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魔纪》 第一章 围城与少年

天地苍茫,无边无际,苍穹星河,日月流转。/p 大陆无垠,文明迭代,苍河星数不知繁多,古老的土地之上,薪火文明,灾劫不断,自黄金神迹万载已经悠悠过去,曾经的历史早已经埋藏在无尽山川大泽之中,鲜有人知。/p 大陆南端广阔无垠的大地是连绵不绝的群山,原始荒蛮,巍峨雄奇。若是有绝顶高人从九霄云端俯瞰袭来,更可见茫茫无边的碧绿与白痕,无穷无尽的古老山岭横亘绵延上百万里,如一条条通天彻底的青脊长龙沉眠万载。同时,巨大的沟壑天堑布满整个大地,这些沟壑并非山峰谷地,而是真切存在的无底深渊,此黑暗之景与那浓郁葱绿的古老林脉相呼应,形成南荒最基本、同时又独特的地貌风土。/p 烟石城,无尽南荒之中普通却又带着一丝不凡的城池,城池方圆六十里地域皆为坦荡的平地,而平地的尽头便是拔地而起的山脉,简直是一座天然的围城。烟石城四周皆是高大到足以破开蔚蓝天空,沾染云彩的巨型山脉,这些山脉多是陡峭甚险,常人难以攀爬,只有熟练于操刀拉弓的老猎户才能在这些原始荒岭中找寻到通往各地的隐蔽小路。/p 整座城池可以顺畅通往外面天地的地方只有一处位于北方的一道细长的峡口,被烟石城民称为北方壶口。寻常人想要去瞧瞧一望无际的大地,也只能通过北方壶口到达之外的无垠大陆,据走出去的烟石先民口述,那里气象大观,山河壮丽,是一块富饶繁盛,人杰地灵的充沛之地。那里的男子长得如花街小玉般水灵,而女子更是不得了,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一颦一笑都带着不染人间的风情。这一点,老城池里粗糙女子们和她们一比便是差了个十万八千里。/p 所以啊,烟石城的男子想要走出去,娶上那么一个美人归回即是人生最大的愿望,而城里的姑娘家涂抹着红花土胭脂,使劲的对着那些来到此处收货的商人抛着媚眼,她们想要搭上这一条大船驶出崇山封闭的地域,一跃枝头成凤凰。/p 一代代,烟石城居民都神往外面的繁荣与富贵,平和与壮阔。烟石城虽然也挂了个城名,但是和来往商客、高人传述中的见闻景象终究是少了一股繁华多姿中带着的近似奢靡酒醉的味道。数十年来,不少城里人都在少年时收拾细软刀器,在长辈的叮嘱下踏上北上的道路,他们是出生于山林间的幼鹰,却是拥有着心怀击天的壮志豪情,千篇一律的大山莽脉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眼睛与肢体。那存在理想、口述中的长河落月,千里楼船一江月的场景,这自幼时就无时无刻吸引着这些年轻的人。/p 勇武有力的青壮年为追求理想生活而北上,陆陆续续,人去渐如雪地滚球愈发严重,若是按照这种趋势进展而不加以变改,不出百年这座城池便会因渐渐失去人口、人气、人情而慢慢老去,直到死去的那一天。又或者这座城池根本就撑不到人去城空,彻底死去的那一天,保不准在接下来的年里这座城池便会如千年前的那场滔天地震而再度崩塌毁去,那是存在于老人们酒后胡言,千年之前,这座城池曾遭受前所未有的地震毁于一旦,但是茫茫群山,亘古不变,又何来的震事?/p 位于烟石城西部,呈现南北走向的山脉深处,在未知的巨兽吼声下,成群的飞禽冲天而起,遮天蔽日,如同一团魔云般快速移动,不多时,又是几声巨响,紧接着一连串的撞击声,像是山石崩裂的后的滚落轰砸,同样是飞禽惊栗成群快速转移,林中万兽崩腾踩踏,隆隆轰鸣,如此的景象发生在很多处,并且已经接连五天之久。/p 这一天红日西坠,飞禽掠空,彤红的光彩涂满了西部的一整条山脉。在山脉深处若有若无的兽吼声中,靠近山脚的地方出现了两道人影,一老一少,一高一矮。老人背负一张牛角硬杨弓,箭壶之中只余下一只白羽利箭,而在其身旁的矮个子是为少年,相貌普通,黑发结束,少年不用硬弓,擅长用刀,所以手持有一柄黑色长刀,左侧腰际悬垂有一个四寸长布袋,显露出一柄漆黑的雕龙刀尾。/p 当然,在他人看到这对组合之际首先着眼并不是这等硬杨弓与黑刀,而是少年背上那个巨大鼓胀的包袱,以及少年手中的那本泛黄书卷。/p 背后的群山深处,隐约可听闻阵阵如山崩般的巨大炸音,老人听着此音双眼微眯,步伐开始游离,就仿佛是听到了城中那条花街两侧的酥骨糜音,整个人都变得轻佻起来,老人忽然惊吼道:“辰小子辰小子,听见没?老子趁着黑夜敲了它们的老巢,将那些蛮物巢穴里的宝物一网打尽,现在它们回来了,只能够干瞪眼,吼牛皮!这样的能耐,横推一整座烟石城,还有那个人能够比得上我!”/p 老人身上脏兮兮,污渍横生,一身紧密贴附身骨的棉袍有十数处裂口,有脏腻灰暗的棉絮崩弹而出,膝盖处缝补有兽皮的皮裤也破了个大洞,全身上下细数下来,唯有脚下那双原本足足有半寸厚的布鞋尚且能用,否则这最后一双有着百纳鞋底一旦损坏,老人只有光着脚寻些草物编制潦草应对,在这大寒天里,岂不是会足生寒气,落下病根?/p 老人周身衣物残破油腻,带着莫名的腥臭味,乍一看如同沿街乞丐,但再看一眼会惊叹于衣物之下笔挺的身躯,雷厉踏行走步,精神矍铄说的便是这番景象!老人继续喝道:“那个城西的石头张能够比得上我?前些天竟然拖着一头没了牙齿的剑齿虎绕在我摊位前,来来回回三次,不过是一头虎类,居然想借此压我一头,笑话。”/p “还有那个城东的铁掌沙,仗着兄弟四人的优势以及那位虎大人提供的几名好手,不停的在我面前趾高气扬,想借此压我一头,但是我跟你讲,他就是愚··愚···”/p 少年百~万\小!说目不转睛,但仍然近似一心两用开口提醒道:“愚蠢。”/p 老人听到并不满意,直摇晃着头否定,顿时灰尘与银屑扬扬洒洒,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腥臭味,老人急切道:“不对不对,是愚人什么来着?”/p 少年停下脚步快速思索了片刻,心生疑惑:“愚人?鱼人?鱼人什么?”/p 老人瞪圆的眼睛,大声道:“就是那个愚人什么什么梦!”/p 仿佛一道闪电直穿心脏,不是疼痛而是镇惊!少年木楞了一会儿,笑道:“是痴人说梦!”/p 当然,少年的笑并不是嘲笑,而是一种自然生起的亲近之意。老人名为李敢当,地地道道的烟石城民,个性坚烈果断,好饮酒,一天至少半壶烧刀子,或者是一瓶从中原神州那边贩来的赤花雕,年轻时期更是一个酒量惊人,按照当时老辈人家的嘲笑说是实打实的酒鬼与混混,常干一些在花街千金买酒醉的事情,后来娶了媳妇后莽撞恶劣性情稍加收敛,经过二十多年的艰辛打拼,终于在烟石城这座鱼龙混杂中站住了脚跟,并在南城的一处拥有了私宅院落。/p “痴人说梦···”李敢当反复诵读几遍,双眼一睁,眉目舒展,双手化作掌拳砸击暴喝道:“对对对!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那个铁掌沙不过是仗了虎大人的力量,他自己就是一个脑袋里装肌肉石头的莽货,想要压我一头,简直是愚人说梦!”/p “辰小子你说是不是?”/p 少年不抬头,背负包裹低首翻阅着书卷及时回应道:“是。”/p 少年名为洛辰,是李敢当在十年前大胆闯荡南荒深林所救回,李敢当发现时少年倒落在地上虚弱无比,周围大地尽皆像是遭受毁灭打击似的焦痕密布,血腥气味弥漫,而在不远处更有一只吊睛凶兽虎视眈眈,老人思考再三开弓射光了湖中箭才赶走了凶兽,救下少年。之后却是发现少年似是得了失忆症,出身名姓皆是忘却,那时身体强横的李敢当估摸着少年出身应该不远,愈是便带着少年在附近山脉搜索,终于在快要放弃的时候发现了已经沦为一片废墟的小苍寨,李敢当带着洛辰砍了树木做了一块墓碑,跪拜三下后一同离去。/p 而洛辰之名,也是旁边这位识字不多的老人在某夜观流星奇景突发奇想所得。那几夜天上流星出奇的多,成百上千道,道道都璀璨无比,绚烂之极,老人勉强记得流星本来便是夜空深处的星辰,现在划落向尘世间,故而取了洛辰一名,岂料后来当李敢当骄傲不已的宣扬此事时,却被花娘指着鼻子破口大骂,洛辰,落辰,不是寓意着少年会如同流星般陨落?自打那时起,李老爹便暗暗改了口,绝不以‘洛’字起口,总是辰小子称呼身旁这位少年,不多言明却是在心中喜爱如宝贝,偶尔更会认为少年是星辰转世下凡,乃是上苍托付于他。/p 老人知道少年只是应付自己而回应,但这也不妨碍老人由衷心生的自豪与傲气,两人继续走着,有一茬没一茬的说着,老人说到兴奋处唾沫横飞,双手握拳不停的空砸身前,他一双微眯的眼睛不停的瞥着少年背上的巨大包袱,虽然只是隔了不足一米远,其却是心念其上,竟然是一刻也不舍得移开目光。/p 当然,包裹和少年紧紧束缚在一起,看包裹的同时也在看着少年。/p 两人选择出山脉的地点距离烟石城还有二十多里地,夜幕将至,满载而归的两人选择了搭乘车队返回城池。/p “快到了。”/p 听闻一声提醒,洛辰双手熟练的卷数仿佛腰际的竹筒之中,与那柄雕龙匕首相毗邻。他这一次不同以往的抬起头,终于舍得展现给前方世界一张正脸,洛辰眉目清净,双眼乌黑,鼻唇中正无偏,可以说相貌普普通通,没有丝毫惊艳之处,只是偶尔压眉沉思流露着不符年纪的错觉,但与气质无关。出身山川莽脉围绕的小城,常年与山石蛮兽、长弓铁刀打交道,任何一位朴实城民都会逐渐浸染上早熟担当的性情,最终会成功变成一块执着坚韧的石头,历经风霜砥砺而岿然不动。/p 洛辰沉浸于书卷自然不会真的不管外物变化,自始至终,周围风云声音都不曾遗漏丝毫,只是身旁只有一位李老爹,他便安心的充当一位读书人,以至于百~万\小!说看的无比入神。/p 前方篝火熊熊,光焰摇曳,远看去只觉得人影攒动,好不热闹,到了近处仅仅五六十人,只是有肉有酒有歌妓,现场气氛热烈,火光摇摆,空旷的天地中居然充斥着刺鼻的酒味与奢糜的香味,难怪众人兴致高亢,载歌载舞,一人摇晃身躯简直化成了人。刀口嗜血,精神紧绷之后总需要情绪的释放,而释放的辅助自然是眼前这些烈酒篝火与美人,并且这也是车队之人有心布置。/p 在交完钱物后,洛辰两人取过车牌径直走向后方的鳞马行车处。/p 行车极为简单,两轴四轮上架设有一整块木板,木板厚度六寸六,寓意吉利,特别招进山的人们喜爱,李敢当自然是其中最为坚实的一员。行车四边角皆包裹有锻铁黑片,如此构造舒适度必然不高,但是胜在坚实耐用,堆放空间极大,理论上来讲只要你能够合理堆砌,向上无限累积而不影响行车安全,一辆行车足够放置下任何物品。/p “辰小子轻柔一点,这里面不比寻常时候的精金石矿、兽角兽骨等物,这一次家里的二层小楼能不能一次性盖起,再留有余钱年前给家人置办点年货就全凭它了。”/p 李老爹说话时脸色凄苦,担忧无比,而实际上他并没有上手帮助的念头,反倒是向后退了数步,并瞥了瞥那处氛围热烈的篝火处。/p 洛辰点点头,肯定道:“别担心,没有问题。”/p 说吧洛辰在吸气时双膝微曲,单手抬起放置在双肩上的系绳处,另一手下移虚握住包裹缝隙一角,气入体魄极尽时,下一刻洛辰便带着背负的包裹跳跃至行车平板上方一尺高处,他单手快速解开系绳,巨大的包裹骤然下降,像是里面装填有一小座山峰一般落势惊人,洛辰右手巧劲一推暂缓之,其落地后再度转身凌空,双手控制住包裹平稳的落在平板上。/p 李敢当咧开嘴笑道:“不愧是辰小子,我李敢当的宝贝儿子。啥子天骄俊彦王家少年王,温文尔雅文麟城主,啥子飘逸若仙邀明月,剑眉星目啥啥啥,要是脱去了那些个价值非凡的道服雪衣,也不过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统统不如我家辰小子这一手轻重随心,稳当无双。”/p 一连串人名从李老爹口中蹦跶而出,原本俊逸非凡,或是姿容倾城的无双人物自其口中一过,都通通变成了土地里的酸菜与泥巴。/p 洛辰来到行车边上,看着李老爹双颊已经泛起的酒红,知道他已有醉意。即便是他不喝酒,在车队这种篝火烤肉,糜音美人的刻意布置下只是闻得些许酒味就有微醺之意,其抛给李老爹一个钱袋,那是花娘临行前放入的钱物,由其看管,由其释放。洛辰笑道:“只有这一次,饮酒吃肉,摇骰押宝,又或者高吼狂欢都无所谓。”/p 李老爹双眼圆睁,更加咧着嘴哈哈笑起来,但很快便如花蔫了一般臭美丧气,愤愤不平。/p “但就是不能接近那些涂抹胭脂的姑娘们,那些姑娘们不是花街两侧的出身,终究是不太干净,要是惹了心里会很麻烦。”洛辰声音忽然变得清冷,带着些许沙哑,听得李老爹一阵惊疑,末了洛辰忽然转回本音笑着补充道:“这是花娘说的,那日临走前花娘便是这般交代的。”/p 看着奉顺娘亲从不顶嘴的少年,李老爹握着拳头哭丧着脸,不满嚷嚷道:“怎么能在背后诋毁人家呢?那些夫子们常说,背后嚼舌根,说话坏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会舌头生疮,耳朵瞎掉,再说那些姑娘也不全是外地逃难来的,也有一两个花街出身的可怜人,只不过虽然有人说她们是因年老色衰而自行离开,但我看来她们胸脯巨大雪白,屁股丰腴柔软,简直不比花街上明月宫殿中的那些高冷仙子们差-”/p 说到这,老人眼珠子一转,大放光彩,低过头小声问道:“她花娘说的不是花街出身的有点不干净,那么来自花街的人就很干净?辰小子你继续说,花娘她是不是还有交代?”/p 洛辰坐在行车旁,双脚悬空,看着李老爹的谨慎中带着狡黠的脸容,点头微笑立刻变得严肃起来,道:“李敢当你听着,念你一去月余幸苦打拼不容易,酒肉家里都早早备好了,要是你管不住馋嘴和秽腿,回来立刻给你通通打扁了!但要是平安健全着回来,倒是可以允你揩油,再进一步的胡作就免了,辰儿帮我盯着。”/p 刚结束,洛辰再次飞笑上脸庞,道:“这也是花娘特别交代,嗯,也就是说我要帮花娘盯着。”/p “哈哈哈,她花娘就是体贴,胸怀无疆。”/p 递过长弓,只留下一柄长刀反握手间,李老爹转身大步奔向篝火处,手中长刀在月夜下绽放着幽幽冷光,就好似前方是一处激昂的战场。/p 洛辰躺在平板上,睁着双眼看着无垠星空,眼光余处是远在二十余丈外的车厢处,车队行车有好几个层次,像洛辰搭乘的行车无疑是最为低等的一类,故而管事们交付车牌后便撒手不管,若要是远处那种构置有方形车厢的行车,管事们必然要亲自引导至属于行车前,甚至还会搭上手帮上一把。/p “应该不是随意瞥视,但放下黒帘分明是不想被我看到真身,那么应该是我认识人物中的某一位,但谁会坐在车厢中观察我?”/p 这行车队属于众人口中的虎大人,身份神秘,此人十年前惊现于烟石城鱼龙混杂之地,那时帮派组织大大小小上百个,尽皆是刀口上舔血生活的狠角色,但是在此人出现后的上百帮派组织三个月内尽皆被打乱、收编、或者彻底消亡。/p 有传闻虎大人力大无穷,强悍无比,十几个寻常人根本近不了身,是烟石城里一等一的高手。也有人称虎大人来自于北方的中原诸神州,来此荒岭小城只是为了完成某种家族式的试炼,完成后便会离开,更有传言他是为了寻找一项宝物而来到烟石城,但是听闻此道消息的人无不发出嘲笑白痴般的笑声,大声反驳,烟石城里里外外二十里,石头城墙石木房屋,哪有什么宝物藏匿!/p 但进入过烟石城内城地域,洛辰相信烟石城的确存有宝物,而且宝物就藏在城池最为中央的那座檀木塔。城中有塔七层,无名匾,城民借以七层檀木塔唤之,十多年前,城池有赤色火光冲天,扑浇不灭,许多房屋倒塌,上万民众伤残甚至是死亡,适时宝塔有煌煌圣光升起照耀大地,随后竟然上演了一场光化雨滴,熄灭赤火的奇景。/p 火灾之后,整个城池都变得动乱,强盗小偷数量暴增,生活物资匮乏无比,尤其是盐巴酱醋等灶上用料一度到达中断的地步,而以往行走在烟石城与北方中原的几名商贩出乎所以未曾趁着灾乱大赚一笔黑心钱,然而比此更令人厌恶的是他们都一下子消失不见,事后被证实是他们在北方壶口之外选择了束手旁观,幸而有高人自北方壶口穿行而过,带来了粮食与盐料等生活物资,带领臣民于灾乱中再一次翻建了围城,事后才明白此人正是新城主。/p 夜幕渐深,凉气升起,有一种霜杀百草的寒冷之感。/p 车队的管事们手提烧刀子酒壶不停的穿插人群,逢人便笑脸迎上顺手满上,也有十岁刚出头的少年折转在柴火车与篝火堆之间,隔着十几米依然能够听到李老爹的高亢震耳的叫喊声,压大小的劝喝声,七八道粗狂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用看也知晓那些大老爷们酒后在篝火旁袒露着胳膊,伸长了脖子,涨红了脸庞拥挤在一起,彼此推搡,压手按肩放飞自我,可谓是姿势万千,奇葩无比。/p 洛辰只是匆匆一瞥便可见腰、臀抵接,勾肩搭背的恨不得糅合在一起,这一幕可是惊吓的他差点纵身而起,再移目,瞧见李老爹正站在七八人的前方,身旁有一位身材丰腴的女子媚眼如丝,眼角余光不时扫过中间的尺长白布,上面堆满了小山似的玉石精矿等钱物。此刻李敢当双臂挥砸,醉意上身双眼之中依然精光闪烁,口中高呼离手,女子亦是妩媚的随声附和,他正以一人对战前方七八人,篝火雄浑浑,酒碗散乱,场面好不热闹!/p 见到这一幕,洛辰放下心,露出微笑再次看着月明星梳的夜空,今夜有乌云遮星,突显月明,否则在应该可见清凉月华散落在周边。/p 李老爹不愧是李老爹,年逾花甲依然能够拉弓成满月,在山岭间轻易射杀凶狠蛮兽,亦能操长短刀屠宰凶兽与猪羊,顺骨踢肉技艺无双。/p /p /p 第二章 虎大人的酒

这一场安排在山脉脚下,以天为盖,地为桌的野外狂欢盛宴足足经历五个时辰,光是松木柴火就用光了一整车,烧刀子等烈酒更是高达四百多斤,当然其中估摸着有一半的量都敬天敬地敬山神了,另一半则是被滚圆的肚皮与湿漉漉衣物平分,尽情释放的结果便是花费远远超过了酒肉等价值,不过这也得需要等到明日这些人苏醒后去懊悔,且自有充足的时间。/p 不得不说,车队人员安排的篝火盛宴的时机和场合很准,平野广阔,明月高悬,车队警戒人员游走四周,兵刀箭弩整个上身,率先扫清危险。再来便是摆上炙热的篝火堆与粗实金黄的蜂蜜蜡汁烤羊腿,早早解开摆满四周的烈酒泥封,令灼人肺腑的酒香混着油腻刺烈的肉香充盈在这方天地,像李敢当这些连日来游走在山岭莽脉间不着安稳和酒肉的猎夫而言,还不如同一只只寒冬雪地中的鸟雀,自扑牢笼送去钱物?/p 洛辰并不排斥这种安排,相反倒是很是赞同欣赏,虽然他们是为了趁着猎夫药农满载出山时大赚一笔,但是借助此法却是可以极大的舒缓那些人的情绪,就连那股狠厉杀意都在酒肉歌舞之间尽情的释放出来,进山月余,任何一位高明坚韧的猎夫都会变得紧张压抑,心地蒙上一层厚厚的血尘,此夜经过一番折腾宣泄过后,他们将会洗净心中戾气与疲劳,以全新的姿态回到那座城池中。/p 想必正如同李老爹总是对着花娘笑呵的交上钱物,这些进山拿命和血汗拼搏的男人们也会摆上阳光灿烂的笑脸,而绝口不提背上被一只狐蝠利爪撕裂开了一道伤痕,连啃了三天桦树树心还是难捱腹内绞痛,又或者躲在那片污秽泥沼中静默不动一天一夜,就为了捕获那一只皮毛锃亮的雪貂,为了赚钱,更为了在年货清单中填上一条暖和的围脖···/p 一处篝火已经再无新柴,任凭最后的八九根尺长松木柴枝在凉气中散尽温热,其余几处篝火人群也有散去的状态,余下的三两人也只是伸出双手试图更加贴近那不复雄浑热量的火光,大有一副狂欢之后的萧条落寞景气,周遭是一片宽广的砂石地,再往外数里远便是半人高的荆棘和灌木,这种在烟石城外有一片、没一片的草植地很多,像是大地上带着颜色的疤痕,总是连不成茫茫一片。/p “特娘的这漆黑的郊野荒地,怎么入夜不久便会这般冰凉,这要比去年还要来的寒冷。”一位头发黑白参杂的老猎户咒骂道,起身向前挪动数寸后一屁股拍在地面上,随后紧了紧身子。将至半夜,即便是老猎户着衣厚重,更有暗淡的虎皮裙包裹双腿,一股隐隐刺痛肌肤的冷气不断攀升,钻进虎皮裙附着不到的地方。/p 老猎户前方有一位中年人,相貌普通,神情冷峻,他用一根弯曲的棍枝拨弄着篝火灰烬堆,将暗红松枝翻挑出来,时不时泼上一口烈酒,炸起松枝赤灰劈啦作响,蓬蓬火光,似是想要借此照亮黑夜,驱散超过往年数分的侵骨冷意。/p 而在这两人的另一角,洛辰不知何时离开了行车来到了这座篝火前面,只是他并没有像其他老、中两人那般饮酒烤火,而是低头仔细的看着那本卷书。/p “辰小子真是学习刻苦,是个好孩子。读书好啊,读书好,读好喽才能够脱离与大山野兽为伍的生活,和那些文人雅士般晃头摇扇,饮酒赏月,享乐的同时还能够获得细枝美人的赏识。”老猎户见到此景不由得想到了明日便可见到的顽劣孙儿,只比眼前少年小上两三岁,但是体质气魄、举止言行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洛辰在其看来就像是一个小大人,越是近看就越是疼爱。/p 但越是欣喜,就越是懊恼不甘,老人拍了一下大腿,转声恨恨道:“可恨那个李不敢,前半生醉酒打人,浑浑噩噩毫无成就,竟然获得上天的垂怜,让你这个孩子走进他们的生活。唔,我想,还是应该托了花娘的福气,要不然凭什么越活越年轻。”/p 洛辰抬头轻唤一声:“李叔-”/p 李叔立刻举手摆动,火光照射在他脸上一片彤红,眼角皱纹全开,一道道如同刻痕:“好好好,不唠叨了,时候不早了该回去歇息去了,记着给辰小子留点火。”/p 李叔准备起身离开,另一位叔辈猎户也是顺势起身,笑道:“我这也一起走了吧,不知不觉半夜了,总不能明日回去之时还顶着黑眼圈,那不得让人家笑话死了,我先给辰小子取些柴火过来。”/p 两人走后,洛辰又寻觅了时机将李老爹接了回去安置在行车上,顺便花了些许钱物领了一根抱炉,两具小火炉以及两床崭新的兽皮被褥,有车上满满一包裹的猎物作为压底,火炉与新褥所花费的钱物自然算不得多少,而最重要的是李老爹身子骨要紧,年纪大了,精气神会流逝的愈发迅速,待一切安定之后他才重新回到篝火旁边,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取出书卷研读,而是在等待着某人。/p 还是夜幕下洛辰所注意到的那处车厢,有一人掀开车帘黑布,落步稳健,随后踏步而来。/p 洛辰抬头看过去,黑夜并非伸手不见五指,月光之下,目力好的人总是能够窥视到近处数丈远,而隔了二十多丈远,他还是第一时间看到了来者。/p 此人身材魁梧,高大威猛,踏步而来不动声响,尤其是双眼在黑夜月光中生有妖异幽光,如同虎目般自生威严,待其坐在篝火之前,洛辰终于知晓来者身份。开口道:“见过虎大人。”/p “藤虎,叫我藤虎便可,虎大人那是下面人胡诌的名号,结果越传越广,改不了了。”/p “虽说是胡诌,却是与虎大人气质出奇的一致,龙争虎斗,龙骧虎步,自古以来虎便能与真龙相媲美,想必当年传播出这等名号的人也有几分水准,期望也很高,毕竟按照这么多年来的积善止恶行为,虎大人为烟石城所做的美好事情值得称赞。”/p 洛辰所言并非推浮附庸,事实理当如此。藤虎虎大人,十数年前来到烟石城,当时正是火灾动乱之后,虽然城主南文麟已经做出引导规划,由于命丧诸多,生活物料不全,许多人无奈流落至盗抢之徒,同时还有一批外来人口迁移至此,秩序不全,管理空白,一时间心狠手辣的帮派组织如雨后春笋般出现,除了取人性命,这些人放火勒索简直是无恶不作,事后有人统计大大小小近百个帮派组织。/p 后来一日眼前之人自大山中扛了一只虎兕入城,并于三个月内吞并打散了众多帮派组织,彻彻底底掌控了烟石城的地下世界,后虎大人不遗余力自律言行,并推行诸多有益城民之事,眼前这座行车便是其中一项,建立店铺收售猎户药农所得等,如此虎大人便坐实了烟石城地下王者的称号。/p 虎大人,真实一代奇人也。/p 洛辰笑道:“你可知李老爹,李叔,还有那些南亭街上的叔叔婶婶,大哥大姐怎么佩服你的吗?”/p 虎大人浓眉一挑,张口笑问:“如何佩服在下?”/p “白天南文麟,黑夜虎大人。”/p “哈哈哈,过奖了。”藤虎笑道:“虎某可比不上那位城主大人。城主大人那可是神逸温润的公子,读的是圣贤书,理的民生大事,修的是清静上善道,而我只是一介莽夫,只知道血雨中打打杀杀,支撑起这座小城的地下世界已经是勉励的很,近十年打拼让众多兄弟有个活计套口饭吃,再好便是借着这四周的山岭物藏活的滋润一些,这已经是很是辛苦,和那位大人腹内经韬纬略、手上乾坤力量可是云泥之别。”/p 南文麟,由中原神州过来的青年俊彦,也就是今日的烟石城的年轻杰出城主,在包括洛辰在内的所有城民眼中他同样是一位年纪轻轻的高人。外人见人喜,尤其是七岁至七十岁女子,在洛辰认识的人中,就没有人不喜欢的,就连豆大字不识的花娘也会在那座木塔下泛着花痴般的表情,走时更是恋恋不舍,痛煞李老爹好多天。/p 只不过南文麟自火灾之后就不过多露面,长期生活在城中央的府邸城内,与檀木塔仅仅是一墙之隔,城民生计、商贩贸易、水火铁器供应、外人登记管理等有利于仁和政令总是不断经过城中官员之手流通下来,与时俱进,据事添改,这表明那位大人虽然神秘的很,烟石城如今的繁荣昌盛多半是自其手中诞生。/p 白天讲的是台面上三教九流所交缠往复的俗事,受南文麟颁下的管理政令自律约束渐不自知,黑夜自然便是常人不多注意的血腥狠辣的生活范畴,只是本该流血碰撞的黑夜之人在虎大人手中完全变了一副模样,那些手染鲜血,个性乖张暴戾的人个个穿上一身帅气衣裳,将头发梳成背头,逢人笑脸相迎,恭敬笑喝间却不失那股三四十年来的傲居,奥不,是另一种的自信与骄傲!/p “麒麟猛虎,具是威猛灵物,冠名者皆是俊杰,人中龙凤。”/p 对于赞扬之言,洛辰并不吝啬,这是所有缓和气氛手段中价格最为低廉,效果却出奇见好的一种。再者,对于南文麟与藤虎等人,洛辰自有一番敬佩。/p 藤虎很满意,哈哈大笑,提着酒壶便是咕噜咕噜灌上一口,道:“来上一口?”/p 隔着热意消散的篝火,有一股奇异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只是轻嗅间鼻腔咽喉刹那似火燃烧,再吸一口如有两条看不见的火龙直冲鼻孔,一路摧折,强横蛮狠撞进肺胃脏器,洛辰眼前一亮,震惊道:“是那虎酿十日醉?”/p “奥,洛兄也识得这虎酿十日醉?”藤虎露出一丝诧异,摇晃了几下手中酒壶随手扔了过来,洛辰伸手接住,但壶中酒却受到奇异力量卷动翻滚,刹那间刺烈浓郁酒味自壶口中喷薄而出,如有一团无形的烈火扑面而来,滚烫无比,而如此猛烈感觉之下洛辰更是从中嗅到了复杂的药味,以及一丝淡淡的血腥之味。/p “车队中管事们在抱着烧刀子猛灌之时,总是感叹着虎大人有一种醉力惊人的烈酒,常人闻之即醺,粘之即倒。”/p “试试看,事先说明,此酒劲道霸道无比,寻常人多半会循序渐进,但若想要真正领略到此酒的奥妙,不妨一口饮尽却不下咽,同时紧闭齿关尽情享受。”/p 洛辰盯着手中呈现虎形的酒壶,壶嘴正巧妙的开在虎额上,他取出身旁的酒杯倾倒半杯,酒水呈现暗红之色,浓稠如血液,非常不一般。/p 藤虎有些不满道:“倒满,酒不满,心不诚,意不尽。”/p 迟疑数息后洛辰填满酒杯,然后按照藤虎的提醒饮下不咽,含酒在口,舌齿抵扣,刹那间有一股炽烈澎湃的热量蓬蓬炸散开来,这一刻他只觉喝下的不是酒,而是一杯炽烈翻滚的熔岩,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酒水在剧烈的翻腾旋流,有热泡迸射口腔,使得狭小的口腔里上演出混乱无比的焚毁之景。/p 整个舌苔口腔、乃至是喉咙触酒处尽皆如受千万针尖刺透,一时间难以分辨是疼痛还是滚烫,但那种刺激感远比烧刀子那种烈刀切削来的更加深入强盛!/p 洛辰眸里骤亮,快速静坐,屏气以待烈火风暴的来临。这不是普通的烈酒,世上性子再烈的酒水也无法拥有如此霸道的酒劲,熔炼进入如此磅礴的能量,唯一有可能便是那些修行者的奇妙手法!/p 一部分酒水化气如火山喷发般怒冲天灵,酒气充沛丰厚想要破七窍而出,洛辰双手紧握,双目熬烈的通红,更有些许赤红的神光浮现,而绝大部分则是顺着咽喉直扑而下,如山石流滚,隔着血肉骨骼洛辰能够清晰的感受得到那股酒水最前端的所在位置,冷热交接处热进冷退,好似明灯照亮一条黑暗之路。最后一刻烈酒热流撞入胃脏,更加猛烈的热量自胃脏层层生起,化作烈火瞬间席卷周身,通达四肢百骸,洛辰整个身躯猛地惊起一个战栗,唇齿关险些把手不住。/p 十数息之后,洛辰再度猛吸一口气,只感觉浑身充斥着暖意,筋骨舒泰,精神饱满,一扫疲惫与倦意。/p 洛辰扔回酒壶,赞道:“好酒!果真像坊间人士传言的那般奇妙无比,初入口似岩浆般炽热刺烈,入喉又如崩雪般急促猛烈,待酒劲化散至周身又似涌泉般温润,这等观感转变如此巧妙的佳物平生罕见,恐怕也只有从中原来的几味酒酿能与之相媲美。”/p 藤虎哈哈大笑:“坊间总是出人才,点评竟是如此准确。不知洛兄感觉如何?”/p 洛辰开口回应道:“的确是不同凡响!所谓的百闻不如一见,百见不如一做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只有亲自饮上一口,方能彻底领略到虎酿十日醉的独有魅力。而十日二字应该也不是虚言,说不定给此酒酿起名的人就曾经见到过有酒客饮罢倒地醉倒十日的场景。”/p 洛辰询问道:“不知此酒以何物酿造,为何酒气如此霸道充沛,热烈过后温润更是持久不衰?”/p 藤虎回答道:“虎血、灵芝、地参、要麻···以及酒曲和灵石。”/p 当听到最后两种材料之时洛辰方才点头明了,能够在如虎血的侵蚀下起到催化作用,酒曲就显得极为难得,而灵石则是修行者无比看重的物品,堪比钱物,拿来酿酒就显得铺张浪费,大材小用。洛辰笑道:“果然是修行者以特殊手法酿造而出,虎血的淡淡血腥味,灵芝的苦味等我尚且能够分辨出,但是最后两种应该才是关键,能拥有此物,虎大人果然非凡人。”/p 藤虎摇着头说道:“说回来,洛兄才应该是真人不露相,首尾不得轻易见。”/p 洛辰睁大双目,不解道:“奥,此话怎讲?我和李老爹就住在南亭街中间八十七巷位置,我家对面便是大名鼎鼎的明溪小院,执教者是为来自中原的易先生,我和李老爹经常在南亭街售卖猎物,也会时不时屠宰牛羊,怎么又是露相,又是轻易不见的?”/p 藤虎伸出食指掠指东南方向,道:“上个月中旬时日,南荒青苍山。”/p 洛辰双眉一低,严肃道:“是你们?”/p 藤虎摆摆手,心情大好的笑着解释道:“不是我们,只是最近烟石城有点不太平,有一个名叫凶兽帮的地下势力异军突起,手段不错,混的风生水起。”/p 说话间藤虎意识流转,双眼前方再度浮现了那一夜的片段。上月中旬某个夜晚,烟石城城南外的一条近百里的青苍山,一条黑色身影流窜如风,拖着长长的重影,碰的一声黑影人单脚触及一块翘出的石头后身影竟如傲鹰闪电般直接插入天际,随后他又仿佛失去了全部重量一般飘荡向山腰处,这一幕若是从下面仰视可见黑衣人就好像林中灵鸟,他双手伸张成翅,滑翔百丈后经过一颗高耸的古木树冠后此人轻点一下,活生生的化为神禽俯掠直下。/p 月夜下黑衣人踩踏树冠不断直行,如履平地。待其落下时已经在数千丈外的山腰深林上方,去势急速如离弦之箭。此人自然不会真如神禽那般挥翼反冲,嘶啦一声,他在黑夜中冷静伸手抓住一根突出的虬枝,借助弯曲成弦弓般的枝干止住俯冲下坠的身形,最后松手静静的落在地面。一动一静之间,尽显出他对力量的绝对掌控。/p 此人在山林间行动迅捷无比,流畅圆润,整个人、身躯都仿佛和山石灵木合为一体。整个过程毫无停滞,就仿佛他穿过空间消失在了原地。从翘石处破空踏树冠而走,再到数千丈外的密林中,令人惊奇。/p 数十息后,一群人同样箭步如飞,接近至黑衣人腾空之处,众人看着空无人迹的四周,最后沦为你看我,我看你的震惊与尴尬局面。为首的一名体格健阔,气色活络的大汉怒气冲顶,一股巨大的力量气息自他体内散出,身体竟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身体随之拔高处一个头,他甩起臂膀便狠狠地砸向身边古木,蓬的一声合抱之木应声崩断,木刺崩飞,溅起石粒,树木摇晃间倒下砸在深林中周围树木上,不曾完全倒下,否则必然又会惊起另一声惊雷。/p 跟随而来的数十恶汉尽皆噤声低头,不敢直视,只觉身体突然沉重了许多。大汉看着凸出的山石,抬头看了看断裂的树木,最后别有深意的看了看下方山腰处,沉沉道:“回去给我仔细守着八十七巷位置,等等,注意避开那些人的注意,必要时可以打些排骨鲜肉。”/p 只是这群人的月夜下的追逐,洛辰自己大胆惊奇的脱离手段,再到大汉甩臂断树的壮举等过程,全部被一人收入眼底,那人便是洛辰眼前的藤虎虎大人,所以才有了今天藤虎与洛辰的相遇,并非偶然,而是掌握烟石城地下世界的虎大人刻意为之。/p “事情大概便是如此。那夜也只是我闲来无事,在城南那片大平原晃荡之时看到你们之间的迅疾追逐场面,恰巧又想起下面人提起过近期的不太平之事,我琢磨着还是跟上去一探究竟,毕竟看你们路线是从烟石城而来又奔向山岭深处,了解一下也没有坏处。没想到跟上去便看到了那些有意思的事情,不过这也再度让我想起了那句古话。”/p 洛辰一点没有手段被发现后的惊恐,怡然笑问:“什么古话?”/p 藤虎正襟沉声道:“深山藏虎豹,田野埋麒麟。”/p 洛辰眼前一亮,赞叹道:“文化人,果然人不可貌相。”/p 于此同时急忙忙的拿出腰际那本书卷,右手不知何时上手一只墨笔奋笔疾书。藤虎先是一愣,随后恍然大悟后一脸黑纹,什么人不可貌相,难道像自己这么魁梧雄伟,体魄健硕的人就不能出口成章吗?准确用词?/p “不好意思,我是听到好词好句就忍不住抄录下来,虎大人-”/p 眼前人称虎大人的男子严肃打断洛辰的称呼,补充道:“叫我藤虎便可。”/p 思索数息后洛辰改口问道:“你是修行者?”/p 正人在前,不便直呼名姓,又难以用虎大人相称,想来想去只有‘你’之一字妥当。/p 藤虎脸色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眼睛咕噜转动反问道:“难道你不是?”/p 洛辰点点头,肯定道:“当然不是。”/p 修行者,世上最有力量的一群人,修至精深处也就是人们口中神仙。/p /p 第三章 一袭红衣随风起

修行者,这个世界上掌握力量最多的一类人,自成修行界,与世俗凡人相容生活却又隐隐相隔,来源于凡人之躯却又高于凡人体质,生于凡间却走上了一条修仙成神的长生道路。洛辰知晓世人修行自古有之,传说中起初蒙昧蛮荒时期便有人效仿天地万灵而修行,求得力量以庇护人族生存和薪火传承,而在黄金神迹推衍出修行五大境界以来,修行者可吞纳天地灵气神化肉身,一旦渡过初期的门槛便可活络气血,延年增寿,可以说修行者的五感六识、力量生机尽皆迥异于常人,而传说中的那些境界高深的大修士们更是可施展出指掀波澜,掌移搬山等莫大威能,这并非妄言。/p 由于山脉合围近乎封闭的地域因素,那座历经千年风霜劫难的城池中诞生有无数与李敢当、自己一般的猎夫以及药农,所谓的靠山吃山,傍水吃水是一种福事,烟石城坐拥整个南荒,然而这种坐拥却是利弊两分,南荒深处资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山靠的过近实则与封锁无异,那众人岂不是只有进入深山老林中拿命与虎兕毒瘴等凶险交换的一条路子?/p 年日流转,春去秋来,但凡有点念想生活之人无不奔波往返,拼搏折腾,商贩为利起早贪黑风雨无阻,妇人数着女红件数算计价钱,而人数最为众多、承担责任最大的猎夫与药农也都趁着年终来临之际再度进山搏上一把,若是等待大雪封山那便是步步危机。可以说每一天身处其间都可谓是烟火气息十足,若是待到年冬祭祀,开春围狩等特殊时节,那股混杂着炮竹猪油的味道更是浓郁无比,如风尘大雾飘荡充盈,吸上一口便是辛辣泪流。/p 看着一脸震惊的藤虎,洛辰确定了藤虎的确是身负力量的修行者身份,难怪乎此人多年前便可一扫大小帮派上百个,仅仅三月便完成吞并事业,掌握烟石城地下世界至今近十年时间,愈发稳固坚定,手下所行之事严明有律,利好众人,深得大街小巷无数烟石城民的肯定。不仅如此,洛辰相信那座看似熙熙攘攘,烟火气息浓郁无比的小城中还存在着更多的修行者。/p 藤虎震惊无比,心神恍惚片刻后随即摇头否定道:“不可能!常人中的确会出现虎背猿雄,身手矫健的异人,但绝不可能达到蹬足百钧,身手心智强悍到可以踩踏树冠如履平地的地步!也做不到背负重物腾挪随心,掌指劲气玩弄到如此的出神入化。”/p 藤虎连连出声惊诧无比,双眼上下打量洛辰,灼烈如刀剑的目光恨不得直接将其穿透,以便真切看透眼前之人。先前稳坐车厢之中,他已经将洛辰放置包裹的举动看的一清二楚,那份力道掌控与胆魄着实骇人。而上月那个夜晚,在那巨汉震撼于那块凸起的石头和高大的古木之余,藤虎亦曾近距离观察过那块石头,翘石上有脚印五寸之深,触之山石即刻崩碎解离,犹如炮竹炸裂,最大的石粒不超过拳头大小。/p 洛辰闭口不言,只是用旁边不知是谁留下的半截枝棍挑拨火堆,不为火焰高涨,只是想避开藤虎的惊目。忽然间洛辰猛地抬头笑脸顿失,神情冷冽,唯有眼前火焰翻舞跳动,似是遭受飓风拨弄影响而大有疯狂之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如弱柳扶风般穿透而来落在洛辰身上,但如同黑夜中烛火稍纵即逝。/p 藤虎带着疑惑似是自言自语道:“的确没有神力的气息,但却身负异力,感知惊人,若要说你是寻常人,打死我也不会相信。”/p 眼前之人似是陷入了痴迷错乱状态,洛辰扔下枝棍暂且不语,但是被虎酿十日醉所温润的身躯也变得冰冷起来。/p “莫非你是南荒深林中出来的妖?”/p 面对藤虎的疑问,洛辰先是笑骂道:“妖你个大头鬼!我家在南亭街中段八十七巷,有一栋四合院落,正面是石木平房,东西各有两处厢房,面对着明溪小院,清清白白的家世哪来的妖物之说?”/p 就在藤虎沉思之刻,洛辰忽然起身直视其双眼,一字一顿拜别道:“月下篝火前,与阁下相识并所得一杯好酒,实在是幸事,也多谢告知凶兽帮巷尾盯梢买肉一事。但一切事情皆必须有所章法准则,不论我是否踏入修行,又或者是以秘法灵宝藏匿了妖族身份,擅自以力量窥视于我绝非正确之事,阁下此事做的过头了。”/p 世上有妖,可化形而出,先天具备强大力量,这便是藤虎怀疑之处。洛辰抬头看了看垂野天幕,远处星辰暗淡,光芒微渺,似是被乌纱遮住了的无数萤火景象,愁惨微光渗透出来,更加显得此夜的晦暗。之前有老李叔咒骂天气渐去寒冷,不甚忍受,而来到此地约莫七八年的洛辰却是有感天色也好似比往常暗了些许,前些年腊月时期,同样时间与地点,天上星辰灿烂如宝石,颗颗分明,布列有序。/p 洛辰再道:“时候不早了,请容我回去歇息,明日再见。”/p 再闻此言,藤虎繁杂思绪骤然收敛,脸色复杂,对于方才灵识外泄一探洛辰深浅的过激举动懊恼不已。若是洛辰当真是修行者还好,现在还能以觑破真身而占据上风先口,可进一步交谈,而感知之下眼前人当真如其言并非修行,当真如一介凡夫。洛辰若是普通俗子也好,无法发现藤虎粘之即走的外放灵识,但现况却是令其感到无比苦恼和后悔,洛辰不仅感觉到了,而且还很坚定,是以现在藤虎是自己主动找了一条猛虎骑了上去,进退两难。/p 而就在此时,后方群山之处迸射出一道惊鸿,绮艳鲜红,妖异非常。/p 神光绮丽,速度极快。/p 洛辰与藤虎瞬间弹起,神情严肃,两人相互对视一下想要获知见解,紧接着同时惊诧道:“修者?”/p 藤虎转头再望去,警惕的沉声道:“一名女子。”/p 洛辰同样望过去,绮艳绝伦的神光之中,一人背负双翼,飞掠夜空,定睛一看更加惊觉是一位容貌绝美的红衣女子,如尘世女仙。/p 红衣远去,方向正是烟石城。而就在藤虎转身之际,一道翩鸿倏然突现,随即后缓落在藤虎的后背,洛辰的前方十丈处,还是那位背后生有双翼的女子,女子去而复返,清冷之意席卷而来。/p “你不许回头!”/p 藤虎刚想有所动作,容貌绝美的女子斥声道,与此同时一股沛然道力遥遥落在藤虎身上,宛若巨峰压顶,气机骤停,与其相近的洛辰亦是感受到了双肩之承重,整个身躯恍若被无形之巨手攒住下按,劲气流转难以一息尽展。/p 藤虎神力升腾,气血扬空,脚下方圆之地土石尽皆遭受无形碾压而坚实如石,其横眉竖目示意洛辰齐齐出手的同时出声遮掩道:“此地不允许修者动手,更何况你只有一人,而我们有两人。”/p 红衣女子美眸流转,笑靥如花,红艳如血的双唇开阖,只是天然魅惑的容颜之下出口便如清冷大雪扑面而来,更是带有凝结坚实的血意:“你是源气四重的年轻高手,一者故作斯文的强悍猎夫,只要你不动,他有何用?且方圆千丈范围有一百三十六人,离烟石城近四十里距离,以我身法反复刺杀绝对可以让你们眼睁睁看到最后一具猎夫尸体跌落城外泥土地,其中,又有多少你们珍惜之人?”/p 赤裸裸的威胁,而且是狂戾无端的死亡威胁,来的突然莫名。洛辰皱眉看去,月光朦胧,却很清晰的映照在其白皙过盛的脸庞上,可以说那是一张毫无瑕疵的容颜,两条柳叶眉细长且婉转,那时不时的轻皱却是揪动起他人的心,她双目微微失色,略显疲惫,若有若无的血腥之味在微风里传了过来。/p 藤虎真如女子所言不敢有所动作,洛辰思虑片刻后舒缓笑道:“姑娘不出手应该是有所应求,而你所求之物后方行车处应该有,还请一一告知,若有不全之物,这位虎大人应该能够帮你找寻得到。”/p 女子美眸一转,如有细刀挑动的洛辰心脏剧跳,气血滚烫上涌,道:“你知我所求?”/p 洛辰按下心头热血,迎着动人眸光微笑如常,平静回答道:“我们这里上百人扯开了讲只是凡夫俗子,挣扎在深林荒山,贫穷潦倒许久,而现在稍微拿得出手的也只有那些包裹中的物品。仙子体型匀称,但肤白过甚,双唇嫣红,眸光强敛,分明是疲倦之下强撑精神,血气肆意外泄难以运转的征兆,想必是红衣之下另有伤口。滋养血肉,补气养血的药物之流我能够找到,但-若要涉及修行之事,恕我无能为力。”/p 适时藤虎补充道:“修形炼气所需的灵石我可以提供,不过现今只有十枚,若明日跟随我等回到烟石城内,我还可以多取一些。”/p 女子笑道:“呵呵,当真是千年一毁,千年一建的山岭围城,亦是奇城,只是在荒郊野外便能遇见一对奇人。”/p 女子话外有弦音,洛辰不动神色却是暗暗记下,围城与奇城,烟石城并不简单。/p 女子看着洛辰轻转臻首,以眼神示意后说道:“你去找寻些补气养血之物给我,我怕到了那座城里就不好弄了,而你就这样站着不允许有任何神力运转的痕迹,否则谈话就此终结,到时候你们也和我趁着月明星疏的夜晚玩上一阵子,反正一路到烟石城还有一段距离,闲着也是闲着。”/p 洛辰很想告诉她城里那些药行商铺,以及诸多猎夫家中都有此类药物,但是瞧见女子愈发浑浊的气息他还是决定谨言少行,莫去做那难以意料之事。/p 洛辰走向行车,取出腰际所悬的短刀,逐一俯身接近众人的货物布袋,鼻梢微妙翕动,闻息辨气挑选出气血充沛的贵重药物,到最后搜寻了约莫十三件物品,以及一个方形玉盒,他立刻返身折回到篝火旁,甚至还特地绕了距离五丈大小的圆弧直面这位姿容绮艳的女子,洛辰放下盛放的雪白玉盒,拿出腰际的书卷翻至末页,右手执硬豪笔,一边盘算书写,一边轻声念道:“三车两只土王参,有黄泥细封,但手法粗糙未曾留有一线通口用于生机流转,约莫价值十银;十二车有一颗蛟珠,不过是百年幼龄的水蛟,用以补气最妙,待其内精华化气散尽,可研磨蛟珠至粉碎平敷于伤口,可祛除疤痕;十四车半块老龟壳最有功效···”/p 洛辰摇笔不辍,竟然是不顾这番微妙场景一一记叙物品来源,更是讲述其功效以及用法,藤虎立地正身,哭笑不得,女子瞧着洛辰念写同行多次想打断,但都被那低头颇为真诚纯善的模样所阻挠,到了后来更是饶有兴致的听了下去。/p 洛辰看似念念叨叨,书写很多,实际上也就百息时间,最后其撕下那本书卷纸张赠予女子,提醒道:“药物功效用法尽在纸上,时间仓促未曾翔实写明。另外结尾附有一处地址,地址处的医者手艺高超,且收费极低,到了那城里不妨尝试一下。”/p 女子已是无语,受伤之下偶尔兴起的打劫,居然碰到了如此配合之人,要是世间尽皆如此那该得了,岂不是很无趣?女子是妖魔,喜新厌旧,情绪反复无常,最喜有趣之事,无趣很烦恼,烦恼得有鲜血浇。/p “呵呵。”/p 洛辰交付完物品,又接手藤虎的十块灵石,转接之时藤虎神色复杂,眼白直翻最后叹息道:“我有点怀疑你和是她一伙的,联合起来诈骗于我。”/p 洛辰否定掉:“我不认识她,连她名姓是什么都不知道。”/p 洛辰双手捧着块垒般的灵石,如同端着无数贵重金条,灵石约莫三寸长短,乍看与玉石无异,但有宛若流水的光芒游走其间,颜色各异,他走过十丈距离来到女子近前将怀中物递过去,道:“不多不少,正好十枚。”/p “少年你叫什么?”女子开口询问,双眸中泛起异彩。/p “洛辰,洛水的洛,星辰的辰。”/p 女子听罢低声重复一遍洛水与星辰,蹙眉思量了几息不得结果后嫣然一笑,恍若在漆黑平野中骤然绽放一朵娇艳夺目的花朵,绮丽无双,胜似血月。鹿台有仙子,洛水出神女,但是洛水年轻一辈何来星辰?女子浮手划过灵石上方,将之收纳,十枚灵石取走九枚,瞧见洛辰将要开口,其率先抢道:“留下一枚作为书写的报酬。”/p “来日若有王家狂兽询问起,就说王家卢氏偏支八人已经完全伏诛南荒深山,死后无全尸,葬兽口,千鲤红绡在烟石城等他。你我烟石小城中再会。”/p 一袭红衣巧笑退步,不见脚下动作身形却是如水面浮萍翩然自得,退后数十丈后妖艳红光豁然大开,双翼尽展冲天而去。洛辰瞧得见那羽翼密布,根根分明,更有玄异的流光闪烁不定,未待其转身询问藤虎究竟,藤虎已经是踏步近身,神色严峻中带着一丝惶恐,看向远空的嫣红神霄沉声道:“居然是妖魔女千鲤红绡!妖说的是此人情绪不定,诡变无端,魔实指其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千鲤红绡,便是妖女与魔女的集合体,情绪无端,最喜祸人杀人,你可千万不要因为其祸世容颜而心生歪念啊,动不得,动不得。也亏是我忍住未动,而你又明溪睿智,胆识过人,觉察出魔女的来意并加以引导,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p “她当真会她所威胁的那般一路刺杀过去?”/p “会,也有可能不会。”藤虎再瞥见洛辰手上的那枚青葱灵石,心头一跳不自觉的拉开距离摇头道:“你完了。”/p 洛辰看着藤虎眼中的忧惧的眼神,也是不由得心中一颤,攒拳紧握手中烫手灵石,勉力压住波动的情绪缓声道:“不至于这么严重吧?”/p 他自负有几分实力,不畏惧一些实力弱小的修行者,但那千鲤红绡只凭气势与言语便可压制住藤虎,背负双翼更是如电掣雷行,洛辰知晓千鲤红绡是神力深厚的修者,能够施展出更加通玄的招式力量,再加上方才那种危险,这不得不令其心生不安。/p 藤虎无奈解释道:“哈哈,不不不,事实比你想的还要严重。世上妖女、魔女之流莫不是心思善变,出手狠毒之流,远的不说就拿七八年前上百帮派里就有一位小妖女,生的玲珑可爱,扎着两个冲天揪,可就是这样看着人畜无害的小魔女,暗地里却是实打实的魔鬼恶女,饮血炼精,蚀骨吞肉,当我们大破其帮派地窖时,白骨累累,阴气森森,交代在她手上的性命不下三位数,你说可怕不可怕。而红绡是被整个南荒冠以妖魔女名声的存在,与之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方才她留给你一枚灵石,又笑说烟石城再遇,你说你是不是要遭殃了!”/p “那我觉得她杀意浅薄反复,并非嗜血虐杀之人?”/p “你能感觉什么!但凡这种妖魔女,嗜血杀意、暴虐情绪都会收敛的极好,表面上和善可亲,温润水灵,而一转眼便可以化身魔鬼,吞人都不吐皮骨。近年来修行界怪诞漫谈传说中,有多少修行天才栽在了那千鲤红绡魅惑天成的一颦一笑中。人前低眉细说,人前妩媚扶额,人前杀人弹指,人前劈腿快活···无数个人前总结一句,千鲤绮雪红绡,千面祸世红颜。”/p 绮雪红绡,洛辰再得一名。绮,艳丽、绝美、尊华、复杂等意,而雪来源自仙雪峰的终年飞雪,又通血字,说的便是红绡是美艳危险的尤物。/p “那王家狂兽是什么意思?”/p “若我猜的无误,狂兽指的应该是王家这一代的少年王,南荒世家无数,但最为近千年来风头最强盛,威名最煊赫的当属王家,每一代入世之人皆是人中翘楚,实力惊人,可威压同辈成就无数修士中的少年王者。之前烟石城往来人士笑谈中便有曾提及千鲤红绡近期正在伏杀王家年轻一辈的可怕事情,观其来路伤势以及口吻,想必是真有王家俊彦惨死在南荒深林之中。”/p 藤虎慢说间愈发静气,之前焦虑稍稍退却,思虑这位令整个南荒惊骇的妖魔女子的目的,其双手虚点道:“这下倒是有意思了。”/p “适才千鲤红绡说那烟石城是围城,又是奇城,此话有何深意?”/p 藤虎一个转身,脸色骤然板正严肃起来,低声透露道:“那自然是我们那座小城中藏有宝藏。”/p 洛辰不满的翻了个白眼,蔑视无比,自是不相信。转身看向遥远地方,在其中活了有七八年的烟石城方圆大小不过三十多里地,城分内外,以一条人工河流相分隔,城南城北最远处三十九里路,对于脚力不错的汉子而言一天就可以走上个来回,而对于生活在城池里五六十年的老人们来说,城北玄武门,城南望龙楼,中央檀木塔,塔外城主府,府外明月湖,城池里大大小小人文自然景观七十七处,闭着眼睛都能够找到,寸土寸地都无比熟悉了然,哪有什么宝藏?最怪诞惊奇的传闻也就发生在那场无妄大火之后,有胆大之徒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愣是在这坚硬山石土地下掘出了百丈深的地洞,估摸着是发现了宝藏的苗头,周围十几户人间地下完全被掏空,但暴露出来后除了坚硬石土外还是石土,到最后还不是被人发现活活饿死在了其中,做了令人不齿而可怜的饿死鬼。/p 藤虎错过看向洛辰的目光,自然滑向远方的城池,改口道:“哈哈,当然是逗你的。这一切,还得归功于我们的好城主大人啊,还有我的一部分功劳。”/p 洛辰双眼一亮,随即又低眉抹去精芒:“你?莫非-”/p 藤虎眯着眼睛摇头,道:“一座城池没有足够的人口,没有商贩走卒,没有美酒粮食,没有外面世界传来的风月宝鉴,奇人轶事,城池会像是失去了给养的青竹绿林般病死、老死,而且这种情况会无端加速,直到空无一人,满目萧条。那场大火烧死了许多人,火灾之后的动乱又造成了人口大减,剩余的人也都纷纷外逃,其实也说不上是外逃,顶多算是看不到希望故而选择了颠沛流离,北去混的再差再不至也能够做到布衣附体,不愁温饱。故而那位睿智的城主,和我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法子,也就是你脑子里的那个无中生有,虚实莫辨。”/p 洛辰思忖后疑问道:“凡夫没有手段,通天了不也不过是刨地数百尺,但那些修行者难道没有天眼天耳等玄乎手段窥视一二?”/p 藤虎哈哈大笑,道:“这就是新城主的政法妙招与背景深厚的关系了。”/p /p /p 第四章 群山环抱一座城

烟石城是一座围城,更是一座孤城,周围四面环山,北方横贯巨脉独缺一口,是为北方壶口。/p 壶口,取自葫芦出口之意,说的是烟石城就像深陷葫芦腹中的巨大方籽,孤绝沉闷,怎么倒也倒不出去。至今城主府中还留有一副陆地堪与图,洛辰曾经有幸远远见过那幅精妙翔致的地图,周遭天地以丹青着笔浓缩在一纸之上,除了城南深林中那条巨型苍龙之脉外,就属烟石城附近图象最为形象生动,由北至南存有大小两圆,腰腹处内线收缩,遥遥指向那座城池。/p 烟石城坐拥南荒诸多兽、药、矿脉等资源,最为富有,却也最为无奈悲哀,毕竟斤两之物都浸染着猎夫药农们的心血,有时候比命还贵重,比亲人还亲。/p 新来城主不是以往的莽夫蠢货,不去深究他的背景,包括洛辰在内的众人皆一致认为南文麟是一位心怀仁善悬系世人,腹有诗书与韬略的温润公子。新城主初来时便做出了力斩恶徒肃立死亡边界,扑灭大火重振废墟,甚至是组织猎夫北去换粮等惊人大事,上台之后更是积极颁下严明利好的政令举措,如奖励商贸、厚招匠农等。当然这些对于藤虎所传述的隐蔽事情中,都只能算是中规中矩的务实政事,灵藏传说、九曲苍龙、妖夜星陨、白衣仙人等传说才是立于头顶之上看不见却又烨烨生辉的宝珠,正因此这座历经火灾的小城快速恢复生机活力,涌现了大量的贩夫走卒,商贸铁匠,以及田野农夫,甚至是最新三两年间最为奢华迷醉的花街两旁红楼也平添了不少。/p 洛辰记得与李老爹每次进内城送肉时都会经过那处花街,免不了被香粉扑面,香味袭身,去时匆忙,送完肉食,忙完活计回来时李老爹便会双眼放光,一条花街反反复复走动只为了窥视其中的莺莺燕燕,花枝招展,而事后也都会跳进那明月湖中清洗一番,并且在上岸后买上一盒胭脂霜粉笑呵呵的回去。/p 城里的人为了生计与理想北漂远去,同样也有一些人乐活其间,有各式各样原因的人流浪于此城,鱼龙混杂,彼此磨合后最终又带来车水马龙,煌煌人烟。/p “城主当有大才,更有大背景,而归根究底,还是城主他自身的天纵麒麟之资。”/p 对于洛辰来说,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很多,事后回忆起来更觉命运扑朔。与藤虎闲聊不久之后便决定睡去,他将物品明细交付给藤虎后,顺便收到了一壶用以冒犯窥视的赔罪酒,以藤虎近乎哭丧的声音道来,那便是亏大了!/p 洛辰则是笑着不满回应,只有半壶?藤虎瞬间暴怒,只有半壶那也是千金难买,不要拉倒,伸手想要夺回酒酿,可以洛辰眼睛犀利,手脚迅捷,直接一个收手转身远去行车处。/p 洛辰收起那蕴含灵性的佳酿,自顾自的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已经是清晨。东方远空微微泛白,漫长如江海白浪的天空中浮现有一轮辰阳,彤红无比,边际模糊,似有重影,一条巨大而又模糊的分界线以难以想象速度的推移,众人只是晃神间这处昨晚历经酣畅快活的场地便是光明无限,阳光普照,顿感回程坦荡,心旷神怡,丝毫不觉昨夜红衣携危险来了又走,无知者最为无感无畏,相对也最为容易满足开心。/p 上百人也不急躁,一波接着一波醒过来,北方半里地外气雾蒸腾,火蛇翻舞,有一排排沐浴木桶,相互以布帘相隔,这是昨天便已经布置完好,只是清晨车队汉子们比疯狂醉酒的众人早起了一个时辰,就地取草搭锅烧水所成,于此同时昨夜脸庞覆粉,身子丰腴,叫声高亢又低回的妇人们摇身一变,个个在行车前摆放一叠厚实暖和的麻衣棉裤,和黑底黑面的棉靴,只有少数摆上了兽皮马甲和青衣。/p 若是有猎户初见此景,必然心生感慨,真是一套接一套啊,去了酣畅爽快的篝火酒肉,又来了温润无声的热水新衣。这行车的当家,当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机关算尽,人情算计,没有以往的强买强卖,暴力手段,但那看似寻常的准备之下却是充满了无尽的诱惑力。年轻猎夫摸着私存许久的腰包不断感慨,踱步挣扎了许久后咬牙前往北方热水处,这倒不是年轻猎夫贪图享受,久处压抑后的无端纵意,一副干净皮囊归回城中温暖的房屋,岂不是看起来如衣锦还乡,下次再出城入山时亲近人家少份担忧?/p 早有行车中的管事们看到此情此景,摆着一张笑脸渐次吆喝起来。/p 洛辰自然是第一批起身洗浴,睡眠不足六个时辰,对其而言已经是绰绰有余。他有花娘准备的衣裳,青衣长衫,黑底云靴,长衫原本是市面上最为常见的七尺长衫,棉麻左襟,往来士子书生最喜之物,后来经过花娘妙手改动而成为他的冬季外衣,青衫内覆一层短柔绒羽,穿上不仅柔和贴身,而且分外保暖。而李老爹也有一套,不过早已经在山岭灌木中撕裂损坏,为此又开心掏出一些银两购置了一套新的棉衣,而换下的旧衣服则被洛辰仔细折叠并且收纳在包裹一角。李老爹喜新衣,置办家什,一旦钱财充裕便是忍不住添衣添家具,山水壁画,青瓷花瓶,甚至还有一只中原传来的珍奇狗崽,当然还有那堆砌在墙角的一人高烈酒,持家有道的花娘曾多次不满指责,最终得出来这是病,但没法治的结果。/p 以往烟石城常有动乱,商贸不兴,十家九户都挣扎在贫穷线上,李老爹当然也不例外,实打实是那九户中的垫底家户,洛辰刚来时恰巧是最为艰苦的时候。常听老辈讲述过去的生活,那时候物资匮乏,兵器粗糙,管理混乱,一连几任城主都是昏庸无能之辈,经义策略一概不通,更有一位来自中原的城主上任仅一月便与地下蛇鼠混成一窝,月底便卷集财物北上溜走,不知所踪。若从现在看回去,当真不敢想象上一辈人是怎么撑过来的。/p 那时李老爹衣服穿的灰黑发亮褶旧不堪,即便是这样也是不扔去,顶多是花娘每次清洗多费劲搓揉,对于破洞衣物也就缝缝补补三年又三年,近年来附近凶兽药物资源着实丰裕,李敢当和洛辰又有一手张弓连射,追踪猎杀的好本领,几年下来生活也就脱离清苦,步入年年有余的层级,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但这句俗话放在李老爹身上当真一个准字,但是花娘身上就显得俗不可耐,洛辰耳边仿佛依然回响起自家衣物自家财富,再如何破旧脏兮不可乱丢乱弃的叮嘱。/p 等待李老爹的时候,洛辰取出藏书翻阅起来,书名《千秋》,临摹自城中央的那座檀木塔中,讲有古往经来历史风云,千古人杰修行轶事,书中甚至有关于上古黑暗动乱,诸王神迹,百家争鸣,修行五大境界等传说,跨度颇广,但语焉不详,众人只当是玄幻文学,而洛辰却是看的津津有味。/p 其间行车处有人发现了布袋豁口的现象,但早有管事们和货主详细谈说过,他们没有提及昨夜千鲤红绡一事,只是借以城中有富贵之人紧急高价悬赏滋补气血药物,但众人酒醉不醒时态紧急,管事们认为机不可失权衡再三后不得已做了擅取他人之物的事情。在接连道歉与高出药物数倍价格的金钱赔付下,众人不满归不满,但终究还是理解和接受。毕竟这些物品运回到烟石城中,大部分还是会被行车背后的大人物所收购,也就相当于提前高价售卖。/p 一场硝烟终究被消匿于无形,而在知根底的洛辰看来,那位藤虎千金买仁义信任,当真值得烟石万民口中的一声虎大人。/p “洛兄这一身青衣加身,当真如脱胎换骨,与翩然儒生一般无二。”/p 一骑而来停步在洛辰之前,坐骑之上正是篝火共饮的藤虎,清晨洛辰便发现藤虎不在那座车厢之中,原以为他交代完事情之后早已离开,而现在看情形是趁着下半夜时间闯入了西部山岭之中一探究竟。/p 洛辰笑道:“没有鲜衣怒马,但总归有几件整洁青衣。你们都是不用睡觉的?是不是连饭都不用吃?修行者不是可展翼飞翔,哪有你这般骑马疾奔的?”/p 藤虎一脸故作的阴沉,鼻孔喷气只差白眼朝天,追悔道:“昨日只是一心结交故而失控动念窥视,事后以酒补偿后心痛不已,我这人吧越是心痛就越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思来想去惊觉被骗,你是哪来的普通人,分明是隐藏极深的修行者。清晨便如此入神读看千秋,这可是修行界一大奇书,还说不懂修行,太虚宗,大势道,明月楼都懂不懂?”/p 藤虎怒眉斜立,挥臂大吼:“说,哪里来的深潭小王八!”/p 洛辰听着震耳声音,当即合起那本记载有修行界千秋光阴的传书,侧着头认真想了一会,然后仰视着居高临下的藤虎平静道:“我就住在南亭街中间八十七巷位置,我家对面便是大名鼎鼎的明溪小院,执教者是···”/p 藤虎当即泄气,连带着伟岸身躯都仿佛矮了几分,俯身近前低声问道:“你且告诉我,你是不是来自那中原洛水人家?那妖魔女不会无缘无故提及那处大家,她那句言语看似随意,后来我想了想还是有着蹊跷。”/p 洛辰睁着明亮双眼,左右瞥了几下叹息道:“唉,其实吧,我就住在南亭街-”/p 顿时神骏嘶鸣,主人气机动乱的厉害,最后藤虎投来带着指责的犀利眼神,道:“算你狠,你的来历我想知道总会知晓,来日有机会再去八十七巷拜会。但莫嫌我唠叨,不管洛兄隐藏实力如何,一定要小心万分那袭红衣,昨夜心血不定特意深入山岭寻血气一观,事实上王家支脉修士并非死无全尸葬于兽口,只是茫茫山岭中一处方圆千丈平地之上,八人尸体分割无数,如雨散落,如同血腥鬼域。”/p 几番言语,听起来对千鲤红绡极为忌惮,更是频频提醒洛辰不可‘鬼迷心窍,自投罗网’。之后藤虎便一骑绝尘,率先返回烟石城,千鲤红绡于南荒截杀了王家众修,此事必将在接下来几天里掀起轩然大波,但这对于主宰烟石城地下黑暗世界的藤虎而言都算不得什么,相反妖魔女猎杀众人后东去入城,那些惨死的王家众修不远万里出现在烟石城附近,这对于藤虎来说才是最为至关重要的讯息。/p 牛马踏蹄,连绵行车,走过茫茫衰草与金黄色的隔壁滩地,回城的道路并非一条笔直的直线,其间需要辗转绕路,因有数四条巨大的沟壑拦路,长逾三百至八百丈,但都是深不见底的可怕裂口,胆小之人绝对不敢临近。路途中偶尔可见一小片干枯木林,有些半截陷入土地之下,半截戳天的枯木,有些直接埋于地下,留有隆起迹象,树木造型千奇百怪,枝干粗大灰褐,干枯褶皮,有些老木单是行车经过引起震荡便自行脆响开裂,噼里啪啦,老皮炸裂,裸露出内部稍显细密的木质纹理,但可以想象,再经风吹雨淋脱壳去皮,那颗老木乃至是一小片古林都将片片剥落,由撑天巨树碎裂城无数木片,跌落尘泥,最终一无所有。/p 洛辰继续翻阅着那本千秋,正好看到黑夜侵天的动乱上,抬头便被这股宛有黑光冲天断地的景象所震撼,前方深堑古木,戈壁砂石,荒凉枯败,萧索无情,刚经过衰草连天,便有进入了那种西北魔洲之地才有的朔气充盈的地理景观。根据烟石城中所留存的书籍记载,这种景象都是千年前那场大地震后才得以出现。但千年前究竟是何种风貌终究是不得而知,而在洛辰看来,行车当下所走之地说不定是一片起伏山脉,郁郁青青,在自然灾劫之下,高峰变深壑,至今难以填满,入眼所见的千年古木断绝根底,缺水缺养分缺肥料缺一切,唯独不缺寒冻日曝,千百后的今日乃至是往后多年,某一日还是要落地化土。/p 李老爹不知躲在那个车厢里吆喝五六,买定离手分大小,好似拼尽全力享受那最后时光,入城后、雪年前又有一系列繁忙事情。/p 洛辰独守着行车,车前是一头出自南荒深林中的雄健野牛,皮糙肉厚,崇毛浓密,双根犄角弯曲如刀,看起来颇有雄浑气态。野牛稳步前行,不哼不燥,四肢落脚移动颇为顺畅,坐行车上如泛舟明月湖,摇晃起伏却不觉顿挫,想必是管事们在调教一事上下了不少功夫。/p 南荒蛮兽何其多,虎兕狼群最为常见,凶性十足,蛟蟒魔禽更盛一筹,若是再往深山里去,碰见古老时代蛮兽遗种那可就九死一生,曾经出现在烟石城附近的百万凶兽疯狂北奔,据传便是那些深藏在南荒深处的巨凶翻身打盹。对于眼前这种数量最多、处于食物链底层的青皮野牛而言,杀起来容易,黑刀进脖颈动脉,红刀出,鲜血喷溅,但要是驯养到拉车负重犹如家畜般温顺,却是非行家出手不行,洛辰这类猎夫只有惊叹的份。/p 期间有数波饥饿蛮兽埋伏扑杀,形似狐狼,掺杂有黑豹甲犀之类,数量有多有少,都被行车中的好手强行斩杀小半数,腹内空空的蛮兽群见同伙惨死,没有人类道德秩序约束,蛮兽纷纷撕咬着同伙尸身警惕着离去,而行车中的强者也不趁着大势追赶扑杀,毕竟后方还有上百行车照看,安稳回城才是重点,当然其间有没有纵凶游荡,平添威慑就不得而知。/p 约莫半晌时光,远方一座巨大城墙拔地而起,高逾百丈,巍峨雄奇,城墙之外有两座规矩方城,与主墙体齐高,墙上城垛起伏连绵如蛟蛇,森寒无比,城垛转角处箭楼继续拔高,与后方角楼遥相呼应,宛若冲天巨、枪锋芒毕露,高楼之中终年有执戟甲士驻守,有瞭望兵落目深林,俨然一副规整肃穆的战争兵城。/p 虽是南荒偏僻小城,远目之下依然倍感扑面而来的震撼,远处行车上的洛辰放下手中书卷,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一声:围城与奇城,究竟是哪一个?但无论是哪一个,终究不再是我之前所预想的那个。/p /p 第五章 艰难风霜

眼前城池四面城墙纵横笔直,雄奇壮阔,四面城墙指向准确惊人,曾有学者驻留此地以规矩测量,得出的结论竟然是城池东西南北四向毫无偏差,方正无比,而且这种完美的精度丝毫不损色于当世最为严谨的长龙街玉砌地面,但是若要是考虑到横贯长达三十里的长度,这份工艺水准极为了得,只是时光风霜横扫大地,早已不知当年出自哪位大师之手!/p 城池,是先民自钻木取火摆脱茹毛饮血之后的又一项文明开创,相比点燃火种后的生活习性的跃变,一座高大雄奇、或是规整笔直的城池便是脱离形式外的文气技艺的沉淀。顺时间长河而下,城池一点点由泥石夯土走向沉淀厚重的砖块山石,基石以百年计数沉降进发厚重,墙楼反而一次次拔高近乎抵天,可以说任何一座城池都是由时光亲自操刀劈砍去棱角缺陷,又经代代人士雕琢补全不足,赋予烟火气。/p 见到此幕,洛辰不禁心生无义的疯狂乱世。人世陆地沉浮,山河破碎,风雨飘摇,但-比此更加恐惧的则是希望的泯灭。曾有后世学者穷究大道进而阐述天人理论,其中一则有言人与天地有所感应,一人若心死,流泪流血至形容枯槁,孑然入土有冻雨送行;百人心死波及周遭,精气涣散如同行尸走肉,终日愁云惨淡笼罩相随;若此数无限叠加,涵盖四野,则将天地倾覆,再无完美世界,自绝天路。/p 乱世黑暗,最为危急困苦之际有先辈挺身而出,披荆斩棘,在黑暗中的灿若花开,点燃光明灯火。诸多人杰俊彦入世斩恶抚不平,再有诸王强者于混乱黑暗中创造神迹,乱世遗人颤颤危危走出阴影,以大毅力、大智慧承续文明薪火,共同推衍出影响后世深远的瑰宝修行五大境界,重塑文明秩序。/p 九重天上流云经年流转,变换来去无非是云水与雾冰,大地之上沧海变桑田,人士怎奈光阴蹉跎携走?烟石城仍旧在,依然威武雄伟,与连绵接天环山壮阔相对,与烟石城民彼此支撑相溶,临近城池,洛辰情绪愈发波动,目光不断在城墙高楼上折转,是近乡情更浓,是生死后的温暖乡思,离开深山攀上车队只是身安,一切事物皆可托付给行车管事们,而当踏进这座城池之时,心底可安平,这不仅是城高百丈有甲士,而是南亭街巷有独院,独院之中有花娘。/p 李敢当看着前方的烟石城,眯了眯眼睛,握紧背负的长弓叹道:“真是不容易啊,不过回来就好了。”/p 洛辰停下脚步侧身朝着老人屈身一拜,回应道:“老爹辛苦。”/p 李敢当先是一愣,随之立即把手放在洛辰头上狠狠揉了两下笑道:“不辛苦,不辛苦,倒是不让你跟着进山受罪,你非要偷偷跟着过来,这次回去对门的易先生恐怕要对你多加训斥。”/p 洛辰扬了扬手中的书卷,道:“我已经提前借阅了对应书卷,再说和那些少年人整天伏案,我可受不了。”/p 李敢当看着身前年纪不大却早慧早熟的小大人,不由得在心中感慨道:你也是少年啊,该有少年那般的朝气与无知,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够带着你走多久,二层楼,年后就将二层楼起起来···/p 当南荒深林中的血腥艰辛尽数绞碎混合成不值铭记的一缕薄烟,洛辰身着一袭青衣,李老爹穿着新棉衣重新站在西门之前,两人回头看了看极远处的青色莽脉,起伏绵延,与浅蓝近白天空互相契合,青白交接,宛若有一条轻盈却不失冷冽的长线在天地间沉浮。两人当下皆是展露笑容,互相对视一下后迈步踏进。/p 烟石城四面环山,北面独缺一口,多年来众多从北方天地初来乍到的中原人士无不啧啧称奇,指东望西,掐指翻书,甚为若是不以地理位置与经年历史为记,遍寻周边数百里深林再无一座类似的人类城池,兴许在荒山之中村有星星寥寥的山寨部落之类,但人数约莫百数,兴旺时也不足上千,这类只能以聚集地相称的地方实在难以和一座四面皆城墙的城池相媲美。/p “还是回到城里舒坦,深山茂林里还是太荒辟凶险了。辰小子你猜猜看,现在花娘会在干什么?要我猜啊,她指不定又在家门口唠嗑呢,那些四邻八方的妇人多是话痨,几个人叽叽喳喳,就能够把城主大人白衣里面的内衬是什么颜色,把年轻铁匠手上的铁锤重量,把靠近东门那里的张寡妇家儿子的游手好闲···说个够。”/p “唉,近些年来有我重新磨刀打拼,有你这小子加入,每次进山都能够满载而回,手头宽裕了,她花娘好像懒了起来,有点像是听书人似的忙完事就坐在门口,甚至在敞亮门口搭上棚子,收拢那七八人磕着干果说说笑笑。你说,那个棚子是不是你亲手搭建的,坚固的很呢。”/p 洛辰没有反驳,只是看着黄皮书卷,轻微摇头又点头,也不知是书中事迹太过惊人,还是分两心回应身旁的年逾花甲却精神矍铄的老人。/p 靠近城池,往来人数多了起来,这得益于新城主的经义,开明政令环境自由平和,加之民风淳朴,坐拥南荒资源,商贸自然兴旺发达。而往来人群中,洛辰一行上百位自深山归来的群体无疑最为醒目,背负手提大包小包,走起路来神采气扬,意气风发,好似刚刚打完了一场胜战而荣归故里的将军般。猎夫进山历经凶险搏杀,收获自然也是极为丰富。/p 烟石城城外有一条宽阔的护城河,深数十丈,长条青石堆砌两岸,辅以绕岸垂柳点绿茵化生气,在这种南荒大山巨脉封闭的地形之下,长期生活的粗犷不拘小结的,布置的如此秀丽景气颇为难得。/p 远望之时护城河两岸有数多人影来回走动,近看却是发现满地匆忙修复的坑洼凹凸景象,通往跨河石桥一路有几处新土填埋的痕迹,而由此向外则是混乱景象,沿河两岸有几十株郁青垂柳拦腰截断,或是倒落撞进河流之中遭受撕扯,或是出现在十几丈之外斜着插入大地,更有五六株柳树枝干彻底碎裂一地,满地的长短枝条、细细碎屑、以及纤细的柳叶,风乍起,满地枝条柳叶碎物像是撕裂了的纸张翻滚飞卷,蓬蓬团团,一波又一波的翻卷跌入护城河里,最终随着流水荡漾远去。任谁也都能够猜到之前这里发生过剧烈的交击碰撞。/p 而之前远看的那些人影中有住在西城门附近的住户,妇道人家居多,她们正在拾掇柳树枝条准备过冬的柴火,她们可是第一时间知晓此地变化之人,而由于彼此间面容稍加熟悉,洛辰等人经过其间不时响起吆喝招呼声,更有出自西城的猎夫自行脱离队伍直接就加入了其中。除此之外便是一些临时招募的劳夫,/p 五十多人光着臂膀热气腾腾的推着独轮车运送土壤,有身材健硕的壮汉反复抡起半面生铁半面橡木的阴阳锤锤击土壤,落地声如同惊雷,在震荡地面的同时夯实了道路。/p 这些正在卸土填埋的劳夫则是清晨方才接到城主府清平司的招募工作,说是西城门之外区域道路绿植昨夜遭到破坏,时值隆冬时节需要人手尽快平复。而地处群山环抱之中,如此景象也是见怪不怪,不是深山里跑出来的凶兽,便是实力强悍的修行者所为,但只要祸不及城内安平秩序与生活便可,众人也就乐的出力挣取银两体贴家用。/p 穿行其间,那些拾取柳叶枝条的城民们不停的碎碎念道。意思估摸着是埋怨自己来的迟了,要是清晨再早一点,说不准能够攒得更多一些,邻里街巷里便有谁谁谁堆满了一小车的柳枝条,笑呵呵的炫耀道冬日里又能多添些柴火,其中最为侥幸的便是临城街巷处的宋家小娘,这位从中原逃难而来的小娘占着地利短捷优势,从晨光熹微到现在的阳光明媚时刻,来来回回推拉了满满三大车树枝柳条,甚至还捡到了十多枚精铁利箭,据说皆是出自后方翁城箭楼之中的箭手侍卫。/p 这些人多为妇家人,持家勤俭,家中顶梁男子多半在西部山脉中的采石窟,月末归还,而那来自中原的宋家小娘本名不详,只是逃难而来后嫁给了药农兼医者宋世医,此人也正是洛辰昨夜留给千鲤红绡地址处的医者,洛辰扫视一圈并未见到这位俏丽宋家人,估摸着应该回到店里协助经营生意。/p 一路听闻与所见,众人大多露出迷惑神情,他们知晓昨夜在这烟石城城西之外必然是经历过一场激烈的绞杀,且出手之人必然是身负神力的修士,只是他们并不知晓是谁?/p 而在这其中,洛辰知晓此人极有可能是昨夜那位红衣妖魔女,而阻拦其进城的除却兵甲傍身的侍卫外,应该还有其他的高手。/p 临近城池的平原坦荡,极为辽阔,各式各样的人自八方而来,如百川如海源源不绝。自西部深山回来的洛辰等人走上石桥,破坏大战并未影响到脚下这座通往翁城的石桥,脚下两侧的河道清水泛波澜,黄色水鸟浮在水面上,惬意的划动。/p 兴许是群山环抱的孤闭格局,冬潮飓风多数被拦截在群山之外,时值隆冬亦是没有冰封景象。护城河道本该没有如此海量的活水来源,只是上几代城主中有一位愣是千金悬赏高人,自中原聘请一位堪舆大家围绕城池四周地域寻地脉,改流向,生生在南城外十里地外点石化水,老一辈人家只记得那一日地涌生泉,一举造就了的此刻的河道清水,以及南方的万亩良田,然而熟知根底之人怎能不知,点穴化龙,借土生水根本就是修行大家的手法。/p 翁城守将皆是魁伟健硕之辈,身披甲胄,腰胯战刀,一双双冷眸平视前方,格外肃穆。/p 穿过城门,经过箭楼俯瞰的翁城石板,再往前便是正正经经的烟石城,前方有一幅幅鲜灵动人的生活记。/p 蓬!就在西来的众人走过石桥,穿过翁城即将进入城池之时,驻守门口的两位位列首位的守将相互对视一眼,随即向前半步抽刀对立劈下,黑弧闪烁间两刀交击碰撞在一起,形成倾斜的十字封住了前行之路,后方二三直至九排共计一十六名守将皆是半转身形,右手握刀,铿锵声中刀身刀鞘隐隐开阖,有冰凉的气息蓬勃而出,转瞬间充盈在整个甬道间。/p 当先一人怒目圆瞪,手压腰刀刀柄,质问道:“我们都是来自烟石城的猎夫药农等,现在西部山脉回来,兵戈相向又是为何!”/p “事态紧急,接受检查。”右手方守将冷冷出声,说话间身体以及执刀手臂却是纹丝不动,操刀一项技艺练得炉火纯青。/p “喔?”当先一人下意识的出声,眼神一瞥前一步进城的十多人,道:“按条例检查可以,来去无非是为了烟石城的安稳,但是那一拨人为何安然放行不做丝毫的检查,到了我们这一波便是截然相反的方式,你们这是恪尽职守抽刀检查,还是私心作祟肆意挑弄?”/p 话音一落,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尽皆后退数步同样右手握刀,稍远处的几位猎夫肩膀一抖长弓自然滑落入手,右手悄然搭在箭囊之中,金铁急促碰撞,叮当连响,气氛骤然间变得冷峻起来,这些可是一群敢于闯如深山猎杀蛮兽的强悍人物,虽说一直敬重负甲守将,往返更是遵循秩序不越雷池半分,但那多半是因为那位端坐城主府中的开明城主的缘故,但若要是有人敢以以权谋私,败坏那位大人的名声,这些人就敢以拔刀怒向!/p 众守将冷目以对,不做辩驳如冰冷石像般肃厉挺立,而越是如此,一众更是紧握刀兵,蓄势待发。/p 洛辰站的不近不远,自然站立,而身旁的李老爹和众人一样紧握猎刀,一脸愤懑不平,大有守将一言不中便要拔刀的倾向。/p 洛辰看着那位壮汉,国字脸,胡子拉碴,披着一头混乱的卷发,昨夜篝火酒宴上独自一人便干掉了一整坛烧刀子。此人名为韩修扬,嗜酒如命,外号酒壶烈刀,脾气暴躁却又有着极大的自制力,是烟石城中数得上名号的猎手。/p 韩修扬右手握着腰间的战刀刀柄,缓慢扫过伫守城门的将士,最后抬着下巴看着出声守将蔑视道:“多年前我跟着虎大人斩杀那些作乱的宵小恶徒时候,你们还不曾出现在烟石城,几年前我离开清平司成为独立猎夫闯荡深山斩杀凶兽时,你们还不曾披上这一身坚实甲胄,只不过登上台面短短数年你们就敢随意拔刀,是不是觉着手掌守城大权可以恣意妄为?是不是站的太直而太过安逸无趣?是不是再过几年你们就敢利刃朝外,挥刀斩杀来人?你可知道我等刀锋所向应该是恶徒与凶兽。”/p 韩修扬接连三问,声声入耳,守将眉梢紧蹙,心生波澜,只是职责所在一字一顿道:“守将李层云不敢!但事态严峻,昨夜有西属方向来人直闯烟石城,重伤十七人,城主府来人,守将箭手联手之下也阻拦不得,故而西属方向进城之人需要一一盘查,尤其是由搭乘行车的众人。”/p 韩修扬沉默片刻再道:“难怪城外一番破后重建景象,更是参杂着淡淡的血腥之味。只是,城门管理一事由清平司负责,你们此番抽刀阻拦我等进城依然不符规定,收手吧。”/p 就在此时,侧方有数人大步而来,为首之人身着黑衣,高扬右手,喊道:“请诸位留手,清平司韩录为来此。”/p 守将之外另有一伙人来回巡视,这群人身材挺拔雄健,着黑衣,衣领袖口处绣有玲珑虎形,威势收敛,若是细看虎象双眸可感凌冽,自有一番不怒自威的道韵,熟知之人自然知晓这两拨人出自城内两股势力,威严守秩的将士出自于城主府,但是统帅另有高手,而衣裳绣虎的黑衣人则是来自于威名赫赫的虎大人藤虎。/p 审核入城一事不由守将执行,而是由绣虎黑衣人接手管理,经过那夜藤虎的交谈,洛辰约莫知晓了一些不得了的秘事。/p 门将守安震乱事,三教九流归绣虎,这是自新城主与虎大人多年前暗中会晤后所定下的策略,也正是那场不为人知的会晤之后,收拾了地下世界得藤虎多年不再露面,有身着绣虎黑衣的人士走上城池台面,有往返山脉脚麓与城池的行车出现,有内外两城的药行商铺出现,除此之外还有那众多围绕着烟石城而展开的玄奇传说,比方说烟石镇藏有无上灵藏,怀璧有罪故而多灾多难,在南方深林中那条气势最为宏伟长远的九曲苍龙古脉中,时常可见白衣仙人点穴寻龙···/p 关于那次会晤,藤虎名义上放弃地下世界的掌控权,而实际上手下人员拆散打乱后走上了台面,转而成就了往返行车、店铺、以及清平司等。/p 为首之人姓韩名录为,是烟石城清平司中负责西门得一位司长,此人身高八尺有余,体型匀称并不粗壮,长着一张颇为俊朗的脸庞,单论是容颜上在这大山环抱的城池中算得上佼佼者。/p 众人中那位斥责守将得壮硕猎夫沉声开口:“韩司长-”/p 韩录为笑脸相迎,率先走向那位猎夫砸了一下后者的肩膀,同时将手搭在猎夫腰际的战刀上劝说道:“韩大哥息怒啊,此事也怨不得守城的兄弟们,委实是昨夜那个红衣疯婆子太狠了,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是暴戾出手,招招见血,一下子就把十七个好手给伤残了,实力强悍的不像话,若非城主府来人强悍拦截,整个西门还不得被拆的一干而尽。”/p “据城主府高手所言,那位红衣疯婆子是个实打实的修者,至少说也是源气境四重天的实力。其闯入城内后更是扬言威胁将有同伙藏匿行迹入城一事,以至于众人不得不采取如此不同于以往的严查手段,尤为针对于西属方位来的众人,也就是类似你们这样回城之人。”/p “此人入城了?”/p “不错。据那位高手透露此女子身份可怕,实力强悍,不得已与之达成了某种协议,应该是进城后力量收敛之类。”/p 韩录为声音不大,却是传荡的开,在场被阻拦的上百人知晓原委后先去几分不满,随后又在韩司长和韩修扬的解释之下勉强同意检查,但有同行韩修扬的作证,再加上韩司长等人刻意放行,上百位熟悉身份烟石城民也就很快进城。/p 只不过洛辰和李老爹进城第一眼便见到了一道再熟悉无比的身影,道路一侧有露天茶汤坊,茶汤坊西南角上木桌旁静坐着一人,此人身旁水汽重重,如坐天上,周遭有云雾蒸腾。洛辰和李老爹相视一笑,李老爹伸出食指堵在嘴上,双眼左右摇晃示意噤声,随后又是瞥了瞥茶坊方向,带着俏皮之意。洛辰想了想重重的点了点头,赞成了李老爹这个即兴而起的‘惊喜’。/p “拿好这把弓。”/p “拿过这柄刀。”/p “你那本书卷后面的空白纸张,能不能撕给我一页?”/p “嗯?”/p /p 第六章 西城的茶汤坊、南城的婆婆面

烟石城两座翁城后各自拥有一段百丈道路,百丈之后道路合二为一,化作一条宽敞笔直的中轴青石路,这条穿过内外城之间的河道,穿过城主府,抵达中央的七重檀木塔,而后一往无前直达东城城门处。青石道路两旁是规划整齐的店楼,衣食住行一应俱全。城外城墙笔直有方,如有刀斧修整,城内更是严整有秩,却又不全然拘泥于形式。/p 十年前火灾的确毁去了不少建筑,整座城池约莫有半数房屋坍塌烧毁,沦为瓦砾和灰烬,只是本该从此缓慢消亡的城池,在新城主的到来后俨然焕发了新的生命活力,那位白衣城主重整秩序后,更是以此为契机进行大刀阔斧的重整扩建,拆除废墟残楼、迁房换地、开挖内城河道等,逐渐将整个城池打造成九纵九横之格局,一眼望去建筑集聚成群落,规划整齐,或是紧凑林立、人来人往所彰显出的繁华拥挤,或是高楼院落、坐拥石狮跃然而起大气磅礴。如此经世策法颇有大家风范,难怪乎中原诸州来人也是啧啧称叹,惊羡不已。/p 烟石城中建筑内外皆是青石垒砌而成,这种淡青之中带有黑色纹络的石料号称青纹冈,取自于西部山脉几十里开外的青云山,无数年前的筑城人整整采掘了半数的山体石料加以筑城,城池挂匾之时西部那座少有的鲜活青峰彻底失去了原貌,更是适时倒塌,为后来的烟石城贡献了无量的石料。西城墙外的一整面墙石尽皆来此,城主发令新建的翁城原材亦是来自那里,若是再回到那处青山倒塌处,可见一座座大小不一的采石窟,有无数人如同蚂蚁蜜蜂般在其中辛勤的劳作。/p 一座青山倒下,却是以另一种形态存续,从无数年前,到近十年前,再到现今的采石匠。/p 岁月流转之下物换星移,旧物祛除,迎来新物,而在新事物生灭的同时自然也有一些古老的经典事物流传了下来。街道的尽头这一座敞露的茶汤坊便是其中最为璀璨的事物之一,传承有千年之久,堪称是一块记录有烟石城数千年风霜沉浮的活化石,可以想象一座普普通通的茶汤坊历经地震火灾等大小灾劫而不灭,惯看风霜春雨万个日夜依然矗立在西城门附近,不可不称得上是一场奇迹。/p 店家无名,却是闻名于整个烟石城,往来路过此地之人无论寒暑春秋必然会选择来此一趟,解渴去乏尚在其次,只为品茶那一碗香浓的滚烫茶汤,久而久之这座无匾牌、无店名的千年老字号便成了一块金字招牌,更有好事者将近年来西城区域的繁荣归结于它,可见这座古朴店坊在烟石城民众心中的份量。/p 这一日刚刚进城,洛辰和李老爹便发现了独坐茶汤坊一角的花娘,此时花娘正低着头仔细穿针缝纫鞋帮,鞋底是中原传来的枣红软木,质地坚韧轻盈,软木上方有足足半寸厚千层布底,匆匆一看可见细密穿行的针脚,直叫人头晕眼花,花娘右手捻针反复穿透层底与鞋帮,拉长棉线暗施巧劲收紧贴合处,约莫四次后便会用针掠过头顶乌发,如此反复,神情格外真挚细致。/p 虽说茶汤坊许久以来皆是露天搭建,却也并非是四根柱子撑着一顶草顶,南北西东四下通风的简陋景象。前方店坊四角立柱皆是合抱古木,是为坚固耐腐的龙理巨木,据记载当初乃是采自于南方深处的九曲苍龙山脉,店坊顶部置有数十根横梁和斜梁,同样是出自九曲苍龙古脉,不过却是另一种名为黑色凝脂的奇木,两者相互契合连接,架构起茶汤坊的顶上,只是这数十根黑色凝脂掩映在下方的顶板和雾气中,只有入夜之后余火散尽后才能勉强可见。/p 基本上入冬之后,店坊主家便会在四角龙理立柱周围竖起一圈半人高的篱垛,并且在八大方位各自留下进出草编垂帘,在抵御横吹腿脚的寒风的同时也不妨碍到往来人士。篱垛外面边缘种植有寒暑两叶萝,此种藤类植物根茎粗壮,耐冷热冰火,萝叶遇热收缩蜷曲,连卷如针,受热则舒展伸张,肥厚碧绿。这种时节,寒暑两叶萝满满当当爬遍了整个篱垛外壁,一叶遮蔽一叶,一叶压盖一叶,层层叠叠如同鱼鳞水纹般紧然有序,使得远处之人看过来只见一片碧绿,若是围绕一圈走动后更是惊觉如有绿色鳞龙蛰伏,不见首尾。/p 篱垛之上针生长有寒暑两叶萝,不过受蒸腾热气的缘故萝叶蜷缩成针状,店家别出心载的选择以圈绕手法将之编织成圆型刺球,以此为身形的遮挡物,几息之后李敢当两人已经出现在篱垛之外,一副鬼鬼祟祟模样,好在茶坊内人声鼎沸,送茶小厮往返穿梭,并未有人注意到这一对行为唐突不明之人。/p 靠近些,依然沉埋于手上女红的花娘并未注意到近在身前的老少两人,其实三人相隔不过是一座篱垛的距离,以及一颗圆形刺球。/p 洛辰视线中,花娘捻针穿空、顶针抽线一气呵成,右手反复绕转舒扬,原本普普通通的举动到了花娘手中都会变得鲜活动人。/p 靠近的茶桌上有一座特质的小火炉,矮平火炉上平放有一口暗褐色砂锅,不见锅中之物,只是莫名的酸辣味道飘荡四周,这令李敢当与洛辰齐齐一震,停下脚步双眼顿时露出陶醉神态,嗯,不错,还是那种面的味道,烟石城有旧物消亡许多,却仍旧有好几样逐渐成为这座边缘小城的瑰宝,眼前茶汤坊是其中一座,而另一处好巧不巧正是南亭街八十八号的柳家婆婆面,洛辰家是八十七号,两者毗邻,而当茶汤坊与柳家婆婆面相遇,则会诞生另一种瑰宝,也便是摆放在茶桌上的妙物。/p 看见此物,李敢当两人也就知晓了花娘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其中固然有等待他们两人的原因,同样也有送来婆婆面的缘故。/p 一碗面再穷尽极限美味只是人间之物而已,还不足以令洛辰两人如同醉酒般沉浸在原地,然而正当两人压住喜悦好几息后,拥有这座茶汤坊的主人家端着竹编筐走向桌椅旁,女店主约莫半老年纪,布衣裙茬,蓬的一声轻响将竹编筐放置在茶桌上,于此同时花娘骤然太头,女店主朝着花娘挑了挑眉,双眸更是斜视外面,这一幕落在外人眼中的挑眉弄眼、或者说是眉目传情之下,花娘下意识的点下头,随即转头看向女店主指引的方向,正好瞧见了近在身前正躬身如灵猫的两人。/p 洛辰受制于背负的包裹并未有太大动作,只是取了书卷纸张贴附脸上成为阴阳半面白妆,而李老爹却是躬身如弓,踮脚蹑行,双手悬浮在身前做张牙舞爪状,额头、眉角、嘴角以及下巴处十数张纸条肆意飞扬。/p 这-/p 花娘先是哭笑不得,辛亏她之前跟店长有过交代,否则真有可能被这一幕吓一跳。而在见到洛辰身后横放近乎两人高的包裹后立刻眉梢倒竖,再看向身旁浑无稳重的李敢当,浑身上下没有负重,唯有它物还是那十多根撕扯出来的纸张长条。/p 花娘不由得激怒起来,蓦地起身将放置在膝盖上的箩筐重重摔在桌上,三只鞋子蹦的窜起又落下。她握住手中棉靴转身便砸向李敢当,怒骂道:“辰儿自打来了以后就没有享受到多少,整天跟着你入山打猎挨饿受冻,现在就连重物也要他背着,我看你不是越老越不正经,而是比年轻时候更是贪乐恶劣,就知道欺负小辰儿。”/p 棉靴擦着李敢当头部飞了出去,带走了几根长条,露出后方一脸惊愕哭丧的脸庞。得了,又要被追着打了。/p 花娘随手拿起已经完成的棉靴,转身穿过垂帘追着李老爹便做打状,而后者只是一昧的闪躲,高举双臂护住头顶,急切道:“别打别打,知错知错,这就去接过包裹。”/p “现在想到接过去,之前干嘛去了!我今天要是不顺道过来瞧瞧,真要被你给蒙蔽了过去。”/p 啪的一声棉靴底结实砸在李敢当的手臂上,接着又是几下往脸上招呼,最后一下可算是晃过了抵挡的手臂,花娘全力扑杀下去,脸色严肃,就仿佛手上之物不是棉靴,而是一柄锋利的长刀,只是最后时刻李敢当身子一斜左手回落提前挡住了‘世间第一等武器’,进而反手握住棉靴向外一推,露出一张狼狈中带着苦笑的脸庞。/p 花娘顿时心一软,李敢当却是神情一变,笑道:“没打着。”/p 花娘眼神一凛,怒气如流瀑倒卷冲顶而去,抬脚便是一踹。/p ···/p 洛辰第一时间取下覆面半截的纸张,看着花娘一路打着李老爹直到远处,随后默默走进茶汤坊来到木桌前,前方,店长正在用一种别有深意的目光看着洛辰,笑靥如花。/p 洛辰朝着店长真诚的笑道:“黄姐姐,你又变漂亮了。”/p 茶汤坊传承千年之久,坊间无名,但是传承手艺之人一直为黄姓女子,而眼前的女子便是当代掌门人黄惜桐,年近三十而未嫁娶。/p 黄栖桐眼里一亮,顺势搂住洛辰便往怀里送,一手箍住后颈,一手不断撩、乱他的头发,开心道:“小鬼头就是嘴甜,甜言蜜语张口即来,长大了那还得了,一准儿是个沾花惹草的花心货,唉,只可惜可怜的李大叔,这辈子都栽在了花娘的手上。”/p 黄栖桐抬头瞧了瞧远处两道波折不断的两人,心生感慨道,好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后骤然放开怀中的少年,道:“他们去闹腾吧,每次喜重逢总是跟仇人见面似的打打闹闹。咱们先来吃面,忙活了大半日,总该是有些许休息的时间。”/p 说话间她取出竹编筐里的碗筷,并以湿布裹住砂锅盖柄侧开一角,顿时热气蓬发,蒸腾滚滚,一股混杂着浓郁香味的气浪冲了出来,同时扩散至周围。/p “谢谢黄老板。”/p 蓬!/p “叫惜桐姐,估摸着你们在大山里也吃不上几口这种热乎乎的面食,那些烤肉野果吃多了总会显得粗糙了些,花姨给你们准备的干粮也是如此。”/p “嗯,谢谢惜桐姐。”/p 洛辰与黄栖桐相识于南亭街,更是有过救命之恩。当年年幼的他被李敢当带回,不久之后便重伤复发卧床不起,气息衰弱昏迷数日,城中名医尽皆束手无策,而正是眼前这位女子在取面之余顺道拜访,查看了他片刻后送了一些糖丸,这才使得其身体逐渐恢复过来,后来他才知晓那些糖丸不仅仅是气血补品那么简单,是一种名为升灵丹。/p 后来由于此事,李老爹与花娘两人在年初便带上洛辰前来此地拜年,亦是围人情。那时恰逢茶汤坊火热繁忙,李老爹两人二话没说便上手帮忙,连带着洛辰也成为年龄最的青衣小厮,活计一直从早到晚,从初三到十五,最后以一场极为丰盛内席结束,现在想想那一年算是一场别有意思的丰年记事。一回生,二回熟,将心比心,数年下来,洛辰对此地也算的上是极为熟识,而眼前女子也是尤为可亲,各自成为对方的第二个家人。/p 青石路对面是一座六角亭,高三丈,攒尖顶,一般用作商贩歇脚、离人送别之地,然而今日角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景象。面向青石路的雁瓦边缘处一位红衣女子正悬垂双腿,怀兜着一本书卷,侧着头百无聊赖的将坊中景象尽收眼底。/p 人来人往不自觉的抬头看过去,目光火热,也有许多人露出忧心神色,生怕那红衣如火的菇凉家一个不小心跌落下来。/p 也有好心人试图偷偷从后方攀爬上角亭檐瓦上,只是距离太高动作不方便,生怕弄出太大声音惊吓到那人,届时因此而摔落可就酿成惨案。最终有人寻来一张木梯贴靠在后方准备爬上去,只是被数人所拦下,而出面拦下之人正是清平司韩录为等绣虎之人。/p 正在洛辰大块朵颐之时,惜桐姐忽然转头看了看道路深处的繁忙景象,随后又抬头看向对面亭上的红衣女子,沉思片刻后最终将视线放在洛辰身上。/p 洛辰放下碗筷,看向黄栖桐姐,两人同时出口。/p “找你的?”/p “找你的?”/p /p 第七章 城主之下十七八

茶汤坊中央区域是一口一人高的蒸锅,外敷细长竹条,而在蒸锅外侧与竹条之间填充有灰褐色的土壤,只有年后正月里的数天更换时间方才看到,只是不知来源于何处,一般都是黄栖桐的远房亲戚亲自送来,更换完毕后再将旧土壤收回。/p 茶汤坊里热闹依然,人们进进出出,部分人喝的脸色油光腻亮,热气吹拂下更显的通红无比,有豆大的汗珠渗出肌肤,然后顺着脸颊脖颈以及后背汇聚成河流,看起来像是在暗地里偷偷喝了几大口烈酒,身体中如有火焰在燃烧。好在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每当遇到这个时候这些人都会闭上双眼要紧牙关,绝不因为身体里的变化而发出一丁点过分的声音。/p 坊里提供有茶汤之外,还有一些干果糕点,再有便是数量稀少的面食,虽然店家有茶汤有瓜果更有面类,而往来饮客也从不将此地当成是客栈酒家之类,所以整个坊间除了满座饮客所带来的热闹蓬聚气氛外,并非陷入其他酒酣高声,甚至是躁狂恣意的怪圈里。在人们心中,茶汤坊依然是无可替代的品物,更是前后千年其间黄家送给整个烟石城的福利。/p 饮客并非发现道路外的异状,坊主与洛辰的惊问也被淹没在欢笑中。/p 出声之后,两人皆是一愣,黄栖桐眼睛微眯看着洛辰,别有深意的笑了笑,随即低头吸溜上一口面,吸溜声急剧绵长,汤汁飞溅,浑然不顾及自身形象。她放着店长的职位不管,独独坐在林青石路的一侧茶桌边上,好在早有安排好的青衣小厮来回忙活,坊内运转自如。其对面的洛辰则是招起面条与菌菇配菜,猛地吞入口中,然后接上一口面汤,顿时一股浓郁药味带有微辣酸苦的味道充斥在口中,并向着唇齿间隙迸发,似有风暴叩动城关。/p 咀嚼数次,每一次咬断长面都会有轻微的震颤,闭着眼可以感觉到长面断裂之刻,一分为二的面身好似赋予了生命般舒展崩弹,汤水因此而翻滚激荡,若要说口中汤水是为深潭枷锁,长面则为逐渐苏醒的伏龙,龙躯惊起,直至雄踞一方。数次之后那股浓郁气味更显罕见烈性,直冲鼻腔与顶上,与虎酿十日醉灼热如火不同,这种混杂有辛辣酸苦等诸味齐齐爆发,只让人措手不及,心生波澜。/p 蒸锅中茶汤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茶水,而是以南荒九曲苍龙中的石岩茶为主料,辅以诸多常见与神秘药材,并以黄家祖传手法泡制而成,简言之这已经脱离了茶水的范畴,称其为汤药也不为过,所以说食客渴求饮上一碗并非贪享口舌之欲,更是看中了其中出色的医疗功效,而历经多年的见证,茶汤坊对于寻常伤寒体虚等小病的驱除的确有着非常可观的功效,这一点就连世代传道的医者也赞不绝口。/p 洛辰放下碗筷忍不住闭上双眼,屛住呼吸数息后只觉泪水横流,视线模糊,其带着鼻音埋怨道:“惜桐姐,这份量也太足了吧,都属于特制的系列了。太贵了我可都付不起。”/p 黄栖桐故作怒状,探出靠近洛辰头顶,然后轻轻落下,如同蜻蜓点水般,道:“小鬼头讨打。”/p 黄栖桐又看了看外处亭子上的千鲤红绡,在与其对视后回正身子,向前略倾以手托腮,别有笑意的盯着洛辰,挑逗道:“啧啧啧,真是不简单,真是深藏不漏,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真是-”/p 洛辰一头黑线,打断道:“打住。”/p 黄栖桐睁大了眼睛,更是俏皮的眨了眨,一脸兴奋的开口道:“说说看。”/p 洛辰没好意思的白了她一眼,只差挑明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洛辰感受到从左侧如同光线直射而来的目光,长叹一口气,解释道:“千鲤红绡,昨夜与其在西山脚下曾有一面之缘,届时有藤虎虎大人在场···据其称曾在西部深山中斩杀了九名王家子弟,后展开仙翼来此城,再观今日入城前所见满地重整的场景,恐怕那场祸事者应该也是她,而拦截她并与其发生冲突的人是否来自城主府,却是不得而知。”/p 洛辰平静的讲述道,本来昨夜抢劫本就是不寻常的事情,加上今辰城门之外的损坏景象,以及现在正在上演的情景,恐怕任何人不会单纯的认为这是巧合。/p “原来如此,居然真的是她。只是被其这般盯上,你接下来的日子可真是凶险难料。”黄栖桐恍然大悟后面露担忧,点头沉吟道:“妖魔女,绮雪红绡,仙雪峰雪女之徒,这些那位虎大人都没有向你讲述清楚被其盯上的后果?”/p 洛辰摇头道:“她离开前只是提及烟石城内再会,只是没有想到刚过去一夜,她就找上来了。”/p “至于王家与仙雪峰之间的绵延敌愁,虎大人只是提及那是一种宿怨,反复纠缠已经完全理不清,到了现在只剩下敌视与生杀。其实,如果她现在不是出现的那里,接下来我也会向你请教这些事情,若是她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将我卷进去,我也只好提前做好准备。”/p “你?”黄栖桐看了看洛辰,只是洛辰只顾着低头喝起面汤来,在想到这些年来眼前这位少年送来的药材,心中那丝疑惑稍稍减却。/p 这座在烟石城享誉盛名的茶汤坊常年对外收购所需的主茶与辅助药材,主茶为石岩茶,这种岩茶喜阴凉,附岩壁,需经霜冻,出自于苍龙大脉的一条南向支脉,只是那处支脉不仅悬崖峭壁居多,更有众多古老的凶兽猛禽生活其间,日夜游荡,寻常采药人都只能够远离那处凶地另寻他法,而唯有城中那些踏入修行,身手矫健的修行者才能够冒险进入。当然,黄栖桐眼前的这位少年便是其中的异类,未曾拨开云雾寻到源轮,未曾引纳天地灵气神化躯体,却是拥有着堪比修行者的力量与体魄,是一个貌似无害,实则可怕的小怪物。/p 黄栖桐在心中嘀咕一句,恐怕亭子上的红衣女子也是看出了你这份镇静背后的怪异,故而想将你拉下水,正在其思考着要不要说出城门外大战的真相时,洛辰倒是率先出口。/p “想必现在站在街道深处的男子便是王道?昨夜对战千鲤红绡的也并非是城主府之人,而是他?”/p 洛辰抬头顺着道路一直看过去,就在百丈之外的人群中一位白衣男子笔直站立,此人身材中等,双手攒拳,脸色肃穆,有着一股不同于来往之人的冰冷气息,这使得黄栖桐看向那片区域时自己便准确的捕捉到了此人,单看气态与形体便可知是一位绝强的修行者,比洛辰之前所见过的那些身负巨大力量,甚至可力劈山石的修行者更加厉害。/p “不是王道,只是论起实力来应该也想去无几,此人名为王术,是王道的堂弟。”/p “王术?那此人是何种水准?”/p “修行五大境界,源气天门、逐道是非、永生境,此人站在源气九重天的第四个阶位上,伸手可及第五重天地。”/p “那千鲤红绡?”/p 黄栖桐转头看了看那袭红衣,思索道:“她原先应该脚踏第四重,正在突破半阙封困,只是身负重伤,躯体受损,现在只有三重天的实力。”/p 黄金神迹诸强推衍修行道路,承续上古传承,开辟出修行五大境界,在历经漫长岁月里逐渐成为修行定律。源气九重天,九重神环开天门,门开逐道梦是非,最终参透大道成就永生,与齐天寿,位列众生灵绝巅。/p 而在源气境界中又有数个至关重要的时刻,一者拨开云雾寻找到己身的源轮,再者便是半阙封困,也就是由四重天进入五重天的时刻,再后来便是开天门之前的锁心神、界点等更加微妙精幽的境界。对于王术、王道、藤虎以及千鲤红绡等人,尽皆处于源气境界的九重山峰之中,一重山翻过再望一重山,一重接一種,连绵直上九重,而对于洛辰而言,他还远在这片修行圣山的遥远天边,连山脚的影子都没有见到。/p 黄栖桐劝说道:“你啊也别往坏了想,那千鲤红绡虽然外界风传个性邪乎,手段狠辣,那也终究是外人之语,其中有没有类似王家人的推波助澜谁也说不清。再者他们有他们处理冲突风波的行为方式,但烟石城里也有烟石城的规矩,像他们这般身负神力的修行者更是需要遵守。”/p 洛辰道:“烟石城内不予修行者动武,这是新城主考究了多年前火灾后乱事而制定的规矩,但这对于一个白日里就敢攀上亭台的人来说,这份规矩的约束力还真的不敢保证,更何况此人更是具有妖魔女的名号。”/p 黄栖桐笑道:“如果是这样你就真的小看了这份规矩,小看了我们的城主大人。”/p 黄栖桐在心中补上一句话,以及这座地处群山之中的微渺城池,单单是南荒八大顶尖势力传承序列之人尽皆来到此地,谁能够不去多想?/p 洛辰疑问道:“太虚宗?”/p 据藤虎透露,太虚宗则是北方壶口之外广阔天地间的顶尖势力,人杰辈出,底蕴雄厚,而城主南文麟则是太虚宗中天赋最为杰出的子弟,论天资根骨直追过去万载岁月中的佼佼者,被誉为是能够力压同辈的麒麟子。/p 当初南文麟初来乍到,却能够在掌指瞬息间撼动烟石城的乱局,熄灭灾火,平定动乱,背后的宗派应该给予了不少助力。/p 黄栖桐像是了解洛辰心中所想,摇头道:“太虚宗的确是世间最为坚固强横的虎皮,只是城主南文麟自始至终并非将之扯起高悬,反倒是刻意隐蔽,不对外显露,到如今知晓其来自太虚宗的修行者来说可谓是少之又少,即便是我也是后来才知晓。可以说烟石城能够取得今日的安平乐景,与南文麟个人的魅力戚戚相关,这其中不仅涉及其修行境界的高深与否,战力如何,更多的是其身怀的经世要义。小小烟石城在其经营下人人都有了理想,一步步走出家房俱毁的沮丧失望,懂得了去流汗流血拼搏,为房子、酒肉、家人还是为了其他什么。这就好比带着一堆咸鱼翻了身,挖掘土地营造水池,从而让他们知道了在哪里游,如何去游,为了什么去游,这一点非常难能可贵。”/p 洛辰微微点头,南文麟的确是鲜有的能人,不仅体现在实力上,更有一种洞略人心,化腐朽为神奇的经世手段。烟石城能在短短十年间发展到如今的繁荣地步,与其制定颁布的一系列的政事要义紧密相关。当然,这其中应该还要加上那位掌管地下世界的虎大人。/p “王家新人有同辈称王的实力,但是这一代少年王若要是碰上了太虚宗的田野麒麟,也只有吃灰的份。一个人修为再高深,可瞬息搬山倒海,毁天灭地,可是若无南文麟那般才能,只能算是战力惊天的强者而已,护佑一族一城一地,逃不脱那个一字天地。而境界高深又身怀经世才略的强者才是真正的稀缺,黄金神迹中的诸王大多如此,古皇廷前后九皇尽皆是那种风流人物。”/p 黄栖桐从解释到叙述,再到对比后的惋惜,言语中透露着对南文麟的好感,到了最后她脸色绯红,眼色都变得迷离起来,似是陷入了某种痴迷状态中。/p “奥,原来是这样啊。”洛辰生硬的打断道,转过头看向外面,故作无意的补充道:“南城主的确是俊逸非凡,温文尔雅,可是我听说那位城主大人年轻的很,不足二十,是不是啊惜桐姐姐,惜桐姐姐。”/p 姐姐二字犹如重锤敲击过去,黄栖桐回神来幽幽看着洛辰,一脸的不舍与埋怨。他将姐姐二字咬的很重,只差直言年龄差异。/p 黄栖桐反声讥笑道:“一旦踏入了修行,岁月与年龄的尺度将会得到延展,青春常存,永葆容颜,可惜的是这些你都不懂,你都不在此山中。”/p 洛辰收回看向千鲤红绡的目光,转过头笑道:“这些我是不太懂,只是我听说明月楼中的魁皇年芳十八,清冷纯澈,姿色无双,南文麟更是曾留宿楼中闺阁,与魁皇花前月下,谈弄风月。听花娘说,那一夜你可是找她学了一晚上的针线女红,绣的是针脚稀疏扭曲,双眼通红浮肿呦。”/p 黄栖桐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灵猫般浑身一战栗,眉梢急颤故作镇静的连连摆手,否定掉:“花前月下是有,不过谈弄风月却是非真,你这个小道消息实在是欠缺真实性。”/p 就在洛辰再要出声之时,他不假思索的说道:“嗯?走了?”/p 洛辰停顿一下,果断看向青石道路对面的六角亭,只是现在亭子檐瓦上空无一人,黄栖桐也是一愣,显然是搞不懂千鲤红绡的行为。/p 沉默数息,黄栖桐开口道:“你当真要小心些,千鲤红绡的行为的确不可思议,保不准哪一天就会把你给卷进入。”/p 黄栖桐的提醒再次加重了洛辰的担忧,藤虎便是忌惮无比,而从接连几次的事件来看,洛辰从自身看过去,只能确定千鲤红绡是个精神错乱的神经病!疯子!对待这样的人在怎样谨慎也不为过,忽然间他有些后悔昨夜的取药行为。/p “这座城里除了城主、藤虎、千鲤红绡,还有多少这样的高手?我总觉得这次回来,城里面的某种气息好似更加浓厚了一些,就连进城所见的行人之中,也有好几位不同于以往的修行者,背负长剑,脚步轻盈,论起气态同样不一般。”/p “奥,你说的归剑宗外出历练子弟,论起来应该是第三波了,之前两拨都曾在我这里喝过茶。其实,这座小城里的修行者不在少数,王术外来的不算,你之前口中的魁皇便是一位女高手,此女子便是出自南荒八大势力之一的明月楼,铁匠那边有同为八大势力之一的铭器楼子弟,内河边上的酒家四方聚来头也是不俗。”/p 黄栖桐忽然眯眼笑道:“还有,花街两旁那些柳巷细弄深处也有一些厉害的角色,下次你要是偷偷的溜去就要小心了。”/p 洛辰面不改色道:“那样的话,下次送面的时候还得考虑加钱。”/p 南城的柳家婆婆面就在洛辰家隔壁,有时候他需要帮助柳婆婆向城中几处贵重之地送达面食,黄栖桐所说的花街柳巷便是其中一处。/p 随着交谈,洛辰逐渐意识到这座烟石城中的不寻常之处,原来除了城主所在的太虚宗,还有十七八处名门宗派子弟生活在此地,往来瞧不出名堂的修行者更多,只是这么多年来他们不曾施展过丝毫的力量,单纯的生活在小城中,像是完全融入了其中。洛辰不由得看向青石街道的深处,那里人头攒足,喝声鼎沸,九纵九横的道路居房店铺之中,又有多少这般人?/p 黄栖桐继续解说道:“若想要进行力量的锤炼,置身凶险境地下的力量、心性、反应等的提升,茫茫南荒无疑是最为绝佳的试炼场所。古老奇异的凶兽、苍茫壮阔和险峻可怕的自然景观、千奇百怪的灵植之属等,这对于任何宗派子弟而言都是上等的场所。”/p 修行宗派向来有外出历练之说,一者是修行子弟实力心性需要得到磨炼,繁华大千世界无疑是最为复杂的试炼之地,二来则是光耀宗门,行走天下时宣示与维护着背后宗门的名望,不过眼下这些历练之人的生活方式和洛辰想象的不太一样。/p ···/p 李老爹与花娘两人从街巷里走出来,打闹到街巷里去也是招人瞩目。花娘依然碎碎念道,不过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脾气,只是发髻上多了一株金簪,脖颈处的项链粗实了几分,而身后的李老爹只是一会皱眉哭丧,一会笑呵,即便是洛辰也分不清他此刻的究竟是喜还是悲,或许两者皆有吧。/p 花娘接过黄栖桐的活计,趁着洛辰放松之际又是天上满满一碗,并逐个添加,末了才给自己添平,其满意道:“多吃点,多吃点,这面得趁着热乎吃才有意思,吃到烫嘴烫腮烫喉咙,这样子直到胃里才能够变成温暖全身。”/p 黄栖桐也是配合着喝上一口热汤,舒爽道:“再喝上一大口,简直是人间美味!”/p 是不是人间最好吃的食物洛辰不知道,但是洛辰知晓这汤与面一旦相遇,滋味简直是无与伦比,比寻常酒楼里的精致菜品要高出不少。/p 由于是小炉慢炖,贵在精致,花娘连续添加了三次满锅,直到洛辰两人实在是吃不动了才罢手,饭后自有店坊内青衣小厮清理。/p 在一番闲聊修养时间,按照李老爹的交代,洛辰取出了包裹中的几件贵重之物交付给黄栖桐。其中包含有四根手臂粗实的土王参,全部以新鲜黄泥封装,精气充盈,还有几株罕见的湖碧茯苓草,以及一根最为宝贵的嫣红朱雀翎,这是李老爹盯了一只凶兽数年后下手洗劫其巢穴的结果,其中凶险非常,收获也是丰厚。论起价值仅仅是几样就要比之前在行车中翻出的物品要高,这也是当时洛辰选择主动翻寻的重要原因,好在千鲤红绡在收取灵药后便离开,未曾深入探究行车。/p 黄栖桐几番推搡,最后在花娘带有愠怒脸色下勉强收下,原因是黄栖桐怕再这样下去往后花娘少来此地,那样她在这城里就真的孤零零,遍寻整个小城,她只愿意跟着花娘学习女红,听其唠叨,每当这个时候她总会想起远在天边的家人。而那个心思深沉的小家伙就显得滑头可恶的多,约莫少年便油嘴滑舌,洞悉人情言辞犀利,一肚子坏水却总是装的天真无邪,在大人的眼中成为一位安静温和的读书人。/p 黄栖桐只是看着那个忙着将物品封装的少年,不由得隐隐头痛起来,希望你不要影响到花娘夫妇的生活,就这样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p 包裹被李敢当背起离开,花娘拿起长弓陪同。洛辰则是被黄栖桐叫过去带上几盒瓜果糕点,临行前洛辰忽然认真的看向黄栖桐,神色诚恳道:“惜桐姐,你的境界究竟有多深?实力有多高?”/p 在其感觉中眼前的女子黄栖桐同样是一位修行者,而且其修为高深莫测,即便是洛辰也曾亲身斩杀过几名低阶修行者,感受过那种猛烈的神力波动,却也无法感知到黄栖桐的境界究竟有多高深。/p 黄栖桐咬了一口桃酥,一脸戏谑道:“呵呵,你猜?”/p 洛辰内心不动声色,沉思片刻后猜道:“源气境?”/p 黄栖桐挑眉道:“再猜,在你眼里你姐姐我就只有这么一点水准?”/p “天门境界?”藤虎、千鲤红绡、以及方才站立人群中的王术都能够带给其一种沉重的压抑,而黄栖桐却是浑然没有半点气息,如此以来却是印证了之前书本上的圣人无名,高人无形的描述。尤其是开辟天门后将会和天地相合,愈发不易察觉。/p “继续继续,大胆一点,男孩子怎么能这么扭捏呢?”/p 洛辰心中大吼,这特么如何和扭捏搭上边的!还有,怎么是男孩子,明明就是奔向翩翩青年的少年。忽然他睁大双眼,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拍腰际的书卷,千秋一书中有关乎近千年来的修行大势概述,是非不出,大能称雄,而大能便是步入逐道境界的高深修行者。/p 洛辰震惊道:“难道-姐姐你竟然是逐道境界的隐世高人!快说啊,花娘那便还在等着我呢。”/p 黄栖桐一副得逞的得意摇头,随后又一脸惋惜的叹息道:“可惜啦,你姐姐我只是二重天的修行者而已,在这烟石城里是算不上什么强者。”/p 在其背后,两道轻微的圆环一闪即逝。源气九重天,一重天对应着生命源轮的一道神环。/p “那你的气息?”/p “这样每天忙活着哪有修行的时间,不是高深敛化,而是微弱不可查,你感觉不到才算是正常。若是你计较着之前那几枚升灵丹,那不过是家人之前所留下,当时托付给你也是曾经见过你这种虚弱症状,姑且是死马当活马医。”/p 洛辰一副希望破碎的神情,期待了好几年的大腿彻底泡汤了,失落之下他悻悻道:“刚才那几根土王参等灵物,我还能收回来吗?”/p “滚!”/p 洛辰飞奔而出,身后跟着七八块糕点。/p “惜桐姐再见。”/p /p 第八章 烟石止战

瞧见洛辰急窜出茶汤坊,七八块糕点蓬蓬打落在地面上,花娘看着有些心疼,不满道:“怎么回事?”/p 洛辰露出笑脸,一脸惋惜道:“惜桐姐也老大不小了,我在催她给我找个姐夫呢。”/p 花娘这才稍稍缓和,微弱的斥道:“你呀还小,再怎么也不能催你惜桐姐,任何女人在这种人生大事上都可马虎不得,最为任性珍贵也就那一次。也难怪清灵的惜桐会这般糟蹋粮食。可记住喽,下次万万不可这么直说。”/p 花娘一边教导一边放慢脚步等了等眼前这个孩子,心中充满了欣喜与幸运。/p 洛辰点了点头回应花娘。他回头看了看茶汤坊,千鲤红绡来此看自己一眼,真的只是为了将自己拉进她们的纷争中?洛辰那一声找你,可不是毫无根据,虽说黄栖桐只肯承认自己身在二重天的源气境界,然而洛辰却是更加愿意其还有更加出人意料的实力。/p 烟石城内部分为内外两城,九条纵横交错的主干道贯冲四大方位,皆以同西城墙一样的青石料铺垫而成,道路宽敞笔直,加上无数细密规整的街巷辅道,如此便构成了复杂却又便捷的道路,就像是有巧手编织成四角严整网络。/p 而兴许是考虑到之多年前火灾的缘故,南文麟在城池废墟新建之时便思虑甚多,谋定而后动,最终决定划分烟石城成内、外两大部分,在地理区域上进行隔离,并在此基调上招募劳夫扩宽本就存在城池南部区域的柳堤河,同时于北、东、西三处方位同时起工开挖河道,将原本大大小小十七处湖泊河道、荷塘、以及两处地下暗河齐齐毁去,最终与焕然一新的柳堤河首尾相连,最终历时半年光阴打造成形成一条前所未有的内城河。/p 关于这条内城河多数人愿意简称之为内河,而出身南部城区的花娘、李敢当等人则还保留着柳堤河的称谓,虽然论起当今柳堤河百里之长再也算不上河堤的程度。近些年来,更有许多人愿意称之为柳白堤,只因为水道建成开闸放水的那一日,南文麟一袭白衣自城主府掠空南下,携带十丈石牛巨像镇压在摆渡口,随后翩然离去,留给众人无尽的遐想与怀念。/p 石牛巨像镇压河床,予以风波不兴,水祸消弭,近些年来内河河道中舟船载重往来,络绎不绝,繁荣景象一览无遗。/p 洛辰三人没有选择行车,而是选择了内河水路,并从西楼津口上舟船。原因是与陆上行车相比时间相去不多,但是舟船却是来的更加平稳舒坦,而且价格便宜,这一点最为招一向持家有道的花娘所认同,而这般,就误了李老爹穿行花街的计划,这就使得李老爹精气神一下子衰退不少,眉目低压,连带着呼吸都沉重了几分。从西城穿行经过内城,会经过一段奢靡诱人的地段,毕竟满载而归状态下的李敢当,更能够吸引那些身姿绰约,香气扑鼻女子。/p 花娘忽然转头看着李敢当,蹙眉道:“怎么着,没有走花街那边就不高心了?”/p 只是花娘一有转头动作之时,李敢当早就犹如遭受雷击般浑身一颤,一扫颓势,送上一个暖心的笑脸,低声道:“怎么会呢,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家去,其他的说什么都是假的。”/p “其他?这不是还有其他想法?”/p 面对花娘的犀利刀锋,李敢当自然是十二个谨心以对:“哪有其他,其他就是回家。”/p “听说花街那一片很繁华?你说来看看?”/p 李敢当歪着头,眼睛也斜的厉害,眼白居多,其慢说道:“那些地方啊,宫楼殿宇,亭台水榭,灯火辉煌,毗邻着明月湖,看着高端大气。”/p 花娘笑道:“呦,还拽上词语喽?”/p 李敢当被盯得急忙收起手心的纸条,握拳朝着后方一抖,一团纸条直丢丢的掉落船外。他挺胸抬头,瞥过花娘的侧脸,话锋一转,批驳道:“地方是不错,只是可惜了。那些风景水土不错的地方上,细看来尽是些搔首弄姿的娘们,那一个个涂脂抹粉,恨不得把一罐子的粉末全都扑弥在巴掌大的脸上,轻微一笑就能够抖落掉几斤粉底,还有那种浓郁低劣的香味,每一次经过那里都能够呛人到呕吐。奥,不是每一次,奥不对,这是咱家街上老容说的,那人真不是个东西,狩猎到了好东西换成钱财,就通通送给那些勾栏狐媚子。”/p 李敢当口中的老容本名李敢容,南城区域李氏敢字辈人物,是前夜篝火前咒骂天地霜冷的半老之人。李敢容为人直爽,个性刚烈,好酒肉,不过此人还真不是李敢当口中食色模样,只不过是花娘当前被迫当了靶子而已。而花街中高楼建筑中,亦是有不少天资国色的女子,她们来自于中原诸多大州,来自更南端的蛮夷,甚至还有部分妖族之人的存在。/p 花娘点点头,忽然开口:“刚才辰儿将钱交给我了,数目对不上。”/p 李敢当心中一惊,花娘只是预先为其准备了篝火酒肉的钱,后来请的花街女、新衣等便算是超支。至于后没有后面项目,自然也就可以从钱数上看出。/p 李敢当快走几步,转身看向花娘,以及洛辰,愧疚怨念两种情绪反复流转。/p 洛辰无辜的取出钱袋,平静道:“老爹,钱袋还在我这里。只是,钱数的确是对不上,除了那些篝火晚宴上的酒肉钱,其他开销也是超支了,好像给那位阿腴给的多了,有十七两。”/p 李敢当惊愕的看着钱袋,又看向平静似水的花娘,面对着花娘和洛辰快速退步而去,虽然是背向快走,速度依然快的惊人。/p 洛辰惊叹道:“李老爹还藏着这一手,倒速很快!”/p 花娘笑道:“嗯,不仅是疾退很快,你老爹他求生欲还很高。日子长了,松懈了,就尽找些糊涂事,也不知那边情况怎么样了。”/p “哪里?”/p “什么哪里,就是家里啊。”花娘低头摸摸洛辰的头,笑道:“前天我就出来了给你惜桐姐送面去了,自然是担心家里面,最近在街上总是感觉怪怪的,好像是有人在窥探。”/p “嗯。”洛辰回应一声。/p ···/p 柳白堤宽百丈,水质清澈,视野中两岸铺砌有坚实的汉白玉石冈,彼此相连,紧密无隙,恍若一条银白色的缎带攀附在河道两侧,并斜入柳白堤水面之下。玉石冈上雕刻有流云祥瑞的纹理图案,生动而又轻盈。这些用于护岸固形的石冈半锲入地下,半浮地上,流云之景清晰可见,而埋于地下石冈据传也有层次纹理,得以夯土沉稳牢固。/p 距离河岸石冈几步外便是木石栏杆,这些栏杆主体着红漆,扶手处雕有麒麟、金狮、白鹿等瑞兽,栏杆以南荒常见的桦木与榉木为材质,顺着河道走向绵延至远方。任寻一处河边阶台左右瞭望,更可见临河搭建有诸多水榭露台,后方则是毗连紧密的高楼殿宇,而空白处则是遍植细柳流苏树等,每逢早春时分,清风徐来,河水荡漾,细柳抽叶泛着层层淡色金辉,其余绿植花木亦是争相盛绿桃红。/p 沿着河堤一侧有水雾淹没亭楼的景象,水雾如海潮,层叠纷涌,而那里便是西楼津口,内河柳白堤的登船之地,亦是最为繁忙的贸易地,吞吐量冠绝柳白堤各大渡口码头,是名符其实的第一。/p 津口之中最为常见的梭叶舟,纤细修长形似柳叶,走的是轻便快捷一路,而当洛辰与花娘两人抵达津口巨大的登龙台时,李老爹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有船,船上有藤椅,有竖屏,有桌炉,有瓜果。李老爹选择的舟船为烟石城中较为常见的二重楼,底面阔尖,首尾高昂,运货载人具是不二首选。/p 船家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汉,同为李姓,单名一个福,膝下有一对孪生儿子,已经成家,并育有下一代,一家七口人具是以船为家,以河为营生地。李福载上约莫十多人便拔锚便走,除了洛辰三人外,还有几位中年猎夫,一对年轻夫妇。/p “来来来,坐这里,这津口里妖风不断,竖屏最是需要,桌炉暖腿,瓜果最是消磨。”被花娘三言两语戳破行为过距之下,李敢当早先登船安放好了事物。见两人来到他脸上顿时堆满笑容,如此邀功道。/p “去,就知道胡乱。”花娘缓声道:“年后添盖二层楼的事情就你动手!休想让我辰儿动手。”/p 李敢当低声劝说道:“这可不行啊,这几次出去的时日都很长,许多准备都还没有做到位。再说那易先生也曾教导过了,慈母多败儿呀,像辰儿这般天才就需要磨练磨练,你说是不是?跟我学学建筑方面的知识,可比大荒中狩猎来的更有意思。”/p 洛辰点头思索道:“我觉得易先生教授的要更系统全面些,而且,我认为狩猎技巧要比建房子来的有意思。”/p “咦,那就错了。不会的东西,学着学着才会觉得有意思,咱是不怎么读书,也说不了好词语,总是捡着他人口中的漏子摆霍。但是从咱手中流出的东西都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仅仅是木料交叉一项,就连那个易先生见到了也得甘拜下风。”/p 真话!李老爹的确有不俗的实力,不仅仅是在狩猎技巧的造诣上,其隐匿、诛杀手法老辣极端,比起一些低阶的修行者而言丝毫不差,西城的石头张便是想不通此点气愤不已,隔三差五便来找老爹的麻烦,而洛辰一身武技也多半来自于他。/p 李敢当上前一步,趁热打铁,想要拐上洛辰一同再启楼层,其道:“怎样,要是你再跟我学上这一门手艺,将来天下大了那都去得。”/p “我-听娘亲的。”/p “辰儿自然是要以学业为重,年前这段时间先将落下的课业给补上,而添盖二层楼的一切活计中,辰儿只需要负责购置材料,其他的一律不用管。”/p 柳白堤宽百丈,而凭依堤河的西楼津口则要广阔深远的多。西楼津口原为一处仅次于明月湖的湖泊,名为赤烟波,后经过修整与改道成为今日的模样。/p 而赤烟波西侧有一块沉兵线,以及一座名唤西楼的红木高楼,西楼是整个津口的标志,也是西楼津口命名的由来,这座木楼遥远望去宛若一座高大的火炬熊熊不休,与赤烟波的渺渺红雾相映成趣,每当日月交替间更显的艳丽无双,赤芒摇曳,远比深林大脉那山脊之上的鎏金嫣红之色更显得梦幻绮丽。/p 今日这座西楼之上,一位气势凝沉的男子站立楼阁栏杆旁,低头看着那座徐徐远去的二重楼,其脸色沉暗,露出罕见的沉思状。此人正是之前出现在街道深处锁定千鲤红绡的王家子弟王术,只是千鲤红绡自亭子飞檐上翩然远走,他又跟随其来到这座西楼之中。/p 在王术身后,一位青衫书生翻阅着十几条卷宗,这位被南荒王家安置在此城的人缓缓开口道:“李敢当、花娘、烟石城本土人氏,家住南亭街八十七号,拥有一座四合院落,与那位柳婆婆相隔。”/p “洛辰,真名不知,疑似多年前南荒深处那场动乱的受害者,后随李敢当来到烟石城,此后一直被当成是亲子对待。”/p “动乱-”王术似有回忆,南荒近年来景象腾腾,雪藏许久的人才高手迭出不穷,只是这股日趋鼎盛繁荣的开篇便是近十年前的那场天地异象。他走出家中修炼地,同族子弟王道现世,大势道秦家一脉的天才秦穹,这座城池的白衣麒麟子,以及被这尊麒麟掩盖了的宗派白虎等,具是现身在那一段可怕的时期。王术沉吟道:“如果我没有记错那是我家老祖罕有出城,其他各宗派也有辈分逆天的人物出现的特殊时期,那段时日整个天地都好像变得凝重深沉的过分,好似一股暴风雨欲来的感觉,就像前方那些赤烟红雾变得愈发浓厚、沉重,最终会在某一天凝结成坚固的冰雾。”/p 后方王姓族人回应道:“不错,正是那场天外星辰陨落之事。常人所见只是星辰陨落的景观,只是不分彗星流星之属,褒贬不一。而在修行者看来,那段时日天象紊乱,气机颠倒,比起以往任何时候更加怪异,那些星辰好似从天幕外的地方落下,更是携有可怕庞然的不世伟力,奇怪的是这些落下的星辰都在最后消失不见,彻底化作灰烬,星云宗宗主齐大家更是给出了近百年来的夜幕中的星衍图册,星陨前后几乎没有任何变化。”/p “唯有一颗遗落在南荒深处,据传为大孽城所得,此后占星峰上有隐士高人为此证实,族中结庐在占星峰上的前辈亦有消息传回,认可此点。”王姓族人继续补充道:“就在众方寻思出手之际,大孽城中却是率先出手,有魔道众修者隐蔽身份出现在南荒之中,各大宗派随即有所针对,并由此引发圣邪之战。”/p 数千年以前魔道修法猖狂,众魔修手段狠厉极端,秉性乖张唯我,大陆诸神州倾尽全力与其交锋,后世称为人间乱事圣魔大战。最终魔道百万修士退败至南荒,后有至强者出面,最终南荒深处出现一座大孽城,而无尽魔道强者终生不得出城,一场席卷整座大陆的乱世就此落幕。至今,大孽城已经成为魔道的代名词,而在行走于天下的修行眼中,其更是失败者的死亡囚牢。/p 王术所在天南王家便是崛起于圣魔大战,在与魔道死战之中独占一峰,大放异彩,族中钢铁方城是前所未有的战争重器,号称可震杀大能强者,威可撼天,令诸方所忌惮,此后王家代代行走修行界的少年更是称王称霸,有‘少年王’的赞誉,无论是资源底蕴,修炼功法,人才俊彦皆是不可估量。/p “嗯。”王术目光愈发深邃,点头回应身后这位族中偏支王氏族人,道:“但-这又与他有何关联,此人实力如何,那千鲤红绡又是如何与其扯上关系?”/p 千鲤红绡坐落亭子,只是飘落目光,不着言语,便是将其卷入王家的漩涡之中。若是洛辰听闻此话,他一定会后悔那夜的举动,或者说会改变思路尝试着和藤虎联手,无论千鲤红绡对于众人的威慑有多恐怖!/p “小苍寨,洛辰应该来自于那座山谷小寨。”/p “小苍寨?”/p “多年前被圣邪之战波及而全部毁灭的村寨,全村三百七十多人全部惨死当场,洛辰,应该是那里的逃得大难的遗弃之人。”/p 王术背负起双手,换了一种姿势,感受到楼上没有多余的动静,其缓缓开口道:“这应该算不得怪异。当年的正邪交锋之下,不少人都葬送动乱中,不仅是那些生活在南荒深山大脉中的蛮人村寨与部落,在初期就连各大宗派也是死伤惨重,完全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毕竟,面对诸方大人物的开口索要,谁也没有预料到自困于一城的恶兽会选择最为激烈的反击手段。”/p 书生模样的王姓族人继续说道:“自其跟随李敢当来到烟石城,便一直与李敢当夫妇生活,以狩猎为营生手段,也干着向导、采药的活计,与烟石城的绝大部分猎夫不无不同。不过,李敢当此人虽然年逾花甲,却是的确有着不俗的狩猎技巧,洛辰年纪轻轻,亦是手段出色,是岩石城中小有名声的猎夫。这是翔实的资料案卷,请过目。”/p 王术接过案卷,当场打开并以极快的速度翻阅起来,道:“那魔女找上他若是看上了他的实力,那当真是其重伤到头脑糊涂。一个人连迷雾都未曾拨开,不见自身生命源轮的凡人,实力再如何强悍也难以突破凡躯的极限,莫非还能够媲美我等修行者?”/p “传闻,此人虽未破迷蒙、寻源轮,其真实的战力不可小觑。”书生模样的王姓族人回忆道,言语中带着不可大意的劝诫:“几年前南亭街上曾有修行者惨死的大案,刑司的人未曾找到真凶,事后我曾偶尔看到那人的尸体,亡者是邪王谷的一名子弟,但从尸体上看不出来问题,只是身躯剖解后才能够看清此人脊柱被人一击崩断,除此之外,前年有数名疑似阴殿的黑衣杀手淹死在柳白堤之中,一名归剑宗的剑上序列被斩断手中剑。”/p 王术一心二用,一边翻动书卷,一边听闻后方之人的讲述与推测。片刻间那几宗死案卷宗也都完全呈现在其脑海中,啪的一声,王术合上书卷疑问道:“你意思是这些死案与其有关?”/p “只是属下的个人推测。”/p “说说看,要是敲中此中关键,我倒是可以推荐你去宗人院,死亡世界的资格也不是不可能。”/p 王术在族中修炼多年,如今已经坐实四重天的境界,而其早年来到这座荒岭小城,成为王术等人行走天下的先行耳目,虽然同为王家族人,但同姓不同命。王伦微微低头压住心中的惊动,对其而言,无论是宗人院,还是死亡世界的资格诱惑都惊人,对应的代价也足够巨大,只是这等造化非王氏嫡系不可得。通过像自己这般奉献家族之外,攀附上王氏嫡系更是一条通天之路,为王氏偏支所尊崇。/p “不过,但凡踏入修行世界中的修行者,体内力量已经觉醒,褪死气,生神力,想要如此轻易的杀死他们,非修行阶位上的碾压不可。只是,在这座小城之中抵达源气境高阶的修者屈指可数,新城主对他们的关照很多,卷宗中记载的死案时间里这些高阶修行者皆是有着各自的事情,即便是新城主也找不到他们的缺漏之处。”/p “最为重要的是此地可是有着止战的约束,在真实力量无法施展的情况下,束缚双手造成这么多起完美的死案哪怕是我也办不到。”/p 王术在看完死案卷宗后分析并加以强调,想要不暴露力量而杀掉那几位修行者,绝非易事。/p 王伦目光扫过眼前站立之人,小心收起迭起连卷的心思,解释道:“在不运转神力的情况下,修行者对上凡人的依仗便只有神化蜕变的身躯,坚实完美的体魄、敏锐的五感六识,简而言之便是踏入修行之后所带来的强大的行动能力,而我怀疑此人的缘由也正是此点。此人虽不是修行者,却拥有着不输于修行者的躯体,奥不,甚至是更加强悍!”/p “专走锻体系统的修行者?”/p “并非那种打熬筋骨的锻体修士,若是此类剑走偏锋的修行者,还不至于入我眼中。此人体内毫无神力波动,就连源轮亦是未曾寻得,洛辰他是彻彻底底的一介凡人。”/p 西城茶汤坊匆匆一观,王术心中已经有所定见,只是王伦的坚定口吻再度令其感到疑惑,再者,魔女注视的目光不会毫无缘由,此中必然还有着他所不了解、甚至是遗漏的地方。王术站在西楼栏杆后方,俯瞰前方舟船密集的赤烟波陷入沉思。自西楼远看,早已与柳白堤混为一体的赤烟波近乎无边无际,阔远空旷,而岸堤近处则是银光刺目,波涛粼粼,偶尔浪潮击岸,水花满岸堤,声势宏大而又壮丽。/p 移目远眺,津口深处水雾弥漫,成百上千的楼船轻舟淹没其中,或是漆黑,或是褐绿,轮廓潦草,不见真容。/p 王伦见针插缝道:“如果傍晚时分,你将会见识到赤烟波无尽红雾尽拂空的景象。”/p “奥?此地的赤烟波还有非同一般的景象?”/p 王伦心中生出惊喜,只是未待其吐露早已准备好的词句,一连串脚踏木梯的登高声响出来,伴随此音还有一道温和淡泊的声音。/p “每逢夜幕时分,自西楼远眺湖泊舟船的天地,可见天边连卷云烧与赤色烟波重叠的天地景象。那是一种跨越无穷距离,以空间变化相互交印而形成的奇景,美妙绝伦,美不胜收,而我则喜欢叫它赤霞。”/p 此声音略显清淡,落在王术耳边却犹如最为强劲有力的铿锵雷鸣,其骤然转身,在见到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后双目瞳孔微缩,神色变得肃穆无比。/p 后方是折返上升的暗红木梯,木梯攀附西楼层层停顿,并在楼层间开出一道方形拱门。此刻两道身影正通过拱门,只是在栏杆旁边的两位王姓之人皆是感受到了一股堵塞不畅的错觉,那是一种巨人俯身,麒麟低首所带来的沉重的心理压力!/p 整座烟石城,还有谁能够有着此等可怕的气势!唯有那位自北方神州天地中走出来的麒麟子而已。但此刻现身西楼的除了那尊麒麟之外,还有一位黑衣强者,见到此人后王术心中再度掀起一阵惊动,随即剑眉低压,双手攒拳气贯周身。据王家诸多资料记载,多年前麒麟子南文麟现身南荒烟石城,其身侧还有一位不知名姓之人,而且此人的可怕程度丝毫不弱于南文麟。/p “南荒王家王术见过城主,以及-”/p “南常武。”身着黑衣,气势威猛的男子沉声道,那是不同于南文麟的温和儒雅,简单的出声便恍若山崩地裂般的扑面感。/p 只是毕竟出自南荒大家,久经阵势的王术呼吸间化去心头的惊动,再度笑道:“南荒王家王术见过两位。”/p 一袭白衣的南文麟笑道:“欢迎王家好友来到此城,有所需求还请王伦先生尽量满足,一切费用可从城主府中出。只是烟石城有止战约束,想必王道友早已知晓,四座城墙围绕之中的任何地方,寸土寸地,任何修行者都不得神力,这是铁律。你与楼上那位魔女的仇怨无论多深远,还请遵守。”/p 王术眼睛一眯,心道好个开门见山,毫无委婉。/p 南文麟继续说道:“对待王家子弟自然不可曲折委婉,直来直往。要是地场适宜,与你们拳锋交击最为适合。”/p 王术哈哈大笑道:“城主大人既然如此强调了,那么王某也可以保证绝不率先动手。”/p 烟石城中有止战约束,城池中修行者所拥有的一切手段、力量尽皆不能使用,这份条约由城主南文麟制定,并有太虚宗的隐世高手听其调配执行,任何宗派修士都不得违抗!在某些不可知晓的渠道中,近十年来已经不下百数的强大修者被利刃斩杀,尸骨无存,可怕的是修者所在的宗派并非就此发飙造杀,而是漠然接受,反常怪异。/p 是以就连王术倚靠南荒最为强大霸道的家族力量,背携同辈七条性命的血海深仇,在西城外截杀未果情况下也只能够选择罢手。/p “如此便好,那我再去楼上一观。如果有机会的话,一会儿不妨看看那赤霞盛景。”/p 南文麟随即转身而上,而在城主大人身形彻底消失之际,南常武看着面前的挺立如常的王术,以及有所拘谨王伦,其目光冷冽,摇头道:“无关率先与否,而是绝对不允许出手。”/p /p /p 第九章 西楼四五层

西楼第四层,太虚宗高手南常武退回到楼梯口,其高大威猛的身躯直接挡住了方门,脸色阴沉低声道:“你们都太危险了,你们背后的势力,以及你们自身的实力性情等非常人所及,所以说你们在进城的第一刻便成为最不稳定存在。”/p 王术闭眼又睁,抬头看了看,平静道:“昨夜只差一线,如果再有十几息时间,我便可以杀了她。现在你们放手给我十息时间,同样可以延续之前的战斗,完成昨夜的未竟之功。”/p 南常武半阖双眼轻微摇头,遗憾道:“从你们走出四周的山脉进入平原起,我们就不得不投以足够的目光。放任在刑司管事王伦给你通风报信,甚至是给予权限调动箭楼甲士,守城将士与你一同袭杀她于城门外,很可惜,你虽然进一步重创了她,销仇唾手可得,可到头来你终究还是失败了。有些时候,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只能再等下一次。”/p “下一次是何时?以城主的威望,此事应该只是举手之劳。”/p 一夜一天以来,王术截杀无果只能眼睁睁看着魔女闯入此城中,再看着魔女匪夷所思的坐在亭子瓦檐上,大摇大摆的登上脚下的这座临湖西楼,他只能够加以威慑,冷冽对峙,而难以发起任何攻杀报复,只是对于出身王家的王术而言,如此情况难以持续太久,即便是有止战约束在前,有太虚宗双王存在,在某一刻他必然会动用神力而超过底线!/p “或者说你们只管默许便可。”王术抬头看向上方,平静的说道:“我可以亲自动手,仙雪峰的怒火也由我一并承担,与你们太虚宗没有关联。”/p 南常武脸色稍显缓和,只是在心中不禁惊叹起城主的料事如神,眼前的王术果然有所谋算,否则以其压盖同辈的强悍实力、以及王家向来狠厉暴虐的行为方式,断然不会与千鲤红绡同处一城、共处一座西楼中,甚至是昨夜所谓的复仇血战,在其看来王术都并未竭尽全力。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营造眼前这种看似激烈凶险紧张的局势,并以此来逼迫一些人、或者事物的出现。/p 无论是南常武同意与否,千鲤红绡若是当真在烟石城中发生意外,仙雪峰的怒火必然不会单单宣泄于王家,烟石城必然首当其冲,再者便是止战约束的失效!对比前者而言,后者更加可怕。想到这里,南常武不禁心中一寒,浑身气息骤然幽冷深邃,眼前之人不出所料将他们也算计在内,千鲤红绡只是幌子,他的目的在于烟石城中的大秘密。/p “哈哈哈···”南常武笑着开口道:“看来在你心中还是在忌惮着那则止战约束,那么也就没有问题。该说的我已经说过了,你们要是非要找死谁也拦不住,毕竟久远前止战约束这么一回事,就有你们王家的参与,王家后人触碰这则红线,什么样的结果都应该承受得了。”/p ···/p 白衣城主拾阶而上,衣袂后扬飘浮,棉质布鞋落在木梯上悄无声息,就仿佛一羽白鸿落爪在雪藻上轻盈灵动,南文麟就这样一直扶摇斜上,不徐不疾。/p 这座建造于百年前的西楼毗邻赤烟波,共计五层,一层二层可尽览津口大致盛况,可以清晰无比的看到那块外圆内方的登龙台,视野中有游拽穿行的梭叶舟等千百气象;再至三楼,虽然只是拔高丈许,这种高度几乎可以收尽烟石城的大部分区域,而唯独四五两层视野浩大出奇,几乎可囊括四方巨大的天地,对比之前会有一种豁然开朗的心境。若是逐层而上,可以更加真切的感受到那种登高望远,一重境界一种景色的独特感受,奇妙有趣。/p 自西楼望去,天气晴好时可见金红的初阳浮现于西山之中,同时托升起多彩的晨光。群山连绵起伏,远看黛黑近处则显得碧翠连连,只是这种景观是远山近水,山与水并不相邻,有真假交印在其中,这一点与赤烟波上所展现出来的赤霞景象有着类似点。这一刻,就在西楼凭湖一侧的栏杆处,千鲤红绡俯靠在与楼梯枣红同色的栏杆上,右手平放,下颌直接叩搭其上,一双美眸正看着赤烟波上那艘正在远去的二重楼船。/p 木梯凭依西楼墙体回折,折返一次便上升一层,王术所在第四层,随着时间推移,西楼第五层的楼梯口处一道身影缓缓浮现,白衣南文麟就这样登梯抵达第五层,这一幕无风无息,并不显得突兀,相反在栏杆旁的女子感知中,南文麟好似本来就与西楼一体。/p 千鲤红绡没有转头,依然保持着那种慵懒的姿态,只是伴随着黑发丝缕的轻颤,一道娇媚中略显虚弱的声响回荡在西楼之中。/p “我原以为会是那王家怪物上来,或者说太虚宗白虎上来,只是没有想到会是传说中麒麟子亲自前来,红绡不甚荣幸。”/p 南文麟立身如淡泊清风,丝毫不由万物所动,只是点头回应浅笑道:“文麟亦是倍感欣喜,可近距离一窥绮雪真容,冒犯之处还望海涵。”/p 千鲤红绡转身打量了城主一眼,随后起身走向他,道:“还是叫我魔女吧,妖魔女也行,乍听绮雪这个称呼还真是大觉不习惯。那么,请问烟石城最可亲可敬可爱的城主大人,不辞辛苦从那檀木塔中走出来,又登上这座西楼,找上我这位柔弱的魔女有何事?”/p 千鲤红绡一直走到南文麟身前三寸处,话音未落她向前倾斜,一张绝美的容颜直接扑上南文麟,就在两者鼻尖即将碰撞的刹那红绡止住了身形。/p 风起,卷荡起南文麟的鬓角,这一幕如弱柳折腰,紧接着清凉鼻息浮现,带着一丝血腥气味,本是正常喘息,在这一刻,这种情景下却多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刻意挑弄,即便是心静如海,神游太虚的南文麟也不禁在内心深处晃了神,他只感觉到有一股如同冰凌山海冲击在自己的脸上,瞬息间冰火交替,冰寒冷冽又化作了炎海,令其力感顿失。/p 自古南荒出佳丽,有三千骊珠之说,而千鲤红绡便是这骊珠中最为耀眼的一颗。/p 几乎就在下一刻,南文麟与千鲤红绡身形错位,呈背对状。/p 南文麟与红绡巧妙的擦身而过,径直来到画栏处,颇为庆幸道:“魔女好手段,人们说的天姿国色恐怕还不足以道尽阁下风采。”/p 千鲤红绡美眸一眨,异色瞬逝,随即转身看着南文麟的背景,眯起双眼笑道:“奥?那该怎么说想必南兄应该心有腹稿,可否相告,后期我也可向外宣扬一番。如果说得好,将会有惊~喜~奥~”/p 令人酥软的娇声虚言从后方传来,南文麟顿了顿,似是在思考,最终转身仔细的看着千鲤红绡,认真而又诚恳的回答道:“倾城倾国,祸世红颜。”/p 千鲤红绡低声一笑,笑颜绽放,掩口道:“呵呵呵,有趣。”/p 她走向南文麟右手边的栏杆处,看向茫茫无边,已经泛起些许嫣红血丝的赤烟波,声音剧烈转折:“不过南城主说的再好,也无法抹消我的杀意。你们费劲心思阻我入城,甚至不惜放任那些甲士守将配合王术,分明是致死之局,若非我入城前强行以损伤身体的代价吞服灵物,今天你见到的将会是一具残尸。王术我暂且杀不掉,但是对于那些守将,你说我该如何杀掉他们?”/p 南文麟劝说道:“仙子请三思,烟石城中暂时经不起打闹。”/p 千鲤红绡眨眼,长长的睫毛颤危,其开口道:“烟石城内经不起,难道城外就允许了?只是允许了也没有问题,不过那是我与王家的私事,你们太虚宗插手也太过分。”/p 南文麟解释道:“后续查明是刑司王伦所为,也就是王家之人,而且夜幕之后,此人便会永久离开此城。”/p 若是在常人眼中,驱逐王伦只是严惩,为了给千鲤红绡一个交代,而对于深知烟石城大秘的千鲤红绡而言,南文麟此言无疑是断绝了王伦的莫大机缘。但是这在其看来还远远不够,她连王家那八名子弟都敢伏杀在西山莽脉中,又岂能放任一人活着离开?/p 千鲤红绡点头又摇头,其轻笑道:“那些甲士如果没有你们的命令,箭是不会离手的,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烟石城有止战约束,好像只要我不运起神力,以世俗武夫手法伤人也不算违反这则约束,南城主,我的理解是否正确?”/p 南文麟转身看着千鲤红绡,认真回应道:“没有错误。只是那些甲士都已经正值壮年,早就成家立业,历经烟石城动乱而存活下来,理应有一个安适的晚年,所以南某在此再次恳请仙子高抬贵手,所有怒火由我一并承担。”/p “我想见一个人。”/p “可以。”/p “你就不问我相见何人?”/p “仙子既然来到这座围城,所需所求想必早有定见。若是南某能够借此一尽地主之谊,化消恩怨,无疑是天地间最祥和的事情。三天后,檀木塔将为绮雪仙子闭门一天。”/p ···/p 南亭街是城南区域中最为繁盛之地,北上数里地便是存在许久的柳白堤,此处最为正统的柳白堤处有船只停泊的人工港口,更有一条纵向主干道路通往城南望龙楼,如此便奠定了南亭街的地理优势。同为烟石城南亭街上人数众多的李姓之人,李敢当在上船之后便与船家李福定下了酒席场,并且厚着脸皮拾掇后者向花娘请示,在殷勤的伺候以及李福的盛情邀请下,双方便在二重楼的甲板上摆下了露天酒席。/p 李福久见旧友,心情愉悦无比,哼着小曲告诉儿子、儿媳妇酒席之事。而听说是李敢当李叔的到来,后辈们同样是兴致高昂,丝毫没有对待他人那般破费下的芥蒂,李福儿媳妇更是齐齐上阵,亲自下厨想要招待一桌丰盛的酒席。/p 不一会儿木桌上边堆满了船家佳肴,有一盘半臂长的糖醋鲤鱼,一大锅鲜香浓郁的杂鱼锅贴,以及三四样粗制却很美味的渔家咸菜。/p 李敢当端过瓷碗,咕哝咕哝的大口饮酒,一口一条经由柴火铁锅乱炖的杂鱼,随后捏起花生米粒,边咀嚼边说道:“哎,还得是这种烧刀子有意思。”/p 船家李福与李敢当对坐,同样以瓷碗豪迈畅饮,此趟回程之后的明后两日他将会引来难得的休息,今日也算是先行放松了起来。能在今日碰上狩猎归来的街巷老友,李福热情的招呼道:“来来,喝,李老哥酒量当真不减当年,依然威风凛凛,令人钦佩。”/p 南亭一条街,李姓之人唯李老爹为老哥,无论年纪过逾花甲与否,尽皆如此,不过也仅限于同街之人,岩石城中其余的李姓之人并不会如此,对此洛辰曾经倒是有困惑,不过久而久之,也就是慢慢淡去,习以为常。/p “都是时间长熬练出来的!一块石头撒酒撒的久了,也能够产生酒香。辰小子在思考什么呢?也来一口尝尝看,烧刀子配这杂鱼,味道绝美。”/p 李敢当酒酣处,瞥见洛辰停下碗筷似是在思考着什么,顺着其目光,李敢当只见二重楼外数艘梭叶舟疾驰而过,船速极快,如利刀劈开水面而去,梭叶舟形如柳叶弦月,自重小,吃水浅,船首底部涂抹有蛟兽类油脂,故而疏水善行,而这并非主要之处,眼前数艘梭叶舟尾侧皆是站立有一人,或男或女,尽皆身着青衣,背负剑袋,若是目力极好更可见剑袋上的古字。/p 李福侧身看了一眼,笑道:“你在看那些剑者啊,若是我猜的无错,这几位青衣剑者来自于剑道大派归剑宗,以手撑杆,如刀破水,这份力道老头子是拍马也赶不上了。”/p “嗯,这些人真厉害。”洛辰赞叹道。烟石城近年来说得好听是聚合四方,繁荣昌盛,说的差便是龙蛇混杂。/p 李敢当捏起咸菜扔入口中,嘎吱嘎吱的咀嚼道:“再厉害也无所谓,在咱们城中,他们这些人还不得束手仰仗我们,咱们的城主大人还是有几分实力与背景,来来来,喝酒喝酒。”/p 洛辰暂未饮酒,无人时李老爹总会唤他来同喝酒,在李老爹的认知中,喝酒吃肉才是成为大人的标志,而大人中男人之间的纽带更是如此,所以其更是热衷于在喝酒时拉上洛辰,美其名曰大人之间的交流。只是目前有酒量惊人的李福在,洛辰便退居后方,只吃不喝,再者,他携帯有虎酿十日醉,有这等佳酿在身边,短时间内他便不会沾染烧刀子。/p 茶汤坊面食还未完全消化,洛辰在此刻只是稍微食过便请辞先行离开,他穿过二重楼边缘来到船首,扶靠栏杆看向远方。/p 水面看似平静,底下实则汹涌无比,赤色烟雾如丝如缕缓缓浮升,宛若绞断了的诡异红麻。/p 此刻,归剑宗众修士御使梭叶舟并未直接离开赤烟波,而是在即将并入柳白堤的入口处转折驶向,沿着赤烟波的边缘行进,目标不出所料便是那一大片赤烟升腾之地。烟石城外来之人,尤其是有几分斤两的修者,定会在赤烟波辗转几回,只是在附近居民船家看来无疑是一个移动的钱物宝库,他们甚至可以看到他们数人一脸失魂低落返回的未来。/p 赤烟波每逢日月交替,便会有大量赤雾积蕴,夜半鼎盛,天明而散,周而复始,是为烟石城中一大不可思议的奇景。/p 而观赏此景的最佳角度,仍然是那座矗立沉兵线一侧的红木西楼,在此刻,与四楼剑拔弩张的冷峻态势不同,五楼之上南文麟与千鲤红绡自由交谈,丝毫不见初见面时那种谨慎试探。/p 南文麟来到栏杆旁,放眼远眺,赤烟波的独有景象愈发明显,湖风送来清凉水汽,晚阳投落彤红的光色,水风光色齐齐撩动这位儒雅温和男子的脸颊与衣袂。此时此刻,居高楼,纳美景,其不禁赞叹道:“烟波浩渺,赤雾蔓延,如水墨浸染,似鲜血侵蚀,若是走出这座烟石城,你再也看不到这等美景。”/p “若是将这赤红换做莹白,将湖泊换做大雪坪,你就可以看到仙雪峰的盛景。”/p “仙雪峰倚靠神天池,仙雾缭绕,雪鹰盘旋,本就是不可多得的世外仙灵之地。步履辗转,一峰一柱皆有灵韵,千奇百峰高低错落,终年积雪,落雪,融雪,又拥有‘雪景共主’的美誉。南某少年时曾去过,那里的确是美不胜收,囊尽世间万般雪态。”/p 换做其他人这般言语,千鲤红绡定然会心思变转,认为其是明赞暗贬。只是南文麟谦和的捧奉声下一切都显得的并不突兀,好似他说的就是事实,仙雪峰在世人眼中就是那般仙灵,千鲤红绡心思一转不解道:“太虚麒麟放着大好资源不用,反倒是来到这处荒岭围城之中,不觉着屈才了些?听闻诸天神洲中,众多如你一般的天纵奇才早已经走出州域,放眼于天下间,洛水洛神女,鹿家鹿仙子,道陵锦鲤···早就声名远播,在修途之上争锋绽耀,你这麒麟再这般荒废在人世管理上,迟早要跟不上那些人的步伐。”/p 南文麟笑道:“天下道者千千万,修行方法亦有千千万,情爱冤仇是修行,战斗搏杀是修行,探险历练是修行,谁又能够说我不是在修行呢?”/p 千鲤红绡依然侧着头,美眸睫毛扑闪,如黑蝶振翅,其疑惑开口道:“你来此的真正目的为何?那些老人家又是如何安排的?若是重整烟石城,那么到了现今这般历练也该圆满结束了。”/p 南文麟仰起头思考了片刻,忽然转头看着千鲤红绡笑道:“忘了。”/p 千鲤红绡满满的期待落空,顿时心生恼羞,随手扔过去干果,南文麟脚步连踏伸手接过这些分散的干果,却见对方不知从何处有取出,现在正双手攒握,做抛扔举动,南文麟急切道:“别乱扔,你这随手举动,劳累的终将是清理西楼的人员。”/p 千鲤红绡忽然低声道:“是吗?”/p 哗,千鲤红绡魔女本性再次暴露,南文麟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慌乱的踩踏声音中惊现酥魅的声音:“南城主也忍不住调戏人家?”/p 噼里啪啦,接上无数清脆的碰撞声,四楼三人亦是神情变幻,搞不清楚楼上情况。/p 千鲤红绡掩口笑道:“这是你先耍赖的。”/p 南文麟摇摇头,随后低首道:“无碍。”/p 随后,南文麟一边渐起被红绡胡乱丢掉的干果,一边耐心的解释道:“其实,当年尊师安排中并未有过多的目的,只是吩咐穿越壶口会见到一座小城,起先,我应该会以先生身份生活在此,城主人选另有其人,只是后来城主迟迟未出现,而我看到灾火带来的乱象后又不由得插手其中,不得已而成为今天这番景象,先生变城主。因为当时没有目的,所以说也就毫无那种记忆,忘了也就没有的意思。”/p 千鲤红绡眉目有异,身边的南文麟居然不是城主人选,那当时应该成为城主的人物又是同辈中的哪位神仙人物?遍寻南荒,貌似当代除了身边这位麒麟子,再想找寻出一位德才兼备,文韬武略具是拔尖之人殊为不易!蓦地,她脑海中划过了多年前的一位曾经震撼南荒的强者,此人突起迅猛,掌指破敌,后消失无踪,只遗留下部分绝技秘籍。/p “可是那位一掌打遍天下的白衣人?”/p 南文麟知晓红绡指向的白衣人,目中不禁流露深思,随后斩金截铁道:“并不是。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此人同样是白衣人,实力上,比我还要强。”/p 南文麟点播些许,只是他自己选择遗漏了此人的出身,与其一般同样出自太虚宗。/p “那现在感觉如何呢?听闻你可是被无数花痴堵在城主府中进出不得。”/p 一想到清晨至黄昏,城主府外无数双殷殷切切的眼神,南文麟无奈笑道:“之前倒是有一段时日考虑到这一点,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还是愿意做一名普普通通的教书匠,教稚童读书识字,教顽童是非中正,而做好是在夜晚闲暇无人惊扰时,沏上一壶茶,捧上几本书卷,坐在老树下享受那种静谧。不过现在终于想的通透,无论是先生,还是城主,能够在那种灾乱中走过来,并且一路走过去,本质上便没有区别。”/p 千鲤红绡反驳道:“但力量与影响上有着区别,接下来更方便行事。”/p 千鲤红绡依然认为太虚宗文武双王来到此城,拨乱塑正,施行策论,绝非某种简单的试炼。/p 南文麟再道:“这种力量与影响只是诞生在凡俗间,与城中职位并不太大关联。而修行者先天具有此两点,对这座城而言便是力量破坏规矩的危险代表,所以说你我、常武、王家等人,只要在此城中就必须遵守那份止战约束。”/p 话回到起初,千鲤红绡沉默几番,随即妖媚笑道:“可是人家还是想将那只狂兽给宰了,只不过在此之前,脚下的这只野兽也可以尝试杀杀看。”/p “你重伤未愈,又添新伤,你杀不掉他。”/p “要不,你帮我杀杀看?”/p 南文麟以手轻拂眼前袭来的凉风凉意,屏气凝神但觉掌指如受冰针微刺,有一股酥麻的疼痛感迭起,犹如手掌这片广阔的湖面上泛起无数的波纹圆弧,其另起话题幽幽道来:“赤烟波的景象若是深入探究,必然会有所收获,仙子这几日也不妨便停留在此楼中仔细观看,专拣那些赤烟红丝去回味,去感悟。若是可以的话其他七十几处烟石景象也可以浏览一番,也是些很有意思的地方。”/p ···/p 楼船内仓载重货,吃水、很深,整只船顺水而行,稳健无比,但见两岸银白的堤岸愈发长远,闪烁耀目,归剑宗数人挑杆进入赤烟波深处,而洛辰所在的二重楼则是在直接驶向柳白堤河段,津口处的众多船只、人群、以及西楼渐去渐远,不消半个时辰那些物景成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黑点,最终消失在水雾之中。/p 兴许是久见,李敢当与李福酒酣深处,烧刀子与菜肴皆是不够,情急之下儿媳妇又是忙中整出两道热菜,一份土菜荤肉乱炖,一份炸小黄花鱼,除此外更是从船舱深处搬上来一坛陈年酒酿,丢下一句菜不够,酒来凑的戏言。/p 李敢当看着远去的李福儿媳,憨笑不语,最后又转头看向酒气上脸的李福,举酒碗道:“哈哈哈,烈酒需以豪爽手法入喉,那感觉犹如数把烈刀戳破喉咙,刺破身躯,这应该才是烧刀子的来源。”/p 李福听罢也是猛地灌上一口,回应道:“乱世乱事,猛酒烈刀。”/p 李敢当笑着举杯洒向船舷外,酒酣处胡乱道:“你我经历灾火而不死,但那些没有活下来的人,当你我敬一杯酒。”/p “一杯敬故友,不悔峰中长眠不悔,一杯敬死党,灾劫乱中立身不倒。”李福同样举杯挥酒敬旧人:“一杯敬来日,子孙天伦乐安平,代代世世福满堂。”/p 李敢当酒意四溢,身如赤火光芒炙热摇曳,长叹道:“李福啊李福-”/p 花娘端坐一旁,少言多行,添酒安放,擦拭乱物,如一朵安静闲适的花朵悄然绽放,静穆却又大气,不起眼却又可支撑整个桌面。/p 见到此景,洛辰默默回到船首,那一辈老人的确历经沧桑摧折,忍辱艰辛,有人在乱中死去,有人背负死者继续前行,饮酒作乐,拉弓操刀,生活还得继续,未来还得期待,他们给洛辰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个悲辛不饶的战士。/p /p 第十章 越矩

远离赤烟波,顺柳白堤一直南向,再经过名为礁湖珠的湖泊后,整座船只二重楼转向进入原始的柳白堤河段。/p 烟石城内河改建整修时耗费多时,一十七处湖泊河塘,乃至是暗河湖道等都被全部规划至其中,就连与花街共繁荣的明月湖也经由数条明暗河道与之相连,若是有风水堪舆大家得到城中水路分布图,定会惊觉水路走向的缜密与奇妙,寥寥几处不曾得见的河道,更是将城中大大小小的湖泊河流在天然的隔阂中无距相连。/p 洛辰立于船首看着远方,河水中有无数剪碎的月亮碎片沉沉浮浮,像是崩裂四溅的无数珍珠粒,或白或黄,或橙或红,星星点点,将这段柳白堤融汇的宛若水绦缎带,柔婉惊艳。光色暗淡之下,沿岸银蛇不在像白日那般刺目晃人,反倒是在表面浮现了一层淡淡的米黄色光泽,既是天上月华的映照,又是下方河流中无数碎光的反照,不再惊心刺眼,却又在静谧中祸人心神。/p 船首处水雾扑面,凉意袭身,洛辰知晓再向前便是柳白堤原始河段的摆渡口,也就是通往南亭街的落脚点,回家啊回家,其在心中沉沉的默念道。/p 偶有一尾游鱼跳跃出河面,在追逐天月中跌回去,溅起蓬蓬水花。老一辈人常说游鱼生命长久,但记忆短暂,入水后不多时便会再度破水面,跌落,周而复始,运气好时可以瞧见千尾游鱼齐齐蹦跳的奇景,老辈船家见此景已经见多不怪,唯有外来先生会心生好奇。若是展露新奇而船家当时又不忙,多半是要以故老相传的竞逐龙门典故来讲述,将久远前的万灵神话娓娓道来。/p 偌大二重楼船的甲板上,空荡荡唯有两人一桌,李敢当与李福依然饮酒谈说,不过酒意明显不在饱满高涨,由之前的畅饮变为小口嘬。/p “酒鬼要来。”/p 李敢当微微一愣,醉酒道:“那泡酒里去的烂货来这里做什麼?有小童生来便成。”/p “他已经在路上,小童生在家里。”/p “唉,他可真敢这么做啊,那就苦了小童生,那孩子,真的不错。嗯,咱家的辰小子也不错。”李敢当怜惜童生的同时,不免拿之与自家辰小子对比。/p “只是-”/p “没有-其实我很想说没有只是。”李敢当打断了话语,兀自仰头看着诸天星辰,灿烂或是暗淡,他眯着双眼说道:“如果那一天到来,我会尝试带其离开,或者,选择死在他面前,实现永远的诀别。”/p “舍得?”李福神色复杂,心中愁绪一下子翻涌起来,他在确认眼前人,又何尝不是在以此来加深自己接下来将要做下的决定。/p “正是因为舍不得,才要我狠下心来割舍,你知晓花娘她是何等怜爱这个孩子。”/p “那我去找酒鬼谈谈?”/p 李敢当不置一语,心想酒鬼这个糊涂烂货前来,未尝不是一种说明。他叹道:“能让酒鬼心平气和,重回理智的唯有美酒,在其来临之前准备些,若是他来到北方壶口外,我便亲自找他。”/p 二重楼缓缓靠岸,虽然到了日暮,摆渡口处依然人烟浓稠,往来不绝,在嘈杂喧闹中花娘扶着酒醉的李老爹,洛辰重又背起布袋走向南亭街。这一路走的分外漫长而又安稳,灯火下,三道长长的背影落在地面,轻飘飘,软绵绵。/p 洛辰家在八十七巷,那是一排临街房屋,洛辰抢先推开院门,三人自然走入。/p 眼前正屋偏房,复又相见,熟悉的木石建筑,院落中几株老树撑起天空,承接月光,老树下有一方圆桌,茶壶酒杯一应俱全。对门书院的易先生时常来访,故而李老爹某日从茶具坊淘来了这套茶具,对此洛辰是欣喜万分,书与茶,是其在生活之余最为投入的两件事情。/p 正屋为正堂与通堂卧室,斜脊木石结构,硬木为骨架,瓦片依次扣合,逢脊处瓦片又采用折角式,死死咬住斜梁。依照李老爹的意思,翻过年之后,这层斜梁与木石便要整体拆除,转为平顶结构,并在其上再起一层楼,实现正屋二重楼的计划。/p “回家,睡觉去。辰小子也赶紧睡去,不要读书喽,所有事情交由明天。”李老爹松开花娘的手臂,摆摆手朝着正屋走去,摇摇摆摆,似是随时可以醉倒。/p 花娘也是小声说道几句,无非是早睡晚起,明早想吃啥等等,最后花娘更是从正屋取出了小红炉,再次吩咐早睡后回屋。/p 看着花娘离开的背影,洛辰无由的感受到了莫大的满足。明显是花娘更懂得自己,特地取出煮茶小红炉,而当其看到红炉中仅仅四枚炭火时,不由得在一脸乌黑后心生暖意,心中嘀咕道,大约只能够支撑一个时辰左右,约莫足够看完那本《千秋》。/p 狩猎包裹安置好后,洛辰最后一次取出腰际的《千秋》一书,此书借阅自对门的明溪小院,而究其根源乃是城中那座檀木塔一书的临摹本,如果其没有看错的话,千鲤红绡悬腿坐在亭子雁瓦上时,手中所拿的的书卷也正是《千秋》一书。此书记载过往数千秋岁月中的奇闻轶事,在修行界中被奉称为奇书。/p 月夜老树,石桌古卷,一壶红炉煮茶,馥郁而又温暖。/p 千古风流缓缓铺淌开来,亦真亦假,亦梦亦幻,而在凶域绝境,诸王神迹,百家争鸣以及圣魔大战等后世编述的年史中,洛辰依然没有找寻到想要的答案。翻到书卷末尾,但见几页空白,以及三页之前被其撕去的纸张,一张用来详记月夜下千鲤红绡索取之物,两张用来茶汤坊外覆面送给花娘以惊喜,虽然喜悦没有,弄拙倒是真的。/p 看到这书脊处纸张的撕裂处,洛辰陷入沉思,他想要在这本记载有古往今来的书卷中找寻可能,那是关于一位来历叵测,几近消匿的赤发魔鬼的故事,这名魔鬼足不离水,头悬双月,夜尽天明时便会消散,有如晦明交替的短暂流萤。只是翻阅包括千秋在内的书卷,连同这座烟石城本地的一些相关地理日志,可以说,是一处空白。他根本就找不到丝毫的记载。/p 昨夜藤虎曾言烟石城中埋藏有宝藏,洛辰当场以白眼无声反驳,而实际上在其看来,城池中央的那座檀木塔便是其中一大灵藏。只是鲜有人还保存着十年前那场圣光化雨,扑灭异火的事迹。城主南文麟的到来,黄栖桐的存在,那些隐藏身份而生活在城北巷南的修行者,千鲤红绡以及王家人的到来等,都在揭示了这种可能。/p 洛辰自倒了一杯茶,香冷益清,云丝扶摇惊扰了月光,他看向院门外,轻声道:“或许你们心中早有所知。”/p 洛辰说话对象中必然包括了对门的明溪小院,明溪小院院长兼先生为易甲微,据其自称为北方壶口外的中原儒生,风采文雅独树一帜,有着不输于南文麟的儒雅性情。只是这样一人放置在南亭街无论怎样都显得鹤立鸡群,若是一群人行走犹如白雪落入黑炭中,常人一眼便能认出。洛辰并非明溪小院的在读书生,不过与易甲微却有亦师亦友的交情,洛辰帮其置办物什,他口吐圣文,教授自己习文识字,篇章内涵,处事道理以及漫长历史中的光芒与尘埃。眼前这本《千秋》便是受其指点。/p “依照易先生的说法,此奇书囊括了南荒上下大事迹,举世难寻,若是此书中仍然不得法,那只有另作他寻。”/p 剩余时间洛辰重又翻阅其他书卷,尽是些修行法门类书籍,正如同藤虎在惊震探知后的结论,洛辰并非修行者。他所百~万\小!说籍五花八门,或多或少与修行世界相关联,比如翔实描述天地间灵气生灭的《天地物灵》,源气境修士神化己身的《导气图》、以及一本《旧月笙》和《三年寻轮五年天门》等杂书。/p 待到炭火红芒彻底消失,热气抵挡不住寒意,他便回到偏房沉沉睡去。/p 这一夜格外的漫长,洛辰闭眼则眠,一股疲倦如潮水般自脊背处蔓延攀升,瞬间将其陷入在无尽的黑暗与永恒之中。/p 隆冬时日,天候严寒,早有凌霜,在西山莽脉脚下有霜杀百草的衰败景象,南亭街亦是有着白霜覆地有如白绸的情况。/p 第二天清晨地面绿植有白霜,街上有白雾,南亭街两侧灯火寂寥稀疏,有灯火亮起又熄灭的人家,碰上这样的浓雾天气,早起也是白忙活,倒不如再回到温热到充满魔性粘力的被衾中,富贵温柔,尽在闭眼之间,岂不乐哉?/p 簌簌-簌簌-/p 清晨雾蒙蒙,日芒只有光亮,穿不透笼罩大地的白雾,光线中更是没有丝毫的热量。有人在梦乡,有人看到晨雾又回到梦乡,还是有些人起早劳作,用竹枝扫帚清理着街道,浓雾中不见他们真身,唯有一道道模糊的人影透过白雾,反复的划动。/p 八十七巷一座四合院门吱呀一声响起,门扉内旋,两道身影出现,正是习惯早起的洛辰和勤快的花娘。/p 花娘拢了拢臂弯中的竹篮,蓝中有洛辰与李老爹的衣物,其中大多数属于李老爹。李老爹喜欢穿着新衣,旧衣裳随手乱丢,篝火之后的沐浴之时,洛辰可是记得他花费了重金给自己置办了一身新衣,旧衣服随意抛弃,之后被洛辰所收回归拢好,这也是花娘的一个交代。/p 洛辰劝说道:“早去早回,老爹的旧衣我都收拢在这里,有脏乱,有破洞的,但如果实在洗不得,那便趁着年前重新买一些。”/p “也就忙活这一段时间,年前还有一小段,你再回去补个觉吧,我的辰儿真的辛苦了。”花娘单手搂了搂洛辰,随后转身沿街巷走远,距离近的话还会与晨雾中的人们打招呼,互道一声早安,捣衣缝补等都要在柳白堤处完成,那里有几处地下活水源,而且属于温泉一类,最适合泡澡与捣衣。/p 簌簌声响接连不断,富有节奏,洛辰看着那晨雾深处的身影,叹息道哪里有容易而来的人事,何来南亭街道的整洁无瑕,无非是有人忍受饥寒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承受而已。/p 吱呀一声,洛辰关闭了门扉。/p 远处宛若做着划水般动作的身影之外,又有一道黑色影子纵跃而来,几个错落便到达了门外。/p 这是一位黑衣男子,身手矫健,目光凛冽,如刀破雾,似是能够在晨雾中看透一切。洛辰,今天一定要将你的秘密给挖出来!黑衣男子攒拳发誓,紧接着将双手放在门扉上,在其推动下竟然悄无声息,开门进入,转身闭门,整个过程流畅自然,像是经历过无数次一般熟练无比。/p 只是,黑衣男子刚刚闭门的瞬间,只觉脊背处有冰冷硬物抵触,伴随着一道生冷的声音。/p “如果是我一人,我会看你表演到结束。但是观你手法这并非一两次,也绝非十几二十次,家中有老人在,你这样行为让我很难放心。”/p 黑衣男子双手触碰在门扉上,浑身惊栗僵硬,就在其感受到危险神力即将泛动之时,他脑海中泛起了烟石城中有止战约束的警言,那是一则无论遇到任何情况,皆不可运转修行的要求。/p “凶兽帮,受帮主之令前来监视与探知,阁下拥有奇力,想必可以与我等帮主一见商榷合作之事。”/p “附近何处还有人?共几人?”/p 黑衣人心神紧绷,回应道:“街巷尾部有一人,以及柳白堤泉眼处。”/p “泉眼处?”洛辰低吟一声,道:“还有其他事情全部吐出来。”/p 就在黑衣人竭力思索之际,喉咙处顿觉遭受掌刀重击,与此同时脊背处一阵剧痛冲上脑海,仿佛有一股莫大的力量撕碎着他的肉躯,刹那间他明白自身的脊柱已经被截断粉碎。他想要张嘴怒吼宣泄体躯中翻江倒海般的痛楚,只是他的嘴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手掌,这只手掌不大,却分外有力,如同铁箍死死锁住他的嘴巴与鼻梁,任其腮帮鼓胀如何,喉结突跳如何,也没有任何声音传递出来。/p 随着其身体颤抖愈发剧烈,黑衣人感觉到经过灵气洗刷的躯体竟然是如此的脆弱不堪。/p 止战约束啊,若非止战约束,神力出体,凝兵化甲,后方这只凶冷的怪物尤其能够轻易击碎他的体魄?/p 黑衣人精神理智逐渐溃乱,原先的意志愈发动摇,只是历经荒岭搏杀,熟知垂死凶兽劲力尤胜正常水准,所以洛辰率先趁其思考之时截毁一段脊柱,令其形体成缺,劲气不通。/p 十多息后,洛辰松手道:“我不杀你。”/p 刀花闪烁,短刀入腰际,留下尾部一段雕龙图案。/p 抽刀离体,黑衣人身躯跌撞在门扉上,意识迷离,似是有白光不断抽离躯体,此人面露惨笑,喉咙抖动间有着最为低沉的沙哑声传出,只是轻微至极,稍有风吹便听不见。生死之前他眼前划过生前幕幕,他本是南荒深林中的部落首领,带领着百人结寨狩猎,妻儿双全,原本这一生会在野兽与部落流转中度过,只是数年前的圣邪交战,有强大的修者肆无忌惮的战斗搏杀,雷霆异火惊扰了蛮兽,天神打架凡人遭殃,这一次整个村寨不是往常遭殃,而是死伤惨重!支离破碎,他逃得一劫后发誓要复仇,悲愤情绝后误打误撞踏入了修行一路,得以吐纳灵气,自此成为散修人士。/p 只是某一天在其捕猎时撞破了凶兽谷修者收服蛮兽的计划,其被残忍的逼迫与蛮兽魂融合,自此沦为阶下囚,数月前他与他人又被扔到此地,期间有隐约听闻灵藏一说,机缘机缘,这座围城何来的机缘!可恨的凶兽谷,万恶的浩家人!/p 黑衣人脑海中咆哮着,双肩颤动转头看向洛辰,眼神阴骛恶毒,用着不清楚的声音咒骂道:“我要你们陪葬!”/p 看到黑衣人眼中的狠厉决绝,洛辰叹息道:“原来只是小兵,随时可以抛弃的弃子。”/p 黑衣人眼神骤然冷冽,失乱的光彩强行收敛,就好似碎裂崩飞的瓷器强加粘合,任何人看到都会觉得是强弩之末。他体内神力泛动,腹下有一抹光亮流露着熊熊能量与生机,只是这股力量刚刚如花朵般吐蕊绽放,紧接着洛辰跃起半步高,左脚微缩后瞬间激射而出,脚尖如霸道长枪破开腹下那微微散开的神芒,结结实实重击在黑衣人的腹部。/p “生命源轮,应该就在这个地方!”/p 人身蕴藏有一处生命伊始之地,为生命源轮,会随着年岁伤痕的增加而生命流逝,死气营生,修行者蜕变的开始便是引纳天地灵气冲刷生命源轮,褪尽死气,而修行者为数不多的地点便是腹下那一片神秘空间。/p 洛辰一腿杀出,落脚无声,而在接触肉身的刹那黑衣撕裂,隐有风雷暴动,黑衣人腹下当即凹缩进入,形体弓曲似青背虾。/p “咳!”/p 黑衣人头颈伸长,呼吸停滞,突出的双眼中血丝密布。他自然是破坏不了修行者那方神秘空间的生命源轮,但他这一脚却是重逾百钧,可以瞬间打断黑衣人的气血与呼吸的运转。/p 黑衣人嘴巴开阖,鲜血就要喷出,洛辰脚步一错,倾身间右手猛地探出猛地撞击在其正脸上,左手抚靠在那柄雕龙匕首的尾端,倏忽一闪,洛辰左手拔刀以裹雷挟电之势破入黑衣人的心口。/p 心口遭受重击,即便是不死也要气力竭尽,洛辰依然没有下达死手,以雕龙匕首的刀背震荡其心脉,他打算完全解除对方的武力再找上监视的下一人。/p 就在此刻,大片赤芒无中生有,朝着洛辰吞噬而来,他顿觉浑身颤栗似是堕入冰窖,周身即将凝滞冰冻,洛辰本能的后跳半米外,横刀于胸屏气凝神。/p 但见一道道赤光如雷电般自地下激射而出,这群赤芒似荆棘瞬息间刺穿黑衣人的手脚胸膛,再转眼,赤色雷芒回落大地,黑衣人也活生生的消失不见,这一幕像是被地下某只潜藏的原始凶兽吐舌勾回,整个过程几乎就在眨眼间,恍若梦里空花般不真实。/p 只是洛辰惊觉的快,看的真切,一如之前那体躯坚实超越铁石的修者,还有归剑宗的剑上序列,只是有些事情看过再多遍,只要发生在眼前,他心中仍旧是颤栗不已。烟石城的止战约束从来不是一纸空文,或者说是编排出来的鬼怪唬言,洛辰相信在烟石城中存在着某一种难以想象的力量在震杀着越矩者,而他,就是要在这种情况下逼迫某些人释放神力,从而自绝死路!/p 洛辰动动身子,长长吐息道:“可惜了,拥有着如此力量却只是弃子。”/p 脊柱碎裂,放在修行界有无数妙法可以恢复,无非是代价与身份的问题。洛辰断之也只是想废除他的力量,占据主动而已,可惜此人身份卑微,看不到希望,妄图运力自寻死路。/p 看着黑衣人消失的地方一如往日,洛辰思索后低吟道:“修者越距,赤芒吞尸,明晚,你应该便会出现了吧。那么,《千秋》等书卷中没有丝毫的痕迹,你-究竟是谁?”/p 第十一章 最强最年少的猎夫

洛辰终究还是没有选择黑衣人口中的街尾之人,而是在沉默片刻后进入偏房,来到门后右手方的一座立式书橱前。/p 书橱横竖分明,秩序井然,大小隔段与市面上流传的书卷形制契合完好,而且稍稍有所空余,此物乃数年前李老爹亲手打造之物。洛辰记得那是自己来到这里的第五个年头,自己从南荒深林祭拜结束后归来的除夕夜,李老爹喝完酒满脸涨红的拉着自己进入这间偏房,自豪的指着一面大红棉布挡住的墙体,挤眉弄眼的指示洛辰猜测后方的物品,洛辰自然是早有预见,但是连连猜错。/p 那时老爹醉熏的厉害,说话间身体止不住的摇晃,洛辰每猜错一次,李老爹反倒是双眼骤亮一分,张嘴否定,酒气喷吐,到了最后他大吼一声辰小子注意瞧好了,当当当!在李老爹已经模糊的唇齿配音中,他一手撤掉大红棉布,一下子露出一整面墙壁大小的书橱,以及满满当当的藏书,书卷后方有微微荧光。/p 洛辰心有预知大红棉布后是书橱,只是他没有想到书橱中更有充实无比的藏书,不说是汗牛充栋,也算得上藏书千百卷,而且藏书种类涵盖完整,新老兼具,洛辰当即面露震惊与欣喜,李老爹见此则是一手掐腰,一手扶墙,情不自禁的哈哈大笑,正在院子中收拾碗筷的花娘则是笑而不语,心有福意,时不时的瞥过来。/p 那一晚李老爹醉酒下口音模糊,搂着洛辰又是一番醉意催吐下的絮絮叨叨,洛辰被勒的难受,却是听得仔细又耐心,也慢慢明白书橱形成前后的经历。/p 它起源于自己摆放在床头的书卷,以及后来床边沿墙一线的半米高书跺,老爹与花娘二老见之便心生置办书橱之意,只是洛辰十岁将至,二老灵机一动决定亲自动手,给孩子一个惊喜,随后便将此意悄然深埋,在暗中着手,专门挑洛辰外出送面送肉食的时机出手,书橱从板材样式的选择,尺寸的测量,以及隔段的设计,藏书的购置等具是二老亲历亲为,尤其是藏书后方那一十三颗拇指大小的避尘珠,此背后究竟耗费了多少功夫心血,洛辰一想便知。/p 指尖划过眼前清洁无比,不染尘埃的书橱与藏书,洛辰脸色充满着喜悦,而在不知觉中一下子暗淡阴冷起来,心中杀意翻涌间默念道:烟石城若是真有灵藏,你们如何翻天我不管,但是如果将目光打在这座院落中,我必然不会同意。/p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冷冽神意随之消匿,眼睛一溜自书橱中选取了数本藏书,随后捧着出门来到老树下坐下,就此悠闲的翻阅起来。/p 日渐升起,热量随之缓缓凝聚,晨雾快速的散去。/p 庭院之中,有四株叫不出名堂的老树,树干扭曲蜷缩,生有密集的疙瘩瘤子,形态各异但终年枝繁叶茂,在洛辰的记忆中,若非有人采摘,老树从不落叶。只是老树年年寸寸拔高,一两年还看不出来,经过五年之久,洛辰才在某一日惊觉此事,原来在自己成长的同时,老树也在悄然间焕发生机,或许就在自己沉寂书中世界的时候,老树又平添了几毫几厘。/p 寒来暑往,老树为整座庭院遮风避雨,其下,洛辰坐在石桌前方,正在翻阅着一本名为烟石往事的野史,易先生授学的第一天曾讲过开卷有益的道理,而直到今日,洛辰依然铭记在心,并以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翻阅来实践。/p 其间,正屋的房门开了又关闭,洛辰适时抬头起身道一声早,李敢当同样摆摆手,笑着回应辰小子早上起的真早,也不多睡睡,勤勉,花娘去洗衣,昨晚睡的踏实舒坦之类又一茬没一茬的心声。年逾花甲,李老爹依然身体健朗,只是披着毛绒大衣便来到院子外,推开门扉,顿时有敞亮的光线与复杂的声音冲入院内,裹挟着令人融化的滚滚人烟火气,李老爹下意识的半阖门扉,转头瞥见自家少年依然低头读书,并未因此而分心。/p 李老爹讪然一笑,挤身出门后轻巧的关上双门,转身面向临靠的这条古老街道,此时晨雾几近散尽,眼光普照,南亭街沉睡了一晚重又焕发新彩,四方商户小贩拥挤在街头到巷尾,由南城望龙楼方位来此的九纵大道上更是车辆相连,小贩与早户买卖砍价的嘈嚷声、车轮压迫青石板路的吱吱声,沿街的呼喊叫卖声,当真称得上是声若波涛,起起伏伏起起起起起起···升腾鼎沸,宛若融汇有天地间万音,这与与一两个时辰前的大雾笼罩,寂寥无声截然不同。/p 李老爹送了松身上的毛绒大衣,任由清晨凉风卷带着眼前的人烟冲刷己身,不觉凉意,只觉顺畅与惬意,他眯着眼睛乐呵呵笑道:“真是好热闹,还是年味儿十足。”/p 他嗅觉灵敏,甚至是从袭身的风息中觉察到一丝丝呛人的炮竹烟火味,外出进入西山莽脉已有月余,昨日归来已晚,不觉中街上已有充裕的年味。/p 不多时花娘已经从柳白堤处归来,她一手挽着竹篮,篮内是已经洗净而又叠放整齐的衣裳,衣裳满满堆砌抵靠在宛如圆月的竹篮柄上,他人看来直接将花娘的手臂埋在其中。在其另一手臂中,悬挂着另一只鼓囊圆润的草编袋,其内露出一尾的是清新翠绿的蔬菜,细看来嫩叶上还悬挂着晶莹的水滴。/p 李敢当小跑着去迎接,抢夺似的接过竹篮与草编袋,皱眉道:“辛苦啦辛苦啦。”/p 花娘甩动双臂,耸动肩膀,最后十指相合反复扭动,轻声训斥道:“你要是少丢些衣服,我在家里头多费些功夫洗濯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生活刚刚有所起色,这日子还得精打细算。”/p 李敢当当面点头,小步快走半丈后不满的低声反驳道:“能花费,能糟蹋,才有本事赚回来。”/p 花娘听得见,面露无奈,随即在后方用眼神一瞪,几步赶上后当即吓了李敢当一跳,只是花娘并没有当街出手打闹,只是看着自家院门辩解道,她声音依然不大:“这几年你赚的确实不少,也是吃了不少苦,但是咱俩先天底子薄,由外地来此没人帮衬着,一遇到大事就要费尽心思,搭把手这样的周转都很困难。那些时候赚得十分,转眼间就要出去七八分,留下的几分还要堆在吃饭房子上。”/p 花娘话回过去,眼中流露的尽是难以言明的复杂,宛若天边多姿胶着的霞光,近傍晚渐去温热,其再道:“本来来此走上一遭,就这般渐渐老去也未尝不是一种珍惜的回忆。只是,辰儿来了,辰儿还小,辰儿-”/p 李敢当打断道:“辰小子现在烟石城中最为年轻,最为强大的猎夫。”/p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走回到院落门口,门扉紧闭,而在木门上方有一块突出的折叠棚搭,天气晴好或者阴雨天下,花娘便会拉开棚搭,街巷邻居和对门书童的长辈便会聚在其下喝茶闲谈,对此李敢当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多次跟洛辰抱怨自打棚子弄好后花娘便懒散了很多,更是背着花娘威胁要找个风雨疾奏的夜晚里,悄悄的,偷偷的把棚子给拆了。/p 只是,身边人背地里发誓多次要偷摸拆掉棚子,直到今日棚子依然延展如新,想着身边人,以及院落内的孩子,花娘一脸幸福的笑着补充道:“不仅是厉害的猎夫,还是温和的小书生,更是我的宝贝儿子。”/p “就这样,就更要我们去留下一些东西。今天你就把那些猎物给卖了吧,合计合计,开春后就把二层楼给造起来。”/p 李敢当努努嘴,终究还是没有将话题转移到酒鬼身上,酒鬼的到来,是大事又是小事,那不过是将来和现在的区别。花娘现在看不到将来,他便顺着她的心意短视一些,尽自己所能。/p 赤烟波深处,水雾红润,艳丝如麻,四艘梭叶舟齐头并进,原本的撑杆剑修来到船首,船尾处艄公紧握着黛黑竹竿,用力过大而手骨凸起,看着宛若赤红火海般的水雾,一脸担忧神色。/p “公子,已经快到尽头了。”一位头戴斗笠的老艄公沙哑道。/p 期待片刻,艄公们没有听到任何回应,老艄公又是喊上一句,依然是没有回应,就在年迈艄公鼓起勇气和腮帮想要大声询问时,位于船首的负剑男子抬脚落地,轻微而又迅捷,顿时梭叶舟前端顿时重重下沉,后半段则是划起一个惊人的弧度高高扬起,无尽水珠抛向前方,同时一个漆黑的身影摔落在前,噗通一声惊起巨大的水花。/p “老刘!”见到刘姓老艄公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摔落入水,其余三人齐声同喝,同时靠近落水点的梭叶舟上,一位年纪稍显年轻的撑杆人奔跑起来,落步惊风,在几乎擦肩错过前方的负剑修士后纵身一跃,奋不顾身的冲入水中。/p 好在老刘熟知水性,落水前一刻便吸气屏气,数息后浮出水面,但见水中一人游来,原来是自己一手带大的船娃子。/p “老刘,你没事的,有我呢!”/p 年轻艄公在黑夜湖泊中大吼一声,随后扎了一个猛子消失在原地,老刘惊疑间直觉脚下突然多出了一道浑厚的支撑点,操、弄舟船四五十年,一辈子都在与船,与水打交道的他怎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顿时老人家心中心酸翻涌,老泪纵横,他也奋力划动双臂,很快老艄公便被推顶着上了另一艘梭叶舟。/p 老刘转身伸出探入湖中那道身影,手掌互握时他口喝长哨,猛地一发力,还在水中的船娃子便被提了起来,别看船娃子在水中灵活恣意,力量奇大,其身体却是瘦削的很,近看来就像是一根竹竿似的,站在老刘面前,船娃子并不比年逾花甲的老刘胖多少,这对于一个正值身体发育,青春蓬勃的极不正常。/p 船娃子兀自憨笑着,刚要张口就猛地喷吐着湖水,接连咳嗽了数声,老刘一个箭步过去双手紧搭他的前胸与后背,右手更是富有节奏的拍打着。/p 船娃子摆手道:“好了好了,没事了,只是使劲过多了。”/p “没事了?”/p “真的没事了。”/p 船娃子看着老刘,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肯定道。老刘见状顿时脸色阴沉下来,冰冷的湖水在流淌,他一扬手直接拍击在船娃子头上,愤怒道:“你逞什么能!老子玩水玩了一辈子,一个不小心掉到水里了还用你来救吗!”/p “就是救了,需要潜水当踩板吗,你当老子老的动不了了?你放心,当那一天来到,不用你养老,老子抱着俺家的船一同沉到这座赤烟波里。”/p 啪啪啪接连不断拍打,训斥不断,老刘越打越是轻缓,到了最后已经是落掌无力,声音微不可寻,落在在场人眼中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怜爱。/p 船娃子是操、弄梭叶舟中最年轻的艄公,年纪仅仅十六岁,原名刘胜,多年前灾火下全家命丧火场,一夕剧变,原本还算家境还算殷实的刘胜顿时一无所有,沦为烟石城中数量最多的孤儿,天灾持续的不久后,又是暴徒欺凌的人祸,那天刘胜孤苦游荡到津口讨要饭食,碰撞上了已经崩溃至绝望的暴徒,年纪六岁的少年迎来的羞辱与殴打,提着两串游鱼的老刘碰到此景,抄起随身的短杆便是冲了上去,胡乱抽打,俗话说横的怕愣的,老刘便是那种见了不平事便会热血上涌的愣子,到了最后老刘满身污血,不知是对方的,还是自己的。/p 几近变转,刘胜成了刘剩,在一夕间没了家人,没了房子,又在数年里多了一位老人,一间津口边上临近西楼的房屋。/p 老刘与刘剩,相依为伴。/p 老刘再一次扬起手掌,只是再没有力气去敲打眼前的孩子,故作刚毅的柔声道:“以后千万不要这么做,记住没?”/p 刘剩只是摸着头憨憨的笑道:“记住啦。”/p “快去换衣服。”/p 梭叶舟中段有一截竹编茅草曲蓬,刘剩几个雀跃跳进其中。/p 老刘转身看向后方的负剑男子,男子一袭青衫,剑眉入鬓,一双眸子在月夜下炯炯有神,老刘只感眼前人非同常人,随后向着四人一一躬身致歉道:“真是对不住了各位,由于湖底漩涡的缘故,在下操、弄船只未能察觉,一时难以自控摔落入水,耽搁之处还望见谅。”/p “只是一夜已过,按照昨日的约定,我等需要返回津口休整了。”/p 负剑男子沉思片刻,看着日头高度和渺渺烟波,说道:“老伯好,还未出清晨时分,我等理应还能够呆上半柱香时间。”/p 归剑宗剑上序列由一至十三,不分男女,皆由无数年前的埋剑冢实战搏杀而得来,生者成为序列,死伤者留在埋剑冢,等待下一次的序列之争。负剑男子是归剑宗四名剑上序列的领头人,排名第六,名曰剑六醇,实打实跨过了半阙封困,抵达源气境七重天的剑修。/p 老刘眼光四路,在确定眼前人的地位与性情后,果断向前迈步,身子抖索一下,恭手苦笑道:“不早了,等到我们回到西楼津口,时间早就过清晨了。放在以往,我们是万万不得在这赤烟波过夜的,不仅是老来体力方面,更是赤烟波一直流传着的恶鬼传说。”/p “如果我们再坚持向前呢?”/p 忽然间,原先与老刘一船的剑九空阴沉道。说话间,那艘四丈大小的梭叶舟船首处再度一沉,剑九空身随船动,双脚却始终在原地。/p 其他两位艄公见到此幕,之前的突发情况顿时明了,四艘梭叶舟,单单是老刘的船只出现了破空异状,不是人为又是什么!/p 就在此刻,众人只感觉身躯摇晃起来,脚下的船只跌荡摇摆,视线远去,赤烟波至深处红雾蒸腾,有潮浪卷卷叠叠不断攀高,最高处竟然形成了一道数丈高的水质峰峦。/p 老刘转头看去神色剧变,大吃一惊道:“快走,是恶鬼翻身!”/p 老刘又是一声高喝:“快走!”/p 其余两位艄公顿时撑杆倒退,老刘快步过去想要捡起那根黛黑竹竿,只是剑六醇更加迅速,宛若惊风,一手抄起竹竿破入水中,道:“让我来吧,你们就留在曲蓬中不要出来。”/p 老刘未动,剑六醇补充道:“奥,忘了说了,我也从小跟河水打交道,撑杆一事也是略微精通,只是待会得向老伯好生请教恶魔翻身是怎样一回事。”/p 几下之后,梭叶舟快速抽离,梭叶舟分船首船尾,而实际上却是倒退着行驶,速度依然不慢,令其他两位艄公震惊不已。/p 只是赤烟波的尽头处,无尽的湖水升腾,若是可以看到湖底深处,更可见嫣红无比的光彩不断向外浸染,一圈一圈,一层一层,越是靠近深处,就越是显得暗红,近乎黑暗,给人一种嗜血妖异的凶厉之意。/p 西楼五层之上,千鲤红绡半躺在栏杆内侧的连椅上,她身子下方铺着崭新的棉被,左侧地上另一床棉被被胡乱抛弃,随意堆成一堆。/p 她不知从何处搞到了肉包子,正在大口撕咬吞咽,连带着油腻光亮的牛皮纸都被咬去了一角,毫无淑静气,只是脸庞太美,就是这样毫不拘束的吞咬也是极具美感,充满一种真实的野性与魔力。在其另一手,一根六寸长的土王参被削去了外皮,露出了米黄色的参肉,若是藤虎、洛辰等人看到此景必然大呼糟蹋浪费,天打雷劈!/p 远处赤烟波中,老刘惊惧喊着恶鬼翻身的同时,从西楼五层的凭栏处望过去,但见湖底深处有赤光破空而去,而在离湖一定高度后散射烟波中,千鲤红绡一下子抓住栏杆,纵身而起,极目远眺,赤烟波深处湖水高涨不断,层层叠叠,如宝塔瀑布般流淌。/p 千鲤红绡看向津口处的楼船与众人,又看向四周他处,人们表现并无二致,她蓦地震惊道:“居然是一线天,南荒大势道封天地之术。”/p 千鲤红绡盯着远空的赤烟波异状,沉默片刻,忽然自言自语道:“难怪乎西楼一至五层视野尽皆不同,尤其是其上三层,几乎是一层一番天地景象!”/p 她忽又邪魅的笑道:“这下有趣了,长辈们支支吾吾不说透,看来此种的大秘远超想象。那么此城中南文麟,应该是懂得最多的人了,那位守塔老人应该也是,藤虎···”/p 这一天过的比较悠闲,洛辰在家中不用考虑到姿势与气息,心神上更是完全没有负担。一个早上,他全在书卷,米粥,茶水中度过。/p 下午李敢当背着包裹出去一趟,傍晚前笑嘻嘻的回来,随后又推着丢放了近一年的摊子出门,不用想便是去柳白堤处冲刷,李敢当除了猎夫身份外,每到年前十多天里还是南亭街上最有名的屠夫,每逢年前岁月,祭灶台等时节,父子两人都会在畜生市场搞回几头鲜活的生灵,从而现场宰杀分封诸人,不为赚取,只为人情往来。/p 不多时,洛辰向花娘道了声晚上好,在偏房中背负起长刀,腰处绑起雕龙短刀,直赴凶兽帮而去。/p /p 第十二章 何不试锋芒?

“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听闻祖父辈中有人见过赤发魔鬼。据那些人描述,此魔鬼赤发如血,双眸如刀,与之对眼之后,不是变得痴疯就是成了傻子,而唯一逃过一劫的人也时不时的精神失常,赤发魔鬼一事也多从其口中传出来。”/p “此事是真事,当事人便是我祖父的胞弟。”/p 四艘梭叶舟快速远离翻涌的湖水区域,老刘愣愣的回望着赤烟波深处,眼神深处隐藏着悸动在这一刻全面爆发,如同有黑色泉水涌出双眼窟窿。他用铁勺盛着滚沸的豆腐鱼汤,吹拂数下后数口吞下,待浸湿的身子里头涌起温热后,他缓缓道出了埋藏在心底的故事:“赤发魔鬼,的确存在过,老刘我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这座小城外有脚踏飞剑一息千里的仙人,有一掌落下群山崩毁的厉害人物,你们也是。你们说其是厉害的神仙可以,说是魔鬼也成,总之,有这样的东西存在着。”/p 老刘唠叨道:“记忆里的祖伯伯手脚勤快,老实淳朴,是那一辈中玩水玩的最溜的人,当时年幼无知,总喜欢往他家的渔船里扔些瓶瓶罐罐,听那蓬蓬的响声,或者在他简陋的渔船船壁上胡乱涂抹,画一些骷髅丑鱼、刀剑之类。而他一点也不介意,最喜欢让我和同龄孩子骑在脖颈上转圈,祖伯伯每次回来都会带回螃蟹湖鳖之类的湖鲜,最是亲切。”/p “自其那一次在赤烟波过夜后,第二天清晨便被发现昏迷在津口一线的沙滩上,当时祖伯伯血流不止,生命垂危,作为命根、子渔船更是破裂不堪,断成十多截,木板锚钉等四零八落,显然先是遭受重击毁坏,而后被湖水冲击上岸。自其苏醒后整个人就像疯子似的大喊魔鬼魔鬼的,赤发魔鬼,度过危险期后他便精神时好时不好,好的时候烧菜吃饭与常人无恙,不好时便不分场合的满地打滚,大喊魔鬼,抱头痛哭。”/p 剑六醇显然并不知晓此事,沉思片刻后询问道:“后来呢?”/p “祖伯伯这个样子很是闹心,一开始亲戚朋友们还愿意帮衬着,一年,两年,三四年下来,能够帮衬的人也越来越少。这也难怪,他们自家的孩子们都在长大,房子吃穿都要花费,能够拿出来的救济物本就不多,那时候,大伙都很穷啊。再说祖伯伯这个根本就不是病,而是被魔鬼诅咒了,他们也都不知从何处下手。”/p “也就是在第五个年头,算起来应该是四年后的十月份,祖伯伯偷了一艘梭叶舟深入赤烟波,众人追赶不及,眼睁睁看着他与那梭叶舟沉入湖底,尸体至今还埋藏在湖底,可能就在我们这处底下。”/p 经年风霜,从年幼时的悲伤哀切,到稍长时的不满怨怒,再到现在的释然理解,老刘吃盐喝水多了,也就品味出了人情冷暖,当时人们的心酸怜惜与漠然,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人之选择,常情矣。现在当着众人的面讲来,又未尝不是对当时那段事件的释怀。不过此事一直萦绕老刘心头,长久以往,池烟波中有凶险,不得过夜等便成了老人的弄舟准则。/p 剑六醇恍然大悟,一脸惭愧道:“之前,是我们疏忽了。”/p 剑九空在一旁越听越觉得是胡言乱语,不禁出声讥笑道:“真是笑话,又不知是谁胡诌传下的唬人话,用来骗小孩还行,但是在场的都是大人,这种伎俩还真的低端。既然你祖伯伯在黑夜里见到了魔鬼,你又如此深信不疑,昨天还敢答应与我们一同入夜?”/p 刘剩大声咆哮道:“你胡说,老刘说的事千真万确!”/p 剑九空一脸不屑,上下打量着骨瘦如柴的刘剩,嘲讽道:“就你?被人卖了都是乐呵呵的。”/p “哈哈,那是之前,现在又不一样了。”/p “有何不同?”/p 老刘一脸实在,隐有骄傲的笑道:“这不是有新城主了嘛,自打新城主来了以后,城里就是年年新气象,祥瑞不断,哪有妖魔容身?赤烟波、南方的礁湖珠等等全都连通柳白堤,城主更是当空投下一头十丈石牛坐镇河道,河水顺流之地这才平稳下来,虽有奇异诡谲景象,不出人命倒也无妨。”/p 老刘挪了挪屁股位置,以另一种更加舒适的姿态坐下,继续说道:“就拿这次而言,遭遇到魔鬼翻身之事,只要我们保命离开,不去触那霉头,生命便无虞,所以说偶尔这样在赤烟波中过夜也未尝不可。说实在的,还不是阁下几位开出的钱财丰厚嘛,年前总想赚一笔充实家资。”/p 最后一语,老刘道出了心底话。对于他们而言,赤烟波上忙碌来去,无非是钱财二字,进一步说是钱财带来的殷实生活与幸福安全感。/p 剑六醇沉沉点点头,诚挚回应道:“老伯说的在理。”/p 舟船靠岸,剑六醇再次拜别老刘众人,带着其余三位剑修离开。/p 行走约莫十丈距离,剑九空忽然向前迈步,然后转身直面剑六醇,狠声道:“就这么结束了?那我们该如何面对老十的尸骨?”/p 剑六醇一脸平静,看向剑九空淡淡道:“你想怎么做?”/p 身材高大颀长的剑九空咬牙道:“杀人偿命!”/p 剑六醇点头,回答道:“不错,杀人偿命,现在我们就要去找到那名凶手。但含愤向一位老伯出手,而且是阴沉手法,我非常不喜欢,不赞成,当然也不去阻拦,是非对错留在后面,但是我要告诉你此事不会结束,我希望这是第一次,同样也是最后一次。”/p 面对剑六醇的冷冽直言,剑九空脸色愈发阴沉,这不是秋后算账,但某些印象已经种下,后期是否会达到宗派戒律堂等地方,便不得而知。/p 剑六醇丝毫不在意后者的反应,继续说道:“如果说再有下次,烟石城内不能够动手没有关系,太虚文王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但是出了城池那条线,我的剑必然废掉你!”/p 剑九空最后低头不语,心思冷漠不定,剑上序列虽然相差三位,但是眼前剑六醇的杀伐手段却是极为杰出,在众序列之中能够排进前三甲,且剑六醇为人中正严肃,处事刚正,自有定见,这也是此次四名剑修由其领队的缘故,而且他相信一旦剑六醇狠下心,站在其身后的两名剑修只会拔剑顺从,而非阻拦!/p “走吧,多说无用。既然从区域着手寻找凶手暂且无望,那你们就先领回师弟送回埋剑冢,他呆的那里还是太过阴冷了。”/p “那师兄你呢?”身后有一人询问。/p “进山拜神,进庙礼佛,来到这座烟石小城,城主南文麟是如何都得见上一面,既是尊敬,亦是诚意。”/p “那我去走访另外那十多家,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剑九空冷静下来提议道。/p 剑六醇沉思片刻,最终肯定道:“也可,但要谨慎平和,万不可肆意出手。这处小城除了太虚宗的南文麟之外,其余南荒各大势力亦有人手存留,看来几年前那场正邪之战把他们打击的不轻,都一门心思的留在这山脉天地间加以磨炼。”/p 另一名剑修最后问道:“老刘口中的魔鬼?”/p 剑六醇看向远处的赤红烟雾,在脑中不禁推衍起赤烟波、礁湖珠等河道的分布落位。内河河道是分割烟石城内外城的标志,从天上落眼会发现是一个稍有偏颇的口字形状,而在剑六醇脑海中这个口字形却是多了诸多延展与触角,那是从众多隐蔽渠道获知的暗河支流,到最后倒是呈现了一个形似井字的怪异形象,他忽然在心中自嘲道,年幼近水,好戏水,现今踏足修行世界,身怀神力,但近水处他总能够看的深远。/p 对外剑六醇并未告知自己脑海中的想法,笑道:“是水生魔鬼也好,是人装神弄鬼也罢,掌管此城的南文麟没有过度插手其中,只是显然其中道道很是复杂诡异,且静观其变吧。”/p 也就是这一天的傍晚时分,通往柳白堤处的纵向主干道路上,一道身影缓缓行走在月光下,此人正是洛辰。/p 凶兽帮安排来盯梢之人共有三人,一人已经遭受赤芒的吞没而消失不见,另外两人中原本在南亭街巷尾之人在云雾散尽后便离去,现在洛辰即将前往的地方便是第三人的泉眼所在。/p 柳白堤长有数十里,两岸宽广开阔,地势西高东低。在过去雨水时节,河水高涨之下常常向东方倾泻,那时水流湍急,常有上游衣物、木盆之类的生活品被冲击而下,而经过城主扩建重整故,河水冲物这等荒唐事情发生明显较少,更是带来了自西楼津口至柳白堤东段这条繁荣的水上道路,如同李福一家子、艄公老刘等皆是以此河道吃饭生活。/p 出了南亭街范畴,纵向主道路上人数渐少,不过载重车辆却有增加,一辆辆行车急促紧忙,呼啸奔驰,几乎每隔上数息便有行车擦身而过。/p 鳞马、青牛踏地咚咚,拉着车辆远去。落地声沉闷细微,尘土轻扬,每当入夜时分,驭夫多以兽皮包裹畜生蹄掌,以皮兜笼嘴,用以做到‘惊声不过墙’、‘夜声不扰民’的目的,至于鳞马青牛这类生灵感受如何,并不在于驭夫的考虑。/p 南亭街通往柳白堤的这段路并不长,约莫三里过半,这一次洛辰走不疾不徐,似是在考虑着什么。/p 忽然,前方十丈外爆发出一声轰鸣,恍若重物的剧烈撞击。洛辰瞧得清楚,原来是一架双马行车失去平衡,拉车的两匹鳞马半悬空中,肢体胡乱踢踏,撞击在大地上,行车上,发出蓬蓬的炸响,有鲜血飞溅四周。/p 驭夫自然被重重的抛飞,在疼痛中骂咧咧爬起来回到行车后方,面色狰狞的驭夫抽起一根长鞭便想压制住暴乱失控的出声,然而就在下一瞬息,两匹鳞马中的一匹挣脱开缰绳,发了狂似的向前冲刺,它踏地轰鸣,疾驰飞奔,铺嵌密合的青石板路竟是随之震荡,薄弱处如同水波起伏,尘土自缝隙中喷射不已。/p 鳞马本就是南荒深林中蛮兽的一种,体态高大健硕,四肢匀称有力,具备着出色的爆发力与耐力,是南荒面向中原诸多神州拿得出手的生灵物种。而难能可贵的是部分鳞马会出现返祖现状,这类鳞马不仅体魄更加雄壮威猛,表皮上更附有青色鳞片,坚硬程度堪比寻常兵刃,而眼前这只受到了惊恐的鳞马便是这样的一类。/p 一声尖锐嘶鸣,月光下鳞马踏步滞空,身躯极尽展开,就在这个时刻鳞马浑身甲片飞绽,大量的鲜血自其下散射而来,化作一抹抹血雾。/p 常年跟着李老爹和其他猎夫混迹于南荒,洛辰的见识与眼力何等老辣,这只鳞马显然不是表面上那般遭受了惊惧,远隔几十米,他便嗅到了气血味道,而眼前这一幕妖异之象更是确定了他的想法。/p “这等手段是否人为,可以一试?”/p 自言自语间洛辰停下脚步,朝道路两边看了一眼,拣了处有树木和立石的地方躲避了过去。/p 鳞马大步踏落,声震夜空,恍若山河滚滚,状若奔雷,就在距离三丈外的时刻,这匹忽然转向洛辰,最后一步更是呈现人形站立,前腿反复踢踏,破空声连绵不绝,像是要将洛辰踢死当场。/p 洛辰背靠数人高的青石,两侧具是合抱巨木。面对着更加疯狂的鳞马,洛辰纹丝不动,就在鳞马胡乱一足直奔洛辰面门之时,洛辰脚步连踏,身子消失在原地。/p 轰隆一声,鳞马足掌擦着洛辰耳鬓重重的撞击在青石上,顿时石破天惊,在崩裂脆响中,青石摇晃间大片的碎粒倒溅,破空撞击在周遭石木之上。/p 轰轰轰,鳞马前足踏射,胡乱蛮横,分明就是失了本能景象。百兽有本能,而生有鳞甲的鳞马更是有着不低的灵智,训练相处时间足够便能够听懂驭夫简单命令,而这般不惧身体疼痛伤损而暴乱砸击,更是如此。/p 过往之人皆是纷纷停步,不过鲜有人敢上前收服这尊陷入疯狂的畜生,有猎夫试着远程开弓,但被人阻止,原因是马蹄下还有一名少年,虽然少年凶多吉少。这只异常的鳞马反复踩踏,青石破裂,尘土弥漫,连带着周边的两颗合抱巨木都遭了殃,撞击之下树皮破裂,木屑飞射,如刀剑般恣意激射四空,蓬蓬作响。/p 咔咔最后数声,破裂的青石彻底进一步粉化,尘土蔓延,鲜血飞扬,大片血液摔落周围。就在众人悲戚,露出惋惜神色时,作为受害者的洛辰正站在巨木的顶端,他身形掩映在树叶枝干中,一手如钩锁住树干,任下方的鳞马发狂轰击,巨树震动摇摆而稳稳不落。/p 远方连绵整齐的屋脊上,数道身影掠步疾行,如履平地,见到来人,洛辰点头笑道:“虎大人,清平司的人选着实厉害。”/p 洛辰看着下方已经显出颓势鳞马,眸中冷芒一瞬即逝,他取出悬挂在腰际中的一枚白瓷瓶,小啜一口,默念一声感谢虎大人后整个人向前一步快速落下。身躯如沉石落地,碰撞的树枝绿叶沙沙作响,最后洛辰身影落入飞尘血雾中,洛辰长刀入手,觑破时机欺身直上,血光爆闪,长刀准确的刺入喉咙。/p 凭借分割血肉的手感,洛辰喷吐口中酒酿后果断抽身后退,在众人不觉中化作黑影快速远去。/p 鳞马遭受割喉,并未立刻死去,反而在身躯疼痛刺激下更加凶悍无畏,前腿冲撞断裂依然没有停歇,就仿佛是短短时间里燃烧了全部的生命。/p 洛辰出手并未一击致死,只是割开其脖颈动脉,加速其流血死亡而已,他每一年与李老爹的屠宰生活,并非毫无所得。/p 后方轰隆声不断,惊扰了不少居民,往来人亦是多有停足谈说这场乱象,洛辰路过前方行车处,但见那名驭夫还陷入悲愤惊恐中,一口一个畜生,不断扬鞭抽击在鳞马身上,鳞马瘫软在地低声嘶嚎,扭动身躯,鲜血乱溅,转眼间身上就多出了许多条血肉模糊的痕迹。/p 柳白堤原始河段有一块延伸出来的摆渡口,这块摆渡口存在很久,可以追溯到数百年前,建造者为当初南亭街区域李氏先祖,也就是李敢当、李敢容所在的家族。据记载中李氏先祖是最不安静,最喜欢折腾的一类人,他们先是弄出摆渡口圈占半壁河道,蓄养鱼虾,搞船运,随后又是锻刀造弓入山猎兽,或者在礁湖珠育养珍珠,跑东部那块月牙湿地种植千蕨芦苇等,总之上山入水,无所不参合。/p 而在城主府隐蔽的记载中,近十年前的那场动乱中北上换粮之事,最早相应的一批便是这片地区的李姓老辈。/p 虽说现在是不复当年‘十户人家半数李’的局面,多数后人北上壶口静享清福,也有像李福那般以船为家的另类生活,如今烟石城南部区域,李氏族人早已开枝散叶,融入百姓之中,仍旧占据了大部分话语权,否则这座摆渡口也不会留存在此地。如今这座日夜繁忙的摆渡口连接着纵向道路,大道南下南亭街,浩浩荡荡奔向城南那座高耸的望龙楼,能够在新城主上台后分得如此多的政策好处,多半也是因此缘故。/p 大道那处动乱还在持续,摆渡口依然灯火通明,二重楼毗连相接,货物吞吐,人上人下繁忙无比。/p 而在这些体量庞大的二重楼之中,有一艘楼船独显异样。此楼船更加庞大巍峨,造型粗粝狂野,远看就宛若一只巨大的怪兽蛰伏在湖面上,恍若下一刻便会化身获得凶物搅乱天地,该中间楼宇两侧的门窗全部敞开,灯火辉煌,肆无忌惮的向外昭显一切。/p 隔着湖水,洛辰看到一座巨大的横椅上有人躺落,那是一位身着兽皮的男子,就在视线交集时兽皮男子遥遥举起大碗,先行饮下。/p 洛辰冷漠的看着前方楼船,不动声色,片刻后敞开的门窗后方浮现一位锦衣青年,此人朗声道:“恭迎朋友来访。”/p 洛辰身形一动,踏水行走,转眼间便抵达楼船之外丈许地,如利箭疾行。/p 此刻,有一道黑影自窗户旁冲杀而来,气势如虹,此人拳锋开道,轰的一声砸落在洛辰前方,猛力余劲之下气浪搅乱,狠狠截断了洛辰的前路。/p 洛辰轻微抬脚,随即重重踩下,蓬的一声湖面暴震,以其落脚点为中心竟然呈现凹陷之景,来人见状神色一变纵身飞跃双手绞杀而来,洛辰借助落脚一力从天而去,双手分别划开来招,但去势不止,强大的冲劲连带着来人直接撞在楼船上部区域,轰隆巨响,楼船木梁应声断裂,黑衣男子直接被砸进木梁之中,腹脏巨震,口吐鲜血。/p 咚的一声,洛辰翻身落地,来到楼船内部。/p “好手段!”/p 身着兽皮,躺落男子忽然起身正坐,拍手暴喝道。/p 洛辰向前数步,旋身坐进早有准备的雕漆大椅,他看向周围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男子身上,疑问道:“怎么个好法?”/p “气贯周身,提气如神鹰飞空,凝气则如巨山落地,修行人纳天地灵气神化己身,而细分来有精气神三道,阁下身无神力,但是对气之运转简直是出神入化。”男子盯着洛辰,继续说道:“若非阁下刻意隐瞒自身修为,那么阁下便是一名修有早已失传了炼体体系之人,当今世界,唯有炼体之人会对气息流转格外敏感。”/p 洛辰点点头,不做否定,开口道:“为什么盯视我?”/p 锦衣男子眼神指示下,又有数名黑衣人自船外进入,快速关闭上窗门,随后分立周围,隐隐有着围困之势。/p 兽皮男子猛地站起来,大声喝道:“自然是英才相惜,你既然来自南亭街八十号,与那些个宗派没有瓜葛,那么我自然要全力拉拢你。”/p 只是洛辰摇摇头,叹息道:“只是上一次青苍山的追逐,我已经表明了意思,我只是这座小城里的猎夫,你们的风云争斗与我无关。这一次回来,竟然有人可以盯视我家,此事我也并非不能忍,只是擅自闯入便要好生教训了,而就在方才那只鳞马的气血,沦落野性,应该也是你的杰作了吧?”/p “自然是我等手段,只是摆弄一只畜生而已,很简单,只有这样才能够看到阁下的真正实力。”/p “嗯。”洛辰再一次点头,转身看了看周围,道:“如果我不同意呢?”/p “你会同意。”兽皮男子眼神灼灼的肯定道。/p “我不会。”洛辰遗憾的说道。/p “你会。”/p 洛辰不再多言转身准备离去,走向门窗前,道:“天下俊杰何其多,至于你本身就是一名高手,何必执着呢?”/p “哈哈,八十七号院落之中,可有两位-”/p 蓬!/p 一道长刀雪芒划破门窗,与此同时,两道血柱高高喷溅,中间一道身影快速闪烁折转,刺啦声响,顺息间,围绕在洛辰身旁的四名黑衣男子直接倒落,血涌如水。他转身略过其他人,笔直的看向兽皮男子,神色肃穆,平静道:“试试看?”/p 第十三掌 刀斩平湖

洛辰悍然出手,凶厉狠辣,转眼间便好似换做一个人似的,众人眼中的少年还是那少年,相貌普通,只是斩刀入手,浑身充斥着致命的凶险,尤其是那一双漆黑的眸子中隐有蒙蒙的血雾遮掩,如同山涧晨雾,林间逐风,缥缈无定。/p 咳咳咳-/p 最近的两名修者连闪避都来不及,喉咙处便被利刃瞬息划过,锋锐的刀剑掠过气管血脉,迫人的死亡之意直接铺天盖地而去,修者应声摔落楼船地板上,他们面目狰狞,身躯不敢大动,双手拼命的捂住喉咙处,想要通过按压延迟生命力量的延迟,但是大量的鲜血涌出五指间的缝隙,就像是受到莫名的牵引一般。/p 而后两名一者被斜斜斩过胸膛,一者被贯穿胸前,伤势严重,较之前两位只重不低。/p 洛辰长刀挥落,斜指船舱,兴许是漆黑长刀的寒冷锐气席卷周遭,其整个人锋芒毕露,寒栗惊人。/p 洛辰右手向下斜握着那柄漆黑的长刀,不像李敢当那般健硕强劲的体魄,臂张近两米,是天生的挽弓好手,而洛辰身高不足七尺,短促硬杨弓即便是拉展开来,箭矢力道仍旧是难尽人意,但是其体魄强横无比,颇为不俗,故而选择了直面凶险的近战之法,长久以来,手中长刀、以及腰间匕首两处杀器,具是为此量身演化而成。/p 他直看向楼中的掌权人,平静道:“他们还有活命的机会,不过时间只有半柱香之间。”/p 身着兽皮的男子站在原地,用嘲讽近乎蔑视的眼神瞥了瞥躺在血泊中的四人,他冷漠的扯断缠绕在手腕上一串骨珠,手掌翻转间将其全部纳入掌心,随即掌指拨动弹出手中一枚骨珠,嗖的一声此物破空而来,以绝强的力道撞击在倒落一人的手背上,蓬的一声爆响之下竟然将其手掌指骨击打粉碎,一时间血肉混着骨茬飞溅四下。/p 白线划过船中空间,在洛辰的视野中留下一道犀利的神芒,宛若一道近距离全力射杀的利箭,迅捷,势沉,精准!/p 血液喷溅,有股股泉涌之声,混杂着一人艰难喘息与撞击船板的驳杂声音,此人以手捂住伤口用以自救,然而对面之人却是直接断了他的生路。洛辰不同声色,心无波澜,只是在这一刻他回想起了昨夜那名黑衣人的破斧沉舟后的悲愤与无奈!/p 兽皮男子摇着头遗憾道:“可惜了,他们的命不值钱。阁下要是看的不顺心,一刀捅死就行,浩行绝对不会有半点怨念。”/p 就在此刻,一名黑衣人手掌挥动间四枚短刃疾射而出,分别钉杀在濒临死亡的黑衣人额头上,轻易取走了他人性命。/p 洛辰心中微微一震,四名修行好手,一旦出了这座城池,自己再想如此轻易偷袭便未必成功。眼前之人说是舍弃便舍弃,竟然如此冷血与冷酷,而此语之下周围其他黑衣人见此惨景竟然没有波动,依然驻守在主要关节处。其缓缓开口道:“浩大家真是御下严谨,章法森严!”/p 兽皮男子粗实眉毛一扬,雄气顿生,哈哈笑道:“你若坐下来,你也可以做到这般令行禁止,甚至是生杀予夺。对我而言,他们只是为搏机缘、实力、甚至是莫需求的权势,从而把自己给卖了的人形蛮兽而已。”/p 不等洛辰再一次的回复,兽皮男子拎起早已准备的酒坛子,倒上两大黑瓷碗,一碗推送而出,黑瓷碗随之滑行至桌边,瓷碗内显现乌青色的浊酒翻滚旋转,浊酒高高盘旋甚至是高于边缘亦是未曾滴落出来,粘稠度惊人,宛若南亭街上手艺人所调制的颜色不同的糖浆般,看起来分外浓稠诱人,而真要闻起来就更加令人口舌燥热,非是凡品。/p 兽皮男子爽快的开口:“天地南荒,无尽古山莽脉,大大小小十万修行势力,其中威势如日中天的当属围绕此城展开的顶尖八大势力!太虚宗,明月楼,铭器楼,鬼葬谷,大势道,仙雪峰,以及另外两股未曾显露的势力。”/p “而在这八大势力之外,另有底蕴浑厚,不显露山水的宗派势力,我南荒凶兽谷便是其中佼佼者,论起与那八大顶尖势力的比较,我凶兽谷丝毫不弱于他们。相反,在深入南荒群山,御使蛮兽之法上,天下大宗无不仰视我等···”/p 洛辰向前走动,脑海中浮现起关于凶兽谷的传闻。南荒莽脉纷杂众多,群峰更是数不胜数,而在山脉深处有一座古老山谷,有诸多上古凶兽遗种纵横其中,而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浩姓之人从那里走出来,以古老兽皮遮附躯体,他们体魄健壮,身负雄力,代代行走之人威震南荒。/p “喝下这碗青果酒,你将成为我浩岁的好友。”/p 名为浩岁的兽皮男子端起瓷碗率先饮下青果酒,然后放下瓷碗,一脸热情的看向洛辰。/p 只是在其炽烈的眼神中,还掺杂着不可仵逆的威慑与疯狂,同样是交朋友,但是这种感觉比篝火夜藤虎的表现截然不同,可以想象,一旦自己拒绝后,迎向自己的将会是怎样的狂风暴雨!/p 洛辰将长刀插入船板中,众目睽睽之下取出腰间的一枚寸许玉瓶,取下橡木塞,他缓缓开口道:“好酒,我也有一点,不多,恰巧够一船。”/p 众人听不明白洛辰的话外意思,唯有浩岁猛地吸了一口气,其双眼瞬间阴冷下去,如有冰霜覆面,冷漠的看着前方少年饮下虎酿十日醉,又看其随即喷吐而出,炽热的酒气顿时化散四方,在船楼中传荡起淡淡的血红酒物。/p 轰!/p 长刀逆掠,如月轮升天击杀而去,横亘在洛辰与浩岁之间的木桌嘶啦一声崩裂开来,恐怖的刀式裹挟木屑吞没向前。洛辰脚步连踏,擦着分裂的木桌刀口狭道向前,在他人眼中,这一幕几乎发生在眨眼间,未看见其如何动身便已经破裂木桌,来到浩岁身前半丈处。/p 浩岁眼神一凛,口中气快速流转四肢百骸,眼前少年终究还是动手了!而一出手便是石破天惊,威势凶猛,带给人一种可怕的死亡压迫感。/p 洛辰紧接着又是变走刀式,力劈直下,尖锐的嘶啸吞没一切,雪光又照亮周遭。/p 蓬!/p 浩岁双臂交叉生生抗住了沉重刀锋,交击间铿锵作鸣,星火四溅。直到这个时候,周围的黑衣人才飞扑而来,这些人修为尽皆在源气境一重与两重天之间,在止战约束下,他们神化的躯体并不能承受锋锐刀剑的劈杀,尤其是出手之人还是一名掌握有高明猎杀技巧的猎夫。/p 惊震之下将刀身震起一掌距离,更有一股酥麻的电流顺着刀身攀沿至手掌,手臂。洛辰目光如炬,神色愈发平静,心中明了浩岁臂腕兽皮地下绑有坚固护腕,而并非体魄坚硬胜铁,修行者源气三重天之后神力可做到离体现世,进而演变万物,其中最多的便是神力出体,凝兵化甲的攻杀防御之术,只是在这座小城里神力并不能出现分毫!/p 洛辰左脚向前一步,全身呈现倾斜趋向,一股沉稳力量由脚底涌升贯穿周身,其身姿微动,最终落脚支撑力道如一条巨龙冲入持刀的右臂。/p 一声暴喝,气贯周身,漆黑长刀又一次猛地劈落,那被震起的一掌距离竟然被填充成无限漆黑的刀面,因快到极致,故而掠影无垠,再一次的攻击,更是胜过第一刀,威势惊人,沉力无匹,不像是三尺多长刀,就像是一座浓缩的狭长山脉撞击直下。/p 轰的一声惊爆,浩岁接住落刀后脸色微变,接下第一刀是为了知晓实力,那么第二刀便是在试探底线,但是他预感到在自己接下这第二刀后,神色如常的少年必然有很大的余力斩落第三刀,那么第四刀呢?/p 果不其然,长刀被崩起一掌距离后,浩岁顿时心生有久未体验的悸动,身体肩膀处就仿佛有一条灰色的细线切过般森寒,隐隐作痛。/p 第三刀,更加显得雄霸威猛,恍若承载了无尽山岳江海的力量,浩岁一臂弯曲撑过天地迎向长刀,想要做那托天势,只是刀击刹那间,更加可怕的劲力震荡整只手臂,几乎就在同时手臂上血管与肌腱咔咔崩裂,如同弓弦过长而破碎,惊起蓬蓬血雾。那条本就弯曲的手臂向内曲折,锐声刺耳,咔嚓一声,长刀直接砍在其肩头上,又是巨震,浩岁周身都在颤抖,左边身子几乎全部麻痹。/p “弃刀!”/p 着实是被惊骇住,又有心中流转的最后一口气的逼迫,气尽时浩岁身躯紧绷如弓弦,他右拳轰杀向洛辰面门,想要迫使眼前之人弃刀。/p 洛辰不做声语,手上动作却是凌冽老辣,其身躯后仰,同时抽刀朝着来拳划落,这一式像极了深山老林中伐木之人的拉锯,只是落在洛辰手上,简单姿势便成了致命的威胁。/p 只是洛辰小觑了眼前人的胆魄,浩岁丝毫不惧抽刀,他选择了最为凶猛的进身,蓬的一声他一左臂抵挡了刀式,右拳结结实实打中了洛辰,并将之击飞出七八丈远的距离。/p 击中洛辰,浩岁反而眉目拧动,一下子沉默下来,他感觉自己打的不是血肉、臂膀,而是一块铁水浇筑的棍棒,他死死的紧握拳头不让其晃动,一股骨骼碎裂的疼痛袭上心头,不错,他的拳头骨骼碎裂三根!杀敌不明,自损三百。/p 危急关头,洛辰以左手挡住了轰杀,落地瞬间数名黑衣人悍不畏死的欺身而来,多数赤手空拳,其中最为厉害的是那名锦衣青年,和玩弄短刃的黑衣人,两人游走踏虚,互为牵制,只是洛辰脚步踏射,身形暴冲,比他们修行者还要快上数分,其刀式大开大阖,配合灵活多变的姿势步伐,缠斗不久便一一斩掉了这些黑衣弃子。/p 而在这个期间,浩岁一直快速吐纳,双臂、肩膀、双脚都在不住的轻微动弹,有爆豆粒般的声音传出来,那是筋骨松动,血液涌动的迹象,这个时刻经过神力洗炼的体魄展现出了强硬的一面,短暂时间浩岁便恢复到了起初状态。/p 若是神力运转,源轮沉浮,这种伤势数息间可以消弭,只是,在他心中那份止战约束却如同古老大山压住其心神,哪怕是现在战死也不能施展。/p 浩岁沉沉叹息道:“真的太小看你了。”/p 洛辰紧握长刀,缓缓走来,道:“像你这样的修行者,抛去所谓的神力,烟石城内的许多猎夫都能够宰掉你。”/p 浩岁猛吸一口气,稳定情绪,手下之人全部被灭杀殆尽,任其心狠手辣也要肉痛不已,其道:“那是你们没有见识到神力大开之下修行者,他们神力,凝兵化甲,掌指翻天碎石是何等的强势威猛,走出这座城,我一个打你十个!”/p 没有神力在身的修行者,比起常人而言只是多了一副经过打磨洗练的躯体,这份躯体坚实灵敏等程度各有高低,与境界高低戚戚相关。那些倒在血泊中的修者尽皆是最低阶的修者,故而面对着一位身躯体魄更加变态的少年,毫无优势可言。/p “你究竟是那里来的高手?”/p “八十七号。”/p “?”/p “南亭街八十七号。”洛辰转念开口:“休息够了,就一起上路吧。”/p 洛辰依然率先出手,刀如猛虎走山林,威猛雄浑,劲力浩大,所过之处木屑翻飞,物品分裂。/p 浩岁沉稳反击,依仗出色的体魄时不时打击洛辰身躯,只是其越打越是惊心,眼前少年未曾踏入修行界,但是身躯却是坚硬无比,比起所见的修行者还要恐怖离谱。拳击入体声声震空,宛若铁钟与山石的撞击,所带来的反震力量极为惊人,几十招过后浩岁拳锋染血,臂膀撕裂,反观洛辰越战越勇,刀锋所向犀利无匹,一道道雪白朦胧的刀气瞬息斩出,这种并非神力的运用,而是挥刀力量与速度的融合展露。/p 百招之后浩岁已经浑身染血,伤痕累累,若非兽皮软甲护住周身要害,自己恐怕早就惨死在少年的狠辣绝杀下。他知晓少年强悍,但是这种强悍已经超越了他的理解,在对方眼中其强大的体魄根本就是一个笑话。/p 打到最后,浩岁已经萌生退意,只是自己一旦心神有异,眼前之人便欺身强势攻杀,强悍的不像话。/p 最后,浩岁破船入水,洛辰紧随其后,以刀锋裂水,将之崩出水面。/p 浩岁狼狈出水,踏水远遁,洛辰紧随其后递出一刀,这一刀劈在水面上,顿时惊涛破空,蓬蓬撞击在浩苍背后。/p 就在此时,远处一道白衣人踏水而来,衣袂翩翩,青丝微扬,如同神仙姿态,来人开口:“此地动乱,会伤及无辜,若有疑问请择他地再战,茫茫大山,生死不论。”/p 见到此人瞬间,洛辰神色一变,但是其仍旧没有退让,紧握长刀。/p “此事我来处理。”/p 听罢洛辰转身便走。城主大人都被惊动,难道说他还能当着众人面拔刀向咱么的新城主,若是此事被花娘知晓,后期他怎么个活法?/p 来到那艘楼船时,洛辰觑破最薄弱之处,抽刀接连劈落,最后其站在船仓龙脊处猛地挥刀斩落,顿时偌大的楼船一分为二,强劲的力道撞击湖面,柳白堤的湖面之上顿时生起了十丈长的裂缝,许久不平。/p /p 第十四章 足不离水,头悬双月

楼船破灭,湖水连荡,巨量的水流冲击向断裂楼船处,爆发出哗啦啦的巨响。/p 周遭不少船只二重楼都在轻微摇颤,船沿灯火也在晃动,其中掺杂着不少男女老少的惊呼,好在敢在夜晚二重楼上出没的人物大多靠此生活,熟谙水性与水势,并未引起太大的恐慌。/p “唉。”/p 看着少年果断远去的背影,出手阻拦的城主大人目露惋惜神色,更有诸多复杂与无奈。/p 少年曾来木塔借阅过书卷,而尤为喜欢古卷的白衣城主曾在顶楼看过几次。兴许是在这样小城里,能够花费如此精力时间在书卷上的少年并不多见,处于好奇白衣城主也就多看了几眼,也就这样他记住了少年。在其眼中少年安静时便是普普通通的书生,一脸平和淡泊,极负书生意气,偶尔也有头埋古卷而忘了饮食的趣事,那时候少年的眼神烨烨生辉,彷若神游在书中世界,就像是一条刚刚探出头角触碰世界的书虫,急需透过楼中无穷藏书走出身体所在的小城。/p 木塔七重,每一重皆有无尽藏书,少年沉浸书中,时而蹙眉哀切,时而喜悦点头,时而痴痴傻笑,他看到了千里外的山峰白云,万里之遥的雄伟巨城、妖魔的传说,勾栏巷尾的琐事,那是一副岁月洪流中传下的光景碎片,不过是以另一种形式记载下来,又将会以某种方式出现在众人的脑海想象中,由书上一,成给众人口眼脑海中的千千万。/p 而在多年前的某一个雨夜,南文麟为了躲雨走进了街巷中的老面馆。面馆二楼可以看到隔壁的院落,院落中有数颗老树,以及一名少年,这名少年正是洛辰。而当其看到少年腰间悬挂着一柄雕龙匕首后,南文麟这份好奇终于变成了震惊,就连爽口劲道的面食也忘记了享用。/p 多年前那位身着白衣道服的男子本该成为城主,但是却在进入南荒后销声匿迹,此后原本成为教书先生的太虚麒麟成为了城主,遍受瞩目。当时正值青年的南文麟记得,那名白衣男子走进太虚宗的道脉深山,又出得深山,腰间也是悬挂着那样一柄匕首,尾端有雕龙,龙目暗淡无光。/p 佛门大德曾言天定因果循环,人生来入其间,不成佛不可脱离。世间没有无缘无故,如果有那便在通晓所有事情的无数年后回望那一刻,具是有迹可循。/p 一声叹息,一袭白衣的南文麟握紧双手缓步前去,来到断船处,其伸出双手触碰在船体上,分别在木板上粘上两道橙黄色符箓,其上有流云飞鹤等祥瑞图案,南文麟退后数步,口中默念神秘音节后做出一个托起势,顿时那两张依附在船体上的符箓化作无数道流光游走四方,有微渺灵巧的飞鹤攀升到楼船与桅杆等高耸之物上,有流光丝线穿梭船体之内,遏制住进一步崩裂损坏的船体,而那抹最为清晰的流云则是出现在了船底,薄薄一层,恍若云海纱雾毫无重量。/p 道法既出,符箓演变天地灵物,原本遭受破坏而沉降的断裂船只不再沉降,反而在避过前方障碍顺流直下,就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巨手在托起船只残骸。周遭众人望去只能够看到朦胧的白影,最后只是将这份奇事归根在新城主的鸿德与镇压河道的石牛身上。/p 南文麟御水返回,在其眼前来自凶兽谷的浩岁站在原地,其借助河水冲洗一身血污,脸色阴森中透露着颓然。/p 南文麟平静的看向浩岁,神色看不出悲愤或是厌恶,恍若天上那一轮明月澄澈流净,其缓声:“你可知你这样做法,会让我很困扰。”/p 浩岁一时间言语失控,不知如何作答。在烟石城掀起如此大的风波,眼前人再如何怒火朝天都是理所当然,但就是南文麟表现的如此自然随和,习惯了生杀予夺,正面交锋的他却是是不知如何应对。/p 南文麟转身看向摆渡口,湖面渐趋平稳,船沿和岸边灯火投下光影,细碎斑驳,那些光影交织中更有许多细小的黑影爬上爬下,东来西去,就像是一只只黑蚂蚁忙忙碌碌,不懂的休息。看到这一幕,白衣城主隐隐一笑,分外满足。/p “其实城池破坏,家屋倒塌,那艘兽船的毁坏都是小事,但是人要是没了,就真的一切都没了。我不知道那艘惨死在兽船里的修者们是否有亲人眷属,如果有他们该是如何的伤心悲愤,黑发送黑发,或是白发送黑发,只要是送走不回来的事情,终究是令人悲痛不已,非是良好之事。”/p 南文麟继续缓声说道,他话语平平淡淡,语速平缓如流云拂水,温和尔雅,让人不自觉的愿意去听,去想。/p “只是那些事情太远,南某身份卑微,能力浅薄难以承接,但是在这座城池里,我终究能够全力守护些人,我是他们口中的城主大人,他们同样我的小大人朋友,君以诚待我,我亦是要倾心奉还。你这样做,令我很困扰。”/p 浩岁听得心中泛起寒意,故作冷静出声辩解道:“我想招徕此子,只是此子身负奇力,侍武骄狂,一语不合便大打出手。城主大人要知晓我凶兽谷乃南荒大宗,脸面存留至关重要,几番争锋便演变至现在这种局面。”/p 南文麟只是不温不火的点头回应一声:“嗯。”/p 浩岁心下一沉摆动双手,继续说道:“烟石城止战约束我可是牢牢遵守,就连那些战死的兽魂人也都不曾展露分毫。城主大人目光如炬,既然关键时刻出手援救,想必也是应该明辨此理。”/p “嗯,约束上我看的清楚,但这并非我出手相救的原因,何况我想救的人也不是你,而是那位少年。”/p 南文麟最后看了一眼眼前人,说道:“念在没有造成城民伤亡,此事暂且不予以追究,你且好自为之。”/p “多谢南城主宽容。”/p 两人可以说是同时代之人,注定只要在将来大道上追逐交锋。只是南文麟话语天然占据高位,浩岁只有应承的念头,居然毫无反背之意,这一幕就像是长辈在训斥后生般。浩岁所在的凶兽谷的确来头不小,底蕴深厚,位列顶尖之下,但是面对眼前人,他终究是要弱上一头。/p 太虚宗是明面上南荒大宗,而究其根源乃是久远前天下道门主脉之一,兼具执牛耳者的身份,威望惊人,贵不可言。/p 这一点可以从其立根所在地域看出。太虚宗立派在名为‘天下神秀,三分入手’的珠暨、仙峦两大神州,在北方壶口外的广袤天地间有着深远的影响,而其势力范围又涵盖了烟石城南下数十万里区域,可以说太虚宗纵向跨越了南荒与中原的诸多灵地,势力范围与底蕴皆是属于世间顶尖之列,在八大势力中同样占据着重要角色。/p 就在浩岁躬身拜谢时,一股巨力直接爆发在其头顶上,这股力量不取人性命,但是却是直接将之砸入湖底,半截身子都被埋入河底土石中。/p 浩岁在湖底愤怒惊呼:“南文麟你!”/p 一袭白衣踏水离去,翩翩如仙人,其留声道:“无人伤亡,但我臣民洛辰却是遭你胁迫,遭受不公正对待。此掌且做一次提醒。”/p 十多息后,浩岁携带巨量湖水冲出水面,水花漫天,冰水中他脸色惨白,躯体颤抖,黑夜未曾过去,身份尊贵的浩岁已经几度被轰入水中,放在城外这近乎是不可能之事。他双眼恶狠狠的盯着河水上游方向,脸色疯狂暴虐至扭曲,一身力量蠢蠢欲动,最后他还是压下了心中怒火,用殷红舌头舔了舔嘴唇,转身走向城南方向。/p 知道这是南文麟在出手警视,否则以其身份实力,即便是不杀了自己,手上也有诸多手段令自己尝到后果。面对此人,他唯有退让,不行的话就一退再退。若要说南城主,唯有烟石城民知晓,而南荒天纵麒麟,众人皆知。/p 南荒八大势力,结有香火情缘,老辈强者一路走来,各自成为宗派长老祖辈,庇护一方。但其中漫长岁月间争锋斗胜,惨烈至极,只是他们大道竞锋,生死无情,只是一旦涉及外强危机具是一致对外,摒弃仇怨携手合作,在其他势力看来匪夷所思。而年轻一辈也是如此,亦敌亦友,万不得已不做厮杀砥砺心智举动,当然这一切除了仙雪峰与南荒王家。/p 浩岁心道,恐怕,这才是南文麟放过自己的原因,否则那一掌重上几分,自己头颅便要成为一团浆糊。/p 洛辰离去的纵向道路上,驭夫停下了手中长鞭,战战兢兢的面对着绣虎之人。/p 手下鳞马突如其来的的失控,不仅打破了入夜的平和秩序,更是造成了血腥惨事,而作为其主人,中年驭夫难辞其咎。/p 绣虎之人分析过现场后脸色严峻,相互对视后低沉对话,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只是这些细微的动作便如同一根根手指上,在驭夫紧绷的心弦上再度弹起。/p 驭夫终于沉受不住这份压力,噗通一声跪地哭喊道:“大人,明鉴啊!小的驭使那鳞马畜生三十年,整整三十年啊,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烈阳高照,我们上山搬柴,运送板石,一次事故都没有出现过。怎么地,怎么地刚从摆渡口载货而来便出了这等差错!”/p 驭夫低声哭喊,泪流满面,身躯像是水面飘萍晃荡无根,两只手止不住的拍击青石道路,皮开肉绽也不自知道。他哭喊到后期变得喃喃细语,朝着眼前的鳞马扑过去,哭道:“小青啊,你要是想走就走吧,为什么疯狂的跑了呢,一路跑走就跑走了,去那大山里头也成啊。为什么奔着那少年人踩踏过去,流血死了,为什么呀,我打小便与你们一同吃睡,哪怕是娶了媳妇后也没有改变···”/p 远处的另一匹鳞马适时嘶吼,声音凄怆,它年纪稍大,灵性不足,一直瘫软在地上,身上显露着众多新鲜伤痕,周围地面上全是溅射的鲜血,暗红成灰。而在其身旁,一位女子正在进行着捻磨血液,观察瞳孔等工作,动作仔细,神情真挚,眼中精光一闪一闪,似是在验证什么。不久后女子回到其他绣虎旁边,低声回应道:“那一匹没有问题。只有这一匹被人抹掉灵智,催发了精血,故而陷入暴虐疯狂之中。”/p “媳妇一直为此事喊骂我无能无用,但我赶了大半辈子的行车,你们两个就陪我走过了半生,还要运物赚钱,不细心照看你们能成吗?媳妇诅咒我早晚遭受大劫,死在你们身上,莫非指的就是这个时候?”/p 驭夫苦苦搡搡,分外悲戚。/p 随后不久,绣虎之人便扶起驭夫,和善道:“放心吧,那名少年没有死,既然没有生死一事,你也不用再太过自责。天色已晚,再折腾下去便是在浪费时间,你也赶紧回家吧,家中还有人在等你呢。”/p 驭夫目瞪口呆,随后神色仓惶,大有劫后余生的感觉,怯弱问道:“真的?”/p 经过一番安抚与交涉,绣虎许诺驭夫得些许银两,死亡数下的鳞马尸体归绣虎所有。只是驭夫心神忐忑,不舍不情愿,宁愿不要银两与货物也要将其尸体运载回去,厚重安葬。到了最后不得已,绣虎威逼利诱才达成,在一片旁观者的赞扬安慰声中,驭夫在一边哭泣,一边躬身感激着牵着鳞马行车离开。/p 经此大劫,驭夫更加老了十多岁,原本就枯槁的身形又添佝偻状,一人一马一行车,辚辚声渐去渐远,消失在黑夜中。/p 这名挣扎生活的烟石城凡夫死了也不会明了事情的真实经过,有人在城外施以小手段,便将其平稳生活打了个支离破碎。/p 在鳞马身前古树旁,一位身着劲装的魁梧男子捂着额头眼角,沉默看着事情发展。待人们散去,绣虎一人忽然恭敬的拜向此人,道:“大人,不知要下这匹鳞马尸身有何用处?可有具体安排?”/p 绣虎口中的大人,也就是烟石城地下的王者。藤虎摆手道:“客气,这匹鳞马嘛,就送到城东老沙那里,记得交代用冰凌库藏着。”/p 藤虎转身离开,径直走向摆渡口,其自言自语道:“我说今天怎么眼皮一直跳动,隐有阴影遮眼,原来是你在祸水东移,来来来,看看你究竟给我转移来什么个麻烦事。”/p 藤虎来到湖边,看到了白衣城主的出手,又看到一位修者踏水而来。湖水泛波,湖风传寒,冷风中更有一丝炽烈的酒气,天上地下,独一无二。/p 待兽皮男子上岸后他向前一步打断步法,不怀好意的笑呵呵说道:“原来是你这个家伙。”/p 浩岁神色大变,下意识的后退半步,皱眉惊问:“阁下是谁?”/p 藤虎踱步向前,双手交叉反复扭动,一连串筋骨舒展的爆响响起,其斩金截铁道:“放任你凶兽帮横冲直撞,只是懒得去搀和。只是此城有此城的规矩,随意搞乱正常人的生活是一条底线,尤其是身怀神力的修行者,如此怎能容你?”/p 浩岁终于响起了此城地下的王者,势如猛虎,不可抵挡,其示弱道:“在下已经认错,南文麟城主也已经宽容,既往不咎。”/p “哈哈哈,不好意思,你可能没有听说过一句话。门将守安震乱世,三教九流归绣虎,所以说今天我这个名义上的绣虎老大还得管管。”/p 蓬的一声,浩岁遭受沉重一拳,口吐鲜血倒冲入水。/p 藤虎收回拳头垂落身侧,他眼神冰冷,隐有雷火乱冲,极不稳定。心道你下阴手一事害的一位上了年纪的人哭了好久,那种真切的悲愤与绝望让其想起了多年前的灾乱,/p 藤虎一握拳,沉声道:“可能你我都不能感同身受,但我很不高兴,不痛快,不舒心,所以说还是要揍你看看。再来!”/p 宛若猛虎下山,威势无匹,藤虎跃起半丈撞入水中。/p 这一夜,浩岁脸部骨骼断裂,彻底破相,随后被扔出烟石城南部重门。/p 柳白堤西侧连通着较为圆润的礁湖珠,东部则有一大片淤泥与沙粒混合的潮润水泽,水泽呈现月牙形,又名月牙湾。此由河水冲击而成的月牙湾占地颇广,每当入夜那片河湾中总有无数个月亮沉浮其中,如同天上那轮明月被打碎了掉落其中似的。月牙湾外缘近水处有连绵的蒲草,蒲叶盛夏时深绿暗亮,入秋后褪去暗绿而变得黄褐,每一束蒲草顶端多会结出十几寸长的蒲棒,最为讨小孩子们喜爱。/p 洛辰一路踏水东下,在靠近月牙湾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夜幕广阔,星辰众多,尤其是那轮月亮,众星托捧下分外明亮澄净。/p 他微微眯起双眼,看向无限高远处的那轮明月,他一动不动,气息平淡,似是想要将圆盘中的浅暗晦陌的树影牢刻眼眸中。/p 只是他再如何分神,心中渐渐生起无数书卷气都难以抑制的波澜,有一抹抹嫣红的血雾自其身上飘散开来,忽东忽西,忽上忽下,随风远逝,随波跌荡,飘渺无端,难以揣摩。/p 前方,一艘梭叶舟缓缓驶来,船首一位黑衣人双手后撑,双脚浸泡在水中,他上半身安安稳稳,双脚却在水中不停的晃荡。/p 来人身着破烂黑衣,腹下心口有深深凹坑,诡异的是此人拥有着一头妖艳美丽的赤发,赤发鲜红如血,翻飞如丝,一缕缕血光顺着发丝甩动而如雷霆裂空,状若妖邪。而再往头上数丈高处,有一轮小型的月亮悬浮,与天上那轮明月一般无二,只是近看来更加清晰冷澈,照人心弦,令人心神凉静,如夏日饮冰,可浇灭热血。/p 赤发魔鬼,足不离水,头悬双月。/p 洛辰双眼冷冽,长刀入手,同样在周身掀起妖冶的朦胧血辉。/p “战!”/p /p /p /p /p 第十五章 大魔鬼与小怪物

一个战字,震天动地,宛若天地间巨人强力擂鼓。/p 此音既出顿时可见无数圈气流连卷向前,湖面褶皱,风浪骤起,层层拔高,好似有千兵万马冲撞前方,气势恢弘不可抵御。而面对着疾来风暴,赤发魔鬼依然保持原状,难说惊震还是从容,只是一头赤红发丝不断飞扬,状若万蛇腾舞,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妖邪与血腥。/p 这一瞬,洛辰仿佛是打开了身躯上的无形枷锁,通体透散着极度凶险的血色游光,丝丝缕缕,环绕周身生灭不定,更显邪异。他沉稳进身,吐出一气抬脚移身,纳入一气落步惊水,数息之后拖曳着长长黑影,恍若一只利箭穿云破空,横击水面而去。他每一次落脚都好似有千钧重,湖面齐齐沉降挤压,待其身形离开后随即又暴冲天际,掀起数丈高的水柱。战字声响还在回荡,洛辰已经出现在赤发来人身前,他扬起长刀,力劈而下,破空声尖锐嘶鸣,如邪恶万虫振动双翅,这一式远比浩岁那三刀来的更见强悍迅捷。/p 赤发魔鬼神色如常,深入水中的双脚一个拨动,人与舟船顿时消失在原地。/p 洛辰出刀失手,并未就此停滞半分,反倒是体内气息一瞬流转四肢百骸,不知几百里,所过之处潜藏力量源源不断从身躯中释放出来,轰隆巨响,长刀落水,顿时湖面应声崩响,如雷霆炸裂,又似冰峰倒塌,无数水滴激射周空,细密如织,席卷天地。/p 漫天水雨中,但见一轮明月如铜镜圆盘般沉浮。/p 洛辰觑破此点,脚踏湖面,身子逆向似笑非笑,双眸深邃无比,两道眸光穿过洛辰遥遥落在远空天际,令人看起来觉得空洞而失神,然而实际上没有人比洛辰更加知晓眼前这尊魔鬼的凶险与邪异!/p 赤芒吞尸,化身成鬼,眼前此赤发魔鬼的真身不是他人,正是昨夜院落中那名被其打破身躯,而被诡异赤芒吞没消失的修行者。/p 眼前真身是一名越距施展神力,从而遭受此劫的凶兽帮之人,而在此之前,归剑宗剑上序列高手,一名浑身笼罩黑色斗篷里怪物,来自阴殿的刀客杀手等,尽皆因此而沦落到眼前遭受魔鬼侵身的下场。/p 没有任何言语的交流,洛辰紧握长刀,再度劈杀而去,刀身虚影纵横,雪光暴冲凛冽,眨眼间十多道刀光交织成网,漫天铺盖,向着前方赤鬼与舟船笼罩而去。锋锐铁器划破天地,将会有暴虐的气流浓缩于方寸间,尖啸激荡,一旦此力达到极致,将会有迷离白芒出现,也就是俗世间武者所谓的刀气之言,而洛辰此刻便是招招如此。/p 赤鬼手拍舟船,纵身跃起顺着舟船边沿飘身而退,其双脚脚尖没入湖水寸许,沾水不离,像极了在黑夜中的浮水游萤。/p 只是赤鬼退步快,洛辰攻势更是迅猛,以一种蛮横强硬的姿态冲杀向前,就仿佛两者之间有着不可消弭的深仇大怨恨。犀利刀网破开舟船,紧接着无数道刀锋破灭而来,强横的攻击就仿佛是毁灭山洪吞没一切,摧枯拉朽,眨眼间,完好的舟船便被肢解成空,化作无数碎屑与粉末。/p 破!洛辰于心中高喝,体内自成一方天地,气息流转圆润,刹那百里。/p 这本该是属于修行者的灵气吐纳之法,辅以灵气运转,神力衍化等奥义,只是洛辰还未感应寻到体内的生命源轮,并非修行者难以理解其中的精髓。不过多年尝试下他竟然从中发现了换气节奏的窍门,寻常伏击猎杀,乃至是更为凶险的近身搏杀时,吐浊纳新、换气时机的把握极为重要,若是出色几乎每一击都能够保持着恐怖的攻杀力量。/p 气尽时洛辰力量也终究到达了顶峰,长刀所动间具是毁灭性的波纹,若是有修者看到这一幕,定然会震动万分!/p “战!”/p 洛辰青衫猎猎,气血破体而出,映照周空大片的血红,而像是回应了洛辰的高声长啸,魔鬼微微一笑,但是转眼间幽冷阴邪的气息席卷天地,就仿佛有一张看不见的阴森黑布遮笼周围天地,令人心生寒意。/p 长刀当空劈裂,似星辰长河坠落人间,澎湃劲气强盛无匹,更胜之前,赤鬼怡然不惧,双手交错探伸,直接拍击在长刀上。/p 蓬!刀掌相击,竟然爆出了金铁交鸣的声响,随之水破天震,巨浪翻涌,沉重撞击力四散开来,化作毁灭性的气浪横扫四面八方。/p 洛辰当场倒飞出去,虎口震裂,鲜血洒落,待其落地后惊觉长刀已经被打出卷痕,反观赤鬼身形纹丝不动,双臂自然垂落,立于风暴惊浪中起起伏伏,任凭一头赤发翻飞,邪气凛然。/p “你究竟是谁!”/p 洛辰发出惊问,同时运刀成剑,刺穿而去,漫天刀花绽放半空,蓬蓬震响,赤鬼双手并掌成刀,不断截断攻势。一者拼尽全力,一者轻描淡写,实力高下存在着不可跨越的天然鸿沟。/p 赤鬼轻蔑一笑,手臂凝练成刀斜斩直上,直接将洛辰与长刀劈飞出数丈远,其冷声道:“这么多年来,竟是一无可寻?”/p 洛辰快速换气,心复平静,几息后再次掀起攻击,一手长刀横劈竖砍,如同疾风连奏,山洪倾泻,雪亮的刀芒照耀夜空,完全将赤鬼封锁其间。只是洛辰知晓这种情形只是表象,眼前赤鬼究竟拥有着怎样的力量,难以想象!同样的身躯,二重天的修为境界与体魄,洛辰可以压制住那人,却难以抵抗赤鬼入身后的力量。/p 砰砰砰!/p 长刀划过身躯,掠起大片鲜血,只是鲜血一出体便消散四周,演化成赤雾,或者赤丝。/p 蓬!/p 忽然之间,赤鬼双手锁住长刀,双手凝练力量想要毁去此兵,洛辰并不执着,手腕直接一抖移开黑色长刀,腰际那柄雕龙匕首巧妙入手,一米距离踏步即至。见到此幕,赤鬼忽然停住了全身的动作,冷冷的看着来招,好像是有心承接一式,他不偏不倚,静身以待,噗呲一声,洛辰直接割断了赤鬼的喉咙,更是直接削去了一块血肉,视野中血液喷涌,如同大片血雾遮笼而来。/p “玩弄雕虫小计,怎能搏杀凶敌?拿出真本事出来!”/p 赤鬼喉咙处血液涌荡,却有邪魅阴冷的声音传荡开来,他扔下长刀,双臂伸展开来,刹那间,有一股惊悚的死亡威胁扑上心头。/p 洛辰右手执匕首倒掠,一退十多米,谨慎对待,眼前赤发魔鬼出现的神秘,来源不可追溯,他翻遍了众多书卷亦是未能够找到他的踪迹,从《十重甲子录》、到烟石城文官编篡的《史录纪要》、数百年前的城主赵呈手写的回忆录《风云三十年》、极为偏门另类的《南荒野史》···就连《千秋》上下共计一百七十三册古卷中亦是没有他存在的痕迹,就像是在漫长岁月中被抹去了事迹声音容貌等一切似的。/p 左邪!洛辰唯一知晓的存在,赤鬼曾经喃喃自语的名字。/p 除了其自称的左邪,另一个最常出现的便是南王!/p 左邪是何人,洛辰不懂,左邪口中的南王又是谁?他更是不懂,他家所在小苍寨多年前遭受圣邪交战而毁去,得天之垂怜来此小城,遇到两位亲善父母长辈,他是最为年轻强大的猎夫,更是李老爹与花娘的宝贝儿子。如果可以,他宁愿安安稳稳,本本分分的生活,在将来择一人白首,生子老去,送走老人,迎来新人,在柴盐人烟中摸爬滚打,没有跌宕起伏,没有颠沛流离,也没有修行者般的御剑凌空,长生不老,唯有一份聚集在小院中的安宁与祥和。/p 只是多年来他历经这种场景无数次,最为恐怖的一次是赤鬼出现在他们一家三口面前,惊慑众人,那时他们正在明月湖中泛舟赏月,乐享悠闲,可想而知那场遭遇是何等的惊心动魄。/p 随后历经波折,最终洛辰也算是摸清楚了魔鬼的目的、出现规律以及时间,最终两者选择绝不干涉他人,只在这月牙湾处见面,交战,搏杀!/p 眼前赤鬼乱发飞扬,目光宛若血红深渊,择人吞噬,其愣愣道:“找不到左邪,那南王呢?”/p 洛辰镇静回应道:“亦是找寻不到,是一片虚无。”/p 洛辰有理由相信,眼前魔鬼,以及那位南王,绝对是这世间最为可怕的存在,赤发魔鬼口中的滔天乱世、上古、陨落等字样,无一不是久远前传说之事,堪涉重大,其中黑暗战祸更是古老文明的终结,同样也是黄金神迹以来繁华世界的起源。若单以时间为计,以洛辰的眼界根本就难以想象与承受,万年之久,那该是何等的洪荒岁月?/p 听闻洛辰的回应,赤发魔鬼仰望起无尽星空,随后又看向城池东方,其视线深远,不知落在何处,喃喃道:“是这样吗?都消失了吗?过往的一切全部泯灭了吗?最后一战,南王远走何时还?”/p 赤发魔鬼仿佛是陷入了沉思之中,无我两忘,只是身躯中不断迸射出道道血光,这些血光如同惊世雷电纵横四方,随之浮现的是绝灭生机的气息,那是一种心神悸动的杀戮力量。/p 月牙湾中,湖水渐渐丧失灵性,大量的湖虾游鱼漂浮水面,最后又如同粉化的岩石般化作了齑粉,远方泽地的蒲草、水铃等植物更是快速的褪去颜色,绿色转化为灰褐色,原本是灰褐色,便直接化作了灰烬落地,若是有人挖开这些植物的根部,更会惊觉那些根系交缠之处同样失去了生机,像是几息间便走完了一生。/p 洛辰肌肤隐隐作痛,身躯中似乎同样有一股凌厉可怖的力量。/p 赤发魔鬼最后转头看向洛辰,神色复杂,低声道:“如果不是你,那同样的识海,同样的性格,同样的眼神···”/p /p /p 第十六章 血色识海

月牙湾上,两道身影对峙,一道道血红光晕扩散开来,不仅是赤发魔鬼,就连洛辰周身也是不断有赤芒激荡,同样嫣红似血,充斥着妖邪气息,比起魔鬼所散发的赤芒有过之而不及!/p “但-如果是你,为何在你身上,再也没有他的一丝痕迹?”赤发魔鬼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少年,自言自语道。洛辰自然是不知道,此时此刻魔鬼脑海中正在掀起无数念头,如银树星火,点点滴滴,这是属于无上推衍法门,每一刹那皆有无穷多的念头生生灭灭,交织衍化,上演着过往与现在、乃至是未来的某种可能,但每一种推衍的尽头都没有南王存在的痕迹。/p “要么被磨灭在了时空长河中,要么,陨落了吗?”赤发魔鬼看向洛辰,心中疑惑与烦躁渐生,真的是你另一种存在,还是说,那些人种下的阴手?/p 久远前那场滔天战祸,祸及诸天,持续无数个春秋,是一场不折不扣的众生凋零的乱世。天如黑盘,地似血染,惨烈景象仍旧时不时的浮现在其眼前,在那些支离破碎的意识场景中,魔鬼依稀看见有无数战士击天搏地,执兵高歌跨越那条坐落天地间的黑色长线,高天之上有灿烂炫光,夜空破裂,群星崩毁,漫天仙佛如流星雨般堕落尘土,化作血花,更有绝强的力量在远方诸天下对冲破灭,打的天崩地裂,万物具灭,然而最令其铭刻于心的便是那道远走的背影。/p 一道雄健的背影、一柄斜背的战戈,就这样一人一戈,坚定而又潇洒的远走,没有回头,更没有丝毫停留,就这样一步步走向远方···/p 赤发魔鬼同样看向远空,背负双手,衣袂猎猎,赤发乱舞,他就这样静静的站着,却仿佛屹立于人世群山的巅峰,有一种睥睨天下,俯视众生的绝强气势,如此撼人心神的气魄,正是洛辰认定其来头惊人,是最为可怕的存在原因。/p 赤发魔鬼眼神再度涣散沉迷,视线无端,口中喃喃道:“我不信,谁能信?连我都没有死去,于沉睡中苏醒,而作为纵横天地的至强者,又有何等力量能够抹去你的存在!”/p “南王···”/p 一声呼喊,凄怆无奈,却是得不到丝毫的回应。就仿佛寂静空廖的高天之下,一只失去了阵群与方向的秋雁怆然呼鸣。/p “吾有罪啊,南王,吾有罪!”/p 再一声高喝,好似有无尽的悲怆与没落,赤发魔鬼独立湖面上,但又好似格格不入,周围的一切都与之相背离,弃之而去。/p 这一幕,赤发魔鬼形单影只,遗世独立,浸染的周遭一切都呈现难以言明的凄切与孤寂,就好似南荒千千万峰峦的山海之巅上,有一杆古老斑驳的长矛立于其间,任凭云海跌宕,风雷摧折而不倒不毁,只是这柄长矛在经年流转下缓缓失去了方向,自身沉沦在那绝望与黑暗中。/p 魔鬼头上存有两轮明月,一者是天地间那轮皎洁明月,另一轮则是那如圆润铜镜般小月轮,其悬浮在赤鬼头顶半空数十丈处,或许是距离缘故,此小月轮可以清晰的看见在不断沉浮,光华更加醇厚澄净,光辉洒落而下,好似微渺的霜雪洋洋洒洒,给这片水域平添了凉意。/p “血色识海,大凶异象,若无力掌权,必然沉沦永世杀戮。”/p 忽然,赤发魔鬼转身望穿四周天地,无尽山河之中,星火光点纷纷杂杂,如恒河沙数,天上银河,煌煌然不可捉摸。/p 最后赤发魔鬼落眼在洛辰身上,神色没落而又复杂,似有千万言语无从可说。他喜悦、希冀、失落、孤寂、愤懑、仇怨、无奈···万般情感熔炼于一身,宛若火炉中的文火烈焰反复纠缠,牵扯难分,他一步步走过来,体内生命源轮由黑暗中浮现,逐渐炙亮,灿灿生辉,于此同时一股赤色的神力光芒充斥在身躯之中,随血液奔腾,仿佛大海潮汐叠高回旋,一浪胜过一浪,九重之后那轮生命源轮轰然崩碎,那映照身后的神环亦是随之溃灭,化作无穷光点飘荡后方。/p 见到这一幕,洛辰脊背顿时寒意生起,生命源轮一旦伤损破碎,对应修者的生命力将会快速流逝,死气重生,在短短时间内衰老死亡。/p 而对赤发魔鬼附身的这具躯体而言,无所谓死亡还是存活,好比是一截干枯的木枝,一座风霜扑打的石像,仅仅是一具承载赤鬼力量的肉身炉鼎,否则洛辰一刀劈裂他的喉咙,削去血肉,他就该失去生存能力而快速死亡。/p 且,对于交手七十多次的洛辰而言,炉鼎生命源轮的崩灭绝对是一个极度危险的预兆,它预示着赤发魔鬼存在的时间并不多,但也表示着在接下来短暂的时间里,他的力量将不再那般随意挥洒,轻描淡写,而是像之前那般彻彻底底的释放,首当其冲者正是洛辰!/p 此刻,洛辰精神紧绷如弓弦,整个身躯仿佛遭受着十方重水的挤压,赤发魔鬼步步逼来,并无多余的动作,却是带给洛辰前所未有的惊悚与胆颤!/p 每一瞬,都仿佛有无尽凶手手握血剑战矛,咆哮着,嘶喊着冲杀而来,洛辰只感觉视野中一片血红,有无穷尽的刀枪剑戟激烈交击,森寒迫人,他面对的并非一人,而是整整一片天地间的杀戮凶手!那道道赤芒纵横交织,所过之处无不生机绝灭,呈现死亡景象。湖水、泽地、水中生灵,岸边植被,皆是被剥夺了生机,如同人体流尽了血液,肉骨彻底腐朽衰亡般触目惊心。/p 赤鬼自觉躯体源轮,神情渐渐变得漠然肃穆,其边走边说道:“天生异象,本该天赋超绝,未来成就不可限量。但异象分众多种类,有高贵威严的大日巡天,有暴虐猛烈的焚山与煮海,也有阴森鬼魅的九幽冥土等,而你所具有的血色识海无疑是大凶大邪之象,代表着杀戮与邪恶,非乱世不出。”/p 赤发魔鬼的字字句句,都如同重锤敲击在洛辰心间,在其心海间掀起轰天回鸣,令其疼痛欲裂,难以承受。/p 洛辰上下齿死死抵扣,浑身筋肉熔炼一体,坚定精神,想要捕捉到那从赤发魔鬼口中流出来的言语。眼前赤鬼的确是一尊不可揣测的凶神,行为目的不明,但是其口中所言之事正是自己迫切想要了解的事物。/p 血色识海,天生异象,书卷记载中近千年来,拥有此异象者无不难以自控而陷入无端的杀戮之中,最后遭受以大多被斩杀。曾有一人苦苦隐藏于南荒一方大宗之中,借助于宗派资源硬生生修行到了逐道境界,而在成就大能境界的那一刻彻底陷入血色识海的本能杀戮中,难以坚守本心,最后该宗派以十位宗派长老的生命,以及六七十位强者的重伤为代价,将其斩杀于一座城池中,从此之后该宗派一蹶不振,逐渐沦为世俗口中的幌骗神仙。/p 而洛辰,便是血色识海异象的拥有者,一个注定要成为嗜血杀戮的凶徒,一想到某一天自己便会难以自控而化身杀戮魔鬼,他便心生不安。/p 洛辰看着逐渐靠近的魔鬼,有一股杀意延生,不断在影响着他的判断与精神,如湖风想要撩动他的手臂,只是其心坚如铁,身如铁筑,纹丝不动,沉声开口道:“这就是你找上我的缘由?杀人恶魔突然大发善心,想要杀了我除魔卫道?”/p 想起了近十年前的事情,洛辰自嘲了一声:“这世道,果真难以说得清,邪魔是罪,除魔为真,刀剑加身,满目华光。”/p 战局再起,不过这一次不再由洛辰掀起,而是那尊可怖的赤发魔鬼。/p 赤发魔鬼右手虚握间一柄丈许长矛浮现而出,长矛惊现刹那魔鬼掠水直击,势如吞云,就在洛辰来不及反应之间长矛已经刺杀而来。/p 源气境三重天之上的修者,有神力出体,凝练兵甲、武器的妙法,赤发魔鬼自行碎裂源轮,将洗练蕴养源轮的庞大神力齐齐释放,充斥全身,只为了换取短暂的强大力量,此法放在常人身上断然不可,是一种不计后果,自绝修途的死路,但在赤鬼看来,短暂的璀璨烟火,要胜过那不温不火,宛若死水的生活。/p 长矛嫣红,如同刚刚从鲜血池中捞出来,浸染的通体鲜艳妖异,强烈的杀气卷绕着矛尖与杆身不断盘旋连卷,恍若一条罪恶妖龙缠绕矛身不断探身,企图贯通两者之间的丈许距离。/p 矛尖未至,一股凌冽的冰冷杀机已经贯冲洛辰体魄,好似携带千年寒冰扎根其间,冰簇丛生,将要冻结其周身每一寸血肉骨骼,无形力量更胜利刃加身!迫人心神,令人心神躯体遭受着双重碾压,难生斗志与搏杀的念头。/p 一股死亡意识浮现于脑海,恐惧、不安、惶恐,以及死亡,所有的情绪几乎要占据所有的思考。洛辰强烈压下内心的死亡惊惧,屏气一瞬全身放松至虚无,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气涌身体,如同天地之间突然生起狂风龙卷,以一种几乎破坏性的方式肆虐摧折过山河大道。这是洛辰以换气节奏强行催生体内的力量,并借此来打破那种冰封躯体的杀机。此法看似简单随心,但是其中蕴藏的凶险不可谓不小,屏气一瞬是放弃防御,自我遗弃的危机时刻,若是下一刻气息流转无法承接并贯冲全身,迎来的必然是气竭力尽,尤其是面对着赤发魔鬼这般顶尖强者,后果可想而知。/p 在无人可见的躯体之中,一气如蛟龙出水掀起狂风暴雨,所过之处无不声鸣赫赫,几乎荡涤整座山河!/p 洛辰乘势而起打破冻结的杀机,顺势之下其以雕龙匕首做横面冲撞而去,蓬的一声,刀矛接触间周遭顿时陷入了黑暗无声的境地。/p 洛辰心脏恍若遭受大手攒握,猛的收缩,顿时一点光亮自黑暗中惊现,正是铁石交击的那一点。下一瞬铿锵爆响,仿佛有无穷细小的烈刃划过双眼与耳朵,令人面目剧痛,头昏脑胀,视野中所有一切都在摇颤模糊。白芒与赤光宣泄四方,猛烈的劲气顺着兵器冲入臂膀胸口与四肢,再抵达身躯四肢后激烈碰撞,连连爆响,呈现一种山洪入堤坝不可宣泄的状态。/p 眼前赤发魔鬼的简单矛击,便要耗尽洛辰全身力量,接下来呢?/p 赤发魔鬼手臂抽回一尺,矛身端平,眨眼间杀矛再度袭身,凌冽至极,蓬,再一声轰鸣,近距离之下洛辰整个前身犹如重锤敲击,挫身销骨。磅礴的劲气顺着兵刃、臂膀冲入躯体之中,前一矛余劲尚未化尽,再遇猛烈劲力,两者碰撞间顿时犹如乱星急坠,搅乱的洛辰气息紊乱,血流骤停,一口逆血冲嗓子而去。/p 唰-/p 矛刀弹起分离,赤发魔鬼臂腕划动间长矛化作一道雷霆血芒,瞬间打在雕龙匕首上,犀利而又迅猛,整个过程宛若经历过千锤百炼般毫无凝迟。/p 魔鬼出招声势渐趋微弱,只是凶力却更加强盛凛冽,就仿佛脱去了繁琐胡哨,凝练成了简单自然的取命之式,接触点惊鸣震荡,洛辰执匕手臂应声撕裂出道道血口,细密如蛛网,他气机紊乱难以阻挡,顿时长矛裹雷携电般带动匕首绞杀而来,长矛矛尖连同匕首齐齐轰在洛辰胸口。/p 蓬!/p 长矛去势不止,尤胜之前任何时刻,这一瞬间,洛辰才知晓此矛尖那股力量的凶狠霸道之处,犹如一颗星辰在胸膛近处彻底崩碎,掀起无数重毁灭惊涛,那是一种一往无前,一破百破,直到破灭万重的力量!/p 矛身骤停,但是那股力量却是脱离矛身而去,就宛如杀矛杆身的无限延长,直接了当的洞穿洛辰前后胸,那股力量所过之处气机血肉纷纷炸裂,竟是接连爆发出惊弦崩断的金铁颤音,再一声爆响,力量无以复加达到顶峰,洛辰直接被撞入湖水中,如流星坠落,掀起漫天水滴。/p 洛辰如巨石入水,湖水蓬蓬鼓胀,在强大力量的压制下竟然呈现了巨大的漏斗型漩涡,漩涡中心是身躯弯曲的洛辰,周围水势不断扬起,高达五六丈,展现出一种波涛纷涌的壮阔景象。/p 水势波峰之处,赤发魔鬼神色冷漠,如同一尊绝世凶神,在其周围一道道血色神芒如闪电般纵横四方,掀起蓬蓬爆光。/p 看着漩涡深处的那道身影,赤鬼摇头道:“还不够。”/p 蓬!/p 赤发魔鬼纵身激射而去,恍若灭世长枪轰入水中,几乎就在数息后,整座湖水中部彻底了,透过混乱水象,只见两道身影近身搏杀,不仅是魔鬼身绽赤光,就连洛辰也是浮生绯红游光,如同刀剑,回旋纵横,每一次的擦身与碰撞都会惊起水包,先是起伏,隆起,高耸,最后直接化作水柱冲天而去,短短时间湖面就犹如美女脸面上生出的麻痘,接连不断,难以抚平,最后变得坑坑洼洼,惊心动魄,难以见人!/p 水中,无数道赤芒乱天动地,入耳皆是轰鸣巨响,如雷霆滚走山河间,震荡冲霄,更似水中龙蛟撕咬搏杀,凶机四伏。/p 某一瞬间,一道身影破水而出,冲天而去,正是浑身浴血,身绽赤光的洛辰,而在其胸口处,一段半截矛身颤颤危危。可以想象,方才凶险时刻赤发魔鬼执矛洞穿了洛辰身躯,并抬脚将其轰出了水面。/p 紧随其后,赤鬼冲出水面,眼睛锁定着半空中那道血红身影,其右臂晃动着手中剩下的半截长矛想要抛矛射杀,只是三次后血红长矛铿然崩断,然后寸寸毁灭,化作斑斑点点消散在水面之上。/p 赤发魔鬼看着洛辰胸膛的短矛,又低头看了看手中崩散的矛身,长矛为赤鬼寄宿的炉鼎内神力所凝练,并非真实的刀兵剑戟,自有毁灭的界限,但赤发魔鬼何等伟力,手中任何一物皆可成凶兵,更何况以破碎源轮为代价,凝练成为的战矛!/p 赤发魔鬼不禁蹙眉,微微失神,随后抬头看着那道划落向水面的身影,笑道:“快够了吧。”/p 适才生死之间,赤发魔鬼以长矛刺穿洛辰身躯,但是几乎就在同时,洛辰手臂化作长刀截断长矛,避免了后续的摧杀手段。/p 水上颓势,水下相争,并非预示着洛辰擅长水下战斗,而是在其的血光诱导以及生死大杀下,洛辰所拥有的血色识海力量逐渐迸发,异象显化而平添战力,而一旦血色识海的力量侵蚀其身,拉扯其堕入杀戮道,究竟是失控还是把持,是否能够在嗜血杀戮众保持本心等,都是赤发魔鬼所要见到与知晓的结果。/p 赤发魔鬼看着正在坠落的洛辰,静立在原地并未选择在此刻出手。/p 不知是血芒映照还是鲜血划过眼角的余光,半空中洛辰目里赤红一片,调姿下艰难落地,落地刹那他一手拔出短矛,鲜血飞洒,身如火焚。/p 湖面惊涛上少年手执断矛,他晃了晃头,像是要将那股血腥嗜血的意念甩出去,只是毫无办法,有无数血色的刀枪虚影闪烁眼前,有无数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场景。看着眼前的一切,他都浮生起莫名的破坏与杀戮欲望,想用黑刀、长枪、双手等一切手段去划开,去浴血。/p 他一手抹去脸上的污血,蹲身抄了一捧水洗了一把,顺带着拍了拍脸颊,啪啪清响。/p 赤发魔鬼罕见的抱起双臂,交叉于胸前,嘴角扬起,甚至还带着一丝反常的笑意,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说道:“还是没有你的痕迹,但是,又仿佛处处都有你的存在的影子。”/p /p 第十七章 雷霆

