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生,您的打手媳妇又发飙了》 第1章 荒唐一夜 xs7.com 紫园小别院卧室,旖旎灯光里。 “糟了,喝大了!” 祝卿说完这一句话之后,一口闷下的那杯酒已经在她的身体里作威作福。 身子是滚烫的,脑子混沌不堪,眼皮也跟着沉重。 床很大,祝卿抬头,看到自己正紧紧抓住一双男人坚实的手臂。 而他的轮廓虽然遮住仅有的一点光线,却依旧好看无比,身上的兰草香气更是让人沦陷。 祝卿感觉燥热不堪,笨拙地伸手去抓去挠去挠! “你这个样子不行啊......我可不是什么善茬......”陆时屿微微上挑的眉眼带了一抹艳色,声音低沉沙哑。 说着,他扯开领带,像一头猛兽钳制住自己娇小的猎物,抵上她的唇,触碰的瞬间却极尽温柔。 被扯掉的床幔勾勒出祝清舟修长的小腿,陆时屿的手指扣着她的后颈,灼热的随即唇便落在她颈间,多了几分侵略性地一路吻下去,咬下去。 “陆安......算我祝卿求你行不行?”祝卿眼波似水,呢喃着用仅剩的一点力气和理智望向身前这个男人。 “啪”一声脆响,煞白的灯光把房间顿时照亮。 眼神迷离、衣不蔽体的祝卿本能地把白床单朝自己身上扯,同时也让她真正看清了对面男人的样子。 她猛然坐起身,抓过床头上的一小座雕塑朝对面男人砸去,“你是谁?!” “啪”,瓷雕塑四分五裂的瞬间,一小片瓷片掠过男人额前,眉弓上面顿时渗出细密的血珠,与之苍白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呵,脾气挺爆。” 磁性的声音,低哑却极尽诱惑。 陆时屿额上的淡淡血迹,顺着凌乱的碎发一路划过漆黑的眸子和挺直的鼻梁,最后停在了挂着戏谑笑意的唇边,“你这样,有意思吗?” 他个子很高,说着抓过一条白色浴巾松松垮垮地围在腰间人鱼线上,慵懒又性感,不得不说是个很魅惑的男人,“进我房间,拉我上床,过程里却喊别人的名字......这是在纯纯恶心谁呢?” 祝卿真没想到,这辈子第一次干违心的事:想把陆氏集团的陆安灌醉拍照,以此来要挟他放弃收购暮成山,到头来却差点把自己给折里头了。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又是谁? 祝卿咬了咬牙,能进紫园总统套房的人,非富即贵。 她知道得罪不起,撑着难受的身子求饶,“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陆时屿歪头点燃一根烟,眼神晦暗不明地倚在门框上看她。 “以前只知道紫园是鹿城门槛最高的私人会所,却没想到还有别样惊喜;不过,这惊喜好像是为陆安准备的......” 祝卿一听人就慌了,想坐起身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时屿淡淡一笑,示意她闭嘴,随即弯腰从床下把她已经扯坏的连衣裙,用食指勾着递到她面前。 走近看,陆时屿的眉眼生得极好看,多情的桃花眼尾微微挑着,卧蚕很深,不笑的时候深情,笑起来的时候蛊惑人心。 他俯身望向她,那种压迫感又来了,“穿上吧。” 祝卿不敢看他的眼睛,赶紧接过衣服慌乱地套在身上,“谢谢......”。 “不客气......”他轻叹了一口气,抬眼望向祝清舟,眸光一冷,“把床单被套一起带出去,陆安的东西我觉得挺脏,滚!” 陆时屿用最温柔的表情,最好听的声音,说着最刺耳的话。 祝卿眼眶一红,低头拧开了门把手,“对不起......打扰了。” 说完逃也似地冲出了房门。 紫园在山顶,山高风大,半夜又下起了小雨。 这里属于高端私人别墅,是祝卿翻了好几道高墙,费劲避过各种安保眼线才进来的。 这时候贸然再出去的话太冒险了,她只能哆哆嗦嗦蜷缩在一处偏厅墙角对付了一夜。 天蒙蒙亮的时候,祝卿就醒了,眯着眼睛看了看窗外天光,估计约莫7点左右。 谁让她点背呢,昨天晚上认错人不说手机还掉在了房间里。 正想着怎么等人走了再回去拿,突然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糟了!忘了沈柒了!” 她连忙起身,拖着酥麻的腿就朝昨晚和那陌生男人差点假戏真做的房间跑去。 房间里,袅袅烟雾轻飘飘落在窗棂,被一阵风吹散了。 陆时屿修长的手指夹着烟靠在沙发上,一手握着祝清舟挂着各种装饰品的手机,电话是接听状态,那头一个女孩的声音正在急迫地询问着。 “祝卿!你丫终于接电话了!陆安还醉着呢?我整装待发就等你指令冲进去拍照了!你丫倒是说话呀......喂?不会真吃亏了吧?我靠......急死我了,你说话啊......” 陆时屿莞尔,切了一声,挂断了电话,“下三滥!” 躲在门外花丛里的沈柒见电话被挂了,急得不行,索性冲出来趴在门上一顿听。 却远远看见一个披着破烂衣裳,头发蓬乱的人在晨雾中朝自己奔来。 刚想躲,就被一把按在了墙上。 祝卿,“嘘!” 沈柒看清了来人后直接被吓蒙了,“祝卿?!你不在房间里跑这里来干嘛?” “昨晚我摸黑进屋就把人按在沙发上灌酒,那人也挺配合的,谁知道我太紧张了仰头也干了大半瓶......结果......我先醉了......” 祝卿长得魅惑可人,但是也架不住现在顶着俩熊猫眼来的滑稽。 沈柒轻呼,“我靠你自己倒了?那男人有没有对你怎样啊?不是虐待狂啥的吧......你倒是说话呀吃亏了没有?” 祝卿,“师姐!你叫那么大是要自爆吗?” 说着赶紧把她的大嘴捂上,身旁的门却在这时轻飘飘地开了。 陆时屿靠在门框上,玩味地上下扫视了祝卿和沈柒良久,“学人玩儿仙人跳呢?sm ?......二位——小姐,玩儿得真大啊。” 祝卿慌了,“我们不是小姐!你要乱说信不信我揍你揍到回不了家?!” 沈柒赶紧一把拽住祝卿,陪着笑,“呵呵,先生别生气啊......”说着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瓜,“她这里有点问题......其实不瞒你说,我们俩这里都不是太正常......你知道祥林路那个精神病院吧,我们刚康复。” “跟他废话什么?他还占我便宜了呢!”祝卿话音刚落,掌心运气嚯地跃起照着刚转身的陆时屿重重劈下。 “占便宜?!我就说你个死丫头绝对有事瞒我!” 沈柒脑子要炸了。 “嗨呀,师姐愣着干嘛赶紧过来帮忙呀!”祝卿这头已经把晕倒了的人架起来。 “死了?” “放心,只是晕了。” 祝卿踹了踹陆时屿的长腿,无奈地摇摇头,“遇到咱们,只能算他倒霉。” 第2章 你招惹谁不行 暮成山,言真武馆。 这里佳木葱葱清流蜿蜒,山顶平坦见方的一隅白瓦青砖的院落便是历经了百年沧桑的言真武馆。 可如今却被陆氏集团盯上了,他们要把整山开发成旅游地产,而历经了近百年沧桑的言真武馆自然成了暮成山最大的“钉子户”。 正僵持的时候,一向贪婪的师叔祝太平悄悄拿了地契,背着师门以500万的价格把武馆彻彻底底卖了! 言真武馆的负责人、师父祝云清为了这个事情多次去向陆氏集团求情,甚至拿出了镇馆之宝——流云随心剑相赠,希望他们网开一面留下这座古刹。 可是连陆氏的大门都没摸到,人就被保安撵了出来。 望着师父祝青云老泪纵横的样子,祝卿心如刀割。 软的不行咱们就来硬的! 祝卿和大师姐沈柒下山到镇上小影厅恶补了几部黑帮电影,现学了一手“仙人跳逼宫”的破戏码,连夜准备了母猪催情药和能摄像的手机,翻进了看守严密的紫园里。 谁知道攒足了表情,房间号却弄错了,祝卿还因为太紧张误把下了母猪催情药的酒给干了。 这才酿成了一夜荒唐。 “咱们也不会有事儿吧?”沈柒回头望向同样蹲在屋顶大口灌风的祝卿。 祝卿吸吸鼻子,“应该没事,他不知道咱们是谁......不过,碰到咱们确实倒霉,大不了下次见面补偿点什么给他吧。” 她说着瞅准时机跃下屋顶,“快,紫园安保换班了,溜!” 上了暮成山,天已经擦黑,祝卿和沈柒深知肯定得遭师父一顿盘问,正踌躇着怎么把谎圆过去,迎面碰上了三师姐赵临。 “啊呀,你们怎么才回来?不好了,师父又晕倒了!” 祝卿,“怎么回事?” 三师姐要哭了,“还不是师叔,帮着陆氏集团的人来恐吓咱们,说是再不搬就断水断电,师父一气血压就上来了,人已经被救护车送镇上医院去了。” 祝卿三人赶到医院的时候,先到的二师姐陈云正伏在栏杆上发呆。 祝卿,“师姐,师父怎么样了?” 陈云见祝卿一来,眼眶瞬间就红了,“高血压犯了加上又淋了雨,不过好在医生说没有什么大问题,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祝卿稍稍放松揪紧衣摆的手,点点头,“人没事就好。” 陈云擦擦眼角的泪,“要我说,什么首富?什么慈善家?我看陆家就为富.......为富......为富不仁!” 祝卿,“师叔现在在哪里?” “跟着陆家坐大奔来的,威胁完师父就又跟着走了,她说明年初就要把这里全部推倒重建!还骂我们是傻驴子,不识时务的东西!” 祝卿呼吸一滞,“我会想办法的。”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被摩挲得有些发白的名片,上面写着:陆氏集团旗下玲琅水月地产总经理:陆晏安。 她独自来到医院花园里,抬头望了望楼上师父病房的窗户,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 “嘟嘟......” “喂?”那边接起了电话,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祝卿声音甜美,“喂?请问是陆先生吗?” “嗯,你是?”那人嗓音很好听,淡淡的却磁性悦耳。 “ 您好.....我是祝卿,师承言真武馆祝云清师父......上次在陆氏集团的年会上见过的......” 见对方有些迟疑,祝卿继续放低姿态,“您不记得我了?” 陆时屿手里握着陆晏安的手机,长眉一挑,轻声嗤笑。 陆时屿,“哦,幸会啊祝小姐,有什么事吗?” 祝卿,“陆先生,我是想跟您再谈一下收购暮成山的事,言真武馆是我师父的命,您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陆时屿浓密睫毛下星光般的眸子投向了楼下吧台上,抱着美女猛灌洋酒的陆晏安。 “祝小姐......我们不是跟武馆过不去,实在是收购暮成山做旅游地产是陆氏集团的发展规划,可不是你我在这里打个电话就能运筹帷幄的,对不对?” 陆时屿话锋一转,“另外武术什么的,我真不感兴趣,倒是你,祝小姐......你是真让我刮目相看啊。” 祝卿怔住,她记得上一次见面是在一年前陆氏集团的年会上。 那时师叔祝太平,硬拉着师父和她们一起前往参加,说是陆家为鹿城武术协会捐赠了一大笔钱,他们也是应邀参加,谁承想祝太平那时候跟陆家私底下已经有了勾当...... 祝卿记得当日只是见了一面,谁想这个纨绔公子哥为了问她要电话号码,愣是在晚宴结束后开着兰博基尼,以时速15迈的耐心陪着她又是压马路又是送花。 害得她被师父整整骂了半年。 谁都看得出来,当时的陆晏安是真对她有兴趣,不过,听这口气也仅仅只是在那时。 “不过还有一条路可以走,就看你愿不愿意了。”突然,电话那头磁性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 “什么意思?” “跟我三年,或者我可以考虑一下,不把言真武馆纳入开发项目内。” 祝卿一怔,虽然她知道打了这个电话意味着什么,可是没想到陆晏安不是要她一时,而是要她三年! 祝卿颤抖着问道,“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捏着手机的陆时屿坐直身子,长眉微皱,“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嗯?” 他说完,转头看了一眼已经喝得烂醉的陆晏安,“祝小姐,考虑好了明天下去陆家的秋苑山庄跑马场,我在那里的等你。” 祝卿闻言不由一阵恶寒,她颤抖着唇还想说点什么,电话却收了线。 “祝卿,你怎么在这里?师父醒了,快过去看看吧。”五师姐沈柒轻轻拍了拍祝卿的后背,“怎么脸色那么难看?没事吧?” 祝卿垂眸,再抬眼时憋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陆晏安答应跟我谈谈。” 沈柒,“怎么办?要不我再准备点母猪催情药,这次咱们下猛的......” 祝卿用手撑住沉重无比的脑袋,无力地摆摆手,“算了吧,外国黑帮电影害死人,这一次我们面对面谈条件吧。” 第3章 熟到可以爬床了 陆时屿捏着手机,眸色沉了又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嘿!表弟,咱们手机是不是拿混了?” 陆安揽着一众美女,笑得花枝乱颤,“我想打个电话叫安妮过来,结果拿了你的手机,发现你丫手机里的莺莺燕燕比我的还丰富......不介意的话,就挑你电话簿里的咯?” 陆时屿收起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厉,再抬眸时又是一双夺人心魄的桃花眼,“没问题,你看上面哪个名字顺眼就打过去,今晚要是人不到场算我的。” 陆时屿说着把陆安的手机递了过去。 陆安一时就来了兴致,“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开打了。” 说着就翻起了陆时屿电话里的通讯录,“妮妮......贞贞......哎,你小子可以啊,我记得这个贞贞好像是去年的鹿城形象大使!” 陆时屿点点头,神情散漫慵懒,“打吧,她肯定会来。” 陆安激动地直搓手掌,“嘿嘿,真有你的!” 没过半个小时,高档会所的包间里已经挤满了花容月貌的美女。 深夜。 陆时屿揽着贞贞歪歪斜斜地走出门,招呼保镖过来,“看好他,别喝太多了,我先走了。” 停车场里,一辆黑色迈巴赫久候多时。 见陆时屿路都走不稳,姜助理先一步上前把他扶上了车,转身一把挡住了想跟着一起上车的贞贞。 “哎,贞贞小姐,先生喝高了,我已经帮您叫了车,您先回去吧。” 贞贞一脸不情愿,“时屿哥让我到他家去,何况我也喝多了......” “那不行啊,陆总今天回老宅,要是被长辈看见了,他又得被关禁闭了。”姜助理讪笑着,“上次一关就是半个月呐......你舍得?” 贞贞红着一双眼睛,无奈地望着迈巴赫轰鸣着消失在夜色中。 车上,姜助理回过头,“时屿哥,您要的资料我准备好了。” 陆时屿揉着胀痛的太阳穴,一手接过递来的档案袋。 “祝卿,23岁,暮成山言真武馆的弟子,哦,还是个被抱养回来的......命运多舛。”修长苍白的手指一路往下,最终停在了最后一栏:“无恋爱史,曾经还被陆安追过......啧......” 陆时屿挑了挑俊眉,眸底掠过一丝玩味之色。 随即,他夹着烟的手指伸向窗外,慵懒地伸了伸长腿,“是该找个长期挡箭牌了......姜宇,回公寓,顺便打个电话叫芳芳来。” “啊?又叫芳芳啊。” 姜助理苦着一张脸。 “嗯,芳芳牌瘾大也不磨人,我喜欢。另外你再叫两个自己人,今晚你们四个打通宵麻将。” 陆时屿说着闭目养神,“记得把我带妞儿回家的消息放回老宅去,不然他们今晚又睡不了安生觉!” 秋苑山庄跑马场。 祝卿很早就来到秋苑山庄,可是想见到陆安却并没有那么容易。 山庄前台小姐上下打量祝卿,虽然模样娇美,可是装扮却清汤寡水地跟个道姑一样,怎么看也不像个关系户,说话自然就官方了。 “对不起啊小姐,陆先生只吩咐了让您在这里等,其他我不清楚。” 祝卿拿着手机想拨过去,又怕得罪对方。 她问,“那陆先生现在在哪里?” 前台疏离地摇头,“不清楚。” 祝卿有些着急,因为今天武馆一早被切断了电源,师兄妹们已经开始劈柴做饭了。 就在这时,她一转头突然看见走出电梯的陆安。 陆安一身西装革履,虽然不及陆时屿外貌那么出挑,但是丢在人堆里也属于十足精英了。 祝卿赶紧迎了上去。 谁料他身后突然追上来一个身材火爆女子。 只听女人娇嗔,“安哥哥,你怎么回事?来骑马也不叫我?” 陆安摇头苦笑,“嗨!昨晚喝通宵,今儿头还疼着呢,要不是陪家里长辈,我愿意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受罪吗?” 女人被逗得咯咯直笑,“你呀,少说两句吧,别像你家二公子时屿少爷,常常被长辈罚哦。” 陆安一拍脑袋,“哦对了,时屿好像也来了,在马场那边呢......我们一起......” 没等陆安把话说完,女人顿时魂就没了,“时屿哥也来了?!哎,我去跟他打个招呼......” 女人一溜烟就跑了,只留下一脸怒色的陆安和站在对面风中凌乱的祝卿。 “陆总。”祝卿鼓起勇气,定了定神,望向陆安。 陆安一脸疑惑,“你是......啊!我想起来了!你是暮成山的祝卿?” 这样一个清丽脱俗的美人,陆安不可能忘。 祝卿不想绕弯子,“我今天来,是想当面把事情说清楚的.......你想......” 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一阵温润低沉的嗓音打断了,“让我一通好找,原来在这里躲懒呢?” 回头一看,祝卿差点没被吓昏过去。 只见陆时屿高挑身量着一身黑色马术服、噌亮的长筒皮靴,手里掂着马鞭,说不出的矜贵帅气。 陆时屿目光掠过祝卿发白的精致小脸,漫不经心地笑道,“这位是?” 自知被比下去的陆安赶紧挡在祝卿身前,白送来的美人怎么能便宜这家伙? “不关你事,换衣服去吧。” 陆时屿表情似笑非笑,“大伯让你去马场,该换衣服的人是你。” 祝卿心下了然,原来这俩都姓陆,都是陆氏集团开罪不起的人!这么一想,恨不得当下就向师父和同门以死谢罪了。 陆安看走不了了,无奈叹了口气,“这位是祝小姐,暮成山言真武馆的拳师,你告诉我爸,我聊个事情马上就过去。” 陆时屿浅笑,绅士地伸出手,“原来是祝小姐,幸会!” 陆时屿在装,祝卿只得识趣地配合,“陆先生,你好。” 小小的手掌瞬间被温润的手握住,祝卿心下又是一惊:面前这个痞帅男人,那晚可是被自己又爬了床,又敲晕了的人。 祝卿暗自叹气:这道梁子估计过不去了...... 反观陆时屿,依旧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要不然请祝小姐一起跟我去马场吧?” 祝卿闻言顿时像只炸了毛的猫:“我不会!”。 “没关系......”陆时屿妖孽般的脸笑得人畜无害,“我堂哥可以教你,何况你们那么熟......” 那个“熟”字,听起来格外刺耳——那可不是吗,都熟到爬别人床了...... 第4章 当保姆总比肉偿强吧? 内心有一万个不愿意,现在都是徒劳。 无奈换上马术服的祝卿,不愧是常年练家子出身,腰细腿长凹凸有致,引得马场的几个公子哥不住地朝这边打量。 陆安得意得不行,一副护花使者的架势,“没事哈,一会儿跟着我。或者实在不行,我们俩同骑一匹马也不是不可以。” 祝卿心猿意马,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约自己见面的陆安对暮成山的事只字未提。 只希望趁陆时屿还没向陆安说出那晚的荒唐事之前,早点把暮成山的事情谈明白了。 于是找了个机会,两人牵着马来到一处偏僻的树林。 陆安很殷勤,“我真没想到,你会来找我。” 祝卿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陆安,三年时间里当牛做马我都可以,唯独被包养这件事情我做不到......” 陆安闻言,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哈?!包......养?” 祝卿没有注意到陆安惊讶的表情,手上的马鞭都快扭断了,“我想了一下,我可以给你当保镖......额......我还会洗衣服,做饭也挺不错的......喂狗喂猫、铲屎遛弯......我还可以出去挣钱给你花!” 陆安赶紧拉住祝卿的手,“天啊,你肯为了我做那么多......包养这个词确实难听,咱们以后只谈感情哈。” 祝卿一脸惊喜,“那你同意不拆言真武馆了?” 陆安一怔,“这哪儿跟哪儿啊?怎么突然扯到这上面了?” “我们谈的不就是暮成山的收购项目吗?三年时间我给你做牛做马,你帮我们保住言真武馆。”祝卿有些激动,眼眶渐渐红了。 这时候,陆安算是彻底明白祝卿来找自己的真实目的了,立马卸下了伪装。 “原来是找我谈条件来了......这事情办不了!即使能办成你却只拿三年保姆身份来换,我这买卖做得有点不值当啊,对不对?” 说着,一步步把祝卿逼到山石边上,让她无路可退。 祝卿急了,“那你想要什么?” 陆安奸笑,“你刚才说包养的事情......我觉得还可以再谈谈,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试试又不会死?说不定你还喜欢呢......” 他说着突然钳住祝卿的手,欺身把她压在了山石上。 虽然是练家子,但是面对这种架势,祝卿瞬间就乱了手脚,加之人被卡在山石之间,很难施展拳脚。 “天天跟个小道姑似的,哥哥教你什么是温柔。”陆安伸长脖子要去亲她。 祝卿趁势终于挣脱开了一只手,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陆安恼了,“嘿!假清高什么?今天可是你在求老子!把我逼急了明天就上山拆你们那‘破道观’!” 祝卿一听,手上顿时卸了力:是啊,今天可是自己卑躬屈膝地来求他的! 有什么资格说不?! 陆安趁势,一把撕开了祝卿的前襟。 泪水划过苍白的小脸,祝卿抿着薄唇,极力让自己忍住不哭。 “不要拆掉我们武馆......那是我们的家啊......求求你......”祝卿和着哭腔小声低语。 “啪!” 清脆的鞭声响彻山谷。 突然就见一道黑影跃过,惊得陆安赶紧放开了祝卿。 “堂哥?还真是你啊!” 陆时屿说着双手离缰、翻身下马,动作一气呵成潇洒俊逸。 被撞破好事的陆安一脸怒气,“陆时屿,怎么哪里都有你啊?” 陆时屿却不看他,嘴角憋着一丝坏笑,眉眼弯弯。 “哦,祝小姐也在呢?我就说我堂哥骑术不是太行,怎么在这里‘抛锚’了?” 