可一直都是赤胆忠心,所以我才来找你。”依月心里很着急,但表面还是很平静,她一向都是冷静的人。 说到这份上了,玉风问道:“你到底是谁?我听你声音,你使用变声术与我说过话么?” “我是依月,是陛下的第一将军,我现在充当了假陛下,之前用变声术与你说过话。你的花是送给我的,我,”依月停了一下,“我特别喜欢,特别喜欢那花。” 玉风摇扇子的手停住了,他缓缓说道:“与你在一起的明天才是女王陛下,是不是,她,怎么啦?” “她不见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丽婆婆也不知怎么回事,我觉得丽婆婆不对劲,我怀疑她有病,我怀疑我也有病。我想破头了,我都记不清楚那天下午开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陛下她就是不见了,找不到了。丽婆婆说要去找金至将军帮忙,我就来找你,这件事不能公开,决不能公开让别人知道陛下不见了。” 依月语速很快,她平静的脸上终于现出了焦虑,无比的焦虑。 就说怎么那么不对劲,原来是明姑娘不见了,那她去哪里了?“陛下不见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才说?是不是送花那天发生的事?”玉风很是气愤,真想大发雷霆,还是忍住了。 “是的。” “依将军,你身为陛下的第一将军,你没有好好保护她。出了事,你不想办法去寻找她,还遮掩了这么久。现在,到哪里去找她,她到底是怎么不见了的?”玉风也知道现在责怪她也无济于事,可这事,她怎么能这么处理呢?瞒到现在! 隐瞒和欺骗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找到陛下以后,就处死我。那天发生了很多事,可我当时脑袋不清醒,是真不清醒,我以为丽婆婆她清楚知道,可她也不知道。那天我快死了,我吃了呼拉羽毛院长给我的玉佩,那其实是一颗头兽之心,我才活下来。” “可是那心有副作用,我这么说不是为我自己开脱,是真的有副作用,我虽活下来了,可浑身不受控制的冒火,还有那一阵子我以为我就是国王,是的,我就是这么以为。可后来我渐渐清醒了些,我去找丽婆婆问陛下在哪里?” “她又给我吃了那颗安亲王献的头兽之心,我才觉得自己恢复了正常。我想尽了办法问丽婆婆,她就是不知道,怎么也不知道。我昨晚上还乘她睡着了,去逼她说,可能逼急了,她今天就去找金至将军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政事 丽婆婆也曾问他头兽之心,那晚安亲王献给女王的怎么又被丽婆婆收着了,可还是被第一将军给吃了,这乱糟糟的。“依将军,丽婆婆她不知道你是第一将军么,你们不是近距离接触么,你隐瞒得那么好么?” “丽婆婆天天替我梳妆,我问过她多少次,我是谁?她说我就是陛下,我开始以为她在装,她想弄死我,可现在她还是说我是陛下。我跟她说我是依月,她说,我是依月,那陛下在哪里,陛下到哪里去了?我有什么事就去找金至将军。就这样,你说丽婆婆是不是有病?” 玉风也觉得那晚的丽婆婆很古怪,后来又对金至格外好,这也是想不清,但现在他想知道,明姑娘是怎么不见的? “我只记得我和陛下睡在一起,丽婆婆用一披风包着她,将她抱走了。我问丽婆婆,她将陛下到底抱到哪里去了,她就是说不知道。我只记得这个,其它的也就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想我是不是也是有病。” “你怎么和陛下睡在一起?” “我不知道。我就是不知道。” 玉风用扇子敲着桌面,想了好一阵子。“你肯定丽婆婆去找金至将军了么?” “我来之前想去找她,我们一起去看病,看有没有什么药,可以让记忆变好。可丽婆婆不在听雨院,我想昨天她与我说了数遍要去找金至将军帮忙,我就想先来你这里。我也不知找谁帮忙,国师现在的样子也不好。玉公子,就当是帮陛下,以后,随时都可以杀了我。” 明姑娘的事,玉风当然要帮,只是怎么帮呢,没一点线索。 “依将军,你有没有没觉得安亲王很可疑?” “你这是什么意思,陛下从没有说过安亲王的不是,即使是那些流言飞语陛下也不置可否,你怀疑安亲王什么呢?”依月实在是想不到安亲王的半点可疑,她还想着哪怕女王回来了,也是可以与安亲王白头偕老。 “依将军对安亲王印象好,不代表安亲王就真正好。我们现在要找出线索,陛下不可能凭空消失,她总要去一个地方,她会去哪里?两位亲王都恨不得弄死她,我看先要从安亲王着手。” “还有,最近陛下处理政事一塌糊涂,国师也不堪其扰。依将军,陛下她是帝国的象征,您还是在宫里好好扮演她的角色,外出找人的事交给我,倘我办不到,这事基本上也就办不到了。” “玉公子,不如你去宫里处理政务,我去外边找陛下。我一看到那些折子就头痛,我是真的不知怎么办。我这样的蠢人,玉公子很讨厌吧。”依月说得头越来越低,那样的自己,所以玉风才不喜欢她。 依月一个人承担这么大的压力,自己还老是责怪她。玉风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依将军是我们气派武学天才,我说话不知轻重,还请依将军原谅。那是真的堆积了很多事么?” “是的,我实在不知怎么办,才来找玉公子。” “依将军,我想呢,还是要稳定陛下的形象,让别人不要起疑心。我在外努力找人,依将军还是在宫里,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派人来玉玲珑找我。堆积的事,将最要紧的事挑出来,你不知道,可以找国师,还有神卫将军。国师现在有点焦头烂额,你要多与神卫将军交流,听从他的意见。” “可神卫将军见过我,他厉害得很,他一见我就会认出我来,我很怕他。” 金至与明姑娘关系特殊,依月还不知道。金至有可能已经知道是有人在假扮国王了,但他在装,他现在对两位亲王争斗袖手旁观,以待时机。 只是他如果也象明姑娘喜欢他一样的喜欢明姑娘,那他早就应寻找明姑娘了,自己也没感觉到他在找明姑娘啊。还是金至根本不知道明姑娘是女王,可自己都暗示了琵琶美人与原珍王后长得像。 想也想不明白,“金至将军知道了就知道,他要问你明姑娘的问题,你就说不知道。还有尽量给他找个伴,比方说,崔赢基崔侍郎,他虽是安亲王的人,好象也是个办事的人,你让他与金至将军一起来商量,这样,金至将军就不好问你什么了。” 玉风觉得现在要将手头堆积的政事处理一下,免得女王饱受诟病,稳定依月情绪,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去找明姑娘。 丽婆婆按说是个最理性的人,她如果真去找金至求助,说明她很相信金至,那也就只能看金至做到哪一步,双方步步为营,走着瞧了。 玉风陪依月到破万卷书房,堆了一大堆折子在那里。他将那些折子大致看了一下,挑出来重要的,要她找金至与崔赢基来一起处理。其它的秉持一个基本的原则,按律令。 “如果没有律令规定的呢?”依月也真是头痛,她现在才清楚,当初膨胀的欲望没有能力来匹配,就像鼓气的球,一戳就破。 “这样的事,就依你自己的良心来办。”玉风还在翻看,翻到底下的时候,有一封蜡封并有特殊图形标记的信。 “依将军,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哪知道,我不知道?”依月说话都有气无力了,她一进到这里就头晕,不头痛了,只是晕得想睡觉。 “既然是呈送给陛下的,那应是能看的,我拆了。”玉风拆开一看,哦,还真是大事。 这是东平府府尹呼拉禁的一封加急信,信中还有信。加急信到现在还没开,玉风心里大呼不妙。 呼拉禁说驭兽帝国新立王储五王子驭见昭派人送信,信附内。 呼拉禁说,驭兽帝国愿意加大两国商业往来,提议扩大两国贸易商品,贸易集市。商品范围附信。集市来说,驭兽帝国愿意开放雾散州边界的整个山羊郡,要求金玉帝国开放东平府边界的整个明成郡。 驭见昭的信,玉风也不懂驭兽帝国语言,但他懂善奴语言。善奴语言与驭兽帝国语言有些相似,他看了一下,与呼拉禁说的应是一回事。 这可真是大事,金玉帝国对驭兽帝国一直提防得紧,有关驭兽帝国的鸡毛蒜皮的事都是大事,这样的大事是举国震撼的事,可却耽搁到现在。 事已至此,再怎么责怪依月都毫无意义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密信 玉风看着茫茫然的依月,暗想如果女王找不回来,金玉帝国要落入谁的手中呢?两位亲王斗完,金至收拾残局,金家重新掌控帝国,这也未尝不可。他们玉家在西部,离这里太遥远,也就割据一方,过着天高皇帝远的小日子,也许真的就那样了。 可他还想着保持如今春暖花开的局面,这是历经多少国人的鲜血才换来的。 “陛下赶快派人去请国师还有金至将军与崔侍郞来讨论这件事,让阳总管去请。” 依月按他说的办。 “玉公子,要不以后,你天天来一趟宫里,哪些重要的事,你就挑出来。其它的,我让常娥来帮忙处理。” “哦,常娥她病好了么?她上次病得很奇怪啊,好像是送花第二天就病了离开,常娥她是从小服侍安亲王的吧?” “玉公子,你怎么老想着安亲王怎么怎么。常娥从小就聪明,王太后很看重她,特地好好培养她,给陛下做御前女官。她是从小服侍安亲王的,这又能说明什么?陛下也很看重常娥的。” 依月她与宫里的人关系都很冷淡,她也不是为常娥说话,她只知道女王一直都很看重常娥。 安亲王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常娥是安亲王的人没错。女王一出事,常娥就离宫,现在安亲王一提亲,常娥就回宫。常娥是女王看重的女官,她应是很了解女王的人,她会向安亲王汇报一切,安亲王早就知道女王出事了,他在策划什么? “依将军,常娥对陛下很了解,她一看到你就会看出来,你不怕么?” “看出来也不怕,她就在宫里,我会让人好好盯着她的,你以为我傻得什么都不知道么?”依月也是有几分不悦了。 “不是,我看还是让阳总管来帮你处理那些简单点的事。复杂点的,你就让金至将军与崔侍郎来吧。我先回去了,依将军,你做得很好,不要自责,也不要难过。陛下会回来的。” 玉风看着懊恼的依月,给她鼓鼓劲。依月难得地笑了。 虽然已近黄昏,玉风从西门出去,还是顺道去听雨院看丽婆婆。 丽婆婆看到他喜出望外,“玉公子,你多久没来看我了?” 玉风见她这么高兴,不就前两天才来看过她,这像是多少年没见过了。“婆婆您这么想见我,今天是去找金至将军了么?” “是呀,玉公子。我这记性像是很不好了,我就去那药铺想买点药来吃,然后就去看看金至将军,可他不在府衙。” “您买什么药?” “问了掌柜的,他说没有那种药,就给开了点安神补脑的药。” 丽婆婆没有想去求助金至帮忙找女王,也没见到金至。 玉风瞥到了丽婆婆脖子上有紫色的伤痕,是昨晚依月掐的么?她也没计较,像没事一样。他将那些药拿来瞅了瞅,“婆婆,第一将军依月说,那天,就是您想给我和陛下牵线的那一天,您抱走了陛下,有没有这回事?” 丽婆婆一下子就握住玉风的手,“玉公子,我真的没有抱走陛下,可陛下现在老是这样说我,我想我是有病,我老了,也不知吃了药,会不会好点。你外婆给我的药,我都吃了,可也还是这样。” 丽婆婆那泛黄的脸上失去了光泽,皱纹里的阴影比黑夜还暗,她的眼神也不再锐利,好像又回到了他第一次见丽婆婆时的样子。丽婆婆是老了,她分不清依月与长明女王,真的病了。 只是他外婆为什么给丽婆婆带药呢?“婆婆,我外婆她怎么知道您生病了?这么恰好就给您带药过来。” “之前古大师给我瞧过病,她是个特别好的人,我很感谢她。” 丽婆婆以前就有病?他外婆是给人看精神上的病。丽婆婆脑子出问题了,她会不会发病时将女王抱走了而不自知,那她会抱到哪里去?既然是抱,那女王当时可能是生病了,生病了就要看病,城中的医师也不多,去打听打听。 “婆婆,您以前与陛下出去玩的时候,一般去哪里玩?” “那时候,王太后就喜欢带着陛下去稀客来,梦河玩。我昨天还与陛下一同坐船看梦河风光,真的很美,春天了,一切都很美。那艄公说有个琵琶美人住在河边的船屋上,我还以为是炼枇杷膏的美人,可人家说是弹琵琶的美人,哈哈哈。” 哦,这,琵琶美人住在梦河边上的一处船屋。 丽婆婆与玉风说了她的梦河之行。玉风想着女王最重要的帮手丽婆婆也病了,国师也乏了,她回来以后又可以依靠谁?她历经劫难,归来却无人可依,他愿给她肩膀,不知她是否愿意依靠。 也不知依月与金至他们谈得怎样。 金至过得自得其乐。天天下午都去阳山找蓝啼鸟。 也奇怪,那天看得那么清楚,听得那么真切,身形犹在脑海,声音环绕耳边。可现在不见踪影,像是进入一场梦境,出来又是一片空白。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但它已飞过。他在那片茅草地来回查探,都是无功而返。 马铃英的到来给家中带来了许多生气。金涛牢记金至的话,一有机会就说话,天天送花到金家。孔三省的那垄蔷薇终于也有了去处,不负春光,不负绽放,终将有人欣赏,承载爱慕,替有情人传情达意。 金夫人这个金牌媒人也只得暗自叹气,又为他人作嫁衣裳。她去八封中心,打听一个叫依月的女子,无人响应。大约是个好姑娘,在八卦中心这样的口水之地,连一点点的涟漪都没有。 西天暗淡的云彩仍不愿消失,屋内已是昏暗。金至静静坐在摇篮边,没有点灯,他不想打扰小黑小白,它们已是睡意沉沉。 帝国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女王与安亲王快要订亲了,这是大好事。两位亲王中,看来安亲王倒是想通了,他做不了国王,就做国王的夫君。 不知明护卫的婚事准备得怎样,依护卫会不会也像金涛一样天天送花给她。他是应将心收回来了,可他不知怎么收。 金小牛在门外敲门,喊道,外边有人急事找他。 是个带着斗笠的信客送信来。他打开一块布,金至也不知上面有什么,看一眼金至,再看一眼布,看了数眼,才将信给金至,始终不发一言就走了。金至看出那布上是他的画像。 是个蜡封的小竹管,比明姑娘给他送信的那个稍大一点点。谁会这么神秘地给他送信来呢?开封,先看落款,是呼拉禁。 东平府府尹呼拉禁是呼拉王族的远亲,属气派。他一向自认为是呼拉王族,矜持不苟,受人敬重。他从不与金至交往,这次竟送密信给他。 第一百四十五章 商议 呼拉禁在信中说,驭兽帝国的五王子驭见昭想来金玉帝国商谈加强两国商易往来之事,他早已与女王特别报告,不知为何迟迟没有收到答复。驭见昭现带团停留在两国边界。 此事重大,女王不管同不同意,都应尽快回复,可是不见只言片语。他特地问神卫将军,女王有没有出什么事?此外,驭兽帝国于金玉帝国而言,总是与战争联系在一起,所以他特地密信神卫将军,希望他能催促女王,快下达旨意,同时帝国应有所准备。 原来这事是真的。可女王连呼拉禁的特别报告也不应不回,这女王到底是怎么啦?他无论如何也得见她一面。 任何事情想做就应立即去做,不做光想,那就是白想,想多了,伤神费脑,脑袋里就成了豆腐渣,什么也做不成。 金至准备出门,金夫人道:“怎么才回来又要出去,饭都不吃,你是要出去赴宴还是约人了?” “有事。” “我怎么就瞧你一个人从早忙到晚的,你看涛将军都在这里,我留他下来吃饭。你走什么,帝国是你一个人的,忙什么忙,连个媳妇也找不到。”金夫人现在看儿子是看哪哪不顺眼。 金涛陪着马铃英不知在后边园子里哪个地方说着悄悄话。“来人,去请涛将军与铃妹妹来吃饭,我吃完饭有事要出门。” 饭吃到一半,阳总管来了,说是女王有事找神卫将军,在破万卷书房见。 这倒是稀罕事,阳总管几乎不出宫来通知。一出门,阳总管又说她还有事,就急急先走了。 金夫人送出来,她有些担心,“儿啊,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你要不要多带些人去?” 金涛说他陪将军一起去。金至也觉奇怪,但他说王宫护卫队也没送什么情报过来,还是无需担心。就在破万卷书房,这个地方王宫护卫队也在,应是没什么阴谋。但金涛还是陪他一起去。 国师也在那里,他也不知女王这么着急召他来是有什么事。国师问金至,为什么抓捕辛奴人的事,也没有通报出来。 “国师,这件事,我向陛下禀报了,等她的指示,可她并没有下达旨意。” 一说到女王,国师都快要崩溃了。还好女王关键时刻选择了安亲王,没闹没发脾气,目前局势也没有恶化,他已经是烧高香了。其它的,将就着吧。 等了一会儿,崔赢基到了,这是他第一次被召来破万卷书房。他见国师与神卫将军都在,他很是局促不安,还好,女王很快就来了。 金至完全确定这位女王就是明姑娘身边的明夜,她之前屡次不愿见自己一定是有原因的。 依月也直接了断地说她近日因为有些私事误了国事。她拿出了呼拉禁的信给他们三人看了。 虽然女王说的原因不可信,因为从来没有这样过,但她现在总算将这件事拿出来讨论,而且还罕见地召见了他们三人。没有排斥他,甚至连崔赢基也叫来了,倒是贤君的做法。 “三位,这件大事被我耽误了,我想尽快回复禁府尹,各位有什么就说出来。” 当然要快,都拖了多久,拖到呼拉禁都以为女王出事了。金至说道:“陛下,我赞成这事,我想我们主要考虑在哪里谈,我方派代表团要怎么派。” 国师与崔赢基不懂驭兽帝国文,金至又与他们翻译了一遍。驭见昭在信中说,愿来梦叶城谈判。 崔赢基说道:“陛下,我也是赞成扩大通商,但我不同意他们来梦叶城谈判。熠国王当年将他们挡在永川府,那就在永川府谈好了。驭见昭是驭兽帝国王储,我们也得派个王储级别的才行,那陛下派谁?” 崔赢基平日话不多,现在倒是直接又犀利。 国师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崔赢基卡住喉咙,又只有眨眼睛了。 金至说道:“永川府那时是战争时期,现在是和平时期,时间不一样,双方谈商贸事宜的话,驭兽帝国的人来梦叶城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即使是平日,如有特别通行证,他们也是可以来梦叶城的。这一点倒是不用太拘泥了。” 只是王储的事,才刚火小点,崔赢基又说出来,金至也想不出派谁担任谈判团团长合适,那就让国师与女王去想。 国师也想不出谁来,依月更是,她坐在那里,头渐渐开始昏沉,她得保持清醒。“要不让神卫将军任谈判团团长吧。” “陛下这样怎么行呢,怎么都轮不到神卫将军啊。”崔赢基立即反驳。 “那就命商部福侍郎为团长,既是商贸谈判,福侍郎去不是正好么,谈判与王储有什么关系。”国师见崔赢基这么强硬,他也得说话才行。他其实觉得金至去是挺合适的,对方有可能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金至也不是个好惹的,正正好,但崔赢基反对。 “驭见昭刚刚被立为王储,就来金玉帝国,听说他国内为立王储争斗得厉害,也不知他来梦叶城是不是还有其它的目的。福侍郎性情软弱,我看还是得找个强悍的人才行。”崔赢基还是反对。 “那崔侍郞说谁才行呢?”依月直接问道。 “安亲王。他就要与陛下定亲了,他代表陛下去,这样不是很好么?” 就事论事,金至觉得崔侍郎这提议不错。 国师不同意,他完全怀疑安亲王与女王提亲有所图,连亲都没正式订,就代表女王,将来是要架空女王,他成真国王么?那气派不是要被安亲王给接收了么? “崔侍郎,安亲王平日一贯懒散,连议事殿都不来,怎么能相信他有能力去完成此事呢?商贸谈判又不是打仗,福侍郎就挺好。如果驭见昭有其它的目的,在梦叶城里神卫将军也会随时应对。” 依月同意国师的意见,她说明日议事殿就正式正命福侍郎。依月为了不让金至问她什么,说自己困了,起身就走。 国师和崔侍郎都在,金至也不好问明姑娘的事。金至回去后就给呼拉禁写了一封普通的信,说是女王可能因为选婿之事有所拖延,但已经在讨论此事,相信很快会有结果。 哪知福侍郎得了这任命,就生病了。呼拉灵去看他,福侍郎说他这病是吓出来的,他一听到要与驭兽帝国的人谈判,就觉得全身发冷。 福家的人身体都不好,公公有可能会吓死,他也不敢说不去,那样他这职位也保不住。呼拉灵就说她进宫去与女王说说看。 第一百四十六章 回忆 长明醒来,她又从夜里睡到半夜了么?屋子里没有光,漆黑一片。她翻了个身,差点痛出声来,痛到心肝肝上。 睡着也不舒服,那就起来走走。她摸索着起来,打开窗户,外边还有点点昏暗的烛光,映在水中,晃晃荡荡,谁还没睡觉么?这栋船屋有两层,长明想着她要僻静点的地方来养伤,就住在一楼的船头一个小屋子里。 传来男女的对话,安亲王琴深来了,他这么晚还来这里。 “琴深哥哥,你这么晚才来,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饿,想吃了你。” 甜甜的笑声被某种亲密的动作声音中止了。 这寂静的夜晚,没有任何其它的声音,万物都止住了呼吸,静止在无声的沉睡当中。耳朵格外灵敏,长明不想听,又声声入耳。她又躺下睡觉,用被子蒙着头。 “琴深哥哥,你别生气啊。我今天悄悄去了大神庙,遇到坏人了,有位老婆婆帮了我。她病得很厉害,脸上长了好多包,我父亲就是这样去世的。我觉得她很可怜就将她带回来了,琴深哥哥,你有什么特效药能治好她么?” 婆婆就算了,还要说老婆婆。不过人家这样柔情蜜意的时刻还记得帮她求特效药,是个好姑娘。 “你出了什么事,遇到什么坏人?” 琴深的语气很是担忧,他对她是真心的么? “没什么,就是被偷了钱。老婆婆帮我要回来了。” “你这个小傻瓜,我说过出门一定要人跟着,这外边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你傻傻的,会被人期负,以后不许单独出门。” “说了不要生气嘛—” 撒娇也是极厉害的功夫。 “明晚我早些来,瞧瞧她那是什么样的包。这么晚了,早点休息,要不会有黑眼圈。” 安亲王来给她看病,他会不会认出她来?但金至都认不出她,琴深又怎么会认出她来,想多了。 琴深是想杀了她的人,敌人比任何人都了解对手。长明之前没有将琴深当敌人,虽然见面少,也还是像她父王母后说的那样,将琴深当成哥哥。 长明不了解琴深,一点儿也不了解,过去两人在一起的时光依稀远去。琴深却记忆犹新,只要不新了,他就会翻出来,过一遍,历历在目,仿佛刚刚才发生。 丽婆婆不喜欢琴深,可宫中其他人都特别喜欢他。虽然琴深在丽婆婆那里见不到长明,但只要林姑姑带她的时候,或者她在她母后那里的时候,琴深都要抱她,跟她玩,对她不停说话。 琴深与丽婆婆就像是玩躲猫猫的游戏,只要丽婆婆一不在长明身边,他就在。长明小时候那么可爱,琴深一看就上瘾。他在金宫的四年将躲猫猫这个游戏玩到极致,他讨好所有的人,只为要他们配合他躲猫猫赢丽婆婆。 在琴深的记忆中,长明最先学会的话是“琴深哥哥”,见到他就会喊。琴深许过的最大的愿望是熠国王能长命百岁,他想,只要熠国王在,就会将长明许给他做妻子,他们两个在金宫长长久久。 总是事与愿违,他才在金宫呆了四年。长明除了喊“琴深哥哥”外,她会用她稚嫩的脆生生的声音认真地给他讲“小白兔种红萝卜”的故事,怎么也讲不清楚,回回都以“就是那样”结尾。次次他都听得津津有味,他十岁,就喜欢听四岁的她讲故事。 王太后要他去国师府的时候,他跪下苦苦哀求。他说他会好好听话,不用王太后费一点心,他什么事都愿意去做,他只想留在金宫,与长明妹妹在一起。丽婆婆冷冷地搀他起来,将他送到国师府。 他在国师府无论刮风下雨,天天都会去问候王太后,只为看到长明妹妹。哪怕她带着面纱,那面纱在他眼中像不存在一样,她的容颜,他清清楚楚。 他十三岁的时候,国师府的一个厨子说他儿子十三岁就订了亲。他心里着急万分,从此他每次见王太后都会求她,将长明许配给他。他在王太后面前将所有的誓言都说遍了,王太后只是笑笑,说长明才那么小,安亲王你别着急。 王太后病得越来越重,见面的时间越来越短。他一去就跪下来求,没用。 后来他没有理由再去金宫,但他仍是去要见长明妹妹。他一去,丽婆婆就会说,陛下很忙,陛下没空,陛下要休息。他一个人站在那里,王太后身边的人也没有了,只有常娥还是象从前那样待他,将他当成金宫的一份子。 人的所有的一切,像头发,气质,身体,感情都会耗费掉。琴深的深情也似乎耗完了,后来就不想去金宫了,他几乎不去议事殿,也不去觐见女王。 他身边数不清的女人围绕,匍匐在他脚下,他从不用去求任何人,她们心甘情愿,只为讨他欢心。 他还是通过常娥知道长明的大部分的事情。女王在过去十九年里,就是炼功,常娥也不知她炼到什么程度了。他想女王不愧是丽婆婆带大的人,就像丽婆婆一样,痴迷炼功。 只要丽婆婆还在世,他就不可能与女王有什么可能。这种可能他早已放弃,他渐渐有了别的打算,得不到,就毁掉。只要手握权势,得到的比想要的更多。他下不了手,请别人下手。 在就要毁了她的那一天,居然给了他最痛苦的打击,他得不到的,别人轻而易举就得到。出宫仅一次就与金至互相看上了,他嫉妒得发疯发狂,他以为他放弃了,实际并没有,哪怕藏在心底最深处,稍有风吹草动,就能浮现眼前。 最近女王发生了什么,常娥也说不出来。她以为女王要死了,将善亲王叫来立储,她将安亲王叫了来。琴深还是将他母亲用生命换来的头兽之心带来,那个时候,他还是有着丝丝希望。 可事情莫名其妙,他清楚地感觉到那不是长明,还有谁比他更清楚长明呢。他打赌那百分之百就是第一将军依月假扮的女王。 女王在耍什么花招呢,他也不清楚。为了防止事情败露,常娥回家休养。琴深一直在苦苦思索,女王到底出什么事了,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让依月假扮下去,维护呼拉王族与气派。他让常娥再次进宫,却得知女王要选婿了。 他一去提亲,就答应。不知要不要高兴。他其实很高兴。真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说起来也是真的,只是女王不是真的。四下无人,他曾想,如果他以前早就向女王提亲,女王会不会也会答应?会的,他自己认为会的,一定会。 第一百四十七章 治病 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琴音大清早就起来,没有慵自梳头,寻常打扮,仍是光彩照人。她急着将好消息告诉婆婆,她的琴深哥哥会给她治脸上的包。 长明昨夜没睡好,听到琴深离开后才恍惚入睡,琴音又来叫醒她。眯着眼看她绯红的脸上亮得犹如宝石的双眸,长明只想装睡,她咕咕哝哝说着,一会儿刻意打着呼噜。琴音将她的被子掖好,坐在一旁,脸上仍是带着笑意,盯着那个窗户发了会儿呆才离开。 可怜的人,这般开心,到时就会加倍痛苦。难道她就一点也不知琴深是个怎样的人么?说实在的,长明也不知琴深是个怎样的人,她也不过是听说琴深在花丛流连忘返。琴音情窦初开又孤苦无依,万一琴深真的只不过是流连一下,那她可怎么办? 这个长得像年轻时自己的女子,长明希望她过得开心一点,现在当然是开心,可以后,谁又会想那么多以后呢? 长明又睡了会儿,琴音又来叫她。 哎呀,就想将喜悦分享给身边的每一个人。两个小丫头都听她说了无数遍,不大爱听了,新来的婆婆,也还是要与她分享的。 两个小丫头羊鼓十岁,羊钟十一岁,并不清楚琴姑娘为何非得将受重伤想睡觉的婆婆叫醒来,但她们还是知道琴姑娘为什么那么开心,只要王爷一来,琴音就这般开心。 长明只得起来,并不是因为琴音叫她,而是她想着白天睡多了,晚上就睡不着,这样更不好。 “婆婆,您好些了么?” “好多了,谢谢你。” 长明没换洗的衣裳,琴音将她哥哥的衣服拿了来,要她暂时穿着。说等她好些了,就一起去逛街买新的衣物。 看来琴音哥哥不是个胖箭人,长明胡乱挤着穿了。两个小丫头是很勤快的人,将她的脏衣物都洗了,还想用火烤干,结果烤完蛋,还好,披风还完好。 长明干脆男子装扮,她想这样琴深就更难认出她来,她有些担心,今晚琴深要是认出她来,会不会就杀了她,再抛尸河中。 琴音看着她这一身装扮,格格笑个不停,长明明白,她没穿成这样,琴音今日也是会笑个不停。 “婆婆,您现在这样子,就像我们善奴节日上的搞笑人。您不要说话,这样就很搞笑。” 哪里搞笑,只会吓人,别的看到的人都说她是鬼,是瘟神。除了极少数自制力好的人比如说金至,嗯,还有驭见明不那样认为。 驭见明早上也来问候,长明让丫头们回了他,她身体没好,只想睡觉,不想见他。 两个人吃了早餐,就在长明住的小屋子里随便聊着。长明还是躺着,她的床就是地板,当然铺了两床被子垫底,屋子也收拾得很干净。她其实有些困,有时会侧过身子去打哈欠。 “婆婆,有个好消息,琴深哥哥他今晚会早些来给您瞧病,说不定他能治好您脸上的包。”琴音满脸骄傲地说着,仿佛琴深是绝世神医,能给长明来看病,那就是百年难得一遇。 “琴姑娘,那个琴深他是个什么人?”长明一直想着怎么给她一点提示,她不想让琴音以后太难过,但也不能让她现在就难过。 “您不知道琴深哥哥么?你们玉无郡与我们善奴交界,我们都知道琴深哥哥,辛奴人也知道他,您怎么就不知道呢?”这么了不起的琴深哥哥天下谁人不知呢?眼前这位老婆婆就不知。也许人老了,就变得闭塞了。 琴音原来也是知道琴深的呀。自己在她眼中不过是个不知琴深的老怪物,她又有什么好去劝的呢。 “我还真不知琴深原来名震天下,真是老了。” “琴深哥哥是天下最出名的琴手,他自制的琴也是天下最好的。我们善奴的二王子,他就有一张琴深哥哥的琴,据说值二万金币。这还不是最贵的,我哥哥说,辛奴箭家有一张琴深哥哥亲手制的琴,他们酋长出十万金币,箭家都不卖。” 琴音红红的脸上每一根细细的绒毛都藏着对琴深的无限敬仰。琴深是光,是太阳光,眼前的女子就如同葵花围绕着他而转动。 “琴姑娘,我只是说啊,随便说一下,就是琴深他这么了不起,会不会有不少女子也喜欢他。你知道,人要是选择多了,也就可能不选择,个个都要,是不是?”长明还是想提醒一下。 “是有好多女子喜欢他,我也喜欢他,我特别特别喜欢她。”她脸上的红晕透着欢喜,并没有理会长明的真正意思。 “他也这么喜欢你么?” “不管他怎么样,反正,我特别特别喜欢他,喜欢一辈子。” “如果,如果他变心了呢?” 琴音又是格格笑着,她也倒在被子上,翻来翻去,“我还是喜欢他。” 那一天没有来到前,就觉着永远不会来到。 听不出一点的难过,真是难为自己这么为她担心。“琴深他很会看病么?” “他什么都会,他答应了就会来给你看,他看不好,他也会给您去找药的。琴深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这个要弄死她的人,在琴音眼中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琴深并未食言,她们刚吃过晚饭,他就来了。长明心里还是紧张,用手遮着嘴,低头不停“呼...”,默念:“我是鬼我是鬼...” “琴深哥哥,你吃饭了没有,要不要吃一点,我们才吃完。”琴音挽着他的手,抬头仰望着他。琴深看她的双眼也是盛满宠溺。 “我还有事,就来看看婆婆脸上的包是什么样。”琴深对着长明笑道:“婆婆,把手拿开,抬头让我看看。” “我是鬼我是鬼...”长明不停念叨。眼睛并不正看琴深,但琴深仍在视线中,他很认真地看,还用手按了按那些包。他修长的手指很洁净,甚至还能闻到香味,许是捏了不少女子的香喷喷的脸蛋儿,沾染了香气。 “婆婆修炼气派功夫,不是在气派学院炼的吧,是师从世外高人么?” “自己瞎捣鼓。”还好声音还是破锣嗓子。 “为什么,我是说,婆婆怎么会这么执着修炼气派功夫呢,帝国有这么多派,别的派不好么?”琴深还在捏那些包,好像每一个都要捏到。 他这是看出来了么?她的煞气已经少多了,完全不像过去的她。他肯定没认出她来,就是随便问问。 “家里人都是修炼的气派,所以我也是气派。” “哦,那怎么不向家里人学,要自己随便修炼呢?” “父母去世得早。”长明眼泪霎时哗哗流下来,打湿了琴深的手。 第一百四十八章 祈祷 琴音忙用手帕将琴深的手擦干净。 长明双手捧着脸,眼泪从手指缝里流了出来。她自己也不知怎么眼泪流得这么快,这么汹涌。她迅速转过头去用袖子擦眼泪鼻涕。 “婆婆,您这病我听音音说起,我还以为是什么脸上长个疮之类,带的是治疮的药。您这病是修炼气派功夫导致的,您可能是导气不顺。明天我如果没事,大概也是晚上来,我带琴来,弹一曲,婆婆跟着音律,自己运气导气,导顺了,这些气包就会消失,消失多少也得看婆婆自己导气是否顺畅。” 她的病能治好,这是现在为止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但如果当场好了,琴深就会认出她来,那还不一样得让她死。她得想想,想想。 “婆婆,您的病可以治好。谢谢琴深哥哥,明天我还可以听你弹一曲,我们大家都有耳福了。”琴音手又挽着他,老是粘在他的身旁。 琴声说还有事,也不多留一下,就走了。琴音跟着出去,没有十八相送,也有十七相送,好久才回来。长明等着等着,就在那里打盹了。 琴音回来了,挨着长明坐着。“婆婆,我很难过。我每次跟琴深哥哥分开,我就想他也许以后都不会来了,也许他真的不会再来了,他说他已经向别人提亲,很快要订亲了。” 订亲! 长明听到了,今早两人还缠缠绵绵的,晚上就说已提亲要订亲,安亲王真是人渣中的战斗渣。 白天还那样欢天喜地,一副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现在又黯然神伤,许是以为自己睡着了,在自言自语。长明不知何安慰,就继续装睡。 琴音在那里默默坐着,也不说话。长明是熬不住,睡着了。哪怕伤心也要睡觉,没有什么不是睡觉不能解决的。 琴深他向谁提亲了? 他这年纪,若是生在普通人家,还没成亲,怕是要打一辈子光棍。她在宫里也没听说他与谁好到要订亲的地步,但他亲口向琴音说了,那应是真的。都向别人提亲了,他还与琴音纠缠,那个与他即将订亲的女子也真是倒血霉,怎么就不打听一下人品呢? 别人的事,稍一想也就过了,还是得好好想想自己的事。 琴深如果明天来给她治病的话,既然是弹琴,那她就可以呆在这间小屋子里。她说自己导气不能被别人看到,琴深在楼上弹琴就是。这样,她就可以不被见到,真能治好,她就跳到河中,跑了算了。 但别人治好了她,她还跑掉,要不要与琴音打个招呼呢。不用,这样会暴露她。她真能好,那八成能回宫,她以后再来找琴音解释,但不会去感谢安亲王。 可要跳河跑掉的话,这事还没深想。虽已三月,河中的水晚上还是透心凉,如果安亲王正午来就好了,那时候她还能撑得住。 哦,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不会游泳。而且她虽气包会好,但她那天被那狗法师打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没个百来天,怕是不会好,但能动的话,也还要个三五天。 想来想去,她被琴深识破的可能性很大,到时琴深就亲自结果了她。 那还不如不治。可机不可失,她这样过一辈子也是难受呀。以前没料到能治好,就当治不好,心态也很好,可现在得知能治好,她就渴望治好。 她拄着拐杖看了这栋船屋的构造,这房子全是用红桐木打造的,里边的家具全是棕木做的,棕黄中夹着黑色的金属质感。显得既高贵又有些神秘。楼上有三间卧房,书房,客厅,还有一个小演奏厅和阳台。 一楼就是丫头们住的房间,还有杂物室,储藏室,厨房等。 她走到外边一看,晨光照耀,红桐木发出黄金般的光芒,就像是真正的小“金宫”。这么座不大的船屋倒是像个缩小的金宫。琴深真是有心了,他就是想住到金宫去。 但他想住到金宫去,那就得杀了她。 长明没想到,琴深也有别的方法可以住到金宫去,比方娶她。 船屋朝岸这一边是一个小汀洲,她从陆地逃出去的话,那边是哪里,她不知道,她对那边一点也不熟悉。到时还是得走水路,她不会游泳,就得坐船。 得先联系一位船家,在旁边等她,她一跳水,对方就将她接走,这样无缝衔接,才能逃出去。但安亲王如果要追她的话,那也很容易追上,他身边也是有一群人护着的。 那就得找位好船家,划得飞快,横划过去,距离也很近,应不需要多少钱吧。她还有多少个金币来着,她又数了数,还有十八个。就雇个船家从这里到对岸,一个金币够了吧。 她现在身体还没恢复,但愿安亲王今晚有事别来,别来。虽说这样会让琴音难过,长明还是这样暗暗祈祷。 安亲王真没有来,早些时候派人来说了,晚上有事,就不来了。 这一来一连好几天没来。琴音虽说也是如同以前一样,但感觉完全不一样了。虽然也是格格笑,但笑声并不悦耳,只听到十分的勉强。 她现在只有休息日才去粉杏楼弹两次琵琶,其余时间都在忘忧乐坊弹,她因为哥哥去世的事情,休息了好几日,现在也去忘忧乐坊弹琵琶。 很晚才回来,安亲王安排了人接送她,但他本人没来。 长明没想到自己是个乌鸦嘴,可她都没有说出来,光明神竟保佑她。琴音对她那么好,白天一直都很细心地给她换药,老是担心留下疤痕。两个小丫头也对她照料得很好。她这么不知感恩地发愿,有些卑鄙。 长明恢复得不错,身上的淤青伤疤都好了,没留下什么印子,嗓子也好了。最好的是,她觉得身上的衣服没那么紧了,她终于瘦了不少,但仍没有恢复到正常,一摸脸,立即收回,脸还是原样。 驭见明每天都来一趟,长明不见他,她想着自己好了就悄悄离开这里,让驭见明找不到她,摆脱那个瘟神。 琴音不忍心看驭见明次次落寞离开,“婆婆,您这孙子很是孝顺,天天来看您,给的药也是最好的,您为什么不见他一面呢?” 长明看着正在凋谢的花朵一般的琴音,笑道:“我这个大孙子,老是粘着我,他老大不小了,也应独立自主,我得狠点心才是。琴姑娘,你是不是照顾我,太劳累了?我现在好得差不多了,我们要不去外边玩一玩?” 琴音满脸憔悴,幽幽说道:“要不让她们陪您出去逛逛,我不想动,我只想睡觉。” 第一百四十九章 伤心 凡事要往好的方面想,现在长明仍是有点虚胖,但与在秋姑姑陵墓里比起来,称得上是身轻如燕。她可以穿得下琴音哥哥的衣服,说不定再过一阵子,她就可以恢复原样,想得美太容易了,心情大好。 站在船头看去,现在是午后,天气晴朗,空气中都有阳光的清新味道,令人心旷神怡。河面风平浪静,长明心里也很平静,甩甩手,伸伸腿,得多动一下才是,她感觉骨头都快睡软了。 她并不想出门去买什么东西,她的模样还不能大白天出去。安亲王这么些天也没来,长明对治好病的希望也一天天地消失殆尽,不管模样如何,她想能动能跳了就离开这里。 小丫头羊鼓过来了,“婆婆,您与姑娘说说话吧,她这几天都不怎么说话,伤心透了。” 长明也知道,这与安亲王有关,可她也不能将琴深请来,安慰的话,她已经说了不少。“琴姑娘说她只想睡觉,那就让她好好睡吧。我们老是去说,反而让她更烦心。” “可是,婆婆,您知道么,王爷他与女王陛下就要订亲了。我怕姑娘想不开,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她根本就没睡,成天在窗户边盯着河水看,我怕她跳下去。” 刚才想得美可没包括这个。宫里的女王应是依月,从静坐的事情来看,这是国师想出来的办法么?善亲王成了国师的大女婿,琴深他怎么就这个时机提亲了?这么些年都没提啊。 长明兀自想着,羊鼓扯着她衣服,眼泪汪汪,“婆婆,请您帮帮忙,看着姑娘吧,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我们就指着您看着姑娘了。婆婆!” 琴深这个混球,他怎么还向女王提亲,他不是要杀她么? 长明想得气愤,“呼...”控制,她生气的事情太多了,控制好情绪,她要去安慰琴音。 香气氤氲,一缕缕从门缝里透出来,长明在琴音房门口就闻到阵阵清香。她还没进去过琴音的房间,她在外敲门,“琴姑娘,外边阳光挺好,我们出去走走好吗?” “婆婆您进来吧,我不想动。” 进门对面就是一扇对开的大窗户,右边一只半人高的花架上摆着盆翠绿欲滴的情人泪,在那里形成个小小的绿色的瀑布。窗户左边一张桌子,琴音就坐在桌子旁透过窗户,看着外边。 右边一张棕黄色雕花圆月漆床,悬着乳白色暗花帐幔,铺着象牙白花好月圆锦被,两旁各一矮柜。左边一梳妆台上明镜亮晃晃,两旁各立着一张羊蹄高几,几上摆着羊脂玉瓶。后边是一排高柜,角落里的紫金蟾蜍香炉静静生出柔和的轻烟。 看起来是很是温馨舒适,只是主人愁眉不展。 怎么说好呢,琴深风流成性,这是梦叶城中的人都知道的。天真无邪的琴音也知道,也谈不上上当,只是顺理成章地伤心,她只能骂琴深。 “琴姑娘,琴深那个大混球真不是东西,总有一天他要倒大霉,死得难看...”长明原本想着破口大骂一通,但琴音大声打断了她。 “婆婆,您怎么能这样说琴深哥哥呢?我只希望他好好的。” 长明一下就哑口无言。 “婆婆,我只是想等着琴深哥哥来,弹一曲,治好您身上的病。” 琴音中情毒太深,她也安慰不到琴音,是时候离开这里了,她得想办法回金宫。 “琴姑娘,我现在好得很,脸上的包就不管它了。我打扰你这么久,你特别照顾我,真的非常感谢你,我收拾一下就走。” “婆婆,您不跟我在一起么,您要去哪里?驭公子说了,不能让您一个人离开,您要么就留在这里,倘要去别处,就一定要告诉他。您身份很特别,要特别对待。” 那个瘟神还这么说了,看来只能悄悄地走,那她要去租艘船。 “哦,我就只是先和琴姑娘说一下,分别总是难免的,先说好,到时也不要难过。我原本在城中也是有亲戚,我去投奔他。” 琴音眼泪涌了出来。“我以为婆婆以后就会跟我们住在一起,哪知您现在就要走了。” 自己有时候也是这样的喜欢流泪。“琴姑娘,我以后有机会还会来看你的。你不要太伤心了。那个,你说,你现在喜欢做什么,不管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我现在只想睡觉,可就是睡不着。” 不会是生病了吧。长明去摸她额头,还真是烧得滚烫。“琴姑娘,你发烧了,这事你怎么不说呢。哎哟,我老是想着你说睡觉,也没想到你生病了。我带你去看医师。” 长明与羊钟说了,给琴姑娘换件厚点的袄子,穿多点衣服。虽是睛天,但却是倒春寒的天气,可能伤心之下,身体虚弱就发烧了。 “我全身软绵绵的,不想动。”琴音无力地说着。 长明只得自已去请医师,她虽觉得大白天的出不了门,但羊鼓羊钟两个这么小,办事也不让人放心。 她穿着琴音哥哥的衣服,干脆也是男子打扮。但她这副模样,无论男女都无所谓了,她也披着自己的披风,戴着那个带纱巾的斗笠,租了小船就去请李医师。 她那天听阳山下的小摊贩说,李医师三帖药就能让她的风寒好,这么高的知名度,李医师定是个好医师。她还向船夫打听了,证实了她的想法。 李医师住在李百万巷,位于玉玲珑东南边,船夫很热心地告诉长明怎么去找李医师。 李医师医馆前排着一长队。稍一打听,“这天气忽冷忽热,这两天又突地冷死个人,这不生病的人就多了嘛,个个医馆都排满了队。公子你包得这么严实,怕什么呢,这又不是瘟疫,风寒么,不用怕成这样。” 哇,叫公子,应是年轻的公子吧。声音让她返老还青,琴音她们也说她声音好年轻,但仍是叫她婆婆,脸很重要。 长明在这里着急地等着,时不时伸长脖子去看一下前面。前面像是粘住了,半天也没移过脚步。这样等下去,岂不是要等到半夜了,李医师那么晚了也去不了,那她又要怎么回去,琴音怕不是会烧坏哦。 “老伯,李医师晚上还会上门出诊么?”长明问前边那位不停咳的老伯。 “李医师说了,这几天不上门出诊,你看这里等着的人都看不完,还怎么上门呢。公子你是来请医师的话,不如先去药铺买点药回去吧,明天早点带人来看病。” 这倒是,长明再次看了看前后,看到了玉风。 第一百五十章 毁容 玉风这几日将梦叶城中的五个医师,六家药铺,还有小道打听到的七个野郎中都问了个遍,他们都没有任何印象曾经给一个神仙似的女子看过病。 “公子,神仙似的女子,我一辈子都没见过,她要是来看病,我到死都会记得。” 大多都是这样说。 “公子,天底下有这样的女子么,可能是你的情人跟别人私奔了,得不到的就格外香。公子,您这样的,何必单恋一枝花,好看的女子多的是,何必嘛。” 也有人好心这样劝玉风。医者仁心,玉风也只能感谢他们的好心。 他想也许女王出来后会化个小哥妆,问他们是不是给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哥看过病。 “那就不记得了。”大家异口同声。 玉风带着玉树,玉佳佳,玉成器,五刀,还有霞姑去粉杏楼看了琵琶美人,要他们到城中去找一个与琵琶美人相似的女子,整日里到处寻找,寻找不到,誓不罢休。 玉佳佳问道:“三弟,那位美人与你有什么关系?” 其他人都满怀期待地等着他回答,他们都想问,但没问出口,玉佳佳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好朋友。” “三弟,这么美的好朋友就只是好朋友么?她出了什么事,你要这样寻找她,还是你对这样的一位美人一见倾心,却又不知她的名姓,就要我们去寻啊?” 大家对这种说法最赞成,一致喊道:“是不是一见倾心?” “是的。谁找到赏金一万金币,此事你们也可以找人帮忙,但不得与旁人泄露此人任保情况。别人问起,就说三个字,‘不知道’。如有泄露,我会给他好看。” 重赏之下,必有奇迹。 “三少爷,我们是不知道这位姑娘的任何情况呀,就只是找她而已,我们找人帮忙的时候,要怎么说才不叫泄露呢?”玉一刀代表他们五刀发言。 “那就别找人帮忙,自己好好找。散了吧,散了吧。” 霞姑一看到琵琶美人就觉得很亲切,她随便找旁人问起,贾富贵又活灵活现地将他爹爹与原珍王后的一面之缘及拯救粉杏楼的壮举讲叙了一遍。 霞姑见大家都要散了,留下来与玉风说几句。 玉风原本是想霞姑是游历经验特别丰富之人,而且她也不参与金玉帝国政事,相处下来,觉得她人品也是相当之好,所以请她来帮忙寻找女王。 “大姑,您有什么问题要问的?” “玉三公子,您要找的人与原珍王后长得相似么?” “哦,大姑从哪里听到的?” “旁边有位贾富贵公子说琵琶美人与原珍王后相像,我就这么问一下。” 玉风没忘记霞姑是多么聪明的人。但他还是信得过霞姑,说道:“贾公子那人,一天到晚也没啥事干,净炫耀他爹曾见过原珍王后一面的事。我也没见过原珍王后,也不知他说的真假。我朋友是与琵琶美人有几分像。” 霞姑一开始也是不大相信玉风的,觉得他派头十足,说话又捉摸不透,相处下来也是觉得他值得信赖。 “玉公子,我家里曾经发生灭门惨祸,我打听多年,除了我之处,可能我侄女活了下来。我侄女原名是原玉真,她奶娘叫原柳。她如果有孩子也像女王陛下一样大了。我今晚看到这位琵琶美人,我觉得很亲切,真的,特别特别亲切。” “玉公子,我之所以来梦叶城,是因为我听说了原珍王后的事,我开始怀疑原珍王后就是我侄女,但我又找不到任何证据。我问丽婆婆一些事,她是原珍王后的保姆,可她什么也不愿意说。陛下人很冷淡,我想原珍王后也许是原柳的女儿。” “原珍王后会炼静心丹,这是我们原家特有的丹药。玉公子,听说您外婆之前与原珍王后关系很好,能不能帮我问问原珍王后当年有没有姐妹,跟谁在一起?我只想知道我们原家难道就没有后人活在世上了吗?你那位朋友的母亲,你能说一点她的情况吗?” 霞姑说着也是泪流满面,这位不山飘飘公主的侍女来梦叶城的目的是这个,但她又要打听张素丽。张素丽这样的人,现在只有仇人才会打听她吧,那就是张素丽弄得她家灭门的么? 霞姑与原珍王后可能有关系,这还真是怎么也没想到,可女王此时的身份决不能透露。 “大姑,我外婆说原珍王后曾经在梦幻园学过幻术,具体的她也不知道什么。我那位朋友我也弄不懂她的真实身份,所以才遍地寻她。请您也帮帮忙找人。我想她是因为有病出来的,也不知她生了什么病?” “她的病有什么症状,之前有没有发作过?” 玉风还真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是我猜她可能生病了。” “她生病后就不见了么?” 霞姑这么问的话,他就要露馅了。 “我猜是的。” “玉三公子,她生病出来了还要你去找她,那她的病应不是普通的病。要么是精神上的病,她不记得回来了;要么是炼功导致的病,这种病也不是看医师能看好的,所以她不会去看医师,可能找个地方躲起来;要么是病发身亡了。” 霞姑分析了三种情况,玉风想想,精神上的病,应是没有;病发身亡,不能接受;那就有可能炼功导致什么病,躲起来了。听说原珍王后也是有病才戴面纱的。难道明姑娘脸上长了什么东西,有损容貌,所以她躲起来了? 脸上长东西?这真有可能,要不她平常戴着面纱做什么呢?怕太美了,使别人难过么,这也说不过去。 “大姑,炼功会导致脸上长什么呀,脸变形啊,这样那样的毁容么?” “会呀,吃催功药的话,哪种催功药都会有副作用。最严重的是骷髅丸,会让人得骷髅病,从脸开始,最后整个人变得像一具枯骨而死。” 明姑娘煞气是很盛,这是吃了催功药么?要问依月看她知不知道。 依月说女王决没有服用催功药,只是她确实是过一阵子就会发病,她也不知道是什么病,都是丽婆婆处理的。她那时根本就不能近身,只能在外边守候。 “玉公子,你怀疑陛下这次是生病了?可也病了这么久了,以前也就一两天的,现在都多久了,会不会趁她生病,她遭遇不...哎,那可怎么办?” 女王有病外出,她病好就会回来的。玉风只能这么想。 第一百五十一章 抓药 玉风也实在是找不到什么突破口。安亲王那里也风平浪静,像是真的准备要做女王的好夫君一般,也不去别处饮酒奏乐了,似是洗心革面,也不外出,天天在家中修心养性。 他依旧在各医师药铺来回打转。 他依稀听到有人喊“玉公子”,那是个小伙子的声音。他并不在意,“玉公子”“玉...”声音像是被掐断了,他才追寻那声音,玉见公子对他挥挥手,半搂着一位裹得严实的人离去。噢,原来是叫玉见公子。 长明一见玉风,心中很是激动,玉风是个可靠的人,她想求助于他。这么多人,既是男子那还是以小哥声音喊他。 刚喊两句“玉公子”,就被人一手搂住,半拖着往后走。哪个歹徒连她这样的鬼人也不放过,还想劫财,从哪里看出她是富贵人家弟子,就这披风么? “婆婆,我在这里。”她吓得快要破胸而出的心,又徐徐缩了回去。 阴魂不散驭见明。 她只是想找玉风而已,这又能怎样。“你放开我,我只是想找那边那位玉风公子,与你无关,我有话对他说。” 干脆将她抱起,一直到马车上才将她放下来。“婆婆,您重还是一样的重,但肌肉紧致了些,这样看起来像是个正常的老婆婆的身材,所以我说,挨打是会让人变得更强壮的,您现在强壮多了。” 絮絮叨叨,她说她想见玉风他故意听不见,她与这个人说是说不清了,只能动脚,然后跑开。她一脚朝他踢去,驭见明双手出掌,长明从车厢里摔出去,半天起不来。 驭见明站在一旁看着,“婆婆,站起来,自己站起来。以后你还想挨打,可以随时来打我。” 打你十八代祖宗,为什么她心中暗暗祈祷了无数次,不要再见到这个瘟神,怎么就老是见到他,光明神啊,唉,也不麻烦神灵了。 长明动了一下脚,断是没断,但痛得眼泪将地下的灰尘都和成稀泥了。 疼痛提醒了她,她是来给琴姑娘找医师的。 能屈能伸是自己。 “驭公子,请你扶我起来。” 驭见明将她扶起来,“婆婆你身体老成这样了么,怎么连起来都不行了。” “我不行无所谓,你不行可就麻烦了,你还是多关心你自己行不行。” “婆婆,您来这里做什么,您病了么?我早上问过琴姑娘,她说你好好的。” 他天天早上来看她,她也不理他,哪会想到这里也还见到他。她不想知道他为什么来这里,说琴姑娘生病了,要找医师,可李医师这里这么多人,去找个药铺抓药就回去。 “那你不早说,我也正从一个药铺过来,他那里药材还挺齐全,我带你去。” 安康坊的掌柜申思远见冰山客人买了些奇怪的药材离去后又来了,问道:“公子,李医师那里没有你要的那味药么?你等两天,我去打听一下,看能不能弄到‘闭嘴乌’这味药,要不你过两天再来。” “还没去李医师那里问,这位来买药。” 长明问他发烧要吃什么药,他麻利地拣了六副药。 长明见他做事利索,问道:“掌柜的,你出诊么?” 申思远微微一笑,露出两个小虎牙,他平庸的脸上霎时添了几分风采,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公子,行医我还是学徒,还不能出诊。现在风寒的人多,都是吃这些药好的,不用担心,先吃着药,没好,再找李医师看。” 也只能这样了,快些回去才好。驭见明将他送到渡口,又匆匆离去。 还没好彻底,又挨两掌,长明走路都是踉踉跄跄。 在门口听到屋里有陌生的声音,“城里的医馆现在都人满为患,我看你们婆婆要是等,得等到半夜三更去了。我开的这个方子,让羊钟跟我一起去安康坊抓药,到时我再送她上船回来。明日我再来看姑娘。” 已经请了医师来了,是谁请来的,是安亲王么,他来了? 长明进去,是位中年女子,样貌虽有些清苦,却让人感觉特别的平易近人。她拿下斗笠,脸上也还是戴了面纱,那人也并不惊讶她的打扮。 “婆婆,您回来了,这位原姑姑说她略懂医术,替姑娘诊了病,要我同她一起去抓药。”没等长明开口,羊钟说道。 “您就是琴姑娘的婆婆,那个,我能与婆婆说几句话么?” 这位原姑姑从哪里冒出来的,这般菩萨样貌,她一看就觉得很特别。特别的感觉,不好,要警惕,那会不会是故意装模作样,实际上蛇蝎心肠,别有企图。 “原姑姑是吧,请稍等一下,我从安康坊买了药,先给琴姑娘熬好。” “哟,婆婆一听声音还以为是个姑娘家呢,您这嗓子真是难得。” 才见面就猛夸自己,说起来是要提防才是,但怎么就说得这么好听呢,听起来就那么舒服呢。这阵子以来,终于听到有人说她‘是个姑娘家’了。断章取义让自己高兴一下。 长明将药拿出来,给羊钟去熬药。霞姑将药打开看了一下,挑了点出来,再给羊钟。 “原姑姑是觉得这些药方子不对么?” 霞姑笑道:“这方子没错,只是这几味先拿出来。我有几句话与婆婆说。” 长明看琴音精神萎靡,红润的脸蛋红得吓人,都快烧焦了,额头上盖着凉帕子,霞姑让羊鼓隔一会儿就换。 长明赶忙扶琴音回房躺着,说等会吃了药,就会好的。霞姑又让羊鼓加盖了被子,琴音眼泪婆娑,“婆婆,我以为您也一走就不再回来了。” “怎么会呢,我说了是去请医师,李医师那里排了长队,我就去安康坊抓药了。人谁不会生病呢?你这样的小姑娘,一两天就好了。” 霞姑也说道:“风寒是小毛病,姑娘好好歇着,休息得好,好得更快些。我明天一定来看姑娘。我一见姑娘,就觉着我们是亲戚一样。姑娘好好休息,我与你婆婆说几句话,还是有些事,要注意一下的。” 长明也不知她说的有些事是什么事,但见她三番二次地要与自己说,她实在是不认得这位原姑姑,那就听听呗。 霞姑十分谨慎小心,她还看了一下有没有其他人。 两个小丫头都忙着,这里不就她们两个人,老是左看右瞅,自己都没防她,她倒是防得严格。长明说道:“那去我房里说,我住在下边的一个角落里。” 霞姑其实也是个爽快人,一坐下,她就说了句话,长明好似泥塑木雕,半晌没言语。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亲人 琴姑娘怀孕了!这,那该死的琴深,他也许从来都没想过要娶琴音。琴音对他痴情一片,说起来也不在乎他娶不娶她,可。 琴音以后要怎么办,一个未婚就有身孕的女子,名节不保被人耻笑。她才十六岁,花骨朵儿一般的年纪,就要凋谢了。 “婆婆,看来您还不知道这件事,琴姑娘也不知道,我还没有告诉她。我问她,她说也没有婚配,所以也没有与她说。她说家中就只有婆婆您是长辈,我想着与婆婆说点事情。” 琴音的事,长明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办,她回来的路上都想好了,琴音这年纪得个风寒也没什么的,过两天就好。她决定去找玉风,要他帮忙约丽婆婆出来。如果约不到或者不愿意约,她干脆与玉风说实情。 “婆婆,请您不要责怪她。她这样孤单的女子,又在乐坊弹琵琶,那里边的纨绔子弟不少,她被人骗了再去埋怨责骂也于事无补,只会让她更伤心。我叫原晚霞,古山府人,我想请问琴姑娘她母亲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陌生的原姑姑像是琴音的亲人,还是位开明的亲人,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原姑姑,我们都不认识你,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不要告诉我你是为琴姑娘看病而来。” “我在粉杏楼听琴姑娘弹琵琶,一见如亲人一样。我有位侄女失散多年,她如有孩子,也会像琴姑娘一般大了。我就打听到琴姑娘住在这里,特地来问问她。我没有任何恶意,我来的时候,说是特别喜欢听琴姑娘弹琵琶,琴姑娘也很善良,出来见了我。” “我看她病了,我在外飘泊多年,也稍微懂点医术,就知她有了身孕,就想开个方子,带羊钟去药铺抓药。琴姑娘虽是善奴人,善奴也与玉山府邻近,我想我侄女的奶娘也许带着她去了善奴那边。” “我是真的觉得琴姑娘就像是我的亲人一样。琴姑娘说她母亲去世得早,她又与她哥哥从小就在外边流浪,也不知她母亲情况。婆婆,您能告诉我么?我打听了这么久,也不求有什么结果,但还是想知道。” 琴音没告诉她,自己这婆婆也只是个临时婆婆么?看来她还是对她的身份做了保密工作。这位原姑姑也真是个可怜的人,为寻找侄女煞费苦心,只是自己也不知琴音母亲的情况,无能为力。 “原姑姑,让您失望了,我不是琴音的亲婆婆,并不了解她母亲的情况。” “噢,这样啊。”霞姑轻声叹道。她已经失望过无数回了,也不差这一次,但她真是觉得琴音很合她眼缘,那就将她当成亲人好了。 “婆婆,我说些不好听的话,您也不要生气。琴姑娘这孩子会不会留下来,如果留下来,你们不想要,就给我,行不?我还可以去租处僻静的房子,好好照顾琴姑娘,决不让别人知晓此事。”霞姑的睛里发出渴望的光芒。 光是怀孕就让她头脑发麻,现在又扯到生子,还要给别人。这一团麻的事情缠着她,定下神来一想,孩子怎样应由琴姑娘决定,她一个外人,不能越俎代庖,自作主张。 “原姑姑,现在是要怎么与琴姑娘说。至于孩子的去留由她做主,我也管不了这事。” “该来的终归要来,这样的事瞒是瞒不住的。要不现在就告诉她?” 长明略一思索,这里就两个小丫头,懵懵懂懂的,拿不了什么主意。琴音早知道,看她有什么打算,自己也能帮一点是一点。 琴音仍是没能睡着,一双无神的大眼呆呆看着床顶,她在想安亲王,可想死了,人家不来还是不来。她卑微地喜欢着琴深,不顾后果,无论怎样的后果,她都无能为力,只能煎熬着自己,慢慢灯枯油尽。 羊鼓说道:“婆婆,姑娘说她睡不着。” “婆婆,我是要死了么?”琴音突然问道。 “怎么会呢,原姑姑说了是风寒,小毛病。你小小年纪的,不用担心,一两天就好。”长明再去摸她额头,仍是烫手。 药才熬好,霞姑说她来喂。长明又扶她起来,在后边垫了被子,前边也用被子捂好。“婆婆,我不吃药,吃了也没用,我不吃药,我现在是无药可救。” “琴姑娘,我们萍水相逢,可我就觉着姑娘是个难得的好女子。你家人都离开了世间,你就更应该好好活着,将他们没活够的,都活回来。那些轻薄子弟算什么,过眼云烟,你会找到那个将你当成宝贝一样的心爱男子,过上好日子的。” 这位原姑姑真会说话,长明想自己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要好好活着!可说到轻薄子弟,琴姑娘眼中的琴深可不是那样的人。 “原姑姑,我没遇到什么轻薄子弟,是我不好。药先放在这里,凉一会儿再喝。” 都这时候了,琴深在琴音眼中仍是世间最好的男子,她愿为他付出一切。 “琴姑娘,你将自己看扁了,别人看你就是扁的,你低到尘埃里,尘埃就将你淹埋。不用妄自菲薄,你要打起精神,你肚子里的孩子可不能陪你受这样的煎熬。” “原姑姑你说笑了,我们姑娘肚子里哪有孩子。”羊鼓正将琴音额头上的布拿下来,再换一块凉的上去。 琴音将布给甩掉,掀开被子,两脚一蹬,就站在霞姑面前。她红通通的双颊发光了,眼睛也有了神采,“原姑姑,您刚才说什么?” 长明忙扶着她,霞姑说道:“琴姑娘,你有了身孕,你要好好爱惜自己,爱护孩子。” 琴音转过来对着长明,流着泪笑着,“婆婆,我有孩子了,我好高兴。”她又迅速钻到被窝里,长明忙帮她整理好。“原姑姑,将药给我,我自己喝,我要快点好起来。” 琴音接过药,大口大口吞咽,几口喝完,用手一抹,“这药还挺好喝的。” 长明松了口气,原本还想着怎么说,哪知她如此高兴。 “琴姑娘,这孩子你是要的吧。”霞姑虽已看出来了,但仍要问一遍。 “当然,我存有钱,我会好好照顾他,我会好好养大他,反正我会好好待他。”琴音说完就闭着眼,不再说话,她要好好休息了。 霞姑将剩下的五副药都看了一遍,将其中不利于孕妇的药都挑出来。她说明天还会来看她们,真是将琴音当成亲人看待。这到底是怎样的缘份?长明想许是琴音是个善良的人,与原姑姑结的善缘。自己怎么着,也得等琴音好了才能离开她。 第一百五十三章 化妆 安亲王与女王正式订亲。订亲的聘礼也是相当之隆重,除了两百万金币外,还有安亲王亲制的一张琴,以及各种奇珍异宝。成亲日子也订了下来,就是下月十八。 国师看到聘礼,更加思虑不清了。钱不能代表感情,但舍得这么花钱应是倾注了真情。他觉得自己先前怀疑安亲王居心不良是不是有些不应该。他一向都不能预测事情的发展趋势,只能见招拆招,无招等招来。 依月很高兴安亲王如此看重女王,但仍是没女王的半点消息。她心里有过不好的念头,女王是不是真的就... 不敢想。 才订了亲,安亲王就约女王去梦河游玩,说是订亲了,两人也该见个面了。 依月叫了玉风来商量。 玉风推想安亲王早已通过常娥知道女王不是原来的长明女王,但他表现得一无所知,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还是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玉风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帝国虽男女有别,但也并未到不能见面的地步。婚姻是终身大事,小门小户双方都有见面的机会,国王与王爷见个面也是很正常的。 当然是要见面。玉风说道:“依将军,你也要试探一下安亲王,他到底是何居心。即使他没什么居心,也要试探一下,这样也有利于你以后怎么和他相处。” “玉公子,你现在也没有陛下的任何消息,你是说我以后就当这个假陛下一辈子么?” 依月将自己所想的干脆说出来,她心里有无法排遣的自责焦虑,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全身勒得紧紧的。她在议事殿,在破万卷书房里总是感觉到那张网勒进肉里,不见血,不剧痛,但就是在隐隐发功,绵延不绝,无穷无尽。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依将军放心,我们找不到陛下,陛下也会自己回来的。”玉风坚定说道。 玉风总是这样对依月说,也暗暗对自己说。 哪怕是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是真理。 他也是做了两手准备,要是女王真的回不来了,依月恐怕是得演一辈子女王,那她就要同安亲王好好相处。在女人面前如鱼得水的安亲王很有可能吃了女王,然后就自己成为真国王。 安亲王就是这么想的。 明知自己是假女王还想找他来掩饰,这是赤果果的歧视,将他安亲王当成傻缺来看待,他要他们尝尝苦果。 王太后当年带长明女王出宫后,心情就会好很多,也会多讲一些有关古山府的奇闻异事,琴深就有更多的时间与长明见面。他当时也想一起与她们母女俩出门,但都不被允许。 琴深无数次想过与长明妹妹泛舟梦河。两个人相互偎依,观梦河沿岸风景,望阳山旖旎风光,做一对世间寻常的小夫妻。 现在梦想就要成真了。哪怕女王是假的,名义上他还是梦想成真。 依月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她睡眠一直很浅,睡眠质量也不好,可昨晚,她不管什么,什么也没想就这样睡得好好。但有轻声细语传来,“陛下,醒来,天亮了。”是晓彩的声音。她站在卧房外边小声喊着。 依月起床,晓彩晓令晓因晓果丽婆婆阳总管,还有一人不认识就站在外边。那人脸上也不知怎么的,就像画了张皮贴在脸上,看倒是好看,只是有些别扭。依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是身份暴露了吗,要打死她吗,丽婆婆终于清醒了吗?她蓄势待发。 “陛下,您昨晚想过要怎样打扮了么?我特地叫阳总管帮忙,她从外边请了一位会化妆的亮师傅,我老了,化妆本也不在行。王太后说过,成亲了就可以摘面纱,现在订亲了,那也可以摘一半了,一半时间可以摘掉。”丽婆婆说道。 丽婆婆哪里清醒了,她这样说,是更糊涂了吧。玉风说丽婆婆可能是脑子有问题了,她是信的,这不是让她为难么。她现在的容貌与女王的容貌完全不一样,她现出真容,以后可怎么办。 “婆婆,我母后说的话,我自当遵守,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差这一个月。我还是戴着面纱,请您替我梳妆吧。” 亮师傅是城中有名的化妆师傅,一想到要替女王梳妆打扮,这也是她的人生巅峰时刻,不能错失良机。 “陛下当然是花容月貌,在下只不过是来锦上添采,化妆这是很有必要的。安亲王英俊潇洒,他对女子的妆容很在意,还亲创了‘伤痕妆’,在坊间很是流传,为悦己者容,陛下您今天可得好好妆扮一番。” “哇,亮师傅,安亲王亲创的‘伤痕妆’是怎样的,我们在宫中都不知道,您能不能给我们化一个。”晓令忙不迭说道,女王好一阵子都没发脾气了,大家胆子也大了一点。 安亲王这个风流的家伙,精通女子的妆容,还自创,这都是些什么鬼,还好女王近来又换了个人似的。阳总管掐了一下晓令的胳膊。 晓令大叫。亮师傅笑道:“‘伤痕妆’就是白白嫩嫩妆。也有人说,太白了点儿,也不好看,各人有各好。” 依月说道:“那就麻烦亮师傅,我的样子不能去外边乱说,小心舌头。” 亮师傅打着哈哈,“陛下,我不知替多少人化过妆,有些人丑得都没法看,一经我手,那就是神仙下凡,你听我说过那是谁么?我当然不说。我在这行多少年了,凭的不但是手艺,还有嘴严!” “亮师傅,您看今天这样的天气日子,穿什么好看,就穿什么,化什么好看,就化什么。陛下,您虽然带着面纱,但也是要化妆的。到时候,嗯咳,嗯咳,”阳总管清了一下喉咙。 丽婆婆笑道:“到时候你要时不时地将面纱撩起来,让安亲王看一看,要不然可白弄了。”众人顿时哈哈大笑。 这宫里多久没有这样的笑声了,依月都有些想流泪。她只得同意她们乱来。这位亮师傅当真是化妆大师,打开来她带来的数种胭脂水粉,化妆用品不知繁几,一下就将大家看傻了眼。 她又指使侍女们选衣服,送首饰,递头花,各种各样,宫女们花中蝴蝶一样穿梭不停,兴奋不已。 依月让人去请玉风,她去见安亲王之前想见他一面。 玉风以为依月有些担心安全,说他已经命人在梦河上做了布置,阳总管与丽婆婆也表示国王护卫队护卫也随时准备着。 依月掀开面纱问道:“玉公子,我今天有没有特别好看一点?” 第一百五十四章 相会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玉风听丽婆婆说请了城中着名的亮师傅来化的妆,只为与安亲王相见。亮师傅功力匪浅,这与依月平日妆容大不相同。 依月没有化这样明艳的妆仍是美人,但玉风并没有心动,他只对明姑娘一见倾心。他虽没有像安亲王那样常卧花下,见是见过不少佳人的。 他觉得他的人生里只缺一位互相知心知意的人。他找到了一半的一半,一半的另一半没有找他,掌握在明姑娘手中,只要明姑娘也喜欢他,他的人生就美满。 第一将军是气派武学天才,在玉风心中就像武学前辈,虽然年纪相仿但仍是长辈一样的感觉。现在,他并不勉强自己做任何改变,依将军很美,但并不是他想要的。 “依将军天天都很美,今天好看得不只一点,起码无数点。” 依月还是第一次听玉风说她很美,赞美的话是怎么也听不够的,尤其是心仪的男子夸自己美,那真比吃灵丹还舒服。“你能送花给我么?” “行,依将军喜欢什么花?”只送了两次,以后没再送过,玉风现又听到依月主动要送花,心中有了歉意,不过是一束花,送长辈也是可以送花的。 “你上次送的就很好。” “那花可能没有了。别的花就不行么?”玉风也从孔三省那里听了不少有关花所表示的意思,他没那意思,就不能送有那意思的花。造成别人的困扰,是他的错。 有总比没有好,不论什么花,只要是玉风送的,都能让自己高兴。 “随便,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这样也是不行的,她就要去与安亲王相会了,还在这里与自己聊送花的事。玉风说时候不早了,该出发了。 安亲王来到王宫正后门,那里有一排黑衣人,蒙着脸,只露出眼睛,骑在黑色的马上。一下子,女王就在丽婆婆和宫女们地陪同下出来了。 安亲王也没怎样收拾自己,平时咋样,还是那样。但人长得好,不说穿什么都好看,干干净净就好看,他看起来就是干净清爽。 “丽婆婆也要去么?”安亲王虽疑惑,但还是向前施礼。 丽婆婆笑道:“安亲王,陛下许久没有出宫了,今天是个好日子,你带她走走瞧瞧,玩得尽兴。” 记忆中丽婆婆从未对他笑过,今日这笑容是看走了眼么,没有,还在笑,一直看着他笑。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可以夹死蚊子。 琴深在金宫与丽婆婆玩躲猫猫游戏,从未输过,丽婆婆没被他气死,也是功力深厚之人。她永远的一副夜叉像,安亲王没想到她也有笑的时候。 人生多变化,丽婆婆变了,他变了,女王也变了。 俩人坐在一艘花船的外边甲板上。“陛下想听点什么曲子么?”安亲王低沉的带着磁性的声音问道。 安亲王说话就是好听,小时候多喜欢听他说话。 “不用。”依月原本是个喜欢安静的人,她从来没有单独同男子这样呆在一处,安亲王曾是她心中的白月光。 依月完全不知怎么开口,连动也不知怎么动一下,只得呆坐着,就象坐在那高高的朝堂之上,她心怦怦直跳,汗哗哗直流。 女王果然是假的。 安亲王不用看,他也肯定这不是长明女王。那一副武功高手紧致的健壮的躯体散发出无限活力与气势,煞气很强烈但收得很好,没有任何疾病缠绕的迹象。 长明是有病的。原珍王后曾与他说过,他说他以后总有一天可以给妹妹治好病的。原珍王后不信他,说呼拉宜治都治不好,他怎么能治好呢? 长明煞气很盛,一直都收不拢。丽婆婆总说她可以炼至最高境地,成天给她鼓劲加油。琴深也不知长明到底有没有炼成,但眼前的陛下是炼至最高境地了。 依月是黑九,单打独斗,琴深也可能不是她的对手。箭人计划失败后,他还没有完整的计划,他心底里微微地渴望这是真正的长明,他们终归同船共渡。这些天他像苦修者一样的活着,他回忆,相思,盼望,反思,自责,庆幸,还是失望透顶结局。 天空和大地都是一片朦胧,梦河中的游船特别多,双方都安排了不少船。一阵调皮的风误解风情地吹来,那面纱被吹得紧箍着依月的脸,像是要嵌进她的脸上的肉里。 依月无比讨厌那勒进肉里的感觉,她手忙脚乱的想将面纱拉住,但风就是要来捣蛋。琴深伸过手来扯面纱,依月习惯性地用手一挡,身体往后仰去。琴深随即压了上来,用手将巴在脸上的面纱轻轻扬起,再温柔将它整理好。 那么健康的红润脸蛋,那么红艳艳的嘴唇,那么透着坚定和冷淡的眼神,哪怕是扬起的一刹那,他也看得清清楚楚。 是第一将军依月。把他当白痴耍,琴深气极,在她耳边温柔说道:“长明妹妹,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俩个...” 一掌想将他推开。 依月有些意乱情迷,她面红耳赤,她只有一只手没被压着,伸手想推开琴深。 手随即被琴深一把握住,他的手掌温热,她的手掌火热。 他的灵活的手指在她宽厚的手背上柔柔划动,依月心中颤栗,她手掌全是汗。 安亲王怎么可以这样?他这是早就知道了自己是假的女王了么?他这么戏弄自己,真可恶。可转念一想,他们是订了亲的人,两个人在一起,做点亲密的事--也是不可以的。 “王爷,请你起开。” “我现在全身无力,起不开。” 安亲王仍是不动,船随着波浪起伏,在闲适的春风中惬意摇动。 玉风说过安亲王可能有别的企图。在这里杀了她,不可能,她不是鸡鸭,想吃就杀。可这样比直接杀了还过分。 这是真将她当成真女王呢,还是假女王。安亲王一直是个深不可测的人,别人都知道,她也知道。她全身发热,脑海里一片混乱。但她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 依月凝气,她身体紧绷。 “王爷,你到底想做什么?” “妹妹想做什么,不如我们一起做。” 依月又羞又急,咬牙说道:“你快点起来!” “我说不呢?” 依月汗不断涌出,她全身都湿了,两只湿漉漉的手紧紧绞在一起。他的脸离她的脸只有一指之遥,他的呼吸很均匀,气息吹在她脸上的纱巾上,像是撩人的春风。 第一百五十五章 计划 依月隔着面纱在琴深唇上亲了一下。怀春梦里的男子,终于亲到了,也算一偿夙愿,往事终了了。 安亲王愣了一下,起身将她扶起来。他不会揭穿她的真面目,他要好好策划一个完美的计划。 琴深体贴地替依月整理衣裙。她今天穿的是新绿色百褶裙,仿佛融入这青山绿水之间,脸上华丽的妆容像是明艳春光,骗子都这么下血本的么?骗他也做这样精致的妆扮,他的长明妹妹真的是离开人世了么? 气派和丽婆婆与第一将军设置一个精心的骗局,让他甘心情愿坠入其中,如果真是长明就不会轮到他了。还是气极,这气没法消除,唯有奉陪到底。 “陛下小时候很喜欢来梦河游玩,长大后有没有想过跟别人一起坐船赏景?” “有。” 依月慢慢平抚心情,可怜里边衣服全湿了,她觉得丝丝寒意沁入体内。又不能与安亲王两个人坐到里边去,那样气氛暖昧,比死还难受。只得坚持坐在外边,在春风的肆意吹拂里,她有些发抖。安亲王看在眼里,拿了件披风披在她身上。 “那人是谁?” “哪个那人?” “陛下想与之同船赏景的人。” 那个人是谁?依月刚才就是随口答的,她哪里知道长明女王想和谁来坐船赏景。她自己是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她是全心全意的习武之人,后来就一心一意想着保护好女王,她没有想过来这里游玩。 非得要答一个,那天不是和丽婆婆一起来这里看了么。“丽婆婆。” 安亲王呵呵笑着,“陛下对丽婆婆真是孝顺,要不哪天邀请她来这里,我们一起在船上饮酒奏乐。丽婆婆现在好像改变了很多,她长年不出门,春天都快过了,不出来欣赏,真是有负春光。” 这倒是个好主意,上次丽婆婆出来多欢喜,心情好了说不定记性也会好起来。 “我回去与丽婆婆说说,王爷真的愿意丽婆婆一起来么?” “当然,到时候,我们还可以玩游戏,我可喜欢与丽婆婆玩游戏了。” 安亲王随意问长明女王小时候的事,依月一点也记不起来。她小的时候忙得很,哪里还无聊去记女王小时候的事。 玉风要她试探安亲王倒底有何居心,可她哪里能从安亲王那里打探到什么,她现在自身难保。 依月无心看风景。船离岸很近的行驶,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岸边的在风中舞动的垂柳,无人在意的野花,专心致志忙碌的蜻蜓。 还有,一座在朦胧中也显眼的船屋。 这些都在眼前晃过,视若无睹。 船屋的窗户边上,一位美人,正在凭栏远眺。 随便瞥了一眼,再绷紧纱巾,仔细凝视,是长明女王! 依月全身毛孔瞬间收缩。她看到了女王,这是安亲王今天约她来的主要目的么? 她曾经念念不忘的琴深,确实是心怀不轨。他早就知道她不是真的女王,可还是配合她演出成亲的戏。他所图者,无非国王位而己,只是不知他的具体计划是什么。 原来女王在他手上!这场约会就是要她来亲眼看到,然后怎样? 冷静。沉着冷静。 “姑娘,外边风很大,快将窗户关好吧。”温和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母亲。 窗户并没有被关上,美人远眺的目光正停留在安亲王的身上。琴音没想在这个时候看见他与一位戴着着面纱的女子同船相依看风景。 只是短暂停留,迅速撤回目光,将窗户关好。琴音知道他身旁有许多女子,她没亲眼见到就不算,见到了不见也不算。 “怎么啦?”长明女王的声音。 窗户紧闭,不再打开。 怎么啦?女王就在这里,她看到了她。她这副打扮,和安亲王订婚的事帝国人尽皆知,她应知道是她依月。她如果被拘禁在这里,为什么连一点暗示也不给?她为什么不回金宫,她是被安亲王软禁在这里么? 琴深没有听到后面的“怎么啦”,他看到琴音看到了他与别的女子在一起时的伤心,琴音是他喜欢的人,他所剩不多的真心里,还是有些在她身上。 他并不想让她看到这一切,船靠着岸边行驶,是因为今天风很大,船夫事先就说了。他没想过琴音会见到这一切,他说过他订了亲,没说过他们不再来往。他喜欢她,需要她,她是他的慰藉。 陛下定是有苦衷,安亲王定是耍阴谋。他这么能装,她也不能输,比试才开始,看谁装到最后。不能打草惊蛇,她要快回去与玉风和丽婆婆商量。 “王爷,我有些头晕,想回去了。” “陛下可能近来坐船坐得少,难免头晕。回去后好好休息,很快就没事的。”琴深也并不勉强。 依月回宫后,立即派人去请玉风。 玉风除了在国师府帮忙外,还得了一个真正的差事:谈判团副团长。 那日呼拉灵进宫与女王说起她公公福侍郎生病了,她愿意代替。 “陛下,我公公他身体虚弱,又从没与驭兽帝国的人接触过,帝国内说起来,驭兽帝国的人都像禽兽一样,他都吓着了。我想不如让我去,我也是呼拉王室的人,是陛下的姑姑,又是空空大陆最大商贸中心的西市侍长,我去也合乎情理,陛下以为如何?” 依月没想到呼拉灵有这胆量,愿主动担任谈判团团长,她心里也不知谁去合适。当日在议事殿问起,下边一听驭兽帝国就议论纷纷,但没有人主动要求去。只得自己说了福侍郎,没想到那家伙还吓病了。依月当然同意。 呼拉灵想得很周到,“陛下,驭兽帝国的人好战,我想也要找个功夫高又懂商贸的人来压阵,其实神卫将军最合适,但他去做副团长,委屈他了。不如请玉三公子,他家里世代经商,在整个大陆都是妇孺皆知。陛下您与他说说可好?” 依月与玉风一说,玉风就同意了。他也清楚驭兽帝国的商贸谈判团来得真不是时候。呼拉灵一个女子有这样的胆气,他又有什么好退缩的呢? 呼拉灵心思缜密,做事讲计划。她自己拟出多份草稿,还抄发给玉风。一有想法,主动来找他,两人商讨,及时更改,非常令玉风信服。 谈判框架细节两人均已商讨完毕,谈判团成员呼拉灵也有自己的考量,玉风忙于找女王,只要呼拉灵提出的人选,他都同意。 最后就是安保问题,两国常年交战,这二十年来鲜少打交道。既要提防他来有不测目的,也要担心自己这方会有意外发生。 两人一致认为,此事一定要找神卫将军亲自负责。 第一百五十六章 玉见 呼拉灵自己去找金至商量,金至并未推辞,他说这事就是他的本职,届时一定保护驭兽帝国商贸谈判团的每一个成员安全。他很快会向她提供详细的安保计划。 “灵姑姑,请问我们国家谈判团里有没有翻译?” 呼拉灵笑道:“哎哟,多谢神卫将军提醒,我是懂的,可玉三公子不懂。我光想着自己了,也没想着玉公子,此外,其他的人我看大多也是不懂。这事我得去问问玉公子,要不要再多请个专门的翻译。” “灵姑姑,我这里有一人选。他本人是有许多疑点,但有一点是很肯定的,他对驭兽帝国很是了解,我让他找您,您考虑考虑。” 呼拉灵与玉风说起翻译的事,玉风觉得自己是要一个。“灵姑姑,也不能老是麻烦您来给我讲解,有一个专门的翻译,不是很方便么?” “我是想着省点钱,我能多做一点是一点。现在国库里真是没多少钱。我找人批款子,他们都说不是故意为难我,确实只能批那么多。” 这么一说,玉风不干了。他向来是有派头的人,出门在外,相对来说算是节衣缩食,他没拿朝中半分俸禄,成天里忙忙碌碌,请个翻译还不行。 “灵姑姑,我这所谓副团长也是有俸禄的吧。” “有的有的,不过也不算多。” “那我的俸禄就不要了,拿来请个翻译,足够吧。” “翻译可是专业人才,薪资不低。但也试试吧,看人家愿不愿意。神卫将军推荐一位玉见公子,要不你看看。” 一个翻译都比这副团长拿的钱多,玉风扇子敲一敲,“灵姑姑,您是不是当我傻呀。” 呼拉灵仍是笑眯眯,“玉公子,不是你傻,是你忧国忧民不计较。请你帮帮忙,就当是帮陛下的忙,国库真的不充盈。” 这副笑模样与三姐夫好像。好在玉风对玉见很是满意,同属玉山府人,又是同姓玉,又是同样单字,又是那样的干脆,简直完美。 斗鸡也完美。铁三山的鸡全败,就他一人场场胜。他的鸡就是在玉风那些淘汰鸡里买的,随便挑一只,经他手,就场场胜。 玉见公子的名声很快就传遍了梦叶城斗鸡界。 霞姑也震惊,她特地喂了药再去斗,双双给斗死了。那一场堪称斗鸡界最经典之赛,全场下注下疯了,金涛派了大队人马在外边守着,直到鸡叫三遍才散场。 霞姑悄悄对玉风说道:“玉三公子,这个玉见绝对是驭兽帝国的超级驭兽师,说不定是驭巨型公鸡战兽的。您千万要小心他,他的来历仅凭他说的,我看他来意不纯。” 玉风对霞姑很信任。他自己也觉玉见与这里的人格格不入,虽说高手异于常人,但并不异于环境,玉见的气场与周围的一切都不相恰。 玉见这样的高人很合他意。强大的敌人在不是敌人之前,人人都有可能仰慕他的强大。玉风想他是金至推荐的,就去找金至问一问,是否知道他的更多情况。 金至近来被女王屡屡召见,有时还派阳总管来请他,但次次都有崔赢基。崔侍郎他议事殿不大讲话,一到破万卷书房就有许多话说。别人一说他就要反对,好在,别人再反对他,他也不多说。可他就是一开始就要反对。 国师也在,被他反对得眼睛都不眨了,只是瞪他。金至次次想要问女王,崔侍郎次次有好多话说,说到女王都打吹欠,明显的打哈欠,纱巾都吹起来了。 最后金至当着他们两人的面问,“陛下,我有一件事想请您那天身边的明护卫帮忙,不知道我可不可以与明护卫谈谈?” “要不让丽婆婆帮帮你吧。明护卫哪比得上丽婆婆。”依月并不擅于撒谎,这是实话。 玉风要依月实在不会说就以三字诀“不知道”打发。拥有古老的神秘力量的三字诀还是不轻易用的好,力量太大,用多了,会让别人以为是个白痴。 明护卫是个要嫁人的人了,自己何苦还去打扰别人。问完又是这样想,过了又还是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玉见天天都要来府衙找金至,不是问翻译之事,就是问马铃英那张弓的故事。引得金涛大吃飞醋,他又不管别人脸色如何,仍是自在得很。 终于向呼拉灵推荐玉见,他也就有了新的去处,听说在玉玲珑的斗鸡场声名鹊起,很好,反正他离开了就很好。 这下府衙看起来顺眼多了,要不多一座冰山在那里,金涛又鼻孔冒烟,金至心中本就平静不下来,烦得都要掉头发了。 女王亲也订了,谈判团的事,毛遂自荐的呼拉灵不知好过多少男子。休息日总算有时间去阳山了,金至先是围着相思树看了一遍。又去拜见熠国王夫妇,那里是他对明姑娘表明心迹的地方。霞姑倒是有心,还是天天来这里看望她心中的家人。 他答应帮忙找张素丽的事也没点线索,就只有丽婆婆给的那个大拇指让他有所怀疑,可没半点其它的证据,他也不能就此就认定丽婆婆。 他还是从相思树的右边直上山去那片茅草地,直往上走,再往上走,这应是顶了吧。山顶仍是片茅草地。 他看到一个坑,那里可能是发生了塌方。但这是山顶,又不是山边怎么会发生塌方,难道下边是空的,有山洞? 他拄了根棍子,春天时不时地下雨,春雨贵如油,这里边也没盛油,水流哪里去了? 他找到了一条缝隙,水都流到下边去了么?这条缝也挺大的,那只鸟的翅膀收起来也是可以进去的,难道,那只蓝鸣鸟就藏身在这缝隙之下? 他用棍子进去试探,棍子长度不够,这附近也没有什么长树枝,要不要找根绳索来去探探?他趴下去看,里头黑乎乎又阴森森。起身看外边,天空黑压压,不会又要下雨了,他又想着下次准备好再来。 他反正就想找点让自己不再想明姑娘的事,这片茅草地就当做他的修身之所,有事没事来一趟。 他才下山,就看到慕光大法师在路口和金小牛站在一起,是等他么?慕光大法师是帝国百姓心中与神灵齐名的人。他们平日里也没什么来往,当然慕光河堤的修缮是要永远地感谢慕光法师。 第一百五十七章 画像 慕光大法师对神卫将军很感激。神灵也是讲回报的,要不那么多信男信女都得带钱带物地去拜,没拜的神灵可没空搭理,当然拜了都可能没空管。慕光很懂这个道理,他也是做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才来找金至。 “慕光法师,您又想修河堤了么?” “做善事永无止境,在下也一直在关注梦河沿岸的河堤情况,有些地方自己修缮,也来找我问询,我都会尽绵薄之力。我心中有件事,想来想去还是找神卫将军说说为好,但我去过府衙几次,都没有见到您,也不好再去打扰,今日恰好碰上,要不说几句?” 看样子倒不像是来求捐,“请说。” “光明神无处不在,要不还是找个地方说说。” 慕光大法师能有什么机密事对他说呢。“那,马车上说。” 慕光从怀中掏出一张卷好的纸给金至。 金至打开一看,画是画得栩栩如生,但这画的是鬼呢,还是一个丑陋的人?脸上长满了奇形怪状的包,整个身体安静地裹在一袭披风里,那棕黑色的披风上的金丝缠边,金丝图形也画得一丝不苟。 应是个人。画像上的鬼,不都是张牙舞爪,凶神恶煞般,穿得倒是平常。没见过穿这种披风的鬼,这披风怎么越看越熟悉呢? 他用手将脸遮住,这不就是玉见公子的婆婆,原来她拼命遮住脸,是因为脸上长了这些包。可怜的人,长成这副模样,不知受了多少冷言冷语。之前觉得他们怪异,原来自己只不过是管中窥豹,只见一斑。 “法师,您给我看这个,是为什么?” 慕光法师那永是端庄详和的脸上也现出了痛苦的神色。 “神卫将军,我心里这阵子一直在受这件事的煎熬。光明神也不会原谅我,我不奢求神灵原谅,但求心安。” “我前阵子去金宫给陛下驱邪,她说她亲眼见到鬼了,还命人画了这张像,说这就是她看到的女鬼。陛下是一国之君,我想光明神定会保佑她,怎么会有鬼去缠着她呢?” “我一看这画像,这也不像是鬼啊,是个人,是吧,可能脸上是陛下想像出来的一些肮脏的东西。我在给陛下驱邪时,她喃喃自语,不断地说‘我杀了她,杀了她’。她是国君,下令杀了有违律令的人,这不是很常见的事么?” “我原本应将这张画像当场烧了的,可我听到陛下说她杀了人,她这样的心里不安,还怀疑自己看到了鬼。我想这是她杀了不该杀的人,心中无法面对,她的心魔幻化出了鬼。我就将画像悄悄藏了起来。” “我是侍奉神灵的人,神灵慈悲,爱惜万物,众生平等。陛下错杀了人,这件事,我不能再隐瞒下去,我想只能与金至将军说。这些天我在神庙内都呆不下去,我亵渎了神灵,必须一吐为快。” “这个画像中的人也许就是陛下杀了的人,倘能找到她的家人,我愿意提供帮助。陛下犯下的错,我也不知如何处理,就将难题交给神卫将军了。将军查案,也要讲证据,但愿只是陛下头脑发昏,胡乱言语罢了。光明神永在!” 慕光将如此秘密之事告知他,他也是想让自己摆脱心灵的折磨。金至说道:“法师,此人还活着,我像是见过,可能陛下也见过,吓到了。大概真的只是陛下头脑发昏,胡乱言语罢了。我会找到这个人,与她谈谈,法师无需自责。” “神卫将军见过这个人?她还活着,真好。陛下精神异常,我总觉这不是国之祥兆。活着就好,那真是陛下吓坏了。神卫将军,谢谢!” 金至那么说也只是安慰慕光而已,那位婆婆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她一个玉山府边界的人,怎么会和女王有联系呢?女王怎么会以为杀了她呢?或者女王想像中的鬼为什么会是她呢? 慕光将那画像给了金至。她全身除了脸,最显眼的就是那披风,真容金至并没有真看到过。披风上那闪闪发光的金线绣的图形,这也应是有代表意义的吧,找神赐将军问问看。 他原本就要去找这位婆婆谈谈驭见昭的事。因为她跟自己说过,有人要在金玉帝国境内杀了驭见昭。金至将此话当真,做了最高级别的防范。 驭见昭已经率团从东平府起程前往梦叶城。金至也提醒所有经过境内的各府要保护好这位五王子。 不过接到回信,那位五王子没一点儿危机感,一路游山玩水过来,也不赶时间。目前各府也没感觉到有什么危险,就是安排一大帮人陪他到处看。他年少轻狂,总是嫌人多烦他,还说吉人自有天相,何必庸人自扰。 梦叶城中的安保,金涛安排了一个小分队,以他为首,重点保护驭见昭。还在城中加强了对外来人员的盘查,驱赶,金涛说他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已经是万事俱备,只等他来。 金至也抽了王宫护卫队的一部分,袁守望直接负责,重点搜罗和探听针对驭兽帝国人的一些行为。袁守望到目前为止,说是没一点儿动静。城中民众倒是有些谈驭兽帝国人而变色,哪里还想着去招惹他们。 “将军,您说的那个有人要杀五王子的情报提供人可不可靠?将军,有些人就喜欢夸大其词,好让自己的情报卖个高价钱,您说一下那提供人,我去打听他可不可靠,决不做为难他的事。” 袁守望也知道此事重大,他和他的属下在城中费力搜罗,一根鸡毛都没得到,连那只所谓的蓝啼鸟也没再见到。这也太瞧不起他了,他们可是专业的密探。这样结果只能说明一件事,将军的情报是假的。 “人家不要钱,主动提醒。我觉得她没必要说谎。” 金至也考虑过那位古怪婆婆说的真假,但她完全没必要跟他说一个假情报。即使她没说,驭见昭的安保也是个大问题。 “将军,您就应问他一个清楚,这个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情报,很可能就是内部情报,他知道那个要杀驭见昭的人是谁。” 袁守望办事金至是信得过的,他分析的也是很有道理。金至自己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第一百五十八章 琴音 金涛也跟袁守望一样的看法。自从辛奴人的事情之后,金涛将大神庙附近干脆搜了个底朝天,除了那十五个人之后,就没有搜到其它任何辛奴人或者驭兽帝国其它地方的人。 也有收获,搜到了九个脖子后印着“炬”字的假法师也在那些废弃的神庙里住着,不用打就招供了十个人出来,他们之前在大神庙附近以法师身份窃取财物。 他们原本就是贼人,后来投靠呼拉炬,也是在这一带行窃。呼拉炬有事时就去帮忙,平日还是住在这里,大神庙算是他们的地盘。呼拉炬死后,还是从事老本行,这次被金涛给一锅端。 金涛说道:“将军,说驭兽帝国人事情的我就只知道玉见。我是天天派人跟着他,他住在稀客来,除了在这阳山上上下下的,现在就玩斗鸡,其它也没什么可疑的。您那个情报提供人是不是个可靠的人,我们都没打听到半点风声。” 金至让金涛去打听那天与玉见在一起的婆婆。在稀客来没有见到玉见的婆婆,金至说可能是与琵琶美人琴音住在一起,要金涛先去打听好地方,他自己再去找她问个明白。她主动向他提供如此重要的情报,他也应自己亲自去问她。 一听金涛要去见那天见过的琴音,马铃英很是积极,说她也要去看看琴音,因为她觉得金至那天看琴音的时候看得格外认真。 虽说自己得不到金至的青睐,但她觉得金涛也很优秀,深合她意。金夫人还问她家中有没有姐妹,玩得好的朋友,可以介绍给她,她再请来家中玩。 马铃英明白金夫人的意思,但城中就有现成的,她去打听好了,再让金夫人去看看,这样也算是报答金至的成人之美。 金涛与马铃英去忘忧乐坊,在路上碰到玉风。 “涛将军,金至将军在家还是在府衙?” “将军去阳山了,玉公子有什么事么?” 玉风看到涛将军满面春风,这毫无疑问是身旁的标致女子的缘故。他笑说没什么事就去孔三省那里看花。 今日依月与安亲王相会,春日凝妆却让自己先去看,他并非不解风情之人,只是对依将军真是当成武学前辈一样的看待。 买花送给女子是很容易引起误会的,可他已经答应了依月,会送花给她。 玉风在马上,心中有些踌躇,送什么花都好象有些不对劲。看到不远处有一串串红艳艳的东西,看起来心情就很好,那不是花是糖葫芦。 不如买些糖葫芦吧,那样一串串,看起来像花,实际上又能吃,岂不更好。 “大伯,您这糖葫芦怎么卖?” “一个铜币一串。” “这些全要了。” 依伍黑瘦的脸上难得地露出笑意。虽说家中现在也算富裕,但坐吃山空,两座大宅子就耗掉了女儿九成的补偿金。儿子孙子一大家子,还是要卖糖葫芦。头次看到客人一次性将他的糖葫芦买光,心中自是喜不自胜。 “公子,您以后要是想大批量买糖葫芦,那就来东市后面的旧金水巷找‘阳阳糖葫芦’。”玉风笑说好,拿着走,依伍仍很热情地喊着:“就在李百万巷后边的后边。” 玉风想找孔三省包装一下,包装得像花一样。 孔三省大呼玉风有新意,“玉公子,您这想法太妙了。只是您这样的爱花人都不来光顾我的生意,我这花花世界得改称花花小店了。” “瞎说,我看你那垄蔷薇都卖光了。哪些佳人能让心上人这么破费,真让人嫉妒。” 他也想天天送花给明姑娘,可没机会送啊,愁死个人。 孔三省添了细长的开着小黄花的藤草在其中,整个一大束糖葫芦花中有红有黄有绿,色彩鲜艳,明媚如春。 又是租了马车专门送到破万卷书房。还没请人去通报,晓彩就等在那里,像是知道他要送花来一样。 “玉公子,可把您盼来了。我们都急死了,成管家也派人到处在找您,说您要去买花,我就在这里等,已经派人去花花世界了。” 今天初次相会,哪有他什么事呢?难道就被安亲王当场戳破了? “陛下她回来了么?” “早就回来了,一回来就急着找您,遍地儿寻。陛下都好一阵子不着急了,我们以为她今天又要发脾气,还好,她只是在那里生闷气。哦,也不是说好,就是她自己急坏了,我们也不知为什么?” 玉风还是在破万卷书房等着,依月一进来就让人全都下去。 “玉公子,我看到陛下了。”依月激动得手都发抖,她在玉风面前还是很放松自己。 “在哪里?”玉风立即问道。 “就在梦河边上的一座船屋里。” 这个啊,玉风差一点就要欣喜若狂。 “依将军,我都没有告诉你,忘忧乐坊有位弹琵琶的美人,她长得是有几分像明姑娘,就住在梦河边上的一座船屋里。飘飘公主的侍女霞姑说她就像是她的亲人一样,天天都去那里看她,她叫琴音。” 神质久久回不来,依月的心跌宕起伏的幅度太大,还在一定范围内来回跳动,一下子平息不下来。“这,这,怎么以前从没提起过。” “咱们也没说起这些。你今日与安亲王相会,感觉还好吧?”玉风小心问道。 “你也见过那个琴音吗?要不带我也去见见她。”依月仍是不死心。 “好啊,今晚上就可以去粉杏楼见她。那个,安亲王他有没有说什么?”玉风也还是要问个清楚。 依月扯掉纱巾,苦恼地看着玉风,“玉公子,我本来就是不会说话的人,安亲王多会说话,我看不如你男扮女妆去,演陛下都比我演得好。我紧张得要命,我...” 依月呜呜地哭着,压抑住声音,豆大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似地流着。她从来都没有大声哭过,她一直是个能忍的人,现在她快忍不下去了。 安亲王是个强大的对手,依将军玩心计还真没入门。 玉风不停给她擦泪,她的泪流也流不完。玉风将手帕拧成麻花,“依将军,快拿碗来,你看,你的泪水都可以打碗现成的汤了,省盐省油,估计也美味可口,你要不要喝一口。” 依月看着那拧出来的泪水,还真像雨线一样,噗嗤笑了。 玉风真好,这个可以让她笑的男子,她也配不上他,她只不过是一个顽强的洗衣女工和一个老实巴交的卖糖葫芦的夫妻的女儿。眼泪又开始流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要断 明姑娘没找到,依将军心理上快要崩溃了。 琴音是忘忧乐坊的,那是琴深的地盘,他是故意让依月看到琴音的么?他是早就知道假女王了,可还是愿意演这一出,他是想成亲后杀了女王,然后就自己成为国王。 都是猜想,玉风自己也心力交瘁,那就与依将军出去放松一下,顺便也让她见见那位琴音。 晚上粉杏楼的客人不怎么多,一打听,说是琵琶美人生病了,不来。 “玉公子,我们要不去那船屋看看吧。”依月小哥装出来,没见到琴音,心中的疑虑并没有彻底打消。 “现在风很大,看样子快要下雨了,还过江去看她,没必要。明日再去吧,那真是琴音,霞姑天天都去看她,错不了。明日也休息,早上,我就来接你,去那船屋看她。” 事情再急也没用,玉风不知安亲王真意,也猜不透其中原因,慢慢来。 金夫人倒是有些着急了,儿子真要娶一个乐伎,她可能也拦不住。 金涛送马铃英回去,说是没见到琴音,得知她住在河边的一处船屋,明日再一起去见她就是。 “琴音是谁?”金夫人见他们两个一直说琴音琴音的。 马铃英在金夫人耳边说道:“夫人,上次金至哥哥盯着她看,看了好久,我本想今天去打听一下她的一些情况,听说她生病了,不在粉杏楼弹,也不在忘忧乐坊。” 金夫人两眼发光,“琴音就是粉杏楼的那个琵琶美人么?” “是的,她原本是忘忧乐坊的人。”马铃英又觉这么说琴音不好,一个乐伎可能会让金夫人不以为然,强调:“她长得可好看了,就像草原上最美的翠翠花。” 当初神赐将军还向她打过小报告,儿子说得没事人一样,她也没当回事,没想还真有事。“琴音住在哪里?” “说是梦河边上的一座船屋,那里就她一座房子,船往东行,就能看到,要不夫人,我们明日一起去。”