漆黑遮住了天幕,星星点燃了长河,刀剑交锋,拖曳华光。/p 月亮湾上的生死交战,好似是进入了另一个微妙丕变的境地,气氛依旧剑拔弩张,稍有不慎便有杀机浮生转逝,但是出奇的是两人此刻并未出手。洛辰目测着赤发魔鬼的攻击距离,踱步退后,停在百丈之外,然后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枚灵石,这枚灵石仅有一截指节长短,厚如薄饼,看起来与山中玉石、店中首饰相似,只不过相较后者,灵石却是多了一种如水润的色泽光晕,以及惑人的奇妙灵韵。/p 天地日月,草木地泽,乃至是山川大河,皆可孕生灵妙之气,此灵气合天地,化自然,聚散无常,生灭不定,点滴间皆蕴含有微渺细微的生命气息。修行界称之为世界之源,乃天地万物中一切生灵的起源,故而又有人称之为源气,至于两者之前的共同与区别,恐怕至少也鲜有人能够搞明白,早先还有人反驳,不过久而久之,灵气与源气早就混为一谈,不做区分。/p 而人亦可生有此气,只不过此气并非那股修行者眼中的那股纯粹的源气,而是一种充斥有斑驳陆离、混杂不堪的气息,此气为修行者眼中最为粗鄙不堪的浑浊之气。世上人人皆有灵性,初生婴儿所拥的灵韵更是冠绝其漫漫一生,具体表现在那一双惊艳水润的眸子,天真安醇,无瑕无垢,为父母宝贝,天地宠儿。而这一刻,婴儿生命力也是其一生中最为强盛充沛之刻,哪怕是其踏足修行,道行高深莫测,纵向比起己身婴儿身时也是远远不足。/p 人一降生,与生命本真的状态最为接近,此刻生命力恍若最为璀璨的烛火,端正光明、清澈纯粹,为一生中的至高点,此后日日夜夜、时时刻刻衰落消亡,呈现江河愈下的状态。后天经过漫长的模仿、学习以及生活繁衍,婴儿时期的哭喊胡抓、喝奶贪睡、三月鲤鱼翻身、六月小佛坐立、九月的胡乱爬动,再到少年时的嬉闹打架、奔跑上树、摸鱼捉虾,青年及冠,三十而立,四十不惑,年龄阅历增长的同时也经历着疲累伤损,精神上的爱憎别愁,五欲六尘···/p 每个阶段都要有饮食喝水、呼吸思考、意识幻象等明里暗中的活动,而这些活动的背后,便是那初始生命力被熏染的流逝,轻重急缓,但消逝如流水,不分白天黑夜,屋里与院外。/p 这注定是一场如同冰雪消融汇聚成溪流,不断东向,渐走渐消的无奈过程,这一过程只可东向,莫可回头。人死如灯灭,不仅说的是灯火散尽后黑暗来袭,一无所有的状况,更是指的是那人身体内生命之火的熄灭。/p 而修行者,便是要在人生的无数个阶段中延缓生命溪流的流逝,其中最有成效的便是在体内拨开重重云雾,找寻到那座代表着生命力的烛火,然后引入躯体之外的源气,保证那团烛火持续燃烧,只要烛火不灭,生命不止。所谓的仙人赐福便是如此。世上仙人踏足俗世,瞥见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初时必然展露笑颜,在众人殷切的期待中仙人开口,赐名聚福,点额敛意,在寻常人看不到的画面中,仙人道者张口的一瞬,便有莫名的力量落入那生命消散的流水中,使之延迟数分。/p 那象征着生命力的烛火在修行界中,便是生命源轮,人之初始生命力的显化。/p 生命源轮被后生五谷杂粮,鸡毛蒜皮,伤寒杂病等俗世烟火气所浸染,其上记载着人生琐事,不分大小,事无巨细,皆以浓厚或是疏淡的死气浮现刻画。/p 所谓修行,便是要在生命源轮上纳入外在灵气,洗练那座生命源轮,褪尽那些复杂累积的死气,衍化生命力,实现生命源轮的纯实厚重,无尘无垢。/p 洛辰拇指与食指捏着灵石,小心翼翼,那模样就像是拿着一枚枣红色的山楂糕。在赤发魔鬼的注视下,他缓缓将灵石放进口中,然后紧扣牙关,紧接着,一股如同冰水流体在口舌间浮现,然后缓缓流淌而下,这一幕若是放在修行者眼中,定然会巨震不已,修行者吞吐天地灵气,乃以口鼻体躯、以及生命源轮共同行之,以天地灵气冲刷肉身,洗练源轮,而后方可衍化诸多神力。/p 而此时此刻,洛辰居然直接将灵石吞服入口,过程如同生灵进食,虽然不妨碍身躯,但无生命源轮居中,灵石中所蕴含的灵气必然会快速消散,难以留存一丝。/p 若要说天地灵气为漫天雨滴,躯体中血肉骨骼则为锦绣江山中的青峰高原、仙谷与荒漠,而生命源轮就是那万里江山中央区域的一座漩涡,负责坐守大势与聚敛气机。雨滴肆意飞舞,随意落地,它们走过青峰山谷,戈壁荒原,蜿蜒流转最终会顺从莫名的牵引威能进入那座漩涡,然后平添生机,守形占势,衍化出更加雄伟壮阔、风姿绰约的山河图制,而一旦没有那座中央漩涡,纵然雨水漫天,淹没万里,虽有落地,最终只是沾湿了那秀丽山河,随着时间推移还是会消散于天地间,雨化气雾,变作浮云不着痕迹。/p 眼前洛辰吞含灵石,便是做那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活计。/p 只是,片刻后灵石散气,洛辰像是吐着枣核一般吐出那枚灵石,只是此枚灵石早已失去了当初的那种光彩灵光,在落在水面的刹那蓬的一声碎裂成粉末,如同白灰般漂浮晃动。灵性全失,但洛辰周身却毫无源气流露,反观是胸口那道前后通透的血洞浮现莹莹神光,闪烁明灭,色彩鲜艳。若是可以近距离观察,血洞之中被绞杀粉碎的血肉骨茬竟然熔炼在一起,不停的蠕动震颤,隐有璀璨的光彩浮现,就好似无数湿润河沙之中混杂着宝石碎片。/p 赤发魔鬼既是点头又是摇头,沉吟道:“源轮不显,本该远离修行。在凡人状态下,由我不断锤炼精神,磨砺心智,进而为将来的掌控血海打下基础。但以霸道雷霆炼化灵气,进而将之狠厉的砸入血肉躯体,是为有失道途的邪门偏法。此雷霆可锤炼体魄,亦可摧毁肉身,可谓是凶险至极。”/p 在赤发魔鬼残存的记忆中,在凡俗时期磨砺精神,进而抵御血色识海的力量最为稳妥,但眼前的少年明显要脱离他的设想。坚实如金铁的体魄是其一,以异法炼化灵气亦是其一。/p 就在赤发魔鬼思索间,蓬的一声,一道雪亮的雷电光芒折冲而出,如有利刃破体,有鲜血溅射。/p 再有一雷,如同长矛掠空,紧贴着水面而去,赤发魔鬼身形微微一动,眨眼间出现在了那道雷电面前,以身躯结结实实的接下那道雷电。顿时赤鬼体内炫光暴冲,乱芒破体,一下子仿佛有数十道长鞭探伸出躯体,形如光芒刺猬。/p 雷电落去,赤发魔鬼体肤多处焦黑,赤发亦有少许干枯,甚至是烧灼至断裂。赤发魔鬼眸里深邃如星空,倒映的洛辰身躯宛若最为渺小的光点,难以捉寻,其顿了顿,忽然皱眉道:“不属于人间雷霆。告诉我,你身躯内的雷霆,从何而来?”/p 洛辰取出第二枚小巧瑰美的灵石,摩挲把玩着回应道:“无中生有,难以得知。但我知道你境界高深,眼光独特,应该看得出来吧。”/p 洛辰指了指身体腹下一处,然后将玉石送入口中闭含,不做他言。/p 遍览书卷,不知源轮,但其还是从众多书卷中知晓灵石的妙用,其中蕴含的灵气集天地之力,对于修行者而言既是神化躯体的必须资源,亦是肉身伤损时的急需之物,如同药物般可生肌活血,就好似那一夜千鲤红绡身负重伤,取走土王参之类的药物后还不忘威胁索取灵石。只是洛辰终究不知其中奥妙,修行之事,如果不亲身进入,书上得来之物终究浅薄。/p 赤发魔鬼自然可以看出那少年坚硬的躯体之下,那雷霆闪电纵横纷杂,如同一座繁琐深奥的鸟笼牢牢封锁住那方初始之地,也就是生命源轮的所在。/p “居然有人已经事先封锁了你的源轮,而且是以罕见的雷霆之法。”赤发魔鬼在心中沉吟道:“但这分明是致死之道,常人挨上这样十几遭雷击早就形体焦枯,惨死当场,但这雷霆居然难以取你性命,反倒是成为锤炼你体魄的助力,其中是何等机缘与伏手,就不得而知了。”/p 赤发魔鬼看他是他而非他,但是每一次他寄体现身,离开那处血红的世界中出来透透气,总会在不自觉中找上眼前少年。就仿佛偌大的城池之中,唯有眼前少年这一位灯火立于黑夜中,吸引着黑蛾扑火。/p “我不知从何而来,但出现在那白衣人杀我之后。”洛辰吐出那褪尽灵韵色泽的玉石,缓缓说道。/p “白衣人?”/p “眸似朗星,唇齿分明的青年,翩翩如谪仙。”/p 那是少年还是五岁多时候,不知缘何出现在荒岭之中,那一袭白衣踩踏虚空,当头直下,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说要斩杀一恶魔。只是后来,少年艰难的活了下来,白衣人却是消失了,再后来洛辰知晓他不是消失了,而是与青山古岭合抱一处,也就是说尸骨无存!/p 这是洛辰第一次主动提及白衣人要斩杀恶魔一事,之前七十多次现身皆是大战搏杀,凶险贯穿始末,以洛辰的重伤昏迷,以及他自身死亡结束。/p 如此夜这般的来往对谈还是发生在近来几次。只是洛辰说话间,赤发魔鬼便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之中,眼神不断在少年与天上、以及远方徘徊,不知所以,但赤发魔鬼那沉思之状,就仿佛那寥寥数语中包含着不为人知的大秘!不多时,赤发魔鬼目中精芒渐起,不断闪烁,就好似在双眸深处存有另一重正在破碎爆裂的世界。无人知晓此时此刻,赤发魔鬼的脑海中正在掀起滔天风暴,有滔天的血海轰鸣,在那些繁杂声响之中,无数个念头一息生灭。/p 久远前乱世中南王坚定执着的远去,其苏醒后所面临天翻地覆的山河,万年来的浮浮沉沉,以及十多年前的星辰陨落,南荒深处的圣邪交锋···就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丝线穿透着一个个事件,只是此刻的赤鬼陷入凝滞,神情恍惚,难以捕捉到其中的关键。/p 在此期间,洛辰不断吞食灵石,以雷霆锻化其间流淌入体的灵气,借此快速修养自己的体魄。除去与眼前赤鬼、与南荒凶兽厮杀打磨出来的战斗技巧,无双体魄这才是其最大的依仗!而赤发魔鬼的表现,又好似一面镜子,带给了他一些猜测,白衣人吗···/p “哈哈哈,哈哈哈哈,当真是不敢想象!”赤发魔鬼忽然仰天大笑,神情状若癫狂,一股霸凌天下的气势冲天而去,无形力量直接撞得那轮小月轮摇摇欲坠,但终究还是勉力支撑了下来,只是颜色愈发浅淡,由厚重明黄转化到浅薄之色,好似入秋后树叶褪去了色。/p 口说不敢想象,但是赤发魔鬼分明是想到了一些可怕的事情。其收敛气势,眼神更加复杂,看着洛辰沉声道:“既然有人想要斩杀你,又有人想要护你,杀人救人想法截然相反,但所施手段却是殊途同归,但与我何干?”/p 赤发魔鬼对着洛辰说道,声声句句,宛如一种索命的字符,令其心中不断升起死亡的恐惧!/p “不妨一并斩杀了看看!”/p 赤发魔鬼忽然歪着头,从另一个角度看着洛辰,心有所想。在其模糊破碎的意识中,身具血色识海的众修士,唯有那么寥寥数人能够走到最后,其余皆在艰难的修行中堕落于无尽杀戮之中,不可自拔,终遭诸方的杀害。但一旦背负磨难走到了尽头,无一成就一身通天彻地的伟力,成为一尊世人皆惧的枭雄霸主,这种人无论阻拦多久,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死亡,另一种走在死亡的路上。/p 赤发魔鬼不再掩藏,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顿时倒悬冲天,撞击的那轮明月铿然碎裂,随后那股威势与力量如水银泻地般席卷整座城池,这一刻,城中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阴冷,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他刚一抬脚,落脚时已经出现在洛辰身前,百丈距离瞬息而至,仿佛跨越了空间一般,来不及躲闪,赤发魔鬼一手抓住洛辰,触碰间赤鬼手臂寸寸粉碎,虚化,犹如燃烧完全的灰烬碎片。/p 那轮小月轮粉碎消散的同时,赤发魔鬼寄宿的躯体同样会消失。/p 赤发魔鬼脸色如常,丝毫不惧自身躯体的粉化泯灭。其背后赤芒滔天,杀机凌空,如倾天潮水涌动扑向少年身躯,这一瞬间洛辰只觉自身置身在一片血红的天地中,脚下立身所在是一片血色翻涌的大海,天生魔云,地发杀机,有无数兵刃从四面八方而来,刹那间绞碎了他的手臂身躯,以及头颅,最后一眼,他淹没在汹涌的刀剑凶威之中,不可苏醒。/p 洛辰自然没有死去,赤鬼一手抓住洛辰身躯,邪魅一笑,双臂错开间右手高高扬起,并指成刀,绝灭气息顺之而出,但见一抹抹嫣红的血光飞纵盘旋,凝练于臂膀,最终成为一柄凶威赫赫的天刀。/p “戮神式!”/p 赤发魔鬼轻轻吐喝一式,自战斗以来,这是魔鬼第一次施展绝学。而鲜有人知,此式乃沉寂了长久岁月的大凶之招。/p 此式一出,赤发魔鬼身边顿时惊起鬼魅妖邪的画卷,如同浮现起了一整座人间炼狱,漆黑的高天,血染的大地,其间血花绽放,乱芒肆虐,如有厉鬼嘶喊,呼号,入眼的所有一切都在毁灭,凋零。/p 刷刷刷-/p 十数道十分隐晦的目光投射而来,或是惊惧、或是震怒、或是疑惑,不一而足,赤发魔鬼扫视周方,目光后方有木塔,有剑炉,有茶坊,有院落,有高楼···但赤发魔鬼怡然无惧,戮神式所演化的绝灭天刀拦腰斩过洛辰,于此同时赤发魔鬼寄宿的肉身化作飞灰,宛若漆黑的蝴蝶翩翩飞落,不存于世间。/p 洛辰失去意识,摔落如水。/p 赤发魔鬼戮神式并未斩杀掉洛辰,而在其寄宿肉身泯灭的刹那,一道灵光离开那无数灰烬碎片。/p 在无人听晓的境地中,那道灵光中出现了赤发魔鬼的声音与形态,依稀可见,一道血染身影纵横天地间,其愤懑填胸,状若癫狂,一双手杀遍四野,一柄战矛捅破了天,屠戮八荒。其高喊一声南王,一声杀,一声有罪,一声哽咽···/p /p /p 第十八章 纸上人,船边花

灵光中,那道血红身影毁灭了众多州域雄峰,招招式式具是毁天灭地之招,在攻势下群山崩毁,鲜血满地,满目疮痍。只是,灵光中所显化的滔天战祸早已被封锁,埋没在历史中,曾经震惊整个南荒的屠戮大战并非人人皆知,只有那么一小撮人回忆起来,还是时不时的头皮发麻,脊骨生寒!/p 烟石城的中央区域,傲然耸立有一座藏书无尽的木塔,木塔高有七层,样式古朴,六面呈祥,飞檐翘立,其下悬挂有一串串古旧铜铃,其上附着有斑驳铜绿,近看来甚有古风道意。/p 城中这座木塔通体皆是以陈年檀木打造而成,至于这些檀木究竟有多老,无人可知,而这座七层檀木塔存世多久,亦是没有人能够说的清楚。每次有好事者找寻到城池中的最年长者,总会得到古怪而又雷同的回应:在我小时候,一帮小屁孩经常跑到木塔下堆积细沙,荡秋千,玩累了就跑进木塔里面吃瓜喝水,或者拔老爷爷的胡子,奥不,那是在斗妖怪,总之,木塔存在已经很久,很久了···/p 不错,如同木塔那般好似永远存在的,还有一位头发黑白掺杂的老人。/p 在月牙湾上爆发凶厉激烈大战之时,木塔的顶层便早有一道身影站立边缘,又或者说此身影根本就没有离开过,从很久之前便一直这般负手直立,投眼城池中的河湖烟波,嘈杂人烟。此人便是众人口中的老爷爷、妖怪、仙人,或者说最受广泛认同的名字,守塔老人。/p 而在守塔老人身后,白衣城主南文麟恭敬的站着,其身子稍稍前屈,神情平静,目光轻微自然的斜落在老人后脚处。换做任何一位普通人也能够感觉出来这一幕下的意思,南文麟对于眼前的这位守塔老人正由衷的透发出虔诚敬意,如同稚童初见学堂先生,任是先生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稚童只会收敛万般心思,规规矩矩的坐立听讲,终究是师生之间身份与地位的天然差距,无关乎其他。而换句不恰当的俗话说,就是鼠类遇到灵猫的那种谨慎与瘫软。/p 若是千鲤红绡、王术等人看到此幕,必然震惊无比,南文麟何许人也?近了说是烟石城中盛名鼎盛,至高无上的城主,放开了讲可是大势力太虚宗雪藏已久的天纵奇才,天赋之高冠绝古今,是修行界中闻名遐迩的麒麟子,更是太虚宗未来注定的掌权者!传闻中,麒麟子在太虚宗中地位崇高,惊动了太虚底蕴之一的存在出关看望,虽然结果如何并未为外人所知,随后麒麟子遇当代掌教便可无需躬身拜见,执视目礼即可。而守塔老人又是何人,当真承受得了南文麟如此虔诚潜心,甚至于小心翼翼的对待?/p 南文麟神态恭敬而又自然,不卑不亢,靠近木塔边缘的老人也不做多言,只是认真的看着远方的画面。月牙湾上那道身躯如漆黑蝴蝶般惊散四周,前一刻赤发魔鬼还遍体杀机,魔威赫赫,举起一臂好似要杀戮四方,而下一刻便化散天地,鬼魅妖异,快的不敢想象,给人感觉恍如做了一场凶险异常的大恶梦。/p 不多时,有一张纸页自远方飘来,夜幕月光之下,此书页色泽更加显得老黄古朴,页面粗糙褶皱,是为旧时最为低端廉价的浆纸。纸张无力飘飞,但好似有着魔力一般,每当其落下时总有清风无中生有,缓缓将之吹拂卷起,反复跌荡,摇摇欲坠,令人看得无比揪心。纸张终至七层木塔的旁边,守塔老人并不见怪,只是缓缓的朝着纸张伸出右手,就在其捏住纸张的刹那,纸张上无数古篆文字如同蝌蚪般扭曲起来,紧接着一股剧烈的咆哮扑面而来,后方浮现起一道身影,此身影不过拇指大小,通体着盔甲,执战矛,呈现虚影模糊的状态,但自其身上透散着一股坚定无比的气势,凌列高天,战意熊熊,尤其是那一声惊喝,惊心动魄,即便是守塔老人也是微微动容,两鬓霜发轻微飘荡,似是被清风吹拂而过。/p “将你们从他那记忆中剥离出来,只因为当时有一些事情还是乱如麻团,漆黑一片,需要借助你们存在的痕迹。”守塔老人看着纸上浮现的披甲战士,沉吟道。其拇指、食指不着力量的捏着纸张,任凭那纸张之上如何翻滚震荡,也还是脱离不了那轻拿细捏间。/p 纸上如同一方微渺的世界,有波澜生起,披甲战士小巧模糊,如同南亭街上手艺人手中的糖人泥偶。不过不同的是,披甲战士比起他们更加生动,更加鲜活,更加凶悍,更加猛烈,就仿佛一位曾经真正降临在世间,从容生活过的人物般。他手执战矛,一路劈杀刺穿,战意雄浑,声声高喝,所向披靡,摧折无数艰难险阻来到一座指山下。/p 咚咚咚,战矛反复刺杀,有轻微的声音传荡出来。披甲小人正在击杀向他的大拇指,这一幕滑稽而又灵妙。/p 守塔老人看着纸上模糊的小人物,在惊艳于月牙湾那位擅长丹青书卷的书生之余,更加震惊于纸上小人物的真正来源,想像一下,在曾经的历史长河中,他们将会是一群怎样生猛强大的战士!纵横世间,击天搏地,说的莫不过如此。/p 南文麟亦是忍不住稍稍抬首,向前几步,脸上平静,眼中却是充满了好奇。在其视野中,纸上小人物正手执战矛,奋力扑杀向老人的拇指,一招招,一击击,坚定执着,反复不断,好似永远不知疲倦,虽说只是那名书生以纸页笔墨妙法生成,可其表现出来的动作、给人感觉就是活脱脱的一个人,一个被遗忘的古人。在一刹那,南文麟脑海中浮现起一则古怪的念头,如果守塔老人松开手,他将要去哪里?/p “如果放开手,他可能会进入一座城,回趟家,然后匆匆远走,跨过一座长城,然后再一次死去。”好像是知晓身后青年心中所想,守塔老人适时感叹一声,寥寥数个断句,便将小人物的来生给断了个遍,只是其中何处着平淡,哪里藏有无奈,又有多少壮烈与心酸?世上无人知,人无名,何来赫赫功名。/p 守塔老人缓了缓,心道:“若皆是如你一般,又何来堕落之言?你们如此可爱,那他们就真的更加可爱了。”/p “哈哈。”守塔老人心有所想,此言像是占了某些人的便宜,忽然笑出声来,身后南文麟甚为不解,却也只是保持着清净神态,不做他言。/p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但总要有人记住,有一些人,一些事情不能忘记。”守塔老人看着夜晚的月光笼罩的烟石城,将目光太高,渐趋辽远与广阔,其不由得叹息道:“好一个煌煌盛世,歌舞升平啊···”/p 老人抬手间,木塔深处有一本书卷飞出,来到近前此书卷哗啦啦的自行展开,恍惚间有众多黑影一一浮现掠过,到了后面一处空白,老人将指间书页放入书卷中,随后书卷横向朝着老人晃动三下,如同扇风,更似行礼,然后无声无息的倒回木塔深处。/p 老人看向远方,视野中浮现的是一片波澜壮阔的天地与战祸,其喃喃道:“乱世烟战都,何畏道沉沦,千秋倾如夜,楚天末长歌···”/p 而在月牙湾上,一袭红衣踩踏一座梭叶舟,舟船后方一位瘦弱坚韧,神色阴冷的少年,而船中竹篷中老船家正捂着肚子,一边唑着牙花,一边熬煮粥药。/p 红衣自然是入城的千鲤红绡,而船后少年与老船家也不是别人,正是载回归剑宗剑修的老刘与船娃子,本来入赤烟波走上了一趟凶险,赚得一笔刀口血汗钱,老刘决定休整一天,岂料船首绝美的女子横空出现眼前,想要搭乘舟船。见到如此天仙魅惑女子,老刘若是放在二十年前,奥不,哪怕是十年前,听闻那酥魅软骨的声音,刀山火海也定要走上一遭。但是已经过了热血,心猿意马的年纪,又刚刚遭遇一会儿魔鬼翻身,后怕仍在,说不上死里逃生,但是那汹涌翻卷的湖水气势,一旦被其吞没也绝对凶多吉少,考虑众多,老刘还是恭手婉拒。/p 只是婉拒的代价,就是眼前女子突如其来的一拳重击,以及一袋子金银,胡萝卜加大棒,或者说力量与钱财,都是极为高效事物。/p 船娃子顿时惊怒,暴起想要出手,铮铮铁骨,船家也有坚韧不屈的气节,结果,结果便是老刘开开心心的喝止住船娃子,一脸谄媚满足的收起金银袋子,掀翻先前的决定再次出舟船。甚至于在交谈之后,老刘甚至于将家中的火炉给搬上了小舟,又在津口商贩处买来一些上好的银丝碳,瓜果饮食一应俱全,种种举动,一致导致船娃子认为老刘是馋虫上脑,春风又绿江南,肾火烧尽大脑。/p 千鲤红绡独立船首,衣袂翩翩,前方,有两截残破船体继续向下飘荡,按照此态势,必然会撞入月牙湾外围的泽地之中,成为搁浅物。/p 千鲤红绡目里露出惊讶,其沉声道:“凶兽谷的兽船。”显然是想不到在烟石城内,凶兽谷的船体居然能够被破坏成这样,看分离的船体接口,显然是被人运刀劈砍而成。/p 倏然,一道身影出现在船体上,此人相貌英俊,头戴冠帽,身着长衣,嘴中含有一根横笔,右臂夹着一个人,从此人身上流水直下,水滴哒哒,似是落水者。/p 此嘴含横笔之人在瞧见千鲤红绡的时候,挥了挥左手,然后随意丢下臂膀夹着的落水者,向后倾斜滑落。心中遇到高人,千鲤红绡眸中闪过异色,提气轻身,掠水直走,修行者拥有着种种奇妙手段,即便是神力不显,得益于炼化天地灵气,肉身神化,也可以做到踏水而行,当然若是停滞在水上不动,气息流转间还是会沉没水中。/p 但是当千鲤红绡靠近破船,拔身登上船体时,那道身影早已消失不见。/p 千鲤红绡极目远眺,想要找出那道身影。自西楼瞭望,模糊间可见水漫高涨间有一道身影浮出,在赤烟波深处搅乱风雨,掀起赤丝,然后在某一刻其遁水消失,然后顺着柳白堤而行,而根据方才的那股乱流,她确定赤烟波深处那道身影最终的落脚点便在这处月牙湾。/p 呦,真是有意思了。/p 船体遭遇波流顿时倾斜下来,千鲤红绡跳上船沿,火红娇躯随之摇摆,像是一朵娇艳绽放的红花,摇摆间、旋转间像是要飞上天去。/p 那位浑身湿漉的落水者毫无意识的滚落向边缘,然后撞破了船沿木板,千鲤红绡惬意随性的境地被打破,脚下一震失去稳重落在甲板上,其恼羞成怒,下意识的抬脚踢踏时,一根冰冷的手掌搭上她的另一条玉腿,随后此手掌死扣如钩,顿时带给千鲤红绡一阵莫名心惊与切肤沁骨的凉意。/p 千鲤红绡心生厌恶,刚想重重踩踏下去,岂料脚下人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普通的眼睛,却有着迫人的光芒,如利刃,似长枪。/p 千鲤红绡心如刀击,躯体生寒,一时间也忘了落脚重踏,只是一脸惊诧道:“是你!”/p 第十九章 行千里,需还家

木塔之中,复归平静。/p 许久之后,南文麟才提及千鲤红绡请求一见的要求,守塔老人默默点头,回应道:“可以。仙雪峰的女娃,是个有意思的-家伙”/p 南文麟又诚恳道:“前辈,关于在兽船上擅用符箓一事,还请指教。”烟石城内存有止战约束,修行者无论是谁一旦施展神力,必然遭受严重后果。遭受赤芒吞噬只是其一,再者便是来自南文麟的惩罚。十多年来始终如此,更有众多生命为此印证,其中不乏有大宗教派天骄之辈。/p 守塔老人笑道:“哈哈,因为当初的一些原因,烟石城中不能存在神力波动,以免造成某种不必要的麻烦。现今城中除了那三两人,唯有你可以破例,只是他们谨慎守行,而你又温和仁慈,轻易不会破坏这份约束,这是极好的事情。但如果有人不服,那就跳出来把这个城主之位坐实了,否则下一次就不要用那道仙鸟浮云,直接动用杀戮符箓。”/p 月牙湾湖面,风波消弭,一如水镜,高天明月悬垂无数华练,飘渺淡黄,如梦似幻。/p 月牙湾边缘生长有大片的蒲草,若是外面在这般寒冷刺骨的隆冬时节,生命绽放在盛夏的蒲草已经全部变得灰黄而凋落埋土,而此处月牙湾处蒲草却依然生机盎然,丰硕喜人。远看去可见无数蒲草笔挺直立,茂盛成林,湖风轻荡,蒲草群落随之摇曳,修长而又坚韧的草帯飘飘扬扬,像是长鞭般互相敲击,不断在这恢复了寂静的水域中响起劈哩叭啦的声响,如同一连串炸雷。而在这些摇摆的蒲草之间,一道微不可查的身影随之轻摇,隐蔽极佳,此人咬着横笔,双手抱胸,脚尖一点触碰在一株蒲草之上。/p 风来东南,蒲草西摇,而那道身影却是向四面八方随意晃动,幅度之夸张,身姿之轻盈如同鬼魅仙人。/p 男子装扮奇特,头戴大儒冠帽,身着道者长袍,脚下踩踏着一双草鞋,细看来竟然是蒲草编制而成,看下来整一个荒诞滑稽之人。男子收回目光,一屁股滑坐在蒲叶之上,蒲叶被压得上下弹动,男子也随之上下起伏,如坐在风波浪尖自在从容。其右手甩动宽大袖袍,袖袍叠浪翻舞,右手划出圆弧后插入衣襟中,并自其内取出一点灵光,那正是赤发魔鬼肉身崩碎而飘散而出的灵光,在高手眼中,此灵光便是修行到一定境界后方可凝现的魂体,只是残缺的厉害,并非完整。/p 男子双手作碗状将之捧在手心,缓缓举高来到眼前,只是其内,已经完全呈现一种虚无空白,再无半点主人的记忆感想。/p “徐巷庆···”男子重复一声,徐巷庆,由其亲手叙写在那张古老书页上的人物,那是一位有名有姓,却毫无痕迹的儒生人物。徐巷庆乃东临仙州中某座小渔村之人,在某一日吞纳海中异兽蛟龙丹珠后踏足修行界,只是对其而言生活如往常,御使渔船出海捕猎,弦月而出,激浪半月光旬,月中或是月末归来,年年岁岁从未改变。在那余生三十几载间,他与妻子双双老去,儿孙满堂,而在妻子长眠后此人大哭三声,边海升腾,群雷烁空,徐巷庆登天而去,十步之后,佝偻雪发化为飞灰,众人方才惊觉边海渔村居然藏有惊世大能。随后便是此人崛起于东陵州域的各大书院学府,进而如彗星倒冲一发不可收拾,而某天已经成为学府府主的徐巷庆心感大乱,遣散学府生员,远赴那座雄伟壮阔的都城,后弃书文,披坚执锐,跨越那道死亡长城后彻底消亡,再无音讯···”/p 男子显得失落,沉默许久,随后缓缓送走那道灵光,道:“记录了一个又一个,青史留卷,只是你呢?只有杀戮,或是空白,竟是丝毫也不肯透露。”/p “屠戮南荒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躲过了乱世大劫,重生归来后又要掀起灾乱,你可知那黑暗三日究竟有多少人因你死亡?”/p “杀了这个,杀了那个,最后杀向那些个顶尖强者,世人唾弃咒骂你是那邪魔大凶,而我想要问一问,你究竟想要什么?若要说那些宗派长老,乱世遗强与你有仇怨,但那些妇孺老幼,荒野山民又与你何干?”/p “南王,南王已经死了。我们的大殷,你们的大楚,我们的雄阔百城,你们的烟战都,都没了呀。”/p 男子神经兮兮的摇头晃脑说了许久,随后飘身飞落出大片蒲草,如芦苇一叶滑落在湖面上,泛点涟漪。倒回时光,在洪荒之间,在雄城街巷之间,在高楼宫殿之中,模样还很清秀的男子总会背着一筐青竹,手执篆刻刀,一路走一边刻,记录那生生世世,人间百态。曾有大殷立百城,百城拜青史,录者职位应运而生。/p 男子先是飘若惊鸿,随后气息沉重,深一脚,浅一脚的奔跑起来,显得慌慌张张,失神落魄,与此同时荒凉的月牙湾,茫茫的泽地,回荡起一声声凄凉之声。/p “乱世烟战都,何畏道沉沦,千秋倾如夜,楚天末长歌···”/p “乱世烟战都,何畏道沉沦,千秋倾如夜,楚天末长歌···末长歌,末长歌,南北征伐八荒乱,不悔浴血终不休。”/p 男子奔跑着,呼喊着,落脚踩在泽地烂泥与腐草中,有无数淤泥脏水溅射满身。他冠帽掉落在后背,草鞋编带更是断裂,最后一个踉跄摔落在泽地之外的土地上,前方,灯火稀疏,但房屋鳞次栉比,有篱笆小院,有鸡鸣犬吠,灯火处更有漆黑的浓烟。男子愣愣的看着前方,一时间竟然是忘了起身,心中一下子变得空荡荡起来,不禁哭泣起来:“都没有家了啊,你跟随的南王死了,城池破了,没有家了,那个徐巷庆舍弃族人走了,死了,没有家了,我啊,大殷消亡,百城残破,回不去了,回不去了,都是没有家喽···”/p ···/p 断裂的兽船之上,千鲤红绡美眸中浮现惊色,脚下之人竟然是洛辰!那位温润谦和又不失坚韧的少年,那位才思敏捷而淡定从容的少年。/p 惊问没有得到回应,遭受赤发魔鬼戮神式的洛辰又直接闭上双眼,千鲤红绡这才明白脚下少年抓腿只是下意识行为,但这也令其感觉惊讶,只有那些经历凶险而不死之人才能过觉察到那道危险,方才,她的确是想直接踩烂那颗头颅。千鲤红绡低头无声看着,心有所想,篝火夜便是察觉此人不凡,方才那一瞬的眸光,如同神兵破身,洞穿身心,更加令其心生震怵。/p 千鲤红绡缓过神来鬼魅一笑,直接朝着船边甩动玉腿,同时高声喝道:“既然认识了就饶过你一次,但下水去吧,你。”/p 千鲤红绡伤势未愈,但作为修行者的神化灵躯底子犹在,动静间力道自是惊人,抬脚横扫如犂庭扫穴,迅猛极端。只不过其抬腿便发现了古怪异状,洛辰抓住她脚踝处的手掌并未受力松开半分,就如同一道铸铁的钩子般牢牢锁住其脚踝。巨力牵动下洛辰身躯随之横撞上船沿,咚的巨响,木板爆碎,木屑如利剑纷纷激射入水,千鲤红绡心思不定,再来一次,咚的撞击,直接将洛辰甩出半截身子,但仍旧是无法与之脱离。/p 若非有心装昏迷做此行径,那就是此少年体魄过人,即便是失去意识也是保持稳固,那么,怪异的少年,月牙湾,昏迷,其中又有何等联系?/p 千鲤红绡俯下身子,想要扳扯那手掌,而在其触碰刹那有一股电流袭身而过,带给其酥麻之感。她眸中一亮,感叹又是出乎意料的事情,好有意思,其尝试一番,还是以失败告终,少年手掌好似金铁浇筑,根本就难以扳动,就连其尝试断裂其大拇指也不成功。/p 千鲤红绡托着洛辰手臂左右走动,拖动的少年也是躯体扭曲,忽然蓬蓬两下,她抬脚当下就是给了洛辰两记重脚,蓬蓬作响,如同铜器交击,声音宏大铿锵,千鲤红绡收脚落地,美眸圆睁,讶然之色流露在外,其手掌托着下巴好奇道:“莫非是走了锻体路数的修行者,但也不对啊,生命源轮不显,也毫无神力波动。”/p “仙子仙子,有何吩咐?”断船下方,老刘与船娃子摆弄舟船紧贴而来。/p 千鲤红绡托着洛辰身躯来到船沿近前,一眼看到了正兴奋无比,正在朝自己挥手的船家老刘,其想了想忽然笑道:“不要动,我这就下去。”/p 千鲤红绡晃动小腿,带动洛辰身躯,其俯身间一把抓住洛辰小腿,然后纵身跃起落进舟船中。老刘和船娃子一脸惊骇,火急火燎的清理出一小片空地,好在千鲤红绡身法不俗,落地震动并未造成危险。/p “咦,这是何物?”/p 千鲤红绡松开手,一道漆黑的身影直接摔落在船板上,震得尘土飞扬,然后不顾两道震惊的脸孔,旁若无人似的一步一步拖着洛辰进入竹蓬中,就好似托着一大块破布似的。/p 船娃子揉了揉眼睛,问道:“老刘,那是人吧?”/p 老刘下意识的点点头,回应道:“好像,好像是吧。”/p 竹蓬里传来一句话:“老刘,你的那柄菜刀呢?”/p 老刘脱口而出:“在红炉旁的挂钩上。”/p 铿铿铿,竹蓬内紧接着响起劈砍声响,火花四溅,惊得老刘和船娃子心头巨震,身子更是直打冷颤。/p 千鲤红绡摸过菜刀,上来便是朝着洛辰身躯斩落,初时只是轻微触碰,见到没有皮开肉绽后她便逐渐施加力道,手起刀落,起起落落,简短十多息时间里洛辰便如同砧板上的鱼肉,被快速斩下近百刀,隐隐有淤青血痕浮现。最后,就在千鲤红绡高扬手臂,斩向洛辰那条胳膊时,躺落如死尸之人忽然如同鲤鱼翻身般惊坐起来,一手攒住红绡的臂膀,一手撑地。/p 洛辰睁开双眼,嫣红的红芒一瞬即逝,他渐渐的恢复平静,转而看着眼前景象,红衣女子、舟船竹篷,船外湖水,月影···/p 未待洛辰开口,千鲤红绡双腮绯红,羞恼道:“你记不得人家了,讨厌,我是你红绡姐姐啊。”/p 洛辰眨了眨眼,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女子,道:“现在我要回家去了,你跟着去吗?”/p 第二十章 正屋偏室,自成天地

千鲤红绡一脸懵然,愣愣的看着眼前犹如怪物的少年,心中满是惊疑又是侥幸。在自己冒充姐姐骗言之下,眼前少年看不出是清明,还是糊涂,短促而又真挚的一句问询倒是乱了她的阵脚与措辞,一时间竟是词语凝噎,只剩美眸泛动,如同秋水剪波,流光溢彩。/p 忽然,千鲤红绡像是想通了一点嗤嗤一笑,眼神如钩般直直看着洛辰,她轻启红唇,祸人心弦,开口道:“我当然是-”/p “等等,我怎么感觉浑身上下都有点疼痛呢?”未待千鲤红绡说完整句,洛辰脸色一暗打断道,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躯体,内附绒羽的青衫长袍早已破碎不堪,呈现条状,裂口处有焦黑烧痕,有笔直裂纹,其内细碎绒羽不断外泄,有青白色轻羽弹出盘旋着落地,而透过衣物,可见一条条淡淡的血痕。食指指尖划过那些伤痕,直直滑落至腹下与腰间,有一种血肉相连,热血奔腾的错觉,洛辰心中更是千思百转,生死大劫恍若黄粱一梦。/p 其虽未寻觅到生命源轮,踏足修行界,但以体内莫名的雷霆毁灭之力煅化灵石气韵,借此熬炼筋骨血肉,近十年来他身躯体魄早已经坚若磐石,力劲浩大,即便是对上低阶的源气境界的低阶修者,也有一战之力。但赤发魔鬼无疑是恐怕得存在,最后那一招戮神式当真威势绝伦,杀力破空,仅仅是释放出来一丝就让洛辰浑身冷澈僵硬,丧失追求生命的力量,如黑夜侵袭烛火,如崩雪毁去柴火。洛辰有一种感觉在那股绝灭力量面前,任尔神仙魔鬼,高僧大妖,皆会如土鸡瓦狗般屠杀的干干净净,寸灰难留!/p 那拦腰斩击,真的只是一场虚假梦幻?走神中忽然感觉到一道冷光,洛辰又忽然抬头看向千鲤红绡,惊疑道:“咦,你手上的那柄菜刀是什么意思,刀锋向着我,我怎么感觉浑身发冷呢?这刀锋长短宽细怎么和我的身上这些刀痕这么像呢?”/p 洛辰一脸无辜的疑问道,好像并不知晓就在方才,眼前女子正将其当作鱼肉或者切菜板般快速劈砍。/p “你说这刀啊,特地从外面船家那里借来剁鱼熬汤的,只不过这鱼啊皮糙肉厚,寻常菜刀有点吃不消,你看,都有点卷刃了。”千鲤红绡用打趣般的眼神看着洛辰,手腕晃动间扔下菜刀,接着道:“等会我得找个厉害一点的刀器来试试看,如果好的话说不定这趟烟石城之行我就真的来对了。”/p 女子微侧臻首,无数青丝一根根滑落向一侧,笑眯眯的不发一语,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洛辰,直令后者心生酥麻与冷颤,那感觉就如同在南荒深处被一条美丽修长的赤练蛇所盯上,而这种蛇在所有进山猎夫眼中是公认的凶险名词,代表着剧毒,妖冶,以及死亡。洛辰被盯得心里发毛发怵,不过脸上依然表现的很淡定,随即起身走出竹蓬。竹蓬外两道身影直愣愣的杵着,眼神怪异,神色掩映着惊恐与慌张。/p 几番交谈,洛辰知晓了他来到舟船中的过程。有一位身着儒冠道服的怪人将之捡起来,约莫是掉进了水中去,在魔女千鲤红绡的追问之下,洛辰只是以模糊言辞避重就轻,谈说兽船等事情。最后他转身朝着千鲤红绡点头道:“那就这样吧,你留在这里,我这就回家去,若是有机会后期再见。”/p 不敢做过多的停留,洛辰心中想着如此魔女后期还是要躲着点,要不然像这般挥刀斩身的荒唐事还指不定有多少。藤虎,你说的只怕是还是差了一点,提醒的也还是吃了一点呦,他倒退着踏水而出,掠着水面疾退,随后转身迎向那摆渡口。/p 波光凌琳,宛若碎月绵延,黑影与光华的交织下反复推拥,发出哗啦啦的水声。/p 天大地大,小院最大,金窝银窝,不如我的偏屋,且家中仍有二老,洛辰便更加不得停留外面。/p 不多时,千鲤红绡缓缓走出竹蓬,眉角含魅,笑意泛滥,一声令下:“追上去。”/p 南亭街八十七巷,绝佳的地理位置,通衢、聚势、敛财。/p 摆渡口的纵向道路贯穿南亭街西段,大道广阔,通量巨大,稍稍分流便能带给南亭街巨量的生气与财富,故而南亭街上多客栈、食店、衣裳类店铺。/p 毗邻门号八十八号的柳家婆婆面,店铺古老悠久,传承千年,只有三种口味的面,深得城内人的喜爱。/p 而最为重要的则是对门便是烟石城南城区域首屈一指的书院,原因无他,只因书院先生来自于壶口外的神州大地。先生易甲微,仪表堂堂,满腹经纶,而又俯仰有形,待人接物不卑不亢,谈吐得当,深得邻里乡亲的尊敬与爱戴。/p 换过一身衣裳,洛辰推开院门。院内,老树下,空无一人,不过满院中飘荡有醇厚的粥香味,香甜温和。/p 不是什么仙家灵食,也不是黄栖桐手下特制的茶汤面食,但那种新米熬煮至黏糊胶着的味道却是美妙无比,淡如烟丝,诱惑腹脏,有一种薄烟穿透过细密墙缝的细腻与难以抵挡的霸道,两种相溶,就成就了家中的味道。好似闻到了世间最好吃的食物,洛辰不自觉的露出纯纯的笑容,一脸殷切的期待与享受、这位还是十多岁的少年,无论在外面如何的艰辛难熬,面对怎样的凶险困境,又或者表现出多么的狠辣冷血,只要回到了这座院落,他便会露出少年本该有的天真无瑕。/p 小院中,有老树,有书橱,有灯火,有茶炉,有被褥,有所想要的一切,洛辰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的舒坦与自然,之前再如何也觉得不苦了。/p 南荒深处,那处荒山的满满斜坡连塚,已是一种过往,成为洛辰不可怀念的记忆,他的记忆往回追溯,只是停留在了那白衣人的匕首之下。再往前,是一片空白,后来,后来便有了这么多的颜色与事物,不多不少,刚刚填满了他的内心。/p 咚咚数声,伴随着急切的落脚声,吱呀一声,正屋房门推开来,花娘仓促的披了件棉服,行色匆匆,面容憔悴,仍旧昏沉的眼睛啪嗒的厉害,几次睁不开来,她最后狠狠的揉了揉眼睛,直接将那眼角鱼尾纹痕揉妮开来,开心道:“是辰儿回来了?哎呦,这么晚的天,吃过了没有?屋里还有给你留着的煲粥,这就给你盛出来吃一点。”/p 洛辰赶紧上前一步,来到花娘面前,急切而又轻缓的回应道:“吃过啦,吃过啦,去了趟内城订了几本书,明日再去取来。”/p 花娘奥的一声,慈爱的点点头,缓了一会儿后又说道:“那倒是不碍事不碍事,再吃点米粥,米粥轻便,不压肚子,在这大寒天里还暖胃。”/p 坳不过花娘,不多时洛辰眼前便多了一碗米粥,但那哪是米粥啊,他看着漫漫鼓起的细碎膨胀到极端走形的米粒,堆砌瓷实的厉害,他默默刨食起来,估摸着花娘将那锅里的老底子给翻了个遍。/p 内屋灯火亮起,李老爹拎着一壶酒就走出来,当得一下放在桌上,道:“来,喝酒。”/p 啪!花娘一个巴掌拍在李老爹脑袋上,喝止道,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喝酒。李敢当哈哈一笑,隐有醉意,看了看洛辰后摇晃着回去。/p 洛辰如鲸吞牛饮,快速的消灭第一碗,而就在花娘笑眯眯的想要接过碗时,洛辰一个转身跳起起来,跑去自己去盛装,他给自己的第二碗是满满的米汤。汤面粘稠,如浮有油膜,长时间的小火熬煮,整个米粥早已经滚烂无比,白皙纯厚,馥郁喷香。/p 饭饱洗簌之后,洛辰道声晚好,回到自己的偏房。/p 偏房之中,除去右手门旁一整面书橱,以及充裕的藏书,剩下的便是斜对房门的木床,一个贴窗横桌,一把椅子。/p 整个屋内干净利落,以书为主,由此可见主人的偏好与个性。/p 洛辰来到床上,闭眼盘坐起来,只是其刚一闭眼,整个人又回到了那赤发魔鬼以戮神式加身一幕,犹如千万凶戮刀兵拦腰斩破身躯,那种撕裂皮肤,剖开血肉筋骨的感受真切无比,只是现在感受来看,自己并未被真的腰斩,只不过那股若有若无的错觉还是存在身躯之中。而且,自其苏醒而来,他一直感觉到赤发魔鬼那疯狂凶厉的手刀劈斩之下,像是解开了某种枷锁一般,其中玄妙他不得而知。/p 正屋之中,两位老人并未睡去,反倒是坐在床边沉沉对视。/p 黑暗中,花娘看不清脸色,只是细声中有所忧扰,道:“枷锁破了,应该是被那位凶人给斩裂了。”/p 李敢当看向窗外,心中也是有所波动,方才邀酒深看的一眼,他便明白了事情。只是很多事情,并不是看完之后便能够做出反应,约莫是等了十息后,老人缓缓说道:“是的。当初见到辰小子的时候便觉得不平常,遍地沟痕,植被灼毁,有一股血腥之味,当场的一切是雷霆破坏所致。此雷霆是其身躯之中散发出来,约莫是碰上了修行者的术法伤害。”/p 李敢当顿了顿,接着说道:“当时是这么想的。我抽离了那股雷霆保住了性命,接着带其寻找家庭,奈何只有一片废墟,就这样带回来。没想到养着养着,就真的成了我们的宝贝。但,后来辰小子那场大病才让我真正注意起来,除了残留的体血虚弱之外,那股可以毁灭身躯的雷霆死灰复燃才是罪魁祸首。你知晓我所想要说的意思,那股雷霆,并非寻常的道术修法,而是天上的东西。”/p 寥寥数语,尽是玄机。/p 洛辰来到烟石城后曾经生过一场大病,后来借由黄栖桐的几枚升灵丹才修养过来,只是他并不知晓这场病背后的缘由。/p 花娘不去想那雷霆是如何扎根于孩子身,也不去考虑赤发魔鬼破开了那道枷锁后,洛辰会变得如何。她只是默默开口:“那不是我考虑的东西,辰儿是我的宝贝,该是我的,谁也抢不走。”/p 李敢当忽然不知所语道:“那也要遵循着当时的约定,尘世一遭,生老病死,顺其自然,切莫出格。”/p 花娘忽又沉默不语,心有所想,随后笑道:“那是没有遇到我的儿子之前,现在当然不一样。”/p 李敢当看了看花娘,心有所想与定见,斩金截铁道:“那是当然!我也是这么想的,过几天把牛羊肉切切分送之后,我便动身北上一趟。”/p 花娘蹙眉道:“酒鬼的事情?”/p 李敢当点头,似有所顾虑,说道:“不错。我已经拜托李福前往知酒洲搬运美酒了,想要将其拦截回去,唯有美酒。”/p 李敢当忽又说道:“年后该是将二层楼盖起来了。如果孩子不跟我们走,我们走后,也该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p 花娘心中一颤,眼神恍惚了一下,并不做反驳。船上与李福的交谈中,李敢当提出两种方案,一者带走,另一种便是辞世,彻彻底底的诀别,永远的割舍开来。她默默念道:“得专门置办个书房出来,孩子喜欢。”/p “嗯,也得跟黄丫头交代一下,孩子有本事,一生平安便可,而不必像我们这般辛苦奔波。”/p 已过花甲的老人深谈谋划,又有几番事情出现,只是这座小院之中不进风雨,不出声响。/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p 第二十一章 剑泉村,赶海去

月光倾斜透窗来,明暗交接,笔直缓移,光幕中有无尽飞尘浮游飘荡,金灿灿,而又黄橙橙,宛若沙河旁无数微渺的光粒纷拥撞击,可以看见却难以触摸。正对窗户的大床上,被褥铺陈,洛辰双腿交叉,盘膝而坐,如寺庙中老僧入定,岿然不动。/p 洛辰口含灵石,呼吸均匀,一吐一纳分外有序,气如春风入体,过鼻入口,又似薄薄玉手拂过口中灵石,采撷走丝丝气韵。气沉三分,散化进入四肢百骸,股股暖流自身躯各处生出,新衣下,肉身之上的伤痕已经缓缓消失,唯有胸膛那一处洞伤还留有凹坑,与周围皮肉牵扯,扭曲如疙瘩。以雷霆煅化的灵气充盈周身,以其所蕴含的生命力神化躯体,从而达到一种体若坚石,气劲浩大的程度,这只是洛辰过去十年间的曲折尝试。但是其并不知晓自己走上了一种修行的岔路,而且是一条自绝前程的道路。/p 只是今天发生种种,已经超过了洛辰过往经历,尤其是赤发魔鬼最后一式,前所未见,令人心神胆颤!/p 杀我,救我,又是何意?/p 十年前那位白衣仙人从天而降,手持匕首,御使雷霆想要杀我,图谋一个除魔卫道,而救我之人···/p 忽然间,洛辰睁开眼,感觉到了一种身在漩涡的意思,如有阴影飘荡而来。烟石城本身存在的奇异怪诞之处不必细细深究,单单是赤发魔鬼的存在,就足以令此地变得不再普通,出于某种可能,赤发魔鬼在过去七十多次的交手中,在关于左邪、南王等消息一无所得的情况下才会尽展力量,在搏杀中自行毁灭,洛辰相信赤鬼真的可以一掌杀了自己,不会比杀了一只蝼蚁来的困难。/p 而戮神式下,洛辰是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宛如在地狱边缘走上了一遭,跨过了鬼门关。/p 洛辰起身下床,来到窗户边上,任凭那些宛若细微沙漏的光点敲击在身上,其伸手穿过那道道光束,有清凉之意在肌肤上荡漾起来。沉思许久,他才猛地紧握拳头,看着隔墙之外的进入安详静谧的主房,会心一笑,心有所想,无论如何,也要支撑下去,不能让赤发魔鬼的屠刀落在二老身上。/p 烟石城城南是浩瀚的沃土,平畴绵延,间以纵横道路和曲折水渠。冬日来,苗物抽芽,新嫩淡绿,不足两三寸的幼苗上挂有颗颗水珠,宛如透明的豆粒沾粘不动,煞为可爱与可怜,这与烟石城东侧近乎荒蛮破毁的场景截然不同,表现出来的是一种吐旧迎新,欣欣向荣的生命气象,就如同这座灾劫不断却又总能够渡过的小城,不断挣扎,受尽磨难,如同野草那般野蛮的生长。/p 南部沃土之中,有一处地下涌泉,乃是上几届城主的手笔。此地下泉水不仅成为浇灌苗木的生命源泉,更是造就了烟石城的饮水来源。/p 涌泉之处,有千人大小的村落,村名唤做剑泉村。据记载点穴生水那一天,泉水水势威猛不可挡,那高人不得已又向泉眼处投下一柄剑,这才将冲天水势给压制下来,几近运转,这才成为烟石城最为重要的水脉源头,而剑泉村亦是因此而出现,负责打理着泉水周边事宜。/p 这一天早上炊烟袅袅,鸡鸣狗跳,好些个孩童很早的便起床欢呼着,早饭过后有一两位年纪大一点的少年从村头走向村尾,没见着如何出声,走到村尾的时候便已经聚拢起数十个孩童,男男女女,高矮不一,高大的已经有六尺,矮的只有大人半腰高,托着两行鼻涕,混在人群中走起路来摇摇摆摆,人家笑,他也跟着笑,最后笑声重叠,场面好不热闹。/p 村落因涌泉而存在,不过村民却是分为多种。除去以种植、狩猎为活计的居民,做着往来买卖的店家商铺的商人,便是以圈养场场工最为出名。而方才一群载歌踏舞,欢腾喧闹般出现在村尾的孩群中,大部分都是那些场工的子女,同时也是他们眼中的英雄人物。/p 毗邻南荒大山之处,有一圈广袤纳入半座山头的围场,围场每隔十米竖有丈许铁棘木,此木坚韧无比,生有锐利倒刺,可以媲美寻常铁器,早期颇为受猎户们喜爱。铁棘木中间连接有手臂粗细的横锁,上中下分为三层,每一层横锁皆是笔挺紧绷,受力巨大,圈内圈养有大量的蛮兽,比如鳞马,青皮牛,飞鹿,狡兔等兽类,此地不仅为烟石城往来商户提供了大量的优质畜力,更在年冬等时节提供大量的肉食。/p 相较于西方青云山中那座倒塌后提供的石料,这座圈养地才是烟石城面向北方中原的重要吸引力。/p 南荒莽莽,蛮兽众多,资源堪称数不胜数。灵植药物、矿石玉磊、以及最为丰富的蛮兽资源等,皆是吸引着外人前来的主要缘由。/p 烟石城众多猎夫除却猎杀蛮兽,取得必要血骨筋皮外,蛮兽的幼崽,或者体格健硕的成年蛮兽也是主要目标,一般来讲猎夫们取得活物后都会带着走出大山,然后转手卖给这座圈养地,而这座圈养地也不会去特地喂养,稍加调整后便放入圈养地中任其自由生活。这座是最主要的蛮兽出产地依靠围山饲养的天然环境,以及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在极大程度上保存着蛮兽们原始兽性和生杀技巧,故而深得外来商贩的喜爱。/p 年前是肉食和蛮兽需求量最大的时候,烟石城东门处已经有众多商贩摩拳擦掌,跃跃欲试。/p 漫长的围栏外,十几位骑手纵马奔驰,随后有数人拉扯着围栏中部的门户,随着一声轰隆巨响,大地巨震,尘土漫天。紧接着顺着山体的斜面上出现了众多蛮兽身影,大小不一,狂奔不止,巨兽顺着山体疾下,一路所过山岭林木崩断,石面踏裂,就恍若一条洪流浩浩荡荡,倾泻而下。/p 吼!/p 一声巨震划破天际,但见一只巨虎忽然出现在山巅上,巨虎通体漆黑,就连巨爪也是呈现金属的黑色,朝着下方山林山林。而在黑虎的一侧,有一位已是雄健魁伟的男子,此人拍着黑虎的腰肋,砰砰作响,但是黑虎好似没有感觉一般只是扭了扭身子,男子粗眉一拧巴,曲腿下盘一沉,随即轰拳而出,赤裸裸的打在黑虎的腹下。/p 更为惊响爆散开来,巨虎庞大的身躯侧向移动一步,受击处凹陷的同时有一股力量快速蔓延向周边皮发,转瞬间虎躯表皮掀起了一股波浪似的向着一方划动。而男子脚下山石也是应声破碎,整个脚踝深陷地下,黑虎吃痛下扭过头朝着男子便是张开巨嘴,血盆倾张,獠牙如刀,与此同时,男子也是张开嘴,胸膛鼓胀,随后一人一兽双双吼动,震荡山河。/p 男子便是掌握地下世界的藤虎,而十年多年更随其来到这座城池里的,还有眼前这尊奇异巨虎。/p 而更为不为人知的过往中,又一次白衣与黑衣的交谈,那一天后这位身着黑色兽皮装束的男子便遣散了巨大部分更随者,进而由黑暗中走上台面中。比方说那些行车的车队,商贸店铺,清平司等,当然也有一部分喜好自由散漫,倾向于热血冒险的人走出了那座城池,跟随着虎大人来到南方山脚下,以漫长的围栏围山圈地,成为那骑着鳞马,奔驰呼啸的骑手,圈地场中的场工。/p 其中波折颇多,有人死在了狩猎蛮兽的大山中,魂归荒岭,也有许多被剑泉村的女子们所看上勾搭,一个没注意便安家落户在了那个村落中。/p 藤虎与黑虎站在山头,俯瞰而下,茫茫绿波,一个个暴虐疯狂的黑点北上冲霄,再往前一座小村,最后将目光落在那座烟石城上。忽地,藤虎双目一压,一股骇然的眸光破空而去,如电芒击天,猛烈霸道,一旁黑虎似有感应,高抬右爪又狠狠落下,同时昂首咆哮,顿时石破天惊,肃净山林。/p 藤虎哈哈一笑,拍了拍黑虎,道:“走,今年我们又回不去家里。但出门在外,总不能委屈了自己,在赶着兽潮去烟石城东门那里的过程中,允许你大吃特吃。无论是活的,还是死的,一定要给我吃的饱饱的,翻过年,一定会有更加凶险的事情发生。”/p “不过也不用怕,家里又要有人来了,哈哈,是你的兄弟。”/p 村尾处孩童越聚越多,破了百数,欢笑中总是看着南向大地。/p 那里葱绿一片,伏地百里,幼苗在等待着一场冬雪。只有雪落下,披上一层冬装,这些鲜绿近黄的幼苗才能够保持住过冬的温度,并且迎接冬日里被冻杀的诸多害虫。故而又有春雨贵如油,冬雪加一筹之说。/p 忽然,上百位孩童中有人睁大了双眼,像是觉察到了什么。紧接着,又有多人不再高声大叫,捂住嘴巴瞪大了双眼看向南方。/p 轰轰轰-/p 南下的大地上,尘土翻滚,绿苗溅射,而在最前方无数蛮兽疾驰奔跑,踏步惊震,混乱而又沿着某种路线北上而来。/p 上千只蛮兽齐齐奔跑,如响雷落地,咆哮嘶吼,如同一团降落到了地上的乌云,声势必然浩大惊人。在这场兽群潮海中,体型健硕的鳞马在兽群中只能算是中等,还有比起更为魁伟雄壮的象龙兽,巨兕,也有体型短小精悍的狡兔,山羊之类,粗略看下来不下百种蛮兽。这些被圈养在围栏中,却生活在自然状态下的蛮兽被驱赶着冲出了山头,惊颤不已。/p 风土飞扬,震声撼地,整个兽群狂奔不止,渐至疯狂,如贴着地面的平地龙卷快速卷荡过长距离。一路所过,大地变得坑坑洼洼,绿苗摧折。/p 兽群愈发临近,孩童们却是丝毫不畏惧,甚有年长的大胆者迎着奔跑了出去,双手摇晃,高中不停的高呼。剩余的孩童们满目欣喜与惊羡,双眼流露的是挣扎与喜悦,他们不敢跑出去,又有那种不顾一切冲出去的心思,两种心思交织下只能够在村尾空地上来回跳跃,奔跑着画圈。这个时候,终于收拾完家中事情的大人们也都陆陆续续的走出来,自发的来到村尾处。/p 在整个兽群临近剑泉村三里地后,一道黑影如利剑从后方攒射而出,此人骑着一只雄健无匹的鳞马,手执长鞭,右臂反复甩动,长鞭在甩动间不停的割裂空气,并炸响在半空,每一声下,兽群中临近的蛮兽皆是心生恐惧,向着内部拥挤而去,似是要远离此人。只是这些蛮兽毕竟是蛮兽,畜生中的低级存在,灵智低微,在感受到来自于生命血液中的危险后外圈蛮兽拥挤着向内,不顾一切,奋力转向,如此顿时掀起巨大的碰撞声,尤其是边缘地带轰隆隆作响,夹杂着痛苦的嘶吼。/p 一只巨兽刚刚摔倒,便被后方兽群践踏至血肉模糊,四肢断裂,再有一只巨兕蛮横凶狂的撞过十几只巨兽,凭借着坚固的獠牙冲入内圈,然而在后期生生的撞上了同样强大的青皮牛,双双翻落在兽群中,生死不知。/p 此骑手双腿运劲,身下鳞马顿时加快数分,如一柄利刀擦着兽群边缘狠狠的斩过。虽然没有造成伤亡,却是划出了一条看不见的长线。/p 在此骑手身后更有十几名骑手出现,皆是同样的装束与动作。/p 村落有孩童奔跑而来,此孩童身材匀称,疾跑如风,当先骑手哈哈大笑,声如洪钟响彻这方天地,在两人即将接触时刻,骑手当头暴喝一声退,而孩童随即反跺地面,身如飞剑激射而出,骑手眼神骤亮,御使鳞马快速而过,如同一阵黑色的长风。再回首,孩童已经坐在骑手的身前,被骑手左臂牢牢的所在怀中。随后一骑绝尘而去,快速来到兽群的前方。/p “走!老子带娃儿去赶海去!”骑手饶过村落高喝一声,即刻拽动缰绳,鳞马顺势纵身高跃,四蹄离地,好似要飞空而去。骑手当空扬鞭,一股强大的力量波动赫然升起,神光破空,洒落道道神霄,长鞭上随之笼罩起一层水润光华,轰轰轰数声爆响,长鞭所过,血肉炸裂,蛮兽惊震咆哮,齐齐向着右侧行进。再有莽撞脱群者,直接就是在长鞭的加身下摔倒入地,化作死物。/p 骑手一脸豪迈,动作夸张,怀中孩童亦是双目圆瞪,双手抱住横在胸前的手臂,呼吸加重,显露出冒险的热血之态。/p 若是从天上看去,可见兽群已经擦着剑泉村向着东北方位行进,这一幕就像是有人在天上用兽群作笔,画出一条流利壮阔的线条。/p 有一便有二,当先一骑拉着孩童远去,第二位也是同样坐上了鳞马,一同赶着兽群北去。/p 最后一位孩童挂着两条鼻涕虫,愣愣的站在村落空地上吸溜,张望着,喜悦着,期待着,惧怕着,到了最后,后方再无骑手,挂着鼻涕孩童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只是这种哭声失落居多,便是雷声大,雨点小,哭了半天只有两颗豆大的泪珠挂在眼角。/p 而就在孩童真的心酸哭泣时,最后一骑自远空奔驰而来,初始开始黑点,转眼间便可以看到轮廓。那是一匹前所未有的猛虎,猛虎兽毛柔顺,光黑锃亮,兽瞳竖立黑白分明,尤为的突显了令人心神悸动的力量。这只猛虎不是一般的大,比方才所见的所有鳞马还要大上数分,也唯有兽群中那几只青皮牛和象龙兽可以媲美,但是比起气势来明显是截然不同。/p 猛虎恍若翻滚的小山头,气势迫人,而更为震惊的是其血口中露出外面的一截兽腿,咔吃咔吃,猛虎反复摩咬,不断发出骨骼断裂的崩响,煞为惊人。/p 轰!/p 猛虎上的藤虎不见有动作,身躯猛地攀升,随后又重重落地,恍若巨石抛空而又狠狠的砸落大地。/p 藤虎甩了甩蓬松乱发,瞪着一双虎目,看着挂有鼻涕的孩童朗声笑道:“想不想去赶海,我们没有见过大海,但是想要营造出比大海更加凶险的场景,还是可以做到的。”/p 第二十二章 相逢不多言,此生难安

鼻涕虫孩童是剑泉村中年纪最小的孩子,名叫雨点,五岁出头,傻愣模样,整天悬挂着两串黄色鼻涕,犹如两条丑陋的虫子。不过雨点虽然鼻悬虫涕,看着迷糊憨傻,身上穿着的衣服鞋子却是干干净净,朴素自然,即便是膝盖处有几块补丁,那缝补的针脚也是笔直整齐,走线利落,令人挑不出任何突兀之处。/p 雨点完全是被黑虎吓得楞住了,像是根木头似的杵在原地畏惧的看着凶猛高大的怪物。从雨点抬头视线方向看过去,正好可见奇异黑虎漆黑的下颌,以及那上下交刺的獠牙,獠牙巨大带有弧度,一面圆润,一面锋锐,如同一柄犀利的弯刀,在阳光照射下森然冷冽,摄人心神。雨点就这样看着,睁大了眼睛,纹丝不动。/p 藤虎就这样看着眼前的孩子,并不打断这种气氛。在其看来孩子看似受到了惊吓,然而实际上是一种惊奇居多的表现,只是受制于孩子的灵智而难以表达出来。藤虎如此耐心的等着孩子慢慢回神,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怜爱与惋惜等复杂情绪,说起来,雨点与他还有着一层浅薄的关系。/p 雨点父亲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夫,是剑泉村村头地段中最为老实憨厚的汉子,他脸色偏黑,木讷寡言,不过他身子骨倒是结实的很,人高挑,眼头准,手脚勤快,干起活来一个顶三,而且更为难得是他打小便有一幅热心肠,一有人喊帮忙也不多加考虑,总是先下意识的点头承下,然后便竭力把事情做好,常常见到他出没在他人家的屋里房檐上,或是田陇沟渠中,一年到头忙完东家忙西家,王家忙完再去李家,到了最后天黑没时间了,才想到自家地头还没有灌水,杂草未除,还有一堆事情在等着。/p 许多婆婶要给他张罗个媳妇,雨点父亲总是憨憨一笑,学着那些翩翩书生弯腰拱手,学那正字圆腔的口音却又腼腆羞涩的拒绝。只是那粗糙黝黑的脸庞,老旧的混有泥点的衣裳怎么也无法和温文尔雅、谦谦如玉等气境联系起来,倒是给人一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感觉,令人总是哭笑不得,措手不及。也有人在背地里嚼舌根子,笑话他如此有求必应是天生缺根筋,皮肤黑黑是因为上辈子是一只黑毛猪,投胎下来为了偿还上辈子好吃懒做的债务来了,他听到了也只是微微一笑,既不生气,更无恼怒,总是憨笑而过,和往常一样生活,就像一个周围土壤随意捏成后又随手扔在地上的泥人,朴实,自然,乡土满身,然而又带着了一丝莫名的厚重,顽强。/p 然而就这是这样的憨厚汉子脑子抽风恋上了一位妙龄女子,那位女子当时正跟随着藤虎离开烟石城,来到这处广袤凶险的大地。/p 当初见面的时候是他还在田地里刨地,瘦高身体有些弯曲,双臂挥起锄头来咚咚作响,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群身骑鳞马的人策马扬鞭,其中紧紧跟随着藤虎的一位女骑一骑绝尘,呼啸而来。那是一位女子,女子短发利落,英姿飒爽,居高临下却不为傲拘藐视,朝其爽朗一笑,向着这个惊讶神情下藏着憨厚朴实个性的汉子问了声路途和歇脚地方,而这汉子只是放下锄头不知所措,只顾着咧着嘴傻傻的笑,或许在这个时间段乃至是以后的时光里,这位汉子眼睛里全是璀璨的光芒和女子的身影,再无它物。/p 几番询问这才得到了剑泉村的落脚点,至于剑泉村这个村落,他们是有所耳闻的。/p 女子如沐浴着阳光般微笑道谢,随后挥挥手一拽缰绳,鳞马纵身一跳快速远去,追上那群骑手以及黑虎。直到女子远去百丈后这位田家汉子才露出喜悦和懊恼神情,口中嘟囔着什么,然后朝着那背影遥遥一拜,以示乐意帮忙,只是他后来不断挠头发呆,也不知道自己此后能不能再帮上女子的忙。/p 后来阴差阳错,折转颇多,汉子如愿以偿娶上了那女子,并生下了眼前的雨点。/p 只是生产那天生了许多事情,女子险些丧命,也正是那天,汉子不再憨笑,满脸深沉的扛上锄头,借了一堆抓钩绳索跑进了深山,当天深夜在送回一堆草药后又进了山,往往反反十多次,直到再也没有回来。后来雨点母亲进了深山数次,皆是空空沮丧而归,村里人看不过去也组织过三次近处的搜山,不过都是徒劳,年下来,人们也就渐渐忘了那个朴素的汉子,只有繁忙时才会怀念起那个人。/p 正在藤虎走神之际,远处小跑来一位年轻妇人,神色仓促,着装朴素,开展的眉角还保留着早先的几分英姿与利落。/p 在看到雨点之后,妇人加快脚劲跑过来,一把从后面搂住雨点,替雨点抹去鼻涕,雨点见是娘亲,使劲往怀里拱了拱,想把整个头埋进藏起来,随后雨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咧着嘴笑了起来,瞥着头一手伸出去指向那头黑虎,嘴里兴奋的蹦出来声响:“虎,虎,虎呦···”/p 妇人左手环绕到雨点背后搂靠着,右手细致缓慢的打理着头发和着装,捋顺头发,掸去泥尘,最后拿出雨点袖口处的手绢轻轻擦拭起来,回应道:“是是是,是老虎,大老虎。”/p 一年咿咿呀呀喊爹娘,两三年开始小居小居,脑斧脑斧的叫喊,四五岁已是稚童学语的时候,而已经五岁出头的雨点,仍旧是智力低下,只能够用简短字语和动作的表达,眼前这只黑虎,还是经过多次的引导才能够正确。/p 雨点这孩子啊,就是喜欢大老虎。/p 妇人起身,掺着雨点看向藤虎,温和道:“今年的场景真是壮观,收成应该是不错。”/p 藤虎先是沉默一会,想了会收成字眼,不禁哑然一笑,将那群兽海比作地里的庄稼,一茬接着一茬,的确是有那么共同之处。其点头道:“嗯,还成。比在家里头那边的确要好上一些,凶险少,景致奇,但总觉得少了一些东西。”/p 雨点娘亲平缓的问道:“少了什么。”/p 藤虎摇摇头,道:“很难说明吧。正像烟石城中的这些人向往北方中原的雄奇壮丽,或是景秀婉约,我们也是喜欢着这里的事物,人烟,文化,美食,茶水等等生活方式,这些都与我们的不同,像是两个世界一般。”/p 雨点娘亲看了下藤虎的表情,随后将视线落在远处的绿油地,缓缓道:“我不知道,也很难想象你也会这么想。”/p 藤虎看向北方城池,神色深沉,忽然道:“我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我怕某一天,我也会变得难以清醒,忘了当初来的目的。”/p “对不起。”/p “你没有错误,而且细算来该说声对不起的是我。当初没有选择阻拦他,或是救他,是我的错误。”/p 雨点娘亲沉默着低下头,下意识的握紧了雨点的小手,藤虎口中的他不是别人,正是当初的那个憨笑木楞,却又真诚善良的汉子,她的夫君,同时也是藤虎的妹夫。藤虎知晓身边女子内心正在波涛汹涌,他选择不去看,只是看向远处的天地,平静道:“我知道你心有愧疚,还有几分怨怒,但是若是选择重来一次,我依旧不会出手。”/p 藤虎继续说道:“出来之前大祭司便有所交代,外面云波诡谲,变换莫测,生活中的巨象细微都蕴含着触碰人心的魔力,多年生活下来惊觉此话还是差了几分,只有身入其间才能知晓是何等的可怕,说其是腐蚀也好,诱人也罢,其实都超出我们的承受。而你的选择更令我生出恐惧,不过惹不起,我还是躲得起的,所以我顺势离开了那座城,将自己尽量困在这方圈养地中。”/p 藤虎拍了拍身旁的黑虎,道:“走啦,来此见见你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黑皮,跟华儿道个别吧。”/p 这只黑色的巨虎有个不符合身形的名字,黑皮,而在家里边,黑皮黑皮叫喊最多的人便是这位华儿,只是华儿选择了离开。/p 呜-/p 黑虎第一次俯下身子凑向藤虎口中的华儿,它半眯着眼睛,收敛气息,温和的将自己送到华儿身前。/p 华儿眯起眼睛抿着嘴微微笑,她捋过鬓发,再轻轻点了点黑皮湿润的鼻子,就像是她小时候常作的嬉闹动作般,不过那个时候华儿动作更为夸张和暴力,而当时的黑皮也只是会翕翕鼻子,甩着头打个巨大的喷嚏,继续促着华儿像是两条棍子般搅来搅去。那个时候黑皮华儿,华儿黑皮不分家的,而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一切好似历历在目,只不过中间却是隔了一层薄薄的冰层,再也不可触及。/p 华儿又将雨点高高举起送到黑皮面前,雨点兴奋的胡乱拍打着,只是黑皮稍稍退后,竖瞳收缩起来,在细微处露出了厌恶和反感。/p 华儿低下头,脸色僵硬一些,显得有些心虚不自然,不过她还是坚持举着雨点,直到很长时间后才停下来,缓缓放下雨点。/p 到了最后,藤虎转过身子背着两人叹息道:“走吧,带着小雨点向着北方走,越远越好,家里面会来人。如果不出意外,会是你的哥哥。”/p 黑皮载着藤虎远去,践踏起层层土烟,无数青苗向着后方倒飞乱射,完全是破坏性的动作。/p 华儿楞楞的站在原地,泪起生朦胧,视野中有数道人影飞逝,无数情绪涌上心头,她只得低下身子紧紧的抱住了雨点,然后顺着雨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其心中忧伤道:“离开了,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无论是你,还是那个憨子。在这里守着这个家,若是憨子能够回来,也不会迷了路的。”/p 华儿心底流着泪,忽然抬起头哭泣道:“我是知道的,那个憨子啊,实际上是被那些人带走了,被当作炉鼎寄养在某个地方。”/p “我遭人伤了身体,力量渐失,那憨子遭人骗了一股劲的往山里跑,最后落进了那些人的圈套。你不出手是对的,你有你的原则和坚守,那些人也不会杀了他,更有可能会送给他一场造化,但是对我而言,都是错的,错的。即便是现在你带着黑皮来看我,震慑那些人,也是难以毁去了···”/p 雨点瞧见母亲忽然流着泪,旋即哇的一声哭泣出来。/p 华儿搂着雨点,就好像搂着那位一片赤诚赤心的憨子,唯有悲戚。/p 第二十三章 老少走在时间里

狂风呼啸,村落人影、白云沟渠都在快速远去,藤虎坐在黑皮脊背上,左腿平放,右腿曲起竖立,右臂抵靠其上,手掌托着右腮,不言不语。黑皮一路狂奔,四肢雄健有力,利爪裂地,掀起巨大的破坏风暴,每一次都像重物撞地。而其身躯也随着黑虎的奔跑而起起伏伏,如坐浪尖,不知不觉中传荡出一股汹涌跌荡的气息。/p “不是我心底狠厉到可以六亲不认,不是我无情到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步踏入诱引中,只是-在当时的那种环境下不能够出手。我那憨厚的妹夫,华儿你,可爱的小雨点,若是有一道选择题摆在你面前,牺牲一人,成就他人?还是要牺牲全部,共赴黄泉?在那种情况下你说我这个蛮横狠心的哥哥又该做出何种选择?”/p 当时的选择?面对心中的疑问,他已经给出了完整坚决的交代,而且这个选择也步步走到了如今的这种境况。对此,他从不后悔。/p “他义无反顾的选择前者,而我也只能够眼睁睁看着他把那个决定做完,一步步看着他滑落向深渊,甚至是将此事掩盖的彻彻底底,了然无痕。否则,当他最后一次在深山中悲喊,当那些大宗修士对其施以邪恶术法,即便是前路有那袭白衣横亘在山巅之上,以崩天手封锁我的去路,我又怎能破不了的阻拦!只是打碎了那记手掌,出现在他面前,我又如何救下他,又如何保全你们。”/p 曾有一尊白衣人横空出世,以绝技崩天手震惊整个南荒。此人身着白衣辗转诸多门派大宗,一路挑上了太虚宗、王家、铭器楼、明月楼、以及仙雪峰等超级势力,成就一时赫赫威名,而此人在壶口外那座酒楼彻底消失之前的最后一站,便是现身在藤虎身后的那座高山上。白衣人以一双手演化出最为坚固的铜墙铁壁,阻拦了藤虎前去的脚步,那一战不说是惊世大战,却是充斥着无尽凶险。/p 想到那几天的云波诡谲,藤虎不由得露出苦笑,一下子后仰倒落在黑虎的背上,与此同时他手臂环绕颈后高高枕起,目光随着天上的流云变化捕捉着清风的来来往往,思来想去不由得叹息道:“妹夫他天生赤诚赤心,是那尊大凶附体的最佳炉鼎。明知是烛火漩涡,你却又化作山蛾一头栽进去。”/p “图谋个来去,拿人生做死别,拿人情做锁链,你我、他们万般平衡算计,谋得我那憨厚耿直的妹夫。但我们所有人,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眼中莫非能够走得了棋子的身份。棋子看似有着诸多选择,只是如果在头顶上早已经有人算尽了全部的行动可能,那我们可否算是保持着自己在行动?”/p 十多年来,烟石城从半毁中慢慢走向了繁盛,城中有浩渺烟波,曲水流觞,有高楼古宅,舟车美食,入目所见是日趋完美的茫茫人烟。/p 黑虎擦着城池外缘地界奔驰,掀起巨大的滚滚风尘,藤虎转过头看过去,有着满足的喜悦,也有未知的惋惜,复杂无比。在其冥冥的感应中,某种可怕的时机的愈发靠近,就如同有一片遮天蔽日,却又看不见的乌云从四方汇聚而来,令人心生惧意。/p 烟石城东门外,早有众多人在等待。车辆聚集成群,人头攒聚成堆,熙熙攘攘,一眼看过去着装身份尽皆不同。有往返壶口两端的商人,近东门的妇道人家,身怀绝技的猎夫,城中的酒楼客栈之人,与此出现的还有众多守城甲士,以及那位甚为威严肃穆的南常武,修行界中修为和武力奇高的太虚白虎,至于那位城主大人并没有出现,这倒是令众人大为失望。/p 出了南亭街,向南折转后有一条通往东部城门的横道,此道路是九条横道下的辅道。而早先时候,洛辰与李敢当便全副武装,走过这条辅道。/p 此条辅道正好通过月牙湾的泽地边缘,稍近处道路两旁种植有火枫树,冬日下亦是赤红如火,像是一个个巨大的火炬,而后此路两侧慢慢过渡到横筑有篱笆泥墙的院落,泥墙约莫半人高,多半是象征,起不到任何阻拦和隔挡。泥墙上篱笆也是用树枝随意交叉,有些甚至是还挂着新鲜的绿色,或是赤红的叶子,若是细看不远处的火枫树,或可见一截断裂的枝干。而这些枝木上总是挂上一系类稀奇古怪的东西,一串串娇艳鲜亮的干瘪辣椒,一条条色泽白皙的圆蒜,漆黑有如臂长的棉袜,灰褐色的格子被褥,甚至有干枯的咸鱼,一只橘黄色的狸猫,几只田园土狗···/p 院落主位是一座高脊房屋,青瓦白墙,屋脊两端置有飞檐,檐上有雁,落脚轻盈。两人一路走过,感觉新鲜依旧,这些房屋为旧时所建造,侧面的墙皮多有龟裂,白的成色深浅不一,约莫主人家又趁着年前光景重新粉刷过,而偏房处则是朝天竖起一根笔直的烟囱,圆形,顶上有圆帽,偶尔有几家正在烧饭,白烟袅袅,疏淡飘散,路过近处更可听见的油盐热碰的紧促嗞嗞响,以及铁勺铁锅刮擦碰撞的脆响。/p 有黄狗隔着篱笆吠叫,有烧饭的交响,有顽童皮闹的欢腾声···/p 有一小段百米长的集市,随日出而出,随日头升起而如同晨雾般缓缓散去。只是李敢当和洛辰路过之时,这方集市还有大半数存在。/p 对于这种集市洛辰还是抱有极大的好感与兴趣,凡夫俗子,无非是生活二字,而生活中柴米油盐又占据着最基本、却又最重要的地步。这方集市中,便是依此而生,感受着集市的喧闹与欢腾,看见洛辰带有欣喜的点头,李敢当笑道:“这里的小集市就远远不如南亭街了,别看现在集市上人还算不少,若是换了个时间,翻过了年头,出了正月,不出半旬时间这个集市就只能够沦落到贩卖蔬菜柴禾等局面,新鲜与否不必多少,只是些蝇头微利。”/p 洛辰从一只土鸡单脚上拴的红绳上收回目光,回应道:“嗯。话是这么说的,不过看着这些场景,总是感到很开心,无来源的喜欢。”/p 李敢当走过那只土鸡前方,忽然顽童似的伸出手在鸡冠上一拍,顿时惊吓得它四蹦乱跳,奈何单脚上有细柔红绳拴扣在铁笼子上,土鸡就像只怎么飞也飞不起来的纸鸢,不断起来和跌落,发生一阵扑棱和咯咯的声响。身后那上了年纪的大婶卖主反应过来,顿时扯起嗓子吼骂,与那土鸡带起的嘈杂声胡乱堆砌,掀起乱人的波涛,随即又被淹没在更加复杂的喧嚣中,李敢当哈哈大笑,来了句:“过年了呗,喜庆的大红颜色、喧嚣闹腾的人群、和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是年味。”/p 大婶声音戛然而止,洛辰停下脚步瞥了一眼,原来经过此一闹腾,原先好几个看戏的人围聚起来,在此吸引气氛下真的有人询问价钱。/p 李敢当头也不回,笑道:“卖东西还得趁着机会吆喝两声,不喊上两声,不让土鸡跳一跳,怎么突显自家与他家的不同?”/p 洛辰不解的看向李敢当。/p 李敢当收回斜视的目光,挺胸负手,道:“当初嘛也是这样一声声喊出来,从蔬菜到瓜果,再到肉食···”/p 李敢当正正身子,握起背负的硬杨弓弓弦,回忆道:“当初我与你花娘年轻时没啥大本领,那时候的烟石城还不像现在这般开明繁荣,我之前所学的木匠活计,花娘的绣艺都没法子养活自己,干活多,赚的少,还总得看人脸色。后来,自己直接打了个板车,推着它跑遍各地方的集市,这下好了不需要看一人脸色,变得要看无数人脸色过活了。/p 就这样,在洛辰新奇与羡慕的眼神中,李敢当再一次回忆起了之前的数十年光景。/p 李老爹年轻时长得风流倜傥,算得上是一表人才,不过念书极少,少年时更因为打架和家里变故退下来,此后便是一直混混状态。李老爹年轻时有一群酒肉朋友,那位船家李福便是其中一位,后来随着各自成家生活便慢慢疏远了。后来和花娘成了家,仍旧有一段胡乱混日,不求上进的时期,再后来便是拉着板车慢慢奔波积累的时间,而最为艰辛的过往便是那前前后后,风雨十多年,莫不是起早贪黑,忙碌废食可以描述。/p 后来凭借着南亭街上一块地皮,慢慢拾掇起正屋和偏室,后成院落,这才走上正轨。/p 而洛辰最想听的那风霜十年,李老爹总是一语带过,笑呵呵的摆手,像是这样就能够抹去那些令人心酸却又铭刻的过往。/p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时值中年的李老爹成为猎夫的时期,在贩肉前有选兽割肉一环节,李老爹手眼稳准,顺骨剔肉日益精进,对着蛮兽更加得心应手。后来便在李敢容的带领下转投到猎夫的行列,而且一发冲天,不可收拾,成为烟石城中叫得上名号的猎夫。/p 相较于李老爹,洛辰便显得简单的多了。/p 白衣杀人,寻小苍寨,走出大山来到烟石城,然后便是简单的生活。蹭对面书院的课程,帮自家送肉食,帮隔壁柳婆婆送面食,随后便是偷偷的买了一柄长刀,十几根箭羽,跟上了尤是健壮的老爹步伐,成了一名少年猎夫。/p 当然,除了这些寻常生活外,还有一条血腥而又凶险的路线,而这一切,洛辰都在竭力隐藏,低头百~万\小!说,将之消弭在书面纸页上。/p “哈哈,一年一岁,岁岁平安。你这孩子,没注意都长得这么高了,这么快,衣服又该小了。”/p 洛辰伸了伸手,手腕正好露出袖口,不大不小,正正好好。不过对于正在成长的少年而言,的确是会在眨眼间小下去。/p 李老爹摇摇头,指着脚笑道:“我说的的裤子,看来年后花娘又有的忙了。”/p “其实不用每次都缝做的,内城那边有一些便宜实惠的。”洛辰认为花娘应该多多休息,在门口拉开遮蓬多多聊聊天,喝喝茶。/p “那些不好,花娘她会补上一些皮革,防护保暖的更好。哈哈哈,有的她忙的,哈哈。”李敢当哈哈解释道,洛辰腹有不解却是不说,二老两人争争吵吵,一路走来总不是一顺如江海游丝,除了相互依偎扶持之外,还有一分相互争执的心气。/p 而在李敢当认知中,当世只有花娘她经手的衣物,才能够施以最为巧妙的力量,遮掩并且压制住你的血海邪力啊。/p 在看到洛辰浮现干裂的嘴唇时,李敢当忽然拍了下少年的肩膀,轻声道:“你站在这里等着,我去买几个大鸭梨来。”/p 大步远去,转而加速,最后近乎奔跑起来,花甲老人依然雄健的很,洛辰站在原地,不过却是转了个身看着那道背影。/p 而多年后,当老少两人换了身份与方向,再度相见回忆起这一幕,又是怀着何等心情和勇气?/p 李敢当去又回来,手上不仅多了一串用布条编织的大鸭梨,怀中还揣着三四本的书卷,匆匆瞥见下为青面黄页。他扔过来一颗已经洗净的大鸭梨,随后取出怀中书卷递给洛辰,开心道:“遇到个过去的熟人,又便宜卖给我几本书,说是最新出来的,市面上都是没有的。”/p 洛辰接过三本书,不禁眉头一拧,随意翻了翻又变得哭笑不得,道:“老爹啊,他就没有跟你说书没有写完的吗?”/p 李敢当先是大喝一声,借过来同样翻了翻,发现其中有半数未曾写完,还是泛黄书页。他眉头一竖转身就要去找那位熟人,好在洛辰一把将其拉住,劝道:“也没有问题的。开卷有益,只要纸上留有文字,也就不算无用,再不至也能够写写文字,做记录用。”/p 洛辰忽又询问道:“不过,那熟人是谁啊?老爹朋友中还有这样人物?”/p 李敢当声音一提,有些不满道:“怎么着,我还不能认识几个有文化的人啦,看,就是那个打扮怪异的人了,你那一面书橱的绝大部分书籍,都是出自他的手中。”顺着方向而去,但见一位歪带儒冠,身着道服的男子游走在人群中,此人身形纤瘦如竹竿,宽大的道服如蝴蝶缎带随风落向一边,他左看看,右瞅瞅,不断对着视野中的往来人伸出手,而在其手上,正有同样的青面书卷摇晃着。/p 洛辰收回目光,再一次读了遍青色封面上的古篆:小城旧时光/p 第二十四章 漩涡

小城旧时光?/p 书写笔法为古篆,字形修长,瘦劲挺拔,落笔处方锐,随而下伸,寥寥五字运笔走势具是最为正统的大殷古字,来源自上古乱世之前那个最为鼎盛而又壮阔的时期。后世史册传记中曾有记载,上古之时有大殷兵甲雄天下,黑衣劲装如同虎狼纵横天下,修行强者更是叠浪辈出,前后数千年坐西吞东,极力扩张,最终于万年前占据中原诸神州,成就鼎盛辉煌。大殷立百城,便是那个旷世盛景的真实写照,上古破灭,后世依然留存在它们的身影,从实物工具,再到文字书法饮食,乃至是融汇于生活的习性等,皆是有传承。/p 小城旧时光这五个字与对门书院易先生的笔法形体非常相似,落尖运笔皆是一脉相承,不过前者却要多了一种独特的神韵,以及莫名的沧桑味道,一种浸透了笔者时光与挣扎的腐朽经历,看久了更会带来一股久远苍凉的感觉,缓慢的与现实世界脱节。洛辰眉头一皱,不知为何他下意识的想到了烟石城,以及那尊赤发魔鬼,下一刻他猛地抬起头再看向前方人群时,嗯?还在?/p 洛辰视野中,那道偏瘦的身影还在那里四处屈身,像是悬挂有重物的竹枝般反复摇摆,几近平直,显得有些奴颜婢膝模样,远远看去他双手平摊着书卷向着过往人士,口中念念有词,不过隔得有点远只能够看到些许动作,并听不到声音。他不禁自嘲的笑了一声,毕竟不是像志怪神仙小说中的仙人。书中仙人在赠物后悄然消失,深藏功名与身份,留下无尽悬念。/p 洛辰向着李老爹提议道:“走吧,估计一会儿到达东门那边的时候,那股兽潮已经过境好几次。”/p 年前烟石城的最后一场盛况,便是圈养地中的上千蛮兽的过境风波。与其让那些往来的商贩南下劳累,怨声载道,还不如让一众蛮兽奔跑起来,让这些商家坐在家门口享受到主人的待遇,从行程、饭食等大小事宜中充分体会到便捷的商贸,这样才能够吸引住外来人。故而在城主府那边的青衣幕僚谋划下,也就是在近几年,烟石城东门处逐渐形成了东城的蛮兽过境。/p 在蛮兽过境中,众多蛮兽会在驱使下循东城外的空地一次次的折转,在此期间便会有大量的买主借此时机找寻品相上佳的蛮兽,所以说品相最好的那一批必然是在前几次往返中被挑选中。好在洛辰两人选取的是肉食,故而不必太过计较蛮兽的体型耐力爆发力等方面。/p 城门外,一望无际,有连绵的衰草与起伏的土丘,更有几处茫茫砂石地,这些都是有意安排下。/p 蛮兽奔驰,气势如虹,踩踏的整片天地都在震颤与摇晃,千百兽嘶吼,此起彼伏,恍若声浪层层回旋,不断冲击云霄,其中更是穿插着骑手的怒喝。这些被圈养在广大平地与古峰山头的畜生们并不自知,在遵循着优胜劣汰,生死猎杀的背后,早有一群骑手将之看在眼中,不时雕琢一番,也就是入得圈内猎杀一番,所心所欲,猎得蛮兽当晚便篝火烤肉,明月美酒,快意无比。/p 兽群如飓风波浪,那么这些黑衣骑手便是弄潮儿,御使鳞马,手扬长鞭,调控方向与距离,整个过程看得人热血,紧张刺激,恨不得立刻坐上那一匹匹高大俊逸的鳞马扬鞭飞驰,加入他们群体中。当然那些个双眼中浮现血丝的人物自是知晓分寸,不去做那刀口边舔血的生活,只是分拨站在蛮兽过境的区域边缘,由烟石城甲士护佑在安全线内挑选着相中的蛮兽。/p 而在蛮兽过境的不远处,有几座起伏的小山头,山头底下是坚硬的土石地,干硬厚重,而山头却是最为坚固的石头质地,并非那些土石的凸起。/p 山头上,掌握有烟石城地下世界的藤虎静静的站着,一身兽皮劲装,外披一件黑红相间的大氅,居高临下看向那奔驰呼啸的兽群,人影以及后方的那座城池。在其右手方那只黑色的巨虎反复走动,一开始还随着兽群奔跑,后来越来越慢,到了最后索性就站在原地,谁能够想到就这样上下一人一兽便封锁住了东向的道路?/p 黑虎伏地,显得百无聊赖。人有思虑,面容惆怅,不知从何回忆起。/p 忽地,前方兽群中过境所掀起的滚滚烟尘中,一道身影步步而来,藤虎顿时心生波澜,呼吸隐有添改,前方虽有尘土所遮掩,但是那股内敛可怕的气机却是煌煌如烈阳,隔着数百丈亦是能够感受的清清楚楚。/p 而当刻意粉碎的尘土被兽群践踏喷射起来后,一道人影走入其中,悄无声息,泥尘鼓胀,此人又走出来。而就在此人现身的刹那,藤虎呼吸犹如烹油遇烈火,顿时有着雄浑爆裂的气息吞吐出现,一侧黑虎亦是猛地甩尾如鞭,震地而起,整个身躯兽毛皆是惊悚而立,双爪裂地,前身下压,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警惕。/p 南常武,烟石城名义上的武力统帅,掌管四座城门的守城甲士,为人低调的厉害,整个烟石城中知晓其真实身份的人并不多,除了四门主要将士和那些循规蹈矩的修行者外便再无他人。然而在整个修行界,任谁都知晓太虚白虎这个称谓背后所代表的意思。相较于麒麟子的天纵神姿,白虎威名更为直接霸道,凌冽凶悍。修行四象中白虎位列西位,主掌杀伐,乃四象中最具杀力与锐气的象位,而冠以其名的南常武便是如此。/p 不同于南文麟的温文儒雅,气态温和,南常武完全是一柄开锋饮血的魔刀,浑身每一寸都好似尖锐的棱角般令人生痛。/p 南常武眉毛如刀,眼角如刀,脸颊嘴角下巴,具是有着无形的犀利锋芒,就好似一柄行走的百战魔刀,气势威猛无俦。/p 南常武来到近前,抬头望去,丝毫没有那种被俯瞰的感觉,反倒是给人一种气吞山河,不断攀升至高天的错觉,其冷冷开口道:“关于浩岁,你不该那么出手。”/p 藤虎只觉眼前有一股浑然雄厚的气势在凝聚,极端可怕,听闻南常武的质询其眉梢一凝,随后轻笑道:“烟石城所有规矩中有我的一半,此人恃武作乱,妄破律令,我不出手,谁能够出手?”/p 南常武再度开口:“你已经出了城,城外天地才是你施展的地方。”/p 藤虎看着处在山谷下方的可怕男子,避开话锋反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白衣城主的意思?”/p “嗯?有区别?”/p “如果是那位城主大人的话,我会尝试着多说两句,跟城主聊天总是件愉悦的事情。但这若要是你的意思的话,那就只能够就此截止了,我可没有兴趣跟一位胸怀杀意,更身怀绝技的男人谈天说地。”/p 话不投机半句多,说的大致便是这个情况。而藤虎眼中,更有来者不善这一层感受。/p 烟石城在火灾后曾沦为黑暗世界,后成为黑白世界,随后又重归于混沌清明的状态,一切都向着平和安稳,欣荣繁盛的方向发展,只是这些在他们眼中都只是虚像而已。据其所知,年前新成的凶兽帮众人,仙雪峰魔女的来到,以及王家王术的现身,都在冥冥中掀起了某种变化,而这变化,与其不远万里至此生活十多年的背后目的也有着关联。/p “哈哈哈···”/p 南常武大笑身形拔地而起,而后斜落在另一座土丘山头,不再多言,与藤虎一同回望着前方城门天地。/p 东城城门口,老少两人走了出来,老者头发掺白,身子挺拔,背负一张约莫是上了年纪而显得色泽暗淡的硬杨弓,少年人则是形沉气轻,低头看着青面书卷,落脚介于飘忽与立定之间,流顺自然,明明目光全都陷入书本中,脚下却是如同长了双眼睛似的落步有序,寥寥步法动作可谓是厉害无比,两人正是李敢当与洛辰。/p 出得城门,入眼人群聚散无端,多者达上百人,稀少也有五人以上,中间留有一条土路,一直通往蛮兽过境的区域。/p 空气中弥漫着滚烫辛辣而又浓郁的味道,有一种刺激热烈的流烟飘散入虚无,然后温热众人身躯,李敢当吸了吸鼻子,眼前一亮,那是混杂有热气和八角、胡椒等佐料的复杂味道,感受着体肤表面仿佛有无数个星点浮现,犹如针尖刺穿,不痛分毫却是有着连续的酥麻之感,令人恨不得在这冬日里脱去束缚,大吼一声。其笑道:“烟石城那么多家酒楼和烤肉熏肉类,还得数这家味道最为浓烈,保持的原汁原味。”/p 口腹享受,李敢当与洛辰都是此中老手,混迹在深林山脉中,不少草植野兽都成了两人的腹中餐,不提远的,就说不日前进入西部大山深处的月余光阴,在极为凶险的环境下,老少依然能够敏锐的找出那些天生奇味的草植与肉食相调配,多数是粗粝不堪入口的时候,但总有那么几次口味令人欣喜满足之时。洛辰扫视周边,但见几个人群汇聚最多的棚搭中热气蒸腾,白烟如同棉花般漂浮在顶层,软绵绵,轻忽忽的。/p 哗啦啦,前方紧实的人群有所松动,外缘人们不知所以,只能够守着由内向外推挤的力量而后退,随后人们快速退步一分为二,显露出一位袒露胸怀的老人,老人身后站着几名青壮年,他们眼光精锐,阳穴鼓胀饱满,呼吸间有一股高于常人的气息,原来具是修行之人。/p 老人敞露胸口,肤色黑红,右手拖拽着一只矮小山羊,老人见到李敢当、洛辰两人时忽然开怀大笑,松开手大步而来。/p 李敢当肩膀抖落长弓,同样蹬地向前,掀起蓬蓬尘土,两人相接近却不减速,最后犹如两块坚硬石头直接了当的撞在一起,蓬的一声两人各有后退,随后又是相撞,一连四次,到了第五次才互相拥抱在一起,好似久未相见的老友。/p 老人一掌拍下,震得蓬响,笑道:“哈哈,老李啊,可想死我了呀,真怕你在西面大山里头被那些虎狼嚼碎了,然后消化不完又拉出来了啊。”/p 李敢当眉梢一竖,随即压下身躯后方所传来的痛意,左手搂住老人,右手变作掌刀斩在其后面脊骨上,同时大笑道:“老沙呐,你这样说可就不地道了,李哥我身子骨最硬,那些个小巧蛮兽咬上我,只会咯坏了尖牙。反倒是你一身皮包骨头,最适合那些蛮兽崽子们磨牙。”/p 李敢当推开沙姓老人,啧啧叹道:“就这酸溜的身子骨,再进山一趟便会被撕咬了去,还能蹦跶两步不?”/p 沙姓老人身子魁梧健硕,裸露的胸前肌肉如块垒般结实,怎么看也算不上是皮包骨,就在其将要开口反驳时,李敢当再度撇着嘴讥笑道:“你这一身除了皮和骨头还算有点重量,那些个肌肉约莫都是吹气肿起来的,经不起敲打,轻轻一碰就要露馅的。”/p 李敢当说着便抬手并指戳过去,对面老人却是抬手挡住,手腕一抖弹开了李敢当的手指袭击,老人冷哼道:“是不是真假,一会一试便知,后方那片空地上,一会走两下?”/p 李敢当哈哈大笑:“都多大人了,孙子会调戏小姑娘没有?一把老骨头还挺胳膊摆腿的,真不知羞耻!”/p 城东有传承较远的沙姓族人,为世代屠夫,手艺精湛,一直为城中居民所敬佩。而这一辈中更有颇有威名的四兄弟,钻研于屠宰技艺,一手大刃小刀玩的如同花朵纷飞,雪光流影,无论是皮糙肉厚的青皮牛兽,还是皮毛坚韧的狡狐,在他们手下定会骨肉分离,筋骨化松,肋骨脊肉,腿花肥白陈列有序,令人惊叹。/p 沙姓老人狠拦前路,甚至是拖拽着那只山羊来此,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不满道:“那你想怎么个比法?”/p 李敢当看了看来人,以及后方几位修行者,若是放在之前,他拳头早就招呼上去了,像眼前这种蛮横傲气的骨头,不狠狠的揍上一顿便会如老狗一样愈发跳高,虽然两者之前没有生死仇敌的怨恨,但是老人之间相互比较,存留的心气岂能少了?/p 李敢当喝道:“沙老三,今天来这里我只带了一张弓,想要比的话就一人五箭的机会,五箭过后单论射杀的重量,不论蛮兽品类,”/p 今天来到李敢当面前的是为老三,人称三爷,而到了李敢当口中,便成了另一种称谓:沙老三。/p 而就在李老爹与城东沙氏老人对冲斗气时,少年洛辰却是逐渐心生不安,不由得看向四面八方,在众多人群中漫无目的的找寻。/p 最终,他看到了几个人,他们目光皆是如同刀剑般落向心中人,其脑中稍微一转,便勾画出位置不同的几人,以及几条交错直线。/p 洛辰前方有一位身着赤黑长袍之人,面容英俊,气态磅礴,此人正向直面洛辰而来。他认得出来,此人本是城主府那边的幕僚人士姓王名伦,此人本该是书生打扮,翩翩如玉,但此时的这一身赤黑装束又是为何?/p 洛辰再度惊心,城门通道之内,一袭红衣不知何时出现并依靠着墙面,其双手抱胸,拥挤的胸部凸起一重夸张的弧度,女子肤色白皙,唇红似血,正撇着头看过来,犀利的目光落在王伦身上,以及自己身上。/p 而城墙墙垛之上,一道身影坐落其上,双腿探出墙体自然垂落,此男子目光扫视前方广阔的大地,将近处的几人,以及远方的两人尽收眼底。/p 第二十五章 羊、刀、屠夫

在烟石城西南方向有一座雄伟的巨城,方正规矩,城墙如山脉,其上旌旗猎猎,烽火不歇,入目充斥着黑红两色,肃杀静穆的可怕。/p 巨城通天彻地,恢宏壮阔,四面城墙绵延如蛰伏巨龙,透散着沧桑腐朽却又雄浑霸道的的威力。城池内有连绵接天的古岳神峰,汹涌澎湃的天降巨河,一望无际的疆土平原,以及数十座人烟无数的城中城,抬头望去更可见无数座悬浮的钢铁方城隐匿在天空深处,微渺轻微,恍若一颗颗黑夜中的不朽星辰,虽在漫长时间里这些代表着战力与死亡的方城不得见,却无时无刻释放着厚重的威压笼罩周空,见此幕莫不惊叹于那堪比上古时期的鬼斧神工与莫大手笔,而此壮丽景象恐怕唯有那些视野深远的强者才能勉强看透一些门道,巨城并非在州域土地上摆起两横两竖的城墙,圈起一方锦绣江山那么简单。而想要见识到此城所蕴藏的恐怖力量,唯有那种大乱世方可一窥究竟。/p 此城便是南荒八大势力之一的南荒王家的主城,也有人挖掘出隐蔽的历史而称之为荒古王家,其历史传承至今也难以说尽,留存在人们记忆中只有久远前那场席卷整个世界的圣魔大战。/p 王家的钢铁方城,王家的少年王,王家的绝灭手···/p 也正是在那场圣魔大战,王家深不可测的底蕴终于显露出来,并一跃成为傲视南荒的顶尖势力。/p 洛辰看向缓慢走来的王伦,心生诡异。烟石城分立有两司职务,掌管城门防务以及生活杂事的清平司,以及着力于凶杀恶事的刑司,两者主要人选皆是来源于藤虎一手释放的地下势力,由暗转明,而多年下来,两司人员必然不会保持着原状,升迁的升迁,调离的调离,同时空出的缺口便由睿智人才补上,王伦便是当初的青衣幕僚之一。/p 脱去青衣,换上黑红长衣的王伦来到洛辰近前,缓声开口道:“不必疑惑,我今天临行前来此就是为了见你一面。洛辰道友。”/p 虽说第一眼看到便有所预感,洛辰还是难以敲定其中的关节,来人是刑司之人,隶属于城主府,洛辰曾与其打过几次交道,不过都是泛泛交谈,几个月下来就会被遗忘在角落。其转身向外缘走了几步,回应道:“我们之前应该见过的,但你我就像那块刚刚割下来的肉块,一点都不熟。”/p 这种关系就好比擦肩打眼一般,毫无牵扯。/p 洛辰继续走着,王伦笑看着洛辰话语所指的内容画面。洛辰走向的前方有一面肉食摊位,最为中央醒目的地方悬挂着十几条蛮兽大腿,血丝隐现,,冷风吹拂下切口处赤红筋肉不断跳动,一抽一抽,鲜灵活现。肉摊两侧有高大稳固的立柱,柱顶有铸造紧连的圆环,两根立柱之中又有一条长达五丈长短的实心铁管,手臂粗细,穿圆环而过,一应腿肉、肋排等肉食部位皆用漆黑铁钩悬挂其上。肉摊前当真是人来人往,买主也是多得不得了,多半为年冬盛宴做着准备,后方则是操刀屠夫,忙碌的一头大汗,根本就么有歇息的时候,入眼一幕幕,都是屠夫甩弄利刃切割,买主提肉离开的流水样。/p 王伦笑了笑,跟了上来继续说道:“或许你不了解我,但是我却很是了解你。”/p 洛辰并不回应,三分注意力放在其身,但是更多的却是放在了城门那边的两人身上。/p 洛辰走了几个转折,趟过几处摊位,多以肉食为主。蛮兽过境,不仅是给往来商贩坐享便利,以一种最为直观冲击的方式挑选出众多蛮兽,同样也有借此宰杀部分蛮兽,为年冬提供肉食的准备,可以说,经此过境后,蛮兽中的老弱病残类都会得到去除,健硕雄奇之类被贩卖到远处,圈养地那边只留下一批不错的种子。/p 在确定身后王伦在得不到所得时,洛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王伦,王伦亦是停步,抬起颇为俊朗的脸庞平静的看着洛辰。/p 王伦当即笑了一下,自顾自的开口念道:“六年前的七月初六,暮时大雨滂沱,一名外来人被发现在浮尸在赤烟波的沉兵线一端,距离西楼南下七里地河段。而据刑司查实此人实则为邪王谷修士孙妙,二十五岁,修行有邪恶的噬魔法,可吞人血肉,夺人生机,死亡时已有四重天的境界,而死因则是脊骨中段第十七节的粉碎!”/p “两年前开春后的柳白堤原始河段,同样发生此等凶事,数名疑似阴殿杀手反而死于狠手,其中一名喉咙血管被割裂,头颅中部开裂薄丝缝隙,一者腹部遭重击,腹脏震碎,浑身骨骼大大小小共计六十八处碎裂,分别为右手指骨、桡骨、左臂尺骨、双肩肩胛···”/p 王伦就这样细细说道,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洛辰,好像是要得到什么。待到其停下话语,饶有趣味的看着洛辰时,却是发现眼前少年平静的有点过分,少年点点头,道:“嗯,你了不了解我,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你这念念叨叨一大串,又与我何干?”/p 洛辰平静的出口,与之前毫无变化。这种言语上的诱导,相较于雷霆伐体时所带来的痛苦太过简单,比起和赤发魔鬼、交手时所承受的凶险压迫更是差的太远。见识过了浩荡宽敞的大道,再来走在泥泞弯曲的羊肠小道,岂不是心意雄浑,居高临下?/p “哈哈哈。”/p 洛辰不温不火却又充斥着静如深渊的态度只是令王伦动摇一丝,这位出自那座巨城中的青年人摇头一笑,带有些许自嘲意思,道:“也对,既然是潜藏许久的人物,自然不是靠言语便能随意引动。”/p 直到此刻,王伦在内心深处依然坚定的认为一件事情:眼前少年便是掀起那些修行者惨案的凶手,更是某一处隐蔽势力出来的绝顶天才。/p 在那座巨城之中,王家族人无所不在却又找不出来。这一家论出身严苛到了极点,主脉与偏支有着截然不同的待遇,两者间更有着巨大的鸿沟。十多年前这位青年在众多的王家年轻子弟中脱颖而出,修为境界、战力皆是名列前茅,更是得以被赏赐功法与大量资源,那一段时间可以说是他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候,少年爱幻象,负有青春朝气,那时的少年王伦登高望远,浮想千百年后的绝顶高峰,眼中莫不是王家族人势可凌天云,吞浮云的万丈豪情。/p 直到某一天,渐有勃发英气的少年接到族长的召见,在一座恢弘壮丽宛如小城池的宫殿之中,宫殿中央座椅之上是一轮金灿灿的骄阳,照射的少年浑身疼痛,五体投地,也就是十多年前,少年王伦失去了青涩而又豪迈的热情,多了分愤怒与不甘,背上行囊只身跨过数座州域,沿着长辈所交付的陆地堪舆图找寻到这座城池,然后一停留便是这么多年,毫无音讯,如同被遗弃了的少年。/p 春去秋来,城池遭受异火烧毁,又历经重建,少年也在这些波荡中成长为大人,也逐渐明了自己出现在此的目的,以及出身偏支的代价。/p 回忆中的王伦神情微微变化,转头看了一眼高耸的城墙与旗帜,眼中流露出眷念与不舍,一时间感慨万分,其随后回过头说道:“其实,我说与不说,你承认不承认都无所谓。今天之后,我将会永远的离开这座城池,而你也别急着舒心,我生活了十多年,即便是走了也会留下些令人惊奇的东西。有关于藤虎的,有关于太虚双王的,有那座明月湖边山的雕楼···当然还有关于你的,如果想听的,就请我喝上一碗那边的羊肉汤。”/p 洛辰点头道:“嗯。”/p 王伦开怀一笑,随后又脸色顿暗,只因眼前少年又来了句:要走就快点走吧,等会天要打雷下雨的。/p 李敢当和沙老三各自选取了五支利箭,金锐箭头,杆身乃是稀少的密棕树心,质地细致而又沉重,箭头本就是城中铁匠的百锻利器,拇指大小重逾一斤半,杆身重量又有过之而不及,这样一只利箭想要彻底发挥出攻杀力,就对弓手有着极高的要求,臂力强横是为其一,瞬时爆发力,眼力,判断等弓手所具备的素质具是要属拔尖,缺一不可。/p 故而敢选择这种利箭的弓手,在烟石城都是响当当的猎夫。/p 两位心气十足的老人肩碰肩,相互抵触着走向远处,四目对视,宛若两只战意高昂的斗鸡般互不相让。洛辰看的不由得一笑,李老爹做那推车生意到成为猎夫中间有一段颇有意思的经历,其中涉及到天赋绝伦的李老爹与沙氏四兄弟之间的针锋较量。他只知道如果当初李老爹不坚持放弃那份屠夫手艺,现在城东这片生计恐怕就要改了名姓,那样也就没有后来的事情。当时李老爹走的洒脱坚定,现在手艺身法越是精进,沙氏兄弟就越是气愤不满,进而更加乖张斗狠,反正一年年下来,当初的针锋稍稍褪色,较量却是实打实的留存下来,而且愈发浓厚。/p 这时蛮兽群已经多次过境,上好的蛮兽已经被挑选的七七八八,剩下部分便迎来血腥而又热血的环节。/p 老人走上较量场所,王伦和洛辰却是坐进了道旁一座帐篷中。/p 方才沙老三拖拽的那只山羊正在帐篷后方,那是处露天的屠宰场所,地上铺有数块巨大的青石,有沟槽状的缚兽架,有漆黑的弯钩,长针弧月刀等森冷铁器。/p 在稍加遮掩的竖立篷布后面,寒风吹拂间有着血腥与热量在充盈。有屠夫们将那只由沙老三从兽群中扯出的山羊抬上缚兽架,这种缚兽架是有铁条锻造而成,乍看犹如镂空的长板桌,而实际上中间是有巨大的凹陷,那只山羊被抬起正好卡入其中,架子四角有布条锁扣,稍微锁在四肢上便不得脱动。/p 屠夫一锤子砸在山羊脑壳上,这只山羊顿时四蹄登的挺直,紧接着快速踹动起来,像是落水临死前剧烈而又疯狂的划动般,当然所有人都知晓当先一锤已经破坏了它赖以生存的力量,这样的踹动只是趋向于生命本能的反应。早有人手持暗色点刀爽利的刺进山羊的脖颈动脉,抽刀放血,此人扳扯着山羊的头颅与弯角下扯,鲜血随着心脏的跳动而喷涌而出,游穿于体内的复杂而又封闭的血管有了一条出泄口,热气冒腾,生命随血液快速流逝。/p 这种场面血腥而又残忍,只是屠夫动作太过迅捷犀利,准头又极度惊人,这只可攀登山崖绝壁的山羊不多时便流尽大部分血液而死去。接下来便是一阵眼花缭乱的手上活计,刀刃翻飞,或如蝴蝶翩翩,或如小溪流水,充斥着野蛮与文明的艺术。/p 自第一笔火种燃起,自第一座土城墙的建立,自第一把刀划开蛮兽的皮肤与鳞甲···无数个第一次,随后无数个次次,这次才有了堆叠延续的可能。历史上,传承的不仅有那些声乐文字,更有那些浸透在生活中大大小小角落中的画面,一角一落,皆可看到薪火的传承。/p 洛辰看着这幅画面,心生波动,自己也曾经做着同样的动作活计,那是在李老爹的引导传授下所习得的剥皮剔肉,去膜削骨。此次到这城东参加蛮兽过境也是因此,那是之前留存下来的习惯,至今也未曾改变多少。李老爹与自己需要亲手筛选出肢体健硕、活力充沛的蛮兽,并趁着年前时节将之分割成肉食送往出去,其中有之前的恩情往来,有之前的缘分交易等。只是他忽而又摇了摇头,心知自己绝不可能做的如眼前屠夫那般具有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生活意思,那是一种精卓于手活,心无旁骛的态度,自己所展现出来的唯有超乎寻常的精准,以及刀割血肉的狠厉。/p 一者为自己和大家的生活而出刀,杀生为护生承续,油盐米之类的生活,而洛辰自己只是杀了取肉而已。/p 帐篷房靠内侧的深处,一口大锅汩汩出声,底下柴火兴旺,两面半月状木盖板对合遮住大锅,但在炽烈的火力下仍有大量的热气顺着缝隙泄出,不是长河泄洪般冲击而下,而是宛若倒瀑般冲着顶部而去。食客们等的焦急,盯着那口大锅不由得吞咽的口水,等的实在不耐烦了便挪动板凳,敲着桌椅与碗碟,大声交谈着好不热闹!/p 在过去近十年时间里,实际上没有见过几次,就连对话也少有的两人就这样坐着,各怀心事。在嘈杂声中,洛辰忽然来了一句:“同样姓王,你也是那边的王家之人?”/p 王伦一袭青衣换黑红长袍,以及后方城墙之上一脸从容淡定,却又满怀凶机的王术,中间再加上心思不定的千鲤红绡,洛辰稍加推测便得到此点。/p 王伦点头道:“是。”/p 周围人声喧嚣,远处更有爆震的喝彩与呼喊,如波浪阵阵翻滚。如此压盖惊扰下,洛辰收回了那只山羊处的屠宰场景,看着眼前黑红两色覆盖的人忽然笑道:“那阁下这是准备恢复了显赫身份,不再屈身于青衣的幕僚身份了,那先在此恭喜了。”/p 听闻此句,王伦哈哈一笑,将手放置在桌上,连同那宽大厚实的赤黑长袖,眼里浮现有显而易见的复杂神色,同时摇头道:“只是王家身份而已,称不上是多么的显赫,再说,即便是更加贵重宣扬的衣裳加身,面对着的那位城主大人也得屈身。”/p 那位?洛辰耳边如有惊弦。/p 王伦再道:“实不相瞒,今天换上了这身家族长袍,在显露身份的同时也就要离开了。”/p 洛辰笑道:“那还是恭喜,这座小城终究是小了些,对比那座在书本上堪比一方天地的王家主城,差了不知多少条南亭街。”/p “南亭街?”/p “嗯,如果不恰当,你也可以理解成那条花街。”/p “绕来绕去,不都是街道。”/p “本就是烟石城的人,说起人人皆知的南亭与花街,更容易理解。”/p “其实,我更愿意讲些那座青苍山,那座小苍寨,以及你是如何胜了那几名死鬼的。”/p 王伦笑说道,他很希望听闻出一些不同于眼前寻常世界的信息,哪怕是一丝惊鸿片语也好,烟石城中有大隐秘,大造化,但是他却苦苦寻不得,这么多年来如竹篮捞月,留下一堆堆俗世烟火的记忆。几天前西城门口那处红衣箭羽截杀战,是其接到主脉青年的笑言而不得已发起,成则成矣,不成则是多年幸苦尽付与流水。然而他后来才知晓,那件事情无论成否,他都会在结束后离开这座城池,为接下来的正主腾挪地位。而更早在那座恢弘宫殿中,他便确定了只是一枚棋上先行卒而已。/p 千鲤红绡的着眼,主脉王术的谋划,他自己长久以来的寻找与推测,令其在这最后离开的时间里不由得想搏上一搏。/p 得不到城中的大造化,王术承诺的宗人院、死亡世界的资格也是具有着莫大吸引力,如此眼前的神秘少年,身后那如芒在背的女子,都是他所选择的突破口。/p 洛辰看着眼前人,笑而不语。/p 王伦继续补充道:“或者说,你与那名红衣女子的关系?”/p 洛辰当然不是烟石城中的寻常猎夫,但也更不是王伦想象中的那种身怀绝技堪比麒麟白虎的人杰,阴差阳错的林林奇事,令其在部分人眼前显得尤为的突兀与怪异。而事实上,他除了多年前的那一幕白衣敕雷之外,便再无其他记忆,之前是一团谜,更是一团乱麻。但王伦话说至此,洛辰不由得心中发出一丝惊秫与苦笑,同时也惊叹于藤虎与黄栖桐的先见之明,茶汤坊外的亭檐上女子的笑而不语着实是厉害至极,只是一时的瞥视便将其扯入漩涡中。/p 这方漩涡中,是仙雪峰与南荒王家两处无底深渊。/p 洛辰眯起双眼,脑海中再度勾勒起方才的那道道目光直线,而在几道目光之中,由城墙斜下的那道最为张狂炽烈,犹如一柄锋锐的刀剑斩落。只是外人不知,一个人凶机再如何藏匿,在洛辰眼前尽是浮云,在其眼中犹如雪地浮现的黑鸟般清晰可见。过往无数次生死搏杀,尤其是面对赤发魔鬼那环绕周身的赤色血光,洛辰都在竭力秉持心神而不堕至血色识海的嗜血杀戮中。他在艰难中成长,这一步步精进使得其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坚韧善战之余,也攫取了血色识海的部分威能,那便是对于杀戮的感知。/p 城墙上、城门处,以及眼前,都是充盈着这种杀机,而在更远处,还有微若游丝的两道。/p 眼前人是那只待宰的山羊,红绡是利刀,而那王术便是掌握生杀的屠夫。/p 只是同样,若是眼前这位实力绝强的青年化身为刀,王术成为屠夫,那么红绡沦为了那只山羊。/p 洛辰抬头望去时,恰与王术对眼。/p 以一种舒适姿态坐下的王家王术阴骛笑道:那么,你和那疯婆子是蝉,还是可以杀死王伦的螳螂。不过到了最后,我都是那个黄雀喽。/p /p 第二十六章 诸多惋惜不可追

目光犀利,锋锐无端,宛若两口黑洞洞的深渊,其内刀光充盈,令人触之便大感惊怵,双眸生出丝丝痛感。/p 但那也只是微微痛觉而已,洛辰平静的下移目光,视线扫落过门口的千鲤红绡,最后看着眼前的王伦,认真的解释道:“她是谁,我只知晓一个名字,外号,还有她杀了你们王家之人这一事情,仅此而已。这一切都要追溯到几天前的发生在西山脚下的事情,行车篝火之中,她便是展翼疾飞,一双彤红仙翼轻震便是瞬息百丈···”/p 篝火酒肉、藤虎现身,以及千鲤红绡的狠辣要挟等,洛辰再度向眼前人讲述着那一夜的事情,因为真实生过,而且几天前对着黄栖桐讲述过,故而这一次他讲的从容真挚,挑不出任何异端。/p “至于我,既然你刚才说很了解我,也就应该知晓我的过往。我是南荒小苍寨遗留的孤儿,村寨毁于你们这些正道与大孽城的交手中,现在我家住在南亭街八十七···所以说你们如果想要报仇雪恨,就此诱杀她,就应该找上她去,而不是我这里。你们修行人做你们的事情,而我只是一名小小的猎夫,真的有区别。”/p 洛辰竭力在打消眼前人的凶机,事实上,王伦对此了解的透彻,正如同他交付给王术的那份卷宗所记载一般。在洛辰的解释的同时,他就直直的看着少年的眼神情态以及分毫动作,有微薄的光芒升浮起来,他以观察入微的瞳力试图找出其中的纰漏与谎言,但到了最后少年已经停下解释十几息后,他才有点不知所措的抬起头闭上双眼,他只感觉有轰隆隆的崩塌之感,那是抱有的希冀与念头无处可藏,纷纷消散的缘故。/p 王伦修有观人术,此术映证下眼前少年所言,是真话。/p “可能,真的只是我看错了。”王伦愣愣的叹息道。/p 不过在心里他却持有相反的认知,能同时得千鲤红绡与藤虎的着眼,岂非凡人?即便是凡人,那也是不得了的人物。/p 千鲤红绡不必多说,妖邪魔女而已,眼光手段具是一流毒辣。虽然双方冲突无数,西山中王家一众子弟更是遭其伏杀,若是抛开仙雪峰与王家累积无数年以至于纠缠错乱的恩怨,王伦剩下的将会是对身后不远处那位女子的钦佩。而藤虎来历亦是不简单,此人来自于南荒深处,身负极强的战力,且隐隐与太虚宗等所在的八大势力相对立。藤虎离开前曾有一场和平的交谈,而王伦当时身处其中的高位,深知事实的真相并非如此,那场发生在城主府中的约谈是建立在一场凶险而又剧烈的战斗基础上,谁输谁赢,结果如何无人可知,但出手之人不是他人,正是那位掌控地下世界的藤虎,以及太虚白虎!第二次发生在剑泉村以及剑泉村南向的山脉中,并以青苍山临近的山峰为战场,目的是一位天生赤心又赤诚的汉子。那一战藤虎终于在众目睽睽下展露了极强的战斗力量,几乎打破了当时隐藏在城中年轻一辈的联手,然而却被掌握有绝技崩天手的白衣人所阻拦,含恨至今。/p 他又转头看着洛辰,笑道:“也罢,这样也好,省的吃顿饭还要勾心斗角。小儿,上肉!”/p 洛辰就要起身,看着王伦疑惑的神情,摆手道:“没钱。”/p 王伦笑道:“请你吃!”/p 洛辰想要脱离此种漩涡,再道:“家有老人在那边,需要照看。”/p 王伦盯着洛辰,有一种看破意图的鬼魅笑道:“临走了,找个人一起吃吃饭也不算坏事吧。再说,你现在可是已经陷入了我们的漩涡之中,你走到哪里,都只会将麻烦待到哪里去。”/p “我只知晓千鲤红绡想要杀的是你。”/p “可是迟了,城墙上的那位对你也很有意思。可能真如你解释的一样,那魔女想将你拖进来。”/p 王伦说道,只是洛辰并不知晓此事有眼前人的一部分功劳。他沉默下来,在心中不禁再度补上对千鲤红绡的咒骂,再度后悔那次举动。/p 后方那口大锅终于开盖,热浪扑顶,白烟滚滚,恍如一座烟雾雄柱。/p 同时,一股绝美的肉香味充盈在四周,浓郁馥郁,辛辣刺激,远胜于在城门口那丝丝飘散的味道,在座的食客们无不敲击的桌椅碗碟铿锵作响,用以表达久候不离去,一朝美味出炉的惊喜与满足,这样再次证明了的美好事物是最值得长久等待的。时间酝酿着美好事物,时间同样也在检验着值得这些的美好事物的人物。/p 有仅仅披了一件兽皮衣的小厮向大锅中探入长钩,提拽出几块煮透的山羊肉体,每一块皆是巨大惊人,整只肋排肉,整只后腿等,远非家中小炒煮汤那般的细致。兽皮小厮将巨大肉块甩落在一旁的砧板上,店长抽刀便是一阵子猛地咚咚切砍,肉块中的汤汁飞溅,喷香无比,小厮端起一份份熟肉开始穿行桌椅人群之中,显得忙碌而又欣喜。/p 噔,一份熟肉有些莽撞的落在洛辰的面前。/p 薄薄铁盘撞得木桌惊起声响,其内美食具是震动起来,堆积的肉块拉伸跳动,而又宛若山石崩塌似的摔倒滚落在铁盘空余地,如此挤压间香味如涌泉般扑面而来,沁人心脾。这是一大份羊排肉,在店家利刀下粗鲁的分割成十多块,每一块都近似大半个拳头大小,肉块间宛若藕断丝连,白红的筋肉丝丝相连,浅红近白的肉块中隐现有碎裂的骨茬,以及如同赤沙般骨内物质,簌簌粒粒。肉块中掺杂有一些姜片,八角,桂皮以及蒜瓣等常见的调料,更有十几根因撞击而跌落到两旁的青色鲜艳的香草,山羊那股独特的腥臊味在其味道的混遮下,竟然呈现出一种醇厚鲜美的味道,别有一番趣味,令人不禁赞不绝口。/p “至少是二十年以上、体重三百斤的成年老山羊,应该是大岩。”王伦赞叹道:“甚至是青苍山绝壁一带,体内生有一丝古老血脉的蛮兽。”/p 青苍山乃烟石城南下山脉中最富有盛名的山峰,此山峰巍峨绝伦,终年碧翠匆匆,鲜亮生活,山峰南向一面又是一面陡峭的绝壁,整座山峰中生有众多的奇珍药草,以及性子温和的蛮兽物种,是城中一众猎夫与采药人最为喜爱与依赖的地方,所以老辈口中经常念道南荒千万峰峦,不及青苍一角,或者有南荒宝藏尽在青苍山一说,可见南方那座青苍山在烟石城民心目中的重量。而大岩又是青苍山绝壁一面上了年纪的山羊称谓,此种大岩浑身肌肉骨骼坚硬无比,四蹄尖锐如弯钩,可以在近乎垂直的岩壁上跳跃攀登,如履平地。此种山羊一生只有在降生后的天内生活在稍微平坦的山脉中,此后便不断在岩壁上攀爬,食藻藤、卷柏,饮岩泉与雨水,可以说是一生都在那面凶机四伏的陡峭岩壁上生存。/p 洛辰直接抓起一大肉块撕咬起来,他一连吃去三大块,感觉着口舌间填满了浓厚汁水和熟肉,更有滚烫馥郁的肉香味渗透鼻腔,顿时露出一副陶醉的神情。最后他顿了顿,缓声赞叹道:“青苍绝壁上的老山羊大岩,筋骨肉、具是宝贝,但只有这里的沙家能够将之熬煮的如此好入口,又不失韧劲,其中对于火候的拿捏以及辅料的手量,非常人可以参得透。”/p 当然,洛辰自然不会说自己也有此等手艺。不过对象不是大岩,而是南荒深处那种踏风而行的蛮兽仙风。/p 这是一幅很怪异的画面,谈话屈指可数的两人各怀心事,在风雨欲来的凶险中安然的坐在一起享受着美食。洛辰眼前那城门处两人依然停留在原来的地方,一上一下,两人只是稍有动作却保持大致不动,就好像被施展了某种秘法般离不开原地。只是看到这里,洛辰蓦地想到了烟石城中一直存在的止战约束,西城那座亭檐上,女子坐其上,王术便在不远处的街道上虎视眈眈,而在洛辰所不知晓的西楼中,险险发生过四层破败五层的事情。/p 联想到某些事情,洛辰好像看到了红衣一旦踏出城门后天翻地覆的场景。/p 西山脚下的威胁屠杀之事,莫非将会在此地真实的上演?当时洛辰认为那只是口头上的要挟,而藤虎事后却是不以为然。南荒之中最为可怕的魔女,行为乖张唯我的厉害,谁也无法预测到她下一步的动作。口上说杀杀看,就真的有可能杀了看看,又或者杀到一半走掉,总之不可预测,不可揣摩。/p 想到这里,洛辰双手便在桌子下反复松开与握拳,呼吸也在不知不觉中加急了几分。/p 若是双方当真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便在第一时间冲离此地前往李老爹身旁,哪怕是双手沾染上人命也在所不惜!/p 王伦也是吃象愈发粗鲁,双手十指流油,露着白牙撕咬着羊排肉,含糊说道:“能将肉食煮沸的如此酥软可口,真是人间一大美味啊,好吃。”/p 洛辰稍稍收心,看着眼前王家之人笑道:“只是一座小城,哪有多少好吃的。比起你们家的那座宏伟城池,恐怕随便一个酒楼都能够甩开这盘肉吧。”/p 诸多书卷中都有过对那座城池的描述,堪称巍峨雄奇,旷古绝今,而历来现世的王家修行之人更是将那座城池威望不断推高,而且是以一种霸道狠厉的手段。洛辰毫不怀疑眼前的王伦,以及那位坐于城头的王术身负的绝强实力,如此以来他便更加感觉此事情的棘手,一想到接下来的某个瞬息间,将会数名修行高手在此进行凶险的搏杀战,波及众人,他便心生复杂心意。/p 在排除了洛辰与千鲤红绡关系,仅仅将之当作一位神秘人后,王伦晃动着羊排,然后一口吞下,闭口蠕动后吐出一块骨头,随后咀嚼道:“你想的简单喽,咱们这座城池啊-啧啧,你应该是知晓的。”/p 洛辰并未回话,只是浅浅一笑,不置观点。眼前人凶机稍稍减少,不过后方两处杀机却是愈发浓烈,宛若黑夜中的两道火焰般清晰可见。/p 王伦随后吞咽下去,又举起一块在眼皮底下晃悠,眯眼陶醉道:“其实啊,到了突然要走了的时候,才知道还有那么多东西没有吃全,还有那么多地方没有走过,嘿嘿。”他忽然斜斜的笑了笑,道:“还有花街那些燕肥环瘦的姑娘们,哈哈哈,老子通通还没有享受的完全!自十多年前的离开那座家院,孤身穿行过州域,翻山又越岭来到此城。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造化,如此只是一声令下,我又不得不舍弃一切就此离开。你说,生活是不是就这么的操蛋?”/p 洛辰听出了其中的味道,缓声道:“你这是不舍,如果是心有不舍,不妨就留下看看。”/p 王伦停顿了一下,撇撇嘴并未回话,只是又是填进肚子里七八块羊排骨肉,随后用手指头点了点铁盘,鼻孔呲的一声出气后,晃动着下巴自嘲道:“既然你知晓王家那座通天主城,那也应该对王家传承已久且毫不避讳的严苛宗族制度有所耳闻。主脉面前,所有支脉尽皆是低等,用一些上得了台面的话来说,那就是主子和奴仆的关系区别,用烟石城中的土话将,那便是猎夫和畜生的关系。”/p 王伦捏起旁边的清脆花生米,放入嘴中咀嚼一番,沉沉道:“那位主脉来人无论是何等年龄与修为,对我而言都是主子般的存在。”/p 洛辰瞥过头,沉声道:“即便是这样,你也比那些惨死的人要好上一些,毕竟肉体还在,能说会笑,能吃能喝,还有着可能。”/p 王伦苦笑道:“道理都懂,但并非人人都能够承受的了。就好比当你踩踏着一架登天的梯子,有人开口要走了梯子,再让你从原地跳下去,你会怎么做?”/p “既然有梯子,也就有其他上天的路。/p “如果周围的路都没有,只有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有路呢?”/p 他发现王伦话语中总是有着深意,或许能够带给其一些见解,故而洛辰想了想书卷中的道理,回应道:“其实如果没有那些通天之路,但只要你走的多一点,就总会走出一条路出来。”/p 王伦听罢若有所思状,几番交谈下来他愈发觉得眼前少年不简单,有着超乎同龄人的睿智与从容。/p “所以,你出城是为鸣蝉诱饵,而他便是掌控最后的黄雀?”/p “鸣蝉。”王伦重复一句,琢磨片刻,嗤嗤笑道:“鸣蝉其实还算有点不恰当,盛夏鸣蝉躁动恼人,而实际上我来此多年一只本本分分,致力于烟石城的安稳平定,可以说是一种老牛,啊哈哈,你可以理解成是一种披着虚伪外衣,怀揣着坏邪心理,但却又尽心尽力的人。”/p 对于王伦的隐晦自我总结,洛辰听得七七八八。/p “若真要寻一种动物来描述的话,大致是那只被宰杀了的山羊吧。”/p 洛辰心中微微生起冰凛,大族之中也有着寻常人看不到的无奈与心酸吧,十年光阴徒作嫁衣,任谁都会心怀怨怼,但眼前人却是依然不敢仵逆,甚至是孤身至此充当那位王术所抛下的诱饵。/p 这一顿吃的奢侈而又漫长,到了最后王伦大手一挥结了帐,随后又回头看了看城门处的光景,惋惜道:“应该是没有机会了,本来想搏上一搏,只是她无论是多么的妖邪,也知晓一旦踏出城外将会面对着怎样的凶险。”/p 就在王伦结完帐准备起身之时,洛辰忽然伸出手,劝止道:“慢着。”/p 在王伦的注视下,洛辰向着小厮要来两只小碗,随后取出一只布兜包裹严实的神秘物,道:“不要惊讶,也不要多言,喝完这一杯就安静的离开吧。你们的谋算凶杀不应该牵扯到周围这些无辜的人,神力释放,刀剑无眼,无论怎么刻意避开总有人要受伤,大过年的喜庆事还是不要变成丧事的好。”/p 洛辰换了副口吻,听得王伦心思微微惊异。/p “你若是避开了凶事,相信走后,还是有烟石城人记得你的好,记得曾经有一位青衣好人。”/p 粘稠的赤红液体流入小碗中,炽烈的火气随之散发出来,就像是一条稀疏的岩浆一般。/p 虎酿十日醉!/p 王伦眼中骤亮,笑骂道:“你这人,真是不厚道。”/p “权当践行酒吧,看你走时也没有人相送。”洛辰笑道,心中却是催促道:走吧走吧,赶紧走,带着凶险一起滚蛋吧。到了这个时候,王伦对其的杀机已经消散了许多。/p 他端起碗猛地喝下,道:“好酒,再来一碗。”/p 洛辰摇摇头,推着自己眼前的那一碗送到他面前,道:“家里老人好酒,总给留一点。”/p 王伦哈哈笑,一甩手笑道:“算了算了,好肉可以一人独享,可好酒有人陪着喝才有意思。”/p 兴许是谋划无望,又或者是烈酒温喉,王伦轻声警醒道:“很抱歉,以后你可能再难平稳生活了。小心那魔女,小心那王术,小心城中一切的修行者,甚至是那白衣城主。”/p 洛辰一口饮下。/p 王伦身无一物,踏步远去。/p 而就在百丈之外,一道雪白剑芒从地下冲天而去,就好似地涌暴泉,将其身躯绞杀其间。/p 城门处千鲤红绡肩膀柔动间飘然而出,巧笑道:“谁说杀人非要自己动手?只要价钱合适,阴殿可有大把的好手等着呢。”/p 第二十七章 修行凡俗两天地

不论此人心中究竟还藏有多少黑暗与算计,他的离开,于其、于他人皆是一场好事。匆匆相识的王家青年,从满怀凶机到杀意消褪,从大块吃肉再到一酒泯消嫌隙,待其彻底放下念头决定离开时突遭伏杀,是否映证了那句古语:祸福无常,流水不定?/p 就在王伦被茫茫白光卷入其中,城门处两道杀机不再掩饰全力释放的时候,洛辰灵思一转猛地冲出店里,然后化作一道利箭快速奔向蛮兽过境的地方。但见人群中一道流光折转冲刺,快的目不暇接,震荡起蓬蓬尘土。/p 后方轰隆一声巨响,洛辰在瞧见老爹稍作安心的同时转身回头看去,但见天地间两道神光重重撞击在一起,一道起始于大地,赤红光芒冲天而去,一道从天而降,金光炫目,两者交击在半空,第一击只是最为简单的碰撞,但如同悬空高山撞入底下的大湖之中,掀起剧烈轰鸣,恍若由无形的刀剑飓风席卷天上地下,无数人还来不及反应双耳如受重锤,眼前一阵发黑,纷纷惊起悲呼。稍近处人们更是胡乱的倒地蜷缩,意识浑浑。/p 人影模糊,劲气宣泄,无数流光四处飞溅,好似轰然爆散开来的山石碎块。伴随有雷鸣阵阵,甚为惊心动魄!/p 洛辰看的清晰,两道身影刹那间进行十多记交手,招招式式都带着最为猛烈狠辣的力量。修行者纳入灵气,神化肉身,即便是初入修行也有着超乎常人的体魄与生机,力量不必说,五感六识将会得到极大蜕变,而王伦与千鲤红绡作为新一辈年轻高手中的定见人物,一出手便是石破天惊,声势浩大!/p 王术挟带坠地威势占据上风,通体金灿,拳掌变换,接连出击,千鲤红绡双翼震动,流淌着玉质化光芒的双手竭力抵挡,剧烈的劲力皆是爆发在尺寸间,道道神芒宛若散开的蓬光透散后方,印染天空,随即又被强大的能量风暴冲击的溃乱飞旋。仅仅两人便演化出七八道重叠人影,将城门外的天地变作了剧烈的战场,肢体交击,迅捷猛烈,如同人世间兵甲武卒的技击,但是双方的力量大小、迅捷程度、反应等级等就如同天壤之别。/p 修行界曾用武者巅峰,修行起始来描述其中差别,这种说法并不准确,不过在意味着在同样条件下,修行者的真正力量的确要比寻常人要高上太多。而洛辰眼前的这一幕再度映证了这些道理,他虽然能够在某种程度上匹敌低阶修行者,无非是依仗强悍的体魄与历经生死般的搏杀技巧,而进一步说来,他是一名未曾寻到自身源轮的修行者。/p 而王伦被卷入战端的白芒中,两道黑色身影破开地面出现,在离地三尺处疯狂的绞杀着王伦。/p 仓促之下王伦体绽神光,一股神力如潮水般宣泄四周,炫目神光中一套战甲凝练而成,但毕竟是对上了曾经拥有着无尽灯火殿堂的阴殿杀手,加上仓促应对两人,下一刻一名黑衣人手上利刃流淌有冰冷的白芒,噗呲一身利剑破甲,直截了当的贯穿了王伦的胸膛,就在此人刺穿王伦的同时极速抽身退出,而另一名黑衣杀手立刻补上杀招,以手掌拍击着剑柄一路远去,黑衣杀手大步重踏,威势强悍,直直撞破了蛮兽群消失在后方。/p 这便是修行者间的战斗,瞬息间便足以颠覆战况,毁人躯体!/p 洛辰心生惊动,城门前方的半空中,两人疯狂出手,不断的下坠,就如同群魔在乱舞,声若惊雷,狂风呼啸,如同旋转的风刀肉眼可见。/p 王术攻势愈发猛烈,双手瞬息十几式,打的整片天空蓬蓬作响,但能够看穿乱象的修者都能有感其失了章法,此刻王术完全是一种搏命的拼杀之法,或者说是一种不顾一切的压制攻势,出招如绵绵江河迅猛而又连续,像是要将千鲤红绡完全碾压在无尽的攻击中。/p 砰的一声,王术在生生承受红绡一掌之下打出一记狠辣的直拳,拳锋惊爆,金芒破空,瞬息间打散了千鲤红绡背后的仙羽。/p 双翼失去其一,千鲤红绡身形稍稍倾斜,但其显然是早有预见此事。其单翼剧震快速退出三丈远,千鲤红绡娇斥一声,神力涌动,背后左翼快速绵延出来,仙羽层层叠叠,纹络脉路细枝入微,看起来梦幻而又瑰丽。于此同时其双手一横一划,轰裂而又飘散的羽毛顿时轰轰燃烧起来,每一根皆是闪烁着剧烈的光芒,如同焰火,竟然是化作一股剑流向着王术绞杀而下。/p 就在王术双手拨乱剑羽时,千鲤红绡双翼一震,无风无息身形却瞬间跨过三丈距离出现在王术近前,随即一手劈砍在其身上,芊芊玉手如神刀般割开肉身,蓬的一声神芒绽裂,血光暴冲间红绡化掌刀为拳强劲出手将其打落下来。/p 众人所见,王术血珠飞溅撞入大地,撞击点大块青石破裂倒飞,尘土飞扬,轰隆巨响。/p 但就在此时,一股雄浑霸道的力量骤然间无中生有,就仿佛陆地之上凭空生起一座巍峨巨峰!尘土中有一点光芒璀璨而又热烈,充斥着强大骇人的能量。/p 王术一声暴喝,口携天音化作声浪洗练周空,恍若猛烈的大手横扫过四周,显露出其雄浑强劲的体魄,胸膛那被撕裂的伤口鲜血流淌,却是更加映衬此人极其威猛的气势。他眸光冷绽,似有冰冻霜枪在择机而出,一股股强盛的神力在体内汹涌澎湃,犹如滔滔江河反复卷动冲荡,但最令人心神震撼的还是其正在光质化的右手,方圆百丈见之者无不心脏剧烈收缩,那里有一股剧烈、霸道、崩毁的力量正在凝聚。/p 王术掌面翻转,掌心向天,千鲤红绡大觉凶险,恍若有一座巨大的山峦袭面而来。/p 眼前再一次浮现起一道白衣人的身影,同时心底不由得浮现起了一式曾经震动了整个南荒的绝学-崩天手!/p 曾经有一位白衣人凭借此绝学几乎打遍南荒无敌手,而在仙雪峰的一座雪峰镜湖旁,此人也曾经与红绡有过一次剧烈的交手。便是那一次,白衣人掌开高天带给其巨大的威胁,仙雪峰拥有着不世秘术仙羽,可超越规则限制而冲天飞翔,但面对着那位掌握有崩天手的白衣人还是心有惊悸,难以占到优势。/p 哧哧-/p 千鲤红绡心有警觉,体内神力疯狂运转,背后双翼震颤,流光溢彩,不断折转远去。/p 但还是迟了!/p 轰!/p 王术向前沉沉一踏,顿时青石崩毁,地动天摇,就仿佛这一脚上携带了山河的重量。其沉喝纳气,扭腰如神龙旋动,金黄近乎流液的右手猛地推向高天,半空中顿时惊现一道金色巨掌!此手掌金黄,犹如黄金浇筑而成,其上掌痕密布,深浅不一,似是来自于一位黄金巨人的崩空手掌,而这位黄金巨人便是出自王家的青年强者!/p 崩天手!/p 金色手掌浮现在半空,斜推而上,看似缓慢,然而早已锁定了千鲤红绡的一切退路!/p 崩天手嗡嗡震颤,散出一道道毁灭性的波纹,这些波纹划过的区域无不遭受毁灭性的破坏。千鲤红绡首当其冲,金色手掌未曾切实轰击上,其身躯便已经如受重锤抽击般酸痛难耐,一股崩毁的力量撕扯起来,毁灭性的波纹划过双翼直接被撕裂开来,漫天碎羽,她嘴角溢血,双手艰难的划动,宣泄出道道神芒化作利刀斩向手掌,密密麻麻,接连不断,只是数息间便有数十记神刀落下,碰撞间惊起蓬蓬光耀。/p 但崩天手之威势不可估量,王术近乎耗去半数力量方才打出了这一式,当真威能撼天,崩毁万千!/p 一式既出,王术依然保持着轰掌的姿势不敢动弹,附近的修者尽皆能够感受到其体内力量气机紊乱的厉害,此起彼伏,手臂上更有血雾飞散,显然是对其而言施展此术负担亦是不小。其停顿了几息方才缓缓有所动作,此式原本是为了彻底了结千鲤红绡性命而保留,然而王伦遭受阴殿杀手的绞杀而陷入险境,无法提前废去恼人棘手的仙羽,那么他唯有率先出手,将本该一锤子定音的压箱底绝学提前搬上台面,否则一旦让红绡脱离战斗场所,主动权将会直接易手。/p 纵观世间绝学秘术,仙雪峰那不世仙羽当属一绝,一旦修炼有成便可以打破天门之下无法登天凌空的桎梏!这也是历来王家与仙雪峰交锋之中,年轻一辈最为吃亏、最竭力避免的方面,不过王术咧着嘴笑了笑,好在仙羽秘术修炼起来颇为繁琐,对修者的根底、秉性、悟性等要求极为严苛,否则对上一位上来就打,打完就跑的修者而言,王家年轻一辈也只有被按着挨打的份。/p 王术抬头望去,心神激荡,任凭整条手臂流落着鲜血,但从今以后,仙雪峰再次凌空对上王家,将会只有被打落尘埃吃瘪吃土的份!/p 在众人无法窥视的过去隐秘中,那位惊艳绝伦的白衣人在消失在客栈的同一天,曾遗留下强大的绝式残卷,众方哄抢,更是为此大打出手。/p 此事众多势力都曾参与其中,王家亦是有所得,后有王家强者推衍此法,补全残缺的部分,竟然得出崩天手修炼至深处,可崩毁一方天宇这一恐怖结论!这样的威能比起王家传承绝灭手,毫不损色半分。/p 轰!/p 崩天手在震颤中破天直推,撞击着那袭红衣一退再退,红绡则是一路呕红,衣袂、发丝、皮肤都在经历着撕毁,粉碎与湮灭,她腹下神光光亮,四道神环隐隐浮现在身后,只是相较于其巅峰时期,此刻的她只有不到七层力量,否则应对起来也不至于如此的被动。她不断打出神光破坏着手掌,接连十七掌,罡风猛烈,劲气磅礴,最终崩天手一根手指被其打断,而就在此刻整个崩天手轰然碎裂,炸散做漫天碎粒席卷向四面八方。/p 就仿佛一座金色的火山在空中迸发,一时间气旋暴冲,金焰熊熊,混乱、动荡的力量叠合攀升,劲力宣泄,气象莫辨,将半空演化做一种毁灭的战场。/p 千鲤红绡拼却这一掌,但是近距离下浑身尽皆被那股乱能撕裂开细微的裂缝,鲜血渗出后随即被强大的力量所毁灭,消失于无形之间。而由于战局的变换莫测,金色手掌碎片漫天散落,大至锅盖,小如鸽卵,噼里啪啦一顿砸落,仅仅是疏离了几百丈的众人先是身心具损,不受控制的摔倒在在地,近者直接就是七窍流血,惨至昏厥。/p 遍地血红,血腥气弥漫。当真是映证了那句话:神仙打架,凡人遭殃。/p 不远处的李敢当与沙老三只来得及射出两箭,随后便被这场波乱所打断,转而愤愤拔箭射向那一块块在跌落中自行焚毁泯灭的碎掌片。有兵甲将士出手,有修行者出手抵挡住那些能量波动,但都克制着不曾含恨攻杀向造成这一切的两人,无论是王家,还是仙雪峰,都不是他们所能惹的庞然大物,他们只有不断的后退,扩大着圈子。/p 洛辰站在离李老爹近前,混乱中入手一根铁棍,不断砸毁着那些乱飞的物件,并且防备着可能袭来的乱事。其间,他尝试用手掌进一步打碎那些崩天手碎片,结果是碎片进一步粉碎了,他的手掌变得血肉模糊,这也再次令其确定修行者的力量的强大所在,而一旦与这些修行者发生生死搏杀,他又该运用着那些手段。/p 金光稍稍散去,千鲤红绡彻底散去双翼,落脚在地上看着前方男子不自然垂落的手臂,以焚毁半截的衣袖擦拭过俏脸,撇撇嘴嘲讽道:“盗版毕竟还是盗版,比起那位白衣差了远了。”/p 王术哈哈一笑,右手吃力的握拳甩动,不动还好,这一动血雾蓬蓬,但其好似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一般,只是狠声道:“用这一手臂的暂时受创,破你仙羽,一会儿再取你性命,岂不是美哉。”/p 修行五大境界,源气连接着天门、而后是最为磅礴大气的逐道境界,以及最后一重永生大境界,就宛如一峰接连一峰的五重攀天山峦,厚重庄严,飘渺不定,是世间最为玄奇神秘的连峰,同时它也是一座最为惊险藏凶的山路,一峰后断裂无路,只能够在悬崖边上远眺着后一重神峰的轮廓,而不得见真相。/p 入得逐道,便是世人口中的大能,拥有着翻山倒海、捉星拿月般的莫大威能。而当今世道,是非不出,大能称雄,更是诠释了大能的地位与能量。/p 是非传闻是一座险境,乃是追逐大道后所遭遇的迷路,成则独成一路,窥视永生的机缘。/p 至于永生境界,在当世乃是早已消失了的境界,充满了梦幻与魔力。/p 而作为起始的源气境界,处于此境界的修士着力肉身神化,看重气血生机的充盈亏损,以半阙封困为中间点,前半段寻源轮、活躯体,后半段入识海,塑魂体,由实入虚,虚实相生,但不及天门境界,修者便无法做到与天地相合,也就无法御空而行。/p 千鲤红绡讥笑道:“王家之人总是这般狂妄无端,却又实力低微。”/p 知晓是激将嘲讽,王术眉毛倒竖,铿锵反驳:“王家之人,从不以言语取胜,交战之后唯有生死而已。”/p 而此刻,一道黑衣人犹如山石般被轰飞过来,王术目光一冷,左手向着飞来的黑衣人冷厉的一划,神芒如刀破空而去,刹那间将那黑衣一分两半,鲜血脏器哗啦啦掉落一地,两截身躯摔落大地,翻滚几圈后停下来。另一边,王伦解决两位来自阴殿的杀手,正以手拖拽着另一名缓缓走来,黑衣人被打断了双腿,鲜血正在从膝盖断裂处流淌出来,并将返回的一路的涂抹成扭曲浅薄的红色。/p 王术看了王伦一眼,随后朝着千鲤红绡笑道:“看来你并不能请动阴殿的那些好手。”/p 两人一前一后,封锁住了千鲤红绡的两条道路,王术再次笑道:“这一次,你也无法躲进城里了。”/p 第二十八章 癫狂娇姿

王术向前一步,凶猛的气势铺天盖地,凌冬之下更显寒意肃杀,其用平静的口吻说道:“这一次,此地就是你葬身之地。烟石城外,蛮兽群中,不仅是你一人,此后将会来到此地的仙雪峰之人,也将一个个步你后尘。”/p 王术话语很明确,先杀你这尊仙雪峰最为杰出的魔女,再杀后期的仙雪峰弟子。/p 王术体内源轮沉沉浮浮,犹如一盏璀璨明灯照亮周身,随之一股股雄浑凝沉的生命气息卷荡周身,不同于寻常修士的涓涓细流,王术体内那股力量纯粹精炼的可怕,宛若涛涛江河,汹涌澎湃!修者吞吐天地灵气以养肉身,驱除繁杂伤损,褪尽死气生神力,而本质上则是引纳天地间的灵气冲洗体内那座源轮,借以减缓生命力量的消逝。本质看似一样,但修者所拥有的神力却是受制于先天根骨资质,以及后天诸多经历,先天乃是象征生命强盛衰弱的熔炉,后天则是锻造修补,走着同样的道路,却有着截然不同的路数与机遇。/p 而同辈相比较起来,身份地位、以及资源功法堪称顶尖的王术自然便是天之骄子,体内那股纵横游走的力量无疑是超乎寻常的沛然丰厚。/p 这股气息流转所过,其右臂伤口深处的血肉不断蠕动生长,呈现一种肉眼可见的愈合趋势画面,就好似早苗遇到秋雨般抽动生长。/p 不仅是王术,与之同样出身一族的王伦亦是展露出雄浑根基,后者双指捏住刺穿胸膛的利剑,随即扭曲翻转,面无表情截断了那柄穿身利剑的剑柄,随后掌心朝内一手拍在断剑上,噗的一声断剑透体穿入土地中消失不见,王伦调息片刻,胸膛伤口附近血肉同样有规律的蠕动,虽有流血的征兆,却无关大碍。/p 王伦看着那道红衣背影轻声解释道:“不以这样牺牲式的做法,你不会走出那座城门。”/p 王伦脸色平静,寥寥数句道出那剑穿胸膛的目的,不是他应对不及,而是真切坐实了诱饵的本分。/p 一旦千鲤红绡觉察得机会踏出城门,那么王术便会在第一时间截断后路,将其截杀在城外。上一次在西城门的截杀战,便是以其闯入城池中而不得已放弃,更是惊扰到了城主等人。/p 千鲤红绡感受着两股强大力量的锁定,却是丝毫不惧,当着众人的面慢条斯理的整理过妆容,撩过鬓发,她指尖凝刀割破手腕腹下等处的焦黑杂乱衣角。不规则的衣物断开后便犹如飞蝶飘飞,然后快速的震荡、碎裂,直到湮灭,这些地方崩天手的力量仍有留余,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提前去除。/p 十几息后这位曾经在西山伏杀多名王家修者的女子调息完毕,竟而向着王术走过去,在众人的感知中女子身上正有一股可怕的力量不断升起,似乎有一尊仙女正在逐渐飞空,其双手晃动,指缝间隐隐有着流沙般的玉光流淌下来,更有玉白色光辉不断透过躯体衣衫洒落,红绡一脸鬼魅的瞥过王伦后看着眼前之人笑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情?我走出来并非因为你们想要诱杀于我,而是我在那西山中的杀了多人后仍旧觉得不过瘾,再想杀掉几个看看。”/p 王术、王伦同时生起惊愕,并且再度向前数步,两名位列四重天的年轻高手围杀一名旧伤未愈,又遭崩天手重创的女子,如何有变故?/p 王术看向远处已经不见了身影的少年,先前坐立城头所落眼的几名可疑人,现今在巨大的破坏力量的震慑下众人早已快速散去,只留下为数不多的修者旁观此战。他只当是眼前女子的狡诈,挑破道:“故作声势。”/p 在两人的疑惑间,千鲤红绡再度缓声说道:“阴殿曾经掀起黑夜袭天,试图以白衣行走天下。但你可知我选择的是那被镇压却依然不放弃的白衣杀手?而并非那些身着黑衣的凶手?”/p 就在说话间,一道白衣蒙面人自城门内走出来,此人身材颀长,背负一剑,漆黑的长发落在身后,宛若一道瀑布流淌。/p 就在此人出现的刹那王术脊背处顿时生有一点寒意,生痛无比,犹如被一根冰针刺穿一般,不敢做任何的动弹。在其认知中,背后出现了一位实力绝强的杀手,自己稍有动作便会遭受到最为剧烈的攻击。/p 王术被来人锁定,王伦正面此人眯了眯眼睛,感受着那股犀利无双的杀意,淡说道:“是那些白衣余孽。没有想到当初的那些人依然没有放弃颠覆的念头,阴殿居然还有杀手敢行走于光阴下,天下间。”/p 想了想红绡所言,王术有所释然,哈哈笑道:“近些年来我们王家的确是找人妒忌,不过没有关系,跳梁小丑而已。既然数千年前那场颠覆规则的大事没有实现,反倒是积攒许久的底蕴彻底被打压瓜分,阴殿杀手不足以走上台面。”/p 除却千鲤红绡雇佣的白衣杀手外,之前所出现的黑衣杀手来源另有原因,只是阴殿之人只论价钱与身份,不会泄露买凶之人,也难以追溯的到。/p 千鲤红绡缓声道:“这只是一点,再一点,是谁让你产生错觉,我仙雪峰仙羽会惧怕了崩天手?”/p 话声落,千鲤红绡身子急速向着后方掠去,她没有施展出仙雪峰的秘术仙羽,但是双手交叉间两道玉光却是出现在两处天地间,众人无不惊叹万分。/p 隔了蛮兽过境的远方,隐隐对峙的两人更是心有惊动,目露惊疑。那股熟悉的力量波动竟然同样是崩天手!一股可怕的念头急剧升起,难道说当初那人遗漏的崩天手残卷,除却王家推衍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外?就连仙雪峰也是将之完善的如此可怕?又或者说,那位掌握有威势凶猛绝学的白衣人本就是出自于前方两人的宗派?图谋的只是雪藏许久,一举冲天?/p 众人感知中,一道冰冷的杀意贯冲整个战场,同时出现了更有一条凶险的白练剑光,转瞬间白衣杀手便将王术吞没在剑芒中,呈现了一种压制性的攻势。/p 另一侧,就在王伦破开崩天手掌的同时,千鲤红绡已经来到近前,口中高喝一声:“死来!”/p 千鲤红绡横掌直下,崩毁力量随之汹涌而出,轰一声王伦遭受重击,口吐鲜血,其虽然提前双臂交叉立身格挡,但是在那股熟悉而又陌生的崩毁力量之下仍然呈现弱势。其双臂瞬间被撕裂道道血口,双脚犁地直直的划出十几米的凹坑,一路所过石块飞溅,尘土飞扬。他只感觉有一股绝对强盛的力量在双臂间炸裂,层层迭爆,神光绚烂,犹如银火山势崩塌在眼前,若是退让迟缓半步死亡将会完全吞没于他。/p 千鲤红绡数步紧随,就在王伦落脚未稳之际再度出手。其玉手闪烁着朦胧光辉,如同雕琢好的绝美玉器,以一种手刀形态击杀向王伦身躯。/p 源气境界修者在三重天可以做到神力出体,以神力演化刀兵剑戟,而千鲤红绡并未衍化具体器物,而是将双臂演化成一种坚硬的攻杀兵器。/p 王伦立身不稳,但其反应不可谓不老辣纯熟!/p 其身子上半截后仰期间左腿蓬的一声弹起,宛若一柄重刀逆天斩向前方,蓬的一声掌刀与腿击相碰,各自弹起与回落。赢得缓和时间下,王伦左脚恍若重锤落地,强劲的反震力量顺着腿脚通达全身,借助此等力量其身躯呈现一种虾背收缩之态弹射向前,这是极为高明的借力之法,常见于凶险的近身搏杀之间,只属于胆大心细,狠辣果决之辈。/p 由此可见,这位出身偏支来此做先锋的男子并未浪费十多年来的光阴,修为境界依然保持在同辈前列,就连真实的战力亦是令人惊叹不已。/p 王伦身躯划出一道犀利的弧线,于此同时其左手虚握间一股精纯的力量破体而出,瞬息间凝聚成一柄丈许长矛。他心底喊过一声杀字,左脚撑地,右脚离地寸许凭借周身之力运使长矛向前冲杀。/p 蓬!/p 又是一击,铿锵刺耳。/p 同为四重天的境界,几下交手便得知对手不是寻常易与之辈。/p 尤其是王伦心中更显大惊,短短两日时间,眼前千鲤红绡的伤势便恢复了七七八八,或者说,眼前之人伤势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这与他们之前的预计严重不符,现今王术被白衣杀手纠缠,自身单单对上眼前这位魔女子,胜负还在未定之天。/p 千鲤红绡左手再绽华光,攻击间从容落步,笑道:“是不是很惊讶我的伤势?”/p 砰砰砰,十多次迅猛交手,王伦攻势便再度陷入颓势,气血纷乱,长矛不断溃散,千鲤红绡的实力完全是超过了他的想象。/p 这也难怪,一位是被王家当作先锋的弃子身份,一位是仙雪峰近年来风头最为鼎盛之人,两者间所坐拥的资源完全不对等。/p 蓬!/p 千鲤红绡只手破开长矛,随后一掌轰击在王伦胸膛上,直接将其轰击出数米远。/p “杀!”/p 千鲤红绡踏出数步掌开神芒,力劈直下。/p 就在此时,一道灰色神光恍若扫帚般自王伦右手腾起,卷积向千鲤红绡,后者心有悸动落手后脚步快速点地,娇躯横移三丈,如同弱柳扶风般轻盈魅惑。/p 呼!似有妖邪的风声吹拂,似有灭绝生机的力量浮现,那股灰光所过之路尽皆呈现出一种凋零衰败的状态,虽然离地半空本就是空无一物,周围修行者都有如此的惊心动魄的感受。/p 仓促一击并未劈开王伦头颅,只是有神芒划过其左侧脸颊,绞杀的其左脸皮开肉绽,模糊如浆,千鲤红绡并不意外,王家之人但凡有点手段,都会强悍的离谱,绝非普通之辈,据传那座巨大的城池中,实力中等以下的王家之人终生无法出现在世人的眼前,哪怕是针对外界他们已经修炼到了极高的水准。而更有一则记录在仙雪峰中的讯息,王家有一座真实的‘死亡世界’,实力卑微者都成为那里的亡魂···/p 无论真假,流传在外面关乎到这个家族的讯息,皆是与霸道狠厉、凶悍无情相合,千鲤红绡看着王伦右手掌,蹙眉一息后戏谑道:“没有想到,只有王家主脉能够掌握的绝灭手,居然出现在你这位偏支手上,你说,你会不会是王家主脉哪位祖辈的私生子?而你的母亲,又会不会是哪位通房的丫头?”/p “找死!”/p 王伦听罢怒火上涌,再度施展王家绝学。/p 千鲤红绡再度后掠,讥笑道:“看来是我猜对了,真是个丫鬟私通后的野种,而且辈分应该不会很高。”/p 千鲤红绡向着后方退步,口中所言当然不是凭空猜测,那些都是来自于仙雪峰中所收集的讯息,有真有假,不过经过她邪魅的口吻之下,周围观战者尽皆知晓了这则讯息。/p “辈分不高,你可知我是如何得来?”/p 王伦怒气回落,不做反驳冷静以对,并以绝灭手做攻击手,不断追击向千鲤红绡。他可以忍耐多年的孤寂与愤懑,不公,他更可以送给他人刺身引诱魔女出城,他可以放弃多年的经营与机缘,所做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功成名就,战功煊赫的回家去,回到那座院落里去。/p 而这一切,只需要杀了眼前之人!/p 想到这里,王伦催动神力,气血与神力双双翻滚,就像是体内炸了锅炉般炽热、澎湃。/p 感受到眼前王家之人的变化,千鲤红绡继续火上浇油,巧笑道:“王术驱除于你,为何?王术取你做诱饵,为何?王术的父亲与你什么关系?”/p 呼!/p 一道黑影掌指划过千鲤红绡的裙角,瞬息间裙角便像树叶褪色般化作灰黑色,同时裙角分毫泯灭成灰烬,消散在无形间。/p 千鲤红绡稍稍惊讶,长期与王家子弟交手,能够在这个年纪将绝灭手修炼到这种境界,王家同辈中屈指可数。绝灭手走的是阴柔鬼魅的路数,出手便是迎风幻化,手掌不断拉伸曲折,宛若被折断的厉鬼手掌,攻击范围方式极为可怕,而更令人惧怕的是其所具备的绝灭力量,准确来讲是一种腐朽、毁灭的力量,与崩天手的阳刚、霸烈截然不同。/p 可越是如此,就越是坚定了此战杀死王伦的计划。/p 远离城门数百丈后,千鲤红绡不再退却,反倒是立身一定,落脚时惊雷震空,其纳入一气,随即屏息间精气神聚集叠合,一股可怕的气势顿时宣扬在四空,长发乱舞,双眸冷冽,俨然呈现出另一种冷静中带着一股癫狂的状态。/p 王伦向前踏步,气势雄武,右手向前打出一记绝灭手。/p 千鲤红绡扫视周遭,唯有前方一位来者,其在心中默念数声。忽而间单手催掌迸发!又是一记崩天手!/p 但又并非王术所施展的那种崩天手,形似,神韵却不同。/p 蓬!/p 巨手浮现,截断半空,十方精气尽数疯狂、抽敛收缩,宛若无形大手在这方天地间狠狠的一握!浅金与玉白两色的崩天手催动撞前,轰鸣不休,所过间万物尽遭撕毁,绝灭手与之交碰间天地猛地失色,霎时间陷入无声无息的状态,但侧面相看却又庞大的能量不断堆叠冲击,反复坍缩,于咫尺间凝聚成可怕的破坏力量,仿佛九重骇浪之后仍然破空的水势,最后但闻轰隆巨响,庞大的能量化作圆弧波动扩散向纵面一线,石土破碎,如地丘隆起,一股乱光与炽火纠缠翻滚,宛若巨兽群崩腾碾压,肆意湮灭着视野中所有的一切。/p 崩天手与绝灭手的完全交锋,威能不可估量。/p 两人皆是在第一时间被掀飞了出去,腹脏动荡,口吐鲜血,气血紊乱,好似有无数条河流在刹那间交叉错乱。/p 蓬!/p 混乱的动荡还未消散,两道人影立刻相冲战斗在一起。/p 王伦不再保留,全力出手,但千鲤红绡更加展露出强悍的力量,以拳击拳,以掌击掌,出手之刚猛强势不似娇瘦之体所具备的力量,直令观战者啧啧称奇,惊动不已。/p 乱光之中,两道身影不断折转,交手间神光绽裂,雷声赫赫,凶险的厉害。/p 片刻后两人尽皆周身染血,双臂掌指间更是血口森森,瘆人的厉害。方圆四五里地皆是大战后的破坏场景,浓烟尘土,飘荡不止。/p 王伦战至后期,狠战不退,眼前女子是其唯有的希望,一旦杀死便可获得一条通往强者的道路,那座院落也会因此而光耀。/p 但战至后期,终究是千鲤红绡更胜一筹,这位出身仙雪峰,对当代王家子弟产生重要威胁的女子不断显露出过人的实力,谋略,以及战力!进一步印证了令整个南荒忌惮的魔女之名,其黑发飘扬,眸光似电,招式变换间利落干脆,一双眼睛不断浮现起绯红之光,似有癫狂,似有迷离,就在王伦打出绝灭手的凶险时刻,红绡骤然神力破体而出,纯粹是一种能量的排斥与释放,而非凝练兵甲,面对王家绝灭手,神力甲胄根本就不堪大用,熟知此时的她只感觉有一股阴柔森寒的力量不断侵蚀而来,神光不断消融,灰蒙不断蔓延,恍若一种太阳出现,冰雪消融的趋势,只不过此中的太阳蕴含着的阴邪腐朽的力量!/p “王家人必须死!”/p 千鲤红绡暴喝一声冲撞向绝灭手,右臂成刀瞬间划落,一声沉闷嘶吼,血光暴冲,她竟然是在万般凶险间斩断了王伦一臂,她更是乘胜追击,双臂快速划动出犀利的刀芒铺满前方,转眼间王伦便仿佛是遭受千刀万剐般血肉割裂,红雾蒸腾,生命气息一下子变得微弱不堪。/p 然而就在千鲤红绡来到近身抬手拍下之际,东方天地间骤然爆发出一股绝强的力量,这股力量凶险冰寒,起始于远处,但极速袭来,就好似跨过了空间了一般出现在其近身的感知中,来不及过多反应她双脚骤然施力,一股震力涌入整个身躯,在这股力量之下她就像是被人疯狂的拖拽着斜向后掠去,犁出一条清晰的缝隙。/p 咻!/p 黑影横贯两处天地,千鲤红绡鼻尖生痛,血丝流露,眼睛瞳孔却是这一瞬间极度收缩起来,锁定在了那道险险击杀她的黑影上!/p 那是一柄妖邪的利箭,剑身赤红相间,几乎是擦着千鲤红绡的鼻梢横击而去,她疾退十米后头脚倒转,以手撑地翻滚一圈后快速弹起,如一株红莲凌空绽放,与此同时其一身力量继续急催,背后双翼绵展开来警惕周遭。但听一声轰鸣巨响,城墙中段的某一处骤然炸裂,碎石击空,风暴急旋,宛若一条巨龙撞击在城墙之上,顿时惊起轩然大波,骇人的气浪以其为中心迅速扩散,一圈一圈,似无边缘。/p 而在城墙与东方某处想隔断的中间地段,一道清晰的箭道惊现在眼前。那是一条极度犀利凶险的箭矢疾飞路径,看着干净澄澈,洗练纯净,好似不沾染着一丝一毫的人间杂质,十多息后,箭道之中方才有一股血光快速冲来,后方,一股螺旋形的风暴围绕着箭道不断攀沿,如同万蛇攀附在树枝上不断游动,令人看得无比的震撼!/p 千鲤红绡看过去,风暴之中无数白骨血肉搅乱混杂,恍若血肉江浪扑面而来,她心下大惊,更是从其中看到了牛角与鳞片···/p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方才的一幕,一位绝强强者力挽强弓,一箭袭来,箭身绞杀过青皮牛,撕裂过鳞马,洞穿过角犀等蛮兽,最后一箭绝尘,擦着自己鼻尖,最终坚实的撞击在城墙之上。/p 远方的天地间,山丘上,太虚白虎扔掉寸寸崩断的铁胎弓,抹去嘴角逆血,自语道:“许久没有动手,终究还是差了一点。”/p 另一座山丘上,藤虎看着城门方向,并不多言,只是晃动着身躯各处,在噼里啪啦的声响中缓缓迈开脚步,几步后像是巨石般落下山丘,惊起一声轰鸣,烟尘中传来其斩金截铁的声音:“既然你入局,那么我也就不用留手了。”/p “难道不是你先动的手脚?那魔女能够在一夜之间恢复全盛状态,整座烟石城有几人能够做到?”白虎南常武看着藤虎背影,继续道:“更何况方圆最近的一处阴殿便在于围猎场周边,若非你居中搭线,她难以做到此点。”/p 藤虎停脚转头,笑道:“此事还得从西城算起,究竟怎样的经过想必你要比我更加清楚。你想要她死,又何必要想来想去?既然王家这柄刀不够锋利,事后她必然不会再妥协,此时此刻你还不出手?”/p 南常武向前一步,居高零下问道:“你要干什么?”/p 藤虎继续笑道:“总有一些债要收,总有人要为此而死。你要让那魔女死,而我也想要王家人去死,事情就是这么简单。”/p “多年前阻拦你的人中,王家并未出现。”/p 忽地,南常武朝着远空怒目,那道红影并未被震慑分毫,自己全盛之下的恐怖一击,居然只是起到片刻阻碍,换来的则是毫无保留的还击。/p 远方城墙之外,千鲤红绡凌列半空,双手划动间凝聚神力,有玉光流泻,有灿星闪烁,这一次不再是一记崩天手,而是同时两记,王术此前一式几乎便抽空了半重力量,而千鲤红绡已经施展五六次,依然留存着极高的力量。/p 两人远远对视,虽然看不到却是心有所感,千鲤红绡邪魅一笑,道:“白虎终于也忍不住了吗?”/p 第二十九章 风雪夜,红衣血

藤虎向前走动,在其一侧黑皮猛虎亦是逐步而行,两者不疾不徐,稳当无比。而其左手方一道凶猛的气旋暴冲而去,如同倾倒落地的陆上龙卷撕裂着周空万物,道道破坏性的力量震荡山河,惊起无数乱石与沙尘,风暴最前端南常武疯狂奔跑,落脚轰地,气势如虹,本就是高出寻常人两个三头高,如此一来更加恍若一尊小巨人在攻向城池。/p 十多年前席卷南荒群山的正邪之战,如彗星般崛起而横扫南荒的不仅有王家少年王,更有这尊来自北方壶口外的太虚宗白虎。/p 由南荒深处大孽城所掀起的交锋,再由诸多大人物着手推波助澜,以众多人死亡的代价而营造新一代强者之列,诸如王道、王术、秦穹、封佑、鹤舟子、南常武等年轻高手走入人们的眼前,带给南荒众势力一种欣欣向荣的弄潮之态,老人褪去,新人登台,潮浪来来去去,世间岁月情态莫不是如此。/p 对于南常武,仙雪峰之魔女自然是钦佩无比,同样来自北方壶口外的天地,太虚宗与仙雪峰相邻,两大势力间多有交流,而宗派中杰出子弟的传说自然也是最为真实与迅速。正如同千鲤红绡的魔女响彻太虚宗的同时,白虎威名由来的事迹亦是深入仙雪峰诸多雪峰之中,反复跌荡,惹来一众男修的敬仰与女修的青睐。/p 只是,南常武一箭之下她也毫无畏惧,更是推动最为巅峰的力量,漫天神辉之中她之躯体恍若变得轻盈而透明,一道道星辉流光流转在体内,不断的聚拢向双臂双手,而光芒之下,七根墨色长针隐现其下,深扎在躯体中。/p 见此状正在奔来的南常武瞬息了然,但知晓千鲤红绡一夜之间恢复战力的方法依然是惊心不已,要知晓上一次津口西楼一会她所受的伤势并非虚假掩盖!前方强盛的气机力量之下,是一种近乎紊乱、危险的运力方式,就好似平静流水下方是一片凶横混乱的横流!以邪针封窍的法门来阻断伤势,刺激气血的方式修行者众所皆知,但此法不可谓不狠毒危险,而若是这份狠毒加诸在自己身上,此种施为又是显得更加的狠厉果决!轻则躯体伤损落下病根,重则止境,再难精进分毫。但南荒之中,敢以修为终生止境为代价做出谋杀一人的举动,恐怕除了眼前女子,其他正常人绝不冒此凶险,或者说,眼前这位女子根本就不是正常人!/p 即便是你有秘法可以减少此间副作用,也难以抵消对其根基身躯带来的损伤。一想到暗中促成此番景象的藤虎,南常武又不得多想一步。/p 轰!/p 千鲤红绡凝聚力量终于抵达了顶峰,双手艰难的推动着拍向两处,短短半肘距离似有无穷的阻力,她绝美容颜上血色渐失,秀眉蹙起,一股股气血骇浪在体内肆意冲击,因封困而难以宣泄,因无路而奔狂,进而绞尽躯体内的每一分力量!其双手每前进一分毫,天地间的两处地方就越是剧烈颤动,如同水面涟漪在刹那间走向了之态。/p 轰!/p 凶险的崩天手终于被打出,一者从天而降,大量的金玉之光笼罩向王伦,而另一处则是横生在南常武面前,恍若一面巨大的城墙拔地而起,/p 蓬!/p 金玉巨掌轰轰落下,直接将王伦压盖其下,九死一生。/p 巨手落地,威势绝伦,打的大地一阵摇颤,光芒晃动间剧烈的震荡、撕裂力量波卷周遭,形成一道道宣泄向外的白色气浪匹练。/p 感知到崩天手下那股气息的消散,千鲤红绡邪魅一笑,凌空身子陡然颤抖了数下摔落在地上,一口逆血喷吐出绣口,更有大量血液失去掌控而冲出窍穴毛孔,化作大片的血雾弥漫在地面之上,显得格外的妖冶与邪异。/p 就在千鲤红绡踉跄着疾走向城门之时,一道声音响彻天空。/p “关闭城门!”一道宏厚雄浑喝响震彻天际,滚滚雷鸣般传来,令人耳骨欲裂。/p 东城玄铁门下,两排守卫身穿铁甲,腰束黑色劲带,手持青龙弯刀,远看之下竟如同泥塑铁偶般一动不动,即便是城外突然惊起的剧烈交战,他们亦是目不斜视,稳若磐石。而一声巨喝撼动而来,是南统帅!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又齐齐为之一振。快快,快关闭城门!持刀守卫顿时转身,其余五人亦是拔身就回,而此时城墙之上的兵甲士卒已经开始执行关闭城门的行动。伴随着铁索铰链所发出的吱呀一声,巨大的城门出现了动作,随之快速的垂落下来,像是一座大山般撞击下来!这是粗鲁却又快速的做法,本不该如此但是因为南常武一语便成了如此。/p 烟石城众甲士服从于那座城主府的白衣青年,而在调令上更加倾向于这位曾经展露绝强力量的男子!/p “南荒魔女私通阴殿杀手,于烟石城蛮兽过境期间掀起战祸,你必须为之付出代价。”南常武脚踏风云,落步轰鸣,整个气势如龙似虎,在临近那记崩天手之前猛然大喝一声,于平地纵起丈高距离,浑身上下澎湃起阵阵力量洪流,只见其沉声纳气,扭曲摆臂,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汇集向拳锋之上,随即毫无花招的朝前方一轰,顿时一道肉眼可见的气劲吞吐,就如同巨龙吐息奔向崩天手。/p 轰!/p 巨音横贯天地,犹如九天惊雷平地惊现。/p 这记代表着千鲤红绡最强式的崩天手并未毁去,南常武心有预知,自己攻击虽然足够强悍,但是想要以寻常招式破去此式,并非简单之事。/p 轰轰轰!/p 转瞬间南常武再度甩动臂膀拳锋,朝着眼前巨手快速轰击。接连数拳,拳拳击掌,每一击都是声势浩大,足可以撼动天地,就好似攻城重器在敲击着城门,夸张一幕直令人瞠目结舌。/p 对于源气境界低阶修者,掌握一般道术法门并非难事,但对上各大宗派的传承绝学并无优势,且威力有限的很,倒不如凭借肉身神化所带来的出色体魄近战交杀,其中避退、近身、袭杀等都是必要技巧,故而无数年来,各大宗派都逐渐建立起一套合理的凡尘锤炼,游历修行的标准,当然这不仅是为了精炼战法,更是为了体悟天地,磨练意志,在最为起初的期间铸造坚实稳固的根基,问鼎后期。/p 出身世上顶尖势力的太虚宗,南常武必然掌握有传承绝学,但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并不展露,反倒是仅凭肉身体魄轰击向崩天手。/p “破!”/p 数息后南常武朝天怒吼,一口纳入十方精气,随即闭口聚力,一道道恐怖的气息流转在体魄之中,就恍若大河汹涌,大浪击天,生有无穷力道。他再出一拳,以拳击点蓦地爆散出一股惊人的骇浪气息,一重一重,似是排斥了周遭一切事物。崩天手摇颤间猛地碎裂开来,天地为之一震,浩大的劲力扫荡四面八方,无数碎石崩飞四溅。/p 巨石飞溅的同时,强大的崩毁力量如水波倒灌南常武全身,第一时间拳锋染血,指骨碎裂,有着一股痛彻心扉的感觉在撕裂着脑中数根知觉。/p 但南常武却是眼眸一亮,沉声道:“对了,就是这种感觉,虽然差别很大,但从某种程度上依然可以追溯到那位白衣强者。虽然你们一直不承认他在消失在那座酒楼之前,你们仙雪峰、王家、大势道等做过何种事情,能够施展出他的绝式崩天手,这就足以说明了一些道理。”/p 轰的一声,崩天手宛若碎裂的瓷器般瞬间崩散,而又随即倒卷四冲,将周围的众多地区笼罩其间,造成大规模的破坏。南常武如长枪穿破混乱的能量波动,化作一道笔直的利箭杀向千鲤红绡,眨眼间,那道红色身影便出现在南大人身前三丈处。/p 南常武脸色不变,想都没想直接极招上手,拳锋如如同陆上蛟龙腾游千里,杀势迫人。/p “你们太虚宗欺人太甚!”红衣红绡觉察背后来招,怒喝一声点地转身,双手错动间幻化成巨大的刀芒,迅捷斩落。/p 轰,神芒冲击,千鲤红绡极速倒退,但南常武决定出手,必然是不留余力,介于两大修行势力之中,只有坐定了事实才能够将此事后果消弭在最小。也就是说在其认知中,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杀掉眼前女子,否则以仙雪峰以及眼前女子的魔性行事风格,后果将会是不可预测的危险。西城门的伏杀战,南常武隠于幕后,坐看王伦凋零守城甲士而落箭杀人,只是结局很令人意外,造成了西楼之上的一次紧张会晤。/p 一连串惊雷响起,蓬蓬劲爆透照半空,恍若烟火散向边弧,妖冶美丽中带着生死的危机。/p 拳掌交击,惊鸣不断,疾奏轻缓皆是瞬息百转,千鲤红绡完全是在刀尖上跳舞,且退且战,不断迫向城门之地。/p 南常武力量猛提,一拳轰飞了千鲤红绡,魔女如雨中秋叶恍恍落地,嘴角呕红,略显惨淡。/p 一袭赤衣更加娇艳与凄红,她先是与王术凌空交手数招,虽然伤了后者却也承受了崩天手一击,随后又拼杀王伦耗费巨大,最为根本原因在于其保持此等力量背后是巨大的危机,若是千鲤红绡未曾在西山伏杀战之中受伤,此战她依然留存着仙羽的威能,那么面对上三大高手,她也可以做到来去自如,但,生活就是没有如果。/p 越是靠近城门,南常武的攻势就愈发凶猛疾奏,如狂风暴雨,雪崩洪流。/p 千鲤红绡就如同雪雨中的飘零飞絮,身形愈发衰微与动荡,就好似下一刻就要被打破尘土之中。面对着枕戈以待,全盛出手的南常武,千鲤红绡无疑是陷入了全面的下风,陷入了交战以来最为危险的境地。她预料到了此战谲诡之变化,但未曾想到这尊隔了过境蛮兽外的强者会选择在众人眼下出手!/p 正如同之前之前西楼会晤,千鲤红绡如果在烟石城发生意外,仙雪峰的怒火必然不仅仅宣泄于南荒王家众子弟,作为本地掌权势力的太虚宗也是免不了牵连其中,难以辩驳。但谁人都不能忘记,烟石城之特殊就在于城墙内外,城内止战约束至今无人可以打破而不付出惨重代价,而城墙之外的广袤天地间,便是修行界所有规矩通行所在。/p 故而王术选择在城外诱杀,千鲤红绡也顺其心意给了其惊喜,所有一切的了结选择在城外天地间。/p 接连数招,千鲤红绡再度负伤,以一条手臂断折的代价靠近城门之处,但就在距离城门不足十丈之时,两道雪白刀光泛动冰冷寒意,自千鲤红绡左右两侧斩出,以一种交叉形式封锁住来人。/p 又是修者!散落在周遭的部分寻常人聚目而视,专心的看着这场惊心动魄的打斗。修者,又称修行者,他们可以吸纳天地灵力,容纳于己身,造就不同于常人的体制与力量。对此,生活在烟石城的他们并不了解多少,只知对上修行者必须万分小心,否则将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与后果,对此多人深有体会。/p 出于某些不可知晓的缘由,烟石城内鲜有修行者展露力量,故而经此大战而没有离开之人都抱有极大兴趣,在他们眼中,如此神仙打架场景发生在眼前,几乎是鲜有的事情,等战斗结束了他们必然拥有资本大肆吹嘘一番!英勇、见识都将成为他们往后日子里的资本,可以想象多少年后一群老人饮酒作乐,其中一人脸颊酡红,吹嘘着神仙通体金光,掌毁天地的威能。/p 碰碰----/p 碰碰—/p 突然遭受两道蕴含灵力的刀击,千鲤红绡入城的趋势顿时遭受压制,模糊的血红身影停顿下来,露出她已然苍白的脸庞。/p 前后夹击,千鲤红绡顿时陷入死境,就好似后方唯一的生路被人生生斩断,过桥毁灭,只有万丈悬崖。/p “受擒来,魔女!今日你必须给出一个交代,烟石城容你不得。”南大人抓住绝佳时机,虎躯一震,雄浑力量透体迸射而出,黄澄澄灵光映照天空。一瞬间,南常武就仿佛是一只觉醒的南荒巨兽,浑身上下散发出令人惊悸的气息,即便是远在十几丈外的观战者也可以感受到那股不可一世的力量。/p 那气息蛰伏深厚如山岳,压塌震慑周围的修行之人,任谁也能够感受到那体魄中雄浑沉厚的神力,不禁令人心生畏惧与心惊。/p “莽荒拳印。”/p 南常武双拳合围,交织成型,霎时间拳面光影交转竟显出方形印记,尽显霸道与浑力。/p 避无可避,红绡面色决绝,强行运行体内神力,霎时间爆发出剧烈的玉色灵芒,与那黄色拳印撞击在一起。初始时只是接触点开始湮灭成原始的能量,但是转瞬间就像是火山喷发似的失去了控制,两股不同的力量在拳头大的空间里交击凝合,透散出令人惊悸的力量。/p 轰----瞬间平地惊雷,滚滚爆炸声不绝如屡,无穷气流与神霄排山倒海般激散而开,气浪中,碎石噼里啪啦射出,砸的四周乒乓作响。/p “王家、太虚宗,他日红绡必报今日之仇!”红光黄芒交映在半空,但是视野却只是白茫茫一片片,空无一物。观战修士耳边突然传来红绡那饱含怒火的声音,他们听得出女声下那浓烈的仇恨与愤怒,不过并不认为她还有命回来复这仇,因为他们看的无比真切,南常武身具修者层列中的可怕神力,且莽荒拳印一击显然动了最大能量,在这样的攻击下即便是那样精通交战的魔女,在负伤深重的情况下亦是要伤上加伤。再者,那漫天呕红血迹表明名为千鲤红绡的女修失血过多,要是立即不采取治疗,恐怕度过今晚也是奢望。/p 黑色长发翻飞舞动,在神光中犹如张扬的舞曲,红绡悲怒中再度承受后方的两人斩击,留下了血口,但最终还是让其穿插而去,濒临城门口。/p 远处,南常武选择收手,立在原地坐看魔女犹如瓮中之鳖,此刻,厚重城门已经完全落地封锁,且城门守将有半数之多踏出城外,两人执刀斩向千鲤红绡,另有数人阵列在城门之外,他们尽皆是三重天以内的修行者,放在平时根本就毫无力量阻拦魔女片刻,但此时此刻,他们将会成为压倒魔女的最后一根稻草。/p 而他自己坐镇在城墙前方的天地,千鲤红绡如何朝哪个方向都是自投罗网,插翅难飞,而他就是要在此给出最后的终结,将千鲤红绡这位魔女带来的变数消弭在无形。在南常武的认知中,因为千鲤红绡的到来,烟石城已经陆续上演了一连锁反应,赤烟波赤雾加剧、恶鬼翻身、月牙湾,以及西楼之上的无形冲突···/p 王家与仙雪峰的恩恩怨怨,积重难返,纠缠错乱到了生死相杀的地步。/p 而最为重要的是放任王术与千鲤红绡在烟石城,城主与其缔造的城池盛世与安稳将会时刻遭受威胁。王家之人虽然霸道狠厉,却也是遵守着放在台面上规矩,然而南荒仙雪峰中最大的妖异变数当属千鲤红绡,一位冠以魔女威名,行事作风唯我之人,想到这里,南常武不禁心生感叹,若是按照计划借由王家之人杀了他,也就不会如此存有纠结与苦恼。/p 千鲤红绡前路,三名修行甲士齐齐扬刀,瞬息斩出三条不同的刀路,分为上下三路八方杀向来人。只是面对着如此险境,千鲤红绡速度越来越快,就像是自投烛火的飞蛾扑向前方刀锋,想要自己埋葬自己。/p 精神奔溃,自暴自弃?/p 自投罗网,插翅难飞?/p 忽然间,南常武心生警惕,一股烦躁涌向心头。/p 不错,千鲤红绡奔向城门的自杀式举动无疑是有所目的,并非那种走投无路下的无奈选择,她大有其他逃离路径。面向刀击更是毫不停滞,反倒是更加果决凶猛,只是即便是冲破了这重阻碍,后方玄铁城门已经落下,如此重量之下即便是源气境界的顶尖高手也难以破开,你又有何等手段?/p 难道-/p 南常武忽地奔跑起来,恍若一条路上惊龙咆哮山河,右手间流质般的神力疯狂的涌现,强劲无匹,最终演化成一柄三尺短矛,矛尖有倒刃,矛身有纹路。/p 前方,忽然赤芒漫天,一道翩然身影冲天而去,于此入天的还有两位修者,以及长刀与甲胄。/p 南常武落脚一步,身躯如满弓弯月,右臂划动一道璀璨的光弧,那柄纯粹以神力凝聚的短矛激射而去,如雷电横行,破杀向那道红衣。/p 蓬!/p 一声大震,大片的仙羽散落,于此还有血雾、长刀,以及碎裂的血肉骨骼,直欲将城墙前方的半空涂抹成一道血红惨景。/p 红衣展翼破空入云,像是一根赤红烟火绽放在城墙前方,城墙上立刻有甲士拉起箭羽绞杀,箭羽如蝗虫过境,但还是迟了。千鲤红绡撑着去势散开仙羽,一瞬间无尽羽毛破开一条通道直通城墙,仙羽消散,神力收敛,而那红衣身影亦是随之消失不见。/p 城门之外,南常武双拳紧握的爆响,他大步向前,大手一扬,喝道:“开城门,通知绣虎布巡擒拿魔女。”/p 这一天必然会成为烟石城历史中一个重要转折点,寥寥数名修行者的出手,将原本的蛮兽过境盛典打乱的一干二净,更有十多名城民伤亡,两名守城甲士惨死半空,尸骨分离,只是寻常人士很难明白此事背后的真实来源。绣虎一众很快接手了混乱战局的后续扫尾,治愈伤患,清理场地,随后城门开启,留下的观战者们很快进城,而造成此事的王家之人已经不见。/p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当然这只是一小部分人的生活,城门外的跌荡凶险不会波及到烟石城的万千民众。/p 兴许是交锋过于惨烈,前半夜,烟石城的气机时气剧烈变转,肃杀冷冽自大地升起,自天空中落下,如此烟石城终于迎来了第一场雪。/p 巨大的雪片落下,飘飘洒洒,如同绞碎了的羽毛倾盆落下,短短时间里便盖住了原本清丽、或是厚重的街道与房屋。/p 月色却是朦胧,今夜缺少足够月华的光辉难以照尽这座城池,使得城池的绝大部分外围区域依旧呈现着漆黑的样貌,如此景象比之内城某些地方的灯火通明,喧闹繁华相差的不知道多少条大街。此时的烟石外城,似是笼罩在蒙蒙黑纱中,早先亮灯的庭院灯窗提前熄灭,聚拢在被窝里取暖。墙落黑暗角落,不时有身影一闪而过,留下模糊他人视野的影迹。/p “那,我说,刚才那里是不是有人经过,呜呜,啊。”夜晚里,石巷中,一醉鬼指着眼前不清不楚疑问道。/p 咚咚----身旁的人顿时给了他两个脑瓜,口齿不清的训斥道。/p “哪—哪--有什么人,你他妈的喝—喝–喝醉了吧!”/p 黑夜中,两名醉汉相互搀扶,趔趔趄趄,一步三摇着走向深暗中。/p 就在他们走过石巷边的一面石墙上,一袭红衣蹲坐在砖石墙体上方的乌影中,身影微颤,此人便是身受重创的千鲤红绡。那红衣垂落在黑影中,无风自起,原先流顺的长发散落凝结于身后,她沉默不语,就仿佛要融化于黑夜中一般。顺着女子的目光,视野焦点中是一所平凡无奇的木石院落的建筑,庭院中有四株遒劲沧桑的老树,树下有一座石桌,桌旁有一位少年。/p 正是疏月落雪的清冷时节,洛辰坐在院落之中,在其旁边的桌上一壶茶水热汽顺着壶嘴呼呼冒气,在这寂静的发出轻响。/p 屋内两位老人和床安详而眠,气息深沉且绵长。今天在蛮兽过境上并未获得猎杀得蛮兽,经受战事的冲击,老人精神衰微而早早睡去,李敢当终究是一位上了年纪的烟石老人,可以背负长弓走入山林猎杀蛮兽,但终究岁月侵蚀的他如法再像当年一般意气风发,神勇无比,保持着旺盛的精力。/p 滴答滴答-/p 南亭街八十七巷小院斜对面的墙体上,一滴滴血液顺着瓦片滴落下来,消失在雪面之中。/p 院落一墙之隔,就犹如两重天地,有着温暖与寒冷,依存与无路的鲜明区别。/p “咳咳---”愈发微弱的声音传荡开来,千鲤红绡娇躯蜷缩在一起颤抖不已,此时此刻任何动作都会牵动体内剧烈伤势,鲜红血液再次涌上口中,一股血腥气味弥漫整个鼻尖,她只感觉身躯中的温度愈发低下,好似要融化进天地间的风雪中,她垂下眼皮,视线从高降低,从远方的高楼收敛到近前的墙体,最后只能够落在树下的少年身上。/p 感受到身体内生机流逝的加速,她知晓自己不能再拖延下去,一念此,红绡强忍全身痛楚,想要有所动作。/p “你不能够进来,否则我就杀了你。”/p 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来,传递到了女子的双耳中,此音就好似冰雪一般冻住了女子的即将的动作,令其陷入进退维谷的局面。/p 洛辰抬起头,看向门外,平静的说道:“你是修行者,恩恩怨怨皆是来自修行界,而我只是普通人,并不想搀和到你们的争锋之中。亭台上的短暂观视,你已经带给了我苦恼之事,如果能够随着你的死亡而消亡,无疑是最为美好的事情。”/p “南荒王家,太虚宗的白虎都在盘算着杀你,以你现在的状态,怎么算也抵抗不了,又何必找上一个并不厉害的我呢?”/p “再说,我是一个自私的人,同样也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我杀过蛮兽,也逼死过一些人,但我不希望我手上沾染上你的鲜血。”/p ···/p 洛辰说罢喝了口茶水,在心中补充一句:这座小院有风有雨,有光有乌影,但绝对不要血腥。/p 第三十章 夜半

数天前,他敢以怒向凶兽帮的监视者,只因为那人曾多次潜入到这座院落来。/p 莫要以为少年只是少年,猎夫只是猎夫,在某种条件下他可以化身最为狠心冷血的凶手,在这方城池间逼杀死那些修行有道之人!就如同归剑宗那几名剑上序列,阴殿的杀手,以及不日前那位被其逼死在院落中的凶兽帮之人。/p 千鲤红绡想了想,换了个姿势一屁股坐在了墙头上,右手撑着砖石面没有言语,她在心中思考着某些事情,为何身受重伤的情况下却是没有回到花街那里,也就是仙雪峰在这座城池中的一处隐蔽据点,其中或许是知晓此间地头龙南常武的出手,她在心底放弃了花街中的那处雪峰据点,也有反而是托着虚弱躯体来到这座小院外,但对其而言,这是一种极为不符合自己行为的举动,眼下这种境况便是极为无奈悲戚的结果。她四顾无人,体内温热渐渐消散,就好像眼前片雪渐渐散失灵韵,落地后沦为一层白絮,堆积在墙角,最后将会被扫落一边,慢慢变得昏黑污浊···/p 仙雪峰并非想象中的一座古峰,而是一座连绵无尽的群峰,每一处峰峦皆有白腻雪亮,好似铺满了一层厚厚的冰凉的绒羽棉絮,‘雪景共主’的威名更是响彻整个世界,迎来无数强者的驻临。/p 千鲤红绡便是仙雪峰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师从雪女,只因雪女辈分之格外高绝,修为之精粹高深,态度之高冷寡言,对这位外出寻回的女孩儿又格外的宠溺有加,整个仙雪峰上至长老、下至修行子弟对千鲤红绡皆是又爱又恨,又喜又惧,那些年间,仙雪峰的山巅高峰上总能够看到一位红衣小女孩儿骑着一只仙鸟纵横无端,并且指使着那只仙鸟喷吐闪电焰火等能量,搅乱众人修行到了人神共愤,一塌糊涂的地步。/p 但无论那位女孩怎样搅乱的雪峰仙境天翻地覆,没有人找寻她的麻烦,雪峰上的众多大人物就这样一步步看着她成长起来,从恶劣孩童到豆蔻少女,再到青春女子,直到今日的妖娆妩媚,唯我多变的魔女,有人后期开玩笑千鲤红绡之魔性是由雪女放纵造成,而得到的只是那位女子的轻蔑一笑,并不多语。/p 当然其中也发生过众多事情,其中最为惊人的便是于正邪交锋时坑杀王家一众十七名子弟的举动,其中便有一位几近王家少年王的杰出人物!论起修为与天赋,比起出现在烟石城的王术只高不低,可想当时王家该是何等的震怒与心痛,后来有王家大能强者齐上仙雪峰之传说,结果不可而知,反正是后来王家与仙雪峰的仇怨更加深厚,几乎到了相见即相杀的地步。/p 此事发生之前有类似事件,此事之后亦是存在,近前西山脉中杀戮王家之人只是一次宣扬性的手段,而更有众多事情未曾得知。/p 世上无数势力宗派,如王家与仙雪峰这般的刻骨敌意少之又少,即便是存有也不会发展到相见相杀的地步。而造成这一切的源头早已不可而知,消失在历史的尽头,两派子弟自一开始便背负起这种仇恨枷锁,难以脱下。/p 雪落成白,漫天绒羽,洋洋洒洒,看不到尽头,一股冰寒的气息掺杂其间,令人不禁生起刺骨的寒意。/p 南亭街向更南方看去,房屋排列有序,灯火却是渐次稀疏下来,三三两两,偶有十几盏灯火在落雪间扑闪着,转眼间又熄灭了大半,充斥着萧瑟的冬意。/p 院落有老树遮挡,落雪总是遮盖在老树枝叶上,鲜有落下,四柱老树枝干长满了肉瘤似的疙瘩和凹坑,颜色灰黑,看的非常不令人喜爱,然而这些老树却是由李老爹亲手移栽自南方那些深山中,一年四季皆是绿意匆匆,给庭院上空撑起了一片遮风避雨的大伞。/p 洛辰坐在老树下,四周有凉气席卷而来,在其脚边有插着一柄乌黑的长刀,崭新无比,这样的长刀他有五柄,已经毁去了三柄,这是第四柄。之前带入西山中狩猎有三柄,一柄遭受蛇雕的利爪攻击而弯曲,不久后断裂,一柄用来砍杀石棱怪的腿脚而弯折成烧火棍,最后一柄带回烟石城,却毁灭在了与赤发魔鬼的交手中,应该是遗失在月牙湾湖底深处。/p 西山脚下李敢容便曾咒骂这鬼天气越来越冷了,那时荒郊野外衰草连天,清冷寒风笼罩四野,近几日清晨的霜降亦是如此,好像这方天地在某些不可觉察的地方发生了变化,这场突如其来的落雪也是出乎预料,令人防不胜防。/p “今年的冬寒比去年更厉害,初雪尤为明显,你这样等下去,只会加快死亡罢了。”/p 寒冷、流血、肌体伤损是人身极大的威胁,洛辰提醒道,面对着气息愈发微弱的魔女子,他尽量做到不主动出击,却也不做仁慈之举。/p 城外的搏杀战,已经彰显了这位女子的风险搅动能力,的确是不可小觑,若非那亭檐上一观,现在他还不会走入那些人的眼中。王伦不会出城外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将之引入战局的开端,王术也不会对其充满敌视与杀意,如同王伦想要眼前魔女死亡的同时,洛辰也在如此想着,只是还没有到达付诸行动的地步。/p 现在并非落井下石,只是坐于院落静待发展而已。/p 但这只是洛辰这般想法,事实证明这只是他的一腔情愿罢了,魔女之所思所为皆是混沌中的乱麻,难以理解。/p 千鲤红绡跳下墙头,浑身倾泻、出无数滴血液,有新鲜、有粘稠、有已经凝结的甩落在雪地上,顿时犹如千万株微渺的红花开放在白布之上,对比尤为强烈。这一跳她积蓄了一时的力量顷刻间消耗殆尽,缓慢走向那座院落门口,几天前的夜间她已经跟随洛辰来过一次,并且在这条街道上遇到了掌控城池地下势力的藤虎大人,达成了一些交易,同属于八大势力之一的仙雪峰,与来自南荒深处的藤虎相交易,无论内容深浅,一旦泄露出去总会引起诸多麻烦。/p 再一次看着木质院门,门上有两道铜狮口衔着铜环,铜狮子崇毛浓密,兽瞳圆睁,好似在镇压着邪魔,庇护整个院落。/p 千鲤红绡并没有推开房门,只是转了个身抵靠在门旁的墙体上,虚弱的身躯好似棉絮般柔软紧贴着后方。到了此时,她隐隐约约知晓了自己冲杀过城墙甲士后来此的缘由,这位有着数面之缘的少年身怀令人敬畏的力量,她需要这股力量所带来的某种可能。而且王术、南常武两大强者联起手来,花街那边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算是走投无路,她已经没有余力再去其他地方,而她相信她的敌人正在周边的某一处坐看她滑落死亡深渊。/p 千鲤红绡看着前方铺满一地银白的雪地,伸出右手承接几片雪,默默的开口道:“可真是看走眼了,想不到这座城池中身份隐藏最深的不是那些宗派弟子,而是如你一般的家伙。小小城池,不仅有那些宗派势力的得意门生子弟在此搏取那些机缘,更有你这样看不透深浅之人,当真是有趣。”/p 院落中少年安静坐落,桌上是好几本古书,得益于老树的遮风避雪,他分心两用,一面入书,一面警惕着门外。脚边有犀利的长刀,他有把握在魔女这等状况下率先出手,在濒死的境地上再猛推一把,将所有的漩涡麻烦如废物般清扫出去。/p 只是那也只能是万不得已之时,不仅是眼前魔女身份所带来的复杂问题,更多的是他不愿将自身暴露在那些人的目光下。脚下这柄长刀一旦沾上了魔女的鲜血,那么接下来的麻烦将会只多不少,他还在等待与权衡,魔女话语必然还有下篇。/p “虽说西山脚下你表现的无比镇静,但赖于时间原因我无法停留交谈,茶汤坊的黄栖桐,对门的这座小院,你们当真了解吗?”/p 千鲤红绡抛出话题,而得来的只是一句:一个是我姐姐,一个是教书先生,都是顶好的人,我们都很喜欢。/p “呵呵,当真是不知者无畏。”千鲤红绡后仰将后脑勺抵触在冰冷的墙面上,心中嘀咕一声。/p 眼前大雪纷纷,月光下有卷荡的羽毛错觉。然而千鲤红绡却是感觉不到其中所裹挟的冰凉寒气,因为她的身躯已经凉了下来,肌体伤势进一步恶化,就连那股妖邪的红润都都像是花儿渐渐褪尽了颜色,变成干枯缭乱的的苍白。/p “入城后总算是明了一些因素,比如说那间坊子、西楼、沉兵线、赤烟波、月牙湾、城南那处望龙楼、甚至是脚下这条南亭街,北去数百米的柳白堤···”千鲤红绡絮絮点道来,几乎将烟石城中大大小小的七十七处景观中的小半数点了个遍,她好似脱离了死亡威胁的束缚,平淡说道:“你所不知道的烟石城,的确是一座奇城。”/p “你提起过,烟石城是一座围城,也是一座奇城。”/p 洛辰回忆起之前千鲤红绡红羽破空前曾提过此点,后来他也曾试问过藤虎,只是得到了的只是流传于表面之上的传辞,嬉笑间不再追问。/p 只是他知晓藤虎必然有所隐瞒,单单赤发魔鬼这一可怕的存在,就足以在洛辰心目中种下绝对的威慑,彰显起这座城池的妖异邪乎。魔鬼之本体,来历,身份尽皆不存在,《千秋》众书籍中也毫无相应的记载,左邪、南王等魔鬼口中所散出的只言片语都好似山河中的一滴水珠、沙粒,毫无存在的痕迹,沿着漫漫时间长河,它们是最为迷失的存在。/p “烟石城千年前遭受毁去,然而实际上再之前的千年,它也曾毁去又重建,倒推回去这样的情形有着好多次,这些都是不对外公开的记载。”/p 说着说着,千鲤红绡身上就盖上了一层雪衣,白皙亮丽,在月光下显得烨烨生辉,颇为神异,她继续开口:“南荒八大势力,都在此间出过手,在你们看不见的上空各自占有一片地域,对应着下方的这方区域,你看着这片建筑石料,风格,像是出自哪家的呢?”/p “你说的什么意思?”/p “不过若是想要以此为契机将我再卷进你们的风波,那大可不必多说。”/p 洛辰又补上一句。他的确想要知晓这一层层不为人知的奥秘,但不想因此而陷入眼前的风波之中。孰轻孰重,一眼观之。/p “呵呵呵,只是等的时间长了,无聊的很,想说说话而已。”/p ···/p 两道声音反复起来,在这街道、墙壁内外不断回旋。/p 多数是女子在出口,声音愈发微弱,迟缓,就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般生气渐趋消无。/p 东城门的巨大铁门在升起后的入夜时分便又落下,分割了城内与城外。/p 城外天地间的战斗并未随着魔女的入城而消失,更有一场不输于方才的乱战惊起,那一场简直是打的天崩地裂,神光乱绽,交手数方毫无收手的意思。/p 战场一路东去,不知最终结果。/p 再有数个时辰,浑身染血的王术披头散发,拄着一柄赤红的长矛一步步走回来。/p 他惨白的脸上尽是煞气,样貌扭曲剧烈,走入城门内后就消失不见。/p 而在蛮兽过境场地东去二十多里的地方,一片疮痍,遍地沟壑痕迹,乱战地之中藤虎伟岸无比,浴血满身,一双眸子散出冰冷的刀光,令人惊悸。/p 在其对面,一息白衣城主提着油纸伞,安安静静的看着前方,缓声道:“何必如此执着,当初拦截你的白衣人很大原因惨死在了众方的争夺中,小小的一座酒楼,王家、仙雪峰率先出手,我等太虚宗、铭器楼等众多势力紧跟其上,人不见,只留下残卷。事实证明,他是一位神秘之人,与周围的众多势力毫无关系,否则,以此人的实力,何尝不能成为雄踞南荒首位的强者?”/p 从一开始便默看整个情况的白衣城主继续说道:“他并非王家之人,王家推衍此术到了如此地步的确是要超过其他宗派的水准,但那也只是幸运而已,王家族中绝学绝灭手本就与之相类似,同为惊世掌法,阴柔刚猛转换间较之其他门派多有优势。所以说你杀了王家之人,只是徒增矛盾而已,无法解之前仇恨。”/p 自双虎坐镇蛮兽过境的东方区域,王家两人伏杀魔女,再到魔女入局反杀等,这位烟石城的城主都在密切关注着此事。而藤虎一直耿耿于怀的雨点一事,更是催生此事的一大源头,今天战斗王术未曾战死,已经属于幸事。/p 只是这些人都知晓围绕着城池上空的严格规矩,没有人敢刻意违背,只能够将整个战场设定在城外之地。如此一来,这位白衣城主也就无法过多的搀和其中,只是以一种旁观者、以及记录者的身份跟随此战过程。/p 藤虎听罢哈哈大笑:“此事,没有完结。当时出没在南方的诸派子弟,最好一辈子呆在烟石城内,否则我总要要拜会一二。”/p “众多门派子弟中,你是唯一一位令我信服和尊崇之人,你来,我退,你再来,我便再退,换了其他任何一人,绝非今天这种局面!”藤虎转身踏步,离去前说道:“王术我暂且不去管,此后的事情放在以后再说,但那逃得一劫的王伦就不要想着好事了,废去此人武学力量,是我最后底线,否则,哪怕结果如何荒乱,我必然舍生一掷,让整座城池都乱起来,管他个千秋大业,冥冥造化···”/p ···/p 城南剑泉村中央地带,横有一条石板路,常年湿漉漉,间隙处青草丛生,贴近墙角处更是绿藻贴附,堆满了角落,村名们割了一茬又有一茬,但是这些青草依旧旺盛无比。这条石板路本来不存在,是剑泉村汇聚起来形成规模后才一点点铺设起来,村中老人偶尔还能够想起几年前的画面,那名憨憨的汉子推着独轮车自城中走回来,车上搭载着这类的青石板,附带缠在身上,双臂通红,他就那样一点点跺起这条好路。/p 雨雪天,村名们也不用担心后来的泥泞污水场景,偶然想起那名汉子的场景中,雨雪天便是其中一种。/p 这一天村头孩童看过了蛮兽过境,见识那种千百巨兽奔腾大踏的壮阔场景,每一个都是笑意盈面,欢腾不已,有人们领会家中的孩子,看到跟在人群后面的雨点时候总会无奈轻叹,/p 中央有一座石柱清泉,相传为之前城主聘请的高手所为,点石土、生泉水,成就这一方沃土。/p 整个石柱高约五丈,中有空隙,股股清泉自其间喷涌而出,然后浮向四周呈一种圆弧状落下,如同透明花伞。/p 泉水落下的地方是一块水池,四周堆砌有青石栏,约莫三尺高,水池的一边智力低微的雨点正撅着屁股,手持一根树枝吃劲趴在石栏上,他左臂搭在青石上,双脚点着脚尖费力的攀升,露出大半截头部,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水池中,显得滑稽好笑中又充满着百折不挠的憨劲。/p 藤虎与那头黑虎离去之后,雨点娘亲便带着雨点回到了村里里面,随后交代了几句后边下地忙活去了。/p 冬季还未曾落雪,地虫猖獗,早已失去了一身力量的雨点娘亲只能够依靠原始的方法除害,疏荡青苗,为来年的茁壮生长打下基础。女子并不知晓此刻的另一处地域中,她信赖与敬重的哥哥正在与太虚宗白虎坚定对峙,并早先埋下伏手展开恩怨复仇。/p 雨点朝着水池里戳动着树枝,分叉的枝条搅动的水面荡卷,晃动,水池中有数条黝黑的游鱼随之起伏,雨点口中不断传出欢喜的叫声:“鱼呦,鱼呦,鱼呦···”/p 声声欢愉,与见到老虎时的惊呼非常相似。感觉到身后有人,雨点贴着青石壁滑落下来,转过身平视过去,但是雨点只能够看到部分,他缓缓抬头看过去,是三位极为好看的人,与娘亲一样带着笑容,两男一女,其中女子眼睛乌溜溜,俯下身子凑上雨点脸前,脸上的疑惑好奇同时上演。/p 女子眼睛很大,漆黑有神,雨点被其一贴近初时没有反应过来,数息后感觉不自然向后仰,整个身子都在贴紧青石壁。忽然间雨点感觉手中树枝猛地受力,咔嚓一声树枝断裂成两截,紧接着一条皮肤黝黑的池鱼冲出水面,此鱼双鳍撑开,尾巴横扫拍击走断裂树枝,怒张嘴巴,露出上下两排半寸许尖锐的针牙,显得极为的凶悍。/p 一向温顺的池鱼忽然间露出凶相,动作迅猛,女子正面看到此鱼袭击而来,双眉一挑显露出惊讶之意。/p 而在后方一位男子做一弹指,有水珠刹那间凝练而成,男子屈伸指头,嗖的一声一条看不见的细线撞击在池鱼牙口中,这只池鱼猛地遭受撞击而翻落进水池中,溅起大片的水花,又有数条游鱼冲撞出水面,但都在离开水面的刹那被涨起的水波而吞噬其中,雨点拽回剩余的枝条,转身趴在旁边探头看向水池,此刻池水近池壁处的水面仿佛连接在了一起,起伏翻涌间流顺完好,惊不起半点水珠,而其下十多条黑色游鱼疯狂的撞击着水面,但是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遮挡在它们头顶上,不得出来。/p 雨点看的惊异,眼睛中全是星星点点,一闪一闪,天真无邪,他看不出来其中的奥妙,只是那些游鱼疯狂快速的游动与撞击令其欣喜,以至于他挥动着半截枝条兴奋的喊着鱼呦···/p 刚刚打消掉游鱼的攻击,男子并无太多的情绪波动,他身着宽松的水蓝色道服,上有流顺繁奥的水纹图案,仅仅是看着就觉着心神安宁。若是周围有着修行者在场,必然可以知晓这种水蓝色道服的罕见与来历,在南荒沿着一条惊世大脉一路东进,会在一处名为‘天地龙首’的峰脉顶端看到大片陆上汪洋,此地便是东陵诸多仙州中最为出名的陆上五行福地,当世五行神教的起源地。/p 而这位青年自然也非寻常人物,为五行神教新一辈中弱水河畔的年轻高手水天重,实力跃居门派年轻一辈中前三甲。/p 要知晓五行神教乃当世顶尖大势力,在东陵诸多仙州的地位与影响力,丝毫不弱于太虚宗之于南荒的程度。五行神教以五行立教,拥有着庚金殿、卿木楼、弱水河畔、火死谷以及土车这五种对应分别对应的派系,此间每一派系拿出来都可以称雄数个州域,可谓是底蕴雄厚的可怕。五行神教来源悠久,人才辈出,宗派五行造诣更是尽得天地精髓,是近道之法,能够在众多弟子中占据前列已经是堪称天赋绝伦,而水天重能够占据前三甲的地位,则是代表着未来千百年内的逐道之资与大能水准,年轻之辈在不久的将来竞逐修行高峰中注定的对手。/p 水天重笑着看向雨点,心中默默想着此前的事情,随后他又看向水池中央那座喷水涌泉的石柱,轻轻说道:“无数年前,大势道秦家高手偷偷改换天地,在这方葫芦深处谨慎小心的拨出一个缺口,我弱水河畔先辈是以无相长生经,借助大势道的借势之法点土石、生泉水,方才盘活这方土地。”/p 方才与雨点对视的大眼女子收回目光,好奇仍在,疑惑道:“这些鱼莫不是那些蛇皮鱼?”/p 水天重点头又摇头,大眼女子口中的蛇皮鱼是分部最广、最耐生死的一种鱼种,在无数水流河域中都能够发现它们的身影,但方才爆发出凶相的蛇皮鱼又偏离正常状态,他思考了一番,随后指着水池中央的那座清泉石柱解释道:“其实问题点应该是出自那里。”/p 在大眼女子、以及另一位修行子弟山山的疑惑中,水天重缓缓再次补充道:“此事说来话长,具体情况我也不甚了解,不过应该还是与我们神教有关,你们权当是一则传说即可。北去烟石城,以及周围的横断、纵向山脉等大有来头,此地在极为久远前的年代间是一处不可多得的洞天福地,据记载应该是饮龙渊,如同我们所在的那条河畔源头,不过却是更加惊奇玄妙。”/p “我们弱水河畔那位先辈与大势道秦家高人在此施展妙手,有成效亦有后患,而解决后患的便是中央的那座清泉石塔,以及塔内之物。”/p “是一根剑体粗胚。”/p 身后传来沙哑的声音,来者正是雨点的娘亲,藤虎的妹妹华儿。/p 听闻娘亲熟悉的声音,雨点抽回手中的树枝再度滑溜下来,转身小跑几步后顿时停了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在众人的目光中他转过身朝着水天重三人合手弯腰,憨憨的一笑,这一拜出自华儿的教习,要对帮助过自己的人们报以感谢。雨点学的不伦不类,骨形散乱,不过却是诚意十足,足足弯下六七息时间不动作,随后跑向华儿,最后被其一手搂在怀里。/p “石塔只是迷惑世人的假物,真正拥有大威能是是塔内之物,为一柄剑体粗胚。”/p 华儿虽然修为尽失,在五感观人方面较之常人仍是高出一大截,她在远处看此地的情形,能够推测出眼前人应该是为雨点挡下了危险,而危险的来源应该便是池中之物,而眼前三人所穿着的水纹道服,应是东陵那边的五行神教子弟,对此她更得抛出些讯息作为回报。/p “在下弱水河畔水天重,带领师弟、师妹游历至此,多谢道-友解惑。”/p “珊珊见过漂亮的姐姐。”大眼女子开心道。/p “山山见过姐姐。”另一名年纪轻轻的男修同样礼称道。/p “都是过去了。”/p 华儿不似作假的苦笑,笑中有酸有甜有苦楚。/p 华儿领着雨点回家门,心思活跃的珊珊来回走了几下,随后趴在水天重的耳边轻声说道:“不追问一下?一柄什么样的剑体粗胚?出自何方,说不定就是我们的东西呢。”/p 水天重摇头哈哈笑道:“是不是,都不是当下的事情。”/p 珊珊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转,当即遭到水天重的一个清脆的爆栗。/p “不允许有任何惊动此地的动作,止战约束虽然不覆盖此地,我们更要铭记在心,不可轻易受喜怒而流转力量。当下最重要的是找到我们的住处,以及酒楼,为接下来的历练做准备。”/p “入城去?”珊珊双眼再度亮起,一旁的山山也是微微动心。/p “不了,就在这座剑泉村里。”水天重嗅了嗅,看了看四周与北方高天,道:“高天云聚,有寒意,今夜不出意料会有一场大雪。”/p “找到我们在这里的房子,赶紧歇息下来,另外你们两人近期内不允许出现在这水池十丈内,否则不用上报,我自会出手惩罚你们。”/p ···/p 这一天里,烟石城内外两城都生了诸多事情,表面上的东门蛮兽过境被乱战破坏,东门更远处的烟尘炸光,剑泉村这一池边小事,而众人看不到的地方,许许多多的惊世言语都起了又落,最后都被一场大雪淹没在下面,不得出来。/p 夜晚的城外与城内是两种画面,城外背景是远方厚重深沉的大山巨脉,雪落景象看不清,只有落在身子上的裸露处才能够感受到冰凉,而城内俯瞰下来,灯火、瓦片、河水的交互铺陈,渐趋昏黄的月光大把大把的铺下,混着漫天飘散的雪花,犹如混乱的黑点纸片杂乱无章,直令人心生难耐,早早上床睡去。/p 墙外声音间隔越来越长,最后终于在啪的一声后彻底消失。/p 此声音出现,洛辰依然没有放下手中的那本《小城旧时光》,读的孜孜有味,只是在少年心中泛起微微波澜,目光牢牢钉在手中的书卷上。此书得自那位四处兜售的儒冠道人,他简短看下十几篇来,竟然有着诸多难以辨认的小篆,好不容易借助辅助文典看懂了些许,原来是数个人物的生平传记,或繁复或简单,简单的只有寥寥三行四十几个字,多的有正反两页之多,密密麻麻,事无大小全都写了上去,这样看来又不像是寻常的人物传记,反倒像是一本胡乱凭凑的野书。/p 如此过了不知多久,洛辰才缓缓起身推开院门,踏雪声沙沙回荡在夜色里,眼前是一副奇怪的画面。而见到这一幕,洛辰心中波澜再难压制席卷四周,圆目睁开,微弱颤抖的身体随之一震,他双眉一高一低斜挑,显出一副震惊而又无奈的神情。/p /p /p 第三十一章 化消

落在洛辰眼前的画面很是妖异,漫长雪白的南亭街道上,一位红衣托着腮看着自己,或者说是自己不分缘由闯入了女子的视野中,打乱了她的视线。就像是无数条悬丝密密切切的连接在两端,洛辰推门走出来,像是一柄长刀割开了这些细密如织的长线,又像一只外表冰冷的蜘蛛越走越是身陷其中,进退两难。/p 红衣女子自然是千鲤红绡,而此时此刻洛辰更愿意大声喊出她的称号魔女!女子坐落在雪层之中,头上、肩上、乃至是脸颊上都沾满了白色点点,像是这雪天中最为美丽动人的雪人,在见到洛辰的刹那她双眸由无神失彩中骤然爆发出明脆的光芒,恍如黑夜里骤然亮起的白金灯火,她长长的黑白睫毛扑闪开来,不等她开口,仍旧在震惊中的洛辰快速恢复翻涌如浪的心境,强作平静道:“我只是看看门口落雪情况,雪花太大,街道铺满,总会影响明后天的事情。”/p 说话间洛辰双手后张推着院门,想要倒退向院子里,只是嘎吱一声,女子心意一动,洛辰身后的那座院门应声关上,与此同时一条连接着院门与魔女之间的如同游丝般的神力断裂。/p 千鲤红绡开口:“你自己是知道的,你会进入这场局,不是现在,就是将来。”/p 可以说是气若游丝,声若蝇蚊,只是洛辰听得出其下那无比雄厚的自信与掌控,不免的心中一颤,再度后退想要退回到院落里。/p “主动推开院门也就进了这场漩涡,你的选择与决定已经落入众人的眼睛里。哪怕是你现在立刻掌劈了我,或者是返身强行推门进去到院落里,也有无济于事,既定事实,不可更改。”/p 她鬼魅的笑着,比之前坐在那座亭檐上的笑容,比方才坐在墙头上的笑容来的更加诡异妖邪。身体状况极度虚弱但精神却依然高涨的魔女继续说道:“这一次不是我拉着你,而是你自己的选择。而且我相信在你内心的深处也应该明白,这个横亘在烟石城的巨大的漩涡,你我等早就身陷其中,而你自己也终将会自行踏入,与其将来被动着卷入其中挣扎徘徊,倒不如提前做好安排准备。”/p 千鲤红绡扬起下巴,仰看着洛辰,轻声说道:“帮我,我可以助你踏足修行界。”/p 骤闻此声洛辰背后双手猛的一握,立身如石铁,想要通过强大的自控力压制住内心的冲动,惊奇震动、恍惚兴奋、怀疑,进而到不知所措,除却眼前女子,无人可知少年此刻内心深处的翻涌澎湃,以至于背后的双手紧握间指甲破开皮肉都不自知。就在此时,街道两个方向都传来了沙沙的声音,数目不多,但都是沉稳有余。/p 就在洛辰的正向,魔女的背面,南常武一人封住街道出口,如同一尊小巨人般走来,另一面也有来人,月光下三人踏步而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更为惊心刺骨的寒意,这股寒意宛若凌厉刀枪穿戳而来,直令人不由得微闭双眼来避免那汹涌而来的冲击。为首一人便是那位来自南荒大族王家的王术,在其左右各有一人,皆是额头突出,颧骨饱满,身着最为普通的单衣,单衣下是起伏不定的线条,一眼看下便知非是简单人物。王家有王伦在此十多年的苦心经营,除却王伦外,跟随王术而来的两位便是其中的依附之人。/p 三人双手沾染着鲜血,长衣上亦有斑驳血块,尤其是王术身上血块最多,脸上、手、脖颈等几乎裸露的皮肤上都存有,且早已结冰,看上去就像是一块块丑陋却又充斥着野蛮的斑驳纹络,这与王家原本的黑红两色大氅融为一体,更加凸显了一种张狂与魔性。这下洛辰才恍然大悟,原来魔女在后期并非不能走,而是走不掉,南亭街道的两端皆有敌手坐守,而其更相信在南北方向上亦有人在埋伏,魔女成了瓮中之鳖,非不愿,是不能也。/p 王术狞笑一声,双手放置在身前搓动,那斑驳的血片便化作无数暗红粉末簌簌落下,犹如细沙,于此同时街道的这一片传荡起他那狂傲桀骛的声音。这些血片必然是人血,冰冷天气下血腥味依然浓烈。/p “他们在花街那几座雕梁楼宇中等你,你未曾出现,我去了等了一会你也还是没有出现。没办法,只能拆掉一座,烧掉一座。”有意无意的看着魔女此刻凄惨的模样,王术心中越发痛快,继续嚣张说道:“这些都是你师兄妹的血液,清净、冰凉,不愧是雪峰中走出来的近仙者,与我等野蛮莽夫绝不一样。不过你放心,在烟石城中我没有直接斩了她们,只是略施手段将他们废掉了而已。”/p 魔女施以七针压制伤势,刺激修为,又接连与同辈三人交锋,看似圆润强悍的躯体早已漏洞百出,就像是一个布满碎裂斑纹的瓷瓶,强行粘合后终将会在强悍外力下破损,一如魔女此刻的状态,坐落雪地之中,毫无还手之力。/p 王术与藤虎在城外大战之后入城消失,然而实际上是去了仙雪峰在花街处的几处楼宇。在王术、南常武等人的推衍中,城东伏杀战万一没有定音,使得千鲤红绡侥幸遁回城中,那么她首选必然是花街中的楼宇。所以说就在城东那场光明正大的诱杀同时,他们也在花街外安排下不少近战搏杀的好手,具是王家、以及南常武的亲自挑选之人。/p “不过像你这样的死样,应该是用不了我出手,吹口气都能将你淹没在雪里。”/p 王术就这样边说边看,但并未像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那般出手,因为在两者之间的偏侧院门前,还有一位来历清清白白,但又令人不得不重视的少年。/p 少年之身份,王术早已明了,不过对其而言逐渐知晓的同时又有新的不明。从南方漫漫荒岭中那座百多人山寨,再到圣邪交锋时候毁去此地的修行之人身份,再到后来少年读书识字、买刀买箭,跟随李敢当西城外宰杀蛮兽,入山狩猎,再到令人困惑的修行者惨死疑案···王伦那份记载上已经着实精确细致,当然其中在剑上序列等修行者惨案上却是一种模糊,只有时间地点实力等推断,这令他在霸道张狂的同时又不得不保持谨慎。/p 少年如果不推门出来,他们将会保持在远处的雪地静待魔女的死亡。而少年的出现,便是这一明局最大的变数。/p 一切的变数,皆在此少年身上。/p 若论家世背景,王术必然不会怕了眼前疑似出身隐世大宗的少年,天下间州域无数,各大势力更如星河沙数,大大小小无穷尽,但在南荒地界如日中天的王家可曾怕了谁?尤其是在圣魔交战末期的南楚河一役,以王家一家之力几乎挡住了半数邪魔道的东进,造就了困兽于南荒深处的大局,从而一举奠定了现今圣道煌煌,邪魔退却的安平盛世。但是当下在这烟石城之中,诸多见得着的实例,以及王伦所推测的隐蔽事件都在阐述一个道理,眼前看似平常的少年实际上拥有着极端可怕的战力,尤其是在止战约束之前,少年所具备的危险剧烈增加,令所有人都不得不警惕对待。/p 在这座城池中,背景来头都是彩头,若是真碰上狠辣的主,唯有绝对的战力才是根本。面对一位疑似可以斩杀修行者的狠角色,王术想想也要发怵,若真要因为魔女一事落下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地步,他连找阎王爷哭都没地方苦去。/p 王术的心思并不为外人所知,再次抛出一个重磅讯息:“非常遗憾的告诉你,你费劲心思杀害的王伦依然活蹦乱跳,王家之人命都硬的厉害。西山中那些个都只是不入流的子弟,不用你动手,他们也会在王家的各种试炼修行中淘汰掉。随着我们王家新辈的逐渐现世,仙雪峰准备迎接最为恐惧的时期吧。”/p 这一次,千鲤红绡明显有了动作,她用无比虚弱的声音回应道:“肮脏地沟中的蟑螂而已,即便是保命也不过是个弃子废物,我能杀他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三次,你们也一样。”/p 当真是不可揣测的魔女,即便是虚弱到了极点依然不惧强敌在前,言语中充斥着讥讽与蔑视。/p 王术上前一步,对面的南常武也是向前推移,忽然一直想要避退的洛辰来到千鲤红绡近前,半蹲下看着女子的双眼,轻声询问道:“你说的当真?”/p 千鲤红绡吃力的一笑,在点头中闭上双眼,紧接着臻首失了力量似的跌落下去,但在她最后的感觉中有一股温暖笼罩全身,更感觉天翻地覆般旋转,跳跃,像是整个人掉落在了一团温暖的棉花云团之中,这抹云团异常的柔软,舒适,温和,好似雪峰中那处名为奉和的火山温泉变化了形态一般将其包裹其中,直欲忘忧而眠,沉醉不醒。/p 长街之上,落雪之中,洛辰将魔女从落座雪地中拉起抱在怀里,与此同时身绽浑厚无比的气血,化身为一座恐怖的火源体。一瞬间炽烈凝沉的气血化作赤芒破体而出,这股彰示着强盛生机的光芒向着周遭翻滚拥挤,源源不断,层层叠叠,犹如大浪排沓,将周围丈许方圆处充斥起温暖的气息,雪落不进,脚下融水,令在场之人具是心生惊动!/p “阁下能斩杀归剑宗、阴殿等修行高手,实力的确是我等超乎想象。但你怀中魔女乃是我王家,太虚宗以及大半数南荒势力的公敌,大了不必多说,细讲来此魔女曾在西山杀我同族兄弟姐妹近十人,家族恩怨之下,阁下此举恐怕不妥吧?”/p “你所说的斩杀之事我不是很懂,你们之前的恩怨仇杀我也不想搀和,只不过我与这魔女达成了一项交易。在交易未完成之前,她的死亡只会令我白白损失,一切等事情完成之后再议,届时你们之间怎么攻杀便与我无关。”/p “奥,阁下是想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了?”/p 洛辰摇头道:“这是你的理解。我说的很清楚,若是你执意,我也不会去强求改变,但是今天想要杀她,不行。”/p 洛辰想了想再度补充道:“对了,我是一介凡人,你们修行者可不能以身份压人,虽然我不是很清楚笼罩我们这座城池上有着何等的约束,但是修行者应该不可城里肆意动手欺负人吧。否则我想不必绣虎之人出手,或者城主大人威慑,就是我身后的南大人定然是眼中不掺沙粒,肃正严明。”/p “哈哈哈···”/p 南常武一人封住一端,拍着巴掌蓬蓬作响,饶有别意的笑道:“按照止战约束,除了城主以及几尊老怪物外,我们的确是不能够随意施展神力,否则形神俱灭是小,连累背后势力失去了冥冥中的造化才是最为严重。不过-”/p 话说一半,必有转折。而最为关键的地方还在于后面,南常武是当今烟石城中地位仅次于城主的人物,手握兵甲权力,不轻易露面,然则一出现必然是一番血雨腥风,他出现在此地也就说明了一些事情。洛辰左手紧了紧,缓缓纳入一气,散入百骸。/p “你所不知,不运转神力的情况下,我等亦是可以稍微出手,与寻常人一般只凭借体魄与搏杀技巧分个高低,或者生死。”/p 南常武举起巨大的拳头,在雪落天地中向着前方蓬蓬挥动,每一次挥动都会卷起大量的雪片撞向洛辰,然而都在那股庞大浑厚的气血光芒下融消。/p 王术两侧的近战高手对视后齐齐向前,脱离王术的引导而倾轧向前方的少年,这两位近战搏杀高手归属于王家,是王伦在那些帮派交锋中寻觅而加以培养的人物,原本是想打造出一批在烟石城中可以依仗的力量,王伦离开去将之交付给王术,而这两位便是王术与南常武自其中挑选出来的高手中的高手,经过测试两人的近战能力已经可以对抗约束下的一般修行者,这种实力放在城外还真的起不到多少作用,入不了他们的双眼,但是在这方城池之中,却是一种不可多得的能力。/p 但好似看不到少年有太多的动作,一柄黑色的长刀便从天斩落,但见漆黑影迹划过半空,随后快速消失收缩,凝现成指向两人的杀人利器。/p 两人未曾有多少动作,只是分立两侧的王术、南常武却是不由得第一时间紧绷身体肌肉筋骨,气沉血沸,身子稍稍前屈之下靴中五跟指头折曲,沉重的力道透达地下,如临大敌。/p 刀气瞬息落向地面之上,斩落出一道深深的雪层缝隙,宽不足半指头,这一落刀简单、犀利、精准迅疾,拥有着远远超乎寻常人士的杀伤力。而身怀绝技而又历经生死的王术、南常武两人,更是能够从中感受到一股杀伐致死的气息,寻常将士兵卒的劈落动作,由此人施展而出竟然有着截然不同的威力,凝练着难以承受的凛冽。/p 洛辰沉沉道:“我知道你们很强,但是我也不是那么弱小。你们既然这么长时间里都选择在街道两端静待,那么不妨再等待上一段时日,等到我与魔女的交易完成之后,你们之间如何仇怨相杀都与我无关。”/p 第一次在王术、南常武这般修行者眼皮底下显露此等实力,其中风险与收获都是不可估算,洛辰终究还是做出了决定。/p 成为实力超绝,生命力强大的修行者,此前一直是洛辰的追求之一,从那些关乎修行世界的书籍便可知晓少年的目标,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面前,他不得不重新面对选择,而且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之前洛辰试过多种方式都难以感应到体内的生命源轮,每当静下心神感受自身时,都会茫茫然无措,恍如进入了一片无限宽广的烟幕之中,或是一种龙卷风暴中,无缘于众人欣羡的修行才能。/p 对此,少年并没有太多的惋惜,能够修行掌握强大的力量最好,不能也无非是少了一些收入而已,都是为了这个院落与家而已。/p 修行神仙有他们的惬意辉煌的生活,可以日行千里,呼风唤雨,受万千人欣羡仰慕,但凡还是人身,生活在这方天地间,总是也免不了些许烦恼加身,自己的舒适满足远远超过了不开心,饭食温热,衣食无忧,更有慈祥勤劳的二老在前遮风挡雨,城池四周群山连绵,野兽草药丰富充裕无比,双手打拼总有收获,日子越来越好,何有不满?/p 只是,若没有数日前月牙湾上那场恶战,没有近来的冥冥变化,洛辰也不会如此选择。/p 他敏锐的感觉到自身在赤发魔鬼最后一记戮神式下产生了变化,且愈发明显,现在还说不上变化有多么的剧烈,只能说是一种对于自身的一种感觉与把握,但他相信若不加以改变应对,自己将会陷入可怕的祸患中去。故而,他一直埋藏心底不表明出来,却又一直平和追求的修行一事再度浮现,尤其是在千鲤红绡方才那句如落雷惊心的话语。为了魔女的一语而身陷此境,其中必然有着凶险与可能,他愿意为了将来的祸患而提前试上一试。/p 洛辰气散百骸,随即如气如水银凝沉,静心凝神感知四人细弱微毫的举动。/p 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落雪、月光与黑夜更是增加了这种凝沉与肃杀,一对四,洛辰看上去远处于下风,而事实上他的确处在极度危险的境况。/p 即便是四人中王术、南常武受制于冥冥中的约束而无法施展全部威能,单凭洗练后的身躯与出色的五感也是领先常人太多,当然若无千鲤红绡和旁边这座小院,换个地方与身份,洛辰以光脚的姿态倾尽全力倒是无所畏惧。/p 只是这场最为凶险的接触与交锋在下一刻消匿,不远处白衣城主撑着纸伞缓缓走来,漫天落雪,月光飘摇,映照的那袭白衣愈发如仙人之资。/p 城主南文麟,烟石城城民心目中最为仰慕感激之人,年轻有为,才华横溢,一举平定这座城池祸乱,短短数年间开创当今的盛世景象。而在修行界中,白衣南文麟的威名更是响彻诸方,为各大势力所羡慕甚至是嫉妒,他是当今南荒年轻一辈中少有的俊才,走出南荒后依然可以笑傲顶峰,与各方强者交锋竞逐。/p 且南文麟不仅优于文学才情,精于经世要义,本身之武力亦是深不可测。据小道消息流露,当那位依仗崩天手的白衣人横扫南荒,矛头指向太虚宗的时候,遭遇的第一座、同时也是最后一座大山阻隔的便是此刻执伞谪仙的男子。那一战可谓是轰动四方,万众期待,此前,王家、铭器楼、明月楼、大势道等主要势力年轻一脉皆是被打落尘埃,颜面扫地。/p 战场在太虚宗珠暨大州仙峰中的一处隐蔽地,更有太虚宗几尊强者联手坐镇,只不过具体情况当时未曾流露,直到事后才有诸多风声流传,那场是胜负各半,平手散开,之后便是那场震惊酒楼的巨大风波,白衣消失,崩天手绝技残卷散落四方。/p 而今日白天城东之外的搏杀战,王家、仙雪峰传人展现崩天手的传闻必然会传荡四周,震惊众人,为当时的那场疑似的酒楼血案再添阴云。/p ···/p 城主来临,此事难以再深化,王术仍然尝试询问一声:“南城主,此事-”/p 没有直面回应王术的询问,南文麟来到南常武的身旁,转头将伞递给后者缓声道:“天色已经很晚了,夜间还有更大的落雪,想来明日清晨会面临很大的麻烦。绣虎那边已经准备好扫帚行车,你们也得动起身来,具体的路线与区域城主府青衣们已经拟定完毕,你们汇合后照着执行即可。”/p “明白了,这就准备去。”/p 南常武转身疾走,速度越来越快,裹挟着大量雪片翻滚激荡,像是一头蛮龙般快速奔向内城方向。/p “哈哈哈。”王术摇着头、摆着手哈哈笑道:“不用多言,我们这就离开,有机会去我那坐坐,绝对好酒好肉、好书好墨招待着。”/p 南文麟点头回应道:“可以。不过在近期,你的伴生死卫不要出现在王家宅子外面,雕梁楼宇中的弑杀事情我不愿再听闻第二起,与之有关的凶杀我也不愿再发生。”/p 王术停顿了一下,背对着城主疑惑道:“奥?”/p 背对着南文麟,王术一脸饶有别意的微笑,他不是听不懂,而是想要听城主接下来如何说法。/p 南文麟平和说道:“他们拥有强大的攻击力,且能够避开止战约束而肆意出手,按理说我无权干涉。不过他们所带有的凶险比你们只多不少,所以说我认真的思考了一番,他们在规矩内不合道理的活动,但他们属于你,属于王家,所以说后期他们所做所为我都会记在你们头上。古语有云子不教,父之过,他们伴你而生死,他们若是动作出格,这份后果必然要追溯到你身上,如果你承担不了,我就再继续往上找。”/p 王术仰了下头,提声说道:“这就不好了,我是否可以认为你这是在用城主权限与地位相警告?”/p 南文麟不假思索道:“有一点,请斟酌。”/p 王术忽地转身指着洛辰,质询道:“那他呢?算不算是一种威胁,而且威胁的对象可是城中的所有人。”/p 南文麟反驳道:“这一点我没有看到,而且我坚信你们存在所带来的危险性,比他要高上无数倍。”/p 王术不再多言,忽然朝着洛辰一笑,转身离开,连同那两位近战搏杀高手。/p “多谢城主。”洛辰落刀,朝着南文麟报以感谢。/p “不必谢我,城主职责所在而已。”南文麟看了洛辰一眼,随后又将目光落在魔女身上,解释道:“城中自然不是城外,城外他们可以肆意攻杀,无惧无畏,我多数是要坐看风云不予理会的。而在这方城池之中,总有万般想法也要尽量束手束脚,自己给自己带上谨慎与约束。明知是诱杀陷阱,她踏出城外便是一种选择,而她选择回来,我便倾向于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一切,是安宁平和为准。”/p “止战约束,究竟约束的是什么?”忽然,洛辰再问道。/p 对于这一则,几乎所有的烟石城都知晓有它的存在,故而可以大胆放心的面对那些形形色色的修行高手,而且是以一种偏近于平等的姿态。只不过近来的事情告诉洛辰,它并非那么的简单,止战约束在保护着常人的同时,也在保护着那些修行者。/p 南文麟并不显得惊讶,反而是认真思考了一下解释道:“止战约束,约束的是修行者过距行为。约束没有明显的文字记载流露,一直以来都只是言语相传,这便使人在高估和低看中反复试探中,逐渐形成一条模糊而不可触碰的线,其中的核心便是神力的运转与否。其实它并非我所制定,自我来时便已经存在,就像是我们头顶上的那片天空,摸不着,却又真实存在。”/p 洛辰疑问道:“那座塔?”/p 南文麟笑而不语。最后在留下一枚丹药后歉意说道:“待其苏醒后请转告她,这枚丹药是我私人赠送,并非南常武出手的赔偿,自己的选择她得认下。另外木塔为其开门,下一次在七天后。”/p ···/p /p /p /p 第三十二章 苏醒

一场最为凶险的冲突消弭在无形之中。/p 在南文麟转身离开消失在远方的时候,洛辰感应了下四周再无窥视之人后方才推开院门,看着静谧的主屋,他停顿了一下后进入自己的偏房。/p 魔女身子很轻,揽过腰际后她像是没有脊骨般总是向下方滑落,好似一团云朵般漂浮延伸,只是这抹云朵由一股股血腥与冰凉的气息交织而成,尤其是当洛辰将之放在床铺上时,这股复杂的气息宛若冰血粉末自魔女破损的躯体上腾腾升起,带给洛辰一种惊心之感。这样状态下的魔女不适合添盖任何被褥,移动,洛辰只好搬来椅子端坐在床下,平缓吐纳微微释放气血,范围堪堪笼罩住魔女周身,使之处于一种合适的温度下。/p 魔女伤势非常重,失血过多,腹脏损伤,身体机能已经降低到了最为危险的地步,想要彻底恢复过来并非简单事情。/p 这样的伤势换做任何一位普通人,早就命丧黄泉,毫无生还的余地,也唯有修行者神化的躯体才拥有着如此顽强的生命力,够勉吊着那抹生命气息而不消散,这样的情况也给了洛辰一种更见坚定的决心和出手后的不后悔,如果他也能够踏足修行界,获得如此强盛的生机与力量,再度对上赤发魔鬼以及那些修者凶险,岂非能够容易一些?/p 洛辰将城主留下的那枚丹药放入魔女口中,留下一股馨香萦绕手指,只是等待些许效果并不明显。魔女失去意识,难以主动炼化丹药中的药力,丹药之力只能够缓缓释放,洛辰靠近了些仔细感受了片刻,不知不觉中皱起了眉头,那股馥郁的药香味愈发浓烈,但多数却是自魔女唇齿间散发出来,往往十分七分散出,三分流入身体之中。/p 魔女呼吸微弱,心脏跳动亦是微不可查,虚弱的犹如崖畔悬丝,稍有惊动差错便会生有异变。/p 最终,洛辰起身看着昏迷的魔女,叹息道:“唉,如今最快、最稳妥的方式便是让你恢复意识知觉,希望不要让我失望。”/p 偏房门口处的那面朱色书橱,多数隔段上皆是立有藏书,洛辰来到近前,停顿了半分,随后在取下右手方隔段的十几本书卷,露出后方方形木盒。他取出木盒走回到床前,仅仅是打开一丝便有柔和光芒如水样流淌出盒子边缝,于此同时还有清新芬芳的味道,洛辰长吸一口,又徐徐吐出,如此反复三四次,眼中尽是不舍与迷恋。/p 盒子中赫然是摆放整齐的灵石,指头长短,两指宽,层层叠叠,一道道绚烂的光芒照耀的周围柔和亮丽,殊为诱人。/p 这些都是洛辰一年年积攒下来的部分‘余粮’,绝大部分早已经被其吞食炼化,但长久以来仍旧攒下不下百枚,盒子里放下的足足有二十枚。/p 洛辰取出一枚灵石攒握在手掌心,一股如同温泉流水的感觉充盈在掌指间,他感觉掌心温热,质地坚硬的灵石开始融化,与此同时清爽的气息顺着指缝蔓延出来。轻嗅此气味,只感觉身心轻畅,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不得多得的奢侈行为,片刻后洛辰放下拳头搁置在魔女的小腹之上,翻转后运劲紧握,先有一道道蓝色电弧自腹下迸射而出,犹如无数道反复摧折的电刀,不多时这股雷电弧光顺着身体一路攀折,他再一次运劲握拳,一道道蓝色雷霆随之而出,就仿佛一大群光华的乱蛇冲刺纷舞,嘈杂瘆人。/p 十多道荆棘般的尖锐电芒破开洛辰拳头,这些电芒长不足一指,颜色蓝白相间,快速闪烁切动,短短十多息时间里洛辰拳头表面便覆满了一层焦黑与血痕。/p 待其松开手掌,一抹浓稠的光晕跌落在魔女小腹上,弹动摊开,又如风掀波浪般延展开来,随后快速的浸透躯体中。/p 第二枚至第六枚依然选取在小腹处,将魔女的小腹上下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灵韵,水纹般流淌。此后第七枚在心脏,此后四枚分别在四肢主要窍穴,如此接连锁定在魔女六处主要部位,直到第十七枚时候洛辰落手在咽喉,他以食指抵扣在喉咙处,随后移动指尖落下,一道肉眼可见的灵氛顺着痕迹浸透喉咙咽道,与此同时魔女口中那枚丹药受之牵引快速释放,勃勃药力生气顺着咽喉入腑脏,随后浸入血脉躯体之中,如此,魔女的衰弱气息才有所缓解。/p 雷霆煅化灵石,本就是洛辰剑走偏锋的方式,而催动体内那股毁灭雷霆来炼化掌心灵石,这对于洛辰而言也并不简单,完事后他便出了转身扶靠在窗前桌子上,强打着精神点上烛灯翻阅起书卷来。他只是一位烟石城中年少的猎夫,将来也走不掉进山猎兽,娶妻生子的生活,而压盖心头的魔鬼之事,烟石城上空的阴云等,愈发浓烈,他不清楚这等透发出来的危机究竟来源于何处,与其何等关系,但是冥冥中那股凶险扑面而来,好似有一卷卷黑暗浪潮席卷周身,看不见摸不着,却又那样的清晰明了。/p 他感觉魔女的搅乱只为表象,赤发魔鬼才是最为主要的黑手,那记戮神式加身刹那,他更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一双双期待、震惊、仇怨的眸光情绪···/p 如此,他就只能够尝试着谋求着自身的强大。/p 洛辰翻书中双眼迷蒙,眼前浮现起一轮明月与平静的湖泊,湖泊上有一艘轻舟在漂浮游荡,一尾尾游鱼沿着舟延不住的翻跃,那是与二老在明月湖上泛舟的画面,同时也是第一次遭遇赤发魔鬼的夜晚。那时魔鬼破开水面像一尊怪物般浮起,赤色的眸光扫落在前方,映照的一片血红。赤发魔鬼一举轰杀在他的身体上,将其带出上千丈,惊恐焦虑中洛辰腹下徒生雷霆,这些雷霆起源于腹下未知处,随即游走周身,初始酥酥麻麻,并没有巨大的破坏性,等到赤发魔鬼打击后加剧恶化,大肆破坏他之肉身,洛辰险险因之而丧命,也就是那一次阴差阳错令其发现了以雷霆煅化灵石的妙用。从此之后他不得已另辟蹊径以雷霆力量炼化灵石而强化肉身,走上一条邪异与凶险的道路。/p 因为只有如此,少年才能够锤炼出更加坚实的体魄,在足以撕裂血肉的雷霆下快速修养肉身,不落下伤患,才能在赤鬼的搏杀中苦苦坚持下来。/p 与南荒蛮兽斗,与雷霆斗,与赤鬼斗,洛辰逐渐拥有着超乎寻常人的体魄与力量,掌握有可以媲美修行者的强悍实力。这里的修行者并非那种受制于约束而畏手畏脚的一类,而是那些实力大开,神力鼎沸之辈。洛辰不仅是在城里面可以斩杀那些修行者,出了城门,没有了那种约束,他依然有着与修行者一战的力量。/p 少年在疲倦中入睡,烛火随之摇曳起来。/p 小院这座偏房之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身影。/p 这道身影看不清楚,周遭好似有一层薄薄的雾气,她缓缓走到近前,看了看俯趴在窗前长桌的洛辰,随后侧身看着仍旧昏迷的魔女,缓声道:“平安一生,本本分分,生老病死,切莫出格,这本是我等离开终年血腥杀戮之地来此修养洗涤而立下的规矩。”/p “无尽岁月的征战杀伐,一辈子的静心养神,短短近百年的生老病死,人世轮回一遭,浸染人间烟火,时间不够,又奈何。”/p 来人便是主屋里的花娘,只是此刻的花娘气态截然不同,虽站在屋中,身子却是无限挺拔,一举一动都有着奇妙的神韵,行动说话好似独立在另一片时空中,与周遭始终有着一层永恒的距离。/p “不过,要是对着这位小魔女,应该不算出格吧?”/p 花娘上下打量了千鲤红绡,伸出手捏了捏千鲤红绡的脸庞,胳膊,乃至是胸腹,时而点头又摇头,嘴里碎碎念道丰腴点好,太瘦了脆,骨头有老伤,不易成长···/p 与此同时,花娘点指魔女身躯上,轻柔缓急,好似在编织一身衣裳。/p 不多时她便离开,这一夜,无人可知,只有院内那四柱老树在齐齐摇颤,枝叶摆动。/p 一夜悄悄而过,洛辰在伏案中醒来,此刻,只有几束微弱的光线斜进屋内,带来光明,只是没有那股热量。透过纸窗,一道人影来回晃动,配合着那股沙沙声。/p 洛辰起身舒了个大大的懒腰,转身近距离看了下魔女,此刻魔女气息脉动已经恢复了几分力道,只是脸色依然还是稍显苍白,整个人还在昏迷。/p 洛辰推开房门,前方老树下李老爹正在挥舞着一根扫帚清扫,当其转头的时候,左手一提,早已准备好的扫帚被扔了过来。/p “今天居然睡得这么久,下雪了不知道?”李老爹一摆手,手指划过几处冒着尖顶的雪堆,随后指着外面和房顶上的银白色,哈哈笑道:“快看,这可是一场超过往年的罕见大雪啊,简直和我小时候有的一比,一个整夜,都能够淹没膝盖了。不过隆冬落雪,如此之大,的确是个冻杀百虫,是个好兆头。”/p 李老爹很是感慨,在他们小时候年前年后的大雪可是厉害的多,数十年下落雪减少,不过自打前年至今,年冬时节的气候愈发冷冽冻人,降雪便是其中最为明显的征兆。此刻正屋与院门之间已经清扫出了一条干净的道路,雪堆分立在院门后,偏房墙角等处,洛辰也是感到奇怪,如此动作之下自己居然没有被惊醒?/p “那我去屋外清理下门前的雪层,顺便将隔壁、对门的也清扫一下。”/p 晨光不甚明朗,稀屋外街道上,混杂着一片光亮与昏暗,恍若一条黑白色的缎带,铺满了屋顶与长街。/p 街上人极少,除了极远处那几位在清晨清扫的人员外,几乎看不到人影,一是时辰尚早,李老爹与洛辰都是属于习惯早起的一类,另一个便是气温真的寒冷,沿街一巷的家主都躲在被窝里,根本就不下地。一想到几天后化雪融雪时间,洛辰好似看到了更多臃肿棉服和帽兜。/p 门口雪层很厚,很轻,很凉,他横推扫帚,反复清扫,将绒雪纷纷堆积在街道两侧的墙角,并用脚底踩着扫帚踩实雪堆。/p 对门是明溪小院,此前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在半月之前,也就是洛辰和李老爹在西山深处狩猎的时间,而今天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便是小院生们取回成绩的时期,每年这个时间,孩童和各自的大人们都会一起来此,共同庆祝一年的学业有成,据说在学业上成绩突出者,将能够随着易院长前往浩瀚的中原继续求学,成为像易甲微那般文识之人。对比于那些收拾细软家档北奔壶口外的方式,这样的机会更显的难能可贵。/p 毕竟年少气盛,体魄坚实,太阳升起光芒普遍招拂的时间下他便忙完了扫雪的活计。对门明溪小院前方清扫出大片的敞亮青石板,只有缝隙和石板面的凹陷处有着些许两白,同样的场景还出现在右方的婆婆面馆前方,多数雪都被他堆积在街边墙角,这些将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由绣虎之人清除干净,不过今年的落雪特别大,几乎成灾,他们应该集中在内城城主府、西楼渡口、花街等重要区域,短期内无法顾及在此地。/p 随着时间推移,街边主家陆陆续续开始忙碌起来,周边的孩童也是套了花花绿绿的棉袄在雪地里蹦跶,来回追赶,乐此不疲。/p 回院内前,洛辰看了看手上的扫帚,朝着墙角一路甩掉白色雪沫,然后将其倒插在密实的雪堆中。/p 空手推开院门,洛辰刹那间精神紧绷,但见正对的正屋房门半开,原本昏迷的魔女不知何时已经苏醒并起身,此刻正安静的坐在桌子旁,身披一件厚重的棉袄,双手捧着瓷碗,而花娘与老爹在一旁说说笑笑,花娘更是不停的往魔女瓷碗里夹着菜。/p 院落内落地雪不多,多数都像是冰冷棉絮般挂在四株老树枝叶上,他们只需要清理出空地即可保持一种整洁。见到洛辰开门,花娘开心的笑着招手,叫唤道:“还愣着干什么,进来啊。昨天晚上居然留下个黄花大闺女在房间里,而且姑娘家伤寒这么严重,也不赶紧和我们商量一下。好在千鲤姑娘现在没什么,要是有什么你怎么向着人家大人交代。”/p 黄哈大闺女?伤寒?千鲤姑娘?洛辰听得一愣一愣,估摸着魔女趁着他不在的期间做出了某种解释,果不其然,千鲤红绡紧接着笑嘻嘻解释道:“伯母没什么的,昨天也是自西城回来遭遇大雪封路,照着记忆找到了这里。幸亏我还记得南亭街八十七号,明溪小院对面,哈哈,还很好找的。”/p 千鲤红绡说话间偷瞄了下李老爹,见到后者没有怀疑后转头别有笑意的看着洛辰,说道:“还要感谢洛辰呢,不然昨夜非得冻死了。”/p 花娘急切道:“呸呸呸,大清早说的什么丧气话,到我这里了还能有什么问题,任何问题也给你解决喽,我不行的话就李老头,他脸皮厚。”/p 李老爹当即不愿意了,眉梢竖立起来,怎么脸皮厚,还能有这样的作用?再说自己脸皮也不厚啊?/p 千鲤红绡吐吐舌头,道:“呸呸呸,呸走晦气。”/p 早饭是米粥,与几碟青萝卜、豆酱鱼干咸菜。米粥是放在圆炉上慢火熬煮出来的美食,此道是花娘的拿手之物,也是洛辰春夏秋冬四个时节最喜之物,在洛辰看来并不损色于惜桐姐的茶汤面。咸菜嘛,多是四方亲戚好友赠送之物,青萝卜与豆酱是隔壁柳婆婆的私藏,鱼干则是船家李福亲手制作,咸而有度,这都是早些年前物资匮乏互相扶持的结果,久而久之便坚持了下来。人情往来,这也是每逢年关,洛辰一家总会猎取过境蛮兽,送出肉食的缘故,昨日的风波加上暴雪,虽然会有影响,却不会打断。/p 洛辰进屋安静的坐下,桌前早已盛满了一碗米粥,七分米汤三分米,既能充饥解渴,又能温顺入喉,这是他第一碗一向的标准。/p 一旁,魔女脸色依旧苍白,不过嘴唇有了血色,她乖巧的坐在板凳上,整个人微微蜷缩着,身上披着一件棉服,活脱脱是一只病后的狸猫。往日那股英邪气息丝毫不见,剩下的全是一种伤病后的慵懒与轻松。她双手捧着瓷碗,低着头笑嘻嘻,急促的喝着米粥,也顾不上自己夹咸菜,这些都由花娘包办了。/p 洛辰第一碗吃完后,魔女已经吃到第三碗,照这个架式还没有停止。等到第三碗的时候,千鲤红绡才仰起头打起了一个饱嗝,露出幸福的表情。/p 千鲤红绡向花娘送出瓷碗,露出灿烂的笑容轻说道:“再来一碗,一半米,一半汤,谢谢。”/p 火炉离花娘最近,这一次洛辰接过瓷碗,道:“我来。”/p 千鲤红绡止不住的夸赞道:“真香啊,好久没有吃到过这样的好饭了。”/p 花娘眉眼含笑,柔声道:“好吃多吃点,多吃点,慢点吃,不急的,锅里还有很多。”/p 洛辰揭开砂锅盖,馥郁的香味混着灼热的白流扑面而来,好似烟霞喷涌,在细微中显得蔚为壮观。得益于文木炭火的均衡持久,砂锅内乳白色米粒升腾翻滚,扩散落回,每一颗米粒都历经温热的拂揉,开裂膨胀,精华外露,融汇于汤水之中,如此周而复始,极负诗意美感。在这天寒时节的早晨,喝上一口就能够滋润腹脏,唤醒一整天的精神。/p 早饭之后,千鲤红绡在笑说了一会后便回到偏房。花娘一把拉住洛辰,劝诫道:“这姑娘长得娇柔魅惑,皮肤白皙,一定是花街那边的大家族里才能生养出来的闺秀,可得要长点心多谈谈,不然人家伤病一好走了就亏大发了。”/p 不仅是言语上,花娘还拿出了珍藏的私房钱,道:“找你惜桐姐姐拿点汤药材,补血益气的最好···”/p 洛辰最终还是没有拒绝,也没有告诉花娘她是修行者的身份。/p 院子里终于光亮起来,院外长街上也是传来了断续人声,整条街道这才逐渐焕发生机来。/p 回到偏房,魔女并未直接躺下休息,而是站在了那面书橱前方,双臂交叉看着细密的排书。瞥见洛辰的身影,魔女头也不转的笑道:“一直觉着你很有书生气,现在看着这满满当当的一面,也算是真实确定了。”/p 魔女目光在书橱横架上移动,葱白食指抵触在书脊向着一侧划动,忽然她手掌翻舞间一本硬面书籍便旋转跌落进掌腕上,那是一本洛辰时常翻阅的修行类书籍《导气图》,此书细致记叙了人体内经络血脉流向循环,腑脏器官属性功能,以及腹下脐点下三寸处的神秘空间,以及其内的生命源轮等知识。/p “导气图是本好书,是寻常人能够接触到的书籍中较为细谨的一类,算是上乘了。”/p “嗯,你既然看过《天地物灵》,也该明白成为修行者的第一步了吧。”魔女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呼出,缓声道:“天地之中,灵气充裕无比,分布在每一处山海湖泊、城池小院的角落。这座房间,外面的小院,和那些名山大川,洞天福地的主要差别便在此点。若是我现在身处雪峰中的那几处仙池,像刚才呼吸一口,就好似吃上了几大碗白米粥,十几口后伤势将会很快痊愈。”/p “你很喜欢吃白米粥?”/p “怎么着?不行?”/p “也不是不行,只是你的身子彻底好了之后,就需要离开,在这之前,你倒是可以尽情享用,无非是多一双碗筷而已。”/p “呵呵,那我就还真的好不了了,我刚刚死里逃生,你就来出言气我。”/p 洛辰诚恳道:“我这是在祈祷你早日痊愈,生龙活虎。”/p 魔女白了门口一眼,道:“若是放在几天前你这么说,我还能心怀感激。不过现在嘛,我倒是听出了你想把我给一脚踢开,送我入虎狼之口。你啊,明显是初见时给我的那个感觉,一头隐藏的狡诈凶豺。”/p 第一次相见,魔女便对身旁的少年,或者说心思老成的男子抱有异感,并留有一枚寸许灵石。此后的数次见面,少年总是留给其很大的神秘,拨开一层复见一层,尤其是月牙湾上的那一次,更令其产生了模糊的猜想。/p 洛辰笑而不语,不知对方所想,自然不知如何回应。/p 魔女放回书籍,心有盘算道:“我需要修养的时间,近期内无法助你拨开迷雾见源轮。”/p 洛辰开口道:“准确的时间。”/p 魔女甩手挥动了几下,摇头道:“按照这种环境,恢复到往日的六层修为至少得月余。不过-很奇怪,按理说施以七针禁法后,我的伤势应该比现在更加糟糕才对,但是仅仅的一夜而过,我便能够自由行动,且禁法反噬也并非大问题,莫非是你做了什么?”/p 看着魔女的眼睛,洛辰想了想,解释道:“此事的确有我一部分功劳,不过更多的则是城主大人那颗丹药。”/p 洛辰将当时的昨夜现场原话口述出来,魔女听完先是沉默片刻,随后朝着外面城池别有深意的看着,嗤嗤一笑,反问道:“私人赠送?一句话就想打消掉南常武的狠手?你要是保守着规矩,那我也自然可以在规矩中试试看。”/p “我觉着咱们的城主大人的话并没有错,至少说那枚丹药还是挺有效用的,嗯,当然,你也没错。”/p “困了,睡觉去了。”/p 魔女当真走过去躺床上睡去,洛辰不再多言,取出几本书坐在院内,兀自沉迷。/p 第三十三章 修养中谈天说地

院门虚掩,有渐起的人声,其中掺杂着清朗率真的童音。/p 魔女正在盘膝调息,以某种方式进行身体上的修养,而洛辰则坐在屋外老树下翻阅着几卷书籍。/p 曾有贤者提过最为出名的一句古语,意思是书中日月长,书外忘忧享,渴求知识的人们一旦真的看进书中,便会忘了时间的流逝与消亡,就连自身也都会被自己和他人遗忘。故而天下儒道中有一则‘梦回春秋’的至高圣法,天下得法理的圣人都会体悟时光,梦回到那些最为玄妙的人文历史时期,更有传说的是如今的繁华世代与那些沿时光走回的圣人们所做出的努力息息相关。/p 故而又有一言: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引伸至此,便是圣人调径,后世繁荣。/p 院门被推开了,涌进来叽叽喳喳的欢笑声,好几个黑黑脑袋探头探脑,这一场景洛辰看到了并未入心,他自己徜徉在那一段段或是纵横捭阖、或是千奇百幻的故说中。反倒是花娘招呼着他们一伙孩童穿过院子来到主屋前,一二三四等七八个孩童一字排开在门前,逐个接过花娘递出来的肉脯和蜜果甜糕之类的小食品。面对着明溪小院,面对着欢快活泼,无忧无虑的孩子们,总是免不了这样的活动,往日里,这样掺杂着欢喜与满足的互动有一部分是由洛辰完成。/p 易先生教授的礼仪很好,孩子们左掌包右拳,作揖谢别,有些小满足却又失落的看着洛辰轻悄悄的走出来。/p 在众多的书卷中,他看到了历史中无数有名有姓之人的人生沉浮和生命历程,看得久了,洛辰不禁深深陷入其中,与书中的主角历经茫茫世间的众生态,体味着交织错乱的万般恩怨情仇,物我两忘,只是待书卷文字的末尾以坟、墓、陨落结束时,他便觉得心神一阵悸动,视野中石桌与书卷愈发渺小,就仿佛自身无限拔高,来到天上的某一处,那是一种跳出书外惯看腐朽春秋,天远地大唯我永生的奇妙感觉。/p 这一切,都好似与洛辰无关。就好似从书中跳了出来,成为一名游走在时间长河外的源外生灵,虽然他本就是在这座院落中安静读书的小书生。/p “只是山野中的猎夫,哪来这么多的高人数等?”/p 洛辰在心中自嘲一声,眼前似有波纹翻涌,再转眼回神已是从天上落回大地,石桌依然是那暗白色石桌,桌上书卷却是来到末尾,书卷末端有一段蝇文小字,仔细看来记一儒生猛士-徐巷庆,据洛辰理解此人应该便是书中的主角,一位至情至圣,亦人亦神的人物,他崛起于东陵边海,成名于各大仙府学院,此后现身在那座都城,最终消失在那座黑色城墙之外,不知归路···/p 洛辰心有感激,只是他却不知这份余幸面向谁,他叹息道:“原来只是立下衣冠冢,并非真正陨落。只是人生千百载,书以记之,观书人数个时辰便可看完,无名人士笔下的那位儒生猛士的存在,是那过往中的真正存在的时间,还是这本书中的片刻光阴?”/p 就在此刻耳畔似乎回想起一句哀伤的疑问:“若是任何人都忘记,你还是否算是存在?还是说,徐巷庆你也只是一个虚幻的小说角色?世间本无徐巷庆这么一号人物?”/p 接下来洛辰又穿越了时光,漫步在那曾经的硝烟乱世,与不同出身的修行者砥砺修行,七八位修行者历程迥异,与徐巷庆的多情有义所不同,正邪莫辨,人妖异途,来历也是相隔甚远,甚至有北方冰封国度中的人物。书页翻越,此后是大片的空白,并未书写完成,迟缓了片刻洛辰阖上书卷,书面上赫然显出五个古朴的古篆《小城旧时光》,洛辰自然记得它来自于那名儒冠道服的瘦弱卖书人,甚至于进一步知晓了自己偏房内那面书橱的大部分书籍的来源。/p “不得不承认,那点金银对于千本书籍而言,真的是再划算不过了。”/p “以一本小小书卷观天地之浩大,时光是幽渺,身自定做,知识精神却足足可以穿透江山万万里,无尽的山岚波海,尽在手中。”/p 洛辰耐心的将书卷抚平放好,石桌左前方,数本年记迥异的书本整整齐齐的堆叠好,以书脊一侧为标准线,大册在下,小册在上,摆放的干净利落。这是少年一点点养成的习惯,看着整洁明晰,令人心情愉悦。/p “起来了?”/p 老树旁边的石凳上,魔女正披着一件崭新的棉服,侧着身子扣着树瘤,她指甲晶透修长,好似圆润的剑尖,洛辰知晓那是异常锋锐的东西,一旦并指成刀,它们将会是最为犀利的刀锋,只是他想不到眼前女子为何单单扣起老树的那些疙瘩凸起。/p 是像幼虎磨牙,苍鹰砺爪,屠夫磨刀那般?还是说纯粹是闲的慌,发了神经了?/p 魔女并不知晓洛辰正在做着何种诡异的猜想,她头也不回道:“之前小时候扣过松柏之类的树木,它们个个高大参天,疙瘩缠身,就如同蛤蟆皮一样瘆人心慌。那些人走过这里都会捂着眼睛慌张抛开,而我也害怕,但我越是害怕,就越是要去试试看,而经过各种火烧刀劈,水淹雷击等等,我发现了一些个怪异现象。一旦扣开那些个黑乎乎的疙瘩,会流淌出浓稠粘人的流体,它们有的香味扑鼻,浓郁似火,然而更多则是刺激恶心,令人头昏脑胀,你知道为什么吗?”/p 面对着魔女不做深究的询问,洛辰知晓她已经知晓了此中答案。/p 魔女像是想到了什么,忽而哈哈大笑:“那些根本就不是松柏之类的树木,而是雪峰中一位长老亲手种下的酒浆木,雄雌分株,疙瘩下的味道因性别而异,而只有成熟的时刻才能分辨出它们的区别,后来才慢慢了解到那些是仙雪峰酒酿的一大酒曲。”/p 酒曲,酿酒的引子,这一点并非难以理解。寻常世界的粮食酒会有专门的酒曲与窖土,贵重如黄金白银,传承岁月多的更是千金不换,修行界里,有树浆液做酒曲?那么会不会有树叶、草根、乃至是石头等千奇百怪的物品作为酒曲?至少说,他知晓了有些酒中,会有猛虎的血液作为调制。/p “正是那一次的经历,我通晓了一些奇异的树种。雪峰那位手下的酒浆木充其量只是最为低等的一类而已,最为顶尖的当属那些神话传说中的存物,可通天之建木,可落入幽冥的离枝,招魂浮生的爪槐···这些莫不是关联到天地兴衰,拥有着莫大的威能,只是毕竟是传说之物,当世之地不可见。”/p “在那些神话物之下,还有众多的稀世之物,这四柱老树从何而来?”/p “深山老林中。”洛辰感觉到魔女的话外音,想了想补充道:“南荒那座九曲苍龙之中,这四柱老树莫非有何来历?”/p 洛辰抬头望去,老树枝繁叶茂,枝叶上的白雪如棉絮堆堆叠叠,光芒普照下亦是只遗漏下点点光斑,若非延伸向偏屋的枝条有所修剪,恐怕整个院落都在一种荫蔽下。犹记得老树一点点长大,直到高度上截止,向着院落的天空攀沿扩展,好似要将整座天空收拢其中。/p 魔女以手指碾磨着指尖处木屑,揣测道:“古榆,或者说龙榆,与桑、槐、榉等树种同时期的古木,诞生时期或许比我们人族厉害还要早。东海碧波的一座古老孤岛上,曾经流传有圣火扶桑的传说,在天上福岛上,也是流传着建木通天的消息,古往今来,不计其数···”/p “榆树?”洛辰沉吟一声,若有所思。/p 老树不简单,只是与最为原始的古木种联系在一起就显得有点仓促些。在洛辰的见识中,榆树并不如桑榉树木那般高大挺拔,但木质坚韧适中,皮面纹路通达明晰,如流水冲击沙土所呈现的痕迹,绝非表皮千百回旋如坑凸的景象。/p 只是未待洛辰提出异议,魔女收手转身解释道:“我说的是古榆,是最为古老的树种,当今这些榆树种早非最早的一批。不过,这几株老树,倒是和我记忆中的珍奇树种龙榆非常的接近。榆树为本体,龙血为液,木质生鳞,故而称龙榆,是一种沾染了真龙血液而神化之物。”/p 魔女直勾勾的看着洛辰,笑道:“所以说,你要发财了。当世任何沾染真龙血液而诞生神性之物皆是无价之宝,不仅是各大宗派视为珍宝,妖道更是如此,尤其是这种出自于九曲苍龙古脉的龙榆,一旦曝光就更加会引起动乱。”/p 洛辰忽然想到了流传在烟石城中的些许传说,这些当然属于那种雪泥鸿爪,千百年前,乃至是数千年前都属于传说的一类。他询问道:“在过去,当真有一条苍龙陨落南荒,身躯化作茫茫山脉?”/p 在烟石城流传着诸多传说,其中以南方的九曲苍龙为最。苍龙陨落化九曲,龙首朝东陵,成为一条最为长远壮阔的古脉。无数年来,这条古老山脉不知为南荒提供了多少资源,如同一座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宝库,历久弥新,生生不息,就连惜桐姐姐茶汤坊那数座龙理巨木亦是出自那座古脉,更有许多其他之物。/p “是不是我不清楚,不过我清楚九曲苍龙绝非普通的一座山脉那么简单。直到现今,山脉深处仍旧可见一些白衣仙人寻觅着什么,那些妖道修者更是扎根其中,好似认定了那则传说,视其为一处祖脉。然而实际上这么多年来也没有多大的发现。奥,忘了告诉你,除了烟石城这样汇聚了不少修行实力子弟的地方外,九曲苍龙也是如此。”/p 洛辰闭上书卷,看着魔女笑道:“当我在那本千秋一卷中读到九曲苍龙四个字,以及那幅贯穿着半数南荒地域的堪舆图时,我想到的是未来某一天,它会不会彻底活过来,山石开裂,古木倒冲,然后整条山脉咆哮着冲天而去,像神龙一样气吞大千,傲视山河。”/p “哈哈哈,有意思的想象力。”魔女摇晃着脑袋笑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整个南荒还不得彻底天翻地覆?”/p 洛辰也不自觉的笑着,的确,当时的想法太过不切实际,他只想了片刻就不去多想了。最后魔女收敛笑容,道:“那得是大乱时期才行,否则谁能够将一整条山脉送上高天?如今的逐道境界的大能强者做不到,是非境界的强者亦是做不到。”/p “那谁能够呢?”/p “除非是那些早已消失的王者再现,我说的久远前黑暗大乱的无上强者们。当然,如果对此不知,你可以理解成黄金神迹时代那些遗世圣人、王者。”/p “譬如古皇廷那代代九皇,当今圣地宗派中庙位高位者,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p 魔女仔细的看着洛辰,眼神玩味,明显是一种你不懂的意思。而在这种眼神下洛辰显露着平静的脸色,的确是不了解的状态。魔女转过脸去,神色有些黯然,当然,你不会懂得,久远前最为黑暗的乱世中,无数至强者征战八荒,而在那些至强者中有着那么一小撮最为灿烂辉煌如珍珠般的存在,与一位王者有关,与一座之城有关,而黑暗过去,好似一个轮回,种种又与现在的这座小城牵连不断···/p 烟石城千年一毁,千年一建,如同一种既定的轮回,而在这轮回的背后,魔女他们有能够看到多远?/p 在城中央那座木塔中,有一幅时间挂历,不过不同于人间三百多个春秋为记,它的单位是年年岁岁,今年,正正好好一千年。/p ···/p 午饭是精致的红参面,李老爹在蛮兽眼皮底下辛辛苦苦刨取红参就这样简单的炖了汤,即便是洛辰也觉着太暴敛天物了,不过看着花娘一脸欢喜的模样他也喜笑颜开,连连夸赞,并且以实际行动吃下三大碗彰显面食的美味,而魔女,则是连吃了五碗才结束,这倒令洛辰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伤了肚子,或者说身子已经痊愈,正在装病骗吃骗喝,又或者说是不是修行者的饭食量就是那么大?/p 饭后便是各自行动,洛辰继续读书,魔女进屋修养。/p 一连三日尽皆如此,吃吃喝喝,百~万\小!说睡觉,修养聊天,不过这三日魔女与洛辰一家愈发熟稔,尤其是魔女和花娘两人,居然开始互相吹捧颜值和首饰材质、颜色样式装扮之类,甚至于花娘还向魔女耐心的传授针绣技艺,这可是当初的惜桐姐姐都没有的待遇,这令洛辰大感意外,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p 三天内,李老爹在重新开始的蛮兽过境中猎取了三只蛮兽,洛辰执刀屠宰分割,分别准备了惜桐李福、易先生、柳婆婆,以及花街等地的肉食。/p 第四天早饭之后,魔女提出前往内城一遭,并且吩咐洛辰带足钱两有重要的物品需要购买。/p 北上数百丈后抵达柳白堤渡口,正是映证了那句流水不腐、户枢不蠹的理论,大雪天后的凌冽霜风并未彻底冻住河道,柳白堤沿岸一侧那口口温泉更是喷吐着腾腾热气,烟雾缭绕,升高扩撒,比起以往更加明显醒目。/p 登上船只二重楼,逆向驶向西楼津口方向,魔女就站在船舷上,看着那一根根不断虚化,升起的烟柱,惊讶道:“这里就是伯母之前清洗衣裳的地方?”/p 洛辰背负着那柄长刀,以保护人的身份站在魔女身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随后解释道:“不错,正是那些温泉,无论是夏季还是冬日,多保持着恒定的水温,这么多年来它们一直汩汩冒出,源源不断,是洗衣的好地方。”/p “奥,那些个玩水的假大师居然还留了这种地方啊。”/p “你说的是五行神教的道者,点石生水的妙事?”对于这则传说,洛辰在诸多典籍和记载中都曾见识过。/p 这方城池所在地特殊,周围都是巨大连绵的山脉,矿脉、灵植、兽类等资源可谓是充裕无比,只是一众生灵赖以生存的水源却是稀缺的厉害。前几代中有位城主算得上高瞻远瞩,以某种代价请动了某种云游此地的修行高手是以妙法,于城南之地点土石,生源泉,后城主与众城民掘出暗道河流入烟石城,最终解决了水源之患。/p “···现今,南方水源地已经演化成一座小村镇,名唤剑泉村,同时亦是一座城中人南下入深林的休憩补给地。之前我和老爹南向入山,深向九曲苍龙之前都会在剑泉村中好生呆上个好几天,多半是补给,还有几家不错的店铺。”/p 洛辰缓缓说道,不徐不疾,魔女则是趴在船沿上默不作声。/p “那名云游道人听闻来自弱水河畔,应属于东陵那边的五行神教,不过,那份水源功劳还应该算上在此之前的大势道-”/p 忽地,魔女眼神一亮,终于从身边人口中听到了一些有意思的讯息。/p 洛辰思索片刻,继续开口说道:“根据我所阅读到的书卷,数百年前南荒八大顶尖势力之一的大势道有过举动,那是十多位强者齐齐现身在剑泉村原始地,然而一夕之间全部消失,当时的具体情况并未记录,此则讯息也是我在一本野史中读得。”/p “先有大势道诸强者,后有那位弱水河畔的云游道人,而且我也相信剑泉村并未现今方才有之,在过去,那里本来就有着一块奇异地。”/p 这样的地方,洛辰抛出那处剑泉村的同时,腹内还有好几处玄异之地,比方说日月交替之际烟尘浓密的赤烟波,比如说两轮明月悬夜空的明月湖,比方说城主府中悬挂的那幅葫芦堪舆图,那座历经无数年间依然老旧沧桑的木塔,以及那位很早时间便是老人的老人···/p 当然,在洛辰心目中,那位赤发魔鬼更是其中最为诡异的存在,连通其口中的左邪与南王之说···/p 婳琉与废墟