没等陆安反应过来,陆时屿揽过祝卿的腰,带她翻身上马。 “陆时屿你干嘛?”陆安气急。 “没看见祝小姐衣服破了,我带她换一件去。”陆时屿说着,马镫用力,黝黑噌亮的高头大马箭似地弹射了出去。 “喂......” 陆安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陆时屿转头莞尔一笑,“今晚‘上上阡’酒吧,人已经帮你约好了,我请客!” 高头大马冲下了山坡,一路朝南,追着最后一抹夕阳而去。 祝卿坐在陆时屿身前,紧紧攥着缰绳不敢动,许久了才缓过神来。 头顶轻飘飘传来磁性的嗓音,“祝小姐,我想提醒你不是所有人都能‘及时止损’的!” 祝卿一怔,回过头抬脸望向他的脸:此时的陆时屿眼尾微微泛着红,如墨的眸子泛着寒光。 他低头看她,“特别是陆安。” “骑过马吗?”陆时屿没头没尾的问话。 祝卿傻乎乎地摇摇头,“我小时候师父养了一匹枣红马,后来师叔赌博,偷偷给卖了。” “要想马儿跑得快又狠,骑手和马其实是互相选择的。没有隶属,只有协作,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什么意思?” 陆时屿让马放慢步子,“我的意思是,合作才是各取所需,才能让利益最大化。” 他说着低头看她,“我们谈个生意:我帮你保住言真武馆,你帮我做一些事......各取所需。” 祝卿身子不由地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滑下马背,忙紧紧拉住胸前被撕破的衣衫。 “你们陆家原来都是一类货色,色痞!”她说着拉开了格挡的架势,“老娘想好了,绝不出卖自己!大不了鱼死网破!” 陆时屿坐在马背上,歪头俯视着祝卿,有一种君临城下的震慑力。 突然,他莞尔,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凭添了几分魅惑,“帮我打架、洗衣服、收拾房间、撸猫遛狗铲屎......嗯......哦对了,听说你做饭很好吃......那就加上一条,一日三餐也要包了。” 祝卿听不懂,“你到底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签个合同,就干上面的事......嗯,还要找个由头,女朋友比较合适。”他挡了挡身上的灰,眼底掠过一抹悠然的神色。 “你听到我和陆安的话了?只要我同意,你就能帮我拿回言真武馆的地契?” 祝卿激动得小脸红扑扑的,一双杏眼水当当,顿时就来了精神。 陆时屿不置可否,就那么高高在上地望着她,“别浪费大家时间,签还是不签?” 祝卿,“为什么?” 陆时屿无奈地摇摇头,“再加上两条:一,永远不要问为什么;二,这辈子都不准碰什么‘母猪催情药’了!” “嗯?”他深邃幽冷,俯身凝望着她,等她的答案。 祝卿深吸一口气,抬眸,“同意!签! ” 当三年假女友,实际就是一打手保姆,总比拿肉偿强吧? 第5章 放心吧,他不行! 一个月后,鹿城帝豪酒店。 午后,酒店璀璨的大厅里,一个穿着黑色太极练功服、扎着道姑头的身影裹挟着门外地劲风匆匆进了门。 大厅早早聚集了许多面色凝重的年轻人,气氛沉闷。 倒是那女人步伐矫健,径直走向vip电梯。 身后随即一阵哗然,“哎,快看那个灭绝师太!急匆匆地像是去捉奸......哈哈哈......” “灭绝师太?!捉奸!?” 祝卿闻言稍稍一顿,轻叱一声,大步流星地进了电梯,直奔酒店顶楼总统套房。 当她一双灰扑扑的老北京布鞋刚沾到昂贵的波斯地毯时,久侯在光影里的高大身影便赶紧迎了上来。 姜助理讪笑着,“祝小姐......您来了?” 大墨镜下半张清隽的脸庞,红唇微启,“姜宇,他们现在穿上衣服了吗?” 姜助理面露难色,“秦小姐应该已经穿了......只是......” “行了......我知道了。” 祝卿打断姜助理的话,深吸了一口气,肺管里灌进了一阵充斥着满满欲望的高级香水,熏得让人窒息。 姜助理伸出手踌躇了一下,打算敲门。 “不用,我自己来。”祝卿语气冰冷强势。 只听她话语刚落,顺手捞起旁边艺术品陈列架上的一只半人多高的希腊女神像,后退了几步举过头顶,像是丢铅球一般奋力朝门上砸了下去——“啪”! 女神像四分五裂的瞬间,门也开了。 一小片瓷片掠过开门男人的额前,眉弓上面顿时渗出细密的血珠,与之苍白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呵,脾气挺爆。”磁性的声音,低哑却很诱人。 陆时屿额上的水滴混着淡淡的血迹,顺着凌乱的碎发一路划过漆黑的眸子和挺直的鼻梁,最后停在了挂着戏谑笑意的唇边。 他个子高,腰间人鱼线隐匿在松松垮垮的白色浴巾之间,慵懒又性感,不得不说比门口的那些黄金比例的雕像还要夺眼球。 “喂,你的私生饭快把大厅淹了......我的建议是:不想被生吞活剥了的话就赶紧穿衣服走人。” 祝卿说着摘下墨镜,嫣然一笑,微微上挑的眉眼百媚千娇,媚而不妖。 还未等陆时屿回应,一只白嫩的手已经重重甩在了祝卿脸上。 “啪!” 火热滚烫,猝不及防。 “你这样的放在古代叫弃妇!男人咂摸够了,厌倦了就丢在垃圾桶里的——老东西!” 秦柔说着,手轻轻覆在时屿受伤的眉弓骨上,娇嫩的唇朝他眉间轻轻送着气。 “疼不疼呀屿少,都流血了!不行,我得给你叫辆救护车直接去医院。” “狗男女!”祝卿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秦柔的花边新闻,她略有耳闻。 听说其是某王姓导演新晋力捧的性感小花,号称要打造国内网大梦露第一人,却在嘲讽声中微博热搜节节攀升,再次身体力行什么叫黑红也是红。 可是让祝卿没想到的是,今天堵在陆时屿床上的人竟然是她——这个陆时屿还真是荤素不忌...... “网大梦露”见自己占了上风,表情愈发嚣张,“你叫祝什么来着?今天这巴掌纯属是我替屿少扇的......你说句话嘛,屿少......你是不是也想扇她来着?” 陆时屿靠在门框上,依旧一副浪荡子的模样,“祝卿这个人,有时候确实欠儿欠儿地,又死板,又无趣......” 他说着长眉一挑,浓密睫毛下星光般的眸子投向了祝卿。 秦柔更得意了,“看到没有,屿少都这么说了,还不卷铺盖走人?” 祝卿冷哼一声,目光不错地望向秦柔,“对,我这么差劲的人一直占着时屿正牌女友的位置,确实......” 祝卿突然收起笑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左右开弓,对着秦柔的脸狠狠扇了三四下,收手的瞬间还连带着给了一旁的时屿一下。 祝卿接着说,“但就是雷打不动,稳如泰山,你说气人不气人?” 说着手腕一转,锋利的瓷片已经顶在了秦柔白皙的脖颈上。 “啊呀!救命啊......”秦柔吱哇乱叫,却半点不敢动。 一旁的陆时屿眸色沉了沉,一把握住祝卿捏着瓷片的手腕淡淡说到,“祝卿,过分了!”。 说时迟那时快,憋着坏的秦柔看准时机,抬腿一脚踹在了祝卿小腹上,祝卿身子一斜随即就摔坐在了地上。 随即,门被猛地撞上了,只留下屋内时屿一点冷清的声音,“姜白把她拉走!” 深夜。 “上上阡”——绿瓦红墙上三个行云流水的大字,掩映在层峦叠嶂的翠竹之中。 按理说美景得配琴音,再不济嘛迪高、社会摇也行,结果此时传来的却是一个女人愤懑不平地含糊咒骂声。 “什么什么?我说祝卿啊,你竟然让那小三儿狐狸精踹了腰子?!你吃素的啊?揍她啊!” 虽然是清吧,但是乐声依旧大,祝卿只得开着免提把耳朵凑近手机,“我说了是被偷袭!再说陆时屿拦着,我也找不着下手的机会。” 祝卿仰头喝了半杯酒,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算是忍辱负重吧......” 电话那头显然还在暴走,继续吼道,“我说你也是,非要去跟个莫名其妙的浪荡子瞎混,这要传出去,你还嫁不嫁人了?” 沈柒此刻站在夜黑风高的山顶,不断变换着站姿,因为每动一下都有可能让手机瞬间信号尽失。 祝卿没接她的话,反问道“大家都还好吗?师父的身体怎样了?” “自从水电都通了之后,师父觉得保住武馆有望,现在能吃能睡。只不过......听说你下山当陆家二世祖的武术教练去了,总是长吁短叹地。” “嗯,大家好好的就好。” 沈柒压低声音,“我打听了一下这个陆时屿,据说他仗着长得好看又多金人很花。在国外的时候甚至有女的带球去学校堵他!回国开了家影视传媒公司,结果你猜怎么?他的粉丝比自家艺人的还多,于是又开始曝出睡练习生、睡粉的新闻......哎......你可得小心啊!” 祝卿一听,连连摇头,“放心吧,他那方面不行。” 沈柒惊叫,“哈?那晚上你们不会发生什么不可描述了吧?!” 祝卿一口酒喷了出来,“瞎猜什么?你看,那天晚上他及时刹车,现在又让我当个假女友专门替他挡烂桃花,这么看来可不就是想拿我做烟雾弹,掩盖他‘心有余力不足’的实事么!” 沈柒露出一脸奸笑,“哈哈哈,财阀家二世祖不行,那我就放心了!” “什么不行?”一阵苍老的声音在沈柒身后响起,她回头一看瞬间炸毛。 寒风瑟瑟,山顶更显寂寥,何况她身后还杵着她们60岁的师父——祝芸真。 沈柒赶紧挂了电话,“祝卿说陪客户练混元掌,那人......不行......老练不好。” 祝芸真轻叹,“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最能吃苦,也是最有主意的一个,为了我的武馆......委屈她了......” 说着,她用浑浊的老眼望向石匾上饱经风霜的四个大字:言真武馆。 第6章 算不算工伤 上上阡酒吧。 一杯扎啤重重砸在大理石桌板上。 祝卿伸出手,轻轻弹掉衣袖上被溅上的几滴啤酒,面上没有慌张。 “哟......不好意思认错人了......”三个壮汉围着祝卿的桌子,虽这么说,却并不像认错人打算走的样子。 祝卿眯眼看着他们,一双含着水的杏眼微微发红,眼波流转的时候便给人一种风情万种的错觉。 为首的那个壮汉咧着臭嘴笑笑,身子压了上来,“噢哟,仔细一瞧,这妞儿长得也太哇塞了吧!要不跟了哥吧?哥不欺负你,保管只疼你一个人。” 与此同时,二楼vip豪包里头,几个贵气十足的公子哥正趴在围栏边,饶有兴致地观望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宋冰玩味地望着祝卿,“屿哥,你眼光真毒啊!这么朵奇葩,你是从哪个山头挖出来的?” 陈泽宇转头望着对面的陆时屿,笑道,“不过也是,万花丛中过的时大少,居然官宣女友——对方能是一般人吗?” “啪”一只金属打火机正正飞到了宋冰的酒杯里,溅得他满脸水花。 “你要真感兴趣也给你挖一个?”陆时屿的声音沙哑慵懒,平平静静说出一句话却不减分量。 他额头上白天被祝卿砸的伤口已经愈合成一条不太看得出来的细线,长睫覆下,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看不出太多情绪。 宋冰讪笑着,“不敢不敢......” 说着,把那只纯金打火机捞了出来,用衬衫擦了擦恭恭敬敬放在陆时屿手边。 