马铃英见金夫人很感兴趣,她也有兴趣,两个一起去更好,金夫人若是喜欢,那事情就好办了。 金涛就说明日来接她们去,金至也不会怀疑。他天天都来金家,俨然是金家的孝顺女婿。金涛父母都已经向金夫人说过要向马铃英提亲,金夫人也向马家写信了。 金夫人对儿子迷恋一个乐伎,心中还是不满的。他与她认真地说过,那个女子叫“依月”,她信以为真,可她打听了一阵子,八卦中心照耀的范围内都没有这个待字闺中的女子,琴音倒是活生生的存在,她还真要去会一会。 琴音关了窗户后就一直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怎么啦?”长明问道。 霞姑摸了摸她的额头,不发烧了。一摸手,冰冷。 “姑娘,外边风大,这天气,阴阴暗暗的,可能会下大雨。羊鼓,给姑娘找件披风披上。” 长明将自己身上的披风给琴音披好。“琴姑娘,你才刚好点,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好其他人。” 琴音突地抬头,“婆婆,原姑姑,羊鼓羊钟,我怀孕的事,不能去外边对别人说,任何人都不能说。我在想,我是不是要搬家才好。” “这倒是要认真考虑的问题。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这地方大家都知道,肚子大了,遮不住了,外边的飞短流长涌来,真是承受不起。不如我去给你找处房子,再请两个可靠的男仆看着,我天天都会来。婆婆看这样行不行?” 霞姑本就不赞成琴音还呆在这里。她与长明私下说过,别看琴音现在欢喜,到时众口铄金,将她骂得体无完肤,她再坚强都会被口水淹死。 长明见琴音好得差不多了,她自己要想好彻底也不是一下子的事,但她还是要离开这里了。她原本是想着今晚上说好,明天大清早就走,在驭见明来之前就走。 霞姑并不清楚琴音对琴深的感情,长明也觉自己根本改变不了琴音的主意。她旁敲侧击过,琴音说她就是离不开琴深,现在突然又愿考虑这件事,那就等她定好主意就行。 “琴姑娘,霞姑是很有经验的人,她说的也很实际,你要是想好了,就定下来。原姑姑帮帮忙,找好地方,以后也请原姑姑多多照看琴姑娘。” “那就麻烦原姑姑帮忙找处僻静地方。”琴音像是下定了主意。 “姑娘能想清楚就最好。我这就去找房子,姑娘还是好好休息,不要随便吹风,这天气很容易生病的。” 自从玉树负责看着不山飘飘公主以来,霞姑觉得公主的事可以放一边了。她现在虽说也答应帮玉风找那个与琴音长得相似的人,但她对琴音更有兴趣,在她心中,琴音就是她那失散多年的侄女的女儿。有了亲人,张素丽都可以不管了。 霞姑走后,长明像个老母亲一样,哄着琴音上床休息,自己回房整理东西。 她没什么东西好整理的,没带来什么,也没什么带走,大概只能带走对琴音的愧意。琴音真是将她当成婆婆,两个小丫头也是天天婆婆的叫不离口,但她并不能因此而停留在这里,她终归是不属于这里。 长明想了想,还是去租了一艘船,让他明天大清早就在这里等她。 天气不好,天色暗得早,小丫头们说早点吃完饭,早点睡觉,正合长明意。琴音脸上没有笑意,也还是尽量多吃些。她吃得很慢,一点东西在嘴里嚼来嚼去,就是不下咽。长明很快吃完,想等她吃完了与她说,她明天就走的事。 欢快的敲门声响起,琴音脸上倏地现出笑容,她立即站起,随即又坐下。羊鼓羊钟两个征征看着长明。 看样子是琴深来了。 “音音,是我。”琴深迷人的声音又来蛊惑人。 琴音又站起来,走到门后边说道:“琴深哥哥,你回去罢,以后不要来了。” “说话要当面对我说,怎么能这样隔着门说话呢。音音,外边快下雨了,让我进来。”琴深在门那边柔声说道。 琴音打开门,又关上,“外边没下雨,你骗人,你骗人,你...”琴音背靠着门,大声哭起来。 “音音,我没骗你,我说快下雨了,又没说下雨了。你好好想想,我们相识以来,我骗过你没有?”琴深并没有着急,和风细雨地说着。 第一百六十章 不断 说骗又没骗,说是你情我愿,可这是不对等的你情我愿,琴音就是深陷进去,还至死不渝。长明去扶着琴音,想将她牵回房间,琴音却纹丝不动。 她被琴深迷得死死的,外人又能怎样? “音音,我有许多话对你说,你就没什么话对我说么?我答应了给婆婆治病的,你不让我进来,那我就在外边弹么?外边也没个凳子,要不,你让羊鼓给我递一张凳子出来,哦,一张不行,得两张,还有一张拿来放琴,好不好?” 琴深并没有坚持要琴音开门,反而说起要给自己治病。长明一下子顾不上琴音了,真能治好她么,要是治好了她,她被识破了,会被琴深抛尸么? “你真是来给婆婆治病的么?”琴音停止了哭泣,靠着门,扭着身子。 长明一看是要开门了,她低声对羊鼓说道:“我去下边导气,不用叫我上来。” 长明噔噔噔噔跑下去。坐不是,站不是,她只能死呆在这里,明早等琴深走后再走,可如果驭见明来了呢?不会的,不会,琴深肯定老早就走了,免得被人看到。他现在不是跟自己订亲了么,怎么着,也得顾一下颜面。 “呼...”深呼吸,没事的,没事的。琴深也许就是哄哄琴音,她这病也不知怎么得的,也不知怎么治,见惯大风大浪的两位婆婆都治不好她,琴深应也是治不好。 “音音,脸色怎么这么不好呢?都不需要化‘伤痕妆’了,你这就是‘伤痕累累妆’。是吃不下东西么?” “我怎么会吃不下,我不正在吃着嘛,你吃了没有,要不要一起吃。” 两人见面嘘寒问暖,很快又是欢声笑语。 羊鼓在敲门,长明生怕琴深听出她的声音,她只得压低嗓子说道:“今晚上别来找我,我要好好准备治病。姑娘问起,就说我在这里导气就可以了。” 羊鼓羊钟两人也是挺识相地呆在下边。长明在这窄小的空间里煮着,现在是小火焖。 两个人是有许多话讲,快焖糊了也没有要给她治病的意思。 人家就是个借口,她还当真了,急得浑身冒汗,衣服都湿了,还是洗洗睡吧。这气也天天提啊凝啊散啊的,也没见消一个包。 长明拿出衣物,想着去弄好洗漱,就早睡。 一道亮白闪电在窗户闪现,轰隆隆的雷声在头顶炸开,将她吓得手中衣物散落在地,忙将窗户关好。顷刻间,大雨就倾倒在河面上,犹如千军万马疾驰而来。长明捂着胸口,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婆婆,王爷说,雨渐渐会小的,您先做好准备,听到他的琴声响起,您就跟随音律导气就是。”羊鼓站在门外边跟她说着,见她没反应,“婆婆,刚才打雷您没吓到吧。” 长明连连点头,“我很好,没吓到。” 这是今年春天的最后一次雷声么,春雷惊百虫,虫子们有没有醒,她不知道,她倒是被惊醒了。春天过了,夏天就会来到。四月快来了,她曾经最担心的夏乐节大挑战,如果有人要挑战的话,那四月就要报名了。 一想到大挑战,她竟也心平气和,她不会烦躁得发疯了。既是有人挑战,那就有输赢,谁都不喜欢输,但没有人能永远赢,也没有永远赢的家族。她所能做的只能是面对,哪怕是输,也只能面对。 她是个倾尽帝国最好资源来修炼气派功夫,也修不到最高境地的平凡人。如此平凡,现在出去,外边的人见到她的真容都会吓得逃跑,这样不招人喜欢的自己,一定要自己喜欢自己,喜欢平凡的自己。可以不喜欢别人,可以别人不喜欢,必须自己喜欢自己,就像需要空气一样的需要喜欢自己。 长明打坐先提气,提着提着,怎么就想到了夏乐节大挑战呢。打起精神,真能治好,当然是求之不得。 萧萧琴声飘来,像是远在天边。她将能提到的煞气全部聚到心脏再缓缓流经全身。煞气流速跟随着音律,在身体里自由自在的轻松流动。 悠悠琴声缭绕着屋子,像暮鼓晨钟四面八方荡来,将她压迫在其中。那些煞气在她的身体里受到排挤,不再轻松自如流动,而是到处乱窜。 滔滔琴声滚滚而来,霎那间她整个人就像被漫天洪水包围。她根本来不及逃脱,她就要窒息,体内的煞气停滞在她的脖子以上的头颅里,不能回流到体内。它们浩浩荡荡,不停涌动,寻找突破口。 她失去了知觉,不能控制自己的躯体,只听见“嘭”的一声,那些煞气喷涌而出,将她的身体反向从窗子喷了出去。 琴声又回到那遥不可及的天边,在历经喧嚣浮华之后,消失在无人的远方。 琴音清早就来找婆婆,她也知道自己应与琴深保持距离,可她做不到,也不想做到,能见一面是一面,见面就好。 “婆婆,婆婆。”琴音容光焕发地轻声喊着。 没有回应。 “婆婆,婆婆。”琴音还是沉浸在昨夜的甜蜜之中,声音也那样的轻柔。 羊鼓过来,推开门,大声喊道:“婆婆。” 里边没人。 昨夜大雨,今早却朝日初升。清晨的红色阳光似乎还带着昨夜的雨气,湿软地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墙壁上布满了大片血印,地面上,暗红的斑斑血迹到处都是。 两个人都张大嘴吓呆了。 羊钟过来,一见大叫,三个人都大叫起来。叫完了,大眼瞪大眼。 “婆婆哪里去了?”羊钟问,两人一齐摇头。 三个人大声喊着“婆婆”,没有回应。三人挤在小窗户那里,看着薄雾笼罩的河面上,生机勃勃的晨光慷慨无私地倾洒下来,小鱼儿在水中无拘无束地游着,几片掉在河中的叶子随波逐流,岸边苗条的水草随着水波游动。 三人将船屋找遍了,不见婆婆。羊鼓在外边喊着,喉咙都喊哑了,没有应答。 “羊鼓,婆婆到哪里去了?”驭见明来了,见到羊鼓在喊。 “驭大哥,婆婆不见了。”羊鼓哭起来。 驭见明第一次到他婆婆的房间,里边到处是凝固的血,没有打斗的痕迹。被子上虽有点点血迹,但铺得整整齐齐。有衣物掉在地上,没有撕裂,只有血迹。窗户开着,清风徐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真断 驭见明盯着三个还在哭哭啼啼的女子,想她们若是真为难婆婆,也不会等到现在才下手。再说她们三个都是弱不禁风的,婆婆好歹也是有点功夫的人,对付她们还是绰绰有余。窗户明显是撞坏的,婆婆有可能被别人从门口一掌就打得吐血,然后破窗而出。 他站在窗前看,窗前流水,春风不改旧时波。昨夜的咆哮已成过去,水光潋滟,在晨光中从容地流向前方。 “昨晚有谁来过?”驭见明冰冷的声音利刃一样扫过她们三人。 二个小丫头见他那副能吓死人的样子,撇着嘴都不敢说话。琴声虽说也很怕他,还是答道:“昨夜只有琴深哥哥来过,他一直和我在一起,见都没见过婆婆。” “他半夜就不会离开你去找婆婆么?”驭见明是很直接的想,既然只有一个人来过,那一定是这个唯一的人伤了婆婆。 “驭大哥,你可不能这么说。琴深哥哥是来给婆婆治病的,他在上边弹琴,说要婆婆顺着琴声导气。婆婆说她就在下边导气,谁也不要去打扰她。哪知今早起来就不见她,琴声哥哥从头至尾一直都跟我在一起。你不要诬赖好人。” 琴音气愤得很,驭见明居然怀疑她的琴声哥哥,人家昨天特地来给婆婆治病。 “那人给婆婆治什么病?” “就是治婆婆脸上的包,琴声哥哥说婆婆脸上的包是什么气包,导气不顺才有的,气顺了就好了。” “那个琴声是什么人?” 驭见明虽天天来这里,但他每次都只问婆婆情况怎样,虽说长明每次都不理他,但他也是要看到她的身影才离去,他对别的从不多问。 还有不知琴深哥哥的人,琴音原本是要好好介绍一番的,但安亲王与女王订亲的事情举国皆知,可昨晚又在她这里过夜,她现在才知不应将琴深的名字说出来的,这样会给他带去麻烦。 琴音吞吞吐吐的不愿多说,“反正他绝对不会伤害婆婆。驭大哥,婆婆不见了,我们也很难过,可我不会去报官府的,随便你怎么办。” 琴音现在觉得事情不妙了,婆婆丢了,这样交涉下去,会将琴深牵涉进来。她不愿意伤害琴深半分,她不再与驭见明说话,回到自己房间,想想怎么办才好。 驭见明问了两个小丫头,羊鼓说道:“昨晚婆婆说不要去找她,她要好好导气治病,我就只通知她做准备,然后一直没去找她。” “琴深那个人是谁?” 羊钟哭道:“驭大哥,你别问了,姑娘都不愿意说,我们也不知道什么。你会不会报官,将我们都抓起来?我们真的没有伤害婆婆,我们都很喜欢她,还以为她一直都会留在这里。” 驭见明闷声闷气道:“我不会报官。婆婆还有什么留下来的,给我。” 婆婆什么也没带来,穿的也还是琴音哥哥的衣服,房间里就还剩十六个金币,羊钟将钱给驭见明。驭见明拿着,又另给了她们二十个金币。 “婆婆在这里住这么久,这些就当我们给的生活费。” 驭见明走后,两个小丫头问琴音怎么办? “姑娘,这里出事了,要不要去请王爷来?” “这样的事会给王爷添麻烦的,我们要不找个地方先躲避一下。”琴音也是没什么办法,她原本就是随他哥哥流浪的人。之前是她哥哥到哪里,她跟到哪里,现在哥哥没了,她唯一想到的办法就只有先逃离这里。 “要不去叫原姑姑来,她说有事可以去玉玲珑找她。”羊钟说道。 霞姑今天来得早些,因为她昨天看了一处房子,她是满意了,她急于来带着琴音去看。 霞姑看着婆婆的房间,她的想法也是同驭见明一样。如果昨晚只有一个人来过,那个人就是最大的嫌疑。 琴音现在不说琴深的名字了,只说是她的好朋友来过。 “姑娘,那个好朋友就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么?” “原姑姑,我知道我不应该再见他,可他说是来给婆婆治病的,我是控制不住自己。” 霞姑倒是相信琴音的好朋友不会伤害这位婆婆。一个见不得人的有病的老婆婆,有什么值得别人下手的呢?总要有所图才会下狠手。看这到处的血,像是伤得很重,是不是她自己导气导致身体大出血,然后不堪忍受,就跳河自尽了? 霞姑是炼丹药的人,走南闯北多年,不知见过多少人为了炼功而丧生。 这位婆婆声音那般年轻,可脸上又长那么多包,这些包也是炼功导致的。她相信这位婆婆也是因为炼功而死,与旁人无关,但这事说不清楚,捅出去,吃亏的只能是琴音和她迷恋却又不娶她的情人。 那位情人能让琴音如此痴迷,哪怕不娶她也这样维护他,霞姑也不知是何方高人,只叹世间情事,她是不懂。但这事引来关注,很快会让琴音怀孕的事情曝光,对单纯的琴音来说,到时可能承受不住。 霞姑看着外边沉思了好一会儿,“姑娘,赶紧将这里清扫干净,带血的能烧的都烧个干净,墙上么,我来弄。快点弄完,我们就搬去我昨天看好的房子那里。我会再来这里打探消息,过一阵子再做打算。” 原姑姑现在就是她们的主心骨,三人很快收拾了东西,将门锁好,租了艘船就走了。 霞姑看到玉风乘船而来,她不想让他看到琴音,撑了把油纸伞遮住,双方交错而过。 依月早早就以小哥装出来找玉风。她一晚上都在反反复复想着见到琴音的场景,她原本还想与丽婆婆说,可还是自己亲来确认一下,再与她说为好。 两人来船屋,屋中无人,门上有锁。 “玉公子,是不是那就是安亲王耍的把戏,陛下就在他手上,他现在将陛下藏到别的地方去了。”依月仍是相信昨天她看到的就是长明女王。 “也许是出门做什么去了,我进去看看。”玉风掏出一根细铁丝,捣鼓了一下,就撬开了锁。依月聚精会神地看着,“玉公子,这个你也会,你真是什么都会。” 玉风笑道:“依将军不要夸我,要不我会飞上天的。” “上天不是成仙么,我一夸你,你就会成仙,我要是有那本事,时时刻刻夸你。”依月心情大好,与玉风在一起,她拘无束,说话也没有什么忌惮,想说什就说什么。 第一百六十二章 船屋 屋子里边干净整洁,看起像是出个门去外边逛逛而已。 依月来到她看到琴音的那间房,那房间布置很得她心。那张圆月形的床,她如果和玉风两个,想什么呢,依月赶紧甩甩头,打开窗户,让风吹散自己的春思。 “依将军,你看这房间应是琴音的房间,这些东西都不是临时安排的,想必她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了。”玉风拿着一只羊脂玉瓶转了一圈看看,又放回去。 “这是玉瓶,应是很值钱吧。她一个弹琵琶的能买得起么?”依月也拿起另一只羊脂玉瓶在手里摩挲。 “这是上好的羊脂玉,这对玉瓶价值不菲,这位琵琶美人来历不明,也不知她底细。这船屋倒是像金屋,莫不是被人金屋藏娇吧。” “既藏起来了,还抛头露面去弹琵琶干什么?哪个缺德鬼这么耍弄人。这个琴音又有美貌又有才华,怎么会这么忍气吞声,难道对方是天上神仙么?”依月是不相信有那样的男子。 玉风走了出来,床上有一对枕头摆得齐齐的,他觉得这间香闺不像是一个人住。“依将军说的也是,琴音弹琵琶名声很大,又美貌非常,只要愿意牺牲一点点,也是收入可观。她自己也有可能拥有这一切。” 依月倒想在这里久呆一点,她倚在窗户上,看着河水东流,她与玉风这辈子都不可能同床共枕。昨天的糖葫芦花红个艳艳,晓彩她们都惊叹连连,只有她固执地认为那是糖葫芦,不是花。 那就是玉风的意思,他给的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他不给。 玉风将其它的房间都看了一遍。最后一间房倒像是刚彻底收拾过,里边空无一物,墙壁上还用刷子刷过,窗户也破了。 这里曾住过人,今天搬走了么?琴音是送她去了么? “琴姑娘,琴姑娘,我是那天见过的马铃英,我来看你了。” 玉风屏住呼吸。 还在敲门,过了一会儿,“琴姑娘,我进来了。” 玉风以为没人回应,那人就会走,那知她还进来了,不只一个人,而是四个人。 “我们这样随便进别人的家里不好吧。” “里边的朋友请出来。”金涛喊道,“我在外边看到锁被撬了,不要妄想逃跑,河水跳进去也会冷死你,你乖乖过来,就算自首。” 玉风走上去,依月也走出来了,两人一齐走到外边厅里。 金至金涛与两个一老一少的女子在一起。 昨晚上金至一回来,金夫人还是忍不住问他:“儿呀,那个琵琶美人,你有没有印象。” “有。” “你是不是想娶她。” “不想。” 金夫人与马铃英互换眼色,两人悄悄商量。 “夫人,那天我看得真真切切的,金至哥哥在外边还从没有盯着哪个女子看过。”马铃英着急了,她可没有说谎。 “这就奇怪了,是不是他也觉得对方是个乐伎,所以不好意思承认。”金夫人说道。儿子向来稳重,什么事都没让她操心过,独有婚事,让她操碎了心。这会不会采取的是以退为进的策略,哪个男子不喜欢美人呢,她儿子可是个正常的男子啊。 金夫人还是觉得明天要去会琵琶美人。 金涛刚离开金府就遇到金至,将琵琶美人的住处告诉了他。金至想去找那位婆婆好好问问。 早上金涛来接金夫人与马铃英时,金至带着金小牛也要出门,金涛还特地让他先走。结果,坐不同的船,还是走到一起来了。 “将军,我们是去梦河游玩,马姑娘说顺便来看看琴姑娘。”金涛还是想解释一下。 金至是明白母亲心思的,以为他迷恋琵琶美人,特地来打探情况,还将马铃英与金涛牵进来。 门上有锁,门并没有锁,金涛一看,这老贼,撬锁技术可以啊。 “哟,今天风也不大,怎么把几位都吹到这里来了。金至将军,我正好找您有事。”玉风说道。 “风公子,你怎么能私闯民宅呢?”金涛责怪道。这位玉公子,撬锁技术这么高,不知他有没有收徒。要是收了徒,那梦叶城中的贼人技术提高了,他们都城卫队可就更忙了。张显扬的牢骚更会喷不完了,他正是美人在怀的时候,有可能连个清静都求不到。 “涛将军,我要是没进来,那你们怎么能进来呢?我进来了,你们也进来了,这不大家都一样嘛。”玉风没事人一样笑道。 金涛看到他身旁的那个什么明夜,是国王护卫队的,这国王护卫队在查什么?难道也跟将军一样在查玉见的婆婆? “风公子,你那个翻译玉见的婆婆住在哪里,你知道么?”那位明夜一直不说话,金涛也不理他。既然玉风在这里,也就顺便问一下玉见的婆婆是不是真的与琵琶美人住在一起。 “我不知道玉见公子有婆婆,他就住在稀客来,他的婆婆不与他住在一起的么?” 玉风从没听玉见提起过他的婆婆,再说,他也没必要问人家的婆婆呀,涛将军问得好奇怪。 玉风看起来真不知道,金涛看着金至。金至也看到了明夜,女王什么时候与玉风这么好了?她才与安亲王订亲多久,怎么会与玉风一起来这里呢? “风公子有什么事找我?” “金至将军,我们要不找个地方谈谈。” “这屋子里的人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一来就是门上一把锁。进来一看,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我们要不还是出去谈吧。”玉风说道。 金至想那天的情形,玉见与他的婆婆和琴音就是一伙的,那位婆婆当时还受伤了,她没与玉见在一起,就应与琴音在一起才是。 “我先到处看看,你们呆在这里,注意外边有什么情况。”金至又去将每一间房看了一遍。金涛与金夫人,马铃英守在客厅,玉风跟了过去,他让依月也留在那里。 金至也到下边船头那个小房间里停留了好一会儿。“就这间房有变动。” “是啊,变动还挺大。墙壁,窗户都像是出了什么事一样。金至将军,您是因为什么事来这里?” “你不是要找我谈事的么,要不就在这里谈。”金至坐在地板上,面对着门,盯着那堵墙。这地板怎么会这么干净,都可以当镜子照了,像是彻底清扫什么可疑的东西,他深呼吸,这房间里似乎有血腥味。 第一百六十三章 披风 金至一闻到血腥味就想这里是不是发生了命案。怎么他来找玉见婆婆的时候,琴音这里就没人。她一个在乐坊弹琵琶的女子,晚上回来得迟,白天应是多半在家中才是,怎么连个看家的人都没有。 家中的家俱都是上品,摆设也不同寻常,她一个弱女子单凭弹琵琶,在短时间内就能挣这么多钱,这让帝国那些一年到头辛苦忙碌的人情何以堪。 玉风见金至用手遮着嘴,大口呼吸。他也试着大口呼吸,他站在窗前,只闻到清新凉爽的清晨空气味, “风公子,你有没有闻到这里的血腥味?” 玉风走到金至前边,将鼻子凑到刷了的墙壁上,深吸了一口气,立即咳起来,“是有,是有。” 这个房间很狭小,窗户也不大,虽开着门,里边光线并不算明亮。玉风掏出一颗夜明珠,房间里顿时大亮。他们在门缝里,角落里看到了血迹。 “金至将军,您推荐的那个玉见,您知不知道他的底细?” 虽说安保问题是由金至负责,但玉见如果是驭兽帝国的驭兽师,那他给自己做翻译的事还真不是简单的事。 “风公子,我也不知道玉见公子的底细。他这个人很是可疑,可又找不到可疑点。一直派人跟着他,怕引起他的反应,跟得也不紧,你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事么?他从没有与你谈起他的婆婆么?” “金至将军,您到这里来,是因为要找玉见的婆婆么?” “嗯。” 玉风迷惑不解,“玉见的婆婆与琴音有什么关系?” “那天我见到玉见与他的婆婆和琴音一同离开。看样子,他们像是认识的人。玉见的婆婆没有与玉见住在一起,我想她许是与琴音住在一起。” 霞姑天天来这里,也没有说半句有关玉见婆婆的事情。是她提醒玉见是个可疑的人,那她也应对玉见的婆婆起疑心才对,再说玉见的婆婆在这里,霞姑怎么就没提起她在这里见过玉见呢?他回去也要好好问问霞姑才是。 “金至将军,玉见的婆婆有什么可疑的么?” “你觉得玉见有什么可疑的?” 玉风也没什么好瞒的,他现在可是与驭兽帝国商贸谈判的副团长。 “玉见这么会驯斗鸡,有人说他可能是驭兽帝国的超级驭兽师,或许驭巨型公鸡战兽。我听了将信将疑,也是觉得他来历不明,想打听清楚。” 驭兽师!可能不是驭巨型公鸡战兽,而是驭蓝啼鸟!他天天在阳山上上下下,来来回回,那蓝啼鸟也不见踪迹,玉见十有八九真是驭兽帝国的人,确实是超级厉害的驭兽师。 他的婆婆说有人要杀五王子驭见昭,那个人是谁呢?袁守望说这个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情报是内部情报,那内部,就是指玉见么? 玉见要杀驭兽帝国五王子驭见昭,他是个驭兽帝国人,可能与驭见昭有仇。他的婆婆举报他,当着他的面举报他,说完之后,她就病得不轻,玉见就将她抱走了,那位婆婆是被他控制了么?那人也许根本就不是他的婆婆! 一个驭兽帝国人的婆婆怎么可能与女王发生什么联系呢? “金至将军,您有什么疑问都应说出来,我们得分享一些情报才是,我可不希望这次谈判出一点差错。”玉风相信金至手上掌握的情报比他多多了,但他像是不愿意自己知道,总是在沉思什么,说得也很谨慎。 “我也是希望谈判顺利进行。我说过,我找不到玉见的疑点。想与他的婆婆谈谈,问一问他的情况,可哪知这里怎么一夜之间就没人呢。风公子,五王子驭见昭来梦叶城,我担心有人会针对他做出什么不利的事。” “我也很担心啊,所以谈判团里的每一个人都要知道他的来龙去脉,这个玉见,我是不会请他做翻译了。霞姑与琴音关系像是很好,我回去后问问她,看她知不知道玉见婆婆的事。”玉风本对玉见的婆婆并不感兴趣,他打算回了。 “你说这间房会不会就是玉见婆婆住的屋子?” “你是说玉见的婆婆可能被人在这里杀了么?” 玉风吃惊地看着金至,这里是有血腥味,可里边空空如也,找不到一点证据,就凭那留下的几滴血印,没半点说服力。 金至说道:“我们得找到琴姑娘,看她知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她这里保持得完好,也不像是要搬家离开的样子,说不定,她很快就会回来。” “也许这里是别人的家,她只不过是暂时住在这里而己。想走就走,带走一些衣物细软就可以了。”玉风又想起自己说的金屋藏娇。娇是可以随时走的,只要金屋在,总会有别的娇来。 玉风现在发动了一批人到处在找人,多找个人也不妨事。“金至将军,玉见的婆婆长什么样,您能不能找人画下来,我们都派人到处找找。我也会直接去问玉见,他的婆婆在哪里?他现在傍晚时分起就在玉玲珑。” 金至虽想不明白玉风与女王现在关系怎么那么好了,但他还是将慕光给的那张画像拿了出来,“这就是玉见婆婆的画像。” 玉风接过画像看了一眼,眉毛轻微地跳动了一下。他看了良久,问道:“金至将军,这张画像是你亲口与画师描述,再画下来的么?” 金至平静地回道:“是的。” “这张画像能给我拿去临摹一张么?” “不能。” 金至觉得玉风可能知道点什么。这张是女王请宫里画师画的,慕光法师偷偷拿出来,不能连累慕光,不能给玉风拿去。 “风公子,可以看仔细点,你再说出来请别人重画一张。” “金至将军,您当时在哪里看到这位婆婆的,她的脸上真是长成这样了么?” “我在阳山看到的,她脸用布遮住,我没看清楚她的脸,画师随意画些包在上面。” “哦。” 玉风对这件披风很熟悉。那是长明女王十六生日时,善奴酋长夫人带人亲自缝制刺绣的一件披风。那一年善奴送礼的使者还在玉家歇息了一晚,并拿出另一件送给他,那年他也十六岁。善奴酋长夫人也给玉风缝制了一件。 长明女王的披风上的金丝图案是“明”字的善奴花体文字。他的那一件披风上只用金线沿边绣了一圈小马形状图案。 “丽婆婆用一披风包着她,将她抱走了。” 这是女王的披风,长明女王真的还活着! 第一百六十四章 找谁 玉风想立即就去找霞姑问询,至于这里是不是发生了命案,他现在不敢想,他要去找霞姑。 玉风刚才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现在他一看到画像立即就要走,金至问道:“玉公子,你认得此人么?” 玉风立即回道:“不认得,我只是想这些事确实要找琴音问个清楚,霞姑有可能知道琴音哪里去了,要不我们一起去找她,要么去找玉见。这里可让涛将军暗中派人看着。” 事不宜迟,两人上去后,金至要金涛安排人守在这里,一有情况就立即报告给他。又让金小牛带着金夫人与马铃英先回去,再来玉玲珑找他。 金至玉风与依月三人一同回玉玲珑。金至没有同这位女王陛下说话。 霞姑并不在玉玲珑。不山飘飘公主说霞姑很早就出去了。 霞姑清早出去,一定是去找琴音,那就有可能是她将琴音带走了。 玉风又说要去稀客来找玉见。 玉风本也不是因为玉见的婆婆而去的船屋,现在却比他还着急。金至是觉得他看到那张画像后才变得这样。玉风是认得画像上的人,他不知道那是玉见的婆婆却认出了她,那个人应本就不是玉见的婆婆。 那是女王请人画出来的“鬼”,是女王可能错杀的人,玉见认识她,她是谁? 金至一直很沉默。玉风心如火焚,一到稀客来,没有见到玉见。 “玉公子,那位玉见公子他今早退房了。”西北长空对玉风很是热情。 “他有没有说点什么?” “那位冰山公子,从不多说一个字,我们也不能老是对客人问东问西的。”西北长空答道。 玉见是逃跑么,是带着女王一起逃了么? 玉风虽然表面如常,依月还是感觉到了他的着急。“玉公子,我能做点什么?” “不用,我还是先送你回去。金至将军,您不是派人一直在跟着他么,您知道他会去哪里么?” “有可能去阳山吧。” “金至将军,我们先回去,您有什么情报一定要分享,您如果知道玉见的事情请一定告诉我,我见到他也会告诉您。” “这正是我想说的。风公子,我现在对玉见的婆婆更感兴趣,我会在玉玲珑等霞姑回来的。” 金至回到玉玲珑,他想玉风见过画像上的人,那他身边的人也可能见过。 最近五刀都老是在外边逛,也不去西市九十九号摊。金涛说玉一刀拿的那把刀本就显眼,他们五人人手一刀,在城中到处游荡,已经有人向城卫队举报,说他们那样持刀招摇过市,让人害怕。 五刀现在逛累了,在玉玲珑后边院子逗斗鸡玩。 “大哥,玉见公子的那只鸡,你觉得有什么特殊的?”玉四刀问。 “我哪看得出来,我要是看得出来,我不去斗鸡算了,还在这里天天瞎逛,屁都没见一个,三少爷他想女人想疯了。”玉一刀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后仰着身子,两眼半闭,香肠嘴半张,整个人彻底放空。 他的腿都快走断了,走断也没关系,只要有收获,可哪里有收获?外边连个平眉顺眼的女子都没有,哪有比琴音还美的女子。三少爷这就是痴人说梦,许是嫌人家是个乐伎,就想找个比她还美的又长得像的正经女子。 唉...玉一刀长叹气,拿这样办不成的事来折腾他们,真是无奈啊。 “玉师傅,叹什么气啊?”金至问道。 “哟,金至将军您来了,您有什么事么?”玉一刀一个挺身就起来。 “最近玉师傅都不去西市了么?” “啊,这个,我们有别的事。” “什么别的事这么忙,要不找涛将军来帮帮忙?”金至也去看了看斗鸡。 玉一刀舔了舔厚厚的香肠嘴,憨厚地笑着,“我们哪敢去麻烦涛将军,只是小事。” “连那么赚钱的事都放下来,还只是小事?不过玉师傅现在有空,可以帮个忙么?” “金至将军请说。” 金至将那张画像拿出来,“玉师傅见过这画像上的人么?” 玉四刀也凑了过来,“哇,这就是那天我见到的鬼呀,我说了那天就是这个鬼,他们都不相信,你看,神卫将军都画出来了。这就是正宗的牛头鬼!” “四刀师傅见过这个人,什么时候?” “见过这个鬼,牛头鬼。国师府静坐的那帮臭书生,就是被这个鬼给吓跑的。”玉四刀又将那天黎明前的黑暗时刻讲了一遍。“五弟也在场,他吓得腿都软了,还是我扶着他走回去。” “四刀师傅知道她身边还有谁?” “我哪知道,我们都吓回去了,她是鬼,那身边也许可能有别的鬼,我没见着。” “可你不是说她是从马车上下来的么?马车上不是应有马车夫么?” 玉四刀想了想,“当时一辆马车疯了似的冲过来,我没注意其它的,就看到鬼过来了。鬼就不能坐没车夫的马车么?” 玉五刀也过来了,他又讲了一遍那天发生的事,他也认定是鬼,也不知鬼身边还有没有其他人。 女王也许错杀的人与玉见的婆婆没有什么关系。她也像四刀五刀及那些静坐的书生一样,以为她看到了鬼。那她在哪里看到了玉见的婆婆? 金至与五刀聊了会儿天,虽然他们都不说在做什么,但金至还是听出来,他们在找人,他们在找谁呢?玉风要他们找谁呢? 玉风回来后,玉四刀又向他说了神卫将军的画像就是他那天见到的鬼。玉风火烧得通红的心,瞬间又凉下去了。明姑娘当时是来国师府求救的,她的脸是真毁了,那她现在又去哪里了,那间屋子里发生了什么? 霞姑怎么还不回来呢?玉风急得没办法,只愿时间快些过,他说道:“金至将军,我们两人随便挑只鸡来斗着玩吧。” 金至今天是奉陪到底了,玉风到底在找谁?画像上那个人真实的样子,玉风应知道,画像上的人同女王是有关系的。 金至还没有斗过鸡,他就挑了离他最近的那只,玉风也就顺手一指。五刀干劲十足,他们在那里大呼小叫,两只光秃秃的斗鸡一副发瘟相,任凭他们怎么叫喊,也没什么反应,斗志全无。 第一百六十五章 自杀 铁三山来了,他不认得金至,以为这里都是玉风的身边人,说道:“玉公子,玉见公子今晚来么?霞姑说他的鸡没有吃药,可怎么就那么神呢?我弄了点药,今晚想跟他来斗一场。现在要不要先看看效果?” “好好。”玉风根本就没心思。 铁三山将玉风的那只鸡喂了一点药,再放下去。那只鸡瞬间就头抬得高高,精神抖擞,斗志昂扬,主动出击,一口将金至那只鸡的脖子上啄了块肉去,金至那只鸡脑袋都快掉了,玉五刀忙将它抱了出来。 “这药是什么药?怎么这么灵?”玉一刀问道。 铁三山悄声说道:“付正子在安康坊弄的就是这种药,这是改良后的配方,他还想着东山再起。我收买了人,弄了点给我,他说付正子还没有用,因为这药性太强,这鸡只能用一次就废了。” 铁三山仔细看着那只鸡,那只鸡还是斗意很盛,在那里扑腾扑腾,也不见鸡来,就朝着围栏猛啄,啄得鸡喙都啄断了,仍是拼命啄。 玉五刀看不下去了,“铁哥,有没有解药?它这样下去会死的吧。” “就是斗死为止。这药没有解药,所以付正子还没用,要是用上了,不等别人揭他老底,这鸡一次就斗死也是不划算的。” 那只斗鸡已经啄不动了,躺在地上,但头还是在啄米一样动,直到最后一口气。 一只原本就不想斗的鸡被人喂了药就要斗到死为止。金至也不知为什么,眼前就浮现了他父亲当年非得与熠国王一斗才罢休的场景。他那年七岁,无忧无虑,只记得王宫里到处都是好玩的,好看的,只想着玩,没想到那是与父亲的最后一次游玩。 母亲多年来一直坚持认为毒后原珍在他父亲的酒里下了毒,但那场比划,熠国王也死了。相比之下,他父亲的死在别人眼中就不足道了。这么些年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当年的原珍王后下毒了。 这个时候想起,下毒确实也是有可能的。怎么下的,他不知道,也无从查起,原珍王后也去世多年了。往事如烟,带来的伤痛仍是无法愈合,他几乎从不提父亲。 霞姑总算回来了。玉风急忙拉着霞姑进去说话,金至也跟了过去。 “大姑,您知道琴音去哪里了么?” 霞姑看到金至也在,她心中暗想,是谁报官了么?琴音的婆婆也不算什么人物,怎么还让金至将军亲查她的案子呢? “三公子,您不是见过琴音了么,她就只是琴音,她出了点事,我给她找了个地方,暂时避避。” “是她的婆婆出什么事了么?”金至问道。 这两人都是霞姑信任的人,她认为琴音婆婆出事是意外,与琴音无关,还不如趁此机会与官府说清楚,免得有后患之忧。 “金至将军,这件事,报官府也是没什么好报的。人不见了,就是不见了,她们三个弱女子都吓坏了。” “昨天晚上,琴音的情人,我猜是她的情人,说来弹琴给她的婆婆治脸上的包。那位情人说,她婆婆脸上的包是自己修炼气派功夫所致。他弹琴,婆婆自己导气,气顺了,包就会消失。她婆婆也说她要导气,一晚上都不要去打扰她。” “哪知今早上去一看,到处是血,人也不见了。我也去看了,我看窗户是撞坏的,我推想,那位婆婆修炼功夫可能方法不对,要么吃了催功药,导气可能没导好,身体承受不住,神智不清就破窗而出,跳河自杀了。昨夜风大雨大,也就不知去向。” “金至将军,这件事说也说不清楚,琴姑娘也不想让他的情人牵涉进来。她自己说要是官府来查她是没关系的,她绝对没做什么对不起她婆婆的事。我就想着让她先躲躲。是谁报的案呢?” 玉风心收紧收紧,紧到不能呼吸了。明姑娘真的自杀了?她的脸毁了,可她仍是国王,她为什么不回来,她为什么要呆在琴音那里?她去找了国师,她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她的心中没有他,可她为什么又不去找金至呢? 霞姑说的应是实情,金至说道:“霞姑,没有人报官,我们想知道琴音婆婆的一些情况。这位婆婆她本是玉见的婆婆,您知道这件事么?” “不知道,琴音从来没与我说过这件事,我也没见过玉见去过船屋那里。” “霞姑,琴音的婆婆是这副样子吧?”金至又拿出那张画像。 “是的,但我见她脸上是蒙着布的。” “玉见公子与我说,这是他的婆婆,我曾亲眼见她与玉见和琴音在一起。我今早去船屋,想去问这位婆婆一件事,不见人也不知她出了什么事。”金至说道。 玉风心中涌起阵阵悲凉。如果长明女王没了,依将军很快坚持不下去了,他也无力回天。 “大姑,琴音现住在哪里,我想去找她谈谈。” “三公子,琴姑娘现在都吓坏了,您还是不要去找她。是我让她呆在那里的,我不会告诉任何人。”霞姑一心将琴音当成亲人,想要好好保护她。 “大姑,琴音的情人是谁?” “这个她怎么也不说。只说那人是天底是最好的人,绝不会去伤害她婆婆。昨晚上他们两人始终在一起,那位婆婆一直呆在楼下小房间里,根本连面都没有见。” “那人怎么知道她是修炼气派功夫导致的脸上长包呢?”金至问。玉见的婆婆修炼气派功夫,他当时也没在意,他甚至没感觉到她身上的煞气。她是金玉帝国的人,所以才提醒他有人要杀驭见昭。是玉见要杀驭见昭,这位婆婆被玉见给控制住了。 “琴音说,那人先前来看过的,说好了来给她婆婆导气,之前因有事误了,昨晚才去。” 弹琴能给别人导气的情人?玉风一想就是琴深。琴音是忘忧乐坊的人,那是安亲王的势力范围,安亲王是个风流的人,那位情人就是安亲王! 安亲王昨日安排琴音让依月见到真是有目的的,就是想戏耍依月。他认出了明姑娘,只是没有点破,还帮她导气,让她魔音侵体,吐血而亡!但这样也不对,如果琴深知道她是长明女王,第一次就应下手,怎么会等这么久? 可长明女王知道琴深与琴音的关系,依月都被逼得与琴深订亲了,她更应该回来,怎么还呆在那里呢? 第一百六十六章 拐骗 千条万绪理不清楚。 玉风淡淡说道:“金至将军,这位婆婆无比重要,请您派人沿河寻找,也许神灵庇佑,她一切安好,只是在下游的某个地方,等人去救她。” 如果她真还活着,一定要求助,向别人求助。有些事,一个人扛不起,找个人聊聊,并不一定要他帮忙扛,只是聊聊,或许就能获得力量,自己扛起来。 明姑娘没有向他求助,也没有向金至求助,不知这算不算是个安慰。 玉风说话的声音有些沮丧,这不是他平常说话的语调。一向无所畏惧,无所不能的玉三公子,看起来情绪低落。金至说他会派人沿河寻找。 玉成器拿了封信来,是一位流着鼻涕的小子送来的。 “这是给玉风公子的。”一吸鼻涕就一阵风跑出去。 玉风拆开来看,“玉风公子:很抱歉,我因有事不能做你的翻译了,请另寻他人。玉见。” 明姑娘起先是他的婆婆,为什么会跟一个驭兽帝国的人在一起呢?是落入他手了,所以不能自由回去?该死,和玉见这么熟悉,竟不知女王在他手中。可他又没要求什么,许是他并不知那是女王。现在玉见也不见了。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是绝路。 玉风将信给金至看了,金至说道:“风公子,这位玉见公子可能是想混进谈判团,趁机杀驭兽帝国五王子驭见昭。他好不容易得到这个机会,就轻易放弃。这是因为他的婆婆不见了么?这位婆婆修炼气派功夫,想必是我国人,您之前认识她么?” 玉风瞥了一眼金至,他是真不知道明姑娘不见了,如果他知道明姑娘曾与他见过面而不向他求助,他会怎么想? “我在找位朋友,也不知是不是她,求神灵保佑她没事。我之前从没有去拜见过神灵,明天,我会去大神庙拜见光明神。” “我能帮点什么忙呢?” “请金至将军派人沿河寻找就行,谢谢!” 霞姑见玉风脸色有些阴郁,这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她心中有些歉意,“三公子,琴音是个单纯的女子,我想她说的是真的。您有什么要问的,我明天带她过来,您就不用去她住处那里,她自己也是身不由已,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住处。” 现在来看,琴音真是个局外人。玉风打起精神,笑着向霞姑表示谢意。 黄昏无约而至,金小牛来接金至。金至现在几乎确认了玉见就是要杀驭见昭的人,那位婆婆让玉风如此担忧,却又不明说她的身份,与女王关系很大。 霞姑早早就去与琴音说带她见玉风一面。 “琴姑娘,玉三公子他是我信得过的人,他只是想了解一下婆婆以前的事,我不想让他知道你住在这里,要不跟我一起去向他说个明白,你觉得怎样?” 琴音现在六神无主,哥哥死了,救命恩人也不明不白的不见了。 “那好吧。” 羊鼓羊钟两个也要跟过去。“原姑姑,这个地方太偏僻,我们害怕。” 霞姑也觉得太偏僻了点儿,“行行行,大家都去,你婆婆的事,我也向金至将军说了,他说没人报官。要不你们就住玉玲珑,那里人多热闹,你少出门,也没人知道,要什么都很方便去买。” “玉玲珑,那可是好地方,原姑姑,我们快走吧。”羊鼓羊钟两人迫不及待想去那里。 玉风才刚问琴音是怎么认识那位婆婆的,琴音就泪如雨下。房门被敲得震天响,霞姑将门打开,一群人冲了进来。 金涛身后一排都城卫队护卫,身边站着两位女子,一位三十来岁,虽珠光宝气,妆容倒也淡雅。另一位嘴唇很厚,看起来四五十岁,衣服搭配五颜六色,显得有些滑稽。玉风并不认识她们。 玉成器玉佳佳五刀小厮们一群人又呼呼跑进来,急忙站到玉风后边。 “涛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金涛十分严肃,“玉风公子,有人举报你拐骗私藏忘忧乐坊的乐伎琴音和她的两个小丫头,可有此事?” “没有。” 那珠光宝气的女子突地激动起来,冲到玉风跟前,用手指着琴音说道:“琴音和她的两个小丫头羊鼓羊钟都在这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睁眼说瞎话,玉风公子,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们忘忧乐坊这些年来一直被人说是老人窝。我花了多少心血,花了多少钱好不容易才将琴音请来,培养,她才在我这里弹了多久,你就这样将她骗走,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你们玉家富甲天下,拥有数不完的钱,你长得也是人模人样,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却偏偏惦记着我们琴音,将我们忘忧乐坊唯一赚钱的人都骗走,你的胃口怎么就那么大,你的心怎么就那么黑呢?” 那女子说着说着,嚎啕大哭,琴音在一旁和音似跟着她一起哭。羊鼓羊钟也随着哭起来。像是这屋里死了主人,请了专门哭丧的人来哭一样,整间屋子都回荡着伤心的哭声。 若是平时,霞姑看到别人这么伤心,她也会落泪,可这事,怎么就成了拐骗呢?“涛将军,这事与玉风公子无关,是我将琴姑娘她们带来这里,就与玉风公子说几句话。这哪里是拐骗呢,琴姑娘她们可以随时回去的,只不过是在外边暂住而已。” “哟,你这计划还挺周全的,托辞是一套一套,是你出面将她们拐来的么?你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去做从犯,放心,饶不了你。”滑稽女人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舒服。 “涛将军,这还让不让人说理了。“霞姑也用手指着滑稽女人,声音大起来。“你胡说八道的还有理,你这是污蔑,你凭什么说拐骗?” “呵呵呵,凭什么,骗子还这么理直气壮,真是世风日下,涛将军,你也该好好管管了。”滑稽女人的声音变得威严。 金涛说道:“英姿将军,这位是霞姑,她是不山飘飘公主的侍女,可能不懂我国的律法,也许其中有什么误会?” “一个不山王国公主的侍女在这里瞎掺合什么,她再嚷嚷将不山飘飘驱逐出境,一把年纪了还给不山飘飘公主蒙羞,真是丢人现眼。”英姿将军琴瑟对霞姑不屑一顾。 “玉风公子,请跟我们去府衙一趟吧。”金涛边说边挥手,两护卫将玉风按住。 第一百六十七章 利用 玉风并没有反抗,有人下套来猎他,他不想错过。 霞姑挡在玉风前边,“涛将军,我说了这件事与玉风公子无关,是我将琴音她们带来这里的。琴姑娘,你说句话呀,你说我有没有骗你,我骗你什么了,骗你财还是骗你色了?我真心对你,你到是说句话呀!” 琴音仍是不停哭泣,根本停不下来。 “涛将军,随便你们怎样处置我,反正这件事与玉风公子无关。我自作主张,自以为是。自作自受,理所当然,与他人无关,带我走吧。” 霞姑现在才觉得自己对琴音的事太上心了,她一个外人,这么爱管闲事,结果落入他人圈套。是她太渴望有个活着的原家人了。 “涛将军,主犯从犯都要抓走。利用她是个外国人,唆使她将琴音拐骗出来,自己置身事外,这最正常不过了。玉风才是主犯,那房契上写得清清楚楚,是玉风的名字。”琴瑟厉声说道。 玉成器他们还想将玉风拦住,玉风示意他们退下,“涛将军,走吧。涛将军办案如神,事情定会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金涛命人将玉风霞姑与琴音主仆三人全都带走。琴音一直在哭哭啼啼,霞姑气得将嘴唇都咬出血来了。她在不山王国王宫里呆久了,一直与天真的不山飘飘公主在一起,自己也与世隔绝,变得天真起来。 金涛昨天也在船屋见过玉风,他相信玉风没有与霞姑串通起来拐骗琴音。如果真是拐骗,还与那国王护卫队的明夜去船屋做什么,可能是查什么事惹到了安亲王,安亲王也就利用霞姑顺水推舟损玉风一把。 事情是多面的,有一面并不是这样认为。 虽说是休息日,昨日下午府衙值班人员接到了一桩大案。说是大案,是因为报案人是英姿将军琴瑟陪同来的。 英姿将军琴瑟是先安亲王琴香玉的师妹,她们两人在抗兽战争中功劳显赫,救了熠国王这是举国皆知的事情。 琴瑟是扬声阁的阁主,她名声虽大,却也行事低调,向来受人尊敬。没想她却来替忘忧乐坊的坊主三娘撑腰。 “我是怎样的人,别人都知道,你们看我平日做过半点让人说的事情没有?这件事真是太气人了。神武将军的三公子,气派的红九玉风竟然这样拐骗乐坊女子,他了不起啦,无法无天啦,帝国就没半点王法可以管他了么?快请涛将军将玉风赶紧捉拿归案,免得时间长了,气派豪门子弟胡作非为,陛下的脸面都没地儿搁,到时下不了台,可就麻烦大了。” 琴瑟沙哑嗓子在府衙掷地有声,涛将军被请了回来。 三娘先是诉说她开的忘忧乐坊有多么的不容易,现在乐坊竞争激烈,她那里的女子年纪渐长,行事正经规范,生意很是惨淡。 后来求助于安亲王,才将琴音请了来,签的是终身契。琴音就是忘忧乐坊的人,得在忘忧乐坊弹一辈子琵琶,不能私自离开。倘要出走,那得看怎么谈,谈得成就能放人,谈不成不能放人,只能呆在乐坊,哪儿也不能去。 可最近琴音也不来乐坊弹琵琶,起先说是生病了。摇钱树病着了,三娘也还是很心疼,就特地去看她,哪知屋里空无一人。三娘动用了全部的关系,才知道琴音竟搬去了城东一处偏僻住所。 她心中不明白,倘是生个病也没必要搬家。好说歹说,房东才将房契拿出来,这房子他是卖给了玉风公子,至于玉风公子要怎么处置这房子与他无关了。 琴音貌美有不少登徒子缠着,三娘还特地请了人看着,哪知她竟被玉风给藏在这里,这不是拐骗是什么?玉风的来头,三娘也清楚,她也是有组织依靠的人,就请出了琴瑟。琴瑟一听,这还得了,将她们声派不当派,她亲自出马。 因为是玉风公子,所以特地小心行事。昨天就知道了,报备金涛设了埋伏,等着玉风亲自上门,结果他这人派头太大,今早还让人来接去玉玲珑。 帝国拐骗良家女子最高可判死罪,琴音是乐坊乐伎,当然是良家女子。 霞姑说她是受琴音委托帮忙找处房子。因为时间紧,之前找的那处房子,房东有事不在,所以就将她们先安置在自己的房子里。霞姑早作好了打算,等不山飘飘公主与玉树成亲后,她就不回不山王国了,就住在梦叶城中。 她想在这里寻找张素丽,寻找她的侄女,寻找她们原家有可能活着的人。她在城东偏僻处看中了这栋房子,但不能卖给她一个没有身分证明的人。她便请玉风出面,以玉风的名义买了这处房子,没想现在成了最有力的证据。 “涛将军,您可以去问琴姑娘,我说得有没有假。我没想到琴姑娘是这样的人,只要她还有一点点良心,她就不会说我拐骗她。这件事与玉风公子没一点儿关系。”霞姑想自己脱不了干系就算了,不能连累了玉风。 琴音只是哭,一问就哭。两个小丫头也是哭。 玉风坚持自己没有拐骗琴音,其它的他什么也不知道。他才知道那位打扮得五彩缤纷的女子竟是琴瑟,另一位就是忘忧乐坊的坊主三娘。安亲王还将琴瑟这样的老功臣都出动了,来陷害他,看来是要动真格的了。 他想知道三娘她们还有什么把戏,通通使出来,可她们也没耍什么把戏,像是真的以为摇钱树琴音被人拐骗了。三娘伤心诉说她的难处,担心琴音被人骗了,她情深深意切切让玉风都无从挑剔。 这是高境界的害人。害人于合情合理合法之中,害了就害了,害不到那就下次再害。不偷奸,不耍滑,不强迫,最重要的是,投入了真挚的情感。 三娘死死咬定是玉风指使霞姑拐骗琴音,证据也只有琴音才住了一晚的房子是玉风才买没多久的。 都是些不能打的人。 要是平日,金涛一下令下,不服气几棍子下去,再不几鞭子下去,什么都招都认。 金涛想着双方能不能好好说说。五彩缤纷的功臣琴瑟浑身正气,要匡扶正义,帝国豪门子弟玉风自认清清白白,异国公主侍女倒是愿意承担全部,但求被骗当事人亲口跟她说个清楚,当事人一问就哭,一字不说。 第一百六十八章 情郎 拐骗之事,金涛是审不出来什么,就看金至如何判决。 金至想琴瑟出面,那就是安亲王要弄玉风了。 现在女王倚仗国师和气派,核心人物都是玉风。安亲王将自己献身给女王,有可能看不惯玉风。这只是个小小的插曲,霞姑就这么好的帮了安亲王一个小忙。 “霞姑说的也有可能是真的,是琴音自己委托她找处地方。琴音的婆婆莫名不见了,她吓坏了,想躲起来,这不也是常情么。琴音现在不肯说,那就等她肯说了为止,先全部单独关起来。” 金至将她们关了二天才去问琴音。 琴音眼睛哭肿了,眼里布满了红丝子,还时不时的抽噎一下,鼻子也抽红了。她抱膝坐在班房的角落里,头伏在膝盖上,蜷成一团。似谁家的爱宠,意外到了陌生地,不知去向何方,孤独无助。 “琴姑娘,听说是你要霞姑给你找处房子,你自己要搬去那里,是不是?” 琴音不出声,泪水一颗一颗地掉在稻草上。 “琴姑娘,你那位婆婆她一直都跟你们住在一起么?” 眼泪线一样的流。 这么个流法,琴音会流泪枯竭而死。 金至又去找霞姑。 “金至将军,是我多事,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请放了玉三公子,随便怎么判我,我都认了。” “还是要讲清楚的,那房子说起来是风公子的房子,你又带着琴音她们去找他。” 霞姑坐在地上,气得直捶大腿。“金至将军,我是鬼迷了心窃,一见琴音就觉得很亲切,我心里将她当成我侄女的女儿。想着她也是孤苦一人在外边,我很怜悯她,就想着帮她点忙,没想到惹上一身骚。” 金至暗想,如果霞姑见到明姑娘,不知多喜欢她。也是奇怪,现在女王处境不妙,怎么就没见明护卫出来办点事呢?真是一心只待成亲然后相夫教子? “霞姑,这事情看起来就是有人要让玉风公子不好过。那天早上你带着琴音离开时,你觉得有人跟踪你么,带琴姑娘到你那住处的事,有没有跟别人说?” “我一心为琴音着想,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事,哪里会跟别人说。前天,您也知道,三公子问我琴音住在哪里,我都没告诉他,我说带她们去问,结果就说是三公子拐骗她们了。” 霞姑若有所思,“金至将军,您说,这是琴姑娘设的圈套么,就是让我引火上身烧到玉风公子身上?可这个琴姑娘她,我是看她挺善良的人,才想帮她。哎,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这把年纪了,还上一个小女子的当。金至将军,我能和琴姑娘说几句话么?” 金至让人将琴音带了过来。 琴音这下又说话了,“对不起,原姑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成这了这样?我什么也没有做,我什么也没有说。” 霞姑见她我见犹怜的样子,心中又软和了下来。 “琴姑娘,你跟涛将军他们说,我没有骗你,玉风公子更是没有骗你,是你托我给你找个房子,你想,你想清静清静。这样说清楚就大家都没事啊,你回到乐坊跟那什么三娘谈谈,你现在不想弹琵琶了,想歇歇,她有什么条件,你做不到,我来帮你想办法。” “我不想离开忘忧乐坊,我在那里挺好的。” 这,霞姑长叹一声,“琴姑娘,你的人生你做主。我现在只是想请你说出来,我和玉风公子没有拐骗你。你要不说,和她们合起伙来陷害我们,我就会将我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你和你的情郎日子也不会好过。” 这绝不是她们原家的人,自作多情将人家当亲人。老江湖阴沟里翻船,也要扑腾起水花。 琴音真是水做的女子,眼泪取之不尽,用之不完。她的眼泪在眼睛打转,“我现在就去跟涛将军说。” 要她说的时候,守口如瓶,一下子又这么爽快,她的情郎是谁?金至说道:“我想问琴姑娘,玉见有没有来找他婆婆?” “驭大哥天天来问一问就走。”琴音很怕冷冷的金至。一问这事,她打转的眼泪又流起来,原姑姑说了要为难她的琴深哥哥,为了琴深哥哥,她要坚强,眼泪终于收了回去。 “婆婆不见的那个早上,他也来了么?” “来了,又走了。”琴音不停地吸气。 “你是怎么认识那位婆婆的?” “嗯...”眼泪再怎么忍也忍不住了,又放声大哭起来。金至摆摆手,让她走。 琴音一走,金至问霞姑:“琴音的秘密可以与我说说么?是跟她的婆婆有关么?” 霞姑腼腆笑道:“金至将军,我不是威胁一个姑娘家,我只希望琴音还有一点良心。她年纪小,是我觉得她被男人骗了,可实际上,我看她并不那样以为。她很是维护她的情郎,我就故意这么说而已。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金至回忆了一下,那天他一心只是想着那位婆婆与玉见的关系,其他的人倒是没多想。弹琴导气,郎才女貌,琴音背景,情郎不就是安亲王么? 是啊,安亲王平日里应是派人守着那船屋的。霞姑带着琴音一走,安亲王就收到了消息。他们那么多人闯进船屋,安亲王也知道,他就是想弄点事出来,警告所有人,尤其是玉风,霞姑与玉风关系现在也特别好。 安亲王与女王订亲了,外边还有人,也太不把女王放在眼里了。玉风应早就猜出来了,可他只关注那位婆婆,是在看了画像之后才关注那位婆婆。 他本要将画像给神赐将军看,事情是拖不得的。 呼拉羽毛说他没见过这个人,也不认识披风上绣的是什么,肯定不是驭兽帝国文字和图形。 他周围的人之中,竟然只有玉风知道这个人的真实身份,也许女王也知道。女王说她杀了人,但杀了的人还活着,脸上的包也不是幻想出来的,实际上就有。是女王误以为自己杀了,为了防止事情败露,要玉风将她再抓回来么? 这样想是想得通了。 金至也是安排了人并传令下去,暴雨之夜,如有不慎跌落河中的活人和尸体都要上报。 尸体还是上报了有几具,都是男性。活人是没报一个,这也过去几天了,估计活人是难见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看望 玉风公子拐骗忘忧乐坊琵琶美人的事很快传遍梦叶城大街小巷。 国师都来府衙问询,金至向他反映了情况。国师最近老了许多,背驼得很明显了,他沉思了一下,“金将军,你觉得这是安亲王有意陷害玉风么?” 金至慎重回道:“三娘说琴音是忘忧乐坊的摇钱树,她要是被人拐跑了,对她来说,那就是天塌了一样。她请英姿将军出面,也可能只是真以为玉风拐了琴音。霞姑因为热心肠,反而连累了玉风,她倒是坚持是自己的错,与玉风无关,所以最后玉风也会没事的。只是小事而已,国师不用担心玉风。” 国师叹道:“安亲王这是步步紧逼,他想将玉风搞垮,陛下和我都没个可靠的人了。” 金至安慰道:“国师,他们双方都在较劲,当事人琴音又哭哭啼啼的,我先关他们两天,到时我想琴音会扛不住的,她说不是拐骗就没事了。这只是个小波折而已。” 国师又去看玉风。玉风见国师面色凝重,笑道:“牛伯父,您这背越来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威严,您只能保持在这个弧度,再增之一分就减少十分的威严,决不能再增了。三姐夫与二姐夫可要好好保护住国师的这份威严。” 陈世否与玉林陪着国师一起来的,两人都只是陪着笑笑,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牛伯父,您放心,我绝没有拐骗琴音。我知道我在大家心中一向都是老实巴交,正经严肃,像是没见过美人一样。哎呀,我们西北的美人,哪一个不知我玉风呀,琴音她算什么嘛,是不是,二哥?” 玉林还没听懂,陈世否用胳臂戳了戳他,还是没答应,玉林实在是没想到三弟这老实巴交从何而来。陈世否回道:“风公子在美人堆里打滚来的,我们大家都知道。霞姑好心遭人反咬,相信将军会主持公道。风公子就当在这里体验生活好了。” “对对对,三姐夫,我最近也是挺忙的,就当在这里歇一歇。牛伯父,你们回去吧,过两天我就回来了。”玉风满面笑容,一点事儿也没有的样子。国师没说什么拍拍他手臂就回去了。 玉树陪同飘飘公主来看霞姑,又来与玉风说几句话。玉风走之前要他们不要来烦他,说这事很简单的,他自会回去。玉玲珑里急得很,都在国师府等消息。 “去烦国师做什么?我说了过两天就回去。”玉风直挺挺躺在稻草堆上,眼睁睁看着透过窗户的光里飘浮着的灰尘,那里有无数个大千世界。他不担心这事,只是明姑娘可能真的回不来了,要怎么办? 玉树看着一出生就养尊处优的三弟躺在班房的稻草堆上,心中无比苦涩,要是古大师看到了,不知会怎么样。 飘飘公主也是没办法,她去求女王。依月这才知道玉风竟这样被诬陷了。那天,金涛金至他们都在,怎么就会牵扯到玉风身上去呢? 玉风原本天天都会去金宫一趟的,这两天没来,依月想是不是自己要他送花,又将他吓跑了,没想到他竟进班房了。 她叫阳总管来问个清楚。 阳总管也听说了这件事,她一想到琴瑟出面,这事情怎么闹这么大了,玉风公子怎么会去拐骗一个乐伎呢?他那样的人,不知多少女人喜欢。 琴瑟是安亲王母亲一样的人,这是与安亲王脱不开关系的。阳总管心里对女王选的这位夫婿是很担心的,到时候有可能被反噬。 “陛下,我也只是听说玉风公子因为拐骗琴音的事被关着,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这件事国师也没有说,大概是不要紧的。” 依月心中也明白,安亲王知道自己是假的,还在这里陪她演一出,他是有自己的打算。他会将女王身边得力的人都搞垮,到时就只剩她了,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她。 “我想去看看玉风公子。” “陛下,让丽婆婆陪您去吧。” 依月不只想去看玉风,还想去看琴音。丽婆婆去也好,说不定琴音能刺激到丽婆婆,让她清醒起来,好歹也试试。 金至倒没想到明夜女王与丽婆婆一起来。 “金至将军,我来了府衙好几次都没见到你,近来这么忙么?”丽婆婆一见金至,就要仔细看看他,脸都要贴他脸上去了。依月忙将她拉过来,免得她与金至说些胡话。 依月说她们先想见琴音。 丽婆婆不由自主地双手捧着琴音的脸看呆了。琴音也不敢动,眼泪流呀流。 依月觉得琴音确实不是长明女王,只有五分像。那天有点距离,又是抬头看,仰望总是容易抬高对方,被仰望的人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起来。没想到琴音是这么一个爱哭的人,依月都没法和她说话。 “琴姑娘,你是哪里人?” “琴姑娘,你是在忘忧乐坊谈琵琶么?” “琴姑娘,你是怎么认识玉风的?” 回答她的只有眼泪。依月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想抽她的举动。丽婆婆也放下了双手,叹道:“专门长模样了,脑袋就凑合着了。” 又去看玉风,丽婆婆很心疼,“玉公子,你怎么住在这样的地方?琴瑟那老东西真不是东西,她天天吹七彩鹦鹉螺,嘴巴还没吹烂么,怎么能这么胡说八道。玉公子,你说,那个琴音她长得很像谁,我像是认识啊。” “婆婆,我在这里挺好的。那位琴姑娘,大家都说她有点像王太后。婆婆,您现在还在吃安康坊的药么?” 玉风扯开琴音的话题,他想依月还没想到琴音与安亲王有什么亲密关系。 “是啊,安康坊的小药师申思远挺好的,还特地请了他的叔叔来给我瞧病,又另外配了药在吃,我吃了感觉还好些。玉公子,琴瑟是安亲王的姨母,二弟去与安亲王说说,看他能不能劝劝琴瑟,撤销告状。” “二弟是谁?”玉风看着依月。 依月指指自己。 “别,婆婆。这件事一切都在掌握中,我想金至将军是个极公正的人,他很快就会判下来,我一点儿事也没有。” 玉风并不想依月插手这件事,她若是知道安亲王与琴音的事,也许会愤怒到与安亲王分手。现在局势,没有实力的愤怒毫无意义,长明女王如真回不来了,事情只能是拖延下去,拖一天是一天。 第一百七十章 头昏 去看霞姑的时候,霞姑并不认识小哥装的依月女王。她向丽婆婆诉说了自己因为对琴音特别的感觉而将她当成亲人。 琴音的婆婆突然不见了,可能是自杀,琴音当时吓坏了,她就想着带她们另外找处房子避避,琴音因为感情的事,本也托她另找一处房子。可不巧,临时找的房子不靠谱,只得将她们带到她自己托玉风买的房子里。 自己还一心想着替琴音保密,连玉风公子都没有告知他地址。因为玉风公子想问琴音婆婆的事,所以她就带着她们仨去玉玲珑,结果金涛就带人来抓他们了,说是拐骗罪。 霞姑讲得很详细,她心中愧疚,想向别人证明自己没有有意连累玉风,但两人对那些都没有兴趣。 “这个琴音也是有婆婆的呀,我记得有个人也有婆婆,是吧,二弟?”丽婆婆问依月。 依月点头。她问道:“霞姑,那位婆婆不见前一天临中午的时候,琴音倚在窗户那里,那时她房间里有谁?” “平时就琴音和两个小丫头,还有她婆婆,我。那天,我想想,在琴音房间里的就我,婆婆,琴音,羊鼓。” “琴音说话就是娇滴滴的吧。” “是柔柔的软软的。” “那天说‘怎么啦’的人是谁?是那位婆婆么?” 霞姑笑道:“我哪还记得谁说什么话,琴音的那位婆婆长得很古怪,好像脸上长满了奇形怪状的包,但声音却是清脆,像是姑娘家。” 丽婆婆紧紧抓住霞姑的手,“你说哪位婆婆脸上长满了包?” 丽婆婆干枯的脸霎时笼罩着阴森的光。霞姑心惊肉跳,“就是琴音的婆婆。” “她婆婆怎么啦?你刚才说怎么啦?” “自杀了。” 丽婆婆迅速站起来,征在那里。 “霞姑,你说琴音的情郎来给她婆婆导气,可能那位脸上长满了包的婆婆导气不顺,不堪忍受,自杀了,是不是?” 依月声音也变得冷漠,霞姑被这两人给弄迷糊了,她吞咽了一下,“是的,我推测的。” “总之那位婆婆不见了?” “是不见了,就是不见了。” 依月也站起来,“霞姑,金至将军说,等那位琴姑娘肯说话了,就没事的。” 依月挽着还征在那里的丽婆婆走了。 丽婆婆一路都不言语,她双手紧压着额头两侧,苦苦思索。 依月想着自已曾经见到过的鬼,她之前真以为是鬼,后来每天晚上她想过无数遍,那应该不是鬼,那么清楚踏实地站在她眼前,一点儿也不飘乎。 玉风问她女王当时是不是生病了,她是生病了。她生的不是一般的病,是炼功导致的病,脸上长满包的病,可被她当成鬼,赶跑了。怎么赶跑的,她也记不清楚了。 长明女王是在琴音那里,可她为什么不回来,她是担心她会害她么?她又遭受了什么?琴深识破了她,然后来导气给她导死了么? 不要将她当成白痴,琴音像长明女王,安亲王一定是她的情郎,他原本就是想利用她来伤害女王,现在又利用她来陷害玉风。 可自己,竟然是自己将生病的女王赶出去了。女王也许真的再也不会回来! 依月头昏,不痛,就是头昏。天旋地转,昏天暗地。 琴深表现得像是个迫不及待等着成亲的人,天天派人进宫询问婚礼应如何准备,还缺什么东西,他竟然还主动进宫邀请女王一同出去逛逛。 安亲王的具体计划依月不知道,但他的最终目的就是国王位,无非就是等成亲了,慢慢也好快速也好,弄死女王,自己成国王。 安亲王到时要弄死她,死不死的她也无所谓。她在宫中无所依靠,她原本就是应保护女王的。自己将女王赶走了,她还以女王的名义活着,那她至少也要为女王做点事,她不能死在安亲王的手上,要不自己干脆在成亲之前杀了他。 先下手为强,任何时候都是好手段。选日子么,向来都是择日不如撞日,安亲王来得恰恰好。 依月换了身自己之前的穿着,一身翠兰劲装,脸上蒙了层纱巾,眼睛也不蒙了,简单舒服,做人还是做自己好。 “妹妹想去哪里逛逛?” 依月也弄不懂安亲王非得妹妹妹妹的叫得多亲热,听得她全身起鸡皮。 “要不去花花世界看花吧。” 收不到玉风送的花,那就自己去看就是了。 “妹妹喜欢什么花?” “蔷薇。” 依月之前不是个细腻爱花的人,但自从玉风送了蔷薇给她,她就觉得世界之大,万花之盛,都不如蔷薇好看。 “哦,宫中的蔷薇还过一阵子就会开了,妹妹到时候就可以赏玩了。” “宫里也有蔷薇么?”这个依月还真是不知道。 “当然有,是有人送蔷薇给妹妹了么?有些花匠倒是一年四季都能让它们开花。花花世界的孔三省的确善养花。” 琴深坐在马车上,并不看向依月,他看着外边行色匆匆的人们,心里头想象着他与长明妹妹一同出宫游玩。 “是有人送了,看了就觉着好看,之前倒是没在意。”依月也透过另一边的小窗户看着外边,她这辈子除了炼功,感觉人生才开始一样,可就要走到尽头了么? 前边传来凄凉悲切的锁呐声,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这声音让依月神智不清。 马车夫回头说道:“王爷,前边有人出殡,要不要停下?” “停下,我想下去。”依月心里也闷得慌。 琴深先下去,体贴入微地扶依月下来。口中柔声说道:“慢点,小心些。” 他这般温柔待女子,所以才这么受她们欢迎吧,可心怎么就那么毒呢,装得怎么就那么好呢? 一根瘦竹杆靠在胸前,灵幡在头顶飘荡,那执幡人白帽白衣白鞋面无表情麻木地走在前头。后边仅跟着三个低着头的孝子,八个人抬着副漆黑的棺材。一位腰上系着块白布,头上包着白布的瘦小老头在使劲地吹着锁呐,一个跛着脚的男子挎着个旧篮子,时不时丢一小串鞭炮出去。 长明女王如果去了,连个葬礼都没有。她要是死了,到时候葬礼还是无比隆重的。依月想着,犹身处冰窟,那锁呐声又使她头晕脑胀,快要倒下。 第一百七十一章 心昏 琴深扶住了依月,将她抱回马车上。用手帕轻拭她额头上的汗,并不动她的纱巾。又从一个包裹里拿出一个香囊,让她嗅嗅。 “这个气味还好闻么?” 依月闻到一股清新的桔香味,脑袋里像是打开扇窗,一阵清香涌来,脑袋好像没那么晕了。 琴深又用水囊喂她喝水,还给了她一颗软软的糥糥的东西,她也吃了下去。 那锁呐声远去,她脑袋慢慢清醒了些。 “我刚才吃的是什么?” “是好吃烧饼店的甜品,糥米团子,好吃么?” “好吃。” 这样下去,她会下不了手的。今日也许不是个杀人的好日子。 那糥米团子用一张浅黄色的方形纸包着,琴深又打开了一个,竟是粉红色,一看心生欢喜,倒是舍不得吃了。 “再吃一个。” 琴深将那糥米团子放到嘴前了,依月不敢看他,只得挡住嘴自己拿过来吃了。 “妹妹近来吃得少么?可能是饿了,都快饿晕了。刚才吓到你了么?有些人死了,我们还活着,还是要多吃点。”琴深与她说话,都是深情款款。 依月想他这话有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我吃得挺多的,可能是,是天气太热了。” 就快四月了,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依月也没穿多厚,可就是出汗,她在安亲王面前还是很紧张,今天因为想杀了他而更紧张。 “是呀,春天就快过完了。妹妹,上次说要请丽婆婆一起去游梦河的,与她说了没有?我想着这几日就去,下个月,我们就要成亲了,以后好多事情,也许都没机会与丽婆婆一起去玩了。” “说了,婆婆挺高兴的,你看哪天合适就哪天。”依月是与丽婆婆说了,她很高兴,“安亲王还惦记着我,那真是太好了。” “那就三日后。丽婆婆倒是挺喜欢听人唱曲子的,到时让她听个够。妹妹想听什么?” 琴深现正看着她,依月觉得他的目光灼热,她低头含糊答道:“尽你们喜欢,我随意。” 到了花花世界,开的那垄蔷薇都卖完了,她来晚了。花开花谢自有时,不因谁不来就不开不谢。 依月对别的花一点儿也提不起兴趣。孔三省当然是识得安亲王,卖力地向他们讲解园子里其它的花,但其它的花依月不想多看一眼。 孔三省热情劝说道:“姑娘,花么,哪样花都值得人的喜爱。您固然可以只喜欢一种,但别的花也是可以欣赏的,要不一年四季百花盛开姹紫嫣红开遍,其它您都不看,您不是辜负了美丽的绽放,而是辜负了青春的时光。” 琴深指着一片开得正艳的月季,“这花不也一样娇美么,妹妹喜欢的话,全买下来。” 依月走过去在那里看了一会儿,说道:“买下来,存在这里,不摘。我有时间就来看一看,可以么?” 琴深笑道:“这个主意好。以后妹妹常来这里看花,四时都有。” 花也看了,脑袋完全恢复正常,依月想着找个僻静点的地方,琴深却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安亲王就要对她下手么?依月忐忑不安也泰然自若。安亲王并没有带什么人,就一辆马车,说只想与妹妹逛个尽兴。阳总管问要不请丽婆婆一起去,要不要安排多些人,依月拒绝了,她有自己的打算。 后边好像有马车跟着,依月想是琴深自己另做了安排还是丽婆婆与阳总管也做了安排,她也不知道,但她是一定要动手的,也就无所畏惧。 琴深一路上兴趣盎然,完全不受任何影响,他沉浸在与妹妹的游玩情境之中。他一直在往外边看着,突然,他就要求马车停下。 依月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路旁有片小树林,一棵高大的梓树映入眼帘。树冠如一把巨大的绿色油伞,满树白花淡雅温馨,一根旁枝稍微斜逸出来,就像有人撑伞偏向旁边的人。 树周围是一块草地,琴深先是扶着依月到树下,再自己回去拿东西,来回三趟才将马车上的东西全都拿下来。 依月也不知他要做什么,站在树下,想着何时何地出手才好。现在是午后,路上也时有车马经过,这里不是个偏僻之地。 琴深先拿出一根粗绳挂在那根斜逸出来的树枝上,再打成结,又在上边垫了一张白色毡毯,自己先在上边试验,来回荡了几下,“妹妹,来荡秋千玩,我将东西整好,再吃午饭。” 琴深又拿出一张大毯子铺在树下,将马车上的东西全部整出来,大都是各色吃的。 依月坐在那秋千上,轻轻摇摆,愉悦放松。风和日丽,这棵树像是能散发出温柔,她就被温柔笼罩。想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生活,琴深让她体验到生活的美好,今日许是两败俱伤,许是同归于尽。 安亲王虽这样的温柔体贴,然则他的心却是那样的贪婪,恶毒,残忍。他步步逼近,长明女王去了,他就算计了玉风,接着就是丽婆婆,最后就是她了。 是她赶走了女王,她万死难辞其咎。 “妹妹,要不要我来推你。” “不用。”依月连忙拒绝,这个温柔的恶魔,她只想解决掉他。 “我小时候推你,你可高兴了,总是说再高一点,还高一点。”琴深面带柔情,他的回忆永不褪色。 依月小时候从没荡过秋千,大了也没有,她自己后退到不能退,脚一蹬再荡起来,好开心。 琴深静立在一旁,沉默而又伤怀。这是小时候母亲琴香玉唯一一次带他出来玩的地方。就是这棵树,那时候还是细细的树干,不能荡秋千。这么些年,寂寂无声地从亭亭玉立长到高大粗壮。 他在金宫中,数次对长明妹妹许诺,要带她来这里荡秋千。现在他实现了诺言,是她没有遵守承诺。 “妹妹,想吃点东西么?”琴深问道。他并不怎么看着依月,依月的杏眼很美丽,但那不是妹妹圆圆的大眼睛。置疑他的时候,那眼睛圆得像是水晶球,散发出魔幻的力量,让他自我怀疑自己就是错的。 回不去的过去,他就是心心不停,念念不住。他还想着有以后,他给自己营造了一个梦,他在梦中,不愿醒来,不知是心昏了还是心太贪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黄昏 也不知他哪里买的,这些依月从来都没有吃过。她几乎每样都吃了,一直在不停吃。习武之人,多吃点,强身健体,她胃口向来不错,吃饱了好动手。 琴深倒是吃得少,他一直在伺候她,每一样都讲解,又递水,递帕子,殷勤备至。 “你自己吃,不用管我。”幸亏遮住了嘴,要不嘴里塞得满满的,吃相太难看。 “哪样特别喜欢,以后派人送宫里去。” “样样都喜欢。” 琴深微微笑着,捡起一朵掉在地上的花,小铃铛形状的白色花朵,褶皱淡黄花冠像是女子的裙摆,煞是可爱。他将花凑到鼻子底下嗅嗅,没有香味。长明妹妹见到花首先要闻闻香味,她说花都有香味。 “那就是花香味,所有的花都有花香味。”妹妹是会这么说的,她说的,他都赞成。琴深都笑出声来了,被哈欠声打断了他的遐思。 依月吃饱了撑的很,阵阵睡意袭来,忍不住大声打了个哈欠。 琴深笑道:“我收拾一下,妹妹就在毯子上打个盹吧。” 依月还真就睡着了。琴深准备得很是齐全,又给她盖了床毯子。将杂物收拾好,他就在树下闭目养神,再将过去的回忆在脑海里再次回放。 鸟儿喳喳叫着回来了,阳光要离开这里,蹑手蹑脚地一寸一寸往后退,黄昏就要来了。琴深轻声唤着:“妹妹,妹妹。” 依月翻身而起,她忘记她的大事了么?女王没了,她连赎罪的机会都没有,杀了安亲王,这是她唯一能做的。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不要犹豫,犹豫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说做就做。她起来了,甩甩脑袋,脑袋还是有些晕乎。 刚站起来,脑海还是混浊一片。就看到前边一辆马车疾驰而过。“嗖嗖嗖”接连三箭射过来,琴声掀起那张毯子就将箭裹走了。然后牵着依月的手飘到树后边。 依月根本就来不及想其它的,琴深的马车夫已经敲起了鼓,那鼓声惊天动地,浑厚宏远,震得满树的花都掉了下来。依月脑袋霎时就震昏了,她现在听不得那些震动强烈的声音,一听就头晕,她自己都保不住,还怎么对琴深下手,老天何必如此待她! “妹妹,你紧紧捂住耳朵,呆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 琴深从袖中甩出一根古铜色绳索样的东西。他在空中挥舞,那绳索被夕阳照得绚烂夺目,舞得叮叮直响,瞬间裂成五股,像是琴弦,互相交错激荡,发出细细的绵长的声音,在浑厚的鼓声中若有似无,却能穿透一切。 一只黑色巨鸟从天而降,朝马车夫扑去,那鼓声虽减缓了它的速度,但仍是以不可阻挡之势,呼啸而来。马车夫被它的双爪抓住,眼看就要狠狠摔死在地。 琴深那琴弦绳索也随之挥去,声音先前到达,像细丝一样割到巨鸟的双爪,它倏地张爪,迅速升空,避开了琴弦绳索发出的像是细丝刃一般的声音。 马车夫摔倒在地,巨鸟的翅膀斜斜挥起一阵强风,又将马车夫掀起再甩倒。 琴深整个人旋转飞升离地,五根琴弦在空中像是被弹奏一样,有节奏的飞舞,发出急促的尖锐的刺骨的声音,像是刀片弥漫在空中疯狂翻滚,那巨鸟再次上升。 鼓声停了,依月在树后看到只有琴深一人在对抗巨鸟。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她全身煞气翻腾,形成黑色云团,她呼地朝琴声挥去。 同时一黑衣人冲过来,拿着一张弩想朝音圈中的琴深射击。 依月的黑色云团困住了他,他发出了高低起伏的呜呜声,巨鸟啾啾声和应,再次俯冲下来,连人带鸟伴随着啾啾声消失在远处绚丽多彩的晚霞之中。 琴深将已经散了的黑色云团全部驱散,所有声音戛然而止。他朝依月走来,他的脸上有担忧之色。依月再次出手,一股红色气流奔腾而至挡住了黑色。 依月已不能再次出手,她就这样失败了么?她什么也不能为长明女王做,只能伤害她。她是第一将军,是用来保护女王的,她没有做到起码的一点,她辱没了自己活在世上的最大意义。依月再也撑不下去了,双脚发软就要倒下去。 玉风紧紧扶着依月,问道:“陛下,您吓坏了么?刺客已经和鸟一起飞走了。”又面向琴深,“王爷,您没事吧。” 这片小树林过去就到了阳山道。到处马啼声响起,阳山道的都城卫队,找鸟的王宫护卫队,国王护卫队,安亲王府的护卫统统都来了。 “我没事,只是陛下什么时候改炼气派黑系列了。”琴深黑着脸说道。如果说第一次是救他,琴深是相信的,但第二次清清楚楚地看到第一将军想致他于死地。 “陛下爱好功夫,修炼黑系列玩玩呗。”玉风笑着答道,“王爷,要扶您么?” 琴深挥手,匆忙去看马车夫。玉风将依月扶稳,又急忙赶过去,走在他前头,将马车夫扶起,关切问道:“伤得重么?” “谢谢公子,只是皮肉伤。”五短身材的马车夫咬着嘴苦笑道。 依月孤独地站在那里,玉风来了,挡住了她的攻击。他怎么来了? “陛下,我们走吧。”低沉的毫无情感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这是谁? 琴深曾经深情的眼睛漠然地盯着她。 依月主动扶着玉风,眼神无助而又自责。 “陛下,不舒服么?”玉风关心地问道。“王爷,您今天也受惊了,要不我先送陛下回去吧。” “怎么敢劳烦玉公子呢?我自是要送妹妹回去的,妹妹上马车吧。” 同样是叫妹妹,来的时候,听了起鸡皮,现在仍是起鸡皮。来的时候是热得起,现在是冷得起。安亲王应是恨不得杀了她,事已至此,随便他怎么待她, 自己赶走了生病的女王,现在却什么也不能为她做,以后再也没机会了。她就只能在金宫坐以待毙。 依月浑身无力,玉风用力扶着她,将她送到马车上。温和说道:“陛下受惊了,我们都在,很快就回宫了。”依月软绵绵地靠在车厢板上,望着黄昏中夕阳眷恋着的树木,仍是散发出温柔,她再也不能体验到了。琴深对面坐着,并不看她一眼。 仍是那马车夫驾车,他的座椅就是一面大鼓。他从容将鼓盖上座垫,再次向玉风表示谢意,镇定驾车离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仇人 玉风今早就放出来了。琴音与金涛说,是她自己心情不好想找处地方安静安静,就拜托霞姑找地方。她做事不周,没有与三娘提前打招呼,造成了这么大的误会,她愿意做些赔偿。 霞姑与玉风都同意赔偿了事,虽说谈钱伤感情,但感情不是你想给别人就想要,所以还是谈钱好,想给就想要。每人各得了一百金币的赔偿款。 玉风说要去大神庙拜拜。他对明姑娘的事无能为力,只能寄希望于神灵。事情到了要靠神灵的地步,也就只能等待了,这样的等待就是修行,是煎熬。 玉风坐在大神庙那幽暗深远而又明**仄的大厅里,法师的吟诵时高时低,是大时小,时停时顿,时有时无,他灵魂出窍,飞升在缥缈的混沌之中。 五刀带着于是一帮人来找他,说是宫里阳总管说,女王与安亲王出去逛,她有些担心。丽婆婆也找不到人影,听说玉公子出来了,要他带人去接女王回来。 玉风带人赶到时看到了巨鸟,看到了黑衣人,从轮廓来看,那应是玉见,他原来是驭巨鸟的驭兽师。只是玉见怎么来找安亲王的麻烦,是因为他的婆婆被导气导没了么?可那根本就不是他的婆婆,那是长明女王呀,他这报的哪门子的仇? 还看到了依月出绝招,她明显想趁机杀了安亲王,依将军心理上是扛不住了。不能杀安亲王,她与安亲王两人都各怀目的,相互利用,那就谁也不要杀谁,看谁熬到最后。 安亲王要打败善亲王,与女王成亲是他最好的方法。这个法子使呼拉焱束手无策,他娶了国师的女儿,却不能打动国师对女王的忠诚。 安亲王在成亲之前是不会伤害女王的,这一点玉风深信不疑。找长明女王需要时间,这时间是多久,他也不清楚,是一月一年还是一辈子,只能听天由命。 琴深走后,玉风还是想与依月说几句话,但依月却不想听他说,她心中痛楚说不出来,玉风再怎么鼓励也不能激发出她的能量。 虽没有公开,但外边都说女王遇到了刺客,琴深却深知那就是冲着他来的。他开始怀疑第一将军设计来害他,但那巨鸟摆明就是驭兽帝国的战禽。深宫中的第一将军与驭兽帝国的人勾结,这一点,安亲王还是认为不可能。 他自己之前请了辛奴箭人,也不敢请驭兽师。平日里,安亲王虽没有善亲王那样的仁义名声,却也是行事公平,慷慨大义之人。 仇人,这样的仇人哪来的呢?箭家的箭人被抓了,那也不关他的事。他出钱,对方出命,现在命还在,还关在府衙,事也没帮他办成,他都没计较,对方不可能将他当成仇人。 玉风请人来杀他,也是不可能的。他和玉风没什么恩怨,拐骗之事就是个小意思。女王的事,他都愿意成亲,气派还能保有地位,假女王暂时还没揭开盖子,玉风应感谢他才是。 这位玉公子狡猾得要命,他随时可以回西北,玉山府古山府那就是他们玉家的天下,他犯不着为呼拉王族卖命,现在他受国师所托,帮帮忙而己。 至于自己的风流债,琴深自认为自己并不像外界说的那样不堪,他可从来没有与人在这方面有过冲突。 到底是哪里来的仇人,琴深这般心思,也没想出个头绪。 琴深竟去了议事殿。他说了昨天遇到的事情,质问金至:“神卫将军,昨天的巨鸟,想必你的人也看到了,我想那肯定是驭兽帝国的战禽。现在梦叶城中竟出现了驭兽帝国的战禽,不知神卫将军整日里忙什么?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点风声么?” 金至说道:“王爷,我们早先就得到了情报,说是有人看到了怪鸟,也一直派人在追寻。为了不引起恐慌,并没有公开,但一直都在找。要不昨日傍晚,怎么那么多人都赶到了呢?只是这鸟像是只有一只,这么大座城市找一只鸟,当然不是件容易的事。” 国师说道:“驭兽帝国的谈判团就快来了,这里又有他们的人和鸟。神卫将军要重视此事,查个清楚,安亲王也不必责怪,大家应同心同力,对付外敌。” 国师昨晚进宫去看望女王,依月躺下了,让阳总管去回说无大碍。女王遇刺客,这么大事,安亲王却只送回来就回去了,这准夫婿也是挺无情的。 此事算是金玉帝国近年来的大事,依月现在一直昏头昏脑,她坐在这里,病情加重。她要神卫将军彻查此事,然后就退了。 女王遇刺当然是大事,金至昨晚连夜与金涛袁守望商量,也听了汇报。 金涛说道:“那人只出现了一下子,很快就被巨鸟给接走了,所以,也不知是谁。” 袁守望说道:“那鸟这次可看清楚了,大家都看到了,就是蓝啼鸟。这只鸟有一阵子没看到,现在又出现了,它和它的主人可能一直躲在阳山哪个旮旯里,要不派人搜山,再大也得搜。” 卓运来是唯一在现场的人,他说道:“我们赶到的时候,都已经快打完了,好像就只有安亲王在打,那只鸟在上边盘旋,一直不敢下来,安亲王真是挺厉害的。我以为他只不过是个风流公子,仗着命好,成天里过得潇洒快活,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金至问道:“那鸟一直不敢下来,那怎么又将刺客接走了呢?” 卓运来也有点糊涂,玉风公也出手了,但他又是对女王那方向出手,女王那里黑气弥漫,按说不应该呀,驭兽师也会气派黑系列的功夫么?再说那人不是困在一片黑暗之中,难道还有同伙?那黑衣人又只对着安亲王进攻。 自己没想清楚的事,卓运来是不会上报的,这是他近二十年来的职场心得体会。说多错多,不清楚的事就不要说。 “那刺客发出声音可能是求助,那鸟就冲下来将他接走了。飞得好快,一下子就飞得不见影。” 既然是蓝啼鸟,那刺客十有八九就是玉见,他就是驭兽帝国人。只是他去刺杀女王做什么?是因为他的婆婆真与女王有什么恩怨么?那位婆婆真是个关键人物,可偏偏就是不见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借弓 可能是关心女王,安亲王对刺客之事非常关注,他随金至回府衙,说是有事要和他商讨。 这件前所未有之事琴深是一定要弄个一清二楚,要不他怎么死的他都不知道。 “神卫将军,你说你之前就得到了情报,那只鸟是什么鸟,你知道么?” “很有可能是蓝啼鸟。” “是几乎灭绝的驭兽帝国神鸟蓝啼鸟么?”安亲王还有些不相信,一个敌国快要灭绝的鸟怎么到金玉帝国来了。 “初步分析是的。”看安亲王不相信的样子,金至叫人将以前的那些有关蓝啼鸟的画纸拿来,“王爷看到的是不是与这相像,尤其是鸟爪,是不是蓝色的?” 琴深一看,“样子是相像,但我那时哪里还顾得上去看它的鸟爪什么颜色。” “神赐将军也说是蓝啼鸟。鸟不可能自己飞来,是它的主人带来的。王爷,那刺客长什么样,王爷可有印象?” “他之前一直没出现,只是派他的鸟攻击,后来现身了,我又没看清楚。在驭兽帝国能驭蓝啼鸟的人应也是极少,怎么还跑到我们国家来了呢,他到底是想做什么?神卫将军有没有一点头绪?” 琴深自己是想不出来一点,他本想去问问依将军,但她无情的毁坏了他梦幻般的痴心美梦,他心中已是厌恶极了,不想再见她。 驭兽帝国的战禽在梦叶城中出现,金至也觉失职,他也希望安亲王提供帮助尽早将事情解决。“王爷,我们之前也在跟踪一个人,可他突然就消失了。” 玉见的婆婆一走,玉见也不见了。 金至与金涛袁守望说了那位玉见公子很可能是驭兽帝国人,他就是要杀驭见昭的人。下令全城秘密搜捕他,不管他有没有犯法,也要想个由头将他关起来,直到驭见昭平安离开金玉帝国才将他放出来。 但之前天天见面的玉见公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金涛派的一直跟着他的人都不知他去向。 琴深也是想弄清楚仇人,“他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哪里?” “忘忧乐坊乐伎琴音住的船屋。”金至并非想探听安亲王的私生活,他只是如实相告。那位关键的婆婆就是从船屋莫名的消失了。 琴深稍抬了一下头,“那人应是驭兽帝国的人,去船屋做什么?” “那人自称是玉见,玉山府玉无郡人,说是从小就在驭兽帝国游历,他原本是想在我国此次商贸谈判团中做个翻译。他还有个婆婆,可是不知为什么与琴音住在一起,现在又说不见了。” 琴深手指在桌子上轻叩几下。“哦,有名有姓有地址。但如果他是驭兽帝国人,那这些应是编的吧。” “是啊,本想找他的婆婆问个清楚,可琴音说那位婆婆无来由的不见了。” 琴深喝了口茶,“茶不错,回甘绵长,这是宫里的茶么?” “丽婆婆送给我的,确是好茶。”金至也喝了一口。 “我先回去,这件事我一定要弄个清楚,如果有什么发现,会及时通知神卫将军。” “谢王爷。” 金至送琴深出来,马铃英与金涛一同走过来。金涛忙向琴深施礼,马铃英见金涛称“王爷”,她也施礼道安。 琴深笑道:“佳人配宝弓,真是不同凡响,姑娘这张弓,可否借在下一看?” 马铃英并不认识安亲王,但见这位王爷风流潇洒,笑容可亲与同是俊朗的金至完全不一样,她愉快地将弓取下,双手递给他。 琴深忙双手接着,捧在手中,细细看着,仿佛看着心爱之人,他始终面带笑容。马铃英想不知多少女子愿被他这样深情凝视。 “姑娘这张弓是祖传宝物么?”琴深抬头笑问道。 “是祖上传下来的,也谈不上宝物不宝物,我们小户人家有什么都当个宝。”马铃英觉得这位王爷真是好和气,说话声音也是那么低沉迷人。 “这弓有名字么?” “没有。” 琴深手指在弓弦上轻轻一拔,发出沉闷悠长的声音。 “姑娘怎么称呼,这张弓可否借再下用一段时间。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我是马铃英,王爷喜欢,随便用,没什么条件。” 马铃英开始听说金至喜欢打猎,本带了来想与他一同驰骋捕猎,却不料人家都没正眼瞧她。金涛又不喜欢打猎,只喜欢钓鱼,只怕这张弓以后就要挂在墙壁上被尘封了。难得有人对它一见钟情,宝弓配英雄才是良配。 “谢谢马姑娘,在下琴深,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这张弓现在很少有人知道了,它叫‘千呼万唤止鸣弓’,从前善奴人专门用它来射杀蓝啼鸟。” “哇,真是受教了。”这位王爷名字也这么好听,知识也这么渊博,马铃英被他深深折服。 安亲王一走,马铃英紧紧抓着金涛的胳膊拼命摇着,“那是哪位王爷,他是哪位王爷,怎么可以这么好,长得好帅,声音好听,懂得好多,人也好亲切,他还会射箭,光明神怎么就只庇佑他一个人了,哇...” 金涛的小睛睛原本都气得睁不开了,现在又被马铃英摇得眼冒金星。他喊道:“将军,将军。” 金至想到之前玉见也对马铃英的弓感兴趣,原来如此。只是安亲王箭术也是很好么?他自己要亲自去射杀蓝啼鸟,他实力如此之强,还真是深不可测。 “铃妹妹,琴深就是安亲王,他的风流北原府应也是有听闻,你将祖传之物借给他,要是弄坏了,丢了怎么办?” “哇,他就是风流天下闻的安亲王,真是人如其名,名副其实。那弓坏了丢了都无所谓,它被安亲王使用过,它要是个活物,想必也是会开心得要命。” 金至原本是想将马铃英拉回实际中来,但她毫不在乎,这下金涛要气炸了。 “铃妹妹,你不陪我母亲出去打探姑娘们的情报么?涛将军现在有要事在身,你很快就会出嫁了,你还是回去陪陪我母亲吧。” 说到出嫁,马铃英摇金涛的手终于变得柔弱起来,无力再摇。她脸上升起红霞,小声道:“安亲王这样的人只可远观,你呀,”她轻轻地捏了一下金涛的脸颊,转身跑了。 佳人手拂面,面颊永留香。金涛粗大的手停留在她捏过的地方,痴呆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碰撞 金至去玉玲珑那里问玉风前天他在遇刺现场的情况,玉风应是能看出刺客是不是玉见。 到了玉玲珑,玉成器说玉风今早已经启程出发,说是要沿梦河而下去寻人。 那位婆婆到底是谁?玉风竟如此重视,连女王遇刺之事也不管了。金至也将画像给多人看了,没人认得她。 “成管家,风公子他要找的人是谁?” “我们也不知道,三少爷昨天就开始准备食物,今早租了三艘小船,将小厮们都带走了,还要大姑娘进宫去陪陛下。我们都很担心三少爷,这几天他虽说没事,可我老是觉得他强颜欢笑。陛下前天发生了大事,我们三少爷会不会想独自去找刺客,这样的大事,他怎么能一个人承担下来呢,请神卫将军帮帮他吧。” 玉成器都急昏了头,三少爷他是劝说不了的。又不准他们去烦国师,他思前想后正准备去梦叶城府衙找金涛。 “成管家,陛下遇刺的事,我们正在彻查,我们也派人在沿梦河找人。玉公子自有安排,不用担心他。” “金至将军,请快去看看。”玉树冲进来说道。 金至不知一向沉稳的玉树为何大惊失色,他的脸上还有伤痕。他随着玉树来到后院,见金小牛脸红脖子粗地在那里大声嚷嚷,已经被捆住了,他还是困兽犹斗,高声叫骂。另一边也有一人也被捆住,也是眼珠圆睁与他对骂,那人是铁三山。 霞姑急忙前来,“金至将军,铁三山刚才看到我了,匆忙过来,不小心撞到小牛。他手里拿着一种新药,那药粉就洒出来,两人可能都吸了不少。就成了这样,玉树与大家将他们两人好不容易捆住了。” “没解药么?有什么毒性?”金至着急问道。 “铁三山的药大抵是用来喂斗鸡的,催发它们好斗,没有解药,毒性也不大。我想让人揍他们,将他们打得精疲力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这样骂下去,不知骂到何时。” 金至问道:“一掌打晕不行么?” “我想是不行。一次打晕,很可能打死。我看这种药像是不山王国的一种叫‘斗天斗地斗到死’的催斗药。这种药专门用来给人吃的,有人想要对方死,又要让他死得顺理成章,就使这种药。它没有解药,中了就只能挨揍或揍人,慢慢揍他,将全身筋脉打伤,晕倒后睡一觉药效就没了。” 金至就在一旁看着人揍他们,两人又被打得不停叫唤,那惨叫声格外凄凉,可又不能停止打,现在打他们是救他们。金至心中有许多疑问,霞姑的见识,他是很佩服的。 “霞姑,倘若吃了‘斗天斗地斗到死’就只找一个人斗,这种是怎么回事呢?” 经历了拐骗风波,霞姑对找人有些心灰意冷。玉风出远门寻人,她就在这里一心顾着斗鸡,没想也出了这么大事。两个无辜的人的惨叫声让霞姑听得都要掉泪了。她对金至充满了愧疚。 “可能药中添了某种香料,另一人身上就有那种香料,吃了‘斗天斗地斗到死’会对那种香料特别敏感。” 金至心中的怒火已经烧起来了,他垂着的手握得发白。“吃了就怎么都控制不了么?” “有些功力很强的也会控制住部分,看起来神质清醒,但还是要斗。” 他父亲当年许是用尽了全部功力来控制体内的毒药,要不然,重病初愈的熠国王怎么能和他打个两败俱伤呢?原珍王后,是真正的毒后!熠国王夫妇怎么是那样的小人,他父亲一心为国为民,从没有争功争名,却被他们夫妻这样陷害致死! “霞姑,‘斗天斗地斗到死’这种药一般是下在酒里的么?” “下药方式随意。哦,我听叫声是不是可以了,我去看一下。”霞姑急忙叫他们停揍,她将两人的眼睛翻看了一遍,说道:“行了行了。金至将军,我们派人将小牛送回去,这是皮肉伤,我有些跌打损伤的药,您要不要?还有,这个要不要赔偿点什么,我很抱歉,我...” “我先问问他。”金至看着鼻青脸肿的金小牛正咧着嘴对他笑。“将军,我没事,就当有人给我松松筋骨,铁三山刚才撞了我一下,我就脑袋不清醒了。” 霞姑问铁三山这药是哪来的? 铁三山伤得比金小牛严重多了,他本就只是个玩斗鸡的。“还是安康坊给付正子的,我得了一点来试试。申六通死了,他的弟弟申不通在教他儿子申思远呢,我怀疑这是申不通调配的。” 霞姑说道:“铁哥,以后你就不要去弄那些药了,害人终害己。斗鸡既然是娱乐,也就图一乐。拿来下注,那就愿赌服输。有些人沉迷其中,想些歪门斜道,总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们两个在这里伤着了,我每人给一百金币。铁哥,不要再带药来。” 铁三山连连摆手,“这是我的错,我哪里还能要您的钱,您这是救了我的命,我感谢您还来不及。” 霞姑仍是一人给了一个袋子,“我给你,就拿着。这事与玉风公子,与玉玲珑与不山飘飘公主没半点关系,也不要出去乱说。你们也要休养一段时间,那也是要花费的。” 金至将金小牛送回家,亲自给他上了跌打药。 金小牛过意不去,“将军,这是我自己不小心,我在外边站着,就到处晃动,不知怎么就与铁哥撞上了。让霞姑出了一百金币,这事弄得,将军,这钱怎么还给霞姑呢?” “风公子开设的斗鸡场,霞姑担心给他们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你就收着,不与旁人说就是。” 金至回到房中,小黑小白又已睡在摇蓝里。 他们母子的猜想应是真的。原珍王后原本就是个到处流浪的幻人,她在不山王国流浪过。她了解‘斗天斗地斗到死’这种药,一点儿也不稀奇。丽婆婆那人更是老谋深算,她也有可能帮王后弄到这种药。 当年的核心人物就只有丽婆婆还在世。他要去找丽婆婆与女王问个清楚。他父亲就像是那只不想斗的斗鸡被人操控活活斗死。哪怕最后的日子里,他父亲也没说过半句熠国王与原珍王后。在这无人的孤寂黑暗中,金至想念父亲,泪流满面。 第一百七十六章 搜山 女王破天荒没来议事殿,阳总管来说女王因遇刺受了惊吓,需要休养几日。 要找女王问事情的时候,要么就是不见他,要么就是她休养,两个人命里犯冲,怎么着就弄不到一起去。 但这事问女王也没什么必要,她那时候那么小,国王王后就是为她着想才要致他父亲于死地,想必不会告诉她真相。 金至又与阳总管说,他想见丽婆婆。 阳总管一脸忧虑,“金至将军,丽婆婆她这几日也不知怎么,整日不见人。我还想着来问问您,她是不是来找您了。” “丽婆婆没来找我。阳总管,如果丽婆婆回来了,请与她说,我有事找她,她可以来找我,也可派人叫我进宫一趟。”金至也纳闷了,丽婆婆之前几乎都不出宫,现在女王出了这么大事,她反而不见人影。 晓彩苦着脸过来回复,见金至在这里,就在一旁默默立着。 “安亲王他不来么?”阳总管倒不在乎金至在这里。 “安亲王府的人说王爷他现在很忙,他亲自去阳山找巨鸟。” “他之前天天派人来问候,现在出事了,他倒不声不响了,他不来看也不派人来问候,他怎么翻脸就翻得这么快呢?”阳总管很气愤。“金至将军,你们搜阳山人手不够么,还要安亲王亲自去搜山么?” 安亲王是女王的未婚夫婿,两人就要成亲了,女王遇刺他当然是要来宫里嘘寒问暖才对。听说他之前约女王游梦河,遇刺当天也是两人去外边游玩,怎么出事了,就不理人了?安亲王最是会弄花前月下之事,随便对一个女子都是温和体贴,总么会如此对女王呢? “已经将能调用的人全部用去搜山了,再少人也不能让王爷去搜山,我们并没有要求王爷去。” 金至见是派晓彩去安亲王府,他倒想起了常娥。他现已不再想问明护卫的事,但他还是问道:“阳总管,常将军休假还没有回宫么?” “哦,常娥已经回宫了,她调去别的地方了。” “为什么?”金至也不知为什么会问这话,可就脱口而出。 “晓彩更适合。金至将军,我会与丽婆婆说的,如果丽婆婆来找您,也请劝劝她,要她还是多花点时间陪陪陛下。”阳总管避重就轻,她与晓彩两人脸色沉重,像是心事沉沉。 倒是像自己来找麻烦了,金至怏怏回来。国师在等他,要他派人赶紧将玉风找回来。 “国师,风公子说是去找人,他到底是去找谁?” “我哪知道,陛下都遇刺了,他还沿河而下找人。金将军,请你赶快派船去叫他回来。” 国师这般着急,是因为阳总管与他明说了,女王不只是受了惊吓那么简单,而是病得不轻。她只能躺在床上,连下地走都不能了,一下地就头昏要倒地。 现在女王身边没一个可靠的人,第一将军也不知何时才回来。问女王,女王说批了她的假,没到时间,也不好叫她回来。 玉风让玉佳佳进宫来陪女王,可女王现在根本不要人陪。