自西楼津口南下至礁湖珠,再由此转折横向经过柳白堤原始河段,直到靠近城东那片生长有蒲草浅滩的月牙湾,整个河道呈现西高东低的顺流之态。如果顺流直下,船手们只需要微调方位走向,其余时间都可以自得自乐,而逆流直上,就需要他们奋力操桨,空闲不得,否则便是不进则退,耽搁了前进的行程。/p 二重楼逆波劈浪,甲板上,船舷边上人们三三两两,一边欣赏着两岸近处的白黑纵横交错,房屋本就是规律方正,光照发射下更是显得错落有致,能够分辨清了那雪白的屋顶以及那些未曾覆盖的街道,宛若星罗棋布的方格棋盘,一张一眼看不透的棋盘。/p 聊天,观雪,洛辰与魔女这两位身份地位极尽迥异的年轻人便在船沿这样做着。/p 天气依旧寒冷,洛辰气血旺盛还感觉不到什么,魔女身子依然虚弱,毕竟以禁法催生身体潜能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只是这一次魔女却是念念叨远比想象的好得多,后遗伤患并不是那般不可接受。至于船上其他人,则是多半躲在木楼中不忍出来对抗着河道上的寒风冷气。/p “这场雪来的好疾奏,好猛烈,就好像变脸了一般。”魔女埋怨道,若非天候骤变,她也不至于在冰冷雪天冻地中忍受了切肤霜寒,而这一切,她已经将大部分缘由归根到身边少年人身上,谁让其心冷意坚,任凭自己等待援手而不得?/p “雨后天晴,风过新鲜,雪后清丽,具是好事。”洛辰踱步到船头附近,看着船首劈波击水,白花四溅,不觉寒冷。/p 洛辰、魔女两人并未直达西楼津口,而在一处通往花街的渡口处下了船,其携带的肉食则是托付给船家先行远去,津口处自有熟人按时收下安置。/p 任何城池都有风雅声乐和奢靡贪欢之地,烟石城自然也不避扰,那个地方所在便是人们口中常说的花街与柳巷,再有便是明月湖沿湖一岸,这两地具是烟花长耀,往来不绝之地,当为城中最为繁华与热闹的地方。/p 前方,高楼木石相合,檐崖高啄,各式建筑鳞次栉比,灯火辉煌,一派恢弘鼎沸的壮阔景象。/p 虽然还属于白天时间,前方沿街灯火依然宣泄着无尽的光辉,奇异的是这些灯火不因阳光而稍减半分,像是一处世外之地。/p 远观之则是赤白与漆黑相间成一片,灯火总有照不到的幽暗处,但那些幽暗处更加显得阴凉神秘,令人忍不住想要以身相试,光明与黑暗,通晓与未知,总是那般融合却又互有意味。如果要在那场大火之后找寻到城池之前的风格与足迹,除却柳白堤、檀木塔等标志性景观外,眼前这片喧嚣闹腾的花街,以及那些纵横如阡陌小道的幽暗柳巷便是杰出的代表。/p 看着远处一幕幕,洛辰不禁一阵恍惚,不语轻笑。记得初来到此地的一段时日,李老爹总是带着自己徘徊在雕镂门窗外,瞥着眼睛朝里面偷瞄,看的多总会被里面的美貌女子嗤笑,口中嚷嚷着进来喝茶听个小曲啥的,的确也有忍不住这种赤裸裸的‘勾引’而破费经历,末了李老爹也总是做贼心虚似的买上几根光亮的珠串,或者是粉嫩胭脂,在某一刻疯狂的献着殷勤。/p “你别瞎想啊,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往日而已。”/p 待洛辰回神,魔女正用一种‘原来你是这样的人,我懂了’的眼神盯着自己,魔女眼睛乌黑如水,睫毛细密而悠长,任谁被这一双绕指眸光缠上也要心生波澜。但易先生曾经讲书提及过,面对邪恶的心猿意马之心思,需要以明圣坦荡的目光去面对,直面不退,哪怕是心中早已波澜壮阔,此时此刻,洛辰稍稍体味到其中一丝与一毫。/p 洛辰直直的看进魔女的眼睛里,其内幽深无垠,千变万化。/p “切,没意思,像你这般年少便心思老成缜密,注定活不了多久,惨死都是邀天之幸。”着实是看不透少年洛辰,魔女像个丢了糖葫芦而愤懑恼怒的少女般诅咒道。只是这种蹙眉活泼的举动,对比起少年洛辰此刻的平静淡然,明显与话语的境界不符合。/p “哈哈,人生百年足以,算算我的时间还有七八十年的光阴,很是满足啦。”一脸纯真清净的少年如是说道。/p 魔女一脸茫然转无奈的看着洛辰,再一次确定少年淡说生死并非随意脱口,而是无意间吐露心声时,她只是在心里沉沉的记上一笔,不做深究,依然用着不解的口吻打击道:“莫不是读书读傻了,年纪轻轻居然谈到了生死,我怎么感觉也要去买口棺材去了。”/p “你那么年轻,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的,不用考虑棺材了。”/p 魔女窃喜中又感觉不妙。/p 洛辰若有所思,点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化道天地,我可以收集骨骼碎片收入敛盒中,对了,说起敛盒的话我知道有一家-”/p “滚!”/p 远观这处繁华地还有明暗的神秘感,近前来便是身入其中,骤觉一派煌煌,热闹非常。/p 花街主路有一座高大的木石门户,此刻洛辰与魔女两人便站在门户前方,周边人群比起往日少了不少,不过看那人流的涌动程度,达到正午时间人数依然在少数,毕竟近年关,商贾买卖与个人置办年货会一直持续。/p 这道横跨老街的门户拥有两重四柱,柱顶间横跨交接一根巨大的枣红原木,中有匾额,上书婳琉两字,自匾额向外依次悬垂有大红灯笼,终日不息,置身其下,一路跟随而来的寒冷气息少却不少,好似大雪寒风被拒之门外。/p “婳琉?”魔女抬头看着匾额,喃喃自语一声,随后又笑道:“花柳?”/p “准确来说是婳琉,而非花柳。”/p 不错,烟石城民口中的花街柳巷的来源,便是匾额上婳琉二字。第一次来此地的洛辰也像魔女一样,初看不解,随后稍稍理解,同音不同字而已。/p “哈哈哈,婳琉多好的名字啊,生生被你们这些人叫成了俗不可耐的花柳。”魔女轻笑一声,这一声并非完全是对于此地人弱化婳琉名字的嗤笑。在其了解中,婳琉原本应该是一个人的名字,更进一步说是一株天地仙葩的称谓。其风华声名流传在千年以前,此后不复存在。/p 那是圣魔大战后各宗派修养生息,抵达鼎盛而井喷的时代,当时风云变换,人杰辈出,新生代强者踏足修行舞台竞逐高位,可谓是灿烂辉煌,风姿多彩。/p 婳琉便是其中才情容貌独属第一流的风采人物,成名于当时的绝代人物,现今莫不是修为高深居于高位,手持赫赫权柄。比方说王家驾驭黄金宫殿横行无忌的少年王,东南九华洞天中的当代道主,中原皇廷中的那位皇叔,仙府中诸葛一脉的传承者···而魔女如此清晰记得的缘由并非婳琉足够出色到令其铭记,而是因为同年代中其师尊雪女便是其中的一位佼佼者,甚至与婳琉有着一些接触,情少而缘深,传言中后来名为婳琉的女子匆匆消失,雪女便曾离开那座雪峰来过此地,不得而回。/p “婳琉二字比较罕见,属于那种独有韵味却又偏僻之字。此方人斗字不识,又汲汲忙碌于生活,根本就不认识,别人问起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够口口相传而无法书写,一日有人心血来潮指着野花和柳树,这样‘婳琉’也就成了‘花柳’,哈哈。”/p 洛辰边走边说道:“后来有幸得知,‘婳琉’两字并非那么简单。”/p 魔女轻咦一声,疑问道:“怎么个不简单法?”/p 洛辰同样轻笑一声,看着魔女不语,这样时光像是停滞了三四息,他才缓缓吐露:“一定要多读书,这些事情书卷中都有记载的。”/p 地上是旧时的青石板路,由于历经动乱破坏与时光的无情摧折磨灭,大多数已经满目疮痍,布满裂纹,边角粉碎甚至是砖板断裂的情况更是大有存在。若是想要在这条老街中找寻完好的过去印记,唯有在街巷两边还保存着些许完好的青石板,相较于现今,那时的石板显得更加厚重粗狂,也最能够体现这座城池古老的味道,阴绿近乎紫黑的色泽,衰微倾颓的感觉。/p 踏走在花街上,有一种丝滑清凉的感觉,这种清凉并非寒冷霜天下的感觉,而是一种沁人心脾的凉意,不禁令人精神为之一震。/p “婳琉仙子,一位曾经名震南荒,同时代中不输于男子的绝代女修,据那篇《史录纪要》的翔实记载,这位仙子崛起地点就是我们脚下这座城池,最后消失的地方也是脚下这座城池。《千秋》近来人物卷中也有一段谈说此为女子,赞叹其为姿容倾城,神秀内敛,在修行天赋上更是一位千年罕见的天才,乃花仙谷中花主的最有力竞逐者···”/p 洛辰慢慢说道,而魔女则是安静的听闻,并未因为自己有所了解而打断,因为少年所说事物中,居然有着她所不知晓的地方。/p “《千秋》人物卷我也略有知晓,至于婳琉仙子,我们更愿意称之为婳琉花仙子。”/p “花仙子?”/p “不错,正是那座孕育有天下间仙株魔葩的山谷。”/p 花仙谷,花仙子,最令世间修行之人心驰神往与迷恋的存在。/p “小小年纪不学好!”察觉到身边少年的一阵失神,魔女笑说道:“待你真正走入修行世界,方可知晓这浩瀚天地是何等的壮丽奇幻,是何等的风姿多彩,以及血腥无情。”/p 两人并肩行走,穿越大半条繁荣的花街,折转数条幽深曲折的柳巷,最终来到一座巨大的庭院前方。/p 只不过就在靠近之前,嗅觉极为敏锐的洛辰便已经发现了漂浮在半空中的丝丝血腥气味,以及木屑烧焦的气味,它们淡如烟丝,却又难以融进周围环境,或是彻底化散,就好似一根根长而坚韧的银丝飘荡在四方,可以接触,可以觉察,不可看见。/p 前方庭院大门倒塌碎裂,连通着一整面墙体都向内倾倒,其内本应该有四座高楼,现在只剩下完好的两座,其余两座一座化作遍地的瓦砾木石,一座只剩下光秃干黑的主架,那些复杂的构造与雕饰都付之一炬,化作数天前的一场巨型焰火。见到繁华天地中这一幕破坏场景,尤其是眼前这座隶属于仙雪峰的据点,魔女神情并未有多少变化,也没有想要踏进去的想法。/p 周边也有往来之人,面对此景无法摇头叹息,有人重复当日的冲击暴乱,多名男子冲进庭院烧杀抢夺,无恶不作,逮到雕楼中女子便是一顿狠打,场面极度凶残。/p 洛辰察看了四周,立正挺身,做足了保护的角色,只是魔女并未停滞多久,十几息后便转身离开。/p 洛辰开口道:“不进去看看?”/p “算了,事已至此,徒看无意。”/p “你连看都没看上一眼,那什么样才算是有意义?”/p 魔女停下脚步,看着洛辰,坚定道:“不如去斩杀几个王家子弟,如果能够将王术杀了最好,那王伦,自然也是逃不了。”/p 魔女继续说道:“本来我也就没有见她们的打算,在那些雪峰中我是一个人,来此地也没有借助她们力量的打算,只不过她们居然如此不堪,被人打破了门,还烧掉了一座雕楼,简直是丢人脸面!”/p “王术实力很强,再加上地头蛇南常武,想要对付谁都是轻而易举。”/p 第三十五章 你们当真是废物

“王家重筋骨血肉的坚韧与厚实,一直都有熬炼体魄的传统,从源气境至高深的逐道,王家子弟都拥有着傲视同辈的强悍躯体,其中以代代少年王最为彰显。而观南常武那具高人一等的躯体与雄浑气血,不出意外走的是同一路,这样的修行者在这烟石城,所能够施展的实力依然不可小觑,如果那里面是你的同辈师兄妹,那么败得不算冤。”/p 洛辰补充道。只是他并未挑明,在烟石城中,争锋交战的决定因素不在于修行者的境界高深,而在于脱离神力后的体魄与攻伐手段,显然在这一点上南常武一方占据了优势。/p 魔女看着少年,点头道:“看来你比我想象的懂得多。”/p 洛辰所提点的事情,无疑魔女是通晓的,而且远非表面上的烟石城中止戈止战那么简单。/p 洛辰解释道:“想象与现实总有偏差,尤其是你我相识不过几天时间,正如我不了解你一样,其实你也无法知晓我。之前到现在你头脑中关乎我的各种匪夷所思的形象,并非现在的我,我和那些神奇的来历,莫名的功法力量都毫无瓜葛。”/p 洛辰依然坚持自己的定位与来历,试图改变魔女看待其的目光。/p 自雪夜决定踏足修行界,在南常武与王家王术等人眼皮底下保下魔女,洛辰便好似换了一个人似的,短短时间里释放了过去近十年间所汲取的广博知识,在魔女的注视与感受下,由一位远离修行的凡俗少年,成为一名通晓修行的道者。魔女不禁惊讶于少年的通识,这份能耐并非人人都可以具备,就连自己也在某些领域上稍逊于他,尤其是在英杰人物与奇闻轶事方面,一路交谈少年可谓是学识丰硕。这也更加肯定了少年来历之不寻常,普通人家,你能够知晓这么多?凡俗猎人,你能够面对两大修行高手而言语威胁?/p 察觉魔女的神情变化,洛辰平静的说道:“我想此刻你又在揣测我的身份来历,其实还是那般简单。南亭街八十七巷,临街小院,上有二老···一切都是这么简单。而非要说的话,无非是两点,我读的书比较多,我历经的生死境比较多。”/p “呵呵。”魔女笑道:“我认同你的所说,不过我坚信在你身上还存有着一些事情,这些事情吧,等着我,我会一点点挖掘出来。”/p 说罢魔女转身看向废墟地,洛辰也是顺势看过去。此刻原本空无一人的院落中出现了几位女子,观其形态与精气神,显然是掌握有强大力量的修行者,而能够现身在此地,她们的身份则是呼之而出,仙雪峰驻留在烟石城的修行子弟。/p 仙雪峰于烟石城的这处院落颇大,单凭肉眼可见足足有几十个自家小院的大小,这还不算四座雕楼后方的大片掩映在假山绿亭的区域,当然现在只有两座。遥想壶口外繁华天地中仙雪峰所具备的声望,仙雪峰在这里坐拥这样低调却又宽敞的院子,照常理来讲应是举手小事,并不出奇。洛辰看过去,和记忆中的此地做了下比较,得出在几天前,乃至是之前的许多年里,这座院子里一直都是灯火通明的地方。/p 他逢年过节都会往这片繁华地送来肉食与婆婆面,自然是知道过去的模样。/p 在过去时间,四座雕楼中红烛长亮,风卷帘幕,人影婆娑,一副喧闹景象。/p 那时人数众多,欢歌笑语,热闹非凡,丝毫不逊色于沿街巷那些坐拥歌妓舞娘的烟柳馆子,退一步讲,那也是歌舞快活的酒楼。/p 只是院落大则大矣,现在却是一眼可见的破败画面。透过那面被暴力摧毁而倒塌的院门与墙体,外人可以将视线所以着落其间,毫无阻拦,院内遍地瓦砾与烧焦的木干,那座原本高大景秀的雕楼只剩下光秃秃的架子,漆黑无比,木石支架失去稳固而完全走形,风吹动间吱呀作响,有着肉眼可见的晃动。焦木、瓦砾、倒塌的墙门,整个场景放在众人眼前的则是一股倾颓与祸乱的景象,就好似遭遇上百位暴徒哄抢拆毁一般遍地疮痍,而且在事后还无力收拾残局,任其荒废。/p “魔女!你还有脸来到这里!”/p 出乎意料的尖锐嘶吼,有着如同刀斧的泼辣狠厉劲道扑面而来。声音出现的同时,现身废墟上的几名女子有了动作,她们跨过倒塌的墙体瓦砾,走过大半条柳巷来到近前,以一种愤怒蔑视、乃至是仇恨的目光看着魔女,同时,也有数道目光落在洛辰身上,令其顿时生有敏锐的感受。/p 三位来者具是女修,姿容上佳,唇红齿白,皮肤滑腻,与城中寻常姑娘家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p 为首女子身形颀长,覆有绒衣,其双眉细长,目有凶光,眼珠转动下狠狠道:“看你胡乱行为下的乱事,两座雪峰雕楼,五名师妹的重伤,最为严重的是王家与太虚宗强势联手所带来的危机,你一人-陷我等于凶劫之中。”/p “在雪峰之中横行无忌,肆意妄为,出了雪峰更加无法无天,凶邪十足,魔女,你可知错!”/p 同出自仙雪峰,眼前女修将千鲤红绡冠以魔女名讳,毫不避讳言语上的厌恶与指责,可见身旁女子之性情的确恶劣邪异。洛辰不露声色,静待事情的发展,面对如此冷冽指责,身为南荒无数人都忌惮害怕的魔女,又会有如何举动?/p “奥,所以呢?慈师姐。”/p 魔女一声回驳,轻柔中却是带着一贯的邪性。/p 不是不知错,亦没有试图忽略,而是当面大胆直接承认。魔女回答的如此坦坦荡荡,魔女口中的慈师姐一时语噎,细眉愈发翘立而无言,唯有一双眸子孕育有怒火,明亮灼热。她承认自己行为给宗派据点带来破坏,雕楼的损坏因之而起,但是她又一脸平静与淡然,像是一位事外人似的,任谁也能看出来那是一种事情的确是这样,但是你又奈我何的意思。/p “继续骂我?侮辱我?扣押我?还是想杀了我?”/p 魔女向前一步,抬起右手捋过一缕鬓发,目光落在前方慈师姐身上。/p 慈师姐眼神一冷,在看到魔女垂落的左臂时忽而笑道:“听闻你左臂被生生打的折断,真是好事,我们无法教训你,总有人能够-”/p 啪!/p 魔女忽然上前一步,放置在耳畔的手掌呼啸斜下,狠狠的打在了慈师姐的脸颊上,这一巴掌力道不大,但是打出来声音却是清脆无比,生生将慈师姐口中的‘教训你’三个字给堵回去。/p “一堆废物!”魔女狠厉训斥道,她身形并不比眼前女子高,但那股邪凛的气势却是碾压的前方毫无还手之地。/p 前方慈师姐遭受掴掌,左侧脸颊顿时通红鼓胀,怒火丛生,全身都在变得紧张起来。修行者身入修行,躯体神化,即便是神力不曾运转,呼吸、怒目等举动都有着超越寻常人士的力量,带给人观感上的玄妙。/p 慈师姐右手颤抖着依然没有出手,身后两位女修更是面面相觑,相互靠近一步站在慈师姐身后,看似是在给其撑腰,事实上细微的举动早已暴露了内心的恐惧心思。三息后魔女忽而抬起左臂,卷起棉服露出一截软板与绷带,摇起头无情的嗤笑道:“真是废的彻底,面对我这样的残废之人,居然连反抗的动作都做不出来,可以想象面对着王术与南常武,你们又是怎样的胆怯与软弱!”/p “仙雪峰让你们来此地,不是让你们坐守打理这座院子,更不是让你们远离雪峰而感觉天高皇帝远,恣意逍遥享乐,如同那些风尘凡俗般纵情快活。”/p 正在魔女训斥间,慈师姐身后的两名女修忽然扔出钗子珠串,七八个首饰一股脑而砸向魔女。/p “你怎么能对师姐这般无礼!”/p “你这个魔头,我们都是被你给害了!”/p “魔女你不得好死,你害人终将害己···”/p 莺莺啼哭,两名女子忽然崩溃似的当着几人面哭泣起来,扔完全部首饰后更是冲上来试图抓住魔女,同为修行者的身份,两人上手的招式与路数却是杂乱无章,步伐凌乱,张牙舞爪,披头散发,魔女双眼一眯,她只觉两人身体有些问题,稍退一步后一掌劈翻一个,随即跃起踢倒另一个,两人倒地间皆是发出痛苦的叫喊,一股血迹印透衣袖,涂染了青石板。/p 两人无力的倒地,发出痛苦的低嚎,这时魔女脑海如冷电闪过,低头看着两位同门师妹蜷曲打颤的情态,若有所思。/p 站在一旁不远处的洛辰则是有所悟,一路来,他算是旁观者,自大雪夜覆盖南亭街的夜晚,到现在眼前情景,他算是对两方恩怨发展了解颇多之人。王术与南常武雪夜中强势攻打了后方的那座庭院,拆毁雕楼,烧毁楼宇,更是重创了多人,无疑,眼前这三位不出意外应该都是那场搏杀中的受害者。/p 魔女收回徘徊在血迹与躯体上的目光,转而看着慈师姐,平静道:“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卑鄙,不敢向着敌人动手,对起自己人却是手段齐出,明着来不了就来暗的,毫不迟疑。”/p 遭受一掌的慈师姐笑道:“是吗?我并不这么觉得。我只看到魔女你的嚣张跋扈,自私自利,甚至是同门师姐妹也不放过。”/p “如果我就这样放下手,传回到仙雪峰的时候会是个怎样的故事呢?”/p “和以往的冷血邪意一样的。”慈师姐微笑着回应道,算是证实了魔女的猜想,她继续说道:“担忧你伤势,故而跑出来想要带你入院子里疗养,只是魔女无情怪异,反而嗤笑同门的无能,好心好意换来一个巴掌,和一顿不分是非的毒打···”/p “这就是你们放着院子一片狼藉不收拾,精心琢磨出来的方法?”魔女只觉心胸一碍,气血不顺,低头看着两位仍旧如蛆虫扭动的师妹,叹息道:“你们也是,慈师姐狭隘无能,你们跟随她这么多年也变得如此,曾经大好的修行天赋都丢去哪里了?”/p 魔女心有戚戚然,眼前情景令其无比的惋惜与沉痛。在其心里,一人狠杀八名王家子弟,正面斩杀王伦,搏杀王术与南常武两大高手的砥砺喜悦都旋即消逝,不复存在。/p 魔女抬头看向院子,轻唤道:“还有呢?一起出来吧。暗里看来看去,不觉着有点心怯难受?”/p 话音落下,又有数名修者陆续现身,十几息后魔女面前就站立了七位同门弟子,加上从地上挣扎起来的两名女修共计九名,也就是说整个庭院中超过半数之人全在此地。近十年来,仙雪峰各大雪峰支脉陆续选拔天赋杰出的女子,这些女子一经选拔便消失在雪峰中,然而等待她们的修行圣地并非仙峰中的天池,而是脚下这座狭小破旧的城池。/p “慈宁,周依依,吴青元,冯晨···”魔女目光扫过,同时对应的名字便响起在周围,到了最后是那两位女子,名为吕蓉和丁古梨。名字每次想起,总有人的神情在剧震,如同雷击下的颤抖一般,尤其是最后两位女修,点到的时候简直要哭出泪水来。/p “你们当真是废物。”/p 第三十六章 入楼

慈宁,周依依,吴青元,冯晨···/p 以及挣扎起来双目哭红的吕蓉和丁古梨,九名仙雪峰女修尽皆被一语打落成废物,此刻魔女再向前一步,一人独对,气势凌冽,浑然不在意己身重伤未愈下的无力,更不去深思九人齐出向其发难的危险。/p 君子不立于危城之下,魔女便没有这样的担忧,独身踏进与慈宁跟近一步,双方相离不足半步,四目相对是无声而又阴冷的对持。/p 知晓自己已经陷入众人的陷害中,魔女心有所惧。她转头扫过眼前众人,眼神逐渐变得清冷邪异,这一段时间她想到的并不是自己所面对的压迫,而是可怕的将来。凭借这些心残志弱的女子,将来如何与王家那些恶徒搏杀?惜命怯战,任凭雕楼轰塌与烧毁,如此即便是存活下来,失去的又将是什么?雪夜的战斗,若是换到城池之外,是不是眼前这些曾经身负大势,天赋绝伦的女子们早已惨遭杀害?或是陷落到王家恶徒的手中,徒遭折磨?/p 眼角瞥见那两位心神意志薄弱的女子,魔女无由的胸有积郁,似要结出无数的粗粝块垒。魔女最终长呼一气,在心中叹息道:终究是不经风雨的稚雏,白白浪费了师门的落手,这般弱软之人恐怕承受无尽的折磨侮辱,也无法拿起屠刀向着敌人头颈砍去。她眼前又浮现起身旁那位少年,西山脚下的冷静,月牙湾落水后的机敏,城东外羊肉铺子中的从容,以及雪夜下的那种坚定和狠厉,贯之以一条细线,一头洛辰一头魔女,那么在魔女心目中,少年给其的印象愈发深刻,手中细线也是愈发紧烈。/p 这一瞬间,魔女脑海中果断生起一则判断,即便是眼前九位女子同修,恐怕也难以匹敌身后方那位少年,无论是现在,还是在不久的将来。/p 南荒王家出世子弟,莫不是整个南荒同辈之敌,且更是仙雪峰的最强敌人与凶手,不知从何时起,双方仇恨交织下的互杀已经无法停止,同辈相遇必有死伤。这种绵柔阴冷中上演着铁血杀伐的仇恨,传续这一代更是进入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千鲤红绡狠辣邪异的魔女之名几乎便是因此而来,这位得到仙雪峰雪女前辈独宠而肆意骄狂的女修,纤细的双手上沾满了王家之人的鲜血。/p 纵观过去无数年间,除却雪女等寥寥数位能够力压王家少年王一头,其余时间皆是以伤损惨重为代价,而随着南荒王家势力的急剧扩增,势力的愈发强悍,以往的地域屏障终将被打破,届时新生代又有谁能够扛起这份血命的责任,/p 凭借背负魔女之名的自己吗?眼前这九位废物?还是说到现在还不肯现身的其他人?/p 魔女之心声不为人知,对面的慈宁师姐得到周依依等同修之人的协助,底气十足,凭借挺拔身材低觑魔女,猛提嗓音宣示道:“红绡击杀王家弟子有功,但血腥残杀有过,不予评判。但在城东蛮兽过境的盛典上,不分场合轻重缓急擅自击杀王伦,此举破坏了烟石城向来的安稳与习俗传统。”/p 慈宁师姐继续冷静的叙述道,声音清亮,向着周边不断传荡开来。/p 魔女双眸愈发深邃,更加无情冷冽的看着慈宁,于此同时其余女修齐齐移步,话音未落已经实现了对魔女、以及洛辰的包围。/p “···纵放私欲,不顾仙雪峰利益挑衅了太虚宗的声望与规矩,以此为缘由特向雪峰同修请求,就此对魔女实行困锁。”/p “慈宁同意!”/p “周依依同意!”/p “吴青元同意!”/p ···/p 九名同门女修依次同意,个别虽有迟疑,最终仍旧选择了同意。/p 魔女脸色一冷,不做她言,抬起右手便朝着慈宁的右脸颊狠辣干脆的抽打而去,但是慈宁左臂一晃后发先至,抬手便抓住魔女落下的手腕。与吕蓉和丁古梨两名重伤险些丧命的后生不同,雪夜激烈交战之中慈宁审时度势,率先选择了除了王术与南常武之外的强悍武卒,事实证明她的选择高明无比,事后虽有伤势,却也保持了绝大部分战力。/p 慈宁冷声道:“作为你师姐,知晓你个性顽劣,心思邪恶,我愿意承受你一次侮辱般的打杀,两次,三次,但绝非无数次。”/p 魔女稍稍眯着双眸,浑身气息冷冽邪异,开口抨击道:“那你放开手,让我打下这第二次啊!”/p “···”/p 慈宁气沉腹下,唇角微动,左手运劲下并没有反驳,但是在场人都知晓她是动了真怒,吃了语言漏洞上的苦处。/p “红绡师妹,这就过了。”后来出现的一女修开口指责,此人名为周依依,是在场九名同修中境界最为高深者,雪夜中迎战南常武的主力。/p 身处同门女修的围困,魔女邪魅一笑,整个身子猛地前倾朝着慈宁靠近,两张俏脸相距不足一拳,道:“慈宁你可是我们的师姐,可是我们的榜样,承担着引导教化诸位的职责,切不能心口不一,出尔反尔啊。不然,你让我们怎么做啊。”/p 就在慈宁寻思间,脖颈处突来一股强横霸道的冲劲,随后整个身子好似要腾空而起,她一时间目眩神晕,来不及反抗便被这股力量冲撞的连连后退,三米后,两人换了姿态与方位。/p 周围之人无不大骇,而最为震惊的当属洛辰。/p 他看的清楚,魔女脸庞近靠遮挡住了慈宁的视线,在语言上进行了迷惑分散,最后在慈宁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暴起掐住了她的脖颈,更是连冲带撞出去三米,场面惊人。/p 而最令其动容的则是魔女此刻的身体状况!/p 她左臂曾经遭受白虎南常武的重击而断裂,浑身失血过多,虽然有城主大人的丹药,有自己的灵石化液,短短数日的修养之下魔女此刻的身体条件仍旧是不堪入目。完好的衣裳之下,是施以七针禁术和交战重伤后的孱弱躯体,当雪夜中洛辰搂其入怀刹那,很难想象一位女子失血、伤寒、腹脏破损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如何还坚持着端坐于雪地间等待时机,更与周围那数多的强悍凶猛的敌手对峙!/p 洛辰靠近数步,看着魔女的方位呼吸与力劲微微调整,魔女左臂经过他的包扎正处于初始的愈合阶段,竟然不顾身体的条件做出这样猛烈强悍的力道!而洛辰可以想象到此刻那股断骨搓身的痛苦,如同惊涛骇浪席卷脑海,稍有松懈便会彻底崩溃,失声惊嚎起来。/p 慈宁没有进一步反抗,因为脖颈处有一种奇异的清凉硬物抵触,更有血液渗透而出,她知晓那是魔女的丹寇指甲,拥有着一种绮丽艳红的色泽,而从修行器物上来讲,更是一桩不折不扣的攻击利器,具备着道兵所有的一切品质,若是持久蕴养,成就道兵指日可待。/p 慈宁今日没有身着仙雪峰的服饰,而是入乡随俗,以一套雪白绒羽作为御寒之物。/p 而实际上对于修行者而言,这些服饰多半是充作了年轻、美貌的装饰,寒风吹拂,雪白纤细的绒羽晃晃悠悠,优雅摇曳。/p 绒羽轻晃间,一道鲜红血液顺着修长雪白的脖颈流下,滴落在绒羽尖上,白羽赤尖,妖艳刺目。/p 周依依开口劝诫:“红绡师妹冷静,不要冲动。”/p 吴青元“已经有错,不要错上加错。”/p 一直少言的冯晨最后开口:“诸位师姐妹如此之法,不得已为之。外有王家、太虚宗在明,更有明月楼、大势道、铭器楼等其余实力暗中观望,若是不对此事向诸方做出交代,接下来仙雪峰的同修恐怕都难以出了小院,寸步难行。”/p “呵!魔女你果真狡猾恶劣,有人传言你击杀王伦不成,紧接着激战王术与太虚白虎,照我看来身负重伤是假,偷偷摸摸的玩弄才是真吧。”/p 慈宁身在魔女手中,无惧无畏的嘲讽道:“掀风搅荡的声势不小,到头来王家人一个未死,我们反倒蒙你无知肆意而遭受重创,平白得罪了太虚白虎等强手,今日不禁锢你,难以服众,难以给受伤的师姐妹一个交代。”/p 慈宁丝毫不妥协,猛烈抨击着眼前魔女,囚禁一法有其的参与,固而不能因她一人生死而受阻碍。/p 当然,对于实力仍存的她而言,魔女想要一击必杀实难做到,而一旦魔女做出了这个举动,事后是自卫反伤还是重伤囚禁,就静待事态发展了。/p 只是众人注视之下,魔女并未反驳,只是轻微摇头,微微笑,一双深邃的眸子掩映在长而直的睫毛后方,似深恶无尽的地狱幽冥,如浩瀚苍茫的星空深处,她缓缓收回掐住慈宁的左手,神情中带着令人心悸的邪魅。/p 未曾垂落手臂,便有大片的血团撞落地面,蓬的一声涂抹四周,猩红一片。/p 一股血腥的扩散开来,不多时,魔女手腕上的棉服便映出深红的血迹,浓稠厚重,天知道究竟流淌了多少鲜血,简单的动作下又牵起多少疼痛!/p 这一刻,洛辰深知魔女在雪夜前所受的伤势之沉重,进而对于这位女子的坚定意志,狠辣果决大为动容,而非是人们口中那种嗜血杀意、暴虐情绪,近乎吃人魔鬼的描述。西山脚下威迫一幕的确给其带来了先入为主的观感,又经藤虎的细致劝诫,早先的魔女之行为举措的确令洛辰倍觉惊悚惧怕,防备再三,直到月牙湾舟船上的对谈,城东处的在浮现,洛辰也在进一步看到了魔女的一些其他面。/p 魔女垂落双手,走向前方,几乎是撞着避闪的慈宁右肩走过。/p 另一面,洛辰遭受到了吴青元与冯晨两人的警惕对待,俨然形成一个包围圈。他向前数步跟上魔女的步法,一同走向庭院。/p 踏过那条倒塌的墙面,可见遍地的碎砖瓦砾,就好似有一座小山头在庭院式上空轰然崩裂,化作漫天石头雨砸进院内每一处角落。四下张望,庭院大地之上更是坑洼不平,地缝深陷,古木断裂,俨然一副破败不堪的场景。/p 近距离见到这番场景,洛辰可以推算出雪夜里发生的在这里的战斗极端可怕。他开口道:“很厉害。尤其是在限制了神力与术法之下,交手造成这番景象,说明你的师姐妹并不弱,当然,显然是王术一方更强上一筹。”/p 魔女脸色微微发白,神色却是未变,回应道:“仅仅厉害是不够的,否则这番混乱破败的庭院中,至少要留下王术部分肢体。”/p 仙雪峰的这座庭院别有洞天,分为前后两块区域,后方掩映在假山绿亭、小桥流水中,有数间青瓦房屋,样式古老,近来不曾住人,仅是作为绿荫园林存在。修者生活皆在前面庭院,院内有住房,中央空地矗立有四座木石塔楼,呈现四角对峙状态,此刻只剩下两座而已。/p 行走不多时,洛辰与千鲤红绡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此时两人能够看到两座完好的石木塔楼,一座烧焦的石木主干,以及一片凸起如土丘的瓦砾碎片。/p 魔女笑着问道:“如何,是不是感觉很有意思?”/p 洛辰点头道:“确实感觉不一样。之前一直觉得这样的庭院与我家的没有多大区别,只是面积大小、建筑构造等有别,但是亲身进来,总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走进了另一片天地间。”/p 周方九名女子修者亦是停下脚步,有人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对眼前两位步步走进困境的不自知,仍然如游客般指点美景,毫无惧意。/p “望仙塔。”魔女幽幽道来:“我仙雪峰之传承物,每一座望仙塔的存在,便意味着一名逐道境界的前辈。逐道境界,也就是你们最为欣羡、最好的理解的大能。”/p “所以说,它们是一门强大的宝器?用来守护你们?”/p “你可以这么理解。望仙塔既为大能之物,自有奇异的威能所在,据我所知,四座仙塔聚首,可遮天蔽地。王术伤而不杀,单单毁烧望仙塔,其间应该是存了这样的打算吧。她们在窃喜伤而不死,敌手仁慈的同时,殊不知已经开始丢失了一种种玄妙的机缘。”/p “大能宝贝,那么容易就损坏了?”/p “的确不好解释。但你要是知晓,一旦扯上烟石城,像这番离奇事情也就不足为奇了。”/p 烟石城,近几日在两人之间频繁出现的词语,好似许多事情都因之而起,却不知从何说起。/p 左手方的望仙塔,塔门大开,在九名同门女修无声的仇意逼迫中,洛辰与魔女前后踏入其间,轰隆一声,紧接着吱呀的金属碰撞声,大门重新聚合。/p 不多时,洛辰退后数步,以手掌猛烈拍击数下,只听闻金铁交鸣声,大门在微不可查的摇颤中没有想象中的大开反应。他诧异道:“奇怪,感觉这木头铜边门也不那么坚固啊,居然纹丝不动。”/p 魔女显得平静,见过大世面,对着洛辰的诧异劝说道:“你体魄很强悍,不过一旦大门锁上,凭借你现在的力量根本就是徒劳。”/p 洛辰又询问道:“那怎么办?”/p 魔女转头看着洛辰,笑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等人来杀我们啊。”/p 魔女向前走起来,道:“在这之前,且允许我好生修养一番,你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不然我感觉你我都要去见真正的魔女喽。”/p 第三十七章 问来去,谈如何

洛辰手掌间有一只玉臂,其纤细如嫩藕,腕内更似凝脂白玉,盈光亮丽,晃人心神。/p 洛辰轻柔擦拭去这只藕臂上污血,十指隔肤捏揉,以极其细腻敏锐的触感摸寻骨位,试图将之重新完好的接续起来,他低头缓声道:“你不该那般莽撞冒进的,血肉伤损辅以生机活血药物即可,但是骨骼腹脏一旦如此,定然要潜心修养,一丝剧烈的动作都要不得。”/p 魔女皱着眉梢,紧紧咬牙,脸上却是故作平静的叹息道:“忍不住。”/p 洛辰双手缓慢调整,附着的力劲如云团般缓缓散去,回应道:“忍不住就要受罪,在我看来,这般的罪其实并不必要。再等等时间,将这份疼痛加诸在她们身上,才是最为正确的事情。”/p 魔女仔细看着容貌年少,心思却十分老成的少年,没有回应,少年分析的十分正确,只是她想要的是有意思,而非完全正确。/p 就在此时,那股飘忽远离的力劲忽然出现,几乎是从无到有。魔女随之发出一声闷沉痛苦的声音,她只感觉先有一束棘电风驰电掣刺入脑海,随之疼痛如潮涌般袭上半边身子,令其双眉倒竖,贝齿紧锁,面部五官走形厉害,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失控而挣扎扭动,以强大的力量自制以配合眼前少年的出手,同时以一双混杂着痛苦与怒火的眼光看着平静的少年,她有一种直觉这是少年故意为之。/p 洛辰快速以两块硬质夹板紧贴手臂内外,并缠绕一段布条,这布条来自他的长衫袖口,刚刚撕下,算得上是新鲜出炉。亏是魔女手腕纤细,洛辰方可以一只手钳住上下夹板,腾出另一手细谨高效的绕圈,但见一根布条翻飞打卷,最后渐渐消失在眼皮底下。/p “好了。”/p 洛辰双手捏住系口一拽,一只可爱的蝴蝶结浮现在魔女眼中。/p 到了此时,少年才抬起头,是的,这段时间自其开始解开绷带,抹拭去污血,到方才蝴蝶结的出现。/p 洛辰对面,魔女屈膝而坐,后背抵靠在一根立柱上,她脸色煞白,纯色浅了一些,额头与鬓角的发丝湿冷凝结在一起,紧紧的贴着皮肤。/p 魔女直视洛辰的眼睛,秀眉一挑怒道:“你是故意的?”/p 洛辰先是如同定格似的一愣,随后平静道:“我可以使之更加疼痛,也可以一点儿也不疼,只是想要完美的重新长好,就需要这般疼痛。”/p 魔女心有诧异,更是有所思,道:“你说的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我竟然不好反驳,但你如何这么厉害?”/p 洛辰微微一笑,道:“久病成良医,久伤会自医。”/p 魔女即便是有所愠怒,心思复杂,在这般如同历经生死的折腾后也不想动弹,她想了想,转头看着门外切换话题说道:“既然是为囚禁,料想短时内她们应该不会有所动作,趁这个时间你可以随意转转了解一下,我也需要做番调息。扶我起来,我这就上楼修养片刻。”/p 没有那九人的复杂目光,没有魔女在侧,洛辰倒也放松自然,兴许是惊喜能够接触到与大能联系之物,又或许是身负力量故而无惧事态。他时而游荡搜查,时而翻阅楼中藏书,以自己的方式对这座望仙塔仔细了解。/p 庭院中的雕楼,也就是千鲤红绡口中的望仙塔,看似来历与名声都存有极大来头的石木塔,其内蕴构造实际上很简单。/p 望仙塔第一层显得最为空旷,虽有六根雕绘有仙禽猛兽的立柱和花屏橱段外,其余地方全是纤尘不然的空余地。整座楼层细细寻来也只有寻常物品,一些陈列在橱段上的书籍笔记,窗前角落边上灵植,以及皮影人、糖球、拨弄鼓等小玩意,只是通往外面世界的木窗,圆门之类早已被牢牢封死,想来外面诸人应是做出了某种谋划,具体不得而知。/p 仙雪峰诸人必然在行动,凶险即将来临。/p “既然选择了,也就不后悔。”洛辰心中说道,他来到橱段前扫寻一些书卷,大宗所藏,有其不曾涉入的地方。/p 楼上一层,千鲤红绡盘坐仙塔中央,呼吸缓缓悠长绵延,如一丝拉伸万里而不断。/p 修行者掌握有呼吸吐纳之法,以一气遍走绵延周身,催生潜能生机活血,进而调整修养己身伤况。若是身处灵气充裕宝贝,配合生命源轮的流转,一气进出,皆如灵丹妙药。只是可惜,此地之玄妙与凶险早已为流传在各大宗派,有那么几条致命的红线无论如何也不能触碰,否则,身死道消是小事,祸及宗派气运机缘,则万死难消。/p 脚下这方土地,在当地人眼中普普通通的小城,柴盐酱醋一一不缺,肉食草药多不甚数,小城坐落群山壶口之内,而翻过了群山大脉,走出了北方那座壶口,回首间方可知小城的些许传闻,只是有些地方,离开了再想回来,也再也找不到归路了。/p 近来许多年间,可见不少烟石城民收拾细软北去,尤其是在那场火烧灾乱后,城中人含泪离去的更多。/p 壶口之外是一方川水平原,水流与大湖之间又多丘陵奇景,这里温柔细腻,这里精致迷人,与壶口内的粗粝蛮荒景象截然不同,就好似山石与米粉一般。人一走出来便要彻底沦陷在那浩荡崩腾的川流中,一望无际的绿野天地中,如乱花般迷人的繁华灯火中···/p 在这不同于南荒原始风貌的天地间,半月间一直有两位形貌奇异之人,若是算上遥遥跟随在后方的黑衣男子,共计三人。/p 两人搭伙中,一人浑身上下挂有葫芦,这葫芦大小不一,颜色相异,有嫣红、草绿、乌黑、妖紫、铄金等,若是近来辨别,就连那葫芦的材质也尽非同料,此人走几步便取下一枚葫芦放入嘴中饮用起来,短短十丈道路距离已经换过十几种,看的路人无不吃惊,好奇的观其背景,甚至于有些人故意跟随,在其身后翘首偏头仔细打量。/p 直到背影消失在远处,留下一路的或是淳郁如粘稠浆液、或是清新似空山新雨的香味。/p 这时人们才后知后觉明了那些悬满一身的葫芦为何物,其内装藏的居然是飘香的美酒,莫非那若琳琅般的葫芦中皆是如此?/p 而与之相伴的另一人则显得正常的多一点,当然,也只是多一点,此人瘦高如竹,身着古旧长衫,头戴衫帽,从外看去有两处尖锐的凸起。/p 瘦高之人手脚皆掩映在长衫中,从无外露,只是偶尔在其行走间可听闻叮铛的响声,那是某种金属碰撞间所发出的声响,清脆尖锐,干净利落。/p “天地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喝酒喝到那种程度上,也算是酒中虫了。”朱红酒楼上有人大碗喝酒,此人瞧见那满身酒葫芦的怪人感叹道。/p “世间高手莫不有微妙癖好,莫非那两人皆是这般神仙人物?”/p “他们好生奇怪,居然连我都看不清楚,越是想要看透,越是模糊。”/p ···/p 即便是人杰地灵,景象万千的中原南线一带,也绝对堪称是奇异怪哉。/p “一路走来,我们人间的高山流水,奇株灵植,是不是比你们那里的好多了?”酒鬼摘下左膀处的那枚紫金酒葫芦,挂在身上方才一指长短,待其入手膨胀数分,一手堪堪握住。/p “是有诸多不同。”瘦高人想了想回应道。/p “具体体现在哪一点上呢?”/p “颜色。”瘦高人停下脚步,银瓶碰击的脆响连连惊起,其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景象,进一步解释道:“或许是黑色与彩色的区别。”/p 在其眼中,一路走过的道路上,真的是五颜六色,绚烂纷呈。/p 城墙是灰色的,楼宇是红色的,道路的白色的,湖泊是绿色的,风是青色的···/p 而人是灰色的,是红色的,又是白色的,亦是绿色的···/p 总而言之,所有色彩纠缠在一起,呈现了一种复杂跌变的色彩,它们肆意混杂,融合,分离,纠缠中充满着勃勃生机,而这些色彩,是其之前的漫长岁月中不曾见过的景象。/p 过了许久,瘦高人又沉沉叹息道:“只可惜,鲜有如我一般能够看到这般景色。”/p 酒鬼沉默不语,仅仅是换了个淡青色葫芦灌了一口,末了道:“罢了罢了,找个酒楼喝酒去,顺便填满肚子。”/p 酒鬼忽然想起一事,惊问:“你都不问我去往何处?”/p 瘦高人简单道:“你们的中原、还是南荒,更南方的天南诸多岛屿,于我而言皆是新物,全都值得一观,一想,一念。”/p ···/p 魔女下仙塔,洛辰在读书。/p 偌大的仙塔一楼场景,原先的布局已是面目全非。/p 橱段移形换位,六段中有四段倒塌在塔门后,其余两段正面塔门,中间到处是破碎物件,有悬挂晃动的皮影人,摔碎了的陶土罐碎片,灵植的断条等,俨然是将大门作为防御的重点。/p 魔女看到坐在中央的少年,不由得一笑,却是笑颜初绽,不露声响,是最为惹人心弦的神秘微笑。/p 少年以书堆叠作凳,正在手捧一书端坐着翻阅。正逢魔女落脚最低层阶梯,少年抬起头,朝着前方一指,欢迎道:“醒来了?再来坐着休息一会。”/p 顺着洛辰手指的方向,赫然是另一座由书卷古籍叠堆而成的凳子,只不过与其说其是一座凳子,倒不如说一条加宽加厚,近似小号的床铺。/p 魔女有些哭笑不得,掩口笑道:“你还真的会折腾,不过,也还有点用处。”/p 说吧她便走过去,用手在边缘使劲压了压,耳边又传来洛辰自信满满的声音:“放心,我堆叠的还是比较结实的,全部都是用的长短交叉方式。幸亏是仙塔中的藏书颇丰,否则还真的做不成。”/p 魔女再也不进一步试探,直接以右臂支撑着娇躯半躺其上,小腿垂摆,一双明眸回落在洛辰身上,纹丝不动。/p 天地何其大,仙塔何其小,此刻因重整而显空旷的塔内一层,只余下沙沙簌簌翻页声,此时有声,更显静谧幽深。/p “你是从何时开始读书的?”/p “幼时,约莫在五岁。”/p “奥,那还是很早的嘛,我记得我是三岁时候。”/p “嗯。”/p 洛辰翻过一页,头也不抬的回应道。/p 不止是过了多久,再有一声:“我觉着你总是在找寻着什么?是修行功法,道理秘闻?如果是的话,我须得告诉你这些东西过犹不及,循序渐进才是正途。”/p 少年适时回应,未有迟疑:“功法、秘闻、山河、奇景···尽皆有之。”/p 魔女听闻沉思许久,如少年这般的人物她也开始迷糊了,不过她又转念想到,眼前少年身份究竟是神秘,还是与其自自叙的那般简单都不再那么重要。/p 魔女罕见的认真询问道:“如果我助你真的踏足修行界,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p 同样,洛辰并未有所抬头,也没有丝毫的变化,一脸平静道:“还能干什么?进山猎兽采药,赚钱养家,盖房子去。”/p /p 第三十八章 棋子和弃子

世间无数人梦想着修行,如洛辰一般怀揣此想而翻破修行书籍的人大有所在,但一朝踏入修行,之后又该如何?/p 主掌生死的权势地位、呼风唤雨的极致力量、坐看沧海桑田永生不死的威能···/p 太多太多,几乎无所穷尽的梦想追求,一千人有一千个想法,一万人有一万个打算,世上修行者何其多,所为追求又何其多!楼内楼外,城里城外,南荒大势力与中原诸州圣地,西部原始大荒与东陵仙府,渺渺茫茫,灿烂多变,远非天上星河沙数可以比拟。/p 魔女见识过太多修行者的追求,也知晓自己的方向目标,总结而言无非是永恒的生命与掌握自身的力量权势而已。人家为权利地位,掌生判死,她不为权谋地位,只因为她已经身在雪峰的极高层面,她要无拘无束的自由,杀得王家的破甲不留,战的南荒仰目而视,更胜雪女虐杀王家少年王的鼎盛时代。/p 只是少年口中的猎兽采药,赚钱养家是何种层次的追求?而那盖房子又是什么鬼话,这与修行与否又有怎样的区别?/p 魔女询问道:“你这样也可以上山打猎,也可以拾掇房子,这样也并非需要非得踏足修行界。所谓的修行一道,也并非如你想象的那般轻松,怨怒嫉妒、凶机杀伐、阴谋、争位···许多许多,一如尘世富家中的恩怨情仇,云波诡谲,或许等到你拨雾寻轮之后,你连后悔都来不及。”/p 洛辰略作思考,回应道:“不会的。选择了,我便不会后悔。”/p 修行一路多崎岖,多磨难,魔女提到的是一面,而世上诸多事情都并非黑与白,两者之间更有无数的渐变之色,随时间演化,因地境而改变。洛辰没有完全定眼于黑色、或者是白色,他看到的是不同于现今的颜色,有黑白,有混沌灰色,一种有别于现在,引导己身的色彩。/p 魔女所看不到的是,洛辰若不在前进一步,那股萦绕心头的莫名凶机将会将之吞没。/p 她只看到少年身边充斥着修行气息,比方说那满书橱的书卷,那四柱奇株龙榆,那藏匿的灵石,那柄雕龙画匕···/p 那是一种寻遍万般法门而不入的坚持,以及无奈,想到这里,魔女起身来到一众书卷前,随后从中抽出一本古卷,古卷名曰:灵引。/p 《灵引》一书,如《千秋》一般具是当世流传甚广的修行卷册,后者至今已有一百七十三卷,且其中的人物卷、地物志等依然在持续增删,可谓是修行一途上内容最为丰富、正统的百科全书,不仅是修行界无尽修者可入手,就连凡俗之辈亦有途径接触到。/p 魔女看着手中《灵引》,心中叹息道:“若有神引篇在手,接下来事情就更为顺畅了。”/p 流传众书卷中,《灵引》又与《神引》共为姊妹篇,两者中药理卷最为深得人心,魔女所图一事便是从此种寻觅到灵液的制法,一种可以助人寻到己身源轮的灵物。/p 塔中只剩下寂静,落针惊鸣。/p 日渐西移,彤光透窗而落,在地上照射出明暗两分的影迹。/p 一道诡异的声音自楼顶传下,洛辰与魔女不约而同的心中一震,放下书卷相互对看一眼。/p 确认过眼神,洛辰起身抬头望去,道:“是落地的脚步声。”/p 魔女亦是起身走近洛辰,思虑几息后回应道:“两人。”/p 此座望仙塔共有三层,之前洛辰游览于一楼层,魔女静坐于二楼修养,三楼未曾进入。洛辰疑惑道:“只是仙塔早已被封闭死,莫非顶上还有连通外面之处?”/p 魔女心有忧扰道:“现在我们需要知晓,来的两人是谁?”/p 但她知晓来者无论是谁,多半是凶多吉少。/p 洛辰转头环顾四周,自语道:“正门不走,却自顶层现身,我觉着这是要将我们当作瓮中鳖鱼呢。”/p 魔女转头笑道:“胡说什么,你才是鳖鱼。”/p 洛辰回应道:“我只是打个比方,当然如果那样的话,我觉着他们得是死鱼。”/p 洛辰抽出背后的长刀,手执刀兵逐级而上,魔女紧随其身后,两人拾级而上,来到三层楼的门前。之前还打不开的三楼木门,此刻竟然是虚掩之态,而且凭借两人出色的感知,判断出此时此刻正有两人出现在其间。/p 洛辰头也不回,谨慎道:“一会不要远离我身后。”/p 说罢,他长纳一气,抬脚便踹开了眼前的木门,蓬的一声,木门的两扇大开,显露出其内景象。/p “洛辰!”/p “魔女!”/p “王伦!”/p “慈静!”/p 四道声响齐齐出现,充斥有无数的疑惑惊悸。/p 洛辰复见王伦,惊疑他出现在此地的缘由。/p 王伦得见魔女,仇怨目光如利剑激射,毫无迟疑。/p 魔女见到了缺少一臂一腿的慈静,知晓了仙塔外慈宁等人的愁怒来源。/p 就在四人错愕惊疑,心思推衍之际,整座仙塔不停的震颤,随之塔外入眼处尽皆弥漫起赤紫色的火焰,这座仙塔,就这样燃烧起来,不可理喻的,众目睽睽之中。/p 洛辰点头笑道:“原来如此。”/p 魔女蹙眉不语,仅仅是看了看正在升腾的赤紫火焰,最后落眼在慈静身上。/p 慈宁与慈静,雪峰中少有的亲姐妹,两人具是天赋绝佳之人,否则也不可能同时出现在此处城池中。/p 魔女晃了晃头,原本该愤怒的她,声音愈发平静道:“我还是不明白,为了杀了我不惜以命抵命,究竟是你脑子坏掉了,还是你姐姐脑子被驴给踢了。”/p 魔女最后直勾勾的看着慈静,声音陡然提高近乎愤怒道:“回答我!”/p 慈宁摇摇头,当众提起了衣裳,露出了丑陋无比的小腹,她指了下肚子处那处形似数条蜈蚣纠缠的伤口,满脸狰狞扭曲道:“拜你所赐,我的修行破灭了,活着已无希望。”/p 人身腹下寸许之地,乃是身体中一处最为神秘的空间,其内便是生命源轮所在。有人认为那是生命的起源,蕴藏着一方无限的宙宇。/p 其实肉身那片区域伤损再大,也只会对修行造成有轻有重的影响,而不会彻底断绝了修行一途。/p 但女子慈静显然是被攻击者以某种特殊手法针对了,凶手破开了她的肉身,并毁灭了生命源轮,魔女感受不到她的生命气息,只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死意。/p 魔女有些不理解,平静道:“还是有机会的。”/p 慈宁看着魔女绝色容颜,出色天赋,就仿佛看到了魔女背后,雪峰中那无数双殷切慈怀的眼神,上至隐世宗老,下至同辈道童。与魔女同代是一场悲哀,与其同入仙雪峰更是一场灾难,无论她们多么努力,多么讨喜,雪峰上的光芒总会毫无缘由不可理喻,不可怀疑的集中落在眼前女子身上。/p “没有,绝对没有!我们不是你,师尊更不是雪女!”/p 一声厉啸冲破嗓门,如同万千冰雹颗粒撞击的楼层晃晃悠悠,震耳欲聋。/p 慈宁悲哀的哭笑,就那样一直的大笑,笑的众人心中发慌,最后她抹过眼角泪珠,喃喃道:“试过了,师尊只是淡淡回话自生自灭。哈哈,这样好了,都一起入火海,下地狱去吧。”/p 完全封锁的仙塔,熊熊燃烧的赤紫火焰,眼前两人浑身上下散发而来的浓郁仇恨,可以预料这是一场精心谋划,与王家、乃至是他方势力所达成的协议。/p 魔女转头看向王伦,质问道:“你呢?被你那主子派来陪死了?”/p 王伦当真是苦笑,仇怨向魔女,却也没有太多的言语。/p 适时,洛辰落下手中长刀,看着王伦,道:“我以为逃过一劫后,你会像你所说的那样回到王家巨城里。此处虽然丢失了十年光阴,同样那座小院更是缺失了十年,如今年关将至,回去总归是有一种圆满。”/p 事实上,王家王伦与自己并没有直接的冲突,即便是他雪夜中曾杀刀向王术,挺身打破了他们的计划。/p 而城东之外,羊肉汤馆中的一盘滋醇味美的大岩肉,两杯胜似熔岩的虎酿十日醉,匆匆交谈,又匆匆离开,只是,再见已经是处于生死边缘。/p 王伦摇头道:“你不是王家人,不知王家人。”/p 王伦缓步走来,道:“世人皆言我王家行事之霸道狠厉,性情冷酷又无情,只是无论是繁华盛世,还是凶乱世道,这浩瀚的修行界可曾少得了搏斗与凶杀!无非是我王家将这种事情做的过于彻底,追求的又太过纯粹,自南楚河圣魔一役后,我王家不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的力量。”/p 这话说的本该豪情万丈,只是在这种场合下只有如同雪夜中寒蝉化土的无尽凄凉。/p 洛辰想不通其中的关窍,劝说道:“九死一生应该珍惜,再者,你还有回去的念想。”/p 东门之外的那场劫杀战,王伦伤势严重,相较身旁魔女而言一点也不轻。先有阴殿白衣杀手的一剑贯通前胸,而为了诱使魔女出城他完全是结结实实的承受了一剑之威,再者被强崔神力的魔女斩断一臂,最后被一记威力绝伦的崩天手砸进土石,/p 洛辰看着停步在身前丈许的王伦,近距离看来,眼前原本倜傥英俊的男子更是显露出颓废倦态,与当时大口吃肉,豪爽饮酒的开朗天壤之别。/p 洛辰看着王伦空荡荡的衣袖,道:“我认为像你这般心有挂碍,心神坚定的人,一臂、与两臂的区别,并不是那般不可承受。我所读过的一众书卷中,独臂豪强不计其数,残缺高手更是灿若星河,不输于那些形体完好之人,以有缺修无缺,修行简单来讲应该便是如此。”/p 王伦一脸诧异的看着洛辰,脸上五官皆在微不可查的颤动,就好似体内有万般情绪在蒸煮,爱恨仇怨、贪嗔痴悔等齐齐牵动了脸庞。/p 王伦脚踏一步,率先攻了过来,洛辰上前拦截,刹那间双方交手七八击,闪转腾挪,声若惊雷,快若闪电。/p 到了最后,洛辰抽身退后半步,觑破时机后双腿微曲,随即反冲向前抬手与之猛地对上一掌,蓬的一声竟然将之打飞了出去。噗通一声,王伦身子宛若石子般摔落在地上,震出大片的血红。/p 王伦艰难的站起来,单手抹去嘴角吐散的血迹,欣慰道:“你果然和我想的一样,不是简单人。”/p 相较于王伦证实自己猜想的喜意,洛辰于短暂交手中的发现却是无比的沉重,沉默许久,他才询问道:“怎么回事?你成了弃子,就连修为也剥夺了吗?还是说你失了修为,进而成了一名没有用处的弃子?”/p 这一刻,洛辰心中泛起寒意。无论是王伦背后所依仗的那座冰冷强势的雄城,还是现今仍旧在城中纵横谋划的凶悍王术,都是其难以想象的存在。/p 洛辰不知东门外的诱杀战并未因魔女的入城而结束,那一战一直延续到白衣城主的两方辗转与斡旋。太虚宗白虎的出手是谋划外却又在计划内的保险事情,王家以及他务必致死,只可惜如何算计还是低估了魔女的威能,任谁也也想不到接连遭创的魔女仍旧能以仙羽入城而破局,一直在雪夜对峙后牵扯到洛辰的现身。/p 南常武入局斩杀魔女的同时,藤虎与南常武之间便失去了平衡。/p 藤虎便开始向着王术开始果断复仇,为了家庭剧变而命途多舛的华儿,为了灵智低微而受尽白眼不知的雨点,为了那位一身赤诚赤心却又憨厚老实的妹夫···/p 之后,那位掌控烟石城黑暗世界的男子并未杀得了王术,因为白衣城主到来进行了劝说。/p 最后,王术手持战矛离开战局回到城中,王伦则是在藤虎所留的要求中废去了全部修为。/p 楼外火焰更加剧烈,楼顶一层温度时时刻刻都在提升。不过小半柱香的时间,楼层外面已有大量的火蛇盘旋,两色火焰蔓延间,尽是噼里啪啦的焦响,/p 死境下,王伦娓娓道来,像是在交代着身后事。/p 末了,洛辰看了身旁的魔女,又转向失了力量与心境的王伦,不由得感叹一声:“争夺搏杀来来去去,无非是棋子和弃子的区别罢了。”/p /p 第三十九章 刀锋惊雷掀火海

楼内身份错杂的四人,楼外熊熊的火焰,赤紫二色弥漫整个塔尖,就好似有浓厚的火烧云掉落其上,又好似一条有形的火龙搏击天空,在这傍晚时分直欲将这方天空点燃,如此异象堪称瑰美绝伦,令整座花街与柳巷之人无不连连称赞,陶醉这种美景之中。/p 仙塔不知由何种古木建成,起火有赤紫二色,寻常衣裳书卷触之即燃,很难扑灭。而构成仙塔的物件,那敦厚的红门,那雕刻美画的纸窗,那环绕外层的木栏,一旦点燃便不可逆转的掀起火海,持续许久,产生有灼热的能量充斥在塔中,使得整个木塔化作一座蒸笼,有霸道炽烈的赤紫火焰,有显化形迹的热气,有足以焚毁身躯的能量···/p 三楼之中已经生有上百条火焰,宛如赤色的火炼蛇不断腾空翻舞,无数炽热微渺的火星随着火焰的甩动而宣泄划动,似一片弧形的萤虫在黑夜中飞掠。/p 在火蛇触及不到的地方,木板也变得焦黑一片,变形,边缝处有着赤红的点点火光,虽然未曾起明火,似这般灼烧的炫光好似病毒般蔓延。空气干燥,空间事物变得模糊不堪,一切的一切都在变的形散抽象起来,令人落幕眩晕难受。一道道怪异扭曲的白色纹络在其间如幽灵般漂浮游荡,伴随着一声轰隆巨响,望仙塔四柱烧毁之际塔顶陡然倾斜坠落,砸的整座楼塔摇晃不已。/p 望仙塔一层之中,四人做着不同的事情。/p 慈静癫狂的哭喊,不停的捡起地上古书追打向魔女,后者落步款款,间或掌指反击,在慈静身上留下道道血口,深浅不一,血肉翻卷。一如灵猫与野鼠,激烈疯狂的攻击下只是无尽的戏谑之意。/p 王伦则是站在洛辰身侧丈许方圆之地,并随着后者移动而移动。/p 洛辰粗略翻阅着书卷,并如之前一般筛选出来,放置在中间一根立柱的边角处。他忽然开口道:“即便是你修为尽失,但我想王家总有办法将你重塑,让你一步登天都行。单单以你的资质与天赋,难道还打不破主脉与支脉的差距?”/p 在洛辰看来,王伦的实力比起王术而言并不逊色,任何一大宗派家族损失这样一名天才都会痛心疾首。/p 对洛辰本身无敌意的王伦平静的解释道:“若是真的论说起来,的确是打不破,不仅是因为我王家并森严冰冷的规矩,更是因为如我这般修为天资之人实在是数不胜数,我也只是在方寸地区拔尖而已。你所不知,王家历代至少有半数子弟终其一生都走不出那座城池,坐城头,一年年孤老下去。”/p 洛辰再道:“那生在王家,今日至此,可有意思?”/p 听闻洛辰的否定王伦却是摇摇头,随后坚定道:“还是那句话,你不在王家,不懂王家人。”/p 洛辰疑惑道:“是一种不在意他人眼光而自我沉淀的骄傲吗?”/p 王伦思考一番,点头道:“你也可以理解成是一种霸道唯我的孤傲与刻骨铭心的尊耀,哪怕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p 这一刻,王伦看着洛辰,而洛辰终于也是停下了手中动作,迎着王伦的目光看过去,极度平静,一如寒潭之水波澜不惊。/p 王伦笑了一下,随即转过身子朝着魔女急奔而去,但几乎就在落脚的刹那一股不可描述的沉力出现在脊背上,这一力出现的狠辣果断,更是迅猛非凡,就好似流星横移直接在其背后疯狂的炸裂,恐怖的力量冲击直接将其撞飞在立柱上,随后凄惨的跌落下来。/p 洛辰紧握拳头,冷眼看着流血不断的王伦,叹息道:“何苦呢?做了弃子,不惜失了性命,当眼睛闭上完全沉浸在黑夜中,还有什么尊荣骄傲可言?”/p 只是等待楼塔、崩塌,一番纠缠错乱的恩怨仇恨是否能随之烧灭的一干而尽?/p 虽说是背后攻杀,但王伦竟然只有一合之力,重拳之下再难有行动,目睹了这一幕,状态近乎癫狂的女子慈静停下来脚步,丢了手中的书卷,呆呆的看着她所一点不知的少年,双眼显露出前所未有的恐惧与疑惑。/p 洛辰看着魔女开口道:“不要再玩弄了,给他一个痛快吧。”/p 噗!/p 魔女两步来到慈静面前,并指成刀划过同修洁白的脖颈,随即退身来到少年旁边,蹙眉道:“怎么回事?如此急切?”/p 洛辰严肃道:“没有时间了。”/p 再闻听一声巨响,望仙塔二楼木顶也是重重的砸落下来,支柱倾斜,栏杆门窗崩碎弹撞,刹那间猛烈火势宛若倾天瀑布般冲击向第二层,随后化作一重重赤紫波浪向着四面八方排沓开来,一层层,一圈圈,不断延伸翻滚,不断膨胀叠加,直至周围十丈范围尽是化作一片火海,众人透过此重火海,隐约可见四方支柱更是缠绕浓厚火焰,并借由外壁蔓延到底下,一时间整座仙塔成为火海中的废墟,比起雪夜中那座被烧毁的程度更加彻底,更加不可挽回。/p 火海之外,除却这座庭院中的女子同修在观望,隔了那座被轰塌成一条碎石瓦砾之外,王术背负一杆长矛傲然站立,有些惋惜的看着火海中那座塔。/p 庭院之外的近处高楼上,数名眸光湛然的女子伏在画栏旁看着此地,一条火龙冲天宵,一朵赤紫云朵蒸腾翻滚,一片火焰落地化海,蔓延周方,此情此景,不是雪夜之后一场盛况?/p 城池中央的檀木塔上,书生模样的白衣城主登高望远,只是他看的不是那座蒸煮万物的火海,而是西楼面对着的那片赤丝愈发浓郁几近成霞雾的赤烟波,看着短短时日又一次上演的恶魔翻身,俊朗城主不禁皱起眉梢,陷入沉思之中。/p 在那座檀木塔与赤烟波中间有一片仿古建筑群,此处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热闹程度比起隔了内河的花柳地丝毫不损色。这片建筑群依山傍湖,山是一座微微起伏的丘陵石,湖自然便是烟石城中一颗璀璨的水中明珠明月湖,与赤烟波、礁湖珠、月牙湾等各有千秋之景,只不过相较于后面几大水域,明月湖无疑是最为令人向往的游乐赏月圣地。/p 湖畔有一座帘幕垂地的古楼,它掩映在山石流水间,显得格外的孤凌与高贵。/p 古楼垂落的帘幕后方,有一枚七弦琴,一方实木茶桌,以及一位手捧圆形铜盘的俊秀女子。女子身躯玲珑,眉目如画,唇红齿白,五官分外明秀,不知其有所动作,交错的玉手中圆盘便缓缓漂浮出古楼,像是奇异的风筝般划过半空,向着清冷的湖上天空渐去渐远,随后变大数分悬停在明月湖的上空,宛若一轮皎洁的月轮。/p 除了城中这般名声斐然景地,北城处的铁匠铺子里,内河边缘处的一众酒楼与商铺,具是响起了不可外传的声音。/p “近些年来,引起变动的因素应该是便是他,身负罕见的血色识海,又有赤发魔鬼的着眼,他在谋算着什么···只是盘根错节,该以何种方式在时机切入呢?”/p “无尽岁月以来,在天地凶机中搏取八次,虽惨重,却也收获颇丰,补全了那场灾难后的断层。直到这第九次,先有赤诚赤心,再有血色识海,这是预示着这最后一次将会是一场超越以往的盛典吗?”/p “秘卷中可知左邪屠戮南荒的凶名,却是不知其口中的南王,他,又与破灭前的盛世大殷有何联系?”/p ······/p 仙塔之中,洛辰精拣出十多本书卷,连带着魔女所翻阅的《灵引》等,全部打包放置在一块方形纱布上。这是之前遮盖在橱段上的防尘布,只不过橱段被其推翻堆堵在门口处,棉布便任其选用。/p 将一干选出的书卷包好,洛辰将之递给魔女,道:“一会儿跟好我。”/p 说罢他提起身旁的长刀走向仙塔的底端一侧,意思不言而喻,木墙当前,热量浓郁。/p 洛辰抬手便是一记猛烈的劈砍,刀锋破空,刀刃划木,顿时一串刺激明亮的火花映入眼目,显得格外的绚烂刺目。/p 一连七刀,每一刀都迅猛无俦,简直是速度与力量的融合,在劈砍碰撞间中爆发出强烈的破坏威力。只是即便是这样,木墙依然如山岳般巍峨不动,只有那八道深浅不一的凹痕揭示着洛辰所做出的努力,此时身后传来声音。/p 那是魔女在提醒,道:“之前曾对你讲过天下奇株异植,雪峰之上有一片酒浆木,分雌雄,雌株留花好入酒,雄株千年后便成了你眼前那种木墙。”/p 洛辰转起长刀,看着刀尖的卷刃与虎口的撕裂血迹,喃喃道:“无惧劈砍撞击,质地胜似精炼黑铁。”/p 魔女背负着书来到近前,着重补充道:“更有弱化神力攻击的威能,以其为材料锻造的兵刃,更是对付修行者的大杀器。如此一来,洛辰,你又该如何破开它呢?”/p 在关于身旁少年能否破开仙塔这一点上,魔女不曾怀疑,这种前所未有的相信无缘由,好似少年的冷静果决,乃至是神秘,都是一种直面困难而无惧的力量。/p 洛辰转身来到剩下的橱段面前,伸手将之拖拽着来到慈静面前然后一推倒下,橱段与书卷倒落,在哗啦啦的声势中将之掩埋其中。/p 魔女锋锐的指甲割开了她的喉咙,令其气血精神逐渐溃散,而洛辰则是冷厉的将之提前埋葬。/p 王伦抵靠着立柱艰难的站起,他伤势累加到近乎崩溃,洛辰最后一拳毫不留情的击裂了他的脊椎,他虚弱无比的询问道:“最终,你还是可以出去的?”/p 洛辰站在身前,手执长刀,冷漠中给人一股惊悸的感觉,他如之前平静的回应道:“我想应该没有问题。”/p 王伦仔细的感觉着那种愈发刺烈的凶险力量,确认这股力量足以威胁到修行者。他闭上眼,缓解一下后睁开眼释然道:“所以说,你终究是一名修行者。”/p 洛辰摇头否定道:“不是,不过我想她可以帮我,而且我有预感我可拥有那种力量。”/p 王伦不受自控的向后依靠,挤出笑容,真诚道:“如果我不是王家人,或许我会成为你的朋友。”/p 洛辰点头道:“现在也不迟。”/p 其实,自那盘堆叠如小山的大岩羊肉,两杯血红色虎酿后,洛辰对王伦并没有敌意,即便是到了今天现在,亦是如此。只是人生在世,总有一些人匆匆现身,又匆忙离去,他们成不了一同扶携的朋友,想而不能。/p 王伦笑着沉默下去。/p 若是有可能,他会在来世与之相遇相战,继而勾肩搭背,玩火弄水,那时他不是王家人,不在意与身的尊耀与坚持。/p 洛辰出拳砸向王伦,最后只是擦过他的头颅轰击身后的立柱上。/p 洛辰收拳,变得冷漠道:“如果可以尝试着活下去吧,活着才有蓝天白云,日月星辰,才有庭院小屋,汤饭书卷。但若是以后可以再遇,我们或许是仇人。”/p 重新走向之前的木墙面前,洛辰心境愈发肃穆起来,那颗心更是恢复以往的冷血与果决。他紧握长刀,长吸一气,随后一气双分,一分沉淀凝练定势,一分游走周身散向百骸,踏地瞬间一股力量自地下反冲脚掌入身躯,正与那一气冲贯一起,掀起力量的跌变爆散,随即他扭动腰际猛地朝着木墙砍击而去。看似与之前一样的动作,这一瞬息却是有着截然不同的攻击性!魔女却是心神剧震,下意识的后退数步想要远离少年身旁,王伦则是扶着立柱睁大圆目,用不敢相信的眼神死死的盯着那道刺目的光芒。/p 那一瞬间,一道璀璨的蓝光随之宣泄而出,骤然照亮整片木墙,那是一道霸道的雷电,充斥着无与伦比的破坏性!/p “雷电!”/p “道法!”/p 或许是惊震于少年的强悍举措,两人皆是忍不住破口而出,只是他们又惊觉少年身上根本就没有半点的神力流淌,更无气息,但这股力量从何而来!/p 第一刀已经是惊艳绝伦,震撼两人,那么第二刀,第三刀呢?/p 眨眼间,三刀惊现,六刀叠乱,再回神已有九刀出手,每一次刀击皆是迅猛势沉,恍若一颗流星自天际坠落而撞击在木墙上,惊起道道炫目的光芒!/p 这就是你深藏许久的秘密吗!一瞬间,王伦想到了曾经那数名惨死此城的修行者,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当时还身为青衣的他多方搜寻信息,最终将那份名单锁定在寥寥数人身上,他最为在意的凶手之人便是眼前这位,并且在西楼之上交付于王术,直至此刻,他才见识到充斥奇异与矛盾的画面,画面中少年身绽雷电,攻伐力之威盛前所未有!/p 魔女震撼无比,更是带有浓厚的疑惑与惊喜,一股复杂跌变的念头自心底滋生,转而在脑海中扎根,惶惶然生长开来。/p 难怪西山脚下第一眼就觉得他的奇异特质,看似平淡实则身怀绝技而不露!/p 难怪在藤虎与南常武的冷视之下他依然敢以保下自己!/p 难怪直到方才他也毫不担忧,是智珠在握,更是一身潜藏巨力,坐拥超常战力而无所畏惧···/p 十几息之后,洛辰体内浊气蒸腾翻滚,他压制许久最终仰头长啸一声,在一扫浊意之际他运转周身力劲,朝着木墙再落一刀。在肉眼看不清的细节中,刀与木墙的交击点瞬间变形、开裂坍缩,威猛的力劲与雷霆毁灭力在一点齐齐爆发,宛若一座小火山在暴乱喷吐,使得方寸间的能量无以复加。/p 轰!/p 木墙终于承受不住那股毁灭性的力量,沿着刀痕所在瞬息间四分五裂,被炸裂向外部的火海。/p 绚烂的刀芒更是冲向火海,数十道电芒银蛇顺之纷乱挥舞,一头撞入赤紫色的火海之中,再有一息,略显平静的火海顿时像是被大手搅动一般,无尽火焰翻滚涌动,形成急促的峰浪向外涌动,重重叠叠,竟是在中外区域堆积出六七丈高的火焰峰体,状若墙壁。/p 第四十章 破战

刀锋惊雷掀惊澜,赤紫火焰化骇浪。/p 整座火海俨然化作一座翻转的巨碗,只是这只碗壁是火焰,碗边是火焰,碗底是火焰,碗中央更有一座高大冲天的火炬,好似入目尽是浓稠的火焰,仅仅是看着就会觉着浑身炽热无比,似要被其点燃而烧毁。/p 火海剧烈翻涌上扬,众人见此无不惊诧无比。限于止战约束,院内外修行者尽皆难以施展一应妙法看到其中的真实情况,但是见识卓绝的一众第一时间知晓塔中定然是产生了变数,有一股强大凶悍的力量爆发,有一股浓厚的气血升腾,就好似塔中生存着一头凶恶的蛮龙,人们的火焰唤醒了它。一时间所有人无不如临大敌,谨慎以待。/p 轰轰轰!/p 但闻鸣响,不见真相,但众人更加警觉,他们更是更是感觉了一股凶厉的杀意,这股气息无形无质,却令人浑身肌肤颤栗不止,渐生冰寒。/p 有一尊恶龙在苏醒,有一尊大凶人在靠近!/p 众人内心如此咆哮着,惊惧着,紧绷的心弦随着那声声巨响而拉扯,好似魔鬼在挥舞着屠刀。声声落落,恐惧在蔓延,杀意在泛滥,一股无言的凶险如杂草般在这方庭院中肆意生长,随后扎根在慈宁、周依依等人的心里,同样也如飘英般落进院落之外的王术,附近高楼的曼妙女修等人心中···/p 就在这种恐怖的变故演变到了极致,火海大碗轰然卷动、暴乱,一道巨大的赤色刀芒自火海中冲天而起,更是有十数道湛蓝雷电纠缠其上,声势浩大,惊天动地,下一刻刀芒沉沉斩落,火海大碗顿时被分割两半,十数道粗大的雷电携带崩毁之力轰然砸落,这一幕就好似一整条山脉旋转中冲撞大地,一时间天地摇颤,雷电迸射,蓝蛇乱空,无数道雷电细密交错,不断碰撞击毁,生灭不定,循环往复。/p 火海分割的混乱通道上,一位少年浑身迸射着雷光,手执一柄长刀边走边砍,在其身旁不远处魔女笑靥如花,怀抱着大布兜紧紧跟随。/p 少年自然便是显露力量的洛辰,他一刀刀劈砍走出来,坚定执着,冷静从容,此番战力的释放,就好似再度回到了月牙湾上,正在与赤发魔鬼上演着激烈交锋与杀戮。/p 此刻的他长发飞扬,眸光如血电,浑身上下更是充斥一股妖邪的杀气,令人心生刺骨乱神的惊悸。/p 洛辰毫不迟缓的前进,劈砍落刀,再前进,不急不慢间显得坚定无比,好似前方万物皆可杀灭破坏。他眼角有血印,脸皮有所撕裂,殷红血液自裂缝中流淌,臂膀胸膛等裸露处更浮现伤痕裂口,有新有旧,有正在产生的伤口,那是雷电破体所带来的伤害。/p 雷电诞生在未知处,不断在周身疾走激荡,如损神刀,如杀人剑,如枪戟,不断破坏着他之肉身,撕裂躯体卷走血液,化作斑驳的血气漂浮周身。/p 雷电破体,亦是在伐体,是洛辰煅化灵石的奇异手段,亦是给其带来伤害的祸乱。/p 这隐藏于体内的雷霆是他的秘密,长久以来的战斗试探,尤其是在赤发魔鬼的攻杀下,他几乎是将之催发到极致,在伤及魔鬼和自己的同时,最终也意识到一个重要的点,这股未知的雷霆受其意识引动而不受控制,可以说是一柄不折不扣的双刃剑,或者说是注定要杀自己的诅咒屠刀。/p “是他!”庭院之外,得见此景的王术蓦地惊震无比,双眸中竟然有着绚烂的锋芒闪过。/p “居然是那位在柳婆婆店面旁边的少年,此子竟然拥有着此等力量,但神力消无,源轮不显,这又该如何解释?”高楼之上,数名曼妙的女子秀眉紧缩,心生疑惑,随后不约而同的望向城池的中央区域。/p 火海似乎成为摆设,可以焚灼躯体的烈焰在那股无匹的刀锋与电芒之下,不断回卷倒流,难以触身。/p 彻底走出火海,前方慈宁、周依依,冯晨等女修皆是挺立,成为一线。/p 擦过洛辰身子,魔女大步向前,径直来到慈宁身前,平静中带着不可压制的怒火,令人大觉凶险。/p 周依依与冯晨两人率先走步而出,呈现夹角朝着魔女,齐齐惊呼道:“不可。师妹息怒。”/p 这两位是九名同修中境界与实力拔尖者,前者于雪夜挺身挡住了威猛无双的南常武,后者则是缠住王术的主力,否则那一夜损失的就不是仅仅两座仙塔了。只是就在她们只是出声一次,再想劝说间一道凌冽如刀的气息各自指向了自身,那感觉就好像是被一头可怖的凶兽盯上了一般惊悸无比。/p “我觉着你们还是不要出声为好,就这样静静的站着,站着,不要动,不要出声。”/p 洛辰跟随上来,斜落长刀,一双冰冷泛红的眸子扫过两人,如血腥凝刀刺穿身躯,直令两人体肤如受万针刺戳,源轮神力险险爆发。/p 感觉到三股气息的波动,洛辰猛地向前再踏一步,落步瞬间一片妖异的血红光芒投向前方,如同浓郁的邪云笼罩众人,长刀横挑,锋芒外露,少年的锋锐气势顺之拔高到了顶峰,直欲压盖诸方。/p 这一刻,洛辰好似面对着那位赤发魔鬼,历经千锤百炼的战斗威能震撼当场。/p 有所预感而故作镇静的魔女哈哈大笑,抬手拍着慈宁的脸颊,啪啪作响,她笑道:“如何?这样的感觉是不是感觉像是吃了狗屎一样!而且还是百十种口味的?”/p 慈宁刚想抬手阻拦,一道电芒宛若犀利的长鞭敲击在其手臂上,直接致其一整条臂膀酥酥麻麻,无力无知,难受运使。/p 啪!/p 再一声猛烈的抽击,清脆声响彻周空。/p 啪啪啪啪···/p 魔女口中哼着莫名的歌曲,右手富有韵律的抽击着,徐缓轻重,快速变化,不一会儿慈宁脸庞左右两侧便已经完成变了样,右侧足足肿胀了四分,赤红一片。/p 做完这一切,魔女才长呼一口气,心情愉悦道:“真是舒畅啊,原来并不是杀杀王家人才会开心,打打自家女修也有这般感觉,真是不错。”/p 慈宁目光如同钉子般钉向魔女,随后冷漠的转头看向洛辰,道:“小小少年,之前几年来都只是觉得你力气大,眼神活,是猎人中的厉害角色,却是不知你居然拥有着此等可怕的实力。”/p 洛辰平静的回答道:“此前我只是送来优良的食材,不会遭到囚禁和焚烧。”/p 少年冷静的阐述着事实,早先眼前女子连带着其余八位,不仅是想要焚烧死魔女,更是将其无缘故的随手牵扯进去。而后来的慈静与王伦两人的现身,眼前女子与王家人的合谋究竟达到了几分,眼前九人是否都搀和其中,便不是他们所想深入的方面。/p 过去数年来,洛辰曾为此地送过一些肉食与隔壁的婆婆面,说到底烟石城只能算是一座小城,绕来绕去,绕得多了就有接触的机会。/p 那时的少年知人识礼,温和文雅,送食闲暇时总会翻阅着腰际书卷,流露着的是一股可亲的书生气,今日仙塔焚毁,火海吞没的劫难中,少年手执杀生长刀,身绽毁灭雷霆,冷厉无双,展露的是令人心惊胆颤的杀戮气息。同样的少年,不一样的气质,几乎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令人识得这位少年猎手的人都大觉惊动。/p 慈宁还在争取,道:“我们在惩罚魔女,这是雪峰上的事情。魔女独自一人放肆许久,搅荡风云,四处树敌,已经给此地造成了巨大灾祸,阁下应该体谅,之前冒犯之处,还请原谅。”/p 慈宁微微屈身,施以歉礼。她推算眼前少年来自于不可知的圣地,以瞒天过海的大手法蒙蔽了止战约束,故而神力不转,源轮不显亦是有强大的战力。/p 而在其见解中拥有这样力量的人在整个烟石城屈指可数,在止战约束高悬头顶的境地,此番实力几乎可以斩杀掉在场的所有人。/p 这这不仅是慈宁的判定,更是院墙废墟外那位王术的断定,更是周围那些修行者所得到的结论,可以想象,此夜今后,这位少年将会给这座城池带来怎样的风暴!/p “如果阁下能够原谅雪峰诸位姊妹同修,我们愿意给出一份交代,无论是灵石还是草植,还是其他阁下所想要的东西,都可详谈。”/p 洛辰还未回应,魔女便是一个巴掌拍了上去,随后高呼道:“还想着怎样回报各位的‘款待’呢?慈宁师姐倒是给我提了个好点子。”/p 魔女走向冯晨,靠近了脸颊轻声说道:“我记得后院深处有一些可爱的箱子,不过你放心,我不打算全部取走,我所需要的全在这张纸条里,你且将它们给我取来,念在同门之情义,这次我就放过你们。”/p 慈宁不知魔女细说几句,冯晨数人的神色骤然紧绷,随即在震惊与惶恐中不停的变换,不多时她们便走向了庭院深处,抛弃了慈宁一人独立当场。/p 魔女环绕着慈宁走了半圈,来到她的身后,默默开口道:“你的同修走了,你还能去哪里呢?不如,你去找你的妹妹吧,能够狠心送亲妹入火海,你应该更有勇气去将其找寻出来。所以说,去火海吧。”/p 就在此时,一声惊吼响彻天空,再来时一道凶猛的身影冲撞而来,而在其之前,更有一道赤红的光芒扑杀而来!/p 那道赤芒迅捷如雷电,凶猛霸烈,血光充盈,就好似一杆屠杀众多生灵的杀戮重器划破天际降临尘世,浩瀚,沉重,威猛,不可抵御。/p 血光掩映之中乃是一杆通体赤红的长矛,那属于王家的杀戮凶兵!属于王术的兵器,是王术在出手!/p 洛辰觑破血光的本体真象,明悟因雪夜,因魔女,因王伦等缘故,这场争锋搏杀迟早要出现,早有预见,故而从容。他左脚轻不可查的一次踏步,顿时大地暴动,沉陷半尺,整个身子惊起半丈高,恍若一条蛟龙冲出龙窟傲视寰宇,同一时间他朝着那道赤芒甩出手中的长刀,右臂抡圆,弧光闪耀,整个过程简单犀利,令人目接不暇。/p 长刀离手,雷电呼啸,瞬间裹挟磅礴劲气冲撞而去,双兵交触,能量叠合,蓬的一声巨响,铿锵爆鸣,就好似金钟炸裂般冲撞进每个人的耳朵,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兵刃身上剧烈的颤抖,几乎就在刹那间双兵便卷荡着猛烈强势的气势倒回,令两道身影间的战场骤然出现两种截然不同气势与光影。/p 若是有人从侧面,或是从天际看下来,便可发现以庭院墙壁一线居然如阴阳分割般呈现诡异景象。/p 长刀倒回,洛辰闪电般出手握住刀柄,但刹那间洛辰脸色便剧变,眉、额、唇、脸颊等皆是一瞬间凝滞起来。他只感觉回手间刀兵上附着的可怕劲气齐齐猛地爆发,如万马奔腾不止,如火山冲天不休,一股不可描述的强力直接将其撞出半丈远,其双脚犁地出现两条笔直的深壑,最后一刻他一声长啸,长息下沉,整个身躯化作千斤般重量,一时间双脚落地点轰然崩裂,整个人身直接沉下数分。/p 待后退趋势停止,洛辰整条手臂连同半边身子都在颤抖,若非其身躯坚硬非凡,那股恐怕就要撕裂了他的身躯。/p 另一面,长矛倒回,王术同样面临此等反震,他连连踏步,前进身影直接退出了庭院,停在了庭院之外。/p 王术一脸震惊,看着落步的碎裂凹坑,以及隐现的血花,一时间竟然忘记了矛击之后的搏杀招式。/p 第四十一章 北上

王术的霸道出手,洛辰的强悍反击,两者之间的第一手便是刚猛直接,毫无花招留手。/p 两人各自心惊的同时,入眼此幕的观战者更是前所未有的震惊!只不过洛辰与王术惊心的是兵刃上所附着的恐怖力道,观战者则是流转目光在那地上的巨大裂缝与沟壑,这仅仅是远程兵器的第一击,若是两人真正的近身交战,舍去一切试探全力搏杀,是否意味着周围区域将会彻底沦为破坏性的战场,在交手中化作废墟?/p 一旁慈宁见此状心思活络,手掌稍微有所动作间便见数道雷霆破地而出,如利刃绞杀在其身上,一瞬间雷霆疯狂的游走周身,雷电所过之处血肉崩解,血红挥洒,猛烈的破坏力伤了她身躯的同时,更是令其陡升的攻伐之心散失,难以聚合。/p 天地运行有诸般奇力,阴阳五行无尽元素合道而生灭,其中雷霆便是其中最为恐怖的破坏性力量,充斥着撕裂、焚灼、破坏等众多近乎毁灭力量,是修行者最不愿面对的天地之力,故而,雷霆亦被认为是独属于上苍的惩戒之力。而刀裂火海步步走出来的少年洛辰,向着众方展现的便是这番奇异而又恐怖力量!少年与雷霆,其中又有着何等的玄妙?/p “照顾好自己,我一会可能照顾不到你。”洛辰看着魔女解释道。/p 随后,洛辰便沉静的面对着杀机愈发浓烈的来者,思量起妥善的杀招。众目睽睽之下,他必然难以真的杀死对方,否则以周遭之人的见识,以及王术身后所依靠的那座宏伟巨城,他此番非但解决难题,反倒是将自己乃至是庭院中二老牵涉其中,若真那般就当真是舍本逐末了。/p 众人若是知晓洛辰的思虑,定然嬉笑怒骂到极点。/p 王术何许人也?/p 近年来南荒王家走出城池的寥寥人杰,攻伐战力当属同辈一绝,至今也未能有人知晓其全部实力。/p 世上大小家族近乎无尽,传承延续各有方法,但如王家那般的家族却是极为罕见。主脉领导各大支脉,以主脉为无上尊崇铭刻骨内,数千年来能够出来城池现身天下的主脉男子少之又少,但是每一位都是人中龙凤,拥有着绝强凶悍战力与强硬冷冽的行事风范,以血火生命将王家的声名传扬开来。/p 只是,这一次,出乎众人的意料,王术并没有陷入凶狂的搏杀中,反倒是认真的思考了一番,随即纵身一跃倒划长矛,锐利的矛锋破开大地,直去百米距离。赫然间,一条粗有一臂宽的地缝便出现在众人眼前,一路烟尘腾飞,笔直有序。/p 王术轰然落地,手中长矛亦是破入大地,直立戳天,他开口道:“时机不对,地点不对,你我身份不对。”/p 连续三个不对,王术迟缓片刻后再度沉沉出声:“不过,身为王家人,面对雪峰魔女,面临同族之死,便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离开。”/p 洛辰缓声开口道:“王伦还没有死。”/p 王术眉头拧动,用万分怀疑的目光看向魔女。魔女之冷厉毒辣,对上王家之人可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之人。/p 魔女微扬雪腻的下巴,鼻子翕动蔑视般的笑道:“只是一介废人,杀了他只是脏了我的手罢了。”/p 雪夜中魔女曾言侥幸不死的王伦是地沟里的蟑螂,日后必然会继续进行虐杀,只是当王伦与慈静两人现身仙塔中,一身修为尽数溃失,沦落为一介凡夫。这样的人物,对魔女而言已经没有击杀的必要,因为那样没有挑战性,更没有意思。/p 适时,洛辰率先打破僵局,沉声道:“三招,只留给你三招的机会,无法胜我就让开道路,你我嫌隙暂且放下。”/p 王术严肃开口:“王家出手,不先谈胜败,只求生死,生死之后才有胜负一说。”/p 洛辰略微一笑,知晓王术的话里意思。/p 而其余听闻者亦是动容不已。不以切磋战斗中分胜败,只在生死的搏杀中分胜负,每一次战斗都是拼尽全力的厮杀搏斗,如此游走在生死边境的人物,一次次在险境中存活下来,怎能不如火中铁石历经捶打,直至将无畏无惧的熔炼一身霸道雄浑的战力!/p 杀!/p 两道身影毫无保留的冲撞在一起,就如同两道陨星掠地横行,刹那间战场中央好似出现了十几道身影,密布周空与地上,最终但闻一声惊天彻底的爆响,毫无关联的两处地面轰然碎裂,乱石击天,震波绞杀,粉碎周围的一切。/p 而直到此时,战场中央才传来声声剧鸣,如同平地惊雷,巨石震空,不是一道,不是两道,三道,而是连续不断的巨响!/p 这些响声出现在中央区域,但具体不知来源于何处。/p 声声劲爆,间续微妙,每一声皆是如同洪钟大吕,宛若无形巨人在猛烈敲击着石罄,好似要将天地间敲出一个个窟窿一般沉闷、浑厚,强烈!连续声音不断攀升叠加,在周围剧烈的回旋冲撞,最终不知在哪一时刻间骤然在众人耳边跌变炸裂,化作无穷钢刀刺穿耳骨膜,一路撞入脑海之中。/p 刹那间人人皆是头痛欲裂,呼吸、心跳、思绪等一切行迹都在一瞬间被打断遏制,痛苦的死了一般!/p 三招,就这样结束了?/p 何以那般迅猛难视,这两人在止战约束之下究竟还保留着何等的战力?/p 众人多有迷惘,捂住双耳也是徒劳,那穿金裂胆的声音根本就难以抵御,他们只能够痛苦的悲怆呼嚎,后悔来到此地观战。/p 在他们迷糊的意识中,慈宁一脸悲愤阴郁的走向了火海之中,不多时火海之中的仙塔火架便轰隆一声塌陷下去,惊起腾空的火海巨浪,令远方的人们惊羡无比,纷纷驻足遥望此地,而周遭熟识此间关窍之人无不扼腕叹息,惋惜人运无常,难以捉寻。/p 而造就此等变故的数人早已远去,最后两位强者的交手结果不曾得知,各自负伤,但谁胜一筹,无从知晓。/p 但见识落幕真相的卓绝之人却是纷纷闭关锁门,三缄其口,几乎都在各自的盘算中平添删减,细密筹划,一切因魔女而变,因王术而变,更因为一位少年而变···/p 皎洁明月挂天上,清辉散落,洋洋洒洒,迷蒙无比。/p 烟石城的白天有热闹花柳地方,有喧嚣的津口渡头,亦有冷寂幽深的细巷,夜晚景色亦是多姿多彩,多变纷呈,只是不变的是共一轮清泠明月,一方深邃天宇与绚烂多彩的星河。/p “今夜就这样不回家了?”/p “血腥气太盛,伤口愈合不了,回去了徒增忧扰,加重老人家的担心。”/p “此战之后,你恐怕再难以保持平常生活,你可知,烟石城中那些个看似寻常的商铺大户,真个拿出来具是一流势力的人杰?”/p “有预感,但不知晓,其实,也无所谓了。”/p 在临近仙雪峰据点庭院不远处,有一座兼具酒楼与住宿的院子,此院子占地广袤,其内灯火不似他处那般辉煌明亮,光线昏而不暗,沉而不压抑。院中有十余座小竹楼间或林离,两两之间有假山流水,或是几行青葱的松柏老竹,显得意外幽静与安宁。/p 那两道声音响起在深邃的夜色里,随后翩翩消逝,如竹叶入水沉落于地,随后飘摇晃动间升起,沉浮,随流水越是远离,越是远逝,最后变得杳然平淡,无声。/p 这两人便是少年与魔女,洛辰与千鲤红绡。/p 洛辰因为多重担忧没有回家,魔女因为背叛杀戮而无家,愈是两人寻了个近处安顿修养起来,这一次不再是魔女一人,洛辰也不得不修养。/p 沉默许久,远方有欢腾的喧嚣,而近处却是一片寂静,安静的几乎能够听到寂静的声音。/p 两人都坐在竹楼的最顶上,这是一种有顶蓬却是四下通透的构造,且,顶棚是可以移动的帘幕,四向而动,设计的颇为巧妙。此刻,他们打开了顶棚,月光羞答答的照射下来,又有几盏散发米黄色光芒的小橘灯,不明亮却也不那么昏暗,不直白故而朦朦胧胧,氛围极好。/p 清凉的夜风吹拂之下,千鲤红绡又默默的开口道:“那些雷霆是什么?从何而来?在我看来并非好东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以接受,但是伤敌一千,自损三千,分明是邪魔外道,走不长远。”/p 洛辰淡淡笑道:“自幼而来,不知缘何。”/p 千鲤红绡盯着眼前少年身上细密的伤口,皱着眉头深思揣测道:“可能是高深修行者所留的术法,或者说是某种奇物异力所致。”/p 洛辰调息不断,补充道:“像是一种诅咒,无有根由,难以驱除。”/p “这-便是你希冀修行的目的?”/p “其中的一种吧。”洛辰想了想,说道:“能够借此变得强大一点,宰杀厉害点的凶兽,赚多一点金钱,买多一点衣裳美食与好酒···”/p 千鲤红绡看着少年的无比朴实的理想,目光变得深邃,心有万般思虑,却也不再多言。/p 同样是这一天,南亭街那座庭院中李敢当坐在老树下方,愣愣出神,那里是辰小子最喜爱的地方,上有老树遮风挡雨,下有石桌茶具,这些都是他亲手置办的物件,二十九年前的老树,九年前铺设的石板地面,六年前参与打造的石桌,以及在茶具坊淘来的经年茶具。/p “辰小子,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蓦地,老人家笑着夸赞一声。/p “就是辛苦了一些。”屋里传来内疚疼惜的声音,温和慈祥,花娘沿着声音走出来,她又缓声忧扰道:“无论如何,总得缓些时日,最好是十年、八年-”/p “···”/p “算了。”花娘显得无奈倦怠,好似一时间老了许多,道:“总得将手头上定下的事情忙完,给咱宝贝留下点的东西。”/p 背负好猎弓,绑好长刀,老人家与花娘交谈片刻后走向城东,一路走过皆是不留言语,穿过昼生夜散的集市,走过连绵遍布的蒲草湿地,穿过冰冷的城门,向着北方的天地迈步而去,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p “一定要拦住那个酒鬼,否则,你我将余生不安。”花娘遥望北方,心中疲倦道。/p 第四十二章 杀意盈天作落雪

同一座城池,同一轮明月,楼上皎月光几许,漠看尘世多少人,多少事···/p 那座庭院中老人离开,有那么几人知晓,却又表现的平淡无常,就好似热水清凉下来的白水,平真纯白,滋味寡淡而无奇。/p 北方壶口之外,两名奇异人士似有所感,满身酒葫芦的酒中仙鬼停下脚步,眸光无形,一路南向,陡然间其身心皆是剧烈震怵,眼前天地好似翻覆,若有一挂连接天地的无际长河,其中风波涟漪,朦影重生,那是一种撞击在厚重南墙上的沉痛错觉,真实无比。/p 紧接着,水波散尽,虚影拂开,南向天地间赫然浮现一道连接天地,贯冲东西的古老山脉,原始、深厚、沉抑,宛若一面隔段大域的万古城墙,屹立千古,坐拥南荒。/p 酒鬼一时间忘记了喝酒,手握葫芦看向南方的天地间,他仔细感知更觉有一股无限久远的洪荒气息扑面而来,恍若漫漫岁月的画面展现出来,每一幕皆是令人惊心动魄,震撼无比。/p “太虚道则。”/p “铭器楼之煅法。”/p “明月殿之净化。”/p “大势道之借势。”/p “仙雪峰之永恒。”/p ···/p “南荒八大势力一十三王,一座源脉圣地,算尽天地人三才先利,聚纳八方机缘气运,只因需要震压一位屠戮南荒的绝代凶神!我不敢想象久远之前的那座之城,那位大凶,与大凶同等纵横天地的盖世强者,究竟是何等的存在!这方天地间或许只有零星片语,但是提到那座之城,我想你的感受应该比我更加深刻。”/p 酒鬼字字句句,震颤无比,一顿一饮酒,看似平静的内心已经惊起万丈波澜,只是无人可知。/p 身边或许有一位能够深切感受其心中惊骇的存在,但这位瘦高如竹的存在同样震怵万分,昏黑无白的双眸中尽是恐惧,只可惜他并非人类,故而酒鬼此刻身骨中渗透而出的惊怵无人能够知晓。/p 瘦高的非人男子微微仰起头,他眼球尽是妖异的黑色,有帽衫垂落掩盖些许,但当其扬起下巴时好似有一抹抹异常的黑暗向着前方喷吐吞噬起来,他克制的看向南方那座旷世山岭,眼前竟然浮现了一条纵横天地间的黑色城墙,绵延万万里,隔断诸天两界,那是上古时期大殷帝皇所留,堪称史上最大手笔的造物存在。/p 非人男子带有极度复杂的情绪沉声道:“听闻那座之城名唤烟战都,有一位亘古王者,王者身旁有五名位列诸天绝巅的强者,在他们身后更是站立有庞大的战士,真正无畏的战士,就如群星拱照日月,群星闪耀,日月更加明亮,同样,日月绚烂极致,照耀诸天的时候,群星亦是更显光明。”/p 酒鬼听罢沉默不语,仅仅是换了四五个酒葫芦畅饮一口压压惊。如今他也是坐拥一座雄伟巨城,掌兵甲,谋战势,但比起那座传说中的城池与兵甲战士,两者间相差的太多。可以说,流贯时光无数个春秋岁月,如烟战都那般辉煌闪耀的地方找寻不到第二个!/p 不多时他开口疑问道:“他在乱世末期曾孤身远去,你们可曾听闻他的讯息。”/p 非人男子目光变得幽深,像是在搜寻过往的记忆,最后他总结道:“有一点,不过和你们这一方所掌握的讯息相差无几。你们正在遗失掉关于他们的痕迹,而我们却是始终将之铭记在心头与脑海,在战战兢兢中不敢忘却。说实话,这一次承受巨大凶险走过这一路,孤山万水,盎然古城,诗词令赋,传古小说等,有很大一部分也是为了找寻到他们的痕迹。”/p 非人男子忽而颤声道:“在我的记忆里,那是一场足以毁天灭地的战斗!”/p 非人男子沉默许久后最终透露一点,道:“在你们传述中,他是在赎罪,但是你们若是能够亲眼看到那舍弃一切的生死交锋,你们会愧疚震颤,不敢去相信。你们在慢慢的丢失,遗忘的东西,而在你们现今还不知道的地方,有许多如我一般却是走遍诸地仔细捡拾,而且奉之为生命信仰。”/p 酒鬼有所悟,接话说道:“是这样吗。”/p 身旁非人男子的只言片语,令酒鬼不禁再度回想起那些事情。/p 作为人世间顶尖水准的存在,酒鬼虽然生于后世,沐浴着黄金神迹的光辉而生长,到了如今的境界终究是难以避开那些极为隐秘事情,说实话到了他们这一层级,谁也绕不过上古破灭前的盛世时期,那灿烂梦幻的大殷百城,以及那座雄踞南荒的之城,以及城中那众人···/p 南王独自一人远去边界之前,当时狼烟遍地,战况惨烈至极,人世乱流涌动遍及每一处角落,呈现出一种表面上堪堪完好却又内里破损的境况。而最大变故则是黑色长城所遭受的毁坏,一时间大量凶残的敌人扣关越境,作为主战场之一的天子峰承受半数以上的敌手而几近失守,短短数日一股恐怖绝望的气氛笼罩了整个人间,再也看不到希望。/p 这一次,酒鬼接着身旁非人男子的提语推衍了许多事情。/p 当然,酒鬼并不会因此而感激身旁这位可怕的非人男子,相反,他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前所未有的警惕。两人之间,或者说两人背后所站立的势力之间,有着一份隐蔽凶险的协议,只是这份协议注定不为世间万万众所知晓,他们只会存留在历史的尘埃之中,可能会被后来人所寻出,但更多可能是泯灭在时光之中,不复存在。/p 酒鬼忽然定睛,向着南方天地间望去,但见亘古山脉中间的那条狭道之中,一道身影缓缓浮现。/p 酒鬼开怀大笑,再次取下一枚古皇色酒葫芦大口喝了起来,随后哈哈笑道:“故友将来,我等需要送上一份大礼,这些时日来,你是否已经按照协议约定找寻得到?”/p 瘦高如竹,身着襦袍的非人男子沉沉回应道:“能够确定一位,就在前方不远处。”/p 酒鬼一挥葫芦,顺溜无比的换了个紫金色葫芦,欢声道:“走,看看你寻出的这位化作星辰陨落的存在是何等的身份,躲在酒楼里装扮着青衣小厮,还真的是屈才了。”/p ···/p 烟石城中央的那座七重檀木塔,第七层栏杆边,头发黑白掺杂的老人北望,随后又转身遥遥看向东方的天际。/p “那是一条不归路,亦是一条绝路,他是自己走上了那条道路。”/p “我记得他远走不久,你们的烟战都所在地便爆发了惊世大战,结果是彻底四分五裂,崩毁于天地间,城中众人如星火般尽皆陨落,不复存在。我想当时他定然有着平定祸乱的决定,只是终究是误判了时局,所以说,自始至终我也不会相信是他入了歧途···”/p “你说呢?”/p “凶神,杀神,,绝世大凶,恶魔,刽子手,或者说-左邪。”/p 老人像是对着无形的天地,在与虚无的城池交谈。/p 但是不多时,一道妖邪的血光漫过整座城池,随即冲天而去,老人抬头望去,但见漫天的血光充斥着绝世杀意,可戮杀,可绝灭生灵,直欲将天空捅破出巨大的窟窿。与此同时,赤烟波之上涌现出海量的嫣红烟雾,自水面深处生出,然后翻滚而来,就好似无尽的鲜血倾泻其中,浸染的湖水一片赤红,显得妖邪无比,却又瑰美绮丽,充满着令人着迷的魔力。/p 明月湖那片广袤清丽的水域,一面铜镜集纳无尽月华,随后挥洒一整片水面,映照的湖水愈发澄净透明,清灵似仙境。/p “南王···”/p “吾有罪啊···”/p 守塔老人听闻后一脸沉痛,随后隔了许久叹息道:“是啊,你当然有罪,永世不可饶恕的罪恶!杀得了诸天高手,度过了乱世劫难,历经百劫不死重生归来,却是发了疯屠戮南荒三日,整整三天啊,足足三天百万众,黄金神迹后积蕴的整整一代人杰尽数葬灭于你手,你说不镇压你,还能镇压谁呢?”/p “南王···”/p 还是那一声凄厉的呼喊,充斥着无尽的哀伤与悔恨。/p 血腥妖邪的血光就那般不为人知的一次次冲天,散向四方,它们惊扰了天时,改变了天候,于冥冥中带来无量的玄机。/p 夜近半时,落雪又至。/p 巨大的雪片好似盐堆般倾泻直下,密密麻麻,斑杂无比,平日里目力再好的人也难以望穿此时,浓厚冰寒。/p 近期烟石城的天候的确是变换无常,尤其是寒冷气息远胜于过往,不知从哪一年开始,入冬之际的寒冻一次比一次冷峭伤人,今年近几日更是连续两场鹅毛大雪,夜里袭来,平明散尽,只落下遍地的苍白与绒羽,厚重无情。/p “好冷哟。”竹楼中传来魔女俏皮的埋怨声音。/p “把那座剩下的望仙塔拆掉点燃烧了?”少年打趣道。想一想在雪夜中竖起一座通天火炬,定然是引动众方,取暖烤肉的好事情。/p “呵呵,你真有意思哎,居然配合的这么妙。再把这块火性灵石给锻化了给我泡上一壶水果捞,这样我这伤势愈合绝对更快,过几天就能够给王术他们一个惊喜!呵呵,真想不到你会有这种雷霆煅化的法子,果然当时那一眼没有错,确认过目光,你是我要选择的人。”魔女欢喜的大声道,声音软磁,思维跳脱的厉害。/p “最后一块,否则雷霆伐体之下,我的肉身伤势明日也恢复不了。”少年看着眼前女子飞上两颊绯红,摇晃中亮晶晶的眸光,不忍直接拒绝做出最后一块的决定。这意味着他必须忍着雷电穿刺肉身的痛苦来炼化一枚灵石,就好比端着铁锅置于烈火上严谨细致的熬上一碗香喷喷的药粥,烈火烧手,热锅烫手,又得咬牙坚持。/p “嗯~也行,也不尽然需要灵石化液,我记得你有一壶好酒,我知道的,那是藤虎的虎酿十日醉。”/p “那是留给老爹的,不能分给你。”/p “切,小气!”/p ···/p 第二日,旭日东升,一颗透红的大日刚刚浮现起山脉远影之上,日心呈现深厚纯粹的暗红,红的光泽向外缘如波纹般逐渐浮淡,渐至虚化、重影,或是与同色云朵融化一体,好似跌落远空天际的蛋黄,融化在那如水的天云湖水之中。/p 不多时大日离开了山脉的边缘,光亮更加亮丽,光耀大地,彤红云霞延展充满半边天际,像是融化了的颜彩涂抹天宇,美妙绝伦。/p 想必有人能够坐落在那条最东方的山脉之巅,离天更近,离东方更近,这幅绝美的日升景象更能触动人心,融化心念。/p 两人选了花街入河的一条狭长柳巷,脚下的青石路面更加老旧湿滑,青苔成团,像是水墨画中浓墨的随意掉落,然后涂抹了小路的一小片,清脆的踏脚声像是一串串风铃摇颤,不断远荡,回旋,跌落···/p 这是一条很是古老的小路,阴暗却不湿冷,微光却不沉郁,洛辰和千鲤红绡欣然落步,轻重缓急,皆是随心所欲。小路实在是狭窄了以至于如同与世隔绝,两人没有说话,一开口就好似有七八人在叽叽喳喳,容易惊扰了这里的幽静宁和,两墙之隔容不下双肩并靠,他们仅仅是前后落步,各自点头敛笑,饶有趣味的观看着脚下一簇簇湿漉青苔,墙角冒土出现的豆大白花,或是沾染在石头上的青黑色土泥。/p 它们稳定浮于起伏的石面,或是艰辛扎根在石缝砖隙中,注目下来不仅有陈年醇厚的黛绿墙藻、生机勃然的深绿鹅黄小野花,更有初探叶片的淡青叶。/p 两人更是在青灰色瓦檐之下寻到了经年的瓦松,这种绿植生长环境极为苛刻,其须根白皙折长,叶如松针,一蓬蓬宛若青绿转向黛黑的松子。/p 它的出现更是令两人如获珍宝,虽然它们本身并没有大作用,仅仅是稀少罕见而已,寻常偶尔天候地势的变换,便可能造成这种瓦松的死亡。/p 再一点便是令两人心生喜意,这里可能便是烟石城最初始、保存最完好的地方,同时更是那位婳琉花仙子曾经待过的地方,据千鲤红绡所述的隐蔽消息,这位仙子居所附近便会生有此种稀少的瓦松,且历经婳琉仙子的气息洗礼,可脱胎换骨般承经风霜雨露的惊扰,从而绵延鲜活下去。/p 只是自千年前仙子最后一次现身便再也不见踪迹,魔女的师尊雪女,婳琉仙子之好友,便曾跨过北方壶口来到此地找寻过,但未曾有得,最终遗憾归去。/p 千鲤红绡以手轻拂过那枚宛若松子的瓦松,将之截下置于掌心,这颗瓦松青叶蜷曲如针,根须白皙,细密如麻,沾染着青瓦下点点泥土。/p 千鲤红绡将之放回原地,叹息道:“只可惜,新生而已,并非想象中的那种因婳琉仙子而鲜活的瓦松。”/p 深暗幽静,偏僻处泛着一抹抹白光,那是偶尔落雪又经小风吹拂堆叠的结果。/p 其实花街柳巷之地留存的落雪并不多,但若要是出了那座婳琉巨门后,整片世界尽是雪白一片,亮丽照人,银装素裹,如同银色的世界。/p 两人走出这条小巷,渡过柳白堤,他们刻意的避开一些目光,经过昨日庭院楼火,一种风波已经吹拂起来。/p 时近半晌,一座古朴庄重的木塔屹立在眼前。/p 塔前有一方雪白的沙地,十几个孩童奔跑嬉闹,往日里他们是抛沙挖坑,或是堆造沙塔,今日在遍地雪装的情景下,最有意思的便是竖起一座座雪人。/p 第四十三章 檀木藏书有几重?

檀木古塔高七重,一重一天地。/p 根据记载与魔女所言,眼前这座木塔存世甚久,远远超过寻常的百年之数,在烟石城过往千年大崩毁中而不朽,可以称得上是神异。/p 可以说,除却城主府,当属眼前这座古塔最为悠久,最能够代表着脚下这座城池的种种风云历史,只是古塔只是对外开放,不曾记录过往,守塔老人亦是乐呵不多言,每一天守着此地不曾外出。/p 看着古塔,千鲤红绡提醒道:“师尊曾告诫,若要在南荒找寻几位隐世的高手,眼前这座塔中的老人绝对是其中一位,若非某些不可知的缘由,他定然可以叱咤天地间。我记得你之前来过此地,都是在做什么?”/p 洛辰停在原地,想了想解释道:“翻阅古籍,查漏补缺。我那一面书墙藏卷不少,不过多有残缺,丢失的连卷部分,不得已只能来到此地找寻。”/p 赤发魔鬼、左邪、南王等陌生的名讳,一众书卷中毫无痕迹,若要问城中还有哪一处藏有这等记载,首要之地便是眼前这座木塔。过去他亦曾入内许多次,沉迷其中,不过读着读着便沉醉在书中世界,徜徉于知识的海洋中,从而忘了集中精力寻找那些蛛丝马迹。/p 前方有一人负剑而来,青衫布鞋,踏雪无痕,落步无声,明眼人一见便知是一位剑上高手。/p 千鲤红绡眸里一亮,吐露道:“归剑宗剑上序列,剑六醇,源气七重天,此人以剑意纯粹,剑锋锐利著称,是南荒剑道排名前十的高手。”/p 不出预感,来者的确是奔向两人,或者说是少年洛辰。剑六醇来到近前,拱手一拜,问候道:“归剑宗剑六醇,见过绮雪道友,以及洛辰道友。”/p 千鲤红绡很是满意,在王家等人口中她是不折不扣的杀人恶魔,魔女,而在一些人眼中,她又是南荒少有的奇女子,绮雪红绡。/p 两人一一回礼。/p 效仿魔女举动,洛辰左掌覆右拳,做以一拜。/p 剑六醇落眼在洛辰身上,上下打量一次便直视洛辰的眼睛,真挚诚恳道:“有所打扰,还请原谅,吾有一事需要洛辰道友解惑,不知可否移步片刻?”/p 千鲤红绡狐疑的看着洛辰,目中光芒扑哧着闪烁生灭,就好似银树火花连续激荡,在延展至最后一刻熄灭。显然,魔女对于少年的秘密又有新的兴趣点,剑上序列的高手,如何又找上洛辰,其中又有何等缘由?/p 千鲤红绡越是想不通此点,就越是惊喜无比,大眼打量两人神情后忽然叫嚣一声:“不行不行,如果你们要移步他地,那我也要去。”/p 剑六醇看着洛辰,等待回应,而洛辰则是在仔细考虑后回应道:“可以。一路穿巷渡河,到了现在肚子空空的,去找家美食尝上一尝,一边坐着一边详说吧。”/p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便不可抹消,生命消亡,更是如此。就在羊肉棚子中王伦吐露的那一番后,他便知晓该来的总之躲不掉,他现在能做的便是尽量避免敌意落在己身,同时近期趁着魔女的承诺,尽早一步踏入修行界,成为一位实力强大的修行者。/p 虽然大雪封路,遮蔽摊位,走出两条街道后热闹喧嚣扑面而来。/p 酒招旗,推车,行人贩夫,挑担青年,游客商家,百样人,百种神情脸色,脚下是小小的城池,浮现的却是人世间的百态。/p “新鲜的水晶冻饺子哎,采自深山里的果木浆液做馅料,剑泉村的秋季大麦粉,皮薄馅鲜,香喷喷,不吃后悔一辈子。”有素净的店员站在店铺门口扬声揽客,肥嘟嘟的脸上笑容灿烂,像是一轮小太阳。/p “刚出炉的驴肉包子咧,小心烫乎。”一大团热腾蒸汽扑天而去,顿时像是瀑布倒冲天际,白茫茫一片,直接就将店铺门口给淹没,惹得来往众人投以奇异眼光,随后热汽散开一口园洞,露出白皙饱满的包子,更令人心生难耐,恨不得此刻便咬上一口。/p “北方中原特地运载来的水中白鲜,全程冰冻,化冻复活,鲜味不减,当属走亲访友必备伴手礼。这位客人留两尾?好嘞,这就给您打捞两位丰腴肥美的···”/p 人来人往,车流涌动,络绎不绝,人数在雪天少了三层的情况,仍旧如此,当真是不可思议。/p 街巷两侧楼铺耸立,木石构造,顶为清一色的青灰色瓦片,只是经过夜雪后全都成了白色,像是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絮。/p 地上是紧密的青石,道路两侧多有巨大紧实的雪人,形状造型各异,有排成一行的田园犬,有匍匐在店门口的巴掌大灵猫,有上小下大,圆溜溜的雪人,而更为惹人注目则是那几座城主大人的白雪雕像,双眸漆黑,长发飘飘,一看便是经过大家手笔雕刻而成。/p 好几位妙龄女子围绕着城主大人的等高雪人欢喜跳跃,她们脸颊飞红,大眼扑闪,伸指戳碰后迅速缩回,像是触电了一般惊愕,其实那是雪中寒意所致。/p 千鲤红绡瞧见这般景象,目光顺着雪人升起,说道:“就选这一家了,嗯,青味斋,名字倒是起的雅致别趣。”/p 三人选了一处二楼临窗处,可俯瞰一整条街道,繁华相拥,感觉甚为不错。/p 青味斋的环境氛围如其名,充满着淡青疏况的韵味,青色桌椅与屏风隔断,青色的小厮服饰,青色的花纹装饰,看起来很是清丽安静,像是要在喧闹的街道中硬生生慢下来一般。/p 千鲤红绡点了一份青梅糕点与米粥。/p 洛辰与剑六醇随之一样,只是又添上了香豆与两份酱牛肉。/p “事情是如此。”/p 随着剑六醇的缓缓讲述,他所来的目的逐渐展开。/p 在南荒有许多处古战场,其中最为有名的便是一座遍地残剑的埋剑冢,剑冢之中残剑近乎无尽,剑体新旧皆有,铸剑材料更是涵盖万千,相传为上古时代一众剑道大能陨落所留,又有后来剑道巨擘遗失,如此埋剑地是凶险地,生人一旦踏入,便会惊起莫大变化,剑气纵横,杀机盈野,灭人于弹指间。/p 后有剑界大派归剑宗徐徐化之,最终研习出取剑修剑之法。/p 剑冢开,生死随,诸方剑修踏血海。一剑去,劫剑来,锋芒斩落万里外。/p 譬如养蛊,众多剑修入埋剑冢搏斗厮杀,最终取剑成功,存活至最后的人们取得剑上序列的称号,这是剑道众前辈公认的最明朗途径,经历代完善。/p 眼前的青年剑者便是上一次剑上序列争锋的主角,不仅完好的存活下来,而且完成淬炼剑意,捡取背后的一柄神兵,位列第六的地位,得名剑六醇。/p 而在剑六醇的身侧,本该有一位同样杰出的剑道天才,两人出自剑冢下方的小村落,濒临溪流与大河,故而两人是天生的弄水者,踏入修行后更被发现是绝佳的剑胚,一入归剑宗便被誉为是未来南荒剑道的扛鼎剑才。只不过在残酷的埋剑冢争锋中,眼前还未取得剑六醇名字的男子触动了古老的剑气,危急存亡关头,那位同村剑修为护其生死而纵身扑上剑气,遭绞杀而重创,虽然存活下来却是失去了争夺序列的力量,至今未出埋剑冢。/p 这是一则令人惋惜,可敬可悲又可叹的事情。/p 村落的大榕树下,幼、童用树枝比划,挥剑争锋,快乐欢愉,待双双走出村落,见识到大千天地后心胸更加豪迈,眼界开阔,剑气盎然,人生何其快哉?/p 序列之争,两人入,一人归,埋剑冢中的男子会有何等的不甘?眼前男子又有着多少的懊悔与自责?/p 剑六醇眼睛流露着惋惜,沉声道:“剑上序列是用生命换来的,彼此都浇过对方的鲜血,承受过剑气伤痕,剑冢中是生死竞逐的敌手,但出了剑冢便是兄弟姊妹,情同手足。”/p 听到这里,洛辰表面上古井无波,心中却是泛起一阵惊怵。/p 剑六醇忽而笔直的看着洛辰,双眸雪亮无比,好似孕养着两口绝世杀兵,遭其一视,洛辰抬头直视回去,不同于剑六醇双眸中的凌冽之意,洛辰双眼毫无变化,若是强行描述的话,那便是无比的平静,前所未有的冷静,好似冰封万年的寒潭深渊。/p “六年前,剑十白来此城池,半年后被发现尸沉赤烟波,试问,十白的遭遇是否与阁下有关?”/p “不曾听闻此人。”/p “同年邪王谷邪魔道修者孙妙惨死于沉兵线一带,两年前疑似多名阴殿杀手被凄惨击杀,割喉,碎骨,身躯多处粉碎,此类事情阁下是否了解?”/p “略有耳闻。是发生在柳白堤原始河段处,当时还闹的沸沸扬扬。”/p “多天前,凶兽谷兽船遭受强者一刀两断,断船划落月牙湾,船内八名兽奴人尽数惨死,少主浩岁亦是遭受重创,可问是阁下所为?”/p “是。”/p 回答的毫不迟疑,洛辰那一次含怒出手,不可能瞒过有心人的耳目,事实上仅存的浩岁应该也会魂归九天,只因为白衣城主的到来而作废。/p 兽船、月牙湾、洛辰、捞起少年的道服之人,恶鬼翻身···千鲤红绡嘴角一弯,似是想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p “最后一问,吾弟十白是否为阁下所杀!”/p 最后一问,如利剑穿身,洛辰视野中更是白茫茫一片,好似有璀璨剑芒爆发在近前,充斥着凌乱剥身的错觉。/p 洛辰微眯双眼,正立身子,沉默着向前,逐渐靠近那两轮浑然凌冽的白芒,脸色、神情、心态丝毫没有波动。/p 待眼前白芒收敛尽,眼前重新浮现剑六醇的身影,洛辰方才于平静中坚定无比的回应道:“不是我!”/p 持续了三息左右,洛辰又道:“吃饭罢,忽然有些饿了。”/p 剑六醇脸色有片刻的恍惚,不过调整的很快,随即解释道:“抱歉,我想不到在这烟石城里,还有谁能够杀掉十白,六年前,他已经突破半阙封困,是一名不折不扣的五重天高手,且其体魄历经剑气摧折历练,素质远胜同辈,身处烟石城内,若非阁下这般身手,很难找寻到第二位对其造成碾压的高手。”/p 洛辰打断道:“我想其中还有王家人的提点。”/p 剑六醇点头道:“不错,我的确收到一份隐秘记录。”/p 洛辰看着负剑青年,回忆起了王伦临行前的善意提醒,果然王家之人皆是凶险之徒,他平静道:“那你应该清楚,王术手上有着多名近战高手,体魄强悍,精于伏杀,那座庭院四座仙塔有两座毁于其手。失去血亲很痛苦,但请再三斟酌,切莫上当。”/p 剑六醇感受到的是平静、坚定、以及真诚,尤其是那‘不是我’三个字,脱口坚定严肃,中正无愧,没有丝毫的迟疑与犹豫,若非眼前少年心思缜密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便是如其所言不是刽子手。他简单小食后留下金钱后,便拜别离去,从离去的神情上看出他已经是相信了洛辰的话语。/p 洛辰从二楼看着那道负剑身影,缓缓挑眉心道:的确并非死于吾手,想要复仇,你们可能要找上魔鬼。/p 一旁魔女逮到洛辰的奇怪表情,出声道:“你笑什么?得意什么?”/p 洛辰转头,自嘲道:“笑我可被那拉进黑水里了,可得算算那场交易值不值了。”/p 魔女当即反驳讥笑道:“别想瞒过我,我可是被你骗过一次的人。”/p 魔女狠狠的磨牙,西山脚下洛辰的表现实在是普通却不平凡,令其错失了第一次的机会。/p 最后,魔女提醒道:“不过一定要小心此人,剑六醇不仅境界已有七重天的水准,更有着可怕的剑意,方才两轮白芒分明是剑意极度精纯的显化,纯粹是精神力的延展,并非剑道术法,如此一来即便是有着止战约束的存在,此人亦是拥有着极为强悍的战斗力!”/p 离开青味斋,洛辰两人重新来到檀木塔,这一次他们两人直接踏入其间,顿时,两人皆是惊颤无比,就好似第一次来到此地。/p 周围是高大耸立的书橱,环绕木塔内壁,抬头望去竟然看不到书橱的顶点,直令人目眩神迷,迷失在书海之中。/p 书,入眼皆是书卷,无穷尽的书卷古籍,卷帙浩繁,浩如烟海,一重,两重,三重···/p 木塔只有七重,但是此间藏书何止七重?/p 第四十四章 听老人讲故事

木塔之中,是浩瀚翻涌的书卷海洋,当可谓无边无际,接连天日。/p 四周塔壁之上隔段方正规矩,横平竖直,其内书脊紧致,密密麻麻,恍若恒河沙数,数之不尽。/p 无论此前进来几次,每一次踏进此间,任尔学识再卓绝,见闻再渊博都会不由得心生震撼,如冷电击身,生有对此地浩渺书卷的敬服与尊崇。/p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时间只是一个擦身而过的长尺,如何才能在死后的世界中长留一些痕迹,在时间长尺上刻下深浅不一的刻度?/p 春花秋月,生死轮回,可喜又可叹,只是看着眼前细密如山海的书卷,任意翻开一卷,一页,皆能够看到一种发生在过去而又沉淀为事实的刻痕,这是一种超脱于当时的环境,难以远行的肉身而徜徉时光长河的利好之音。端坐一地,摊开两页书,却是一方世界,东陵路边的石头,大殷神朝时代的服饰玉品,观赏旧人是如何生活,生火烧饭,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的跋山涉水,他们的心路历程···/p 这些,洛辰都是喜欢,发自肺腑的喜欢,若是可以他会亲自走上一趟,洞天的水月奇草,天南的江海连岛,世上最繁华的皇廷长龙街,东陵的青府,北国的寒雪冰柱风光,甚至于近来接触到的雪峰雪景,许多许多···/p 少年就像是张望天地的好奇孩子,只是父母在,不远游,这是理想。而父母在,家园便在,繁华诱人的远方终究还是比不上此间的家园。少年想着想着,想的更多,回忆起了明月湖上青舟翻覆,赤鬼浮水的场景,那是他生活转折的起源,十年来一直萦绕心头,近来愈发凶险的死结。如果追溯过去,又返回到现在,它都可以算得上是致使洛辰如此改变的最大因素。/p 赤鬼弑杀少年而不致死曾有言,少年之所以不死是因为在赤鬼眼中还有用处,他需要为其找寻某些失落的消息,比如说左邪是谁?南王又是谁?最后南王远去不知处后,后来的结果又是如何?/p 少年此生或许难以离去。而在离去前,他还需要努力的生活下去,拼命的在那一次次凶狠残酷的搏杀中坚持下来。/p 赤发魔鬼,你究竟是谁?/p 何等身份,地位,来历,你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p 而烟石城万万众,从城主武将,到贩夫走卒,以及安然生活此间的修行英才,为何独独偏偏选了我!/p 木塔中很是安静,有的声音也只是沙沙的翻页声,像是蚕虫在噬咬着桑叶,此时有声胜却无声许多。有几位青衣人安静的站在一旁,这些来自城主府的俊彦具是英才,相貌堂堂,丰神如玉,独占一股风流,只是有王伦前例在眼下,此中又有多少位心有‘异属&039;之人?那白衣翩翩的城主南文麟又是否洞如火烛,尽然知晓?/p 短短数日来,烟石城就好似变换了模样,人事物依旧,只是非昨日那般真实。至少,在洛辰眼中变得如此。/p 在木塔楼梯一侧,早有南文麟立身相迎,雪夜一别,至今七日已过,今天正好是魔女登塔拜访的时期。千鲤红绡小声请洛辰稍等片刻,两人上楼,不出意外应该是面见那位守塔老人。洛辰便独自游走在楼中,寻来之前未曾阅完的书卷,那是一本讲述了南荒古代奇闻的小说集,他想要从中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p 木塔七重,魔女顺着楼梯层层登高,塔外的画面逐渐变换,到了后面几层她便失了判断,好似来到了星空之中,周边是无限广阔的天地,天地的边缘是陈列有序的书卷,头顶上是一片古老神秘的星宇,其中星河流淌,极光绚烂,一道道泛着浓郁彩晕的星璇不断旋转,绮丽绝伦。/p “一方世界!”/p 魔女震惊无比,能够造就此番震撼人心的景象,绝非简单幻术可成,即便是虚假术法所构筑,那说明施术者境界之高深叵测。/p 沉兵线边上的那座西楼,有大势道‘一线天’借势秘法呈现不同画卷,寻常登楼者只能够看到接天连卷的云霞,或是远空山脊而已,或许静静生活在此地的修行者才能够在那一次次的楼外景象中参悟出神奇之法,而眼前此塔已然远远超过那等水准。/p “仙雪峰千鲤红绡,奉尊师雪女之令前来拜见前辈,还望前辈解惑。”千鲤红绡郑重的开口,声音尽量保持着谦卑,她还是听出了自己声音中的颤抖。/p 偌大的天地,神秘的塔中,南文麟先行离去下楼,此刻千鲤红绡乃是独自一人。/p “来啦。”/p 过了许久,一声亲切的回应传荡过来,于此同时浮现在红绡眼前的一片白光,白光之中守塔老人正转头看着自己,而在老人后方是城池的高楼与城墙。/p 此刻,红绡觉得自己正处在一个浓缩了星宇山河的蛋壳之中,透过一道细缝的白光,老人正在蛋壳之外的现实世界观察自己,那许久的时间,或是不仅仅是许久而已,或许是一月,一年,乃至是更久的时间,自己已经被看透。/p 檀木塔有七重,过往的无数年里,老人家就这般看着外面的世界。/p 一座象征着八大势力年轻一辈的城主府。/p 一座日月交替显化杀气的赤烟波,一座铜镜敛月华从而净化大地的明月湖,一座明暗相间,古朴玄奥的水文大阵。/p 一位擅长魂体抽丝,剥离记忆,以笔锋勾勒深韵的道服儒冠的遗世之人。/p 十多名见识不凡的老人家,众多门派天赋不错的少年人。/p 四面厚重坚固的城墙。/p 坐落更远处的古老威严的巨脉。/p ···/p 千鲤红绡走出那道白光,落脚在木塔七重的栏杆边缘,烟石城的人烟气象重现浮现在眼前,这一刻,魔女竟然感到由衷的欣喜。/p “还请小姑凉见谅,月余前那一次恰逢有事,我不得不让咱们的白衣城主将时间改换至今日。”/p 千鲤红绡还没有开口,守塔老人转过身子来,笑嘻嘻的抱歉道,这下可是让一贯唯我自乐的魔女吓了一跳,赶紧摇头摆手道:“没有没有,能够得见前辈指点迷津,已经是喜不自禁,打扰之处还请前辈原谅。”/p 初次入城在那座西楼之上,城主南文麟为了化消魔女的仇怨而同意入塔的请求,只是期间发生一些事情并非做完,雪夜之中又再次定下时日。/p “哈哈哈。”老人喜上眉梢,微风吹拂的头发乱糟糟,只是缭乱却不显邋遢,给人一种不拘小节的古风大义,可吞凌山河坤海。/p 老人在魔女的注意下摇晃几下头,使被风扰乱的头发再度顺回,露出一张干净而又沧桑的脸庞,他身着宽松亚麻长衣,脚穿布鞋,自然垂落的左手捏着几页旧时的浆纸,右手背负在身后,显得很是随和,毫无那种隐世高人独有的孤僻与清傲。/p 魔女看着老人,越看越是感觉如此,眼前老人家随和大气,毫不做作,与雪峰那些个独占仙峰,故作冷傲桀骛的老头子好上百倍,千倍不止。/p 守塔老人从后方虚无处抽出三个木椅,一挥手又在眼前引出一方茶桌。/p “坐下吧,站着怪累的。”/p “嗯。”/p 魔女前所未有的乖巧听话,就像是见着自家长辈一般。/p “雪丫头,现今生活可还如意?还很开心快乐吗?”/p 魔女先是一愣,脸庞完全陷入了呆滞失神的状态,雪丫头?/p 刹那间,魔女修长的娟眉翘立起来,眼前老人口中的雪丫头,莫非便是收她、养她、护她,倾尽心血传授仙法的雪女?/p 南荒千年以来最为耀眼的奇女子,得天地宠爱,功参造化,千年多岁月已经深入逐道那条河流久矣。位列大能绝巅,甚至就差一点便能够踏进那是是非非的奇异境界。而近百年来,雪女的消息愈发稀少,即便是仙雪峰之内亦是几近消无,大有人推测其已经一脚落在的是非境内,正在闭生死关为那最后一脚做好准备!/p 雪女虽为女子身,却是打杀的王家同辈伤亡惨重,巅峰之时数次追杀王家强者到那座巨城百里处,逼迫的城中老辈不得不低头回避,显露出一种女子独有的巾帼英姿。雪女如此才情与容颜煊赫天下,一时间引来大量的追随者,其中男女皆有,组团打听仙子出没时辰地点,狂热者更是随之一同进退攻伐,那是仙雪峰对战王家少有的全盘压制时期,这种状态一直延续到近百年,在确认雪女当真再难出现世间后,王家霸道狠厉方才重新上演,由此可想那位奇女子实力之威猛。/p 可是如此女子在守塔老人口中,居然成了一名丫头?/p “哈哈,雪丫头,就是威震南荒,打的王家痛哭流涕的雪女仙子啊。”守塔老人颇为自豪的解释道,他看着眼前女子,一脸怜爱,就好像看到了雪天里就喜欢光着白腻脚丫子在雪地里跑来跑去的雪丫头。/p “嗯,师尊她生活的很好,每天都吃的饱饱,睡的好好,那些个老不死,奥不,德高望重的长老们整天守在她雪峰附近。要啥给啥,吃啥做啥,恨不得把整个天下美食给搬过来,生怕师尊一个不高兴。”/p “师尊她,她已经闭了生死关,在蓄力冲击那是非之境!”/p “不过在闭关之前交代我请求前辈一事,且还有一物送与前辈,是师尊亲手所制。”说话间千鲤红绡已是取出一枚微小的透明圆珠,递于老人。/p 守塔老人接过后万分欣喜,笑的浑身乱颤,声音回荡在周围,同时伴随着一声赞叹:“还是雪丫头有心,哈哈。”/p 圆珠不过指头大小,其内却有众多的场景,每一个场景中都有着鹅毛般的落雪,仙雪峰‘雪景共主’的奇景,古皇廷的繁华街道的喧闹,几乎从山南海北,奇人轶事等等都有显现,重点是每一个场景中都有一大一小两个小雪人,雪人容貌栩栩如生,衣裳发丝清晰可见,正是一脸慈祥和善的守塔老人自己,以及犹是妙龄青春气息泛滥的雪女。/p 守塔老人止不住的笑着,圆珠之寓意不言而喻,它很精致,很用心,很体贴善良。/p 记不清多少年前的岁月,楼外天地依稀也是这般喧闹,同样的厚沉落雪,遮天蔽日,而在常人看不到的画面中赤光冲霄,血腥刺鼻。和眼前画面一比,就好似一个跨越了千百年的轮回,轮回中的人事物皆是在变化,唯独老人/p 一头银发的少女歪着头,扑闪着漆黑的大眼,俏皮的要拉着老人家出去堆雪人,要堆出自己,堆出老人,堆出雪峰中的神天池,城池中的糖葫芦和泥巴人···/p 老人无奈的摆摆手,言说自己责任在身,走不掉,不能走,走了城池就要毁了,城池毁了天下就要乱了。/p 少女嘟着嘴满是遗憾,老人呐,心里简直就如同刀割,完全是是痛心疾首。/p 少女还是不忍放弃,竭尽思虑忽然跳了起来,猛地击掌,宛若一株雪峰上最为纯洁无瑕的雪莲绽放,灿烂神耀。/p 老人似有所知,摸着少女那柔顺如流水的银发,柔声道:“不行啊,现在的雪丫头还小,帮不了我。”/p “奥。”少女哭声回应,睁着大眼,努力不让积蕴在眼角泪珠掉落,转身便啪嗒啪嗒的小声抽泣道:“那好吧,那我先去咯,要是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出去玩。”/p 那一天,少女在木塔下方的空地上堆出了连绵的群山,雪峰天池,仙鹤白鹭,白色雪塔···/p 听闻欢喜急切的呼喊,守塔老人俯瞰塔下,少女挥舞着冻红了的手臂,仰着脸,鼻尖通红,脸颊通红,大眼像是明星在闪烁,在暮色里灿烂无比。/p 收回过去的记忆与舒心,守塔老人爱屋及乌,一脸慈祥的看着千鲤红绡,充满怜爱。/p 千鲤红绡指着自己的额头,一脸疑惑的说道:“我从小就一直做着同一个梦,梦里有个人和我很像,我问她是谁,她说是我,我又问那么我是谁,她回答说是祸世红颜···”/p “既然只是梦,有何惧?眼睛睁开来看到这个世界,看到白雪落满楼瓦屋檐,看到白雪覆满浓眉,多么充满生机活力的画面。”/p “梦是虚幻,我本无惧意,只是这个梦愈发真实,那女子也愈发清晰起来,不知从何处生出的感觉,我知道那人便是我,或者说等我一段时间之后,我会成了她。”/p 梦境成真,是暗示?是注定?如何来解?/p 守塔老人一指点在千鲤红绡的眉心处,不多时收回指头。沉默片刻,似有思索,随后抬头遥望远空缓声说道:“此事,恐怕要从一个故事开始讲起。”/p 其实,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传诵故事,世人多少有所耳闻。/p 在遥远的天地之中,遍地烽火狼烟,有一君王崛起于乱世,平定祸乱,后历经百年实现久所未有的大一统。/p 君王东巡,于成山崖带回一位绝色女子,从此之后,君王性情大变,筑酒池肉林,白日燃狼烟,各种行径荒唐无术,遭众臣民反对。/p 再后来便是女子身份被识破,乃是妖狐化身,旨在再度祸乱天下。/p 结果便是妖狐受以焚火刑法,至死不发一语。/p ···/p 老人声停下许久,千鲤红绡便拧眉挣扎许久,苦思不得,很快她抬头疑惑道:“我听闻过此事,只是还是不明白,梦中的女子,与故事里的妖狐有何关联?”/p 守塔老人笑道:“故事之所以是故事,究其根本是化用了原本真实的事情。”/p 千鲤红绡一脸迷惑,不得其解。/p “若要说故事里的那位君王便是大殷一帝,你会如何作想?”/p 千鲤红绡顿时一阵惊颤,骇然不止。/p 第四十五章 祸世红颜

再普通的冰凌雪片,出现在仙雪峰的万里山峦之中,也就成了举世闻名的‘共主雪景’,为天下人所欣羡仰慕。/p 同样的道理,再普通的故事,经由守塔老人讲述出,必定会变得非比寻常,撼动人心。/p 只是幸而听闻这则故事的只是千鲤红绡,并非那些已经深究上古历史隐秘的强者,难以去推衍守塔老人口中的那句话的深意,不然,上古那片迷蒙成浆糊的历史又将向世人揭露出一角。/p 帝王与妖狐的故事是一则脍炙人口的凄美传说,充斥着罪乱悲凉、阴谋背叛,一直为人世提供无数个戏曲话本来源,然而当虚幻的故事成为真实,帝王成为上古时代大殷的一尊帝王,那么妖狐又对应着大殷神朝中的哪一位?梦中的女子是否便是那位妖狐,而自己与之又有何种牵连?/p 千鲤红绡等待多年的答案,感觉又将是一个漩涡。她殷切的看着老人,眼中露着深深的复杂情绪。/p “天地之间,有这样一种人,生来便是与众不同。表现普通一点便是天资聪慧,根骨奇佳,修行起来事半功倍,而更厉害一点,便是那般身负神体异象,天生与大道契合的天之骄子,但凡这样的人都占据一方气运,先人一步。而一个女子若是容颜太过美好,完美无缺,大概也拥有着这种力量,只不过这种力量多是虚无缥缈的存在,祸世红颜,大抵便是如此。”/p 千鲤红绡急切问询道:“请前辈继续。”/p “天地不全,满则招损。无瑕完美,易受其毁。”/p 老人摇头叹息道:“祸世红颜太过完美了,完美到一切力量在其面前都难以自控秉持,任何无瑕之人都要心生惭愧嫉妒。我想你现在的容貌,应该不是最真实的吧?”/p 千鲤红绡点头,抬手似要抹去伪装,哪怕是其现在已经是相貌绝美。/p 守塔老人摆手阻止,道:“传闻在祸世红颜面前,一切心境、定力、自持力都是虚妄,我呀,也不以身试法了。”/p 守塔老人整理思绪后遥望北方中原,眼神中充满了眷恋,他像是想到了一些旧事,舒缓着说道:“祸世红颜,古来有之,出现时期必然是古所未有的大乱世,久而久之便成了灾厄与死亡的代名词。以前红颜再如何妖邪可怖,拥有着的大威能,也仅仅是倾覆一城一国,而大殷帝王与妖狐那牵连着上古破灭的传世恋情,却是牵涉着整个人世的存亡。”/p “不过世人智识大多平庸,易受鼓荡,追随大流,更有部分私心作祟,妒忌怨怼,一波暗流之后便只将祸世红颜与那世道沉沦,礼乐崩乱挂钩,却不考虑波及整个天下的乱世岂能因为因一位女子而生起?哪怕是那女子姿色绝伦,可倾国倾城。至今仍有许多人搞不清祸患究竟因女子而起,还是其他缘由。”/p “红颜本非那般倾世,只是生在了兵戈祸乱的年代,为那种疯狂与绝望添上了一笔凄艳的绝唱。兴则成就千古帝王,亡则归根在祸世红颜。”/p 守塔老人在讲述着故事,又好似将评说着历史,剖析过往的人心。/p 人心险恶,罪恶烘炉,在个疯狂绝望的年代中,立身再如何持正中庸之人,都要被那种看不到希望的黑暗所吞没。/p 守塔老人顿了顿,看着千鲤红绡继续讲道:“大殷的那位帝王实则有旷世之才,一生文治武功尽数顶尖,又生的俊朗倜傥,身负绝世神力,可谓揽尽千秋风流。那妖狐亦非真如后人所言的迷惑帝王心,否则也不会深夜挑灯,辅佐帝王到呕心沥血,亲手撰写一众秘卷,为后来袭来的乱世黑暗留下指向明灯,虽是萤萤烛火,却也为人间的存亡延续留下了可能。”/p 千鲤红绡心生凄苦,哀婉问道:“那位妖狐如何了?”/p 守塔老人想了想,道:“面对天下指责,以身赴死一洗帝王沉沦,平稳人心,在圣火烈焰中微笑而去。”/p 千鲤红绡面露哀伤,仿佛自己就是那位妖狐一般,不久后再追问道:“那位大殷帝王后来如何?”/p 守塔老人摇摇头,遗憾道:“记不清楚了。”/p 一句记不清,老人挠了挠黑发掺杂的头发,扯断几根枯发摔落向塔外,随后感慨中带着凄伤道:“隐约记得,那座雄阔长城聚首合龙的时候,他怀揣一颗瓷碗投身其下,此后整个天下便失了色。”/p 不知谈论了多久,到最后已经不再仅仅是祸世红颜的疑惑,而是关于修行,关于生活,关于脚下小城等的话题。/p 再有落日余晖洒落,照的塔边如同彤金涂染。/p 守塔老人提醒道:“其实,祸世与红颜应该一拆为二,梦境与现世也该一分为二。梦里的祸世,你是红颜,还是梦中红颜,你是祸世,还得等到两者合一之时才能知晓。而这一切,总该是由现在的你所决定。”/p 千鲤红绡有所了解,沉思片刻后疑惑道:“我该如何做?”/p 守塔老人看着坐落在眼前的女子,提醒道:“其实,既然是梦境,就不妨当之为一场梦。当你醒来睁开眼睛时候,你便是千鲤红绡,魔女,雪丫头的弟子。梦里梦外,都有人,这不是一件好事。”/p 千鲤红绡明眸一翻,眼白一掠,笑说道:“前辈,你就不怕我真的成了祸世红颜啊,现在我可就是祸乱南荒的魔女奥,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就能够乱了这天下。”/p 老人伸手一拍眼前女子,哈哈大笑:“傻丫头胡思乱想什么呢?就凭你现在的微末境界,乱不了多少事情,乱不了世道,顶多只是打杀打杀王家人而已。怕什么呢,上古那种几近大毁灭都挺过来了,这世间还在乎你一个丫头?”/p “···”/p “想想是不是这个理。那样的话,你还有什么忧扰的?天塌下来,终有高人顶下,如果连他们也挡不住,那就是天崩地裂的灭世,也就不用去计较红颜祸世与否了。”/p 结果,守塔老人并未如魔女预想的一般身躯一震,伸手拿日月,施以绝世威能直接斩断那梦境,两人只是坐着聊聊天,喝喝茶,守塔老人讲了个远在过去的故事,为其剖析了祸世红颜的缘故,点明了方向。/p 最终,千鲤红绡起身拜谢老人,为这段期待已久的请见划上终点,同时也为困扰了多年的梦境揭过一篇。/p 幕了,老人自走进星空之中,很快的捧着两个古旧的盒子走回来。/p 当千鲤红绡见到盒子的第一眼,便感觉有着无限久远的光阴扑面而来,似是要将其吞没其中,销蚀形骨,整个人都要融化在时光之中。盒子实在是太旧了,散发着浓郁到极点的古意,似有腐朽万物的气息,其上漆面斑驳,凹坑遍布,似有焦黑与兵痕,依稀可见划痕之下复杂而又神秘的纹路。/p 守塔老人递过来,笑着说道:“打开看看?”/p 千鲤红绡遵照前辈提示,打开盒子,触碰间只觉指尖针刺般的疼痛,有冰冷玄妙的气息萦绕上来,似要冻彻心扉,随即又如寒潭般令人心神沉稳,耳目一新。/p 盒子中竟然是两种首饰!/p 一种手钏,一种耳坠。/p 手钏形制奇异,有七珠七叶,纹理细节栩栩如生,耳坠则是蓝色水滴模样,内部细看来一只小巧灵动的凤凰,两者皆是流光溢彩,神韵外露,非是凡品。/p “七世姻缘,滴水帝凰。”/p 守塔老人解释道。两种首饰皆是老人的珍藏,各自拥有着妙用,偏向于养身、安魂、蕴神、静心等功效。现阶段对于千鲤红绡的梦境有着稳定的作用,此物的实际妙用还得她亲自来挖掘。/p “原来是打算送与雪丫头,既然雪丫头已经步入是非境界,这等妙物也就用不到了,转而交付于你好了。”/p 千鲤红绡连接道谢,双手取过首饰奇物,玉手直接戴上七世姻缘,她只觉一股清凉新意席卷周身,舒爽无比。她又小心翼翼的提起滴水帝凰,满眼都是欢喜,且不论此物的妙用,单说那梦幻的颜色与造型就足以迷倒万千女子,令人心生羡慕。/p 千鲤红绡乌珠忽而翻转,直勾勾的望着老人打趣道:“那怎么可能,师尊她也是女子,而且私底下也是一位喜好打扮的女子。前辈有所不知,天下女子,对于这等神奇的首饰都有着极大的兴趣,徒儿我收了本该属于她的首饰,她知道了该后悔不已。”/p “不不不,雪丫头天生丽质,冰雪精灵,应是不羡于此等人间物品,此物对其而言只是蒙羞而已。”/p 守塔老人点头道,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令眼前的千鲤红绡投来不屑的白眼。/p 老人并未感觉红绡的目光,不假思索的继续说道:“再说,对于雪丫头,我另有准备。”/p “···”/p 千鲤红绡提着滴水帝凰,一下子那股惊喜劲消失无踪,怎么感觉收了两件奇珍,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满足呢?/p “不要多想,这两件奇珍还是不错的,以后你会慢慢知道。”/p “多谢前辈。”/p ···/p 待千鲤红绡与洛辰汇合,一路东去之后,老人坐在塔上失神不已,喃喃道:“想物归原主,只是物是人非旧,具往矣。”/p “若是以后待相见,你们,我,那些曾经一起呕心沥血谋划,倾尽一切挣扎战斗的人,是否能相识?”/p “是不是,当时的你也有此番心情?因绝望而杀戮天下,宣泄满腔怒火,我想多少有一点吧。”/p 老人哀伤的自语道,只是他没落的神情注定无人知,回应的只有浸染大地的血光,这些血光冲天而去,若无冥冥中的力量守护,此地早已沦为杀戮世界,遭受血液吞没,永世而沉沦。/p 西楼津口平坦宽敞,原木栈桥根深蒂固,又有铁索勾连,使得整个津口稳固无比。/p 风吹惊波,雁过留影,河边有两人倒影,正是出得檀木塔的洛辰与千鲤红绡。/p 远处一座枣红西楼坐落津口河畔,面向赤烟波,当连风吹皱起赤烟,西楼便淹没在赤红霞雾之中,显得妖异而又瑰美。/p 洛辰指着柳白堤的对面,颇为豪爽的喊道:“今晚请你喝汤,运气好的话还能吃上面。”/p 洛辰转头看过去,正见身旁的红衣女子剪影如画,浑身散发着朦胧的光晕,使得真个曼妙的轮廓更加飘渺妖娆,他仔细看了一眼随后回正看着河中的渔船灯火,叹息道:北方中原中的绝色女子,也比不上这般吧?/p 第四十六章 曾有雷符封源轮

女子美丽如画,幽邃如诗,侧面的轮廓更是有着惊心动魄的魅力,令人心生一种砰然心动,不可自制的沉迷。/p 她睫毛颀长,浓密齐列,末端向前方翘起一个弧线,似是在眨眼间便能牵动前方的风水烟波,划出一缕缕光辉余波。往下是黑白分明的眼睛,高立的羊脂鼻梁,以及嫣红的唇角,每一分寸都好似蒙上了一层光晕,凝聚着天地间的神韵,自然钟秀,完美无瑕。且越是细细察看,就越能感觉到一种毫无瑕疵的美好,如明珠美玉,如珍馐玉食,仿佛眼前女子,这一侧影,便是一生追求的事情。/p 若是时间可以停留,注视之人无不愿选择停下,此刻忘了世外的烦人恼事,深深陷入在此时的心境中不可自拔。/p 饶是洛辰心神坚定,也在这一刻晃了神。他攒起拳尖摒住呼吸,像是要拼尽一身的力量摆脱视线的漩涡,就在其收回目光的刹那,千鲤红绡转头看过来,邪魅一笑,眼睛如星星扑闪一下,惊疑道:“你刚才说了什么?河岸风息很大,有点听不清。”/p 洛辰笑道:“走吧,手臂注意不要乱动。”/p 洛辰注意到她另一手腕上多了一个奇异的手钏,想必是塔中所得,另有事情,并未多问。/p 千鲤红绡晃动着右手腕,随之响起一阵清脆的玉石交击声,声音纯粹干净,若仅是玉石那也是极高的品质。/p “呵呵呵···”/p 河岸边响起女子笑声,那是释怀后无拘无束的欢乐。/p 前方津口,舟船林立,夜灯长明,仍旧是热闹繁荣的景象。货物转运,人员往返,当城中有为有志青年北上追逐广阔天地的同时,小城也是来着一些人,可谓是出入平衡,源源不断。不得不说,南文麟与藤虎两人打造的安平氛围至关重要,山脉包围中的城池,坐拥整个南荒的资源,这是北方壶口外的天地不曾具备的地方。/p 两人踏上简易的梭叶舟,付了大钱,摇橹的船家便起钉渡河而去。/p 夜晚的柳白堤很是美丽,在原始河段的附近,有宛若银白色长蛇的岸壁,月光下呈现着浅黄色光华,盈盈如水,好生惹人。/p 眼前这段西楼津口沿岸,是烟石城中最为繁忙拥挤的水道,可以称说是水上黄金路。/p 由壶口而来的商贩,半数自西城门进入。若是知晓整条柳白堤,也就是整条河道西高东低,呈现顺流地势,自是能够知晓其中的关窍。而往来游人散客,必然也是倾向于选取西楼登高远眺,尽览赤烟波的浩渺赤雾,若是晴好时节,更是能够捕捉到红日东升,渐露于山脊上的绝好风光,自然大气、跌变玄妙。/p 梭叶舟轻巧渡河,船家也是此中好手,桨橹混用,在繁忙的水道中折冲而走,颇为顺畅自然。/p 末了两人上岸,向船家道谢拜别。/p 千鲤红绡临走前往船里投下几枚碎钱,显然是心情大好。/p 上岸后两人找寻到两天前乘坐的二重楼,付了钱取回盛放肉食的木盒。若非婳琉地的变故,此事应该昨夜便完成,好在落雪时期,天寒地冻,肉食也不会变质损坏。为亲朋好友送上肉食,这已经是一种默默坚持的习惯,每逢年前,洛辰与李老爹都会亲自从蛮兽过境中猎杀掉品质绝佳的蛮兽,屠宰分割好后,一一送往几处老友、老客户处,近些年来不作为赚钱的营生,却也坚持了下来。/p 生活在烟石城这般的人烟气息浓郁的小地方,便不是你一个人的生活,而是一群人的生活,人情往来,心意表达,总该有一些实物来寄托。/p 西楼津口附近,正有几位亲人好友。/p 船家李福一家自然不必多说,有津口处的两户刘姓大户,以及两处主要经营珠玉首饰,以及木石家具的店铺。/p 在挨个送完肉食后,两人终于在入夜后来到城西面的茶汤坊。/p “幸亏李叔外出去了,不然今晚我们一定脱不了身。”远瞧着茶汤坊,洛辰笑说道。若要说整个烟石城中他们与谁最熟,唯有眼前这座茶汤坊的主人和礼李福一家,黄栖桐于其有救命之恩,亦有多年的相处之道,而李福便是同族一家,先天一家亲,今天李福若是真的在船上,必然又是一锅杂鱼乱炖,以及几坛老酒,近几年,李福一有机会总想逮着他喝上一顿,美名为成长的过程。/p 茶汤坊中坐落无席,尤其在落雪后的寒冬中,有一碗浓郁滚烫的茶汤入腹是一件最为美妙的事情。/p 两人掀开帘子,其内温和无比。茶汤坊内依然是人满为患,烟气缭绕,年关前后,尽是忙碌的时期。/p 黄栖桐正在端着圆盘走送茶汤,瞧见帘门突现两人,待定睛一看顿时傻了眼。/p 随即,黄栖桐笑道:“还愣着干嘛,赶紧带着菇凉过来帮忙,没看我这里忙碌的很吗。”/p 洛辰急忙走过去接过圆盘,盘中有四碗浓郁的茶汤,不用言说他便朝着右手方的一桌四座处走去。他来到近前顺流的放下茶汤,顺道向食客推荐精致小菜,道声畅喝愉快。/p 送完这一桌,他自然的找寻到一处人去留碗的空桌,麻利的收拾起来,堆叠碗筷,擦拭桌面···/p 这一幕倒是看得千鲤红绡哭笑不得,如此强悍的人,做起小厮来干净利落,那笑容真诚善良,那动作迅捷顺畅,如行云流水,非一朝一夕可以养成,她真为那些人感到后怕,尽是遭受欺骗的人呐。/p 就在千鲤红绡出神时,黄栖桐走过来随其一同看着洛辰,幽幽的飘来一句话:“我这弟长得是普通了点,但手脚勤快,手艺精深,年纪轻轻就是城中属前列的猎者,很是不错的孩子。”/p “才几天不见,你们居然混搭在一起,这世道,看不透,看不透。”/p 知晓黄栖桐在调侃,千鲤红绡扔过去盛放肉食的木盒,眼珠一转笑道:“上好的狡狐肉食,酸溜甘甜,滋补养颜,非常好吃。”/p 黄栖桐接过木盒,知晓这是李敢当、洛辰两人亲手剥离,不用打开也能确定都是顶好的肚腩与筋腱处肉食。自其耗去一枚丹药救回仍是少年的洛辰,以及一个年冬的帮忙后,两家关系便极为亲近,千鲤红绡来自壶口外的仙雪峰,一处疑似通抵神仙的妙处,而她又何尝不是大势力走出来的强者?/p 只是毕竟人族妖道殊途,在八大势力缔造的烟石城中,身为妖族修者的她一直很保持着低调的作风,甚至以灵性十足的茶汤作为‘买路钱’,只为了追求那冥冥中的造化。/p 昨夜的婳琉地发生的事情,焰火焚仙楼,雷霆分火海,洛辰战王术等大事早已流传到诸方耳目中,掀起惊天变动。/p 对于生活在城中的修行者而言,洛辰一直默默无名,并未入眼,即便是近年来有多名修行者惨死在城中,他们也并未多想,此城本来便是奇异地,发生个修行者死亡的事情,还不属于正常事情,说不定就是被敌手给暗算致死,他人家房瓦上霜,于他们何干?/p 只是当少年以凡俗躯体挥使战刀,身绽雷霆,打的王术都心惊肉跳,试问生活在此城中,遵守着止战约束的修者们还会安稳入眠吗?/p 少年究竟是谁?战力如何?来自于何方门派?/p 如一团乱麻撞入人们心中,那些人理不清洛辰的身份,又不敢随意出手,故而如蚂蚁噬心,酸疼难耐!/p 仿佛是知晓了他们的事情,黄栖桐忽然低声严肃道:“你这是在害他。”/p 千鲤红绡忽然心生惊动,不解的回应道:“此话怎讲?”/p 烟石城中有着那么一小撮可怕的修行者,分别来源于几处强大的势力,而据其所知,眼前这座茶汤坊的主人便是其中之一。/p 第一次坐落在坊外亭檐上观看此间时,她不仅在看洛辰,同时也在看着黄栖桐,此间传闻有着莫大机缘,观前辈手法,没有所得,也有所获。所以说黄栖桐的一句警言,由不得她不重视。/p 有了洛辰的加入,忙碌的节奏顿时减缓了下来,黄栖桐也趁机抽身出来,人声喧闹中,两人心有灵犀的推开帘幕,走如夜色中继续谈说道。/p 汤坊内外是两处天地,尤以温度最为明显。/p 黄栖桐看着手臂受伤的魔女,解释道:“你可曾想过洛辰那么厉害,而这么多年来为何他都没有显露出那种力量?可曾想过在同龄人还在学塾小院中念书的时候,他已经早知早慧,提刀去砍杀荒岭蛮兽?”/p 千鲤红绡回应道:“雷霆力量,有利有弊。他便是如此解释过。”/p 自从见识过洛辰以雷霆煅化灵石的时候,她便认为少年的依仗便是那股可怕的雷霆力量!/p 黄栖桐摇头道:“弊端占据了九层九,那还算是利处吗?随时有着伐身裂躯之祸,那还能够算是仰仗吗?尤其是对一位连自身源轮都未曾寻到的凡人来说,那股力量根本就是一股毁灭源泉。雷霆电蛇,凶威过盛,天地的力量,凡人岂可沾染?”/p 在多年前,她还未曾相识于李敢当夫妇。某一天在柳婆婆那里取过面食后,骤然惊觉隔壁院落中的一股莫名的力量,这股力量妖邪、霸道,转瞬即逝,她以为是此地的机缘之一,冒昧推门只见两位面容愁苦的夫妇,以及当时躺在床上的洛辰,那时少年身子极度虚弱,雷霆游走体内,气血外泄,生命气息几近衰亡。/p 不知是出于何等考虑,黄栖桐在仔细查看留下了一小瓶升灵丹,挽救了一位少年的性命,结识了李敢当一家,当然这是后话。/p 如黄栖桐一般的修行者,尽是追逐机缘造化而来,但它们散落无数,如珍珠碎玉,不知在何处。故而他们待人处事皆是小心翼翼,无论是对方是人、是物,还是其他。/p 千鲤红绡若有所思,眸有异色,蹙眉道:“你是说那股雷霆并非他所掌控?但据我所见,他明显是能够御使雷霆煅化灵石,更是可以透体附着刀身,强化刀击,发挥出修行者的攻击威能。”/p 黄栖桐点头,同时亦是带着疑惑口吻回答道:“或许是久病成医。”/p 蓦地,千鲤红绡看着包裹正好的伤臂,想起了一句很是随意的话,“久病成良医,久伤会自医。”/p 或许这并非是随性的话语,只是经受的多了,连那种不可承受的磨难都变得普普通通,之后世上事也就平淡了许多。/p 千鲤红绡有所悟,自语道:“我有点明晓他钟情于修行书卷,以及总是那么的镇静从容的缘由了。”/p 她意识到洛辰的强大不仅是负有力量,更是来源于经历磨难后的心性。一种坦然冷静的面对着凶险事情的可怕心境状态。/p 千鲤红绡坚定道:“我会助他踏入修行界。当其成为一名修行者,自然可以进一步运使那股力量。”/p “看来你还是不懂。”黄栖桐看着千鲤红绡,知晓有些事情再不言说,恐怕会酿成大错。思索再三她叹息道:“过去我曾查看洛辰体内的那股雷霆,它之强大,并非凡人所能够掌控。这些天来你所见到的雷霆,应该仅仅是他体内的一丝一毫而已。自其向往起修行时,他并非不能以自己的悟性、资质领悟到修行法门,自行寻找到自己的源轮,只是有神秘的雷霆成符封锁了生命源轮,令其气沉灵观时始终误入了歧途,兜兜转转而不得。据我推测,有高人出手转化了那股雷霆,化之成符封住了他的躯体和源轮。”/p 千鲤红绡脸色微微变化,逐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询问道:“连你也不知是谁?”/p 黄栖桐无奈的摇头,解释道:“雷霆成符封锁源轮,这个我倒是可以看到,但是谁手笔便不得而知。”/p 说话间黄栖桐仍有畏惧,当其神识顺雷符深探,想要窥视雷霆的由来,但只能够感觉到一股摧灭一切的力量。所以说究竟有多强,藏匿于何处,从何来源,她也不知晓。/p 灵气入体而无法冲洗源轮,只能游走周身,这倒成了他锤炼躯体的独有途径,不过代价,着实是大了一点。千鲤红绡转头看向茶汤坊中,转念道:“踏足修行,以神化的肉身对抗雷霆的破坏性,是否可行?”/p “其实,最好的方式便是保持原状。”/p “如果洛辰当真寻到己身的生命源轮,实现了肉身的神化,也就意味着打破了那道雷符的封锁,届时恐怕便是那股雷霆彻底爆发的时刻。”/p 只是,黄栖桐并不知晓。不日前月牙湾之上,赤发魔鬼戮神一式,已经是斩断了雷符,保护已失,只剩下杀人而已。/p /p 第四十七章 南下

“他会在死在雷霆之下!就像那些冲关不得而惨死在雷罚中的无尽修士。”黄栖桐沉重的说道,忧虑无比,那连其都感觉畏惧的雷霆之力,凡胎肉躯怎么能够抵抗得了?哪怕是洛辰借外泄的雷电煅化灵石,另辟蹊径神化躯体,个中艰辛与凶险该是何其沉重!/p 洛辰可以说是她看着一步步长大的,自幼便乖巧懂事,懂得分忧,长大后更是勤快有为,好学求知,熟知之人无比夸赞,令人喜爱。/p 而在黄栖桐的眼中,少年承受着超越了年纪的磨难,拼了命的笑对每一个人,挥刀斩乱魔,默默的守护着小院。/p 黄栖桐再说道:“雷符封源轮,并非一件坏事,至少说可以稳住暴乱的雷霆,使得他不会惨死。我想出手之人应该也是处出自这个目的。你要是胡乱插手,说不定就会要了他的性命。”/p “···”/p 千鲤红绡沉默中,黄栖桐忽然斩金截铁道:“不行,我要再看一次。”/p 最后一波食客散尽,已是深夜。/p 洛辰收拾完汤坊的桌椅,闭好蒸锅底炉,不用黄栖桐的交代,他几乎一个人就做好了这些事情。/p 走出茶汤坊,天空中满是乌泱泱的黑云,与夜色融合在一起,厚重如墨,宛若一片片硕大连绵的魔山堆积在夜空,挡住了月华与星云,远方黑夜的云朵更是直接凌压在木塔高楼,吞没顶尖,带来沉重的压抑之感。/p 东望去,隐约可见近处的落雪反照的盈白,以及远方的蒙蒙赤芒,丝丝缕缕,正向着上空侵袭而去。/p 黄栖桐大手一挥,豪爽道:“走,去我家院子里去住一晚。”/p 黄栖桐的院子就在汤坊的不远处,位于街巷的后面位置。/p 天色已晚,洛辰不做推辞,千鲤红绡也没有反对,两人一同随着黄栖桐一路走过主街,来到一座古旧的院子面前。院子算得上是居于闹巷而不喧嚣,且院子极大,足足有他们家四个大小。/p 院门前有两个石像,凤与凰,立于梧桐枝上。/p 一凤一凰,浑身灰褐,唯独双眸嫣红凄丽,似有鲜血长年累月的滴落浸染,栩栩如真,像是真实生灵一般,而凤与凰的脚下,梧桐枝更是生机勃勃,枝干遒劲,树壁开裂处生有一片片淡红的嫩叶,于近处能够嗅闻到一股侵人的火热焦灼感,非常的不可思议。/p 推开房门进入院子,黄栖桐忽然转身看向洛辰,严肃道:“坐那去,脱下衣服。”/p 未待洛辰反应过来,黄栖桐已经是一手扯着他的衣襟拽到院中的长凳上,双手搭在洛辰的双肩上,伸过头来,道:“自己动手,还是我来,不然的话,叫那小魔女亲自动手也可以。”/p 知晓惜桐姐是好意,但不知其意图,洛辰仍旧是不敢妄动。/p 他就这样看着迎面而来的眸光,近距离看来只觉得一种复杂的忧虑情绪,加上千鲤红绡一路上的无言,他好似知晓了接下来的事情。/p 适时,千鲤红绡近身来,右手丹寇指甲抵触在他的后颈,轻语道:“我好像知道了一些不该知晓的事情。但此事关乎你的修行,更关系到你的性命,我可以毫无留情的杀戮王家子弟,任何狡诈阴谋手段都可以,但是对于突然冒出来的你,我还是不忍心。”/p 玉指一划,锋锐指甲顺势破开洛辰的长衫后背,在洛辰措手不及间,黄栖桐亦是双手发力,一举撕开了他的衣裳。/p 就这样,小院之中,洛辰上半身完全裸露在视线中。/p 这一刻,空气几乎凝滞起来,四道视线如烧红的铜条,在洛辰身上划下复杂的灼烧感,带着错愕与震惊!/p 这是一副怎样的躯体?青衫之下,又是何等的景象?/p 浑身肤色不尽相同,一道道斑驳的浅痕纵横交错,杂乱无章,仿佛涂划着无数的线条,这些线条深浅不一,晃动摇摆,直令人头昏眼炫。可以说是伤痕累累,惨不忍睹,有多处新生的嫩肤鲜红无比,隐约可见其下的血红筋肉,而更多的则是早已定格的伤痕,纠结错乱如桑麻虫匍匐,偶有巴掌大的疤痕占据一地,状若缩小的丘陵山地,满目疮痍,似有尖锐突刺之感。它们随着呼吸起伏着,就好似在喧嚣与嘲笑。/p 两人眼前一阵恍惚,浑身战栗,好似看到了那些线条化作了刀枪箭斧,如狂风暴雨般攻向两人眼前。/p 那攻势之猛烈疾奏,凶险无俦,几乎要将两人淹没其中。/p 千鲤红绡站在背后,柳眉几近倒竖,妙目怒睁,像是要在惊震中看穿和记住那些伤痕!/p 两人何等眼光,那些伤痕裂口具是凶险之招,除却极少数因蛮兽锋利牙爪造成的伤口外,绝大部分都是一种迫近生死交战的伤势,而且从伤口色泽形状来看,非经年累月,难以形成如此密集可怕的伤势!/p 洛辰晃动脖颈,摆动周身,顿时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他侧身捡起坏衣裳,笑说道:“不要惊讶,常年混迹在南荒深林中搏杀蛮兽,这等伤势根本算不得什么。再说,但凡烟石城小有名气的猎夫,那个身上不挂上彩头?”/p 他想要攒起肌肉,顺道披上坏衣,但是黄栖桐一个巴掌打在他的脑袋上,恼怒道:“放你的狗屁!混迹在南荒,搏杀凶兽,但谁有这样的伤势?这能算是猎杀搏杀吗?简直就是致命谋杀啊,究竟怎样才能够造成这样的伤。”/p 黄栖桐震惊之余,满是疼爱怜惜,她双眼中,自然可以演化出那道道伤痕的来历,有利刃斩击,有掌刀劈裂,有长矛击穿,拳击爪撕,还有无数雷霆撕裂的灼烧伤痕···/p 雷霆伐身,她已经有所预见,故而每次在少年归来时候送上一份特质的汤面,由其亲手调制,具有活血生肌,洗练骨髓的功效,为的就是在悄无声息间拂去那些伤害。/p 但除却雷电撕裂肉身之外,那些逼近死境的伤口究竟由谁留下?/p 洛辰笑嘻嘻的看着她,越是满不在乎,不痛不痒,她便越是心碎无比,手脚无措,忍不住又是上手拍打洛辰,只是落掌间都不由得轻柔起来,到最后只能够抚摸着少年的头发,柔声道:“唉,怪我的,我早该发现的。”/p 到最后,黄栖桐搂着他的额头放在怀中,泪眼婆娑喃喃道:“你本是少年,不经过生死凶险的交锋,如何成就这番本领?可以的话,告诉我,你究竟和谁在生死交锋?你一个人又背负了多少?”/p 如何讲来?/p 又该从何说起?/p 自明月湖上赤鬼的第一次现身,带来几乎疯狂攻杀与威慑,少年身负重创仍旧咬着牙挣扎了过来,终究是没有向他人倾诉,到了今天这个时候,他又怎么会讲出来,将身边可亲可敬可爱的人们拉入漩涡之中?/p 赤发魔鬼是不折不扣的大凶!/p 来历、身份、存在皆是不可知晓,且极有可能与这座城池的大秘有关,试问谁又能直面他的凶威?/p 这一瞬间,洛辰心神坚定无比,缓缓推开黄栖桐,看着她得眼睛认真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困难,我觉得我遇到的小事情,我自己可以应对。”/p 他回头看了看千鲤红绡,笑道:“这不,这位美女能够助我踏足修行,那样的话,我应该更厉害,也就能够更加从容面对一些事情。”/p 洛辰坚定真挚的看着惜桐姐,心中念想道:愿身边人安平,从容不迫,多喜少悲,舒心胜过烦恼···/p 黄栖桐则是保持的原状,只是双眼满是惊诧,内心深处更是如袭天浪潮翻涌不定,好似发现了最为可怕可惧的事情。/p 稳定与护身的雷符,居然消失了!/p 忽然,黄栖桐狠狠道:“不要动,放开警惕。”/p 说话间,她双眼一亮,右手指尖戳在洛辰腹下寸许地,紧接着一股无形的力量侵入其中,如流水袭身,如寒风吹拂。/p 同一时间,院子门口的凤与凰齐齐睁开双眸,血光升腾丈许后回落整个院子,黄栖桐从出手到回手,发生几乎就在瞬息间。她感知到那封锁源轮的神秘雷符真的消散,而深藏的可怕的力量正在缓慢苏醒起伏,她不禁眉头深锁,不敢相信道:“真的不在了。”/p 雷符消失,那股雷霆将会失控而暴乱,在其之前的推衍中雷霆消失的刹那,连其都变忌惮无比的雷电将会顷刻间显露于世间,猛烈疯狂的焚灼破坏力将把少年的躯体撕碎成尘埃,她不懂发生在月牙湾上的事情,否则便可通晓一切。/p 留有庆幸,仍有隐忧。在见到洛辰平静的脸色时,她疑惑道:“这些,你已经知晓己身那道雷符已灭?这也是你为何想要借助她手走上修行路的缘由?”/p 雪夜之中,面对着王术与南常武等强者,洛辰毅然决然的抽刀护住那女子,目的便是寻到己身源轮,真正的成为一名修行者?/p 洛辰思考了一番,摇头道:“我不知雷符,只是,我感觉到了一股可怕的凶机正在逐渐浮现,就好像,好像有一头猛兽盯上了我,不仅仅是这里的雷霆-”/p 说话间他指着腹下,随后又仰头看向天空,环顾四周,道:“那里,那里,感觉有很大的凶险!”/p 黄栖桐、千鲤红绡具是一惊,并未回应。/p 这一夜,洛辰两人并未真个留下来过夜,而是在吃完一大份特制的汤面后离开。/p 这也算是完成了洛辰帯千鲤红绡吃‘大餐’的承诺。/p 惜桐姐并未执着强求,在劝说无果后选择听从少年南下的请求。/p “等一下。”/p 黄栖桐入主屋,很快便走出来,递来有着水润光泽的玉盒,她道:“虽然有些原因我很难帮助你什么,但是弟要追逐修行路,当姐的总还有助力。”/p “谢谢惜桐姐。”洛辰接过玉盒,推门转身即将离去之际,他提声道:“惜桐姐,在我南下的时间里,替我照顾下二老。”/p “我明天,奥不,一会就去请他们过来,最近汤坊里忙的很呢。”黄栖桐为了安洛辰的心,如此回应道。当然,她也会照其所言去做,就像过去的许多年。/p 千鲤红绡跟随洛辰南下,就在南下不远处,一道道雷霆冲体而出,暴乱疯狂,如同万蛇齐舞。/p 宛若上百刀剑神芒破开身躯,搅乱气血,洛辰所担忧的事情,黄栖桐所推衍的坏事,终于还是爆发了,仅是第一息,便已经超越了过去任何时候!/p 洛辰脸色大变,攒拳定神,看着千鲤红绡,以几乎不容回绝的口吻命令道:“你先走!城南望龙楼处汇合。”/p 千鲤红绡眼帘一低,不置一语,邪魅的眸光掠过洛辰便消逝于南方的深夜中,另有深意。她提气南下,虽然伤臂未愈,根基犹在,每一次呼吸皆能飞掠出七八丈远。/p 她先是来到昨夜所住的竹楼,取回装满灵石小巧玉箱,只是她并未按照要求继续南下,而是收敛气息折向城中一处。/p 洛辰雷霆愈发狂暴,如同一盏人形灯火在夜色里闪灭光亮。/p 只是不同于灯火,他移动起来实在是太快了,在黑夜中宛若一道绚烂的流光。/p 最后,洛辰来到了礁湖珠大湖处,一处连接着柳白堤南下与东逝的湖泊。/p 第四十八章 斩乱魔

礁湖珠,一座圆润如碧玉的湖泊,水流平缓,水波不兴,是众船东进调向的最佳水域。/p 湖泊沿岸圆润流畅,登高远观时可见一条自然弯曲的弧度,犹如一颗美好的珍珠一半,故而代代城民将之与珍珠相呼应,流传为礁湖珠。/p 此刻,浓厚遮掩的连绵云团之下,视线远比前几日来的更加暗淡,云雾参杂着红线,一丝丝,一缕缕,混在水汽白雾间,就如同赤红色线状的妖虫在蛰伏,或是随风游动,妖邪的想要谋杀一些人。/p 而若是将时间倒退到之前时刻,也就是洛辰向千鲤红绡开口分开,于望龙楼处汇合的时候。/p 东方赤烟波深处潮水大涨,隆起数十数丈,水波一重接连一重,像是水下深处无数条地龙剧烈翻身,咆哮,挣扎,想要彻底冲破翻涌的水面,赤烟波,乃至是整座柳白堤。于此同时更有大量的赤光染尽水面,映照的水雾一片嫣红。/p 赤烟波深处,血光最为浓稠的地方,一道水波轰的一声掀起百丈高峰,其势威猛,其力刚烈,就如同一条最为强悍的巨龙搏天而去。/p 这是最后一道水峰,同时也是恶鬼翻身以来积蓄力量气势最大的一道!/p 水峰几乎凌天,最后一刻水峰顶点处轰然炸裂,一道身影自其中浮现出来,他头顶黑夜灾云,足踏峰浪,如一尊古老的重临人世,如一位帝王巡视掌中山河,气势雄浑,威压盖世!/p 此人沉默了许久,挣扎了许久,最后像是陷入了沉沦中发出一声尖啸,顷刻间他头发变得赤红,身躯亦是在迸射着刀剑赤光,似是生有可怖的魔力。道道神芒环绕其身,似不规则的玉珠碎片,又似一道道扭曲的痕迹,不断交织出奇异的画面,随之呼吸而重组散裂,随之动作而变换万物,这些图像与线条交织碰撞,具备着令人惊心动魄的力量,难以久视。/p 他缓缓抬脚,随后猛地下踏,这一瞬,他好似具备了无穷伟力,与整个天地对立,站在了天地之外,他冷酷霸道的冻结了天地与湖泊,将周围的一切都凝聚在一块镜体之中。/p 下一瞬,这块天地镜体彻底破坏!/p 那人脚下威势最高的水浪就好像遭受无形力量的重击,不止是脚下一点,而是周围堆叠连绵的全部波浪,六百丈内所有的水峰尽皆崩碎爆炸,好似万丈高峰轰塌中塌在眼前,无尽的湖水倒落回湖泊,轰鸣如雷,巨音响彻,狂风呼啸,震波扩散,宛若一方天地的大毁灭。水峰不断塌陷,碰撞四射,化作无量水珠与水汽席卷天地。/p 以那人踏落点为中心,整片水域塌陷严重,群水外涌,在外围掀起了重重巨浪。/p 若是城中人真正见到这一幕,必然会恍然大悟恶鬼翻身的由来,知晓赤烟波上终日弥漫的赤雾霞丝,知晓令人惊悸的凶险···/p 此人,正是赤发魔鬼,他再一次借体重生。/p 多日前,归剑宗四名剑修深入赤烟波的时候,便曾遭遇一次恶鬼翻身,船家老刘竭力解释其凶险性,惊恐的御使梭叶舟回返西楼津口,为此他还付出了落水的代价,不过他很是庆幸能够在恶鬼翻身的时候逃离赤烟波深处,如同逃过死劫一般。/p 而同样的是那一天,受南文麟的暗自提点,千鲤红绡于西楼上远观赤烟波,竟然发现了大势道封天地之术,那是以‘一线天’借转视野的玄妙道法,也正是此法的存在,使得西楼东望景象具备了因人而异的威能,凡人与修行者的视野是不同的。就如同那道术法的威名一般,城中天地已经被一条看不见的细线分割两半,是为凡俗与修行界。/p 西楼分五层,一层东望皆有着一种景象,而四五层落进某些修行者眼前,就会生有非同一般的景象与气魄。/p 当时千鲤红绡看到的漫天的血光,血光中无尽的痕迹纹络生生灭灭,它们组合破裂,衍化着自古至今的万物景象,有诸天龙凤,有通天巨木,有雷霆与火焰,有狰狞的独眼巨人,有两足踏焰的怪兽有坐落在地平线上的宏伟威严的神城,有执戈披甲冲天而去的战士,有凄惨壮烈的古战场···种种奇异的图像,每一面都有着可怕的威能,似是要撼人心神,难以长久窥探。/p 只是烟石城中存有莫大神秘,亦是有着莫大禁制,大势道的封天地只是其一,以柳白堤为主题的水文古阵,除此之外,更有赤烟波北向方位的那座古老的木塔,以及塔中七层上的守塔老人。/p 所有的一切,都在守塔老人的眼中,他就是这样静静的呆在塔中,闲暇时翻阅古卷,凶险时推衍杀机,施展无上法门敛去凶险。/p 这一次,守塔老人换了个方位,目不转睛的看着赤烟波上发生的大凶现世,一位借体而生的。/p 守塔老人伸手翻转,划动,整座木塔顶端投射来无形的力量,掩盖的同时化消掉那股浓郁的杀机,同一时间,塔中回响起幽幽叹息声:“以死为生,借体重生,以万古凶人推衍长生路,逆天之路着实凶险万分,步步着死,稍有不慎,满盘皆输。”/p “而至于我,想知道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p “烟战都堕落,黑色长城崩毁,天子峰下埋尽无数骸骨,魔井大开,整个人世岌岌可危,事后究竟发生了何事才解了灭世局面?”/p “是南王背负重兵一人远去?众战士奔赴长城之外?大殷百城的戮力同心?那些圣地大教的拼死一搏?”/p 守塔老人在自问,在推衍,但没有答案。/p 面对着滔天的战祸,强大到难以附加的敌手,舍生取义,与飞蛾扑火一般毫无区别。/p 上古毁灭战役,黑暗绝望的大灭世,茫茫人世虽然自毁灭中浴火重生,乱世遗人共同缔造黄金神迹,重续文明之火,悠悠万载,再度上演着繁华的时代,可老人清楚,若是算不清乱世期间的事情,当黑暗再度来临时,强盛如繁华上古一般,亦是经受不住战火的摧残。/p 明月湖之上,那枚自姣好女子手中飞离的圆盘承接光净月华,圆盘通体泛着神秘的光晕,如水波婉转,如涟漪跌宕。/p 圆盘如降临尘世的一轮明月,极其美好,只是眨眼间它便是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它便来到赤发魔鬼的头顶,垂落下道道练华,吞吐光辉,来自明月的神力如瀑布落进魔鬼身躯,纯净清澈,净化一切。/p 随着神光入体,赤发魔鬼周身异象不断虚化,回收,最终消失在他体内,而其迷乱的神情也是稳定下来,继而沿着水面南向。/p 西楼之中,一位身着道服,着儒冠的跳出楼,如一片芦苇叶飘扬远去,落在水面上,他双手在腰际一抹,各自出现一本页面泛黄的古卷,以及一根硬杆锋笔。/p 他看着赤烟波深处,口中哼着怪异的曲调,如泣如诉,晃晃悠悠的御水而去。/p 赤发魔鬼踏水而行,他一头赤发飘扬后方,眸光似血,头悬明月,看似缓慢,实则具备奇异速度,宛如流影。/p 赤发魔鬼御水南行,路过几艘重楼,惊起接连的惊叫,但是他们看不清楚,映入眼中的只有一抹赤红的幽影,渐去消散。/p 赤发魔鬼继续南下,脚底落水无痕,如履平地,经过一艘梭叶舟。舟中有跪倒在船缘,拼命低头高举半米长活鱼的老船家,以及一位同样跪着,却在浓厚好奇心作祟下偷瞄的青年,只是赤发魔鬼消失在原地,却有赤色洪流光芒撞入其双眸,青年双眼顿时遭受重创,一股炽热猛烈的力量充斥在脑海,他倒地翻腾,流血不止,发出阵阵凄惨的怪叫。/p 船家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载过剑上序列深入赤烟波,随后又被千鲤红绡威胁的老刘,而遭受异变的青年便是与之相依为命的刘剩,老刘见状霎时间悲痛欲绝,扑身上去摆动双臂,想要稳定住视为己出的孩子。/p 老刘悲愤哭嚎,懊悔不已,想不到自己一辈子谨慎,远离赤烟波深处,想要避免叔祖遭受魔鬼,最后乘舟沉没的结局。/p 紧接着,有儒冠道服卖书人飘然走过,摇头晃脑,踏水不沉。老刘见此状忽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与决定,起身扑过去,噗通一声落入水中,他双臂拼命的砸进水面,溅起巨大的水花,口中呼号道:“请老神仙救命,救我儿一命,老刘我今生今世为老神仙赴汤蹈火,来生来世为老神仙当牛做马,下下世···”/p 儒冠道服卖书人并未被惊吓到,他挥起手中书卷,风卷丛生,水面生浪,竟然将老刘倒卷回梭叶舟中,他嘻嘻然笑道:“不带风,不染尘,来去匆匆,聚散无端,我呀不能出手啊。不过稍等片刻,这是他命中的劫数,亦是他逆转前路的造化,度过了前途无量,渡不过,埋了便是。”/p “哈哈哈,八大势力一众子弟,应劫得缘者少之又少,今夜居然被一操舟渔夫所得。”/p 卖书人远去,老刘听得云里雾里,却也明白刘剩并非必死,还需要挺过去,他急忙操舟北上,准备倾尽一切为之搏命。/p 当洛辰身躯迸射雷电白蛇,化流光南向至礁湖珠的时候,赤烟波以及南向的水道之上,一道赤芒来到,双方相遇在礁湖珠水边。/p 洛辰忍受着剧痛,乱芒穿身,疑问道:“我会死吗?”/p 结合黄栖桐的雷符之言,再加上近来的危险预知,直觉告诉他,上一次月牙湾一战,赤发魔鬼最后一式戮神式破开了雷符,造成了他现在的绝境。/p 赤发魔鬼收敛环身赤芒,待那些如针毫的红光散尽,竟然露出了一位女子的容貌与形体,而她的身份洛辰并不陌生,正是千鲤红绡的同门女修,那位第一时间惨死在望仙楼火海中的慈静。/p “哈哈哈···”赤发魔鬼附着慈静身,出口仍旧是那种熟悉孤凌的声音,他叹道:“死?千秋后,谁人能不死?不错,有人以仙雷想要杀死你,只不过又有人出手转化了仙雷,演化成一道雷符止住暴乱,而我呢,一手破了。”/p 赤发魔鬼气魄高昂,立在水面,却好似站在群山之巅俯瞰大地,质问道:“那么,小子你怕死么?”/p “怕!”/p 洛辰不假思索的回应道,坚定决绝,毫不犹豫。他是真的怕了,怕难以孝敬二老到最后,怕白发人送了黑发人,怕没有来生再相见···/p 只是,少年怕的彻底,也拒绝的彻底,不愿意就此束手,依然想尽办法摆脱这种跗骨之蛆般的威胁,他一次次搏杀蛮兽,一次次死中求生,一次次取刀练刀,雷霆煅灵,强化体魄,笑着成长,想要斩杀了眼前魔鬼。/p “烟战都、南王、左邪、泥人、王陆渊、小蛮···都消失在过去了,现今一切都没有他们的存在。”/p 洛辰冷静的解释道,每一次再遇,他都会报上近期的寻找结果,只是他接触的面还是太少,而赤发魔鬼提出的问题点又是飘渺似云雾,在历史中不留痕迹,他在寻找中失去了方向,绝望中又再次寻找。/p 赤发魔鬼看着洛辰,像是在观察,又像是在追忆。/p 洛辰在沉默中吐出石粉,再次吞入一块灵石,以雷霆煅化,淬炼己身。只是这一次雷霆暴乱实在是太厉害了,摧灭一切,他感觉骨骼腹脏都在损坏,血液被焚毁,生机轮转入不敷出。/p “如果我踏入修行界,接触到更广阔的天地,更久远隐蔽的知识,或许能有帮助。”/p 洛辰再度争取道,面对这样一位凶神,能不战斗就不战斗,若是能带给其修行帮助更是绝妙,只是根据以往经验,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近乎于零。/p 赤发魔鬼蹙起眉梢,仍旧是看着洛辰不发一语,心中叹息道:是不是已经完全忘记了一切?是不是只有用生死搏杀,以往的交手来唤醒你的过去,还是说,映证出你的真实身份,其实,你真的不是南王,仅仅是天地间的相似景象而已?/p 赤发魔鬼神情复杂,哀伤凄切,思绪似是在飘扬在遥远的时空之中。/p 洛辰不再抱有奢求,延长吐纳,抽刀翻转,准备一场恶战,生死战!/p 一声长啸,洛辰长刀划破数丈距离,身躯紧随其后,斩向赤发魔鬼。/p 激烈的交锋顷刻间爆发,绚烂的星火横撒湖面,圈圈层层,落入水中,滋滋作响。/p 片刻后,洛辰长刀便被彻底崩毁,浑身染血,提气轻声站在湖面,只是当其呼吸乱了节奏,他的步伐将会受到湖水阻碍,进而沉入水中。/p 赤发魔鬼没有趁势追击,双手虚握间血芒大涨,向前一挥,随即血芒离手分化众多,惊起水面震荡,转眼间十多种兵器横列于眼前。/p 有厚重森冷的狼牙棒,有气势磅礴的开天斧,有尖锐的长矛,有巨长的马槊,有双面重剑,有轻盈双翎刀,有三人高的重盾,有臂连环···/p 十数种兵器阵列在前,立于水面,每一种兵器皆是吞吐赤芒,杀气冲天,杀机伏地,使得周遭充斥着森冷的气息,如有无数微妙的银针刺身身躯脊背。/p 隔着兵器,赤发魔鬼手执长矛,平静道:“选一种兵器,我不杀手无兵器之人。”/p 洛辰晃动了手中的匕首,雕龙尾,口衔刃。/p “在我眼中,匕首是小器,并非真正的杀戮神兵。”/p 洛辰扫视眼前,其中有其最为熟悉的长刀,制式大小长短尽是一样。/p 他直接上前握住长刀,但是他瞬间将之抛杀而出,化作一道血芒穿破天地,直接擦着赤发魔鬼的额角飞过,卷带走一大片皮肤与血肉。/p 赤发魔鬼并未动作,愣愣的看着洛辰接下来的动作,双眼中尽是震惊,以及血光后的复杂情绪。/p 有一柄长戈,亦是重戈,它样式古朴,戈刃锋锐,在其现身在众多兵器之中的时候,洛辰第一眼便相中了它。/p 长刀离手,长戈又入手。/p 挥舞间,长戈破水,劲爆连连,戈刃破空呼啸,如万虫振翅,惊神裂胆。/p 一股豪迈气概自有心中生出,最后一刻他持戈立定,惊道:“杀!”/p 第四十九章 戈与矛、南王与左邪

戈,乃兵中之雄,主掌杀伐,独具威猛绝伦的攻击力,与大戟、重矛、长柄战斧等同列为罕见的大重器。/p 善戈者,无一不是天纵之才,身负绝世神力,是勇气与威严的化身。/p 这是洛辰少有的机会接触到战戈,不过长戈入手,就有一种水乳、交融的感觉,好似自掌心间生出一条臂膀,击穿、劈杀、横扫、重贯、突刺等招式,运使起来虎虎生风,威势惊人。/p 洛辰执戈,浑身气力相合,转承迅猛,气血如一条大龙奔腾呼啸,生有强劲的力道与卓绝的意识。/p 他打的纯熟无比,猛烈强劲,几乎一瞬间就将赤发魔鬼打退出十几米远。/p 赤发魔鬼单手持矛,挑天、穿刺、招挡等路数亦是络绎不绝,连续接下那战戈的劈杀,只是在交战中他已经乱了分寸,双眸涌动着复杂的情感,时而看向洛辰挥动战戈轰杀而来,时而恍惚走神,在间不容发时刻避开击杀,就这样两人战斗转移到了礁湖珠水域里面。/p 蓬!/p 洛辰凌空飞跃,倾尽一身力量抽离战戈,且当头力劈而下,之前运使长刀便是威力惊天,如魔山砸落。此刻战戈劈落更是更胜三成,直接劈飞了那轮明月,震的赤发魔鬼爆退三丈远。/p 头悬明月圆盘应声开裂,咔咔作响,如镜体解离,浓郁的月光如流水般泄露,落在赤发魔鬼的头发、双肩和身上,最后淌落在湖面上。/p 若要说赤发魔鬼是妖邪之态,此时此刻的他身披月华,共享银白与黄晕二色,则显得颇具灵性,更加神秘莫测。/p 赤发魔鬼不去管头顶的圆盘,不在乎圆盘碎裂后的己身消散,他看着洛辰叹息道:“曾经,也有一位像你这般的人手执长戈,纵横南北,逍遥天下,后来和我相遇,相战,相识,相知,我与他,就如同战戈与杀矛的关系-”/p 赤发魔鬼紧握杀矛,后将目光转移到洛辰手中的那杆战戈身上,两者皆是通体赤红,纹络满身,虽是赤发魔鬼以湖水与神力塑造而成,却是拥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内蕴奇力。/p “凶兵相逢必然战斗连天,一分高下,试图要奠定兵中重器的地位。我要胜了他,他要胜了我,相逢从未少得了战斗搏杀,只是这些都过去了···”/p 不错,赤发魔鬼口中的左邪,正是他自己,他并非真的要让眼前少年找寻左邪等古人,而是要让他回忆起来一些事情。/p 而远去的南王,早已成了一种禁忌,逐渐被遗忘在尘世间。/p 上古的黑暗战祸之后,他自沉眠中醒来,奈何世道已经变化。/p 绝望的黑暗散去,但熟悉人却早已不在,烟战都更是七零八落,被瓜分干净。尊李氏皇族的大殷改朝换代,傲然雄踞南方天地的大楚飞灰湮灭,散落大陆的诸多战国更是分崩离析,昔日的家、国、神朝城池、都成了历史。/p 度过乱世劫难,自黑暗中苏醒逆天归来,左邪本该肩扛大道,掌指斩乱,平定劫难后的混乱余波。只是当其看到旧城的断壁残垣,基石不存半数,城中一切都被掠夺一空,种种凄惨事浮现眼前,种种阴谋呈现心底,左邪疯癫成狂,何以承受那种倾尽心血却徒遭厄运的现实?/p 他寻找了很久,推算了许久,沉思了许久,最终还是做出了乱世以来最为疯狂的凶事。/p 那三日,左邪手持绝世凶矛,携乱世凶煞,走过南荒。所过之处流血漂橹,死气遮天,生灵尽灭,鬼魅邪祟日夜横行,后人称之为‘毁灭南荒的三日’,据经历那次人祸劫难而幸存的教派圣地所记载,短短三天百万众,多达九重都是修行者身份,大能不计其数,他们本该是应时代而生,即将竞逐争锋施展人生抱负的年纪,只可惜碰到了逆天归来的凶神。/p 一个人,一柄凶矛,杀的天地变色,世人恐惧,黄金神迹后蓬勃生起的一代人杰尽化作血泥。/p 三天里,南荒承袭上古的十大家族尽数灭族,直系血亲无一逃脱,当场魂飞魄散,如青冥殿、海谷、九仙剑宗等大势力亦是遭受沉重打击,土崩瓦解,实力底蕴一落千丈,直接改变了南荒的势力分布,直接造成了今日之局势,可以说,左邪几乎埋葬了南荒整整一代的繁华。/p 昔日的烟战都凶主,上古年代纵横天地的至强,黑暗乱世中的主战力之一,最后竟然嗜杀成魔,成为屠戮百万众的刽子手,世道、命运何等莫测!/p “当年,执战戈的人便是南王,手持长矛的便是我。”左邪沉沉的望着洛辰,认真严谨的说道:“而我便是-左邪。”/p 左邪-/p 左邪-/p 左邪-/p 洛辰心有震动,左邪,赤发魔鬼的真实身份!/p 他虽然不知道左邪这个名字充斥的邪异与血腥,但还是惊震不已,第一次,他知晓了赤发魔鬼的一点信息,哪怕仅仅是一个名字而已!/p 忽然,洛辰似是想到了一点,长戈斜持,狐疑道:“你一直都很清醒的知晓?”/p 若是眼前赤发魔鬼,也就是自称左邪的神秘强者,从一开始就知晓己身的存在,知晓烟战都众强的去往,那么找上自己的缘由就不得不令洛辰深思,一些疑惑便可以解释的通透,有恍然大悟之感。/p 赤发左邪笑而不语,杀矛矛尖置于水面之下,一次次的划动,切开了湖面,更是掀起一块块水幕冲天而去,随后化作雾气弥漫四周。/p 洛辰再度说道:“我知你找上我,必有足够的缘由。”/p 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洛辰自然是想要映证明白,他继续揣测道:“与我搏杀却不尽全力,交锋有意收敛三分,自始至终你就只有杀戮意,却无致死招,否则我相信在明月湖上的斩杀,便足以要了我的生命。戮神一式,杀神都可以,更遑论我这一凡俗草芥?”/p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是在磨练我,想要一种传承,如果那般的话大可不必那么麻烦。”/p 洛辰在质问,他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躯体中的雷芒电蛇愈发狂乱,已经动摇了他强悍过人的体魄。/p “我一直以为你会是他,是他的化身,是他的凡胎,是他战意的凝现,是他血色识海的分离-”说到这里,赤发左邪停顿了一下,想了又想,约莫十几息后才心生惘然,带着令人悲戚的语气叹息道:“只是,或许真的只是相似而已。”/p 近乎万载的等待,他们依然杳无音讯,相似的有几个,而眼前少年无疑是最为接近的那一个,且生世干净的可怕,除却那自出生后到五岁间的时间。/p 少年没有五岁之前的记忆,像是生来五岁般。/p 这等事情在左邪眼中怪也不怪,奇也不奇,古往今来大千世界,高深眼界阅历下,任何事情都不足惊讶。/p “我,南王?”/p 洛辰一脸迷惑,好似被重锤砸击了一般。/p 左邪摇摇头,用不可确定的口吻解释道:“相似的几人中,你是最不像的一个,神态动作、性情、体、魂,没有共同点,只是又处处有着他的影子。看到你,我就仿佛看到了当时的他。”/p “我想你应该是错了,我是洛辰,洛水的洛,星辰的辰,老爹给取得名字。”/p 少年继续欢喜而真诚的解释道:“小苍寨,烟石城南亭街,南荒青苍、阙玉等宝山,以上便是我的生活轨迹,至于你口中的南王,我想两者间没有丝毫的可能。”/p “嗯。只是我不想放弃丝毫的可能,哪怕只是一点线索,我也会舍命去寻找。”/p 赤发左邪杀意仍旧恐怖,浑身释放着如刀剑火海般的豪芒,不可轻易近身,只是他的动作言语却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温和起来,就连两者间剑拔弩张的氛围也变得缓和起来。/p 上一次月牙湾的搏杀,左邪已经带给了少年凶险,破了雷符,造成今时的困境。/p 这一次,他做出了决断,向着疑似南王的少年解说一二,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p “南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洛辰转动战戈,心生好奇。/p 南王,究竟是一位怎样的存在,值得眼前赤发魔鬼生死追随,倾尽一切去寻找。/p 左邪本该是持矛疯狂击杀,或是孤凌绝世的沉默,这一次他竟然真的回应了洛辰的询问。左邪看着洛辰,眼前浮现的是一人持戈走在入城大道上的画面,那人那时还不是后来般威压盖世,端凌日月,仅仅是一青年模样,入城万万人,独其一人风流,英姿飒踏,再后来一次次入城,他仍旧是那般潇洒不羁,飘逸若仙。/p 后来历经多事,他变得洒脱为怀,沉稳显露,峥嵘头角已经彻底难以收敛,为诸方所知晓。/p 浮沉多载,人间丕变,最后一幕定格在天际的尽头,南王负战戈而走,残阳如血,苍凉而悲壮。/p 只是这一幕千万年之后,早已消失在时间洪流之中,不复存在。/p “他···”/p 一时间,带给洛辰无尽恐惧,疑似城中最大神秘的左邪竟然语噎,心潮涌动,难以道尽。/p “他一身伟力无人可敌,坚定战意冠绝古今,是逆推上下十万年中的至强者。”/p “他,就是一个心怀浪漫,却背负起苍生枷锁的白痴!”/p “同时,他是我等的王,更是我等的战友。”/p ···/p 千言万语,无一不是他。/p 但万般言语,总是难以将之描述的全面。/p 洛辰难以想象当时的波澜壮阔,自那繁华世代走出来的天纵人杰是何等如日月般风流。/p 或许,就好比是南文麟之于烟石城的地位,但是南文麟再如何优秀杰出,也仅仅是一城一州域,或者说是在南荒而已,在当时的南王可是端凌整个人世,引导一个时代的步伐,何其壮丽豪迈!/p 洛辰开口:“他真的很-好-,但是我真的不是他,我没有一点关于他的记忆与感觉。左邪前辈,我想你是弄错了。”/p 洛辰追忆许久,亦是没有南王存在的痕迹。/p 左邪没有回话,持矛立定,灵思流转。/p “或许吧。”许久,左邪才缓声回应,他依然没有全盘否定,只是那种坚持已经动摇起来。/p 洛辰疑惑说道:“如果连前辈都找寻不到,他,是否已经彻底陨落远方?或是陷落在远处,难以归回?还有,我与南王他,真的有你想的那般联系?”/p 左邪心中泛起叹息声,或许只是我不敢去相信,留你一人做虚妄念想。/p 蓦地,他又开口说道:“十年前,星辰坠落,我曾经在沉眠中惊觉到他的气息,我确定真的是他,那种气息,熟悉的人一定都难以忘却。”/p 洛辰再度吞下一枚灵石,煅化灵气流转肉身,栖桐姐所给的灵石看不出来历,但是品质极高,每一枚都蕴藏着惊人的灵气,充满着炽烈的能量生机。/p “仅仅是一瞬,接下来便消匿无踪,世上再无踪迹。再后来,便是你的出现,你与他,拥有着同样的血色识海。”/p “···”/p 洛辰忽然反问道:“既然不是真的杀我,那为何次次逼迫我进入死境?莫非,只有那样我才会成为南王,你才会确定下来?”/p 左邪哈哈大笑,道:“自然不是除魔卫道。”/p 左邪还记着洛辰之前在搏杀死境中的呐喊,少年愤怒不甘,害怕惊惧却又坚定至底,竭尽一身力量去拼杀。/p 他看着洛辰,笑道:“只是想要唤醒而已,若你是他,此法是最为简洁明了的方式,在战斗中苏醒,在搏杀中升华,若你不是他,死了,也不过一条性命而已。我已经手染血海,不在乎多一滴。”/p “就不怕你的失手,造成了我的死亡?那时再无法映证南王,不会追悔莫及?”/p “是南王,便不会轻易死亡,如果你不幸被我斩死了,那就说明你不是。”/p “如果-”/p “如果你真的是南王,要是在搏杀中泄露胆怯,失了战意,由我斩去倒也是一件好事。此前那寥寥数位相似之人,也不过是斩杀了而已。”/p 听闻此话,洛辰脊背生寒,双耳如有冷风刮过。/p 他那里是在找南王,分明是在杀害南王嘛!他很怀疑左邪口中的寥寥数人,是不是就有真的南王转世化身,被眼前人一记掌刀给屠戮了。/p 好像知晓洛辰心中所想,左邪忽然沉声道:“我所施展的力量并非过限,他若当真被我杀了,也就算了,即便重来也不复绝世威名,那样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他。”/p “···”/p 圆盘崩解,左邪眸光一亮,长矛旋转,浓郁的赤芒裹挟杀意破开铅云,天地间陡然呈现一条血光,妖邪致命。/p “杀!”/p “杀!”/p 几乎就在同时,洛辰转纳一息,战戈像是离手飞旋斩向前方。/p 第五十章 仙缘路上

战戈长矛,再开杀局,血战掀起凶狂惨烈的程度。/p 血液飞溅,崩涛乱天,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就如同两尊交锋万年的生死仇敌。左邪自不必说,威势鼎盛,虽然受制于宿体与圆盘等限制,抬手举足皆有着破坏性的力量,一杆长矛所向披靡,打的洛辰险象环身,苦苦挣扎。/p 两者横行波面,近身搏杀,一招不慎便有丧命之险!/p 真如凶人左邪所言,即便是洛辰当真是其寻找的南王,他也不会当真手下留情!/p 若南王转世战力无法超然卓绝,武魄脆弱,由其亲自斩杀了是最为正确的选择!/p 轰轰轰!/p 砰砰砰!/p 更胜过往的凶战,若非洛辰身绽万雷,电芒杀敌伤己,自身早就被左邪彻底劈杀成空。只是,正如他之前所说一般,他很怕死,只是有了种种牵挂,便有了足以面对世上凶险死境的支撑源泉,这种虚幻的支撑像是一条巨龙脊柱撑起他的躯体,支撑起坚韧意志的稳固清明。十年间,除了与赤发魔鬼相互搏杀的时间,他努力将自己锤炼成极度可怕的战斗兵器,力量、速度、反应、判定、无惧等素质,无一不是凡俗巅峰,此等力量一旦爆发可战修行者!/p 这一战,打的激烈无比,凶险万状,恐怖的能量直接将四周水域崩毁了,波痕遍布,久久难以平静。/p 战斗中,洛辰也在变得更加强悍,随着他的呼吸,刺穿肉身的雷霆起伏消长,随其心念转移,或成一束电束荆棘缠绕手臂与战戈,或是落底双脚,踩踏崩击,他在战斗中成长,在生死境中推动的雷霆的生灭,将之化作自己的一种攻击手段,一种前所未有的可怕的双刃剑。/p 直到最后一刻,左邪依然保持着强悍的攻杀力,血矛布空,可摧山裂石,可翻天覆地,这还是受制于附体体质的限制,若其真身降临,一矛之下,整座城池都会葬身其下,沦为废墟灰烬。/p 咔-/p 洛辰没有击碎圆盘,只是在剧烈的搏杀间它自行毁去,彻底寸寸碎裂,化作尘埃,于此同时赤发左邪也随之散入夜空,躯体不断变作流沙,被湖风卷积着乱入后方的天地。/p 左邪的衣裳、皮肤、血肉等都在粉化,由外至内,一层层,宛若最为细微的尘埃飘扬飞散,沿着一条莫明的行迹流淌,远远观之,更是好似一条十数丈的发丝浮散在湖面之上,这一幕中他杀意泯灭,由实化虚,半透明的身迹看起来竟然是那般的恬淡素净,惹人耳目。无人可知的曾经,被后世惊惧为一代凶人的左邪,曾在迷倒大楚的半壁江山儿女。/p 洛辰艰难的远离湖面,浑身都在疼痛,犹如毒虫在噬咬吞食,有几次他落脚入水,险险摔进湖泊中。/p 而在左邪最后的视野中,少年的背影,与模糊天地中的坚定孤傲的身影渐渐重合。/p “烟战都-”已经消逝大半身的左邪嘴角翕动,有形无声,有悲怆,却无泪。/p “乱世烟战都,何畏道沉沦,千秋倾如夜,楚天末长歌···”/p 左邪未曾出声的古老战歌,自后方传荡起来,战歌穿透漫漫水雾,飘摇的烟尘光点,一人摇晃落寞的走来,正是那位持纸笔的儒冠道服之人。来到近前,他伸出一手,左邪宿体散化的尘埃光芒之中,一道较为灿烂的光点落向他的掌心,这便是左邪分化借体重生的一点魂识,灵魂的碎片。/p 他会根据一点魂识书画过去,在神秘的记忆中找寻到历史中的真相,并将之一一记录下来,而北边檀木塔中的老人,也会根据他的记录推衍出过去的战果与阴谋,揪出部分黑手,为人世的未来做好准备。/p 大凶左邪的本体还在镇压中沉睡,仍旧锲而不舍的分离出点点魂识,以这种借体的残酷方式探寻天地间的影迹。/p 儒冠道服之人转头看着走向岸边的少年,心生波澜,他曾卖过一面书橱的书卷,也曾卖过进来亲手编写的《小城旧时光》,续接着之前众书卷中的《烟石往事》,而在不为人知的过去,他更是假借李敢当之手将一些隐秘书卷送到洛辰手中,皆是有关于上古那段时间的人物与事件。/p “南王吗?”/p 儒冠道服卖书人沉吟道,他收回目光看着掌心的光点,魂体分裂,衍化魂识,其中疼痛何其剧烈?/p 可分不可收,只会泯灭天地,而最重要的是在其本体被镇压的情况下,如此分裂,就如同一人割肉放血而不得补充,迟早有一天会彻底崩溃,陷入自毁的境地。其中代价的沉重,可想而知!世间王者不多,但位列王中帝王的存在,古来不过五指之数而已,南王,便是其中一名最为耀眼的存在,只是可惜···/p 礁湖珠沿岸,圆润光亮,一声踉跄,洛辰踏上岸上的土地。/p 前方的黑夜中,红衣如火,女子如画,两束眸光充斥着复杂的情愫,有震惊、有担忧、有惧怕、有疑惑···/p 千鲤红绡安静的站在前方,像是等待远征的归人,而当人归来入眼,她却又羞恼恐疑,不敢相信,不敢深信,这样的魔女,百变中亦是罕见的一幕。/p “洛辰-”/p “你看到了?”/p “嗯。我-”她想要上前,伸出单手。/p 洛辰摇头打断了她帮忙的举动,环顾四周,眉目一拧,叹息道:“此战之后,我恐怕再无安宁之日。所以说,我要与你出城去,你要助我踏足修行界。”/p 无论是以武力招徕不得的凶兽谷浩岁,负剑而来询问死事的剑六醇,还是说近来正面相对的王术,他都难以平静下来。/p 尤其是南王之名!/p 左邪口中的南王他不得而知,他不清楚自己与南王的关系,但是看到那一幕的隐秘强者,必然有所蠢蠢欲动。/p 千鲤红绡唯有点头回应,视线依然落在洛辰身上。/p 噗-得到回答,苦苦支撑的洛辰浑身剧颤,张口呕红,鲜血洒落,身子前倾,在即将摔倒间却以战戈拄地,好似在用尽全身力量。/p “多谢。”/p 好似所有的坚持与付出都有了存在的价值,洛辰最后凭借的力量陡然消失,双手松开戈身而倒落。事实上,在承受雷霆摧残和搏杀交战的双重压迫下,他的肉身与精神已经再难以永固,稍一松懈便如山洪崩裂,摔落向地面。/p 蓬-/p 一声轻柔的声响,洛辰未曾摔落倒地,倒是落进了千鲤红绡的臂弯中。/p 雪夜中,少年曾搂其入怀,在其最为凄惨与绝望的时候,此时此刻,当时的女子以同样的手法拥其入怀。/p 吭吭-/p 两声急促的脚步重踏,千鲤红绡不禁蹙起眉梢,咬牙恨恨道:“哼,看着身子轻快,但比我重多了!”/p 这一天,预想中的阻碍并未发生,如王术、剑六醇等近来的修者无不震撼当场,露着惶恐与犹豫!而注视着此地的城主南文麟等人则是惋惜无比,暗中叹息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无论是出自何种缘由,这一次他们都保持着沉默,像是一根根木头杵在原地,即便是这场礁湖珠上的人魔大战结束后许久时间,他们都没有离去的动作,只是双眸一遍遍映照着刚刚发生在湖面上的身影痕迹。/p 千鲤红绡带着少年穿过南城,路过城墙之上的望龙楼,过城门而一路南下。/p 只是,同样是这一天,整个南荒生有极大的震动,宛若无形的地震席卷整片南荒大陆,向着更远处的天地间扩散开来。/p 南荒青苍山,南向进入无尽莽脉中的一座名山,说其是名山,倒不如说是一座宝山,数千年来,青苍山一直为烟石城民提供了海量的灵植与蛮兽等资源,故而又有南荒千万峰峦,不及青苍一角,或者南荒宝藏尽在青苍的古语。/p 不错,对于无尽南荒深处,那里是修行者的天地,而处在边缘的青苍山,却是烟石城代代城民的宝库与乐园。/p 青苍山巍峨葱郁,高峰独秀,天明后,千鲤红绡与洛辰在此山中现身。/p 一株粗实的老树上,顶部如伞开,红衣女子独立其上,脚尖抵枝叶,面向东方的天地。在其周围是浓郁的灵气,氤氲如泉涌,更有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光束落进其中,随后化作无尽的光点沁透肌肤,随之呼吸吐纳生灭流转。/p 而在树冠之上,女子身旁半丈之地,少年同样面向东方,一双眼睛烨烨生辉,映照着火红的初阳。/p 不时有白色的电芒激射而出,只是相较于那一天的暴虐状态,已经是胜却百分。/p 他们便是千鲤红绡与洛辰,而自今天开始,洛辰便将切实的走向修行的道路上。/p 第五十一章 讲道

天地行有常,自然化万物。/p 道之一字,自古以来,以虚像幻景存在,从最初的时间流淌直下,路过今朝,走向未来,只是无人知其然,知其所以然。传闻,天地之道,如虚无之丝,在无尽天地间细密交织,传闻,天地之道,顺势流水,运行循环皆有其内在原理与规矩,因势顺之则昌盛不休,阔步向天,但有违逆则是步履维艰,艰苦卓绝,故而若能掌握此道,便能彻底超脱天地自然外,独得永恒大自在。/p 古往今来,众修莫不走踏此道,近道而行,穷尽一生。/p 万物皆有灵性,可寻道逐道修道衍化道,夫天地孕生万灵,利万物,而如今坐拥整座天下的人族,从过去至今天,也仅仅是万灵之一。/p 而在最为原始蛮荒的年代,天地间的先灵却是以模仿的手段的探索这股力量,而在原始蛮荒之前,更是流传着先天众的传说,他们与天地同生,与天地同寿,统帅诸天万界,神话中称之为太古年纪。/p 后万灵崛起,与众竞逐天下,历经无数血战,一众陨落无数,剩余存在或是离开,或是隐匿,后来方才迎来万族昌盛的时代。/p 万族时代中,人族地位低微,生存艰难,几乎是挣扎于万族缝隙间,后来人族势起,如燧人氏钻木取天火,伏羲观洛水河图衍化八卦,有虞氏南巡震慑异族,炎黄于黄河结盟于众妖道,拜龙凤···锐气迸发,万族避退,在滔天战火中人族终至大陆的主角,掌握着最大的气运与资源,只是时值今日,依然有着众多强悍的种族生匿于大陆之上,南荒南海诸岛,北国以及以北的死海,西方深处的原始蛮荒地···/p “以上,便是开天辟地至今朝的历史总纲。”/p 古树伞冠之上,烈光普照,灼烈的太阳光辉直扑而来,几乎要将两人点燃。千鲤红绡双手不断变换手印,引的太阳神辉入体,光线都在扭曲,这便使得两人的周围聚集着更多的灵气,温度也远比其他地方更高。/p 千鲤红绡的声音飘荡开来,风云历史浩浩荡荡,太古神话与当代现实的交汇,先天与众生灵的血战,人族崛起于万族间的悲辛往事···太过遥远,以至于太过虚幻,而正因为无尽时光的消磨,万事万物都在模糊中失去了真实性与严肃性,故而上至鸿儒大能,下至凡夫俗子,都能够将那段近乎神话的历史随意讲来,变的的是真实,不变的是感恩与崇敬。/p “那么,远古与上古呢?”/p 洛辰发出疑问。左邪、南王,烟战都等名字,应该是来源自上古年间,也就是万年之前的繁华大世,算起起源,或许要追算到远古的时代。/p 太古年纪,为天地间唯一的主人,纵横天下,万灵俯首。此后的远古时代,正是万灵争夺权势,大肆征伐的年纪,人族生存于万族缝隙中,甚至于依附于强悍异族,苟且偷生,也正是这个时期先祖中有大毅力、大智慧之人披荆斩棘,谋划生存,为后世崛起奠定下基础。所以说,也有学者将远古时期,定义为人族的起源时期,至于之前,太过遥远,难以追溯。/p 千鲤红绡双手结印迅捷,灵气翻涌旋转,身如漩涡纳尽无尽灵气,九印后双手彻底分离,稍作吐息后她才结束此番修炼。/p 她走过来坐下,看着洛辰继续讲叙道:“远古,是人族历史上至关重要的一段时期,渡过了则得大势,独占气运,一飞冲天不可收,渡不过轻则沦为囚徒血食,重则种族灭亡,如同那些消亡的种族般不复存在,只能够在壁画纸张上识得。”/p “至于上古-”/p 说到这里,千鲤红绡不禁蹙起眉梢,显得有些为难,随后她整理好思绪解释道:“万年之前的上古时期,据说是人族发展最为鼎盛的年代。中原神州有大一统的大殷神朝,历九侯九公十三王而成就,立有百座雄城坐天地,共尊李氏为帝皇,南荒大地上则是以大楚为雄,奉有熊氏为王主,此外更有百国万教诸圣地一说。”/p “当世中原共主古皇廷,便是承袭大殷国祚,前后九皇现世平乱,扫荡黑暗,创秩序,尊圣法,共同奠定今天局面。虽然现在皇廷北方天地中,仍有十七城虎视眈眈,明眼人都知晓双方的底蕴差距。”/p “传言,在两大神朝、百国、众教派、诸多圣地等势力之外,还有超然物外的势力。烟战都,便是其中最为活跃耀眼的存在。”/p 千鲤红绡别有深意的看了洛辰一眼,深沉说道:“而烟战都的城主,精神领袖,引导者,便是一位名为南王之人。”/p 南王一词,并未撼动洛辰的心神,千鲤红绡也并非愚蠢之徒,并不深究。他沉默片刻,疑惑道:“左邪呢?那名赤发如魔鬼,声声句句都在自责的男子呢?他究竟是谁?身在何处?与烟战都有何关系?他自责的罪过又是何罪?”/p 只是,困扰洛辰十年的艰难秘辛,放在魔女身上,依然是一件不可捉摸的事件,即便是其师尊雪女,一代天骄,亦是难以窥视完全。/p 千鲤红绡面露苦笑,摇头不语。/p 洛辰忽而又问:“上古因何而亡?那般强盛也抵不过毁灭?”/p 千鲤红绡再次摇着头,同样不明道:“绝望黑暗,黑暗灭世,上古大破灭等等,这些都是乱世中幸存的修者所说,只是他们谈及万年以前,他们大都三缄其口,自称是乱世遗人,是失败者,活着的死人,不愿多言。后来人推演过去,但是看到的都是昏天黑地,众生凋零的滔天血战,远比他们所经历的战斗残酷千万倍!”/p “有人推测,繁华上古遭遇了莫大的敌手,一种不可抵御的力量,故而遭受了清洗般的大毁灭。”/p 讲到这里,不仅是洛辰,就连讲述者自己,也都不经意间湿了后背。人族崛起于乱世,就连万族都压盖一头,独得天下,究竟天地间还有何种力量能够一灭上古,终结一个时代的繁华,将百世繁华一息葬尽!/p 一番谈说之后,千鲤红绡忽而提醒道:“在南荒深林,我觉得听你的要更好一点。不过,有些准备需要在回到城中准备一下,近几日最好是不要继续南下。”/p 洛辰不解道:“什么事情,非要在城中寻找?偌大的南荒还不够?”/p 他自幼便提着长刀跟着李老爹南下深林,辨识百草,避凶趋吉,只要遇不到那些画地生活在凶悍怪兽,他便无所畏惧。/p 千鲤红绡解释道:“灵液。一种化草植,引灵气的修行灵液,此物对于你来说非要不可。”/p 洛辰不做多想,道:“明白了。我有一处藏身之处,近几日便委屈一下吧。”/p 八九个时辰之后,天色渐晚,西落的太阳已失去了温度,红彤彤的悬于天际的边缘,只给尘世留下淡淡的光晕,不消片刻,它便要落在西山下,带走光明,引来黑暗大幕。/p 落日的光辉照不进参天古脉,在山脉众林之中,天色早已暗淡如昏夜,有着淡淡的银烛之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灌木丛分开,洛辰手提一只近两米的狼物,谨慎的行走数人高的丛草灌木中。他手中半死活物说是狼,其实并非真正的狼,而是一种状似实则更为凶狠的蛮兽,据说百年时间它们便可通灵,如果得天之幸五百年可化为人形。/p 洛辰沉默的走着,走出灌木从草,随后一步一步踩在枯叶上,发出咔嚓沙沙声响。他可不管手中之物是否通灵,他只知晚上已有吃的东西了。/p 不久,洛辰停滞几分后突然动若狡兔,迅速的消失于原处。耳边生风,洛辰脚步连踏,行动路线极不规范,他时而右转又时而攀树之上,直到感觉并无他人时洛辰突然停止在一处藤蔓交织处,后方是一座高大的山峰,约莫数百丈,看着坚固无比。/p 只见他轻轻拨开几根颜色较为失色略显干枯的臂粗藤条,小心的侧身进入。随之一入,眼前豁然一亮,山洞中竟然别有洞天!/p 初入洞口极小,仅能够一人通行,步行十步,一眼泉水自石壁上流下,沁透了山石,泉流止不住的落在洞内一处低洼处,形成一汪小池。洞内空间极大,好似大汉圆鼓鼓的肚子,目之所及,石桌、石凳、藤条所编制的床,这便是洛辰与李敢当在山脉深林中生活的地方,落脚地,第二个家。/p 此洞原先并非如此,起先只有两丈距离的空间,只不过自从五年前洛辰与李敢当两人发现此地,每次南下猎杀蛮兽,采摘药草,都会来此地歇脚,而每一次两人都会向外打磨,务求在粗犷中带有精致感,从此,便有了碧绿的悬空吊床,石桌,石椅,木架书格之类的生活物品。/p 看着住了五年间一步步变得精致美好的山洞,再想到此刻自己的境遇,洛辰不禁感慨几分,心生复杂情愫,十年间与魔鬼左邪的搏杀,昨夜那一声南王,或许已经注定了他今后的风尘与艰辛。只是眼前一股熟悉的气息浮现,他如同冰封的脸庞出现几许松动,凛冽的目光亦缓缓柔和了下去。一时间,洛辰竟透露出不一样感觉。/p 这一年,洛辰十六岁,与赤发魔鬼搏杀了十年。/p 洛辰随手放下手中的狼形精怪,转身走向一处石壁前,只见他伸出手在一处平白无奇的壁面上轻轻一点,只见原本毫无不同的石壁竟出现了一道凹陷。/p 咚咚咚---刹那间,数道细密的银芒擦着洛辰脖颈,脸颊过去,插入对面的石壁中。如果是外人在此,毫无防备之下就可能受到针芒暗器的袭击。当然,洛辰对自己亲手布置的手段还是格外明晰的,方才站的方位亦是很有讲究,即便受到他人胁迫,如此之下亦有反击之力。/p “呵呵呵,真是人小鬼大,心思老成,小心明天就满头白发。”/p 洞内传来魔女的不怀恶意的讥笑:“真是无聊的机关。”/p 洛辰不做反驳,他认为魔女纯粹是闲的无聊,自己一回来就要讲话。而事实上,洛辰猜测的不假。/p 悬空的藤条床,石桌石椅,酒罐丝碳等,她都已经一一把玩了一边,就连石壁上的泉眼、流线,魔女都没有放过,她在那座院子里住过几天,那里的气氛令人很愉悦,有着说不出的舒服,这里也是,充满着令人莫名欣喜的地方,有着生活气,虽然物件寥寥,却是人烟浓郁的令人沉迷。/p 她认为当下的山洞,虽比不上游历修行所见的天地奇物,大师手笔下的洞天福地,洛辰能在古山上开辟出这样一处落脚处,破为不凡。/p 想着想着,魔女不由得大叫起来:“这里归我了,我要住在这里。”/p 洛辰点头回应同意,却是熟练的剥去蛮兽的皮,一柄匕首在其手中宛若富有生命灵性,流顺自然的分离骨头与精肉,紧接着他取出一根铁木穿过精怪腿肉。卸去一身的峥嵘与冷漠,火光中出现了洛辰最不为人知的脸庞,严峻的表情似乎被眼前的火光融化,只余那深藏在骨内的坚劲与顽强。透过摇曳摆舞的火苗,一双饱满沧桑与混沌的目光竟刺穿红火,似乎望向洞内石壁顽石。/p 火光摇曳,驱散入夜袭来的阵阵寒意,肉香渐渐飘散而开,弥漫在整个山洞之内。/p 两人大快朵颐间,千鲤红绡居然恢复了魔女本性,吵着要喝酒,更是自己搬来一坛老酒,她已经做出了‘考察’,美酒吃肉,越喝越有!/p 魔女双颊绯红,嘴里塞满了烤肉,不停的说道:“人之生命,体现在精气神三方面,出生婴儿生命力最为强烈,可为生之始。人们三常五行,皆在不知不觉中消耗生而具有的生命活力。比如,你,吃饭,睡觉,行走,受伤等等,都是以自身生命为基础代价。生命力的流逝,贯穿在人们的一生中,当身体内生命活力消失殆尽,便是死亡降临的时刻。”/p “这么说来,若是不将行动斥诸与实践,做到无欲无念,无行无动,这样我是否可以遏止住生命的流逝,实现生命的永恒。”/p “并非如此,但你所说的却有着几分道理。人若要真的没有欲念,不为生活所劳碌,他又如何活的下去。不填满腹,在长生前早就饿死了。万般修行,需从身始,这个,便一切修行之人的开始。”/p “它在何处?”洛辰疑问。/p “体内,不明处。据前贤大能内观推悟下大概锁定在小腹巴掌张开大小的区域内。但人身体看似简单,实际上是天地间最伟大造物,每一处,每一分都暗合天地至理,非常人可以明了。”红绡字字珠玑,务求深入浅出的同时不失本意。短短数语,已让自己领会颇多,以往所想有些溃散。/p 洛辰看的出她尽心费力,事关自己修行与后来的路,不能留有疑惑,思索片刻后开口问道:“既然在巴掌间,为何世上皆说修行难进,大理难明?”/p “不然,方才我已说过人之身体甚为奇特,蕴含大道真理。这一掌之地,在体内却为无穷无尽,是为一方混沌世界。”/p 对于这一说法,洛辰倒有些明晰,佛曰,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一草一木,一花一沙粒,都是一个世界。/p “在这迷蒙混沌中开始,寻找修仙机缘,此步,谓之修仙之源。修仙,其实上是一个发现‘自我’,褪去‘旧我’的过程,发现的越彻底,就代表着对己身真理,天地大道,对外界万物越是明晰透悟。”/p 接连三日,红绡早吞初阳,夜晚沐浴月华,剩下时间一直在为洛辰讲解修行之法。/p 闲暇时便和洛辰谈论天地,分享着秘事,甚至于过往。而洛辰则是在负责饭食之余,参悟千鲤红绡的所讲所说。/p 第五十二章 魔云吞城

入夜,这片原始蛮荒的山林内万籁俱寂,偶尔在极深处会隐约传来的几声震彻山谷的兽吼。古老林脉深处,依然生存有许多强大异常的蛮兽,甚至传言有着化为人形的蛮兽怪物,每一位都有着呼风唤雨,排山倒海之威,这些洛辰并未真实见过,故而不得而知,但是南荒深处有着极具威胁的蛮兽,这一点洛辰深信不疑。/p 多年来,如李老爹一般的强悍猎夫,也只是徘徊在青苍山以南千里之地,并以阙玉峰为界限,偶尔有几次他们闯过阙玉峰,也都是浅尝辄止,见兽则返,从不贪心那些灵性十足的幼兽、或是奇异灵植,哪怕他们知晓那些生灵价值不菲,一个可抵小半年功劳。/p 月华洒落,华光清辉,伸手竟有着丝丝冰凉之感。古木林立,老藤缠绕不知凡几,如蟒蛇蜷缩环绕,看之心生慌意。/p 月夜下的山林更加呈现出幽静安谧之色,与白天的群兽乱吼,野兽横行的景象完全不同,只是这样的景象下凶险依然非常可怖,如竹节魔蛟、地蚯、狡狐裂口恐蛇等野生蛮兽开始活跃,行走其间须得万般小心,谨慎的厉害。当然,对于一些强大的修行者而言,他们修有天眼,可外探灵识,黑夜于其而言如同白昼,自然也就无需刻意在乎黑白之分。/p 烟石城南向的深处,有一条极为古老的山脉,其形似盘曲苍龙,故而又名为九曲苍龙。/p 龙族本就是天地间的强悍种族,一直位列妖族顶峰位列,自远古时代便于人族有着丝缕联系,更是于炎黄两大先祖和盟于黄河之畔。而苍龙一脉,更是龙族诸脉中最为古老悠久的存在,血脉之深远,力量之强悍可硬撼龙族任意十脉,是舍龙皇血脉外的至强。九曲之脉以苍龙命之,由此可知这座古脉之来头与形状,着实大有来头!/p 据传,九曲苍龙久远前曾为天地修行圣地,其下蕴藏无量源气,是为南荒不多的祖脉之一。当然,这样说法大多被证实为虚妄假传,不足道也。也曾有大修者莅临此间想一证真假,都空手而归,不再为外界所知。/p 此外,更有传言苍龙古脉实为一条古代神龙所化,众多流传,不一而足,此点,可从妖道众修的态度中知晓。/p 只是如今人族妖道分道扬镳,大道争锋,天地竞逐,不复远古时期的和睦相处之道,各种奥妙秘辛再难以知晓。/p 南荒多山林巨脉,且历史悠久,形态形貌环境等地势保存也最为完整。细想之下,整个荒南动辄上万里的古脉不尽其数,犹如牦牛身上之毛,如九曲苍龙一般的古脉也不在少数,但是它们大多为无名古脉,不足记载与传颂,久而久之,九曲苍龙一说渐渐平静下去。/p 九曲苍龙高大巍峨,在南荒附近区域很难见不到,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尤其是在浓浓黑夜中更显厚重与威严,横亘在群山众脉之中,超越了视野的感知,完全是一种浑然威势作用在人们心头,那感觉就好似心脏受到紧握,身躯受锁,担负无量魔山一般!/p 相较于龙头可探及东临仙州之地的九曲苍龙,青苍山便显得单薄孤零的多,就如同巨人与蝼蚁般的区别。/p 而若是身处青苍一山,又会觉得青苍山之巍峨雄奇,郁郁苍苍,己身倒成了山中蚁兽,有了比较,便有了另一种情境,很是微妙。/p 青苍山一所背阳背阴处,一道微弱的光芒在黑暗里一闪一闪,犹如萤火虫清凉的绿光,而这虚弱的光辉正在洛辰所住的山洞洞口。透过古朴葱绿藤蔓,只见千鲤红绡正盘膝而坐,十指捏诀,吐息疗养。她气息绵长,细若游丝,一吸一吐,一吐一纳,点点微光纷纷涌入身体消失不见。过了许久,红绡方才从沉沉的修行中醒来,两道电芒自眸中一瞬而逝,一抹笑意萦绕俏脸,显出内心的愉悦与满足。/p 烟石城内存有止战约束,它禁的是修者的过距行为,究其核心便是生命源轮的运转与否。修者入其中,如仙人落到人间,生活起来与凡夫俗子一般无二。/p 千鲤红绡自西山中残杀王家一众,托着伤体入城又遭伏杀,此后又在蛮兽过境时的开展生死搏杀,她身躯的伤势从未痊愈,只是愈发沉重。身处城中,她源轮难以显化,只得以凡俗手段加以修养,现在身处南荒深林莽脉中,自然灵气可谓是无穷无尽,数天下来,她的伤势依然恢复了大半,手臂痊愈,只差腹脏等脆弱处的愈合。/p 千鲤红绡走向山洞口,双手隔衣摸着己身骨骼血肉,在感受自省到良好状况后,她不由得自语道:“真的比我想象中要好的太多,七针禁术固穴导血,疾催生机,此法短时间可稳定伤势,并以生机消逝为代价换取力量,此法本是数千年前邪魔道的惯用手法。只是,现在我感觉生机充盈,神力沉沉,好似-好似已经一脚走过半阙封困!”/p 千鲤红绡越是内省,就越是能够感觉到身心中那股潜藏的能量,深邃浩大,无所不在。只是她终究是不会知晓曾经在院落的偏房中,有人曾对其施以妙法,将伤势修复的天衣无缝。/p 她笑道:“莫非,只有采用此等方式置身于生死间,才能够实现突破?”/p 自言自语间,她来到了山洞口,隔着遮掩的藤条,她可见近处的盈盈光辉,再远处便是一片如死海一般的寂静,充斥着惊悸与死亡的气息。/p 她脑海中浮现过一些人的画面,有交付自己七针的神秘藤虎,有温润如玉的南文麟,有凶狠狡诈的王术,有强悍深沉的南常武,也有仙雪峰院落据点中个性不一的同门姐妹···/p 最后,千鲤红绡想到了那两位老人,红炉米粥,龙榆与书橱,以及与少年洛辰的一幕幕,宛若戏剧一般难以置信。/p “洛辰-南王···”/p 不多时,洛辰以战戈挑着一只恐蛇,以及两只黑兔回来,前者行动如电,獠牙含剧毒,在黑夜中是一名不折不扣的杀手,黑兔则是四肢健壮,力量强劲,赶得上三个大人的攻击力,只不过在洛辰眼中都只是食物而已,统统打晕打死带回来。/p 一番利索的处理之后,炭火烤肉,石锅煮蛇羹,两人大快朵颐。/p 千鲤红绡喝起蛇羹,一股鲜美萦绕舌尖,蛇类的腥臭味一点也没有,相反,滋味更是清淡中带着酥麻的凉意。/p 洛辰递来油光金黄的黑兔腿,笑问道:“如何?”/p “不错。”作为尝遍仙雪峰各峰美食的魔女给出肯定,赞美道:“有那么一点新意,不过那股酥酥的、麻麻的感觉怎么来的?”/p 千鲤红绡仔细辨别过石锅中的恐蛇肉、骨、与草植佐料之外,再无它物,莫非是石锅与泉水的神奇功效?/p 洛辰卖了个关子,道:“猜猜看。”/p “石锅?”/p “不对。”/p “泉水?”/p “不对。”/p 洛辰继续否定,笑看红绡继续揣测。/p “葵香籽?冰片叶?琉根···”/p 直到最后,当千鲤红绡在自己碗中发现了一颗指节大小的恐蛇獠牙后,她才后知后觉,惊讶道:“这-居然是恐蛇毒素!”/p 此刻,洛辰方才细细咀嚼着兔肉,悠然解释道:“恐蛇之毒,最为恶劣强烈,可以伤脑损血,一旦被咬上一口处理的再好,都要交代一大块血肉。不过,此毒经过烈火烹煮后将会转化成微毒物质,提鲜是次要,主要的还是可以镇痛,以及滋养腹脏,我想你现在最需要的莫不是如此。”/p 千鲤红绡看向火光后的少年,心生复杂情感,默默赞叹道:“你懂的真多。”/p 洛辰举着金黄兔腿晃动起来,自豪道:“懂得究竟多不多,不一定,但是这种土味疗伤法,整个烟石城还真的鲜有人能够比得上我。”/p 千鲤红绡眼中一亮,想起一人,道:“宋世医?”/p 在千鲤红绡背负双翼,在西山脚下抢劫之时,洛辰曾经发觉了她沉重的伤势,并介绍了西城边上的一名医者,那人便是宋世医。/p 洛辰回忆起过去,道:“很不错的人,医术高明尚且不说,关键是便宜,这一点对于我们山海来去的人来说,真的很重要。”/p 一夜过去,千鲤红绡讲道愈发深入,已经涉及源轮与炼化的步骤。/p 第二天清晨,天地一片昏暗,两人都是在睡眠中惊醒,飞快的来到山洞之外,映入眼帘的是天地变色!/p 天色昏暗,漆黑的铅云深沉沉的压塌下来,就好像重重群山落在上空,不断落下,给人无限的压抑之感。/p 高天远空,落雨不停,浓厚的乌云里不时有百丈闪电划破云端,仿佛是巨人手中开天之斧,劈开笼罩天际遮掩光芒的墨云。/p 轰隆隆----/p 雷霆霹雳汇聚交界处,爆发出无量光热,在这墨云下释放出令人惊悸恐惧的能量。轰轰轰---沉闷的雷鸣传来,天空颤栗,大地摇晃,世间一切仿佛都在在这末世雷威下震动起来。无穷的巨兽飞禽全都伏地瑟瑟发抖,悲哀的鸣叫,狂风大作,掀飞了远方城池的屋顶,毫无分量的物品漫天飞舞,吹断了山林参天古木,百丈的树木折断,燃烧起来后又瞬息被浇灭,冷雨似从天上倒灌而下,倾天地力量,一如末日一般。/p 整个天空像是蛰伏了一只史前巨兽一般,正在发狂的毁灭着大地人间。隐约可以看见那横掠长空的血色光影,带着绝灭一切生机的力量。/p “怎么回事!”/p “是烟石城!”/p 两人北望,透过重重古树巨木,可见北方高天中那浓郁阴沉的乌云,一条条巨型雷霆穿梭其中,一道道鬼火灼烧一切,像是在灭世一般。/p 白天里不知从何处落下的光线亦化为乌有,烟石城,以及围拢在四周的上古山脉都深深陷入无边黑暗之中,这样的黑,这种暗,百年罕见。头顶上黑云似乎沾染无穷魔力,一化千万,极短时间里急剧增长至数百里之距,这已经完全将烟石城掩盖住了。并且,按照任由发展,墨色云朵甚至有将整个上古山脉吞没的可能。/p 洛辰有所担忧,刚想有所动作。千鲤红绡便劝阻道:“天生凶相,魔云吞没城池,不是天地剧变,便是大凶现世。而那大凶是谁,你应该猜想的到。”/p “左邪?”洛辰转身看着千鲤红绡,虽然知晓她的言外之意,但他对左邪、也就是赤发魔鬼,算是一无所知。他再问道:“我并不深知,只是你,王术,南文麟的等人来此,究竟图谋什么?”/p “造化、大道、长生···你认为的修道追求,都可包括其中。”/p “那,与烟石城千年一毁,千年一建有关系吗?还是说再这样下去,你们取到所得时,烟石城必将会沦为废墟。”/p 说话间洛辰思来想去,结合所知晓的种种,他觉得自己发现了存在于烟石城的一种大秘,他心变得很凉,忧扰如荆棘生起,缠绕住了身躯多处。/p “可记得雪夜中你救我前,我曾提及的一些秘事?烟石城,并非简简单单一座城池而已,它的存在以千年期不假,由于过去至强者的种种安排,此城是一处绝妙之地,可助人得道,一飞冲天。”/p “我们仙雪峰的先辈便是当时的参与者,故而可以拥有一处据点院落,寻觅机缘与造化。”/p “此番天地变故下,或许有人会伤亡,但是二老不会如此。那黄栖桐,亦是一名修行者,而且来历不俗,托付于她,不会有事。”/p 临行前,洛辰曾拜托黄栖桐出手照顾二老,如往常一样。只是,洛辰并不知晓李老爹独自来到了北方壶口,一跃来到壶口裂缝的山脉上,摆开一地的美酒等着故人而来。/p 洛辰稍稍稳定,但是双眼依然北望的浓郁妖邪的魔云,千鲤红绡红绡同样望了望天,不做劝阻,随后转身走进山洞里。/p 身旁少年的自我决定与执行力,世所罕见,她的言语再多也只是提供了参考,少年接下来的动作终究还是取决于他自己。/p 约莫三息时间,少年还是选择走了出去,他要回到烟石城里去。/p 什么修行,什么凶险,对于院落完好与二老的平安而来,通通不过是一种可以抛弃的事物。若是修行的目的都没了,那修行还有何意义?/p 第五十三章 两只老虎

少年坚定的走向白天的黑暗中,背负着赤红妖异的战戈,一路北向。/p 方才从大凶左邪手中逃得生天,脱离那些心思不定的目光,仅仅是数天时间,洛辰便又踏着步伐回去,面向吞灭城池的浓云与叱咤的天上雷霆,一步一个脚印,心中慌乱,却是行动坚定从容,毫无迟疑。/p 青苍山这座藤条遮掩的山洞里,一堆巨大篝柴在熊熊燃烧,通红的篝火肆意舞蹈班摇曳,发出扑通扑通的火影摇动声音。火势颇好,映照的整个山洞明亮如白昼,尽管现在时间仍是算是白天。/p 这个山洞便是洛辰住所,但是这个情况下唯独不见洛辰的身影。洞内异常温暖,空气中飘荡着一团团热浪,与屋外冰冷严峻天气形成鲜明对比。咔咔,噼啪,柴火烧了许久也未见少半分,只是不时的噼啪声惊起,打破山洞里宁静,甚至说沉闷的氛围。千鲤红绡缓慢的走到火堆边上,盘膝而坐,然后合眼沉浸心神,意气合一,缓缓吐纳游离在山洞里的灵气。/p 只是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她已经停滞了三四次,心不定则气不顺,意不静,托浮源轮吞吐灵气便难以维持,不得已,她凝水扑灭柴火,略作一番收拾也随即走出山洞,但见天地昏暗,白天被黑暗笼罩不得解脱,浓厚乌云层层翻涌叠加,好似荒古空兽在扭动无边体魄,挤涨中大有挤压大地之象。/p 远空更是白天转黑夜,乾坤似颠倒。/p 雷鸣阵阵,如万只巨兽嘶吼咆哮,乌云挤动,翻涌如浪,湛蓝色雷电交杂,编织成密闭电网,不时有数道电芒迸射大地,劈裂山河,毁灭大地古木。整幅画面看起来,不免觉得是乌云汇聚的海洋颠倒在城池大地上,不断下压,不断扩散,不消片刻便会将这方天地淹没在其中,进而灭杀众灵!/p 走出青苍山,洛辰意外的发现山脚连绵的草原上,有一人站立,他虎背熊腰,体魄雄浑,即便是隔了十丈距离也能够感受到一股炽烈的气血。/p 凡夫俗子,气血犹如登山下山般存在消长,年老来气血衰败,源轮生机散尽,便是形体枯毁之际。/p 而眼前之人气血如龙,嫣红无比,透散体外惶惶然映照半天,远看之就仿佛是黑夜中的一盏赤龙灯火,炽烈、浩大、磅礴!洛辰眯起双眼,心生不定,站在前路的男子并非别人,正是掌握了烟石城地下世界,于多年前翻云覆雨的虎大人-藤虎。/p 自其散解手中地下势力,成立绣虎以来,藤虎一直游离于烟石城之外,与当时的跟随者共同经营着青苍山脚下的那片狩猎场。寻常日子几乎很难见到,比起城主南文麟的身迹还要稀少,唯有年关之际的蛮兽过境等关键时刻,他才会现身而出,并不大肆宣扬。/p 只是不现身,并不代表着他毫无动作。在许多隐晦的事件中,眼前男子都参与其中。他的来历,他的身份,他的真实目的,鲜有人知,或许只有那位白衣城主南文麟才能揣测一二。据洛辰所知,之前千鲤红绡强势击杀王伦,大闹蛮兽过境的狠事中,便是此人在穿针引线,其中涉及到禁法所需的七针、王伦经东门离去的消息、甚至于隐晦处与阴殿杀手的搭线等,他事后得知个中种种,虽然心有感触,却也没有太多的反对。/p 他知晓这等事情其实算不得什么毒辣狠厉,不消说是什么借刀杀人,他借魔女之手斩杀王家子弟,魔女也获得所需得以出手,双方之间只是各取所需而已,何况藤虎初来烟石城,在灾火变故的混乱废墟上,仅仅用了数月便平定动乱,其中手段与实力又能缺少多少?/p 千鲤红绡杀王伦,是仙雪峰与南荒王家之间不可消弭的恩怨,而藤虎谋划王家之人的死亡,又有何种深意?/p 南文麟与藤虎曾有一晤,谈论了什么?他甘愿放下手中权势,散离众人,仅带了十余人离开?/p 曾经,那场灾火,究竟真的是火吗?还是说是和魔云吞城那般凶象的所引起的灾劫?/p 这一切,与大凶左邪,又有何种联系?/p 洛辰疑窦丛生,平静的走向前去,藤虎微笑以对,只是再一次相见,都不复西山脚下不露声色、酣畅淋漓的感觉。/p 简单本真最为适宜,一旦暴露不为人知的一角,相处之间不免有了多余的心思,乃至是忌惮,不再是一壶酒,一盘肉那般容易。王伦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酒与肉,交谈不经心,临行前洛辰可以用一杯虎酿送别,成为唯一的一位送别人,但是在仙雪峰望仙楼中,心知对立的情况下,他心有留手,但是行动起来却是果决无比。/p 藤虎不再是简简单单的虎大人,烟石城黑暗中的守护人。透过千鲤红绡的言语,藤虎之来历谋略,乃至是实力,都绝非寻常易与之辈,而洛辰也不再是进山狩猎的猎夫,寻常的城中凡夫,他身负武力,战力超群,面对王术、南常武亦是毫无畏怵,三招更是压制住暴虐的王术,令其铩羽而归。/p 尤其是礁湖珠之上的搏杀凶战,少年与赤发魔鬼的激战雄姿,赤发魔鬼口中的南王之名,更是掀起了滔天风波!/p 重逢相见,各有震惊。/p 藤虎率先开口,抱拳道:“久见了,洛兄。”/p 洛辰还礼,道:“是啊,西山一别,已有月余。虎大人在此,莫非是在等我?”/p 青苍山脚下的这处麦地与草原,几乎空无一人,藤虎一人站在此地,不是等待他,还能等待谁?明知故问,欲擒故纵,也是一种智慧。/p 藤虎重重的点头,回应道:“不错,有些事情,不吐不明,有些事情,想要问个明白。”/p 洛辰眸光一闪,灵思百转,自己与眼前人只见过一次,并未有其他交集,如果有的话便是近来发生在己身的事情,他询问道:“左邪?”/p “不错!那位赤发魔鬼-”藤虎双眼骤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一股可怕的精气神恍若雪亮神剑冲天而去,他转头看向远方的草群之中,神色一冷,不知他有何动作,随后看着洛辰说道:“等一下,有几只老鼠在偷听。”/p 远方,一道漆黑的巨大身影高高跃起,随后重踏大地,数声咆哮,惊天动地,与此同时数道神光亮起又熄灭,不多时一只黑色巨虎走来,嘴里叼着几具尸体。它通灵一般走到藤虎面前,张开嘴丢下潜伏之人的尸身,惨死虎口的修者皆是身着黑色劲装,运使染血的长剑。这样的装束他并不陌生,魔女在击杀王伦时,曾有黑白两种服饰的杀手现身。/p 一位黑衣杀手一剑洞穿了王伦的胸膛,之后又被撕裂,两者间服饰一模一样,皆是纯黑之色,散发着阴森湿冷的气息。/p 洛辰一挑眉,道:“阴殿杀手?”/p 藤虎点点头,指着东南方向的连绵群山,道:“那里有一座灯火宫殿,也就是这些杀手的藏身与交易之所。”/p 灯火宫殿,阴殿的所在,无尽杀手的生存历练据点。不同于大族教派占据洞天福地,择州域而立脉传承,阴殿则是广开传火,占据各大州域,明里暗中,不胜凡数,在数千年前,更是上演着万千灯火开遍整个人间的景象,可谓是最为恐怖的势力之一。/p 想到这里,洛辰心中一震,阴殿杀人在侧,目的显而易见。/p 礁湖珠一战,他的命途已经大变!以往不可近身的修行者也开始着眼于他。/p 只是,那位赤发魔鬼,也就是左邪,又与藤虎有何关联?能否从其口中得知一二?/p “这是黑皮,见过一下我的朋友。”/p “嗷-”/p 名唤黑皮的巨虎朝着洛辰发出吼声,巨大的脑袋刚刚探过来,与洛辰双眼一对,再见到洛辰背后的那杆血色战戈时,霎时间威猛虎头随即又缩回去,它毛发竖起,筋骨紧绷,竖瞳中隐有忌惮之意。/p 藤虎拍着黑皮的肋下,掌指间泛起金石交击声,震有余波,大笑道:“哈哈哈,吃瘪了吧,整天就知道欺软怕硬。”/p 黑皮一声不满的巨吼,抬起左爪便将藤虎拍翻在地,随后奔跑远去,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般迅捷无比,它并未走远,而是游走在周围百丈范围内,掩映在草丛之中。/p 洛辰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感慨当真是两只大老虎!要是藤虎能够化作猛虎,多半是黑皮模样,而黑皮若是化生为人,也多半是五大三粗的壮硕模样。/p 藤虎站起来,双手啪啪的掸去尘土,并未显得难为情,好像经历很多次一般,他笑着回忆道:“黑皮自幼通灵,从小就跟着我一起玩耍,后来离开家乡来到此地,它也就跟着来了,一晃十多年,回首想想当真是不可思议。”/p 南荒有八大势力,而八大势力之下,又有归剑宗,星云宗,火麟谷等一流势力,皆是承袭上古,底蕴雄浑。/p 而藤虎却是与这些势力并不关联,他自言来自于南荒深处的大族部落,生活习性不似中原开化之地,但也不是茹毛饮血的原始部落,他们也曾猎杀蛮兽,采摘果实,种植谷物,蓄养牲畜等,只是洛辰听着听着不由得心生疑惑,这不是书卷记载中的远古部落的生活方式?/p 莫非南荒深处,还留存着一支远古部落时期的族群?/p 洛辰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下藤虎,此人体魄强悍,龙行虎步,高出常人两三个头,的确与南荒众人有所区别,恐怕寻遍整座烟石城,也只有那位南常武大人能够与之一拼,不能当作寻常人看待。/p 藤虎颇为严肃的解释道:“我们的确属于南荒深处的蛮族,却也不是野人。”/p 洛辰忍住内心的冲动,并不多问,其中恐怕又是一则旷日弥久的秘辛。藤虎等人敢以走出南荒,寥寥数人便可整顿当时尤是混乱的烟石城,与王家、南常武等人对立,这份胆识,以及背后的目的,皆是非比寻常!/p 洛辰一路北上,藤虎便一路跟随。/p 路过剑泉村,岂料压塌城池的魔云已经扩散到了此地。/p 茫茫云端,无边无际,漆黑深邃,就好比是一片翻涌的海洋,又或者是半壁州域的连绵魔山,令人心惊动魄!/p 一路上,洛辰也将与赤发魔鬼的经过讲述出来,不过有所删减,相识的时间往后推移到了去年,相战的次数也变成了两次。/p 南王、王陆渊、左邪、烟战都等名字也出现,藤虎听罢愈发沉默。思考了许久,他看着远空叹息道:“大祭司曾嘱咐我等北上寻找一人。”/p 第五十四章 剑泉出魔

两人选择了留步,洛辰则是北望去,忧心忡忡。/p 前方是剑泉村,烟石城方圆入山脉中唯一的一座村落,往日里此刻必然是炊烟袅袅,孩童嬉闹,大人劳作,然而当庞大妖异的魔云笼罩而下,遮天蔽日之下,整座村落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p 藤虎缓声叹息道:“大祭司吩咐过北方某地有某人,他是我们的目的。只是是男是女,身在何处等一无所知。”/p 藤虎有所回忆,那是第一次出得远门,同时也是第一次背负起重任,大祭司吩咐,何等沉重!当时的他年岁也不过十六七,蹉跎五年,又十年,不知准确的目的,只有模糊的推定,这样他们便穿越了千重山峦与峰海,来到了眼前的这座奇异小城。/p 之前还有华儿在身旁,如今憨厚妹夫遭受诱骗而消失,不知所踪。华儿以重伤之躯诞下雨点之后,便是源轮受创,力量消散,在此之外的更有精神意志的倦怠与崩溃,再难以与其一同坚守着当时的大祭司之命!/p 藤虎看着前方的剑泉村,目光中显露有柔和之意,继续揭露道:“我与华儿出南荒无边山脉,搏杀凶兽,入住七十几座村寨,以及近十座山岭大城,晃晃悠悠五年多时间却是一无所得。费劲千辛万苦后,经青苍山而出,得见一座城池,那时烟石城恰逢惊变,也就是后来传记的灾火。笼罩城池的并非这般魔云,而是刺目的血光!”/p “血光如火,遮天蔽日,地发杀机,摧毁万物。”/p 这是那几日的真实写照,寥寥数语,便将当时城中凶象描述出来,洛辰心中更是心生焦躁与不安。/p 十年前,烟石城灾火变故,半座城池沦落为废墟,惨烈场景之下不说是生灵涂炭,也离之不远。后世记载,包括洛辰在内所有民众所知晓的都是火烧连绵的事件,而经过藤虎亲身所见的描述,以及现在看到魔云遮天,吞没城池的可怖景象,洛辰又怎么会继续一厢情愿相信那真的只是一场火灾?/p 忽然间,洛辰双眼危险的一眯,问道:“你们寻找的那人,你们大祭司推衍中的那人,当真是左邪?他,与你们又有着何等关系?”/p 简单的反问,藤虎重重的点头,同时其腹下光芒一闪,一滴嫣红的玉石漂浮出来。/p 玉石不足半个指节大小,呈现水滴状,通体鲜红如血,纯净剔透,自然通灵,不像是人工打磨,而是一种天然的灵物。/p 洛辰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枚水滴状嫣红玉石,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这股气息强大血腥、妖邪无比,充斥着纯粹疯狂的杀戮气息,而这也正是左邪一次次借体重生所携带的气息,令人肌肤都在颤抖生寒,他不会忘记,洛辰目光移过玉石,直面藤虎,认真的询问道:“就是此物的原因,你们确定了寻找的人便是左邪?”/p 不待洛辰深问,藤虎进一步解释道:“血滴,传闻中古老滴血不化,因缘际会得以保存的奇珍。依附大祭司之名,我们寻找的那人,便是能够与此血通灵之人。它第一次点亮的地方,便是在烟石城,这也是我们停止北上另寻他处,就此一呆十年时光的缘由。”/p 血滴,自其腹下源轮显化出来的时候,便一直在散发光亮。血滴初时还很微弱,几息之后神光逐渐亮丽,那是一种夺人心弦的鬼魅光辉,显得极为不凡。只是当南王、左邪、烟战都等一系列不为人知的词汇出现的多了,两个字,似乎也难以惊震住少年,/p “你们的意思是,左邪他是活着的?这枚血滴是其所留?”/p “能够一息逆转天地,掀起灾祸,不是,也是不得了的凶狂之人!”藤虎未曾在礁湖珠上见到那道如魔神般的身影,他却是感受到那股气息,继续说道:“何况,世间已无太古现世,现在的称谓,只是对人世间寥寥顶尖强者的尊称而已,他们威武绝伦,永生不灭,寿元永固,几与无异。”/p 藤虎疑惑道:“左邪他是吗?”/p 洛辰仔细思考了一下,将相遇至今的种种梳理了一遍,七十几次的搏杀中,全部时间左邪都在询问与斩杀间度过,他从未提及自己的来历,南王、王陆渊等人的存在,若非礁湖珠上他的自称,和一声南王,洛辰恐怕至今都像是一个傻子般看向这一处漩涡。/p 洛辰回应道:“或许是,或许不是,但无论似哪一种,都是最为恐怖的那一种。”/p 说话间他重新行动起来,双拳紧握,脚下步伐不再像之前那般疾速,前方剑泉村的区域,他感到了一些危险的气息,就在此时,一道凶悍的光芒破空而起,携带着邪恶毒辣的气息。/p 剑泉村的中间是一条青石板路,常年湿漉漉,青草间生,正中间有一座水池,青石栏杆,水池中央有一座清泉石柱,喷泉昼夜不歇,形同透明纸伞落在水池之中,如此反复。/p 往日里,这条青石板路上必然奔跑着十几位孩童,大大小小,身着花棉袄,欢快的赶着木轮球。/p 而水池边也总有一位流着鼻涕,大眼漆黑的雨点,除了翻阅画有老虎的画册外,他最喜欢拿着树枝伏身池边栏杆,翘着脚尖搅和着池水,逗弄着游鱼。好在除了上一次发生了游鱼伤人的怪事外,此后便再也没有过。/p 而今日乌云遮天之下,村落外面再无嬉闹,大人们也都抱着孩子躲进了房屋,忐忑不安,不再外出。/p 进入村落,前方那股危险的气息愈发明显,这种感觉很是奇妙,也很准确,就仿佛亲眼看到了一只凶兽,不仅是洛辰有所感觉,藤虎更是有所发觉,后者更是快其一步进入村落之中。换做他处,洛辰可能不会过多管问,只是这处村落是入城的必经路线,村落之中并无修行之人,一旦有凶物逃过圈地场中骑士等人的监视现身此地,出现的必将是血流成河的惨事,且之前他与老爹多次休憩于剑泉村,村中居民、孩童他也多有熟悉。/p 为过去的情分与将来的方便,他都自觉理应出手试探究竟。/p 藤虎沉默的呼啸而去,像是一只老虎般獠牙大开,即将虎啸山河。他来到村落主道边上,可目及中间的那座水池,随即又靠近水池对面的一座院落房屋,房屋略显老旧,墙皮龟裂,但是墙角很是干净整洁,门扉上已经贴有两记倒转的‘福’字,寓意着新的一年福到家门,福来运转,藤虎一时间眼眶有所湿润,流浪此地,择一人不得善终,选择艰辛生活,何来的福气?/p 天地之大,又何必因为一个死活不知的憨夫,一个灵智有损的孩子自困此地!藤虎气恼无比,却又没有勇气和胆量推开院门,在感觉到屋内的华儿与雨点两人的气息后,他转而游走四下,环顾四周,适时洛辰现身此地,藤虎止步后望向村落一处,神色一凝,沉声道:“村落主道上没有异常,那股邪恶的凶芒应该是在那里。”/p 两人对视一下,沿着主道快速奔跑起来,整座剑泉村不足三百户,之前又有妖邪的光芒暴露,两人很快就锁定了一处区域。/p 这是一处无人居住的村落房屋,位于东南角落,有着十四五户的模样。其中有一户在双亲辞世后,家中顶梁男子便携着妻儿举家迁离村落,不是去了城中,而是经过壶口去了富硕中原。这则经过村落妇人衍化成多个版本的谈论,洛辰曾有耳闻,或者说他很是明了事实并非如此。/p 这位当家男子为刘姓,他只知晓他是一名猎夫,此人技艺普通,胆识一般,不过为人质朴,勤奋好劳,一般南下的猎夫都愿意带上他,不为配合着猎杀蛮兽,而是作为看守和背负包裹之人,类似于随从的角色,洛辰也曾与其一同南下两次。后来,他给山中蛇类咬了一口,染了毒性,短短几日间便不治而亡,听闻此事洛辰和李老爹也是心有不忍,借宿剑泉村的时候,还故意托人送上两只兽腿聊以心意,愿余人安好。/p 另外多户人家近年来发展也是颇有不顺,不是身子骨体弱多病,便是性情躁动,白发黑发互相哭送,或是邻里乡亲争吵不断,不复往日间的和睦互助的相处之道。久而久之周围的房屋建筑中人烟减少甚多,也就两三年的光阴,便彻底荒废了房屋院子,露出一副颓废衰败的景象,是以村中之民少有跑动,似是有意将村落这座东北角落给遗忘。/p 此刻两人所对的院子木门漆皮斑驳开裂,且因多年潮气浸染,两扇木门长出一层青青苔鲜。/p 站在门前,两人能够感受得到院落房屋之中存在着两股气息,一则邪恶腥臭,一则起伏如水浪,似是在严肃的对峙,并未大打出手。想来是在洛辰两人之前,已经有修行者率先发现邪祟并做出了反应。/p 就在洛辰将要伸手推开木门之际,忽地他脸色一震,猛地握拳,朝着木门轰出一记重拳,一拳之下,厚重如山崩,劲气攒射,只见青苔木门顿时四分五裂,化作碎芒撞向屋内。/p 噗噗噗,木门碎片不知撞在什么人身上,霎那间,数百碎片再次震碎成无数微末粉迹,在连番剧响中化作了齑粉。碎片粉化后,一道漆黑的身影赫然出现两人视野中,其身旁黑雾缭绕,隐约可见人形四肢,但是却非人体,倒像是一尊邪异的鬼魅。伴随着沉沉低吼,黑影停滞身体直赴洛辰而来,在其怪吼时缠绕黑雾化为黑色大手朝着洛辰抓来,其速度极快,难以反应。/p 黑色大手滴落着黑液,呲呲作响,一阵腥臭与恶心的气息随之而来,就好似恶葬坑的腐液扑面而来。/p “道友小心,此雾手有毒,腐蚀邪性,切莫被其沾染上。”院落里传来提醒声音。/p 雾手迎面,散着股股腥臭气味,洛辰不明这种怪异的术法,脚下生风,身体顿时显化五米外,同时,背后战戈出现手中,谨慎中伺机而动。/p 雾手可发不可收,宛若山石般撞入对面石墙,顿时半丈高的石墙应声崩塌,发出雷鸣般声音,引起脚下大地的连续震动,黑手炸散,溅射一地,落地间便是刺啦作响,浓烟滚滚。黑影一击逼退洛辰,却是感受到了藤虎蓄势待发的攻击,浑浊的黑雾中两道赤芒爆闪,他立刻脚踏大地,身子诡异的横向转折,想从侧面逃遁而去。/p “哪里走!”一声冷喝,在黑影后方发出。房屋轰塌,神光大绽,一道挺拔身影站在其间,水蓝色道服飘摇不定,此人目光凌冽,泛动慑人寒光。正是此前携带师妹、师弟来此历练的五行神教之人,水天重。自水池边显露一手击退糟乱的蛇皮鱼后,他们三人便一直生活在剑泉村中,一是寻觅着清泉石柱中的宝物,而是借助南荒之地锤炼战力。/p “春海潮生,生生不息。”水天重宽大的袖口一挥,顿时偌大海水翻涌而出,滚滚海水淹没院落,撞击声中直赴黑影。/p 黑影被结实击中,翻滚中撞碎了院墙,更是撞入了隔壁的院墙之中,由此可见幻化的海水不仅声势浩大,攻击力更是沉重无比。黑影鬼祟去势不止,发出瘆人嘶吼,黑色雾气如有生命般涌动汇聚在背后,迅速凝聚成巴掌大小头颅。此头颅通体漆黑,散发诡异气息,它张开嘴的瞬间,一股巨大吸扯力出现,只见滚滚海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短短数息间便倾尽了一半。/p 水天重微微皱眉,神情若有所思。在其思索间,诡异头颅再次吞纳大量海水,变大了数分,犹如锅盖般大小。/p 藤虎大步直跨,直接来到了院落的前方,神力离体衍化出一矛与一柄盾牌,强势无匹的截断了去路,洛辰则是默不作声的赴上,手持战戈,冷眼而望。三人之中,其余两人都是深不可测的修行者,修有神力术法,这场突来的围杀战中当以他们为主,而洛辰自己则是当为掠阵,持战戈警惕鬼祟惊走而已,毕竟围绕着的黑雾极具腐蚀性,更是带着令人厌恶惊心的力量。/p “尸鬼宗吞鬼之术。”青年修者喃喃自语道,似是在沉思近些日子在村中的所见所闻。随后,其双目蓦地爆发出骇人蓝芒,骇然喝斥道:“邪魔道被困南荒大孽城,尸鬼宗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此地圈养恶鬼,既然你要吞,这次就让你吞个够。”/p 喝言中,水天重宽大的蓝袖再次挥动,一大片海水再次凭空出现,怒涛翻涌,携拍岸碎石之力扑向黑影。此次海水更加逼真,层层浪纹环状散开,蕴含巨大力道,生生将诡异头颅和黑影冲撞的步法紊乱,鬼魅黑影也是不得不停下脚步警惕四周。/p “阁下是谁?能习得吞鬼之术,想必绝非无名之辈,用鬼雾罩体,不发一言。莫不以为这样就能瞒天过海,行邪嗜之行为。”说话间,青年修者连甩衣袖,施展海生之术。/p 海水仿佛没有穷尽,生生不息。猛烈潮涌一波强过一波,积压下竟有十米之高,滚滚呼啸,携杂翻天覆地冲击诡异头颅。一波,两波···六波之后诡异头颅再难承受蛮横撞击发出咔咔声音。/p 诡异头颅虽显不凡,再次吸入大量海水,膨胀至一米高。只是面对着实力奇高的水天重,以及好似没有穷尽的海水,第九波的时间,轰轰巨响,头颅突然难以承受爆炸开来,炸裂冲击中倾泄出海量潮水,水天重静心以对,袖中双手分别捏印诀划动而出,三波水浪齐齐呈现,与之形成剧烈冲击。/p 顿时,海水在爆炸声中涌向天际,轰鸣不止,巨大轰击使得四周气息一顿,黑影首当其冲,直接被轰出十米外。/p 见黑影直直飞来,藤虎急剧踏前,扬起盾牌遮挡周身,右手中神力长矛突刺鬼魅身躯。不用观察,只凭感觉打出矛击,如同一道雪亮的神芒击杀天地,照亮昏暗,准确而又犀利!/p 黑影身外透露浓烈雾气,充斥着腐蚀般的死意与腥臭,长矛强势精准的击杀进黑雾中,顿时藤虎脸色微变,手感回馈所遇阻碍非常大,第一时间他感觉到那黑雾并非薄薄一层,那是宛若沉沉流沙环绕一身的防护,而在黑雾笼罩下的也并非血肉之躯,而是有着金铁顽石般的躯体。/p 蓬!/p 先于声音的感知,藤虎惊人的战斗天赋瞬间做出了最为正确、最具威胁的攻杀。/p 只见其双膝目不可查的弯曲反弹,臂膂一抖再送一程,短暂距离间凭空生起的可怕的劲力叠叠暴增,恍若那柄神力长矛附着了某种强悍妖异的力量。洛辰与水天重见此状无不神色有变,不是害怕,而是无比惊震!论力量之强横,战斗意识技巧之变跌,此式必将彰显着藤虎隐藏的可怖战力!/p 轰的一声,神力衍化的长矛自杆身处应声崩灭,断口更是在两段力量的碰撞冲击间化作璀璨的爆裂,寸寸粉碎,直到此时才有一声金瓯剧碰的裂响响彻当空!/p 妖邪雾气被攻击震散开来,露出了漆黑躯体的鬼祟倒冲天上,翻滚中抛落向洛辰所在。/p 鬼雾扩散,两只森冷如铁器的双手抓取而来,三人之中,唯有洛辰未曾显露实力,也是鬼魅逃脱生天的唯一出路。/p 水天重出声提醒道:“金铁身躯,小心应对。”/p 藤虎则是平静的看着洛辰,散尽手中神力盾牌,显出对洛辰的极大信任。/p 洛辰仿佛没有听见,身子也迟迟未动,就在鬼祟利爪即将伤及洛辰刹那,他一个闪身来到侧面,鬼祟失手间并未再补攻击,落地间蓄势聚力想要彻底奔走逃离,就在此时洛辰双目突然爆射出璀璨精光,身子如同闪电般前进大半步,突然出现黑影旁边,扬起手中战戈准备拦腰轰杀。/p 雾气涌动,一只骷髅头再度凝聚,水天重大觉可惜,此物名为鬼吞之术,集吞噬防御与攻杀为一体,乃南荒尸鬼宗一门重要术法。一旦任其施展开来,若无实力上的全盘压制,一旦被其抓住反击很容易打乱节奏,陷入被动。方才水天重是以海生术法填充其吞噬力,硬生生压制着鬼物不得脱身,而眼前少年又将如何应对?/p 一击,如果一击未能彻底重创这尊鬼物,它必将逃出升天,届时天高任鸟飞,即便是他们修为高于鬼物许多,也难以将之彻底斩杀,除去魔害。水天重如此推算,而藤虎却是彻底放松下来,已经开始环视周边推敲鬼物出现的缘由。/p 呼-/p 血红的战戈落下,只是一击,便是气贯长虹,携带魔山撞地之势砸在那骷髅头上。/p 骷髅凝聚成功,恶嘴还未张开便是遭受沉重打击,轰然炸裂,战戈下沉不止,力劲雄浑,直接了当的将鬼祟斩入地面之中。/p 洛辰一跃而起,手中战戈随之而起,翻转一圈后戈刃朝下,杆身斜戳苍天,烁光暴乱,似有白色雷霆电流附着其上,下一刻战戈下移丈许洞穿其身,洛辰踢腿反踏杆身,退到数丈外,沉静以待。/p 整个过程,发生在瞬间。从洛辰出手到收手,只不过在心念一刹那。/p 果断、狠辣、利落、谨慎,不远处水天重内心浮现出这个评价,还有不俗的实力。此时,他已经化去漫天海水,从容走向洛辰,水天重面带微笑,如春风临体,使得他浑身散发平和自然之感,在其看到洛辰之时,瞳孔微不可查的一缩,脱口而出。/p “是你!”语带四分问候,三分诧异,三分莫名之感。/p 沉默中洛辰有所警惕,眼前男子他并不相识,反倒是他熟识自己。/p 水天重抱拳一握,谦敬有理,道:“阁下可能不认识我,但礁湖珠上身影,相信任谁见了都不会陌生。”/p 水天重取出一枚玉简,其内乱芒破水域,戈矛交锋,无匹的劲气如剑阵横扫周空,其中赤发魔鬼的身影最为明显,只是他赤发飘扬,周围有豪芒摇曳生灭,难以一窥究竟,而作为赤发魔鬼的对手,正是冷静从容,英姿善战的少年洛辰!/p 洛辰虽然有所心理准备,但是看见玉简中的大战画面,脊背依然生起寒气,他转头看向藤虎,疑问道:“人人皆知?”/p 后者缓步而来,点头回应道:“的确如此,不过,仅限于修行者。”/p 第五十五章 地涌血芒,木塔有光

对于这样的局面,洛辰早有预感,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急促猛烈,又有那么一点迟缓。/p 对于这样想法的诞生,洛辰知晓显得有些矛盾,他想要独自承受那种艰难的搏杀生活。从年幼的孩童到现在的少年,从现在的满足少年,到将来更加成熟稳重的青年与中年,他一厢情愿的如此想着,谋划着,坚定执着的锤炼战力,向着二十多年的光阴争取着!身处黑暗,心有光明,少年已经争取了十年光阴,向天地再要二十年,又有何难?/p 二十多年,那时二老已是耄耋之龄,走到了人生命途的末端,届时他们经历了春月秋月的浪漫,享受了美食锦衣的醇美,生命终途的安然与舒逸,回首一生或许会有遗憾,也许会有不甘,但更多是人世轮回一遭的满足,以及面向死亡的平静。/p 虽有遗憾,却怀感激。/p 他想要用自己的坚实举措,将祸乱消弭在掌指与长刀间,笑语声声将二老送别,将黑发束好,亲手拂去苍苍白发,泪流满面,不留遗憾。/p 正如同千鲤红绡两次询问他的想法,修行的方向和目的,他都在嬉笑间坚定着表露着对未来生活的安排和向往,挑了屋顶盖二层楼,猎杀品质更高的蛮兽,买更好的中原美酒,穿更好的锦衣棉服···/p 他修行所谋不为长生,不为伟力,但求在风云变幻,凶险杀机袭来的当下,再去争取二十年光阴,得见天伦之乐。/p 当世鸿儒常在叙写古卷时仰头悲戚,慨叹过去先贤圣人之伟大圣明,敬畏他们人生不盈百岁,便早已立高见远,胸怀天下,藏匿着千岁忧愁。/p 洛辰做不到千年忧愁,百年的也考虑不到,除了二十载光阴的争取,余下的便是步步前进而已。/p 近四日来惊天动地的变化,莫不彰显着烟石城中蕴藏着莫大秘密。而洛辰身入其中,知晓十有八九与那尊赤发魔鬼有着关联,此事又涉及到守塔老人,南荒之中以太虚宗为首的八大势力,现在又与藤虎等人产生联系,说不定-更是牵连到久远之前的黑暗毁灭战祸。一念及此,洛辰心中猛地突跳,长呼一气,散尽体内浮起翻涌的浊气与乱糟情绪,转身拔出那柄血红色战戈,不再在口语上追究玉简传诵一事。/p 凌寒雪夜里魔女双眸烨烨,笑其是注定要入局的人,所以应其所言,面对两路强者,洛辰举刀劈裂,横挡身前,选择进入修行者的视线之中。/p 也就是那一幕,又或者说在明月湖上第一次遭遇搏杀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现在所面临的局面,他自己必然会走向诸方眼目,在震惊中掀起凶岚。所以说,当从未所见的水天重,五行神教弱水河畔的杰出道者拿出玉简,他的心境堪称是平静如常,早来晚来,无非是在何时来临而已。/p 鬼物散尽,洛辰看到了雾气中的身躯,不禁皱起眉梢,道:“尸鬼宗的吞鬼之术,是借他人躯体养邪祟的邪法?”/p 鬼物的躯体呈现灰黑色,浑身干枯,皮包骨骼,毫无血色,从这一点上他还看不出什么,只是当其翻转鬼物脸庞呈现出来时,洛辰赫然握紧战戈,凶芒大炽,心有愤怒。/p 一旁,藤虎踏步上前,沉声道:“刘图?”/p 藤虎之言,更加确定了洛辰的判断,道:“应该是他。国字脸,囧眉毛,虽然脸上没有血色,略显干枯,那两道倒八字囧字眉倒是没有多少变化。”/p 鬼祟藏匿的院落居地,正是猎夫刘图生前一家所在。村中妇家谈说其在双亲辞世后携家北走,去过另一种舒适的生活,而洛辰之前只知晓他是中了蛇毒,不久后便凄惨离世,剩余妻儿也在不久后远走,不知去了何方。/p 现在脚旁,刘图化作了一具鬼物,金石躯体,身缠黑雾,俨然是另一副痛苦凄惨的经历。/p 洛辰补充道:“我说那个谨慎为安的汉子,怎么会受到毒蛇撕咬,想来其中另有关窍。我知晓南方深处有邪王谷,谷中修士修邪恶法门,有吞噬生血,夺取生机的做法,只不过这尸鬼宗,又是何等来历与做派?”/p 水天重近前,看向藤虎,道:“见过-”/p 藤虎抱拳一拜,自称道:“藤虎。”/p 水天重恍然大悟,不消一刻间,居然连见烟石城中两位名人,洛辰自不必说,藤虎之威名,他远在弱水河畔时便有所耳闻。其帯笑郑重问候:“鄙人五行神教,弱水河畔水天重,见过虎大人。”/p 藤虎摆摆手,豪爽道:“道友,客气了。”/p 与藤虎相互问候,水天重近身来仔细观察片刻,点头回应道:“尸鬼宗乃邪魔道中一流势力,倒推至数千年前,尸鬼宗整体实力更是丝毫不逊色于南荒诸派,因心性与功法缘故,捉对搏杀斗法,尸鬼宗的个体更具威胁,以一敌二,甚至是三,不是痴话。若非圣魔大战,陆上正道倾尽全力联合斩魔,一举重创了邪魔道百万修,如今天地必然还是阴晦交盖,邪祟猖獗的乱世。”/p 水天重等人生活在当世,海晏河清,安平有乐,由此更是感激曾经付出鲜血乃至是生命铸下的伟人,不仅是死在邪魔道手中的前辈,更有那些重塑传承,缔造黄金神迹的圣者,以及上古、远古、乃至是太古时期挣扎存续,不敢放弃的先祖···/p “北方太虚仙雪峰严密压制,南有茫茫汪洋,西有坐镇天悬楚河的王家,东方有火麟谷、凶兽谷等古老势力,是以邪魔被困大孽城,千秋岁月不得复出。不过十年之前,邪魔道年轻修者阴险伏杀诸方年轻一辈,给以南荒势力当头棒喝!后来更是再度上演双方年轻修者的拖杀大战,修行界称之为‘正邪交锋’。”/p ···/p 水天重缓缓讲来,话语不仅谈及尸鬼宗的恐怖,更是将近十年间的混乱交锋叙述出来,尤以圣邪交锋为主。/p 说话间他低头近距离看了那股依然化作厉鬼的尸体,单手拂过,掀起道道水蓝色的波纹,他自语道:“话回尸鬼宗,圣邪交锋之时,尸鬼宗便是伏杀南荒年轻一众的主力,出世子弟修有种魂养尸之术,以魂识分裂种在他人尸身,百日可成变鬼身,一年可成金刚不坏,十年可小成,鬼体通玄,若机缘可至,百年间便可大成,战力直追大能之辈。”/p 水天重肯定道:“你们口中的刘图,地上的此人,便是中了此歹毒术法。而且我知道,有一具鬼身,便又第二具,第三具···”/p 藤虎目露凶芒,道:“直接斩杀本体?”/p 水天重却是摇头否定道:“养成鬼体可一,便可二,而施术本体却可能在任何一处躲匿,烟石城有止战约束存在,此邪魔自然不会留存。剩下的唯有周围麦地、草原,和南荒深林,找不到,故而难以斩杀,除非能够逮住一只,以通玄术法直溯本体,否则唯有等待。且,能够魂分一念豢养鬼身,此人应该早已突破了半阙封困,少说也有六重天以上的水准。”/p 显然,在场三人中,没有一人有此水准和能耐。/p 沉默片刻,藤虎猛地一扬头,环顾四周,道:“只有等待的话,那也可以,有方法便成。”/p 藤虎心念转动间,一直跟随在远方的黑皮跳跃而来,雄厚凶猛的气息扑面而来,直令人心神震动。/p 藤虎解释道:“既然见到,便不能袖手旁观。等待也有等待的方法,剑泉村南北东西不足三百户,挨个巡查也不过一日时光。”/p 水天重考虑道:“不错,等待也并不是代表着什么也不做。先斩其所养的鬼身,犹如触角四肢,接下来再对上本尊便有所把握,否则以其突破半阙封困,凝练魂体的实力而言,我等正面只会落入下风。”/p 适时,洛辰北望烟石城,浓云密布,隐有血光。他叹息道:“抱歉,身有事,难以久留。”/p 水天重有所思,藤虎则是默不作声。他已经知晓洛辰与左邪之间事,应该进一步挖掘,只是撞见如此鬼祟,他不得不将之毁灭。/p 洛辰再道:“两位实力不俗,方才数招已经觑破鬼身弱点,又有黑皮在场,算是顶替我的位置吧,再见。”/p 洛辰转身北去,身形快的不可思议。/p 就在洛辰离开不到百丈距离,身后村落房屋之中顿时惊起一道神光,更是传来黑皮那震天怒吼!不消说,第二具鬼身出现了,不过他没有半点停留,在笔直的乡道上一路北奔,不做任何停留。/p 烟石城在望,只是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落脚显得生涩了许多。/p 前方,铅云翻滚,雷霆肆虐,一道道粗厚的蓝色电芒如神龙,如千丈长刀,肆意穿插在连绵无边的云峰之中。/p 在洛辰看不到的城内景象中,赤烟波、明月湖、礁湖珠、月牙湾、西楼、纵横大道等七十七处景点,皆是生起漫漫血光,此光自地下上浮,渗透出大地,如同鲜血一般浓稠血腥,充斥着惊神裂胆的杀戮气息,这仅仅是一开始,到了这个时间点,一道道硕大的赤芒如利剑冲天,在整座烟石城中掀起细密可怖的剑林。/p 这些冲天血芒洛辰看得到,更能够感受得到!那是属于赤发魔鬼的气息,属于大凶左邪的绝世伟力!/p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小小的烟石城底下,有着无穷无尽的赤芒与血海。血海翻涌,赤芒冲霄,亿万颗如藤虎显露的血滴在融合破灭,激荡起重重巨浪,衍化出足以破灭天空,毁坏陆地的磅礴伟力!血海之中,一尊赤发手执嫣红战矛,疯狂嘶吼,朝着上苍不断打出最为可怕的矛击,掀起那道道赤红的光芒。/p 眼前,他看得到矗立在南部城墙之上的望龙楼,看得到隔断大地的城墙!/p 此时此刻,城墙之上,无数宛若鲜血的光芒自青黑的墙砖上,自密不可见的砖石缝隙中,缓慢的流淌着,渗透着。此景洛辰只能够想到赤烟波深处的赤霞丝雾,只是要将一整座南墙彻底浸透,需要多少座赤烟波?/p 赤红光芒无声无息流淌着,将南方这座一整面厚重沧桑的墙体完全吞没。/p 四天了,烟石城民众皆人心惶惶,躲在房屋中看着满布四方的赤光,猜测着诸多离奇原缘由。突然而来的魔云,以及带来的作用于心灵的沉重压抑之感,怎么也是邪魔之辈、大凶之物将要出事的象征,这不得不令人心惊,数百年来,虽说以前也有几次这样铅云横空,投下巨大阴影的事情的发生,但是那些都是过去岁月里的景象,它们也都被记载于前人古书里。/p “没想到啊,古老的传说是真的,真的有大凶之物要出来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扶着门墙,望着天空的乌云震惊的说道。/p 在老人旁边,一位幼小孩童接着屋内灯火玩着泥巴,一双原本白皙的小手如今染成了斑斑点点,听闻老人的话,抬头问道:“爷爷,什么传说啊,大凶又是什么?”/p 在孩童的眼中,这些神话、传说就是一种故事,如同七彩的麋鹿携灵参报恩、金色的鲤鱼跳跃龙门、海边螺女垂泪成珠玉一般的故事,伴随着他们小时候睡觉的想象,是美好的期望。/p 孩童目光殷切,老人却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不要问了,等你父亲狩猎归来后我们就离开这里吧,按照你父亲的打算,一路向北前往更加广阔的平原。”/p 内城最中央,一座高有二十丈的七重檀木塔内走出一位老人。/p 作为烟石城中存在最为悠久的人,每一次看到乱芒冲天,血海翻涌的景象,他都忍不住惊叹不已。好在久远前缔造此城池的时候,便运用了近乎神明的阵法,数千年来又是投入了堪称海量的资源,这才使得在一人癫狂出手下得以完好无损,此处,还要加上守塔老人的坐镇。/p 这不是笑话,南荒八大势力,一位身怀伟力的老人,以及多处隐蔽势力出手,方才落下了脚下的一切。/p 不多时,守塔老人走入木塔之中,塔顶一颗圆珠缓缓升起来,随之而动万千琉璃光芒散射而出,绚烂华美的神霄顿时直冲云霄,然后宛若烂漫烟花般射向烟石城四面八方。/p 同一时间,南荒四面八方的大势力之中,数十道眸光望穿万里,跨越重重空间落在此地,将漫天墨云与雷霆,以及血海赤芒纳入沧桑曈目中。/p 远远望去,七重塔身被灵光笼罩,只是留出一段段隐隐鞘翅的塔檐形状。那圆珠就像是铅云之下的太阳一般,照耀的这尊七重檀木塔分外明亮,重重神秘光华将其笼罩,同时更多的光辉散向四周,逐渐将烟石城笼罩在其中。光芒照耀烟石城,一如和风拂过,万千民众焦躁不安的心情忽然慢慢归入平静,而又香甜的归入梦乡。/p 华光柔和似有温润之感,与墨云上空的光辉隐隐相呼应。/p 第五十六章 麒麟与乱魔