陈泽宇转头看了楼下一眼,“不过那个秦柔,她干爹可是道儿上的,我看你这个女朋友今晚不那么容易脱身呐。” 陆时屿没搭话,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仰头把酒一饮而尽,一套动作下来,愣是把眼前一派酒池肉林衬托得精贵雅致起来。 身旁各种“莺莺燕燕”们见状,更是向被下了催情药一般,“哇!时少好厉害呀,再喝一杯么......” 楼上一派春色,楼下却是剑拔弩张。 “那么着急走干什么?再喝两杯么!”壮汉们开始动手动脚。 祝卿虽然站起身也近1米7,但是架不住对方膀大腰圆,被困在角落里依旧脱不了身。 她莞尔一笑,复又坐了下来,看似不经意地从随身的布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黑色方盒子,朝那男人眼前晃了晃。 “回去跟秦柔递句话,......喏,哥几个的一言一行我都录下来了,是告你们当街耍流氓好呢?还是告秦柔雇凶恐吓好呢?” 祝卿笑得温柔,语气软中带硬,“哦对了,好像她那部新戏因为尺度问题迟迟过不了审......可是如果这档子新闻如果爆了,也就属于铁板钉钉上映不了吧?” 男人闻言,突然恼羞成怒,“臭女人,没看出来你的心眼真多啊!” 说着撸起袖子作势要打,手机却突然响了。 只见他对着电话不住地点头哈腰,“是是是......好好好......明白明白......放心放心......” 祝卿嫣然一笑,抱住胳膊歪头问道,“喂?打还是不打?” 男人脸上的肌肉开始不自然地抽搐起来,“算了......我们走!” 几个人说着骂骂咧咧地走了。 祝卿摊开手心:毕竟这可不是什么mini摄像头,而是一只蓝牙耳机的充电器罢了。 跟秦柔沾边的人,怎么都又坏又蠢?! 楼上包房里,陆时屿独自靠在栏杆上,眺望着楼下热闹的舞池。 他修长的指节握着手机,眼底的冷厉还没有褪去。 “秦小姐,之前考虑签你也是觉得你努力、敬业......可是我喜欢跟有分寸感的人合作,你这个样子真的让我很为难,何况面子我给的可是秦叔......” 电话那头隐约能听到秦柔小声抽泣着,“可是屿哥,哦不,时先生。我是真的对你有感觉,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的......” 陆时屿抬眸望了一眼楼下已经走远的祝卿,反手挂断了电话。 “还真冷!” 祝卿裹紧了身上素色大衣,跺着脚出了“上上阡”的大门。 “上上阡”最精妙的地方就在于,它深藏在闹市中的一片老城区里,闹中取静独此一处,不过巷子也是真的蜿蜒漆黑。 祝卿走了一段,离自己停在路边的自行车有七八步远的时候,蓦地停住了脚步。 车子旁影影绰绰站了几个人。 祝卿笑了:秦柔这是要跟她死磕到底了? 她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靠过去,一手从肩上的素色布包里抽出一条软鞭。 软鞭随即丝滑地弹开,手柄处锃亮,夜色里闪着寒光。 祝卿朝几人打了个响指,“嘿?这年头不偷车,好歹也得偷个电动车,我这是辆共享自行车,犯得着几个人协同作案的吗?” 对方一怔,回过神的瞬间就朝着祝卿三两步冲了过来。 祝卿微微欠身,绕过了第一个人,到第二个人的时候眼看避不过去,索性抬手就把鞭子甩了出去。 一声脆响,鞭子却没有如预料一般正中对方门面,而是被那人攥在了手心绷得咔咔作响。 与此同时,第三个人一跃而上,抬手就朝她胸口击了一掌。 这一掌力度不小,祝卿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跟着一震,一股甜腻的鲜血呕了出来。 练家子! 祝卿猛然一阵:这帮人跟刚才酒吧里的混混天差地别! 她有些懊恼轻敌,后悔捅了马蜂窝,再这么打下去不死估计也得半残。 祝卿瞥了一眼远处小巷的岔路口,向对方飞起一脚,落地瞬间却转身朝远处狂奔而去。 “臭娘们儿!使诈啊!快抓住她!” 壮汉话音刚落,旁边一辆黑色轿车失控地朝他们几个人冲了过来。 “嘭” ! 车头撞上了门口的石墩子上,引擎盖随即冒起了一阵白烟。 司机忙下车,“哎呀!天黑看不清,真是对不起啊!你们有没有事啊?要不要我打个110或者120......” 豪车撞了,酒吧里的人都陆续跑出来看热闹。 那几个人却头也不回地朝着祝卿逃走的方向追去。 第7章 不是善茬 小巷两边都是高低错落的老院子,这么逃下去肯定得碰死胡同。 祝卿驻足观察,看见陈旧的土墙上有一些手掌大小的凹陷。 她赶紧抬腿蹬上墙壁,突然手上一紧,抬头看见墙头上伸出一只手紧紧攥住了自己的。 远处追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祝卿来不及思考这半路杀出来的是敌是友,索性抓紧对方的手,借力一跃攀上了墙头。 上墙的瞬间祝卿赶紧脱下一只布鞋,朝着远处巷子掷去。 只听黑影大吼,“她在那边,快点......” 见人走远,祝卿终于松了一口气。 却听身边人嗤笑,“呵,你这臂力可以啊!” 祝卿回头,“陆时屿?!你怎么会在这里?” 西装革履的时屿,蹲在墙头上,与这周遭环境显得何止是格格不入。 他歪头打量了一下祝卿,嘴角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幅度,“看你怎么背着我,红杏出墙的。” 祝卿气不打一处来,低吼,“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说着她把蹲麻了的腿小心翼翼地伸了伸,“不是,我说你那个秦柔有完没完,还派‘大内刺客’来行刺本宫?要不是我跑得快,现在应该已经变明早的社会新闻了。” “不是她。” 陆时屿言简意赅,眉眼冷了几分。 “什么意思?” 祝卿觉得蹲在墙头上也不是办法,说着伸头看了看身后,墙的另外一边是个年久失修的大宅子,黑漆漆看不清离地多高。 “我说”陆时屿表情微动,转头望向祝卿的时候又是一副笑得花枝乱颤浪荡子的模样。 “——估计那些人是冲我来的,刚才喝多了出来不小心吐了那哥们儿一身,他电话摇人的时候一女壮士不怕死活地大喝一声......所以我猜他们可能把你当我保镖了。” “嘿!你个瘟神!我说怎么那么倒霉!” 祝卿气得不行,忘了脚下只是十多公分的窄墙头,本想站起来给他一拳,谁知道一激动人就滚下去了——顺带还牵住了时屿的领带...... “啪!” 两个人一前一后摔进了黑咕隆咚的院子里。 “嘶!” 祝卿轻呼一声,却并没有想象中疼,“咦,这墙看着挺高的,摔下来也还好。” “你身子下面有垫个肉垫,能疼到哪里去......” 陆时屿说话间微微皱眉,撑在祝卿小腹上的手掌动了一下。 祝卿大惊,“你的手放哪儿呢?!给我起来!” 陆时屿闻言突然舒开了拧着的浓眉,浅笑出声,声线低沉温润苏到没边,“我也想起来啊,可是如果你不动,那就只能靠我自己了。” 祝卿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爬在人家身上,赶紧准备起身。 可为时已晚,陆时屿修长的手指穿过祝卿脑后浓密的长发,压在了她单薄的脊背上。 两个人贴得太近了,这是他们确认男女朋友关系之后靠得最近的一次。 祝卿甚至能听得到他的心跳,和带着清冽檀香的温热呼吸扫过耳边苏苏痒痒的感觉,说不清是好受还是难受。 时屿望着祝卿憋得通红的小脸,微微抬起头,羽睫擦着她耳边低声说道,“啧,说了叫你别动,怎么就不听话呢?嗯?” 祝卿顿时慌了手脚,无措地想要挣开他的桎梏,却为时已晚。 她只感觉时屿环住自己,一用力,两个人就这样“本末倒置”了。 虽然位置变了,但是在时屿的俯视下,祝卿更尴尬了。 陆时屿的眉眼生得极好看,多情的桃花眼尾微微挑着,卧蚕很深,不笑的时候深邃又深情,笑起来的时候蛊惑人心,世界都仿佛被点亮了。 祝卿感觉喉咙干涩,特意别开时屿的视线,“不过我想了一下,你这种人说话不靠谱!说不准刚才那些就是你国内国外招惹的情债,别人雇凶砍你来的!” “嗯,你说的有点道理,明天多加500万的保险。”陆时屿说着笑了。 他笑起来时卧蚕很深,根根分明的鸦羽下眸子里有点点光。 “一个秦柔已经阴魂不散难缠的很,这倒好,接下来你的情债姐妹团可以组团干掉你了!” 祝卿说着推开他,湿漉漉地杏眼瞪得浑圆,伸出一根葱尖一般的手指头在他面前晃了晃。 “陆时屿,我怎么隐约觉得这桩买卖我会吃亏呢?” 时屿轻叹一声,难得露出严肃的表情,“祝卿,我承诺的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我会帮你保住言真武馆,而你要履行的职责......” 祝卿拍拍身上的灰,“放心吧,记得。哎,不过浪子回头这件事,得你自己把控住啊,再黏上个什么甩不掉的,我可不会像今早一样替你收拾烂摊子,还倒霉挨了一脚!” 陆时屿浓眉一挑,“嗯,今早演得不错,得犒劳。” 祝卿来精神了,“犒劳什么?多说无益,拿出来看看!” 陆时屿垂眸看她,薄唇勾笑,“犒劳你个证吧。” “什么证?房产证?”祝卿眼睛雪亮。 陆时屿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惑人的笑意,“结婚证。” 祝卿一愣,就知道这男狐狸精心里憋着坏,没想到竟然得寸进尺了! “喂喂喂!领证?!你不会是上午被我砸傻了吧?您那二位叔叔听见不得疯?还有,要是我师父知道了,也一定会提刀下山的砍死你的!” 陆时屿不慌不忙地掸了掸身上的灰,“明白,但是你先听听条件行不行?” “第一,把我们俩绑定的期限缩短到两年;第二除了替你保住你们道馆之外,再护住暮成山顶方圆十亩地不让开发商涉足。” 祝卿看也不看他,抬脚朝破旧的大门走去。 却听到身后时屿轻飘飘传来一句:“方圆20亩地,也不动!” 祝卿的手此时已经抓在了年久失修的门把手上,稍稍用力,啪得一声便把插栓捏得粉碎。 “我要整座山!” 祝卿咬牙,回过头定定望着时屿,眼尾泛红,声音微微发着颤。 “成交!” 陆时屿的声音低沉,不动声色间却将周遭的气场搅动。 那可是几十亿呐!祝卿心下一惊,回头望向身后阴影中的时屿,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举重若轻地允诺下来,仿佛他们争论的只是今天晚上是回家做饭,还是上外面吃点儿这么简单的话题。 祝卿皱眉,“陆时屿,我们暮成山的人说话可是一言九鼎!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杀......” 话音未落,突然那道高大的身影就这样以极快的速度撞了过来. 祝卿来不及后退,人已经被一双温热的手按在了背后腐朽的门板上。 一瞬间,祝卿再次闻到了那股好闻的檀木香气,和他有些烫人的鼻息。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时屿,收起了吊儿郎当的轻浮表情的他,用一双仿佛打劫了星辰一般的眼睛,就这么目光不错地望着她。