她躺在床上,觉得床也不舒服,住在那里就是不舒服,还说想住到第一将军的房里去。阳总管说那样哪行,她是国王,自是得住在国王住的地方。 阳总管心都碎了。遇刺回来的时候,还说没一点事,可现在又成了这样。遇刺当时的情况她也不肯说。安亲王说的来看,根本没伤到女王。她以为女王炼功走火入魔又到了另一个阶段,生病,很快就会病没了的阶段,是倒数第二个阶段了。 这可怎么办,女王还没成亲就病重了,要是安亲王退亲怎么办?不退亲又怎么办?阳总管是不敢想,她想痛哭一场,却也只能将眼泪噙住,她只得与国师说。 国师说女王病重的事不能说出来,安亲王可能为了国王位不会退亲,在这样的情况下,女王要熬到成亲。成亲以后,再有事,安亲王成国王就国王,那样能最大程度减少内乱发生。 这样的紧急时刻,玉风还出去找人去了,国师都急坏了。 金至也满怀心事,他并没有去阳山搜寻,他说他亲自去找玉风。 国师让陈世否陪他去,给他做船夫,特地找了艘蒙冲小舰,沿河而下。金至始终沉默,陈世否笑道:“将军,与我一同出来,您不高兴么?” “没有。” “是担心涛将军搜山么。就找一只鸟,一个人,这么大座山,估计一时半会也是难找到。那件事,将军,我听说,当时那只鸟那个人都只针对安亲王。不是为陛下而来,许是安亲王的仇人。” “你听谁说的?”金至很惊讶,他都没听到这种说法。 现在顺风顺水,陈世否也摇得很轻松。“我在东市听到外边的人随便议论,说现场乌烟瘴气,又像是气派红黑大战。我想玉风公子当时也在场,他难道出手了么?现场还有别人么?大家说,当时鸟将刺客接走,飞到阳山上空,风公子怎么还出手呢?我也是想不明白。” “国师急着找风公子,是想让他回来说个清楚么?”这么说起来,现场发生的事,他也没掌握实际情况,安亲王对他也是有所隐瞒。 “我没有与国师说。我听了来,就只和将军说。驭兽帝国的人到梦叶城来杀我们的国王,真是不可思议。安亲王那天带陛下出去的事肯定没几个人知道。安亲王之心,我们皆知,他还要利用女王,不可能现在就下手。” “如果刺客是安亲王的仇人那就好说了。那人的目标原本就是安亲王,根本就不是女王。他可能一直在跟踪安亲王,可安亲王根本不知道。将军,您问过安亲王他有什么仇人么?” 金至一开始是想玉见可能会因为他的婆婆与女王关系不简单而对女王下手,倒是没想到玉见可能因为他婆婆被安亲王导气导没了,而迁怒安亲王,可是那人应不是玉见的亲婆婆啊,玉见因为此事而找安亲王报仇么? “我觉得那人很可能是玉见,但他怎么会将安亲王当成仇人呢?” “将军可以问问安亲王。他现在这么积极地要找到那人那鸟,他心中应也是有想法的。” 金至也划着桨,小舰驶得飞快。在时间的长河里,人都在不断的寻找。寻找找人的他,他寻找消失的她。 第一百七十七章 河滩 金至想玉风是找人,他们一路打听,一天行程应是行不远。 小舰疾驰数里。看到周围有船,陈世否问人,说是看到三艘小船才过去,就在前方。 两人黄昏时候就看到了三艘小船停在左岸边。 梦河东去,本应一路向东直驰,出了梦叶城就直奔永川府。但它许是留恋金子府的青山,出了梦叶城,它在那里来了个大拐弯弯到了金子府,再从金子府流向永川府。 大拐弯那里有一大片浅滩,就叫金滩,名字起得好,却是个贫瘠之地。两边高高的山峦起伏,右岸突地又出现这片广阔的浅滩。 玉风他们并没有停到浅滩那里去,那里许是古河道,还有淤泥沼泽区,他们就停在上边的一个渡口。已经上岸去打听过了,连一个外来的人都没有。 金至与他说了国师让他回去。 国师竟还让金至来找他,玉风还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事,真是天大的事,他又能奈其何。“金至将军,出了什么事?” “陛下遇刺受了惊吓,国师想让你呆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玉风看向三姐夫,陈世否还不就是笑。“就是这样啊,风公子你以为有什么大事?” “玉公子,你觉得那天的刺客是不是玉见?”金至将最想问的先问了。 “我看像他,他原来是驭巨鸟,那鸟是什么鸟,金至将军知道么?” “据安亲王说的来看像是驭兽帝国的国鸟,蓝啼鸟。”金至看着玉风有些发黑的脸问道:“风公子,那天你是最先到现场的,你能说一下当时的情况么?” “我想玉见不是什么刺客,他是去杀安亲王的,可如果他真是玉见,他为什么这么冒险去杀安亲王,我也想不明白。其它的就没什么了。你们抓到玉见了么?” 玉风坐在小舰上,看着浑圆的金黄落日在梦河的远处散发出万道金光。他的希望之光已经熄灭,只有光明神仍是散发光芒,垂怜万物。 “没抓着。风公子,有人说你当场出手了,还有气派黑系的人在场,是真的么?”金至没有心情看长河落日的风景,他心中愤怒之火在压抑中顽强燃烧,他只是在等待一个确认。 “我人都到了,怎么着也得护驾。所以就出手了。我只看到陛下与安亲王在场,这是安亲王说的么?”玉风闭上眼,旁若无人躺下。 “风公子为什么会以为是安亲王这么说呢?” “不是安亲王说的,那是谁说的?金至将军,现在就回么?现在太阳还在,还能行一段路。” 玉风也在隐瞒,这事有什么好隐瞒的,女王遇刺,应将知道的全部说出来,这样才有助于事情更快更好的解决。是因为针对安亲王就不管了么?可刺杀安亲王也是大事啊。 “外边的人都在说最后现场是红黑大战,红是你,那黑是谁?你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出了这样的事,你怎么倒还有闲心来找人了。玉见的婆婆究竟是谁,你知道她是谁,你为什么就不说出来呢?” 金至抛出一连串问题,但声音仍是平静。将军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玉风也是个不按常理的,陈世否听了心中惴惴不安,担心两人会打起来。 “我恨不得将所有我知道的都告诉您,可时候未到。玉见就是冲着安亲王来的,抓到他就好了。三姐夫,我来摇桨,这种小舰,我还没坐过。”玉风抓了一对桨摇起,另三艘小船跟上来,四艘船背对着夕阳而行,到了上一个渡口停泊过夜。 寻找的路上有人前行,有人后退。找寻的时间久了,有人忘记了要找什么,就在原地踟蹰。也有人找着找着就无路可行,无路可退,还是前行吧,披荆斩棘,步履维艰,走一步是一步,路在脚下。 阳光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受欢迎的,但长时间直射在人的身上的时候,它也是毒辣的。 长明觉得背上热辣辣,口干舌躁,呼吸不畅。她睁开了眼,眼底是,是沙子,嘴里已经尝到味道了。 她的嘴里塞满了沙子,她吐出一口,就在眼皮子底下,再吐,吐不完。她动了动身子,她是趴着的。 用手将身体撑起来,手,嫩白的布满伤痕的手。 手瘦了,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一摸脸,脸上,脸上没有层峦叠嶂,没包了。双手来摸脸,“叭”,标准的狗啃屎。 脸上没包了,她倏地弹起。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她是彻底恢复到原状了。她高兴得想哈哈大笑,可“咳...”,她嘴里的沙子还没吐完呢。 她转了个圈,还真能转圈,前边就是河水。 她蹲着去喝水漱口,鼓着腮帮子咕咙咕咙了多次,才将嘴里的沙子吐个干净。嘴里没沙子了,肚子里的咕咕声响起,她听得真切。 一想到饿了,她就全身无力,刚才的兴奋劲也再没有体力来支持。她蹲了一会儿,看到水中的自己。脸上是没包了,好像还是有疤痕,管它呢,与之前相比,鬼与人,她是人就好。 她饿了,饿了就要吃,那得找个地方去吃点东西。眼前是河水,左右是一大片河滩,后边还是河滩。 她在一片河滩上,去哪里找吃的呢?这里是哪里,河是梦河么?太饿了,都不能思考任何事情,她看到河水中有鱼儿跃起,有鱼,那是食物。 她眼里只有食物,怎么捉到鱼呢?她想站起来,捡根木棍去刺鱼。她母后说小时候在老家就在湖中刺过鱼。 刚才回光返照的能量都用来庆祝身体恢复正常,现在起来都困难了。身体既恢复了正常,那她是有功夫的。 提一下煞气,还有,她算是个金五偏金七,能散气,散一个试试。她耐心地等着鱼儿来,还真有来送吃的,散,中了,来是双双对对的来,一散中了俩。 获得食物的喜悦刺激下,她站起来,将翻着肚皮的鱼捡起。 这里荒无人烟,她是要吃生的么?还是走到滩旁芦苇丛那里去吃,这里阳光有点毒。再说吃生的,像是个禽兽一样,那还是得躲起来吃才行,免得又被人当成怪物。这里都没人,她还想着不被人当成怪物,大概是之前被当成鬼,心里头多少也是有些阴影。 第一百七十八章 瘟病 长明晃晃悠悠地提着两条肥美的大鱼,跌跌撞撞地走着,走出了河滩,来到了芦苇丛旁边,这些高大的禾草植物在阳光下肆意疯长。她想着找个地方,有点阴凉,然后生啃鱼。 那里像是有个口子,可能可以方便躺着,能躺着就不要坐着。她一过去,又连连后退。不是别人怕她,是她怕人,那应是个人吧,不要随意将人当成鬼。 那人歪歪斜斜走过来,是个佝偻龙钟老妪,驼得厉害,只有半人高。长明不能后退,这里有个人,有人好办事。 “婆婆,请问您有火石吗?”长明定下心问道。这是她脑海里第一时间想到的话,与陌生人见面本应寒暄几句的,都来不及就脱口而出。 老妪歪着脑袋,斜看着她,她的嘴也是斜的,斜嘴也不说话。 “婆婆,您吃了吗?”双方都看了一会儿,终于想起寒暄的话。 她的斜光转移到鱼上,就再也不移开了,也不说话。 呃,这样两人对峙也毫无意义,太阳挺晒的,她就要饿晕了。 “婆婆,我就不陪您了。”长明从她身旁边走过去,老妪枯黄的手伸过来抓她的鱼。长明手一晃,她就抓空了。她这算是抢劫么,自己都快饿死了,长明也顾不得一个看起来并不友善的人。 不是基于她的外表才说她不友善,而是她斜着的目光就是不友善,长明感觉到了。她已经将警戒级别提高到最高级。 “鱼。”老妪吐了一个字。 “我的鱼,我要饿死了。”长明已没力气多说话。 “给我鱼,火石。”她说话很慢,一个字一个字说,吐词不算清晰,她身上的病真多。她愿意开口说话,这也是一种态度,长明心生怜悯,给了她一条鱼。 她拿着,还盯着她的另一条鱼。这也太过分了,长明当着她的面,咬了一口,满嘴鱼鳞,腥得她想吐,忍住了。 “等,火石。”她拿着鱼缓缓走了。 长明走到她走出来的地方,那里是有一个口子,里边有一座石头垒成的小房子,这里是那老妪的房子么?应不是,里边就能容一个人躺下,地上全是些枯芦苇,除此外,别无所有。住的地方,应是有些其它的杂物才是。 她在里边半躺着,才看到脚上有血迹,卷起来看,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她用力一挤,“啊...”痛得喊出来,还好,挤出来的是鲜血,许是水蛇之类的东西咬的,没毒,现在开始痛了。 双手捧着鱼,这先得去鳞吧,可哪还有那力气。她闭着眼咬了一口,在嘴里嚼了嚼,始终吞不下去,要反胃了,只得吐了它。 看来只能强咽。她闭着眼,吃了好一会儿,一次咽一点,睁开眼看,才吃了一个小口子。肚子很饿,也只能继续。再吃了一个大口子的时候,那老妪在门口生火,她动作很熟炼,很快就生起了一堆火,并将火石铁片给了她。 她还顺带了些棍子木柴过来,长明用一根棍子穿起鱼在火上烤着,不一会儿就闻到了香味。 “谢谢您,婆婆。”老妪的眼光仍是不友好,是因为斜眼看人的缘故么?长明说谢谢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发麻。 她并不理会她的目光,将鱼吃了个干净。 老妪至始至终盯着她吃,像是没吃过一样,可给了她一条,也算是对得住她了。 “婆婆,您的鱼您还没有吃吧,要不您回去吃。可以告诉我,这里是哪里么?”吃饱了,就能想点事情了。得先弄清楚这里是哪里,这里不像是梦叶城,到处是山,这是在阳山的哪里呢?也不像是阳山。 “不知道。” 一次性说出句话来,有进步。但她这样的年纪了,应是长期住在这里,怎么连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呢?这也太糊弄人了。 这样的环境,像是偏僻之地,她现在身心疲惫,养好身体再说。 她坐在火堆旁边,吃饱了,就想睡。“婆婆,您回去吧,我想睡了。” “有瘟病吗?” 她主动说话了。 “我没有。您哪里看出我有瘟病?”她都好了,怎么还将她当瘟神? “脸上有疤。” 疤算什么,她要是看过她脸上长包的样子,那一定是会以为她是鬼。 “有疤算什么,我挺好的。婆婆,我想睡了。这火要灭了吧,这里到处是草。” “我要烤火。” 同是天涯沦落人?“这房子是您住的么?” “不是,给村里那些得瘟病的人住的。” “这里有村落?” “有。” 附近有村子,先睡好,再去村子打探打探。 长明是被棍子戳醒来的,那棍子一戳就戳到她的痛处,除了大叫,她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去捉鱼。”昨天那婆婆在门口喊。 “我为什么就得去捉鱼?”给个理由,怎么下手就这么毒呢,这么大个人怎么就尽往痛处戳呢。 “不捉鱼,饿死。”理由很充分。 “我去村子里找人,”长明大声说着,突然说不下去了,她去村子里讨饭吃么?她现在是要准备做一个乞丐了么?她摸了摸身上,玉蝉子还在,身上没有披风了,头上有一只玉簪子,身无分文。 她回想起那个晚上,“快起来。” 这样的时候不能回忆过去,也不能想象未来,只能想如何活着。 长明看她带了个鱼篓。睡了一个长觉,好多了,她起来,受伤的左脚有些站不稳。先吃饱再去村子打听一下。 她缓缓地跟在后面,她走路很慢,她还跟得上她的步伐。“婆婆,你们这里是什么村,离梦叶城近不近。” “不知道。” 长明打了三条鱼,想着给她两条,自己一条也够了。“将篓子填满。” 婆婆话不多,但每一句话都不容置疑。 好在篓子还不算大,不像人的欲望,怎么也装不满。五条就装满了,装满她就走了。 长明吃完烤鱼,想着去村子里打听一下,婆婆又来了,带来了五个红薯,又给了她五个铜币。 “拿了一条鱼,其余的卖了。红薯。” 四条那么大的鱼才卖五个铜币,这里的价钱也太低了,她还是知道基本的物价水准。 “婆婆,我想去村子里问一问,我是从哪里走近一点呢?” “不能去村里。”说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 “外人,瘟病,不能进村。”她端正的脑袋就喜欢斜着说话,那眼神里不但不友善而且有鄙视的意思。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外人 长明想这位婆婆是将她当成一个得了瘟病的外人,但那也不能不让她进村呀。她得经过村子走到镇上,去个大点的地方,也许那里就有渡口或马车,这样她就能再回到梦叶城。 从这位不友善的婆婆来看,这个村落或许不是一个民风纯朴的地方。长明并不想用穷山恶水出刁民来形容这个她还没到过的村落,可她孤身一人,小心为上。 她站起来,左脚还是痛,这跑起来,别说跑,走都走不快。三十六计之精髓就在于上计。她甩甩胳膊,踢踢腿,将全身好好活动活动。 那位婆婆见她不说话,也不言语,就在那里烤火,人老了好像特别不扛冷,火就是命。 长明打了四天鱼,共得了二十铜板,说起来是有二个银币,虽说积少成多,这速度也太慢了。身体恢复的速度还可以,她觉得自己能跑,能跳,还有,她的散气很稳定。这个蛮荒的小地方,不是她膨胀,她应是可以做山大王。 那位婆婆不喜说话,长明也不打扰她。只是身上这身琴音哥哥的衣服,鞋子,她是不看,要不然,她又得花内力才能忍下去。 “婆婆,我再去打几条鱼,可不可以换您一身衣服,鞋子,您看要几条鱼?”那婆婆的衣服也是看不得的,是女人的衣服,就冲这一点。 “五条。” 这好说,她将她随身带着的鱼篓装满了给她。自己在河中稍微清洗了一下,上次洗得彻底得了风寒之后,吃一垫长一智。 婆婆拿了衣物来,倒是浆洗得干净,黑色土布织得紧密,上边也简单绣了些蓝色水纹边,鞋子么,是双新蓝布鞋。 “婆婆,您这衣服挺好看的,您怎么平日不穿呢?” 她斜着的脑袋终于端平了又低下去。“那是我做姑娘时候穿的。” 美好的青春总是让人无限怀念。 “这,要不您还是留着。”一生之中最好时光的见证,长明还是希望她留下来,偶尔看看也算是个念想。 “你穿吧,我也穿不下了,你那鞋子不穿给我。” 长明的鞋子也是琴音哥哥的,是羊皮靴子。现在穿大了长了,长明原本想里头垫点草,走是能走,但她是要跑,到时跑掉了鞋子,更麻烦,不如换双合脚的。 “行,您拿着吧。” “这是好鞋子,我以后再给你一双布鞋。” “以后不用了,明天我就要走了。谢谢婆婆。”自己要走也不是什么秘密,两个人在这里相处了几天,不说怀念,只算风平浪静。这位婆婆对她也谈不上友好,强求一个陌生人对自己友好,那是太抬举自己了。 “你要去哪里?” “回家。” 婆婆又斜着头看她,还露出不齿之色,“你从哪里回去?” 奇怪,自己于她无怨无仇,她一说要去村里她也这样,要说回家也是这样,难道她只能呆在河滩边这个小石头房子过一辈子么? “我自己去找路,不用婆婆担心。”长明也不想与她多说。站起来走一走。 静悄悄的河滩边,只有芦苇向她点头致意,并没有将她当成漂泊在这里的异乡人。她拉下几根芦苇,摇摇晃晃,让它们给自己跳舞。她又捡起几颗鹅卵石,互相叩击,然后放在耳边,静听它们的呻呤,是受伤了么。 在附近芦苇丛走了一遍,沿着这片芦苇丛走过去,有一条小路延伸出去,想必那是去村里的路。 她也不知那婆婆何时走的,她想着好好休息一晚,明早就赶路了。 清晨的小路没有一个人,太阳才露出暗红的脑袋尖尖,赶路的天气,但愿阳光收敛点。好久都没有这样的感觉,真正体会到身轻如燕,她走个十几步,就情不自禁要来个小旋转。 很快就看到一棵老松树,上边那马尾巴的针叶子一把把地甩在,甩在人的手上。 树下一群人,长什么样不在意,可一眼就看到他们手上拿着扁担、锄头、铁锹、木棍,这是要对付谁呢。 “瘟病鬼,站住!”一个矮壮的男子喝道。他手里拿着一把剑,那剑刃都生锈了,看起来黑不溜秋。 长明前后左右看遍,就只有她一人,那位老婆婆站在人群最前头,佝偻着的身体像是手脚着地,用手指着她。“就是她。” “你们这是做什么,要打我么?”长明不慌不忙,她只是觉得难过,金玉帝国还有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人。 “我们尚家村祖宗规矩,不许外人进入,不许瘟病人回村。你快快离开这里,否则就受死吧。”剑男义正严辞,仗剑说道。 “大哥,我只不过是经过这里,我没有瘟病。”长明还是好声好气说道。 “哼,我们祖宗规矩,不许进入,你没听到么?” 剑男这份霸气是从何而来的,还真是让人深思。 “你们祖宗就没有教你们做人要善良,做事要守律法么?我只是经过这里而已,请让开。”长明不紧不慢说道。 “你这瘟病鬼,还敢狡辩,给我打!打死为止!”那伙人就要冲过来。 长明旋转过去,一脚踢飞剑男,将那柄掉在地上的破剑捡起,在他身上狠狠戳了几下,都钝得戳不进。 旁边那拿棍子的人冲过来又停在那里,长明将棍子一揪就到手,将那剑男一顿狠揍。“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剑男哭道。 直到棍子打断,才歇歇手。长明看向那拔人,她盯着那拿铁锹的,那人扔下铁锹,跪下,“姑奶奶饶命,我什么也没做。” “你们个个身强体壮,愚昧无知又恶毒,真是丢尽你们祖宗的脸。快起来,你,给姑奶奶找辆马车,送姑奶奶到你们镇上。”长明拿着半截棍子指着那剑男说道。 “姑奶奶,我们这里没有马车。”剑男哭丧着脸说道。 “那就牛车,没牛车,就找人抬,今日姑奶奶没到你们镇上,你就可以见到你祖宗。”对一个外来人经过村子,就要打死,这样的村落竟也存在,长明还真想让此人去见他祖宗问个清楚。 很快就赶了牛车来,剑男要那个拿棍子的赶牛车,“你,说了是你,你不这么能么,祖宗的话就你记得清楚,赶牛车都不会赶么?” 长明跳上牛车,剑男乖乖赶车。她一路上心情复杂的看着这个闭塞落后的村庄,它终将消失在自我封闭中。 第一百八十章 小镇 到了镇上已是下午了。长明给了剑男二个铜币,以她卖鱼的价钱来看,都给多了。他哆嗦着手不敢接,“拿着。你送我来,这是生意,当然得给钱了。” 小镇繁华热闹得出乎意料,她原本以为这里是偏僻地方,镇上也应是冷清。是她见识少,穷地方有富人,富地方也有穷人,偏僻地方也有热闹去处,人嘛总得有乐呵才能吃得下苦。 她看到有个高台,台前人山人海。她道别剑男走向前去,随便问旁人,“兄台,这里是做什么?” “这是斗场,打斗呀。”旁人回道,并不看她。 长明在后边看台上也没人,这么多人在这里看空气,也这般热情,她还是得弄个清楚。“上边不是没人么,看什么?” 那人回过头来,小声咕哝两下,还是回道:“女人看这个做什么。刚才一方受了伤,石公子赢了,现在没人敢上去。” “这个打斗,有钱的吧。”正缺钱,人穷志短,也没别的大志向,就想打斗挣几个钱。长明想找辆马车回梦叶城,几个铜币可能雇不到马车。 “那--当然啦。”那人拖长音说,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他双手捧在胸前斜眼看着这个头发上脸上身上全是灰尘的女人。这么邋遢,要是他妻子,他不得好好揍一顿。 国师也是指导过长明功夫的,说得最多的就是“实战”,可这对长明不实用。丽婆婆看得牢牢的,生怕她受一点点伤,哪里还能实战,与依月对战,她都能看出依月束手束脚。这里终于可以试试她离金七还有多远,她肯定自己是金五了。 她飞身上台,大声问道:“斗一次多少钱?” 台下霎时掌声雷鸣般响起。看客几乎都是男的,竟有女子主动上台斗,那就得拼命鼓掌。外表一灰尘人,惨不忍睹,打架么不看外表,小镇还是头次有女子上台打斗,这太值了。看热闹的,总不嫌事大,起哄声大得要将台子都掀起来了。 台子左下边有一人招呼长明过去,说了些规矩,同梦叶城的大同小异,一言以蔽之,生死自负。斗一次出场费二个金币,赢了可以得奖金五个金币,这价钱是很符合这地方。 长明按了手印,就等着对方上场。那人很年轻,十七八岁,乡土气息浓厚。她自己也年轻,大概之前老是被叫婆婆,适应了婆婆的角色,见到别人都觉人家年轻。 那个小伙子是个拿锤子的,锤子不大,并不是单纯使金刚大力锤那种,许是形派的人。这里还有形派之人,那也是形派之盛。 两人一抱拳,判官一敲鼓,开始。 那人也并不谦让,手拿锤子舞起来,一块巨石从空中缓缓降下,以石为形,真是形派。石块大是大,可这速度,等它降下来,人不早跑了么,难道还等它来压死。看来小伙子基石挺稳,但后劲发展不足,出现在这里应是出师了。 长明也不躲,两手一扬,就将他握锤子的手给气软了,手中的锤子掉下来。她从巨石底冲过去,一出掌将他推下台去。那巨石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小伙子飞身上来,又去捡起锤子,再次舞动,又是巨石徐徐落下。 对方没认输,那是得继续打下去,长明情景再现,对方情景再现,来了三次,还是如此。 这样下去那就没完没了,她要是认输,那就只有两个金币,可能还不够路费,只得坚持。下边有人开始哈哈大笑。 这一次,长明趁他下台的时候将那锤子握在自己手中,看他怎么来抢。 长明赢了。小伙子耷拉着脑袋,倒也君子风范的向长明抱拳,“姐姐赢了,我输了。” 长明忙说:“承让承让,公子速度快点,那就完美。” 那人憨厚笑道:“师傅与师兄弟们都这么说,可就是快不起来。” 这么实诚的人不多见。长明问道:“公子怎么称呼?” “石三郎。” “石公子这种顽强的精神,真是难得。”这一点,不是场面话,长明是真心佩服他。 得了七个金币,长明想着这下应能到梦叶城了。她先找了个小饭馆,吃得饱饱,然后找了家小客栈住下。给了两个铜币的小费,虽说意思小,小二果真更热情了,应长明的要求介绍了这个地方。 这里就是金子府首府金石郡郡治青山镇的隔壁的隔壁镇---石滩镇。这里离梦叶城不算远。租辆马车的话,得绕个巨大的弯走上一天半才能到金山镇,再从金山镇到梦叶城。所以不如走水路。 走水路是从镇上闻记棺材铺下去的一个小渡口到金山镇,再从那里换船到梦叶城。如果租船直达梦叶城的话,她一个人,还是个女子,小二好心建议她还是去金山镇换乘大船到梦叶城。 长明决定听从小二的建议明早先乘船到金山镇,再换乘大船去梦叶城。现在她只求小二多打点热水,来痛快洗个澡,再睡个好觉。 她脸上像是怎么也搓不干净一样,搓了灰尘还有污垢。从尚家村来的路上是尘土飞扬,可也没到这地步,脸上就像是个泥土千层饼,去了一层,还有一层。搓了个八九不离十就行了,反正也不指望靠脸嫁人。 长明睡得很好,第二天早上小二还热心敲门叫她起来,别误了时间。 这样的热心肠,长明又给了他一个铜币。小二接钱的时候,看她看呆了。 长明暗想不会又是以为她得了瘟病吧,赶紧走。 棺材铺还是好找的,随便一问,哇,脸上搓掉几层污垢后看她的人眼神又不一样了。又不是妖怪现出原形,长个疤有什么好看的,没得瘟病就是没得。 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还好上了船。船资算便宜,三个铜币即可。那给剑男两个铜币还真没亏待他,她当时心里还略有歉意。 船上只有四个人,那三个男人眼睛朝她瞟呀瞟。她开始当没看见,可也不是好办法,六只眼睛在她身上游离,时间感觉过得很慢。她在鞋底搓了点泥,朝那个胖胖的眯眼睛弹去,弹得他眼角红了一个圆圈,肿起一个包。 他的大胖手捂着半边脸委屈喊道:“哪个,哪个弹我。” 迎来送往的艄公还是有眼力劲,“这位姑娘莫非就是昨天打败石三郎的女好汉么?” 长明得意洋洋:“正是在下。”又狠瞪了三人几眼,那三个人就目不斜视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弹琴 艄公很健谈。斗人是石滩镇最受欢迎的娱乐节目,谈斗人掌故,他如数家珍。这位石三郎已经是小镇有史以来最年轻最厉害的高手,没承想,昨天被一个外来的女子一次就给打败了。 大家都从镇上唯一的客栈--小伍客栈里唯一的小二--小六那里打听到,女好汉竟是梦叶城的人。哇,都城来的人就是不一般。 石三郞也是在都城形盛院里学过的,所以才不同一般。这位梦叶城来的女好汉更是不一般,人家是梦叶城的人,那当然得更不一般才是。 小镇一夜之间都在谈论这位梦叶城的女好汉是谁,没想到女好汉那张灰尘脸下竟是这样的一张脸。 “哪样的一张脸?挡住谁的光了么?”长明拉着脸问道。艄公说得来劲,划船都慢了,没想到说来说去,又说到她的脸上来。 现在没长包了,不就是伤疤,脸上连个疤也不能长么,丑的人就不能活了么?她早上也没照镜子,都不知那简陋的客栈里有没有镜子。她昨晚搓了那么多泥垢下来,估计结的痂也搓完了。 她想用手摸摸脸,但刚才搓了鞋底泥,双手交叉听艄公说话,手指上残余的泥都干了。她忍住想摸脸的冲动。 女好汉是惹不得的。艄公吐了口唾沫在手心里搓了搓,利索地将长长的竹篙插入水中,再猛得一撑,船行得快了。 很快到了一个小渡口,又上来了三个人。像是一家人,父亲抱着小婴儿,母亲温柔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父子俩身上,幸福的一家三口。长明颇有感触,扭头看着舱外,外边雨哒哒下着,越下越大。 到了金山镇,只剩她一个人,雨大风大。艄公拿出斗笠蓑衣,说是女好汉要的话,五个铜币就可以了。长明看到船尾还有一打斗笠,这位艄公还挺有头脑,附带做些买卖。 长明买了下来,顺便问道:“船家,从金山镇到梦叶城坐大船船资一般是多少,租艘船去又是多少?” 艄公笑道:“这天气,您还是在镇上歇一歇,天气好了再出发。去年这个时候,就翻了一次船,死了不少人。坐大船到梦叶城要两个银币,你要是租船的话,一个金币差不多了,您要是不赶路的话,还是坐大船。” 漫天大雨,长明独自走向镇上去找个地方歇脚。从渡口没走多久就看到街道商铺鳞次栉比,下雨人稀少,但也能看出这里确是富庶之地。 长明就近找了处客栈,价钱是石滩镇上的二倍,小二也还是一样的热情,长明就在那里歇了下来。看下雨的势头,她心中隐约担忧,这么下下去,发起洪水来,那不知得多少人遭殃。 金至也是一样的想法。昨天还是那样的好天气,但今早就是烟雨迷蒙,笼罩梦河,可后来雨越下越大,河水水位也在慢慢上涨。他们快要离开金子府了。 “将军,雨太大了,还是先靠岸吧。”陈世否说道。 “先看看,现在水位上涨了,梦叶城可能一直是大雨。梦河沿岸同时下雨,有可能发生洪涝灾害。”金至用手划着河中发黄的水说道。 “老天要下雨,能怎么办。”玉风对着朦胧的远方大声喊着,“光明神保佑,雨你停下来吧,太阳太阳快出来。” 太阳听不到他的祈求,反正躲着不露脸,雨也还是下着,倒是小了些,仍是前行。 “求神也是有用的,你们看,是不是小了点。还是赶路吧,今日得回梦叶城。”玉风笑道。 他们三人仍是在蒙冲小舰上,现在是逆水行舟,速度慢了许多。 没划多久,雨又大起来,他们又只得靠岸停泊。那里已有一艘往下的大船停靠在那里,从船上传来清越的琴声,在这风雨交加的时候,犹显寂寥,三人都听得入神,仿佛忘记外边的一切。 “你们说是不是安亲王在弹琴?”玉风说道。 陈世否看向金至,“安亲王他来这里做什么,陛下受惊吓,都不上朝,他也不进宫去慰问么?” “安亲王这琴弹得不错啊,他如果去乐坊弹一曲,你们说,会不会比琴音还受欢迎?”玉风也用手指在船桨上做出弹琴的样子。 “风公子,你敢这样去问安亲王么?将军,要不我们去问问安亲王,那天刺客是不是针对他而来,他与那刺客有什么仇怨?”陈世否提醒金至。 “行,你去问问是不是安亲王?”金至好像一直都不想说话。。 陈世否在船头喊道:“我是梦叶城令尹陈世否,请问船上有安亲王么,神卫将军有事想与他谈谈。” 玉风看到那天的马车夫在船头喊道:“我先去问问王爷。”很快回来,做了个请的姿势,“请上来。” 陈世否要留玉风在船上,玉风笑道:“三姐夫,你们俩人上去,留下我在这里守船,这是你们的船,要我来守,把我当成什么人啦。你这马屁拍得没水平,我叫人来守着,我也要去。” 陈世否急忙解释,“不是那意思,风公子,我,我留下,你们俩人去吧,只是将军要小心些。” 玉风笑道,“我叫人来守船,我们三个去吧,你就只担心你上司,一点儿也不担心你好岳丈的好贤侄—玉风公子。” 三人上船来,玉风羡慕道:“安亲王有这么大一艘船么,他怎么就什么都有。” 琴深还在淡然自若地弹着琴,三人默默伫立在一旁,不闻外头风雨声,唯有琴声填满心中。 “几位久等了,弹了开始,就要弹到结束。”琴深温和说着,一开口散发出浓浓的酒香。他连忙请他们入座,有人已奉茶上来。“酒也要,快上酒。” “王爷,您这闲情逸致真让人羡慕,这大风大雨的,您还跑梦河上弹琴饮酒。”玉风坦然坐下直接说道。 琴深笑道,“今日原本请陛下与丽婆婆一同出来游玩。哪知她们两人都不愿出来。我一个人在船上自饮自弹,自娱自乐,没想到船都这里来了,这是快到金子府了么?” “已经到了金子府。王爷,丽婆婆在宫里么?”金至问道。 琴深似醉非醉,他斜着眼瞟了一眼金至,“看来只有神卫将军是真不知道啊,不知道你知道了会如何难过。来,喝酒。”酒上来了,琴深抓起一坛,咕咕喝了个底朝天。 第一百八十二章 饮酒 琴深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至还是头一次与安亲王这样同处一处看他渴酒,平日听说的都是他的风流韵事,还从没听说他喝酒如何,看这样子,擅饮酒。 “王爷能告诉我这件我不知道的事么?”金至问道。 “不知道最好,何必让你难过。”琴深夹了块牛肉吃了,“嗯,这凉菜不错,来来来,边吃边喝。我还想着就我一个人饮酒,没想到,还来仨客人,喝酒还是要人多才有意思。大家随意喝,随意吃,随意啊随意。我也不劝酒,什么都不劝。” “王爷,你是从琴音那里知道了玉见婆婆的事么?”金至不喝酒,他追问道。 “是啊,知道那位婆婆不见了,可能是掉进梦河。这么些天过去了,金至将军,你有接到下游呈报掉入河中的人么?” “有四具男尸。” “哦,那就是还活着。玉公子,你怎么就不找了呢,继续呀,是国师叫你回去的么?国师就这么担心陛下被我吃了么?这位陛下,不合我的胃口,我想吃都吃不下。”琴深端着白瓷桃花茶杯,“神卫将军,我的茶也不错,尝尝。” 玉见的婆婆,琴深也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他们两人都不肯告诉自己。金至喝了一口茶,“王爷,这不是同丽婆婆送我的茶一样么?” “不一样,丽婆婆送你的是你的,这是我买来的茶,是我的。” “王爷,琴音她对你说了什么?”玉风也不知安亲王怎么就会知道玉见婆婆就是长明女王,他看起来以前知道是假女王,但也不知女王出什么事。 “她对我说的,也都对霞姑说了。她是个单纯的人,没有说假话。”琴深也许是喝多了酒,有点头疼,他左手撑在桌子上。眼前浮现了那袭披风。 琴深去找琴音问有关玉见婆婆的事。琴音见琴深去,抱着他又是一番哭诉。琴深轻拍她的背:“是在班房里受苦了么?” “没有,琴深哥哥,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琴音偎依在他怀中,听着他的心跳,就感觉身在天堂。 “没有添麻烦。音音,你这里的那位婆婆她不见了么?” 琴音抱紧琴深,“是的,那天早上你走后,我去她房里看她,就不见了,我很害怕。” 琴深也去看了那间房,结论一样,如果不见了,那就是导气出了什么问题从窗户出去了。外边就是河,掉到河中,生死未卜。从那夜的雨来看,生还希望渺茫。那个玉见以为他害死了他的婆婆,就来找他报仇么? 这也真是倒霉,他一片好心办了坏事。那玉见是个罕见的驭兽师,竟驭蓝啼鸟,以后可能会盯着他不放。琴深并没有责怪琴音,她是个单纯善良的人,因那婆婆帮了她一点,她就对别人掏心掏肺的好。她哪里知道人家是驭兽帝国人,还有个厉害的孙子。 可如果是驭兽帝国人,怎么会修炼气派功夫? “音音,那位婆婆她自己有说她原本是哪里人么?” “没说,婆婆她病得严重,开始喉咙说话都难受,她很少说话。” “那位玉大哥,他为什么不将他自己病重的婆婆带在身边,而是放在你这里?” 琴音撅着嘴,眼泪又来了,“琴深哥哥,你是说我不应该留一个外人在这里么?我,我想找个人说说话,那位婆婆,她话虽少,可是她很好,我有什么都能同她说。” 琴深摸摸她的头,“没怪你。那位婆婆她什么东西都没留下么?” “她还有件披风留在我这里,可能是从我们善奴买的,那上面绣的花纹很精致,那个‘明’字看起来金光灿灿,我以前从没注意。刚才羊鼓洗好了拿来说忘记将披风给驭大哥了,我一细看,觉得真是我们善奴来的东西。” 琴深摸着她头的手滑了下来,“拿那披风给我看看。” 还放在琴音的床上,琴深一打开,“明”字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 长明十六岁生日那天,他备了无数的礼物给她,想着总有她喜欢的。可两人才打了个招呼,说了不过一两句话,丽婆婆就派人将她请走,说是有事忙。他就在那里那里死等,怎么也等不来她,她要炼功。 阳总管将各处送的礼都拿来,琴深一眼看到了这件披风。那天,那个“明”字像是丽婆婆的脸,永远地拒绝他。 那位婆婆就是长明妹妹。他朝思暮想的妹妹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摸了她的脸,她脸上的每一个包他都摸了,她病了,怎么就出宫了呢?为什么不回去呢?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为什么会成为玉见的婆婆呢?他没想这些。 他想,他的妹妹,他认不出来了。他曾以为,她化成灰,他都会认出来的,可她只不过是改变了模样,他就认不出来了。 她在至暗时刻也没向他求助,哪怕国王位没了,也没有向他求助,如果向她求婚,她是不会答应他的。 她眼里根本没有他,一点儿也没有。她为什么不向他求助?她知道他请人暗杀她么?她也许知道。她彻底知道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一定以为他不是个东西。 过去这些年,她一直牢牢地占据着他的心,却在他琴声中消失了。 “琴深哥哥,你喜欢这件披风么,要不给你也缝一件。我慢慢绣,到今年冬天,一定弄妥贴。”琴音看他看得入神,想必是喜欢。 “不用,你不用绣这个。这件可以给我么?” “当然可以,只是那驭大哥来要怎么办?” “要他来找我要。”琴深带着这件披风回去,睡觉时放在身旁,睡得香甜。 琴深也想了许多,许多事情他也弄不清楚。他今天依约去请丽婆婆,可阳总管说丽婆婆现在一天到晚都不见人影,也不知她去哪里了。 阳总管想请他去看看女王,琴深想找依月也问不到什么,他说陛下好好休养就行了。 依月杀他而不得,反而说自己吓坏了,像得了重病一样,这装得,他除了佩服也想不出别的。慰问就免了,她使出的“黑天墨地”已臻至完美,如果不是玉风及时赶到,他根本没防备,现在应该是他真躺下了。 丽婆婆不来,他本也是安排好了的,他一个人命船一直往下游驶去,他也知道这样找不到妹妹,但他能做什么呢?河水仍东流,斯人或已逝。来呀来杯酒,弹曲自己听 第一百八十三章 喝水 玉风与琴深都不向他说出真相,金至也没有气恼,自己真想要的,只有自己动手才能得到。他们将他排斥在外,那就各看本事。 那位婆婆死不见尸,很大可能活着。梦河在金子府拐弯再东下,漂流而下如果活着,很大概率在金子府。 金至将袁守望与金涛叫来,“袁将军,刺客很可能就是我们一直在追查的玉见,我想知道他婆婆的身份。她上次暴雨晚上从琴音的船屋掉入梦河。这么些天了,也没有接到女尸的报告,如果活着,她应是会回梦叶城。” “你派人将金子府的每个渡口,每个船家都查问,陆路来梦叶城的马车都查问一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回梦叶城,不论男女老少,都要汇报。也打听一下当地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或事。我将小黑小白也带来给你,它们吃的都准备好了,一有情况及时送回。” “之前派的人少,也没有足够重视。这次多带些人去,每个渡口派十人上去,我会写信给金子府,让当地配合你们行动。你们二日之内就会到达金子府的各个渡口,现在下雨,用来准备,明日清早出发。” “涛将军,你自己带人去城中各渡口各客栈查问最近其它府的来人情况,以金子府和永川府来人为重点,盘查人员以女子为重点,但也可能会化装。所以男女老少都不放过。阳山搜山一事,让张显扬与卓运来带队即可。我们先将玉见婆婆的事弄清楚。” “还有,那位婆婆的画像,我自己大概画了一下,脸上说是有包,但也可能好了,脸就空白。身上最显眼的就是她的披风,你们两人一人一张,是我画的,不能给别人看,仅做参考。” 金至仍是进宫去问丽婆婆,可丽婆婆仍是不在。丽婆婆是故意躲着自己么? “金至将军,我也请玉风公子帮忙找找丽婆婆,我现在真是顾不上丽婆婆。”阳总满脸憔悴,说话声音都有些嘶哑,金至也不好多说。 金至也不知阳总管为何如此,女王都已经上朝了。 虽说文礼全又当众慷慨激昂地说梦河下游连日大雨引发洪涝灾害,要国家拔款救灾。发洪水年年都发,今年发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女王照旧就是。 可依月没法照旧。她的病一日比一日严重,宫里御医束手无策,国师也说女王在成亲前得照旧。依月几乎是阳总管和晓彩抬着去议事殿的,因为戴着面纱,也看不出她的异样,依月自己也不知怎么得的病。 头昏,旋转,她只得躺着。 玉风来宫中看她,他听国师说女王病得不轻,他还有些不相信。当日以为她只是装模作样,毕竟她出手想杀安亲王,当时架势是相当之足,很有可能真杀了安亲王。 “玉公子,陛下让您到里边去,她有话说。”晓彩出来传他去卧房。 这个时候,玉风也顾不得了。依月只留他一个人在那里,她掀开帐幔说道:“玉公子,我是没办法了,你还有什么办法?” 依月眼睛浮肿,肿成了一条线,脸色干枯,嘴唇也干干的,额头上汗珠不断渗出。玉风给她拭汗,又端了水来给她喝。“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医师是怎么说的?” 这样子了,难道安亲王当日下了什么毒?他只以为依月无法面对安亲王而装病,却这副可怜模样,玉风心中也是十分担心。 “医师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头晕,起不来,感觉到处都在旋转。”依月声音也是无力,但她想多与玉风说说话。她也许快要死了,这个她最喜欢的男子,她只希望能多看几眼。 “是安亲王下毒了么?”他心中的武学前辈依将军,一个美丽鲜活的生命,她拼尽全力假装女王。那日见她还是功夫可杀安亲王的人,现在却是像要前去地府。玉风心中五味杂陈,他没有想大事,只想怎么医好依将军。 “应该没有。那天,他十分温柔。我,我想我那时不杀了他,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他开始针对你,又邀请丽婆婆去游玩,我想他一成亲,他就会杀了我,是不是?陛下还没回来,我引狼入室又无能为力,我不知怎么办?” 依月轻声说着,她侧躺着,眼泪打湿了鬓边青丝,又打湿了枕巾。 玉风又给她拭泪,擤鼻涕。 “安亲王是聪明人,他知道不能把我怎么样,也不会将重点对准我,我没事的。丽婆婆,他也奈何不了。只是婆婆她现在去哪里了,阳总管说老是见不到她人影?”玉风也是轻声说道。 两个人这样窃窃私语,玉风坐她的身旁,他朝气蓬勃,浑身都散发出无限活力,这些活力强烈地感染她。依月的心突突跳着,头也不昏了,眼里只有喜悦,只想两个人这样说一辈子话,她就心满意足。 “婆婆清早来看我一次,就外出了,她说她在与安康坊的申不通配药,她说快配好了,也不知有没有效。” 玉风是打探过安康坊的。申六通的儿子申思远应是不知道他父亲的所作所为,申不通是善亲王的私人武师,从擅使毒的南森府来的人凭什么做善亲王的私人武师?凭使毒么?他也没有多打听申不通,只是觉得南天五虎的弟弟,应不是什么好东西。 “丽婆婆她知道你得的是什么病么?申不通配的药,也不能随意乱吃,先要试药,防人之不心不可无。” “她也没明说,只说先将药配出来吃了再看效果。” “我去问问丽婆婆你到底是什么病,我也派人去打听医师。这没人吃过的药,还是先不吃,也不能将你当成试药的。”玉风很是担心,连怎么得的病也不知道,就胡乱吃新配的药,他觉得不妥。 依月见玉风很是担心她,勉强笑道:“我都这样了,什么药都吃了看看。玉公子,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依月觉得自己赶走了女王,死是罪有应得。只是她心中对玉风还是很眷念,她一直等着他来,就是想问一问,他的心里有没有一丝丝对自己的情意。 尊敬和男女之情天差地别,哪怕到了这个时候,玉风怜悯同情依月,仍是没有其它的意思。 依月眼睛缝隙里迸发出的亮光,玉风也看见了,“你会活得好好的,口渴不,再喝点水吧。” 第一百八十四章 吃药 梦叶城的雨还真的停了,梦河下游的雨比梦叶城下得早也才停,造成了百年一遇的大洪水,到处都上报,要国家拔款赈灾。 金银部侍郎时惜光急得要跳墙了。金银部名字起得好,可那只是个名字,他又不能生出金银来。无数人来找他要钱,可国库就是没钱呀。往年也只拔了那点款,可今年,大家都说不够。 不够,不够找他也没用,他也变不出来。他与国师商议,老办法,找富户募捐,呼拉煜这次跳出来了。 “年年捐钱,我们这些人的钱就是大风刮来捡的么?这刮来的钱,别人都没捡一点么,就尽着我们来捐。税费多如牛毛,我们交的税还不够么,帝国是要将我们这些人剥皮喝血了么?” 他的话得到了许多人的支持。国师一看就明白,支持的人都是平日就支持善亲王的人。他的大女婿是个狠角色,国师现在心里也是有苦说不出。上次静坐的事,玉风虽没与他明说什么,国师虽老,关键时刻还是有见地的。 女王病重,安亲王积极成亲的态度彻底大转弯。男人心海底针,这位亲王也是惹不得。国师也只得强装镇定。 依月在议事殿,她坐都坐不稳,背靠着国王椅,她觉得这椅子太硬都磕她骨头。下边时惜光说国库空虚金银部钱不够,各地洪灾严重,大家都要钱,可钱从哪里来,他不知道,今年募捐也受阻了,富户们不愿捐钱,总不能找普通人捐吧。 文礼全现在又恢复了元气,“陛下,我看要给受灾灾民直接发钱,这样让他们直接受益,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要老是发些衣物杂物,烂了的蔬果,发黄的粮食。” 他这嘴一张,说得轻巧,谁不知钱好,可钱从哪里来?时惜光都想生吞了文礼全。 还别说,金至这次也赞成文礼全的主意。他说一个银币就能买十斤粮食,省着吃,每人一天半斤粮食,能吃二十天,这就能解燃眉之急。那就每人发一个银币,受灾人口约有一千万余,需百万金币。朝中官员每人出一百金币,帮助解决重灾区的生病房屋修缮问题,其它陛下想办法。 金至一说想办法,依月也不知想什么办法,怎么办?她就从高高的王位上摔下来了。阳总管冲上去将她抱着,晓彩也帮忙两人将她抱下去。 国师说女王还没有从遇刺的惊吓当中恢复过来,但她心系国事,还是坚持上朝。可能是晕眩,休息之后无大碍。 至于金至的方法,女王会和各方商议,会尽快做出决定,大家先退。 主意是文礼全出的,神卫将军赞成,还给出具体数字。大家就看女王怎么筹那一百万金币了。 国师带着时惜光去找金至,他问道:“金将军,国库没钱,你觉得陛下怎么筹这一百万金币呢?” 金至说道:“我也不是故意为难陛下,可现在多地受灾严重,富户也拒绝捐款,那怎么办?没钱吃饭的人可能就要揭竿而起,那时候花费的军资还不是一样的要钱。富户是呼拉煜带头喊不捐,这事与善亲王脱不了关系,朝中局势可能再度紧张起来。” “陛下不是刚收了安亲王的聘礼二百万金币么,她先拿出一百万来应急,这笔钱是陛下的私产,要金银部先记着。说起来陛下这次也得出个十来万金币,剩下的九十万金币以后再慢慢还陛下不也可以么。时侍郎觉得如何?” 时惜光恨不得双手双脚都用来鼓掌,这个办法可以完全彻底解决时下问题。欠女王的钱,比欠任何人的钱都要好,要富户们捐款,他也是受够了那些富人的冷嘲热讽。 “神卫将军说得太好了,我,反正我是完全赞成。西市待长呼拉灵也说了,今年西市上缴的钱有可能比过去的十倍都还要多。驭兽帝国这次的商贸谈判要是能谈成,以后整个东平府上缴的税款,我看也会比往年多上十倍还不止。所以陛下的钱,应是很快就能还清的。” 国师知道金至不知道女王的真实状况,安亲王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国师现在也是蒙的。那笔聘礼是动不得的,可现在也没法去哪里要钱了。他说他进宫与女王商议。 依月倒是赞成,“国师,就按神卫将军说的办。” 洪水无情,人也并不有那么多情,世上的事还是就事论事好,不用动不动用情来说事。依月现在就躺着,她说她以后实在是不能去议事殿了。 丽婆婆终于带了药来,她让所有人下去,“依将军,这种药是申不通配的。申不通是善亲王的私人武师,又是申六通的弟弟,我对他并不放心。城里的医师们都打听了,开的药,我吃了都没效果。独有他的这种药,我吃了,是有用的。他有可能居心不良,我现在好多了,你要不要试试?” 依月昏头昏脑地听到丽婆婆喊她“依将军”。“婆婆,您病好了么?”依月惊喜地坐起来。 丽婆婆又扶她躺下,“依将军,难为你了。我是好多了,也不知好到什么程度,反正比以前好多了。这药,你吃不吃?” “我吃,我希望我好起来,可以等到陛下回来。陛下她会回来的,是不是,婆婆?”依月现在也容易掉泪。 “是的,陛下会回来的。如果...依将军尽力而为即可,不要难为自己。”丽婆婆抱着依月,许久没有说话。 丽婆婆带来的药,有煎服的,也有药丸。她说煎服的,她也请霞姑看了,没什么问题,但药丸,申不通说服不服随她,配方是不能告诉的,多少钱也不能告诉。 依月笑道:“我吃,不管什么药我都吃。” 赈灾款事解决,依月想着就是等着成亲,其余的她真的无可奈何了。 哪怕女王从王椅上摔下去的事,传遍朝野,安亲王也没有来看她。女王动用聘礼一百万金币去灾区发钱的事,街头巷尾,都在赞扬她的慷慨仁义。 安亲王这下不乐意了,慷他人之慨,落自己名声。他找到国师,说女王既然已是重病,那之前也应是有病,向他隐瞒病情,这就是欺诈。她现在病到当众摔倒,他难道娶一个要死的人为妻么,他要退亲! 第一百八十五章 退亲 都道琴深别有用心,却原来在这里等着。女王被退亲,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女王原本就卧床了,这样她有可能禁不起打击。 国师气得一口气上不来,琴深又忙去扶他,给他轻轻捶背。“国师,您何必气着自己,有些事不像您想的那样。” “那你说是哪样?你自己求的亲,就快要成亲了,怎么能退亲呢?”国师自己猛捶着胸口快速说,差点咬到舌头。 依月就要杀了他,毁了他的痴梦,这是他不能原谅的。原本,琴深也是想在自己的梦里过下去。所有人都以为他只为国王位,曾经他也是这样想的,可现在他才知道,他没有变,他从进金宫那一天起,他的梦想就是与长明妹妹在金宫长长久久。 他曾想杀了长明女王,可如果她来找他,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为她放弃一切。他所求者一直都只是长明妹妹这个人,不是她的国王位。 现实如此残酷,哪怕连个梦都不让他做。第一将军还在那里装病重,装,就让她装一辈子,看她怎么收尾。琴深他要给依月添油加醋洒香辣,让她的装人生味道更丰富,更刺激。 “她欺诈我,难道我就要忍气吞声么?我一娶她,她就死了,那我就一个人孤单过一辈子么?”琴深仍是轻轻捶着,国师气急,他心平气和。 “你这样的人怎么孤单过一辈子,即便陛下百年之后,你难道不就是称心如意了么?”国师终于说出他想说的。 “哈哈哈,”琴深大声笑道,“国师,这次你看走眼了。你们都看走眼了,我这样的人就是只能孤单过一辈子。这件事我主意已定,还请国师转达。如果我亲自去说,恐怕陛下就要气得当场薨了。” “那就你亲自去说吧,我实在是开不了这口。”国师站起来走开,只留琴深一人在那里。 琴深独自微笑,第一将军对他无情无义,也就别怪他翻脸无情。 琴深终于来宫里探望女王,阳总脸上愁容都散开了。 “王爷,您总算来了,陛下她很盼着您来。” “陛下巴不得我死掉,不想多看我一眼,我来是如她意,我要退亲!陛下身体有病,王椅都坐不稳,她欺骗了我,既是欺诈,那聘礼就应如数归还。陛下身为国王,做事还是要符合身份,不要我催,快速退还聘礼。阳总管还要不要我去床前与陛下再说一遍?” 阳总管原本站在琴深前面,她想后退却倒了下去,宫女们忙过来扶着她。晓彩在一旁急出眼泪,她向前来想说,阳总管拉住了她。“我,听到了,安亲王请回,不送。” 阳总管虽已是头重脚轻还是让人扶着站在女王卧房外,轻声喊着,“陛下,您醒来了么?” 依月躺在床上,她已服了丽婆婆给的药,才服用了三次,她还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想睡觉。 阳总管仍是轻声喊着,喊着喊着,她终于哭起来了。她使劲捂着嘴,呜咽声触动了旁边的所有宫女,大家齐声抽噎起来。 这哭声惊醒了依月,半梦半醒中她以为自己死了,她们在哭泣。她死了,她们都会为她难过。女王一个人掉入河中,却没有人为她掉泪,依月心痛起来,她还活着,还有痛的感觉。 “你们在哭什么?” “陛下,我可以进来么?”阳总管嘶哑的嗓音里带着哭腔。依月觉得自己连累了阳总管,可她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说过。 “阳总管,您太累了,就去休息吧。我好不好的就这样了。” 阳总管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她在外边哭边说道:“陛下,安亲王他,他说要退亲,还要退聘礼,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她以女王的名义活着,没有保护女王的生命,现在连女王的声誉也维护不了,她被安亲王退亲了,还要退聘礼,聘礼拔了一百万金币给金银部拿去给灾民发钱了?怎么办?堂堂一国之君被退亲,还聘礼都退不起了,这脸撕成千万碎片,也不够丢啊。 她嘴里一股腥味涌上来,大口大口吐血,昏死过去。 丽婆婆送药过来,她冲进去,命人去请御医,去请玉风,去请国师。 国师已经与玉风一起同来宫中。他虽说要琴深亲自来与女王说,但他还是叫了玉风一同前来。 玉风心中暗想安亲王可能是被依月想杀他而气恼报复。他原本以为安亲王会为了国王位而忍着,没想他竟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如此反击,他并没有与国师说出假女王的实情。安亲王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玉风的七窍玲珑心也不能猜出。 才到宫中,就听说女王昏死过去,才醒过来,现在奄奄一息。 众人商议怎么办? 阳总管愁眉苦脸,她细细地喘着气,慢慢说道:“国师,丽婆婆,玉公子,我想能不能向玉公子借一百万金币,将这件事尽快了结。陛下再也经不起折磨了。” “我从不找人借钱。我会去找琴深谈谈。”丽婆婆显得很冷静。 国师想得更长远一些,安亲王一退亲,女王病到这个地步,那肯定是要立储了,朝野又要开始新一轮的立储之争。立储又在两位亲王之间选择,现在安亲王退婚,依常人来看,就只能立善亲王了,可这个大女婿,他一言难尽。 国师心中,与其立善亲王,不如让玉风来接盘。 “贤侄,我们在这里只是商讨,将自己的意见说出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了,我想趁外边还没有众说纷纭,陛下若有别的人立即向她求亲也无损声誉,说不定别人还以为是陛下甩了安亲王,安亲王为了顾及自己的颜面才故意说他先退亲。陛下这样的好女子,琴深不知道珍惜,自有人喜欢。贤侄,你考虑考虑。” 国师的意思,玉风完全明白。琴深一说退亲,他立即就提亲,他玉风这么老实可靠温柔敦厚的男子,是帝国少有的人材,丝毫不逊色于安亲王,所以这是无损于女王声誉的。 他和明姑娘只不过一个下午的相处,可他一眼就看中了对方,他以为以后会有许多个一眼让明姑娘喜欢上他。那以后迟迟未到,也不知这辈子能不能到。那一个下午霎那间的火花,犹如光明神所赐的神光,永远地种在他心中,永生不灭。 第一百八十六章 鼓声 玉山府神武将军玉顶天家的玉三公子玉风已向长明女王提亲并将于四月初九订亲,聘礼两百万金币。 这一事件完全压倒了安亲王退亲的事,在梦叶城伴随着四月的好天气传遍了每一个角落。没有人奚落长明女王,大家只是不知安亲王为何好端端的要退亲,就因为女王从王座上跌倒?人谁不生病?这件事使得安亲王的声誉崩溃似下降。 虽然才传出又将订亲的喜事,女王今日也没有上朝。她与安亲王一起出外游玩遇到刺客,才发生几天安亲王就退亲,而玉风立即就提亲了。这谈资可以让整个梦叶城的民众茶余饭后谈一辈子。 金至也不知安亲王为什么退亲,更不明白玉风为什么又要提亲。以前他以为安亲王是为了国王之位提亲,看来也不是。安亲王这人还真是谜一样的人。可玉风要提亲的话,完全可以在安亲王之前提,他那时就是国师的股肱之臣。 近来的女王完全让他无法理解,他也就不想多了。他现在只想找玉见婆婆的事。 昨日开始,应有袁守望的情报回传,但没有。今日是四月初四,驭见昭游山玩水地来梦叶城再慢也快到了。如果玉见婆婆的事没有任何收获,那就只能去阳山全力搜捕蓝啼鸟,逼玉见现身。 金涛也在城中各渡口客栈问过,金子府最近因下雨还有忌讳,因去年这时间段翻了船,水路陆路都没人来。前几日来的,客栈登记的名字来看,女子极少,早就散入城中也难查踪迹,昨日开始有人来了,可没什么特别的人。 至于画像上着披风的胖女人,金涛伸出自己的臂膀,圈出一个半圆“大概有这么胖,”大家都说没见过,见过应是有印象。 “这么丰腴的女子,帝国都没几个吧,谁见过都会记得的,真没见过。” “现在许多地方都没得吃了,哪里还有这么胖的女人。” “这么胖的人走路都走不稳,怎么会出来呢,一出门摔个跤不就得摔死了。” 金涛这都是第四天了,没得到半点有用的情报。他中午回府衙,看到金至站在窗前,望着外边茂密的槐树。小黑小白也没带来袁守望的任何消息,大概也是没消息,那位婆婆可能真是死了。 金涛有话说,他见金至看得入神,他转身想离去。 “涛将军有什么事?” “在安康坊碰到丽婆婆,她说她近来忙于配药的事,没时间来找您,等她配好了药,再来找您。” “丽婆婆给谁配药?” “这个,我也不知道,丽婆婆就只那么说。”金涛觉得金至近来有心事,但他也不好多问。 丽婆婆是去安康坊找申不通的,依月吃了药,似乎病得更严重了。她之前是觉得头昏,不能站立,可现在浑身疼痛。 申不通发誓赌咒,他的这种药绝没含什么有毒性的药。他问丽婆婆那吃药的人是谁,他可以陪她去家中看看。 丽婆婆并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只是她现在外出都不再化装,别有用心之人也应知晓她的身份。 “你这药有没有什么忌讳?”丽婆婆当然不会带申不通回宫去看依月,她只是想问清楚,她自己吃了现在是没发现有什么不良反应,而她也是清醒了。 “这种药就是治头昏,头痛,脑袋不清醒的。婆婆,我也给您吃过,您也是个懂药的人,您有看到什么有毒的药材么?那药丸是我的独家秘方,我绝不说方子,但我也卖过给别人,都没有不良反应。至于忌讳,有一种‘咚咚追魂鼓’会使人头昏脑胀,这种头昏治不了。” 申不通严肃地说着,他是个瘦瘦小小的家伙,与肥胖的申六通完全不同。可能太瘦了,就显得眼睛格外大,那棕黄色的眼珠子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丽婆婆。 他见丽婆婆似乎没有信服他所说的,他又说道:“‘咚咚追魂鼓’我以前只听过一次,现在几乎失传了,所以我卖药也没有特别说明。” 依月没有说那天遇刺的具体情况,丽婆婆年轻时到处飘泊也没听说过什么“咚咚追魂鼓”,她稍微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什么鼓造成的头昏就治不了么?” “这种‘咚咚追魂鼓’是一种功夫,就像别人打了你一掌,恰好打在心口上,要治好是很难的。这鼓声就像敲在脑袋上一样,有受得了的功夫,当时没事就没事。有些脑袋精神有过伤的,最怕这种鼓,伤到了,我也不知怎么治。也不是说治不了,我听说是要用另一种‘锵锵回魂鼓’才能救。” “‘锵锵回魂鼓’又是什么东西?”丽婆婆被咚咚锵锵弄糊涂了。 “‘咚咚追魂鼓’‘锵锵回魂鼓’都是西部那些部落的失传功夫,我也只是听说过,具体的我也不清楚。”申不通说着,又显得很关心,问道:“婆婆,您那亲戚是被鼓声伤到了么?” “没有,是老毛病,所以我说不应该呀,怎么就没效呢。申师傅,那我先回去看看,麻烦了啊。” 丽婆婆回去并没有直接去问依月,而是问玉风。 玉风现在宫里。阳总管悄悄与他说,希望他天天都来宫中,来了就久呆一点,甚至可以在宫里给他安排住宿。她保证宫里的人决不会说他半句闲话。 阳总管快要撑不下去了,脑袋有问题的丽婆婆,假扮女王的依月,让蒙在鼓中又忠于职守的阳总管精疲力尽。玉风也是想着撑一天算一天,日子么就是一天又一天地过。 丽婆婆带玉风去听雨院才问:“风公子,依月遇刺那天的情形,她总是不愿意多说,你知道些什么呢?” 玉风想依月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杀安亲王的事,这件事现在也没必要说出来。“婆婆,我当时到现场的时候,刺客都被鸟接走了,依将军当时看起来很不舒服一样。我那时都没在意,没想到她是真伤着了。那刺客本是冲安亲王去的。” “那天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咚咚追魂鼓’,就是鼓声。”丽婆婆睁大眼睛看着玉风。 “我到的时候,是没听到鼓声。不过,安亲王的马车夫倒是有一面鼓,他就坐在那面鼓上驾车。”丽婆婆一说鼓,玉风回想起来他是见到了一面鼓。 第一百八十七章 确认 丽婆婆将申六通的话与玉风说了一遍。“玉公子,你说依月是不是被安亲王的那个马车夫所伤? 玉风一直认为依月的病是与安亲王有关,可依月实在想不出那天有哪里不带劲。她说这头昏的毛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之前头痛欲裂,后来吃了头兽之心又好了。现在天旋地转到不能站立,只能卧床。 这样看来那马车夫的鼓还真是“咚咚追魂鼓”。“婆婆,依将军她之前脑袋精神有过什么伤?她不一直在陛下身边,可陛下之前都极少出宫,她那病是在哪里得的?” 丽婆婆很惭愧,她抬着头,叹了口气,“我之前伤害过依将军,玉公子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玉风大吃一惊。依月说她有一段记忆模糊不清,女王又不明不白出宫去,她生病在外却也不回宫,这其中的纠纷玉风一直弄不清楚。依月说丽婆婆吃了药,头脑好多了,他就问问。 “婆婆,陛下到底是怎么出走的,您想起来了么?” “没有,我也真是想不明白。我这脑袋不能想多了,依将军这副样子,要对症下药才行,我想去找安亲王,看他能不能让那马车夫使出‘锵锵回魂鼓’。” “婆婆,我陪您去吧。安亲王,他可能怀恨在心。” “他怀恨在心?都订亲了,他要退亲,依月被他快气死了,他还有什么恨?”丽婆婆心里早就对琴声不满了,要是她从前的脾气,那是从前。 玉风也很无奈,“婆婆,安亲王可能知道依将军假装陛下,他还没有说出实情,还是不要去挑衅他。” “我这哪是去挑衅他,我是去求他帮忙而已。玉公子,你们家与善奴交好,知不知道那些小部落中有谁会‘锵锵回魂鼓’?” “我派人打听打听。”这种失传的东西,玉风想一时也是难以有结果。 丽婆婆去安亲王那,玉风去看依月。 依月摆脱了安亲王那个温柔恶魔,又是玉风提亲了,她虽病得严重些,但心情与从前相比,那欢喜,数起来比天上的星星还多。 玉风看着依月日渐消瘦失去光泽的脸庞,心里也是涌起阵阵悲戚。她若是真的被那‘咚咚追魂鼓’所伤,救治不了,那... “玉公子,你老呆在宫里无聊就出去转转,我觉得好多了。”依月是笑着对玉风说的,可玉风看到她努力笑的样子比哭还难看。 “我不无聊,依将军不用担心我。我想问一下那天安亲王的马车夫是不是敲鼓了,你听了那鼓声感觉如何?” “是敲鼓了,安亲王让我紧紧捂住耳朵,可一开始就听到了,我一下就被震昏头。后来那鸟伤了他,鼓声停了,我当时又觉得没事。” “丽婆婆去找安亲王,她说可能是那鼓伤了你。” 依月急忙说道:“玉公子,你有没有觉得丽婆婆虽清醒了,但她整个人不像从前了。我仿佛记得,她与我说她活不了多久。她现在去找安亲王,会不会与安亲王打起来,请你去看看她。” 丽婆婆却先到梦叶城府衙找金至。 “婆婆,您近来身体怎么啦?”金至关切地问道。 “我最近吃了安康坊申不通的药,好多了,都说你一直在找我,我来找你也是有事想问你。” 金至忙扶着丽婆婆坐下,“婆婆请说。” “你有没有听说过‘咚咚追魂鼓’与‘锵锵回魂鼓’?” 金至努力想了一会儿,“没听说过。婆婆问这个是有什么缘故?” “第一将军病得很严重,说是被‘咚咚追魂鼓’所伤,要‘锵锵回魂鼓’才可以救她。” “婆婆,我认识万年青,要不要请他来都城给第一将军看看。” “先帮忙问问吧。”丽婆婆叹气道:“这样也真是没法子了。”她又笑看着金至,每次都看得特别的认真仔细,就像是最后一次看,就要看个够。“陛下说金至将军是很好的人,我也觉得你是很好的人。” 女王还特地这样说他?金至倒是没想到,他心中等待的确认等得太久了,他终于可以问了。“婆婆,我那天看到有一种类似‘斗天斗地斗到死’的催斗药,我就想起我父亲。他当年非得要跟熠国王切磋比试,我想请问,原珍王后到底有没有给我父亲下药?” 丽婆婆仍是那样慈祥地看着金至,“这事过去很多年了,金至将军还放在心里,父亲没了,唉,是很难过。陛下也是,她也很难过。” “那时候熠国王病入膏肓,长明公主还不到四岁,你父亲如日中天,十分强大,随便一捏就能弄死她。气派精英损失严重,国师又是个鲁钝之人,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还有最后一颗魔丹给了熠国王,他服用后短期功力大增,原珍王后安排了其它。” “熠国王与原珍王后都走了,金至将军可以杀了我泄恨。”丽婆婆没有隐瞒,没有迟疑,就这样平和地说出了一切。 金至的怒火仍是在烧着,他心中早已认定,现在只是确认,怒火没有更旺,也没有熄灭。“在熠国王与原珍王后眼中,天底下的人就只有长明公主最重要,别人就不能活么?我父亲哪里有半点反心,他们夫妻要如此对他?” “在熠国王与原珍王后眼中,当然是长明公主最重要。我猜想,有人为金至将军挡过毒鹰的进攻,在她心中,那一时刻,金至将军最重要。世事无常,金至将军现在也能夺国王位。你杀了我,我绝不还手。” 丽婆婆面带微笑,她那张怪异的脸因这微笑而更怪异了。 “我不会杀您。我父亲的死不是夺国王位引起的,纯粹是熠国王夫妇臆想,罔顾他人生死。这次夏乐节,我会向陛下挑战。她可以本人应战,可以服药,可以请人代替,我不会陷害她,不会给她下药,她也不能这样对我。” 金至面无表情地说着,丽婆婆现在才提明护卫,熠国王夫妇那样阴险狡诈之人,怎么能和明护卫相提并论?他之前多次问她,她就是装不知道。明护卫夏乐节都要成亲了,他不能去打扰她。 丽婆婆与金至道别的时候,还是慈爱地看着他,仍是温和说道:“金至将军以后也要常常想起陛下。” “婆婆,明护卫她现在怎么样了?”金至又忍不住问道。 “我去找她。”丽婆婆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 第一百八十八章 求人 安亲王得知妹妹在船屋消失后,他天天在船上,船在梦河上,他就在梦河上。有时微醺有时烂醉,他不知他在梦中的梦河上,还是梦中的他在梦河上。一切都无所谓,他是个孤单的人,费尽心思却成空,连梦里都容不下他与妹妹。 丽婆婆到的时候,天空一片碧蓝,大团蓬松的棉花云朵逍遥地飘浮在空中。安亲王拿着酒坛,坐在上层的船舱门边地板上,抬头皱眉看云卷云舒,就着清风,时不时喝一口,美哉,妙哉。那就得弹一曲,才开始,“王爷,丽婆婆来了。” 琴深点头。 丽婆婆上来就站在旁边,没有峨峨兮若山洋洋兮若河的感觉。她记得她有生之年,从没有这样过,热切地站在这里等着别人的施舍。她是为了依月来求安亲王。她清楚地记得,陛下要她好好待依月,她已经头脑很清醒了,清醒到觉得自己不久于人世。 安亲王的雅兴,没有什么能打扰。 丽婆婆征征站在那里,看到那朵棉花云变成了一匹小马驹。小时候长明骑马,从马上摔下来,她后来一直不敢再骑。丽婆婆给她蒙上眼睛说带着她飞一次,飞过之后,才告诉她,那是骑马的感觉。长明喜欢飞的感觉,从此才敢骑马。 弹得没完没了,知音少,弦不断,无人听。 丽婆婆看完云,又看江水。别时容易见时难,落花流水春已去,天上人间。长明那么好的女子定是在天上,她这样的人是会下地府的。她与长明是再也见不着了么?她要顺流而下去找她。 终于弹完了。曲终人不散,“王爷,我想见见您那位马车夫?” “丽婆婆怎么有空来这里?上次我请您都不来,我还以为您不想见到我。”琴深似乎花了太多的力气来弹那一曲,弹完就像掏空了身体似的,他趴在琴上慵懒地说。 “陛下她病得严重,我怎么还能出来和您一起游玩呢?” “哈哈哈,依将军‘装’功真是了得,她到底病到了何种地步,你们个个说慌话都说得这么顺口么?” “她病得快要死了,我想问问你那天的马车夫,他会不会‘锵锵回魂鼓’?” 趴着的琴深起来了,他缓步走到丽婆婆眼前。丽婆婆老了,记忆中那个不可战胜的丽婆婆在这一瞬间老了。琴深自己也弄混淆了,他在船上多久了?他刚才弹指挥间,已是经年? “婆婆,您,近来还好么?” “不好,我想问问遇刺那天您的马车夫,他会不会‘锵锵回魂鼓’?” “他不会。” 丽婆婆笑道:“安亲王这么喜欢骗人么,我就不能见见他本人?” “人来,叫马车来。”琴深酸楚地笑道:“他是真的不知道,婆婆问问他就知道。那个‘锵锵回魂鼓’是个什么东西?” “申不通说,这种鼓声能治你马车夫的‘咚咚追魂鼓’。依将军那天被你马车夫的鼓声所伤,一病不起。王爷可与金至将军去争国王位,善亲王应也会加入吧。” 丽婆婆这话,琴深一下子都不相信自己听到了这些。“婆婆请坐吧。坐地上,要不要喝酒?”他自己盘腿而坐,马车来了。 “马车,你敲的鼓是‘咚咚追魂鼓’么?”琴深问道。 “我不知道,王爷。这是先安亲王教我敲的。抗兽战争的时候,我火候未到,现在,王爷,我火候到了么?”马车厚厚的手掌叠放在一起,按在略鼓的肚子上,期待着安亲王的肯定。 “嗯,火候到了。”安亲王朝他点头,又看向丽婆婆。 “马车,你会‘锵锵回魂鼓’么?”丽婆婆听到他说是琴香玉教他敲的鼓,她心里就有底了,还是不死心地问。 “不会,我本是个什么都不会的人,是先安亲王怜惜我,才教我敲鼓,让我做她的马车夫。”马车一看就是不会说慌话的老实人,如果他说的是假话也没办法甄别。 “安亲王,您应是认识三流九教的人,如果有人会‘锵锵回魂鼓’,请一定告诉我。”丽婆婆失望至极,她就要回去了。 琴深却有许多话想问她,也许以后都没有机会对她说了。 “婆婆,申不通是善亲王的武师,他的话,能当真么?” “嗖嗖嗖”又是三箭射来。两人瞬间移开。 “婆婆,那人是冲我来的,您快回去吧。”琴深说话间,已在琴上弹出一串音符。马车也就地滚开下去底层。 船上清脆的笛声,浑厚的鼓声,沉闷的锣声响起,琴声仍是弹着琴,那人在这里使箭,这手法欠考虑。 这次可能是安亲王欠考虑了。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一列十余艘小船轮流过来,轮番射箭,箭如雨下。 丽婆婆问道:“您那仇人到底是谁?” “说是驭兽帝国的叫玉见的人,可这不像啊,婆婆,您还是快点走吧。”安亲王神色自若地弹着,弹出去的音符像是形成了个保护罩,那些箭射不进来。 船队来来去去不停射,早就埋伏好了,这样持续下去,安亲王也不能弹个没完。 “王爷,人家有备而来,打不赢就跑,我们还是找艘小船跑吧。”丽婆婆也看不到敌人在哪里,全躲在船里,就射箭,找不到人去揍。 “都是他们的埋伏,我离开岂不是中了他们的圈套?我掩护,婆婆走吧。”琴深弹的速度越来越快,又有一艘小船被声音震沉了。 “我想走也走不了啰。”丽婆婆还是满不在乎。 “婆婆,您为什么一直那么讨厌我。”这个问题也是从金宫起就困扰着琴深。 “所有喜欢长明的男的,我都讨厌。我时刻提防着,生怕别人将我的心肝给拐走了。”丽婆婆笑道,“我也知道她总有一天会成亲,可是...” 正笑着的丽婆婆泪水流了出来。 琴深并没有看到丽婆婆流泪,他仍是弹琴问道:“如果我早些时候向妹妹提亲,您是会答应的吧。” “只要长明喜欢,我就会同意,但我最想她嫁给玉公子。” “为什么?” “我就觉着玉风公子长得最好。” 如果他早一点提亲,那时候玉风也没来都城,他会娶到长明妹妹的。自己为什么那个时候就那么担心丽婆婆不同意呢?悔之晚矣,但琴深还是很高兴知道这个。 第一百八十九章 死亡 丽婆婆东张西望,她想看清哪艘船才是主使者所在的船。就在她头伸出去的时候,一只鸟旋风般飞来,直朝她的脑袋而来。 她多少年没出手,别人就不知她的厉害,以为她老了就好欺辱。她一运气,一挥掌,数道金光炸裂而出,射向那只鸟和鸟身上的人。 在金光到来之前,那人弃鸟而下,鸟急速飞离,人却掉在甲板上。 一身黑,还带了脸罩,只露出了两只眼睛。他手中的短刀不只一柄,数柄连接而成的武器变化多端,可成环,可成索,可成棍,可成球,可成大刀。那些刀组成各成形状,巧妙地避开了丽婆婆的所有金光,他换成绳索甩出去,将琴深的琴打碎了。 琴深从马铃英那里借来的“千呼万唤止鸣弓”就放在琴边,他随手拿起,飘到丽婆婆身后,飞速地在弓弦上拔动,蓝啼鸟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琴深一箭射去,那黑衣人甩出他的飞刀成盾形,挡住了箭,自己就挡不住丽婆婆的金光。那人受伤掉了下去,一艘小船驶了过来,一黑衣人将他拉入船中。 琴深再拔弓弦,这次他并不射箭,旋转上升,甩出他的琴弦索,将再度冲来的蓝啼鸟的双爪捆住,并将它拖进了船舱。 丽婆婆使出全部的煞气,金光弥漫,笼罩住那艘小船,小船驶不出去。丽婆婆飘到那艘小船上去,小船嘣地裂成两半,一束金光同时从舱里推出,丽婆婆站立不稳,掉入河中。那两个黑衣人又跳到了另一艘小船上。 琴深将蓝啼鸟关在舱中,再出来时,不见丽婆婆。 四下张望,看到丽婆婆在水中沉浮,他翻身而下拉起她,快速上升。数道金光朝他们两人射来,一松手,丽婆婆再次掉入河中。 琴深再次拉住了丽婆婆,两人正往上升,蓝啼鸟这时已闯开舱门,用尽全力扇着,掀起一阵大风。 大风将两人吹得如风中落叶,飘摇不定,琴深的琴弦索还缠在蓝啼鸟的脚上。丽婆婆自己旋转了一圈,扭开了琴深牵他的手,再往上一顶,将琴深顶了上去,他抓住了他的琴弦索,随着扑腾的蓝啼鸟飞走了。 数道金光往丽婆婆掉水的方向压去,一股红色的气流奔腾而来,直逼那金光根部,将那小船掀翻。两黑衣人从小船上离开,在口哨声中飞至岸边,身影很快消失。 一听到口哨声,那列射箭小船剩下的全部撤离,河面上到处是小船在乱窜。数十具黑衣人的尸体漂浮在河面上。安亲王大船上的各种声音还在继续,都城卫队的人已经来了。 玉风将丽婆婆捞起。她双眼紧闭,枯黄的脸就像冬天的茅草,没有半分生气。玉风才向她输了一点功力,她就睁开她慈祥的双眼,咧开嘴,吐出些水,用微弱的声音说道:“玉公子,不用给我输功力,我有话对你说。” 玉风停下扶着她,丽婆婆还是带着丝丝笑意,“玉公子,你长得很像你的爷爷玉移山,那么神采飞扬,让人一见就喜欢。我出生在北原府,我不记得我的母亲,我父亲在古山府将我们卖给一个姓张的人,我就有了名字,张素丽。” “原珍王后在不山王国的时候救了我们,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我们到了宫里,长明是我接生的,我把她当成我自己的孩子。” “玉公子,对依月的病,我无能为力,你可以退亲,神灵也不能安排一切。金至将军他父亲当年被原珍王后下药,他要在夏乐节上挑战国王,你也可以去挑战。之前给你的小玉马,那是国王护卫队的副令牌,你可命令金宫西门三队五队的护卫。” “刚才有人也使出了金光灿灿,我怀疑是善亲王,你要提防他。” “原珍王后说她要在这里陪着熠国王,陪着陛下。我答应她以后我就去玉山府陪她的奶娘原柳,她葬在梦幻园后面的那片林子里,有碑的。玉公子,你以后回到玉山府,请你去看看原柳。听雨院里有一个土黄瓶子,你到时将那个埋在原柳墓旁。” “我不是什么好人,我死了会去地府,可长明她如果去了,她会去天堂。我没有照顾好她,我知道我到了生命尽头,我想趁我还清醒,我要顺流而下去找她,也许我们在这条河中还能再见面。” 丽婆婆想要站起来,可又不让玉风扶他,她突地一推,自己跃入河中。 玉风一动不动地站在船上,望着丽婆婆跃入水中溅起的水花,像是一朵花霎那开放然后渐渐地枯萎,最后完全消失,恢复到平常,不留任何蛛丝马迹。一个人一生就这样结束了。 河水中飘浮着黑色的身体,红得发黄的霞光映照在河面上,河水看起来像鲜血一样在不断涌动。丽婆婆出生在北原府,那里是草原,现在她在河中随河水流向远方。明姑娘真能与她在梦河中相遇么? “玉公子,玉公子。”金涛在前边喊道,金至站在他的身旁。现在都城真是不安宁,大事不断,小事没完,上次女王遇刺的事还没弄清楚,现在又来刺杀安亲王。那鸟那人还加了船队和无数箭人,对手越抓越强大,他们却一点进展也没有。 金至到他的船上,“玉公子,你看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有人又来刺杀安亲王,他在哪里,找到了么?”玉风这神情倒是越来越像不动声色的金至了。 “安亲王没找到,丽婆婆她在哪里?” “丽婆婆顺流而下去找人了。” 金至看着前方没有一艘船,后边除了金涛派来的船,就只有安亲王的大船停在那里。经过刚才的厮杀,所有的人、船能躲的都躲起来了,雅雀无声,前方暗红的霞光里,有船缓缓上来了。 “玉公子,丽婆婆她去找谁?” “找她想找的人。派人去寻安亲王了么?”一个让他尊崇的人就在他面前死去,玉风真切地感觉到死亡。他从来没有这样感觉过,痛不欲生么,也没有,那个人就是消失了,再也见不着了。 “大家都在寻他。都说他最后是与丽婆婆在一起的,你是看到只有丽婆婆一个人去找人去了么?”金至见玉风迷惘得很,一半脸被霞光染得通红,一半脸又显出幽幽的绿色。他一直盯着一个地方,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同周围没有两样,只有细细的波纹在不停翻动。 第一百九十章 打捞 丽婆婆走了,她特别喜欢的金至将军也应该知道这件事,玉风还是决定告诉他。 “金至将军,丽婆婆被人所伤,掉入河中,我牵她上来,但她撑不住了。她自己说想顺流而下,去寻找她最挂念的人。伤她的人似乎也到了气派金系的最高境地,使的是金光灿灿,她怀疑是呼拉焱。” 金涛的小船与玉风的船并排在一起,他听到了,“玉公子,你说善亲王呼拉焱他,他参与了这件事么?蓝啼鸟也来了,上次那刺客也来了,玉见他怎么与善亲王搅到一起去了,这事,怎么越来越复杂了。” 金至也为丽婆婆的离去而伤神。他也看着那地方,久久没有言语。丽婆婆之前与他几乎没说过话,可后来无缘无故对他好得不得了,经常来看他,对他像是亲人一样。金至开始还怀疑她有所图,可现在她就不声不响地走了。她刚才还去看他,说要去找明护卫。 现在她去了天国,怎么去找明护卫? “玉公子,要不要派人将丽婆婆打捞起来,她顺流而下,那位她最挂念的人却不知她去找她。不如将她安葬在梦叶城中,以后那人还可以去看看她。我觉得她与明护卫关系很好,以后明护卫也可以去看她,我们也可以去看她。” 金至心底里是有些私心,从丽婆婆以前对明护卫的关怀来看,她与明护卫关系非同一般。明护卫要是知道丽婆婆去天国了,心中一定很难过。将丽婆婆葬在梦叶城,以后明护卫去看丽婆婆的时候,他说不定还能见到她。 玉风回过头来,看着在霞光中如大树一样沉稳静立的金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神灵会保佑明姑娘回来的。 丽婆婆说她只能去地府,顺流而下也见不到明姑娘,还是在这里耐心地等待。万一,如果没能万一,以后心中有明姑娘的人去看她,就当明姑娘去看她了,她也就当与明姑娘相见了。 “金至将军说得对,请派人去吧,她就从那里落水的。”玉风指着他盯着的地方。 金至朝金涛一扭头,金涛就去叫人来打捞。 马车和安亲王府的众多人都来找金至,他们已经去通知人,征了数艘小船花船来,请金至将军安排他们去找安亲王。 “风公子,你当时看到安亲王他朝哪个方向去了?”金至看着众人焦急的目光,安亲王平日应也是得人心的。 “我当时就只看到丽婆婆,没看到安亲王。” 玉风他来这里之前,去了安康坊一趟。他并没有见到申不通,只是与申思远聊了几句,申思远也向他解释了那药是没什么问题,但关于鼓的事,他并不清楚。他也是第一次听他叔叔与那位原婆婆说起。 就是去那里误了时间,如果他早一点来,也许丽婆婆就会没事。虽然依月说她觉得丽婆婆不久于人世,虽然他也觉得丽婆婆近来脸色无光,但他以为那一天还是很遥远。 未来同死亡总是让人觉得很遥远。未来来的那一天,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死亡来临的时刻,不是此时就是彼时,平常来看,遥不可及。 丽婆婆在玉风眼中,就是难得的好人。丽婆婆走了,他心中的传奇人物走了,他现在最可靠的帮手走了,依月凶多吉少,他只能想着神灵庇佑了。 金至就让众人以丽婆婆落水处为中心四处寻找安亲王。 丽婆婆与安亲王两人都是帝国超一流的人物,今天竟然造成两死,善亲王的这次埋伏也应没策划多久。他随便就能弄出一只擅战的规模军队,可惜用来对付竞争者。善亲王这人也终于要现身了。 他与玉见合起伙来杀了安亲王,这样就只剩下他一个王了,他的如意算盘也打得太简单了,不把别人放在眼中。两位亲王来来回回搞事情,女王势弱,以为帝国就得在他们两人中选择一个,帝国就是他们两位王爷的一个大斗场,金至也是要亮一手才行。 玉风呆在岸边看着他们在那里捞人找人。金至还是坚持在那里,直到太阳收住它的所有光芒,丽婆婆没找到,倒是听到了安亲王的琴声从远处杳杳飘来。 安亲王死死抓住他的琴弦索,任凭蓝啼鸟怎么扑腾,风怎么吹,就是不松手。他要找个合适的地方下去。在空中,风呼呼地吹,吹得他睁不开眼,吹走了他的骄傲放纵,也吹走了他的三魂六魄。 小蓝想挣脱他的琴弦索的束缚,发疯似的摇晃扇动,将琴深晃晕过去。它自己的脚都快被缠断了,它想摆脱这桎梏,却怎么也挣脱不掉。 下边传来呜呜的声音,小蓝试探着降下来。又是一长串的呜呜声,小蓝停在一艘逆流而上的小船上。 长明看见小蓝双脚上绑一根亮光刺眼的绳子,绳子上吊着个人,肯定不是驭见明。她就试着“呜呜”声呼它,没想它还记得她的声音。 长明先将人翻过来一看,是安亲王琴深。他别的地方倒也没什么伤口,只是双手被那金属绳索勒进手掌肉里去了,手上的血被风吹得凝固成一团团的,他的一双手臂上衣袖上全是血。 蓝啼鸟的双脚也被绳索勒进去了,它的眼睛里看不出遇见故人的欣喜,但它的翅膀还是很轻柔地扇了扇,它的大嘴也在地上点了点,啾啾声里是有苦痛,长明听出来了,它的脚伤很严重。 “小蓝,你还认得我,谢谢!见到你很高兴。”她说的同时,看了它的脚,那绳索绕成的结,她一时半会是解不开,她身上也没带药,这事很棘手。 长明想先做能做的。她先将绳索从琴深手中拔出来,绳索上边还沾着肉沫与鲜血。她想是极痛,但他还在昏迷当中,算是好事。她也没有药,只是简单给他擦试了一下。 小蓝站在那里,时不时倾向一边,它的双脚都快被割断了,无法站稳。 “小蓝,你趴着,我看看你的爪子。”长明还做了个趴的手势。 小蓝听话地收住翅膀,侧躺着。这是怎么绑的,又掐得那么深,长明看了还是不知如何将它解开。 是安亲王给他绑的么,可他自己怎么又被吊在上面呢?还是得先让安亲王醒来,看他能不能解开。 第一百九十一章 梦醒 “琴深哥哥,琴深哥哥。”长明拍着他的肩膀喊着。她从小就叫琴深为哥哥,她父王母后也是叮嘱她要把琴深当成亲哥哥。她虽担心琴深看到她会不会将她杀了,但看到琴深现在这副样子,她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琴深哥哥,琴深哥哥。” 琴深身不由己的在空中飞翔,很快他就昏死过去。现在他是听到了来自天国的声音么,长明妹妹在那里着急地呼唤他。她是一直在等他么,等得心急了么?他们终于在天国相会。 琴深睁开了眼,他看到了长明妹妹,他惊喜万分,真是他念念不忘的妹妹。 “妹妹,妹妹。”琴深起身就抱着她,紧紧抱着,他们终于在一起了。 长明被琴深箍得紧紧的,他嘴里不停地念叨,“妹妹...” 琴深没有要杀她,而是像小时候那样叫她,她还是很高兴,但,她快要憋死了。 “琴深哥哥,你快松手。” “我不,这一次,我决不松手。我以前太傻,自己在那里胡思乱想,我应该去找丽婆婆拼死说个清楚,早就跟你说明,之前错失了机会,现在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长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自己是真要被他给抱死了。她双手抓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撑,琴深抱她的双手擦过她的后背,这疼痛,琴深叫喊起来。 琴深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双手,真实得疼痛,这不是在天国。但怀中的女子真是日思夜想的长明妹妹,不是长得像她的琴音。 “琴深哥哥,你在发梦么?”长明看着他迷离的眼神问道。 “妹妹,我,我是在发梦么?”琴深只愿这梦永远不要醒来。 长明双手捏着他的脸颊,来回扯了扯,“琴深哥哥,醒来了么?” 睁着大大的圆圆的眼睛置问他,是长明妹妹。“我醒来了,你在这里么?” “我不就在这里。你身上有没有带止血止痛的药,你的手要快上药。还有,你能将小蓝的绳索解开么?” 琴深看着旁边那只巨大的躺着的鸟,鸟脚是蓝色的。脚被他的“深深五弦索”捆得死死的。“它是驭兽帝国的蓝啼鸟,两次来袭击我,我好不容易将它抓住了,不会放过它。” “它为什么要来袭击你?它的主人跟你有仇么?”长明想驭见明不是只一心要杀驭见昭的么,怎么会对安亲王下手呢? “鬼知道。那个玉见,妹妹,你是不是就是玉见的婆婆?他可能以为我导气将你导没了,来替你报仇。你真是玉见的婆婆么?” 驭见明会因她而找琴深报仇,他是真将她当成婆婆,可她承受不起做他的婆婆。“琴深哥哥,那个,我阴差阳错被驭见明当做婆婆。他说他叫驭见么,他真名是驭见明,驭兽帝国的‘驭’,我怀疑他是驭兽帝国的一位王子,因争储而被追杀,逃来我国了。” 琴深现在对那些都没放心上,他深情凝视着妹妹。“妹妹,我们...” “琴深哥哥,你到底有没有药,你的手快上药才行。小蓝救过我,它一直也没有伤其他的人,这次放了它,也当我报答它的恩情。我会去找驭见明说清楚,我还活着,我的事与你无关,要他不要再来找你麻烦,如果他再来找你,我也会追捕他。” 长明恳求琴深放了小蓝。琴深觉得他们回到了过去,他满脸柔情地看着长明,“妹妹这么说,那就放了它。” 他看着自己,就像那晚看着琴音一样,琴深哥哥可是个多情的人。长明拍了一下他的手,“琴深哥哥,你之前是不是请了辛奴的箭人来暗杀我?” 琴深痛得闭上双眼,扭头说道:“妹妹,对不起。” “你到底有没有药?”跟这位多情哥哥说话,得气势足一点才行。 “在胸口,你拿吧。” 长明在他胸口摸了一番,找到了药,琴深睁开眼,又是深情注视。长明不理会他,在他的伤口上洒了药,又从他衣裳上撕了两根布条下来,给他随意包扎了。“我包得不好,你回去找医师好好看看,现在,你替小蓝解开绳索吧。” “要不,我们用布将它的翅膀绑起来,这样它也飞不走,到时可以将驭见明引来,就容易抓捕他。”琴深考虑了一下说道。 对长明来说,小蓝就是恩人。它送她下阳山,在秋姑姑陵墓里给她提供了充足的食物,是生死与共的恩人,朋友。 “我不想抓小蓝,它是我的恩人,它比起有些人来,对我好太多,我没什么能报答它,不能抓它。”长明还是坚持这一点。 琴深不多说,他让长明捡起‘深深五弦索’。他的双手被长明缠得乱七八糟,很笨绌的在弦索上弹了一小段,绳索就解开了。 长明将小蓝的脚爪清洗后,也给它上了药,又从琴深那里扯了布条将它的脚爪乌七八糟绑好。蓝啼鸟翻身试着站立,虽发抖也能站稳,它又啾啾叫着,像是表谢感谢。 琴深在一旁微笑地看着长明忙碌。斜阳下,两个人在一艘小船上。妻子在忙碌,而丈夫在一旁悠闲地看着她忙碌,随时听从她的吩咐,两人一起风雨同舟。这就是他想要的,神灵显灵了么,他也要去大神庙拜谢光明神。 “妹妹,我们两个一起浪迹江河之间,是不是很好?”琴深蹲在长明身边,柔声问道。 “有什么好,我要回我家。琴深哥哥,你要回你家。我们小时候,多么渴望我父王他能长命百岁,可他还是早早就离去了。” 长明一说到她父王,她就伤心难过。她没想现在将琴音的事告诉琴深,可他这样粘粘乎乎的,此时不说更待何时。“琴深哥哥,你现在也快做父亲了,希望你好好待你的孩子,陪着他长大。琴音怀孕了,你不能丢下她不管。” 琴深绝望地看着长明,不是她变了,而是他自己变了。过去回不去,未来,他想要的未来永远也不会来到。人生有千万种身份变化的可能,他只能以哥哥的身份在她身旁。 琴深想抱一抱长明,他们也就这样了。“妹妹,我...” 他从河中救起丽婆婆的时候,其实也被偷袭的金光灿灿伤着了,只是他因见到妹妹而忘记了痛苦,现在他感觉到了,他只是想抱她,却身体不稳倒向长明。 第一百九十二章 守夜 小蓝张开大嘴就朝琴深咬来。长明并不知怎么控制它的口令,只是“呜呜”的叫着。小蓝没咬琴深,在那里不停扇翅膀,不是很用力,可船摇摇晃晃了。 这是一艘小船,它这么扇下去就快要翻船。 “小蓝你飞回去吧,我在这里没事的,我快到家了。”长明对它说,可它还是在扇翅膀。长明指着它的翅膀,“呜呜,小蓝你不要再扇了,再扇我们都要翻河里了。” 还是在扇,长明拍拍它的翅膀,想让它停下。小蓝身体一斜,碰倒了长明,她倒在它的背上。小蓝缓缓飞起来,长明只得紧紧抓住它背上的羽毛。小蓝围着小船盘旋两周,它的翅膀扇起的风逐渐加大,将小船掀翻才升上天空,翱翔天际。 “琴深哥哥,你快叫人来救你。”长明喊道,她相信小蓝不会伤害她。 “妹妹你要紧紧抓住它。”琴深也不能多说别的话,他掉入了河中,还是甩出了他的“深深五弦索”,发出了求救声,能传到数里之外。他迅速下沉,他扑腾扑腾抓住船篙,水波荡漾,船篙也随波而荡。 琴深全身疼痛,水钻入他的受伤的双手,也是钻心般的痛。他遇到了妹妹,妹妹能活下来,他也能活下去,他听到回应的鼓声传来,但他已不能再回应。 从上游飘来的一个人,就横在琴深前,在夕阳的橙色余光里,她的花白头发随着暗绿水纹四下散开,黑色的衣服在水中鼓着。 金至带着玉风一同来了,后边还跟着琴深的大船及数艘小船。 大家将琴深与丽婆婆都抬到大船上,金涛说道:“丽婆婆死了,王爷还在昏迷当中,他手上,身上都有伤。” “送王爷回家,赶快请医师。丽婆婆么,玉公子,她是送回宫中,还是先放在府衙?”金至问道。丽婆婆这样去了,女王不知多伤心,她可能会责令调查,那就只能先放在府衙。金至想问玉风他有什么看法,毕竟玉风现在是女王的准夫婿,也是丽婆婆临死前唯一接触过的人。 玉风想依月病得如此严重,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就放到玉玲珑去,我给婆婆办丧事。玉见还有那个可能是善亲王的人请神卫将军一定要抓获。” “抓了几个受伤的箭人,会回去审问。玉见,一直在抓捕他,我们会抓到的。”金至亲见丽婆婆遗体,也是伤怀不已。 她曾是帝国功夫的传说,才相识没多久就永别。 玉风没有进宫,让玉佳佳去宫里问候女王,丽婆婆的事,先不用告诉宫里的人。他也没让别人来,丽婆婆是张素丽,她一生仇敌无数,就让她静静离去。 他守在丽婆婆的灵旁,金至也陪在那里守夜。“风公子,要不要告诉明护卫?我看她与丽婆婆关系很好。” 玉风这阵子身心煎熬,但看金至,水静无波,他内心里想必也是十分思念明姑娘,可他真像是不知道明姑娘的真实身份。 “这个就免了。金至将军,你和明护卫没有私下订亲吧。” 他们还用私下订亲么?金至淡然回道:“风公子,我与明护卫光明正大,她是有婚约的人,你不要乱说,毁了她的清誉。” 要是平日,玉风都想笑。“明护卫是与谁有婚约,金至将军这般喜欢她,可以让她毁婚就是。” 金至是有这样的打算,可现在他见都见不到明护卫,想必是明护卫刻意回避他。她说她也喜欢依月,也不知那依月到底是何方神圣,他让袁守望暗暗打探过,也没有任何消息。 “玉公子这么闲,可以帮忙打听一下国王护卫队的依月依护卫么?” “我不闲。金至将军要挑战陛下么?” “是的。” 玉风想这也是好事,依月一去,瞒天过海也算圆满结束。那就来场实打实的挑战,胜者为王,免得善亲王之流耍尽阴谋,连累无辜之人。 “如果金至将军赢了,那你就是新国王么?” “我不是为了国王位,我只是想要一场公平的比试。女王陛下按照律令随意就是,但她不能对我动任何手脚。” 如果女王在,那也是个好消息,即使她失败了,那她有可能还是国王。这只是金至个人的想法,他代表的金家,马族,形派会不会也是这么想,那就说不定了。他们气派倘败了,不知要多久才能翻身。 玉佳佳回来,说是女王不用她陪,“三弟,我看陛下就想着见到你。你明天早早去见她。” “我知道了。”依月这么说,那就表示她还能说话。 女王与安亲王在一起像是相处得很好,现在对玉风也是情意绵绵,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那健壮的身体倒是需要准夫婿不停去慰问了。 “陛下受惊吓,还没缓过神来么?”金至问道,他心中也是以为女王没病。 “是啊,不知明日会不会好些。”玉风一直在不停地烧纸钱,纸钱堆多了,冒出呛人的烟,他用棍子一拔,纸钱灰纷纷扬起,两人都呛得咳了几声,火就烧得旺了。“金至将军,你觉得丽婆婆埋在哪里合适一点。” “这事真不与陛下说么,不如让陛下来决定吧。”金至认为女王受个惊吓,能吓到哪里去,怎么连亲如王太后一样的丽婆婆也不来送别。 “我进宫去问问陛下。”玉风现在就盯着那燃烧的火看着,他并不会去问依月。 金至小憩了一会儿醒来,天还没亮。“金至将军,我先去梳洗,然后就要进宫去。您也是在这里梳洗么,还是先回家一趟?” 玉风看来也是很喜欢女王,这么早就迫不及待进宫。“今日陛下会去议事殿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 “玉公子,你忙你的,我自己会看着办。”金至想如果女王要去议事殿,他也就随意在这里梳洗一下。他要送丽婆婆最后一程。 玉风让玉树来守着丽婆婆,也要他先不要告诉飘飘公主与霞姑,等他回来就安葬丽婆婆。 玉风到宫里的时候,清晨的鸟儿在树上叽叽叫着,声音清脆悦耳,就像是明姑娘的声音。玉风不禁停下来,看那是什么鸟,可小鸟很害羞,见有人来,就不叫了。他一走,又在后面连续叫着,这唱的什么歌?这些开心的小家伙。 他心情好些,愿依将军又平安迎来新的一天。 第一百九十三章 重逢 玉风从西门进金宫,经过听雨院,玉风轻轻敲了敲门,“丽婆婆,我今天来看您。”他打开虚掩的门,在院子里深吸了几口,丽婆婆不在了,空气也似乎陌生起来。他进去,在柜子上看到了那个土黄色的瓶子。他并不深究里头装了什么。 “丽婆婆,告辞了。我下次再来看您。” 玉风一路到了明殿,出来迎接他的不是晓彩,也不是阳总管,是个他不认识的有酒窝的姐姐。 “玉公子,您来得真早,陛下还没醒来,您要不要先在这里坐坐,早餐要吃点什么?”春花笑着说道。这位玉公子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 “请问姐姐,晓彩姐姐去哪里了?”玉风昨天下午才离开这里,怎么就换人了? “我是春花,之前一直在陛下身边。晓彩,陛下给她安排到之前常娥的位置去了。” “陛下身体好些了么?”玉风着急地问。 “陛下身体当然好了,玉公子您有什么事么,要不要再等等,等...” 玉风心中觉得情况不对,他冲进女王的卧房。依月曾下令,只有玉风随时可以进去女王的卧房。 房间里静悄悄的。他一进去,就觉得这里的气氛不对,呼吸也不对。他撩开帐幔,明姑娘的脸射进他的眼里。他睁不开眼,闭上眼睛,静默一下,许是昨晚与金至一直在聊明姑娘,现在眼前都自动显现明姑娘的脸了。 均匀的呼吸声就像美妙的音律,柔柔地撩动他的耳朵。睁开眼,他半蹲下来,再看,还是明姑娘的脸。他将炙热的嘴印在她花瓣般的唇上,轻轻一触,再看,还是明姑娘。 长明睁开眼,略微征了一下,笑道:“玉公子,请你先出去。” 玉风笑傻了,这是梦不是梦的,“我来了,明姑娘多看我几眼吧,是明姑娘么?” 长明听依月说了,这些日子都是玉风在这里帮她撑下来。俩人这样见面,长明很不适应,她侧过身去,“玉公子,你先出去,我们等会再说。”又喊道:“春花,派人去叫丽婆婆来。” 春花在外边应到:“春雨回来说,丽婆婆不在听雨院。” “那就你来帮我梳洗,给玉公子备早餐。” 春花进来,“玉公子,您还是在外头稍等候。” 玉风一直傻傻笑着,“明姑娘,我来伺候你不行么?” 春花格格笑着,“玉公子,你们成亲后,你可以天天伺候了,现在还是我来吧。” 玉风笑着出去,犹在梦中。长明想着以后怎么与玉风相处? 昨天傍晚,小蓝在天上飞了一圈停下来。长明一直是闭着眼,觉得时间也是很短,一下子它就停了下来,不知是哪里。睁开眼一看,这是一个坑,周围就是一片茅草地,这里应是秋姑姑陵墓上方的那片茅草地。 没到秋姑姑的陵墓去?小蓝这是转移了地方么? “小蓝,你现在住在这里么,这么大个坑,又没什么遮掩,还不如去秋姑姑那里。” 小蓝啾啾叫着,也不知它说什么。只是她在这里,又得明天才能下山了,那她得找个地方呆一晚上。 小蓝向前滑行了一段,它的脚不能走,它的巨大的翅膀就像黑色云朵似地飘向前方。长明跟过去一看,那里有一个大口子。 小蓝是躲在这个口子里么? 它还真的滑进去了。外边开始暗下来,里边是黑暗,既是小蓝的新家,她也还是下去。