血满城池,华光初照,一种圣魔正邪的景象。/p 如血赤芒自地下涨起,犹如堤坝崩塌后的水漫村山,如剑赤光洞穿地层,就好似一根根硕大陡峭的山峰拔地而起,轰鸣回旋,连绵不绝,将整座烟石城卷入可怕的毁灭之中。/p 只是因赤烟波存在、因西楼存在、因纵横大道、因望龙楼等奇景异物的存在,更因那座雄踞城池中央,坐镇四方的檀木塔的存在,这些种种凶邪景象只是声势宏大,惊人心神,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杀伤力,否则,当那第一道赤芒戳天而去的刹那,城池一方土地天地恐怕就要彻底粉碎,不复留存。/p 老人入塔,圆珠升浮,散发道道神华笼罩周空,平和杀意,化散杀机。/p 而在守塔老人转身进入塔中,使得七重木塔塔顶升起圆珠的时候。万千灵光源之下,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出现在栏杆之外,前者一袭白衣,长发披落,背负双手,凝望着天空墨云与雷霆交织破灭的景象。在其身后之人,身长八尺有余,魁梧壮硕,此刻他身穿古老战甲,密布神纹,一身杀伐战意似乎难以掩盖,与白衣之人一身文人气息形成鲜明对比。/p 正是城主南文麟与武统领南常武,太虚宗的麒麟与白虎,举世闻名的文武双王。/p “这天变了。”书生模样的白衣南文麟望着天际喃喃道。/p “师尊总是坐在那间道宇中,盘坐百年,亘古不动。临行前我曾问我们来此为何,此处有着何等玄妙,他笑说这里风水好,习俗与居民都很好,很适宜生活。不过我知道师尊和掌门的意思,各宗派穷尽无上手笔造就的一地,孩子们生来便具备莫大机缘,是这整个世间最为玄妙的修行胚子,若是在此教书育人,传道授业,解他人惑,解自己惑,久而久之,必然会恩泽众人,门生林立,虽然,我从未考虑过因此而结下什么师生缘。”/p 南文麟回忆道:“起先,我是应该来此当一教书先生的。”/p 时至今日,作为太虚宗最为杰出的弟子南文麟,依然对当初的理想念念不忘。/p 所以说,他不同于此前的城主大人,坐落城主府,亦是走的上纵横大道,漫步在院落小巷,泛舟在明月湖畔,更是走的进私塾学堂,教书小院,将城主之外的身份行事做了个边。若非其容貌太过惊艳,尊耀太过明亮,声誉太过宣扬,现身之际总有目光一路相随,他真想一直游走在城主府外,创建一座自己的学院,收天真烂漫的孩童,讲一讲山川湖海的秀丽或壮阔,讲一讲上下无尽岁月的翻涌跌变,扩胸襟,开天眼,养一养天地星辰、宇宙洪荒之浩瀚与深邃···/p 南文麟低下头,看着圣光之下逐渐平复安详的画面,平静道:“只是阴差阳错,我到了这里当了城主。更是明晓着城主不好当,而又不得不当,因为真的有大凶在此地。”/p 南文麟逐渐远视,视线就如同两道水光划过大道,划过沿途的楼宇小巷,草木花鸟,转而望向天空,默默自语。/p 其身后的南常武,身负战甲更显魁梧有力,气血饱满,嗡嗡道:“我不喜欢师尊,明知此地凶险还要将我们发配至此,虽然只是掌门所令,但是那老头完全有能力将我们调回去,宗门之内的资源比这里充沛丰厚十倍、百倍,那样大哥你也不必才修至此境界。再说,十年时光,此地造化并未出现,却是数次遭遇危险,得失之间,并不平衡!”/p 听闻南常武带有愤恨言语,一直流露着睿智平静的南文麟摇摇头,道:“我啊,只要有书就行。来的时候是当先生来着,特地搬空了一座的藏百~万#^^小!说的书卷,也幸亏如此,方才没有陷入无聊茫然之中。”/p “有时候,适当的停留,才能在后来走的更远。而且你应该知晓在这里的收获,绝对可以影响到你的一生,说不定连你修行《兵甲武典》之祸也能驱除。”/p 南常武冷哼一声,不以为然。之后低下头看向檀木塔下方的建筑物,以及点点血光。/p 南文麟补充道:“再者,此地得失,冥冥造化,非在旦夕间显化,或许得有十年,百年,乃至是千年时光,会影响我们的一生,贯穿我们的始终。那些出生此处,已经展露头角,叱咤天下的诸人已经证实,来此地,的确是当是人生中最为宝贵的财富。”/p 南常武忽而低声道:“刘剩?”/p 知道这是南常武在提醒,柳白堤上的梭叶舟中,刘剩遭遇左邪一手赤芒入目,承受了凶险与机缘并存的造化。白衣城主轻轻摇头,微笑道:“究竟是造化,脱胎换骨,还是灾难,历经生死折磨,须得看其自己的生存欲望如何了。当然,也得靠王家的通玄手段。”/p 鲜有人知,那夜洛辰与左邪宿体惨烈搏杀之后,礁湖珠上另有数场激烈的交锋,最终以近战搏杀险胜一筹的王术取得胜利,当然,王术也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p 而更是鲜为人知的地方,当王术取得胜利之后,便一举带走了梭叶舟上的老刘与正濒临死关的刘剩,以胜利者的姿态和价高者得的心态。/p 这又是存在于烟石城的另一种规矩。/p 赤芒依旧冲天而去,破入厚重的铅云之中。/p 敛去了杀机与死意,依然是繁杂精奥的令人不敢小觑,隐藏此间的修行者莫不以各式手法去探索与领悟。/p 忽然,赤烟波上浪涛惊起数百丈,一片鲜血,与此同时,明月湖上亦是上演着波澜壮阔之景,平静如镜面的湖水彻底崩碎,跌荡起伏,扬空九曲,像是即将迎来剧烈的地震一般,这般的剧变,发生在更多处。/p 南文麟与南常武看不到赤烟波上的血峰血海,也看不清明月湖碎裂斑驳的镜面···/p 只是两人感觉中,好似有绝世大凶冲击着底层,掀起了震动,这股震动隐隐撼动整座城池的隐蔽大阵与恢弘地势,他们脚下的木塔就如同波涛壮阔的汪洋之上,如一叶扁舟跌荡在蓝波千万顷上,不由得心生惊悸。/p 守塔老人走出塔中那星辰世界,来到两人身后,南文麟两人随即转身尊拜。/p 守塔老人一抬手拂去两人动作,转而看向大地深处,又不由得转头看向南方城墙外的一位少年,在他的视野中,少年背负战戈一步步走来,平静的眸光中带着坚定与执着,他自然知晓洛辰回来的目的,正是如此,他才更加明了眼前这位少年身上所具备的某种品质与信念。/p 这些发生在洛辰身上的事情,守塔老人尽然了解,而也正是想要了解更多事情,这么多年下来,他不做任何干预,平静中带着沉默的做着旁观者。/p 少年追求的目标平平淡淡,但追求的过程算得上是艰辛凶险,远非寻常人的经历。然而就是那般凶险的境况下,少年也没有放弃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以无论是何等激烈可怖的搏杀,他都存活下来,踩着踉跄流血的步法,坚定不移的向着前方走着,信念和追求不塌,故而在杀戮崩毁和浴火重生两者之间不断轮回,挣扎···/p 这种秉性与品质,世人皆有,甚至有着比其还要彻底的存在,能够承受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p 只是在这样的年纪,在这样的境地下,不借助它物,只凭借自己身心体悟,能够做到像少年那般的存在,几若凤毛麟角。老人可以预想到,如果少年可以一直活着,千百年之后,不是成为惊天彻底的人杰,便是披着人皮的怪物,成为祸乱人间的恶魔。/p 或许,左邪执着追随的那人,远去之时也是这般模样吧,只是心怀一念,矢志不渝。/p 一念及此,心思不禁变得阔远,仰首疑问道,只是不知古卷中记载的举世无双的你,远走时又究竟怀揣着何等心念?是只身赴劫,力挽狂澜,还是异心生涌,就此沉沦?人杰,亦或是恶魔?/p 守塔老人叹息道:“南王是他一直坚持寻找的存在,无论是久远之前,还是数千年以来。找寻不得,故而身心疲惫,故而神智不明,其实,不仅是他,就连我也是渐渐找不到他的痕迹了。”/p 南文麟两人皆是心头一震,两人知晓老人口中的那人是谁,而且从一些消息中更是窥得蛛丝马迹,那是一名曾经杀戮南荒百万众的大凶之人!/p 此塔、此城、乃至是四周莽脉等,皆因其一人而存在。/p 守塔老人继续说道:“此前,塔上悬珠升起之后,左邪会就此沉睡下去,漫天赤芒自然也就散尽。只是这一次如此激烈凶险,想必是那少年的缘故,你且去劝退他退离方圆三十里,莫在此刻进城。左邪与南王的相遇,必然是一场不可控制的灾难。”/p 南文麟点头一道:“明白。”/p 一声应下,南文麟只觉身子一轻,眼前无数道流光扭曲而又斑斓,所有的思考在这一刻成就永恒。/p 再清醒时,南文麟已经是身在南城之外,荒野之中。/p 天地是昏暗,妖邪的魔氛席卷眼前每一寸土地,头顶上是浓厚的化不开云团,攒簇堆积,蓝白电芒穿梭其中,恍若无数只龙蛇纠缠,腾空绞杀。/p 眼前大地之上,洛辰背负长戈而来,步法恒定,像是一柄长刀展露锋芒劈裂而来,又好似一块浑身棱角的石头翻滚而来,撞得大地遍布凹坑,铿锵作响。/p 南文麟平缓吐息,眉目间不经意的促动,隐隐有着雷霆火海在翻涌汇聚,也有着浮云流变的舒缓扩张,他曾多次见到眼前的少年,更是知晓众多事情,比方说那可怕的搏杀,比如说那纵横身躯的雷霆,那凶邪的血色识海,以及那柄雕刻龙首的匕首。/p 可以说,除却守塔老人等几人之外,身具城主职责的南文麟懂得最多,即便是城池之外的前辈亦是有所不及。/p 其实,洛辰的步法并非一成不变,坚定永恒,至少说在南文麟像是跨越空间,忽然出现的刹那,洛辰落脚迟疑了一息。/p 五丈距离,洛辰率先开口,道:“洛辰,见过城主大人。”/p 南文麟在心中叹息一声,随后踏出一丈距离,再一踏来到近前,道:“请留步。”/p 洛辰转头看向白衣城主,平静问道:“何事?城中有乱,尚有二老,放心不下,莫非不能入城?”/p 南文麟解释道:“阁下二老,李猎夫不日前已经北去,而李夫人在四天前的夜里,已经由黄栖桐接了去,一直在帮着打理茶汤坊。”/p 洛辰一皱眉,刚欲再问。/p 南文麟像是知晓他想要说什么,在此补充道:“至于八十七巷的院子,有我师弟常武与刑司之人看守,应无大碍。而且,在这种凶邪光芒下,城民大多居于屋子院落中,不会出来,那些修行者也多半只会抓住这难得的时机,静心体悟。”/p 洛辰北望着城墙,以及那道道抵天而去的赤芒,目中神色复杂变荡,缓声道:“老爹每年都会北去中原福地,这是我知道的。花娘在惜桐姐那里打理,也是我的请求,料想不会有事,但是我还是想回去看看,不见上一面心中仍旧是不安。”/p 洛辰自问不是圣地遗落在尘世,身旁虚空中还隐匿着护道者的圣子,也不是名门望族安排历练,会在十八岁成人时间重回族中的子弟,不是无上教派安排来此城寻觅机缘的道者,当然更不是左邪所尊称念旧的南王,他只是一名孤儿,生有血色识海,年幼险些被当作小邪魔所斩杀,幸运得二老垂怜,能够拥有院落房屋,红泥和书橱,温暖与太阳。/p 如此,当城中惊现莫大变故,他总要看上一眼,或者守着度过去,他才能够安心,否则,他做不了任何他事。/p “唉。”/p 白衣城主看着少年的神情,知晓这劝阻看似简单,实际上艰难无比。无关修行境界,实力高低,只在乎少年的选择。/p 南文麟退后三丈远,翻手指向后方城池,忧心提醒道:“城中这场变故,看似与你无关,但是你我应该知晓,此事与你休戚相关。礁湖珠上,一场震惊四方的血战,一声扑朔迷离的‘南王’,都是这个剧变的导火索。”/p 洛辰嗤笑一声,想起了千年一毁,千年一建,奇城,围城等谚语,再联想到近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林林种种,摇头否定道:“我不认为城中剧变,与我有关。相反,倒是你们诸多势力的子弟应该考虑一下,据我所知,此城数千年来,一直为你们所掌握,相较于我,你们应该更加清楚。”/p 他停顿了一声,随后提问道:“十年前的灾火劫乱,是否也和这样一般?”/p 听闻灾火一词,南文麟心有一震,目露复杂的神色,显然,洛辰询问中带着的肯定语气,已经表明他已经知晓了多年前那场波及半座城池灾难的真相。只是,那场后来传记为灾火毁城的事情,的确有大火倾城有关,然而究其根本,还是因为此时此刻正在城池中上演的事情。/p 赤芒冲天,血光遍地,与妖火焚毁之景象,多有相似。/p 南文麟思考片刻后,沉声道:“的确如此。也正是因此,阁下才真的要退后,莫要进城,否则重蹈覆辙,生灵涂炭。”/p “给我个理由?”/p 洛辰向前踏出数步,只是当三丈距离之后,一声翁鸣响彻四方,他双目一缩,南文麟猛地回首,但见城池中乱芒冲天,密密麻麻,数不胜数,映照的半空一片血红,比之前更胜数筹,而近处的墙体上更是流淌着的血水一般的光芒。/p 南文麟想到了守塔老人的话语,道:“这便是缘由。你是南王,他是左邪,你每近一步,便是将其本尊唤醒一分,那么杀戮兴起,整座城池便离毁灭近三分。”/p “城中凶险,因左邪念起。有守塔老人坐镇,有太虚珠的伟力释放,七日后一切将会恢复原初,城中不毁一草一木,城民也会将此事忘却,将之当作是一场虚幻的梦境。”/p “你的靠近,只会引起更大的变数。左邪借体而生,本尊沉眠,因宿体体魄资质所限,力量犹可在控制范围,但此刻没有宿体,只有本尊。”/p 洛辰并未停下了脚步,而是继续向前踏出七八步,而随着他的前进,前方城池中的凶象更加剧烈,赤芒乱入铅云,将整片横云都慢慢浸染成赤红色,初时只是浅红,随后便是大红,血红,乃至是绛红之色,最后一步落下,连绵的云峰半数化作了妖邪的赤红色,宛若血海翻涌,杀机滔天,一怒,万里浮尸,左邪着一念起,亲身之下更觉惊恐!/p 洛辰停下了脚步,暗自思忖,远望而去,一片赤红与凶机,当真有毁灭之象。/p 十年前,因左邪的念起,凶芒贯通天地,半座城池因之毁灭。/p 此事现在愈发明了,左邪也曾亲口吐露,虽然现象不对,时机却是无比的吻合。/p 那时,赤芒如火,焚毁了半座城池,平和城池顿时陷入黑暗恐慌与血腥惨烈之中。/p 那时候,左邪惊觉到南王的气息,故而从沉睡中苏醒,因此造就了沉痛的祸患。/p 那个时候,天上星辰陨落,化作颗颗流星划破苍穹,降落在整座大陆上。/p 就在洛辰再想向前迈步时,一道神芒划落脚前的大地,一道沟痕瞬时展现在眼前。南文麟垂下指尖,下定决心道:“你真的不能再往前了,城中参差十万户,真的不能因你一人之念而再生乱事,我是城主,需要背负起这个职责。”/p 洛辰一挑眉,知晓城主已经不再温言,必要时动用武力也成。方才前进,又退后,已经是给出的缓和时间和距离。/p 十年已过,孰先孰后,已经不用纠结,然而今天的此时,又上演了这样的情形,两位年轻人的相对,坚持与选择,又该如何?/p 第五十七章 太虚步

南文麟出手,并指凝剑芒将大地割裂成两半,只是一手便显露了绝高的境界。/p 洛辰只是停下像是思考了几息,随即缓缓的取下背后的战戈,想要拼尽全力一试。他并未踏入修行世界,此前依仗体魄与近战之法的确杀过多名修行者,也曾在城池之中逼迫的那些修行者不得不释放神力,从而自找死路,但若要当真对上一名实力高超的修行者,他当真没有把握,尤其是南文麟横立在面前。/p 修行凡俗是两重天地,寻到己身生命源轮,是生命本质变化的起始。源气境界的肉身神化,躯体一日日洗练蜕变,最为明显。/p 洛辰忽而问道:“不知城主大人年岁几何?现今又是何等修为境界?”/p 南文麟笑着回应道:“年后便是二十六,去年刚刚踏入半阙封困。”/p 谈笑间,白衣城主的身后隐隐生有道道神环,神光柔和,清清淡淡,匆匆一现随即隐去,不多不少,正好五重。洛辰知晓这是南文麟的善意,特意将源轮神环映照虚空,让其看的清白,半阙封困,正是源气境五重天的别称。/p 修行起初最难的两步,一则是寻觅源轮,第二便是半阙封困,而眼前人已经全部走过。近些日子算起来,他已经见过了多名修行者,修为境界各有不同,最高的便是质询杀罪的剑六醇,有着七重天的水准,此人平静如水,心思冷密,那最后一问,几乎令其心神失守,暴露缘由。/p 此外王术、千鲤红绡具是四重天中巅峰境界,且一脚落入五重天。/p 二十五岁,五重天,这种修为应该只能算是中等之资,与剑六醇相去两阶,与王术等人也相差无几,表面上看来并非杰出之辈。千鲤红绡曾言,想要确定之人的资质,十六岁入半阙便是一种最为直接了当的判定依据,洛辰心念所动,随即将眼前城主战力的衡量尺度放弃掉,有些天纵人杰,向来就不适用准则,而事实上,接下来的战斗的确如此。/p 洛辰扬戈而起,提醒道:“得罪了。”/p 眼前之人的情怀胸襟之高峻豁然,经世要义之深远精妙,是洛辰所见诸多修行者中最为显目耀眼的一位,故而即便是此时此刻生了对持冲突,他也依然心怀敬重,不敢轻视,乱了规矩。而不仅如此,放眼于南荒、乃至是大陆之上,南文麟之才智德行具是当世罕见,直追逆流而上的前贤大儒,备受道教、儒门两大教派的共同青睐!/p 南文麟只是微笑着,微笑着向前一动,张开手掌迸射出一道玉光,此光长约一寸,白皙如玉,瞬息间划破短暂距离,竟然后发先至打在战戈上,发出一声铿锵惊响。/p 南文麟并未停止动作,幸手划动,道:“劝阻城民入城,本就不符合我的道理,是我得罪了。”/p 随着其双手划动,道道神芒无中生有,迎面绞杀而来,极具凶险。/p 洛辰脸色未变,只是心中却是惊诧无比,要知道他扬戈而起,劈杀直下,是最为迅捷凶猛的攻杀招式,眼前白衣城主竟然不避不让,迎难而上,以神力击打戈身破解了此式,只是一式,便可见高下,得先手后更是主动攻击,掌指光华如水,温润似玉,大有倾洪吞没之势。/p 之前那种天资战力衡量准则,的确难以适用于某人,心中划过这个念头后,洛辰一个小步错位,横戈身前,手腕一抖半转战戈破去神芒。/p 呲-/p 南文麟身子微动,双手再度划下,只不过未等到神芒聚散而成,一道血色长线贯穿两端,锋锐的戈刃刺破低空,发出刺耳震颤的嘶鸣。/p 这一记戈击,竟然快逾闪电,直接以蛮横霸道之势撞破正在划动的双手,令其进招与想法在瞬间崩散,不仅如此,战戈之上后劲源源不断,赤光纷呈,战戈化作一头凶狂的魔龙咆哮而出,顶尖一处更是殷红一片,似是已经沾染了鲜血一般扑向南文麟胸膛。/p 凶狂、强劲、猛烈,这一击,竟然稳稳有了三重天的实力!如果近距离偷袭之下,四重天也是多半要受创!/p 南文麟瞬息间便对来招做出了判断,且,这柄战戈极具魔性与凶性,不同于凡俗兵刃,更是强化了此招的攻杀性!/p 俗世间百煅而出的兵器固然坚硬无比,但是对上三重天以上的修行者便无用武之地。此等境界的修行者通晓神力出体,凝兵化甲之威能,可演化各式要诀,且神力衍化之物坚韧异常,堪比精炼兵刃,对他们而言手上有无兵器毫无影响。/p 所以说仙凡相遇,修行者谈笑风生,行步如风,徒手相抗,上演一场空手夺白刃,亦是未尝不可。/p 一瞬之间,念想起伏,恍若瀚海深渊中生起的花火,见得多,懂得多,故而可以思虑万端,同样在这一瞬间南文麟身子好似消失在原地,化作了无数道身漫步向四方,他们轻盈若虚,淡然信步,一阵阵清新自然的风息生起,好与天地同化!/p 洛辰双眸骤然亮起,心中惊呼道太虚步!/p 太虚宗作为曾经执掌道派的顶尖的势力,坐拥无尽玄妙道法,而后世之中最为闻名的便是这则太虚步,遁天地、入幽冥,心念所动,如道载风,传闻,太虚步修炼的尽头,便是无尽的宙宇虚空。本是纵横诸天的绝世步法,落入凡间又该具有怎样的强悍威能?/p 南文麟身形如风化虚,战戈陡然失去了轰杀的目标,这在近身搏杀中最为要命的遭遇,就犹如张弓拉弦瞄准了猎物,但是一瞬间猎物化作了虚无,明暗虚实所带来的惶恐犹豫,只需数息间就能够动摇一人的心性判断力,进而彻底磨灭掉一个人战斗的意志。/p 但洛辰何许人,又有何等经历,与左邪那般近身搏杀,始终心静如水,始终战意高昂,竭尽一身之力,破开重重艰难险关!/p 长戈再进一寸半,本该洞穿肉身的感觉并未传回,前方依然是一片空无之地,洛辰知晓南文麟真身已经不在前方,那么太虚步下,南文麟几乎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p 呲-/p 尖锐刺耳的撕裂声划破大地,一戈既去,凶猛煌然,湍急的气旋萦绕战戈一身,似乎要将阻拦在前方的一切全都撕裂撞毁。/p 攻势在手,洛辰没有收回,他猛地踏步断裂大地,扭身止步,发出一声长啸,磅礴凶猛的声浪顿时冲过前路,于此同时手中战戈化作血色电芒,割开周空,划出一道道复杂交织的痕迹,噗噗噗-仅仅三息间,他竟然朝着周身四面八方打出了数十记攻击,战戈所及,尽显破灭之象。/p 就在洛辰的左前方,战戈血光笼罩的大地上,南文麟无中生有,迎面而来,一边走,一边掀动衣袖,交织出清和的流风拂走凶芒。/p “真凶险。”南文麟指了指小臂衣袖处的白衣,淡淡的说道。/p 那里,就在一道微小的裂口显化而出,正是适才战戈乱击间划破,若是洛辰速度再快一点,杆身再长一点,或许那一击就不是仅仅是划开白衣,而是割开血肉骨骼,断裂身躯斩落一臂也未尝不可。/p 南文麟赞叹道:“短短时间里做出如此多的应变与击杀,且招招精准、凌冽,如此凶悍的近战之法,即便是寻常修行者也做不到。阁下体魄、战斗意识皆是出类拔萃,当真不可小觑。”/p 若非经历数万次的锤炼纠正与生死间的磨练,难以做到此步。/p 不是修行者,却胜似修行者,具备修行者的一切要素,若是一旦寻找到己身生命源轮,踏入修行,岂非一飞冲天,鸣动九霄!/p 不论南文麟心中如何揣测,在洛辰眼中,那衣袖裂口却是彰显了一个事实,南文麟的实力实在是深不可测,比其高出一大截。乱芒破空,战戈游走,一瞬间席卷周围四面八方,如此如瀚海滔天的攻势仅仅是破了南文麟衣物一道不起眼的裂口,高下立见,如果说刚才他动用了七重的力量,南文麟可能连三重也不到。/p 洛辰目光擦过南文麟耳畔北望去,那处城池高天之上,尽数血红,如有堆积成山的赤色蛇群在蠕动扭曲,动荡间垂落下道道光带,似薄薄的帷幔飘摇翻卷,似巨大的蝉翼在连卷震颤,令人疯狂。/p 相较于之前,似乎更加剧烈汹涌。/p 洛辰收回目光,道:“抱歉,我总得试一下。如果我不知晓十年前的真相,或许此刻会离开,但我既然知道了,无论如何也要回去见证安全,我,很难承受灾火下的破灭的可能。”/p 南文麟目光平静如水,身子若空谷虚风,清清淡淡般,不真实。他朗声道:“阁下对二老的深情厚义,令人动容。只是阁下身份复杂,你的选择、决断牵一发而动全身,因你一人,举城皆在危险中,有损情理。”/p 洛辰纠正道:“那是你的情理,不是我的。再说,左邪他受制于你们长久岁月,我不信城中无高人可以将那魔云与赤芒给磨灭掉,那位守塔老人必然可以做到。”/p 君子怀藏重器而不动,身负绝技而不漏,谦卑为怀,进退有据,而洛辰不是君子,自然没有那么多的行为准则。/p 他不在乎发生己身的怪事究竟引起了多少震动,带来多大的恐慌,他只希望这则乱火切莫牵连到二老,任何事情,他都愿意一己承担,哪怕是一死,实际上,十年来,他几乎生活在生死边缘,莫名的恐惧之中,再一次面对死亡,也就不再那般惶恐。/p 南文麟看着眼前少年,思忖一番点头道:“嗯,我能理解,天地君亲师,行为举止存乎一心,便是道之存在。”/p 城主声音很是清灵,干净纯粹,如一泓山林清泉汩汩流淌,泉水中有三两只青鱼欢游,水边树林上有几只黄鹂鸣叫。/p 今日他讲了许多,比过去十日半月还要的多,他认为这种了解与谈论必不可少,这样的接触此前、乃至是此后,也不会很多。他再说道:“不过,我还是暂时要阻止你回来。这不是一人与一城的生死抉择,而是我知晓在这种情况下,最优、也最符合我道理的选择。”/p 说话间,南文麟脚踏太虚步,身子顿时朦胧无比,像是与天地相合。/p 洛辰缓缓吐纳,手臂挥动间战戈划破长空,赤芒宣泄,斜斩前路,封锁南文麟的前路。/p 但是,几乎就在洛辰长戈划落的刹那,一道虚影瞬间穿透斩击来至近前,他掌吐凶芒,如狂涛洪流而来。/p 洛辰身子后仰向后一掠,同时臂腕一抖,手中长戈顿时绽放绚烂赤芒,如万芒透散,耀眼无比,一具戳穿那具躯体,就在长戈洞穿的刹那,如入虚幻雾气之中,有神光之形,却无肉体之实。/p 第二次!/p 太虚步!/p 洛辰脸色微变,心底却是谨慎异常,论近战之应变,他着实精炼纯熟。/p 一道凶猛的神光自侧面袭来,迅捷无比,凶险无俦,洛辰临危不惧,右手果断放弃战戈,顺势侧身双手分别化作长刀斩落。长久的雷霆煅化,灵气冲体,在毁坏与新生中愈发强悍,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之体魄坚韧无比,已经堪比铁石之躯。/p 砰砰砰,四掌交击,铿锵爆鸣。/p 两道身影接触刹那随即分开,但十数道声响却是连绵不绝,如银瓶迸裂,空谷落石。/p 紧接着,洛辰脚步连踏,双手攻伐不断,一招一式具是犹如刀剑连绵,扑杀前方,只见南文麟身化太虚,闲情信步,他浑身散发着不可思议的清流光辉,仿佛泉水流淌在峻石林涧中,任尔攻击都只能落进那片祥和静谧的空间中,消弭于无形。/p 南文麟脚踏太虚步,像是行走在另一个时空里,他笑着走来,抬手一击,无形的力量直冲而来,感觉还在数丈外,但转瞬间,那股力量已经来到胸前寸许地,轰的一声,洛辰倒退三丈远,口角染血,即刻远观,他又仿佛还在远处走来,如此情形下交锋搏杀,绝非易事!/p 南文麟身子再度消失在原地,出现在洛辰近前,三丈距离对其而言就仿佛是空白一般,几乎可缩地成尺。/p 微笑间,南文麟身化三四道虚影,三四道虚影真实无比,一刹那齐齐动手,十数道攻击扑面而来,掌刀、拳击、指枪、鞭腿、踩踏···神芒漫空,撼动大地,连绵不绝的攻势一瞬间就将洛辰吞没其中,这一幕就仿佛巨兽张开大嘴活生生吞噬了他,那连接的碰击与震荡便是形体销融的惨烈声。/p 铺天盖地的攻击,凶猛无俦的力量,南文麟依然落步悠闲,但是这股悠然,却是一种天下神速的表现。/p 当南文麟不再温润留手,展露的力量竟然如此的可怕!/p 血液迸溅,挥洒漫空,南文麟出手快的目不暇接,蓬的一声,两者间再度强硬的碰撞在一起,毫不避退的正面对轰,身形快的不可思议,就好似重重幻影充斥在这一方战场,到处都是人影,到处都是攻击痕迹,到处都是宣泄的能量与劲气,爆鸣不断,跌荡盘桓。/p 洛辰小范围腾挪急转,脱离战戈,只凭躯体四肢的反杀相抗,以往依仗为绝技的近身搏杀几乎被全面压制,他只感觉不再是面对着南文麟一人,而是三四位可怕的强者。/p 虽然每一位个体凶险程度都略微弱于那赤发魔鬼,但三四位齐齐出手,几乎是等同于数名赤发魔鬼在围杀,不是简单的战力相加,而是联合蝶变。/p 论起凶险程度直追过去最为凶险的时刻,难以相抗,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p 南文麟也是越大越是惊心,双方之身份、境界,当真如凡俗仙人般的差距,只是眼前少年体魄坚韧若铁石,力大势沉,气血雄浑,近身似乎更是能够听闻那雷鸣般的轰响,仅仅是这样的体魄便堪比三重天!打到这个时候,他已经再难将洛辰当作普通人来对待,寻常修行者也不能,而是一位大势力走出来,如王术一般的青年高手。/p 他知晓,眼前少年依然保持着余力。/p 百招过后,两人各有负伤,相较于南文麟的划伤,洛辰倒是受伤惨重,腹脏剧痛,臂膀胸口均有创伤。/p 没有休息,两人再度开展攻势,将此地化作凶乱的战场。/p 蓦地,南文麟抓住战机猛地探出手掌,他五指捏起玄妙印诀,随即散开并拢成掌,轻轻拂动间一记青色手掌幻化而出,随之而动,它清濛梦幻,似清风吹拂着流云,如湖水卷带着落叶般附着在手掌前,青色掌击蕴含玄妙的神力,飘渺绵柔中似乎带着震透身躯的力量,就在其出现时刻洛辰便感觉到莫大的凶险,肉身正对一处隐隐作痛,似是承受着挤压撕裂一般。/p 这是太虚宗的飘渺拂云手,精妙绝伦,它虽然远不及崩天手那般霸道猛烈,也不如王家绝灭手那般阴冷腐蚀,但这记掌法却是有一特性,施展起来轻柔若风卷浮云,无孔不入,恰是应对洛辰这般体魄的绝招。/p 破!/p 洛辰明悟太虚步下,再简单的招式都将变得凶险凌厉,也觉察到此掌一旦落在胸口、脑袋等关键部位,不死也要重伤!/p 只是,历经生死百战,惨烈搏杀,他得到的不仅是战机磨练的炉火纯青,更在于凶险降临时那种敢于直面的勇气与胆识,山崩于前,不皱眉色的心境气魄!/p 他气散周身,气血翻涌,身躯肢体自然迸发出惊人的力量,右手握拳斜冲而去,力透寰宇,蓬的一声掌拳交击,轰鸣劲爆,鲜血四溅。/p 第一时间他只觉轰击在铁壁山岩之上,有一种自寻毁灭的感觉。强烈的反震力瞬间祸及整个手臂,刹那间整条手臂崩裂出道道裂痕,血雾喷溅,后劲亦是如电流涌遍手臂,寸寸游走,他第一感觉手臂陷入麻痹中,失去了知觉。/p 南文麟也是遭受轰击而倒飞出去,翻滚了数圈后凌空踩踏,飘然落地。/p 他第一次变了脸色,笑容消失片刻后又浮现,一如往常的淡泊温润的神态,略微内观他便明了,指骨崩断,血液滴落土地。/p 第五十八章 那一年,白衣尸骨无存

一式对击,各有负伤。/p 南文麟没有连攻之时,洛辰却是不顾右臂的伤势,踏步而来,他路过战戈之时以脚尖将之勾起,左手平伸出掌开五指,握住执戈后向着南文麟扑杀而去。/p 战戈乃凶兵重器,威力甚大,这柄由左邪凝练湖水与神力,并以一身无上伟力造就而成的杀戮兵器,更是如此。它已经超越了寻常锻造的兵刃,坚固不朽、而又充满邪性,堪比与修行者通灵的灵兵。/p 是以南文麟以神光护体,也不正面相抗,只是脚踏太虚步,身子如清风拂过大地,险之有险的避开洛辰的轰杀。/p 再次进招数十记,依然没有造成有效的打击,洛辰心知两者间差距所在,如此下去只是寸步难行。停下数息,似是在思考,又像是在谋划,此时他气沉腹下,那绵绵一气如蛛网般散向四周,心念一动,瞬息间一道道雷霆闪电破体而出,蓝芒炸裂,丛束蜿蜒,就好似十数条蓝色丝线迸射四方,混杂着鲜血与灰光。他长戈翻转,雷棘电蛇缠绕其上,嗞嗞作响,不断沿着杆身分裂疾射,场面分外混乱瘆人。/p 礁湖珠上一战,存于他体内的雷霆彻底暴乱,伐灭躯体,他陷入了最为凶险的境地。/p 而在生死境况中,他却是逐渐影响了雷霆的起伏生灭,转移化形,做到了初步的掌控。而事实上在此之前,曾经雷符封困源轮之时,他便在交锋中引导雷霆为己所用,如抽丝剥茧,一步步累积,耗费十年之功,直到几夜前的大战,他才在身躯破损与左邪威压之下实现了蜕变,更加娴熟的运用这把双刃剑。/p 无人知晓它的来历,即便是左邪,也只是称之为不属于人间雷霆。/p 南文麟见此状不由得退后数步,在身前划出一道月牙形的光芒,雷电激射其上,铿然碎裂,再划动升起,破灭,如此反复,看着那少年身躯周围蔓延的炫目蓝芒与白色电蛇,密密麻麻,交错连横,一时间他也难以近身。/p 毕竟,他与洛辰之间并非深仇大怨,只是立场不同而生有对峙,到了此刻他也不愿意生死相向,双方对照虽然凶厉,却是都是心有灵犀的保留。/p 再一点,这道道雷霆散发周方,破坏大地,令其想到了曾经进入太虚诸山,又出得太虚的一位白衣仙人,一位本该来此地担任城主,却是消匿无形的存在。/p 南文麟凝实片刻,叹息道:“不属于人间的雷霆?”/p 洛辰心有惊动,眸光大炽,停下脚步,疑问道:“你知晓此种雷霆的来历?”/p 不属于人间的雷霆,上上次与左邪搏杀在月牙湾之时,他曾如此判定过。而此刻,眼前青年神态微变,目露追思,一口道出相同的语句,显然是对之有着一定的了解。/p 未知很可怖,而一旦揭开一角,神秘消失,留下的便是沿着痕迹的追寻与化解。/p 对于洛辰而言,这种雷霆是一种诅咒,不仅仅是双刃剑那般简单。尤其是雷符毁去,雷霆源头彻底暴乱,愈发狂乱,他愈发感觉到自己就站在一处悬崖边上,眼前是深不可测的深渊,后方亦是吞噬万物的魔海。若无解决方法,终有一日他会殒命其下,自行崩碎,成为一位不曾经历雷劫,却是惨死在雷霆下的人!/p 踏足修行,以修行神化之躯,以浩瀚的玄妙法门应对,这是洛辰的决断,而如果南文麟能够给出方向,便是事半功倍,有利无害。/p 南文麟微微点头,看着洛辰提议道:“我也不能完全确定,但在我讲述的时候,你能否暂且退后百丈?”/p 洛辰犹豫间,南文麟带着分析理性的劝说道:“黄栖桐与那座茶汤坊,都大有来头,城中即便是遭受灾变,她那里也都会完好无损,就如同西楼、城主府、望龙楼等景地,千年传承,历变迁而不朽,不是白说的。花娘在那里,基本上是一点危险也没有。”/p “而且,此刻守塔老人正是另一方天地化解,你若坚持北去,靠近城池,城中凶象愈发不可掌控,那样损害的不仅是你一家一户,可能是城中参差三万户。”/p 洛辰北望那翻滚绛红的云峰,那里妖云与雷霆混杂,一副盖压灭世的景象,恶化的确与自己有关。/p 退一步,城池海阔天空吗?他又想了片刻,看着南文麟肯定道:“好,我答应你,不过城主大人请将雷霆来历告知于我。”/p 洛辰退后百丈距离,南文麟亦是仅仅跟上来,双方距离保持在丈许距离。/p 这个距离很是讲究。洛辰一瞬间难以伤及他,且,一旦洛辰心思有变,转而北上的时候,无论哪个方向他也能够在第一瞬间出手拦截。/p 洛辰将战戈戳进大地,垂落双手,立身尊敬道:“城主大人请讲。”/p 南文麟歉意道:“我能说,方才那句话不是我说的吗?月牙湾上,我曾听闻大凶左邪这样评价。”/p 洛辰听完一挑眉,没有反驳追寻、甚至是一点震怒的模样,心中暗叹莫怪与赤发左邪说的字句相同,一个字句都不差,就连语气也有几分相似的味道。他笑道:“城主大人睿智灵慧,想必是另有看法,如果有所顾忌不方便讲出来,但可略作思考,拣一些无关紧要之处。”/p 南文麟神色有所复杂,摆手道:“不必了,该来的迟早会来,躲也躲不掉。”/p 谈说间,他左手掌心翻转,出现了一柄造型精致的短匕,它长不足七寸,匕首状,尾端盘附着一条龙形,龙身恰成匕首握柄,龙目处隐隐有暗红之色。/p 与此同时,南文麟右手显化出一道蓝光,那是一枚犹如鸽子蛋的奇异圆物,他猛地一握,圆物应声碎裂,刹那间数十道凶猛狂乱的雷芒电流穿透手掌,攀附胳臂,更有细长如蛇的电流砸落大地,绞杀向四方空间,宛若一只雷霆刺猬般令人惊惧!/p 洛辰见到这两物的刹那,心神惊悸,脑海陡然膨胀了数分,掀起阵阵轰鸣。/p 无论是雷霆、还是那柄雕龙匕首,都指向于某人,而两者同时出现在南文麟手上,几乎直接就是锁定了当时的那位白衣仙人!/p 这个时候,洛辰看着同样一袭白衣,神态清和的南文麟,恍惚间眼前竟然浮现起多年前的那位白衣仙人。他眸若朗星,飘然若仙,手捏印诀衍变雷霆之法,口诵除魔卫道,笑着平静的向自己走来。/p “像,很像,但你不是他-”洛辰喃喃道:“形似,神韵尽皆不同。”/p “如何的不同法?”两人都暂且没有提及当时的那位白衣仙人,但是他们都知晓接下来的话题都将围绕那一位。/p 洛辰也是取出腰际的匕首,同样的龙形,同样的尺寸大小,这么多年来,他终于是找到了一些痕迹,只是这些迹象直接与南文麟联系起来,或者说南文麟背后的盘踞两座大洲的太虚宗。/p 他看了片刻,心中惊恐与疑惑归复于平静淡然,他笑说道:“越来越不像了,方才雕龙匕首与雷霆出现时候,我还能感觉到一点相似,到了现在,不仅是形体有着差距,就连神意道韵都截然不同,分明是不折不扣的两位。而硬是要解释通透的话,他是从天上降临尘世的谪仙人,眸光、微笑、谈说,乃至是这些举动背后的心境神态都尊贵高峻,带着生而不凡的冷淡肃默,与周围的草木林峰格格不入,像是有着一层看不穿的隐形隔层,你可以理解成虚伪的装扮,而你虽然也好似仙人下凡,仙灵飘逸,温润和煦,但是身心都沉浸在这天地间,如鱼入水般交汇承合。”/p 南文麟笑而不语,心情很是愉悦。他右手张开,轻柔的向前一震,蓬的一声,那雷霆光芒霎时化作一道流光冲向洛辰。/p 洛辰探出手掌将之收拢在手,五指虚握并未运劲,但是那枚奇物却是咔咔崩裂,由外向内,宛若层层蛋壳破碎开裂,露出内层的景象,那是蓝白交织的晶莹灵物,如宝石般璀璨,如灵玉般流淌着水润光泽,煞为可怜与可爱。/p 只是,洛辰却是感觉到了手中圆物的毁灭性力量!/p 那层层碎裂的片壳,剥离的粉末,裸露的晶体,以及无时无刻不在激荡透射的雷电光束,都在显露其本身形态以及即将爆发的破坏力,洛辰感受的最为清晰,也最为惊动,无他,只缘它竟然是一颗由无量雷霆浓缩而成的圆球,蕴含着惊人的毁灭性力量!/p 且,这可雷霆凝聚而成的圆球,从气息与颜色上,与自己体内不明处的雷电同息同源,或者说,便是来源于年幼时期曾经出现的那位白衣仙人。/p 洛辰向上抛起这枚圆球,与此同时他拔出战戈,长戈入手,血芒冲天扩撒,心念引导下体内雷霆化作道道电蛇雷束攀附戈身,蓬的一声,战戈抵天而去,威猛无俦,蓬的一声战戈打击在雷霆圆球上,刹那间强劲的力道混杂着雷芒,一下子击破了圆球,消失在空中。/p 万千道碎片轰然爆裂,四分五裂间雷光纵横,电芒烁空,震耳刺激的轰鸣声回旋激荡,恍如上万只飞蛾铺天盖地,振翅扑下。/p 烁光连绵,电弧交织,直接将方圆十丈范围化作一处雷霆大网,一股灼热、焚毁、毁灭性的破坏力量充斥在每一处角落,似乎要将地面上两位当作可怜的飞虫捕捉撕裂,焚烧至焦灰。/p 咻-/p 天空中骤然出现凄厉嘶鸣,无远弗届,刹那而至。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去,电光巨网之外,那消失的战戈如天外星辰般沉沉坠落,浑身雷芒缭绕,弧光生灭,殷红的戈身好似散发着股股鲜血,染得天地间呈现一片血红,恍若一条火烧的云柱,连接天地。/p 就在此时,洛辰脚踏大地,震碎了大片的岩地,他脚尖勾起一块丈许巨块,使之半浮在空中。/p 洛辰身形再度腾跃而起,如腾龙啸空,扑向急剧坠落的战戈,就在其落在洛辰身前的刹那,他一挥手,五指瞬息间擦着长戈微调角度,使之轰击向那块巨石。/p 轰的一声,这枚战戈笔直而又凝沉的砸入巨石中,强势猛烈,一破百破,刹那间巨石化作了万千碎粒,又在毫厘间挤压成齑粉!/p 再闻一声爆响,战戈如一颗流星携带着漫长星图所凝聚的无敌气势,撞破了巨石,焚毁了碎粒,进而撞入了大地土层,一瞬间恐怖的撞击能量爆发而出,地层破裂,土石飞溅,血光雷芒交织蔓延,再度掀起一股血腥杀戮的气息。/p 漫天光影散去,已经是小半刻后,这段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p 南文麟依然立在原地,脚下方圆丈许地完好无损,但是在向外,乃至是身后地层完全崩毁开裂,坑坑洼洼,满目疮痍,就像是被流星雨砸落一般难以找寻到一片完好地方。/p 洛辰与之相对,两人之间是最为疯狂、破坏最为彻底的地方,待烟尘乱光散尽,一道巨坑赫然出现在眼前。/p 坑底最深处,长戈半截入地,闪烁着妖邪的光芒,周围是毫无规则的裂缝与凹坑,以及碎裂成微渺形态的碎石,血光融汇,像是血肉骨粉的混合。/p 南文麟静静的看着洛辰,心有悸然,方才凝聚着雷霆与血光的一击,已经足以斩杀四重天的高手,若非是其掌握有太虚步,先天不败,换做他人是否会遭受沉重的打击?千鲤红绡可以避开,仙羽一展瞬息百丈外,王术也可以,崩天手可生生将之磨灭,明月殿姚仙子也可以,大势道秦穹可以,藤虎也可以···/p 但-若是在烟石城中,在止战约束之中呢?/p 太虚步不可动,仙羽不可发,崩天手不可打···当这从天而降的雄沉一击再现,南荒年轻一辈,谁还可以与之相抗衡?/p 雪夜中,王术曾含怒震吼,指着洛辰大喝他是城民的威胁者,规矩的破坏者!/p 今天看来,的确如此。南文麟露出不可察觉的微笑,心道一声,王术你说的不假,或许当其手执战戈,南荒皆无敌。/p 洛辰走进大坑,拔出战戈退回凹坑边缘,悠悠说道:“也是大约在十年前,我的老家小苍寨毁灭在圣邪交锋中,也就是你们与邪魔道之间的搏杀中。”/p 说到这里,洛辰平静的看着南文麟,像是再度回到了那一天,白衣城主眉目低垂,眸光暗了一下,轻声道:“抱歉,那是一场无妄灾祸。”/p 洛辰心境并未波动,继续回忆道:“我应该是逃离了小苍寨,躲过了一场死劫,只是何时何地,如何都不再清晰,记忆变得模糊。只记得蓦然间,一位白衣仙人御风而来,手捏雷霆,笑声中传荡着除魔卫道的声响。”/p 洛辰掠过了凄惨的过程,轻描淡写的来到最后。/p “当我醒来,遍地血迹,满目疮痍,浓郁的血腥气,焚毁的焦木气,尘土草木,一切都沦为毁灭,就像我们眼前这座大坑中的景象···”/p 惨烈,混乱,触目惊心。/p “我不知他最后的结果如何,大半是和山石草木混杂一起,沦为茫茫山岭中的尘土。”/p 洛辰说的粉饰含糊,简而言之,便是遭造毁灭,尸骨无存。/p 第五十九章 风华流转千年

记忆的,亦是雷霆伐身的痛楚的开始。/p 有时候,洛辰会不禁想起那一天的变故,如果没有白衣仙人除魔卫道的斩杀动作,他便不会在此后十年间承受此番雷电游走血肉间,极尽焚灼破损的危害。但是-如果没了他,也就没有后来李老爹的相遇救助,寻找小苍寨,随其归还烟石城,一面书橱等后续充裕有意的事情···/p 因果轮回,造化变数,大道之法,当真妙不可言。/p 洛辰一念及此,眉眼含笑,身心都不自觉的愉悦起来,好似沐浴在温和连绵的阳光中,暖人心脾,他紧握战戈,坚定无比的看向南文麟,静待着他的反应。/p 既然南文麟识得那位白衣仙人,既然他来自于太虚宗,那么现在他们之间便不再仅仅是入城一事那么简单,更有同门修者惨死的仇隙。若有丝毫的变故,他都会展开血战。/p 南文麟适时收回雕龙匕首,一身雄浑神力缓缓归于平静,竟是在洛辰的冷对中收敛力量。这样的情况,无异于交战的一方率先放弃兵器,将自己暴露在对方的攻杀威胁之下。这时,他已经印证了此前萦绕心头的猜想,有了一事了落的感觉。他背负双手,袒露胸膛,缓声解释道:“其实,他的死亡我有所预见,就在我第一次见到你腰悬匕首的时候,此事或许你并不知晓。不经意的发现,也就随意了,所以一直以来,哪怕是现在这个的时候,我都没有丝毫恨意,乃至报复的心思。”/p 洛辰疑问道:“真的不想为他复仇?”/p 南文麟摇头道:“既然是他选择那样做,结果身死道消,也就无可厚非,再者,逝者已逝,尤其定数,我又何必生忧扰?王家和仙雪峰的那种关系,不适合我。”/p 南文麟转念又笑说道:“不去想他的事情,不妨猜猜我是何时何地见到了雕龙匕首?”/p 洛辰松开战戈,向一侧踱步,疑问道:“那座木塔中?”/p 南文麟摇头否定掉,洛辰沉迷书卷的时候,南文麟曾居高处俯瞰,将少年埋首笔墨书香的画面收入双目,而同样,洛辰不经意间的抬头,将白衣城主趴在栏杆上,背负苍穹星河,双眸化作明亮星辰模样记了下来。/p “明溪小院中?”/p “近了。”/p 洛辰隐约忆起了什么,但具体却是记不清,南文麟最后笑说道:“就在你们家旁边的那位柳婆婆店面里,二楼上,木窗雨檐下。”/p 洛辰惊诧道:“嗯?那应该得有七八年了。”/p 隔壁八十八号的柳婆婆面馆,原先是上下两层,二层歇山相背,四角飞檐,尤以二层风光景色为最。栏外近处种植有一圈芭蕉,绿肥红瘦,傲然凌空,临街可见青石如蛇,人来人往,行车辚辚,远处炊烟袅袅,升至半空缓慢扩散,融于四周,飞鸟掠阵或聚或散,累了便排排站于屋脊上发呆,偶有一两只鸟雀耐不住寂寞,欢脱的叽叽啾啾,跳来跳去。/p 食客最喜欢端着大瓷碗跑上二楼临窗处,到了雨天更是如此,一堆人挤在一张四方桌旁,伸直了头向着外面不停的寻觅着,心神愉悦是必须的,忘了吃面食不可能的,故而多见夹起面条朝脸上送,惹来一阵嬉笑,窗外,有雨打芭蕉的诗情画意,有雨润青石的湿滑清新,更有炊烟狼狈难升的苦恼生活···/p 后来柳婆婆真的是上了年纪,上楼愈发不方便,一位灵巧的小孙女也忙不过来,索性直接关了二楼,只在一楼中摆桌。/p 想到这里,已经好多年过去了。/p 窗外雨景万千,众多画面中,南文麟讲起了一个。/p 南文麟笑说道:“那一天也算是一个偶然,犹记得那时城中一切稍定,秩序落地,但如何聚合四方人士,北通中原福地是一件难事,心生烦躁时外出走走,起先是想到东城一侧看看,待我回神时已经身在南亭街,又逢天降细雨,清风拂面···”/p 洛辰仔细的听着,脑中自行补出画面。/p 细雨霏霏,微风穿街入巷,肆意拨弄着行人的衣裳与发丝。/p 南亭街尽头,一袭白衣的青年手执纸伞,半遮脸庞,只余留青白圆润的下颌,像是一根洗净的萝卜。此时彤日落西山,弦月依靠着青峰稍稍露出一角,入夜还未入,舍不得入,做着最后的挣扎,清风还残留着白日里的余温,吹拂着微渺的雨点朝着一向敲击着墙角屋檐,灰瓦与白花,行色匆匆的路人。/p 南文麟踩踏在积蓄的小水汪里,溅起寸许高的水花,布鞋湿了底,水花又打湿了鞋面,他端举着纸伞,行走在雨幕中别有所思。/p 在面馆前他收束好纸伞,进店点面,随后端好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食来到二楼临窗处。在这一面窗外,有一座当时仍是简陋的院子,院子中有四颗老树,树荫下有石桌石椅,石桌上放置着一壶温和的茶水。/p 少年洛辰便坐在石桌旁,凝视书卷,像是身心都沉浸其中,忘记了外界所有事物,期间,李夫人轻声来此添了几次茶水,送来一份茶食。/p 这便是南文麟与洛辰的第一次相见,也是这一次,南文麟看到了少年腰际的雕龙匕首,从此放了目光,却是始终没有正面现身去询问如何。/p ···/p 北方壶口之外的天地间,浩瀚无垠,繁华无尽,古往今来便是人杰地灵的仙灵福地。/p 祖江黄河东流去,名山大川数不胜数。/p 浪花淘尽英雄,又掀起新潮,这个大世恢宏气魄,人杰辈出,浩瀚的中原更是如此。/p 在壶口外的第一个大洲,便是太虚宗所在的仙峦,与珠暨相邻。珠暨境地内尽是原始的群山巨脉,连绵接天,半数冲入云霄,隠于高天,与日月相伴,在那参天高峰大脉间,积蓄有不可尽数的高山湖泊,以及曲折连卷的长河水涧,如珠玉散落,似绸带蜿蜒,水多,雾气便多,一抹抹云团漂浮半山腰,将大半州的山山水水都遮笼期间,化作一方世外仙境。/p 相较于珠暨景色,仙峦则是丰富的多,极具地势与物志变化之精奥。州域东部接连珠暨,故而地势多高山湖水,东去缓落,生气渐多,云雾薄纱消散,向世人展露兼奇巧莫测,鬼斧神工之自然造化,具古朴秀气与雄浑壮丽,步步胜景,震撼心灵,不少门派便在此地开宗立派,得一份山水地势之优势,祈求开枝散叶,传承永续。/p 中西部则是以大片丘陵为过渡,北接富硕丰沃的良田,阡陌纵横,一眼望去,湖水、绿田、连绵丘陵、万千村落,以及一众城池相互交融,不分你我。/p 珠暨、仙峦,兼具原始与文明,古老原始的山脉,名气传世的名山古岳、陵、田、湖水,入世出世并不永隔,所以说两大州域取得了天下三分神秀,众修进入两洲之地,随意游览,便可取尽天下美景。/p 仙峦的南部边缘,是接天的川水平原,繁华的灵地,这是属于随国的区域,国内有一座儒家学宫,以及地位尊赫的青阳道派。/p 随国国都是一座新老城,城池基石是上古时代的残破巨城所留,黄金神迹时期经过重建,后战毁于混战中,再重修,时至今日共修葺扩建二十六次之多。自天上俯瞰,宫殿楼宇大气磅礴,恢弘庄严,大道纵横,水道光耀,沿水路两道,一座座房屋整齐排列,鳞次栉比,其中,无数行人如同一粒粒微小的移动着的如同芝麻粒。/p 这一天,宏伟气派的城池之中,满身葫芦的酒鬼与瘦高的非人男子接受守城甲士的检查,前一刻还因奇形怪貌被单独检查的两人,不知用了什么妙法说服了两位身怀天门境界水准的甲士,大摇大摆的进了随国国都。/p 两人入城,一股滚烫驳杂的人烟气息袭面而来,人、事、物,一目难以穷尽,酒鬼有些不适应,喝了口烟青色葫芦中的草木酒,而身旁那形体瘦高的非人男子强忍着远视前方,一股股纷杂跌变的景象化作洪流倾泻而来,彩色纷呈,见一叶而知秋,非人男子这一眸,所见所思又何止一秋之岁月?当其妖异的墨黑双眸烙印着眼前变化的一幕幕,脑海中更是掀起了疯狂的推衍与谋划,正如其一路南下而来,一路见到孤山与万水,古城、水村等现象那般。/p 酒鬼转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目里充斥着复杂的思绪,这一刻,他竟然产生了悔意。/p 古往今来,与虎谋皮皆是不得善终,那么与恶魔相谋算计,那结果又该是怎样的凄惨悲剧?/p 他沉默无言,只是兀自举起手中的莹白色玉葫芦,一道青白色酒水流出葫芦嘴,自然而然的落进口中,好似要借酒销尽万古愁。光芒照射下,玉葫芦几乎透明,其内水波荡漾,不似紫金葫芦中的那般浓稠醇香,此酒色泽青白,隐隐泛起一股甜柔的果香。酒鬼饮入喉,清冽酒气如冰霜天地中的道道流光,充斥躯体,衬托的他孤默而又冷寂。/p “不知带你而来,是否是错误的选择,但既然来了就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底,赌徒遇到逆风局嘛,纵然有一丝翻盘的时机就绝不会错过,酒鬼啊,也是···”/p 非人男子起初只是头戴衫帽,内层着漆黑长衫,现在最外面他又罩了件宽大的襦袍,显得不伦不类,只是他并没有这样的感觉。/p 这件从一名头发花白的大儒身上扒下来的衣裳,宽大舒畅,他很是喜欢,为此虽然付出了一道秘法的代价,他也大觉赚取许多。一来是他自我感觉舒服多了,像似和周围自然万物更加贴合,二来是更加显眼醒目,因为一路走来,往来投来的目光多了何止千百倍,就连门口守城的甲士也忍不住追寻衣服的来源,眼神中带着尊崇与敬畏,以及挣扎的神色。/p “两位前辈请留步。”/p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两人转头间,惊诧的见到一位老道人恭敬的站在道路上,脸上带着笑意,在其脚旁是一座半人高的圆肚土罐,土罐旁依靠着一柄铁锹,看样子刚刚从某片田地中刚刚挖出来。/p 在其身旁,还有一位头发花白,含怒相望的大儒生。见到那名大儒的时候,酒鬼有所明了,不过他的注意点却在眼前的道人身上,在其身上,他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他吐着酒气道:“何事?”/p 老道人着青衫,梳道髻,一枚深青色木簪斜插其间,探出头顶足足七寸,甚为特立独行,他遥遥一拜,声音颤抖道:“青阳子,代祖父陈青问问候先生。”/p 酒鬼听闻青阳子、陈青问一语时,双眸中豁然激射出璀璨无比的光芒,九寸长短,浓烈至极,就好似两道神金悬于眼前,有一股强横的气息贯冲大日,席卷整座城池,一瞬即逝,他沉声问道:“陈青问?青阳子?陈青问他,怎么样了?”/p 听到酒鬼的一声沉问,于三百年前执掌一派的青阳子心头一震,莫名情绪涌上心头,翻涌至双眼,隐有泪水,他躬身尊敬的回应道:“祖父他仙逝于千年前。”/p “奥。”/p 酒鬼奥了一声,不再多问,只是默默的饮了一口酒。/p 心道,一千年啊,已经过了一千年啊···/p 许久,酒鬼再问一句:“你父亲呢?”/p 青阳子神色虔诚,依然躬身说道:“父亲三百年前已经到达了逐道境界的尽头,自感大限将至,传下道位,孤身一人远赴边疆。”/p 酒鬼嗯了一声,不语。/p 一旁瘦高的非人男子亦是保持着沉默,细听寥寥数语中的风华流转,沧桑变幻,一千年不短,但光阴永逝,足以生生磨灭掉许多事物。/p 那大儒仍旧是站在原地,头上花白头发胡乱飞扬,张牙舞爪般,老人家好似无感,只是含怒的盯着瘦高的非人男子,眼睛一转不转,像是要喷射出两枚长钉般凶狠。/p 神色无变,无声无息,但是在场的数人都能够感受得到一种慨叹惋惜的无奈,那是一种坐看时光大浪一重又一重,吞噬一人又一人的感觉。/p 青阳子提起那圆肚土罐,放倒铁锹,再道:“祖父仙逝前,曾千叮咛、万嘱咐,若是某一年,某一天见到了浑身挂满酒葫芦的前辈,就去祖宅旁的青梅林园中取出此酒,此后,父亲、在下或敢忘焉。父亲等不到这一天便已远去,无数年来,在下便一直守候在此,一边传道,一边等候···”/p 这不是青阳道派的规矩,而是那教派中陈氏一族代代相承的祖训。/p “只可惜,祖父应是原先埋下九罐,不日前翻寻遍地,只找得到了这一罐,还不够全。”青阳子一脸遗憾,带着自责,若是城中王侯、或者派中修者见到这一幕,必然惊震无比,何以一国之教派,一派掌教如此失态!/p “够了,足够了。青梅煮酒,酒煮青梅,以九罐雪晴酒,配合道法青阳煮炼一罐青梅,方成青梅酒。”酒鬼道破酒中密,晃动着玉白葫芦,隐约间可听闻砰砰的撞击声,柔声,圆润。/p “你叫什么名字?”/p 青阳子回应道:“陈青酒。”/p “能喝酒吗?”/p “能-”/p “懂得青梅酒,都是世上英雄。”酒鬼豪迈的朗声道,转而望向那名先前被剥了襦袍的老儒生,道:“老儒生也去来一口?”/p 老儒生目不转睛,咬牙狠狠道:“去就去!”/p 一行人,浩浩荡荡,瘦高的非人男子开道,老儒生死盯其后,酒鬼抱着那大肚土罐,道号青阳子的陈青酒提着铁锹。/p 形貌迥异的四人,一路不停,向着喝酒的目标地前行,惹来无数人的目光,沿街叫贩的大人、吃糖果的小孩、孤身一人的道士、学生···无不驻足相望,神色复杂,搞不清他们的来历,这也不怪他们,即便是学识再渊博的鸿儒也看不穿,只能说这样的组合,举世罕见。/p ···/p 烟石城南方的大地上,两人依然在交谈着,只是洛辰不离去,南文麟也就一语一言的谈说。/p 南文麟说道:“其实,你口中的白衣仙人,并不是太虚宗之人,而在十年前,应该是来此地当城主的。”/p 洛辰:“···”/p 他继续说道:“我也不知他来自何方,但是他的确很-很特别,就像是天上降临人间的谪仙人。”/p 洛辰开口提醒道:“我说的。”/p 南文麟笑说道:“不错,是你方才描述的,我觉得很准确,他是仙人,神情举止看似平淡自然,实际上是发自骨子里的冷漠肃静,生来高人一等的尊耀,就像是人间君王无情的看着众生。”/p 洛辰笑道:“你也是仙人家,从天上来的。”/p “哈哈,”南文麟笑说道:“掉下来的,回不去了。”/p 洛辰颇为赞同的点头,表示认同,眼前人很有学问,腹内藏有无尽乾坤般的诗书与经义。/p 那时不比现在的繁华昌盛,充裕有序,城池半毁,秩序混乱,而自南文麟来此地,由最初的力斩恶徒、北上换粮,深化到生计、贸易、水火铁器供应等经义政令,此后更是从那座城主府中传出了诸多利好政令,后来看具是神来之笔,不可言明。/p 洛辰情不自禁的说道:“都是天上来的,但我觉得做城主大人,还得你来做比较妥善,他是再学一千年,也拍马不及。”/p 第六十章 我有酒,阁下有何故事?

随国国都,繁华无比。茫茫人烟,如蒸腾汪洋。/p 上古时代最为辉煌的时期,曾有百国坐镇大地,万教依山水福地,得地势,行走天下布道,诸圣地则是多半隐世,偶有传人在世间掀起波澜,百国、万教诸圣地,便在争锋携手间共同谱写出一则前所未有的旷世盛景。百国中曾有随国尊号,脚下这方天地便以此国号立朝,定都城,相传黄金神迹的前贤从废墟中找寻到都城废墟,并在遗址上重建大随,历经数千春秋,风霜侵袭,新城已然再立,巍峨雄奇,草木墙瓦间依然能否见到曾经的昌盛。/p 城中大道宽敞笔直,十里长街,车水马龙,小路街巷如草薪交错,闾阎扑地,将整个城池演化作一座巨大的迷宫。/p 四人的奇异组合,由瘦高的非人男子领着穿街走巷,终至一处临湖酒家。/p 非人男子与酒鬼一路南向,所行途径虽然曲折,有缓有急。而两人看似漫不经心的在山水田园中落步时,在临近那座横贯大地的巨脉与壶口之前,这座随国的国都,这座临湖酒家一直都是一处必经重点,或者说是倒数第二个停留点。/p 听湖酒家,这座面朝碧湖,背依青峰的酒家有个雅致的名字。/p 酒家店铺前有两块竖立的青石,三丈高,面向来客的一面光华无比,就像是一剑斩落般,左手石面上书写着醉卧青石梦两界,与之相对,另一块石面上写着泛舟星河三万里。/p “这是什么意思?”非人男子紧了紧身上衣服,向着后方三人询问道。/p 酒鬼若有所思,老儒生冷冷相对,陈青酒略作思考推算。/p 陈青酒人如其名,除了初识酒鬼前辈时的略微失态后,此后一直保持着清淡的道老风范,只是他知晓自己的佯装故作,勉力支撑着一派之主该有的心态与气魄。他看向头发花白的老儒生,想要从其博学知识中了解一些,只是他失望了,老儒生全身心思系于一人之身,自始至终实现从未离开那名瘦高的非人男子身上。/p 酒鬼是其祖父都要自称晚辈,虔诚奉送的人物,他又该是何等的存在?/p “酒家必然是胸襟眼界独属顶尖的存在,自有星河孕育,青阳子-”陈青酒顿了一下,大觉竟是从中听出了浩渺苍茫,吞吐日月的豪情,眼前也是浮现起苍凉神秘的天宇之外,寂冷的虚空中,一人泛舟星河之上,在半梦半醒间渡过诸天,横跨两界,最后化作一道漫长璀璨的流光划破天地。/p “陈某居此地一千多个年头,从幼时到现今这番模样,居然不知晓国都之中竟然隐藏着如此人杰。”陈青酒叹息一声,显然惊动不已,他是青阳道派的掌教一脉,生来便是随国的国师,无数个岁月,足够他将整个城池看过许多遍,这一天来此,他竟然难以看的穿,不仅看不穿,就连想也想不到。不过最后他安慰自己,酒鬼前辈径直来此,想必此地也是超然世外,多半有着不得了的来历。/p “呵。”瘦高非人男子眸光黝黑,看着那块被一剑劈裂两半的青石。/p “这便是传闻中的阴阳魔石?”酒鬼缓吐一声。/p “不错,只诞生于至邪至阴的万重魔土和至刚至阳的黑陨焦土,不过自万年之前的大战,也就是你们所谓的上古年间,主宰万重魔土的主人陨落,自此这种魔石便不再出现,用一块则少一块。跻身其间,可横贯天宇,游渡虚空。”瘦高非人男子眸中黑芒如线纠缠变化,忽然浑身一震,推衍被无形伟力打断,他叹息一声,道:“魔石横渡星宇,会随着时间路程的变迁而缓缓消散,到了这般大小,恐怕当时境地再凶险一点,魔石便将彻底消散,石中存在也将灰飞烟灭。”/p 最后,瘦高非人男子冷漠无情的说道:“不过都重要了,我帮你们找到了他,曾经的代价磨难都是一场空。”/p “通界石呢?”/p “阴阳魔石之上,便是通界石。”/p 酒鬼点头,与瘦高非人男子说着令人听不懂的话语。/p 四人沿着石路进了酒家,只见其中空旷寂寥,山风湖声卷荡其间,店铺中有一位青衣小厮孤零零的站立,这不是众人觉得怪异的一点,众人感觉自踏入其中的刹那,就好似割断了某些事物,整个人都遗落其中。/p 陈青酒大感意外,酒家之中并没有方才所想象的那位隐居此地的绝世奇人,不过他的心头忍不住的突突跳动,他感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变化,说不清楚,浑身不舒服,老儒生终于也是有所变动,动了身子几下,并与陈青酒对视一下后,深邃目光不停的在青衣小厮与瘦高非人男子身上流转,像是一个迟缓生涩的拨浪鼓。/p 酒鬼率先选了个临湖桌,放下土罐,他已经闻到了那浸透了青梅汁肉的酒香,口中生津,肚肠纠结,有些按捺不住,瘦高的非人男子深深看了那青衣小厮一眼,随之落座。/p “来来来,一起坐下,开泥封,尝青梅酒,论一论古来英雄,讲一讲生来故事。”酒鬼扬起手,大声招呼起来。/p 陈青酒落座,老儒生挣扎着坐在酒鬼身旁,与头戴衫帽的非人男子对立。/p “青酒开泥封。”酒鬼吩咐道:“用掌中青阳,好生消磨,在泥封未破前,做到气息不散一息一毫。”/p “好的,前辈。”/p 陈青酒掌开覆在土罐泥封之上,掌心中一道青色的圆形太阳浮现,青阳炙热无比,蕴含毁灭性的力量。青阳道派至高圣法居然只是用来化去了泥封,熟识的人见到这一幕必然会大吃一惊。只是当事人并未觉得突兀半分,反倒是庆幸无比,小心翼翼的掌控力量,按照酒鬼前辈的吩咐一层层剥去泥封,并将散逸的气息/p 就在泥封层层消散的时刻,一股股清冽新奇的酒香扑鼻而来,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青色酒气如丝雾缠绕而来,飘渺如云,带着清冷味道,令人身心不禁为之一震,又随后为之迷醉。/p 酒鬼睁圆了双眼,鼻子止不住的翕动,并晃动着手中的葫芦,脸上装作从容而淡定,许多细微的动作都在表明他很是兴奋,在场诸人中,以其最为好酒!也最懂此酒的份量。/p 当泥封彻底散尽时,一株青梅枝自土罐口徒然浮现,不停的生长,舒张,短短数息间已经有了一尺高,它清新自然,枝条脆劲,分叉枝条上更是悬挂有一串青梅果,沾染着近乎晶莹剔透的酒珠,陈青酒自然是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开错了方式,第一瞬间看向了酒鬼,他人也无不惊震,于心中啧啧称奇,揣测其中的奥妙。/p 除了有所回忆而沉默的酒鬼,在无数年前,他也曾像周围人一般震动无比,那时的开酒人还不是眼前人,而是眉眼与之极为相似的陈青问。/p 众人齐齐看向酒鬼,无不目露奇色,就连那名神秘的青衣小厮也不例外,但见酒鬼伸手取下一颗沾着微小酒珠的青梅果,顺溜的放入口中咀嚼以来,可听闻蓬的一声,酒鬼只感觉青梅果浆在唇齿间爆裂,一股清新、清冷乃至是清绝的滋味席卷整个口舌。/p “还是那个独特的味道。”酒鬼给出判断,很是沉醉与眷恋。/p 酒鬼继续解释道:“世上青梅酒何其多,而我却是独爱你们陈氏一族的酒酿,你可知原因?/p 酒鬼看向陈青酒,后者一脸歉意道:“不清楚,还请前辈解惑。”/p 酒鬼看着眼前的诞生于土罐中,泥封解开后,数息间便成长结果的青梅枝,回忆道:“青梅酒枝,秘诀便在于这支青梅酒枝。他人酿造的青梅酒,酒水与青梅果再如何珍贵完美,酿法再如何的精妙,在此酒面前,都不堪一提,只能是登峰造极的死物,而它,是活的。”/p 说话间,酒鬼再次品尝一颗,并且示意他人一同享用。/p 当所有人都陷入果实的醉美味道中时,酒鬼再次悠悠说道:“九罐雪晴酒埋入土,经秘法催生酒气来喂养这第十罐,此时罐中早已埋下一截青梅根茎,这便是所谓的酒煮青梅,而漫长岁月之中,青梅根茎抽须扎根土罐内壁,浸泡在雪晴酒水中,缓慢生长,短短一年期无限拉长今日,也就是泥封破开之时,期间亦是有着枝条、青叶与果实的萌芽与生长···大抵便是这个意思。”/p 众人不约而同的停下咀嚼、或是吞咽的动作,惊震不已,感觉自己正在糟蹋稀世仙酿。/p 这哪里是酿酒?/p 分明是养孩子!/p 简直比修行还要艰辛困难!/p 青梅根茎扎根于土罐之中,以雪晴酒与其余九罐的酒气为养分,经漫长时光的滋养,方可成就这一罐。/p “其实,还欠缺了一个重要桥梁-”酒鬼看着陈青酒说道,只是到了关键点时又突然截止。/p “青阳?”陈青酒似有所悟,惊声道。/p “不错,青阳不在于多么的霸道炙热,而胜在绵绵不绝,生生不息。我记得你祖父,青问在你这个年纪施以青阳秘法,便已经如大日凌空,温暖和煦,古朴悠然,充盈着威严而又仁爱的生命力量,就如同那枚青梅酒枝,那蕴含绝美滋味的果实。”/p 点道即止,酒鬼大手一挥,八个粗制瓷碗摆放桌面。/p 陈青酒并未施以道法,反倒是起身抱起圆肚土罐,翻转其身斟满八碗青梅酒,皆是标齐碗面,略有盈余,至于怎么有八只碗,为什么有八只碗,他一概不想不问,心怀敬意的做完这一切,安稳回座,就像是回到了年幼时候的求学时。/p 一时间清冽酒气冲霄,回落人间,进而充盈在整座酒家店铺中,隐有酒气浪潮在翻涌高涨,又有颗颗青梅林树生于浪潮之中,开枝散叶,开花蒂,结下数不清的青果。/p 众人只觉来到了一座青梅林,置身其下,头上枝条曼曼,青叶攒簇,一颗颗青果悬垂而落,下方是连绵的青色大湖,是由酒气所化,湖面上飘荡着一颗颗巨大的青果,以及一根根青梅酒枝,视野摇晃,思绪翻飞,众人只觉有些醉了。/p 桌边四人取回属于自己的青梅酒,余下四碗。/p 酒鬼笑了笑,端起一碗扔向店内的那名青衣小厮,同时朗声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同乐。”/p 他再端起一碗,朝着北方一扔,顿时盛满青梅酒的瓷碗消失不见,北方某处山峰峰顶,瓷碗重新出现,一名袒露上身,躯体漆黑无比,唯独双手金黄的男子接住了它,与此同时,酒鬼那爽朗的声音自瓷碗中传荡出来,“虽不知你有无情感,懂得酒为何处,但同为战友,有此美酒,当共饮一杯。”/p 这一趟,他,瘦高的非人男子,以及这名停留在山峰的奇异男子,共有三位南下。/p 紧接着,随国国都的南方,北方壶口的山脉上传出一阵酒香,又有一人接到了一碗酒鬼送来的青梅酒。/p “久见,久不见,今日便以这酒当见。”/p 最后一碗,酒鬼没有说送给谁,只是猛地扬起,将之化作无量酒滴散入天地间,或许在今后的无数年间,这碗酒将会化作风云雨雾,走遍茫茫人世。/p 酒鬼直接大口饮尽,闭目回味无穷,众人也是饮尽杯中酒。/p 酒鬼忽而睁开双眼,说道:“以上便是我的一些故事。”/p 他看过老儒生,瘦高的非人男子,陈青酒,遥远的南北两人,最后将目光重重的落在青衣小厮身上,笑道:“阁下不辞辛苦,渡尽万难而来,又该带来怎样的故事?酒鬼等人,洗耳恭听。”/p 第六十一章 有人始终无名姓

听湖酒家地势绝妙,背依青峰,面朝平湖。/p 山脚下是整片连绵的松林,墨绿欲滴,有风自城池的繁华地而来,携带着嘈杂喧闹,入得山林便如同经过自然洗练一般,于悄无声息中转化褪尽其中的凡尘俗气,只余下山风摇晃起连绵不绝的群松,一时间松枝摩擦,松针飘扬,沙沙作响,连绵悠长,不绝于耳。对面是平静的大湖,一洗如镜,极目远眺远帆碧空,湖鸟飞翔,掠过斜光,惊起白色水花。/p 风水学上认为,山是坚固不朽的倚仗,接连天地,聚散云雾,更可承接日月灵气,水是四面来气的聚宝地。/p 依山面水,可聚气生财,福泽世代,规格品质极高,故而这种绝妙地势一般掌握在权势显赫之人的手上,尤其是在国都这种地方,陈青酒很清楚的知晓环湖一带有那么几座皇家园林和精致的酒食店铺,其中甚至有座精美食殿为青阳道派所掌握,负责敛财与交拜招待等俗世事务,但论起地势格局,它们比此地精深幽妙之布局相去无几,那么这座隐藏于山林大湖中,幽静辟深的听湖酒家又是何等来头?/p 很可惜,在听湖酒家这名青衣小厮身上,陈青酒感觉不到任何的力量与威势,仅仅有着一点的怪异与不协调,说不清楚是因此方地势,还是因眼前这位屹然独立的人有关。/p 酒鬼一声问候,惹来他人的注意,四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那名青衣小厮,一位自始至终都不曾开口,不曾动作的男子。/p 直到此时,陈青酒才后知后觉,一丝怪异的思绪涌上心头。他们四人登门入店,毫无拘束,没有其他享用的食客,没有小厮亲切的问候,没有切好的上等菜肴···而青衣小厮也不是青衣小厮,而是一位深藏不漏,却又突然被窥破身迹而陷入挣扎剧震的存在,一直保持着谨慎与沉默,漠视着正在发生的事情。主客颠倒,宾客异位说的便是此种情形,只因为酒鬼的存在,一切都好似有了合乎存在的理由。/p 这时,青衣小厮微微抬起了头,平视着前方四人,直到此时,众人才第一次真切的看到他的容貌。/p 他相貌普通,宽额,浓眉,浑身收束在青衣之中,很普通,很平凡,这是众人的第一观感。/p 而当视线悬停三息之后,众人无不觉得眼前光线生起了莫大变化,天地间好似忽然出现了两口黑洞,它们突兀的出现在酒家店铺之中,以连绵青峰为大幕,就像是绿色纸张上出现了两滴漆黑妖邪的墨水,它们旋转中释放着无匹的吞噬力,一道道流光自四面八方冲来,扭曲转向,极致莫测,疯狂紊乱中向着眼前两口黑洞洞的深渊冲去,冲向后方更为妖邪黑暗的深渊。/p “噬空。”/p “吞噬一族。”/p 瘦高的非人男子与酒鬼不约而同的出口,显然对于突然出现的黑洞凶象,有着一定的了解。/p “你··们为··什么要来-我,我一···直直安···守,没有破··桂矩···”幽黑可怕的黑洞中,传出了一声磕绊的声音,声音断断续续,磕绊跌荡,好似漏风的牙齿不断敲击而发出,比学堂幼生的吐字发音还要生硬怪异!/p “···来此地···并···无恶意,十年,未曾···伤害一人,这具青年···命火消亡···”/p 酒鬼平静的坐着,凝视深渊的背后,从断续诡异的音节中知晓了他所要表达的意思。那具躯体命丧于疾病,生命烛火彻底消散,他并未谋杀一人,他想了想回应道:“来此,便是在无尽山河间找到你们。很幸运在这座繁华的都城中能否找到你,当然,也算是你的不幸吧。”/p “我不···能离开,谈··谈谈···”/p “送你一杯酒,就是这个目的,在我们这里有句话,远来是客,我暂且当你是客人,只是是否是恶客,便取决于你。只是,你们的存在危害无比深远剧烈,我不能许诺你什么。”/p ···/p 谈说间,那两轮来自深渊的吞噬之力不断减弱,旋转流光逃逸般散开,昏暗景象生有光明,显露出本来的姿态,竟然是两只黑洞洞的眼睛。/p 旋流光晕缓缓逝去,青衣小厮的身形取代了两口黑洞,重新显露在人们的眼前,他眼窝极深,光线根本就照不进去,全都消失在眼阔边缘,再后方深邃黝黑,看不清眼睛的形状,好似连接着九幽深渊的通道,妖邪无比。/p 陈青酒、老儒生浑身战栗,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错觉。/p 老儒生忽然青筋跳动,干枯的双手拍在桌面上,站了起来,双眼一震,如口含天宪般质喝道:“朗朗乾坤下,恶魔休得猖狂!”/p 一股浩瀚若天威的力量豁然而降,无远弗届,席卷整片天地,神秘的青衣小厮没有反抗动作,垂手静立,那股天地之力如无形大手般拂过,然而就在这青峰大湖之间,大手好似掌开一处缝隙,漏了此地。/p 老儒生大觉异常,唇角微颤,一屁股坐了下来,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量,显得仓惶而又无力。/p 酒鬼推过杯碗来,老儒生瞧见去正是滋味绝美的青梅酒。/p “老-头,先生就请歇息,莫要伤了身体。”酒鬼笑哈哈的开口道:“先生是德高望重的文化人,做的应该是研墨执笔,穷究学理,薪火传道的大事,以后也还请多多讲书育人,这种打打杀杀的粗鲁事情,交给我们这些莽夫来做就行。哈哈,喝酒,喝酒,老头,奥不,老先生。”/p “哼,那是自然,不用你讲!”老儒生胡须吹皱,眉头紧锁,目光冷厉,像是承载着不可释怀的重量与压力,就如同一路以来,盯着那瘦高的非人男子一般。/p 在老儒生看来,酒鬼实在是个腐淤混账,浑身上下每一寸都充盈着令人作呕的酒气,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人形的酒桶,或者说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最大的肉色酒葫芦!/p 与酒鬼一路同行,在一座村落集资修建的简易学堂中,当着稚嫩朝气的学生面抢了他襦袍披在身上的瘦高男子,与青衣小厮一样都是浑身邪恶黑暗之人。/p 两人都很邪异,未曾展露妖象的瘦高非人男子亦是如此。即便是他内穿遮蔽浑身黑色长衫,又有衫帽遮挡,那股邪恶阴冷、黑暗混乱的气息仍旧不可掩去,在其眼中,那股气息就像是一颗黑色的太阳般醒目伤眼,隔了十万里也能够看的清楚,而其所行之处,更是残留一条漆黑粘稠的灰烬,蜿蜒绵长,森冷恶毒如同毒蛇行走所生起的诡异小道。/p “喝,喝酒。”/p 酒鬼敦促着老儒生饮酒,自己更是举杯相邀,而不胜酒力的老儒生听闻这一声劝酒,竟是鬼使神差的举起了酒杯,神色复杂沉重的一口吞下。/p 老儒生真的不善酒,青梅酒猛地入喉,如清冷的流水掺杂着碎冰花,酒气清冽纯粹,清新自然,但仍旧令其险些反呛了出来,他强忍着吞咽下肚,却是连续咳嗽,呛得面色变形,涨红了脸庞,就连泪水都要飞溅出来。/p 酒鬼吐出一道阴寒的酒气,浑身舒泰无比,大笑道:“酒啊,美酒可消万古愁,如果不行,那就是不够美。老头子,好喝不?”/p 酒鬼终于不再克制,将老头子的称呼叫了出来,将一位大儒叫做老头子,不是口无遮拦的粗鲁之辈,便是纵情忘怀之人,在他们眼中都看不到规矩的痕迹,有超越此上的意义。/p 青衣小厮搬了个凳子靠了过来,脸上冷漠无比,敌意浓烈,沉默的取过酒来兀自喝起。/p 本就奇怪的四人组合,又添加了一位,更是显得怪异无比。/p 这一酒场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日落西山,余晖脉脉,视野之外湖风渐起,生有波澜,岸边水草沾染着橘红光辉,止不住的摇晃起来。/p 老儒生趴在桌子上,脸面贴着桌面,脸颊胡须和头发都一起泡在一层酒水中,他不停的砸着瓷碗,咣当作响,嘴角出气吹吐着一连串酒泡泡。一连串含糊不清的吼声传出来,声音时大时小,忽高忽低,怪异无比:“喝,喝,喝起来,狗日的院长不收那些孩子们,说是资质不行,宿屋不够,但我是知道的,他是嫌弃他们的出生,害怕国君等人不满。”/p 末了,老儒生身子忽然直愣愣的竖了起来,骂了句:“该死的狗日院长,迂腐小气的国君!”/p 说完又直挺挺的摔倒桌面上,而酒量不错的陈青酒哈哈大笑,怀里抱着那根青梅酒枝,但是笑着笑着就哭泣起来,看起来悲戚无比,不停的吞吐起浓烈的酒气,最后一个仰头摔倒在后方。/p 剩余三位醉醺模样,有别于平时。/p 酒有神奇的魔力,催吐真言,而经由酒鬼手的美酒,更有诸多力量。/p 酒鬼看着陷入醉眠的两人,兀自喝了一口,自言自语道:“成人的世界里,哪里有那么多轻松容易?烦恼磨难多了,少了,到最后都是自己硬着头皮撞过去的,过去了繁花满地,灿烂无比,过不去就过不去,放弃转变,从头再来都可以。虽然这种事情对某些人来说不过是浮云美梦,朝夕可破,奢求不得。”/p 瘦高的非人男子抬起尖锐雪白的下巴,赞同道:“有道理。乱世,生死,不堪一提。”/p 酒鬼听了摇头反驳道:“你不解我的意思。”/p 酒鬼置身此间,却好似孑然一人。乱世滔天的生死战斗中,无数人背对此生,不曾回首,他对这些奢求不得,而在此之上,他更有崇高的追求,甚至不惜以生命去守护,超脱了生命。/p “你呢?目的是什么?同伴在哪里?还有···”/p 一连串的质问,于平静中带着撼动天地的力量。/p 青衣小厮沉默不语,但存在着挣扎,几息后,他凝重的说道:“我想考虑一下,容我时间。”/p 酒鬼眼睛一翻,重复道:“考虑?时间?”/p 他转头看着青衣小厮,露着白牙,大笑道:“你知不知道,对一名酒鬼来说,情绪容易失控,很是缺乏理智的。”/p 一瞬间,一股恐怖的气息浮现,浩瀚无边,深沉厚重,一道神芒划过丈许距离来到青衣小厮面前,随即消失在酒铺中。/p 同一时间的万里之外,一道撼天动地的神光冲破重重巨山,威势动天,一路所过连绵的群山龙脉炸裂崩塌,乱石惊空,解离成齑粉,十数座高山平湖倒冲天宵,散射四空,更有海量的气雾膨胀生起,神光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在破灭!/p 神光中,酒鬼一手紧锁着青衣小厮的脸庞,如同沾粘着一张破纸,一路横推无阻,最后他立身一处大岳的顶峰,迎着朔风寒雪,手臂扬起间朝着脚下的峰顶狠狠的砸落,但闻轰隆巨响,一座自远古时代便存在的山岳铿然崩毁,如金属般的山体转瞬间四分五裂,石破天惊,大片大片的星火激射出去,或是击穿了几座古山,或是焚毁了一只蛮兽,虚空扭曲塌陷,场面吓人。/p “吞噬一族怪物,你认为看到你们的嘴脸,酒鬼我能否忍受到什么事情?”酒鬼酒气长吐,一脸狰狞,手掌间厚重古朴的力量封锁了周围时空,将青衣小厮镇压在底下。/p “吼-”/p 青衣小厮双眸再度化作黑洞深渊,身躯上的衣服肌体都在消散,显露出青黑色的鳞甲,那是吞噬一尊本来的模样。/p “死!”/p 酒鬼震怒出手,以杀死对方的力量攻杀,因为只有如此方能在天地之间将之镇压,谋取绝世大秘。/p 这一战,持续的时间不长,但是力量层次完全超过了当世的认知水准。/p 北方那座山峰上,浑身黝黑,唯独双手金黄的男子挺立当空,同样孤绝千古,一双漆黑的眸子宛若四海一般毫无波澜,就如同一尊死物。/p 他的目光跨过千里,落在随国国都的那座听湖酒家中,如利剑洞穿那位瘦高的非人男子,更有一道坚不可摧的意志与力量随之而来,永恒寂静,充斥着绝灭的味道。/p 他晃动了一下身子,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坐姿,黑色长衫之下传出来铿锵的金属交击声,此声一如既往的清脆干净,只有细听时才能觉察到其中所蕴含的巨大力量,如大雷惊起,响遏行云。若非有心的克制,单单是此声便足以摧灭后方的青峰,或是眼前的那片大湖,将之震灭成空无。/p 他伸出手扯了扯帽衫,轻声道:“放心,我不是那位只懂得吞噬,难以自控的怪物。承诺与遵守,我会执行的不留余地。”/p 他扬起下巴,雪腻白皙,而那匆匆一线的手掌更是葱白如玉,流淌着惑人心弦的水样光晕,窥一点可知全身,当真是完美无瑕的肌体,而在那手腕上,隐隐有着一圈玄异神奇的锁链。/p 云波诡谲的局势不仅出现在这一地,南方那座围城,更是如此。/p 道道赤芒冲天地,斩魔云,伴随着不可明辨的鬼厉嘶吼,好似有万千鬼怪陷入了疯狂。/p 一片血海,无尽汪洋,鲜血汇聚的汪洋,这是一处不可知晓的世界。/p 入目尽是凶邪的赤芒,浓稠的几乎化不开,比赤烟波的赤雾霞丝还要深厚千百倍,更具凶邪气息。视野中的一切都在剥离震颤,不停生灭,血浪滔天,翻滚叠合,威可撼天,千万道可怖的龙卷游拽血海,它们旋转着吞噬一切,壮大己身,除了那重叠血浪与接天龙卷,更有浓烈至极的杀气与死意纵横期间,无穷无尽,毫无序章,没有道理。/p 混乱的天地间守塔老人头悬小塔,不断落步,将脚下的血海平复稳定,但往往是修了东墙,西墙再起乱,四处扑火救助不得!/p 烟石城的凶象并未平缓多少,相反在某一刻更加剧烈,头顶那片被浸染成赤色的魔云仍旧在扩张。/p 南方广袤天地间,洛辰与南文麟交谈着,从书卷中神话,到修行界的奇闻轶事,更多的则是生命源轮,灵液等知识。/p 南文麟不竭余力的解释说明,他在稳定洛辰的心境举动,将之变相的拖延在此,更是不想进一步交锋,进入你死我亡的境地。/p 而洛辰则是带着重重忧心,一边斟酌凶象,一边趁机探求修行的奥妙。忽而,他开口道:“或许,你们推测错了,我的靠近与否,并不是凶象加剧的原因。而你们,也并非真可以将之消弭。”/p 就在方才,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芒再度升起。这一刻,南文麟也是迷惑了。/p 南文麟罕见的沉思许久,提议道:“走两步?”/p 两步直下五丈远。/p 前方天地随之汹涌变化,浓浓血芒像是要将上天都吞了去。/p 洛辰急忙再退,凶芒随之缓下来,他双眉紧锁,看不清其中的力量。/p 适时,南文麟北望城池,此时有所缓解的局势再度陷入凶险中,依然没有多少缓释的迹象,这在他的所学与理解中,不曾存在。他自言自语道:“或许,不止你一个。还有另一处可以引其惊怒变化的存在。”/p 南文麟转身看向洛辰,一脸严肃,郑重道:“不行,你必须后退。‘南王’的影响,太过深远,退到剑泉村那里去,不对,继续后退,退的越远越好,最好是青苍山深处。”/p 洛辰蹙眉不让,道:“花娘-”/p 南文麟提声道:“我回去就请她入木塔中,纵然天地毁灭,木塔也会保其永恒。”/p 洛辰未曾回复,但是他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力量与气机在苏醒,威慑十足,令其都不自觉的体肤发寒。/p “再补充一点,此事过后,我可以安排你们北去壶口,在那片土地上落户。”/p “以你的名义,以政令的要求?”/p “可以。润如无声,不会起惊觉。”/p 不再多言,洛辰拔起战戈背负远走。/p 南文麟沉沉的看了那道坚定从容的背影,深呼一口气,随即转身化作一道流光而回。/p 一夜之后,一切都恢复了太平。/p 烟石城上空的魔云消失无踪,人们还在沉睡未曾醒来,有人在揣摩凶象中的力量,也有人走出来家门,愣愣的看着凶象褪尽的街道湖泊,一切如旧,自问是否做了一场可怕的梦境。/p 太虚珠还在沉浮,缓缓释放的圣光,抚慰着人们的心灵。/p 仙峦中部区域,惊现一道恐怖的裂缝,就像是被一双巨手狠狠撕裂开来,而在裂缝的终点,数十座古老山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处巨大的深坑,充斥着混乱而又恐怖的力量,其中劲气磅礴,神光湮灭,混乱的能量肆意的流淌,碰撞间爆发出璀璨的光芒,震荡周围的山河古岳。/p 深坑中上演着毁灭景象,即便是逐道境界的大能也难以深潜到最底部,一探究竟,由此可见这座突兀出现的死亡禁区是何等的恐怖!/p 几天之后,随国的国度,那处依山傍水的酒家。/p 老儒生头痛欲裂,在目眩神晕中醒了过来,口干舌燥间,他瞧见陈青酒抱着一根青梅酒枝,披头散发,愣然呆滞,像是一个傻子。/p “陈青酒,给我拘来一些清水。”/p 陈青酒坐着纹丝不动,没有回应。/p “陈青酒-陈青酒-”/p 几声急切的叫喊声中,老儒生眼前迷糊的视野逐渐恢复过来,就好似褪去了迷雾,显露出真实的世界,当其看到周围的场景时,他目瞪口呆,目光散乱,像是被重锤砸了胸口与脑袋,剧震不已。/p 山还是那座山,山脚下有着阵阵松涛。/p 湖还是那片大湖,近处有摇曳的水草,远处有渔帆和水鸟。/p 但是唯独那座听湖酒家,两人曾大醉淋漓的酒家彻底不见。/p 立柱、桌椅、酒坛、以及青衣小厮,那位瘦高的非人男子,还有-酒鬼,一切人、物都消失无尽,就像是从未来过,发生过一般。/p 第六十二章 灵液

酒家所有的构式组成,无一留存,全都消失于天地间。/p 山与水之间,遍地衰草野花和灌木丛,荆棘萝、草木子、野莓···红蓝绿白等颜色间或相映,一眼望去,五彩纷呈,如同一块碧绿中浮生炫彩的天然地毯。从碧绿的松涛林一直延伸到湖边水草,青阳道派的掌教之人陈青酒,以及随国国都内硕果仅存的三大鸿儒之一的随思榀,两人身份地位何其尊荣?与地位相匹配的实力又有多少重楼高?/p 大能、大儒,尽是逐道境界的高手,这一境界之人,已经感悟天地大道,明悟事物至理。/p 但就这样的两位功参造化,身怀伟力的逐道境界强者,一位失神呆坐,一位躺落其间,以天为衾被,以花草野茵为床铺,睡了整整三宿,又何其的怪哉!/p 陈青酒呆呆的起身,显得有些没落,一拍大腿,悲戚中深深的自责道:“祖父临终前一直念叨着酒鬼前辈,除了为之而埋藏酿造的青梅酒,在此之外更是想知晓他真实的名字,一个被世人遗忘,他却想要去阴间地府为之宣扬的名字,一位对其有再造之恩的前辈。”/p “而我,我却是贪杯贪酒忘了正事。老先生,你知不知道他的名字?将会去哪儿?”/p 陈青酒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身旁的这位鸿儒身上,随思榀也是若有所思,只是他双眼啪嗒,精气神不足,显得有点萎靡,不知是宿醉的后遗症,还是本身年纪大了的缘故。/p 随思榀只是摇头,并未直言,轻声安慰道:“其实即便是你问了,他也不会吐露。酒鬼,或许便是他认为最好的名字。”/p 他抓起一把泥土,挥洒在草地花朵之中,感受着视野中已经彻底消失的诡异黑芒,方圆周空杳然不见得黑色太阳,心有余波。那瘦高的非人男子留下一路绵延弯曲的黑色灰烬,邪异污浊,而现在,全然消失,不留一丁点痕迹。/p 他回忆起了之前两人的种种行径,似有明悟。缓声自嘲说道:“读了一辈子的书,教了大半辈子学生,明悟天地至理,懂得日月轮转、阴阳衍变与自然万物的轮回···仍旧挣脱不了傲慢的俗世偏见,皮囊之下,尤未可见。这一遭遇,却是毫不留情的被打回原形啦,什么随国鸿儒,什么媲美前贤圣人的小贤者,不过是被吹捧的忘本忘乎所以的迂腐泥土。”/p 听湖酒家的一夕消逝,注定了此事将会不为人知,就好似风卷长空,无形无物,毫无残留。/p 无人知晓前几天,一座隐藏的巨大灾祸被消弭除去,整个随国在无知中度过了一劫,繁华盛世依然存续,长街灯湖上笙歌连绵。/p 老儒生挣扎着起来,他身子枯瘦了许多,眉宇下压了分毫,脸上褶皱好似山胡桃的表壳般起伏扭曲,好似浸透着岁月光阴的力量,但是他气息却是变得深邃古朴,深沉无比,双眸深处愈发明亮,仰头看向远方,叹息道:“所谓的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说的莫过于此。酒鬼也好,其他也罢,我们想要知晓的名字,对其而言,都不过是可以舍弃的东西而已。”/p 陈青酒愣愣的点下头,随后瞧见随国国都内首屈一指的儒道圣贤转身离开,急切道:“前辈去往哪里?”/p 随思榀不曾停步,笑说道:“老夫我是万万成不了圣人啦,不过趁着还有点心血,我愿意倾尽余生去教书育人,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够勉强对得起鸿儒这个盛名,实现薪火载道吧。”/p 陈青酒感受到话语中的蕴含的惊人力量与决心,整个天地好似有所感应,齐齐下压为之一震,磅礴无匹,浩然无端,比起那一天对着青衣小厮的含怒震喝更加威严中正,他遥遥一拜。/p ···/p 青苍山,雄奇高立,碧绿如枪,直戳苍穹。/p 洛辰与南文麟达成协议南下后,并未离开的太远,他回到山洞找到千鲤红绡后,一同返回到青苍山峰顶。/p 这一天来,有数波猎夫药农进山来,欢歌笑语,并未被之前的凶象所惊扰到,洛辰说道:“看来城中生活已经恢复平静了。”/p 千鲤红绡迎着晨曦光辉,吞吐霞光,炼化灵气,飘身而来,说道:“可以回去看一下,这几份灵液饮下后,感觉如何?”/p 洛辰盘坐的旁边,整齐的摆放着六个玉瓶,其内五个瓶子空空如也,第六个瓶子中盛放着翠绿色的液体,如同挤榨好的青草汁,与洛辰嘴角处的颜色一模一样。他咂咂嘴,仔细品味了一番,随后向着千鲤红绡赞叹道:“很不错。味道酸酸甜甜的,很清新自然,有一种月草汁混合着串铃果的感觉,还想再来一瓶。”/p 洛辰重重的点着头,很是满足。/p 千鲤红绡双眉微蹙,黑线隐现,眼睛中蕴含的一丝愠怒如雷束闪过。自己亲手采摘炼制,用来洗练躯体,指引生命源轮的灵液,居然仅仅是喝出了果汁的味道?/p 洛辰微惊,好似有乌云遮挡了光线,凶兽便隐藏在乌云中虎视眈眈,他立刻正襟危坐,眉宇下压,脸色紧绷,目光紧紧的落在前方地面上的一颗石子,给人一种若有所思的深沉之态。/p 石子从何而来,上面的层层纹路真是特别,颜色一点都不一样,它能不能变成灵石?/p 灵液,酸味的是月草汁液的口感,紫色串铃果细小如豆,有着甜涩感,莫非,还有其他灵植不成?浓稠程度?颜色太深了,不仅仅是月草,还有其他灵草类?/p 洛辰恍然大悟,伸手再向第六瓶灵液,啪的一声,手背被重重的拍了一下,肌肤顿时青了起来,这一手完全是用上了神力与施力技巧,打的洛辰手背一阵酸疼,如同重锤撞击,重锤之下更有无数尖锐刺穿血肉。/p 千鲤红绡猛地缩回手,心中咬牙切齿骂道真特么是个金属铁疙瘩,打不动,伤不得。她平静的举起玉瓶,拔开木塞,玉手一翻,一道碧绿的灵液流淌直下,粘稠纯粹,凝练成线,绵延而不断,她冷冷说道:“这一瓶你不用喝了,浪费。”/p 洛辰面露肉疼之色,不知是因为手背被击打,还是眼前这种景象,伤心道:“这更是浪费,我能够感受到一股股纯粹的灵气在消散,就像是玉瓶在流血一般。”/p 千鲤红绡停下倒落的举动,玉手挥舞着灵液散开的气雾,道:“闻起来什么感觉?”/p “有青草的气味,有淡淡的甜美味,还有几种说不上的神秘滋味,具是清新自然,令人耳目一新,仿佛置身在无尽山林草木之中。周边有无尽连绵的灵草花木,有浮云倒映在流水中,更有小巧灵动的动物穿梭停驻-”/p “够了。”千鲤红绡点点头,神色复杂,询问道:“这些都是外在,而灵液入喉入体,一直延生到内里的何处地方?”/p 洛辰想了想,以手指在身躯绝大部分花了一个圈,随后又拍了拍胸膛腹脏一处,仔细回应道:“灵液中蕴含着非常充沛的生命气息,虽然比起灵石而言稍逊一筹,不似那般磅礴凝沉,但是灵液胜在纯粹清新、温和不燥烈,入喉之后也平缓的扩散,入血液筋骨,就好似清风吹拂身体,但是它们只能够充盈在这片区域,至于与能与之相呼应的生命源轮,毫无感觉。”/p 洛辰详尽的描述己身的感受,想要知晓区别。/p 灵液入体,其蕴含的生命之力,冥冥中会与生命源轮生有联系,精气神再与之相随,进而可寻之。只是,洛辰毫无感应。/p 千鲤红绡秀眉再挑,感觉到了事情的复杂,显然,对待眼前这尊经历奇特丕变的小怪物,以寻常之法,或者说普通灵物很难奏效。/p 她递过来只剩下半瓶的灵液,道:“一口喝下,精气神聚拢合一,随之而下,我倒要看看怎样的怪异法。”/p 洛辰点头取过玉瓶,一口饮下,随即他闭起双眼,陷入一种黑暗之中。/p 黑暗中,一道微弱却又生动的灵光扑闪而下,洛辰奋尽全部力量跟随而去,两者间好似咫尺间,伸手可及,但是当其不断靠近之时,却又始终触及不得,就像是隔了一个时空般可见不可触及,洛辰就像是在无垠的黑色汪洋中游泳,无风无浪,无声无息,整个世界只剩下一道前方那道杳然若逝的灵光。/p 不知是过了多久,约莫是近了一些,黑暗中的那股灵光大了数分。/p 但其身子一震,一股疲乏倦累感袭上心头,好似溺水的征兆,虽然他知晓这绝不是在溺水,这只是精气神严重消耗的缘故。/p 修行一道,艰辛卓绝,而作为起始的阶段,由凡俗蜕变,肉身神化这个最为重要的关键点,更是如同横亘两地的天堑。/p 拨开迷雾,寻觅源轮,可以说是修行一途上极为难闯的阶段,古往今来,逾越九层倒落在此前,难以实现仙凡的生命跃迁。虽然众多势力中不乏有秘法神物助人渡过第一关,此时此刻,千鲤红绡以及洛辰,显然没有此等手段。/p 无尽黑暗中,那道灵光越是靠近,就越是飘渺虚幻,好似灵光本身不断的消失与流散。/p 不知追逐了多久,离灵光也是靠近,目力可及,灵光永恒如一,温暖而又平静。洛辰已经失去了时间与空间的观感,满身疲倦,神晕目眩,视野中灵光在摇晃,扩散与消失,他丝毫不敢眨眼,不敢松懈,就在这方永恒孤寂的黑暗之中,苦追不舍。/p 隐约间,他仿佛看到了微渺灵光后的场景,那是厚重、深邃、悲凉的近乎无尽暗沉形迹,像山岳,如江水,似猛兽,像极了一整片山河大地上的万事万物。种种形迹奇形怪状,连绵不绝,杂糅在一起难以分辨。/p 它们同样漆黑无比,或者说更加深邃,在这死寂空旷的无尽黑暗中更显的妖异巍峨,唯一的区别仅仅是那股震慑人心的苍凉沉重感,不是死物,而像是被禁锢的黑暗中的古老巨兽,无尽岁月来沉默的隠于黑暗的后方天地间,抵天立地,仅仅是匆匆一瞥,洛辰就感觉浑身被四面八方而来的重锤齐齐擂动,沉痛至极,而超越疼痛之上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身心相连,孤寂悲怆至极!/p 黑暗中,有着阵阵擂鼓声响起,声音低沉雄浑,沉猛有劲,自极远方的黑暗中传来,转瞬间波及大片的黑暗境地,撼动了洛辰的精气神,随后向着周围不断扩散。/p 又一声响起,雄沉有力,亘古恒久,彰示着那无名鼓手之举世伟力。/p 不知为何,洛辰险些落下泪水,有一股心酸抑制不住的冲上心头,但他知晓自身此时是精气神的聚合沉浸,并没有流泪的可能。/p 灵光开始溃散,留下一路的光点,同时开始向着前方扩散,弧光没入黑暗中,转瞬即逝。/p 就如同一株飘摇在半空中的蒲公英,寻觅到了合适的土壤田地,一轮宛若雪白色太阳的果花开始随风而散,一时间无数的蛛丝状绵柔白毛落在大地之上,孕育生机,开启又一轮的生命循环。/p 灵光散作无量光点,如烟火般绚烂转逝,这一刻,洛辰竟然没有就此放开,而是一发狠,朝着那球形的灵芒处撞入,他想要看的更加清楚,听得更加仔细,想要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找寻到一点东西,他更想要找到方才凄怆连心的存在。/p 只是,灵光彻底消逝,整片天地陷入最为深寂无声的黑暗中,没有了时空的界定,亦无万物留存的痕迹!在即将沉沦黑暗中的时候,一道之前磅礴明亮千百倍的光芒划破无尽黑暗,如一柄光刀劈裂。/p “洛辰醒来!”/p 洛辰当真醒来,双眸睁开,映入眼帘的是鲜艳的妖红。/p 千鲤红绡收回抵触在洛辰眉心的一指,神色肃静,一甩手怒斥道:“你不要命啦!想要精气神一夕枯竭,找个我看不到的地方自己喝一瓶,闭上眼,那样也省的我的烦心,真是的!”/p 看着千鲤红绡眉目间充盈的怒气,洛辰这才后知后觉,知晓自己方才死里逃生一次,悄无声息,没有太多的迹象。/p 一阵风吹过,往日不觉寒冷的高风直接吹透了他的肌肤骨骼,浸透寒意,令其好似置身在一座万古的阴寒冰窖中,修行一路,果真步步凶险与杀机!远比简单而来的肉身近身攻杀更加凶险。/p “抱歉,一下子没有控制住。”洛辰诚恳的歉意道。若无眼前女子出手,自己恐怕连死了都不知道。/p 第六十三章 静思

高山之上,风卷残云,蔚蓝的天空分外的相近,好似抬头伸手间便能够将之抓在手中。/p 远方,九曲苍龙横亘在在南荒大地之上,亘古不朽,不去追问它的种种神话事迹,就是那股巍峨雄壮的山棱脊背,自古老时期便坐镇时间长河的厚重史感,便足以成为南荒天地间的一座不朽的丰碑与标志。/p 近处亦有无数座奇峻险峰插入云霄,好似将天戳了个巨大的窟窿,又像是利刃割破了一处云天,白云漂浮,聚拢缠绕其间,偶尔化作绵白的云丝一缕缕向外扩散,像极了刀锋剑影下泄露着的血液,惨白的云血,显得极为的苍凉与壮阔。/p 深处有巨大的影子蛰伏在山海连天处,将原本还算连绵婉转的曲线生生打破,突兀的隆起一块,如同一座太古魔山般厚重无端。忽然间隆起的魔山晃动了几下,转瞬间无尽山脉爆散开来,天地摇颤,乱石崩空,茫茫云雾与灰暗碎石混杂一起,充斥在周围的时空之中,形成一道愈发乌黑翻腾的蘑菇云,那道极为庞大的影子中浮现出赤红的亮光,冷冷的视线扫视一切。/p 同样的奇幻景象还有那道贯穿天地的金色光芒,如闪电砸落山脉,如璀璨的神柱支撑天地,天地下压间,一声清呖鸣吼从天下落下,毁灭声波所过,尽数毁灭。/p 近些处有漆黑的沼泽原地,魔烟腾腾,白光反照,在满是绿青之色的原始荒林中,显得是奇异而又妖异。/p 这便是南荒,而算上不曾被踏足的深处,这片地域苍茫不尽,原始浩瀚,充斥着无穷的神秘。/p ···/p 青苍山的峰顶之上,洛辰认真的看着千鲤红绡做出道歉,随后起身走动了几下,只是精气神消耗的太过严重,没走几步他便停下步伐,不是肉身无力,而是一股浓浓的疲惫感涌入心头,几乎比得上礁湖珠上的大战后的倦怠无力,事后他踏岸后便一头栽倒,现在离那个状态也想去不远了。/p 北望去,四道山脉围住的城池恢复了宁静。/p 宛若万剑破天的血光、毁灭万物的雷霆、压着城池城墙的魔云···一切凶象尽皆不再,恢复了往日的安宁。/p 天晴地晏,长空万里,一碧如洗。连接的落雪与极端凶象之后,天穹更加显得高远与辽阔,更远的山脉轮廓昏黑迫近,似乎可以看到其上一道道崎岖怪异的凸痕,似参天古木,又似耸立于山脉之上的入云峻峰,目力可及,一行鸿雁自南荒深林中,穿入蓝天,随后汇拢一处排列整齐,擦着城池边缘向着北方飞掠,去往温润平和的中原灵地。/p 城池之外,亦有漆黑的点迹汇聚着,拉伸着,向着北方壶口的方向行进。/p 洛辰收回近处葱绿连天的苗木与乱草,仔细的整理思绪和语言,将方才的感悟说出:“那不是一种心血来潮,而像是一种沉醉与吸引,那无尽黑暗中所浮现庞然行迹的更加深邃景象,如山河般壮丽,黑暗又加深了它们的神秘与厚重,着对我而言有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它们像是环绕在身旁,充斥在眼前的深厚无比的黑色火焰。此前一直无法理解飞蛾扑火的感觉,或许就是如此吧。”/p “我感觉如果看不清那些黑色轮廓的真相,我便是难以找寻到自己的生命源轮。”/p “你知不知晓它们会是什么,奥对了,黑暗中我还听见了一声声擂鼓声,磅礴雄浑,撼动黑暗,我感觉如果我靠近,说不定会被震碎掉。”/p 洛辰尝试着梳理的清楚,只是越是详尽,就越是模糊,这令千鲤红绡一时沉默,带着愤怒惊震后的沉思,显然,洛辰的几番感应经历与描述,令其感到了不同于往日所见的棘手,这与雪夜中她所做下的承诺并不相符。/p “那些如同山河图制的黑色轮廓,你有没有想过会是你自己呢?”/p “什么意思?”/p “那道灵光是灵液中纯粹自然的生命气息,一入体,冥冥中便受到生命源轮的吸引而涌动。你以为在其抵达生命源轮之前,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会是哪里?我们站立的这座山峰顶上吗?深谷大湖中?还是说在你们家那座小院里,我们仙雪峰的那座望仙塔里?”/p 一连串的疑问,像是暴雨般噼里啪啦的袭来,清凉中如一记闪电划破眼前视野。/p 看着洛辰双眸中的晶莹亮点,千鲤红绡进一步引导道:“那鼓声,雄浑、磅礴,除此之外,我想它还保持着均匀、恒定、永生不竭。鼓声不朽,你则长存,鼓声停止的时候,你便是魂飞魄散,身心泯灭!”/p 轰!/p 洛辰像是被一记雷电刺穿头骨,顿时醒悟过来,身躯微微颤抖,显得是震惊不已。他早该想到,却又始终没有参悟透,始终在一层薄纸之外兜兜转转,如今戳破了阻碍,他只感觉光明无限,好似身心舒泰无比,疲倦也是好像烟消云散了一般。/p 当其看向千鲤红绡,目光炯炯时,女子一转头,恨恨道:“今天就到这里了,凡是过犹不及,修行一事更是如此。最重要的是,没有灵液了。”/p “灵石?近期可以得了不少灵石,或许可以一试。”/p “不行。”千鲤红绡否定掉:“灵石集蕴天地之灵气,或许比灵液的光点更加璀璨明亮,能够照亮黑暗,但我们主要,也最为根本的目的是寻到源轮,相比较而言,灵液之纯粹精妙,钟天地自然之力,更易与之生有共鸣。”/p “你也可以理解,生命源轮是一只极为挑食的小巧灵兽,幼生时期不易以灵石大补。这只小巧灵兽是喜欢华丽丽的玉盘珍馐,但那时它成长之后的阶段,而在现在这个初始时期,它更是青睐于蕴含自然灵草的灵液,如月草、串铃果、蔓萝茎块等自然类灵植。”/p 两人回到山洞,各自休息半晌。/p 而洛辰从沉沉疲倦中醒来时,千鲤红绡还在做着最为深层次的吐纳,在其身旁灵气充裕,蒸腾如云雾大泽,整个人都浸透在那如水的灵气之中。/p 她双手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变化形态,有捏花状,有交叉状,有虚合状···十几种指诀一一显化,如流水般自然组合转化,神秘有灵,十指形态好似勾勒出天地间的某种力量,使得周围空间都充盈一种不可描述的道韵与美感,独立于山洞中,自称方寸仙灵之地,汩汩灵气都会随之而波动,自周身体肤渗透其中,又从他处释放而出,周而复始。/p 其娇躯深处,一道更加灵韵与光亮的圆盘浮沉,它不足寸许,却给人一种古朴厚重、端正炽烈的直觉,比最为珍贵的源石还要璀璨磅礴,比第一缕晨光更要纯净清澈,小小的一处光源,好似充盈着无比璀璨磅礴的生命力量。/p 洛辰知晓自己欠缺的便是这一点,拨开身躯中的迷雾,得见源轮。但这一步,好似隔了天堑,看得到,却是触及不得。/p 生命源轮宛若一座坐临天下山河中的源海漩涡,万川入海,洗练死意,焕发生机,磅礴灵气便在其的作用下生有最为奇妙的衍变,在这种玄妙的演化间生有神力,开辟肉身的潜能力量,实现肉身的神化。/p 千鲤红绡脸色红润,盈光满面,长发如瀑,一缕缕黑发垂落耳旁,轻盈的落在双肩与胸前。/p 吐纳呼吸间,一道道玄妙的气息自其眉目间浮现,飘逸无常,生灭不定。/p “魔女啊-”/p 洛辰收回目光,在心中沉沉叹了一句。/p 此刻,洛辰躺卧在悬空的翠藤吊床上,神色平静,只是脑海里不断回想起千鲤红绡所说,修行之人静心吐纳,炼化外界自然中的无尽灵力,以其所蕴有的强大生机与能量洗练源轮,反哺肉身,从而实现凡躯的脱胎换骨。凡人与修者最基本的分别便是体质的不同,但凡修者,必定可感应天地所生灵气,凭自身意志给予吸收并加以炼化。/p 思索不久,洛辰取出那柄雕龙画匕,将之至于眼前仔细的辨识。/p 这柄能够在雷霆中保存下的短兵,材料极为珍稀奇特,对于修行者的神力破坏尤为有效,即便是神力凝兵化甲,与之对上也如同豆腐瓦砾,不堪一击。/p 只是他留有忌惮一直隐藏此点,长久以来只是黑色长刀为主,只有对上赤发魔鬼这等凶险时方才运使,以求发挥最为的威能。而经过南文麟的解释,那位白衣人其实并非太虚宗之人,而是从外地而来,不知为何进了太虚宗面见了一些人,又出了宗派准备来此地担任城主,岂料遭遇变数,惨死南荒,尸骨无存,当今城主并没有为之复仇的打算,洛辰也算是落下了一种防备,正大光明的将此短兵拿出来使用。/p 雕龙画匕入手顺溜自然,把握起来亦是贴合无比,似是具有着生命一般。其刀尾有盘龙,刀刃一片雪亮,而在这冰冷凌冽的光泽下存在着一列列纵向文字但不知出自何种年代,其上文字竟然繁杂晦涩,犹如天书一般。/p 这些文字极端微妙,如同一朵朵花纹,千鲤红绡来自仙雪峰,见识阅历广博,她初见时也是大呼奇怪,凭其见解也仅仅辨认出‘修’、‘生命’、‘恨南’以及‘西子’等字样,相较其上花纹中的上百古字,这只不过是些山中乱石,湖里一滴水罢了。/p 短匕离着洛辰脸庞不过一尺,指尖轻触,一股滞涩晦暗之感传遍全身,随之还发出沙沙的蚕食声响。不觉中,指尖滑落在龙首双目上,洛辰平静却又深邃的目光亦悄然注视于此,与之两两相望,只是龙目深处暗淡无光,毫无光晕波澜,仅仅是装饰的死物。/p 修,修者,而生命,何为生命?万物生而有灵,有灵魂思想,故可为生命。可这生命下又该接何字语?突然,雕龙画匕上充溢浸透了的久远古息却扑鼻而来,浓厚的仿佛要在洛辰脸上凝化为液体,其目光亦是变得迷离起来,意识恍惚中洛辰仿佛至身于异时空的错觉。这不是第一次,却是古怪强烈的一次,入眼一片光怪陆离的斑斓,模糊不清,但那犹如实质的时光岁月流动如水一般冲洗洛辰的肉体。/p “洛辰-洛辰-”/p “洛辰!”/p 呿,洛辰只觉耳边隐隐叫唤声,顿时精神颤动,于刹那间恢复清明。/p “洛辰,时辰不早了,再迟些入城时也是黑天。”说到此时,千鲤红绡绝美的脸色闪过一丝隐晦,转瞬即逝,接着说道:“我已整理出需求的灵草,烟石城中的店铺便有的卖,早去早好,当然若是有已经制好的灵液最合适,那样倒是可以省去诸多麻烦。”/p 洛辰收起雕龙画匕,并不表露出异常,但是内心的震动却是不止。此短兵恐怕并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平常,光是那蕴含的浓厚古息就足以诱人心弦。/p “可以。不过如今凶象之后城中具体如何谁也说不准,如果遇上王家那些人还不能乱来?”似在疑问,但语气却带着提醒,他纵身一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稳稳的落在三米外。/p “当然!我伤势已经基本恢复,甚至更有精进,只要他们不出手,不然-”红绡朝着洛辰美眸一闪,巧笑兮若昙花一夕盛开,照亮了整个山东。只是她狐媚一笑,体内神力却是呈现蠢蠢欲动之态,这令洛辰心头不禁一跳。显然自雪夜以来,魔女对王术与南常武等所下达的死手已深深记恨,当然,这是人之常情,换做任何一人遇到那种境况都会有报复杀心,以及深深记恨,更何况还是南荒中身负威名的魔女!/p 洛辰故作不知,疑问道:“不然怎样?”/p 千鲤红绡笑说道:“不然就让你去用身体撞残他,用雷霆电晕他,然后扒光他的衣服,我用仙羽送他上城楼···”/p 千鲤红绡鬼魅的笑看着洛辰,洛辰心中一阵发怵,立刻迈步而出,背对魔女的脸庞。短短数语,洛辰忌惮无比,暗暗将红绡摆在了一个危险的地位,好像与其相遇之后,就没有一件太过舒心的好事。/p 他默默走出山洞,映入眼前的是不一样的生机景象。/p 经历数日来的天地凶象,见过墨云遮日,电闪雷鸣的灭世景象,再抬首仰望着蔚蓝宁静的苍穹,当真是一种惬意的事情。/p 天际中,蓝色幕布上,数十里长的雪白云朵漂浮,横陈斜躺,微风吹过,不时幻化出奇人怪兽形状,视线近处是一根根好似巨人挺立的古木,穿透云朵,留下一道道黛黑色的点。/p 远方山岭木林间,风响阵阵,悠长连密,一只只淡金色飞鸟迎风飞翔,穿云过树,迅捷无比,有松鼠、树狸攀爬树梢间,摇荡飞跃,快速游走,偶尔有一群呼啸而过,声势颇大,惊落满地的松子果米,哗啦啦,漫天黑影砸落,掀起一阵喧闹。/p 光线稀疏的斜落下,照不透崇岭密林,一块块崎岖怪异的大石扎根在山脉的山道小径,或是浓郁灌木林中,就像是蹲伏着的猛兽凶禽。/p 呼-洛辰呼出一口深且绵长的气息,像是向着前方抽紧体内的无尽细丝,一直到腹内气竭才止。这一长长的呼吸竟有一分之久,仿佛要尽数吐出积郁在心中的种种烦恼忧扰,平复往日清明坚定姿态。/p “放心吧,你身体健魄,筋骨柔韧惊奇,更有之前的种种奇事,想要踏足修行不是难事。”适时,耳边传来千鲤红绡安慰的话语。/p “但愿吧。”洛辰平静的回应道。对于修行之事,洛辰了解不多却也不在少数,缘份、资质悟性、资源有着很大比重。/p “走吧。”洛辰见彼此准备好,收拾好洞口的藤萝,齐齐走出。/p 前方,遍地青绿,一座村落赫然映入眼帘,正是城池之外唯一的村落剑泉村。/p 第六十四章 两遇

剑泉村外,是连绵青翠的苗麦,行走其间,绿意映野,生机盎然。/p 光芒照射下,无尽绿叶边缘像是染上了一层霞彩,风吹浮动,苗麦宛若海浪般一重接着一重的向着远方脉动,富有韵律与节奏,惹人爱怜与欣喜。而北方临近烟石城的的区域,呈现的却是一层银白色,那是雪夜以及后来几天内的雪层,它成为一条笔直的横线,刻印在后方暗淡青黑的墙体上,如同一块宽大厚重的天鹅绒羽幕布上,划下了一道横贯东西,笔直犀利的白线!/p 环视四周,洛辰发现落雪与凶象的区域,实际上只有烟石城与这座唯一的村落附近,周遭远处并未有过落雪、以及几天前的凶象遮盖。/p 洛辰提到了几天前经过此地的遭遇,他、南常武、以及五行神教的水天重,三人合力困杀一尊鬼怪,而且后来表明应该不仅是一只,因为在其离开村落不远处,村落中传来那种邪恶的能量波动。/p 千鲤红绡看着前方的村落,笑说道:“烟石城中存有莫大机缘,但由于守塔老人、城主、以及其他人的存在,尸鬼宗之流难以窥得半分。如此也只能够退而求其次,在这剑泉村处谋求一二。你信不信,在烟石城之外,四座山脉之间的平原大地,还隐藏着不少心思深沉却又部感情剧妄动的修行者?”/p “就连途径北方壶口,往返此地的商贸旅人,又有多少知情人对此虎视眈眈?也幸亏是南荒中最为顶尖强势的八大势力,而非一两座,否则,面对整个世间的组织势力,此地在无数年前早已大战滔天,各种机缘被掠夺一空。”/p 两人进入剑泉村,出奇的热闹。/p 在那条青石道路上,出现了不少人,皆是身形健硕,虎背熊腰之人,在其中,洛辰竟然看到了李叔李敢容。/p 除了李叔外,还有七八名相识的猎夫,在城中具是数得上名号的好手,而当洛辰见识到千鲤红绡、南文麟等强大修行者的力量后,他意识到两者间的差距真的是天壤之别,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这样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直到再也看不到边际。/p “辰小子!”李敢容正在大声谈说间,眼光瞥到李不敢一直依仗的宝贝儿子,顿时心情大悦,吼了一声大步而来。/p “见过李叔。”洛辰笑着上前问候,脸上灿烂无比。/p 李敢容大步连踏,风雷赫赫,伸出大手紧紧握住洛辰的肩头,使劲摇晃道:“前几天烟石城中魔云压成,电闪雷鸣,可真是末日景象!好在四五天前,城主大人大发神威,圣光照耀,一举平定了乱象,不过我们昨天和今天到小院找你们,却发现门扉紧锁,一院子空无一人,你们都去哪里了?可急坏我们了!”/p “呦,是洛小子啊,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后方一执刀大汉嗡嗡开口,他叫李丘,是李敢容的侄子,也是洛辰的堂哥。/p “洛小高手,来来来,找个地方吃肉去,赶明儿一起去山里头再干一波。”齐九爷扬着灰白的胡须,笑眯眯的走过来。/p “辰弟,我这柄长刀是不是有点轻了,挥起来总感觉有点飘。”沙捉刀跟着齐九爷,左右甩着长刀,脸上有着迷惑之感。/p ···/p 洛辰脱开李叔的双手,向着一众点头,解释道:“老爹他北去中原啦,花娘到惜桐姐那里帮忙去了,我在凶象发生之前进了青苍山,幸而避开了那场凶象,只是远远的看到魔云催压城池的景象,没敢立刻回来。不知现在城中如何了?”/p “嗯,还以为你们遭遇什么不测呢。哈哈,城池也没啥大事,一切都像过去一样,南亭街也一样。那可怕的凶象也就是声势浩大了些,实际上没啥危害。不过,你提前避开了也好,据说有些地方景象的确有点疯狂可怕,像是鲜血漫地,雷霆劈落烧毁房屋的等等,现在还有好多小屁孩哭哭啼啼的。”李叔哈哈笑说道,忽然而又脸色一冷,道:“李不敢那家伙就这样的怂货,年轻时候浑浑噩噩,正事不干,阴损坏事一干一大串,当了几年猎夫有点本事了,碰上了辰小子这么个年纪轻轻却又十分厉害的猎夫,这下好了,带你进山拼命使唤,一有险事溜的比谁都快,一回来就仰首挺胸,装模作样!”/p 赤裸裸的蔑视与怨怼,在其心目中,李不敢近些年来风生水起,每次入山都是收获满满,回来时趾高气扬,春风得意,就是得益于眼前这位少年侄子。/p 洛辰悻悻然,没有多言,上一辈的事情他一般会耐心的听闻,但都不会参合。换了经历环境、以及身份,口吻意思也是有所区别,李叔这般看不起李老爹,但是其骨子里也还是隐隐敬佩的,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谈说交往方式。/p “就是苦了你这个好孩子。”/p “哈哈,不辛苦的,我喜欢像李叔这样的男子气魄,长大了也要成为猎夫的领队。”洛辰赞美道。/p “哈哈哈,好样的,李不敢就不敢说这样的话。”李敢容兴奋的拍着洛辰肩头,表示同意,后问道:“李不敢是去那随国大城去独自享乐了?”/p “不是啊,李叔。你是知道的,每逢年前老爹他都会去壶口外选购些物品,像赤花雕,青江酒,中原特有的干果蜜饯,细腻的真丝绸缎等,来回路程也不算远,关键是价钱便宜,亲自走上一趟能省掉不少钱物。今年可能东西更多一点,开春后家里准备将屋顶挑了添加二层,这就更需要置办很多东西···”/p 洛辰尽力解释李老爹北去的缘由,李叔听完稍稍点头,但是仍旧绝强的发出一声冷哼,道:“他就是不干正事,整天瞎琢磨。”/p “走,一起去吃肉去,我们今天就准备在这里住下了,明天一早进山。”李叔不再提李不敢,而是向着洛辰发出邀请。/p 剑泉村除了坐拥周围方圆广袤的农地苗木外,还因地理位置的缘故,承担着烟石城与南荒大山间的中转点,为南下北往的众人提供着住宿、饮食、兵器维修补给等事宜。村落几百户人家,也乐得/p “对呀对呀,一起去吃酒去。”李丘欢呼道,几人中,就他与洛辰年纪相仿,不过性子唯我欢脱,喜好没有大人的稳重之态。/p “不了,李叔,我们出来好几天了,需要回家里去看看。”/p “你家院子里没人,四颗老榆树、石桌石椅,正屋偏房,一切完好无损,我这两天都帮你看过了。”/p “还有一些其他事情。”洛辰笑着拒绝道。/p “什么事情跟李叔讲,李不敢做不了,李叔帮你做。”李敢容大手一挥,意气风发,长辈风貌高涨无比。往日里洛辰都是和李不敢一起,那样的情况下他便不多言,多半只是拼酒吃肉,而此刻洛辰孤身一人,他可是得尽到长辈之责,照顾好后生。/p “这-”洛辰感到头疼,李叔若是强硬要求的话,他还真的难以离开。/p 就在此时,李叔转头看到了一位临近的红衣女子,他眼睛一眯,心中惊呼好妖冶绝美的女子,众人之中形成的污浊中,她便宛若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曼妙红莲,娇艳欲滴,璀璨夺目,不仅是他,李丘、齐九爷、沙捉刀等人早已身陷这位姿容绝佳的红衣女子神态中。/p 她有着长而翘的睫毛,盈光流水的眸子,嫣红的薄唇,白皙润泽的肤色,玲珑起伏的娇躯,完美的就像是天地间最美好的玉石雕刻一般,众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这样美貌的女子,皆是惊震连连,心跳加速,舍不得转动头遗落掉片刻看见的时光,只是转动眼珠看向洛辰,随后又落在这位女子身上。即便是花街中的那些歌妓也比不上,或许只有那位明月湖畔的明月仙子才能够媲美吧!/p 千鲤红绡浑然不惧,面带微笑,目里秋水连波,惊艳绝伦,尤其是转眸拂发的细微动作,更是加剧了魅惑之态,直令人失神落魄。/p “绮雪见过李叔、李丘小哥、齐九爷···”千鲤红绡向着众人走近,香风缭绕,她双手一搭落于左腰间,曲腿落身,甜甜的问候道。/p 哎呦,李叔、齐九爷等人无不像是被电了一样,气血上涌,满脸通红,随即齐齐看向洛辰,适时,千鲤红绡横跨半步来到洛辰右手间,眉目低垂,似有羞赧,就此就是不说话。/p 刷刷刷-/p 目光如上百刀剑,铿铿而来,惊震惊怒惊疑惊叹。/p 这个魔女!绝对是故意的!/p 洛辰心中咒骂一声,再有几句话,他便可以说服李叔改为下次登门。/p 洛辰脸上不动声色,刚想解释几句。/p 李叔看着这名突兀出现的妖冶女子,不停的拍着洛辰肩头,道:“早说嘛,那样我就不催了,辰小子真是厉害!哈哈,哈哈哈,咱们走吧···”/p 一伙人挤在一起离开,交头接耳,不时回头望着两位,脸上都是挂着疑惑与欢喜的神态,两者间不断交换。李敢容和齐九爷不断出手拍击他们后脑勺,也止不住愈发的声响。/p 洛辰有些担忧鬼怪一事,不过又想到了藤虎、水天重的实力与手段,也没有加以深究。他转身,一脸严肃的看着魔女,岂料千鲤红绡一改之前羞涩神态,一脸平静,甚至是带着肃穆之色,她说道:“不这样做,你还要跟他们唠叨个不停,说不定你口风一松,又得在这里吃上一顿,修行修行,灵液灵液,你现在想的应该是这个。”/p 洛辰点头道:“我同意,不过修行之外,还有纷扰多彩的生活。”/p 千鲤红绡明白洛辰的意思,转头望着那一众猎夫的背影,他们气血雄浑,劲力颇大,是不折不扣的猎杀好手,但是在其眼前仍旧弱小无比。她说道:“你不明白,一旦踏上修行路,你与他们就彻底的不再一样。”/p 洛辰摇头平静道:“或许力量、体魄等有所区别,但是我想我还是可以保持着原样,修行获得力量,也只是为了确保原样而已。”/p 千鲤红绡再疑问:“南王呢?”/p 礁湖珠上,她见到了一场惨烈绝伦的大战,就发生在身旁这位奇异的少年,与一尊凶魔之间,两者之间的联系便是那声声‘南王’,当其成为漩涡之时,斩断一些平凡的联系才是最好的生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p 在村落中央的水池边缘,清泉石柱前方,洛辰再度见到了水天重,除了他之外,还有一男一女的师弟与师妹,他们一直生活在剑泉村,至今都并未离开。/p 重见洛辰,水天重自然是大喜,而谈说间,据其描述,当日尸鬼宗邪修所养的鬼怪不是一只,也不是两只,而是足足四只,好在第四只还很弱小,他们两人与一虎又足够强大霸气,方才一一震杀,并携带着尸身远行百里远将之焚烧毁灭。/p 末了,水天重郑重的说道:“据我与藤虎兄的推测,那名尸鬼宗高手的真身可能就藏在南荒大山里,且不会太远,多半在青苍山东方山岭一带。藤虎兄知晓后很是气愤,现在应该就在那一带细细搜查,想要趁着其真身虚弱之际将之一具斩杀,我应该也随其一同,毕竟起因由我-”/p 水天重看了下身后两人,带着歉意道:“不过此次出来,主要目的还是要照顾好他们,以及游走南荒的历练。尸鬼宗,对于他们而言暂且还是过了。”/p 洛辰看着活泼灵动的珊珊,以及沉稳少言的山山,大眼乌溜溜的珊珊蹦跳着来到洛辰面前,不停的上下打量,最后眼睛一亮,欢呼雀跃的拍手道:“你就是玉简画像里的那名‘小凶人’?”/p 洛辰:“···”/p 少女珊珊眼睛里乌黑明亮,扑闪如星星,双手轻震一股神力充盈掌心,随即延伸至丈许长短,赫然是一件水蓝色的战戈。少女退后两步,当众人面双手挥舞战戈,赫赫生风,流光溢彩,顿时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他们意识到少女修行者的身份,不停的拍手称快,大呼小仙女、战斗小女神等。/p 神力出体,凝兵化甲,至少是三重天的水准,洛辰不由得对眼前少女另眼相看,豆蔻年华便已经如此水准,可见此人天赋之高。/p 少女连续做出劈落、横贯等战斗姿势,最后长戈翻过肩头斜贴后背,向着远方沉默的走了几步,随后头一扭,满脸兴奋道:“如何?”/p 洛辰哑然无声,千鲤红绡则是扑嗤笑了出来,浑身流彩,迷倒众生。/p 少女珊珊在模仿着他的动作,以神力战戈重现当时的搏杀手段,只是两者之间的杀伐威胁差了太多,尤其是最后那背负战戈远走的场景,更为滑稽。/p 珊珊欢快的蹦跶回来,双脚好似从不沾地一样,到了身前却被水天重赏了一记爆栗,旋即委屈巴巴的立在原地,大眼圆睁,泫然欲泣。水天重转身面向洛辰,拱手歉意道:“还请洛兄见谅,珊珊她年幼便向往着刀光剑影的修行江湖,此次难得有时机来到此地,着实欢脱的厉害了。尤其是见识到了玉简中那一战的威势,更是痴迷洛兄的英姿与生猛招式,而今见到本尊,难免失态。还不向洛兄道歉,山山你也过来,问候一声。”/p 洛辰摆手,道:“不必了。”/p “对不起,小凶,洛兄。”/p “五行神教,弱水河畔山山见过洛兄。”/p “仙雪峰千鲤红绡,你们唤我红绡即可。”适时,魔女自报家门,顿时惊到了三人。/p “五行神教弱水河畔,水天重,见过南荒绮雪。”水天重先是讶然,旋即真挚的问候。魔女之名本就闻名南荒,近来围绕着烟石城所发生的一连串凶狂战事,近乎每一件都与之有关。/p “听闻五行神教与大势道不合,如今大势道号称千年一遇的天才秦穹即将到来,有没有兴趣一起做掉他?让那些只会装模作样的老道哭鼻子去。”魔女一脸郑重的提议道。/p 世上诸多门派,薪火传承,生生灭灭,兴起于衰亡间,必然伴随着错综复杂的恩怨情仇,只是鲜有仙雪峰与王家那般的生死仇怨,相遇必然落个生死道消。而门派之间的摩擦争锋与合纵连横却是数不胜数,因此而生有不少天然盟友与死对头,懂得其中的利害关系加以利用经营,趋利避害,亦是入世修行的实力体现。/p 水天重所在的五行神教,以及南荒传承久远的大势道,便是其中的一例死对头。/p 而大势道与南荒王家,便是近千年来走的较近的联合势力,强强联合,威猛强势,一般势力根本就不敢樱其锋芒。/p “再议。”水天重略加思忖,给出一个模棱两个的答案。/p 当水天重提起深入南荒历练修行时,洛辰出声道:“其实,说起修行历练的话,南荒无尽大山的确是个好地方。不过若是莽然闯进还是欠缺考量,历练事小,丢了性命事大。”/p “奥,洛兄可有说法?”/p 洛辰看向青石道上的一众猎夫,道:“此前中原灵地也曾有修行者至此,我曾担任向导,带领他们穿行过南荒群山直下万里之远,期间凶险重重,却也竭尽所能,一一化尽,平安而回。你们实力虽然强悍,但是面对着南荒中无尽的毒物蛮兽,不可知的凶地,经历不足仍旧十分危险,倒不如找一队老练的猎夫,一起跟随,一起行动,借此来锻炼力量和精神。”/p “嗯,不错的方式。”水天重赞同道。/p 洛辰向他们推荐了李叔那一队猎夫,并做了引荐,双方一拍即合,当晚便混在一起吃肉喝酒。/p 而洛辰与千鲤红绡,却已经现身烟石城的东门之外,化作一道炫白的流光从云天处降落。/p 第六十五章 索赔一百瓶

剑泉村的两波与熟人的相遇已经造成了延迟,两人索性直接由计划中的南城改道为西城,大有将迟就迟,不再追赶时间的意思。只是洛辰怎么也想不到,就在北出剑泉村千丈后魔女便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双翼一展,凌空而行,剑泉村的散落房屋与道道炊烟快速远逝,根本就不给他过多的思考的时间。/p 这也就有了西城之外,那宛若一记流星划破天地间的景象,只是洛辰与千鲤红绡落地后并未径直入城,而是缓缓走在星空下。/p 魔云雷霆消散不久,夜间星辰万象如同经过洗练似的更加清澈明晰,一幅幅玄妙莫测的星象,以及灿烂曲沿的银河展露在深邃黝黑的天幕之中,宛若奇异绚烂的油彩泼在了漆黑的幕布上,随之任意散开涂抹成画。星空是神秘幽邃的,充满着自古以来的幻想与追求,古代有大能力者步入高天,立足于星空之下,沐浴着星辉光芒,而到了现在,关于星空中的传说愈发稀少,退化甚多。/p 千鲤红绡收回仙羽,那由背后延伸而出的玉色双翼根根分明,莹白纯粹,真如稀世仙禽身上天然的翅羽流淌着至纯至圣的光辉。双羽在向着身子两侧张开到极致的时候分解,一根根,一片片,一抹抹,一攒攒,刹那间,万千白色的羽毛凝滞在半空,重重叠叠,交叉错乱,有一种乱雪白盐遮蔽天日之感,下一刻乱羽受到无形的力量彻底纷舞起来,肆意疯狂,直到轻柔白色的光辉充盈半片天空,好似一团极尽燃烧的火焰一般。/p 无数白羽拍打在洛辰身上,手臂上,脸上,轻柔温和,如玉指轻拂,舒适惬意。/p 玉白仙灵的乱羽之中,一袭红衣傲立其间,其身笔挺如刀,回眸间眸光凝沉平静,耳边垂落的滴水帝凰散发着幽幽蓝光,手腕上的七世姻缘亦是珠叶流光溢彩,衬托的魔女更加妖冶与威严,恍如一尊千古罕见的女中帝王般尊贵荣耀,威仪四海。不仅是形体神态的相似,就连那抬手举足间所透散的韵味都真实无比,不得不令人怀疑她曾经真的在俗世小国中当过一段时间的帝王,深知其中奥妙。/p 洛辰抬头平视过去,目光宁静如水,毫无波澜。他知晓,这仅仅是眼前魔女的一面而已。/p 果不其然,当乱羽分解成无尽灵芒,重归天地间后,千鲤红绡虽然还保持着那副神秘威严的样子,但是声音却是风情万种,充满着妩媚与妖娆,道:“这种神情如何?能不能在万人瞩目间一夺风采,独冠万千?”/p 洛辰带着遗憾的表情,笑说道:“不够不够,还缺了几项东西。”/p 千鲤红绡向前一步,眸光远视,高抬下巴,当真风姿绝伦,气势恢弘,背负双手如同一尊女帝行走在人间,质问道:“是什么?”/p 洛辰镇静说道:“缺了一顶帝凰冠,以及一件赤红霞帔。”/p 千鲤红绡笑不露齿,轻声再问道:“哪里有呢?”/p 洛辰指了指北方遥远的天地,说道:“古皇廷有九位帝王传承,国祚绵长稳固,为中原诸州中当之无愧的第一神朝。古姓皇族中的杰出子女成年后,都会得到这样的一套具有帝王象的衣甲,此衣甲是传承久远、威严浩大的皇族象征,更是一具成长性的稀世神甲。我曾看过书卷上所描绘的画面,皇子着神金战甲,通体璀璨,有九条黄金神龙环绕周身,女子则是身覆紫金甲胄,有紫色神龙隐现其间,生有神耀紫气,贵不可言,但无论哪一种都算得上神威无双,令人欣羡不已。”/p 千鲤红绡神情逐渐恢复平常态,此前一直出现在梦境中的女子形象亦是缓缓消散。/p 不知从何处开始的梦境,她闭上眼便与‘自己’相对,一位与其有着同样模样,但如帝王般冷漠威严,端凌高天的女子。/p 檀木塔上守塔老人为其讲了一则发生在上古时期大殷一帝与祸世妖狐的故事,更是提点了‘祸世’与‘红颜’的意义,此后,她心中疑惑大解,开始适应与面对梦境中的那道威仪的身影,方才也是灵犀一动,将之神情举止衍化而出。她笑道:“唉,你说的龙甲,非古姓子女不可得。”/p 洛辰打趣道:“我有一法?”/p 千鲤红绡走进来,眼睛一翻不信道:“什么方法?你可别说打打杀杀,用搏杀抢夺的方式。别说古皇廷传承有帝王法《龙经》,生有背负大气运,攻伐战力之盛举世无匹,在其手下抢夺就是一件天大的难事,就算是侥幸得了那套战甲,没有古姓血脉之力也无法发挥战甲的神威,甚至有可能被其所具备的威能所反制。”/p “嘿嘿。”洛辰故作智珠在握,随后笑道:“我所提及的方法百利无一害,一本万利,好处多多。听闻古皇廷诸位皇子生的风流倜傥,英姿硕立,尤其是三皇子,更是不输城主南文麟分毫。姑娘你嫁给他不就白得一套战甲,不行的话就篡了位,当个震慑四方的女帝。届时大手一挥,举兵千万轰踏南荒,兵临南楚河,手指一动便可一举踏灭了王家。”/p 千鲤红绡哈哈一笑,点头道:“对呵,真是一个绝妙的方法。”/p 她款款而来,眉目微锁,好似在考虑方法的利弊。而洛辰却是大感危险,向后不停的退步。/p 千鲤红绡招手道:“别走啊,仔细说说你的看法,怎么接触和迷倒那位三皇子,怎么篡位,用毒杀、还是刺刀···”/p 洛辰心头剧跳,道:“我比较愚笨,只提供一个大致的方向,具体的手段嘛-”/p 崩!/p 一记崩天手落在大地上,轰隆剧鸣中天崩地裂,杂草乱石倒激四方。/p 轰!/p 又是一式崩天手,玉光炫目,崩灭半空,洛辰被其擦过倒地翻滚,起身后手中最后一柄长刀断裂,至此五柄长刀,尽数毁坏。/p 洛辰看着手中的长刀,叹息道:“可惜了,原先想着能够撑过年后,现今看来却是万万不能了。”/p 叹息声中,这柄历经诸多战斗的长刀咔咔数声进一步裂开,刀气迸发,碎片激射,洛辰手腕翻转将之震入大地深处。/p 千鲤红绡收回手掌,脸有愤色,平静道:“叫你口无遮拦?小小年纪就耍贫嘴,要是等你踏足修行,还不得真如黄栖桐所言的那般是个祸害。”/p 洛辰面有悻悻色,解释道:“这不奉你话语嘛。王家王术有南常武协助,更有即将到来的秦穹,你一个人再想对付他,就得算得上其他几股力量。难道偌大的仙雪峰,近些年来就只有你这样一位女子出尽风头?”/p 想了想,洛辰又抛出一个骇人消息:“王道不日将会到达这里,南文麟托我转告于你,望你思量行为。烟石城内不会大动干戈,但是城外天地,杀的再如何动乱惨烈,他也难以影响。”/p 千鲤红绡难得的沉默数息,说道:“若真是王道,事情的确比较棘手,不过也不会比现在更差。比起阴冷强大的王术而言,王道要好对付一点。”/p 烟石城,今夜笼罩在沉沉的睡意中,中央的那道道圣光收敛了光芒,却也仍有余辉随风潜入三万户。大多户人家都早已熄灯上床,陷入深沉的睡眠里。地处林脉古山合围中,夏冬之际亦如春秋,寒暑温差变化本不会很大,西城外那杨柳依依便是温度合宜的象征,不过数次的落雪与凶象,总是带来了一股不可捉摸的寒意。/p 西城城门耀灯映照四野,在城外一片形成一道黑白相交的半圆景象。/p 突然,白光与黑暗交界处出现两道瘦长的身影,来者正是洛辰与千鲤红绡,他们一步一步走过来。/p “机会来了-”翁城之外有巡弋的甲士,贴近城池角落,六人相互交换过眼色后不时闪过得意之色。/p 天色已晚,孤男寡女,这完全符合‘细说详谈’之列。这个时候在出没山林莽脉的人物并不多,实力强大的修士,猎夫团体要么离开城池入山不久,要么避开了近来凶象于白日间进了城池,这个时候不知道躺在哪个温柔玉枕中肆意潇洒风流,哪里像他们这般披甲巡弋,面对着漆黑荒原,为后方民众镇守这毫无意义的城门。/p 待洛辰走近约有三米时,一个甲士突然跨步而出,大声喝道:“站住!”/p 这名甲士大喝同时一柄长柄弯刀划破天际,映照一片月白,准确无比的落在洛辰鼻尖处,只要刀尖再往前半分洛辰便会见血。这一手足以见到此甲士的力量之精准,在这里,没有足够的力量是很难得到承认,城门守将更是如此。/p 感觉鼻尖传来的冰冷铁器寒意,洛辰不为所动,神色依旧。他平静的望着持刀侍卫,似乎在等待着一个说法,亦或是后章。/p “天色已晚,城门即将要关闭,此刻将不再接收入城之人。”持刀甲士冷冷的说道,说话间,悬空弯刀竟无一丝一毫的移动,足见再次见识到他不俗的实力。说话之时浑身肌肉都会随着气语而生有轻微波动,想要保持一贯的不移不动更为艰难,而眼前的这名城守做到了。/p “奥,天色虽晚,只是由于今天天气缘故,现在并未过关闭城门之时,为何要阻止我进入。”洛辰不卑不亢的反问道。/p 四方城门在每个时节都有不同的开启与关闭时间,而西部城门承接壶口外的商旅以及往返猎夫药农一众,城门关闭时间点最迟,距离现在还有一刻钟的时间,他明确现在并未到闭城时间,故而言辞坚定,根本不为眼前甲士言语所动。洛辰接着指着城门再度说道:“另外,城门何时关闭有着明确的规定,它不属于你们的职责范畴,自有主城的守城甲士负责。只要它还没有彻底关闭,隔绝了城内与城外,那么我们就可以来回出入,而不是像这样被阻拦。你们,似乎越过职责了。”/p 最后一语,说的肯定,平静中带着石锤大地的震撼声。/p “这-”/p 持刀守卫一时口竭,难以应道。他双目瞪圆睁,有恼怒生出却没有付诸于行动。他看出了眼前少年的不同,能够面对着临近鼻尖的刀刃而不动眉色,这样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他有预感自己要踢到了一块铁板。/p “前几日凶象降临烟石城,有警视之兆,故而我等为了城内安危对时刻做了略微变动。”尴尬胶着之际,后方一位甲士缓缓出声道,他从城墙角落的阴暗中走来,浑身披甲,眉目犀利,到了近前又居高临下质问道:“且,只是即将关闭,两位若是执意此刻入城,那便必须接受检查。”/p 检查?/p 洛辰听闻一挑眉梢,道:“检查历来是清平司的事情,我记得应该是韩录为韩司长,怎么,不过短短月余,守将李层云就将手插到检查一事上了?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这只是李层云与韩录为在抢公事?还是说现在城主府与绣虎一众正在对峙?”/p 幸亏是经历上一次风波,令其记住了韩录为与李层云两位大人物,以及两方所代表的势力。寥寥数语犀利如刀枪,直接割破两方势力,将眼前六名甲士直接震惊的愣若木鸡,除了当先的那一人。/p 洛辰扫视一圈,最后锁定在那人身上,反问道:“我记忆力一向不错,月余前,阁下还不曾守在这里。”/p 那名甲士镇静道:“林离,城中林火猎夫团,受南大人之邀坐守西门。”/p 洛辰有所悟,他自身便是一名实力超强的猎夫,只不过他、李老爹、李叔、齐九爷等人一直都是作为凡人猎夫,而林火猎夫团之流,则是城中真正的猎夫代表,是实打实的修行者,身负神力而又手段高明,烟石城对中原的蛮兽类生灵多半出自他们之手。凶象之下,城池中需要补充一些人手维持稳定,这倒也说得通。/p 洛辰估算下时间,平静道:“我明白了,我们此夜需要入城,可以接受检查。”/p 同时,他向着身后不远处的千鲤红绡示意。只是当千鲤红绡一袭红衣显露在林离眼下时,他心神大震,喝道:“魔女!”/p 就在喝声落下之刻,一道箭羽从天而落,破空声尖锐裂耳,精铁箭头更是轻震不已,如一颗小流星砸落大地,方向赫然便是千鲤红绡所在。未待其出手,洛辰背后战戈早已在旋转间出现在手掌,随后化作赤芒穿空而去,在三丈之外准确的截击在箭矢上,在其之外还有一道剑芒,锋芒不过三寸,通体青绿,斩断利箭后回落在林离身前。/p 战戈回落,洛辰斜握,面有寒霜。/p 灵剑横称,青芒湛湛,不停的吞吐着神光。林离致歉道:“不好意思,方才是我兄弟鲁莽了。”/p 千鲤红绡一步踏出,美眸中泛着寒霜,道:“不鲁莽不鲁莽,我很是开心,记得上一次进城来,就好像有那么一位出色的箭者出手。”/p 说话间,千鲤红绡抬头望过去,但见城头之上正有一位箭者探出头,目光烨烨,俯瞰着当下的一切,而魔女身上也是生有一股可怕的杀机,其笑眯眯的看着,但任谁都知道她是动怒了。之前入城的箭射伏杀,正值其身体最为虚弱的时候,也间接影响了后来对王伦绝杀等事情,若非七针禁法几乎没有反噬,以及身旁少年的决意出手,她现在能否站在此地还是两说。/p 千鲤红绡冷冷的威慑道:“林离?林火猎夫团?哈哈哈,我暂且杀不了王术与南常武,但是你们,却是逃脱不了。”/p “洛辰,破了他的灵剑!”/p 刹那间,一道红衣擦身而过,随即以更快的速度倒退回去,于电光火石间,洛辰手中血红的战戈猛地划落,与截留了那柄灵剑。/p 仙羽展开,千鲤红绡以灵诀牵制出林离,直接将之带出五六里外,掀起剧烈的能量波动,强势无匹的指光,剧烈威猛的崩天手,迅捷纵横的仙羽,魔女自打雪夜以来的怒火怨气等全部释放出来,修为精进下,其力量更胜过去,无量神光将那片战场照的通亮,更像是大火在燃烧。/p 而城门之外,洛辰挺立身躯,双眸明亮如星辰,道道精芒接连闪烁,好似无尽的花火,其手中战戈不断抽离截击半空,或是砸落大地,将那柄青绿色的灵剑死死的所在这一侧,当然也有方才那名箭者出手,全部被其一一打掉。/p 忽然间,洛辰一式打出,血光漫空,直接将那柄灵剑砸进大地上,通体青绿的灵剑就此摔落不动,青芒散尽。/p 后方战况也是迅速落下帷幕,千鲤红绡展翼而来,像丢落破布一样丢下林离,此刻林离浑身染血,双眼像是馒头般血肿发黑,嘴巴歪斜,周身像是遭受重击一般肿大了一圈,不过却无生命危险。/p 洛辰有些惊异魔女居然没有下达死手。/p 魔女转身看着林离,邪魅的问道:“一百瓶灵液,明天我就需要,有没有问题?你说的我不听清,大声点!”/p 林离含糊不清的喊可以,嘴角喷血,连连点头。/p 洛辰捡起那柄灵剑,递给魔女,道:“这个怎么办?”/p 千鲤红绡仔细看了几下,又以手指凝练神力敲击几下,一脸鄙夷道:“粗糙的灵兵,不知从哪里捡来的。不过对于他们乡野散修而言,已经算是不得了的神兵了,同阶对战,偷偷祭出此剑说不定翻盘,这些年来也不知多少人惨死在他手中。”/p “再加一百瓶,此剑留给你,你要不要?不要我就去卖掉了。”/p 林离拼命的点头,泪水与血水齐齐喷溅,显得凄惨不已。/p 第六十六章 景色依旧却不同

清晨未至,西城处仍旧沉陷在睡梦中,不知是经历过凶象,众人多少疲惫的缘故,还是中央木塔上那颗隐隐散发微光,抚人心弦的威能。从这一点来看,城池苏醒的时间比过去稍微迟缓了一点。/p 而毗邻西城门的那座茶汤坊却是如往常一样,早早的醒过来,漆暗幽邃的天地中,不时有琐碎的声音透过篱垛与帘幕传出来,细听来有碳柴焦爆声、碗筷撞击声、桌椅摩擦声,水流声···种种细碎繁杂的轻响混合一起,在黑夜不断传荡,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不断投落下树叶与小石子,叠叠荡荡,谱写出一首城池复苏的歌曲。/p 热气蒸腾,股股白雾漫出坊顶,火光渗透水雾间,使得汤坊的顶层边缘环绕了一层彤红的光圈,垂落的帘幕缝隙间亦是生有淡薄的红黄光芒,上下一线,恍如一条条垂落的光带,分为醒目。篱垛上的寒暑两叶萝因为受热而收叶成针,环绕成球,而篱垛之外的一圈里却是肥叶层叠,细密布满八相角落,以此隔绝外面寒气的侵入,没有光线的照耀,它们则是显得黝黑,只有大致的形态轮廓。/p 早在西城门大开之前,陆续有居民人士进入汤坊之中,想要在这冬日里以一碗浓郁的茶汤温热身躯,唤醒体内的能量。/p 不多时,汤坊之中,已经有几道愈发忙碌的身影,其中一道便是花娘,她端着茶盘来回走道过人,额头发丝被汗水打湿,粘结成捋,长发随意收束,如此却也不显得凌乱,有说有笑,和善可亲,有一种大气自如之感。栖桐姐也是逐渐忙碌起来,一个人东挪西倒,抹桌清盘,洛辰知晓她来历神秘,实力亦是不俗,那座离此地不远的连院里,她所释放的力量明显超过了自己的所想。而此时此刻惜桐姐却是没有释放丝毫神力,如往常几千个日日夜夜那般包揽了许多事情,如仙子下凡享受着尘世的生活,这样的事情她做了许多年,不出意外也将一直做下去。/p 茶汤滚烫,热气腾腾,初阳将起,汤坊内已经是人满为患,众人或是挤在一起大口喝汤,或是落在一角独自啜饮,手捏着茶点,惬意悠然,又或者说围在中间那座巨大的茶炉蒸锅旁,沐浴着火热的能量,唤醒一整天的精神。/p 不得不说,这座存在许久的茶汤坊带给了诸多人以便捷和舒逸,资费不高,却直追滋补汤药,长期畅喝不消说延年益寿,但是强筋健骨,充盈精气之功效却是深得人心,有口皆碑。/p 那口蒸锅之中除了主要的石岩茶外,还有不少药材,这一点,洛辰是深有体会。/p 也就是这一天清晨,天色晦暗,东方落下的光线并不充裕,好似被天边的垂云与峰脉惊散了许多,整个城中呈现出一种将亮未亮的感觉。/p 晨光熹微,汤坊北向帘幕被掀开,一人擦身而出横穿世道,跑向对面,他双手一手一个老式的悬梁茶壶,一路小跑到了亭子里面,兴奋道:“你们要顺带的这一壶茶汤给你们打来了,绝对的好东西,咱们城里人都喜欢的不得了,二位只要喝了一口,保管再也停不下来。”/p 这座六角亭里,洛辰与千鲤红绡对坐在石桌旁,石桌上正有两个大瓷碗,还有一些茶食粗粮。/p 洛辰早已起身接过悬梁茶壶,致谢道:“麻烦了这位大哥,坊内看着挺拥挤的,我们第一次来恐怕不太适应里面的气氛。”/p 适时,千鲤红绡板着秀脸,微蹙双眉,双臂抱在胸前,看起来很是清冷傲慢。/p 这位临时被洛辰拦下,顺带着替他们外捎一壶的热心汉子哈哈一笑,用余光瞥了下千鲤红绡,心中惊叹之余不免对中原女子的好印象减去几分,这样的女子娶回来也只能好生供奉着,受不得半点委屈,一点也撑不起家庭门风,徒让人看笑话。此人转念想到少年的和善有理,如读书人的文雅,好心道:“中原来的小哥,容老哥多说一句,这茶啊不是你们那里的功夫茶,讲究色香味啥的,这黄老板家的茶汤,想要喝的尽兴还得坐在那里头。”/p 热心汉子手一提茶壶,他自己留了一壶,苦笑道:“我是没有办法,家里媳妇有喜不好走道,只能够我赶早过来买了提回去,啊哈哈,走啦。”/p 待热心汉子走后,千鲤红绡扑哧一笑,瞅着洛辰笑道:“呵呵,中原来的小哥。”/p 洛辰微微一笑,提起茶壶朝着两碗中倾倒满,悠悠说道:“上一次因为我雷霆爆发的缘故,并未让你好生喝上这种好茶,那人说的不错,惜桐姐家的茶汤热量充足,趁着热乎劲大口畅饮才是正确的吃法,尤其是在这种寒天里感觉更妙。”/p 洛辰说话完,端起瓷碗大口喝起来。/p 一口,两口,直到第三口,一股热流沿着身躯下沉,如一气散向躯体,转瞬间,整个身躯都温和起来,暖洋洋,好似胸怀中装了一座火炉一般。/p 千鲤红绡终究没有依其推崇的方法,举碗小口啜饮起来,不消一会也是感觉到了其中的奥妙,整个身躯都暖和起来,热气翻腾,一股莫名的能量与热气顺着体肤毛孔外散出来。她眼睛一亮,看着碗底的黛黑色残渣,惊叹道:“好东西。”/p “当然是好东西。”洛辰又给对方和自己倒上一碗,道:“生长于青苍山一带的石岩茶,年份不一的土王参,还有湖碧茯苓草,星光石···”/p 洛辰曾经猎取蛮兽的同时都会获得一些药材,他会第一时间将之梳理出来交给黄栖桐,故而他可以熟练的报出汤中所具有的灵物,亦是深知茶汤的价值。/p 千鲤红绡看着主道对面的汤坊,小口享受茶汤,另一面目光深沉若有所思,最后揣测只是化作淡淡的口吻说出:“我不觉得她是来做善事的,此地有着不可捉摸的造化,南文麟、藤虎、封佑、王术等人便是为此而来,当然,我也不例外,想要在这场造化中获得几分。她此举的背后,多半是找到了某种转化运用的途径。还记得我之前问过你的问题吧?”/p 那场落雪满南亭时候,魔女托着伤体先是垂坐在墙头,随后又步步生血莲,来到小院的门口,鲜血染红了厚厚白雪。/p 她曾疑问是否真的了解眼前的这座茶汤与黄家主人,是否了解对门的明溪小院,是否知晓城中那七十七处景点的真实来历与作用?/p 洛辰知晓却也不知晓。/p 一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一位仁和谦辞的先生,仅次而已。事后即便是有多次交谈的时机,他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入,对于这类事情的了解上,过犹不及。/p 洛辰摇头道:“自然记得。只是活着总有追求和想法,那些不远万里来此潜心生活的人更是如此。南文麟曾提过一些人,十年前的灾火平乱,他们便曾出手相助,正是如此烟石城才能够在废墟中快速复苏,焕发生机,这样看来便有利无害,这样的‘有心人’多多益善。相较于尸鬼宗的养鬼身做法,南文麟治理此城而实现政通人和,百废已兴,惜桐姐十数年如一日熬炼茶汤,为众人提供了绝好的滋养灵物,方向一致,手段却是天壤之别。”/p 千鲤红绡神色有异,转而笑道:“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看的?”/p 洛辰想了想,道:“其实也并非如此,主要是没有冲突,而且他们人还是不错的,比王术、浩岁等人好得多。”/p 城中有人十年如一日的生活,融入平凡的节奏里来,与柴米炊烟、锅碗瓢盆相伴,而王术、浩岁等人的出现却是现身却是搅乱了局势,接连在安平稳定的生活中随意出手。/p 阳光东升,光辉烨烨,传递世人无数光明与热量。/p 天地异象过去不久,城中生活气象却是完全恢复过来,远处主道深处,往来商贩,临街店铺,上山的药农,猎户等交织的鼎沸声势,比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p 一壶茶,三盘茶食粗粮尽数入腹。/p 洛辰起身准备离开,千鲤红绡亦是起身,疑惑道:“不进去看看?来都来了。”/p 洛辰平静回应道:“不用了,天已大亮,汤坊里还是人满为患,应该是等不到空闲时间,我们也就不去打扰她们,徒增麻烦了。”/p 九条主道纵横交错,贯冲南北东西,在内河柳白堤处存有接续,也有分隔,并以舟船相连。/p “呐,洛辰,你真的不记得幼年时候了吗?”/p “记得啊,我五岁跟着老爹来此,那时候城池日新月异,与现在的规模形态相仿。”/p “我问的是五岁之前。”/p 洛辰忽地停下脚步,略作思索后,似乎在自吟道:“大概,彻底遗忘了吧。”/p 幼年时期的记忆再如何朦胧,也会有飞鸿翩影留存。只是洛辰多年来苦思冥想,并未找寻到一丝痕迹。/p “奥。”红绡顿时来了兴趣,接着问道:“那座小苍寨呢?你后来回去也没有触动吗?”/p 说话间,洛辰故意瞥了她一眼,见其没做过多反应便兀自走开。这条路洛辰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红绡只是跟在后面,似在思考着什么。/p 日过中天,骄阳火热力量稍有减却,洛辰和千鲤红绡渡过柳白堤一同来到烟石内城。烟石外城,大多为生活的场所,内城重商贸与休闲玩乐,街道上,人流如潮,车马往来不绝,人们纷纷走出家门,享受这来之不易的阳光和热量。/p 街道是采自西山山林的大青石铺就,坚硬无比。道路两旁,各式各样临街店铺密集排布,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青灰色的檐瓦整齐对列,干净整洁。/p “新鲜的水晶冻饺子哎,果木浆液为馅料,剑泉村的秋麦粉,皮薄馅鲜,香喷喷,不吃后悔一辈子。”那名相貌素静的女子还在清着嗓子招揽道,声音短促清脆。她笑容依旧灿烂,吸引众人。/p 驴肉包子铺,梯笼上白汽冲天,茫茫一片,不消呼喊便是极具声势。/p 锦缎店、胭脂堂、药铺、茶楼戏园···/p 一切应有尽有,琳琅满目。/p 比起上一次雪后来时有些区别,屋檐上少了绵白的雪层,道路两侧少了诸多造型生动的雪人,如此却是进一步焕发了生命活力,将那缺失的三层热度召唤而回。/p 街与巷,不再那般有区别。/p “新鲜出炉的云山枣泥卷,快来品尝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p “大家闺秀必用的京山胭脂水粉,用过的都说好。”/p “本店今天开张,一律九折。”/p ···/p 叫嚷声此起彼伏,一声更比一声高。大路街道上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顾客,店面小厮站在店门口扯着高音极力拉拢过往路人。/p 檀木塔下沙堆雕像再次出现,孩童徜徉其间,小手扑棱沙层,捧着细沙来回辗转,欢乐无比。/p 青味斋门口肃静安详,只有经过门口才能够感受到其中的清凉与淡雅,走到这里,洛辰停下了脚步,数道眸光自青味斋的二楼激射而立,刺穿躯体,无形无迹,无光无血,却又一股冰寒之感自胸膛中生起,他望过去,心道:“归剑宗-”/p 四道目光不同凡俗,是修行者的凝练发出,带着他们一丝的精神力。/p 其中更有一道无比犀利,如利剑贯体,如烈火焚烧,带着不可掩饰又死死压制的仇恨,不是剑六醇,而是另一位归剑宗弟子,剑上排序第九的剑九空。/p 当世存有儒、道、佛、妖、邪魔道等修行大方向,其下修道万途,又可细分为器、体、法、灵、道···彼此疏离,又存在着不可分离的联系,可谓是万径通神,归宗合流,集合了无数圣贤推衍而出的修行五大境界,便是其中的主体与奠基。/p 其中,剑道一途自古以来便独树一帜,超然无比,兼具器、法、道等修行方向,易学难精,在南荒之中,归剑宗的剑上序列便是一种实力标志。/p 眸光若神兵,可斩杀诸物。/p 没有神力泛起,仅仅是修行者精气神凝聚而矣,之前王术、南常武等人也曾目露凶芒,充满对凡人的威慑,天威浩瀚,大抵说的便是这种情形。/p 洛辰与千鲤红绡并未多看二楼,了解大致之后便径直远去,直到那洞穿身形的眸光切过过身躯,消失不见。/p “是归剑宗的四位高手,有那日向你询问的剑六醇,而当下目光凶狠的剑者则是剑九空,实力不俗,是个狠角色。”/p “我明白。但人的确不是我杀的。”洛辰的话语一如既往的肯定。/p “看来他们对你所说的那个结果并不怎么相信。”千鲤红绡嫣然一笑,道:“也是,礁湖珠上的战斗已经彻底传荡开来,你的凶悍战力着实令人惊震,在那时拥有能力杀死他的人,屈指可数,而且联系邪王谷孙妙、阴殿杀手等人死亡的伤痕与地点,你的嫌疑真的不少,若是王术等人在从中搅乱风雨,你之处境的确不太平。”/p “此刻应该有相当一批人对你充满敬畏,以及对你神秘来历的推测。且,酣睡之榻,岂容他人卧侧?更何况这个人他也不怎么睡觉,攻伐威猛,身缠雷霆,近战技艺凌冽凶狂,不是修行者却胜似修行者,简直就是烟石城止战约束的规则破坏者。”/p 城中有约束,修行者不得运使神力,两者相争的威能大为减少,而更多情况下是忍一时风平浪静,算好账本秋后清算。/p 而洛辰的横空出世,直接是以凡俗之躯,生生打破了这则约束,带给众人以沉重的压力。/p 洛辰停下脚步,平静道:“其实说到底,只是怕了力量而已,但这样的力量,谁想要就拿去,如果连带着痛苦一起的话。”/p “有人可是认为那是一场造化呢?”/p “如果有下次,他们也可以去夺一夺所谓的造化,看看在那杀矛之下能否战斗到何时。”/p 一路走过,两人买了不少灵液,还有一些其他滋养肉身的灵果。在仙雪峰据点所在的那座院落里,他们最后可是取走了大量的灵石,正好拿来用掉。/p 两人可谓是扫荡,能买的都买了,不能买的也捎走了一些。沿街一路中百药铺、百草堂、真果楼等沾有灵药类的店长皆是喜上眉梢,不仅是灵液大卖,连带着各样灵果草药也卖出许多。/p 城主府东去一路,有一片兵器街坊,乃是一众猎夫最喜欢的地方,出产的兵器具质地坚实,且价格便宜,与那条花街摆在同等位置。/p 洛辰引着千鲤红绡而来,进入此间便感觉到一股股热浪袭面而来,令人皮肤生痛,呼吸渐难,空气中充斥着焚毁焦灼的刺激性气味。周围锤击声轰鸣不断,尖锐铿锵,伴随着间或响起的惊吼,几若数只金属巨手撕裂上空,扼止行云与风息。视野中铺子中竖立有造型不一的兵炉,高矮、材料、造型尽皆不一致,但无论哪一种炉火皆是高涨充裕,火焰橘红,火蛇疯狂的探伸摇摆,火星四溅,映照的炉壁近乎通明剔透,显露其内凶狂涌动着的宛若岩浆火海般的火势,可怕、炎烈、凶险!/p 越是临近火炉便越是生痛,热浪滚滚,火光照脸,穿肤透体间似要点燃肉身,两人在一处临河区域里,在一间老式的铸兵铺前停下了脚步。/p 很意外,他们在这里碰到了实力绝强的南常武,他立身在这座铸兵铺之中,靠近那座兵火炉,看着锻兵台,威猛而又霸气。/p 而千鲤红绡却是看着铸兵铺的里屋,眼睛一眯,道:“王术?”/p 第六十七章 伴生死卫

王术一声被掩盖在不远处的锤击声中,并未惊动屋内的人,只是南常武被惊动了转头看了过来,他体魄威武,铜铃巨目,极具压迫感,当见到两人突兀出现的刹那隐有一震,目光瞬间变得冷漠凶厉,他目光在洛辰身上停留几分,随后转头看着兵火炉,并未出声。/p 见其无声,洛辰、千鲤红绡两人也留步原地,各有情绪。/p 洛辰感觉到了赤裸裸的危险,如同被猛兽盯上了感觉。/p 而千鲤红绡则是怒火高燃,眸光炽热,只是脸上依旧挂着邪魅的笑意,目光自南常武身上转移到铸兵铺。/p 这座铸兵铺门口有两根立柱,柱身通体青黑,粗实厚重,细密鳞片纹络层层叠叠,赫然是比较罕见的龙鳞巨木,与茶汤坊所用的龙理巨木同出苍龙支脉。铺子后方则是方正威严的房屋,前面是草垛遮蓬,由后方房屋延伸而出,三面通透,可一眼望尽。/p 铺子遮蓬里极为简洁明了,有一座兵火炉,以及一座青黑厚重的锻兵台,以及台下如稻草竖插的废弃兵刃。/p 兵火炉炉型端正立体,棱角分明,四面开口,顶部开辟有聚火孔,是最为古老简洁、同时也被漫长岁月所验证的稳定适用的明正方炉。在世代更迭,炉型千变万化的今日,明正方炉依然存世巨大,在炼器界占据着重要地位,为众多铸兵门派所钟爱。/p 锻兵台则是一整块砺石所成,此石质地细密,坚硬无比,台面青黑两色间或排列,如同水纹波浪紧凑无比,富有一种神奇的韵律,千鲤红绡细看来有所变色,此锻兵台并非天地所成,乃是南荒深处一种名唤砺兽的腑脏之物。依照这块砺石的大小,可以推测当时那只砺兽的境界绝非寻常,至少也有大能阶位,由此可见此间铺子的神秘与实力。/p 这时她终于辨认出了兵火炉与锻兵台,惊觉眼前铺子的来历,讶然道:“居然是铭器楼。”/p 同属于南荒八大势力,千鲤红绡自然可以从明正方炉的形制上推敲出主家的来历。南荒八大势力中,铭器楼独占炼器一绝,手法高超,玄妙通神,享誉大世,宗内子弟兵器亦是坐拥众多神兵利刃,攻伐以此为主,与其他门派有所区别。/p 城中有不少修行者,在没有触摸到造化之前,一直以平凡的身份生活在此间,想必铭器楼的修士便是这样的人,千鲤红绡这般想到。/p “呵呵,原来是洛辰小友来啦,那五柄坚韧无比的长刀,这么快就又没了?”伴随着一声雄浑的声音,一位中年汉子走出了兵火铺的后屋,此人虎背熊腰,气势迫人,走出门外抬头瞬间似是要将遮蓬给掀翻,他斜穿缎带,袒露上身,露出一块块结实肌肉与凌厉简单的线条,充斥着爆炸性的力量。他皮肤呈现火铜色,炉火光照耀下似是涂上了一层漆粉,煞为惊人。/p “见过封前辈,近来遇到凶险事太多,长刀一一折损。”洛辰叹息道。/p “哈哈,理解理解!”被称呼为封前辈,此间铸兵铺的主家继续说道:“你就是个吃兵器的主,年纪轻轻却身负数种奇力,寻常兵器在你手上,活不出一个月,这也是我这个铺子里的兵器质量才敢这么说,换做其他家,恐怕几天斩杀冲击下来就要卷刃报废掉!”/p 封姓主家说的颇为自信,且豪迈无比。他对洛辰很是熟悉,这不仅仅是因为眼前少年经常来此购置兵器,更是因为发生在少年身上的一系列事情,之前月牙湾上、望仙楼的十数道目光中,就有一道属于他。/p 兵火炉中的橘红火焰不断释放着热量,随之声音而隐隐震动起来,似是火炉中的赤火再度强化,一时间火光印透炉壁,显化出两块漆黑的漂浮锻造之物。/p 正如其所言,洛辰有着堪比修者体魄与力量,更有贯身雷霆,运使兵器来极具杀伤力,攻势强硬狠辣,若战必狂,摧垮拉朽,强势之余也就造成了兵器的负担,多数开裂或者崩毁,曾经他便曾有一次在长刀劈杀蛮兽时发生断裂的情形,为此他舍弃了长刀兵器,与那只浑身坚硬如铁的凶兽近身搏杀,耗尽半日时光才将之击杀。/p 此事也就坚定了他选定兵器的决心,此后经过许多次的筛选,也只有眼前这座铸兵铺里的兵器能承受住他的力量爆发。/p 之前的五柄长刀,便是出自这里,可以承受住他强横的力量,以及赤发左邪的凶力。/p 故而当长刀损坏之后的第一时间,他都会来此地再寻五柄。这一次事出偶然未能及时来此,加上背后拥有大威能的战戈,他也就不那么紧迫。/p 洛辰请道:“封前辈,我还是需要五柄长刀。”/p 出自铭器楼的封前辈询问道:“还和之前一样的制式?”/p 洛辰点头道:“不错,还是之前那样的制式。用惯了长刀,也只有借助长刀能够发挥出最强的力量。”/p 在不日前与南文麟的交锋中,洛辰已经有所感悟。背后的战戈虽然蕴藏凶力,威力超常,但是对其而言,仍旧无法做到真正的随心所欲,如使臂膂。近战时多有运转不当,甚至出现抛离战戈,以拳掌相战的举动。所以说当下能够配合其攻杀力量的兵器中,无疑是一贯沿用的长刀。/p 封前辈看着洛辰背后的兵器,忽而皱眉出声道:“这柄战戈-洛辰小友,可否借我一观?”/p 洛辰不假思索的取下战戈,反握战戈戈身,将其送往封前辈身前,道:“自然没有问题,关于这柄战戈的凶邪威能,还望前辈赐教。”/p 封前辈笑道:“不敢不敢,容我片刻时间。”/p 封前辈握着战戈进入后屋的同时,气质阴骛却又身负神力的王术走了出来。他健硕的体魄遮笼在赤黑两色的长衣下,显得精明瘦削,但在场人都知晓这仅仅是假象,谁都明了在那长衣下究竟藏匿着怎样坚韧的体魄与力量,动怒如山火喷发,一息间可毁灭众物!/p 果真如千鲤红绡所感应的那般,王术的确在后屋中,只是与南常武一同前来此地,不知是为了何种事情。/p “洛辰-”一声复杂中带着浓郁敌意的声音响起。/p “是我。”洛辰平静的回答,说话间他看着王术,静待他的反应。/p 因为魔女的缘故,他曾雪夜中挺身而出,打破了王术筹谋细密的计划,最终因为他的强势出手,以及城主南文麟的现身,一场最为惊险的伏杀以失败而告终。后来又因望仙塔灾火等事,他一步步横生立在了王术的面前,此后唯有力量的对抗而已。/p “论起城中追逐机缘造化的人,唯有你的伪装最为隐蔽,也很生动,几乎瞒过了众人。这么多年来,恐怕也只有你攫取的最多。”/p 礁湖珠上的战况已经在一定范围与层次中传荡开来,掀起了洛辰亦是不曾体会的震动与波澜!/p 左邪,与南王之名,伴随着烟战都一同消失在过去的名字,更是令无数人疯狂。而作为能与左邪附体对象进行那种层次的近战搏杀,以及被左邪尊称一声‘南王’的少年,在城中许多隐蔽的地方,洛辰已经被认为是攫取了部分机缘的存在!是他人的竞争者与拦路者。/p “我从未隐瞒过什么,只是你们想多了。”洛辰回应道。不卑不亢,不惊不扰。/p “那赤发之人是谁?”王术再问,他走到锻兵台的前方,居高临下,带着王家人生来熔炼于骨子里的孤凛与傲慢,超越了目空一切的态度。/p 洛辰知晓那并不是简单的自大自傲,而是王家以一族之力在南楚河中淬炼出的家族精神与气魄所在。正如那位甘愿充当弃子的王伦所说的的那般,王家之人性情冷酷阴邪,手段残忍毒辣,但在此之上更有一种王家尊耀的家族精神,为此他们可以无惧任何人的目光,我行我素,乖张霸道,只去锤炼出最为强势的力量!/p “左邪。”洛辰回应道:“他自己如此称谓,难道只有你不知晓?”/p 这场对话是一场没有硝烟的争锋,两人唇齿舌剑,丝毫不让,只是最终没有实质性的杀伐搏杀,王术擦身而过,却有肃杀的声音遗留:“现在相战很不划算,等凶象再起,约束不在时,我来杀你。此后的对峙,希望你我都不要留手。”/p 洛辰转身,想要出手却是忍住了。/p 在止战约束笼罩的城中,此时此刻他若是出手,将占据极大的优势,不知为何,他还是生起杀机的同时立身原地,浑然不动。进入战斗状态的他觉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凶险,这股凶险就蛰伏在王术背后,阴冷森森,令人心悸不已。/p 此时,感受到身后浓郁凶烈却又怪异平静的杀机,王术转身冷笑道:“算你识相,自制力不错,忍住了这一次自杀性的攻击。否则,今天就是你的祭日。”/p 王术转身露出后背,从容无比的远去。/p 而在王术的身侧,左右两道模糊的身影若隐若现,无声无息,难以觉察,洛辰这才惊觉王术的阴冷手段。/p 这时,千鲤红绡目有忌惮,缓声说道:“是王家死卫。”/p 方才不止是洛辰,她也是动了杀机。洛辰之实力强横无比,肉体素质可谓惊艳绝伦,近距离暴起之下王术绝对吃不了兜着走,而她更是要抓住此等时机予以猛烈的补刀击杀,只是她没有想到死卫的存在。/p 洛辰心有余悸,看着那两道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身影,皱眉道:“死卫是什么?”/p “王家祭炼的活死人!铜筋铁骨,不知疼痛,而最可怕的是其所拥有的杀人技艺,堪称是精妙绝伦,简明高效,可以说是一具活着的杀戮机器。它们据传是活人生生炼化而成,作为王家核心子弟的护道者,但是我们多是认为那是一种打手与替死的怪物。”/p “伴生死卫?”洛辰忽地想起雪夜中的一幕,南文麟以城主身份地位与权限对王术做出警告,他认为伴生死卫极具攻杀力,可以无惧止战约束而出手,是规矩的破坏者。现在看来,的确如此,真是可怕的令人胆寒。/p 洛辰将雪夜中的那一幕讲出,千鲤红绡若有所悟,道:“难怪如此,若是有这等死卫出手,那座院子里的确挡不住。他们身躯坚硬如同金铁,坚不可摧,且力量、速度堪比修行者,头部、腹脏等弱点亦是不存在,所以说那是一种不折不扣的杀戮机器,一旦被其盯上基本上算是不死不休的局面。”/p 千鲤红绡心念一动,转身看向南常武,道:“城主大人都那样说了,难道南统领就不管管?放任他一个人带着死卫满大街乱跑,这是对我等善良淳朴城民生命的威胁!我要上诉,我要说法,我要闹到城主府!”/p 南常武冷哼一声,道:“我没有看到他们出手,自然也就算不得威胁。而如果不是你心生杀机,想要背后袭杀王术,那两具死卫也不会出现。说到底还是你们起了杀心,搅乱了城中的规矩。”/p 不消说偏袒如何,南常武的话语并不中肯,偏向于王术。而方才洛辰两人未曾动手,有一层顾忌便是这位南武统。根据之前发生的事情看来,南常武与王术之间,有着联合的趋势,他们不得不防备。/p 洛辰适时问道:“城主有令,伴生死卫必须呆在王家的院子里,如今王术行为算不算违抗了城主令?”/p 南常武咧着嘴大笑道:“是吗?我可是不知。如果有的话,我相信城主会给出一个答复。而我统帅城中兵将,做的事震慑平定祸乱,尤其是你们这等之间爆发的乱战。”/p 南常武自有定见,自然不会因为洛辰与千鲤红绡的言语而动摇,即便是真有此事,依照他之心性举动,也是不会对王术有所责难,顶多只是劝诫而已。而王术敢以打破城主的口头约束,带着死卫现身此间,多半是有着其他原因。/p 忽然,洛辰沉默不语,上前一步抓住一柄断裂的剑刃,旋即身躯如猛龙旋动,剑刃化作白光破空而去,铛的一声,断刃在一面墙体前停了下来,像是撞在了一度无形的金属墙体上,随即铿锵之音撕裂半空,声波蔓延,令人耳骨生痛,心神为之恍惚。/p 声波中,一道幽暗的身影鬼魅的浮现,随即又消失在原地。/p “死卫!”南常武惊道。/p “死卫!他居然留了一位在此监视!”千鲤红绡轻呼道。/p 断刃剧颤,刺鸣不断,随后跌落在地面上,死卫无声无息的躲藏在那墙体下,又悄无声息的离去,千鲤红绡与南常武两人竟然毫无察觉,心头不禁泛起一阵后怕,若非自己路过那堵墙体,死卫一刀劈来,能否挡得住?/p 两人看向洛辰,洛辰蹙起眉头,道:“总是感觉那里有异状,不得已一试,真有他物。”/p 千鲤红绡疑问道:“现在呢?”/p 洛辰感受了一下,道:“不在了。”/p 千鲤红绡看向南常武,嘲讽道:“这就是你合作的对象,换做他地,你我有灵觉可以提前发现。但是在这座城里,你我这等修行者都是睁眼瞎。倒是他们王家,坐拥伴生死卫那种杀戮机器,若是不加以制止约束,一旦爆发冲突,到头来就是你在玩火自焚,城主大人玩忽职守,别忘了你们太虚宗城主、武统领的真正职责所在,稳定才是一切的根本。”/p 时日偏移,兵火炉中悬浮的光影愈发醒目,赤光中两道黑影显出了大致轮廓,居然是两个拳头样物件,像是拳套,带有倒刺与棱角。/p 漫天的火焰光芒宣泄半空,南常武依然杵在炉火旁沉静的等待着,而洛辰与千鲤红绡早已进入后屋中休憩起来。/p 这周遭多是铸兵铺,而铭器楼所在的这件兵铺则是大隐隐于市,遮蓬下是明正方炉与难以辨认的砺石,不知晓的人并不能感觉到有多么厉害,而进入了后屋,这才知晓铸兵铺的别有洞天,入目皆是森冷犀利的兵器,刀兵剑戟阵列在前,斧钺钩链立于兵架,闪烁着锋锐光芒,白光连绵,像是一道道残缺的月光,排布摆放,大有蕴意。/p 那如落雷的轰鸣隔绝于外,难以传入,后屋内,一片宁静。/p 第六十八章 一桩黑暗的往事

铸兵铺的后屋里兵器林立,样式繁多,犀利的兵芒与金属的冰冷气息充斥在每一处角落,令人身心如受割裂。/p 洛辰两人走进其间,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感觉刀割躯体,冰寒加身,不得已坐下便不再有多余的动作,仅仅是转动眼珠、头部来观察周围。/p 这不是洛辰第一次进来,不过观感却与之前的经历完全不同。除了较之前更为犀利繁多的兵刃器具,最为重要的一点区别便是空间的扩大,视野所及处长宽皆是超过了十丈距离,而从外面看来不过这后屋落地周边不过两丈长短,远非外面看到的那般狭小,俨然是一种改天换地的大神通。/p 仰头望去,房顶也是更加高不可攀,无限深远幽邃,如同割裂了的一片星宇天空。/p 顶面上刻画着颗颗星辰与莫名的线条,它们多是明亮灿烂,散有光晕,线条蜿蜒扭曲,鲜有笔直的横折,双双构筑成一种极为玄妙的星空纹理图案,带给洛辰以观想与启迪,这里,已经不是之前的那座房屋,是铭器楼修者以神法重建的空间,不过有了黄栖桐那座院落的经历,他也不再有多少震惊。/p 对比起来,千鲤红绡则是没有太大波动,这种别有洞天的空间手段,但凡大修士都可以做到。而她在仙雪峰的日子里,见得太多,眸光移动闪烁间,她便将屋里的构造给梳理完毕,向洛辰轻声解释道:“铭器楼有高人提前重铸了房间,改换了空间大小,并以头顶上的星宇和周遭悬挂的兵器做镇压,故而此间兵器那金属的凛冽气息纵横交错,令人生痛。”/p “不过,出手之人明显是考虑到烟石城的特殊性,施法没有过距,仅仅是将空间增大了五六倍大小。否则,将一座山脉,一座城池搬倒这间房屋亦是未尝不可。”/p 将城池、山脉搬进房屋里?匪夷所思?/p 推开房门,徒然可见连绵接天的山脉,其中飞瀑怒潮,高峡平湖,云雾缭绕,仙峰若即若离,更有无数蛮兽奔驰,飞禽搏击苍天,山脚下,一座巨城横坐在广阔的平原之上,无垠绿野,十万人喧闹,烟火气息浓郁喷薄,那该是怎样的别有洞天的恢弘气象?/p 不过,洛辰若有所悟,这些修行者生活此间并非想象中的逍遥自得,玄力通神,而是在某种规律和道理下生存,不得逾越。/p 不多时,封主家来到近前,交还了战戈。只是他脸上尽是复杂的神色,显得有些失神,不说是一头雾水也差不多,战戈中所蕴含的力量非其所能理解与揣测。他缓声询问道:“这柄战戈,当真是湖水与神力凝聚而成?你且将当时的画面重述一遍,我等看到的画面有多处朦胧,被无尽的赤芒所遮掩,难以辨认清楚。”/p 洛辰先是一愣,随后回应道:“是的,左邪挥手间抽离湖水凝聚成众兵,除了我手中的这柄战戈,还有长刀、重矛、大戟、狼牙棒等其他重型兵器。不过当时礁湖珠那片水域赤红,湖水更是如同浸染了鲜血一般,以之凝聚而成的一众兵器皆是嫣红如血,杀气冲天,众兵之中,我选择的则是这柄战戈。”/p 说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惋惜,当时若是将其他兵刃一并收了,现在他岂不是坐拥十数柄凶兵,一瞬间成为富有之人!/p 战戈,长矛,左邪以神秘手法凝聚而成的凶煞之兵,随手而为,却是威能动天,蕴藏着神异的力量。/p 眼前,这柄战戈血红一片,红色暗淡了许多,呈现出一种蒙尘的暗红色,如同深色水晶雕刻而成,坚韧奇异,蕴有莫大伟力。/p 封主家眼睛盯着战戈一会,默不作声,随后又扬手一招,一柄血红色长矛出现在手中,其长近乎一丈,通体赤红,缭绕光芒,矛尖之下开有两刃,矛刃处更是红的发紫,释放着剖切万物的可怕力量。/p “战矛!”洛辰感觉自己眼睛遭受针刺,惊呼一声,随即又沉下声音,道:“不对,不是左邪的那柄战矛,它已经随着那具宿体彻底粉碎在了礁湖珠上。”/p 左邪头悬的圆盘粉碎,月光宣泄一身,其借宿的躯体随之化作飞灰,不复留存,于此同时还有那柄凶矛寸寸崩解,重新化作湖水与光芒。/p 此刻,千鲤红绡却是双目瞳孔收缩,眼神变得冷冽无比,道:“王家的血色长矛!这柄长矛,是王术所留?”/p 这位来自铭器楼,生活此间数十年的封姓男子点头,算是认同了千鲤红绡的判断,道:“王术来此,想要打造的是一件兵鞘,寻常刀兵利剑的鞘具他处自然可以打造,或是缝纫而成,而这柄长矛所需要的兵鞘并不简单,王术需要一体铸造而成,并且铭刻有遮蔽气息的阵纹。”/p 一戈一矛,赤红无比,红芒交相掩映间,更显的两柄凶兵的相似处。/p 封姓男子望着手中的长矛,手腕一抖,一丝神力流转矛身。刹那间,凶矛之上流光溢彩,赤芒大炽,恍若有无数微渺的毫针透出杆身,将凶兵周围映照的一片朦胧与妖邪,肉眼所见,宛若流水的道韵覆盖整杆矛身,如流光穿梭,似水纹流转,勾动了其中所蕴藏的凶悍伟力!/p 噗呲-/p 赤芒击天而去,矛尖处一片殷红,吞吐有寸许神芒,如同毁灭的火焰。/p 洛辰、千鲤红绡皆是有所震惊,这柄凶矛之上所拥有的力量极端可怕,充斥着破坏与绝灭的味道,如同绝灭手那般代表着凶猛与死亡。/p “血色晶矛,我们铭器楼对之的称谓。”封姓主家收敛那一丝神力,长矛所绽放的异象也是缓缓消散,露出暗红色本体。他对着洛辰解释道:“我原先以你的这柄战戈也是属于一类,也是需要神力催动才能发挥出戈身中的磅礴伟力,但是我方才已经做了测试,并没有任何反应。不过,其中的确蕴含着磅礴的能量,如火山喷薄般炽热猛烈。”/p 洛辰点头,以示明白,此事他亦曾拜托千鲤红绡做出测试,结果如封主家所言一致。/p 适时,他又取出一枚玉简,其中大地粗粝原始,风沙走石,乱芒冲霄,混乱中有两人近身搏杀,其中一位正是手执战矛的王术,其神力高涨,四道神环纯粹凝沉,手中战矛更是吞吐犀利赤芒,如刀剑洪流,每一次喷射而会破灭大片岩地,或是激起一道血液,可见大战的危险与激烈程度。/p 另一位亦是如神似魔,神力鼎沸,强势无俦,其头发疯乱,臂膀脚踝、以及面部等裸露部位皆有着神秘的纹路,如同黑墨勾勒的花纹图形,不是他人,正是传言来自南荒深处的藤虎,但明显区别于平常状态,呈现一种疯狂、猛烈、凶狂的野性!/p 玉简中,两人激战绝对的威猛霸道,凶险程度丝毫不啻于洛辰与赤发魔鬼的交锋。/p 招式间浸透的是生死血火之意,体现的是双方无惧无畏的狠厉果决的心境。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巧合的是,洛辰与魔女都能够做到,故而在玉简之中看到了双方所不曾展现的真正实力!/p 封姓主家看着千鲤红绡,别有深意的提醒道:“这便是你在伏杀王伦不得,入城后所发生的境况。”/p 千鲤红绡若有所思,目中灵光流转,昭显内心深处的变动,其道:“这就对得上了。那只大白虎对我下死手的同时,王术却没有跟上,原来是被其盯上。”/p 她想了想,又向着眼前来自铭器楼的中年人解释道:“藤虎借我七针,想要以禁法杀王伦,借刀杀人而异,这一点我早有预见。而其目标并不仅仅在王伦,更在于王术,说不定,他的目的在于整个南荒王家。不过,他与王家的仇怨从何而来?莫非是早先来此地经营的王伦所为?或者说其南荒王家与那深处的蛮族势力的牵连?”/p 大小合一,总而言之,藤虎与王家有仇隙!千鲤红绡很是欣喜这一推论。/p 有弱水河畔水天重的现身搭线,再有藤虎的这一则讯息,千鲤红绡心中的合纵方略逐渐形成。/p 适时,封姓主家再次抛出重磅消息,道:“多年前藤虎并非一人至此,而是同一位名为华儿的女子,不过后来生有一事,那实在是一则惨事···”/p 无疑,这是一则悲凉凄惨的事情。/p 华儿与那憨厚汉子的相遇相恋,再到相爱,诞子,这是甜蜜温馨的生活。而随着那人雨夜中失落于南荒,本该幸福的一家瞬间支离破碎,华儿源轮受损,力量尽失,所诞下的雨点更是灵智受损,拖着鼻涕,备受近龄孩童的嘲讽与欺辱。/p 这是流传在外的说法,闲言碎语,拼凑出剑泉村那一户人家的无奈心酸事情。/p 关于这一点,洛辰早先借宿剑泉村的时候,也有所耳闻,他见过那位身着布衣的温善女子,以及那位吸溜鼻涕着,却又勉强保持着整洁的雨点。/p 只是当封姓主家与千鲤红绡进一步对谈时,此事却是衍生出另一个版本,并非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p 那位憨厚汉子生来赤诚赤心,是修道史上最为罕见的体质,据古老文献记载是为明心见性的至纯体。/p 纯体之人根骨鲜红,心底明良,一旦踏足修行界便可一日千里,纯粹无瑕,言行举止皆直指天地大道,有着晋升窥视王者之资。他生于剑泉村,成长于剑泉村,自然早就被诸方势力所内定,不出意外将会成为某一处大势力的核心子弟。而华儿与其的牵手姻缘,此举无疑是从中截胡,在诸方手下另辟蹊径,撬走了未来的一位盖世强者。/p 时值星辰陨落,圣邪交战后的余波时期,不知是邪魔道修者发现了至纯体,还是生活此地的宗派子弟的出手,混乱之中也就造成了那桩惨案。/p 洛辰听得惊心,小小一座城池,以及南方那座剑泉村,安定生活下竟然仍旧发生着诸多凶杀之事。/p ···/p 末了,千鲤红绡疑惑道:“是王家之人的出手?”/p 封姓主家道:“不确定,但应该少不了-”说到这里,健硕的男子似有追忆,随后道:“其实,那件惨案中不仅仅有王家出手,文麟城主所在的太虚宗、我们铭器楼、你们仙雪峰等,当时在此潜修的修者们,或多或少都有参与,只不过各宗子弟做法不同,有正面迎击邪魔道修士的高手,出手对战藤虎的人,也有牵制其下跟随者的修者。”/p “可以说,围绕着那一尊至纯体,一个家庭,正邪修者的生死交锋与争夺,共同造成了那个惨案。”封姓主家惋惜道。/p 可以想象,那是一场各有谋算的混乱事情,正派、邪魔道、藤虎等人、以及其他神秘的高手,汇聚于此,明争暗抢,深谋算计。/p “几天前烟石城生有凶象之时,我曾在剑泉村遇到尸鬼宗喂养的鬼身,幸好已经被人所剿灭,没有造成人祸大乱。”洛辰讲述道。他抹去了已经惨死的事情,那村落角落的数十条人命,逝者已逝,不可再追究。/p 千鲤红绡点头附和,道:“是尸鬼宗的养尸术。”/p 封姓主家惊动之余有庆幸之色,忧虑神色清晰可见,他思忖片刻,道:“幸好有人出手,应该与那桩惨案有着些许联系吧,说不定就是那一次未曾被彻底击杀的余孽。可惜自从那惨事后,我等便没有安排宗派内子弟生活在那村子里,其他宗派也大抵如此,难以护佑,一是不忍见到那孤儿寡母,二是城主有令,事关身怀神力的强大修者约束行为。”/p “其实,当时除了诸方子弟,邪魔道修者,藤虎之外,还有一位神秘的白衣人。此人,我想绮雪姑娘也不陌生。”/p “白衣人?”千鲤红绡显得疑惑。天下白衣人何其多,而修行界中,青、灰麻、玄、白等色占据了七重以上,而其中白衣又分去了半数,修行者如仙家之人,御剑飞行,踏云团,掠神虹,蓝天映照下,白衣更为醒目出彩,有着飘渺出尘的气质。/p 白衣人,忽然,千鲤红绡脑海中浮现了一袭白衣的神秘高手,其双眸灿灿,气质绝佳,一双手掌几乎打遍整个南荒的新生辈。/p “藤虎那时战力大开,便是此人于青苍山一带横身阻拦,错失了最佳的营救时机。”封姓主家心有同情,若是没有那人的只身拦关,已经击溃诸多对手的藤虎正值神威鼎盛时,未尝不可一举救回那尊至纯体,华儿的夫君,他的妹夫。/p “我们怀疑,那位白衣人便是出自南荒王家!”/p “那场祸事,便是王家在幕后主导,故而藤虎舍弃他人,唯独对王术痛下死手。”/p 王伦、王术、千鲤红绡、南常武、藤虎,那名疑似王家的神秘白衣人,至此,那场伏杀战的整条线络愈发清晰明了。/p 合纵连横,诡计阳谋,小小的伏杀战,牵扯了四方诸多事情,在时间与空间上延续太多。/p 第六十九章 杠上王家少年王

“你的意思是指,那位横空出世,又杳然消逝的白衣强者来自王家?他姓王?是这一代雪藏的少年王?”接连发问,千鲤红绡有些动容。/p 眼前封姓主家在烟石城生活了几十年,平淡生活中,却也掌握了不少的重量讯息,而这一则推论,显得尤为重要!/p 若是消息为真,几乎可以决定接下来的千百年间,同辈争锋中的顶尖几位人选,毕竟当时那人可是凭借崩天手打尽了整座南荒的核心传承者!/p 新生代中,王家现身行走天下的已经有王术与王道两人,皆是在圣邪交锋中崭露头角,而若是那白衣人同样出自王家,这对仙雪峰而言绝对是一个灾难,试想,那人天赋之高,战力之强几乎冠绝南荒,再加上王术、王道两人,几乎可以扫灭了仙雪峰年轻一辈,想到这里,千鲤红绡不禁蹙起眉梢,担忧无比。/p “王家崛起的速度可谓是迅猛无比,南楚河一役后几乎雄踞了南荒西南诸州,此后代代少年王出现行走世间,几乎冠绝于同辈,不过那时他们并未拥有此种血色晶矛。”/p “近些年,王家此种晶体凶矛出现的数量明显增多,尤其是核心子弟,几乎都有这种凶兵气息的流露-”/p 嗡-/p 一声轻震,长矛再度散发血红光芒,它晶莹剔透,像是红玛瑙雕刻而成,其上复杂深奥的纹路不停的变换,释放出流光与丝丝妖邪的绝灭力量,就像是一只沉睡的绝世凶兽,封姓主家若有所思,道:“似乎可以确定一点,王家已经取得了此地的部分造化与机缘,并且实现了掌握与运用。”/p 南荒王家崛起的速度很是惊人,雄踞西南,底蕴深不可测,不仅是在南荒区域,放眼诸天大陆都是重量级的大势力,传承久远的组织势力丝毫不敢小觑分毫,越来越多的人认为这是一种大器晚成,根深固厚的现象,很是异类。/p 有人推测,其实早在南楚河一役之前,王家整体实力便已经处在顶峰阶层,不次于当时任何一家教派与圣地,他们不曾外露是因为他们志存高远,放眼诸天州域,并且潜心修行以漫长岁月沉淀那无尽无匹的实力。/p 有些势力向来沉寂不显,不做他顾,潜心钻研长生方向,天地大道,有些势力传承久远,影响力深远,声名一如既往似煌然大日传荡四野,他们自是走传道宣扬,广收门徒的路径,而像王家这般实力雄厚而不外露亦是不在少数,上古时期的百国万教诸圣地,各有各的存世与发展之道,不分优劣高明与否,只论适宜程度。/p 若非邪魔道被困南荒图谋东进,王家亦不会显露出积蕴已久的绝强实力,最终如神虎苏醒,一飞冲天,于近千年来蓬勃发展,威慑众方。/p 亦有好事者将王家所雄踞的巨城砖石,纹路图案,乃至是占据的地势气机等剖析一二,竟是得出来自上古时代的推论,那是一座建立在破旧老城废墟上的巨型城池,在毁灭建筑上新生,与当世随国国都,大势道获取的古国宫殿情形类似。而当时整座南荒之上不仅有诸多教派大族,更有实力绝强的大楚神朝,在此之外还有那座湮灭在时代中的烟战都!/p 故而一则恐怖推测就此延生,上古破灭后,王家那座雄城得了可怕的传承,参悟了数千个春秋后将之显化世间。/p 但无人能够知晓,那座巨城实在是具备有宏伟魔力,任何胆敢觊觎之辈尽皆身死道消。/p “南荒八大势力,传承久远,各有擅长优势所在,太虚宗的通玄道则、明月殿的净化圣法,我们铭器楼的锻造之术···所以说,南荒八大势力之中,王家绝非排名上那么落后,我相信其所拥有的底蕴正在逐渐浮现。”/p 封姓男子悠悠说道,最后当着两人之面晃动着那杆血色晶矛,神色有异,黯然道:“就此兵的铸法而言,我们铭器楼便难以掌握。”/p 两人皆是感受到了封姓主家的失落心情,那完全是一种不加掩饰的失望与不甘,铭器楼铸造万器,炼化道兵,传承铸炼之法无数个岁月,却不能参悟一柄血矛的奥义,此中滋味可想而知。/p 封姓男子想了想,继续说道:“也就是说,王家在此兵的铸造上所运用的技艺手法,已经独取一峰,这一峰上的风采,即便是我等铭器楼也望尘莫及。据宗内长老所言,此法应该是出自上古那个最为灿烂辉煌的时期,是最为神秘的古法。”/p 据其所知,南荒王家本就精通铸炼造物,横坐虚空,可震杀大能的钢铁方城便是王家的代表物之一,曾经多次大放光彩,诛杀百数以上的大能强者。/p 此时又有这般具备凶威的血杀晶矛的出现,这给精通铸造的铭器楼以沉重的威胁,因为两者涉及了同一领域。好在这种血杀晶矛并未普及,据铭器楼近些年来的了解与推测,晶矛铸法与材料奇特,难以大规模炼制,故而仅仅在王家核心子弟间出现,否则,铭器楼必然会采取措施来应对。/p “南荒王家,很可怕的存在。”/p 末了,他沉沉的总结道。他亲身经历也见证过诸多事情,故而愈发能否感受到王家所展露的力量范畴,如同冰山一角,令人看不透。/p 千鲤红绡美眸一转,笑道:“的确,有着此等深厚的底蕴,王家行事无怪乎那般霸道凌厉,手段残忍了,我等都需要注意这尊苏醒的怪兽,不然,王家人人手一根这样的杀戮兵器,横行南荒,当真是一场祸患!”/p 这大半天下来,洛辰听闻了诸多不为人知的秘事,也见证了封姓男子执掌兵火炉,血色晶矛兵鞘的诞生。/p 同样是这段时间,封姓男子与千鲤红绡达成了隐晦的口头协议。/p 同时,洛辰也成了他的重点关注对象,许诺若是参悟出赤红战戈的些许奥秘,不论所悟如何,告知于他们必将以重宝相重谢。且,在听闻洛辰欲踏修行,对灵液需求之时,封姓男子沉默了片刻,随后自屋内其他处取来十瓶更为稀缺的生命灵液,是寻常灵液精纯后的灵物,隔着玉瓶都能够闻到芬芳香味,以及一枚蕴含着磅礴生命气息的碧翠灵果。/p 临行前,封姓男子交代道:“明日清晨,来此取回你的长刀。”/p 洛辰拜谢道:“多谢封前辈。”/p 傍晚时分,洛辰与千鲤红绡两人游走在街巷之中,又取了几枚品相上佳的灵果。有了铭器楼封前辈的资助,两人对灵液的需求程度不再那么迫切。/p 逛得累了,洛辰、千鲤红绡红绡寻到一所酒店,找了个二楼靠窗的桌位坐下,在麻衣小厮上了几道精品小菜后惬意享受起来。/p 千鲤红绡红绡就坐在对面,本来心情还算不错,但是在听闻关于仙雪峰的一些事情后,她面有晦色,一阵一阵的焦躁从她身上浮现,目光游离在窗外街道和二楼顾客间,似在寻找什么。/p “最近,南荒发生了一件大事,不知你可知晓?整个南荒大派皆在密切注意这件事情,酌情思量,一个处理不当可能会引起修行界的动荡。”/p “什么事这么严重,居然牵涉到各派反应?”有人惊疑,询问道。/p “南荒王家三位大能想要齐上仙雪峰,但是在靠近仙雪峰的山脚区域,天降大雪,片片晶莹,冷冽的天气直接将三人冻成活人雕像。这种通天手段简直骇人听闻,无法想象。”/p “道友所说这件事我也有耳闻。”邻桌之人也是一名外来的修行者,天庭饱满,眸光凝聚,突然插嘴说道:“据说此事发生之后,王家家主协同一众强者,乘坐黄金战车压向那座仙峰,更有一名不知哪一代的少年王出手毁去了五彩雪峰,这哪里是找回面子,分明是要向仙雪峰开战的节奏啊!”/p “据闻已经有几大修门已派出长老劝止,但王家家主明确交出雪女仙子,否则此事不休。”/p 此前洛辰对这般玄说并不上心,毕竟仙凡有别,加上隔了太远的距离,以往听闻多半是权当耳边风,而有了踏足仙人步列的期望,端坐其间享用美食,二楼中传荡出来的种种消息竟然变得很有意思。/p 洛辰与千鲤红绡默默的听着,也大致理清楚了发生的过程。/p 太虚宗所在的珠暨大洲中部突现百里裂缝,笔直无比,一路所有的山河湖泊、妖兽凶禽等紧接破灭,甚至有三两个门派的仙地被毁。/p 这条裂缝的尽头,本该是十几座古老的山岳,并不是很高,但胜在坚硬无比,历经无尽岁月的沉淀,已经具备天地大势,恒久不灭,只有大能的伟力方可损坏,但就是这般坚固的古岳,一夕间尽数崩灭,留下一口无比妖邪的深渊,深不见底,充斥有混乱的毁灭力量。/p 诸方来临,太虚宗隐藏许久的长老,古皇廷,随国大儒等纷纷现身,在这期间,仙雪峰亦有高人现身,王家数位大能挑衅之下却被冻成雕塑。/p 此后便有了三位大能齐上仙雪峰,再度被冰封,王家家主强势登山讨要说法等事情。/p “王家一众很恐怖,而那位不知哪一代的少年王更是非常可怖,以一杆赤黑战矛直闯仙雪峰诸多峰峦,去势无匹,摧枯拉朽,据闻一天之内仙雪峰就有近十位同阶强者伤亡。据闻,那人头上更是悬垂有一座钢铁方城!”/p 听闻这里,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少年王,加上钢铁方城,那可算得上是大能阶位中无敌手啊!/p 千鲤红绡更加焦躁,面有沉水,往昔那般红润娇艳的容颜像是蒙了一层灰烬,暗淡了数分。/p 洛辰知晓她是在担忧其师尊雪女,听其提及,雪女正在闭死关,容不得半点打扰。只是如果是这样,仙雪峰中又是谁那般强势出手,于那口深渊和仙雪峰山脚冰封大能?/p 那人顿了一会,喝了一口茶水,故意停了这几分后,双眼忽然绽放异彩,兴奋道:“可惜啊,王家那人虽然强横之际,一矛挑毁了一座五彩雪峰,但雪峰崩灭,五彩雪片漫天飞舞中,一位仙子降落凡尘,她身披羽衣,雪发如瀑,直接就将王家少年王给轰飞了···”/p “是雪女!”/p “是千年前的那位南荒奇女子,雪女明珠?”/p 至此,千鲤红绡脸色才有所缓和,雪女出关,无疑是一则最好的消息,她笑颜逐开,轻声道:“没想到这么快,还有三年时间呢···”/p 如此曲折的经历,经过二楼众人讲述出来,失真之余,却是多了几分朴素,更加浅显易懂,易于人知。/p 这家酒肆酒肉精美,且以修行者为主,如此一来谈论便更加频繁,二楼之上,更是形成几个小团体,拼桌而食,几名上了年纪的老修行者喝多了酒,脸上酒红,高声谈论,大有契阔当年之时。/p 当然,除了王家与仙雪峰的冲突,发生在烟石城的凶象讨论最多。/p 有什么四脉合围,天地交泰,此等地势必然孕生有可怕的凶象,还有说是壶口外的盖世强者交锋所知,他们的气机影响到了此地,从而导致了地涌血泉的景象。/p 而其中最令洛辰惊异的则是大凶魔出世的推论,血火、雷霆、魔云等,无一不是绝世妖魔现世的征兆!/p 也有人反驳是重宝,众说纷纭,不一而足。/p 听完其他人谈论,享用完美食,红绡率先走出酒楼,身轻无比,洛辰紧跟着出来,为其开心。/p “你就不再多听一会,王家诸强压境而上,又有驾驭着钢铁方城的少年王,你不担心?”洛辰不解道。/p “呵呵呵,不用了。”千鲤红绡顿了顿,转身看着洛辰,自信无比的笑道:“许多年前,他就是我师尊的手下败将,少年王少年王,在少年中称王吧。我现在考虑的是,如何能够将这一代的少年王给大杀了。”/p 千鲤红绡说罢沉思不语,真的在考虑对策,这令洛辰吃惊不已,雪女、千鲤红绡这一脉,应该是和少年王给杠上了吧。/p 第七十章 生命源轮

是夜,东门外,林离等人终于凑齐了一百瓶赔偿,以及另外八十七瓶灵液购买那柄灵剑,共计一百八十七瓶,这与当时的交代不符。/p 千鲤红绡当场就脸色一冷,似有愠怒,而洛辰也是随着拉下脸色,取下背后那杆战戈,来回晃动。/p “真的是凑不出来了,一百瓶赔偿我认了,但是灵剑的那一百瓶实在是···”林离一脸愁容,身躯被伤,勒索不成反遭敲诈,更是碰上了南荒那位声名可怕的魔女,一天下来,他可算是动用了所有关系,承诺,以及过去积攒的财富,堪堪凑出了这些。/p “哼!就这点实力与财富,就敢听从王家的命令,拉弓射杀于我?”千鲤红绡美眸一转,双眼变得冷厉起来,盯上了身后那位挽弓修者,当即令其身子一颤,如受剑杀,不复拉弓射杀的神威。她清楚的记得此人身上的气息,曾有两次开弓杀她。/p 那一天夜里,千鲤红绡连杀多名王家子弟,于西山脚下抢走了十几件灵物,展翼临近烟石城时却是遭受了恐怖的伏杀,过程凶险,有第二天那遍地残柳枝条,以及遍地疮痍裂缝作证,难怪乎千鲤红绡怒气腾腾,杀意浓郁。/p “请息怒。”林离只身挡在千鲤红绡面前,隔断了她的目光,歉意道:“我们起初并不知晓阁下身份,乃是听了王伦的鬼话,两位或许不清楚,那王伦可是出自城主府,为一名青衣幕僚。”/p “王伦有言,有凶徒即将入城,后守城甲士亦是接到将令,这才有了那一夜的弓杀一事。此事,说到底也并不在于我等啊。”/p 林离言辞恳切,努力辩言,务必想要打消掉眼前魔女的怒火。大人物之间的倾轧搏杀,波及面太大,稍有不慎便是生死之事。/p 此时此刻,千鲤红绡脸色平静的异常,眸光冷冽,视野之中像是蒙盖了一层冰霜,透散着冰冷的寒意。归剑宗的剑六醇、剑九空等人眸光若利剑穿空,洞穿万物,魔女自然也能做到这一点。/p 忽地,噗呲一声,千鲤红绡发出一声轻笑,身子摇晃,如花枝摇颤,分外诱人,道:“可以可以,林道友还是有情有义的,不然我真的要杀了他。”/p 林离等人脸色依旧紧绷,不敢大声言语,他们依然感受到那股冰冷的寒意,凌冽刺骨,尤其是同为身为修行者的他们,灵觉敏锐,更能知晓魔女此时杀意不减,反而更加浓烈。/p “其实,你说的也没错,受到王家等人的误导。但是受伤的是我,剑刃破开的是我的身躯,流的是我的血-”千鲤红绡说道:“按道理来说,我不仅要报复回去,更会虐杀你们,魔女九十九种酷刑知道吧?抽经扒皮,碎骨割肉,放血灌水···”/p 众人心悸不已,魔女九十九酷刑不是说说而已,曾经当真在南荒出现过,以王家子弟为主,且越是核心弟子,承受的酷刑种类越是繁多,不止一种!/p “你们帮我做几件事情,我就与你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p “这-”林离挣扎不已,他已经感受到了危险。/p “我也不为难你们。只有两件事情,全在这个玉简中,看后销毁即可,我相信你们可以做出正确的选择。”/p 洛辰与千鲤红绡两人取过所有灵液,林离思虑一番,哭丧着脸接过那枚玉简。/p 第二天清晨,洛辰前往铸兵铺取走所需兵器。/p 初阳升起时,洛辰与千鲤红绡走出南门,洛辰大包小包挂满了一身,同时,肩上顶着一缸药材,数百斤重物,洛辰步履轻巧,举重若轻。/p 出得城门,进入青苍山,一路上洛辰面色不改,气不粗喘。/p “怪物!”/p “真是变态,体魄雄浑,力大势沉,气息平缓绵长。”/p 千鲤红绡一路上跟着洛辰,围绕着他一路转圈圈,上下打量,不停的低声嘀咕道。这是她承诺的交易内容,灵液准备充裕,她更需要思量引导之法。/p 之前洛辰服用灵液所遇到的无尽黑暗,并且在黑暗之中听闻到巨音擂鼓声,她已经做出了引导,而洛辰听后也是恍然大悟,知晓那一切都是来自己身躯体之中的奥妙。/p 拨开身体之中的迷雾,得见永恒的生命源轮,这便是修行的起始原点,但就是这处原点,成了仙凡的区别。/p 人之躯体,生于混沌之中,可分阴阳,定五行种属,衍化八卦九宫等奥义,可以说是一座活着的人形的山河宇宙,蕴藏有诸多大秘。/p 皮毛筋骨肉,血液五脏神,各有对应外象,血流若长河,躯体为大地,经络乃大地之精气走势,五脏是坐镇山河大地的源地,变时节,调阴阳···在这片宇宙山河中,生命源轮沉静不显,虚实相生,孤寂而永恒的记载着生命的历程,释放生命气息,刻上死意。/p 修行初始便是要在这宇宙山河之中,寻觅到这座生命源轮,进而明悟己身,通晓其理。/p 青苍山那座峰顶上,接近高天,蔚蓝一片,如同一块纯净清澈的蓝布笼罩在天上。/p 明光无尘,纯粹无瑕,如同蓝宝石的高天映照的峰顶树木山石一片幽静,唯有时而掀起的高风惊起回响。它们携带着远处的水汽而来,来回吹拂,时而冷冽,时而轻柔,急缓不定。/p 远处峭崖边上,一株蓬松遒劲的老松不停的晃动,一点点抖落积攒的白雪,簌簌沙沙,露出墨绿色的球形松针,一身凌寒傲骨刺破陡崖,铮铮作响。/p 沿着峭崖俯瞰而下,一片白茫茫,无数片缕状云雾充荡其间,不断随风变换形态,偶尔云雾堆叠间出现空隙,即刻显露出下方万仞崖涧的深幽与森冷,可以模糊的看到峭壁之上的五彩灵粹,巨石中的鹰巢,以及几道晃动着的采药人的身影。/p 还是在一片空地之上,洛辰立身其间,五丈外,那柄赤红战戈、五柄漆黑沉厚的长刀、以及那柄雕龙画匕整齐排列,皆是穿破山石立于其间。/p 洛辰心神平静,吐纳绵长,迎着千变万化的高风调整己身的气息与心态,努力进入一种平缓宁静的境界中去。/p 他身着青色长衫,长发飘扬,那条匝帯早已被吹落在百米外,他双臂自然落下,纹丝不动,一双似是宁静深湖的眸子看着前方的世界万象。/p “好了,灵液药材准备妥当,接下来我将向你说明。”千鲤红绡游走在周边,一脸严肃,不复往日欢笑妍妍。她一字一句精炼简洁,但每一字都饱含修仙至理,以及她自身过去对修行的感悟与理解。/p “接下来,请务必仔细听好,这关系到你是否能够真正迈上修仙的道路。修仙的,在于人身体内的那一方神秘区域,方才我已经说明。那身体源处,集结蕴含了人之基本,也就是精气神,其中任一项的损耗最直接的后果就是生命力的流逝,而体现于外的则为寿命的减少。世俗红尘,芸芸众生,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有着身体、精神上的活动,因而生命流逝是为既定法则,天之大道。”/p 千鲤红绡停顿几分,等着洛辰的消化与理解。观念的变更,思维的转变,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p 宗派子弟在修行开始阶段,有时候需要数月时间来领悟其理,进而转变,有时更需要贴近自然的生活来去除杂念。要在短短几天内让洛辰完成一种身心的蜕变,红绡自觉困难不小。/p 确实,是人便有肉体、精神上的活动,无时无刻,不分昼夜,此谓之为‘动’,代表着的生命的活动以及消耗。/p 肉体上的‘动’属于外在,吃饭睡觉、劳作行走等肢体的动作,躯体的伤损疲劳,心脏鼓动,脏器的运转等行为,都在消耗着天来有之的生命力,而内在的‘动’更是是生生不息,不可断绝,思考、幻想、感受···除非那人是个死人,又或者是个死物,如自然界的山石风雨、流川飞瀑,又或者是股下石凳,身上素衣。它们形态活动可谓之‘静’。/p 生命力为本,是一切行动的动力源泉,它是生来便在不断消逝的源泉。/p 人生每个阶段都要有吃睡、思考等明里暗中的活动,而这些活动的背后,便是伴随婴儿而生的生命力的消耗。/p 变‘动’为‘静’,寻求肉体与灵魂上的宁静,便是求仙问长生的主要途径,寻轮、炼气、修神等方式皆是围绕着这一宗旨而展开。可具体实施又该如何?如何达到这种‘静’态呢?拨开身体的迷雾,寻觅到源轮?是否是修行上所谓的明心见性,褪去本我,不断发觉真我的过程?追寻到那被后天万事万物蒙蔽的的初始原点?/p 洛辰进一步的思索着,这是一个踏足修行必须经历的过程,关系到后来修行的大道方向。/p 千鲤红绡不做打断,静静的等待着洛辰不解后的提问,此时,任何人都难以做出直接性的灌输,只能徐徐化之,作为一战明灯停在遥远的地方做着引导,若即若离,永远也无法触碰。/p “看你眉目神情,料想对我方才所说仍旧有不明之处,不过没有关系,修行就是一个不断明悟的过程,并非一蹴而就。”/p “生命源轮,又称生命本源,是初生时生命力凝聚而成的虚实之物。关乎它存在的具体方式,这里不做他解,以后的时光里慢慢寻找答案即可。”/p 千鲤红绡观察着洛辰的神情,觉得合适时再次讲述道:“生命源轮记载了人一生而来的活动痕迹,并以种种刻痕所显现,就在我所说的神秘地域。肉身所受的创伤,可以消弭,恢复如初,但这一切都会老老实实的记录在源轮上,找到它的第一刻,请不要惊讶,无论是怎样的情形,都是最为真实的自己。”/p “修仙,要先破开身体中的混沌迷蒙,冲破重重阻碍,找寻到身体内的‘生命源轮’。然后引动海量灵力灌洗,保持‘生命源轮’的无尘污垢,晶莹剔透,重新衍生生命力,活化肉身,神化躯体,使得血肉之躯重返婴儿的活力推进,如此方有一线仙机。”/p ···/p 话音落下,洛辰仍旧沉思不已。许久,他才缓缓道:“破迷蒙,寻源轮,要在浩瀚无垠的世界里找寻一块盘轮,这无异于在茫茫大海中寻找一颗遗失的明珠,蔚蓝水洗碧空留意一尾翅羽,这恐怕难以达到吧。”/p 饶是洛辰早有心理准备,听完这一开始之举亦是感到艰难,他几天前经历过茫茫黑暗中寻找源轮的过程,宛如在枯寂的宇宙中寻找。/p 千鲤红绡听到洛辰担忧略带失望之言,柳眉一颤,讶然一惊。这种领悟反推,非同寻常,若真能踏上仙途,前途绝不平庸。/p “不错,大海寻珠,天际留影,不啻于痴人说梦。生命源轮,藏精、纳气、蕴神之所,堪涉人之根本,其意义重要非凡。但事实上,当展开修行,静心其身,反实入虚之时,冥冥中会有一线莫名的牵引,似真似幻,如梦还真,于未知处呼唤引导我们去寻找,其中感受,只有亲身经历过方会有之,旁人实难知晓。”/p 这一天过的飞快,到了暮时洛辰终于听完基本的修行理论见地,比前几日所讲更加玄妙与深入,这与先前洛辰某些想法猜测有着一些相似之处,毕竟他之前便一直研读此类书卷,且烟石城大有散修聚集,明中暗里流传的交谈他多少有些耳闻。/p 只不过真正完整的修行体系道论不可能被外人知晓,这些至关修行宗派命脉。/p 在听过红绡简化版的理论后洛辰有些彻然顿悟之感,之前的许多不解疑惑迎刃而解,有水到渠成之效。/p 修行五大境界乃当世的修行定律,成就于黄金神迹众位圣贤的手下,历经万载光阴成为唯一。源气九重天,九重神环开天门,门开逐道梦是非,是是非非,明悟大道后便是永生的境界,与太古齐天寿,位列众生灵绝巅。/p 单单是寻觅己身源轮便是如此艰难,后来的一步步,该是何等的艰难?/p 第七十一章 尘劳锁关,山河沉沦

自黄昏至半夜,山洞中洛辰多半闭着双眼,等到感觉完全忘记了来去时候,他便自一种即将睡眠的状态苏醒过来,打开一瓶草木灵液饮下,然后追循着那道灵光行走在黑暗之中,聆听着心脏的鼓动,一遍一遍,周而复始。/p 直到灵光尽头如烟花般绚烂散开,照亮了深暗幽邃中的一片巨大形迹,光芒匆匆一现,随即湮灭,但洛辰依然是‘看’到了他们,或者说,感觉到了他们,那片影藏在黑暗中的巨大山河行迹,亦是洛辰自己的躯体肉身!/p 他们占据了视野中所有的黑暗地域,连绵不尽,隆动起伏,就宛如一条条九曲苍龙般横亘在这方天地之中,充斥这方天地间,形成壮阔的山河图制。/p 他们雄伟壮阔,凝练深厚,简单的感觉中散发着一股沧桑悲凉之意,就像是一块被人遗忘多年的地域,如今被人寻觅到。匆匆一现的山河景色中,曾经是绿野连绵的生命沃土,有着雄阔深邃、奇峻秀丽的景色,绮丽多姿,洋溢着勃勃生机,而如今只能是块块焦土,被世间尘劳锁蒙蔽损伤,浮现着幽黑与暗红交织而出的斑驳景象。/p 对于这一点,洛辰不再像一开始那般仓惶无措,或者说一根筋的去拼命看的清楚,搞明白那斑驳景象的真相。无论是哪一种,都是自己的肉身体魄,都是自己。/p 他感觉来到了来到了灵光散化的尽头,立身在高大巍峨的山河前方,看着、感受着那生机与死气并存的万里山河。/p 幽邃的深暗中隐约浮起光痕,眼前的山河清晰了几分,洛辰就这样凝望着前方,似乎成了另一个自己,独立于自我躯体乃至是精神之外,成就了一名‘新我’,这是一场自己与自己的面对面,探寻深究己身的形态与秘密,进而挖掘存在的潜能。/p 洛辰醒来,并没有立即饮入下一瓶灵液。另一边,千鲤红绡素手翻飞,游空舞地,点点神芒如同星辰画沙般簌簌落下,极为玄妙。流光如纱,轻盈飘渺,千鲤红绡手引神力轻纱,奋力仔细的炼化采购而来的翠绿灵草。/p 有散发着银黄色光辉的月草,它们叶片碧翠青绿,绵长有劲,一株七八叶,吞吐月华霞灿,吸收风云雨露而成长,是最适宜炼制灵液的灵植。/p 亦有呈现墨绿色的水浮萍,野生居多,巴掌大小,一长便是连绵一片,但是只能选取主要入水根茎上的那一株浮萍,唯有它最富有生命灵气,最适合用来炼制灵液。/p 此外,还有紫色的串铃果,米黄色的树上飞花···/p 光辉闪烁,股股绿液释放着朦胧的光晕,缓缓流出,青绿水盈,凝聚成一条竖线,如同一根最为纯净的碧色玛瑙,晶莹剔透,一净如洗,充满浓郁的生命气息。/p 千鲤红绡玉手飞舞,十指变动,盈盈神光随之轻拂过悬空的灵植,将蕴藏其间的生命力炼化而出,当那条碧色竖线流满下方的玉瓶,她不做封装,直接将其抛向正在观视着她的神情举动的洛辰,千鲤红绡美眸一转,银光闪烁,道:“闲着了?还有这么多灵液,不好好喝了它们,潜心感受源轮的存在,大眼一闪不闪的看着我干嘛?”/p 洛辰接过玉瓶,一脸平静,没有辩驳。/p 千鲤红绡忽然丢掉灵草,任其掉落地面,笑问道:“好看不?”/p 洛辰点头,认真的回应道:“认真的样子,还是很不错的,与之前的不一样。”/p 千鲤红绡听闻这番夸赞,心里自然是美美得意,喜上眉梢,但是却是难以做出进一步妩媚调侃的言语与动作,只是哼哼一笑,不由得一摆手,朝着洛辰叮嘱道:“喝吧喝吧,趁着鲜活,自然气息充沛,最为贴近那座源轮的气息。这一瓶灵液的光芒,无疑是最为纯粹清灵,沿着它的方向,大致确定那座源轮的坐落方向。”/p 洛辰点头,一口饮下,随即盘膝打坐放空自我,更随着那道光芒而前行。/p 此时他不再拼命的去追求,而是以一种轻松愉悦的心态放下自己,不做多想,放飞思维,就好像游走山河的游子浪人,随那道灵光而飞翔,领略着这一路上的山山水水,乐情而忘忧。/p 这一瓶刚刚淬炼出的灵液非常清新,就好像是浓郁的青草汁,一经饮下,口舌鼻等尽是这种气息。/p 洛辰感觉很快的,自己浑身都充盈有纯净的草木气味,浑身舒张,惬意轻盈,好像身体中要生长出无数的草木灵灵,吸收雨露,承接风云。/p 而在黑暗的地域之中,洛辰紧紧跟随这瓶灵液所释放灵光,如飞翔般向着黑暗深处前往,穿过依然幽深的山岭巨脉,趟过宽阔无垠的长河,伴随着那声声撼天动地的声响,锲而不舍。/p 灵光似是有着模糊的方向,折转起伏后总是向着一个方向前去,而洛辰冥冥中有所感应,那里便是己身生命源轮的所在。/p 人之初,源轮本是生命的起初与原点,是最为接近天地源头之物。/p 千鲤红绡曾言生命源轮是一只贪食而又挑食的幼兽,它心性谨慎,隐匿不显,喜食蕴含生命精气的灵粹,但最喜欢贴近生命本源的灵物,而这等灵物以自然草木为佳,它们生于天地间,汲取大地之气,吸收着风餐与雨露,更是一点一滴的集聚着光辉与月华,大地、太阳、明月等皆是最为接近天地源头的存在。/p 千鲤红绡将之描述成同性同源之间的吸引,故而在寻找己身源轮之时,以这种灵液最适宜。/p 当然天地之大,奇物繁多,诸多圣地大教中亦是有着近乎本源之物,堪称稀世珍宝,独一无二,比起灵液而言更加合适百倍、千倍,其所具有的本源之力,能够无视凡夫的天资根骨等,生生在黑暗中寻找到生命源轮,直接成就一名修行者。可以说,即便是一头蠢猪,拥有着那等珍宝,开智增慧,一举跨越阻碍成就一名妖修亦不是不可能。/p 一片黑暗,无光无尘,无风无浪,无声无息,入眼的所有一切,都好像是寂灭了一般没有脉动,如海渊般幽邃压抑,似深涧般惊慑心神。/p 那山河图制亦是如此,徒有苍凉高阔的轮廓,而没有任何的活力浮现,只有当灵光经过时才会传荡出轻淡的生命气息,但是灵光一过,那一道道代表着山山水水的廓落都快速的陷入禁灭之中,像是死了一般。/p 洛辰就好似行走在无边的深夜中,漫漫人间山河只有他一个人存在,这是一场可怕而又孤寂旅行。/p 一路上风光并不好,或者可以说是很差,唯有灵液所散发的光芒照耀下才有一些温暖与安慰。/p 不知过了多久,灵光无力的散开,泯灭,一道灵光如火把般划破黑夜,飘向极远处,蓦地,前方黑暗的尽头,一片曲折浮动的地方,一座巨大的身影投来更为深暗的颜色,更在洛辰心头压上了一种难以想象的重量,它宛若一只恐怖的怪物般匍匐在前,亘古如一,永恒不动!/p 生命源轮!/p 洛辰险些惊呼/p 坚固!厚重!恒久!/p 这是初始的感觉,但随即又有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掺杂着怨怒、愤恨、绪。/p 它像是一座巨大的圆盘,坐镇在前方更加幽深无尽的黑暗之中,那道光芒缓缓逝灭时,曾有水面涟漪般的波纹显化,更有无尽的迷雾重生,瞬息间又将之重新遮蔽在黑暗中,令人看不清。/p 洛辰心神惊动,想要向前,刚刚踏出一步去寻找,但是就在将要迈脚的一瞬间,眼前无尽的暗黑吞噬而来,好似天地翻覆,山河沉沦一般。磅礴而又无形的力量直接落在他的‘身上’,感觉中,好似天地扭转,江山倾覆,万物都在这股力量下崩毁、销融、直至灭亡!/p 噗-/p 山洞中,洛辰猛地睁开双眼,紧接着一口逆血冲了出来,溅射在前方大地上。/p 刹那间,一股来自于浑身各处的剧痛席卷心海,它来的突兀,爆发的强烈,一瞬间便令洛辰失去了血色,身躯不自然的颤抖起来,他只感觉腹脏正在碎裂扭曲,血肉骨骼都在被撕毁,宛若千万柄刀剑自血肉骨骼以及腹脏中显化而出,更是疯狂的游走,割裂绞杀,极尽破坏之能!/p 雷霆就这样再次惊现,暴虐疯狂,刹那间电芒银蛇密布洛辰周身,撕裂躯体,焚灼血肉,宛若诅咒一般令人痛不欲生。/p 洛辰双手攒拳,浑身紧绷,以绝强的意志力站了起来,于此同时引导着雷霆偏移左后方,不让其肆意迸射,破坏眼前的一切,那里有桌椅石地,有灵液灵石,还有一脸震惊与忧虑的千鲤红绡。/p 洛辰咬紧牙关,身子颤抖,毁灭雷霆致其走向毁灭,但是他却又是那样的镇静,数息之后更是更加从容与稳定!/p “灵石给我!”/p “你要去哪儿?”/p “去外面任何一处。”/p “不行!这里是安全的地方,这里有着一切,还有我,你不必要离开。”/p “这里是我的家,如果我出了问题,这里必须保持完好,不然老爹他会担心!如果我不幸惨死在这雷霆下,请将我随便葬了,并请城主大人遵循他的诺言,将我的父母送往壶口外的天地间,保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平平安安。”/p ···/p 青苍山西去十几里外,一座陡峭的岩峰上,怪石嶙峋,缝隙间生满乱草,一株青黑藤蔓自石头下出现,沿着山石间的间隙不断游走,宛若蟒蛇一般。就在其下一座凸起灰褐色山石处,其型如匍匐的猛虎,虎头利爪,蜷身沉眠,整整一夜这块虎状巨石都在惊起沉猛的轰鸣,摇颤不止,而若是感知敏锐的话,更是能够知晓这整片岩峰都在产生轻微的震动。/p 这块灰褐色的山石底处与地面平齐的地方,突兀的出现一块青色石头,其上长满了青苔绿藻,显然并未一起。/p 其内其实是一个蛮兽的洞穴里,空间不小,而就在其中,洛辰艰难的盘坐在地上。在他身边横躺着两只三丈大小的蛮兽的尸体,不远处六只毛茸茸的小蛮狼嗷嗷叫喊,或许是好久没有吃到奶、水的缘故,一只小狼崽抽动光亮的小鼻子,晃悠悠的爬出草窝,循着母亲的气味来到死去了母狼面前。/p 它闭着眼睛,一步一摇晃围着母狼的尸体走动,依照着生命与生具备的本能想要找到美食地方。/p 呲-一道长约三米的雷电宛若毒蛇般自洛辰体内迸射出来,撕裂躯体,焦灼一片,一下子就将那只小狼崽电飞撞到墙壁上,闷叽一声这只狼崽便消失了生命气息。这不是他在引导,而是他已经失去了对雷霆的引导与微弱的控制!/p 礁湖珠上,他与左邪交战中可以短暂引导这股雷霆力量,但终究不是掌握,一旦雷霆爆发的生猛持续,他的自制力与意志力减弱,便会出现此刻的现象。/p 雷霆的失控,不仅毁灭着他的躯体,也将威胁着他人的生命,这便是他执着要离开那座山洞的重要原因。/p 洛辰闷哼一声,一阵揪心撕肺的疼痛轰入脑海。又来了!/p 轰轰—呲—/p 短短数息里无数银芒破开洛辰的身体,喷散出千万道血迹。雷电狂暴肆虐摧毁着,毁灭着,细密的电芒交织成巨大的困网,每一根闪电都像刀戈,似剑矛,无情的绞碎洛辰的血肉躯体,只是眨眼间洛辰浑身就没有了完整地方,全都血肉模糊。/p 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爆豆声从雷网中传出,那是骨骼断裂的响音。咔嚓,砰,洛辰周身像是长满雷电的刺猬,狂暴的毁灭力量几近天威。/p 自古雷电至刚至阳,毁灭威力冠绝众多天威,古来修行者多半会遇到天地雷劫,诸多古卷中点明这是天之刑法,是天地秩序对世间无量修士的惩罚。/p 但这诅咒是谁种下?那名白衣修者,但若他拥有此等力量,又怎么会粉身碎骨,不复存在!/p 啊-啃-/p 洛辰忽然爆发出难言的嘶吼,随即他死咬牙关,将那道惊彻声响生生扼止在喉咙间,强行归于平静。只是他睁开了双眼,眸里平静异常,不沾染一丝不解与困惑,更看不出半点愤怒与不甘。/p 雷电诅咒威力又强了,一条雷芒割破半身,如神刀一般划破洞内空间,斩破洞内石壁。这是一片雷电的海洋,完全由闪电电芒汇聚而成,与天际的雷电细密之处极其相似,或者说是弱化缩小版的滚滚天雷,化作一道雷池吞没了洛辰,雷池之中,银蛇游走,电光闪烁,狂暴摧毁力量无时无刻不在爆发,这是世间攻击毁灭的象征。/p 整整一个小时,洛辰意识终于模糊了,有些恍惚,再这样下去毫无疑问的死去。/p 不知从何处,洛辰用几近破灭的双手取出数块璀璨明朗的灵石,紧紧贴近胸前、腹下,那里是毁灭最为严重的地方,同时也是脆弱的脏腑所在,更是连接含住数块品质上佳的灵石,它来自于惜桐姐姐,每一块都赶得上数十块普通的灵石。/p 电闪雷鸣,没有间隙的时间,山洞里明亮如昼。一道道灵气从灵石里渗出,立即被血肉所吸纳,洛辰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身体对这股生命源流的饥渴,浑身每一处都发出强烈的呐喊,但-洛辰无力回应,难以为之,现在只能想着活下去!/p 洛辰那坚韧意志强行牵扯灵气流动,冲向那澎湃的雷电力量,好似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操控引导它们流经腑脏,修补破裂的五脏六腑。/p 洞内白灿灿,轰鸣不止,鲜血飞溅流淌,乱石碎块掉落,形成一幅残酷瘆人的景象。雷声轰轰,震碎四周,毁灭之力如潮水卷天,有如山崩地裂,整座山洞周围都好像产生晃动摇颤。/p 灵石快速的消耗,洛辰感觉自己在生与死之间不断徘徊,一脚已经落在了死亡的一边。/p 至此,他感觉吞含灵石已经补不上破坏的速度,肩膀下巴都在毁坏,将要被彻底崩断,不得已,他一狠心取出了一瓶极为稀缺的生命灵液,不同于灵草炼制的灵液,这种生命灵液来自于据铭器楼的封前辈,只有十瓶,据其所言,其中蕴含有一丝近乎本源的气息!千鲤红绡事后也是做了分析与肯定,铭器楼表面上是想得到战戈的奥义,以此来获取对抗王家铸兵炼器的威胁,但实际上是为了生起他的好感,可算是花了大代价!/p 取下玉瓶塞,一股纯粹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虽然不是如草木灵液那般清新自然,却是自有另一种诱人心弦的魔力,令人怦然心动!/p “不妨借此冲关,一举寻觅到源轮,成为一名修行者!”/p 生命灵液光芒璀璨,照亮山河,洛辰闭目紧随时,呈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副山河破败,万物凋零的景象!那无尽的黑影轮廓在崩塌,在炸裂,在倾斜,向着一种不可挽回的毁灭中沦陷!就连无尽的黑暗都在震动,摇颤,像是一块漆黑的纸布拉扯,即将被彻底撕裂开来!/p “原来,我的身体已经这般残破不堪!”/p “原来过去种种搏杀、流血、雷伐,都将我的身躯狠狠的划上一刀,之前那更加漆黑的轮廓便是我身躯活力消亡的景象。”/p “我很强大,很厉害,可以凭借雷霆与体魄战修行者,但这一切都是虚幻的,都在以我的生命为代价,只是竭尽压榨下后所呈现的一瞬烟火而已。”/p 第七十二章 史上最为疯狂的想法

躯体若锦绣山河,坐落在无尽黑暗中的廓落便是肉身所在,乃是筋骨血肉与脏腑等的显化,只是它们被无尽黑暗所吞没,难以显出真实形态。/p 无尽黑暗便是无尽的尘劳损伤,人生世间,一举一动都在损耗,心神躯体无时无刻不在‘动’,消耗着先天一气,也就是本源生命力量,消耗的同时亦有无尽迷雾升起,汇聚连绵,变成了这方无尽的黑暗。/p 它们迷蒙重重,死寂幽深,无尽无垠的黑暗封住了世人内视己身的目光,成为一道隔绝了仙凡的黑幕。/p 一片黑暗,迷蒙幽邃,如有无数的黑芒充盈其间,封住内视探究的精神目光,更是遮蔽了那座生命源轮。唯有先行寻觅到己身生命源轮,以之为生命烛火,顺应精神思维的流转照亮躯体,方可去除遮笼的黑暗迷蒙,消弭积聚的无尽尘劳,显露出这方天地山河的真实形态。/p 这便是诸多道卷中,尘劳锁关,人心难望一语的由来。/p 而此时此刻,映入洛辰眼帘的并非仅仅尘劳锁关,更是山河沉沦的毁灭景象!/p 雷霆伐身之下,所有的一切都遭受重创,雷光电芒的映照下,更是浮现出过去岁月的累累伤痕。/p 这是一幅雨打飘萍,山河破败的景象,在生命灵液所化的灵光照耀下,它们一一显化,可谓是沟壑遍地,山体开裂,飞禽走兽惊慌失措,长河溪流中断消亡,满目疮痍,像是一个正在走向毁灭的世界。/p 灵光惊耀下,一座庞大无名的山体之上,一道狭小的裂缝惊鸿一现。那道裂缝扭扭曲曲,不规则的纵贯山峦,从峰顶至山脚下,所过之处山木倒落,失去颜色,无数草木断裂滚落下来,进一步塞满了这条裂缝。/p 有泪流的感觉,却没有泪水,洛辰见到这条裂缝的时候,便心生凄怆悲然。他心有所悟,这是一条致命的刀痕,发生在右肩至胸口一处,是一名邪恶的修行者觊觎他在南荒狩猎所得的一只犀玉牙,恃强凌弱夺杀时所造成,洛辰以这一记重创偏的对方近身与大意,暴起反杀对方。/p 有一口平地大湖广阔无垠,无风无波澜,湖中央却是存有一口巨大的深渊,直通湖底,深渊周围湖水飞速旋转,像是被这口五根深渊所吞没。/p 灵犀一光,过往心至,洛辰明白这是一记剑伤的映照。这一剑贯冲胸膛前后,绞碎了血肉骨骼以及小一片肺脏,乃是那名归剑宗剑上序列所留下,在青味斋中那名青衣剑者吐露,那人名唤剑十白,突破半阙封困后的年轻高手。/p 而洛辰的确没有亲手击杀剑十白,只是在凶险的交战中逼的对方显露神力,进而刹那间被赤芒吞没,自取灭亡!/p 此外,他更是看到了大大小小的伤痕,过往种种浮现,如浮光掠影一般不断盘旋,牵动过他复杂的情绪。/p 邪王谷孙妙溶血销骨的毒手,阴殿杀手的利箭与长剑,南荒中玉犀的撞击,青蛮牛的踩踏···/p 更多也最为可怕的便是雷霆撕裂崩毁的伤口,以及左邪所带来的各式伤害!/p 见识到眼前的一幕幕,洛辰好像生有无尽的愧疚与悔意,双眼之中好似涌动着泪水,他好似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在承受着如此伤痛,世上尘劳杂感蒙蔽了他的感知,令其难以觉察己身的真实状况。同时他也豁然开朗,知晓了自己身躯的祸患,生有后怕与窃喜。原来过往种种,都在消耗着他的先天生命力,代价便是身躯的破败,看似气血鼎沸,生机磅礴之下,是一步步跌落溃败的躯体,他就像是一个肆意挥霍的败家子,直到此时才明白此中的意义。/p 独阳不长,孤阴不生,洛辰便是属于前者,气血鼎沸,肉身强横,精气神步步攀升,然而实际上却是将近乎一生的生命力量提前释放燃烧,战力有增,却是积重难返,如一尊满身裂缝的瓷器,长久下去必将有一日轰然倒下。/p 若非其另辟蹊径,以雷霆煅化灵石补充伤损,以后天的精气充盈损耗,勉力填补,不出十年,他必将肉身崩溃,一夕衰亡!/p 他久久的凝视着没落残破的山河景象,沉默不语,心酸翻涌。/p 他身化外身,独立在肉身之外,像是重新诞生在这方黑暗影迹中的一人。他没有跟随那道灵光寻找源轮,任凭其向着远方黑暗中远去,而当其转头远望时,那道灵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暗淡消亡,一路所过,灵光中所蕴含的生命精气快速消失,失陷在黑暗中,洛辰知晓那是被肉身吞噬的结果,雷霆损伤之下,残破的躯体更需要后天精气滋养,补血生肉。/p 不知过去多久,洛辰睁开眼睛,暗道一声失算了。他本想借着生命灵液所蕴含的玄妙力量寻觅源轮,只是根本行不远,便被身躯所吸收。/p 同时,雷霆终于结束了,他身体里的毁灭雷电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从何处产生,消失向哪里。诅咒,就是一种诡异,恐怖的神通术法,只能以这样理由来解释,这是连左邪都弄不清楚的存在,只能冠之以仙雷。/p “终于还是活了下来,但是此次雷霆的爆发突兀而又猛烈,更具毁灭性,比礁湖珠上那一次还要凶狂,侥幸有一次,两次,但是第三次,第四次呢?若是一次比一次厉害,我好像没有其他选择了。”洛辰坚守最后清明,没有昏迷过去,最后艰难的取出准备好的灵石,默默汲取其中纯净的生命精气修复破碎的肉身。/p 他之身躯实在是太过残破了,血肉崩解,骨骼断裂,手臂等处白骨森森,似有断裂的骨茬埋藏在血肉中。/p 不久后,洛辰饮下一瓶灵液开始拨开黑暗迷蒙,寻找己身的源轮,但是体内山河皆寂寞残破,筋骨血肉都在崩毁,丧失生机,黑色更加深暗,远处迷雾丛生,完全遮蔽了自己的感知与视线。如此之下即便是寻到那座生命源轮又如何?躯体乃人之存世根本,生命的基石,若是连躯体都残破损坏,又何来将来的修行?/p 灵光远去,他感到遇到的阻碍更加剧烈,不久后便完全溃散,消逝于黑暗中。/p 洛辰睁开双眼,其中血丝密布,没有光彩,充盈着疲劳倦意,喃喃道:“好像更比几天前更加严重!”/p 第二瓶、第三瓶,直至第六瓶,洛辰再次睁开双眼,脸上多了几分沉重,他终于验证了自己的现状猜想,情形比前几日更加严峻!/p 几天前,千鲤红绡亲手炼制了一瓶灵液,草木新生,近乎自然,他饮下片刻后曾拨开重重迷雾,隔着遥远距离见识到那座生命源轮,而方才一连六瓶,灵光全都快速消逝在黑暗中,就好像被消磨吞噬了一般,别说生命源轮的影子,就是浓稠的黑暗都未能照亮太多。再度内视时,黑暗明显比之前更加浓郁与森寒,隐约间的山河更是崩裂,漫天缭乱,可见,这次雷霆伐身带来的损伤不仅仅是肉身,更是遮蔽了他对生命源轮的感知。/p 拨开迷雾,寻见源轮,褪尽死气,重生活力,并交织衍化神力,进而反哺肉身,洗练躯体,实现源轮与肉身的永恒不朽,此为第一重境界的几个简要说明,常人花上几点金钱便可以获知,但关于此中的深层隐秘与玄妙,难以外传,一直掌握在诸多大势力手中。/p 寻常之法,寻觅到己身生命源轮,观悟真切后,引入天地灵气勤加洗练便可。/p 拂尘去埃,转死化生,坚持不辍,重新催生生命活力。若是长年累月坚持下来,必然减少尘劳与损耗所带来的伤害,不消说神力源源不断,延年益寿不在话下,然而此时此刻,看着黑暗中江山形迹的崩塌与沉沦,洛辰却是感觉此法并不适用于自己。/p 先寻觅到生命源轮,以其真实痕迹引导灵气修养伤体,衍化神力,这是正常的修行法则。/p 对于岁孩童至十几岁的少年而言,他们身躯生长,气血浓郁,正值生命力磅礴上升期,此刻他们天真烂漫,尘埃不染,迷蒙稀少,故而寻觅己身源轮时所遇阻碍较少,更为简洁,这便是修行趁早的缘故。只是对于洛辰而言,他遍受磨难,世上尘劳损身蒙神,实在难以与同辈少年相比,灵液入体,莫说依靠自然气息牵动生命源轮的显化,早已被肉身吸收的一干二净。/p 数日来,洛辰一直在以灵石修养身躯,疗伤自愈。/p “既然尘劳锁关,黑暗遮蔽,是否可以直接以灵气冲洗迷蒙,将体内山河重新显化而出。”洛辰生出疑问。/p “修行第一步,先借助灵液等珍萃,在黑暗迷蒙中寻到生命源轮,并以之为烛火照亮躯体黑暗,从而实现褪尽死气,洗练躯体的神效,但是我之躯体伤痕累累,损耗巨大,可以说是尘劳锁关太过厉害,完全遮蔽,灵液光芒几乎是寸步难行,照这样下去能否寻到源轮还很难说。”几番修养与寻觅后,洛辰再度生有疑惑,以及担忧。/p “既然躯体与生命源轮,互为映照,一实一虚,互为补充,那么直接洗练躯体,驱除黑暗迷蒙,将体内山河重新显化而出,当所有的黑暗被完全照亮,是否意味着被遮蔽了的源轮就将自然显化?”/p 这是一则大胆的想法,若是被千鲤红绡知晓必然破口大骂,任何一名修行者都不会赞同,更是不介意送上一句痴心妄想,或是走火入魔。不去寻找源轮,反倒是直接洗练肉身,去除黑暗迷蒙,使得生命源轮自然显化,此举无疑是在无垠瀚海中寻珠玉,且是愚蠢妄图蒸干整座大海,使得珠玉出现。又或者或是在沙漠中寻找一滴水,直接清除无量沙粒,寻得那滴水滴。/p 但时至今日,洛辰若是不做出应变,恐怕他难以精进一分。/p 一念及此,洛辰饮下一瓶灵液闭目内视,极度黑暗之中,灵液所蕴含的生命精气灿灿发光,他心神一动,那道璀璨的灵光刹那间出现在身旁,被其牵引着去弥补那座撕裂的山峰,那座大湖深渊,那一道道巨大的裂缝伤疤,这是一件艰难枯燥的工作。/p 眼见体内山河破落,万物衰亡,洛辰又怎能忍受!/p 一座凝聚着生命最初生命力的源轮,怎能比得上眼前正在承受毁灭的鲜活血肉之躯?/p 这一年,洛辰仅仅十六岁,年后十七。/p 大概是五天,又好像有半月之余,洛辰都在吞食灵液,吸收灵石精气的生活中度过,半梦半醒,物我两忘。/p 嗷嗷—数声低弱的叫声响起,细如游丝,仿佛风一吹就会断了一般。/p 洛辰即便身体残破的厉害,五感依旧敏感异常,听到声音的瞬间就望向山洞一处角落里。那是一只两个巴掌的小狼崽,它头上鼓起大包,已经结成了血痂,周围稀疏白毛上也是残有血迹,好顽强的生命!/p 洛辰只一眼就知道了经过,随后又沉入闭眼疗伤中。接连几天,洛辰醒了便吃狼肉,饱了再继续吸取灵气恢复肉身,一晃数日,凭借强大的恢复能力他勉强可以行动,不过他没有选择离开,继续饮下灵液修补伤痕,驱散黑暗,照亮一方山河。/p 又是两天光阴,那座形状如卧虎的石头忽然震荡起来,那块淡青色的巨石移动了几分,显露出其后的人影。/p “该死的,居然是雷雨天!”/p 洛辰准备离去的时候,竟然发现是雷雨天气,天上乌云集聚,如同龙纹般层层堆叠,浓黑异常,电闪雷鸣,光闪大地。/p 嗷嗷—啊哦—/p 洛辰还是决定离开,山间雷雨天很是常见,像这种形态的乌云猎夫称之为龙纹怒云,意思是天地间真龙大发怒火,吞吐龙息化作怒云横空,绵延千里,通常是暴雨雷霆齐至,且没有天难以结束。/p 他需要一些食物补充生机,而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千鲤红绡,得到印证。/p 他走出山洞时,那只小狼崽竟是发出嗷嗷低鸣,跑了过来死死咬住洛辰的裤脚,此时它不过两个巴掌大小,按照洛辰惯例应该直接杀死的,但此刻洛辰居然有了一点不舍,或许是因为连日来叫喊低鸣的陪伴,又或者在它身上看到了自己的些许影子。/p 最终他留下了一块灵石,以及一瓶灵液,并且将那块大青石堵在洞口,只留下一处洞口。/p 可以说,小狼崽的父母、兄弟姊妹因其而亡,更是被其吞食,虽然蛮兽在其眼中无非是金钱与肉食,但妄造死亡实非无奈,于心不忍。/p 洛辰一路穿行,他身躯依旧伤损,裂痕漫布,好在他之体魄非同寻常,坚硬胜铁,气血恢复亦是迥异于常人,这才勉强可以行动。/p 龙纹怒云之下,一片漆黑,令人分不清到底是白天,还是本就是黑夜。/p 暴雨未至,雷爆连绵,像是山脉撞击声响彻周空,震慑所有生灵。/p 那处洞府之处,一道鲜红的身影静立洞口,千鲤红绡正在浮想联翩,他在考虑如何诱杀掉王家众人,其师尊雪女冰封了数名王家大能,可否以此做文章,对王术出手?寻找哪位帮手,藤虎?阴殿的杀手?五行神教水天重可以考虑···/p 洛辰去哪儿了?/p 他怎么样了?我与之达成交易,需要助其寻觅源轮,踏足修行界,但是到头来我只是找寻了灵液,并未···/p 那些雷霆从何而来?妖族黄栖桐曾劝说她此举是在害他,雷霆的暴乱,是否与此有关?/p 左邪是谁,他将洛辰称呼做南王,而南王又是谁···/p 正在千鲤红绡展开无尽遐想之际,洞口千米外忽现一道近乎虚幻的黑影,如同鬼魅。雷电交加,电闪雷鸣,在不时的雷芒映照下,可见一张平常的少脸。可就是这样平常且普遍的脸庞令人难以忘却,只一眼便好似利剑刺穿双眼,惊神裂魂,在心海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p 少年一步一米,走的坚定无比。风雨似来自九幽地狱,暴风恶雨,伤寒冻骨。黑夜、雷电、风、雨、少年,构成此夜此时此景。/p 洛辰洞府所在,欣慰的笑了。/p “我回来了。”洛辰低声说道,好像外出游子归家一般话语中充满了紧张,尽管其内并无任何亲人。他还是没有忍心杀了那只小狼崽,反而留下了一小块灵石挂在它的脖子上。/p 洞府门口,一袭红衣好似依门等待。/p “千鲤红绡-”/p 一声惊异的轻唤,随后他心神又恢复平静,落步无声,但坚定异常,一如山海般巍峨厚重,难以轻移。/p 第七十三章 第一颗星辰

洞府府口处,千鲤红绡玉手捏着一枚赤红的灵石,身躯妖娆,似是依靠在岩壁上等待。/p 她目光透过横竖交叠的藤蔓枝条,视线的尽头则是落在一道沉默厚重的影迹上。那道黑影一步一停,停而复行,步伐中透着不可阻挡的坚定执着,如同一柄绝世烈刀,向着前方的一切劈砍,越是接近,她就越是觉得那瘦削单薄的身体中,蕴藏着无穷的魔力。/p 简单的抬脚、落步,无不彰显着凝练的力量,就好像经过千锤百炼,万千磨难后的那一刹那的升华与永恒,足以撼动人心。/p 天空万雷剧烈闪现,雷电犹如万千银蛇疯狂乱舞,汇聚成庞大无边的闪电之海。忽然,一道炫眼雷电犹如咆哮巨龙,携杂灭世雄威,笔直准确的砸落向那道身体。/p 一刹那,视野中一道粗实若水缸的雷电劈裂山峰,白芒一片,随即整个世界开始震动起来,巨大轰鸣声自远方传来,脚下山脉止不住震动,宛若万千兵马汹涌奔驰,排沓而来,直至那震鸣凝聚成一道,完全响彻整个天空。山峰崩裂,乱石飞溅,原本一体的山岩顿时碎裂成无数石粒,呈现圆弧散射周空,触目惊心。/p 千鲤红绡极目远眺,但落点处一片白芒,刺人眼目,她立刻身绽神光绞碎了藤蔓枝条,一下子冲了出来,她展开双翼极速前行,想要找寻到洛辰的踪迹。/p 唰-/p 一道绚烂的光芒划破漆黑时空,最后双翼一展,就此解离,片片飞羽,宛若漫天飞絮散化四方,雪白的鸿羽中,千鲤红绡宛若绮艳的仙葩降临世间,其眸光闪烁,隐有担忧。/p 飞羽雪白圣洁,羽杆两侧洁白无瑕,宛若玉石般流淌着水样的光泽,仙雪峰之仙羽,当世顶尖秘法之一,为诸方势力所羡慕。/p 忽然,千鲤红绡臻首一转,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一处。/p 那里,洛辰平静的站立,他指尖捏着一道白色飞羽,双指反复捏动,正在凝视着指尖飞羽,像是在做着某种尝试。忽而他抬起头看向红绡,眸光一颤,震惊道:“真的?”/p “哼,无聊。”千鲤红绡冷哼一声,清冷无比,双眸却是闪过喜色,为洛辰的生还而欣喜。/p 随之出声,那枚羽毛刹那粉碎开来,如白色的玉沙簌簌落下,与此同时,漫天的飞羽也在崩解散化,成为无数星点漂浮周围,碎金连绵,点点缀缀,随后快速的泯灭在视野中。/p 这是仙羽的散化感知威能,其不仅有飞天极速,更有感知的奥妙,漫天飞羽经过之处,皆是呈现在她的识海中,所以她第一时间锁定了洛辰捏着白羽的画面。/p “还是很危险的,好在我对危险的感知很强,对雷霆的气息也很熟悉。”适才洛辰只觉寒气由心底轰然窜出,不假思索间,他立即脚踏山石,身子斜着化为利箭一下子飞窜出百米外,避开了那记落雷,同时避开乱石的飞溅。/p 洛辰再道:“你先回去,肚子饿了,我先去猎杀几只蛮兽回来烤着吃。”/p 千鲤红绡看着形体瘦削枯焦,唯独双眸灿灿的洛辰,轻叹一声,道:“你先回去吧,我去猎取几头回来。”/p 说罢,千鲤红绡仙羽再现,整个人化作一道神虹掠空而去。/p 洛辰愣愣的看着远去的神光背影,突然间一股倦意袭上心头,双眼皮好似灌了铅水般沉重,眼前世界也随之被截断了上半层,他猛地伸出双手拍击脸颊,发出啪啪声响,自言自语道:“歇息不了啊,肉身毁坏,腹脏伤损,单凭炼化灵石而来的后天精气还有所欠缺,需要寻来些草植灵虫来作为补充。”/p 但是他实在是太倦累了,向前跑了一段距离后再也没有力气,最后几步像是踩踏在云彩里,一点重量都没有,感觉脑袋以下全都消失,唯有思绪流转。/p 咚!/p 洛辰摔倒在洞府口,整个人像是抽离了精魂般毫无其他反应。/p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道流光划破夜空,瞬息间来到洞府口,再看到洛辰趴倒的姿态时不由得蹙起眉梢,整个人像是遭遇了微弱的雷幾般轻颤。她凝视了数分,随后眸光柔和了许多,想到方才那坚定无惧的落步,喃喃道:“唉,身子骨都这般孱弱了,倒硬是逞强不露,真该让你给惊雷给劈死了,一了百了。”/p 千鲤红绡小声咒骂着,俯身一手挽起洛辰腰部,入手轻飘飘,好像没有骨头似的。/p 她手腕上神力如流水般涌现,包笼周身,探查洛辰躯体现状,只是到了最后她眉头愈发紧锁,面色深沉,诧异道:“血骨、精气损失这么多?”/p 雷霆伐身之下,洛辰整个身躯都在遭受破坏,分寸难好,若非有充足的灵液与灵石补充生命精气,单凭自身的恢复很难度过难关!就此之下,其气血消耗严重,新血不成,故而身子变得很轻,在千鲤红绡的抬起感知中,像是一道风中羽毛。/p 龙纹怒云消散后,天际更显深邃,星辰暗淡无光,黑夜降临。/p 夜幕中,洛辰自沉沉的睡眠中苏醒,还未睁开双眼,一道声音便传入双耳。/p “不要醒来,调整呼吸,吐纳疗养。”/p 洛辰感觉身在温泉水之中,体肤暖和无比,一道道精气自体肤外流尽体内,不断游走,如同一双看不见的暖手抚摸血肉,洗涤身躯。/p 半晌后,他在悠悠间醒来,他发现自己正盘膝坐在地面上,周边十数枚灵石正以一种莫名的图案摆放,汩汩灵气相互牵引,如烟尘喷发,汇聚在一起,将之缠绕,他知晓这是一种聚散灵气的阵法,通过灵石摆放以及阵法之力,可以提高阵内之人的吸纳速度,简单却又高效。/p “多谢。”洛辰感觉身子坚实了许多,气血有生。/p “感觉如何?”千鲤红绡停下手中印诀,飘然起身。/p 洛辰长吸一气,如鲸吸牛饮,磅礴的灵气入体,随之意念散入四肢百骸,许久之后他才吐出一气,那股生命气息已经不见,被其吞噬,吐出的唯有浊气。/p “这?”/p 千鲤红绡美眸一闪,显得有些惊诧。眼前此景象,已经属于炼化灵气,吞纳天地精元的表现。/p 她知晓洛辰以神秘雷霆煅化灵石,可以另辟蹊径吸纳灵石中的生命精气充盈肉身,修补伤口,实现另类修行。但那是在雷霆之力的煅化之下,此刻毫无雷霆之力,其纳入磅礴灵气,竟然也能够吸收生命精气,且是近乎完全的吸收,这是怎么一回事?/p 修行者以生命源轮坐镇己身,灵气入体,经由肉身进而汇聚至那座源轮之处,借后天精气褪尽死气,重衍生机,若无生命源轮烛照己身,灵气入体后只会如过客般游走,很难留住,有人做出这样的测试,万不存一,且吸收只会愈发艰难。/p 眼前发生的一幕,着实颠覆了千鲤红绡的所知。她一指点在洛辰胸口,随即收回,双眉蹙起,如同钩锁,无论是怎样的情形,偏离正统的修行法门,必然不是一种正确的选择,走火入魔是小,因吐纳灵气而毙命则是大事,她为洛辰而担忧。/p 千鲤红绡沉思片刻,料想应该是雷霆伐身的缘故,又停留几息后询问道:“你生了什么变故,说来听听。”/p 洛辰笑道:“前几日突发奇想,正想向你请教。”/p “嗯。”/p 见到千鲤红绡盘膝坐下,洛辰正襟危坐,整理思绪道:“源轮、肉身虚实相生,是先天精元,或者说是生命奇迹的一体两面。此先天精元虚化则成源轮,藏匿不显,肉身则是先天精气的外在显化,一生二,二生三,三化万物,一气化阴阳,衍化人体宙宇,是也不是?”/p 千鲤红绡谨慎的点点头,回应道:“这是一种理解。先天精元,先天一气,或者说生命最起初的源力等,叫法不同,但是意义殊路同归,所指的方向都是那一种存在。譬如天地初开,清浊分隔,阴阳交泰,衍生无尽物灵,那先天一气生出‘人’之所有,成就你我等今生。”/p 千鲤红绡做出补充,进一步阐释修行初始的理解,言简意赅,发人深省。/p 洛辰结合所言,继续说道:“寻觅源轮,并由虚入实,借由源轮烛照体魄,褪尽死气,焕发新我,这是无尽前贤大德共同推衍的大道途径。若是由实化虚呢?”/p 洛辰留下疑问,停了数息后说道:“直接以无尽精元驱除黑暗迷蒙,洗练血肉,充盈生机,当整座躯体晶莹剔透,无尘无垢,近乎初生那般纯净时刻,完美光明之中生命源轮自然显化。”/p “妄言!虚妄!”千鲤红绡不假思索的驳斥,其道:“人自诞生伊始,便被尘世所污浊,五感六谜,不复先天近道的本能。人们所希冀的‘生如夏花,永远年轻,永远灿烂’,便是对那诞生时刻纯洁无瑕现象的追求。只是不可往返。”/p “尘劳永续,漆黑如夜,更是隔绝了人们近道的本能,后来生活中一切之‘动’皆在生有迷蒙,无时无刻,不分昼夜,疾病、劳苦、伤损、消耗···若无法先行寻觅到源轮,建立冥冥中的联系,便无法以之为烛火驱除黑暗迷蒙,洗涤血肉,重新衍生生命活力。”/p 接连数语,千鲤红绡无情冷冽的打断了洛辰的推想,此法说的好听一点是异想天开,说的难听则是近乎孤僻虚妄!/p 若是不加以制止,洛辰未来的走向将会是不折不扣的邪魔歪道!修道之路大失本向,所走路径也必然将充斥着诡异与妖邪!/p 千鲤红绡想了想继续反驳道:“人体若宇宙洪荒,无垠山河,血肉骨骼,皮毛精髓,五脏六腑···全都失陷在黑暗迷蒙中,你曾经理解,寻找己身源轮是大海寻珠,天际留影,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的确是那般狂妄艰辛到近乎不可能的过程,若是不依靠静心修行时,冥冥中那一缕莫名的牵引相寻,且借助外物自然灵液,这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p 到了最后,千鲤红绡声音变得飘渺起来:“你懂吗?直接破开迷雾,洗练肉身,由实化虚显化源轮,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p 千鲤红绡说的无比肯定,言之凿凿,毫不留情,更是毫不避讳的判了此法的死刑。洛辰点头,千鲤红绡描述过拨开迷雾,得见源轮的过程,他更倾向于这是眼前女子的亲身感受。只是修行之路处处奇妙,玄机不断,即便是亲身体悟,也难以将当时的过程描述的真切。这就好比惜桐姐家里的茶汤,城中民众再如何描绘入喉间的温热舒逸,只要没有真的自己喝上一大碗,就绝对难解个中真味。/p “洛辰-”千鲤红绡轻唤。/p 洛辰沉思片刻,笑道:“的确是我想法偏颇,背离常道。先来点吃的吧,突然昏迷了过去,现在肚子里空荡荡的,我感觉能吃下一头牛。”/p 千鲤红绡以木炭火烤了两只青牛腿,她只食用了一小部分,岂料剩下的被洛辰快速的吞食完,的确是近乎生吞的气势。/p 一整只青牛腿,另加半只,就这样消灭在洛辰口中,只是吃完这些他脸上恢复了血气,但仍旧是意犹未尽,感觉肚子里还很空荡荡,就像是有一口深渊一般,他舔着嘴唇,以手抹去油腻,道:“还有没有了?我还很饿。”/p 千鲤红绡感觉很是诧异,眼光上下扫视着洛辰的体型,道:“你之前也这么能吃?不对呀,没这么感觉。”/p 洛辰摇头道:“偶尔会这样贪食,怎么吃也吃不饱。应该是雷霆毁身,气血损耗的危害,急需要肉食等补充。”/p 不得已,千鲤红绡临时又以道火烤了一只小黄羊,以术法烤肉,非常迅捷方便,看的洛辰也是一阵欣喜羡慕,不一会儿他便吃上了黄羊烤肉。/p “现在没什么精神力量,放在平时,非要整个烤黄羊大全,蜜蜡羊腿,石烤羊肝,爆炒羊血,再来一盘野山椒羊肚子···”这些都是他与老爹入山进行长期狩猎时的吃法,且一般是狩猎归来的时候,他继续说道:“等我恢复过来,找个时机做上一顿,冬日一羊百吃法,很是适宜。”/p “气血衰亡,虚不受补,但是照你这样的吃相看来,应该是身躯将这么多肉食消化了,否则即便是身体不走样,内脏也受不了-”千鲤红绡看着洛辰仅仅是略微鼓起的小肚,陷入沉思,自言自语道:“或许真的不该将你固定在寻常法门上。”/p “你说什么?”/p 洛辰像是饿了十几天的鬼怪似的,千鲤红绡摇头道:“你先吃,先养伤体,我再想想看。”/p 她曾在雪夜中重伤濒临死亡,更是舍弃了对那几座望仙塔的希冀,孤自现身在院落外,得眼前少年的推门而出,此后,更有喷香的米粥,咸菜与精致肉食,此中,已经不仅仅关乎那份交易,更有交易外的恩怨···/p 夜深,天又明。/p 数百里地外,隔了十数座峰峦,洛辰腰悬长刀,行走间一片沼泽中,这里瘴气重生,毒烟缭绕,蛇虫走兽数不胜数。/p 泽地多淤泥与黑水,充斥着腐朽污浊的味道,在一片水汪浮萍中,洛辰正在翻开浮萍寻找一种药虫,不多时,他又南向行进数十里地,在一片阴暗潮湿的山缝中勾取出几株巴掌大的血松,还有其他滋养肉身类的药物。/p 千鲤红绡则是在翻阅着基本书卷,以及自望仙楼中带出来的《灵引》一书,虽然讲述的是炼药之术,却也涉及到药理与躯体的关联,她想要分析一些猜想出来。/p 就这样,又是一天过去。/p 苍老古脉中的这座隐蔽的洞府中,篝火冉冉,温暖如春。/p 洛辰坐在火光边,袒露着上身,伸着小腿,裸露的皮肤有些黑乎乎的,夹杂着干糊肉香味,当然这香味来自于洛辰被雷电烤焦的味道,这一天下来,又有一次雷霆爆发,不过威力小了许多,否则他实在是想不出接下来的日子怎么撑过去,除非有逆天改命的神药。其拿着捣鼓棒,往地上的石瓮里添加药草,兀自捣碎着。/p 对面的千鲤红绡闻耸耸琼鼻,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洛辰裸露的躯体,当看到一只奇怪的彩虫从皮兜里取出时,她眼睛里忽然一震,心里发毛,连忙转头,避退视线,问道:“这是什么虫子?”/p 洛辰头也不抬,直接将彩虫扔进石瓮里。咔嚓一声,石棒便将它砸个粉碎,粘稠的液体、甲壳顿时和草叶混在一起,捣鼓时他回答道:“这是一种可以治疗内伤的药虫,城里人称它们叫做浮萍虫,而我们常年行走山岭的猎夫则唤起为水荷果,与血松主根、浮星草一起捣碎熔炼一起,再经微煮,内服外用都是顶好的药物。”/p 谈说间,洛辰已经将其火煮起来,只需等待片刻。/p 期间,洛辰饮下灵液,分用两法进行修炼。/p 第一种,依靠灵液所具备的自然灵气,呼应源轮的存在,一步步拨开黑暗迷雾。/p 无尽的黑暗迷蒙,一道微微泛着光芒的路径幽幽浮现,几颗光点漂浮,宛若尘埃,太过虚幻无力,且很快便断绝前路,这便是一条通向生命源轮的道路,冥冥中与无限远方的生命源轮相呼应。/p 除了开辟主路,洛辰亦是破开迷蒙,直接引动磅礴精气滋养山河伤痕,也就是肉身的创伤,第一处滋养地便是那座裂开的山体。/p 这就是他自己所推想的方法,因为他感觉这条路很艰辛,而第一条路更是近乎绝望。/p 这记药汤不用煮沸,微煮片刻后便可将药效发挥至最大。他熄掉柴火,将汤药倒进一个杯子中,汤药罕见的清澈无比,如一壶清泉,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千鲤红绡很是惊讶,她想不到那七八种药材类生灵捣碎微煮,竟然煮出这样一份可怜惑人的药汤。/p 洛辰给自己倒了一杯,也给千鲤红绡倒了一杯,递了出去,道:“修士恢复能力很强,只要不伤及要害器官基本上都死不了。但是你前一段日子伤到腑脏,内血淤积,不妨喝上一杯试试看,有用最好,最次也能够强生健体。”/p 千鲤红绡很是抗拒,神情略微惊恐,但最后还是小饮了半杯,大声惊叹药力,要洛辰教她此秘方。/p “你之前所言之法,我还需要考虑一下,等我几天。”她一脸严肃,看得出复杂心情。/p “你要去烟石城?你一个人-”洛辰大概可以推测出千鲤红绡的想法,她想要询问几位前辈高人。/p “无妨,我若不恋战,来去自如,他们对付不了我。”最后她出了洞府展翼远飞,奔着烟石城而去。/p 洛辰亦是站起身来相送,看着红芒化作一点消失在远空,最后走到悬空碧绿吊床下。这吊床晶莹碧绿,仿佛一连串翠绿玛瑙一般。这动人心弦的绿,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看之便有种静心凝神之效。/p 千鲤红绡需要时间,只因洛辰所想实在太过吓人,细想来却又符合他的现状。同样,洛辰更需要强化己身,在修行一路上摸索前行,不能原地停留,因为近几次雷霆宛若诅咒,毁灭威力实在太强大了,已经带给其致命的威胁,而除了己身,他更是隐隐觉察到了城中的凶机。/p 洛辰轻轻一跃,纵身平衡下极为自然的落在吊床,他站在交织的藤枝叶条边缘,饮下灵液。/p 连接数日,他服用了二十六瓶灵液,消耗了十多枚灵石,整个身体都在发着光亮,从内之外,释放着磅礴的气息。/p 直到第三天,再一瓶灵液入体,滚滚灵气化作灵光破开迷蒙,被其意识所动洗练那座山体,嗡-但听一声铮鸣,好似神金交击,清唳高亢,又如凤鸟长鸣,震动九天,自久远空旷的高天悠悠传来。/p 洛辰猛地睁开双眼,整个身体自吊床上摔落下来,好在其反应迅捷,身子一扭屈身落地。/p 他双眼全是震惊,以及兴奋,正在散发的狂乱的光彩。/p 那无尽黑暗迷蒙之中,出现了一座灿烂的光芒之物,形似高山,远看去更是宛若星辰一般幽邃醒目。/p 第七十四章 永恒仙经