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我得盖个戳。”他又恢复了浪荡的狗尿性。 “盖?盖什么......”,祝卿心下蓦的一慌,甚至忘了用格挡将这个登徒子撂倒。 时屿呼吸一重,突然俯下身来,滚烫的唇擦过她的嘴角。 祝卿身子一僵,“你敢!” “祝卿,我可不是什么善茬......” 陆时屿微微上挑的眉眼带了一抹艳色,声音低沉沙哑。 还未等祝卿反应过来,对方滚烫的唇已经落在了她冰凉的唇上,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第8章 一本结婚证换一座山,不亏 男女唇齿交错带来的心惊肉跳,铺天盖地地侵袭了祝卿的大脑。 她一时之间甚至忘了反抗,像一艘风雨飘摇的小船,被他浩浩荡荡带来的心潮翻涌,拍死在岩石峭壁之间,最后只剩下了一丝魂魄。 就在快要窒息的瞬间,陆时屿突然放开了她。 他一双略微上挑的桃花眼尾稍稍泛着红,清隽的脸上含着浅浅的笑,就这么目光不错地看着她。 眼前的祝卿,好看的杏眼蒙上了一层水雾,乌发散乱开来松松地披在了肩上,柔和又动人。 春雨乍停的深夜,空气里弥漫着好闻的檀香和青草味,破败的老屋仿佛也变得特别起来。 “嗯嗯......” 陆时屿清了清嗓子,低低地嗓音依旧魅惑,“都到要结婚的地步这一步了,不亲近一些总蒙混不过去,所以先熟络熟络......” 祝卿顿时回过神来——这狗男人又在耍人! 她气急,扬起脑袋竭力镇定地梗着脖子,横眉冷对这个混不吝,可是两边的小耳朵却似充了血一般,红得不成样子。 “陆时屿,你乘人之危......信不信我真的杀了你!”,祝卿说着,拳头已经捏得咯吱咯吱响。 她难以启齿,这可是初吻呐! 也偏就是时屿这个浪荡子,祝卿的威胁好像对他没什么用,只见他喉头滚了一滚,蓦地复又倾上身子。 那种压迫感又来了。 祝卿吓得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望着祝卿抖动得厉害的眼皮,像极了装睡的孩子,时屿悄无声息地笑了。 他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祝卿散乱的鬓角,眼神不自觉地掠过她粉嫩的唇、小巧的下巴,然后是修长细嫩的脖颈...... 陆时屿眯了眯眼,眸色暗了下去,眼尾的那一寸红色好似又加深了几分,艳得耀人眼。 他没有再有动作,只是这么低头望着一只唾手可得的小猎物。 复而又咬牙低声道,“祝卿,你还真是......” 谁料就在下一秒:“啪”——“嘭”! 一阵声响,接着是一声闷哼,然后是漫天的灰尘。 一切来得太突然,祝卿一个抱摔,时屿就已经躺在倒了的朽木门板上,仰天看星辰了。 “先生......” 姜助理的大脸映入眼帘,他弓腰望着仰躺在地上的陆时屿,面色很是凝重。 陆时屿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一片黑压压的戾冷。 他站起身,风流倜傥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回头望向断门另外一边煞气冲天的祝卿,“走吧。” 祝卿一愣,还没来得及调整情绪,就听街上站成一片的保镖齐声附和。 “好的,陆先生!” 站在众人中的姜助理心虚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薄汗,陪着笑,“是直接回晏宅吗?” “嗯,”时屿长腿一迈,擦着姜助理的肩膀,上了车:“院子东北角,刚来了个人......” 姜助理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有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吗?” 陆时屿摇头,“应该没有,距离远,再者我是看着他翻进来的,你现在派个人跟一下。” 姜助理,“好,马上去办。” 祝卿来到车边,低头望着像开了胶的皮鞋一般的马巴赫车头,一脸难以置信,“这车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姜助理心虚地看了一眼车窗玻璃里的陆时屿,“下雨天黑路滑,不小心撞在限高杆上了。” 陆时屿无奈地把眼光瞥向一边,心道:是该考虑换个助理了。 姜助理无语凝噎,45度角望天:钱难赚屎难吃,这b班真是难上啊。 祝卿:看来大企业用人门槛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啊。 月朗星稀,三辆豪车从闹市疾驰而过,朝着郊区别墅驶去。 姜助理把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路况,即便这条路上连只鸟都没有。 主要是从来只坐后排的老板陆时屿,此刻沉默着坐在自己身边,而后排的祝卿自带一股白天捉奸时候的杀气。 祝卿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陆时屿,气顿时就不打一处来:算他识相,这时候还敢跟她并肩而坐,保不齐一个控制不住就车毁人亡了,毕竟那可是她祝卿的初吻呐! 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车子驶进了一处苏州园林设计的老宅。 冷着脸的祝卿和时屿,一前一后进了宅子。 此时已经是晚上11点,层峦叠嶂的屋宇却灯火通明,虽然只能看个轮廓,但是已经看出晏宅足够显赫。 时家的佣人们手里捧着些蔬果点心,纷纷朝湖边游廊走,看来长辈们应该“摆驾”在那边。 刚走了几步,祝卿耳边突然传来时屿的轻笑声,“祝卿,能不能拿回暮成山,等会就看你的了。” 空气片刻凝滞,祝卿转头望向身边这个男人,懒散风流。他的唇在灯火中莹润,这让祝卿顿时想起刚才,这唇触碰自己的瞬间...... 祝卿顿时心悸,嘴上却寡淡地应着,“嗯,你也别忘了你许下的承诺!骗人断子绝孙!” 说完,祝卿先一步朝着湖边游廊走去。 陆时屿望着祝卿远去的背影,好看的桃花眼晦暗不明,嘴角的笑意却未减。 游廊边上是晏宅的人工湖,湖风荡漾,吹在身上凉滋滋的。 祝卿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看到时家那几个掌舵人:陆时屿的堂叔:陆镇山、陆镇海、还有姑姑陆月姝。 一见他们,顿时就想起上次不愉快的见面。 那一次离开晏宅,可是陆时屿为了她这个所谓的新女朋友,跟家中人闹掰。 那天他牵着祝卿,一副家里不同意便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拔腿就走。 不过还真别说,这个混不吝认真起来,那股子拧劲儿和执着还真是帅得一批,有种睥睨天下的狠厉劲儿。 “哎,过肩摔什么的在这里可得收着点儿,我要是在他们面前倒下了,别说扯证、今后你想近我的身都困难。”慵懒磁性的声音在祝卿背后响起。 祝卿回头,见陆时屿已经换上姜助理递过来的新外套:人模狗样,白瞎了这副好皮囊。 陆时屿见祝卿看着自己,“干嘛?现在临时想台词怕是来不及了......” 不等祝卿咂摸他的话,手就被陆时屿温润的手攥住, 牵着朝游廊雅座走去,“等会儿跟着我就行了......放心,陆安今天不在家,别怕。” 怕?祝卿不由轻叱,她从小被师父从山顶打到山脚,还真没发现自己怕过。 这边,绕过满是残荷的池塘,远远就望见水榭里一群人围着大圆桌落座,看起来其乐融融。 这种场合对于祝卿来说挺陌生,自小就是师父从山脚捡回来的,没有父母,唯有师门的师兄弟相伴。 可是这些年没人再愿意上山苦修,师父又不愿意把武馆商业化开放,渐渐就有许多熬不下去的师兄弟也出走了,曾经名震一时的暮成山言真武馆也便渐渐寥落下来。 “别发呆。” 时屿捏捏祝卿的小手,把她从记忆里拉回来。 “我在想你们陆家长辈们看到我这个‘道姑’又来了,会不会气背过去。” 祝卿揉揉有点酸涩的眼睛,扬起脸笑了,嘴甜的梨涡甜甜的,“真要出事,可不怨我啊,是你叫我来的。” “卿卿,这点压力你扛得住的。”陆时屿喊她的时候,嗓音磁性又蛊惑,看样子已经是入戏状态了。 他笑着朝不远处的人群招招手,声音却淡淡的,尾音略微有些沉,“陆家大风大浪几十年,掌舵人掌的可不是小舟,怎么可能风一吹就翻了。” 祝卿由他带着走近水榭。 两人脚才刚踏上石台阶,迎面香扑扑的脂粉气便随着湖风扑面而来。 祝卿明显感觉时屿脚步一滞,便也跟着站定了。 “时屿,快看是谁来了?” 说话的是陆镇海,现年六十,却保养得当看上去只有五十出头的样子。 陆镇海的话音刚落,趴在水榭栏杆上的人便徐徐回过头。 那是一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一双微微上扬的眼眸水光潋滟,长发在风中飞扬,清冷又高傲。 “时屿,好久不见!” 第9章 他的旧爱白月光 陆时屿不似女子那般亲切,只是朝那女子轻轻点头,话却格外生分。 “好久不见。” 祝卿一怔,仰头看他,却只看见他紧紧抿着唇的侧颜。 “坐。” 陆时屿殷勤地替祝卿拉过一把椅子,祝卿难得地乖巧地坐下来。 两人已经是谈婚论嫁的情侣,暂时演不出来如胶似漆,但是起码让人看上去相敬如宾。 祝卿落座后,扫了一圈在座的人:陆镇山、陆镇海、陆月姝,三位见过,分别是陆时屿的大伯和姑姑。 对面坐的一对面容和善的老夫妇,没见过,应该是他们家请来的客人。 茶刚递到嘴边,紫檀木的桌子就被拍得震天响,一桌子的上等茶水和精美的茶点洒得到处都是。 陆时屿动作也快,手一伸将祝卿护在了自己身后。 对面一直阴沉着脸的陆镇山又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混账东西,你还有脸再回来?” 陆时屿兀自抬手解开腕上的扣子,极有分寸地与旁人打招呼,“大伯、姑姑们晚上好。” 说罢转头望向陆镇山,“大伯......今天我来,也确实有正事要跟你们商量。” “你还能有什么正事?!要么就在外面招蜂引蝶,要么干脆找个来路不明的野道姑胡混!我们时家真是家门不幸!” “不是,道姑招你惹你了?......” 祝卿坐不住了,说她怎样都行,但是诋毁她的师门可不行! 祝卿还想说,手已经被陆时屿伸过来的手按住了。 祝卿咬着下嘴唇,把到嘴边的不忿又咽了回去。 “大哥......少说两句吧......” 时镇海说着抬手制止,转而又忙对客人打圆场,“哎对了,时屿和婧宁高中时候应该是在一个学校吧?怎么现在反倒生疏了?” 岩婧宁脸上一瞬失落,转而又微笑道,“那时候还小,不懂事。” 一语双关,好一个那时年少! 祝卿嗑着瓜子,差点“切”出声来。 再看旁边的陆时屿,这人自从见了岩婧宁之后就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但是具体哪里变了,祝卿又说不上来。 一直笑脸盈盈的陆镇海又吩咐人重新安排了茶点,亲自斟了一杯递给岩任之。 “老岩,你们家婧宁真是优秀啊,从米兰理工回来直接进了国内最高美术学府任职,前途无量呐。” 