那里没什么路,雨水冲涮出了一个土坡,她也是滑了下去,小蓝啾啾叫着,长明呜呜回应它。 里边并不宽敞,但长明往前走了几步,就知道了,这就是前往秋姑姑陵墓的那条暗道。上次发生了塌方,原来是这里塌陷了下来。 又来到了这里,那她还是要前往密室。“小蓝,我往前去,你还是呆在这里。等下我没回来,那就表示我回家了,你不用来找我。” 长明往前走去,小蓝在黑暗中是不会飞的,它就呆在原处。 长明摸索着前进,这条暗道,她是走了数遍。 她回到了密室,停了一下,现在没回去,也没关系。她想好了,她明天就去找安亲王,要她送自己回宫去,要不就去找玉风。 她按那开关,能按下但不能按到底。上次是根本按不了,这是有戏么,她使劲,发功,按下去了,门开了,没有人立在她前头。 屋里也只有一盏长明灯亮着,依月是睡着了么?她迟疑着走进去,走到床边,依月,那是依月,是生病了么?那脸像是丽婆婆的脸了。她惊恐地睁着眼睛,捂着嘴的手在颤栗。 “依月,你是生病了么?” “陛下,您回来了么?” “我回来了,依月你是怎么啦?” 长明看到依月捂着嘴拼命哭着,她全身都在颤抖,长明抱着她,任由她哭个够。 “陛下,您回来了,我就回我的屋子里去,我在这里,我更难受。”依月心中的巨石现在放下了,她刚才又以为是鬼,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控制住自己没有叫喊。她终于可以做自己了。 “你这是得的什么病?” 依月看着女王,她好好的,只是全身都是泥土。“陛下,我也不知是什么病,以后再说。您先想个理由,说是我回来,外头现是晓彩她们,您看怎么说好。您走了这段日子,发生了好多事,都是玉风公子在帮忙,我...” 说到玉风,依月心中难受得要死,玉风提亲的是女王,不是她。虽然她知道玉风对她也没什么情意,可是。只是女王终于回来了,她心中的巨石落下,其它的,人生总是有无数的遗憾。 “陛下,您先沐浴更衣,想个什么理由说好呢?我们现在在一起,还是我偷偷回屋去?” 长明看着这样柔弱的依月,心里头想问她那时为什么给她一掌的话隐藏在心底。“我在这里,你就不用担心,人来!” 长明让晓彩叫阳总管将春花春雨她们都带来。 晓彩现在日夜守在这里,她觉着陛下的声音很有活力,怎么无力的小声说话的陛下现在又是活力满满。她暗暗以为是回光返照,急忙去请。 长明让人将卧房里的灯全点上,让阳总管与春花进去说话。 阳总管看到全身泥土又不戴面纱却又好好的女王,这绝不像是回光返照,她近段时间以来这小心脏真是承受了太多。 春花见到女王,不顾一切就抱着她泣不成声,“陛下,我终于见到您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挑战 长明也紧紧拥抱着春花,又看着枯槁的阳总管,这段时间她身边的人都为了她付出太多。她眼睛湿润,仍是笑道:“我没有春花姐姐,都睡不好觉。阳总管,将以前换走的人全都换回来。晓彩就带两个人去顶替常娥。常娥么,让她出宫。” 长明又特意小声地说:“阳总管,我从密道悄悄将依月接了回来。她是因病回家休养的,可是在家中也老是不见好,家人怀疑她是有瘟病。我想不是,就带她来宫中,不要与别人多说,我想她养养就会好的。” 没想到女王这么任性,竟将这样的第一将军给带回宫中,阳总管脸色大变,“陛下,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您身体才刚好。这个,您怎么一下子又好了?” “嘘,依月她就在我床上,不要嫌弃她。”长明忙使眼色,“我服用了我母后留给我的丹药,就好了。春花,你派人用毯子包着依将军回房,再安排一个可靠的人去照顾她,不用多人。阳总管,你最近累了,瘦了好多,好好去歇歇吧。我有事就找春花,我现在想沐浴休息。” 阳总管想陛下这是又变了个人,但这个人自信能做主,这真是王太后留下了神药么?那怎么不早服用呢?她确实太累了,是要好好休息才是。 长明好久没有这样好好睡一觉了,连玉风来了也不知道。虽说她昨晚与春花她们聊了阵天,也知道了宫中的大概事情,安亲王退亲,玉风当即提亲,过几天就订亲。 玉风能随意进她的卧房,玉公子应是依月最依靠的人。只是依月到底是得了什么病,怎么连丽婆婆都没在宫里,两位婆婆都没在宫中么? 长明与玉风一起吃早餐。 长明没戴面纱,她说她大病了一场死而复生,就想活得轻松些,以后这面纱想戴就戴,她母后见她历经生死,肯定也是会同意她的想法。 玉风一直笑着看她,长明觉着自己现在脸皮厚了不少,但也抵挡不住玉风火热的目光。“玉公子,依月她到底是得了什么病,你知道么?” “知道,明姑娘多看我三眼,我才告诉你。” 玉风的缠人功夫,长明也是领略过的。“你不说就算了,我现在去看依月。” “一起去。” “你就不要去了。” 春花过来在长明耳边小声说道:“陛下,照顾依将军的晓令过来问,玉公子来了没有,依将军想见他。” 长明看了玉风一眼,玉风满面春风笑看她。玉风这样的男子,不知多少女子喜欢,依月许是喜欢上他了。 “玉公子,依月想见你,你先去看她,我然后再去。” 玉风笑道:“我当然是要和陛下一同去看依将军,我一个人去看她,这算怎么个事,我是那么不清不楚的人么?” 长明和玉风一同去,才走到一棵树下,玉风就挡在她前头,扶着她的肩膀,“明姑娘在外头受了很多苦吧。”他热切的眼里盛满了无数的关切。 她的防线快崩溃了,她得见一见金至才行。可说起来,玉风是向她提亲了呀,他们就快要订亲了。可在亲事前,她还有好多的事情没处理,她虽回了家,却还没有回过神来。 “玉公子,好多事以后再说,我先将这些事弄完。” “事情连续不断发生,生活还是要继续。放轻松一点,有什么事,我能做的,尽管开口。” 玉风简要向长明说了依月的病情,也说了她想杀安亲王的事。长明让玉风一个人进去看依月,玉风却牵着她的手一起进去,长明忙甩开,还是两个人一起去看依月。 依月见到他们,真是佳偶一对,她算什么,她是该死心了。 长明与她说了几句,依月催她去议事殿,说自己只想睡觉。她肿成一条缝的眼睛偷偷瞥一眼玉风,他正柔情满满看着女王。依月眼角的泪水流到耳朵里了,这次,他没有给她擦拭。 玉风想丽婆婆的事,等女王议事殿回来再说。他就一直在议事殿后边等着她。 长明在议事殿还是带着面纱,是晓彩陪着她去的。 文礼全又是积极发言,他说女王近来身体虚弱,婚事不顺,是时候立储来稳定民心了。 长明刚回来就听到这个,她也并没有诧异,“那文将军觉得立谁好呢?” “善亲王仁义天下,立他就很好。” “善亲王怎么个仁义天下了,前两天的赈灾款,还是我的订亲钱,说得不好听一点,是将我卖了得了钱去赈灾,善亲王出一个子儿吗?怎么就他仁义天下了,我做了事,没见你说仁义天下,没做事的人,你就在这里瞎吹,你眼睛瞎了么,脑袋里进水了么,这么胡说八道不怕被雷劈么?” 那天国师府前的静坐,与她听到的树林闲谈,以及安亲王退亲逼退聘礼,玉风接手自己,那些人以为她就是个好欺负的主,长明心中的怒火正好找不到人来发泄。文礼全仗着嘴皮子利索,动不动论道谈德,这次就要骂他个狗血淋头。 女王平日也不话多,这几天又都是病恹恹的,婚事上虽有玉风出面保住了颜面,但安亲王退亲让许多人暗地里笑话她。看女王的病情,国师急成那样,多少人心里的小九九算得精细,真以为女王就要完了,哪知这精气神。 文礼全也是老臣了,女王如此当众痛骂他,他老脸也是搁不住。 国师背伸得直了些,这些日子以来,女王终于没让他去挡风挡雨了。亲自出面,骂得好,文礼全就是欠骂。 骂虽骂了,但立储始终是大事,长明问:“神卫将卫怎么看立储之事?” 金至从玉玲珑来,女王这气势是不像生病的人,难道就是因为不喜欢安亲王了,为喜欢玉风而弄的一出么?他倒也不多想女王的婚事,他是要斗一场。 “这么些年过去了,之前也没说要立储,陛下现已有婚约,生下王储也指日可待。只是今年是大挑战年,帝国多年没有进行大范围大规模的比试,也应举办一次,延揽人材。不如今年夏乐节上来一次大挑战,我第一个报名。” 下边静寂无声,然后又嘈杂不已。国师更是震惊,他已疲于应付,这事,他说什么都不算,金至要挑战,那就只有应战。 第一百九十五章 翻脸 该来的总是会来,长明曾为此事担忧得快发疯了,还是来了,她并没有疯,心平如水。 两位亲王为了国王位都在暗自盘算,她自己也还是要思考成亲生子的事,她的病还会不会再犯?她这一犯病弄出了多少事,她还是不想让自己生一个像她一样多病的孩子出来。 她自己是要坚持好好的活着,大挑战么,胜当然好,败也就败了。 “神卫将军说得好,此事国师与神赐将军商议,近期拟出具体方案。” 这是真威胁到女王国王位的事。立储么,立了她还是国王,可这挑战,败了,那基本上就无缘国王位了。 女王这么镇定地接受了大挑战,下边每一个人都没想到,连金至也没想到她如此平静。上次为了赈灾款都从王椅上跌下来了,现在论功夫的时候,倒镇定自若,女王功夫高到傲视天下了么?但愿如此。 长明回到破万卷书房,现在没人来找她。大家都还在大挑战的震惊中,国师回过神来才会找她,她早已想明白了,也就平常一样。她将那些堆起来的文书折子一一拿出来批改。 玉风听说了金至当场挑战的事,明姑娘没有大惊失色,看来陛下心思深着呢。他坐在一旁看着她,眼皮子缓缓粘到一起去,他也累了,酣然入梦。 长明让晓彩拿了毯子来,轻轻地给他盖上。 直到晓彩说午饭准备好了,长明让端来书房。她站在玉风身旁,想叫他起来,他睁开布满红丝子的眼睛,没有睡醒,但仍是笑道:“妨碍明姑娘了么?” 长明笑道:“吃午饭了,玉公子晚上都没睡么?” 玉风一拍脑门,他都误事了。丽婆婆的事,要怎么说呢?除了这件事,还有很多事想与长明说,“先吃饭吧。” “玉公子有什么非说不可的事么?我想找金至将军来问问小黑小白是不是在他那里?” “就只问这么件小事,就要将金至将军召来,太不将我这准夫婿放在眼里了。” “没有,还有件非常重大的事。玉公子,我们俩的亲事可不可以...” “陛下,过河拆桥我可会翻脸的,安亲王翻脸可出了大事,你不要小看我。”玉风知道她想说退亲,那可不行,光明神眷顾他,那是他的运气。 “安亲王那里出了什么大事,他昨天被救了么,派人去问去了,也还没回来说,他怎么啦?”长明倒还是惦记安亲王的生死。 玉风也不知她怎么还知道安亲王的事,她的事,他还没问一个字呢。只是他来宫里时说了等他回去决定丽婆婆埋葬在哪里,这件事不说是不行了。 “明姑娘,昨天安亲王遭人暗杀,有船队,有蓝啼鸟,还可能有玉见,还有一位会金光灿灿的人。丽婆婆当时去问安亲王有关治依月病的事,受了牵连,她受了重伤,掉入河中。后来救安亲王的时候,她的遗体也在那里被找到。我想依将军病重,不想让宫里人难过,就在玉玲珑给她办丧事。” 玉风又说了丽婆婆临终前对他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说了。长明背对着玉风,将泪擦干。说趁清醒,那就是素婆婆,可还有丽婆婆呢?“婆婆她要你去她屋子里找一个土黄色的瓶子,你去看了么?” “早上来的时候,我去看了,就放在柜子上边,我也没看里边有什么,反正以后将它带回玉山府与原柳婆婆葬在一起。” “我现在就去玉玲珑。婆婆她是不喜欢热闹的人,她也说活着就要将想做的事做完,不留遗憾,死了就无所谓。那就将她火葬,也买一个土黄色的瓷瓶将她的骨灰装起来。我想她家中的那个瓶子里也许是她最重要的人,以后她们一起埋葬在原柳婆婆那里。” 明姑娘一回来,就失去了她最亲的人。玉风想她是很痛苦,“还是先吃饭,以后还有许多事,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去应付。” 长明吃了又去换衣服,又去看了依月,才随玉风一同去玉玲珑。 “不化个小哥装,也不戴面纱么?”玉风笑问她。 “我戴面纱戴烦了,如果再发病再说吧。” “过去的都过去了,就不要再多想。”玉风又停下来打量了长明,将自己身上的那枚红玉花形佩饰挂在她的腰间。 “玉公子,你收回去。”长明急得很,她与玉风还没说清楚,现在一时也说不清楚。 “我一男的,带着个红玉佩,不合适宜。现在送给明姑娘,恰恰好,每次多看一眼,越看越合适。你这玉蝉子,那盒子在我那里,我回去拿给你,好好收着,配套的那就得配个恰好。”玉风摸摸了玉蝉子,“你看它这红眼睛正盯着红花看呢。” “玉公子,我想跟你说...” “我提亲了,女王答应了,我们光明正大。想说悄悄话的话,晚上大树下说,对着星星说,要不对着月亮说,要不...” “我现在去看婆婆。”长明前行,玉风并不在意,跟在她身旁又说:“依将军生病了,要不让我大姐来宫里陪着你,我如果不在身旁,她也可以陪你。” “你老使唤你大姐么?我自己会照顾自己。”两人从西门出去,长明也去了听雨院,她将那土黄色的瓷瓶拿下来,想里头应是丽婆婆的骨灰,丽婆婆又是怎么去了呢,她是病故了么? 她打开柜子一看,里头还真有一个同样的瓷瓶。素婆婆已为自己做好了安排,却还想着顺流而下去找她。 玉风又是给她擦眼泪,“这个瓶子要带去么?” 长明只是点头,她在院子里看了看,那大水缸中的水很清澈,许是素婆婆昨日还换过水。小鱼们在快活的游来游去,丽婆婆不擅养鱼,死了又养新的,素婆婆应也是,这是刚买回来的小鱼,它们哪知主人不在了,依旧快活。 “要不我就住在这里,将厢房收拾一下即可。你现在身边没一个可靠的人,明姑娘还是要谨慎小心。善亲王如果真是炼至最高境地,依他的性子,会使阴谋,你得千万小心他。” “宫里的人都怕婆婆,她这小院里也不准别人来。你住在这里不是打搅她了么?善亲王的事,我会提防。”长明是拿玉风不知怎么办好。“我们快走吧,你来宫里也这么久了,家中还等着你回去。” 玉风看着这个安静的小院,在宫中与世隔绝,他向来是热闹中心的人,但与明姑娘在一起,这里也就是世外桃源。 第一百九十六章 无果 金至在玉玲珑里等到午饭时候,也不见玉风回来,在宫中与女王就有那么多话说么?玉树没完成交待的任务。不山飘飘公主与霞姑已经到了,问他这是为谁守灵,玉树只得说,“这个要问神卫将军。” 金至说道:“霞姑,这是丽婆婆。昨日安亲王遇刺,丽婆婆恰好与他在一起,受了伤,跌入河中,离世了。” “这样的事怎么宫中都不知道呢?”霞姑与丽婆婆相处甚好,昨日都还说过话,今日就天人永隔。 “安亲王遇刺的事还没有抓到凶手。玉公子考虑到很多,说暂不告诉宫里,霞姑也不要向陛下说起,风公子自有安排。”金至也是弄不懂玉风,今日女王可是气势如虹,怎么连丽婆婆去世的消息也不能告诉呢? 金小牛来报,府衙有人送信来了,是万年青的信。 信中说,传说中‘锵锵回魂鼓’是可以医治‘咚咚追魂鼓’所造成的头伤。与使咚咚所需深厚内力不同的是锵锵几乎不需要什么功力,但它需要特别的材料。 锵锵的发声物要用到一种遥远的西方海中动物,叫锵锵刺龟,将它的甲壳做成任何形状,刺为棍敲打即可。只是因为特别美味,锵锵刺龟听说几乎灭绝。即使没有灭绝,西方的海到底在哪里,对空空大陆的人来说,也是不可知的远方。 许多年前,曾有大陆国家因商贸而得到过锵锵刺龟,但如今从未见过,听闻已是灭绝。 另外,传说中的头兽之心也是可以治许多毛病的,如有,也可以一试,但头兽之心是有副作用的,治好这种病,可能留下那种病,所以慎重考虑。 锵锵刺龟也没见过,还灭绝了,去哪里找?头兽之心,也只听说过。见,算是见过,上次安亲王不是给女王献了一颗么?这倒是个好消息。 金至看完信,想着等下与玉风说起这事,让他去与女王商议,能不能将安亲王献的那颗给第一将军服用。 玉风久候不回,袁守望来了。他一回梦叶城立即就来找金至汇报他此次出行的情况。 “将军,我们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没情况也得来说明一下,“小黑小白放在府衙,马姑娘说她将它们带回去。” 这事,玉风安亲王都派人去打听过,看样子是都没什么结果。玉见是真以为他婆婆被安亲王害了,又来刺杀安亲王。昨晚审问那几个受伤的箭人,嘴硬得很,没问出什么。金涛一顿打,反而打死了两个。 “袁将军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安亲王又遇刺了,休息好又要打起精神去查一个气派功夫修到金光灿灿的人。” “已知的不是丽婆婆就是陛下啰,还有善亲王他是公开的金七,是不是也有突破了?”袁守望不用想也就是这些人。 “丽婆婆已离世,她怀疑那人是善亲王。这两件刺杀事件升级,我明日带人去阳山搜蓝啼鸟,到时将安亲王借去的弓也要回来,你也去,你现在回去休息吧。” 袁守望还站在那里,犹豫着没走。他这一趟,带的人数挺多,数船绵延,气势壮观,所耗巨大。他听金涛说,短短这几天城中发生数件大事。水灾赈灾没钱,还花巨资去找一个没名没姓的人,有人指责金至私用公器,金至自己出了这笔钱才堵住那些人的嘴。 善亲王又挑动立储,两位亲王老是搞事情,女王又奈何不了他们,可能将金至惹毛了。他今天已当着女王的面,说了夏乐节要挑战国王,女王也同意了,今年的夏乐节就会来一次全国大挑战。 现在已是满城风雨,府衙都沸腾了,几乎不公开露面的形盛院院长神治将军金旺盛都难得的来府衙找金至。 可金至只与三叔说了几句,就来玉玲珑为丽婆婆守灵。他说不让人来打扰他,袁守望虽归在梦叶城府衙,但他可是金至手中最重要的一张牌,王宫护卫队的总队长,是可以随时向金至汇报的。 “你还有什么事么,早些回去歇息,明日要找蓝啼鸟。”金至见袁守望低头在那里,惶惶不安,很多事花费许多却总是一无所有,这也没什么好责备的,还是要他先回去。 “将军,大家都是认真的陆路水路都问了,这段时间来梦叶城的人都是男的,一个女的都没有。本来这个时间是个不吉利的时间,又大雨,出来的人很少,那些人都记得很清楚,也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金子府最偏僻地方的渡口,是由地方上报。金子府水路陆路来梦叶城都得经过金石郡金山镇,我就在金山镇守着。那里的每一个渡口都打听过了,有人报石滩镇上的一位船家说,他们镇上三月二十九那天下午来了位本地打扮的外地女好汉,长得特别特别好看,神仙似的,说是要回梦叶城,他是三十那天近中午送到金山镇渡口。” “我打听到,她住在金山镇上一家‘青山客栈’,因为有人垂涎她的美貌,就去调戏她。那位女好汉脾气也大,双方就打起来,她将人打伤了,被人追赶不知所踪。全部的就只有这一个说是要来梦叶城的女子。那女的也没找到,我也不知怎么汇报,就这样。” 一位想来梦叶城却不知踪迹的大脾气美貌女好汉,金至也不知这个情报对他找玉见婆婆有什么意义,可能袁守望也觉得没什么意义,所以也没有让小黑小白送这一情报回来。“登记名字是什么,有没有要他们画个像?” “小地方,规矩多,女子都不怎么出门。出门在外的,有鼻子有眼就说神仙似的。我也问了具体长啥样,都说‘神仙似的,特别特别好看’。我说画个像吧,又说不出来。登记名字是晴天,这一看就是假名字。我让人画了数张美人图,都说这个也像,那个也像。” 袁守望见唯一一个要来梦叶城的女子,他也是费了苦心的,让跟随的画师画了数张美人图,大家看得认真,品头论足一番,也说不出那位女好汉长什么模样,因为客栈里真正见过女好汉的没几个。 被打的那位,说是打得严重,女好汉一脚踢过来,将脑袋踢晕踢坏了,根本就记不得她长什么模样。那人还在叫青天大老爷为他做主,袁守望一无所获,正烦着,暗地里又拌了他一脚,那人就一副欠揍样。 第一百九十七章 闯荡 真是一副欠揍样,长明忍了又忍,忍无可忍才动的手。世上有些人,不动手就不知道别人的怒火,更不知自己有多恶心。 她入住客栈后就是睡觉,想着一觉醒来就出发。无论如何离梦叶城又近了些,雨一停,她就坐船回梦叶城。心宽睡得格外香,小二也没有一大早就来叫她。 早上醒来,她饿得很,就想着吃点东西。小二说客栈里有当地特产--牛肉碱面,师傅现做面条现吃最好,她就坐在大堂等着上面条。 外边仍是下雨,影响生意,小二独自倚在门口,看着门外边的大雨,自言自语。“天爷呀,你将光明神挡住了可让我们怎么活呀,老下雨,我们青山客栈都没客来。” 还在叹息,瞬间变脸,弯腰鞠躬,“哟,五大爷,您今天可来迟了。 “下雨天睡觉天,心里还是念着这里的牛肉碱面,落下一次没吃,心中就不踏实,非得来吃一次不可。”那人说话断字断句语音总是连在一起,口齿不清,长明听了很不舒服。 小二忙扶着那位五大爷进来,但在他进来之前,一群小喽喽呼呼站满了客栈小小的大堂。 “你,快走,等五大爷吃完再来。”一个走路外八字外得厉害的年轻人过来撵长明,用粗壮的拳头在她坐的桌子上嘭嘭敲着。 小二陪笑道:“昨日客栈就来了这位女好汉,要不一起坐下吃。” 长明在石滩镇听别人称她女好汉,她想是因为她打败了石三郎,这里也称她女好汉,倒不知自己有什么英雄事迹称得上女好汉。 “女好汉啊,独自一人在外,是偷人被夫家撵出来了么?”五大爷甩开小二,走到长明对面,一看,立即坐下。 猪头似的脑袋上满脸横肉,五官都陷在肉中,不仔细还看不出。一只手上带着五个大金戒子,两只手上十个金戒子,就在桌子上炫耀着轮番不停敲,对着她呵呵笑,应是笑吧,脸上的肉都在动。 长明不理他,饿了得吃东西。这个脑满肥肠的家伙看着就欠揍,也不能因为人家长副不讨喜的模样就随便揍人。 那师傅面条应也快好了,她不想惹事情。 “女好汉,呵呵,女好汉偷人啊,来偷我呀。”说着将那猪蹄子手伸过来,但手臂短,手指也短,够不着。长明当做没看到,想换张桌子,别的被喽喽们占了。 过了会儿,他那腿就伸过来蹭她的脚。动手动脚,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长明起身,一脚朝他猪头踢去,动手,怕污了她的手。那群喽喽就围上来了,刚才撵她的年轻人竟打出了雪花,这是气派白系列的功夫,看样子已是白七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一个外地人在这里,砸把椅子过去,就疯跑。 长明冲进外边的大雨中,也看不清具体地方,反正就是跑,也不知跑到哪里了。往后一看,还在追,这地方倒像是又回渡口了,她继续往前,看到一艘船,飞身上去,里边没有人,她解开绳子,自己拿起船篙就撑。 风大雨大,她又没撑过船,胡乱撑篙,任凭风吹雨打。还好,风将她送到岸边的老柳树下,枝繁叶茂,遮挡了小船。 那伙人在渡口没看到船,也没看到人,就此罢手离去。 这样的天气能去哪里?长明只得呆在柳树下的这艘小船中,全身都淋透了,又冷又饿。那五大爷像是地方恶霸,她又不能再上岸,那就只有等天气好了,她自己撑到上一个渡口再买点吃的。 过了一晚天总算放晴了。长明见这小船也挺破旧,里头什么也没有,连个斗笠蓑衣都没放,许是哪位平民的重要家产。她原本也不会划船,她还是划回原处,在那里等着哪艘大船去梦叶城,如没大船去,那她只得租船去梦叶城了。 可怜的几个金币,她是放在身上的。左等右等,这渡口既没人要坐船,也没船家来这里。她饿得头都发昏了,那还是撑去上一个渡口吧。 没见过猪跑,总吃过猪肉。她没撑过船,看过人撑船,她手忙脚乱一阵后,船还是前行了,自已又得意起来。 这里应不是梦河的主河道,小河河面并不宽,长明还是沿着岸边前行。心想,万一有个三长二短,她一跃,还是可以跃到岸边。有了安全感,渐渐划得上手了,但速度实在不如人意,不知划了多久,觉着才离开金山镇一样。 划船可是体力活,她饿着肚子划了这么久,双手都起了泡,还有破了的,痛起来也是要半条命。好不容易看到有一座小桥,她在那里停下,想看看桥上有什么人,能不能买点东西吃。 有个人挑着担子在桥上,长明喊道:“大哥,您这是卖吃的东西么?” 那人停下,“米糕卖完了,明日再来。” “大哥,您会划船么,能送我到上个渡口么?”这里也没有什么人来,见着一个就问问。 那人好奇地看着长明,长明说道:“一个金币,送我到上个渡口,再将这船划回金山镇渡口,干不干。” “干。” 他卖米糕多少年了,还没见过金币。河边的人,谁不会划船呢,何况,离上个渡口也不远了。 上个渡口就是多山镇渡口。那人没划多久就快到了,长明暗觉吃亏。 人生历练历的是钱也是胆。没钱拿什么去历练,拿命去,不值得。 “大哥,怎么这河面上都没什么船呢?” “大雨刚过,四月初又没个吉利日子,大家都不出门,过两天你看,河面上到处都是船。”这位大哥三十多岁年纪,身形单薄,左耳旁边有一个小肉疙瘩,卑微的笑容一直浮现在脸上。 大概一个金币实在有点多,大哥将他那箩筐里有几个烂了的米糕也给了她。“女好汉尝尝,烂了,不能卖,但只是样子不好看了,一样的好吃。” 长明二话不说,拿起就吃。吃了两个才问道:“为什么叫我女好汉?” “您一个姑娘家独自在外闯荡,您这脸色也挺,这还不是女好汉啊。” 哦,原来如此。她觉着别人是地头蛇,别人看她也有点猛龙过江的意思。 米糕大哥没多久将长明送到多山镇渡口下船,拍着胸口保证,一定会将这艘小船划到金山镇渡口。长明还在那里歇着,想将那些烂了的米糕吃完再走,看到大哥又划着船掉头回来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不行 米糕大哥将船系好,上来就往前冲,“女好汉,不得了啦,上面来了许多官船,我们快躲起来吧。” 瞧他魂飞魄散的样子,还以为遇上了贼寇,官船有什么好怕的。“你划你的船,他来他的,有什么怕的,官船能吃人么?” “是官府的,官府的。” “不用怕,就站在这里,等它们过去。”长明捧着米糕慢慢吃着,随便一眼望去,都是青山绿水,叫多山镇还真是名副其实。 时间过得好快,才到一个渡口,这一天就算过去了。她又得去找家客栈投宿,明早应有大船去梦叶城了吧。 米糕大哥急得转圈圈,他又像是不想走,不走吧,他又怕得很。长明泰然自若,吃完了米糕,觉得有些粘牙,又没地方喝口水漱漱口。她看到渡口上方有一口“感恩井”,简单用石块围起来,她忙上去捧了几捧水喝了解渴又漱口,再坐在那里发了下呆。 官府的船队排成长队就像一条黑龙在河中游动,蜿蜒而下,继续往前,只在这里留下了两艘船,下来十余个人。 米糕大哥低头垂手毕恭毕敬立在一旁,不敢看人。有人问他,他十分小声地回话。 “那船是你划来的么?” “是的。” “从哪里来的,要去哪里?” “刚从金山镇来的,就到这里,等下就回去了。” “那女的是跟你一起的么?” “是的。” 那些人匆匆前行。 长明也弄不明白,这些人是王宫护卫队的人,金至派他们来做什么呢?抓人么?这里出什么事了么? 她下来看到米糕大哥在擦汗,“大哥,您怕什么呢?” “我还是第一次见官府的人,像是都城来的人。”米糕大哥现在眉开眼笑,扬眉吐气。“我们村长都没见过都城来的官爷。” 长明笑道:“那大哥,您请回吧。” “女好汉,都城官爷都来这里了,您可要小心点。” 这是将她当成什么人了呢?长明笑道:“我不怕官爷,我没做坏事,大哥不用担心我,我找地方歇着,明日坐大船去梦叶城。” “女好汉,现在去都城的大船少咧,去年四月初连翻了二次船,我听说整个四月上旬,大船都不去梦叶城。您要回去,干脆自己划这船回去,船小,很好划的,胆大心细就行。女好汉,您是在外闯荡的人,有什么不会的,划船一学就会。” 这么看得起她。长明想一想也是的,她这辈子还没划过船呢。又到镇上去等船,等到何时,不如自己划回去。 她现在饱了,划到上一渡口再去弄点吃的。 “大哥您怎么回去呢?” “我不用坐船,我可以走路回去的,我家离多山镇也不算远。”他天天挑着担子在外卖米糕,走路那是看家本领。 可这船是别人的,长明问道:“大哥,您说这船值多少钱?” “是艘旧小船,撑死了三个金币。” 长明给了四个金币给他,“大哥,我昨天有急事,去渡口又没船,就将这艘船自己划来了,请您去金山镇渡口打听一下,是谁的船,将钱给他,可以么?” “行。”米糕大哥觉着这位女好汉看起来惹不得,但可是天下难得的好人,他也一口应承。 长明划着小船往上驶去。事情总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她还没划到上一渡口,就天黑了。她只得靠了岸休息,山效野外,还是能看到播种了的良田,这是好景像。 清晨响起农夫粗犷豪迈的歌声,穿过无际的田野,飘荡在静谧的河流之上,惊醒了河中的鱼儿,也叫醒了长明。 长明双臂酸痛肿胀,肩膀动一下,痛得脸部要变形。手更是,上边的水泡破的脱皮,没破的随时准备破。她几乎起不来,又赖了一会儿,船不能自己行驶回去,还是得起来。 终于看到了渡口。这渡口附近风景不错,两岸青山矗立。上去就有酒馆,第一眼见到的能吃的东西就买来吃,是馒头。这样疲惫的时候,她也叫了一杯酒,拿起一饮而尽。 啃了一个馒头就坐在那里,不想动了。 渡口上来一群人,最显眼是中间那个,好年青。长明也不知怎么了,看到别人,首先就觉得人年轻,自己也是年青人啊。那人头戴金冠,腰上扎着蟠龙黄金带,带上系着黄金葫芦香囊。身上的铁锈红衣服鞋子上都用金丝线绣了花瓣图案,衬得脸愈发白得发光。 这人身上的金与玉风身上的玉好有一比。但他年纪应是比玉风还小吧,一张清秀的脸,傲气十足,五官很立体,看起来非富即贵。 身边跟着的六个人都是络腮胡子,其中四人高大,两人矮胖。长明瞥了两人的手指,又像是辛奴箭人,这一伙人总觉得他们不像是本国人,也许是驭兽帝国的人。 长明并没有盯着他们看,也是一瞅而过,却印象深刻。 他们一行七人坐在那里,点了不少东西,也不说话。年轻男子一个人坐一桌,其余六人坐一桌。 累得吃不下也得多吃点才有力气撑船。长明又啃了一个馒头,再买了几个带路上,只剩一个金币同几个铜币了,她得省着花才行。无钱寸步难行,这是真理,真理就要遵从。 返回上船时,她的小船不见了,她左看右看,是后来的一艘大船将她的小船给挤到一旁去了,得等大船走了,她才能走。 大船应就是后面那位贵公子的船吧。怎么能这样呢,先来后到,不能因为她的是小船就将她的停泊位置给挤掉了。 长明三步并做二步上来,走到那位贵公子面前,“公子,前边那艘大船是你的么?” 六个人都嗖地站了起来。 真是,人多就可以欺负人么?她不是吓大的,三十六计之精髓她已全然常握,所以也就无所畏惧。 “是的,姑娘有何事?” “你们的大船将我的小船挤开了,我现在就要走。你们什么时候走?” “你走你的,与我何干?” 年纪还小,说话口气生硬,故做高深。长明解释道:“你们的大船将我的小船挤开了,我上不去,我要等你们走了,我才能走。要不你们派个人将船往后移一点,让我的小船移过来行不?” “不行。” 这是谁给他的勇气,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呢?天下第一也是讲德性的,不讲德性的天下第一谁会认呢?长明看清了形势,那就再等等。 第一百九十九章 他死 原本以为他们吃完了就走,却不知人家根本就不为吃而来。脱离口腹之欲的人,讲究的是耳目之欲。这位贵公子,每样东西都只尝了一点,然后就起身四处溜达,左右观望,那六人还在那里随意吃喝。 长明坐在原来的位置,她刚才只吃了两个馒头和一杯酒,现在坐在这里干等,她等得焦躁不安。依她这撑船技术,她又只能在哪个荒凉地方过夜了。最重要的是,他们点的都是荤的,香味飘来,她又觉得饿了。 这里的风景不就与沿途的风景一样么,有山有水,也不知他这样看什么。馋虫被勾了出来,她也叫了盘五香牛肉,才能坚持等下去。 牛肉吃完了,那人不知是在看山还是在看水,反正抬头望着遥远的地方,久久望着。 造作! 长明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她再次去渡口,干脆跳到他们船上去,再从上边下到自己小船。吃了牛肉还是有力气的,她上了大船,里边数人齐刷刷看着她。 “各位大哥,误会,误会。我只是从这里经过去我自己的船。我是有船的,被你们的大船给挤过去了。”长明忙笑道,并迅速走到另一边,指着自己的小船,“你们看,那就是我的船,我想从这里去到我的小船上,就是这样。” 凡明白事理的人都不会为难她。 那些人不是明白事理的人,将她团团围住。也不说话,个个身材魁梧,目露凶光,非良善辈,看手相么,应也是箭人。什么时候帝国成了驭兽帝国人来去自由的地方了?这伙人成群结队,还走水路来。 东平府呼拉禁不至于这么松懈,现时也不是考虑东平府防御的时候。 眼下真要打起来,也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她要跳下去逃命万一落水了,这里是渡口,水也不浅,她不会游泳,那不能跳。 “我都说明来意了,你们倒是说句话呀。这么围着我干嘛?要跳舞给我看么?”是死是活给个话,这样是什么意思? 如果有装哑巴比赛,那这些人应是可以获得殊荣。长明不相信他们是哑巴,但人家就是不说话。 她只得傻呆呆站在那里,那些人也傻呆呆围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有人向她甩手,退开了一个口子,是让她下去么?她都已经说了,她是从这里下到自己的小船上,是他们不讲道义,将她的小船给挤开了。 既然有可能是哑巴,她也就手脚并用,她也是可以和小蓝交谈的人,怎么就不能与人沟通了呢? “我说,我是想从你们的船上经过,下到我自己的船上去。”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边说边用手比划,“你们这是大船,我要从你们船的下一层才能去到我的船中,那我可不可以下去。”她伸出脚走两步,又用手指着下边,再试着往前走了几步。 那些人没有动手,只是怔怔看着她。她也不是用来看的,也就当做默许了,一跳就跳了下去,这高度也不高,依她的功夫小事一桩,可关键时刻,形象全毁,她摔倒在地,爬起来。那些人全部跟着跳下来。 这是玩游戏么?是将她当成猴子耍呢,还是她在耍他们? 她快步走到前头,翻了过去,到了自己的小船上。“这是我的船,我只想从你们那里到我这里来而已。我走了。” 几乎说谢谢,有什么好谢的,给她带来这么大的麻烦,还让她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差点摔断手脚。 长明驾驭着自己的船,缓缓前行。太阳还是挺晒的,她时不时就要擦汗,再擦的时候发现肩膀上有个黄色的东西。 一开始以为是阳光,今天的太阳光就是金灿灿的。金灿灿与黄色还是有区别的,她再一扭头,“嘎嘎嘎”的叫声传到耳朵。 将那黄色的东西拿在手心里一看,不知是鸡还是鸭,就一个鸡蛋大小,全身毛茸茸,黄晶晶,黑芝麻大的眼睛正看着她,“嘎嘎嘎”的叫着。 这是哪里来的呢?怎么会在她的背上呢?这么小应是经不得晒,她将它放下,“小家伙,你是怎么到我这里来的,我现在还没到家,也没什么东西喂你吃,你可得忍着点儿啊。姐姐我快点划,说不定就能早些到家了。” 似乎有了动力,划得快一些,可那艘大船已经到了她的前面,还横在那里挡住了她。 真是没天理了,欺人太甚。要他们先走却不走,不走又到她前头,到了也就到了,可还挡住她,是什么意思,是真的要来个鱼死网破么? 摛贼先摛王,她是看出来了,那位贵公子就是他们的头。那副傲样子,越傲越没实力,她自认为还是能对付的,身边的人大多擅射。分析了一遍,还是只能跑,这里能跑到哪里去?在陆地就好说多了,早知道在渡口那里就拼了。 有人在向她招手,反正也无处可躲,她飞身上去。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长明问那贵公子。 “你做了什么?”那人反问道。 “我做什么关你什么事?你是什么东西,莫名其妙拦着我做什么?”实在是没耐心跟他好好说话。 “我不是东西。你有没有从这里带走东西?”贵公子的白玉脸此时看起来像是黑炭一般。 这话说得,他是脑袋有问题么?污蔑也要有点逻辑好不好,这么凭空想象,无中生有,是不把她当个正常人了么?她看起来还不正常么?自己不正常看别人都是不正常。 “我没带。你没问你们船上的人么,他们不是瞎子吧,我刚才就翻到了上边,再从上边跳下来,再跳到我的船上去。我怎么去拿你的东西?” “我们这里就来你一个外人,东西它就不见了,不是你那是谁?” 听起来好有逻辑了。“是鬼,你去问鬼吧。” 贵公子走到她身旁,靠得很近,转了一圈,在她周围深吸了几口气,突地一把掐住她的喉咙,“它在哪里,快说出来。” 长明一耳光扇过去,飞起一脚,朝他下半身踢去,他摔倒在地。然后散出煞气阻止他起身,再跳到他身上,双手死死按住他的喉咙,恶狠狠说道:“谁敢射我,我就掐死他。” 有人已经亮出小弩,她再用驭兽帝国语说了一遍,“射我,他死。”她用有限的词汇在极短的时间内组成了一句话说出来,相信这句话说得非常正确。 第二百章 鸭子 其中最矮的那个过来对她说了一连串驭兽帝国语,大概是以为她懂他们国家的语言。长明一个字也没听懂,看起来只有身下的男子才会说金玉帝国语。她现在坐在一个男子身上,姿势暧昧。她稍微松开了手,他想挣脱的话,试试就逝世。 “我是讲道理的人,希望你也是。” 贵公子竟然笑看着长明,“我一直都是讲道理的人,姐姐这模样可做王后,这性子倒像是国王,不如给我做侍妾,必定改了你这脾气。” 打一顿还调戏起她了,正要发火,这么近距离看起来,她倒想起了驭见明。 这么一大伙驭兽帝国的人公开出现,如果是允许来帝国的话,那,他是五王子驭见昭! 长明松开手,起身道:“讲道理就好好讲道理,你再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客气。” 他起身坐在地上,“姐姐既然讲道理,那我们就好好讲一讲。”他一招手,说了几句,很快就有人抬着桌子过来,上边摆满了各种吃的。 他这里有的是吃的,怎么又要去渡口吃,真是吃饱了撑的再去吃撑。 “姐姐刚才在渡口像是没吃饱,现在吃点吧。” 前倨后恭,那得提防。看来在渡口,他也是在观察她。“你到底想做什么?” “姐姐这样的身手,很是少见,就想交个朋友。”他现在说话都是面带笑容。 自己这点功夫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还没到少见的地步,长明是有自知之明的。“不要玩虚的,五王子,请你集中精力,好好保护好自己,要死不要死在金玉帝国,要死在驭兽帝国。” 他笑容凝固了。“姐姐究竟是哪里来的高人,你叫我五王子是什么意思。” “我是梦叶城来的高人,我要赶着回去,不想跟你玩什么花招。我见过驭见明,他在梦叶城里等着杀驭见昭。如果你是五王子的话,请你小心行事,有事请报与神卫将军金至。我要下船。” “姐姐稍安勿躁。我是驭见昭,我想与姐姐多说几句话,你与我大哥是朋友么?” “不是。他是你哥哥,你为什么就非得杀他呢?” 驭见昭又笑道:“姐姐与我大哥不是朋友,为什么帮他说话?姐姐顺序弄错了,是因为他想要我死,我回击而已。” “你们的事,我也没兴趣。我希望五王子能活着回驭兽帝国。你还有什么别的事么?”长明对这位傲王子印象不咋地,她没想与对方交朋友。 “姐姐,我这里真丢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东西。” 哇,还在怀疑她偷了东西。“你们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我根本都没到你们舱里去,就在甲板上跳上来,跳去下,再跳回去。你是非得诬陷我才甘心是吧?” 驭见昭现在和气多了,见长明生气,忙将碟子递给她,“姐姐吃点心,我那东西它可能出来了,很小很小的,也许是它跟在姐姐身上,姐姐也没在意就带走了它。我没说您偷,但我闻到姐姐身上有它的味道。” 乳白色方块形,闻起来浓浓奶香味,长明拿起来吃了一块,大概是类似奶酪的东西,她连吃了好几块。他说得委婉,她也就好声回道:“我身上哪个地方有它的味道?” “左肩上最浓。” 左肩上?是那小东西么?“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它现在可能是只小鸭子,才出生的小鸭子,我刚才上岸的时候,它还是个蛋。” 哦,这。说起来还真是她带走了。不是她带走的,是它跟着她走的。她现在都还不知道那小东西是怎么在她身上的。 “你怎么不早说呢?你一开始说话就阴阳怪气,又不说清楚。是在我那里。” 刚开始好好说话不就行了么,非得折腾一阵才好好说。不过是只小鸭子,是很可爱,可也就只是一只小鸭子,他就对她下狠手。这个狠毒的人,驭兽帝国的人都是狠人。 “哦,在姐姐那里,真是太好了,那现在能给我么?”驭见昭这下笑得真开心,长明居然看出了二分稚气。 “当然给你,我还正愁怎么养它呢。我多问一下,五王子年纪多大了?” “今年十七,姐姐比我大一岁吧,我侍妾中,年纪最大的也有二十了。”驭见昭也拿块点心吃着,像要与她好好聊聊。 才十六岁,故做深沉是为了装成熟,年轻就想着装老,等到真老了,就只想装嫩。 “我还要说明一下,我根本就没有带走它,我一回去都不知道我肩膀上为什么会有个小东西。你一开始就说清楚,我早都给你了。” 长明并不想多聊,立刻回到自己船中,那小家伙,抬着头嘎嘎叫着迎接她的归来。然后围在她的脚边,摇摇摆摆不停走,真是让人喜欢。长明将它捧起来,“小鸭子,你是别人家的,我现在将你送回家去。”她将那小家伙递给在大船上的驭见昭。 驭见昭趴着,伸出手来接,长明打开手的一瞬间,那小家伙竟然飞回小船上。 驭见昭跳下来。“我没有要它不跟你哦。”长明也没想到这么个小家伙还会飞,更没想到它还留恋自己。 “金灿灿可能把你当成自己的母亲了。”驭见昭笑道。他伸手将它抓起来,放在手掌心,看着它笑个不停。“姐姐不觉得它很可爱么?” “它叫金灿灿啊,可爱,真可爱。”长明由衷说道。 “金灿灿想知道姐姐叫什么名字,我以后还能见到你么?” “我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见面,所以就不必相识。五王子一定要活着回驭兽帝国。”长明想如果自己能顺利回宫,那两人应是能见上面的。 “姐姐要不跟我回驭兽帝国,做我的侍妾也不错,以后说不定还可以做王后。”驭见昭看起来是认真说的,没有笑,也没有故做高深,像是很真诚。 长明不吃他这一套。“不要胡说八道逼我出手,不要轻易对人许诺,我是金玉帝国的人,会在金玉帝国过一辈子。” 驭见昭笑道:“就此别过,姐姐一路顺风。”他将金灿灿双手捂着,跳回大船上。 长明一路吃了不少苦头,在波浪起伏的河上,渴望回到家中。 在第二日美丽的黄昏天际里,她看到了小蓝和琴深哥哥,却没能在河中遇到顺流而下来寻找她的丽婆婆。她们在时间的长河里相处了十九年,彼此已印入心田。没有谁能陪伴谁一辈子,在同行的路上,彼此珍惜,分开以后,各自安好。 第二百零一章 火化 袁守望在离开玉玲珑前,还是将他带来的人给金至介绍了。 “将军,这位就是石滩镇见过女好汉的那位船家,他说不出女好汉具体长什么模样,但他对女好汉印象特别深刻。我想,那女好汉是近来唯一要来梦叶城的女子,那就让船家来都城帮忙认一认,涛将军可带他去各客栈口岸认人。” 袁守望做事是很细致。金至见船家模样也是通达之人,问道:“船家,那女好汉长得有什么特点么?” “好看,特别好看。”船家肯定地回答。 “哪里好看?” “哪里都好看。” “回去吧,让涛将军安排好,明日再带他去认人。 玉风带着长明回到玉玲珑,船家激动地指着长明对袁守望说道:“官爷,这就是那位女好汉!” 这么巧,袁守望也很激动,他看着金至,金至专心致志地看着与玉风一同前来的明护卫。她脸色不再苍白,相反有一点点黑,但看起来健康多了。玉风与她靠得很近,她的腰间有玉蝉子,还有玉风的红玉佩。 那么复杂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明护卫是长明女王是玉见的婆婆!老是觉得异常的女王是因为明护卫出事了有人假扮的。 安亲王以为明护卫掉进河里真去了,他就要退亲,而玉风为了气派为了他一时也想不到的原因支持假女王,他竟真等到了明护卫。 只有他,他在苦闷里想着走出明护卫对他下的笑蛊,成全她与她的依月。他不知道明护卫遭遇了什么,他没有担忧她,只是想念,戒不掉的想念。神灵待他何其优厚,又何其凉薄。 金至让袁守望带着船家离去。他定在那里,沉默地看着明护卫走过来,他心中盛满了爱意,很心疼她一个人独自面对一切,也深深自责自己没能为她分担一点。 霞姑也看到了长明,她老远看着,阳光下她腰间的玉饰发出温润的红白光芒。这是她几十年来第一次见到她的玉蝉子,她送给她侄女的玉蝉子。她步伐有些不稳地迎上前去,“玉公子,这位姑娘是谁?” 长明对她点头,本想与原姑姑说句话,玉风却说他有话对霞姑说。玉风没料到霞姑来这里。丽婆婆就是张素丽,是霞姑一家的仇人,原珍王后就是霞姑的侄女。可丽婆婆对长明而言,是除了父王母后以外最亲的人,也是她母后的仇人。 他不想破坏明姑娘与丽婆婆这么些年建立的亲密关系。 玉风拉着霞姑到屋子里说话,“霞姑,我从丽婆婆那里知道了些有关张素丽和你侄女的事,您想先听哪一个?” “那位姑娘是谁?她有我的玉蝉子,那是我小时候送给我侄女的。”霞姑现在只想知道她见到的女子是谁。 “那是长明女王。” 这不对啊,女王霞姑也是见过的,她是眼光锐利之人,虽没带面纱,这身形也不像。但玉风神情严肃,这事也不是能用来乱说的。 “啊,真的么,那玉公子,女王陛下她长这副模样,怎么之前没见她带玉蝉子呢?我可以和她谈谈么,我想问她几个问题。” “陛下身体才康复,请不要去打扰她。您可以问我,您想知道的事我知道的比她多。但您必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玉风不希望长明将丽婆婆当成仇人,张素丽已逝,一切也就随风而散。 “什么条件?” “张素丽已死,请您忘记她,不要在陛下面前提起她。您家族的不幸已经成为过去,不要再提仇人和报仇,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要提。” 霞姑从进入不山王国王宫起,就几乎放下张素丽,她来梦叶城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找个原家人。“我答应。玉公子,我现在最想知道我们原家还有没有人活着。” “丽婆婆说原珍王太后的奶娘原柳葬在玉山府。她原本答应王太后,自己以后要葬在玉山府原柳墓旁边,陪着她,可她却不能回到玉山府了。陛下说要火葬,将丽婆婆的骨灰以后带去玉山府,还是葬在原柳墓旁边。” 霞姑一下子眼泪就不停流,“真是原珍么,原柳给她改名字叫原珍么?” “霞姑,丽婆婆说,王太后从不提自己的事,她知道的也有限。她所知道的王太后就只知道这个,别的都不知道。王太后去世得早,所以陛下她什么都不知道。您以后也不要向她说那些过去的事情了。” 霞姑一直在哭,“玉公子,我很高兴知道这些。您去忙吧,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长明是与玉风说丽婆婆火化了,将骨灰装在土黄瓶中,再与另一个瓶子以后一起埋到玉山府梦幻园后的原柳墓旁。 金至就像阳山上的那棵大相思树不悲不喜静立在那里,温暖地看着她。长明平静地走过来,“金将军,我有事对你说,你什么时候有空?”长明有满肚子的话对他讲,却也只能说公事。 “我随时有空。明姑娘几时回来的?” “那就等送走丽婆婆再说,我昨晚上回来的。” 长明跪在丽婆婆灵前,给她磕头,头抵在手上,半天没起身。 金至想她又在流泪了,扶她起来,“丽婆婆最挂念明姑娘,她只希望你过得好好的。别太难过了。” 玉风看到长明倚在金至怀中,火速过来,将明姑娘拉到自己怀中。“怎么啦?你说婆婆最豁达,你也要豁达些。”忙给她擦泪,长明后退,自己擦干眼泪。 丽婆婆化成了一堆灰,装在她为自己准备好的瓶子里。长明抱着瓶子,玉风送她回去。金至在随后的马车里。若是以前,他能再见到明姑娘,他就心满意足,可现在他心有不甘。 长明就在一处偏厅见金至,玉风陪在一旁。 金至将万年青的回信给长明看了,“生病的第一将军是叫依月么?” “是的。” “安亲王不是向那位女王献了一颗头兽之心么?那晚上风公子也在,嗯,那位女王就是明夜,明夜就是第一将军么?” “是的。金至将军,您想说什么呢?”玉风现在全心全意防金至。 长明将信也给玉风看了。 “安亲王献的头兽之心之前已经被依将军服用了。”玉风对长明说道。 第二百零二章 态度 金至记得安亲王献的那颗头兽之心当时是被丽婆婆收起来了。难道他们一起去找玉一刀切的就是那颗头兽之心么? “风公子,依将军有没有说她服用的时候,那颗头兽之心是什么样的。” “她没说。她服用了两颗,其中一颗还是神赐将军送给她的玉佩,那原来也是一颗头兽之心。”玉风不知金至这么问有什么目的。 “那我想,你平常带的红玉佩也应是一颗头兽之心。不如给依将军服用看。”玉风的红玉佩挂在明姑娘身上,金至正看不得。 “这也是个法子,我们等一下去看依月。”晓彩来给她们添茶,长明问道:“安亲王他有没有事?派去的人还没回来么?” 晓彩回道:“已经回来了,安亲王说他无大碍,只需多休养,他也派人来问候陛下。” 玉风也没想到安亲王与女王关系也不错啊,他还什么事都没问。 长明将她昨日在河中遇到安亲王的事先说了。 “明姑娘,你知道蓝啼鸟在哪里?”金至还想着明日大规模去寻找它。 “我昨晚上是知道它在哪里,明日我也想去找它。它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们不要射杀它。” “可是它听玉见的指令伤人,我们也不能随意接近它。我还想着去安亲王那里将‘千呼万唤止鸣弓’要回来,明日我去会会它。”金至说道,他又解释了一番那张弓。 “明姑娘,倘能捕到小蓝,也可利用它来诱捕玉见,不一定会射死它,玉见两次暗杀安亲王,他这人非抓住不可。”玉风也说了自己的看法。 长明忙说道:“我找金将军来,玉公子也在这里,是想说驭见明与驭见昭的事。我自己的事,你们也很奇怪,我大致说一下。” 长明将自己的外出经历简单说了一遍。那些熬过去的时间,当时以为过不去了,过去了再回首,再来说,就只是一段时间。在那段特别的时间里,她以不同于往日的生活方式度过了那段时间,她现在没觉得有多苦,但两人都听得很难过。 “明姑娘下阳山的时候,我们在阳山道遇到了,你为什么就不愿意让我帮个忙呢?”金至想他将她又送到稀客来,她在那里又遇到了驭见明,是他将她再送到魔手之中。 “我不想让你看到我那副样子。我以为第二天就能从阳山上的暗道里回来,没想到当时进不去了。你借给我二十一个金币,那可是笔巨款,能做好多事。”长明特地准备了二十二个金币还给他。 “还有多啊。”金至笑着数了一遍,那天他也不知有多少,全给了她。 “多一个,算利息。金将军对陌生人真是太慷慨了。” “可能那时候没看清楚,以为是铜币,倘是金币会舍不得。”金至笑道。 玉风几乎没见金至笑过,但他对明姑娘说话,却一直都是面带笑容。他插话,“明姑娘,你有没有想过要来找我我帮忙?” “琴音病了,我去李医师那里看到了你,我是想让你帮忙,没想到驭见明也在那里,我只得又跟他回去了。” 玉风回想了一下那天,原来“玉公子”是叫他,他听了得意地笑。 “明姑娘,驭见昭长什么样子,你说出来,我画个像。他也应是快到了吧,玉公子最近是不是没与灵姑姑一起商讨谈判的事了?”金至也是不愿他们两人多说话。 “金将军会画像么?一定要保护好驭见昭,这是我现在最担心的一件事,希望他能平安回到驭兽帝国。”长明想她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驭见昭的平安回去。至于其它的,哪怕是大挑战,她也不在乎了。 才一会儿,金至就画了像出来,长明说他画得很像。玉风扯过去一看,“他就要来了,那还要画什么。” 长明又将画像拿过来,“担心他提前来这里,他也是想杀驭见明。”她又问金至,“金将军,我的小黑小白在不在你那里?” “是在我那里,明姑娘可以去我家中看它们。” 长明不知金至是什么意思。“不能将它们送回来么?” “它们觉得我太孤单了,要在那里陪着我。如果我们两个在一起,那就好说了。” 玉风听了老大不高不兴,当着他的面这样说,是将他当透明人不存在么?“金至将军,您这样胡说是什么意思?明姑娘,你说小黑小白长什么样,我托人去买就是。” 三人在这里,虽说了些话,金至有许多话不能好好说,玉风也是,长明想表明自己的态度。 “金将军,玉公子,我是一个有病的人,发作的时候,痛不欲生。我曾经不想活了,但现在我还是活了下来。我想以后我也会好好活下去,但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以后也像我一样,遭受病痛的折磨。所以,我不会成亲,不会跟任何人成亲。” 玉风立即反驳:“人谁不会生病,因为生病就不生孩子了?每一个人都会死,可每一个人还不是一样的要好好活着。明姑娘,你的父王母后,丽婆婆,依将军,这宫中的每一个人都希望你成亲生子。你不能因为自己遭受了痛苦,就不成亲,让喜欢你的人一辈子都痛苦。我不同意的你的话,你不能那样做,这是可怕的想法。” 金至也说道:“明姑娘,我非常赞成风公子的话。你现在会埋怨你父王母后生下你么?我想你肯定不会,那你自己成亲生子,你的孩子也不会埋怨你。你在这世间难道就没有感到欢愉的时刻,就只有病痛么?你大多时间都好好的,不要老想着病,病来了,也不要想着会给别人带去麻烦,真正喜欢你的人,不会在意。” “我去看依月了,玉公子也去吧。明天抓捕蓝啼鸟的事,我也一同去。”长明知道他们两人都不赞成她的想法,她也不能说服他们。她想去看依月,依月与其看到她,其实更想看到玉风,她还是带上玉风一同去。 依月是这么想。她虽说要玉风不要来看她,但她心里还是想看到他。她的心她控制不了,今天一天,玉风都没来看她,她只能默默地流泪。她曾嫌弃琴音那样的爱哭鬼,现在自己也一样。感情漩涡中的人,身不由己。 第二百零三章 奇迹 “依月,听说头兽之心或许能治你的病,这枚玉佩像是头兽之心,你服用过,知道怎么服用吧。”长明将玉风送的红玉佩取下来。 玉风暗愿这玉佩就只是红玉佩,这是他送给明姑娘的定情礼物。倘能救人一命,还是依将军的命,他当然也不能反对。 依月知道那是玉风的红玉佩,他平日一直带在身边,今日就送给了女王。她觉得喉咙里全是苦涩味,她吞不下,让晓令倒了水来,分成几次强咽了下去。 她吃过头兽之心,第一次的那种动不动愤怒,心火狂烧她也是受够了。 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又想起了一点事情。她记得那天,女王对着她敲了什么东西,她好像就头痛得要命。要不就来个猛的,她想干脆痛死了完事,她不要这样看着他们两人在她眼前成双成队出入。 “陛下,我记得那天,您用什么东西对我敲,我就觉着脑袋一下子特别清醒,就像,就像一睁眼就看到光一样,不如您现在给我敲敲试试。” 长明听她一说就想起了那位浪人送的木鱼,那东西是很神奇。 她说自己亲自去拿,玉风又陪他去。 长明其实是有话说,“玉公子,依月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玉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当然是真心话,头兽之心也是有副作用的。有咚咚有锵锵,那就有可能有别的得得什么的。你还有那样的宝贝,我真想见识见识。” 玉风拿着黑黑黄黄的木鱼闻了闻,也没闻出什么味,又敲了敲,“明姑娘,这是什么木材做的,我也去弄一个,没事这样闭眼敲一敲,有没有觉得脑袋空空,无烦无恼?” 长明笑道:“我也不知道什么做的,是一位想去远方的浪人送的。我还没那样敲过,你一说,我以后试试。等下我敲的时候,你在一旁仔细看着,倘有一点不对劲,你就要将我打翻。” “打你做什么,我一说你停下就行,你怎么想着我要打你,我只想...”玉风又是温柔看她。 “我也只想依月早点好,快点走吧。”又来了,玉风的温柔攻势也是说来就来。长明立即接话,走在他前头。 晓令比谁都着急的样子,凑得老近,鼓着她的大眼睛,看得长明都不知怎么敲了。玉风让闲杂人等通通都下去。 长明就敲了起来,她也不指望真的有效,她想快点敲完,让依月吃红玉佩试试。 依月也是做好了准备,她还让晓令帮忙沐浴更衣,换上了她最喜欢的衣服,心平气和地躺着,静候地府使者地到来。可是,这次,她的脑袋一点儿也不痛。反而如她所说,脑袋一下子特别清醒,就像,就像一睁眼就看到光一样。万物生发,她也活过来了,光明神庇佑了她。 依月神情恍惚地起来,世事变幻无常怎么就变得这么快?她想死的时候,她病好了。 “依月,你怎么啦?” “我很好,陛下,我好了,头不痛也不晕。”依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真有这么神奇,长明想抱一下依月,玉风开心得抱着她,依将军病好了,他心内的一丝不安彻底没了。 依月也不知自己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她起床,她终于能起床了。她走了一圈,脚还是软软的,躺多了,脚都躺软了。能站起来,这事让依月觉得活着也不错,“晓令。”外头的晓令冲进来,“扶我走走。” “陛下,您还会法术,您太了不起了。”晓令一脸崇拜,这位变化多端的陛下,让她的人生充满了刺激。她以为这种治病方式,那就是法术。“这个木鱼,我闻着有点龟梧汤的味道。陛下,这是用哪种可以吃的乌龟做的吗?” 正想挣开玉风怀抱的长明,听了征住,玉风趁机抱得更紧了,在她耳边低语:“明姑娘是神灵庇佑的人,这木鱼许真的是锵锵刺龟做的。” “晓令,这木鱼大概是不能吃。依月,这是奇迹,你好好休息吧。”世事无常,长明也是感慨不已,生死之事,不是人自身能掌控。活着,就要好好活,只有活着,才有无数可能发生。 玉风一直抱着她,“玉公子,你快松手,我要翻脸了。”玉风立即笑着松手。两人在宫中并肩行走,天上一轮峨眉月冷清无比。长明抬头看它,不知月亮宫阙里有没有神仙像她这样看着地下的她。 “明姑娘,我们要不要坐下来看看月亮。你看它独自一个挂在空中,也没有另一个月亮来陪它,真是太可怜了,我们陪它说说话。”玉风是想着他们两个以后就是这样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现在时候不早了,要不要让于是他们送你回去。”长明不敢看玉风,她仍是看着月亮,她不是无情的人,如果当初不是坚持不想成亲,她就会选择金至。她拒绝了金至,如今也不能选择玉风。可玉风确是为了保住她的国王位,倾尽了全力,他们就要订亲了。这次她不能悔亲。 “我在宫中,就住在听雨院,行不?丽婆婆后来总说要我们多去看她,她也会出宫去看别人。人是会变的,丽婆婆也变得喜欢热闹,对人也很热情。听雨院中现在太冷清,我住在那里,丽婆婆她会很高兴的。” 长明实在想不出理由来反对他,只得让春花派人去收拾好厢房,玉风就住在听雨院。 长明说好与金至一起去捕捉小蓝,玉风非得陪去,原本让依月休息,依月却精神饱满也一定要去。 依月昨晚兴奋得一夜没睡。开始让晓令扶着走,越走越有精神,晓令睡一觉醒来,她还在走。晓令眼中的她,红光满面,“晓令,走路的感觉太好了,这辈子才知道。” 早上依月见到玉佳佳也来了,笑道:“玉姑娘不会是想挤走我,当第一将军吧。” 依月也不是爱说笑的人,她现在倒是开起玩笑来了。玉佳佳不知这是玩笑,她遗憾说道:“依将军,这是我的梦想,只是我现在哪里能挤走你。我想着我得多实战,看以后能不能像丽婆婆一样大器晚成,那时我就可以成为我侄子侄女们的武师。” 玉风和女王的事才有一撇,玉佳佳就想当他们孩子的武师了。玉风听了很受用,“佳佳姐姐,你最棒,一定能做到。” 第二百零四章 捕捉 金至离开金宫后还去看了安亲王,他顺便也想拿回马铃英的弓。 金至平日少与琴深来往,他在门口看到马车来来往往,男男女女络绎不绝,安亲王确实是个交际广泛的人,他的支持者比想象中更多。 安亲王府的管家琴笛穿着藏青的丝绸长袍,胡须飘逸,看起来像是一位风流才子,与主人是一路风格。他对金至恭恭敬敬,命人招待金小牛,并没有先去通报就带到琴深那里,在门口喊道:“王爷,神卫将军来了。” 安亲王正在一小房间里,里头家俱很少,相当简洁,大窗户面对一小花园。他虽躺在榻上,但看起来与平日没什么两样,气色不错,精神也好,反而不见在船上时的颓废样。 “王爷看起来好多了,应很快就会康复吧。” “快点好就好,这么躺着像摊尸。难得神卫将军来看我,真是稀客。人来,奉茶。” 奉茶来的是琴音,金至一时也不知安亲王怎么公开将琴音接了回来,此前一直都没人知道,一退亲就放飞自我了么?琴音眉眼含笑,也看不出之前动不动就要哭的伤心样。 “王爷昨日的情形真是让人后怕,您与涛将军说过了,我想请问您还有没有想起什么,明日我会去阳山抓捕蓝啼鸟。”金至喝了茶,还是与丽婆婆送的茶一样。 “没什么补充的,‘千呼万唤止鸣弓’应该归还给马姑娘,请替我谢谢马姑娘,我原本要自己还给她。音音,你要准备一份好礼送给神卫将军即将成亲的妹妹马姑娘。哦,神卫将军,这是我的妾室琴音。” 琴音又向金至施礼,再退下去。金至看到她听到琴深介绍,流不完眼泪的眼睛里只有流不完的开心。 琴深遇刺后,就想开了,纳个妾先。琴音与女王长得像,琴深的心事,金至多少也悟出了一点。 “恭喜王爷。”金至也不知怎么说好。 “这茶与丽婆婆送你的茶一样,丽婆婆不在了,陛下应是很难过,我也很难过。抓捕行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要说出来,对方处心积虑要我死,我也想看看他们的下场。” 琴深想移动一下身体,他的双手都被包扎着,并没有叫人,自己用手肘支撑,一点一点移动。金至想去帮忙,他摇摇手,自己调整好姿势,再将被子慢慢理好。 都说琴深夜夜笙歌达旦,这里却是清幽之所。来探望他的人都在别处招待,笛管家八面玲珑之人,个个都照顾到,没有人来打扰琴深。 金至想自己以后是不是也像琴深这样过日子。一个人,在一大群人中也是寂寞的生活。他突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两人闲聊了片刻,金至告辞。 张显扬与卓运来前几天将神庙下边搜寻了个遍,山上边国王陵墓园也不是随便能进的。他们就没有往上搜,而是去阳山背面搜了,搜查范围太大,没什么结果。 金至带了金涛早早就在相思树下等,他想蓝啼鸟受了伤,女王又知道它躲藏的地点,射杀应不是难事。但要活捉,那就麻烦大了,他让张显扬带了数人拿网的拿网,拿弓箭的拿弓箭,其余的都在下面由袁守望带人守着。 开始是依月与玉佳佳从相思树后出来。金涛看到依月,又是怀疑得很,他悄悄对金至说:“将军,那个女的身形好像明夜,明夜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第一将军。” “哦。” 接着玉风与一女子出来了,身形是明天。她怎么就那么与琴音相似呢,金涛又向金至说悄悄话,金至说道:“国王护卫队的,一起来捕捉蓝啼鸟。” 金涛对明夜一直怀疑,他一想起什么又问金至,连问了好几回。金至说道:“那是陛下,玉风在她旁边还看不出来么?” 金涛听出金至语气中的烦恼了,这有什么好烦的。他虽是个粗人,却也知道将军一直对那位明天很特殊,原来是女王。将军向这样的美人挑战,还真是个狠人。 长明带去的地点就是金至之前看到的那个坑。 长明说道:“你们先按兵不动,我去看看。” 玉风忙不迭说道:“我们一起去。” 他们两人称不离砣,金至看得心烦。“陛下留下来,我弹弓弦就是。安亲王说,这弓只要一弹,它就会出现。它一现身,我们就撒网,网不住,我再射箭,我会先射它翅膀,尽量留活口。” “它是我的朋友,我的恩人。我先去看看,你们谁也不要跟来。” 玉风说道:“陛下,您就稍微往前一点,先呼它一下,看它在不在里头。” 长明往前走了几步,“呜呜”了几声,“啾啾”声回应了她,声音略显嘶哑。 “我进去看它,你们不要射它。” “不能一个人进去,如果驭见明也在它身旁呢?”玉风跟了过来,金至也上来,“我在后边,以防万一。” 长明并没有进去,叫了一长串呜呜声,小蓝也是一长串啾啾声回应,并没有出来。 长明想它是不是病得厉害,它那脚爪也是要换药的。没人给它换药,那就意味着驭见明并没有一同回来。是不是那天驭见明也受伤了,丽婆婆的厉害可不是吹出来的,他怎么能全身毫发无损的撤退呢,应也是受了伤,一时回不来了。 “我想驭见明并没有在它身旁,它的脚受伤很严重,应该要换药的,可没人给它换药。我和玉公子一起进去吧,看情况而变。” 玉风挡在长明前边进去,小蓝已经在开口处了。它躺在地上,像是无力再前进一步,眼睛看着长明,略微动了一下头,似是打招呼。长明看到昨天的包扎已经松掉了,它的脚也像是要彻底断了。 长明看了偏过头去拭泪。 玉风看了一下地形,“明姑娘,我看还是将它带回去好好医治才是。那要将它的翅膀绑起来,拖它上去,这不是虐待你的救命恩人,是以防万一,也是方便将它带出去。” 长明点头,“呜呜,小蓝,我们现在要将你绑好,你不要动,再动你的脚就要...你不要动,呜呜呜...”她的呜呜声变成了呜咽声。 玉风用绳子将小蓝的翅膀绑住,众人协力将它拉上来。传说中的蓝啼鸟侧躺在地上,它眼睛只看着长明,它蓝色的脚在阳光下看起来与湛蓝的天空一样蓝得高远,蓝得洁净。它虽受伤了,神情却是宁静详和,幽深旷达。 第二百零五章 静心 长明看到小蓝并不抵抗,有些担心它是不是被人下毒了。安亲王的‘深深五弦索’会不会是有毒,昨天傍晚它都还能飞,现在却动都不能动了。 玉风了解她的担忧,“带回去吧,让霞姑来看看,她很懂丹药又会驯鹰。” “陛下是要将它带回宫中么?”金至问道。 长明想了下回道:“是的,金至将军可出通告,说是满脸长包婆婆与蓝啼鸟在一起。看驭见明会不会来府衙,如果来了,请告诉我,我想和他谈谈。另外请将小蓝现在呆的地方全部掩埋好,我们去前面看一下那悬崖下边有没有人。” 长明并没有说悬崖下是秋姑姑的陵墓,只说自己是在那里见到驭见明的。 金至命令张显扬带人埋坑,自己与金涛一人负责一组,一组拉一个,拉了长绳将长明与玉风绑好直接下去悬崖。可能是之前连日的大雨,秋姑姑的陵墓被密道里冲出来的泥土彻底淹埋了,两人吊在空中下去不得。停留片刻,立即上来。 小蓝与驭见明许是因为那里呆不下了,才转移地点,秋姑姑的陵墓真正与世隔绝,但长明将一直记得这位独特的姑姑。 “下边全部被泥石淹埋,不能住人。”玉风上来说道。 “驭见明可能受了伤,他的同伙给他安排了新的住处。我会去见见善亲王。”金至说道。 长明看到那个奋力在填坑的人是张显扬,“金将军,张显扬队长做事不错,请给他升一级封号。” 金涛也不知女王光从填坑就看出了张显扬怎么不错了,这样就升封号,那以后他手下的人不知有多少要升。他相信将军一定不会同意,金至笑着答:“好。” 金至从阳山一回去就将通告贴了出去,但并没有人来问有关蓝啼鸟的事。驭见明不见踪迹,玉风也是担忧他又去找驭见昭的麻烦。金子府已经来公文,驭见昭一行已于四月五日从金子府陆路出发,五王子喜山水,一路走走停停可能会要十来日才到都城。 驭见明连蓝啼鸟都不顾了,长明认为他是受了重伤,霞姑说蓝啼鸟也是受了重伤。它最重的伤不是脚伤,而是内伤,它在思春期,有人给它喂了药让它平静,那种药中应是有毒药。它接连两次大战,受了重伤,引发了毒,所以身体很是虚弱。 霞姑也不知给它喂的是哪几味药,她也不好对症下药,用了“九死一生续命丸”给它吃了。“陛下,所幸那些毒短期不会致命,是可以缓慢排出体外,我想可能是主人给它喂的。但它现在受伤了,排毒时间过长,可能它就熬不过,最好还是要知道它吃了什么药。” 霞姑与长明相认,女王是她们原家人,她几十年来都没这么高兴过。是玉风向长明说霞姑有一位侄女,由奶娘原柳带着失踪了,当时身上就只有一玉蝉子。霞姑并不多言其它,长明现在叫霞姑为婆婆。 长明回想那天在李医师处见到驭见明,他说他在安康坊买了药,难道买的就是给小蓝吃的药么?她后来听到有一味药叫“闭嘴乌。” “婆婆,‘闭嘴乌’这味药有没有毒?” “还真有毒,但毒性不强,一般不需解,除非是长期食用。我想小蓝应没有长期食用。我给它调理调理,应是能好。” 长明也派人请了神赐将军来。呼拉羽毛一看到蓝啼鸟,也不管别人怎么看,蹲下去久久将小蓝搂在怀中。赵有料陪同来的,呼拉羽毛抱完,他抱,两人一抱就抱了半天。 呼拉羽毛让赵有料掰开小蓝的大嘴,气味腥臭,熏死个人。“陛下,它体内是中毒了,我从古书上看到,蓝啼鸟虽吃鱼,可也吃一种叫‘六里香’的花草,它嘴中的气味并不浓。现在这么臭,可能不只是吃了‘闭嘴乌’的缘故,应还有别的毒。” “神赐将军知道那是什么毒么?”长明问道。小蓝它可不能死,它还有诺言要实现,它要飞回云来州带那位杀姑娘魂归故乡。 “我不知道。”呼拉羽毛第一次见到故国的神鸟,他心中激动无法言表,他也想救治小蓝,可有心无力,只能尽力而为。 小蓝就住在听雨院,玉风说是为了霞姑方便。长明对这位救命恩人非常担心,她一直守在听雨院。小蓝服了霞姑的药,情形好了点,它又开始啾啾呼唤。 怎么春天都过了,它还停留在春天么?玉风并不嫌弃它吵,可于是带人来向玉风反映,听雨院里突然发出的叫声让他们那帮人烦透了。 玉风好言安慰他们,“于护卫,你们耳朵可真尖,都隔了一个湖,还听得到。这三天是迎夏节,大家都出去玩一玩,累了回来就睡,也就听不到小蓝的深情呼唤。” 长明想着自己以前服用的“静心丸”,光听名字也许有用,她问霞姑,霞姑也不知这种家传的丹药到底有什么用,反正吃不死。 她拿来给小蓝服用。它倒是很喜欢吃,只是嘴巴太大,一颗颗的真不够塞牙缝。 玉风一颗颗地丢给它:“这个喂法好,它光顾着吃,也没时间去呼唤,大家耳根子也清静,但我在这里快要被它熏晕。” 长明拿起玉风的扇子,“我给它扇扇,静心丸也是挺香的,香气有没有盖过不好闻的气味。” 玉风将头伸到长明脸旁,“你闻闻,我身上是不是沾了小蓝的不好闻的气味?” 长明推开他,玉风躲开又反而倒在她身上。 “陛下,我有事想说。”依月在听雨院外边说道。 玉风自己起来,长明说道:“有事进来说吧。” 依月今天精神一直很亢奋,可一整天她芝麻大小的事都没做。以前她能做的事,都被玉风做了,她就只是个侍女,跟在后边啥事也没干的侍女。 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她把对玉风的感情就如同以前对安亲王的暗恋一样,藏在心底最深处。只是她现在身份的巨变,生死的转变,丽婆婆的离去,她一时还有些难以接受,她想逃避。 “陛下,我病好了,想回家休养几天。” 长明是觉得依月最近经历了许多,许是想回家从家人身上获得力量。“你想休养多久?” “多久么,我现在还不知道。”依月没有什么打算,她原本一辈子的打算就是在宫中保护女王,可现在女王不需要她的保护了。 第二百零六章 拜神 依月回到梦河桥边的家,家中梨花已谢,父母俱在。原来上个月依阳添了个小子,父母亲去那里照顾。这次依伍突然生病了,他说想念女儿,依大嫂就领他回这边来。 面对父母,依月也不知说什么好,依大嫂却有说不完的话。从吃晚饭开始,她一个人在那里不停絮说,依伍已吃完晚饭,洗漱完过来对依月小声说道:“我来顶着,你去洗洗睡吧。” 依大嫂又说道:“月儿呀,你爹爹生病了,你上次一走,就老是梦到你。我们找人打听了,说是宫里的女官,也可以自己提辞呈。你看能不能早点出来,早日嫁个好人家,也算是了却我们的心愿。” “我前几天去大神庙里拜了光明神,还供奉了一座小神庙,这是一位苦修法师推荐的。它原本是一座废弃的小神庙,里头供奉的是保子平安归来神。苦修法师说了,重新供奉费用要少些,供奉时间也灵活,他打包票会让法师在里头为你日日诵经祈福。” “我们出了三年的供奉资费,没想你这次又回来了,现在又是过节,要不明日我们一起去小神庙里还愿,你就早点歇息吧。” 依月还没注意到父亲生病了。依伍一直都是又黑又瘦,依月对父亲的印象哪怕就在她的身旁,她也是模糊而又疏远。父母亲还牵挂着她,还为她去供奉神灵,她只不过是去拜拜而已,她立即应允。 她这次能活下来,女王说那是奇迹,只有神能创造奇迹,依月对神灵也充满了感激。 这是一家三口第一次一同出门,依月租了一辆马车。出门时依大嫂换了件不合年龄又不合身的锻子衣服,依月想提醒她重换一件,还没开口,依大嫂又开始讲了。 “曼娘呀,不知赚钱难,动不动做新衣裳,还时不时买。你看这件,多好的料子,她就不要了,说是不能穿了,有什么不能穿的,我穿得不好好的。唉哟,住在她那里,我们比奴婢还不如,天天干活,还嫌你手慢,你爹年轻时都没跑那么远去卖糖葫芦。” “你话怎么那么多,这衣服是不能穿了,像裹粽子一样,都这把年纪,连件好衣服也没一件么?”依伍终于说话了。 依月笑道:“娘,这件是有点紧,会不会憋着了,要不您换一件别的。等会回来,我带您去买衣服,想要什么就买什么。” 依大嫂扯抻了衣服,用手在肚子上拍了拍,“这衣服料子多好,陈少夫人都说这料子好。月儿呀,你的钱要留着,你年纪大了,我担心找不到好人家。我想呀,你手头宽裕些,就图人,不图家世。”依大嫂又附在依月耳边说道:“你要将钱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依月茫然地点头。一家人坐在马车上,马车颠簸不已。她没什么话说,依大嫂又说起了一些琐碎事情,不需要别人接话,她一个人一直在说,依月又觉头晕。 依伍时不时地按着腹部,他瘦小的身躯弯成虾米一样,过一会儿又若无其事地挺直坐着。依月问道:“爹爹是哪里有病,请医师看了么,医师怎么说?” “请了医师,药也吃了,都没用,现在还有药吃。我不打紧的,月儿,你能不能早些辞了回家呢?”依伍渴望着从女儿这里听到肯定的答复。 父母当年将二岁多的自己送去气派学院,这么些年见面次数屈指可数,她的脑海里没有父母的形象。现在他们要她回来了,以为她是放出去的风筝,想要她回来,就能将她牵回来。事实上那线早就断了,她一直独自飘飞在空中,无牵无挂。 虽然她觉得在宫中现在处境有些尴尬,可实际上她也没有多么想回家,她原本以为这家中还是没人,她一个人住在那里,她还习惯些。 “爹爹,我在宫里,不是我想回家就能回家的。我这次回来,”依月本想说这次回来是她死里逃生活过来了,她想一个人静静,但这不能说。“我这次回来是陛下恩准回家过节,节后我就要回宫里了。” 依伍大失所望。“那明日还是给你多做些糖葫芦带去宫里吧。” 小神庙里还真的有法师在诵读听不懂的经文。他低低的声音中毫无情感,就像摆好的沙漏在那里不停地漏沙,不停息也不受任何影响。他宽大的黑色法师袍包裹着全身,见有人来也并不起身,仍是盘坐在那里,继续他日复一日的神圣职责。 “您是苦修法师吧。”依大嫂从背面是分辨不出哪位法师,她也不好走到法师前头去看人家。 “是的,信女是来检查我有没有在这里侍奉神灵么?”法师似有不悦。 “怎么会呢?苦修法师误会了,我一供奉平安神,我女儿就回来了,这次是来还愿的。”依大嫂连忙将供品放在法师前头。 呼拉烛这才起身施礼,“信女如此虔诚,神灵当然要庇佑。” 为了能与神灵更好的亲近,呼拉烛让他们三人在这里自行诵读经书。他们送来的供品,他要将一部分送去大神庙,无论什么神都要归在光明神之下。 依大嫂与依伍两人盘坐着,看着眼前的经书在晃动,晃来晃去,两人晃倒下了。依月正全神贯注地读着,听到他们倒下的声音,连忙扶起,去探鼻息,鼻息浓重,很快就听到两人的如雷鼾声。 依月拜道:“神灵莫怪,我父母整日劳累,他们一见到神灵就觉宽心,一下子就睡着了,就让他们好好休息吧。” 依月想着自己也要感谢神灵,她就不管这位平安神的职责范围,将自己的心里话也说一说。她在宫中不知道找谁说,在家中也不会与父母亲人说,她也想找人诉说一番,神灵是最好的倾听者。 “平安神,我非常感激神灵眷顾,恳求神灵保佑我父母平平安安,保佑玉风公子平平安安。我在宫中过得很不开心,可是回家也不知何面对父母。我只想找处地方,只有我一个人的地方,摆脱一切。但我又放不玉风公子,我控制不住地想他,想见他,我只有彻底离开宫里,才能不见他。可我离开宫里,我又去哪里呢?天下之大,我不知去向何方,平安神,你能给我指一条明路么?” 小神庙内的烛光突然全部熄了,很快又亮了,一个声音从空中传来,“能。” 第二百零七章 迷晕 神灵拥有无所不能的神力,这一点依月是相信的,只是这神力会不会应在某个人身上,那是由神灵说了算,所以才有这么多人去求神拜神。她最近一定是受到神灵的眷顾才能如此完好无损,神灵关照她了。依月忙问道:“平安神,明路在哪里?” “路在脚下。”苦修法师回来了,他回道。 “法师,我听到平安神说话了。”依月是认为自己清楚地听到了一个“能”字,那应是平安神说的,这里当时除了父母外,就她一个人。 “是我说的。神灵无所不能无所不知,但他不能代替你去做任何事,所有的事都要你自己去做。路在你自己的脚下。”呼拉烛干瘪的无欲无求的脸在昏暗烛光的映衬下有几分超脱世俗的气质。 “敢问法师尊号?”依月觉着刚才听到的声音完全不同于这位法师的声音,她想了解一下这位法师。 “烛光虽微弱,也要发光明。在下法号烛光。” “烛光法师,您一直在这座小神庙内苦修么?” “不是,在下一直在深山里苦修。近来涛将军多次对这一带搜查,慕光大法师说,这一片废弃的小神庙不应该被忘记,他呼吁苦修法师们回归这里。在下就搬到这座小神庙来了,这里前后左右四座小神庙由我同我的弟子们一起守护。” 这的确是一位献身神灵的人,依月看不出任何破绽,可她也的确觉得自己听到了另外的来自神灵的声音。 依大嫂醒来了,她抹了抹流出来的口水,急忙站到依月的身边,“法师,我,我一看经文就受到了神的感召,就睡着了。” 依月见父亲还没有起来,烛光法师已经将他脚下的依伍扶起来了。 依伍捂着腹部,他的疼痛又开始了,他倒在烛光法师的怀里。 烛光法师将依伍平放在地上,随手拿起一支蜡烛,从头部开始,在他身上来回移动一直移到脚尖。 过了一会儿,依伍醒来。“死猴子,你现在怎么样了?”依大嫂忙问道。 “好多了,快回吧。”依伍起身。依月看着父亲瘦弱的躯体只有瘦削的烛光法师的一半大小,她不知记忆中的父亲是什么样,但没想到他是这样的瘦小。她又觉得自己只想一个人静静的想法太自私了。 依月扶着父亲一同回去,快走到大路口时,烛光法师跑过来了,他气喘吁吁,“停下,信女,我有话说。” 依大嫂又急忙小跑过去,双方说了些话,她又招手父女俩过去。 “爹爹,您在这里歇着,我过去一下。” “月儿,苦修法师说,你爹他,看起来,看起来不好了。法师他原本不想多管闲事,但他是慈悲之人,还是来问我们愿不愿意为你爹点一盏续命灯,一百个金币,能续命多久,也不好说。”依大嫂边抹泪边说,依月当即答应,可自己身上也没有带那么钱出来。 “依姑娘,你母亲是虔诚的信女,你先给十个金币,余下的以后再给就是。你是年轻人,需借你的活力,明日卯时点灯,作为孝女务必前来。” 依伍在马车上听依大嫂说续命灯的事,他带有歉意地说道:“月儿,我这样的人还花那么多钱点什么续命灯。我没有给过你任何东西,你有的都是你自己得来的,你要多为自己考虑。” “爹,一百个金币我还是出得起的,不用担心,我明日按时过来,娘与爹爹不用操心这事。” 依月事先就约好了马车等着,依大嫂与依伍都还在睡梦中,她就弄好一切,在房门外与父母说她去阳山神庙。 初夏的凌晨,太阳都还没睡醒,万籁俱寂,天空是一片灰白。微风中树叶的沙沙声,马蹄的得得声,车轱辘的吱吱声,这些平日没注意到的声音都能听到。依月深吸了几口气,空气也是甜美可口。 烛光法师已经在那里等候,依月非常感激他。她能为父亲做的很少,这一盏续命灯是她的一片心意,倘烛光法师不提出来,她回趟家,什么也没做,今日又要回宫去了。 烛光法师说她什么也不要做,她来就是表明她的心意。依月站在一旁静静看着烛光法师进行各种法事。没多久,他将一盏黄铜油灯让依月亲手点燃,再挂在屋子里的右边角落里,最后依月面对油灯默立一盏茶时间即可。 依月看着这盏崭新的黄铜油灯,黄澄澄宛如金子,灯芯吸饱了油,油光发亮,灯花是淡黄色,它静静地燃烧,偶尔跳动一下。灯花像是玉风那次送她的蔷薇花那样迷人,很迷人,将她迷晕过去。 “依月不知几时回来?之前,我想让她在家中多呆一天,哪知她当天就回来了。你说依月是真的彻底好了么?”长明在破万卷书房问坐在一旁的玉风。 “依将军的事,你问我做什么?我看她精神得很,不知她为什么要回家休养,现在是多事之时,她应陪在你身边的。这三天是节日,你都没休息,要不我们出去走走。”玉风光是这样看着明姑娘,心里就甜滋滋的。 长明利用迎夏节的假期将那些堆积折子批得差不多了。两人正说着,阳总管又来问这次订亲仪式要不要弄盛大点,她特地强调玉风公子可说要盛大。 长明说道:“怎么算盛大?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意思意思行了。” “什么叫意思意思行了?”玉风特地叫阳总管来问的。 “玉公子,我想说的都说了,你这么固执,我也不能改变你,你也不能改变我。” “你今天看了我三眼没有?”玉风走到她面前,也不管阳总管在不在,将头离她很近。 “看了无数眼了,小蓝好点没有?” “好多了。是我想的法子,让原婆婆将静心丹炼成超大颗丸子,小蓝一口一颗,吃了就好多了,原婆婆都没想到家传的静心丹原来可以让蓝啼鸟静心,还能帮助它排毒。神赐将军也说小蓝好多了。明姑娘,你说我们明天订亲,再过三日就成亲,行不行?” 玉风这两天在照看小蓝,与霞姑一起研究改良静心丹。他与长明就要订亲了,这是他此生以来最开心的事,他是想大操办的。明姑娘看了他那么多眼,一定会喜欢上他,两人也一定会这样长相厮守。 第二百零八章 上钩 晓彩领着玉树来了。玉树不会轻易来找玉风,玉风没听到明姑娘的答复,走到门口还回头对她笑道:“等下悄悄告诉我。” 玉树一见玉风便急忙往前走,走了十余步就停下来,从袖中拿一张纸条。上边写着:玉风单独速来阳山小神庙,否则依月死。纸条上绑着一块布,玉风并不记得这是不是依将军衣服上的。 依月这个名字也是少有人知道,对方指名道姓,应是熟悉她的人。只是依将军可不是一般人,她怎么出事了,还是被人控制了。可只要他去?这原本就是冲他来的。 玉风也想不起自己有什么仇人,他来梦叶城也就几个月时间,只是他就要与女王订亲了,最近与女王有关的事可不少,明的暗的。玉风决定不告诉女王,他自己前去。 “三弟,你不能一个人前去。这不明摆着要害你么?”玉树都急坏了,但他还是平常样说话。这是刚才有人一箭将纸射在玉玲珑的门上,玉成器一取下纸条,就急得跳脚,倘是别人他也是没这么急的,是三公子诶,不知以后古秋水会怎么弄他。 玉风知道对方坐等他上钩。“告诉陛下又怎样,派多人去也救不了依将军,对方就是冲我来的。” “所以你不能送上门去。” “那依将军怎么办?” “派人去救,救不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玉树行事稳重,在他眼中,相比三弟,那位依月不算什么。 “那人就是冲我来的,这次没得逞,下次还会来。这次连累了依将军,下次说不定就会牵连陛下。只有我出面,才能彻底解决这件事,那人在阳山小神庙,那片地方应也没带多少人马,我回去做安排。”玉风直接从正门出去。 “三弟,那也还是要报备给涛将军吧,跟着你的于是他们要不要带去,霞姑要不要告诉她,金至将军我觉得也要告诉他,三弟,对方敢这样叫板,定非一般人,我们玉玲珑的全部人加起来,也就百十号人,其中...” “大哥,你就好好保护飘飘公主。叫五刀远远跟在我后面就行,涛将军那里是要报案,但你要他谨慎行事,我发出号令才可以行动。” 玉树并不赞成玉风的这种方案。“三弟,对方叫你单独去,你就真的独自去,你是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就不知变通呢?” “大哥,我是说我一个人先去,大家跟在后边,听号令行事。依将军在他们手中,不能我去救人,还没开始,带一大帮人去,让对方就将依将军杀了吧。”玉风还是镇定地与玉树解释。 这个时候他怎么解释都不能让玉树满意,玉风说道:“大哥,我直接去阳山,你回去与大家商议怎么办吧,如来阳山,一定要等我号令行事。” 玉风下了马车,自己叫了辆马车就走。前边有辆马车不紧不慢地行驶,玉风本想让马车夫超过,马车夫也努力过,就是超不过。着急会失去理智,玉风笑道:“大哥,跟着前面那辆车就行了。那车看着还挺气派,不知是哪位夫人去庙里为儿子求神。” 这话还真是对了一半。金夫人与马铃英就在马车上谈论着那位叫依月的姑娘倒底是什么样?两人心中都是期盼不已。 前天开始的迎夏节,金至仍是一大早出门,“儿呀,今日过节,你又忙什么?整个朝中就你最忙。你二婶的娘家...” “母亲大人,你们八卦中心的消息不灵通啊,怎么连依月也打听不到呢?”金至落下话,就匆匆出门了。 “这话太气人了,铃铃,你最近在外头就没听说过这位依姑娘么?” “没有。夫人,我看是金至哥哥编一个名字来应付你的。”马铃英算是看出了门道。 “可这有名有姓的,我就不信我查不出这个人。他说是梦叶城的女子,我真要将城中的女子问个遍,我反正也没事,我去找马骠,将梦叶城的花名策拿来看,看我找不找得到。”跟儿子斗智斗勇,金夫人是时候展现出自己的实力了。 只是过节么,她不过,别人也要过,她还是在家里呆了一天。昨日下午牛如菊带着贵嫂来找马铃英,带了一篮子糖葫芦和剪纸。 马铃英已与金涛订亲,都订好了成亲的日子。金涛家中要布置新房,陈世否主动说妻子善于剪纸,新房中要贴的剪纸可都由她去剪。 牛如菊在陈家有些无聊,陈世否体谅妻子。家中就多年病父与老母亲并一个老仆。母亲常年照顾父亲,凡事也是以父亲为先。牛如菊在国师府那也是娇生惯养的千金,三姐妹,大姐不用说,二姐住在家中,就她在这样的小户人家生活。 牛如菊脾气温顺,也并没有抱怨什么。陈世否希望妻子有些朋友有个来往,免得老呆在家中,闷出病来。同是令尹的金涛的即将过门的妻子马铃英那是首选之人。 牛如菊与马铃英两人兴趣爱好不同,但在一起还是有话说。马铃英借住在金家,金夫人又是牛如菊的媒人,她来金家两次,金夫人也是好相处之人,她也就喜欢来这里了。 “如菊,这糖葫芦不错啊,我都多少年没吃了。你这是从哪买的?”金夫人看着这红彤彤的糖葫芦就觉心情大好,颜色好看,真好看。 “在旧金水巷的‘阳阳糖葫芦’买的,那家说祖辈都是做糖葫芦的。论功夫没功夫,要家世没家世,也没做别的营生,可他家那宅子,我的神呀,很是阔气。” “我开始还以为卖糖葫芦那么赚钱,一问,女主人曼娘说,光靠卖糖葫芦生生世世也买不起那宅子,是小依师傅大姐依月在宫中做女官赚的钱。我也纳闷了,在宫中做的什么女官,就能买豪宅。我们世否,也在府衙做官,可我们家那宅子实在是太小了。” 牛如菊笑着将自己的剪纸拿出来给马铃英看,又感慨陈家实在太小了,连个卖糖葫芦的都住得比他们家好数倍,也就多说了两句。 金夫人嘴里的糖葫芦都差点堵住喉管,马铃英忙过来捶背。“如菊姐,那家的大姐是叫依月么?” “我就听那曼娘说的。家中有个宫里的女官,总是拿出来说。那位老依师傅动不动问别人宫里的女官多大年纪才放出来,到处打听谁家有好后生,以为她女儿是什么凤凰一样,唉哟,许多人都笑话那老依师傅。”牛如菊捂着嘴笑道。 第二百零九章 女官 原来真有个叫依月的女子,是宫中的女官,怪不得打探不到。宫里女官最高级别的也就是阳总管,她肯定是在阳总管之下,祖辈都做糖葫芦。家世背景按常理来说无一可取,但被儿子看上了,还被迷得神魂颠倒,那女子是有什么绝世容颜还是有什么特别手段? 金夫人非得见识见识不可。 “如菊,你带我们去‘阳阳糖葫芦’那里看看吧。我想铃铃从我这里出嫁摆酒,上一道糖葫芦也不错,一起去看看吧。” 金夫人说走就要走,牛如菊也不知这糖葫芦怎么就这么得金夫人之心,也只得带她们去。 “这宅子是大吧。”牛如菊非常羡慕小依师傅家的宅子,见一次就要感叹一回。 “噢,一个女官就能买这么大座宅子,我都想去宫里做女官了。”宅院比金涛家还大,马铃英也羡慕起来。 金夫人怎么也想不出这位女官到底是个什么女官?到门口,宅子虽大,别说管家,连个招呼的奴婢也没有。 马铃英在门口喊道:“家中有人吗?有糖葫芦卖吗?” 没人应,又大声说了一遍。出来一个抱着小孩的中年妇人,“进来吧,要买多少?” “我们是想预定,到时候可能要...”马铃英看着金夫人,她也是不知金夫人是真要买还是就找借口来的。 金夫人看一眼心就一直往下沉,那妇人身上的污渍触目惊心。小孩子要睡未睡,在哼唧着,脸上也是黑不溜秋。看了都吃不下东西,还做吃的卖人家,也太不讲究了。“你是小依师傅的母亲么?”金夫人还是耐着性子问道。 “我是他丈母娘。正是过节忙的时候,他爹就生病回去了,他娘也一起回去。真是的,帮不上一点忙,儿子家里都乱套了,也不来看一下。曼娘才刚出月子,就干活,她命苦哦,嫁到这样的人家来。小兔崽子快睡觉,我还要去干活呢,没时间哄你。” 妇人粗声粗气地说着,又在小孩屁股上拍了几下,快睡着的小家伙又嚎起来。 “小依师傅在么?” “出去卖去了。你们到底要不要?”妇人的声音在哭声中又提高五分。 “来十串。我能见见曼娘么?” “曼娘,十串,快拿来。”妇人的高声将三人镇在门口,不能前进一步。 一位丰腴的女子小跑过来,“娘,你这声音把人都吓跑了。三位别介意,我娘她就是嗓门大。我婆婆嗓门也大,我公公婆婆回新家了,他大姑在宫里做女官呢。” “曼娘,你公婆新家是在哪里?”金夫人看着这位全身散发出奶香味的曼娘,穿着粉红锻子单衣,同色裙子,头发用块蓝布简单包着,看起来还算整洁。 曼娘也打量了三人,看到牛如菊,笑道:“你就是那边那个小鱼巷的陈家新媳妇么?”牛如菊笑着点头。曼娘看到另两人像不好惹的样子,她也提防着,“夫人问这做什么?” 金夫人大方说道:“我是城中的金牌媒人,听说小依师傅姐姐依月是宫中的女官,有人想问问情况,托我来打听打听。” “新家就是他大姑的宅子,这样的嫁妆,城里没几家给得起。你说的那家是怎么个情况。”依家大姑娘的大宅子那可是不得了的嫁妆,曼娘一说起,语调也不由得高了三分。 “他家也不稀罕那大宅子,要看人品样貌才华。” 曼娘也就见了大姑娘一次,双方也没说几句话,她的了解仅限于嫁妆有大宅子。她从上到下再细看了金夫人,不像她平日接触的人,“我公公婆婆就住在梦河桥边,你去那里问卖糖葫芦的依伍,就知道了。” 金夫人是一鼓作气就要去问依伍,只是顺道送牛如菊回去的时候,又与陈老夫人聊了会儿天,时候也就不早了。 金夫人回家也没与儿子说她已打听到依月的事,她憋在心中一晚上,太痛苦了,一晚上都没睡好。早早就起来,叫马铃英一同去梦河桥边。 “铃铃,我这心里急得,睡不着,吃不下,好比得了相思病。” 马铃英看着不停打哈欠的金夫人,还真是没睡醒一样。两人比金至出门还早,“母亲大人这么早出门,是要去跟鸟儿抢吃的么?” “你要不要一起去。”金夫人想看看儿子见到她一切都在掌握中的样子。 “我有事。” “你有什么事,你前天说去抓鸟,鸟在哪里?昨天在城中瞎逛,今天又去哪里混?有这时间,不如...”金夫人说着连着不停打哈欠,她真是太想念儿媳妇了。 当依大嫂得知这位金夫人是位金牌媒人时,她是有些怀疑的。以她自己的目光来看对方不像媒婆,但人家带了厚礼来,她也就信以为真。“夫人,您说的是城中的哪位后生?” 依大嫂所接洽过的人来看,是觉得没有人配得上她女儿这栋宅子。 就凭依大嫂与依伍夫妇来说,金夫人也是怀疑儿子的眼光。要说容貌,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也就是普通模样。要说才华,一个女官,会做糖葫芦么?也不知儿子的眼光出了什么问题。金夫人回道:“是一位马族小伙子,骑射不错。” “骑射有什么用,能做什么,能做官么,能挣钱么?”依大嫂听了很奇怪,金牌媒人怎么这样介绍人,她女儿可是宫里的女官呀。 “依姑娘在宫中是做什么的,封号是什么?” “不知道。我们大姑娘,陛下可赏识她了,上次恩准她回家过生日,我们给她做了好多糖葫芦带去宫里。这次又恩准她回家过节,我们又在给她做糖葫芦,这次就少做点。她爹生病了,我们大姑娘是个孝顺人,昨日去阳山拜平安神,今日清早又去神庙给他爹点灯。” 依大嫂说到自家女儿,要有多好就有多好。金夫人也没听出来有多好。 “依姑娘今早去阳山神庙了么?” “是呀,保子平安归来神庙,我们给她供奉的。苦修法师说了,可以给她爹点盏续命灯,要她去点灯。天没亮就去了,她说她会迟些回来,她要在那里多与神灵相处,诵读经文。这么孝顺的女儿,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夫人,那小伙子人怎么样,我们也不求家世,但求人好。” “人当然很好。”金夫人一听到依月回来了,这么巧,那就得看看。她也没什么事,那也去阳山逛逛,顺道见见依姑娘。 第二百一十章 似幻 两面青山相对出,一辆马车日中来。 阳山是梦叶城最出名的景点,又是迎夏节自是人潮汹涌。只是许久未来过,阳山大神附近怎么是这样的一番景象呢? 金夫人当初为了丈夫也是五体投地拜在大神庙的光明神前,捐钱捐物愿倾其所有,但金长盛仍是很快离去。从此,她没再来阳山拜过神,也很少来这里。 阳山应是神庙林立,山脚的阳山道曲折绵延到天边。它本就是只有一座山,像是绿色的屏障矗立在梦叶城的西北。 怎么自己现在就在两坐山中间的平地上,旭日初升,后边来的那辆马车就像从山谷远方的地平线上红红的骄阳中奔驰而来。红光全部镀在在马车上,随着马车的飞驰而光芒四射,是光明神驾车降临人间了么? 她大清早出的门,现在这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 马车上下来一位翩翩公子,嘴角带着笑颜,身着月白色衣裳,手拿折扇。身旁跟着一只没见过的巨鸟。那鸟嘴巴又宽又扁,一双带笑的大眼睛不时朝两边的人眨一眨眼,似乎在向众人打招呼。它黑色的羽毛发出白色的荧光,脚上发出蓝色的荧光,浑身都在发光。 人们从没见过这只鸟,但仍是被它的主人迷住,纷纷相问,那是谁家的公子,他来阳山做什么?是光明神人形现身了么? 哪怕无数的目光投向他,无数的人都在议论他,公子也恍若行走在另一个世界,旁若无人,闲庭信步似的走向小神庙区。 周围那么多人,人声鼎沸,几乎要将金夫人要淹没在声音堆之下。她也欣赏这位公子,也惊叹那只怪鸟,但她仍没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马铃英看呆了,那位公子与安亲王不同又相同,同样的迷人可远观却更加神秘。 “铃铃快走吧,要不依姑娘都往回走了。今天这里挺诡异的,你有没有觉得?” “没有,那位公子是谁?” “不认识,反正不是金涛。” 金夫人随便找人问了保子平安归来神的神庙在哪里?没人知道。她又找法师问了,法师很热心地告诉了她,还是要问对人。 保子平安归来神庙在一片小神庙中并不突出。金夫人带着马铃英在那一片地方左拐右拐,见到法师就问,终于也找到了。马铃英不断回头,那公子和鸟竟就在她们后边。 金夫人在门口问道:“法师,有位叫依月的依姑娘今早在这里为她父亲点灯么?” “有。”法师并不回头,仍是打坐。 “那她去哪里了?” “去她想去的地方。” “她想去哪里呢?”金夫人实在是疑惑不解,依依大嫂说的,依姑娘点灯后应也要在这里诵读一段时间的经文,现在怎么就走了呢?法师说话故弄玄虚,一点也不实在。 “我不是她,怎知她要去哪里?” “她几时走的?” “我想想,”此后便没有动静,法师真的在想,想个没完。金夫人走到前头,法师闭目,嘴还在动,不知是在吟诵,还是在说梦话。 金夫人看着这间小神庙,庙内长明灯也不算多,里头仍是有些昏暗。右边角落里的那盏新灯,颜色特别亮眼,这就是续命灯,她也曾为丈夫点过。金夫人禁不住站在灯前想起了那时候... 她在这里闻到了迷药味,是驭兽帝国的一种叫“光迷你”的迷药。金长盛曾经带了一点回来,送给了万年青,让他去琢磨。 她赶紧退出到门口,长长呼出,再吸入新鲜空气。一个宫中的女官独自一人外出,被人下了迷药!年轻的女孩子怎么敢一个人清晨出发来到一个男人的世界,是胆子太大了,还是宫中呆久了不知外头险恶。 金夫人思索了一下,又到法师前边,看到他眼睛睁开了。 “法师这么久不说话,我以为法师升仙了。”金夫人对这位法师很怀疑,她身边也有位姑娘,这个诡异的地方,她要尽快逃离。 “我只是在想依姑娘几时走的而已,大概是半个时辰前走的。” 一阵风吹来,庙里所有的灯都灭了包括那盏续命灯。 “大鸟在扇风,它的翅膀好大呀。”马铃英在门口说道。 金夫人带着马铃英急走,遇到公子和他的巨鸟。公子对她们微笑,他一直都是微笑,却并不言语。路有些狭窄,公子和巨鸟侧过身子立着,那鸟特地缩着翅膀,不断点头让她们走。 金夫人心中十分不安,牵着马铃英快走,马铃英却又忍不住回头。 巨鸟已经飞到平安神神庙上空盘旋,它巨大的翅膀扇起狂风,风起云涌,刚才一片祥和充满生机的景象霎时消失。相对耸立的两面巍峨青山无声地崩塌在这里,周围一带瞬间浓灰滚滚,就像烧开了土,在不断沸腾出灰尘,充斥整片区域。 马铃音两腿发软,不停咳嗽,怎么也走不动。金夫人使力也拉不动她,拖着她进了最近的一间小神庙里,躲在一尊神像后边。外边咳嗽声不停,脚步声不断。 四周一片灰暗,只有巨鸟身上的光芒照耀苍生。 依月醒来了,她不知她在哪里,里边全是黑暗。她想动一下手,才发现全身都动弹不得,她被绑得死死的。她头还有些昏沉,她狠狠地咬了自己嘴唇,痛到完全清醒,她怎么这么蠢?啊,蠢死了。 供什么神,点什么灯,父母求个安慰也就罢了,她来凑什么热闹,是嫌最近发生的事还不够多么?