尘劳锁关,漆黑如野,而在这茫茫深暗景色中,一道光点璀璨无比,烨烨生辉,就像是无尽夜空中的唯一一颗星辰,神秘、玄妙。/p 星辰忽闪,如同水灵孩童在眨着眼睛,生动活泼,而在这颗炫目的神星之侧,一道为微不可查的光带飘摇远去,它淡泊如烟,轻幻若虚,就像是鸿雁飞过天空所留下的痕迹,真实存在却又很难觉察,若非这广阔的黑夜足够幽邃,它根本就显化不出。/p 这是一条通往生命源轮的道路,灵液中自然生气所留下了的印记,修行界称之为向仙道。/p 洛辰站在星辰之下,道路一旁,不敢有大动作,他感觉自己一个轻微的动作便能拂灭向仙道。/p “向仙道,第一颗星辰-”/p 洛辰看着眼前的画面,平静的自语道。在其推衍中,星辰一路远去,与向仙道相邻相伴,成为黑暗中行进的指向灯火,终有一日,向仙道到了尽头之时,生命源轮也就自然而然的浮现在自己眼前。/p “纵然难以洗练每一寸血肉,充盈生机,以无量光芒映照源轮,这样的方式不违背正途,不偏离我的现状,应该可以成功。”/p 洛辰心念一动,现身至那颗星辰之前。/p 这是一座山体,晶莹剔透,犹如玉石雕琢而成,通体释放着光芒。于黑夜中远观便显得模糊,成了一颗辉煌的神星,它古朴、神秘、而又充盈着磅礴生机。/p 几天前,这还是一座破裂山体,有一道裂缝贯纵上下,宛若巨人持刀力劈而成,分外醒目惊心!对应着那名邪恶修者的斩击伤口。/p 而经过洛辰的灵气浇灌,精气洗练,那道留存在山体上的狭缝已经彻底不见,两半山体完全熔炼一处,严丝合缝,通体发光,宛若太阳般焕发生机与温热。/p 向仙道的前方,经过一口平地大湖,湖中央存有一座深不见底的渊口,幽森黑暗,吞噬着周围的一切。/p 这记由剑十白一剑贯体而造成的创伤,他原本以为经过多年的滋养早已恢复,寻常行动起来更是没有妨碍,只是他不曾知晓单凭身体的自愈,几乎不可能将其伤害完全消弭,它会潜伏下来,成为愈发深切严重的隐疾,只待一日他生命活力不再,积累的伤势才会齐齐迸发,索取了他的姓名!/p 洛辰心道:“幸亏有灵气破开迷蒙,照亮这方血肉山河。就将你化作第二颗星辰,为我指向远方的生命源轮。”/p 他伫立在大湖渊口,靠近隐有光辉的向仙道,背后那第一颗星辰散发百丈光芒,神霄破空,腾腾如火,随后铺天盖地而来,照亮前方。/p 第一颗星辰悬浮黑暗迷蒙之中,吞吐着无量光辉,刹那间星光连绵,绚烂夺目,如同无数道神剑破开黑暗,划破迷蒙,在无垠的深夜中架起一座神桥,连通眼前那座黑洞洞的渊口。/p 神辉强烈,呼啸而去,直勾勾的灌入那口深渊之中,平湖之上一片盈光,摇曳生灭,像是无数银沙铺洒开来,一闪一灭,分外喜人。/p 不多时,洞府之外传来一声轻震,洛辰微皱眉头,身子一动便出现在洞府口处,只见千鲤红绡散尽飞羽,一袭红衣端凌于漫天白光之中,羽毛挥洒,充盈天地,太阳余晖斜落肩头,侧脸,更是映照出绝美的容颜。/p 林风忽起,白羽一会儿拥簇远去,一会卷荡起伏,如浪潮火光般幻灭,她红衣鼓舞,青丝飞扬,整个人立身此间,美妙如画,仙灵如诗,但其一声闷吭,神力缭乱外散,更有一道血腥的气味传荡而来。/p “你受伤了?”洛辰惊声道。千鲤红绡气息紊乱他是有感,但是漫天泯灭的神芒中,他发现了一双正在滴血的手掌。/p “没事了,只是顺手斩杀了几名鼠辈。”千鲤红绡双手一甩,血液飞溅,朝着洛辰嫣然一笑,嘴角渗出一丝血液。/p “崩天手的气息,是王家之人。”洛辰询问道,同时长刀入手,目光落入远方深林里警惕起来,深林之中,隐约有目光投射而来,晦暗无比。/p 千鲤红绡显然是伤到了内脏,其落地之后并未有所动作,只是静立在原地平复气息,她点头道:“不错,是王术打出了崩天手,还有一位高手,大势道的秦穹,以及七八个近战搏杀高人···”/p 清冷的声音传来,原来其回城期间受到了攻击,之前出现的搏杀高手近身而来,展开亡命之势,一番厮杀下来被其反杀了数名,而王术与秦穹则是守候在城外,准备好崩天手与借势封天之术,想要彻底截杀于她,结果自然是失败,但是也留下了不轻的伤势。/p 好在这一次南常武、以及王家死卫未现,否则诸多力量齐出,即便是仙羽凌空,一瞬百里,这一次也难逃一劫。/p 洛辰走了出来,漫不经心,忽然间他化作一道流光闯入深林。/p “我去看看!”/p 洛辰行动迅捷,长刀上手,挥洒白光,灌木山石尽是崩灭,像是遭受巨大蛮兽践踏一般,他直下一里地,随后快速返回。他遗憾道:“没有发现人,被其逃掉了,可是王术他们?”/p 千鲤红绡摇头道:“不是。他们早已被我甩落在城门外,一击不成,料他们也没有胆量追杀过来。”/p 她出口否定了王术一伙,又道:“应该是进入青苍山的时候被盯上的,不论如何,实力应该不弱,若非你现身,这一次他应该不会离去。”/p 一番修养之后,洛辰率先告知了她修行之事。/p 向仙道,第一颗星辰的凝现,第二颗星辰的打算,以及星辰连绵,照亮山河的谋划。洛辰不缓不慢的讲述着,包括现在体内状况,以及多年来书卷得悟与推衍,千鲤红绡入城也在考究此事的可行程度,他想要在其开口前摆出来,加重砝码。/p 这一次,千鲤红绡没有直接打算驳斥,反倒是静思许久,这才缓声说道:“拨雾寻轮,烛照己身,这是正常的修行起始方法。而你所提及的方式,过去曾经有过,不过那是在久远前的黄金神迹,也就是万年前大毁灭后的时期。”/p 说话间,她自怀中取出一本残卷,总计不过三页纸,页面黄黑一片,边角有着污渍,字体也看的不清。/p “时间紧迫,你一边细看,一边听我将来。”/p “没有问题。”洛辰眼光一扫,虽然字体模糊,倒是可以依形辨认,出声后他便自第一页开始翻起。/p 身体幽邃,无垠虚空,皮毛骨血,盖有圣灵···人为五感,六欲,七情,逢丕变奏,体莫因随···/p “身体幽邃,无垠虚空,皮毛骨血,盖有圣灵···”同一时间,千鲤红绡清灵的声音回响在整个洞府之中,她整个身躯都在发光,俏脸像是蒙上了一层粉光,盈盈如水玉,四肢胸腹亦是荡漾着波纹,层叠交织,衍化道韵,一道道光芒如流水泻地般闪烁,其中一道最为璀璨的圆物沉浮,她不仅在讲述,更是在阐述道悟。/p “你之前提及,以无尽精元洗练血肉躯体,将肉身神化到无尘无垢,浑然如玉的地步。若真是到那个时候,生机澎湃,气血鼎盛,身体每一寸血肉皆是充盈精气。”/p 千鲤红绡吐气生音,清净干脆,眸光变得炽烈非常,像是两道火炬喷射出来,其道:“届时万丈光芒照破无垠山河,迷蒙不存,尘劳难锁,生命源轮也就毫无遮掩,自然显化,彻底裸露在眼前。”/p “是这样的道理。”洛辰点头回应,目光依然落在书卷页纸上。/p “可是身体若宙宇,血肉为无垠江山,万物生灵,想要照破这宙宇,若非逆天之法,夺天奇物相辅助,怎能以无量光辉充斥每一寸土地,驱除黑暗迷蒙,照破山河,成功显化出源轮所在。”/p 可惜的是,现在洛辰一无逆天之法,二无旷世奇物,这条路基本上算是断绝了。/p 只是,千鲤红绡话语中并没有上一次的决绝之意,且随之声音响起,竟是不断回响,有连绵不绝之势,像是有千百位高人在阐述道理,辩驳异想,在一片迷雾中不断描绘一副灿烂的图景,指向一道玄妙的大道,发人深省,令人有所顿悟。/p “圈地化星辰,不必完全照亮,我只需要沿着向仙道一路远去,尽头便是生命源轮。”洛辰随口说道,言简意赅,其双目愈发深邃,似是找寻到一条绝佳的道路。/p 他继续低头看着旧时纸张,耳边好似有上百人在争辩,字字珠玑,简化大道,返璞归真。/p 洗练无瑕,体近乎神,衍化道,归于源···四极撑天,五藏化生,源··断···洛辰翻到了第二张纸页,其上字句更加玄妙,字字通玄,每一寸笔划都凝练着无限高深的道韵,像是初阳光照大地,有霁月清风,浮萍水荷,自然万物之化妙。/p 大殷古篆!/p 洛辰心中一震,他竟然看到了纯正的古老文字,眼前字字瘦高,骨韵奇韧,劲痕锋锐,泛起极尽浓郁的沧桑味道,风卷入鼻,顿时口鼻之间充满破败霉变的味道,好似阴潮生霉的面粉覆盖了口鼻的内层,贴上了脸庞,顿时令其不禁一阵目眩晃神,好似要腐朽了一般,这样的感觉他之前也曾遇到过。/p 蛮兽过境之前,他曾因为老爹的缘故,得到一本残卷,是为《小城旧时光》,书中有着诸多人物生平传记,着笔缭乱懒散,事件光怪陆离,但是其中依然有着一些贴近现世的事件与名字,比方说徐巷庆出生的那座东临仙州,渔村与学府,又比如北国之中不落大地,不入九天,永世漂浮的鲲鱼···/p 此书未曾写完,留有大半余白,在那条街道上初次入手时,封面五字袭面,后来在院落细读时,洛辰都生有一种流金岁月的消逝之感。字里行间、书里卷外更是充盈着孤寂与苍凉,仿佛有古人生存在字句中,朝着外面读书人吹出了一口腐朽气息。/p 那时被缓慢的浸透销融,与现实世界脱节,与当下感觉类似。/p 当真是无限久远的岁月遗物?来自于上古神朝大殷的宝贵古卷?/p 还是说,落笔之人历经沧桑,笔墨之下尽是没落的时光?/p 洛辰偷偷瞄了一眼千鲤红绡,随即收心,此三页纸张绝非简单之物!读到这里,他已经有所明了,这并非神功妙法,而是一本高深莫测的手札,其中是一位前辈高人的修行感悟,且是对于源轮、生命力量、躯体,衍化等方面的感悟与推衍。/p “躯体与源轮,一阳一阴,一实一虚,互为映照,互为补充。如开天辟地,宙宇初显,清浊相分,阴阳显化···”/p “先天一气化阴阳,阳体、阴轮,亦或是阴躯、阳轮,衍化阴阳,诞显虚实,两者之间存有无穷的奥妙,即便是圣贤大德也难以揣测完全。两者同生同亡,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相互依存。”/p 千鲤红绡吐气如兰,芬芳撩人,声音一出绕着洞府回旋,久久不绝,就像是自九天星空中传荡下来,飘渺空灵。/p 同一时间,她之身躯之中源轮更加圣洁敦厚,娇躯光亮,气血如龙,仿佛有一座巨型的火炉在体内演化,生命气息磅礴雄厚的厉害,近距离间一切物件都在升温。/p 见此状洛辰心中忽地浮现了源气五重天,半阙封困的字眼!初见时千鲤红绡便已经是四重天的高手,黄栖桐言其是半步入阙阁,已经开始领悟己身奥妙,挖掘潜能,凝练魂体,进入更高深的境界。洛辰平心静气的回应道:“我曾在一本书卷中看到过,一气生躯体,四极通天地,神首孕识海,进而衍化筋骨皮发,五脏六腑,乃至是精神魂力,正是这种说法的映证。应该是理解的层次与方向不同。”/p 如一株花,有人看到它明艳灿烂,赤红如血,有人看到它根茎青绿,覆有倒刺,花萼坚固,花瓣绵柔,如含烟弄玉,着重点不同,经历不同,一见物千万人则有千万种看法与理解。/p 千鲤红绡眸中光彩绚烂无比,好似有着无数的纹络交织,其点头道:“是也如此。”/p 忽然,她娇躯一颤,一声清脆的碎裂之音自体内传出,洛辰猛地抬头看过去,怕她是暗伤爆发,但是其娇躯璀璨无比,浑然一体,气息流转轻盈跌荡,根本不像是有伤的样子。/p 咔咔咔-/p 又是一连串破裂之声,如同古老窑洞中青花瓷器的龟裂,清澈纯粹,不包含任何杂音。/p “你-”洛辰开口。/p 千鲤红绡目光灼灼,如同两颗太阳般璀璨光亮,彰显出即将步入五重天的强悍实力。她凝望着洛辰许久,似在思忖,面露犹豫,挣扎间最后猛地抬起一臂,乱发飞扬间一指点出,戳在洛辰的眉心。/p “接下来我将传授你一段仙诀,此诀来自我的师门仙雪峰,由我师尊亲自传授于我。切莫外传,切记切记。”千鲤红绡指尖吞吐奇异光芒,口念道决,她神色庄重肃穆,灵光环绕,使得她有如仙人光景。/p 洛辰脑海中忽然浮现无数的字句,随着那声音不断翻折排列,最后定格成一篇仙典,起始便是《永恒仙经》。/p 洛辰心中大震,居然是仙雪峰的旷世仙法!世上无尽宗派势力,各有经典修行法门传承,一篇道诀,一种想法,乃至是最为简单的字句,都凝练着宗派无数年的智慧与思考,沉淀为丰厚基石,是保证一派长久传承,经久不衰的重要依仗。/p 仙雪峰敢以‘仙’字起始,近仙得道,自是有大气魄!/p 传闻久远之前,那连绵的雪峰中曾经诞生过飞仙,遗留有不世仙法,也有谣传上古辉煌时代以前,有一位仙人在高天上四分五裂,血肉骨骼挥洒漫天,落进那青峰古脉间,其仙体血液盈白,肉骨洁白,将那连绵山脉化作了一片冰雪世界,历时衍化,成为今天的雪景共主之威望,而伴随那具仙体碎落的同时,还有不属于人间的修行法,便是闻名后世的《永恒仙经》。/p 仙经玄奇精炼,富有着独特的韵律,自红绡口中轻轻化出后在整个山洞石室中回响,一道道朦胧白芒飞离其身,好似仙人影迹盘旋飞舞,久久不歇。/p 千鲤红绡声音变得冷冽起来,神色肃穆,道:“这是我仙雪峰不世仙典,修至精深处可实现诸法永恒,己身亘古不灭,成就仙躯,实乃不传之秘。今日我借此仙经首卷,助你登入修仙一途,但事成后你必须死守不传不泄露的誓言,否定天涯海角,我必诛杀掉你。”/p 洛辰点头道:“可以。”/p “此外,还有其他的要求,你要帮我诛杀王家修者,重创也成!”千鲤红绡眼中浮现狠戾之色,不过立即消失于无影。/p 洛辰沉思片刻,道:“选好时机。”/p “还要杀掉大势道的小白脸秦穹,重创也成!”千鲤红绡补充道。/p 洛辰点头道:“同上,需要考虑时机,不可祸及家人。”/p “还要杀掉南常武那头大白虎!剃光他的头也成。”千鲤红绡恶狠狠的说道。/p 洛辰蹙眉,不知如何作答。/p “还要杀掉雪峰中慈家一脉,脱光她们衣服也成。”/p 洛辰“···”/p “还有-”千鲤红绡看着洛辰,眯起眼睛,道:“我需要知道你的秘密,哪一座隐世圣地,哪一位师尊前辈···与烟战都,又有何等关联?”/p 第七十五章 来敌

洛辰不再回答,平直的看着千鲤红绡,面露犹豫,鲜有的露出不安的心态。/p 洛辰少年姿态,言语神情却深沉老练,他早已渡尽万般劫波,不出意外,今后他还要面对着连天的磨难,他心如铁坚,神定气沉,到了这一刻他不免也生有波动。/p 他知晓这是千鲤红绡魔女一面的显露,同时更是明白其真假不一,近乎调侃的言语之下,是外传《仙经》的挣扎与抉择!若无相对等的价值回报,千鲤红绡此举无疑是泄露仙雪峰至高机密,一旦外泄,即便是其是奇女子雪女之徒,深受雪峰长老喜爱,也难逃重罚!/p “你的诸多要求,时机允许的话,我可以勉力做到重创那几人,有些要求则是不方便做。身在烟石城,城中有二老亲戚等人,我需要权衡其中的后果。”停了数息,洛辰指着自己脑袋,笑着说道:“《永恒仙经》太过贵重,如果存有疑问,我可以现在将之归还,或是直接销毁。”/p 千鲤红绡呵呵一笑,一掌轻拍过来,触及洛辰一股磅礴的力量自玉手上爆发,如洪流加身,瞬间将其掀翻出去,险险撞在石壁上。/p 千鲤红绡笑扬起下巴,说道:“东西我已经送给你了,怎么可能随意收回?要不要,修不修炼那是你的事情!磨灭了,拍掉脑袋,你自己决定去。现在到洞府之外,我需要静心凝神,重新梳理一下躯体与源轮,准备一举冲破半阙封困-”/p 洛辰卷起五柄长刀,背负起血色战戈,来到洞府三丈地之外,这个距离是其加上长戈的绝对攻击范围,同辈之人皆难以避开,即便是修行者也不行。/p 此前南文麟脚踏太虚步,身化神缈,拥有移形换位的极速,也要与其保持在丈许之地的距离,不敢再过分靠近。/p 蓬蓬蓬!/p 接连五道声音,洛辰不急不缓的连续走过五处地方,一一插下长刀,沿着洞府府口呈现圆弧排列。任一方向来敌,他皆是可以第一时间出现,提起长刀发挥战力。/p 昨天千鲤红绡归还时,的确有人在远处张望,且带有凶险的敌意,不得不防备!/p 最后他来到中央区域,背对洞府,面向深夜的山岭,长戈立身侧,布下灵石,吞饮灵液,开始继续自己的修行。/p 灵光远去,穿梭在无尽的迷蒙之中,沿着一次次拨弄所留下的向仙道不断前进,再前进,洛辰与灵光同在,来到第一颗星辰的所在,它通体璀璨,完美无瑕,生命气息浓郁,宛若无数的珍贵灵石堆叠而成,在茫茫黑暗迷蒙中成为一道指路明灯,长明不歇。/p 忽然,他感觉身子轻颤,数百道刺目的光线显化在前,极尽绚烂,神霄如水,烛照万世,洛辰细看去数百个文字正化作一道立体大幕在前。/p 永恒仙经!洛辰知晓这是永恒仙经的自行运转。/p 它是由数百个文字组成,仙雾缭绕,光辉挥洒,如同一片仙境诞生在眼前。字体每一个都弯弯曲曲,笔画一钩一撇扭动模糊,似蚕虫鸟兽的自然生活,像极了那大殷古篆,但又比其更加深邃复杂。仙光中它不断交织演化,一开始是一座古朴的神塔,看不清多少层,塔体崩解,化作一道无垠的河流绵延千万里,蜿蜒迢迢,河流流淌而过,不断有奇怪的生灵自其间浮现,登上岸边,天空一轮大日浮现,日落月枯,潮涨潮落···/p “恒久无远,思定浮生,万物消长,时序变迁···”/p 一幅幅奇妙的图案快速闪现,好似无尽时光的流逝,永恒仙经继续演化,向着洛辰解开那片世界神秘的一角,他凝视着玄妙图案的演化,如痴如醉于此同时,天地间响起了神秘的仙音。/p “无关内外,无论终始,无一处不到,无一息不运,天体我立,万化我出,观常在,恒自在···”/p 它逐渐形成一幅玄妙绝伦的躯体图案,躯体之中气息流转,磅礴大气,山川与湖泊,万事万物,到了最后更是形成一大片星空,亘古宙宇,沧桑永恒。/p 仙音环绕,如天地圣音,自遥远的时空尽头传荡而来,愈发清冽,涤荡尘世,不知过了多久,躯体图案快速分解,化作一道洪流冲进双眼。/p “无一处不到,无一息不运,无远弗届,精蕴体明,气盛化神,神引天地馈于精,和顺厚积则英华发外···周而复始,九千升华,盖仙恒定···”/p 古字入目,仙经自行运转,一道道玄妙的乐声不断自其体内响起,此音无形无神,却充斥着神秘莫测的力量,如水面涟漪不断拂过血肉躯体,筋骨毛发,他感觉自己的每一寸血肉骨骼都在震动,轻颤,不过不是那种剧烈的撞击,而是一种舒筋活血般的推拉,仿佛同一时间有无数看不见的妙手在为其拂动身躯,疗养肉身。/p 此音更是传荡在黑暗迷蒙之中,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p 那道灵光更加璀璨,凝练厚重,如一条长龙般翱翔黑暗之中,不断劈波斩浪,将向仙道深探远处,它发挥出了超过几日前的能量。/p 其中第一颗星辰光芒变得内敛质朴,它不再像往日那般光芒万丈,耀目非常,磅礴的生命气息变得厚重沉钧,好似变得永恒不动,不再损耗。/p 永恒吗?不损不灭?/p 难道这就是永恒仙经中永恒二字的存在意义?/p 永恒、仙字,都代表着修行历史上的某一种极致,亘古长生,万劫不朽,与世长存,尽似描述此无上境界。/p 传说中,永恒,圣贤不朽,王者永生,那些真正触及最高境界的生灵,不会真正的死亡,黄金神迹之中那些至强者亦是如此,天地间没有他们的声音,只是因为他们自行远走他。/p 洛辰睁开双眼,显得震惊无比,运转仙经与否,差距极为明显。他再度饮下一瓶灵液,开始冲洗肉身,想要将第二颗星辰凝练而出。/p 灵光快速的锁定了第一颗星辰,沿着向仙道前行,来到了预定之处,也就是那口平湖深渊洞口。/p 洛辰运转仙经,宏大道音自四面八方传荡而来,好似万万人在周围不断禅唱,又好似山河流传,风起雨落的声音,自然风光,日月轮替,有一种永恒不变的力量在不断衍化升华,躯体内一切都随之朝着一种更加美好的境界推进,直至到时间的尽头。/p 灵液中蕴含草木精气,灵光则是这股自然精气的显化,蕴含着磅礴的生命气息,与世上死意、死气等负面力量相对立。/p 洛辰以精神意念引导,将这道灵光大龙划开黑暗迷蒙,来到残破的山河之上,平湖之中。心念所动,灵光划破上空,随后猛地冲向那口深渊之中,顿时整个深渊都在震颤,气息紊乱,好似凉水浇在了通红的烙铁上,呲呲作响,无尽的黑色烟丝逆天喷发,黑白碰撞,生死交战,混乱的两股气息纠缠卷积,如同两条巨龙在互相厮杀吞噬。/p 而漆黑深渊之中亦是传来轰隆巨响,连绵不断,最后整个平湖猛地震动,好似天崩地裂,无尽黑烟如火山爆发般喷吐而出,它们浓墨沉厚,侵袭漫天,充斥着腐朽恶心的气息,不断幻化出狰狞怪兽模样冲进上空,搅乱平静。/p 那是深藏血肉之中的死寂之意,来源于平常劳损的,而眼前深渊之中如此浓郁的死意,更是来自于那贯穿胸膛,绞碎肺叶的一剑。/p 如今在磅礴生命精气洗练之下,死意遭受净化,血肉生机焕发一新,重又衍化生命活力。/p 褪尽死意,驱除尘劳,重演生命,化作星辰,这便是洛辰对于己身修行的推衍与践行。/p 仙音渺渺,大道衍化,原本纯粹的灵光之中好似浮现了诸多画象,有仙山玉液,有仙鹤青鸾、有谪仙神女···是一方世外仙境,自古永恒。/p 灵光依然纯粹自然,如日月星辰交融其间,而在此之上更是诞生了一种不可捉摸的仙灵永恒气息,更加富有生命活力,洗练蜕变起来更加高效,原本如跗骨之蛆难以去除的死意死气全都剥离下来!在此威能加持之下,深渊之中的白光大炽,生机充沛,不断洗练过漆黑死意,显露出江山的本来颜色。/p 洛辰粗略估算下来,洗练速度提高了至少四层!/p 永恒仙经的无上威能,可见一斑!/p 当一瓶灵液的生命之光彻底消失,眼前世界的光线快速泯灭,重新归于沉寂,当眼前一切全都被黑暗重新覆盖,唯有深渊与平湖的交接口散发着点点银白,犹如星沙洒落,扑闪不定,散发出浑厚的生机气息。/p 洛辰收回意识,睁开双眼的同时飞身而起,灼灼目光洞穿前方,战戈入手,雄浑的力量顺势而起。/p 来不及推衍己身的变化,超人的灵觉告诉他有敌人来犯,其立身原地,道:“出来吧,你我应该见过面。”/p 月色暗淡,星辰寂寥,整座青苍山都失陷在光线稀缺的境地,若非后方洞府之中神光湛湛,冲了出来,照亮前方,此地也不会好到哪里去。/p 声音落下,一道凶吼扑啸而来。/p 一位身着兽皮的男子走了过来,其宛若一只凶狂的猛兽走来,气息暴虐,似有浓稠的敌意。/p 在其之外,还有一只奇异凶兽,狮头牛角,头覆长毛,浑身青黑,四肢粗壮,洛辰注意到凶兽背有银线,心中一惊,这竟然是一种生性凶残的蛮兽,名为银线血狮,据传此兽体内流淌着上古异兽的血液,天生蛮力,体若金铁,躯体极为强硬,寻常刀剑难以加身,是猎夫最不愿面对的一种蛮兽。而一旦凝练出银线,便代表着此兽通灵神化,拥有着超乎平常的攻击手段!/p “洛辰,果然是你。”说话之人身高七尺,身穿一件兽皮短衣,一脸阴骛,冷冷的开口道。/p “浩岁。”洛辰挑眉道。/p 他怎么想也没有想到会是浩岁出现。那一夜他连斩十几名高手,一刀破了战船,追杀他直上三里远,若非城主南文麟及时现身,他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被黑刀劈裂身躯,惨死在柳白堤中,另一种则是重压下释放神力,遭受赤芒的吞噬!/p “这么说来,昨天便是你们在窥伺这里。”/p 洛辰眼光瞥过浩岁与银线血狮,心中已经开始衡量起战力。只是,浩岁来自于八大势力之一的凶兽谷,谷内凶兽众多,遗留有不少洪荒异种,而在此之上他们更是通晓御兽之法,可以说正是南荒天地的主宰者,这一点唯有中原一州的御兽宗可以比拟。/p 浩岁阴冷的看着洛辰,仇恨怒火熊熊燃烧,整个人却仍是忍住没有出手的动作,他缓步而来,脸皮镇静中带着颤抖,沉声道:“当日被你重创,是我太过疏忽大意,但是今日你便没有这么幸运了!最后一次问你,入我凶兽谷,我保你家人衣食无忧,并且一起联手入烟石城,将所谓的机缘一并给取了,如何,给个痛快的说法!”/p 浩岁停在洛辰面前数丈处,双臂垂落,隐约可见数道伤痕。/p 他被城主一掌拍进河底,又被藤虎给盯上,揍了个鼻青脸肿,被如同扔死尸一样抛出了城外,至今为止他都没有进城,一直进入南荒历练,磨练己身,为的便是此刻的复仇。当然,若是能够收下眼前少年,他自是有方法将此仇恨发泄出来。/p 洛辰微微抬头,没有惧色,道:“我可以叫你一声浩帮主,可以合作,但我还是保持最开始的决定,我拒绝加入你们凶兽帮,或者说是凶兽谷。”/p “好好好!”浩岁连说三声,脸色渐渐严肃起来,戾气满布。/p “我浩岁生来二十多载,没有人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的要求。我知你有傲骨,有着不俗本事,所以从没有严厉逼迫过你,即便是损失十几名手下和兽船,我依然保持着克制!但既然现在你还是拒绝,那你就交出你的性命吧。”/p 话音未落,浩岁指尖爆发出璀璨的神光,随着手臂的一挥,一条指深线条出现在洞府外,形成一条硕大的半圈,一股血煞之气席卷向前,宛若巨兽吞啸。/p 同时,山林六方中传来咚咚声音,像是巨槌擂鼓般轰鸣不断,但见四名黑衣人撞入视线,他们雄壮魁梧,行走间风声赫赫,如猛虎下山,凶煞非凡,齐齐踏出,守在此线的另一边,此外还有数只形态狰狞的凶兽游走外圈,霎时间整片天地都充斥着血腥之气,血芒闪灭,如潮汐翻涌呼啸而来,将温度直接降下了许多。/p 洛辰相信这股气息做不得假,的确是历经过一场凶狠厮杀,正是携带着余威而来。/p 且,同样的黑衣人,比起当日兽船之上的众人强悍了不知多少,或者说现在血煞凝练才是他们原本的实力,当时只是因为止战约束的存在,而限制了实力!/p “有人说你曾杀过修者,这点我相信,但我不信你能用这凡躯抗衡真正的修者!”浩岁目里凶芒爆发,声声震动,其向前一踏,沉重力道直接力透山石,崩碎出道道裂纹,与此同时三道神环遥映当空,第四道隐约可见。/p “你们只需要防止他逃离即可,我亲手撕了他。”/p 浩岁一声怒啸,四位黑衣人,银线血狮,以及其余凶兽皆是发出高喝,整齐划一。/p 而青苍山以北的平地上,两道人影快速的南下,他们脚踏神光,身御长风,但是在剑泉村以南五六里外,突然遭受一记猛烈的掌击。/p 青色长风湮灭,两道身影各自落地。/p “秦穹在此,是谁敢以在此放肆!”一位青年男子质喝道。/p “藤虎!”王术双眸爆射出精芒,背后战兵飞升而起,那是棱角分明的方形兵鞘,其中沉睡的正是杀戮凶兵血色晶矛!/p 前方,一道凝练的身躯如铁枪般伫立,气势恢弘,其盯着王术,瞥过秦穹,咧着嘴笑道:“我记得你们的气息,曾经阻拦我的人我清楚的都记着。大势道的秦穹,王家的王术,今天我就一并斩了你们!”/p 第七十六章 都是怪物

“那魔女气息有变,细想来明显是半阙封困之力的缘故!我们需要敢在其突破之前将其斩杀掉!”俊秀的大势道青年朗声道,言语间自信显露无疑。他名为秦穹,乃南荒大势道传承子弟,天赋绝佳,实力更是精深莫测,是南荒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p 秦穹平地横移,一甩手荡出一股青色长风,直接破去藤虎的攻击,其抬手举足见都有着强悍的力量显露。/p 秦穹双足点地,飞身数丈高,双手一划一道半真半虚幻的长河挂于天际,随后猛烈而又连续撞向藤虎,掀起滔天水浪,这位青年术法奇异,心念所动间有自然万物显化而成,或是坚硬的青色长风,或是厚重凝沉的山体,亦或是清新自然的草木,藤虎接连三次凶猛的攻杀,皆是被其一一化解。/p 大势道借势之术,拟天地之道,借万物之气势,破敌在转瞬间,当真是可怕!/p 一旁王术兵鞘开启,紧接着一股血煞之气冲破半空,笔直犀利,宛若天剑斩破云霄,势如破竹!刺目赤芒之中那柄血色长矛寸寸浮现,每高出一分,那股宣泄四空的绝灭杀意便刺激十分,犹如亿万血腥毫针弥漫周围,刺穿身躯,令人浑身都处在一种极端惊悸的状态!/p 不同于王家绝灭手的腐朽死亡之意,这柄长矛所传递而出的是一种霸道狠厉的杀戮之意,是一种浮尸万里的凶绝之象。/p 杀戮与狠烈、血腥与破灭,凶矛之上涤荡的是纯粹的死亡而矣。/p 王术再遇藤虎,深知对方实力之强悍,即便有秦穹在侧,还是第一时间取出了这柄凶矛。/p 王术手握长矛,一股绝强的杀戮气息勃然喷发,随后宛若星河般砸向大地,冲击四野,一瞬间整片天地宛若冰寒世界降临,四周青葱草木皆是覆上洁白色的冰霜,随后遭受撕裂至粉碎,化作无数粉末簌簌落地。/p 王术长矛入手,一身气息更加凝练与霸道,其双目隐有血意,狰狞的看着藤虎,喝道:“魔女我必然会斩杀掉,在此之前若是再剥掉你这只老虎的皮,那也是不错的选择!”/p 王术此刻看似还是平静,实际上比预料的更加凶狂与激烈。/p 蛮兽过境时期的凶杀战中,他不得已动用了杀兵,只是常人不知,这柄随其同生共长的凶兵一旦离体,便不可能按常规法门收回,他所付出的代价,远比表面上看来的沉重!/p 依托那家铸兵铺打造兵鞘,收纳长矛,也是不得已之法,如果可以,他宁愿凶矛永远不出世。这柄埋藏己身的重兵,他会一直将之至于身体中,并以此为磨练,借助凶兵上所蕴含的血煞气息不断锤炼肉身与精神,以漫长岁月将之化作自己的终极杀手锏,成为一种无惧任何人的底蕴!/p 猛烈的杀气席卷周空,如看不见的刀剑飓风绞碎万物,半空中不断发出金戈交击的颤音,铿锵鸣响,刺耳惊心,双方未曾真的交手,但是气势已经相击!/p 这是一幅可怕的画面,两人之间隐约有着风起云涌,刀光剑影,更有无数星火浮现,藤虎蓬发狂舞,横立前方,雄伟的躯体宛若一座铁塔压向四方,呼吸间都能够感受到那股变换的可怕气势,他看着王术手中的那柄凶矛,双眼一眯,道:“只凭借这柄凶矛,你以为还能够翻得了天?上次有城主大人出面保下你,我不作死手,这一次,你还能够怎样的逃离?”/p 秦穹立身一侧,衣袂翩翩,气质悠然,如明月星辰般的不落凡尘,他看了王术一眼,随即看着藤虎,默不作声。/p 他感到很惊诧,王家血杀晶矛他并不陌生,那是一柄孕养在体内的凶兵,汲取宿体的生命气机而存在,同时促进宿体的蜕变成长,是一种可怕的魔性兵器!/p 且能够将王术逼到调用血杀晶矛,更将手持凶矛的王术压迫到死亡之境,眼前藤虎的实力,可见是无比的强大!/p 至少说,论单体战力而言,眼前这尊宛若魔神般的人物,绝对是年轻一辈中最为强悍的存在。/p 王术放声狂笑,数道气息如蛟龙纠缠疯狂,搅乱周围的气息流动,其划动长矛劈落而下,直指藤虎,道:“这柄凶兵离体之际,是我比较虚弱的时候。二十多年来,它镇压了我修行,离体又抽离了我的半层的力量,你说现在距离那天已经大半月,我的实力与怒火,你现在能否感受的到?又能够承受几分?”/p 藤虎无惧无畏,一脸冷漠的看着前方,道:“的确又强大了几分,但是-那又如何?劣童踩高跷,摇动大刀,便妄想与大人平起平坐,真是不自量!”/p 藤虎嘲讽,怡然自若,这是一种根植于己身强大力量的自信,任凭对方战力增强到何种程度,也不过是其双手下的猎物。/p 王术手中血矛凶芒大炽,神光乱绽,就宛如一条燃烧的魔龙般释放庞大力量,其无情的反击道:“那是你不懂这柄兵器的威能!这一次,就让你见识下何谓杀戮凶兵!”/p 随之出声,凶矛像是活了一般竟然剧震不已,发出金属交击般的颤音,如水的血光冲向前方,浩浩荡荡,杀意无限。/p 已经有相当一部分人知晓,血煞晶矛乃王家之人的拥有物,但是他们不知这种凶兵的诞生过程,精通铸兵炼器的铭器楼更是苦求不得,煎熬无比。/p 这是只有主脉中有着少年王者之姿的人物才能够拥有的魔性之物,血矛拥有着极端的杀戮气息,蕴有可怖的魔力,邪异的很!一代绝不过十柄之数,自其出生不久后便以秘法根植于身躯之中。一边释放血煞之气刺激人体生长,一边以人体孕养凶兵,以此来实现共同成长患难,水乳衍化的境地。/p 在其期间,发生任何事情都不可取出,即便是死亡,凶兵也不能显露!/p 体内孕养有凶兵之人,成年后方可将之取出运使,只是凶兵太过强横,充斥邪性,王术这一代之中,已经为此惨死了半数。/p 其中三人都是承受不住凶兵愈发强横的杀戮之力而爆体身亡,第四位承受住了凶兵的力量,但是却灵智消无,化作疯魔,被无情的投入到了那座‘死亡世界’,第五位还处在神智不清、不死不活的状态,到现在,只有五人存活下来,而其便是剩余的五人之一,如此经历,其足可以被称作为一头怪物!/p 杀!/p 血光汹涌,去势凶猛,犹如蛮兽过境般猛烈无俦,前方,藤虎立身不动,吞吐长气,未见有着任何动作,血光却像是遭遇了无形的墙体般,纷纷崩碎。他就像是镇压在洪流之中的巨像,永恒不动。/p 王术血色晶矛上闪过一缕妖光,一道凶芒快速激射而出,犀利锋锐,目不可视。/p 藤虎抬起手掌,五指分开,向着前方推进,他之手掌间好似有着吞噬漩涡,直接吞没了那道凶芒,霎时间银光闪灭,火花四溅,一只手掌,一道凶芒竟然好似金铁交击般坚固,何其可怖!/p 火星流窜间,藤虎五指猛地一握,犹如五指山轰塌,磅礴的力劲直接绞碎了那道凶芒,其张开手掌,任赤色碎片洒落,其看着王术道:“你我不必试探了,直接用最强大的力量,生死搏杀吧。”/p 藤虎平静的生死宣言中,裸露的肌肤上不断浮现纹案,流转纵横,如同远古时代的部落图腾,神秘莫测。他转头看向秦穹,道:“那么,你又是什么选择?”/p 自凶矛出现,好似被无视的秦穹无奈一笑,道:“我自是与王兄共同联手,除了你,我们还有魔女需要处理。”/p 秦穹转而看向身旁的王术,提醒道:“魔女若是再度精进,步入五重天,你我都将受到压制,此事必须快速解决,容不得耗费多少时间。”/p 王术蹙眉,心中有些不愿意,但听闻秦穹的劝说,他也便不再拒绝。/p 与秦穹的理解一致,他们两人一旦联手,战力大开,年轻一辈之中无人可敌,即便是眼前这尊如同魔神一般的男子也不足为惧,可以短时间内一并斩了!/p 战!/p 藤虎脚踏大地,顿时方圆十丈尽皆沉陷,大块裂土倒冲入天,翻转倒掀,骇人力量自地下冲天而起,但又因那一人的沉重威势而难以挣脱,几乎就在眨眼间,以藤虎为中心的区域便化作一场混乱的战场。/p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是惊天动地!/p 秦穹手臂刚想划动,一声宏亮的咆哮自远处惊起,宛若惊雷落地,几乎就在瞬息间,一道庞大的黑影便闯入眼帘,后方连绵掀起的土石烟尘,恍如一道道陆地龙卷拔地而起,携来凶狂的涛势,那是一只体魄强硬的异虎!/p 此兽兽毛如绸缎,漆黑锃亮,兽瞳竖立,黑白分明,獠牙如巨剑,森森发寒,奔跑起来宛若一座移动的小山,拥有雷霆万钧之势!/p 王术来不及出声,只是翻转手中长矛激射出赤芒,但黑皮奔势无止,抬起兽爪便将那道赤芒撞碎,只身撞入两人的间隙之中,将两人分割开来!/p 紧接着,黑皮便扭转庞大若小山的躯体,辄止身躯的前行趋势反而冲撞向秦穹,威猛的虎躯卷带起漫天乱流,直接将其卷带出了数丈远,极度迅捷,生猛无比。/p 秦穹接连打出七八道神芒方才扭转局势,最后更是直接掀起了数丈土层,将之击散成茫茫烟尘,阻碍黑皮视线,这才将自己从那迫人的气势的摆脱出来。/p “这是与藤虎一同而来的大荒异兽,名唤黑皮,铜筋铁骨,力可摧山,寻找之法根本无法将其击杀。”/p 提醒声在秦穹心中响起,感受到黑皮那凶狠目光的锁定,秦穹知晓自己的打算起不到作用,他斜着踏出数步,面对着异虎,道:“击杀不掉,但是镇压总是可以做到的吧。”/p 王术严肃道:“此虎乃大荒异兽,我怀疑它早已拥有了天赋神通,小心它的威能。”/p “那我就顺其意思,陪这只畜生玩一玩,你也小心一点。”秦穹转头瞥着藤虎,揣测道:“我总觉得那些图案魔纹在哪里见过。”/p 秦穹脚御清风,瞬息远去,黑皮咆哮声追杀而去,但并不远离,将战场分割开来。/p 只是顷刻间,藤虎与王术便拼杀在一起,混乱无比,乱芒刺空,一道道气劲如风刀音海,直接将那处战场破坏的一塌糊涂。/p 而那处洞府之外,属于洛辰的战斗亦是开始。/p 知道此次血战不可避,但其更知晓此次战斗不在于击杀对方,而是要保证后方洞府的安宁,莫要让他人的力量深入洞府,惊扰到冲关之人。/p 半阙封困,又称为小五封困,是源气境九重天中的一道重要关隘,是人体神化到一定境界,由外在向内在的转化的阶段。一旦功成,身体的蜕变与神化将会进入到一种全新的境界,届时身躯的潜能进一步释放,神力进一步沉淀,一举一动都将拥有着绝强的力量。/p 封困,封的是肉身,困的潜能,一旦打破,修者将会得到鱼跃化龙的惊变!/p 人体力量的释放,识海的开辟,乃至是魂体的凝现,皆是在五重天的时候显化,届时修行对战将不再仅仅局限在近身搏杀,到时候诸多术法神通、灵兵重宝将会大放异彩,成为衡量一个人战力的重要组成。/p 洛辰知晓,在与南文麟的对战中,其自始至终都未曾全力施为,只能说两者间着实存在鸿沟。/p 洛辰攒紧拳头,慢慢走向一个侧面的黑衣人面前,此黑衣人长衣下肌肉隆起,雄浑沉沉,裸露在外的眼中尽是蔑视神色,其发出一声冷喝,随之一喝,大汉腹部突然爆发出炫目的光芒,一股巨大的力量宛如实质汪洋泛动而出。/p “我代浩主人斩你!”大汉率先出拳,硕大拳头力量涌动,极速下发出刺耳的破空声,霎那间就出现在洛辰身前。/p 浩岁虽然嘱托他们防守为主,但是困兽自投罗网,他便不介意提前收取部分肢体,只要不打死不就成了?即便是失手打死一个寻常猎夫,也不过是一两拳的事情?/p 只见洛辰不闪不避,攒紧拳头,竟迎着大汉拳头对轰过去。/p “狂妄!”/p 黑衣大汉心中剧喝,拳锋上不禁加重数分,掀起破空呼啸之意,拳头相碰瞬间,一声巨响,劲气宣泄,白色气劲如刀剑斩落四方。但是明眼人一见便知是那少年占据了绝对上风,白茫茫的音波与劲气兜着黑衣大汉的身躯而过,全部落在其后方的山林间。/p 大汉拳锋直接被破开,指骨开裂,滴血飞溅,一拳未果,反而遭受击杀,大汉心头突突直跳,其大吼一声,如同一头猛兽咆哮山河,体内神力轰鸣作响:“杀了你!”/p 乱拳击杀而来,吞吐神光,猛烈刚劲,洛辰右腿一划山地,纳入一气屈膝下沉,宛若不动山河一般。/p 于此同时,他注意到浩岁并没有出手的意向,但是其体内凶狂的气血已经,如果自己过分展露力量,绝对会惊起他的轰杀。/p 只有一瞬间的机会!/p 洛辰眸绽冷电,恍如两道天刀斩向黑衣大汉,其身躯猛地惊起,如同一条蛰伏无数年的真龙崛起,气血冲天,雷霆挥散,双臂更是分别化作天刀利剑击穿而去,他一瞬间调用了身体内所有的能力,化作无匹的力量想要斩破一道缺口!/p “斩了你!”/p 一瞬间,那片小战场直接了,宛若洪流轰击,山崩沉陷,洛辰足足打出八击,刀斩、拳击,接连不断,更有雷霆缭绕双臂,磅礴的力量直接破开对方的神力,抹去神芒。/p 那大汉整个身躯的胸膛直接被碎裂小半,裸露出腹脏与肋骨,鲜血乱溅,剩余身子更是倒飞出去,如破布般不堪一提,飘落落在五米外,溅落出血迹。/p 在其落地瞬间黑衣彻底粉碎,化作灰烬,显露出迥异于常人的躯体,其身胸膛之处覆盖有细密鳞甲,手臂双腿上亦有甲片,人之躯体,却拥有部分蛮兽的特征,吼吼吼,痛苦的惨嚎发出,其挣扎的想要爬起来,但是洛辰所下的死手实在是太重了,直接打的其胸膛大破。他痛苦的挣扎,拍碎了大地,即便是这样依然没有死去,拥有着强大的力量,绝对的怪异妖邪,令人心中发毛。/p 蛮兽化形?/p 不对,那可是修为通天的存在,不可能如此弱小。/p 唯一的解释的便是凶兽谷的手段了!兽船之上他曾连杀黑衣人,浩岁不为所动,更是无情的出手,以手中珠串亲自击杀数人,蔑称之为人形蛮兽!/p 难怪乎这些人都身覆黑衣,不露真面,修行界会有很多这种修炼法门,仅仅是强化力量?/p “洛辰!”浩岁高声咆哮,如同一尊凶兽扑杀而来,背后神光雄沉如山岳,拥有着绝强的力量!/p 洛辰身子横掠数丈,战戈入手,朝着来敌狠辣劈杀而去,疯狂强劲,丝毫不退让,霎那间战戈上爆发出绚烂凶芒,道道血光长达丈许,如同实质兵器,随着洛辰的挥舞齐齐攻杀向浩岁。/p 轰轰轰!/p 宛若火山喷发,光照山岭,毁灭性的力量渐次衍生。/p 最为直接的攻杀,最猛烈的碰撞,最不避让的力量对冲,一击,震天动地,宛若金属山彻底碎裂而发出的巨响!/p 第二击,战戈弹起后重压而下,厚重苍茫,凛冽刺骨,浩岁身体神力汹涌,凝练出战甲,举手轰击向战戈,再度爆鸣···七八击后,洞府前方区域完全被神光吞没,隐约可见,两人再一次碰撞在一起,随即又猛地倒飞出去,洒落一地血液。/p 洛辰迅速起身,身子并未伤损多少,他丝毫不动,望着浩岁,挑衅道:“你们可以考虑一起试试看?”/p 浩岁神情冷峻,有浮现了几分复杂,眼前浮现了兽船上前后发生的种种,眼前少年、城主南文麟、藤虎···/p “都是怪物!”/p 远处那位重创近乎死亡的人形蛮兽挣扎着坐了起来,指着洛辰骇然无比,萎靡与疯狂的神情交错间,其忽然凄厉的吼道:“怪物啊,神力,他身上有神力的波动!”/p 第七十七章 是不是,是个问题

适才那疯狂的暴击中,洛辰一身力量大开,直接将那人形蛮兽打的闷头转向,肢体伤残。/p 在汹涌狂暴的力量洪流之中,人形蛮兽曾感受到了神力的存在,它纯粹严正,坚韧连绵,存有勃勃的生命气息,否则,他也不会在第一次交击后彻底陷入绝对弱势,被少年乱拳打的毫无还手之地,倒飞落地,濒临死境。/p “他是怪物,啊,怪物,怪物身上浮现过神力,有神力的波动。”/p “浩主人,不要被其蒙蔽了,他方才攻击中有神力,他破开了我的鳞甲···”/p “怪物,怪物···”/p “神力···”/p 人形蛮兽扭转着残破的身躯,痛苦的咆哮,大量的血液自残肢断体间喷溅而出,染红了一大片山石,他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当真如同蛮兽一般,即便是这样也没有立刻死去,只是到了最后他已经变得神情疯癫,手掌胡乱拍打,口中一直呼喊着怪物、神力字样。/p 浩岁看着已经神智失常的人形蛮兽,抬手打出一记神芒,如飞刀洞穿半空,下一刻那人头颅便咔嚓一声碎裂,上半身应声摔落倒地,再度激射出血白之物,涂抹一地,其冷冷道:“没有的东西只会聒噪!”/p 浩岁转而盯着洛辰,脸上稍稍变了颜色,显得有些阴沉。/p 方才交击中他亦有这种感觉,但是在猛烈的攻杀中并未细致感受到,这一刻他有了肯定,厉声高喝道:“神力!你终究还是修行者!”/p 说话间浩岁脸庞扭曲,隐隐期待眼前少年确实是修行者的事实,同时又对此又有浓浓的忌惮,充满了矛盾。/p 质疑声中,洛辰抬手手掌,一道如同流水般的光芒浮现在掌指间,它清亮柔白,宛若一层薄薄的水雾缭绕在手掌之上,更为惊人的是其所蕴含的神秘力量,纯粹、精炼、严正、充盈莫大的生机,正如同修行者炼化天地灵气所衍化而出的神力。/p 洞府之前,一道身影笔直挺立,手掌之上萦绕有一层神光,如焰火燃烧,飘忽不定。/p 浩岁先是震惊的睁圆双目,但是又感觉到了一点区别,脸庞神情凝滞几息,其仔细一感应,不由得压低眉檐,眉梢反皱,沉声道:“生命源轮不曾显化,这不是神力,没有神力交织而出的伟力,徒有神力的之态,却没有相应的力量。”/p 说话间,其一抬手,一缕神力化作飞光斩杀向洛辰,铛的一声,洛辰伸出手掌想要将之磨灭,流光灿灿,铿锵一声,那缕飞光遭受重击而化作光点散落,重归天地间。而洛辰手上所萦绕的光芒也是一阵摇颤闪灭,暗淡了数分。/p 见此状,浩岁这才安神,嘲讽道:“果真并非神力,仅仅是似是而非罢了!”/p 洛辰忽而笑道:“不是神力,你认为会是什么呢?”/p 浩岁方才以神力飞光做出了映证,眼前少年体内毫无生命源轮的波动,已经坚定的否决了对方是修行者的猜想。其继续说道:“与魔女呆的久了,你也学了她的阴险狡诈,但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神光浮现手上,就想要以假乱真,你真的是太可笑了。”/p 浩岁进一步否定道:“我承认你体魄异于常人,足以媲美修行者神化之躯,但是想要通过外物假装神力涌现,自欺欺人而矣。”/p 洛辰笑而不语,只是平静的看着浩岁,给人一种高深莫测,深藏不露的感觉。/p 很奇怪的感觉。/p 神芒萦绕掌指间,就如同戴上了一个清凉的兽皮手套,有一种将手提出水面,仍旧沾染着湿漉水汽的感觉。可以肯定一点的是,这光芒的确存在,且来自于体内,而最重要的一点则是,它并非来自于生命源轮,故而并非修行者所炼化而成的神力!/p 天地之灵气、草木之精气入体,经由四肢百骸,游走于身躯血肉,最终汇聚于坐镇体内山河的生命源轮所在。/p 后天精气洗练肉身与源轮,虚实相生,阴阳共济,褪尽死气,焕发活力,并至此交织衍化出一种神秘莫测的力量。这种力量如流水无形不定,如烟云飘渺若幻,如灵气般充盈生机活力,更有着强大的衍变威能,这便是所谓的神力。/p 有人说那是后天精气的进一步衍化,洗练人体之余所诞生出的力量,本质上仍旧是后天精气的一种,非天然而成。/p 有前贤推断,那是后天精气与人体相互融合,交织衍化而出的独有力量,不属于自然界的任何一种,是宙宇天地与人体小世界相合之际,凝练升华而出的一种独特的力量。/p 可以说是天地赐予人族的强大力量,伟大、无私,用以开天避地,对抗灾难,这一点可以追溯到无尽久远前的蒙昧部落时代。/p 亦有人从古老的经书古卷中得知,神力是人体本源力量的显化,人皆生来有之,不存偏私。天地灵气洗练肉身,神化躯壳,只不过是铸造下合适的根基,为了进一步唤醒这种深根于人体中的本源力量,以后天之精,孕养本源之力,逐步壮大、深化,蜕变升华,这便是修行的某种概论。/p 洛辰可以确定那并非严格意义上的神力,因为它来自于体内的那颗星辰,那颗被其洗净得无尘无垢,晶莹剔透的血肉区域。/p 但是却有着神力部分的威能,足以强化攻击力,方才他便有所运使与感觉。/p 此时此刻,永恒仙经运转不断,神秘宏伟的仙音荡涤整个身体,每一分,每一寸,都好似经受难以辨认的蜕变。/p 仙音之下,星辰更加内敛,光芒回落,在茫茫黑暗迷蒙的世界中显得古拙质朴,厚重无比,而在此之间,星辰的光辉顺着神秘的轨迹消失,进而浮现在洛辰的掌指间,他心念一动,仙音宏亮几分,那星辰重新散发出晃人心弦的光辉,炽烈纯正,好似一颗星辰在吞吐无量的光热,当然这依然在洛辰体内的黑暗迷蒙之地,外人看不清。/p 但是在外界,洞府之前,洛辰手掌间的神光突然暴涨了几分,腾腾闪耀,宛若火焰般燃烧起来,于此同时,其体内一处正在渊源不断的攀升神力,如同生命源轮一般。/p 浩岁刚刚出声下了断言,见到这一幕眼珠子一下子瞪圆,几乎凸了出来,惊声道:“怎么可能!”/p 他大受震惊,有些不知所措,眼前那股力量明显是神力的波动!且,他感觉到了少年体内某一处正有庞大的力量沉浮、汹涌,好似生命源轮一般。生命源轮的存在与否,是其判断的决定性依据,莫非,洛辰真的隐藏了修行者的身份?实际上,他真的是一名修行者?/p 他眼睛变得深邃,想要看穿洛辰的躯体,但是无尽黑暗遮笼,恍惚中有一颗光源存在,源轮?/p 洛辰晃动手掌,神焰腾腾,浑身逐渐释放出一种可怕的气息。/p 这一刻,他感觉到了更加强横的力量,几乎可以掌破山河,摧灭蛮兽。除却手掌上浮现的神光,在其体内亦是有一股奇异力量游走,它们如同惜桐姐家的茶汤,温热周身,暖人心脾,更是散向四肢百骸,皮毛筋骨,如同暖流,所过之处皆是舒泰无比,有一种奇力勃勃生起,不可阻挡。/p 无比的强大!/p 好似身躯之中生长有巨人一般!/p “这便是神力吗?神力充盈周身,起伏澎湃,力量是否便是更加强盛无俦?”/p 洛辰轻声叹息道,他知晓修行者所拥有神力,但是其从未拥有过,关于神力的所知,全都来源于书卷之上。/p 此前,他因为雷霆化雷符,封住了其对己身源轮的感悟,十多年来都不得入门。而现在雷符被左邪以戮神式斩去,他还是难以寻觅到源轮,只因他损耗过盛,阻碍无尽,不得已再度另辟途径,想要以星辰化灯火,沿着向仙道一路排列出去,直到尽头源轮显露。/p 洛辰忽而望着浩岁,疑惑道:“在你眼中,这是不是神力呢?”/p 浩岁一脸惊愕,想不到洛辰居然如此发问:“···”/p 洛辰摇摇头,似是在自言自语道:“神力衍生的前提,需要以后天精气洗练生命源轮,若无生命源轮,应该不会是神力。”/p 说实话,他也不是很确定这股力量是不是神力,因为它来源于体内那座刚刚凝练而成的星辰,并非生命源轮。/p 莫非,不需要寻觅到源轮,只是先行洗练肉身至无缺境界,神力自然衍生流露?此前没有听闻过,千鲤红绡也是未曾给出说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p “浩帮主,你是过来人,又出身名门大派,见识应该卓绝。再看你愁眉紧锁,点头又摇头,一脸思考模样,莫非是看出了什么门道,不妨说说看?这究竟算不算得上是神力?”洛辰晃动手掌真挚的询问,看其认真的态度,完全忽略了正处于被困杀的境地。/p “可能是-”/p 浩岁忽然停下了回应。/p 他一头黑线,面沉如水,完全被眼前的少年言语给搅乱的思考。心中大吼道我管你是不是,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特么是来杀你,报仇雪恨的!/p 还有,你那道神光究竟是不是神力的光辉,自己不清楚啊!/p 如此反反复复,你到底是不是修行者,能不能给个准数啊!我这样来回推测也很累人伤脑的!/p “看来你也不知道,我只能自己琢磨,试试看了。”忽然,紧张肃杀的战斗气氛中,洛辰身子一动,化作一道迅猛的身影斜掠而出,刹那间,他便好似跨越过空间一般来到另一位黑衣人,也就是人形蛮兽之前。/p 那名黑衣人还来不及反应,刹那间,洛辰已经打出了七八道攻击,强悍的力量一息爆发,如雪崩于眼前,逆冲大地,狂暴的能量洪流中,气劲如刀,神光冲霄,搅乱那一方风云。/p 同样的攻击,但是比起之前,洛辰却是更加强大了!/p 肉眼可见,那名人形蛮兽黑衣撕裂,鳞甲破灭,血肉筋骨快速销融,直接被当场格杀,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p “死来!”/p 浩岁大步而来,气势步步攀升,三步踏出雄浑的气势盖压而来,他身材并不高大,但是此时此刻却恍如一尊凶兽吞噬而来,他打出一记重拳,神力滚滚,化作一道凶横的蛮兽扑杀而来。/p 感知到身侧一处传来的庞大神力,洛辰立刻扭转躯体,右手同样化作重拳奋力击打而去,他整个拳头神光灿灿,仿佛包裹在一层玉液之中。他之体魄本就坚韧无比,堪比修行者神化之躯,如今体内疑似神力游走,覆笼拳头,这一击,比起过去更加强悍!有着只手破天的豪情!/p 轰!/p 一拳之下,神力所化的蛮兽直接溃散,光影横飞,乱芒纷涌。/p 但是紧接着,浩岁真身闯入绚烂乱光之中,直接迫近三尺,他不过七尺有余,凶狂气势之下却好似一只巨人出现,他携着拳头击杀而来,魔力汹涌,如同天外流星划破天际,降落大地前所携带着可怕重威。/p 劲风如刀,压力沉钧,未曾交击,洛辰便感受到了落山般的沉重,好似双肩之上莫名的背负了一整座山脉,大地开裂,身躯下沉,脚下所立的大地山石的表层便被绞碎翻飞,所有的岩皮草木皆被掀起粉碎,化作滚滚粉末后涌。/p 洛辰心中惊异,没有想到浩岁力量如此之可怕,方才对击、乃至是之前兽船上搏杀,他都不曾感受到这一刻所感受到的强悍实力!/p 神力的运转与否,运转层次,战力间的差距如此明显?/p 那么之前被其逼迫的落入死境的修行者,是否也是心怀无尽的怨念?他们空有绝强实力,却被左邪剥夺了性命!/p 我己身那座星辰所释放的力量,究竟是不是神力?初看来几乎没什么区别,更加可以全方面增强自己的力量,不仅仅是力量一面,速度、感知、恢复等,好似都在经受强化,仿佛进入了另一种神人的境界!/p 与浩岁一战,试试便知。/p 一念所过,快速消逝。洛辰屏息凝神,冷静的引动那股神力暖流游走周身,他感觉整个躯体好似浸泡在温泉之中,大了一圈,一股股澎湃的力量自身躯深处重重生起,不是错觉,而是真实存在的力量衍生!这股力量如同数条巨龙自汇聚于肩胛处,并沿着手臂一路冲撞而去,好像自深渊之中腾飞而起的巨龙,疯狂咆哮着想要从手掌间挣脱而出。/p “就是现在!”/p 洛辰肆意催动着那股神力,在其抵达手腕之刻握拳横击而去,拳锋相对,刹那间天地一暗,在场所有人都好似眼睛与心脏被重重一握,无声中想要炸裂一般!/p 转瞬间神芒乱绽,百重光芒环形爆散,激荡四野,猛烈的劲力横扫一空,几乎将周围气流完全清空。/p 最为直接的对击与搏杀,洛辰最不惧怕!单凭肉身他便可以搏杀修行者,更遑论现在神力加身。/p 其身躯横击而去,可怕的肉身之力,神力衍生的无上伟力,两者加持下他一点也不避退,反而更是向前推进而去,其拳锋光灿,轰隆作响。/p 最为强烈的轰击中,浩岁只感觉自己打击在一堵铁墙之上,而且是一股朝着他凶狠撞击的铁墙,坚固不朽,难以摧折,交击之力将之震退而回,他连退三步,嘴角呕红,受了内伤,其忽而猛烈惊吼,气血,整个身子挤压扑下,双臂好似连续的山脉砸落。/p 轰轰轰!/p 洛辰亦是近身而来,更是生猛的欺身而上,双臂亦是分别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打向对方,其神光盈身,并流转手臂,大大增强了他的攻击力与承受力!/p “杀!”/p 接连搏杀十数招后,洛辰一臂横空,向着外壁挥动,神光加持下整条手臂宛若天刀逆斩上天。这是很危险的举动,放在之前他绝对不敢如此冒险,但是现在体内有着疑似神力的暖流游走,除了强硬的肉身之力,更生有着另一股力量,他信心十足,毫不畏惧。/p 接连两记凶猛的重击从天而落,威猛无匹,犹如两颗小星辰在臂膀出炸裂开来,强劲的冲击几乎令其呼吸一滞,逆血上涌至口腔,腥味四散。/p “给我破!”/p 浩岁一声怒啸,声撼长空!/p 轰鸣落雷声中,他狂纳精气,乱发飞扬,眉眼几乎倒竖起来,身体内源轮沉浮,光芒万丈,想要毕其功于一役。/p 浩岁也是不得已,眼前少年若当真是修行者,他自问很难做到击杀!他不断催生体内神力,手臂上气血与神光如同蛟蛇一般纠缠,狰狞错乱,威力绝强。/p 当真如山崩海裂,浩岁手臂不断下压,蕴含了他至强的力量,双臂如同浓缩的山脉般盖压直下,不断磨灭向下方的洛辰,一连串火星急促飞窜,如星河击穿半空,肉身臂膀相击下,竟然发生如同山石精铁交击的现象。/p 洛辰抵御的无比艰难,身子都在震颤碎裂,但其还是承受了下来,右手果断的猛地轰击在其胸膛上,如同擂鼓,弧形蓬光透体扩散,打的浩岁身子一震!/p 再一拳,力大势沉,强大的力量直接透过浩岁躯体,映照在后方的空间,仿佛一道洪流贯体而过,直接将之击退!/p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浩岁攻杀而来,同样倒退而去,连连踩踏六七步才卸去沉重的劲气,每一步皆是震碎山石,落脚点裂缝外延,其拳头指骨断裂,胸膛烙印了两处拳印,洒落一路殷红血液。/p 而洛辰则是踏步而回,身绽雷霆,拖曳着一道醒目却又难以捉摸的痕迹,他回到洞府前,拔起血色战戈,朝着浩岁叹道:“我觉得并不需要防守了,但是我也不想妄造杀戮,你我之间并没有绝对的生死仇怨,现在你不过是损失了几名手下,而我也没有损失,放手和谈如何?”/p 正面轰退浩岁,一名三重天的真正修者,此时此刻,他感觉到了自身的强大。/p 那股神力游走不断,整个身躯便生有源源不断的力量,好似充盈无尽而又强横的力量。/p 但是对方并非弱者,又有异兽在侧,自己全力之下,保不准身后洞府造创,故而他选择了妥协。至于事后千鲤红绡有何选择,那便是取决于魔女的心态与实力。/p “你的肉身不错,我原以为两拳能够打爆你的,却没有想到仅仅是做到了伤害,想来你也经受了某些秘法。”洛辰原本想指对方变得如同人形蛮兽那般,身有鳞甲,但是他觉得浩岁真身并没有蛮兽的形态。/p “嗯?”忽而,洛辰双眉一皱,低头看着手上急速衰落的神光,讶然道:“哎?没有了?神力没有了?你现在能不能确定了?”/p 浩岁怒火上涌,其额头青筋暴跳,双眼血丝满布,刚一张口便有逆血喷溅,一半来自于重伤,一半是恼火,心中咒骂道:“是不是,是不是,那究竟是不是神力,你自己不知道啊!如果你不是,作为凡躯的你怎么那么厉害,靠,你特么这是在戏弄我!”/p 浩岁变得有些抓狂,但是他力量被压制住了。/p 洛辰向着浩岁摆摆手,那神光当真如火焰熄灭了一般,最后一缕彻底消散,其体内那处光源沉寂下去。他一脸疑惑,道:“真的没有了,你有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形?”/p 第七十八章 凶险

洞府之前,洛辰手上那代表着神力的光辉杳然消逝。他再次向浩岁提出疑问,这个问题足足困扰了方才整个战斗时期。/p 是、不是,究竟是不是···到了这个时候,浩岁眼睛酸痛,感到自己头晕的很,如同塞满了稻草!不能以常理揣度眼前的少年。显然,少年言辞真切,并未说谎,但是发生在其身上的事情又是怎么一回事?实在是匪夷所思,难以理解!/p “如果你愿意放下敌意,我也愿意就此收手,做个路人朋友。你是知道的,我是个实力不错的猎夫,今后收获的猎物与药材优先供给你,价格合适的话。”洛辰再次提出合理的建议,握手言和,是比较稳妥的办法。因为他感觉体内那股疑似神力的暖流消失,体内星辰暗淡了数分,像是寂灭了一般,可能是其消耗过度的缘故。/p 且,背后洞府之中千鲤红绡还在集中精力突破封困,情况不明,避免交战是一种较为合适的选择。/p “不可能。”浩岁拒绝道:“即便你真的是修行者,我也没有避退的必要。说真的,你要真是一名修行者,如此实力我反倒并不害怕。”/p 他声音中厚有力,胸膛鼓胀,气血轰鸣,生机勃勃,所受的伤势在快速的恢复。/p 修行者的神化躯体在这一刻展露异彩,再重的伤势也能够短时间恢复过来,富有强大的生机与活力,而洛辰看的真切,心头热乎,他相信对方能够承受自己两记重拳而依然活蹦乱跳,体魄应该比想象的还要强上一筹。/p 洛辰紧握战戈,心念一动,一簇棘电自掌心喷发,萦绕整个戈身,道:“之前是不想做的太绝,只拿你的黑衣手下做实验,如果你想体验粉身碎骨,直面死亡感觉,我可以成全你。”/p 这不是洛辰自傲的过分,而是真有此等信心。战戈与雷霆,都是其杀手锏,对修行者有着极大的攻杀力量!/p 浩岁看着洛辰,努力恢复平静的心态,其手掌间有神芒凝散,血肉轻震,伤口恢复,道:“在烟石城中,你以凡体斩杀我的一众手下,刀势凶猛,力量雄沉,仅凭肉体之力便足以媲美修行者,很是不可思议,可以说这样的人寻觅整个南荒也是寥寥可数。尤其是在止战约束的烟石城中,你这样的人极为罕见,也很是难得。”/p 洛辰斜掠战戈,他感受到了一丝危险,回应道:“过奖。”/p 兽船之上,眼前少年以可怕的凡俗躯体,几乎杀得他一手创建的凶兽帮落花流水,连其自己都碍于止战约束,被对方追杀到逃避的地步。/p 但是一个帮派而已,对其而言,依仗凶兽谷的秘法,挥挥手再来千百个凶兽帮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他需要的是一种强悍的力量,足以颠覆城中势力分布的决定性力量,比如说王伦所一手培养的近战搏杀高手,进一步说伴随王术而来的‘伴生死卫’!铭器楼的兵甲傀儡等,当然,他所拥有的人形蛮兽也算一股不弱的力量,只是相较于前两种,还是稍逊一筹,毕竟凶兽谷之人,强在己身。/p 在浩岁眼中,眼前的少年,无疑是其走遍城池寻觅人选中,最为期待的选择。/p 若是能够将之收入囊中,在天色大变,造化降临之前,烟石城中他便真的无惧于他人,只是依照现在的情形,只能够以灭杀为主。/p “不能收服你,便只能毁了你,你的秘密为我所拥有。”浩岁沉沉说道,神力汹涌,再度化作凶兽走了过来,而在其身后,那只银线血狮也是随之走进,他最为的依仗除了自身外,便是这只流淌着古老凶兽血脉的血狮,生来有灵,兽躯强横,再加上天赋的吞噬神通,足以媲美四重天的修行者。/p “说到底,你根本就是为了我这一身玄妙。连王术、南常武那些强者没有动手,你就这样直咧咧的上来,就不怕咯到了嘴角?”洛辰叹息道。他知晓这一天必然会到来,只是没有想到会是浩岁率先发出邪念。/p 神秘的雷霆、强悍的体魄、如的般的左邪,那一声‘南王’,礁湖珠上凶战所显露的一切,都将其暴露在诸方的视野里。/p 一声沉闷的炸裂,庞大的身影跳跃而起,遮笼天地,向着洛辰扑杀而来,它浑身青黑,紧身弓背,利爪雪亮,以绝佳的猎食之势斜落直下,像是一座金属大山般砸落而来,凶猛气势一览无余!这样的扑杀,即便没有击杀到洛辰,凭借强悍的体魄也足以造成沉重的创伤,正是凶猛之兽与生俱来的猎食手段。/p 只是洛辰经验何等丰富,没有避退,而是在耐心等待时机,血狮无限靠近时候,忽然,其躬缩的利爪猛地探出,破空而来,亮芒灼目,五根青黑利爪纯粹凛烈,像是一道道凄厉绝灭的闪电击杀而来。/p 这才是凶兽凌空扑杀最为关键的一瞬,一道利爪撕杀得手,迎来的必然是森冷血腥的血盆大口!/p 就在利爪撕裂到近前的刹那,洛辰眸光一冷,身子向着前方迈出一步,移形换位,对双方的位置做出微调,打破它必杀之局,于此同时他斜着击出战戈,锋刃雪亮,擦着血狮利爪直去,力断直下,他想要依靠犀利的戈刃破开它肢体腕节,连同利爪在内断去一只兽手。/p 血狮紧缩的躯体蓬蓬惊响,金毛颤栗直立,他感受到了危险,绝妙的危险感知之下,它直接挥动利爪反向抽击,巧合却又精准的重重打在戈刃之上。/p 铿!/p 一声爆响,星火连串,划破半空。/p 洛辰连退数步,被戈身所传递的沉力所击退。他小觑了血狮的力道,以及这尊凶兽对于凶险的应变。/p “我很想知道洞府之内有什么?传闻近来你与魔女混搭在一起,莫非她在里面?”浩岁贴身而来,同时打出一掌,神光炽烈,气浪涛涛,如同一座小山丘横推而来。/p “如果是她,听到这样的话,还不立刻出来毙了你?”洛辰看也不看后方,倒提战戈运力向后击杀,战戈如蛟龙出海,横空掠击,洞穿烈掌,绞碎了背后那沉猛袭来的掌力。/p “吼!”/p 银线血狮撞落在洞府门前,它立刻转身朝着洛辰张开巨口,阔齿森森,如同阵列的匕首般,在其血口深处有黑色漩涡浮现,紧接着一股吞噬的力量涌起,吸纳天地,遍地的裂石碎木冲入其中,一时间飞沙走石,乱物穿空,但全都消失在那黑色漩涡中,好似怎么填也填不满。/p 洛辰长衣倒卷,长发飞舞,耳畔风声啸啸,劲气鼓舞,他感觉身子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吞噬吸扯。/p 这是一种可怕的凶兽神通,吞天食地,化消万物,因血脉而生,并随着成长而逐渐觉醒而强大。传闻古老时代的凶兽尽皆拥有着这得天赋,尤其是太古年间,它们成年之后力量强横无比,横行天下,与诸天共同活跃在天地之间。/p 虽然这只银线血狮的并未张口吞灭星辰,撕裂山河,但是自那黑色漩涡中传来的吞噬力量很是惊人,有着古老时代凶兽的一丝魔性。/p 洛辰尝试着向前攻杀,战戈指向那张血盆巨口,但是感觉那是一处深渊,空间波震,似是有无尽沼泽绵延密布在两人之间,漩涡劲气波及之处戈身难以迅猛推进,寸寸受阻,加持之上的猛烈力量快速消散,若无冲击的撕裂力量,这柄战戈只会成为送入凶兽嘴边的食物。/p 他气沉周身,以战戈洞穿大地作为支撑,不然很可能被血狮口中那股吞噬力量卷走,身后,浩岁没有动手,仍旧在寻找战机。/p “银线血狮血脉来源自上古凶兽,吞食之力猛烈强劲,你今天是插翅也难以脱逃。”浩岁后退数步,出声干扰道。/p 与此同时,他游走边缘,以神光化作飞刀击杀洛辰,有数道刀芒斩击在洛辰的后背,铿锵作响,露出微红的痕迹,偶尔有一记划破表皮,带走微末的血液。以神力衍化的飞光极度犀利凶猛,可以一击崩杀人形蛮兽的头部,此时此刻却是难以洞穿洛辰的躯体。/p “体若坚金,气魄雄浑,莫非真的是走锻体之路?”浩岁心中疑惑不已,并击杀向洛辰的头颅脚踝等脆弱处。/p 洛辰忽地手腕一阵,以战戈破裂的大地,乱石碎屑滚走翻卷,朝着血狮巨口之中飞去。他眼睛一亮,一下子想到了法子,他连踏大地,震碎山石,双脚如同棒槌般轰击脚下的地层,于此同时战戈疯狂的抽击下方,血光纵横,反复绞碎,轰轰轰,山岩被震碎,土层被掀起,大量的土石之物纷拥飘荡,化作长河浩浩荡荡消失在血狮口中。/p 洛辰发出一声大喝,横移数丈来到一座凸起的山岩处,他以战戈破开山岩底部,整个杆身几乎全部没入地下,只余寸许地,但就是这寸许地洛辰以之为握点,一抖一横,一股强猛的力量顺着戈身同时爆发,只见山岩地层之下蓬蓬暴起,震荡起伏,如有数条地龙在沉眠地下,今日之刻全面苏醒。/p 轰隆,地涌岩气,乱芒冲霄,宛若无数利剑破土而出,滚滚烟尘中一大块岩体直接升起,它房屋大小,通体暗黑,层层叠叠,正是南荒之中最为坚硬的万重岩,乃是山中之精,一体而成,难以破坏。/p “好好吃个饱!”他挥动战戈,狠狠的抽击其上,将之当作平地流星推进到血狮大口边。/p 银线血狮毕竟不是真正的古老凶兽,吞噬威能也仅仅是血脉中力量的一丝显露,体内那股宛若深渊的魔性空间并未凝练而成,否则现在它一张口便足以吞纳天地,化消万物!/p 蓬!/p 血狮感觉到了危险,后肢发力,整个身子人形站立,前肢利爪青黑突显,森寒锋锐,宛若五根弯曲的重型弯刀,拍击在万重岩上。/p 一阵穿金裂石的声波席卷而来,如涛浪漫天,所过之处尽是仿佛被万重魔刀割裂绞杀似的,遍地疮痍,裂纹横生,虽然仅仅是表层,也是极端恐怖的画面。/p 轰轰轰-/p 银线血狮双爪快速交叉,撕裂与重击反复。洛辰双目一凝,感到了此兽的棘手,它极端恐怖,生来具备无上蛮力,以及高超的猎杀技艺,这等技艺有部分来自于血骨记忆中的传承,而更有大量的蛮兽生命的浇灌。/p 他相信,无论如何,这只血狮利爪之下,绝对撕裂过众多的生灵!/p 最终岩体炸开,四分五裂,而碎裂的微小石粒激射四方,打的周空蓬蓬作响,视野中黑光茫茫一片,化散满天,犹如黑色烟尘卷杂着犀利刀片兵刃,绞杀四野,一只兽爪首先冲出来,紧接着银线血狮那阔齿出现,最后是崇毛、眼睛、牛状曲角,显露出半具兽身。/p 牛角狮头,头部覆有金色崇毛,通体青黑,形貌怪异,但凶悍无比,它蛮横的撞开烟石黑幕,朝着洛辰愤怒嘶吼,双目赤红,野性十足。/p 吼声连密,凄厉至绝,仿佛有一柄犀利的尖刀冲入云霄,极其犀利霸气的破开高空,消失天穹,又好似两柄利锥刺入耳骨,毁人听觉,很难想象银线血狮张开血盆大口,不是施展吞噬之法,而是发出这样邪异的声音。/p 忽然,洛辰浑身战栗,毛发倒竖,只觉己身如同堕入了黑暗深渊中,被死亡的一只手丝丝攒住拉向地狱。/p 咻!/p 初时只是一点白光,转瞬间一道银光破空袭来,如闪电横空,目力难视。/p 来不及捕捉,洛辰向后倾躺,手中战戈朝着危险最为浓烈的一点击杀而去,白芒愈发靠近,炽烈猛烈却又寂静无声,宛若一颗白色的太阳坠落而来。/p 能量浩瀚,白芒细密,恐怖的光芒之中,有一点最为惑人与凶险,它只有一点,却又好似世界的唯一,银白无比,就好似极度精炼浓缩的白银!/p 那是一根寸许长的银光,通体光亮,神能凝聚,如雷霆掠空,具备着最为惊人的锋锐与极速。它来自于血狮右侧牛状弯角,充斥着的毁灭性的能量,属于银线血狮的天赋之一,银光所过,坚不可摧,无物不破!比起吞噬天赋而言,更加具备致命性,过往十多年来,成千上万的蛮兽死于银光的洞穿之下!/p 吼!洛辰整个身心都在发出怒吼,只有当最为危险的攻杀来临时,他之力量方可尽数展露!他曾在左邪手中活下来,更加凶猛的攻击也不曾动摇发怵,这一击,无非是左邪的打出的一式矛击而已!/p 他血气涛涛,筋骨崩响,精气神凝练于双眼之中,于茫茫白芒之中寻觅着那一点死亡之光!手中战戈以难以想象的观感抽离原地,朝着前方圆形白芒中击杀而去,幸运的是他截挡住了那记银芒,仅有一瞬间的停滞,就此机会洛辰看到了它的真实形态,它通体银白,凝练如实体,如同一根绝世利剑洞穿而来,犀利而又毁灭。/p 铮!/p 最为清亮纯粹的颤声惊现,犀利的锋芒猛地四散,如同万千毫针银刀流水般充盈一方。/p 洛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血腥味浓郁,脸皮被那微渺却又犀利的银芒割裂,这还不止,一股绝强的力量自交击点传荡戈身,如棘电游走。/p 这股力量所过之处尽是惨烈之状,握戈五指尽数崩裂,皮肉开绽,整条右臂多处开裂,筋骨损伤,血液自其间猛地喷涌而出,化作道道血雾聚拢飘荡,如同赤烟波上的那一抹抹血丝雾团。/p 而就在这等凶险的僵持之际,浩岁悄然而至,趁着混乱一掌印在了洛辰的后背。/p 这一掌劲气十足,神威浩瀚,就宛若一座重山撞击在后背,洛辰直接被击出了七八丈,撒落鲜血,遭受到了重创。/p 一记掌击之后,浩岁如影随身,凶险掌势如跗骨之蛆仅仅相随,接连打出三招强猛的攻杀,最终第四式来临时洛辰强忍剧痛以战戈回扫,锋芒闪烁,寒芒点点,截止了后续的杀招,将之迫回。/p 洛辰颓力的落地后连退数步,持戈以待。他大半心神放在了银线血狮身上,它占据了洞府府口,任一举动都可能对其内的千鲤红绡造成影响与伤害,他必须做到足够的挑衅吸引,或者是生命威胁。只是这般应对却是被浩岁找到的战机,一举击伤。/p 洛辰脑中回映着方才攻杀,不由得后背湿寒,感觉惊心动魄,有着劫死余生之感。/p 浩岁与银线血狮,互为攻击,如此配合之下堪称致命死手,之前也不知有多少人惨死在这样的攻击下!/p 洞府之前,银线血狮一角变得浅白,正慢慢褪去,洛辰左前方的浩岁则是立身以待,双目怒睁,反复握紧又松开手掌,对全力一掌未曾杀死洛辰的结果显得诧异无比,而在此之上,他更是吃惊于那如铁石之躯的反震之力。/p “很可惜,你们最强的凶招都杀不死我,接下来,就由我来取走你的姓名。”洛辰无情的嘲讽道,他双掌滴血,背后受创,却是依然自信满满,无惧眼前的局势。他取出一枚灵石含在嘴中,以雷霆炼化其中的灵气充盈己身。/p “我觉得还是低估了你,如此宝体,才是你的坚实依仗!但是我觉得那一掌重击下,你不可能还能够像之前那样生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浩岁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向着洛辰走了几步,狠狠道:“你死了之后,我会进入洞府之内。”/p “你当然可以进入,不过是横着进去!”洛辰发出一声冷啸,手中战戈拔地而起,指向银线血狮的血盆大口。/p “杀!”浩岁发出厉喝,其神光吞天,呼啸而来,如同潮浪淹没前方,充盈整个视野。/p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浩岁、银线血狮、以及背后的一只凶兽同时绞杀而来,三道力量,三道方向,开启了围困击杀。/p 洛辰战戈前扫,脚步一踏,之前插入大地的长刀反震而起,他一握刀柄,翻转之下顺势后推,看也不看将之抛杀而出,黑夜中长刀化作黑色闪迪极速飞掠,斩杀向后方袭来的凶兽,同时挥舞战戈,朝着后方凶兽接连打出攻击。/p 他所面对的敌手还是眼前的两位,能量汹涌,神光乱目,血狮凶猛扑杀,却是不见了浩岁的身影!/p 糟糕!/p 隐约可见一道黑影掠过的洞府处,进入其中!/p 洛辰见之心下大骇,随即决断不管后方凶兽如何,欺身向前!/p 心念勾动,伐身雷霆再现,这是一柄极端的双刃剑,伤人伤己,害人害己,但此时此刻他毫无保留与顾忌,希望还来得及。/p 惊雷阵阵,雷霆烁空,一道道狂暴的雷电瞬间自其体内绽放,缠绕在手中战戈上,一瞬间,他浑身犹如刺猬般生有蓝白电芒,更是俨如雷霆的化身来到血狮近前,只用了一击便击碎了一整只兽爪,血肉开绽,血肉模糊,再一击将其轰倒,露出后方直往洞府的通路!/p 洛辰化作雷光来到洞府丈许前,雷霆如刀剑割裂血肉躯体,鲜血横飞,形体枯损,他眸光却是更加灿亮。/p 就在此刻,一道身影如利剑般倒飞出去,直去十数丈远,笔直猛烈的撞在一颗巨木上,随后如同落叶般飘落下来,不断有大量的鲜血喷溅而出,浸染的那道身影猩红无比。/p /p 第七十九章 星辰化神力

一道身影撞击在远方树木上,随后如破布落叶般无力的坠落。/p 鲜血染红的身影,颤抖的躯体,每一次肢体抽动都会引起伤口的开裂,有大量鲜血飞溅喷射,化作大片的血雾漂浮周围,随之一同缓缓落下。/p “吼!”同一时间,银线血狮仰天长啸,痛苦凄厉,像是遭受粉身裂体般的沉重灾难,一股狂暴的气息如潮浪般汹涌排沓,撼动周方,它四肢踩踏,醉酒般的摇晃中化作一道巨影奔跑过去,随即一口吞下那道落下的身影,更是头也不回的跃步远去,再也不停留。/p 洛辰再度明了,浩岁与血狮之间绝对存在联系,如同人类传声讲话之类,否则,血狮的灵智不足以与其配合的如此精妙,更或者说,血狮的一举一动,都在浩岁的掌控之中,凶兽谷的妙术,通灵···/p “逃得了吗?”清冽的声音传到耳畔,洛辰转头望去,千鲤红绡正站在洞府府口,其眸光如电,淡泊间有着掌控一切的力量!/p “你-成功了?”千鲤红绡完好无损的出现,那么半阙封困的桎梏将不会是问题,方才那道身影与血狮的举动也就明了。/p “嗯,算是吧。这次还是要多谢你,现在能将雷霆散尽吗?”千鲤红绡点头道。/p “非是不愿,而是不能。”洛辰苦涩的摇头道。雷霆一旦经其意念勾动,便难以主动消弭,只能够如同渡劫一般撑过去。在此期间,便是其所要承受的伐身灾难,血肉骨骼撕毁又经重生,一身强横的体魄粉碎再度新生,若是某一次洛辰肉体与精神懈怠,便是走向了死亡。/p 看着洛辰一身疯狂乱绽的雷霆电束,千鲤红绡不禁蹙起眉梢,道:“你这样子很像是另类的锻体修炼之法。诸多势力,包括我们仙雪峰也有运用天地元素锤炼体魄的方法,比方说天生雷电、火山岩浆、寒冰玉髓、九幽阴土、战场亡魂的死气···只是那些都是有节奏、有层次、有目的的辅助性方式,你这样,胡乱疯狂,稍有差错便是死亡。”/p 千鲤红绡思索不得,灵觉感应中并未发现洛辰体内的雷霆来源,与庭院中黄栖桐所言一致,它如同诅咒一般,只为了损耗与折磨。/p 少年虽是少年,却如经年沉淀之人,躯体与精神都经历过远超同龄人,乃至是中老之人的过程,可以说,是雷霆的伐身毁裂、是左邪带来的凶绝战斗,非人的经历将之一步步推进到今天这般模样,如同一尊怪物一般!/p 这一刻,她想到了眼前少年雷霆伐身时的离去,以及魔云雷鸣时的归来,有一种顽强坚韧的内在孕生。/p 那不是流露在外表、语言乃至是行为上的坚强,更不是因此而冷漠无情的唯我,而是一种遍经风霜劫难而百折不饶,坚定执着后归于向往美好生活的平静。/p 自始至终,少年都知晓自己想要过一种怎样的生活,又会付出怎样的代价,如何去面对,这一切,少年懂的深切,而现在,她也好似慢慢理解了。/p “这雷霆当真能够无根而生,随着我的意念而起伏,但一旦浮现,便只有像这般近似失控。”洛辰说道。他虽然可以短时间以意念引导走向,却是难以持久,且他感觉自己剥离一座雷霆深渊,越是如此,雷霆之力只会越来越强,会将自己给葬灭掉。/p 只是神秘的黄栖桐、绝强的左邪都未能将之看透,他并不报以对此期望,只是坚定若是能够踏足修行界,以后天精气充盈肉身,洗练源轮,塑造新生源泉,或许能够应对这一劫难。/p “先这般修养。一会儿有事要问你。”/p 千鲤红绡屈指弹射出十数块灵石,同时双手捏起印诀,汇聚周空灵气。/p 洛辰调整呼吸,同时取出灵液缓缓饮下,如同第一次那般应对雷电毁身的伤害,不过这一次又显得得心应手许多。/p 收益于那三页剖析生命源轮与躯体奥妙的手札,以及仙雪峰的不世仙法,他再度面对起来显得从容而又淡定,就好似一回生二回熟似的。/p “恒久无远,思定浮生,万物消长,时序变迁···”/p 永恒仙经自行运转,道道仙音自神秘的区域生起,涤荡周身,并回旋于黑暗迷蒙之中,流转着种种玄妙与威能。/p 体内黑暗迷蒙,似乎某些地方更加阴冷幽暗,无数黑雾充盈此间,遮蔽视野,断绝山河,令其难以真切的观视到己身的真象。/p 洛辰随灵液之光行走,先是来到第一颗星辰之处,此刻它暗淡了数分,但依旧如水晶般晶莹剔透,纯粹完美,悬着沉浮,如星辰般闪烁光辉。/p 方才凶战之中,洛辰疑似神力的来源便是此地,后来似乎枯竭不再生有,似乎-可以进一步验证。意念所动,洛辰将灵光分离部分,化作充沛的生命溪流流淌在星辰之上,有宏亮的仙音传递而来,它们古朴、玄妙,仙灵,似是无数仙神圣贤坐在遥远的仙境尽头,向着此地讲述着永恒的故事,勾勒出一幅幅恒久仙幻的妙境。/p 灵气中的生命气息愈发浓厚,有着诸多美妙的景象浮现,日月共舞,琼浆玉液,无垠大地···/p 如此磅礴的生命精气不断流淌而下,洗涤草木,浸润山体,折转迂回,如瀑布般飞溅,如泉池般积蓄,如溪涧般溪流···所遇,所呈现,各有不同,更有大量的精气自山尖流淌至山脚,惊起蓬蓬象征着‘死灭’与‘世上尘劳’的黑烟,生者进,死者退,进一步洗练周围区域。/p 洛辰御使另一念沿着向仙道,继续前行。/p 第二颗星辰,那口平湖的深渊,渊口星星点点,闪闪发光,如萤火虫的纷舞,于黑暗中隐约可见。/p 小半柱香的时间,洛辰将渊口边缘全部洗练一边,连接成圆环,并使之呈现出一种白玉色的晶莹光泽。除此之外,他还汇拥无数的灵光投入深渊之中,进一步驱除死意死气,衍化新生。/p 洞府之前,千鲤红绡停下玄奥手诀,起身看向青苍山的北方。那里,有着几股磅礴的神力在持续爆发,强大无比,比其未曾突破半阙封困的时候还要强盛,否则不可能传递这么远,被其感知得到。/p 封困破除,千鲤红绡的潜能进一步洞开,此刻她之实力已经更加强大,较之前有鱼跃之别。/p 感知中,那几股神力交锋中,有着王术、藤虎、秦穹···/p 洛辰雷霆依旧纷乱,如风暴卷积着刀锋剑芒摧残着躯体,另一面灵气浓郁,簇拥汇聚在其周身,化作一汪灵泉将之浸润其间。磅礴灵气遭受其躯体的吸收与炼化,化作生机充盈己身,滋养血肉骨骼的重生,用以对抗伤损。/p 他正襟危坐,闭目潜心,永恒仙经的妙音流转周身,他感觉有一股玄秘的力量轻拂浑身每一处,不断弭平伤势。他身躯每一处都光亮圣洁,生机勃勃,血肉骨骼不断温热起来,气息流转,血液流淌,皆是随着仙经的道声有韵律的起伏变动,共同演绎着生命的复苏与生长。/p 永恒仙经是仙雪峰至高仙法,来历与那雪峰同样充满着玄幻与传奇的色彩,每一则都是惊心动魄,令人向往。/p 在众多古经中,它代表着修道尽头的永恒,极尽道之神妙,放眼整个世间亦是不可多得修行法门。/p 此时此刻,仙音道喝,如梦似幻,仿佛在洛辰体内演绎着自然循环,日月轮转的物我同化的古老神话,他气息更加悠长绵延,神圣无瑕,煅化灵气更加高明,不再是之前雷霆炼化那般的残暴与蛮横。滚滚灵气游走体内,如条条真龙伴身相合,孕育生机与活力。它们代表着生命精气的聚集与凝练,在仙音之下衍化出生命活力,纷拥游走在身躯损裂的伤口之处,加速着躯体的恢复。/p 生与死的对立演化,破灭与新生的交织流转,洛辰就这样沉沉的盘膝而坐,对抗着一步步的毁灭。/p 雷霆散尽,遍地残伤,鲜血与枯烬散落周边。/p 他的光亮身躯也缓缓暗下来,仙音杳然逝去,整个人归于平静。许久,洛辰睁开双眼,对上了千鲤红绡的如水般的眸子。/p “永恒仙经,真的不错,我感觉比之前有着很大的蜕变。”洛辰笑嘻嘻的说道。这一次,他洗练第一颗星辰,开辟第二颗星辰,并将向仙道继续推进,在茫茫黑暗中留下了一条光辉与生机的脚印。/p “嗯。不过这个雷霆很恐怖,若是不设法根除,你的性命随时都有可能被其夺取。或许,某些御雷之法可以借来做一参考,找个擅长天地雷电的前辈也可以···”千鲤红绡眨了眨眼睛,并以玉手相揉,似是要缓解那久看之下的酸痛感。她补充道:“方才,我想要寻找它的由来,但是很奇怪,就像是无根之源,当真是如同诅咒般不可捉摸。”/p 洛辰调整己身,随后缓缓起身,他感觉还很虚弱,但是体内各处都有一股旺盛的生机涌现,如同温泉一般滋润血肉,助使其快速的恢复过来。/p 天地灵气本就孕育生机,灵石更是生机的精粹,比起草药而言更加直指源头。/p 永恒仙经之下,洛辰受益良多,感觉状态比此前要好上太多。/p “以修者的神化之躯对抗,这是我想到的唯一办法。”洛辰回应道。他伸出右手,一道神光无中生有,如同火焰般缠绕在其手掌之上,它辉煌璀璨,中正威严,光影摇晃中卷带其惊人的力量。/p “这就是-”千鲤红绡惊讶道,立刻伸出手抓住洛辰的手掌,将之拽过去,放在近前仔细的观察起来。/p “神力,这就是你所施展的力量?方才我在洞府中感受到的另一股力量气息!”她美眸中光彩闪烁,显示出内心的波动。/p “星辰,我之前在黑暗迷蒙之下,于体内山河中洗练出来的星辰。这道神光便是来自于它的光辉,现在第二颗星辰也可以释放出一些神光。”说话间,洛辰意念引动,体内两处星辰释放出浑厚纯粹的光辉,游走不定,最终浮现在其手上。/p 呼-/p 神光更加明亮一些,宛若一束圣洁的火焰燃烧。/p 千鲤红绡不住的点头,眸光狂闪,脸颊飞上绯色红晕,像是发现了惊世大秘密般心神恍惚,自言自语道:“有意思,当真有意思。这居然真的是神力的显化。世上竟然真的有一些人,可以不经过生命源轮的炼化而生有神力,不以其为体内灯火,烛照周身,反倒直接洗练肉身,充盈生机,衍化出神力···”/p 千鲤红绡欢快的近身,落眼在洛辰身上,眸光不断的游走,如同一柄柄刀剑刺穿身躯,剖析其秘密。/p 她脸上红晕更深,眸光更加犀利,最后直勾勾看着洛辰,就像是看着一道最为美好的食物,用酥软声音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会助你踏入修行,但是你这样瞒着我,中间说不定会有什么差错,像粉身碎骨,血肉分离什么的,我可不负责···”/p 洛辰哭笑不得,收回手掌上的神力光芒,道:“都已经告诉你了。”/p 千鲤红绡想了想,朝着四方一挥手,一缕清风随之而起,旋即扩散向四面八方,将周围那股混乱的气息全都肃静一空,抬手举足惊起可怕威势。/p “现在,能不能感应到自然间的灵气?以及它们的聚合、流转、以及生灭?”/p 洛辰静了一会,摇头道:“不行,感受不到。”/p 千鲤红绡再度追问:“运转永恒仙经呢?”/p 洛辰运转仙经,道音泛起,洛辰仔细感应了片刻,道:“只有一点点的感应,不过只有几息间的明了。”/p 千鲤红绡沉吟,有所悟道:“应该并未打破五大境界的修行法则。只不过因为雷霆、仙经等的缘故,令你可以另辟蹊径,衍生出些许神力。料想这股力量只是无根之水,应该难以持久。”/p “因为没有生命源轮坐镇中央,烛照己身,感知与炼化都远远不及寻常修者。双方的量与质,不在一个水准上。奥不,量有天然的差距,质嘛,还真的可以。”/p 洛辰点头附和,方才与浩岁的战斗的确是这般情形,和千鲤红绡推断的相去无几。/p 洛辰道:“的确如此···到了后来,星辰沉寂,光芒不显,好像是神力消耗殆尽一般。”/p “既然来源于星辰,想必你开辟洗练的星辰多了,量的差距便可以进一步缩小,届时,呵呵,你恐怕想要偷袭谁都可以。不是修行者,但是同时具备着修行者的一切素质,真的怪胎。”/p 千鲤红绡盯着洛辰,眸光如刀,以手隔空比划着,咬着牙狠狠道:“真想把你给解剖开来看看,弄个明白。”/p 洛辰笑道:“那我得快点将向仙道推进,争取早日寻到己身的源轮,摆脱你的魔爪。”/p 千鲤红绡掩口邪魅的一笑:“呵···”/p 轻笑间,她一手抓住洛辰的手腕,瞥了洛辰一眼,看的后者心头突突直跳。/p 第八十章 源气五重天

洛辰还沉寂在思考之中,下一刻他便出现在夜空之中,耳畔生有凛冽的狂风,冰冷的气息呼呼灌入脖颈,令其通体生寒。下方是连绵幽绿近乎黑色的山脉,青苍山独树一帜,如标枪般直立此间。/p “既然你这么厉害,带你去一处战场,我觉得很有意思!”/p 仙翼展开,破空飞去,瞬息千百丈,脚下的山岭巨木快速退去,化作一道道连密婉转的曲线。/p 青苍山背部的山脚之下,草地连绵,间杂有几块肥硕的冬麦地,同样的青葱翠绿,清新平和,洋溢着勃勃生机。/p 而今天,这块土地遍地裂缝与巨坑,麦草断裂,如杂草般胡乱堆叠,空气中充斥着焦灼的气息,好似被雷霆火海侵袭而过,留下混乱的场地。/p 轰轰轰!/p 前方,两道身影近距离攻杀,神芒冲霄,声震长空,如同一道道落雷响彻大地,席卷周空。/p 一方面,王术手持血煞晶矛,乱发飞扬,如同一尊年轻的般降临人间。他根基沉厚,神力雄浑,四道神环浮现身后,手腕轻轻一震,便有大量凄艳的神芒绞杀向前,这些神芒如血色水玉般晶莹,血腥绝灭,所行之处,山崩地裂,麦草粉碎。/p 蓬!/p 藤虎长啸,双手衍化战式直接攻杀向前,他浴血满身,裸露之处尽是一种魔性的纹络,如同古老部落时代的图腾纹身,显得妖异非常。/p 但-无比的强大,藤虎只身向前,不掌兵刃,体内一股如若瀚海的能量起伏回旋,隔着遥远距离亦是能够感受到这股神力。他双手打出,坚硬无比,掌指臂膀化作磨盘直接磨灭了水晶神芒。/p 双方不是第一次交锋,再度交手,上来便是生死血战,浴血满身。/p 王术走势刁钻,手中凶矛殷红如血,宛若一柄饮血的凶兽吞没前方,矛花朵朵,密布半空,每一点都有着刺穿山河之力。/p 但是,如此凶猛的攻击之下,他却是处于弱势的地位!/p 王术不停的腾挪避退,不错,王家这一代可以竞逐少年王的王术,竟然被一名可怕的对手给压制住了!/p 王术对面,仿佛有一整条大河在冲击而来,涛涛不绝,汹涌澎湃。/p 藤虎攻势凶猛,大开大阖,双臂身躯如同金铁浇筑而成,铜筋铁骨,刀枪不入,王术以猛烈的攻击求退步,如此体魄只有手中凶矛的矛刃方可破开其血肉,但想要正确攻杀其身,实现洞穿拖杀实在是太难了,对方战斗意识与技巧实在是远超常人,一举一动间都足以倾泄出绝强的攻击力量。/p 八十招、百招、三百招···/p 远远望去,两道各自裹挟着庞大的攻势辗转大地之上,像是两头远古巨兽踩踏平原,破坏土石。/p 所行之处,尽皆化作废墟,乱石与尘土倒卷四方,如海水倒灌,随后又沉沉落下,两人全力施为,却又隐藏着最为坚实的杀手锏,想要作为最后扭转乾坤,一定生死的招式。/p 第六百五十三招后,王术爆退十丈远。/p “崩天手!”/p 王术右手五指并立,神力凝聚,向着藤虎遥遥打出一掌!/p 金色手掌霎时惊现,天地尽暗,这手掌抽离十方精气,震荡毁灭,直接烙印在藤虎身躯之上!/p “破!”藤虎体躯威武,一道道雄浑无比的力量顺着掌指臂膀倾泻而出,如同一只人形巨兽撞向崩天手!下一刻,巨大手掌猛地炸裂,碎裂成千百块能量堆片激射向四方天地,如无数道烟花般绚烂夺目。/p 藤虎只身撞破崩天手,于漫空乱流中横行无忌,直接扑杀到王术近前,其鼓荡狂风,双手分别衍化凶式攻向他的身躯,两式破开凶矛的利刃,他一声大吼,神力,双臂如魔龙快速交缠,漆黑猛烈的劲气化作螺旋形的兵刀向着王术吞没而去,蓬的一下击打的王术倒卷而出,连番翻腾。/p 王术凌空扭躯,调整姿态连踏虚空,每一次落脚都惊起蓬蓬劲爆光辉,其御使长矛击地,划破土层,借此卸去重击的力量!/p 藤虎连踏三步,力透苍土,身子化作黑色闪电碾压而来,不是一道,而是上百道!宛若一条溃堤洪流自远空倾泻而来,淹没人间,充斥有毁灭性的力量。/p 王术并不感到意外,一掌能够崩灭魔女的半边仙羽,却是难以击伤眼前这位强者。/p 大战至今,他已经陷入了颓势,若非依凭手中血煞晶矛中所蕴有的凶力,他早已被击杀在此,不是他太弱,而是对方太强!/p “绝灭手!”王术在展绝世掌法,阴冷的气息随之吹拂而起,如同九幽溟渊的死亡寒风席卷而来,交织着死亡与绝灭大味道,灰色流光所过之处,一切都变得暗淡无比,草木冬麦青绿颜色快速消失,成为灰褐色,草木麦苗主体上布满裂缝,就连大地的土黄色都暗淡了数分!/p 这便是绝灭手的恐怖威能,无形从流,掠夺生机,摧折生命活力,为世上阴毒狠厉的一类掌法。但是它掌握在南荒王家手中,也就成为一种令诸方所忌惮的绝学。/p 藤虎无所畏惧,覆满躯体的魔纹深邃无比,就在绝灭手触及其身躯的刹那,一股绝强的力量自其身体内冲天而去,磅礴的气血,雄浑的神力,魔纹扭曲,抽离出黑丝上浮,一举凝聚而成一柄可怕战刀悬浮在头顶之上。/p 此刀坚韧大气,浑然一体,重逾千钧,向着周方环形投射下沉重的压力。/p 且无数神秘魔纹抽丝,连密之间隐有光辉,似是要凝练出一副坚固的战甲。/p 噗噗噗-/p 绝灭手灰色流光冲击其身,但见能量暴乱,乱流呼啸,如同毁灭长河将藤虎吞没其中,其岿然不动,唯有一副战甲的光影形态存留。/p 修行者三重天之后,神力积蓄足够,便可出体凝练兵甲,比俗世利剑还要坚固锋利,但藤虎此法明显非比寻常,乃是混杂了神力、气血、以及神秘魔纹力量的存在,更加具备着凶猛的威力,方一出现便如同古老魔山悬停在上,垂落下沉重的压力。/p “乌山魔刀!”/p 藤虎张手握住魔刀,一股冷冽的气势撼动天宇,他不再是寻常体格,而是无限拔高,如同一尊顶天立地的巨人般俯瞰人间。/p 他向前踏出一步,瞬时天地沉陷,光线折冲,这一方天地都失落在未知的黑暗中,他右手徐徐斩落,不可想象的力量轰隆隆垂落,魔刀每落下一寸,那股轰鸣便增强数分,宛若一整条星空山脉凝聚在其手上,随之倾崩于前,斩破万物!/p 噗噗噗!/p 绝对有着五重天巅峰的实力!/p 王术步步退后,身躯颤抖,如受重击,死亡的威胁如狂潮般涌上心头,充斥整个心神!/p 魔刀再落数分,王术头顶沉下,如受棒喝,眩晕目眩,他两肩肩胛隐隐开裂,这已经不再是魔刀斩裂,更倾向于轰击,宛若遮天蔽日的磨盘压塌下来,一路碾压,毫无阻碍,他若没有防御力量,此招之后,他只能是化作漫天血肉,成为与泥土混杂的浑浊物。/p 另一方,秦穹被黑皮所阻拦,借得山川河流、大地青峰之势,伤的了那尊异兽,却是破不开他的阻拦。/p “藤虎,这是你逼我的!此招之后,你必然死无葬身之地!”/p 王术疯狂咆哮,朝着自己胸膛连拍,震出一口精血喷吐到长矛之上!血液一落在矛身之上,便快速消失,宛若被吞噬了一般。/p 他手掌间再度浮现起神力光辉,此神光一经浮现便缠绕在矛身之上,刹那间,恍若一只难以想象的恐怖凶兽苏醒过来,杀意冲霄,赤芒乱绽,矛刃之处更是激射出十数道攻杀光束!/p 绝世杀机铺满天空,刺人身躯,一瞬间凶矛所爆发的力量达到了顶峰,锋锐、霸道,直接挣脱那股压塌之力,击打在魔刀之上,发出一声铿锵之声后,化作一道血红光柱洞穿天地。/p 蓬!/p 凶矛与魔刀终于相碰,刹那间一股毁灭性的力量自那一点生起,神光炸裂,穿金裂石,无数道厉芒穿破四空,直接将十丈之地席卷期间。/p 恐怖的能量层层生起,艳丽的红月与魔性的黑日不断交织泯灭,衍生出毁灭性的力量,如同千山雪崩,万峰倾塌,狂暴的毁灭力量之下,地层被层层削离,草木被摧折又粉碎,地乱山摇,入目一切都在破灭。/p 两道身影皆是倒飞出去,随后无力的摔落大地,如破布般翻滚。/p 藤虎终究是体魄强横一筹,很快的站立起来,只是他陷入了凶局,一道漆黑无比的身影浮现在身前。/p 他站在身前,却是毫无生命的波动,光线照落穿不透,点不亮,就如同一口人形深渊吞噬着所有的光芒与能量,以及他人的感知。/p 王家的伴生死卫!/p 藤虎平静的看着犹如死神一般的死卫,垂落双手,并未反抗。/p 远方,王术咧着嘴,看着那道身影笑道:“杀!”/p 只是话音刚落,一道绯红与雪白交织的神光自天上降落,恍如一座深山坠落,又如同流星落地,威势浩大无匹。/p 当真是一座小山坠落,它通体玉白,浑然一体,砸的大地猛地沉陷,山地动摇,天地如同画卷般止不住的扭曲,轰隆巨响,神光烈烈,绚烂之光穿破四野,惊呆了众人的出场玉山之上,千鲤红绡笔直挺立,身披月华,在其脚下,那名死卫还来不及出手就直接被轰进大地之下。/p 从天而降的玉山,蓦然出现的轰击,着实震撼了几人的心神!/p 洛辰此时才敢挣脱开千鲤红绡的手,在天上他可不敢有所动作。相反,他倒是双手拼命握住那只玉手手腕,他怕眼前女子魔性生出,或者玩心大起,将其直接当沙包丢下来也说不定。/p 双脚落地,登时久违的安全感自心头浮现,随即席卷全身,大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p 蹬蹬-洛辰快速走下了玉山,朝着双方展露善意,摆手道:“和我没有关系,你们继续,继续···”/p 他当真几步横跨在战场外围,背负双手,完完全全的‘作壁上观’!/p 藤虎先是愕然,随后哈哈大笑,垂下举起的手臂,在其头顶之上,一座山体的形体隐约凝聚而现,山体之上有一轮模糊的月影,这等异象随之垂手而散尽,这是应对那名王家死卫的手段,而此刻那名死卫被魔女强势镇压,他也就停止攻伐,静待其变。/p 王术则是惊动无比,魔女的现身,对其而言绝对不是一个好的消息!且,那迅捷的身法、蛮横凝沉的气势,都在化作最为危险的讯息冲击着他的心神!/p 五重天!/p 突破半阙封困,穷究躯体之能的五重天!/p 千鲤红绡嫣然一笑,玉足轻踏,庞大的力量猛地爆发,脚下玉山更是伴随着一道重击力量而砸入地下,挤的周围大地疯狂翻卷爆裂,只是一脚,便将近乎三丈高的玉山挤入平地之中,玉山之顶与平地相持平,千鲤红绡也由天上落到了地上,但是那股迫人心神的气势却更加煊赫凌冽,如有一柄击穿天地的神兵自其体内浮现,震慑诸方!/p 又一脚,玉山崩解,光芒如刀剑击天而起,雄浑的能量如同十座火山蓬发,无穷的热量与光辉堆叠挤压,想要逆卷冲霄,只是千鲤红绡双脚之下有一面神力平台展开,如一面镜子覆盖其上,生生将之压塌回去。/p 轰隆隆,乱能膨胀,纷乱对冲,如同火海般冲击镜面,顶的镜面不断弹起震荡,却又始终难以突破,能量愈发磅礴,撼动大地。/p 千鲤红绡就这样静静的站立在镜体之上,黑发飘扬,长衣旋舞,如一朵人世魔花悄然绽放在战场的中央,强大、惊艳、邪魅···/p 周围地层反复隆起,崩裂倒飞,一道道神光宣泄至周围,充斥有混乱的厉芒。/p 千鲤红绡扬起下巴,贵不可言,神光燎原,乱象渐生,其如一尊诞生在混乱与破灭中的女帝,其眸光若天刀,斩落王术,轻叱一声:“王家人必须死!”/p 第八十一章 魔女凶威

此时的一声轻叱,便是死亡的宣言。/p 此间战场之上,问鼎五重天的绝代高手,唯有魔女一人而矣,她代表着战斗的死亡抉择,她之兵锋所向,最是势不可挡!/p 魔女抬手便是一记崩天手,玉手轻轻一推,一股玉光便充斥前方天地,扭曲空间,毁灭山河。/p 源气五重天的力量催生之下,天地之间赫然出现一具小巧的手掌,它如玉石雕琢而成,玲珑剔透,掌面纹络纵横交错,清晰可见,力量虽然内敛起来,但是那股崩毁之力却是更加令人心神惊悸,比在‘蛮兽过境’时期所施展的力量还要强横三倍不止!/p 轰!/p 玉掌轰击在王术身前,天地如同一颗心脏般猛地收缩,紧接着玉掌炫然炸裂,一股崩毁之力直接扭曲空间,卷荡流息,如群山倾塌在前,化作涛涛落石直接吞没了王术,势不可挡。/p 吼!/p 王术怒吼,以凶矛破开了崩天手的力量,血光横空,他冲了出来,但是一身衣物被残破的七七八八,黑发焦灼,皮开肉绽,肉身多处有着细密的伤口流着血液,他精气神都萎靡的厉害,显得狼狈不堪,不复当时的神勇霸厉。/p “这一掌的威力感觉如何?此前你打崩了我一侧仙羽,现在我还你一掌,算是还了当初的那一记崩天手。还有,不要以为我崩天手打不到你,只是不愿让这场战斗快速落幕而矣。王家人,尤其是有着少年王之资的人,杀着玩,才有意思呢。”千鲤红绡嘲笑道,言语充满轻蔑与挑衅。她智珠在握,步履款款,踩着轻盈欢快的节奏向前。/p “魔女,多日不见,你偷袭的本领增长不少,果然耍起阴谋诡计,还是蛇蝎女子来的得心应手。”王术反唇相讥,丝毫不让。/p “呵呵。”千鲤红绡轻笑一声,道:“不仅是偷袭的本领增加,近来我又想到了一些雪峰刑法,比方说空投这一法子,封住修为从百丈高空投下,看着大地上血花朵朵开放,是不是觉得惊艳美丽?”/p 不远处的洛辰蹙起眉头,体肤生有莫名的寒气,千鲤红绡此言,是不是就是提着他御空飞行突发的灵感?/p 王术听罢则是沉默下去,雪峰刑法,也就是魔女刑法,是眼前这位心性狠辣的魔女用来折磨摧残王家之人的手段,劈裂损身、冰封焚毁,毒虫猛兽等等都是常用伎俩,而对于他这位手染仙雪峰子弟的王家人而言,恐怕不会就此简单的享受到‘空投’一法。/p “五重天吗?”王术忽然叹息一声,他神情逐渐变得肃穆起来。/p 源气境界的四重天与五重天,虽然只是差了一重天的境界,然而实际上,两者之间确实存在着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p 源气境界是炼化精气,实现躯体神化的阶段。以后天精气充盈己身,以天地孕养一身,奠定下如真神一般的伟力躯壳,自成天地,衍生无垠生机。/p 王术握紧凶矛,此刻凶矛之上血迹还未干涸,三四滴殷红的血液如滚珠般沿着矛身淌下,翁的一声,矛身轻震,妖异的血光自其间投射而出,映照那一方天空嫣红如血,同样也照的王术脸庞妖邪与凌厉。/p “五重天而矣,若非与藤虎大战至今,我之消耗太过巨大,你成功破境了又如何?我可以一样斩杀你!”王术冷声质喝,言语中狂意横生,傲气凌霄,不容一丝一毫的践踏。/p 王术话语冷冽,却是不假。/p 王术与藤虎,实力都绝非表面上看来的四重天境界,他们根基雄厚的可怕,神力充沛,论起综合战力已经无限接近五重天,甚至于方才藤虎的乌山魔刀、以及他自己借助凶矛所打出的矛光,都已经有了五重天顶峰的力量,足以重创五重天的高手!/p 强大的功法,千锤百炼的力量,跨阶作战,对于根基牢固的他们而言,似乎并非一种幻想,而是真实存在的事实。/p “是吗?”魔女言语飘忽,带着狠辣之劲揶揄道:“我在天上看到的景象,可不是这样!某人可是被打的接连倒退,苦苦支撑,若非借助寄宿于邪兵中的外力,早就被活活打死。还自称是王家少年王,干脆改了名字,叫做王家少年娘吧!”/p 魔女向前一步,王术斜落凶矛,后退半步,谨慎的保持在安全的距离中。/p 魔女停脚,双手一摆,呵呵道:“就像这样,我只是稍稍靠近,某人就吓得后退,看似传承了王家甘之如饴的凶厉残暴,实际上骨子里应该还是一只纯洁的小白兔,娘的很呐!”/p 魔女一脸狐疑道,她扑闪大眼,但不用正眼看着王术,轻蔑之意一览无余。/p 王术眉眼阴沉,额头青筋暴突,显得扭曲狰狞,金色的神力仿佛不受控制般宣泄而出,化作一股可怕的火焰缠绕己身,其紧握凶矛,快要被怒火给点燃,但最后还是死死的握紧凶矛,压抑自身怒火沉沉道:“如果可以,王家新一辈早已跨过这一道关隘,成就六重天、七重天的修为亦是未尝不可!不过是刚刚跨进五重天,又有什么骄傲可言?”/p 魔女一压眉檐,摇头叹息道:“可是事实上,你比我大,却比我弱,我一点也不感到骄傲。”/p 她唉声叹息,看也不看王术,继续催动王术的怒火,道:“与你同辈,以你做王家少年娘的对手,我感到很是羞辱,很是没劲,我决定了,‘空投’都不不给你享受,给王道好了。”/p 王术血眼暴突,浑身颤抖,战斗后的虚弱与憋屈震怒情绪齐齐爆发,整个气息凝滞起来。/p “崩天手!”魔女觑破一瞬即逝的战机,前一刻还轻蔑的神态,下一刻便是狠辣上涌,扬手便是一记崩天手!/p 玉光灿灿,横生于前,如玉山雕琢的手掌凝现横推,流畅自然,却又卷荡起最为惊人的力量。/p 昔年,那名白衣道者以这记崩天手打遍了南荒,辗转大地,所向披靡,寥寥数人可以与之相抗,却难以取得胜利,由此可见此式之强悍!/p 后来风云变幻,白衣道者消失在一座酒楼中,崩天手的残卷却是流传了出来,经由诸方所推衍补全,而如今现世的子弟中,或多或少都修行有此道掌法,但是各有不同,王家的金色崩天手最为霸烈、震灭,而仙雪峰则是留存神意,形意大改,几乎成了另一种模样的掌法,只是那股威震长空,崩毁之力却是得以保存部分。/p 蓬蓬!/p 王术被言语刺激的一气失衡,流转停滞,匆忙出手,但还是被结实的击中,倒卷出五六丈!/p 当其艰难落地时,魔女亦是跟随而来,不远不近,笑容绽放,满意的点头。她要做的便是将对方逼入绝境之中,然后露出痛苦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不立刻杀了王术,是存了戏谑之意,也有其他考量。/p 魔女扫视前方,笑问道:“怎么着,还不出绝招?我记着当时的伴生死卫,应该不止一个才对吧,难道这个时候还想要伏杀我?”/p 说笑间,魔女身子如红烟一瞬,近身之际再次打出崩天手。/p 王术身子后掠,不停的闪避,不敢直面崩天手的力量,每一次变折都会牵动伤口,留下一片血雾,血腥无比。/p 蓬!/p 再一次击中,王术呕红倒飞,身躯撕裂,气息衰弱的不成样子,毫无之前威武霸烈的模样。/p 王术勉力支撑,失血过多,虚弱无比,身躯每一处都成了痛苦的源头,更成为无数漏风的洞口,他感到生命精气不断外泄,似是失控了一般。/p 他源轮沉浮,神力流转,想要减缓伤势的恶化,但是那些伤口都成了溃堤之所,他赖以维持的精气神不断宣泄而出,且愈发不可收拾。远远望去,王术浑身都在流淌着血气与神力之光,浩浩荡荡,一泻数丈。/p 魔女看着王术阴冷凝重的表情,笑问道:“感觉到了吧?不过可惜的是已经迟了,我知道你有后手,但是只要入不了城,我便可以在这城外慢慢等你手段齐出,再一点点将你拖杀死。”/p “是永恒仙经的力量?”/p “仙经永恒,亦是永逝,皆在我一念之间。”/p 不远处的洛辰听得惊心而又喜悦,以永恒仙经为修行功法,奠定底蕴,此法不仅拥有永久恒定之妙理,亦有永恒化消逝的威能!魔女以永恒仙经打出崩天手,不仅是存有戏谑之意,更是在不断削弱王术的战力。/p 魔女不再掩藏,五重神环逐一显化身后,一股雄浑深厚的力量在其体内浮现,如同大瀑逆冲云霄,源源不断,绵绵不绝,直挂百丈天地间。/p 一旁,藤虎也是向前,几若与魔女形成一排,只是他略略退后,王家与仙雪峰的宿怨,他略有了解,若是魔女出手他便选择观战,静立一旁确保王术的死亡。/p 危险逼近,生路绝无,王术眼中划过一道狠厉,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仰头惊吼:“以我精血,勾动我之蕴藏神力!”/p 王术发出一声厉喝,以力逼迫体内精血喷吐在血煞晶矛之上,霎时间手中凶矛嗡的一声腾空而起,矛身变得嫣红如血,有大量的赤色流体自矛身之中倾泻而出,疯狂邪异,恍如涛涛血河,血腥刺目,直接将其所立之处浇灌成一片血海。/p 同一时间,魔女、藤虎、乃至是不远处的洛辰都感受到了一股杀机,令人心神战栗,惊神裂胆!/p 那是血海魔山浮现在前的景象!/p 漆黑的天空,血色的大地,天地之间一片混乱凄惶,哀嚎遍野,流血飘橹,模糊的幻象中无数的生灵凋零陨落,如雨滴残落,上演着一副末日的景象。/p 嗡声之下,魔女两人皆是如同魔音贯耳,头痛欲裂,视野中一切变得恍惚起来,紧接着一股可怕的威势自前方倾崩而来,如山如岳,无形无力,却有着压制身心的力量!/p 魔女垂耳的滴水帝凰,以及手腕的七世姻缘皆在此刻泛起奇光,一股清心静气的力量如流水般洗涤周身,助其稳定心神,其调整呼吸,体内仙音缭绕,进一步稳固。藤虎则是魔纹扭曲,大绽幽光,如同活物一般抽丝,其目中似有火焰腾腾,显然亦是有着秘法浮现,助其从异常状态恢复过来。/p 两人气息一凝,于浓郁的血光中感受到了杀机,那是之前王术施以对抗乌山魔刀的招式与力量,只不过这一次声势更加浩大,更具威胁!/p 嗤嗤嗤-/p 三道赤光自血海中凝现而起,洞穿天地,分别扑杀向三人。/p 它们殷红如血,晶莹似钻,如同凶矛一般裹挟绝世杀机,摧杀生灵。/p 血光与凶矛一同模样,但并非真实原身,而是莫名杀力凝聚而成,穿透天地,狠厉刺杀。/p 藤虎退在第二位,却是首先遭遇到那柄凶矛血影!其瞳孔急剧收缩,一声大喝猛提全身力量,神力、气血、魔纹的力量齐齐上涌,他双手快速捏印,一座乌黑的大山挤开空间,残月升起在山体之后,山体托起残月,生生浮现拦截在血影之前。此山通体乌黑,完全不具备山体该有奇峻与巍峨,反而山体奇峻陡峭,似有无尽棱角,/p 方才遭遇伴生死卫杀机而未曾完全施展,此时此刻,此法终究还是现世。/p “乌山托月!”/p 一声既出,藤虎浑身肌肉鼓胀,青筋扭曲,向前推出此式,漆黑的山体骤然凝沉数分,残月变得鲜红起来,随着一轮残月浮现与升起,一股可怕的力量降临山河之间,扭曲前方空间,不断磨灭着凶矛血光。/p 魔女眸光冷冽,化作两道冷电激射而出,蓬蓬两声打在了凶矛血影之上,其一身伟力最终释放,体若星辰,玉光汹涌,双手丹寇指甲愈发通明璀璨,进而凝练一道光幕斩落在凶矛血光之上。/p 蓬的一声!/p 血矛意想不到的应声崩断,声势绝凌,却无匹配的力量。/p 直到这时,魔女才知晓王术的诡计,以威猛无俦的攻势为逃离打掩护!其眸光深邃,望穿血色的混乱光芒,只见一道炫光自前方血海妖光之中激射而出,直去北方的烟石城,而血光之中,赫然便是那柄血煞晶矛与王术。/p 王术躯体好似点燃的火炬,大量的血气透体而出,神力消逝,依附在血煞晶矛之上,正以难以想象的极速离开。/p 他竟然施以秘法,借此逃离此地,避开一场必死的劫难!/p 魔女见状,不假思索的施展仙羽,双翼轻震,眨眼间消失在原地,掠起惊鸿,留下一道弯曲优美的痕迹,追杀而去,但王术竭尽全力施展的秘法,更是不惜以生命精血为代价,此术之下他速度愈发迅猛,如一道血红的闪电刺穿半空。/p 一开始两者相距稳定,但随着时间推移血光愈发远去,即便是其背负仙羽,拥有神鬼莫测的速度也无济于事,魔女眸光锁定那道血光,知晓此次已经难以追杀成功,其猛地催动绝强神力,凌空踏步,搅动十方精气,抬手便是三招崩天手,其全力施展之下,威势当真撼动天地!/p 一掌若横山当空,高达十丈,浮现刹那手掌四方皆是卷荡起毁灭波澜,层层叠叠,所过之处云空肃清,山地断裂,无数的冬苗草木倒卷粉碎,极尽崩毁之力。/p 第二掌若垂天聚云,轰隆坠落,漫天的月华与星光全都受其卷动,茫茫蓬光流转延长,呈现一道倾倒的漏斗之态。/p 第三掌更是猛烈三重,玉光灿烂,光辉无量,如一座远古的大日战车巡空狩猎,金戈交鸣,释放着无限的光与热,它轰隆隆碾压过百丈天地间,极具威严与毁灭性。/p 砰砰砰!/p 魔女倾尽全身力量打出的三记崩天手,皆是打在了血光之上,但见其剧烈震颤,发出金石交击的脆响。/p 血煞晶矛被打的摇摇晃晃,光芒暗淡,开始变得明灭不定,速度稍稍减却,王术震惊无比,不要命的催生秘法,体内源轮升浮,气血,竭尽最后的力量不停的灌入凶矛之中,血光闪烁,极速远去。/p “即便追不上你,我也要吓得你魂魄皆冒,要不停的呕血,损伤根基,让你彻彻底底的记住魔女的威名。”魔女俏脸冷冽,并未收手。其仙翼再震,掠空直去,一路所过,崩天手的力量不断炸裂,凝练的指光纵横天地,好似千军万马般追杀而去。/p 远远望去,夜空中不断惊现光芒,随即湮灭,就像是一颗颗星辰在炸裂,荡起扭转光辉的力量。/p 不多时,魔女身化长虹,迅速落回在洛辰面前,蹙眉道:“你没事吧?”/p 适才,有三道血矛分别选取三人,洛辰便是第三道血矛的击杀对象,她与藤虎可以挡下那记血矛,但不代表那攻击力弱,而是他们足够强悍,但是洛辰并未踏足修行,如何挡下?/p 魔女琼鼻翕动,发觉洛辰身上有一股血腥味,眼帘一垂,讶然道:“你受伤了?”/p 第八十二章 秦家公子买命钱

千鲤红绡秀眉扭曲起来,一脸不相信的样子,问道:“你当真将其挡下来了?并且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势?”/p 眼中的少年,身形完好,衣着翩翩,看不出有任何被洞穿的伤口,但仍旧有一丝丝的血腥之味缭绕在眼前,缕缕不断。且在混乱的大地之上,洛辰的落脚不远处,有两条宛若铁犁划过的裂痕,以及脚踏大地所浮现的印痕。/p 魔女忽然灵思一转,眸中奇光交错,一幅幅画面不断闪烁,血矛如闪电般袭来,眼前少年心神坚定,抬手打在了血矛之上,一路倒退,最终血矛崩毁,少年存活。她推测出了经过,进而移步围观起洛辰,不停的点头笑道:“啧啧,有意思,连近乎五重天的攻击都伤不了你,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后悔,在试图帮助一名可怕的怪物。”/p 洛辰翻了白眼,抱怨道:“怪物?你以为我是你们啊,我还只是个凡人呐。”/p 千鲤红绡琼鼻微翕,红唇轻启:“那股血腥味道?”/p 洛辰走到近身来,伸出右手向上摊开,一道血口出现在掌心,皮肉翻卷,只有浅浅一层,看似并不严重,但是仍旧有新鲜血液渗透而出,其压低声音道:“情势急迫,血矛已经锁定了我的东向,即便是闪身避退也很难完全摆脱,受伤难免,倒不如正面一试。我尝试了一下,勾动体内星辰,令那股神力贯通周身,的确可以极大增强我的力量,我想那种身形拔高,捉星拿月感觉,应该便是将来踏足修行的感觉。”/p 转念间,他又叹息道:“只是,我低估了血矛之上的力量···”/p 洛辰手掌坚硬,神力萦绕间更加如同金戈,即便是与浩岁正面对抗也不落下风,但是血矛蕴有神秘力量,锋锐绝世,在破灭之前还是割开了他的手掌,斩断了指骨,险些将其半截手掌给彻底斩断!/p 听完洛辰的回话,魔女狐疑不定,低声道:“也就是说,现在的微弱伤口,是已经恢复后的样子。”/p 洛辰点头道:“正确,我能感受到最后一丝力量的盘踞,力量不除,伤口恐怕很难愈合,这血,还得一直渗透出来。”/p “那血煞晶矛孕养于王术体内,伴其而生,最终定型为丈许凶矛。此矛的确有着邪异的杀戮魔力,一旦中招便如跗骨之蛆,极难痊愈,这在近身搏杀中最为致命,这也是我方才以崩天手远击,而不近身击杀的原因。”/p 说到这里,千鲤红绡瞥了眼洛辰,没好气的说道:“我们都小心翼翼,以术法试探,你倒好,修行刚刚有所起色便迫不及待,一头撞上去。”/p 洛辰感受着掌心伤口处的刺痛,沉思道:“我觉着如果不尽快提升实力,迟早会被你这漩涡给拖进去。我已经表明了我只是路过的看客,没想到王术此人还是心狠手辣,不放过机会。”/p 魔女虽然之前击杀王家之人时心狠手辣,更有癫狂姿容,但这并不代表她容易陷入躁怒之中,相反,她最是精明,性情多变,根据事宜做出最好的选择而矣。/p 魔女分析道:“其实王术之前所言不假,他、王道等年轻一辈,的确可以早先跨过半阙封困,进入穷究内里、挖掘潜能的境界。”/p 跟随着她的脚步前行,洛辰仔细听闻,她再道:“那柄血煞晶矛以王术所修之神力、气血、乃至是生命力量为成长食物,大肆吞噬,可以说严重的拖累他的修行晋升速度,同样,如同铭器楼封姓男子的推测,晶矛的成长之余,作为宿主的他也经受了晶矛所蕴藏力量的锤炼,与十年间铸造下远超他人的修为根基。这才是王家少年同阶之中难逢抗手,南荒称王的缘故。”/p 两人来到一处巨坑之地,也就是魔女携带玉山威猛砸落之地。/p 玉山以无穷神力凝聚而成,后寸寸炸裂,庞大的力量又被魔女封堵在脚下,海量的能量回旋在地下,直接将周围土石破坏的彻彻底底,勾缝绵延,坑洞密布,纵横交错,完全是神力炸裂,乱芒疯狂击穿所造成的景象。/p 深坑表层结晶,凝实粉末,闪烁着彤红或是橘黄色的色彩,到了现在还残存着如同高温熔炼的痕迹。/p 三丈高的玉山,宛若三层房屋的大小,亏是五重天的境界,换做之前,如此庞大神力离体凝练成山,魔女源轮之中还不得干涸下去,就此虚弱下去!/p 不过,一想到王术硬抗乌山魔刀后,指引死卫击杀藤虎的信心十足的模样,而后随即被一座玉山所破坏的错愕与惊震,宛若吃了死蛤蟆的表情,魔女现在想起来都不由得心神舒悦,磨灭王家之人的意志,坐看他们一步步滑落悲愤与绝望,比起直接击杀他们,更加有意思。/p 当然,如若在摧折他们的意志,绝望崩溃后再毁灭肉体,更加美妙。/p “伴生死卫?”看着底部空荡荡的毁灭痕迹,洛辰疑惑道。/p 那时玉山底下还镇压着一名伴生死卫,此时此刻,底部却无那道人影,即便是不同于土石的人体灰烬都不存在。/p “那王术不死,伴生死卫便不会真的灭亡,即便是四分五裂,化作齑粉,也可以重组复生。”魔女解释道:“不过此战之后,无论是王术、还是那具伴生死卫,短时间内都不可能恢复过来。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准备。”/p 洛辰心中一惊,道:“准备?”/p 魔女嗤嗤一笑,道:“此事你先别管,到时候指不定要你帮忙。”/p 自在那座酒楼中,听闻王家一众强者排队被冰封,王家少年王强势闯关挑破五彩雪峰,再度被破关的雪女给冰封事件后,魔女就在神神秘秘,计划着什么。而洛辰也并未多问,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根据他的猜想,应该和王家一众跑不了干系。/p “那是什么?”忽然,残破的大地废墟之中,洛辰发现了一粒血红的碎片,指头大小,却是晶莹如钻,纯净无瑕。/p “好像,那柄血煞晶矛上的材质?”魔女惊讶道:“莫非在攻击之下,那柄凶兵有损?这倒是一件大好之事。你且收好,以后说不定有大用。”/p 随后,魔女疑问道:“那秦穹逃走了?”/p 洛辰点头回应:“不清楚,王术随凶矛逃离的同时,秦穹便好似消失在原地。藤虎和黑皮认为他并未逃离此地,还是那里巡视。”/p 魔女环顾四周,自言自语道:“返回时并未觉察到秦穹的踪迹,藤虎他判断的没有错,他应该是自作聪明,借助天地山河大势,将己身与之同化,暂且蒙蔽了我们的视野与感知。”/p 北方天地间,藤虎与黑皮分立两端,如同两尊魔神坐镇,他们缓缓走动,想要找到隐蔽下来的秦穹。/p 截杀之战,王术以自损根基的方式逃离,秦穹想要遁走,却被黑皮与藤虎所追击上,不得已施以术法由明转暗,隐蔽下来,但藤虎经验何其老道,直接奔赴北边天地,与黑皮东西散开截断回城的道路。/p 魔女踏步远去,不一会儿,那清冽的声音便响彻天地:“秦家小儿,拿命来。”/p 数道崩天手自天而降,蓬蓬的拍击在平原苗地之上,惊得周遭泥土飞溅,动摇不停。/p 魔女飞天而起,双手分错间,一道道神芒宛若利剑纵横天地间,更如细密雨滴连接乾坤,将天宇与大地的界限彻底变得模糊。/p 仙羽轻震,魔女随之逍遥他处,与此同时,魔女所经过之处,无数神芒便从天上呼啸落下,浩如烟雨,连绵不绝,铿铿作响,轰击的大地到处崩裂破碎,在此猛烈的攻击下,无尽土石与青苗化作泥尘,浮生而起,又被彻底压下。/p 几经落剑,魔女最后落在了地面,与藤虎、异兽黑皮遥遥相望。/p 若是从天上望下来,可见魔女的行动轨迹恰好是巨大圆形,她正站在圆外一点,圆圈之内是完好之地。/p 魔女眸光如刀,闪亮无比,看向圈内之地,悠悠说道:“秦家公子,命我不要了,要不要自己估量自己的价值,然后报个价买下自己的性命?”/p 洛辰来到千鲤红绡旁边,听闻此语恍然大悟,他垂落双臂,顺着魔女的目光扫视圈内完好之地,在其中的某一处,秦穹便同化其间,与青苗相伴,与土地相合,气息化物,共成一体。/p 不得不说,大势道的天地借势之法最为奇妙,世间万物皆有其势,那么大势道便可以借出部分,拥有其部分威能与玄妙,清风明月,狂风暴雨,乃至是山岳长河等,皆是他们的借势对象。/p 眼前,秦穹便借得眼前诸多物品的内势,与之同化,隐藏其间。/p 只是可惜,今天他遇到了最为厉害的对手,藤虎在识破了他的隐匿术法后果断镇守天地,与黑皮阻住回城之路,等到魔女回来,进而围困,实现此刻的瓮中捉鳖之势。/p 魔女向着圈内继续弹指,道道神虹斜掠半空随意的落在圈内,掀起蓬光,其继续劝说道:“你看,我只要这样不停的弹指,总会将你给逼出来。届时迎接你的必然是狂风暴雨的攻击,方才王术是我一人打杀,一不留神被其逃了,你嘛,全都上,一起活活刮了你。”/p “秦家小子,不要浪费时间了。我的时间很宝贵,还是夜晚,你知不知道,熬夜对女人来说可是大忌!惹恼了我一巴掌拍灭了此地!”/p 轰的一声,话音刚落,魔女当真遥遥打出崩天手,顷刻间天地摇颤,光芒璀璨,一方冬苗化作乌有!狂暴气劲卷积着青苗泥土翻卷出来,如同涛涛海浪层层翻卷,冲击向四面八方。/p “咦-居然感应错了,不在那里。”魔女眼睛扑闪,一脸疑惑的低声自语道。/p 圈内一处,就在那记崩天手的边缘,与草木同化的秦穹一脸阴沉,心中:“¥···”/p 魔女笑道:“不要怪我心狠手辣,原因全在于你自己,和王术联手就是沆瀣一气,自我污秽。你也不想想,我与王家那可是深仇大怨,你倒是像个愣头青一样撞出来,须知静水方有深流。人家王术有神兵,有秘法,危险之时直接遁走,而你呢,只能像个乌龟鳖鱼一样···”/p 洛辰知晓几天前她为了带回那三张古卷手札,曾遭受伏杀而受伤,出手之人便是王术以及秦穹。/p “背信弃义,临战脱逃根本就不是大丈夫所为,为我等强者所不耻!所以说,不妨与我等仙雪峰联手试试,坑杀一次王家之人,为南荒除害。当然,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可以先行观看,对付王家之人我在行···”/p “王家少年王实力不俗,王术都这般凶狠强悍,那王道岂不是更加厉害,他们一旦成长起来,你我都将会是其争锋的阻碍,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行出手,斩草除根。他们都可是人生中的大敌啊!”/p “剑泉村中,你们的老对手,水天重已经蠢蠢欲动,听说来了几位年轻的高手。”/p 魔女苦口婆心的劝说,各种离间挑拨,各种语重心长,发人深省。/p 当然,口上虽然劝说不断,手上流泻的神芒丝毫不减,反而更加凶猛迅疾,恍若一挂长河冲洗前方,间或有崩天手宛若流星砸落,惊天动地,掀起阵阵环形的狂涛。/p 最后,藤虎这才缓缓开口:“这一次,我也赞成千鲤姑凉的决意,留下卖命钱,否则不仅是彻底翻天覆地,掘地十丈也要将你寻出来,不惜一切代价击杀至死!”/p 千鲤红绡气息一冷,运转神力,眉心一处隐约浮荡起更加深邃可怕的力量,她不再试探,转而冷声威胁道:“五重天可开辟识海,凝练魂体,我大可承受一次灵识反噬,秦家公子,你可敢赌一赌?”/p 赤裸裸的威慑,与藤虎形成对应,无形的死亡之音回荡前方,不断连卷,令人惊悸。/p 月夜下,一株青苗释放光辉,紧接着青光大炽,一身道服的秦穹凝现而出,他剑眉星目,脸色平静,朗声道:“你们说话算数?”/p 千鲤红绡窃喜不已,只要秦穹现身,他便再无出逃或者隐蔽的可能,她冷着脸向前轻踏一步,如覆冰霜,眼睛扑闪,抢先道:“这可要看你的表现了,几天前的伏杀,这一次的南下的意图,让我消耗多少神力,熬了多长时间的夜,嘿嘿,你说你该付出多少?”/p “不要过分,不要妄图出手,我有秘法可以无视尔等,直接离开。”秦穹沉声说道。/p “呵呵,秘法?我看是禁法还差不多,是以跌境为代价?还是燃烧气血命力?”魔女毫不留情的拆穿,并加以讥讽,她忽然眸光一冷,如两柄天剑击穿天地,提声道:“快点交出来买命钱!不然我可要动手了。”/p 哗啦啦,一大堆色彩斑斓的灵石浮现半空,半丈高,如同小山一般,无尽光华投射出来,映照此间一片光明,看的洛辰目瞪口呆,身心剧震。/p 魔女一挥手将之全部收取,随后板着脸,盯着秦穹不满道:“就这点?只够买下上次伏杀时,给我带来的精神损失!”/p 秦穹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腹下光芒一瞬,有一袋锦囊悬浮半空,又被魔女摄取过来。/p 魔女心中狂喜,脸上不动声色,依旧冰霜满面,怒韵横生,道:“嗯,可以抹消这一次的邪恶意图,不过嘛-”/p 秦穹听得额头青筋突跳,脸皮不停的颤抖,仿佛有黑水流淌其上,他狠声打断道:“不要得寸进尺,大不了我耗费心血,借地龙而行!届时你们什么也得不到!”/p 地龙,便是大地精气,飘渺无形,常人难以感应,唯有大势道此等精通气势玄妙的修者才可感知一二,并加以利用。/p 魔女乌珠一转,一皱眉,劝说道:“哎哎哎,可不能这么冲动!记住,冲动是魔鬼,要时刻心平气和,都给了这么多,再运转禁法,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多灵物?更何况,借得地龙,也不一定能够真的成功离开。”/p 最终,秦穹再付出两颗锦囊的代价,安抚好了自称是身心脆弱的魔女。/p 此时,千鲤红绡拉着洛辰走来,扬起手掌并且摊开,露出一道血肉翻卷伤口,朝着秦穹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我的朋友受到你朋友的攻击,受伤严重,王术逃离,你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不要拒绝,我可以感觉到你还有灵物。”/p 秦穹身子一震,清风散逸,险些跌落地面,心中咒骂不已:朋友朋友!那是王术伤的,和我有何关系!再者,掌心撕裂,还叫严重?想要讹诈,要不要这么多借口?冠冕堂皇,掩耳盗铃,自欺欺人···/p 今天,秦穹快要气疯了,终于见到魔女贪婪无耻的一面!/p 不过,他终究是忍住了起伏的情绪,几乎哭丧着脸给出了一块水晶盒,盒子中横卧着一株金色奇果,根叶同样金色,犹如黄金果实,隔着水晶盒都有着令人心动的生命气息。/p 千鲤红绡喜笑颜开,收取水晶盒后便拉着洛辰冲入高天。/p 轰隆一声!玉掌翻空,压盖大地,宛若明月坠落,携带无穷的雷火威势,直接将秦穹打落在地面,吼,秦穹怒吼,接连攻击破开了崩天手的压制冲了出来,他清风散失,头发缭乱,道服上沾染着土泥,显得狼狈不已。/p “承诺你买命便不杀你,但,不杀你不代表不可以伤你,如果再有下一次,记得提前带好买命钱!”/p 魔女的声音回落,如银铃般传荡四方,显得分外喜悦。/p 秦穹气息鼓荡,恨怒齐涨,此刻,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藤虎却是如同魔神一般降临。/p 藤虎目里凶光生灭,气息变得无比的可怕,以异常冰冷的声音说道:“买命钱我不要钱财灵物,我需要那一天被白衣阻拦后,我那妹夫究竟是什么下场!”/p 第八十三章 仙道尽头

月上中头,皎洁清明,朦胧的光辉洒落在古脉老树上,就像是给整个南荒大地,无尽山脉披上了一层星空薄纱。/p 远方一片古老林木泛动晶莹的月辉,闪烁明灭,那是亿万奇异树叶的反射与照耀,林风沙沙,掀起一片的睡眼迷离。更远处的苍茫原始之地,有的光芒淡泊,大多是看不穿的幽邃,隐约可见有巨兽身影站立山巅,吞噬漫天星斗之光,将周方拉入一种黑暗之中。/p 千鲤红绡与洛辰此时行走于山林中,骤得诸多财富,她想助推洛辰一把,且借此时机稳固己身修为。/p 千鲤红绡解释,圆月时分,天地灵力受月华影响,天地间的太阴灵力将会达到顶峰,置身于太阴、月华这般清净自然的力量下,可使身体更加舒适放松,容易入静内观,进而寻觅体内的生命源轮。这些都是宗派子弟才可获悉的讯息,甚为重要,她还提及,如果是在仙雪峰中那座神天池,寻觅源轮或许可以更加来的简单一些。/p 洛辰依照千鲤红绡的要求辗转百里地,指出七八处地方,其中有一处承接天水的银瀑神潭、有一座以寒枫林为主的山峦、一条人迹罕至的深涧···皆是阴力月华汇聚之处,但千鲤红绡看后皆摇头拒绝,认为其太阴灵力的确聚合成势,是一方天地间阴阳分合走势中的阴生之所。/p 但其成分还是过于驳杂,不利于体躯与自然万物的亲近同化,尤其是对于洛辰而言。/p 最终,千鲤红绡展翼凌空,纵横方圆数千里,终于找到一处绝佳之地,是为一处悬崖峭壁。/p 此座悬崖高万仞,远远看之形似弯刀,其上罡风肆掠,终日不歇。/p 由于接近天际,整个山峰岩石都覆盖厚厚的白雪,月光之下莹白一片,如同玉石所铸就的弧形山岳,单此一点便区别于周边的无尽山岳高峰。/p 青苍山的峰顶,临崖有老松,峰侧有稀疏,转而浓密的古木老林,时而可见苍鹰自山渊之中冲霄而去,奋翅翱翔,更有采药的药农踩踏在生死边缘,在近乎垂直的悬崖峭壁上摘取上了年份的灵药,那里是一座宝库,养育了烟石城的代代臣民。/p 而这座深入南荒古脉的峰崖显然是人迹罕至,雪层厚不见底,轻柔如棉,蓬松如糖,一脚下去如同踩踏在云团之上,脚下轻飘飘的似乎毫无着力点。洛辰一开始便一个不注意,整个人都被吞没其中,一直向下坠落,直下三丈深,差点出不来。/p 反观千鲤红绡则是清逸洒脱,踏雪无痕,气定神闲,身上神力微微泛动,若有若无,伴随着一抹抹玄妙的道韵之光。/p 洛辰冲出雪层,见到此景也是学着她的方式,提气运力,神力流转脚底,从心而逾,流光蜿蜒,逐渐自如行走在雪层之上。/p “今夜月亮好圆啊。”前方的千鲤红绡突然发出一声莫名的感慨,她抬头望着静谧深邃的夜空,伸出欺雪赛霜的手臂朝月亮抓取,仿佛要将玉盘明月收于掌中。她秀发如瀑,眸如秋水,柳眉红唇,从侧面看去是惊心动魄的娇艳与美丽。/p “不是吗?”她忽地转向洛辰,似在询问。/p 最是那蓦然回首的刹那,完美无瑕的容颜,竟是让洛辰生出砰然的心动。/p 但只是一瞬,这股心动转瞬即逝。洛辰自知自身的不寻常,魔女身份的特殊性,不过分涉入是最好的选择。/p “此处白雪皑皑,气候变化无常,环境可以说是恶劣至极,当真适合寻轮?”洛辰心存疑惑。/p 对于平心静气,开辟向仙道而言,精神意识身陷体内的黑暗迷蒙世界,本体的安稳很是重要,否则虚实互感,难以平静,也就对于寻找己身源轮有着阻碍。/p 千鲤红绡神色无异,轻启唇口,慢慢解释道:“万物相生相克,相互映证,他们相依而存,相离亦可存,其间不同的只是各自的形态经历。未曾寻觅源轮之前,蕴含草木自然之精的灵液是不错的选择,而既然你已经发掘属于自己的方式,以洗练肉身化作星辰,以星辰指引向仙道,也就不必拘泥于过往。”/p “此处悬崖弥漫的气息纯净有灵,月光灵华普照,本来就该是一处绝佳的拨开迷雾,寻觅源轮之所。你之气血虚弱有损,但是胜在体魄坚劲,且充满无穷活力与张力,这种情景对于尚未修行的人来说,极不寻常。在这冷澈幽静环境里,你之气血会压制在最低,‘动’意泯灭,向静而生,只要你意志足够坚韧,我估算一下成功的几率可增一成,这漫天阴华将是最好的映照之物。”/p 至此,红绡停语,不再多说。/p 她极为奢侈的取出生命灵液,一股磅礴的生命气息冲撞而出,恍若有一条瀑布倒悬山崖之上。/p 千鲤红绡左手翻转玉瓶,流瀑顺势翻转,向下倾泻,她右手优雅的捏出印诀,身子婀娜,踮起脚尖快速在雪层之上滑动,直到雪层之上垂落下一道道复杂的纹络,如云团堆叠,如锦衣交织,形成一幅玄妙的地境。/p 这是一种玄妙的阵法,聚散灵气之上表象,更加精妙在于凝神安心的效果,入阵者可以快速入定,心神平定,灵台清明。/p “以一瓶生命灵液衍化洞天福地,你进入试一次,其余环境变故由我来负责。”千鲤红绡解释道。/p “好吧,既然此处最为适宜,那我做一次尝试吧。”洛辰说话变得极为坚定,不再有丝毫犹豫。过往种种让洛辰变得谨慎,但也有着常人不具备的果断与执着,他踏步进入,盘膝而坐,双手十指自然数丈,倒悬于膝,平静吐纳,感应着体内世界。/p 千鲤红绡即刻素手聚拢,玉指结印,顿时绯红灵光呈现环状散开,如水波拂空,片刻间就覆满整座孤崖。山壁之上剧烈风势为之一缓,点点晶莹光芒凭空幻化,然后流水般涌向洛辰身边,只消数息就将洛辰包裹其中。/p 开始了。洛辰一口饮尽碧翠灵液,然后闭目寂静,于心中默念永恒仙经。/p 晶莹灵液入口滑过喉咙,缓缓流向神秘区域。洛辰精神心神寄宿于灵液上,受其牵引自然前往体内那片世界,再惊觉便是那漆黑如夜的迷蒙世界,这是体内的山河世界,久经烦琐而失去本真,就在黝黑的黑暗之中,两颗星辰悬浮其间,一颗大气磅礴,古拙凝沉,一颗明亮璀璨,冉冉新生,一条浅浅亮起的光道贯穿在星辰边缘,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p 仙经运转,灵光仙幻,承载着洛辰的精神穿梭在向仙道上,开辟新路,无限靠近生命源轮。/p 一炷香时间,洛辰忽地睁开双眼,透着迷蒙古怪的神色。内心中,翻然大波,一股不同于往日任一时刻的情感出现。/p “如何,到达何处?能够感知到源轮所在?”迷蒙之际,耳边传来千鲤红绡冷静的声音。/p “这里。”洛辰将手指滑落至腹脏处,平静的答道,他目光仍旧平静如水,不过从那一如往日的声语来看,并无太大变化。/p 千鲤红绡沉思片刻,只是点头道:“继续放空自我,感应为先,率真忘性。”/p 洛辰闻声再次饮下一瓶灵液,阖眼间与灵光相合,一同飞纵在向仙道上。/p 仙音缭绕,无远弗届,绵绵不绝,有奇妙的气息流露此间。/p 星辰闪烁,光芒照耀,洛辰来到向仙道的尽头,前方再无道路,断绝在无垠的黑暗之中。/p 体内世界,无尽的黑色雾气充斥四面八方,生来至今的所有种种,皆是化作与‘生’对立的‘死’,消逝成灰烬,弥漫在这方天地间。/p 先天一气衍变消逝,山河沉沦,尘劳锁关,生来的灵性丧失,逐渐泯灭在人世间的繁琐常事间,不得脱困。如果说生来人世一遭,是真仙落入凡俗的堕化过程,那么修行便是一场逆行的过程,神化躯体,凝练魂体,追逐大道,重归不朽的果位。/p 山崖的高地雪层之中,千鲤红绡手中印诀变换,阵法纹络生生灭灭,交织衍化,一股股灵光如百万毫针般浮现眼前,氤氲如烟,飘渺如云,随后吞没阵法之中的少年。/p 这是仙雪峰之中的返源阵术的一角,远非之前洞府之中的聚灵阵来的玄妙。也只是千鲤红绡如今的境界,方可将之施展而出。/p 返源阵术之中,灵气如丝如缕,如烟如水,绵绵密密,轻柔平和,最为适合此时的洛辰。灵光入体,洛辰肌肤、筋骨血肉层层光亮,流韵玄异,如同被一种色彩逐渐浸染一般,由外而内,进发入体,同一时间,体内的星辰似是有所感应大放光芒,无数道神光立柱纵横四方,冲破黑暗的封锁,传递出炽热的生命气息。/p 断路之前,洛辰有所震动,浑厚黑雾恍若遭受到巨力吹拂,好似瀚海般汹涌澎湃,倒卷冲天,显露出遮掩下的景象。/p 他眼前的断路之前突然再次有了视野,只不过这并非现实中的陡峭悬崖,茫茫雪层,亦不是之前掩映在黑暗之中,宛若巨龙盘踞封锁的形态,而是黑暗退开,死意倒卷后显露的真实的山河形态。/p 黑色迷蒙之下,是熔炼世上一切的山河图制,山川湖海,丘陵高地,林木荒原···/p 它们在黑暗中起伏隆动,接连天地,纵横交错,如同无数条死去的真龙躯体坠落此间,显得沉重而又妖异,散发着寂灭死意,令人望而却步。/p 而黑暗迷蒙微微消散,它们第一时间浮现在眼前,大片大片,色彩斑斓,并非此前灵光沿路照亮的匆匆一现。/p 无数神光细密如织,温润纯粹,如水银倾泻而来,卷带起充斥着生命气息的仙光,星辰闪烁,光芒万丈,释放出海量的利光,黑暗如蛇蝎般避退,迷蒙倒卷,无量神芒一同照破了此方,还原了山河原貌。/p 鲜红的血色长河在山河里轰鸣奔腾,如同万马飞驰,遮掩不住的气血散发而出,凝视之下洛辰似乎闻到了那血腥味。/p 回首间,无数血河自远方的天上倾泻而下,源头赫然是一颗赤红威严的大日,它悬浮万里山河之上,光辉散开,滂湃浩大,它轻轻一震,声震长空,无尽云朵与霞光尽皆被冲击的一干而尽,瞬息间一股天地间的至强音席卷而过,轰隆剧鸣,惊神裂胆。/p 巨声并非毁灭性,它中正威严,无有偏私,浩浩荡荡,穿透黑暗,震荡山河。/p 浩然钟声,滚烫心脏,赤红大日,人体之内连接骨髓,造血源头之处的重器,承担着生命的成长的重要作用。/p 遗忘的体内山河世界,终年被埋没在黑暗迷蒙之中的真实自我,洛辰行走其间,或是苍凉、或是阴暗、或是壮阔的感觉一一浮现。/p 但是锦绣山河多破损,繁华盛景之中亦是有不忍直视的疮痍伤疤,山路多崎岖,平原多裂缝,湖泊多干涸···/p 在这里,洛辰更加清晰的看到了自己肉身所遭受的创伤,老旧、轻重、种类不一而足,令其更加明悟生命躯体的依仗,接下来凝练星辰的选择。/p 灵液化作的光芒宛若移动的烛火,悬于洛辰周身,照亮大地,他抬头望去,洗练而成的两颗星辰释放伟力驱除黑暗,更远的天地间,更有大量的灵光孕育着新生气息,还原己身。这感觉就好像洛辰变成了微渺生灵,游离在自己身体内部,这情景,这感受,洛辰此前都曾经历过,只不过那时的情景情感和此时不同,这一次更加深切清晰,更加直面自己的‘本我’存在。/p 根据那三张纸页的手札所论述,这才是先天生命气息所衍化的本我所在,诞生于起初,不染尘埃,不落世俗,一切遵循着天宇大道的生灭循环,统一和华。/p 洛辰看向远方的幽暗之地,依循冥冥中的感应,御使灵光不断前行,开辟出向仙道。/p 最终,在向仙道断绝在黑暗中尽头处,隔着茫茫黑暗,他再度看到了那座悬浮于天地间的生命源轮。/p /p 第八十四章 雷符碎片

灵光凝练纯粹,晶莹剔透,充满浓浓的生命气息。/p 不得不说,来自铭器楼的生命灵液果真不是凡品,虽以灵植为主,却添加了神秘之物,更是蕴含生命之灵性。灵韵如水般流动,穿行于黑暗之地,洛辰眼前那片古老的黑暗区域,是星辰与入体神光也无法照亮之地,同时亦是生命源轮坐镇之地。/p 生命源轮悬浮于前方,由于浓郁的黑暗遮挡,洛辰只能够看到一道压盖诸天的黑暗轮廓。/p 它伫立在前方的天地间之间,不升不降,不做移动,好似坐落此间无数个春秋岁月,透过黑暗,它呈现巨大的圆盘形态,尽显浩然沉重,以及古拙气态!/p 再次站在黑暗之中,第一次相遇时所传来的感受再度浮现,且愈发浓烈,它如同另一个奇异形态的自己,与一路走过的遗落的山河一般,独立于自己的感知之外,承受着孤寂与沉沦,伤患与兵痕,有切实的、不加以掩饰的怨怒、愤恨、绪。/p 第一次相遇,他来到此地已经是精神衰竭,灵光殆尽,其一步踏出却是触动了诅咒雷霆,顷刻间黑暗迷蒙疯狂翻涌,搅乱四方,宛若万千魔龙撼动长空,冥冥之中损裂身躯的死亡危险将其直接拉回本体。/p 这一次,他近乎完好从容的来到了此地,向仙道的尽头。/p 背后有星辰璀璨夺目,光芒万丈,隔了不知多少万里投来神虹,宛若一座掠空天桥架设在黑暗之中,为其照亮前后与未来的道路。/p 有心脏大日炽热轰鸣,诞生新血,驱逐黑暗,温热升腾,有涛涛血河汹涌澎湃,东流不歇。/p 有肺脏风谷通达天地,流气百转,吹拂黑暗,卷走尘埃,清肃清洁,保持山河的干净与生机。/p 有肾脏天泉坐落大地,凝练生气,净化黑暗,充盈大地气机,布雨行风···/p 五脏之象征,逐一浮现,依照身体生命运行之态展露在眼前,一路走过,那卷手札中所记载的诸般奥义道理逐渐清晰起来,如有流水般洗涤过身心,使其更加看的透彻,诸如先天一气的衍生,阴阳五行的物化,山河星宇之中自然万物,生老病死的变迁,以及源轮、炼化与修行,娟娟滴流,润物无声。/p 更有永恒仙经运转不朽,仙音飘渺,如梦似幻,维持其精神与灵光的永恒不灭。/p 仙道多崎岖,世间多磨难,只是在感应到生命源轮的此刻,洛辰站立在仙道的尽头,却是迟迟没有迈出那一步,因为他感受到了最为心悸的凶险与力量,纯粹霸烈,具备着一触即发的破坏性力量。/p 洛辰心念所动,有灵光散化点点,如十几道萤火向着前方飘荡而去,以微渺的光辉照亮黑暗迷蒙,最终,一道晶莹的蓝色晶体浮现,它不足巴掌大,如同一个古字,横竖钩撇,如金戈银枪,森冷锋锐,不过字体之上有所残缺与裂纹。/p 见到此字的瞬间,一道念头瞬息间浮现洛辰心头。/p 古字的纯蓝色泽、犀利破灭的气息、以及令其惊心动魄的力量,无一不再表明,它就是那道雷符!或者说,是破碎后却不曾湮灭的雷符!/p 曾经,有雷符封住了己身生命源轮,阻止了他对之的感应与寻觅,令其始终游离在修行的初始门道之外,而此符后遭受左邪戮神式而破灭,进而引起了其身雷霆的暴乱,几乎毁灭了他的身躯。/p 洛辰自问,自己踏出仙道尽头,迎接自己的将不是那座源轮,而会是破损雷符,如同上一次一样再度雷霆贯体,极尽破坏之能。/p “此事,急不得,或许需要更多的准备···”/p 虽说他迫切想要寻觅到源轮,真正的踏足修行一途。但是这一次,洛辰果断放弃,沿着向仙道不曾回头的返归,一路走过,仙道的光芒如落雨,一部分被黑暗迷蒙所磨灭,但仍旧有大部分滴落在下方山河之上,滋润土地与湖泊,大日风谷以及天泉···/p 第二颗星辰所在,平湖深渊之口,洛辰滑落向仙道移步近前。/p “千鲤红绡曾言,宗派子弟踏入修行之前会以药物调理身躯,去病强身,适量的充盈躯体活力,而步入修行后亦是会细细锤炼体魄,炼化精气,筑下深厚的根基。”/p “既然星辰之中蕴有神力,权当跳过寻觅生命源轮,以此法铸下不朽的根基。想必星辰漫空,一念永恒之际,即便是恐怖的雷霆破灭身躯,也足以应对。首要之事,还是凝练出体内星辰。”/p 洛辰思量间念头生灭,抽离周空的灵光纷拥聚拢,最后汇聚在一起,宛若滔滔银河倾泻于深渊之中。/p 生力,死意剥离,一道道浓厚杂乱的黑色烟尘攀升而起,被磨灭部分,亦有部分融入在那黑暗迷蒙之中,难以被彻底根除。/p 洛辰感到浑身每一处的山河都充满了期待和饥饿感,尤其是眼前这一口深渊,好似是一只洪荒巨兽的吞噬大口。/p 这感觉奇妙无比,好似身临其境,更确切的说,洛辰自己成了那部分土地平湖,成为吞噬的源头,是他,却又不是他。只见无数的灵光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洛辰的注视下,那速度,简直如一群饥饿猛兽对一块鲜肉下口。/p 近乎海量的灵光投入其中,洗练深渊,效果也是明显的,此处平湖之中的深渊逐渐发出神光,好似一颗初阳逐渐升起,随之明亮,平湖也是泛起了久违的波澜,湖风吹拂,鱼跃鸢飞,显出生机勃勃的景象。/p 蓬!/p 时间永逝,不知繁多,隐约间好似过了数个春秋,眼前这口深渊轰然爆发出惊人的光芒,神霄如剑,斩向高天,剑尖一处,一缕缕如同黑色石块的死意快速分解,转化,亦或是泯灭,那是盘踞此间的最有一点死意,如今被彻底洗练散去。/p 紧接着,整个湖面掀起巨大的浪涛,深渊之口当真化作了吞噬巨口,以其为中心,方圆万丈的湖面直接震荡起来,水层隆起,湖浪翻涌,天地摇晃,好似一方被彻底点燃的油水一般,视野中无尽的湖水倾泻其间,旋转灌入,激荡起茫茫水汽,于此生出的浩瀚的气劲更是直接卷碎了周遭风云,只余下隆隆轰鸣与漫天白汽。/p 待一切散尽,天地恢复清明,那口深渊已经消失不见,与整片大湖融为一体。/p 且,原先深渊所在之地,一道通达湖底的圆形光柱烨烨生辉,释放出浩瀚的生命气息,并随着湖水的荡漾不断扩散,进一步洗练周围。/p 至此,第二颗星辰初步凝沉。/p 第一颗如晶莹玉山,这一颗则似浑然仙柱,皆是磅礴大气,蕴生有浓郁的生命气息。/p 千鲤红绡似是发现了洛辰的抉择,有所感应,就此停止了手中术法,她额头汗珠连密,面色苍白,显得精神萎靡。/p 返源阵术之中,亿万毫光逐渐的变得浅薄疏淡,只是方才聚拢在洛辰体肤的灵光却不减分毫,于这月色里闪动辉色。/p “想必你再一次看到了生命源轮,只不过你退后的选择暂且不明,至于我现在,是我所能够为你付出的最大程度。”千鲤红绡低声呢喃,嘴角沁血,神色一黯,轻声自言自语道:“若是师尊在此,挥手间便可将返源阵术成就永恒,维持百年不歇,或者直接施展大神通带你跨过最后的关隘,踏足到生命源轮之上。接下来只能靠你自己机遇天缘,和你独特的性格了。”/p 说完,她望着洛辰,心思不定,却又强迫自己退后百丈外,细谨的炼化纯净月华。/p 步入五重天,身体内力量进一步释放,神能初显,识海开辟,魂体凝现,种种玄妙纷至沓来,她需要抓住此等时机,短时间内参悟通透,实现力量与境界的沉淀。/p 期间,洛辰曾经醒过来两次,再次喝下一瓶生命灵液,第二次则是吞服了那枚封姓主家所赠予的碧翠灵果。/p 洛辰如老僧入定,不移不动。坚定的心却有了莫名的颤动,这颤动来自于灵魂深处,是洛辰心中最深沉的流露。/p 星辰光辉之下,没落的山河之中,一道身影行走其间,步履坚定,一步一个脚印,好似在细细丈量着体内世界。看那大日强劲有力的震动,声声如雷鼓惊天,轰鸣不休,看那血河浩浩汤汤,强劲雄浑的奔腾,看那大地裂痕,雷霆罚身的印记还未曾消失,那是新生的伤损···/p 这是我!这就是我啊!洛辰无声愤喊,若有泪,不会流。/p 洛辰心底愈发明晰静谧,如同重新认识了自己一般。毁灭还是生存,洛辰从未改变,面对未知,亦是没有屈服。/p 一遍一遍,洛辰不知道自己生有多少次惊动与感触,他只知道生命气息好似无穷尽,体内山河更似无边世界,吞纳海量的灵光,疯狂的吸收生命精气。/p 浩瀚充沛的精气之下,第三颗形似九重台阶的星辰洗练而成,第四颗弯曲如蛇的巨木星辰凝练而成,第五颗,第六颗,直到第九颗···/p 对面,红绡再次睁开眼眸,深深的看了一眼后再次闭合。半夜已过,如今临近破晓,仍未有丝毫动静,这时间貌似有些过长。/p 洛辰身体盘坐在雪层上,死寂无声,犹如一口枯井,浑身似乎没有了生命的波动。/p 第八十五章 苍龙一指

苍茫无垠的南荒,无名的古峰顶峰一段,一片银白,于夜色中闪烁着白光,好似一截裸露在外的洁白玉石,而非灰暗覆盖古木的山岩。/p 明月皎洁,月凉如水,无尽的光辉犹如轻纱般的垂落在雪峰之上,一层又一层,浸透的雪层都变呈现出浅黄之色。/p 雪峰周围,群山连绵,高低错落,一眼瞥过有着孤崖古涧,山脊龙脉,更有峰峦之中醒目的老木与飞瀑,各有不同的形态与位置,原本是最为普通的南荒群山景象,此刻却是显得有一些异样,大量的阴凉气息缓缓浮现,犹如一层涓涓细流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初始之时它们淡泊如烟云,一丝一缕,并不轻易被觉察,而随着明月当空,这番景象就变得显而易见。/p 清凉纯粹的气息如流水般蔓延而来,自四面八方生出,沿着山脉的起伏,风息的吹拂,随着月华移照的牵动···/p “此地,果然有着一点不寻常。怪不得诸多宗派子弟都喜欢往南荒大山里跑,山岭散修更是远避尘世,来此结庐修行,不仅是图谋一世清静,更是贪恋了此地无尽的天然宝藏。”/p 千鲤红绡不断的打量着脚下的雪峰,且越是观察就是心生惊奇,不由得施展仙羽,凌空月下,俯瞰这连绵不绝的古岳高山。/p 她红衣猎猎,长发飘飘,身子迎着夜风而怡然自得,四方望去,赫然可见横亘在更南方的一座接天巨影,厚重无端、荒凉沧桑,那是-九曲苍龙!/p 苍龙古脉在前,一条同样沉重的山脉直面而来,它弯曲、断裂,在末端分化开来,而脚下这座雪白古峰便是其中的一个分支。/p 这莫非就是苍龙一指?/p 那里,那一座···是另外的九曲苍龙的肢体部分?不对,还是欠缺了部分。/p 莫非,遥远的过去,此地真的有一条真龙云落在此,身躯石化,在漫长岁月中衍化成了现世闻名遐迩的九曲苍之脉?这便是南荒妖族现身此间,奉其为圣地,不断寻觅的缘故?不仅是他们中的祖辈大多诞生于九曲苍龙,或者因其而得道的原因,而是此地当真是妖族之中真龙的的起源?/p 还是说,仅仅是无尽南荒的原始大地,依借天地自然、日月星辰的大势而自然演化的龙脉?它仅仅是一座地脉之势的显化?/p 数个天大的猜想席卷魔女整个脑海,几近令其站立不住,脸色变得煞白。/p 视野中太阴灵气自四方汇聚而来,虽然仅有一丝一缕,却也非同凡响,珍贵无比,此峰她展翼之前寻觅许久,蕴含着超过诸多区域的太阴灵气,原先以为只是历经长久岁月的凝聚,现在看来,并非那般简单,此峰的存在,好似在冥冥中改变了周遭风水天候、以及山势地脉的走向变迁,进而拥有了汇聚了太阴之气的地利。/p 无论是哪一种猜想,都说明了九曲苍龙,以及脚下这座雪峰的不简单!事后,就想办法将之收化攫走!大胆的想法一瞬而逝。/p 太阴之气聚拢,浸透山体,故而即便是天地不曾落雪,此座峰尖也会凝结出深厚雪层,经年累之,成就此番雪景,这一点,出身仙雪峰的她最为通透。/p 气息阴凉,利于定心安神,化动为静,对于洛辰感应源轮有着助益,而这一次她的选择很重要,也起到了作用,她回首看了看盘坐的洛辰,不由得蹙起眉梢,一脸无奈,感到很头疼。/p 洛辰之古怪邪异远超她的估算,很多时候她也是帮不上太多忙,只能够做到一些协助。/p 雪地之中,洛辰身心寂灭,宛若死物,流发睫毛、脸庞长衣上都蒙上了一层冰霜,莹白纯澈,像是一座逐渐被冰封的雪人,但仍旧有数丝纯粹气息蕴生。这股气息与神力相近、与气血交织,更与生命力量有关,生灭流转,并不稳定。/p 千鲤红绡不敢轻举妄动,她敏锐的觉察到这可能是一场不可多得的感悟经历,一旦失去将会是一生之大憾!她只能远远的看护,带着一丝幽怨叹息道:“你,更是不寻常,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只是寻觅源轮,窥视己身是一道门槛,方式与道理大家都懂得,但是其间所经历与感悟并不一般,世上没有两人拥有同样的寻觅源轮经历,对此,我也难以做出最为正确的指引-”/p 说到这里,千鲤红绡俏脸上生起忧虑,眉头紧锁,为洛辰不肯苏醒担忧无比。/p 生命灵液的灵光散失殆尽,返源阵术的入体仙光也归于虚无,按照过去常理而言,失去灵光的寄宿,此刻的洛辰应该早已醒来,调整心神与躯体,明悟己身。修行并非一帆风顺,起初的寻觅源轮,更非一蹴而就,需要以合适的手法,并选取的恰当的时机。/p “或许,这一次你是找到了最为接近的道路,感应到了什么,故而想要拼此一搏!甚至是不惜以身形枯寂,意识湮灭的代价!”千鲤红绡隐隐觉察到了什么,漫步到洛辰身躯之前,屏息敛神,近距离查看着那座逐渐覆满冰霜的躯体。/p 千鲤红绡行动轻缓,前所未有的柔和,她无法直接以指尖触碰,更不敢以灵识探查,只能够以最为原始本能的手段感应,以此来推断在洛辰躯体之内发生的些许事情。最后其沉思一番,眼睛中神色复杂,缓缓开口道:“既然你敢以不顾一起,破釜沉舟,那我也不怕损失再多,大不了让你今后来偿还!”/p 声音依然轻柔婉转,如烟云吐气,但是充斥着冷冽与果决。/p 千鲤红绡丹寇指甲划破指尖,一颗血珠渗透而出,它殷红妖异,悬而不落,出现的刹那宛若冰雪降临,有凝冻结冰的感觉。/p 其实这个时候,洛辰并非千鲤红绡视野中那般孤寂死灭,毫无波动,相反,在其体内无尽的黑暗迷蒙之中,正在上演着最为惊险的对峙与等待。/p 一道淡泊的仙光大道悬浮其间,沿路有九颗璀璨中正的星辰,沿途不断有光辉没入向仙道,如逝水东流般维持着光芒的永恒不灭。/p 就在这条仙光大道的尽头,一位青衣少年站立断路上,再前方,便是最为幽邃的黑暗之地,遮掩甚至是困锁源轮的重地,其中隐约有着湛蓝碎片漂浮,释放出令其粉身碎骨般的厉芒与气息,它们宛若沉睡下来的远古凶兽,只需要一点微弱的刺激,一丁点念头,便可以刹那间掀天动地,将这方黑色迷蒙彻底搅乱的天翻地覆!/p 余威可怖的雷符碎片在前,历经过生死险境的洛辰心有余悸,迟迟不踏出,竭力寻找避开雷符碎片的生机所在。/p “单单是九颗星辰,其中所蕴生的磅礴力量依旧还是不够-”洛辰眼前是一片混沌迷蒙,无风无雨,无山无河,甚至无光无色,有的只是无穷尽的幽暗景象。他有些疲倦的闭上双眼,仔细的推演着继续前进方式。/p 走到了这一步,稍有差错便是错失大好时机,由不得他不重视。/p 如果说星辰漫空,如星河般灿烂流淌,底蕴无尽,他大可不必这般纠结,直接引动无尽星辰照亮眼前,将生命源轮显化在眼前。/p “可惜了,如果与千鲤红绡相遇的少年时,早先醒悟内观,凝练星辰,到了今天应该绝对是另一项景象。”/p 如今外在的灵光不再,唯有九颗星辰蕴生的神芒不断贯冲而来,如利剑环绕周身,似明灯照亮前路。另辟蹊径,洗练山河创伤,以此凝练成星辰,从此刻看来绝非坏事,相反带给了洛辰极大的助益,否则,当吞服的灵液精气吸收散尽,他之精神意识便会第一时间回归本体,或者说强行留存之下迷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直到所有的念头消耗殆尽,成为一位空壳死人。/p 向仙道的尽头,洛辰依仗九颗星辰的神光勉强照耀前方,静观许久,推衍无数次,其眸中终于出现了某种决断之色。/p “神光再度往前,消耗过盛,且容易触动雷符的力量!”/p “且以蕴生的神力凝练兵刃投出,徐徐前进,且不做停留,一鼓作气。”/p 洛辰心无波澜,双手虚握,背后的九颗星辰齐齐涌现磅礴的神力光芒,并化作一道道金虹融于他的掌心,眨眼间一杆金色的长戈凝现而出,随之抛掷而缓慢急射而出。/p 金枪所过,圆弧闪烁,如同一盏拉长了的明灯般照耀了前方幽暗。/p 只不过对于宛若无尽星宇般黑暗空间,这等光芒是显得弱小了太多,洛辰试着向前走出,步步精确止于一米,不多不少。约莫一盏茶后,洛辰在反观自身与周围,依旧迷蒙横身,遮掩真实的无感六识。/p 开眼迷蒙混乱,望不穿,听不见,闻不到。/p 闭眼黑暗席卷,左一片,右一片,前一片。/p 这就是洛辰此时的处境,仿佛是在苍天囚笼中,不得挣脱。但是这样下来,冥冥中与生命源轮的感应愈发接近!或许是有了之前的相遇,故而没有灵液中的自然生命精气的牵引,他也能够有此感知。/p 洛辰神色坚毅,没有丝毫退缩。未来要生存下去,就必须迈入修仙之列,否则,爆发的恐怖雷罚将会进一步毁了自己,这!自己绝不允许!至少需要向天地再争取三十年!短短时间,如万年一瞬,对其而言已经是足够!/p 他更加坚定,有了执着,甚至有着一丝疯狂,那背影如浩然山河,岿然不动。/p 第八十六章 于绝处见源轮

雪峰之上,千鲤红绡滴血成丝,葱白指尖一点源源不断的生出血珠,并随之意念、身形所动而布落在雪峰之上。/p 雪峰的中央位置,洛辰身形愈发枯瘦,气息近乎消无,唯有体内的几处血肉还微微泛着温热,将胸膛之上的冰霜给消融成烟云,丝丝缕缕,泛起不一样的气息,许久,千鲤红绡方才停下布阵,半蹲在洛辰身前丈许地,一面调息纳气,一面感应着对方近乎微不可查的气息,以防变故!/p “忌惮之一,踏足生命源轮之时心神意识的损耗,我知你意志坚韧不拔,不可磨灭,但长久遗失在体内的黑暗迷蒙世界,你的虚弱远比你的感觉要严重的多,修行一道,歧路何其多,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这一点,我无法以秘术、神物增强你的心神与意识的力量,但我却可以聚合周方的太阴之气,凝魄冰骨,冰封内外,关键时刻,令你在迷蒙的混沌之中生出一刹寂静永恒。”/p 千鲤红绡于心中推衍道,她心神紧绷,眸光烨烨,一时也不敢松懈,坚毅神情下已经有了不自察的虚弱。显然,这是一种非正常的状态。/p “忌惮之二,雷霆伐身!上一次遥见源轮之时,雷霆瞬间爆发,几欲粉身碎骨,不得不防,熬过了这一场死劫,便是生力的涌现,皆是躯体神化,生机充盈,应该有所改善。灵液、灵石、金色灵果···”/p 一念及此,打劫了秦穹一干灵物的举动更显高明。秦穹性命随时可以取走,离间他与王家的关系成则更妙,而所有事情,都不及索求而来的灵物实实在在。事分轻重缓急,且宜从重从急。/p “这么说来,你的修行期望,你的性命,都不仅仅取决于你自己···还要取决于我。”千鲤红绡自言自语道,说话间她秀眉拧起,如碧螺蜷曲,眸光闪烁,竟然感觉到了一丝沉重的压力,就连呼吸都不经意变了节奏。/p 沉思片刻,她眸光一凝,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即起身环顾四方雪层上复杂交错的血丝,低声轻吟:“这么推算下来,以血凝阵,太阴照体,这等规模的仙血返源阵术还远远不足,如果是蔓延到四方的群峰与飞瀑等地呢?阵纹扩展,笼罩四野,或许可以加速气息的流转与汇聚···”/p 晶莹的血丝入空而不散,落雪而不融,妖艳血红,阴凉沁体。/p 如果从天上俯瞰而下,更可发现其实这些血丝凝练成某种神秘的图纹,以洛辰身躯为中心,向着周围旋转延展,细致繁琐,血光微渺,宛若向外盛开的大道之花。/p 永恒的黑暗迷蒙之中,无垠无限,浩瀚若沧海,其中黑色迷雾充盈无隙,泛滥着衰亡、腐朽的死意,笼罩了源轮的此地更是险恶,几乎是寸步难行!那卷手札中有则论述,洛辰觉得分外玄妙,黑暗迷蒙乃是尘劳所致,乃是‘死’的象征,而终其根本则是‘逝去的自己’,是己身另一种形态,如褪去的体肤毛发,旧血废骨等。/p 血肉筋骨、五感六识等生来便在损耗侵袭,无声无息却又永不止歇的消逝,转化死意,投入黑暗,成为另一种自己。/p 黑暗之中,洛辰以长戈划破黑暗,照亮前路,进一步走向真实的自我。/p 一道道记载于书卷上的修行感悟浮现心头,诸如精气洗练,气血消枯,尘劳锁关等,而那卷手札中的推衍至理更是如明灯长耀,流水清灵,令其对于先天一气,体若星宇,阴阳虚实等有了更加深远的见解与感悟,手札上的字句珍贵惊奇,区别于传统的理论思维,而有了此时的映证,更加显得独得妙思,不落经年窠臼。/p 行千里,常绊于九十。/p 而今天的此时此刻,洛辰便走在这条道路的九十九等处,只差临门一脚,然而这一脚犹如断空沟壑,成为了仙凡之别。/p 不知多了多久的时间,原先精准的步法出现了偏差,于茫茫黑暗之中寻路。/p 亘古的黑暗,无垠的迷雾,就如同星辰碎灭之后的幽暗空宇。它们是雾气又非雾气,是灰烬又非灰烬,如细沙又非细沙,它们有形却无实质,细密连绵,充盈此方天地。它们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总而言之,是一切负面阴暗的‘死之力量’的集合存在,与永恒的‘生’相对立。/p 生死轮转,四时更迭,眼前的景象,山河与黑暗迷蒙的交织,便是生命诞生与消亡的过程。/p 洛辰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虚化,视野变得模糊,步伐踉跄,周遭的黑雾汹涌而来,一次次的磨灭了他的身躯,消耗这记精神意念。仅仅不足百步距离,他就感觉自身这道意念虚弱了一层,就好似置身在粘稠的阴冷沼泽之中,一身的力量无时不刻不在被消逝与吞噬,每一个动作与念头,都在己身滑落崩溃边缘的进程上狠狠的推上一手。/p 就在他与生命源轮的联系愈发强烈,而己身虚弱八层的关键时刻,一道道仙音自远空倾泻而来。/p “恒久无远,思定浮生,万物消长,时序变迁···”/p “无关内外,无论终始,无一处不到,无一息不运,天体我立,万化我出,观常在,恒自在···”/p “无一处不到,无一息不运,无远弗届,精蕴体明,气盛化神,神引天地馈于精,和顺厚积则英华发外···周而复始,九千升华,盖仙恒定···”/p 蓦地,玄妙声音响了起来,似在天边发散,悠悠而来,但仔细辨识,竟又似就在身边,没有凝迟。/p 飘渺仙音持续响起,陷入迷失于混乱之中的洛辰逐渐清醒过来,他变得平心静气,不浮不躁,开始在心念之中配合那传荡而来的声音不断重复这段口诀,,涤荡出仙经之中的玄力维持己身的永恒,同一时间他再度以金色长戈开路,迈开步伐,前途迷惘,但走下去,坚持走下去,他坚信也便有了道路。/p “坚持住啊!”/p 雪峰之上,横跨周遭峰峦的阵术之中,千鲤红绡脸色苍白,念诵仙经,并将仙经妙言凝练于右手指尖,随即一指点在洛辰眉心,与此同时她开启了以己身鲜血布下的返源阵术,这座阵术不再是一开始方圆丈许地,也并非后来蔓延周遭雪层的大小,此时此刻,堪称是其生来布下的第一座巨型阵术。/p 以周围峰峦、飞瀑、古木等为点,以己身血液凝丝成线,横跨山峰与峡谷,成就此时的阵术,如蛛网横空,绵延数百里。/p 光辉幽妙,血丝飘忽,一时间周围的山川古脉都亮起了微弱的光辉,如同被巨大的丝网笼罩其中。/p 一道道太阴灵气凝练而山风,清新纯澈,阴凉沁体,淡淡的光华顺着丝网的流势而拂动起来,富有韵律的舒缓,穿山过树,沾花惹草,这个过程并不迅捷,也并不凶猛,若是不仔细感受甚至难以察觉前后的区别,而唯有处在阵术之中才能感受得到引动而来的太阴灵气,气息精纯,绵绵不绝。/p “遗世蒙尘,鲛月有瑕,世道非罔,非弃,非离···”/p 太阴之气入体,仙音流转四方,行走之间,洛辰惊觉有灵光浸入,浓厚的迷雾好似淡了一分,与此相应,他所遭遇的重重阻碍也弱化一点。/p “这是外界力量的降临-千鲤红绡,是她在以秘法惊醒我这道意念,维持暂时的不灭。”/p 他眼睛突然出现从未有过的清明,眼前,道音阵阵,飘渺不绝,这声音中蕴含玄奇的力量,卷起亮光,竟穿透了此地的黑暗迷蒙,冲击排散开黑烟迷尘,并在其间开辟出一条淡薄的道路,就宛若雪泥红爪,不仔细看根本就分辨出来。/p 就好似灵液光芒在黑暗迷蒙之中留下的向仙道,一遍又一遍的留痕与铭记,方可显露,而这条道路飘散若虚无,比起向仙道的辨识还要恶化千百倍。/p 但是有好过于无,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一条再微弱的痕迹,都堪称是奇迹,带给洛辰一点微弱的优势,一点坚持下去的理由与依靠!他凭借着感应,循着这条若有若无的道路,行于蒙蒙世界。/p 道音玄奥,如同一只看不见的大仙手拂去迷尘,赐予洛辰一双寻找源轮的明眼。/p 永恒仙经,不愧是仙雪峰传承不灭经典,与凡人飞仙、仙尸产生等奇闻联系,不论传闻之中这些事情真假,都为这本仙藏笼罩上了一层浓厚玄异的色彩,为诸方势力所欣羡与嫉妒。/p 而洛辰初修仙经,也是感受到仙经的玄妙晦涩,以及神秘的力量。/p 若非永恒仙经所传荡出的仙音,他也不可能在短暂时间里,最大程度的催生灵液之中所蕴有的生命精华,洗练山河,最终一步步凝炼出九颗星辰。而此刻,千鲤红绡也是以仙经与之共鸣,维持其身一念的短暂永恒。/p 这一天结束,第一颗星辰终于衰落下去,神虹淡化在黑暗之中,重新显露出玉山形体,它光泽晦暗,余纹弱化,如同散尽了全部的能量。/p 初阳升起,晨曦挥洒,一缕炽烈的阳气焚毁了阵术一角,血丝蒸腾,断裂,出现阴阳对立之态。这也是不得已之事,早先千鲤红绡便有预料,故而以横跨山岳的大范围阵术来掩映交织,怕的便是这等变故,好在阵术并未全部损毁。/p 日月轮替,明月再启,太阴之气无中生有,自山川流瀑,古木茂林之中泛出,沿着剩余的阵术而纷拥汇聚。/p 千鲤红绡依旧端持玉臂,指尖轻触在洛辰眉心。/p 不仅是洛辰形销骨立,血肉寂灭,千鲤红绡也是面色苍白的可怕,她颧骨突显,乌珠蒙尘,毫无血色,就连往日嫣红润泽的唇角都变得煞白,能将晋升五重天境界的修者拖累到如此地步,由此可想她之损耗是何等的巨大!/p 第三天,情况更加恶化,洛辰身躯如同冰封的死物,连带着千鲤红绡也是气息不稳定,如同那一夜雪地中的情态。/p 第六天,返源阵术只剩下方圆十丈,若非千鲤红绡还在破开左手指尖,弹射血珠,失去了修复与补充的阵术早已濒临溃散。/p ···/p 第六天,雪层之上白芒芒一片,唯有中央区域出现了两个雪堆,形似人体,依稀还能够辨认出人类五官之态。/p 第七天,千鲤红绡气息微弱不堪,她还活着,有着生命的波动,但是他已经感受不到洛辰的生命气息,若非偶然间通过指尖传来的震动,以及仙经回响,她都要认为眼前少年已经意念逝亡,灵魂寂灭,只剩下一具皮包骨头的肉体空壳。/p 第九天-/p 黑暗迷蒙的世界中,九颗星辰终于全部归于死寂,整个天地直接陷入无光无声的虚无之境。/p 洛辰手握战戈,茫然四顾,道音、仙光,具是断续不定,且失去了一开始的威能。整个世界之中就好似他一个人,一位被遗失的生命,在挣扎彷徨无数年后,终究还是逃脱不了命运的摆动,陷入了绝境与黑暗之中。/p 洛辰知晓这道精神意念消耗殆尽时,便会和第一次般精气神一夕衰竭,躯体留存但彻底消亡。/p 他一路前进不退,破釜沉舟,竭尽一身力量去寻觅生命源轮,谋求一线生机。/p 终于,他朝着一个方向打出了最后一柄战戈,随着金芒的远去与消逝,与之一同远去与消逝的,还有洛辰的坚持、感知、悔意、磨难、以及短暂的追忆。/p 洛辰眼前快速被黑暗吞没,犹如其闭上的双眼,静待着寂灭与死亡的降临。/p “永别了,我的-”/p 就在此刻,嗡的一声,传荡而来-/p 如青铜盘钟响声悠扬,似金鼎玉器交击脆鸣,洛辰似是被灌入了无形的气血与力量,咚!洛辰胸中猛地发出一声震动,尽管此时他只是一缕虚幻精神意念,并无血肉,但那强烈到犹如实质的搏动却如同电流般刺激着他的心神。/p 金戈骤停,恍若撞击在岩石之上寸寸炸裂,惊起唯一的亮光与温热,在一蓬金芒即将湮灭的时刻,更加脆裂的交击声传荡而来。/p 那是一块庞大无比的圆盘,色泽黝深,沉寂中透着难言的厚重与古拙,犹如这天地间永恒不朽的巨大磨盘。/p 磨盘之上,无尽伤痕纵横交错,比起之前所见的山河疮痍之景,更加可怕,就仿佛是过往无尽的创伤与磨损,都一一牢刻其上,无一疏漏!在其上,洛辰看到了诸多伤势,也发现了九颗指头大小的光点,正好对应着已经洗练而出的九颗星辰!/p 这便是我精气神汇聚之所吗?洛辰惊呼,一股远胜于血脉相连的感觉浮现,仿佛己身要与之相融。/p 第八十七章 靁

水乳相溶,双手互牵,就仿佛一旦触碰便会融化其中的错觉,但是有那般真实密切。/p 洛辰与源轮,互相面对,宛若一体两面,阴阳之分,今天此刻出现了阴阳的相遇相合。/p 我不知你,你亦不知我,生来不曾见面,若无变故,至死也不会有所往来,而修行的寻觅源轮,便是打破了这层牢不可破的隔阂,于某一刻相拥抱。/p 生命源轮悬浮于前方,它圆润坚固,古拙大气,宛若天地初开之时的一座不朽的磐石,始终存一,不曾更改,在恒久的岁月之中保持着超然的寂静与死灭,不曾泛出一丝一毫的气息,直面此物,有一种超脱于眼界的力量席卷而来,令洛辰不得不愣在原地,不受重负与控制,却又难以生起一丝一毫的动作!/p 沧桑、厚重、浑然一体,这是洛辰的最直观的感觉,近距离的观视,他就如同置身在梦境之中,运使不出丝毫力量。/p “此时不破迷雾,寻觅源轮,更待何时!”忽地,一道厉喝如天雷般滚滚落下,如一柄利刃直接刺穿他的精神意识,令其心神为之一震!片刻间此音便回荡于这个世界中,如万雷游走,咆哮不休,周边黑暗迷雾如遭狂风怒卷。/p 于此同时,无数白色灵光自混沌漩涡中诞生,朝着洛辰汇聚而来,它气息阴凉,光泽纯净,一路所过黑雾尽数像是被冰封了一般停滞了翻涌与扭曲,结出了无数朵细微至极的六角冰棱,宛若缩小了无数倍的雪花片。它之气息光泽并不明亮,甚至是不如灵液光芒来的璀璨耀目,但是这些灵光却是拥有着冰封与静止般的魔力,在变幻莫测的黑雾之中,开辟出了一方平淡寂静的永恒!/p 太阴盈体,气息清净,刹那间封天冻地,时空流逝的感觉都在静止。/p 这一刻,洛辰神清目明,凡念皆落,圣意成空,不受纷扰,迷蒙混乱的侵袭浸染都随之落空。/p 眼前的黑暗迷蒙,无尽尘劳化象好似冷却了的沸水,平静悠悠,流息无化,腐朽更迭的‘死’之力、意,再难以毁灭这道精神意识之身。/p 他落眼源轮之上,此刻除却他身,一切都陷入永恒的寂静之中,他视野中的生命源轮更加清楚,也更为浩瀚、端庄、肃穆。/p 这还不止,数息时间,一条殷红如鲜血般的长河自九天上呼云而出,破开迷雾直向洛辰身侧,它赤红如岩浆,蕴有的无尽生力滚滚翻腾,惊起无数的蓬光与气泡之际,更是泛着馨香摄人的甜美血腥味,分外妖异。见此状,洛辰心神有动,他朝天一举,随后虚握五指,顿时,猩血色的灵光长河受其牵引跨越重重距离,劈开黑暗波涛,落在其身旁环绕起来。/p 九颗星辰再度温热起来,激射来金色的光辉,虽是淡薄,却是加重了他的依仗与底气!/p 心念所动,灵光长河之中激射出一道道血光,与星辰光辉凝练在一起,并化作一柄柄金红战戈阵列在侧。/p “破!”/p 生机浮现,希望在前,随之惊喝,一股无上的威势拔地而起,如一座太古神山坐镇黑暗之中。/p 洛辰双手不断打出长戈,如一道道快速消逝的流星照亮前路,最后如烟花炸裂般撞击在生命源轮之上,铿锵鸣响,华光长耀,生路不断浮现在眼前。/p 百戈破空,镌灭黑雾,如一颗璀璨的流星碎裂在源轮之上,惊起一连串的轰鸣。随着一次次血光绽裂,生命源轮上出现了无数道血色的斑点。/p 源轮那股气息愈发厚重真切,与其之间联系更加紧密!好似有一条条看不见的丝线牵住了他与源轮,进一步稳固了他精神意念。/p “给我破!”/p 洛辰坚定惊啸,双臂分化,在胸前划出绝妙的弧线后掠起一众长戈,身子掀起狂猛的威势向前疾奔。/p 如狂风怒卷,雪山倾崩,生猛的力量不知是由洛辰施展而出,还是狂暴的力量推着他不断前行,黑暗迷蒙纷纷倒卷,如漆黑的死海分割两半,洛辰循着感应来源,仙音涤荡,运使数百柄战戈一路破雾分界,终于,洛辰看到,也寻找到了自己的生命源轮,生命之源。/p 他将手掌放置其上,整片天地瞬息间静止下来,万籁无声,死寂彻底。/p 一股绝强的念头席卷整个天地,所过之处黑暗迷雾如同虚幻,显露出被封闭遮掩的锦绣山河,彤红炙烈的心脏大日、金灿锋锐的肺脏风谷、青蓝寒凉的肾脏天泉、葱绿生气的肝脏神木,沉黄厚重的脾脏原土,九颗星辰,血肉山河之中锦绣如画,重峦叠嶂与万千水河···大至天宇星空,小至溪流虫草,只要要愿意,他近乎可以将其看的通透。/p 他之念想无比强大,好似成了这方天地的主宰,至于最高之位俯瞰人间,随意一个念头都能掀起狂风与暴雨,生出万重灾劫。/p 十数年的心愿一朝得成,洛辰心神无论怎样的坚韧,也在此刻微微泛起波澜,这一天来得迟,走的艰辛,但终究是锲而不舍,得见此刻。/p 整个世界山河开始震荡起来,不过这是一种柔和的惊变,九颗星辰,五脏之象征,万水千山等齐齐溢出奇妙的力量,这股力量虽说一丝一缕,弱小的不经风水雨打,但是整个世界的汇聚,终究可以成就磅礴的无上伟力!/p 来自于自身山河力量的加诸,洛辰气势无限拔高、阔远,不仅局限在一体之中,宛若无限风与光席卷整个山河。/p 一时间,一种超越了血脉、精神的力量将他们联系起来,并传送来澎湃生命力量,这股力量如同星河般倒冲逆卷,将之笼罩包裹起来一飞而起,最终落在了生命源轮之上,真正的成为了拨云寻轮,明悟己身的修者。/p 他悄然行走,落脚坚硬,给洛辰一种踩在坚硬山岩之上的错觉。/p 环顾四方间,入目之际再无半点阻碍与遮掩,随之目光的移动与延展,黑雾瞬间虚化消散,显露出山河之象。生命源轮烛照山河的威能已经初步展现,黑暗迷蒙不再是难以渡过的关隘,而成了他今后洗练的方向。/p 而这些都不是他的关注重点,其站立源轮之上,无论面向哪一个方向,四方八面的景象全都毫不保留的出现在的他的眼中,随其心念而变换。/p “照破山河!”/p 洛辰意念浮现源轮周方的景象,同一时刻,以生命源轮为中央,周遭迷蒙刹那间褪尽消无,这种奇异的速度比起之前灵光冲洗不知高明千百倍!/p 一瞬时,似是光芒万丈,照破周围空间,但见黑暗迷蒙褪去之余,仍旧有上百块蓝色晶体漂浮在周方,它们如兵刃之中的金戈银枪,字体之中的一撇一捺,棱角分明,犀利裂体,但是无论是哪一种,都充斥着绝世锋锐的力量,之前掩映在黑暗迷蒙之中还未有多少感觉,而当它们毫无遮掩的暴露出来,目光对之,即可有无尽兵刀灾祸席卷而来,惊神裂胆,摧灭生机!/p 只是一个刹那,洛辰就感觉自己被兵刃斩裂,若非脚下源轮升腾起磅礴的伟力,他感觉自己将会被彻底撕碎成万千碎片,不复存在!/p 那感觉与雷霆伐体无二,这也再度让其确定了它们的来历!/p 洛辰惊震的自语道:“即便是戮神式斩破之后,依然保留着如此威力?仅仅是一道雷符而已,缘何如此强盛?”/p 于无声间,于迷惑时,洛辰只觉这记精神意念脱离快速离开源轮,朝着九天之上无限飞升,刹那之间且观感顿失,像是闭上了双眼,同一时间,他再度睁开了眼睛。/p 时隔九天,雪层之上的洛辰终于苏醒过来,仿佛从死亡世界走了一遭,再度还阳回神。/p 眼前,千鲤红绡体肤皆白,脸皮卷曲,颧骨暴突,毫无血意,往日那般白里透红的肌肤消失不见,好似完全脱水般的丑橘。一眼看之,很难将之与那祸乱南荒的绝美女子相联系起来,如同一位耄耋之龄的村落老妪。/p 她神情萎靡,眸光灰暗无光,一指点击在自己眉宇之间,更是滴落下一滴滴失去精华的血液。/p 不用看到眼前女子做的事情,他也知晓她这般衰弱的缘由!/p “你-”洛辰艰难开口,却是惊觉声音回荡在喉咙间难以传递出来,他自己同样虚弱不堪,往日那股强悍的力量都消失不见,肢体之中空空如也。/p “呀!”晦暗眸光略有色变,千鲤红绡惊讶的开口,声音不大,虚弱之中却是透露着震惊!不知是那里涌现出来的力量,她指尖下移,五指张开,瞬息间将自己眼皮给拉下,好似粗糙的沙粒划过,沾染血滴。/p 啪!不仅是遮掩了视线,更是猛地推了一手,险些将洛辰推翻在雪地上,好在手掌之上的力量较之巅峰相差太多,否则以魔女的力量,洛辰头颅应该是炸裂出红白之光了。/p “不许看!”/p 一阵艰难的声音响起,断断续续。/p 在此闭目的短暂时间,洛辰已经推衍出一些事情,永恒仙经的传诵共鸣,后来凝练出一瞬时机的太阴之气,以及-那道如同血色长河的灵光。/p 洛辰谨遵其言,闭着眼沉默的说道:“多谢,但我暂且还需要稳固,等我一会儿。”/p 没有回复,洛辰即刻感应源轮,运转仙经,以身躯与源轮为引牵引十方精气。/p 无尽精气自周空而来,五彩缤纷,美妙至极,此前一直难以感应的灵气纷拥而来,如长风洪流呼啸而来,又如落雨般润进身躯。/p 生命源轮烛照一身,光明灵清,伴随着精气入体,切实的落在山河之中,并如万川归宗齐齐涌现在源轮之上,洗练源轮,褪去死意,衍化生机,开启一场身躯神化的蜕变过程。/p 于此同时,洛辰一心二用,意念落在源轮之上,警惕着雷符碎片,好在在这关键时刻它并非迸发出毁灭性的雷霆!/p “仙雷,雷符···有人想要斩杀,又有人想要保护,殊途同归···”/p “雷霆成符封源轮,肉身的神化之时,雷霆彻底爆发的时刻。”/p 洛辰端看着雷符碎片,于脑海中疯狂的勾画其形态,想要拼凑出最为原本的符字,一种来源于大殷神朝的字体。他闪烁过左邪、黄栖桐、南文麟、千鲤红绡等人的言语,其眸光不由得明亮起来,似是通透一点,认真的看着雷符,如同看着一位神秘的高人。/p 他停顿了许久,缓息到平静之余,才用坚定的语气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我的这番话。路是我走的,方向是我选的,无论怎样的结果我都不会去埋怨自责,如果雷符封源轮是在扼止那股雷霆的毁灭性,那么我以修行的神化躯体来面对,身躯不毁,我将直面雷霆,承受其伐身之苦痛灾难。”/p “直到我踏足至高境界,无视这股力量,或者说,就此惨死在其下···如果你是成符护我的话,请教我掌控雷符,哪怕是一丝力量也成!”/p “如果你是心思邪异,戏弄人间的仙人,那么不妨也继续看上一看,赌上一赌,是我会生存下来,还是会遭受雷霆的击毁而衰亡,看了十多年,今后的戏剧难道不会更加精彩?”/p 我只需要三十年光阴,他于心中补充道。/p ···/p 洛辰继续说道,对着如同死物般的雷符碎片,但是他神情与态度完全是不卑不亢,如同对待一位活生生的人。/p 雪层上,十方精气不断灌入其体,滔滔不绝,掀起风涛。/p 源轮之上,他傲立当空,一边说道,一边在心中勾勒着碎片的组合,试图还原出最为本真的古字。/p 如此情景,保持了足足三个时辰,终于在破晓之际,洛辰从长久的静坐中醒来,他睁开眼,突然,两道难以想象的神芒迸射而出,如同两只利剑破空,足足有数十丈之远,感受到体内那股衍生的澎湃神力,泛着最为精纯的生命之力,洛辰眼色里充满控制不住的喜悦,如同梦境一般。/p 虽然这股生命力还很微弱,但是,这或许是自己走上强大,摆脱诅咒雷罚,搏杀左邪等未知凶险的契机!/p 洛辰缓步走向悬崖边,望向崖下无尽山峰林木,此时初阳刚起,映照的天地一片朦胧,无尽山脉还在黑白之间反复拉锯。/p 突然,洛辰口中发出一声宏大雄浑的长啸,如九天落雷,轰然震彻这一片古林,回音阵阵,动荡在山林重脉之间,这一啸,引得万兽震惊,匍匐于地,甚至引来林脉深处的几声不俗的吼声。/p 洛辰做完这一举动,神色转瞬间恢复如初,一身可怕的气势与力量回落,他低头看了看掌心,但见一个‘靁’字隐隐浮现。/p 第八十八章 有山阙玉

不远处的千鲤红绡一身神力缓缓涌动,睁眼之际秀眉微翘,在她看来,洛辰方才那一声长啸中气充沛,强势绝伦,隐然有着一代至强所拥有着雏形,而寻觅源轮之后的小磨难,也想必是安然度过。/p 背对洛辰,千鲤红绡准备起身转来相望,只是在其有所动作之时,洛辰也是随之转身,在悬崖天际留给红绡一个瘦削坚毅的背影。/p “多谢。”洛辰背对千鲤红绡,真挚的道谢。能够度过此次磨难,千鲤红绡的帮助绝对是至关重要的部分!/p 千鲤红绡转过身看到洛辰背影,先是一惊,随即掩口一笑,似是知晓洛辰此举的意义。/p 她走在雪层之上,步步临近,到了近前伸手一拍洛辰的后脑勺,直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道:“下次自己作死,千万要找个没有人的地方,不要再将我拉上去啦,出道甚久,没有死在王家之人的手中,却是险些冤死在这荒山雪峰,真的是亏大了!好了,回头吧,我倾世容颜恢复过来了。”/p 洛辰转身望去,千鲤红绡的确是恢复了过来,她肤白貌美,眸光烨烨,如同幽邃星辰般闪烁,此时,她表现的如同往常,但洛辰本就五觉极为敏锐,神力泛动下更是目光如电,见微知著,那笑颜掩饰之下的是并未恢复疲惫劳累。/p 那是血力残缺之后的症状,气息微弱,精神萎靡,非体内神力所能够复养。/p 对此情形的判断与修养,洛辰已经是了然于胸,毕竟久病多半会自医,且,千鲤红绡体内力量并未恢复多少,看样子炼化的力量多半是用来恢复容颜了,对此他并未多言。/p “那么,现在你就在这里静坐修养一番,我去寻些吃的?”洛辰提议道。九日未有饮食,若非修者吐纳与固有的生机力量,他们可能真的会孱弱至死。/p “不了,你我现在都在虚弱之中,贸然分开并不安全,并且此峰临近九曲苍龙,有古老的蛮兽出没其中。”千鲤红绡摇头道,她转身走向崖畔,迎着晨风与柔和光芒,再道:“而且我总觉得,我们脚下这座雪峰很不一般,你这次能够顺利成功,有很大一部分与此地地势有关。”/p “九曲苍龙吗?”/p 洛辰向南望去,但见接天巨脉超然矗立,绵延向东西两侧,宛若巨大的山体城墙隔绝了南向的道路。此地是一处最为醒目的分界线,烟石城之中绝大部分猎夫都不会跨过这座山脉再度南下,即便是洛辰亦是如此。除却部分以修者为组成的猎夫队伍,比方说之前所遇见的林火猎夫团队等。/p 不再南下的原因有很多,而总结而言只有那么几点。/p 一者是苍龙山脉以北的广袤古脉蕴生的资源已经足够丰富,足够他们穷尽一生去猎取,单单是青苍一山便是重要宝藏,何况其余的无尽山峰?/p 而根本原因则是受制于所限的实力,跨过九曲苍龙,将会进入最为原始苍茫的大地,其中资源机缘无穷尽,而所伴随的凶险也将会产生剧变,完全超过他们所能应对的范畴!开启灵智的凶残蛮兽,上古的毒虫蛇蝎,积蕴成百上千年的毒瘴恶泽,乃至是传闻上古一方战场,至今仍旧死气萦绕的绝地···可以说随便一种生灵或者说地域之物,都足以毁灭一只猎夫小队,化生杀人凶手,酿成不可挽回的灾难。/p 九日之前的夜幕,他被千鲤红绡携来此地并未认出来,而环顾遥看数番后他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大致方位。/p 他转而看向九曲苍龙方向,目光偏移,笑道:“这座雪峰有多奇异我不清楚,但是我知晓在这雪峰周围,真的有几处灵妙的地方。在西南方位确实有一座奇峰,名唤阙玉,而再往西方远走,由一方广阔的大湖,坐落于群山合围之地,充盈整个谷底,大湖无源无根,却始终清澈,深不见底,历经数千年而不干涸。”/p 有山阙玉,山顶是一片雪白,中间则是火红如燃烧的枫叶,山上多玉石,具是奇巧瑰怪,意趣天成,自有一番鬼斧神工的自然手笔。/p 洛辰知晓山峰的缘由并不在于它的白雪与红枫的晕染之景,也不在形态多变的玉石,而在于阙玉地下则是埋藏有众多的灵石玉矿,他曾经拾在阙玉周围的区域拾取过几枚优美的灵石。/p 至于那座山谷大湖,自连绵的高峰之中浮现,洛辰只敢在边缘地方游泳戏水与捕猎,却是不敢走进大湖深处,那里有着水怪的传闻。/p “阙玉山,居然在这附近?”千鲤红绡惊讶道。/p “阙玉山,莫非还很出名?”听闻红绡那声音之中的惊诧,洛辰疑惑道。/p 千鲤红绡下意识的点点头,向着洛辰解说道:“你在烟石城有所不知,在壶口之外的中原之地,这种玉石很受欢迎,不说是千金难求也差不多,注意,我这里所提及的千金不是俗世的金钱,而是修行界的资源。”/p “每当有商贩北出壶口,定然会被诸多门派驻留之人所邀约,那场面,水泄不通,火爆异常,对商贩主更是围追堵截,穷追不舍,你能想象身怀伟力的大修士为了一块阙玉,对着凡俗商贩挖空心思,上蹿下跳的模样?商贩先是战战兢兢,随后心安理得,不卑不亢的售卖阙玉的过程?恐怕那些商贩至今也想不到其中的缘由。”/p 说话间,她抛来一块玉牌,正面有千鲤红绡四字,背面则是无尽的雪峰景象,底部环扣上悬挂有莹白的流苏。/p “用你的感知感受一下,别说你不会,此前源轮不显时你就时不时的释放出来。”/p “南文麟的气息?”洛辰惊讶道,一道气息被其触动,他眼前好似浮现了那道书生模样的城主。/p “呵呵,这届城主厉害吧,阙玉山之玉石一经浸染,一块只可附着一人之气息,哪怕是后来有强者出手,也只会崩断玉石,而不会他改!”/p 洛辰仔细看过以阙玉所制作的玉牌后,递回给千鲤红绡,揣测道:“你的意思是-玉牌指向身份?壶口内外的通行并非自由随心,而是存在着我们之前所想象不到的限制?”/p “是这样。”/p 洛辰想了想,笑道:“以前阙玉山之玉声名不显,而南文麟来此地后,便将阙玉山正式的列入烟石城的宝地,并安排有守将驻守,与那盛产青纹冈的青云山类似,具是打上了烟石城的烙印,却是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原因。”/p 千鲤红绡美眸中灵光泛动,巧笑道:“之前就曾提过,此地所蕴有的飘渺的造化机缘,越是不挑明,就越是如毒药蜜饯般吸引着诸方修士,但八方共掌,自然是肥水不做外流,在这平静的天地之外,数千年来,不知有多少强者被狠辣诛灭在无声无形之中。不过,南文麟敢以一人之气息,浸染阙玉定下规则,扯着八方虎皮而不被推拒,反而备受关注与青睐,任其所为,可想而知,此人在诸方眼中该是何等的存在!”/p 新城主的经世之法有很多,也很实用,是在切实的改变着烟石城的困境,形成独有的文化与生活方式,以及特产之类。/p 景象之中的赤烟波、望龙楼等,实物之中的青纹冈、阙玉,南荒一方的飞潜动植,蛮兽过境,开春狩猎盛世等,具是有着积极的效果,为烟石城带来复苏与机遇。/p 想到黄栖桐姐姐谈论城主目露花痴的神情,洛辰更是点头以表赞同,道:“城主修为已然超绝之余,又兼怀经世要义,才情、容颜、修为、揽尽一代风采,堪称千古奇杰!”/p “那烟石城城民北迁中原福地后,多半在随国国都之中?还是说国都之外的村镇小城?有何区别?”洛辰好似漫不经心的询问,他转身向着山下走去,方向便是那座阙玉山。/p “呵呵。”千鲤红绡别有意思的看了洛辰一眼,打趣道:“要是那些北奔之人,多半是眼界大开,不愿呆在村落城池过着寻常生活。”/p “大随国都,那会是怎样的生活?”洛辰听后很是诧异。/p “由凡如仙,走向修行的道路。相对于烟石城之中的修者匮乏,或者隐匿不显,在加上南荒顶尖的八方势力若有若无的影响,人们对于修行一事了解其实还很匮乏,处于最为低级的程度,包括了修行认知、宗派传承、天下争锋等等···没有修行生长的土壤,怎么可能会有修行的盛世?故而据我所知,自那座城池走出壶口外的民众,见识大开,又近道派,大多走上了修行的道路。”/p “就像那位刘剩?”洛辰不禁皱眉。/p “谁?”千鲤红绡并未听闻此人。/p “船娃子,刘剩,我们南下之时遭受变故的那名弄舟之人。”/p 承受左邪的力量而未死,一直处于将死不死的状态,后被王家王术所带走,期间有数方修者出手亦是未能改变。不同于北去追逐理想的城民,刘剩完全是被邪魔给砸中了,前途渺茫而不明。只不过,经历众多,洛辰已经隐隐看透了这种事情的本质,此地珍奇之事物并不仅是物,更有人,或许只有等到此地的真正机缘浮现,真相显露之时,他才能看的真切。/p “走吧,去阙玉山,我这趟南下的路线需要经过那里,而且,在其附近还有一种不错的食材,料想你没有吃过。”/p “奥?”千鲤红绡眼睛一亮,显露出期待。/p 九曲苍龙,南荒流传甚广的一处古老词语,其来源已不可考究,只是后人翻阅古典圣经,历史笔献时,会在破落的角落里看到这么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名字。据有心人透露,这横亘不知多少万里的苍龙古脉里,总能见到绝代修者踏足其间,似在寻找,又似在守护。/p 这一趟走的并不急促,直到下午时分,两人方才来到阙玉山的附近。/p 临近阙玉山,以往一两天不见人影的景象也随之过去,每隔一个峰头山谷便能够看到几道人影,或是张弓猎兽,或是攀峰采药,各有各的生活手段与方式,不过他们几乎都是凡俗之人,力量所限,多有幸苦。/p “或许,老了归去,进入一国之都,安然享受晚年,亦是幸福的事情。”/p “你在想什么?”/p “嘿嘿,我在想,现在的我猎取蛮兽能够多少只。”/p “你就吹吧,得瑟吧···”/p 夜幕时刻,两人来到了阙玉山的山脚,这里有一处类似于剑泉村的地方,规模虽小,但是在样式与气势上,远胜剑泉村。/p 两条纵横交错的石路与石楼,形制粗狂,多棱角,高大,与山岭的原始苍茫相和,其间酒楼、市集、铸兵铺、客栈···应有尽有,丰富多变。/p 山脚之地,有一处户外露天的烧烤台,猎夫群聚,饮酒烤肉,最受欢迎。/p 此刻除了洛辰与千鲤红绡,一条裹着蜂蜜细细烤制的兽腿,还有一位莽汉。/p “洛小兄弟,你可曾见过不久前烟石城的惊天异象?”炭火之前,那位莽汉忽然发出一道声音。此人身有九尺,长相粗犷,双目铮如铜铃,身似铁塔,行走间有着破空排云之势,如今坐下依然高出众人一个头,气势骇人!/p “幸而可曾一观,那几日魔云遮天,惊雷不绝,当真如同末日一般。”洛辰给千鲤红绡割去一盘烤兽肉,相比于莽汉强猛的体魄,他相较起来着实显得瘦削单薄,不过在这等形体之下是极端可怕的力量!/p 莽汉听闻后,神色立即喜悦起来,他看着洛辰笑着问:“那你可曾知晓这异象背后的推动力量,或者说,原因?”/p 莽汉面带笑容,似乎在问,但洛辰听得出问的成分不多,便摇摇头,将一些所知讲述出来。/p 这位莽汉在来此地的途中与洛辰两人结识,名字倒也简单,也可以说是奇怪,叫做蔓岳。/p 当时洛辰与千鲤红绡遭遇三只凶兽围攻,千鲤红绡尚未痊愈,不宜动武,一切攻杀全由洛辰施展,场面惊险动魄,就在危险时刻,眼前的蔓岳怪叫着从山腰上奔跑而来,随便截断了一株成年古木将三只凶兽活活拍死,力量之强横绝非常人可以比拟,即便是与藤虎、南常武这等人物相比较,也毫不损色!/p 此后,洛辰两人与之相遇两次,就在短短的十几里地,一问之下才知晓他迷路了。/p 就这样,在一番交谈后他们一起来到此地,权当修养,而蔓岳也是徒手再度砸晕了一只阔獠巨兕,一路扛着过来。/p “其实,我这次从这苍茫林脉深处走出,一来是我想历经这大千世界,去亲身感受壮阔沙河。没有经历过风雨的雏鹰难以一震九天,永远没有机会领略最高处的风采。”蔓岳大口撕咬着腿肉,言语中充满,想必这是他渴望的事情。/p 洛辰两人静静听着,不做声语。/p 蔓岳顿了顿,然后神色有变,用严肃的口吻说道:“第二原因便是那几天的天地动荡,魔云吞城,如今外界都早已传开,那是大凶之兆啊。”/p 说道这,周围不远处的几位修士都不约而同朝此地望了一眼,仿佛早已知道了一般,但立即避开目光,这就是那位徒手砸晕虎兕,一路扛来售卖换钱的狠主?/p 洛辰两人亦是诧然一惊,露出惊异神色,等待下文。/p 蔓岳沉声道:“我觉得那可不是闹着说来玩的,我就是从南荒深处走出,碰巧听到这等传闻,于是转路过来见识见识,哈哈,谁知道迷路了,到今天还没有见到烟石城长得啥样子。”/p 说罢他哈哈大笑,兴奋的不得了。/p 第八十九章 妖族店家

“烟石城虽然不大,城中民众参差三万户,不过有着临湖西楼、赤烟波、礁湖珠、乃至是城主府等人文地理盛景,不同于南荒深处的原始风貌,倒也是值得一观。若是蔓岳兄怕迷路的话,不妨在此地找一队回城的猎夫,想必他们也愿得接受你这样的-强者。”/p 洛辰笑说道,为其指出回城的方法。说罢,他回头望着看不见的巨大城池,眼间游荡着别样神情,忧中有惧。/p 蔓岳所言游览大千世界,以及魔云吞城异象的两个目的,孰轻孰重,谁先谁后便不得而知,而在其身上,洛辰仿佛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同样出自于南荒深处的未知之处。/p 魔云吞城的景象虽说过去了,但是它所引发的余波并未结束,他有预感,在他们所不知的地方此事恐怕才是刚刚开始。/p 如此一来,他的修为与力量,二老安排北上一事更得尽快落实,希望南文麟城主能够安排妥当。/p 就在其洛辰思虑之刻,火光摇曳,烤肉滋滋作响,蔓岳的声音传来。/p “哈哈,当是一个好方法。”蔓岳笑道,很是赞同:“吃完这一顿烤肉,就去找一队猎夫去,至于现在嘛,以吃为主,先吃进肚子里。”/p 笑说间,他一直不停的撕着烤肉大吃,还另外叫了几分诸如蒸熊掌、蛇胆汁等小菜。无尽南荒,蛮兽所造就的肉食资源数之不尽,又有漫长岁月沉淀下来的煎炒蒸煮等众多妙法,堪称品种繁多,美味绝伦。不过像蔓岳这样的大快朵颐、近似吞食的样子,他猎取而来那头巨兕所得的钱物,不需两天便会被花费一空。/p “放开了吃,大不了我一会儿再去猎杀几头巨兕、熊牛回来,我其他本事不多,但是在这种狩猎事情上很是在行。”/p 蔓岳喝完墨绿色的蛇胆汁,去除了苦味,多了一份辛辣刺激的味道,犹如成千上百个微型火山在喷吐岩浆,像是无数个星辰在唇齿舌苔上的炸裂,惊呼道:“不错不错,味道比我们那里惊奇,虽然食材品质不高,但胜在精心。”/p “那烟石城所建至今,已有数千年,听城中老者口传,数百年间此地一直平常无奇,并无怪异情景,直到十几年来才有所变化。蔓岳,以你所见,此地当真有可能会有大凶现世?”这时,洛辰沉思结束,承接方才的话题,开口继续询问道。/p 蔓岳察觉到洛辰的神情变化,并未立刻回复。/p 他深深的抬头北望,似是要将隔了遥远距离的烟石城收入眼中,他片刻又叹道:“抱歉,以我当下修为还感觉不到北方之地的异常,只是一路听得不少人都在谈论此地之凶象怪事,或许只有进一步进了那座城池,探查赏玩一番才能一探究竟,不过,最近许多修士都往这座城池赶来,这下可热闹了。”/p 不错,循着蔓岳的指向看去,洛辰看以看到许多陌生的面孔,或者外地的服装打扮,且体内都有着淡淡的神力波动,山脉外面的众多修行人汇聚此处确实不假。/p “这蛇胆汁-”/p 蔓岳此时体会到了蛇胆汁的厉害,脸呈现绛紫色,张口吐气,风雷阵阵,他抄起一碗冰泉水饮下,这下更加头晕脑眩,似要跌倒。/p “店家,来一坛烧刀子!”洛辰招呼了一声,随即便有身手矫健的灰衣小厮肩扛大坛子走来,他一瞥不由得暗笑一声,这等大坛子的烧刀子,已经赶得上西山角落那种的五倍有余,份量分外充足,不过灰衣小厮举动若轻,落地无声,略微感觉之下也是不俗之人。/p “这几位客官尽情享用,酒价给半数即可,其余半数掌柜的已经给免了,希望三位能够享用愉快。”/p 小厮张着欢笑的脸庞,任何人看到都会被其所感染,他目光看向烧烤台上一角,但见那里半人高的坐、台后方,正有一人看着此地数人点头示意,正是此地烧烤台的店家。/p 这个时间,烧烤台上洛辰这一伙已经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三人各有特点,一者粗狂魁伟,一者瘦削平静,至于千鲤红绡则是红霞遍体,粉嫩娇艳,除去组合的怪异外,千鲤红绡的娇媚容颜要带来半数视线,粗野近乎原始的地域,陡然出现了一位娇媚欲滴的女子,自然是众人的视线焦点。/p “替我谢过店家,不嫌弃的话请带回一盘亲手烤制的巨兕心系。”洛辰向着店家点头示意,并嘱托小厮带回一盘片好的烤制好的心系,此是巨兕连接心脏处的血、气管,少食可以增强心血之气,既有区别于肉食的味道,亦有滋补之功效。/p “多谢这位朋友,他人也请尽情享用,这坛烧刀子剩下的半数钱也不用付了,权当东方妖妖请你们了。”未待小厮离开,淡淡的女声便响起在周边,且自报姓名为东方妖妖,这可不是一个寻常的名字,只不过这时候洛辰等人并未深究。/p 以心系片肉换取烧刀子,只是一个插曲,末了东方妖妖并未进一步攀谈,而洛辰也是收回目光,放置在眼前。/p “咸菜可以刮肥肠,去油腻,而蛇胆汁所带来的辛辣,想要消除,还得火上浇油,以烟石城的烈酒烧刀子来加上一把火,不能以冰块冷泉淡去,否则短暂冰镇之后将会是更加狂暴的刺痛。”/p 洛辰向蔓岳送过去这一坛白得的烧刀子,久居烟石城,深入南荒大山古脉,尝尽无尽草植兽肉,对于此中的食材搭配洛辰自然是十分通晓,为眼前神秘的男子做出引荐,用以配合蛇胆汁、烤肉等美食。/p 烧刀子作为烟石城数得上名号的烈酒,不仅是因其价格低廉流通广泛,更在于它醇烈近乎火烧刀裂般的入口之感,那种感觉,有人形容它为吞咽了烧红了的铁刀,滚烫、刺烈、疯狂!城中能够饮下此酒而不醉者,屈指可数,年轻时候的李老爹、敢容叔、船家李福、以及号称酒壶烈刀的韩修扬···/p “那你不早说!这劲,赶得上纯正的金环蛇蛇毒了,奥,应该说是有一两分毒素在里面。”虽然在埋怨,蔓岳还是忍不住喝上一大口,尽享此不同于以往的感受。/p “哈哈哈,这家店除了这方露天烧烤台闻名遐迩之外,店家更有几样拿手绝技!你那一碗蛇胆汁便是其中的一绝,常人像你那样一口饮尽的喝法,至少要麻痹半个时辰往上,待麻痹劲过去,将会倍感灵敏,而且据传这是永久性的强化。要是不让你亲自体味一番,事后一定会后悔的。”/p “洛兄不来上一口?”蔓岳取过烧刀子,疑惑道。/p “身体不日前受创,气血衰败,需要静养。”洛辰做一推辞。这倒也不是虚假的借口,相遇之时千鲤红绡气血近乎消无,五重天的根基都难以显化,而洛辰更是不堪,若非其躯体本就坚韧顽强,临近此地阙玉山,不然两人还得固守在那座疑似苍龙一指的雪峰处修养。/p 蔓岳点头,双眉一皱,动了几下又落下,独自撕开泥封,直接抱起酒坛子仰头张口喝起,举动分外粗狂、豪迈!/p 咕隆咕隆-/p 蔓岳放下酒坛,双颊上涌动微红之色,大声赞叹道:“好酒!虽是口感粗粝,杂质颇多,如此却是更显酒水的辛辣炽热的本质!”/p 就这样一口一口,很快半坛子酒水便下了肚,即便是这样蔓岳也没有减少对烤肉索取,他之腹部也只是略微鼓起,更加凸显出肌肉棱角的锋锐与纵横之感,当真不知道这么多食物都被吃到了那里!/p 酒酣处,蔓岳起身扛起半条烤肉腿,起身向着烧烤台上的其他食客处走去,豪爽、富有威慑性的融了进去。/p 一开始他人还是很拘束,推杯换盏几番后,便是扯着嗓子猜手划拳,不分你我。/p 酒气、火光、喊喝声,刀光火海,辛酸苦辣在这一刻都抛却在脑后,唯有眼前才是真,直到了沉醉不知归去,也就舍得一天不知来往。/p “你觉不觉得蔓岳很像一个人?”忽地,洛辰凑向千鲤红绡,轻声问道。/p “藤虎。”千鲤红绡顿了顿,补充道:“同出南荒深处,体型粗犷雄魁,却又不是那种原始落后的粗俗恶劣之人,应该是某种与当世文明相连接,却又保持着部落生活习俗的地方。南荒深处的确存在着一些强大势力,而其中可以确定的便是一个蛮族势力,秉承着古老的功法与生活习俗,不定期的与外界交易。我们怀疑,藤虎便是来自于那里。”/p 一路上两人都未曾谈及这位偶遇的莽汉,直到此时一切都安定下来,两人才谈及此人。/p “据闻,十年前藤虎入烟石城时,扛着一头凶猛虎兕大摇大摆,所行无阻,蔓岳白日里几拳打晕了巨兕,抗来此地换取钱财,享受美食,的确有着相似之处。不过,我倒是在其脸上看到了另一人-”/p “谁?”/p “剑泉村的那名妇道人家,华儿-”/p 烧烤台这一角,突兀出山,山风吹拂,篝火摇曳,松枝木香飘荡开来,弥漫着原始的野性味道。/p 蔓岳就像个独行游客走开,偌大的烤肉前面只剩下洛辰与千鲤红绡两人,难得的安静与舒适,两人都历经无尽虚弱,至今未曾完全恢复过来,在此饮食也只是图得此地的一方安稳。/p 洛辰也是割来一盘烤肉,给自己要了一份小青酒,仔细的享用起来。/p 千鲤红绡看着洛辰,眼睛明亮,笑道:“你很是喜欢这样的生活?”/p “哈哈-”洛辰摇晃着淡青色的细颈玉瓶,响起珠玉碎裂之声,其一脸满足的笑道:“酒足饭饱,吃穿不愁,稍加努力便可攫来如此财富,当浮此生三十年,若是平稳如此刻,谁又愿意去承受痛苦。”/p 敏锐的千鲤红绡发现了洛辰的不同,试着问道:“寻觅源轮之刻,你是否发现了什么?你之源轮沉浮,雷霆不显,又是何等缘由,莫非之前的猜测错了,你踏入修行之刻,那股伐身雷霆将会消失不见?”/p 洛辰并未立即回应,只是沉思了一番,脸色平静的摇头道:“雷霆并非不显,而是因为某种不可知的原因,暂时不曾外露罢了,但是我有预感,它还在我的体内,而且,它绝对是我等难以想象的力量,就连那道雷符,也不简单···”/p 如今雷符碎片重新凝练,化作‘靁’字入手心,心念转动间他便运使雷霆,但是关于雷霆的一切变换都难以实现,且伤人伤己,是一把不折不扣的双刃剑!/p 此路,依旧漫长,不过却比之前有了更加明确的方向。/p 他转而又问:“对了,之前在洞府之中你所取来的手札,是从何处而来?”/p 千鲤红绡俏脸一亮,眸光一转,如同弦月流息,笑道:“如何?其中经义是否奥妙高深,个别想法匪夷所思,近乎是-离经叛道!”/p 手札是一位前辈高人的修行感悟,对于生命源轮、躯体衍化、阴阳一气等感悟极深,超脱了当世的认知水准。若非洛辰桎梏于身体与雷霆碎片原因,正常之法近乎绝路,不而已另辟凝练星辰一途,后来种种又正好映证了手札之中的感悟记载,说不得那本手札在放置无数年月也不会有何改变。/p “手札来自于檀木塔之中,且是守塔老人亲手选取送我,当时你之情况很是险峻,万般无奈之下只有求助于前辈。不过依照情形,老人家对你的了解并不是一无所知,相反,看似毫无关联,实际上他对你的了解绝对超乎想象。”/p “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尤其是左邪之事,若要说众人不知也就罢了,但是对于城主南文麟、守塔老人这等人物,必然是长期看在眼里,现在我还不清楚他们如此坐看的意图,善恶、喜忧,必然不会偏倒于一方。”/p “不过令我惊奇的是,是纸张上所记下的字体-”/p 洛辰缓抬左手,握拳朝着千鲤红绡送去,一张一握,很快,即便是这样,千鲤红绡也是捕捉到了那道模糊的字形,于心间默默勾勒部分后,其猛地轻声道:“是大殷古字之中的那个‘靁’字!它就是雷符成因?”/p “不错,正是久远之前,大殷神朝时期所盛行的古篆书写之法,我坐源轮之上梳理碎片,重新凭凑组合,终于还原出了此符。”/p “大殷神朝出自于上古时期,上古一夕毁灭,无数势力、文明尽数葬灭,至今难以追寻根源。你想要通过古字去追寻,恐怕又是一条绝路。”觉察到洛辰的想法,千鲤红绡沉沉提醒道。/p “我当然不会特意去寻找,不过现在想来,我手上还真的有着一些古篆之书,说不定人家已经早早送上门来了。”洛辰想到了那一面书橱,笑说道。/p ···/p 当烧烤台上离散、醉倒之余,洛辰环视一圈,那蔓岳却是不知所踪,不知是趁着酒意杀向了荒林蛮兽,还是被一众猎夫卷走,整个台上保持清醒的唯有那么几人而已,洛辰、千鲤红绡便占去其二。/p 就在此时,一直不曾有所动作的店家走到近前,兀自掀开黑色遮帽,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而在头顶之上,更有两个小巧的叉角探出蓬松的头发。/p “妖族!”/p “妖修!”/p 少女大大落落,笑道:“东方妖妖见过洛辰、千鲤红绡···”/p 第九十章 来自真龙峰的善意

太古年纪,万灵崛起,诸天避退,退出历史舞台。/p 万灵纵横天地,逍遥天宇,而在那个洪荒大地之上,妖族尊龙凤,又有一众强盛如麒麟、天鹏、毕方、羽鹤等妖道大族,当是万族之中的最为强横存在,寻常种族不敢轻易招惹。/p 而在那时,人族仅仅是生存在万族的细缝之中,艰难扎根,天灾族祸,接连不断,曾有数次近乎消亡,回顾历史,翻阅人族历史历史类的传记书卷,开篇点滴所记载的内容,无一不是在提及那近乎虚幻的血泪史。/p 几经流转,沧桑变换,当今世界已经是人族的天地,历经无数个繁华盛世,起起伏伏,却始终占据天地气运之大势。/p 自炎黄等先祖消逝,在黄河之畔与妖族所缔结的盟誓石碑沉降河底,约束不再,双方间分分合合,相对地位也是一再变换,直到今天,妖道、人族已经彻底分道扬镳,呈现剑拔弩张的敌对之态。/p 虽然不会有见面分死活的景象,但是彼此间的碰撞与争锋愈演愈烈,逐渐有着共逐天下的态势。/p 如今,在烧烤台上看到女子店家头顶奇角,落落大方的出现两人眼前,洛辰与千鲤红绡怎么能够保持沉静?/p 东方妖妖肤白胜雪,火光下更是流露着光泽,其大眼扑闪,内蕴金色光辉,她并不打算隐瞒来意,着重看了洛辰一眼后,恭贺道:“昨日远方一座雪峰有剧烈的灵气波动,想必是有人成功寻觅源轮,成为一名修行者,妖妖在此恭喜一声。”/p 东方妖妖并未点出名姓,目光却是锁定在洛辰身上,显而易见之事。/p 洛辰笑着回应道:“谢过妖妖店家的贺意,不过我想等了这么久的时间,还贴上了一坛烧刀子,总不会仅仅是因为这种小事吧?”/p “小事?”东方妖妖声音一提,显得并不认同洛辰的话语,她金色眸子不定的扫视着洛辰,而洛辰则是收回目光,慢条斯理的翻阅起一本不知从何处寻来的书卷,兀自的喝着小青酒,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当然,这是建立在来者并无敌意的情况下。/p “嗯,的确是小事,不过当下正有一件重要事情,想必二位一定很想知晓。”东方妖妖眸光一转,别有深意的落在千鲤红绡身上,那轻灵的声音继续响起:“尤其是绮雪姐姐。”/p 千鲤红绡秀眉微蹙,随即舒展而开,如菲烟连蜷,情绪令人捉摸不定,其朝着东方妖妖浅浅一笑,道:“既然听你了这一声姐,做姐姐的也不好意思拒绝了。不过,若是你拿不出关于王家之人的信息,我这个做姐姐的,真的得教训你一下。”/p 东方妖妖肯定的说道:“绝对是绮雪姐姐最重视的东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嫌弃的话请随我至我的小院,让我一尽地主之谊。”/p 烧烤台依山而建,但就地势而言是此座山岭村镇的高位,视野绝佳,临边一处可见两条纵横相交的街道,其中人物往来,灯火通明,乍一看有着不输于南亭街的热闹,只可惜这一天洛辰两人都难以享受这等热闹,毕竟他们气血衰败,急需补充、以及修养。/p 就在烧烤台不远处,洛辰与千鲤红绡跟随着东方妖妖,进入了一座石墙院落。/p 院墙皆是以方块山岩堆砌而成,色泽灰暗,显得坚硬厚重,而推开院门,骤然可见一座座丈许高的假山立于前方,假山重峦叠嶂,虚实相生,明暗相间,其上怪石嶙峋,石桥帘洞、流瀑水潭、亭台楼阁、乃至是年老的碧松藤萝等物象小巧而又别致,栩栩如生。/p 落瀑生气,白雾蒸腾,石桥横面,帘洞幽邃···一切应有尽有,当真如同一座真实山峰缩小了一般,令人耳目一新。/p “龙门桥?落纪瀑?化龙潭?”当千鲤红绡看见假山中的微渺却又神奇的景象时,不禁轻声出口。/p “真龙峰。”不同于千鲤红绡的疑惑之音,洛辰看着假山上的某处,神色凝重的一字一句说道。/p “你说什么?”千鲤红绡心里猛地一惊,诧异道。/p 洛辰向前走进几步,指着假山上的一处约莫指头大小的匾额,并不重复,而此刻,千鲤红绡也是顺之指向寻觅到了真龙峰三字所在,它悬挂于假山那处帘洞之上,被落下的水瀑所遮掩,只是水雾虚化之时,帘洞之上的青铜匾额才会显露,上书真龙峰三字。/p “你-居然来自于真龙峰,而不是流落在寻常乡野的族龙。”/p 无论是东方这个在妖族之中存世许久的古老姓氏,还是妖妖蓬松头发间不曾遮掩的分叉奇角,初次见面的千鲤红绡,都在心中将眼前女子划分到龙族范畴,只不过她终究是没有敢于将眼前的女子和那座山峰联系到一起。/p 若要问天地间是否还有真龙存在,这个问题总归是绕不过那座真龙峰。/p 传闻之中,世上最后的真龙所在便是那座山峰,故而真龙峰不仅是龙族之中最为尊耀的圣地,更是妖道众族心目中的祖地,毕竟,真龙的身份与存在,几若等同于祖龙,也就是无尽岁月之前的妖道起源之一。/p 千鲤红绡看着前方的假山,目不转睛,似是要将眼前这幅假山图景牢牢刻在心上,许久她方才悠悠说道:“自从巍峨奇峻的盟誓石碑沉降黄河之底,漫长岁月间不曾踪迹的炎、黄等先祖,陆续有陨落的痕迹浮现,遥传之中,先祖功德无量,福泽苍生,已经在上古破灭的乱世之中,陨落在人世之外的战场中。”/p 说到此处,她收回落在形似真龙峰的假山上的目光,并移向东方妖妖,叹息道:“而当初,你们的祖辈,也就是在黄河之畔所拜之真龙,情况大概也是好不到哪儿去吧。据我所知,大殷神朝之时,你们的处境便比较艰难,而上古破灭后,黄金神迹以来,你们便愈发不显行迹,不施展力量与威望,依借真龙峰而隐世不出。”/p 东方妖妖轻轻挥手,那座假山上水瀑飞纵,雾气翻涌,渐渐将山峰笼罩在白色水雾之中,显得飘渺模糊,令人看不穿。/p “大殷盛世,国力鼎盛,威严霸道至无以复加的地步,遥想上古,百国万教诸圣地,是何等的气魄与辉煌!只是对我们而言,盟约不在,任凭那位千古帝王如何威慑与攻杀,我等亦是不能退让分毫···”/p 她继续领着洛辰两人前行,绕过真龙峰假山,穿过一条木廊,来到一处亭台之中,与此同时,一番记录于妖族历史中的秘闻传响而出。/p 上古时期,威势强横的大殷神朝便已经将整个妖族作为征服对象,恐怕在那个风云变幻的时期,黄河之畔的盟誓石碑便已经摇摇欲坠。/p “盛极必衰,过犹不及,大殷穷尽千秋底蕴,强行征战天下,穷兵黩武,妄图以凌冽霸力统合整个人世,虽然功成一时,却是难以持久,遭受莫大劫难而一夕荡灭,徒然葬送了积累无尽的繁华时代,其间的气运、机缘之说,更是不堪深想。”/p 东方妖妖谈说道,言语之间开阔纵横,大气凛然,不似方才女子店家的纯真爽朗之态。/p 千鲤红绡不尽然全信,真假莫辨的笑问道:“你是如何知晓?”/p “久远之前发生在黄河之畔的和盟,炎黄拜龙凤,你们中的许多人或许已经遗忘,但是妖族众多的传承之中,多数还保存着当时的画卷与盟誓等讯息。时值今日,依然有儒家鸿儒、仙府学者付出代价向我等考究,若非如此,恐怕你们所习书卷中,不仅是黄河盟誓不复留存,就连炎黄二字的份量都不曾知晓。遗失、与遗忘,不正是你们之本性?”/p 过去的岁月,无数艰辛与兴衰都付之一炬,因上古灭亡而不存,历经还原的,仅仅是昌盛、繁华、强势···/p 只是厚重、艰难而又的血腥过往,到了今日早已烟消云散,透过单薄的几张书卷,寥寥数语,谁又能真切的知晓当时的那一批开路人?/p 燧人氏钻木取天火,伏羲氏衍八卦,有虞氏辗转不停,南巡天下···/p 许多许多,都已经成了神话,束在无根的高阁之中,失了历史的厚重,成为虚渺的传说,真假莫辨。/p “黄金神迹之后,凤凰圣族出世,并组建神凰古廷作为妖族领导支撑,与古皇廷南北相望,实现久违的平衡,那么,我等真龙峰便只有退隐南荒深处的天地,静静的看着你们的发展与延续。”/p “这么说来,妖妖姑娘这次寻来的目的-莫非是宣示着真龙峰的复出?”/p 千鲤红绡猜想道,昔日的妖族祖脉真龙若是重现现世,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不仅是南荒八大势力以及众多的势力,就连整个人间都会因之而产生改变。/p 只是,东方妖妖却是摇摇头,一脸遗憾的说道:“真龙峰的复出与否,不在于我们,而在于外面的变化,若是神凰古庭可以支撑的起妖族气运与运转,我等的存在、不存在,都无足轻重。”/p “独立世外,静待世上风云流转,花开花谢吗?”/p 上古黑暗大劫,黄金神迹,一众乱世强者尽皆消失、隐遁,就连声名都留存少许,几若空白。千鲤红绡一声轻吟,继续道:“当世神凰古庭强势无匹,号令妖族,中兴之势不可抵御,而这一次你找上我等,不知有何等原因?”/p “说过对你我双方都是好事,且看。”/p 待三人纷纷落座湖中央的亭台,清风徐来,凉爽彻身,有一名乖巧的女子上来沏茶侍候,东方妖妖扬手一挥,亭台外有湖面升起波水,形成一幅屏幕。/p 屏幕之中,群山巍峨,原始而又荒芜,一只只样貌、形态可怖的凶兽饥肠辘辘,站立于山巅、或是埋伏于山腰、角落等处,齐齐望向西方某一处。/p 而群山的前方,一位青年立于山尖之上,强横霸烈的气息席卷周空,尤其是一双犀利的眸子宛若神剑一般洞穿群山,仿佛要透过水样屏幕传射出来。/p 青年人身披赤黑色长袍,剑眉犀利,双眸冷冽,笔直矗立在山巅之上,就仿佛是一柄绝世神枪不可撼动,这一刻,不仅是千鲤红绡变了脸色,就连洛辰都不禁暗暗惊奇,画面中的青年实力着实强悍的可怕,比起南文麟、藤虎、南常武等青年强者而言亦是不损色分毫!/p 画面流转,众多凶兽好似经受刺激一般,疯狂咆哮,踩踏峰峦,摧折古木,朝着那位青年撕咬而去。/p 这样的情形发生数次,每一次青年身形都会染上鲜血,气血虚弱几分,但是却是更显凶狂。/p “王道!王家这一代之中,最为接近少年王的青年强者!我们对其的狙杀,最后一次是在十日前,而最近的一次,便是后天,这-便是我所说的诚意,以及善意。”/p 早就听说王家有着狂兽之称的王道,正在跨越南荒崇岭而来,预计大半月前便应该现身烟石城附近,而至今未现,原来是被出自真龙峰的少女妖妖盯上了。/p 千鲤红绡至此,恍然大悟,明白过来,不过心底知晓却是不露神色,起身道:“这-与我有何关系?你们是不是搞错了?王家之人的讯息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对我重要的是王家之人的死讯,而非这等过时、而且并未有所实际上的东西。在我看来,你们每一次的伏杀不成,都将成为王道成长的养分与契机,为其可怕的根基之上再添上重重的一笔!”/p “呵呵···”东方妖妖散去水幕,轻吐道:“伤而不愈,残而不死,这便是我等所做的事情。王家王道身份了得,若无合适的时机,贸然打破规则出手,势必给我们带来不可必要的矛盾,王家,比起你们而言更加可怕,而短期内我们也不想与之产生冲突,徒留把柄。“/p 东方妖妖美眸一亮,看着千鲤红绡,道:“狂兽王道性情残暴,冷冽无情,深得王家之传承,不仅是力量,更是在手段与性格之上,将来必然是一大祸患!而若是有南荒奇女子绮雪的帮助,想必接下来布局谋好,痛下杀手为南荒提前除去一大祸害,绝对是正义之事,造福南荒众生。”/p “不知王家如何得罪于你们,竟然被真龙峰所惦记,而更想不到某一天,绮雪居然也会成为一张不错的虎皮···”/p “呵呵,绮雪姐姐见外了,此点倒与王家倒施逆行的关系不大。主要是王道此人嚣张疯狂,悍然杀害了不少妖族天骄,以之性命、鲜血为实力晋升的踏脚石,这一点神凰古庭不方便做出反应,我嘛,倒是可以出手试试,这不恰巧遇见绮雪姐姐,还请施以援手,定有重谢。”/p “奥?你也应该能够知晓,近日接连受创,我之实力-”/p “化龙潭,”东方妖妖神秘一笑,胸有成竹道:“我愿为二位提供化龙潭,尽可能帮助二位修养身体,不落伤患。”/p 第九十一章 化龙潭

初阳升起,光芒还很温和,充裕着太初的生命气息。/p 如墨点水,红彤彤的落阳一圈圈滩开于天际,没有轮廓,边缘早已涂抹散开于天空的尽头。这是一幅绝美的画卷,霞彩万朵缓缓绽放,万千颜色浸透其中,给人蒙蒙胧胧景象。光辉平和散在远方一片天,一如泼洒无量色彩,以漫空做画布,做出这一幅初阳之图。/p 这是世间最美的风景,众人望的呆了,痴迷了。/p 阙玉山脚下的这座小镇,虫鸣鸟啼,伴随着犬吠,正渐渐苏醒过来。/p 烧烤台不远处的那座院落之中,别有洞天之地,千鲤红绡最终还是决定了与东方妖妖联手,准备在三日后对王道进行最终的斩杀行动!可以说,东方妖妖连续多次的伏杀,不断消磨王道了意志与体魄气血,始终致其处在伤而不死的境地,目的就是为了此时。/p 真龙峰不方便出手,而来自仙雪峰的千鲤红绡,雪女之徒,则是毫无顾忌,前后两代,皆是世上少有的敢于坑杀王家少年王的奇女子···/p 不同于烟石城内大神通的限制,出了那座围城之外,术法可成,此间小小的一座院落看似简单,实际上内部蕴生有不次于外部小镇的空间区域。/p 除却形似真龙峰的假山,山后的走廊与亭台,当东方妖妖散去蒙蔽的视野,洛辰与千鲤红绡才发现自己两人正处于一方大湖之中。/p 而亭台正坐落于平湖的中央,那条走廊不断绵延,如一条青色水龙匍匐在水面,且大半身子掩映在湖风吹拂的水雾之中,若隐若现。/p 黄栖桐姐姐的那座端坐有凤与凰石像的院落,亦或是铭器楼那座铸兵铺,虽说稍有奇妙,超脱表象的威能,却是没有带给洛辰多少心神上的震撼,而东方妖妖所在的院落,当真是好似熔炼了一方天地,别有洞天,给洛辰带来了修行上的视觉冲击,其当初在那件铸兵铺中所设做的洞天纳尽山河城池的猜想,在此刻看来并非不可能!/p 平静如镜的湖面,水鸟与青鱼天水相望,高低相喝,显得无比的欢快鲜活,无拘无束。/p 清风吹拂,水面生起细密的涟漪,随着风息的流动,白茫茫的水汽蓬蓬升起,如若落在湖面上的云朵。/p 白色云团飘渺轻忽,忽东忽西,显得毫无重量之感,经过湖中心的这座亭台,卷带来丝丝凉意,分外的清神醒目。/p “西楼之上的五层楼阁,盖因大势道‘封天地’之术,以及城中地下的水纹大阵,东望赤烟波皆是有着不同的色彩与景象,而这里的院内的洞天时空,亦是不同凡响。”/p 亭台之中,千鲤红绡抬首望去,院内洞天的湖水、舟山,洞天之外的初阳与远空,目睹眼前盛景的她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p 天地的初阳与光线可以映照此地,而此地的飘渺水景却是不为外人所知,正好比墙内盛景,墙外群山走道,墙内有着绝代佳人而不为人知!毗邻阙玉山,恐怕就连驻守在阙玉的一些隐秘强者亦是有所不知。/p “呵呵,雕虫小技耳,比起仙雪峰千姿百态的雪景,神秘同仙的神天池···还是差的一筹。”东方妖妖换下店家衣服,换上了一件水蓝色长裙,起伏流顺的裙线,衬托得其身笔挺而又匀称,她秀发披肩,奇角微露,红唇润泽,皓腕赛霜,尤其是那双隐有金色光辉流转的眸子,简单换装之下,竟是显露出不同于昨夜的尊贵与大气。/p 这样的着装与气质的更改,令千鲤红绡大感意外,不过她很快便理解过来,眼前女子毕竟是出自真龙峰之人,地位与身份,绝非简单之辈!/p 敢于向王家最有潜力的王道开刀,并等来她作为攻杀王道的主角,自己隠于幕后,这等心思、魄力与操盘能力,想想便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p “妖妖妹子说笑了。”千鲤红绡转过身来看着妖妖,笑意连绵,道:“仙雪峰再大、再美好,也不属于我等一两人,相反妖妖妹子才是十足的名门贵族,就不知道这等丰厚的嫁资底蕴,会在将来便宜了某个薄情郎。”/p “不过,你这一身变化着实有点不小奥,是不是一会儿有什么紧俏而又美妙的事情-”千鲤红绡明眸流转,秋水跌荡,伸手便抓住妖妖的手腕,摩挲着打趣道。/p 东方妖妖不露羞涩,尊显之下依然爽朗,道:“难得天清地明,一会儿等洛辰出得化龙潭,就带你们一起逛逛这座阙玉小镇。不过,我当真是想不到你居然会为了他而放弃进入化龙潭的机会,要知晓即便是在真龙峰中,亦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p 千鲤红绡捏了下手中的玉手,回应道:“倒不是为了他,而是以我现今的条件,纯粹以生命精气炼体倒不是主要的方式。放心吧,三天后我的实力定然可以全然恢复。”/p 东方妖妖提醒道:“绮雪姐姐可不要大意,我们连接重创王道,致使其躯体、精神长期处于虚弱状态,但我远远观之,我总觉得他还有存有余力。”/p 千鲤红绡疑惑道:“你们难道不能添上一手,将其格杀当场?”/p 东方妖妖面露凝重,沉吟道:“一开始,我们也曾想要直接下达死手,只是连续三次都错估了他的实力。自始至终,无论王道再如何虚弱,总能够坚持到杀伤最后一只凶兽,且当我们即将出手时,他又消失不见。”/p 千鲤红绡听后沉默片刻,昨夜水幕之中那道身影不似王术那般高大健硕,却是体肤坚韧,蕴生强力,给人一种不动如山的厚重之感!他身形中等匀称,力量与招式精炼,不动则已,动则惊海奔雷之感!/p 她缓缓再道:“王道不出意外,应该还保留着四层左右的力量!”/p 听到千鲤红绡的判断,东方妖妖惊讶道:“这么多!我以为不复全盛时期的五成!”/p “那是你们对其的不了解,而对于王家,尤其是拥有着少年王资质之人,我们都投入了很大的关注,他们出自王家主脉,生来便背负家族荣耀,所受锤炼更是不可想象···”千鲤红绡缓声说道,妖妖亦是间或出声,在轻描淡写间敲定击杀的谋划,只是谈说到最后,她们声音愈发沉重,好似并非在应对一位负伤多日,而是一位彻彻底底的天门境界的大修士强者!/p 世上修行界,以十六岁之年纪破入半阙封困为衡量标准,区分出真正的天纵奇才。/p 但凡宗派之内拥有此等良材,必然得到整个宗门的倾力培养,而其一旦成长起来,最低的境界也是逐道境中的大能强者,可护佑宗派千年不衰!/p 而据千鲤红绡所知,王家少年王,尽是此等得天地宠幸的俊才,与久远前的人杰资质、天赋、乃至是根骨相去无几,王术、王道尽是拥有此等天赋与资质。/p 论及当世与此时,茫茫南荒诸多门派,恐怕也唯有太虚宗的麒麟与白虎可以稳压一丝,而如果铸兵铺中封姓主家的推想无误,那位施展崩天手,横扫南荒年轻一辈的白衣男子出自王家,那么南荒这一代年轻一辈,必然生活在王家的压制与恐惧之下,是乱世争锋,亦是一场悲哀···/p “不知从哪一代、开始,王家少年王体内皆是蕴生一柄凶兵!此兵与其共生成长,负有可怖的凶煞魔力,凶兵的存在,压制了他们晋升的速度,却也在年幼至今的生活修行之中,铸造下雄厚的根基,并将其躯体、精神打磨的更加坚韧顽强,不可轻易摧灭。”/p “你们的伏杀中,王道体内那杆凶兵未曾显露,亦是没有显露出外界传闻的‘狂兽’之态,我所说的四层力量,其实,还算保守了些。”/p 千鲤红绡的话语并未耸人听闻,而是真实存在,并由实战所得来的讯息,不日前王术运使凶兵的强悍之态仍旧历历在目,衡量下来,王道战力,恐怕还要更加可怕。/p 东方妖妖走向亭台栏杆之旁,看着近处的悠悠白鸟,以及不断跳出湖面的彩色游鱼,自信道:“你、我、曹灰蛟,以及洛辰,加上曹灰蛟所统御的上百只蛮兽,应该可以将其彻底击杀。”/p “不,洛辰他不能参战。”千鲤红绡摇头否定掉。/p “为何?他之实力同样强大,尤其是坚实体魄,以及同样狠厉果决的近战搏杀之法,对于王道这样的高手,多其一人,更加保险妥当。”东方妖妖犹有疑虑的询问,礁湖珠上洛辰的战姿,已经为众方所关注,认可。/p “此事我可以做主,他不需要,同样也不会参与进来。”千鲤红绡直接为洛辰做主。/p “那-”/p “虽然他不用参战,不过那柄战戈我却是可以借来一用,另外,近日所遇的那位蔓岳,倒也可以争取一下。”/p 就在千鲤红绡、东方妖妖二人谋划之时,院落洞天中,湖心亭台不远处的某一座繁花岛屿之上,洛辰正浑身浸泡在一口清澈的潭水之中,此潭不过是一口老井,但是潭水却是来自于真龙峰中的奇物化龙潭,蕴生有充沛而又纯粹的生命精气,堪比那十瓶生命灵液。/p 三天的浸泡化龙潭水的时间,千鲤红绡全部留给了洛辰,他也并不推诿,只是将这份情谊留在心间。/p 岛屿上并无高大树种,入目所见全都是花,千奇百怪的花,五颜六色的花,如同一块铺陈在湖岛上的锦绣花毯,其上百花争艳,娇丽吐蕊,蝶舞纷飞,蜜蜂回旋,一条条清冽纯净的水流肆意流淌其间,花海之中并无固定的水流之道,更没有刻意休整的通途。/p 流水自那口井潭之中汩汩溢出,冒着气泡,发出咕噜声,外泄后便完全失去了形迹与走向,因势流走,随风转向,动静咸宜,鲜活生灵。/p 洛辰收回目光,将湖远方的亭台一点,转变成近处的漫漫花海,他盘坐在井潭之中,勾动生命源轮,烛照己身,运转体内神力,认真吐纳起来。/p 修行第一大境,源气境,乃修行奠基之境,此境分九重,一重一天堑,就如同九重连峰,度过重重方能褪尽身体之内,磨损而积蕴许久的死气,实现生命源轮的无尘无垢,晶莹剔透,达到身体心灵的层层蜕变,如蛹虫挣扎出困身茧壳,成为仙灵蝴蝶。/p 源气九重,每一重都有一道神环浮现源轮之上,并可以透出躯体,映照虚空。/p 当洛辰寻觅到己身源轮,脚踏其上,也就进入了第一重神环的境界,他如老僧入座,引动化龙潭中蕴含的浓厚精气涌入躯体。灵气氤氲,经由肉、身的炼化与洗练,更是透散璀璨神霄,逐渐将洛辰融纳其中。/p 洛辰以呼吸为指引,吸入股股雾状灵气,冲洗血肉筋骨,让股股灵气切进五脏六腑,最后汇聚纳入生命源轮。洛辰只觉四肢百骸有着说不出的舒坦放松,就仿佛泡了最为美妙的温泉中一般,他周身毛发舒张,体内充斥光芒,澎湃巨大的生命气息。/p 洛辰就在沉坐中慢慢产生变化,彰显生命基本的源轮依旧沉寂厚重。/p 许久之后,硕大源轮上慢慢出现一圈淡淡的金芒,不过这金光实在是太微弱了,在巨大背影的映衬下不足说道。/p 东方破晓,初生光辉照射整个苍茫大地,一抹抹带着温暖的晨光唤起湖中小岛的生气与光明,百花瓣朵滴露,风息渐起,流水淙淙,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洛辰缓缓睁开眼睛,随着那开眼的一刹,两抹极度明亮的光芒闪过,竟比阳光还要明亮三分。/p 灵识破开体内黑暗迷蒙,直达生命源轮,只见生命源轮上出现一圈淡淡的金色光点,犹如是黝黑深邃的夜空上出现的点点星辰光辉,透出神秘与美丽。/p 生命源轮生气增添,九颗星辰烨烨生辉,彼此流光相连,宛若九星连珠般直指源轮,感受到生命精元有了些许增加,洛辰心底升起一股向雷霆诅咒抗衡的信心与勇气,他相信只要能让这股活力精气充斥每一处,完成神化,当诅咒雷霆再次彻底爆发时,自己亦是能够活下去。/p 整整三日,洛辰始终浸泡在井潭之中,引导蕴生的精气游走己身,进一步洗练身躯与源轮,衍化生气,褪尽死意。/p 第三天傍晚时分,千鲤红绡踏走水波,悄然来此,在静静看了一会儿后取走了那柄血色战戈。/p 第三天夜晚,井潭之中,洛辰体内永恒仙经传递出渺渺仙音,九颗星辰更为明亮、大气磅礴,而第十颗星辰也显露出模糊的形迹,最中央的生命源轮坐镇己身的体内山河,烛照百万里,将一切伤痕、损害都显化出来,这样的情形,在没有源轮的情况下,几乎是不可能之事!/p 一股股充沛的精气如滚滚长河,充盈在身躯之中,源源不断的洗练损伤。/p 其间,有雷电浮现,伐体伤身,不过皆是在其掌心的那道雷符所引导于一处,不停的演化成球状闪电、模糊的刀兵剑刃、亦或是纯粹的雷电荆棘束···/p 化龙潭之中,洛辰就如同鲤鱼越过龙门,蛟龙蜕变化真龙一般,向着更为强大、完美的境界进化。/p 第九十二章 不善询问来

大湖的繁花岛屿之上,中心处的井潭处始终雷光闪烁,云蒸霞蔚,茫茫水雾中一道身影岿然如松山,偶尔炸裂,血雾蓬发亦是不动分毫。/p 这是一场深层的蜕变,以往的日子中,洛辰从未有过如此不惧怕灵气匮乏的经历,每每都是积累灵石,在战斗的损伤之中吞噬炼化,来达到快速修养恢复躯体的目的,可以用入不敷出来描述,而这座化龙潭,或者说与传说之中那座化龙潭相连接的地方,充溢磅礴近乎无量的精气,且纯净无瑕,为洛辰解决了短暂的后顾之忧!/p 洛辰体内生命源轮悬陈,古拙大气,承纳八方精气,同时奇异的力量自其上升起,烛照己身,破灭迷蒙,显露真实的血肉山河。/p 永恒仙经长鸣,依然飘忽玄妙,如有无数尊仙人端坐在远方的时空尽头,吐字如莲,向此时懵懂的自己传递下无上仙法,阐述修行道理,虽然他难以明了其中的奥妙,却在冥冥中受其的引导,与之相呼应,洛辰筋骨血肉、皮毛甲发,每一分、每一寸都在烨烨生辉,好似化作了太阳光芒的化身。/p 心脏大日、肺脏风谷等五脏之象征愈发鲜明,透活,彼此流转着更加澎湃的生命力量。/p 九颗星辰光耀长空,洗练周空,隐隐洗练凝聚而成的第十颗星辰初显威能,吞噬炼化大量的精气,褪尽死意,透发炽热的能量。/p 到了最后的关键时期,洛辰躯体深处竟然发出金鼎与玉器交击的声响,蓬蓬不断,铿铿作响,好似有着坚固厚重的东西在碎裂,而其体内生命力量更加澎湃,从内部至外面,自骨髓至血肉,乃至是皮发,都在向外喷射出梦幻般的霞光,如洪流离体,化作缕缕星纱飘荡四方,环顾周身。/p 这些星纱光辉,是由神光与血气交织衍化,离体之后并不消散,反而聚集在他周身不断游走,变迁,每一次经由身躯之后都会强大一分,它们不断的加重、凝沉,最后形成一个好似球状的光壳。/p 日月更迭,时序变迁,三天的化龙潭时光过去。/p 感知中,井潭中蕴生的灵性精气的缓缓退散,如同自潭水中褪去了一种不可描述的神物,对此洛辰并未深入探究,毕竟在东方妖妖许诺的化龙潭中修行,他已经得到了许多,算是一种不可多遇的机缘。/p 井潭之中,那只包裹了洛辰的灵性光壳坚持半个时辰,由其体内释放的灵性,最终还是被其吞噬炼化。/p 再有片刻,洛辰蓦地腾空而起,随后一气流转,提身斜掠,轻盈的落在花海之中,随着其双手的一握,一股庞大的力量瞬间激生,竟然在掌指间崩响出脆裂的爆响,体内神力更是刹那间涌边全身,不是当初借助九颗星辰所凝聚掌指间的力量,这股神力滚滚翻涌,与一气通达四肢百骸,与血液崩腾在血管之中,有着生生不息之感。/p 不仅是体内那股涌动着的澎湃力量,更有一种视野的精幽与远阔,风息的聚合与流动、花草叶片上的纹络、远空那座亭台刻字···/p 天地间的万事万物,风湖鱼鸟,云卷云舒,都带给洛辰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这感觉分外奇异、玄妙。/p 这一刻,洛辰方才觉察到修行者的强大!/p 寻觅源轮,烛照己身,躯体的第一道关锁便已经打开,力量、强度、恢复力、乃至是气血、生命力量等,都将彻彻底底的区别于寻常之人。/p “如果当时那几人真的神力大开,恐怕即便是我力量独特,也抵挡不了那股力量的攻杀!尤其是那名剑十白-”孙妙、阴殿杀手等人,洛辰具是费尽艰辛谋算,才取得伏杀功成,而那位名唤剑十白的剑道高手,不折不扣的五重天的修为境界,且他记得此人体魄雄浑,比其还要强横!/p 回想过去那些凶险时刻,洛辰心生惊悸、或是感慨,但是更多的则是一种度尽劫难后,归于平静的心境。/p 或许对许多人而言,借助宗派的资源、功法、或者师门长辈的帮助,踏足修行再艰难也不是艰难之事,但是对于洛辰而言,翻阅一众书卷,尝试千百方法,在一次次的凶险战斗之中才摸索出一种吞服灵石,雷霆化之的方式,他知晓不同的生世与地域,都将存在着不同的生活与发展际遇,同样更是有着不同的得与失···/p “只能说,如果再来一次,我依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击杀你们。”/p 洛辰紧握双手,数道电棘劈空而去,倏尔消散,只留下一道浅淡的焦糊之味,心中冷冷道:“谁让你们用邪恶的双手,惊扰了我家的小院呢?”/p 井潭之外的战戈不见,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株朱兰草,纤细却又坚韧的草叶上沉甸甸的追着一串手钏,正是七世姻缘,七珠七叶间或排列,纹理细节繁琐清晰。/p 见到此景,洛辰不由得一笑,伸手去过那串手钏,默默自语道:“战戈虽然强大,于我而言,长刀也是不错。但是这珠叶手钏如此不凡,想必守塔老人交付于你时,定然有着某些类似于不可轻易摘除的嘱咐。”/p 洛辰一路穿行过花海,走到湖岛的边缘,提气纵身,乘风御波而行。/p 对于气息的流传,洛辰未曾修行之前便已经通晓,而此刻气走全身,更是能够感受到气息、神力流转的精妙。/p 湖中亭台之中,早有一名蝶衣女子守候在此,她模样优雅,梳有随云髻,并斜插一枚双翅频闪的青色蝴蝶,她声音清亮,道:“曹蝶衣见过洛公子,妖妖龙女有所嘱托,当洛公子醒来至此,便由我在此迎接与招待。请随我来,已经准备好了美食与好酒。”/p 女子粉妆淡抹,烟眉黛目,身着淡青色的流云罗裙,她声音清亮干净,妆容简单随意,神情疏淡,给人一种静谧如空谷幽兰之感,虽在眼前,却好似在千里之外。/p 七重天的境界,洛辰心中一跳,这是他见到的第二位如此年轻的高深修者,第一位则是那名剑六醇。/p “你们已经做好了?”洛辰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随即笑道:“谢谢,其实不必麻烦,这里盛景我是第一次领略,不过外面的阙玉山,以及阙玉小镇,我倒也算是一位常客。”/p 曹蝶衣微微点头,淡笑道:“嗯,不麻烦的,随手之劳,再说妖妖龙女走前着重吩咐过,千鲤姑凉也是做出要求,已经按照她的指示准备好了。”/p 而当洛辰来到桌前时,才知晓千鲤红绡的要求是何等的-厉害!/p 丈许的圆桌之上,紧密的堆叠着一尽美食,一眼看过,烤的金黄焦脆的羊腿、橙黄半透的筋肉、还有一只半肘大小的荷叶蒸狡狐···/p 所有美食无一例外,全是肉食,仅仅是一眼,洛辰就感觉油腻腻的感觉涌上心头,有一种饱腹之感,同时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饥饿,如此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直冲脑门,不禁令其脑门生出条条黑线。/p “扑哧-”/p 一声微不可闻的声响在耳畔响起,细弱蚊吟,放在之前,他说不定根本就捕捉不到,但是如今,他对周围的感知更加灵敏。/p 他转头看向本还一脸恬静疏离,却在此刻嘴角轻扬的曹蝶衣,瞧见她在此刻神情微微变动,似有哂然轻笑,正和那双漆黑如珍珠般的眼睛相对,洛辰心生不解,而曹蝶衣亦是一下子愣了,只是随云髻上的青色蝴蝶轻微而又快速的震颤。/p 曹蝶衣好似被抓住了小秘密,却又故作镇静,她转动清秀的脸庞,视线亦是随之偏向,解释道:“这些可不是我自作主张,全部都是千鲤姑凉交代的,他说一旦沉浸心神,洗练己身,必然会废寝忘食,还有,他说你是一只人形的蛮兽,和我等妖道一样乃是化形而生,食量大得惊人···”/p 曹蝶衣慢慢说道,洛辰越听越是惊心、与无奈,询问:“最后,最后她还说了什么?”/p 曹蝶衣瞥了一眼洛辰,学着千鲤红绡的嗓音笑说道:“吃,吃不了,吃不了兜着走!”/p 这是一场另类的战斗,不过洛辰当然不会真的完全将其吃完,或是拼了命的吃撑肚子,而是挑选出美食之中最为珍贵、蕴含精气的肉食,在饱食之余,最大可能的炼化其中的力量,毕竟是真龙峰的食物安排,材料品质具是上佳。/p 饭后,洛辰收取了部分美食,不是兜着走,而是装在了锦囊之中,打劫秦穹所得的刺绣锦囊,灵石用尽,锦囊便归千鲤红绡所有,转而到了洛辰手中。/p “嘿嘿,曹菇凉你们家大业大,底蕴深厚,想必也不会在乎这些。”吃完之后,洛辰脸不红,心不跳收取了精美的肉食,这些肉食的做法奇异,口感与样式分外精致,寻常人家可遇不见。/p “嗯,请随意收取,节俭是美德,像洛公子这样的人并不多,况且这样的美食,我们还有很多。”曹蝶衣点点头,并不感到意外,且言语中很是赞赏这种行为。/p “唤我洛辰即可,我仅仅是烟石城南亭街上的寻常家户,不是诗书公子的。”/p “嗯,洛-洛辰,接下来有什么打算?”/p “饭后走走,先到玉井街上的随意走走,时间允许的话,还可以登上阙玉山一览火红的枫树林,找找瑰美奇异的玉石。”洛辰这样回应道。/p “那好啊,我也出去逛逛,好久没有出去走动一下了。”曹蝶衣略作思考,竟然想要一同出得院落。/p 这座建立在阙玉山脚的小镇对于烟石城的多数居民而言,并不可知,唯有一些强大的猎夫,或是身怀力量,可以横行南荒山脉的修行者才踏足此地,乐得将此作为一处休憩之地。/p 倚靠阙玉山,故作这座自发聚集建造起来,始终没有正规名字的小镇,外人皆是唤其为阙玉小镇,而小镇那四条纵横的街道,也就成了玉井街。/p 在南荒群山峻岭之中,在众多凶兽蛮物的环伺之下,阙玉小镇从无到有,再到今天这样的规模,很是不可思议。/p 院门之外,便是玉井街的一角,绿树成荫,枝叶碧翠,周围都是同样的院子,难以区别。脚下青苔石板随意的铺向远方喧闹的街市,走在上面有种湿滑之感,空气中潮气颇多,凉意中却多了一股青草树叶的味道。丝丝冰凉,透过洛辰衣服贴在皮肤上。洛辰初时不懂天地灵气,只觉凉意有异,而此刻却发现,此地的冰凉气息并非普通寒冷,而是蕴含了阴寒气息的凉意。/p 这里多是不简单的住户,按照千鲤红绡所透露的阙玉特质,在联系到真龙峰在此的据点,那么这些大门紧锁,院落深远静谧之地,便显而易见。/p 不过,周遭这般安静,空寂无人,倒也很是适合修养与睡眠,而且稍稍走动几步,便可以抵达热闹非常的街道上。/p “前面的两位,暂且留步!”蓦地,一道声音自背后的远方传来,洛辰缓缓停下脚步,同时转过身子,神色一冷,只见数道光芒自远方疾驰而来,当先一道青芒迅捷无比,好似倾斜星落,片刻后他便出现在洛辰眼前,后来之人亦是一一落地,清一色的修行者。/p 御剑之术,提气乘风之法,洛辰眯起眼角,对这种景象倒也不惊不怪。阙玉小镇既然处在南荒之中,修行者当街施展术法也很是正常。/p 来者首位是一位青年男修,相貌俊秀,身体挺拔,目里精芒闪烁不定,其后五六位修者亦是气态浑圆,精神饱满的过分,有一种血腥的味道飘荡。/p 不是当先俊秀男修开口,其身后站出来一位修者,气态凌人,声如冷刀:“我们问你,可曾见过一名大眼睛少女!身着奇怪的水蓝色道服,上面纹有水纹与流云图案!”/p 洛辰微蹙眉梢,缓声道:“不曾见过,我们刚刚出的院门,不知阁下所要寻找的的少女。”/p “是吗?你可能不知,但我看到你身旁这位美女烟眉紧缩,神情有异,恐怕有所隐瞒。”又有一名身材娇小的女修出声,她脸颊微胖,有着两片飞红,如同一只小巧的面娃娃,只不过出口的尖酸声音与举止,却是暴露了她不符合面容的修养。/p 见到为首的俊秀男子并未开口阻止,娇小女修好似受到莫名的鼓舞,气焰暴涨,冷冽的挑弄道:“那名女娃不过四重天的修为,又承受我了一记催心掌,在我们眼皮底下御剑逃至此地,前后不过十几息的时间,她定然不会凭空消失!而且凭借我对于气息的感受,她应该就在方圆不远处。”/p 娇小女修走出人群,来到俊秀男子身旁,满脸欣羡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扫看前方的洛辰,以及曹蝶衣,道:“老实的说吧,你们方才是不是看到了,在为她打掩护!”/p 曹蝶衣流云罗裙在风中连卷,随云髻上的蝴蝶扑闪扑闪,虽然受制在方寸间,却无拘束之感,她烟眉微皱,疏淡的神态的确有所变化。/p 且,洛辰感觉到,这等变化绝非知而不报,被点破后的拘束紧张,亦不是因为嚣张质问下的不满,而是一种有所见,有感而发的真情流露,是一种触及逆鳞的感觉,她便那样蹙眉看着前方数人。/p 俊秀男子也是注意到了此点,适时谦和的开口道:“二位不必在意,我这小师妹刁蛮任性怪了,方才口无遮拦,莫要见怪。不过看这位菇凉的神情,想必是有所了解,可否告知温某?”/p 第九十三章 青蝶妖仙

男子英俊明朗,眉如刀剑,眸若明珠,丰神如玉,有一种书生气,他谦和开口,不同于前两位的咄咄之势。/p 只是,男子的谦逊有礼的话语,却是带给洛辰一种惊心而又阴冷的危险触动,那是一种完全不同于南文麟那般的润物无声,毫无怀疑的真挚气息!/p 温姓男子微笑在前,静待回应,但这一幕就好似一只收敛了獠牙与毒爪的蛇蝎之徒,向着外人展露笑容的同时,内心深处却有着截然相反的邪恶念头,这种极善伪装之人,稍有变故,便会释放可怕的力量。/p 不过在此刻,俊朗的温姓男子目不转睛的看着曹蝶衣,笑说道:“这位美丽的姑娘大可放心,我等并未什么坏人,乃是东去不远处三万里的罗云剑派的传承子弟,鄙名温言玉,罗云剑派掌教第七弟子,正在奉命捉拿一名掠夺我等门派宝藏的顽皮少女,我可以保证,只要二位提点一二,我们只取回本门宝物,不伤其分毫。”/p 罗云剑派,洛辰听后隐有所动,此剑派是南荒有名的大派之一,又是与烟石城相去最近的教派之一。此门派内子弟主修御剑之道,在此之外尤为擅长剑阵,而据闻掌教罗云子九柄蛟龙剑一旦聚阵,攻防一体,寻常大能不敢撄其锋芒!/p 温言玉吐字清晰,谦冲有度,衣着矜贵含蓄,令人挑不出任何毛病。/p 只是那柄灵剑悬浮身侧,神瑞吞吐,剑意在锋锐与飘渺之间不断流转,温言玉一身力量沉而不发,隐有内敛之态,这一切,都不是其所表现的那般平静温和。/p 就在洛辰想要再度婉拒之时,一直保持沉默的曹蝶衣忽而开口:“你的手上,剑上,他们的手上都染有鲜血!”/p 不是疑问,不是陈述,而是一种已经知晓答案之后的愠怒,声音依然清亮干脆,却又多了一重冷意。/p 温言玉翻手一观,双手十指白皙而又修长,不似男子的手,这一幕落在他人,尤其是那名娇小女修眼中,更是掀起一阵欣羡与爱慕。/p 温言玉风度翩翩,面露遗憾的叹声道:“十指染血,剑锋杀人,实属无奈,修行界不曾缺少邪恶与残酷,不杀敌人,就难以保护得了自己,以及师门子弟。这一次,本门宝藏被掠夺,我等亦是未曾直接下达死手,只是一路紧追不辍,不然单凭那名四重天境界的少女,大可一剑斩杀。”/p “不是这样。”出乎意料,曹蝶衣不为所动,抬手挥出一道淡薄的青光,青光化幕,数息间便刮过罗云剑派一众修士。/p 青幕如水膜浸润身躯,一瞬即逝,温言玉等人皆是心神一惊,直觉告诉他们青幕带走了他们身上某种东西,而下一刻,洛辰、曹蝶衣便在青幕之中感受到了上百名生灵的死亡事实,青幕之中的画面模糊,却也足够辨认出一些形象,凄厉的哀嚎,撕裂的身躯,染血的荒岭···/p 可以见得,在过去时间里,曾有众多生灵惨死在眼前数人的手中,这其中不仅是有着人修,更有着数量不在少数的妖族。/p 其中,妖族修者多数被斩杀的支离破碎,重伤之余力量难支,被迫显露出本来的妖族形体,而一旦本来躯体显化便被分解开来,剥离鳞甲、抽筋炼血、甚至是活生生取出五脏妖丹···/p 青幕流转,气息衍化,一幕幕愈发快速的流转与消散,但其中的内容还是震惊到了洛辰等人。/p 残忍血腥,冷血无情,生命的诞生与凋零本该遵循天道循环,而此刻却是横生突变,遭受毁灭性的乱劫,凄厉的哀嚎与血腥的血肉躯体之旁,是一群面露笑意的修者,他们傲立当场,狂笑不止,双手鲜血淋淋之间显露出满足神色,就好像,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神藏宝物一般!/p “青冥化息术!”温言玉脸色一冷,剑芒吞吐,厉声喝道:“你是青蝶妖仙曹蝶衣!”/p 温言玉神色一凛,灵剑翻转间直接激射出三丈远,剑尖直接对准了曹蝶衣,也就是其口中的青蝶妖仙,其体内再有两道赤黄剑芒离体,两柄古拙灵剑悬陈在前,三柄灵剑,青、赤、黄三色互相牵制,互为依仗,每一柄剑身都透散出可怕的蒙蒙剑气,比林离那柄灵剑要强上十倍不止!/p 三剑布阵,横陈两方之间,剑身轻震,一声脆鸣,一时间剑意凌霄,剑气纵横,直接将玉井街这处巷尾笼罩其间,青石板、石墙、草木之上不约而同的浮现一道道浅痕。/p 同时,温言玉身后的几名修者,那名娇小女修亦是脸色具冷,力量浮动准确动手。/p “想不到心狠手辣,猎杀我南荒诸派子弟的青蝶妖仙居然在此。”温言玉源轮沉浮,神力流转,六道神环的光辉隐隐浮现,他一脸肃穆的看着曹蝶衣,视线中那随云髻上的青色蝴蝶双翅不停的轻震,活灵活现之间竟然传递出可怕的威慑力量。/p “我看到那只妖蝶斜钗的第一眼,便该想到你的身份,只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无所顾忌的出现在阙玉山下。”温言玉转而看向洛辰,双眸精芒闪烁,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质问道:“更没有想到会有人族修者与之为伴,你可知她的身份!”/p “不知。”洛辰平静的回答。/p 灵剑犀利,神光寒冷,有着一股洞穿身躯的刺痛感,比起林离的御剑强横不知多少倍!不仅在阶位上,还在灵剑的品质之上。/p 温言玉沉静道:“游走在南荒之中的妖族女子,头插青蝶钗,性情冷漠无情,不停的猎杀我等修行者,是为青蝶妖仙。如果你与她只是无意间走在一起,或是被其美貌所蒙蔽,现在暂且离开还来得及。”/p 在其感知中,眼前少年虽然仅仅是一重天的修为,但不知为何,温言玉感觉到少年身上所带来的威胁,丝毫不弱于青蝶妖仙!/p 为此,他不惜放弃以往遇敌攻杀之势,转而采取言语上的周旋瓦解,当然,如果能够将少年拉拢过来,与其一起对付青蝶妖仙最好。毕竟如今大世,人族、妖道势同水火,天地争锋,共同竞逐冥冥之中的机缘、气势、以及大道!/p 神凰古庭与古皇廷南北相望,同为天地之间最为厉害的庞然大物,几若代表了人族与妖道的意志观念。虽然至今,双方并未爆发出最为直接攻杀,但是彼此间的摩擦不断,自黄金神迹以来,这种争锋之势愈演愈烈,不可逆转,/p 青蝶妖仙猎杀人族修者,而他自己,温言玉,双手之上又何尝未曾沾染了一种妖族、妖兽的鲜血?三道灵剑煅化的材料,又曾少得了妖族之人血液与筋骨、乃至是心脏妖丹?/p 说到底,像今天这样的对峙仅仅是这种大势之下的一道缩影而已,早已经分不清谁先谁后,谁出手更加狠厉无情。/p 温言玉一语之后,洛辰沉思了数息便做出了出乎众人意料举动,他背负双手,只身向着左后方走出数丈远,一直来到剑气笼罩的边缘。/p 洛辰看着双方,道:“我跟曹蝶衣不熟,和你们罗云剑派也不甚了解,既然都不明,倒不如这样走出来,你们继续你们的争端和战斗。”/p 剑拔弩张,气势迫人,温言玉身前的剑意愈发强烈,如浮云化物,如水银泻地,青、赤、黄三剑剑身亦是激射出无形的剑气,六重天剑修的强大之处一览无余。/p 与之相对,一直都保持疏淡的曹蝶衣不见有何动作,但是正面直对三剑亦是怡然无惧,神情依然清冽,带着一丝如有冰霜的冷漠。/p 虽然短短小半日光景的相处,洛辰怎么也想不到眼前容貌绝美,性情清冷如婵月幽兰的女子,会是之前一直流传着的妖女。/p 曹蝶衣轻轻摇头,露出浅笑,开口道:“人怀仁心,遵循有礼,持有中正、行有中庸,如此君子之流,蝶衣必然躬身欢喜相迎,奉以上宾,而如若阁下这般道貌岸然,心口不一之辈,蝶衣定然拒而远之,近善从流,从恶如崩,古谚在前,莫不能不引以为鉴。”/p 温言玉眸光一冷,大义凛然道:“想不到双手血腥,冷漠无情的青蝶妖女,居然还是一位精通儒理之人?莫不是,接下来青蝶妖女便要对某位书生下手?”/p 温言玉不再以妖仙相称,而是冠之以妖女,他瞥了瞥一路退到院墙角落的少年,揣测道:“烟石城之外,阙玉山下,能够入得青蝶妖女眼眸的,恐怕只有那位温文尔雅,学贯道儒,尽得书生意气的南文麟了!”/p 曹蝶衣轻笑一声,声音清冷,如冰凌哗哗碎裂:“其实不用过多试探,揣测,单单这一点,你与南文麟便差的远了。我与南文麟萍水相逢,但可不问来处,于红枫林下煎茶,看落红纷纷,看玉雪连绵,而一见到你,便嗅闻到一众妖族同修的气血,不可自控杀意。”/p 嗤!/p 青色灵剑一声轻震,划破半空,锋锐的剑气撕裂前方。/p 曹蝶衣双脚轻点,身子随之优雅的旋动,于瞬息间挥出一道青色淡光,青光不似方才那般磅礴展开成帘幕,却是依然淡薄如轻纱雾气,它如灵蛇直接卷住了青剑,随即翻卷摊开,将之甩落出去。/p 青剑直接洞穿了一座院墙,但是剑身造成的孔洞周围,无数的剑气散发、激射,这些剑气游走之间,整座石墙虽然看似无碍,但是其内砖石都在迅速开裂,失去了浑然一体的坚韧度,不消一指之力,便可将之整个推倒。/p 青剑瞬息而回,悬陈于前,青、赤、黄三剑隐约呼应,结成一阵,按照某种玄妙的轨迹不断游走,衍化出复杂而又可怖的力量。/p 罗云剑派以剑立派,其御剑之法,自有精妙,而温言玉六重天的修为境界亦是不俗,那可是一步步实打实的修上来,故而他不仅精通御剑之法,更是深得掌教罗云子真传剑阵,一剑不成,那么三剑结阵,试问你又如何抵挡?/p “此地虽然不在烟石城之内,却还在南文麟倚重的阙玉山脚下,不可生乱,你我的战场不在这里,而是在那座山脉之间。”/p 曹蝶衣留声之际,掠身而去,竟然化作一道青萤之光向着远方的青峰飞去。/p 温言玉身后有人劝阻:“温师兄,不可跟过去,切莫上了青蝶妖女的诡计,想必是有所埋伏!”/p 娇小的娃娃脸女修亦是担忧道:“言玉哥哥,那妖女-”/p 温言玉剑眉一挑,气息沛然,厉声打断道:“不必多言,妖女,人人得而诛之,她虽然阴冷邪魅,掌握有青冥化息术,但我温言玉亦不是易与之辈。我今日便要一试妖女根底,究竟如传闻之中那般,一会便知。”/p 就在此刻,温言玉忽然眸光落向洛辰,与此同时,那枚青色灵剑忽然脱离剑阵,朝着洛辰胸口撕裂而来!/p 当青剑袭来,洛辰才知晓方才曹蝶衣轻描淡写化去的攻击,剑上力量是何等的犀利与磅礴!/p 蓬!/p 洛辰横掠长刀,神力涌边浑身,一重天的境界一览无余,如此温言玉更是心神冷冽,心念一动青剑更加疯狂的击杀而去,刺杀在刀身之上,顿时沛然巨力近距离炸裂,宛若一颗青色的流星砸落在其胸膛,洛辰一路后退,撞碎了两座院墙后,直接摔落进一座池塘之中,剑气肆虐之间,满池的浮萍与水芙蓉第一时间被绞碎成无尽碎片,并随着掀起漫天的水雨而倒卷、散落。/p 青剑瞬息回返,温言玉微微蹙眉,好似对于如此实力悬殊的击杀不成,有些惊诧与怀疑,不过这也正好映证了之前对于少年的猜想。/p 他朝着院内那座池塘看了看,同时散开剑识一卷而过,察觉那微弱不堪的气息之外,再无他人后,他冷冷交代道:“与青蝶妖女一道,其心有异,我已经将其重伤,剩下的交给你们。另外,藏风随我前去掠阵,其余人继续寻找那名弱水河畔的少女,只要取回她手中的昊天剑令,那么不论是久远前的昊天剑宗所有物,还是尽在咫尺的一殿剑葬,我等罗云剑派都能分得重头,届时,不论掌教,还是是你我,都将大获收益!”/p 温言玉随意一击,一语,宛若镇海神针,不仅平复了众人的心境,更在他们心头点燃了一把炽烈的火焰。/p 修行界,古老的神藏、修行功法古卷、兵刃禁器、丹药符箓等资源,永远都是不可或缺的资源,且,为众方所寻找、争夺!/p “温师兄放心,定然不负所托!”/p “言玉哥哥放心,我感受到催心掌的气息,她就躲藏在附近,她跑不掉的,哪怕是掘地三尺,也得将其挖出来!”娃娃脸女修握紧双拳,声音冰寒的坚定道。/p “言玉哥哥你千万要小心-”身材娇小的女修忐忑的开口,只可惜,她所钦慕的温言玉根本就听不到这句话,早在上一句,他便与指名的温藏风消失在原地,御剑直赴那座青峰山脉。/p 第九十四章 昊天剑葬