岩任之捋了捋白胡须,连连叹气,“想我岩家祖上也出过不少名医,视为珍宝的祖传药方真怕变成废纸一张啦。” 祝卿坐在时屿身边,揣度着今天这趟鸿门宴的真实目的:想来,这半路杀出来的岩婧宁,明摆着就是几个老人特意安排,用来挤掉自己这个碍眼包的。 几个人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聊着天,祝卿不答话只顾低头吃茶果,乐得清闲。 又过了一阵,陆月姝,“时屿,帮宁宁取件斗篷过来。她穿少了,吹了湖风得落病。” 陆时屿闻言,修长的腿优雅地交换了一下,侧头望向佣人吴妈。 “吴妈,有劳了。” 时月姝笑道,“你这孩子,宁宁回来就一直惦记着虞园里的那颗樱桃树,你带她去挑件披肩,顺便带她摘点解解馋。” 乍一听到虞园,陆时屿不动声色地突然一怔,待垂眸重新把袖扣扣上,复而又露出礼貌的笑容,笑意却不及眼底。 “好吧。” 陆时屿起身,转头突然朝祝卿伸手,“卿卿刚才在巷子里摔了一跤,本来想着带她去买一套新的,急着过来也没时间,一起去梳洗一下吧。” 祝卿明显感觉陆时屿手上的力道,跟着便站了起来。 虽然不情愿,但是面上还是对他露出一个腻死人的笑,“这仇恨拉的让我怎么进你家门?” 陆时屿散漫地笑着,在她耳边低语,酥酥麻麻地,“那么着急进我家门了?嗯?” 祝卿血压一下就上来了:这王八羔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调侃她! 可是两人窃窃私语的样子,在外人看来,分明就是当着众人面在撒工业糖精。 陆振山的脸色更难看了。 月光下,三人成行,有些尴尬。 好在很快就到了一个偏院,门头上写着“虞园”,木质结构的小楼,看上去古色古香。 佣人已经提前过来开灯,园子内外灯火通明。 推开院门,陆时屿回头望向两人,“地上有青苔,小心。” 话音未落,岩婧宁哎呀一声,险些滑倒。 时屿眼疾手快,一把就搀住了她。 “谢谢,好险。” 岩婧宁说着抬眼望向时屿,“时屿哥,我的胳膊去年刚做了手术,要是就这么摔下去了,肯定又要返工了。”说着自嘲地笑了。 时屿皱眉,眼神藏不住地关切,“手怎么了?为什么做手术?” 岩婧宁,“在米兰的最后一学期,坐出租车居然遇上车体自燃......整个车都爆了。” 她说着仰头看着他,眼里噙着泪,嘴角却努力地上扬着,“你差一点就见不到我了......不过还好,你送我的这块玉替我挡了一劫!只是可惜断了一半......” 时屿呼吸忽然重了重,修长的手伸出来像是想要碰一碰她颈上红绳悬着的半块玉,却在最后一刻还是把手插回了裤袋。 他把目光移向远处,“人没事就好......喏,楼上最左边那间是衣帽间,里面应该有斗篷之类的。” 岩婧宁脸掩饰不住地失落,嘴上轻声应着,“好。” “借过。”祝卿冷冷地打断两人,从他们中间昂首挺胸地岔了过去。 她只觉得没来由地突然觉得烦闷,兴许陆家老宅气场就有问题。 再说,她这一身确实脏兮兮的,膝盖的地方还摔了个大窟窿,现在最需要去更个衣的人是难道不是她祝卿吗? “我在下面等,你们上去吧。”陆时屿指了指二楼。 望着两人上了楼,陆时屿靠在门边低头点燃了一支烟。 火光亮过照得他眸子赤红,烟雾把他平日里浪荡不羁的脸和现如今狠厉隐忍的轮廓,硬生生割裂成了两幅面孔。 衣帽间非常大,别看外头是中式建筑,里面却妥妥的是非常舒适的西式软装。 各种可以进博物馆和拍卖行的珠宝罗列在柜子里,琳琅满目晃得人眼花。 祝卿对珠宝不感兴趣,她只是单纯地想知道把这些都卖了,能从开发商那里买回几分之几个暮成山。 “呵,”祝卿甩甩头,自嘲地笑了:这是真掉钱眼里了! “你和时屿哥在一起多久了?” 清清冷冷的声音灌进耳朵。 祝卿回头,岩婧宁正拿起一件淡绿色的旗袍在身上比划着,透过镜子望向自己。 “哦,不好意思您别介意。时屿哥身边红颜知己不少,可是带回家的人,你是头一个。”岩婧宁说话的时候,眼睛里似乎含着晶莹的泪光。 祝卿无奈地摇摇头,“是吗?他可能年纪大了,玩不动了。” 岩婧宁噗嗤一声笑了,“你很特别,说不定真能治得住时屿哥。” 她说着来到祝卿面前,递过手,“我叫岩婧宁,现在在鹿城美院做教授助理,很高兴认识你。” 祝卿莞尔,握住了她的手,“祝卿,言真武馆的。”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祝卿挑来挑去实在是不知道怎么下手,那些衣服看起来都价格不菲,真穿出去出问题,把她卖了估计都赔不起。 正犯愁,岩婧宁拿起了一件,“祝小姐,这件怎么样?” 这是一件月白色旗袍,只在竹叶领口处坠了一颗小小的珍珠,简单干净。 祝卿接过来,见衣服朴实无华的样子,放心地点点头,“就它吧。” 谁都没发现下摆内衬处,极细的丝线绣着一个小小的“禾”字。 第10章 他的逆鳞 “威仪素丝,婧姚有蕙”,岩婧宁人如其名。 祝卿看得出来,陆时屿这个浪荡货对温婉的青梅竹马完全不一样。 她觉得得抽个时间好好跟陆时屿谈一下,到底要不要把这个白月光列入“烂桃花”的名目里,让她出手去挡? 祝卿正想着,突然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回头一看是笑容可掬的岩婧宁。 岩婧宁柔柔地笑了,“时屿哥最喜欢白色,他应该很喜欢你这么打扮。” 茶席上。 陆时屿面上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修长的手指反复摩挲着一把金茶针。 “结婚?!你疯了吗?” 倒是陆镇山先跳脚了。 陆时屿放荡不羁地朝椅背上一靠,“ 不就是到年纪找个人结个婚,然后吃好喝好地继续过下半辈子呗,以陆家的实力又不是养不起,对不对大伯?” 陆镇山怒吼,“没想到你那么没出息!” 陆镇海摇了摇头,“祝卿底细我们都调查过了,她们武馆如今面临倒闭,她只是为了傍你这棵大树要钱而已!” 陆月姝赶紧点头,“时屿,我们是担心你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啊。” 堂姑陆月姝一辈子没有结婚,却是个实打实的女强人,在家族企业中掌握着财务命脉,说出来的话很有分量。 岩家二老听了也赞同得直点头。 “对对对,时屿你得听劝,长辈都是为你好。” “那又有什么关系,各取所需,正好是咱们陆家的治家之道。” 陆时屿说着,垂下眼喝了一口茶,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弧形的阴影遮住了眼底一丝转瞬即逝的戾气。 时镇山站起身,揪住陆时屿的衣领,“你个孽畜!时家迟早要被你败光!” 时屿挑眉,好看的眸子含着无所谓的笑。 “大伯,我败家子盛名在外又不是一天两天,以后陆家扛大旗的人是陆安。再说大家都是逢场作戏,我玩玩她,然后给她几个碎银子,她也乐得同意,皆大欢喜!”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岩婧宁轻柔的嗓音,“我们回来了。” 众人回头,祝卿缓缓从岩婧宁身后走出来。 此时祝卿身上穿着月牙白的旗袍,头发松松地拢在脑后,烟波一般的模样白皙素净,没有任何首饰加持,却莫名地透着一股清雅至极的贵气。 所有人一怔,神情各异。 特别是陆时屿,眉宇间刚才的桀骜笼上了一层冷霜,怒意渐显。 陆月姝突然轻呼,“哎呀,你怎么穿成这样?谁让你动这件衣服的?” 祝卿一怔,“这......衣服怎么了?” 陆月姝不理她,反而转头望向陆时屿,“时屿,这衣服可是你母亲留下来的!这样没有规矩的女人,你怎么能娶陆回家?!” 岩婧宁脸色苍白,“对不起,我也不清楚这件衣服是伯母留下来的。” 陆月姝,“婧宁,这件事情与你无关。倒是你——祝卿,你个山里来的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我只知道你无父无母,没想到你师父也不教你做人的道理!” 祝卿一愣,30秒不到的时间,自己就从里到外被骂得狗血喷头。 别看平日里祝卿仗着会功夫喜欢横着走,可是自听见陆时屿母亲之后,突然只觉得理亏,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够了!” 话音未落,祝卿惊觉自己的手就被陆时屿攥住。 陆时屿喉咙发紧,“今天太晚了,伯伯、伯母们,有什么事以后再谈吧。” 祝卿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陆时屿裹挟的一阵劲风带着,朝院子里走去。 留一下一桌人诧异不已。 两人刚来到园子里,突然与迎面过来的老佣人陈姨撞在一起,她手上端着的两盏燕窝哗啦一下全洒了。 任凭滚烫的汤汁流了一身,陆时屿的步子却并没有慢下来。 祝卿有点生气,但是碍于面子没有发作,等来到车边,这才一把甩开了陆时屿的手。 祝卿,“大哥,疼啊。” 陆时屿眸色深沉,欲言又止,“......先让姜宇送你回家,我有点事情要处理。” 姜宇见陆时屿脸色不好看,赶紧拉开车门,“祝小姐,请。” 祝卿窝着一肚子火,抬眼看了看四下还有一众陆家的佣人在场,到嘴边的话又忍了回去。 心里已经把陆时屿骂了一百八十遍了:这个狗东西,刚才就应该给他后脖子上一掌!老娘一掌劈死他! 车子渐渐进了城区,姜助理手机响了。 “喂?先生?好的,前面就是医院,我带祝小姐挂个号。” 祝卿咬着唇,“挂什么号?” “先生说您刚才被烫到了,嘱咐我带您去处理一下。” 祝卿闻言心情好了一些,“算这个王八蛋还有点人性......这点小伤不用去医院,我回去抹点药膏就好了。” “可是......”姜助理有点为难。 “练武的人跌打损伤常常有,没那么矫情。” 祝卿突然想到什么,低头看看身上满是油污的裙子,“我问你个事儿,陆时屿他妈妈怎么了?怎么一提这件事,他就跟炸了毛的猫一样。” 姜助理摇摇头,“六年前陆总回国,我是那时候跟着他一路走过来的。陆总对下属大方、不拘小节,但是家族话题却是禁忌......祝小姐,我看你们都那样了,想必也不是外人......” 祝卿斜眼看他,“不是,我们哪样了?” 姜助理透过后视镜暧昧地一笑,“嘿嘿,大家都成年人,懂得都懂,而且我看陆总看你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 祝卿掌风一动,隔着椅子拍得姜助理后备生疼。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问你什么答什么!” 姜助理龇牙咧嘴,“哦,这个是禁忌话题......你可别卖了我啊......” “啧,有屁快放。” “我听下面老佣人偷偷说20年前,陆总的母亲在他6岁的时候疯了,突然有一天点了屋子,然后还把他从三层楼阳台上推了下去。” 祝卿一惊,“后来呢?” “陆总身上骨头断了20几处......总之救回来的时候人就剩一口气了,而他母亲就死在了那场大火中。” 祝卿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刚才临别时,陆时屿那张苍白黯然的脸。 