女王好不容易才回来,什么都没安定下来,又迎接大挑战,而她却想一个人静静,静什么?那还不如干脆去死了,那就真的静了。 昨天那神的声音就是有人躲在神庙内,别人已经在算计她了,她还乖乖送上门来给人家绑。神灵啊,让我去死吧! 依月被自己气个半死。舔了一下嘴唇,鲜血的味道让她发愤起来,她死也要知道神庙内的人是谁。她凝气,还是能凝个八成。 她一散气,将捆绑的绳子振了个稀碎,当她站起来的时候,觉得全身凉丝丝。一摸,身上的衣服也被散了个稀烂,捆得很严实,将衣服全散破,顾不上了。 这里是哪里?她看向外边似有光芒,出去一看,阴森的天地间,玉风微笑着站立在前方。 “玉公子。” 玉风迅速过来,一位黑衣人就在依月后边向玉风射箭,依月一转身挡住了箭。 第二百一十一章 如梦 黑衣人转瞬又消失了。巨鸟追着黑衣人而去,口哨声响起,四周有不少箭射向巨鸟,有些箭还没射到空中就已经掉下来了。 “玉公子,别管我,我在这里,你去做你要做的事。”依月心中有无数悔恨,此时她只愿自己没有牵连到玉风。 “我是来救你的。你好好呆在这里,我去去就来。”玉风将她放在小神庙内,追着巨鸟而去。 巨鸟在空中低飞,突地它俯冲而下,半空中散出一股白色的烟雾。巨鸟飞开,玉风堵住了黑衣人。黑衣人一根刀棍向他劈来,玉风闪开,巨鸟又堵在黑衣人的背后,玉风的扇子圈了无数个红色圈圈向黑衣人圈来,黑衣人前无进路,后无退路,眼看就... 依月身上中了箭,她在调养气息,她吐纳,却不知纳入了什么,她全身就不受控制了,她血脉偾张,鬼使神差地大声叫喊:“啊...” 声音地动山摇,巨鸟消失了,圈圈消失了,黑衣人消失了。依月冲出来,看到玉风倒在地上,她蹲下扶他起来,玉风嘴角涌出了鲜血,“玉公子,你怎么啦。” “别出声,别管我,呆着不动。我一会儿就好。”玉风小声说着。 玉风站起来,缓缓的巨鸟又出现了,它的光芒大大减弱,它又发现了黑衣人。 玉风再次追上了黑衣人,对方对这里地形非常熟悉。依月不知这里是哪里,她也不想呆到小神庙中去,她七走八走却也看到了黑衣人。 她虽中了箭,但她感觉不到疼痛,她想帮玉风。她在黑衣人的后面,巨鸟在上空,她想出手,她的后面有箭射来,她反身躲过,黑衣人趁机向前,抓起她扔向玉风。 玉风的后面也有黑衣人,那人不断射箭,依月用尽全身的力气再往前一点挡住了后面射向玉风的箭,人倒在地上。 巨鸟不再眼带笑意,它变得在面目狰狞,它快速飞下来压在玉风后面的黑衣人身上,再起身向玉风前面的黑衣人冲去,黑衣人又逃走了。 玉风抱着依月往前冲,依月挣扎着下来,“玉公子,我死了无所谓,我想...” “别说话。” “玉公子,我知道我快死了,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依月牢牢地抓着玉风,两人都不能动弹,她是真地觉得自己要死了。 “别说话。”玉风尽全力也掩饰不住倦色,他努力想抱着依月往前走,他想将她带出去,再回来追黑衣人。 “玉公子,我怕我以后没机会再与你说话了。我知道我们这辈子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我想下辈子我们两个在一起,你就当哄我开心,答应行不行?玉公子,下辈子,是下辈子,下辈子行不行么?” “不行。” “啊...” 金夫人一直与马铃英躲在小神庙内。马铃英逐渐恢复了正常,没有听到外边的声音,“夫人,外边没有声音了,我想出去看看,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还是再等等,天气这么昏暗,还是不正常。” 好奇心作祟,马铃英站到小神庙的前面,又一长声“啊”叫,她浑身颤抖。金夫人牵着她快速往大路口走去,马铃英又觉后边有人,那位公子抱着一位衣不裹体的女子也在后边。 一只恐怖的巨鸟追随着他们而来,那只乖巧聪明样的巨鸟哪里去了,是被这只可恶的鸟给吃了么?公子他怎么了啦,他快要倒下了,他是被那恶鸟所伤了么?恶鸟摇头晃脑张牙舞爪的是要准备进攻天神似的公子么? 恶鸟身后还有黑衣人,恶鸟和那黑衣人是一伙的。恶鸟起飞,像是向她们飞来,马铃英拿起她的‘千呼万唤止鸣弓’,一箭射中了恶鸟。 公子倒下,那身上没几片布料的女子倒在他身上。 一切转头空,她看到的全部不一样了。初夏正午中辣的阳光直射下来,一点儿风也没有,马铃英感觉到刺眼,茫然不知所措,像雕像站在那里。金涛过来拍了拍她,便蹲下去扶着玉风,想输功力给他。他即将成亲的妻子射中了玉风公子,这可怎么办? “不用,涛将军,煞气不纯会更糟糕,快去抓捕驭见明,他就在我身后。”玉风气若游丝,还惦记着抓驭见明。 金涛站起来,玉风的身后是人墙,哪里去找驭见明。这里已经出了小神庙区,在往大路口的路上,人潮涌动,兴奋异常地在看他们有生之年最大的一场戏。大家像是在梦中看到了海市蜃楼,高潮迭起,最后炸开,连续不断地炸。 “那位公子是玉山府神武将军玉顶天老爷三公子玉风诶。” “玉风公子明日就要与女王订亲了,今日清早还来小神庙与女官幽会诶。” “女王的准夫婿与一宫中的女官在这里行苟合之事,丢死人了,衣服都没穿...” 才倒在这里,周围七嘴八舌各种所谓亲眼所见的谣言已经如神兽出笼,瞬间足迹遍布阳山没多久就将流传天下。他们身受重伤,却被人误认为行不堪之事,没人在意真相是什么。大家交头接耳或高谈阔论,也没人能帮点实在的忙。 玉树,于是都带了人来。金夫人脱下自己的罩衫盖在玉风身上的女子身上。 “快将他们送回宫中。”于是说道。 玉风听到了各种言论,他微微摇头,“大哥,送我回玉玲珑。” 金至也来了,金涛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可怜巴巴地站在他前面,“将军,马姑娘射中了玉风公子。” “玉公子,陛下说了,你要先回宫中。”于是去抱他,金至帮忙。“娘,您抱着依姑娘,都放到我马车上去。涛将军,将小神庙区再搜查一遍,送铃妹妹回去。”金至与金小牛一同赶车,尽可能让马车平稳地行驶。 于是带着他们从金宫西门进入,霞姑与阳总管已在那里等候。 长明先来看玉风,玉风只中了一箭却比中了数箭的依月看起来要严重得多。依月脸色红润,金夫人告诉阳总管,她可能是中了“光迷你”的迷药才这样,她并没有解药。 御医来看,也只看出箭伤,要用刀将箭周围的肉割去,才能将箭头取出。金至说道:“医师,您就备您的药吧,我来取箭头。” 玉风的箭在左肩上,金至在玉风背后一掌,将箭头逼出。玉树打了水来给玉风清洗伤口,上药,包扎。五刀于是等人立在外边,等候差遣。 第二百一十二章 苦笑 长明静立在屋内,看着众人忙碌。玉风开始还对她笑,但也说不出话来,终于昏过去了。 “陛下,风公子箭伤不严重,可他这般,我也不知道。我想可能是他使用了幻术,营造了一个亦真亦假,出神入化的幻景,消耗了大量的功力,很虚弱,暂时就只能这样。您要不去看看依将军,她伤得很严重。”金至说道。 “陛下,我等下就写信回家问我父亲使用幻术造成的伤怎么治,现在我们也做不了别的,只能等待。请您不要太担心了。”玉树也劝女王先去休息。 玉树做事有条不紊,考虑周全。当时玉风一走,他还是报告给了女王,又请人去报告金涛与国师,金至。国师去老王叔家了,金涛先来,可金至慢了一步,倘神卫将军先来,也许会有不同的结果。 到了阳山,玉树又坚持要众人等玉风的号令,可是还没等到号令,就被马铃英一箭射没了。三弟并没有直接开打,而是使用了幻术,酝酿了幻像,有真有假,如梦似幻。玉风想将对方困在幻境中消灭掉,功亏一篑。 长明是听说玉风比依月伤得严重才先来看玉风的,她再去看依月。 “金将军,依将军她中的箭,你能不能去帮忙弄出来?” “行,走吧。” 一个驭见明怎么也抓不到,金至也是卯上了劲,他一直在外查探,一无所获。五刀满城都在找他,他到的时候,看到了马铃英的射箭英姿。一路上看到阳山那一带暗无天日,崩了的山不停在冒烟。他不知发生了什么,原来是风公子使幻术。 他也不清楚母亲与马铃英怎么到阳山来了,更不知马铃英为什么会射箭,而射中的是玉风。他想那鸟是玉风打造的幻像,是他本身的替代,这种能伤人的幻术,金至也是头次看到。 城中幻人到处表演的幻术都是些小把戏,娱人而已,从未听说会伤人。玉风是空空大陆最出名的山水幻术大师古秋水的外孙,可能深得古大师的真传。原来幻术真是一种功夫,是可以伤人的。 既然玉风一再叮嘱听他号令行事,那他是有必胜的信心,可怎么搞砸了,是马铃英那一箭么?但玉风当时怎么抱着受重伤的依将军出来呢? 金至也有许多疑问,都只得藏在心中。玉风现在昏迷不醒,明姑娘也是担忧不已,站在一旁,几欲坠倒。他的心上人为另一个男子如此难过心忧,金至心痛不已。 霞姑与阳总管都在那里守着依月,只是御医毫无对策。前后都中了箭,中的什么“光迷你”迷药,霞姑也不能解。 依月现在是几位侍女轮流抱着她,她不能躺也不能趴,霞姑将箭柄弄断了,箭头她也不敢拔,御医更不敢。依月前后共有五箭,全挖肉拿出来的话,御医说会流血过多而亡。 “那拔出来行不行。”晓令哭成了泪人了,还是问阳总管。 “不知这箭有没有倒刺,还有拔也要看地方,还要功力、我看要不去请国师来,他能不能帮忙弄出来?”阳总管也不知找谁好,她第一时间就想到国师。 霞姑说道:“要不请金至将军来吧。” 阳总管沉默不语。自从金至提出夏乐节上要挑战女王以来,阳总管就不想提起他。她们气派到时能替代女王上场的依月与玉风两个人同时受重伤,女王走火入魔后现才有了好的迹像,她估计是功夫没有突破才走火入魔的。挑战那么大事,她都不敢想。 女王带着金至来了。他看了依月的箭伤,让人将她绑好使她不能动弹,再让所有人离开。金至并不是要用什么特别的方法,他就是用功力将箭逼出来而已。只是担心流血太多,场面血腥,女王看了不舒服。没多久金至就说可以进去了。 阳总管将依月抱到榻上,长明带了丽婆婆留下的常用的创伤药。金至看了,也给了些自己用的药,但他也不能解迷药。“这种迷药是驭兽帝国常用的,原本是为了驯兽的时候,对一些生猛禽兽下的。万年青这么些年一直也没有制出解药,我写信去问问看。” 迷药不能解,又出血过多,依月情况很危险。 长明将身上的红玉佩解下来,“都说头兽之心是万能药,现在就给依月服用吧。婆婆,您知道怎么服用么?” “我还是头次见头兽之心,它既是血物,那我用血来试试。”霞姑割伤手指,滴了几滴血在红花上,过一下子,花是更红更艳了。“有反应看来是真的了,我拿去依月伤口那里喂点血。” 霞姑出来后,那红玉佩果然像是一颗红心,“陛下,您看,要不要再切成小块?” “是软的么?” “是的。” “应不能再切了,已经成了一颗完整的,再切血都流失掉了。”金至说道,“我拿去给依将军服用吧。” 霞姑将依月的嘴扒开,金至推送进去,再送一股力,心就顺力而下。 众人目光全聚在依月身上,没有说话,只有呼吸声此起彼伏。晓令是受不了紧张气氛的,还不如说点话。“依姐姐快醒来,依姐姐快醒来,醒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依月长吁了口气,醒过来了。“你们在做什么?” 众人长呼了口气。 依月一翻身就起来,她衣服还没系好,霞姑一甩手将薄毯子盖在她身上。“依将军,你的衣服还没穿好呢。” 金至忙出去。长明跟着出来,“金将军,谢谢你。” 金至看她还是没有笑容,想必仍是在为玉风担心。他还是微笑道:“依将军没事了,明姑娘笑一个呗。” 长明苦笑了一下。 唉,玉风让她如此难过。“风公子慢慢会好的,外伤不碍事,内伤现在也看不出来,应是没事,多休养一阵子就好了。” “是我害了他。我为什要去招惹驭见明,当初就让他死了好。”后悔没用,可长明还是很自责。 她晶莹的泪珠让他心都碎了。金至将她拥在怀中,“不关你事。你救了驭见明,小蓝才能救你,你救他只是救自己。是我没用,这么久了也没找到他。我又那么笨,你提醒的时候,也不知你说的人就是他,当初随便找个由头将他留在牢里,一切都好了,是我做得不好。” 长明在他怀中呜呜哭着,晓彩来报,国师与神赐将军求见。 第二百一十三章 名声 国师与神赐将军一同前来,长明开始以为是为了大挑战之事,这事情于国师也是个棘手事件,依国师的性子,没找到可行的方法之前是不会来宫里的。现在来是只为看玉风么? 是与玉风有关,但不是为了看他。 神赐将军见到金至也与女王一同前来,他欲言又止。 国师翻翻眼,就说了:“陛下,您与玉风公子明日订亲之事,是不是要取消了?” “这是什么意思?”长明没想这个时候,他们两人还专门为订亲之事而来 “陛下,外边传疯了,说是玉风公子与一宫中女官在神庙内厮混,大家都见到那女子,那女子,那女子一丝不挂。”呼拉羽毛很难为情地说道。 “什么胡说八道的,神赐将军相信么?”长明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言论,玉风与依月伤得严重,命都快保不住了,这么悲伤的事怎么就成了桃色事件呢? “我听国师说了,玉公子去那里是为救人,可现在谣言四起很快就会吹遍帝国,还会吹遍整个大陆。陛下,玉风公子的名声彻底完了,您不能与他订亲。”呼拉羽毛是多么喜欢玉风,他们玉家为气派为气派学院不知出了多少钱,又从不提要求,这样的金主谁不喜欢呢? 长明刚才的伤心变成了愤怒,玉风怎么就名声彻底完了。她还没有了解现场的经过,她问金至,“神卫将军,外边怎么会出现那么离谱的谣言,当时的情况是怎样?” “依将军受了重伤,风公子抱着她出来,也是受了重伤,幻境就在那一刻消失了。大家看到依将军衣服十分破烂,她与风公子倒在一起。由于是节日,人特别多,许多人并不关注真相,大部分的人就喜欢议论男女之事。” 金至没说马铃英那一箭,他要问了双方才好在国师与神赐将军面前说。 “神赐将军,依将军今日被人绑了,还写信要玉风公子单独前去。那人很可能就是刺杀安亲王的人,他有同伙。对依将军与玉风公子下手,其实是想让我孤立无援,最终目标就是我。那些人对两个倒在他们面前重伤的人还能做那样肮脏的想法,我为什么要在乎他们的看法。我不会退亲。” 长明见国师在这里,没有明说善亲王是同伙的事。整个事件的目标是她,这一点她想得很清楚。这谣言的翅膀应也是有人故意加上去的,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用男女之事,拿道德论事将一个人搞臭搞垮是常用的手法,她不在乎,又能怎样? “陛下,真理常握在少数人手中,大多数人就是愿意相信这样的事。现场许多人都说亲眼所见,一传二,二传四,这样,传出来的话越来越离谱。这会影响陛下的声誉。事情会慢慢平息,但现在您和玉公子订亲的话,那是火上加油,这个事情会伴随玉公子的一生。” “伴随玉公子一生又如何?” “别人随时都会笑话玉公子,更会笑话陛下。大家会说陛下怎么会选玉风这样一个人,那陛下的脸往哪搁?” “我的脸永远在我脸上,这还需要问么?” 长明从小到大不知听了多少有关她母后戴面纱,她自己戴面纱的谣言,现在这么悲惨的一件事,竟被人大加利用,她不会屈服。 呼拉羽毛急得摊开双手,不停比划,“这个,这个...” 国师很看重玉风,事发前,他只担心玉风的安危,没想到事情还出现了这样的结果。“陛下能承受这些荒唐言论,这很好。只是您也知道,这件事的最终目标是您,我想朝野有人会利用这件事对陛下发难。大挑战的事,外边也是很火爆,我和神赐将军都没想到,我们气派也有人要挑战。陛下,您不能有把柄被人抓住。这件事本质不是玉风公子有没有和女子幽会,而是它成了攻击陛下的好借口。” 是个完美借口。光是文礼全,她就能想到他到时大放厥词的神气样。 “那就延期订亲,现在玉公子还没醒来,我不会取消订亲。” 国师看到金至也在这里,他一向欣赏的人现在公开挑战,国师有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金将军,陛下遇刺,安亲王遇刺,玉风公子受人威胁,最近接二连三发生了这么多事。在其位,谋其职,请你不要只顾着挑战,也要做点实事,守护城中安全。” 国师之前从未批评金至,金至也是有苦说不出。他说道:“国师所言极是,我是没有解决事情,但我自认还是尽忠尽职。挑战这种事,随时可以,用不着花心思。” 长明觉得金至回复得有些怒意,为什么呢?退亲的事,她不想多谈。“国师,以后有人想对我说什么,让他直接来找我,用不着在您那里转一遍。您也可以不搭理,让他滚出去,当面不说,背后乱说的人,我正想多见识。” 她想国师最近应是听了四面八方来的瑟瑟风声,比之前苍老了许多,她看着很心酸。 国师笑了笑,“陛下看来好多了,这就好,这就好。其它的水到渠成,不必多想。”国师以为长明走火入魔后真正好起来了,这样就好。 三人走后,长明又去看玉风,她坐在他身旁看着他恬静的面容,不像是生病,他明日就会醒来么? 玉树在听雨院守着弟弟,他说依将军在外边有事找。 “陛下,我心中全是怒火,我想打人,想骂人,我想摔东西,噢,这些都做不了,我想撞墙。”依月知道自己吃了玉风送女王的玉佩,她现在又出现了第一次吃头兽之心的状况。她的熊熊心火又复燃了,火焰串得老高,在她头上起码三千丈,比第一次厉害数倍。 只是这次,她知道这样不行,她要发泄。她找阳总管霞姑晓令都说了,大家都以为她病昏头了,她头不昏,她的头彻底好了,就只是心火在烧。不行,她得找女王问个办法。 “这个好办,明日你就可以大发雷霆,有你骂不完的人,打么,有些人悄悄打,别让人看到。让人看到也可以揍人的地方,就是斗场,你去找涛将军,让他带你去那些斗场揍个够。” 长明心中也有怒火,只是人不能老是发火,一天到晚火气缭绕,别说别人,自己也受不了。依月怎么不来看玉风呢?连提都不提,只是为了避嫌么? 第二百一十四章 还钱 金至回到家中,金涛在屋外等候。 “将军,风公子怎么样?” “箭伤没什么,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他很虚弱,现在昏睡中,不知明日会不会醒来。” 金涛堵住往前走的金至,“将军,玉公子那一箭,就说是我射的。” “风公子那个幻境,旁人哪里知道。我想他的幻术几乎无人能破,要不然驭见明早就出来了,怎么会一直被困在其中。同样,我母亲与铃妹妹也是被困在其中出不去,她们分不清幻像与实景,铃妹妹不是乱射箭。等玉公子醒来再说,你先不要着急顶替,铃妹妹是怎么说的。” “我当时觉得那只鸟像是要朝前边飞来进攻,我们就在前面,我想它不是想伤我们就是想伤那位公子,我就射箭。”马铃英也在后面,她知道金涛为了这件事,急昏了头,反而要她不要急,原来是想顶替。 金涛说那位玉风公子不但会说更会耍人,花招千奇百怪,手段层出不穷,连金至与安亲王都不惹他。长得好看的男人都那么不可捉摸,这让女人们怎么活呢? 马铃英还是以为可以与玉风说清楚的。当时也不知怎么回事,她也没射中要害。赔钱偿命,她去填,她不会让金涛顶。 “这件事只有等风公子醒来再说。你们有没有听说什么奇药神药的?” “没有。”两人都没吃饭一样,有气无力地回答。 “儿呀,你这么晚回来,那位依姑娘她怎么样?你吃了没有?”金夫人一直在担心那位依将军,她听阳总管称之为依将军,那不是一般女官,像是国王护卫队的。 国王护卫队的人以冷血着称,怪不得没看上她儿子,还好没看上。虽说只要儿子喜欢,金夫人也没什么好反对的,但那样过分强悍又冷冰冰的女子,她内心里是拒绝的。 “依姑娘没事,我也没吃。” “啊,将军,那位姑娘比风公子严重多了,怎么没事呢?”金涛当时还与玉风说了话,但那位女子早已昏死过去。他是正人君子,一眼看到白色的腿,立马就不再多看一眼,他只为马铃英那一箭操心。 “陛下给她服用了一颗头兽之心,就好了,母亲知不知道谁有头兽之心,那心真的有神奇功效。” 金夫人一听依姑娘没事,放下心来。“帝国的宝物不是在玉家就是在西北幻一家,我们家里只有土地,还有马。要玉公子的兄弟问家里有没有。不过,也可以问陛下,丽婆婆那人什么都能搞到,问没有?” “陛下那颗就是玉公子送她的,给依将军服用了。” “哦,陛下这么看重依姑娘。儿呀,这个依姑娘,我本来是不想说的,还是说出来,我与铃铃今日去阳山,就为去见依姑娘。既然人家不喜欢你,我觉得你应多多见见别的姑娘,慢慢地,就会发现有许多姑娘比她还好。” 金夫人又有些炫耀地向儿子讲了她如何打探到了依月这个人,可惜是以那样的方式见面。 自己敷衍母亲的名字,她倒是追查到底,还查出来了。如果,母亲与马铃英今日不去阳山,玉风也许就能抓捕到驭见明,女王与他也就顺利订亲。没有如果,他虽不希望女王与玉风订亲,但也并不是有意要坏玉风的事。 “见姑娘的事以后再说吧,母亲还是与我详细说说您在阳山的种种。” 金夫人觉得儿子好久没这样认真听她说话了,她一直说到头遍鸡叫,看到三人都趴在桌子上还意犹未尽。 金至仿佛还在听母亲兴致勃勃地谈论青山,马车,神仙什么的,现在耳边换了个人在唠叨无耻,丢人,幽会。 文礼全海阔天空,无边无际,这样下去三天三夜也不够他说。 “还钱。”长明说道。 “当时阳山有多少人看到了呀,是亲眼看到的呀...” “文礼全还—钱—”长明让依月大声说一遍。她特地叫依月来,说今天有重要的任务交给她。 想必世间最大的钟声也不过如此,突如其来,全部往后退了三步。金至昏昏欲睡,惊醒过来,就他和国师立在原处。 “陛下,还钱是什么意思?”这样掩盖他的瞌睡,盖得非常严实。 “要退亲的话,得还聘礼,可其中的一百万被借去赈灾发了。文礼全将军这么多话说,又没一句有用的话,请他说句有用的,告诉我,怎么拿出来那一百万,是要这里的每一个人出几万金币么?” 底下的人全都低头不语。 “还是文礼全将军愿借一百万给金银部啊?是给银票呢,还是用房子抵押啊,抵押的话,一下子也难以借到一百万金币,难道文礼全将军家中还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宝物?要不也拿出来给大家赏识赏识?” “拿出来,拿出来。”依月大声吼叫,这样发泄还真有效,她昨晚打坐到深夜的效果还比不上现在她在这里大喊大叫两次。 真舒服!陛下就是有办法。 这难道是声派中失传已久的“母夜叉喊”?一惊一乍,文礼全口吐白沫,又一头栽了下去。 “诶,先别去扶。”长明微微向前倾,看了一眼,“文将军平日身体健壮,休息了三日怎地倒在这里了?是这几日与妾室厮混,伤了身体了么?不是?那是去烟花之地了么?怎么能这么无耻呢?有妻有妾还去那种地方,太丢人了。不是?那是与谁幽会,别人没来,他等了一夜,寒气侵体,生病了么?真是不要脸,还想着约小姑娘家。你们谁将他弄醒呀?” 有几人想扶又不敢去扶,谁不聪明呢? 金至将文礼全扶了起来,并给他输了一点内力,让他醒来。不是他多么喜欢文礼全,他就当给明姑娘收个场。文礼全是个喜欢说的人,虽厌恶,也不能因为别人说些不喜欢听的话就致他于死地。 他有些怀疑依将军真使的“母夜叉喊”。昨夜听母亲说起,幻境中听到两次炸雷般的大喊,明显感到景物发生了大的变化。那个喊的人是谁?是依将军么,但她不可能帮敌方吧。 下朝后,金至问了晓彩,玉风还是没有醒来。 他也不知怎么办,驭见明也抓捕不到,他无颜见明姑娘。梦河沿岸的垂柳年年岁岁都相似,岸边赏景的人眨个眼就变换了,金至随意一瞥,那个在渡口等船的人是明天。 第二百一十五章 阑珊 金至周围观察了一遍,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出来。现在这样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人出来,胆子也太大了。 “明护卫,你在这里等船么?” 长明看到金至老远就跟她打招呼,他的眼睛可真尖,这么远也能看到她。笑道:“对呀,金将军在这里赏景?” “你要去哪里?” “去船屋找琴音。” 金至将她拉过来,“那就不用坐船了,琴音在安亲王府,她现在是王爷的侍妾。” “真的?”安亲王办事速度这么快,长明都不敢相信。 “那日我去拿弓,王爷说的。我陪你一起去安亲王府。明姑娘,没人陪同,你不能一个人出门,依将军不是好了么,她为什么不陪你出来?”金至拉着她走上来,另雇了马车陪她一同去。 “依月去气派学院找人切磋,她还会找涛将军带她去出场费最高的斗场斗一斗。” 长明说得清楚,金至听得迷糊,依将军这是怎么个迷乱行为? “你是说依将军,她就想找人打架。” “对头。”长明点头,她的小哥装有很明显的变化,就是额头上有个很大的包。她不时用手摸一下,金至猜出她又想装成那个满脸长包的婆婆,诱驭见明出来。做这么危险的事,他急得很,故意不问她头上的包怎么回事。 “你看这个包真不真实?我本想多弄几个,但又怕吓到别人了,现在弄一个先看看效果。” 金至伸出手摸了一下,故意用力就将它揪了下来,顺带将皮面具都扯坏了。“哎呀,明护卫,这怎么办,面具也被我扯坏了。这么漂亮的男子,让我们这些粗人怎么活呢,要不去买身女装换了。” 长明摸了摸了脸,笑道:“你真不活了吗?我就要男装。这包好容易掉,是找原婆婆特地弄的。丽婆婆走了,皮面具也要随她而去。”长明拿回那个包还想将它粘回去,金至拿在手里,双手一搓,成为粉沫。“来,拿皮面具将它包好,这是别人的马车,不能弄脏了。” “金将军,你给万年青写了信没有。” “昨日回去晚了,今日下朝才写的,可能明日才会得到答复。” “我想出个告示,问帝国谁有头兽之心,有的话,无论什么条件都买,你觉得怎样?” 她将玉风送的红玉佩给依月吃了,依月好了,可现在玉风又没醒来,她觉得自己做错了。如果她知道玉风病得如此严重,她就会将那枚玉佩给玉风服用,只是她见到玉风的时候,他还对她笑,她以为。 但如果玉风活了过来,依月又是这样的情况,她也会觉得自己做错了。 长明又觉得自己真的很蠢,她不能预见后果,也不能防患于未然,兵来将挡她什么也挡不住,给大家带去了麻烦,甚至搭上了性命。她要去找驭见明,自己去找。 “万年青说头兽之心也是有副作用的,就像催功药一样,明姑娘还是慎重些。依将军她这样好斗是不是头兽之心的副作用呢?” 这一点长明倒是没想到。是啊,依月现在这精气神也太旺了,可她之前也服用了的,那时也没这样。“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什么不良后果?” “我不知道。依将军也不能让她一个人行事。”金至隐约觉得这样持续的亢奋也不是个事,但他并没有说出来。 两人说着说着,就到了安亲王府。 安亲王现在府中一处僻静凉亭,躺在躺椅上,凉亭处在紫腾花的中心,周围是紫腾花海。繁花似锦,人生如梦,安亲王像是在美梦之中,并不知他们的到来,笛管家这次也没有说话,悄悄退下。 “琴深哥哥他天天看着这美景,这么美好会不会也会看厌。”长明被这花海震撼到了,停留在花海边缘,轻拈一枝拿来闻闻。 “香不香?妹妹是特地来看我的,还是陪着神卫将军一起来的?” “略有清香。琴深哥哥好些了么?我是来找琴音的。” 琴深笑着站起来,请他们落座。“我好多了。妹妹找音音做什么?” “我有件披风好像落在琴音她那船屋了,不知还在不在她那里。” 凉亭石桌上摆满了各色点心,琴深给两人倒了茶。“不在她那里,妹妹要披风有什么用?” “我想穿着它到处溜达。” “我看到那件披风的时候,我就想起妹妹那年十六岁生日时,我们还没说几句话,丽婆婆就将你叫了过去...” 又来了。“琴深哥哥,那披风不在的话,就算了。我不想听你老是回忆过去。” “我老了,就喜欢回忆过去。那件披风我拿了回来,在船上的时候,我披着它,那天风大,被吹走了。” 金至想安亲王许是撒谎,他本就不赞成长明去做诱饵,正好。“既不知风吹去哪里了,要不请人重新缝一件。” 长明是想她现在变了模样,驭见明最熟悉的就是她的披风,那她还是穿着那件披风在城中游荡,说不定能碰到驭见明。这法子也是无奈之举,丢了那也只能算了。 “我见见琴音就走。” “这天气多好,她们一起出去逛去了,你也要出去逛逛。抓捕罪犯,那是神卫将军涛将军的职责,他们抓不到,那就该罚罚,不能包庇他们。玉公子会好的,使那样的幻术最伤身体,只能慢慢好,不要太担心了。”琴深本想去看看玉风,但又觉得自己去会让妹妹更伤心,也就作罢。 “琴深哥哥,他真的是会慢慢好的么?你这是哪里知道的?”长明一听这个,眼睛里又是置疑。 琴深笑道:“我说的话,妹妹总是不信。反正他会好的,不要急。” 长明一脸落寞的离开安亲王府,“金将军,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到处去逛逛。” “我陪你逛还不行么,一个人逛多没意思。想吃什么想买什么?要不我们去稀客来坐坐?” 长明意兴阑珊,眼神飘浮在身后的繁华街道上,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她什么也不能做,所做的都没有结果。“我还是回去吧。” 金至送长明回到宫里,再三嘱咐,“明护卫,出门要有人陪,哪怕是晓彩她们陪着,也好有个照应。下次我再看到你一个人出来,我会与阳总管说,要她时刻跟着你。” 长明笑道:“你是国王么,怎么可以命令阳总管呢?” “我不是那意思,明护卫,明护卫...”金至急忙解释,长明不理他,进去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讨厌 金至与金涛去善亲王府。金涛昨日搜查小神庙,地上有六具尸体,打扮与所拿弓箭与上次梦河安亲王遇刺打捞到的尸体一样。金至原本就要去会会善亲王的,前几日过节也不好去别人家。 善亲王府里一片白,鞭炮声震耳欲聋,一问,老王叔呼拉行善今日早晨升仙了。 帝国推行薄葬,可王府中数不清的法师已在诵经,法事规模之大,无人可及。纸扎的各种陪葬物品,绕王府不只三圈。慕光大法师也在,他一见金至来了,亲自陪同他去见呼拉焱。 呼拉焱悲伤得连身体都伸不直,走路也走不了。两位男仆扶着他,走路蹒跚,走一步身体就要滑下去,扶着的两人使出了浑身力气,才架住他。 他眼圈发黑,面容发黄,一个小白脸儿成了黄脸婆似的。慕光大法师说王爷嗓子都哭哑了,说不出话来,呼拉焱扁着嘴,才说了几个字,就哽咽不能语。 金至忙说:“王爷节哀。” 金涛看得眼睛都湿润了,“王爷您也要保重身体,不要太悲伤了。” 原本是来询问些事的,又只得在王府里慰问了所有亲眷,看到阳总管国师文礼全都来了。 金至离开时,慕光大法师在拐角处等他。“神卫将军,今日上午我本想来府衙找您。不料老王叔他昨夜...我昨夜就来了王府。” “那马车上说吧。” 慕光看到金涛也在,又不开口。金涛昨日也问慕光,但他什么也不愿对自己说。慕光这人似乎只相信金至,金涛在阳山花了无数心血,可还是老是出事情,他认为慕光是有责任的。他故意呆在那里,磐石似的,不动。 “慕光法师,昨日玉风公子在小神庙遭遇不幸,这件事由金涛将军负责。他有许多问题也想问问法师。我们希望得到您的支持。” “神卫将军,玉公子的事,我是没什么说的,我想与您说别的事。” 金至只得让金涛下去。 “神卫将军,我不是不配合金涛将军,他多次搜查小神庙区,这让我们许多法师都颇有怨言。国王不喜欢法师,我们也尽量避免与官府打交道。我已经让苦修法师搬回小神庙区,采取了许多措施让废弃小神庙被再次供奉。我还准备组织一批法师自己巡逻,希望能减少不法之事,我们已经尽力了。” 金至原本想自己问问昨日之事,慕光先向他诉苦了。最近金涛布置了不少人马一直在阳山搜查,慕光不满也没什么好说的。 “感谢法师做出的努力。您的事是—” 慕光神色凝重,“呼拉烛您知道吧,他法号烛光法师,现在搬回平安神小神庙,他找到了一位供奉人,那家说有个姑娘叫依月在宫里做女官,希望她平安归来,才供了这座小神庙。昨日依姑娘来神庙为他父亲点续命灯,却被一个男子下了迷药。” “呼拉烛说他神庙内藏有一男子,他此前并不知道,那男子将依姑娘绑到别处去了,他不敢跟过去,他本想来告诉我,可玉公子来了,又发生了好多事,他并不知道别的事,他一直躲在平安神小神庙内。” “烛光法师是个非常有修为的人,坚不定移地供奉光明神。我想着来告诉神卫将军,我相信您是个明辨是非的人,不会怪罪烛光法师的。” 金至想他母亲的推测是对的,依将军是在平安神小神庙中的迷药,但守护法师是呼拉烛的话,那他应是知道有人藏在他的小神庙内,因为驭见明是呼拉焱安排他藏在那里的。驭见明受了伤,连蓝啼鸟都不顾了,说明伤得不轻,那他还是要人照顾的。 驭见明躲在小神庙内知道了依将军,恰好她又去那里点灯,这个点灯也许也是有意安排。只是他是冲玉风去的,有可能这是呼拉焱的意思。善亲王先想干掉安亲王,再干掉玉风,接下来是他还是女王呢? 他刚才悲痛欲绝的样子想必又会让文礼全大赞他是帝国罕见的孝子了。只是金至刚才没看到呼拉烛,“法师,老王叔去了,呼拉烛他好像没回来,他还在小神庙内么?” “他早上已经回来了,他说他在神庙内为父亲祈祷也是一样的。” 金至想呼拉烛是要留在小神庙内照顾驭见明么?“感谢法师来说明,那男子偷藏在小神庙内,自然不关烛光法师的事。” 金至与金涛说起这事,金涛更加讨厌慕光了,“这个老狐狸,我问他,他什么都不说,这怎么与玉公子的事无关,这不就是玉公子这件事么?呼拉烛应是听了呼拉焱的吩咐,窝藏驭见明。这也违反了律令,我要将呼拉烛抓起来,打一顿,看他招不招出呼拉焱。” 呼拉烛是呼拉焱的四哥,这件事随便一打听就会知道,呼拉焱会这么蠢么?金至揉了揉眼睛,“还是先问问呼拉烛再说。你不要去问,慕光相信我才说的,我自己去问。至于驭见明,还没有公开抓捕他,也没有任何有利的证据,蓝啼鸟又不会说话,它又不能说出它真正的主人是谁。” 金涛急得拍大腿,“陛下不是说了那是驭见明的鸟么?刺杀安亲王,威胁玉风公子的就是驭见明,我看就发通辑令好了。” “驭见明是驭兽帝国人,他只身一人带着蓝啼鸟来到我国都城,搅得我们都不得安宁,大家脸上无光,不能公开抓捕,只能秘密进行。平安神小神庙的事,也可以去问依将军,她还想让你带她去城中出场费最高的斗场去斗呢。” 金至想起明护卫的话,依将军现在也得有人看着她,免得出什么意外,金涛挺合适。 金涛很讨厌斗场,那些个地方最容易出事。他经常半夜三更被叫醒去斗场劝架,他有时心里巴不得多斗死几个,死了大家落个清静。事实证明,他永不得长久清静,死了人过不了三五天,继续,原来那样,死人过后还是那样。 “将军,这位依姑娘是国王护卫队的护卫吧,她身体才好,怎么就要去斗人,她这是脑袋坏了么?” “就是说啊,可人家要斗,我也拦不住。我现在想去阳山,你回府衙,如果依姑娘来了,你就陪她去。” “什么?还要我陪她去,是晚上唉。她是个女子,这个我真不能陪。” 金涛一身正气,他心里只有马铃英,瓜田李下之嫌,他是能避就避。 第二百一十七章 气愤 依月正在府衙等金涛回来。她在气派学院与一众人切磋,个个被她打得鼻清脸肿,哭丧着脸向呼拉羽毛哭诉,“院长,师姐不是来指点的么,怎么像个母老虎似的,我们快被她打死了。” “放心,打不死。平日不苦苦修炼,现在知道别人厉害了吧。我看依将军下手还轻了,我以后要她不定时来学院,多多指导你们。” 呼拉羽毛很满意依将军的表现。自从金至提出挑战以来,具体方案还没拟出,报名的人数多得超呼想像,其中气派子弟占了近一半。 呼拉羽毛的胡子,都气得快掉没了。依将军来给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颜色,真是太好了。届时依将军也可代替女王出场,事情似乎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坏,他连日来的忧心减少了许多。 依月还是手下留情,因为她晚上还去斗人呢,胜利的感觉真好,她的心火虽仍是烧得旺旺,但却并不想发火。 金涛见到依月,他昨日只看到人家的腿,没想到依姑娘就是明夜。这,将军说明夜是第一将军,哇,这个,金涛还是挺佩服第一将军的,这个封号多好听。 昨夜他也一直在听金夫人说她和马铃英的阳山幻境之行。听金夫人的意思,她是一直在打听依姑娘适不适合做自家儿媳妇,就金夫人常说的“英姿飒爽”四个字而言,依将军绝对符合。 金涛也要帮帮金夫人。“将军,天色不早了,您还去阳山做什么?那些斗场,您也清楚,不如您陪她去斗场,不行么?” “金至将军要去阳山么?我其实也想去,要不一起去。”那位烛光法师一定是同伙,依月心里头想个法子怎么弄他,只是她现在怒火太盛,根本不能做个周到的计划。她担心自己一弄弄死了人,事情弄大了,又给女王带去麻烦。 金至也去,她想有个官府的人在场,她就好说话。到了那里之后,她想个法子支开金至,她就开打,金至一来,她就停下,然后死不认账,要烛光找神灵去说理去。 依月的心思,金至不想猜,他并不想与依将军一同去阳山。“依将军,我一直到处在转悠,阳山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地方。昨日之事,你不介意说说你的经历么?” “昨天一大早,我就去平安神小神庙为我父亲点续命灯,结果就被迷晕了,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后来醒来,就见到了玉公子,还有黑衣人,我中了几箭,就这样。” 详细怎么中箭的,她与玉公子说了什么话,依月觉得没必要说。这样她的话没任何有用的东西。 “依将军,你的衣服怎么就,就,就成那样了?” 金涛审讯过无数次,办案是讲细节的,这是昨日最重要的细节。整件事情的沸点就是玉公子身上那个几近没穿衣服的女官。沸点的中心是没穿衣服,这使得玉风公子声誉扫地,估计他与女王的亲事完了。 依月今早才在文礼全的长篇大论里知道昨日自己犯的天大的错,是衣服破烂到别人以为没穿衣服。她出离愤怒到想当场就宰了他,但不能。她愤怒的喊声发泄了怒火,她还没来得及想昨日造成了什么后果,至于玉公子,她不想想。 衣服破烂了那又怎么样呢,她快要死了,别人却只关注她衣不蔽体。去气派学院也是如此,别人不知道她就是那位女官,到处都在谈论那位女官,玉风成了比安亲王还火的风流人物。 深宫中的一个影子有生之年成了火爆全城的人物,依月三千丈的怒火浸透了苦味。“我被人绑着,振碎绳子的时候,将衣服也振烂了。衣服破烂了,这是犯了大罪么?涛将军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呢?” 一看依将军像要发火了,声音冰冷,金涛忙说道:“我以为是对方使了什么功力法术,这个,这个看能不能通过功夫去找相关的人。” “涛将军知不知道那个下迷药的人是谁?”依月还没有与女王好好讨论整个事件。 “像是刺杀安亲王的驭见明。” “他长什么样?” 金涛看着金至,等着他来回答。金至将驭见明的画像给她看了。“依将军,你的主要职责是保护陛下,我想你要时刻记得这一点。我们会全力抓捕驭见明,你想起什么情况,都可以告诉我们,依将军,去斗场的事,你要不要多考虑一下。” “我早就考虑好了。昨天的事,我已经都说了。请涛将军告诉我出场费最高的斗场是在哪里?”现在气派高层绝大多数对金至不满,依月也是如此,她都不想与金至多说话。 “就是原书生巷文载道开的斗场。” 文载道的斗场提前开放了,这是时惜光提议的,国师同意,金至也同意。这事算梦叶城地方事务,没有上报女王。时惜光的意思是,斗场可以开,还可以多开,只要手续齐全就可以开。但要提税,他提议增加二成的税,所得地方国库对半开。 不管在哪里都要钱才能办事,金至是赞成的,大家都喜欢斗,那就斗个够。斗人一来也可以成为职业,就像幻人一样,这不就有事做了么。二来,斗人也可以纳税,斗人收入不菲,所缴纳的税也就多,也是可以增加国家收入。 “谢谢涛将军,我不用谁陪,自己去就行。” 金至还是不放心依将军一个人去斗场,但他也要提醒一下,“依将军,陛下现在身边也没个得力的人,你还是要多多考虑她才是。” “这不正称了神卫将军的心意么。”依月也不管金至跟不跟着,她还是前往书生巷。 文载道的斗场已恢复了往日热闹,只是斗鸡场大不如玉玲珑。 哪怕是到了这样的地方,人们还是在热议昨日那位不着一丝的女官,这样的场合言语更加下流不堪,依月偷偷散了不少煞气,心中的怒火暴涨至六千丈。 “依将军就要上场,还是蓄养精力,对付接下来的对手。人生在世,不是为别人的言语而活。他们说的女官只是他们意淫出来的一个人,并不是真正的你。你就当是别人,与自己无关的人。” 金至见她眼喷火光,想杀人一样。这样不如不出来,在宫中起码听不到这些话。女王准她出来,是想让她发泄,哪知外边的话更让她上火。在哪里都不容易,看淡看开,说起来简单,有几个能做到。 第二百一十八章 使诈 金至还没注意其他人,石亿金过来打招呼。“将军,您怎么这么好兴致,也要来斗一斗,练一练身手么?” “我就来看一看。你现在又开始在这里斗了么?” “是啊,只是隔了一阵子没斗,我的好运气都没了。我几次败给了危与机,那家伙,之前我都没听说过,看他像斗鸡一样的,十有八九吃了催功药。” 石亿金难得的斗场失意,他却也没有放弃,还是来斗。“将军,风公子我看他是好不了啦,陛下与他算是完了。您说,我现在可不可以向陛下提亲。” 金至还在想石亿金的前一句话里危与机是谁?吃了什么催功药?下一句他却想向女王提亲了。金至还没说,依月一耳光过去,“你去看过玉公子了吗?你没去在乱说什么?你爹没教你不要乱说话么?” 石亿金捂着脸,龇牙咧嘴问金至:“将军,这是您的朋友么?” “不是,我是你师姐。我一看你这血盆大口胡言乱语,就想教训你,不服,我们切磋切磋。” 石亿金摸了摸脸,看着这位从没见过的师姐,一脸怒容。他没惹她呀,疯婆子,少惹。他这人从不拒绝斗,但有前提,为钱而斗。“我今晚就是来这里斗的,师姐是来看还是来斗?” “斗。” “那就斗场上见,师姐会与危与机斗么?” “上斗场的每一个人,我都会斗。”依月开始还以为石亿金会与她切磋一下,可他自己先转移话题,不知石亿金打什么算盘 石亿金暗示金至,他走到一边去,金至还想问一问危与机,也就过去。“将军,您认识这位师姐吧?” “认识。” “我看她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将军,我等下下重金买她赢,您要不要下。” 四公子就是那么出乎意料的人。金至说道:“我下一个金币。我想问那个危与机是谁?你为什么觉得他吃了催功药?” “危与机以前是呼拉炬的人,他后来跟了灵姨。从不来斗场的,这次一来就场场赢。他也是气派中人,气派学院黑七出师。我都没听说过的人一下子这么厉害,不是吃了催功药,那哪能如此,我有那么差么?我以前可是斗场不败记录保持者。” 石亿金的胜利是实打实赢来的,现在就这么败了,他也是在找原因,找到的原因就是对手吃药了。 石亿金果真败给了依月,但金至怀疑他是买了对手赢。四公子的真爱只有金钱,可他却想着向女王提亲。 依将军连赢也不罢手,一心要斗到底。当危与机出现的时候,金至才想起在西市见过他。他与依月同是黑系,两人开始不相上下,危与机的煞气黑中带黄,这还真是没见过,依月的是纯黑,黑得发亮。金至也看不出依将军占上风,相反,似是越来越不济。 石亿金手靠在金至臂膀上,呼吸不稳,他今晚下重金在师姐身上。他几乎从不孤注一掷,一直都注重细水长流,这是母亲教的赚钱秘诀,赚钱不嫌少,有赚就行。这势头就要... 危与机胜券在握,一个女子如此厉害,现场都看疯了。许多人红着眼,比台上的斗人还要激动,不停喊着污秽的话,刺激台上的人。 危与机并不因为对方是个女子,就留一手。相反,他的黑黄之气变浓将依月全身笼罩。下边的人都看不清依月人了,只见一团黑黄之气就在危与机的手上停滞,停留的时间长一点的话,这位以二月为名来斗的迄今为止唯一的女斗人很可能就没命了。 “弄死她,弄死她!”下面疯狂的人群高喊。 危与机收手,煞气消失,他并不想弄死人。但他朝依月双掌推出,想将她打飞到台下观众席上。 “来呀,来呀,到爷怀里来呀,哈哈哈...” 依月人往后退,但她的煞气将危与机的脖子围起来了。她一转身一连串连环腿转圈踢得危与机在原地不动,死死承受,真要活活踢死他了。 斗场的管事在旁边喊:“不能打死人,不能打死人。” 金至正要出手,石亿金打了数点雪花出去,依月为了躲雪花而住腿。石亿金上去,扶起危与机,喊道:“二月姑娘赢了!” 危与机这场不能死,石亿金下了重金。死人的话,金涛就会来抓人,就会查到他们下注过大,斗场就会关闭,不但要罚款还要坐班房。没有赢家,都是输。斗场一开始就规定,打死人的那个要赔偿全部损失,二月姑娘头次来斗,还不熟悉规则。 石亿金今晚的心情起伏不平,失而复得的最爱不能这样转瞬溜走,哪怕失去生命,他也要挽留住最爱。 兵不厌诈,依将军这诈使得金至都信以为真。他一直都没有出手,并不是他以必胜之念支持依将军,而是他知道斗场不能打死人,危与机斗了数场,应是了解这一规则。他是想让依将军吃点苦头,受了伤她就不能这样随便外出发泄怒火。 第一将军功夫真是名不虚传。金至也上去对依月说道:“依将军,你不能下手太重了。” “他下手不重么?我就活该被他打半死?”不说还好,一说就来气,依月来这里没有发泄怒火,听到下边的话反而更气了。 当依月看到亮晃晃的金币时,心情才稍好一点。“我原本明天不想来了,看到金币,我又想来了。” 金至问道:“依将军,你这是服用头兽之心导致心绪混乱么?如果是,你也不能来斗场再斗了,真斗死了人,那就是大事。” “是的,心火烧得要命。金至将军有什么好法子?” “听说你上次也服用了,怎么就没出现这样的现象呢?” “第一次服用了就是这样,后来又服用了一颗才好。现在哪里还能去找一颗头兽之心来呢?” 看着金币,依月心平气和与金至说了几句。 玉风昏迷不醒,依将军又情绪失控,金至越发担心明姑娘。怎么才能让玉风尽快好起来呢?不知万年青有没有办法。 “金至将军,要不我跟你一去找驭见明。我现在就想找人揍。揍死也不用担责的那种人,你多说几个,我去找他们,免得呆在宫中,去祸害身边人。你在我身旁,你看我不顺眼,就揍我。” 依月想到了这个法子,她自认为很好。她曾经将女王赶出宫中,她虽记不起具体过程,但她想是自己服用头兽之心后,失去理智所做的,她不能重蹈覆辙。 第二百一十九章 耳光 长明伏在玉风的胸口上,听他微弱的心跳。突然恍惚没有了跳动,她急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按住自己的心深呼吸,再趴在胸口听。 “明姑娘情绪波动,这样岂不是打搅了玉公子的梦。” 金至一下朝就想来找明姑娘说说话,他很担心她心中压抑郁闷。晓彩说她一回来就在听雨院。 “玉公子是在做梦么,什么梦这么不愿醒来。”长明仍是坐在玉风床边,并不回头看金至。 “今早就收到了万年青的来信。他说如果只是使了幻术的话,耗费功力,调养休息就好的,不会昏睡。是不是在使用幻术的过程中出现了什么意外,受了特别的伤。他因为不明白具体原因,之前也从没听过这样的病例,所以无能为力。” 金至看到信也很无奈。 “谢谢金将军,依月说她这段时间跟着你,劳烦金将军照看她。”依月性情大变,晓令受不了,悄悄与春花说,“就像陛下之前那样”,春花细问了又告知长明。 长明才知依月之前完全是一副走火入魔,心魔掌控的样子。现在又回到过去,可哪里还有头兽之心去治她呢?玉风都没法治。 “明姑娘要不要去外边走走,我陪你去逛逛。”她看都不看他一眼,金至倒是希望自己躺在床上,被她这样注目。 “依月身体虽没事,可心病严重,金将军照看她都不容易。我想去哪里,自有人陪,不用担心,依月一早就出去了,金将军请回吧。” 始终不回头看他。金至坐到床边,将玉风侧翻身,一手扶着,另一只手在他背上不停拍打。 “这是做什么?” 终于对眼说话,她眼睛都哭肿了。 “躺久了不好,拍一拍,捶一捶,要到处捶捶,捏捏。我有独门秘法,这样才能保持身体活力,醒过来就像没事人一样。”金至有节奏的捶着,煞有介事的样子。长明也认真看着,看了一会儿,不就是捶么,“这个也是独门秘法么?” “当然是,”看她怀疑的样子,金至弄得更加有模有样,捶了背又要捏手,每一个手指头都捏一遍,又捏肩,又捏这,又捏那。“你不能来捶,更不能捏,捏伤了,对玉公子大不好。只要活着,就有办法。笑一笑,这么哭下去,玉公子被你哭死了。” “我没哭。” “没哭就好,笑一个,给我鼓励一下,我汗都出来了。” 长明抿了一下嘴,见他额上都起了汗珠,给他拭汗,又用扇子给他扇风。“要不要让于是玉树来学一学,他们以后轮着来给玉公子捶捏。” “说了是独门秘法,不传外。好热。”金至伸过头来,长明又赶紧给他扇几扇。 全部捶捏完,金至衣裳都汗湿了,玉树感激不尽。 为了让明姑娘开心一点,金至也是拼了。 等他回到府衙的时候,府衙的院子中站满了人,吵吵嚷嚷,哭哭闹闹,让他以为到了东市。 “将军,您可回来了。依将军她,她,打死了二个抢劫的,打伤了五个小偷。现在证人、家属、失主,一大帮受损的小摊小贩在这里,您说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他们都要钱啊,这些钱都是府衙出么?”金涛为了这事也是够烦的。 “是啊。” 金至觉得依将军是有病,他也没有药。倘若她真控制不住了,万一对明姑娘下手,后果不敢想。他昨晚答应她,“依将军明日就来府衙等我。倘我回来迟了,那你就去街上抓小贼,打轻点,抢劫的,有人作证,打死也没关系。” 依月一上午抓了这么些人,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终于感觉到累了。她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马铃英来府衙看金涛,此外还有一个重要任务。金涛忙得话都没与她说一句,用手一指,要她去一边。 马铃英又来找金至,看到有位女子竟在金至的桌子上睡觉,这可是大事,她得与金夫人报告才行。 她想要看清楚容貌,一低头,“啪”一记清脆的耳光就印在她红润的脸上,五个手指印红得发紫。 她也是家中父母心爱的女儿,从来没人打过她。来到金家,金夫人将她当成亲生女儿,金涛对她是百依百顺,金至对她也是妹妹一般,大声说话都没有过。 哪里来的姑娘,这么大火气。马铃英也不是吃素的,她没躲过耳光,也就顺势倒下,双脚再一个顺风扫就将坐着的女子给扫到地上。 依月哗地站起,金至将她拦在身后。马铃英也挺身而起,拿出了弓箭。 “你们两个怎么了?” “金至哥哥你看,”马铃英将脸一侧,五个紫红的手指印看着都让人觉得疼。 金至转身说道:“依将军,不是说只能对那些贼人劫匪下手么?” “我在睡觉,她鬼鬼祟祟地做什么?”依月扇巴掌的功夫已炼至帝国无双,无论哪个角度,无论哪个方向,她随手自然而然就是那么一扇,百扇百中,“啪”的声音相当清脆。 “我看有个女子趴着睡在金至哥哥的案桌上,我就顺便一瞧。哪里鬼鬼祟祟了,你怕是做了亏心事,心里有鬼吧。”马铃英忍着痛在金至面前没哭出来,说还是要说的。 别人一回击,那就是火上浇油,依月冲过来就要动手,金至只得抱着她。两个人就在马铃英面前抱在一起,一个还在挣扎,一个使劲抱着。这样搂搂抱抱的,马铃英去找金涛。 一见金涛身影眼泪就忍不住了,但还是站在阴凉处,静候在众人面前声嘶力竭的金涛。张显扬看到了马铃英,小声与金涛说了,金涛忙让他顶着,“反正就按规矩办,不听就揍。” “马姑娘,怎么啦,你这脸谁打的,谁打的?” 马铃英哭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就是里面那个疯子,我就瞧她一眼,她就扇人。” 金涛只得压住火气。真是个疯子,将军怎么会将那个疯子弄到这里来,金涛也想不明白。“她就是那个依月,金夫人不是还想找她做儿媳妇么?” “她就是阳山的女官么?她是因为那天的事变疯了么?外头的人那么说她,她也是挺可怜的,只是夫人不想要她做儿媳妇。她给金至哥哥找了个姑娘,要我带她来府衙附近,然后再将金至哥哥叫出去,装做偶遇,你觉得这事能行么?” 马铃英一想到阳山的事,她又挺同情依月。外头将她都说成啥样了,可人家当时都箭插满身,好惨一女的,她的脸像是没那么痛了。 第二百二十章 棋子 金涛认为金至对依将军很特殊,将军对明夜明天这两人一直都很特殊。现在虽然知道了两人的身份,但他还是想不清楚为什么。一般来说,男的对女的特别好,那就是有别的意思。 “估计不行,我看将军对依将军挺上心的,昨晚都陪了她一晚上。” “昨夜是他们俩个在一起呀,噢,”这事马铃英搞不定,“涛哥哥,我先回去与夫人说说看。”马铃英得了大情报,得回去与金夫人汇报。 金至与依月去小神庙找呼拉烛。 一列黑色的队伍在阳山神庙间蠕动,那就是法师巡逻队吧。慕光大法师的行动力真是令人敬佩。 依月带着金至很快来到呼拉烛所在的小神庙,里边的布置没有任何改变。黄澄澄的续命灯仍是安静地亮着。 念经的法师并不是呼拉烛。他诵读得很慢,每一个字都拖长音,像是饱含深情。 “法师,烛光法师哪里去了?”金至问道。 “师傅进思过室了。两位是要供奉送子神么?”这位年轻法师的眼睛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不过看起来也是眼神不好,上眼皮耷拉下来,像永远睡不醒一样,特别适合法师的身份。反正成天盘在神庙内,睁不睁开眼都无所谓。 依月听了又想扇他耳光,她攥着的双手可以随时左右开弓。金至看了一眼她,对小法师说道:“我们只想拜见平安神,带了些供品,请法师代为转给光明神。” 小法师高兴地拿着供品走了,金至将小神庙的每一个地方看了一遍,驭见明如果是长时间在里边的话,也是可以的,相信之前几乎没人来这里。随便在后面就行,根本用不着特地躲藏。供桌齐胸高,用帷帐裹着。神像神龛都丈余高,足以挡住外边。 依月告诉他,自己就是看续命灯看晕过去的。金至也在续命灯前嗅嗅,就是灯油味。然后他迅速到外边,呼吸再进来,这样来回看了几遍,也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许是一开始就放在灯油里边,点燃后才开始溢出气味。”金至分析道。 “我当时,唉,太傻了,当时还很虔诚,现在越想越气。我真想将这里边的东西全部摔个稀碎。” “走吧。你醒来后所在的神庙还记不记得?” “不记得,大概离这里也不远。” 两人将附近的小神庙都看了,也没看到稀烂的绳索和布片。金至想在这里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他去见慕光大法师。 “法师,我想与烛光法师说几句话,可以么?这位姑娘是陛下身边人,陛下很关注这件事情,有关那位躲起来的神秘人,我想问烛光法师能不能记起点别的什么?” 慕光很配合,当即带他们去思过室。“神卫将军,思过室的规矩是没到时间,里面的人不许出来,进去的人必须是受罚的人,两位就在门口与他说吧。” 慕光让人打开门,在门口将呼拉烛叫过来。 所谓思过室就是间不小的黑屋子。每日有人送三个馒头过来,这就是一天的伙食。其余时间就无人过问,死在里头也没人知道。 有许多人受不了,大喊大叫,喊一次减一个馒头,馒头减没了,就喝水。西北风都没得喝,因为里边没有窗户,没有阳光,不知风从哪边来。 金至去看呼拉烛,这简直就是救了他的命。 呼拉烛今日才关进思过室。他已经受不了啦,他虽是苦修过的,可那是在光明神的眷顾之下苦修,抬头看见天,俯身看见地,吃不论好,但能管饱。现在不论吃单论黑暗,他就受不了,他是个怕黑的男人。他一直躲在门口的角落里如猫爪下的老鼠,再百般不情千般不愿也要进入死神已张开的嘴里。 “神卫将军,您还记得我么?我是呼拉烛。”烛光法师多年修为毁于此刻,他不再是超凡脱俗的苦修法师,也不再对世间无欲无求,他不想超脱凡尘,他只求活下去。 “我与烛公子见面虽少但我是因为烛公子的介绍才认识慕光大法师,很感谢你的那次引见。慕光大法师修缮的慕光河堤造福梦叶城百姓,大家都很感激慕光大法师,也很感激你。” 金至完全不记得呼拉烛的模样,他此刻在黑暗中隐约的轮廓也无法让他想起。 “金至将军,我不是他的同伙,那个人他住在里面,我一开始真的不知道。” 不是呼拉焱让他住在里边的么?不过善亲王这人太阴了,金至想他也许不会亲自出面。只是世间的事,真的有那么巧么? “我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住在里面的。我们将旁边一座小神庙作为住处,晚上是轮值的,有时候,大家偷一下懒也是常有的事。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怎么知道了?” “听到了呼吸声,才检查到。他将我狠揍了一顿,说他是个流浪汉,梦到光明神,光明神指引他住在这间神庙内。他说他住两天就走,我要告诉别人,死路一条。他也给了钱,点三盏长明灯,我就没有说出来。” “你搬回小神庙的事,家里人知道么?” “五弟带人来过,要我为爹爹多多诵经保他平安,哪知他昨日就走了。”呼拉烛哭起来。小时候老王叔对他们兄弟似乎个个都很好,也不约束他们,长大了就喜欢五弟一个,对其余的四个讨厌得要死。现在去了地府,应是不会再讨厌他了。 呼拉焱安排得天衣无缝,呼拉烛哪里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他五弟一颗棋子而已。 “善亲王带谁来过?” “他出门不都带着人么,像是有危与机他们。” 危与机是呼拉炬的人,现在跟了呼拉灵,怎么又跟了呼拉焱呢?金至想也得好好查查他。 依月对危与机的印象,昨夜过后,已经深深烙在心中。 “法师,是那人让你给供奉人的父亲点续命灯的么?”依月换了嗓音说话。 “是的,依伍他活不了多久了,没必要点续命灯。可那人说他想帮帮依姑娘。我就信了他。” 依月难过地扭过头,不再说话。 “烛公子,幻境过后,还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没有,我一直呆在神庙内,不敢出去直到涛将军来搜查。他气势汹汹,我想与他也说不清楚,我就找大法师说了。” 金至相信呼拉烛不知不觉中被呼拉焱利用。与慕光法师说了情,慕光放呼拉烛出来。 第二百二十一章 亲戚 晚饭安静得让金至有些怀疑母亲是不是生病了,可金夫人气色很好,胃口也不错,吃了一碗又一碗。 “娘,我们家中的碗是不是太小了,要不换个大点的。我看安亲王家中的瓷杯都是桃花白瓷,我们要不也全换一种梨花青瓷。”金至主动说话,想活跃气氛。 “送依姑娘回宫了?”金夫人看似不在意地问。 “嗯。” “昨夜两人在一起?” “在斗场。” 金至当初用“依月”两个字来敷衍母亲,现在敷出了问题。 金夫人肚子都快撑爆了,放下碗筷。如同得了号令,马铃英立即起身,“夫人,金至哥哥,我吃饱了,先回房了。” 马铃英与母亲怎么就那么合得来呢,如果马铃英是个男的,想必母亲会嫁给她。她脸上的紫红五指印消了,大概是用了金家的独门秘药。今晚是少不了听母亲教导,金至也做好了入定的准备。 “我老了,我也不知道年轻人的心思,可我一直觉着,喜欢一个人总要有所图,你图依姑娘什么?功夫高么?功夫高的人不是请来做师傅就是请来做保镖。娶妻子,你图她功夫高,这是什么道理嘛?” “我不听外边的闲言碎语,我不怀疑她的品性。可是你看看她那脾气,铃铃就看了她一眼,那耳光扇得,这绝不是一次两次就能扇出那形状的,起码练习过成千上万次。天底下还有专门练扇耳光的人,也真是难为了她,她这样的奇才,怪不得是陛下的第一将军。” “女王更是古怪,自己没用找了个奇才来保护自己。大臣们不服,就让她在殿上大喊大叫即可。这样她就能坐稳王座了?毒后原珍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没用的女儿呢?” “母亲大人,您脑袋糊涂了么?怎么就扯到陛下身上去,这关她什么事?” 已经入定的金至一听到到这里,就忍不住要出声。 “我不是当朝大臣,我用不着仰她鼻息。她就是没用,外边说她的人还少么?面纱鬼一个,见不得人,她父母为了她耍尽一切心机...” “母亲!”金至变了脸色,起身就走。 金夫人还不知儿子为什么就怒气冲冲,这是那位爆脾气的依姑娘传染的么?多亏她不喜欢自家儿子,只是她儿子是个死脑筋,到底要怎么才能将儿子的心收回来呢? “哎哟哎哟,哟...哟...哟...”好好的金夫人哟哟着倒下来。 金至赶忙扶起,“娘,您怎么啦,哪里不舒服?” “肚子疼,哟哟哟...” “人来,快去请李医师。” “不要...不要请李医师,你三婶有个亲戚,快派人去你三叔家...” 要不是母亲大人痛得咬着嘴,脸上豆大的汗珠流下来,金至一听还有些怀疑。 “快去呀,金三叔家中有位世外名医就暂住在那里,快去请来。”马铃英披衣出来,又给金夫人轻轻揉肚子,“夫人,这样揉好一点没有。” “没有,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马铃英又住手,她急得在屋里乱转,“夫人,您要喝水么?”“夫人,您要躺着还是要趴着。”“夫人,您说句话吧。”“夫人...” 金至抱着母亲放到榻上,金夫人痛得翻来滚去,大家焦急地看着,也没半点办法。 等待总是很漫长,暂住金旺盛家中的世外名医到了。大约是个年轻的女子,金至也没细看,一来就问金夫人话,“夫人晚上吃了什么?” 金夫人面色如土,紧咬着牙,哟哟地叫喊。金至替母亲回答。 “早上,中午吃了什么?” 马铃英回答。 她又细看金夫人眼睛,嘴巴等,再按压她的肚子,就将随身带着的药拿出来。是从一个小葫芦里倒出的小颗小颗有苦味的黑色小丸子,让金夫人服下。 金至半抱着母亲,那女子将倒出的数粒药丸一次喂入。马铃英递水过来,那女子将金夫人下巴稍抬起,喂水前说道:“夫人一口吞下即可。”后又喂了两次,每喂一次就会问:“夫人,没呛到吧?”金夫人点头。 那女子挥挥手,让金至离开,“放下来,让夫人平躺,她有可能上下不通气。我来替她按一按,那样会...你们就在外边候着吧。” 众人退出来,可能是真的不通气,不一会儿就听到了“扑扑扑”的通气声。“我扶夫人出去一下。”马铃英忙跟过去。回来后又给金夫人沐浴,整理好才送金夫人到床上躺着。 金夫人不叫哟哟了,“娘,您现在是不痛了么?” “好多了,多亏了万姑娘。你是万姑娘吧。” “是的。我到姨娘家来住一阵子,原本应来拜见夫人,怕打扰了您,一直没来,真是失礼了。”那女子十分细心地将金夫人的被子压好,又将她脸旁的发丝理好,才起身将自己随身带来的一个小包袱打开,拿出一个稍大点的葫芦,“这里边的药丸每日三颗,每次一颗,连服三日即可。” “谢谢万姑娘。铃铃,让庆嫂安排万姑娘住下。” “不用安排。我与姨娘说了,要回去。夫人可能心情郁结,吃食消化不良,不是什么大病。开心点,多出去走走,会好很多。” 那女子就准备走了。“儿呀,送万姑娘回去。” 一个女子晚上来给母亲看病,送人家回去也是情理之中。金小牛与金至一同驾车,车里坐着万姑娘与她带来的一个小丫头。 既到了三叔家,金至也少不得进去问候一番。 “侄儿,你母亲到了这年纪,还不就为你操心娶妻生子的事。难不成,你真想挑战陛下成功后,做了国王才娶妻么?” 侄子很像大哥,沉稳又不可动摇,用不着他去替他做些什么。金旺盛是安心过安逸日子的人,他向来不管其它,一直将心倾注在形盛院里。 “三叔,二位亲王近来为了立储各使手段,弄得朝野不安宁,他们以为天下非此即彼,我也想让他们知道,帝国不只他们,还有我们金家,我们形派,我们马族。两位亲王实力都很强大,陛下老根基还在,没有一家独大,那就维持现状。我并没有因为国王位而挑战陛下。” 金至一直想与三叔说清楚,因为挑战之事,二叔也写信来问。整个金氏大家族,形派,马族都将它当成大事,北原府已颇有举事之势。金至已向二叔说明,三叔这里就好说了,他也在都城,明白当下形势。 第二百二十二章 恩人 金旺盛开始还担心侄儿年轻气盛,就像两位亲王一样,对国王位虎视眈眈。若真如此,他也只能全力支持,只是他也觉得可能代价太大,非经一番苦战不可,他是历经战争的人,不想再经历。 两位亲王中,他是认为安亲王实力强于呼拉焱。呼拉焱占了姓氏的便宜,也被姓氏拖累。同样是呼拉,不喜欢改变的人就觉着何必多此一举。这些年来,安安稳稳的女王根基还是很稳。尽管她在任似乎什么也没做,但也没做什么不该做的。 只是已提出挑战,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者不计其数,这事情弄得不好,怎么收场也是难以预料。“侄儿,到时候,要是你最终赢了,那你就像没赢一样么?陛下她会善罢甘休么?她应得爽快,会不会阴谋阳谋满天飞?” 金至说道:“三叔就这么看好我,能人多的是,我说不定中途就败了。有律令有规则,按章办事即可,陛下耍阴谋,我也防着的。” “陛下有可能自己不出面,别人代替的话,丽婆婆年纪大了,应是不会。只是我听说第一将军是气派骄傲,呼拉羽毛成天挂在嘴边上。侄儿真是那么痴迷她么?” 金至还在认真地与叔叔讨论时事,不料最终话题仍是挥之不去的依月。母亲应是与叔叔说了相关之事。他想解释,解释就是掩饰。金至是没想到袁守望都查不到的依月,怎么被母亲给翻了个底朝天。 “三叔,喜欢个女子,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与母亲说了,要她再耐心点儿,我会成家的。” “还要怎么有耐心?我都做爷爷了,大嫂说她连媳妇影儿都没见过。不是说依将军不好,是吧,一个卖糖葫芦家出身的女子能到达这个地步,我也是很佩服。这样的女子佩服就行了,不必迷恋。侄儿,你多多与其他女子相处,你就不会喜欢那样的,冷冰冰,气汹汹,两个人怎么过嘛?” 金旺盛也是很苦恼呀,侄儿怎么会喜欢那样的女子呢?金夫人与他说起的时候,他就以男人的身份说,天下的男子都不会喜欢那样的女子。他是不相信的,他觉得大嫂可能是听错了。 金夫人也说只愿自己错了,可儿子痴心一片,相思病都犯了这么久,还没一点儿好起来的迹象。 “三叔,我会努力的。时候不早了,您早点休息。” “侄儿,安亲王向来都只流连不停留,如今都有妾室了,你不如也弄个妾室,以后遇到合适的女子再娶为正妻也行。我觉得呢,短时间的迷恋终会过去,有些人就是用来错过的。你要给别人机会,才能让自己也有机会。近期,你三婶...二舅奶奶...都会给你介绍女子,你都必须见,你不去见,我们都会谴责你。还有...” 金至没想到平日看起来逍遥自在的三叔也这么能说,他就当听人讲学的心态一直听他讲到半夜,三婶也来催,太晚了,要金至就在那里歇息。 二日一早,三婶就只安排了他与万姑娘的早餐,说他们一起回去,万姑娘还要去看看金夫人恢复得如何。 金夫人恢复得很好,对万姑娘分外热情,说她昨夜痛得死去活来,万姑娘就是救命恩人。“儿呀,忘恩负义之人极是讨厌,你要记得,万姑娘是你的救母恩人,你以后要好好待她。” “当然。”做人不就应是这样么。 金至再去宫中看玉风,玉风仍是没有醒来,他想给玉风按一遍再走。玉树说道:“金至将军,我已经按陛下说的给我三弟按了一遍。” “陛下这么厉害。你家中来信了么?” “我爹爹回了信,他说幻术的秘密太多,幻人决不透露任何一点。他自己也不知道,外公外婆也从不与别人说这些,幻人也不会对别人说。我没有说我三弟的事,他们也不知道,还劝我不要随便打听幻人幻术的事,这是拆人家的台,会招来祸患。” 玉树与于是轮流照看玉风,飘飘公主就陪着霞姑在听雨院照料小蓝。 女王也不在听雨院,金至还想去破万卷书房看看她,见一面就心安。霞姑在出听雨院的一棵歪脖子树下等他。“金至将军,我有件事想和您商量。” “霞姑请说。”金至知道长明与霞姑相认,他还是称霞姑。 “我与陛下说了,她说要考虑。我估计她是不同意,我还是想与您说说。”霞姑低头看着地下,双脚在不停移动。 女王不同意的事,自己也可能不同意。 “金至将军,玉风公子是我特别感激的人。为了救他,我可以不要命。我看到陛下给依将军的那颗头兽之心,我就想着头兽是因为特别擅战所以它的心才能有那么大的功效。蓝啼鸟虽不是巨型战兽的头兽,可它本身就是最厉害的战禽,它就是相当于一头巨型战兽。那么...” 霞姑连说了好几个“那么”,双手摊开又合上,反复摊开合上,“金至将军懂我的意思么?” 金至当然懂。只是在明姑娘心中,小蓝不只是一只鸟,它是救命恩人,还是最艰难时期陪在身边的朋友。她怎么能杀了救命恩人取了它的心呢。 哪怕是救玉公子这么重要的人,也不能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如果小蓝是随意捕捉到的一只驭兽帝国的战禽,明姑娘肯定是会同意的,可它是小蓝,是恩人,是朋友。霞姑应是不知道小蓝与明姑娘的往事。 “霞姑,小蓝是陛下的救命恩人,他们还是很好的朋友,就像您不愿伤害英哥一样。陛下也不会伤害小蓝,我支持陛下的决定,她说怎样就怎样。” “那玉公子怎么办?他是个活生生的人,现在就醒不过来,他那么好的一个人,他怎么办?”霞姑双手趴在树干上,头抵在手上无助地哭着。 树上有鸟儿欢快地蹦来蹦去,也有鸟儿在婉转歌唱,似是在歌唱它的美好生活,还有些时不时啁啁几声,像是在呼朋唤友,一起共度青春时光。 人不如鸟。“一起再想想别的办法吧。霞姑,陛下她去哪里了?” “我一直在听雨院照看小蓝,也炼些丹药,不知陛下去哪里了。” 金至担心女王又一个人出门。他急忙去破万卷书房,没人。他本想去找阳总管问问,但又想起上次无意惹了明姑娘,他也不能在宫中东串西跑,只得回府衙。 第二百二十三章 妻子 府衙有三位女子在等金至,原本是有四位的,金涛一看情形,忙让张显扬带着依月又去抓毛贼。依将军今日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运气同样满满,已抓了四个贼。四人被她揍得均表示下辈子都不会做贼了。 金夫人带着马铃英与万姑娘说是一起出来逛逛,就逛到了府衙。也是奇怪,依将军现全力助金涛维护城中治安,如此痴迷依将军的儿子怎么还没回府衙呢? 没什么大事的话,一般议事殿时间也就一个半时辰左右。金夫人说是来看一看儿子,但这一看也看得有些久了。“涛将军,他今日有什么别的事么?” “可能陛下有什么重要的事找将军吧。”金涛从马玲英那里知道了金夫人的计划,这样的事他是帮不上什么忙。他原本还是想自己带着依将军去到处搜查驭见明,但他得坐镇府衙应付那些针对依将军的各种投诉。 虽说坏人也是讨打,当街狠揍,许多不明真相的人还是有很多看法,其中有些人就会投诉,热烈的投诉,还会成群结队的投诉和要求赔偿,如小贩。 金至想回府衙让依将军同去找女王,她那抓贼法,府衙的钱可能不够赔别人的损失。 “儿呀,你终于回来了,我好不容易病好,就想来看一看你。”金夫人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生过病的样子。 “母亲是要去八卦中心么?” “心中有八卦,哪里都是中心。我想与万姑娘一同去逛逛,可我身体才好,我想还是你带她出去走走吧。” 母亲这病来得怪去得快,金至现在听出了一点意思。 “母亲大人,我现在是在做事,怎么能带人出去走走呢?” “涛将军不是常带着铃铃在外边巡逻么。你也带着万姑娘去巡视,就当她是个陪同人员,是吧,去吧。” 母亲为了让他见个姑娘,大费周章,金至答应了,让她们在外边等候。 金至将金涛与陈世否叫来,“涛将军,你快带人出去,还是以前那样搜查。另外,也要注意明天,看到她就要她快快回去,明天的事不要声张。投诉的事以后给陈令尹去办。” 金至在外边也没看到万姑娘。“娘,万姑娘在哪里?”金夫人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娘,我有事,我很急。” “你就这么了不起,眼睛长天上啦,连人家一眼都没看过么?昨夜她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今日早晨,你们一同从你三叔家回来,你,你,你,气死我了?” “有什么好气的,您昨夜都病成那副样子,我还只顾去看姑娘家么?我真有急事,我要走了。” “万姑娘就在马车上,人家在看着你,你就认不出她来了,哎哟,真要命,你,随便你。”金夫人气呼呼地扯着马铃英走了。 马车上的女子在向他招手,金至坐上去,金小牛赶车,“先去我上次去的那个渡口。” 金至昨夜被母亲吓到了,一向健康的人突然痛到死去活来,他也意识到母亲不可能永远陪在他身旁,他老是要母亲耐心点,其实就是在耗她,而老母亲经不起耗了。 母亲不惜生病也要他见一见的女子,他上车时一瞥,一位长相普通的姑娘。 “金至哥哥一点儿也不认得我了么?”万姑娘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金至看着她努力回想,他的人生中记得的女子其实少得可怜,他从小也是像明姑娘一样苦学功夫,明姑娘她又去哪里了?她又一个人出去找驭见明了么?她... “看你这样,想到下辈子也想不起来我是谁。我是万紫千啊,我五岁的时候随我爹爹来给金伯父看病,你那时候不理我,我也不理你。我八岁的时候,我随我爹爹来给你看病,我们还说了话。我十一岁的时候随我爹爹来给你看病,我们也说了话。大前年我随我爹爹来给金三叔看病,不是你送的我们么?我们也说了话。昨晚你都没说一个字,我想你肯定是不记得我了。” 万紫千笑着说话,若是老母亲一定要问万姑娘有什么好,为人亲切带笑颜是必须要说的。 “万先生他还好吧,我以为你是我三婶娘家的亲戚,我是真想不起来了。”原来是万年青的女儿,只是她说的见面,他一次也想不起来。 “我是你三婶娘家的亲戚啊,我母亲是三夫人的表姐,我母亲也去过你们家,还抱过你呢?算了,你肯定也想不起我母亲是谁了。金至哥哥现在很着急呀,你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伯母的病没什么大碍。” 万紫千性情开朗爽快,应是母亲喜欢的“英姿飒爽”型姑娘。 “我最担心玉风公子的病,万姑娘可不可以去宫里给他看一看。” 金至没有说假话,他担心玉风一直不醒,明姑娘可得陪他耗一辈子。如果玉风好好的,那他也还是会想办法拆散他们两人。现在他怎么做都没用,他想明姑娘是不会这样的时候放弃玉风的。 “是向女王提亲的玉风公子么?我可以治他的病,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金至哥哥娶我为妻。” 万紫千有备而来。她也到了适婚的年龄,她的家人虽然隐居,但也希望女儿能找个好人家幸福生活。隐居的人似乎有点心高气傲,万姑娘谁也没看上。原本母亲想让金三婶给她在梦叶城中找个好人家,金三婶就找到了金牌媒人金夫人。 金长盛与万年青是多年好友,万年青的女儿,金夫人当然是要给她找个好人家,不如先让儿子相相。万紫千在金至眼中长相普通,可金夫人看起来,多么的英姿飒爽,说话口才一流,聪明伶俐,还有高超医术,这难道还不够好么? 真要论长相,眼睛虽小可也顾盼生姿,脸上肉多点不正好么,干瘪瘪的有什么好看。鼻子很挺,这多好,嘴唇略厚,老实人呀。娶妻当娶贤,金夫人是十分满意万紫千。马铃英虽挨了耳光,但心中觉得依将军除掉脾气外,是个一流的女子。 马铃英和金涛都挺同情依月,马铃英是觉得说不定过了这事,依将军心情变好了,也就喜欢金至了。这个时候,金夫人有点操之过急。真论起来,万紫千比不上依将军,她虽然没有说出来,心中暗觉这事成不了。 大概除了金夫人,所有人都以为这事成不了,很大原因是都认为万紫千长得太一般了。给人第一印象最重要的是外表,万紫千很了解,她不是靠外表吃饭的人。 第二百二十四章 依恃 金至问万年青能否治玉风的病,万年青不能,但万紫千能。她便提出来梦叶城,她原本就说好了要来金三婶这里住一阵子。 万紫千开始的打算是想让金家举荐进宫为玉风公子治病,获取功名财富。她觉得自己想要找个好夫婿,那就得有所依恃。她对金至印象深刻,对方对她却毫无痕迹,金夫人对她很满意,那她还是想搏一搏。 金至向她提请求,她也可以提条件。虽然有些突兀,但她认为这是最佳机会。第一印象都没有的人,两人以后见面机会少,恐怕不能日久生情。 “万姑娘这么有把握么?万先生说他并不能治风公子的病。”这么坦城自信的女子,金至很佩服,有些人就只能佩服佩服。 “我母亲是幻人,名声虽不如古秋水,但她自认实力非凡。幻术的秘密不与外人说,我爹爹也不知道,我母亲传给了我。我幻术懂得不多,不能超越我母亲,但医术,我爹爹说我青出于蓝胜于蓝。”万紫千一点儿也不谦虚,她想成为名满天下的医师,超越她爹。 “玉风公子富贵天下闻,倘万姑娘能治好他,相信所得相当之多。何必拿在下开玩笑。”这可真是大问题,因他的拒绝,而让原本能治好的玉风不医而死的话,他是不是也难以心安。 “我现在是籍籍无名之辈,我也想借玉公子出个名。只是转念一想,我倘能成个家,还是与金至哥哥在一起,出名不出名的也就无所谓了。”万姑娘原本就是为了找夫婿而来,有个合意的夫婿她也能放下自己才起的雄心。 “不不不,出名比成家重要多了。我与陛下举荐你,事后你还可以留在宫中做御医,可以让陛下封赏,玉公子也会重重酬谢你。名利双收,何乐而不为呢?”金至急忙劝道。 “我一看到金至哥哥就视功名利禄为粪土。” 金至这么想让她为玉风治病,这依恃让她找个如意郎君,比名声比财富都有用,她不能松手。雄心壮志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好夫婿已经近在眼前,看得见,摸得着,万紫千很快做了选择。 “我心中有她人,现在还容不下别人。医者仁心,请万姑娘再想想,有没有别的条件。”金至不能说服万姑娘,他看向外边,“停下,停下。” 明护卫的背影像是在人群之中如惊鸿掠过。下车飞快跟上去看,是个男子。那人满脸不屑,“看什么看?” 怎么连明姑娘也认错了,诸事不顺。 长明确实是出宫了,她这次也带了晓彩出来。她想到让别人为她担心牵挂,自己也是要小心行事。玉风还没醒,她守在那里也是没用,霞姑说要用小蓝的心为玉风治病,她做不到,她看到小蓝都为听到那样的想法而一时无法面对它,小蓝好多了。 她心里闷得慌,出来透透气。 晓彩是不赞成女王出宫的,长明说她不去就算了,她反正是要出来的。小心行事,还是换了老哥造型。只是天气热了,皮面具粘在脸上,她心烦气躁,汗不停出,才与晓彩说句话,就觉脸上又要长包了一样。扯掉。 就换了以前的男装,也不戴面具,径直出去,晓彩来不及换衣服,急忙追上来。 去稀客来,小二说话仍是结结巴巴。后院中的泪果树静立在阳光中,树上结了许多淡绿色的小果子。并不是每一颗果实都能等到成熟的季节,满地都是掉下来的小果子。它们离开了树的怀抱,化成泥土,回归大地。 长明围着树转了几圈,再将地下的果子捡了一堆,堆在树干下,然后就站在树下仰望。 晓彩脖子有些酸了,还是蹲下捡果子。 “两位...两位...要不要...点些东西在这里吃。”结巴小二也来殷勤问候。 “不必了,我们就要走。”长明看了这么久也够了,再看,树都被她看烦了。悠哉庭中树,那知她烦忧。她给了小二一个金币,问道:“之前住在这里的玉见公子他后来还来住过么?” “住过一回,后来再也没来过,经常有人来问他,可他就没来过。涛将军说了,如果他来了,要报告给城卫队。”这话说了太多遍,他都说得利索了。 长明出来后,站在路上都不知往哪里走。“晓彩,你说去哪里?” “大哥,您想去哪里?” “不知道去哪里,晓彩你有想去的地方么?” 晓彩独自担当不起第一将军的职责,她现在只想呆在宫中,这样的冒险不适合她。可出都出来了,她也不能扫兴。“大哥,要不我们去东二街看人捏泥人。我之前很少出宫,第一次随阳总管出来就是在那里看人捏泥人,活灵活现,我都看呆了。” “坐船去还是坐马车去方便些?” “马车吧。” 那里正好有几辆马车来了,两人过去想拦一辆。 马车上下来一位公子,手摇金色折扇,一扇就有金光从他身上闪出似的,富贵逼人。那人高兴地喊道:“姐姐,姐姐,哇,人生何处不相逢?” 驭见明没见到,驭见昭又碰上了。他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这男子扮相,她也不满意,没想到驭见昭一眼就能识破。 “驭公子来了也没打招呼么?”怎么灵姑姑,金至都没有说他已到梦叶城。她看后边只有二辆马车,他这次带的人比上次船上的人少多了。 “要向姐姐打招呼么?姐姐都不告诉我名字,我去哪里找姐姐。倘姐姐什么都告诉我,我一定会向姐姐打招呼,姐姐要不同我一起去看幻术,这里的幻术说是很出名。”驭见昭热情邀请。 长明突然想起头兽之心在驭兽帝国应是比国内常见多了,不如向他打听打听。“驭公子,我想向你打听件事,要不就边看边聊?”她也不想坏了人家的雅兴。 “看幻术怎么能聊天呢?我们一起喝一杯,慢点看也不妨事。”驭见昭还是很乐意与姐姐说说话。 两人在稀客来酒家点了东西,晓彩看到对方几个彪形大汉跟着,下边马车里还留有人,而女王身边就自己一个人。 她可不是凭功夫成为阳总管身边的红人,她看到这里有都城卫队的人,前去说道:“大哥,请帮忙去梦叶城府衙将这个交给依将军,让她速速前来此地。”也给了对方一个银币。 第二百二十五章 医师 两人才落座,一个淡黄色的影子就飞到她的左肩上。长明一回头,是金灿灿。它又是扇翅膀,又是嘎嘎叫,看起来很高兴,只是仍是那么小,“金灿灿,你认出我了么?怎么没长大一点。” “它们就是小小的,它竟然还记得姐姐,”驭见昭又稍凑近了闻闻,“嗯,姐姐身上的味道真是迷人,难怪它还记得姐姐,姐姐用的什么香,能告诉我么?” “我们这里西市,东市都有各种香料,你可以多买点回去。”长明觉得这位有不少侍妾的五王子大约是像安亲王那样的人,她没心情与他讨论香料,但对方对此很有兴趣。 “我说的是姐姐身上的气味,像是丹药味道,不是普通的胭脂水粉味,姐姐是炼丹药的么?” “我服用静心丹,驭公子喜欢,下次可以送点给你。我是想问,那个头兽之心,在贵国应是常见,请问我怎么能买一颗呢?” 驭见昭扇子一收,笑脸立变。“姐姐怎么问这样的事,我国能驭巨型战兽的人少之又少,头兽那就是亲人般,不,简直比亲人还亲。不只是头兽,所有驭兽师都将自己所驭之兽当成亲人,你说你会卖自己亲人的心么?卖头兽之心的人,生生世世永入地府!” 长明这一问,惹起了驭见昭的愤怒,这种事因人而异。在他眼中巨型兽头兽比亲人还亲,可在长明眼中,那就是个巨型杀人恶魔,巴不得它们都死掉。 “驭公子,驭兽帝国的巨型战兽杀人无数,你们也凭借它们到处侵略。我可一点儿也不同情它们。人都要死,何况是头兽。它们死了,心还能救人,这也算是它们的功德。打扰你了,静心丹,我下次派人送给你。” 这是找错了人,买东西要找生意人才行。话不投机,那就少说。 “姐姐,头兽之心没那么大的功效,无非是有些人为了钱而夸大功效。它能治好的病,别的药也能治好。姐姐家中有谁生病了么?得的什么病,我这里也有医师,要不让他去瞧瞧。” 驭见昭语气温和了下来,又拿起酒杯给长明倒酒,“来,喝一杯。”他只喝了一口,又招手,向那人说了几句,那人去外边带了个人来。 来人看起来二十多岁,也是女扮男装么?一点儿也不象驭兽帝国的人,不魁梧也不强壮,与依月差不多高矮,长相阴柔,皮肤白皙,眼角含情,但,嘴唇上有明显的胡须。是个男子,看眼神像是风流之人,长明忙收回眼光拿起酒杯也喝了一小口。 “找我啥事啊。”说的是金玉帝国的话,语气神态并不像另一些人那样恭敬拘谨。 “弯公子请坐,这位是我的朋友姐姐,她有位朋友生病了,弯公子能不能去瞧瞧。”驭见昭也是用金玉帝国的话与他说,还称他为公子,长明没想到他是医师。 驭见昭还给她推荐医师,长明很是感激。她对五王子没什么好印象,今日见了也没有喜遇故友的感觉,只是为了头兽之心来问问他而已。 “哦,你这位朋友姐姐比起你的那些侍妾来,哇,是好太多。”他说话腔调十足,单凭外表是不会认为他是位多么了不起的医师。“那朋友姐姐,你的生病的朋友是怎么个病法,说来听听,哦,这酒不错呀。”一杯接一杯再一杯。 “说呀,你听不懂我的话么。殿下的金玉帝国语我教了不少哦。”还一杯,又一杯。喝完像是最后一杯,他用手捂着杯子,没人劝他,他说道:“五杯就够了,不能再喝。” 长明还是说了玉风的症状,“昏迷,沉睡不醒。是使了幻术后就这样。” “哦—噢--,”他拖长音,又靠近长明坐着,“朋友姐姐说详细点,这个病我很有兴趣。”他口腔里的酒味呛得长明连咳了几声。 “弯公子,你坐这边来呀,你的酒味会呛到金灿灿的。”驭见昭用扇子敲了敲他的手臂。金灿灿闭眼在长明肩膀上睡着,它的芝麻粒眼睛原本也就不显眼,闭上了也没人在意。 弯公子全神贯注地看着长明,期待她说出更多的情况。 “他一直昏迷,具体怎么的,我也不清楚。他要怎么才能醒过来呢?” 弯公子手托腮,看着长明,“说完了,就这样?” “是说完了。”长明并不指望这位医师能给出什么方子。金至问了传说中的名医万年青,他都不会治,宫里的御医都没听说过这种病,这位异国来的医师往高了看想必也应在万年青之下。 “这位公子使的是什么幻术?”弯公子的手都托不稳腮,似是有点醉意,眼神迷散。 “可能是属于山水幻术吧,还有鸟。”长明听了玉树的详细述说,也知道了马铃英射了一箭,金至向她解释了马铃英所说的,玉树也说当时的情况是不能责怪马铃英,箭伤也不碍事。 “是鸟被射了,人就受伤倒下一直不醒么?” “是倒下,但当时还是醒着的,后来睡着了就一直不醒。”这人像是很懂幻术。 “那只鸟体型有多大,威力有多大?” 长明没有亲眼见过,她听玉树说起来幻鸟是挺像蓝啼鸟的。“大小像蓝啼鸟,威力很大吧。” “哦,这样说起来,应无大碍,睡一觉就没事了,怎么会昏迷不醒。朋友姐姐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弯公子现在是闭着眼在说话。 “弯公子,反正是使幻术生的病,你需要问得这么详细么?”驭见昭见长明不说话,他还来解围。 “我没有什么难言之隐,我是确实不知道其它的,也不知怎么说好。”弯公子细细问来,长明细细想起玉风愿为了她付出一切,这明明就是别人的套,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去。她的眼圈红了,忙用衣袖摭了眼,拭了泪。 “我看他是在使用幻术过程中被人害了。所有的幻术都有个‘幻节’,那就是死穴,幻人也不会说出来。这个‘幻节’可以是幻像,可以是声音,可以是幻主身上的某个部位,也可以是幻景中的某处景物,总之什么都可以为‘幻节’。他的幻像这么大,应该不会是‘幻节’,要知道他的‘幻节’才能对症下药。你觉得谁有可能害他?” 弯公子的手滑下来,他就势趴在桌子上睡着。嘴里还在说:“谁害他,找出害他的人,怎么害他的就知道‘幻节’,就可以医治。” 第二百二十六章 姐姐 依月咚咚跑上来,“晓彩,晓彩。” 依月一看是晓彩的腰牌,她只以为晓彩出什么事了,一来才看到女王就带着晓彩一个人出来。她很惭愧,金至数次说她要为女王考虑,现在这时候,女王身边没一个可靠人。她最清楚,晓彩虽能挨耳光,但功夫不高。 长明忙应道:“依姑娘来了,恰好,你能说一下你受伤那天到底有哪些人,是谁最有可能伤了使幻术的人。” “就是驭见明啊。” 弯公子像被炸雷惊醒,立马坐得笔直,“你说谁?” “驭见明!我见到他,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依月站在长明身后咬牙说道。无怨无仇就将她迷晕,又将她捆绑,再射箭伤她的人,她恨他恨得牙痒痒。 “姑娘,你长得正气凛然,我相信你说话也是经过脑子的,这个驭见明是谁呀?”弯公子紧盯着依月问道。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依月觉得他长得一点正气也没有,反而全是阴阳怪气,她为什么要回答他的问题,不理。 长明见弯公子对驭见明这么敏感,反正她已提醒过驭见昭要提防驭见明,弯公子又是驭见昭的人,她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我们没有见到驭见明,但怀疑就是他设计陷害我朋友,我们都在找他,驭公子见到了可以报与梦叶城府衙金涛将军或神卫将军。” 弯公子满脸不相信,“朋友姐姐,你说的驭见明与我想的是同一个人么?” 驭见昭不耐烦道:“是的,你想怎样?” “哦,殿下,朋友姐姐原来是你在这里的同伙。朋友姐姐,我不会去给你朋友看病的。”说罢,踉跄而去。 这人瞬息变化万千,长明也是不明所以。 驭见昭说道:“他原本是我大哥的人,这次,因一些原因跟了来这里。姐姐,我虽不懂多少幻术,但我想你的朋友能幻化出蓝啼鸟这种级别的幻像,什么‘幻节’之类的,应不会轻易被攻破。可能只是太耗功力,身体虚弱需休养,再过几日看看。” 难得他这样安慰自己。“驭公子,你现在住在哪里,我到时将静心丹托人送来。” “我只是想先悄悄来这里看看。我除了蓝啼城的不老宫,哪里都没去过。我多么渴望变成一只鸟,可以在天空无忧无虑地飞翔。我好不容易带了这个任务,一路走马观花,见识了许多。今日才刚到这里,很快就会公开,到时姐姐随便一打听,就知道。” 驭见昭又喝了口酒,“姐姐,我大哥他也不是乱伤人的,是不是你那朋友做了什么伤他的事。” 长明以为他们兄弟是死对头,听到别人怀疑驭见明,他却还怀疑别人。 “这个,你要去问他。我们现在是在抓捕他,可他就像消失了一样,驭公子也要保护好自己,告辞。”才点起的希望火苗说灭就灭,长明的心被撞了个口子,她要离开这里,找地儿修补。 “姐姐,你们怀疑他也要有点理由,他是逃到这里来的,怎么会去惹事呢?”驭见昭还真不信。 “‘光迷你’迷药是驭兽帝国常用的迷药么?”长明问道。 “这个...他迷了谁?” “我。我见到他就要杀了他。”他是驭见明的弟弟,这两兄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依月心中已是气鼓鼓,要不是女王在这里,她就会想方设法地揍他一顿。 驭见昭将依月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看了数遍,他大哥看上了她?还不惜下迷药?他大哥应没那心情,到底是为了什么,外人没人能说清楚。可姐姐这人不是一般人,也用不着骗他什么。他拿了一个小瓶子,“姐姐,这是那解药,你拿着。” 长明也收下,想原婆婆又有东西可以破解了。只是刚升起的一点希望当场就灭了,她走路都轻飘飘的。到了外边,抬头看天,天上有云,云不会看她,也是瞬息变化万千。一团绵延数里的云,一下子抽丝剥茧,散成丝絮随风飘到天边。 驭见昭想变成鸟,此时此刻她想变成云。 “姐姐,姐姐。”驭见昭焦急地喊。“哎,金灿灿它还呆在你肩膀上,这个小家伙就是喜欢你。”他一扇扇子,将金灿灿扇了过去。 他扇扇子的样子,很像玉风,玉风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呢? “姐姐要不与我去看幻术?” “不去了,我不喜欢看幻术。” 驭见昭觉得姐姐很悲伤,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他又将金灿灿放在扇子上,对它“噗”了一口气,金灿灿吓得睁开眼,摇着小脑袋对着长明嘎嘎叫,又在扇了上左摇右摆地像是站不稳。眼睛一直看着长明,似乎说它吓坏了,求安慰。 长明不忍心,双手将它捧起。它在掌中张开小翅膀,跳了起来。是在跳舞给她看么,真是通灵性的小可爱,长明笑道:“金灿灿,你要快点长大哦。” “快点长大有什么好?金灿灿,你要长慢一点,姐姐的话,你不要听哦。”驭见昭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姐姐原本要去哪里?” “我去东二街看捏泥人。” “我也一起去吧。”驭见昭也没见过捏泥人的,他也是想去看个稀奇。 “驭公子就不用去了。我们只是去随便瞧瞧。” “我还不是去随便瞧瞧。” “要你不用去,你就别去,怎么就这么啰嗦呢?”依月一见他就没好声气。 “这位姐姐,你说话怎么这么冲呢?”驭见昭想自己才与她见面,怎么就对他撒气,他的侍妾们可没有谁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的,他对女子一向不假颜色。 “谁是你姐姐,谁要你叫姐姐?”依月只差没动手了,还来逼她。 “姐姐,你们这边的女子太凶了,一点儿也比不上我们那边的女子。”驭见昭也是入乡随俗,改变了自己一点点。他想金玉帝国可能是女王的缘故,女子似是比他们国家都要强悍许多,主要是脾气大,也不知本领配不配得上脾气。 “谁凶了,谁凶了。”站在长明身后的依月往前走出来,晓彩忙拉着她。 “你凶,这么凶巴巴的,你还不知道么?还好意思问别人。”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这就是惯的。依他往日,驭见昭是要给她好好讲一番道理的。 依月又要使出了她的巴掌神功,一只粗壮的手牢牢攥住她的手。驭见昭身边一位大汉身手敏捷,依月的手一时还扯不出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一掌 依月怒火将脑袋烧糊了,她几乎将全部的功力来压抑住她的心火,毫无作用。她手松不开,脚是自由的,一个侧身就朝驭见昭踢去,那可正中心窝。长明拉开了驭见昭,两人同时后仰在地。金灿灿仍是在长明的肩膀上,吓得不停叫。 依月的另一脚已来到,两人还没起来,两脚都踢空,更加激怒了她,她手上的煞气又黑又浓,大汉已被她散开。 “依月住手!”长明站起来喊道,此刻哪里还能喊得住,依月已在癫狂状态,还没见识过依月心火的她还想前去抱住她。 煞气飞舞,浓黑的手掌一掌将长明震去数丈外。驭见昭赶去扶她,他身边的人将依月围了起来,这些擅射的人,在这里似是被禁止射击,大家也只得围着她转圈圈。 晓彩愣在原地,不知后悔为何物,她好好地叫依将军来做什么,将女王打,打伤了吧。 金至远远地看到了那一掌,当他下车的时候,明护卫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抱中。他立即将她抱过来,颤抖的声音问:“伤了哪里?” “快阻止依月。” 金至夺过了驭见昭的扇子扇起了一股波浪风朝依月刮去,将她刮到一棵树上撞击倒地。 金至抱着长明就要走,长明朝他笑道:“我没事,我还好。这位是驭见昭,你要记住,还有,还有,那个,”长明指着弯公子,“那个人要特别记住,我还好。驭公子,对不起。”她又将金灿灿从肩上薅下来还给了驭见昭。 驭见昭喊道:“弯起来,快过来。”又对金至说道:“他是医师,让他给姐姐看看。” 弯起来站在那里隔岸观火,一切与他无关,懒洋洋回道:“我不给她看病。” 晓彩一路哭着过来。金至抱着长明往马车上走去,“晓彩,你送依将军回去。” 金至老远就看到依月出掌,他的脸色一下子变白,急忙下车。万紫千下来也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金小牛拦住她,指着依月说道:“万姑娘,依将军又打伤人了,您就站在这里别动。” 依将军就是金至喜欢而她却不喜欢金至的女子么?那无论如何得见见。在混乱当中,万紫千并没有看到是金至伤了依月,她只看到依将军撞到树下再摔下来,那应是伤得不轻,她飞快走到依月那里去。 依月虽撞得头破血流,但也说自己没事。万紫千扶着依月起来的时候,她看到金至抱着一个男子坐上马车扬长而去,根本就不管她,也不顾依将军。 这不对呀,这么喜欢的姑娘伤成这样也置之不理,怎么当时脸色大变,急得冒烟,不是为了依将军,却只顾着一个男子。他对自己说“最担心的是玉风公子的病”,一开始,她也没多想,这一多想就觉不对劲。怎么都对男子那么上心,金至哥哥是那样的一个人么? “依将军,你还好吧。”晓彩叫了辆马车过来,万紫千扶她上去,她随身也带了些药,给依月先止了血。“姑娘,这伤你怕得调养一阵子了。” 依月笑道:“这样更好,我觉得好受多了。谢谢你,姑娘你是谁?不知如何感谢你才好。” 万紫千惊讶地看着依月,都成这样了,还笑得出来,真是位奇女子。“我是万紫千,只是路过这里,顺手为之,不用感谢。我真的很奇怪,依姑娘,我这个时候问是不太合适,可我就想问,你觉得金至哥哥哪里不好呢?怎么就不喜欢他呢?” 依月觉得这一撞虽痛苦,可心火暂时是熄灭了,原来自己早就说要撞墙是真的有效。只是一个陌生人问她这样一个问题,依月实在觉得好笑。 “金至将军他好不好不关我事。他与安亲王一样深不可测,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他们这样的人。” “可他那么的喜欢你呀。” “你看走眼了,金至将军怎么会喜欢我呢?我这样的人有谁会喜欢呢?只有玉公子那样的人才会人见人爱。”依月笑着笑着又流泪了。 万紫千送依月到金宫外边,也给了些药给她,再自行回金家。 晓彩安置好依月再去看女王,她还没有回来,不知她伤得严重不严重,她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不停走动。 长明倒是觉得还好,不停地说“我还好。”金至一上马车就要解衣服。 那一掌是打在胸口上。“我还好,我回去自已看。” “好了以后,你杀了我都行。”他手没停下,乌黑的五个手指印,金至觉得刚才的风还小了点,便宜了依将军。 金家的外伤药是很有效的,长明这些天因为玉风的事,没有好好睡过一次,她在金至怀中睡着了。 金至抱着她,让金小牛就停在金宫外边的树阴下,整个世界就只有他们俩人,他静静地谛听她的呼吸。