温言玉、温藏风两人御剑而去,如破空青芒,转眼间便消失在远方的山脉之间。/p 剑体在前,灵光宣泄,气势神虹,两道人身紧辍在后,好似受到莫名的牵引而远去。/p 源气境界一众修者,虽说受制于天地与躯体的桎梏,难以登临天空,纵横如意,而各大门派、世族、诸圣地之流,总有一些小手段可以短暂的破开这种限制,从而可以做到低空飞掠,而罗云剑派的御剑之道,便可以做到这一点。/p 御字之道,可大可小,威能各异,大至心念所动,剑锋所向,一剑威能甚至可以斩落漫空星辰,分海断流,小至剑身、人体气机相合,做到剑身环顾周身方寸,悬垂不落,从心所欲,若即若离。/p 而温言玉两人所施展的御剑之法,便是此中的小道尔。/p 可即便如此,也得符合两个基本要求,一者是所御剑身需要通灵,内蕴灵性,并非人世所见的寻常兵铁,再者便是有深厚的修为底蕴作为支撑,否则,勉力做到御剑环身便已经是极致,想要进行御剑飞行,恐怕离地丈许,横行少许距离便要坠地,难以持久,至于做到那种踏剑世上,快意乘风,一息千里的豪迈豪情,更是比登天还难!/p 随着温言玉消失在远方葱翠的山岭,剩余三人皆是愣了一会,随后才有所行动。/p 剩下三人,除了落地时间,率先出口的白面男修,那名身材娇小的娃娃脸女修,还有一名背负铁剑的青衣剑修,他们方才皆是以温言玉为首,如今温言玉指名温藏风相随,远去相战素有凶厉盛名的曹蝶衣,高手尽数离开,余下三人尽皆在四重天之下。/p “我可感受得到那名少女的微弱气息,就在前方不远处,我们先散开来找找。”娃娃脸女修率先,开口道。少女受其一击,比起其他两人,对于寻找身怀昊天剑令的少女而言,她更有发言权。/p “明白,我就沿着这条路打过去,我就不信她还能支撑下去。”/p 适时,那名背负铁剑的青衣剑修却是提出不同的意见,他一直保持着沉默,垂落的乌发遮住半张脸庞,此刻却是看向那座院落之中的池塘,冷冷开口道:“我觉得首先还是结束掉那名少年的性命,能够承受温言玉一击而不死,温言玉出手随意不假,但是境界的差异摆在那里,此人还留存一息,定然有着不俗的来头!”/p 娃娃脸女修脸色丕变,显得有些阴沉,显然对青衣剑修/p 不满道:“区区一重天的修为,又有什么来头!言玉哥哥没有第一时间灭杀他,是其癞蛤蟆摔落池塘,走了狗屎运,看我一剑刺穿他!”/p 话音落下,一道灵光自其体内窜出,环其周身,那是一记不足寸许的灵剑,剑身纤瘦,剑色朱红,宛若一根微渺精巧的绣花针。/p 身材娇小的女修向着池塘走去,朱红灵剑欢快的围绕其身,忽上忽下,闪烁不定,随之游走,女修心情转而变得轻松愉悦,能够接上言玉哥哥的后手,为其杀敌,对其而言是极为满足与欣喜的事情,足以铭记许多天,一想到再遇温言玉告诉他手刃少年的事迹,她的娃娃脸上便流露出欣喜之色,双颊飞红,脚下步伐更是轻灵了几分。/p 只见其周围都浮现一道道嫣红的痕迹,这些剑迹很快便消散,即生即灭,如羚羊挂角,不落痕迹,有着一种了然无痕,风起云涌,分去云散的变跌之感。/p 青衣负剑男子见此状,遮面黑发微微散开,露出另一只冰冷的眼睛,小师妹的御剑之法又精进了数分,恐怕已经触及随心之境!/p 娃娃脸女修虽说年纪轻轻,身心系于温言玉一身,因其而喜怒哀乐,并乐此不疲,但是四重天的修为境界一点也不差,尤其是御剑之道的天赋与素质,在整个罗云剑派年轻一辈中也是屈指可数,青衣男子、另一名男修感慨一声,随即分开沿着街巷缓慢前行,双手打出细密的剑芒,如水淹一般寻觅潜藏身形的来自弱水河畔的少女。/p 院落无人,略显空旷,唯有中央一座占据了院落七层网上的池塘,池塘内缘近屋处,栽种有成排的柳树,以及三两柱低矮凋零的桃树。/p 柳树枝条垂落入水,葱郁碧翠,飞叶飘旋,因方才攻击而掀起的池水倒卷与滴落,绵绵雨丝,萦绕枝头与叶片,使得池塘对岸笼罩在浅薄的迷雾之中。/p 池面之上,碧波荡漾,此起彼伏,大量的碎屑与叶片细密堆叠其上,随波移动,可以想象,六重天的随意剑击,是何等的恐怖,比起王术那一式舍命矛击也相去无几!/p 娃娃脸女修来到池塘边,眯起双眼,扫视着池塘之中的景象,说是扫视,更可以说是感知,修者五感六识皆是不同于寻常之人,可感应灵气的存在与流动,更是可以掌控周围方圆之地的万事万物,极目入微。/p 清风吹拂,碧波荡漾,无尽的浮萍碎片堆积摊开,逐渐遮盖整个池面,使得如同一片凹凸不平的绿色镜面。/p 就在池边水芙蓉间隙之中,一个玉盒悬浮其间,玉盒半透明,流光溢彩,神瑞精气止不住的外溢,磅礴的生命华光逐渐增强,显露出其内蕴藏的一颗椭圆饱满的金色果实。/p “咦-”/p 娃娃脸女修心神剧震,大感惊喜,一种被灵宝砸晕脑袋的感觉,她认识那是一种名为金仙果的灵物,蕴含充沛纯粹的生命精气,在源气境界内乃是不可多得的灵物。/p 剧烈的欣喜的刺激感涌上心头,在这股惊喜之下她好似不受控制的先前走出几步,弯腰伸手准确将其摄取上来。/p 是了,真的是金仙果!/p 触及刹那,娃娃脸女修稍稍压制的喜悦瞬间冲破心神,险些跳跃起来大声呼喊,这样的灵果从天而降,砸的她头晕目眩,难以自控。/p 就在此时,池水轰隆倒冲天际,池边土石更是遭受沉重撞击,崩裂瞬间宛若洪流一般倒卷而去,无数碎片化作犀利猛烈的刀剑将那名女修吞没其间。/p 碎片洪流之中,一道乌黑的神芒刹那三丈远,携带绝世杀机攻杀而去,这一刀快若闪电,势沉如山岳,直接斩击在女修的胸口。/p 蓬!/p 娃娃脸女修刹那间被死意笼罩,万分惊悸,魂魄皆冒,浑身力量不要命的宣泄而出,来不及凝兵化甲,只是将体内神力释放出来而已。/p 但是,仓促之下,怎么可能挡得住如此雷霆一击!/p 神芒为刀,而此刀之后,更有一人鬼魅的浮现,其黑发垂落,全身湿漉,正是之前遭受剑击之后,气息几乎消无的洛辰。/p “看你长得天真无邪,内心却是那么的阴冷邪恶,死!”/p 末尾一个死字,近在咫尺,就好似死神的宣判,洛辰抬起左手缓缓向前,不断靠近向那处刀尾,娃娃脸女修如堕冰窖,脸色全无,脑海近乎沦为一片空白,竭尽全力发出悲呼:“不-”/p 声音戛然而止,一股绝强的力量自刀尾爆发,如同玄星炸裂,瀚海击空,释放出难以想象的力量。/p 蓬!/p 来自铭器楼名人的大作,为洛辰量身定做的玄铁长刀就是坚硬、厚重,此刻又有洛辰强大力量加持,如恶龙般直接摧毁了离体神力光芒,刀尖去势不止,狠厉无情的洞穿了女修的胸口,刀身透体半截,强烈的冲击甚至卷带出大量的鲜血骨茬与腑脏碎片!/p “破!”/p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击杀这等级别高手,洛辰丝毫不敢留手,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女修那枚灵剑还在悬浮,另外还有两名修者就在不远处,一旦反应变数颇多。/p 洛辰踏步不止,左手牵动长刀猛烈横卷,如同推动磨盘一般,刀身横旋间直接撕裂了女修的娇躯。/p 咯咯作响,鲜血喷溅,身躯不曾四分五裂,但其内脏、脊骨早已一破百破,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灵剑失去控制落地,已经死的不能早死了!/p 这一幕,已经被其余两名修者捕捉到,皆是心神剧震,有些反应不过来!仅仅一式,便生猛的格杀了一名四重天的女修,而出手者不过是初入修行界的一重天!即便是遭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也不至于顷刻间交代了性命,除非,此人之力量远非一重天那么简单!/p 难道说,是那些顶尖大势力走出来的传承子弟?/p 那柄刀,莫非那柄漆黑的长刀是某种可怖的神兵,拥有着奇异的威能?/p 只是,视野中的少年拖拽后随即弃刀,如不可一世的凶兽奔赴那名白面男子,他落步惊雷,擂鼓震天,六步之后直接出现在男修眼前,择人而噬,取弱而杀,这便是洛辰在湖底定下的计策。/p “小心!”青衣的负剑男子警觉不妙,背后铁剑拔升一丈,随即落下,并朝着洛辰侧面袭来。/p 白面男子心神大骇,瞳孔剧增而失去了焦点,惊慌失措的连连倒退,显然是被那狂猛霸道的刀击而震撼,到了现在还未能恢复过来。/p 但是他惊慌退步,怎么可能比得上洛辰的追杀,距离再度拉近,已经不足三尺,他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少年那一双平静中带着血意的眸子,妖邪、血腥,只是一眼便足以将其吞没。/p “柴蛟剑出!”其腹下灵光亮起,神力喷薄,只能慌不择时的出手。/p 一柄细小的剑体刚刚飞窜离体,洛辰眸光一瞬,直接猛地一跃而起,旋身抬脚踢向那道剑芒渐起的灵剑,一声惊雷落地:“给我滚回去!”/p 洛辰气贯长虹,神力翻涌,生命源轮烛照己身,十颗星辰烨烨生辉,强大的力量涌遍浑身每一处,威压大地,他感觉有着无穷尽的力量正在源源不断的生出,到处都是炸裂暴涨的力量,他感觉可以踢爆一座小山,同样的攻势,不同于表现出不同于以往的强大与强硬!/p 劲风呼啸,地面开裂,一层层碎粒不停的翻滚,仅仅是划动并未触及,强大的力量早已贯通大地,造成了如此破坏,那么这一脚落地呢?/p 蓬的一声,宛若洪钟大吕响彻周空,洛辰脚尖横击在剑身上,竟然直接将即将离体的剑体生生逼迫回去,而且是一种直接、霸道、强猛的攻势。/p 剑身倒回,刺穿修者肉身,紧接着一脚横扫其上,直接将其身躯抽击射向大地,弓如海虾的肉身沉沉撞击后弹起数尺高,一连串筋骨碎裂的声音惊起,哀嚎声中他止不住的滚出十多米,一路翻滚,剑气失控,反而绞碎肉身,留下一条长长的凹坑密布的血肉痕迹。/p 几乎就在数息间,接连击杀两人,洛辰旋身落地,落地间直面青衣负剑男子,其源轮沉浮,一重天的境界显露而出,却是强势无匹。/p “你-”青衣负剑男子正面而来,援救不及,接连目睹两名师门同辈的惨死当场,他悲愤无比,眼眶欲裂,道:“你究竟是谁?来自那个门派?我们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如此残杀我们!”/p “嗯?”洛辰脸色平静,手染鲜血而无动于衷,道:“若非你们咄咄逼人,接连生有杀心,我又何必斩杀于你?”/p “伤你者是温言玉,你不去找他,反而找上我等,你这个妖魔!”青衣负剑男子很是冷静,并未在第一时间里发动攻击,反而大声指责道,其声悲戚,其声宏大,其声不屈,传荡四野。/p “没有用的。”洛辰摇头,看破了他的想法,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不知晓,那么今天是阙玉山矿藏出世的时间,你亦是不知。人们不在此地。”/p 四重天的修为,对上一重天的少年,青衣负剑男子却是没有胆量正面攻杀,反而盘算起宣扬周边,吸引众人的耳目,这本就说明了某些问题,或许在其心目中,自己铁剑一旦挥出,等待自己的不是斩杀敌人,而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p “那名少女是谁?与五行神教是什么关系?”洛辰忽而开口,平静的等待,只是落声之后的无声,更加慑人心神。/p “如果我回答了,我是不是就可以离开?”那道冷冷的目光下,青衣负剑男子终究是显露胆怯,生命之重占据了主要地位。/p “你可以选择不回答。”洛辰强硬的说道,可怕的力量一触即发,强横的不像话。/p “境界有差,你真的以为就这般吃定我了?不要以为我是他们两人,他们灵剑未发挥力量,否则也不会刹那被杀,而我是剑修,但更是修有近战剑法,逼到绝境,我即便是死亡,也会拉着你作为垫背!”青衣剑修狠狠道,但言语越说越是无力,没有底气,近战剑法,但眼前少年恐怕才是近战的恐怖人物!/p “嗯,是不同,这也是我先杀他们两人,留你在此的原因,至于你说不说,拼不拼命,倒是可以试试。”洛辰回答道,一副掌控全部、成竹在胸的模样。/p 青衣剑修持剑相对,不敢动作,被一名初入修行的少年逼迫到这等境地,恐怕他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人。/p “的确是五行神教之人,不过她来自于弱水河畔,名唤珊珊。”/p 五行神教占据东陵仙州中一处陆上福地,地分五行,可谓是得天独厚,其以道之五行立教,拥有着庚金殿、卿木楼、弱水河畔、火死谷以及土车五大脉,放眼整个人间亦是声名显赫的大势力,这一点洛辰已经知晓,而听到珊珊的瞬间,他眼前不禁浮现一名大眼睛的俏皮少女。/p “什么是昊天剑葬?”/p “你怎么知晓?”负剑男子神色骤变,显然洛辰的提问触及到了他的关键。他如此珍惜己身,拖延时间,不仅仅是其感觉在力量难以胜过对方,还有一重原因便是关乎昊天剑葬!/p 他想要保存己身,向后来者传递出消息,他更想要昊天剑葬中的灵物,从而一飞冲天,登顶绝巅,他想要···/p 他想要很多,只是眼前这位出手狠辣,近战凶猛的、近乎怪物般的少年,平静如霜渊般的眼眸深处,似乎随时要将其吞噬其间,将其拉入死亡的漩涡。/p “九曲苍龙的天断趾支脉之中,有一处无尽久远前的剑葬之地···”/p 那是一处古老剑派的埋葬之地,此剑派之古老,可以倒推至黄金神迹前后,更可以联系到上古那个辉煌的时期,百国万教诸圣地,何等的气吞山河,灿烂繁华!/p 而在万教之中,剑道派系中有一座昊天剑宗,宗内英才绝伦,天剑魔刃数不胜数,昊天剑修剑锋所向,诸方避退,莫敢相抗,威慑四方。/p 据传,昊天剑宗有五座剑殿宫群,它们依托绝世名山,或是毗邻一江大流,日月轮替之间,剑气如条条巨龙般洞穿天地,进而悬垂尘世间。/p 据传,上古时期,每逢千年时期,昊天剑宗便会有不世剑修走出剑殿,以五座宫群所在散向四方,一路所过,斩妖除魔,肃清尘浊,在体会人世百态,颠簸沉浮,砥砺剑心、境界以及修为后,在剑宗召唤后齐齐返还,登临那座经年弥久,却又剑气纵横,剑意驳杂,剑境瑰奇宏盛的通天道,上演一场万剑争鸣,通天而去的旷世盛景,并以此挑选出百万中选一的绝世人才!/p 上古破灭之后,南荒之中曾有剑派独得一座剑殿之传承,更名为昊天剑派,实力超绝,盛名煊赫,比起今日的归剑宗还要强横,只不过,这座剑派匆匆浮现,无声没落,如昙花一现!/p 后世诸多典籍的只言片语之间,都在讲述一个事实,这座有望重振剑道威望,坐镇一方的剑派遭受了最为恐怖的打击,一夕葬灭。/p 同一时期,与其一同消亡的,还有诸多同样底蕴雄厚的大势力教派,世家,以及十数之内的圣地···/p 如今,浩天剑派的再现天断趾支脉,沦为剑葬,一座无人看守、无人占据的绝世机缘,上古剑篇、绝世利剑、无上传承、丹药符箓、破灭缘由···又将掀起怎样的浩瀚风波?/p 第九十五章 天断趾

玉井街的巷尾,空廖无人,宽敞的街道上唯有两人对峙。/p “···据我等宗门古卷记载,近万年前的昊天剑派势力无比强盛,不可一世,隐隐有着那座上古剑宗的部分威势,只不过莫名的变故,造成了昊天剑派这座庞然大物的轰然崩塌。”/p “是何原因?”洛辰追问。/p “有人说是剑派之内一众强者,为争夺掌教传承剑令而内斗所致,也有说是天地自然的剧变所致,记载之中,原先并没有天断趾那座深渊的存在,也有剑道巨擘深入深渊探究,后推测为上古剑宗的遗人出手,在遥远的天际发出一剑,将谋夺了传承的昊天剑派直接斩灭,造成灰飞烟灭的景象,但是无论是什么原因,都造成了它沉陷天断趾深渊的结果。”持剑的青衣男子一股脑儿全部吐露出来,在少年那双眼睛之下,他愈发不敢轻易隐瞒。/p “你很清楚这些事情?这么久远了。”洛辰眉头一皱,疑问道,他自问熟读众多古卷,却是对近在九曲苍龙的一些古迹轶事并不了解,尤其是突然冒出来的上古昊天剑宗,以及崛起于黄金神迹,却又匆匆崩毁的昊天剑派。/p “这-”持剑男子心神一紧,面露苦色,苦思冥想之后,缓声说道:“毕竟是剑道一脉,浩天剑派的一夕灭亡,这在当时的年代,对整个南荒无数剑道宗门,甚至于整个南荒大域,都不啻于一场巨大的地震!祸福相依,唇亡齿寒,兴许便是浩天剑派的灭亡,才在冥冥中造成了如今南荒大地上,剑修风貌不振的严重结果,你应该知晓,南荒修者相较于其他大域,实力仍旧稍逊之。”/p 洛辰点点头,相较于其他几大域,众多州城,南荒虽然时有超然的修者惊世,却也被其他大域的修者所战败,不是他们天赋不高,而是古来,南荒众多势力的传承并不完整。/p 说到此点,持剑男子有所感慨,叹息道:“我等罗云剑派因同为剑派之缘由,又由于地理相近的原因,在第一时间截取并保留了众多古卷资料,得了些好处,可以说,即便是太虚宗、王家等势力,对于浩天剑派的葬地所在、生灭过程的了解,亦不会多于我们。我现在所修的近战剑法,据我所知,便是在昊天剑派遭受破灭时流露所得。”/p “我需要你们罗云剑宗的御剑之法-”等待问的差不多,洛辰再度随意的开口。/p “不可能!”持剑男子听后几若跳了起来,手中铁剑的力量暴涨,狂猛的力量宛若山体倾崩般撞击在洛辰胸膛,有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势,激烈的声音继续响起:“我虽然修有浩天剑派的近战剑法,但与温言玉同为传承子弟,脑海中的宗派功法都有超强的限制,一旦泄露丝毫必然不用你动手,我脑袋也会轰然炸裂,自毁在剑禁之下!”/p 持剑的青衣男子神情骤然变得冰冷,参杂着复杂的情绪,他已经吐露了许多,没有想到眼前少年最后竟然打到了剑派传承功法之上,这绝对是与死亡划上等号的事件!/p 手中铁剑铮鸣,如金铁交鸣,肉眼可见的环形波纹荡涤开来,如细密的银刀绞杀向四方。/p “好了,其他的我已经知晓了。”洛辰一挥手,轻松惬意间,直接将那道剑纹磨灭掉,碰撞间,火花乱坠,噼里啪啦,极为可怕。他忽而质问道:“我且问你,那两名强大的修者,是谁所杀?”/p 谁?负剑男子心中灵机一动,不假思索道:“当然是被青蝶妖女那个刽子手所杀!”/p 洛辰摇摇头,道:“青蝶妖仙正在和你家师兄交战,难保此地不会出现妖仙的手下。”/p 持剑男子心中诽谤,却仍是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道:“明白了。”/p 洛辰看着持剑男子,确认那股杀意消散成微妙的一丝后,他缓声道:“我知晓你还有杀意,但是不妨告诉你,你出手只有自取灭亡,或者,只有活着才有可能,才有获得剑葬的可能,才有继续登临剑道顶峰的可能,我总觉得那名温言玉很是虚伪,还不如你来得实在,上道,再有罗云剑派那么多人,独独你一人修有昊天剑派的剑法,不是你被重视了,就是被当作试验品抛弃了。对了,你叫什么?”/p “杜江若。”/p “嗯,好生思考一下,希望以后再见之时还能这么愉快。”/p “¥···”杜江若眼睛一突,他想不到眼前少年平静强大之外,思维敏捷,内心腹黑,能够短短数言直指要害,动人意志。/p 就在此时,噗通一声,那座石墙倒落的院落之内,那座池塘边缘垂落的柳树上,一道模糊的身影跌落入水。/p “珊珊-”/p 洛辰看的清楚,他第一时间冲出去跳入水中,随即池水倒卷,漫漫雨水,他又卷抱着一名少女上岸,怀中之人正是少女珊珊。/p “珊珊。”洛辰急切的呼喊道,这下终于确定,夺得昊天剑令,却遭受追杀的少女正是珊珊,跟随水天重一同前来此地进行试炼之人。/p 此刻的她脸色苍白的可怕,双眼艰难的睁着,但随时都有可能闭合,整个人虚弱无比,气血衰弱,浑身有着十多处剑痕伤口,伤口血液接触深红的冰条。/p 洛辰掌心涌现股股神力,并催生出热量,柔和的化散去衣裳与身体上的湿漉水汽,维持住她的体温。/p 而就在这一瞬间,洛辰脑海中划过数道人影,有身骨挺拔,精神矍铄的李敢容,手执重刀的李丘,六折灰白胡子的齐九爷,以及容貌迷糊的沙捉刀···/p 剑泉村之中,洛辰曾相遇水天重与敢容叔一行人,并从中搭桥牵线,如此珊珊遭受此等重创,那么他们···/p 这一刻,洛辰双眸一下子变得冰冷无比,仿佛充斥有猩红的血液,彤红无比,他转而看向杜江若,宛若两口鲜灵暗红的血池,足以吞噬人的心神。/p 天地之间,当真有两条赤芒洞穿两端,直接穿透了杜江若的身躯,那是一股邪恶至极的杀意,这一刻,他后悔不已自己为什么不再珊珊现身的第一时间里离开,非要观看到这一幕。/p “告诉我,与水天重一起的众人都如何了?”/p “是他们,他们与水天重一同被困剑殿之内,暂无生命之忧。”/p “咳咳咳,是你小凶人,不,洛辰哥哥,快去救师兄,还有,还有李叔叔、九爷他们···这是昊天剑令,拿着快去救他们···”珊珊大眼微张,但没能张开到过去的大小,更是暗淡无光,生命气息虚弱的可怕。/p “剑令,拿着去啊···”珊珊急切的呼喊,但是虚弱的躯体已经发不出多少声音,如喘息呵气。她一手颤抖着举起,一道青白色的令牌出现,但是随即脱落掉地,发出咚的一声。/p 听闻此言,洛辰微微放心,道:“珊珊你放心,其他不要管,先行休息。”/p 无论是对于古灵精怪,天真烂漫的珊珊少女,还是那名身着水蓝道袍的水天重,洛辰还是报以好感,想必危险时刻,他们也没有放弃敢容叔他们,否则,面对罗云剑派一众的追杀,即便是他们是强大的猎夫,却也难以抵挡片刻。/p 洛辰自一旁地面上取回那枚金仙果,这枚灵果来自于打劫秦穹所得,方才用以诱杀那名娃娃脸女修,并且一举功成!/p 事实证明,即便是在烟石城之外的修行者,以其现在进一步蜕变的强悍无匹的肉身体魄,以及强大的神力力量,只要时机、局势把握得当,全力攻伐之下重创他们,也是并非什么难事,更何况,他还有几项后手未曾显露。/p 粗略算计下来,他不由得诧异不已,自己竟然无惧于四重天的修士,即便是五重天的攻击,他也自信能够接下部分!/p 一重天的修为,近乎媲美五重天的实力,不仅仅是隔了三个小阶位,还隔了一层半阙封困,其中的颠覆性可想而知。/p 或许,所谓的神力积蕴,肉身潜能的神化与开启,他早在雷霆撕裂与伐身之际就已经进行了这种变化,只不过那种变异残忍的方式有失正途的延续性,若是不加以改变,独阳强体的不久之后,他便会早早陨落,成为众人口中英年早衰之人。/p “若我进一步修行,境界提升,又该有着怎样的光景与力量?”/p 洛辰将珊珊轻放在地面,手中握着那枚灵果,掌心处那道‘靁’字古字符浮现,如水的雷霆缓缓流淌,撕裂开洛辰掌心血肉,鞭打敲击骨骼,裹挟着气血与雷霆之力游走灵果之间,与此同时,一滴滴干净纯粹的生命液滴落进珊珊的口中,它们约莫半个指头大小,宛若金色的珍珠,又如同黄金凝结的细小圆球,璀璨无比,泛着纯澈而又磅礴的生命精气。/p 金仙果之中精气经受压榨煅化,进入珊珊口中后很快就起了效果。/p 一股股充沛却又柔和的力量游走其间,如雨水滋润干涸的沙漠,珊珊干裂苍白的唇角有了一丝血色光泽。/p 珊珊艰难的睁开双眼,嘴唇颤抖间,一道虚弱无比的声音响起来:“这是-金仙果,大势道秦家宫田中的-”/p 适时,洛辰收回剩余的大半金仙果,打断道:“好了,不用多言,多想,先行炼化这些精气,保证自己的生命气息运转如意。”/p 金仙果作为源气境中品阶极高的灵果,天门之下,无论阶位,都可以自其间得到极大的补充,比起灵石天地灵气的纯粹聚合更要高明与适宜,而珊珊此刻虚弱的身躯不易过分吸收,虚不受补,若非洛辰以雷霆加以提前炼化,就是小半的金仙果肉也难以消化吸收。/p 洛辰收回掌心雷符,转而看向杵在原地,进退不得的杜江若,平静道:“你很聪明,你应该很庆幸方才没有出手。”/p 珊珊手中浮现昊天剑令,以及掉落地面的时间,洛辰都曾感受到来自杜江若的微弱杀意,只不过这道杀意起伏间终究被压制住,并未转化儿实际行动。/p 青衣负剑的杜江若万分惊心,昊天剑令在眼前,他杀意的确迭起一瞬间,只不过灵觉超常的他又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撕裂、炸裂、毁灭性力量,在少年的注视之下,他艰难开口:“剑令在前,代表着无上的财富与机缘,换做是任何其他人也难保不动杀机。”/p “嗯,这也是我说你很聪明的原因。莽撞、愚蠢,不切实际的想法,都是致命的存在,修行路上不仅只有杀伐争雄,审时度势,因时而变也很重要,他们死了,你却活着也就说明了这个道理。”/p “你究竟想说什么?”杜江若听出了话外之音。/p “昊天剑葬!”洛辰看着杜江若,轻声一道。/p “你在打昊天剑葬的注意!”杜江若惊呼一声,不过随即压下震惊的声音,心中浮起一丝心动,不可置信的轻声道:“算上···我?”/p “昊天剑令在我手中,能够进入葬地寻觅机缘的人寥寥无几。”洛辰话留几分,并不全盘托出。/p “我-我不能背叛宗派,师尊于我有着养育之恩。”杜江若有些摸不清楚现在的情况,生死相杀之后,对方居然能够平静的做出这样的安排。/p “并不是要你背叛,也不是让你反杀同门,而是为自己、为罗云剑派获取机缘,如果当初那个小小剑派,当真是占据了上古昊天剑宗的一座剑殿而崛起于南荒,从而以浩天剑派的名声威慑四方,即便是剑葬之中十不存一,只余下一点机缘,也足以令你彻底翻身···”洛辰这样平静的分析道,带着机缘重宝的诱惑,以及得失上的权衡。/p 最终,杜江若重重的点点头,径直走向那名惨死的娃娃脸女修,伸手拔出那柄漆黑的长刀。/p 长刀入手之际,杜江若才发现这柄黑刀的古怪之处,它并非那种蕴有灵性的兵器,而是凡俗世间所用的刀兵,只不过它很是沉重、非常沉重,相当的沉重,加上无与伦比的坚韧!虽然不曾运转神力,但已经令已是四重天境界的他感受沉重,浑身筋肉都在紧绷,气血上涌。/p “好简单、却又好可怕的兵器,这种兵器纯粹是用来杀伤肉身!”杜江若心中暗忖道。/p 洛辰看着杜江若,不做言语。/p 下一刻,杜江若抛起长刀,待长刀平直落下时右肩猛地撞上刀锋,居然在洛辰眼皮底下自斩一刀。/p 这一刀,伤的果决、精准,直接斩断了半截肩胛,杜江若左手抽出长刀,轻轻一震,向长刀激射向洛辰脚下之前,他留声道:“我等遭遇埋伏,遇上青蝶妖仙跟随者,我们不敌···”/p 声音响动在洛辰耳边,而杜江若已经化作一道青光激射向远方,虽然不是温言玉那般的御剑飞行,却也是极为轻盈神速。/p “倒也是个狠人-”看着这一幕,洛辰赞叹道。/p 遍地狼藉,裂缝密布,血腥之气弥漫在四周,洛辰收回黑色长刀,将两具尸体送到东方妖妖所拥有的那处院落之中,幸运的他在他们身上得到了二百多枚灵石,全都转移到锦囊中。/p 此后,他又走进那座塌毁石墙的院落,将散落的水芙蓉碎片全都捻灭成泥,平复凹坑与裂缝,尤其是其冲杀而出池塘边缘,至于石墙,他则是简单的堆砌,至于加固之类短时间之内,他则是无能为力。/p 当然,洛辰并不是真的善心大发,无事可做来清理战场,而是在整理的过程中收回了灵剑,并以雷霆化消了此地残留的气息。/p 即便是有高人现身此地寻觅气息,也只会感受到一道道雷电摧灭的力量残留。/p 珊珊催心掌的掌力仍旧盘踞心脏附近,不易剧烈行动,考虑到她此刻虚弱的身体,洛辰将之安排在了玉井街交叉口口的一座酒楼之中,酒楼名曰铭器,据传,这座酒楼背后的东家便是铭器楼之人,它几乎与早期的玉井街同时出现,而矗立此间的数百年间,鲜有人敢在酒楼中真正动手,最是安全。/p 留下剩下的金仙果,以及十枚灵石,做好必要的交代后洛辰便直奔天断趾支脉而去。/p 天断趾支脉,据闻乃是九曲苍龙一条肢体所化,然而,这条支脉却与苍龙古脉隐隐分隔,被一条深不可见的深渊所断隔,好似被无上魔刀所斩断一般,唯有从高天之上俯瞰而下,方可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p 天断趾,或者说天断趾深渊,向来都是传闻烟石城中的死亡禁地!/p 昔年,有不在少数的猎夫、以及强大的修行者游走在天断趾附近,但是无一例外全都消失不见,可以说是尸骨无存,久而久之,天断趾便成了一处吞噬生命的死亡之地,城主南文麟到来后,曾着手编写烟石城周围的地物志,并绘制成图,用以点明凶险恶地,以及草药蛮兽汇聚的福地,而那幅最完整、也最原始的图册便悬陈于城主府。/p 在那幅图册之中,天断趾便是重点表明的死亡恶地!/p 第九十六章 登临狭山道

是夜,残月斜照,昊天剑葬。/p 入夜的南荒,清亮与漆暗相互交织,无数道崇山古脉彼此起伏,纠缠错乱,靠近九曲苍龙的条条巨脉,具是散发出洪荒原始的气息,古木参天,枝叶散开如伞盖,一遮便是方圆十几里的区域,藤蔓如无数条蟒蛇攀附山体,月夜下,可以模糊的看到粗壮深绿的古老藤条一圈一圈的缠绕着山体,环绕而上,在山峰顶端高高盘踞,那是历经数万年的噬山藤!/p 噬山藤究竟有没有灵智无人可知,但是这种自然生命如果任其生长,将会变得非常的可怕。/p 一旦山脚生有这种藤苗,若是不加以制止,再古老、坚硬的山体都会被其吞噬,历经无数岁月后被绞碎开来,化作噬山藤成长的养分,就如同蟒蛇绞杀猎物般,只不过这个时间将会是非常的漫长。/p 洛辰一路前行,以残月而方位指引,不断朝着天断趾靠近。/p 靠近九曲苍龙,也就意味着真正的一脚踏在了古老原始的地界,一路之上,类似噬山藤这等奇异生物只是其中一种,还有傲立漆黑大山之巅,吞月华如饮水的巨大鳞猿,浑身赤红,踏火飞翔,像是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火麟兽,有一只角魔蟒身子盘踞山谷,蟒头却是高出横生的山脊,巨大的蟒头时不时激射向天际,吞噬着生活在云团之中神鸟···/p 而对比之前多次看到的,南荒更深处的接天魔影,这些凶兽奇物都仅仅是冰山一角。/p 天断趾附近,更加凶险,整个天地之间的温度都降低了不少,远远望去,一条庞大森冷的巨影横亘在前方,恍若一道撑起苍穹,压盖大地的古老城墙截断东西两面,而清冷稀疏的月光之下,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剑气自地下、深渊之中冲天而起,茫茫一片,如烟生画屏,晓天云雾,而这般模糊的视野背后是犀利锋锐的剑意,具备着莫大的毁灭性,可摧裂山体,破灭凶兽。/p 忽地,洛辰心有感应,停在了下来。/p 前方,月光凉意如水,将本就骨血清凉的女子映照的更加如寒霜天生,她青色罗衣翩翩,脖颈修长,冰肌玉骨,随云髻上青色蝴蝶不住的扑闪,透发出丝丝血腥之意,正是与温言玉、温藏风前往大山深处交战的曹蝶衣,南荒修行界中妖威赫赫的青蝶妖女,而根据杜江若、珊珊的补全,她与千鲤红绡同为南荒奇女子之列。/p 南荒有奇正两篇女子书评列,限百年为期,以姿容、心性、修为境界、事迹、声望等评判生于南荒的女子,做出奇正篇,传扬四方,眼前女子便是其一。/p 曹蝶衣嘴角上扬,眸光落下,好似早在知晓一般在这里等候。/p 洛辰感到不可思议,看到了她手中提着的一截断臂,惊讶道:“你杀了他们。”/p 月辉扬扬洒洒,背照娇躯,其淡妆疏容却是依然明亮,像是透了身躯血肉,曹蝶衣举起滴血的断臂,看到时也是不禁蹙起眉梢,显得有些厌恶,转而当面直接扔向远方,淡笑道:“呵呵,忘了扔掉了,我可没有杀死他们,忘了告诉你,我不杀生的。”/p 洛辰双眼一睁,心中仿佛有人踩踏进深渊,整个人处于木楞的状态。/p 你不杀生?那你手上染血的胳膊是谁的?断口处的肉丝拉伸,滴落的血液还很新鲜,不出所料应该就是在小半刻钟前离体所成。/p 曹蝶衣好似知晓了洛辰内心的想法,认真的解释道:“我真的没有杀了他们,即便是我,也无法在两名强者手中挑杀一位,那名温言玉,还是有着本事的。那截手臂来自那名温藏风,是我久战不下,趁机截杀而来。”/p “你是如何找寻到我的?”洛辰再问。/p “呵呵,你在担心我在你身上下了东西?”曹蝶衣双手交叉,垂落身前,踏步近来,乌黑的眼睛打量着洛辰。/p “茫茫南荒,能够在先行至此地等待于我,必然是知晓了的我的前进路线。我自认在南荒之中,潜行藏匿都是出类拔萃,唯一的皆是便是你明确知晓自己的地理方位。这对我而言,并非好事。”洛辰回应道。/p “嗯,有道理。”曹蝶衣点点头,解释道:“是化龙潭的生命气息,化龙潭之蕴生精气据传自真龙蜕变所留,蕴生磅礴而又精纯的生命能量,除此之外还有着一种隐晦的真龙威势,这种力量对你们而言或许感应不深,而对于我等妖族而言,分明醒目,这是源自始祖血脉上的感应与压制。”/p “这么说来,我进入化龙潭,可是得了莫大的好处!”洛辰表现的震惊道。/p “呵呵,那是自然,虽然那座花岛上的井潭并非真正的化龙潭,却也连接着天地间那一处,蕴生生机与活力,即便是妖族天才,也并非人人有此机缘,你要是有所得势,可莫要忘记了此份恩情啊。”曹蝶衣看着洛辰,目光幽邃,别有深意的嘱咐道。/p 这一刻,洛辰对于与东方妖妖的相遇,以及后来事有了怀疑,或许,化龙潭的机遇,并非完全来自于东方妖妖对千鲤红绡的邀约,同样也源自于真龙峰对自己的关注,以及善意的释放,莫非,自己的事迹,也已经传荡到了妖族之中?/p “这么说来,我可是生活在了你们的注视之下?”/p “那倒也不是,那种生命精气所蕴生的威压随着你炼化深入,时间推移,自然会慢慢消散掉。其实,若非我对于气息的敏感性,我也无法提前至等到你。”/p “青冥化息术吗?”洛辰心中暗暗发声。那绝对是一项绝世奇功,一缕青光卷带气息,便可映照出过去的片段,一道青光便是弹飞一记灵剑,如此奇异妖术可是闻所未闻之事。/p 源气低阶境界,也就是四重天之下,其实只能算是身躯神化的奠基阶段,躯体血肉筋骨等内外蜕变是主调,而挖掘身躯潜能则是大方向,这一阶段修者的力量主要体现在身体素质全方位的强大,故而这一阶段修者的交锋与凡俗武者类似,具是近身兵刀的厮杀,其间的凶险性又远远高出前者,诸般术法多半要在半阙封困之后才可施展。/p 当然,也有如王家的绝灭手,仙雪峰仙羽,流传而出的崩天手等这般威力浩大的功法,只不过这些都是极少数如凤毛麟角般的存在,无论是传承的功法,还是施展的修者。/p 一番思索,洛辰叹息道:“或许随着我的强大,强大的功法必不可少。”/p 曹蝶衣笑道:“你现在就很强大,我能够感觉到你这具身躯之下的强劲气息,千鲤姑凉说你是蛮兽,不无道理。”/p 月渐东移,茫茫大山的一处,一座平常却又高峻的山峰之顶,一男一女两道身影笔直站立,男子正是手持昊天剑令的洛辰,而身着青色蝶衣的女子,则是显得疏淡清远,实则手染无数血腥而不自觉的妖女曹蝶衣。/p 洛辰与之相遇,思索后决定告诉其关乎浩天剑葬之事,并交代了水天重等人被困剑葬之中,温言玉一众追杀珊珊,他又反杀娃娃脸女修等人的事件,并事先将此事对接到她身上,曹蝶衣很是惊讶,最终还是点头同意承担起来。/p 曹蝶衣坦言,她们身上本就沾染了妖族之人的生命气息,即便是洛辰不杀她们,她以后也会逐个找上进行斩杀,就其而言,温言玉两人气息已经被其记下,就等时机了。/p 前方,天断趾近在眼前,但是其实在是太过高峻雄厚了,宛若一面接天石碑耸立天地间,投落下沉重的威压,好似在心头放了一块大石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p 而在那道漆黑的深渊之处,白芒芒的光线冲天而去,且,愈是靠近,就愈能感受到那股冰冷的撕裂感,以及那股无限久远之前的岁月气息。/p 无论是近万年前,崛起于黄金神迹时期昊天教派,还是上古最为辉煌时期的那强盛无匹,可端凌万教高天的昊天剑宗,都在沉寂了漫长岁月后化作剑葬重现显现端倪,不出意外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焕发出异彩,令诸方所铭记!/p 曹蝶衣遥遥望去,道:“的确是久远之前的可怕剑气,奇怪的是,我们所在的阙玉山离得不算太远,甚至于我而言,早先更是到过深渊附近,踏足周边,却是丝毫没有感应到这样的力量存在。”/p 洛辰开口道:“据珊珊他们描述,那座剑殿是从深渊之中被剑芒冲击而出,并由此散射出数枚这样的剑令,他们只得了其一。或许在前方道路上,我们可能会遇到竞争之人。”/p “嗯,温言玉他们没有夺得你手上的昊天剑令,应该会回禀宗门,而浩天剑派所留剑葬的现世,那么出动的绝对不是简单之辈,长老级,而说不定会是那位掌教亲自到来。唉,要知晓是这样,当时就应该发狠,直接斩杀了他们。”说到最后,曹蝶衣竟然流露出悔意的叹息。/p “那就没办法了。如果是那样的话,老人还得老人家来打杀。”洛辰皱起眉梢,心中下了决定。/p 天断趾无法从东西两侧攀登,唯有从山脉北方的尽头处方可逐道而上,它绵延数千里,显得深暗幽远,高大入云,自底下根本看不穿上面的半截山脉,山体与云天交接之处,罡风肆虐,如刀卷山河,即便是身与天地相合,可凌空而行的天门境界的大修士,也不敢轻易攀登。/p “跟我来,我知道一处捷径,只不过危险一点。”/p 曹蝶衣出声引导,并身化青虹向着远方飞去,而洛辰则是远远的跟着,且愈发远离。/p 幸亏是距离不算太远,两人又是沿着天断趾横向北去,洛辰不至于追丢了,但是即便是这样两者境界的差距,在这一段距离间完全显露。/p 曹蝶衣神情无恙,负手而立,望着眼前天断趾山脉上浮现的一条隐晦的狭缝,近乎绝道,而洛辰迟迟赶到时,却早已气血,满脸汗珠,浑身散热,尤其是腿肚筋肉止不住的颤抖,他也想试一试彼此间的差距,衡量战力,只不过他选错了对象。/p 洛辰不说话,兀自取出一枚灵石握于掌心,以雷霆化之,以生命源轮的坐镇体内,吸纳炼化着这股精气,虽然有所消散,但是比起过去,简直是天地之别。/p “不行,这样太迟了。”曹蝶衣望着那条上山狭道,转而又看了看洛辰,判断道。/p “呃,曹菇凉。这样已经是我惊天地泣鬼神的速度了。”洛辰一边炼化吸收着灵石灵气,一边回应道。/p “观你对于气息运转还算可以,但是神力的流转,似乎还很稚嫩。”/p “算起来,我寻觅源轮,踏足修行界只不过六天,曹菇凉有没有什么提点之处,我一定感激不尽。”洛辰开口道。/p “嗯?”这下轮到曹菇凉惊震了,美眸圆睁,凝视着洛辰,不可置信道:“当真只有六天?六天就有如此雄厚的实力?这样的神力积累,可不是经历一次化龙潭就可以达到的!”/p “或许,我的经历有点特别,寻觅源轮的手段又有点不归属正途,早在源轮浮现之前,我已经在体内炼化并衍生出神力,···不过殊途同归,最终还是踏足源轮之上。”洛辰想了想,捡取了部分讲述出来。/p “嗯,那是我冒昧了。”曹蝶衣收回目光,知晓这等堪称奇迹的事情,在宗派大族之中定然属于绝世机密,她平缓思绪,以投桃报李的心态,淡淡提点道:“神力流转,不仅仅如水潮涨潮涌,亦非如一气那般聚散无定,修者所蜕变的精气神三者,互为依据与消长,圆融相生。你刚刚炼化天地精气,在体内积蕴神力,算是刚刚接触到它,而它之威能应该在不久之后才会浮现。”/p “你是说,时机一到,神力所具有的威能还未曾体现?”/p “是的,如果可以,你不妨将之作为一气而运转,尝试以一丝神力透散四肢百骸,将那丝神力绵绵抽丝,如春蚕吐丝,越长越细,越坚韧最妙。”/p 洛辰点点头,好似懂得了一分,而这样的抽丝锤炼之法,应该涉及了精气神三者的联合运用,比其之前的呼吸吐纳,神力涌动来的更加复杂玄妙,他尝试了一下,指尖一处有神力凝丝,丈许辄止,再延长便会快速的失控。/p 洛辰真诚的感谢道:“多谢曹菇凉。”/p 曹蝶衣抿抿嘴角,瞥过头,道:“要是不见外的话,唤我蝶衣即可。再者,传授你这等小技巧,是因为接下来这段狭山道需要用到。”/p 话毕,曹蝶衣脚下一点,如青色蝴蝶翩翩而起,其双手划动间一根根细若游丝的神力激射而出,淡青色一线,几若看不清,却又那么的令人心惊动魄,遍体生寒。/p 她就这样攀登而上,以一种非常闲淡自如的姿态,足不踏地,手不碰壁,施施然若乘风而去。/p 洛辰并没有立刻随之而上,而是蓦地取出漆黑长刀,在手中颠了一颠,随后又在周边随意布下灵石,吞吐炼化起来,其双手错乱间,一道道锋利的神力之丝激射而出,一开始多半会超过丈许距离而全盘溃散,这种溃散反馈到其身上,便是指尖一处撕裂般的疼痛。/p 半个时辰之后,洛辰紧闭的双眼终于睁了开来。/p 而狭山道之内,罡风肆虐的垂云之际,一株扎根山岩之中的古松岿然不动,光秃秃的枝条,遒劲的主干黛青如墨,仿佛青铜铁水浇铸而成的艺术品,而在这颗极为罕见的墨铁松之上,一道青衣静立在其上,俯瞰直下。/p “三重天的境界,方可有着足够的根基做到神力出体,凝兵化甲,而神力抽丝更是其中更加精妙的锤炼、修行技巧,这也就说明你早已具备了这等实力。月前根据玉简中的景象,你还不是修行者,而刚刚踏足修行,便可做到这一点,你之经历、存在,当真是不可思议。”/p 狭山两壁光秃如洗,近乎垂直,月光照不透,黝黑如深渊。/p 两侧山壁鲜有凹凸,就像是一处平坦的镜面一般,且山壁壁面坚硬的可怕,寻常刀兵根本就留不下豁口,一点点痕迹就算厉害。/p 曹蝶衣喃喃道:“想要通过狭山道,不仅需要雄厚的根基,更需要坚强的心境···对你而言,又会以何等方式登上来?”/p 第九十七章 剑仙一剑,惊破山河

天断趾横亘在前,昊天剑葬在其上,不登临山脉脊背,便难以真的接触到这份机缘。/p 狭山道位于天断趾支脉的中部偏南区域,由此登顶可以少却至少一个夜间的时间,更是可以避免沿途夜间所遭遇的未知的凶险,这对于洛辰而言,挽救敢容叔、齐九爷等人便更加有意义。/p 约莫又是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洛辰终于将己身调整到了最佳的状态,就如同即将面对着大凶左邪一般,双眸中流露出坚毅而又平静的神色。/p 一声低喝,洛辰身子骤然拔地而起,向着狭山道的一壁激射而出,蓬的一声,洛辰脚尖踏足其上,一股坚硬如炼铁、光滑如镜面的感觉传递而来,带给其毫无借力之感,只不过,这样的结果他已经有所预见,膝盖弯曲间随即反弹向对面,强劲的力量自足尖一点爆发,直接将那处山壁震裂出十数道裂缝,更有微弱的石粉生起,如烟云聚集在山壁一点。/p 三丈远的狭道距离一瞬而过,洛辰凌空换姿,扭曲踏步,再度蹬踏在另一侧山壁上,依法砲制,勇往直上。/p 此外,其手中长刀,神力抽丝也是不断的做出试探,并不急切,有着绝对的沉稳之态。/p 在狭山道下他还难以判断准确,而只有进入到这条山脉狭道的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所谓的狭道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它两侧山壁平滑冷冽,光可鉴人,可见无数堆叠的岩石切面,但是彼此之间严丝合缝,几若凝练成一体。/p 若非洛辰看穿了不同岩石之间的颜色与纹理,还难以判断到这一点。/p 狭山道并非天地自然而生,而是由外力所致,而且极大的可能,便是有一道极度锋锐的兵器自高天之上斩落,将天断趾的这一侧斩裂出这样一道缺口。/p 昊天剑葬在此不远处浮现,那么推测中的那柄兵刃是何等利器便显而易见。/p 且洛辰越是向上前进,就越能感受到了这一点。两侧壁面愈发光滑无痕,浑然一体,几次,他都脚尖一处失去控制险些滑落,若非其机敏应变之强悍,两壁无处借力,早已堕入狭山道的深涧中摔成肉泥。/p 半山处的那株墨铁松之上,曹蝶衣随风摇曳,墨铁松根茎遒劲粗实,但是狭缝之中风息流转厉害,一道道白色风云怒卷而来,不断掠过曹蝶衣,如白龙般闯入狭山道的深处,惊爆起剧烈的声响,随后化作滚滚白云冲天而去,或是沉降下去,像是蕴有重量的云朵坠落,声势浩大,气势恢弘。/p 砰砰砰!/p 不久后,曹蝶衣耳畔隐约浮现起一声声异于周遭环境的声响。/p 此音铿锵,此音密切,连绵不绝,间顿有序。/p 此音如战车滚滚,坚实宏大,曹蝶衣俯瞰之际,于飘渺的云雾之中,她看到了一道不断攀升的身影。/p 轰!/p 黑色长刀如漆黑的闪电划破狭山道,几乎就在同时,长刀倒卷,折身激射向另一侧,同时瞬间,洛辰擦着刀身而过,鬼魅的落脚在对面,恰好落进长刀的斩击一点上。/p 洛辰脚尖轻点,膝盖弯曲,整个人身随之稍稍收缩,气息流转间一股凝沉的力量丛生,同一时间,他指尖一勾,手掌拂动一握,好似抓住了一根细若游丝的细线。/p 蓬的一声,长刀斩击在对面的岩壁之上,就是这一瞬,洛辰单手一拉,双膝伸直,在不可探知的境况之中,一股可怕的力量爆发。/p 长刀如闪电般倒卷,而洛辰则是径直激射向对面,也就是长刀的斩击点上。/p 重复着上一幕的动作。/p 而实际上,这一过程发生的极为迅捷,几乎就在眨眼间,毫无凝滞的过程。/p 见到这一幕,曹蝶衣不禁蹙眉,露出疑惑的神情道:“以刀尖击破壁面,留下凹坑,足踏其中防止轻滑,倒也是一种手段。不过,将神力抽丝的技能,用来掌控长刀的走向与击落,而非如我一般,直接凝练如一,穿透山壁,进而悬垂游荡···”/p “神力稳定吞吐,但是主要依靠肉身的力量反震,穿梭两端,犹如凡人登山,这需要的不仅是力量,更要有毅力,对己身完美的掌控···要是换做是我,同样的境界之下,想要做到此点也是极为困难的事情。”/p “除非,修为境界更上一层,又或者,肉身体魄的力量,足以抵消掉修为境界上的不足,就如同其在礁湖珠上所展现的极高水准···”/p 自言自语间,曹蝶衣指尖轻点,一道细微的青色光线贯穿山壁两端,直接刺破对面的山壁。/p 狭山道山壁的硬度,远非寻常兵器可以比拟,而在这道青色神力丝束之下,如豆腐般被生生洞穿,这道神力丝束落在躯体之上,结果可想而知!/p 眼角眸光里,那袭青衣隐约可见,罡风与云爆更加剧烈,带给了洛辰极大的危险。/p 但是终于,有惊无险,他来到了截断云层的山腰之处,轻巧的落在了一株墨铁松上,与曹蝶衣相对。/p “感受如何?”曹蝶衣开口询问道。/p 云雾飘渺,罡风肆虐,到了此地,说是天断趾的半山腰,实际上离顶端已经相去不远,只不过,到了此地,洛辰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凶险,比起在狭山道地下更加的清晰、犀利,他摇摇头,道:“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p 洛辰吐息间,手中长刀飞射而出,但是横跨三丈之后便即刻停止,不是撞击在山壁上,而是受制于刀尾处的那根金色丝线。/p 洛辰手腕轻轻抖动,神力丝线紧绷如琴弦,隐约听闻一声割裂半空的嘶鸣,长刀翻卷而回,像是携带强横力量击杀向洛辰,凶狂、犀利,厚重,就在此刀擦身之际,只见他伸出手掌一把握住长刀,整个身躯纹丝不动,唯有猛烈的气劲冲击前方,气劲化散数百道,直接撕裂了前方的白色云雾,留下一道空荡荡的洞口。/p 他缓声道:“三丈一尺一寸长,这是我所能够掌控的极限,再长一分,不仅是这道神力丝束将会在刹那间崩溃,就连我自身的神力、气息之流传跌变也将会受到波折,精神遭受反噬,头部如受重击。”/p 这一次,洛辰没有询问方法,他知晓这种情况根源来自于自身的修为境界,与方式、方法无关。/p 一重天的境界,能够做到神力出体,并且进一步凝练成丝,洛辰对此或许感觉不深,他只是感觉以自己的力量尝试一下,还是能够做到,而这对于曹蝶衣而言,这无疑是一种可怕的事件!/p 此前妖道、人族之中,也不乏有低阶修行者打破这种界限,在一重天、两重天的境界之中,做到神力出体,凝兵化甲的威能。/p 但据其了解、乃至是记忆知识之中,从未有寻觅源轮的六天后,便可以做到这一点的存在,难道说,眼前的少年,当真是千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p 曹蝶衣静静的看着少年,若有所思。在洛辰所不知的时间里,其手执战戈的身影已经传荡到了无尽的势力之中,这已经包括了此前水天重所在的五行神教,王家,太虚宗,大势道···/p 这些势力无一列外,全部都是当世最为强盛的存在,且与破灭之前的上古有着蛛丝马迹的牵连。/p 礁湖珠上那种交锋,凶矛与战戈的轰击,两道身影的疯狂搏杀,左邪与南王···/p 如蝴蝶扇动翅膀,不经意造成了丕变的走向。/p 曹蝶衣开口道:“你对这狭山道,如何看待?”/p 洛辰踏着墨铁松,向着岩壁一侧走去,以手划过,毫无滞碍,道:“利刃所致,很有可能是有着一柄无上剑器,自高天之上斩落其下,只是一击便剖开了天断趾山脉,造成了这处狭山道。据我所知,南方那处天断趾与九曲苍龙主脉所间隔的深渊,就有一则传闻,乃是有着不世剑仙在遥远天地发出一剑,在斩灭了浩天剑派的同时,斩出了那道深渊。”/p 天断趾尽头的那处深渊,来源有着许多可能,而身处这狭山道之中,难免与那座深渊联想到一起。/p 曹蝶衣想了想,仰头看向狭山道的更高处,回应道:“利剑吗?几年前的某一次,我曾经心有所感,以青冥化息术撷取过一缕气息,从中看见茫茫大河自天而降,就好似,藏原的祖江横跨亿万里而至,白色的大河就这样悬挂于头顶,自然而落,滔滔不绝,亘古不朽。”/p 藏原祖江,人世最长的江河之一,沿途曾有着灿若繁星的文明浮现与更迭,在此之前,更是哺育了无尽的生灵。/p 一剑,如祖江悬垂头顶,横陈天际,那该是何等的恢弘契阔,那出手之人,又该是何等的端凌高天,伴随日月?/p 一剑斩断了九曲苍龙一肢,并造成了那条深渊,天断趾,以及一座强势剑派的覆灭,/p 洛辰叹息道:“真的能有人做到那一点吗?一剑,便可劈裂这座九曲苍龙的一条手臂?在那之前,天地间应该还没有天断趾这则支脉,只是其与九曲苍龙分割开来,深渊诞生,这才有了天断趾,同时也造成了那座昊天剑派的覆灭···”/p 根据杜江若,珊珊,以及他读过书卷中所记载的零星点点,他这样说道。/p 半个时辰之后,洛辰整个身体力量完全恢复,精气神更是凝练如一,重回巅峰。/p “此处离狭道顶端不足六百丈,但是我之前所说的气息,便飘荡其间,即便是那缕缕剑气入体,也切莫与之相抗,它已经没有了杀意,只有纯粹如江河般的剑威。”/p 曹蝶衣提醒一声,随即抽身踏空而去,她双手不断向着两侧山壁打出青丝,借此步步登空,其身姿优雅,罗裙翩翩,宛若一只青色的蝴蝶扑棱在狭涧中。/p 洛辰自然无法做到曹蝶衣那般从容淡定,如履平地,他还是依照刚才的做法踩踏两壁,只不过,这一次他不再压制神力的流转,不再追求平稳,更不再运使长刀击打山壁,六百丈距离,他完全可以依靠强大的力量爆发,一鼓作气,直冲而去。/p “差不多了。”/p 洛辰缓声开口,一身神力汹涌澎湃,源轮沉浮,十颗星辰齐齐明耀,一股强横的力量、气息自其身上极速升起。/p 第一步,洛辰抬脚落下,强大无匹的劲力直透枝干,轰鸣骤响,坚硬逾铁的墨铁松应声开裂,而洛辰整个人一跃而起,说是跃起,倒不如说是冲天而去,宛若一柄战刀逆斩上空的狭缝。/p 不出十五息时间,正在轻盈上升的曹蝶衣忽然大感意外,底下雾气云团的地方,正有一股可怕的气息来临,恍若嗜血的凶兽。/p 轰轰轰-/p 声如擂鼓,震耳欲聋,一声声可怕的轰鸣回卷其间,惊得云雾不断震散,分化。/p 紧接着,一道身影破开云雾的遮掩,如利刀斩向上层,就这样,洛辰后发赶至,出现在曹蝶衣的视野中。就在其与之齐平之际,曹蝶衣疏淡清冷的脸庞上惊现诧异,润泽的红唇微张,冷静近乎漠然的神情,以及震惊无比的心境在这一刻糅杂在一起,显得分外不可思议。/p “你-”/p 曹蝶衣惊讶开口,但是洛辰不曾停留,气息流转,神力汹涌,但是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现在离开地面已经太远,远到一旦其失控,摔落下去必将死亡。/p 轰!洛辰一脚踩踏在岩壁上,不再是之前精准脚尖点击,而是强横的蹬踏壁面,恍若棒椎轰击山壁,生生将脚底的痕迹,烙印在千年不变的岩壁上。/p 几乎就在响声惊起的同时,洛辰已经出现在另一侧的壁面,指尖激射出半丈神力凝丝,以其洞穿山壁调整自己的姿态。/p 这样的上升极为生猛、迅速,而此背后的代价则是神力的急剧消耗,以及精神上的疲劳。/p 而曹蝶衣见状亦是不再那般翩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为高明手法,极速上升,双手轻点间,其身躯不断飞起,好似长了一双无形的翅膀一样。/p 六百丈距离,不多时他们便跨过了五百六十丈,那口浸染了浅浅的黄白之光的狭道顶端,已经举目可视,而这个时候,洛辰体内的十颗星辰已经再次熄灭,整个身躯的力量也是已经不足一层,不过狭口在望,他也并无顾及。/p 轰轰轰-/p 狭山道的顶端不断传来巨响,好似古老的巨兽复苏,自狭山深渊之中攀爬出来。/p 随着一声不同的声响,洛辰终于出了狭山道,登临到南向一端。/p 但就在此刻,月夜下,一道呈现朦胧白光的气息落进他的双眼,无法躲避,洛辰就像是被无形的伟力按在原地,任凭那道气息入体。/p 紧随而来的曹蝶衣见此状,惊呼一声洛辰,随即施展青冥化息术,其玉手错动间一道青色的朦胧的丝线浮现,并探入洛辰脑袋中,想要将那股气息牵引出来,那股气息,正是其之前撷取过曾经画面的那种,两者之间几乎一模一样,同息同源,这也就代表着这缕气息所附着的强横力量。/p 蓬!/p 就在那缕青丝与白芒芒气息触碰刹那,无论是修为高深的曹蝶衣,还是心神坚韧的洛辰,都在此刻感受到脑袋仿佛炸裂了一般痛楚,那种痛楚比起撕裂身躯,粉碎血肉还要来的刺烈凶猛,一瞬间便宛若涛涛江河将两人淹没。/p 眼前视野同时崩裂,尽皆沉沦在无尽的黑暗中。/p 而在黑暗的尽头,是更为幽邃深暗的影迹,它释放着浑厚沧桑的气息,如最为古老的城墙坐落在天地间,如九曲苍龙般悬陈在前,茫茫群山都在它的脚下,漫空的星辰都挂在影迹的前方,成为一盏盏晦明不定的灯火。/p 黑色影迹之上,一道模糊的白影坐落其上,这道身影之上似有酒香,似有剑意,但更多是那不可掩饰的飘逸洒脱之姿,一举一动都好似谪仙人般逍遥豪迈,吞吐日月,跨过千古而来。/p 洛辰知晓可能是无尽岁月前的景象,他努力睁开双眸,他也不知自己此刻究竟出在何种状态,但是那道抵天触底的黑色巨影,巨影之上的白衣剑仙身影,却是遥遥的显化在其眼前,却又那般模糊,好似隔了一层永远也抹不清的纱雾。/p “你自沉沦中醒来,却又肆意杀戮,貌似你再如何癫狂,我也不应该插手。只是,那昊天剑派,是老杜头一点一点堆积起来的心血,而你这般宣示,我又不得不做一点事情。”/p “老杜头啊老杜头啊,我早就劝你何必苦苦支撑,世间一切自有天意,天意之下,天意之外,还有不可穷究的毁灭力量。不若我这般,诗、酒、一剑,纵横潇洒,何等的浪漫惬意,何等恣情忘忧···”/p 一剑横空而来,隔了不知多少万里,掠过苍穹与日月,遥遥斩向南荒。/p 洛辰随着那惊世一剑转头,蓦地,剑尖所指向的前方,一道赤色身影傲立当空,手执滴血的战矛,一头血发如万千魔蛇疯狂舞动,而在其身上,正有可怖的杀机滔天而起,在这气息之下,漫天都是血色,大地更是涌动着妖异赤光,似是被死亡所笼罩与吞没。/p “左邪!”/p 洛辰想要惊呼,但是这种状态之下,毫无声音出现。/p 他看不清那道身影的真实容貌,但是那股绝灭凶狂的杀戮气息,却是带给洛辰无尽的震撼!/p 七十多次的生死搏杀,七十多次的向死而生,这股强横、疯狂、而又无情的杀戮气息,他又怎么可能认不出?/p 只是一息,他便知晓了这道血色身影的身份,但是随之而来的,则是更多的谜团···/p 左邪究竟来源自何处,其口中的南王又是谁?/p 那名坐落雄阔黑影上的人世剑仙又是谁?是他造成了左邪的现状,是他斩出了天断趾与那座深渊,昊天剑葬,又与他们有何关联?/p /p /p /p /p 第九十八章 半座剑殿

剑仙一剑,气吞百万里。/p 一剑横空,若绵绵江河天上来,遮天蔽日,惊动山河与日月,惊扰了春秋时序。/p 剑河所行之处尽皆生有奇怪中的变化,或是被这股气息所洗练的愈发通明坚固,万古不朽,或是被这股气息直接溃散成无尽碎片,更有一道道彩色的剑芒自山河湖海,陵原城池中激射而出,追逐着这道惊天动地的剑河,但是无论他们是如何的惊艳,在这条剑气长河面前都难以争夺半点风采,相反,剑气长河一路南下,声势愈发浩大惊天。/p 剑河的最前方,一道血色身影矗立在茫茫山脉之中,他同样身形模糊,赤红染血,而在其身后,是一幅充斥着大毁灭的杀戮景象,漆黑的天穹,血染的大地,无尽的伟岸身影冲天而去,横掠大地,却又纷纷炸裂在苍穹之中,化作漫天血雨坠落葬灭···/p “戮神式!”/p 一道冷冷的杀音自左邪身影传荡开来,朦胧的血色身影并没有凝实,唯有那悬挂于半空中的眸子映照当空,如同两口凝聚了百万生灵血液的血海悬浮在天地之间,妖异至极。/p 左邪身影大手一招,旋即,一柄嫣红的凶矛随之划破南荒山河,惊爆起绝世杀意,那凶矛所指之向,尽皆粉碎一空。一时间一股不输于那剑气长河,甚至是更加狂猛绝灭的气势随之攀登高天,震慑四方,强盛的力量席卷整个天地间,天际云团尽数震散,显露出隐藏于天空之上的连绵宫殿,那里剑气纵横,那里火红的大日悬浮在宫殿之上,那里无数的剑修人影瑟瑟发抖···/p 血矛击天,仙剑斩落,未曾碰撞便已经破尽周遭天地!/p 天地如画卷般摇颤崩碎,万重莽脉山岭不停的震荡,高高隆起,随后又快速的断裂,这一刻,任尔是沉淀了无尽岁月的古老山脉,还是生长数万载春秋的神树,还是古老的洪荒异种凶兽,尽皆如同一截枯枝,一条长棍,一块土石般纷纷断裂,不堪这股力量的一击!整片大地就像是发生了史前大地震一般,磅礴的能量勾动上天与地底,入目一切尽皆毁灭。/p 无尽的崇山峻岭都像纸张般倒卷,如狂沙般翻滚,如数万条巨蟒起伏纠缠,几乎就在转瞬间,这股极致的破坏力量直接崩灭一方天宇,赤白两种神芒冲撞一起,如江海冲击,直接震散四方,无尽的古木、凶灵、乃至是底下的岩浆矿脉全都在这股瀚海般的力量下化作齑粉飞灰。赤白之光不断丛生,一重胜过一重,刹那间也不知有多少万重力量的对撞与湮灭,将那方天地完全吞没。/p “死而复生,为何杀戮?”/p 剑气长河的顶端,一柄古朴的三尺长剑上浮现出一道朦胧的影迹,仙幻飘渺,像是白雾凝散,如玉芒映照,与那位远在天际接天黑影上的白衣剑仙一模一样,具是有着一种自由逍遥的情姿,如同一尊谪仙人降临世间。/p 毁灭的战场之中,左邪手执凶矛,乱发狂舞,一道道凌厉狂猛的杀戮气息冲天而去,如同成千上万条龙蟒立地吞天,搅乱天宇星河。/p 画面中,久远之前的左邪并未做出任何回应,只是沉默的紧握战矛,立于南荒众山脉之上纹丝不动,朝着那道身影施展戮神式,想要将其屠杀掉。其手中凶矛绽放无尽血光,每一道都刺穿天穹大地,如同狂猛的血色闪电倒罚天地,魔威无量,凶威赫赫!当真如同一尊乱古的屠戮人间,掀起席卷整个南荒的血腥死亡。/p 一道赤白之光扫过洛辰身躯,瞬息间他便感受到了粉身碎骨的沉痛,整个人倒冲向千百丈。/p 这是一种极端怪异的感受,他知晓自己可能因为那一缕剑气的威能,而再度看到了发生在此地的过往,眼前一切尽皆是虚假,过往曾经的另一种显化,然而他的所见所闻,所想所感,无一不是那么的清晰真切!就好似真的看着这一切发生一般。/p 就连被战斗的余波冲击所带来的撕裂成碎片的痛苦,亦是那么的真实,险险令其心神崩溃,再难承受!/p 洛辰竭尽全力稳住己身,平复心神,张目望去,视野之中完全化作了能量旋流,前方世界充斥着茫茫赤白之光,如亿万毫针细密堆叠,如汪洋瀚海汹涌澎湃,不断向着周遭挤压冲撞,碾压毁灭着一切有形之物,就连无形之物都遭受湮灭,完全将方天地战斗至空无一片。/p 轰!/p 一记最为直接而又强劲的交击,瞬间崩灭了万里山河,众多山脉起伏崩裂,乱石崩空,如天地倒转之下彗星洪流席卷上天,动乱人世。/p 轰隆隆的声响之下,一座古老的山脉被生生斩断,从此分离出一座名为天断趾的支脉,以及诞生了那座吞噬性命的深渊。/p 隐约间,有一道道剑气自茫茫长河中脱离出来,斩落向大地山脉,一座耸立云端的山脉便被斩出了一道狭缝。/p 那条狭缝宽逾百丈,深不可见,彼此刚刚登临的那条狭山道,更加广阔,更加深沉,大了不止百倍!而且,不仅是一道,而是成百上千道!/p 恍惚间,在难以想象的攻杀之中,那座悬于天际的连绵无垠的剑殿连群被打落尘埃,左邪大吼一声,足踏高天,手中凶矛疯狂绞杀向前方,直接斩掉半数宫殿连群,而就在绝世杀力化作滔天血海,向着另一半吞没毁灭之时,长河剑气从天而降,第一时间斩断了宫殿,并且抵挡住了那柄凶矛所裹挟的戮世力量,半座宫殿就此跌落那座新生的深渊之中。/p “够了!”/p “不够!”/p “够了,杀戮这么多,真的可以收手了!”/p “不够!”/p “圣地古泽、圣阳与田墟,世家陈、秦,百国之一的后越,以及眼下的昊天剑宗之遗派,你当真要杀个天翻地覆,血洗苍穹···”剑气长河之中那道仙影开口,但是看不到眼前凶人有任何退步迹象,再如何潇洒无痕的心中,也不禁生起悲愤与戚然,转而暴喝道:“这半座剑殿,我必须留下。不然,即便是舍弃了难得的均势,我也要亲身至此与你大战连天···”/p 左邪晃动了凶矛,没有再度向那座跌落深渊的剑殿出手,反而向着那道白衣剑仙发出攻击。/p 轰!/p 绝世杀机,茫茫无尽,洛辰首当其冲遭遇灾难,顿时被那股力量加身,再回神,洛辰已经发现己身正躺在一座颓败的剑殿之中。/p 他浑身上下没有真的受到伤害,但是那股历经摧折毁身的痛苦却是好像真实存在过,而且他更是感到头痛欲裂,那种痛楚完全超过了雷霆伐身之时他所遭受的一切,虽然他仍旧是支撑了过来,这种伤害还是带给其心神、精神上的极度虚弱,体内空荡荡,沉甸甸,四肢指头等一切能动的地方都好似被浇筑了铅水一般,就连一丝力量也运转不起来。/p 洛辰整个人像是死了一次一般,他眼里暗淡无光,想法像是冰封了,唯有一道念头浮现,仅仅是一缕力量遗留而矣,何以如此的乱天动地?/p 洛辰终究是忍受不住那种疲乏,睡了过去,不知沉睡了多久,他才悠悠醒来,只是那股疲乏沉抑还是未曾褪尽,这时他才打量起周遭来。/p 剑殿很是简单,四根剑形立柱支撑四极,头顶是拱形斜面,一根根坚韧的灰褐色茅草斜铺其上,只不过这座剑殿经受重大变故,有众多茅草碎裂了,裸露出后方的天宇星空,暗淡的夜幕中,显露的星辰在闪烁,带来一丝生动。/p 茅草屋顶的剑殿无门,或者曾经有过一座铁门,基座扔在,但是铁门早已消失不见,他通过门外灰白色的山石与参天古木影,以及几道凶兽的吼叫声判断出,他仍旧在天断趾支脉之上,只是自己为何置身这座剑殿之中,还不曾得知。/p 兴许是曹蝶衣将之带来,只是感应气息之中,并无那位女子的气息的留存,曹蝶衣身上,有着一股异常清新的味道。/p 犹如坐井观天,洛辰躺落在茅草屋顶的剑殿之中,仰望着天空,视线透过那屋顶的洞口看着星辰移动,光线的流转,就这样过了一个昼夜。/p 到了第二个夜晚,那股作用在心神乃至是身躯的上的伤害退散,洛辰艰难的起身,在此确认了己身身躯之上毫无伤痕之外,他走向了剑殿之外,缓缓开口:“当真是可怕,继承了上古剑宗传承的昊天剑派,竟然葬灭在了左邪的手中,而且,好像还不止昊天剑派这一强盛的势力,古泽、圣阳、田墟,陈、秦世家,后越···”/p 这些势力之中,洛辰只在偏僻的古卷中识得一星半点,越国,上古百国之一,比起现今的大随国犹有三分优势,后越则是在越国基石上重新建立的国都,发展衍变的进程与大随无异,但是久远前却是遭受毁灭,圣地之一的圣阳,来历悠久,实力超群,据闻圣地诸位高手以秘法采集了部分晨阳之光,进而培育出来一颗留存在人间的太阳···/p 其他的势力与世家的声名,洛辰直接便是一无所知,但是,想必这些都曾经存在于时间长河之中,震古烁今,底蕴雄厚之地,但是又全都被那道血色身影所毁灭。/p 这一刻,洛辰好似有些明了左邪之境况,凶矛斩杀,屠戮南荒,如此大凶大恶之徒,怎能持久?/p 他要是活下来,一直走动在天地间,或许,他所不喜欢、不高兴、憎恶的、怀疑的···都将毫无生存之地。/p 走出了茅草剑殿,洛辰环顾四周,方圆的景象才逐渐清晰起来。/p 就在茅草剑殿的后方,存有一座被撕裂了的剑殿,剑殿何其大,就算是其也望不穿尽头,回望间巨大的宫殿横陈在山脉之上,以其为中心,大片的巨型古木倒伏向外,呈现环形状。/p 巨大的剑殿只剩有半截,且四分五裂,倾倒横卧,就像是自天上摔落在此地般。/p 而在那座巨型剑殿的周围,有存在着成千上万座剑殿残骸,但是大多数都是呈现倒塌崩毁之象,惨烈的直接就是一团粉灰,好一点的支柱仍在,但是墙体殿顶早已分崩离析。/p “那座跌落进深渊之中的剑殿连群。”见到这一幕,洛辰心脏犹如被大手紧握一下,惊动不已。/p 原来,不知缘何,他已经来到了那座深渊的附近区域,在天断趾的脊背之上,端凌高天,俯瞰南荒,故而方才星辰闪烁会是那般清晰与明朗。/p “你醒了。”熟悉却带着虚弱的声音,自相邻处的剑殿中传来。/p 洛辰听后笑了笑,朝着那座剑殿中走去。/p 第九十九章 齐来

那座近处的剑殿则是一般宫殿构筑模样,巨柱耸立,飞檐鳞瓦,珠玉垂帘,庄严森穆。/p 当然,这些都是根据残留的景象所想象出来的曾经样子。洛辰仰头看向云层深处,天断趾地势雄峻,穿云破空,在南荒之中并不多见,站在其上,抬头望去星宇夜空分外清丽爽朗,繁星点点,一条条星河与银光绵延弯曲,光线变换明灭,好似伸手便可触及到星空深处,摘取星辰与日月。/p 他看向前方,依稀间,他仿佛见到了曾经端坐于云端高天之中的连绵宫殿。/p 昨夜的那缕朦白剑气之中,他看到了悬沉天地间,宫殿连绵的昊天剑派建筑群,感受到了那种以天地做支撑,与日月星辰为邻,俯瞰人间的超然与强盛。/p 若是没有左邪的存在,今日这处天断趾的高天之上,恐怕还坐落着一具庞然巨、物,归剑宗、玄一心宗、罗云剑派等剑道大派亦是得敬畏三分。现在,眼前这座剑殿只剩下断垣残壁,四根立柱缺失一根,整体塌陷后方,在其周围,则是倾塌滚落下来的石屑与瓦砾,也有一些天断趾上本就生有的草植藤蔓之类的物种。/p 可以说,过去岁月中,那位白衣剑仙终究是抵挡住了左邪的杀意,堕落深渊的半座剑殿连群得以保留下来,没有像另一半的宫殿群,以及其中的剑修、仙禽、草植等众多生灵尽数化作飞灰。/p 同样,他也已经是失败了,堕入不见天日的深渊之中,再度出现却是化作了剑葬废墟,却是毫无生命的气息。/p 残损破败的宫殿之中,曹蝶衣盘膝而坐,青丝垂落,额头汗渍痕迹仍在,清淡的脸上甚至还挂着不可掩饰的疲倦。/p “我以为你消失了呢,想来还是你送我到了这里?”洛辰开口道。他走进眼前的这座剑殿之中,一股腐朽、沧桑的气息扑鼻而来,混杂着悬浮在半空中的微渺尘埃,令人顿觉不爽。/p “不是我。”曹蝶衣虚弱的出声,否定了洛辰的话语:“是那道昊天剑令,而我只是跟随着你来到此地,看你进入一座茅草覆顶的剑殿,而我则是选择最近出的这处剑殿。”/p 曹蝶衣伸手弹出一道青光,青光化幕,幕中几道景象快速的流转,显示出昨夜发生的一些事情,将整个过程串联起来。/p 画面之中,那缕朦白的剑气飘落进洛辰身躯,无力飘荡,却有不容拒绝的趋势。/p 紧接着,曹蝶衣便施展青冥化息术想要将之牵引而出,进而引发了那缕剑气所经历的过往,爆发出惊人的威力。/p 再后来,也就是洛辰感觉被剑气威势横扫出千百丈时,同一时间,那道昊天剑令显化而出,悬浮在其与曹蝶衣头顶,释放出一道神光笼罩两人,拖拽着他们身躯瞬息间横行千百里,最终停止在那座茅草覆顶的剑殿之中,只是唯一的区别是洛辰进了茅草剑殿之中,而曹蝶衣则是摔落在剑殿之外,就好似被一道无形的墙体分割开来。/p 洛辰眸光一凝,他发现了也就在这个时候,那缕朦白色剑气离开了他的身躯,激射进了昊天剑令之中。/p 一个想法浮现心头,不仅仅是青冥化息术的原因,而是这缕剑气本身所具有的威能。/p 青光化散,点点光芒飘荡在眼前,宛若短暂生命的青萤随风飞舞,很快泯灭在半空中。/p 洛辰低声沉吟:“原来当时的感觉并非虚假,而是真实存在的,真是一场变幻莫测的经历。”/p 曹蝶衣亦是笑着回应道:“真的是很震惊!也很奇妙,我从没有想过,以我现在境界下的青冥化息术,居然可以将久远前的一缕剑气经历、景象所衍化而出,之前那寥寥几次里,我也只是看到了茫茫长河横贯天际,纵横无尽,但是谁能想到,那一缕缕朦白色剑气,只是久远前那条长河中的一丝而已。”/p “那坐在黑色轮廓之上的朦胧白衣,说是人世间最为顶尖的剑者,近乎仙人下凡,也不为过,这样的存在,定然是当世最顶尖的强者,在其身上,我感到了媲美真龙的可怕威势。幸亏那缕剑气消散了杀意,否则,那缕剑气的原本威势一旦爆发,你我现在恐怕已经泯灭,徒留一介残躯。”/p “只是那人是谁呢?那座接连天地的雄阔巨影又是何物?莫非是传说中上古所遗存的黑色长城?”/p “他向着南荒出手,剑气如江河,又是向谁出手呢?”/p 说着说着,曹蝶衣的心境也由一开始的震惊,转移到后怕,进而对着久远之前所发生事情的生起一股追思与钦慕等复杂情绪。/p 而听其的话语,洛辰也缓缓明白过来一件事情,两人自所‘看见’的画面并不完全一致,曹蝶衣只是看到了剑仙发出一剑,如长河滚滚而来,就此截然而止,而洛辰则是看到了较为完整的经过,从那剑仙发出剑气长河,到左邪手持凶矛,弑杀力量犹在巅峰的昊天剑派,到后来的正面相战,将此地的过去完全淹没在赤白光海中···/p 对此,洛辰没有讲述自己多余的所见,涉及到左邪,他不得不将某些事情压抑在心底。/p 不过,为了表示袒露,他取出了那枚昊天剑令,它巴掌大小,呈现青白色泽,入手冰凉,似铁似木,看不出是何等材料所制。在这段时间,他和曹蝶衣用了注入神力、火烧水浸、斩击等许多种方法,也无法再使剑令爆发出之前的那股光幕力量。/p “可能是时机还未到。”洛辰无奈道,而说话间,他却是想到了那缕寄宿其中,却毫无波动的朦白色剑气,莫非,只有它才能够引起剑令的变化?/p “昊天剑令,传闻中乃是昊天剑派出世之修所执之物,是身份的象征,亦是一道不俗的道兵,比起通灵之兵更具威力。”就在洛辰重新入手剑令把玩之间,曹蝶衣回忆道:“只不过修行与环境所变,他们挑选的对象也从不世剑修,降落至传承弟子,却还是依照上古那座剑宗的入世修行之法,散向四方,手持剑令,争锋于同阶,进而宣扬威名。我想,接下来想要在这剑葬之中有所得,就离不开这枚剑令,你这枚好好保管,看来,我接下来也要出去寻觅一枚,以防不测。”/p 最后,洛辰建议道:“你先静心修养,既然已经因缘际会,踏足剑葬区域的所在,我想首要的还是先保持自身的力量。”/p 曹蝶衣明显是尚未恢复,精神有损,洛辰说罢便悄然退后,回到了起先的那座茅屋覆顶的剑殿之中。/p 而就在星幕之下,天断趾探伸向北方的尽头,三道负剑修者踏步走出崇山峻岭之中,来到了更加古老雄峻的山脉脚下。/p 为首一人身着青衫,脚踏布鞋,背负一剑,相貌谈不上多么的俊朗,也看不出任何力量,给人一种平平淡淡如石上清泉,旷野山花的感觉,正是此前与洛辰相遇相谈的归剑宗剑上序列之人,剑六醇。/p 在其身后,身材高大颀长,金丝束法,一脸阴冷的便是剑九空,另外两名剑修正一左一右,隐隐将之看顾。/p 自从在赤烟波上剑九空含怒脚踏梭叶舟,将艄公老刘挑翻入水,剑六醇便做了出剑废杀的威慑,即便是他,也不得不低下头颅,压制住寻仇杀心。/p 沉默的气息一直伴随这四人,但是剑六醇不曾开口,包括剑九空在内的另外三人更是不敢多言,自从青味斋与那凶手一会之后,剑六醇便放弃了追寻洛辰为凶手的方向,他自少年的眼神与举止中笃定,他并非那名致死的凶手。/p “多方问询中,我们几乎一无所得,就好像那是一位看不见的凶手。”负剑中的一人平静的开口。/p “花街中的几位,也都是守口如瓶,顾左言他,不肯直接告知,想来她们只是有所猜测,却没有实质的证据。”另一位剑修开口。这两人虽然不在序列之上,却有着高深的境界,尤其是烟石城中,能够施展出威力凶悍的杀人剑法,是专门为规避止战约束而存在的‘战力手段’。/p “赤烟波上,那少年之战力如何?简直疯狂如,天生凶徒,那等无情冷冽的攻杀手段,简直就是为了杀人战斗而存在!”剑九空含愤开口,就差点明洛辰便是凶手。/p “多天前,王术他重伤而归”/p “那是绮雪红绡所为。”/p “但是你我心里都有数,十白的冤死,即便不是他所为,也与其有着莫大的关联!你被他骗了。”剑九空冷冷的反驳,言辞的指出剑六醇与洛辰相遇之后的改变。/p “我自有分寸,我未曾改变决定之前,谁敢越距,不用戒律堂出手,我就先杀了你们。”不再是废了谁,而是用了杀字,剑六醇此声既出,众人尽皆不再多言,隐有畏惧。/p “昊天剑葬出现,这是我等剑者的机缘。”/p 青苍山的一方有一座五峰相聚之地,此地五道青峰生于山脉之上,立在脊背两侧,显得有些奇异。不过,这样的山峰形态,放在茫茫南荒也只是最为普通的一种,并不为他人所惊异。/p 这一天,五峰竟然缓缓移动,向着中心一处聚首调姿,待五座青峰即将抵触之时,一道仅有一人高的裂缝自峰顶一处浮现,就像是幽冥怪兽的大口,透过这道裂缝,一座庞大的灯火宫殿隐约浮现,它是那般的神秘与辉煌,与周遭山岭的幽暗与荒凉原始格格不入。/p 刷刷刷/p 一连十数道黑色身影化作乌光瞬息冲出,随即消失在山岭之间。/p 他们如同死神过境,所行之处皆是化冰降温,充斥着浓郁的杀伐死意,不过直下千丈距离后,他们的那股阴凉森冷的气息快速的消散,如同冰凌融化一般,再有千丈距离,那股异样的气息居然消失不见,而同样消失的还有那十几道神秘的黑色身影。/p 烟石城南城之外,王术手执血色晶矛疾驰而出,一脸凶狂狠厉,气焰滔天。/p 秦穹没有与王术相邻,而是早已孤身直入南荒,此刻他竟然出现在九曲苍龙的南方,目光遥遥望向天际,仔细感应着交战几人的气势,十几息后,他终于艰难的锁定了一个方向,道:“在这个方向,魔女啊魔女,虽然不知你用何等手段抹去了我锦囊上的气息,但是你之气息与气势,在我眼中,毫无遁形。”/p “呵呵,活了千年的老怪物,想要踏足此地居然还需要这样的一枚玉石?嗯,这玉石中的气息?”东方的无尽山脉之中的一处,一位身着麻衣的老者走在山头,麻衣布鞋,腰悬一柄长剑,像极了上古辉煌时期,那些仗剑走遍天涯的超然剑者。/p 老者脸上布满褶皱与刻痕,历经风霜,可是身子挺拔如松,配上那柄长剑,更是犹见年轻时期的风发意气。/p “小千,温范遗留灵魂剑珠碎裂,出来不到月余,便已经惨死南荒,就连最后的死亡画面也未曾传回。”麻衣老者说话间并无心绪的波动,两位剑派后辈的死亡,对其而言,并非那般不可接受,道:“生死已定,却总要知晓是谁出手。若是同辈相争,倒也算了,但如果是哪个不要脸之辈出手,那么即便是咱们的城主大人有言在先,温某人定要讨个公道!”/p 瞬息间,麻衣老者抬头望去,两道平静却又犀利至极的眸光穿透南荒,瞬息间落在了玉井街一处巷尾。/p 此刻,大战破毁的玉井街巷尾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不仅是倒塌的院墙,碎裂的石板路,绿杨烟雾,浮萍水芙蓉之池塘,景象、实物、气息···一切的一切,都好似跨过了时间,恢复到了大战之前。/p 这道目光如有生命灵性,循着所留气息来到了一座院落之前,此时院门紧缩,往日间可以俯瞰院落全景,而今麻衣老者却是感受到了莫大的凶险。/p “嗯?妖族?”/p 目光停留熟悉,心有定见,就在麻衣老者即将收回目光之际,数道气息不约而同的自南荒各处浮现,瞬息而至,直接将这道目光所打磨赶紧。/p “越距!可伤,可杀。”/p “莫要再有下一次!否则,不仅是你,就连罗云剑派,也沉受不住后果。”/p “阙玉有息,一切请按城主文麟的安排,机缘不尽,有缘、善德的者,得之。”/p ···/p 第一百章 剑养炉

一道蕴含心神的目光被瞬息绞灭,紧接着数声冷漠中带着强势威慑的声音传来,如响雷震荡在麻衣老者的耳边。/p 每一声回响,都好似要撼动其身心,其腰悬古剑轻吟,与之相对,接连响了八声,回响十七声,这才抵抗住了莫名的力量。/p “哼!”一声冷哼,自麻衣老者心底发出,显示出内心深处的极度震怒与不满,然而心思流转间,他开口却是说出了另一番话语:“后辈惨死,追溯真相,逾越规矩,还请诸位道友高抬贵手。”/p 只可惜一声自责与问询,并没有任何回应,甚至于方才出手都不曾显露踪迹。/p 但是他很是清楚,方才那数人一定还沉寂在这南荒大地之中,静待着某些恃力妄为,或者说,触碰了他们推衍的限定之人。/p 麻衣老者收敛一身气息,调整力量,不再施展过分强大的实力,沉默了许久后其心道:“八大势力不知哪个年代的老怪物···”/p 烟石城中存在着止战约束,任何浮现神力波动之人,尽皆会遭受莫名的斩杀,且连累所在势力。然而出了城池之外的莫大疆域里,依然存在着绝强的高手坐镇一方,无数年来,踏足此间而莫名的陨落之辈,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p 他自忖当世是非不出,大能称雄的年代,他之逐道境界的强悍实力,未必会怕了方才那几人。不过,那画地为牢,看守此地之人的背后,则是代表着南荒八位大势力,论起底蕴之雄厚,历代之久远,远非他们罗云剑派所能够对抗,麻衣老者沉默间叹息一声:“一切之根源···烟石城吗?一月多前的那股魔云雷霆、以及地发血光,是否也与此有关。”/p 天断趾支脉,高耸入云,尤其是脊背之处完全是撕裂了白云与蓝天,如一柄褶皱的魔刀横立在世间。/p 天空之中,湛蓝的天际一碧如洗,寥寥无几的云丝白霞拉的绵长,这种画面像是静止了一般,历经一天、两天、两月、乃至是百年、数千年都好似不曾更改。/p 而这般静谧祥和的景象尽头,有着一道道白色的剑气冲破云霄,刺破苍穹,如白龙腾空,如神柱搅乱深渊,更是爆发出无数道凌冽杀身的刺痛感,那里便是分割了天断趾与苍龙主脉的深渊,惜时,那名白衣剑仙与左邪争锋时所形成的天地灾变,同时,亦是半座昊天剑派所坠落的地方。/p 伴随着剑气的贯纵天地,时而会有一些巨影浮现,那些便是曾经尊贵威严的宫殿连群。/p 运气好的话,这些被剑气卷起的宫殿会在离开深渊之时摔落向天断趾,运气不好的,则是被剑气绞碎成大小不一的碎片,散落四方。/p 无论是洛辰所在的茅草剑殿,茅草剑殿后方的那座巨宫,曹蝶衣所盘坐的曾是巍峨华严的宫殿,还是散落在天断趾之上的众多剑殿,尽皆是这般而来。/p 远处的茅草剑殿门口,洛辰与曹蝶衣并肩而立,短短时间里,两人尽皆恢复了过来。曹蝶衣按照修为境界而言,应该比洛辰恢复的要更早一点,不过这一次即便是到了这个时间点,她也未曾恢复到最完好的时候,而身边的少年,却早就生龙活虎,摆脱了那缕剑气的粉身碎骨之威能,不曾离开纯粹是因为她的缘故。/p 且,耽搁了一段时间,他们早先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隐约间,他们已经能够感受到一道道神力的波动。/p 天断趾的南方高天,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巨大的宫殿坠落,即便是宫殿惨遭破裂,亦是有着断墙瓦砾留下,在其间,便有着昔日昊天剑派的一系列的宝物。/p 曹蝶衣平静的开口道:“一会儿,你我分开走动,否则,被你们的一些正义之士看到,免不得要卷入无畏的争斗中。”/p 洛辰点头道:“我知道了,不过,若是待我救得敢容叔他们后需要帮助,还请曹菇凉不吝相助。”/p 曹蝶衣转而看着洛辰,莞尔一笑,只不过这一笑,却是好似冰霜幽兰盛开在眼前,且愈发遥远,道:“放心,关键时候,我自然会出手。不过,依照你的身手,同辈之中,很少是你的一手之敌。”/p 洛辰笑道:“那是同辈,不过若是遇上你们这些真正的高手,我毫无还手之地。”/p 洛辰看着曹蝶衣走进茅草剑殿,可是剑殿之中除了一座简陋的床榻,一座青铜香炉,一摞早已化作泥尘的藏书外,整个茅草剑殿之中再无其他入眼之物,更不必说殿顶处早已破开的大窟窿,显得分外凄惨颓废,相比隔壁那座曾经辉煌大气的宫殿,眼前这座剑殿之中的主人是何等的不得志。/p 洛辰轻声嘀咕:“或许只是昊天剑派中一名弱小的剑者。”/p “并不是这样的。”曹蝶衣回忆道:“昊天剑派得了传承,效法其源头,有些规矩并不曾改变。能够拥有一座剑殿者,无一不是逐道境界的大能之辈,这一点与仙雪峰的望仙塔类似,又或者从时间上来讲,后来的势力皆是受其影响。”/p “你是说,这座看着简单朴素的茅草剑殿,来头是一位大能?”洛辰很是吃惊,显然与其想象中气派、庄严之象差了许多,许多···/p “大能之辈,个性、理念等自然是不可揣度。当今是非不出,大能称雄,而在那个时候,逐道境界的大能,亦是了不起的战力强者。”/p 仙雪峰在烟石城中所立下的据点院落中,曾有四座望仙塔,每一座古塔的存在,都代表着一位大能强者。/p 而眼前摔落在天断趾上的众多剑殿,又该有多少位大能?/p 洛辰听后觉得很有道理,不由得再度走在剑殿里仔细寻觅起来,虽然他已经在屋里找了三四遍。大能所留下的剑殿,多多少少总有一点好东西吧,就算是指缝间撒落下一点点,也足够他所享用。/p 砰砰砰/p 正在端详床榻与香炉沉思的曹蝶衣,不由得吓了一跳,转头看去,惊呼道:“你干什么?”/p 剑殿的一角,洛辰正反握长刀,正在这座简陋的剑殿之中捣毁地面,看着没怎么运劲,但是其每一次刀尖落地,地面总会直接碎裂,开裂出无数道细密的裂缝,磅礴的劲气透传地下,却是没有宝物的气息痕迹。/p 洛辰回应道:“既然看得见的地方没有剑葬宝贝,那我找找看不见的地下。”/p 看着少年毫无停止的念头,曹蝶衣淡眉一皱,不由得劝说道:“你见过修为通天彻地的大能,将自己的宝藏埋藏在地下?藏在地砖里?更何况,这里的地下的,可是天断趾支脉,脚下是坚硬无比的岩石,不是原来的地方。”/p 洛辰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转而将目光打在了四根立柱和墙壁上:“这些东西,我要不拆了试试看?”/p 曹蝶衣一额头黑线,道:“四根立柱只是陈年古木,墙壁是石砖,我已经检查过了。”/p 洛辰看着那床榻与香炉,叹息道:“那两样东西我也看过了,都是寻常之物,我感觉一刀就能够劈裂开来,要不你扔过来试试。”/p “有些宝物,并不是以坚韧不毁而著称,此青铜香炉既然为这间剑殿之主所留,想来不应该如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一边说,曹蝶衣一边伸手举起香炉,想要近距离观察。/p 青铜香炉为旧时三足双耳圆鼎,上有玲珑透盖,香炉外壳简单雕刻了一些山水走兽、云雾古屋等图样,不过经年磨损,这些图样早已看不清楚,想要仔细辨认很有难度,更不论还原。/p 忽然,天地间一阵震动,整个剑殿都随之震颤摇晃起来,殿顶的茅草一根根摔落,但听闻咚的一声,香炉重重的摔落在了地上,且一分两半!/p 莫名的巨震惊动了曹蝶衣,轻晃间,青铜香炉出人意料的摔裂在地面,她美眸圆睁,看着地上碎成两半的香炉,洒了一地的香灰,其疏淡清丽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脸色绯红,道:“我···去嘞。”/p 话音刚出口,曹蝶衣便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眼角余光瞥过,洛辰也是一脸木楞与惊动,不过他既是震惊于香炉的脆弱不实,更惊于曹蝶衣的表情与言语。/p 我去咧,我去咧,我去咧···三个字,不停的回旋在剑殿之中,清脆、干净。/p 曹蝶衣双颊飞红,如红霞覆面,她微微侧身,将目光落在床榻上,轻声判断道:“枉我仔细观察了了半天,原来仅仅是个粗胚赝品。”/p 洛辰问道:“什么赝品?”/p “我也并不清楚,所以刚才也没有说出来。据闻昊天剑派之所以剑修实力超绝,剑术斐然,其一原因便在于一种名为剑养炉的重宝。不过具体剑养炉长什么样,具备什么特征,我也并不了解。”/p “那剩下的就只有这座床榻了?我们受昊天剑令而来,总不能无缘无故就选了这样一座剑殿吧?后方远处还有一座超大型呢?”洛辰再次取出青白色的昊天剑令,左右晃动,上下摆放,想要借其来寻觅灵物。/p 轰!/p 又是一声巨响,发生在遥远之地,不过两人已经习惯,那多半是宫殿摔落在地面的结果,只不过这几个宫殿比较重大而已。/p 一番捣鼓,原本还算稳固的床榻也在发出酸涩的吱呀声,在外侧的床脚更是在摇晃。/p 洛辰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我怎么感觉它也很脆弱,再触碰就要坏了?这样翻弄难以深入,不如以神力术法试探?”/p 曹蝶衣点头道:“我有一法,可以神力衍光,寸寸排查。”/p 曹蝶衣伸手挥出青光,那是一种比青冥化息术更加浓厚的光辉,神光笼罩床榻,然而神光如水般一寸寸、一分分向内浸染,不远处忽然再度爆发出一声巨震,不在远处,而是就在近些地方,且力量宏大,声如响雷。/p 瞬息间,就在此刻,原本就开始损坏的床榻,在两人视线中快速的分崩离析。且,毁坏的彻底,支架、板条等本是坚硬之物全都化作了齑粉,一蓬蓬的蘑菇灰尘升腾而起,快速蔓延开来,这呛得两人紧急出得剑殿,避开那些腐朽之物。/p “什么情况?”饶是曹蝶衣也恼怒了,干净的青衣罗裙上险些沾染了灰尘。/p 洛辰握紧长刀,跃跃欲试:“还是一刀劈开了看看,我觉着这剑殿之主是个穷光蛋。”/p 说干就干,这一次就连曹蝶衣也不再劝阻,洛辰纳入一气,神力翻涌,长刀挥举迅速落下,直接斩断了那两根立柱,几乎就在同时,曹蝶衣打出两片薄光,如青色的月牙般斩断了墙壁,以及另外两根立柱。/p 几乎就在同时,四根立柱蓬的一声断裂,受击处更是炸裂开来,无数的碎片疯狂的倒卷激射,整个茅草剑殿似是跳了一下,随后像个废人般摔落下来,一时间,漫漫灰尘升腾,浓烟笼罩,一根根茅草与瓦砾残壁堆叠在一起。/p 还是毫无灵宝的气息反应,就在洛辰快要放弃的时候,远空忽然惊起一道绝世剑气,其色玄黄,其威浩荡,不同于剑仙那一剑上的朦白色剑气。/p 紧接着,数道神虹拔地而起,快逾闪电,伴随着那缕剑气激射向高天。/p “大能!”洛辰惊疑道,此地剑葬,已经惊动了大能强者?/p “恐怕是的,即便不是,那也是天门境界中的高深修者。”曹蝶衣推算,道:“昊天剑葬,根本机缘在深渊,不在天断趾。这里的一切,大能应该还看不上眼。”/p 剑气玄黄,古拙无瑕,一剑悬陈,万物惊悸。/p 嗤/p 玄黄剑气划破高天,消失无尽,但是却有一道黑点斜掠而来。/p 黑点以蓝色天幕为背景,分外醒目,洛辰看着那道黑点,几息后,他下意思的问询道:“你觉不觉得那黑点大了一点了?”/p 曹蝶衣亦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黑点,两人忽略了眼前的剑殿废墟,道:“好像是的。”/p 又过了七八息,洛辰感觉到了异常,道:“真的大了很多,好像一个圆球,又像是一个铜炉,跑啊···”/p “闪开!是剑养炉。”/p 忽然,两人心头惊动,相互提醒之后疯狂的向着后方飞掠而去,神力催动,神化神虹,他们终于知晓那黑影是一尊铜炉,青铜色泽,古拙沉厚,此刻就如同一颗彗星般砸向茅草剑殿的废墟所在。/p 强大的威压直接压在了两人心头,轰的一声,地动山摇,断金裂石,庞大的力量冲击直接如圆环刀刃毁杀四方,山石崩毁,灵木摧折,绞灭一切有形之物。/p 纯粹的力量冲击,恐怖非常。宛若星辰撞入大海,犹如火山口蓬发,乱流掀起了狂风爆尘。/p 在这股冲击之下,两人如受山体撞击,直接就是飞了出去。/p 第一百零一章 得进知退

刺烈的震击声化作无尽刀剑,向着周遭不断绞杀而过,狂乱而又凶猛。/p 两人皆是受到劲气的冲击,蓬蓬两道声响中,洛辰直接就被掀飞了出去,摔落在地瞬间神光乱绽,曹蝶衣则是勉强控制己身,脚踏玄妙印记,几步之后踉踉跄跄的落地。/p “洛辰。”曹蝶衣折身冲向洛辰,想要带着洛辰离开危险境地。/p 如此近距离的冲击,即便是她也是要小心防备。蓬的一声,洛辰翻滚几圈后,很快的翻身起来,其神力汹涌,沉重的撞击下皮肤有所擦伤,但是却毫无大碍,他转身看向砸落在山脊之上的剑养炉,曹蝶衣出现在的近前,垂落双手,心有惊动。/p “你没有事情吧?”曹蝶衣担忧道。/p “嗯,这种撞击只要不是正面对上,其实躲避好的话,算不得上什么,那就是你方才所说的剑养炉?”洛辰平静的回应,却是没有发现曹蝶衣上下打量她的目光中的惊异与无语,小怪物···/p 茅草剑殿废墟之上,一座巨大的凹坑无中生有,坑底,一座一人高的剑养炉落在地上,青铜色泽,古拙朴实。/p 坑内外遍布裂缝,碎木满地,茅草散落,只是一瞬间,坚固的山体便生有剧变,沦为巨坑,毫不怀疑,方才若是两人躲避不及,定然会成为一滩血花。/p “有人来了。”曹蝶衣抬头看向远空,一道身影自高天而来,不徐不疾,威势淡无,不出意外,正是方才追逐那道玄黄剑气的一位强者。她移步想要离开此地,但是感觉到身旁少年纹丝不动,更是没有反应,她转而看着洛辰,蹙眉道:“你不会是想虎口夺食吧?”/p 虽然她刚刚说过,大能强者的机缘在深渊的底部,不在这座天断趾之上,但是眼前这尊宝器伴随那道剑气而出深渊,坠落在此地,必然受他们所惦记。/p 曹蝶衣随着洛辰走到深坑的边缘,一同俯瞰着杂乱之中的那座剑养炉,同时,她更加担心洛辰做出疯狂的事情出来,远空那名大能愈发靠近,他身形变得清晰,仍旧是不紧不慢,那隔了不知多远距离所呈现的眸子明亮无比,有着一副天地全在掌控的感觉,单单的对视间,曹蝶衣就有被看穿的感觉。/p “你说,大能强者,讲不讲道理?”洛辰忽而发出一问。/p “应该···讲吧。”曹蝶衣下意识的回应道。/p “好的。”/p “嗯?”/p 洛辰忽而滑落深坑之中,快速的靠近那座剑养炉,但是就在其即将触碰到剑炉的刹那,一道剑芒从天斩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洛辰眼前,剑芒薄如水面,横亘在前。/p 蓬的一声,洛辰探伸而出的手掌,准确的触碰在了突兀出现的剑芒之上,接触点忽而惊起冰冷的剑气,洛辰手掌直接被这股剑气反震而回,掌指端好似遭受了十几柄刀剑所击杀,隐隐有几声骨裂的脆响。/p 剑芒流光闪烁,剑养炉在后,直接就断了洛辰的前行的方向,意思很是明了,这座剑剑炉已经成了大能的囊中之物。/p “你们打不破这道剑芒,这座无主的剑养炉,我会先碰到。”伴随着一声平静的声音传来,那位大能终于踏出一步,像是跨越了空间般现身在深坑边缘之上,他头发雪白,眉毛、乃至是胡须皆是呈现白色,这种白光不是寻常枯朽老人的那种褪色的枯寂的花白,反而每一根都好似充盈着奇异的光泽,饱满遒劲,富有韵律的摇晃,无风而自动。/p 雪白光泽映照之下,其脸庞更显红润白皙,宛若初生婴儿般充满水润与生机。/p 洛辰谨慎仰视着白发老者,如此奇异的面容并非重点,而倒是那股潜藏在身躯之内的磅礴的生命力量,何其深沉如深渊,厚重如山海!体内好似孕养着一颗太阳般熠熠生辉。/p 他仅仅是这般平静的站着,就好似与天同高,遮挡了无尽光芒,投落下无尽黑暗。/p 白发大能并不惊怒,一脸平静,看着洛辰笑说道:“其他小伙子都在后方那座巨宫里,或是其他散落的剑殿里寻觅宝藏,碰机缘去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跟我抢这尊重宝?”/p 说话间,一道玄黄剑气缠绕起身,如灵蛇般不断穿入身躯,再度从另一侧探出,每一次的消失与出现,剑气都在波动,有一股可怖的气息释放出来。/p 赫然是方才那一道自深渊之中激射向天的剑气,莫非,方才那道强大的玄黄剑气,为眼前老者所得?/p “烟石城猎夫洛辰,见过前辈。方才,这座剑养炉从天而降,毁了我正在翻找的剑殿,许多好东西都被它的撞击劲气所毁灭,就连我们都显现惨死在这深坑之中。现在它离我比较近,我想着将它收下补偿我的损失。”洛辰还是没有离开的迹象,站在剑芒面前,向着来者问候。/p “嗯,烟石城是个好地方,烟石城出来的后生后辈,都很是不错的。嗯,你看着也还不错,就是有点贪心,不懂得审时度势。”白发大能背负双手,眼睛微张,随着那缕玄黄剑气的流转周身,他之气息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着变化,或是厚重、或是凌厉、或者飘逸···/p “前辈见过烟石城中走出去的前人们?他们如今生活的怎样?”/p “哈哈哈,怎么着,年纪轻轻,也想着走出烟石城,去其他繁华广袤的大千世界?”老者不做应答反问,忽然,那道玄黄剑气游走身躯间,如魔龙出渊想要激射而出,剑气震动间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席卷四方,如无形的刀刃狂风刮骨擦身,似是失控。/p 白发大能双眼刹那张开,磅礴如渊海的气息翻涌起来,这气息升腾间其背后的天际瞬间暗淡了下来,像是提前进入到了永夜时间。/p 无数的星辰摇晃,山峰破灭,众多景物生生灭灭,在虚实间转化,大能双手划动间玄妙的力量宣泄于十指间,莫名的力量牵引着玄黄剑气再度回旋,继续游走于身体中。/p 白发大能站在坑缘上,如从高天上俯瞰洛辰,道:“老朽飘渺仙宗易仙尘,少年人想出去走走的话,何不来我飘渺仙宗?”/p 曹蝶衣一直紧悬的心忽而舒缓下来,她轻身一跃,步踏青光,滑落在洛辰身旁,拱手向着前辈问候道:“真龙峰曹蝶衣,见过易仙尘前辈,祝前辈逍遥无疆,神仙自在。”/p 同一时间,一道声音传到洛辰脑海中:“想要修剑道的话,不妨答应他,这是一位难得的世外高人。易前辈早在其还在天门境界时便被立为一宗之主,只不过后来听说此人性情散漫,无拘无束,舍弃了宗主之位偷偷溜出了飘渺仙宗,就此像是消失了数百年,想来应该是被昊天剑葬所吸引而重现,而现在现身,竟然已经是大能阶位···”/p 曹蝶衣灵识传音,就像是有一个缩小了的曹蝶衣在耳朵里讲话,言辞激动,不再拘束。/p 易仙尘行事只凭个人喜好,乐山知水,最重要的一点是手不染生血,即便是在今天人族、妖道剑拔弩张的地步,易仙尘亦是不曾杀害任一妖族成员,故而曹蝶衣防备的心思卸下,并敢以表露身份。/p “嗯,真龙峰出来的都是天才。”易仙尘雪发飘扬,善意的点头,赞赏道。/p “易前辈谬赞了。”曹蝶衣缓缓回复到那种平静乃至于疏远的心境之中,再度引得易仙尘点头。/p “如何?我飘渺仙宗在南荒之中,虽说不像归剑宗那般醒目诱人,又不如近处的罗云剑派那般传名,但是飘渺仙宗传承久远,远避俗世,师门之内气氛祥和,老幼和睦,互尊互爱,独成一道,很适合你们这些初入修行没几天的年轻人。”/p 易仙尘时不时的掌指划动,牵动那游走着的玄黄剑气,那股隐隐不安的躁动似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发平静下来。他继续问询道:“烟石城里早些年里,走出城池到我们那里习剑的人,还是不少的,说不定你还能够看到一些早先离开,追求力量与梦想的前辈。”/p 至此,洛辰知晓烟石城中早先离开城池的人,除了北去中原神州之外,还有继续南下的选项。只是,洛辰已经对此做出了安排。/p 洛辰婉拒道:“父母在,不远游。”/p “父母在,不远游。”白发易仙尘重复一句,似是沉吟,随后又问道:“少年可知下一句,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大千世界,繁华天地,一个人的亲身经历决定着眼界,所在平台决定着高度,既有此念想,择一修行宗门而入,想必少年你的父母定然为你而骄傲,光耀门楣,何不考虑一下?”/p “远游与否,皆要尤其方法与原则,而踏入修行,在这里生活,便是我的选择。”/p “有道理。”易仙尘不再劝说。/p “前辈,不知可否冒昧问一句?”洛辰仰头相望,目里有敬无畏,似是可以将之纳入一目之中。/p “但问无妨,老朽近来刚刚海外寻仙归来,多一人说说话也是无碍的。”易仙尘笑着回应道,他眉目平淡,情态和善,并非那种性情偏颇,桀骛唯我的一方霸主姿态。在其眼中,少年体内气息流转,神力起伏间愈发紧急,虽然身形微动,一股圆润雄浑的力量愈发凶猛,似是在择机而动。/p “易前辈方才言明,这座剑养炉是无主之物,前辈会先碰到,是否意味着谁先碰到,它就算归谁的呢?”洛辰平静的询问道。/p “哈哈,是的啊。这座剑养炉原先的主人印记早已消失,此刻已是无主之物。其实现在像这样的无主灵物还很多,品质不算高,却是事宜你们,都来自深渊底部的昊天剑葬,你不妨”/p 只是声音截然而止,在其眼中,少年一手破开了那道剑芒,并且一掌拍在了剑养炉炉身之上,生有碎金鸣响。/p 其实,就在易仙尘笑说出‘是的啊’三个字时候,洛辰便已经五指并刀,一股沛然无匹的神力绽耀深坑,璀璨的光辉之中,不仅有生命源轮在沉浮,更有十颗金色的星辰长明,其并指成刀,眸光若电,觑破距离最近的一点,向着剑芒幕布击穿而去,去势迅猛,声如惊雷。/p 这些都在易仙尘的眼中,毫无遗漏。但所谓的强大,在其眼中都微弱如蝼蚁,是一口吐气便可以吹灭的烛火,故而他没有阻拦,兀自说道。/p 但是就是这般情形,洛辰指尖触碰剑芒刹那间,一道细微却强横霸道的雷霆布满手掌,如蛛丝密布,纵横血肉指骨间,带来极大的毁灭性力量。/p 只是刹那间,剑芒崩碎,洛辰紧接着踏前一步,身躯紧绷,右肩前倾,就像是撞碎了剑芒一般,其身形狂猛而无惧,单手卷带雷霆与神光,轰的一声沉重拍击在剑养炉上。/p 这一掌,拍的直接彻底,这一声,尖锐剧烈,洛辰掌击剑养炉,紧接着,掌心处那道‘?’字古符骤然变得清晰起来,疯狂的雷电喷射而出,像是无数道柄剑矛贯穿剑养炉,剑矛蓝白交织,转而化作了失去形制,化作了无序霸道的雷电,汇聚成泉,翻滚如水,直接将剑养炉吞浸其中。/p 这一种场景持续了七八息,随即,洛辰抬腿反蹬炉壁,身子倒掠而回,一路滴血,红花点点。/p 雷霆乃是威力强大的仙雷,不知来源,存在即是慢慢毁灭其身,每一次这股力量的出现,在造成杀伤性的同时,也必将摧灭着他的身躯,直到某一天,他再也支撑不住,化作一地劫灰。/p 洛辰垂落遭受雷霆反噬的右臂,运力调息,衍化生机,高声道:“易前辈,在下试过了,这尊剑养炉实在是太过沧桑厚重,根本就不是我所撼动的重宝,请前辈出手收之。”/p “奥?”易仙尘眼里一亮,轻笑一声,随即飘身落下,雪发飞扬,别有一番仙风道骨。/p “你这少年人,是不是想坑我一下?”戏说间,一道神识瞬间笼罩剑养炉,随即撤回,在感觉并无变化后,易仙尘随即迈出一步,就这一步,身形飘摇,若流水浮萍,闪现在洛辰身前,探出一指,隔空点在洛辰腹下,那里,乃至生命源轮之处,亦是身体虚实相生相合、相互衍化之地。/p “前辈”曹蝶衣飘身近前,轻声呼唤,隐有担忧与惧意。/p “无妨,前辈没有坏的意思。”洛辰平静的开口。/p 一指点出,洛辰只觉有一股奇力闯入身躯,如石子滴进水面,在身躯之中泛起波澜。/p 这股力量所过之处,就好似有无数双小巧灵动的小手催拂拉伸,祛除伤病暗疾,腹下某处温热逐渐扩散蔓延,易仙尘再度连续点出九下,时间间续不定,但都在那股奇力波动到巅峰,即将回落之际。/p 九次点击,初如泉涌,再如湖河,最后竟然如同瀚海汪洋,直接卷荡周身。/p 呲呲蓬蓬/p 数百道血剑刺穿体肤,这些血剑污秽深暗,在离体瞬间炸散开来,化作一抹抹腥臭、腐朽的气息魔云。这些,尽是身躯之中暗疾与伤损,是死亡衰败的象征,此刻被大能之力洗练驱尽。/p 虽说刚刚经过化龙潭的洗练修养,奈何境界低微,根植于体内深处的死意难以触及,而此刻,洛辰只感觉浑身轻松无比,像是从内外卸下了沉重的枷锁,匆匆一观,气血旺盛,筋骨坚韧,不用源轮烛照,体内那股无尽黑暗似乎也是淡化许多,可以清楚的见到那条向仙道。/p 易仙尘一甩手,玄力轰然而出,如柔和的清风洗练身躯,却如狂猛的风暴吹卷魔云的一干而尽。/p 魔云卷散,消失不见,这一刻,洛辰感觉自己与离体魔云的某种联系被斩断,进一步通明净朗,心神具好。/p 大能出手,当真化腐朽为神奇,这般点击,竟然能够生有如此造化,那么就此点上几十上百道,是否可以直接脱胎换骨,造就一位根骨异秉的天才?/p “多谢前辈。”洛辰果断报以真挚的感情谢道。/p “那座剑养炉,你当真送给我?”易仙尘点点头,毫不拐弯抹角的询问。听这话意思,明显是承认了无主之物,先碰到先得的规矩,同时,亦是听到了洛辰高声相送的决定。/p “是的,易前辈。原来倒是有一事相求,不过已经得了洗练好处,现在倒不好意思开口了。”/p “不过是小道,你既修有永恒仙经,想来将来也可以自行深入神化,此举不过是助推你一把。”易仙尘摇头道,眼前少年得进自退,早有所求,强行破开剑芒掌击剑养炉,想必就是为了所求一事,他继续说道:“有何事,但说无妨。”/p “我有亲人被困天断趾某处,受到五行神教水天重雇佣,深入南荒历练···前辈可否定明他们所在?”洛辰长话短说,道出最终的目的。/p “就为了此事?”易仙尘蹙起眉梢,显得有些不可思议。背后那座剑养炉非同寻常,乃是一名绝强的剑道大能所遗留,是砥砺孕养道剑的绝佳秘宝,对此,少年的要求与价值严重的不相符合。/p “你可知一座完整剑养炉的真正价值?”易仙尘沉默片刻,开口询问。在这短暂其间,他已经做了感应,并且寻找到了弱水河畔的神力气息波动。/p “不知,可以猜想到它的威能,但又因为这种威能,我收不了,也难以收下。”洛辰回答道。不论眼前高人再如何的超逸脱俗,心性向善,既然其现身这处剑葬之地,必然有所求,虎口夺食的事情,洛辰是万万做不来的。/p 远处深渊的高天之上,数道身影浮现,他们目光如电,洞穿天地,激射而来。易仙尘抬头与之相对,毫无避讳,道:“看来我也有麻烦了。这一次就这样了吧,以后要是有机会碰面,再来解开这一桩妙事。”/p 易仙尘留下讯息,大手卷起剑养炉,几步踏出便消失在远空。/p 隐约间,易仙尘与那数人分别交手,剑气如虹,乱绞高天,随后又齐齐落下,投落向深渊之中。/p 而不多时,又有数道气息自不远处传来,并且愈发靠近,刷刷刷几道神光现身半空中,待光芒散去,古木如伞的华盖上,多了几道身影。/p “我想我们也有麻烦了。”/p 第一百零二章 青冥化息术

麻烦事情不断,时间过的才有波澜,大大小小,皆是点缀。/p 玄黄剑气惊出深渊,神秘宝藏坠落向天断趾,如星辰划破高天,如此所惊起的声势自然是浩大轰动,更是吸引了游走在周遭寻觅灵物的一众修者。此时,能够出现在此地寻觅机缘之人,皆是有着‘先知’,占据先利之人,他们早就通过某些途径知晓了此地的变化,如罗云剑派般数千年来,花费不小的代价盯着昊天剑葬亦是不在少数。/p 或许是剑派缘故,现身之人多是剑修,来自名族大派,即便是有些散修人士,也占不到大的场面。/p 当看清来者时,洛辰不由得确定了当真是麻烦了,低声道:“我觉得事情很麻烦。”/p 巨木如伞开的华盖之上,罗云剑派的文雅君子温言玉正俯瞰下方,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一身道服的男子,此人气势恢弘,背后如有白龙盘旋,观其服饰与秦穹一般,除了这两人外,还有五名剑修俊杰,双眸湛湛,蕴生光彩。/p “居然是你们。”温言玉双眼一眯,他认出了深坑中的两人,刚刚与之交手的妖女曹蝶衣自不用说,而洛辰的出现,却是犹如一剑刺身而过,带给其巨大的震动。/p “你竟然没有死?那他们如何了?”温言玉声音骤冷,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此人承受其灵剑击杀而不死,这已经算的比较离奇之事,他离去前已经有所知晓并针对此事做出了交代,但是随后又是如何逃得小千、温范,以及杜江若的诛杀,来到此地?难道说他们失手了,而且是面对一位只有一重天境界的少年?/p “他们如何了,不是你更应该知晓的清楚吗?怎么问起我们来了呢?”洛辰反唇相讥,直接打断道:“天底下,可不是只有你会二打一,把掠阵之人当作主力算计,自己出工不出力。”/p “奥?一派胡言。”知晓少年是在映射温藏风断臂一事,更是明白小千几人凶多吉少,温言玉依然保持着心平气和,转而看向曹蝶衣,道:“是你的后手?是你故意调离我与藏风?他只是一个诱饵?”/p 洛辰眼睛一亮,显然,心思缜密的温言玉这一次是想多了,将一场简单的遭遇相杀推断成调虎离山的反杀战。/p 这也难怪,没见过洛辰真正的实力,他又怎能知晓他那可怕的攻杀力量。反倒是妖女的声名与手段,在南荒大派诸多子弟之间流传的颇为广泛,温言玉再度忽视了洛辰的存在,转而继续将警惕目光着重放在了曹蝶衣身上。/p “是啊,既然你以同修一臂作为逃离的代价,那我就收了那几人,唉,虽然逃走了一人,也是值当的。”曹蝶衣点头回应道。/p 这是洛辰与其早就商量好的对策,而作为南荒赫赫有名的妖女,曹蝶衣也是无所畏惧,大概有增加威名的功效。/p “你认识他们?他们是谁?”到了这时,温言玉身旁那位身着道服的男子这才开口,声如击玉,清脆干练,整个人俊朗非凡,气质超逸,大有不动玉树之感。/p “一名不知来头的少年,至于那名青衣女子,便是南荒近来凶名赫赫,手染人血的妖女曹蝶衣!”温言玉回应道。/p “果然是她。传闻妖女专杀双手染过妖族血之人,是因为出身妖族的缘故,但是现在观来并非如此。”道服青年听罢灿然一笑,随即飘然落地,毫不避讳的看着曹蝶衣点头。/p 温言玉等人亦是齐齐落下,稍稍分散,呈现环形的包围圈。/p “据我所知,南荒大地妖族成员众多,而除了神凰古庭之外,还有妖族的另一座圣地。一处在明,一处则是在暗处,无数年来,它都被证实存在,只是无人可以知晓它的具体位置罢了,我说的对不对?曹蝶衣,你是否可以为我等讲述一下,那座圣地真龙峰的所在。”道服青年说话间,其背后那条白色龙形愈发明显,白龙翻腾,昂头弯曲,更加显得灵动鲜活。/p 白色龙形浮现的刹那,直到现在青年落地在前,洛辰感觉到曹蝶衣平静疏淡情态之下,正有一股凌冽的杀意正在涌动,异常寒冷,这股杀意比起玉井街巷尾看到那惨烈画面时波动的更加剧烈!是真正的杀意!/p 其身负血色识海,对杀机杀意之类气息的感应尤为明显,也极为准确。/p 就在方才,他就未曾感应到易仙尘的杀机,故而敢近乎莽撞的出手,而此刻,不仅是曹蝶衣杀心大起,眼前看似无害的青年,树冠之上的数人,皆是杀心起伏,几乎就是一触即发!/p 白龙,真龙峰,莫非,是这等关系?/p 一道灵犀想法划过脑海,他却没有深究,只是稍稍靠近了曹蝶衣,神力起伏,身躯紧绷,看似寻常移步之下,最为可怕的力量可以一瞬即发!/p “呵呵,不知是大势道的哪一位?”曹蝶衣极度克制,询问道。/p “大势道秦白幼!”道服青年朗声回答道,其目光灼灼,喜不自禁。/p “三年前,南荒燕云州白仙洞一名不足百年的蛟龙无故失踪,听洞府近处的村落中人所言,那几日,曾有身着道服的青年徘徊周围,刻刻画画,神秘兮兮。下了毒手之人,是你吗?”曹蝶衣质问道。/p “正是。”秦白幼毫不推诿的承认。/p “小海他年纪尚幼,心性淳朴,以白仙自称,从未伤害过一人,为何?”曹蝶衣看着秦白幼身后的那具龙形,目光沉静如水,但是那股可怕的气机更加凌冽,恍若火山般再也压抑不住,缓缓释放出一丝丝,搅乱四方。/p “降妖除魔,天下修者本分之事。游历其间恰巧碰到这条小蛟龙,想要将之收服,只是它反抗的厉害,宁死不服,那我也就只能够将之炼化做一道龙气。”秦白幼笑说道。/p “小海未曾伤人。”曹蝶衣坚定道,气息再度提升,随云髻上那枚青色蝶钗滑落入手,一头青丝飞扬,不可抑制。/p “不曾伤人,那是它还年幼,等其成长起来,品尝了人血的甘甜,觉醒了血脉记忆,就成了横行南荒的大妖魔。与其坐等其将来化身妖魔,不如融入我身后的龙形,与我同在。”秦白幼严肃的开口。/p “狡辩言辞,如何挡得住豁口黑心?”曹蝶衣一直在寻找眼前人,并且已经斩杀了几名于此有关的修者,而今真凶秦白幼在前,承认此事,她怎么还能忍得住!/p 蓬!以曹蝶衣为中心忽然爆发出磅礴力量,七重天境界的力量完全释放,化作狂猛的风暴冲击四方。/p 风暴之中,曹蝶衣神力若涛涛大河倒灌半空,七道神环起伏,只是刹那间便将力量提升到了极致,洛辰早有惊觉,率先踏着步法翻上坑口,但也在最后关头被掀的飞了出去。/p 同一时间,秦白幼背后龙形大炽,一股沛然气势拔地而起,与曹蝶衣的神力气息猛地撞击在一起,如同山体轰塌,巨兽厮杀,整个深坑都因之摇晃。/p “想要再度猎杀我等,今天恐怕是不能了,相反,今天秦某或许可以擒住你这位祸乱南环的妖女,还南荒一个公道。”秦白幼不见如何出手,却展现了可怕的手段,气势力量几乎与曹蝶衣不相上下。/p “今天,斩杀你!”曹蝶衣冷冷的开口,面对强敌包围怡然不惧,一道青芒瞬息出现在秦白幼头顶,旋斩而下,却是被其背后的那道龙形所撕碎。/p “困兽而矣,诸位切记我刚才的提醒,切莫被其近身,青冥化息术可扰乱气息流转,截断气机,诡异莫测。”温言玉吃了一次苦头,代价则是温藏风的那条手臂,就在树冠上俯瞰两人之时,他已经将战斗经验密音传递给了他人,在那时,他们就已经决定了此时此地的战斗。/p 青、赤、黄三剑结阵,化作一道剑阵向着曹蝶衣兜头笼罩而去。/p 两名剑修亦是有所行动,捏出剑诀,灵识御剑,向着曹蝶衣齐齐出手。/p 转瞬间,整个深坑中灵剑纵横,神光璀璨,几柄灵剑带着各自的攻击手段,向着曹蝶衣或是急速刺穿、或是绞杀。/p 剑气瑰美奇峻,犀利锋锐,刺耳爆鸣,深坑之中好似突然出现了无数道清晰可见的剑迹,这些剑迹还是快速的增加密织,上下左右,纵横斜掠,化作一座剑网牢笼将曹蝶衣困在其间。/p 这一次,温言玉自信无比,四名踏足五重天以上的高手困杀一人,其中还包括了来自大势道的传承子弟,这样的阵势与武力,难道还拿不下一名七重天的妖女?/p 曹蝶衣眸光扫视,纳尽一切,飞身轻旋,十指每一次点出,皆有数丈长的青色道光击穿半空,准确的截击在来去无踪的灵剑上。/p 她像是未卜先知,熟知每一道灵剑的轨迹,十指翻动,青色道光散射四方,每一根皆如实质翠玉柱子般晶莹剔透,刺穿出数丈,打的灵剑剑身震荡不已,细密犀利的灵剑杀阵之中,曹蝶衣有失闲庭信步,姿态轻盈,双手轻拂,总能够第一时间截断刺骨杀剑,并将之打的东倒西歪,其轻笑道:“灵剑于我毫无伤害,剑阵于我等若于无形,声势不小,就是白费力气!”/p 一名短发剑修高声厉喝:“妖女狂妄,面对剑修还敢如此猖狂!”/p 此人灵识御剑,刹那间,一道泛着幽光的灵剑在曹蝶衣额头一尺处浮现,它如毒蛇潜行,在此刻爆发出尖锐的轰鸣,运转灵剑提升攻伐力量,想要一举击穿到妖女头颅。如此距离,犀利的剑击,短发剑修似乎已经可以看到头颅炸裂,红白喷溅的惨烈景象。/p 蓬!/p 曹蝶衣身子轻旋,抬手并指一弹,粗壮凝实的青柱神光拔起而起,直接崩飞了那道灵剑。/p 其一转身,避开另一记土黄色灵剑的掩杀,手臂扬起后重重砸落,青柱划破半空砸落在剑身上,顷刻间如山崩地裂,灵剑被直接砸进地下。/p “杀!”/p 温言玉剑阵再度变化,剑气森森,乱芒狂暴,无序而又无章,如同失控的兵甲洪流扑向曹蝶衣,既然再如何精妙的剑阵也无法起作用,那就放弃精妙的运转,他试图以这种疯狂的攻击方式破开曹蝶衣的反击,哪怕是有一剑击成功,也足以伤到她,取得当下的第一击。/p 两名剑修亦是领略到此法,御剑再出,一剑自天上斩落,辉煌一剑,如惨白月牙当空压下,绝世杀机当头铺下,剑芒如月气如雨,倾泻直下,深坑石壁顿时被削去一层,掀起茫茫烟尘,另一剑则是游走在山地底下,自曹蝶衣脚下破土而出,卷带起众多碎石残片,朝着那道身影绞杀而去。/p 剑阵狂暴,两剑封闭天地,巧妙的压缩了曹蝶衣的辗转腾挪空间。/p 曹蝶衣怡然不惧,亦神几次后忽然立身不动,柔美的双臂快速划动,无数道青芒透体而出,瞬息席卷四方,如一颗青色的太阳升腾在坑底。/p 隐约间其化作一道道青影浮现在四处方位,各自面对一位强大的敌手,她们形体模糊,气息却又真实无比,每一尊皆是强横至极,青丝翻飞,当真有着上古绝世大妖的姿态与风范。/p 四尊曹蝶衣玉臂在胸前划出奇妙的弧线,随后遥遥朝着秦白幼、温言玉、以及两名剑修出手,何等的强势!陷入包围,竟然毫不退让,反而强横攻击,一起挑向四名高手,玉手按下,青色的神光波纹泛起,只是转瞬间便如瀚海击天贯地,强盛的力量直接震荡了整个深坑,甚至于坑外的洛辰都被卷击的摇晃起来,有点站立不住。/p “何等可怕的力量,比起千鲤红绡还要强盛数筹!初入五重天,以及七重天的境界,两层差距,竟然如此之大!”洛辰看的有点心惊,千鲤红绡在其眼中已经算是强横的厉害,而眼前曹蝶衣犹胜数分。/p “小心!”温言玉惊声提醒。/p 声音未落,强横的力量波动已经落在近前,几人皆是神光绽裂,移步腾挪,各自施以技法避开攻击,但蓬蓬数声,那两名稍弱的剑修还是被击中,身子嘎嘎作响中直接倒飞出去,撞在了坑壁之上。/p 主人受创间灵识分散,两柄灵剑移动瞬间降了一个等级,曹蝶衣觑破剑击痕迹,手中青光顿时化作一条绸带般上下翻飞,游走在剑网间,直接卷住了两柄灵剑,等待另一条青光缎带卷向剑阵之时,唰的一声青、赤、黄三道灵剑瞬间解开剑阵,各自遁入他地,随后在另一方半空重又聚合成阵,避开了那青色光带的牵引与束缚。/p 温言玉吃过亏,更是知晓青光绸带之威能,可化作坚韧兵器硬碰硬,亦是可以化作绕指柔水,牵引并改变灵剑攻击的方向,而眼前这种,则是翻卷裹覆成一座牢笼,彻底隔绝灵剑与主人间的联系,从而斩断攻击兵器!/p 青冥化息术,运用起来千变万化,威能莫测,甚为令人惊悸。即便是交过一次手,温言玉也是丝毫不敢大意。/p 另外两名剑修运气则是没有这么好,神力游走身子轻震,脱离山体落在地上,随即两人脸色齐齐变化,灵识中他们所掌控的灵剑就好似坠落了深渊,消失不见,一人惊动道:“我的灵剑!”/p 另一身着麻衣的剑修接连施展御剑之法,接连催动剑诀想要唤回灵剑,但见那缕青光绸带中有剑影如困兽撞击四野,却是始终也挣脱不得,如同溺在水中的飞鸟,剑形愈发深重迟钝,其大声喝道:“妖法!赶快放了我的灵剑!”/p 高喝间,此人印诀再变,无数道剑光自其指尖倾泻而出,化作涛涛河流冲刷直上,想要将曹蝶衣吞没其间。当然,他依然在运使御剑之法,剑光只是为了打乱对方阵脚,唤回灵剑才是正事!/p 温言玉亦是有所动作,剑阵大开,无限扩张,覆盖方圆三丈距离,将曹蝶衣困在其中。/p 虽然仅仅有三柄灵剑,但是组成的剑阵却是变幻莫测,瞬息无穷,旋转、纵横、交错,看不到灵剑的具体形态,但是那彩色的剑痕不断细密起来,温言玉在运用剑阵的优势威力先行封锁,再行困杀,不断压缩她的活动范围。/p “呵呵,我说过灵剑在我眼中如同废物,还敢御剑逞凶?”曹蝶衣高声讥笑,脚踏玄妙的步法,身如蝴蝶翩翩飞舞在剑网间,凶厉缜密的剑杀倒成了摆设,就连曹蝶衣的一摆裙角也擦碰不得。/p 术法运转,曹蝶衣更是将那两柄灵剑裹缠的紧缚起来,几息后,任凭那名剑修如何灵识御剑也再无反应,就如同石牛入海,再无痕迹!/p “快去救你的亲人,我这边支撑不了多久。”耳边忽而传来一声提醒,洛辰心下明了,当即转身奔跑起来,八步赶蝉,九步之后整个人就像是一道闪电般消失在深林间。/p “原来如此。”就在此时,一直未曾行动的秦白幼终于有了动作,他点头一语,似有明了,向前轻踏间单手向着那缕青光绸带一招,众人只感觉一股莫名的力量降临这方深坑战场,无视空间与世间。/p “借势。”秦白幼轻轻开口,一手虚握一拉,似是隔空扯动了某物。/p 嘶啦一声,那道青色缎带竟然被打开了一道缺口,两股犀利的剑气宣泄而出,这令那两名剑修心神大震,更是惊喜不已,刹那间沟通各自的灵剑,疯狂的将之唤回,咻咻两声,一剑土黄,一剑银白借机冲了出来,且没入各自身躯中不再悬陈。/p 失而复得,两人内心惊喜不已,脸皮都在抖动。/p 可怕!要是再被妖法收了,他们哭都来不及,两人虽然实力不俗,但仅仅是出自附近的小门派,相较于秦白幼与温言玉,灵剑之类的资源还是很稀缺,求得这两柄灵剑,不知耗费了他们多少心血与努力。/p 曹蝶衣淡眉一皱,并未阻止,任其所为。/p 两柄灵剑的攻杀也难以破开她的力量束缚,秦白幼一出手便解开了此点,不论力量强盛与否,但是显露这一手,就足以令其警惕万分,更何况此人来自大势道,南荒之中最为顶尖的势力之一,近万年来,坐镇南荒,稍有动作便是石破天惊,足以改变一方势力划分!/p 大势道擅长以天地借势之法,精研之深不可小觑。依照其理,世间万物皆有其势,无论清风明月,狂风暴雨,还是山岳长河,日月星辰等天地万象,大势道修者都能够施展玄法借得威能。/p “手段不错,短短时间里便能够借得我一息力量,大势道的借势玄法,果真不同凡响。”曹蝶衣飘身落下,点头赞赏道。/p “应该说,还是青冥化息术更为玄妙,千变万化,瞬息莫测,当是妖族最为顶尖的妖法,方才偶尔破开,仅仅是投机取巧而矣。”秦白幼向前走动,转而向着那两名偶然相遇的剑修笑道:“青冥化息术面前,你们的确不占优势,还是去追杀那名少年吧,此地有我和温、公子即可。”/p “好的。”/p “多谢秦道友相助,我们这就去斩杀那名少年。”/p 温言玉适时提醒道:“小心一点,我感觉那名少年藏了力量,对敌前万分小心。”/p 两人不敢大意,提气纵身,踏步在坑壁腾跃出来,又朝着少年的气息方向奔行出十多米这才重新御剑飞行,同样是以剑带人。/p 秦白幼这才收敛笑意,凝神聚气,双眸开阖间竟然有着山河日月之象,背后白色龙形亦是环绕起身,沉声喝道:“这下无关之人已经离开了,妖女全力施展青冥化息术吧,就让我们来一会妖族这无上功法。”/p 第一百零三章 祸水东引

洛辰并未走远,停在了一里地外回望。/p 但见,深坑之处忽然爆发出剧烈的能量波动,青白两种神光冲天而去,如同两色神柱撑起天地,光柱之中青白二色不断衍化,时而成淡青色,时而化作玉白,两色流转间一股股乱能排沓而出,堆叠湮灭,直接搅动的四方空间豁然大乱。/p 山岩破裂,植被粉碎,乱光扫射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铁犁犁过一般,呈现破败景象。/p 数息后,洛辰这才听闻轰隆隆的巨响碾压过来,剧烈强盛,音波过所,地层山石都被挂去一层,化作茫茫烟尘翻滚而来,那场景就宛若十万兵甲战车冲撞而来,凶狠强横,嘶吼不断。/p 而那青白光柱腾空而起时间,随之而来的不可察觉的轰鸣早已撞入双耳,洛辰好似被当头棒击,直欲粉碎耳骨,眼前一黑,其谨守心神,连退数十丈,躲在一块巨石后方才感觉稍稍缓解。/p 忽地,有两道剑影急掠而来,一道土黄,一道银白,在灵剑玄妙气机之后,两道人影隐约可见。/p “是那两名剑修!分兵两处,这两人是来追杀我的吗?”洛辰见状不再停留,而是踩踏地面,倒掠而去,数步之后他凌空转身,朝着易仙尘所留方位全力奔跑起来。/p 未入修行之际,洛辰单凭肉身力量便可以踏破山石,健步如飞,速度之快之迅捷,已然媲美低阶修行者,甚至在近距离搏杀辗转之间更胜却半层!/p 而源轮浮现,神力衍化,身躯神化和潜能释放所带来的全方位强大正在日新月异,又接连经过化龙潭潭水的洗练,易仙尘前辈的洗经伐髓,进一步褪尽旧伤,衍生活力。/p 这一刻,洛辰只感觉身轻如燕,流转如意,气息神力游走于四肢百骸间通畅无比,身躯每一寸都源源不断的生出强大而又柔和的力量。他足不占地,落步轻盈,速度一提再提,时而如同一只鹰隼激射高空横掠在树冠之上,时而如灵猿张臂悬枝,像是荡秋千似的高低前掠。/p 山峰谷地、连绵古树等尽皆快速落在身后,洛辰远离的速度之快,短时间里,那两名剑修御剑飞行竟然也难以追上!/p “那小子,果真是有古怪。”短发剑修御剑仰掠落在一颗古树巨冠之上,银白色灵剑游走四方,遥遥看着那道不断远离,还是呈现黑点的少年。/p “应该还是一重天的境界,不过手段之机敏灵巧,气机神力之充沛绵长,很是难得,看来没少在大荒深林中游走。说不得,还是一只化形而出的妖族天才修者。”身着麻衣的剑修亦是停下脚步,土黄色灵剑横陈身侧,继续冷冷说道:“若当真是妖族那几脉的逆天血脉,一会不下死手,重伤囚禁,长久谋求利处才是正事。”/p 妖族之修,皮毛鳞甲、血液骨骼,乃至是腑脏之物,对于修行界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炼器材料,无尽岁月以来,双方争锋不断的一个重要源头,便在于此点,当然,修为精深的人族大修对妖族而言,亦是不得夺得的补品。/p “可以,不过比起身躯血肉之类的宝藏,我更是看重妖族传承下来的无上功法。真龙峰,传闻中真龙诞生与归宿之地,自从万年前真龙绝迹之后,世上便再无真龙现身的秘闻。据闻,秦白幼背后那条白色龙形,便是以珍存许久的真龙之血凝聚而成,想要神功大成,必须持续喂养龙气,即便是现今还在最初始阶段,其所拥有的威力也足以傲视同阶!我等难以望其项背!”/p 短发剑修双目一凝,精光闪烁,一丝贪婪与嫉妒浮现。/p 要知晓,他们两人与秦白幼同是五重境界,但是实际力量却是差的多。他们两人费劲千辛万苦也碰不到曹蝶衣一处裙角,反被妖女嬉笑间收了最大的攻击手段灵剑,而秦白幼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破了青冥化息术,何等的风流姿怡!/p 秦白幼直接点出曹蝶衣的来历,而他们则是直接将洛辰也拖进真龙峰的范畴。/p “可以,若是猎取到他,我们就请师尊出手炼化其识海,取其记忆,若是能够得到一门类似青冥化息术的功法,那将是我们一飞冲天的时候。”/p 刷刷!/p 两人一言一语间,已经定下了洛辰的生死与去向,再度御剑飞行。/p 两名剑修心有火热,情急之下全力运转神力,刹那间竟然提速五重之多,远远看去,十丈剑虹飞掠半空,一银一黄,璀璨醒目。/p 短短时间,两名剑修重新目视到洛辰,并且将距离已经拉近到三里多。/p “追!”两名剑修目光火热,神力,如火海金莲绽放在半空之中,有着一股炽烈的能量波动,只是二十几息的时间,双方已经相距不到一百多丈!/p 洛辰当下惊震不已,不过并没有因此而手忙脚乱,继续向前奔行。/p 再过十几息的时间,那股剧烈的神力波动盖压而来,像是一团火焰紧贴在后背,灼热非常,令其后背都感觉热力蒸腾,隐隐作痛。/p 咻!/p 剑修一人打出剑光,直射洛辰后背,但是少年头也不回的斜掠一步,直接避开了剑光的攻击,蓬的一声,一块山石被击中,瞬间崩碎散射。/p 砰砰砰!/p 短发剑修接连十几次,剑芒如巨剑贯地,声势浩大,轰鸣不断,但是全都失手,就好似故意打偏了似的,一路上山脉巨石粉碎了不少,但是少年连衣袖都未曾碰到。/p 短发剑修额头紧皱,沉默不语的向前猛地踏出七步,七步直去二十丈,直接超过了灵剑的牵引而来到前方,领先半个剑身距离。他冷冷低语雷光剑,剑诀也在此间凝成,他一手抹过擦身而去的剑身,气机迸发,一道银白色的剑芒脱离灵剑而刺穿出去,刹那间便出现在洛辰头顶上。/p 剑芒光亮,雷电游走,噼里啪啦的声响响彻半空,它旋转半圈后朝着洛辰重重斩落!/p 从踏步再到剑芒斩落,整个过程不足三息时间,在这种追杀战中几乎算是眨眼间,流顺自然。/p “成了!重伤就行!”两人一阵心喜,如此一剑,足以重伤三重天下的一切修者,毕竟境界的差距摆在那里。/p 银白剑芒裹挟雷霆电流,如同一条闪电从天而降,蓬的一声,雷光剑芒炸裂当场,乱流排沓,雷霆击空,庞大的力量直接就将那座小山头的尖部给完全崩开,碎石倒飞,巨石滚落,一副滚滚倾塌的感觉。/p 但是在此之前,一道身影直接飞身出七八米,落地翻滚几圈后弹射而起,动作虽然显得狼狈,但是非常有效的躲避了雷光剑芒的斩杀,更是借此拉开了距离。/p “真特么邪门了!追了这么长时间也就罢了,背后跟长了七八只眼睛似的,连我的雷光剑诀,都打不中!”短发剑修羞怒至极,脸色涨红,干脆停在了炸裂的山头断台上,只是目光还是遥遥锁定着那道迅捷无比的身影。/p 麻衣修者神色一凛,内心震动。/p 短发剑修与其同出三千八百里开外的苍云剑派,各自从师于剑派之内的长老,各自修有不同的剑诀,而他更知晓放眼整个苍云剑派,雷光剑诀乃是属于上乘的功法,威力奇大,更是迅捷如电,一直为派内子弟所向往,非天资超绝,或是贡献巨大不可得之。/p 同修方才那一剑火候中正,已经上了正道,仓促之下四重天修者也要受伤,而少年却是活蹦乱跳的躲开了,怎能不令人惊动!/p “不能再保持平稳追击了。”身着麻衣的剑修亦是落脚断台上,继续沉声道:“本来想要耗到他筋疲力竭,神力枯干后再行猎取,现在看来很难!这少年可谓神力源源不绝,这按照追击的时间算来,这等剧烈消耗量早已超过了三重天的修为。”/p “感知也很厉害!我怀疑他能看到我们的一切动作。”冷静下来的短发剑修补充一点。/p 一路上他出手攻击十数次,每一次都落空,不是他故意打偏,而是少年躲避的太过迅捷与灵敏,几乎是在其剑芒飞射的时间便做出了闪避动作。/p “他所修有的无上功法所致吗?若当真那样,应该比得上青冥化息术了吧。”麻衣剑修揣测道,目光闪亮,进一步坚定了猎取少年,夺得功法的念头。/p 毕竟不是大势道、归剑宗那般传承久远的强大势力,坐拥众多玄妙的功法,相较而言,苍云剑派还是显得稚嫩的多,创派不足千年时间,底蕴浅薄,拿得出手的东西还是太少了,身处其间,他们更是感觉自身师门匮乏而带来的虚弱。/p 苍云剑派虽与剑派挂钩,却是名不副实,不被诸方所承认,因为沉甸甸的剑派二字,仅仅是开派祖师苍云子所寄予的厚望。实力与真正占据州域,雄踞一方的剑道大派差了太多。/p 远的不说,就连罗云剑派也是他们需要仰望的存在,故而与温言玉、秦白幼在一起,他们只能够趋势跟随,勉力迎合。秦白幼一声追杀,他们便不得不脱离那深坑战局,前来追杀这位少年,至于意外发现的秘密,他们又能否抓得住呢?/p “不惜一切代价将其猎取!”/p “炼其身魂,夺取无上功法,为我们苍云剑派填充进一项坐镇之法。”/p 两人决心下定,剑芒大炽,拔地而起,借助灵剑的气机牵引,御剑飞行再度追向洛辰,同时他们强大的灵识散向大地,细密的搜索着山地与古林巨草,防止少年藏匿而将之错失。/p 不多时,当洛辰的身影再度出现时,两人本该惊喜的心再度悬了起来,少年前方平地上,一座五六丈的剑殿出现,而剑殿周围正散落着数人,他们在观察着墙壁与立柱,当两道剑芒横空靠近的时候,他们身形站位有了变动。/p “何人靠近,这里已经由我们丹霞门占有,诸位还是另寻他处剑葬机缘吧。”一道警戒之声响了起来,与此还有神力气息的浮动,这些气息强弱不一,弱的只有一重天的境界,强大的与麻衣剑修相仿。/p 洛辰去势不止,大步连踏,深沉却又可怕的气机卷荡前方,如同一柄沉默的魔刀徐徐靠近,剑殿之前立刻有一人脱离而出,横剑立于前方十丈处,他冷冷开口:“就此止步,否则刀剑无眼,伤者自负!”/p 祸水东引!借力乱局!/p 似是明白少年图谋后,麻衣剑修心下一沉,不由得张口提醒道:“小心!”/p 这一刻,洛辰像是直接跨过了十丈距离,直接来到了挡路的男修前方,洛辰抬手便是运刀劈砍,雪光一亮,映照半空,这一刻,如同闪电划破夜空,惊艳绝伦,刀锋强势的斩裂了对方铁剑。/p 嘶啦!/p 衣裳血肉瞬间划破,热血喷溅,洛辰脚下一转,避开了鲜血的喷溅,他转而竖刀拍击在男修的左臂上,强横的力量爆发,直接将其崩飞出七八丈。/p 洛辰又是直下二十多丈,靠近剑殿后才停下脚步,看也不看后方,便朝着前方剑殿大声喝道:“哈哈哈,两位师兄不用担心,小小的丹霞门,不堪一击!你们只管看着就行,这些犄角旮旯里出来的人,我一手一个。”/p 少年开怀大笑,豪情万丈,一副胸有成竹,眼前局势尽在掌握中的模样。/p 一路追杀的剑修胸口一闷,眼前一黑,险些一个踉跄摔倒下来,吼得什么狗屁话,谁特么叫你小心,谁特么是你的师兄!/p 第一百零四章 一声师兄一声惊

轰!/p 一声巨震,剑殿檐瓦惊破四散,一道人影自其中冲出,随后落在殿顶翘檐上,冷冷开口:“何方人士敢以伤我丹霞同修,今天不给个说法,你们全都得在师弟坟墓前长跪四十九天后,以死偿命!”/p 此人目光灼灼,面容肃穆,身后大片的霞雾氤氲幻化,五颜六色,瑰美奇幻,如同有无数条彩虹熔炼在身后。/p 与此同时,剑殿门口同时出现两名修者,一男一女,男子面如冠玉,形神并茂,身着宽大的锦色道衣,垂落双手,如同一株沐浴在霞光与神霄中的玉树,女子则是皮肤白皙,眸蕴诗菁,身姿婀娜,身披雪色狐裘,如同尊贵而又自敛的明珠,引人注目。/p 两人皆有超然鹤立之资,他们不发言语间,却有强大力量与气息释放出来,宛若召唤了一座无形山峰落在上空。/p 三位五重天修者!/p 见到这一幕,洛辰也是不由得心惊,有着玩火自焚的感觉。若是祸水东引不成,那么他所面对的敌手便不是仅仅两名,而是有着五名!/p 他虽说在袭杀下诛掉了那名娃娃脸女修,紧接着强横的正面干掉了那名三重天境界的白面男修,但是面对着突破半阙封困,踏足五重天境界的强大修者,洛辰丝毫没有战胜的念头。/p 据其所知,五重天是源气境中的重要分水岭,半阙说是半阙,但是这半阙之距离,实则是为天堑沟壑,难以跨过。/p 源气四重与五重虽有联系,彼此间却是不知隔了不知多少个山峰,需要突破多少层桎梏。千鲤红绡曾言,突破半阙封困所面对的艰辛与风险,比起寻觅源轮还要难上十倍不止!/p 踏足五重天后,躯体的神化将会入幽化微,抵达另一种更加高深的阶段。/p 传闻,突破半阙封困,修者将会迎来至关重要的蜕变,活力大增,寿元延长,焕发新生。/p 传闻,度过封困之后,修者将会脱胎换骨,死气退散,生命精元衍化而出,充沛丰盈,身体宝器进一步夯实,届时神力炼化、储备、运转将会更加高明玄妙。/p 更有传闻,踏足五重天的境界中,修者将会开辟识海,诞生魂体,衍化灵识,内外同修,虚实相合,诸般术法要义才能够显化世间。故而又有人言明,源气境四阶以下只是积累的入门阶段,所拥有的威能,举止行为仅仅是强化了许多倍的凡人,比方说力大无穷,迅捷如电,才思敏捷,视野宽阔···/p 而踏足源气五重天之后,才能一窥到修行道路上的未来风采,领略到术法的奥义与威力。/p “怎么偏偏是丹霞门中这三人···这小子不会是明知此地,且知晓了我们的来历,不仅仅是祸水东引,还想挑起门派争端吧!”两名来自苍云剑派的剑修震动无比,脸色阴沉,像是掉进了黑水里似的。/p 出现在眼前的数人,正是丹霞门派中实力最为强大的三人,实力与他们齐平,且在过去有着不少过节。/p 丹霞门与苍云剑派相距不远,双方势力相距不大,各有大能阶位的掌派领导,另有一众长老坐镇。/p 数百年来,双方争斗搏杀不断,子弟相遇也总是抱有敌意,好在这种敌意多数情况下,都很巧妙的转化成了意气之争,并不涉及生死。洛辰误打误撞间,竟然将双方的局势激化到一触即发的生死之地。/p “师弟还有气息,只不过失血过多,五内移位,陷入了昏迷,急需治疗与静养。”身披狐裘的女子快速来到重伤的男修身前,稍作检查后出声道,她取出怀中一个玉瓶,取出一枚彩色丹药,玉手熟练的一掐一塞,将丹药喂进昏迷失血的男修体内。/p 作为丹霞门的大师兄的何秋站立檐瓦之上,目光流转剑修与洛辰身上,随后看向剑修,眉头一皱,厉声喝道:“苍云剑派的二位,如此行为是否意味着要杀人夺宝,进行生死搏杀呢?”/p 短发剑修即刻解释道:“丹霞门的道友,不要受到这奸诈少年的挑拨,此人与南荒妖女混迹在一起,我们是在追杀此人,行的除妖卫道之事,并未有争夺你们剑殿的心思。”/p 麻衣剑修亦是补上一句:“方才那一句提醒,实际上是对你们的师弟所说,这少年古怪的很,疑似妖修化形而出,我们追杀了一路都未曾完全得手,屡屡被其逃脱,以一重境界一招重伤了三重天的道友,相信你们也能够看得出门道。”/p 两声辩驳,再加上两名剑修神力内敛,还有着几分说服力。/p 何秋目光如电,划破半空,背后霞光闪耀却并不刺目,如同云雾蒸腾,背依云光湖海,他冷冷道:“少年,你可有话讲?”/p 洛辰心底沉静,他发现自己这一手可能真的找对了人,两派修者彼此间并未大打出手,但是一种警惕与杀意却在起伏跌变,只是稍稍欠缺了一把火。他转头狠狠盯了两名剑修一眼,苦笑道:“两位师兄,我虽然出身乡野,个性要强,但也不能这么坑我啊,师尊在上,正睁大眼睛看着我们呢。”/p 他神力运转,一道神环浮现身后,随后慢慢淡化,人族的气息显露出来,浩大中和,并非妖族之修。/p “一派胡言!小小年纪居然如此奸诈狡猾,冒充我派搬弄是非。”/p “妖言惑众!一会定然将你割裂舌头,斩断手段,尝受万剑穿心之痛苦。”/p 两名剑修恼怒不已,心思徘徊在秘法宝藏与争夺间,一时间拿不定就地斩杀的决定。他们斥责的同时,洛辰转而又小声嘀咕道:“要不是被师尊封住了力量,解封剑禁在你们手上,老子才不想和你们在一起,等回到苍云峰,解开力量,老子我一手一个将你们拍进山涧里。”/p 剑殿前的两名五重天修者捕捉到这句话语,无比警惕,灵识传音,瞬息间三人好似看穿了什么,提升力量,大有一言不符就此交战的准备。/p 显然,距离稍远的苍云剑派剑修听不见洛辰的后一句,更是不明白为何丹霞门三位高手为何力量猛提,万分警惕。/p 丹霞门派三人,显然以气态高峻冷冽的何秋为首,地上两人不做言语,何秋沉默片刻后,道:“既然你们二位坚持你们并无夺取恶意,一切皆因这位少年挑拨所为,那就不免就地斩杀他,以证清白。”/p 铿!/p 一声轻震,何秋张口吐出一枚绚烂的玉镯,身后神光涌动,如河水涌入其间。玉镯顿时暴涨起来,迎风长大,如同小山般投落下沉重威压,朝着洛辰兜头罩去,只是瞬息间,玉镯便将圈住了他的身躯腰际,并且收缩大小,束缚其双臂,玄铁长刀随之应声掉落地上。/p 无论少年来自苍云剑派,妖族之修,又或者其他宗派,只要出手斩杀之人是苍云剑派的剑修,对丹霞门而言,他们都没有问题,不会招致祸患。/p 何秋再道:“我已经用烟玉镯困住了此人,你们可以出手了。”/p “师兄救我”洛辰惊栗高呼,但随即被打断,好似有人掐住了他的喉咙。/p “哼!”何秋眼光一冷,声音骤冷,心念转动间催发灵宝威能,蓬的一声,烟玉镯上荡涤出可怕的波动,神光流转,烟霞垂落,圈住洛辰的玉镯竟然释放出小山般的重量,将其压塌在下。/p 喀喀喀,地面碎裂,洛辰感觉腰间悬挂了大山与巨鼎,整个脚踝都深陷其下,其身筋骨紧绷,血管暴突,额头扭曲如蚯蚓横缠,似是承受着重大痛苦而显得狰狞。/p 何秋一跃而起,踏足殿顶飞檐之角,神力如烟霞宣泄,转而看向苍云剑派的剑修,开口道:“你们可以出手了。”/p 不仅是何秋有所动作,剑殿之前的两名强大修者亦是分散两端,各自屏气凝神,术诀暗施,配合着何秋的威压而齐齐逼迫两人。/p 短发剑修与麻衣剑修相视一下,似有交流,随后短发剑修向前一步,道:“断其双臂为那位道友报仇,斩其双腿以作惩罚,不用杀死他,我们要留下其残躯送回剑派,交由师门长辈进一步定夺是否镇杀。毕竟其与南荒妖女混在一起,需要谨慎。”/p 何秋心思变转,随即给出坚定的回复:“可以。”/p “那我就先行断其双腿,揭露这小子的狼子贼心,以证清白!”/p 短发剑修怒喝一声,同时催动力量,滚滚神力如流水般涌向灵剑,像是要将之吞没,这竟然是不顾后果的提升威力。他捏出剑诀,随后轻踏一步,重重的拍击在剑身之上,铿铿铿连续九次鸣响,一道道银白剑芒脱离灵剑而出,缠绕白色雷电,赫然是威力奇大的雷光剑诀!/p 众人视野中,银白灵剑大震,剑体光亮,可怕的力量浮现。/p 一道道宛若雷电汇聚而成的剑芒脱离其身,瞬息出现在洛辰周围,九道剑芒齐齐一停,旋即朝着双肩、脚踝、以及胸膛等腰处斩落。/p 杀鸡焉用宰牛刀?小小的修者,竟然惹得雷光剑诀出手,丹霞门三人暗暗心惊,静待血溅当场,一切落幕的画面。/p 砰砰砰!/p 就在雷光剑芒即将斩击其身躯的刹那,洛辰忽然鬼魅的一笑,神力透体,如火炉一般的力量层层拔升,轰隆声中竟然将沉重无比的烟玉镯撑大了一圈,其身挺立,坚韧无比,黑发飞扬,划过众人的眸光似乎比雷电还犀利,哪还有苦苦支撑的模样!/p 洛辰脚踏大地,震裂大地,升起滚滚浓烟,烟云神光淹没起身,九剑斩进其间,九道巨音响彻大地,惊起撕裂耳骨的声波。/p 不是斩击在肉身之上的声音,更没有血液飞溅的惨象,接连九声如同金鼎交击,恍若落雷炸裂在当场。/p 何秋三人皆是眉头一皱,感觉到了不正常,而苍云剑派两人亦是惊动不已,面沉如水,心底剧变,被三道灵识遥遥锁定,原本即将化解的对峙局势再度恶化,且更加严峻,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p 麻衣剑修想要御剑斩杀而去,但是立刻被何秋一个目光所严厉禁止,此刻,谁有动作便是宣示着大战的开启!/p 短发剑修心中痛骂,根根短发都在颤抖:“马丹!不会真的被这小子坑了吧!要是真有问题,一会儿哪怕拼了重伤,也要宰了这个死鬼头!”/p 一路追杀,短发剑修出手多次,没有一次能够真的造成伤害,现在少年被烟玉镯所困,再受其雷光剑诀斩击,若是再有变故,他真的要发狂了!简直是有损颜面与道心!/p 轰!/p 众人围绕的中心区域剧烈震动,摇颤不止,好似遭受巨手拍击一般,无数道雷电激射而出,铺天盖地,随之惊现的还有一股威势无匹的身影。/p 洛辰明眸扫视,傲立当场,一股雄浑的力量似潮水般排沓而出,雷霆纵身,电芒乱射,九颗星辰烨烨生辉,直接将灵宝烟玉镯撑开至一丈大小。/p 玉镯重量如同小山,压得大地层层龟裂,就算是强大的修者也要被压制得动弹不得,但是少年竟然毫发无伤,甚至还有所挣脱,这落在众人眼中简直是最为震惊的事情,一时间惊疑、诧异、乃至是一丝恐怖浮现心头!/p “果然有些诡异!”何秋沉静道,其双手翻转,烟玉镯升起,再度放大至三丈大小,垂落下道道烟霞,每一道皆是如同瀑布撞落,惊裂大地山石。/p 铮的一声,玉镯旋转一圈后,化作一轮空心战车车轮碾压直下,当真如山岳当头撞下,携带有可怕的威势!/p 洛辰昂首,抬手便是一击,蓬的一声,交击间狂暴的雷霆倒卷冲天,直接将烟玉镯撞出十几丈,霞光崩散,摇晃不止。/p 做完这一手,洛辰转头看向两位剑修,似有豪迈,带着感激一笑,两名剑修脸色骤变,恨不得当场活杀了眼前少年,心中大喝一声:“你特么别说话!”/p 洛辰一扬手,感激道:“多谢师兄解禁,我这就宰了这丹霞众修,为师尊夺来殿中宝藏!”/p “马丹!”/p “小畜生!”/p 两声咒骂爆出,两名剑修再难以掩住杀机,脸色涨红,道道剑芒卷动风云,如同落雨般朝着洛辰斩落。/p 但是祸水东引已经成了,洛辰冒着生死杀机所营造的矛盾对峙,在此刻爆发。/p “你们倒是演的真像,险些骗了我等!”何生有些气恼,玉镯如战车划过,烟霞滚滚,直接卷碎了那犀利锋锐的剑芒,那些剑芒可以斩杀那名少年,同时也可能斩杀向丹霞同修。/p 这也容不得他不信,洛辰隐晦点到力量剑禁,九剑斩击未有伤害,九颗星辰浮现,再有那股雷霆异力,如此变化,一目了然。/p “何秋你可要看清楚,那小子不是剑修,莫要受其挑拨,若是两宗大战因此而起,可不是你我所能够承受得了!”麻衣剑修情急之下开口劝阻,他年过三十,心气沉稳,至关重要的此时,他仍然竭力控制情绪,不愿因此而发生大战!/p “我们可以就此倒退百丈,以证明此子的狡诈狠心!”麻衣剑修进一步开口,想要抓住此点卸下敌意与杀机。/p 洛辰心神微动,不禁大感此人的心思活络而又冷静,到了这个时候仍然能够不乱分寸,但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少年的手段。/p “师兄,看我的火云剑!”/p 洛辰已经取回长刀,右手转而反握,左手向着前方胡乱划动两下,伴随着一声大喝,嗤的一声,一枚纤瘦的朱红灵剑激射而出,杀向剑殿前方的女修。/p 这一刻,天地无声,五位来自两派的修者好似陷入了沉寂,目光全都聚集在那道飞杀而出的灵剑之上,转瞬间,五重天的力量齐齐爆发,神霄如剑,威压此方。/p 何秋踏入半空,背后霞光翻滚,心念一动,玉镯横空,释放出股股烟霞扫向对面剑修,已经全力施手,势必要斩杀来敌!/p 苍云剑派中的短发剑修怒发冲冠,睁目欲裂,一口逆血冲上了嗓子,喷射出来,师兄,师兄,师兄···无数声师兄回荡在其耳边,连绵不绝,令其痛苦难当,其大喝道:“拼了半条性命,我也要斩杀了你!”/p 另一位麻衣剑修亦是欲哭无泪,重重的落下,踏足大地,仰天长叹:“啊···”/p 第一百零五章 大杀

事已至此,再多辩解也无济于事,双方终于克制,疯狂出手。/p 两剑剑芒激射,横掠半空,密密麻麻,如银黄两色的蝗虫过境,何秋足踏半空,御使烟玉镯悬浮前方,玉镯一横,圈内骤然浮现一口漆黑的漩涡,自漩涡中生有巨大的吸引力量,如同怪兽的大嘴,直接纳尽所有剑芒。/p “阴阳琢的仿制品,拥有其部分威能!”两名剑修终于确认此烟玉镯的来历,大感棘手。/p 传闻,丹霞门老祖遗留两枚玉镯,为丹霞历代掌门所拥有,两枚玉镯阴阳相生,可容纳一方天地,荡星碎峰!/p 眼前这枚烟玉镯,已经有了那尊重宝的部分威能,说不定还吸收过阴阳玉镯的一丝力量,苍云剑派的修者神色有变,暗自吃惊。/p 他们有所不知,烟玉镯乃是近来刚刚炼制而成的灵兵,在整个丹霞门中亦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具有成长性。玉镯攻防一体,大小如意,且随着形态的增大,其所拥有的重量与威势急剧增大,何秋曾经试过,三丈大小的烟玉镯所拥有的力量,足以碾碎三重天的修者,而一旦发起攻击,即便是同阶修者也只能被蛮横的压制,勉强应对。/p 半空中剑芒乱绽,烟霞汹涌,强盛的力量跌荡起伏,如两座瀚海撞击一起,击天而去。/p 铮!/p 银白灵剑发出一声鸣响,如游龙翻卷,剑芒璀璨,犀利的剑气纵横四方,向着何秋绞杀而去。/p 何秋战意高昂,神力,发挥出丹霞大师兄应有的实力,直接对上两名剑修!/p 他一心二用,以烟玉镯牵制住麻衣剑修,自己则是独自面对短发剑修的攻击手段,其大吼一声,背后霞光暴涨,道韵婉转,泛出点点涟漪,如同沼泽一般生有阻力,进而阻挡住了银白灵剑的攻击。/p “今天我就杀了你,以扬我丹霞门威!”何秋高喝,神力涌动,霞光蒸腾,整个人都似乎浸润其间。/p 但是这般他更可怕了,他连踏数步,轻盈迅捷,拖曳出一道道虚影,来到短发剑修身前,抬手便是打出一记大手印,霞光随之而出,这一刻,霞光不再是虚物,而拥有了莫名的实体与威力,霞光如流沙翻滚,汹涌起伏,一路剿灭。/p 轰的一声,短发剑修所在原地猛地一震,赫然扭曲起来,间不容发之刻,短发修者化作利剑攒射了出去。/p “丹霞大手印!”/p 短发剑修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他惊惧不已,左臂一处血肉模糊,鲜血滴落,虽然仓促之间避开了大手印的绞杀,却仍是被其擦中了肩膀一处,受了伤害。/p 要知晓,何秋并不是在对战他一人,而是面对他们两位同阶的剑道修者!/p “不错,正是丹霞大手印,丹霞七绝之一。虽不知你们为苍云剑派哪位长老传授,今天就先斩了你们,再将尸首送回苍云峰。”何秋放出狂言,继续强势出手,即便是杀死对方造成宗门大战,他也占据着道义高点。/p 不过,何秋的确有着过人的资本,背后霞光如孔雀开屏,涌动如海,可怕而又浑厚的力量透发而出,这等实力与根基,明显不同于寻常五重天修者。/p 短发剑修感到了对面传来的迫人的压力,心念一动唤回灵剑,向后拉开距离,同时捏出剑诀打向何秋,数道利剑斜掠直上,雪白亮丽,眩人耳目,赫然是雷光剑诀。/p 一道道剑芒凝聚如实质,长达三丈,缠绕雷电,洞穿半空,杀向何秋。/p 然而何秋背后霞光泛出点点涟漪,恍若有雨点滴落半空,荡起肉眼可见的波动,无数波纹起伏,道韵流转,一股奇力泛出,竟然直接定住了雷光剑芒,紧接着他打出丹霞大手印,霞光如洪流,似雪崩,绵绵密密,直接磨灭了剑芒。/p 一连数次,何秋或是脚踏玄妙步法避开,或是背后霞光泛出涟漪,引动半空跌荡,禁锢住雷光剑芒。/p 蓬!/p 何秋再度强势的破开剑芒,袭杀直下,其掌指并拢,来到近前便是挥动,双掌覆满神霄,每一次打出都好似有彩色洪流呼啸而过。/p 咚!/p 短发剑修再度被打中,身子倒飞,如断木划出十丈距离。/p 短发剑修面容扭曲,不知是臂膀处的疼痛,还是内心愤怒所致,他双手攒拳,捏的指骨发白,砰砰作响,不可置信道:“丹霞异象!你居然修成了传说中的丹霞异象!”/p 苍云剑派与丹霞门相争许久,对彼此的优劣、水准早已有所知晓,丹霞七绝代表着丹霞门中的七道绝技,而丹霞大手印便是其中一门攻击绝招。/p 而流传在苍云剑派事迹中,丹霞门中有一种名为丹霞异象的可怕力量,此种异象虽然远不能与传说中的大日巡天、焚山、煮海等先天异象相比较,对于修行界无尽修者而言,那也是不可多得的奇力,最为重要的是,丹霞异象乃是后天修炼所成,非是天成,至于如何铸就,那便是丹霞门引以为傲的重大机密!一直为众方所忌惮与觊觎。/p 短发剑修有了退缩怯战之意,他认出了何秋背后凝练而成的丹霞异象,更加明白,在异象加持下,七道绝技将会威力大增,足以碾压同辈修者。/p 这一刻,他竟然认为眼前青年修为,直追温言玉,乃至是大势道秦白幼!/p 如此一来,短发剑修乱了心神,手忙脚错,剑芒失准,原本战力难以完全发挥,十数招后边落入了下分,被打的连连后退。/p 铿!/p 何秋觑破战机,一手截击在银色灵剑之上,丹霞异象震动,一股奇力浮现又转逝,直接将灵剑击飞向高空,失了控制。/p 大手拂空,霞光遮天,何生大手不断衍化,向前拍击,他将丹霞大手印发挥至极致,如游龙遨游,想要一举诛杀掉短发剑修。/p 咻!/p 不远处一道灵光洞穿而来,蓬的一声,灵光冲入丹霞大手印中,浮现出一个赤红珠子的模样,赤珠立刻崩灭,紧接着赤色熔岩流淌而出,火光滔天,炙热无比,焚烧一切。/p 近距离的何生与短发剑修两人,都被这股火力给逼迫的各自倒退,他们只感觉脸色涨热,发丝焦黄,皮肤如焚,分外难受。/p “亏了我的火熔珠!”/p 轰!/p 麻衣剑修肉痛不已,却也无可奈何,不然这一式之下,短发同修即便不死,也要被打成重伤!/p 他抓住何生一心两用,应变不及无瑕他顾的弱处,一剑暴涨十丈,刹那间催生最强力量撼动烟玉镯,这是一副可怕的画面,麻衣剑修手持十丈大剑,生生压制住了烟玉镯,就如同蚂蚁撼动大树,威势无双。/p 赤色玉珠再出,撞击在玉镯之上,它崩然碎裂,释放出滔天岩浆与烈焰,火光冲天,席卷半空,强盛的火力当真如同火山喷发,直接吞没玉镯,彤红的熔岩滴落地面,山石呲呲作响,被融化出拳头大小的窟窿。/p 麻衣剑修旋即踩踏快步,御剑而来,数息后,土黄色灵剑自地下拔地而起,刹那间数十道剑气撕裂山地,如巨木般插入高天,犀利无双,厚重无疆。/p “不要和他打持久战,一起出手,不要保留,先行斩了他!那枚烟玉镯,我来想办法!”麻衣修者果断做出交战指示。/p 事实上,他们自从合力斩杀妖女不成,御剑飞行直到现在,所修神力消耗颇多,现在对上完好的何生,无异于以劳击逸,自找苦吃。/p 否则,以剑修攻伐手段,即便是何秋再如何强大,也无法真的将他们两人压制到如此境地。/p 短发剑修怒火填膺,再度提升战力,扫看了剑殿处一眼,却是没有发现洛辰等人的身影,反而在剑殿后方感应到剧烈的能量波动,他脸颊抽搐,大喝道:“先杀他,再说那小鬼头!”/p 砰砰砰!/p 何秋脚踏玄步,背负异象,遥控烟玉镯震散火海,化作灵光没入体内。/p 烟玉镯遭受焚火烧灼,已经不可轻易运使,需要缓息时间,毕竟他也是刚刚入手此镯,彼此间的精神联系并非坚不可摧,面对火熔珠的灼热破坏性,他不得不防。/p 还没有结束吗?/p 何秋瞥了眼剑殿后方,有点不清楚,何以师弟妹两人还未斩杀那苍云少年,抽身相助自己,那雷霆异力或许有点棘手。/p 烟霞飘荡周身,荡涤出涟漪异力阻挡着地发剑气,其笑道:“没有用的,即便是不用烟玉镯,在我异象面前,再如何强大的剑气也无所用处。”/p 麻衣剑修神情严肃,依然御使灵剑游走底下,一道道剑芒逆斩上来,神鬼莫测,其道:“一道不成,那就两道,两道不成那就三道,我就不信,千千万万剑芒之下,你还能支撑得了多久!”/p 适时,那轮银白色灵剑挣脱点点涟漪,化作一轮明月旋斩而下,同时散化出众多剑芒!/p 何秋丹霞大手印再出,双手划动,一道道扭曲空间的霞光手印击碎了十几支剑气,但是剑气天降地生,无穷无尽,每一道虽然都并不强大,但是胜在源源不绝,其中更有两道灵剑本体游走其间,不得不令其防备。/p 战况陷入了僵局,也进入了生死之中,双方都杀红了眼,早已忘了搏杀的原因,一心一意想要斩掉对方。/p 另一面,早在何秋出手拦截他们之时,洛辰御剑激射,杀向那名俊秀男修的同时,其身子随之而动,大步冲刺,雷霆横扫,生猛破开了那两名丹霞修者的阻拦而来到剑殿侧面。/p 那两名丹霞修者虽不如何秋强势,一身力量也是不同凡响,即刻出手追杀,将其拦截在剑殿后方的不远处,由此惊起大战。/p 可以说,这方战场的凶险程度,丝毫不弱于另一侧,短短时间里,就有了伤损,毕竟雷霆乱绽,被其接连扫过,仍是肉体凡胎之人还是受不了,只是这一切,何秋等人都看不清,他们无暇他顾,必须全力应对眼前敌手。/p 剑殿后方不远处,有一方石笋林,入目连密,连绵不绝,一眼看不到头。/p 石柱顶端叠层尖锐,如同放大了的石质竹笋,高大者超过百丈,低矮也不弱于半丈,高低起伏。/p 剧烈而又混乱的能量便是出自这里,巨声响彻,石笋摧折,滚滚烟尘与霞光混合一处,化作混乱之柱倒卷直上,紧接着,便有十数道雷电刺穿其间,将其撕裂毁灭,强大的力量席卷四方,震得天地止不住的摇颤,众多石笋都为之晃动。/p 近看,那名女修狐裘焦黑斑驳,乱发散落,长裙破碎,裸露出大片的肌肤,这一刻,她竟然在轰击一根根石笋,霞光如沙,催发如洪流,一记接着一记,赫然是丹霞大手印!/p 混乱的战场之中,她竟然在打击着石笋!且,周围更是倒落了十几根,四分五裂,全都流露出大手印的气息。/p 女子满脸疲惫,神情惶恐,裸外的皮肤那般雪腻光华,而是沾满污血与泥尘,若是细看更可见一道道血口与灼烧疤痕,最为严重的则是左腿处的一记刀伤,单从伤口可以看出当时截断的凶险!/p “你是魔鬼咳咳丹儿快走,不用管我。”/p 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女修身子剧颤,惊悸不已,转瞬间便不争气的泪水盈眶,手上攻击顿了下来。/p “不许停手,继续。”/p 魔鬼的声音响起,丹霞门的这名五重天女修如堕幽冥,下意识的打出神光攻击着石笋,不敢有所违背。/p 有目光洒落,女修如同被刀横切,脊背被兵刃抵触,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与停顿。/p 就在女修的侧方三丈外,有一根巨大粗实的石笋,在其脚下周围乱石堆放,杂乱无章,洛辰便坐在一块碎石上,脚下正躺落着那名五重天境界的男修,仰面朝天,腹部还插着那柄玄铁长刀。/p “何丹,何生,何秋,难道丹霞门徒都姓何?”洛辰盘坐碎石平台上,下颌、胸口、双膝等处借放置有灵石,炼化取其生命精气。/p “我们皆出自掌派一脉,掌教名号丹霞子,本名姓何,故而我等皆是改为何姓。”名为何丹的女子怯弱的回应,目不敢斜视,好似整个世界只有石笋一般。/p “嗯。”/p 丹霞两人,片刻前何生还是如临风玉树,女子何丹如同皎然明珠,神采斐然,短短时间里,两人便陷入了生死危机,一者身躯残破,乱发焦枯,被长刀生生钉在地面不得动弹,何丹倒是大伤没有,不过走过一趟鬼门关,若非何生正面挡下了雷霆狂暴的洛辰,她也要被斩落在地!/p 此时,她体肤经受雷击焚灼,心神震慑,被威迫不停的攻击石笋,目的,自然是迷惑剑殿另一侧的战场三人。/p 对其而言,只有这样,何生的性命才可以保留,魔鬼出手很重,却并非致命性,她需要救回何生。/p 噗!/p 洛辰身子一颤,一道雷霆如同蓝色魔刀,自其身躯中斩出,撕裂了他的肉身,飞溅出滴滴血液。/p 洛辰不为所动,掌心处‘?’符不断解离重组,它不久前被左邪以戮神式斩裂,飘散在源轮周围,在其踏足源轮之时重新聚拢,化为己用,当然,就?符而言,他能够领略的符文奥义极为微弱!/p ?字铁钩银划,如刀枪剑戟,每一笔一划,每一分毫的宽窄色泽变化,都好似蕴生着海量的信息与道理,令其难以理解。/p 很难想象,仅仅一个古字而矣,竟然拥有着封印雷霆,截断内外的力量,是谁在将之种在我体内,用以压制雷霆,保护我呢?/p 沉思间,洛辰心有所感,,掌心朝向前方,?符银芒生灭间,又有数道雷电流窜臂膀,随后激射而出,卷带出点点血滴,这些血滴多数在离体刹那焚灼至空,只有少部分能够落进土石之上。/p 既然无法根除雷霆,那便在雷霆伐身之际,引导其成为我的重要杀手锏!/p 洛辰拍掉身前粉末,这些都是灵气被炼化一空的灵石残留物,重新取出灵石炼化洗练肉身,补充后天精气。他闭上双眼,以?符的玄妙来掌握那诅咒雷霆,需要坚定毅力、出色的身体恢复能力、灵石资源、以及类似当下这种的操控锤炼···/p “我不会杀你们,只要你就这样轰击石笋,至于如何造成凶险搏杀的假象,你自己决定。”/p 何丹不敢有疑,倒是被戳在地上的何生心生不甘,低声道:“魔鬼也受伤了,你只要一声高喝,或是强行离开”/p 刺啦/p 火红灵剑划过何生腿部,直接割开了一道血口,顿时鲜血汩汩,止不住的溅射与溢出。/p 洛辰右手一钩,灵剑倒回,两者之间悬有一条微不可查的细线,他自然不会御剑之法,施展的乃是曹蝶衣所指导的神力化丝手段。/p “我虽然也是伤的不轻,但我保证在我伤势稳定之前,可以真的斩杀你,还有她···”/p 第一百零六章 斩剑修

寸许灵剑倒回,铿的一声插入石头中,只余剑尾。/p 洛辰说完也就不再多言,闭目静心,运转永恒仙经,烛照己身,借助灵石精气洗练肉身,衍化生命活力,修养内外创伤。/p 雷电时不时的迸射而出,撕裂半身,不知何来,消失何处,不过这样一两道雷芒透传身躯,比起剑殿之前那种狂暴猛烈的乱绽,已经轻微了许多,至少对于洛辰而言,已经能够承受下来。/p 现在,踏足修行所带来的生机,以及掌控?符两大改变,洛辰有了与诅咒雷霆相抗衡的念想。只要雷霆力量一下子毁灭不了他的身躯,那么他总会一次次顽强的活下来,一步步强大起来!/p 本体为尊,永恒相镇,洛辰体躯一片光明通透,他以源轮为光源,生命光辉通达四极,火热雄浑的气血轰鸣不断,如同万马奔腾,千军踏阵,向着外面传荡出雄浑的力量波动。/p 一枚一枚的灵石化作飞灰,一瓶又一瓶的灵液消失口中,洛辰完全是闭着眼睛做出这一切。/p 小半柱香时间里,诅咒雷霆不出意外,如往日一般消散于空无,那一刻,洛辰沟通源轮,意念坚定的催生体内力量,烛照山河每一寸,每一缕,就连十颗星辰亦是绽耀光辉,顺其心意寻找其源头,但是失败了,它好似无根无源,立在另一方天空,不在体内!/p 雷霆毁灭力量不再出现,洛辰强悍的肉身力量显化,股股生气自体内生出,如起初,如新生。/p 洛辰身躯开始颤动,这种变化并非刻意操控,而是身体的自然反应,肉眼可见,遍布浑身的撕裂伤口开始愈合,由大变小,再至合缝,重组一起,这是一种可怕的现象,如此磅礴气血与生机活力,不该出现在仅仅一重天的少年身上,除非,少年曾经食过稀世珍果,或是身怀生命神藏···/p 其间,何丹、何生两人亦曾对眼谋划过,但是随着少年散发出来的强大力量,也都放弃了。/p 何生躺落在近处,他最能够感受到那股如同蛮龙复苏,气血的感觉。石台上,少年如同一尊火炉熔炼自身,他可是看着那一颗颗灵石,一瓶瓶灵液消失在前,尽数被炼化入体,为此惊震不已。/p 那是何等巨量的灵气!短暂时间里将其炼化入体,绝对不是一名一重天的修者能够做出,那等份量,足以撑爆一个人躯体。/p 丹霞门中,从默默无名到现在修为,一路跌跌撞撞走来,何生就见过不少年少修者贪功冒进,妄图炼化积蓄已久的灵气接连晋阶,最后彻底失控,灵气窜体,气血炸裂,将体内五脏破坏的一塌糊涂,险险死亡,而他自己,就曾经是其中的一位。/p 只是今天一幕幕,着实颠覆了他的认知,他感到惊骇不已。/p 眼前同样的少年,炼化百枚灵石却是浑然无感,根本不存在那种撑爆的情形,何生甚至有感觉,再来百枚灵石,少年也能够将之吞纳炼化,体若无底洞,难道说,少年实则是妖族之中的饕餮化形?或者说,雷刑妖尊?/p 忽地,洛辰睁开双眼,目光灼灼,像是火焰在燃烧,道:“最后一次,不然,不用杀你,断你一臂一腿,想必这比一刀下去更加有效果。”/p 何生大惊,少年威吓的话语平平淡淡,他却是听到了狠厉与血腥。/p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堕入尘埃,离死亡相近,与修行远去,这一点,他绝不能接受。丹霞门同辈之中,唯有他们三人率先度过半阙封困,踏入五重天,如果说十六岁度过半阙封困是衡量最顶尖的道材,是诸方公认的标尺,那么二十岁之前晋升五重天的他,亦是可以与绝顶天才搭边,拥有着不俗的资质!/p “是雷霆异力胜了我,非是你自己本身的力量。”心悸之余,何生放弃反抗念头,却又坚定了道心,喃喃自语道。/p “是的,单凭我本身的力量,还是远远赶不上你们,源气境的四重天与五重天,有着本质的区别。”洛辰闭目,回应道。/p “你能够搏杀四重天高手?”何生听出了话外之音,身子一动便是眉头直皱,腹部那里传来剧烈的撕裂疼痛,他忍了下来。/p 那柄长刀巧妙的避开了内脏,却是生生击断了一根肋骨,将其钉在地上,伤口早已被雷霆灼烧结疤,不再流血,看似严重无比,实际上以其生机活力,只要长刀离体,短时间里便可自愈。且,凭借他的力量,甚至可以在短暂时间里承受伤害,拔刀起身,当然这又一个前提,眼前少年不出手,也就是说,他的自由与生死掌握在眼前之人手中。/p 杀与不杀,皆系于其一念之间。/p 少年在眼前,实力深不可测,平静的神态之下带给其一种稍有动作,便会遭受死亡打击的感觉。/p “四重天中寻常水准的修者应该可以,但是那些出自大势力的年轻一辈,我还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你应该知晓,对于那些人,有时候不能以阶位来划分,哪怕是半阙封困也不成。”洛辰想到了背生双翼的千鲤红绡,身蕴凶兵的王术,魔纹缠身的藤虎,以及蹉跎数个春秋,方才迟迟踏足五重天的城主南文麟···/p 细细算来,洛辰已经见过不少大势力的年轻一辈。/p 他们阶位大致徘徊在半阙封困附近,但是根基浑厚,实力超群,各有绝招与手段,同阶之战,近乎无敌,越阶挑战也无不可,而世人眼中的半阙封困,对于他们而言也不是那般不可逾越,眼前何生等人便难以相比较。/p 洛辰更是感觉到,两者之间更是有着某种截然不同的差距,不在于修为实力,而在于心境,至于是哪一种,他还没有弄清楚。/p “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想要以逸待劳,伏杀我们的大师兄?还是说,想要坐山观虎斗,看着他们三人重伤,一齐击杀?”/p “你认为呢?”洛辰反问一句,并未想要得到答案,继续问道:“你们丹霞门与苍云剑派相争许久,想必对彼此的功法有所了解。苍云剑派的御剑之道,如何破解?或者你可以理解,如何斩杀剑修?”/p 那两名剑修是真的存有杀意,而丹霞门派数人亦是存有,只不过事有先后,他不想一下子彻底结下这种仇怨,除非他能够有把握将此地的所有人全都灭绝。/p 何生手掌紧握,神情一愣,似有挣扎,随后忧扰道:“你不是苍云剑派的修者?”/p 洛辰点头。/p 何生心惊动魄,目光划过洛辰半身,落在那柄只余下尾端的灵剑,自语道:“你也不是剑修?”/p 洛辰再次点头。/p 蓬!/p 灵剑轻震,抽离而出,化作一道赤芒向着洛辰前方激射,待灵剑出现在五丈距离外后,陡然折返。/p 三丈距离,延伸至五丈,如此多的灵石入体,洛辰自感终究还是强大的数分,体内那座源轮更加光亮,神环光辉浓厚。/p 这一次稍加平和的状态下,何生终于看到了那枚灵剑的攻杀方式。/p “原来是以神力抽丝,悬于灵剑尾端御使其来去纵横,割切与斩落,并非剑派那般的灵识御剑。难怪在此灵剑身上,我感觉不到其中剑体内蕴的力量。你真的不是苍云剑派的修者,你真的只是想要杀死那两名剑修?”/p 何生依然不敢完全相信,但是根据少年的言语,似乎也只能得到这样的结果。/p 洛辰开口:“正确。他们既然想要杀我,那我自然也不能坐以待毙,只不过恰巧碰到了你们,挺身为我挡下了杀劫,你们是好人。”/p 何生:“我累了去”/p 洛辰停下炼化进程,转而调息吐纳,烛照己身洗练伤口,加快伤势的恢复,道:“如何斩杀剑修?知道的话不妨说出来,一会由我斩杀了他们,于你们也有好处。”/p 何生沉默了片刻,有点接受不了,一个仅仅一重天的修者,竟然将两大门派,五位源气五重天的高手玩弄于股掌之间,末了,还要琢磨着反杀两名剑修,这简直是开了天荒了!/p 不过,何生经过最认真的思考后,还是给出了粗略的指导。/p 原来,剑修与灵剑之间,存有着某种难以斩断的联系,是为灵识,此为一种玄妙的精神力量,衍生自魂体,又或者说灵魂,对应着精气神之中的‘神’。/p 修者五感通灵,六识敏锐,这种感应周遭的力量若是得到进一步蜕变,便是灵识,但是除却剑修之外,修行者唯有度过半阙封困,开辟识海,凝练出魂体才能够拥有。/p 剑修之辈所衍生的灵识力量,少有手段可以破解。所以说,最高明的手段是从源头上着手,攻击落在修者本身,重点照顾在头部、腹部源轮、心脏等处,重点是要扰乱精神,造成混乱,类似于擒贼先擒王的感觉。/p 只是,剑修与灵剑,灵识相同,念起念落,灵剑便可瞬息千百丈,可谓是杀人于眨眼,拥有神鬼莫测的威能。/p 洛辰想要斩杀实力强大的剑修,其中出手时机与速度,非一般人能够把握,稍有不慎便会遭受灵剑洞穿与绞杀,如同走在悬崖钢丝上。更何况,剑修不仅有御剑杀敌一招,更有诸般剑诀等功法,故而,剑修之流,历来在同阶修者中具有莫大优势,攻杀力非比寻常。/p “那剑修之辈,岂不是应该人人向往?天天有着御剑飞行之人?”洛辰心生疑惑,天下修行宗派,单一剑修宗派实际并不多。/p “那是上古之时,剑道修者的确惊才艳艳,傲视古今。据记载,那些剑道巨擘,横行无忌,剑发落星,强横的不像话。只是上古消亡,诸法流失,黄金神迹诸位强者,共同推衍出修行五大境界,以此为基,修行力量自然生有很大的变化。”/p 洛辰所有明悟,眼前浮现了那座悬于高天的昊天剑殿,以及那位立身在黑色巨影之上的白衣剑仙。/p 何生慢慢说道:“天下修行,无不离精气神三者,如果说剑修是在‘神’之方面钻研深究,将灵识力量发挥出来,那么能够正面相抗之人,必然是将‘精’之一项走到极致的修者,这一类修者,体若伏龙,气血旺盛,神力充沛,宛如一头人形暴龙,遇山开山,遇水轰水,毫无保留。”/p 何生说话间,不由得瞥了瞥洛辰,在其心目中,他便是这样一类人。/p “精气神”洛辰暗自思忖,转而问道:“南荒王家,便是这样一类人?”/p “是的,当今的众修多半如此,我们丹霞是如此,而你所说的王家历代少年王,亦是如此,不过他们绝对是走在这条路上最为彻底之人。”/p 洛辰点点头,除了王术之外,他还想到了藤虎,一名体若金石,坚不可摧的强者,照情形来讲比王术更加彻底,可怕。/p 或许,在他们眼中,剑修也不过是手段强悍了一点的修者罢了,我也是能够做到,只是境界上有所差距,等到同样境界,我亦是可以正面相抗。/p 心思起伏间,洛辰起身落在何生身旁,伸手握住刀柄快速一扬,便将那柄长刀抽离,他转头北望去,道:“时辰差不多了,我觉得他们应该要分出个生死出来,最好是何秋大发神威,直接杀掉了那两名剑修。”/p 就在此时,剑殿另一侧传来剧烈的波动,几道绝世剑芒洞穿天地,犀利锋锐,有水缸粗细。/p 同时,还有霞光滚滚,如云雾席卷,很快吞没了那几道剑芒,双方到了底牌尽出的生死之境。/p “师兄!”何生起身,运转神力压制住伤势,释放灵识感应的激烈的战斗。/p “何秋师哥!”一脸疲倦的何丹也是惊呼,停下了手下的攻击。/p 只是这一次,洛辰再没有化作魔鬼呵斥她,只是走向北方的一座石笋,开口道:“你们最好也做好准备,这一次说不定会为你们丹霞门派,提前清除未来的两大剑道高手。”/p 剑殿另一侧,两大剑修发狠,体内神力涛涛,如火焰燃烧,他们疯狂出手,天上地下两剑互通,数道剑芒贯冲上下,终于带来了死亡的危险。/p 在两大剑修联手攻杀下,即便是负有丹霞异象的何生,也是左支右绌,陷入危难之间。在不要命的剑芒攻击下,不时有剑芒挣脱异象力量的禁锢,给其带来了伤害,不一会儿,何生便身受数剑,血流不止。/p “哼,终究不是先天异象,后天修炼,也未曾大成!”短发剑修嘴角渗血,头痛欲裂,眼神却是更加癫狂,御剑攻击,双手雷光剑诀亦是连连出手,完全是一种不考虑后果的攻击。/p 麻衣剑修也好不到哪里去,双眉倒竖,杀意凛冽。/p 何生实力强悍无比,又正值年轻气盛,神力充沛之际,合他们两人剑击也堪堪持平而已,年轻人,资质天赋强大的年轻人,早过而立之年的麻衣剑修不由得双眸赤红,心生恶念,该提前杀掉!/p 面对两位不计后果的攻伐,何生顿时如同身陷泥潭,被动异常,不一会再添新伤,抬手举止间不复一开始的神威,且,丹霞异象快要支撑不了,他感觉到背后的异象即将消散。/p 既然这样,那就拼杀一人再说!/p 何生心念已决,立刻寻觅时机,忽然,他一手一拉一卷,背后丹霞异象被其拉出半重霞韵,化作画卷裹覆身上,朝着剑气虚弱的一方撞了出去。/p 轰!/p 何生以丹霞光辉裹身,如同一颗玄星撞击而去。/p 所过之处,剑芒静止而又粉碎,一破百破,直接撞击在麻衣剑修身上,刹那间,麻衣剑修阻挡的双手蓬的一声化作血泥,身子扭曲,骨骼粉碎,残破身子直接摔落大地,如同破布般翻卷,离死不远。/p “啊”短发剑修凄厉悲号,睁目欲裂,眼角竟有血滴涌出,他看向何生,神情狰狞,面容扭曲,吼道:“我杀了你,杀了你···”/p 何生做出这一击后,力量近乎枯竭,紧急转移向剑殿后方,那里还有他的师门同修。/p “来了。”/p 另一侧石笋林之中的三人心有所感。/p 轰轰轰/p 剑芒乱绽,能量汹涌,何秋倒踩流光,短发剑修则是陷入了癫狂之境,身躯血肉震裂,喷溅血雾,不要命的催生剑诀,势必斩杀眼前之人。/p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石笋林中,蓬蓬数声,短发剑修被两道丹霞大手印所阻挡,倒飞出七八米,身骨断裂,发出咔咔声响,血溅满地。/p 短发剑修超越了肉体疼痛,挣扎着起来,他目光暗淡,气势却又更加凶厉可怕,扫视前方,恨恨道:“那个死小鬼呢!”/p 短发剑修目光暗下,头发花白,生命气血消耗太多,他怨恨欲狂,灵剑环身,吼道:“那个死小鬼呢?他没有死,我还能够感受到他的气息!”/p 忽然,短发剑修身躯颤抖,一点光亮浮现,一股纯粹磅礴的生命气息随之而起。/p “不好!快杀了他,他即将破入六重天!”/p 何秋惊呼道,他已经穷尽了力量,再无法做出攻杀,只是,何生、何丹两人并未立刻打出杀招,仅仅是看向前方。/p 呲!/p 就在短发剑修脚下近处,一块巨石腾空破裂,一道漆黑长刀贯穿两端,直接刺入了短发剑修的身躯,强劲的力量更是将之撞出三四丈,踉跄不止。/p 短发剑修强行转身,但见洛辰如影随至,手中再有一柄长刀,提刀刺身,这一次,刀身入得三寸,但立刻被短发剑修双手死死锁住,他以绝强的余力挡住这一击杀招,只需要一会儿,待其破入六重天,血肉重生,一扫虚弱,就可以斩杀在场的所有人!/p 洛辰不知对方所想,但是手中长刀的确被止住,这也再次令其确信,五重天与四重天有着本质区别。/p 洛辰双眉微蹙,果断弃刀后退半步,右手向后一划,再有一柄一模一样的长刀入手,这样的玄铁长刀,他共有五柄!/p 短发剑修绝望了,一道又一道黑影划过眼角,强势威猛的刺穿了他的身躯,短短数息里,他便遭受了十几道致命伤,倒地便是气绝身亡!/p 第一百零七章 殿中出剑

夕阳斜照,剑断苍龙一臂。/p 山脉入高天,白云流地,万里无云,湛蓝一体,浑若无边宝石镶嵌在头顶,好似可以倒映出一条高峻连绵的古脉。/p 自古以来,便横亘在南荒大地的苍茫古脉,白云悠悠,余晖脉脉,惜时最为鼎盛的大殷都化作了皇陵旧址,百国万教诸多圣地,不复百舸争流,共逐高天之上的大道永恒,当一切成空,南荒大地几经剧变,九曲苍龙仍在,无言中还将留存···/p 天断趾南方一处古峰之上,洛辰盘膝而坐,沉浸自身,永恒仙经在发出玄音,十颗星辰在闪烁,生命源轮起起伏伏,浑厚的神力如江海涌动全身,每一次运转,他之气息便会沉淀一分,气势收敛一分,他在不断炼化天地精气,衍化生机,洗练肉体,向着完好的境界蜕变。/p 源气境界九重天,前四重境界是为最起初积累阶段,天地精气入体,肉身神化,自然可以进阶。/p 斩杀短发剑修,洛辰并未停留,取回长刀后一路寻找到水天重一众被困的地方,不过围困高手众多,短期内并无大碍,他也就在近处寻觅到此峰,就此静下来修养。/p 近来数次战斗,带给了他极大的震动与感触,不仅是在战斗搏杀上,更是在于修行理念之上,有疑惑,更有坚定与映证。/p 仙与凡,当真是两种天地,尤其是踏足半阙之后的修行者,更是拥有着莫大的力量。他们身体进一步神化,朝气蓬勃,生命力强悍,只要不是遭受枭首、心脏毁灭等致命性伤害,再严重的伤害都很难死亡,修养之中,肉身中的生命力量自然会修复创伤,且抬手举足间所拥有的力量,放在战场上无一不是千百人敌。/p “五重天···”洛辰心念一动,沟通源轮,烛照己身,感应十方精气,以源轮坐镇躯体,引纳炼化天地之精气,淬化肉身。/p 过去,他只有在雷霆伐体之时,才可以口含灵石,在没有生命源轮坐镇之际,以雷霆之力取其灵气锤炼躯体,修养伤体。/p 只是,在雷霆伐体之时炼化精气,那同时也是一种破坏与新生的交织过程,伤害与修养同步进行,更可以说说是一种不进则死的过程。/p 入体灵气难以完全用来淬炼血肉筋骨,褪尽死意,有绝大部分被其引导滋养血肉,加速伤口愈合,勉强保持着身躯的行动能力,疯狂之时更要应对这来自于左邪的攻杀。/p 入夜,明月高悬,风吹天寒,离天愈近,愈是有一种纯粹的冷意。/p 曹蝶衣飘然而来,身着青色罗裙,匝有随云髻,青色蝶钗随之摇曳轻震,停步在洛辰身旁,卷带起丝丝血腥之味。/p 洛辰起身相迎,丝毫不觉意外,道:“打了这么久?”/p 曹蝶衣移走数步,步履款款,寻觅了一处石台坐下了去,同时点头轻声回应道:“生死间的激烈交锋很短暂,也是非常凶险,只是之后的辗转六十里厮杀,比较考验耐心与技巧。那名秦白幼很强悍,虽说在绝对战力上稍逊于我,就是连温言玉都要胜之一筹,但是,此人背负龙形道图,更是精通大势道之神通术法,近战远攻、袭杀等最是难缠。”/p “我见过大势道另一名子弟秦穹,可以借得草木之势而与之同化,形质相似,几乎难以辨别。”/p “嗯,大势道之神通术法,最是奇妙难得,是为南荒诸派之中最为难缠之一,丝毫不次于那座天南鬼葬谷。很可惜,这一次没有杀掉他们任何一人。”曹蝶衣一脸遗憾道,她转而淡眉一卷,神情微妙,询问道:“你又是如何杀掉那两名剑修的?两名五重天剑道修者,虽说来自于小门派,在年轻一辈中也算是拔尖的力量了。”/p 曹蝶衣半是询问,半是推衍道,就好似看见洛辰手刃那两名剑修一般肯定。/p 洛辰将脱出深坑,一路疾驰躲避剑杀,再到遇到丹霞门一众所挑起的冲突,再行斩杀等事情简略讲述而来···/p 当讲到雷光剑诀之时,曹蝶衣明显的皱起淡眉,而讲到何秋三人之时,她轻声的做出了补充,那是丹霞门派新一辈中的年轻高手,从师于掌门丹霞子,当然,丹霞门传承数千年,掌教对外借以丹霞子自称。/p 点到何秋一人对战两名剑修,此人背负丹霞异象,烟云镯等时,洛辰提出了力量阶位、以及异象的猜疑。/p 曹蝶衣点头笑道:“看来,丹霞这一代中,当真是出了一名不得了之人。而据我所知,丹霞异象的确可以后天修炼而成,不过需要以秘法采集朝阳与晚霞等光辉熔炼而成,个中机密不得而知。但我想无论如何,都要有着不菲的代价,不然,丹霞立派数千年光阴,实力不会还在门派之流。”/p 洛辰思索道:“那名秦白幼背后龙形,可否算是异象?”/p 曹蝶衣并未生怒,恬淡疏况,好似月光下的青色兰花,她摇头道:“不是异象,严格来说,是一种气息、气机、乃至是气势的聚合之物,以大势道秘法,吸纳世上一切龙形之势。所以说,接下来的日子里,只要他敢出现,我必杀之。”/p 破云入天的山脉之上,一座立于山脉之上的古峰上,少年平静的声音悠悠响起,曹蝶衣间或询问,两人皆是负伤在身,一边闲聊南荒大小事,一边炼化灵气充盈己身,时间就这样慢悠悠的过去。/p 月升月落,朝阳初起。/p 高天空寂,云散化丝,一道道柔和光芒自东方浮现,浩浩荡荡,势不可挡,富有勃勃生机。/p 再有片刻,无法知晓何时,或许就在前一刻,或许就在此刻,一轮彤红的初阳浮出轮廓,红的妖艳,红的深沉,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潜藏的磅礴大气,以及按耐不住的生命力量!/p 这一瞬息,茫茫世界,无尽生灵,尽皆感受到了这股初始的生命力量。/p 南荒大地,众多州域,无限山脉,修者、妖族、蛮兽、草木、山石···天行有常,福泽众生,人世众灵沐浴在这股力量之下,踏足修行的生灵,多是抓住这样的时机加以修养,吐纳,进一步活化身躯,褪化死意,缓缓的实现蜕变。/p 一座无名的青峰上,洛辰与曹蝶衣各自坐落,静心吐纳。/p “嗯?”忽然,曹蝶衣睁开双眼,转头看向左手方,那里光芒斜落,晨曦融汇,方圆十丈内的光线都好似扭曲向其身,化作点点神辉之光没入体内。/p “是要进入二重天了吗?这样的炼化近乎吞噬与掠夺,这样的速度,也未免太多惊世骇俗了一点。”曹蝶衣心生念头,她不在炼化晨光,而是慢慢沉寂下去,气息消无,好像化作了一块石头。/p 轰!/p 生命源轮起伏间,坚若磐石的圆盘再度化开一道,被神光充盈,同一时间,洛辰感觉好似击破了某种封印限制,一股充沛的生命气息涌荡周身,源源不绝,浩然纯粹。/p 洛辰猛地起身,一股沛然气机流转己身,很想仰天长啸。/p 光辉盈体,血肉晶莹,肌肤毛发都在向外蓬发浑厚无匹的力量气息,如同一尊神炉绽耀离火之光。/p 曹蝶衣脸色骤变,近距离间,她感受到了眼前少年躯体之中,潜藏着磅礴力量,如山岳湖海,浑厚坚实,这股力量如果彻底化开,绝对可以支撑其跨入更高层次!/p 不过,悄然无声,那股雄浑的力量起伏又回落,短短十几天里,洛辰已经踏足了源气境界的第二重。/p 曹蝶衣惊问道:“你突破了?”/p 洛辰紧握双手,又缓缓松开,强劲的力量生灭,他回应道:“我想应该是的。”/p 勾动源轮,气血翻滚间,两道神环浮现身后。神环金光灿灿,古拙坚实,不像是光辉映照,反而如同黄金浇筑而成,较之常人大了一圈,且更加厚重凝实。/p 曹蝶衣仔细的感应了数息,重点不在神环之上,而是身躯之中的磅礴而又斑杂的力量,她不禁疑惑道:“那股血肉中的力量”/p 洛辰回答道:“此前未入修行之前,我便已经在炼化天地精气,不知不觉中,拥有着与修行者相抗的肉身实力。”/p 曹蝶衣上前抬手,玉掌轻推,传音道:“向我打来一拳,试试看。”/p 洛辰正有此意,面对着一名七重天的强大女子,他根本就不用顾忌,刹那间,他将一身力量提升到极致,神力汹涌,星辰绽耀,单单是站着就散发出强横至极的力量!/p 轰的一声!/p 巨能涛涛,神光乱绽,恍如天崩地裂,沧海横流!/p 曹蝶衣倒退三步,步履轻盈,罗裙翻飞,立身后她瞥过掌心的痕迹,感受着微微酥痛,她双眸一亮,惊震道:“四重天巅峰的力量,无尽迫近于五重天!或者说,这种力量,与寻常五重天近身交锋,亦是占据先手,大有优势。”/p 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这无疑是打破了修行阶层的力量划分,挑战了修行界五大境界的划分,轻松点讲是其天赋异禀,根骨合道,严重点则是另辟修行道路,与当世主流相背离。/p 曹蝶衣旋身再来,以青冥化息术衍化一根长枪,洞杀向洛辰,道:“观你形体神情,自是善战,试试你的真实交战手段。”/p 洛辰向后一退,心中暗叹青冥化息术不愧是妖族无上功法,千变万幻,神鬼莫测,拥有着诸般威能。/p 玄铁长刀入手,冰凉沁体,洛辰像是提了一小座铁山一般,浑身气息瞬息流转,提醒道:“小心,这刀没有其他特点,就是厚重!”/p 这一次交手很短暂,两人各有惊动与所得,最后被不远处剑殿所释放的波动打断。/p 有数道灵光洞穿四空,犀利无比,无物可挡,直去六七里,每道灵光后面,都远远跟着十几位修者,多以剑修为主。/p 那些都是昊天剑葬中的灵物,属于通灵的剑体,为剑修之流所钟爱。/p 洛辰望过去,不禁皱眉,这并不是一个好信号,道:“是那座剑殿,水天重,敢容叔等人就在里面。”/p 曹蝶衣道:“我去看看?”/p “来不及,我怕迟则生变。”洛辰向前走起,目有忧扰,前方的剑殿所泛起的能量波动愈发剧烈,即便是隔了九里地,依然可以感受得到那股力量。他继续说道:“我想要直接打过去,上次观察时,那座剑殿周围有罗云剑派的高手,实力与温言玉相仿的有两人,我想请你帮我挡住他们,剩下的一众高手,我自己来解决。”/p 九里之外,剑殿方正,连绵如高门巨院,其中火光蔓延,好似一座熔炉。/p 火光中,不时有品质绝佳的灵剑激射而出,每一道都是璀璨夺目,灵韵婉转,引得众人跟随而去,甚至大打出手。/p 剑殿四方,各有数名罗云剑派的剑修驻守,在此之外,更有两名剑修抱剑在殿外峰台上,这两处峰台,赫然截取自不远处小山峰。/p 咻!/p 一口雪亮灵剑洞穿殿顶,剑身长明,银白刺目,剑气长达十丈,旋转间此剑裹挟着冰寒刺骨的剑意,向着下方众修斩去。/p 两名剑修豁然睁开双眼,如有电芒闪过,与此同时,两道锋锐剑气如大瀑逆卷,截击在灵剑之上。/p 砰砰砰,三声剑击声!/p 更有一剑自远处发出,剑气精炼,剑意纯粹,竟然后发先至,准确的击打在雪亮剑身上。/p 两名强大剑修皆是蹙眉,转而看向远处,齐齐出口:“剑六醇。”/p 第一百零八章 炉养百剑向玄黄

呲!/p 银芒散尽,刺骨寒意消失,灵剑竟然显露出只有三寸之剑体,它自由落向大地,呲的一声洞穿山岩,直没地下消失不见。/p 十丈外,来者背负一剑,身着青衫,脚踏布鞋,缓步而来,正是归剑宗剑上序列排名第六位,在南荒剑道坐拥奇才的剑六醇。/p 剑六醇脸色平静,如若平湖,波澜不惊,方才发出一剑,迅疾若电,第一时间截断了灵剑斩势,这才有了接下来的两道剑芒的阻挡!/p 暂且不论强弱,单是那种十丈外果决出手,准切无误的截击灵剑的手段,就足以惊艳当场,事实上,在场的所有人无不心惊,各自转身看向来者,与心中所得到的剑六醇讯息与眼前之人做一映证。/p 强大!沉静!/p 众人眸光闪烁,心思不定。剑上序列,源气七重天,剑意纯粹,剑锋锐利,南荒剑道排名前十的高手···/p 一个个独特的标签浮现心底,再与眼前青衣剑者相比较,在场的众位剑修无不心生仰慕、或是敬畏,大至归剑宗、玄一心宗、小至罗云剑派、苍云剑派,年轻一辈之剑修何止千千万,能够在南荒剑道排进前十,那几乎堪比凤毛麟角!/p 剑冢开,生死随,诸方剑修踏血海。一剑去,劫剑来,锋芒斩落万里外。/p 埋剑冢的谚语似乎响起在耳边,依仗那座古战场埋剑冢,剑六醇此后境界几乎难以止步在逐道境界,可以向着更高一层冲击,此刻不由得众人为之而礼敬。/p “罗云剑派温庭,见过道友,若是不嫌弃的话,请到这里一坐休息。”一名同为七重天的罗云剑修起身,看着剑六醇问候道。/p “罗云剑派温钧。”另一名剑修长发披肩,背负左手,右手凝诀,自报姓名。/p 逢人相拜,自报家门,是一种尊敬友善的方式,罗云温姓两大剑修,率先向剑六醇开口相邀,算是给足了敬意与面子,这也可以看到剑六醇在两位强者心目中的地步。/p “归剑宗剑六醇,谢过道友抬爱,不过我想就此站立一会。”剑六醇平静的回答道,其身后的剑九空、以及两名宗内剑修不做他言,以其为首。/p “一座完好无损的剑殿宫群?”剑六醇看向眼前一座巨大的宫殿建筑,较为惊异。一路走来,他们数人也曾进入某些剑殿之中寻觅机缘,不顾大多残破厉害,殿中遗物也都是床榻屏风等生活器物,并未涉及修行灵物。/p 眼前剑殿宫群占地巨大,与其说是一座巨大剑殿宫群,倒不如说是一处高门深院,犹如古国皇宫一角。/p 近看来,墙体高大,四合成一,一座雄峻巍峨的剑殿坐落其间,隐约可见深院之中耸立有亭台走廊,假山流水等院内景致,极度瑰丽堂皇,富有高雅别致的趣意,有别于之前所见。/p 不过,剑六醇并未着意高出门户的院内景致,而是落眼在后方的那座剑殿之上,其双眉微皱,感受到了异样的感受。/p 剑殿之内赤光连绵,剑意驳杂,交错纵横,恍如埋剑冢的一处角落。/p “那是”剑六醇目光幽邃,看穿剑殿高阁,视野赤芒之中,有一座巨大铜炉坐立。/p 而在剑炉之中,隐约可见众多灵剑斜插其间,剑气纵横交错,或是瑰美奇幻,或是犀利锋锐,或是古朴盎然···/p “一座完好的剑养炉,正蕴养百剑。”此刻,剑修温庭开口说道,他并未坐下,而是斜掠直下,来到剑六醇身侧,与其同样深沉的看向中央那座高耸如塔的剑殿,缓缓解释道:“这的确是一座完好的剑殿宫群,不出意外应该是昔日昊天剑派的一座炼兵之所,而最为重要的是此殿留存有一座剑养炉,历经数千年而不损坏。不过当我们罗云剑派修者发现看守之时,却被五行神教的修者所抢夺占据。”/p “你的意思是说,眼前剑殿中的人,是来自五行神教?”剑六醇疑惑道。/p “不错,如果我等推测无误的话,应该便是五行之溺水河畔的水天重,以及一名名唤山山的男修。”温庭肯定的回应道,与此同时,他招手唤来一人,若是洛辰在此,定然认识此人便是修炼昊天古剑法的杜江若。/p “见过两位师兄,以及诸位道友。”杜江若改变负剑,而是将灵剑悬于腰间,如同上古时期的仗剑天涯的剑者。/p “你讲一下当时的情形,以及后来的遭遇。”中年模样的温庭指示道。他长着一张国字脸,宽额粗眉,虽然是面带笑意,却仍然有着一种威严显露。/p “这座剑殿宫群从天而降,不落瓦片碎木,故而我等在温言玉的带领下,舍弃他处剑殿寻觅到此地,不过却是遭受水天重等人的袭击与抢占···”杜江若将数天前的事情娓娓道来,平铺直叙,看似掺染多少个人情感。/p “这么说来,昊天剑令却是不在水天重手中?”剑六醇询问道。/p “是的,被珊珊脱逃,我等追回途中却又遇到南荒妖女的伏击,两位师弟妹皆是惨遭不测,就连我也被伤了一臂。言玉、藏风两位师兄全部迎战妖女,却是生死未卜。至于最后昊天剑令的下落,恐怕已经落进妖女的手中。”/p 杜江若说的简单,就是如此简单描述,就足够刻画出妖女之心机与手段。/p 适时,温庭开口补充道:“言玉无碍,不过藏风却是被断一臂,好在掌教救助及时,已经助其断肢再生,此刻已无大碍。南荒妖女,人族大敌,若是你等遇之,切莫意气用事。”/p 温庭口中的掌教,正是数天前眸光远行数千里,却被诸方隐世强者所磨灭的麻衣老者。/p 虽说面对坐落在南荒不知处的隐世强者,麻衣老者并未显得多么强势,甚至还带着一点退步的怯弱,但是抛开一切势力背景,单论实力而言,麻衣老者罗云子是不可不扣的剑道巨擘,九柄蛟龙剑结成剑阵,同阶的大能强者皆要避退锋芒,难以相抗。/p 更有传言,在蛟龙剑阵许久未曾现世的近百年间,罗云子在剑道瓶颈上另寻他径,回归剑道起初,准备破而后立,端的是分外惊人!/p “不知阁下将此事相告,有何打算?”剑六醇心思纯良,个性质朴,听声说话直中要害。/p “哈哈哈”温庭哈哈大笑,随后说道:“久闻归剑宗剑道奇才剑六醇行事直来直往,不屑曲折,心向古剑,那我也就不必拐弯抹角了。水天重强占我派机缘,并以殿内剑阵据我等门外,如此不仁不义之举,我们也就不必要再给其纠正改悔的机会,我等打算由四门直接攻杀而入,取回殿中灵物。”/p “眼前这座剑殿宫群既然是炼兵之所,除却剑养炉外,定然还有众多剑葬灵物。我想邀请两位协助我等,至于殿内之物,三七分成。”温庭不再铺垫,直接发出邀请,想要借助剑六醇的身手,一同破进剑殿之中。/p “凭什么只有三七?”未待剑六醇开口,其身后的剑九空便率先反驳,其继续道:“昊天剑令不在,这座剑殿当属无主之物,共同破开,应该是五五才对。”/p 温庭摇头道:“我等已经布局着手多时,论付出时间与人员,亦是不能均分,请两位理解。”/p 剑六醇点头,平和道:“无需,我只需要那座剑养炉,炉中剑体,剑诀等其余一切都归你们。”/p “这不妥。”温庭做一思虑,抬头看向远处那座剑殿,随后指向分立诸方的罗云剑派剑修,缓声道:“剑殿之中,不出意外便是那座剑养炉最为贵重,如果道友这般选法,我看就算是我同意,同门剑剑修也不会同意。我们选择很多,还可以等宗门同修来临,聚齐后再行攻破,即便是时机有变,单凭我们这些人亦是可以勉强一试。”/p 温庭目不转睛的看向剑殿,有剑芒遮目,也无所谓,他能够看到一些模糊的画面,追忆道:“据闻上古昊天剑宗能够引导剑道发展,盛名鼎盛,其中除却东南西北,以及坐镇中央的五座剑殿,最为依赖的重宝便是代代相承,历久弥新的剑养炉,由一众大能铸造,蕴养,以及传承,再由一代代剑道才子接手发扬,如此剑宗何以不强大?”/p 久远前,那座剑宗的确声名远播,在剑道教派中享誉无上地位。/p 当时光流转过万年,新一代剑道青才走上修行舞台,青衫负剑走南荒,御剑百丈争雄斩敌,一次次的崭露头角,面对久远前的剑道巨派的剑葬,心中又怎能不心生追思与惘然?/p “人,我认为那些仗剑出得五座剑殿,走向四面八方,斩妖除魔,肃清寰宇的绝代剑修,才是昊天剑宗的支柱,更是当时乱世的狂澜力挽之人,值得我辈铭记与怀念。”/p 剑六醇同样似有所思,接着说道:“如果说出殿三万里,除恶人世间,是为了扭转大世清浊,那么恶尽难消,通天道的剑上争锋,便是个人在剑才意气上的最直接的展露,可惜的是,世上,历史中,只有那一门剑宗,五座剑殿。”/p “只留下半座了,这些不过边边角角,零落碎片而已。”温庭心有触动,身旁剑才思虑与念想独树一帜,且深邃无比,简单几句话,便有着庞大容纳天地的眼界,这一点,他是自问比不上,而且今后也再难比得上。/p “有人说,当时遗留下来的,不仅是眼前被承袭的南方剑殿,其余四座,亦是各有保留,只是隐匿下去,将来还是会重现人间,重现光彩。”温庭再度出声。/p 在他们师门的隐晦记载中,万年前眼前的南方剑殿,被南荒数家剑派所占据,历经发展,成就了辉煌一时的昊天剑派,只不过,好景不长,传承断裂,几乎就在旦夕间便遭受毁灭,遗迹堕入眼前深渊,化作一处昊天剑葬。/p 众人未曾觉察之际,一剑自剑养炉中发出,灵剑赤红,浑然如血玉,蓬的一声,一名四重天剑修头颅忽然炸裂,红白四溅,赤剑飞纵游走,如同赤练毒蛇般杀向周遭剑修。/p “是吗?”剑六醇微微皱眉,眸光一绽,一股无形的剑气瞬息发出,截击向飞出的一柄灵剑。/p 叮的一声,赤剑被这道无形剑气所击中,斩杀之势顿时停滞,反弹在半空,转瞬间,此血剑流露异力,蜿蜒曲折,如蛇走草道,化作一道弯曲光线激射向远方。/p 灵剑通灵,遭遇危险,即刻远去,如同一名杀手。/p 有数人齐齐出手,不断想要截击剑身,将其留下,但都没有剑六醇那份水准,只能够勉力阻碍其远遁的速度。/p “好剑!”剑九空大步一踏,金色束带疯狂摇动,背后长剑浮起,人剑气机相合,快速追击过去。/p 对于剑养炉中的百剑,在场的众多剑修无不大喜,想要占为己有,而对于剑六醇、温庭等人而言,他们更加看重那座能够蕴养百枚剑的剑养炉。/p 天下灵剑可生可造,而当世剑养炉,当真是少一座,便永远的少了一座。除却那些散落在各大宗门隐蔽处的零星点点,现世无主之炉寥寥无几,珍贵之分,懂得之人方可看得清。/p 不去想剑出杀人的片段,温庭疑惑道:“难道不是吗?若是那四座剑殿隐世不出,今后必然会将迎来一场剑修盛世。”/p 剑六醇摇着头,委婉道:“昊天剑宗,近昊阳天日,更近玄黄大地,而终其根本在于心向人间的那份心意,上古破灭的真实暂且不论,黄金神迹时期最为混乱黑暗时期,剑殿不曾显化,也就丢了那份心意。就算重现,也将面是全非。”/p 剑殿宫群之外,四方众修还是各自盘算,结团抱伍,或是在等待出殿的灵剑,或是盘算着殿内之物。/p 剑殿宫群之内,那座高大剑殿中人影绰绰,正是水天重、山山、李敢容、李丘、齐九爷、沙捉刀等人。/p 在他们中间,清秀年少的山山满头大汗,脸色煞白,一脸虚弱,他将手脱离剑养炉,遗憾道:“一般剑修,催发炉中灵剑疾出剑殿,多半可以造成杀伤,但是对付登临五重天的高手,便不再有用。”/p 山山带着歉意解释,水天重安慰道:“无妨,赶紧休息一会,我来照看一会。”/p 同为少年的李丘赶紧扶过山山,来到殿内一角早已布好的灵阵中恢复神力修为。/p 就在两人交接之时,剑殿之内剑气翻卷跌荡,恍若数十条细长龙卷交错纠缠,朦胧的剑气、剑意散开,显露出高大殿内的景象。/p 四方剑修一时心动不已,拔地而起,各自施展手段直掠而去,想要趁着这时机冲入其中,占据莫大的机缘。/p 水天重不为所动,抬手拍击在剑养炉上,霎时间,炉光百丈,气势恢弘,如一轮烈阳忽然出现在高空,释放出可怕的力量波动。/p 炉光散发,百余柄灵剑浮现众人视线中。乱芒穿空,一道道手臂粗细的剑光激射四方,犀利无比,直接将闯入剑殿之内的修者尽数洞穿绞杀,化作一朵朵血花,一瞬间血肉肢体残飞乱坠,满目血腥,令人心惊胆颤。/p 殿外余者皆是体肤生寒,目瞪口呆,好似经受了一次死亡,有所退意。/p 剑芒四射,交错成阵,将四周覆盖的密密麻麻,成为一座不可逾越的雷池。/p 而在百剑剑芒之中,隐约可见一道玄黄淡光悬浮,指天而立,不坠大地,它便存在于剑养炉中央,如同帝王般承受其余百剑,又好似百剑的源头。/p “那是?”/p “玄黄色剑体?”/p 剑六醇、温庭两人齐齐色变,剑意迸发,双眸皆是激射出锋锐光芒冲入剑气大阵中,眸光如剑,即刻出现在剑殿之中,砰的一声,如两根金铁剑撞击在剑养炉上。/p 两日前,深渊一道玄黄剑气贯冲天地,引得诸方剑道巨擘、逐道大能竞逐于高天上,甚至不惜大打出手,他们感应到同为玄黄的剑气之中,有着一丝联系。/p “想死,成全你们!”水天重心思一变,勾动百剑中的两枚墨色灵剑,引导其冲出剑殿,直接洞杀向那剑六醇等人。/p 灵剑如电,杀意凌冽,蓬蓬两声,剑六醇、温庭两人紧急收回目光,退步间剑光接连迸射,一连十数下方才将之拦截下来。/p “比方才要强上一些,不过剑体杀伤力,在剑殿内外,有着截然不同的杀伤力。”剑六醇神力出体,灵光铺满前方,将灵剑定在眼前,道:“此剑若是在殿内,我很难挡下。”/p “是水天重在掌管,方才应该是山山,殿中只有这两名修者。”温庭伸出大手,手掌不断张大,将那柄灵剑收拢在手中。/p 之前几枚灵剑他不曾收取,但是这一次送到嘴边,他也不好错失,毕竟殿内灵剑就价值而言,并不低,他只是将目光打在了更加贵重之物上。/p 李敢容张弓搭箭,同样来到一角俯瞰高门院墙之外,目光湛湛,盯准殿外修者举动,他不停的大喝道:“兔崽子们,要是在烟石城里,哪里还轮的你们放肆,老子一箭远远的崩了你。”/p 沙捉刀与齐九爷则是搭好了简易灶台,生火做饭,炖了一些土豆与肉块,还放了一些剑殿院落里种植的药草。/p 水天重一众被困剑殿多日,出不得,只能借助剑殿大阵与炉中百剑御敌,于困境中摸索出一套生活方式,各司其职。/p 第一百零九章 再重逢

除却出殿墨剑之外,还有数柄灵剑斩向其余三方,分别有数人遭受击伤,虽然未曾当场死亡,也是行动大碍,难以运使出力量而后退养身,不再临近殿墙外围。/p 做完这一切,水天重连续吞服数枚丹药,手不离剑养炉,神力波动,灵识外放,警惕四方修者。/p 以神力催动炉中百剑,以自身灵识锁定四方修者,为今之计,水天重等人只有据守此殿,强撑到来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只是,南荒此地附近的宗派前辈,唯有西去六千里的一处门派据点,以温言玉等人的追杀,珊珊依靠秘法能否逃脱?/p “水天重,放开剑养炉,走出殿门,我允许你们带走三层灵剑,且近来伤害可既往不究。”在场修者中,以罗云剑派实力最为强悍,有着温庭、温钧两大七重天高手坐镇此间,故而,温庭一语传荡半空,轰鸣回旋,无人敢驳。/p “如此伤害,无疑加重双方的冲突,同为昊天剑葬而来,当以生命与机缘并重,水天重你可要想清楚。”温庭继续劝说道,其指尖扭转墨色剑体,神力吞吐,如流光反复洗练其身,竟然是想在当场将之炼化。/p “曲尼玛德,一派子都是卑鄙小人,温言玉是个伪君子,你们这些高出半辈的老剑修更是!”水天重怒喝道。/p “在场有道之士请听好了,罗云剑派温言玉等人,觊觎我等机缘,出手夺杀我师妹手中昊天剑令,更是困杀我等,不得已才进入此殿,如此毫无道义之修诸位可要擦亮眼睛看清楚了。”/p 水天重高处放声,声音滚走如雷,翻卷如海,连绵不绝,传荡四方。/p “一派胡言。”温庭高声驳斥,声撼长空,国字脸上满是霜寒冷意,其一甩大袖,气劲鼓荡,眸光若电,直冲剑殿之内,道:“给你们退路尚且不珍惜,那也就没有必要为你们着想,半个时辰的时间,如果到时还不退出剑殿,我罗云剑派便不再仁慈留手。”/p 咻!/p 一道黑色利箭划破剑殿上空,尖锐嘶啸,直冲温庭而去。/p 温庭皱起眉梢,发现那只是一根寻常箭矢而已,不过他也丝毫不敢大意,剑殿之内百剑形制还是谜团,保不准有异形剑体的存在,其一步错身,剑气击空,蓬的一声箭矢应声断裂成三截。/p 箭头一截再无杀伤力,翻卷着斜落,温庭神力气机往外一卷,将其摄入手心,入手间断裂箭身轻震不已,似有余力,其微微诧异,道:“密棕树心做杆,百煅箭头,这要是放在凡俗,也算是一件小杀器,只是对于修行者而言,只能算是一件牙签。”/p 温庭手掌一翻,随手一挥,直接将其钉在群落高墙之上,箭头完全没入。/p 众人见状尽皆心中大骇,七重天修者的随手作为,几乎有着四重天的攻击水准,这一断箭打在他们身上,受伤是免不了的。/p “你们并未修者,我们不为难你们。水天重执意强占剑殿灵藏,你们又何必跟随其执迷不悟?”剑气交错间,温庭隐约看到了一名老人家挺立身子,张弓拉弦,并不退让。/p “等着你!一帮兔崽子,少给爷爷我装模作样!”/p 没有等到水天重开口,李敢容便已经破空高喝,愤怒无比,经由剑殿力量加持,此声传荡开来,如雷声滚滚。/p “敢容叔”/p 剑殿南方向的一处小山头,洛辰手握长刀,轻声自语,他听出了声音来源与所在。/p 数息后,曹蝶衣自后方走来,她观视过周边几大方位,并且绕了一个大圈来此,立身近前,她缓声道:“四方皆有修者把持,以罗云剑派的剑修为主。其中,以北方剑殿正门实力最为强大,有七重天的温庭、温钧两人,还有新到的剑六醇、剑九空两大剑上序列高手···”/p 情况比想象的更加严重,罗云剑派在此地的剑修数量,几乎等同于一些门派的新生一代。/p 想来杜江若之前所言不虚,罗云剑派距离此地较近,又对此地剑葬关注已久,故而短短时日间,便有不少罗云剑派的年轻修者出现此地,即便是有其他门派遣人至此,也难以快速到达。/p “那两名温姓剑修实力不容小觑,他们虽说高出温言玉半辈身份,虚长七八岁,但是那份力量沉淀却是实打实。我完全可以牵制一段时间,不过”曹蝶衣停顿一息,屈指弹出一道青光,演化出青衣负剑之人的模样,正是剑六醇。/p 她继续说道:“若是再加上此人,我难以挡住。”/p “剑六醇?”/p “不错,眼见为实。方才观其几次出手,皆是手段骇人,绝非泛泛之辈。”/p “知道了,想要闯过去很是棘手。”洛辰心生警惕与不安,沉思片刻后,解释道:“剑六醇乃是南荒剑道排名前十的高手,老辈修者亦是称赞其剑意纯粹,剑气犀利,千鲤红绡也曾私下预判过此人不仅修为高深,更是擅长杀伐!”/p “不错,归剑宗剑上序列之人,并非花拳绣腿,都是历经埋剑冢剑气杀身,剑意磨神而存活下来的狠角色。”曹蝶衣补充道。/p 方才她隐蔽窥视的几次出手,即便是其精通气息流转,随心而化,料敌机先而从容躲避。但面对剑六醇那几剑,仍旧感受到了一股危险,比起苍云剑派两名剑修手段强悍不止十倍!/p “一会儿,北方殿门应该会惊起动乱,我会安排他们从后门撤走,届时还请曹菇凉做好接应。”洛辰取出昊天剑令,神力涌向剑令,转身向着曹蝶衣嘱咐道。/p “你不会是要正面对上剑六醇等人吧?”曹蝶衣眉檐一低,似是明白洛辰接下来的举措。/p “虽然你很强大,真实战力应该不次于五重天的高手,但是四名七重境界的剑修在前,又有剑六醇这等剑才在列,你再如何厉害,也难以抵挡。”她并未劝阻,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分析实力差距,以期望洛辰做出正确的选择。/p “恐怕来不及了,那几名罗云修不会放手等下去。要是再来上几位等同于剑六醇的道者,他们占据的先手恐怕会消失殆尽。”洛辰看向前方剑殿,心有所想,体内神力继续涌向手中昊天剑令,令其上图案纹路逐渐亮化,柔和中带着玄妙的气息。/p 与此同时,前方剑殿之中同样浮现起一股玄力,与昊天剑令同源同息。/p “好,我有一座乾坤鼎,可短时间藏人其间,只要他们出得剑殿,我便可以将他们收取,前提是他们莫要做心神上的抗拒。”曹蝶衣点头回应道。/p “这枚昊天剑令取自剑殿,有着自由出入的一种妙用。”洛辰自言自语间,向前向前急掠而去,待靠近剑殿百丈之处,身子瞬息间消失不见,一时间惊得众人惊震不已。/p 曹蝶衣抬头望去,眸子中,有一道不可捕捉的奇妙光线连接剑殿内外,正是洛辰身形所化,其目里流光闪烁,思绪翻飞,揣测道:“这么说来,当初登临狭山道后,所受牵引抵达的那座茅草剑殿,来源是在此地?”/p 剑殿高墙外围不远处,一名罗云剑修蓦地腾空而起,双目湛湛,似是要看破殿内虚实,但是其内剑气连绵,翻卷错乱,视线遭受极大的阻碍,不得已他落地沉声道:“有人手持昊天剑令进入,赶快通知温庭师兄。嗯,走外围,不要惊动到他人。”/p 话音落下,立刻有一名剑修远离剑殿,急掠出数里地后折返向北方,想要将此地变故告知温庭等人。/p 曹蝶衣见状落步飘渺,罗裙翩翩,十几息后便出现在北去剑修面前,神情平淡,青色浮光游走而来。/p 北去的剑修眼前忽然出现一名罗裙女子,停步警惕道:“你是谁?为何挡我去路?”/p 曹蝶衣露出微笑,很是清冷,红唇轻启回应道:“送你去深渊一趟。”/p 洛辰眼前流光溢彩,到最后竟然是无尽的幽暗,好在这个时间很短暂,待其回神已经身在剑殿宫群中。/p 前方,小桥流水,竹林菜圃,俨然一副田家庄舍的模样,其站立之地是一方空地,土色玄黄,转眼间,洛辰便明白此地原先应该着建筑,不过却好似被连根拔起,一丝不存。/p 此番景致后方,那座高大剑殿傲然矗立,飞檐垂铃,一道道可怕的剑气纵横四方,肉眼可见。/p 咻!/p 漆黑利箭激射而来,更有一股犀利的剑意直扑而下,似要将其洞穿在原地,洛辰轻巧迈步,同时高声道:“敢容叔,是我,洛辰,齐九爷、小丘子还好?”/p 听闻声音后殿内沉默片刻,李敢容身子探出剑殿,俯瞰扫视,终于看到了一道身影站立在竹林菜圃的后方,此人仰着脸,向其招手,李敢容确定是洛辰后,大喜又大惊道:“你怎么来了?你先不要动,我下来接你去。”/p 片刻后,洛辰跟随敢容叔登上剑殿。/p “洛小高手”齐九爷吹起胡须,笑着欢迎道。/p “洛辰哥。”被洛辰称做小丘子的李丘起身,跑过来拥抱一下,乐呵呵道:“你怎么也被困进来了,我都想着再也见不到你了。咦,我怎么感觉你长高了,又结实了?”/p 剑殿一侧,沙捉刀也是赶紧起身,并且盛起一碗土豆烧肉送过来,愁容满面,哭丧道:“辰小哥,吃了这一碗最后的午餐吧,外面那些人也太厉害了,我们出不去了。”/p 洛辰抬手捶打在他的肩膀上,道:“胡说什么呢?他们要是敢伤你们分毫,看我不劈了他。”/p 一一回应过后,洛辰手持昊天剑令来到水天重面前,他蓦地惊起,双目雪亮,道:“这是珊珊手中的那枚剑令?你见过她了?”/p 洛辰递过去剑令,道:“不错,我给你带来两个好消息,珊珊菇凉现在无碍,正在阙玉山下玉井街中修养,追杀的数人各有伤亡。再一点,我们在殿外有一名强者帮手,可以暂时收人在一尊乾坤鼎中,再刹那远去,不过前提你们得不做抗拒。”/p “那人有多强?”水天重稍稍心神落定,他感觉到了洛辰的不同于昨日,有一股神力气息。/p “不次于剑六醇,她不会杀敌,但是足够带领敢容叔等人离开。”洛辰回应道。/p 洛辰做出安排,众人听得明白。/p “我们,这是要走了吗?”欢脱的李丘端着瓷碗吃着肉,乐天不疲的问候道。/p “嗯,外面那些剑者不会等多久,一旦从四方攻入,修者乱斗,稍有力量遗漏,便会伤亡到我们。”洛辰想了想,再次提醒道:“将能够入手的宝物一起带走,只要你们回到烟石城,这一次的收获,绝对比进山狩猎更要丰足,也算是不虚此行了。”/p “嗯,虽说历经漫长时间,宝物灵性早已泯灭,不复威能,那却也是昊天剑派的所有物,就按照之前大家所钟爱的物品收取,只要拿得下便可。”水天重脸上逐渐有了笑容,补充道。/p 在剑殿之中住了多日,他们早已摸清楚了殿中宝物,可以说,除了众人眼下的这座剑养炉,以及其中的百剑,再无多少珍贵之物。/p “哈哈,这绝对是我最为惊心动魄的一次经历,居然对上了修行仙家,而且还有那么多人。”李敢容豪迈大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p “我去将那玉瓶罐罐收走,早就觉得它们是个宝贝,摆在家里一定玉光满屋,令人着迷。”得到肯定,李丘率先冲出去,不一会儿,便听到一阵轰隆轰隆、噼里啪啦的声响,这哪里是收走,分明是临行前的破坏。/p “那我去将那块金铁石抱走,那可是炼刀的好宝贝。”沙捉刀那柄战刀断裂开来,想要取走一块原料重新锻造长刀。/p 齐九爷与敢容叔也是趁此离开片刻,去收取中意之物。/p “你踏入了修行?”水天重疑惑问询,却也不深究。/p “嗯,今天清晨,恰好突破第二个阶位。”洛辰毫不避讳,体内源轮沉浮间,在身后映照出两道神环。/p “很抱歉,将他们引导了之处乱流之中。但如何能够在剑殿北门处,大施攻伐,将所有人都吸引到那里?从他处离开,一旦有剑修出手,单凭我们,很难保住敢容叔他们几人。”当敢容叔等人短暂离开后,水天重才提出洛辰之前计划中的弱点。/p “毕竟,剑殿之中再也没有剑养炉这样的重宝,能够吸引他们。”水天重皱起眉梢,警惕道。/p “就是剑养炉,届时我会以剑养炉堵在北门,当修者汇聚在前,你们就从南向离开。”洛辰肯定道,于此同时,他指尖浮现一缕玄黄色剑气,这一剑气出现的刹那,整座剑养炉都在生起暴乱,无匹的剑芒猛烈的激射四方,不绝如缕。/p “这是那缕玄黄剑气!传闻中,昊天剑派的掌教遗留!”/p 第一百一十章 疯狂威势

嗤嗤嗤!/p 剑气盈空,纵横瑰丽,一瞬间整个剑殿内外都笼罩在细密的剑网之中,犀利的剑气如真实剑体般摧灭着小桥流水,大地石木,诸多建筑尽数断裂倒塌,尤其是剑殿之外之地,岩土崩散,烟尘飞扬,诸多剑修神情剧变,疾退不已,亦有一些剑修来不及躲避,直接被洞穿躯体,新血飞溅,血肉模糊,为剑殿周边再度天上几缕新魂。/p 剑气如雨,攻力强横,岩土被不断的洞穿炸裂,进而撕出数丈裂缝,即便是剑六醇亦是不得已后退十丈,眸色冰冷,死死的盯着高大剑殿中的变化,只是剑气盈野,朦朦胧胧,如白烟浓雾,难以望穿。/p 洛辰指尖那缕玄黄剑气转瞬即逝,剑养炉中的剑体暴乱这才稍稍减却,却是依然没有平静下来,向外释放着犀利的剑芒。/p 两人但觉后怕,脊背生寒,毛骨悚然,惊惧的对视一下,平复一身气息。/p 那缕玄黄剑气,就好似醉人的鲜血,炉中百剑为嗜血鲨鱼,闻之而动,暴躁疯狂,近距离的水天重感受最为明显,他脸色剧变,震惊无比,好似无数道剑气透体而过,手掌如受刀割,仿佛抵触的不再是一座剑养炉,而是一颗正在崩解的星辰,一座即将迸发岩浆与洪流的火山。/p 洛辰亦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效果,先是大受震动,随即心下开怀,握紧拳头,稳定那缕剑气,若是运用好的话,那缕剑气与剑养炉,绝对会成为一尊大杀器!将会带给众人一场难以想象的‘梦幻’场景。/p “不错,原来只是想杀伤一两人,既然有这样的奇妙变化,一举除掉殿门那些剑修也不是不可能。”洛辰自言自语道。/p “呃,悠着点啊,这样胡来,近距离下你也逃脱不了。”水天重紧急劝阻,眼睛瞥了瞥方才险些爆发灾难的剑养炉,仍是后怕不已,道:“这些都是南荒剑道的种子,你要是一并铲除了,绝对会有老不死的跳出来。”/p “修行界中,不是有同辈相争,老辈不插手的隐形规矩吗?”洛辰疑问道。/p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是剑才剑六醇惨死你手中,绝对会有归剑宗长老跳出来叫嚣斩你手脚。当然,你要是后台强硬,倒也不是不能挡下。所以说,伤他可以,可千万要留下性命,不要将事情做绝。”水天重分析道。他相信,若是任眼前少年谋划妥当的话,绝对有一批人要遭殃,这一刻,他终于明白眼前少年不仅是手段强悍,更是不折不扣的狠角色!难怪乎被千鲤红绡看上眼。/p “你刚才所说的,昊天掌教遗留是什么意思?数日之前,自深渊有一道绝世剑气破天而去,莫非这两者有着关系?”洛辰收回想象,拇指、食指磨捻着疑问道。/p “此事我也并不清楚,记得临行前师尊曾胡乱塞给我等一些书卷,要求通晓明了后才能动身,其中恰巧有着关乎此地剑葬的一些传说与记载。”/p “据记载中,上古昊天剑宗有诸多剑脉传承,其中最为起初与悠久、同时也最为强盛的便是玄黄一脉,曾有着十代掌教位,半数出玄黄之谚语。”/p “而上古破灭后,一些剑派得南荒剑殿传承,入主后更名为昊天剑派。此后数百年间,玄黄一脉之归属一直有所争议,入主诸强因此而大打出手,不在少数,久而久之,也就成了诸强争夺掌教之位,从而导致剑派衰亡的后世推测。我想,应该是昊天剑派的掌教之位,与玄黄一脉之精髓联系在了一起,故而,我才敢说你那缕玄黄剑气,是曾经的掌教遗留。”/p 水天重眉宇压沉,思虑后继续讲道:“洛兄,不知你体内那缕玄黄剑气从何而来?”/p 洛辰并非未否定此言,不过他知晓昊天剑派的覆灭,与掌教、以及玄黄一脉并无直接关联,因为终其祸首,乃是那尊凶人左邪。/p 不过,那名站立在黑色巨影上的剑仙是何人?其口中的老杜头,又是何等来头,与上古昊天剑宗有何牵连?这一切,又与左邪只手埋葬后来剑派宫殿有何关系?/p 一切,都是谜团。/p 面对水天重的提问,洛辰平静道:“另外一座剑养炉中所得,不过此炉已经被大能易仙尘收走。”/p 数天前洛辰强行冲破那道剑幕屏障,拍击剑养炉,并掌出雷霆淹没此物,并非一无所获,而是捕捉到了这一缕玄黄剑气,对此,他并非想他人透露。/p “飘渺仙宗易仙尘?”水天重重复一句,道:“难怪几天前看到一座黑影划破天际,随后又有绝世强者横行天际,于南方深渊高空交手,原来是易前辈。”/p “不错,我也是从易前辈口中得到你们所在。”洛辰顺着水天重所言,揣测道:“他们应该就是为了争夺剑养炉,毕竟它是伴随那道玄黄剑气坠落,那两者之间可能有着某种联系。而如果当真如你所言,玄黄剑气属于昊天掌教遗留,无论是剑养炉,还是玄黄剑气,都将会是开启深渊底下剑葬的关键。”/p 昊天剑葬的真正机缘在于深渊之底,而天断趾上的散落剑殿,不过是零星点点。这一点,洛辰已经有所预见。/p 不多时,一道剑气自北方殿门斜冲而起,直接刺穿半空,想要击打在高大剑殿之上。/p “不好,他们不想再等下去了。”水天重运转神力,调动剑养炉中的百剑。/p 剑养炉中一阵动荡,百剑轻震,流露在外的交错剑气瞬息间旋转衍变,直接将那道剑气直接绞碎成空。/p 轰隆一声,殿门遭受攻击,砰然开裂,厚重石墙与古老殿门具是剧烈颤抖,出现一道道裂纹。/p 几乎就在同时,其余方位亦是有人出手,剑光如撞柱,火焰翻卷,雷霆呼啸,竟然在齐齐攻击这座剑殿,想要正面打破,不再等待。/p “不好啦,那些剑修出手,想要攻打进来。”院落中李丘第一时间冲出一座烟尘簌簌的房屋,正扯着嗓子大吼道,他脖子上挂了足足七串玉器,腰际悬挂有五件彩色玉瓶,以麻绳索缚,分外奇葩。/p 沙捉刀抱着一块半米长的金铁石块,齐九爷、李敢容各有所得,很快便聚集在高大剑殿下方。/p “山山去下面看着你,往南墙那里角落靠近,我们一会就去和你们汇合。”水天重交代后,山山很快的下楼,带着一众奔向交代的地点,他们早已经摸清楚殿内的危险境地,不会受到伤害。/p “接下来”/p “先杀伤南方高手,随后我去堵住北方殿门,试试他们谁头比较硬!”洛辰紧接道。/p “好!”水天重眼冒精光,这么多天来憋屈的很,堂堂年轻一辈的高手被人家堵在剑殿中出不得,退不走,出手之余总是保留三分余地,不至于被人打破了的攻击间隙,现在众人即将离开,他也就没有必要留手。/p 水天重灵识锁定南方一人,此人有着五重天的水准,胡子拉碴,眼赛铜铃,额头太阳穴皆是泛动着锃亮光色,精气神充足的异常。/p 此人身着罗云道袍,身形笔挺,袖袍猎猎,每一次翻卷,都会有着两柄灵剑阴阳相生,化作磨盘抵挡住殿内宣泄而出的剑气,同时绞杀着石墙,想要破开一处缺口。/p 同辈中的高龄者,根基雄浑,剑意沛然,仅次于温庭、温钧一线!/p “斩!”/p 水天重杀意顺起,剑养炉中接连冲出三柄古剑,一者墨色,一者淡青,一者血红,三者划破半空,如雷行电掣,似火焰炫空,直接斩向那名剑修强者。/p 那名罗云剑修顿觉危险压境,?于道袍中的右手急忙捏起剑诀,灵剑磨盘瞬息回归,随后此人剑识疯狂涌动,觑破一处猛地甩起道袍衣袖,轰隆巨响,灵剑磨盘旋转中神剑散射,刺穿四方,当真如磨盘一般碾压半空,撞向来剑。/p 蓬蓬/p 灵剑磨盘剑气猛烈,源源不断,接连磨灭掉墨色、淡青两剑,将之束缚在磨盘之中挣脱不得。/p 见状此人笑道:“不过六重天一击,看你神力与灵识力量,还能够支撑得了几剑?”/p 灵剑磨盘放大五丈,剑气萦绕,旋卷破空,如同铸有尖刺的战车车轮划破半空,向着第三道赤剑笼罩而去。/p 但是就在即将触碰的刹那,赤剑剑芒顿时内敛下去,不足三寸,通体嫣红,似要滴血,噗的一声,赤剑如龙蛇游走,快的目不可接,直接擦过灵剑磨盘边角斩过剑修脖颈。/p 悄无声息,却是凌厉至极。/p 那名剑修这才觉得有什么利器划过己身,脖颈处有着嗖嗖凉风疯狂灌入,整个身子都变得冰凉起来,他想要张嘴说什么,却是喷吐出大量鲜血,同时整个视野颠倒,天旋地转,咚的一声栽倒在地面上,他颤抖不止,生命气息急剧下降,濒临死境。/p “师兄!”/p “温师哥!”/p 立刻有两名剑修靠近,一人催施剑诀,抵挡袭来的剑芒,一者紧急封锁住倒地剑修的伤口,并掌指紧贴腹下,牵引神力,衍生生机,吊住一口气。/p 水天重并未补上死手,而是趁机连发三剑。/p 三道灵剑浮出剑炉,冲天后又杀向三人,每一道皆是拖曳着十几丈剑芒,粗若木围,璀璨夺目,如同流星撞击殿外山地,轰轰轰,血液溅起间,庞大的能量掀起土石到处翻卷倒飞,茫茫杳杳,混乱异常。/p “真特么坚硬!居然有点打不动!”不少人咒骂道。/p “真的如此,想我这座铜鼎重逾三百斤,连接撞击下居然只能够打出一道道凹坑?要是真的远距离打倒,没有半日办不到啊。”有一名修者满头大汗,脸色疲倦,断断续续的御使着铜鼎砸击着剑殿墙体。/p “靠,完全攻不破,我看还是直接靠近翻过去算了!”一名矮小修者失落无比,眼光四处瞥视,正在观察他人战果。/p “嘘,小声点,看那边。”矮小修者身旁同伴提醒道。/p “厉害!”两人看过去,感慨万分。/p 北方殿门之外,温庭似有感应,严肃皱眉,沉默不语,只是打出一道道剑气,犀利无比,撕裂大地,强猛的威力硬生生斩断殿内剑芒,撞击的殿门以及两侧摇颤不止,更有数道直接洞穿了墙体!/p “他们可能想要自南向逃离,我去阻拦一下。”温钧留下一语,旋即神化利剑向着南方激射而去。/p 但是几息之后,无数剑鸣声回卷半空,从天而降,如同九天凉瀑冲刷之下,更有十数柄灵剑出得高大剑殿,铺陈而来,声势之浩大,攻杀之强盛,恍若千军万马踏破半空,崩毁万物,将殿门一众全都淹没其中。/p “小心!”剑六醇脚踏流光,身形后掠,一身剑气不断迸射而出,在身前交织出金铁交鸣的颤音。/p “他们在调虎离山,还是想要冲出此方,南方只有一处深渊。”有人惊呼。/p “啊”剑声蕴生毁灭力量,如重锤撞击双耳,一时间便有七八人遭殃,七窍流血,身形扭曲,当先一人更是直接炸裂成一道血雾,跌落出手脚残肢。/p 嘶/p 咚!/p 其余人急忙后退,但即便是挡住了魔音贯脑,也还是沉受不住十余柄剑气如蝗虫的古剑的杀伤,在交出大量鲜血与血肉、骨茬,身受重伤而不得不远退。/p 仅仅十余柄古剑,直接就清除了九层以上的剑修。/p 余下之人除了平静谨慎的温庭、折身而回的温钧,青衣负剑的剑六醇、剑九空之外,再无他人。/p 就连跟随剑六醇而来的两名归剑宗剑修,也不在此列,当然他们并非被击退,而是早先被安排到其他方位寻觅机缘,毕竟此地已经有着两大剑上序列高手坐镇,有灵物出现也落不到他手。/p “来了。”剑六醇剑意通玄,率先感应到有人在靠近,同时还有那座蕴养百剑的剑养炉的气机。/p “嗯,看来的确是调虎离山,不过估算错了双方的实力,那十几剑,应该是水天重最后的力量了。”温庭判断道,交手多次,他已经估算出引动炉中剑耗费的力量,这样一次性催动十余剑扑杀而来,对于水天重而言绝对是一笔不弱消耗负担。/p “哈哈哈,还想要堂堂正正的走出殿门?我看旁边有个小洞,你们还是一个个钻出来,保不准这样才能留下你们性命。”剑九空放声大喝,他亦是感应到剑养炉的靠近,而且是向着殿门而来。/p “五行神教,弱水河畔,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何能耐入我南荒,夺我剑修灵葬!”剑九空摇晃头,甩动金色束丝,阴骛的冷声道。在其手掌虚握间,一柄古老血剑震颤不止,不断发出嗡嗡颤音,好似恶虫振翅,原来之前那柄遁去的灵剑被其所收取。/p 剑六醇挑起眉梢,不过剑九空话含机锋,又在诸修视线中,他并未及时反驳,只是默默的等待着变化,平静的眼神中带着果决与坚毅。/p 穷则思变,静极伏动,一息息的流逝,殿门天地好似一步步滑落进了寂静幽寒的深渊之中,空气凝浊,气氛紧逼,天地好似重新相合,带给众人形体乃至是心神上的沉重压力。/p 在场四人,更是如此。/p 终于,还是性子相较急切阴邪的剑九空率先出手,手中并未炼化妥当的赤剑如游蛇般击杀而去,赤剑击门反弹,再度折返击杀,短短数息间不下十下,最后一击,轰隆巨响,殿门砰然崩解,散落内外两侧。/p 唰/p 一道矮小人影出乎意料,像是跨越了空间一般出现在殿门口,然后跳跃着闯了进去!/p 此人,正是之前开口想要翻墙入殿的修者,关键时刻,他居然借助剑九空的落手而率先进殿,想要借他人之力,为自己摘取果实。/p 四名剑修各自迈出半步,但旋即齐齐后退数步,神色剧变,好似看到了死神降临一般,如临大敌!他们全身神力再度提升,神光如水银泻地,攻伐手段一瞬即发,四人视野中,一座巨物蛮横无比的冲撞而出,来势汹汹,威猛无俦,内蕴有可怕的力量,恍若一座剑气火山即将喷发!/p 居然是剑养炉!/p 轰隆巨响!/p 剑养炉如同一座小山般横推出门,矮小修者直接被撞了出来,身子咯咯作响,骨骼多处断裂,惨嚎声响彻当空。/p 咚的一声,剑养炉直接压塌在矮小剑修一腿上,下一刻,整座剑养炉恍若炸裂一般,磅礴雄浑的能量波动高涨,七八十柄古剑浮现,共同奉养着中央的那柄玄黄色剑体,这一刻,无尽剑气冲杀出来,五彩炫目,如同一颗剑气熔炼而成的太阳。/p 一瞬之后,惨烈至极。/p 剑养炉底下一片血腥,再无人形,好似一滩血肉融化在地上,涂抹的大地分外妖艳鲜红。/p 殿门深处,一人踏步出来,身形不乱,落地轻震,声音干脆。/p 洛辰手执长刀,神力遍身,双目血红,如有无边的殷红血海涌生,就这样,带着一种果决与坚定的气势出现在众人眼前,更如同一柄战戈杀入众人视野里,不容阻绝,不容反抗,不许还手。/p 第一百一十一章 走,深渊一趟。

绝灭撕裂的力量一瞬即逝,却带给众人沉重的压力,那千百剑气贯天卷地,根本就不是现在的他们所能够抵挡的层级。/p 空地之上,那座剑养炉压着一滩血迹震慑四方,谁也不敢乱有动作,众人追逐的剑葬重宝,此刻却无一人敢靠近收取。/p 以玄黄剑气为引,牵动剑养炉中的气机力量,从而做到百剑乱震,剑芒透炉,轰杀四野一切生灵。/p 这是洛辰与水天重测试出来的结果,不过这一次杀伤性,比起殿中那一次还要疯狂强烈,无数道剑芒皆是犀利无双,交错密叠,犹如刺猬背刺无限延伸扩张,洞穿天地,近距离下那名矮小修者直接被千百剑穿身撕裂,血肉骨骼尽数化作碎末,散射在大地之上,分外妖邪血腥。/p 后方,一名少年青衣猎猎,手握长刀,大大落落的出现在剑殿门口,他平视几方强者,浑然无惧。/p 少年相貌平凡,长发落肩,看起来普通无常,但是细看来那一双眼睛泛着妖艳的红光,如有十万生灵鲜血在其中翻涌。众人很难将那股洞穿诸方的恐怖力量与之相联系,但是自剑殿中出现的人,只有他一位。/p “你不是水天重,你是何人?”温庭眸光寒冷,右手并指,剑意凌冽,质喝道。/p “洛辰。”未待殿门之前的少年回应,早先见过的剑六醇平静的吐声,此刻,他眼睛里不再那般平静,眸里好似有冰冷的湖水在泛起波澜,他感受到了洛辰身上的神力波动,这与他之前在青味斋中相遇交谈的状况,有些不同。/p “是你!”一旁的剑九空见此含恨出声,随后挑起双眉,眉头深锁,面目狰狞,他同样也感应到了少年身上流转的神力波动,惊喝道:“你是二重天的修行者,是你杀害了十白师弟!”/p 剑九空睁目欲裂,怒火汹涌,转头看向剑六醇,狠狠道:“我之前说过,你错了,你被他给骗了!”/p 洛辰不知,昔日青味斋剑六醇相问之后,剑九空曾大为不满,愤恨填膺,若非剑六醇威慑在前,剑九空早就找上了他的麻烦。/p 他亦是不知,数日前他们数人出得烟石城,穿越剑泉村,翻越青苍山,即将踏入天断趾之时,这位身材颀长的剑上序列第九人,更是直言不讳的点出受骗之语,结果同样被严厉打回。/p 现在,当见到洛辰展现神力,施展力量之后,他再也不隐忍,更是肯定自己的推断!/p 试问在止战约束笼罩的烟石城中,不得运转神力之下,还有谁能够拥有像眼前少年一般的强悍战力!/p 体魄、力量极速、搏杀取命的战技,难道礁湖珠上的那一幕,还不够明显吗?/p 未入修行,便足以媲美修行者的诸多手段,而现在他踏入了修行界,短短时日进阶两重神环境界,此人现在之实力,又该是何等的强悍凶猛!不仅是剑九空,就是剑六醇,也在这一刻心有推敲,衡量对方气息与战力!/p 洛辰心神紧绷,却又平静无比,历经过更为凶险的生死争杀,又有何种境地能够动摇其心?/p 他看着前方四人,高声道:“想要剑养炉,拿去便可,又何必栽赃同修的死因?这份胡言脏水,洛辰承受不起。”/p 剑养炉在前,温庭几人却是不敢向前,进退不得。/p 不得已,温庭开口道:“小兄弟,放开对剑养炉的操控,我等放你离去。”/p 洛辰是谁他并不清楚,罗云剑派看着这座天断趾多日,并不知晓烟石城中的一些事迹,不过这也不妨碍他在短短时间里将眼前少年定义成凶险人物,不敢稍有大意。/p 洛辰假意回头,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好像在与人交流,随后看着温庭道:“我们需要一起走。”/p 温庭严辞拒绝,声音很冷,道:“不可能,水天重伤我同门剑修,以及众多散修人士,他必须接受该有的惩罚。”/p 洛辰一副不在意的脸色,摇头道:“那就没得谈了,剑养炉在那里,你们自己拿去吧。”/p 温庭再道:“你这是在自断后路,水天重尚且难以完全催生剑养炉的威能,你可要想清楚。”/p 洛辰伸手捡起一块巨石,手臂张扬后猛地扔出,轰的一声砸在剑养炉上,铛的一声,声音浑厚,如洪钟大吕,传荡很多,惊得不远处的散修连连后退,生怕再度上演剑气四射的惨烈景象。/p “南荒无主之物,谁先得到,算是谁的,你说是不是?”/p 洛辰声音既出,一步现身剑养炉近前,未看其如何猛力出手,雷鸣巨声便轰隆传荡,响遏行云,如有两座魔山遭受巨力撞击。/p 蓬光扩充,散射成扇弧,一圈圈力量波动自炉身处泛起,整个剑养炉并未离开地面,而是生生撞了出去,一路犁地,撕裂山石,停在了前方。/p 这一手,袒露的明显又有不明处,众人只知晓洛辰此掌力道足劲,远超二重天的修为境界,却是不知此人轻描淡写之下,还留存有多少余力。/p 在场最强的四名剑修,更是从中推衍出方才那名矮小散修惨死的过程,不由得心惊动魄。/p 那名散修被炉中余下近八十柄古剑剑气透体穿身之前,一身气机早已坠落至断绝,而筋骨开裂,血肉模糊的致命重伤,完全是遭受这尊铜炉携带的撞击力量所致!/p 洛辰扫视前方,高声道:“现在,它是我的了,诸位可以回了,或者找找其他从天而降的剑殿,寻觅其他灵藏机缘。”/p 温庭国字脸上尽是冷意,情形发展有些脱离他的掌控,是战是放,他需要尽快做出选择,他现在仍是不知少年出自何方势力,故而难以取舍。/p 沉思片刻,温庭终究是压制心头怒意,开口道:“小友你这是在玩火,此殿由我罗云剑派率先发现,却被水天重恶意占据,个中因由我也不必多说,现在你需要做的事交还此物,然后自行离去。不然的话,谁来了也保不住你。”/p “那行啊,剑养炉就交给你们了,我不要了,你们谁得到,就算是谁的。”洛辰回应道,他声音不是很大,却是传到了每个人耳中,很是奇妙。/p “我来斩他!”一名剑修冲了出来,向着温庭请示道。/p 温庭并未同意,更未劝阻,想要借助同修来试探洛辰的实力。/p 一名罗云剑修踏步而来,并未靠近剑养炉,而是距离古炉数丈远划出一条弧线,朝着殿门口走来。/p 此人着紫色的罗云道袍,气血浑厚,走起路来如剑体开锋,一双眸子更是蕴生有两口亮光,如黑夜中的雪光分外夺目,令人心生胆寒。/p “奥,是个高手。”/p 四重天,但精气神无比强盛,整个人如同光热火炉,如千鲤红绡即将突破半阙封困的气息相似。/p 洛辰一挑眉毛,心气下沉,握紧长刀,一身力量隐而不发,同一时间,体内悬陈于源轮之上的玄黄剑气不停的吞吐,随之心念而动。/p 眼下,眼前高手还是看不清深浅底细,有所顾忌,而一旦他的调虎离山计谋暴露,殿内众人离去,沦为空无,眼前众人,包括剑六醇在内,将不会如此冷静观望,多半会齐齐出手。/p 紫袍青年眸光更亮,抬手间打出一击,剑芒裂空,神光璀璨,直接刺穿向洛辰的头部。/p 唰/p 洛辰浑然不在意,身躯一动,剑芒擦着耳边瞬息而过,冷冽冰寒,如同朔北冻凌飞过。/p 又有一道剑芒贯体而来,长达三丈,锋锐寒冷,洛辰看的清楚,那并非一剑,而是连续三剑,只因纵横一线,意图扰乱了他的判断。/p 洛辰前踏一步,扬起长刀,神力涌动,如金色沸水般覆满刀身,朝着剑芒猛力一斩,轰隆巨响,月牙刀芒直接冲了出去,连续摧灭三道剑芒,更是带走了那名剑修的一截道袍。/p 紫袍青年体内光芒大炽,一柄紫色的三叉戟冲了出来,不断暴涨,定格在丈许,但是其上瑞彩垂落,紫气氤氲,斜指间如同一座紫气萦绕的神山。/p 洛辰冲杀而出,一步虎跃,长刀逆劈而上,涛涛神芒倾崩而出,打的战戟动荡不已,但终究是难以破开其斩落之势。/p “再如何的诡异,境界之差是你难以逾越,就此斩了你!记住,杀你者,罗云剑派温齐。”/p 青年右臂玄光闪烁,张手将之握在掌间,随即向着洛辰攻杀而去,一瞬间漫空尽是锋锐之光,气势凶猛,直接将洛辰吞没其中。/p 温庭见状,赞赏道:“罗云剑派之中,也并非人人皆是剑修,温齐这柄紫烟戟重逾三百斤,日夜吸收炼化东升紫气,神力催生下更是犀利无比,比起灵剑而言并不逊色多少。”/p 剑六醇却是平静道:“小心一点,不要过分靠近,洛辰此人,强在近战搏杀。”/p 温庭尚未理解剑六醇的意思,但是前方的战场带来凶险的气息,令其不禁发出一道轻声:“嗯?”/p 茫茫紫气中,一道恐怖的气势冲天而起,神光夺目,雄浑至极。/p 轰轰轰!/p 接连数声巨响,战戟散发的紫气了,如海般翻涌,不断扩散,一道道紫烟柱冲向天空与四方,紧接着又是一声金属颤音响彻当空,剧烈狂猛的能量生生震散了殿门处的紫气,显露出两人的搏杀场面。/p 洛辰徒手抓住战戟的顶部,掌指金黄,如同鎏金浸染,呲呲作响,不断有一连串火花溅落大地,烫出一道道指头大的凹坑。/p 洛辰一路前进,落步惊雷,身如蛮龙,体内源轮神力源源不断的通达四肢百骸,直欲充盈每一寸肌肤,他长喝一声,力透大地山石,连战戟带着紫袍修者直接冲出三四米,到最后竟然直接将其举起,脱离大地,令其悬浮在半空。/p 见到这一幕,温庭才明白剑六醇提醒的意思,洛辰所拥有的力量,绝对超过了四重天的水准,抛去阶位不论,只可能是此人身躯得到另类神化!/p 紫袍青年吸气沉淀,神力叠合,想要以千斤坠之势降落地面,但是奈何少年好似拥有绝世蛮力,手臂执戟纹丝不动,就连战戟无限弯曲,呈现出巨大圆弧亦是不能落地。/p 不得已,紫袍青年松开战戟,重又以剑诀攻杀洛辰,但是胜负已分。/p 洛辰举起战戟顶端,刷刷几下,紫烟滚滚,如月刃斩击而出,将临身剑芒全部拨弄到一边,或是直接击碎成光尘,动作准确猛烈的不像话。/p 即便是剑芒连密,有错漏击打在洛辰身躯上,也是应声崩裂,像是撞击在铁石之上,难以起到杀伤性。/p 紫袍青年目瞪口呆,越打越是心惊,换了几套剑诀亦是难以造成伤害,被压制着向着后方退步,难以正面相抗。/p “是好东西,不过在你手上废掉了!”洛辰自言自语中抛起战戟,旁若无人的重新握住底部,并以手指轻轻弹在戟身上。/p 击声叮咚,铿锵鸣响,他感受到战戟的坚韧力度,随即蹙起眉头遗憾道:“不对,并非灵兵。仅仅是紫铜炼入了一些紫气灵力而已,坚韧有余,却是失去了战戟一往无前的刚猛与硬度,难以匹敌重器的威名。”/p 紫袍青年一脸阴沉,脸皮抽搐,并不是所有修者都身怀灵兵,对于多数人而言,都是从粗胚开始,自身蕴养而已。/p 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追究重器的刚硬不折,手持战戟近身搏杀,那只是低阶修者所为,他所看到的是将来的一柄绝世道器!若是炼化妥当,通灵通玄,运使起来将有着穿行如电,戟锋横斩等诸般威能。/p 洛辰掌心精光涌动,旋身间战戟自腰际冲撞而出,旋转呼啸,卷带起剧烈的气劲。/p 蓬蓬!/p 神光炸裂,落雷连绵,交手愈发急促凶险,紫袍青年仿佛被套上了死亡的绳索,完全落入了下分,四重天的力量拼命运转,也只是左支右绌,呈现勉强的均势,稍有差错便会遭受击杀!/p 战戟落入洛辰手中,完全变了个样子,刺穿劈裂,横击斜掠,每一记攻杀都带有凛冽的杀力,紫气凝沉,声势浩大。/p 紫袍青年终于再难支撑,脸色一冷,似有决断,跃身而起,双手合一快速变化,最后右臂高举,并指竖立,一道道剑芒自右臂浮现,细密连绵,源源不断,如一柄天剑顶天立地,与此还有一蓬蓬血光。/p 温庭压下眉檐,怒意升腾,对于紫袍青年现在的境界,施展罗云剑派传承的四极道剑还很勉强,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p “人有四肢,当成四极道剑!斩杀你,立我派威名。”/p 紫袍青年当空一喝,转身力劈直下,他脸色狰狞,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不过四极道剑的威力却是更加猛烈了,未曾触及间,剑气已经铺天盖地,凌厉非常。/p 看着这一幕,洛辰终于明白过来,曹蝶衣为何单单撕裂那条手臂,并且带着满山乱跑找到他,不过这也带给其攻击方向。/p 洛辰退步打击道:“之前好像也有一名剑修要杀我立威,最后死掉了。”/p 蓬!/p 洛辰身形一震,消失在原地,紫袍青年手臂化作的天剑斩落大地,一阵巨响,山石地面直接撕裂出五丈裂缝,一直延伸到殿门口。/p “杀!”/p 紫袍青年足踏大地,天剑横斩,神光涛涛,如同一条冰冻长河肆意攻击。/p 剑锋无匹,力量浩瀚,紫袍青年运剑等同于使臂,随心所欲,攻击连绵,每一击都撕裂出巨大裂缝,掀起滚滚劲气与能量,只不过片刻间,剑殿之前便是满目疮痍,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石。/p 洛辰暂避锋芒,以战戟挑拨其锋,打偏攻击,但也是震得手臂发麻,双眸血红,寻觅弱点加以攻击,同时他心中不禁对四极道剑生有好奇,仅仅是一臂化剑,那么如果四极同时化剑,是否又会有着更加凶猛的力量?/p 不多时,前方一处曹蝶衣身形忽然出现,她青衣翩翩,疏远豁然,如昙花一现,随即消失。/p 洛辰露出微笑,他知晓敢容叔等人已经安然离开,旋即,他紧握战戟猛地抽击向天剑,轰隆一声,前一刻还勉力对战的洛辰,这一刻便再度呈现出绝强到几乎压倒性的力量。/p 浑厚源轮,十颗星辰,无垢躯体,以及如渊海的力量气息。/p “洗练神化,凝沉至极!”剑六醇再度出声。/p “几若五重天的力量!”温庭惊声道:“小心!”/p 最后一击,洛辰战力大开,毫无保留,其双膝微曲,浑身紧绷,人身隐约呈现出一道圆润而又蓄势的弧度,战戟在其手中疯狂旋转,紫色气息疯狂倾泻、出来,轰隆一声,一道紫线贯穿天地两端,迅猛的不像话。/p 当真如战龙出海,直捣前方,戟刃直接斩断那手臂天剑,血溅三尺,但其上力量依然强悍,去势不止。/p 呼啸一声,战戟卷带着紫袍青年冲撞而去,竟然是温庭等人!/p “可怕,不过终究止步在五重天的力量,并非那般逆天。”温庭率先出手,向着前方探出一手,先是拽出断去一臂的紫袍同修,然后五指弯曲,隔着十多米距离猛地拍击下来,直接战戟砸入地面。/p “不好了,剑殿中的众人,全都逃走了!”就在此时,一道惊呼自剑殿中响起。/p “空无一人,毫无灵藏。”一名罗云剑修自后方浮现,立于殿门一侧的墙体上,高声喝道。/p 一名名修者出现在剑殿深院之中,随后又一路搜刮穿行而过,最终出现在能量波动距离的剑殿北门,他们多是站在高墙、建筑屋顶之上,扫视全场,最终,所有人的目光几乎是不约而同的落在了洛辰身上,当然,还有中央的那座剑养炉身上。/p 短短时间里,来自其余方位的众修来临,或是翻墙出殿,或是从剑殿外围疾来,亦有驻守在剑殿南方的罗云剑修出现,在温庭近前后快速传音,将师兄重伤等情况回报。/p 还未听完,温庭整个人便爆发出绝强的气势,如有无形的气柱轰然扩散,直接将回报之人震飞出去。/p 温庭乱发飞扬,神力澎湃,一股独属于七重天的绝顶力量威压当场,他高出年轻一代半辈,可总算是抓着尾巴进入了七重天的境界,他天赋不算太高,比不上后来的温言玉、温藏风等人,但是其根基异常雄浑,属于厚积薄发的一类。/p 看着洛辰,像是看着死人一般,几乎是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洛辰,你该死!”/p “嗯,我该死,你要怎么才能杀死我呢?”/p 洛辰丝毫不在意,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说实话,面对七重天高手的杀机,没有人相信他能够逃脱。/p 只见他举起一人高的剑养炉,单手不断的抛离落下,再被掌击腾空,如此反复,他环顾四周,已经不下六十名修者出现在此,这个数量,几乎是围困剑殿的全部,当然要除去那些已经惨死的修者。/p “要不,一起去深渊走一趟。”/p 剑养炉升起在最高处,就在此刻,一道恐怖的力量瞬息席卷天地,就如同远古的凶兽苏醒,天地间的温度急剧下降,所有人都脸色大变,手脚冰寒,感受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死亡威胁!/p 第一百一十二章 横空出世一狠人

修行者踏足神化阶段,褪尽死意,衍生活力,寿元延续,身躯之中的潜能进一步挖掘。/p 五感六识的强化之余,更有一些趋吉避凶的本能浮现,最后一击,洛辰施以力量将剑养炉击高十多米,而这一刻,他们全身心都在尖叫着,咆哮着,有一种足以毁灭他们生命的力量冲天破地,笼罩住他们,倒地翻滚或者后退,茫然若无头苍蝇,混乱一片!/p 剑养炉如同一轮太阳升腾在半空中,璀璨夺目,惊神裂胆的力量轰然席卷天地,如狂风怒啸,洗净这一方天空。/p 紧接着,剑养炉中那股沛然力量层层跌变,转瞬间攀升至最顶峰,释放出无尽的光与热,炉身变得半透明,显露出其内众剑拱卫一道玄黄剑体的景象。/p 玄黄剑体轻震,如真龙吟动,似古凤啼哕,余下近八十柄古剑似游鱼般穿透近乎半透明的炉壁,探出剑体,不再是剑芒、或是剑气,而是真真正正的古剑本体!/p 诸多古剑颜色各异,墨、白、金黄、赤红···/p 每一柄剑体之上都流露着无与伦比的剑意,具有千秋道力,它们并非不强,而是剑体灵性历经数千年沉眠而不曾醒来,一旦重新养育苏醒,每一柄古剑都将超越灵剑的范畴,达到道器的标准,不过,这些道理他们现在还无法知晓,而当后来他们知晓时候,却追悔莫及。/p 之前,一道剑体真身出得剑殿,斩向众人,四重天修者几乎难以毫无还手之地,现在八十余柄古剑穿出剑炉,指向诸方,一旦剑体攒射四方,谁人能挡!/p “玄黄!”/p “那道玄黄色剑体!”/p 有人惊呼,但是目视间如受针扎,双手紧捂,泪水混着血液还是止不住的流淌出来,陷入一片黑暗与惊悸中,更多的修者如稻草般摔落倒地,浑身颤抖,体肤之外渗出一道道血雾。/p 剑体未曾有所动作,如同冰冻在剑炉周围,但是一道道剑气纵横交错,穿金裂石,布络四方。/p 剑六醇立身不动,眉头紧锁不止,他感受到了比方才更加恐怖的力量,若要说方才只是压抑,现在才是全力释放!其剑气不断激射而出,就连背后的剑体也寸寸升高,将周围丈许地纳入一片安宁之地。/p 剑九空、温庭、温钧等人亦是各有手段,稍稍散开,围向洛辰与剑养炉,不进不退,保持在稳妥的距离。/p 嗤嗤嗤!/p 剑六醇右手食指、中指稍一并合,瞬间有剑气洞穿前方,划出一道肉眼可见的剑道。/p 并指剑发,归剑宗一门指上剑术,并不需要捏出剑诀,双指一并便可顺发剑气,穿透力强横,杀伤性极高,转瞬间,一道道犀利的剑光划破半空,分别打向洛辰与剑养炉,但是靠近间便被那股澎湃的剑气力量给打乱,失去了方向。/p 剑养炉中的绝世杀力还在持续,它更加璀璨明亮了,也更加凶狂凌厉,如同八十余座即将喷涌倒卷的火山口,就差临门一脚,一丝牵动。/p “你要是催动其中的力量大杀四方,整个南荒将再无你容身之地。”温庭压住心悸,沉声喝道。/p “我已经给你们时间离开了。”洛辰手持长刀,刀锋指天,连向那座不坠的剑养炉,环顾一圈后再道:“只是退走了十多位,还有超过大半的修者留在此地,无主灵藏,得到便是得到,我得到了你们又不承认,让予你们又不收取,更是威胁、栽赃、斩杀我,我还能怎么做呢?”/p 谁敢要!/p 温庭国字脸一阵抽搐,很想破口大骂,不先诛杀掉你,谁靠近剑养炉,就会承受住这股毁身灭体的力量,跟那名矮小散修一样化作一滩血肉烂泥。/p “收手吧,不然你即便不成南荒皆敌,也将会成为南荒剑道的共同敌人,眼中钉、肉中刺,非死不可。”剑六醇提醒道,并不希望剑养炉中的力量彻底爆发,给周方所有人造成重大伤害。/p 洛辰看向前方,并且警惕四方,在其略显殷红的双眼中,周围一众修者,皆是散发出一道道杀意,如无形的钢针刺穿他的肌肤,刺击着血肉与骨骼。/p 事实上,如果不是血色识海对于杀意的感知,洛辰或许会相信剑六醇的话语,只是,在异象血色识海力量的映照下,谁有杀意,谁又保持着温和善意,一目了然。/p 匆匆一观,周方遍地尽是血红的杀意,丝丝缕缕,有几道红的发紫,那是欲置之死地而后快的杀意!/p 剑六醇,便在那几道紫色杀意之中,分外醒神,触目惊心。/p 洛辰神情淡然,甚至可以说是平静的彻底,那股沛然气势回卷入身,尽数收敛,其手腕一动,玄铁长刀击射在剑养炉上,但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一缕玄黄色剑气掠过刀身,划过刀尖,抵触在炉壁后如鱼入水,进入剑养炉中。/p 这一瞬息,有人看到,却是来不及做出阻拦。/p 不仅有剑养炉中出来的古剑阻隔,在于出手毫无前兆,迅捷如电,更在于他们之前不曾看到那道玄黄剑气,也就是引爆剑养炉威力的导火索。/p 不知因由,故而难以阻拦。/p 轰!/p 如大日炸开,剑养炉震动间,古剑裂空,八十余柄剑体齐齐迸射出绝世剑芒,每一柄都绽放无量神霄,向着四面八方密集攒射。/p 嗖嗖嗖!/p 只有一轮,整个战场完全笼罩在无尽剑芒之中,剑气如同海浪,一重接着一重,向着十方冲击。/p 因伤而提前退走到远处的修者发现此象,惊震无比,瑟瑟发抖,但见一颗璀璨光热的剑气如球体般凭空诞生,吞没天地,极尽毁灭之力。/p 剑气光球不断扩张,不断熔毁一切有形之物,大地石层寸寸销融,一切草木植被尽数化作飞灰,剑殿殿门南去十丈距离全都碎裂成片,紧接着化作飞灰与齑粉,不复存在,在其中边缘地带,一朵朵血花绽放,又被拉伸延长,如同一块不规则的红色破布,终至消无。/p 北方不远处,相貌俊朗的温言玉,以及同样风采绝伦的秦白幼行走在高天下,谈论着南荒诸事,其中以昊天剑派前后有名事迹为主。/p 温言玉声音干脆,不容置疑,道:“我们罗云剑派已经镇守住了那座剑殿,殿中一应剑葬,以及五行神教的水天重,全都在掌握之中。”/p 秦白幼颇为自信的笑说道:“五行神教占据陆上福地,年轻一辈皆是少有的俊彦道材,不过五行中的任一元素,对于我们大势道而言,都不足道也。故而五行神教可以立派在诸多州域,广收门徒,传承福泽,却少有在南荒布道的身影。”/p 温言玉不出声,耐心的听闻。/p 南荒大势道与东临仙州的五行神教素来不合,其中不仅仅是功法教义生克缘故,更有许多年争锋积怨所致,老辈或许点到为止,而新一辈相遇总要分个高下,为自身与师门的威望添上一重。/p 据传闻,大势道与五行神教年轻交锋的败者,即便是后来成为逐道境界的大能,也要退避三舍,不做对面。/p 秦白幼继续说道:“弱水河畔走来的修者素来不弱,水天重据传又是天生水相,修起无相长生经来更是事半功倍,实力应该不弱。”/p 温言玉紧随其身旁,不落半步,笑说道:“善水者,远山石厚土,秦兄搬出一座大山、或是一片沙海即可。”/p 秦白幼听后眉眼疏开,心情愉悦,如此言语可以说是恭维,也可以说是透析道法强弱优劣,尺寸拿捏的很好。他不需要一些只想着捧脚的追随之人,更不想刚愎自用,持才傲物之人,像温言玉如此身怀才智,心思玲珑之辈,确实不错。/p 有些时候,有些麻烦事情,并非拥有绝对战力才能解决,也不用事事亲为,他只需要稍微表露意图,自有人处理妥当。/p 秦白幼拉回思绪,微微一笑,当真认真的琢磨了一会,随后回应道:“可能有点麻烦,不过确实也是一种方法。”/p 说话间,他忽然停下脚步,望向前方,就在几座山丘后方有一股可怕的力量升起。/p 转瞬即发,恐怖绝伦,粗如水缸的剑光竖立在天地间,散向他处,就好似有着数位绝世剑者发出斩击,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出手,不惜代价,隔着好几座起伏的山丘,都能够感受到那股可怕的波动,可以想象正中央的剑爆有多么狂猛!/p 更有数道剑气冲撞而来,其中有金黄古剑,接连刺穿古木,最后撞击在一座三十多米高的巨石上,直接将其炸裂崩散。而金光一瞬,随即消失不见。/p 温言玉一皱眉头,声音一冷,道:“是我们镇守的那处剑殿。”/p 秦白幼亦是严肃起来,点头道:“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一起过去看上一看。”/p 当两人察觉有变,来到附近时,时间只是过去一刻,但是一股毁天灭地的波动传荡过来,劲气如潮浪,乱光飞空,冲击的一切都在摇颤不止,两人都被阻隔在一边,难以靠近。/p 温言玉不再谦谦温和,惊声道:“那是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是有大能前辈在出手!”/p 秦白幼眯起双眼,双手划动,试图以玄法攫取前方场景,但是失败了,前方充斥有无数剑芒,密密麻麻,无边无际,仿佛海水在涌动,其道:“应该不是大能出手,只是一股剑气能量失控了,就好像有无数灵剑炸裂一般。”/p 两人立在外围,以玄法神光护体,不做靠近。/p 蓬/p 混乱剑芒中,有一剑贯冲而出,竟然将漫天剑气撕裂开来,其后金丝束法的剑九空右手执剑,左手锁住一物,快速冲了出来。/p 剑九空与秦白幼两人打了个照面,不做停留,快速远去。/p 蓬蓬蓬!/p 数声剑击声,声音铿锵,能量磅礴,直接震散了这一方剑气,显露出三人。/p 正是剑六醇、温庭、温钧三人,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此刻剑六醇居然手执长剑,对上了温庭、温钧两大剑修强者。/p 轰!/p 温言玉大受震动,三柄灵剑瞬间冲出身体,青赤黄结成丈许剑阵,划破如雨剑芒,杀向剑六醇。/p “温庭,温钧,这里到底怎么一会回事!”/p 剑六醇长剑斜出,手腕一挑,铿锵一声竟然将剑阵挑了个翻身,他眸光瞥过再来的两人,不出一语,旋即转身冲向远处,只是几步便失去了踪迹。/p 温言玉刚想有所动作,便被身旁的秦白幼拦住,只见其摇头道:“不用追了,那是归剑宗的剑六醇,他想走,没有人可以拦住。而方才那位,剑意偏激却又犀利无比,恐怕同样也是剑上序列之人。”/p 温言玉闭上双眼,猛地深吸一口气,随后缓缓吐出,睁眼间虽有疑虑与焦躁,不过已经平静下去,其道:“是我失态了,这里生了什么事情。”/p 温庭两人面带愧色,一手好牌,完全被打乱,他们换了个地点,就在三百丈外的一处平地上,他们做了详细的交代,而片刻后,在场四人尽皆默不作声,有些难以承受。/p “你说这一切,完全是一个只有二重天境界的修者所为?那剑六醇两人仅仅是乱中取利,趁机收走了剑养炉?”温言玉目光流转,这才明白剑九空左手是何等物品,早知道,他就应该不论缘由,直接上手再说。/p “那名修者,名字叫做洛辰?”秦白幼适才询问,他想到了不日前看到的一人。/p “嗯?洛辰,与青蝶妖女曹蝶衣一同的少年?”温言玉重复一声,心下一沉,随即转口道:“阶位对不上,洛辰刚刚踏足修行,不过一重天的水准。再说,苍云剑派两大剑修出手,他活不了。”/p “可是此人。”秦白幼以大势道秘法衍化出一道人影。/p “是他!错不了!”/p “就是这个狠小子!以妖法催生剑养炉中百剑,杀伐四野,造成此种人间惨剧。”/p 轰!轰!两人各自打断一株古木,踏裂脚下大地,他们双眼怒红,悲愤无比,空有滔天力量,却是打不出来,憋屈的很。/p 秦白幼、温言玉心中皆是一震,不由得对视一下,以确认震惊不属于一人。/p 秦白幼回望那处废墟,空中还飘荡着丝丝血腥之味,那处战场,超过六十多名的修者在此,到头来仅仅剩下他们四人,即便还有他人幸存下来,恐怕也是四肢不全,遭受重创!不禁感叹道:“真是个少年狠人!”/p 温言玉同样望去,那里至少躺着十几具同修尸体,早已看不到身形,唯有一片片暗淡血花,他眉毛几乎倒竖,面目扭曲:“洛辰!手段毒辣,肆无忌惮,当属邪魔之徒!罗云剑修,必将将之诛杀。”/p 不过半日光景,发生在这一处剑殿的人间惨案便传遍整个天断趾。/p 一日后,方圆诸多宗门势力尽数知晓,除此之外,苍云剑派惨死的两名剑修,亦是暴露出来,因为有苍云剑派前辈含恨找上了大弟子何秋,威逼利诱之下,后者终究还是将事情原委讲了出来。/p 一时间,风起云涌,少年洛辰成为了一名最厉害的狠人,手染鲜血的刽子手。/p 诸方各有想法,暂未表露,而在其中,以剑派最为心痛与愤恨,终于到了最后,罗云剑派、苍云剑派、玄一心宗、丹霞门等宗派共同发生,将要对南荒妖女曹蝶衣、以及少年狠人洛辰进行斩杀,以正道义。/p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另几处战场