低头看看身上这件狼藉的旗袍,像是一块璞玉着了污,很是扎眼。 “姜助理,哪里有清洗高档服装的洗衣店?” 姜助理挠头,“这我不清楚,先生的衣物都有专门的佣人负责......要不你拿回去让先生找人处理吧。” 祝卿摇头,“别,你没看到你们先生一脸杀气?” 姜助理贼兮兮地笑了,“嗯,他这种情况一年中很少遇到几次,一般这种时候我就选择尿遁。” 祝卿笑着摇摇头,偏头望向窗外,哟下雨了!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秋雨。 朝朝暮暮 别墅区 雨点先是一丝丝挂在窗户上,然后便连成一片,猛烈地拍打起玻璃来。 空旷的大厅里没有开灯,乌云间隙透出来的一点月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玻璃窗,落在陆时屿的身上,他偶尔抬头望向窗外的雨,好看的侧脸孤寂冷淡。 手里的半杯酒仿佛随着脉搏的跳动,微微摇晃着。 一道炸雷响起,手指捏紧了杯子,青筋暴起。 第11章 住一块儿了 一整天,祝卿对着手机和铺在床上的旗袍,纠结着怎么给陆时屿打电话道声歉。 她咬着粉唇深呼吸,提醒自己无论对方说多难听的话,这次都得受着! 刚想着,手机就响了。 “喂?你在哪里?”说话的是陆时屿,磁性的嗓音淡淡的,听上去有些疲惫。 “我在家......” 陆时屿的声音依旧平静,“好,那我半小时后搬过来。” “嘟”电话那边传来忙音。 祝卿一怔,“他要过来?哎,等等......他刚才说的好像是‘搬过来’吧?” 这房子是两人签署完协议后,陆时屿拉着祝卿花了15分钟买的。 房子200来平,五星级的物业管家和市中心的地理位置,天晓得买套房子跟买菜似的。 此刻祝卿愁容惨淡地望着手机,“金主生气了,看来这是上门撵人了......” 正想着,门铃突然响了。 祝卿拉开门一看,姜助理抱着半人多高的礼盒满头大汗。 姜助理,“祝小姐,请让让!哎,你们几个当心别碰到祝小姐,都进来吧。”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几乎同样要被礼盒淹没的男人、两个保姆,匆匆进了屋子。 祝卿气急,心道:陆时屿算你狠!撵人走是一点儿缓和的余地都不给啊。 这时,揣在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陆时屿。 还没等陆时屿开口,祝卿抓紧机会开始道歉三连,“陆总,弄脏了您母亲的遗物是我不对,我会想办法把衣服处理好的,我在这里也要给您道歉,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认错认得这么干脆,是因为祝卿深谙“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这招屡试不爽,师父明知道她满嘴规划却也不好发脾气了。 祝卿放低姿态,“其实你把我撵出去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是你的房子,但是......也容我一点时间找个住处继续为您服务,不然耽误正事也就不好了,是不是?” “继续服务?!”陆时屿在电话那头重复,却把话说得仿佛另有所指。 祝卿赶紧清了清嗓子,“我的意思是毕竟戏要继续演对不对?更何况立马找一个我这样的也难,是不是?” 对面传来陆时屿一阵轻叱,仿佛羽毛轻扫过心尖,酥酥麻麻的。 “不是,陆时屿,你到底什么意思?” 祝卿不装了,这个混不吝王八蛋现在和着是在捉弄她玩儿。 谁料对面却突然严肃起来,“祝卿事关紧急,现在我从机场直接把外祖母接到你住处,她要见你,顺便看看我们同居生活和不和谐,明白了?预计十五分钟之后到,你做好准备。” 挂了电话祝卿头皮就炸了,再看姜助理那边,他已经安排人着手开始把单身狗宿舍打造成居家过日子的两人世界了。 什么洗漱用品、餐具碗筷、被褥毛毯、灯具配饰......全部换了。 毕竟是跟了好多年的人,这业务素质确实过硬! “那个......祝小姐,请问这些是您自己收纳,还是我们帮您?” 保姆手里捧着着十几套性感情趣内衣和一打男士底裤,看了看内衣柜,有些犹豫。 祝卿冷哼:这个姜助理真是贤良淑德、心思细腻啊...... “这个,我来吧。” 望着一条比一条劲爆的情趣内衣,祝卿转身红了脸。 这个姜助理也是,表面功夫做做就行了,哪个祖母会去翻自己孙子的衣柜呢? 祝卿无奈地找了个空隙把衣服一股脑地塞了进去。 叮咚! 门铃响起的时候,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祝卿还是觉得自己的胸口跟擂鼓似的。 开门,就见陆时屿依旧一身西装革履,人模狗样帅的没边。 脸上却少有得褪却了平日里的桀骜和浪荡样,微微一笑贤良淑德。 大尾巴狼!装,你继续装! 再看他身边的外祖母,虽然满头银发,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曾经忧烦过的痕迹,贵气端庄。 瞧着这外祖母的样子,就是一副老派大家闺秀的样子,远不像陆家长辈那样盛气凌人。 “卿卿,我们回来了。”陆时屿笑得和风细雨。 祝卿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面上却笑得温柔可人,“这位是祖母吧?祖母您好,我叫祝卿!” 外祖母微笑着点点头,“好孩子,总听时屿提起你,这次总算是见着面了!” 老人说着伸手握住祝卿的手,“来,我们坐下慢慢聊。” 祝卿赶忙搀住外祖母,朝屋里走去。 与陆时屿擦肩而过的时候,突然抬头触及陆时屿的目光,见他眼底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轻声来了一句,“老婆大人辛苦了。” 祝卿一激灵,差点崴了脚。 用过中饭,外祖母进客房休息倒时差,陆时屿便回公司忙事情。 直到晚上8点多外祖母醒了,祝卿和陆时屿便又聚在客厅里继续扮演“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外祖母环视了一圈屋子,“房子是小了点儿,但是作为你婚前的一处小公寓住一住还是挺不错的。但是结婚之后就不能让陆时屿这么委屈你了!” 祝卿陪着笑,“奶奶,他对我挺好的......我去给您倒杯茶。” 祝卿端着茶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见陆时屿握着老人的手不知道说了什么,把外祖母逗得笑眯眯的。 陆时屿就有这样的本事,桃花眼一笑,金口一开,必定会男女通吃,老少皆宜。 “祖母,您喝茶。” “来,好孩子快坐下”外祖母说着,牵起祝卿的手放进陆时屿的大手中,“刚才我们在说你们领证的日子,时屿说都听你的。” 祝卿心念一动,原来陆时屿着急结婚是因为这个外祖母。 “我没有什么意见。”祝卿甜甜地笑了,抬眼去看陆时屿。 陆时屿挑了挑俊眉,“我觉得结婚这个事情挺慎重的,那就明天吧。” 外祖母笑得慈眉善目,“正合我意!” 祝卿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心道:合着你俩都订好了,多此一举问我干啥?哼! 三个人又坐在沙发上聊了一阵,便各自回房间休息。 主卧里,浴室传来一阵水声。 祝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她答应过陆时屿要领证,可没想到同居领证一块儿来了,瞬间头疼不已。 正想着,一抬头就见浴室门开了一半,水雾中陆时屿探出八块腹肌的上半身。 陆时屿刚开口,“我......” 祝卿被吓得一激灵大喊出声,“啊!” 谁料话音未落,对方先一步把她拽进了浴室。 随即门一关,祝卿人已经被一只强壮有力的胳膊按在了门板上。 第12章 晚安陆太太 祝卿大惊,“你个臭流氓,放开我,我要叫了啊!!!” “闭嘴!”陆时屿沉声说。 见对方不听,无奈附在她耳边轻声提醒,“你再叫,我就吻你了!” 这招果然有效,祝卿突然住了嘴。 只见陆时屿灰色的浴巾松松垮垮地搭在窄腰上,发梢、锁骨和胸口滴着水珠子,英俊的脸上满是无奈。 他戏谑道,“我就是问一下白天姜助理送来的换洗衣物在哪里......你至于反应那么大吗?” 祝卿闻言很是尴尬,“哦,原来这样啊......” 她讪笑着调整了一下站姿,一根发丝卡在了陆时屿的指缝间。 “嘶,你压到我头发了......好疼!”祝卿刚开口,身后卧室房门便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两个人同时一怔。 “阿屿?刚才是什么声音?”外祖母的声音传了进来。 陆时屿低头看祝卿,“没事祖母,卿卿说......嗯......她说她有点疼......” 祝卿,“!?” 外祖母站在门口摇摇头,“你个臭小子,好好照顾好我孙媳妇!她要再不高兴,我就揍你,然后买机票走人!” 两人依旧保持“门板壁咚”的姿势。 祝卿瞪了陆时屿一眼,“啧,起开!” 陆时屿不动,反而低头附在她耳边提醒,“再等一会儿,祖母还没走。” 浴室里燥热不堪,水雾缭绕中,祝卿双颊绯红,额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走了没有?”祝卿悄声问。 “估计还要再等一会......” “哦,好吧。” 又过了一分钟,祝卿忍不住了,“没听见声音了,估计走了。” 说罢一抬头正对上陆时屿促狭的笑容。 祝卿了然,很是气愤,“你丫又耍我!”说着蓄力朝他胸口捶去。 谁料陆时屿向后让开,祝卿瞬间扑空,失了平衡的人整个朝陆时屿扑去。 这还不算,最糟糕的是祝卿手上的力没有使在他胸口,反而一路向下——揪住了他腰间的浴袍。 ...... 陆时屿护住要害的瞬间,祝卿扑倒在他身上,两人扑通一声双双跌进了浴缸。 “嘭,哗啦啦啦.....” 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空气一滞的瞬间,就听门外祖母慈祥的嗓音再次传来,“陆时屿,你给我悠着点儿......” 浴缸里彩色的泡泡动了动,祝卿和陆时屿先后露出头来,大眼瞪小眼。 陆时屿抬手擦掉眼睛上的泡沫,“每次摔跤都有肉垫,祝小姐遇到我,运气也算是开挂了。” 祝卿讪笑,“嘿嘿......多亏陆老板帮衬......麻烦搭把手,扶我上去。” 陆时屿被逗乐了,“你个练武的,笨起来是真的笨,所以我觉得你师父关了武馆也没什么错,毕竟也属于后继无人了。” 祝卿闻言气急,抬手朝他胸口拍了一巴掌,“陆时屿,嘴上积点德啊!我还没说怎么跟你在一起总是倒霉呢!” 她说着,鬓边的一缕湿掉的发丝不经意地点在陆时屿的手臂上,在那里留下一滴晶莹的水滴。 陆时屿只觉得胳膊像是被羽毛轻扫而过,酥麻的感觉瞬间遍布四肢百骸。 浴室里的气氛好像变得更加燥热。 陆时屿眸色暗了暗,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起来吧,我推你一把。” 