她的心里应只有他,他的心中也只有她,他们两个本就是天造地设地一对。 晓彩实在等不下去了,报与阳总管,派人来外边查看。 金小牛敲了敲了车厢,“将军,宫里好多人都出来了,是不是来找人的。” 长明睡得很沉,金至不忍心叫醒她。“你再绕一圈吧。” 一圈后还没醒来,是天天都不睡觉的么?是在为玉风担心么?不会不醒了吧,一有这个念头,他就不停冒汗,轻轻捏着她的鼻子,睁开了眼。 “明姑娘,明姑娘。”轻轻呼唤着她。 “我还好,我是睡着了么?”长明睡眼惺忪。 “好些了么,还痛不痛?”金至柔声问道。 长明笑道:“我还好,是不是我功力见长了?能挡得住依月一掌。” 金至也笑道:“是啊,明护卫了不得,再了不得也不能去挨打。这药拿着,隔二个时辰涂抹一次。” “刚才那人是驭见昭,他先悄悄来了,要记得看好他,不能让驭见明杀了他。还有那个弯起来,你记着了没有?” “我记他做什么,长得像个女人一样,人品太差。”竟然敢说那样的话,以为他是谁? “驭见昭说他是个医师,原本是驭见明的人。他开始说可以治玉公子的病,后来我说可能是驭见明伤了玉公子,他就不高兴,不愿意给玉公子看病。得想个法子让他来给玉公子看病。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偷偷将他抓来,打个半死,逼他去给玉公子看病,行不?”金至一时也就只想到这个办法。 “要是他死也不看呢?” “那也没办法。”金至也想到万紫千,怎么才能让她给玉风看病呢?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一趟 金至忙完才想起根本就没顾得上万紫千,她是去哪里了呢? “当时万姑娘去看依将军去了。”金小牛也只知道这个,后面去哪里了,他也不知道。金至回去问母亲。 金夫人躺在床上,马铃英一见金至回去,神色担忧不停使眼色。 “娘,您哪里不舒服么?” “没什么不舒服,许是到了要死的年纪,好死赖活的就这样。”金夫人也不看他,面朝里躺着。 “娘,万姑娘她回来了么?” “你带人家出去的,怎么不知人家在哪里呢?她一个姑娘家,要是出了事,你怎么办?你怎么办?”金夫人气愤地说,仍是不想看儿子。 “她真出了事,我给她填命。今日出去,路上遇到大事,驭兽帝国来我国商贸谈判的五王子与依将军发生了冲突。依将军打伤了人,我一忙,也没顾上万姑娘。是我对不起她。” 金至当时眼里只有明姑娘,哪里还想到万紫千。 “依月是不是你拿来哄我玩的,你耍自己的母亲很好玩么?我有没有逼过你什么,我只不过是想看儿子娶个媳妇。我想我哪天死了,我儿子光棍一条,连个媳妇都没有,多孤单。就这样你有什么不满,你还来戏弄我。你就想要我看着那两个鸟孙子断气是吧,好,你就要如愿了。” 金至知道母亲在气头上,只是她在家中怎么就突然发现依月只是个托辞呢?“母亲,万姑娘回来了么?她与您说了什么?” “她与我说什么,我要汇报给你么?” “母亲先说万姑娘是不是回来了,好让我放下心来,我一直想与母亲解释一些事,可我怎么也解释不了。母亲不是想看我喜欢的女子么,我过两天带回来给您看看。” 金至并不想让母亲伤心难过,这些年来,他为母亲所做的微乎其微。金夫人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从小到大都很尊敬他的想法,如今只不过是她一个小小的愿望,他也没能让她如愿。 金夫人转过身来,“过两天到底是哪一天?” 金至想了想,“我也不敢肯定是哪一天,但就是这几天吧。” 金夫人半坐起来,马铃英去扶她,她不让。“万姑娘回你三叔家了,你惹恼她了?” “我没有惹她。我说了,是忙得将万姑娘忘记了。娘,您要我见万姑娘,也只是要我见见而已,我这不是见了么?万姑娘是个很亲切的人,听她说起来医术很高明。我不会娶她。”金至知道母亲特地为了万姑娘还演了一出戏,他先说清楚。 “她哪里不好了?你为什么就看不上人家?”金夫人看得上的,儿子就是不喜欢。金三叔说了,先逼他娶一个,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娶了就喜欢。以后有喜欢的,他自己娶来就是,也没人说他。金夫人已决定用这个办法,怎么逼他就范,这也得花一番心思。 “我心中有人,现在还容不下别人。您想要我去见姑娘家,我就去见她们,这样还不行么?” “当然不行,见了就要有结果。你喜欢的姑娘能带回家里,人家为什么就不喜欢你呢?你为什么就不能放手呢?” “她也没有不喜欢我,您看了她以后,帮帮我吧。”金至自己实在也是不知怎么办。 金夫人又见儿子黯然伤神,她就再信他一次。“今日依将军伤了一男的,你那么着急做什么?听起来,伤得也不重。” “打死了才算严重么?她男装而已,她就是我喜欢的人,您不要到处去打听她。铃妹妹不要与别人说。”金至也不想再瞒母亲。 “那,那伤得严重么?”金夫人这下是完全相信儿子了,当万紫千怀疑金至喜欢的人不同一般时,金夫人心都被她说碎了。她千辛万苦养大的儿子,怎么是个喜欢男子的人呢?她没病都被她说出病来。 “现在没事,过两日再看吧。娘,万姑娘她说能给玉风公子治病,可她不愿意去给他看病,这事可不可以让万先生劝劝她呢?” “万姑娘说治幻术这种病她有许多考量,她也还是要斟酌斟酌。” 可她当时不是这样说的,她自信满满,只要金至愿意娶她,她就能治好玉风。“娘,她是考虑什么?” “这个她不说。儿呀,我也知道大家都想玉公子好起来,铃铃都求了万姑娘好久,万姑娘她也是自有她的规矩。” 金夫人虽选择再次相信儿子,但她也留有一手。她还是躺在床上,她说她不见棺材不落泪,不见儿媳不下床,这次她不再去到处打听,就在家中固守儿媳妇。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儿子太小看她了。 母亲不能忽悠,金至家中事焦头烂额。他得想出个主意让明姑娘来家中一趟,既让母亲见到明姑娘,又让明姑娘不起疑心,自然而然的来金家。 驭见昭来梦叶城的事是如今最重要的国事,虽没有正式告知,金至还是派金涛按原计划跟着驭见昭,他们一行人就住在稀客来。 金玉帝国谈判团副团长玉风受伤,呼拉灵进宫面见女王,提议让她五弟呼拉焱担任。 长明说道:“灵姑姑,这次谈判不是家事,是国事,我们家中已有了你,不能再让善亲王去了。驭兽帝国的五王子来梦叶城,城中近来发生了许多事情,最重要的罪犯还没有捉拿归案,为确保五王子的安全,我想让神卫将军临时担任副团长。” 呼拉灵一听是金至,她也就没话说。长明原本也没想让金至来,呼拉灵提议呼拉焱,那她就得更加提防。 金至又来宫中,他已去看过玉风,仍是老样子,又来破万卷书房。长明与他说了此事。 “善亲王与驭见明合作的话,他也有可能对驭见昭下手,陛下做得很好。那我就做副团长。你好些没有,也不休息一下么。” 金至担心了一晚,辗转反侧,夜不能寐。长明看他像受了伤一样,脸色憔悴。“我说了我功力大增,特别是挨打的功力提升了不少。依月那一掌,就像蚊子拍了一掌一样,一点事儿也没有,你何必担心呢?” “那么厉害的蚊子在那里,告诉我抓到它,就当国礼送给驭见昭。” 长明忍不住笑起来,金至见她开心,自是高兴。晓彩来报,神治将军求见。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一吻 熠国王对金家三位神字将军也做了诸多限制,神应将军与神治将军都没有封实职,后来原珍王太后将神应将军金永盛任命为北原府府尹,说是守卫帝国北方。神治将军金旺盛虽在都城,一直挂个少师的虚职。 三叔几乎从不觐见女王,现在怎么来了,金至猜不透。 “陛下,我先去玉公子那里。等我三叔走了,我再来。”金至担心三叔有什么事让女王为难。 长明笑道:“神治将军难得来见我,说不定是好事,你去忙你的吧。” 金旺盛带来的的确是好事。“陛下,万年青的女儿万紫千说她能治玉公子的病,我特地来向陛下推荐她。她虽年纪不大,后浪推前浪,医术甚至超越万年青。” 长明一听大喜,“万紫千现在何处?” “正在老臣家中。” “那就快快请她来宫中给玉公子看病。” 金旺盛沉默。 “万姑娘她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 金旺盛清了清喉咙,“陛下,万姑娘贤淑端庄,尚未婚配。我想着我大侄儿金至年纪也不小了,还是孤单一人。我大嫂为了他的婚事都愁出病来,如果万姑娘能治好玉公子,我想请陛下亲自赐婚,将万姑娘赐给金至,不知可否?” “当然可以。只是万姑娘她也想要别的呢?”长明以为万紫千与自己没半点关系,她自作主张,会不会... “这正是万姑娘的意思。她希望能风光嫁给我大侄儿,还请陛下成全。” “这是好事,我当然同意。” 长明不假思索就答应,一念之间,她根本没考虑金至怎么想。 金至听到长明高兴地与他说这件事,他脸色阴沉下来。长明从没见他这样,他对自已除了笑脸,还是带笑的脸,其它就是担心、着急。 “这不是大好事么?神治将军说万姑娘贤淑端庄,又精通医术,想必聪明过人,金将军不该高兴么?”长明越说越有些心虚,她并没有见过万紫千,她这样就答应是不是只考虑玉风而忽略了金至? “那位万姑娘她不好么,她就住在神治将军家中,你没见过她么?”长明小心翼翼地又说了一句。 “见过。” “那她是怎样的人?” “是个女人。陛下就这么希望我娶别的女人么?”这几日两人天天见面说话,金至心中甜蜜蜜,虽有别的担心,可那些都算不了什么。现在一下子就要将别的女人塞给他,这股气一时是咽不下。 “神治将军说,你母亲为了你的婚事,都担忧得生病了。金将军也是到了适婚的年纪,有合适的女子即可成亲,不用想太多。” “我早就有了合适的女子,我早就说过我们可以成亲,是谁想太多?是你想太多,我为什么一直都没成亲,你说为什么?”金至走到长明跟前,扯掉了她的纱巾,气愤地看着她。 长明起身想走,她想逃避。金至将她揽入怀中,她头低下不敢看他,仍是强硬说道:“我早就同你说清楚了。我的话,你都不当回事么?” 金至将她的头抬起,“我也早就说了,我在熠国王与原珍王后陵前发誓,我们两个结成夫妻,白头偕老,永不分离。我的话,你根本不当回事,还编了依月来骗我。骗人的谎话都不算数。我们就是不清不楚缠在一起,这辈子下辈子以后的每一辈子都解不开了。” 长明咬了咬嘴唇,金至的嘴唇就印了上来。 她昏头昏脑,呼吸不过来,她是喜欢这个人,可是。 “我不嫁人,谁都不嫁。”语气一点儿也不坚定,一个吻就让她动摇了么?她装作恼怒地样子想推开他,他像山一样,她在山的怀抱中,她感觉到安全、温暖、甜蜜。 “你生了病就说不嫁人,这话你敢去你父王母后陵前说么?你敢去丽婆婆的骨灰瓶前说么?如果人因为生病就不成亲,那金玉帝国早就亡国了,整个天底下都没人了。” “人谁不生病,可还不是该喜欢就喜欢,该成亲就成亲,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很美好很高兴么,我们以后生儿育女,那就是我们的希望。怎么能因为生病就将美好与希望全都拒绝呢?风公子的病,尽人事,听天命..” “陛下,依将军来了。” “进来。” 依月看到金至在里边,女王的面纱似乎没戴好,她又觉得气氛怪怪的,“陛下,您的伤真的没事么?” 虽然长明昨日就与依月说了,那一掌不妨事,还说过几天就与她切磋,依月心中也是后悔得要死。她去找原婆婆商量对策,霞姑建议她带根针,想发火的时候,就狠狠戳自己,这样先试试。 她是来给长明看那根针的。 “我一点儿事也没有。你再问,我就被你烦出事了。你自己伤得重,要好好休养才是,昨日你说有位万姑娘给你些药很好,那万姑娘是叫万紫千么?” 依月现在脸上敷满了药,又用纱巾包得严实,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边。可她心情还好,也不愿意躺床上休息,那一阵子卧床,她卧怕了。只要能动,她就到处走动。 “好像是。陛下要找她么,我也没问她住在哪里,要不去打听一下。” “神治将军推荐名医万年青的女儿万紫千来给玉公子治病,她暂住在神治将军家中,明日她就来宫里。玉公子他会好的。”长明见依月从不提玉风,也不去看他,她以为她心中太痛苦了,逃避。这样说让她宽心而已。 “哦,那就好。陛下,原婆婆给了根针给我,您看。”依月并没有对此事感到有多高兴。 那哪是针,是一根大拇指粗,一尺来长的铁棒。 “这是针么,用来做什么?” “原婆婆说,我要是想发脾气了,就拿出来扎自己,实在火大,就往死里扎。”依月拿出来朝自己心窝里比划一下,长明吓了一大跳。“依月住手!”原婆婆怎么会想出这种馊主意。 金至说道:“霞姑这主意极好,依将军最好随身带着,要不弄个皮套将它像剑一样挂在腰间,就像涛将军一样,这个可以为剑可以为棍,用习惯了也是件趁手的兵器。” 依月深以为然,立即离开请人弄皮套。 长明看着金至,他一脸认真的样子。“你是戏弄依月么?” 金至笑道:“我哪有那闲心。依将军心火太盛,既然没有灵药,那就只能自己控制,这么大根针应能警醒她了。” 第二百三十章 老青 万紫千竟然将他三叔搬出来去要挟女王,她就这么想嫁给自己么?转念一想,自己就那么非得娶女王么?是非她不娶。 女王话已出口,不能食言。他去与万紫千说,她这样做是铁了心,他多说无益。要么从老母亲着手,是她去找三叔要求帮忙的,经历了依月谎话后,母亲大人也不是那么好哄。那要怎么办呢?金至在马车中思来想去也找不到头绪。 “起来,你快起来!你再不起来,我回去宰了你,剥你的皮,吃你的肉。” 金小牛将马车停下来,金至看到有辆马车打横拦在前面,马车夫正对躺在地上的马大声叫喊。 金至下车,去看了那躺在地上的马。它棕色的毛稀稀落落,身上有大块的伤疤,苍蝇嗡嗡叫着,正在叮咬那些伤口,它已无力甩动尾巴去驱赶。它大大的眼睛很呆滞,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 “大哥,你这匹马老了,它没老死在马棚里,临死前还在给你干活,你要善待它。” “还要怎么善待它,天天给它吃给它喝,活没干多少,现在就装死不起来。我要你装死,”他扬起的马鞭朝老马狠狠甩去,金至扯到了鞭尾,弹出去,弹到他的脸上,那疼痛。 “小牛,去稀客来。”金至突然想到了弯起来。 弯起来不在稀客来,驭见昭在看幻术。他是包场了,整个大厅前面就他一个人。里边安静得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 金至轻手轻脚走过去,站在后边,与金涛站在一起。 那幻幻境就是一个人和一只小鸟。那只鸟飞过了一座山又一座山,一座高山一座小山一座座青山,无穷无尽的山,那些山都只是露出了一点点山尖,并不是高耸入云的大山。 金至看了几座山就想走,金涛眼观四向,身体却定海神针般立在那里,岿然不动。金至心中还是很佩服金涛那惊人的忍耐力。 驭见昭身边的大汉们也都站在后边,突然不知谁打了个大喷嚏,幻像立即消失。鸟儿与青山不见了,台上只剩一位老者。那老者似是站立不稳,晃了几下也倒下。 金至对金涛说道:“看好驭见昭。”他冲上台去,那老者嘴角鲜血直冒。金至施了“止血式”将他止血。那人双目圆睁,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大口大口呼吸,过了一会儿呼吸平稳下来,“多谢好汉。” 看台上有水壶,他用手一指,金至忙将水壶拿过来,又给他喂了水。他似乎极渴,咕咕喝水,满满一壶水喝完为止。 “老哥,要送您回去么?” “不用,我歇息一下就好。我就住在稀客来,我今年一年都会在这里表演。” “您不用看医师么?” “不用。小鸟飞一会儿就好,但那位公子就想看它飞,时间稍长一点儿就支撑不住。”他嘴角的鲜血还没有干,笑着向金至解释。“好汉,要不一起喝一杯?” 金至答应了。老者站起来,正式谢幕再走。 老者让小二打了一盆水来,清洗干净后,才看清楚他。一张满脸皱纹的脸上泛着红潮,一个大大的肉鼻子立在小脸上,挤得眼睛也没方了,只得眯成一条缝贴在脸上。 “在下金至,老哥怎么称呼?” “您是官爷吧,都叫我老青,就叫老青吧。”老青很爱笑,更爱酒,他是店里的常客,还没等他说话,小二先已经拿了一排酒过来摆在那里。“金公子,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幻人收入颇丰,但他衣着稍显寒碜。金至说道:“我不喝酒,我只是对幻术有些兴趣,想与老青聊聊,可以聊的吧。” “当然可以,你若感兴趣,可以拜我为师。我水平也不算高,但混口饭吃,绝对没问题。”老青大口吃肉,一点儿也不斯文。 “老青您刚才怎么就受伤了呢?” “哦,我这小幻术容不得声音,每次都与来观看的人说了无数遍,还是有人要叫喊。小一点声还可以,那种突如其来的怪声,扛不住。有些人就是不自觉,这是常事,我也习以为常了,受不了就停下,反正先付钱再看,看的时间短,活该他们倒霉。” 这就是幻术的秘密么?老青吃吃喝喝的一点儿也不在意就说了出来。玉树写信回家都没问出什么来,难道玉风就是被哪种突如其来的怪声给伤了么? “老青,如果是那种特大型的幻术,那人是不是也会被声音给伤到?” “你说的是富贵哥儿玉风公子么?我那日没去阳山,不知他的具体幻境幻像,但听别人说起来,那是前所未见,以后估计也没有。我想他是被声音给伤了,他应设了几个‘幻节’,原本是没事的。可惜声音这种‘幻节’不能消失,有些人就是喜欢叫叫叫,叫他娘的叫死一样,越不要他们叫,他们就喜欢叫,就喜欢叫,叫死一样...” 老青对“叫”深恶痛绝,他放下酒,也不吃肉了,在那里破口大骂那些喜欢叫的人。金至还想着怎么让他停下来,小二过来说道:“官爷,他就这样,喝了酒就骂那些‘叫’的人。别在意。” 金至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没有问到,他问小二:“他要骂多久才罢休?” “已经开始,就会到睡着了才罢休。” “现在怎么让他清醒?” “我不知道,还没发生过。” 老青这把好嗓子应加入声派,可以去名声馆里专门表演骂人也是有人看的。他的原本泛红的脸现在胀得红通通,口水四溅地骂不停。 金至对老母亲也没这样的耐心,自己能感觉到耐心正以他大黑的速度往远方奔驰,眼看就要消失得无影无踪。驭见昭过来了。 金涛几乎眼没离开过他。驭见昭一见金至就问道:“你们谁是他的上司,是谁派他来看着我的,这简直就是看囚犯。” 想变成鸟的驭见昭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昨日姐姐一走没多久,就来了这位自称是梦叶城府衙令尹的金涛,说是奉命来保护他。还带了一帮人,将整个稀客来都包围起来,他还能去哪里,他就是为了多一点的自由才悄悄提前来的,现在变成了囚犯。 “我是他上司金至,殿下本是应光明正大的来,怎么非得悄悄的来呢?为保护您的安全,还是请殿下多多配合,我在这里陪人聊天,您...” “你跟谁聊天,他是在跟你聊天么?”驭见昭看着老者旁若无人地口吐芬芳,他也想吐,这样说话想必是很痛快。 第二百三十一章 清白 驭见昭饶有兴趣地坐下看着老青骂,时不时还要开心得大笑,甚至还要帮腔,两人互动十分频繁。金至的耐心消失了。 “殿下,你们聊着,我走了。” “诶,没了你这么认真的看客,那还有什么意思。你等等,好戏就要结束了。”驭见昭从袖中掏出金灿灿在老青耳边“嘎嘎嘎”一阵,老青立即住嘴。脸上红潮虽未褪去,声音却是温和下来,看着小鸭子微笑并夹了块肉,“小家伙,你吃不吃这个。” “老青,被声音伤到了怎么办,您看起来还好,您是有什么好方法防备么?”赶紧问完,免得他又要舌灿莲花。 “我们这种小幻术能有啥事,最多吐点血就没事了。大幻术么,玉公子那种,我听说,”他将油腻腻的嘴凑到金至耳旁,“将那个叫的人的血滴五滴到幻人的两只耳朵里就可以了。我只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 就这么简单?金至有些怀疑,这是一种巫术么?幻术本来就让人觉得神奇,也许它本来就是简单,只是人在那一霎那觉得似幻如梦,亦真亦假,真真假假不清不楚的就被迷惑了。 不管如何,金至得到了一个方法,他想向老青表示谢意,“老青,这事要怎么谢您呢?我...”金至身上也就二十来个金币,他全部拿出来。老青一擤鼻子,整张脸皱到一起。“我们有缘,我将你当成大徒弟,你将我当成一面之师即可,不用给钱。这次你请客,我多买点酒。” 金至想将这方法在万紫千进宫之前在玉风身上试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有效呢?他现在想回家,当时在场的人有母亲有马铃英,她们两人的血也取一点,还有依将军,最可能的是驭见明。这方法虽简单,但那个人是谁?如果是驭见明也是难事。 只是如果无效呢?金至还得想点别的。 “金公子,你认识姐姐,姐姐她住在哪里,我想去看看她。这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是金涛上司,我看你昨日身手不凡,你是什么官职?”驭见昭见金至要离去,他的事还没说,跟着出来,急忙问道。 “神卫将军。” “哦,”驭见昭绕着金至看了一圈,靠近小声说道:“你是姐姐的心上人吧,你们还没有成亲,是什么原因呢?” 这话很爱听。“殿下觉得是什么原因呢?” “我哪知道,我不是在问你么?能不能将金涛移走,从来都没人这样看着我,我被他看得全身发凉,快要一命呜呼了。”驭见昭一转身,金涛还是盯着他,天啦,这个男人,世间最热烈的情感也经不起如此直白的注视。他要口吐白沫,他要口吐芬芳,不,他是个讲道理的人。 “金涛不能移走。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他跟着你就行,你不是有一大群人跟着么,多他又有什么呢。弯起来他去哪里了?”金至现在脑海里自己的私事一团糟,驭见昭的事也就先应付。 “问金涛,我的人的动向,他比我清楚。哎,哥哥,我跟着你混一阵子,你与姐姐经常在一起吧。” “不要跟我混,我不混。”金至现在没空带着驭见昭到处玩,他又问金涛。 “我一直守着驭见昭,那个什么弯起来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不是只吩咐他看着驭见昭的么,他就一双眼,已经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那小子身上了,还想怎样?他还从没有这样看过马铃英呢,幸亏没有这样看,谁都经不起这样看,越看越讨厌。 人家成天啥事也不用做,吃香喝辣,看这游那,一帮人伺候还嫌东嫌西。不是王储么,爱做不做,让他去做,所有的苦,让他去承受,所有的无聊烦闷都让他去一一尝透。他愿意。 金至要走的时候,弯起来又回了。 “金将军,弯公子回来了,你不是要找他么?”驭见昭又招手让弯起来过来。 “弯公子,我有点事想与你单独说说,可以么?” “弯公子,他就是金玉帝国的神卫将军金至。”驭见昭向弯起来介绍,金至看驭见昭像是很骄傲一样,不知他骄傲什么。 弯起来可能是刚从什么地方回来,神色老大不高兴,一听就走进稀客来,“金将军,边喝边说吧。” 弯起来上了二楼,挑的位置是明姑娘曾经坐过的地方。 “我刚才去了梦叶城府衙找神至将军,没想到你就是。”弯起来又是连喝五杯。金至问道:“弯公子找在下是什么事?” “金将军,昨日那女子与您是什么关系?” “弯公子特地前来是问我的私事么?” “不是,我是想问大王子犯了什么事?他现是贵国通辑犯么?” “大王子是谁?” “驭见明。” 驭见明也没半点消息,近来行事,事事不畅。 “还没有正式通辑,但我们怀疑他在我国参与几起重大谋杀案,在暗中调查他。弯公子是要提供他的什么消息么?” “大王子不是那样的人,他被逼逃到这里来,他自身难保,怎么会去谋杀金玉帝国的人呢,这其中定是有误会,还请神卫将军明察秋毫,还他清白。” 弯起来笃定驭见明不会犯事,可能是以前驭见明给他的印象不会,实际上金至几乎认定了他,只是找不到他人而已。 “我们也希望他清白,但所有的事实表明他并不清白,我们找不到他人,如果弯公子知道他在哪里,他还想活命的话,就快快离开金玉帝国。如果他还呆在这里,我们抓到,他一定会被处死。”不是金至吓唬他,只要玉风一醒就能指证,抓到那就是死罪。 “神卫将军,昨日那位女子与你关系匪浅,她说我们有事去府衙找金涛或神卫将军。她是谁?” “弯公子到底有什么事?” “如果我给那位女子的朋友治病,你们能放过大王子么?” 说到点子上了,这原本正是金至想来找他的原因,只是没想到他的条件是这个。 金至看向窗外,稍远处梦河两岸的柳树在阳光下显得有些疲倦,倒是窗边的大槐树,挺拔苍翠,树上有鸟巢。倘树倒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似乎能听到外边大街上人来人往随意闲聊的声音,大家都过着平凡的日子,没人想要生活在战争的阴影中。 如果驭见明真在这里杀了驭见昭,那么两个长久以来对立的国家很有可能再次开战。这件事的风险太大,不是他能承受的。 第二百三十二章 初见 “你生了病就说不嫁人,这话你敢去你父王母后陵前说么?” 她不敢说。 长明独自一人来到阳山父母陵前,她跪在那里,长明灯柔和地亮着,温柔明亮,那是她母后的眼神,她永远都是那样的看她。 她是她父母的希望,她能面对挑战,那为什么不能面对感情呢?她和金至也能拥有希望,他们的孩子就是她的希望。她的父王母后丽婆婆将希望传给她,她再将希望传给她的孩子们。 她喜欢金至,一直都喜欢。 如果她一回来就拒绝玉风,也许他就不会成为目标,那样他就会活得好好的。是她的犹豫铸成的错,她想自己不能主动退婚,这样就给了玉风希望,他越陷越深,为了自己铤而走险。 希望明日万紫千能治好他,她要坚决地拒绝玉风。但是金至呢?自己答应了神治将军会将万紫千赐婚给金至,她又做错了。 要不她去找弯起来,弯起来说能救,只是他因为驭见明不救。那她就按金至说的,将他绑过来,看他救不救? 要绑人的话,她得周密地策划一下。要不跟原婆婆商量,逼他说出用什么药,然后,让原婆婆去配药即可。 咦,原婆婆每日都会送些供品来的,怎么供桌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收拾的人不会现在就收回去,是鸟儿进来吃完了么?地上也没有残渣,这是有人拿走了么?连静心丹也拿走了,那是有气味的。 长明深呼吸,是因为自己身上也有这种味道,所以神庙内也有这种味道么?除了丹药味,还有另一种药的味道,那是,那是秋姑姑陵墓内呼拉宜治的粉色药粉的味道。 长明喊道:“驭公子,你可以出来说话么?” 一定是他。他有伤,不可能逃远了,山下的小神庙一直在查,不能呆,他就躲到山上的国王陵园里来。这里不能随意查,又有供品,他就躲她父王母后的神庙内。 “驭见明,我们在秋公主陵墓内遇见,你现在伤得不能动了么?” “婆婆,你真的还活着么?”微弱的声音传来。 长明想了想,还是在原地,手里紧握玉蝉子。“我还活着,我的病好了。是你去杀安亲王么?是你给玉公子设套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勾结谁做这种事?” “琴深他害了你,我要给你报仇。我一个人做不到,我就请了帮手,他帮我除掉琴深,我帮他除掉玉风。他是谁我不能告诉你。” 声音听起来他身受重伤,应是身受重伤,他连蓝啼鸟都不顾了,那是比他亲人还亲的人。“你不能动了么?” 里边传来物体在地上拖行的声音。长明走到里边,驭见明在地上爬行。 长明蹲下来,苍白的脸上,寒气逼人的眼睛仍是冷冷地看着她。人生只若初见,他比初见好多了,只是虚弱白,没有黑,应是没有中毒,是受重伤了。 “你哪里受伤了?” “全身都受伤了。婆婆彻底好了?”他的眼睛里看不出看到她模样改变的惊讶或惊喜,他的冰冷没什么能融化。 “我好了。你的命那么珍贵,为什么要给我报什么仇呢?我只是掉进河里,神灵庇佑,冲到河滩上,活过来了。那次不是贴了告示,说蓝啼鸟在我那里,你为什么不来找我,非得去害玉公子呢?” 长明曾猜测他因为自己才去刺杀安亲王,可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婆婆孙子的关系,他是个只为报仇而活的人,为他自己报仇,而不是为了她。 “婆婆是我亲人,为亲人报仇天经地义。我答应了那个人,他帮了我,我要遵守承诺。蓝王在你那里,那它也会过得好,我不用担心它。现在我和那个人互不相欠。” “那个人是谁?” “我不能说。” 长明看他口唇都裂开了,想是一直没喝水,让他自生自灭,她也做不到。“你呆在里边,我去拿些水来给你喝。” 她带了水、食物过来。“你好了,就快快离开这里,去不山王国也好,回驭兽帝国也好,随便你,总之你不能再呆在这里。我真是没想到你怎么能这样对玉公子呢?” “玉公子能有什么事,他快弄死我了,他的幻术很高明。我原本也没想要他死,我本来就受了重伤,我怎么都不能伤他。那个叫依月的女官说喜欢他,我想两人也许关系很好,我就想着用那个女官引他出来,他来了之后,我会将他带到一个地方,私下商议,蒙蔽那个人。我不知他会幻术。” 驭见明喝了很多水,慢慢吃东西。他倚在墙壁上,里边暗多了,长明看着他的身影映在墙壁上,身形放大,占据了整面墙。 “玉公子现在一直没有醒来,有个叫弯起来的人说能治他的病,你认识他么?” “驭见昭来了么?弯起来是驭见昭母亲养的小白脸,多花些金子,他会去救的,玉公子不缺钱吧。” 长明也倚着墙壁坐着,她看着他,他不看她。要不要给驭见明请医师来看呢,如果没有医治,他会不会就死了呢? “可是驭见昭说,弯起来是你的人,看起来他对你忠心耿耿。我说玉公子的病是你是造成的,他就很生气,就不愿意治,我想着怎么才能说动他。” “我的人死的死了,活着的都在牢里。他大概是心里不安,他自己求心安,与我无关。” “驭公子,你的病要怎么医治呢?你,你觉得怎么样?” 驭见昭终于转过身来,面对她,他的寒眸停留在她脸上。 “姑娘不用管我。我的婆婆已经死了,你是别人,与我无关的人,不用管我,管好你自己就行。你如果要将我交给金涛或神卫将军,也行。” “我想与弯起来去谈,说你在我手上,看他愿不愿意为玉公子治病?” “行。你要我怎么做?” “你先呆在这里,我去找弯起来谈谈。” 长明想这件事要不要与金至商量呢?驭见明他的能量太大,最近将梦叶城都被他搅浑了,她这样算不算纵虎归山。 可如果金至要坚持处死驭见明,那也是很合理,安亲王差点被他害死,他又与呼拉焱同流合污,罪不可恕,可她为什么不想他死呢? 他把她当成亲人,她没有,但两人曾在秋姑姑陵墓内相依为命。在她最艰苦的日子里,他在她身边,不是亲人,也不是朋友,是同行的路人,那段艰苦的路就只有他们两人一起走过。 第二百三十三章 迟到 长明回到宫中,已是灯火通明。找到了驭见明,正如夜色暗暗降临,她的心也暗暗平静下来。依月春花原婆婆正在焦急地等着她。 “陛下,您又一个人外出了么?”依月问道。 “没有,我只是在阳山静坐了一会儿。婆婆找我有事么?” “陛下,您今天没有去看小蓝,它从下午开始狂躁不安,什么都不吃,老是在门口徘徊不愿进去,又不停叫唤。我看它是想您了。” 今天一天都没去看玉风,也没去看小蓝。她又去听雨院,小蓝晚上都会休息,但老远就听到它的叫声。 “小蓝,你是男子汉诶,怎么能耍小孩子脾气?”长明轻轻拍着它的大嘴笑话它。 她小时候也是很调皮吧,她父王的身影已经模糊了,她母后的形象还很清晰。“哎哟,这么大了还在地下打滚,我要告诉你父王,说你不听话,老是让我生气,你父王今晚就不到你梦里来给你讲故事了?” 长明拿了大大的静心丸一粒粒地喂它,它就乖乖地一口一粒吃着。她如果有了孩子,那是她的心肝宝贝,也是她的希望,她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 玉风安详地睡着,梦那么美,就不愿意醒来么?长明的眼泪掉在他的脸上,“对不起,玉公子,对不起。” 长明与霞姑商量,她去与弯起来说,假装驭见明在她手上,要他将治疗方法说出来。 “陛下,既然万紫千明天就来给玉公子治病,弯公子的事还是看万姑娘的治疗效果再说。他是驭兽帝国人,他的身手我们也不知道,驭见明如果真出现了,那又怎么办?不管什么事,都不能让陛下您去冒险,要去,也是我和依将军去。” 霞姑也是慎重考虑才说的。牵扯到驭兽帝国人,弯起来又与驭见明有关系,万一驭见明又出来兴风作浪,伤到女王怎么办,在霞姑心中,女王的安全第一。 长明只是想与弯起来谈谈,驭见明的事,她不打算告诉其他人。霞姑说的也是,既同意万紫千来了,那弯起来就没必要非得去谈了,只是。事情是变化的,治好玉风再说其它。 长明在破万卷书房等万紫千。晓彩都急得出去问了护卫多次,一个医师来见女王,竟迟到了,是出事了? 万紫千觉得自己准备好了一切,马车载着她飞快地向金宫驶去。她这一去功成名就,又能风光嫁给金至,福将双至,双喜临门,她整个人意气焕发,笑容如花朵般绽放。 马车速度越来越慢,最后一动不动,万紫千还以为到了金宫。马车夫嘴里不停地吆喝着:“驾,驾—” 万紫千看向外边,还在不知道的地方。马车夫并不甩鞭子,只是嘴里不停喊。 “金师傅,您要不甩一鞭子试试。”万紫千催促道。 大概也是口水喊干了,一鞭子下去。 “万姑娘,马,倒下了。”神治将军家的马车夫金猪猪已跳下去趴在马身上,不停地抚摩它,边哭边说:“黑猪,你怎么了,昨日还好好的,你快起来,快起来,快起来。” 万紫千与小丫头都下车,她会给人看病,但不会给马看病。恰好都城卫队一队经过,大家都围上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金猪猪向护卫们哭诉了一遍,事情很简单,就是跑着跑着,马就倒下了。 这只能说运气不好了,一队队长闵正标说道:“要不大家将马抬回神治将军家?” “还是雇辆拉货的马车将马拉回去,再新配匹马来将马车拉回去。”下边有主意的护卫说道。 “哪有那么大的拉货马车,这匹马看起来多强壮,怎么能拉回去呢,我看队长说得对,就只能抬回去了,还得拿大杆子,粗绳子来。” 众人就七嘴八舌讨论怎么将马弄回去,没人关心万紫千要做什么。她要去做的事关系到她的一生,但于别人,不影响丝毫。 金猪猪与这匹马相处超过十年,这十年是他的黄金时期,也是黑猪的黄金时期。它没半点征兆就离他而去,金猪猪如同死去了亲人一般难过,他趴在黑猪的身上,哭得伤心,哪里还顾得了万姑娘。 万紫千也劝了金猪猪一阵,安慰的话说完了,也没什么用。她的大事误不得,她就带着小丫头去另找辆马车,继续去金宫。 她走到路边就看到了金小牛驾着马车停在路边,“小牛,小牛。”万紫千忙过去。 “万姑娘还在这里呀?”金至站在马车另一边问道。 “金至哥哥,小牛可不可以送我去宫里。” “当然可以。” 尽管金至如及时雨般出现,万紫千还是迟到了,她竟让女王等她。不过万紫千相信自己能治好玉风,只要能治好玉公子,这一个小误失算不了什么。 万紫千解释了自己迟到的原因。长明关心地问道:“万姑娘,你没伤到吧?” “我没事,幸亏那匹马不是突然倒下,马车没有翻,只是误了陛下的时间。我现在就去看玉风公子吧。” 长明让霞姑带万紫千去。她留在破万卷书房,金至也并未离开。 “金将军也帮忙去看看吧,我就在这里等好消息。” “陛下不用担心,万姑娘对自己的医术非常自信,玉公子定会医到病除。我昨日也见了一位幻人,他与我说了个秘密。我以后再跟你说。” “不跟我说也没事的。”长明觉得他这话没来由的,她也不是喜欢听秘密的人。 金至笑道:“秘密内容不能告诉你,但这件事我就想告诉你,说是可以治风公子的病。我想你答应了我三叔,那得先让万姑娘给风公子看病。我也希望风公子快点好,那个方法,我觉得神乎其神,令人难以相信。只是我们有了别的方法,也就不用担心,风公子的病真的可以治。” 金至也有办法治玉风,这可太好了,那就不受制于人。但现在已经受制于万紫千了,“万姑娘能治好玉公子的病,那也就万事大吉,其它的以后再说吧。” “我也这么想,明姑娘不去看看么?” “我...” “不用担心,一起去吧。” 金至牵着她去。万紫千来迟了,长明在书房内想了许多。再不来,她就要独自去找弯起来。金至一来,说他有办法,这是尘埃落定了么? 第二百三十四章 打脸 万紫千先是详细地问了玉树所有的情况。她也仔细地看了玉风的头部,没有任何伤痕。玉风虽昏迷了好几日,却干净清爽,像刚睡着一样。万紫千赞扬道:“玉树公子,你这么会照顾人,真是少见。这么好的照顾就是治病,玉风公子的病,你起码医好了一半。” 玉树谦虚道:“我哪里会治病,是陛下教了我们一套拍打捶捏大法,于是和其他几位护卫也都用心护理,不只是我一个人做的。” 万紫千随身带了一个大包袱,她将里边备好的药都拿出来,先打开一服药,每一味都检查了一遍,再呈上来给长明看,长明示意霞姑检查一遍,御医也看了一遍,让人就在听雨院煎药。 金至陪着小蓝,小蓝没有小黑小白可爱,这么大个头,大嘴巴又太显眼。人家本来就不是可爱型,妥妥的霸气鸟王。金至丢一颗静心丸去,小蓝对他爱理不理,来来回回走几遍才吃一颗。 小蓝一看到长明,开心大叫着滑翔过来。它的翅膀还是被绑着,脚爪好得差不多了,它有时还故意倒地上,让人直接喂到它的嘴里去。长明喂一颗,它立即张口接住,不喂就大叫。 金至笑道:“这家伙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它,还对我甩脸子。” “你怎么能当面说这种话呢?还怪人家给你甩脸子,噢,小蓝,是吧。”长明还故意捶了金至一拳。 金至靠过来,柔声道:“你去不去我家里看我那两个鸟小子,它们现在可胖了。” “是小白小黑么,我一去它们就会跟我回来的。” “去了才知道,它们是要跟你还是要跟我,等下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长明推开他,“也不知万姑娘的药有没有效,如果,你一定要用你的秘方,你可不能保留。” 金至被她一推,往后退了两步,立在那里不说话。 “你为什么不说话?”金至也要要挟她么? “说了不用你担心,你还是这么担心。”金至坐到院子墙角的石头上,双手捧着脸看着天空。墨兰色的云在天空里越聚越多,很快都成了座座高山,绵延不断。晴了这么久,太阳也累了,又开始了休息。 长明本也想坐到他的身边看天上的云,但自己刚才推开了他,现在也不好过去。她就带着小蓝在听雨院前边的小路上散步,小蓝开心得很,叫声特别的高亢清亮。 药煎好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那碗药上。玉树仍是从容不迫地将药用勺子舀起,倒下来,再舀起再倒下来,重复数次之后,用手试试碗的温度,看起来是可以了。 玉一刀半抱着玉风,玉树喂药,开始很不顺利,根本就喂不进去,这可怎么办? 长明说道:“金将军,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喂药。” 金至走到玉树身边,说道:“我将他的嘴掰开,你喂一口,我合上他的嘴,再抬一下他的脑袋,这样试试。” 三人合力将一碗药喂完,所有人静立在那里,等待奇迹发生。 “嗯,药也没那么神的,要不大家先回去等两个时辰再来。”霞姑感觉这里的空气都掺了铁粉似的,一呼一吸之间,心就沉重得不能再呼吸了。 “是啊,陛下,金至将军,我在这里守着就行,一有消息就即刻通知,请陛下先回去吧。”玉树也说道。 万紫千没有言语,按她定好的计划,那就是药到病除。后边的药都只是调养身体而已的,怎么会这样呢?这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呢? 万紫千从药壶里倒了小半碗,自己一点点缓缓地喝下去,感受其中的每一味药,没错,药没有用错,那是哪里错了,是她的方子根本就是无效的么? 这个方子,她曾给幻人试验过的,有效。那个幻人就是她母亲的亲妹妹,她因使用幻术而与玉风一样昏迷不醒。她如此自信,也是因为有底气才自信,不是盲目狂妄。 现在屋子里似有无数双看不见的手,在啪啪打她的脸。 一战成名,一夜暴富这样的人总能时常听到,但都只是听到,从来都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 金至说道:“陛下,您还是先回吧,霞姑也说了,药再有效也要时间。玉公子的病很罕见,也许还要几服药,也许还要两三天,是不是,万姑娘?” 虽然说要走,可屋子里的人一个也没有走,五刀个个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极力控制着不要哭出声音。 “我曾给人看过这种病,她服下药以后很快就醒过来,我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许是玉公子的病不只是幻术的原因。我无能为力,很抱歉,辜负了大家的期望。这件事与神治将军没有关系,是我请他举荐的,请陛下责罚我吧。” 万紫千初出家门,她以为自己满身才华,定能一鸣惊人。结果,她一个自信满满的无名之辈出来,归去变成一个无名之辈,丢了自信。自信这么好的东西,丢了容易,建立难,怎么能丢?许是因为太好了,也就最容易丢。 霞姑劝道:“万姑娘,这药才进了肚子,哪能那么容易就有效果呢?一般不都是得三服药么,你不着急,我们都下去,烦到你了,是吧。你还是在这里呆几天,看看有没有效果。治病急不得,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们都下去吧,玉树在这里就行。” 霞姑是觉得这病这么难治,哪能一服药就治好呢。这么多人在这里,她都紧张到心都要停下了,万姑娘的压力可想而知。霞姑懂医术,在毒药这一块可是超级高手,她以己度人,自己先出来,并叫五刀一同出来。 万紫千坚持道:“有没有效,一看便知,在治病上我不会自欺欺人,请陛下责罚。” “要不万姑娘先回神治将军家中暂住,药方留下,霞姑与宫中御医一同给玉公子再服用三天试试。治病这种事很难说,我想陛下不会责罚的。”金至说道, “方子我不会留下,这涉及到无数幻人的饭碗。方子上的某些药材可让他们的幻术消失,这对幻人大不利,请陛下谅解。”万紫千虽给他们看了药材,但并没有解说,有些药材御医们根本不认识,霞姑也不认识。 “万姑娘请回吧,我相信你已经尽力了。”长明说道。 第二百三十五章 回报 长明并没有责罚万紫千,她听霞姑的让大家等一个时辰后再看效果。她将金至叫到一边,“金将军,你听到的秘方可不可以试试。” “当然可以,请陛下将依将军叫来。” “叫依月来帮忙?她现在休养中,有什么我能做的么?” 依月虽认为自己伤得不严重,但长明还是强制她要好好休养,她不能外出,只能在自己屋子里躺着。实在烦,就用针扎自己。 许是那根特别显眼的针起了警醒作用,依月实际上并没有扎自己。她说一拿在手中,就觉心平气和,所以她能安心躺下来休养。 “不用她做什么,过来这里我自有方法。我说了这秘方不能告诉你,我也不知道效果,试一试,再不行,就去找弯起来。” 金至对老青说的方法半信半疑,这地步了,什么方法都拿来试。 长明派人去将依月叫来。 “陛下,万姑娘救人有条件,我虽不是医师,但也有条件。”金至面带笑容。两人就在听雨院前小路上的那棵歪脖子树下说话。 正午天气沉闷,没有一丝微风,树上的叶子都静止了,小鸟们没有歌唱也没有现身。周围非常的安静,长明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跳。金至从未对她要求过什么,他为她所做的都像理所当然一样,她才意识到这一点。 “金将军请说。” “小黑小白养在我那里,我想还是让它们回到你身边,你出去的时候,带着它们,有什么事,也能报个信。只是我母亲现将它们当成孙子一样,当初以为它们是随便飞来的,没有主人,还请明姑娘亲自去我家里将它们接回来为好。” 金至说的条件,长明也听不出别的意思,“如果金夫人这么喜欢小黑小白,那就还是养在你那里好了。” “我母亲将鸟当成孙子照看,她心里有多难过,我看了也很心酸,还是请明姑娘去将它们带回来。到时坚决一点,不要顾及我母亲,也不要管我。你是不愿意去我家一趟么?” 长明现在不敢看金至,她手扶着树,手指轻轻地抠着树皮。棕色的树皮被自然之手分割成没有规则的鳞片,树干上千沟万壑,她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无数条件,没想到金至提的是这个条件。 “我去就是。” “你先回去吃午饭吧,我很快就好,没效果,我再来找你。我们一起去找弯起来商量。” “春花已经安排好了,都在听雨院吃。” 众人吃饭时,依月也来了,她说她吃过了,也不去看玉风,她就在院子外边等候。 万紫千的药还是没效果。金至说道:“我听到一个秘方,也不知有没有效,我与陛下说了,陛下同意试一试。这个秘方不能告诉任何人,大家都在院子里候着,依将军随我进去。” 依月随之进去,她脸上的包扎还没拆掉,两个空洞里泪花闪闪。 “依将军,请转过去,我在你手上取几滴血,这件事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依月手臂上像是被蚊子咬到,有一点痒。很快金至说道:“依将军可以出去了。” 金至在玉风的两只耳朵里各滴了五滴血,老青的秘方,他心里没多少底,但他对万紫千还是有七成的把握。 他认为万紫千医者无仁心,以术要挟,是很厌恶。只是那个一心想嫁给他的女子,也不过是利用自己的医术而已。他如此待人家,他心中也是有愧意,那也只能深埋在心底。推已及人,他一心只想娶明姑娘,万姑娘心中的痛苦,他也同样尝过。 玉风醒来了,就像是睡了一觉起来,神清气爽,没半点生病的痕迹。他是神灵眷顾的人,金至只愿神灵再照顾他多一些,多到不好意思再将明姑娘与他配成一对。 “金至将军,您怎么在这里,找我有什么事?”玉风还真以为自己是睡一觉醒来。 “风公子伤到了,昏睡了五日,是我救了你。风公子家世代为商,最是懂得做生意的道理,如果这是一场买卖,我救了你一命,风公子拿什么来买你这一命。” 做好事不求回报的人大有人在,但要持久的做好事,还是有回报好些,人总是要得了鼓励才能前进。金至并不是做好事从不求回报的人。 玉风翻身起来,他在室内走了一圈,他昏睡了五日?耳朵似有声响,他捂住再松开,手上有血。 “我来看看。” 金至让他脑袋倾向一边,耳朵里流出了血,不算多,擦干净。再将另一边也同样,两边都流了点血,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好之处。 “玉公子有哪里不适么?” “没有。” “他们都在外边做什么?”玉风透过窗户看到了外边的人,明姑娘也在。 “治病的秘方,不能让别人看到。” “金至将军希望我开个怎样的价码,尽管说出来。”玉风拿起桌子上的折扇,摇起来还是得心应手。 “我希望你将提亲撤回。不管你退与不退,阳山之事,玉公子是怎么也解释不清了。” “我不撤回。阳山之事别人怎么看我不管,明姑娘一定是相信我的。”玉风扇子一收,“我昏睡了几日,明姑娘一定是伤心透了,我得赶快看到她才是,金至将军还是说点别的。” “这就是我唯一的价码,不可更改,玉公子看着办。” 两人同时出来,玉风奔向长明,金至挡在中间。“玉树与于是他们夜以继日地照看玉公子,玉公子先应感谢他们。霞姑为了你的病担忧不已,还拿了九死一生续命丸给你吃,你当然要感谢她。你的仆役随从都在这里随时待命,玉公子也要感谢他们。” 他没有说依月,玉风真的醒来,不知是万紫千的药有效呢,还是依将军的血起了作用。如果是后者,那说明依将军在幻境中伤了玉风。 他也没有说女王,女王为玉风担忧,他的心中醋海翻腾,快被酸死了,当然不提。 玉树眼眶红了,五刀却冲上来抱着玉风,“三少爷三少爷”地疯喊。 金至转身抱着长明,“你什么时候去我家里接小黑小白。” “要不明日再说。” “现在一起回去。” 五刀上去后,下边的其他人都上去围着玉风,玉风似乎看到金至与明姑娘抱在一起,但他根本不能脱身。 “我与玉公子说几句话。” “他现在哪里还能和你说话。” 两人耳边响起低低的哭声,金至还以为是,一看,依将军也紧紧抱着长明,在她的肩膀上哭泣。霞姑过来抱着依月,春花又抱着霞姑。飘飘公主也抱着玉树,听雨院成了拥抱院。 第二百三十六章 旁观 长明在众目睽睽之下,也只对玉风说了些套话,还要玉树派人去告知国师。玉风生病以来,国师每日都派玉林陈世否来问询,他自己因为大挑战的事说起来殚精竭虑,实际上是无计可施,烦得要了老命。 说罢她就要随金至回家去了,她说有事,稍后再来看他。 “陛下有什么事,我陪你。我现在好得很,就像没病一样。”玉风一好起来,那就又是女王的跟屁虫。 金至不能让他这样,“玉公子请你爱惜自己的身体,你才醒过来,这么多人为了你费神伤身,你不要只顾你自己,也顾顾别人。你还是先调养身体,调养之事,请御医来着手。” 霞姑立即附和:“玉公子,你大病初愈,得好好调养身体,固本培元不能懈怠。” 玉风笑道:“那我就陪着小蓝散散步,陛下想不想散步?” “我真的有其它事,玉公子好好歇着。” 长明问金至,自己去他家里的话,要换个什么装好。 金至深思一番,“啊,这个么,新娘装怎么样?” 长明从没想过自己着嫁衣的样子,据说每个女子都会想象自己做新娘的样子,她还没有过。金至这一说,倒是勾起了她的想象。 “明姑娘说我今天要是穿个新郎装来,是不是特别喜气?” 一想到金至是新郎,她越想越美。她只是去接小黑小白的,想多了,会费脑子的。 长明换的是小哥装,面具毁了也就不戴,金至不动。 “走呀。” “这样不男不女的算什么?我娘看了,以为我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你这是毁了我在我母亲心中好儿子的形象。”金至佯装生气。 长明是一心以为金至要她将小黑小白接回来,“我想我出门也要小心些才是,晓彩跟我一起出去,紧张得要命,男装算是个掩护。” “跟我出去,我就是你的第一将军。晓彩不用她陪,我到时送你回来,就换女装。我母亲一见女子,心肠变软,就不忍心夺走你的小黑小白。要是男子,她会烦死,你一个大男人养两只宠物鸟做什么,养了又不养好,还弄丢了,现在还好意思上门去要回来,她非得饱训你一顿不可。” 金至这样诋毁母亲,要是金夫人听到了,不知做何想法。儿子为了媳妇忘了娘,亏她还得‘想儿媳病’。 长明又换了女装,随金至一同回金家。 天上墨兰的云变成了乌云,一大团乌云从天边御风而来,黑云压城城欲摧,车厢中一下子变得黑漆漆。一道闪电从空中劈下,金光从乌云罅隙中迸裂出来,长明看到金光照在金至身上,随即响彻天地的炸雷声将她吓得蹦起。 金至将她抱在怀中,遮住她的耳朵,“我在这里,不用怕。我娘说我小时候就喜欢看打雷闪电,一看就笑。我很少笑,她还以为我是个聋子,我说话也说得迟,她担心了好久。明姑娘是从小就怕打雷么?” “我不怕。”长明脑袋捂在他怀里,说话含糊不清。 金至笑道:“是不用怕,有什么好怕的。都说雷声大雨点小,这雨不会持久的,下一阵就好。我们找个地方停一下。” 天色渐渐明亮了起来,雨还是下,长明又在他怀中睡着了。昨夜又没睡好么?是担心玉风么? 金福看到金至抱着位女子,他是要去帮忙呢还是不要去,这个从未有过的难题非常困扰福管家。思考间,金至已经到了屋子里。金至前所未有的提前回家,马铃英不在,金夫人还是躺在床上。 长明是被金至叫醒的,外边还下着雨,他抱着自己就往家中冲去,直到放下来,她还犹在梦中。 “庆嫂,庆嫂,喜姐,喜姐,”金至喊道,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少爷,老夫人今日突然心绞痛,李医师来看了,留了药。马姑娘去府衙找您去了。这位姑娘,喝什么茶?这雨下得突然,又一直下,要不来碗热姜茶如何?”福管家高大健壮,说话却细声细气。 “好,谢谢。” 金至扶她坐下,长明笑道:“我又不是老人家,哪里还用扶。金夫人生病了,我什么也没带来看她,这如何是好。” “你不带了一大堆东西么。” 长明与春花说起,她的小黑小白在别人家里养着,金将军陪她去将它们要回来,要带礼物去表示感谢,春花就替她备了些。 “那是为感谢养育小黑小白的。你先去问候金夫人吧。” “客人要来,你怎么不提前说呢?”金夫人得了万紫千没有治好玉风的消息,她也劝说一番,哪有那么见效快的药呢,让她再等等。万紫千心灰意冷,坚决就要回家去。 金夫人的计划又落空,万紫千走后,心痛。万紫千已经说了不想再来金家,请的李医师看的。大家看到金夫人失魂落魄的样子,都围在那里陪她,宽她心。 儿子怎么回来得这么早,还是大雨赶回的。这样稀奇的事,金夫人想等他来问个究竟,却听到来了位姑娘,真将他喜欢的女子带回家了? 金夫人一个翻身起来,将身边的人都吓到了。 “夫人,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你们没听到家中来客人了么?” 大家一同出来,就看少爷金至紧挨着一位女子坐着,很是细心地擦拭她头发上并不存在的雨滴,想必是雨滴,外边不下着雨么? 大家都看呆了,金夫人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场景也让她以为自己眼花了。毕竟心里有底了,还是很镇定地问话。 长明忙起身,金至笑着介绍,“这是我母亲,这是明姑娘。” 长明并没有不好意思,她微笑地看着金夫人。母子长得很像,眼睛一样深邃,她神情稍显疲惫,但仍是挡不住威严,正笑容满面看着自己。哦,她应施礼才对,忙施礼。 才弯下身子,金至就扶她起来。 金夫人一眼就看出来,长得多么地像毒后原珍啊,只是神情像熠国王,毒后原珍可不爱笑。儿子的目光就像阳光一样全洒在明姑娘身上,眼里只有她,满心欢喜,喜不自胜。这是他真正喜欢的女子。 安亲王的侍妾琴音,金夫人也在外边看到了,她认为只有一点点像毒后原珍,美人么,总是相似的,都是美的。 那这位就是长明女王了。怪不得儿子如此,害了这么久的相思病,却又无能为力。主动权掌握在她手中。女王与安亲王订亲,安亲王悔婚,玉风提亲又出了事,还没有正式订亲,怎么儿子这么久就没一点动静一直在旁观呢? 第二百三十七章 等待 女王如果不喜欢儿子,两个人在一起,可也是情投意合的样子。金夫人也是搞不懂,她虽识破了长明身份,但并不明说。“这两日闷得很,原来是老天在憋着放大招呢,刚才那声炸雷,把我脑袋都炸懵了。” “是呀,天突然就黑了,那雷声吓死个人。”长明也笑着说道。“夫人心绞痛好些了么?” “哎哟,年纪大了,就这病那病的,不妨事。” 姜茶来了,金至先拿来试试温度,又搅拌了一会儿,“先喝一口,要是觉得烫,再凉一会儿,也不能太凉,这个要温着喝。” 长明直接喝了一口,并不烫。 金至笑道:“用勺子,里头放了些东西,搅拌起来,一同喝下。” 长明专心喝姜茶,金至全心看着她喝,金夫人安详地坐在那里慈祥地看着他们,她也想不出好主意让儿子如愿。 “你快喝呀,要不都凉了。”长明见金至一口都没动,自己快喝完了。 金至搅拌了三下,端起碗,咕咚喝了个精光。长明看着他格格笑着,金夫人和旁边的人都笑起来。 这才是个家的样子。金夫人问道:“明姑娘喜欢吃什么,晚上就在这里吃饭吧。” 长明看了金至一眼,示意自己想即刻回去。金至看着她回道:“还在下雨,不如吃完饭我再送你回去,早点吃饭,回去不会太晚。” 长明不能拒绝,“我什么都吃。” “这太好了,庆嫂你们都下去准备吧。” 外边雨渐渐小了,但仍是淅淅沥沥没有想停的意思。三人坐在屋子里头闲聊。长明看着金夫人的手问道:“夫人很擅射箭么?” “我们马族女子从小就骑马射箭,我老家是在平原府...” 金至还正想着找个什么话题让长明不觉得尴尬,她一语射中金夫人的话题正心。这下两人就只需洗耳恭听,时不时“哦,这样啊,真的么”配合一下,就能聊个三天三夜。 金夫人第三次喝水的时候,马铃英才回来。她还来不及想这位姑娘是什么来头,金夫人说道:“铃铃,快取下你的‘千呼万唤止鸣弓’拿来给明姑娘看看。” “马姑娘有这样的宝物,背在身上有没有傲视群雄的感觉。”长明拿着这张名弓比划起来。 “哎呀,你这姿势不对。”马铃英立即过来纠正。“我之前只以为是一张普通的弓,安亲王说了才知它不普通。也谈不上傲视群雄,不过,我还是有些骄傲。姑娘,我看你从没练过箭术吧,你这模样也不像是会骑射的人,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不用你教,明姑娘想学么?我教你。”金至立即说道。 “金至哥哥你哪有时间教她,还是我来。明姑娘你要在这里住多久?我天天手把手地教你。家中恰好有两匹黑金马,金至哥哥现在都坐马车出行,我们两个一人一匹就在后边天天练习。我包你不出三年,你就能赶得上我。”马铃英觉得这位姑娘看起来聪明伶俐,应是孺子可教。 金夫人笑道:“三年?铃铃,你到时候都有两个娃了,你怎么教明姑娘?” 马铃英脸一红,“夫人。”说完她又扭捏着进自己房去,过了一会儿又出来,“夫人,这位明姑娘是什么亲戚,她会在这里住多久?” “是朋友,来家中坐坐。”金至回道。 马铃英这才觉得奇怪,金至哥哥还带女子回家来坐坐。这就是他喜欢的女子么? “姑娘你是哪里人,你家住在哪里,你家中...”马铃英要将金夫人应问的全部都问一遍。 马铃英上辈子与母亲一定是有特别的缘份。金至不耐烦道:“你怎么这么多话。明姑娘,要不去我房间看看。” “去你房间,金至哥哥,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两个人都到了这种地步了么?马铃英都替他们害臊。 金至忙解释道:“明姑娘来看小黑小白,我带她去看看,你瞎猜什么?” “要不,将它们带到这里来吧。”长明也觉不好意思。 金至眼光不能离开她,他叫人去将小黑小白带来。 庆嫂提着个精致的摇篮来了,里头躺着小黑小白。 长明手卷起,吹了个口哨,两个小家伙立即飞起来,在她头顶飞了一圈又一圈。 金至也吹了几声,两只就停在他的肩膀上。 “它们都听你的话了?”长明看着它们两个,胖了一圈,飞都没以前那么快了。贪图吃喝的家伙,这里的伙食比宫中的还好吧。 “我模拟你的哨音,你都没听出来,怎么能怪它们呢?” 庆嫂说要给它们吃晚饭了,长明也要跟过去看它们吃什么,还要庆嫂将食谱抄下来给她。金至陪同过去,对金夫人小声说道:“娘,以后跟您解释,你不要多说话。” 晚饭气氛相当愉快,长明还真是什么都说好吃。金至一直都在伺候明姑娘吃,他往日都是埋头苦吃,吃完了事,现在等明姑娘快吃完了,他才飞快吃完。 这么大的变化让马铃英都一直张着口吃,比平日起码多吃了三倍。她不时看向金夫人,想与金夫人说点什么,金夫人只当没看到一样。 金家之行要结束了,长明想着怎么与金夫人说好,她看到小黑小白被照顾得这么好,她都不忍心说了。只是先前就说好了的,“娘,小黑小白是明姑娘的,她现在想将它们带回去,可以么?” 还好金至体贴,帮她说了。 “既是明姑娘的,那就带回去吧。”金夫人并没有表现出恋恋不舍的样子。 许是心中难过。长明还是说了感谢的话,金夫人笑看着她,牵着她的手,“明姑娘以后常来家中坐坐。我儿子不是我夸他,那就是世上少有的好男儿,哪位姑娘要是能嫁给他,做梦都会笑。” “我娘说话就是这么客观,明姑娘要记在心里。”金至很满意母亲的配合。 “明姑娘住在哪里?我也可以去你家玩么?”马铃英还是想着收个好徒弟。 长明想了想,“下次我带你去明姑娘家中玩。”金至又替她回道。 摇篮也送给长明,两只吃饱了就躺在里边睡着了,上边用薄毯子盖着。金至送她回金宫。 玉风就在破万卷书房前等长明,他撑着伞,微风细雨中,淡蓝色的身影被宫灯拉得老长。身旁的树叶上,雨滴声如同更漏声与玉风的心跳声一样,声声催她回。 第二百三十八章 喜欢 长明就在破万卷书房见玉风。玉风生病的日子里,她只想着治好他,如今他好了,没解决的亲事仍是困扰着她。事情并不因为你不管它,它就会消失,反而会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长明想是时候与玉风说清楚了。 玉风顺手接过金至递过来的摇篮,长明只与他说书房见就快速进去了,没有与金至道别。 “金至将军,小黑小白不就是养在你家中么?为什么你不送来,非得让陛下去你家中接它们呢?”玉风没觉得有哪不舒服,也不需调养。等他去找明姑姑娘的时候,春花说神卫将军陪她去接小黑小白了。 “我就是想让陛下去我家中,玉公子不同意也不关你的事。” 玉风不再多说,提着摇篮转身离去。 金至救的他,明确对他提条件。那时他透过窗户看到阴暗天空下戴着面纱的明姑娘,还有包成猪头一样的依将军,阳山种种涌上心头。他倒下去的时候,他脑海里就清楚的想到他与明姑娘完了。他自己说要回玉玲珑,他以为他必死无疑。 怎么会是金至救了他呢?几乎没有幻人在幻境中被人重伤之后救活过来的,幻人的秘密不会告诉别人,幻节也是每次可以变的,并不固定一成不变。他当时千算万算没算到依将军会失控到乱喊叫。 依将军替他挡了箭,却也破坏了他的幻术,重伤了他。他也伤透了她的心,他不想对她说违心的话,正如明姑娘也不想对他说违心的话。 “玉公子,你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长明认为自己的犹豫给了玉风错觉,反而害了他,任何决定都要果断,拖泥带水只会越拖越乱。 “我的心很痛。”玉风用手捂着胸口,微笑道。 “请医师看看,我也治不了。玉公子,我对不起你,我们不能订亲了。聘礼我会很快退回,可能也需些时日,我算利息给你。过河拆桥是可耻的行为,你想发火的话,要不揍我一顿。”长明充满歉意地看着他,想说的话还是说出来,放在心中,少有人明白。 “明姑娘喜不喜欢我?” “喜欢。”玉风这样的男子试问帝国中谁不喜欢呢? 玉风拍了拍胸口,后仰大笑,笑了好久才说道:“是因为要嫁给金至才这样么?” “我一直都喜欢他,但我是真的下定决心不嫁人,可现在动摇了。我不知以后怎样,玉公子,对不起。”长明也知“对不起”三个字苍白无力,可她还能说什么呢? “国师说他与神赐将军来劝你退亲,你拒绝了,说延后再说。明姑娘,我们马上成亲,时日久了,你会将金至埋在心底,我们两个一样过着幸福的生活,好不好?” 玉风注视着她,忧伤的眼神中带着恳求,带着渴望,他是那么好的男子。只是她心中早已有了别人,再犹豫,会带来更大的祸患。“玉公子,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有些累了,想早早歇息。” 玉风搬回了玉玲珑,听雨院他在这里住了不到十日,却是他最想住的地方。小蓝也不忍他离去,一直跟在后边,他们两个并排着走,就像阳山那日从朝阳中走出的神仙与仙鸟。 玉风临走前向长明辞行,长明不忍看他。“明姑娘还是要多看我三眼,我就在玉玲珑,我还有小玉马,能随意进出金宫西门。再说,我们还要一同揪出驭见明与呼拉焱,见面机会多着呢。你也不用偷偷想我,想见我,随时可以来找我,或者叫我来。” 长明想对他笑笑,可眼睛又湿润了。 霞姑最舍不得玉风,她还与长明说道:“陛下,玉公子走了,听雨院中就没人了,小蓝它单独住在那里,怎么行呢?要不还是让玉公子住下,宫中有的是地方。那一片地方太冷清了,自从玉公子来了以后,那里就有了烟火气,哪怕玉公子生病的时候,那地方也是有生气,他一走...” 霞姑衣袖遮脸流泪,她同丽婆婆一样觉得玉风与女王是绝配,造化弄人,就要订亲了,怎么就出了事呢? 一直在休养的阳总管甚至跪了下来,“陛下,玉公子他绝不会去阳山做那样的事,这就是那些小人在趁机散布谣言,离间陛下与玉公子。陛下,您再等等,过一阵子谣言就会彻底消失,人都是健忘的,抓到了那些小人,大家明白了真相,事情就会被遗忘。陛下,您再想想,不忙于做决定。” 不能再等,事情不是等就会自然而然地解决,而是要行动起来,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模棱两可最终会伤人伤已,甚至牵连他人。 “阳总管,将金宫值钱的东西列出来,看哪些能拿去卖掉,凑出钱来连本带息还给玉风。国库空虚到这种地步,竟将我拿去卖钱。吩咐人去打听打听,抓几只蛀虫出来,填补国库。” “陛下所言极是,竟然挪用聘礼去补国库,我心里也很难过,这样将陛下置于何种地步。可当时那帮人就是一个子儿也不捐,是要给他们些苦头吃了。陛下,我其实原本想着,等陛下成亲之时,就大肆操办,大肆宣传,贺礼份子钱也能收一笔。富户中出得少的,再给他们穿穿小鞋,想是能扳回一笔的。” 长明听到阳总管的如意算盘还是在打自己的主意,她笑道:“阳总管,将你的目光投向别人,不要从我身上再打主意。” “陛下,我有个主意。今年夏乐节不是要大挑战么,陛下您说国库没钱,没钱就不能办任何活动,如果还想要大挑战的话,就要大家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就设个节日特别经费,城中家有三十至五十奴婢者必须捐一千金币。五十至一百以下者二千金币,一百至二百以下者五千金币,二百以上者一万金币。这样算下来,除掉开支,至少能得百万金币。不愿给的,让国王护卫队去给点颜色,还不乖乖给钱。” 这是阳总管上任以来想出的最好主意。“先请国师与神赐将军,还有金将军和时侍郎来商议。明日我就正式提出。” 阳总管的打算是,那些富户们看起来支持呼拉焱的有不少,那就让他们出点血。做事情光耍嘴皮子有啥用,不出血不成事。他们不破点费,正好女王找借口不接受挑战了,让他们去挑谁。 第二百三十九章 顺势 时惜光是只要能搞到钱的主意,他都极力赞成。大挑战可是能赚钱的好项目,他曾与国师神赐将军都提议过,将报名费提高到一百金币,场外还可以下注,场内观看还要收钱,他的话还没说完,神赐将军的鱼泡眼就要鼓掉了。 “时侍郎,大挑战是多么严肃的事情,你都说成什么了,成了斗场么?” “神赐将军,这可是大好机会呀,不拿来赚点钱,何必让机会白白流失掉呢?” “你的眼里只有钱,要是陛下输了,气派都要亡,你还想着赚钱。” 神赐将军气得说话都带出了泡沫,时惜光可一点儿也不生气,他们不当家就不知没钱的难处、苦处、窘处。他这个金银部侍郎那可是感受最深。但凡他有一点别的门路,他就不会做这差事。是同级别的门路,耕田南山下,锄禾日当午,免谈。 “也没说赢的就能做国王,现在谁又服谁,势均力敌最好。陛下输了,也许就只是面子上不好看而已,赢的人说是国王就是国王么?如果能挣到大钱,敢反抗的都用钱砸死他。大挑战这样的机会也不多,要好好利用啊,如能充实国库,一举多得不最好么?” 呼拉羽毛就是太清高,他儿子又太现实,这两父子中和一下那该有多好。时侍郎心里暗想。 国师满腹心事,也不言语,这场挑战,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半点主意。顺势而为的话,女王赢的可能性为零。 时惜光听到女王也与他有同样的想法,虽然具体细节不同,但殊途同归。他也将自己的意思说了,干脆就双管齐下,节日特别经费搞起来,报名费,观看费,下注抽成费通通都搞起来。 呼拉羽毛与国师都不说话,他们两人现在对金至采取不接触,不理睬的策略。时惜光不同,他虽也是气派,但他觉得神卫将军最是能理解他的主意的人,他主动问金至:“神卫将军,我这些措施,您觉得怎么样?” 金至说道:“大挑战,影响很大,纯粹拿来弄钱,大家还是很反感。挑战也是帝国常有的事,弄得太严肃了也不好,陛下说设立节日特别经费,这样可行,但范围太广,有些人不愿意出,强制执行可能会遭到强硬反抗,不如自愿就好。” “可想些主意,让人自愿出钱,时侍郎最会出主意了,您不妨多想些,重点是自愿。我提一个,不妨出纪念金币,一百金币一枚,可以请人设计,发行一万枚,就可得一百万金币。其它的,时侍郎集思广益,定能想出更多可行的法子。” “神卫将军这个主意好,特别好,这一下就有一百万金币了。我再想点方法,很快陛下的一百万金币就能还了,多出的用来办事,今年夏乐节可以大大的庆祝一下,这么些年,都是紧巴巴的过日子,也该乐一乐了,还能小小的余一笔。” 时惜光觉得一道金光闪入脑海,现在脑袋里全是金币,很快他脑海里的金币就能变成现实的金币,他掌管的金银部能实打实的看到成堆的金币,这是他有生之年的唯一梦想。 呼拉羽毛原本是想反对一切借挑战来弄钱的主意,但他也觉得纪念金币好,这么大个事,纪念一下也是有必要的,价格一百金币一枚,也是那些有钱人才会去买。金至想了个绝妙的主意,呼拉羽毛本想称赞他。但一想到女王最有可能败在他手上,也就不多说。 国师也是越来越弄不懂金至,挑战是他提出来的,其他的报名者都已经到处在造势,就他像个没事人一样。他就那么大的把握么?可金家的另两位神字将军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准备,金旺盛还为玉风的病举荐世外名医,金至更是救了玉风。 对手狡猾到这种地步,国师也拿不出好办法。他也表态,能赚点钱还是好事,手中有钱,办事不慌。 “陛下,赚钱的事还是让时侍郎去想办法。驭兽帝国五王子率谈判商团明日到达,我国副团长之职之前是玉风,因他受伤又改成神卫将军。现在玉风已康复,陛下,应还是由玉风来担任副团长之职吧。” 驭见昭终于要正式来了,她先前让金至来解围,现在又要玉风回来,她问道:“金将军以为如何?” “风公子病好了,自然由他来。”金至也不在乎这个副团长之职。国师这是在给玉风创造机会,玉风有了功绩,提升那是一句话的事。他并不介意玉风能得什么功劳,只在意他与女王有没有可能。 玉风康复,退亲的钱看起来能借挑战之名筹备到,长明不考虑挑战,她完全接受失败结果,也就不再多想。那目前排第一位的事就是驭见昭的事了。 驭见昭的事没有驭见明捣乱的话,那应不会出什么事。她又带了东西去阳山看驭见明。 驭见明似是好了点,仍行动不便,长明想他的病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他呆在金玉帝国是麻烦事,这样躲起来身体也难以恢复。金至还在全力搜捕他,驭见昭也正式要来了,不如劝他离开,去别的国家,对双方都好。 “驭公子,你身体这样还是要看医师服药才是。你说过,你的生命很宝贵,你很爱惜它,你要活下去。玉风的病好了,我也用不着找弯起来。我想,要不我送你去不山王国,你在那里休养好了身体再说。我不希望你继续呆在这里,我们正在搜捕你,我没有告诉别人,你呆在这里没有服药,恐怕身体吃不消。” 驭见明静静地听着她说话,脸上没一点儿表情。不知他怎么想,现在这样,他想杀驭见昭应是没半点希望,他能逃亡千里,顺势而变是基本技能。 “怎么送我去不山王国?” “我找神卫将军帮忙,要么派人送你到玉山府与不山王国边界,会给你办好过关文书,你自己去不山王国就是。要么我去找一不山王国的商队,就说你是不山王国的人,在这里受了伤,托他们带你回去。” “找个商队吧。”驭见明站了起来,扶着墙走了几步,他背对着长明,每走一步都要歇一下,长途跋涉也恐怕受不了。 “你的病要吃什么药?我弄了一点说是能治内伤的药,也不知有没有效。你小心些,我这两日弄妥了再来找你。” 驭见昭转过身来,全身靠在墙上,“多谢。蓝王它很喜欢你,就让它跟你在一起吧。” 长明早就想过,小蓝还是要飞回驭兽帝国。“小蓝它需要伴侣,等它完全康复了,我会让它飞回去,它还要带杀姑娘回故乡。” 第二百四十章 马车 既提到了小蓝,那长明还想多问几句。她就只会“呜呜”几声,这声音并不是口令,只是能呼叫小蓝而已,到时候,怎么让它飞回驭兽帝国呢? “驭公子,我不是想偷学你的驭兽口令,我只想知道,到时候怎么让小蓝飞回去,它恢复得很好,过一阵子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驭见明“呜”了一长串,如思乡的歌声一般,婉转哀怨,悠扬缥缈,饱含深情,似乎故乡就在他的歌声中隐约浮现。 长明听了一遍,自己一开口,就不知怎么呜。 “这个需不需要功力的。” “要。” 长明才觉得他似是站立不稳,想是又耗费了功力。 这可怎么办,她是个很笨的人,没个几十遍,估计是学不会。 “有没有别的什么方法?” 驭见明缓缓蹲下,拿了柄小刀割了缕头发,再割了片布,又割手指,用布将手指上的血擦干净,再将头发包在布中,给长明。“就将这个用根绳子绑起来,挂在它脖子上,不要勒到它,稍微松一点,它会飞回去的。” “它以后会不会到不山王国来找你?” “它哪知道我在哪里。” 蓝王是驭见明最亲的亲人了,只是他们都是重伤未愈,而且带着蓝王的驭见明既显眼也不让人放心,万一他又指使小蓝去做伤害金玉帝国人的事情,那也是要提防的。不是她小人,驭兽帝国的王子与战禽,足以让金玉帝国无比担忧。 “那你好了以后就回驭兽帝国去找它,那能找到它吧。” “能。” 送驭见明出去也是件棘手事,她也想不出好办法,对着小黑小白两个吃了睡,睡了吃的胖小子沉思。 依月陪她去找不山王国商团,不行,依月对驭见明恨之入骨。找玉风帮忙,驭见明虽说他并没有想要杀玉风,但他确实是利用依月引他去的。玉风也是将他当成仇人。 那就只能找金至了。她见到金至就难以控制自己,她已经动摇了。还是自己去问原婆婆,看她知不知道近期有没有不山王国的商队,这件事,还是她自己去办为好。 霞姑说她近来都没出去,一直在忙飘飘公主的事,驯鸡的事,小蓝的事。一说起来,霞姑又叹气,“陛下,玉公子回玉玲珑就躺在床上,他自己都说没病,可就是茶饭不思,这样下去怎么办?他身体才好,要吃好喝好调养好才行。要不,您去看看他吧。” 霞姑仍是想着女王与玉风能和好,她一有机会就要将两人凑一凑。 “明日驭见昭就来了,玉公子他会忙起来,忙也好,他会慢慢变好的。” 长明以老哥装在城中转了一遍,清早出来,转到午后,大小客栈问了几家,不巧,都没有不山王国的商队。难道要出动国王护卫队送他去玉山府么?国王护卫队是用来维护国王统治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出动,怎么能用去护送一个驭兽帝国有罪行的王子呢? 她又到稀客来询问,那些回西北的客人,一般是怎么回的? 西北长空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她。“怎么回?不是走路就是骑马坐马车,这还用问么?老哥,你是西北来的么?” “是西北古山府来的,来梦叶城时间久,人老了就想回家乡。家乡都陌生了,老了也糊涂,什么都不知道。”看到人家鄙夷的眼神,她就拿老当借口。“有去西北的马车租么?” “有的是,去玉玲珑后面的西部商会馆那里,你就说要回哪里,有的是专跑长途的马车,只要钱给够,送到不山王国都行。”西北长空见一个老人家想回家乡,也还是很有耐心跟她讲了那边有位老马车夫叫西北黄土,是个老把式,赶了多年马车,技术好,人品好,可以去找他问问。 长明又到西部商会馆,那一片地方停了数辆马车。她随便找一人打听西北黄土是谁? “哎哟,老哥,你要去西部哪里,去玉山府么?为什么非得找西北黄土,我是西北黄沙,我一样是个好把式。您瞧瞧我这马车,新买的母马,您看它这神气样,正当年。我这新换的车轮,新换的车轴,这车几乎都是新的。还有,来来来..” 自称西北黄沙的马车夫是个黑壮的中年男子,小鼻子小眼睛随意长在一张摊圆的大饼脸上,他粗壮的手臂不知在招呼谁。 一对老夫妇互相搀扶着缓慢走过来,两人干枯的花白头发梳得很整齐,身上衣裳也浆洗得很干净。 “老哥,你真是走运。我跟你说,这两位也是要回玉山府,可是钱不够。这对老夫妇很不幸,赚点辛苦钱都贴补儿子,现在儿子要他们回老家,可那点车费怎么行啊。我也是一大家子人靠我靠我这马车吃饭,马又是新买的,又新换了车轮换了车轴。” “我看老哥很面善,也是给你省钱,要不你们仨一起走,怎么样?人都不容易,我也说要他们去玉玲珑找成管家诉个苦,人家怜悯给点盘缠,可两人怎么也不愿意去。老哥,西北黄土拉了位贵客,人家给的小费,听说都够我们拉一年了。也不知他运气怎么就那么好,老哥行不行,你说句话啊。” 长明早就想说话,但他一直在说,根本就没给别人说话的机会。 “西北师傅,是我的一位朋友要回玉山府,他受了伤,想回家乡。他老家在玉山府与不山王国搭界处,您能送到那里么?车费好说。” 长明见他同情那对老夫妇,也当他是个善人,当即决定雇他。 “这可以呀,只是老哥,您发发善心,搭这两个一起吧。您那朋友受了伤,这两人虽说帮不了大忙,也可以端茶弄水,照顾一下您朋友。”西北黄沙还是极力劝她搭上那对老夫妇。 长明又看了看那两人,他们一直都不说话,夫妻两人始终互相挽着,丈夫身上背着个小包袱。 “行。你什么时候出发?” “今日是不出发了,明日上午出发,具体时间你定。老哥你们是来这里还是我去你家门口等。” “就在阳山道大神庙前的大路口巳时见面,行么?” “行行行。喏喏喏,你看那就是西北黄土要拉的贵客,瞧瞧人家那派头,真气派。”西北黄沙指着前边不远处的一个瘦高男子说道。 长明觉得眼熟,那人转身朝他们走来,一张阴惨惨的长脸像是提线木偶人的脸,僵硬无比,长明想那是服用了骷髅丸的后果,已经开始发作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贵客 那人是危与机,她在西市见过,那时他是呼拉烛的心腹。他怎么会服用骷髅丸?是为了大挑战么?他现在是灵姑姑的幕僚,即使赢了,又能怎样,名震天下?这名声是要用命去交换的,有了名声,他命不久矣,又能怎样? 何况他现在就发作了,西市的时候还没察觉到他有服药,现在时间也才短短二三个月,怎么就发作得这么快呢?她母后一个没什么功夫根基的人也是过了几年才发作。难道他服用的是比骷髅丸药效更强的催功药么?药效更强,也就可能副作用越大,发作得越快,那他为什么还服用,这不自取灭亡么? 依月与她说了在斗场与危与机打斗过,功夫与之前相比,不可同日而语,原来是服用了催功药。 呼拉焱的私人武师申不通是个精通医术的人,素婆婆也在他那里配药吃,说起来还医好了她的病。她最近诸多事务缠身也没精力去在意申不通这个人。素婆婆在安亲王被刺杀时,遇到一个能使出金光灿灿的人,她怀疑那个人是呼拉焱。 呼拉焱炼至最高境地了?他是以金七出师,无声无息地就炼到最高境地了?难道他是服用了催功药? 申不通能炼催功药。呼拉焱聘他做武师早就别有用心,图谋不轨。 呼拉焱如果也服用催功药的话,他是铁了心要做国王,不只是打败她,还要打败所有的人。他阴谋也用了,阳谋也来了,到时名正言顺的胜利,两手准备得真不错。 而她已完全准备好接受失败的结果,是败给金至,只能败给金至。她能接受败在金至手中,却不能败在呼拉焱手上。 呼拉行善呼拉焱父子对她们母女以“面纱鬼”来蔑称。呼拉行善一直对原珍王后冷嘲热讽,她母后一直容忍,她也是,她甚至还想过要立呼拉焱为王储。别人一直对她阴阳两面使绊,她必须要回击。 危与机并没有在意任何人,他快速离开,身影像幽灵一样闪过。西北黄沙却还在一个劲儿地称赞他的气派,也不知从哪里看出来的气派。 “西北师傅,你从哪里看出这位贵客有气派。”长明自己是没看出来,所以就想问问。 “瞧瞧人家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那多酷,脸那么长,那多有面子啊。出手多大方,我们这里这么多赶马车的,才第一次见这么大方的客人。那还不气派,还要怎样才称得上气派。”西北黄沙啧啧说道。 他没看出门道,那表示他并不是个有什么别的特殊身份的人,驭见明受伤了也应能对付。那对老夫妻,长明也没看出有什么异样,她放下心来,交了定金。 “西北师傅,这位贵客也是西北玉山府的么?他也是想回老家么,看样子不像是西北人啊?” “这谁知道呢?许是发财了,衣锦还乡,也不知他是不是回西北,反正租的是西北黄土的马车,黄土真是走狗屎运了。”西北黄沙是怎么都忘不了西北黄土这一次拉了贵客多得了钱。 “哪位是西北黄土,我倒想见识见识。” “前面左手边第二辆,你看到了吧,那辆车没我的好,我这么新的车恁是没看上,我也是不明白贵客的眼光。”那小费够他赚一年啊,他心中的羡慕嫉妒恨至少得要一年才能够抚平。 长明离开喋喋不休的西北黄沙,走到西北黄土那里,“你是西北黄土么?” “是是是。老哥是要租马车吧,哎哟,不巧,租出去了,昨日就说定了的。”西北黄土是个精瘦的老汉,皮肤棕黄,闪着亮光,满面笑容,很是和蔼。 长明拉着他到车的另一边,小声问道:“西北师傅,那个,那个贵客给了了你多少钱,我想租黄沙师傅的马车,听说你这次得的小费够他一年挣的了,这么多小费,我哪给得起呀,能说说一般得给多少么?” “老哥您别听黄沙乱说,他那张嘴管不住,我看他的生意就好不起来。我这正经做事,正常收费,没收什么小费,我不乱收费,这会乱了规矩。老哥您不用给什么小费,别理他,他刚换了匹好点的马,花了点钱,就想着快点赚回来。” “西北师傅,拉的这位贵客也是回玉山府么,我朋友也是回玉山府,到时能做个伴么?” “贵客他身体不好,只想安静回家,原本今日就走的,临时有事,又改天了。他说他不想与别人同行。老哥,您要不去问问别人,看有没有愿意一起坐车回去的。” 西北黄土比西北黄沙是要靠谱些,驭见明也是等不得了,还是早送走早好。 长明与驭见明说了明日就走的事,驭见明同意。 “驭公子,真是没有直接去不山王国的商队,我想到了玉山府后,那里离不山王国近,你自己再找人送你去,盘缠我会给够的。” “我有钱,以后的事我会看着办的,不用担心。你那些药挺好的,能多给些么?” 驭见明又在挨着墙走路,他现在没有用手扶墙,身体是好些了。 “药的事,我再问问看。就是一路上那马车夫,我也看不出他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还是有些担心,他如果对你不利,怎么办?还有一对老夫妇,我也看不出什么,我是想有他们也能更好的掩饰一下你,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长明还是很担心他的安全。 “看不出就当是好人。怕我的人多,我怕的人还没有,姑娘不用担心这些。” 驭见明别的不说,他坚强的生命力和顽强的求生意志是让长明很敬佩的。他就在里边一步一步地走,靠墙来回二十来步,不紧不慢,有时歇息一下,再继续。他今日的状态比昨日就好很多。 “驭公子,你觉得呼拉焱是个怎样的人?” “他是谁?我不认识。” 长明是别有深意地问,驭见明说话向来耿直,此话应不是谎言。呼拉焱可能是利用别人与他联系。 “你怎么不让申不通给你配点药?” “他是谁?我不认识。” 呼拉焱不是利用申不通联系他的,那他是与谁合作呢?申不通的侄子申思远么? “琴深是你什么人?”驭见明主动问她,他几乎不问任何有关她的事。 “我哥哥。” “哦,你原谅他么?” 长明也没想过这个问题,琴深确实曾想杀了她,只是没有得逞。驭见明又知道些什么呢?过去的都过去了。“很多事,错综复杂,没有原不原谅,就是少想些,往前看。” 第二百四十二章 勾引 长明还没起来,春花就说神卫将军在破万卷书房等她,而且,她兴奋地喊着,“陛下,您看到了吗?” 春花在卧房门口摇着什么东西,有香味的东西,甜香味幽幽飘来,“是有花么?什么花?谁摘的?说了不要随便摘花,一朵花也是生命,它们原本就命不长,一生中最美好的时间才几天而已,何必将它们摘下来呢,开在枝头不好么?这样还能活得久一点,摘了下来,很快就会枯萎了。” 长明在床上念叨了一阵,还是赤着脚出来看。卧房门口摆满了一片浅白玫瑰,有害羞的花骨朵儿,有热情的全部绽放,似张张天真无邪的笑脸,正抬头仰望着她,虽然不能开口说话,但她也感觉到了它们也在等待着她笑一个。 她也不由得笑了。“这是花匠们采摘来的么?” “陛下,花匠们哪里敢摘宫中的花,这是神卫将军送的,他早就来了,在大书房等您。” 金至这是怎么啦,她今天可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一去书房,金至就牵着她的手笑问:“早上起来,有没有笑一笑?” 他黑色的眼眸里映有她的小小的身影,她抿了抿嘴,他的嘴又,她忙用手捂着他嘴。他的手覆在她的手上。 “金将军有什么事么?”快说话,说完了事。她的手抽出来,他也随之下来,仍是牵着她的手。 “今早我们去稀客来吃早餐,好不好?” “你自己去吧,我有别的事。” “别的什么重要的事?驭见昭昨日晌午到,住在国宾馆,一切顺利。金涛守在那里,玉风也在,阳山加派了人手,与安亲王也打了招呼,他派人在梦河上帮忙把守。我们吃完早餐可以去看看他。驭见昭老是问起你,我想我们俩一起去看他,以后也是要接见他的。” “还有时侍郎有没有告诉你,他那纪念币计划才一开始,就有人将一万枚全部买下来了,别人想买都没机会。时侍郎说,石晖也想要,还有许多人想要,他计划再发行一万枚。你猜猜是谁买了一万枚?” 金至捏捏她的脸,“猜一猜嘛。” “哪个笨蛋会出一百万金币买什么纪念金币?我到现在都不知那纪念金币是什么样,能做什么?”长明是没想到这么行销,一百个金币一枚,既是挣钱,大小也不可能用一百个金币来铸造吧。买回去能做什么用呢?当金币用,那不是亏死了么?一百个换一个。那人不知是脑袋进水了还是被驴踢了。 金至低下头,眼睛与她平视,“我在你眼中那么笨么?时侍郎说会请人设计特别的图案,又是限量发行,总有喜欢稀奇的人想要。我有了一万枚,到时再高价卖给别人,可赚大发了。我这么聪明,你就没看到么,是不是要亲一下才能看到。” 长明哪里躲得过他,这样缠绵下去,她三五天就会投降。 她晕晕乎乎地倒在他怀中,脑海里迷迷糊糊的。 金至出的主意,他自己又买回去,就是为了给她筹那一百万金币,好向玉风退回聘礼。他是个狐狸精,迷她的狐狸精。 “陛下,春花姐姐说您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她让我提醒您。”晓彩在外边说道。 她今日是有重要的事情办,怎么能被美色迷住了呢。要想一想,想什么呢?想想危与机那张脸,那张就要变成骷髅样的脸。她也有可能有那样的一天,那时候金至会嫌弃她,他们的孩子还会像她一样受苦,她会很快就死去。 长明迅速离开了金至的怀抱,离他三步远,“金将军,我有事,你没其它的事请回吧。我再说一遍,我不会嫁人,现在不会。你如果再来这样来勾引我,我就,我就咬舌自尽。” 就得说点狠话,她要将依月的那根针拿来警醒自己,要不再请原婆婆磨一根,只要金至来勾引自己,她就拿来戳自己,痛死算了。 金至咬着嘴,站在那里不动,“我没有勾引你,我们两个两情相悦,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你为什么就要那么想呢?你,你,你有什么事,要不我们一起去办?” “不用你去,你快回去吧,你母亲为了你的亲事都愁出病了,你要多多考虑她。世上好姑娘多的是,你会找到你喜欢的人。” 长明昨天见了危与机,昨夜一晚都没睡好,总是不由自主地摸自己的脸。她曾听到丽婆婆劝慰她母后,“幸亏熠国王走得早”,没有看到她母后变形后的模样,那时候她母后心中该有多痛苦。 她自己先出去,留下金至孤零零在那里。 长明还是以老哥装去见驭见明,带了衣物食物药物,还有一些化妆用具,她想他也许要重新装扮一下。 “我能变成什么样子,换身衣服就好了,模样么,要不在脸上割几刀?这样一次就解决了,以后也不用再化什么装。”驭见明是个狠人。 “好好的脸为什么要自己毁了,毁了有多难过,你非得要尝一遍么?”长明从小就担心自己的脸变形,现在仍是。她因为这种担忧而曾想放弃生命,现在虽不会那样想,但她还是想放弃感情。 “那我也要粘上胡子么?有胡子多麻烦。” “不用粘胡子,我还想路上有什么情况,你就说是那对老夫妇的儿子。所以就稍化妆一下,让你变丑点就好。”长明胸有成竹。 驭见明也不反对,就让长明在他脸上涂抹一番。长明只是给他弄黑一点,看起来像是西北那边的人,又在左脸上粘了个肉痣,上边还有三根毛立着,右脸上也有个小肉瘤,他整个人就丑得让人不想多看了。 再拿出镜子给他照照,“你瞧瞧,现在的样子满意不?” 里外不是人,还是说道:“满意。出了梦叶城就可以去掉么?” “还是留着,老人家见你变脸,可能会吓死。” 驭见明摸了摸脸上多出来的玩意儿。“别摸,会掉的。” “我好多了,我真的一点儿也不怕,所以不用担心我。以后,自己小心些。这个给你。”他拿出一张很小的弩,大约三寸长,上边还用金丝缠绕。另有一袋两寸来长的短箭和一小包药。“这是我从小就用的一张弩,用来防身特别好。近距离射击是只要射中,就会倒下。箭上有迷药,小包里的就是,不是毒药,我不用毒,大概能迷一个时辰。” 长明有玉蝉子,她没有告诉他。他一个亡命天涯的人,这样的东西还是留在身边好。 “你自己留着用吧,我有别的防身之物。你不能在金玉帝国内杀驭见昭。” 长明还是嘱咐这一点。她为国王至今,没有功劳,只希望不发生战争,平安是福。 第二百四十三章 追赶 驭见明拿着小弩在手中摩挲了一遍,“这是我送给我婆婆的,姑娘帮她收着就是。我去不山王国休养身体,其它的等身体好了再说。” 长明收下了小弩。 “阳山道检查很严,我来说话,你看着就行。” 驭见明可以走路,散步还行,可要走下山去,时间就不能控制。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出陵园,今日休息,山上游客不少。长明问道:“有谁愿背他下山,一个金币。” 一老汉跃跃欲试,“老哥,伤了您,我可不赔钱。” “别瞧我年纪大了,能背,你看着啊。”老汉将驭见明背在身上走了几步,回头说道:“老哥,我可比你强多了,怎么样,行吧。” “行行行,走吧。” 那老汉也不是逞强,虽歇了三次,还是将驭见明背到了山下大路口。 长明以为马车早在那里等了,但西北黄沙还没来。她翘首以盼,张显扬过来,盯着两人打量了一番。 长明想他可能是怀疑自己,她当初的常在妆与现在的老哥装还是很相似,最起码身形一样,作为一个在城卫队干了十九年的老护卫,应是能看出来的。 长明主动说道:“张队长,我就是那天的假马镖假常在...” 话没说完,张显扬惊喜地叫起来:“老哥,您终于出山了。我一直都想着能再见到您。” 驭见昭来了,驭见明很有可能还在阳山,金涛又将张显扬的二队也调来阳山与卓运来一起巡查。张显扬终于升了一级,封号是“廉土将军”,虽说还没到理想目标“清”字将军,但他近来也没立功,悄咪咪就升了一级。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想到,许是那位资深护卫帮了忙。 这么多年,他认识的上边的人就只有金涛金至,资深护卫他都不敢想的。涛将军一板一眼,没功劳不可能升,神卫将军那就更加了。最有可能的是资深护卫与神卫将军美言了,所以说还得上边有人。 他心中十分感激资深护卫,可人家是宫里的人,任务也都是暗地里进行,他也一直没机会再见。不料今日又见着,资深护卫就是资深护卫,有大事的时候才现身。 张显扬眼力劲不错,“张队长,我是来送我朋友的,他受了伤想回家乡,我约了马车在这里等。” 张显扬看到被背下来的驭见明,同情道:“宫里的医师都看不好么?” 长明使眼色示意不要说别人伤心事。国王护卫队有很多特别的任务,死亡也是平常事,何况受伤而已。张显扬识趣地不再多问,他想约长明有空喝一杯,长明特意显得心情沉重,说下次再说。 张显扬曾向金至报告过资深护卫,金至那时对这位护卫很有兴趣,老哥也说他认识神卫将军。都城卫队,王宫护卫队都在暗地里全力搜捕驭见明,却没有任何成果,金涛发了数次脾气。 张显扬是个有头脑的人,上次假马骠假常在的事情并没有完全弄清楚,他是觉得那件事与驭见明说不定也有关系,都是驭兽帝国人嘛。他就想向金涛报告一下,他又见到了资深护卫,要不要双方见见面,将上次的事情弄明白呢,他派人去向金涛汇报。 西北黄沙这是要爽约了么?长明只担心他会有特别的身份,会对重伤的驭见明不利,却没想到他会不来。 长明坐在地上,拿了根树枝无聊地划着混乱的线条。她一早就伤了金至的心,她很讨厌自己那样做,可是。昨日危与机的脸又再一次提醒了她,那张僵硬的脸现在就长在她脑海里,还自动恶化,成了一张骷髅脸,在脑海中荡来荡去。 “要是有别的事,你先回去,我在这里等就行了,是叫西北黄沙是吧。”驭见明见长明心不在焉的样子,轻声说道。 都到了这地步了,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在这里呢,这里到处都是抓捕他的人。“我没什么事。”停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子?” “有。” 哦,他这么冷漠的人也有心上人。这原本就是很正常的事,谁还不是个人呢,怎么就不能喜欢人呢?她喜欢金至也没有错,只是。 “你们成亲了么?” “没有。” 驭见明也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画了一副头像。长明想看一眼,他用手轻轻一抹,抚平了,没有一丝痕迹。 “你是不是有许多侍妾?”长明听驭见昭常提起他的侍妾们,她也好奇驭见明有没有侍妾。 “是。” 她如果不伤金至的心,他们两人两情相悦然后成亲。有一天,她变成了骷髅样子,他也许会找许多侍妾,依她的性子,她会杀了那些女子,唉,何必弄到那一步呢。 长明问道:“要不我找张队长派人去西部商会馆问一问,西北黄沙不来了,再重新雇一辆,怎么样?” 驭见明看着周围的护卫们说道:“还是不要麻烦都城卫队的人。既是说好了,那就再耐心等等。你喜欢的人如果也喜欢你,那就在一起,想东想西瞎想什么。” 驭见明竟对她说这样的话,她抬头看着他笑道:“我,我还有好多事情做。” “成亲了就不能做其它事情了么?噢,有马车来了,神卫将军也来了。” 长明立即看去,是西北黄沙的马车,只是后边黑金马上的是金至,他是追赶西北黄沙的马车来的呢,还是... “你不用担心,没事的。”长明站起来。 “我没什么好担心的,你不用紧张。”驭见明仍是坐在地上,用树枝轻轻画着,画了擦,擦了画。 西北黄沙停在路口,他急忙下来,长明走过去。“老哥,出了点事,误了时间。那对老夫妇,男的生病了,一开始又说要坐车,可那女的又想让儿子出钱去看病,一家人在那里吵吵闹闹的。是个小毛病,也舍不给老父亲看病,那儿子不是人。真对不起,误了老哥时间。我不加价,拉一个人也是一样的价,不加价。” 金至下马,张显扬忙上去给他牵马。“涛将军有事,我来了。”说罢就快步走来,站在长明跟前。 金至应能看出是驭见明,她也不怕他知道,知道了她也还是会这样做。 “帮忙将我朋友扶上马车吧,我等会跟你说。” 金至扶着驭见明,长明拿着东西跟在后边。驭见明上了马车,金至也上去了,招手叫张显扬过去,“等会金小牛来了,要他带人跟上来。” 长明站在下边,不知他什么意思。“上来呀,一起送他。”金至伸出手去拉她,长明双手抱着包袱。金至又跳下来,将她抱起放上马车,再自己上去,敲敲车厢,“师傅,走啰,我们送他一程。” 第二百四十四章 送别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驭见明一个人坐一边。将包袱搁在身后,他斜倚在上面。长明与金至坐一边,金至紧紧地挨着她,她老是往里边移,他就跟过来,将她挤在那里,她想坐过去,他的手牢牢牵着她的手,胳膊肘摁着她,她不能动。 她感觉到他的手掌有汗,她没仔细看他。静下心来,似乎能听到他的怦怦心跳,眼角的余光也能看到他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还在不停冒出,他应是担心坏了。 郁闷不已的金至出宫后也不知去哪儿,后来一想就去国宾馆,原本想替代金涛一天。可金涛才出去就向他来说张显扬派人来报,之前的那位资深护卫又在阳山出现,要不要问他上次有关的事。 金至猜想资深护卫就是长明,她真有什么事,又是一个人出宫,他急忙骑马赶来。尽管她对他说了那样的狠话,他还是觉得他们两人是互相喜欢,不是他唱独角戏,她反复变化,到底是为了什么,总得有个原因。 驭见明被她化妆成这样,他也能认出来。驭见明在她手上,她也没与他说,她一个人来办此事,应也没有与任何人说,她为什么这么做呢? 驭见明对安亲王、对玉风的所做所为都是不可饶恕,她还是愿意放他一马,是因为那段艰苦的日子里,他将她当成婆婆一样的对待,两人像亲人一样么? “驭公子受了重伤,想去不山王国休养,我租辆马车送他到玉山府。”许是太安静,鼻子更灵敏,长明闻到马车扬起的尘土味直呛喉咙,她嗓子发痒,还是开口说话。这件事她原本也没打算瞒金至,事后,她会主动告诉他的。 “哦,是驭公子,也好。”金至并没有松手,他担心驭见明耍什么阴谋,明姑娘对他赤诚一片,他那样极其危险的亡命之徒可能别有用心。驭见明很放松,他倒是很相信明姑娘,他金至喜欢的女子就是那么好的人,他决不会让她受到别人欺负。 “神卫将军特地来送我么?”驭见明并不看他们两人,两人之间的氛围这样亲密,关系呼之欲出。他也说句话来打破沉闷。 “不是,我担心明护卫。”这个人让他团团转,搜来搜去都没搜到,金至心中也是窝火,明姑娘还要放他走,他还是支持她。 “送到这里可以了吧。”