天断趾支脉,奇峻高耸,深入云霄,最为雄阔壮丽。/p 天断趾与九曲苍龙的连接之处,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深渊,常年云雾笼罩,凶光闪烁,深渊以及周围数百里区域,是南荒公认的一处死亡绝地,不少人曾一去不复返,其中不仅有烟石城中出色的猎夫,身手矫健的药农,更有不在少数的修行之人。/p 据曾经误踏边缘而幸存人讲述,那里有着一道道惨白的人影,他们身着古老残破的服饰,飘摇其间,分外?人。/p 据一些强者驻足附近,以秘法观望之下,可见一片完好而又连绵的宫殿群,金黄一片,辉煌尊贵,如同人世国度中的帝王宫殿。不过,在其中却是空无一人,毫无生气,就像是坠落至河底中的古老遗迹。/p 至今,城主府中的那幅地物志,这处深渊亦是着重标明成凶险之地,不容踏入。/p 而自从十多天前深渊之中惊出绝世剑气,伴随着一座座久远前的剑殿升腾而坠落,深渊的神秘一角就此揭开,凶险死地,转瞬间成为一处凶险与机缘并重的宝地,虽然附近剑派,诸多势力不遗余力的遮掩,还是惊起了世人的关注。/p 蓬!/p 一道犀利的土黄剑气自深渊中冲起,剑气磅礴,如山河倒悬,茫茫然压盖四野,撼动两座山崖。/p 轰!/p 天断趾深渊一侧,一位身着麻衣的老者探出一手,正是罗云剑派的掌教罗云子,剑道大能,坐拥九柄蛟龙剑!/p 罗云子大手遮天,庞大如山岳当空,蛟龙出渊,直接兜头将那道土黄色剑气收拢掌心,磅礴的气息弥漫四方,法力滔天,再一刻,粗实的剑气不断缩小,剑光收敛,终于消失在那只大手中。/p 但是砰的一声,大手被洞穿,一股强横锋锐的剑霄自洞口中喷射而出,刹那间消失在高天之上。/p 罗云子眉头一皱,仰头一看,两道瑞白色眸光直接穿透高天,极具威能,眸光之下,高天止不住的翻卷震颤,好似一幅破败的画面乱动,从而浮现出那道消失的土黄色剑气!/p 麻衣布鞋的罗云子浑身气息平淡,唯独一双眼睛释放出绝世气机,眸光若剑,撕裂高天,其开口道:“想跑?你的主人已经消亡归土,你已经获得了新生,不如跟了我,一起共证剑道长生途。”/p “哈哈哈···”/p 有声音从高天砸落,一声声,皆是如同远古巨石砸落,撞击的深渊附近山石崩碎,古木倒拔,风波大起,从而升起一道道石粉狼烟。/p 紧接着,未知来人再度开口,声震长空,不见来者身影,却是能够感觉有一股绝强气势横亘高空,如渊似海,无垠壮阔,此人道:“那怪人已经偷偷养了九条蛟龙,你去了也融不进去,本尊精通道法三千,正缺少一柄神剑,不妨与我联手,横行天下。”/p 仅仅是一柄古剑而已,大能强者罗云子,未知强者都不曾以最强力量炼化,而是恩威并施,似是在交谈。/p “哼!”/p 罗云子抬首望去,眸中奇光更是如同两柄天剑横斩高天,直接撕裂出来一道巨大的裂缝,透露出后方无尽的黑暗虚空。/p 裂缝边缘,一道身影浮现出来,其中年模样,衣着朴素,简单束发,浑身上下当真并无兵刃器物。/p 来者抬手双指并拢间,两道剑光瞬息而出,如雷电贯空,横击数千丈,铿铿两声,截击在罗云子恐怖的眸光之上,双双崩灭消散。/p 这一手不说有何等滔天威势,却是充满着极速的攻杀力量,几乎是后发先至,瞬息而成,毫无停滞的时间。而若是进入修行界,对剑道宗派有所了解的话,必然会知晓那是归剑宗并指剑发之术,来者,是归剑宗的强者。/p 并指剑发,顾名思义,双指并拢间便可迸射剑气,而其中涉及的神力运转与衍变,乃是归剑宗的不传之秘。/p 对于南荒剑道首屈一指的大势力,剑宗之内剑法堪称无尽,而这门并指剑发,却是归剑宗传承剑法中最为基础,同时也考验修为根底的存在,易学难精,难以大成。/p 而眼前出身归剑宗的剑道大能,并指剑发的威力与极速,明显都有别于众人对于这门剑法的认知。/p 罗云子不再目射剑芒,而是认真起来,一声龙吟,高亢清灵,身躯源轮之中冲出一柄古剑,看不清它的实体,直接逆向高天,斩击向那位归剑宗剑道大能。/p 来者步踏高天,负手而立,叹息道:“嗯?一柄蛟龙剑,就想战我,罗老怪啊罗老怪,这么多年来,你是眼睛长头顶上去了,还是彻底瞎了眼。”/p 刷刷刷!/p 只是刹那间,十数道锋锐剑光从天而降,粗大如岳,迅猛似电,紧密连坠,不分先后,齐齐击打在蛟龙剑体上。/p 嗷!/p 高空剧烈震颤,罡风嘶吼,再一声龙吟,那柄被连续击打而悬停的剑体震散剑击光束,竟然化身一头百丈蛟龙扑杀高空,其龙身震空,利爪撕裂,直接将更多的剑柱轰击成空,想要短时间里杀到大能来者近前。/p 但,更多的剑光从而降落,茫茫落落,似是毫无穷尽,仿佛一条垂天云瀑,直接淹没了蛟龙,更是将之撞击而下。/p 轰!/p 蛟龙扭动,森光寒烁,爆发出绝强力量再度扑天而去,它撕裂剑瀑,撼动高天,最终在磨灭剑瀑后自行溃散。/p 而那柄蛟龙剑彻底显露出真容,它呈现青黑二色,剑体上覆满微小而又细密鳞片,密切咬合,形成一道道流顺自然的痕迹,充满着玄妙的韵味。/p 这一刻,观战的数人才进一步看清了的它,不由得大感怪异。/p 这柄蛟龙剑无柄无锋,剑形略微弯曲,如同龙蛇游空时的身躯形态,严格意义上并非寻常剑体的范畴,只不过天下道器,存世稀少,形成艰难,各有来历与时机,将其列为剑器也不为过。/p “并指剑发大成境界。”罗云子看着漫空剑气,自言自语道。/p “罗老怪,你的眼睛没有彻底瞎掉,那这柄道剑,就算归我了。”归剑宗中年大能张手摄取古剑,接连弹指十八下,每一下都打入璀璨的光束,如同实质,同时化散出一些旧时气息。/p 他落步深渊一侧,向着四周看过,随即朗声道:“归剑宗宋梁谢过诸位赠剑。”/p “见过宋道友。”/p “道友实力超绝,本该得此重宝。”/p ···/p 宋梁虽说对罗云子言语刻薄,极尽讽刺,而对于他人却是笑脸相迎,回应道:“那宋某就却之不恭了。”/p 这是一种礼节,更是一种高明的处理方式,的确,在场的他人并未出手争夺,算是观战他们两人交手,剑落谁家各凭本事,最终试探交锋中其略显一筹。而究其根本,乃是来者宋梁拥有着绝强的实力,又占据高天地利,尽得先手。/p “六百年前,有一头妖龙自据龙渊中冲了出来,凶残暴虐,吞食一众生灵。而得益于青黑色鳞甲护身,龙躯坚不可摧,堪称一柄移动着的凶厉道兵!再加上龙族生来的强横生机与神通,其整个实力直追大能绝顶,所行之处,无人可挡,满目血腥,仅仅是半个月间,一座州域七座城池,南荒十方部落尽数遭受毒手,沦为血食。”/p 深渊的另一侧,雪发雪须的易仙尘眼睛不离那柄蛟龙剑,平静道。/p 有人出声询问:“后来呢?”/p 宋梁眼睛一转,明亮无比,好奇道:“易先生,你说话可要说到尽啊,否则会短舌头的。”/p 易仙尘不再开口,而是看向深渊对岸的罗云子,显然,这则讯息并非世人皆知,而是具有一定的隐秘性,当事人在前,他不能直接讲述出来。/p 罗云子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瞪了易仙尘一眼,似是在责备其妄漏‘天机’,他缓声说道:“后来老夫与那孽畜大战连天,前后断断续续,历时一年之久才将其震杀,随后赶制据龙渊,静待三十年后方才离开,也就在这时间里,这第九柄墨青蛟龙剑得以炼成。”/p 据龙渊,昔时大殷神朝那位千古帝王,用来镇压妖族的一处重地。/p 据传,除却真龙、以及少部分龙族得以避开,其余龙族支脉皆是被震封在拒龙渊,否则,当世妖族就不仅仅只有神凰古庭作为支撑。/p 易仙尘雪须一扬,疑问道:“那据龙渊”/p 罗云子收回蛟龙剑,没好气的回应道:“暂且没事,不过有了上一次,保不准哪一天就再度发生妖龙祸世的事情。”/p 易仙尘沉思片刻,随后看着罗云子腰际斜挂的长剑,笑道:“没事,不是还有你这位蛟龙克星嘛,再有的话,九剑将会再度添加。”/p 就在此时,深渊地下一阵巨震,数道剑气再度斩向高天,一根根粗实如悬垂山脉,威势绝顶,堪比强悍的逐道大能一击。/p 一道朦胧的身影翩然飞出,几乎是擦着剑气,有数次几乎被剑气锋芒所触及,最终还是避开了,轻盈的落在了一旁,她是一名逐道境界的女子,周身弥漫仙雾,浑身浸入其中,隐隐绰绰,遮蔽他人的感知。/p “有人不小心触碰了禁制。”女子开口,仙雾浮动,隐约可见其曼妙轻柔的娇躯。/p 深渊地下,有一人直接被剑气撞了出来,衣衫裂碎,体肤染血,乱发蓬松,显得有些狼狈,此人翻了好几下才勉力避开攻击,落在了一旁,其惊诧道:“靠,剑气威力又增强了!”/p 罗云子俯瞰而下,视野中那座昊天剑派的建筑宫群如同水波荡漾,释放出可怕的剑气与威能,其开口道:“这处深渊的动荡正在加剧,排斥愈发强烈,若是还是得不到昊天剑派的真正宝藏,恐怕还要再等上数百年。”/p 易仙尘感应片刻后,亦是出声:“再有数日,恐怕我们再难深潜,除非我们每个人,都能够同时对战五位以上的大能强者。”/p 同阶以一敌二,或者三,在场的这些人勉强能够做到,不胜不败,但是若要对决五位以上,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p “先行离开片刻,收敛力量,一日后再来,减缓其威势的反噬。”有人建议道。/p “诸位离开,选拔子弟,说不定再有月余,只能依靠后生辈搏取机缘了。”/p “可以,已经取得了一些宝物,细水长流,争取最大利益才可。”/p ···/p 片刻后,罗云子、易仙尘等人来到天断趾一处。/p 这里是一片废墟,废墟之上散落残肢与血液,不过早已混和在土石粉末间,显得暗淡无比。/p 一座半毁的剑殿,中央那座高大剑殿早已轰然倒塌,小桥流水、屋檐围田尽数消失,混乱在一起,呈现出最为破败的景象。/p 罗云子听完后辈回复,沉默许久,才沉声道:“的确是个狠小子。”/p 易仙尘有些惊愕,心道:“这里,不就是我指给那小子的地方?那小子?”/p 同一时间,九曲苍龙的另一面,更为浩瀚原始的山岭古地,这里到处都是崇山峻岭,古木怪石,蛮兽横行,人迹罕至。/p 在一处山谷之中,可怕的能量波动席卷大半座山谷,山谷两侧则已面目全非,到处都是乱木碎石,烧焦的,断裂的,粉碎的,更有一道道巨大的掌印,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战斗裂痕···/p 世人现在不知,南荒魔女千鲤红绡,真龙峰龙女,王家少年王王道,大势道秦穹等,正在这里上演着新一辈的截杀伏杀战。/p 南荒有一座玉峰,名唤阙玉山。/p 山顶是一片雪白,看似是终年凝雪不化而成,实际上并非全然如此。/p 阙玉山的中间,则生长着火红如燃烧的枫叶,一片一片,火红似海,山上枫树下多玉石,造型奇异,瑰美梦幻,是天然的首饰。/p 这一天,阙玉山的枫树之下,来了位白衣胜雪的年轻人。/p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余波回望一光芒

白衣翩然,长发乌黑,眸若星辰灿烂,身如玉树沐风,正是城主南文麟。/p 太虚宗中的麒麟子,双王中的文王,天资冠绝南荒年轻一辈的俊彦,其之声名与天赋,甚至是惊动过其他大域,被认为是千古难见的旷世奇才。/p 南文麟惬意悠然,随心所欲,很是享受这种久违的散漫与自由,周围是漫山的枫树林,一株连着一株,一颗靠着一颗,枝桠繁杂,枫叶茂盛,风吹过,万树摇动,枝上红叶或是翻卷,或是飞离,哗啦啦,像是一片泛动的火海。/p 枫树主杆并不高,约莫在一人到丈许高,这样的高度对于南荒无尽古木而言,简直可以说是矮小的可怜。/p 而不往高处,便横向开枝散叶,每一株都竭力开散,低矮蓬松,彼此间穿插交织,直欲连接成一个整体,从高处往下,丝毫看不见山石,唯有一蓬蓬嫣红妖异的树花,且随风富有韵律摆动。/p 前方,无尽枫林火海中,一座三丈大小的凉亭掩映在枫树红叶中。/p 一条小溪水无中生有,流水淙淙,清澈见底,溪流穿走过近处的红枫树林,擦着凉亭的一角流过,荡出丝丝凉意后消失在另一方红海中。/p 偶有清风吹拂这方小天地,可见远空漫空红叶飘摇飞扬,轻盈无力,不着寸尘,再有半盏茶的时间,便有无数的红叶覆满这条波折的溪流,红的彻底,艳明的过分,如同溪水着了火似的,妖娆妩媚。/p “红叶,见过文麟公子。”凉亭之中,早有佳人焚香煮茶,研磨摊书,其跪坐一条书案旁,长发奇长,披肩顺背后散落在地,嫣然一笑,倾国倾城。/p “见过叶姑娘,照看这座阙玉山,辛苦了。”南文麟走出枫树林,转进凉亭,朝着亭中女子温和问候道。/p “不辛苦,公子已经将秩序安排妥当,并无人敢犯。红叶也只是坐看而已,而且大半时光是在这里打理这片枫树林,令其枝繁叶茂,令其火红似海,希望公子能够喜欢。”/p “嗯,非常艳美,堪称一种奇景,不输仙峦九颜山。”南文麟看着亭外红叶流水,遍目枫红,笑说道。/p 仙峦九颜山,在与珠暨大洲的交接一处,由九种颜色覆满山峰,终年如此,每一种都纯粹无比,令人赏心悦目。/p 大随国儒家学宫历年来的踏春远行,学子们横穿仙峦,登山望远,泛舟明湖,农耕栽稻,村城传道,在一系列寓教于乐,赏玩兼学之后,最后一站便是抵达那座九颜山,开始一场辩难与清谈,将所学所遇融汇一体,提升思辩,明悟至理。/p 叶红叶面露笑容,喜悦如云雨轻拂而过,将这方嫣红枫树林与九颜山相比较,其心知差距,却也远比表面上来的欣喜愉悦。/p 叶红叶,一个平静、平凡中可以细品出一片火红绮丽的名字。/p 南文麟踏进凉亭后,没过多久便独坐横案,案台白皙,温润水映,乃是以山底深处的阙玉所制成,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更有绝美的叶红叶添香,研磨候笔,不过她只是安静的跪坐,长发曳地,不发一言一语。/p 案桌之上,南文麟起初只是随意着手,约莫十几字后自觉一笑,叶红叶紧接着便递来一本硬面古册。/p 南文麟文思如泉,健笔如飞,纸卷上很快便布满了上百文字,其字峻拔整齐,开朗中正,一笔一划,皆是认真对待,倾注情感。/p 叶红叶心思不在古册上,余光起初落在麒麟子的眉眼嘴角处,最后只是低首耐心研磨,沉浸下来,偶尔瞥见纸上书写,但见年月日,知晓、不知晓的姓名流落纸上,以烟石城街巷住民为主,其中,有一则着重表明的刘剩字眼···/p 烟石城参差三万户,事无巨细尽数于其上,成为一卷在将来风卷烁世的秘书。/p 叶红叶知晓,身边这位男子是何等的天纵奇才,温文尔雅,经世要义,文韬武略,任何夸赞也不足为过,即便是远离中原神州,得不到太虚宗丰厚资源,独辟烟石城十载春秋,那股狰狞头角仍旧是难以压制,时不时的惊动四方。/p 在叶红叶心目中,南文麟已经是年轻中的顶尖风流,在不久的将来,也会直追古老圣贤,在时间长河中泛起最为璀璨的浪花。/p 不多时,枫树林微微泛动,一道朦胧的身影浮现树下,身旁仙雾弥漫,映照出曼妙身姿。/p 叶红叶转过头看到来者,身子微动想要起身,那白雾向后涌动,形成一件雪绒披风遮笼周身,从而露出一张姿容绝佳,神秀内敛的女子,这是一张经不起多看的脸容,很容易看坏了,而在此之前,心神也就被吸纳其中,难以自禁。/p “?o”叶红叶张圆了嘴,想要开口轻唤来者。/p 女子摇头,伸出手指竖在嘴唇边,示意不要出声。/p 凉亭中,南文麟丝毫不觉外面正在发生的事情,笔落如神,毫无凝迟,往往是一页页的一气呵成。/p 当这本书册写至末尾时候,南文麟才放下狼毫硬笔,闭上双眼陷入沉思,在他人不知的识海中,一道清晰无比的身影站在白茫茫的识海之上,他头戴君子冠,负手而立,文质彬彬,与南文麟一模一样,宛若另一个他。/p 一条长达百丈的石路浮现,石路前方竖立着同等长度的书卷,宛若纸张屏风,意外的笔直颀长,屏风纸张上尽是峻拔中和的字体。/p 不远处的识海上空,一阵扭曲衍化,第二名南文麟出现,眉目清澈,长发垂落。/p “欢迎。”识海上的南文麟不曾回首,目光还在书卷上停留。/p “辛苦,逝去的一个年月传叙已成,但还需要查漏补缺,不能有误。”第二名南文麟开口,飘然落在其身旁,同样观视书卷上所记下的字句。/p 去年,这位麒麟城主二十五岁,悄然突破半阙封困,与十六岁入五重的天才资质非常不符合,而若是有人见到这识海中的一幕,必然会震惊无比!一个人怎么会拥有两个魂体?两者同源同息,神情心思却是有别!/p 人体之识海,突破半阙封困时会自然显化,位于额头眉心深处,乃是灵魂所在,除却衍化生命源轮的所在虚幻地,当属识海最为神秘。/p 识海初辟,灵魂自然衍化成魂体,由虚化实,成为一种更加由外入内的力量显示,届时神化不再是单独肉身,灵魂亦是同样走上神化的不朽道路。/p 这也是为什么半阙前后,修者实力有着天壤之别,蜕变剧烈,五重天修者魂体衍化而成,修者间的战斗不再局限于近身短兵交刃,诸般术法神通都会在这一阶段浮现头角,显露出部分威能!/p 凉亭中,南文麟闭目垂手,永恒不动,唯独眉心一点烨烨生辉,泛出一股远超阶位的力量气息。/p 凉亭内外,两名女子安静相侯,这一幕,近十年来,年年如此,岁岁如旧。/p 而这火红漫山,灼烧半空的枫树林下,从未被他人知晓。/p 阙玉山下,有一座无名的聚集地,非村非镇,只是人为的聚合,比起剑泉村还要大上一些。/p 玉井街交错而过,石路旁尽是石木楼宇店铺,形制多粗狂高大,与山岭的原始苍茫相和,其间酒楼、市集、铸兵铺、客栈···应有尽有,丰富多变。/p 玉井街旁的一座酒楼,后有院落,店名曰铭器,背后的东家势力正是南荒八大势力之一的铭器楼,以铸兵造物举世闻名,底蕴雄厚,无人可知深浅。/p 铭器酒楼后方院落中,一间最大的房间里,高声震喝,欢快舒畅,一二三四···一连近十道声音此起彼伏。/p 屋里,有一座巨大的长方形灶台,灶台上有着一口大铁锅,一座烧烤架。/p 灶台旁,李敢容、齐九爷、李丘、水天重、珊珊等人悉数在场,其中,自然还有洛辰,以及恬淡静雅的曹蝶衣。/p 一日前,曹蝶衣以乾坤鼎收取众人赶制玉井街,随后又匆匆赶回迎接洛辰,是夜,凭借起初的安排在狭山道接到洛辰,当时洛辰精气衰败,精神倦怠,消耗巨大,修养一日后再度活蹦乱跳,被众人推来此地‘修养’。/p “冬日最适合群火土灶,大锅乱炖,当然,烤肉也是缺少不了!”李敢容声音最大,端起一大碗烧刀子就猛地灌入口中,同时夹了一大碗饭菜递给洛辰,关怀道:“来来来,多吃点,吃饱了才能够筋骨健壮,气血鼎盛。”/p “对呀对呀,那处破殿里安生吃个饭都不行,哪有这里舒服,啊哈哈。”李丘直接左右开弓,咬上了两只兔腿,酥黄一片,满嘴流油。/p “哈哈哈···”齐九爷捏着花白胡须只管笑着,而不说什么,被困的日子里,的确是把他折腾的够了。/p 这一顿,吃的昏天黑地,是压抑后的释放,生死边缘后的犒劳,是洗练心态的过程。/p 如同西山脚下行车与篝火夜,经历一番酒肉的洗礼,方可彻底忘怀忘忧,回到烟石城后,才可只记得山原古脉中的壮丽,丰硕的收获,不见心酸与凶险。/p 到了最后一片狼藉,众人伏倒灶桌一旁,就连微醺的珊珊也是扬着手臂要酒喝,却是被水天重给拍下了手掌,引得珊珊当场就急了眼,要将水天重给扔进酒里去,山山附和,脸色酡红,身躯瘫软,口齿不清的讲着要将水天重扔进中间灶台大锅里给炖了。/p “试炼结束之前,不能再让他们沾酒了。”水天重叹息一声。/p “哈哈哈,酒后吐真言,说不定这就是他们本身的意思。”洛辰打趣道。/p “嗯,可能是受累了,此番之后他们会更加坚韧。”曹蝶衣缓道一声,随后起身走出房门。/p 水天重到最后实在受不了,直接手挥神光,将他们打晕,然后带回屋里。/p 洛辰与曹蝶衣穿行过前方的铭器酒楼,酒楼内食客明显多了许多,且以剑修为主,兼具一些往来商贩,应该是嗅探到阙玉出山的消息而来,他们彼此间尽是高声谈论,惊震、愤怒、疑惑等语气此起伏彼。/p 洛辰出门前取过齐九爷的帽笠,在这一刻紧急戴上,曹蝶衣侧头看了一下,双颊飞红,微微一笑,单手一抹便戴上了一道遮纱。/p “真的好狠啊,玄一心宗五名外宗子弟,全都被古剑洞穿,尸体无存。”/p “据传那人不过十五六岁,二重天的修为,竟然将那处剑殿完全毁去,杀伤了在场的所有人,当真是天赋绝伦,莫非是又是王家一位少年王?”有人惊呼。/p “去,这一代王家少年王是王术与王道,尽数在五重天的境界,实力凶厉霸道,怎么会是那名低阶修者之人?他那般举动,肯定是借助了某种禁器!”/p “哼,哪有什么禁器,不懂装懂了吧!我告诉你们吧,我有朋友在罗云剑派,据他们内部传声,乃是那名小狠人掌控了一座剑养炉,付出惨重的代价后将之引爆,从而造成了那场灾难!”/p “我听说,他与南荒妖女混在一起,是不是一名妖族化形?”/p “据闻,罗云剑派的掌教老祖后来亲临现场,气的发抖,直接发出了诛杀令。”/p “据闻,苍云剑派的一名长老同样做出了这样的选择。”/p ···/p 仅仅是穿过酒楼的短暂时间里,洛辰与曹蝶衣就捕捉到了众多的声音,全都是关于天断趾之上那处剑殿血腥的消息,其中小狠人出现的次数最多,邪魔、疯子、凶人等亦是参杂其中。/p 出了酒楼,洛辰明显感到了玉井街的变化。/p 入眼一片繁华景象,人流涌动如潮,车水马龙。沿着玉井街走到巷尾的时间里,洛辰两人又是听到了众多信息。/p 那座剑养炉被归剑宗剑六醇等人所得,迸射而出的古剑有十几柄被罗云剑派所得,其余更多的则是消失在远空、大地土石深处,山峰里面···/p 洛辰这才明白当日之举动,造成了多么大的震荡波动,若是加上剑九空的死命推定,可以说,他已经将附近的剑道宗门都得罪了。/p 不过,那又如何?/p 屋里躺了一堆自己的熟人,看到他们安然无恙,畅享酒肉,而不是被困剑殿之中,最后被一群修者踏破建筑群,有心无心的斩杀在废墟中,这一切都值得,哪怕再来一次,他会坚持做下去,甚至更加疯狂狠辣!/p 千丈距离,一晃时间就到了。/p 路过当日大战场所,只见当晚所造成的巨大凹坑已经填平,崩塌的房屋却已不见。/p 就连道路两侧后来仓促堆砌的墙体,院墙被撞破,带有池塘的院落也都恢复如初,这种恢复不是破而后建,重新施为,而是一种原原本本的重来,就像是时间重置了一般。/p 对此洛辰不禁驻足多看一眼,近距离伸手感受了几下,随后问道:“除了你们,周边还有哪些人?”/p 曹蝶衣摇晃着头,顺手将遮纱扯去,美眸眨动,道:“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她们比我们只早不迟,奥,对了,她们是美女,绝世大美女,怎么着,想见见?”/p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战斗事情吗,这里、这里,那面墙体,现在一切完好如初,如同昨日景象再现。”洛辰解释道。/p 将曹蝶衣送回真龙峰在此置办的院落门口,洛辰便与其道别,他后来才知晓曹蝶衣与秦白幼两人交战还是受了伤,助其救人还是挺伤而出,此刻又喝了一点小酒,于情于理,他都要将其安然送到家门口。/p “龙女、千红红绡那边出了点状况,你真的不去看看?”末了,曹蝶衣开口询问,她有秘法知晓了那边的战况,并不顺利。/p 洛辰想了想,还是拒绝了。/p 曹蝶衣临别时给了一个热情的拥抱,看的路人一阵惊诧,随后洛辰便立即转换方向疾走离开。/p 攀登九曲苍龙并非难事,不过却也不轻松,对于现在的洛辰而言,也是耗去了他整整两个昼夜的时间,第三天入夜,他顺利的登上了山脉的龙脊处。/p 九曲苍龙,比起天断趾只高不低,洛辰选择了一处较为低矮的途径,最后他登上了附近最高的一颗古木,在古木树冠之上简单搭了一座树枝巢,入夜北望去,尽数黑暗,唯有那么一处光芒,正是依然失去形状,只有一点光芒的玉井街。/p 第一百一十五章 祭奠小苍寨

“奇峰阙玉、宝山青苍、那座无名的太阴古峰···”/p “圣地古泽、圣阳与田墟,上古的世家家族陈、秦,百国之一的后越,青冥殿、海谷、九仙剑宗以及眼下沦为剑葬的昊天剑派···”/p 一道道光痕划过脑海,近来生起的一切再度浮现在心头,自西山之后揭开的一角后,他看望这一方原始土地的眼色再度变化了,故往不曾得知的诡异与奇景,总是可以联系到那尊大凶,以及围绕其所发生在黄金神迹时期的滔天大秘!/p 近万年前,南荒之地,应该有一场波及甚广的凶事,从而影响到了此后的数千年光阴,直至现在。/p “不知何处的凶邪左邪,负戈远走的南王,小蛮,王陆渊,泥人等,都指向了那座传说中的都城烟战都,堪系那场波澜壮阔的毁灭史,再到现在那座小小的烟石城,参差三万户,诸方子弟的隐居,红绡口中所谓的莫大机缘,那股地发杀机,魔云吞城的凶邪之象···”/p 躺在古树冠的树枝巢中,洛辰怎么也睡不着,望着漫天的星斗银河,不禁陷入了的沉思。/p 短短时间里,洛辰所经历的事情就充满了颠覆性,自西山脚下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就如同一张巨大的网状遮笼了眼前天地,而随着烟石城重演十年前的那场灾火凶光,昊天剑葬的现世,都预示着某种量变之后的质变,在近期里发起。/p “或许,应该离开这座小城,让老爹他们先行前往壶口外的天地,安享晚年,不知城主安排的怎样了?”/p “赤发魔鬼左邪,绝世大凶,或许应该与其进一步交谈,他的杀心,是真是假,其口中的那名南王,我与他又有何等关联?”/p 天明之后,洛辰醒来,站在树冠之上辨认了一道方向,随后溜下古木,在附近寻了一条小溪流,简单梳洗了一番后开始奔跑起来。/p 出发没多久,前方有一声嘶吼响彻半空,一座耸立的山峰之上,站立着一只巨大的鳞猿,它高达十丈,尖嘴铜目,鼻孔与下巴处斜着一道撕裂伤口,深可见骨,翻卷的肉质早显得灰黑粗糙,定了形态,显然伤口已经经过了许多年,它朝向东方天地那颗初阳,张开大嘴如鲸吸牛饮,海量的光霞混着草木精气涌入口中,源源不绝。/p “是它。”/p 洛辰停下脚步,收敛气息不再靠近,整个人愈发谨慎起来。/p 不日前,他在前往天断趾也曾遇到一只鳞猿,于月色下炼化漫天月华,洛辰估计眼前这一只便是那夜所见的蛮兽,除此之外,附近之地,应该还存在着一只踏火飞翔的火麟兽,一只占据山谷数百年的角魔蟒,这三尊蛮兽中的顶尖存在,占据这段苍龙主脉数百年,无人敢惊扰。/p 鳞猿,南荒之中最为强悍的蛮兽,力大无穷,迅猛如电,发起狠来可拔山攻敌,挥树成棍,大肆攻杀。不同于其他蛮兽,猿类蛮兽体型巨大,可四肢攀爬,亦可人形站立,手持武器攻杀,在同等蛮兽中拥有着极高的战斗力。/p 据记载,幼年鳞猿即可媲美源气境中的高深修者,若是战斗在南荒这种原始山脉之中,借助体型与野兽本能,初生不久的鳞猿便堪称天门之下无敌手。/p 而成年后的鳞猿,懂得炼气入体,吞噬天地之灵,走上修行的道路,其所拥有的战力将与天门境界相去无几,而随着炼化深入,鳞猿的智慧也将得到恐怖的强化与蜕变,一旦体内远古的血脉开启,非大能中的强者不可制服。/p 眼前这尊鳞猿,正处在第二重阶段,但是不知是初入修行,还是浸没已久,若是后者,其实力非大能之辈不可抵挡。/p 几年前,洛辰就曾见过一只同样体型的鳞猿踏碎一座山峰,身如青黑闪电倒冲入天,生生冲撞了一堆凶禽赤火鸟,并撕裂了其中的一只,吞食入腹,血腥狠辣。要知晓,那只赤火鸟,已经是即将步入大能阶位的凶禽。/p 而眼前鳞猿强大无比,浑身覆满青色鳞甲,蛮躯强横,肌肉块块隆起,充满着爆炸性的力量,阳光照射下犹如青铜浇铸而成,显然是附近数百里范围内有名的霸主。/p 在其脚下是大片古木的断枝残屑,乱石崩碎,山峰损坏,显然是刚刚遭受破坏,而顺着初阳道路,更有经受摧折的古木。/p 洛辰不禁心惊,为了炼化初阳投落的力量,不惜摧毁出一方适合炼气的环境,真的是恐怖绝伦。/p “只能够绕行了,上次有人推测那只角魔蟒正在产子,性情大变,更为残暴,靠近不得。”/p 洛辰不得远离那只强大鳞猿,又要考虑到避开那只角魔蟒所在的山谷,重新丈量了方位后方才行动,一天后,洛辰来到了一座小山谷前。/p 山谷前有一方石壁,上面有着战刀刻出的字体,小苍寨。/p 山谷中气候温和湿润,谷地繁花似锦,不知名的野花开满山谷,两壁近处长着一些野生桃李,多处爬满绿藤,有杜鹃鸣啼,蝴蝶翩翩,一派春和生机景象。/p 这里是洛辰的起初之地,却是没有印象的地方,十岁之后,每年前后他都会来到此地祭拜。/p 过去种种,已经不可追寻,回望的蛛丝马迹,却是渐渐明了。/p 十年前的星辰陨落,南荒生起波澜。/p 那一刻,左邪感应到了南王的气息,凶力大炽,造成了那一年烟石城异火烧城而半毁景象,邪魔道修者走出大孽城,在浩瀚原始的南荒大地重演一场圣邪交锋,正道修者再度压制了邪魔道众修,将其击退。/p 也就是多年前的那一场圣邪交锋,小苍村寨遭受波及,全村三百七十多人全部惨死,血染山谷。/p 而洛辰后来也知晓,那一场交锋,除了起初的意外遭遇战之外,后来完全是一场可以纵容下的杀场炼兵,南荒诸方势力有意拨弄,在短短时间里,用生命与血液将南荒年轻一辈的坚韧意志、修为战力锤炼而成。/p 当然,他们不会留意波及的范围里,有多少像小苍寨这样几乎隐世不现的聚集村寨被毁灭。/p 在他们的认知里,生活在南荒深山古脉中的人们,只是未曾开化的蛮族,留有野性,如同荒岭中的杂草木植,生命卑微,而又顽强蓬勃,野风吹过便会再出一茬,那点损失根本就不足为意。/p 于情于理,洛辰都应该充斥着愤怒与复仇的情绪,或者悲痛欲绝,伤心断肠,只不过他缺失了那份记忆,找不到归去,没有过往,所以每当回到这里,他总感觉到一种不真实的感觉。/p 耗去了半日光景,洛辰稍稍修理了那些坟墓,斩去了长得不合时宜的荆棘,爬上了墓堆的藤蔓,并将它们切碎成细段散落在周边,当作一种绿意的点缀。/p 坟墓约莫三十几个,远非那三百七十多人,其实这个数字也是后来在城主府中找寻到的记载,/p 由于当时谷中血腥,遍地残骸,血肉粉末与泥土山石混合一处,难以分离,他根本做不到合理的复原与规整,只能够依照残躯所在将之埋葬,堆上隆起的土丘,不做墓棺,不竖石碑,就那样尘归尘,土归土。/p 山谷中,洛辰愈发平静下来。/p 南荒广阔无垠,原始苍茫,本就是一方不同于中原诸州的地方,算得上是地广人稀,这段时间里,山谷分外的安静。/p 简单的做完清理后,洛辰转身提着长刀离开了这处山谷,不多时,他又回来了,这一次回来,还一手拖拽着一只蛮兽,一大一小。/p 他在山谷谷口处停留下来,砍了一颗树,并将之劈裂成细条木柴,随后他又将两只蛮兽处理了一番,搭建了简易烤架,快速的烤制起来,流油滴落至火焰,火焰大涨,呲呲作响,约莫花费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终于将它们烤的金黄酥脆,香气喷鼻。/p 洛辰只是取了一小部分留给自己,转而将剩下的全部分散在每个坟墓前方。/p 熄了火,吃了烤肉,洛辰靠在山谷谷口处的岩石上,缓缓的闭眼入睡,平静的说道:“安息吧,我现在过的很好。感谢你们,感谢他们,感谢我生命中的那些可爱可敬之人,一切所遇,都是我成长的财富积累。”/p 第二天,第三天,洛辰做着同样的事情,只不过做的更加细致,斩杀与烹制的蛮兽肉食多种多样。/p 原本祭奠要一直持续七天之久,李老爹告诉他要待满七天,七天里如平常的安稳生活,外加供奉,这样亡者才能了解到他生活的好不好,没有顾虑后才会尽早离开。/p 这一次,第三天的时候,山谷之外来了一名凶厉狰狞的剑修,正是归剑宗的剑九空,当其看到谷中的景象后,双眉倒竖,几近扭曲,最后还是强行转身离开,端坐在近处的一块巨石上。/p 第四天,罗云剑宗的两名温姓剑修来到此地,同样是选择了近处的地方等待了下去。/p 第五天、第六天同样有人出现,乃是苍云剑派与玄一心宗的修者。/p 直至第七天,一身血腥气息散发的王术执矛而来,他一人当先,堵在了山谷的出口。/p 第一百一十六章 开路

山谷前,王术斜提凶矛,只身堵在唯一的通道之前,张目向里望去,自言自语道:“还真是不错的地方?鸟语花香,温和煦丽,嗯,灵气也很充裕,比得上是一处小洞天了。”/p 的确,山谷中有着充裕的天地灵气,与外面高出不少,这样的灵地放在人迹罕见的南荒深处,也并不多见。/p 谷中除了一座座起伏的坟墓土包,便是一眼无尽的茂盛景象,化繁似锦,桃李遍山,飞鸟与蝴蝶悠然惬意,即便是有一众坟墓在场,也是丝毫感觉不到该有的阴森与冷意,反而有着一种重归天地,自然化物的感觉,王术眯起双眼,贪婪的吸气入体,感觉到一股暖洋洋的气流游走周身,他再度确认眼前这座小山谷,可以媲美一些小门派的灵气源地。/p 砰!/p 王术刚想踏出一步,一柄长刀便从天而降,斩进前方的大地岩石上。/p 黑色光线简直是擦着王术鼻尖斩落,而在即将落地间生生退后半丈,撞入大地。/p 玄铁长刀厚重古朴,这柄新锻造不足月余的兵刃,绝对是大杀器,足够的坚硬,足够的厚实,已经撕裂多名修者的身躯,染过血液,其斩落之势犹如一颗小星辰划落,炸开岩石,掀起飓风,直接将王术战衣刮的猎猎作响。/p “再敢前踏一步,今天就先杀了你!”/p 王术停滞下来,望向前方,此刻,洛辰方才收回摆动的手臂,平静的看过来,这时候,那一声如同滚雷,充斥着死意,回荡在山谷内外,温庭、剑九空等人齐齐色变,那一声杀字,绝非虚言,坚定至极,蕴含了不容置疑自信!/p 但关键是,出声的少年,不过是二重天的修者。/p 王术眸子一凝,心有震动,他看到了刀柄背后那一根极细的细线,倾吐道:“神力凝丝,细而不断,你当真是踏入了修行的行列,而且在短短时间里连跨两阶,不过狂妄的是,你认为区区二重天的修为,能杀得了在场的谁呢?”/p 洛辰回应道:“随你怎么想。”/p 剑九空、温庭等人,皆是跨越了半阙封困的高手,就连王术,也在那一夜的惨烈搏杀之后,正式渡过了躯体桎梏,成功晋升到了五重天的境界。/p 可以说,在场的所有人,在修为上都是可以强势碾压他的存在,只不过,直到现在,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都还没有出手。/p 王术邪骛的一笑,握紧凶矛,那股凛冽的杀意倾泻而出,却是很巧妙,很强横的保持在身外寸许,如同穿上了一层看不到的甲胄,其道:“我想杀了你。”/p 洛辰摇头道:“如果你想,又为何叫来他们那些人?一名出身支脉的王伦,敢以直面我,为了你们的尊荣,而你却没有这样的胆量,那名青年比你好多了,可惜的是他并非出生在主脉。”/p 他看向王术后方的众人,叹息道:“过去,我以为王家少年王是一位位残暴凶横,却是直来直往,不假于他手的战者。而你,表面上是拥有那般力量,性情更是,然而骨子里却是耍的是阴谋诡计,你当不起少年王,还是叫少年娘吧。”/p 王家少年娘,出自千鲤红绡口中,在言语上直接将王家的年轻强者按在地上摩擦。/p “你”/p 王术杀意猛烈冲出,下一步杀招亦是即将出现,就在此时,洛辰对其竖起了中指,一股绝对凌冽剑气瞬息冲破其身,很难见到的画面中,一缕玄黄剑气刹那浮现又消失。/p “你说,我能够引动剑养炉诛杀众修,你一个人,算得了什么?”洛辰留下一语,转而走向山谷之中,根本就不看背后面色阴沉如水的王术,以及一众神色有变的高手。/p 剑九空、温庭等人齐聚在王术身旁,脸色犹有后惧,方才那缕玄黄剑气的力量,足以威胁到他们的生命。/p 他们都是因为王术的传讯而来,而信息的内容便是这座埋葬了上百人的山谷。/p 讯息中,指明了洛辰每一年终末前后南下的最终点,并且言明了洛辰的身份来历,寻常、普通到平凡,毫无特色,一如路边的杂草。/p 只是他们可并非斩杀杂草而来,这样一名行事狠辣的少年,身怀秘密的修者,众人早已将其视为香饽饽,复仇诛杀是真,囚禁索秘更是真。/p “他当真是这处谷中居民的幸存者?并非那些深藏在南荒,磨砺到血脉力量觉醒的古老实力子弟?”剑九空疑惑道,那种雄浑的力量,无惧之态度,根本就不是寻常地方能够出来的存在。/p “中原那条神奇洛水旁,有着一个流传极为久远的古老世家,年轻一辈中,更是出了一位号称‘洛神女’的绝代女子,同为洛姓,两者之间当真没有丝毫联系?”温庭显得稳重的多,却也脑洞大开,将少年与中原那条洛水联系在一起。/p “神秘的未知雷霆、大凶异象血色识海,这两种力量集中于一人之身,他的力量究竟超过了修为多高?”来自玄一心宗的女修询问道。/p “那股雷霆是很棘手,不过也是巨大的负担,他支撑不了多久。重点是那道玄黄剑气,不过他要是施展出来,最大可能也不过是七重天的攻击,我想在场的诸位,抵挡一下还是可以的。”/p 一番言语后,最后,温庭估算出了刚才那股力量的上限,同时也给其他人带来心神上减压,方才那股力量浮现的刹那,的确是惊动了他们。/p 不然,洛辰手握那股足以威胁到他们的力量,这场远道而来的击杀便变得毫无可能。/p “嗯,应该是如此,且最多三次,三次之后,他的神力与精神力量,将会被彻底抽干。”王术在认真感应推衍之后,补充道:“孩童舞动大刀,也就有几次的机会。”/p “那各人选取一方,或斩杀,或囚禁,各凭本事。”苍云剑派的剑修说道。/p 在那名剑修提议之后,众人彼此对视了几眼,想要看出对方的打算。在麻衣罗云子等强者的震怒之下,关于洛辰的一切很快的传播开来,生来、经历、事迹等丰富而又驳杂,而在有心人如王术一般的推动下,礁湖珠上的那一场剧烈交锋亦是重新进入众人的眼帘,重新观视之下,人们重新看到了不曾知晓的讯息。/p “洛辰是谁不重要了,但那名附身仙雪峰慈静身躯的赤发魔鬼,究竟是谁?”/p “生擒为主,借此一窥其深藏的秘密。”/p ···/p 众人心想不一,各有盘算。入夜之后,山谷外面的众人各自坐落,等待着这一天的结束,以及新一天的开始。/p 根据记载,在第八天的天明,少年洛辰便会结束这趟南下的行程,划上终点,而当其走出山谷的时候,也将迎来众人的斩杀,或许有人会畏惧那道玄黄剑气,但是更多的是他们已经在推衍如何抵挡的住。/p 进入下半夜,明月东悬,光线照不进山谷。/p 山谷顶端两线呈现月白色的涂层,而底部却是显得暗淡不少,没有月上中天时间的光亮。/p 世人不知的这处无名的山谷内外,一股紧迫的杀意正愈发浓烈,来源有几处,随之波动的还有丝丝神力,这股力量隐忍的难受,远比感应的来的强大,似是被压制着的喷薄火山,只需要一个声音,一个动作的零界点,便可瞬息爆发出强大的力量。/p 就在最后一道斜照山壁的光线上移至山顶一侧,即将消失之际。/p 山谷之中爆发出轰然一声,与此同时,一道身影如倒射利箭冲天而去。/p 刷刷刷数道目光直接破入谷内,如同神光一路照亮山谷,最终将那道身影收入眼底,他在逃离!/p 当那股上升劲力稍显不足时,少年直接脚踏山壁,双手划拉间,身影上升速度不曾再度落下,反而更加迅捷,短短时间里就攀登了大半的山壁,快要登顶。/p “是那种神力凝丝!”有人惊呼,神力出体,凝兵化甲,那是三重天修者以上才能够做到的境界,出现不符理解之事,他自然很是大受震动。/p “没事,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论,那一侧,温钧正在看守。”温庭开口道,国字脸的他脸上看不出喜悦,而心中却是欣悦无比,只需要等待少年登上山谷一点,费尽三次玄黄剑气攻击后,便会落于温钧之手。/p 少年洛辰、玄黄剑气、礁湖珠上的那名赤发魔鬼···一切秘密都会随之落入罗云剑宗之手。/p 不同于温庭的动作,王术、剑九空皆是齐齐踏步起来,细算时间现在已经过了七天时限,他们本能遵守的规矩化作乌有,两人极速踏步,落步如飞,向着山谷中的那道身影所在奔去,在他们见识中,眼前少年绝对是个危险人物。/p 果不其然,当那道身影/p 三道玄黄剑气一掠而过,凌空闪烁,照亮山谷顶端。/p 砰砰砰!/p 同样有三道剑芒激射半空,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于此传来一声怒喝:“没有用的!”/p 不过这道声音戛然而止,此后传来的便是类似咕咕声般的痛苦声音,声音大小就好似从高山摔落到地面,咕咕声如同摔落后的滚走。/p 这一声音的变化,落入剑九空、王术等人耳中却是掀起轩然大波,他们感觉到了剧烈的转变,两人几乎不分先后的出现在谷中山壁脚下,一跃而起,落步层层拔高,对应的是山壁岩石的一次次炸裂。/p 而在山谷之上,三道玄黄剑气犀利猛烈,一剑直接击飞了那道灵剑,其余两剑浩浩荡荡,直接攻毁了温钧的反击,令其身形大受震动,直接倒飞出去,而洛辰抓住此时机,像是自毁一般疯狂的撞向温钧。/p “找死!”温钧双脚踩裂山地,快速止步,于此同时,其灵识流转,剑诀变动,那道被击飞的灵剑划出圆弧后激射而下,正向洛辰腿脚。他要的生擒,并不想彻底杀死少年。/p 嗤!/p 灵剑若电,瞬息间刺穿了洛辰奔跑的左腿,血溅当场,第一时间,温钧知道了这一记灵识御剑的效果,开口笑道:“奥?避开了对腿骨的斩断,只是撕裂了部分血肉?”/p 又是几记攻杀,洛辰都是险而又险的避开了关键部位,但是添上几道伤口,血肉倒卷,鲜血喷射,卷带成血色绸带。/p 也是趁着此时机,洛辰赶至两方丈许地。/p “你有雷霆之力,想要近战,但是又能如何?”温钧不避不退,向前伸出大手,神力离体之际凝聚出一张巨手朝着少年抓去,与此同时,更是凝炼出一副甲胄护住周身,这幅甲胄青色流光,宛若实体,甲胄之上浮现出一道道花纹,看起来近乎坚不可摧。/p 蓬蓬!洛辰心念勾动下,有数道雷电激射而出,弯曲如蛇,击打在温钧身上,但只能炸裂出一个个细微的凹坑,最厉害的一处也仅仅是破开了甲胄,落在肉身之上,对此温钧脸色微微变化,神力涌动间再度修复好神力甲胄。/p 而在甲胄之下,更有着雄浑磅礴的力量,这一刻,洛辰亲身体会到七重天的修为的强大!/p 温钧经历此招后,心神大定,再度御剑,灵剑自后方直接洞穿洛辰后背,剑尖透体而出,裸露在胸前,其道:“收手吧。”/p 轰!/p 神力衍化的巨手握住了洛辰,将其定格在前冲的趋势中难以动弹。/p 就在此时,洛辰腹下冲出一柄古剑,刹那间整个山崖一侧全都陷入玄黄色泽一种,与此同时一股苍茫久远的剑意遮笼天地,如乱刀席卷天地,神力巨手瞬息间被轰碎,后方草木岩石也尽皆碎裂成空。/p 来不及惊颤,温钧双眼直接被一股剑气洪流所吞没,身子不停的后退,甲胄震颤,铿铿作响,就好像被无尽沙粒所撞击。/p 洛辰掌心浮现雷符,电芒丛生,萦绕双手,一把握住古剑剑柄。/p 蓬蓬蓬!/p 如同无数金属豆爆裂,古剑之上剑芒外泄,不断震动,剑气破体,在手掌胳膊上撕裂出道道细微裂缝,喷出大量血雾。/p 唰!/p 温钧御使灵剑透体而出,折反斩向洛辰的头部,想要直接击杀。/p 洛辰手绽雷符,紧握古剑斩落,未曾触及,剑身携带之力就已经打偏了那道灵剑,三步之后,洛辰持剑直接刺穿了温钧胸膛,其双手在止不住的颤抖中激荡出丝丝血雾,体内十颗星辰烨烨生辉,狂暴的雷霆电流倾泻四空,强大的力量直接将两人卷入其中。/p 推着温钧一路向前,手中一柄玄黄色古剑贯穿温钧身躯,犀利苍茫的剑气透出剑体,不断绞杀着温钧体内血肉骨骼。/p 不过他不为所动,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温钧,向前猛地撞动而去。/p 温钧双眼欲裂,充满血丝,双手同样死死握住古剑,想要定住剑体减少伤害,其口中流血,大骇道:“它落在了你的手里!”/p 天断趾那场剑殿大毁灭,早已引起了震动。/p 诸方兴师动众,劳累许久,最终却是被归剑宗取走了剑养炉,而炉中百剑所奉养的玄黄色古剑,却是不知所踪。/p 洛辰紧握古剑,冷冷道:“既然杀不死你,就废了你。”/p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杀出生途

无论是那几道从深渊底部浮现,击天而去的玄黄剑气,还是在剑养炉中占据中心地位,为百剑奉养的玄黄古剑,都足以表明‘玄黄’二色,在昊天剑葬中的地位与珍贵程度! 洛辰不知的是,在久远之前,玄黄二色乃是昊天剑派的主色调,它并不占据剑殿宫群的全部建筑样式,却是力量、传承上的绝对精髓表现。 他更是不知,玄黄一脉,代表的乃是剑派掌教,而倒推至上古年代,昊天剑宗的草创之人更是与之有关。 感受到山谷后方传来的神力波动,洛辰知晓不能因此而停滞半步,接下来的每一瞬息都是生死时速。 一剑换一剑,温钧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洛辰会硬生生承受一剑贯体的伤害,无视灵剑斩向头部的致命危险,一直向前,手持古剑将自己刺穿,这样的战斗简直就是疯狂了,不是两败俱伤,而是拉着双方一起毁灭的攻伐。 温庭等人方才推衍,三道玄黄剑气便可耗尽他的精神与神力,毕竟那是九重天的剑气,非是那般容易施展。 而实际上,洛辰的坚韧与强悍,远超乎他们的想象,唯有亲身面对才能够感受得到少年体内可怕的能量,温钧感受到少年加诸在剑体上的强横力量,就如同深藏着一尊怪物一般,不可见底,而在这力量之外,他更是感觉到了一股血腥邪意,蔑视生命的力量。 “这样还是杀不死我!一会我要将你分尸千百块!”温钧怒吼道,他双手死死握住玄黄古剑,体内神力涌向剑体附近,竭力阻止剑身的进一步杀伤。 他感觉到玄黄古剑中所潜藏的强大力量,若是任其再深入几分,自己的腑脏将会完全摧毁,届时,即便是以七重天境界所拥有的生机活力,也难以存活,方才,玄黄剑气已经给其造成了沉重伤害。 呲呲- 金属摩擦的声音泛起,酸涩刺耳,洛辰推动古剑向前冲杀,以一种极为缓慢的方式割开温钧紧缩的双手,并滴落下一路的血液。 温钧身躯神化,坚韧顽强,但是即便如此,那股锋锐剑芒时不时洞穿他的掌指与手臂,撕裂出道道伤口,泛出血丝与红雾。 不仅如此,其腹中更是绞痛无比,感知中剑身冰凉透体,不断释放剑气,就如同有着十几道细小的银色刀剑大肆绞杀,为此,他几乎耗尽了全部的神力聚集伤口,包笼剑身,减少伤害,已经没有余力再行反杀。 即便是这样,温钧依然不曾当场死亡,体内生命气息依然充沛,他所欠缺的只是恢复的时间。 温钧估算,只需要坚持三十息时间,三十息之后温庭等修者赶至,这场凶险自然会解除。 洛辰双手紧握剑身向前推进,带着温钧一路后退,一路所过,山石开裂,树木倒折,如铁犁破地。 “死!” 洛辰低吼,声音如同惊雷在喉咙间滚走,其双眸变得血红,竭力全力催生力量,体内十颗星辰绽耀光彩,生命源轮更是璀璨,而与之对应的是一股磅礴的神力涌动,它们凝沉厚重,化作流淌的金光与力量充盈到肌体的每一寸,衍生出一股几若媲美五重天的力量! 洛辰长发乱扬,通体光亮,金光灿灿,似是黄金浇筑的双手间迸射出电芒,伤害自己躯体的同时,更由其心意掌控涌向前方,如箭群前击,如铁链鞭挞。 噼噼啪啦,嗤嗤作响,无数雷霆激射向前方,刹那间便有几十道雷蛇打在温钧前胸,或是撕裂胸膛血肉,将之焚灼至焦枯,或者炸裂出块块血末团,裸露出血丝沾粘的骨骼。 他如同一头人形蛮龙,手持玄黄古剑,推着温钧一路倒退,不断撞向一颗颗大树与山石,根本就不给对手任何反应的时间。 温钧无比大骇,目瞪成圆,而细看下去,更可见双眼的瞳孔正在急剧扩张,流露出惊震与惧怕! 他非常后悔没有在遭受剑伤后拉开距离,以稳妥的御剑杀伤进行战斗,反而自傲的站得这么近,想要生擒活捉,这才给了洛辰不断近身的机会,以至于让自己陷入到这种凶险的境地。 雷霆贯身,极具毁灭力量,每一道都堪比灵剑击身,若是方才有神力护体,他或许可以承受这股雷电的伤害,不过此刻一柄威力奇大的古剑正贯穿己身,他费尽浑身全力去抵御剑伤,再无可分力。 雷霆在肆虐,神力喷薄,一瞬间,仅仅是二重天的洛辰便爆发出绝强的战力,若一口金色的火山蓬发,溅射出蓝色雷霆与金色神光。 在天断趾晋升二重天的时候,妖女曹蝶衣曾惊震于其体内浩瀚驳杂的能量,出手相试探,得出无限接近于五重天力量的结论,然则那仅仅是试探与验证,力量有所保留,而如果曹蝶衣看到此刻的画面,自然会更加震惊。 当下生死搏杀间,洛辰所展现的威力俨然还要更加强悍,综合力量不是无限接近于五重,而是凌驾于五重天之上。 轰轰! 如巨槌轰地,两次落步直接震碎山地,洛辰硬生生扭转前进之势,身体骤停之际,左脚抬起猛地轰击在温钧身上,同一时间运劲抽离古剑,姿势怪异的如同拔树。 如此僵持,洛辰已经明白杀不了温钧,而背后危险的刺芒急剧升起,他不能再将自己置身在此地。 温钧身受一脚,踹击处血肉塌陷,顿觉呼吸停滞了一般,一股无比沉痛感觉如潮涌般轰击识海,以至于他脸色彻底扭曲,眼珠凸出,不过他也觉察到了洛辰的意图,顺水推舟,双手紧握古剑,竭力稳定的向外抽离,想要彻底摆脱这种攻杀压制。 剑体贯身,剑在谁身上,谁就是遭受压制的一方。因此,他只能够配合洛辰的劲力,减少伤害。 古剑不断抽离,看似缓慢,实际上迅捷无比,而那种回馈至掌指间的触觉告知洛辰,古剑就像是从岩石铁块中拔出,艰难酸涩,吱呀作响,随之而出的还有细碎的神光,以及血肉骨茬。 嗤的一声,古剑剑尖终于离开伤口,显露出其内神力凝结的景象,不再是血肉模样,而像是神力过度聚集而成的晶体,神辉闪烁,如同水晶沙粒。 神力离体化作甲胄护身,自然也可以流转肉身,同化血肉,从而衍化出力量防护内身,两者各有利弊优势,温钧在那一刻,无可奈何的选择了后者,否则单凭神化的肉身力量,根本就沉受不住玄黄古剑的威力。 如此景象,也解释了剑体难以造成进一步杀伤的原因,也带给洛辰对于五重天以上力量的认知与衡量。 “原来如此。” 洛辰轻语一声,刹那间精气神凝练成一,气势猛地冲天而起,右手掌心生起璀璨的蓝光,靁符字体浮现大半。 就在古剑离开伤口的刹那,靁符完全呈现,一笔一划,如铁钩银枪,散射的雷霆忽然聚合成一,化作电束游走双臂双手,在经由玄黄古剑全部灌入伤口中,这一刻,洛辰手握雷霆古剑,给温钧最后一击。 如同千军万马撞过独木桥,数十道雷电涌入伤口,嘶啦一声,温钧身上剑洞豁然开裂,晶体破灭,血肉焚熔,一团血红与晶光混合物喷涌而出,溅落在后方的山岩与大地上,形成前后通透的如同小臂粗细的洞口。 温钧只感觉身躯剧颤,一股冰凉无比的寒意自伤口处涌现,转瞬间席卷浑身。 在剑力、雷霆、剑体附着力量等的齐齐爆发下,其身体蕴含的生命力量,似乎随着伤口的撕裂而大肆流逝,他再难以支撑,仰头摔倒在地,翻滚向深林中。 蓬! 洛辰整个人倒卷回去,踉跄落地,手中古剑没入身体,悬陈在生命源轮之上。 整个过程转变极快,从相遇时三道玄黄剑气重创温钧,到洛辰遭受灵剑穿身,再到玄黄古剑出现刺穿温钧,直至最后一脚抽剑两分,整个过程不过十几息时间,而到了此时,后方山谷边缘那两道身影终于出现。 几乎是顷刻间释放了全部力量,洛辰自身也是受伤极重,再无力去抵挡任何一人,他艰难的弹起,朝着山脉深林中快速远去。 十几息后,王术与剑九空出现在山谷之上,他们看着山地上一路远去的破裂景象,浑扬的尘土,以及百丈之外那道重伤的身影,沉默不语,而两人走至近前,看到温钧身上那残破的躯体时,更是惊震不已,脊背生寒。 要知晓温钧,早已踏足七重天,修为力量丝毫不弱于他们两位出身大势力之人。 而在他们看不到的短短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除了那三道玄黄剑气,洛辰又施展了何等强悍的攻杀手法,竟然将温钧重伤至如此地步。 温钧躺落在地上,双眼变得空洞无神,他身体破裂严重,坑坑洼洼,血肉模糊,尤其是胸膛处的那道恐怖血洞,几乎将其的生机活力吞噬干净,成为一处填不满的黑洞。 “救···救我。”温钧眼珠子转动了几下,嘴唇颤动,艰难的开口请求。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亡,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无论是剑九空,还是王术,都沉默站立,并未有丝毫的救助动作。 这一幕,分外冷厉凄寒,冻彻心扉。 空气中焦灼的气息忽然变得冷冽起来,呼吸间几乎可以割裂喉咙。 剑九空先是紧紧眯眼,随后一踩地面,阴骛的冷笑道:“没用的东西,连十几息时间都支撑不了。” 王术转而看向远处深林,那里有着血腥气息散逸的痕迹,严肃开口道:“不要小觑了洛辰的实力,未曾踏足修行界,他便斩杀了多名修行高手,他身上,留存着诸多秘密。” “那样的话,就更需要擒杀到他,我师兄的仇恨,不会因此而放下。” 两人不做停留,沿着血气散失的痕迹追杀而去。 剑九空离开不远处,心念一动,噗的一声,一缕微弱的剑气自地下升起,直接刺穿温钧的颅骨,在颅腔中炸裂开来。 温钧双眼剧烈睁开,转头看向远去的背影,其双手抓地,浑身各处都在颤抖起来,随后缓缓平静下去,唯独那双眼睛圆睁欲裂,流有鲜血,竟是死不瞑目。 一小片刻后,温庭等人出现在此,发现了已经失去生命气息的温钧。 温庭顿时脸色扭曲,心神欲裂,痛苦难当,抱着温钧的尸身怒吼不已:“洛辰,不杀你温庭誓不为人!” 他们乃是共同成长起来的同修,不是兄弟,胜似兄弟,末了,温庭收起温钧尸身,眼神冰冷,不顾苍云剑派与玄一心宗的女修的反应,御剑飞行,直接进入深林之中。 玄一心宗的女修惊动道:“跟上去吧,切莫单独对上洛辰。” 半个时辰之后,一座破碎的山岩废墟中,王术盘坐其间,其眼神冷冽,血肉头发焦枯一片,脖颈与胸膛处更有一道斜贯的伤口,血肉翻卷,一柄凶矛矗立身旁,矛锋正滴落鲜血。 他率先发现了洛辰的身影,并近距离搏杀数招。由于太过熟悉彼此的危险,战斗几乎在一瞬间分出胜负,虽然其一矛洞穿了洛辰身躯,险些直接将其杀死,却也近距离遭受数十道雷霆穿身,外加一柄古剑的割伤,若是慢一步,伤口深入,便是整个头颅的割裂! 最终,还是被其所逃离,至此,他终于明白山崖之上战斗经过的关键。 那一刻,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凶险,经历了一种比王家还要疯狂暴虐的攻杀手段,有点承受不了。 不多时,剑九空也是一座山崖之处发现了洛辰的身影,他已摇摇晃晃,气息消无。剑九空并指连发数道剑芒,却是被其跳落山崖避开,而当其落向崖底之后,发现了一条大湖与水流,早已不见洛辰的踪迹。 剑九空并指剑发,在附近水域落下上百道剑气,斩裂湖水,并无所获。 他转走十几丈后,在岸边发现了手印血迹,但只有这一处,显然洛辰并未上岸,而是顺着流水进了下游。 剑九空摸着血迹,并在其旁边发现了一瓶生命灵液的空瓶,仔细感应了片刻后看向下方流水,道:“看来,你对此地很熟悉,更有灵物傍身,那样就不能够给你修养的时间,否则,谁也不敢说全身而退。”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再坚持一会

巍峨山岭,绵延古脉,原始而又苍茫,像是亘古百万年而不曾改变。 人世千百载,对于整片南荒大地,不过是白驹过隙,弹指一瞬间。 无尽的神话传说,数不清的千古人杰,波澜壮阔的历史事迹···也是在无言无声中尽付日月穿梭,化作一掊黄土,一块最为普通的山岩。 九曲苍龙,便是这样的一种堪称神迹的存在,上古辉煌的时代中,众多高手都曾现身此地,而据传闻大殷早先的几位王侯便曾离开国都,孤身潜入此地,沿着山脉一路东去,在‘天地龙首’之上环顾天下,神情严峻而复杂,更是长叹不已,当时,他们定然想不到后世子孙会将那方国都的边界划至天南地北,也想不到会轰然溃散,留下一段不可捉摸的历史。 那座山崖之下,大湖百顷,表面看似平缓静谧,而底层实则湍流急促,涡流密布,当可谓静水流深。 而当剑九空北望去,可见一条蜿蜒着直往高天而去的白色水道,近处的两岸青葱翠绿,古木密集,不少水生植物探出水岸,化作绿带,而再远处,则变得云雾缭绕,隐约可见一道近乎垂直的悬天水瀑,可以想象,水瀑落地间必然声震如雷,水珠攒射,散化做茫茫水雾。 南向望去,途径高山谷地,涛涛不绝,这样看来才能明白这是一条真正的高山大河。 如此景象,浩荡中蕴有景秀,一线落瀑大气磅礴,又不失后来云雾萦绕的神秘悠然,静静看着,剑九空动荡的心境竟然缓缓归于平和,就连那一双斜长近三角形的眼睛也开阖了些许。 “呼-” 剑九空缓吐一气,自言自语道:“原来是一条自苍龙脊背上留下来的大河,规模不大,但是胜在绵延流长,就不知在哪一处截止。且,此地蕴含特有的平和气象,适宜养心静意,是一处不可多得的福地。” 一条长河,一座山谷,莫非在这九曲苍龙附近,尽是这等灵地。 剑九空心有惊疑,又是这样呆了一刻多钟时间,在确定视野范围之内再无异动,否定洛辰深藏湖底的可能,转而剑起南下,沿着长河流淌方向搜索而去,一路所过,剑气如雨,拖曳出半弧后砸落进流水,惊起此起彼伏的水柱。 苍龙山脉深处,温庭一脸冰寒,他看到了乱石堆里养伤的王术,只是数眼时间,他便推衍出了王术伤势的来源,脸色变得阴沉,心有震动,好似亲身经历了那一剑的致死威力。 温庭脸有惊骇,颤抖中似有冰霜簌簌落下,随后沉声道:“温钧死了,洛辰大概在什么方位?” 王术听后先是压低眉檐,若有所思,随后回应道:“此去东南方向,沿着那丝血意追寻,要尽快,我敢说时间一长,我们就再也找不到洛辰,他绝对有着遮掩血气的方法。” 温庭盯着王术身上的伤势,静气握拳,询问道:“据你所知,如何才能直接杀死他。” 他很是无奈,带着一丝惊悸,王家中年轻一辈的高手王术付出如此代价,依然没能够斩杀掉那名少年,他方才还很仇恨满腔,恨不得生生撕了洛辰,而眼前这一幕,无疑是如同一盆凉水浇在了他的头顶。 难道说,仅仅是二重天的少年,战力竟然变态到了无视阶位的地步! “哈哈哈。”王术大笑起来,焦灼乱发随之晃动,伤口迸裂流血,眼角激动的似要流出泪水。 温庭这一声问询,包含了太多的无奈与惧怕。 未曾战,先虑败,这是极为美好的品德与智慧,只不过,当这一声出自七重天的修者口中,敌手仅仅是那二重天,王术终究是忍不住了,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扭曲与观念的塌陷。 王术身体动作夸张,一切神情举止,都好似对温庭的询问极其不屑,而实际上其中又有多少包含了他自己的感受? 最后,怪异的笑声渐渐低沉下来,转为一句可怕的疑问:“这么多年来,你死过没有?哪怕是一次濒临死亡的绝境?” 温庭心中猛地抽动,于识海中回溯过往,太多次的危险在眼前流过。 他与温钧身处罗云剑派,天资都属一般,比起落后自己半辈的温言玉等人,两者间相差太多,他们能够如同逆水行舟般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则艰难重重,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其中历经的生死凶险又何曾少了? 然而,当温庭简单提及几个片段时,王术却是摇摇头,直接否定道:“寻觅源轮的确很凶险,不过,那种经历并非当真是在生死边缘,毕竟有你们师尊在一侧护法。” 王术摸了摸身上的剑伤,方才一幕似乎仍在眼前,狂暴、凶狠、精准,踏走在死亡边缘,比起礁湖珠上那一幕的还要来的真实!他叹息道:“与洛辰搏杀,权当自己经历一场死亡好了。” 温庭听后陷入了沉默,国字脸上显得复杂无比,王术最后看了温庭一眼,道:“抱着必死的决心,以狮子搏兔的气势全部出手,不留余地,我想温钧必然是小觑了洛辰的力量,故而遭受了一瞬间的疯狂搏杀,也就是那一瞬间,他便付出了半条性命的代价。” 待温庭离开不多时,王术也是起身,气血涌动,伤口快速愈合,留下一道可怕深斜的伤疤,如同一条蜈蚣趴在脖颈与胸膛之上。 其实,他伤的并不算太严重,不至于必须停留此地疗养伤势,而是经历了一场铺天盖地的死亡压迫,以至于心神意志出现了松动,这才不得已做出调整。 他抽出身侧的血色晶矛,矛锋之上有着道道血丝飘向一侧,这是凶矛的一项威能,可以凭借血液指向一人,不过这一刻血丝指向一端,却是忽左忽右,飘荡起来,并不恒定。 “奇怪,居然难以直接锁定,只能够指向大致的区域-”王术很是惊讶,随即自我回应道:“不过也足够了,由剑九空、温庭他们先行对上那尊小狠人,我则是见机行动。” 王术在仔细感应了片刻后,快速行动起来。 他不想给洛辰丝毫的修养时间,更要保证再度面对时自己的力量完好程度,再一次搏杀,他有信心将其一举擒杀。 崖底长河连绵不绝,剑九空一路南下,而就在长河北去的上游,一处岸边水草深处,一道残破的身影若影若现,他半身浸泡其间,气息近乎消无,随着水草摇晃,且,右手五指深深的插入岸边的一块岩石中,以此为锚定,不至于身陷下去。 此人正是洛辰,坠落山崖之后不曾顺水而流,却是费劲了最后一丝力量逆流北上,将自己藏匿在岸边连群的水草中。 这是一片水猩草,色泽翠绿,根茎发达,可以释放出一种类似腥臭淤泥般的味道,而这种味道正可以遮掩血液气息。 只不过,现今他的样子不复昨日,躯体残破,大片的肌肤裸露,不过却是找不到多少完好地方,反倒一眼看之满是裂缝与炸痕,如同一尊过早开炉而碎裂的瓷器。他体肤蛛纹密布,裂缝交织,显露出其内块块血肉,透过缝隙看不见血意,最严重的是在胸膛处的两道血洞,已经止血,却也异常瘆人。 幸亏经历过化龙潭与易仙尘九次点击的双重洗礼,他的肉身得到深层蜕变,变得进一步强悍坚韧,不然在如此猛烈的雷霆力量摧毁下,杀不了敌人,自己就要先被劈死。 任何一位熟悉的人看到这一幕,也难以将他与洛辰联系在一起。 坐落在流水与丛草间,洛辰像是一根绑在岸边的朽木,毫无气息,一身生命力量亦是降到了最低点,几近消无。 而唯有在极近的距离之下,才能够感应到这具躯体之中那道微弱的光点,如同象征生命的烛火,它轻薄微弱,却又坚韧顽强,好似风吹雨打便可灭去,却又始终有一股力量支撑着它留存下去。 体内再度沦为无尽的黑暗,环顾之下,黑暗中浮现微光,这是生命源轮的威能,此刻却因为他的精气神衰竭而难以完全照亮。 十颗星辰暗淡无光,景秀山河残破不堪,呈现出第一次寻觅源轮时候的所见的落寞景象,这一切都在告知他自己,身躯伤残的程度严重至极。 只是,这样的情形对于洛辰而言,并非第一次,此前与左邪搏杀的七十多次中,早先的十多次,哪一次不是落了个身体大破,只身躺在鬼门关前? 生命源轮之上,洛辰之精神意志难以勾动源轮力量,像是灌了沉沉铅水一般,就是想要闭眼大睡一觉。而他也知晓,自己这一睡,恐怕不仅是精神的溃散,更是身躯活力的消失,滑落死亡深渊的步法再进一步。 “再坚持一会儿。” 洛辰告诫自己,源轮之上好似出现了一道身影,他气息同样衰弱不堪,如同漂浮在水面上的火烛。当然这道身影其实并不存在,那只是洛辰精神与意识的自我感受,不再经由向仙道,而是皆有感应刹那而至。 勾动源轮,他便是自己身体的主宰,目光与信念所及,尽在一手掌握,遍目疮痍,比起之前实在是好过太多。 毕竟,在此前后,是生命源轮坐镇与否,是躯体蜕变与否的巨大差别。 “恒久无远,思定浮生,万物消长,时序变迁···无关内外,无论终始,无一处不到,无一息不运,天体我立,万化我出,观常在,恒自在···”玄妙的仙音飘荡起来,同样像是来自遥远天地间,洛辰默默运转永恒仙经,以其通向永恒的力量稳定伤势,镇压己身,与此同时炼化生一口饮尽的命灵液中的灵气,主动的洗练肉身。 仙音萦体,灵气冲洗,洛辰躯体的每一寸血肉都被一股暖流所滋润起来,外面还看不出来什么,而其内血肉间生机再现。 生命源轮,十颗星辰,五脏之象征,俱在此时焕发出生气与波动,衍生出一种生之力量,进而加速着躯体内外伤口的愈合。 而在此期间,亦是有着点点灵光自水中、水草、岸边岩石中渗出,汇于其身,穿行血肉,修复伤口,衍化生机,以一种看起来极为缓慢的方式将其壮大生命烛火。 “再坚持一会儿-”每当洛辰承受不了如黑水吞没的感觉,总要这样告诫自己。 奇异的是,每当洛辰这样自我坚持,他总能够再度凝聚精神,手腕上传来一道清凉的力量助其稳定安神,缓解那种似要溃散精神。 洛辰知晓是红绡留下的手钏释放奇力,不去多想,他快速的诵念一段仙经,运转神力,洗练一处严重伤体,加快伤口的愈合。 这一坚持,就过了半日光景,在这半日里,他就在那种即将断裂,而又接续的状态中持续着,就好像一位瞌睡的不得了的顽童,连连磕头,双眼打和,却总又在某一刻惊醒。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瀑下水潭,谁先找死?

而这半日时间里,剑九空南下直去三十里,剑气如雨落满长河。 温庭起初是御剑飞行,在辗转十数座山头一无所获后,重新来到了遇到王术的地方,以此为界西去十几里,随后又一步步搜索到了那处山崖之下,此时,山崖之下的大湖与流水旁边,已经站立了苍云剑派与玄一心宗的两位修者,在他们脚下的岸边石头上,正有一道血迹,以及一个玉质空瓶。 温庭近身,走到大湖旁边,远眺着脚下向前蔓延的谷中平湖,道:“可有那小狠人的踪迹?” 玄一女修摇头道:“气息在此地便中断了,他是跳落悬崖,进入了水中,并在此地留下了痕迹。剑九空因此一路南下剑杀长河,但是并未发现有异样,而长河上游-” 这时温庭北望去,或者说感应到了王术的气息,道:“是王术。” 玄一女修点头,回应道:“不错,他选择了寻找河水的上游区域,已经来回不下三次。此地上下地段皆是深层流水,水面宽不足百丈,但是深不见底,狭长落深,而唯独到了眼前这一处,蓄水聚势为更为宽广、更为深暗的平湖,不出意外,洛辰所能藏匿的地点应该就在这三段地方,不过,这么长时间都未曾现身,说不定早已血流干尽,死而沉底了。” 温庭若有所思,玄一女修猜想并不是不可能。 一路所见的血迹,王术提及的那一手贯体矛击,以及那种可怖雷霆的毁伤,洛辰伤势绝对沉重无比,能够躲开王术的杀伤而来到此地,已经是几近不可能。 这也是对于神秘的他而言,换做其他任何一名同阶修者,早已死得不能再死了。 湖风吹拂,寒意沁体,温庭沉声道:“死要见尸,深仇大恨,不能就此收手。且,我有预感,如果不在此时、此地将其诛杀,一旦其再有所精进,我等同辈之修,都将会面临他的战力威慑。” 玄一女修点点头,赞同道:“的确,即便是运用了外力,他的力量,也足够惊人。” 此时此刻,王术正独自一人走在那条河道上游,目光灼灼,感知周围,最后停在了距离那片水猩草不远的地方。 他散开灵识,如无形的狂风吹彻山壁密林绿植,水岸浅草,不放过任何一处可疑之地。搜寻周围天地,却是一无所获,而这个时候他手中凶矛上最后一道血丝也彻底消失,他不禁皱起眉头,疑惑道:“奇怪,应该就是这一片,但是没有痕迹,莫非是在下游?那也不对,剑九空至今也一无所获,难道说是在河底深处?” 最后王术靠近长河河岸,注视着河水深处,他一步跃起,以崩天手轰击四下,打的山石碎裂,河水倒冲,大片的水生草木断裂千百段,比起剑九空的手段更加猛烈。 王术辗转百丈,足足打出四记崩天手,将河岸摧毁了一塌糊涂。 而洛辰之前藏身的那片水草更是遭受重点照顾,完全崩碎成绿色碎泥,随着水浪冲卷而落下,转眼间便铺满了河面,拉伸开来。 温庭御剑直来,落在河边,询问道:“没有发现洛辰?” 王术并未回答,气势再提,澎湃的力量贯冲宝体,如同高山凭空升起在河面的半空,其长矛一挥,强盛的气机自矛锋一侧喷发,凶芒急掠而出,如一轮斩刀划开河底,他转而看向河底,目里明亮,映照的水底深处一片清晰,片刻后水势恢复,他闭上双眼,有些无奈道:“不在此地。” 凶矛之上的血丝指引就在此地,然而他沿着河岸寻找却是一无所获,要想进一步寻找,除非,他能够将此地、包括整条河水完全颠覆。 这对于刚刚进入五重天的王术而言,显然也是一件难事。 温庭适时开口,疑惑道:“附近十几座的山头也没有他的痕迹,就像是插翅飞走了一般。” 王术紧握凶矛,看向长河远去的方向,沉声道:“他飞不走,短暂时间里爆发出那等战力,他绝对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而且,单单是我那一记透体矛击,也足够他要了他的半条命,早知如此,我当时就该催生全部威力,直接将其崩裂在当场。” 铮! 血色晶矛似是回应,杀意大炽,矛身上赤芒横掠,温庭心有微凛。 王术最后道:“我估计他还在此地方圆,只不过他擅长藏匿而已。” 就在两人对话时,长河靠近底层的区域中,水流冰寒刺骨,黑暗无光,洛辰正闭气凝神,侧身贴贴附在河岸岩壁上,他双手如钩,抓住凸起的岩石向前划动。 洛辰身怀血色识海,在其眼中,王术、温庭等人身上的杀意不可掩盖,如同黑夜中的明火清晰可见,这也变相的给了他方位指引,所以当王术出现在附近时,他便长纳一气,潜入河底深处。 当洛辰再度出现,已经是七百丈之外,他冲出河水,快速的贴近山谷岩壁附近,容身在密集的草木中。 “呼-呼-”洛辰大口的喘息,他浑身湿漉漉,面色发白,唇角发紫,像是要被冻僵了一般,这样的经历当真是暗无天日。 几次长呼吸后,洛辰取出最后两瓶生命灵液,猛地灌入口中,随后收起灵液玉瓶,随后沿着山壁脚下北去。 肌肉在嘶吼,心脏在咆哮,浑身每一处都在泛起剧痛,如同无数微渺的刀剑反复割过,洛辰攒紧双拳,青筋暴突,萦绕浑身的血管都在疯狂的抽动,不受控制,恣意的横冲左右,他以绝对的意志强行压榨身体中的余力,不曾运转神力,单凭灵液化作暖流自行挥散,就这样又是直去五六里,在彻底感知不到那几道杀意后,他才立刻摔落在地上,运转仙经炼化精气,滋养血肉,修补创伤。 仍旧虚弱,但是半日光景的时间,洛辰碎裂的肉身已经愈合大半,方才众多的裂缝消失不见,而贯体的伤口,也变得小上一圈,且其内肉芽抽动,血液殷红,丝丝缕缕,宛若新生填补一般。 这一切,不仅是后天精气入体,衍化生机的缘故,更在于洛辰体魄本来就强悍惊人,坚不可摧,恢复力强大,有一种远超同辈的生机活力。 论起体魄,洛辰自幼年便经历雷霆伐体,在破裂与重生中挣扎,在血火搏杀中存活,时至今日,他所吞噬的灵石,蕴含精气的灵物草药堪称海量。 而这一切,都早已变相的强化了他的肉身筋骨,神化腑脏器官,只要留有一气,他总能够在短暂时间里恢复过来,这一点,在踏足修行后尤为明显。 源轮沉浮,灵气冲洗,整整两瓶生命灵液所蕴有的生命精气快速消失,转而经由血肉骨骼、源轮星辰,衍化出充沛的生命力量。 表现其内便是源轮中心的两道神环大了一圈,重现辉煌,散落周边的十颗光点亦是泛出光痕,在外现象,则是伤口进一步愈合,血肉重组,骨骼接续,整个身躯都好似以某种奇异的韵律颤动,如水波涟漪,似天音化形,向着一种完好的境地恢复,以及蜕变。 “不能在这里。” 忽然,洛辰睁开双眼,止住体内复苏的磅礴生机与神力,将己身落于平凡,圣意归空。 他吐息数次,将体内浊气清除,轻微活动后,知晓腿肚割裂剑伤,雷电崩裂的伤口等已经呈现愈合之象,只要不是剧烈动作,便无崩裂的危险。 他又沉静数刻,确定周空并无危险后,简单的抓取了一些岩线藻、水猩草之类灵植碾碎出汁液,涂抹在自己身上,用以遮掩气息,最后看了看手腕上的手钏,心中叹息道:“再次受你救助,不过得罪了。” 洛辰握着一把水猩草,挤出汁液涂抹其上,随后含住一块灵石,起身抖落一身疲倦,沿着长河北向而去。 河流的尽头是一处垂落的瀑布,远看如静谧山水画,近来方可感受那股磅礴之势,千万均流水自云端倾泻而下,轰隆作响。 三面皆是险峻的高峰古脉,唯有一条呈现合山之势的谷地一路南下,提供了足够的空间汇聚瀑水,并历经无数年流走成河。 落瀑下方是一方清澈水潭,潭中怪石众多,如石笋高起,而随着靠近瀑布落点,这些石笋愈发稀少,变得圆润水漾,失去棱角,不过即便是如此,随着落瀑的撞击,水瀑刹那崩碎成千千万,四向弹射,反复碰撞挤压,融合分离,在弹指间分分合合,散化成清凉水汽。 壮阔、雄奇、自然造化,掩映在九曲苍龙一处的奇景,今天显化在眼前。 对于洛辰而言,他自是知晓半日前跳落的那座山崖头,崖下有河水,却是不知这条河水居然会如此之长,河水源头景象竟然如此的浩瀚大气,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一幅画面。 古代时期,曾有不世剑者一剑动山河,一剑挑落星辰,那些剑者更有共同特点便是气冲牛斗,洛辰不知那是剑气,还是吐息间所纳一气,眼前景象,便好似书卷中所描述的那般。 狭山道在那缕剑气中所见昔日景象,更是证实了这一点,一剑而已,横跨无尽山河,引得人世诸多人杰追随,却是鲜有人能够跟随着南荒,那座还并未改名为天断趾的苍龙支脉。 看着眼前落瀑,他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那条剑气长河,当然,需要落瀑再宽上无数倍,长上无数倍,气势在强上无数倍··· 洛辰只是站了小片刻,随即斜向一处暗处隐匿起来,并布下百枚灵石,取出锦囊中第二枚金仙果,数口便将其近乎吞咽的下腹,现在的他伤势已经稳定,血肉再生,完全可以承受得了如此海量的生命精气,而且时间也很紧迫,不容迟疑。 洛辰运转仙经,勾动生命源轮、十颗星辰、五脏之象征,以源轮之力烛照的己身一片空明,将身体巨细详情显露在眼前。 磅礴的灵气涌入体内,果肉中精气疯狂释放,一瞬间如磅礴雨水泛在血肉间,随着源轮之烛照炼化而洗练每一处。 精神意识再度出现在源轮之上,此时此刻,那柄玄黄古剑悬陈,剑体朴拙,纹路简单,没有了剑养炉中百剑奉养围绕景象,单独看来很是普通。 若要说天断趾那座剑殿中重宝归属,除了剑养炉之外,当属炉中的这柄玄黄古剑,两者各有侧重,以他的境界与眼界,并不能轻易辨别,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洛辰得了一尊宝物。 罗云剑派等众多剑修虎视眈眈多日,惨重异常,只得了些许古剑,更遑论苍云、玄一心宗等它派势力,难怪乎罗云子看着剑殿废墟,气愤无比,联手发出剑道诛杀令。 而在玄黄古剑周围,有着九缕玄黄剑气围绕其身,如同朦胧水雾,充满着厚重古老的气息,两者同息同源,具体如何,洛辰并不知晓。 玄黄剑气得自于那座砸毁茅草剑殿的剑养炉,洛辰胆大心思,近距离破开易仙尘的剑气屏障,更以雷霆煅化剑养炉,共计炼化出十六缕,三缕用以引爆炉中百剑,落剑破杀六十多名剑修,造成遍地血腥,三缕用以重创七重天的剑道高手温钧,为自己赢得近身搏杀的时机,而在此之前在与曹蝶衣的交手后,更有一缕被其用作测试,随手谭击剑击破了一座十丈巨石。 生命源轮如同磐石,生来虚实,记录着人生行动轨迹,生老病死的缘由,唯有后天精气可以徐徐化之。 只是,这柄古剑非比其他,入体后便沉寂下来,神意尽失,毫无波动,比起源轮还要死气沉沉,好在洛辰以心念动之,还能将之唤至体外,不过却只能我在手上,无法瞬息百丈,来去如电,杀人于眨眼间,这一点,与温言玉、那名娃娃脸女修等人的御剑截然不同。 洛辰闭着双眼,手中握着玄黄古剑,划动几下,轻重合宜,揣测道:“或许是我境界不够,或许缺失御剑之法,又或者说,这种玄黄古剑,本就是握在手中,三尺青锋,杀敌染血。” 心念一动,一道神力进入古剑,唰的一下,剑上气息吞吐开来,锋芒显露,他旋即收手,将其置于源轮之上。 洛辰叹息一声:“剑中蕴有磅礴剑气,绝世锋锐,只不过我所能调动的仅仅是皮毛,若是能够将之炼化出如那玄黄剑气一般,那么我将无惧于多数人,境界功法不够,那么借助于雷霆吗···” 不再纠结古剑力量,他闭上双眼,近全部精神调养己身,一次次洗练躯体,实现血肉的重生重组,以及进一步的蜕变。 即将入夜,洛辰忽然睁开双眼,旋即起身,屈指一弹,随之,一道玄黄剑气照亮昏暗的傍晚的山间,它并不刺目,却是充满着厚重苍凉的气息,宛若大地黄土、泥河土石铺天盖地而去。 蓬的一声,半空中如有山石崩裂,连震不已,只是一息时间,袭杀而来的灵剑便被击飞,像是树枝般倒腾数圈后摇晃着落下。 “洛辰!”同一时间,一声充斥着愤怒仇怨的嘶吼自远处传来,身形如剑劈水浪,快速靠近,正是失去挚友的罗云剑修温庭。 不过洛辰并未回应,他踏出数步,拉着虚影直接出现在六丈外,长刀入手,雷霆缠绕,其体内神力沸腾,最后一步踏碎山岩甩动右臂,狠狠的朝着一方斩落而下,前方突见剑气冲天,与长刀狠狠的撞击在一起,又是一声巨响,一道身影无中生有,连退数步,面露骇然,赫然是那名想要隐匿近身的玄一女修。 洛辰横掠数丈,扫视当场,温庭、玄一女修、以及苍云剑修出现,唯独不见剑九空与王术。 而感应中,周遭也无他们身影,一瞬间,洛辰杀机大炽,丝毫没有再度逃避趋势,反而是向着玄一女修靠近数步,长刀上雷霆电流不断迸射,如同修长的刺猬,更有一缕更为强悍的剑气浮现,三人无不惊愕。 洛辰锁定玄一女修,密切注意着周围,威胁道:“我还有几率剑气,你们谁先受死?”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千锤百炼

谁先受死? 狂放的言语,傲慢的身姿,声音不大,却是完完全全的落进了三人的耳朵中,各自惊起波澜,那个死字,并非虚言,而是真切发生事情,近在温钧的死亡,远在天断趾剑殿惨剧,都在表明眼前这位境界只有二重天的少年,拥有着超乎想象的杀伤力! 不论自身实力,还是借助外物,都不可否认一点,少年洛辰当真很危险,也当真有着致命的威慑力。 三人先是一愣,真正交手,他们已经做出了某种衡量,发现少年的力量依然强悍的可怕,生命力旺盛,躯体近乎完好,不似遭受重创的模样,一时间,他们也拿不准少年状态如何。 温庭御剑悬停身前,剑尖直指不远处的少年人,警惕无比,他双眼映照一切,从那犹有颜色不一的伤痕上看到了本质,王术那一矛也不假,少年重伤是真,但关键在于其消失的大半日间,伤口愈合的事实。 可怕! 温庭心有定见,向前踏步,沉声道:“小邪魔,你手染剑修鲜血,更是杀害温钧,这一次容不得你。” 洛辰反驳一声:“喔?南荒何其大,难道说你们只是恰巧路过?你们齐聚山谷,杀意大起,莫非我还要引颈就戮不成?” 温庭继续靠近,气势攀升,手上剑诀已成,就待一瞬攻杀,其道:“天断趾剑殿周围,六十余位剑道英才,尽遭你一手残害。为了得到重宝,不惜引爆剑养炉,引得百剑洞穿天地,大杀四方,不是你心狠手辣,行为近魔,又是什么!” “哈哈哈···”洛辰大笑,高声道:“笑话!剑养炉散剑之前,已经有了足够时间够众人后退避开,但是仍旧利欲熏心,冒险试探,自己找死,又能怪得了谁?” 六十多名剑修,最后只有十几名压下心头利欲,逃得一劫,其他人全都靠近剑养炉,想要趁乱夺宝,下场是惨烈的。 温庭连连冷笑,杀机更加浓厚,立身在十丈外,辩驳道:“你不引爆剑养炉,落剑大杀,又怎能会酿成血腥满地!我们只是求宝,而你是要命,刽子手,邪魔。” 洛辰摇头,不为所动,平静道:“口若悬河,也掩盖不了利欲满身。你们要是都不在天断趾,炉中古剑,又如何伤的了你们?” 洛辰长吐长纳,紧握战刀,向着玄一心宗女修的方向靠近,看似是在避开温庭的锋芒,实则仍有半重心神落在温庭身上,在场三人,唯有其修为最高,仇怨最深,以及,杀机最盛! 这种杀机来源于剑殿毁灭中,来源于温钧之死,来源于重宝,而洛辰更相信还有其他的原因,这一切需要王术做出解答。 “邪意满身,不知悔改,是拥有血色识海的邪魔。” “欲加之言,何患无辞?” 唰- 灵剑飞纵,划出犀利一线,战斗就在这瞬间开启。 御剑之法,皆系在心念动作,这道心念越是强大,灵剑攻杀便更具威力,修行者突破半阙封困之后,凝聚魂体而诞生的灵识,对于剑修而言,便是剑识,寓意着与灵剑相识而生。 洛辰看不出太多反应,只有极其微弱的蹬地动作,然而就在这刹那间,身影便由静止化作极动,横移一尺,一尺之间,尽是虚幻与真实交错的身形,在他人眼中形成两道身影。 一道银色光线斜掠击下,生生撕裂身侧,如穿豆腐般没入岩石深处,转而剑气蓬发,山石开裂,转瞬间连连炸开,轰隆作响。 洛辰身子横移一尺,并未停下,而是以脚尖为中心旋转小圈,整个身躯顺势向着横移方向画出圆弧,仰面向天,身子笔直,倏然倒落,就好像一颗被砍伐而轰然倒塌的巨木,又或者说是无意识间的摔倒,不过这种倒落之势迅猛无比,气劲霸烈,宛若魔刀斩落,眨眼间便几乎横在地平线上,与脚下山岩近距离碰撞。 咻! 几乎就在洛辰倒落的刹那,银色灵剑消失在大地之处,无数道剑芒散射开来,宛若一只怒而张狂的刺猬背刺倒竖,成千上百道,每一道都凝若实体,银光湛湛,反向笼罩了半层上空。 洛辰站立的虚影直接承受了厉芒穿身,上半身被完全刺穿,若非其顺势倒落,这一剑招必然会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千百剑气穿空,山石大崩裂,视线难以捕捉的画面中,这柄银色灵剑折身倒回,剑身剧震,细纹激荡,所卷之处,无数碎石刹那间化作齑粉。 剑音啸空,一剑斜冲,以一种更为迅捷、更加锋锐的气势在天地间划出一道璀璨的银线,消失在了落瀑之中,撕裂来了数丈空地,它直接洞穿了那道虚影,也就是洛辰横移后站立的身影。 灵剑穿身,石尘螺旋卷动,如灰色尖头长枪随之刺穿而来,就如同水月镜花,那道身影在灰尘侵扰的抖动间消散,悄无声息,却是充满着肃杀的死意,可以预见,如果洛辰没有倒落,银色灵剑定然是击杀在他的躯体上,以其身躯的坚韧程度,多半还是会被洞穿。 洛辰几乎是感受到了地面传来的沉沉风压,厚重坚硬的岩石触感,以及历经千万年日月风雨浸润的苍朽味道。 而横向看去,他脊背、后脑勺与地面山岩之间几乎没有了空隙,给人一种好似自我撞击了断的怪异猜想。 洛辰丝毫不做改变,以自己这个角度看过去,奇峻黛青的高山,淡抹的余晖,以及自己那道站立的已经变成千疮百孔的虚影。 除却温庭那御使的银色灵剑,苍云剑修亦是捏起剑诀,祭出另一枚青色灵剑,剑体还未袭来,强大的青色剑气已经如同潮海般涌来,将自己所在区域笼罩其中。 最后一道兵器出现,它不是灵剑,而是同一级别的通灵武器。 它通体赤色,状似小山,自高天降落,轰然砸落,出自玄一女修之手,此女子出自剑修门派,却是不走心宗内剑道正途,而是选择了支路。 温庭、玄一女修、苍云剑修动作,站位,神力波动尽皆入其双眼。 三人近乎是同时出手,毫无保留,上来便是强大的攻击力量。 温庭一剑来,一剑去,剑速之快无可想象,但依然还是两度落空,只是洞穿了两道虚影而已,玄一女修,苍云剑修前后补手,尽皆是攻杀强大的招式。 洛辰一气入百骸,布化四海,在即将相撞大地之际,其右臂外肘猛地敲击大地,整个身躯亦是随之而向着右侧翻滚,三圈之后俯面一尺高,旋即一手如神龙撼地,掌劲力透地下一方,整个战场中央轰然剧颤,烟尘蒸腾,水雾激荡,就好似上升了数寸。 洛辰身子登时腾空旋身,调整姿势,长刀高扬,做攻杀姿势。 轰! 青色剑气轰击而过,若涛涛河流,卷地三尺。 赤色兵山轰砸大地,红芒蓬发,气焰汹涌,就如同岩浆流淌而出,释放出极大的力量。 烟尘四起,水雾喷涌,战场之上瞬息间陷入了浓密白烟中。 “小心!” 温庭他高声提醒,他看得清楚,茫茫白烟之中,三人三式,竟然没有起到多少作用,洛辰在这种战斗中的趋利避害,或者说对于凶险的感知与躲避,简直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几若踏着悬丝走山崖,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而在此之外,他更加感觉到了一股刺骨的杀机,无端无由,却宛若被一只嗜血的凶兽所盯上。 血色识海吗? 传闻中,眼前少年所身负的大凶异象。 温庭目光坚定,踏步前冲之际,双臂已经浮现剑形,而剑气之盛烈,锋锐无匹,赫然是之前紫袍青年所施展的四极道剑。 他有所不知,这样搏杀的战斗,洛辰早先南荒猎兽的期间,如饮水喝酒,与左邪的每一次交手,都比这还要凶险,在源气境低阶偏向近距离搏杀中,洛辰之战斗意识、经验都远非同龄人所比拟,是当真走过铁血与烈火而存活下来的存在,单凭此点,即便是王家王术,也是难以比拟。 苍云剑修剑诀变转,青色剑锋凌空一转,剑意森寒,刺向洛辰。 洛辰左手指尖锁定,玄黄剑气吞吐不定,一促即发,但是青色灵剑空中不停变折,刹那而至。 苍云剑修飘身向后,灵识御剑,冷笑道:“玄黄剑气虽然强悍,但你魂体并未凝聚,灵识不显,只是箭在弦上,而无猎物的方向,待三剑耗尽,你将会成为瓮中之鳖。” “是吗?” 洛辰自言一语,眸光冷冽,已经在这一横、一躺、一翻、以及现在的一落间定下了攻杀方向。 玄一、苍云两修,不足为惧,最具威胁者乃是温庭,他之伤势依然存在,更有王术等人隐于某处虎视眈眈,所以说此战的目的亦非杀敌,而是自保。只不过洛辰在观念中,自保不是直接择路逃离,而是短兵交接,直接重创一两人,或者说杀死一两人来自保! 洛辰双脚落地,右手扬刀,左臂横刀斩出,神光绚烂,金铁交鸣,颤音剧烈。 苍云剑修双眉皱起,显然是想不到剑招就这样被人以手臂当下,其灵识泛动,剑诀变换,青色剑身急剧弯曲,弧线毕露,弹起一尺,随后错开臂刀,径直斩向洛辰脖颈。 一时间,如有恶风紧索,冰寒侵体,洛辰根本无需去看,左手闪电般缩回,率先多少步横在脖颈处,剑尖在此刻才缓缓而来,刺在掌背。 叮- 依旧如同金铁交击,不过剑气攒尖,本就青色剑体更显幽青,神光流转,无数道细密的剑气自掌背处蓬发,涛涛茫茫,卷带血丝。 洛辰并不退步来缓和剑势,反而催生神力,气贯周身,化作石佛立定,左臂掌指之处尽数金黄,如同鎏金浇铸,根根分明又纯粹坚固。 剑身急坠,后劲加剧,顷刻间便一股沉钧力劲爆发,剑气如青湖扩散,大浪拍岸,如山巅倾崩,翻滚横推,裹挟强力几近撼动了洛辰左臂。有数滴鲜血渗出,随即遭受剑气冲击,泛开成丝,洛辰感觉,就如同异虫撕咬,带着森寒。 破皮撕肉,酸涩吱呀的摩擦声随之响起,随着剑尖深入一点后,就好似再无力精进,就好似遭遇磨刀石的合龙夹击,极具阻碍力量。 洛辰整个身躯都在弯曲,青筋暴突,掌背火辣,然而精气神却是进一步凝实,有一种濒临深渊而不倒的态势。 温庭终于踏至近身,双臂化作两柄抵天道剑,七重天的至强绝学,他舍了御剑招数,知晓在这怪异的少年面前,灵剑的杀伤性不够看,三人接连几招已经证实此点,苍云剑修这一招,也多半落了空,不过作为牵制,已经不错。 “四极道剑!” 温庭双臂璀璨无比,晶莹剔透,更有两道剑形神光冲霄而去,长达三丈,威压沉重,朝着洛辰力劈而下。 山地大震,地面生尘,如同两条巨脉凭空生出,在大地上撕裂出巨大的剑痕,威力远比天断趾上的紫袍修者强悍的多。 “杀!” 一声怒啸,洛辰神力疯狂涌动,充盈浑身,如有一尊神炉在蓬发无尽力量,他左掌翻转一把抓住灵剑,五指金黄,萦绕雷蛇,猛地攒紧朝着上空道剑震出,撞击在手臂道剑之上。 洛辰如神龙张狂,踏碎山地,气血翻冲,一股力量自脚底直冲身躯,汇聚于双手。 洛辰双手紧握长刀,倾尽全身力量逆斩上苍,同一时间,一道玄黄剑气倾天而去,厚重无比,若山河大地卷扬起来,直接斩在了道剑之上。 轰的一声,天地为之一颤。 惊爆声中,四极道之剑形体轰然炸裂,玄黄剑气在斩裂两道剑形后,亦是自行崩散,化作滔天能量,形成一重压倒一重的气浪,七重之后,杂糅混乱的能量闷的扩散开来。 一时间乱劲四冲,剑气如雨,肆意妄为,席卷这一方天地。 温庭躯体剧震,双臂不受控制的弹起,高扬之际后咔嚓一声,双臂倒折,关节处血肉撕裂,骨茬森然,一股鲜血如柱长流,喷射前方。 怎么可能! 罗云剑派之四极道剑,乃是一门无上剑法,可化人体四肢为四极,藏剑炼意,如同一口躯体剑鞘,一旦剑鞘开锋,可威压大地,大杀四方,据剑道传闻,四极道剑每开一剑,威力便会叠加一个阶位,也就说,方才一招威力,已经无限接近于九重天。 一缕玄黄剑气,威力再如何堪比九重天一击,也不可能一击大破四极道剑,反伤其身,更何况洛辰伤体未愈,所施展的剑威应该远不及九重天! 温庭身形倒升,心思生灭,杀意迭起,离地半丈后强行纳气运力,生生止住反震力量,其右腿绷直,朝着洛辰力劈而下,一道剑形惊现,赫然是四极道剑中的第三道,只不过威力稍稍微弱数筹。 洛辰倾尽全力,本该力尽气竭,却在此刻扬起笑脸,看着温庭,道:“是不是很难受?一缕剑气九重天,两缕齐发,威力又该如何?滋味好受不?” 温庭只觉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两剑挡下玄黄剑气,这第三剑本该杀人,然而此刻却成了仓促下的无奈之举,杀招已出,难以收回。 洛辰抹过嘴角血液,伸出食指,玄黄剑气再度浮现,截击在四极道剑上。 蓬- 剑气破空,横贯三丈,剑形不出意料的溃散,温庭闷哼一声,显露出右腿,玄黄剑气绞杀直上,一路皮开肉绽,血花朵朵。 温庭如同落叶倒飞出去,衣衫皆破,双肘、右腿皆是血溅不止,落地后顾不得自身伤势,赤目指向对面的洛辰,喝道:“杀了他!” 洛辰也好不到哪里去,或者说更加糟糕,其虎口开裂,双膝以下深埋山石,而以其为中心,细密的深坑裂纹呈现蛛网般散开。 剧烈的震力与剑气绞杀,其躯体周围尽皆化作血雾,血腥之味弥漫,即便是有那缕玄黄剑气的无上威力,他也是承受了巨大的负担,堪堪弥合的伤口再度开裂,体内神力耗费大半,呈现干涸之状。 洛辰口鼻溢血,视野模糊,呼吸间都充满了血腥味道,更是火辣辣,好似浸泡在烈酒烧刀子里,每一口,都混杂着岩浆、烈酒、以及刀剑碎片。 不远处,两道神力起伏,杀机涌现,玄一、苍云两修再度出手。 该是拼命的时候了,不然,很难活下去,一道声音自其心底间浮现,这是他自己的声音,如此凶险境地中,却是仿佛一位局外人一般冷静至漠然。 视野在扩张,杀意在涌动,道道赤色血气不断萦绕己身,妖邪而又血腥,他的眼底浮现血色大湖,这样的状态,是其面对着左邪才有会拥有,也就是血色识海泛起的标识,只不过他并未沉沦杀戮,而是显得妖邪与平静。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强者

“呼-” 呼气成风云,落地响惊雷,磅礴气机随之吐纳,十方精气疯狂汇聚,洛辰运转永恒仙经之力镇压伤势,生气衍化,一股掀天力量自躯体深处生出,化作沛然神力透体而出,卷荡四周。 在这股如风云鼓胀的力量之下,本就蛛纹密布的山石齐齐升起,离地寸许,彼此间位置相对,但是裂缝大开,好似受到无形的拉扯力量而进一步四分五裂。 一道身影冲出碎石,虚影长丈许,正是洛辰如蛟龙出海,他猛地腾起直奔温庭而去。 血光如绸,凶芒如电,身躯未至,恐怖的杀意早已化作无形的长枪刺穿温庭之躯,其身躯颤抖,口角涌血,所穿道袍更是化作无数乱片,激射后方。洛辰再次落步,如长虹横地数丈后,原先悬浮的碎裂岩石这才轰隆一声,倒卷四射,化作烟尘,淹没天地。 温庭急掠倒退,脸色扭曲,双眉死压,眼睛中尽是惊恐,失去了正面搏杀的信心与勇气。 咻! 青色灵剑再度攻下,剑气如无尽丝线,朝着洛辰吞没而去。 洛辰去势不止,五指分张,掌心、掌背伤口裂缝的深处,血肉如若凝聚琉璃,炽热无比,释放神光,流露出不同于常人的体魄,历经十多年的雷霆撕裂,灵气滋养,自我生灭蜕变之际,又经源轮、化龙潭、易仙尘褪化死意的手段,到了此时,洛辰之体魄雄浑坚韧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 铿锵一声,宛若金铁交击,声断长空。 青色灵剑时而如毒蛇游走,时而如细密落雨,剑体真身掩映在浓密青气中,变转方向不停攻杀直下,短短一息间竟然连下六击,但都被一掌所挡下。 那拍打动作,就如同拍击一只恼人的苍蝇一般,任其如何变化莫测,诡异通玄,亦是难以突破手掌的崩击。接连七八声,每一声都要尖锐刺耳,更是如同撞钟般响起在苍云剑修心中,由此掀起轩然大波。 剑道修者御剑攻杀,胜在剑修灵识诡异多变,流转无碍,人与剑体心心相印,几乎是心之所向,剑体所至,瞬息千百里不是空谈。 只不过洛辰近战搏杀何等千锤百炼,凶险感知何等鲜明,尤其在血色识海力量之下,其对于周遭的感知与反应更是强大,剑体上附着的杀意清晰无比,如黑暗灯火,即便看不到也是难以忽略。 洛辰总能够提前将之截断,最后一击,洛辰并指化掌,整只手掌流光璀璨,好似一座磨盘裹挟风雷威力,猛地拍在剑身上。 最为纯粹的震击力量,霸道的攻击方式,凶猛无俦的劲力直接打的灵剑反震一尺,整个剑身颤抖不止,散发出清脆却又不自然的剑鸣。 这一幕,看的苍云、玄一两修心神大骇,这哪里是二重天的境界,以肉身硬撼灵剑,此等战力简直是闻所未闻。 就在此时,洛辰眸光一冷,杀意大炽,一股凶邪的赤光冲天而去,就好似血海倒灌,侵蚀漫天,血光深处,一道道赤红的凶芒缭绕手臂,攀附手掌,其高高跃起并指成刀,直接斩落在青剑一点,剑尖铿然碎裂,不远处的苍云剑修顿时造创,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头如撞钟,摔倒在地。 洛辰立身原地,停下追杀的步法,转而看向南方,神情严肃,根本就不管温庭、玄一女修等人的存在。 杀伤性果然是远逊于王术,不仅是力量上,兵器上,更是如此! 击碎青剑,大破来招,洛辰心中忽然明了,他此前或许是经历匪意,站在够高,所以所见之处,皆是如同王术、千鲤红绡、藤虎等年轻强者,故而并不惊觉自己有多么的强大,而此番接触下来,他好像高估了眼前这些人。 寻常兵刃、亦或是功法,难以破开他的体魄,尤其是在现今战力全开的状态,神力、血色识海、雷霆,尽是其力量之所在。 至于那种生死间的搏杀,如温庭这般境界高深的修者,一旦遭受意外重创,肢体残破,死亡临身,其精神意志便会在顷刻间崩溃,显出孱弱的本相,就好像是身具钢铁外壳中的小人物,外壳一旦离开,只会落得抱头哭泣,瑟瑟发抖。 这样修者,即便是修为境界高出许多,但是论起真实战力,或许连当初未曾度过半阙封困的千鲤红绡,都还不如! 长河下游,一道身影踏水而来,落步惊雷,其手持长矛,长发乱扬,显露出极为凶狂的战姿,赫然是等待许久的王术。 洛辰面露肃穆之余,缓缓归于平静,紧握长刀,道:“终于敢出来了?还以为你会等到他们全部死了,才会现身呢?” 起初,洛辰的确并没有发现王术的气息,只有温庭三人,而当其释放识海杀戮力量,对于杀意的感知范围进一步扩大,终于在河流的下方知晓了王术的存在,而另一位剑九空,则是现身在山上某一处。 王术开口道:“我以为你会选择避战,虚晃几招后夺路南下,到时候便会落在我手,继续几天前那场不曾分明的生死搏杀,只是,想不到你竟然会选择硬碰硬,而且,好像还占据了上风。” 说到这里,王术显然也是暗自吃惊,他那一矛,虽说未曾勾动蕴养之凶力,单论杀伤性,绝非简单,换做他人,绝对要血涌不断,重伤难起。 眼前少年以伤体,交手温庭三人,竟然还能够造成如此境地,简直是颠覆了他的思维,且,若是他不曾逆河前来,恐怕再有些许时间,那三人也将沦为尸体。 远处玄一女修扶起苍云剑修,向着外围退走,同时向王术传音,寥寥数语,便将发生的一切讲述出来,而王术听后,脸色严肃,变得愈发阴沉,将洛辰的危险性提高到与藤虎、千鲤红绡一般的水准。 洛辰取出一枚灵石握在掌心,炼气入体,从容不迫,回应道:“那是他们太弱了,空有一身力量,却是没有与之匹敌的心态与掌控力量,这才是真正的躲在螺蛳壳里,已经忘了什么是战斗。” 王术大笑,摇晃起血色晶矛,赤芒乱战,最后凶矛一横,直指移动的玄一女修等人,他竟然点头认同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他继续补充道:“十年前的圣邪交锋,第一批伤残的便是他们这些人,可以说,被大孽城那帮邪魔道修者打的是体无完肤。那些人目光短浅,只享受境界带来的压制,却不知境界之外,还有根基牢固程度、神力充沛、以及战斗经验技艺等,一旦遇上你这种身怀奇力的怪物,被蒙头打上几招后,必然会遭受大挫折···” 王术似有追忆,回想起了十年前的疯狂战斗,那是年轻一辈染血的时期。 洛辰抬起长刀,赤芒飘渺,宛若雾气震荡着扩散开来,他沟通玄黄剑气之气息浮现刀身,平静道:“只需要抓住稍纵即逝的战机,以绝强力量破开他们的攻击,只需一击,便可摧毁他们战斗的勇气。” 远处温庭等人听下恼怒羞愧,却又的确如此。 那缕玄黄剑气是一大威慑,但是在此之外,却是洛辰置之死地的搏杀技艺,稍有不慎,他自己便会遭受重创。 洛辰目光移动,滑过那道自己舍命一剑造成的伤口,最后落在那柄血色晶矛上,此矛通体殷红,矛身拥有凶邪威力,对于人体具备破坏性,远比灵兵级别的兵器来的更加厉害,上一次能够逃离,当真是万分侥幸。 此矛完好无损,青苍山脚下那场战斗,洛辰曾在废墟中发现了一枚赤色碎片,疑似眼前凶矛遗留,莫非不是此兵碎片,还是说,此凶矛后期自我修复? 王术踏步沉稳,杀意凛冽,每一脚都如同巨锤轰水,气势压抑,其看着那血意萦身的少年,知晓那是血色识海的力量,不禁沉声道:“果真如同邪魔,初步掌握血色识海,不过随着杀生与染血,你还能保持清醒多久?” 洛辰回应道:“你认为我现在如何?大凶异象、杀戮之意、注定的邪魔,不过是妄言,我不愿杀戮,血色识海又怎能影响到我?” 说这话的同时,一道道血红的光芒透体而出,殷红似血,杀意浓烈,无数道近似魔鬼的凄厉怒号回响耳边,眼中不断有刀兵裂躯,血染山河的虚像出现,这一切,都充斥着某种邪异力量,引动他疯狂杀戮,进而浴血的邪恶冲动。 若是洛辰不曾历经磨难而顽强生存,只是一位懵懂少年,或许已经沉沦在这种力量之中,沦为只知晓杀戮的本能怪物。 现今,洛辰精神意志无比坚韧,如若顽石立于血海之中,血海汹涌,掀浪百丈,任其勾动撞击,吞噬打磨,亦是难以撼动洛辰的想法,对其而言,顶多是觉得恼人而已。 洛辰来到湖水之上,提气轻身,如一羽鸿毛落水漂浮,可做到踏水不沉,而今源轮沉浮,神力盈体,更是如履平地,毫无滞碍。 王术在十丈外停下脚步,凶矛之上赤芒吞吐,杀力凝聚,准备刹那间的交手,他相信,与洛辰交手,生死伤亡不过是数息间的事情。 通过种种讯息,他已经知晓,眼前的少年拥有两种力量,一者生来所负的血色识海,大凶异象,一者为深藏身躯中的雷霆,伐身损神,这两种力量皆是威能浩大,但是皆有着沉重代价,一旦运用,便要承受着常人所能不能忍耐的折磨。 任何一种,都预示着少年的生平颠泊,坦途无望。 只不过王术不知的是,洛辰十年来,手持长刀,一步一个脚印,竭尽全力去斩杀,去读书,去生活,人前人后,皆是咬紧牙关,面露平和的面对凶险,不仅是力量,更在于心智意志,两者锤炼的几乎坚不可摧。 洛辰忽而抬头,道:“我想知道,那剑九空-” 王术好像知晓洛辰的疑问,提前回应道:“你可以做到神力凝丝,去向不明,但无非两处,我便与其选定两处,他守山巅,我选流水,当然,后期的得自你身上的好处,平分。” “你们是如何找到我的?” “时间、距离,按照当时条件,你所能纵横的距离就在此地水域。我们久寻不到,不代表你会插翅而飞,现在想来,最大可能,你应该是深藏在了河底深处。 王术继续解释道:“我等只需要短暂离开,远远看守在周围,留给你出来的自由时间,那么你也就浮出水面。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不想你死在河底啊,你要死在我的手上!” 话音将落,王术压制的雄浑威力赫然释放,如狂风横生当场,水波炸起,手中凶矛斜指前方,绽放十丈光芒,矛锋更是冷冽异常,大喝一声:“杀!” 而其刹那出手之前,洛辰更是早一步动手。 在王术面前,一声声惊雷疯狂贯耳,洛辰前一刻还在十丈外,下一刻便出现在身前半米处,悬空半丈,威压强横,更是带着毁灭性的力量。 血光、雷霆、神力,众多力量齐齐爆发,洛辰身处其中,如同,扬刀劈落,大喝一声杀字。 王术面露凶狂,并未施展武学,而是手持凶矛斜指前方,朝着那股强横的力量风暴中攻杀,同时,他亦是分出心神警惕洛辰施展玄黄剑气的可能。 两兵相击,刹那间如银瓶炸破,金属颤音穿耳贯脑,撼动心神。 强大冲击之下,两人各自分开数丈距离,此刻,交击处这才轰然爆裂,那股强盛的劲气席卷天地,涟漪划过,两个人都如同受到巨力拉扯,长衣、乱发猎猎飞扬,似是逆风行走。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死亡绝地

一击分开,赤色杀意泛滥在长河之上,宛若红霞蒸腾,邪意凌空,将此地衍化做一方赤烟波。 王术守株待兔,气力完好,此刻精气神正处于巅峰时期,挡下一招后即刻反击,踏步冲杀,手中凶矛迸射赤光,一股杀势凝而不散,带给洛辰极大压力。 “杀!” 一声轻喝,矛锋殷红一点发出呲的一声,顿时赤光漫空,邪力喷薄,如同一颗骤然浮现的血色太阳。 赤光如海,漫天杀意铺天盖地,蓬的一声,凶矛顿时撕裂而来,宛若古老凶兽冲出牢笼,矛锋震荡间,一圈一圈的环形神光涌动杆身,撼动整条水域。 洛辰紧握长刀,纳气聚神,死死的盯着眼前,微不可查间,其手中长刀豁然划落,刀锋白茫茫,势达千钧,最终斜向击在矛锋一侧,想要挑动其攻击方向。 轰! 长河崩乱,血光冲远,所过之处尽数杀灭,徒留一道恐怖十数丈的赤色痕迹,烙印半空,弥久不散。 洛辰现身一丈开外,嘴角渗血,右臂外缘血肉开裂,被凶矛所擦中,造成了伤害,要知晓洛辰体魄雄浑坚韧,苍云剑修那柄灵剑尚且不能破开,而王术那柄凶矛却是如此,可见此矛绝非一般兵器所能比拟。 王术旋动长矛,再度兵指洛辰,一滴滴鲜血自矛锋处滴落,心有不满道:“你变弱了,还是你不再拼命?那几缕玄黄剑气呢?” 洛辰调息运力,体内神力起伏,星辰闪烁,催生战力,毫不退让道:“你有机会体味到,不过准备拿半条命来交代一下吧。” 又是一击,如同血虹贯日,杀机凛冽,洛辰以一束雷霆电棘倒冲,化作牢笼阻碍住攻杀,同时手臂划动,长刀逆转直接截击在凶矛之上,两兵剧颤,而洛辰也是微微变色,长刀像是撞击在山岭之上,不易撼动,更有一股强劲的邪异力量侵入手臂,席卷肩膀,将之击退十多米。 不啻于左邪一击! 而王术根基力量给人的感受,更是比起温庭等人还要来的厚沉敦实,源轮沉浮间,大气磅礴,生生不息,远非一般五重天可以比拟。 这一幕,正是映证了此前王术的愤怒之言,王家修者若是着眼阶位高低,完全可以冲击到七重、乃至是更高的境界,但是他们选择了艰苦而又坚持的根基打磨,旁若无人的锤炼己身,一步步奠定下影响深远的根底。 王家少年郎,唯有天赋卓绝,根骨超群之人,方可在幼年之时,在躯体中埋下一柄血煞晶矛。 此矛以气血、神力乃至是生命力量为食,宿主唯有时刻精进,互相蕴养,反复锤炼,借此来奠定下后世争霸天下的力量,王家历代少年王,不论生性名望,单论战力,几乎冠绝南荒同辈。 洛辰眼前,赤芒不绝,杀意凌冽,后方身影更是凶狂。 单论威力而言,凶矛杀伤力已经不弱于左邪那千锤百炼的杀招,而今他也知晓,左邪出手杀势十足,力量犹有保留,并未完全取命。而眼前王术,却是完完全全的杀人,换做未曾踏入修行,未曾蜕变的自己,决无力量可以挡下,以现在的状态,也是不成。 “想以你卓绝战力练招我身,生死磨练,但是不想拼命,那留你有何用!” 王术兴许是觉察到了洛辰的想法,又或者想要逼的洛辰手段尽出,高喝一声后,一股强大力量冲出体外,气血神光自天灵盖喷涌而出,而又悬陈半空,雄浑不绝,威压当场,手中凶矛亦是透散凌冽杀机,霜冷长河,展现出绝强的战斗姿态。 蛮兽过境时期的那场伏杀战,青苍脚下的战斗,都足以说明王术的强悍实力,这一次他舍弃一众绝学,只以凶矛近身交战,未尝不是想以洛辰带来的危险磨练己身,精炼意志,使得自身更上一层楼。 “杀!” 刹那间十数道长矛扑杀而来,枪影烁空,杀意贯冲,每一道都好似真实的巨型枪体。 洛辰接连斩破三枪,血光崩散,身子如受撞击而后退十多米,但是王术狂言已出,杀心大起,之前还有所保留的战力全部释放,逼杀直上,就如同一尊邪神降临,狂猛暴虐,嗜人血肉。 王术挥动凶矛,斩裂涛涛河流,将两侧流水推挤的翻卷成曲墙,水墙之中,王术与洛辰遥遥相对。 杀意铺天盖地,神光乱绽,战火腾腾,如有一层火焰附着躯体,那是神力运转至极,荡涤躯体后的高明法门,非雄浑神力不可施展,否则,短暂时间里,体内神力便会消耗干净。 这一刻,洛辰亦是萌生退意,于脑海中衡量双方力量与应对方式。 对于此招,一日前正值巅峰之际,他或许会选择硬碰硬,但现在力量损耗大半,伤体未愈后伤上加伤,不能强击,需以巧劲化解,且不能久战。 山巅之上有剑九空,眼前有王术,温庭三人虽有惊动,给其时间,未尝不可恢复过来,形成一股力量将自己逼入死境,这一次,王术等人必然会死死盯着自己,不会给片刻脱离视野的时间。 那么,久战不利,只有另寻生机,蓦地,一处凶险地域浮上脑海,引得其心头一跳。 死亡绝地,一处被死亡所占据的凶地,据传乃是一处上古遗留下来的古战场,曾经战火滔天,死人无数。 那是一处历经无数年而化作的凶地,绝地之内,腐水流淌,死气弥漫,白骨森森,更有着死而重生的古尸横行,手持古老兵刃斩杀闯入者,吞食血肉,毁灭生命。 洛辰心有所定,汇聚一身力量,抬脚一尺后迅猛踏下。 一脚踩踏,神光斩裂,乱能叠聚,使得水面沸腾了一般,仿佛有着数座火山在水底蓬发,形成一股撼天的冲击水波,在这股震击力量之下,水波环形扩散,整段河水齐齐震动,越是远离,水浪便是愈加剧烈,到了十几丈外,河水已经失去了连续性,各自拥挤撞击,起伏若山丘。 王术身躯摇晃,落步仓促,显然是没有想到洛辰这一手。 不过,即便如此,其手中凶矛却是稳当无比,杀力凝聚,王术一步落脚,沉重威势压塌水面,如有巨人一手按在水面上,平复波动。 洛辰横刀斩破流水,刀光纵横,连绵浩大,掀起一道断层水幕,自身站在水幕之后。 “不错,但是在我灵识锁定之下,简单水雾并不能够阻碍。”王术手臂一震,凶矛顿时绽放璀璨杀光,炽烈凶邪,穿透复杂水幕,朝着洛辰刺穿而去。 “那复杂到充斥电流的水雾呢?”洛辰出声,旋即十数道雷霆紧接着穿破水瀑,如同狂刀撕布,炽热能量爆发,水幕化作茫茫水雾淹没一方,有七八道粗实雷霆横击凶矛,被崩解后,转而化作电蛇纠缠直上。 神光碎裂,火焰熄灭,雷霆之力疯狂的摧毁着王术的整条右臂,一时间,鲜血飞溅,体肤模糊,遭受伤害。 “哼!”王术一声低吼,手臂猛地一震,金光煊赫,焰火大炽,生生震开雷霆电蛇,使之快速消散。 “是某种雷电,但并非简单术法生成,就好似,好似天地劫难中的那种毁灭力量,蕴含天地灭生的无上威严···”王术一皱眉头,他感受到了雷霆带来的撕裂与毁灭力量,堪比天地威力,对血肉之躯有着极大的破坏性。 王术气血沸腾,生力衍化,右臂筋骨皆是快速轻震,血肉重生,皮肤新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他停下攻击,警惕起来,手臂伤势并不严重,好比擦破皮肤,但是那只是几道雷霆攻身,若是成百上千道,那种力量绝对可怕! 大半日前,其率先发现洛辰,却不料对方强行近身,承受一矛穿身的致命伤害后,身躯绽放无数雷霆,恐怖绝伦,将两人同时拉进疯狂暴虐的雷海之中。 在那时刻,洛辰更以玄黄古剑斩杀其身,若非其刹那间施以秘法,抽矛疾退,留在身上的便不再是可怖的伤疤,而是躯首分离,命丧当场,可以说,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狂兽、看到了魔女,看到更加慑人的怪物! 再之前,仙雪峰那座院落之中,他曾与洛辰对战三招。 那时洛辰还是凡夫俗体,而他也是受制于止战约束而神力不显,单以肉身力量技巧相搏,三招之后他无声离开,结果如何,众说纷纭,但是他自己知晓,自己不曾胜,也不曾败,但是若是进一步生死搏杀,他定然会让洛辰血溅当场,而他自己,却是无可避免的死亡! 这是一道可怕的推想,要知晓当时王术位列四重巅峰,随时可踏过半阙封困,身体中蕴生的力量不可想象,不用神力,抬手举足间亦是可以爆发出神人力量,而洛辰以一介凡体,却给其此番压迫,怎能不令人惊震! “当时,即便是运转神力,展现修为境界,我也多半难以胜过,且,有一种盘旋的凶险不曾离开。” 回忆当日,王术再度串联了一些事情,想起了王伦所留的那份书卷,卷上数多修行者的惨死当场··· “既然你战斗天赋拔尖,更是历经生死,招招式式皆是凝练着杀生之意,以你做磨刀石,熔炼我一身伟力。”王术并不畏惧,甚至依然打着磨练的意思,向前再度出手,而在其心中,却又响起另一番话语,“你身上的秘密,归我了。” 在其心中,磨练是有,取秘是有,只是殊途同归,都是借助洛辰来成全自己,将自己的力量进一步推进到更加强大的地步,虽然他现在已经站在了新一辈的顶尖范畴。 在其身旁与身前,还有诸多实力卓绝的修行者,比方说眼中钉千鲤红绡,那位出自那黄深处的藤虎、太虚宗的文武双王、以及同出王家,一直有所听闻却不曾见到的狂兽王道,王家少年王的血腥竞逐者··· 洛辰倒踩河水,顺流直下,回声却如天雷砸落,响彻天地。 “此地不适宜生死战斗,想要释放体内嗜血的凶兽,跟我来!” 王术打破乱象,以一记崩天手彻底崩散前方重重水雾与水浪波动,彻底还给天地清明,看着洛辰不急不缓的远去背景,不禁邪魅一笑,道:“你体魄坚韧,恢复力更是惊人,想要托时间来修养,恐怕不能为你所愿,否则,即便是我,也不敢说全盘压制。” 温庭忽而御剑经过,想要追杀而去。 王术忽然抬手打出一式崩天手,巨大手掌赫然烙印虚空,金光涟漪剧烈波动,振荡力量随之倾泻而出,所过之处,尽皆呈现毁灭之象,直接将其拦下。 温庭捏诀,全力挥出数剑,方才破开崩天手的拦截,转而落在不远处,惊问道:“王术你这是何意?” “你们的机会已经过了,现在轮到我了。”王术以极端蔑视的心态看向温庭,瞥过另外两名修者,毫不留情的拆穿道:“既然你们不肯尽全力出手,妄图以自己那微弱的心量去揣摩与算计,不施以死手,那这个烫手山芋就由我来接手,接下来的事情与你们无关。” 王术最后将目光落在温庭身上,继续道:“不要告诉我,以你堂堂七重天的修为境界,被那玄黄剑气伤及便再无一战之力。” 温庭脸色骤冷,不做反驳,只是抱怨道:“要不,你试试以身承受那缕剑气的威力,不是一缕,而是两缕!” 在他们之前的判断中,一缕玄黄剑气已经具备了九重天的威力,两缕,只能是更为强悍,遭创后他的确留有余力,但是心中已经生有畏惧,如一粒杂草生长在心间,他知晓自己的顶点,却不知洛辰的力量终点。 两缕玄黄剑气,一举破开了他至强的四极道剑,伤及了臂膀关节,更是动摇了他的绝杀谋划,能够在化作剑形的手臂中觑破弱点,进而击伤,这份于弱势交战中的眼力与胆魄,足以说明了洛辰超脱常理的强悍。 他若不顾一切的攻杀,真有可能将自己交代在此地。 王术摇一直摇头,道:“告诫过你,要以死亡一次的代价来杀他,你这一次做不到,再来一次也是一样。” 温庭剑识勾动,那柄洞穿山岩的银色灵剑悬陈身侧,含怒道:“我的境界-” “境界?狗屁!”王术大笑不已,神色变幻,道:“天威雷霆、玄黄剑气、血色识海,哪一样不能将你们打落下来,一点点削弱,将你们拉到近似的水准,再如屠狗般将你们一一斩杀,若是在烟石城里,你们再来十几位,也不过是惨死当场。” “再来一次我们一定可以斩杀掉他-”不远处苍云剑修脸色苍白,愤怒出声道。 “这一次,你们已经死了。”王术转身追杀而去,化作一道神虹快速离开。 “他说的没错,据我推衍,洛辰体魄坚韧,内蕴伟力,神化程度不必你们来的低弱,其真实力量,应该徘徊在五重天左右,但若是算上其杀生技法等,五重天之下无敌手。” 剑九空负剑落地水面上,其身材颀长,发丝束缚,一腔怒火与杀意敛于无形,好似受到了洗礼一般。 众人沉默,双手紧握,似有所悟,同为剑修,剑九空解释的明显多了一些,带来几点方向,令他们自行揣摩。 剑九空落音成子,总结道:“九重天的威力,不代表着九重天的杀伤力,只是在他手中,那缕玄黄剑气就有着致命的杀伤力。山谷崖上的那几缕,方才几缕,尽是如此。” 南荒大地,青苍绵绵,绿意悠悠,充斥着古老原始的山峰与古脉,不知历经多少万年,沧海桑田,说的莫不过如此。 昔时,北方大殷神朝西出山河,虎狼如火侵袭天下,短短百年间实现了大一统,并按照冥冥中的天机地缘立下百城,而此地,却一座也没有,唯有一座雄踞南荒的大楚国度。 那时,大楚国度疆域广阔,麾下门派众多,战力鼎盛,是一处不折不扣的超级大势力,最终,不知为何选择臣服。 今日之南荒,昔日之大楚,上古崩灭,那些庞然大物尽皆崩散,零落衰亡,自高天之上轰然倒地,化作一条条起伏的山脉,泥尘古树,和废墟,并在此之上衍生出新的生命,那便是现在的无数人,众多门派势力··· 世人从零星点点的大地上发现了痕迹,上古辉煌熄灭的缘由,其中最多的便是充斥死意,遍地残骸的凶地。 由那条不知名的长河南下,再经由几座山峰,期间神光、雷霆不断炸裂当场,血腥萦绕,那不是一条直线,而是辗转曲折的路线,山路沼泽、河水树梢··· 最后,一处黑烟充盈,死水汇聚的沼泽地界,近在眼前,正是死亡绝地。 绿涛山林之中,一处近乎黑色的地域赫然出现,其中浓烟密布,死意弥漫,充斥着腐蚀性的气味。 远远感知,都能够感觉到一股冷冽刺骨的寒意,深处,更有一道道移动着的力量虚影,不知是人,还是魔鬼,此地,是如同一方地狱。 王术一矛挑破古木,声震长空,见到此地后蓦地变色,惊声道:“死亡绝地,洛辰,这就是你选择的地方?” 洛辰缓步而行,此刻他伤势累累,气血衰亡,面色苍白,一路上遭受了多重攻击,也曾反击,另择他路,全都不成,最终,还是来到了死亡绝地之前,他抹去嘴角血液,倒提长刀,以之拄地,道:“你不是想要锤炼战力吗,那么,不将自己放在死地,又怎能实现?”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死骷髅

死亡绝地,南荒最为凶险的一处古战场,相传上古破灭,此地发生着最为血腥的战争,无数生灵陨落在此,血肉堆满了山地,枯骨腐朽,死意交织,最终衍化作这处浸染天地的凶地。 这则事迹,亦或是传说,一直流传在古老势力中。 在诸方不被遗忘的蒙尘角落,最为残缺泛黄的记载里,零星点点,可以看到一场滔天血战,席卷诸天,无一处幸免,此地,便是被死亡覆盖,万千生命惨死无人收拾,终而化作的乱地。 前方,黑烟浓密,腐水流淌,一汪汪泛着黄黑的水泽浸泡着枯骨朽木,如腐泥般的腐物沉积泽地,水泽旁边,是看着柔软的淤地,不可承受重量。 在这些水泽与淤地之中,一颗颗形状怪异、高矮不一的老树生长在其间,毫无绿意,不知是死是活,枯树枝桠暗淡无光,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树木上,唯有双眼赤红的丧鸦呱呱大叫,充斥着腐朽衰亡之意,森冷而又阴邪。 近处的大地、植被、山石等尽皆呈现灰黑之色,枯败衰落,毫无生机,仿佛早已消散了全部力量,被腐朽衰亡的气息所占据,漆黑幽暗的景象之下,不时的飘荡起丝丝缕缕的黑色浮光,它们轻柔如冰片,参差不齐,散入空气中,更是加重了此地的邪意与死气。 窸窸窣窣间,绝地边缘处黑烟翻滚,有一具骷髅走了出来,他人形站立,黑白色,只剩裸露骨架,深一脚、浅一脚的踏走在水泽中,踉踉跄跄,好似虚弱的风一吹就倒。 “不死骷髅!” 远处,王术低沉开口,他终于确定了,此地正是南荒之中拥有凶名的地方,不同于天断趾那座深渊的神秘消失,这座凶地传扬的威名,则是擅入者惨死的后果,无论凡夫俗子,还是修为高深的逐道大能,都有死亡的可能。 且,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尸骨分裂,死前承受莫大痛苦,一身血肉、腑脏、乃至是骨骼脊髓等,完全被可怕的凶灵怪物所吞噬。 传言,死亡绝地曾经是一座古城,遭受毁灭性的打击和诅咒,最终城毁人亡,血骨泯灭,但死亡者灵魂没有归途,被困凶地不得脱逃,只能生生世世轮回一地,承受永无止境的苦痛与灾难。 传闻,死亡绝地埋葬了数以百万计的生灵,无尽的尸骸堆积如山,血肉销融,骨骼化水,如此衰朽腐化、以及死意怨气等,造成了此地环境的剧烈变化,故而形成一处阴邪死地。 在死亡绝地中,有苍苍枯骨重生,战死残骸复苏,重新诞生灵智,化作不死的生灵,本能的追寻与吞食着血肉。 更有传言,绝地外围有着不死的生灵游荡,而深处更有着强大的凶灵与尸骸,他们实力恐怖绝伦,掌握着曾经那些亡者的绝学与武器。 王术叹息道:“我不认为这处死亡之地,会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也不认为一旦进入,你还有命出来。” 剑九空、温庭等人亦是追寻而来,分立在前方,看着死亡绝地足以侵蚀肉身、消磨生机的气息,皆是忍不住震惊,想到了死亡绝地这一名号。 不死骷髅胸腔处白骨如岩石,腿骨则是蒙上莫名的黑色块状物,头颅的眼眶里空洞洞,其内有着蓝色的幽火摇曳,好似人类的灵魂,他‘看’到了死亡绝地外围的一众,就好似豺狼闻到了血腥味道,其眼眶深处的蓝色火焰忽然大涨,嘴巴反复咬合,发出哒哒声响,朝着离得最近的洛辰奔跑而来。 咔嚓咔嚓- 一声声碰撞的声音响起,骷髅行走时摇晃欲倒,好似虚弱无比,但是此刻却是迅捷如风,疾驰如电。 幽蓝的火焰在眼眶中大炽,妖异无比,不死骷髅卷带起黑泽污水,很快便冲到洛辰近前。 洛辰面对着剑九空、王术等人,背对不死骷髅,向着后方退步,待感觉到恶风吹来刹那,其长刀后掠,直接斩击在骷髅手臂上发出蓬的巨响,崩飞一块骨块,震落簌簌灰白骨粉。 “堪比寻常铁器了,任其一臂斩下,寻常肉身必然会被劈开。”洛辰在书卷上有所见闻,却是第一次亲身斩在其身,明晓坚硬的程度。 不死骷髅身躯如铁,挥臂如刀,被洛辰一刀斩击的动摇了身形,于此同时,洛辰侧滑一步,来到不死骷髅的右后方,想要斩断其脖颈,对其进行如人身那般的枭首,而这样的杀伤性,对不死骷髅而言,并非致命,却是简单有效。 唰! 这具不死骷髅应变极为迅猛,身子咔咔作响,猛地转向后方,右臂如白色烈刀横击而来,于臂膀外缘带起白蒙蒙如同刀气的风压,以及刺耳的破空声。 洛辰下意识的压低眉檐,眸光一瞬,竖起长刀截住这一击后,顺势猛地侧身抬起左腿,并以右腿为支撑旋转己身,抽出强劲猛烈的鞭腿,同样的铛的一声,他一下子将不死骷髅轰出十几米,正好拦在剑九空、王术走来的路上。 不死骷髅毕竟只是另类生命,毫无灵智,遵循着本能行动,或者说,追逐着生灵血肉,吞食它物。 他们躯体坚硬,动作迅猛,有着不弱的战力,但并无智慧,攻击路线很容易被看破,一脚将之送走,洛辰向着后方再退,已经逼近死亡绝地的外缘黑烟之地。 王术开口道:“再后退,你有很大可能遭受污秽邪气的侵蚀。死亡绝地,充斥着大战中死去的无尽生灵的尸气与怨念,这股力量汇聚演化,早已变得污浊晦暗,邪意黑暗,对人体肉身与魂魄,都是极大的伤害。” 洛辰并未停步,只是缓缓后退,道:“这不正是最好的死境?想杀我,想寻我身上之谜,不一起这样同生死的走上一遭,岂不会觉得得来太过容易?” 沉默数息后,王术回应道:“不应该放任你来此,方才,就应该彻底出手,哪怕是以你虚弱之身,亦是不应顾忌。” 他战力保持完好,而洛辰接连遭受伤害,又在境界上有所差距,相较而言他保持着绝对优势,只是他想要拉长时间,在与洛辰的长时间交手中锤炼己身力量,加快对五重天力量的掌控,只不过却被引导到了死亡绝地这个环境之下。 “呵呵。”洛辰轻笑两声,他嘴角渗血,气息虚弱,脸上泛起异常的红晕,旋即又褪去,显的苍白,道:“你要是有足够能力,早就斩杀于我,或是擒住我,我能够出现在此,不在于你,而在是我手上的力量。” 倒地后,不死骷髅腿部黑块摩擦,划出一道道腐化的黑水,露出内部的白色腿骨,不用想,那些应该便是骷髅身前的血肉,此刻已经完全变了形态。 不死骷髅转向盯向了剑九空,如动物般扑杀而去,最终被剑九空手中一剑直接斩去了脑袋,脖颈之下的骨架瞬间跌倒,而骷髅头跌落一侧,蓝色火焰剧烈摇曳,在湛蓝与浅白之间变换,不曾完全死亡。 那颗头颅依然不曾停歇,朝着剑九空张开白骨大嘴,咔嚓咔嚓的撞击,似是在隔空撕咬,依照其身的力量,一旦被其要中,不加以抵抗的话,必然要被咬下一口肉来。 嗤- 剑九空并指剑出,一道犀利的剑气瞬息刺入头颅中,骷髅头颅砰然一声,一阵震荡,蓝火消失大半,但仍旧存在部分在摇曳。 剑九空一皱眉头,再一次出手,将头颅中蓝色火焰彻底击散,就此,这具不死骷髅这才彻底死亡。 王术走过来,挥起凶矛砸在头颅上,纯粹的蛮力之下,骷髅头颅终于遭受破坏,彻底炸裂开来,白骨碎片激射四方。他捡起一块骨片,用手指碾磨后,判断道:“这具骷髅骨质细密,坚韧如铁,看来其生前修为,至少也是九重天以上的水准。” 两人皆是度过半阙封困的修者,对于半阙前后躯体的蜕变各位熟悉。 那种修为境界上的蜕变,表现在身躯翻天覆地的蜕变,躯体内外的进一步神化,全方位的强大,要将躯体骨骼炼化至如玉胜铁的地步,按照当世五大境界的修行法门,需要达到到九重天的阶段。 当然,王术、剑九空也能做到战时的坚硬躯体,但那是神力运转下的法力显化,并非纯粹的肉身力量。 “那洛辰?”剑九空疑惑中开口。 “我很怀疑,他走的是另一种修行路线,否则很难在仅仅二重天的境界下,将体魄锤炼到那种程度,也不可能沉淀下雄浑神力,可催发几缕玄黄剑气而不气力枯竭。” 洛辰终于还是闯进了死亡绝地,王术、剑九空也是不假思索的化作神光,追杀而去,只留下温庭等人面面相觑,挣扎不已。 洛辰一入死亡绝地,就好似进入了覆满浓烟的地狱一般,漆黑死气弥漫,腐蚀与腥臭味加剧,有一股不可抵御的森寒气息穿透长衣,附着在体肤处,尤以伤口处最为明显,好似爬上了一条条肉眼看不见的冰虫。 脚下是沼泽地,腐水充盈,其中浸泡着十几具枯骨,以及不少残缺断裂的骨骼,白色居多,也有许多尚未分解完毕的肢体。 洛辰取出一枚灵石我在掌心,想要炼化精气修养己身,却是敏锐的发现灵石中的精气快速消散,无数灵光散出掌指间,融于周围的邪异、污浊的环境中。 不仅如此,他更是发现在此地运转神力,会是一种加剧的消耗,生命源轮对于神力的坐镇与吸引变得弱化,即便不运转,烛照己身,也会不受控制的消逝,就好似死亡绝地中有某种未知的可怕魔力,吞噬这股力量。 “生与死的对立吗?” 洛辰心道,体内神力,乃是生命活力的象征,而死亡绝地陨落无数人,早已化作了死亡邪地,充斥着浓烈的死气,常人来此一趟,必然会命火损耗,大病一场。 “这对我而言,也并非是坏事,若真是如此,可以和他们比拼一下炼化与损耗。”洛辰屏气凝神,并不停步,朝着绝地深处奔跑,小心的避开数具不死骷髅。 在其身后,王术与剑九空紧辍不舍,两者实际相差不过十几丈,奈何死亡绝地邪异的很,不比他处,他们灵识的感知范围大为缩小,险险跟丢了洛辰。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百国甲士

“此地隔绝灵识,千万不要被其甩落,否则,很难再找寻得到他,崩天手!”在与洛辰一前一后,闯入绝地数前丈距离后,王术忽然大觉异常,直接上手绝式,遥遥打向洛辰。 巨手隔空凝现,撼动天地,轰的一声,这一方绝地死意尽数被搅动,被一股雄浑霸烈的能量所毁灭。 噗- 洛辰硬生生横踏一步,还是躲避不及,被崩天手余波所击中,整个人飞落出去,他于半空中又强行扭动,如伤虎扑地,蛟龙神游。 刷刷刷-数十道剑气斜贯两端,几乎是擦着其身躯而过,消失在黑色死气中,有几道的确是打在了他躯体上,但叮咚作响,血花飞溅,但并未洞穿。 洛辰落地后,再度腾起,远遁而去,整个过程凶险无比,如同走在刀尖钢丝上,稍有差错,便是承受威猛攻击,以及两大高手的倾力出手! “就差一点!”出手刹那,王术便心有所知,但仍旧恨恨道。 “永远差一点,便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必然到洛辰的全部力量,已经强大到难以想象的地步,我确定,那副坚固战体便是他的重要依仗,十白,亦是遭其黑手,否则在烟石城中,以十白之身手与体魄,同辈无人可敌。” 剑上序列中,剑十白的不明死亡极为震撼,当时可谓是引起了不小的惊动。 那是一位归剑宗非战时死亡的剑修,此人论天赋不输剑六醇分毫,即便是历代序列中亦是不可多得的剑道奇材,他的死亡,同时也意味千百年后,归剑宗少了一位绝顶的剑修大能,对这等宗门而言,大能宝贵无比,但绝顶境界的大能,却是更加珍贵,是完全可以化身成为底蕴的存在。 剑九空抛起长剑,气机流转,整个人身形再快数分,在黑烟中撕裂出一道湍流痕迹。 王术踏步跟随,仍旧迟了一些,高声提醒道:“万分小心,出手务必不要留手,且注意绝地中的不死凶灵,那些骷髅只是低等级的鬼物,而深处必然有着更加强大的怪物。” 轰! 死亡绝地的某处,剑九空一剑斩落,剑气如浪,分开了漆黑邪意的死气,显露出绝地的景象。 洛辰一刀斜斩,刀光璀璨,撞击在剑气之上,砰的一声,一股霸道剑力直接吞没半边身子,几乎将其半身全部麻痹,其提气轻身,神力流转,趁势后掠,消失在黑暗死气中。 剑九空接连两剑,明亮神耀,如长虹延展横挂,所过之处,死气滋滋作响,变得稀薄起来,就好似烈阳高照下,冰雪被蒸腾的干净。 死亡绝地之中拥有着妖邪威力,几乎阻隔了剑识的外放,在此地追杀洛辰,感知反倒在次位,肉眼可见,才是真正重要。 一连数次,剑九空都是追上了洛辰,短时间里施展了强大的剑术攻杀,可谓是剑气如雨,蔚然大观,他已经明确少年伤痕累累,气力枯竭,但洛辰就如同划不着痕的泥鳅,以及坚韧不死的怪物般,屡次脱逃。 再一次击中洛辰,剑九空极速飞身出去数十丈。 凌空之际又是并指剑发,数道剑气冲破四方,照亮这方天地,踏出数步后,落在黑黄色土地上,环顾四方,警惕洛辰的回手。 在进入绝地不久时间,方才最接近成功一次,王术已经近身困住少年,就待其一剑斩去双腿,而最为凶险时刻,两缕玄黄剑气爆发,分别将他们两人逼退,这让他们知晓了洛辰的心智是何等坚韧与强大,近乎锤炼的毫无畏惧,永远保持着冷静与缜密。 这样的人,最好是朋友,如果是敌人,那可是一场灾难性的事件,只不过现在他们之间,只有仇怨,唯有生死可两消。 “你逃不掉的,再强大的力量也经不住这般拖耗,何况,我知道你的所在-”剑九空沉声间忽然停下,皱起眉头,一直冲出三十多米,一路剑气宣泄,如海浪般排沓外涌,清除漆黑的死气,还原此地的样貌。 “怎么回事?”王术匆匆而来,他知晓有恙,扬眉追问道。 “我失去了他的位置,洛辰他,有秘法清理我所留下的剑意痕迹。”剑九空皱眉道,双眉几若扭曲撞在一起。 王术看了看矛锋上的那道稀薄的血丝,仔细感应了一下,后摇头道:“我也找不到了,换个环境还好说,但是在这死亡绝地,我等灵识都遭受压制,难以远探,感知亦是不再敏锐。” 剑九空回应道:“洛辰,倒是找了个好地方。” 而在两人南方的一百多丈外,一处白骨堆积满地的所在,洛辰身绽雷霆,无数电光游走浑身,一道道细微的剑气自体肤衣裳上被震出,并加以毁灭。 白骨地中一阵摇晃,一具具不死骷髅站了起来,他们鬼火微弱,骨骼多有断裂与残缺,整体力量而言并不比常人强大多少,洛辰颤颤微微的走过每一具骷髅身旁,以长刀将之再一次杀死,他身形颤颤微微,血浆昏黑如土,虚弱到了极点。 蓬! 洛辰一刀劈中一具不死骷髅,将之轰倒在地,同时附身探出左手,五指如钩嵌入白骨脑壳中,一刹那雷霆聚合手掌齐齐迸射,直接将灵魂鬼火彻底轰散。 做完这一切,洛辰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口鼻流血,浑身瘫软,再无丝毫力量,险些一头栽进去,周围再无一具能动的不死骷髅,尽是白色苍苍的乱骨,苍凉而又妖邪。 许久后,洛辰眼前模糊,白茫茫一片,确定了自己昏迷了过去,现在自己是醒着。 他榨取身躯中的最后一丝余力,就如同搬运一座高山,扛起一颗流星,取出灵石含在嘴里,并将剩下的灵石散落在身上与周边。 洛辰慢慢的闭上双眼,以微弱的精神运转永恒仙经,圣意落空,凡念皆无,缓慢而又坚定的吸收炼化着灵物精气,但这个过程毫无丝毫灵气外泄,宛若一具活死人深渊,疯狂饥渴的吞噬着。 “你们丢失了我的位置,但是,我却是知晓你们的方位,等我一会儿。” 就在这处森森白骨堆积的凶地外,距离不远处的王术、剑九空两人不断打出攻击,光照凶地,斩杀不死骷髅,用来寻找洛辰所在,但从目前现象看来失败了。 轰! 王术一手崩空,金色手掌霸力直推,涟漪震荡,所过之处尽数遭受崩毁,漫天骨骼化作粉末,散落四方。 咻咻咻! 数道剑光带着穿透山石的力量,随之而出,如横飞流星般撞入更远处,回想起几声蓬蓬巨响,黑色死气波动间,几具骷髅应声碎裂,鬼火消散,只留下微弱到可以忽略的地步。 剑九空轻身而出,道:“还是由我来吧,死亡绝地中不仅有不死骷髅,更有一些战力强大的凶灵尸物,要是引来那些家伙,可是得不偿失了。” 前方,一汪十几丈的黑色水泽,森冷水泽中浸泡了众多的骨骸与断木,一眼看去不下这些骨骸朽木彼此支撑,交叉累累,在中部耸起一个骸骨山丘。 这些骨骸多数早已血肉销融,呈现空娄的白骨状,也有几具保存着形体原状,只不过他们五官因长久的浸泡腐蚀而黏糊在一起,看不清楚,有白灰、黑红色的尸虫进进出出,令人发自内心的惊悸与恶心。 死亡绝地,邪意弥漫,遍地残缺奇异的骸骨,多数为人形,昭示着生前的身份,也有诸多形态奇异的尸骸,或是高大如山,巨骨森森,或是细长如蛇,暗黑怪异,老皮包裹,如同一条抽去了血肉的神鳄。 哗啦啦! 一具白骨骷髅眼眶中蓝火飘摇,艰难的拨开压在身上的尸骨,头部咯咯响起,转而看向剑九空,其鬼火一震,骨身挣扎着起来,一具具骸骨快速的断裂,又在他的拨弄下进一步碎裂粉化,骨粉簌簌落下,混入水泽中。 蓬! 剑九空并指剑发,一道剑气犀利无比,直接洞穿了他的头骨,妖邪蓝火炽烈膨胀,化作一股阴冷的能量散开,再一次死去。 做完这一举动,剑九空神情丝毫没有变化,好似弹指捏死一只蚂蚁,不死骷髅,并不是生命体,自然也不用怀有任何怜悯情感。 这具不死骷髅明显比之前那具弱小的多,骨质并不坚韧,在剑气下直接损坏,难以秉持保护住重新衍化的灵魂鬼火。 灵魂鬼火,那是不死骷髅、乃至是绝地中这些死而复生的凶灵的精神所在,就如同人类、妖修等的灵魂,对于不死生灵诞生的说话,整个修行界不一而足,有人推测它是陨落强者一点不灭的魂体念头,借体而重生,有强者怀疑,那是尸身经历死气邪意滋养而演化的灵识,与怪物蛮兽无异,是残缺的生命体,严格而言不能算是一种生灵,也有来自东陵青府的学者提出言论,此地葬身无数,怨气、恶念滔天,古战场独有的凶邪环境造成了尸身聚灵,从而如野兽般重生,他们会吞噬,成长,进化,蜕变,不知尽头··· 不死骷髅被杀毁,剑气撞入其间,骨骸山丘轰隆隆倒落,七八具尸骸白骨滑落中全都四分五裂,被死亡水泽吞没大半。 这种跌落粉碎的场景,毫无声势,却令剑九空体肤发麻,汗毛倒竖,这种感觉久违不显,他仿佛再度回到了那座同样被认定为古战场的埋剑冢,在近乎无尽的剑体残骸中磨砺身躯,斩杀同修,去争夺那寥寥的剑上序列名额。 不同的是,埋剑冢是剑的葬地,入目所见尽是残剑旧兵,每一柄都有着独有的剑气与剑意,纵横无端,斑驳杂然,难以明了。 而南荒这处死亡绝地,完全是一处吞噬生命的场地,无尽生灵战死此地,尸骨满山地,古兵散落,毫无坟头墓林,甚是悲凉凄绝,那该是何等的祸世。 “那是-” 剑九空忽然发现了异样,山丘后方,水泽旁边的淤地上,一具古尸显露出来。 古尸半截入水,低着头,但是身躯却异常挺拔,如同一杆铁枪扎在泽地,从其身上,依稀可以辨认出衣着,乃是一种古老形制的甲胄,他手持粗实的巨型兵刃,兵器却是半截,留下一道类似矛身、戈身般的兵器主体,尸骸身上战衣残破而又失色,金属处鳞片胄甲锈迹斑斑,连接处的布条暗黑碎裂。 “上古百国-”剑九空低声一语,这样的战甲,唯有上古那个辉煌时期才拥有,而且金属与布皮混搭制式,正是流行于百国之中。 “上古破灭,百国不存,万教遭遇重创,或是消亡于历史,或是隐蔽山河,或是留下了重要传承,很多迹象表明那并非人族内乱,亦非妖族争霸祸世,亦或是异族自四方海外卷土重来,但这样散落人间的惨烈战场,他们的敌人,究竟是何方?” 同样的疑问响起在王术心中,而这样的湮灭的秘密,更是流传在无数势力强者心海中,苦苦追寻而不可得。 据闻,有一些势力已经揭开了上古毁灭的真相,但也有乱世遗强寿元销尽前匆匆现身,不曾追叙,只是哭号着黑天血地,众生凋零,他们已经被死亡的毁灭所占据,活不自由··· “大越甲士-我不知道他们的敌人是谁,但这名甲士,必然是铁骨铮铮的战士!”王术目光深邃,不禁沉声,叹息道:“死时尚且如铁枪挺立,战意不灭,那战时该是何等的威武勇猛,锐不可当。”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魔壳

王术紧握凶矛,他言辞中有所遗憾,近距离下,似乎可以听到那股压制的激荡心境。 同样来自南荒区域的强大势力,南荒王家,却是有着不同于其他宗门的传承之法,他们擅长搏杀,行事霸烈,骨子里流淌着家族的尊荣与力量,崇尚武力,对于这样一名战死杀场的古战士,他比剑九空来的更加钦佩。 剑九空游走四周,来到了大越甲士的后方,不久后,他惊动的回应道:“我很赞同你的说法,这名战士,非常恐怖,值得我等尊敬。” 数道剑气斜掠长空,如同炽烈的光线穿透漆黑的死气,随后剑气铺展,能量翻滚,如同一条火焰长河延展开来,灼烧周遭,转瞬间便清理出一大片空地,显现出后方的空间,那里,一只巨大的怪物残骸匍匐在地面,青铜色泽,遍布荆刺倒刺,每一根都长达一米,即便是万年多过去了,依然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令人心生寒意。 狂暴、凶残、强大,即便是伤势密布,亦是有着一股莽荒邪恶的气息扑面而来,剑九空的第一直觉告诉自己,这是一只踏足顶尖大能阶位的凶兽! 凶兽身形巨大,如一截山脉横陈在前,其通体生有青铜色鳞甲,如同披挂一层层盾牌,本该充满了雄浑的力量,但是历经大战而死,这只不知名凶兽已经伤痕累累,躯体布满众多伤口,巨大裂口处还留存着暗黑色流质,早就已经干涸。 依稀可见,当巨兽遭创后,一道道宛若黑色岩浆般的物质喷薄而出,或是流淌而下,渲染苍天大地,摔落此地。 凶兽躯体血肉不曾销融,徒留白骨,它的兽体相较而言,保存的很是完好,这也正好最为直接的映证了此兽的强大,即便是死后,躯体犹有一股压盖苍穹,吞噬山河的气势,慑服人心,令人不得不抬首仰视。 “妖族?异族?蛮荒凶兽?好像都不是。”剑九空心中悬疑重重生起,却也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只不过洛辰已经消失不见,他们已经难以追寻。 “很可怕的怪兽。”王术走到了凶兽头部,惊震一声,不知来头,但是那股通过身躯透散出来的恐怖威势,着实的压在心头。 凶兽生有三只头颅,其中一只自脖颈处断裂,头颅早就消失不见,其余两只一只被斩断了粗实脊骨,只有皮肉相连,而最后一只头颅上,正插着一根单面斧,这一斧的威力,直接撕开了三首的头颅,头骨、脑浆等尽皆浆糊,给出了最为厉害的重创! 凶兽头颅似龙非龙,似牛非牛,生有复杂的叉角,头部刺甲细密,显得狰狞邪恶。 “应该是那名大越甲士的重击,上古百国的战士,着实勇猛威武。”剑九空再度出声,他知晓,那半截单面斧的另一截,正握于那名无名战士手中。 “不过,那名甲士为何震杀此兽,其间有何仇怨,它又来源于何处?这处战场的形成,是否与此种凶兽的来历,有所关联?”他继续思量道,出身归剑宗,近乎掌握了一处剑葬古地,剑九空之眼界,足以支撑他发出疑问。 “上古有战,想来,凶兽所代表的一方,便是大越的敌对手。”王术开口,盯着凶兽看了许久,似是在追忆着什么,他补充道:“追杀洛辰不成,或许,可以从这里找寻一些宝贝。上古的战场,向来都是修行者痛恨与喜爱的地方。” 古战场,修者陨落,与之同时代的器物,亦是随之埋葬下来,大多数都会被战斗的力量所破坏,但总有部分得以留存,沉睡绝地中,经受着后来者的寻觅与探索,或许会重见天日,也许会就此埋没,最终在千万年后泯灭成泥。 “嗯,时间不能太长,在这里灵识受限,天地灵气稀薄无比,我们只是在消耗,而得不到补充。”剑九空感知了下体内神力,连接御剑,力量已经下降三重左右。 王术亦是点头,道:“的确如此,若是洛辰不现身,我们明日便离开。” 两人挥手布下灵石,稍作修养后,就此在附近寻找起来,重点还在于那只不知名的凶兽、那名大越甲士等尸体。 这一次,他们学聪明了,并未完全分开,而是在彼此肉眼可见的范围内行动,毕竟以洛辰的身手与掌握的力量,他们任何一人,都难以将之斩杀,这种怪异事件,已经通过近期追杀战得到了映证。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还是有所分开,机缘在前,难以两分。 这里同样有着日月光照,不过由于地域惨绝死气的限制,白日与夜晚的变化并不明显。 一日后,王术、剑九空再次聚首,看着那具凶兽尸体,满脸遗憾。 此地散落的兵器,尸骨,大多数早已失去了坚韧的特质,一旦触碰便会化作飞灰,就连那杆长柄战斧,亦是在两人的视线中寸寸断开,裂块满地,而眼前这尊怪兽尸体,却是坚硬胜铁,鳞甲厚重,两人的兵器根本就难以割裂,就连一个小口都劈不开。 不论它的来源,单论这种坚硬程度,就足以打造重盾、长刀,亦或是熔炼成兵。 “得离开了。”剑九空最终选择离开。 “嗯,在此之前,我想将那名甲士就地埋葬,战至死亡,应该就此休息。” “理应如此,战士战死杀场是宿命,但死后沉眠,同样需要。”剑九空想了想,回应道,赞成这个做法。毕竟是大越甲士,百国之一的大越,多年前曾占据南荒大地,说不定现在归剑宗的某位剑道巨擘,或者王家某位外姓女主,便是他的后裔。 而在此之上,见之而埋葬,是对人族前辈的敬重,力所能及,自然全力施为,这么多年来,也就他们两人至此生有此心,若是等待后来者,指不定是猴年马月。 两人全力抬起大越甲士,将之矗立在水泽边上。 这尊甲士现在如同石像,浑身关节僵硬,躯体如铁,九尺之躯,竟然沉重如小山,需要两人合力方能抬起。 而将之放下之后,两人再度知晓了战斗之残酷,以及这名甲士的不屈战意,其低垂头部与脖颈的连接处,半截血肉消失,看伤口应该是被撕裂开来,双腿连同护甲早被一起熔毁合一,细如胳膊,犹如烧枯的柴火坑坑洼洼,大大小小伤口七十一处,若是拨开伤口直达深处,内部尽皆泛着幽绿色,如呼吸般闪烁,只是这一细节,两人并未察觉。 “生为大越甲士,定是执兵杀敌,虽是一人,百死不悔吗?”不远处,洛辰心中默默念道。他浑身长衣覆上了黑色苔藓,正躬身躲在巨兽的头颅一侧,默默观视着眼前一切。 长刀在侧,神力蛰伏,已经恢复大半的洛辰循着对于杀意的感知,第一时间来到此地,就此蛰伏下来,短短时间,他也就知晓了此地的一些讯息,加上之前自己所学,明晓此地的某些异状。 而当看到王术、剑九空两人用兵器开挖水泽边上的土地,用来埋葬甲士,洛辰忍住了动手时机,毕竟落土为安,是一种善事,他不愿打断。 “一人多面,善恶两分,但对我而言,你们还是属于恶的一方。不杀你们,我难活,杀掉你们,我接下去应该也很被动。” “但是为什么是三道杀意?” 洛辰心有默念,轻运神力,凝神望去,视野中只有王术与剑九空,何来第三者? 难道说还有一人和自己一般,躲匿起来? 且,有着一股邪恶的凶险,令其目光瞥过,都会生起淡淡的危机感。 “看来还需要半个时辰左右,我准备一下。”洛辰悄无声息的退走,死亡绝地中充斥的污浊死气,大大阻隔了灵识的穿透,且能大幅消耗魂体精神力量,这给其面对王术两人时,带来了极大的助益,相当于变相的削弱了对方实力。 约莫半个时辰后,洛辰再度出现在附近,短短时间里,他的精气神再度恢复许多,一举一动,已经大有力量感。 此时,王术挖好的葬坑,剑九空则是从附近砍伐了一颗黑木,将之削伐成墓碑,立在葬坑前。 而就在王术与剑九空将甲士放入坑底之时,这名甲士忽然睁开双眸,两道幽绿色的光芒冲天而去,鬼魅妖邪,泛出一股可怕的力量。绿光穿空,紧接着的能量狂暴如浪,直接掀飞了两人。 咳咳咳,一声数声低沉而又邪异的响起坑底,与此同时,甲士眼睛泛着绿光,缓缓站了起来。 这名大越甲士复活了? 但是气息明显不对劲,失去了那股坚韧雄浑的气魄,反而如同一尊万年鬼物现身! 落地后,王术立刻止身,惊魂安定,一道惊天霹雳响彻脑海,其大吼道:“快跑,这是邪物寄体,他已经不是那名甲士,而是一具魔壳!”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挑单的来

“第三道杀意的来源!” 见到这一幕,洛辰忽然明了,而整个人也是惊动不已,凶险扑面而来,但是他更加拉长呼吸,近乎死物,压制内心的恐惧,化消幸灾乐祸的喜悦,将自己置身一种极为冷静的环境中,就如同面对左邪,战力大开的时候,越是凶险,越是平静。 邪物寄体,即便在邪魔道中,也算得上是一种禁忌手段。 寄生之体,则被唤作魔壳,等同于一具容身器物,为邪祟魔念提供容身之所。 南荒深处的邪王谷,有吞噬生血,夺取生机的做法,千年以前的尸鬼宗,更有种魂养尸之法,此外,大孽城中邪魔道残众,定然有着占据他体,掠夺气血生机以加快修炼的功法,严格来说,左邪借体重生,也是将修者身躯化作躯壳使用,这种情形,便可以解释了眼前这幅妖邪的画面。 无论是哪一种,都摆脱不了邪念占据其体,进而操控的原因! 且,那两道妖异森冷的幽绿光束,甲士身上所透散出来的黑暗邪恶气息,都在显示出寄身之物的恐怖魔性,非是善茬,魔壳之上所释放的力量进一步强大,已经超过了他们的承受范围,这一刻,两人皆是后悔自己的善意举动。 铿铿两声,剑九空并指剑发,剑气凝练如一,真实无比,宛若两口灵剑刺击在大越甲士的尸身上。 但是只有两声金铁交击声,声音清脆刺烈,惊神裂胆,火花四溅中,两道剑气砰然炸裂,就如同击打在一整块铁石上,毫无效果。 见状,剑九空御剑而起,气机相连,头也不回的冲想远方,心中惧意一瞬遍布全身,可怕,以其七重天境界发出的剑气,洞穿金铁不在话下,剑气击中而自行崩溃,只能说明那具被邪物占据所化成魔壳,其坚硬程度已经完全超越了他的想象! 另一端,王术更是早一步冲了出去,身躯覆盖火焰光芒,快逾闪电,眨眼间,两人都现身在数十丈外,七八息的时间里,这一方绝地便失去了他们踪影。 蓬! 一股无比邪异的气息暴起此间,如魔柱急剧夸张,紧接着,魔柱轰然崩碎,化作如水一般的绿芒浪涛倒卷下来,弥漫四周,这一幕,就如同十座岩浆齐齐冲天而又落下,毁灭大地,在此气势大起的同时,更有两道妖邪绿光快速闪电,分别冲向两人。 不远处,犀利厚重的剑势、以及生猛狂暴的血光在两方生起,一瞬间神光炸裂,能量暴起,仿佛坠落了流星一般,巨响之后,隐约可见两道身影再度远去。 强大妖邪的攻击,并未留住两人,只不过有血光飞溅,应该是受了重伤。 魔壳跳了出来,浑身伤口缝隙处,尽皆释放着幽绿色光芒,好似披上了一道道绿痕魔衣,衬托的他分外妖邪,他贪婪的呼吸了空气,用手遮住眼帘,抬头望了望天空,又看了看水泽中的累累白骨,那具不知名凶兽的尸体,好似被关押无数年后,再此刻重见天日的绝世大妖魔。 “桀桀···森罗迪···万重魔土···”魔壳口中发出怪异的声音,但是其嘶哑低沉,如同老窗破纸在寒风中的抖动声音,其中掺杂着一些不明的音节与词汇。 “森罗迪、万重魔土···” 洛辰于心中默默念出那诡异的声音,尽量模仿那种口气与音节,但是旋即不由得眼前一黑,心生闷堵,浑身都止不住的绞痛,不是寻常的伤痛,而是一种无所不入,作用在每一寸血骨上的伤害,就好似要将其毁灭一般! “不好!”洛辰立刻截断念想,散化气神,圣意全部落空。 刷刷- 魔壳目光扫过此地,并未有所动作,当其移动目光,看向凶兽尸体后,洛辰这才体肤生寒,冒出一身的鸡皮疙瘩,那种声音是何等可怕的力量,即便是念起来,就有一种被邪异力量所侵蚀毁灭的感觉。 “人类,血食-”魔壳转向王术、剑九空离开的方向,如同南荒蛮兽般伸出下颌,鼻子翕动,似是在嗅探。 忽然,魔壳双眸再度冲出妖邪绿芒,这一刻更加浓烈,洛辰看的仔细,那道绿芒之中,好似充斥着无数条凶兽影迹,一条条都是龙头鳄尾,张口咆哮,那种形体赫然对应着其身旁的那座凶兽尸身! 难道说,入主大越甲士,将之化作魔壳的魔念,来自于被其斩杀的凶兽? 大越甲士那挺立的姿态,断裂的重兵长柄斧,熔炼枯瘦的双腿,密布周身的伤口,无一不再表明其生前一往无前的勇猛英姿,但是万年后的现在,其尸体被敌手所占据,若是其泉下有知,那该是一种何等的悲哀与不甘! “是他们的味道。”魔壳鼻子朝向王术离去的方向疯狂翕动,丝丝血气涌入其鼻,随后躯体大震,妖光附体,一步踏出,消失在原地,转而出现在凶兽一颗头颅的魔角之处。 魔壳紧握魔角,绿光瞬时流淌出掌心,覆满一整根魔角,随即猛地一拔,嘶啦一声,整根魔角便被抽出头颅,做完这一切,他冲出十几丈,朝着王术消失的地方追去。 不多时,洛辰走了出来,来到凶兽头颅前方,看着似龙非龙,似牛非牛的头颅,心生疑虑,这一波遭遇,绝对算得上是波折不断,误打误撞间,魔壳现身,却是变相的打破了王术、剑九空的组合,帮助他提前进行反杀。 洛辰再一次回忆那道绿光中的形迹,龙头鳄尾,凶厉狰狞,模糊的形体与气势,与眼前这具凶兽尸体再度重合。 “看来寄体的魔念,真的是来自于这只凶兽,这么说来,这只凶兽的危险与邪恶程度,绝对不简单,搞不好会是一只极具毁灭性的凶兽,就不知这样的他,威能能够达到何种地步?” “他们的味道,他们指的是不是王术等人,如果不是,又是谁?是王术所流淌的王姓血脉力量,那柄血煞晶矛,还是说他身上其他的宝物?” “那怪异到足以杀人的音节,要是被人知道加以诵读,会不会搞的自行灭亡?” “凶兽的魔角-” 洛辰沉思片刻后扬起长刀,想要斩下一段魔角收藏,但是七八击下来,火星四溅,声波跌荡,魔角就是纹丝不动,就连一丝痕迹都没有,某一刻,他竟然生起动用玄黄剑气,运使古剑斩击的冲动,但是最后他还是坚定的放弃了,那样,势必要消耗他的力量。 接着,他果断跳想远方,朝着剑九空的方向追去。 一刻钟的时间后,洛辰在一处长满黑树的山地间发现了剑九空,他古剑插于地上,正在包扎手臂与身体,其身旁布置有十几枚精美灵石,每一枚都有砖块大小,颜色纯澈,高亮通透,可以看到磅礴的能量精气。 一道道如水的神光涌入其体内,一座源轮沉浮其间,富有韵律的吞吐炼化。 觉察到有异状,剑九空身躯猛地弹起,顺势拔出古剑挥出一击,硕大的剑芒横推而来,轰隆作响,直接粉碎了七八颗漆黑老树,绝地中的这些树木早已浸透死气,枝干最硬处堪比精铁,一剑斩断,可见这一剑的可怕威势。 “竟然是你!”看到来者模样,剑九空皱起眉头,吃惊道。 “不是我,难道还会是那具魔壳?”洛辰看过去,只见血流一地,伤口紫黑,似有腐化,显然,魔壳那一式攻击虽然未曾奏效,却也还是伤到了他,且,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伤害,而是附着了某种邪恶神秘的力量,如同剧毒加身。 剑九空心有悸动,但随即将心头猜想熄灭,冷声道:“想要魔壳威慑于我,你这手段还是稚嫩了些。” 话说出口,他又再度明了一件事情,眼前少年之躯体格外的强大,不仅强在坚韧上,更在于血肉重生上,寻常修者受到那种沉重伤势,不休息个三五天别想有所恢复,而眼前少年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限制,于短暂时间里恢复过来,重新衍生力量。 旺盛的生命力量! 雄浑的积淀! 剑九空做出分析,这样的人,简直要颠覆了他的想象,二重天的境界,五重天的战力,更是坐拥雷霆、血色识海两种力量,自己这一次危险了! 洛辰踏步向前,气势迫人,手中长刀冷锋瞄准了剑九空,他平静道:“剑十白并非我所杀害,你却是这般咄咄逼人,出手狠辣,莫非真的吃定了我?” 剑九空咧着嘴,邪邪笑道:“是与不是,你我心里都清楚的很,即便不是你,也与你少不了关系。剑上序列之人,人人我行我素,特立独行,而唯有十白师弟谦冲有序,又与我交好,他惨死烟石城,不找你,找谁?” “证据没有,道理不足,逻辑牵强,单凭他人信口雌黄,自己无端揣测,就能决定我性命?”洛辰平静有力的反驳,当然,他并不在意这些事情,只是在等待对方伤势的恶化。 “城中有着许多年轻强者,你不去找寻他们,反而盯上我,我该说你是欺软怕硬,还是宣泄一己杀机,谋夺私利?这是大宗子弟的作为?” 剑九空默不作声,体内神力疯狂运转,气血涌动,形成一道道充沛的能量聚向左臂,想要将伤口附着的邪力一举化消,但是两股力量一接触,便是呲呲作响,如同烧红的铁棍落入冰水中,整条手臂伤口都在撕裂,血肉炸裂。 “杀!” 洛辰刹那间动手,身子消失在原地,拖出长长影迹后朝着对方身躯斩出。 剑九空提剑倒击,轰隆巨响,双方一触即开。 但洛辰退步三米辄止,而剑九空则是连退六米远,左臂手掌握拳,神力疯狂涌动,光辉中,隐约可见一道道绿芒如乱草般晃动,又如虫兽撕咬,腐水激射,显得分外邪异! “看来这伤口邪力很不简单,这将成为你的死亡符号。” 洛辰不做留手,再度攻击,身子绽放重重血光,催生出血色识海的杀意,平添战力。 这一刻,他眸子赤红,如同一尊强势而又冷静的嗜血杀神,长刀大开大阖,走势刚猛,每一式攻击都蕴含着庞大的力量,砰砰砰,剧鸣不断,光芒炫爆,近乎摧枯拉朽的强势推进。 剑九空重伤在身,又要警惕未曾出现的玄黄剑气,剑招出手难尽全力,遭遇间竟然落于下风,但毕竟是七重天的剑修,根基不俗,经历丰富,几次凶险都短时间消弭。 “那种灵石不错,身上还有没有了?”洛辰紧握长刀,跃身而起,力劈而下,剧烈的刀锋撕裂出蒙蒙白气,摧灭着下方。 如狂风暴雨席卷大地,刀体悬陈,威猛的刀气已然垂落,茫茫然吞没下来,剑九空单臂提剑,不曾正面硬接,快速挥出七八下,剑芒交错,厚重如山,承下了这一式攻击。 “我记得,天断趾那座剑养炉,可是被你们所得,带没带在身上?”洛辰继续出声干扰,手上攻击更加强大,仙经流转,神力涌动,身躯中源源不断的生出力量。 他的力量还在增强,躯体散发出的血芒与金光,其乱发飞扬,如神如魔,根本就无惧对方剑击,以长刀开路,撕裂剑芒,冲撞近身。 “剑六醇他说,喜欢你。”洛辰忽然看着剑九空,认真的开口。 剑九空脸色骤黑,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双脚连踏,向后划动。 转而间,他又大吼一声杀字,踏步冲杀,三步后落步声撼天动地,蕴含着极大的力量,他顷刻间劈出连绵威猛的刀式,如长河般淹没前方。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三首、六颅、九婴

威猛无俦的攻杀刀式,直取要害,招招式式,都仿佛浸透着生命与血液,是最为凶险的杀人术。 刀锋游走无尽,简单直接,直去直来,细细看来,竟然与左邪的死亡矛击有着种种痕迹。漫空刀芒杂乱无章,随心所欲,却是将剑九空的反击路线全部打断,僵持片刻,狂暴集聚的力量终于达到零界点。 洛辰攻速与力劲不断提升,化身疯狂的猛兽,攻击好似看不到尽头,而剑九空亦是且退且战,虽是处于防守位,却还是有着很大的余力,稍有松懈将会主客异位,陷入困境。 他知晓这来自于境界上的差距,而非战技与杀人手法,更是知晓这一手必须拿下,打破对方的心理,彻底奠定后来的攻杀威势。 洛辰动手更加迅猛,刀光斩落斜击间,如雷电贯冲,似山峰撞落,力量一重强过一重,展现出强大的近身搏杀力量。 “杀!” 洛辰惊吼一声,气散百骸,源轮、星辰、肉身之力齐齐涌现,并随气息流转熔炼一体,这一刻,洛辰力量刹那间提升至极致,通体圣明,体肤毛发烨烨生辉,蒙上光彩,就仿佛有一座古老而又炽烈的火炉在熊熊燃烧。 血肉骨骼间光辉密布,一道道神辉透体而出,化作一道光幕覆盖体肤,不是神力出体凝练兵甲,亦不是神力化焰,但却比其显得还要强劲威猛,似乎关押了一头凶猛的暴龙一般。 “五重天的力量!” 见到这一幕,剑九空压低眉檐,手上长剑转动间蒙上一层如铁水般的光辉,随之而来的,则是一股厚重、浩荡的剑道威势,不动如松山大岳。 与此同时,剑九空左手并指打出剑击,数道剑气直接撕裂半空,击打在其身上。 洛辰一步踏出,并不做避让,说实话,归剑宗并指剑发之绝技,并指间便可激发剑气,迅捷如电,威力不俗,近距离间堪称是指谁打谁,毫无凝滞,堪称鬼神难避。 砰砰砰,血花绽放在胸口,其硬是生生撞了过去,承受数记并指剑气的攻击。 剑气虽未破体,剑气威力却是灌入体内,带来一股震毁躯体的痛苦,这也是洛辰敢以这般近乎无视伤害,换做他人,必然来个前后通透,伤筋动骨,力量大失。 他步踏惊雷,轰鸣声如波浪般宣荡开来,惊得四方大地都在止不住的震动,一具具骷髅骸骨都在快速的跌荡、断裂。 杀意凌冽,血光如电,笼罩四方,其穿破剑击,扬手而又迅速斩落,刀芒拖起匹练猛地杀向前方,顷刻间如山河崩塌,洪流倾泻,看不见刀身,只有漫天的刀芒神光,仿佛一片天空压塌下来,慑人心神。 剑九空持剑上推,厚重的托天气势冲起,如同大地龙脉在翻腾,剑体与刀芒匹练猛地撞击在一起。 蓬的一声,如同天地交击,凶狂的力量直接在近距离间爆发,剑九空直接被轰飞了出去,停在三丈外。 立身后,剑九空转息平气,紧握长剑,冷眸以对,他左臂伤势未愈,又添新伤,短时间里便衣裳污浊,猩红斑驳,狼狈不堪。 洛辰亦是遭受绝强的反震,整个身子都好似遭受沉重锤击,短暂的陷入了酥麻无力状态,他落地沉踏两步,逼出一口鲜血,逆血出口,立刻运转神力,神光透体,震动四周。 洛辰平静的刀指剑九空,以赞赏的口吻说道:“可以,只有五层的力量,便可以伤我,你若是处在完好时期,见你,我必然要远远的离开。” 剑九空脸色刷的一下,冷了下去,沉声道:“各自退开,既往不咎。” “你还有绝招,不妨一并使出来吧,我快没有耐心了。”洛辰笑了笑,玄黄剑气浮现刀身,不是一缕,而是两缕,转瞬间裹挟起疯狂的剑气威力,半空中,似乎凭空出现了无数道看不见的金属微剑,充斥半空,只待刀身斩落,撕裂敌手的一瞬间! “莫非你真要自寻死路?” “哈哈哈···”洛辰大笑,道:“感受到了凶险,就既往不咎,而放在半日前,还在想着弑杀,天底下的理由,都被你占据了?” “住手吧,凭借你现在的力量,即便有玄黄剑气,还是杀不了我。”剑九空根本就不服软,严厉喝道。 正面对抗已经无所用,洛辰至今未曾动用玄黄剑气,只是以其本身的力量与其交锋搏杀,二重天与七重天修为,其间差距何以道理计,更何况中间还隔了一座半阙封困,仙凡的区别,同样适用于半阙上下,只不过,这一切,都被眼前少年所打破! 南荒众多势力,数千年来,唯独一个! 不是太虚宗的麒麟骄子南文麟,不是武力生猛的狂兽王道,不是神秘莫测的鬼神子,更不是同在序列的剑六醇,在其认知中,南荒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似乎也没有人可以连跨如此多的小阶位而作战。 五重天之下,根基不同,功法,兵器不同,越阶作战并不意外,出身大势力的子弟都有着此等的本领。 而半阙封困,涉及到躯体的深层蜕变,一个人度过与否,战力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状态,鱼跃化龙,厚积薄发,根骨天赋等,都会在这一阶段彻底展露出来。 这一刻,大势力子弟的种种天赋,在少年面前似乎一无是处,被碾压的不成样子。 剑九空有些怀疑洛辰的身份来历,这样的水准,非大势力不能出。 “先杀上一杀,看看。”洛辰杀心不灭,力劈直下,长刀裹挟着玄黄剑气,斩落前方。 战到此时,他不想放弃,即便是真的杀不死对方,也要带给其痛入骨髓的伤害,让其知晓痛苦,让其知晓威慑,对付南荒中的一些蛮兽,洛辰采用的正是这种方法,将狼大杀上成百上千次,就能把它打成狗。 “散剑式!” 剑九空右手拂过剑身,体内神芒如水流般涌入剑体,七重神环背负身后,凝练至极,磅礴骇然,滚滚神力不要命的涌入剑体,似是要要孤注一掷,绝地反击。 剑芒大炽,古剑竟然在刹那间散化成圆,足足七七四十九柄,每一柄都散发着恐怖的威力,快速旋转,组合变换,衍化出更加雄浑的力量,威势丝毫不弱于玄黄剑气的威力,甚至,还要更强! 就如同在天断趾上,他所引爆剑养炉所掀起的无匹威力。 凶险的危险直击心头,令其心神都止不住的发出战栗,心脏连接着各处都在挣扎跳动,洛辰眸光冷绽,腹下源轮一现,第三缕玄黄光辉攀附手臂,冲入刀身,刹那间,刀身上剑气卷荡,如蛟龙纠缠,似要挣脱,带来毁灭性的杀力。 轰的一声! 三缕玄黄剑气与散剑式剑阵冲撞在一起,由点及面,转瞬全方位接触,每一瞬间都有着强大的力量湮灭新生。 砰砰砰! 剑气碰撞,声鸣如雷,剑形止不住的崩溃,释放出无量的光热与力量,如同涛涛海浪,一重压倒一重,九重之后倒卷苍穹,伏击四野。 洛辰力劈而下,毫无保留,故而狂暴的能量第一时间将其掀飞,鲜血洒落一大串,高起七八米后摔落下来,他竭力扭躯摆正己身,凌空踩踏,每一步落脚都有着神光炸裂,砰然作响。 数息后,洛辰重重的落地,好似被一只巨手压下,但下坠之势难以截止,落地之时双膝骤然弯曲,左腿膝盖猛地砸如大地,小腿半边嵌入土地,身躯亦是铿铿作响,其本身力量,已经难以承受下塌威势。 一圈环形裂纹以其膝盖落击点为中心,环形扩散,四方烟尘震起,白骨苍苍,分外无情。 终究,他还是受到了重创,三缕剑气,抽尽了他的神力与精神,顿时陷入了气力枯竭状态。 这样的消耗,比对战温庭等人时候快的多,所带来的后果也是严重的多。当然,洛辰所展现出来的战力自然也要强悍的多。三缕剑气威力,比逆击温庭四极道剑时威力几乎翻了一倍,到了最后已经超脱了他的掌控。 洛辰急剧喘息,贪婪的呼吸空气,以外界的清凉缓解全身的酸痛,他抹去嘴角鲜血,以手伫刀,缓缓起来。 他观视己身,再一次惨不忍睹,新伤旧疾,全都在此刻出现,他开始打理伤口,道:“比温庭的四极道剑,强的多了。你们这些大势力子弟,果真都是狠茬子,每一个简单的货。” 这话,并不仅是说对方的修为根基,更有临危交锋的战斗能力,藏拙、杀手锏、僵持··· 剑九空便是这样一路支撑到最后,虽处于弱势,实则并不如此,一切退步,皆是为了散剑式作伏笔。 若非洛辰对于生死凶险的感知绝伦,临时添上第三缕玄黄剑气,单是两缕,恐怕自己就不是这样勉强站立的伤势,多半是要横躺当场。 “你居然没死-”剑九空顿时语噎,喷出一大口鲜血,维系的气息溃散,左臂处妖绿光辉再度剧烈明灭,伤势再度恶化起来,血肉销融,腐蚀化水,露出白骨,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腥臭味道。 他悲愤无比,怯意浮现,作为杀手锏的散剑式居然没有奏效,且,近距离剑击能量风暴下,他也是受到了重伤,此刻五脏移位,多有开裂,非常严重。 洛辰注意到了伤势,他也没有想到,那道绿光的邪力居然如此可怕,如同跗骨之蛆,就连七重天的旺盛的生机与神力都无法化解! 这一刻,洛辰竟然需要感谢那具魔壳,是他他邪异魔性的攻击,大幅削弱了剑九空实力,他之前所说的五层力量,便是在这种伤势的前提下。 “你可知那具寄宿魔壳中的魔念来历?”洛辰忽而询问,接着,他取出灵石握在掌心,在死亡绝地中,天地灵气极度匮乏,消耗得不到补充,唯有通过炼化这种灵物。 “魔念-”剑九空亦是需要快速修养,同样取出灵石加以炼化,虽是暂且罢手,但是杀意未消,死亡利刃仍旧悬于头顶。接下来,比拼的便是恢复与修养,他需要在短时间里积蓄力量,压制伤口。 同时,他开口道:“的确是极度魔性的念头,远非一般的邪魔道修士所能比拟。邪恶凶厉、带有黑暗侵蚀的气息。” “魔壳为大越甲士,上古百国的众多甲士,体魄是出了名的强悍,战兵在手,更有着一股勇往直前的气概,当时的大越甲士便是如此。能够与之对战,杀死他,或是被其杀死,都足以表明上古年间,他们所遇到的敌手,非常可怕,就比如说那只长有三只头颅的凶兽。发生在这处绝地的战祸非同一般,层次规模,也远非一宗一派的倾轧灭门那般简单-” 说到这里,剑九空忽而眼神一凛,似是想到了什么,话语截然而止。 “你想到了什么?”洛辰开口询问道。 “嘿嘿-”剑九空摇着头,发出怪异邪冷的笑声,道:“是想到了一些秘闻,但是为何要告诉你?” “若是真的有意义,作为交换,我可以不杀你。”洛辰平静的开口,已经换上了第二枚灵石。 这话的杀伤力,绝不亚于方才那三缕玄黄剑气的攻击,剑九空双耳听下,却在心头巨震连连,何等狂傲的姿态与口吻,而这等背后,却是有着实战印证的强大力量与自信! “哈哈,你果真很自傲。” “那是因为我真的可以杀你,虽然我不想树立敌手,惹上你们这些大势力子弟,但,在这死亡绝地,杀了你,可以试一试。”洛辰缓慢的分析,带着威胁道:“杀了你,再将你放在那处水泽处,你就是那具魔壳杀害的,届时,尸骨无存都有可能。” “冷静的思维,不过还是不成立,万般前提,是你杀不了我。即便是这样再战下去,无非是两败俱伤罢了。”剑九空冷眼相对,不做退让,其历经风雨血腥,埋剑冢的磨身炼心,不是罗云剑派那些温室里的花朵所能比拟。 “是啊,两败俱伤。”洛辰自语一声,随即果断的抽出长刀,走向剑九空。 “伤也有不同,来试试谁先受不了,最先倒下,埋葬在这死亡绝地。”洛辰毫不畏惧,托着伤体就往前走。 “三首、六颅、九婴。”剑九空提剑,在即将横剑的时候选择了放弃,开口道。他已经无力再战,且,接下来,真的可能再无转寰余地,是生死局面。 “那是什么?”洛辰停下脚步,张开手掌,灵石粉末簌簌落下,换上第三枚。 “上古秘闻,掀起战祸,造成大毁灭的源头,那是一些无比凶恶的生灵,三首,应该便是水泽旁的那具巨大尸体···”剑九空缓声说道,有所保留,毕竟那是一场涉及上古的大事,至今,谁也说不清楚。 那是疑似同出一地的恐怖凶兽,妖魔身躯,生有复数头颅,拥有着最为可怕的战力,据其所知,那是超越了大能阶位的凶兽,堪称灭世。 在许多战场、遗迹、以及一些记载中,都曾发现了它的踪影,且最为可怕的是,不仅是它们,更有一些类似的生灵,力量邪恶,贪婪吞噬,破坏着一切。 辉煌上古,璀璨文明,再如何华丽磅礴的词句,也说不尽那一世的风采。 这一世,不过是依仗了上古的残缺传承,在废墟上所重建起来,满打满算,万年间,而如此又该需要多少年,才能重复上古那般的灿烂繁华? 人世间的残缺战场,种种恶地,是否都是这般的形成? 大随的旧国都,不知去向的大越城池,改换名姓的召古雄城,西海魔州那些凶地,覆灭的上古昊天剑宗··· 百国万教诸圣地,现今没有痕迹的存在,是否都是这般消亡在历史中,不甘不愿,而又无可奈何? 那名战死杀场的大越甲士,巨大绵长黑影上的白衣剑仙,凶绝霸凌的左邪,负戈远走的南王,又有着何等的境遇历程,最为重要的是,左邪口中的南王,与自己又有着何等关系? 好似,这是难以平静下来的过程。 “这一次,我不杀你,但是你也得给出声明!”洛辰得到所知,给出通牒。 “什么声明?”剑九空不明所以。 “你会知道的,在此之前,我要你身上的剑养炉,灵石,灵物···”洛辰扬起长刀,不容拒绝,而又耐心的说道。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惨祸

这场交换,进行的并不顺利。 期间两人调息养伤片刻后,又再度交手,攻杀威力下降,但是凶险却是尤胜于方才,在咫尺间辗转腾挪,完全是刀剑间的近距离碰击。这一点,洛辰明显更加占据优势,精通生死间的搏杀,犀利而简单的招式,宛若经受千锤百炼,细微的动作都是指向最终的死亡。 但是最终正如洛辰所言,不杀剑九空,是因为不想沾染上归剑宗这尊庞然大物的仇恨。 且,重伤下的剑九空,似乎也并非那般容易杀,洛辰总感觉到其身深处还潜藏着一股可怕的力量,身处死亡绝地,环境恶劣,死气萦绕,更有深处的凶绝到令人战栗的气息,多待一会,就意味多一分危险。 最后,洛辰取得了颇为丰富的灵石资源,以及一只记忆玉简,其中记录了一段关于剑九空的‘屈辱’画象,或许永远也不会见得天日。 当然,作为交换,洛辰不仅没有下达杀手,更是给出了寄生魔壳中魔念,疑似那只三首可能性的推测,妖异绿芒中,有着完好却也模糊的三首真身形迹。 “那王道?”洛辰忽然开口。 “死得不能再死了,被那具魔壳盯上,除非天门境界御空逃离这方绝地,否则逃不过一个死字。”剑九空也是忍不住叹息一声,他心在滴血,脸庞发烫,怒火燃烧,表面上却还要装作没发生一般,目光不时的瞥向那枚记忆玉简。 “那也不一定。”洛辰手指灵活的翻转着玉简,翻手间将其收藏起来,想起凶矛、以及魔壳所言,王术背后的王家,绝不简单。他道:“王术可是一只狡猾的乌龟,壳硬的很,心思更是活络。” 剑九空并未多想,认为这只是他在背后打趣,王术想要存活,除非有其他力量出现。 可是,死亡绝地,即便是大能之辈,也是不敢轻易涉足。 死亡绝地,死气弥漫,是死者的海洋,是亡者的国度,生者踏足,凶多吉少··· 洛辰得到所得后,并未立刻离开,就地布下所得灵石,运转仙经之力,吞噬精气,旁若无人的洗练己身起来,根本就不去顾及剑九空。 剑九空并没有选择在地,而是看了看洛辰,随即转身离开,向着外围快速行动起来。 不多时,洛辰猛地睁开双眼,掌心雷符浮现,蓝色勾划闪烁间,其躯体绽放十数道雷霆,如弯曲的神刀斩裂灵石,电流激荡,白光烁烁,进一步粉碎灵石,释放出其内蕴藏的沛然灵石,这等灵石,与栖桐姐姐所赠极为类似,品质绝佳,精气纯净。 刹那间,死亡绝地中的此地,顿时灵气氤氲,神辉腾腾,成为蕴含无限生机的小天地。 宛若地涌神泉,天降甘露,死气浸染的周边土壤中,竟然生长出百花与草木,植株鲜活灵动,黑烟飞纵转化,一切都向着生命朝气的方向发展,这是生命力量充沛到了极点的迹象,而神霞充沛的精气聚合涌动成海,纷纷涌向中央那道身影,十几枚绝佳灵石的全部精气,近乎要将其身淹没进去。 久旱逢甘雨,阴雨窥月明,体内山河在这一刻似乎活了过来,不用过多洗练,自主而又贪婪的吞噬过往灵气。 洛辰以生命源轮坐镇中央,烛照己身,累累伤痕历历在目,毫无隐藏,进一步修复伤口,海量的灵气恍若涛涛大河,旋转成湖眼,止不住的灌入躯体,随之心意洗练躯体,实现蜕变与神化。 片刻后,洛辰猛地冲出灵气漩涡,腾空而起,朝着下方打出一掌,光质化的手掌砸入大地,掀起狂暴的波动,如同风卷残云。 洛辰落身在一侧,感受着灵气扩散,有些惋惜,却是果决无比,轻声道:“可以在动作表情上做掩饰,但是发乎本心的杀意却是不可遮掩,那般赤裸裸如暗夜烛火,我又怎能不知晓?” 喀喀喀··· 不远处有几具不死骷髅走来,骨质灰白,行动僵硬,显得并不强大,想来死亡绝地外缘所遇的那一只,应该算得上不弱的存在,但是,洛辰相信,在死亡绝地深处必然存在着强大的存在,或许是骷髅中的高位者,或许是复生的尸骸,或许是如同那具魔壳一般的存在,更有可能,上古时代血战此间,却又残活下来的强大修者··· “给你添上一把火。”洛辰割破掌心,身形闪动,滴落下一片蕴含生命气息的鲜血,同时狠下心朝着底下打入三枚灵石,洒落十几瓶草木灵液,做完这一切,他才观视了地形与方位,朝着北方行进。 一处灰褐色的土丘上,低矮的枯树不知是死是活,枝条曲折,挂满拳头大小的瘤状物,如同,一只只惨死的幼兽头颅,枯树下堆满了皑皑白骨,全都粉碎一地,沿着山丘的起伏而染白了大地,整片丘地显得邪恶鬼魅,寂静无声。 剑九空不久前来到了此地,他盘膝坐落,牙关打扣,一声声嘶吼不断响起在喉咙间,宛若滚珠山石在崩落。 其身躯深处,浮现出一丝绝强的力量,隐约间,一道古老的剑体显化在身躯血肉之中,沉沉浮浮,模糊不堪,难辨虚实。 如同一只深埋的巨龙,古剑数次在悬浮间即将冲出体外,却又被其心神死死压下,自后背脊椎骨处喷薄出一股古老苍茫的剑气,这股剑气青凌绝厉,傲然无疆,充斥着秋杀穿刺的金属感,就仿佛手握兵权的无上兵将,挥手便可斩断天涯,判定生死。 “洛辰···” 一声包含杀意的低吼响起,剑九空猛地起身,双手划动间接连落在己身,将那道古剑归于沉寂。 他显然并未真的放下对洛辰的杀机,而是暂且拖延到解封力量的时候,此时,部分力量解开,将其伤势完全治愈,重新位列绝巅状态,其仰天长啸一声,身形化作剑芒向着洛辰所在疾驰而去,狂暴的剑气吞没四方。 争分夺秒,刻不容缓,只要洛辰死亡,毁去那枚玉简,一切,都如过去··· 而与剑九空方位不同的是,洛辰早已出现在了绝地边缘,不过他却是发现了一方混乱的战场废墟,正发生在数个时辰前。 而交战的双方不是他人,正是王术、以及那具魔壳,若是还要算上其他的话,还有王家主脉所拥有的伴生死卫,主人不死,即便是粉身碎骨,也会在不久后重组复生的一种怪物,人形人体,却已经不是人了。 除此之外,还有温庭、玄一女修、以及苍云剑派的修者。 只是,其中两人已经化作尸体,玄一胸膛开裂,伤口血丝连绵,明显是被外力生生撕开来,并且取走了内部的五脏六腑,而苍云剑修躯体四分五裂,头颅不知所踪,血染大地,两人的兵器亦是崩溃开来,失去了过往的灵韵与威力。 不用想,也知晓这等手法出自谁手。 “咳咳咳-是你-” 微弱的声音响起来,一处死气水泽旁边,温庭依靠着一块巨石,身旁尽是碎裂的骨骸与死物。 洛辰走了过来,见到此景,他却是心无波澜,踏足死亡绝地,或者说走进南荒,就意味着一种凶险加身,谁也不知道会被哪一种巨兽给撕裂了身躯,被哪一只上古蛮兽当作点心入腹。 “哈哈哈,居然是你。”温庭凄惨的笑着,他也是想不到,身前最后所见之人,居然是一路追杀之人,而结果最令人沉痛,自己再无生还的可能,而对方却是完好无损。 洛辰走到近前,居高临下,仇人相见,按照洛辰的行动准则,本该一刀结束他的性命,这一次,他并没有动手。 温庭太惨了,腹部血肉模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胸膛处更有深深的抓痕,爪痕处泛着点点绿光,看起来多是一片灰黑,腐化的黑水不停的自伤口处生出,沿着地面流淌下去,生机已经不在,浮现死象。 旁边,一条水漉漉的痕迹自死气水泽中延生上来,一直到温庭的身下,形迹曲曲折折,布满手印与磨痕。 想来,这便是温庭并未当场的缘故,虽被魔壳破开躯体,摘去大片内脏,却是不知为何摔落进水泽中,兴许是其奋力反抗,又或许是魔壳没有杀生的兴趣,不过,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他即将死亡的事实。 腑脏遭损,邪力侵蚀,更为严重的是,其源轮之处似乎完全毁灭,除非能够找寻到传说中的灵物,或者有绝世强者为之重塑根骨,否则,其必死无疑。 “是王术他们?” “你知晓这里的惨剧?知晓那只魔鬼!他是谁?” 洛辰简单的讲述了发生在那一处水泽旁的故事,以及魔壳追杀王术而去的事情。 温庭听后,双眼留着血泪,凄凉道:“原来真的是他,他才是心狠手辣之徒!我们是被王术害了,并不仅仅是那只魔壳。” 移花接木,祸水东引··· 洛辰不禁想起了这场惨剧的因由,在魔壳现身的刹那,王术便抽身疾退,将战场引导了温庭三人所在之地,并借由混乱的战局而逃脱。 “救我,我不想死!用雷霆劈我,劈我···”临死之际,温庭看到了死神黑影的降临,双手猛地升起朝着洛辰奋力抓取,惊吼一声。 洛辰一个瞬身,避开了温庭的双手,而这一手之后,其身躯又重重落下,双眼中的光芒瞬息熄灭,如被震荡碎裂的炭火,就此死去。 洛辰叹息道:“生在福中,却始终不满足,想要索取更多,总是看到别人的所有,忘了自己的拥有。你可知,有人还在艰难的活着,拼了命的活着,不敢松懈一口气。” 出于同情之心,洛辰最终还是收拢了三人躯体,以神力悬丝拖拽着他们出了死亡绝地,并将其埋葬在附近处的一座小山腰上。 期间,出于好奇,洛辰按照温庭死前的惨嚎,以雷霆击打躯体伤口,却是惊异的发现,雷霆似乎可以毁灭那道妖邪绿光,将之毁灭,当然,还能够撕裂血肉,仍旧是一把双刃剑。 “应该是他发现了那邪力的本质,需以至刚至阳的力量化之,只不过没有等到,而即便是等到了,也无济于事。” 不论如何,这都是一场惨烈的事情,而洛辰对此,丝毫不觉挂碍,而历经这一遭,他更明确修为的重要性,想要活着,不仅仅是要应对左邪与蛮兽,还需要面对这些修行者。 “王术、剑九空···”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归途与半年期

南荒大地,山脉亘古留存,诸多神话传说,与人间文明,都曾传扬在此。 只不过,昔时的辉煌与灿烂,尽付漫山遍地的郁郁青青。 一条九曲苍龙,浩浩荡荡,自西向东,更是卷带了众多不朽的事迹,大殷早期的几位王侯便曾脚踏‘天地龙首’,东望苍茫的天地与湖海,神情肃默,不知是怎样的壮怀激烈,亦或是气吞万里,不服寿尽··· 此后的古皇廷第一位皇主,浴血征战天下,拨乱反正,肃清寰宇,亦是孤身到达那一处神秘地方,遥望东方尽头,沉默不语。 太虚宗的掌教,仙州学府的府主,中原圣地的圣主,诸如此等的旷世人杰,甚至是传闻中的仙神之说,都曾在此地留下不朽的传说与身迹,若要说中原神州是万川流付之地,众人成长后必然前往的地方,而南荒这座九曲苍龙,便是天骄圣子成长路上至关重要的关隘,几乎谁也避开不了。 与九曲苍龙隔了一重重山峰,平野与烟石城的北方天地间,同样有着一条东西横跨的山脉, 这条山脉高耸雄阔,青黑如铁,如雄踞不朽的城墙,似连天的盾牌,在接近中间的部位有一条狭长的通道,是为北方壶口。 早先时候,李敢当便出得烟石城,在声声叮嘱声中,不敢有片刻迟疑,一路疾奔来到此地,在无人觉察的时间里,一步登空来到壶口之上,坐等北方而来的熟人。 “尘世一遭,生老病死,顺其自然,切莫出格。” 李敢当盘坐在山巅之上,看着壶口外的天地云烟,不断在心中重复着那一句劝言,劝了花娘,又何尝不是在安自己的心,稳住自己的情绪。 等待中的某日,一碗酒破空而来,酒水震动,青意萦绕,纯粹自然间犹如一座座青梅树枝生起在山峰之上,泛荡出一股清新、清冷乃至是清绝的绝佳气息,同时,响起来那一声久违的爽朗开怀的声音。 “久见,久不见,今日便以这酒当见。” 李敢当饮下这碗青梅酒,继续等待着。 饮酒后的不日时间,在其面前的山峰岩石间,便出现了送酒之人,以及最为奇异的组合。 一名浑身挂满酒葫芦的酒鬼,一名瘦高的非人男子,以及一座悬陈半空的巨大棺木,后方,还有那名浑身漆黑,唯有双手金黄的男子。 酒鬼找了个地方随地坐了下来,单手招动,将那座巨大棺木引来翻转着横陈当空,立地寸许,不升不坠,一滴滴黑暗混乱,邪恶无比的流液顺着棺木底部缝隙滴落,但是奇异的是它无法落地,会在某一高度消失,重新在灌木的上空出现,滴落在棺盖上。 棺木黑底白花,盖板上雕刻着七颗雪白的花朵,此花大如玉盘,簇拥蝶蕊,每一朵皆是洁白无瑕,纯净通透,宛若世上最为明净之仙物。 混杂着黑暗邪恶气息的流液落向地面,又好似划破空间似的出现在棺木上端,滴入花朵之中,好似墨水污浊着玉髓,不过此花洁白无比,圣洁无瑕,在承接流液之后玉瓣延展,白光流转,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缓慢的将流液吸收,同时化去那股黑暗污秽、侵蚀一切的邪恶气息。 “人世最纯洁的琼花,这么多年没有见到了,再见时,还是那么的喜欢。”李敢当率先开口,颇为感慨的说道。 “年年看,月月看,天天看,看得多了,也就麻木无情了,这样的东西,在魔井之中,最为不缺。”酒鬼葫芦不离手,酒不离口,只是那青梅酒的滋味还流荡在唇齿舌间,血肉心里,到了此刻,他并不想再换上其他的美酒。 “不过,若是当真变得麻木无情倒也好了,至少不用去哀怀愤懑,与苦短。”酒鬼开口道。 李敢当摇头道:“生而为人,就必须留存着人性之种种,善恶情仇,可大可大,可深可浅,形成不可定局的态势,方可不会被那滔天血战与杀戮所蒙蔽身心,从而堕落成杀戮怪物。” “人世烟火吗?我只需要美酒,就够了,哪来那么多的情感伤怀,要是哪一天没酒了,酒鬼我就是化身杀戮怪物,也要独去魔井那一头,抢夺一些不一样风味酒水。” 酒鬼酣畅的笑说道,说到最后,他紧接着摇头,更是摇晃起一枚古皇色葫芦,面带忧色补充道:“你们家的酒,快没有了。” 李敢当立即抬手制止,有别于烟石城中的模样,道:“打住,我们家早就没了,不要再提了。” 酒鬼晃荡起古皇色葫芦,发出厚重的声响,犹如铜水敲击着炉壁,散发出一股股久远的醇厚馥郁香气,尊贵雍容,非比寻常。他看向李敢当,别有意思的说道:“是啊,没有了家,你我都没了家,还有那些个正在浴血死战之人,都是如此。还记得我们这些杀戮无尽,手染生灵的无名之辈,回来此地前,所要铭记的准则条例吗?” “尘世一遭,生老病死,顺其自然,切莫出格。” “事实上,并非如此,若是随心所欲的生活也就罢了,谁叫你们夫妇实力超群,位高权重。”酒鬼平静说道,沉默了片刻,他又转而说道:“但是,若是当真动了情义,影响的便不仅仅是一点。兹事体大,你们需要离开了,且,那里,支撑的很辛苦,也极为不稳定。” “很严重了?” “相当严重,不弱于六千年前的那一次,我们怀疑,近些年来的愈发凶险的交锋,与十年前那场星辰陨落有关。”酒鬼望向南方那座城池,目露深沉,显然,这番谈话的层次与意义,非同小可。 酒鬼继续道:“这一次,我与他一同前来,的确是冒了无比巨大的风险,但是赦王之行毕竟牵涉众多,更是关乎到那名祸世大凶,想要确保最终落幕的同时,寻找出引动变局的关键,没有这样的力量存在,几乎不可能。当然如果能够一劳永逸,也不算太亏,所以说,你们的归位,至关重要。” 李敢当没有回应,眼神有些恍惚,这是一场大义与微情间的平衡,但是彼此间的重量,却是难以衡量。 “就是辛苦了一些。 “无论如何,总得缓些时日,最好是十年、八年-” “算了,总得将手头上定下的事情忙完,给咱宝贝留下点的东西。” “一定要拦住那个酒鬼,否则,你我将余生不安···” 那一声声明里、暗里,说出来,埋在心里的话语,都一次次的敲击着他的心神,促使着他做出挣扎的选择,当然,没有这些声音,没有花娘的存在,他同样会如此艰难挣扎,或许还会更加困难。 李敢当并未正面回应,转而疑问道:“那场发生在仙峦中部的那场战斗?” 酒鬼回答道:“是我,对手是它。” 酒鬼一挥手掀开棺盖一侧,顿时滔天魔威倾泻而出,一股侵蚀、混乱而又黑暗的力量旋即逆冲高天,空间跌变,如波浪般翻滚,邪恶威势之下,显露出两口黑洞洞的宛若深渊般的双眸,以及青黑色的鳞甲魔躯。 绝世是强大凶魔! 李敢当双眼一凝,但见棺木凶魔的方寸间空间不断破裂,显露虚空之景,若非五条奇异锁链自棺木内侧探出,将其锁住,说不定它早已经挣脱出来。 “吞噬一族?在何处发现?”李敢当很是惊讶。 “大随国都之中,可怕吧,若是我们没有提前发现,一旦发生疯狂的战祸,或者说等其适应了天地威力,难不保说会成为难以把控的变数。即便如此,我也是以杀死他的威势出手,方才将其擒住,一举封棺。” “万年前,上古破灭,遍地疮痍与废墟,所见所闻尽是黑暗与血腥-”李敢当停了停,继续追忆道:“凶邪恶魔,异族古兽杀之不尽,好在诸王并起,遗强联手,方才一扫污浊,本以为已经清除干尽,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强大的凶魔藏身此间,而且就在眼皮底下,但是它如何躲避清剿,自黄金神迹中残存下来?” 酒鬼暂时不做回应,只是一手推回棺盖。 但那股魔威愈发雄浑邪恶了,狂暴的魔气凶威若排山倒海般升起,更如山洪石流般向外冲撞,打的棺盖止不住的颤动,一声声嘶吼响起,声音充满邪意与焦躁,撼人心神,但仍旧是无济于事,棺木整体有着神奇的力量压制着它的力量爆发。 棺盖重新遮住,棺木震荡,发出巨响,七朵琼花依次张开,灵光衍生,将一切化作平静。 李敢当再道:“其力量并不弱小,若非你沉重出手,又以封魔棺镇压,想要困住它,极为艰难。难道说,又有不曾发现的通道被开辟,使得它们能够重新跨界?” “那倒不是,一路南下,几处险地都没有异状。”酒鬼先是否定,随后想了想,再度说道:“此事,说来复杂···” “等一下,谈论大事,怎能没有美酒?”李敢当挥手笑道。 就在此时,空间开裂,一排排酒坛子鱼贯而出,少说也有上百坛,看坛子上的泥封痕迹,散逸的香味,少说也有七八百年之久,具是上等佳酿。酒鬼嗅了嗅,脸色未变,其中竟然还有着几罐堪称绝品的存在。 一名上了年纪,却生龙活虎的般老人跳了出来,正是与洛辰一家走的最近的船家李福。 李福走出空间裂缝,浑然无惧其内的混乱风暴,显出不同于烟石城中的风范,他面有倦色,双目却是神情高涨,道:“想要生存在这乱世,当时要猛酒烈刀。这些,尽是知酒洲的美酒,名唤冢苏。” “冢苏?”酒鬼一皱眉头,重复一声。 “喝起来,喝起来再说!”李敢当即刻去掉泥封,倒起酒来,指着这些冢苏酒,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除了那具瘦高的非人男子,豪迈道:“全都喝出来!” “至于你-”李敢当最后看向瘦高的非人男子。 “如果你能请我喝酒,我就再告诉你们一名不弱于那名噬空的存在。”瘦高的非人男子掀开黑色冒兜,显露容颜。 李敢当与酒鬼目光对视,刹那间得出判断,果断道:“好,算你一名!” 酒酣处,豪气连天。 一则则极为隐秘的讯息在壶口上方响起,但难以传开周围丈许地。 星辰不是星辰,或者说,不全是星辰,其中部分乃是阴阳魔石,传闻说,只诞生于至邪至阴的万重魔土和至刚至阳的黑陨焦土的奇异物质。 封魔棺中的吞噬一族,瘦高非人男子口中的大凶噬空,非是黄金神迹所遗留,而是十年前以阴阳魔石横贯无尽虚空而来,至于为什么选择如此凶险方式,无人可知。 星辰陨落的那一天,大凶左邪苏醒,疯狂了一次,且,同一时间,世上浮现了不在少数的力量波动,具是顶尖的强者。 ··· 就在洛辰走出死亡绝地的时候,这场发生在壶口山脉上的酒场终于到了尾声。 李敢当丢下东倒西歪的几人,自己也是摇摇晃晃着走下山去。 洛辰南下北回,他也需要北上南归,只是难归啊-争取的时间并不多。 李敢当去了壶口外的几座城池,进入了大随国都,去了那座严密看护的听湖酒家,悄无声息的驻足在两块竖立的青石面前,正是分离开来的阴阳魔石。 他看着其上文字,诵读道:“泛舟星河三万里,醉卧青石梦两界···不知何意,但绝对大有深意!” 不多时,他驾驭着一座大型的鳞马行车,足足有四头鳞马拉车,扯上,堆满了代表着中原神州的物品,比方说赤花雕、青江酒,数大罐干果蜜饯,几匹真丝绸缎,以及众多的造楼器具··· 而在那壶口之上,酒气熏天,一片狼藉。 酒鬼嘟囔着半年,半年,最多半年··· 李福早已躺如死尸,多久后,他便要提前复位归还。 瘦高的非人男子亦是神智不清似的,抱着自身上扯下的襦袍睡着了。 唯有那名通体黝黑,唯有双手金黄的男子盘坐在当场,保持着正常状态,依旧那般寂静无声,犹如死物,浑身上下充斥着绝灭的味道,他放下酒碗,微不可查的露出微笑,旋即又冷漠肃然,好似那一笑,只是虚幻一般。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风起

小苍寨的那座山谷,依然鲜花烂漫,蝶舞翩翩,人迹杳无。 王术、剑九空等人的到来与追杀,并未破坏谷中的花草树木,以及那一座座已经与山谷融合一处的坟墓,从这一点来讲,这些人并非邪恶到不择手段之辈,依然会在某种程度上遵守着道德上的条例,只不过,立场不同,目的不同,任谁死亡也就无可厚非。 在山谷近处的某座小山上,洛辰停下了脚步。 山峰大地之上,遍地驳杂的深浅痕迹,如同被乱刀风暴劈砍而过,留下大小不一的痕迹,中间有着一座大坑,更为破损,裸露出褶皱的山岩。 像是曾有铁锈红砂的浆水覆盖过,现在看来,暗红连绵,甚至还能见到暗红与盈白相见的碎粒残渣。 此地,便是那名白衣仙人粉身碎骨之地,如被寸寸绞杀而散落开来,铺满大地的血腥地方。 一名御使仙雷,坚信除魔卫道信念的修行者,一名与太虚宗有着牵连,本该成为烟石城城主的神秘人。而洛辰谓之仙人,一者是其留存在自己飘然高临的谪仙印象,带着与身具来的孤凌尊贵的气势,再者便是留存己身雷霆的缘故,他自己称之为诅咒雷霆,而左邪将之唤作不属于人间的雷霆。 无论如何定义,从何说起,这都是一场最为关键的转折点,是洛辰记忆的初始,痛苦与欢乐的开始,而到了这一天,他也不需要去过多的追问,逝水长流,不会给他过多感慨追忆的机会。 当下仍有许多事情需要做,现时的风采,正经有双手不断变换,一点一滴的塑造着将来的情况。 洛辰做事不是喜欢拖延之人,当即布下众多灵石,哗啦啦,几十块灵石洒落四周,刹那间五光十色,灵韵流转,滚滚精气不由自主的释放出来,浓密如烟,厚重如水,澎湃着振奋人身的生机与活力。 反正是得自于剑九空,炼化起来一点都不心疼,且,他觉得这些灵石被动了手脚,不如直接用掉,强化自己。 他运转永恒仙经,修养己身,静心聚神炼化着十方精气,没有危险的情况下,他彻底放开己身,生命源轮、星辰、向仙道齐齐浮现,连带着体内山河,都显化出一种极为可怕的吞噬力量,如同一颗颗黑洞而又深邃的海眼,肆意的吞化天地灵气,近乎掠夺。 这一场修炼足足经过了三个时辰,当其睁开双眼,眸里精气横溢,眸光如刀,犀利无比。 洛辰握紧拳头,感受到了体内涌动的磅礴力量,若长河涛涛,绵绵不绝,即便是不运转神力,亦是有着力破山河般的能量,身体的神化蜕变带来的好处,已经逐渐显现,不仅在生命活力上,在力量、感知,以及精气神上,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应该就是被动与主动的不同。 他向着周围深林极速踏出,先是如掠地飞行,后来更是直接踩踏草木树梢,直冲高天,整个过程流畅自然,迅猛如电,不是之前那般踩踏反震,生有劲爆,而是有一种如鱼得水的畅意感觉,身形所动不拘泥于形式,天地灵气是看不见的水,而他便是那只最富生机的游鱼,而若是调动神力充盈己身,这样的行动更是快的不敢想象,如浮光掠影,如梦似幻。 最后,他回到了这处死过白衣仙人的凹坑,沉默了片刻,最后抬手成刀,心念起,掌心处的雷符浮现,七道雷霆电束游走己身,乱芒破体,汇聚右臂,最终凝练化作一柄丈许长的雷刀。 但听一声轰隆巨响,雷刀斩进凹坑,坑底惊裂,乱石崩空,真正的化作一处废墟。 洛辰又是腾跃而起,身躯绽放璀璨神光,强大的气势席卷天地,宛若一尊巨人一般降临大地。 神光之中,那道背影后方,二重神环悬陈一方,而除此之外,星辰不再是十颗,而是十三颗,且,每一颗都闪亮无比,光耀长空,蕴含着磅礴厚重的气机与力量。 除此之外,更有一条飘渺的光华绸带沿着星辰延展,通向那座最为大气古拙的生命源轮。 这是一幅奇异的画面,看不到完整的人身,唯有一方神秘浩瀚的宙宇时空,一条银河穿过十三颗星辰,一路流淌,尽头是一座亘古不朽的源轮。 轰的一声,巨掌砸落,掀起巨震,如同狂涛怒卷四方。 那是一只完全光质化的大手,神力磅礴,凝沉无比,裹挟风雷威势,有点类似于千鲤红绡与王术曾经施展过的崩天手,但感觉上又是完全由神力凝聚而成,与千鲤红绡从天而降而凝化的玉山相似。 源气三重天,修行者蜕变深入,神力积蕴,可以做到出体,凝练兵甲。 这只巨手,亦是如此,不过其由最为纯粹厚重的神力凝结而成,且坚实的可怕,远超常人。 洛辰取出雕龙匕首,想要将之打入石地中,用作那白衣仙人的埋葬物,随后轻笑一声,自嘲道:“算了,你留我诅咒雷霆,我取走你的雕龙匕首。我承受永无止尽的伐身伤痛,你付出一条宝贵性命···” 这是正视过去,斩断过去的过程。 十年时间,七十多次的凶险战斗,无数次的生死搏杀,默默的舔舐伤口,少年一切的坚持换来了此刻的真正平静,他已经踏足修行,体内生机磅礴,暂且摆脱了那股迫人的死亡危险。 “烟石城并不安定,说不定哪一天,左邪就会毁了那座城池。” “不知道南城主安排的如何了,能否在北方壶口之外的天地间,为二老寻觅好一处真正的安稳祥和之地,令二老能否颐享天年。而这一切,不能让他们过多觉察,否则他们一定不愿独自离去,得像个办法···” “关键是左邪-” 一路北上回家,洛辰也是思索着接下来的打算,近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已经不再那么单纯,无论是烟石十年前的灾难异火,月前的魔云压城,血光冲天,还是昊天剑葬的出世等,他都不会将之看成是简单的天灾人祸,重宝现世,而是一种冥冥中有着联系的必然结果。 玉井街,依然还是那么的繁华,烟火气息浓郁的不得了。 重新站在往来人群中,洛辰才知晓是多么的难得,王术等人的追杀本就很凶险,闯入死亡绝地是不得已而为之,而目睹三首与魔壳,又是一场可怖的遭遇,添上了一种难言的压抑与惋惜。 这一趟南下,波折不断,好在一切顺利。 站立处仅仅是玉井街的外缘,过往人群已经不在少数,且修行者数量不在少数,好在他在来之前,就以草木颜料涂抹脸庞,稍加遮掩,但是感受到好几道目光自身上擦过,他转而在摊位上买了一件帽笠戴上,同时释放丝丝杀意,不容他人探查。 哒的一声,洛辰刚刚戴上帽笠,肩头就被人拍了一下,同时转身看过去。 只见身形与自己相仿的李丘正睁着大眼,手掌颤抖,似有局促与紧张,几乎戴上了哭腔,极为不安问道:“洛-洛小子?” 洛辰当即收回迫人的杀意,掀开帽笠,露出脸庞,笑道:“是我啊,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先回烟石城了吗?” 李丘这才缓过来,一脸吃惊的上下打量起洛辰,不可思议道:“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刚才你没有戴帽笠时我见是你,疯狂的跑过来,拍下你后又感觉有点不对劲,就像是拍在了满是钉子的冰块上,一直凶兽身上!” 直到这时,李丘还是心有胆寒,手掌有点不听使唤。 洛辰这才明白过来,抬手拂过,微弱的神光释放温热,驱走了杀意所带来的寒意。 见到这一手,李丘先是一愣,随后险些跳了起来,无比震惊道:“你-你成了修行者!怎么修成了,不是说,要想成为修行者,要先识文读书,拜入宗门,选择师傅,还有寻源劫难什么的-” “嘘。”洛辰一把拍住李丘,好像要按住少年躁动的心,道:“说来话来,一会再说,先吃饭去。” 李丘自然兴奋不已,走了几步后一拍脑袋,大叫一声:“等我一会,险些忘了,我还有一些东西在那里呢。” 不远处的一处摊位上,铺满了玉质的瓶瓶罐罐,以及一大堆扳指、项链、簪钗之类的玉器,李丘麻溜的将扳指之类的小物件塞进瓶瓶罐罐,砸的玉瓶叮咚作响。 “小老板,这就收摊了?天候还早的很呐,再有一会而说不定就有人上门了。”一旁卖着众多灵丹妙药的商贩好心的问道。 “哈哈哈,今天我小兄弟回来了,得喝酒去。”李丘心情大好,不仅是等到了洛辰,还知晓了一起玩到大的同伴,已经是修炼有成的强者,在他的观念中,只要是修行者,就是没有一个是弱的,都是强者,当然,那些在天断趾上的剑修恶人不是。 李丘胡乱的用布包起玉瓶,动作粗暴,丝毫不顾及玉器的脆弱属性,一时间这里叮铃不止,不断传荡出清脆纯净的玉击响声,引得不少人看过来。 洛辰也走了过来,不由得一笑,李丘居然在此地摆下了玉器售卖,当然,这些玉器来自于那座已经半毁的剑殿。 卖药的商贩眼睛一亮,抖动八字胡,高声呼唤道:“小兄弟,观你额头饱满,精气充盈,想来应该是不得了的年轻高手,不来准备一点灵材丹药?天断趾上剑葬机缘已经被分的七七八八,接下来那座深渊,才是重头戏,现在储备灵药才是料事机先,可以省下一大笔钱财。” 见洛辰走到近前,目光更是瞥过摊位,卖药商贩心中一跳,大觉有戏,继续劝说道:“小高手有所不知,昊天剑葬的机缘早已传遍了天下。” “归剑宗、罗云剑派等一干剑道宗派的新生剑才已经扬名在天断趾,东部荒岭中的火麟谷、凶兽谷的少谷主也是现出踪迹,就连太虚宗、铭器楼、王家等八大势力子弟,也都纷纷现身,强占剑殿,争夺剑葬机缘,已经大打出手好多天,死伤了不少人,你说乱不乱,可怕不可怕-” “这与那座深渊有何关系?” “重宝在深渊之中,摔落在天断趾上的剑殿等物,都是小物,真正的宝贝还是深渊之中。” “洛小哥,别听他吹牛,他就是个卖假药的,专门坑外地人。”适时,李丘收拾了一切,背着大布兜走来。 “小老板,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老夫可是一个善良的人,所有的药材都是份量十足,药力超强,童叟无欺,用过的人都说好。”卖药商贩顿时急眼了,急促的喊道。 李丘大眼一瞪,没好气的解释道:“昊天剑葬什么的,都已经被人说烂了,往来修者都要说上成百上千次。近来有传言那座深渊迷雾散了一些,可以看到一片宫殿,更有人进入数里后,得以生还···” 原来,十多日过去了,天断趾之上居然如此热闹,周遭几乎所有的势力全都出现,年轻一辈也一一显露。 且,昊天剑葬的机缘非常厚重,不仅是年轻一辈,久违的高手也是层不不穷,飘渺仙宗消失许久的易仙尘,罗云剑派掌教罗云子,归剑宗现任长老之一的宋梁,就连太虚宗的大能青师,王家上一代少年王等传说中的强者,都曾匆匆现身。 “年轻一辈的舞台来了。”卖药商贩叹息一声。 “不好了,不好了,东去六里外正在上演着惊世大对决,仙雪峰魔女,正式对上了王家少年王!” “还是那个地方不远处,五行神教水天重,正面对上了秦穹秦公子,场面惨烈无比,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还能看到一场好戏!” “大势道另一名秦白幼,对上了一名绝美的女子!”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王家狂兽

“什么绝美女子,明明是人形女暴龙!一掌一座小山,一腿一片巨木,简直要吓死人了。”有人愤而开口,显然是掌握了第一手资料,甚至是亲眼看过。 “快走,迟了的话,就赶不上了,这可是十几年难得一见的大事件,仙雪峰,南荒王家,这一对仇怨极深的死对头延续到这一代,究竟会有怎样的表现?”一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惊呼一声,随即拉上几名好友前往战场而去。 “哈哈哈,前有雪女压得王家一辈喘不过气来,沉寂许久后,再有魔女千鲤红绡,追杀王家少年王,辗转九曲苍龙南北足足数百里,有趣至极。” ··· 一时间,整个玉井街都沸腾了,纷说不断,真假不一的消息泛滥开来,将众人的兴趣提升到了极高的程度。 人群不断向着外缘推移,到了玉井街之外的十几丈外地方,修行者纷纷化作身绽灵光,或是御剑掠空,快速朝着六里外的战场疾驰而去,凡人猎夫亦是不遑多让,撒开脚丫子向着那一处奔跑起来,想要一睹神仙风采。 在南荒大地,热闹之地,最不缺看客。 有人纯粹是喜欢热闹,混个脸熟,见证一场大事件,化作自己今后无与伦比的谈资,有人是心怀激荡,需要身立当场,衡量差距,有人是要观摩偷师,寻找破绽,以待后来的争锋。 “少年你怎么不去看看,那绝对是一场龙争虎斗,生死搏杀。”卖药商贩问询道,说这话时,他已经收拾摊铺起来,似乎也要前去一观。 “不急,这一战,没有那么容易结束。”洛辰知晓起初与过程,再到此刻,持续的时间与辗转的范围,皆是超过了他的想象,他不认为会短短时间里分出结果。真龙峰的龙女,曹灰蛟,以及魔女千鲤红绡,合三人之力伏杀多日,未曾功成,十多天前,更有妖女曹蝶衣前往支援,可见这一场战斗层次与范围已经超出了掌控。 “咦,这话可不对,虽然不容易结束,但是架不住观战的有心人多啊。要是他们在战斗中出了事,或者落下残疾,那可就提前少了许多竞争者。”卖药商贩含蓄说道,随后猥琐的一笑,单手一挥,收起摊铺上的部分药物,余下一些常见的当归果、灵参浆、西兰草之类的药材,道:“那样的话,我这些药材灵丹,可就派上用场了。” 洛辰不由得讶然,他看出了卖药商贩的不简单,而这下一露手,更显玄异,他都没有多少觉察得到。 “你是怎么做到的?” “嘿嘿,小窍门而矣,只要是修行者都可以学会,你也可以,只不过需要一切技巧而已。” “···”洛辰皱起眉头,似是在思量着什么。 “你要是想学的话,不妨先买上我的药材,我再奉送你一本无上修神策,诸般秘法便记载在这里面。”卖药商贩翻出一本暗红色古卷,卷页老旧,想来有着不少年头。 “药材我要了,至于修神策,你自己留着吧。”洛辰收起摊位上的药材,留下整整五枚绝佳灵石。卖药商贩虽然神神叨叨,但是摊位上的药材份量确如其言,份量与药性,都属于上品。不过用五枚灵石买下来,却是绰绰有余。 卖药商贩都要笑歪了头,李丘整个半身挤进来,双手左右开弓,抓取到三枚,愤愤道:“怎么给他这么多灵石,两枚就够了。” 不仅如此,李丘更是连着那本暗红色的修神策也抢过来,道:“卖假药的,我这小兄弟心地善良,你骗他一次,不要再骗第二次啦。” 李丘看的真切,认为洛辰被忽悠了,五枚灵石,那得值多少钱啊。 他在洛辰南去小苍寨祭奠时就选择留下来,并在此地摆下摊位一边售卖,一边等着洛辰回来,他与眼前卖假药的一同坐邻居十几天,这么多天来,见到了不少起修行者上门要端掉黑心铺子的事情,幸亏是城主南文麟现身阙玉山,更有城中甲士巡守此地,这些修行者才没有大打出手。 “嘿,可不能这么乱说。”卖假药收拾好一切,不知从哪里摸出一顶皮毡帽,戴好后准备离开。 “怎么称呼?” “就叫我皮帽修士吧。”自称皮帽修士的商贩挺起身子,将帽子一拉,歪带起来,显得极为拉风,恍惚间,有一股异样的气势流露,不过这股气势转瞬即逝,就连洛辰都险些没有捕捉到。 高手! 皮帽修士笑了笑,猛地伸出手拍向李丘头部,悄无声息,洛辰双眸一凝,右臂豁然如刀般直掠而出,截击在臂膀上。 铿的一声,两相交击,未尽全力,却是有着金铁交击声惊起。 皮帽修士露出微笑,身形巧妙挪动立定大地,形成一种绝佳的定势,其手腕一转,并指成掌,翻拍向洛辰右臂,洛辰则是直接握拳,于刹那间调息运气,凝练力量,再度交击,两人掌拳各自反弹开来,各自心惊。 两次交手只在弹指瞬息间,没有多少惊天动地的力量,更没有神力澎湃下的伟力,只有肉身力量与战斗技艺的正面对抗! 似乎,皮帽修士比自己所见的任何年轻一辈都要强大,事实上,洛辰发现他并非表面上看的那般猥琐年老,相反极为年轻,生命气息磅礴。 皮帽修士几个瞬身,直接消失在人群中,留下一语:“一会儿见,那本修神策,不妨研读一下,对初入修行之人,大有益处。” 李丘愣住了,手中还拿着修神策与灵石,转身看向洛辰,哭丧着脸,道:“洛小哥,我不会是惹上麻烦了吧,那个卖假药的,好像非比一般的厉害啊,最起码比得上三四个敢当叔叔。” 洛辰笑道:“没事,此人实力的确不差,却是没有杀意。” 临走前的出手,洛辰将之归结于试探,即便是没有他出手阻拦,皮帽修士至多只是拍拍李丘的脑袋,打疼他,打哭他作为小小的报复。再者,皮帽修士实力也算得上是深藏不漏,并不强壮的躯体却拥有着沛然的气机与力量,动作间蕴含着非比寻常的劲力,显得强大与诡异, 源轮不显,未动神力,单凭肉身之力,便对自己造成了威胁,自洛辰踏足修行多次脱胎换骨后,在遇见这么多的修者中,他是唯一一个。 “奥,这样啊。”李丘揉了揉脑袋,疑问道:“洛小哥,你现在有多厉害?” “哈哈,一般般。” “那肯定更厉害了。你说我能不能修行呢?”李丘知晓洛辰早先便能与修行者搏杀,现在必然更加强悍,对修行再次迸发出向往的热情。 “需要机缘,不过还是先读书吧,时间到了,不成问题。”洛辰不做肯定,也不做否定。他知晓,早先城里走出去的人,也有一些成为修行者,只不过鲜有归来。 洛辰准备前往战场,且交代李丘继续在此地等候,地点便在铭器酒楼,南荒八大势力铭器楼的显要据点之一。 有大势力铭器楼作为背书,以及现身阙玉山的南文麟声望,此地应该平静安全,容不得有血腥干戈,就不知烟石城中的止战约束是否存在于此地,否则- 李丘递过来那本暗红老旧的修神策,有些不甘心,却也只能接受模样,毕竟那方战场太凶险了,容不得他们观战,他只能叹息道:“说不定是本好秘籍,你先看看,学会了记得教我啊。” 洛辰穿过玉井街,到达街尾处真龙峰的那座院落前。 刚想叩门询问,但见院门自动大开,一名同穿青衣罗裙的少女站在门口,少女脸色雪腻白皙,微微福胖,一双大眼乌黑明亮,炯炯有神,俨然一个瓷娃娃般惹人爱怜。不是曹蝶衣,却与之有着五六分模样,宛若小了一号,又胖了一些的曹蝶衣。 少女甜甜的开口道:“小青见过公子,蝶衣公主有所交代,若是公子再度前来,奉上这柄青簪,届时依凭簪子上的气息指引,便可寻到她。” “她是你们的公主?你们的公主不是那名龙女吗?”洛辰在惊疑声中接过玉簪。 真龙峰乃是世上妖道龙族的隐世圣地,也是唯一真龙的所在,其自久远之前便曾存在,活跃于远古,于上古时期默默退隐,衍化做虚无缥缈之地,至今世人多闻其声,不知其地,即便是妖族也不例外。 而当时真龙峰,乃至于整个妖道的退避,恐怕还要说到那个辉煌无比的大殷神朝,以及那位手握不世皇权,文治武功登峰造极的帝王。 若是细细探究,又是一桩很难明了的秘辛。 “龙女自然是我们的公主,当然,蝶衣公主也是。”宛若小一号曹蝶衣的小青嘟囔道,秀眉翘起,有些不满。 “哈哈,我这就去,你先关门吧。”洛辰并未深探,转身走出,片刻后,其化身长虹掠地,像是贴着山地飞行。 “哼,也不知哪里好,不好看,不厉害,很普通,峰里头随便出来一个都要比他好。”小青一直盯着那道背影离去,方才推上院门。 玉井街东去六里地外,一片狼藉,接连几座山峰尽皆遭受破坏。 山石崩空,断木横滚,更有大片烧灼焦痕的痕迹,掌印、雷电火光、矛痕刀影等肆意交杂,双方在现场残留了混乱无比的气息,而当洛辰赶至时,战场已经有了偏移,只在战场废墟发现了缕缕红丝,以及血腥的气味,正是来自于千鲤红绡。 洛辰走到近处捡起几块属于衣裳处的红绸碎片,入手潮湿,鲜血正在渗出,滴落下去。 其双眉微皱,心中有所惊动,上一次曹蝶衣说战况有变,他并不是没有放在心上,一来祭奠小苍寨刻不容缓,二来论起实力,红绡她们实力尤占上风,但是眼前一物,却是表露着情况的险峻与复杂,恐怕已经接近于‘蛮兽过境’那一次。 “应该不仅仅是王道此人的绝强力量,应该有另外的高手相助!” 沉思间,有一些散修人士前来。 其中一名剑修看着一位握着染血红绸的少年暗暗发呆,不由得邪魅的戏说道:“呦,听说那名魔女手段残忍,不过长得却是天姿国色,魅意天成,穿着衣物留有香味,当真还有人在此收集,以作念想。” 洛辰不曾动弹,神情未变,双眼盯着手中被鲜血浸透的红绸碎片。 那名剑修似是注意到了洛辰看待红绸碎片的神情,玩心大起,吹起口哨,再度戏谑道:“居然看走眼了,少年人是在睹物思人,保不准是有一拜倒在魔女裙底的人。” “不过既然是追随魔女的人,心性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闭嘴!”洛辰忽然转头,发出一语,顷刻间,磅礴的杀机铺天盖地,赤光扭曲,如条条血河溃堤翻卷,朝着众人淹没而去,众人只觉血海翻空,更有两口赤色瞳眸烙印其中,泛起无边的杀戮与血腥。 “呼-”洛辰觉察不对劲,双手一握,强行自我沉静,数息后,方才收敛一身杀意。 不仅是那几名剑修,就连散落在周围的修者尽皆有些变色,他们感受到了一股凌冽刺骨,凶邪无比杀意,如同被一尊凶邪魔兽盯住,经过生死一遭。 洛辰叹息道:“谨言慎行,祸从口出。” 血色识海的杀意,险些侵蚀了他的精神,令其陷入渴望杀戮的念头,这种事情很危险,近年来还是为数不多的一次。他握紧血衣残片,望了一眼东南方向,旋即飞身而出,留下一道道残影。 “他是谁?真是可怕!” “好可怕的杀意,如此年纪,如此实力,绝非泛泛之辈,说不定是附近那座宗派出来的高手。” “要不要跟上去,他应该是向着魔女一方的,但是如此实力之人,究竟是谁?” “哎,你觉不觉得他像一个人,少年,长发,青衫,实力惊人-我x,那名横空出世的小狠人啊,一人屠杀了六十多名剑修的怪物啊!赶紧跟上去,要出事了,这下不知道又要死伤多少人。” ··· 三座山峰之后,轰击声愈发响烈与急促,可以感受到浓烈的杀机。 最终洛辰停下了脚步,前方,人影攒动,围成了一条绵长的人墙,粗看来不下三百人,或是零零散散,或是成群结队,身着宗派服饰。归剑宗、罗云剑派、丹霞门、太虚宗、铭器楼,明月殿,乃至于较为少见的火麟谷与九华洞天亦是有人前来,至于暗中,更有不在少数的强者驻足观望,由此可见,此战之风波究竟多么猛烈! 一处开阔的谷地中,两只巨掌宛若天地相碰,金玉之光充斥半空,正是惊现南荒大地的崩天手! 轰隆一声,响遏行云,崩天手寸寸崩毁,刺烈耀眼的光芒便从裂缝中倾泻而出,混乱的能量席卷天地,转眼间便是乱芒冲天,血光破灭,交织出一场毁灭性的场景。 翻天能量中,一道红白之光斜掠而出,落在一株古树上。 其红衣翩翩,背负仙羽,浴血满身,绝美的容颜上有了深深疲倦,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如此却是别有一番妖娆妩媚,正是南荒赫赫有名的魔女千鲤红绡,奇正篇中的奇女子之一,仙雪峰年轻一辈中最为杰出的女子。 前方,更有一人惹人注目,或者说,那股霸烈狂暴的气势之下,想不看都不行! 此人身高七尺,面如刀削,剑眉犀利,一双眸子赤红无比,宛若南荒深处的洪荒猛兽般闪烁着择人而嗜的凶芒,其身上赤黑长袍残破不堪,裸露出上半身,新伤老伤堆叠一起,大大小小,鲜有重复,就宛若数十条蜈蚣趴在其上,看得人分外胆寒。 王道手持凶矛,站立当场,任伤口处鲜血流淌,就仿佛是一具不可撼动的魔像一般,凶狂霸烈之态,尽显于眼前。 沉默许久,王道吐露一语,如同铁石坠地,铿锵回响,惊得众人心中一颤,“今日必杀你!” 声音虽轻,却是包含着果决狠厉,绝强杀机,更有着不世凶狂之势,洛辰双眸一凝,感受到了强悍的力量,眼前人,不负王家狂兽的称号。 千鲤红绡抹去嘴角的鲜血,冷艳无比,高声道:“十多天,大小二十七场,我承认你有着非比寻常的力量,比起那只只懂得玩弄阴谋权术的少年娘强多了。但我在此,你就是不成!”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最是年轻风流意

将仇怨上升到生死境地的势力世上鲜有,而自圣魔大战后强势崛起的南荒王家,与传承久远的仙雪峰,无疑是最为特例的存在。 时至今日,这种生死仇怨究竟来源于何处,何时,已经难以找寻,他们也不曾寻找时机化解,数千年来,双方子弟一旦相遇,便是生死交锋,而历代子弟,生来便是死对头,天然而成,怨恨融于血水。 王道率先出手,手握凶矛,威猛凶狂之势不可小觑,七重天的修为,却是带给人无比附加的强悍力量之感,宛若山岳矗立当场,随时会倾崩山河。 与王术一般,这柄与宿主一同成长的血煞晶矛本不该现世,但是为了抵抗魔女红绡、妖道中的年轻一辈的强大高手,凶险之际他不得已将之唤出,并在连续多次的战斗中熔炼一体,做到了随心所欲的掌握。 凶光如柱,横击苍穹,轰隆一声,那颗古木上半截应声炸裂,碎屑枝叶炫然开散,如同遭受一只巨手狠狠撕裂拍击! 洛辰微微心惊,一击而已,竟然有着不弱于玄黄剑气的威力,这个王家狂兽,果真强悍无比。 与温庭等同为七重天的境界,却有着一种本质上的区别,在其身上,洛辰感受到了一股血腥杀戮与狠厉无情的意味,比起王术还要直接明显,比起南常武、藤虎两人更加不加掩饰,那种狂猛、甚至于癫痴的可怕气势宛若狰狞的凶兽,令其动作间都充斥着绝强的威势与力量感。 唰! 千鲤红绡背负仙羽,一瞬凌空,拖曳虚灭身影,避开了能量与碎木的溅射,她已经踏足六重天,短短十几日,她不合常理的精进一阶,更加强大了。 轰轰轰! 王道连踏七八步,沉力震动整片山谷,但是身子并未弹起多高,待到第九步时,其猛地抬手朝着天空一按! 刹那间,十方巨震,气浪抽空,一片璀璨无比的金光宣泄当空,化作璀璨神霄吞没当空,一道道波纹划破半空,清肃一切云气与尘埃,形成一道环形的空无毁灭之地,众人无不惊骇,修为弱一点尽皆低头避开那股刺目的光芒,不由自主的向着后方退步。 “那是-” “什么绝学,王家绝灭手并不是这样!”有人惊呼,受不了那等威势。 “蛮兽过境之时,王术曾经施展过,那是-曾经惊现的崩天手!但为什么如此强大,简直是要掀翻了天!”近处有剑修直接被毁灭性的波纹震退,身上神光混乱,有血液飞溅出来。 轰! 曾经惊震南荒的崩天手再度浮现,巨手横空,金光灿灿,如同一座黄金五指山倒扣过来,逆击上苍,震毁性的力量直接笼罩了千鲤红绡,比起王术那一式更加强悍。 “早就防备着,崩天手!”千鲤红绡双羽震颤,提升十丈,随即俯冲而下,双手交错间,玉手朝下顺势拍击。 瞬息间,一道玉白色的手掌浮现半空,裹挟风雷威势与疯狂乱芒急速坠落,如同一颗神秘的玉白色流星,与金黄色崩天手狠狠撞击在一起。 同样是崩天手,但气息威力有所不同,而最主要的还是颜色的差异。 两记崩天手毫无虚招的撞击在一起,一阵惊爆,随即天地失色,寂静无声,仿佛有一股可怕的威势吞没众人,掠走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神,更有不少人脸色煞白,心脏躯体都在随之而停滞颤抖,似乎被流星砸中一般。 转瞬间,石破天惊,天地摇颤,死亡的波纹快速扩散开来,不是一开始的涟漪轻震,而是疯狂的跌荡起伏,所过之处,空气神光纷纷湮灭,草木山石也尽皆粉碎开来。 有人机智的斩断一个巨树,化作长剑刺向席卷己身的波纹,想要借此露一手,同时也加以试探威力。 事实令人很是吃惊,触碰间,巨木不是自顶端寸寸崩裂成粉末,而是整根巨木瞬息间被波纹所笼罩,完全被分解成最为细微的碎末,这一幕,吓得出手之人魂魄皆冒,双手似是被毒蛇咬了一口般,他怪叫一声后像一只兔子似的接连后跳,停下后仍旧是心惊肉跳,体肤生寒。 要知晓,这些生长于南荒的树木年头都不在少数,最起码是百岁起步。 它们经受日月草木之气的洗礼,格外坚韧,富有生机,整颗粗壮树木论起硬度来,丝毫不损色于一些铁器兵刃,崩天手交击所传荡出来的波纹能将之绞碎成粉末,那岂不是意味着人之躯体在其面前,似乎没有多少防御能力? 且,这仅仅是崩天手所宣泄出来的毁灭波纹,如果正面身中那巨手一击,是不是要血骨崩裂,在刹那间化作一滩血肉烂泥? 两只崩天手震荡不止,声撼长空,一圈圈复杂紊乱的波动掀起破灭景象,碎裂之物如狂涛般推重开来。 铿!一金黄,一玉白,崩天手终于沉受不住可怕的叠加力量,纷纷震裂开来,炽烈的碎片神光冲破四方,宛若成千上百道利剑洞穿而去,犀利猛烈,山石、林木、兵器、乃至是修者身躯尽皆遭受打击,山谷表层坑坑洼洼,泥尘扬起,而一声声惨嚎也是响了起来,几位倒霉鬼被崩天手碎片击中,没有死去,却也是伤筋动骨,事后少不了一阵折腾。 “不想死的话,就赶紧离开!”王道震动凶矛,朝着天空接连划出数式,一道道月牙形的血光冲天而去,割裂半空。 千鲤红绡背负仙羽,似白色闪电般纵横如意,犀利折转,又随即如仙女般翩若惊鸿,步履款款,动静随心,刹那无阻,即便是王道细密交织的杀招也无济于事,她牢牢把持着山谷天空。 这一刻,仙雪峰之仙羽绝学展露世人眼前,能够在源气境界自由御空,毫无拘束。 这比起剑修依靠气机相合,御剑穿空,或者简单的踩踏大地,依靠反震等技巧轻身腾跃的方法,高明了不知多少倍。后面只能算是为了离地而勉强施为,弱点颇多,且并不长久,与仙羽这门绝学所能达到的自由御空而行,有着截然不同的先天差距。 不曾踏入天门境界,便可御空而行,俯瞰山河,这简直是变态的绝学啊。 “杀!”千鲤红绡杀音贯地,整个人俯冲直下,仙羽轻震,整个人快的不可想象,几乎在眨眼间就出现在王术近前。 玉手璀璨,如同根根神髓般吞吐神芒,快若闪电的攻杀向王术,力劲厚沉,势若狂涛,直接将王术压制在地面之上,落入下风。 王术神力澎湃,运使凶矛在咫尺间横挡,铿锵鸣响愈发急促,数息间两人已经交手十七击,移动六丈远,再有三击,千鲤红绡玉手如刀直破凶矛,白光一瞬,血光一闪,再度留下一道伤口。 轰! 王道一拳锤向千鲤红绡,拳锋嘶鸣,贯冲红绡胸膛,一道金色洪流更是自手臂上爆发,直直的撞入大地,山石崩裂,许长的断石层层隆起翻滚,如浪前行。 王道一皱眉头,向后倒卷后掠三丈,提起凶矛当空一划,宛若血瀑冲天,紧接着十数道矛锋点映半空,每一记都殷红似血,齐齐出现,好似在一瞬间绽放在半空中的花朵。 千鲤红绡双羽流光一瞬,身子停止在矛锋血点之外,攻杀之术丢下去,引爆了所有的血点。 而那道被贯冲胸膛的身影,这时才如烟云消散,众人只感觉眼睛和脑袋不够用,沉默了五六息后,方才后知后觉,后怕不已,狠厉无情的攻杀,诡变果决的反应,恐怕,这才是最为可怕的攻杀之法吧! 洛辰看的真切,同样精通攻杀的他,更能够体会到那种脚踏生死边缘的感受。 强势攻杀、诡变身法、果决放弃,先招后手··· 短短数息间,千鲤红绡和王道两人,给其上了一堂极为精彩的课程。 东方一座山头上,一名气质绝佳的青年叹息一声,轻摇羽扇,道:“居高临下,占据先手啊,若不能破其仙羽,拉回在一条水平上,此战王道多半是败,不过想死也难。” 南方一座山腰之际,无数古木密林的顶端,一名魁梧强者负手挺立,正是太虚宗的白虎南常武,烟石城的武统领,在其身侧,站立着十几位手持战兵的甲士,气魄雄浑,鹰视狼顾,皆是不凡之辈。 与其相对,北方的山谷平地上,藤虎横坐在黑皮脊背上,似有沉思。 而洛辰所在的西方之位,同样有一位强者先行站立,位置最中,最核心,人们不自觉的都分布在其身侧,此人躯体匀称,相貌普通,似有神异力量遮掩,看不出是何门派,但是那股蛰伏的气机如渊似海,令人很难忽略。 当然,除此之外,在场众人中还是藏匿了一些好手,五重天之上的不下二十名,这样的数目,已经很可观了。 且,他们的年纪还很年轻,二十出头,但绝不超过三十,此等资质,远非温庭可比,依照不久前千鲤红绡破开半阙封困的时机来看,这些人在各自的宗派中,不是种子级别,也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场内大战依旧,凶险战机稍纵即逝,各有胜负,平添伤势。 “难以比拟啊。”近处,一名俊秀男修轻声叹息,声音很轻,饱含着浓浓的惋惜与不甘,他虽然踏入五重天之境,却是自感与战场中的两人有着不可弥补的差距,这种差距,恐怕终生都难以弥补。 “师哥-”男修一旁的女子开口,欲言又止,似是想劝说开导。 “我明白,只是,究竟要付出多少的努力,才能达到他们的层次!”俊秀男修声音很轻,却又带着一丝凄凉与哀伤,场中两人阶位虽然只高了他一阶,但是他们的真实战力,却是超出他太多,太多··· 他看得出差距,却看不到弥补与缩小差距的方法,一昧的苦修,资质,资源等,都似乎是小巫见大巫。 两人的对话,不自觉的影响了周边之人,使得这一方修者尽皆陷入了沉默之中。 就在此时,当先那一人不曾回首,只是兀自开口:“知道差距,心有哀切与不满,说明一切还来得及。纵观古今强者,没有哪一位可以一路高歌猛进,成就至强,他们亦曾蹉跎过,挣扎过,甚至垂死过,不变的只是坚定前行,落步不疑罢了。” 此人声音不大,却是响起在每个人的耳边,且,声音中蕴有奇异的力量,令人耳目一新,如扫尘埃。 众人顿觉身心清爽,再无疑惑,好似有人为他们指路一般。 他们有所悟,觉察是此人在指引自己,纷纷不再迟疑,表示感谢,甚至于那名当先泛起颓废的青年躬身,遥遥一拜,其身旁女修亦是一同拜谢,同辈之中,这样举止可算是大礼,意味着自降身位,与敬意。 事实上,这样迷茫时刻加以点播,不亚于某种传道,善意举动应该换来善意的回应。 洛辰身在其中,更是能够体会到其中的变化,当然,他能够感受得到那名神秘强者的提点,却是不懂俊秀青年的疑惑与困苦,在其看来,一切差距都存在,无非是谁走的更加坚定一点,更持久一点。 战场中的杀伐进入了白炽化,更加凶险狂暴,两道身影移形换位,腾挪不止,出现在三四处,一时间竟然分不清哪一处是真的。 一道道可怕的能量自交手间迸射而出,如天地翻覆,如乱星急坠,破坏了重重山谷之地,造成一蓬蓬惊起的灰尘蘑菇云。 一声巨响,山谷大震,山地某处轰然塌陷,呈现出如蛛纹般的裂缝凹坑,王道如神龙般猛地腾空而起,凶矛横扫那道红衣,近乎大吼道:“这一次,你终于不选择逃走了,与我最终交战了吗?” 千鲤红绡玉手芊芊,如神髓雕成,近乎晶莹剔透之下是极端可怕的力量,与凶矛交击一手,分开丈许距离。 其仙羽一震,直掠间隔距离,径直来到王道身前,双手交错间连连打下,声声惊爆,蓬光透空,掀起猛烈的气劲清扫当空。 毕竟是在半空,千鲤红绡占据先天优势,最后一击直接印在王术身上,将之砸向大地。 “哼!不直接杀你,是因为没有足够的看客,这种百年难得的盛事,若是无人见证,将会是一场可悲的事情,而此时此刻众人齐来,杀你是一种最为惬意的享受!” “狂妄。”王道被砸落地面,浴血满身,但是其凶矛驻地,双眼血红,乱发飞扬,浑身竟是散发着一股如同洪荒猛兽般的气息,像是疯狂了的凶兽。 “是不是,等你死了就知道了。”千鲤红绡落下来,冷冷说道。 在此之外,另外几方战场也是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龙女对战秦白幼,一者尊贵凌天,龙气缠身,如接天水池倾泻不止,一者背负龙形,双眸中山河日月轮转不停,从战况上来看,秦白幼似乎处于严重的劣势,其浑身染血,伤痕累累,显得极为虚弱。 “你罪该万死!”一掌击飞秦白幼,龙女双眸显露金黄,怒意迭升。 “咳咳咳。”秦白幼洒落一地鲜血,背后龙形溃散又凝聚,其身形凄惨,血迹满身,神情却是精神无比,笑意连连,道:“要是早先遇到你,那我还修这道龙形干什么,咳咳-” “那就将龙形遣散,归还天地。”东方妖妖厉声开口,肃杀之意席卷整片天地。 另一方,水天重正对决秦穹,水蓝色道服猎猎作响,双手幻化狂暴浪涛,其与秦穹当真是针尖对麦芒,难以在短时间里分出高下。他们不分生死,只是互为牵制而已。 而这几处战场周围,一名头戴毡帽的青年一一走过,啧啧惊叹,又摇头道:“还是年轻的好啊,朝气蓬发,希望相随,想打年,俺也是这般走过,打遍南荒无敌手,奥不,还有那么几个妖孽未分胜负,哈哈。” 皮帽修士自言自语的穿梭在几处战场,最后出现在魔女与王道的战场之上,而事实上,皮帽修士本身也很是年轻,并非卖药时候故作的那般猥琐衰老。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青铜覆面,不显真形

“不过,最有凶险与邪性的,还是那名魔女与王家王道啊。年纪轻轻,却都是头角峥嵘,心性凌厉的不像话。”皮帽修士行走在山野丛林中,每一步都很从容,步距不大,但却是身形闪灭不定,好似跨越了空间一般。 战斗进入了最为凶险的境地,两人交手痕迹遍布整片山谷,最后竟然来到了洛辰一方所在的山峰,险些将众人波及进去。 洛辰等人,在那名神秘男子的引导与庇护下,向着后方转移,最终各自散布在山林之中,却隐隐以其为中心。 前方百丈高的小峰上,神光重重,能量翻滚,如九层海浪吞天覆地,一道道雷火杀光拖曳长尾,撼动长空,席卷大地,将杀场凶机催生到极致。 千鲤红绡背负双羽,纵横如电,其玉指葱白,流露着惑人心神的流光,丹寇指甲嫣红剔透,闪烁着寒芒,无一例外,两者具是有着堪比灵兵的坚韧威力,凭借仙羽的先天极速,她将近身搏杀的精髓发挥的淋漓尽致,双手随心所欲,变换莫测,不断衍化出众多精妙杀式。 辗转至此,血战山峰之上,她已经在王道身上留下不下十五六道伤口。 “天羽剑!” 千鲤红绡一声叱喝,双手分化间,背后仙羽豁然延展散开至极致,如同两扇雪亮的刀刃横空矗立,哧,缕缕仙气自双羽间喷射而出,玄妙的痕迹流转不尽,随即一根根白羽随之脱离而布立,旋击而出,化作利剑洪流吞没王道。 一时间白光漫空,犀利的金属裂气纵横交织,掀起一场如同千兵万马的攻杀气势。 蓬蓬蓬! 一连串血花泛起在白光中,眨眼间消失不见,化作血丝赤雾弥漫开来。 众人无不惊震,就连早先见识过的南常武、藤虎等人,亦是不自觉的露出凝重之色。 御空与极速,加上天羽剑,攻守兼备,堪称完美。 而在南常武与藤虎等人的眼中,仙羽威力,比之前更加具有威慑力了,远比蛮兽过境时来的玄妙与强悍,这不仅是千鲤红绡本身境界的提升,更在于此法本身的深邃与梦幻性,越是精深通玄,就越是能够施展出其真正的实力! 仙雪峰仙羽一法,不愧是当世最为强大的绝学之一。 轰! 天羽剑后,是更加凶猛的攻击。 千鲤红绡只身闯入剑雨之中,翩翩红衣在临身刹那绽放雄浑神力,宛若率领千军万马的女武神裹挟一国之势,欺压而来,其双手划动间整条天羽剑河随之震动、暴乱,直接杀得王道层层败退。 王道怒吼不已,催生凶力,凶矛犹如凶恶蛟龙般绞碎天羽剑,但终究是被千鲤红绡压制住了。 王家最负凶名的狂兽,居然在这一刻被压制住了! 且,对手甚至还低于自己一重境界。 而熟知双方根底的高手并不惊奇,五重之上,方才是神体蜕变,战力跃迁的重要阶段,王道是凶狂无疑,但是被仙雪峰一众老人视为明珠,震慑南荒年轻一辈的奇女子与魔女,千鲤红绡论起凶狠霸厉,又何止少了? 千鲤红绡疯狂出手,双手恍若无尽兵刀,掀起一场吞没王道的杀劫,自山巅一路杀到了山腰,就这样将王道生生打落了下去。 最终,双方力量在山腰处齐齐爆发,轰鸣回旋,如同万雷炸裂,雪山崩塌,山腰处被一片赤白之光吞没,雄浑而又混乱的能量跌变聚合,又冲天而起,又重击大地,又横卷四方,将周方一切都纳入毁灭之地。 千鲤红绡仙羽重生,轻轻一震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山巅之上。 此刻,其背负双羽,沐浴阳光,乌发璀璨,宛若一名端凌霜天,不可侵犯的女帝,天地为之加冕。 其红衣翩翩,鲜血染红了一片片,显然也是负伤不轻,但是魔女却是大笑不已,双手掐腰,腰肢如花茎般摇曳,露出极为舒爽与陶醉的神情,道:“舒服!王家王道,不过如此。” 山腰之上,巨大的深坑凭空浮现,混乱的风暴稍稍散却,一道更加可怕的身形缓缓站了起来。 鲜血流淌一地,一道巨大的伤疤斜在躯体,血肉翻卷,生机消逝,见到这一幕,众人只觉身躯剧痛,感同身受,好似承受了那死亡攻杀。 王道面无表情,无悲无喜,拔出用来止身而插入山地的凶矛,平静的望向山巅那道身影,道:“可惜,只差一招。” 说话间,其身微微动作,一道道细微的伤口裂开,喷射出蓬蓬血雾,更为可怕的是似是有着一股股生机随之而消逝,十多日的连续搏杀,终究是给其造成了不可恢复的伤害。 千鲤红绡平稳呼吸,嫣然一笑,道:“没事,接下来,再一步步杀你。” “你、龙女、曹灰蛟,合谋伏杀我,集聚你们三人之力,尚且杀不得,就凭你一人?” “如果我尽全力了,你还会在此吗?拖杀王家年轻最强者,是一件极为享受的事情,如美酒佳酿,需要细细品味,一人足矣。” 说的轻松,笑的美艳,宛若一株生长于人世间的最为妖媚的魔葩,一旦某天绽放,便会惑人心弦,颠倒众生。 众人也琢磨出了道道,原来发生在此间的事情,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过程,但是牵扯到龙女、曹灰蛟等人,又是怎样一桩隐秘之事? 沉默片刻,王道忽然气势宛若回落,如普通人一般,道:“我在等你永逝之力施展的刹那,等你那杆战戈再现的时机,不过,恐怕是等不了了。” 千鲤红绡冷笑一声,道:“怎么着,伤势终于到了受不了的地步?没事,你那两具战损的伴生死卫,算算时间也应该重组好了吧?一起来吧,今日诸方见证,仙雪峰千鲤红绡,斩王道于南荒苍龙脚下!” 战! 无需多言,战局再起,所有等待与算计尽数浮现。 王道仰天长啸,乱发如血,如同一根根赤蛇疯狂舞动,一股可怕的伟力自体内深处释放。 肉眼可见间,其伤口快速愈合,血肉重生,更有一股股异力被驱除而出,那是永恒仙经打下的永逝之力,被那股伟力所催迫离体。 “这是我自幼时,便积蕴冲破天门的力量,今日用来杀你!魔女,你值得自傲了。” 现在,真龙峰的龙女东方妖妖、曹灰蛟、曹蝶衣三人各强者阻拦,他得以全心的攻杀魔女一人,且,他负有绝强的信心,这股自凶矛寄体所一点一滴凝聚力量,是其最终的依仗! 狂暴的气势冲天而去,搅乱高空。 圆满的七重境界! 八重初期! 八重天中期! 八重天后期! 八重巅峰! 九重天边缘! 这股力量一直推升其直到九重天边缘之境,王道近乎疯狂了,神焰腾腾,眸光赤红,完全凭借着体魄力量冲杀向前,他舍弃了崩天手、以及绝灭手等强大绝学,单凭手中血色晶矛强势攻杀。 嗤嗤嗤- 凶矛赤红,流露玄妙如水般的光痕。 紧接着,十数道血光自矛身之上迸发而出,穿透战场,烙印半空,赤芒宣泄间,犹如鲜血浸染的绝世凶兵。 王道每一次出手皆是石破天惊,凶威无限,好似要震破一大片时空,十数道血光锁定之下,凛冽异常,齐齐绞杀向千鲤红绡,这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死亡的危险,其中,不乏有七重、乃至是八重天的高手,他们面对此种攻杀,亦是不由得心生惧意。 凶矛血影! 洛辰双眼微眯,他认出了此招,王术初次释放体内血色晶矛时,曾凝练此招分别攻杀向三人。 若是仅仅将之认作是神力凝聚,或是凶矛杀光,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血影脱胎于凶矛,同样具备绝世锋锐,破金断铁不在话下,且蕴生有莫名的杀戮邪力,一旦中招便如跗骨之蛆,使得流血不止,血肉难愈,轻易不可驱除,此等威力,堪比《永恒仙经》中的永逝之力。 当时,若非其以星辰之力集聚掌指,且有雷霆之力轰散杀戮邪力,他的右手恐怕就要因此而废掉。 “已经媲美一缕玄黄剑气,挡住?挡不住?”洛辰不由得担忧起来,心中泛起嘀咕。 这已经是阶位上的绝对压制,非是精妙绝学与卓绝战法能够弥补,一力降十回,一力破万重,当力量差距到不可想象的地步,胜负也就鲜明。 砰砰砰! 千鲤红绡单手一招,一柄赤红色战戈出现在掌心,其划动战戈,刷出一大片赤月光刃,将冲杀己身的血矛凶影斩破大半。 紧接着,其向后飞掠,以绝对身法避开其他的攻击,并以战戈一一破碎剩余的凶矛血影,那柄战戈,正是自洛辰手中借走的杀兵,大凶左邪一手凝聚的众多兵刃中的一个,与远走的南王有着关联,而此刻,似乎她能够引动战戈中的力量。 “那是-”王道有些惊震,再一次见到魔女手执此兵,仍旧心惊不已。 “呵呵呵,不要以为只有你掌握有杀戮兵器,我也有。”千鲤红绡凌空站立,英姿飒爽,极具威严与气魄。 战戈赤红,嫣红如血,凶矛同样矛身殷红,宛若血钻,似乎有着某点共同点,千鲤红绡划动战戈,一道道赤蒙蒙的光芒激荡而出,参差一片,如同无数的毫光微刀集聚,蕴生有可怕的力量。 战斗毫不意外的继续上演,更加疯狂与激烈。 两道身影不断辗转在谷地与山峰之上,将搏杀的技艺展现的淋漓尽致。 本该密切注意战局变化的洛辰,此刻忽然皱起眉头,双眼看向了周围人群,观战之人来来去去,有增无减,却是比之前更加热闹。 人群之中,目不转睛观战的众人之中,却是有着十数人的气息格外的刺目,这气息不是显化在外,不是如神力气势那般被人所感,而是一种深藏不露的恐怖杀意! 纯粹极致,血腥无比,那是一种杀戮众多生灵方可凝聚而成的杀意,蔑视生命,摧毁生机。 这种气息,洛辰并不陌生,蛮兽过境之时曾有黑衣杀手剑穿王伦,重创于他。 现在观战人群之中,同样的杀戮气息,同样的冰冷阴森,但关键是观者中居然无人发觉此点,与他们近距离站在一起,有说有交流,这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阴殿,活跃于上下五千年间的杀手组织。 传闻,他们是黄金神迹时期被驱逐清除的恶人组建,传闻,他们拥有着无尽的杀戮秘法,得到了上古破灭万教中的众多功法,传闻,阴殿势力格外强大,有十三大部,四十七小部之说,堪比世上任一顶尖大势力··· 也窥视自己天生血色识海,对于杀戮之意格外敏感,方圆诞生杀意者尽在掌控之中。 此刻,皮帽修士背着一大包裹,出现在洛辰身旁,不知所以,道:“咳咳咳,不得了啊,如此年轻一辈中的绝世大战,居然惹来了不少老鼠啊。” 洛辰知晓皮帽修士的到来,更是知晓此人深藏不漏,在看到周边数人毫无反应时,他反应过来,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想进一步聊聊,这边走两步。” 皮帽修士的话语再度出现在耳边,洛辰不假思索的移走几步,在场皆是观视着战场中央,根本就不会有多少其他心思。 “老鼠?”洛辰率先开口,时态紧迫,他没有过多的选择。 “阴殿杀手而矣,曾经,在星火宫殿漫布人间的最鼎盛时期,阴殿试图以白衣行走天下,却被沉重打击,千年来不曾有大动作,今天我看着这阵势不简单,不是小打小闹。”皮帽修士笑说道,丝毫没有严峻的紧促感。 “嗯,很强大,每一道都超越了五重天,杀意更是凝练无比。”洛辰开口,疑惑道:“他们就不知?” 阴殿杀手混在人群之中,人人忌惮的存在,居然没有人将之揪出来,或是拒而远之,很是奇怪。 “嘿嘿,那几人绝对是知道的,不过绝大部分人都毫无所感,你知道阴殿最强大的秘术是什么吗?就是敛息啊-他们不出手,就是站在你面前,也只会被当作一名普通人。”皮帽修士解释道。 “他们都是谁?藤虎与南常武我知晓,那两人-” “摇扇青年乃是天断趾以东数千里的丹霞门少门主,至于那名气息圆润,身形匀称之人,不出意外应该是大儒世家的梅家长子。”皮帽修士知晓很多,解答洛辰疑惑。 丹霞门,洛辰倒是接触过何秋几人,算得上弱一流势力,不过大儒世家的梅家,仅仅是有所耳闻罢了。 “你可否掌握,能够使身形容貌改变的东西?”洛辰忽而再问。 “你想要出手?凭你实力,挡下一两位不成问题,那么多,很难。” “你知晓我?” “洛辰之名,虽然还未入南文麟、王道等人那般名震一辈,却是已经出现在了不少人的眼前。天断趾上的剑养炉杀劫,横空出世一狠人,而我相信,当发生在山谷、长河、以及死亡绝地中的战斗传开,阁下必然会名声大涨,令人惊惧。” 洛辰点头,不做过多的回应,仅仅说了一句:“我要那声名干什么?” 随后,他看向场中的那道红色身影,转而平静道:“其他人我不管,但是她在我眼前,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到这种袭杀威胁,而我又不能够暴露在这么多人眼中-毕竟,我还有家人,修行,只不过了是为了生活。” “嗯。”皮帽修士似懂非懂,随后取出异一物,道:“你需要的东西,我还真的有一件。” 洛辰接过一块青铜面具,面具之上有着数道裂纹,更有几处好似刀兵所留的刻痕,他戴上之后,忽而觉得脸面清凉无比,却毫无负重之感,一切感觉与平常无异。 不过,他的形象立刻变得高大起来,体魄魁梧,披头散发,一面青铜面具半遮脸庞,显得异常凶横神秘,比起藤虎等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与其本来形貌相差甚远。 洛辰也是大为惊动,暗道此面具非是凡物,看向皮帽修士,道:“此物很是贵重,我该如何交易?蛮兽?药草?灵石···” 皮帽修士一摆手,颇为大气道:“此物不值几个钱,送你了。” 洛辰:“···” 皮帽修士解释道:“嘿嘿,其实这面具用不了几次,曾经遭遇重击,灵性流失,已经到了溃散的边缘,你用的时候小心一点。”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乱敌我来挡,你且修养

已经换了模样的洛辰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我感觉这面具深处蕴含奇力,你可知晓它的来历与威能?” 洛辰不愿隐瞒自己的感知,提醒身边的这位只见过两面的皮帽修士。在其身上,他感受到了一股与南文麟那般的无邪与无意,令其愿意平等坦诚待之。 世上有些人,频繁相见等若不见,来来回回如同一名陌生人在眼前晃荡,而总有人萍水相逢,便总会如老朋友般生有莫名的熟识感,交谈无私,将双方至于一种平和无邪的境地中。 所谓的白首如新,倾盖如故,莫不是如此。 那名温文尔雅的南文麟是这样的人,身旁的皮帽修士,亦是这样··· 皮帽修士先是一愣,随后亦是有所感受,不由得哈哈一笑,脸面一拉,双眼一转,道:“此物得到已有数年,一直参悟不透,你要是今后能够琢磨个一二三来,到时候告诉我一声,让我心里安定点。” 洛辰回应道:“可以,此物从气息与形制上,绝对经历了漫长岁月,说不定是上古之物。” 皮帽修士点头,思考了片刻,说道:“就是上古之物,我考据诸多典籍,翻阅一些古卷,甚至于特地光顾过北方壶口外的,那座大随国都的圣书院,最后只能得出一个模糊的结论,此物与当初那个之城有关,确切的说,是与城中的某个人有关。” 之城,洛辰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左邪的身影。 “烟战都?” “不错,是在残卷缝隙中时而得见的烟战都。”皮帽修士回应一句,接着面露怪异的说道:“不过,史料古卷中关乎它的记载,好像被生生抹去了一般,不复存在。奇怪,之城,怎么可能不曾留下痕迹?上古百国与万教,即便是消亡,至少还保存着记载与传说,然而它却是毫无留存。” “不用疑惑,出于某种原因,我也在找寻关乎它的事情。结果就是,它的确并不存在,在历史长河中,在最为璀璨闪耀的上古时期,如同虚无一般。” 洛辰亦是补充道,因为左邪的死亡压迫,他曾熟读众多古卷典籍,更是在那座檀木塔中翻寻,并且真的找到一些与之城的记载,不过却是烟战都。 若非左邪当真存在,又有诸如南王、王陆渊、泥人等人的尊讳与残缺事迹,他都要认为左邪仅仅是一尊精神失常的大凶人! 试想,如左邪一般的南王、王陆渊等人,出自一座之城,怎么能够默默无名? 就在两人试图进一步交谈之际,众人目视的山峰之上,那股积蕴的能量到了复以复加的地步,最为惊人的出手,超越了阶位,舍弃了生死的战斗终究还是到了分界点,一瞬间便可分出谁生谁死! 光芒之中,两道身影疯狂的交手分离,再震开,诸般绝学齐现,给众人开了眼。 最后极尽数招,当真是山河惊动。 两人尽皆抽空了全部力量,将手上绝学、运转于杀戮兵刃上,交击一刹那,戈、矛同一时间释放出绝世杀机与猛力,直接震碎了那半截山峰,清空天际云朵,将周遭都笼罩在一股可怕的气机中,成百上千般血柱自凶兵上冲出,洞穿天地,血腥狰狞,血柱粉碎,又好似数颗太阳绽放在山巅,随即太阳齐齐炸裂,宣泄出最为恐怖的能量。 在交击刹那,两道身影便倒冲出那股炙热洪流,不过两人几乎耗尽了全部力量,前一刻还如天生般疯狂交手,这一刻,便如一片漂浮的落叶般滑落。 两人生机孱弱,气息消无,汩汩鲜血流淌山峰一路,显然是之前压制的伤势爆发,成为致命的死手。 两人落地后,几乎都是再无力动弹,皆是以手中凶兵触地,勉强维持身形不倒,身影颤颤微微,不断有单薄的血雾浮现,而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肌体伤势恶化的表现。 “你死了。”王道刚一张嘴,便有一口鲜血流淌出来,更是掺杂了十几块碎裂的内脏,伤势严重到了危急生死的关头。 “呵呵-”千鲤红绡红唇轻启,殷红血液止不住的渗出,将死的字眼转化成呵呵,不屑与狠厉随之流淌一地。 乱石崩空,攒射四方,又如星辰坠落,轰砸一片,掀起茫茫尘埃。 咚咚! 混乱的战场中,空间泛起一阵涟漪,两道身影如同影子般穿梭起来,且快速凝实,给人一种阴冷邪异,吞噬血肉的感觉。 两道身影,幽然浮现,一者出现在王道近身,一者冲向千鲤红绡,悄无声息,却又如同充满着冰邪之感,所过之处尽皆落下飞雪。 王家伴生死卫! 传闻中,王家强者为核心子弟祭炼的活死人,他们铜筋铁骨,精通杀戮技巧,主人不死,身即不灭,是南荒之中最富凶名的杀戮机器。 在天悬南楚河战役之中,这种杀戮机器就起到了至关重要的地步,宁惹王家人,不惹王家鬼,但是王家人与鬼,是那般容易分离开来? 就在死卫击杀向千鲤红绡,不足十丈距离时,就在这个瞬间,二十七道通天剑芒齐齐爆发,从天上击杀地下,自四方绞杀而来,自地下冲出,甚至自乱石之中冲出,只有你做不到,没有他们想不到,阴殿的杀手终于完成了站位,选择了出手。 不是十几道,而是足足二十七道,超乎了洛辰的预感,更是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外。 二十七道,其中十五道超越了五重境界的力量。 三道剑芒杀向藤虎,两道自底线瞬间封住其前后,一剑自高空击落,恍若流星垂落,但见剑芒,不见持剑人的真形。 南常武所在之处,大片的草木瞬息间绞碎成泥,更有三道剑芒由远及近,庚金锐意充斥天地,数息间穿破仓促防备的甲卒,这一刻盔甲身躯如雪花般快速销融,化作道道血花,剑芒更加犀利,直接将太虚白虎笼罩在茫茫剑芒之中。 丹霞门的少门主,梅家长子亦是遭到重点照顾,各有数道杀剑迫身而来。 其余各处,惊嚎、反抗上演,只是刹那间,便有二十多名修者惨死当场,连个水泡都没有泛起。 大杀南荒! 每一道皆是纯粹冷冽,蕴生极端的肃默杀意,而其中最强剑芒的直观感受,绝不亚于戈矛一击,已经无限接近了两缕玄黄剑气的攻杀力! 二十七道剑芒横贯天地,细密交织,以一种玄妙的阵势将整个战场直接笼罩其中,犹如一场可怕的杀戮剑阵!只是一刹间,距离近处的修者便被剑芒撕裂,更近处更是四分五裂,血染半空与山地,远处之人,尽皆感受到了兵刀加身,刮骨撕肉,直欲冻彻心扉。 洛辰等人的心中皆是巨震不已,何等的凶威与残忍,居然敢以将在场的所有人笼罩其间,图谋一网打尽。 心念响起之际,洛辰一身神力刹那攀升至高峰,九步连踏,神光撼天,裹挟风雷之势,以一种霸道无比的方式直接出现在千鲤红绡身前。 除了皮帽修士,任谁也想不到会有一道神光划破半天,出现在魔女身旁,千鲤红绡亦是强忍重伤之势,神色肃穆间隐约可见痛意,其以战戈撑起自己后随即脱离兵器,双手闪烁间七根长针浮现,翻卷后朝着自己刺向。 七针禁法! 不久前,藤虎曾传授于其的邪性禁法,用以催转生命潜能,透支生命力,此法虽然可以刺激躯体,但是后果也是相当严重,最可怕的则是生命潜能消耗殆尽,寿元断绝,命丧当场! 蛮兽过境那一次,事后禁法反噬爆发,伤上加伤,几乎再无力量。 不知为何,重伤垂死的魔女在雪夜之后,短短时间里便恢复过来,且,并无施展禁法所描述中的后遗症浮现,后来,她归结于藤虎的七针奥妙,以及自己功法的特质,但其中总还是缺了一道关键点,不为人知。 此时此刻,千鲤红绡想再度施展七针,洛辰沉默之中,又岂能容忍? 铛铛铛! 洛辰连弹数指,数根犀利的神丝截击在四针上,随即,其踏前一步,打落了剩余的邪针,再度将之搂住。 此刻,洛辰形象大变,千鲤红绡只觉被一股厚重炽热的大山包裹,其用力挣扎,却是发觉己身双臂已经被一手锁住,这种感觉,陌生而又熟悉,那样深邃的眸子,山崩临头不改神色的气质,似曾相识,令人分外安心。 就在千鲤红绡即将反抗之际,熟悉的声音落在耳边,令其瞬间安稳下来。 “不要乱动!” 洛辰一手环住千鲤红绡,沛然神力涛涛不绝,吞没四方,同时入手血色战戈,移身数步,单手执戈猛地朝着前方戳出数式。 动作简单犀利,甚至说是轻柔,就是如此简洁攻击,伴生死卫身形如电,却是连接被击中,似是被定在前方一般,其间有一座看不见的墙体阻绝。 砰砰砰数声- 战戈击体,声音铿锵,不像是人类躯体,而是一种金铁之山,坚固不朽。 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声波混杂魔光,自交击点处衍化,随即形成一道道魔性的光斑,而光斑之后,死卫躯体不断震荡,凹坑浮现,如同细小的漏斗。 伴生死卫再度冲杀上来,身影如刀,割裂半空,迅猛的不像话。 这名杀戮机器步法简单,出手直接,当真是铜筋铁骨般的躯体,其双臂化作战刀,毫不在意战戈的锋锐悍然出手,或是并掌成刀,或是五指分散成爪,或是握拳锤击,七八招落在戈身之上,声如洪钟,火花四溅,如同火炉锻铁一般,连带着洛辰右臂都震颤起来。 铿! 战戈斩落在其臂膀上,却被其翻转猛地抓住,手掌如铁钩锁住戈身。 洛辰止身落地,手腕一转,施以巧劲,连带着戈身直接旋动起来,但是对面却是蓬的一声,强大的劲力震破死卫的手掌。 轰! 洛辰忽而变招,身子斜掠而出,手中战戈如同一条游龙般横扫而出,戈刃雪亮,直接割裂了死卫腰际,更有一股雄浑力量爆发,直接将之轰砸入土。 没有躯体分裂,没有血浪滔天,如同一具人形金属块撞破山地,掀起尘土。 “吼-” 这名死卫发出一声惊吼,冲出疯狂出手,足足十六招,终于打掉了洛辰的战戈,冲破截击出现在近前。其浑身笼罩在黑色大氅之中,就连面部也是遮盖了一层漆黑迷雾,唯有双眼清晰可见,阴冷、无情、当真如同一尊死物。 掌刀袭来,阴风呼号,形成一道漆黑的扇形魔刀,直取洛辰喉咙。 洛辰向后一倾,整个人后掠而去,右手勾动,丈许战戈立刻倒卷,威猛强势的斩击在死卫后背,同时,其止身飞跃,右腿如铁棍般横扫出去,整个过程一蹴而就。 神光湛湛,气浪汹涌,蓬的一声打断了死卫的攻击,将其整个扫飞出去。 “有点弱,不像是伴生死卫该有的凶名-”洛辰低声疑惑道,这样的杀伤力,充其量也就三重天的战力,比起在铸兵铺子外所见的两名死卫犹有几分差距。依照传闻,王道实力胜于王术,那么其伴生死卫亦是应该强于对方。 “那是他之前被打碎了七次,实力留存不足三层。”千鲤红绡解释道,她将玉臂探过脖颈,环住洛辰后,轻声道。 “当真铜筋铁骨,打不死?”洛辰疑问,无论是青苍山脚,还是死亡绝地,伴生死卫都出现又死亡,不见躯体,甚为诡异。 “不用怀疑,以我们现在的力量,绝对磨灭不了他。唯有一次次打击将之彻底崩裂,等待下一次的重组。” “怪物。” “和你一样,小心一点,有阴殿杀手。” “我知道在哪里,你先休息,睡一觉后就安全了。”洛辰旋即踏步半空,纵横四方,躲避着袭杀而来的漫天剑气,实在躲不过,就以战戈敲击折转,以超绝的感知暂避锋芒,游走在剑芒之中。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乱战