说着伸手搀住祝卿洁白的细胳膊,向上托了托。 谁料浴缸里全是泡泡,祝卿刚站起来,拖鞋底就打了滑,人又一屁股坐回了浴缸里。 再看陆时屿,此时的他唇线抿直,好看的眼眸冷若寒冰,看上去有些火大。 “你故意的吧?” “我没有!” “哼!”陆时屿冷哼,想站起来,突然又坐了回去,“你,先上去!” 祝卿歪头,“我最烦别人发号施令了,你要上去你上去吧。” 陆时屿眼中渐渐酝酿风暴,“我要能上去......我早......” 突然他润泽的眸子动了一动,薄唇轻漾,“卿卿,我浴巾湿了,虽说我个大男人倒也没什么,你要不介意的话,那我就起来了。” 祝卿看惯了他这副得了便宜卖乖的表情,狠狠瞪他,“流氓!等我闭上眼睛,你再起来!” 祝卿说着闭上眼睛。 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听见动静,睁开眼睛的刹那对上了陆时屿垂下看她的眸子。 祝卿,“你怎么还不走?” “我突然想起个事。”陆时屿睫毛轻颤,“上次好像听你到处说我那方面‘不行’......既然你都断定我有那方面有缺陷,又害怕什么呢?” 陆时屿薄唇一勾,歪头像是逗弄个小动物一样,看她白皙的脸一路烧到了后脖颈和耳垂,觉得甚是好玩。 祝卿杏眼湿漉漉的,掀起长长睫毛偷偷看他的时候,又带着一丝负气和倔强;眼波流转间,不自觉散发出一种娇憨撩人的气质。 陆时屿望着她,喉头滚了滚,便不再说话。 气氛太过暧昧,甚至有点不可控。 祝卿心虚,清了清嗓子,“我背后嚼舌根是不对,但是其实这个事情我确实想提醒你我们习武之人“习武半个医”,打得死人也救得活人。” 她见陆时屿不反驳,胆子又大了些,“所以你要有真有那方面的问题,其实我真的可以帮你请师父诊断一下,搞点方子给你试一试,死马当活马医嘛。” 陆时屿轻叹一声,这货敢情想把“我老公不行”这个谣,向全武馆都造一遍啊。 “你倒是有心了。”陆时屿咬牙冷笑。 祝卿听不懂陆时屿说反话。 “举手之劳,给您做好服务是我的职责嘛,陆总!”祝卿擦擦额头上的汗。 谁料下一秒,陆时屿挑眉,声线暧昧低沉,“其实明天就持证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要不我请你鉴定一下?嗯?” 他说着嘴角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呸!你个臭流氓!”祝卿说着猛然蹿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了浴室。 留下身后笑得花枝乱颤的陆时屿。 折腾完,已经是后半夜了。 祝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悄悄抬头看看枕头那边的陆时屿,见对方一动不动,轻叹了口气,翻了个身睡了。 黑暗中,陆时屿缓缓睁开眼睛,深邃的眸子投向身旁。 窗棂透出一丝月光,正好照在祝卿脸上,长长的黑发波浪似地流淌在枕边,密而翘的睫毛微微颤动,柳叶眉时而微皱一下,像是做了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梦...... 时钟滴答向前,还有几个小时,祝卿就要变成“陆太太了”。 “晚安,陆太太。” 第13章 扯证去
<\/header> 阳光斜斜从窗帘缝隙里照进来,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blk> 祝卿惊慌坐起,看了一眼时间,纳闷地接起电话,“喂?哪位?”<\/blk> “祝卿是吧?通知你一下,今天上午11点过来面试。”<\/blk> 祝卿激动地翻身坐起来,“是森瑞健身馆吗?好的好的!我一定到!谢谢谢谢!”<\/blk> 其实一个月前跟陆时屿签订结婚协议后,祝卿的危机感并没有减少半分,反而因为吃住陆时屿的,她更觉得保住暮成山的同时,自己还得早点独立起来。<\/blk> 她自小跟着师父习武、读医书、上山种地采药,没有学历。<\/blk> 到人才市场转了好几天,最后开悟了——自己应该去的是“人材市场”。<\/blk> 于是又跟着一起帮干体力活的大叔大姐蹲人材市场。<\/blk> 不帮陆时屿抓狐狸精的日子里,她就悄悄换上旧衣服跑去工地上给人背腻子粉,装沙子啥的挣点小钱攒起来。<\/blk> 终于前几天运气好,路过一家健身馆,发现那里正在招自由搏击的女陪练。<\/blk> 祝卿跳下床,急匆匆冲进浴室。<\/blk> 一边刷牙,一边把睡裙后背的带子解开,露出肤若凝脂的蝴蝶骨。<\/blk> 突然,祝卿听见身旁传来一阵轻咳,她睡眼惺忪地朝镜子里看,就见陆时屿正拿着牙刷惊讶地望着自己。<\/blk> “祝卿?”他放下牙刷,迟疑着喊她。<\/blk> 见身旁多出个大男人,祝卿赶紧捂住胸口差点滑落的睡裙,惊叫,“陆时屿?!”满口牙膏泡沫一紧张全吞了进去。<\/blk> 陆时屿扶额无奈摇头,这个女人神经大条、做事粗糙、还有点二......纵然她确实长得秀色可餐,嗯......身材也还挺凹凸有致......但是娶她做老婆,估计自己确实是疯了!<\/blk> 陆时屿优雅地擦了擦嘴角,俊眉轻拧,“祝卿,虽然我们马上就领证了,但是可以不要这样蓬头垢面地到处乱逛吗?你知不知道很吓人!”<\/blk> “我?吓人?”祝卿气得结巴了,“哎......”<\/blk> 话没说完,陆时屿把纸巾扔出一个优雅的抛物线,长腿一迈出了浴室。<\/blk> “明明是你鸠占鹊巢,住我屋子抢我浴室的!你个嘴歪眼斜的花花公子!”祝卿好恨呐,一生起气来,骂人都骂得乱七八糟。<\/blk> 陆时屿在走廊上听到祝卿最后骂的那几句,顿足,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心想不都秋天了吗,怎么还那么热?<\/blk> 望着餐桌上一桌丰盛的早餐,祝卿恍惚自己是在吃席。<\/blk> 外祖母见祝卿捏着筷子迟疑,皱眉问道,“好孩子,是菜不合胃口吗?”<\/blk> 祝卿赶忙摇头,“不是,只是觉得好丰盛啊,因为在我们那里,只有山下红白喜事的时候,才能吃到那么丰盛的一桌子菜。”<\/blk> 外祖母笑了,“外祖母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索性都让厨师做了送过来,下一次咱们就专挑你喜欢的就好了。”<\/blk> “谢谢外祖母!”<\/blk> 祝卿下山之后,第一次觉得那么亲切。<\/blk> 过了一会儿,保姆刘婶端着两盏燕窝送到陆时屿和祝卿面前。<\/blk> “把这个喝了吧,我吩咐刘婶今天一大早就起来熬的。”<\/blk> 陆时屿尝了一小口,皱眉,“外祖母,这个东西怎么那么腥?”<\/blk> 外祖母白了他一眼,“这个是花胶红枣乌鸡汤,很补!快点喝!”说着转头换上慈祥的笑容,“卿卿,别管阿屿的,他吃不得一点腥。你尝一下,这个是12年的金钱鳘鱼胶,今早我让司机从老宅送过来的。”<\/blk> 祝卿赶紧喝了一口,“哇!好鲜!我从来没喝过那么好喝的汤!”<\/blk> 说完干脆仰头喝了大半碗。<\/blk> 把外祖母高兴地直点头,“这就对了!好孩子,这个民间叫‘好孕汤’,阿屿不喝你多喝点也是一样的。”<\/blk> 祝卿喝的摇头晃脑,“想不到汤好喝,名字也取得好啊,喝了好运汤我今天绝对走好运!”<\/blk> 说完抬头,对上了陆时屿散漫扬眉,似笑非笑的表情。<\/blk> 祝卿纳闷,外祖母慈祥摸摸她的头,“傻孩子,这是好孕汤。”<\/blk> 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祝卿的肚子一眼。<\/blk> “好孕!?”祝卿差点一口喷出来。<\/blk> 老太太,难不成昨天晚上真误会了?<\/blk> 祝卿拽了拽陆时屿的衣袖,讪笑着示意他快解释解释。<\/blk> 谁料陆时屿这个狗男人还添油加醋,“外祖母,我们会好好的,您放心吧!”<\/blk> 外祖母在他头上点了下,“嗯,我可不放心,你这家伙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吗?”外祖母说着凑近陆时屿耳边轻声说,“虽然年轻,但是有时候也别太荒唐,不要过度。”<\/blk> 声音不大,但都一字字灌进耳朵里了。<\/blk> 祝卿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好不容易熬到吃完饭,拉起陆时屿,赶紧开溜,“外祖母,我们先走了。啧,愣着干嘛,走吧,扯证去!”<\/blk> 毕竟,去健身房当陪练的工作,比继续背沙灰水泥可要好太多了。<\/blk> 民政局。<\/blk> 祝卿和陆时屿各自拿着两个红本本,缓缓走出来。<\/blk> 一切太快,又因为本来就是合约婚姻,所以两个人面上都没有什么表情。<\/blk> “没有别的事情了吧?”祝卿低头看看腕上的表,10点半。<\/blk> “暂时没有了,只是明天会放出消息,后续一些应酬你得跟我一起出席。”<\/blk> “好!”祝卿都没回头看他,只顾着看远处有没有共享电动车。<\/blk> 陆时屿眼底沉黯,他轻扯了一下嘴角,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祝小姐,看来你挺忙的?”<\/blk> 祝卿听音不对,回头看他,想不通这个二世祖怎么又生气了。<\/blk> 负气说到,“我知道,跟我结婚委屈你了,但是大哥,演戏就要演全套呗,好歹今天也算个好日对不对?”<\/blk> 谁料话音刚落,却见陆时屿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上了等在路边的迈凯伦。<\/blk> 这是什么操作?!<\/blk> 祝卿愣在原地,“有病!不过姐姐我也是个以德报怨的人,迟早有一天给你把男言之瘾治好的同时,把你的公子病也治治!”<\/blk> 这边车上,姜助理准备了一堆恭喜的话,见陆总刀人的眼神,瞬间住了嘴。<\/blk> 姜助理,“陆总,太太没跟您一起来啊?”<\/blk> 收获了陆总冷冷一句,“你瞎吗?”<\/blk> 姜助理掌嘴,“我的意思是说,一会儿我去接她到海礼滨雅酒店吧?”<\/blk> “她用不着看美景,街边随便看个男人,眼睛都直勾勾的收不回来。”<\/blk> 姜助理一怔,第一次听陆时屿说话酸不拉唧的。<\/blk> 陆总这是——这是吃醋了?<\/blk> 姜助理这个吃瓜群众,恨不得现在就找个小板凳坐下来听八卦。<\/blk> “不用了,去上上阡酒吧。”陆时屿说着便开始打电话摇人,“喂,大中午睡什么觉,赶紧滚出来玩儿!”<\/blk> 姜助理抱着公文包站在路边,目送着迈凯伦呼啸着绝尘而去。<\/bl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