长明问金至,她也没想送人,金至为什么非得让她上来呢? “驭公子以后海角天涯难得见面,就多送一程。”金至一直担心驭见明有什么阴谋,他的同伙一路上有没有设埋伏,他是不是真的愿意离开金玉帝国。 “谢谢。我累了,睡了。”驭见明不再说话,侧着身子趴在包袱上睡觉。 两人紧挨着坐着,长明一见金至就会浑身发热,现在这样,刚才还看他冒汗,其实自己也是汗不停出。而且她又感觉到脸上痒,像要长包了,以后不能再带面具。她闲着的那只手顺了胡子,又刮眉毛,再摸额头,还是捋胡须。 金至给她擦脖子上的汗,“这面具捂汗,扯了吧。”手一撇,面具掉在他手中。 “两位就送到这里吧。没有埋伏,只有我一个人。”驭见明闭眼趴着,即使是离别,也不多看人一眼。也许是不忍心看,在别人的甜密里,他想置若罔闻,实在做不到。 “一路顺风。” 两人下来,目送马车离开视线,消失在漫长古道与萋萋芳草的尽头。 长明没有离愁别恨,驭见明在这里才让她提心吊胆,他走了,她最操心的事就算是解决了。事情虽永不会断绝,但其它事对她而言什么结果都能接受。 风大,长明的发丝被吹乱,金至就站在那里替她理头发,这是怎么个情况呢,她都说了要咬舌自尽。 “金将军,我要咬舌自尽。” “我又没亲,是要亲么?你自尽了,我陪你,我们去天上做夫妻。”金至不紧不慢地理了这边,前看,再理那边,后看。哟,脸上似乎有痘,这怎么还长上痘了,早上亲的时候都没有。他小心地按了一下,“痛不痛?” “长包了么?”语气陡地紧张。 唉,对脸这么在乎,不就是长个痘么,世上的丑人也要活的。“只是个小红点而已,是个小痘痘。不要带面具,现在天气热了,捂出来的。” “你离我远一点儿,你再这样,我...” “不要说那样的狠话,到底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在一起,给个理由。理由合格,我认为合格,我就不再纠缠,跟驭见明一样决绝离去。” 风也吹乱了他的发丝,在风中胡乱飞舞,每一根发丝都像一只小触手,在挠动她的心。 彻底说出来,她自己也在为此深受煎熬。 “风太大了,到马车上说吧。”金小牛已经带人在后边等着。金至一招手,他就过来。 “你怎么来了?” “张显扬说以前假马骠假常在那案的资深护卫在阳山,看能不能从你这里将那件事情弄清楚。那事也与驭兽帝国人有关,说不定可以得点驭见明的线索。这次,张显扬还是挺机灵。”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担心她。 “资深护卫确实是我,那天辛奴的箭人我怀疑是安亲王请来暗杀我的。驭见明与石亿金打死的那五个人里有琴音的哥哥,他原本是辛奴箭家的杀手,带着琴音到处闯荡,后来被安亲王请来。琴音想给他供座小神庙,却遇到歹徒,我帮了忙,她就感谢我,让我在船屋养伤。” “驭见明说他以为琴深害死了我,就与人合作,那人帮他杀琴深,他就帮对方解决玉风。他受了重伤,就利用了依月。他说他原本是想将玉风引到别处,与他商议,欺骗那人,不料玉风先使了幻术。合作的那个人是谁,他不说。” “他躲在国王陵园内,那天我恰巧碰到了,如果万姑娘治不好玉风的话,我想利用他去与弯起来谈。我下不了手杀他,他同意去不山王国。” “金将军,他刺杀安亲王,丽婆婆也因此事而亡,又设计陷害玉公子和依月,本是罪大恶极,我这样做是不对的,是不是?” 长明想先将驭见明的事说清楚。 “驭见明的事公开,也会有许多麻烦,朝野会批评你,也会批评我,还会成为一些人的把柄。他能悄悄离开金玉帝国也算是个好事。安亲王他心中有鬼,那他也不会深究,只是玉风与依将军两人吃了苦头,应是怨恨他,呼拉焱倒是打击了对手。” 金至并没有责怪她,她对不起玉风与依月,丽婆婆不是对不对得起的事,世上的事哪里能尽如人意,能做到七分就好。 第二百四十五章 哪天 至于自己要拒绝金至的原因,长明沉默了好久。金小牛驾着马车行驶得很慢,路边的绿色在风中翻飞,深绿、浅绿、黄绿、新绿、黑绿,翻成了一个绿骷髅,一路陪伴。她不觉得害怕,旁人会害怕。 金至原本要挨着她坐着,她说自己不停流汗,两人分开坐好。金至就坐在对面,身体前倾,用他的那柄“明月照人来”的扇子替她扇风。她又说外边风很大,不需要风,他就还是坐在她身旁,轻摇折扇。 “你见过危与机没有?” “那日与依将军在斗场见过他,是怀疑驭见明与他直接联系么?也派人暗地打探了,他突然得病,今日还问了灵姑姑,说他要回老家。” “我昨日见到他,他可能是服用了骷髅丸一类的催功药,有副作用,发作了。脸僵硬干枯,再过一阵子,他就会变成骷髅一样死去。我哪天也会跟他一样,那一天不会很久了。” 长明平静地说着,又忍不住摸了一下脸,没有变。 金至丢了扇子,将她的脸扳过来,手指轻柔地抚摩着她的眉毛、眼睛,她的泪光如利刃,一闪一闪,一刀一刀在割他的心。 金至笑道:“你不想让我看到你那时的模样,我就在那一天来到的前一天死去。在哪天的前一天,我们都要在一起,成亲生子、柴米油盐、生气拌嘴、开心快活地过日子,好不好?” “幸亏熠国王走得早”。她眼泪喷涌而出,一切重现,她不想要这样。金至紧紧抱着她,“就这样说定了,以后不许再说那些狠话。”她相信金至说到做到,她不能拒绝。 将他胸前的衣服都哭湿了,“我出了这么多汗么,将衣服都打湿了。就是热,热得想脱衣服,所以说,我们得早点成亲才是。”手帕都不能擦了,就用袖子擦,“要不让我三叔明日来提亲,不订亲直接看好日子月内就成亲,好不好?” “可是,以后要是有了孩子,他们也像我一样,发作起来,生不如死,我不想让他们像我一样痛苦,我不想生孩子。”她要将她所有的担心都说出来。 “不让他们服用那些东西。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败了就败了,总有不如人的,也有强于人的。真到了非服用不可的地步,那就承受后果。只是该成亲还成亲,该生子还是要生子,人总有一死,不能因为老想着不好的后果,就不好好活了。” 她星辰一样闪亮的眼睛里还是有犹豫,亲晕她。 这个策略不错,以后常用。男狐狸精的功力一施展,她是挡不住。 “你是说国师好呢,还是我三叔来提亲好?” “国师很生你的气,他现在就担心大挑战。” “那就让我三叔来。以后国师就知道不用担心挑战。” 他们两人都成亲了,还担心什么挑战呢?他赢也好,输也好,她赢也好,输也好,一切都不会发生实质上的改变。他们的生活除了甜蜜还是甜蜜。金至甚至想到他们要生十个孩子,那样明姑娘... “将军,将军,我们现在去哪里?”已经快到阳山大神庙路口,金小牛问道。 “我们要不去国宾馆看驭见昭,要不到处去逛,要不就在阳山找处地方坐着,就是说话。你饿不饿,要不我们去稀客来吃点什么?”金至柔声问道,他心中的欢喜,她心中的欢喜充盈着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还是去看驭见昭吧。” 外边的风也变得柔情缱绻,风中传来的声音也似深情呼唤,令人追寻。长明想下去走走,他们到了繁华的街道,各种吆喝声传来。“好吃烧恲店原来在这里,我想吃。” “样样都买一个吧。” “我只要一个。” 一人手中一个烧饼。香气扑鼻,长明很想吃,“边走边吃么?” “那就停下来吃。” 两个人你吃一口看着我,我吃一口看着你,笑得嘴巴都合不上,长明只得用手捂住嘴,要不吃进去的都笑出来了。怎么就这么高兴呢? “烧饼就这么好吃么?明护卫,我们两个有缘人哪里都能遇见。”玉风站在两人中间,微笑着对长明说道。 “啊,玉公子,你全好了么,没有不舒服吧。”长明也是想去见玉风的,但现在确实没想起他。 “我就心痛得厉害,看医师也没用,其它都还好。”玉风用扇子敲敲心口说道。 金至将长明牵到身边,“风公子,我们去看驭见昭,先走一步。” “我正有事想问金至将军,去见驭见昭也不急这一时。你是与我单独说呢,还是我们仨一起聊聊。”玉风笑着说道。他玉树临风立在两人后边,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唯有他如神光护体,光芒四射。 金至将剩下的烧饼一口塞进嘴里,几下吞咽完。他看着长明笑道:“风公子有事找我,可我现在没空,以后再说。”他眼眸里只有眼前人,他柔情护住两人,玉风的光芒不能射到他们身上,所有外界的一切都不能干扰他们。 长明闻到了火药味,“你与玉公子说事情,我去马车上。” 金至扶她上了马车再回来,“玉公子有什么急事非得在大街上说么?” “那也去马车上说啊。” 玉风这是掌握了他的什么把柄么?金至自问自已坦坦荡荡,没什么把柄可供别人使用。 “有什么就说吧。” 玉风靠近他,“你不想伤害明姑娘的话,就先送她回去,我在玉玲珑等你。” “有话就说,我没做什么伤害明姑娘的事。玉公子不要在我这里玩虚的。”金至也有扇子,给玉风扇了几下,让他冷静冷静,看清楚他是谁。他是金至不是他玉风随意就能戏弄的人。 玉风笑了笑,“那我还是等金至将军来找我。我不是陪着五王子,就是在玉玲珑。”说罢潇洒而去。周围一群人跟在他身后,他腰间又有一枚花形红玉佩,熠熠红光在阳光照射下若隐若现。 “你们俩个是有什么误会么?玉公子他那样子似有愤慨,要不要我去与他谈谈,他对我不满可以与我说。”玉风虽是一贯的笑容,她还是能感觉到其中的愤意。长明一直觉得对不起玉风,可也没什么能弥补,她不希望玉风将茅头对准金至。 “我是觉得没什么误会,要他说,他又不说,随他。他既是找我,那自然是我与他说。真有什么事,我再与你说,你不要去找他,他会耍人得很。” 金至又带她一路边逛边看,尘世之中,两人准备携手共进。 第二百四十六章 变卦 驭见昭一见姐姐,如遇救命恩人,“姐姐,姐姐,您可来了,我都快憋死了,金灿灿也受不了啦。” 话说间金灿灿已在长明肩膀上,嘎嘎叫,扇翅膀。 “你想去哪里玩,可以让涛将军或玉风公子带你去呀。”长明也不知他每次都说自己憋死了,哪里憋他了呢?是没带侍妾的原因吧。 “我一看到金涛就倒胃口,他将我当囚犯看。我倒是挺喜欢玉公子的,只是他与弯起来打得火热,我不喜欢弯起来,与他关系好的人,我都不想与他们来往。姐姐,还是你带我去玩吧。” 他去宫中又有什么玩的呢?长明想了想,“你愿不愿跟金至将军一起去玩?” “愿意。可他不带我。” 金至对长明笑道:“我们两个都没一起去玩,我哪有空带他。” “哟,我才在这里呆多久,你们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以后有的是时间,真是没劲。” 金至想金涛可能是个无趣的人,最重要的是,驭见昭可能不喜欢与男人在一起玩。他与明姑娘见面也不算愉快,却一直“姐姐,姐姐”地叫得清甜。不如再给他找个姐姐,依将军最好。 金至在长明耳边说:“依将军休养得怎么样,看她在宫中闷不闷,要不叫她来陪着五王子去外边逛逛,依将军的心火也是要消消才是。到时金涛也跟在后边,袁守望也派了人暗中巡查,行不行?” “天啦,你们俩个在人前怎么能这样卿卿我我的,这一点比我国好太多,怪不得你们这里的女子脾气大,原来是胆子大。” 依月现在卧床休息,那根铁棒针不离眼光。晓令说自己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命丧针下,她申请暂时调去别处几日。还拜托晓彩来与她说,长明去看了了,也没什么害怕。依月只不过随时拿起来舞几下,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小姑娘就是胆子小,不过惜命还是好的。 正好。“我回去问问,看她脸上的纱布能不能去掉,如果好了,她也应出来。“ 长明给了静心丹给驭见昭,他立即服了几颗,“哇,好清凉,真好吃,姐姐,要不我们晚上一起出去逛。” “殿下,我们就要回去了。”金至是不会让女王与他一起去逛的。 “弯起来他哪里去了?” “姐姐怎么老是来问他呢?你看不出来他是花花公子么?还是姐姐找他想与他谈我大哥的事。玉公子好像也与他谈了。” 玉风与弯起来谈驭见明的事做什么?弯起来不是很关心驭见明么,玉风现在是将驭见明当成仇人,怎么会与他打得火热呢? 金至送长明回宫,临别依依,金至的手怎么都松不开。长明笑道:“明天又可以见面,你先回去。” 金至想与母亲商量,请三叔去提亲,他与明姑娘尽快成亲。 母亲怎么又躺在床上,明姑娘来一趟,金夫人的心绞痛就无药而好,怎么又躺着呢。 马铃英坐在一旁,金至暗示她出来,问道:“铃妹妹,我娘她又是什么病呢?” “没病,夫人说她就是不想起床,本来应面壁思过的,她面不了,还是卧床思过。”马铃英这次也弄不懂金夫人所为何事,这样严格要求自己,有什么事需要面壁思过呢?她不知道。 “你们今日去做什么了?” “我们今日去看了玉公子。他病好了从宫中搬出来,我听了好高兴。我射了他一箭,还不知他会怎样责怪,我原本想让涛哥哥陪我去的,可涛哥哥说他现在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他全部的精力都放在驭兽帝国的五王子身上。夫人就说她陪我去看玉公子。” “玉风与你们说了什么?” 刚才见到玉风,他无来由那样说,是与母亲说了什么呢?他有什么让玉风可以伤害到母亲的呢? “没说什么。哇,玉公子真是神仙一样的人。”马铃英一见到幻境中的人活生生在自己眼前,真的就是从仙境中降临人间的神仙。哎,这样的人物,女王与他也没有成为一对,真是太遗憾了,她一个外人,都觉惋惜。 那位女王到底是修了多少福,安亲王,玉公子都是神仙一样的人啊。她怎么一个也没看中呢?哦,不过,安亲王,听说是他先退的亲,只是玉公子么,就是因为阳山之事就不能成了么? 哎,这也有她的错,如果她没射那一箭,也许玉公子就会没事。他至少不会与依将军两个人倒在一起,那样就不会有那些谣言。 马铃英将自己的宝弓送给了玉风,玉风推辞,她说玉公子不收下就不算是原谅她。玉风收下了,还派人送了厚礼过来。 怎么可能没说什么?母亲没病卧床,玉风半路拦截,一定是说了什么,自己能有什么把柄在玉风手中呢?金至脑海里过了一遍,没有。 还是直接问母亲。“娘,您生病了么?” “没有,我这是卧床思过。我老了,面壁思过熬不下去,就只能这样。” “娘,您好端端的这是做什么?玉风他与您说了什么?别人对您说的话,您就这么上心,就不能与自家儿子谈谈么?” 金夫人长叹一口气,“我想我儿子自己不愿与我谈,一定是有他的苦衷。所以我也不想与他谈,我也有我的苦衷。” “母亲大人,要我与您说什么呢?您能直接说么?” “不能。” “母亲大人,我想向陛下提亲,请您去与三叔说,行不行?” “不行。” 金夫人斩钉截铁。金至如雷击中,半天没回过神来。 “母亲不是一直盼望我娶妻生子的么,怎么我要向人家提亲,您不同意呢?” “女王这样的,我们家配不上她。” “我和陛下两情相悦,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母亲,您这样是不是玉风与您说了什么?母亲,玉风他之前向陛下提过亲,他心里还有别的想法,他可能为了他自己的小心思来挑拔离间。他到底说了什么,您说出来,我们来探讨是不是真的。” 金至虽是个有主意的人,但母亲这些年来也没强迫他什么,他也不可能完全违背母亲的愿望随意娶一个女子。长明是他目前为止,唯一想娶的女子,不是随意,是唯一,怎么相依为命的母子两人就不能在同一条线上呢? 在娶亲这件事上,他们母子就没一条心过。可上次母亲多喜欢明姑娘呀,还暗示他是多么好的男子,要人家嫁给他,这才过了多久,黄花菜都还没凉,就变卦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礼物 母亲不愿与他说,金至也不能撬开她的嘴,他得去问玉风。只是他与明姑娘说得好好的,明天就请他三叔去提亲,明姑娘也是下了天大决心才愿意同他在一起,怎么他母亲还不同意了。 金至晚上去玉玲珑找玉风。花儿娇娇,月儿圆圆。今日他与明姑娘两人互明心迹,想着就能做成夫妻,可是。就算好事多磨,明姑娘历经了这么多事,也磨得差不多了,没想到自己还要磨她一回。 金至骑马而行,只有天上的月亮能赶得上他,一直默默地在云里穿行,只为陪他。金小牛落得老远,却也只能尽全力往前赶。 玉玲珑在温柔的月光中沉睡了,金小牛敲开门,说是神卫将军找玉风公子。开门的小厮睡意正浓,揉着眼睛,没听清楚,没好声气地问了几遍。金小牛也不耐烦了,大声喊道:“神卫将军找玉风。” 小厮这才清醒过来,赶忙去通报。 玉风竟没睡,在后院笑道:“金至将军有什么急事非得半夜到我这里来说?” 金至看到玉风一人立在院子中央,无人陪伴,也没有对月把酒,就孤单一人在赏月么?他也不是来陪他赏月的,单刀直入,“风公子,今日我母亲与铃妹妹来看你,你与我母亲说了什么?” “今晚的月亮好圆啊,我有好多话想与明姑娘说,与金夫只是随便聊聊。我昨日与弯起来谈到了在幻境中所受的伤该如何治疗,他说他会治,他还不知道那个受伤的人是我。他说神卫将军与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去找过他,因为驭见明的事没有谈拢。” “但我与他谈拢了,我说我会帮助他,让驭见明免于被抓。他就告诉了我方子,我将方子给霞姑看了,霞姑有八成的把握,认为那方子上的药与万姑娘的药一样。那么问题来了,万姑娘为什么当初没有治好我呢?” “神卫将军说是你救了我,你用的什么秘方呢?一味药也没见,我怎么就好了呢?是不是神卫将军当时给我下了迷药,我一直没醒来,等万姑娘一走,你就说是你的功劳。就可以以我救命恩人自居开条件。” “我父亲说你是毒蛇一样的人,我之前还天真的认为不是,现在才知你真是。治病之事,我与金夫人说了。如果可以,我想请金夫人告诉我万姑娘的地址,我请她前来对质。” 金至抬头望天空,天空中还是蓝天白云,虽不如白天明亮,却更显安宁,蛋黄样的月亮散发出慈母般的光辉。“玉公子,嘴长你身上,随你怎么说。打扰了,告辞。” “哎,金至将军,”玉风挡在他前头。“我被别人说成什么样的人了,我不乱说话,我就是想好好与你说个明白,你在傲骄什么呢?”玉风有些恼怒,金至太不将他放在眼里,他真以为他天下无敌没人能奈他何么? “你疑神疑鬼的,还埋怨起我了。你可以去找万姑娘来对质,我的秘方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件事金至心底并非坦荡,只是玉风怎么也翻不出篇了,那天那么多人可作证,他没下迷药,尽管他确实下了。 玉风这人也真是可怕,他是怎么知道他下了迷药呢?金至不想知道原因,这一招只用一次,就当没用过,没用过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玉风盯着他看,想知道他说的有什么破绽。他的脸就要贴着金至的脸了,两个人在月下就像是情侣依偎在一起。对影成四人,成双又成对,只是月亮不想成为第四人,它躲进了云层之中。 “风公子深受风言风语之害,现在你倒是像个长舌妇一样,与我母亲说些你的胡思乱想,你这么做真是自毁形象。”金至不动,他来这招对他不管用,他向来在别人面前喜怒不形于色,表情管理很到位。 “金至将军没用药也能救人,天底下有这样古怪的事?”玉风一甩袖子,站到一旁去,他闻到了金至身上的味道,那是明姑娘身上的气味,两个人一定是亲密缠绵,才会染上对方的气味,他气极又无可奈何。 “我用了药,我说了是秘方,所以不会告诉你。你这么有怀疑精神,再病一次,让弯起来去治你,看他能不能救你。风公子,我明天写信去问万年青,将这件事说与他听,看他愿不愿告诉万姑娘,能不能让万姑娘前来。他的回信,我会给你看。” 这怎么劝母亲,她可是将万姑娘当成救命恩人。母亲也是会怀疑他,万紫千是怀着绝对信心来的。真的得请万紫千来对质一遍么?万紫千如果不来呢?母亲的固执也是一时的,但他不想让明姑娘知道他家人不同意他们俩的亲事。 金至回到家中,金夫人已经睡着,明天是提不成亲了。金至一夜无眠,只有明月在天空相伴。 金至原本想与长明解释提亲要推迟的事,哪知驭见昭来了还没等女王下诏见他,他倒主动上书求见。长明也准了,今日便见他,晚上就设宴款待。 当然国事要紧,还为他意外解围。 晚宴虽没有准备多长时间,但王宫里办个迎宾宴那还不是小事一桩。至于歌舞表演,阳总管也没安排宫女们排练,直接从各歌舞坊选了人来。 金玉帝国宫中除去护卫全是女子,这么一大群女人在一起,光说话简直都能把屋顶掀起来。驭见昭小声对金至说道:“神卫将军,我国百姓经常批评我父王身边的女人太多,可他要是与贵国女王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真想让我国百姓来这里看看,他们就没话说了。” 这哪跟哪,不知他是怎么比的,金至只是点头。他今天都没与明姑娘单独说话,他的目光随着她移动。驭见昭觉得这里新鲜稀奇,有许多问题,问个不停,金至都是应付。为了更好地招待驭见昭,特地安排金至陪他。 为了表示对这次谈判的重视,朝中重臣都来了,两位亲王也来了。 时而笙歌鼎沸时而曼舞轻扬,表演十分精彩把大家都吸引住了。 驭见昭突然眉飞色舞地说道:“神卫将军,等下我有好礼送给你。” 上来五个舞女,异域风情着装,显得野性狂野,跳的想必是驭兽帝国的舞蹈,疯狂转圈,大家都看呆了。 驭见昭挤眉弄眼,“神卫将军,怎么样?” 惨了,这是驭见昭带来的礼物。金至正色道:“殿下,这么好的礼物怎么能送给我呢,您送给陛下就行,我的礼物这样特别,会给我招来祸患,殿下三思。” 第二百四十八章 对质 美人,尤其是会跳舞的美人可是驭兽帝国国王的最爱。他将最爱当做礼物来送给金玉帝国女王。这说起来是好意,只是驭见昭临时起意,这样的美人送给一个女王做什么,暴殄天物,不如送给他景仰的神卫将军。 金至觉得这位不懂事的五王子,也不会带个懂事的人来,连送礼都不会。 驭见昭才不管这些,“神卫将军,我国百姓都想见识见识金长盛将军,可惜没机会了。我这是公开送给您,不要紧的。女王陛下,我看她挺和气,她也欣赏您呀,要不怎么会派您来招呼我呢。我等下向女王陛下说明,这是为感谢神卫将军对我在贵国的照顾,她肯定会同意,您就放心吧。” 驭见昭任性得很,金至说道:“您那金灿灿不让它出来看一下今晚的热闹场面么?” “哟,对呀,我的金灿灿可喜欢美女了。”他从袖中掏出来摆在桌子上,金灿灿没看几眼,就飞到女王的肩膀上去了。 “啊,这是,这是,神卫将军,女王她是,她是姐姐么?” “是的。”金至长舒一口气,这只小鸭子不负他意。 “啊,那个,那个,你是女王的,”驭见昭伸过头来,“心上人?” “是的。”金至将他摁下去,“你知道怎么做了么?” 驭见昭贼笑道:“神卫将军身为堂堂男子汉,几个女人都不敢收下。这样的美人送给女王,太可惜了。她们也是我国的百姓,将女人送给女人,这不是我父王的本意,他只是挑选了礼物,送是随我送的,那送给谁最好呢?” 金至对面就是善亲王,他正襟危坐,坐怀不乱,堪称正人君子的表率。“善亲王最好。他虽然年轻,可辈份是女王的叔叔,是这里面辈份最高的人,送给他最合适。” 驭见昭自己考虑了一下,送女王长辈礼物,这很合乎两国规范,他决定这样做。他带了不少礼,在场的官员人人有份,只是礼多礼少而已。他认为那五个舞伎是最好的礼物,他还想着送给金至,人家爱好跟他不一样啊。 长明全神贯注地看着驭兽帝国舞伎的表演。似是以轻风,大风,狂风作为参照。轻风时她们的身段如杨柳轻飘,婀娜多姿;大风时时摇动裙摆,随风起舞,眼花缭乱;狂风时,舞步疯狂,动如脱免,应接不暇,车轮一样的裙摆车轮一样的转,让人担心那细细的腰肢都会转断。 长明从未见过这样的舞蹈,她一直想这是不是也是一种深奥的功夫,那么快速的舞步倒是像形派的功夫。这真是令人叹为观止的表演。 看完听到嘎的声音,这小鸭子什么时候飞来的,如果是攻击她,那她都快没命了。她看过去,金至对她温柔一笑。 互赠礼品的时候,也不知驭见昭发的什么神经,要将这样的美人送给善亲王。长明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呼拉焱已经站起来,说自己无功不受禄,不能接受。 “女王陛下,我们国家礼物都是先要送给长辈,我就将这五位舞伎先送给女王王叔善亲王。”驭见昭又解释道。 长明四下看了一眼,金至对她点头。“行,王叔就收下吧。”女王发话了,呼拉焱也不能拒绝。 呼拉焱得了五位火辣美人回家,也不知夫人牛如芝怎么想。这问题不是别人需考虑的。 金至向仍在卧床思过的母亲叙说了今晚王宫宴会的盛况,金夫人不作声,马铃英羡慕不已,“金至哥哥,我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去宫中一趟呢?” “这是小事,很快就会有机会的。母亲大人,您说是不是?” “宫中有什么好去的,比咱家也大不了多少,就是人多些。咱们家里你都没逛遍,怎么就老羡慕人家呢?” 马铃英使眼色让金至出去,“金至哥哥,夫人今天白天没卧床,她去金三叔家了。” 马铃英也有背叛母亲的时候。 “铃妹妹,陛下很喜欢你,还跟我说过,有时间就带你去宫中玩。我想金涛现在忙得很,不好意思让你去宫中玩得开心,等金涛忙完,我就带你去宫里玩个痛快。”金至一下抓住铃妹妹的心思,许个承诺先。 马铃英也不一定是为了去宫中玩,金夫人这样要病不病的,她也没办法。她是将金夫人当成母亲一样看待,也是希望金至能早点想出办法,结束这种状态。 “金至哥哥,夫人开始是很看重万姑娘,她与金三叔说好了,想先逼着你娶一个,不管你喜欢不喜欢,大家以为万姑娘怎么着都得嫁给你了。可是万姑娘性子也是很犟的,她执意要回去。玉公子说是你耍了阴谋偷了万姑娘的功劳。夫人很生气,她说她怎么将你养成了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忘恩负义!到了这地步,母亲是真将万紫千当成了救命恩人,可那晚还不是她自己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金至进去说道:“母亲大人,玉风与您说的您就全部相信么?他这都是他自己瞎怀疑,没有任何证据。我已经给万先生写信了,如果能让万姑娘来对质,我就当面与她对质,我问心无愧。我救了玉风一命,他不感激我就算了,还想诬陷我,母亲大人您怎么就这么不信您儿子呢?” “我也想相信你,可玉公子说得很有道理,万姑娘的事,我本就很怀疑,怎么你还成了神医能治病救人了。你这样对我的救命恩人,我很失望,你就是为了那个不喜欢你的女人。人家看不上你,你非得贴上去,你做出那种事,我很生气,我不同意你向女王提亲。” “娘,我们不争执了,明日看万先生回不回信,不回信,我就去将万姑娘接过来说个清楚。” 母亲如此中意万紫千很大一部分是万年青的缘故。万年青是父亲最好的朋友,他又是隐居之人,品格高尚,令人钦佩。母亲觉得自己对这样的人施阴谋,那是丢人现眼。 金至也不多加辩解,他静候明日万年青的回信。可一天都没有得到回信。 要想使母亲信服,那得拿出真凭实据,金至也是二话不说,他去找万年青。万年青的真实地址,鲜有人知,但金家还是知道的。其实也不算远,就在永川府。 第二百四十九章 陵园 金至与长明说他母亲因为玉风怀疑他抢了万紫千的功劳而责怪他,两母子陷入僵局中。他写信给万年青,也没有得到回信。他干脆亲自去将万紫千接来,当着众人的面说个清楚。 “玉公子那日就是要与你说这事么?” “是的。风公子从弯起来那里得到了一个方子,霞姑说有八成把握是与万紫千的药材相符。风公子就怀疑我下了迷药,使他不能及时醒来。万姑娘家也不算远,来回也就两天左右,我明早就出发。你不要担心,也不用与风公子多说,他的心思我们都知道。” 金至拥着长明,深深吸了几口她的气味,她的音容相貌气味都埋在他心里。 “要不要派人跟你一起去?”金至一个人为了这件事去永川府,长明当然是舍不得。 金至笑道:“只不过是去接万姑娘而已,你不要生气就行。我会带小牛一起去。你在宫中,千万不能一个人出门。依将军不能让她去带驭见昭逛了,她要陪着你,去哪里都陪着你。我二天,最多三天就回来。” 金至去永川府,长明也有自己的打算,派人去叫依月来。 “陛下,依将军说她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她有事出去一趟,下午就回来。” 依月独自外出做什么呢? 她去阳山找呼拉烛。 上次她与金至一起来,金将军放过呼拉烛,她却不想放过,她因为此事受了多少苦,她也不想假装大方不计较。 依月是以小哥装出来的,她只有这个皮面具。呼拉烛还是在平安神小神庙,她在前面的小神庙旁听到了那日说“能”的声音在与他说话。 驭见明又来了? “法师,事事如意神真能保我事事如意么?” “玉公子,如果你供奉神灵只是为了向神灵索取,我建议你还是不要供奉了。” “我在这些小神庙中东躲西藏,护卫队的人天天都在搜查,我怎么办呢?神灵也不能帮我么?” 依月到了平安神小神庙的门前。呼拉烛上次是说谎,还说他根本不知道躲在里边的人是谁,现在却在与他交谈。她准备进去抓个现行,却发现这座小神庙与周围的小神庙都不一样,它像是住在一座空空的小山中间。 这不可能是真的!这座小神庙它与周围一片小神庙都是一样的,这是假的,那就是幻术,那,那里边的人是玉风么? 她不能再轻举妄动,她握住腰间的铁棒针,想退回,却摔倒了。她在玉风面前就没有好好出现过。 依月咳嗽了一声,假装问道:“这是烛光法师的平安神神庙么?” “是的,是的,您是来拜神呢还是来供奉?”呼拉烛在里头热情问道。 山消失了,里边出来一黑衣人,依月还是能认出他是玉风。两人一个对面,依月心中有无数话想说,只是牵动嘴角笑笑。 依月进去,烛光法师迅速牵着她,按了一下续命灯前那面墙的一块砖,一扇门打开了。呼拉烛拉着依月跑,依月也随着他跑,没看出来,呼拉烛跑路还是蛮厉害的。 呼拉烛跑不动了,气喘吁吁,“信男,你快从这里出去,我要去向大法师报告,那个人又回来了。” “哪个人?” “你不要多管闲事,快走吧。” 呼拉烛对一个陌生人这样也算是友好,也许,他真是无意中被人利用。依月其实来是想至少得揍他个半死。但见他如此,也就走了。 玉风就在那里,依月也是想向他说声对不起。玉风伤了她的心,只能说她自找的,不关人家的事,反而是她牵连了他。他对女王那般钟情,却被她彻底毁了。 “玉公子,你身体好了么?我,对不起。”依月虽觉得难为情,还是开口了。 玉风还是像从前那样亲切,笑道:“我好得很,依将军没有对不起我。你来这里找呼拉烛么?” “我想问问看能不能找到驭见明。” “我也是。刚才想骗一下呼拉烛,他似乎并不知道驭见明。” 两人所站立的地方,像是他们倒下去的地方。依月满怀愧疚,玉风倒是颇多感触。现在阳山的人并不多,三三两两,无人在意他们。当日的盛况似乎不再重演,那些谣言也早已消散在风中,才几天时间,他们经历了生死,颠覆了生活。 “我一直在想,这一片地方,天天有人在巡查,驭见明他能躲到哪里去?城中也是查得严,我看他就只能躲在山上的国王陵园里。要么就是躲到山上去,可去山顶上,他哪能弄到吃的呢?最有可能藏在国王陵园里,那里面有供品。如果连国王陵园里也没有,那他应是逃去别处了,玉公子,你以为呢?” 依月躺在床上休养,为了控制心火,也会想些别的转移注意力。她就千想万想驭见明,这个她似乎没见过真人,名字却烂熟于耳的人。 玉风心中想些别的,因为与弯起来的约定,他也得来找找驭见明,他现在不能杀驭见明,反而得想方设法保护他。没找到他人就算是好消息。 依月这一分析提醒了他,驭见明那么狠的人,在与丽婆婆的打斗中应是受了伤,要不他不会采取挟持依月的方法来对付他。他对安亲王都是直接开战,一次不成再次进行。对付武学上名不见经传的自己哪里还用得着一个女子来垫背。 “我想也是。依将军,我们去与陛下说明,让她同意去国王陵园搜查,搜不到的话,他可能是真的离开梦叶城了。现在这么多人都在盯着他,他是插翅难飞,只有陵园里能藏人。” “要不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吧。”依月见玉风肯定她的推测,她就想立即去查探。 要是依将军真搜到了人可就麻烦了,受伤的驭见明一定会死在她手上。玉风只得同她一起去看。 国王陵园范围很大,他们两个人全部看一遍也不是三五天能完成的事。玉风站在大相思树下看着上下这一片,皱了皱眉头。 依月笑道:“玉公子不用发愁,不是每一座国王陵墓都上供品。我所知道的只有有为国王、生会国王、行德国王、熠国王这几座陵墓保持上供品。我们只要看这几座陵墓就可以了。” “哦,也是,国王这么多,哪能个个都顾得到呢?依将军,我有个疑问,那日,金至将军在给我治病的时候,他找你来做什么呢?” “说是秘方,不能告诉任何人。神卫将军治好了你,我不知多高兴,我们都特别特别高兴。”依月非常感激金至,如果玉风没有治好升仙了,她会追随他而去,她那时候做好了准备。 第二百五十章 芥蒂 还好,四座国王陵墓里都没见任何踪迹,玉风暗暗松了口气。两人里外都察看过了,虽说熠国王的陵墓最干净整洁,但这不是应该的么,女王想必也会时不时来拜祭父王母后,守陵人也难免上心一点。 “依将军,驭见明的事,涛将军会查的。你一个人出来查这件事没有必要,还是跟在陛下身边为好。”玉风对女王仍是牵挂得很。 玉风眼中只有陛下,依月本就知道。她身体恢复了,她也想出来让心中添点新鲜空气,也就顺便来阳山一趟,揍呼拉烛一顿。她觉得自己几天没揍人,有点手痒。她与玉风还能心无芥蒂说话,已经心满意足。她笑道:“多谢玉公子提醒,那我就先走了。” 依月骑马慢悠悠前行,玉风的马车从身边驶过,他们两人的交集只是这么短暂。依月准备去气派学院,她与呼拉羽毛院长说好,时不时去指导一下学院弟子,她想自己以后的最大乐趣就像丽婆婆一样,对武学无止境的追求。 玉风去安康坊。这么严厉的抓捕仍是没抓到驭见明,很大可能是逃出梦叶城了,那他就不用担心与弯起来的约定。他还是要去查探善亲王,那就从安康坊开始。 “哦,这位小哥与我怎么就这么有缘呢?”玉风看到长明虽男装,但并没有戴面具,正在安康坊里与申思远说什么。 依月不在,晓彩太过紧张,长明还是带着春花出来。春花激动不已,好比笼中的鸟刚出笼子,到处扑腾扑腾,看到什么都要买。长明说她去药铺,看她买不买药。“呸呸呸,大哥,我不买,好好的买药做什么。” 刚去时,那里还有两位客人,长明也不急,就在外边等候。春花看到安康坊的大招牌睁大眼睛盯着她,问道:“大哥,您真是来买药的么?” “姐姐,你这么多话,我下次不带你出来了。彩姐姐话不多,也不爱买东西,我现在有些想她了。” “哎哟,我就买了点小玩意嘛,我难得出来一趟嘛,大哥下次还是带我出来嘛。”春花还跟她撒娇了。大概是自己都被自己给恶心到了,春花说完作呕吐样,两人相视大笑。 “外边的大哥大姐要买什么呢?”申思远在里边招呼两人。 长明左顾右盼再悄声问道:“这里有催功药买么?” 申思远带笑的脸严肃起来:“大哥,催功药也不是乱服用的,您功力不济,吃了可要人命。” “你这是什么眼神呢?你怎么知道我大哥功力不济呢?你这里不是卖药的么,有就有,没有就拉倒。你信口开河说什么功力不济,你有多少功力?”春花可真听不得别人说长明功力不济,女王为了炼功几乎走火入魔,这样说不是刺激她又去发奋炼功么? 春花那咄咄逼人的气势还真吓到了申思远,他急忙说道:“我只是劝大哥慎重。是药三分毒,您真想要,明日正午再来。” 买个药也还要看时辰,麻烦点好,春花是巴不得女王不买药。只愿她康健,一生都不要买药。 长明也看到了玉风,对春花说道:“不能说我们来做什么。” 两人忙出来,长明笑道:“每个见到的人都有缘,那你不知与多少人有缘,这‘缘’就没意义了。” “可我眼你只有你,所以只有我们两个有缘。”玉风走向前来,给长明扇扇子,她身上静心丹并清新甜香味扑鼻而来,玉风擤了几下鼻子,心旷神怡。 玉风正深情款款地看着自己,长明知道他还没有死心,他认为是万紫千治好他的,那她就得依据当初的承诺赐婚万紫千与金至。为了此事,他放弃对驭见明的仇恨,还得费尽心思保驭见明的平安。 “玉公子,你没别的事么,我有事走了。” “我现在就是在做事,五王子有涛将军寸步不移地看着,我就到外边来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看起来没做事,我其实也是在为国操劳,明小哥可不要觉得我没有做事哦。” 玉公子最会瞎胡说,春花忍俊不住,“玉公子这么为国操劳,我们哪里还敢打扰您呢?” “春花姐姐要不要去玉玲珑看看,那里新来了不少玉饰款式,我给几位春姐姐送点东西,托你一起带进宫去。” 春花自是喜欢,但她也知道女王与玉公子的事无果而散,她也就笑笑不说话。 长明自认缠不过玉风,她拉着春花急忙走开,到另一边叫了辆马车就走。玉风收住了笑颜,捂住胸口,征在那里,半天不动。玉一刀驾着马车在一旁等着,小声嘀咕,“三少爷这病还真没好。” 长明回去后就炼起功来,春花觉得事情严重了,她忙去请阳总管来。她也没说去买催功药的事,女王说了不能随便乱说,她自是不会说,但又开始痴迷炼功,这事得让阳总管来劝劝。 作为气派的一分子,还是国王至死不渝的支持者,阳总管也是为大挑战伤脑筋。她跟国师一样,想不出办法,也不愿逼女王,生怕逼急了,真会出人命,不死也会变疯癫。她也就做只鸵鸟,每日里东忙西忙,将金宫的东西都清理一遍,不要的全部拿去卖掉,想方设法弄笔钱,什么都没有,给女王存笔钱也是好的。 女王又开始痴迷炼功了,这可怎么办呢?“依将军呢?她去哪儿啦,陛下炼功时身边连个人都没有,要是,要是伤到了怎么办?” 长明说丽婆婆在安亲王遇刺事件中受伤后去世了,玉公子悄悄替她办了丧事,阳总管大吃数惊。如今的女王,身边也就依将军功夫高些,可她也越来越像丽婆婆,没人管得了她,一个人自己过自己的。再也没有像丽婆婆那样的人来压着她。女王对依将军是太好,以至于她有些不知自己身份了。 “她说了下午回来的,现在还没回来。”春花也是很担心依将军,现在神经兮兮的,连晓令都不愿意与她呆在一起了。 “春花,陛下炼功也算是个好事,不能硬劝她。你守在一旁,如果依将军回来了,让她来见我。”阳总管吩咐道。 依月她在气派学院打得尽兴,呼拉羽毛说她打得好,让那些已经报名的人看清楚自己的斤两,不要以为有点功夫就可以去挑战。 效果很显着,至少有三个已经报名的人因为被打伤了说要退赛。 “依将军,你明日还来不来?”呼拉羽毛是期盼她来。 “如果陛下同意,我就来。”依月很高兴,她心火在这里发泄得淋漓尽致,自己也得到了锻炼,要想功夫进步,就得与人多比试。 第二百五十一章 舍得 永川府在梦叶城东面,境内地势较平,稍微一座高点的山就算是名山。娄宁郡铎平镇上的铜豆山就是永川府最出名的山。万年青就隐居在铜豆山中。 金至到的时候才正晌午,他一大清早出的门。当时梦叶城似有小雨飘飞,青箬笠绿蓑衣都备齐了上路,到了这里来,却是艳阳高照,白云悠悠。 一座草堂静立眼前,外边一圈篱笆修得齐整,门前的青石小路淋浴在金色阳光中,石板中间的杂草绿色中夹杂着棕黄色的斑秃,虽是隐居,看起来还是有人来往。不知与万先生谈笑往来的鸿儒是谁。 只是这般安静,怎么不像有人住一样。 “万先生,万先生,万先生!”金小牛拍着外边的木柱子大声喊道。无人应答,惊起了三五只旁边树上的小鸟。 “万先生,我是金至,您在家么?”金至也喊道。 这么不巧。金至推开柴门进去,地面全铺着碎石,庭院中央有一个棚子,下边放着一张凉床,再进屋去,没人,一个人也没有。 再出来,凉床旁边一茶几,上边还有白色茶壶并三个茶杯,像是昨晚一家人在微风轻扬的晚上赏月、品茶。打开茶壶,里边还有湿的茶叶。 真的是今日离开的么?如果昨日还在家中,那就应回信才对,怎么会没有回信呢? 屋外马在嘶叫,是有人偷马么,金小牛冲出去,很快传来别人撕心裂肺的喊声,是金小牛打人了吧。 “先放开他,让他好好说话。” “他想偷马咧。”金小牛气愤地说道,敢偷他们的马,真是。 “大哥,我我我没有偷马,我只是想看看马。”那人瘦削阴郁,年纪不过十七八岁,长相称得上眉清目秀。 金至一看缰绳都快解开了,这不是偷,是解绳玩么?这么想看马,这年纪还没见过马么?说假话,“将他捆在马旁边,让他好好看看马长什么样,看个够。”大太阳下,看他那猴样,估计熬不住,要是问点什么的话,想必是会说的。 金小牛捆人是一把好手,那人还想挣扎,金小牛一使劲,“哎哟,”小哥痛得嚎叫声又吓走了一批鸟。 “你们是谁,来万先生这里做什么?你们要是他朋友的话,就不能这样对我。”小哥痛得吸了一口巨长的气说道。 “我们就是万先生的朋友,你是谁?”早说嘛。 “你们是谁?”他很警惕。 “你是谁?”金至一抬头,金小牛捆得更紧了些,在他反绑的手上使了点劲,他又杀猪一样的叫着。 “万先生去哪里了,快点说吧,我急着找他们。”金至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小哥跟他玩持久战,他不奉陪。 那人虽叫得厉害,可骨头还挺硬,不说话了。 金至到他身上翻了一遍,掏出一封信,是他写给万年青的,还有一个金币。 “这信是我写给万先生的,怎么在你手上?”金至问道。 “您就是金将军么?我是...” 小哥名叫万行达,就住在山脚,时常来万家帮忙做短工。由于他勤快好学,万年青也传授他医术,且有意收他为徒。只是他家贫,又要侍奉父母亲,不能跟随万年青左右。没有正式拜师,勉强算是半个弟子。 万行达说万紫千从金家回来后,心情低落,一家人就决定去她姨母家玩几天。更重要的是,她姨母已经给万紫千找了个好男儿,只等他们一家前去认可。万行达现给他们看家。 “万姑娘姨母是住在哪里?”金至还真是见不到万紫千心不死,他是非得带她回去对质。 “就在隔壁相宁郡。”万行达哭丧着脸回道。 刚才金小牛虽弄了他几下,他一个男子汉也不至于受不了,这模样是要哭起来了。 “小哥,你是受伤了么?伤在哪里?”金至问道。 “我心受伤了,嗯...”万行达背过脸去,耸着肩膀在哭。 这,金小牛刚才也没打他心口,不就在胳膊上用了点劲么。 两人也饿了,金至坐在凉床上吃烧饼,金小牛大口啃着,发出咀嚼的声音,两人都不管他,让他伤心。 “还有烧饼么?我也饿了。”万行达可怜兮兮地说道。 吃饱了也就不哭了。 “你刚才好好的哭什么,不是我打伤了你吧?”金小牛实在好奇这么爱哭的男人是不是他造成的。 “万姑娘到处去相亲,就是不相我...我想找匹马去相宁郡看她,向她表明心迹...我就看到你们的马,我就...” “原来你还真是想偷马。你这样的人怎么叫万姑娘喜欢你。”金小牛对他嗤之以鼻,这人人品不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万姑娘在有些人眼中算不上天鹅,金小牛还是认为她是天鹅。 万行达低头不说话了。金至是想将事情彻底解决,玉风拿这件事来要挟他,他不会让他如意。“小哥,你知道万姑娘姨母家具体地址么?要不我们一起去,我算工钱给你。“ “好啊,好啊,我知道,我曾给曾姨母送过东西。” 万行达与金小牛两人骑一匹马,到了镇上想租一匹给万行达。租马的地方也有个茶棚,来往行人都在那里歇脚,今日棚里躁动的气氛完全不同往日。 一大圈行人都在棚外围着,棚里边,金至过去一看,里边坐着五个美人,就是前晚驭见昭送呼拉焱的五位舞伎。 周围人声嘈杂,“这是哪里来的美人,真好看。” “好看,衣服也好看。” “看起来真风骚,这是哪个青楼来的女子?” 对美人品头论足是男人们最擅长的事,火辣辣的太阳,火辣辣的美人让这个小小茶棚成为永川府最火的地方。 美人刚到手,还没捂热,怎么就到了永川府呢?呼拉焱是因为牛如芝吃醋就将她们送人了么?五个全送出,一个也没留下,还真是舍得。这么舍得,有舍才有得,那可能得到的超乎想象。 租的马中没一匹好马,金至是一匹也没看上,就让万行达随意挑一匹。万行达确实不懂马,他挑的那匹,金至着急的心想让那匹马消失在他眼前。 比他们后来的美人马车都跟上来了。两辆马车,一辆装美人,一辆许是护送的人,善亲王府的马车还是不错的。 金至压着缰绳,马儿缓缓前行,万行达兴奋得“驾驾驾”,跟在后边,一路“驾”着,他也不嫌累,嗓子真好,不知是不是吃了护嗓药。 第二百五十二章 正派 相宁郡是永川府首府,到达时天色已晚,还没有到城里,在一个叫沉土镇的地方找了一家叫“仁者”的客栈歇一宿。前边的美人马车已不知去向。 金至没有睡意,倚在窗前望明月,明月遮了脸儿羞答答与他相看两不厌。明姑娘也应这样想他吧。 二日天就变了,出发时风雨交加。万行达不想走,“金将军,这么大雨,歇一会儿再走吧,不用半个时辰就到了。” 金至不担心人,倒是担心那匹租的马可能陷进哪个泥潭里就出不来了。还好雨来得快,去得快,三人雨一停就赶路。 万紫千的亲姨母曾清晨曾经是幻人,也是到处表演幻术,老大嫁作商人妇,就住在相宁郡最繁华的小狸子街上。她丈夫早己去世,儿子也是商人,到处跑,她与儿媳守着过日。闲来无事,也表演幻术自娱自乐,差点丢了性命,幸亏万紫千救了她一命,因此她对这个外甥女格外看重。 曾姨母给万紫千介绍的这位男子就是永川府府尹洪典范的儿子洪立言。 曾姨母当着金至的面也是这样夸洪立言:“府尹说,他是前世修来的福才生了这样一个好儿子。” 金至出行也化了妆,脸上涂得黝黑,从金小牛那里换的旧依服穿上,他也是想低调行事。一低调,曾姨母的眼光就不大友善。还好认识万行达,要不管家都不让人进去。 进去时,曾姨母正在与万家一家人讨论洪立言的事。万年青见是金至亲来,他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金至想急于与万紫千说清楚,不料曾姨母一说起洪立言就口不能停。 万年青向万夫人使眼色,万夫人说道:“清姐,这位将军找来有急事,我们等下再来和你说。” “哦,是将军呀,是什么将军呀,在哪里当差呢?娶亲了没有?看起来年纪也不算大啊,你这脸是受了伤么?你家中有几口人,你父母...”曾姨母转而对金至开展调查。 “清姐,你,唉,我们去小花园说吧。”万夫人也不管曾姨母,自己带头出去。万年青拉着金至边走边问道:“将军,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金至将事情说了一遍,万年青说道:“这位玉公子真是不简单,你救了他,他不知感激,反而这样小人之心度你。金夫人担心你名誉受损都得了病,千儿你就与将军一同回去说个清楚吧。” “我不去。”万紫千看到金至的模样虽笑个不停,但听父亲发话,却一口回绝。 “你,”女儿这样任性,不将他放在眼中,万年青无奈地又看向夫人。 万夫人忙笑道:“将军亲自来找你,你怎么能不去,不就是去一趟么,有什么不去的。去吧,去吧,你不是不喜欢洪公子么,恰好就这样走了。回来的时候,就直接回家,不来你姨母家了。” “哎,夫人,你怎么能这么惯着她呢。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这样下去,只能搁自己家里养老了。”万年青稍有责备。 “外边随便一打听,都说洪立言将永川府的烟花巷都逛遍了,青楼里的红颜知己数不胜数,你还想让千儿嫁给她。我都不知清姐怎么想的,我昨天一听到这些,我都想发脾气,她现在还好意思来劝,你这又是哪一出?”万夫人对丈夫也抱怨起来。 “什么什么,你什么时候打听到这些的,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清姐她怎么能这样对千儿呢,这样的男子也介绍来。我马上就走,不想在这里呆了。”万年青到哪里都像是郁郁青松,超凡脱俗,外边的世界与他无关,他一点儿都不知道身边的世界发生了什么。 “你反正是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知道。回吧,一起回吧。”万夫人也是有些生气了。 一来惹得人家夫妻吵架,金至也不知怎么劝。他还是与万紫千说道:“万姑娘,请你帮个忙,随我去一趟。你就不好奇那方子真的与你的一模一样么?” “我母亲说了,幻节因人而变,玉公子使那么大型的幻术与我姨母的不能相提并论。可能他设的幻节多,我当时没考虑到每一个幻节,有误差也是难免的。其实我可以多试验几次,也是能治好他的,只是那时心烦意乱,过早就放弃了。” “我爹爹说我技术虽高明,但心术还没修炼够。我没治好他,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你非得逼我去一趟。你要我去向别人说,我很差劲,我医术不好,我夸了海口却没能治好玉公子,是不是?金至哥哥,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呢?” “那位玉公子这么说你,可能是你们有别的过节吧。当时那么多人在场还不能让他有清醒的认识,那只能说明他是故意为难你,你又何必在乎呢?金夫人对我很好,我写封信给她,我去就不去了。” 万紫千这番话让金至无言以对。万行达将他写的信也交给万年青,万年青也当场写了回信。 有了信也好,万紫千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只是他不喜欢,但很佩服。 万夫人留金至在这里吃完午饭,一起同行回去,金至没理由拒绝。 万年青毫不客气地批评曾姨母给女儿介绍那样一个男子,曾姨母茫然道:“妹夫,你说的是什么话,我看着洪公子长大的,他一直痴迷武学,哪有时间去逛青楼呢?” 万年青看着夫人,他说什么都是错,这就是他想住在山上的原因。在山中,他自在悠闲,别人也都称他为隐者,贤士,将他奉为传说中的医神一样的人物。可他一出场,说什么都不对,夫人总是说他这说错了那说错了,不说吧,他又不是哑巴,怎么能不开口呢。 “清姐,你一说是洪立言,我就打听了一下,外边人人都知道,你怎么就不知道呢?”万夫人看她姐的样子像是不知道,也真是奇怪,她就住在这里,离府衙很近,她怎么就真不知道一样呢? “哎哟,妹呀,你还不信我,我会害千儿吗?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啦。你听说的是洪立绅吧,那是立言他哥,是个妾室生的,虽是大公子,但府尹一直都不喜欢他,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 “立言这样的正派人一听千儿是名医万年青的女儿,立即就托我来说媒,他等下就来相看。妹呀,你打听也要长耳朵,不要听风就是雨,你们先去准备准备,等下洪公子就来一起吃饭。” “我还有什么好准备的,我就这副模样。姨母,要不您到时来个幻像,给我幻成神仙下凡,迷死洪公子算了。”万紫千嘻嘻哈哈笑着,让父母亲放轻松。 第二百五十三章 慎言 金至闻到一股带有辛味的香味。驭见昭说他们国内的香大都浓烈刺激,他送给金至的礼物就是驭兽帝国最受欢迎的“辛芸香”。 “辛芸香”他放在家中,还没来得及使用。驭兽帝国香料现还不是两国贸易商品,怎么永川府的洪立言身上就有这种气味呢? 洪立言就坐在金至身边,他的发丝里似乎传来这种香味。洪立言中等身材,除了鼻子略塌,嘴巴略扁外,其余都长得中规中矩,神情颇严肃,煞气强烈,没有收全,侧露严重。是气派高高手,金至倒是没料到这一点。 从煞气强烈程度来看,比依将军还盛,只是依将军煞气已全部收拢,他想她功力应是更上层楼。永川府的洪立言从没听说过名字,煞气盛到这种地步,似是与明姑娘当初的强列煞气相当。 人品没什么问题的话,万年青夫妇对洪立言还是挺满意的。外表平平无奇,但自家女儿也是普普通通,旗鼓相当挺好。 洪立言话不多,谦虚慎言,怎么感觉有点像是善亲王。一想到善亲王,他送人的五名舞伎身上就是这种香味。善亲王是将五名舞伎都送给了洪立言么?洪立言身上留着她们的香味,那是笑纳了么? 善亲王的网还张得挺大,永川府竟在他囊中。 “洪公子是在气派学院修炼功夫的么?”金至问道。 “是的,这位大哥,你是安亲王身边的人么?”他一口饮了万紫千倒的酒。 他这眼光真不行。金至回道:“不是,在下形盛院出师,在梦叶城府衙有份差事。” “哦,”他微微点头道:“形盛院人才济济,我们气派这些年倒是有些落后了,这次可要好好展示一下我们气派的实力。” “这次是指大挑战么?” “不然呢?当然是大挑战了,我们气派也是卧虎藏龙,只是陛下无能,显得我们气派渐渐走下坡路了,我看是要换个天,才能让我们气派更加壮大。” 刚才还觉得他谦虚慎言,才几句话就显山露水,他这山不高,水不深,不知底气从何而来。如果强盛的煞气能变成底气,洪立言底气还是很足的,金至觉得呼拉焱准备工作做得不错。 “气派还不壮大,是帝国第一派。陛下勤勉为民,怎么能如此说呢。来,洪公子多吃菜。”金至从凉菜盘里给他夹了几颗花生。 万紫千却又给他倒了一杯酒,“洪公子年轻气盛,还想换天,精神可嘉,来,我敬你一杯。” 洪立言也不推辞,一饮而尽,“我干了,到你了。” 万紫千也一饮而尽,“再一杯。” 两人连饮三杯。 洪立言脸开始红起来。万年青说道:“洪公子,吃菜,吃菜。那个,要不派人送你回去吧。” “不,才开始喝呢。我一般不跟女人喝酒,没劲,但是与美人喝酒那就不同。万姑娘不是美人,我爹说,娶妻子不一定要好看,但妾一定要好看,记住是妾。善亲王,是我师弟,你们知道么?” “他一个妾都没娶,我爹说他是圣贤呀,他这样的人才是好国王。我呢,我想好歹做个神卫将军就可以了。我爹说,这很难,金家比我们万家强多了,我爹说,那是他爹不行,没给他留下什么。我就对我爹说,你爹不行我爹行,我们父子不会在这永川府久呆的,我们要去梦叶城,我们就要住在神卫将军府,看看那是什么滋味。” “万姑娘,你跟了我,放一千个心,我怎么都不会将你赶出家门。虽然你长得不好看,我还是会娶你...”洪立言摇摇晃晃,手舞足蹈地说着。万年青弹了一粒小丸子在他口中。 “不不不,洪公子,我不用你娶。洪公子这样的青年才俊,小女子长相平庸,实在是配不上。姨母,快派人将洪公子送回去,他还在这里的话,我看就要壮志未酬先醉死,岂不可惜了洪公子的大志。” 万紫千的脸红变白,白变青,怒意就要喷发。曾姨母虽说是看着洪立言长大的,可从来没见过他喝酒,怎么人一喝酒就这样胡说八道呢?这,唉,自己还想着给外甥女选了个好人,这样的人。曾姨母唉声叹气,洪公子是府尹最看重的儿子啊,她也不能随意轰人家回去。 万年青张嘴又要说话了,他一说估计又没好话。万夫人抢着说道:“洪公子,我们家中有急事,先回去了,以后有机会再聚啊。” “有哈急事啊,要不叫美人来跳个舞,喝个尽兴。驭兽帝国的舞伎你们没见过吧,要不将她们叫来,让你们开开眼界。” 万年青站起来,金至忙说道:“洪公子,万先生家里进了盗匪,我们特地来报。大家喝也喝了,就散了吧,我送你回去。” 金至架着洪立言就走,金小牛也来搭把手,两人将他很快就架了出去,万行达跟了上来。洪立言家中就在同一条街上,他的两个小厮连声道谢:“多谢,多谢两位哥哥,我们少爷喝醉了,那是死沉死沉的,我们两人根本架不住。” “谁喝醉了,谁喝醉了?” “哟,哟,少爷您没喝醉,只是口渴喝了酒来解渴。少爷您还渴不?” “渴死了,快放开我,我还要喝!” 金至没觉得死沉,只是觉得软滑,他像是巨大的鼻涕老往下滑,架着都令人恶心。 本以为送到门口就行了,那两小厮也不客气,“两位哥哥,就直接送到卧房吧,我们实在是架不住他。” 金至大汗淋漓,脸上的黑粉一擦就会掉,不擦也会被汗洗掉。 “万行达,你来换一换。”金小牛一看金至用手小心的摸了一下脸,立即心领神会。 万行达虽瘦,但干活还是不推辞,他上来顶着金至,金至一松手,他就倒地上了。“太沉了,这个。” “我来背吧,你在后边扶着点。”金小牛背着洪立言也能走,金至将一柄黑扇子拿出来不停摇,有时也遮一下脸,他想他的妆容应是有了变化。 洪家就在永川府府衙斜后边,高墙耸立,庭院深深,里边道路曲折幽深,宛如迷宫。金至估算大小近百亩。帝国提供给府尹的府邸不可能有这么大,这也并非洪家家传的住宅。正如洪立言说他爹说他爹不行,洪典范可是平民出身,这宅院想是捞了不少民脂民膏。 第二百五十四章 天意 总算到了洪立言的卧房,他已在金小牛背上睡着了.一进去将他一侧甩,金小牛一屁股坐地上,累瘫了,什么也不管歇一歇。那两小厮走前头叫人送醒酒汤和茶水过来。 很快一小厮就端了盘子过来,金至看到盘子中有一颗金色的丸子。给三人喝的是冰镇的酸梅汤,金小牛一口气喝完一杯,金至将自己的那杯也给了他,他再次喝完,起身就要告辞了。 金至摇了一下头,他指着那丸子问道:“小哥,这丸子是醒酒药丸么,我还没见过这样的醒酒药丸。” “这个不是醒酒的,是强身丸,我们少爷每三天就服用一颗。” 是催功丸吧。洪立言雄心勃勃原来也只是建立在一颗小小药丸上,根基太浅,当然他有梦想也不负他韶华。短命这种事,人家不求命长,别人又何必勉强。 “听说洪少爷让人背回来了,怎么他还让人背了呢?” 危与机的声音。他老家是永川府么? 金至扇子往下一扇,刚起身的金小牛就突地倒地下。 “太累了,他脚发软,我们告辞了。”金至解释道,自己去扶着金小牛,万行达也去扶,三人倚靠着走出门去。金至瞥了一眼走路颇有派头的危与机,确实如明姑娘所说,脸僵如木头人。他发作得很快,上次与依将军打斗的时候还是正常,明姑娘是哪一天脸变形呢? 他们要尽快成亲才是。 曾姨母说了许多抱歉的话,又真心实意挽留,万家三口执意要走。 万夫人说道:“清姐,我们留在这里也许会惹恼洪公子,还是回去为好,你就说,我们家实在高攀不上洪公子。” 曾姨母叹口气,“小时候,洪公子多可爱,我与她母亲也是合得来的朋友。我原本想着这是多好的一门亲事,哪知如此。我再留意有合适人家再说,你们有时间就来看看我,老是住在山里边,你们受得了,我还真受不了。” “清姐,千儿的亲事,以后就不麻烦你了。这样的酒鬼还想做神卫将军,小池塘里的大鱼没见过世面,不知海里的鲸鱼有多大。”万年青说道。 “你见过海么?你见过鲸鱼么?你又瞎说什么?”万夫人一见丈夫说话,就要说他。万年青嘴一撅,“我说了不来,你非得叫我来,下次,你再叫我出来,我如果出来,你打死我。” 万夫人不说话了,万紫千只是看着金至笑。 金至用手摸了摸脸,万年青说道:“将军,您这脸可以去唱戏了,唱雷公也可以,唱奸贼也可以。哈哈哈...” 万夫人对金至笑道:“将军,别介意,他那人就是不会说话。” 金至骑马前行,并不在意。万年青夫妇虽时常拌嘴,可夫妻情深,他能感受到。万夫人愿陪万年青在山中过一辈子,那一定是很喜欢他,两人在一起也一定是快活的,不一定时时快活,是虽有难过时候,但快活多过伤悲。 金至想他与明姑娘以后的日子也应是快活的,只是明姑娘的苦痛会比他多。她那么在意容颜,有朝一日,没到朱颜辞镜花辞树的时候,她却容貌大变,她不知有多伤心。只是她怎么到现在也没有改变,看起来也没有要改变的趋势,而危与机很短时间就变了呢?许是催功药不同,副作用也应是不同的吧。 金至在歇息时详细问了万年青有关催功药的事。 “是的,有些药作用小,副作用也小,有的作用大,副作用也大。副作用小的,如果自身功力强的话,有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发作。将军,你也服用催功药么?我建议还是不要服用好,副作用小的,服用了也没多大好处,副作用大的,何必冒着死的危险只为短暂胜利呢。何况有些人体质不好,一服用,没催功,倒将死神催来了。” 道理谁都知道,但服用催功药的大有人在。也许有时候,有些胜利必须要得到。 “万先生,催功药造成的病有解药么?” “这哪里有解药呢?服了有好处就有坏处,一枚钱币有两面,你只要一面,天底下有只有一面的钱币么?” “能延缓么?” “这个么...”万年青也不知道。“将军,因为大挑战,我知道现在很多人都在打听催功药,不少人来找我。我是医师,不是炼丹术士,我不能乱说。这个看天意吧。” 长明也说一切看天意。 她用老哥装再次去安康坊买药,申思远并没有认出她来,长明悄悄说道:“就是昨日来的大哥,大姐在一旁,你没看出来么?” 春花板着脸,“你这人小小年纪,记性怎么这样呢?我给你的印象难道不深刻么?” 申思远忙陪笑,“大姐是记得的,大哥成了老伯,我就没看出来。买药么,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催功药也大有人买,不必这样。” “你说什么?不必哪样?”春花见申思远笑容好看,就想逗一下他。 “大姐,您请坐,大哥,您里边请。” “哎,等一下。申掌柜,大有人买,是有哪些人买?”长明问道。 “这个不能说的。我的意思是服用催功药的人很多。有些人太看重结果了,也就不顾自己性命。命是自己的,结果有可能不是想要的,大哥还是要深思。”申思远虽年纪小,说话行事倒也稳当。 “我早就深思好了。” “大哥,您真的深思好了么,我看昨日,您没服用什么,才炼了一会儿功力大增了不少。”春花又灌鸡汤了。昨日长明说是炼功,在地上打坐了许久,昏昏欲睡,许是睡着了。反正依月来的时候,她根本不知道。 依月说要不带她去气派学院找人练练手,长明说她自己已摸索出了一套非常适用的方法,相信短期内功夫会有质的飞跃。依月难以置信的眼光,她现在还记得。 “姐姐也看我功力有长进么?我也这么觉得,只是凡事多做个准备,总是好的。我药也服用,功也勤奋修炼,老天不会负我,光明神会保佑我。” “是的,光明神会保佑您的。”对这一点春花坚信不移。 申不通老生常谈,对每一个买催功药的人,他都是强调再强调,还要签协议,服药死了,生死与他无关。药效也因人而异,有人催功,有人要命。 “老哥,您听明白了么?” “明白了,一切看天意。”长明淡然回道。申不通给了她药,刚开始五天每日一颗,后面再每三日服一颗,一段时间后依情况服用。申不通一次只给一颗,说一颗怎么也不会致死。 第二百五十五章 遗漏 玉风不知明姑娘又来安康坊打的什么主意,等她们一走,就去问申思远。 “公子,我不能说客人买什么药的。”申思远行事很讲规范。 她来买药?御医霞姑他们哪个不比她知道得多,还要她来买药? “思远老弟,你爹一死,你就靠你叔叔。现在催功药催斗药好贵呀,不知有没有害死人,害死鸡也是要不得的。我要找陈令尹问问,这个府衙管不管。唉呀,如今人命不值钱,随便买个药吃死了就白死了,啧啧啧,太没天理了。”玉风靠着桌子,两眼眯起来扫着面前经过无数人的注视变得发黑的药柜,漫不经意地说道。 “公子,您要不要坐坐。” “不要,买药吃死人了就白死啰。”玉风随意走两步,看到门口似有人来,他又大声说道。 申思远飞快写了几个字,将纸在玉风眼前一晃,然后撕个粉碎。 催功药。 女王为了大挑战服用催功药?这...霞姑就是相当懂催功药的人,明姑娘怎么不问她呢?想必霞姑是不会给她吃这种药的。这事与她明说也不好说,她会不会老羞成怒?服用催功药虽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但大多数人还真是不愿意说起,更不愿意别人知道自己服用。 帝国武学上名声大的人几乎无人服用催功药,因为服用的人还没等到出名,就死掉了。明姑娘应是知道这个道理,她怎么会服用呢? 这次大挑战,由金至起头,他们两人关系如此,对她来说,挑不挑结果没什么两样。不一样的是,女王因为爽快接受挑战而为自己赢得天下人的尊敬。现在几乎都没人称她为“面纱鬼”了。不服来战,六月见。 明姑娘如果服用催功药的话,她那身体怕是吃不消。她上次出宫吃尽苦头,不就是导气不顺,脸上长气包了么,她最好还是不要服用的好。 玉风不放心,他进宫去见女王,找她随便聊聊。 “明姑娘,现在催功药好像又火起来了。人啊,真是不长记性,好了伤疤忘了疼,以前不是说催功药吃了死得快,功力大涨也不长久,渐渐的吃的人少了。可能是临近大挑战,有些人想一战成名,不惜以命相搏,吃的人大增,这不值得呀,你说是不是?” 长明当时正在炼功,晓彩去通报后,春花立即劝她去见玉公子,总不能因为炼功而误了国事。春花与阳总管商议,以后一见女王要炼功了,就派人来打扰她,说是有重大事情求见,让她炼不成。玉公子这人就是这么识时务。 玉风的国事就是这个?长明笑道:“玉公子,你怎么担心起这个了。别人想服用就服用,自己承担后果就行。值不值得,也不是我说了算,他们有他们的考量。” “那陛下觉得,我要不要也去服用?” “玉公子都到了这境地还服用什么,你是有什么事想与我说么?”长明其实想与他说一下他怀疑金至的事。怀疑也没错,也是一种权利。玉风置疑金至,她如果掺和进去,这件事情上她明显认同金至,对玉风而言就是偏袒,她只能不说。 玉风手拿红花玉佩把玩了一下,问道:“明姑娘,我现在这枚玉佩与上一枚比起来有什么不同么?” 长明这才看到玉风腰间又佩着一枚花形红玉佩。“玉公子,我都没注意,这是红玉么?也是花形的,你拿起来,我仔细看看。” 玉风解下来给她。长明拿起端祥了一阵,现在这枚是五瓣形状,上次那是三瓣,这枚红艳艳的花瓣下还有一片绿叶衬托着,雕刻真是巧夺天工。 “玉公子,这枚玉佩真好看。” “喜欢送给你。” 长明还给他。“好东西自己留着。没什么别的事,你回去吧。” 两人静静坐着,稍微聊几句,玉风也心情大好。 “明姑娘不用担心挑战,国师与神赐将军一直在研究怎么安排对阵顺序。不管如何,陛下都是最后一个出场,打败了也是天下第二,而且还可请人代替。陛下要是觉得我行,可以找我。催功药没那么灵,副作用倒是显而易见,我看那些服催功药的人,等不到六月就呜呼了。” 长明笑道:“我会自己出战,不用任何人代替,玉公子可以自己来挑战。不用担心我。” 玉风去听雨院看了小蓝,在那里与霞姑说了一会儿话。 依月也来了,她刚从气派学院回来,她也来听雨院与霞姑聊几句。其实依月说的少,听的多。霞姑是有故事的人,她的经历同丽婆婆比起来,同样精采。依月与玉风两人互相没说什么,光听霞姑说了。 长明并不限制依月的行动,还是让她去气派学院指导。她说心火再旺,斗多了,也会慢慢消失的。只是要她注意轻重,毕竟是同门弟子,太打击人了,将人家打击到一蹶不振也是不好。 阳总管昨日与依月说了,要她去给女王吃定心丸,说她愿代替出战,女王不必过分勤奋炼功,以免走火入魔。依月照说,但长明并不接受。 “依月,我自己的事自己去办。你心火还在烧的话,你也可以去报名,与各路高手过招,一路打斗,每人给你浇点冷水,心火就被众人给浇灭了。这是个机会,你好好把握。” 自己没替成,还被女王给说动心了。她去气派学院虽打得尽兴,但也有新的烦恼,她就只能像个机器一样天天打斗么?倘能有个机会彻底浇灭心火,也是大好事。她今日与呼拉羽毛院长说她也要报名,神赐将军当时就定在那里,石化一般。 “院长,那我回去了。”依月也不知说什么能让他回魂,她不知她想挑战会让院长这么震惊。 呼拉羽毛院长是依月特别感激的人,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看重她的人了,他对她的高度评价,让她能在帝国享有很高声誉。她本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庭出来的小姑娘。 现在是老姑娘了,她前几天去看宫里开的蔷薇。开得正艳的时候,被一场暴雨蹂躏,残红满地,触目凄凉。她含泪将花瓣打扫,花匠倒是淡然,“明年还会再开的。” 花有重开日,可再开放的花也不是地上的这一朵朵一片片。今年过了,明年的她就不是今年的她。她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道:“院长,我报名了,不要遗漏我。” 第二百五十六章 看淡 长明还是带着春花去安康坊拿药,申不通详细问她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长明说道:“我其实之前也服用别人的催功药有好长一段时间了,那时候也没什么不良反应,就是时不时肌肉疼痛,其它也还好。昨日服用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申不通问道:“怎么如今不继续服用那家的呢?” “副作用小,效果有限。所以就来你这里试试。” 申不通也不多说,仍只给了她一颗。 春花在外边等着,女王服催功药的事情,不能说与任何人听,可她总觉这事不妥,她得找人来劝她不要服用。她又不能说出去,倘有人能理解她的意思,那就不是她说出去的。她觉得玉公子最是善解人意,她要去找他。 长明一回去又是炼功。春花叫春枝守在那里,她就悄悄去找玉风,哪知玉风并不在玉玲珑,说是去国师府了。 国师是因为神赐将军来找他,要他将玉风叫来,说是有要事相商。 气派中有数人报名大挑战,神赐将军觉得那些人实力都在依将军之下,心中并不慌乱。与国师一直在筛查重点对象,如何安排对阵顺序伤透脑筋。 昨日下午依将军却提出自己也要报名,这将呼拉羽毛吓得不轻,回去深思熟虑后今日才来找国师商议。 怎么女王身边最可靠的第一将军也要出来挑战,这表示女王彻底失去身边人的支持了么?现在气派最有实力的就只有几个老头子,难道还要国师到时亲自上阵代替女王么,年轻的就只剩玉风了。 玉风昨日还见了依将军,也没听她说起,没想她不动声色做了这样的一件大事。她是女王的身边人,不代替上阵也就算了,怎么能站到对立面去呢?依将军做的什么事呀?玉风也没看出依月对女王有什么不满。 玉风也向女王提议,愿代她出战,但她拒绝了,这难道是女王在布局么? “国师,依将军她对陛下一直都是极其忠心,我想她这样做是不是陛下的意思。陛下是不是在布局呢?倘依将军能战到最后,到时,她与陛下对战,依将军或许直接放弃这不也是一着好棋么?” 呼拉羽毛不相信依将军是棋子。“我看依将军当时的神情不像是陛下安排的。再说,到时依将军真能战到最后,她不放弃又能怎样呢?陛下败于她手更不好看,自己人对自己这么狠,还不遭人笑话,比败在神卫将军手中更没脸。” 呼拉羽毛与国师基本认定女王必败无疑,他们是在想着败了之后,如何保住女王的国王位,如何能败得体面,如何能让气派不受损失,如何能使局面平稳下去。 “不如我也报名,看能战到何种地步,将陛下的潜在对手弄下一个算一个。”玉风还是愿意相信依月是为女王着想才报的名,她那时候做女王做得头昏脑胀,想必是不会为国王位而挑战。 “贤侄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但你可以直接代替陛下出战呀,现在陛下身边没什么人。” 不只女王身边,整个气派都没什么可以让女王利用的人。石亿金,呼拉第三早就报名了,说是赢不赢的也不在乎,在这样的盛事上也要露个脸。许多年轻人都以这样的理由报名。 “陛下她不用我代替,她看起来心中有数,我也猜不透她在筹划什么。” “是啊,陛下从容不迫,从不主动找我们商讨此事,很有大将之风。可我这老骨头现在是度日如年,煎熬啊。”呼拉羽毛伸开双臂,打了个大哈欠,后仰在椅子上,保持此动作良久。 国师想是女王做好了失败的准备,这心理素质,他自叹不如。只是女王没找他来扛下所有,他心中倒是觉得陛下真长大了,能独挡一面,这就够了,成败不由人,看淡看淡。 “贤侄,既然陛下自有打算,那就你也参加,最后一天四月三十你再报名,先看看有哪些厉害角色。” 三人并没想出什么主意来阻止依月,也没想出主意阻止其它人。从目前报名的人来看,几乎清一色都是年轻人,呼拉羽毛也说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帝国下一代不错,朝气蓬勃,敢于挑战。 他认为其中最有威胁的人是金至加现在的依月,其他人都是些求露脸之辈。多亏了时惜光,这么庄重到可以换国王的事弄得像一场大型斗人赛事。一开始神赐将军是拒绝的,可现在看起来,也挺好,大家都不像是为了国王位,就是求一乐,这个好,还能让时惜光借此事充盈国库,又能让女王与民同乐,太好了。 玉风暗想金至的本意并不是如今这样,只是因为国王是明姑娘让他改变了原本的意图。他为了心爱之人做这样的舍弃,让玉风更讨厌他。他这几天不在城中,是真的去接万紫千来么? 金至没有接到万紫千,只是将万年青与万紫千的信给母亲看了。其实金夫人看到儿子动真格的,竟真去找万紫千,她也就相信他。只是玉风说的也很在理,人家怀疑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她自己也是有怀疑。 “母亲,您现在应是相信我没有对玉风耍阴谋了吧。要不现在就去找三叔商量。”金至想母亲不是糊涂人,他也没有看万紫千的信,相信她不会为难他。 金至是近黄昏才到家中,金夫人一看完信,他就催促。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急躁了?你瞧瞧你这张脸,哎哟,你这样子,你先去洗洗吧。我的儿呀,娶媳妇也不是一天二天的事,我都等了多少年了,也不在乎这两天。”有了媳妇忘了娘,这句话还真是一有机会就能灵验。 金至是想看母亲的态度是不是转变了,明天去找三叔商量也是没问题。“我现在这样与您去与三叔商量有什么关系呢,是要我一同去么?” “我想来想去你与陛下两个人成不了夫妻,她不适合你,你不要着了她的道。”金夫人见儿子这般着急,也不想欺骗他,说出了她卧床思过后的看法。 金至还从来不知道母亲这样多变。“那次明姑娘来,您不是很满意她么?” “我满意的是明姑娘,可不是长明女王。我当时也被她迷得晕乎,儿呀,我想你就更加了,你有没有想过其它的呢?” “请母亲指教,我要想其它的什么?”看来在这件事情上,金至与母亲是怎么都站不到一条线上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离间 金至不在家中,玉风天天来金家一趟。能说会道的玉风深得金夫人喜欢。自己儿子很少花心思来逗她开心,可人家玉公子吧嗒吧嗒说的都是金夫人爱听的。他还在金家的马场里预定了一匹黑金马。 金夫人原本说是要送给玉风,玉风惊讶道:“夫人,这哪成呀,做生意可不能这么做,决不能动不动就送人。只是,您可以搭一点小礼物,比如说买一送一。” 马铃英在一旁哈哈笑道:“还不是送你。玉公子你真会打算盘。” 金夫人很爽快,“那就买一送一,玉公子,你特地来看我不是为了买马而来的吧。” 玉风笑道:“我因为怀疑救命恩人而让金至将军离家出走,真是惭愧。我其实是有事想来与金至将军讨论,这件事连国师也无可奈何。要不铃妹妹帮我去外边看看金至将军是否回来了?” 马铃英倒是想听听,可惜又要将她支开。“你又要讲什么秘密,金至哥哥明日也就回来了,你就明日再同他讲呗。” “铃铃,你下月就要成亲了,去看看别人送来的礼,要好好整理记清楚,以后还要还礼的。” 玉风说道:“金夫人,金至将军向陛下挑战,应不是无缘无故的。现在看他样子一点儿也不在乎,只是别人都很在乎,许多人都在服用催功药。听说陛下也那样,这事连国师也不知道,我看陛下挺看重金至将军的,要不等他回来,夫人让将军去劝劝她。” 女王吃催功药,这种事玉风也与她讲。金夫人纳闷不已,她也知道玉风曾向女王提亲,他这是挑拔离间的话,她情愿被离间。 儿子得相思病也有那么长的时间,他以前说是人家不喜欢他,后来怎么就愿到金家来,还同意亲事,是不是因为挑战的事,为了自己的国王位而使的美人计。 使美人计也就算了,怎么还服用催功药。服用催功药这种事在金夫人眼里,不单单是服药而己,而是代表那个人的人品,服药的人的人品与使毒的人一样,都不行。金夫人心底里彻底看不上女王了。儿子是被女王那狐狸精给迷住了,她这做母亲的一定要使出功力,抵挡狐狸精。 金夫人说道:“玉公子,陛下服药这种事,还是不能随便说。国师神赐将军神武将军神策将军都是一心向着她,我们家二叔三叔都是安于现状。陛下哪怕输了,地位也不能动摇。她好好的去服什么药呢?你这是来诓我么?” 玉风也是想不出怎么阻止明姑娘服药,他才出这一招,他从听雨院出来就来金家。“我也是想不明白,夫人,我就和您说说。我看是只有金至将军能劝服她。您千万不能与别人说。” 金夫人虽为八卦中心别将军,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还是分得清楚的。这样的事她不会乱说,但她要让儿子明白,服催功药的女王不值得他如此痴情。 “儿呀,你有没有想过陛下她为什么会对你改变态度?” “她经历了些事,心中考虑太多,之前有犹豫。这样不很正常么,这是人生大事,当然要考虑清楚。”金至猜不透母亲又得了什么消息,改变了对明姑娘的看法。 “我看她使的就是美人计。”儿子执迷不悟,别人思前想后,他就一头栽进去了,怎么他就不考虑,不犹豫。 “这计好,我愿中计。母亲大人,我去洗洗睡了。”母亲又受别人蛊惑,金至想弄清楚再与她说。 金至不用问,马铃英就悄悄来与他说,“玉公子这三天,天天来,他与夫人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夫人很喜欢他,说人家比你这儿子强多了。金至哥哥,我也觉得玉公子比你强,人家多爱笑,跟安亲王一样。涛哥哥跟着你,也是不爱笑,不过,他笑起来也不好看,牙齿一点也不整齐,怎么玉公子...” “铃妹妹,我累了,想睡觉。” 玉风跟他杠上了,这人真是,找他母亲下手,找的点都很准。他母亲也是要对症下药才能药到病除,否则他急得上蹿下跳根本于事无补。 金至议事殿后去见女王。见了危与机后,对明姑娘的想念都有形状了,是骷髅形。明姑娘是老样子,光明神是在保佑她。两人一相见,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就催他,“我还有别的事,你不要跟去,你脸黑了些。” “你这是急什么呢?我有好多好多的话对你说。” “那你快点说。” 他们两个是一条心的,他相信她。他以为她真有急事,也就长话短说。 “永川府的府尹洪典范应是呼拉焱的人。他儿子洪立言服用催功丸功力大增,我之前都没听说过洪立言的名字,我想他可能是呼拉焱重要的一张牌。得想个办法治治洪典范,也是给呼拉焱一点颜色。” “这的确是重要的一件事,我想想,等我办完事再叫人来商议。你先回去吧。” 也没问他提亲的事,也没说一句想听的话,他不干了,抱着问道:“什么事就不能告诉我么?” 长明主动亲了他一下,“这件事,不管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问,装作不知道,我自有主张。” “一个不够。” 两人腻腻歪歪又是半天,春花在外边喊道:“陛下,时候到了。” 这到底是什么事,金至全身都布满了怀疑,还是没有问。 长明与春花又是去拿药。这是第三颗。 申不通问她:“感觉怎么样。” “很好。” 申不通看了她几眼,她男装没带面具,稍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她女扮男装。他不是看她是男还是女,而是看她有没有什么变化。什么变化也没有。还是给她一颗黑色的药丸。 玉风等她们一走,也去找申思远说要买催功药。 “公子,您根本就不需要,您是来为难我的么?” “你怎么说这种话,我想买就买,你是不卖么?” 申不通出来,“玉公子,你买可以,请将所有的协议签好,我明日就带药来给你。” 玉风看了那些协议,这要是死了与申不通没一点关系,谁会买呢?明姑娘到底是在做什么? “我买一颗行不行?” 申不通很好说话,“明日申时来拿药。” 这事看来真只有金至能劝服明姑娘了,可是为什么金至还没来找他呢?玉风一上马车,金至问道:“玉公子是来这里买治心痛的药么?” 第二百五十八章 典范 长明要求金至对那件事要装作不知道,可也得知道是什么事才能装作不知道。“装”也得装得有内涵有意义,那就得知道是什么事。这件事也应与玉风与母亲说的事有关。 金至暗暗跟着明姑娘出来,自认并未暴露,没想到还有惊喜,玉风也在这里等候明姑娘。 “我的心痛不用吃药,吃人才行。金至将军怎么没有将万姑娘请来对质呢?”玉风见金至并没有烦愁,脸上光彩四射,明姑娘的气味他又能闻到。真气人,他呼吸不畅,伸出头去去外边深呼吸。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万姑娘承认她当时的确没有治好你,你不信,随你。她写了信给我母亲,风公子想看可以去我家看。万年青的回信,在我这里,你要不要看?我不在家这几天,风公子天天去看望我母亲,非常感谢。听说风公子有事要跟我说,现在能说么?” 玉风拿万紫千说事,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不在乎金至从万家得到的答案。 “金至将军知道陛下服用催功药么?你不会是假装对她一片真心,实际上只想为了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陛下识破了你的诡计,她就被迫吃催功药,想着到时候打败你,她被你逼到那种地步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姑娘来安康坊买催功药。她是之前就一直在这里买催功药,还是最近才服用的?假装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我现在知道了,没什么想的。就只说这件事么?” 一派轻松,真讨厌。“你不劝劝她么?明姑娘那身体,服催功药可能撑不到对决那天。” “你劝过她了,有用么?” “你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鬼?” “风公子,你还是将心放在你自己身上,老是为别人牵肠挂肚做什么呢?”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明姑娘是有安排,可她这样一意孤行,那安排能安得下去么?这事他与明姑娘都会考虑,并不想与玉风多说。 玉风气乎乎跳下马车走了,玉一刀喊道:“三少爷,三少爷,您怎么下去了。” “是我应该下去么?一刀师傅,我想去国宾馆,能送我去么?” “您先等一下,我与我们少爷说几句话。” 玉一刀跑去拉住玉风:“三少爷,神卫将军说要去国宾馆,您不是也要去那里么?要不与他一同去吧。” 玉风停下来,扶着路边的一棵树,他随意拍了几下,树干咔擦断了,树叶纷纷落下来。他也没用力,怎么将一棵树都给拍断了呢?仔细一看,是棵枯死的树,里边已经空心了,心死了,但外皮还是绿色的,仍能给树叶提供养分,树叶也还是绿色的,只是这样的生命力经不起他拍打,一分为二。 树叶拌着灰尘,在他身上纷飞,他灰头土脸的,也不在意。玉一刀迅雷之势躲开,见少爷这衰样,又用衣袖替他掸灰尘。 他气成这样,是因为他的心还在明姑娘身上,金至面对这样的事,怎么能做到漠不关心呢?他们联手故意来气他的么?他于明姑娘是一个外人,他怎么担心都没用。 人与人不一样,倘人家真的拒绝,就无需为之操心。你以为事事替她考虑,但人家根本就不需要,自作多情感动自己伤害自己还招人烦。 明姑娘此时已经在破万卷书房召见崔赢基与时惜光。 “时侍郎,你认为上次的赈灾款全部都发放到灾民手中去了么?虽不是巨款,对灾民来说也是国家给予的一点帮助,多少也能多撑几天。倘被为官者截在自己手中,一个子儿也不给,他们发灾难财,而灾民什么也得不到。这样的官员,你认为有没有?” 时惜光仔细斟酌后回道:“这件事都说做得很好,目前没接到举报,也没有报案。帝国这么大,我想,做到十全十美不可能,但也应是有九成满意。” “崔侍郎呢,你接到过下边官员汇报此事不公么?” 崔赢基正色道:“时侍郎说九成满意那真是太高估自己了,能做到八分就不错。陛下,这笔钱大家都知道当初是从陛下这里借的,发钱的事情也是公开的,人人都知道。不知多少人去闹想多发一点,这些都不够,哪里还能被贪污呢?我是没有接到这类案件。” 这么说来,发钱工作相当顺利。“崔侍郎,我虽没收到什么贪腐的奏折文书,但我听人说,现在的官员贪腐严重,要是真查起来,查十个就十个都是,查百个百个都是,将全部官吏杀了,错杀率不过一二成。你有没有这样觉得?” 崔赢基脸色变了,到了这地步,那他这侍郎也早就应该杀了。“陛下哪里听到这么可怕的言论?帝国官员虽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者少,但也不会贪腐到此种严重地步,是谁在造谣呢?” “不管是不是这样,崔侍郎都要去查一查,先随便找个人试试,你认为挑谁好呢?” 崔赢基陷入深深的沉思中,长明敲了敲桌子。“这个,陛下,这个,是梦叶城中的呢,还是地方的?” “先从地方开始,我想看看不在我眼皮子底下的官员是否真如他们所上书的一样,虽没有大功劳,可个个都辛苦为民。” “这个,陛下,我得回去好好想想才是。”这么得罪人的事,两个人中,怎么找他来先说呢,陛下这是维护时惜光么? “时侍郎觉得找谁好呢?” 时惜光只想千万百计弄钱,抓坏人的事他没兴趣。 “陛下,我只关心钱的事,人的事,还是得问崔侍郎。” 时惜光这个掉在钱眼里的人,崔赢基想用一个铜币赌住他的嘴。就他们在这里,竟当面给他下套。 “陛下,这是大事,要慎重考虑。不如请朝中每人写一个放在纸上,一起呈交,陛下来决定,怎样?”崔赢基自认这方法不错。挑一个人来调查,那就是杀鸡给猴看,谁也不想成为那只“鸡”,他更不想决定谁是那只被杀的“鸡” 长明面前有一叠厚厚的资料,青葱手指轻轻翻阅,随意停下说道:“那样太费事了,那就我来挑选一个,我先随便看看。” 她翻过来,又翻过去,“这个么级别也不能太低了,还是以府尹为好,一府之长官,如果一心只为自己捞钱,那就会损害一府百姓的利益。噢,洪典范,这名字起得好呀,那就看他能不能成为典范,就他了。崔侍郎每天都要向我汇报你的调查结果。” 第二百五十九章 名单 崔赢基以为那叠资料就是有人越过他直接向女王报告了,哪个家伙不信他,竟然背着他去搞别人。 陛下这真的是随意拿洪典范开刀的么?看起来像是,但崔赢基认为不是。女王如今风格大变,事事都自己拿主意,连国师都清闲了许多,他的压力也小了许多。之前,他一想到国师老是向他翻白眼,他也不能说什么,暗地里头疼。 安亲王接连遇刺,这是有人想搞垮他们声派。他们声派从几乎灭绝到现在的规模,安亲王可是功高至伟,这么打击声派,他也不能袖手旁观,得显示出自己的实力。 洪典范是气派之人,这可是女王亲口说的人,不是他崔赢基说的,时侍郎可以作证。那些说他有派别歧视的人就不能张嘴,他也就大胆地去办。 长明仍是按时去拿药,春花也找了玉风,玉风倒猜出了她的意思,只是说他也没有办法,他已经劝过了,没用。 玉风似乎有所转变,他就在国宾馆陪着驭兽帝国商团的人到处参观,最重要的是参观玉玲珑,几乎每一个人都买了不少玉器,还谈成了以后大量出口到驭兽帝国的生意。 当然,他也不是只为自己着想的人,也带他们去逛石晖的金店。看着满店的客人,石晖刚说“他婆婆,”得改,这可是在外国人面前。大公子感慨道:“风公子,你这样照顾哥哥,哥哥我要是个女人,非得以身相许不可。” “得亏你不是个女人,要不然我得退壁三舍。” 逛完了大店得逛集市,东市看完去西市,玉风副团长的职责发挥得恰到好处,天天忙得不亦乐乎。 金至也每天来一趟国宾馆,其间还带着驭见昭去附近的牧场打猎。 一切都风平浪静。这天下雨,午后众人都在国宾馆里闲聊,陈世否来找金至。 “将军,申思远派人来报案,申不通好好的,突然就死了。” 金至让金涛回去,他在这里守着驭见昭。 “三姐夫,有什么事能让我知道么?”玉风与弯起来在一起聊得起劲,他看到陈世否问道。 “申不通死了。” “死得好。”玉风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风公子,你,在这里别说这样的话。”陈世否跟在匆匆离去的金涛身后小声说他。 金涛去看了,申不通扑倒在安康坊后院门口,他其时正准备到安康坊来,可他倒得无声无息,当时没人发现。有客人来拿药久候不至,申思远去看才发现。那时候,申不通已没了气息,僵硬了。 申思远派人去报官府,他一直守在这里。他相信他叔叔是遭人暗算。申不通身体健康,无病无灾,近来因为卖催功药,收入颇丰,眼看就要成为大富之人,却天降灾祸,悄然离世。 金涛带着赵有料呼拉第三去看。申不通是正面扑在地上,脸上有伤口,可能是倒下脸着地造成的,嘴里有淤血,地下血迹很少,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周围也没发现什么异常。这里是后院,少有人来,下过雨的地上也没其他人的脚印,也没有留下什么可疑痕迹。 赵有料仔细看过后说道:“我看有可能是他突发心病,倒地就亡了,应不是外人所为。申掌柜,你也是医师学徒,你是怎么看的?” “我看不出什么,但我想我叔叔是被别人害死的。”申思远今年丧父又丧叔叔,他已经哭得泪人似的,一直坐在一旁。他母亲妹妹也在一旁留泪。 “是不是哪个吃了催功药得了病不想活了就下毒?但赵将军,他这也不像是中毒,他的血气味、色泽都很正常,皮肤也没有异样。”呼拉第三说道。 赵有料一直对呼拉第三很满意,觉得他人比自己聪明,学什么都很快。“对啊,所以应不是下毒,有可能是自身有病,就...生死无常。申掌柜,你要是坚持你叔叔是被人害死的话,那遗体就要带去府衙,不能立即下葬。这个,他的家人呢?” “我叔叔没有娶亲,他的家人就是我们。” 金涛问道:“申掌柜,申不通是善亲王的私人武师,他怎么卖催功药了?” “我叔叔他想回家乡,已经辞了那职,他想着再多赚点钱就回去。” 怎么申不通他都想回家乡了。这是这件事情中最大的异常。金涛也看不出有什么,他相信赵有料的判断。“申掌柜,你认为你叔叔是被人害了,那你知道他有什么仇家么?” “没有,我叔叔他痴迷炼丹,他一直给善亲王做武师,与外人也没什么交往,他哪有什么仇人。” “没仇人,那你怎么就一口认定他是被人害的呢?”金涛觉得他们一家人行事很令人不解,之前申六通死得蹊跷,申不通却不报官府。这个看不出任何可疑,申思远却坚持报官府了。 “我叔叔卖催功药,来买药的都是些不要命之人。我很担心他,我也劝过他,可他说这是好机会,赚一笔就回家乡,哪知就这样了。我想就是哪个买催功药的人干的。” “那就将他带回府衙。既然有可能是那些买催功药的人干的,有没有他们的名单呢?应是有的吧。” “这个,”申思远没想到这里来。他要是将那份名单抖出来,他们一家人以后就休想在这里生活。 “涛将军,真是有劳您来一趟。我想我们还是好好安葬他叔,就不带去府衙了。”申思远母亲恳求的目光看着儿子。 金涛拍拍申思远,“申掌柜?” “那就依我母亲所言。” 金涛又向金至汇报一遍。 金至问道:“你也是觉得申不通自己因病发作去世的么?” “赵有料这么说,我也是这么看的。将军,现在什么时候又开始催功药大卖了。”金涛呆在驭见昭身边还没听说这种事。 “要大挑战了,临时抱佛脚的人就搞突击。挑战你报名了没有?” 将军这是什么意思呢,是要自己去报,还是不去报呢?他是不想去报,他下个月可就要成亲了,春宵苦短,哪管挑不挑战的。 “将军,我是报呢还是不报?” “随你,想报就报,不想报就不报。”金至也不关心他这件事。 只是申不通的事,想了一下,没有任何伤口,不是与呼拉炬一样么?两人都是扑倒在地,又没有任何伤口。只是申不通嘴里还有淤血,又没流出来,那应是出了血才倒地的。他正面着地,地上没有大的血迹,多半是中毒,只是不知哪位高人下的毒。 第二百六十章 流放 金至并没有将自己的怀疑说出来。他想到了明姑娘,她会不会又是使了玉蝉子。申不通虽说辞了善亲王武师,他会炼催功药,这项技能可是很难得。 自从古山府丹王消失后,帝国就再也没有出名的炼丹术士。呼拉焱一定还是与申不通有联系,并从他那里买了许多的催功丸给他的同伙吃,以便那些人能为自己利用。 明姑娘自有主张,这就是她的主张么?她深知催功药的副作用,还服用催功药。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申不通弄死,断了呼拉焱催功药的来源? 他想这样动不动弄死人不是她的风格。 金至与女王说了申不通的事。 “他是自己突发病亡的么?这个时候,他突然死掉,还是有很多疑点。我也觉得他的死与他卖催功药脱不了干系。” 金至见她很是惊讶,那就是与她无关了。明姑娘没必要向他隐瞒这件事,只是她在申不通那里买催功药的事情现在可不可以说了呢? “那件事我现在可不可以问?” 长明叹口气,“申不通一死,我那计划也不知还能不能实行得下去。我想他与善亲王还是一伙的,可能是为了卖催功药,才与善亲王撇清关系。” “先不说申不通的事,你的事倒底是怎么回事?”玉风都急疯了,他只得装不急,实际上心里也是天天蚂蚁成群结队地在上面爬行啃咬。只是玉风那么气愤,那他会不会出手呢,还是他又告诉了别人,别人出手也是可能。 “我想假装服用催功药,让申不通报告给善亲王。我想依呼拉焱的性子,他一定会使阴谋的。我就想看看呼拉焱会使什么手段。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我还是不告诉你,我也不知能不能成,反正到时候会用。” “你没服用催功药,那你怎么担心会像危与机一样呢?” “我从小就时不时发作,呼拉宜治说这是我从娘胎带来的,也没法治。发作起来痛不欲生,我就不想成亲,不想让我的孩子受我那样的苦。我想我现在虽没事,总有一天会像危与机一样。” 啊,果真是有神灵的,神灵也是在护着他的。“我以为...你没服药,传下来的副作用应不会那样强大。小明姑娘,你可将我半条命拿走了。你现在好好的,以后也会好好的。别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 “我父王母后都立过规矩,我不能服用催功药,我深受其苦,怎么还会服用呢?你们大家的担心我知道,没想到申不通就死了,我的计划也就难了。我从来没有服用催功药,以后也不会,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你急得要命。” 没服药就好,金至太高兴听到这个了。“我还没有提亲是因为...“ “提亲的事还是往后推迟一下,我想等大挑战完了再说。” “那样也好。” 正好有时间与母亲解释,也给她一个缓冲期。但金夫人很坚持。 “母亲大人,陛下根本就没有服用催功药。她是个聪明人,她知道催功药有副作用,她只是想做个样子,迷惑一下呼拉焱。”金至还是想与母亲说说道理。 “有没有迷惑呼拉焱我不知道,反正是迷惑你了。她这么善于搞阴谋诡计,你哪是她的对手,你以后会成为她的工具,她的...” “母亲,您现在怎么就这么不可理喻了。”两母子是不能好好说话了,以前她母亲可是讲道理的人。金至不想与她多说,出门转一圈来到了安亲王府,碰到了正出门的崔赢基。两人打个招呼,他仍是去见安亲王。 崔赢基调查洪典范的结果每日都上报,现在已掌握了一些罪证,够治洪典范的罪了。 崔赢基原本是想让下属从旧档案中随便找找,也想碰个运气。他运气还是不错,找到了多年前有人告洪典范的卷宗。 那人是永川府相宁郡人,原本祖辈世代住在洪典范现大宅中的某个地方。当地一盐商为了讨好洪典范,自己出钱帮忙扩建洪家大宅子。 盐商要那人搬离此地,给的补偿价很低,那人不愿意搬迁。后来就诸事不顺,处处受制,并受到殴打。为了远离祸患,他们只得答应搬家,搬到梦叶城来。忍不下这口气,也多次写信上告。但多年以来都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崔赢基派人联系那人,那人还在梦叶城中,证实自己所写并非虚假。 洪典范家的大宅图一到崔赢基手中,他气得眼睛都不知看哪里。他住的地方没人家的角落大。那房子少说也可以住一个镇的人了,他一个出身平民的府尹竟能有这么大的房子,说没贪是没人信的。 洪典范参加过抗兽战争,在永川府也还是有功劳的。只是他为自己谋福利的劲头大于为百姓谋福利。崔赢基是真没想到才稍微一查就是一条大蛀虫,这种贪腐查来查去,要命那是一句话的事,稍微深挖一下就可能得到更多证据。 只是崔赢基这人性情虽不合时宜,但并不喜严酷。他总说帝国因为是尚武国度,平日里都是要打就打,要死就要死的,氛围一直都有些紧张,刑罚还是宽容些为好。反正就是能罚钱,就不罚打,能出钱,就不要命。 崔赢基下令将洪典范捉拿带梦叶城来审讯,并没有连累家属,于洪家这已是灭顶之灾。洪典范也是深谙帝国律令及崔侍郎性情,他知道这宅子是不合他身份,但也没有太多证据证明他是抢夺而来或是贪腐得来。命还是能保,他在家中就已嘱咐家人“快筹钱!” 洪立言很快筹了款项,交了罚金。洪典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判流放南森府二十年。 为了筹款,洪家那么大的宅院被卖出了一大半,一部分归还府衙,洪家只留了西边一角。显赫的相宁郡洪家要想再显赫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洪立言他爹留给他的也不多,他爹洪典范抱怨他爹时,没想到他还不如他爹。 洪立言雄心仍在,他爹当年没他这功夫,仍能平步直上,那他怎么着也得高于他爹。他来到梦叶城,他已报了名,他的翻身之战很快就会开始。他又在文载道的斗场斗人,既练手,又赚钱。 第二百六十一章 有约 危与机离开梦叶城后,石亿金又重回到他的人生巅峰,斗场连赢数场,直到洪立言来又打破。 这个哪里来的没见过的家伙,怎么也那么厉害,甚至比危与机还厉害,肯定又是服药了。 石亿金没有嫉妒,只是他又想到一个赚钱的好点子。他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孤注一掷就赢了,他此后常常想再来一次。只是机会不可能一而再的光顾他一个人,没想到,还真再次光顾了。 他得与师姐商量商量。 石亿金特地在气派学院门口等着依月。“师姐,学院师弟师妹们谈您变色,我觉得您还是出手太重了,这样太打击他们。不如去斗场,打个痛快,还能得钱。不是灭您威风,斗场高手天天都有变化,您去未必能次次赢。” “现在就有一位,我看那人远在您之上,他也是我们气派,是金系的,金系。他的煞气很特别,金黄中带有烟黑。我不骗您,我一开始还不相信我看到的,这谁呀,怎么还是金系的。哪知他的金光灿灿随意使,煞气控制得相当好,如行云流水,颜色时而淡黄,时而金黄,时而黄中带黑,任意切换。” 石亿金的大眼睛真诚地看着师姐,他特地来告诉她,斗场出了位金系神人。 依月是有兴趣,终于等到一位炼成金光灿灿的人,她还可以与之一战。之前丽婆婆她是很怕她,尽管她也没见她使过什么功夫,就是从小就害怕她。 “哦,他叫什么名字?” “洪立言。我都没听说过。在气派学院当初是以金七出师,现在怎么就成金九了,而且他的煞气有点怪。师姐,您要不要去会会他?这样的高手,练手最好了,人家也是报了名的,我看神卫将军也有可能败于他手,陛下,我就不好说了。” 洪立言?依月想了好久,脑海中没有这个人的名字。天下这么大,能人多的是,不能因为自己没听说过,就不承认别人有多厉害。依月真想见识见识。 “你了解他么?” “他一赢,他的事就传开了。他是善亲王的师兄,三哥说他父亲原本是永川府府尹洪典范,才因犯事被流放到南森府去了。他将悲伤化为力量,现在斗场连赢,我看他还没有使出全部实力。我觉得我们气派中,风公子实力不如他。神赐将军还指望风公子去拦住神卫将军,我看他们两个都得败在洪立言手下。” 依月与石亿金聊了很久,两个不搭边的人,说得十分投机。石亿金对功夫与下注还是相当了解的。他几乎将自己全部所知道的都与依月说了,依月也能从他的经验中得出许多知识。 石亿金找依月并非只为了宣传洪立言而来,他的目的就是想让依月去与他斗斗。先看看对方的实力后,对自己有没有信心,如果有,他就再次下注大的在师姐身上,如果没有,他就下在对方身上。 仅此而已。 依月并没有立即答应,她说她要再想想,想好了就去斗场找他。 “好咧,师姐,您想好了就来,我等您。” 石亿金的一番言论,依月回去与长明详细说了。 挑战报名已结束。神赐将军将名单已经呈送。玉风国师神赐将军呼拉焱都在最后一天报名。长明早就想去见识见识洪立言。他服用了催功药,到底能催到何种地步。他应是最近才开始服用的,不是长期服用。 越短期的药,危害越大。但洪立言能炼至最高境地,那他可能功力能抑制住药毒。有可能发作相当缓慢。就像丽婆婆那样,虽脸有些僵,但她始终还是能以正常人一样生活,丽婆婆也并没有像她们母女一样的疼痛。 申不通那里买的催功药,他一死,长明的计划有变。她拿去给原婆婆,让她研究一番。原婆婆当时惊讶到药丸都没拿稳掉地下了,“陛下,您没有服用这个么?” 原婆婆怎么知道自己在服用催功丸?是谁告诉她了?申不通的死虽然赵有料认为是因病自亡,但她还是有些怀疑。她的毒针也是看不出是毒死的,那种毒针还有很多,她母后说是传下来的,她并不会炼针上淬的毒。但原婆婆可能会炼。 再说她都还没说这是什么,她就这样。很可能是玉风告诉原婆婆,她就。 “婆婆,这药丸我多买了些,您看看吧。” 霞姑很快就回复,药丸中有毒,剂量很少,而且黑色药丸中的毒可以由后面黄色药丸中的毒再度催发变得严重。五颗黑色中有二颗没有毒,黄色才拿了一颗,申不通就死了,黄色的一颗也下毒了。 申不通果然是与呼拉焱串通好的。他们识出了自己的身份,如果自己真服用可能是没催功尽催命了。 不知别人的药丸里有没有毒,应是没有毒吧。呼拉焱对自己人不可能暗中下毒,他还得倚仗他们。洪立言服用后功力增长得又快又好,他这人还真是骨骼清奇,十分难得。呼拉焱可能培植了一批这样的人,从报名表上的人来看,除掉已出名的,目前只有洪立言似是功高一筹。 长明想去见见洪立言。“依月,我还没去斗场看过,不如今晚我们俩个一起去看看,洪立言真如石亿金所说的,我们多了解,如能找到他的破绽就更好。” 依月很高兴,女王想主动了解对手。她一直一个人在炼炼炼,依月看不出她有什么长进。“陛下,石亿金说了,还可以下注,上次他可大发了一笔,所以他这次还想找我合作。他是个钱精,我这次想随他下注十个金币,您准备多少?” “一个。”长明笑道:“这种事,很容易上瘾,一个玩一玩就行了。” “那我们斗不斗?” “今晚先去看看,你想斗就斗吧。我是不会斗的,我只看,我要将我的功力全部保留下来,到时候再全部使出。” 女王面对挑战的这份坦然,依月理解不了。只是她自己在控心,所以不想别人的事。现在实在是忍不住了,“陛下,您老说您用特别的方法在炼功,可这时候了,您也要实战才行,这样才能找到差距,找到不足,再改正,再修炼,反复循环才能有所长进。您老是一个人在那里炼,这样真有用么?” 长明指着她的针笑道:“有用,我觉得很有用。高人不都闭关修炼的么,我这是半闭关修炼。今晚我们一起去,我们两个好久没有一起出去了瞎逛了,今晚有约,不见不散,别告诉阳总管。” 第二百六十二章 麻烦 晚上出门依月也是很谨慎,虽没告诉阳总管,她还是让晓令去问玉风,晚上要不要去斗场看斗人。 依将军派人来约他去斗场看打斗?这真是吃饱了撑的去散步么?依将军在气派学院一天天找人出气,“依魔女”的外号,玉风也知道了。 玉风白天带着驭兽帝国商团的人将梦叶城犄角旮旯以外的地方都逛遍,晚上连明姑娘都不想,倒床就睡,哪里还有心情去看斗人。 “玉公子,您真不去么?”晓令还是头次出宫做事,一天始就失利,她翘着的嘴可以挂油壶。 玉风不忍心让小姑娘如此失望。“那我去吧。我先说明一下,我累得很,可能会随时倒下去,所以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就自行回来。” 依将军如今这精神是用不着他担心她的安危,梦叶城中的男子一听“依魔女”,两腿颤颤,迈不开步。 等玉风到了斗场时,明姑娘的背影就霸占了眼睛,虽然依将军就在她身旁,他的眼里就是看不到她。依将军在控制心火,他也要控制爱火。别人不喜欢他,与另一个人在他们的爱河中畅游。他可以不在岸上观看,缩在自己的世界里,慢慢烧成灰烬,过后重生。 “两位来这里取经么?” 长明笑道:“听说这里有位超级高手,来开眼界的,玉公子是来这里练手的么?” “我身体没好,在家养身才好,哪里还来练手。你要练手,依将军最好,你们没有互相切磋么?” 石亿金过来了,“风公子,好久没看到你了,我还以为你活不成了,现在看起来好得很呀。哎哟,师姐,这位是你师弟么,长得可真俊,比善亲王还像小白脸。你们要不要与洪立言说几句,他那人不大爱说话,但你们要问他,他也还是会回答的。” 依月说道:“今晚就先来看看。” 玉风还不知洪立言是谁,石亿金又向他解说了一番。“风公子,我看你都不一定能赢他哦,你今晚好好看看,惦量惦量自己。你可是我们气派弟子,比赛时不能使用幻术,依我看来,你有点玄。” 玉风笑笑,“我输了也是正常的,我可是受了重伤活过来的,算是死而复生之人,不计较输赢,玄就玄。” 洪立言竟是呼拉焱的人,什么时候呼拉焱身边有个这样厉害角色了。今晚不出来,玉风还真是不知道。 当国师知道呼拉焱报名的时候,他找玉风谈过,问他有什么主意能阻止呼拉焱进入最后决斗。玉风当时也想不出办法,他想国师应也是知道呼拉焱己炼至最高境地。 原来呼拉焱也是拉了助阵的,不只他厉害,弄了个厉害师兄来了,只是他也没听说过洪立言这么个人,现在竟是气派数一数二的高手。呼拉焱势在必得,国师防金至都没这么恼火。金至赢了,从现在金至的表现来看,女王还是女王。呼拉焱要是赢了,他是铁了心要将女王赶下去。 玉风本以为金至与女王的关系如此,这次挑战就成了一次大娱乐。现在看来,太乐观了。 明姑娘她一直稳如泰山,国师也不说女王实力如何,呼拉羽毛也私下问国师,女王的功夫实力究竟如何,国师避而不谈。玉风也看不出来,他是觉得不如依将军,可明姑娘这般淡定从容,也不像就只倚仗金至那么简单。她服药,这么狠,怎么金至就不阻止呢? 只是申不通死了,她也没有找霞姑要催功药,那是没得服用了,她又有什么招呢? 数道金光从斗场闪出,差点亮瞎他的眼。玉风眼睛都短暂失明,闭了一会儿才恢复过来。洪立言已赢了一场。 “师姐,怎么样,有什么感觉,觉得自己与他比,是强呢还是弱?”石亿金一等结果宣布立即问道。 长明看着这位着急的钱精表弟,心里头暗暗笑他。样貌还有些像灿姑姑,像是真的两母子。灿姑姑见面少,金宫里还有她年轻时的画像。美丽开朗,石亿金有她曾经的天真感觉,一点儿也不像是最关心钱的人。爱钱没有错,谁又不爱呢? 石亿金关心依月对洪立言的所有感觉,这关系到他下注的多少和下注的对象。 “我刚才没注意看,我老想着玉公子的话。”依月在玉风的身旁,她就注意力只放在他身上。 “玉公子说他不在意输赢,可我们在意呀。师姐,您不能忘记您的本意。再看一场,他可不休息,连打,他是想钱想疯了,家中遭了难,是要多挣点钱好。他一直很稳,如果说是吃药了,稳定期不会这么长。危与机下手没他狠,有保留的。他采用这种打法,会催发药毒,也是搞不懂。” “四公子怎么知道他服药了?”玉风刚才也在思考明姑娘的异常,也没来得及看洪立言的比试,但最后那些金光,成色相当好,功力深厚,着实让他吃惊。 “他这种默默无闻的家伙,一下突然这么厉害,不是吃药了,那还是有什么原因呢?” 这种说法玉风是不赞成的。“这个么,也不能这么说吧。我也是默默无闻的家伙,那我的功夫也还可以,我也是服药才炼成的么?” “风公子,你是来搞笑的么,你默默无闻,那天底下谁算出名呢?洪立言他本也是金七出师,按理说也不错的。他家在永川府也是人尽皆知,只是在梦叶城这样的地方不算什么。你这样一说,也许他没服药,凭自己本事炼出来的。哎,那陛下麻烦大了。” 永川府府尹洪典范被流放的事,玉风听说了,玉顶天还专门问过他此事。这事与洪立言的功夫应是有关系吧,他是呼拉焱的人,女王也就对他一家下手了。那女王是知道洪立言身手的。明姑娘的心思手段比看起来深沉老辣许多。玉风只能暗暗佩服。 “陛下有什么麻烦呢?”长明问道。 “你不知道么?你是哪派的,你这样的小白脸如今不吃香了。你得去练身肌肉出来,我三哥准备开馆收徒,你应该去。去时报我的名,享特别折。” 这两兄弟真会玩,玉风哈哈笑起来。 “风公子,你也不知道么,都说女王功夫不行在服催功药。外边有童谣:面纱鬼,早蹬腿。催功药,把命催。我也没见过服药炼成的,我以为洪立言是,那陛下也可能催出来。如果洪立言不是,那陛下也催不出来。陛下有病戴面纱,她催功不行真催命,得不偿失,大命不保,麻烦可大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谣言 善亲王很善于散布谣言,混淆视听,从心理上打击对手,又让铺天盖地的舆论淹死对方。他又利用催功药来诋毁她,毁她声誉不说,还咒她快死。不用多想,“面纱鬼”童谣一开始就应是他搞的鬼。她想看看他的阴谋诡计,他的惯用手法也就是如此而已。 长明笑道:“四公子,你听到的跟我听到的不一样啊,我听到的是:呼拉焱,真阴险,服了药,死翘翘。女王有没有服药,你也没有亲眼见过,还是不要乱说。我觉得你眼光不错,洪立言是服药了。他的煞气颜色可变化,这就是服药的证明。” “我们气派煞气讲究‘纯’,他连最基本的一点都没做到,煞气黄中带黑就说明他的煞气不纯,颜色虽灿烂那是他服用的催功药药力很猛。他可能小命不保,麻烦大了。你也报名了,就没去了解善亲王的功夫怎样么?” “他是金七出师,听说也是金九了,他们师兄弟一下子就成了气派的绝顶高手。我猜善亲王也服药了,有机会,四公子也可以注意善亲王的煞气,看他的颜色正不正。” 石亿金刚才还嫌弃人家,现在一听就觉是高手。哇,只是他再次从上看到下,也没有高手的感觉。“兄台,你也是气派的?看不出来你这么有见识,涨知识了。你要不也上去斗一斗,试试自己的实力?” “我是气派的,我实力强大,无需试手。四公子还是要多学点知识,不要人云亦云。” “是呀,四公子,知识多点好。我在外边听到的童谣是:呼拉焱,小白脸,服了药,死翘翘。四公子,你再去打听,一定是你听错了。要不你向善亲王推荐第三公子,他那样的小白脸很需要第三公子的指导。”玉风也不顾忌旁边的人,大声说道。 依月刚才巴掌都出来了,还是收了回去。“是呀,四公子,你听错了。我听到的是:呼拉焱,不要脸,服了药,死翘翘。你以后听到有关陛下的瞎话可别在我面前说,我听了想打人。” 这三人听到的怎么就跟他听到的不一样呢?他的耳朵没问题呀。石亿金扯扯耳朵,玉风说道:“四公子,你明日请人好好掏掏耳朵。再去问问,你就会听到我们听到的。” “哎,行吧。我耳朵没问题的呀。师姐,明晚您一定会来吧。” “一定来。”依月没女王那么有自信,她不觉得自己的实力在洪立言之上,她是想试试自己实力与金九有多少差别,她再努力提升。 第二天,依月与长明按时到了斗场,玉风也来了。石亿金怏怏不乐,“师姐,洪立言今晚不来了,可能试手试完了,要养精蓄锐。唉,早知道,昨晚您就应与他斗一场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当机会摆在面前的时候,就一定要把握好,唉,错失良机啊。” 石亿金唉声叹气,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也许是最后一次的孤注一掷,他精心准备,却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溜走。他心里的痛苦,一个晚上是化解不了的。 “四公子这么难过,不如去粉杏楼喝一杯,两位要不一起去?”玉风说道。 “好啊,大哥去吗?”依月立即响应。 “去吧。”长明也了解依月只要有机会,就想与玉风在一起的心思,她对金至也是这样,两人在议事殿见了,接着还要在破万卷书房见面,但金至从永川府回来以后一直都没有约她出来玩过。 粉杏楼现没有琵琶美人来弹奏,但仍从名声馆请人来表演。只是再也没有琴音那样引起轰动的美人出现。今晚是歌女表演。唱歌的是一位中年女子,虽精心打扮浓妆艳抹,唱的也是高遏行云,可惜没几个人认真听她歌唱。 石亿金很痛心,一直喝闷酒,也不说什么,玉风也是不说话,只喝酒。 长明记得玉风对她是有说不完的话,现在他也不多说话了。他对依月真没动心,可依月陷入其中,根本不想出来,她也不能帮她,她心中为依月难过。 依月并不难过,玉风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她很高兴。 “玉公子,你身体要好好休养,这么喝酒怎么行呢?”长明看着玉风使劲喝酒,还是劝说。 “这么关心我?”玉风放下酒杯,笑看着长明,他眼如星辰,光芒只为她而闪亮。 “原婆婆说你要好好休养,她最关心你,还是少喝点。”长明不敢看他,夹菜吃。 “这里的酒不错,你尝尝,不用怕喝醉,我送你回去。” 自己一开口,他又故态复萌。长明喝了一口,说道:“是好酒。” 玉风停杯,依月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她不是个能喝酒的人,没几杯下肚,她就醉眼迷离,对着玉风傻笑,不说话。 “依月你还能走么?”长明想她心中难过,喝杯酒也没什么,只是能回去就行。 “能走,可我不想走。”她只想这样看着玉风就好,如果女王不在她身边,他连看的机会也不给她。现在机会要抓住,能多看一眼就是一眼,一眼就是一生一辈子。她以后就只能靠这样的一眼来回味。 “玉公子,四公子,我们两人要先回去了。”长明看依月喝醉了,她发愁怎么将她弄回去,让玉风送,她觉得这样对玉风也是一种折磨。 “四公子,我留了小厮在这里,到时,你与他一同回去。”玉风过来扶着依月,依月很顺从地倚靠着他。“明小哥,我们走吧。” 依月走两步就走不动了,软绵绵倒下去。玉风一时也没立即抱住,犹豫之中依月就倒在另一桌的一个男人的背上,玉风忙又抱住她。 那人被依月一压,头磕在桌子上,“唉呀,这是什么事呀,你扶个女人也扶不住。你是想着扶男人么?” “对不起,对不起。大哥,你伤着了么,要不要紧?今晚我请你喝一杯,这个,你那伤口要不要紧?”长明看那人额头上都出血了,忙道歉。 “诶,这不是玉公子么?你喝了酒连个女人都扶不起,哈哈哈...我没事。玉公子与安亲王一样啊,果然是一路人,女人在怀,男人在旁,男女通吃啊,哈哈哈...” 那人额头上的血流下来也不在意,放肆笑着,笑声盖过了歌伎高亢的歌声。阳山之事后,玉风风流的名声很是不堪,厅里的人看到玉风怀拥美人,旁有男色,哗然躁动,一时半会消停不下来。 第二百六十四章 僵持 玉风定力很高,面不改色,干脆抱着依月出去,长明跟在后边,传来各种奇谈怪论。 “他们这些人什么没玩过,哪跟我们一样。琵琶美人一到手,安亲王就不珍惜了,现在与神卫将军天天幽会,他们两个大男人...” 谣言生命力顽强,利用起来就是强大的武器,怪不得善亲王这么喜欢用它。阳山之事对玉风的伤害有多大,长明第一次体验到。她身边的人都在谣言之中,她自己也是,怎么将金至与安亲王又搅到一起来了。 “玉公子,对不起。” “对我说这种话,是有什么深刻含义么?”玉风将依月放在一边躺着,他靠近长明问道。目光灼灼,笑意盈盈。 哪怕一丝丝缝隙,玉风就能挤进来,怕他。“只是非常感谢,谢谢!” 对阵排列表终于排出来了,国师拿来与女王过目。自从金至提出挑战后,国师一直没有单独来见女王,此次他独自前来,长明想他是有重要事情与她说。 长明看了厚厚的对阵表,不只是简单的对阵排列,报了名的每一个人的详细资料都附在后边。尤其是重点人物,更加详细,不说十八代祖宗,凡是祖宗里有点名气的,都详细解释。 长明稍看了一下,说道:“国师,输赢总要占其一,哪种结果,我都能承受,只愿国家能保持安定。您与神赐将军为此事劳心劳力,太辛苦了,谢谢您。” 国师慈祥地看着女王,笑道:“陛下能如此考虑,是帝国之幸。我们所做的微乎其微,我们也和陛下一样,只愿国家安定。我有些话先与陛下说明。我年纪大了,帝国欣欣向荣,向前发展,需要新鲜的力量来辅佐陛下。” “我考虑了几个人,说出来是想与陛下商量,并不是就只限于这几个。一是崔赢基。他虽属声派,这也是有好处的,就是最大程度地拉笼声派与安亲王。我认为他的特别之处在于,他并没有大的派别之分,行事较公允。不足是总是讲宽容,这样如果对敌人太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二是时惜光。他虽属气派,却一点也不像是气派中人。我们气派现在也有几种派系,但仍是分而不散。他的特别之处就是非常看重经济,也能想出许多方法,这样为实现帝国民富国强的目标是很有利的。但他太看重钱,对其它的就不大在乎,他也很滑头,我担心他不能对陛下说实话而误事。” “三是玉风。他年轻有为,陛下对他相当熟悉,无需我多说。只是太年轻,遭人嫉妒而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这就需要陛下对他十分的信任和鼎力支持。我就推荐这三人。陛下,您心中还有其他人选么,说出来也让老臣听听。” 国师在为他自己选接班人。长明从没考虑这件事,国师在她眼中,如父如师,她相信国师会陪她到老。国师现在是老了,头发全白了,背也比以前驼了,可仍是老骥伏枥,壮心不已。 “我心中,国师最合适,您仍是年轻,干劲很足,这事应是以后考虑的事。这对阵表想必国师与神赐将军都仔细琢磨过,就这样吧。” 长明目光再次掠过对阵表,看到国师对阵呼拉焱。 国师想同归于尽?让自己的死来阻止呼拉焱? 呼拉焱对她使阴谋,她也可以使阴谋,但她不会让国师以死相挡。 “国师,我知道外边有人在说我服药,我有病戴面纱之类的话,让您很担忧。我没有服催功药,生病么,人难免生病。我命到底有多长,我也不知道,但现在我活着,该我做的事,我尽全力去做。” “我想着挑战过后,成亲生子,继续原本的生活。倘真要变化,那就变吧,该打打,该杀杀,该战战。我也已经立好密旨封存起来。我明天就当众将面纱扯下,让大家看看我像不像服药的样子。” “我既接受挑战,也就会认真应对。呼拉焱能赢那是他的本事,他服药也好,不服药也罢,那是他的事,我不在意他怎么样。在帝国,服催功药也不是违背律令的事,别人要服,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对阵表我修改后再给您。” 国师微笑着点头。女王长大了,成长了,这是好事。 长明以为金至见国师来了就不等了,可国师一走,他就出现。 “我正想派人去叫你来。” “国师说了什么严重的事?” “没有,国师他很担心我,他要亲自对阵呼拉焱。我想着修改一下,你有什么看法?”长明将对阵图给金至看。 难道国师也要像熠国王一样与呼拉焱同归于尽么?“将国师与呼拉焱拆开即可。”金至一想到这件事,他心底里还是有怒火。“我府衙还有点事,我先回去处理。还有没有其它事?” “你已经等了那么久,我开始还以为你回去了,那你先回吧。” 长明将对阵表细细查看,并没有注意金至的情绪有了小小的变化。 金家现在也是人来人往,喧嚣热闹得很。马铃英明日就从金家出嫁,她的家人亲戚都暂住在金家,金夫人又是忙得找不到北。只有金至像不属于这个家一样,两母子一直僵持,他也还是去安亲王府呆着。 安亲王并不总是一个人纯发呆,有时候也弹琴,一直热闹的王府也少有人来打扰他。金至一去也并不是与他长谈,他自己练飞镖,要么写字,两人各不相扰。外边对两人的关系传得活灵活现,实际上是简单枯燥。 “神卫将军,你天天来我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呀,坏了我的名声不说,让陛下猜疑可不好。”安亲王对自己的纤纤玉手可是相当宝贝,他想尽办法,还是留下了疤痕。现在掌心多了道伤疤,他一有空就摩擦双手,想将那虫子一样扭在掌心的伤疤擦去。 “陛下忙得很,哪里还有时间猜疑这些胡话。”金至不知是在写,还是在画,地下堆了一堆纸团也看不出来。 “不是天天见面又见面的,还要怎样,又是你母亲嫌弃人家服药,你还在这里埋怨她。我现在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我想着要不要去宫中见见陛下与她叙叙旧。”安亲王并没有报名挑战,他像个大彻大悟的世外高人,不关心那些凡尘俗事,只想与故人叙旧。 第二百六十五章 面纱 金至不能在母亲的反对下按自己的意愿行事,他自己也不知说些什么让母亲接受明姑娘,那就让别人来说,他来安亲王府并不为在这里飞镖写字。 马铃英出嫁了,热闹过后就格外冷清。金夫人送走家中最后一批客人,一个人孤单地坐在厅中的梨花椅上,灵魂抽离了身体,双眼空洞,什么也入不了眼。 好像有些口喝,她最近天天发号施令,总觉喉咙干干的,桌子上有茶,她喝了一口。“铃铃,你清点的东西都记好没有,还有没有要买的,还有没有...” 马铃英出嫁了,她才送走来参加婚礼的亲戚,怎么一转身回来,坐了一小会儿就忘记了呢。 “庆嫂,庆嫂,”叫了几声也没个人出来。哦,这几天金府办大事,家里人都累了,她说让他们自行休息一下,她自己也要好好休息,怎么休息呢?卧床思过么? 又喝了口茶,接着喝,喝完了。站起来走几步,又坐下。儿子说了,这几天他有时要去国宾馆。他最近也就回来打个招呼,然后就出去,半夜才回来,她也没空管他,有空也不知如何管。 是去与女王幽会么?一个服催功药的心机女,怎么儿子就吃那一套呢。服药的人是真的会死得早,儿子不可能不知道,可他也还是愿意。 金夫人觉得很疲惫,她也需要休息,她不想去卧床,她不需要思过,她没有过,儿大不由娘,她没什么过。 “大嫂,大嫂。”金旺盛老远就在外边喊道。 “二弟来了,快请坐。”总算也有个人来,这样坐着,也许有一天她会坐成哑巴。 “大嫂,马姑娘一出嫁,家中就清冷许多。我呀,就是来拜托你一件事。金瑶她在形盛院也就那出息,她说她想出师了,这也好。她也年纪不小了,我想请大嫂帮忙物色小子。姑娘大了,什么都不和父母说,大嫂您帮忙把把关。”金旺盛从门外边走边说进来。 “啊呀,金瑶也要找夫婿了。” 唉,金夫人心中暗地叹气,三弟家中娶媳妇,抱孙子,现在又要准备嫁女儿,喜事不断。她一个老儿子,只会伤她心。 “嫂子,我来呢还有一件事。我知道你最近一直都在忙马姑娘的婚事,对外边的事也没空注意。只是,你无所谓,但是,别人的嘴也管不了,可是,听了还是让人生气,就是,没办法,唉...”金旺盛说得支支吾吾,金夫人是没听明白。 “三弟,你有什么就说呗,你这说得是什么呀?”金夫人是急性子,最听不得说一大堆又不知说什么。 “大嫂,至儿一心为国为民,现在这样被人说,我...” “说什么,三弟您听到什么了?快说呀。”金夫人急坏了。 “大嫂,别人说的也不可全信,但还是要注意,无风不起浪,这浪不管真假都会给人造成伤害,我不想至儿被别人胡乱议论。” “唉呀,你快说吧,我都急死了,哪些长舌妇在乱说什么,我儿他有什么好让那些人嚼舌根的?” “您不知道至儿他最近与谁走得近么,安亲王啊。安亲王他年纪老大不小也不娶妻,别人不知说他多少闲话。可如今,外边说,安亲王同神卫将军是绝配,所以俩人都不需娶亲了。我听了心如刀割,大嫂,只要他愿意娶,不管什么样,残的、丑的、穷的、长麻子的,什么样的都行。我们金家不能出那样的人啊。” 金旺盛眼里含着泪水,他为侄儿难过,为他们金家名声受损难过。 闻所未闻,简直像晴天霹雳一样打在金夫人头上。金至之前很少同安亲王往来,她还以为是和女王在幽会,原来是去安亲王那里。闲言碎语有多厉害,金夫人特别清楚。她心堵得厉害,是心绞痛,真的心绞痛。 “三弟,我回来问他,那小子,是要气死我。” “大嫂,我相信至儿不是那样的人。只是这些胡话太伤人,连陛下都不能奈何。昨日她在议事殿当众扯掉面纱,为什么?因为外边老是说‘面纱鬼,早蹬腿。催功药,把命催。’现在这样的局势,她一不做二不休,扯了面纱要大家看看,她有没有服药,到底是不是面纱鬼。要来就来真的,做得好!那些胡话就没用了。至儿也要来真的,才能消除那些胡话。” “啊,陛下她也被人胡说八道。这...”金夫人心中有愧意,但她实在是没有与别人说。是玉风公子与别人说了么?想他也不是乱说的人,他还要儿子去劝女王,应是真的担心她才说的。女王竟敢当着众臣的面扯掉面纱,还真是英姿飒爽。 闲话无处不在,防不胜防。还是要做个明智的人,不要轻易相信那些,要有自己敏锐的观察力和正确的判断力,还有实实在在的良知。 金三叔这一趟很有成效,金夫人对女王的看法又改变了,她本就是个通达之人,女王现很合她意。 长明女王昨日在议事殿当众扯掉面纱,又痛骂了文礼全一顿,因为是他又在挑事,要女王在挑战之前将王储立好,说外边议论女王服催功药,性命堪忧。 “文将军耳朵有毛病么,我也听到了,说的都是什么‘呼拉焱,真阴险,服了药,死翘翘。’你怎么听到的就跟我听到的不一样呢?还是你故意捏造拿来要挟我?动不动外边说这个说那个说..”,众人竖起耳朵,认真倾听女王骂文礼全。 文礼全的最大功劳就是替众人挡骂。服催功药没什么好奇,不少人都买过,似乎都是假的,没用,死人也没见过,但伤身体是常有的事。但所有人对‘面纱鬼’很好奇,从原珍王太后开始近二十年从未熄灭,无人敢说,还是文礼全遮遮掩掩说出来了。 光听也没人去看女王做了什么,“呼”的声音直击而来,金至接住了女王甩来的东西。大家一抬头,大约是面纱吧,女王脸上的面纱扯掉了!她凌厉的眼神刺中了文礼全的心脏,文礼全一直低头,并不知发生了前所未有之稀奇事。 第二百六十六章 解闷 女王神情似熠国王,美貌如原珍王后当年,虽怒容满面,仍活力四射。 “各位是国家栋梁之才,长了眼睛,脑袋清白,看清楚,我像不像服了催功药?退一万步说,服用了又怎样?总是指望我升天,我偏就是活得好好的,我等着看某些人的下场。我有王位要承继,自会成亲生子,用不着文将军叽叽歪歪。” 崔赢基仿佛又看到了熠国王,他眼泪盈眶。“陛下身体康健,实乃帝国之幸事。立储之事无须着急,还是当心眼前大事。” “不管什么事,该来的总会来,要来就来得更猛烈些,我等着。”长明郁结在心中的闷气终于发出来。 金至接住面纱,悄悄塞入怀中,似是到了九霄云外。凡夫俗子们在说什么,他是听不到了。 金涛成亲,他与陈世否轮流代替。下朝后与长明打声招呼就走。她也忙得很,匆匆说两句就要走。 “明姑娘,炼功也要循序渐进,不能一蹴而就,否则...” “我知道,我知道,你忙去吧。” “你急成这样,我真是担心。” 她回头莞尔一笑,“你的心在我身上,你哪还有心担心。” “你的心在我身上,我拿你的心担心你。”金至从怀中拿出面纱舞一舞。一伸手就牵住了她。 “我的心不是你的心你不能动它。”两人又在一起没完没了。 “陛下,时候到了。”春花喊道。 对春花而言,申不通死得太好了,她不用操心女王买催功药。现就炼功,定好时间,要她提醒。这些天来也看不出异常,她与阳总管说起,女王是不是真的找到炼功秘方了,想让依将军去陪练,但女王不愿与任何人试手,坚持自我修炼。 春花时不时提醒,“陛下,您最近炼功太勤奋了,要不也放松一下,张弛有度,才是最好。” “我也这么想,明日我们去外边找人教大家骑马,体验飞的感觉,放松自己。你挑六七个人,你现去准备,问依将军去不去。” “是去哪里,时间多长,是正式出去呢还是您...” “就是我带大家出去玩,只要准备好心情,其它不用管。” 因为大挑战之事临近,各派各学院武馆一起在呼拉羽毛家中召开会议,商议相关事宜。金三叔也难得出来。会议过后他去国宾馆与金至说,他母亲对长明女王看法似乎有所改变。 事不宜迟,多变的母亲要趁她没变时乘热打铁,将亲事早早说定为好。他让陈世否代他,早点回去与母亲好好谈谈。 金至回到家中,他想母亲一个人在家,一定是分外寂寞。他自己也感觉如此,怎么连个开门的人都没有,马铃英一出嫁,下边的人都不干活了么?福管家不在,庆嫂不在,连母亲也不在。 家中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母亲受不了寂寞去外边游玩去了么?出门游玩也不会将其他人也带走呀。集体出去闲逛了么?今儿是什么好日子,大家都出去玩。他去破万卷书房,小宫女也说,陛下已经外出游玩。 游玩也不约他,真是的。 他坐在椅子上,喝了茶,站起来又坐一下又走几步,人都要发疯了。他特地早回家,家中如此寂寞冷清。看着窗外,什么树开着小吊钟一样的花,朦朦米白色,羞答答低着头,黄绿绿的心形叶却高高在上。风一吹,才露出娇柔的脸蛋儿,闪出来,又被吹回去,忙怯生生藏起来。 明姑娘会认得这花吧,他明日就问她,要不带她来家中看花,上次来,家中哪里也没看,就光听母亲说话了。金家这宅子不知传了多少代,论大小不比金宫小多少,只是祖辈都喜空旷,建了个马场,建筑物比金宫少多了。 他闲庭信步,没看到大黑大白,他往后边马场走去,一群女子的欢声笑语传来,这是马铃英回来了么,但她也不会带这么多人来。 哪怕隔那么远,他还是一眼看到明姑娘笑靥如花站在那里。母亲换了骑装,正在教一群女子骑马,射箭。家中的仆役都在那里,茶水,食物,用具全都备得好好的。他们还亲自上阵示范,兴奋得很,自从进入金家,就没见过这么多年轻貌美的女子。 “将军,家里来这么多女客,怎么我就不知道呢?”金小牛收拾好马车也奇怪没人,一来这里,娘亲啊,全是年轻的如花似玉的女子。他也不管金至还在那里傻看,自己先跑过去再说。 数匹马在那里来回走动,上边有春花晓彩她们。明姑娘拉了一帮宫女来给母亲解闷。他不用去安亲王府制造八卦,明姑娘也能挽回母亲的心,她要是想讨好谁,那谁能挡得住。她那般聪明早已知道他们俩母子嫌隙仍未平,怪不得将他迷得晕晕乎乎。 “明姑娘来我家游玩,还请了师傅教骑马射箭,给的师傅钱多不多?” “夫人不要钱,免费教的。”看到金至过来,长明用手半遮面。 “母亲大人这样做生意,怪不得我们家没发财。” 金夫人笑容满面,正教一宫女射箭。“我不会做生意,你会么?你就会在这里耍嘴皮子。也不多陪陪老母亲,多亏明姑娘带了姑娘们来看我,都没人说话,我就要变成哑巴了。” 天气还好,阴云不雨,凉风吹送,长明脸上还是汗涔涔。用手遮脸是不让他看么,前日那么多人看她,他吃的醋比山高比海深。金至替她拭汗,小声道:“这样的好事,也不早告诉我。”将她手拿开,脸侧耳旁有浅浅的红印子。“怎么了啦,这是怎么啦?” 金夫人一看儿子大声叫着,回头一看,“骑你的大黑摔下来刮了一下脸,已经擦了我们家的药。那药,明姑娘,不是我吹,绝不留伤痕。我看现在就好了很多。” 金至轻轻抚摩,心疼得很,“痛不痛?” 一大群人都在这里,他这样。长明小声道:“没事,一点事都没有。你这样大惊小怪,别人看了多不好,快将手放下。” 金至将大黑牵来,“你这坏家伙,敢对我们明姑娘使性子,明姑娘要不要揍它?” “不关它事,是我失误。” 金至抱着她翻身上马,一拉缰绳,大黑载着二人飞奔而去。 第二百六十七章 旧疾 金府嫁了一个,来了一群,热闹欢喜得很。姑娘们一出宫也是鸟儿出笼,得意欢欣。又骑马又射箭,与平日生活大不相同,稀奇有趣,学得很开心。金府热情款待,姑娘们轻松自在,一大群人在一起,嘻嘻哈哈,好不快活。 “金至将军,金至将军!”玉风在金府门口没见到人,大声叫喊。 庆嫂正带了人回来准备晚餐,“玉公子,少爷在后边马场里。” 金夫人见玉风满头大汗而来,“玉公子,有什么事么?” “金至将军在哪里,有急事找他。” “他与明姑娘骑着大黑不知去哪里了,要么马场里,要么园子里,反正在家中,没出门,现在就要去找他么?” “要,大家都骑马去找他吧。” 玉风虽没多说,金夫人还是感觉到事情严重,她要姑娘们都呆在这里,叫了金家的男仆带着玉风去找金至。 金至想明姑娘骑射应是不出色,带着她骑了一会儿就到一处小湖边停下来。 湖中荷叶亭亭玉立,一眼望不到边,一阵风吹过,满湖碧浪依次翻涌,前浪推后浪,后浪赶前浪,一片绿色不断涌向前方。 两人相互依偎欣赏眼前美景,金至说道:“下个月荷花开了,我们就住在这里。这边空旷清凉,也是消暑的好地方。那里有一栋房子,叫晨莲小筑,我们到时就住在那里。” 长明热得很,她扭着身子,“到时再说,我好热。” “我也是。” “那还非得抱着做什么?” “一起出汗啊。” 她不停笑着,他也不停笑着,两人笑得人仰马翻。 金至才注意到她腰间像弹弓一样的东西,一看是张小弩。 “这么小的像弹弓一样的弩,我能看一下么?你还真来学骑射,带的弓像小孩子的玩具一样。” “你这么小看它,没什么特别么?”长明将驭见明送的小弩给他看。 是很特别,打造得很精巧,上边还刻了驭兽帝国文字“明”,“驭兽帝国的弓箭真是造得好,是驭见昭送的礼物么?”金至把玩了一番,赞不绝口。 “是驭见明走的时候给的。” “他送的东西,怎么能收下?我没收了。”驭见明那家伙,老是让明姑娘另眼相看,他很讨厌,走都走了,还送什么礼。他又没什么宝物送,送马,她可能不大喜欢。他的心在她身上,身体也想。 “他说是送给他婆婆的,让我代为保管。我今天来这里学骑射,就带来了。他还给了一包箭,上边有迷药,给你看看。” 两人一起研究驭见明给的小弩,金至说这小弩打造得相当不错,教长明如何最大程度地利用它,这比刀剑那些有用多了,可以不近身稍远距离就打败对手。箭有迷药,射在身体哪个地方都行,对箭术要求也不高,很适合她用来防身。 传来“少爷少爷”的呼喊声,在家中还这么着急来找他,金至吹了口哨,很快得得马蹄声传来,玉风与一大群人过来。 “金至将军,驭见昭在国宾馆不见了。” 金至将小弩与箭袋系在长明腰间,抱着她上马,“走。” 到了金夫人那里,金至对长明说道:“你还是在这里玩吧,我到时候派人送你回去。” 长明心中很着急,强装镇定,这是她最担心的事。“我也去。她们还是在这里玩,我叫春花回去将我的小黑小白送到国宾馆去。” 玉风在马车上向长明与金至说了事情经过。 玉风虽说起来不在乎大挑战中的输赢,他还是认真对待。结果不重要,过程还是要努力。呼拉羽毛也邀请他去气派学院练手,依月仍在。 依月一见他去,就主动说想与他切磋,他知道依将军是好意,只是玉风多少有点觉得依将军缠着他的味道。他自己还在痛苦的感情泥潭里挣扎,哪里还有心思与依将军纠缠,就找了个借口回国宾馆。 一回去,就见三姐夫脸色严峻,正在下边与人说着,一见他,就招手他过去。“风公子,请你快去金府报告将军,驭见昭在国宾馆里不见了。我守在这里,这里的任何人都不能动。”陈世否派了一个随从与玉风来金家找金至。 “其它的三姐夫都没有说,就让我来报告。” 玉风当然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何况他本也是谈判团副团长,当初没有功夫的灵姑姑本就是考虑到他的功夫实力才举荐他的。他自己没有守在一旁,去做别的事,他也难辞其咎。 “将军,我就离开一会儿,灵姑姑说她的病越发严重,想回家。我就和她聊了一下。回来一看就不见殿下。我还以为他去解手,我又问了侍卫,他说没有,我立即就叫大家找他,可就找不到了。” 永是笑眯眯的陈世否怎么也笑不出来了。他神情无比严肃,说起来过程很简单,不敢相信才这么一点时间,一个大活人就在这么多人的看护下不见了。 金至问道:“有没有外人进来?” “没有,我问过下边的护卫,除了我们这些人,没人进来,也没人出去。” 对驭见昭的安保已是最高级别,像出入金宫一样,现进出国宾馆凭腰牌,无牌的人根本进不来,也出不去。 没人出去的话,那他就一定还在国宾馆中。金至说道:“再搜。” 再搜仍是没结果。国宾馆是秋叶苑中一处独立楼阁,并不算大,上下两屋楼,有前院后院,左边是观景台,右边是悠扬馆,左右建筑相隔有段距离。按陈世否的时间说起来前后不过一盏茶功夫,人就不见了。 人应是还在这两层楼的某间屋子里。 长明问道:“灵姑姑还是在她自己房间么?” “是的,昨日就说头痛,她说是旧疾,没什么大不了。可今日她就派人来叫我去,说她觉得难受,想回家。我想谈判也基本谈完了,也没什么大事,她回家也好,看病休养都方便些。”陈世否回道。 呼拉灵这团长做得太好了,从驭见昭来的那天起,她就住在国宾馆里。金至和其他人都对她赞叹不已。只是金至在的时候,没见她说自己病重,他一走,就跟陈世否说她病得要回家了。 长明对金至说道:“我去看看灵姑姑。” “我陪你去。” “不用,我一个人去。” 金至以为长明同他想的一样,不管有没有可能,灵姑姑必须好好问一问。 第二百六十八章 嫌疑 呼拉灵住的地方就在驭见昭房间的下面,有外厅,侧房,卧室,也是都搜了个遍的,没什么发现。所有的人除了呼拉灵外都叫到外边,每一个都问询了一遍,似乎都没什么疑问。 弯起来急得快发疯了,他们团里的其他人叽里咕噜找他不停说,个个看神情都要动手。人不可能凭空消失,总有人搞了鬼施了计。 长明看到呼拉灵面朝里,侧躺在床上,“姑姑,是我,长明。” 呼拉灵似乎费了好大劲才坐起来,“陛下,您怎么来了?” “姑姑好些了么?” “陛下,我想好好看看您。”她的声音有些嘶哑,神色虽是淡泊,但虚弱无力。“我听到您在众臣面前扯掉面纱,您太勇敢了。您小时候长得像王太后,长大后,我也偷偷见过您,觉得有点像。我好好看看......像,像极了。陛下,我见到您真高兴,我不知怎么突然就病得严重了,我,这是不好的兆头,但愿殿下没事。” “姑姑,这哪谈得上勇敢不勇敢。有些人老是‘面纱鬼’叫叫叫,动不动拿这一点做文章,我干脆扯了了事。姑姑是哪里不舒服?” 呼拉灵握着长明的手,冰凉。“我昨日头痛,开始也不当回事,今日也不知怎地,就越发不舒服了。我原本还想撑着,我想谈判都快结束了,我在这里就当休养,可是...” 啦拉灵扶着额头,神色痛苦,摇摇欲倒。长明忙扶她躺下,“姑姑,您看来是病得重了。这是什么病,既然是旧疾,之前医师是怎么说的?” “人都有个头疼脑热,医师也就开点药吃一下,不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啊,活着也是痛苦,多亏陛下,我有个差事,我才觉得活得有点意思。我,我看到陈令尹,就想着和他多说两句话,可就出事了,我觉得我很丧气,赶快让我离开这里,我...” 长明想灵姑姑并不是有什么阴谋,她不过是想与陈世否多说几句话。可这件事这么突然,突破口在哪里呢? 长明又问陈世否:“昨天这里有谁来过么?” “善亲王来了,他说殿下都快要回去了,他之前因为家事也没来拜访他。他送了许多礼物。”陈世否也知道金至与金涛一直在暗地里调查呼拉焱,他当时也是很在意的,但整个过程没有任何疑点。 “善亲王有没有单独见灵姑姑?”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慰问了,还给每个人送了礼物。与灵姑姑也只是简单说了几句,一切都很正常,没什么怀疑的。” 春花将小黑小白送来了。 长明对金至说道:“除灵姑姑外让所有人都站到院子里,小黑小白去闻一遍。我曾送给殿下一瓶静心丹,他也在服用。小黑小白对这种味道很敏感,看谁身上有这种气味,那他就是最近接触过五王子的人。” 长明给了静心丹让小黑小白嗅嗅,吹了几声口哨,它们就会去认人,凡是它们停留过的人都记下来。除去驭兽帝国的人外,就只有呼拉灵的两个护卫了。 呼拉灵共带了四个人,两个婢女,两个护卫。这两人也曾是呼拉炬的武师,一个名叫古骑龙,另一个古权贵,两人也是三十来岁,样貌看起来很是老实,就像玉一刀那样的老实。 灵姑姑说中年人做事比年轻人做事靠谱,她家的仆役都是年纪偏大。 长明让玉风去与弯起来谈谈,稳住驭兽帝国人的情绪,那几个有气味的人也是要重点注意。 长明金至陈世否商量,还是听从灵姑姑的意见,让她回家去看病休息。 陈世否将灵姑姑的两个婢女与两个武师一起叫来,“灵姑姑头痛得厉害,想回家休息。谈判的事也基本完成,她不必时时在这里,你们就将她所有的东西彻底收拾好,我送她回去。” 共有三辆马车,停在呼拉灵房间的门口,两辆放杂物,一辆坐人。 呼拉灵带来的东西挺多的。她是个有生活情趣的人,不但带了琴,棋,书,名画,还有一人高的古松盆栽,古玩,摆设。她的房间虽只住不长的时间,仍是布置得像常住一样。四人在那里来回穿梭,搬了好一阵子。 陈世否过去笑眯眯问婢女:“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一婢女笑道:“哪里敢劳烦陈令尹,我们一早上就开始收拾,已经放马车上。只剩大件,他们两个去弄呗。姑姑昨日都说了不妨事,可王爷说她这是大毛病,得重视,最好还是回家休养治疗,王爷对姐姐真是太好了。” 原本只是个小毛病,善亲王说是大毛病,就病情加重了,他那嘴真是乌鸦嘴。陈世否看了一会儿又上去。 “将军,我是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等下出去的时候,也要搜查么?” “当然要搜。” “可是,这样会不会让灵姑姑生气。”陈世否担心呼拉灵,他内心深处仍是住着那个蕙质兰心的女子。他夫妻和睦,她孤单一人,他心中的那个疑问永远也不能开口。 “灵姑姑会主动要求搜查的。”长明说道。 果然,呼拉灵扶着婢女来向大家告别,她说这样的时刻,她本不想离开这里,但她病了,在这里只会给大家添麻烦,还是回家好。按规矩,将她的东西全部搜查一遍。 玉风很敬重灵姑姑,他也知道现在看起来,灵姑姑嫌疑最大。他说道:“灵姑姑,我送您回去。” “玉公子,你是副团长,我走了,你得在这里,我只是回趟家而已。” 守卫们搜查,没任何异常,就要放行了。 金至说道:“灵姑姑,我可以看一看么?” “金至将军,您随意。” 金至也没看出什么,那只得放行了。 驭见昭到底哪里去了呢?小白小黑嗅出两人身上有他的气味,他们又不是驭见昭的身边人,怎么会有他的气味? 古骑龙,古权贵一人驾一辆马车,陈世否驾一辆。古骑龙驾着第一辆马车就要走了,他双手牵着缰绳。长明看他肤色偏黑,眉间被岁月冲刷成三道深深的沟壑,看起来是个糙汉子,只是手指却修长光滑。许是常练手操,幻人是要常练手操的。 “等一等,”长明喊道。 第二百六十九章 刺激 长明过去与呼拉灵说道:“姑姑,您搬了新家,我都没去过,今日就顺便去看一看。” “这真是太好了。” 她与春花上了马车,三辆马车缓缓离开了了国宾馆。 长明经过金至身边,给了他两支迷箭。“第一辆,跟着。” 呼拉灵拉开帘子依依不舍地看着渐渐远去的国宾馆,“陛下,这次商谈是我一生中最有价值的事,可惜离开得有些早了。” “说不定明日姑姑就好了,那一样可以来这里,您住的房间让他们留着,来了还可以住。要不您的东西还是放在这里,只是回家看病,您身体一向都好,这想必也是小毛病,好了,还来这里住。如果姑姑真是特别喜欢这个地方,那就在这里住一辈子也行。” 秋林苑是王室园林,宠臣美人王室成员都有在这里养老的先例,呼拉灵想住在那里,也是国王一句话的事。 “我不想在这里住一辈子,我还是想在西市做事。突然病倒,我心里头有些害怕,生怕一病不起,以后,就没有以后了。” 可能是风吹的,她的眼泪不停留下,消瘦的脸颊上一道道泪痕冲刷了她特地涂的腮红,她故意说道:“风大,眼泪都吹出来了。” 呼拉灵的病也来得真是时候,呼拉焱对她下毒了么?“姑姑,您还是随我一同回去,请宫里的医师给您看看。不山飘飘公主的侍女原婆婆她见多识广,会治疑难杂症,您这病来得突然,不妨请她来看看。” 呼拉灵同意了,她搬了新家,原本母亲孔爱君也想一同搬去住,只是善亲王不同意。他说母亲搬去女儿家住,这让他在外边怎么抬得起头来。 呼拉灵也觉得这样会对特别重视仁孝的呼拉焱造成不好的影响,只得作罢。她一个人在那宅中,不做事的时候,趴在窗前,守着日光,从清晨到日落。 马车停下来了。 金至过来说道:“灵姑姑,我有事找陛下。” 长明对金至说道:“姑姑她去宫中休养,直接送去宫里。”她让春花陪呼拉灵回金宫。 长明下来,陈世否也下来,另派人驾着呼拉灵的马车继续前行,另两辆马车停了下来。古骑龙,古权贵两人已经晕了过去。 道路两旁树木敝天,行人稀少。金至带了人将那两辆马车包围起来。 金至是看到这里的环境后才出手的,他自己亲眼察看过所有马车,他心中一直都疑惑不解女王从哪里看出了破绽。“明姑娘,你是说第一辆马车可疑么?我当时真没看出什么。” “现在去看看,不知我有没有看错。” 那辆马车里堆的是些大物件,有三盆盆栽。金至现在去看时,只有两盆盆栽,还有一个灰色的大袋子。众人连忙将那灰色袋子抬下来,解开,里边是驭见昭。 金至忙探了鼻息,“可能是下了迷药。早过一个时辰了,什么迷药能迷这么久,会不会对他身体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长明说道:“要不请原婆婆来看看。” “姐姐来看我就好了,何必请什么婆婆来看?”驭见昭倏地睁开眼说道。 他麻利地从袋子里钻出来,金灿灿就飞到长明的肩膀上。 “你,”长明紧抓着金至的手,这算得上她有生以来最担心的事了。“你没事吧。” “我很好啊,姐姐为我担心死了吧。唉,真该死,我没想到姐姐为我如此担心,我应该留张纸条,让姐姐放心的。”驭见昭一点儿事也没有,还在甩手松肩。“姐姐,这是我有生以来最刺激的一件事。我还想着他们到底要将我抓去做什么,我到时候会将他们一网打尽,送给姐姐一份大礼。你们国内竟有如此的歹人,我来给你们除暴安良,享受英雄的滋味。” 陈世否听了要撞墙。金至一走,他刚一接班就出事,他一辈子的自责难过都用上了,而驭见昭却将这当成一次难得的机会,做英雄的机会。但他现在能笑得出来了,脸上笑眯眯,心里暗暗骂他“神经病。” 金至郑重说道:“殿下,如果您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事,请立即指出。如果遇到危险也应立即呼救。现在不是冒险的时候,也不是逞强的时候。您要出了事,不知要死多少人,请您想一想这样的后果。” 看到金至严肃的样子,驭见昭对着长明耸了耸肩。“金至将军太可怕了,不要又叫金涛来守着我吧。” 长明与金至送驭见昭回国宾馆,弯起来抱着他泪流满面,哽咽说道:“殿下,您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向王后交待?” 驭见昭一脸嫌弃,“要你交待什么,我能出什么事?”他与众人说他真的没事,事情也很简单。 陈世否一走,恰好他身边也没人,呼拉灵那两护卫就向他洒了迷药。也不想想他是靠什么吃饭的,当然不是吃迷药。驭见昭母后炼迷药很出名,要不怎么迷倒老国王又迷翻弯起来,她将自己的手艺传给了儿子。 炼迷药很厉害,解迷药也是如此。为了在激烈的王储争夺战中保命并胜利,他身上会涂沫基本的解迷药的解药,他没受到多大的影响,但他想看看后续发展,就配合他们继续。他们将他从楼上吊下来,放在呼拉灵的房内。 他的这趟商贸谈判之旅快结束了,虽说遇到了姐姐这样的有缘人,但他还是觉得缺少了点什么。他运气不错,缺什么来什么,刺激来得猝不及防,只是没能坚持到最后,让他小小的遗憾尽在不言中。他不能再多说,在场的人眼睛都瞪出来了。 “嗯,你们都别瞪我了。我想知道,我这么大一个人被装在袋子里,他们搬的时候,你们就没发现么?” 大家都看着金至,陈世否也以为是金至发现了什么,金至看着长明。 长明笑道:“古骑龙应是幻人,他制造了幻像,让那个袋子幻成一盆盆栽,我运气好,猜出来了。” 玉风当时急着安抚对方人员的情绪,完全没往这上面想。是呀,悄无声息地人不见了,还有比使幻术更好的法子么。他从不知明姑娘懂幻术,不过她母后是幻人,她懂也是很自然的事,不知她会不会幻术,她的幻术又到了何种地步。 第二百七十章 放弃 驭见昭被绑事件,长明与金至猜背后主使应是呼拉焱。金至连夜回府衙审问古骑龙与古权贵,两人狡辩,每一个热血的金玉帝国人都会这么做。 金至问道:“是哪一个热血的金玉帝国人指使你们那么做?” “没人指使,就是我们自己要这么做。” “你们是灵姑姑请的私人护卫,你们这样做连累了她。灵姑姑平日待你们不薄,你们连累了她,心中就没有歉意么?” 两人不语,嘴角里同时涌出鲜血,倒在地上,死了。 马骠说道:“可能是之前一直喂了低剂量的毒药,累积到现在发作了,他们必须完成命令才能得到解药,否则死路一条,他们也就不会招认了。背后主使应是很会炼毒。” 呼拉焱将兄弟姐姐都当成棋子么?靠这种卑劣手段他真能以为他能走到最后? 大挑战第一轮对阵表正式公布。 这件事国师他们也没经历过,除重点人物好好考虑外,其他人也是胡乱配。许多人就是来露脸的,估计第一场过后就会淘汰八成左右。 有些人报名的时候意气风发,但真上场了,就退堂鼓敲得地动山摇。这种事情呼拉羽毛与国师都看得多了。他们根本没想到这么多人报名,这是因为时惜光热心于此次大事带来的收益,到处派人去宣传。有生之年,能挑战一回国王,怎么都值得。 来的人太多了,时惜光也埋怨,说要是早听他的,要交报名费,肯定会少个九成。这样人少了许多,挣的钱也还是一样的多。 不过这么多人来梦叶城,吃穿住行都要花钱,这可比报名费多多了。时惜光也就故意在国师面前说几句,因为国师一直在抱怨报名人数太多了。 一墙的对阵表,大家都没什么意见,文礼堂有意见。他在议事殿说呼拉焱第一轮对阵洪立言,不公平。 长明问道:“文礼全将军,你多大了,你才知道有不公平啊?东市外边有一条老狗,曾经也为别人认真看家,现在老了被赶出来,成天向人摇尾乞怜,还是一日三餐不饱。你身处朝堂,没见你做成什么事,就是一张嘴喷东喷西,却衣食无忧,家产丰厚,这哪里公平了?” 文礼全气得脸发白,身体是又想倒下,但旁边有人补刀,他只得站着。 “文将军,洪立言是罪臣之后,按规定他是不能参加挑战。你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这一点,请陛下重新考虑,洪立言的挑战资格要不要取消。”崔赢基判罚不连累家人,却也不想让秋后的蚱蜢再出来猛跳。 长明说道:“这一点我已经考虑过了,洪立言报名在前,洪典范判罚在后,就算有资格。只是公平这种事不是文礼全将军说了算。如果呼拉焱不想对阵洪立言,是他服了药,要死翘翘了么?那他是想对阵金将军,还是想对阵依将军呢?他都不敢说,还要你来说?” “陛下,这是我的看法与善亲王无关。” “你的看法,我一点儿也不在意。其他有事就说,没事散了。”呼拉焱这时候了,还是让别人来出面,他的自信心不够呀。长明是信心满满,装得满满,就自然而然地满了。 千算万算,洪立言这杀手锏却原来是绊脚石。希望从来不能放在别人身上。呼拉焱对洪立言寄以重托,但自从洪典范流放以来,重托也是减没了。 洪立言不服,他不服又能怎样,他劝呼拉焱发动人去闹,说这样排阵不公平。闹这招,用得多了,作用就会大打折扣。何况呼拉焱自己不会亲自出面,这样会毁他的形象。 呼拉焱不出面,还是出了钱,洪立言请了一批人去呼拉羽毛家门前闹事。 呼拉羽毛并不回避,“各位觉得不公平,很好办,那你们自己拟一份对阵表出来。最好是二个时辰之后就交给我,我再请各派,各学院,各武馆,各界代表开会决定好后再呈报陛下,她同意就行。你们快去办这件事吧,别在这里喊口号,说空话。说空话这件事,我说了一辈子,再说几辈子都没问题。你们愿意喊一辈子也不关我事。” 请的大多是无业游民,这事应怎么办呢?许多人大字不识一个,呼拉焱让他们去找尚文院的书生。 这样的重任使得整个尚文院都沸腾起来,书生们热血沸腾要大干一场,可报名人数有上万名,怎么配呢?书生意气,个个都觉自己了不起,你有你的主意,我有我的看法,这个觉得他草率,那个觉得他胡来,没排几个就吵起来。这样下去别说两个时辰,两辈子都弄不出来。 洪立言也看出来了,他悄悄离开吵闹的人群,站在尚文院的门口,听着传来的争吵声,终于觉得自己的雄心壮志就是个念头,只能存在于深深的脑海中。 他去找呼拉焱喝酒,从善亲王府出来之后,他就觉得自己又是那个身怀大志,让父亲骄傲的洪立言,他去找金至。 “金至出来,你敢不敢与我比试比试!”洪立言在梦叶城府衙门口大喊。 “哥哥,你声音小了点儿,隔得也太远了,你直接进去找神卫将军不就行了。在这里叫喊给我们听,有屁用?”外边的小贩们看他像个酒疯子,脸红得像猴子屁股,怂恿他进去,进去一闹,就会进班房。 他洪立言可不怕,他大摇大摆地进去,守门的护卫开始只当是个酒疯子不管他,没想他还要进去,一拦,被他一甩,甩出门外。 “金至出来,你敢不敢与我比试比试!你这种靠爹的鳖孙,要不是你爹死得早,你不就是个普通的纨绔子弟,你现在装什么了不起,你...”洪立言在那里破口大骂。 这下金至真听到了。其他人都出来,看他像是喝醉的样子,都来好言相劝,越劝越骂得来劲。 金至听声音是洪立言,也出来瞧瞧。他想洪立言可能会放弃与呼拉焱的比赛,对他而言,呼拉焱可是他唯一的依靠,他不能成为依靠的拦路虎。 他当时的豪言壮语犹在耳边,刚进赛场,还没开始,就要放弃,的确很残忍。金至并不同情他,不知有多少人根本就没机会进去赛场,甚至都不知有这么一个赛场。 第二百七十一章 人刀 洪立言可以选择不放弃。想一场比赛来得到所有,痴心妄想。 只是上次也见过他喝酒,脸虽也变红但不对呀,这红色红得鲜艳,眼晴里也是红丝密布,像是金小牛上次误食了催斗药的样子。 善亲王又把别人当刀使。 喝醉的洪立言让金至厌恶,但被呼拉焱偷偷下了催斗药的洪立言,让金至有些同情。他吩咐金小牛去宫中请霞姑,然后与府衙的护卫一起将他拿下绑起来捆在树上。 金至问赵有料:“你看他是不是中了催斗药?” 赵有料对这些旁门左道还没入门。“将军,毒药我都还只知道一点,催斗催功药之类的,我真是搞不懂,要不请神赐将军来看看。” 呼拉羽毛也派人去请。洪立言在不停咒骂,大家都说骂得火起,要打人了。金至也让众人一人一拳轮流打,不要太重,当然也不能太轻,就像上次揍金小牛与铁三山一样。 霞姑与呼拉羽毛几乎是同时到的。呼拉羽毛说自己并不懂催斗药,霞姑先看。霞姑刚走过去,洪立言大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脑袋就歪向一边,霞姑一探,断气了。 第二天清早,梦叶城府衙外边围了一群人,大声喊着口号:“杀人偿命!金至偿命!” 文礼全立即上奏折,说是金至嫉妒气派优秀弟子,暗地指使人下狠手,将醉酒的洪立言活活打死,残忍至极。 尚文院众书生联名上书,说金至破坏了最重要的公平原则,将潜在对手活活打死,要求严惩金至,确保大挑战公平进行。众书生还发动人去府衙抗议。 气派学院也有不少弟子联名上书,气派优秀子弟洪立言被形派的金至在府衙里活活打死,这将气派置于何种地步,他们也要求严惩金至。并派人与众书生联合起来抗议。 呼拉焱的洪立言刀原来是这样使的。 文礼全痛心疾首地发表了讲话后,金至在议事殿向女王向众人讲述了事情经过。也说了霞姑与呼拉羽毛,赵有料的看法。 霞姑根据金至所说的,认为他是被人下了催斗药,而且打也没打多久就死了,那就是催斗药中还有含有毒药。洪立言身上的酒味太浓,盖住了其它的气味,血液颜色也很正常。看是看不出来被下药了。 金至说他也服用催功药。霞姑说道:“这样他就死得更快了,不管你有没有同他比试,他今日就是来送死的。金至将军,这很可能是一场阴谋,就是冲你来的。” 呼拉羽毛也看不出来他是不是中了毒药。洪立言这个人,他当然认识,金七出师,也是帝国不多的武学之才。之前在他心中也没重要到文礼全为他叫屈的地步。 他后来一问儿子,才知他突然在斗场扬名,说是炼至气派金系的最高境地。这么看来,只能说明女王还是很有策略。他死在府衙,依呼拉羽毛多年的经历来看,这也应是呼拉焱针对金至的阴谋,可无凭无证。 赵有料也是看不出洪立言是否被人下了催斗药和毒药。但他强调洪立言醉酒到府衙来闹事,完全可以关押,神卫将军一片好心,认为他被人下了催斗药,一人一拳,并没有下重手,这是救他。 文礼全说道:“陛下,霞姑是不山王国公主的侍女,她的话不能当作依据。神赐将军与赵有料都说了,看不出洪立言被下催斗药和毒药。洪立言喝醉酒去府衙找金至将军要比试,可以关押,但金至却命令下属一人一拳将他活活打死,这是事实。神卫将军也不否认吧?” 金至冷冷说道:“是我下令的。那文将军觉得我犯了什么罪,要怎么判罚呢?” “金至将军,你将醉酒之人绑在树上,要求下属一人一拳,将他活活打死。这人得多恶毒才能做出这种事来。你这犯的就是死罪,杀人偿命,要判死刑!” “来人,将文礼全拖下去,杖责五十。”长明怒道,“文礼全身为礼部侍郎,越权骄纵,妄议刑罚,定罪判罚是由你来定吗?刘明理将军在哪里?” 刑部侍郎刘明理忙站出来,“陛下,老臣在这里。” “我以为刘侍郎睡着了呢,此事洪立言方是怎么说的?” “陛下,老臣还没收到洪立言方,或任何一方的讼书。此事外边言论猖狂,我早上来的时候就看到外边有人在闹事。金至将军昨日就向我报告了此事。洪立言的小厮证实他是从善亲王府喝了酒出来。” “善亲王也是很重视这件事,他昨晚亲自到我家说明,他当时并没有留他喝酒,因为他知道洪立言向来喝酒后耍酒疯。洪立言是与府上的管家孔读书一起喝的酒。孔读书也来说明,洪立言因见他们在饮酒,就非得要喝一杯。他并没有主动挽留。” “当时喝酒的有四人,其他人都没事,洪立言离开时也很正常,他也只喝了一杯就离开了。小厮也说,洪立言在途中又找路边的小酒馆喝了几杯,还发脾气踢伤了人,留下小厮在那里与人纠缠,他自己去了梦叶城府衙。此事既然无人诉讼,老臣也不做评判。” 洪立言身边的两个小厮看到躺在地上盖着白布的洪立言平静地说道:“少爷他心情不好,就去善亲王府喝酒,他喝了酒就不知东南西北,我们也劝不住他。我们少爷这样的人,死在喝酒上面,我们一点儿也不惊讶。只是可怜了老夫人,老爷流放到了南森府,少爷就没了。” 金至派人报告了刘明理,小厮们哪里能做主,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就说要禀告老夫人才行。现在就等洪立言母亲来了。 长明说道:“此事如有诉讼,交由刘明理将军处理。外边闹事之人,金至将军处理。” 金至仍去破万卷书房,长明拉着他的手说道:“原婆婆昨晚将事情与我说了,洪立言横竖是要死在你眼前。呼拉焱就是拿他来垫脚的。我不让他对阵呼拉焱,那下一场,再下一场时,呼拉焱也会绞尽脑汁让他的死与我身边的某个人挂钩,连累你了。” 金至给她捏手指,“呼拉焱即使赢了,他手中的牌越来越少,他也成不了事。输赢现在来看真是无所谓,陛下还是要提防他到时丧心病狂,做出惊人之举,不如请人代替出战。” 长明笑道:“我好不容易才面对挑战,你怎么也这样劝我。” 金至被呼拉焱算计,心中很是愤怒。但明姑娘完全相信他,他也就释然,他只是担心呼拉焱到时对明姑娘下狠手。 第二百七十二章 二百 金涛不知喝了多少酒,反正将胃里的东西全都吐在张守正身上,吐完他就清醒了,舒服多了。旁边的人闻到气味全都作呕,呕声一片中,“嗡...嗡...嗡...”声加入进来。 一大片黑黑的小家伙铺天盖地而来,“蜂来了,蜂来了...” 梦叶城府衙前的抗议人群四处逃散。金涛也跑得飞快,一个裹着纱巾的斗笠飞向他。金涛一手抓住,戴好,全身收紧趴在地上,数人跑过去时被他绊倒,摔个死疼,还被密蜂蜇得满脸是包。 “蜇得好,蜇得妙。”金涛心中高兴不已。小小的蜜蜂替他出了一口恶气。他成亲假都没休完,就听到驭见昭差点出事的消息,还好找到了。可一口气刚落下去,金至又出大事了。 气派中有一帮人联合那些书生经常写些攻击金至的小文章,金至从来不在乎。没想这次竟拿人命安金至头上。他们形派是太低调了,虽然年年联合武会胜了气派,可仍是让人以为他们形派就是千年老二,出不了头。这次,许多人也去神治将军那里,要求给气派一点颜色。 金旺盛还是很谨慎,“我们如果也像他们那样,那就上当了。看后续怎么处理,那些闹事的人,大多是些泼皮无赖,后边的主事者才是我们要对付的,再等等看。” 金涛不能等,他来到府衙,一看到张守正就朝他呕吐,让他也尝尝恶心的滋味。 这蜜蜂怎么来得这么恰到好处呢?是谁招蜂引来的呢? 府衙前恢复了安静,蜜蜂也不知去向。 “涛将军,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不会又来看守我吧。新婚燕尔的,新娘子不恨你么。”驭见昭蹲下去取下金涛的斗笠戴在陈世否的头上,“玉公子,陈令尹现在笑容没以前好看了,我总觉得他心中在骂我。” 玉风笑道:“我三姐夫成亲也没多久,他心里应是恨你,你使他现在日日夜夜得陪着你,冷落了我三姐。” “可我现在不想回去呀。我虽不喜欢金玉帝国,你们这里的人怎么这么坏,老是搞些阴谋诡计,但我们那里,唉,也是一样。玉公子,金至将军这次有麻烦么?”驭见昭听说了金至的事,要来这里看看他。陈世否与玉风两人陪他来。 玉风虽心中仍是不喜欢金至,但也相信他不会这样弄死洪立言。呼拉焱是个阴险小人,他们怎么才能制服他呢?他现在也得守着驭见昭,他与陈世否两人轮流,谨防呼拉焱再次向驭见昭伸出魔爪。 “这件事,我也做不了主,又找不到洪立言被人下药下毒的证据,金至将军多少是有责任的。” “我能帮他点忙么?” “您这已经是帮忙了。殿下,您怎么招蜂的,这能教我么?”玉风认为这招很有用,不用招那么多,招几只来,蜇人耍人可太有用了。 “我只传给我儿子。” 玉风看他样子也不是想占他便宜,“女婿就不能传么?” “不能,只能传儿子。不过如果我女儿像姐姐那样聪明,我还是可以传给她,如果女婿像玉公子这样聪明,我也会传给他。”驭见昭小小年纪,满怀期待地谈论着他将来的儿子女儿女婿。 玉风哈哈笑道:“殿下,我要努力活得长久,等你女儿长大。” 陈世否喊道:“将军,将军。” 金至回来了。“人呢?” 陈世否小声说道:“五王子弄了一堆蜜蜂过来,将那些人蜇跑了。” 金涛问道:“将军,他们欺人太甚,都到府衙来生事,我们要做什么呢?” “有违律令的就抓,其它的不管。我与国师与神赐将军都说了,我退出挑战。他们不是说我嫉妒气派优秀弟子么,我不嫉妒,随他们去挑,气派自己跟自己玩,把自己玩死最好。”金至还是往常一样,云淡风轻。 “将军,洪立言的事怎么处理的?要不就说是我打死的,那样猪狗不如的东西,我是看不惯,我下手没个轻重,就将他打死了,现场的那些人,我要他们作证。反正他硬闯府衙,打伤守门护卫,那就是冲击衙门,这可是谋反,没什么大不了。”金涛也是做了打算。 “等洪立言母亲来再说吧。” 洪立言母亲因病不能来,洪立绅隔日才到。他相信洪立言喝酒发酒疯,他也相信洪立言被人下药下毒。 “神卫将军,我二弟他向来自负,又头脑简单,可他偏偏还认为自己聪明绝顶。近来善亲王对他格外看重,他真以为自己要飞黄腾达了,更加野心勃勃。天下哪有不要钱的东西,我是很担心,没想到出事出得这么快。请神卫将军明查。” 还查什么呢,善亲王撇得一干二净。霞姑的话也不能当做凭证,呼拉羽毛与赵有料都看不出他被下药下毒,那就是他下令打死的。 洪立言喝酒闹事,打一顿没死,也就没一点事。打死了家属能谈好,赔钱了事。谈不好,他们也可以反告洪立言谋反,他打伤护卫,私闯衙门,这也是铁证。 “洪公子,下药下毒的事,没半点凭证,算我自以为是,也查不出来。洪立言伤人私闯衙门,我们抓住了,没有关押起来,而是绑在树上打他,是我的责任。你们家属有什么要求,请说吧。” 洪立绅磨磨蹭蹭,嘴唇抿了又抿,双手不停揉搓,“神卫将军,我二弟他肯定是被人利用,只是我们家道中落,母亲也卧病在床,我们家中还剩有老仆,还有一大屋子人要活,我想...我想...给老母亲一点赡养费,一千个金币。” 洪立绅说罢,双手放在胸前,低头盯着鞋尖。 “抢钱么?他私闯府衙,伤了守门护卫,我们可以告他谋反。谋反之人,人人得而诛之,家族也要牵连。别以为外头风言风语的,就以为我们是软柿子,去随便打听一下,我们形派,我们马族,岂是那些泼皮无赖可以随便泼脏水的。” 金涛怒不可遏,大声喝道。金至考虑方方面面,他可不想那么多,那些人被蜜蜂一蜇就吓得要死,他以后有的是办法治他们。 从现在起,他就要去文载道的斗场天天巡视,勤快一点,动不动就罚款。看到书生乱吐唾沫,他就要抓回府衙,好好教育他们,告诉他们做个讲文明,讲道德,讲仁义的人。不讲,那就罚钱。 “我出一百金币,府衙安抚金一百金币,共两百金币。洪公子意下如何?” 洪立绅没有坚持已见,他们是罪臣家属,有什么底气来谈呢?洪立言倚仗的善亲王见都不见他,他来府衙之前去过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开始 金至退出挑战引发连锁反应,形派之人全部退出,安亲王也正式与呼拉羽毛说,倘神卫将军不回来,那么声派也全部退出。 挑战就要来临,帝国最大的天地蛋形竞技场中,形派包了一处地方,拉了条幅。左边写着:“看气派内斗,喜洋洋”,右边是“叹气派落魄,意扬扬”。 自金不弱以来,气派与国王再次面临大挑战,可这成了一场内斗。别人都退了,就气派在玩,呼拉羽毛的脸这次真不知往哪里搁了,他的脸上是呆不下了。他连夜找国师找女王商量。 “陛下,我看要将文礼全拿来开刀,以平其它派别之愤怒。洪立言身为罪臣之后,原本是不能参加大挑战,陛下开恩,以报名时间为由给他台阶。可他不知感恩,竟喝醉酒去府衙伤人闹事,说是谋反也是可以的。文礼全公然歪曲事实,煽动一些人闹事,身为气派之人,却给气派抹黑,我们气派要开除他。” 长明倒是还想留着文礼全,有个不识时务的反对者在一旁,也是好事,有什么不高兴,都可以找他出气。徜别的人,被她三天两头的骂,说不定得自杀。可文礼全还是没事人一样,哪怕上次气晕倒了,下次还是死性不改,照样。 “文礼全还是留着。尚文院的书生这么不喜欢读书,动不动出来游街,孔讷言院长也管不了,那就要他提个副院长。再请国师与神卫将军商议,梦叶城府衙的都城卫队弄一个特别小分队负责环境卫生生活起居,专门聘用尚文院的书生,职责就是天天上街去看谁乱丢果皮纸屑呀,谁乱涂乱画,谁乱走乱摆摊啊,国师觉得如何?” 国师正为金至退出导致气派声誉面临前所未有之困境烦恼不已,一听女王认真说这个,就想起他们牛管家前日在街上踩了块西瓜皮摔倒的狼狈样,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好好,陛下这主意好。还请陛下劝劝神卫将军,都到这地步了,牵一发而动百,他不能退出。” 长明也召金至来。 “陛下这么晚还找我来,是...想我么?”金至凑过来,长明退后。 “你能不退出么?” “我不是摇摆不定的人,我立场很坚定。”金至并非只为洪立言的事才意气用事,他是想着他退出来后,到时可以代女王出战。不管明姑娘说得信心十足,他还是感觉明姑娘单凭气派功力不可能赢了呼拉焱,或者那个赢了呼拉焱的人。 “你有你的考虑,可是你一退出,你们形派全部退出。那些人他们也是很想参加才报的名,却因为支持你而退出。我知道大家现在将大挑战当成了一场乐事,你也让别人乐一乐呗。” “你不来,安亲王说要支持你,声派也不参加。时惜光说他活不下去了,声派不来人,多少人只为看声派的姑娘们而来的,那样损失可大了。为了控制观看人数,他可是要收门票。现在门票都卖完了,如果要退票,他就要将自己捆绑好到梦叶城府衙树上抗议。” 时惜光现已沉浸在金光闪闪的金币之中,这是他上任以来第一次见到国库里堆了金币。终于他可以稍微大方一点了。以前他什么都省,小气得自己都厌恶自己。可金至要退赛了,声派支持他,也要退出。 煮熟的鸭子都要飞了,钱都已经放在金库之中了,他反对,他无比反对。声派不来不行,就只有声派有可爱的、甜美的、温柔的、什么什么都有的姑娘们来呀,其他的都是母老虎级别的,这样怎么吸引人来看啊。 文礼全那个家伙,时惜光无比讨厌他。他偷偷与女王说,文礼全母亲生病了,要不让那么重视孝道的文礼全回去守着老母亲得了。 金至笑道:“时侍郎这么为国为民,这次赚钱了,也不分一点给我们府衙,他要是来抗议,我们将他的衣服扒光。” “时侍郎向我提议,今年夏乐节期间,梦叶城府衙全部人员双倍奖金,国库发钱。立功者,奖金翻倍,国库发钱。不退了吧,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嘛?” 向他撒娇,还能怎么样,就只能摇摆不定了。 夏乐节终于到了,挑战也终于要开始了。清晨,长明坐在梳妆台前,明镜中的自己没有疯,自己对自己笑一笑。 “陛下,您好了没有?”依月欢快地喊着,她可是等不及了。 “依将军,您急什么,陛下还没梳妆呢。”春花倒是很着急。“陛下,您要不要多试试几套衣服,看哪一套合身些。打起来,服装也很重要,要不碍手碍脚,影响发挥。还有发型的话,您看...” “春花姐姐,要不您在一边看着,我来给陛下梳妆。你年纪比阳总管还小一截,怎么就这么啰嗦了。”依月着急的心呀,这清晨的鸟儿的歌唱也不能让她平静。她拿着铁棒针那里挥舞,侍女们离她远远的,生怕戳到自己身上。 “阳总管怎么了?依将军对我有意见当面提。”阳总管每一个毛孔里盛着的担忧被女王天天信心十足的气势给冲去了九成。 “阳总管,我对您没意见,我只希望春花她稍微快一点。” “急什么,今天你要比,陛下又不比。你自己着急去一边急,不要来急别人。”即使是剩下的担忧,阳总管也经不起任何轻微的刺激。 依月是真着急呀,她默默地退到窗前,着急地等着,心里默念:“快点吧,我急死了。快点吧快点吧...” 长明的位置还不如安亲王的位置,因为她的位置是没花钱的,安亲王的位置可是花了钱的。 场边最靠近的位置可是要大价钱,一百金币一天,时惜光亲自参与了位置安排,特地将这一圈留出来卖高价。达官显贵们预留了位置,不要钱,但还是要靠后一点。 “陛下,我们怎么离得这么远,阳总管连这个也不安排好么?”安亲王又想与妹妹坐近点说说话,怎料隔了段距离。 阳总管可是记仇的。安亲王退婚差点将她逼死,她粗声回道:“陛下的钱可不是用来挥霍的。” 安亲王的身边是金至,金至回头看着长明,她今日虽没比试也是戎装打扮,她对他微微一笑。她的笑容一如开始,让他心花怒放。忍不住频频回望,长明一努嘴,他暗自低头发笑,好久不曾回头。 第二百七十四章 以后 第一轮的比试持续三天,因为人太多,神赐将军担心时间不够,国师说真是比不完就后延。实际上三天够了,比完第一轮,只剩下千余人。 有些人真是不知自己是什么水平,实力相差大的,被对手一出招,就打趴下,一招就结束比赛。 露脸的人们非常之多,比划两下或干脆不比,手牵手绕场一周,还想绕两周的时候,被各学院组织的临时联合维护秩序队赶下去了。 金至的对手是一位形派的小师弟,他与神卫将军对抗,十分激动。金至指导了他几下,就说自己输了。金至只担心女王受到什么伤害,他与阳总管,原婆婆多次沟通,要加强金宫的守卫。他安排外边守卫,没心情去比试。 第二轮开始就简单多了,都是抓阄确定对手。二天时间进行到第六轮只剩三人,是呼拉焱,依月,玉风。 没有出现黑马,呼拉焱也确实炼至最高境地了。三人全是气派年轻一代,神赐将军很欣慰。他与国师也就是以防万一出现什么难以预料之人才报名的,结果没有。后来也就退出了。 挑战进行到这里,呼拉羽毛的心终于放下来,至于女王能不能赢,他与国师都没抱希望。但他认为,即便是输也不会改变什么。这次大挑战来看,虽有波折,气派还是保持了颜面。当然,他私心以为,金至与形派放水了。 形派这样做,他搞不清其中的原由。原本就是金至提出来的,他掀起了波浪,却自己先上岸了,隔岸观火,以待时机么?呼拉焱的心思是很明显了,金至是想等女王与呼拉焱鹬蚌相争他渔翁得利? 国师很是担心呼拉焱耍阴谋,不过发动政变是不可能成功的。善亲王就凭借善亲王府的私人护卫队连国王护卫队都干不过。安亲王悠闲自在,也没报名挑战,他像是置身事外,反而与金至关系越来越好。 他们谁也不知呼拉焱到底会打什么主意,他那人阴招也是防不胜防。 不管怎样到了倒数第二轮了,休息一日,呼拉羽毛与国师召集玉风与依月商讨如何对付呼拉焱。 依月有自己的打算,她先去玉玲珑找玉风。 玉风第六轮是对阵形派的一名叫金士散的年轻人。那人二十出头,憨厚温和,说是来自北方的青宁府,形盛院出师三年了。 玉风隐约觉得他有金至的风范,金至在形盛院时就名声很大,可此人并没有听说过。形盛院的风格与气派学院相比,朴实多了。气派学院不管再朴素的人去了,一出来都有些不一样的派头。一派一风格,玉风也没觉什么不好。但此人他感到难以对付。 玉风以扇导气,对方一扬手,两只手掌中寒光乍现,各是一柄短扇,那扇应是金属材质,可以化为刀或其它器械。 金士散与金至一样以风为形。他双手张开,形如蒲扇,霎时寒风四起,入侵肌骨,玉风折扇一摇,红色气流喷涌而出,将对方包裹,但很快就被他的风给吹散。寒风呼啸,玉风不禁打了个冷战,他可能会输。 既然上场比赛,那就要尽全力赢。玉风主动被风吹到台边,金士散毫不犹豫跟随而至,玉风换了个方位,尽全力散出煞气,那人往后稍退,一脚踩空,跌下台去,爽快认输。 玉风用扇子遮了一下脸,擦去嘴角流出的血。似乎没人看到玉风使了幻术,幻像延伸了边沿一点,使金士散以为还在台里,踩空了。 没人看出,那就是没有使用。 玉风虽赢了,可受了内伤。他心中也在思考如何对明姑娘更有利。他们三人中,呼拉焱从不知他的实力如何,虽说已炼至气派最高境地,明姑娘说他应也是服药催出来的。不管是不是催出来的,他能到这种程度,也是相当了不起,单从功夫来说。 阳山之事就是呼拉焱与驭见明联合起来害自己,呼拉焱就是他的仇人。只是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来看,是赢不了他。 依月第六轮是对阵石亿金,应该赢得不是很难。那她比自己有实力对阵呼拉焱。第七轮是车轮战,希望依将军尽全力对付呼拉焱,最大程度消耗掉呼拉焱的功力对明姑娘是好事。 玉风也想与依月谈谈。“依将军有什么话就说吧。”但愿两人能想到一起去。 “玉公子,你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我看你明日就退出,由我来对阵呼拉焱。” 正如他处处为明姑娘着想,依将军也是处处为他着想。他在台上看到金至与明姑娘两人眉目传情,哪里还会注意到他。大概也只有依将军注意到他受了伤。 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们为之操碎心的人并不为他们多操一分心。他没有为依将军多加打算,也不想让她为自己做些什么,那样会让他觉得有压力。女王应也是不想他为她做什么,那样反而让她愧疚。 何必呢,自己顾自己就好。 “依将军,参加比赛,是为自己而赛,不是为别人。只有赢了,才有资格说为了气派为了国王。你无需为我考虑,也无需为陛下考虑。陛下说过,她自有打算,她能面对任何结果。” 依月一声叹息,“我想为玉公子考虑,玉公子也用不着我考虑。我想为陛下考虑,陛下也用不着我为她考虑。我是为我自己考虑,我活着也很难过,呼拉焱这个卑鄙小人,我明日就要与他决一死战。” 依将军想与呼拉焱拼命,以命换命。 玉风劝道:“呼拉焱不值得你拼命。这是公开的挑战,你杀了她,得不偿失,舆论会比阳山之事更甚。也用不着去送命,只要活着,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如果你执意那么做,那我就公开,我使用了幻术,取消我的成绩,金士散赢。我觉得他功夫实力不在金至之下,只是实战经验不够。” 依月只看到玉风流血,却不知他使了幻术。“这,玉公子,你何必那样呢?我,呼拉焱,我看他煞气颜色金黄,很纯正的金黄,他真天下无敌了,那怎么办?” 玉风笑道:“在我们眼中,呼拉焱是个卑鄙的小人,难道他就不能天下无敌?天底下就只能国王天下第一么?熠国王时,不是说丽婆婆天下第一么?呼拉焱赢了就赢了,至于后边的事,他真要谋反那也只能应对。挑战就只是挑战,输赢以后的事,那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第二百七十五章 认输 长明收到神武将军与神策将军的联合来信,信中表达了他们对女王的支持,另外还有一事相求。 空空大陆最出名的山水幻术大师古秋水生病了,卧床不起。她唯一的心愿是想见唯一的外孙成家。玉顶天也知道儿子的脾性,儿子独立得很,他不能强求他半分。他先没与家中商量就向女王提亲,然而因阳山之事坏了名声,又退亲。 此事稍后才传到玉山府,古秋水急出病来。两家人写过数封信给玉风玉树,询问具体事情。玉风事后都向家中做了汇报,两兄弟对受伤与名声之事,都说已成过去,现在一切都好。 说得再好也不能使古秋水病愈,一病不起到如今,眼看时日不多。两位神字将军想请女王给玉风找一女子以赐婚的形式让玉风无法拒绝,夏乐节一过就带她一起回玉山府,完成古秋水的心愿。 两位神字将军同时请求,长明当然同意,只是她也不想让玉风难过。可玉风不同意,那她就不赐了么?两位功高劳苦的神字将军向她提这样一个小小的请求,她怎么能不赐呢? 这件事似乎比大挑战还让她为难,她来到听雨院。 明天是三人车轮战,后天就是她要上场了。阳总管不许宫里人讨论任何挑战之事,大家也就闭口不说,一字不说,免得说错话挨罚。 阳总管本意是不想让女王紧张。实际上,这样刻意的安静,反而让她不由自主地紧张。她也只得故意多笑,装模作样挺难的,她难,宫女们也难,那她就到没人的听雨院呆着。 平日霞姑还常来听雨院,她与长明说起,等飘飘公主回国了,她以后就住在听雨院。现在她也带人日夜在宫中巡视。 正午,天空阴暗,最近都是阴阴天,一不留神下场大雨,还好都下在黄昏,不影响比赛。 听雨院中有小蓝,小黑小白也在那里,三个在一起,相处得也算友好。小蓝完全康复了,她每天都来看它一次。每次走时,它就不高兴,扭过头去不看她。 但她来时,它的翅膀高兴得要扇断了。长明看它翅膀被绑那里的羽毛都磨光了,干脆将它松开。它也没有要飞走,围着她叫啊摇摆啊,开心得不得了。 长明将驭见明给的东西请春花绣了个天蓝色底上白云飘的袋子装好,挂在小蓝的脖子上,它也是时候回家乡了。现在是夏天,在秋思缠绵的季节到来前回家乡才好。 “小蓝,你是驭兽帝国的神鸟,我们金玉帝国没有你的同伴,你回去找一位漂亮的小花蓝,你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以后你的主人驭见明他也会回去找你,你就回去吧。” 小蓝开心地叫着,不知她说什么。 “呜呜呜...”呜了一阵,它呆呆看着她,这是被她养傻了么? “飞回去,飞到你的家乡蓝啼城去,还要去云来州。呜呜,飞,呜...” 轻轻笑声传来,“小蓝你是想在这里孤独终老么?” 小蓝双翅完全打开,冲着金至一戳嘴。 “小蓝,你不能这样对金至哥哥。” “我可没这鸟弟弟,只有两个鸟儿子。”小黑小白飞到金至肩膀上,瞪着小蓝。 金至每日里也来王宫一趟,与阳总管和霞姑交流,再问问袁守望情况,一切正常。 “于是说,王宫西边角落里也有马场,要不要我带你去飞一飞。” “我想今天让小蓝回去。可它怎么都不走。”长明很难过,分别的时候格外让人痛苦。金至抱着她,拍一拍,吹了几声口哨,小黑小白呼呼飞走了。小白又回来像是叫小蓝,在小蓝身边飞上飞下。 小蓝啄了金至一口,“哟,这家伙。” 长明忙抱着小蓝,“呜呜,走吧,小蓝,飞得高高的,一路顺风。” 小蓝张开巨大的翅膀,后退了几步,扶摇直上,飞走了。 长明说她哪里也不去,就在听雨院中整理丽婆婆的东西,直到很晚才停,金至一直陪着她整理东西,很晚才回去。 三人车轮战中,玉风先与呼拉焱对战,被他挥一掌数道金光将他推下去。金至跑过去扶起他来,玉风认输。 玉风满嘴都是血,笑道:“我什么时候这么不堪一击了。” “玉公子阳山受了重伤,几乎是起死回生,才多久,昨日又受了伤,你今日还能上场挨他一击,已是神灵庇佑了。” 昨日金至也看出来了。玉风不再说话,就坐在金至旁边,对面是驭见昭陈世否弯起来石晖他们,弯起来与石晖像是要过来看他,玉风摆摆手制止。 长明过来,给了玉风一个袋子,“这是霞姑的治内伤的药,昨日急赶出来的,之前的都给了驭见明,他说效果不错,你快吃一颗吧。” 仍是朋友,只是朋友。 依月是使出了全部的功力,这些天来她在气派学院实战无数,积累了许多经验教训,她自认是有提升的,只是能不能战胜呼拉焱,她没自信。几乎没实战过的女王却信心十足,她做不到那样。 她是气派骄傲,今日她要展现出骄傲应有的实力。她不会幻术,不会使毒,不会暗器,也没有服药。她的煞气,黑滚滚,黑油油,黑亮亮。呼拉焱金黄的金光灿灿不能穿透,不能吞没,不能笼罩。 灰暗阴云盘踞下的天地蛋形竞技场中,坐无虚席,悄然无声,大家屏住呼吸观看,无数人的心上上下下,台上两人两团黑色金色煞气远远近近,明明暗暗,忽东忽西,此消彼长,变化万千,大家都以为... 金气彻底消失,呼拉焱回到裁判身边,不知说了什么。裁判与一帮裁判商量,又与后边的国师神赐将军神治将军英姿将军等一起讨论后,招呼依月过去。 依月认输。 场中人声鼎沸,如同梦河暴涨洪水,眼看就要淹没整个场馆。八面同时响起锣声,八人声如洪钟:“气派依月私自携带武器,违反规定二。呼拉焱赢。” 可以携带常用武器,但要报备。依月腰间的铁棒针,裁判们,顾问们一致认定是武器,她没有上报。 呼拉焱连赢两场,明日他与女王决战。 细雨如丝,洒洒而下,轻烟似愁,无人可解。 依月一个人站在台上如同广袤沙漠中唯一挺立的一棵千年胡杨。台下的人开始散了。玉风想上台去领她下来,女王上去了,依月依在她怀中哭了很久。 第二百七十六章 香料 长明前一晚上还是整理丽婆婆的东西,金至也知道没什么可整理的,她就是在那里,这个翻翻,那个摸摸。他也是如此陪着她。 “丽婆婆对我说,人生,睡觉最重要。”金至打了个哈欠说道。 “我睡不着。” “我抱着你睡。” 长明在金至怀中一觉到天亮。阳总管春花她们都守在听雨院里。 “我自己梳洗,阳总管春花你们去休息吧。” 谁也不敢去休息,但还是让女王自己梳洗。 她穿的是春花她们几位春字侍女一起用金线绣的一套柔和白色中带有淡黄的紧身窄口简易戎装。衣服从上到下,所有的边边角角都用金丝绣了流云飞花。头上戴的是一只黄金孔雀吊钗,大半个头都在这只黄金孔雀的金雀羽覆盖之下。头箍上镶了一圈的黄宝石。鞋子上也用金线绣满了花。 明姑姑平常服饰简单,颜色以月白为主,头上也只着玉簪,没什么特别。今日全身金光夺目,简直不能直视。而且,身上的香味格外的浓郁,估计八里十里外都能闻到。这是一辈子的香一次就用了么。不是一直的静心丹香味,也不知用的什么香。 金至一路送她去,坐在对面,那香味使他不能呼吸。他不时将头伸出去,呼吸几口,看外边,路上国王护卫队也做足了功夫。 他回头笑道:“明姑娘,你那金钗重不重,太重了,也不好。”那么大一只金孔雀,呼拉焱闪电出手,她头太重了,躲都躲不过。 “不重,一点儿也不重。”长明双手正了正金孔雀。一双白玉手臂上缠绕着两串盘龙金钏。金至去牵她的手,她迅速放到身后。“不要动我。” 她手挥动的时候,似有粉末散出,香死个人。手上手臂上也抹了香粉么?金至又将头伸出去。 后边一辆车上的阳总管,见金至时不时探头出来,也不知怎么回事。她着急地用手指着,夸张地用唇语一个字一个字地问女王怎么了。金至点头说,很好。 阳总管昨晚才知金至与女王关系不一般。先前她以为金至帮女王是想打败呼拉焱,然后再自己出手。稍一想,两个人这么明显,她才看出来。 也真是不怪她,阳总管的心经绷得太紧了。帝国经历了多少年,才亲眼目睹挑战国王,她丝毫没有分心,任何事也没使她分心。 香气熏得金至不能保持清醒,他得多说说话来分散对气味的注意力,可又不想多说什么,万一刺激到明姑娘。只得笑道:“今天有点雾,是晴天,好天气。” “是的,好天气”。 虽对谁说都是信心满满,但明姑娘的紧张,金至能感觉到。“外边空气清新,你伸出头去给阳总管看一个。” 长明伸出头去,那只金钗差点都要挡住车厢上的小窗户了。金至起身帮忙,将金钗压一压。香味太浓烈,他挡不住,顺势熏倒在她身上。 长明急忙将头伸回来,“你再胡闹,我要揍人了,你快起身。” “我动不了,你熏晕我了。”金至全身软软的,倒在她身上,熏死他算了。 “你急死我了,快起身。”金至半眯眼瞧她,眉毛眼睛鼻子皱到一起去了,是真着急。不情不愿起身,“亲一个就起来。” “别捣乱。这是一种特殊的香料,有点类似迷药,服了催功药的人可能会受不了。我只有这么多,全用上了,快被你蹭完了。”长明咬着牙生着气从喉咙里说出来。 金至笑着坐对面。“哎呀,怎么全用去迷呼拉焱,太浪费了,要迷也是来迷我呀。我根本就没蹭到一点,真的。来,笑一个。” 长明撇了一下嘴。 “嗯,大大的笑一个嘛。” “哈,哈,哈。算不算大笑,三个了。” 金至柔情生发,“算,算,算。你这招哪里得来的?” 长明也是自己瞎琢磨出来。自从听玉风说丽婆婆怀疑呼拉焱就是驭见明的合伙人,她就想找出呼拉焱的弱点,他功夫上的弱点。想来想去就是他是服用催功药才炼至最高境地。 丽婆婆与素婆婆也是长期服用各种催功药的,她们也是炼成了金光灿灿。可是丽婆婆说过她们曾经去杀一个姓金的男人,即使炼至最高境地还是被打败了,两位婆婆一直耿耿于怀,不知为何自己会败。 玉风走后,长明常来听雨院,她全部整理了两位婆婆的东西,没留下什么特别之物,只是素婆婆还在想当年的那三个姓金的男子修炼的是什么功夫,她们两姐妹怎么就打不过呢? 长明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分析中,唯一吸引她的是三个金姓男子都是香料生意人,从不山王国进出口香料。 她母后后来对香气格外敏感,不山王国赠送的一些高级香料都被束之高阁,只有家传的静心丹味还能受得了。两位婆婆虽没有特别表现出来,是因为她们根本不用香料,对这些没有丝毫兴趣。而且她们几乎都在听雨院和她的寝宫之间来回,接触外界很少,也就没有表现出来。 小黑小白在宫里就从没用不山王国的香料拌肉喂过。去金家后,它们可是很喜欢吃用不山王国香料拌的肉。可能丽婆婆也在无意中避开某些香料。 这些给了长明一个启发。服了催功药的人,有可能对某些香料有特殊的反应,就像中了迷药一样,许多迷药的主要原料就是香料。她们一闻到某种气味,可能身体不舒服,或者反应变慢,但她们并没有意识到是催功药引起的。 那三个姓金的男子本就是香料商人,而且也是修炼功夫的,他们应是很懂香料。可能就像驭见昭一样,会涂抹一些香料或者是香料做成的迷药解药之类,以防遭遇不测。而服了催功药的丽婆婆两姐妹就受不了这些香味,三次都失败了。 长明本想自己实验的,只是她真不想吃催功药,她想应该也不是吃一点催功药就有反应。她本就是背水一战,不管有没有用,能想到的招都用上。 她早就将以往不山王国赠送的香料全都拿出来,研磨成了粉。今早上她用来泡了澡,洗了头,全身都擦满了,就看呼拉焱能不能抵挡得住。 “他肯定挡不住,是个人都挡不住,真会熏晕的。”金至笑道,又将头伸出去,猛呼吸,明姑娘赢定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结束 金至左边的安亲王将头扭向左边,右边的玉风将头扭向右边,他坐得端正,眼巴巴等着明姑娘大战呼拉焱,手中的折扇一直机械的摇着。 “神卫将军,您要是去烟花巷,整个一巷的烟花女子都会被你迷晕,你这样是为哪般?你是去迷别人呢还是别人身上香成这样,你,你缠绵到的。难道陛下身上还会用这样的香?”玉风用扇子遮住口鼻说道。 安亲王也说道:“金将军,你身上这香是不山王国特地赠送给国王的,熠国王时就有送。陛下将那些香送给你了么?这是将你当成女人么?你是要讨好她么?女人也用不着香成这样,我都要吐了,真是你这是做的什么事呀?我妹妹怎么就看上了你?” 金至一点儿也不在乎他们两人的嫌弃和取笑,一言不发等着明姑娘上场。 呼拉焱已经站在那里了,全场掌声雷动。呼拉焱在尚文院和气派中有许多铁杆支持者,还有不少人仰慕他的仁义,再说他能一路过关斩将进入决赛,功夫确实是不错的。 清晨的薄雾已渐渐消失,红色的阳光慢慢的变成了淡黄色,不分贵贱不分高低不分尊卑一如既往地倾洒在世间万物身上。从头到脚金光闪耀的明姑娘有犹神光护体出现在场中,全场躁动,疯狂的掌声,叫喊,口哨,像大海中的波浪拍打着岸边悬崖巨石,风不停,浪不止。 女王是人们心中神灵的化身,她神秘而不可战胜。现在来自金玉帝国四面八方的人都能看到她。疯狂也是可以理解的。虽看不清楚她的样貌,不要紧,她本就只适合在幻想中。 安亲王挪正了身体,笑道:“原来妹妹是想迷晕呼拉焱啊,神卫将军心里的醋海就如同现场一样大浪滔天吧。” 清晨的微风吹拂,明姑娘身上的香味应是吹遍了场馆。玉风开始还纳闷,一听安亲王说才明白。但看她全身的金光灿灿,这哪里还需炼什么金光灿灿,她一身就是金光灿灿,哦,原-来-如-此。 玉风长舒了一口气,呼拉焱与明姑娘比心计,两人好有一比呀。 长明向前与呼拉焱打招呼,两人从未这样近距离接触过。“五王叔,我们很少见面。今日一见,王叔肌肤白里透白,像是有点不健康,王叔真服催功药了么?” 汹涌而至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呼拉焱不能呼吸,他怀疑有诈。可是并没有规定女子不能施香粉,女子身上不能有香味。这不是迷药,迷药一般是要服下或吸入才有用。他已经吸入了,好像真不是迷药,他也没有倒下,没有要晕倒,只是哪里不对劲。不祥! 呼拉焱反应有点慢呀,这就对了。 长明再说道:“王叔不屑与我说话么?我可不会客气,王叔也不要客气。” “我没有服用催功药,只是服了些强身健体的药丸,陛下如果想服用,我可以送些给您。”呼拉焱谦和地说道。 “哦,服了也没关系,丽婆婆也服的,不也好好的。她要是没被哪个该死的王八蛋偷袭,她可以长命百岁。唉呀,昨夜我还想起丽婆婆,想呀想呀,自从她离去之后,她连梦都不给我送,她肯定是担心我被人算计,不想我分心,不想我被哪个王八蛋...” 侄女长明似与家中的女人们一样,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呼拉焱轻声说道:“陛下...” 呼拉焱话音未落,长明已经出手。漫天淡黄色的金光与她全身的金饰在淡黄的阳光中似是要笼罩住,没有罩住呼拉焱。呼拉焱有些慌乱地后退,他不知他自己为何如此慢了半拍半,而且心慌慌。 高手过招,哪里还能慢半拍半,半拍都不能。他在后退的过程中,一股惨惨阴风不知从何呜咽而至,他只能后退,不能停下,直到掉到台下。 玉风看到金至手中‘明月照人来’的折扇将呼拉焱扇下去了,他与女王配合得天衣无缝。他心中暗自叹息,他真是没一丝机会了。 金至飞奔过去,扶起呼拉焱。 呼拉焱迷茫不已。我在哪里?比赛开始了?我掉下来了? “神卫将军,我输了么?” “是的,王爷。掉下来,就表示输了。” 金至之所以扶住他,是提防他有什么惊人之举。只是呼拉焱仍沉迷在莫名的境界中,他不知道,旁人更不知道。他一脸迷惘,可能还要持续下去,金至身上也是香死个人。金至扶他到裁判席,他承认他输了,裁判宣女王胜。 全场再次疯狂。 国师与神赐将军在全场的疯狂中仍是不为所动,他们两人也没反应过来,女王什么时候出的手?呼拉焱退,退,怎么就彻底退下去了?女王胜了?女王是使出了金光灿灿么?她也炼至最高境地了?... 全场都散完了,国师与神赐将军两人幸福的眼泪都干了,还是有许多问号没有想出来。 金至送女王回宫。阳总管的禁令解除,所有人的核心问题是陛下与神卫将军昨夜是在一起过夜么?阳总管很生气,大挑战这么大的事,女王赢了,没人讨论,怎么竟说这些不着边的话,她也想知道。 她直接问金至:“金将军,那个,您,那个...” 金至笑道:“我明天向陛下提亲,后天就成亲。阳总管要不要准备什么?” 阳总管张大嘴,“啊,”好一会儿才说道:“后天还是赶了点儿,要不十来天还是可以的。” “我们住在一起就可以了,还要准备什么呢?” “那不行,陛下成亲,得收点礼金。每一个臣僚家有喜事,我可都备了礼,就指着陛下成亲回本。金将军,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你可知道金宫一年开销有多大,找时惜光,他成天嘴边挂着一句话:国库没钱。我跟你说...” 阳总管完全可以做金银部侍郎,在金宫有些屈才了。 事情在结束以前想过无数种可能的结果,可就这么简单地结束了。长明说她想彻底洗个澡,身上的香味她已经闻不到什么香了,只是身上的金饰真的让她走不动。金至是要回家好好清洗身上的香味,要不梦叶城的女子都要被他迷晕。 第二百七十八章 风月(终章) 长明召见玉风,玉风向她表示祝贺。 长明笑道:“我运气好。” “运气也是实力。”玉风真心这样以为。“陛下找我有什么事?” 长明想了想,“玉公子,你家中最近给你写信了么?” “每隔一天就有,我们家的天鹰都累坏了。陛下这么关心我,是有什么别的意思么?” 长明还是将两位神字将军的来信给玉风看了。玉风酸楚笑道:“陛下想将哪个女子赐给我?” “嗯,古大师她很希望看到玉公子成家立业。我想这是长辈对晚辈一个很重要的期待。玉公子执意不同意,我也不勉强。我想让依月跟你回去,将丽婆婆的骨灰一同葬在原柳婆婆的墓旁。你大姐玉佳佳托原婆婆来说,她愿意来宫中,就让她暂时代替依月,你觉得怎样?” 长明想不管赐谁,玉风现在都不会满意,那就依月好了,至少如了依月的意。 她问了依月,依月很高兴:“陛下,我只要一个名号,我死了,在我的墓碑上刻着‘玉风之妻’四个字就好。我一生就两个名号,一个是‘第一将军’这个名号,让我在帝国享有声誉,让我骄傲。‘玉风之妻’哪怕只是个名号,让我觉得,我这一生没白来人世,值!” 玉风笑道:“陛下很快就会与金至将军成亲吧。” “是的,希望玉公子早觅佳偶。依月,我将她当成姐姐一样,我们一起在金宫长大,她比我强多了,只是她出生在一个普通人家。她真的很好,玉公子,有些感情是要相处才知道,你看陈令尹与如菊姐,两个人多好。” 玉风哈哈大笑,他与明姑娘也是可以的呀。“我们当初早成亲,在一起不也是一样的好么?” “玉公子,过去的事过去了,要向前看。” 玉风沉默不语,前方就在前方,要看什么?不用看,他不想看。 长明也不能让两位神字将军失望。“玉公子,倘依月不可以,那谁行呢?” “陛下将依将军赐给我,成不成亲是我的事吧。我很尊敬依将军,就像尊敬丽婆婆一样。我也不知哪一天才会将她当成一个同你一样的女子,可以让我喜欢的女子,也许那一天永不会来到,我也许会喜欢别的女子。” 一行人送玉风与依月回玉山府一直送到阳山,天色尚早,晚上的月亮还安静地挂在天边。 明月几时有,何日恰金风?无人知晓。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玉风笑看着长明,当着金至的面,将身上的红玉佩解下,“明姑娘就要成亲了,这是我的礼物。” 长明收下。 众人有说不完的话,玉树与飘飘公主会在梦叶城成亲后再回不山王国,再回玉山府。 道路两旁树叶上的朝露映着初升朝阳的红光,发出璀璨的光芒,如同宝石一般,惹人爱怜。小鸟们喝了宝石露水,浑身都有劲,在树上使劲唱着欢快的歌儿,似是为他们送行。 依月的笑脸被红光染得分外灿烂,她坐在车厢里,开心地挥手,她没有离愁。她回家看望父母,劝他们与弟弟住在一起。那宅子,也许她以后一个人会去住。现在她只想看到他,能看到他,足矣。 玉风骑在马上,凉风习习,他衣袂翻飞,整个人在红光的笼罩中,恍若神灵。他再次回首,便策马奔腾而去。 情痴自有,风月无关。 《全书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