南荒这处濒临九曲苍龙的山岭天地,前一天还是原始沧桑,郁郁葱葱,花鸟祥和,一派生机勃发之地。 这一刻,剑芒烁空,剑气纵横,凌冽的杀意铺天盖地,如汪洋一般无边无际,直接掀起如若隆冬袭来的寒流,直欲冻彻众人。 寒天山岭,战场之上,天际忽然暗淡下来,转而降下拳头大的雪片,一道道冰凌寒刀划破半空,洞穿四方,细密交织,直接斩落在修者身上,不少人没有当场死去,伤口处却是鲜血凝结,一剑破体,剑气冰封,化作被部分的人形雕像。 阴殿杀戮剑法,极具阴冷与杀意之意,在冻结血肉,断绝生机之威能是出了名的强悍! 二十七名杀戮剑修,十五位超过五重境界,一剑击出何等强悍! 要知晓,在场修为超过五重天的修者,也不过二十几位,绝不多于三十之数,难怪乎阴殿敢以将此间众人囊括杀场中。 剑气贯破山林,几乎是摧枯拉朽,仓促之下的一众修者来不及反应,直接被斩杀、斩伤七八十位,更多的是一剑多伤,如同串葫芦一般! “找死!” 三剑封锁藤虎,来不及闪避,而藤虎似乎也并不避让。发出一声怒吼之后,整个人腾跃而起,更是直接绽放出可怕的气势,磅礴的气血,雄浑的神力,扭曲的魔纹齐齐浮现,化作涛涛魔光自其体内逆天冲出,席卷天地。 藤虎右臂抵天而竖,右手虚握,一柄乌黑的魔刀随之而出,正是乌山魔刀。 此刀浑然一体,古拙大气,始一出现便惊动四方,如同一座古老魔山般悬陈半空,释放出可怕的力量,这不是简单的神力出体,而是由神力、气血、以及神秘魔纹力量衍化而成,威力超凡。 同一时间,黑皮巨虎仰天长啸,身躯跃起俯冲直下,前肢巨爪闪烁乌光,划拉一下按向两道剑芒。 铿铿铿! 魔刀、虎爪、剑芒,数重力量崩击轰旋,将这一方天地化作能量漩涡。 另一方,阴殿杀手出手的前半段时间里,南常武并未亲自动手,自有威武强悍的精锐甲卒反应过来,纷纷跑动站位,并以重兵偃月长刀截击剑芒,力量稍弱者觑破时机一经斩落,迅速收身,而力量稍强者则是纳气聚神,斩出惊采绝伦的刀式。 这些甲卒,披坚执锐,力量雄浑,竟然都是修行者的身份,介于二重天到五重天的境界,单体战力虽然不强,但是却有一种历经血腥的战斗意识与胆量。 砰砰砰! 三剑超越了五重天的力量,非是这些甲卒所能阻挡,所当者尽皆铁甲剧震,血雾刺出甲片之间,整个人如遭雷击,横飞出去,三剑无限迫近南常武。 南常武环顾四方,点点头,沉声道:“既然修炼不足,胆识招式就得过人,长刀不及,就以身补全,心有无惧无畏战意,敢以向天地平静的开刀。上古百国甲士,个个威武精悍,一人一刀便可向着高高在上的大能、妖道乃至是异族出手,百乘千人,所行之处,谁人敢以撄其锋芒!” 无人- 南常武在心中加上一记重锤,眼前与耳边,似乎再度浮现兵书上的令人荡气回肠的征战身影,大殷南征北战,冠绝天下的虎狼之师,大越重甲裹身,杀伤极强的战斧士,大魏盾戈在手,陆战无双武卒,大楚背负众兵的百战雄兵··· 上古之风流与气象,南常武独爱那出自百国的精锐甲卒,挥挥手,钢铁洪流碾压而过,一切敌手灰飞烟灭,何等的铁血无情与激情澎湃? 南常武看着已经被斩去半层力量的剑芒,不怒自威,喝道:“你们将来尽皆如此!” 其双手合围,土黄之光漫空排沓,如同地龙翻卷,以其为中心向着三道剑芒猛烈反击,正是出自兵甲武典中的莽荒拳印,曾以一式打的千鲤红绡口吐鲜血,威力不俗。 丹霞门的少主摇起羽扇,滚滚烟云随之倾泻而出,如岩浆贯地,如潮浪横空,转瞬间便覆满一整片的山头林间。 于此同时,羽扇上数根赤色羽毛豁然明亮起来,激射出一道道扭曲的光线,细看来竟然是细微神异的锁链,晶莹剔透,烟云流转,掩映在漫天丹霞光彩中,甚为诡异与危险。 “我正面是打不过你们的,唯有以此来接招,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丹霞少主笑着说道,谦逊之中,那股自信是毫无掩饰的。 丹霞风流,丹霞天锁,与丹霞大手印等并称为丹霞门七绝,代表着七种攻防绝式,七种绝学各有特色,生克有道,联合运用,绝不亚于其他势力的强大绝学。 丹霞门之外,一直有所传闻,如果有丹霞异象的修者将七种熔炼一体,届时将会不属于任一大势力的子弟。 是以,多少年来,丹霞掌教一直开派找人,终日不休,目的就是在寻觅一名这样的天赋子弟,进一步振兴丹霞门派的威望,真正彻底超越相邻苍云剑派,成为真正的一流势力。 至于梅家长子那边,其躯体更加朦胧起来,清辉洒落周身,辅以点点星辰,如宝石碎片漂浮周身。 三剑袭身,但是双方之间犹如差了一层空间似的,诸方都已经开战,他那边所在的战场依然看不见激烈的交锋,唯有那三道剑芒快速的熄灭,好似被磨灭掉了能量。 “浩荡长空点蓝星,永恒指间。”梅家长子的声音落在四方,声音平和,其身挺立,双手自然而落,怡然大气,不移不动,彰显出深不可测的实力。 除此之外,亦是有着数道猛力稍纵即逝,硬撼阴殿杀手,这些都是混在人群中的强者,不愿暴露真实身份,此刻被杀手剑招逼出来。 不过不想显露真形,也就意味着这些隐藏强者的原有术法力量难以施展,战力下降一个阶层,并无法占据绝对的主动。阴殿杀手,专修杀戮之法,此刻又有意识的伏杀在场所有人,杀手实力不容小觑。 洛辰手持战戈,凭借着血色识海的一丝威能,以及强大的力量,不断截击贯冲的剑芒,快速转折,脱离出剑芒封困的战场。 轰轰轰! 洛辰稍稍击退王道的伴生死卫,即刻大绽神威,以强悍力量催生战戈,再度上演一场精妙的截击战法,或战或避,寥寥几次出手,皆是挥戈轻松自如,斩击间却是石破天惊,如同大破万重山河。 一到剑芒交错的边缘,洛辰便收起战戈,解脱双手。 呲呲呲,细微的神力凝丝洞穿前方树木山石,悬坠外物游荡前行,同时提速急掠,足不沾地,瞬息十几丈,整个人轻盈的不像话,以此为代价则是体内力量的快速消耗,不过为了千鲤红绡不受震动,这倒也不算什么代价。 刚刚翻过三个山头,后方忽然传来惊天震荡,杀戮剑芒疯狂的旋转起来,交叉错乱,快速衍化,同一时间,众多的高手出手反击,神光漫空,半空之中尽是刀光剑影。 狂暴的气浪与剑光冲荡四方,好似天翻地覆一般。 火光雷芒与剑气纠缠一起,冲天而去又散落八方,隐隐参杂着众多的哀嚎与惨叫,血腥的味道不见也明了。 洛辰心头剧跳,不敢有所停留,阴殿这一次出手堪称疯狂,绝对不是一次击杀,不成则退那么简单,说不定是真的要以一众强者的死亡来宣示威严! 他选定了玉井街的方向后,没有直线赶回,而是环绕了一个大圈,来到了玉井街的西北方位。 这样一直持续了半刻钟的时间,洛辰眉头微蹙,选了处山头停了下来。 山头处多嶙峋巨石,他选了一块青黑色巨石,刷刷刷几下,其直接以掌指劈凿石体,并掌击内部,做出一口斜立的凹坑,并且将千鲤红绡放了进去,不大不小,恰好一人大小。 随即,他取出灵石、灵果等物,直接以雷霆将之粉碎煅化,不在乎灵气神辉的宣泄浪费,将之精华凝炼成汩汩灵气流滴液落在千鲤红绡身上,同时,其绽放神光,衍化光热笼罩两人,运起永恒仙经,以仙音引起共鸣,数招齐下希望借此缓和千鲤红绡的伤势。 这一次,她的伤势太严重了,绝不亚于蛮兽过境那一次。 洛辰再度取出锦囊,将之打开,金色金仙果、碧绿的命元果,赤红似血的朱婴藤根等十几种灵物,此刻全部出现,洛辰掌心雷符浮现,绽耀雷霆,就如同双手间惊起出无匹强悍的雷暴。 蓝电银蛇疯狂游走,闪烁不朽,如刀般绞杀向一众灵物。 十几种灵果纷纷崩裂,果肉浆液快速分解,释放出最为浓郁纯正的灵液灌入石头凹坑中,似乎要将魔女浸泡其中。 这样做法,必然会损失大量的灵气精华,但是事已至此,他也顾不得浪费,先稳定伤势,修养己身为主。 千鲤红绡已经陷入了昏迷,但体内却是响起了玄妙仙音,股股灵气游走娇躯,浸入体内,被其逐一炼化,看到这一幕洛辰这才放下心来。 修者之所以强大无比,区别于常人,实现仙凡之别,很大一部分就在于洗练己身,褪尽死意衍化生命的过程上,以外界生命灵物充盈己身,神化血肉骨骼,挖掘潜能,这是生命源轮坐镇中央方可实现的阶段。 而世上凡人,灵物入口,终究是当吃果子一般,只能被动的吸收一丝丝灵气,超过九层九的生命能量都会离体消散,不复存在。当然,洛辰以雷霆煅化是个例外。 做完这一切,洛辰转身看向后方的某一处,双目平静,约莫十几息后,空间似乎泛起涟漪,一道极淡的身影由虚幻凝实,转而浮现一人。 此人通体着黑衣,面貌普通,抱负一剑,凌空站立,道:“你居然能够发现我。” 话语虽然带着惊奇口吻,却还是冷冰冰的,毫无情绪的波动,前一刻还并未有任何气息流露,此刻便是阴冷盈空,一道道冰花随之而浮现四周,呈现环形散开,如同寒流吹过,一时间临近树枝、大地、草木尽皆沾染上了雪白的冰片,寒冷刺骨,这完全是由凶邪的杀戮气息所致。 阴殿杀手并未有所动作,只是兀自站在原地,一股阴冷杀意绵延而来,雪白的冰花随之击杀而来,犹如一条条毒蛇吐信。 嗤嗤嗤- 没有轰然撞击,洛辰体内神力汹涌,气血沸腾,绽放璀璨浑厚的神光,化作炽热的能量淹没而去,其更是指尖激射出神丝,截断掉数道隐晦的冰刀。 见此状,阴殿杀手怀中古剑划动,斩出一道森冷黑芒,如同月牙般袭来。 蓬! 洛辰五指分张,根根分明,五道神光吞吐不定,如明烛光焰长耀当场,炽热无比,再度磨灭掉杀剑黑芒。 洛辰当先开口:“就此离开,我考虑不杀你!” 阴殿杀手没有回话,继续运使杀剑,斩出一道道漆黑阴冷的剑芒,每一击都有着近乎五重天的力量,但都被一次次的磨灭掉,双方对峙持续,但愈发凶险,到了最后,杀意剑芒重重叠叠,连绵不绝,好似有十几柄剑修齐齐出手,大有正面击溃湮灭洛辰之势。 但一直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洛辰依然岿然不动,如一尊雄伟的神人立定在青石人坑之前,风雨难损分毫。 比搏杀,比定力,比坚韧,化作一块礁石,一口深渊,洛辰无惧任何人,少年一路走来,非你可想。 终于,这名阴殿杀手选择出手,其落在地面,踏出一步,凌冽的杀意袭天贯地,如同黑色的冰山气息扑面而来,其手中杀剑疯狂斩出,一连十七道杀意剑芒交错冲出来。 杀戮黑芒绞杀而来的瞬间,阴殿杀手身形再度消失在原地,不知所踪。 洛辰双眸湛湛,望向前方空间想要搜寻其身所在,同时,洛辰双手金灿,神力涌动,演化成两座磨盘封困一方,轰轰轰,大手磨盘转动间,磅礴劲力将袭来剑芒尽数崩碎,乱芒吞没一方。 就在此时,阴殿杀手却是鬼魅般的出现在洛辰身前,一剑化五,划出五道截然不同的杀戮轨迹,五剑既出,其再度收剑隐身,似是在凝练最终杀式。 洛辰眸绽精光,身躯神力如九重骇浪般澎湃猛烈,释放出一股可怕的神力波动,其双臂如刀兵般分别划动,在勾勒出玄妙弧度后,准确直接的截击在剑迹之上,蓬蓬两声,其中两记剑迹如遭重击,发出铿锵鸣响,如同真实剑体一般。 “杀!” 就在此时,阴殿杀手口吐杀音,杀式再出,剑速极快,目不暇接,如同一道漆黑的闪电打向洛辰心脏,他自认出手无声无息,衔接流顺,事实上,这一剑杀也当真如羚羊挂角,来去无踪,不可捕捉,半柱香数百计的剑芒做铺垫,为了这一杀招。 呲,剑尖刺破体肤刹那,洛辰放弃其余三道剑形的截击,身躯移动右移三寸,杀剑随之划破肌肤,划落外缘。 同一时间,一只金黄手掌握住了整个剑体,阴殿杀手看到了洛辰露出的诡异笑脸,似是自己杀招对方早有预知。 “杀!” 阴殿杀手力量再提,足踏大地,向前推剑,阴邪之力疯狂灌入剑体之中,想要继续这一次洞穿心脏的死手。 铿! 洛辰一手锁住剑体,左手金黄,宣泄神光,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指向杀手,缓缓推进,其笑道:“抓到你了。” 一刹那,阴殿杀手感受到了死亡威胁,不再掩藏,磅礴而又阴冷的力量涌向杀剑,铮-杀剑剧震,杀气凌空,分寸间尽是释放出无尽的黑色毫光,如同万千钢针刺穿四方,又似阴邪蚀骨的黑水般涨幅在剑体之上。 无尽细微的黑芒冲出剑体,疯狂的击杀向洛辰的心脏之处,饶是洛辰身具金铁之躯,亦是承受不住这等阴邪的杀伤性,体肤血肉被绞碎一层,露出模糊血肉。 嗤! 但这股力量爆发还未达到顶峰,就生生截止,两缕玄黄剑气近距离爆发,瞬间洞穿了杀手头颅,划破天地,形成一道无与伦比的剑痕。 剑体失去后劲,洛辰左手金黄,将剑体向外横推,整个身躯向前激进,右手握拳,瞬间朝着阴殿杀手头部、心口、以及腹部源轮所在打出三记,轰轰轰,三声合一,如若擂鼓。 磅礴的劲气击碎躯体骨骼,化作扇形弧光透体而出,肃清后方半空的气流。 受到重击,杀手整个躯体并未在第一时间飞出去,好似被禁锢在原地,整个躯体刹那间变形扭曲,一息之后,那股禁锢力量方才一瞬消失,整个身躯横飞出去十几米,摔落大地,染血一地。 击杀阴殿杀手,洛辰足足耗去了八重力量! 转身间,他不经愣了一下,人呢?斜立的石坑中,千鲤红绡的身影不在。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最暖不过一碗粥

石坑之中,灵气氤氲,底部更是积蕴有灵液,醇厚无比,馥郁芬芳,充斥着海量的生命气息。 不过,千鲤红绡人却是不在其中,不是其他阴殿剑修出手,这些杀手即便是再如何隐藏,也避不开他对杀意的感知,洛辰走到石坑前,沉思片刻后,运转永恒仙经,将剩余的灵气全部吸纳入体,以期缓缓炼化之。 灵气散尽之后,只见石坑内部留下三字:杀王道! 直到这时,洛辰才确定为千鲤红绡苏醒后,自行离去,而她的目的很是简单纯粹,就是为了诛杀王道。 洛辰皱起眉头,沉声道:“真是个疯子。” 稍作衡量,洛辰立刻抽身快速返回,沿着近乎直线的距离斜穿山岭,如一只金色利箭尽展极速,不消一柱香的时间,他便再度返回到战场之处。 杀伐已经结束,但是短短时间,整个战场早已一片狼藉,血腥味扑鼻,血光充斥在整片山林间,每一处都残留着可怕的能量波动。 有无数的剑芒、有炸裂的雷火、有席卷的风刃、有毒烟岩浆等等,想来是末了最为疯狂的时候,任谁都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全力反击,施展出诸般术法。 几座尖尖的山头都被削断了,倒塌在一旁,其中千鲤红绡与王道交手的那一座,更是被彻底崩碎了大半截,显露出前后通透的剑洞,如同蜂窝。繁盛的古树草木更是四分五裂,粉碎尘末铺满一地,沿着山腰处的古木齐齐断裂,只留树墩,断口处如同镜面,覆盖有冰霜,闪烁着白芒,前方,更有大片的草木在燃烧着熊熊烈火,冒着漆黑的浓烟,非正常的燃烧,似是被毒药之物所浸染。 而就在这战场废墟之中,躺落着七八十位修者,全都是重伤之人,轻伤以上的修者早已离开,找寻地方疗伤去了。 这些重伤之辈,皆是肢体有损,轻易不可动弹,骨骼断裂是小,腑脏破裂,生机流逝是大,他们结伴而来,徒遭杀劫,不得已互相依靠,包扎止血。 而洛辰出现在战场边缘,一眼看过去,一地殷红,低泣哀嚎,多半是在痛恨阴殿杀手之冷厉阴邪,面颊泪痕显得分外可怜与可悲,实力与气运,都差的可以。 其中,洛辰惊异的发现了皮帽修士,他居然游走在众修者之间,举着一包包药材,举止夸张,唾沫横飞,似是在夸耀药效,而且更为奇怪的是,当真有不少人选择购买。 洛辰漫步至近前,并且扫视千鲤红绡的身形,不知不觉中,便来到了皮帽修士不远处。 “我说小哥,你这伤口很严重啊,皮肉翻卷,蒙覆一层冷冽的寒霜,明显是中了阴殿杀人剑术啊,若是不在此刻驱除,日后即便伤愈,也要留下阴邪之气侵害骨体的隐患,这一颗火炎草有着十年药龄,火候刚刚好,恰好可以助你驱除···” “你这个伤口并不严重,都是寸许深,三年药龄的火焰草足矣,不过伤口有点多,需要十几根,现在买了,再送你一株地王参,滋养气血。” “呦呦呦,不得了,看你这样子没个十天半月,是难以正常走得动的,我一罐黑玉断续膏,历经七七十九天熬炼,用了豹骨、西山黑莲···” 买急不买需,急时价翻十,皮帽修士准确抓住时机,眼光与口舌都和毒辣,兜售出一包包药材,而且药材价钱还不便宜,足足是平常价钱的十倍不止。 但是为了伤口的应急处理,不少修者还是一边骂咧咧,一边哭丧着脸交了钱,一下子就将大半月积蓄全都交代了。 这一幕,着实震撼到了洛辰,更是有点接受不了。 短短时间皮帽修士售卖药材所得,就抵得上原来自己辛辛苦苦大半月的狩猎,奸商··· 原来赚钱,还得是心狠手辣的抓住时机,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暴利便是打-劫-无论是秦穹的买命钱、还是剑九空的信息交易,都是一本万利的事情,想到这里,他不禁摸了摸下巴,脑海中响起了浩苍、何生等一众修者··· 皮帽修士脚步轻浮的走过来,双眼眯成一条线,嘴角都裂到了耳根,一手晃动起手中的药材,一手伸过来触向洛辰,道:“哈哈哈,是洛小兄弟啊,来两包?有病治病,没病强身。” 洛辰不做避让,挺立胸膛,反问道:“你看像我这样的,还需要何种药材?” 皮帽修士抬手拍在洛辰肩头上,发出铛铛声响,顿时,他脸色变了变,严肃道:“你这身体真特么变态,不要多吃,要少吃点。” 紧接着,他转身看向南方,道:“是在找那位魔女吧?” 洛辰点头,道:“她来过此地?” 皮帽修士解释道:“就在方才,她背负仙羽落在此地,吓得众人半死,不过幸运的是她停留时间不长,审问了几人后,便展翅一路南下。乱战中,王道,以血煞晶矛为引,释放强大力量冲破阴殿杀手的剑招,亦是南方位。” “可怕的魔女,被其盯上,绝对是一场噩梦。”皮帽修士叹息一声,道:“传闻中,仙雪峰雪女行事更为霸烈,纵横南荒,我行我素,几乎压着同辈诸修抬不起头,除却寥寥几人,无人可敌,而观此战,恐怕接下来的千百年,许多人都要生活在魔女的梦魇之下。” “行事偏激,近乎极端,生来为仙雪峰的掌上明珠,本不用剑走偏锋,以命搏命,假以时日-” “假以时日,王道会更加强大,王术厚积薄发,战力跌变,整个王家子弟的年轻一辈,表现出来的饿力量会更加恐怖。将来即便是挤占不了南文麟等人的排位,占据前列数个名位,不是妄想。” “王家有这么强大?” “王家当然底蕴深厚,远非表面上看的那般。而王家之人,论天赋个性与韧劲,皆是强者之材。” 洛辰等待下言,皮毛修士却是在此刻停口,不再多言,他绝对藏着许多事情,来历不俗,保不准又是哪一位大势力子弟出来体验生活,于红尘中另类修行。 “多谢相告,后期买药再找你,如何找寻你?”洛辰出声询问。 “玉井街、第四大道真药铺。”皮帽修士回应道。 “知道了,后会有期。”洛辰点头记下,随后身如长虹,直掠南空,他有预感,他与皮帽修士还有再相见。 南下直去十几里,他这才重新捕捉到了千鲤红绡的气息,树梢上挂着几缕红衣布条,鲜血流淌,同样,更有另外大片的血迹,显然便是出自王道。 洛辰取下红色不缕,掌心雷霆刹那间迸射四方,直接将这股血液与气息全部毁灭,毁灭行迹,防止其他人追寻到此处,他自言自语道:“当真被其追杀到了,应该,是有某种秘法吧。” 最终,洛辰在九曲苍龙的脊背上看到了千鲤红绡,她红衣猎猎,血丝飘荡,气息时而强横无比,时而虚弱不堪。 在其脚下的前方,散落着漆黑如金属般的残肢,透过截面可见血肉骨骼形状与纹理,但好似经过金属浇筑,早已失去了人类躯体的活性,这便是王家的伴生死卫,为王家核心子弟杀戮的怪物! 这亦是一处小战场,血腥满地,惨烈异常,空气中还残留着能量波动。 洛辰取下青铜面甲,显露出本来的形体,默不作声的走到近前。 千鲤红绡转头看过来,双眸赤红,如有一条灼热的刀光斩过,她微蹙眉头,以手抹去嘴角的鲜血,走下来,道:“走吧,此战到此结束。” 洛辰点头道:“那王道-” 千鲤红绡擦身走过,不做停留,回复道:“逃了,以一具伴生死卫的半毁灭性为代价。” 王道,加上两具伴生死卫,这样的战力组合,简直是可怕无比,几乎可以横扫年轻一辈。 “那死卫的残躯不用加以毁灭?” “毁灭不了,根据隐晦记载,此前诸方势力恐惧于此等杀戮兵器,亦是用过不下百种方法尝试毁灭它,后来据闻有一家成功了,但是也算是失败了。” “成功了,还失败了?” “毁灭它的代价,要远远超过其阶位所拥有的价值。且,数百年后,那具被伴生死卫据说被人看到,重组成功,又消失无踪。” “他们当真是活死人?” “是,也不是。”说到这里,千鲤红绡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直勾勾的看向洛辰,目光阴冷,却蕴有炽火,令洛辰浑身不自在,不过考虑到其重伤虚弱的状态,他也不做过多抗拒,任其观视。 “你问这么多,是什么意思?” “嗯,其实,方才你大可不必独自离开,带上我也可以。”洛辰晃动青铜面具,道:“我变换了形态。” 千鲤红绡继续观看着,目光灼灼,洛辰再度说道:“我与王家,仇怨是结下了,且越来越深,我想提前了解,以作准备。” 洛辰将发生在小苍寨、飞瀑长河、以及死亡绝地中的事情讲述出来。 千鲤红绡瞥过头,冷叱道:“哼!还以为你会这么好心,还是自顾自己,自私自利!早知如此,就该拖你入水,管他王家的报复,先将他宰了再说-” 洛辰摸不着头脑:“···” 千鲤红绡转而又言:“居然是大凶魔物三首,这种传说中的凶物即便是残留一念,寄生魔壳后也是强大无比,原始源气境界的修者所以抵抗,看来那王术所受伤害,绝不亚于王道,而伴生死卫也多半要废掉一段时日,那王道战力大失,能去之地,无非是那几处据点···” 自身虚弱的厉害,到了此刻,她仍旧是推算着关于王家人的现状,当真是杠的王家无路可走。 两个时辰后,两人进入了真龙峰所在的院落中,千鲤红绡由一小号的曹蝶衣,也就是小青领着前往化龙潭。 三天后,化龙潭所在的湖中岛惊起璀璨的光辉,地涌甘泉,天降瑞彩,漫空长虹中,千鲤红绡背负仙羽,冲天而起,极速掠空,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闪烁天地间。 蓬! 千鲤红绡落在湖中亭,其收回仙羽,伤势痊愈,体内澎湃着旺盛的生机,六重天的修为更加凝实,强盛一筹。 三天时间里,其躯体进一步神化,七针禁法的后患减弱至最低,化龙潭的生命复苏之威能,可见一斑。 此刻,龙女东方妖妖、曹蝶衣、曹灰蛟三人尽数在场,此刻同样都是精神烁烁,一扫疲态,他们于三天前归来,各自静修两天后走出各自所在的房屋,陆续来到这座湖中亭。 此刻,龙女、曹蝶衣、曹灰蛟三人各自端着一只瓷碗,小口享用美食。 千鲤红绡琼鼻翕动,轻嗅间有一股朴实的芳香涌入体内,令其舒适而又温热,其眼睛一亮,道:“这是?” 龙女一指旁边走廊道,开口笑说道:“在那了。” 千里红绡看过去,由院落通向这处亭台的走廊道边缘,正架着一口锅,文木炭火稳而不乱,正以小火闷煨一锅米粥。 千鲤红绡先是一愣,随后轻笑。 此刻,早已等待此刻的龙女一手拂动了红绡的肩头,戏谑道:“呵呵,傻了吧,一碗米粥而已,就能够收走凶威赫赫的魔女。” 龙女转头看向同样出自奇正篇中的曹蝶衣,拉拢道:“你说是不是,妖女蝶衣-” 曹蝶衣慢条斯理的喝着粥,听闻后点头笑道:“这粥,说实话,味道还不错。”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起楼

青衣曹蝶衣小口轻啜,面露微笑,很是满足,与杀伐之时的冷冽截然不同。 一会后,千鲤红绡享用后,做出了判断:“米是剑泉村的米,水非城中泉水,总体而言还算不错,味道较之花娘的手艺,还是差了一分。” 众人一愣,千鲤红绡兀自喝上一口米粥后,翘起嘴角,缓声解释道:“花娘自然是就是洛辰的母亲,伯母她的菜肴手艺,简直是出神入化,即便是在仙雪峰中珍馐玉食,也比不上那种滋味入口。” 千鲤红绡很是怀念那种味道,非是一种虚弱后急需的身体反应,而真是一种入口难忘的滋味,平平淡淡,却是真真切切,如一口人世烟云,粗茶淡饭,更显精义。 同一时间,烟石城中南城方位,南亭街八十七巷正在起二楼,场面热火朝天,无比热闹。 李敢当亲自上手,以刻刀打理一根龙理巨木,想要将之作为房屋的支撑立柱。不远处的行车上,堆满了一应器具与饰品,用来二楼的装扮。 李敢容、齐九爷等人也是过来帮忙,对于改建房屋,重建二楼的活计,他们或许不是很精通,却又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方说搬运巨木,垒砌青石等,同为本家,街坊邻居,起楼大事,总有人过来尽献一份力。 至于新建二楼的工作,自然有城中精通者出手,是李敢当早先联系的人员,共有八人,具是身负绝活的手艺人。 对面的明溪小院早已放假,书院院长兼先生易甲微也是回了中原,这位先生总是恪守着祖训,按时北回中原,报上资质优异的学生,并在来年开春后带来新著,确定北去继续深造的有质学生。 那些学生孩童则是如同脱缰了的小野马,欢快的游荡在南亭街上,自东南西北而来,总会聚集在明溪小院旁,站在院落外看着建屋的场景,这样的画面,对于他们而言甚为新鲜与奇特。 他们早先时常闯进院落里,欢快的索要肉脯和蜜果之类的小食品,稍大者则是自持庄重,不会如此失态。 而若是碰上洛辰空闲时,更是会纠缠着不放,要其讲满南荒奇遇方可罢休,比如说足足有三层房屋大小,身披甲胄如将军般的白色犀牛,细微如指头,灵活似闪电的枣猴,以及洛辰本人躺在石地中三天三夜,一刀斩中仙风的猎杀壮举。 院落之中,洛辰四株珍稀的龙榆老树经过了修剪,剪断长枝,去除杂枝,并以方布进行了包裹。 树下的石质圆桌与石凳转移到院门一侧,茶壶酒杯则被收回到屋内,尽量远离二楼修建之地,毕竟那里正在拆除斜梁屋顶,转为平顶结构,这一切的规划皆是出自李敢当之手,在数年前已经有了谋划,于今年正式实施。 起楼一事,李敢当在主持大局,花娘则是做好辅助,反倒是洛辰闲了下来。 花娘说什么也不让其插手,要让其自由的休息,在她看来,洛辰无论多么的厉害,也终究不过是一个孩子。且,对于洛辰选择不去读书,享受同龄人的诗书惬意,反而跟着李敢当进山狩猎,风雨磨折,她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洛辰真的观望了一天,没有插上任何手,任何工作都有对应的人,唯独他没有了事情,最后他来到了城中央的城主府,南文麟并不在其内,一位青衣幕僚交代其可以入府等待。 对此,洛辰予以婉拒,留言前往一旁的檀木塔中。 木塔七重,一重一天地,中藏有无尽书卷,洛辰未曾达到最上面那几层,却也能够感受得到那种浩瀚的书海气息。 自幼年至此,洛辰已经可以自由通行于下面四层,至今,他多半呆在第四层,寻找着关乎那尊大凶的讯息,近些日子所经历的变故,他又寻觅到了一些关系点。 比方说那座天断趾深渊下的昊天剑葬,剑出惊天地的白衣剑仙,其口中创建了上古昊天剑宗的老杜头。 圣地古泽、圣阳,田墟,世家陈、秦等被左邪所斩灭的势力,以及古国后越前身的盛世王朝大越,上古百国中的佼佼者,出身大越,并在死亡绝地中沦为魔壳的大越战斧士··· 一边深研,一边等待,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整整两天,洛辰有所收获。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城主南文麟现身木塔之中,他脸有风霜,白衣裂缝,风尘仆仆,好似辗转多地,费心而又劳神。 洛辰放下书卷,起身相迎,南文麟摆手,歉意道:“等我一会儿。” 不一会,南文麟自上层下来,再出现,他已经休整完毕,重新换了衣裳,一扫疲态,其眸明亮蕴神,其质平和谦谦,携带一卷图纸,道:“不好意思,阙玉山那里出现了一些麻烦。” 洛辰所不知的是,这一年份的阙玉已经出产,阙玉数量不曾增加,但是索求的人数却是数之不尽,整个阙玉山脚已经人群攒动,拥挤不堪。 私下里,一块阙玉的价值,已经不可估量,往来的商贩更是因此而炙手可热,他们身份一般,地位却是无比的崇高,无数宗派势力为求阙玉而各施手段,许诺寿命绵延、家族兴旺、子弟修行等等,而这些商贩,多半是当时烟石城半毁时,北去换粮所交易的那一批,同时,亦是第一批带着大批生活物资穿越壶口天地,进入烟石城之人。 未待洛辰仔细询问,南文麟已经摊开那卷图纸,自言自语道:“不过也不算什么麻烦,只是有点预想不到而已。” 南文麟指向图上已经标注好的几点,向着洛辰解释道:“这一张,是壶口外大随国的山河图。关于北去中原一事,我给你们找了几处合适的地方,分别是沃土千里的水韵城,繁华的大随国都,以及一处事宜人居修养的山脚小镇怀烟···” 洛辰近前看过那几处地点,眸光在水韵城、大随国都中徘徊,不去看那座怀烟小镇与其他几处地点。 南文麟适时以手指指向怀烟小镇处,又化了一个圈,开口道:“它位处仙峦大洲的中东区域,也正是北出壶口斜向方位,方圆有山山水水,过去有不少烟石城民驻足留步,且,据我了解,李氏宗族便在此地。” 烟石城李氏本是大户,而北方壶口外的李氏才是根。 这一点,洛辰也是知晓,李老爹来自于壶口之外。 洛辰缓声道:“落叶归根,但是根的记忆不在,也就没有了根与家的区别,倒不如选择一处事宜生活的地方。水韵城,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水韵城,大随国都之下的十大城池之一,气候温和,城池内外,水网密布,舟船相合···不考虑大随国都?” “一国之都城,繁华无比,自然是令人期待,不过繁华热闹的环境,必然带来复杂的纠葛驳乱,倒不利于二老的修养。当然,具体的地点,我会听从二老的意见。” 而当洛辰提及不会一同前往的时候,南文麟一声惊疑,道:“你不会离开烟石城?” 洛辰颇为无奈的点头,回应道:“不是不会,而是不能够。如果可以的话,我早就想办法离开了,具体缘由,我想聪慧如城主,一定可以想到其中的关键。” “那尊左邪?” “他究竟是谁?有何来源,与烟石城的灾劫,有何关联?传说中,烟石城千年一毁,千年一建,今年恰好是第一千个念头,这是否预示着这一年里,将会有着一场莫大的毁灭性灾难?” 之前,洛辰只是苦苦挣扎,并未深想,而年前后的经历,令其想到了身处局中的可怕猜想。 且,以其的眼界与经历,根本就望不穿这样的大局,此局顺逆时间无数个春秋,波及诸多圣地与绝顶宗派,更是间隔了一个万年前的大破灭时期··· 南文麟看着洛辰,沉默了许久,终究才悠悠叹息道:“具体的事情,我也是无法堪破,只能接触到一角。曾经,约莫是近万年前,可能是九千多年前,也可能是过了万载时光,有一尊大凶出现,此凶战力之强,杀意之烈,古今罕见,他屠戮了整个南荒,使得百万生灵葬灭···” “据传闻,他体内流淌着的血液,是太古年纪众的后裔。” “传闻,他是上古都城烟战都的主宰者之一,而当下的烟石城,便是镇压此凶的一处,千年毁灭、地涌血泉等,尽皆因之而起。” 以烟石城镇压大凶左邪- 对此,洛辰已经有所揣测,不过听到南文麟的确定,他依然感觉到震撼不已。 “那南王呢?亦是烟战都的主宰者?南王远走,左邪大杀南荒···我,究竟是不是南王?”洛辰也是讲出属于自己的了解,它们来源于左邪本人,他人不知。 “我-也是不清楚。”面对洛辰的疑问,南文麟盯着他看了许久,终究还是摇头,不置是否。 “事实上,我也在寻找左邪、南王等的过往,我有预感,想要解开上古破灭的真相,走向未来,无论如何,都避不开他们与那座城池存在的痕迹。 “你自己,小心一点,与左邪宿体交战,真的可能死亡。” “最好,你也是离开此城,安享余生。” 洛辰行走在城池中,南文麟最后的声音仍旧回荡在耳边。 有感慨,有告诫,若有可能,他自然愿意舍弃一切,跟随二老北去壶口,任意选择一地,只不过,这样的想法实现不了,如果要想实现,前提是杀死左邪,只不过杀戮万千,被镇压而不死的大凶存在,他又如何斩杀的了? 不知不觉中,洛辰来到了赤烟波的边缘,眼前,烟波连绵,赤雾浓密,终日不化。 远远望去,赤烟波的深处似有无数条赤红色蟒蛇游动与纠缠,一重重湖浪翻涌堆叠,成为古老相传的恶鬼翻身。 “或许,需要与你一见,不过不是此时。”洛辰叹息一声,随后离开,重又回到了檀木塔中。 大半月后,洛辰回到院落中。 此时龙理立柱起来后,在八名巧匠的手上,主屋二层便在一天天长大,环绕一圈的墙体便全部竖起,墙体纵横整齐,宽固稳健,只待架上斜梁与瓦片。 八名巧匠回去休整,李老爹则是在打磨斜梁木材,木材为陈年红槐,与龙理巨木一般,皆是其亲自挑选而成,且亲自动手刻磨,想要尽善尽美。 三十五天后,斜梁架好,八名巧匠再度前来,铺陈毛毡,随后堆叠青色瓦片,一路顺延下来。 一个半月后,二层楼总体已成。 这一天的夜晚,洛辰再度来到了月牙湾。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城池为墓人为碑

月凉如水,波面如镜,无数个月亮倒影沉浮其间,如同碎落的桂花瓣,米黄朦胧。 柳白堤流向东门方向所冲积而出的月牙湾,依然是那般的寂静清寥,大片的枯黄蒲草挣扎着站立,却是比上一次更是衰败许多,多数伏倒浸泡于水,于滩土中,像是被岁月风尘压倒了腰的老人,不得不向时光低头。 早先摔落如水的蒲草,早已碾落腐败成淤泥,化作黯淡的形影泛动在水下,不需太久的时间,便会重新化作泥尘,于其间长出新的蒲草幼芽。 月夜下,一道身影自蒲草上踏行,他落步极静,不发一语,背负战戈,手持长刀,正是洛辰。 千年的时间,毁灭的记录,这一年,赫然是烟石城即将毁灭的时间,如果说十年前火灾劫难,只是一场前奏,接下来的灾难,绝对是一种动摇根基的大破灭,决定了城中参差三万户的生命。 这一个月来,洛辰也是陆陆续续听到了,老人家口中的关于恶魔与大凶的传说,那些只记在老人脑海中,被用来吓唬孩童的话语,竟然在魔云压城,地涌血泉的诡异景象后,纷纷出现。 一代代的流传,遗忘,再次醒来。 至此,已经有不下百户人家北迁离去,不再驻留烟石城,更有不少人在盘算家产,也在准备离开。 家中的院落依然火热,二层楼整体已经建成,还需要室内间隔分布与装饰摆置,在细微处的雕琢,而越是接近完工,洛辰却是越来越沉默起来,丝毫没有早先的喜悦之情。 前方,一艘梭叶舟忽然冲出水面,掀起大量的水花,随后重重的砸在水面上,它竟然从水下而来。 乌蓬蓬的裂开,一道人影如长刀般直直竖起,他头悬明月,长发垂落,沾粘一起,浑身湿漉漉,一声长啸后,无数赤芒与神光透散出体,直接蒸干了湿衣,正是左邪寄宿的新体。 左邪双眸一凝,魔光投来,可怕至极,沉声道:“你现在就踏上了修行路-” 洛辰走下蒲草,落步在水面上,气息流转,踏水不沉,如一张浮叶轻飘于水面之上,道:“是的,辗辗转转,终究是寻觅到了自己的源轮。” 左邪踏步而来,赤芒吞吐,气势迫人,如同千万兵戈随之而动,杀戮盈野,不知过往,洛辰或许只有那种邪恶可怖的感觉,而得知一些秘事后,那万千血海的凶狂更加惊神裂胆,非人所能面对。 三日南荒百万众,无尽生灵,那该是何等的凶邪! 要知晓,百万众可非寻常之人,而是包含了近万年前那个黄金神迹时期,于南荒震慑当世的一众大势力,皆是如昊天剑派那一种层级的不朽存在。 只是洛辰不知他因何而杀戮万千,如狭山道那缕剑气中所展露的过往画面般,毁灭重重,造成南荒修行势力的剧变。 其实不仅是洛辰,其余诸人,亦是不知。 左邪一手伸来,赤芒昭空,如血日横行,同时厉声喝道:“显露出你的源轮神力!” 洛辰背负战戈,手握战刀,不为所动,一双黑暗的眸子里尽是平静。待魔手靠近丈许后,进身提刀,霸力斩落,一气呵成,如一轮黑月撞向湖面之上,锋利的刀刃催生茫茫气劲,湍急猛烈,直接斩击在那只手掌上。 刀锋雪白,气劲茫茫,没有神力的加持,纯粹是肉身力量挥动所造成的斩击。 “哼!” 左邪并指成刀,手臂翻转,倒击在黑色长刀上。 只听蓬的巨响,刺耳的鸣爆响起刹那,无数星火四溅,手、刀各自弹开,强劲的力量更是席卷两人周身,倒卷四丈远。 轰! 颤音震动,漫卷周空,脚下的湖面急速起伏,紧接着如镜面碎裂形成纵横交错的裂缝。 洛辰立身湖面,紧握长刀,看着左邪宿体,平静而又坚定的说道:“我要离开烟石城,不仅是我,我的父母,也要离开此地。” 左邪冷冷一笑,道:“你走不了,不确定你是否为南王之前。你们三人,必有一人留下。” 洛辰否定掉:“我非南王。强悍如阁下,如果无法在第一时间,以及这些年来确定我寻常身份,难道还不能说明这些问题吗?” “你没有他的痕迹,却又处处有着他的影子。”左邪宿体沉声开口:“你找到了什么?” 洛辰目光愈发凌冽,情绪跌荡,有一种手握弱力,难以撼动高天,却又勇敢向前,撞得粉碎的心境浮现,他最后质询道:“我当然找寻到了一些过往,左邪,绝世大凶,上古烟战都的主宰之一,历经上古破灭,于万年前复苏重现,大杀南荒,屠戮南荒的刽子手···” 事实上,洛辰并未真的知晓,只是凭借自己的想象,将近来所见所闻夸张与联系起来。 近一个半月的恶补苦读,加上南文麟指明的方向,洛辰得到的结论便是,近万年前,也就是黄金神迹时期,于废墟中重建兴盛的诸多势力,遭受了莫大的毁灭,修行界如同断了层,而这一切的指向便是眼前的这尊。 左邪目光有所变化,忽明忽暗,双眉皱起,沉默许久后才缓声道:“的确,好像是我所为,好像在过去,我杀了一些人。” 这话说的云淡风轻,但是那种血海杀戮却是深厚凝沉,令洛辰不得不为之震颤,他补充道:“烟石城为墓,城民为碑,生生世世,镇压你这尊大凶。屠戮南荒百万众,为什么?” “为什么?”左邪重复一句,看了看周围,眸子深邃无比,道:“对啊,为什么呢?我已经想不起来原因了,我没有错,那么就是他们该死。奥不,有一些没有过错,但是我又不得不杀了他们。” “我不是南王,我们要离开此城。”洛辰再度转回话题,坚定道。 “不可能。”左邪看过来,毫无留情的拒绝,目光如刀,一寸寸割开洛辰的躯体,似是要将其看的通透,道:“与南王同源的血色识海,与那仙神同息的仙家雷霆,连我也看不透的过往,你即便不是南王,也与那些人、那个时期有着莫大关系。” “我愿平淡一生,修行,也仅仅是为了应对死亡的威胁。”洛辰回应道。这种威胁,自然有一部分来源于眼前这尊杀神,也有一部分来自于体内玄妙无痕,却又霸烈毁灭的雷霆。 “血色识海,仙家雷霆,任何一样,都足以吸引无数人的目光,你认为,你能够独善到何时?哼,刻意的出现,巧合的聚集,事出反常,必有妖孽事。”左邪冷漠的开口,自有一股杀戮气息涌现,这并非在针对洛辰一人,而是其自然的气息流露。 这股气息,早有体悟,但是踏足修行后,洛辰更是感受到了杀戮众生般的凶狂道意。 宛若春秋代序,冻杀生灵,绝灭生命,是一种蔑视生命,无视生机的杀戮之意。这一刻,洛辰回忆了诸多,尤其是那一手戮神式割过身躯,所带来的那种撕裂血肉,绝灭生机的死亡感觉。 “烟石止战,因你而起?”洛辰确认的询问道。过去,他曾利用这则笼罩烟石城的规则,强行逼迫多人解封力量,运转神力,从而遭受赤芒的吞没惨死。 “嘿嘿,有人想让我本体沉眠,所付出的代价而已。”左邪开口。 片刻后,一声声惊爆响彻月牙湾,赤金神光冲天而去,如同烈焰熊熊燃烧,宣泄出极大的能量波动。 双方终究还是疯狂的搏杀,依然凶险无比,左邪无疑是强悍无比,即便是洛辰有了脱胎换骨的变换,在那股凌冽的杀招下还是落于下风,被一根杀矛撕裂了诸多伤口。 奇异的是,这种极大的战斗波动并非惊动四方,有莫名的力量阻隔了它的存在。 轰! 最终,那轮明月圆盘再度粉碎,左邪宿体化作灰烬化散,其看着洛辰的伤体,默默无言,终化天地。 头颅散化之际,一道声音响起在洛辰耳边:“想要见我,想要强大,想要离开,就去逼杀那些强大的年轻修行者,我需要那些强大宿体来推定你的身份。” 洛辰收敛一身力量,看着那消散的形迹,有一道灵光自灰烬中飞出,飘飘摇摇,去往了那方沼泽蒲草地。 顺着灵光的行路,他看到了站在蒲草叶上的一名身着儒冠道服之人,其大袖翻飞,收取了那道灵光,随即迎着洛辰的目光看过来,随即消失在原地。 此人传来声音:“你走不了,安生呆在此地吧。” 是他- 洛辰心头一震,是那名儒冠道服卖书人。 除此之外,他还感受到了诸多目光,多是一瞬即逝,也有久久留存的,这些他早期有所感受,但从未有此刻这般明确的觉察到。 洛辰穿行过了街道,走向了东城城外,择了处山丘坐了下来,吞吐炼化天地灵气,修养己身。 天明后,阳光初照,洛辰睁开了眼睛,自语道:“我也是那一口碑吗,是参差三万众,镇压一尊大凶。”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风雨如晦,莫问何路

城池之外的远方,洛辰盘坐在一处山头处。 山头周围,散放落石,皆是被暴力攻破的山体裂石,他记得蛮兽过境时期曾有几处战场,一处是千鲤红绡与王术的伏杀战,另一方则是藤虎与南常武的交锋,此地,便是后两位的搏杀场。 阳光落在城池一角,染红一片,随后慢慢照亮一方天地。 洛辰静静的看着烟石城,厚重深沉的基石,宽阔高大的墙体,就如同一条巨大古老的山岭横亘在眼前,犹如一段古老的长城遗落此地。 当初阳的光辉消散,洛辰起身,抖落一身尘土,重新换了一件衣裳,在城门口近处喝了一碗辛辣羊肉汤,吃了三块面饼,又借得店家清水清洗的脸庞,最后顺着人群进入城中。 再次回到南亭街延生出来的辅道,那条约莫百米长的集市。 走到这里,也就意味着离家不远了。 前方,街道两旁火枫树赤色叶片飘摇不止,如同一道道红火在燃烧,树后,是一座座篱笆泥墙圈住的院落,青瓦白墙,高脊大屋,飞檐有雁雕,炊烟袅袅,升起又散开,一颗颗亮晶晶的火星随之浮升,不多时便湮灭了。 篱笆枝木上挂着红彤彤的干辣椒,一条辫子似的的圆蒜,蒙上了糖霜的柿子··· 一只狸色家猫轻盈的走在篱笆枝杈上,几个翻越便来到了另一户晒放的鱼干的竹篾筐旁,它就嗅了嗅几下,随即慵懒的躺落一旁,一爪搭在框子上,示意都是它的伙食,汪汪汪,一只主人家的黄狗冲出自己的小木屋,趴在篱笆下吠叫。 屋里有烧饭的锅碗声,更有顽童皮闹的欢腾声,没有人注意到外面的情形。 百米集市,日生而出,日中即散,是烟石城柴米油盐的基本街市,嘈杂、喧闹,身处其中,走路都要细心一点,以免撞到来往匆匆的早行人。 “前辈-”缓步慢行,洛辰终于集市的一端找寻到了那位儒冠道服卖书人。 此刻,此人正向着来往的路人摇晃着手中的青面书卷,道服的宽大长袖不停的甩动,其身纤瘦如竹,亦是摇晃起来,如同昨夜那根根衰败苍老的蒲草。 他歪带儒冠,身着道服,左看看,又瞅瞅,不拘形貌,不重他意,好似并非注意到洛辰,以及他的前辈一言,仍旧向往来行人兜售着青面书卷。 “前辈,还望解惑。”洛辰走到近前,安静耐心的等待着。 “我不叫前辈,我叫司书清,我昨夜又写完了这本书,你买不买?”儒冠道服卖书人忽然转过身来,看着洛辰说道。 “多少钱?”洛辰目光瞥过青色封面,赫然亦是小城旧时光的字样,且,正是正统的大殷古篆,这种书,竟然是眼前人书写的? “对于其他人而言,千金不换,对于你来说,需要一枚铜币。”自称是司书清的神秘男子开口道,脸带微笑,话语中似是有了对洛辰的极大厚待。 “我买下了。”洛辰递过去一枚铜币,并且接过书卷,收了起来。此人,此书,都变得非常神秘,书中的虚无缥缈,兼具奇幻气色的人物亦是浮上眼前,那名立下衣冠冢的儒生猛士徐巷庆,以及其余七八名生平事迹不尽相同的奇人士。 “你就不好奇此书中,究竟书写了何等内容?”司书清惊疑开口。 “书已经到手了,接下来的时间里都可以。但是前辈在此,还请解惑,昨夜留言,是何意思?” 昨夜大战之后,洛辰托着伤体停留月牙湾上,看见了司书清立于蒲草之上,在左邪宿体溃散之际收取了一道奇异灵光,如灵魂,似魂识,并在离去前留下一言,似是提醒,有似是威胁。 “哈哈哈,数多年来,也曾有几位如你一般的人被其看在眼中,皆是与传说中的南王有着关联。不过唯有你,在其手上支撑了这么多回而不死,或者说,伤而不死。” 洛辰稍作思索,心中划过礁湖珠上左邪所说的话语。 在自己之前,更有数人入了左邪的眼中,他们或是形体相似,或是魂体相似,动作举止,然而自己是最不像的一个,却又是活的最久的一个。 棋子,傀儡··· 蓦地,洛辰想到了那战时笼罩投射的众人目光,赤裸裸暴露在众人眼下,其双手垂落,拳头紧握,一丝丝鲜血渗出拳缝,不由得沉声道:“左邪不确定,你们也不确定,故而想让我继续留在此地,维持这种微弱垒卵的状态?” “非也。”瘦高苍老的司书清摇摇头,转身看向那方月牙湾,目里尽是沧桑意,沉默了许久后,叹息道:“不是不让你走,而是你走了,不久后便会死于非命。血色识海,雷霆,哪一样都会要了命?” 司书清走进了的巷子,洛辰紧随而去。 走进去还是连通喧闹小街,走出巷子时,洛辰眼前空间泛起一阵涟漪,晃眼后再看,眼前赫然是那蒲草连绵,萧瑟枯败的月牙洼水泽地。入目满天地的蒲草丛,水汽冰寒,苍茫凄凉,不规则的冰块漂浮水汪上,远方水波不兴,白雾漂浮一层,,近处则是一片灰褐,掺杂着交错斑驳的漆黑条段,就如同一条条潜伏的蟒蛇弯曲波动,与夜晚月牙所见的景色有了截然不同的感受。 洛辰缓吸了一口气,冰冷的寒气似乎掺杂着微妙的寒冰,冻彻、割伤鼻腔与喉咙,令其浑身一震,精气凝沉。 他看着眼前耳目具新的月牙湾,不做他言,他知晓并非景致有了差别,而是自己的所见所知,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司书清说道:“雷霆的毁灭性,暂且不多言。你体内的血色识海,大凶异象,普天之下,若说还有人拥有掌控方法,唯有那尊大凶而矣。他是在找寻你的真身,找寻南王的痕迹,亦是在锤炼你的力量,想必踏足修行,你也明白自己究竟铸下了何等的根基。” 洛辰松开双手,任由鲜血滴落,道:“力量存在的意义,不过为了更加美好从容的生活,生活若不尽意,力量将毫无用处。” “是啊,是无法尽意。”司书清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随后缓声道:“不过,却可以让你生活下去,你父母不用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痛与悲哀。” “血色识海,凶邪异常,心神一旦松懈,沦为嗜血的杀戮之人,你在幼年时期,血色识海已经爆发侵蚀过心神,若非这么多年来的调和与打磨,你早就跌落杀戮道,不能自拔。” “且,杀戮意念一起,一次胜过一次,难以自控,祸及周边亲人。所以说,对你而言,不做离开,保持距离,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很精彩,也很有道理,我相信。不过,更是为了你们的谋划吧?”洛辰闭上双眼,梳理片刻后,睁眼看着前方,平静开口道。 “噫噫-”司书清发出虚声,不做过多解释,只顾着看向眼前的月牙湾。 洛辰知晓接下来再难得到什么,司书清能够讲明的也就如此,他最后做一拜别,拱手起身后,忽而严肃的询问:“敢问前辈,是那上古战祸的遗人?又与大殷、那座烟战都有着何等关联?” “过去发生了很多事情,但关于烟战都、关于左邪等,我还没有弄的清楚,我觉着它们很重要,不然,将来即便鼎盛辉煌,也还是免不了重蹈覆辙。”他最后看着洛辰,道:“你且将我当作无关紧要之人吧,我不会帮你,却也不会害你。” 司书清说的云里雾里,并不言明,洛辰静静等了片刻后,就自行离去。 路上,洛辰见到了几位收拾好细软家什,决定离开的街坊之人,南亭街,还是那样的热闹,洛辰却是看到了一种衰落的迹象。 家的院落,二楼已经建好,还需在屋内雕琢。 洛辰回来时,花娘正在收拾着院落,见其身影时便眉眼含笑,欢快的开口:“哈哈,辰儿回来了,惜桐姐那里冷不冷?她那里忙不忙,奥对了,饿不饿,饭菜刚刚放下不久,我热一热。” 洛辰拉住走向炉灶的花娘,开心道:“不用啦,吃过回来的,一会儿就吃午饭了。” 花娘好似不听,仍旧执意走前几步,却被洛辰给挽住手臂,这才眉目舒展,道:“真的不饿,早上烙了些葱油饼。” 洛辰回应道:“真的啊,你也知道惜桐姐姐的做头,满满一大碗,吃不完不许走,嘿嘿。老爹他-” “在二楼屋里呢,他不是还会木工活计嘛,早些年来到此地时,房屋格局已经定型,不好改动,现在新添了一层,也就好生琢磨琢磨,让他多费些心力。” “这不叫木工活计,这叫木碶法,辰小子,你究竟学不学?”李老爹伸出窗户,低头大喝道。 “不如打猎,虽然有些辛苦,但是收获比木工多多了。”洛辰拍了拍长刀,大声道。老爹一直想教自己所谓的木碶法,偏屋里的那面书橱,便是以此法打造,甚为坚固,不费一钉,只不过,他觉得还是打磨力量作为重要。 “算了算了,不学,我还不愿教呢。”李老爹埋怨一句,便退回屋里忙碌起来,那里有那八名巧匠协助。 “辰儿不想学,就多做点器具放着。”花娘仰头高声道。 临近中午,院落中便传荡起呲呲的声响,更是充满了花娘忙碌的身影,洛辰放下一身物,洗净了双手一旁协助。 午饭很丰盛,有润红透亮的红烧肉,有醇香四溢的山菇炖鸡,下酒菜粉盐豆,油炸花生米,还有街坊邻居给的小咸菜。 酒则是老爹带回来的青江酒,不再是烈酒烧刀子,青江酒色淡青如竹叶,悬落成丝,温和酒劲中带着丝丝清冽,小咗两杯,微醺舒爽,休息片刻便可清醒过来,解乏解累,不耽误工夫。 洛辰本想取出虎醉十日酿的,考虑到它的生命药性,最后并未拿出来,至此,他更是想到了一种稀释的方法。 第二天清晨,洛辰收拾好长刀与书卷,走出偏屋,对着还在忙碌的花娘笑道:“娘,我去南方山里去了。” 花娘起身,湿手擦了擦裙角,走到近前,带着担忧道:“真的去啊?” 洛辰咧着嘴角,笑道:“放心好了,我只在外围打猎,没有危险,再说我的技艺很厉害的,比老爹年轻时还厉害。” 花娘匆匆回屋,又急切的取出一份包裹,道:“那好吧,小心一点。将这件衣服,还有吃的带上,最好跟着队伍走,互相有个照应。” 洛辰接过包裹,安心道:“知道啦。这就走了,不要送了。” 不多时,洛辰走出南门,看着广阔的大地,亘古的群山,停下了几息后将包裹收起,将长刀握在手上。 夜幕时分,阙玉山下玉井街,人群攒动,热火朝天,比起一个多月前更加热闹,洛辰背着大包裹走了进去,一路上,他知道了一个多月间的发生的诸多事情。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青意御剑术

当最后一点光线消失,玉井街上陆续散发出明亮光辉。 灯火取代了太阳光辉,照亮起整条街道。远远望去,灯火辉煌,笙歌笑语,人潮活跃的气氛不减反增,这与此刻烟石城外城遇夜便息的生活不同,更与茫茫南荒的漆暗深邃不同。 以街巷为隔,群山的寂灭黑暗,与玉井街的明晰光亮形成截然不同的景象。 灯火与光亮,温暖与安心,当一缕火光燃起砸黑夜,古卷中的先人,该是在怎样的瑟瑟发抖中驱除寒冷,摆脱畏惧,缓缓起身看向黑暗? 昊天剑葬的机缘还在持续,且争夺愈发激烈,汇聚了南荒诸多门派的年轻高手。 十年前圣邪交战时惊现的少年,雪藏许久的天才骄子,近来名声大震的传承子弟,在这段时间纷纷现世,足迹遍布南荒,彼此更是征战杀伐,纵横捭阖,俨然将此地化作一方战场,大有提前开始一段南荒争雄的神话。 魔女千鲤红绡行事是何等的恣意狠厉,对王道的伏杀战又是何等的强硬与疯狂,令人心惊胆寒。 王家王道横空出世,接连迎战魔女,真龙峰妖修,伤势累累,终战对抗魔女犹有可怖绝强的威势,众人不禁以此为衡量,王家这代的少年王强悍到了何种地步! 那段历时十多天的伏杀战,参战的主要人员,现在已经被人给推断还原出来,不仅有魔女与王道两人,更有妖道圣地真龙峰的东方妖妖、妖女曹蝶衣、南荒八大势力之一的鬼葬谷鬼神子、星云宗的谢姓高手··· 期间的勾心斗角,战力呈现,都是不可估量,有人以此制作玉简售卖,价格高的离谱。 毕竟双方任何一位拿出来,都是各自门派的核心人物,足以影响未来千百年间的走势。 最后阴殿杀手的大肆袭杀,利剑笼罩,血腥恐怖,令诸方大人物震颤不已,那几日,时不时有大能气息匆匆惊现。 此外,五行神教与大势道的争锋亦是在天断趾呈现,双方的年轻一辈交手数次,各有胜负,虽不是那般生死相向,却也是杀红了眼。 剑道大派归剑宗,不愧是南荒剑道执牛耳者,剑上序列只是出现两人,便夺取了昊天剑葬中的珍贵重器剑养炉,且,剑锋所向,诸方避退,难以相抗。 丹霞门少主羽扇轻摇,云霞滚滚,吞天没地,实力深不可测。 罗云剑派占据先机,然而收获并不理想,更是接连损失数名高手,据传,高出年轻人半辈的温庭、温钧两大七重天高手,接连折损于死亡绝地,为此,剑派老祖罗云子手持蛟龙剑,一直杀入绝地数百里。 与此同时,北方壶口外的广阔天地间,麒麟十杰称号的争夺愈演愈烈,诸方年轻强者最终还是走上了舞台,洛水洛神女,鹿家鹿仙子,道陵锦鲤等,隐隐有了一代风范。 ··· 一个半月来,洛辰在烟石城中深居浅出,听闻不少,置身玉井街中,漫天讯息滚滚而来。 洛辰租住在一处铭器楼三层,并非后院客房。铭器酒楼傍街而建,八根硕大的圆木直插石底,可谓是根深蒂固,这间背景强大的铭器酒楼位于玉井街的交叉口,与阙玉山遥遥相望,当然是仰望的姿态。 玉井街,是烟石城之外的重要聚居区域,此地深入南荒,建于九曲苍龙山脉之下而安稳平定,并无强大蛮兽的侵袭之扰。 这里同样也是修行之人的落脚地,丰富的资源使得大量散修聚居此地,不仅是散修,南荒附近大宗小派也多有驻扎之人。烟石城中多猎杀荒脉中蛮兽,以及采集药草灵粹生存的猎夫与药农,而修行者中亦是不缺此类人,他们深入高峰大湖,探取珍贵的灵植珍萃,所谓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此时,洛辰站在二楼厢房窗口,方圆数千米尽在眼中。 阙玉山半层赤红连绵,红影斑驳,如同沙化了的棉糖,峰顶雪白,远空群山碧翠幽绿,近乎发黑,稀薄却又海量的灵气生生不息,光照之下,有着勃勃生机。 洛辰调息修养片刻后,他略作一番梳洗,走下木质折转楼梯,来到客栈的第一层。 这是一个很大的空间,入眼三十几号桌椅。 虽说是清晨,万物方生,洛辰一眼扫下,已经有不下六十人在享用早餐。且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流露出一丝神力的气息,即便是没有神力波动的亦是满脸含煞,有着杀气,这是手染鲜血的表明。 这些人都不好惹,洛辰心下作出判断。 事实上,能在这南荒山岭之地生存下去,没有几分武力傍身,几乎是不可能的,这里可是冒险者的天堂。 没有过多的望着他们,匆匆一瞥后洛辰便收回目光,低头走向东南角落,独自坐落了下来。 不消十息,一位青衣小厮便出现在眼前,此人左手托着巨大铜盘,足足有一米长短,右手担着检桌布,普通脸庞上的表情,却是显得无比轻松。 洛辰倒也随便的点了几道肉类菜品,和一碗米粥。直到小厮走后这才细细打量起这家老店。 毫无疑问,这家店在玉井街经营的很成功,光是眼前这番景象就彰显出不俗的业绩,当然,这店也并非表面上看来的这般简单,单单是那跑堂小厮都有着不俗实力。 “这顿饭得吃饱喽,天断趾那里的灵物不多了,大家都往那座深渊处探索。起得早,跑的勤,才有利处。”一人笑说道,俨然是一桌的领导人。 “小心一点,最近不太平,有人推测将会有一大波剑葬灵物冲出来,不再以天断趾为落地点,那些强者早就把持了一些宝地。”另一桌上,一名散修人士低声说道,话语声音却还是传播开来,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 “那些人太强了,根本就争夺不过。”说话之人是五重天的高手,不过作为散修人士,面对着各大宗派的杰出子弟,他也不免生起难敌之心。 “嘿嘿,也不尽然,并非人人都似王道、剑九空那般强悍。”一人正襟危坐,气息沉稳,看不出来历,说话间却是颇有自信。 刷刷刷- 七八道修行子弟投来目光,皆是来自附近的门派。 不多时,整整一层就几乎坐满了,此刻洛辰正在琢磨获取灵石时,旁边桌子上一位修士突然惊呼道:“水天重!” “水天重?哪个水天重,我怎么不知道?”一人颇是疑问。 “五行神教天才水天重啊,年纪轻轻就已经达到五重神环境界,更是修有不世绝学,当代修者英杰中难逢抗手。” “谁谁谁,居然是水天重,难道是五行神教千年罕见的旷世奇才!”那人满脸诧然,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邻桌一位修士笑意连连,满面春风,凑过身子加入谈说:“果真是水天重,错不了,我曾在仙云州见过一面,当时他还是三重神环境界,没想到不到两年的时间竟然又接连跨过了两个小境界,度过半阙封困,这种修行速度真是骇人听闻。”开始那人还笑口敞开,说道后面时已是显得惊讶和羡慕了。 “不日前,他曾与青穹大战上百回合,自十多名高手中,各自夺取一份古法。” 在众人喧闹惊喊中走进一人,此人相貌俊朗,墨眉入鬓,漆黑双目潮起潮涌,走步如行云流水,尽显不俗之姿。 来者正是水天重,他身躯挺拔,墨发披肩,着水蓝色道服,从容走进店里。 “水公子里面请,一楼已满,二楼幽兰间清净有余,请随我来。”客栈掌柜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摆拳恭敬的说道。 适时,二楼传出一道邀请之声:“水兄,一别数年,想不到你我竟然在茫茫南荒相遇。真是有缘千里来相聚,无缘对面不相识。海某有美酒佳人,独缺友人,可否上来一聚,一叙当年旧事。” 水天重略一皱眉,听音辨认出了来者,淡淡开口道:“天下果然很小,在这偏僻之地都能见到你,不过我还另有要事,叙事之邀,还是改作他日吧。” 说完,水天重走过众人,径直走向东南拐角处。 在众人的目光与邀约中,水天重停在了角落处。此处,一张方形木桌,或许是角落处,方才并无视线停留,洛辰快要消失的身影因水天重的举动,而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此处可还有人?”水天重笑问道。 “无人,自便。”洛辰回应道,他稍稍改换了容貌,披头散发,落拓不羁。 此人是谁? 在座的众修士心底皆是发出一问。 “珊珊一事,剑殿一事,水天重再次谢过。”说完,水天重右手一挥,半张青色书页浮现半空,残页上古字连密,奇异神秘,细微如蚊虫,紧接着,众多古字一一泛起青荧流光,脱落下来,组合成一柄一指长宽的青色剑体,同样,剑体也只有半截。 此虚幻的青色剑体一出,数声清脆剑鸣回响,剑身更是剧烈颤动,如同有着生命一般。 叮- 叮- 剑声波纹传荡,剑身深处再次传出一声金铁鸣动,众人只觉脑海一震,如受雷击,眼前突然一片模糊。 二楼之上,方才出声地的对面,同样出现类似剑鸣声音,浮现同样的青色流光。 “御剑灵篇!书页蕴灵,字体富有生命,这是一张记录了御剑的高明秘法。”一位勉强承受了剑身鸣动的修者发出惊呼,其双眼火热,生有贪婪之意。 “二楼那里也有半截,两者是一体。那里有人也得到过秘法残篇!是了,那人是大势道秦穹。”又有一名修者惊呼,二楼那处同样浮现有半截剑体,同样的清辉纯澈,流淌似水。 “那日道友付出甚多,我也需要有所偿还。”水天重说话间,将青色道剑引向洛辰,听其语言诚恳,没有做作之态。 “我与秦穹各自分得此御剑篇,你且以玄力定住此截剑体,将其半截剑尖摄来,抹去灵识,熔炼一体,实现掌控···”暗中,水天重传音洛辰,表明此事的目的,错过此时,此篇将很难合一。 洛辰知晓,自己一旦接了此剑体,便是向众人表明自己与水天重是朋友的关系,尤其是楼上那几位修者。方才言语看似是邀请,实则是激对挑衅,且洛辰听得出来,两者间绝对有着仇隙,搞不好有生命血仇。 昊天剑葬、玄黄剑体、御剑篇··· 思索只是在脑海中一瞬,决定也在一瞬,外人并无法看出洛辰的变化。 洛辰站起身来,面带微笑,道:“既然水兄如此,那在下推辞就显得矫情了。既然天重兄还未吃过,这还有空位,有没有兴趣一同享用?” “乐意之至。”水天重欣然答道,临坐之际,他收回神力。 铿! 半截剑体嗡的一声,青光大炽,如沸水般翻腾,似是要向着二楼飞去。 洛辰徒手握住青色剑体,剑身猛地一颤,一股莫大的力道传来,似要脱手而出。其眼色一冷,手中涌动绝强的力量,牢牢的将剑身锁在半空。 片刻后青色光辉大炽,如两轮青阳闪烁在酒楼中,众人闷沉低吼,捂头痛喊,隐约间两道青阳之间出现了连通,似是要融合一体,更有雷电的声响,可怖的剑气威力,沧海骇浪的声音,诸多力量齐齐浮现。 约莫三息时间,两轮青阳消失不见,连同那诸多奇力。 众人纷纷看向洛辰所在,但见片片青色灰烬落下,跌碎在桌面上,化作灰尘。而那股承载御剑篇的剑体却是消失不见。 二楼之上,秦穹默不作声,面部表情,自顾自的喝着茶水。 “水兄的朋友好手段,短短时间里就将传承昊天剑派的无上剑篇取走。这倒让我惊奇了,不知道友师承何处?我海谷与各大势力、组织、南荒大族皆有往来,说不定你的长辈与我还是相识之交呢?”二楼画廊上出现一道身影,此人一出,整个一楼修士都不自觉的被他吸引。 此人不是秦穹,而是来自海谷的强大修者。 其身体伟岸挺拔,背负双手,双眼中尽是无量精光,就如同九天神阳,夺人眼目。 他缓缓扫视楼下,众人纷纷不自觉的低下头,不敢与之直视,这一幕就如同帝王巡视四海一般,楼下修者难以升起对视之心,这是等级上的差别,是心态上的区别。 他们皆是低首默不作声,大气不喘,一时间热闹景象戛然为止,如遭冰封。 “一介散修,不足说道。”洛辰平静的说道,说话间,他闭着双眼,青生浮意,心念无我,纵情往来,上下无忌···洋洋洒洒百字的青意御剑术,却是清晰的浮现脑海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意在玄黄

铭器酒楼,气氛诡变压抑,有一种深海暗流的涌动。 最后,海谷修者将目光落在水天重和洛辰身上,这目光极具侵略性,且似有莫名力量,有压迫心神之能。 洛辰侧对着此人,依然可以感受到灼热如岩流般的目光。 在这帝王般目光下,自己的衣物似乎并不存在,如同袒露一般。这种诡异奇怪的感觉令自己很不舒服,恨不得跳起来挥动长刀。一直以来,洛辰都对自己有着绝对的掌控,如今楼上之人如此侵略行为,已经让自己生起厌恶之情,和一缕杀机。 只是,洛辰自控力极强,外在仍是表现出吃着佳肴美菜动作,只是嚼菜的嘎吱声与这沉寂死静氛围不尽相符。 楼上海谷之人隐隐有怒,气势渐渐增强,无形压迫下空气沉寂闷闷,变得压缩浓稠起来,难以流通。 楼下修者一时暗暗叫苦,不敢说话,只盼这场无妄之灾快点结束,不要祸及他们,也有部分知晓根底的修者并不慌张,镇定自若,在铭器楼的酒楼中动手,那是自找死路! 嘶- 半空虚动,有明亮的光线投射直下,似庚金之气洞穿楼中空间。 洛辰感觉中,自楼上投射的目光多了种锐利力量,仿佛此人目中蕴养着刀剑,看的起体肤生痛,如受刀割,压力剧增,当然,这对其而言只是一件小事,众人视线中,东南角这位少年自顾自的吃着菜肴,喝着米粥,浑然无物。 就在此时,水天重傲然起身,发出一声掩饰不住的啸声:“海虾!” 一声奇怪的喝斥,来的突然迅速,伴随着海涛翻滚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嗡嗡作响。同时,水天重身上轰的爆发出一股惊人的气势,直冲天际,瞬间就盖过楼上之人的气势。 “数年不见,你海山峡还是狂傲桀骛,但米粒之光,也敢显摆!”水天重气势再提,狂风乍生,巨大气流肆意爆炸而开,四周众人桌椅尽皆轻微动荡起来,他力量控制的很好,不然,这股力量大开之下,整个一层都要被彻底冲乱损坏。 水天重无形气势犹如实质,直接压制住海山峡,将整个古店笼罩其中。 他眉宇间凌气尽显,威严从生,长发挥洒如群蛇乱舞,表现出截然不同之态,洛辰看了一眼,动作间有着血腥之味,想来其近期没少战斗杀伐。 “大胆!” “找死!” 两声怒吼猛地自空中发出,如炸雷崩裂,接着两道褐色身影扑杀直下,纵身如鹰,直赴洛辰和水天重而去,这两人赫然是守卫在海谷修者身旁的护卫,实力不俗,出手狠厉。 五重天! 众人无不心惊,惊诧于两人护卫的实力,更震惊于以之为护卫的海谷修者的身份。 他们双手神力激荡,吞吐蓝芒,如寸许长剑,撕裂洞穿向两人头部,恶风呼啸,出手便是夺命狠辣招数,甚至是发出鬼哭神嚎的嗡嗡魔音。 唰! 水天重目纳周方,沛然力量隐而不发,待两人杀招当头罩落刹那。其目光一凝,强大的力量直接格定两人,长袖逆挥,水蓝神光随之倾泻而出,狂暴浪潮,直接卷带着两人倒冲回二楼,两名护卫翻卷蹬踏,咚咚作响,止身后脸色阴沉,踏步前行,刚想再度出手。 “住手!”海山峡做出制止,眼里隐隐生有怒火,他转而看向同桌的秦穹,道:“剑体被夺,你不出手吗?” “一尊古老御剑术罢了,高明巧妙,却不一定适合于现今,且,我大势道妙法千万,何须在乎这一术。”大势道秦穹显出身迹,他散去遮挡,将侧形显露在众人眼中。 “既然洛辰洛兄喜欢,就权当送你件礼物。”秦穹举杯高声,向着洛辰遥遥邀饮,以及一楼的众人。 洛辰- 是他!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齐齐转头看过来,目露奇光。 刹那间,洛辰只觉不下三十道目光刺穿而来,诧异、震惊、疑惑、惧怕以及更多的愤怒,复杂无比。 洛辰,新一代的狠人,于天断趾引爆剑养炉,坑杀剑道众修六十多位,苍云、罗云、玄一、丹霞三派遭受重创,各自损失杰出子弟,更是丢失了剑殿重宝。 此后,其更是在山谷中,逃得王术、剑九空、温庭、温钧等人的追杀,最终遁入死亡绝地,依仗地利一一鏖战,强硬的反杀数人,最终只有王术与剑九空存活。 “原来是你,阁下好手段,以区区二重天的境界,连续跨阶斩杀诸强,就连罗云剑派的七重天剑修都死于阁下之手···”名为海山侠的青年叙述道,慢说洛辰近来的事迹。 “海兄还遗漏了一点,洛辰洛兄未曾踏足修行时,便身蕴强力,可以斩杀修行者。”秦穹添油加醋,平静中带着挑拨的味道。 “算起日子来,不过四月时间,洛兄便已经连破两阶,这种速度,可以说是天赋异禀了。” “如此恐怖?”海山侠有些怀疑道。 两人一问一答,一唱一和,便将洛辰显露在众人眼下,引来数人的怒火与杀心,这些都与天断趾惨死众修有着关联。出乎意料的是,他们话语中的主角并未发出一语,只是自顾自的享用早饭。 最后,洛辰放下碗筷,付过钱后,他疑惑道:“海谷据我所知,不是早已毁灭在了近万年前?现在怎么又出现了一个海谷,盗版的?” 说完,他又取出一个锦囊,正是秦穹买命所付出的灵物,其将其抛起,手捏筷子一抖,筷子飞纵如银光闪烁,直接将锦囊束丝洞穿至二楼栏杆上,华丽的锦囊摇晃不定,引得众人观看不已,揣测不断。 “秦穹,你的买命钱我都花完了,下一次,记得多付一点。” 化龙点睛一语,直接令在场的人都不由得心惊动魄,同时,两道强大的气势盖压直下,将洛辰与水天重席卷其中。 适时,酒楼店家扬起一声嗓子,声音中正浩大,如同钟鼎交击:“来此便是客,近来诸位颇有所获,然而剑葬重宝更在天断趾,静待诸兄所取。今日封某做主,每桌送上一壶烧刀子精酿,还望各位畅饮享用!” 一道高声,平正沛然,店家目光扫落众人,笑道:“小小酒楼承受不起折腾,还请给个薄面。” 落声之际,数名青衣小厮便穿行酒桌,留下一壶壶烈酒。 洛辰笑问道:“封店家,付过钱了,还能沾上这份幸运吗?” 封店家伸手翻掌,乐意道:“可以,随意取一壶,当然,水天重道友,亦可自行拿走一壶,常来捧场便成。” 洛辰道:“多谢,以后再来此地喝酒。” 此人,洛辰曾在内城河边那座铸兵铺子中见过,那时,他是封姓主家的助手,如今在管理这座重要的酒楼,想来,其在铭器楼中亦是有着重要身份。 洛辰与水天重前脚出门,海山侠与秦穹等人也随即起身。 “哼,我们走,辱我海谷,结交弱水河畔之修,我倒要看看此人实力如何?”海山侠阴沉着脸,一甩衣袖,负手而出,那两名褐袍修者默默站在他身后,护卫着走出。 “可以一试。”秦穹目里精光一瞬,衡量双方战力,做此决定。 “据我所知,海谷已然不存,他来自海谷,又是何意?”洛辰出声询问。 “此海谷,非彼海谷。那座曾经的五行圣地海谷已经灰飞烟灭,海山侠出身的所在,应该只是得了残缺传承,冒用其名而矣。所以说,我们对其,并未敬重意。” “过去,有许多大势力葬灭,动乱一时,昊天剑派应该便是毁灭在那一时期。” “的确。在南荒历史上,的确有着一场惊天变故,我们五行神教对其亦是有着模糊的记载,据传闻,与一尊大凶,以及现今雄踞南荒的八大势力有关。” 半个时辰后,玉井街东南方位的群山之中,洛辰与水天重两人缓步慢行,交谈不止。骤然间,前方忽然掀起惊涛骇浪,湛蓝海水冲天而起,如一面屏障直插半空,随即又倾崩直下,铺满天地。 “这样的速度,走的有点快啊,是知道自己惹下大祸,急着逃走了吗?”水幕后方,来自海谷的海山侠背负双手,傲然开口,其以水浪截断两人去路。 海谷,以五行水之法门闻名南荒之南,那里是一片更为宽阔浩瀚的海洋。 海谷,曾经有着极为辉煌的历史,乃是五行修法中的一极,底蕴雄厚,称霸南海,只不过在某个时间段彻底沦落,数千年来消失不见,直到近百年,海谷修者才重新走进南荒,现身众人眼前。 “虚假圣地,虚假之人。” 水天重脚步一踏,神光绽放,前方大地轰然开裂,同样掀起海水对冲而去,轰隆隆,漫天雨水激化,水雾重生,白茫茫一片。 “放肆,海谷圣地,岂能容你区区河流小觑!”海山侠捕捉到两人对话,怒斥一语,气息回荡间更是掀起剧烈狂涛,茫茫水浪冲击直下,如惊涛裂岸,树木断折,土石粉碎,摧枯拉朽,似要将两人完全吞没轰杀。 五行神教的弱水河畔,为五大修炼脉之一,被海山侠如此贬低,水天重自然不会接受。 其双袖挥动,每一次皆是掀起滔天大浪,有大量的底下水被其牵引而出,配合幻化力量,威能撼天,短短数息间便有七重大浪叠加,一举挡住了海山侠的攻击。 “无相长生经,的确有些门道。”海山侠态度居高临下,俨然高人模样指点评判。 “鸠占鹊巢,虚假圣地,你有何等资格妄加评论。”水天重一改初见时的平和,有着凌厉姿态,眼前两人,对其而言都是非善之辈。 “你自寻死路。”海山侠神光烁动,气势如虹,绝强实力震撼当场,其大手向前伸出,巨手幻化,如水化形,五指分张,三道蓝色漩涡浮现掌指间,释放出巨大的吸彻吞噬力量。 “封你入海眼,以惩戒不敬之罪。” 丈许海眼漩涡湛蓝如宝石,中心漩涡却是漆黑如墨,中空漆暗,好似当真连通着一口深渊,三道漩涡疯狂转动,吞盖高天,吞噬大地,众多草植石块纷纷没入其中,消失不见,漩涡转动,直接洛辰两人笼罩其间。 “小心一点,是海谷的海纳天地!每一道漩涡都连通着某处海底深渊,一旦被吞没,生命流逝,寂静枯寂,只能等死。”水天重传音提醒道。 适时,一直静待的秦穹忽然出手,气势贯通周空,飘渺不定,笼罩方圆之地,张口吐声:“借天地之势,借万水之力。” 刹那间,此方天地气势骤变,水息聚散,疯狂变动,海山侠的三道漩涡疯狂暴涨,极度旋转,轰隆声中将两人兜头笼罩,吞噬其中。 一道幽蓝光影闪烁,水天重依仗无相长生经的特质,冲出漩涡,现身十丈外,其踏步穿空,身形绽放幽光,微渺朦胧,如梦似幻,好似虚幻的人身。 水天重神力高涨,双手挥动,每一次抖动,都有一条如蟒蛇般的水绦抽断半空,鞭碎古木,惊动山地,猛烈的攻向海山侠、秦穹两人。 秦穹手印转变,大地隆起,自行震碎,无数道裂石冲撞向水绦,以土克水,暂且当下水天重的攻击。 海山侠瞥了眼水天重,出声道:“有点可惜,只成了一半,不过先斩杀洛辰,一会儿再来收拾你。” 漩涡浩荡,劲气如刀剑绞杀,其中,那道身影岿然不动,神力凝沉,金芒透染,极度厚重,紧接着一道声音传出漩涡:“你就真的确定吃定我等,是吗?” 不等回应,轰隆一声,虚幻的三丈剑体拔地而起,惊起无上剑威。 洛辰沟通体内两缕剑气,神力齐齐涌动,化作支撑,并指隔空,猛地劈向海山侠。 山岭之中,九重之上的玄黄剑气凌冽强悍,直接撞碎漩涡,撕裂高空,如同一方土地翻腾倒卷,洛辰落指,随之挥落,三丈剑体直接崩碎了漩涡,斩裂了大地。 轰隆巨响,剑力无匹,天地倒悬,响震长空,狂暴的力量直接震开了三人。 洛辰单手一招,长戈入手,化作一道神光出现在海山侠身前,其声冷冽,道:“杀!” 海山侠止身立地,双手划动凝炼出一座蓝色山谷横在洛辰前路,其御使山形,前推撞向洛辰。 战戈殷红,释放血光,洛辰更是催生余力,十三颗星辰、源轮齐齐浮现,磅礴神力涌荡周身,衍生巅峰力量,一刹那,洛辰就如同远古凶兽苏醒,威势无双,狂暴的攻击如山崩流水,迅猛与凌冽并存,直接崩碎了山形,将海山侠吞没其中。 三息二十七式,杀生招式几乎凝练成一,如同一道洪流撞向海山侠,最后一式,直接崩飞了他,洒落一地鲜血。 就在此时,洛辰微蹙眉头,他倾泻全力,气力枯竭,并未及时补上死手,转而折身来到水天重身旁,道:“走!” 水天重先是一愣,紧接着开口道:“好!” 其点地轻身,与洛辰快速的消失在远方山岭。 战场之中,秦穹来到海山侠近前,右手拍击大地,一座剑养炉自裂开的土地中升起,其遗憾道:“只差一点,不然就可以将那柄古剑收取。” 海山侠抹去嘴角鲜血,闭眼修养,体内神力涌荡,隐约回响起浪潮声音。 数息后其躯体一震,蓝色道光破体而出,逼迫出数十道血光,精气神再度恢复顶峰,伤势痊愈。其开口道:“是可惜,此人相当棘手,我想即便是收取玄黄古剑,也免不了一场恶战。”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御剑与论剑修

“此人单论战力,不会弱于五重天,无怪乎那么多人折损在他手中,不能以常理揣测。”承受正面攻杀,海山侠最能体会那种强烈致命的杀伤性,倾泻如山洪,动荡若雷崩,根本就来不及反攻。 “不会是修行古法,奠定下不世根基?”海山侠接过剑养炉,置于体内,双眉一挑,发出一声惊疑。 古法,来源自上古那个辉煌时期。诸方根据残篇留存下来,溯本返源,进而推敲出某些修行奠基奇法,可提前为修行子弟铸下雄厚根基。 沐浴灵药,洗经伐髓,炼化圣果等,皆是如此。这也是为何大宗子弟战力称雄,神力浑厚,战力远胜于寻常修者的一种缘故。 “不世根基,据我所知,诸派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秘法铸就,其中以王家最为直接霸烈,成则成矣,不成则非伤即死。但洛辰此人,根据所知无门无派,仅仅是城中寻常猎夫-”秦穹点头道,与海山侠继续深入交谈。 “烟石城,我见过那份礁湖珠上的战斗玉简,他莫非是得了那种隐晦莫测的造化?”海山侠惊异询问。 “不是很明确,应该得了千鲤红绡的部分功法与指点,舍此之外,洛辰身上还有不少疑点,此事,得细细道来。”秦穹点头道。 “再有下一次,无需谋算,直接出手擒杀。”海山侠想了想,说道。 此次,两人一番谋划,主在水天重,意在洛辰的玄黄古剑,只不过最为关键时刻,后者察觉异常,果断放弃战果而远遁,终究还是以失败告终,而下一次,似乎要以直接的方式掠取。 “不用等多久,我已有谋算,多则三天,慢也不过十天。”秦穹望向南向巨脉,平静说道,话语中尽是冷血冰寒。 “想要万无一失,我等力量还有所不足,需要找寻合适盟友。”海山侠不知秦穹计划,却也根据己方实力,开口补充道。 “嗯,我去将王家王术寻来。”秦穹点头同意道。 “那我也去天断趾走上一遭,邀请罗云、丹霞、玄一等派的高手。几年前,我与丹霞少主曾有结缘,他或许可以施以援手,震杀此人,取回那份造化。”海山侠说道。 “可惜了,如果王道能够相助,三人便可直接动手,无需他人。只可惜这一次他被魔女盯死了,果真是一场灾难。”秦穹遗憾道。 “你家的那位可有时间?”没有王道,近来大势道更有另一名风云人物,属于人中龙凤,顶尖奇才。 “他近期意不在此,真龙峰的人现世,他多半要寻找真龙而去。”秦穹自然知晓指的是背负龙形的秦白幼,只不过同出大势道,两人修行方向,心性尽皆不同,与陌路相去无几。 东去十里的山岭之中,群木高大,郁郁葱葱,洛辰与水天重一路至此,最终,洛辰身躯猛地震颤,嘴角溢血,有数道剑气直接洞穿躯体,划破血肉,震裂而出,玄黄剑气席卷四方,直接斩断周方树木草木,在地上留下数道裂痕,威力极强,具备杀力。 “洛辰,你受伤了。”水天重惊呼一声,面有忧色,他知洛辰有恙,却不知伤到这种地步。在其认知中,血肉震裂,非是那般可以简单愈合之事。 “是动用那股力量所带来的反噬?”水天重亲身感受到那股剑气的威力,足以杀伤他。 “不是,是他们借助剑养炉,牵动了我体内的那柄古剑,应该是秦穹预先以借势力量掩盖-”洛辰简单解释,随后道:“不过并非大事,受其引动,主要还在于我并未掌控它。这一次,我尝试将其解决掉,请为我护法片刻。” “明白,安心修养,外界所有事由我来应对。”到了此时,水天重才明白洛辰突然离开的原因。 洛辰闭上双眼,再度浮现出青意御剑术的篇章,寥寥百字,字字珠玑,每一个字体都在发着幽光,分解组合,时而散落成落枝,时而组合成一柄灵性剑体。 黑暗的世界中,其以念想探过去,愈发接近,这是一种一种奇妙的感受。 好似漂浮在宙宇虚空之中,又好似游荡在江河湖海中,感觉身子只有一点点的重量,来到御剑术之前,他愈发能够感受得到那种玄妙不可言的感受,每一次默念,都让自己对御剑有了深一层的感悟。 寻常御剑术法,只是记载于书页之上,字有道意,蕴含剑理,但需修炼者的默诵与感悟,如一条修行道路铺在脚下,需要走上去,走到底才能炼成。 而这篇青意御剑术,远超寻常,自有一种独特的灵性如同有着生命,直接为洛辰展开一种修行法门。 洛辰心念转动间,来到了源轮之上,这里,一柄玄黄色古剑悬陈源轮之上,不远处,一柄战戈同样傲然伫立,血芒妖冶。 随之转头望去,山河浮现,遍目光明浩荡,十三颗星辰大星横陈天际,烨烨生辉,蕴含着磅礴澎湃的生命力量,一条愈发明亮显目的向仙道贯穿其间,如银河长桥直通而来,落在源轮近处。 洛辰回头,轻声道:“玄黄古剑!” 玄黄古剑悬陈,剑体朴拙,纹路简单,毫无波动,是一种最为简单的剑体,单是看着这一幕,很难想象剑养炉中所投映的百剑奉送的尊耀与威严。 古剑剑体周围,缠绕着水蒙蒙的玄黄剑气,两缕剑气,中间凝沉如金丝,外缘则是雾蒙蒙的形态,好似水雾中的蛟龙。 冒险得来的十六缕玄黄剑气,如今只剩下两缕,不同于剑体的古拙无奇,力量内敛,两缕剑气则是充斥着苍凉久远,与无比厚重的气息,神秘莫测,拥有着莫大的威能。 虽然只有九重天的力量水准,但是以洛辰的境界打出来,还能发挥出它们的全部力量。 单个打出,根本就发挥不出原本的威力,唯有两缕、乃至是三缕合在一起,以其完好巅峰力量驾驭,方可引出剑气的本身力量。 这也是对战温钧,以及剑九空两人之间的区别,同样是三缕剑气,却是有着不一样的方式。 青意御剑术的变换字体随之心念浮现在前,与古剑相融合,这是一段建立联系的时期,看似很快,实则相当漫长,需要漫长时间加以温养。 叮咚,洛辰终于感觉到了与古剑之间的一丝联系,非常微弱,如石子滴落湖水所泛起的涟漪,有了开始,便有后续,古剑术神秘字体纷纷在衍变中没入古剑,给古剑蒙上了一层轻微的青芒毫光。 “这便是何生口中的联系,剑体蕴灵,以灵识沟通。” 天断趾之上祸水东引,他曾强势斩破何丹、何生两位修者,知晓剑修之灵识、乃至是剑识,魂体之间的区别。 “虽然不曾突破半阙封困,凝练出魂体,但是灵识本就是精神力的一种,来自于灵魂。意志坚韧,就愈发强横,我想这种与古剑间联系的力量便是所谓的灵识···” 不知过了多久,洛辰感觉联系有了强化,决定以精神意念御使玄黄古剑,做出第一步的尝试。 嗡! 古剑一震,凭空移动,但洛辰只觉胸口猛地巨响,近乎骤停,他只感觉自己在推移一座古老大山,精神紧绷,异常吃力,古剑缓慢横移丈许后,再度陷入沉静,它如同有千钧重,扎根在源轮之上。这种感觉,比抡重锤打铁,缚铁索前行,陷入疲惫好不到哪里去。 休息与尝试数次后,洛辰睁开眼睛,一脸疲倦,这对于精气旺盛的洛辰而言,近乎是罕有之事。 水天重询问道:“如何?” 洛辰沉思数息后,回应道:“有所成效,不过还很生疏艰难,并没有想象的那般容易。” 唰- 源轮处青芒流转,古剑冲了出来,剑气盎然古朴,恢宏大气,不是玄黄色泽,而是蒙上了一层青色流辉。 咔咔,山石震裂,半空泛起波纹,有了一丝如同玄黄剑气的强横威能,但是冲出三四丈后这股气息旋即回落,剑体摇摆剧震,立刻失去控制,一头栽进山石上,撞碎一块巨石。 洛辰指尖凝神丝,洞射而出,牵引住玄黄古剑回来入手,其刷刷划动几下,剑鸣清脆,剑风横扫,直接截断毁灭了眼前几块巨石,比起御剑攻击来的还要猛烈强劲。 洛辰收起古剑,评判道:“这样的攻杀力,还不如入手近身斩杀,把它当作一柄坚硬的凶剑。” 一旁,水天重思考再三,缓声道:“近前时间,必然是挥剑来的更容易。不过只要勤加修炼,将来心念转动间,御剑杀敌千百里,来往无影,去留无踪,那样才是剑修的可怕之处。你得古老御剑术,又有重器玄黄古剑,可以修炼出一道绝强的杀手锏。” 洛辰点头,表示欣慰与向往,灵识御剑,遥发斩敌,想想也是一件意气奋发的事情,对其而言,更是多了一种攻杀力量。 剑道御剑脱胎于御器,兼筹法、道妙门,自古至今,皆是妙法不绝。 即便是诸强者开辟五大境界,绝于上古,剑道依然独树一帜,可谓是源远流长,虽然南荒剑道不曾占据顶尖层次,却也有着较为强悍的实力,归剑宗便是此中代表。 “那这样的话,我可否算是一名剑修?”洛辰询问道。 “这个话题比较宽广了,严格上说来,你勉强只能算是御器修者,只是将古剑当兵器来御使,换做其他兵器也是这样的效果。属于剑修的诸多法门与剑法威能,你我这些人都并不具备。不过五大境界之下,万法归宗,合流成一,已经不如上古那般分明。” 水天重给出说明,同样御使一柄水蓝色灵剑飞纵而出,一口玉鼎,一座巴掌大小的石山出现。 这时,洛辰这才知晓身旁人的富有与实力,三件兵器皆是通灵,灵剑水蓝,犀利而又冰寒,玉鼎雕琢细致,内有乾坤,石山则是厚重敦实,形体像极了真正的山峰。 三器不同,但内蕴有威力,其中灵剑最为醒目,飞纵迅猛,薄如流光,很难捕捉,有着切肤威胁。 “你看,凭借我的灵识力量,也可以做到御剑纵横,控剑杀敌,更可以运使其余灵兵,但我并非一名剑修。” 水天重心念流转,灵剑随之纵横游走,剑气森然,如电如雷,闪烁明灭,连续截断数颗古木,更是将之撕裂成数十道碎木,又轰裂一块巨石,紧接着,他又以玉鼎、石山分别打出这样的效果。最后,其不做停滞,一震大袖,狂暴的水浪冲天而起,疯狂翻滚,如同水淹山河,掩卷碎木与裂石,直接肃清此方天地,威力强悍的令人咋舌。 洛辰眼睛一亮,洛辰认真感受了片刻,判断道:“你这般的御剑威力,仅仅弱于温庭一层,这般连续攻杀,即便是王道也要退让。” 每一击都有着六重以上的攻击程度,四种攻击连接不断,更为可怕。 不过,他也注意到了水天重的异样,数招倾泻而出,他额头有细汗,呼吸加促,似有微微的疲倦,有别于正常的状态。 此时,水天重收回三剑灵器,调整数息后这才朝着洛辰点头,缓声解释道:“你应该也注意到了,这样的御器,很费神力与灵识力量,十分根基,只能发挥出六七分的力量。但同样的境界,我以无相长生经打出攻击,更加迅猛强悍,负担更小,一切随心,所以说如何抉择本末轻重,一辨便明。” “所以对你而言,御器只是辅助而已。”洛辰试问道。 “不错,我以无相长生经为主,诸般灵器只是辅助。而且我敢说出自罗云、丹霞的修者,也并非以剑器为主,他们也拥有着其余兵器。” 水天重继续说道:“遍观南荒剑道宗派,真正具备纯粹而又完整的修行法门,也只有坐拥埋剑冢的归剑宗而已,他们与剑交修,生死共之,有着古老风格,远可御剑斩杀,近可持剑攻杀,是剑道修者中最为可怕的一类。” 洛辰道:“这倒与曾经的昊天剑宗,以及承袭的昊天剑派,有着诸多类似之处。” 上古剑修,多是仗剑走天涯,剑气纵横,剑意瑰丽,强横无比,快意至极。 而今,万径通神,归宗合流。 他再度想到了这句话,这便是黄金神迹时期,众多强者共同推衍而出的五大境界,以及对应的修行之法。 这在废墟之上推衍而成的修行法,奠定了后世修行大世的复苏与繁盛,功德无上,千古流芳。 洛辰想起不久前的战斗,进而点头赞同道:“我曾以玄黄剑气大破罗云剑派的温钧、温庭两人,而面对剑九空,此法便不足以破敌。在我看来,温庭之类的御剑之修,只要有方法抵挡得住灵剑的攻杀,再近身搏杀,毁其肉身,他们实则并不可怕。” 水天重微微惊震,道:“当真是你斩杀了温庭他们?” 洛辰摇头道:“当然不是,有一半要归功于玄黄剑气的威能。” 他继续说道:“温钧被我以古剑穿身,但伤不致死,应该是王术与剑九空两人中的某位下得狠手,而温庭则是死于魔壳之手,但祸水来自于王术···” 洛辰将山谷伏杀,至死亡绝地三首、魔壳等事讲出。 水天重先是双眉紧促,后豁然开朗道:“难怪罗云子御使蛟龙剑,闯进死亡绝地三百里。”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曾是城中人

“不过,罗云子闯入死亡绝地数百里,却遭遇强悍的存在,那一刻震吼响彻天空,蛟龙剑气洞射,整个死亡绝地好像是沸腾了一般,鏖战不久,罗云子便被震退了出来,灰头土脸。” “何等存在?” “据闻,那是一具高达百丈的黑色魔影,尸身残缺,死气弥漫而不朽,也有人辩驳并非如此,所见百丈魔影只是死气聚集的外象,魔影中的存在,实际上与常人一般大小,只不过他披坚执锐,赤目乱发,隐约是百国中的战士。” “不是那具魔壳?不对,它并无此等实力,不然一击之下,王术、剑九空必死无疑。” 洛辰疑问又否定,那名大越战斧士已经被三首所寄体,化作魔壳,而罗云子闯入所遭遇的那一尊,显然不是同一位,莫非死亡绝地之前,早有被寄生的存在,还是说那名战士仅仅是死而复生,逆天归来? “不清楚,南荒这处死亡绝地,是一处上古的战场,来历悠久,死气弥漫,怨恨充盈,蕴含着最为恐怖阴邪的力量。 “曾经,王家、大势道、太虚宗等大能曾联袂一探此地,一去不回,销声匿迹,我弱水河畔的一名前辈师者,在与大势道秦家强者交战后亦曾孤身闯入绝地,同样不知所踪。久而久之,越是强者,就越是不敢轻易踏足深处。” “剑泉村中,流传着一名神仙天师,点石生水,盘活苦地的说法。” “正是我刚刚说的,那位闯入绝地的师者。”水天重一脸遗憾,追思追忆,进一步解释道:“这也是我等与大势道不和的一大缘故。” 近来,水天重与秦穹接连大战,自苍龙之南,战至玉井街东方,再到天断趾,手段齐出,互不相让。 “你要小心,罗云子慧眼如炬,看得清真相,但是事件终究因你而起,他不会自降身份亲自杀你,但也不会轻易放过你。据我所知,罗云剑派的杰出子弟正在准备对你出手,其余剑道宗门亦有此等安排。”水天重消息灵通,提醒道。 罗云子早已踏入逐道境界,是剑道宗派中的佼佼者,此人天赋根骨机缘具是绝佳,漫长岁月共计蕴养九柄蛟龙剑。其杀伐果决,雷厉风行,性情说不上霸道乖张,但也绝对算不上善良温和,是一名唯我自如,我行我素之人。想想也是,为后生性命悍然闯入死亡绝地,能与绝地深处的强悍存在交锋,这份实力与胆魄非常人。 洛辰笑道:“只要不出现老怪物,年轻一辈,我还并不害怕,无非是能不打就不打,打不过就跑。” 这不是夸言,在历经与温庭、剑九空等人的交战,他对双方战力的衡量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尤其是自身。 洛辰握紧双手,感受着体内蕴生不断的磅礴气血与力量,明悟了源气境界中自己坚固战体之可怖、杀戮技法之凶厉强横,神力根基,乃至是诅咒雷霆等的奇异,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当真成为一名强大的修者,更加无畏无惧于他人。 水天重点点头,道:“这一点我甚是赞同,不知接下来,洛兄有何安排?” 洛辰看了看远处的高山峻岭,茫茫苍脉,道:“狩猎,采药,准备给家人赚取些钱物,我也需要赚些灵石,你们想去不?” 水天重先是一愣,随即目里精芒一闪,略微激动道:“如此机会,当然要去。” 他进一步笑道:“实不相瞒,这次我们远道而来,就是来此经历磨练,沉淀力量,此地是一处天然的战场,非常适合打下牢固根基,但是近些剑葬、魔壳如此变乱动荡,单凭我一人,难以护他们周全,如果有你出手,既能学到搏杀战法,又有安全性。我记得之前还邀请过你。” 洛辰点点头,当日情景仍然明晰,不过当时他有事在身,将其介绍给敢容叔他们。 接下来,水天重询问了时间与路线区域,洛辰做了回应,且,他还可以得到一笔灵石,双方算是一种雇佣关系。 正好洛辰对于御剑、修行后事还有一些不懂,有了水天重在一旁,可以随时请教探讨。 日子定在后天,留有一天的时间充足准备,两人各自分开。 洛辰则是稍加易容,重新回到了繁忙的玉井街,易容这对于秦穹这种擅长辨认气势气息之人没有作用,却也可以挡掉其他心怀恶意的修行者,其间,他还登上了阙玉山,遍览火红的枫树林,拣取两块巴掌大小的玉石,经由守山甲士辨认后方才带出。 阙玉山上有红枫与玉石,有强悍甲士在巡游管理,统领自然便是那位南常武。 阙玉山地有阙玉,可浸染南文麟气息而制作玉牌,在不可知的世界中,成为修者踏足此地的身份与象征。不日前南文麟曾劳累于此,故而此地至今仍然人流涌动,怀有心思。 天色将晚,洛辰离开阙玉山枫树林,在玉井街中逛了一会儿,不知觉中走到了一处卖书的路边摊。 这里人数众多,吵吵嚷嚷,有好多的修行之人。一眼下去十有八九都有着身有修为,气血浑厚。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烟石城从建成到现在十万年事无巨细,这本《岩石本集》皆有记载。”摊主敞开嗓门扯乎,一下子就吸引了一圈修士。 另一边卖主见状更是扯出远古墓葬,大能传承等惊心动魄的传说,看其信誓旦旦的样子好像煞有这些事情一般。加上昊天剑葬近前眼前,的确吸引到了一些人。 对于这些,洛辰只能淡淡一笑,丝毫不为之所动。 他游走街巷,还是买了几本修行讲解类书籍,和一些有关烟石城的古书典籍,其上记录了一些特产、风貌、以及一些奇人怪事,血光、魔云,大凶这几个字眼频繁出现,这类书籍销售的十分火爆,买的人大都是外来修士。 夜色渐晚,远方壮硕的山脉露出隐隐形状,犹如古老神兽蛰伏在这片苍茫的南荒大地。 那是一种震慑人心的威严,是大自然鬼斧神工,岁月长久沉淀下来的沧桑质感。 站在铭器酒楼的厢房内,洛辰长久的望着亘古不朽的九曲苍龙,每一次凝神注视这座平凡而又神话般的山脉,洛辰都会缠身渺小卑微的感觉,就好像小人看着万丈巨人一般,由内心深处升起浓浓的尊崇敬畏。 一者是时间的沉淀,上古时期,此地便是这般宏伟磅礴,更久之前,更是龙族圣地,流传着诸多传说。 再者便是近来剑葬深渊、死亡绝地等事迹,尽皆伴随着这座巨脉而成, 不多时,夕阳沉下绚烂的云海,光线在这一刻骤然消失,就好像每个人眼前都蒙上了一层黑纱,浓的撕不开。而于这时,洛辰忽然感到一股沉重的压迫气息出现,这—来自于远方绵延上万里的古老林脉,它轮廓绰绰约约,宛若灵蛇游荡泛起跌宕。 呼- 洛辰关闭窗户,转身间呼出一口浊气。不知觉中后背已经湿漉漉的了,这山是活的? 洛辰不止一次的发出这样的猜测,但这不是真的。毕竟这样的想法太过骇人听闻,并且过于不切实际。 随手翻起一本修行杂记,细细看起来,洛辰看的仔细,不落下一个角落旮旯。 之后又看了一会儿烟石城近百年的发展变迁,不过想从这里面发现有关‘大凶’的线索,实在是太难了,或许这只是迷惑外人的手段,散传这等消息旨在吸引大量修士,繁荣城池而已。 一夜晃晃而过,众人纷纷从沉睡中醒来。 今天清晨生了浓厚的大雾,视线目光不过五丈,即便是修者也超不过十丈,感知之下,但也可以更远些。 黑夜与白昼的交替,大道上一道单薄瘦削的人影从容而行,安静平稳,这人正是洛辰,脸戴青铜面具。 约好在街巷外缘的山地中相聚,洛辰作为试炼向导,还收了灵石费用,便不会草草敷衍了事,不过这天气真是不适合猎杀捕兽,寻常人通过肉眼观视,而这等大雾天气,山岭中的蛮兽毒蛇却不需要,动物的本能使得他们更加适应这等天气。 走过玉井街,进入山岭范围,这里显得死寂无声,即便是放在烟石城,在这种天气下,也少有猎户药农还出城到山脉里去。 路过几处稀疏的灯火人家,洛辰听到数声起身上山的吆喝声,这声音沧桑沙哑却有着山海般雄伟健毅的力量,低沉却又蕴含着冲破云层的高亢力量,洛辰点头,知晓此声必定是经验丰富的老猎者所发出。 看了一眼黑夜静谧里的房院,洛辰加紧脚步,片刻后就到越好的汇合地。 那里已经有了些许人影,大约十来人的样子,不过洛辰一瞥之下并没有发现水天重一行人,便找了个边缘地方等待。 几条通往深山的通道上鳞马、巨兕有十几只,皆是奔雷滚滚,奔向大山方向,它们迅捷如电,疾驰如风。不远处还有数道人影搅动雾海,一闪而过,出了不远处后神光拔地而起,烁空飞梭,目标直指苍龙古脉。 这样的天气在南荒很常见,尤其是这样的浓雾景象,有些烈阳高照便可散去,有些则是要持续数日,浓密似海,老人们称之为死海雾,这场大雾便是属于后者,死气沉沉,如海沉厚,积久不化。 空气中大量水汽沉浮飘荡,带来清凉甚至于冰冷的感受,对于修士而言,这种凉气起不了丝毫作用。不远处几人身体闪烁光芒,神力运转之下寒气难侵。 事实上,修者已是非同于常人,一入修行身体便发生一系列的蜕变神化,气血焕生,寒暑不入,寿命增加,更是拥有莫大的能力。 “这天太他妈恶劣了吧,虎大人,在这样的天气里进行捕猎不会太难了,不如换个天气好一点的时候。”听声音有些熟悉,洛辰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山岭大雾中,有着一位魁梧身影,在浓雾里散发着强大的气息。 藤虎- 洛辰视线一瞥即收,依旧保持靠着山石的姿势,但是洛辰听力却延伸到虎爷周围,原本洛辰的五感六识就异常灵敏,如今进入神环两重天境界,更是远超当前,细微捕捉更加敏锐。 “我说什么人要让虎大人提前等这么久的时间,太嚣张了吧。”一人不满的小声抱怨,不是怨怒天气,而是不满藤虎的等候。 “嘘-小声点,不想活了。那位大人据说几天前来到此地,在街上转悠时被咱们虎大人看到,你猜发生了什么?虎大人居然热泪盈眶,差点失声痛哭起来。” 适时,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不要乱说!虎大人何曾哭过,当日之事并非如此,那位大人不过是虎爷的同族之人罢了,他乡遇故知而已。” 听到这里,洛辰收回注意,看向前方,脑海中却是蹦出一名魁梧莽汉,他就是曾数拳砸死犀牛的蔓岳。 不久后,迎面走来水天重三人,水天重依旧一袭水蓝道服,在见到洛辰的时候面带歉意,道:“抱歉了,让洛兄等了这么久。” 洛辰摆摆手,道:“不要这么见外了,起早惯了,进了山岭再说。” 说话间,洛辰看了一眼后面两人,他们面色红润,天庭饱满,精气神都显得充盈有力,看样子是经过充足准备的,就连重伤过的珊珊也是气血旺盛,这样就不费洛辰提醒了。 “真的是你呀,小邪魔,没想到你还名修行之人,接下来的磨砺就有劳了。”这时,女修珊珊蹦跶着走过来说道,她扎着一尾黑发,身著银甲,眼里不时闪过欣喜的光点,显出内心的情感。 唰- 珊珊手上忽然出现了一柄精铁战戈,朴拙厚重,其嘻嘻道:“怎么样?你要教我使用奥。” 珊珊很是羡慕战戈轰杀的猛招,第一次相见就背负战戈佯装远离,模仿了他的样子,显得甚是可爱,相反旁边的的山山显得安静的多了,话不是很多。 不经历风雨,难以有所成就,经过水天重的讲述,他们两人本就出生在这烟石城,父母离城后被云游附近师者寻到,发现他们杰出的修行资质,便一起收入门下,成长至今。 如今一晃十多年光景,如今再回来已是变化万千。这一次,水天重是要带他们重走一趟,与过去告别。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自封锤炼

在死海雾的天候下,本不宜外出,不过水天重却不介意,珊珊两人也是不感到害怕意思,按照水天重的意思,本就是为了锤炼力量,历经艰险而来,环境越是恶劣,就越能激发沉淀他们的力量。 一行四人,便用寻常速度前往山岭深处,一路上说说笑笑,洛辰不大会说,基本上都是珊珊一个人在发问,但她一个人顶得上七八个,就像是春天鸟雀叽叽喳喳个不停,就不知道她小脑袋里装了的多少话。 “小邪魔你说,前方大雾里会不会忽然跳出一只狡狐,然后一头撞死在石头上?” “快看快看,那里有一只剑齿虎-”蓬的一声,珊珊捏起印诀,一道流光印记轰杀出去,‘剑齿虎’应声四分五裂,四重修为出手,威力不弱,然而实际上,那只是掩映在浓雾中的一块石头。 “小凶人,怎么还看不到蛮兽,我的战戈已经饥饿难耐了-” 在她喋喋不休之时,洛辰已经想到惩罚她的方法,就是把她关到一所空房间里,让她自言自语,然后,墙塌了,他没有疯掉,没有然后了。 “你在想些什么事,这么入神?”轻灵的声音打破洛辰的一些猜想。 洛辰自然不会入神,他对周围的风吹草动了若指掌,他侧过头,一张秀美的娃娃脸映入眼睛里,过年后珊珊年龄刚刚十五岁,只比洛辰小上一岁,但是其心理年龄却是差了不止一两岁,显得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即便是不久前遭受过重创,修养痊愈后,亦是不改纯真本性,如同一只小巧的灵雀,活泼富有朝气。 “我在想你这小丫头,在五行神教里一定是个人见人爱,讨人欢喜的小公主。”洛辰笑意连连,故意朝着她瞅了几眼,看的她一阵脸上一阵飞霞,眼神闪烁,不敢确信。 洛辰先是大肆夸了一番,随即话锋一转,看向山岭浓雾的深处,神色平静,眸光如常,不过他就此停滞了数息后,身子立刻消失在原地,如同一抹平地云烟融于浓雾中。 水天重自然看的清晰,立刻抬手示意珊珊两人停止举动,齐齐看向前方浓雾深处。 几声近在数丈许距离的爆响,如惊雷炸裂,伴随着一声凄厉痛苦又截然而止的吼声,不多时,洛辰拖着一只半人高的怪物走出浓雾,凶兽已经死亡,被一刀贯穿脑袋,更有一刀斩断脖颈,那是一只长有獠牙的蛮兽,形似狼,通体青黑,毛发柔顺,是为南荒蛮兽中的狠角色凶獠。 咚! 洛辰将凶獠,扔在珊珊面前,接着方才言语说道:“不过,这里可不是你的宗门地方,这里汇聚有众多的蛮兽,拥有强大力量与凶兽本能的搏杀技巧,如果你还这么大声,一会必然会有凶兽找上你。” 珊珊先是一喜一笑,随后立即想到一点,瞪眼耸鼻,道:“你才小丫头呢,人家已经十···十七岁啦,比你还大,我是一名英姿飒飒的女修。” 洛辰不做解释,只是胸有成竹般的看着她。 实际上,珊珊不过豆蔻年华,但是修者生命力旺盛,成长顺利,身躯挺拔,身高直追洛辰。 她声音越来越弱,最后直接停止说话,转头看向浓密深处,不留神的又瞥了眼洛辰身体,喃喃道:“你不也才那么小吗,和我差不多,故作大人。” “凶獠-昼伏夜出,最善蛰伏,暴起杀伤,尤其是雪雾天气,此兽毛发柔顺,正劈不易重入,需从头部入手,事实上,众多蛮兽想要一击必杀,都需要从头颅、心脏处斩进!” 洛辰以长刀作为演示,珊珊、山山接连以各自的兵器做练习。 就在重新出发时,水天重忽然出手封住了两人的源轮,在两人腹下贴上了一道水纹状符箓。 “师兄!你怎么用了水烟禁符箓,这不是不让我们运转神力,那还怎么锤炼力量-”珊珊鼓着腮帮叫唤一声,山山也是疑惑的看过去。 水天重在两人注视下,给自己也贴上了水烟禁符箓,解释道:“既然要锤炼,就从最基本的力量做起,从凡人时代的感知、反应等连起来。” “那他呢?”珊珊眼珠一转,指着洛辰继续道:“不行,他教我们,那他也要和我们一样,不然怎么学的通彻?” “他-”水天重看了一眼洛辰,道:“他根本就没有动用神力,根本就用不到。” 水天重走向洛辰,诚恳道:“接下来,还得洛兄多担待,把我也算上。” 洛辰瞥了一眼,淡淡道:“行啊,加钱!四倍的!” “嗯?为什么我反倒更贵了?” “因为这样的话,你最笨,个头最大,带起来最具危险。” 就这样虽然有洛辰作为护盾,三个自封修为,只凭本身力量行走在南荒之中,也还是凶险万分的事情。 就在第一天就遇到了几场凶险事情,不过都在紧要关头被洛辰强行扫除,三天后,各自都挂了一身彩,衣服破裂脏旧,脸上也都脏兮兮,就像是在泥坑里走出来的泥孩子,水天重也没了往日的神气与风采,疲倦无比,被折腾的够呛。 爬树、登山、搬石头、趟泽水,抹草汁,闯灵狼窝里偷盗,挑衅力量最强的青皮牛,而且还划定搏杀圈子··· 魔鬼般的训练,三人完全脱了十层皮,有五层是被洛辰打出来的,五天后,三人中水天重揭下了水烟禁符箓,正式渡过了第一层磨练。 至此,水天重终于明白自己与洛辰之间的差距,而水天重更是明白自己的要价最高。 自封修为,从山巅至山脚,如一介凡人重新来过,最为不适应的居然是他,而非修为更低的珊珊两人,这倒令其大受震动,觉察到了以往不曾注意到的地方,只这一点,他似乎看到了将来的一种修炼方式。 八天后,剩下的珊珊与山山也揭下了符箓,自行决定神力运转时机。 死海雾消散许多,只留下一层层薄烟淡雾。 九曲苍龙,苍茫久远,亘古不朽,一进入苍龙山脉的脚下,不过空气立即变得清新,混杂着草木与泥土的味道。在这里,参天古木随手可见,百年老藤穿梭上三四十丈,宛若数条巨蟒交缠撕咬,西去甚至还有噬山藤这类可怕之物。惜桐姐茶汤坊中所用的龙理巨木,黑色凝脂,洛辰家中的四颗龙榆等,尽皆出自眼前这座古脉。 这还只是九曲苍龙的外围现世景象,可以想象东去天地龙首之地,一路上的远古风貌将会是怎样的阔远茫茫。 “今天我们就在这一片的区域活动,不做过多深入。”洛辰淡淡的说道。 烟雾天气影响下,这里也有些看不清远方的相貌,薄薄的白雾飘动如丝绸素纱,抬首摆手间都可以触碰到这些丝丝雾气。 不多时,前方一座起伏山头处,一只昂首阔立的剑齿虎发现洛辰一伙,发出声惊人咆哮后笔直的奔向而来。 “看好了,这里的每一只蛮兽都不可小觑,拥有着不弱于修者的力量!”说话时洛辰搬起脚边的一块大岩石,迅速的砸向疾驰过来的剑齿虎。 这只剑齿虎长有三丈,嘴前突出两根近半米的白色獠牙,只见剑齿虎对飞来巨石不避不闪,它左前爪猛地一拍,光晕闪烁,一下子就将偌大的岩石砸的四分五裂。 “这就是外围最为凶猛的蛮兽,你们运气真是好极了,一来就碰到了一只剑齿虎。”洛辰说话间退后十步远,水天重也是退后在另一个方向,留下珊珊和山山应对,这本就是他们应该经历的历练,再者方才的提醒想是足够的明白。 剑齿虎一跃五六米,庞大的身躯直接遮掩半空,投下的阴影直接将珊珊掩盖住了。 嗷-山岭兽王的咆哮冲击而下,雄浑高亮。 这只剑齿虎张开血盆大口,半米长的虎牙闪烁犀利寒光,毫不疑问只要被它一口绝对会来个透体通,多出几个血洞。 珊珊丝毫看不出紧张神色,她一个侧步巧妙的避开剑齿虎的扑杀,随后腹下源轮处立即闪烁光芒。 嗤- 一道银色神芒穿梭半空,即刻回旋斩击在剑齿虎额头上,瞬息间就劈下,砍击四五下。只不过剑齿虎的额头出奇的坚硬,就连珊珊的灵剑也无法一下子洞穿。 嗷- 剑齿虎被额头的血淋淋的血口激怒,野性大发,虎躯猛地落地间,整个躯体荡漾起光晕,肌肉紧绷,轰的一声,后腿发力蹬碎一方山岩,借此应变,剑齿虎登时跃起,并且强行扭转方向扑向珊珊,只是刹那间便不足一米,其张开大口,大有一口吞下之意。 这一刻,珊珊一下子就神魂皆冒,脸色瞬间煞白,死亡气息笼罩下身子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就在洛辰准备动手之际,站在一旁的水天重叹了一口气,他那水蓝色身影鬼魅般出现在剑齿虎面前,大袖一挥,顿时一大片海水潮涌幻化而出,细细呼呼,湛蓝海水生生不息,没有崩天裂地的气势,却透着无量的隔断神力,将凶狠毕露的剑齿虎阻止在珊珊面前。 这一道式,正是洛辰之前见到的春海潮生,生生不息,一袖便可阻断攻击,那么第二道,第三道呢? 适时,水天重感觉时机火候差不多了,缓缓开口说:“这就是你们沉醉骄纵的地方,但是也是死亡悲鸣的原因。记住,我不能永远守护你们,师尊不能,宗门也不能。” 第二袖甩出,蓝光一闪,刹那间潮水声剧增,潮水泛起圈圈米高的海浪,这一次蓝色光芒更为炽烈明亮,洛辰也更加感受到其中巨大的能量。 轰- 浪卷千堆雪,撕毁半重山,就在这次浪水触及剑齿虎的瞬间,那只剑齿虎一下子就崩飞出五六米外,血液飞溅一路,撞在树上方才停止飞动的趋势。 巨大轰鸣声如同平地惊雷,肆掠的空气激流冲刷,不过洛辰岿然不动,眼前突然一亮,随后又立即暗灭下去。 直到剑齿虎落地的瞬间,水天重身子一瞬来到近前,抬手勾画,一枚青石道印凭空出现在剑齿虎上空,数息简化为一方房屋大小朝着剑齿虎镇压下来。 “停-”洛辰大喊一声,同时朝着剑齿虎走过去,最终道:“你这一大块青石板砖下去,我们今天的食物就要成为一滩肉酱,何况这只剑齿虎已经离死不远了,杀鸡就不要用宰牛刀吧,节省力量,才有余力面对更大的危险。” “洛兄说的是。”水天重立刻收手,甚为尊敬。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那只孤子白狼

吼- 剑齿虎前肢下伏,呲牙凶狠,通体毛发根根倒竖,惊悚而立,通体流淌着朦胧的水样光辉,一波一波。 这是一只已经开启灵智,懂得吞吐与修炼的蛮兽,根据洛辰的经验,它刚刚领悟这等能力不久,实力约莫等同于二重天的修者。 洛辰一个蹬步,瞬身直达剑齿虎身前,半步跃起,聚气凝神,身子如龙腾空舒展,抬手便是一拳。 轰隆巨响,以拳击点为中心,骤然爆发出一股极为宏大强劲的力道,化作模糊的波纹席卷周方。来不及反应的剑齿虎如受重锤砸击,硕大头颅连带着身躯震颤一下,如同所有都在这一瞬息停滞了动作。似乎要抵抗这股庞大的力量,其怒吼出声,浩大咆哮中带着不可抑制的凄厉与痛苦。 剑齿虎头颅扬起寸许,浑身紧绷如钢弦,但下一刻,其前肢肌肉赫然撕裂,腿部骨骼断裂,森森骨茬自关节处冲了出来,裸露在外。 稍稍扬起的头颅更是直接折转,脖颈断裂,头颅沉入大地,如同磕头一般。 硕大头部毫无反抗的撞入地下山石,虎躯后半部翻转又沉落,震的近处山林一片动荡,泥尘扬起,落叶纷纷,场面吓人,这一幕,惊震三人,何等强悍的力量与攻击。 三人走到近前观看,剑齿虎整个头颅都凹陷进去,受击点头骨具裂,血流不止,死相已露。 洛辰抬手间,一柄黑色长刀出现在手中,此刀并非修者灵兵,而是洛辰惯用的杀生之物,或许沾染了太多的灵物蛮兽鲜血,这柄长刀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色雾气,就在其即将动手之际,他又以刀指了指珊珊,示意其动手。 “让我来?” “是的,从额头一侧贯穿直过。”洛辰指点道。 咚-一声闷响,奄奄一息的剑齿虎立即毙命,红白混物随着抽刀的动作喷流而出,染满了一地的红艳与血腥。 珊珊手持长刀,眉目不展,眼神依旧如往常,没有丝毫的动容,渐渐的有了一丝飒爽利落的风范。 洛辰取了部分腿肉,并收取了虎脑髓加以存放,以待后来弱化虎酿十日醉的霸烈酒性。将肉以神力衍火烤熟后,四人食用了部分后存储部分,后继续上路。 “那里,曾有一只鳞猿出没,其早已懂得吞吐灵气,实力强悍,我估摸着得有逐道境界的修为。”洛辰指向苍龙一处,那里深林寂静,小型鸟雀幼兽少见,至于天空区域,更是没有凶禽敢以横掠。 其实附近,应该还存有一只蹄踏烈火,奔行如风的火麟兽。 “鳞猿脾气暴躁,实力强横好战,不过我们实力根本就不入其言,小心一点还不会惊扰到他。但是-那里,有一只即将产子的角魔蟒,现在,她才是附近凶兽中最为棘手的存在,轻易不可惊动,令其产生威胁的感觉。” 时近中午,山岭间的大雾有了些许散去,洛辰决定加快行进速度,往林脉里面历练一番。 当然这是在见识过水天重完全实力后才决定的,其实力已经有着六重巅峰之境界,灵兵妙法甚多,女修珊珊,男修山山在接下来的半天里,逐渐变得谨慎小心起来,同时也可以尝试着围杀几只相对中等的蛮兽。 这里是蛮兽的聚集繁衍之地,同时也是散修猎杀冒险的地点,没有修为的烟石猎夫不会涉入。 古木葱茏浓郁,合抱巨树随手可见,高大的可戳破蓝天,百年老藤盘曲缠绕在散发着金属光泽的不知名老树上,残忍却又肆意的吸食掠夺着营养成分,这是自然界的弱肉強食,适者生存的铁则。主宰这九曲苍龙始终是深林深处的兽王级蛮兽,强大到令人类中大能都望而却步的巨无霸,以及眼前扭曲如蛇般的藤蔓。 一连数日,洛辰就带着他们在这外围游猎蛮兽,慢慢向林脉里面偏移。 这几日雾气稍减,却仍旧是迷雾蒙蒙,遮掩住周围苍劲峰峦,将四海雾的绵延与残留特质表现的淋漓尽致。临近傍晚,林间水汽激增,气温同样剧烈的下降,雾气横生。 “我们就在这里扎营休息吧,在这样的天气下再往前实在是危险的选择。” 洛辰选择的地点在一条溪流旁边,淙淙溪水只有十米宽度,看在细碎的溪石旁边,可以清楚的看到水底深处的一颗颗如同珍珠的鹅暖石。除此外,手掌大小的银鱼,刀鱼自由欢快的游戏,丝毫不为陌生的人类的人影所吓倒。 哒哒哒,一只小河鳖踩着河边碎石正在吃力的爬向岸上,对面是一大片葱葱浓郁的风竹林,密密麻麻沾满啦这半面山峰,风一吹便发出清脆如同铜铃铛的声音,夹杂着无数沙沙嘘许的声音。 “就在这里扎个营地,今晚我们就在这条溪流旁边住上一晚。”洛辰仔细观察过四周后确定下来。 晚餐是一只烤仙风,仙风蛮兽,与青苍山阴面峭崖上的大岩同一规格,来去如风,胆小谨慎,极难捕捉。 这是由洛辰独自一人在深林中埋伏狩猎带回来的,一大堆竹节环形堆砌,熊熊竹火散发细细烟雾,架子上的香兽周身金黄光亮,层层油脂流溢出便被火力焚烧回表面里。 “好香,这是什么肉,居然有这么浓烈却又清淡的香味?”坐在旁边煮烧甲鱼汤的珊珊受不住香味,探头探脑的过来问道。 洛辰头也不转,手不停的掌控着羊身旋转和竹子的火势,道:“这就是烟石城最为著名的美食了,是蛮兽中拥有风灵极速的兽类-仙风,血肉中有着不弱的滋养灵力,寻常之人吃后可以加强体质,增加寿命,修者据说可以增强神力,加速修行,有着养血养身功效。不过这一切都要算在你们的帐里,我想水天重不会赖账的。” 珊珊、山山一愣,不过还是立即表示要吃,钱一切,都是没有问题的。 此时,水天重从河流上游踏水而来,他点水御风,自然流畅,还在远方就听到他的声音:“洛辰你的推算果真不假,上游距离大约五里的地方果然有一片硕大的湖泊,并且其中居住有一只实力绝强的蛮兽,幸好它似乎在睡眠中,我的行动并未打扰到它。” 水天重到附近河面处一跃而起,顿时河水翻涌似乎在送离一般,他落地无声,径直走到洛辰身边,将一个锦囊递给洛辰,开口道:“这是你吩咐要找的石头,不过我有些好奇,这些样色看似普通的石头究竟有什么的作用?” “将之散落在周围,石头上沾染着那只湖泊凶兽的气息,有着无形的威慑,可以为我们抵御其他蛮兽的袭击。” “好了。”洛辰忽地停下转动的手,站起身来,对着大伙说道:“尝尝吧,这种味道外面的人还是很难吃到了。” 大快朵颐后,珊珊、山山正在修行感悟一天所来的所得,并修养己身,加速精气神的恢复,水天重身为大师兄,非常严谨细心的为他们讲解修行施法上的问题,从这一点看来,这位水天重是个不错的人物,洛辰在其一旁,亦是聆听到了不少知识。 午夜之前一直都很太平,不时传来雄浑的兽吼声,即便是远隔数十里也能感受到其中庞大的能量,从声音里毫不怀疑这是一位霸主级蛮兽。 篝火已经熄灭,山林里的冷气随着夜的深入愈发寒冷,上半夜是洛辰值守,这是洛辰提出的看守任务,虽然他们的修为灵识都已不错,但是洛辰没有习惯在陌生环境里还能如此安然入睡的习惯。 月光稀疏,漫天星斗被雾气遮掩,依稀还能见到几颗光晕的星星。 洛辰披着剑齿虎兽皮所制作的袍子,警惕的望着四周,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在洛辰眼睛里呈现。 “不必这么紧张,虽然我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但是蛮兽的生活习性我还是有些了解的,到了夜里很少有出动觅食,这一点倒和人类相似。” 洛辰知道水天重的到来,洛辰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指了下谷地深林中的一处。 水天重一开始还是不理解,不过还是带着疑惑的表情望向洛辰手臂的指向,他目光落在白蒙蒙的雾气中,他的脸色突然一惊,随后又暗下去。 那是一只大约两尺的白色狼物,他浑身覆盖雪白的茸毛,尖耸双耳,眼睛犀利凶狠。 在它旁边是一只是它十倍的蛮兽,只不过大型蛮兽倒在地上,鲜血流淌,还冒着滚滚热气。 两人眼睛一亮,意识到这是一只狠角色。 迷雾蒙蒙,午夜时分正是冷气滋生白雾丛生的时候。寒冷气息弥漫在夜里的山谷中,月落稀疏的光线里,两个修士正目不转睛的望着百米外的一场血腥残忍的画面。 水天重由起初的震惊,恢复为面无表情,但是隐隐皱眉的动作还是显出内心的骇然复杂之情,他不懂洛辰为何指出这样的一个画面给他看,不过长久的修行阅历还是让他有一丝猜测。 “那才是这个南荒深林里生存法则,厮杀与死亡才是这座古老莽脉的最真实、最为原本的血腥景象。”此时,洛辰忽地站起来走向小白狼,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真实历练的意思,但是如果接下来还要继续深入的话,我们或许会成为这只倒在地上的蛮兽,成为这里的一具枯骨尸体。” 洛辰与水天重走到近前,才发现这只小白狼的前腿腿节已经粉碎,下半节腿臂耷拉摇晃。 看见洛辰一步步走来,小白狼弱小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摇摇晃晃的往后退步,同时它龇牙咧嘴,双耳竖立,毛发尽皆耸起,炸裂开来的刺猬,面露凶狠之色,但是这只是强行作作。 嗷-嗷- 水天重面露喜色,道:“喔?居然是一只幼生体灵兽,已经懂得炼化天地之气。” 洛辰终于出现在小白狼的面前,小白狼止不住抖动身体倏然停止,凶狠厉色突然转变成柔弱的神情,呜呜-呜呜-阵阵低鸣从它染血的口中传出,声音凄厉悲凉,令听者产生沉痛之情,好像游子遍经苦难险境后重新见到母亲一般,低鸣声中哀婉凄切。 “这只小狼崽认识你?”水天重有些惊异的问道。 洛辰低下身子时,小白狼不顾一切的扑过来,想要将身子全部埋进洛辰的腹下,不过洛辰冰冷的手将满怀热情的它抵挡在外面。 水天重一直站在旁边,看着洛辰为这只小白狼包扎清洗伤口。 “这只小白狼的父母是被我所杀,它的兄弟姐妹也因为我而全部死亡。此兽颇有灵性,但是灵智未开,懵懵懂懂,或许等起长大后就能发现我只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洛辰不顾手中狼崽的痛苦嘶鸣,在前肢断裂处搭上四块木板,然后用布条捆绑起来。 青苍山那次寻觅源轮过程中,雷霆动乱,大肆摧灭己身躯体。 他在石下蛮狼洞穴中渡过数天,另辟蹊径,洗练伤势而凝练星辰,期间,洞穴中的蛮狼因之而亡,唯有眼前这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狼崽,离开前留下一瓶灵液与一块灵石,只不过不知其如何走出洞穴,并搏杀其他蛮兽,行走到此地。 “那你还救他?你想为自己树敌?” “我的敌人不会是他,再说在这茫茫南荒中太多的凶险要规避,它凭借这样的状态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一个未知数。我只不过顺手为之,不费气力。” 洛辰话语平常,没有一点负担,他感觉到此小白狼的情态,有些相惜而矣。 水天重听完,脑海里竟是浮现出近日来洛辰做出的杀伐,根据他修行道经的感应,自然觉察到那种浸染生命的蒙蒙的血煞杀戮,此时,他已经进一步了解到洛辰的生活,这样的人物-这一次他思索的很深,很远。 处理完小白狼的事情,洛辰与水天重一同回到了河边营地。 洛辰并没有带着小白狼,而是让它继续在这充满危险的林脉苍山中。 “那只白狼有些奇特,你真不打算带在身边当灵兽豢养?再说它如此实力和受伤的肢体,在这满是凶狠蛮兽的世界里根本就难以存活。”水天重再一次郑重的告诫洛辰,那只小白狼算得上奇异,放任其生存如此无异于送死。 “我照顾不了它,跟着我,它也只会更加危险。” 下半夜,偌大的深林陷入完全的死寂中,夜的黑幕遮掩苍穹,掩盖住一整片天地。 营地没有火光,临时搭建的帐篷里的珊珊、山山沉睡的香甜,只不过女修珊珊时不时的发出喃喃呓语。 洛辰盘曲而坐,阖眼入眠,说好了水天重守候后半夜,他同样盘坐在不远处,用修行吐纳打发警惕的时光。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兽王翻天

沧桑久远,水汽沁凉,洛辰检查过浸染蛮兽气息的石头,熄灭了柴火,他最后感应了下四周,确定没有危险后,才慢慢进入睡眠中。 黑暗吞没,意识渐渐停止,就在洛辰即将进入梦乡的时候。 一声震天巨吼惊破天地,如同天雷砸落人间,轰隆隆传来,那巨大的吼声穿金裂石,蕴含着滔天的能量,似天雷般震的人气血翻涌。 “什么事?”水天重忽感不适,身形瞬息出现在洛辰身边。 在声音袭来前一瞬洛辰就封闭了听觉,即便这样洛辰还是感到耳边嗡鸣不止,好似十数人在猛地敲击与擂鼓。 洛辰自然知道这是蛮兽在鸣吼,但是他听得出来,这声音里包含着极度的愤怒狂躁,听这声音仿佛来自河流上游,而上游湖泊中有一只成年山湖龟,已经沉眠,不易轻易苏醒,那么这声巨吼来自那一头南荒凶兽? 就在洛辰皱眉望着谷上黑暗里时,视野里突然出现数道灿烂的神芒,直奔洛辰方向而来。 那隐约是几道熟悉的人影,但是气息不一样。 水天重感应道:“是某种凶兽的气息,似是蛇蟒之类,听声音,甚至是有了一丝龙吟之感。” 洛辰眯起双眼,缕缕血丝诞放出躯体,缠绕己身,有一股血腥的气味,其道:“是秦穹和海山侠他们。但是,的确有着蛇蟒的味道。” 吼- 就在此时,上方的大湖中掀起翻天湖浪,乱浪冲天,激水拍山,月光中,一道庞大的黑影浮现出来,如同山岳般高大,脊背硬壳覆满棱角般的尖刺,如根根青铜,砥砺周天。 嘶- 更北方,一道庞大厚重而又绵长的黑影横推直撞,所过之处,巨峰崩碎,巨木倒折,无数生灵碾压成肉泥,惊乱了一方天地。 湖泊北方一座高大山峰,那条绵长巨影缠绕山峰,直接攀附在山体上,露出那森然冷冽的身躯,以及一颗硕大狰狞的头颅,形似三角形的头颅,额头生有独角,双眸赤红如血月,它张开大嘴,两根雪白的獠牙对准湖中的霸主山湖龟,向前一震,发出一声更为宏亮高亢的嘶吼,犹如一首龙吟曲直冲九天上。 这赫然是一只成年的角魔蟒,气势强横,音有龙声,头生龙角,俨然有了一丝龙的风貌。 湖中的山湖龟丝毫不让,磅礴的体型与坚固的背甲令其无惧其他任何凶兽,作为方圆天地的霸主,它非常恼怒有人趁其休眠时来打搅,这对其而言是一种莫大的侵犯! 山湖龟锯齿般的鳞尾猛地震动湖面,使得周方天地一震再震,显示出绝强的实力,其同样朝着角魔蟒发出一声巨吼,气势更加磅礴,如同一座古老魔山横亘在眼前。 上游的惊动自然是影响到了下游,带给洛辰一众莫名的危险。 秦穹与海山侠化作的几道光芒靠近时,突然取出一颗璀璨明亮的圆形物体,透过蛋壳状光膜,可见其中有一道模糊的形影。 神光上一道人影喜悦的说道:“哈哈,水天重、洛辰,送你们一件绝好的礼物,好生享受吧。” 秦穹! 说话之人正是大势道的传承子弟,此刻他脚踏灵剑,冷冽神色一览无余,另一位海山侠眉宇间尽是兴奋愉悦。 洛辰急忙开口:“杀了他,莫要让那颗魔蟒蛋的碎裂在我们眼前。” 同一时间,洛辰一身神力力量轰天而去,星辰源轮璀璨无比,金光璀璨,照亮夜空,其长刀逆斩,磅礴力量直接撕裂向半空,将两人席卷其中。 水天重指尖点向秦穹与海山侠,两道指光瞬间化作骇浪,如湖水翻天吞没两人。 水蓝灵剑、玉鼎、石山三大灵器亦是冲了出去,分立三方,各自释放出一股能量波动,他感觉到了事件的危险,绝不能让秦穹他们顺利投下那颗角魔蟒的幼生蛋。 但是两人早已准备充分,海山侠一人挡住攻击,秦穹直接投落下魔蟒蛋。 那椭圆形的蛋壳掉落在半空之中,忽然猛地震颤,如受撞击,一道道神力自蛋壳上冲刷而出,咔嚓数声自行裂开数道缝口,宛若乌金般的光芒流淌下来,沁出缝隙,滴落下点点光芒,透过蛋壳体隐约可见一条盘曲的蛇形小生物,朦朦胧胧,已显形状,不见实体,随之,一股浓烈的生命元力消散开来。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龙吼声穿越十数里,震慑四方,如同无数柄天刀直插云霄。 远方天地间,山峰止不住动荡,狂涛逆冲,像是一幅山河图画在不停的被撕毁与破灭,远方黑夜里惊现两轮凄艳的血月。 轰! 洛辰等人一下子僵硬在原地,遍体生寒,一股不可抑制的死亡吞没全身,极具压迫性。 血月映照半空,光芒划动,显露出那一颗庞大的蛇蟒之头,她感觉到了子嗣的死亡,怒火高涨,直直望过来,疯狂的令人遍体生寒,不过她终究还是无法直接冲过来,被那只湖中霸主给拦住,两者间发生了剧烈战斗。 这时候,两人再不知道秦穹的打算就成傻子了,那如小山般蟒蛇头,只一眼就让人升起不可抵抗的念头。 秦穹、海山侠摇晃中撞入山岭,旋即远离,虽是借助灵剑的威力,却是不能持久。 “怎么回事,好吵闹啊?”珊珊揉着眼睛,一脸困倦的模样。 “走!她已经记得我们的气息,先离开此地,那只山湖龟不会阻拦她多久。毁去帐篷,抹去气息。”洛辰南望数息后低声喝道,两人随即转身对着帐篷出手,几乎同一时间,帐篷一下子炸裂开来,化作飞火散落在四周,销毁几人的气息,角魔蟒之类凶兽,对气息的捕捉极为敏感。 洛辰右手环抱着珊珊,箭步如飞,浑身神力澎湃涌动,一步数十米,在大地上划出一道金色的光线。 忽地,原本还在介乎睡眠和苏醒之间的珊珊睁开眼睛,但是耳边风声嗖嗖,山石林木纷纷倒退远去。 怎么回事?这是珊珊第一个疑问,不对!他感觉自己被洛辰环抱着奔离,不得不说,这位来自五行神教的女修在危险预知方面,实在是差的太远,这样实力哪怕是十个人也不够洛辰杀的! “洛辰,你-你要干什么!”珊珊眼睛蓦地瞪得圆溜,里面满是惊骇震动,她脑海霎那间变成一张虚白的空间,思维也在这一刻停滞下来!该死!这洛辰怎么会这样!自己不是应该是在睡觉吗! 洛辰不知道短短数息内,臂弯里的女修已经将自己完全魔化。 他生命源轮绽放无穷光辉,源轮上的金色沙粒完全化为一颗颗璀璨的明珠,十三颗星辰烨烨生辉,释放出不绝力量。 快,快,再快点!洛辰背部仿佛针扎似得疼痛,每一处皮肤都似乎被扭曲压榨一般。这不是真实的针扎,而是急剧危险气息的刺激指引,是洛辰赖以卓绝的危险预知,在此时此刻提醒着无比重大的死亡险境。 秦穹的借刀杀人计策无疑是成功的,他偷得蛮兽蛟魔蟒的蛋并且成功的嫁祸给洛辰、水天重几人。 若不是洛辰、水天重对危险的觉察太过灵敏,早已陷入危险境地。 “真他妈的禽兽阴险,大势道真是一帮疯子和混蛋畜生,迟早我要宰了这帮恶心的家伙!”一向稳健平和的水天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神力迭起,道服也变得如同水流一般,他开口咒骂,不过他的速度却不见丝毫变变缓。 相较一旁的洛辰就显得寂静沉默,两人各自夹持着一人竭力疾驰。 不多时,后方传来巨响,角魔蟒终于挣脱出与山湖龟的搏杀,进而追杀而来。 轰隆隆- 后方一座山峰猛地炸裂翻飞,十数颗巨木从根部被截断,倒冲天宵,蓬,乱石漫空中,蛟魔蟒那如同小山般的头颅从碎裂的山体撞出,霸道凶狠,两道血红的眸光如同实质利剑般,划破山岭大地,锁定了不远处的渺小的人影。 只见它忽地张开巨大的嘴,四根白森森獠牙就如同死神的镰刀,在昏暗残月下显得异常妖异诡谲。 它张口朝向天空月亮,近三十米的前半身笔直冲击到虚无夜空,如利箭穿透半空,又好似腾空飞行,在夜色中显得分外妖异,蓦地,蛟魔蟒身体在刹那间俯冲而下,一股浩大的洪流自它口中喷射出来。 那是一种漆黑的烟雾,这股烟雾一出来便显示出绝强的毁灭力量,滴落在如一座山体,使得那座山体瞬间像是冰块融化了一般,无数的植被岩石都在散发着浓烟,成千上百年的灵草古木紧接在数息里腐朽毁坏,化作毒烟。 无数生灵急剧奔逃,嘶嚎悲鸣不止,这一方山地都沸腾了。 不过出自蛟魔蟒这种古老蛮兽的毒液并不简单,漆黑烟雾随风散开,即便是稀释成薄雾,亦是它就像是九幽魔手瞬间就收取上百条生命。嗷呜-一只通体血色毛发的剑齿虎被吞没,这是一只强大的奇兽,已经懂得吞食炼化,但此刻在漆黑毒物的笼罩下,只见它的血肉立即松软化为腐液哗啦啦流淌,不止如此,血肉下最为坚硬的兽骨更是如同豆腐般消亡,短短数息里一只活生生的剑齿虎就化为一滩毒液。 噗— 蛟魔蟒在头部快要触及地面时突然一扬,一股更为浓郁危险的五彩气雾顿时化为细密的云雨,纷纷落向洛辰、水天重等人。 “危险!”两人危险意识皆是出奇的灵敏,水天重率先做出提醒。 “分开走!你我身上沾染了她子嗣的死亡气息,但是珊珊她们没有。”洛辰爆喝一声,身子立即折向一座巨大的接天山峰上,而水天重也听出了洛辰的打算,这蛟魔蟒居然喷出的本命的五彩毒液,这是要誓杀的象征。 想想也是,这样一只孕育后代的凶兽,却在眼皮底下盗走了后辈,并将之杀害在眼前,如何不令其掀翻天地,誓杀凶手? 秦穹的计策毒辣狠戾,不得不说这一招已经将四人逼上了绝路,被一只近乎兽王级蛮兽盯上记恨难以存活了。 “秦穹!老子不杀你誓不为人!”水天重发出一声极度悲壮愤怒的啸声,随后与山山分别化为流光,远远消失在黑夜中。 咚咚- 滴滴- 五彩毒雨覆满整个头顶,大片大片的山岭树木腐朽,变得灰白,更有大量的山体岩石被灼蚀出大片的巨洞,哗啦啦,毒液化雨,随风扩张,劈头盖脸落下来,每一滴都有拳头大小,见识过方才一瞬间的绝灭,毫不怀疑这里的每一颗都是世间最恶毒的毒药。 “快-快点-”珊珊脸色瞬间煞白,足踏流光,一双玉手总是不知不觉中伸向洛辰,想要死死的插住了后者臂膀。她并未与其分开,反而与其一同行进,对其而言,分开来,她会彻底沦陷在南荒中。 咝咝,漫天毒雨散发死亡冷意,眨眼间就有无数树木冒着青烟,在极短的时间里消失了青葱绿意,转变成枯黄落败景象,山石古岩到处都被腐蚀洞穿,这一切映在水珊珊眼中,更是加剧了内心的恐惧,在死亡面前她六神无主,亡魂皆冒。 呼啦- 一串彩色雨点袭落而来,如毒蜂群掩面。 “躲开,危险!”珊珊忽地大呼,再度扯住洛辰的臂膀。 洛辰蓦地怒气腾升,一手甩起衣服,包裹了一连串五彩毒雨后大喝道:“不想死给我松手!” 于此同时,洛辰侧身松开长衫,取出另一套衣裳穿在身上,翻手抓住死死扯住臂膀的珊珊手腕,将其箍住。 洛辰神色肃然,声音更是不含感情,再抓住珊珊的手腕后迅速的奔向崎岖的山峰上,一颗颗高大针叶松退后,无穷树木的影迹逐渐拉长,在洛辰的视野里变成一片绿色的画壁,外界的万物好似变得缓慢起来,这是洛辰极速的体现,如果从天空俯瞰下来,就会发现一道金色光芒以近乎笔直的道线划分开。 浓烈的危险意识仍在持续,洛辰很想看一下身后的处境,但强大的自制力控制着自己不回头,因为那一刹就会葬送自己的生命!这一短暂时间,他将精气神激发到了最为巅峰的地步,体内力量源源不断,气息流转,神力运转,皆在快速的融合,令其感受到了一种生灭与接续的感觉。 山石破裂冲霄,剧烈的震动自洛辰后面传来,如同山崩地裂,滚滚风浪与毒烟气息如跗骨之蛆,难以脱离。 不知秦穹两人用了何等手法,敢以潜入到这只角魔蟒腹地夺走幼体蟒蛋,显然,那只蛟魔蟒已然认定自己便是掠夺蟒蛋的凶手,它赤红着眼,猩红的叉舌频繁的吞吐,上百颗铁木杉,高大桦木在它庞大的躯体下碾压倾倒,呈现一边倒的形势。 夺路怒驰,越是危险洛辰就越是显得平静无波,这是对死亡经历过过多的财富,也是洛辰超越外人的独特品质。 期间,他绽放雷霆,遍走己身,以天地威力驱除残留的气息,更是给珊珊来了十几下电击,打的她面目焦黑,疼的哇哇大哭,完全沉受不住这种威力。 不得不说,经由那次曹蝶衣追找而明悟的方法,在此刻帮助巨大,有数次他们已经潜伏下来,彻底躲避了角魔蟒的追杀。 却又被角魔蟒反应过来,锁定广泛方位,以庞大威力摧灭一方,又将其逼迫出来。 “呆在这里,停止神力运转,化身平凡。”洛辰将珊珊放置在一座洞口中,并以巨石封堵洞口。 “那你-”珊珊惊呼。 “不用你管,我一人,更加不容易死去。”说罢,他随即化作神光冲天而起,踩踏巨木横行片刻后陡然消失,引得角魔蟒愤然轰杀此地,漫天妖光打落,无差别的摧毁着每一寸地方。 就这样洛辰踩着死亡的边缘线,一路横去十数里,他本想将角魔蟒引导阙玉山附近,那里乃是一座重地,定然有着隐藏强者把持。 但是时间根本来不及,洛辰竭尽全力,几乎要放弃了。 终于,在最后时刻他发现了一线生机,就如同茫茫黑色世界中点燃了一盏烛火,但很是这个想法与做法,都将非常的危险。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生路死途

前方,寂静无声,宛若一方死域。 而在此之间,有一只巨大的黑色影迹矗立在山峰之巅,就好像是苍脉上的一支压抑厚重的孤峰,漫天月华纷拥汇聚,如水淌入他的嘴里,不仅是山峰一处,连带着周围的月光都向其聚集,被其吞没,使得周方空间都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暗色中。 这是一只绝强的兽王级的蛮兽鳞猿,从它身上洛辰感受到了一股绝不弱于蛟魔蟒的气息,给洛辰的感觉的就好像是面对抵天魔神一般。洛辰浑身止不住的颤栗,这只蛮兽身边巨大空间里充斥令人发狂崩溃的压势。 隔了远距离,洛辰调整方向,极速掠去。 轰! 角魔蟒发出攻击,神光波卷而来,山地峰峦尽数破裂,与万木碎片杂糅在一起,如同滚滚黄沙翻卷吞没。 洛辰被那股攻击波卷,整个人猛地飞了出去,似有闷沉的撞击声,其收身落地,再度咬紧牙关奔行起来。 他想要潜伏避开角魔蟒的追杀,但是角魔蟒何止狡诈聪明,判定区域后根本就不予以收手,直接就是毒液化雾,笼罩一方,显然是要将其彻底抹杀。 这也就使得洛辰不敢再行躲藏,只能够全力奔向那只鳞猿巨兽,五内如焚,剧痛如针扎刀割,火烈烈的,好似有着数块火炭铜块在不断的搅乱撞击! 终于,沉浸在修炼中的鳞猿觉察到了一样,或者说终于确认有人敢以无视他的威势,而上门挑衅,他目光自然掠过洛辰,而落在了正在靠近的角魔蟒,随即,其双手一张,朝着角魔蟒发出惊天猿啸,这一声的声势,并不比那只山湖龟弱上多少。 真的是那只鳞猿! 汗水与血液混杂在眼帘上,模糊中,洛辰还是辨认出眼前凶兽的来历,附近三大凶兽霸主之一,与追杀的角魔蟒、神秘的火麟兽齐名。 这只鳞猿浑身青黑,鳞甲密布,鳞甲起伏,甲片咬合,一道道青白色光晕自鳞甲中喷涌而出,随即回旋到甲片中,周而复始,每一次生灭循环,都可以感受到那股蕴含着的巨大的力量。 这是那只之前所见的面有疤痕的凶兽,此前,洛辰估计它在天门巅峰战力,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形,其即便是不在逐道境界,也相去无几,这样的凶物一旦发飙,非大能强者不可敌。 洛辰感觉自己踢到了铁板,眼前这尊凶兽并非丹霞门何秋那种层次,可以那般轻易祸水东引。 现在,唯一的好处便是自己体型与气息的弱小,还没有进入这只鳞猿的眼里。巨龙不予蛇虫入眼,天鹏不屑鸟雀走兽,等级层次上的压制与无视,在此刻表现的淋漓尽致。 轰! 鳞猿发出狂暴的啸吼,声音如大江河浮现半空,撼动长天下一切物质,前方山河古岳一阵动摇,近处的山峰与老木更是纷纷碎裂,化作碎物翻卷飞扬,可怕的力量与威势,惊天破地。 角魔蟒并未停下前进之势,其已经陷入了疯狂的境地,子嗣被掠夺,被杀害,而弱小凶手却是屡次逃脱,在山岭间蹦跶,其根本就是顾不了周围的场景,高扬蟒蛇头与前半身,如通天巨木矗立在苍龙峰峦上,释放出一股阴冷森寒的气息。 蓬! 角魔蟒赤目闪烁,下半截蟒蛇尾如巨型长鞭横扫而来,方向自然是洛辰藏匿的区域。 洛辰近距离撕裂了一只虎兕的躯体,以其血沐染周身,浸透长衣,随即等待着鞭尾的轰击,这一瞬息,历久漫长,冻结思绪,实则快若一眨眼,而置身其间,洛辰思绪无限放宽与迟缓,如同等待着左邪那最为准确无瑕的凶矛击杀,或是那一手绝灭生命的戮神式! 蓬的一声,长长蟒蛇尾疯狂暴涨,如山岳连绵,巨脉起伏,砸落山脉,磅礴的力量直接震裂了十数里山地,撕开巨缝,而两侧的山脉地皮高高翘起,似是海中舟船即将翻转起来,无数峰石巨木攒射四方,漫空践踏,毁灭再毁灭。 一方天地一击破裂,镜面般分裂再碎裂,短短数息间,就如同翻天覆地了一般,直欲将整座天地都砸碎了。 这是一场赌局!但也是那仅有的一线生机。 洛辰眸光一瞬,冷冽而又平静,终于在此刻有了一丝动静。 呼- 一块十几丈的巨石斜冲半空,威势赫赫,隐有风雷劲力,洛辰身子闪灭几下以长刀劈入巨石,身躯受到沉重拉扯,几乎要碎裂开来,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肩胛骨的开裂,肌肉的撕裂,剧痛无比。 巨石倒冲,前端火光弥漫,彤红无比,洛辰随之而撞向半空,方向赫然是鳞猿的方位。 鳞猿身子微动,鳞甲间的清白神光自然加速流转生灭,震荡出一波波毁灭性的波纹,在这股力量之下,无数的落击物尽皆粉碎一空,天门境界的凶兽,不仅有着超越人类的雄浑体魄,更有着与天地相合的道之力量,纹丝不动,却也能够施展出绝妙而又狂猛的威力。 轰隆隆,同一时间,鳞猿脚下山峰开始崩裂,无数滚石滚落,犹如万匹骏马奔驰,声势极度骇人。他的眸光愈发凶狠,威势再不断凝沉,战意与杀意再急剧攀升,就差一把火。 洛辰随着巨石攀升到数百米的高处,砰砰砰,一声声闷响,黑夜下无数颗石头纷杂乱击,东南西北,上下左右,细密紊乱,动乱山岭,好似飓风下的大海江湖。 碰碰,吭坑,十几道弱弱的砸响声音回荡,顿时洛辰只觉周围空气一凝,难以想象的威势骤然出现,如同万钧巨石压迫在洛辰身上,珊珊更是直接眼一瞪,腿一伸,直接昏迷过去。 就在此时,洛辰躬身倒踩巨石,抽离长刀后旋即调整身姿。 “杀!” 一声低微处见磅礴的杀音,洛辰神力疯狂扩散,双手划动间那柄赤红战戈浮现掌心,神力流转,催生奇力,洛辰凌空弯身,蓄力凝势,嗡的一声,战戈顶尖嫣红如血,一股赤红色的波动倾泻而出,绝世杀机,意气鼎盛精粹。 虽然在凶兽眼中,这股力量仍旧微弱不堪,在源气低阶,却是锋芒无匹的杀戮力量。 赤红战戈绽放血芒,席卷山石,将之崩碎,戈身更是化作一道赤色流光击杀向那道山岳般的鳞猿凶兽。 鳞猿转头看过来,脸色斜疤进一步裂开,虽然早已不再流血,卷肉灰黑粗糙,却更加显出其样貌之狰狞与凶狠,其毫无波动的抬手便拍击过来,刹那,恍如天空下压,魔山撞落,天地暗淡下去,巨手直接将战戈拍击在半空。 铛的一声,赤芒震荡,如水波兴起,战戈戈身应声断裂。 这柄由左邪凝练而成的凶兵,伴随洛辰征战多地,更由千鲤红绡引导出其内的凶力,坚不可摧,内蕴伟力,此刻,终究还是被鳞猿一掌击断在半空中。 不过,战戈崩断刹那,裂口处倏然斩出一道血光,薄如血月,凝练如刀,竟然斩破了鳞猿掌心的数块细微鳞甲,撕裂出一道血口。 鳞猿这才意识到那是凶兵,蕴含杀机,更是推定来源于角魔蟒的隐秘攻杀,在此天地,除了她,再无其他可以入眼的生灵,一念及此,鳞猿周身神光腾腾闪烁,战意陡然攀升。 轰-鳞猿仰天咆哮,脚踏山河,恍如怒山火海齐齐迸发,一股可怕的威势波卷四方。 脚下那座山峰终究四分五裂,鳞猿抱起一截山峰,蛮躯瞬间拔高,足足有六十米高,这是一只达到兽王级的鳞猿,足以成为一方霸主。 跳! 来不及思考,洛辰身体下意识作出跳跃下的动作,这完全是长期危险下作出反射行为,以及那股包含着毁灭危险气势的逼迫,只有离开这股令人心悸力量才有生存的可能。 鳞猿如远古霸主,拔山摧岳,力量尽头宏大浑厚。 轰的一声,半截山峰撞入林岭大地,整片天地都在塌沉破裂,以落地点方圆数千丈尽数灰飞烟灭,化作一座深坑与空白地,不见方才的青葱与生机。 鳞猿凌空站立,身躯人形挺立,脊柱顶处还略微弯曲,但已经与直立相去无几。 妖族、蛮兽、异族等血脉传闻之中,顶天立地,方才是一切生灵进化成长的最佳形态,上达九重天听,下抵九幽黄泉,天地交泰,华盖自来,乃是最为正统的方式。 它自修行沉浸中醒来,但这不是自然苏醒,而是美梦被打断后的怒醒。 它大锅盖般的眼睛中不断升腾起难压的怒火,身体里酝酿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就如同一尊活火山在经过千年积淀后躁狂与破坏。两只眼睛盯着不远处的角魔蟒,突然,它走向了那里,此时这尊无比强大的鳞猿就是一个火药桶,任谁点火都会变成毁灭屠戮的盖世凶兽! 唰- 蛟魔蟒显然冲昏了头,竟然不顾蛮兽世界的地域观念,一路追杀到了这个有主之地。它硕大的头颅上密布鳞甲,层层叠置,泛动寒冷的金属。 呲- 蛟魔蟒停止游动的蟒躯,警惕的望着眼前的绝世凶兽,因为挺拔高大的鳞猿给了它一种从未有过的危险气息。 不过,鳞猿没有给它太多思考的机会,它一步踏向蛟魔蟒,鳞甲青黑的光泽如钢铁般森冷,吞吐的青白光辉更是增添了他的神秘与威武。 鳞猿抬起巨拳,牵动半空,狂暴气浪瞬间就将蛟魔蟒轰移出百丈外。洛辰攻杀手段起了效果,用战戈杀力成功激怒了这只巨兽。而庞大蛮兽眼中并没有洛辰身影,引起它注意的只是千米外那只吞天大蟒,蛮荒中兽王级凶兽一旦发怒生狂,那绝对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何况是两只兽王级蛮兽间的争斗。 两只凶兽都具有无匹的破坏毁灭力量,如山般的身体不断撞击,发出震慑万物的轰鸣。 呲- 角魔蟒躯体苍劲绵延,吞吐毒液,化作一方毒雾笼罩向鳞猿,此毒之烈,熔毁山体,蚀金销骨,不在话下。 鳞猿双臂环抱一颗巨木,扭转成棍,朝着毒液雾气疯狂的扫动,同时鳞甲缝隙间那股青白光辉喷涌如无数水流,覆盖躯体,用以抵抗毒液的腐蚀。 轰轰轰- 两头凶残的蛮兽,形体力量发展方向不同,但是实力短时间内不相上下,在山岭深处厉啸不断,大战似乎无比激烈,那片山岭都仿佛颤动了起来,引得万兽皆惊,齐齐哀吼。 鳞猿蛮力无边,体魄无双,血脉非同寻常,这只继承有上古霸主血统的蛮兽不断密集挥击,砸落。 巨木成棍,如一条条山脉砸落,声势浩大,巨木被抽断,鳞猿便腾跃而起,硕大如雨点般的拳头砸在蛟魔蟒的身体上,每一击都会带起数十块黑色的甲片和团团血泊。 蛟魔蟒扭曲蟒身,不断缠裹鳞猿,这是一般蟒蛇类都有的捕杀猎食招数,即便是它成长进化到兽王级,也是血脉根骨中遵从这一本能。 但是也不要小瞧这一古老却又先进的兽性天赋,鳞猿肌肉如同钢铁,双腿更是凝聚万千均,时不时越起数十丈,谨慎巧妙的躲避蟒蛇躯的缠绑,显然它对此也是忌惮不已。 原始森林里一片混乱,崩灭毁坏成了这时候的主旋律,成排的坚硬胜铁的老木折断粉碎,无尽的凶兽荒乱奔逃,除了常见的剑齿虎、巨象、千足毒蜈蚣等外,更有许多凶残的异种蛮兽,嘶嚎呜咽,在巨无霸的压塌摧毁下瑟瑟发抖,难以升起半点生气。 巨大的风压在巨兽周围自然生成,它们寻常动作都会使狂风大作肆虐,不少奔跑的凶兽都被狂风卷向了高天,彻底失去了踪影。 这简直是一副末日来临般的景象,黑暗笼罩大地,狂风不断,树折林毁,而那古老凶兽不断吼啸,堪比天上的惊雷。 巨兽战斗轰鸣声渐渐远去,蛟魔蟒嘶嚎,隐隐有一些类似龙啸,声音震天,虽然相隔数里,但是那巨大的吼声,依然穿金裂石,似天雷般震的人气血翻涌。 洛辰是幸运的,两只凶残霸道的蛮兽在打斗中渐渐远去,并未朝着洛辰方向上转移,如果那样两只巨兽仅凭战斗余波,或是庞大的体躯,就可以来回碾压洛辰数十次,他可不认为自己超越寻常修者的战体,可以承受的住这种力量的压塌而不毁。 即便是这样,洛辰还是觉得不安全。 毕竟那只鳞猿数次所见都在附近,那也就意味着他的老巢同在附近,争杀声响彻远空,洛辰拖着沉重的伤体,沉静神力,决定快速远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邪魔道之魂体侵蚀

狂暴能量与神光接连浮现,毒烟弥漫四方,漫山遍地的腐水流淌,一摊摊灰黑与暗红色的斑痕散落在山体间。 远处的交锋现场,罡风肆虐,两大兽王级的强横蛮兽,媲美人族逐道境但能古老的凶物,每一击都卷起狂涛怒浪,雷霆火海,展现出强大而又妖异的法力,堪比天威,山峰如瓦片般纷纷碎裂,铁木桦木等古老树林脆弱如纸,全都被两大凶兽给打的四分五裂,逆乱高天。 惨淡的月光,之前的交锋之地,洛辰走出十几步后忽而停下来,眉头一凝,略作思考后转身折向崩碎的山峰处。 夜黑黑,月光难照峰峦底部山麓与谷地,焦灼腐蚀的气味飘散,凄惨的弦月悬在夜空,它好似风烛残年的老者,散发着昏暗蜡黄的光辉。 这一夜是个疯狂的时候,亦是死亡与破换的交织时空,遍地碎石,鳞猿站立的沉浸修炼的孤峰早已断裂,下半截断面崎岖如犬牙,在这风吹压抑的夜晚显得是那么的触目惊心,这可是万古山峰,其坚硬强度绝非精钢剑所能比拟,即便洛辰以铁石之躯去破坏毁灭也只能一点点去磨,去耗,没有千年光景绝无可能! 而此刻,它支离破裂,无数石峰齑粉飘散,大量的粉尘扑面而来,看到这一片充满毁坏死亡的地域,洛辰强大的内心都不禁要发怵。 两只巨无霸的破换打斗声隐去,在这里已近是感受不到任何能量波及,抬头望向远方踪迹,或许那道道斩天破空的神芒还在彰显着这一场剧烈的生死战斗。 根据史册书卷记载,蛮兽并非只有骇人的强大蛮力,在遥远的过去,它们曾是这世界的主宰者。那时,它们拥有绝世大神通,超绝的灵智,永恒的生命,它们敢和万古抗衡,掌控着一方天地。 洪荒时期,是为洪荒巨兽,每一尊都是凶名赫赫,拥有着绝对的力量。 岁月流转,沧海桑田,曾经的璀璨辉煌都是过眼云烟,历史长河中的尘埃,但即便是这样,它们庞大坚固的兽体,强大的蛮力,以及沉睡血脉与记忆中,会随着成长而苏醒的古老力量,也是人类眼中噩梦。 为此,广袤无垠的南荒大地,一直为诸方所忌惮。有人曾推测,南荒大地的深处,一定还存在着远古的凶兽成眠或是隐世,与天地间的西部大荒一般。 这一切,只在洛辰的思维中一瞬即过,传说永远不在当下,洛辰一个跃起,轻巧的落在一大片乱石岗中。 这里怪石林立,三块十丈磐石兀自扎根在破裂龟裂山地间,除了这几块超乎寻常的异石外,上万块大小不等的碎石任意散乱,寻觅许久,他终于凭借气息的感应,将断裂的两截战戈找寻到,能够催生血光斩开鳞猿一片鳞甲,此兵非比寻常,想到这,他更加后悔没有将左邪所凝练的一众战斧重剑全部收起。 战戈两截握于手中,洛辰两截对在一起,铿的一声,对上后并无任何反应。 洛辰沉吟道:“这柄战戈,裂而不碎,仍可以感受得到其内力量,不仅仅坚固那般简单,此兵想要修复,除了左邪外,封姓主家应该也是非常愿意接触与尝试。” 铭器楼的封姓主家,对这等血煞晶体兵器非常上心。 洛辰将之收取,辨别方位奔向来路,角魔蟒一路破坏而来,故而沿着损坏地返回即可,不过这一路却是不是那般好走,到处散落着崩裂的巨石,以及稀薄的毒烟,尤其是后者,对于洛辰而言无疑是致命性的存在。 最终,他还是找寻到了那座巨石,蓬的一声,他搬开巨石,不过洞穴之中却是不见了珊珊的身影。 “?” 洛辰心中一惊,不过下一眼确认此地并无血意。 洞穴不算太大,能容纳五六人,现场并无打斗搏杀的痕迹,应该不是蛮兽等的伤害。 就在洛辰走出山体洞穴,不远处的岩石后方却是探出一个小脑袋,露出上半边脸庞,大眼怯怯,发丝紊乱,洛辰不禁诧异的想要笑出来,不是珊珊又是谁? 洛辰走过去,没好气的训斥道:“你怎么出来了,外面乱的很,角魔蟒威势之下那些蛮兽瑟瑟发抖,不代表它们会一直匍匐着!” 珊珊眼泪喷洒两边,爬出大石头,站在上面,居然临下怒怒的看着洛辰,埋怨不已,道:“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这里凶兽那么多,那只大蟒蛇就从山洞前游过-” 说到这里,珊珊依然后怕不已,那恐怕是她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说罢,她抬起胳膊,用衣袖一下子抹去眼泪,道:“我师兄呢?山山小弟呢?他们怎么样了?” 洛辰笑道:“他们没事了,角魔蟒追着我们,他们应该逃离了。” 不过,他忽然想到秦穹与海山侠两人,他们大费周章,不惜冒险引来角魔蟒的追杀,应该不会那么的简单,说不定,他们已经更在后面补刀,他们可以潜入角魔蟒的覆地,也必然有方法躲开魔蟒的追杀。 大势道之借势术法,洛辰想到了此点,南荒八大顶尖势力,大势道通绝气势,最为奇妙。 “小凶人,你是怎么逃过一劫的啊?你跟我说,你是不是隐藏的大怪物!”不消片刻,珊珊就洗簌完好,手中捧着山岭中采摘的朱红野果,一口一个,询问道。 “那只大蟒蛇真是恐怖,那只大乌龟也很厉害,比我们都高了不止那么高,都快赶得上我们弱水河中的白白和青青了。” 珊珊跳起来,高高举手比划着高度,意思厉害的程度。 忽而,她又蹦跶到洛辰前方,歪着头问道:“奥,对了,你还不知道白白和青青是谁吗?呃,这个野提子没熟···我告诉你,他们是两条龙,比那只大蟒蛇还要厉害的多,嗯,也很温和的多,青青会带着我顺走河流,一起玩耍。” ··· 短短上百丈距离,洛辰就已经感觉过了好久,耳边不停的回响着声音。 最后,珊珊忽然拉着洛辰,神秘兮兮的低声说道:“我刚刚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你跟我来。” 洛辰收手止步,不相信道:“什么地方?大山古脉里面,稀奇事物不少,别见到啥子陌生物就觉得奇怪奥。” 珊珊转身就走,还拉上洛辰,凭添生出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眼里亮晶晶,嘴里念叨道:“走,你跟我走就行!” 珊珊不顾洛辰的停步,硬是拉着他翻越了几座小山头,出现在一座古峰面前,古峰前方尽是碎木巨石,成排的成年桦木翻倒在地,一些散落,一些堆叠如木丘。 一进此地附近,洛辰就觉得的确奇异,有一股浓郁的灵气不断出现,充盈这条百丈山麓脚下,且,此地花繁锦簇,葱翠苍绿,透过残地,可见一种远胜他地的繁盛与生机。 巡走十几步,在不远处,洛辰发现了奇异来源。 来源处有着数根晶体光柱,不过深埋地下,散发着微弱的光华,见此洛辰不禁欣喜道:“是灵石原矿。” 灵石原矿,据传乃是天地灵气聚生之地,而一旦成矿,就必须要回溯到久远之前的天地,据传天地初开,清浊分离,本源力量充盈天地间,凝结晶体,又历经岁月变迁,成为今天的修炼资源。 近古以来,灵气充盈之地,亦可诞生新的灵石原矿,不过品质与速度,较之天地之初时,不可相比较。 晶体光柱本该高大如巨木,形状如同建造的房屋主体立柱,厚重敦沉,但它毕竟不是树木根柱,而是灵石原矿,在洛辰眼中,就如同一块块灵石堆叠而成的宝藏。 “可以吧,是我首先发现的,那里还有一座山体洞窟。” 顺着珊珊的指向,在后方山体之上,洛辰看到了一座黑漆漆的洞穴,高宽约十丈,其内幽暗无比,但隐约有点点光芒,洞口环绕一圈的边缘岩石,粗犷杂乱,并无特意休整,或者说很是原始。 “是一处奇异之地,不过看样子并非出自人修之手,如此简陋粗莽的风格,多半会是某只开启的灵智的凶兽所为。”洛辰根据观看,做出判断。 旋即,他走到断裂的灵石晶柱近前,相较于未知的洞穴,眼前这座断裂的灵石晶柱,就显得很可爱的多,有很漂亮。 近距离,洛辰愈发可以感受得到那股醇厚精粹的气息,蕴含着勃勃生机,只是闻上一口,就感觉神清气爽,体貌泰然。 “可惜了,它根本就砸不动,否则,这么一大块灵石原矿在手,绝对能够助我冲关至更高境界。”珊珊也跑过来瞅着灵石晶柱,满脸遗憾道,大眼睛都失神不少。 她已经动过手,但是任凭其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能将之敲碎,就连指甲大小的,也没能做到。 情绪低落中,珊珊又是在洛辰眼前上演掌劈晶石,长刀斩落、战戈轰击、青石道印的术法等一系列攻击,一连串重击之下,断裂只剩下半截且如同老数根的晶柱纹丝不动,就如同坚不可摧的重器,坚固不朽,反倒是周遭的山石被削去了一层皮,变得坑坑洼洼。 在珊珊失落与期待的眼神中,洛辰点头道:“我来试试。” 攻杀重器战戈已经损坏,洛辰扬起黑色长刀,猛地力劈而下,铿锵声惊起,伴随着一串火星喷溅泻地,接连数下,同样不能截出晶石碎片。 这场景,就好比坐看宝山而不得。 洛辰劈出七八击,最后一击,全力挥出,神力鼎沸,金色光辉淹没一方天地,蓬的一声,长刀反震高扬,其虎口撕裂,有血液流出,结果还是并无成效。 “这灵石原矿,居然这般坚固,这绝不是近些年代所能凝练而成的。”洛辰根据所知,判断道。 “是啊,记载中灵石原矿诞生之时,曾受到天地压迫,更有大道凝练,故而坚硬程度远胜世上大部分物体。看来,依我们现在的实力,难以破坏到它。”珊珊在一旁总结道,她出身五行神教,现实阅历虽浅,见闻却并不此然。 就在此时,前方漆黑黑的洞穴里传来声音:“灵石原矿,已与九曲苍龙巨脉相合,除非你们能够破坏得了九曲苍龙,否则,你们难以取走那原矿。” 陌生声音飘出洞穴,显得森寒而又虚弱,好像被风一吹就可能散落。 漆暗的洞穴之中,那模糊的光点闪闪,好似某种生灵的复数眼睛在闪烁。 紧接着,洞穴中再度传来声音:“此地便是那只鳞猿的老巢。” 珊珊转身退后几步,来到洛辰身旁,她底气似乎有了补充,故作道:“你是谁?是人是鬼还是什么蛮兽?怎么会在鳞猿的洞穴里,还有里面闪闪的,是什么东西?”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教你们取得灵石原矿?”洞穴里传来声音。 “真的吗?怎么取走,我可打不碎它-”珊珊带着惊奇的疑问道,大眼睛扑闪,不过还是保持的谨慎的心态,并不有所动作。 “你是谁很重要,可否相告?”适时,洛辰忽而开口,双眸璀璨,看向洞穴深处,想要捕捉一切景象,但是他失败了,洞穴中有着模糊的力量,如同薄雾般扰乱视线。 “我就是-” 就在此时,洞穴之中突然爆发出艰涩无形的力量,有两道浅黑色的光芒自洞穴中飞射而出,刹那间就出现在近前。 洛辰只觉额头一阵阴寒,如同潮湿森然的幽风吹来。事发太过突然,洛辰没有想到洞穴之中未知存在,更是没有感受到他的杀意与恶念,事到此步,他也顾不得出手轻重,一掌推开珊珊,将之轰飞出四五丈。 咻! 两道黑芒进一步接近,毫无躲避的可能,就在距离不足三寸地,光芒忽然化为模糊人影,白面黑身,似人似鬼,扭曲如摔倒而变形的泥人。 一声冷哼突然在洛辰耳边出现,如同有颗雷团炸开一般。 瞬间,他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寒意自脊骨冲入脑海,这是极度危险的信号! “小心!那是魂体侵蚀,快稳固心神,不要有丝毫惊慌,害怕的情绪,让他有所乘之机!”珊珊倒地后立刻起身,惊呼道。 黑芒触碰额头的刹那,白面黑身,阴湿冰凉的幽影桀桀大笑,瞬间侵入洛辰大脑中。霎时,洛辰只觉大脑嗡嗡作响,刺痛无比,好似被一柄刀缓缓割开额头眉心,过程惨痛而又怪异,超乎肉体之疼痛。 其眼前一黑,不过转瞬他又睁开双眼,他发现天地变了,没有山峰碎石,寒风葱岭,没有了灵石原矿与那漆黑洞穴,眼前是一片陌生的世界。 这里是一片血红的海洋,脚下是无穷无尽的红色粘稠液体,鲜艳妖异,充斥着血腥味道,令其忍不住颤抖,兴奋,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极端熟悉。 洛辰心下大骇,这里是哪里? 自己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方!视线环顾远眺,四周广阔开远的地方完全呈现殷红之色,如同鲜血染就,这漫天彻地的血色浅浅微微的动荡起伏,而洛辰就站在血色海洋上。 这完全是一片陌生的地方,不同于生命源轮所在的混沌迷蒙的山河世界,这里满目鲜艳妖红,血海一直蔓延到天际的尽头,与这片天相连接成为一体,成为一片蒙蒙的边际。 洛辰不知道这究竟大到了何种程度,只是觉得在这种妖异宏大的世界下,自己不过是血海的微不足道一滴。 陌生与孤寂,浩瀚与渺小,这完全给洛辰一种错乱生硬的感觉,不过,随着洛辰感应放松,却是感到这里与自己有着血肉相连的密不可分连接,自己还可以听到血液的轰鸣,筋骨的舒展揪紧,恍惚间觉得自己一个念头都可以让这里幻灭新生,自己就是这里的主宰者,天地血海的主人。 “哈哈,这具身体是我的了,没想到这个身体里居然蕴藏有超强的气血精气,简直如同蛮兽了!这个修士徒有不弱战力,灵魂力量居然如此脆弱不堪,被我一碰就消散了。” 蓦地,洛辰耳边传来生冷的声音,洛辰抬起头望向天空,那里浮空站立着一个极度模糊的身影,浅显的难以分出五官四肢,他就像一块橡皮泥胡乱捏出的残次品。 但依稀可见那白面黑体的模样,正是撞破额头的那道黑芒所化。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十年前天门下第一人

无人可知的空间中,血意弥漫,赤芒涛涛,无边的杀戮气息深埋脚下,随着未知魂体的侵蚀而渐次升起。 “奥?不对,这里是哪里?”白面黑体缓缓飘落在红色海洋上,见到眼前异象之时,心中骤然翻出惊天海浪,躯体都有些控制不住的颤动起来。 白面黑体扫视周空,稍加感应,忽而他又惊震不已,道:“这,这是精神世界?是人体识海?不可能,你仅是两重天的修为,有半阙封困的桎梏存在,怎么可能衍生出如此奇异而又广阔的识海!” 白面黑体迟疑与震惊并存,自言自语,他完全被眼前景象所震惊到了。 低阶修者,识海绝不可能如此广阔与血红,除非曾经享用过养魂类奇物,以奇力滋养过识海。 “这么说来,这里就是修行境界中所说的人体识海?也就是我的识海?”白面黑体的声音虽然很小,在洛辰听来却是意外的宏大清晰,就如同在耳边近处讲述一般。 远空天际下,一道模糊的身影点头,同时出来这一声重复,又似确认的声音。 这道模糊身影飘渺如薄纱,是人体外形,却看不到具体清晰的形体外缘,眼睛、鼻子等五官亦是难以分辨,唯有一丝丝曲线起伏,正是洛辰之魂体。 他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只是一道淡淡的影迹,身无重量,却握手有力,其脚踏血海,时而有着着实感觉,时而飘忽忽即将飞起,他感觉现在的身躯如同云团捏成的人形。不过,参照血海如镜面的影子,他很快的摸索到这具魂体的掌控方法。模糊躯体的强弱,随自己的心念强弱而变化虚实。 “此人气血沸腾,生命力旺盛,本该是绝佳的宿体。但这识海,为何赤红连天,荡漾血腥之意,连我的魂体都忍不住受之而惊颤。” “可以推定,此方识海乃是天生异象,莫非是传说中的那种大凶异象血色识海?注定沦落为杀戮邪魔的邪性力量?” “嘿嘿嘿,不管了,等待了这么多年,我终究还是逃得死劫,夺得一线生机,而凭借我在星辰陨落时候的所得所知,将来必然可以重新塑起新生体,登临高天。” “十年前,我便是天魔宗的既定少宗主,天门之下第一人,败尽南荒年轻一辈,苏案威名一出,谁人敢不服?” “那些星辰落入南荒大地,九重九都化作天火燃烧殆尽。余下者我天魔宗得一,大孽城得一,占星峰得一,可恨可怨那自诩名门正道的修者,谋物伏杀于我,易甲微、邃伯宗、鬼神子、黄栖桐、姚明月···你们会在何方,等着我习得那具魔头记忆中的逆天魔功后,苏案一一拜会···” 远方,洛辰听闻此音,不由得心中惊动,不仅是其中出现了星辰陨落,大孽城,易甲微,黄栖桐等熟悉的名词。 隐约中,他更是记起了苏案这一赫赫凶名,一位曾经搅乱南荒,诛杀众子弟而后伏诛的邪魔道修者。 苏案,南荒十年前最有名的邪魔道修者,出自天魔宗,一座鲜有的没有被封困在大孽城中的魔道宗派,独立于大孽城外,与尸鬼宗、阴冥宗等一般散落在南荒深处。 此人惊才艳艳,根骨奇佳,被称为一代邪魔道扛鼎的存在,三岁寻觅源轮,一岁一重天,十一岁便抵达了源气九重天的境界,进阶之快,魔功之强,举世罕见,是为一代魔才,不仅是天魔宗,就连大孽城中的老怪物亦是兴奋不已,倾力培养,将之当作邪魔道冲出大孽城的希望。 故而,苏案自幼便为南荒正道所针对研究,提防甚重。 不过,最为惊奇的事情还在后面,苏案滞留九重境界,一呆就是十年,十年间寸步未进,就像是耗尽了天赋,并被斩断了修行路一般,且,不仅如此,还有了松动与堕境,大量的天材地宝消耗,也是无济于事。 在那十年间,发生了很多事情,那是一个关于天才陨落,期望落空的跌落之事。 众望所归而又跌落尘埃,影响甚远,苏案父母、尊师、师兄妹六人尽皆遭受变故,伤的伤,亡的亡,可谓是一场凄凉事,在那万众唾弃之中,苏案不仅并未反抗,甚至是有了退避隐让之态,这就更加引动了邪魔道同修的打压与挤兑,发生了数次濒死之事。 然而第十一年,苏案二十二岁,也就是十年前星辰陨落之后不久。 一个雨夜中,苏案终于走出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手持屠刀斩杀了上百人,凶邪无比,戾气魔性无以复加,更是掀起了诛杀南荒正道的击杀战,八大势力中的第一批惨死者,多是出自苏案之手。 数千年前,圣魔大战以邪魔道百万众退走南荒,被困大孽城而告终。 十年前,新一代的正邪交锋,正道诸派愈发占据上位,厉兵秣马,一经染血便可若疯若狂,战法凶横,以南荒为杀场,练兵炼心,铸炼坚韧的意志。 而此间,唯有苏案一枝独秀,魔威慑人,以正道无数人的性命成就无上凶名,最后,传闻此人被正道所斩杀,尸骨无存,也有传闻,苏案他回归大孽城中进行更高层次的修炼,为踏足更高峰最准备,也有传闻,苏案早已化名易形,前往邪魔道的圣地接受传承··· 洛辰转眼,好似这方天地间的一切细微纹理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颜色、声音、乃至是时空与力量,其一念间,模糊魂体刹那间来到苏案的身后,淡淡开口:“奥,原来你是天魔宗的那位苏案。” “嗯?”苏案转过身来,不由得惊异无比,表现在外便是模糊魂体的剧烈震颤,隐约有丝丝散发,消失不见。 “在下洛辰,我们刚刚见过面,这里便是我的识海空间。”洛辰平静的开口道。 “怎么可能,区区两重天的境界,怎么会凝炼出魂体,这时不应该还是灵魂形态,只是一团云雾形态?”苏案惊呼道,没有开口,却又声音传遍四方。 “我想书卷上应该是这样的,但是我不一样。那么,你是自行离开这里,还是由我杀死你?”洛辰认真的开口。 “哈哈哈,弱小的修者,居然如此狂妄,短短十年,世道已经变得这般浮躁了吗?”苏案冷笑道,其白面黑体,双手握拳上来就是攻杀。 洛辰心念一瞬坚定,魂体变得凝实数分,同样对轰过去,同时,他在尝试调动感知中的属于自己的力量,这是自己的血色识海,有着自己所掌握的无上伟力。 轰! 出乎意料的是,洛辰魂体被打退了上百丈,双手轰然爆裂,如烟尘般散化,无血无肉,却有那么的可怕景象。 就在轰击与爆裂的刹那,洛辰都感觉一股剧痛涌边浑身,如同诅咒雷霆侵伐躯体,毁灭骨骼与血肉,令其一下子难以承受。 苏案收回双拳,站立原地,长发飘飘,心中惊疑有所缓和,取而代之的是此前身负的自信与力量,道:“原来只是个假货。” 虽然在此刻,他这具魂体的力量与本源,不足原来的十分之一。 但作为曾经天门境界下第一人,其对力量战法的运用,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跻身九重许久时间,更是对天地间的力量有了初步的掌控,不是天门境界,也算的上是一脚跨在天门境界中! “看来,你虽然魂体凝练成功,但对魂体的力量的运用,并没有任何经验,我只能将之定义为天赋异禀的年轻人。” 苏案跨步而来,气势恢弘,魔威煊赫,如同一尊邪尊,每一次落步都好似踏在远方的洛辰身上,惊起剧烈的惊动与波鸣,且,落脚处血海轰然塌陷炸裂,疯狂乱冲,天摇地晃,血光都在扭曲。 轰! 苏案出拳,劲气横贯千丈,魔光四溅,血海翻涌,撕裂出巨缝,巨缝前头正是洛辰的魂体。 此刻,他魂体忽明忽暗,一股股钻心的疼痛涌边浑身每一处角落,不是肉身之中的心脏、骨骼等感应灵敏处,而是这具魂体的每一寸角落。 那剧痛,就好似海浪般从脚到头,从体内到体表,每一分寸都在浸泡其中,令其除了全身心的抵触与坚持,似乎很难在分心抵挡其他力量攻击与变动。 蓬! 血海撕裂在身前,毫无意外,洛辰再度被轰飞,躯体险些四分五裂,有白色丝雾消散,再定下时魂体已经进一步暗淡下去,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消失,在弱小,那么,是否意味着自身魂体被彻底打磨消失后,自己就会死亡,肉身被苏案占据? 魂体重新凝练而成,可见五肢,不见容貌,洛辰立于千丈外,开始尝试跨步移动与反击。 但苏案几步便来至眼前,此等步法神通,比起现实世界更加高明莫测,不合常理。 砰砰砰,连续攻杀,苏案每一拳、每一掌,都卷带起可怕的威势,有魔光炸裂,有奇纹衍生,有异力生起,直截了当的轰击在洛辰身上,曾经的天门境界下第一人,战力技巧与力量,在此刻完全具备了压倒性的力量。 而洛辰陷入了苦苦支撑,好似再度回到了初次面对赤发魔鬼左邪的时候,那是一种超越层次,进而俯瞰的程度。 力不从心,意气不达,洛辰好似空有念头,明知可以抵挡,却无力御使这具魂体进行做出相应的动作,尤其是在攻杀所带来的崩裂剧痛时。 那感觉,如同浸泡在酸苦剧痛的海洋中,他自己的意识则是那片叶落小舟。 苏案攻伐愈发猛烈,魔光如刮骨钢刀,一次次磨灭洛辰的魂体部分,使之渐渐虚弱淡化下去。洛辰仿佛戴着石锁镣铐,截断了部分经脉,还要来的严峻与凶险,除了抵挡与坚持,他似乎再难以做其他事情。 轰! 再有数击,苏案忽然双手绽放魔光,激发出十数道魔刀,横扫天地,洛辰魂体再被击中,双臂粉碎雾化,其心念所动,速退百丈,逃过一劫,重组魂体。 “早点结束吧,我已经等不及重回南荒,待我魔功再成,必然君临天下,血洗南荒一众门派,所有围杀我者,定要承受我的怒火,而你也必然随我声名远播,踏上一条无量魔威的道路。” “恐怕,不能如你所愿,此血色识海属于我,你驾驭不了。”远处,洛辰竭力调整自己状态,他双手不断握拳再松开,浑身每一处都在动作,熟悉与承受魂体上附加的力量。 他感觉自己还可以坚持下去,而且,也必将坚持到底,掌握魂体的交战与掌握方式。 “哈哈,算起来,你已经不错了,能够在我天魔源法下支撑这么久,换做其他人,早就承受不住而意识消亡,精神化虚,容我吞噬。” 天魔源法,天魔宗中最为顶尖的功法,尤其擅长攻杀魂体,被尊称为杀魂大术。 昔时,正道众多绝顶强者都丧命此法之下,躯体留存,但是魂体消亡,连同识海都彻底毁灭,沦为一具死尸。 苏案双手划动,一柄魔刀浮现身前,其色乌青发黑,其形弯曲狰狞,魔威惊天动地,大量的乌光攒射四方,洞穿天地,撕裂半空,周方血海都在因之而惊动翻涌。 魔刀刀身漆黑,释放幽光,布满血槽与可怕的纹络,投射来其双手推动,魔刀割裂而来,其沉声道:“天魔刀!” 洛辰亦是忍不住长啸一声,因为那股磅礴疯狂的疼痛加身,这一刻,他如同被万箭穿心,乱刀割身,那股力量,甚至是超越了雷霆伐身最为疯狂的时候! 洛辰与血色识海相通,故而识海细微波动都反馈在他的躯体之上,尤其是在天魔源法这等妖邪的攻杀下,他要承受着可怕的伤痛。 轰! 天魔刀斩落,撕裂半空,刀芒席卷如黑色长河,猛地压盖向洛辰。 “杀!” 洛辰发出一声怒啸,声撼长空,因剧痛、因愤怒、因死亡威胁等情绪浸染,他之精气神在此刻攀至巅峰,强大的意志压倒了一切,心无它念,唯有杀戮。 杀念泛起,意志顶峰,洛辰魂体在一刹那间凝练成实。 其身躯显形,五官普通,有些模糊,却已经有了真实的感觉,这一刻他如同从火海浓雾中走出来的模糊人影,终于在此刻凝实。 同时,血色识海中的赤芒整个爆发,一道道指头大小的光痕飞纵而出,千百万道,密密麻麻,浮现闪灭,汇聚融合,进而直接出现在洛辰身侧。 其踏前一步,逆天扬手,一拳攻击在天魔刀之上,铿锵鸣响惊裂苍穹,横扫大地血海,眼前一切都如同破纸般碎裂,重归混沌。 如果这一幕发生在现实世界,那么洛辰一定是修为绝强之辈,手拿星辰,背负高天,一念一动,山河惊变。 不过这里他自己的血色识海空间,为精气神三者中,神之所在。神,对应灵魂,三魂七魄,乃是一种虚无飘渺的力量,而一旦凝练,便可化虚为实,凝练出实体,传闻中,半阙封困,困的是肉身,封的便是这种灵魂力量,那是一种超脱肉身,感悟天地,竞逐大道的力量··· “杀!” 洛辰再吼一声,气浪翻天,如同巨人般在嘶吼,整片血海齐齐沸腾,赤水高涨,乱芒冲霄。 如此声势之下,洛辰魂体浸染鲜红,赤发狂舞,双拳轰击,力透高天,打的天魔刀一阵摇颤崩裂,惊出细密的纹络。 苏案脸色暗沉,单手下压,冷叱一声:“天魔刀斩!” 天魔刀刀体上光痕复活,衍化重组,绽放无量魔光,刺穿天地,更是洞穿了洛辰的魂体,将之打的如同筛子般。 刀身回旋半空,如山岭般斩落而下,轰轰轰,血海翻腾,无数的骇浪冲天而去,撞击在天魔刀上,却被其所撕裂而开,魔刀上有着可怕的魔力,无坚不摧。 洛辰立于血海之上,魂体凝练,清晰可见,其赤发飞扬,双眸赤红,仰望上空魔刀。 “杀!” 一个杀字,凌冽的杀意贯冲霄汉,茫茫赤光砥天贯地,其右手虚握,血海涌水,一柄赤红的战矛随之而出,战矛赤红一片,滴落着赤水,如同刚刚抽离某人的身躯,还浸染着血液。 洛辰奋力攻击,战矛如压制的真龙逆天而去,平静中带着绝世锋锐。 蓬! 战矛击杀在天魔刀上,旋即天崩地裂,血海猛地翻动,赤黑两种光芒吞没一切,笼罩一方。 虽然极尽生变,洛辰魂体还是再一次碎裂,被重重魔光扫落,化作丝丝白雾,整个身子像是雪人遇到了阳光一般化掉了。 不远处,苏案魂体直接被扫飞了数百丈,在半空中,魂体分裂凝聚如此十多次,落地后身子再度颤抖,如同真实世界中吐血一般,吐出一口浑白丝雾,方才缓住身形与伤势。 苏案望着前方血海的天地间,眸光深邃,转念有叹息道:“当真···可怕,不过可惜了,你终究是死了。” 其实,若非那些人对我攻杀,致使我魂体遭创,躯体源轮半裂,又困在这座鳞猿洞穴中持续多年,长久得不到彻底修养,难以痊愈,否则,起初的那几拳,你就已经死了,等不到最后这一击,那杆似曾相识的杀矛,那种绝巅冷冽的杀戮力量,我会掌握吗? 不多久,这方天地复归平静,血海趋向安稳,不再波动,苏案再度说道:“洛辰,我记得你的名字。”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化身左邪,谁最魔

血色识海,平静如镜,静谧的可怕,安宁的可惧,好似天地压在心头。 无风、无声、无浪涛,天际没有一丝飞鸟与流云的聚散痕迹,识海上没有舟船海兽的模样,这像是一方死域,不是活的,长年累月,千百日间,都曾如此空廖与冰凉。 偌大的天地间,唯有苏案一人站立,他就像是一道根本就不存在的烟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散去,也是假的。 苏案背负双手,平时远方天际,随后闭眼思索与感悟,准备掌握识海,归临肉身,不过片刻后,他忽然睁开双眸,有两道璀璨的光芒洞射前方,口中惊震一声:“不对,我无法掌控肉身,他-还没死!” 这两道道目光洞穿半空,如利剑穿破两地,目光移动,切断血光世界,随即目光断裂在半空,苏案压下眉檐,收敛了力量,看向远方的某一处。 那里,有一道模糊的身影逐渐凝实,有血光缭绕,有杀意笼罩,不多时洛辰双手紧握,压抑超越肉身的剧痛,道:“是很可惜了,就差一点点,我就可以捕捉到这种力量。” 苏案心底划过一丝惊愕与悸动,冷冽道:“你果真没死。” “是啊,在我的识海空间里,我怎么会死?”言外之意,在这里他不会死。洛辰似是在呼吸,绵长平缓的调息,他屈身伸手插入脚下识海,入手清凉,从中拘出一掊带着赤光的水,猛地扑向脸上,随后双手朝着双颊啪啪打了两下,声音清脆,如扳断的萝卜声。 血色识海不是真正的海水,却有着海水的某些特质,流动、疯狂、翻涌,魂体踏之却不落,甚是奇特,短短时间里,洛辰就已经摸清楚了这方空间的某些特质。 水汽清凉,如冰凌沙粒摩擦着脸庞,虽是魂体的不凝实面庞,却也有着极为细腻真实的感觉。 做完这一动作,洛辰似乎缓缓适应与冷静下来,这样的动作,多是发生在与左邪的交锋之时,月牙湾、礁湖珠、乃至是明月湖、赤烟波之上,都留下了这样的一个动作。 苏案收回目光,思量数息后,眉角扬起,踏步高天,转瞬间便登上了高天之上。 昔时,他也曾这样站在南荒大地之上,九曲苍龙之上,看着前方齐齐困杀于他的同龄中的孱弱之修,现在,他站在这样的高度,俯瞰整片识海,他想要通过边界、远看来推衍血色识海的奇异问题点,洛辰魂体的重组与坚韧,超过了他的理解。 然而识海空旷无垠,充斥赤芒,他在此刻发现自己是那样的渺小。 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宙,眼前上方,远方,四周,依然存在的广阔无垠的苍穹空间,就当真好似一方宙宇世界,是其一辈子也无法探究明白的地方,这样的识海空间,自己不曾拥有,天门、乃至是大能境界的修者也不过如此吧! 难道说,这也仅仅是大凶异象的一种呈现? 明明是源气境界的实力,却可以飞向高天,且迅捷无比,如同一道闪电,驻留高天。 洛辰抬头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愣,随后立即释然,诸多讯息涌上心头,他闭上眼睛仔细感悟了片刻,任其飞离。 源气境修士无法御空,但这里是自己的精神识海世界,属于虚幻的世界,不在天地大世界的修行规则范围内,自有一套运转规则,同时,大家都是灵魂魂体的状态,思想有多高,意志有多强横,就有多大的威能。 洛辰握拳,轻声叹道:“我的吗?是我的,就应该听从我的,受我掌控,与我共进退。” 嗡- 似乎有一股微弱的声音响起在心底,一股股飘渺的赤光汇聚而来,不可见。 赤芒细微,如同最为渺小的红色浮萤与毫针,没入魂体之中,稳固着他的魂体不至于破损崩溃,这一切,唯有洛辰可以感受得到,那是一种如同他自己血肉延续,心神掌控的力量,更是方才逆势反击中所感受的力量,源自这方识海的力量,来自自己灵魂本身。 其实,只要苏案不曾破坏血色识海,不曾施展天魔源法攻杀其身,他便感受不到那股剧痛,能够感受得到第一次的那种力量掌控的存在。 他也知晓,这具魂体与自身的识海同源,或者说是同一源的不同显像,就如同肉身与生命源轮的关系,虚实相生。 魂体因之而起,与之共生,魂体消亡,识海寂灭,而若识海彻底崩溃,魂体也将失去驻留之所而泯灭无形··· “我很想知晓,如果我这具魂体被你崩灭了,你又何能掌控我的身躯?”洛辰忽然开口,魂体毁灭,承载其的人体识海也将在瞬息间分崩离析,沦为死物。 “打崩你的魂体之后,我自有秘法吞噬你的魂体本源,掠夺你的记忆,成为全新的一个你。”苏案飘然落身在前方,给出回应。 其心虽有惊动,但很快的平息下来,作为十年前诛杀正道修者的年轻一辈至强者,依然保持着雄力与原本的尊性。 哪怕是刚刚见识过洛辰的极尽生变,承受一式重击,又见洛辰魂体重组在眼前,他丝毫无惧,无非是两三次的攻杀而已。 “不成,在我的血色识海之中,我先天不灭,我会重组归来。”洛辰反驳说道,他在争取时间,也在了解识海奥妙。 “你能重组一次,我就打爆你一次,七八次之后,魂力磨灭干净,再行吞噬,结果已经注定。”苏案看着前方的身影,从其中并未感受得到强大的力量,依然是一种虚弱的层次,故而心境平淡的说道。 之前洛辰魂体被斩击伤及,散逸出缕缕白色雾丝,那就是洛辰之魂力。 论对于魂体的杀伤性,世间上,苏案自问天魔源法当属顶尖的存在,此前位列九重停滞不前,有一重要部分便是为了适应此法对魂体的杀伤与毁灭性,蹉跎十年间,跌荡十年,恩怨情仇纷起迭涌,他再出谷时,已经是天门下第一人,在无人可以承受他的魂体杀伤大术··· 识海中魂体交战,不似现实世界,可以重组凝练,但伴随着魂力的消耗,会逐渐虚弱下去,直至魂体彻底溃散,难以凝练成形,届时,人体灵魂的本源赤裸裸呈现,毫无防御力量,一旦遭受外力的吞噬与毁灭,必死无疑,而苏案等待的,便是那个时机。 届时,洛辰的一切记忆、心性、思虑等都将被掠夺,他将不存,而苏案却可以取而代之。 洛辰轻轻一笑,道:“恐怕,你太过高估了自己。” 说罢,其心念一动,血色大海中顿时浮现一只巨手,绵延上百丈,伸展抓向那道身影。苏案一手划落,魔光化作斜落瀑布斩向那只巨手,哗啦啦,巨手被斩碎,磨灭了力量,化作了水花落下。 洛辰再动一念,有着精神力量浮现不远处,血海立刻翻涌,冲出十几条巨浪,卷带起苏案,想要将之掀起与绞杀。 苏案背负双手,脚踏识海大地,一股沛然强横的力量环形散开,如同无形的铅水铺陈开来,直接而又高效的镇压住了识海的波动,进而截断了巨浪翻天的力量来源,十数条巨浪轰然倒塌,水珠哗啦啦砸落下来,如十丈高楼溃灭倒塌,掀起烟雨茫茫,赤毫渺渺。 苏案停手,但是神情严肃起来,道:“你是哪一大势力的子弟?算了,磨灭你的魂力,吞噬魂源,你之一切,我自然会知晓。” 洛辰摇头道:“所以说,你高估了自己。一介残魂与意识而已,而我是这方天地的主人。” 苏案运转魔功,乌光绽放,如有大片剑阵绞杀四方,其开口道:“现在还是你,但是一会就是我的了。天魔源法-” 洛辰身子微动,化作流光冲了出去,动作转承间还略显僵硬。 但是比起方才,已经好上太多,他已经可以承受天魔源法所带来的杀伤性,逐渐摸索到魂体该有的战斗方式,从现在开始,他开始反击,以一种坚韧而又疯狂的方式进行搏杀。 蓬! 临近百丈距离,洛辰伸出一手,单手下压,同时精神意识疯狂探出,勾动血色识海的力量,刹那间,眼前百丈区域完全冰封了了一般,陷入了一种凝迟厚重的状态。 本该虚幻易损的识海空间,在此刻变得结实而又沉厚,不再那般易损易破。百丈范围的周边,一道道光屏升起,化作墙体杵在四周,将两人困在此中。 苏案轻咦一声:“奥?已经摸索到心念影响,意志掌控的力量了?” 识海空间,魂力精神强度越是强大坚韧,就越能够影响到攻杀威力,这是一种不同于现实世界交锋搏杀的方式,苏案毕竟是曾经触摸到天门境界的强者,魂体由虚化实,强度凝实程度远超洛辰,更是通晓魂体的攻杀大术,两者间的层次相差巨大。 洛辰漫步走来,手握长枪,平静无比,笑道:“一开始就可以,只不过不适应与不熟练而已。再加上你魔功攻杀所带来的危害,令我难以做到这一步。” 识海损伤、魂体震裂等所带来的剧痛,令其除了苦苦支撑与承受,很难做出反击。 最为危险的时刻,洛辰精气神高涨突破,终于抓住了意志凌空,压制诸感,实现了己身的超越,也触摸到魂体独特的战斗方式。 “嗯,不过两重天的境界,魂体凝练程度,识海伤损所带来的承受能力,都远非常人所能比拟,这样,我对你的经历与身份,愈发好奇。” 苏案点头道,短暂时间里,从无到有,从无力到反击,洛辰的表现相当杰出,不得不令其刮目相看。 “但是,再我进入这座识海中时,结果已经注定,还是让我吞噬吧,给我破开!” 苏案落声仿佛燃烧起来,重重魔光冲了出来,魔光掠过血色识海空间,有着蒙蒙乌芒刺破空间,撕裂出细密的裂缝,这一切,就如同魔刀割过洛辰的体肤血肉,识海中细微损裂与破坏,都将无差别的反馈在他的魂体与心中。 剧痛依旧,威慑更剧,那是天魔源法的无上威力,对魂体与识海空间独有杀伤性,令其魂体都在忍不住颤抖,如同堕入冰窟之中。 不过,洛辰更加平静下来,冷对此景,这样的恐惧与死亡威胁,不过是过往的升级与恶化··· 苏案再强,魔刀再狠,有左邪那平淡血腥的杀矛恐怖,有那戮神式更加绝灭生机? “杀!” 洛辰压下诸念,独纳杀意,与此方血色识海的力量相沟通起来。 长矛微颤,血光冲天,瞬间打出八记攻杀,每一记都准确了当的截击在魔光之上,将之磨灭在半空,减少进一步的伤害。 见此幕,苏案眉头紧促,身子踏步,瞬息来至身前,其手握魔刀,力劈向洛辰。 依然是那一式天魔刀,不过更加猛烈邪异,辅一出现便撕裂开了洛辰所营造而出的百丈空间,赤芒空间如红宝石般开裂,看似坚固的空间,并不能完全抵御天魔源法的克制与压迫。 这门无上魔功实在是太厉害了,对魂体的杀伤性尤为恐怖有效,否则,以洛辰的坚韧与胆魄,不会陷入如此苦战。 天魔刀斩落,落势如匹,浩瀚的邪力疯狂倾泻而出,想要将洛辰一刀两断。 洛辰魂体轻震,动作迟缓下来,不过还是在关键时刻避开了魔刀杀伤,横掠三丈,躲了过去。 蓬! 魔刀落地,一点血海如同被引爆,重重血光冲了出来,更加震动了这方空间,这一手,如同在洛辰心底划上一道巨大的伤口,不是真实伤害,却极大的撼动了洛辰的精神意志! “想要减少对识海的攻杀,实现魂体搏杀,那么我便如你所愿!提前以你为磨刀石,以你的死亡,宣告我苏案的回归!” 苏案自持魔功,小觑洛辰,横刀大喝道。 洛辰不做言语,只是压制诸念,强行反击,与苏案交战在一起。 蓬! 两道声影穿梭在百丈空间,刀芒与矛影愈发猛烈迅捷,诸般精妙的杀招目接不暇,洛辰处在弱势,短短时间已经被击碎了八次,每一次,他都及时抽身,于远处重组凝练,纳入识海力量而维持魂体不灭。 洛辰魂体在虚弱,战力却在增加,就如同一株生长在山崖的野草,历劲风暴雨而不亡,扎根山崖岩缝,野蛮而又坚韧的成长着。 蓬! 蓬蓬! 苏案攻势愈发猛烈,容不得洛辰有丝毫的喘息时间,他开始觉察到了洛辰的成长,以及魂体重组不灭的原因,但无论哪一种,都不该发生在如此低阶境界的修者身上。 轰! 苏案抓住洛辰动作停滞的战机,右手天魔刀斜劈而下,魔光大炽,如一道璀璨妖邪的漆黑长河,直接斩断了洛辰的半截魂体,应声之下,洛辰半边魂体直接被震裂,激发出一蓬蓬白芒,那是属于洛辰的魂体力量,一旦消失,他将失去反抗的力量。 苏案一击得手,手腕翻转,天魔刀随之转动,乌光倾泻而出,有强大的魔力疯狂的破坏着魂体力量,磨灭掉大量的魂力雾丝。 洛辰心念泛动,一股神秘的力量笼罩四方,与此同时,那碎裂的魂体碎片与雾丝回卷,渺茫赤光汇聚,想要融合一起,重组魂体的形态。 人世强者碎骨、断躯有着重组重生之妙,魂体更是如此。 苏案天魔刀不染血,却是大有伤害,看着洛辰魂体重组,其预感不能再蹉跎下去,否则,眼前洛辰的力量将会进一步强大。 “天魔黑日!” 苏案攻击忽变,指尖凝炼出一道光点,指头大小,漆黑妖异,转瞬间,那道光点便化为一朵百米黑日,灼烧起天空,他想用更强力量攻破洛辰的魂体,当然,代价就是灵魂的虚弱,这样即便是夺下这具身体,也会对将来的修行带来极大的危险。 轰! 黑日凌空,妖邪漆暗,蕴含着最为可怕的邪异力量,如同一口通向深渊与地狱的通道,令人不得不心生惊怵。 黑芒绽放,毁灭天地,最后化作一轮星辰,撞向洛辰,一路所过,血色识海空间齐齐震动,开裂,更有大量的赤水冲天而去,打磨与浇灭着那轮黑日。 “血色识海,大凶异象,若无力掌权,必然沉沦永世杀戮。” “···在凡人状态下,由我不断锤炼精神,磨砺心智,进而为将来的掌控血海打下基础···” “是南王,便不会轻易死亡,如果你不幸被我斩死了,那就说明你不是···如果你真的是南王,要是在搏杀中泄露胆怯,失了战意,由我斩去倒也是一件好事。” 左邪曾经的话语再度回响耳边,如铁锤与金錾,一步步将其虚弱惧怕等磨灭掉,锤炼成如今的坚韧与胆魄,坚定其本性与自我。 洛辰仰头望去,目中赤红,长发飘扬,他魂体在一步步凝实,但是刹那间,其魂体绽放无数的赤芒,如雷霆纵横,如万电游走,有一股邪异的杀戮气息疯狂涨起,好似血海深渊在宣泄。 洛辰压制诸念,却又迸发杀念,沟通这方血色识海中的蕴藏力量。 血海掀天,赤芒乱空,有九条赤龙浮现,盘旋咆哮,那是血色识海所拥有的杀戮邪力演化,它们并非第一次出现,此前,一旦洛辰杀念纷涌释放这股力量便会应时而现,说是心意相通也不为过,不过那时发生在真实世界中的交战中,平添战力,感知他人的杀意。 而此刻,洛辰身处其中,主动沟通此力,更加能够深刻感受到这股邪恶疯狂的杀戮力量。 赤龙嫣红,狰狞可怖,通体滴落着赤水,散发出刺人的针毫般光芒,比洛辰更加具有绝烈的杀意,邪恶,杀戮,就好似无数鲜血汇聚而成。 赤龙围绕着洛辰魂体,一边前进一边咆哮,挣扎进退,忌惮无比,存在着吞噬洛辰的念头。 洛辰目光扫过,他知晓赤龙乃是血色识海力量的显化,它们此刻处在挣扎的边缘,只要其心神意志松懈,便会被赤龙吞噬,沦为满腔杀意,只懂杀戮的嗜血魔头。 “杀戮,非我所愿,沉沦,非我所能。血色识海,嗜血杀戮,这应该算是我的第几次感受?” 赤龙俯冲,想要吞噬洛辰,不过洛辰扬起长矛,不管九条赤龙的邪异攻击,截击向那轮天魔黑日,战矛赤芒穿破天地,更是卷带起一股不可违抗力量,如君临天下,掌控世界。 吼- 九龙咆哮,俯冲龙躯忽而折转,不甘的缠绕着那柄战矛冲向黑日。 轰! 天地巨震,此方百丈空间沦为废墟,完全被赤黑两光所吞没。 苏案心中升起惊惧,抽退数百丈,望着前方大破灭场景,低沉道:“大凶异象,血色识海-这种破坏程度,你总该死了吧!” 识海空间的完整程度,与主人魂体密切相关,一荣俱荣,如此疯狂的破灭力量,又有天魔源法的强大攻杀力量,洛辰难以存活。 “不是我,而是你活不了。” 一声平淡声响响震前方,赤黑光芒之中,一条赤龙冲了出来,洛辰立于龙首之上,心念泛动,精气神刹那合一,端凌诸念,落步端矛,朝着苏案魂体胸膛平缓的推送。 其目中有一道身影在辗转,劈杀斩击,横扫拳击,一招一式,莫不浸透着冰冷的死亡之意,正是左邪,他在模仿着左邪的攻杀招式。 战矛血红,朴拙简单,一矛递出,毫无花招与玄妙之处,但是矛出丈许,那股浸染了血腥与生命的力量自锋锐矛尖上,自殷红矛杆之上,自洛辰魂体,自那道取命的攻杀路径上浮现,浸透了此方空间。 那是一种一往无前,一破百破,直到破灭万重的力量! 矛尖所指,杀戮所向,无人无物可以挡下,哪怕是纵横千古的绝代天骄,哪怕是亘古不朽的,亦或是天地初生的洪荒巨兽,都要如土石瓦砾般粉碎在眼前。 蛮横桀骛的不讲理,理所当然的杀戮,不可逆转的生机绝灭··· 这一刻,洛辰仿佛化身成了左邪,平静心境下是翻滚如岩浆,却又被极端压制的杀戮意气,整个识海天地都好似感应到了这股凶邪杀戮之力,齐齐震动,平添威势,其体躯前进,矛身平直,赤发如蛇飞扬,酝酿许久的这一矛,与其何等的形似! “天魔临世!” 苏案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魂体剧震,黑体白面的魂身疯狂燃烧,催生魔功至极致,滚滚黑烟与浓雾自魂体中升起,隐约中,黑体白面如烛蜡般融化分离,白面重新落下衍化魂体,黑体则是化作一道宏伟妖邪的巨大魔影,浮现在身后。 那是一只巨大魔影,钢筋铁骨,魔甲森然,拖曳着一条如山岭般的尾巴。 魔影巨手威势无边,轰隆隆碾压下来,血海忽地翻腾,汹涌浪涛冲向天际,洛辰心无波澜,运使血色识海力量,重新诞生九龙撞向大手,想要将之剿灭。 “唔-是谁在召唤我的到来-”天魔巨影这时才发出闷沉巨响,一股邪恶至极的力量随之而出,天地一震再震。 “十年了,我终究是活了下来,苏小子,我将赐予你无上荣耀-”两道眸光照射下来,有一股可怕的威势席卷天地,紧接着,魔影发出一声凄厉惊吼:“啊不,血色识海,左邪,这是假的!”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斩草除根

“苏小子,你这是在害我啊,你这小子瞎了狗眼啊,什么时候惹上了这位绝世凶神-” 血色识海中,庞大的天魔身影矗立在天地间,其魔威盖压上苍,威慑大地,但是在开眼见到这等景象,不由得惊神裂胆,悲愤欲绝,发出这一声声咒骂,有一股超越了死亡的恐惧笼罩了它,带给其久远之前的毁灭威胁! 大凶异象血色识海,那道平静与桀骛融合一体的杀戮身影,以及那杆曾经杀遍了诸天,埋葬了无数强者的凶矛,这一切,都指向了识海此人的身份! 紧接着,巨大狰狞的魔影转身疯狂的撕裂开识海空间,同时落手移动,化作利爪一下子排裂了苏案那具白色魂体,卷带掠走了绝大部分力量,头也不回的加速离去。 识海空间在破裂,那道裂缝化作了黑暗通道,很快的就彻底消失了那具魔影的痕迹与气息。 血海翻涌,赤芒乱绽,洛辰魂体在刹那间崩溃了三次,每一次都在模糊了下去,到了最后,他都快消失了自己的存在意识,泯灭于黑暗与崩解中,但是他还是坚持了下来,将杀矛递了出去。 前方,白色雾丝涌动,残留的力量勉强衍化成苏案魂体,但是杀矛平淡刺穿其身。 同一时间,杀矛殷红如流血,血芒绽耀,如同茫茫血河贯冲两端,飞流三千丈,苏案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烈凄厉的叫声,瞬间就被杀矛所撕裂了魂体,破灭的四分五裂,且,赤色的光芒纵横如刀绞,具有着磨灭生机的力量,短短瞬息间,苏案残体就被这样抹杀成空,不留一点余晖。 最为惊变的瞬间,苏案最为压箱底的手段召唤天魔,以冥冥中的天魔临世杀敌。 最后关头,居然就这样结束了,连带着苏案也都陷入死境。 “此生长恨呐-” “恨那些正道人士,假仁假义如同魔鬼,恨我桀骛不动变通,不愿联合大孽城之修···” “恨我不尊师尊禁令,强行走出禁魔谷,斩杀一众恩怨同修,恨我听信了那恶魔的长生与王者之言···” 一道白色云烟状的身影化散,苏案的恨声绵绵,回旋在洛辰耳边。 同一时间,洛辰的脑海中莫名的出现了一幕幕画面,有一座漆黑的高山,高山崎岖,山岩密布狭缝,缝隙斑驳连密,它位于无尽的山脉之中,不过,高山方圆无尽区域围绕着一片茫茫的黑暗魔地,与那清脆苍凉的山脉隔了一段距离。 有一座高山,高山之上的连绵宫殿最前方,匾额写着天魔宗。 那座漆黑崎岖高山之后,有一座山谷,名曰禁魔谷,苏案曾经走出来,大杀四方,血腥报复的地方。 某一日,天昏地暗,惶惶如坠,上天之上,一颗颗星辰化作天火降落,那一日,无数颗太阳齐齐浮现,那一日,南荒有数处遭受撞击,翻天覆地,震动天地。 不久之后,苏案在一处百里沉陷地中遇到了一颗石球,他在石球中隐约看到了那尊巨影魔物。 时间转换,不知过了多久,双方有过对话,最终苏案将之化作天魔源法中的召唤天魔,于此相对,他得到了一篇修行法··· “碎魂化魔术-” 洛辰知晓这是苏案魂体深处所蕴有的记忆,其魂源被自己所吞噬所得,故而可以看到一些苏案所经历的事情。 人体灵魂之记忆,蕴藏在魂源之中,最为珍贵之物,人性善恶之地,乃是‘神’之精粹,苏案想要吞噬洛辰的就是此点,只不过,他失败了。 苏案魂体在加速消散,记忆画面也在加速流转与消逝,洛辰魂体也在溃散,再无力看的再多,最后如同沉沦在河水中一般无限沉降下去。 “恨这恨那,恨这世上的许多事情,这十年来的日日夜夜,想必你一定过的很是辛苦吧,碎魂化魔术-” 洛辰口中低吟着碎魂化魔术,那是一门逆天奇术,修行者要将自己的魂体所撕裂,化作单独的个体来蕴养与修行,在于今后融合,进而进行最大程度的蜕变,此法并非是天魔宗那门无上魔功,而是那尊魔物所传授的奇异秘术,充斥着妖邪与可怕的魔性。 呼,洛辰思维一停,霎时身体一颤,他魂体归临,睁开了双眼,眼前光芒一闪,有一种刺激的感觉。 只不过出现在眼前的是一脸紧惕的珊珊,她指尖指向洛辰,这时洛辰才发现自己胸口前正悬浮着一只银色灵剑,剑尖已经微微划开体肤,一滴鲜血正在渗出来。 “你是谁!”珊珊一声厉喝,神情异常肃杀,银色灵剑也在一瞬间爆发出绚烂华光,炙热刺目的银霄如同毒蛇的刺舌,直指洛辰心脏要害。 洛辰反应也快,就在她落音时便平静的开口道:“珊珊,是我!” 说完洛辰直直的望向珊珊的双眼,露出那种平静淡然的眼神,以求避免误会,那道白面黑体的苏案魂体已经彻底破灭,化为大量模糊画面,成为洛辰的额外记忆。 不过,历经此劫,洛辰感觉周边又有了些变化,有了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就如同在那座雪峰之上,初入修行的蜕变。 他的视野更加深远,嗅觉更加灵敏,直觉更加准确,对于周围的变化更加敏锐。 最为重要的是,他仿佛如神似魔,能够看透并掌握周遭的一切事物,草木上的水滴,山石下的虫草,珊珊身上衣服的细致纹理,表情的微妙变化··· “不要动!你神情很呆滞,不正常,现在只要你一动,我的灵剑就会将你斩杀!”珊珊谨慎小心,右手继续掐诀,催生剑气而出。 蓦地,洛辰心口处的那枚灵剑微微颤动,发出一大片白芒,剑芒犀利无比,如同拉伸参差的金属,直接将洛辰大半个胸膛都笼罩在其中,白光在接触洛辰体肤的时候,如同水银般渗透进去,进而游走周身,不过只是很快的它们就被崩退而出,有滚滚血气与之交缠,相互打磨。 珊珊手指剑诀就被崩弹而开,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因为她发现洛辰体内血气旺盛无比,简直不是此等境界之人所能拥有,仅仅是身体外围的血气就强盛汹涌的不像话,能够自行抵御剑气的侵入,可谓是远远超过寻常修士。 她美眸圆睁,不敢想象,洛辰身体内部将是一副怎样的磅礴与恢弘光景。 好在剑芒所探究的范畴之下,洛辰身体里并未出现异常现象,血气与气息皆如平常,流畅自然,魂体与躯体之间的交融并无凝碍,这也就是说眼前之人并未被那具魂体所夺舍成功, 沉默片刻,珊珊灵剑仍旧端持水平,她带着紧惕,小心的试探问:“真的是你?” 洛辰看着她凝神注视,小心紧惕故作镇静的样子,他突然发现珊珊也是有着聪慧灵敏的一面,虽然在洛辰眼下还是显得稚嫩与青涩。 “我在想你这小丫头,在五行神教里一定是个人见人爱,讨人欢喜的小公主。”洛辰笑意连连,故意朝着她瞅了几眼,神情举止一反此时的肃杀气氛,但是如同前几日的再现,活灵活现。 珊珊先是一愣,随后防备之意减少些许,但是灵剑还是悬停在两人之间。 “···这里可不是你的宗门地方,这里汇聚有众多的蛮兽,拥有强大力量与凶兽本能的搏杀技巧,如果你还这么大声,一会必然会有凶兽找上你。” “这里便是流传甚广的九曲苍龙,修士们宝藏···” 洛辰忽然又一脸肃然,眼睛里充满尊崇之意,他就这样自言自语,好像在扮演这一个人的独角戏,时而肃穆沉默,时而瞪目怒喝,时而亲切笑语。 然而这一切在珊珊眼里全都变了样,在她眼前,洛辰将这几天的举动表情重复展现的淋漓尽致,没有半点差错。 这种对过去的重复展现只有本人能够做到如此细致,即便是魂体侵蚀之人,也难以在短时间里复制的如此精细,至少说在如此短暂时间里,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眼前的这般声色俱全,栩栩如真。 “哇,呜呜,吓死我啦-你这个该死的小凶人-”突然珊珊大叫一声,冲上来抱住洛辰大声哭泣起来,就连灵剑如断线风筝掉落也不管。 直到此时,在确定眼前还是洛辰本人的时候,她才爆发出内心压制的恐惧,娇躯止不住的随着抽噎声而抖动,委屈担忧一目了然,就这样哭了一会儿,她忽又松开洛辰,屈身捡起灵剑,转身取出一面镜子,自顾自的收拾起妆容,女孩子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忘了这一步。 “那两道魂体冲入你识海,可是吓死我了,我又不懂魂识离体,魂体交战的方式,根本就帮不了你。只能计划着将你重伤再绑起来,带给师兄来救你-” “嗯,这样的想法,也还没错,事实证明南荒修行,对于锤炼心性与修为,还是很有效果的。”洛辰打趣道:“我经历了多久之间,方才是否有什么变化?” “不长,也就小半柱香的时间,识海中的时间变化感受,与现实是不一样的。”珊珊抹去眼泪,抽泣道:“不过,我感觉有一道黑光一下子飞走了,可怕邪恶,我都不敢多看。” “往哪里去了?” “那里。”珊珊指了个方向。 洛辰看过去,眉头一低,结合苏案记忆中的场景所在,心中低声道:那座禁魔谷的方向。 “你想到了什么,邪邪的笑-对了,究竟发生了何事,你又如何打败了那具坏坏的魂体?”珊珊道。 “这次差点被你害死了,幸亏我勇武无比,更有附身。”洛辰看着珊珊打趣道,随后他又看着那座漆黑洞穴,声音低沉道:“这里应该就是那只鳞猿沉眠与蜕变的地方,外有灵石原矿做阵,里面定然有着更为珍稀的灵物。” 根据苏案残留的记忆所知,这里,就是那只鳞猿卧眠地方,准确的说是这只蛮兽王的一处老窝。 且,此兽灵智开启,步入天门后,不知从何处搞到灵石原矿,依靠血脉中的记忆与本能布下阵法,封住了此处洞穴。 正邪交锋时候,苏案被正道易甲微、邀明月等人伏杀在此附近,不过其终究还是在九死一生之际,依靠天魔源法以及碎魂化魔术这等无上魔功,遁入此地,得以残存下来。 洛辰立在灵石原矿边缘,运转功法洗练肉身,坐拥如此宝地,又消耗颇大,他需要修养一番。 识海浮现,洛辰无形中的力量强横了许多,他体若无底洞,疯狂的掠夺着流逝而出的灵气,片刻后,他之精气神重回巅峰,神化进程更进一步,距离三重天只有一步之差,这样的修行速度,举世罕见,他现今的战力之强,连他自己都把握不准。 洛辰思索片刻,道:“你就在这里不要乱走,我去一探究竟-有灵石原矿在此,你要抓住时机。” 珊珊没有辩解,径直来到一块灵石原矿的断层旁,盘坐运转修行起来,洛辰同样运转起永恒仙经,炼化此地的充沛精粹的灵气,充盈洗练肉身,开辟后续的星辰,同时他随意的走在乱石堆里,他的目光在黑夜里散发幽幽光芒,仿佛照射透尽这里的每一处。 他看着漆黑的洞穴,想到了某种可能,调整己身力量,长刀、古剑、玄黄剑气等,因为洞穴之中危险依然存在。 在外缘观察了片刻后,他便进入洞穴之中。 洞内漆黑,暗淡无光,生火即灭,难以寸许,且有一股奇异的力量阻挡感知,如同死亡绝地的某种感觉,唯有以神力化光方可照亮方寸空间,洞穴深处,此前看到的光点依旧在远处闪烁,幽暗,神秘。 在洞口处,他发现一堆散乱在洞口处的兽骨,骨骼玉白,荧光遍体,看着坚不可摧,看样子乃是鳞猿捕捉的肉食。 不远处,他直接发现了一道身影,他依靠在洞穴中的一块巨石上,面向外面,气息消无,如同一具死尸。 “苏案-” 洛辰发出厉喝,同一时间他所有力量齐聚,化作一股磅礴的气势冲了出来,就如同龙卷风吹彻洞穴。 就在此时,那具犹如死尸般的躯体竟然也站了起来,双眼睁开,黑洞洞,无数的黑芒疯狂乱绽,他抬手搅乱气旋,如墨水般的乌光倾泻而出,横扫而来,浩瀚魔能如海般扑面攻来,如同一座巨山倾崩在前,似海浪滔天。 “找的就是你!” 碎魂化魔术,着实是逆天功法,能够将魂体分裂数份,同时修行而不产生大错乱,方才,苏案有两道魂体冲向其身,而洛辰所得到的记忆中,多年前苏案魂体分裂数量远大于这个数量! 洛辰腹下青光一闪,一柄蒙了青光的古剑冲了出来,正是那柄玄黄古剑。 玄黄古剑,朴拙无华,似黄黑土泥般,剑身上蒙上了一层青意光芒,瞬息间,一股绝世锋锐的剑气席卷前方,如同长河涛涛,淹没前方的一切,古剑轻颤,更有一股苍茫、荒凉之意倾泻而出。 青意御剑术之下,洛辰第一次将玄黄古剑这般打出,威力竟然是如此巨大! 古剑与剑气威能骇人,与苏案打出的魔功碰撞在一起,旋即撼动了洞穴上下,如同一座座火山在喷发,一条条长河在跌碎大地,掀起混乱的能量爆炸。 蓬蓬蓬一连数声,力量在不断叠加,如同骇浪般一重胜过一重。 十八重对击一闪而过,洞穴前端直接被混乱的能量充塞,僵死之人,肉身残躯,魂体不全,犹有此等威势,苏案此人的确强悍,不过洛辰准备妥当,心神一动,青痕流转,古剑化为流光回到他手中,他感觉到了剑体有着一股如渊似海般的力量蛰伏,此刻所释放而出的仅仅是一丝一毫。 御剑不成,那就近战! 洛辰手握玄黄剑体,两缕玄黄剑气即刻浮现而出,缠绕其身,螺旋相合,有无数锋锐剑气纵横四方,霎时间,洞穴周遭的山石尽皆炸裂开来,乱溅四射,玄黄古剑剑势不止,整个剑身纹痕忽然像是活了一般,散发玄黄色的光辉,朴拙、厚重,如山河般浑厚,同时,亦有一股锐利冷锋,仿佛要割裂一切。 如此变化,倒是令洛辰始料不及,其手持古剑,洛辰大步一迈,以磅礴剑气破开魔能攻杀,身体脱出重重叠影,瞬间就出现在苏案残破的躯体面前。 古剑斩落,直接将那具躯体洞穿与撕裂开来,连带着那块巨石也都在这瞬息间化作齑粉,冲向后方。 “你-” 苏案残躯早就分崩离析,仍然不死,头部泛起黑色魔光,如同火焰般妖邪,发出此等声音。 洛辰没有给他再出声的机会,在第一个音节出现的时候,玄黄古剑就划破出一道绝美的痕迹,流畅无瑕,成为这瞬间的永恒。 整个过程发生在三息间,洛辰行动没有一星半点迟疑凝滞,仿佛演练过上千遍一般。 咚- 神力涌起,玄黄古剑直接斩破了他的头颅,不用多加出手,苏案的头颅就寸寸分解,被玄黄古剑的这股力量磨灭干净,头颅分解在剑下,颅腔中有污浊的血液飞溅,其身体就好像喷泉一般涌射出大量暗黑色流质,不像是血液,充斥着腐蚀、黑暗、混乱的气息。 轰,最后时刻,苏案头颅中的那道魔光炸裂,如海浪倒卷,化作一股妖魔般的气息冲破天地。洛辰横剑抵挡,但还是直接被这股冲击撞了回去,如受山体撞击,难以承受。 洛辰落地后,还是退步丈许外,看着前方山石上的污浊流体,沉思不语。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捡漏

浑浊漆黑的流体之中,有着一颗颗浑圆幽邃的珠子,在漆黑掺白的流质中更显出来。 这种珠子妖邪、怪异、邪恶,这是洛辰的直观感受,这股气息一经传来,洛辰眼前不由得一暗,天翻地覆,有一股超越了腥臭与邪恶的气息直冲口鼻,灌入脑海,不可理喻的邪恶疯狂,直欲令其气血逆涌,神力紊乱销融,他感觉在这瞬间,自己身躯正常功能都在生起变乱,好似受到了搅乱。 他仿佛面对着的不再是一个人,不仅仅是珠子,而是一只不知名的腐烂而又凶恶之物,浸泡在污浊腐液中不知多少年的感觉,比起死亡绝地的腐水还要阴冷邪异。 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搏杀交锋之时,若是突然发成此事,胜负生死,都有可能在此瞬间逆转。 轰! 洛辰掌开雷霆,十数道雷电抽击而出,狂暴霸烈的将地面污浊液体全部清理掉,雷霆至刚至阳,正是这等黑暗腐浊力量的克星,一连数下,气息还在,不过已经降到他可以承受的范畴,他走近前,捡起那几枚浑圆幽邃的珠子。 邪恶珠子入手冰凉妖邪,有一股异力在疯狂的刺穿指尖皮肤,指尖如有针刺与侵蚀,这股力量之下,洛辰脑海斑驳陆离,很难勾动其驳杂的负面的情绪。 洛辰低吟一声:“好厉害的邪恶珠子,里面应该有着更加可怕的力量-” “不能放在体内,只能以它物装起来,待后来认识的人告知。”洛辰考虑了一下,用锦囊将之收了起来,道:“此物若是运用得当的话,不失为一种利器。” 那种邪恶与黑暗,远超了世上的一切,即便是之前尸鬼宗之人所寄养的鬼身,邪恶程度也远远不敌眼前的千分之一! 天魔宗的天才苏案、那只石球中的魔影,两者之间,究竟有着什么联系? 且,那尊魔影识得左邪,误将自己的血色识海,那一式矛击看作是左邪存在的痕迹,故而被吓得头也不回离去,丝毫也不敢深究与停留,他与曾经的左邪有何关系?左邪绝世凶神之魔威,在曾经究竟是那般不可触逆? 之后,那尊魔影又是去了那座禁魔谷,还是那处砸落山岭间的石球? 一切,皆自上古那场乱世大战。 洛辰忽而心言:左邪,你又在那场大战中扮演了何等角色?远走的南王呢?烟战都,那座都城中的勇武战士呢? 沉思片刻,他似乎有所感悟,转而看向洞穴后方的黑暗之地。 前方,幽暗深邃,看不到尽头,愈来愈窄,但是那种灵气却是十分充沛。 洛辰体绽神光,照向前方,他行走百步远,又发现了一些堆叠的兽骨,如同玉石般光滑柔顺,内蕴神力,更有一些染上了金银色泽,有着复杂的纹络。 近处,有几株奇异灵草,巴掌大小,叶片碧翠如琉璃,沾染着点点星光,是为星痕草,岩壁上黑绿色的藤植上,挂着一串串葡萄般的果实,指头大小,紫色果肉,充盈着生命气息,是为紫晶果,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灵植物,品质不低,洛辰自然不会放过,将它们一股脑儿给收了。 很快,他又在近地面上发现了一些战斗过的痕迹,深约一尺后,一直绵延向洞穴的深处,两侧散落着许多碎裂的甲片,以及一抹抹腐朽沧桑的金属粉末。 几块沾染血迹的旧式战甲,战甲上血迹已经化作漆黑色泽,黑色如同墨汁沉铁般浑厚污浊,充满着妖邪腐蚀的光泽,而战甲亦是被其侵蚀的不像话,隐约可以感觉到残留的灵息流淌转动,看来这具战甲的主人出身不凡,但是出现在这里想必已是魂归西天了。 复行百丈远,环顾四周,洛辰不由的一阵落寞失望,除了那些灵植物,如此大好时机,却找不到鳞猿的收藏,难道这只兽王级蛮兽是个穷光蛋? 洛辰看向洞穴深处,不过他还是克制了继续进入的打算。 前方的黑暗中,隐约透露着阵阵鬼啸,阴风阵阵,直透躯体,而那些明灭的光芒似乎还在遥远地,不可触及。 此地应该由来已久,鳞猿偶尔寻得此地,将之当作了一处休息地点,而非它的巢穴,故而周围并没有什么特别与鳞猿联系紧密,与其伴生的灵植物。 “此地不宜久留,赶紧离开。”最终,洛辰出得洞穴,返回到珊珊面前,她还在吐纳灵气。 下半夜,经历过一场与死亡的擦身,洛辰觉得身体都变得冰凉了许多,在稍加等待后,珊珊便醒了过来,言称已经足够了,再持续炼化下去,她自己会失控。 “走吧,那只鳞猿不知何时回来,想必,水天重也早已在安稳地方等候我们了。”洛辰当先行走,带着珊珊穿行在九曲苍龙山脉上,前方山石崩碎一地,或大或小的巨石散落在路上,一座座崩断的山峰映照在月色中,不同于周边完整的山峰,可以清晰的看到一条痕迹。 “等等我。”谨听洛辰的教导,一般情况下珊珊都在封住己身,并不运转神力,单凭肉身之力行动,虽然并无水烟禁符箓加身,她就在后方拼命的追赶,奈何洛辰行动直来直去,选地精确,如一根利箭折转穿梭,自己根本难以追赶得到。 洛辰意识到此,放缓脚步,等到珊珊身影出现在旁边。 “你不累吗?怎么没有看到过你疲惫呢?”珊珊一出现大口喘气,但还是忍不住狐疑问道。 “从白天到现在就没看到你休息过,小凶人,你是铁打的人形傀儡,还是吃了什么铁胆雄心,莫非—”她眼睛中忽然光彩闪烁,用手撩过湿漉漉的垂额秀发,惊奇的问道:“莫非,莫非你是人形恐龙,是地行蛮龙变的。” 她还没说完,洛辰就一个踏步激射而出,化作黑影远去,直接就甩开了这个喋喋不休的小女修。 是的,在洛辰看来,珊珊仍旧是个小孩子,和对面明溪小院中的学生心性差不了多少,天真烂漫、好奇乐观、无拘无束··· “看你还有气力说话,那就跟上来。” “哎,别走啊,小凶人,蛮龙洛辰,奥不-”珊珊眸里尽是七彩小星星,赶紧追赶上去,嘴里还是喋喋喃喃不止。 “我们为什么非要走这种废墟地啊,那条大蟒蛇走过,毁坏的厉害,一点也不好走。”珊珊抱怨道。 “你可以运转神力,那样就不会这样费力了。” “不,我就不,我就要这样走走蹦达,你可能不知道,我蹦跶起来,比你还要高。” “奥。” ··· 忽然,洛辰停下了脚步,视野的边缘处一道彩色光芒吸引住了自己,如同彩虹,呈现在大青石后方,色彩斑斓,流露着水漾的光泽。 洛辰笑了笑,心道不需此行。他快速的靠近,呼吸平缓,很久才会进行一次吐纳换气,随着他的调整,大量灵气都会从身体毛发肌肤里渗透进去,不少浊气又被带出,焕发生机与活力,于此同时他的身体力量已然凝聚,长刀入手,只待一瞬的爆发。 洛辰走在碎粒草木上,落步无声,在浅浅光辉里迅速贴近巨石。 忽而,珊珊跟了上来,走在身旁,稍加感应了一下,双眼忽然大方光彩,长大了嘴巴,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小手捂住嘴巴,堵住惊讶的呜呜声,随后探过头来低声道:“七彩澜虫,而且还是死的?” 洛辰看着前方,双眼微眯,随之聚精会神的观看,大青石周遭的事物好似拉近了距离,更是纤毫毕现,比之前更加明朗清晰,其想到了某种可能,点了点头,开口笑说道:“应该是死了,不过还是小心一点,这一次,我们可能要捡个大漏子。” 大青石后面,正有着七彩澜虫的长腿探出来,整条腿上长满荆棘似的倒刺,成三角状,如同一排短悍开锋的匕首,坚硬似钢铁,这条腿足足有三米长,这还仅仅是露出石块的长度,若是算上后方的肢节,这只七彩澜虫超过自己的想象,南荒七彩澜虫,一向是体型越大,价值越高! 就这样,洛辰站在原地紧惕许久,珊珊再也忍不住小声问道:“它真的死了,不去看看?我们走这条路,是不是就是为了这种东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蛮兽死尸?” “角魔蟒横行之路,破坏力强,必然有所影响,捡漏嘛,身在南荒一定要学会。” “捡漏,我喜欢。”珊珊欢呼雀跃,不过声音还是压制的很低,仅仅是身子的跃起与舒张来表示。 “走过去看看,应该是死掉了。”两人缓缓走过去,转过一块巨石后,洛辰瞳孔一凝,随后身体慢慢放松起来,最后恢复走动时脸上竟是多了一丝难得的笑容,多大的七彩澜虫,就意味着多大的财富。 “七彩澜虫!好大!”珊珊惊呼,小嘴都张成了0形。 映入眼睛中的是一条长有十米的斑斓甲虫,这虫长有八只铁质折肢,不过一半已近断裂毁坏。令人触目的是它额头上一个血色大洞,里面清晰可见白色脑浆和血色的混合物,看到这一幕,洛辰仿佛见到那只角魔蟒绞碎山峰,冷视山岭,发出妖光,以一种极为霸道摧毁的方式贯穿了这只甲虫的头部。 如此近距离,洛辰才真正确定它的死亡,致死一击就在穿透头顶大脑攻击,现在想想,洛辰就觉得后怕,能够挣扎那么久,并且遭遇鳞猿而逃脱,当真是庆幸至极。 这是一只实力不弱的七彩澜虫,站在尸体边上,洛辰依旧能够感受到这具身体里的雄厚威压。 “可惜了,头部居然被洞穿了,否则整个头颅将会非常值钱。”洛辰叹息一声,感觉掉落的馅饼被狗咬去了半块。 “是很可惜,七彩澜虫的脑浆是炼器之物,一直缺少。如此巨大的七彩澜虫,我们都没有切割这外壳的兵刃,据我感受这尸体散发出的些许威压,与我宗门长老给我的感觉相似,这只灭澜虫活着的时候,很有可能有着天门境的实力。”珊珊作出自己的判断。 天门境界? 洛辰暗忖几分,那可是突破源气境,完成了肉体冲洗,走向探寻天地至理,感悟万物契合自身的地步,对于蛮兽而言,这可是一道艰难的关卡,若真是那样,这只灭澜虫的价值将再次超过自己的评估。 珊珊目光落在洛辰身上,感受到洛辰晃动长刀,神力波动,她眉头拧动,有些诧异的问道:“你不会想用那种长刀解剖这具灭澜虫尸吧,我可要告诉你,七彩澜虫身体里也是有着剧毒的,对兵器的腐蚀威力非同寻常,何况看这只虫尸大小,毒性更胜三分。” “不行的话,就把它埋了,等我找来师兄再处理。”珊珊继续道。 “不碍事,我有分寸,之前我就处理过一只。”洛辰收起长刀,笑嘻嘻的回应道。 这是一笔大财富,洛辰断无可能白白松手错过。七彩澜虫的价值一半在于包含了脑浆的头颅,剩下的三分在于甲壳,七彩澜虫的甲壳中流淌着些许神力气流,在这股灵能的保护下,甲壳将拥有强大的防护力量,且,即便是虫体本身死亡,甲壳的这项奇力依然保存,是为天生的甲胄。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绮雪

在珊珊的诧异目光中,洛辰将雕龙匕首置于七彩澜虫腹部边缘,以刀柄处轻轻一碰,铛的一声,一道彩色涟漪泛出,如水一般荡过洛辰掌指,而雕龙匕首连带着洛辰右手直接弹起寸许,如同被人打在匕首刀柄处,这是一种不可抵抗的反震力量,属于七彩澜虫甲壳中的奇异威能。 故而此奇虫非比寻常的珍贵,数十只蛮兽的价值,也比不上一只七彩澜虫。 呲- 洛辰以刀尖刺在甲壳边缘,彩光轻震,奇力流转,在雕龙画匕的刀尖下却是如同琉璃般在荡漾碎裂,只见匕首往前推进,包裹坚硬的甲壳一下子开了个大口,就如同撕开一块窗户纸。 “这刀?我想要一个,就一个。”珊珊大眼亮了起来,欢呼一声。 “一个故人送我的兵器,一开始不想要,不过用着用着,还真是不错。” “谁谁谁,我也想要一个,太厉害了,能够破开澜虫甲壳,此刀岂不是也能够无视神力防御?”珊珊大眼溜溜转,认出了此刀的特质,身子也紧紧的凑了过来,目光像是勾在了刀刃与龙尾上,欢喜无比。 与此同时,珊珊伸出手来想要触碰雕龙画匕。 洛辰拍掉珊珊的伸过来的小手,道:“有点危险,一会儿给你看。” 仍然有效! 雕龙画匕的奇异效果,令其心下大喜,动作更加快速稳准。 洛辰聚精会神,异常专注,手中短刀行云流水般在甲壳间移动,期间洛辰一跃跳上背上,选定了背部中间的区域,将雕龙画匕插入,然后平缓的向后走动,他的手臂好似经过千锤百炼,稳定的始终悬停在壳背上空五寸处,不多不少。 咚- 洛辰取出长刀,吞吐神力,将刀尖沿着割出的缝口处缓缓插入,呲呲声响不绝如缕,好在打造自铭器楼的这柄长刀坚固不朽,七彩澜虫的毒性短时间里暂且腐蚀不了。 黑色长刀游走一圈后,洛辰手臂猛地一挥,瞬间一条一臂宽的甲壳条就和血肉分离,掉落在地面上,这个举动在珊珊眼中变得万分不可能,她努力注视着洛辰的行动,脸上诧异惊奇的表情愈发浓厚。 咚咚咚- 一连串成条形的护壳落在珊珊脚边,整体甲壳也被洛辰分割开来,七彩澜虫的甲壳用于制作于护甲,手臂宽即可。 最后他熟练的分割开胸腔,神光覆满长刀,劈开血肉,拨开骨骼,寻到深藏于腹部的毒囊,并用临时找来的罗樟草叶包裹着取出来,包扎完毕后放入储物袋中,做完这一切洛辰飞身直下,走到甲壳条段旁。 此时,珊珊已经目露灵光,止不住的点头,道:“这些甲壳都不错。” 很可惜的是,这等规模的物品,洛辰的储物袋根本就装不下,当其询问珊珊时,她也是摇头道:“我也没有这等储物灵器,” 珊珊说到这里,忽而抓住甲壳条段,咬着牙,狠狠道:“不过见者有份,这七彩澜虫的甲壳,还有你在那处山洞中的所得,我都要一半。” 洛辰没有回应,以手指敲击,甲壳条段震荡间,有微微灵光荡漾而出。 他感应反弹力道,最终选取出最好的十三条甲壳段,以细软藤条捆好堆在一旁,其余边角料则是堆放在树林间,不做收取。 做完这一切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洛辰对着珊珊说道:“走吧,到一处安全的地方休息,这里不安全。” 这一夜,当真是充满惊奇与剧变,化险为夷,还是偶得七彩澜虫的尸身,都将成为日后的一种谈资与阅历。 清晨是万物复苏的时候,一切生命的新开始。青翠纤细的草叶上点缀着一串串晶莹光亮的露珠,折射出动人心魄的彩光。古林里风声沙沙,如有蚕食,又似万沙流淌摩擦发出的声音。不远处,流水琤琮声音清脆叮咚,温馨而又宁静,滴答作响,好像在弹奏一曲世外仙音,不觉令人心神宁静,忘却一切忧扰繁琐。 一颗碧伞松上,靠近顶尖圆伞状的枝叶下,洛辰倚靠在粗大糟硬的主干,处于闭目养神中。 直径有五米的伞松树干另一侧,珊珊正襟危坐,只不过那双圆溜溜的乌珠咕噜噜的转动,峭立的睫毛时不时颤动,最奇特的是她的小嘴不停地闭阖,频率极高,就好像小金鱼吐泡泡的情景,有着说不出的俏皮与纯情。 终于,珊珊再也忍不住了,她用拳头敲了敲主杆,见没有回应,再敲还是没有反应。这家伙不会走了吧? “奈,小邪人?蛮龙?你醒了没有,这里好闷啊,你陪我说说话吧。” “我饿了,找点东西吃吧,你不是很会找些野果花草之类的来吃吗,帮我找一些前天那种通红的,吃着酸酸甜甜的果子。”珊珊加大声音,继续说道。 ··· 珊珊乱七八糟的说道,目光四处流离,小脑袋如同不倒翁般摇晃起来。突然,她意识到自己说了这么久洛辰居然没有一句回应。这不对啊,莫非他不在这里,他走了? 珊珊弯弓娇躯,像一只小猫般轻巧的走在这一层的散枝上。 沙沙声音伴随着珊珊落步响起,不过随即淹没在这偌大的原始老林中。 这碧伞松树枝呈环状生长,每一层之间都有一些空隙,远看之下就像数十把绿油伞叠置在一起,越是靠近顶尖面积越是小。在这原始蛮荒地域里,地行蛮兽占据大多数,在空中的反而要少的多,并且这种松树不易吸引鸟禽,夜晚住宿安全系数要比在地上高了很多。 就在珊珊转过最后一个弯,抬首时,洛辰原本闭着双眼蓦然开阖,精锐的目光瞬间将珊珊笼罩其中,珊珊一下子定格在原地,不敢再做动作。这目光就好像两道神剑,虽然没有敌意但锐利冷漠的让她感到莫名的悸动,这种感觉她曾在水师兄身上感受到。 不过转瞬间洛辰就散去眼睛中精芒,归敛在无形中。 看到珊珊呆滞在那儿,洛辰一笑,说:“抱歉,没有控制好修行力量,吓到你了。” 感到肚子饿了,洛辰站了起来,整理下衣服,对珊珊一招手,道:“走吧,忙了一夜想必都饿了,我们去找些吃的。” 早餐是一锅石头煎鱼,南荒河流中的淡水银鱼口味甜美细腻,肉质鲜嫩入口即化,而洛辰深入荒林一遭,采集了奇草异果混合在一起发明的果草石煎鱼,却是让这种鱼的鲜美融了草木的清新芬芳。 “没想到你的这种做法能产生这种美味,足以媲美我吃过的八宝天降粥,奥不,或许还要高出一些。”珊珊玉手各拿三四条蒸鱼,一边走一边咬上一口。 当然,这是单凭口味来说,这些自己琢磨出的山野事物,万万是比不上珊珊口中的八宝天降粥,什么龙虎斗之类的仙食,那些可是由一些吸收过天地灵气的灵兽仙草做出仙珍美羞,品质上,先天上就有着不可逾越的差距。 “还可以吧。”淡淡的回应一句,洛辰也不多说什么。 眼前依旧是满目的青葱翠绿,左手边一些古树斜插入山岩里,粗壮遒劲的根系绵延铺满在陡峭峥嵘的岩石斜坡上,每一棵裸露挣扎在外面的分支根系都好似钢铁长蛇似的拼命伸展开。十几棵古木郁郁葱葱,高大的不成样子,它们参天鼎力,完全笼罩了这一面陡坡。 “这是什么树,好生古老的样子,不过看样子很是坚固耐久,不知道我的‘银蛇’能不能一下子斩断它。”红绡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种充满强硬扩张,苍劲阔远的景象。 珊珊的注视下洛辰摇了摇头,表示不知。九曲苍龙横亘万里,占据面积更是广阔无边,物种资源层出不穷,丰富的如同天上繁星,多不胜数。自己附近这么多年,也仅仅是能辨别外围,中层的基本草木果物的毒性,是否能吃而已,涉及的多是生存方面的知识。 她咕咚一声,咽下咀嚼已久的鱼肉,再看双手间已然没有了银鱼的影子。仿佛不觉滋味,失落之余又充满希冀的望了望洛辰背负十三根甲壳的最上面,那一个鼓囊囊的包裹。 “别想多了,我们中午不吃煎鱼了。”洛辰忽地停下脚步,望了望不远处草木丛林里。 刷-珊珊的秀脸迅速的升起一片红霞,她低下头目光游离在脚边的几块岩石凸起处,好像要大量着它们之间的距离。 该死的!他怎么知道自己在幻想那布囊里银鱼的主意,自己明明在他背后,他的目光不可能看到自己的动作,愈想愈是感觉脸上发热,思绪飞扬,想起了昨夜他环着她疾驰如电的样子,最后她偷偷瞄了一眼洛辰的背影,在确定他没有回头看的举动时方才抬起头,平复激动混乱的心情。 洛辰两人先是回到了当初的那条溪水旁,那里已经沦为一片废墟,被角魔蟒的攻击完全碾压的不像话。 珊珊疑惑道:“咦,这里不是我们之前呆过的地方?” 洛辰观视四周,巡走几遍,并未找到那只被投落下来的角魔蟒的幼体蛋,即便是碎了,其中也蕴含着极大强大的生命力量,如果可以炼化定然可以使之星辰凝练的更加彻底。 珊珊发现了一点碎裂的蛋壳,墨绿色的壳体,不过其内的生命精华已经不见,其开口道:“你是不是在找那只幼体蛋,这里有一点碎裂的蛋壳?” 洛辰回应一声:“是的,不过既然没了,我们也就离开吧。” 两人走的不远,周边古树高大,茂林细密,就在珊珊即将恢复叫喳喳的欢快时候,洛辰一脚踢出一块石头,猛地砸进前方茂盛的草丛间,两三米高的的草丛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修士五感六识都会随着修为的加深而得到强化,不过以珊珊四重天的境界,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茂密如浪海的草木中潜伏着蛮兽。 “什么东西!”珊珊神情瞬间变得紧惕起来,目光落在树林草木的边缘处,神力也在此时运转起来,遇事待时而动。 反观洛辰一脸轻松,背着甲壳条段,面带微笑,没有丝毫该有的紧惕防范举动,他一个错步,移形换位,瞬间就出现在珊珊右后方。 “珊珊,现在我背了很多贵重东西,不好动手,接下来的一场战斗就由你来解决吧。” 洛辰话音刚落,原本完全长满翠草灌木里升起三道高大的翠绿色身影,同时它们站起来的地方前方草丛忽然分开笔直的缝隙。 它们是三只长有四米的狼形蛮兽,它们潜伏的十分巧妙,并且清翠毛色和这一片灌木草丛完美相映,寻常之人根本就分别不出来。瞬间,珊珊就明白了洛辰之前会停止步伐,站在原地不动了,原来他早就发现这三只隐藏的很深,很巧妙,也是很狡猾的蛮兽。 若非洛辰那一脚踢石,自己恐怕还要前进,再进几步就会栽在这三只蛮兽的伏杀下,珊珊暗自忖度。 三只狼形蛮兽互相一望,眼睛里流露出狡黠似人的光芒,随后在头狼的低吼之下,缓缓紧惕的靠近珊珊,洛辰而来,它们呈三角包围状,封锁住珊珊去路,在这种情况下转身逃跑是不可能的,那意味着把背后交给敌人。 “小心一点!这三只蛮狼周身隐隐闪烁灵光,行动轻盈似若浮空,它们是已经觉醒了灵智的蛮兽,懂得吸收日月精华,习得炼化天地灵气的灵兽。”觉察到这三只蛮狼的不同,洛辰对珊珊发出提醒,同时,他的身体微微弓起,确保能在瞬间激发出力量。 “你太小看我了!区区这三只蛮狼,我还不畏惧!” 珊珊有些不满的说道,她向前一步,瞬间银芒划破低空,银蛇道剑犀利一往无前,灵力流转间似乎散出了洞穿一切的力量。 蓬- 剑芒一瞬,带动刺眼的神光,瞬间就抹过最近的那只蛮狼的脖颈,带起大片的血液,只是一下,那只蛮狼脖颈处就被撕裂出一尺长的血口,热血喷涌而出,其低头嘶吼一声,脖颈处的毛发伏倒堆叠,灵光流转,封堵住血肉的血流。 嗷嗷— 左右两只蛮狼迅速疾驰,拖起一串绿色幻影。 有点快!洛辰眼睛瞳孔一缩,不过还是压下出手的念头,水天重既然说要带他们经历历练与磨难,那想必应该知道自己应该承受的危险。 两只蛮狼脚下生风,毛发间淡淡绿光闪烁,刹那间就靠近珊珊两侧,它们张开血口,拇指长的狼牙间流淌垂涎,就在即将咬到珊珊身体手臂时,前一刻还是静止不动的珊珊身子立即向前攒射而出,如利剑刺杀前方,使得蛮狼扑了空。 “青石道印,给我镇压!” 珊珊飞射间,掐起道决,一方硕大的青石幻化而出,随着这块石印的出现,洛辰明显感觉到了石印周围凭空诞生莫大的吸扯与震荡力量。 “死!”珊珊舌绽惊雷,将青蒙蒙的石印猛的砸向头狼身上。 石印迎风鼓胀成三丈大小,一下子就将那只先前已经被重创的蛮狼笼罩其中。石印似有万钧,碾压一切,蛮狼周身光芒硕动,狂风大炽,如有焰火冲天铺展,但是可以看出它还是被牢牢禁锢在原地,任凭它仰头嘶吼,铁爪破开岩地,也无济于事。 在珊珊推动下,石印青色流光自顶端垂落,像是万条柳丝摇摆。 轰---- 压塌灭杀,石印直接轰过头颅头颅,没入前方岩石中足有十几寸之深,狂暴的气流裹杂起无数细小寸长石砾向四周肆意撞击,直接将头狼轰飞出去,落地后期就如同被死神的锁链牢牢套住,目光涣散,离死不远了。 碰碰,咚咚, 剩余的两只蛮狼双眼瞬间赤血通红,凶性大发,不过就在它们加速时,细小岩石粒扑面撞击而来,抓住时机,珊珊飘身跃起,在空中转身后轻盈点落在道印上,占据高处。 完成这个漂亮动作后,珊珊立即肆意张开红唇,大口呼吸起来,看她额头汗液凝珠,流淌下来,几缕秀发打湿粘结在鬓角,似有力竭之感,想来短短时间完成这一系列动作还是有些困难。 洛辰微微眯起双眼,看着眼前这一幕,似有所思。 珊珊修为已臻至四重天,一身神力精纯丰厚,但能让她几个动作间就力不从心,恐怕这关键还是在那方道印上。而洛辰也从中看到了自己战斗上的的弱点,他有永恒仙经打磨基础,但是欠缺攻击术法,否则,他的攻击方式,将会更加从容与多变。 嗷呜— 吼- 两只蛮狼青光大绽,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动蔓延开来,只一瞬,它们就穿过灰黑色石砾阻隔,出现在道印半截高度。 蓬- 蛮狼在接触道印时立即像弹簧一样冲向天空,奔向珊珊而去,两道流光驾驭风灵,瞬息就出现在珊珊面前,其中一只竟是在上升时候折向绕到珊珊后面,一前一后形成夹击之势。 “不错,居然懂得夹击伏杀手段,这已经不仅仅是灵智开启。但是,你们这些蛮兽就不知道,我这耗尽大半神力凝聚出的青石道印还有着水封灵能!” 珊珊毫不畏惧,一脸坦然,杏眼里流转怒意,就在两只蛮狼欲作扑杀时流光大炽,道印竟是扭曲婉转出现几条玄幻灵动的线条,在它蜿蜒流动时无尽青色迷蒙诞生且快速升起,瞬息就将蛮狼腹下包裹浸没。 珊珊动了,仙雾缭绕,道印上空处于一片空灵青云雾气中,她步履轻盈,银色道剑环绕飞动。 心神念动,银蛇游走,瞬息洞穿被完全禁锢的蛮狼,不费吹灰之力,随后珊珊翩然飞下,落在洛辰旁边。接着,她对着道印掐动道决,将三丈青石缩小到指尖大小,流云袖一挥收起来。 “怎么样?这次我干的不错吧。”她笑意盈盈,颇为骄傲的说道。 洛辰微微一笑,回应道:“还可以吧,无论是布局,还是对时机的把握上,都比之前有了很大的进步。” 这是一个比较中肯的回答,按照珊珊近些日子的战斗表现,洛辰基本可以肯定,这位出身烟石城,生长在五行神教的小姑娘对这种战斗有着极高的天赋,估计要不了多久,先前外围区域都可以横着走了。 接着,洛辰向着原始古林走了几步,淡淡开口:“跟了这么久,就不出来现身一见?” 话音不大,但是却有着不弱的威势,缓缓流动到森林中。 “呦,短短数十天你就这么厉害了,连这么远的距离都瞒不过你的感知。”伴随着略有酥软戏谑的女声,一道火红色身影从天而降,她肤若凝脂,目似黛玉,琼鼻挺翘,远看真如一尊入世谪仙,浑身充满辉光玄妙。 没想到跟随者竟是千鲤红绡,当日在真龙峰院落中留下一锅粥,洛辰便离开。 一别多日,此时观看下来,千鲤红绡脸色红润,似有梦幻般的流光,其体内力量蛰伏似汪洋,比之水天重、秦穹之辈亦是只高不低。 “好久不见。”再次见面,洛辰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无奈之下,只有拿出这句通行问候语。 千鲤红绡一袭红衣,飘然落地后散去背后的白色羽翼,在听到洛辰的问候时嫣然一笑,随即掩口,遮住雪亮贝齿,显得相当的妩媚与妖娆,尽显女子魅意。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仙羽与崩天手

“就这样的不咸不淡的问候?是不是还应该有所解释?”千鲤红绡目光瞥过洛辰,扫了眼珊珊,随后又不动声色的收回来。 千鲤红绡笑意柔和如酥,目光如秋波缱绻绵延,看的人不禁心生涟漪激荡,却是深藏着温柔刀,令人进退两难。 如此魅惑天成,言语举止间尽是泛滥着如冰火般的浪涛,将人的心弦反复揉搓,化作腐朽物。目睹此景,即便是同为女子的少女珊珊,也免不了自生愧懑,脸色彤红,瞪圆了眼睛从头到脚打量着眼前这位突如其来的女子,这是其曾经在剑泉村遇见过,连师兄水天重都绝口不多提的奇女子。 仙雪峰之雪女爱徒,南荒魔女,近来更是搏杀王家一众的可怕女子! “···”洛辰不解,皱眉却无言,但是他本能的感觉到一股危险。 看到洛辰流露出的一丝窘态,红绡本性忽地发作,忍不住要逗一逗在自己面前一直保持泰然平静的少年。 “我倒是在想你那一夜之后,一声不吭离开是为了什么?原来是为了她,带这么一位水灵可爱的小丫头来郊游踏春,而不带着我,你喜好的是这一口年轻的?嫌弃师傅我的年岁大了?” 说到这里,千鲤红绡眸光瞬间黯淡了下去,如同被打碎了的赤色水晶。 她伤心似的微微低下螓首,避开洛辰平静的目光,好像要深深掩盖住内心的心痛失落之情,洛辰看不真切,珊珊却是可以清楚的看到红绡眼角处雾气氤氲,似有泪珠凝聚。 什么? 一夜?师傅?伤心? 珊珊心中泛起巨震,目瞪口呆,小嘴惊讶的张开,足以塞下一个鸡蛋了。 洛辰眉头皱起,几条黑线陡然出现在额头,知晓了那种若有所无的危险来自于何处,红绡一上来就来这一手,着实令其吃不消,好在观众不像剑泉村的那一次,现在的观众只有珊珊一人,且,越是相处下来,洛辰就愈能发现她深藏着的魔女本质。 对这样的女子,洛辰唯有愈发平静与平淡的对待,丝毫不能放松警惕,当然,在其身上,他是感觉不到丝毫杀意的。 “我千山万水寻来,你可不能再随随便便的离去,好吗?”红绡缓缓抬起头,眼中竟有晶莹泪珠,在后面是秋水盈盈,情意醉人,只需一眼,就能颠倒众人,醉倒万千,墨发丝丝分明,柔顺如水般垂落在臀部。 千鲤红绡表情那么认真委屈,浓浓的苦味在空气中蔓延。 眼前的千鲤红绡,款款走来,躯体如同细柳摇枝,其身著红衣,裸露臂弯,纤细腰肢上缠有鲜红匹练,简单搭扣在左侧腰际,化成一道睡下的蝴蝶,如此装束,在寒冬里显得极为火辣与简单,不过,洛辰看到的是一种极为轻便的方式。 洛辰有一刹的模糊,随即清明,道:“你身上有血意,应该还有伤在身,好生休养吧。” 洛辰眯着眼睛仔细盯着红绡,同时密切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茫茫山海,洛辰和珊珊不过是这里面的沧海一粟,千鲤红绡能在提前出现在这里等候,这会让自己想到身体未知处的诅咒雷罚,想到这,洛辰缓缓走出一步,斜侧着出现在另一片空旷无阻的地点。 气氛骤然一变,洛辰话语就如同千年寒冰,投入火海中一般,瞬间就冻彻冰封那股幽怨迷惑的氛围。 千鲤红绡先是一愣,随即哂然一笑,巧妙的掩盖住双眼里划过的诧异,亦或是震惊,她步履翩跹,莲步款款,令人火热的娇躯似在诉说着浓浓的妖媚诱惑。 “切,没意思,一点也不好玩,还以为你能配合一点呢?你还真是个大木头。”红绡一改妩媚态,翘了翘琼鼻,努努嘴,随意的将双手高举过头顶,落放在高洁如玉的脖颈后,双手背扣,丝毫不顾及胸前高耸的山峰,依然充满着魅惑。 “你一个人打杀王道,很危险的。”洛辰平静道。 自水天重那里,他已经得知眼前女子近期的行动,连续追杀王道,并且拔出了至少三座王家散落的据点。那一次阙玉山旁未能彻底诛杀王道,却也是重创了他,将其两名伴生死卫全部轰碎,短时间里难以重组聚合,但是王道此人,实力绝强,完好状态下,按照洛辰的推测,年强一辈几乎难逢抗手。 “不在此刻追杀,种下阴影,后期会更难。”千鲤红绡走来,笑说道,她随后打量了下洛辰,道:“你的实力-” “源气境两重天。”洛辰回应道。 “不对,嗯,算了。你就是一个比王道还怪的小怪物,不能以常理推断。”千鲤红绡先是挑眉,如钩如引,随后摇头自己停下,她知晓洛辰的寻觅源轮与凝练星辰之法,自然深切的知晓这位平静少年,究竟拥有着何等的真实战力! 看的到,却看不穿,看不透,如同大湖之下的深渊叠加着深渊。 初始千鲤红绡自问还能看的穿,而多日不见,当少年面带那青铜面具再次出现的刹那,便是其也看不穿了。 “那你就先在我们附近修养吧,我们要穿行百里,到达一座山谷大湖。”洛辰最后说道。 “可以,你刚才是想找那枚幼生蛋精华的吧?” “被你收取了?” “没有,我看到一只白色的小狼崽吞食了,看到到来,一溜烟跑走了。” 三人走在茂密的山岭,心中都有着不同的心思。 洛辰行走在前面,时不时的攀附上高山,或是树冠之上,为红绡找寻一些灵草与老药。珊珊跟随在旁边,难得的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偷偷滴的打量着洛辰,与跟随在后方的红绡。 路途选择之后,行走的依然很是艰辛,珊珊首当其冲,大受其苦,有数次搏杀被撕开了血肉,伤到了骨头,不是其实力不够,而是临时应变不足。 洛辰简单休息与指点,又再次踏上路途,一天一夜,就这样度过。 “神力出体,演化出如此精美绝伦的仙羽,背负双翼可以短暂的在天空中穿梭飞翔,仙雪峰的仙羽,好生奇妙,真想学习。我好像也修习有一篇飞行术,现在约莫可以提上日程了-” 珊珊逐渐适应了洛辰的打磨进度,得以有空自由行动。 洛辰的感知愈发深远明切,方圆数十丈范围内的事物,都在其眼前呈现,他选定一条西去的道路,而珊珊环绕在旁,垂手修炼,却是不时的自言自语,回头瞥向那道穿梭自如的火红流光,目光火热。 短短时间里,珊珊背后也有一道道水纹浮生,有半透明的薄翼延展开来。 洛辰近距离看过几次,那是一种凝练而出的水翼,两面绵长的翅膀,与红绡的仙羽有所相似之处。 第二天中午,又是约莫走下三十五里距离,洛辰等人终于走出这片茂密原始,老树盘错的原始老林,刚一走出他就看到广阔的湖泊,一眼不着边际,蒙蒙薄雾好似烟丝,有仿若少女掩面的假纱,遮掩住下面碧蓝的湖面,向天际望去,一种给人阔远恬淡的感觉直冲心头,天空碧蓝如洗,几朵千丈洁白的云朵惬意的飘荡,清亮高爽。 这湖泊至少有上万顷,由周围高大入云的山峰围住,微风拂过,眼前薄纱徐徐褪去,露出平静的好似镜子似的湖面。洛辰走进,目光直透十几丈的湖底,清晰的见到几汪彩鱼团自由的游荡,变幻出诸多美妙的图案。 “仙雪峰有不传秘术仙羽,当年宗门大典时我曾有幸见到过,那堪称是天下极速。我们弱水河畔也有类似的水仙翼,奥!我也飞起来了-” 珊珊背后也是生起飞翼,猛地飞起,大声惊呼,较小的身躯不停的跳动,显得异常兴奋。 “哎呦-” 不过,珊珊冲了出去,约莫三息时间,整个人轻身一震,其背后的水仙翼轰然炸裂,化作漫天雨水洒落,娇躯无力的坠落下来,竟然再无他力维持身躯的稳定与落身。 “喔?小妹妹懂得还挺多的吗,居然能够认出我仙雪峰的不世秘术。”初听此音在百丈外,就在下一刻红绡赤红似火的身影已然划破半空,双手一环将珊珊保住,随即画了个圆润的弧度冲天而去,不多时,蓬的一声红光浮现,落在旁边,伴随着她的落地,巨风扑面,让人呼吸一竭,几若站立不住。 洛辰气力沉淀,暗暗使力,牢牢抓住地面不至于被这剧烈的气流吹动。 飞沙落石,碎屑乱溅,他抬起手掩盖双眼,心中不禁震惊于她的神速,早先相遇的红衣随风而起,羽翼一展,纵横天际,此后,那双长达三丈的羽翼却带给洛辰强悍无匹的感觉,每一次相见,都能够觉得其中所蕴含的威力,如此腾挪飞转之速,即便是自己也不一定能够截杀的到, 这不是简单的飞行秘术! 这双羽翼完全展开硕大,数以千万计的雪白羽毛紧密的排列,错落有致,彼此叠加却又不显拥挤,每一根羽毛流光溢彩,羽管晶莹,纤毛纯白无暇,栩栩逼真好像真是未知神鸟的翅羽,在阳光下流光溢彩,道道神秘纹痕交织衍化,似水银般流淌,美轮美奂。 天下极速、御空自如,衍化天刀、十万天羽剑··· 一术衍化诸多法,当真是强悍的不可言。 呼哧--- 仙羽噗嗤颤动,随后在几个呼吸间淡化缩小,化为点点繁星消失在红绡的身后,珊珊也是趁机溜了下去,自行反思去了。 “仙羽修炼之法,不宜操之过急。”千鲤红绡对着珊珊提点一声,而看到洛辰眼中的欣羡之意,其眨巴起明亮眼睛,问道:“想学此法?有了这双羽翼的力量,你就可以自由穿梭在天空大地,到那时天下各处大可去得,如何?” 听出了红绡的诱惑之音,洛辰很想说一声想,现在,他愈发希望得到一种是攻伐术法。 自苏案魂源中所得到的碎魂化魔术太过妖邪,轻易不可涉足,其余诸如炼血术、饕餮吞噬等术法又多是邪恶,修炼过程残忍,需要运用到人体新鲜血液、五行之脏器等,在其接触到的时候被其选择遗忘,只保留其解说、现象与弱点克制之法。 如果在源气境能够修有这种秘术,那么真如红绡所言,将会有巨大好处,一步当先,步步领先。 就比如数日前遭遇秦穹等人的暗算事件,自己若是背负仙羽,大可一飞冲天,快速的摆脱险境,但是洛辰知道这背后绝对有着一定代价约束,而这约束条件是什么自己确是有几分明白。 “很好,但是于我还是无缘。这种不世奇术施展太费神力,以我现今的修为,实在难以承受,且,此术应该还有相应的秘法催生,否则,难以成为威能强大的秘法,而只能沦落为一种负担。” 洛辰看得出这种神术的限制,非寻常修士可以修炼而成,否则,仙雪峰那座院落据点中的多人,也不会只有红绡一人可以将此法修炼至如今的高深境界。 “如同鸡肋,修之不成,弃之可惜。” 听出了话外之音,千鲤红袖心中低语,翩然走过,放眼在这碧波万顷的天然湖泊,片刻后方才缓缓笑靥如花,道:“不错,此术若要施展出真正威能,需要雄浑的力量作为推生的根基,精气神需源源不断,现今,即便是我也只能展现皮毛而已。想要更上一层楼,除非我能勘破现有修行,充分挖掘出我体内奥妙奇法,沟通内外天,完全蜕变神化。” 其忽而转头看向洛辰,道:“不过你之前的凝练星辰之法,守塔老人所给的那份修行手札中的感悟,给了我无限的启迪-” 说到这里,其伸出两根玉指,一语一曲指:“对你而言,有了永恒仙经作为根底,又有绝强的掌控战斗力量,此法绝对非常适合你。” “有何代价?”洛辰笑问道。 “嘻嘻,你无门无派,父母将会北出壶口,定居在水韵城,入我仙雪峰如何?” “仙雪峰不是只招收女弟子?不会坏了规矩?” “你可以装扮成女子,到时你我姐妹相称,一起纵横江湖,打杀的王家片甲不留-我师尊本就是规矩的破坏者,我呢,也勉强算一个,你说收你一人,又有何妨?” “恐怕打杀王家,才是你的本意吧?这样,是不成的。”洛辰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时间飞快,没注意就到了下午。太阳火辣辣的光线大多被隐去,是来得及投下片片不规则的阴影,斑驳碎裂。 湖风徐徐,夹杂微腥的碧水原本味道和阵阵清凉,如有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底。 珊珊欢快的在湖边扑捉彩鱼,轻快活泼,洒下一块块银铃般爽朗清脆的笑声,洛辰趁机倚靠在一颗树下,享受这难得的平静舒爽。 红绡在消失了几个时辰后再次划破天空,出现在洛辰面前。其散去仙羽,摇曳踩着动人旋律走近洛辰,轻轻的坐下,洛辰心神转动,知道正戏来了,红绡观察自己这么久,也是该说明本意,而且,他也能预料到了其中几点,无非是其战斗力量、那杆兵器、左邪等。 她说不出的平常,行为动作依旧如方才那般自若,好似洛辰的举动言辞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只见她玉手一摊,灵光乍现,一枚玉简出现在她手心,这也是一枚记忆玉简,不过玉简上纹络纷乱复杂,只是一眼就觉得眼前视野在极尽的变化,甚为精妙。 “仔细看好了。”神力微微灌入玉简中,其上纹络纷纷变换,在其衍变中一幅震撼的图画霎时间浮现在空中。 神光交织的图画中,两道人影正是交锋对峙,男子身体修长,相貌俊朗,笑起来时也给人一种阳光灿烂,光明磊落之感,与之相对,半空中火红的身影如神炎般燃烧,背后两只羽翼精白玉洁,其上勾勒出的美妙灵纹幻化万千,伴随着红影女修的娇喝闪动灵动光辉,此人正是千鲤红绡。 “此人乃多年前出名一时的散修,此人于当时横空出世,以一式崩天手,短时间里竟是连败南荒诸多高手,就连古老势力中的子弟尽皆败于其手,许多势力都向其伸出橄榄枝,许以重利来吸引于他,但是三年前的一天,他突然消失于无踪,就好像水莫名蒸发似的,再也寻不到他的踪迹消息。” “也就是封姓主家口中的王家雪藏少年王,或是其他隐世大势力的试炼之人。” “这是当时我与他的争斗场景。” 画影无声,采自于红绡一小段记忆。但是洛辰却好似听到了山崩裂海般的震动声,神光滔天,霞满大地,两位年轻的绝代修士杀招连连,惊艳无比,沸腾的神力充斥在四周的世界。 千鲤红绡凭借仙羽御空威能,一次次杀到男修面前,但都被从容的化解,此人气息深沉厚重,巨手抬足间都充满磅礴大气,有指点江山的气势。 “杀-”千鲤红绡大喝,本应无声,洛辰愣是将其唇音翻译过来,听出了这句激愤凌冽杀音。 顿时千鲤红绡完全伸展开硕大的羽翼,万千道羽毛化作犀利的长剑,神光杀机无限,形成剑流轰杀向男修,正是仙羽攻伐招式天羽剑,一旦施展无边无际,威能撼动,漫天弥漫剑影霄光,如山岳崩塌,日月溃散,澎湃巨量能量交错碰撞,虚空似乎也禁不住摇颤起来。 洛辰脸上平静,但是内心却震动不已,换位当下,这记忆里杀招可以伤到自己。 漫天晶莹白皙剑影如同落雪,但是落下的速度却要快了千百倍,沉重万分,那男修昂首挺胸,双眼中尽是山河浮沉,万物演化的异彩,他眉宇纵然一凝,但是洛辰看得出他并无太多惧怕。 “莫要以为仗着御空优势,就可以掌握不败优势,小心了。”男修快速说道,是在威慑,亦是在警醒,同一时间,他缓缓抬起右手,看似迟慢,实则快若闪电,瞬间右手就出现在身前。 “崩天手!”顺着音节洛辰脱口而开,一股霸道无畏,蔑视天地的感觉伴随着话语迅速升起。 只见一只大手轰然出现,顿时四周空间出现一丝波澜,虽说微弱几乎不计,但事实却是存在!此手印一出,迅速成为天地的唯一,碰碰,铛铛,万千道剑雨撞击其上,霎时溃散崩碎,剧烈轰鸣声席卷半天,以肉眼可见的声波激荡而开,碾压过四周,所过之处尽皆出现破灭销毁景象。 不过下一个画面确是跳过,半空中一只百丈大手烙印虚空,流露婉转幻灭气息。 千鲤红绡所化的剑雨尽皆溃散于天地,化作金属碎片砸落地面。百丈大手轰鸣不止,碾压向天空的红绡,掌纹指痕清晰可见,漫天晶莹碎片如同潮水般向四周空间涌动,神霄肆掠,炸裂不止,空间更显波动。 下一刻,画面破碎,红绡收回神力,对洛辰回忆道:“那是一场艰难无比的战斗,崩天手之强,连我都要忌惮十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剪不断,理还乱

玉简所呈现的画面中,千鲤红绡杀招层出不穷,诸般妙法时时上演,令洛辰都惊叹不已。 但是那名风度翩翩,阳光灿烂的男子却是以不变应万变,站临平地之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照亮半空,一双手扫落重重,如同风暴大海中的宏伟沉稳的石巨人,身负绝世武力与无敌胆魄,自当会一览众山之低小,小觑天下,无惧任何攻杀。 洛辰目中不断回溯着那一招一式,末了他才沉静道:“很强,他没有杀心,只有战意。” 千鲤红绡点点头,赞同道:“是的,他不曾展露杀意,我亦是。若是他将那份战意化作杀意,恐怕那种惊世掌法会更加恐怖,更具杀伤性,王家,似乎将其杀伤威力推演出来了部分。” “他的目的呢?” “无人可知,若是只为扫落南荒,登顶年轻至强,却不曾自报名姓增添威望,只有白衣强者相称,若是砥砺磨练,那种对抗诸方,选择面未免也太广泛了些。” 白衣修者,南荒难以绕开的一人,与当代年轻一辈几乎都有过接触与交手。 或胜或平,从无一败,即便是当时太虚宗最为杰出的南文麟,亦是接连几战,难分强弱,其余者,据传闻所知,尽皆惜败一招半式。 此人至今也不知来源于何方,匆匆一现,留下几件震撼性大事件后,于北方壶口外的彻底消失,留下崩天手残卷,为诸方所得,并且,根据近些日子,各方年轻一辈的交锋情况来看,已经有不少宗派还原了此法,仙雪峰自是其一,王家还原的最为彻底与最具威力,其余者,各有侧重。 “这枚玉简中,就记载了他那超凡手段-崩天手,虽是只是残卷,但经由我仙雪峰推衍还原,威力甚大,你也曾多次看到过。” 千鲤红绡玉掌横推,刹那间天方惊色,风雷赫赫,玉掌轰然打出,万物遭受摧灭,尽数化作齑粉,最后截击在一座山峰上,直接撼动山体,震碎下一地碎石,并在其上烙印出清晰可见的大手印。 “我可以以此来和你做一次交易,只要你助我一次,这枚玉简中的崩天手就能归你所有,待事成以后,我还将提供我修炼关它的经验与心得。” 在千鲤红绡注视下,洛辰开口,目光霎时将红绡包裹住,好像要将她看透一般。 随后,他避开千鲤红绡的目光,望着近处的山谷大湖,疑问道:“为何不直接要求我,非要交易呢?那太阴古峰上的寻源一事,我一直深以铭记,等待着你的要求。” “是不是我提出了要求,你就绝不会拒绝,认真的帮我做完,但是做完之后,你我之间就毫无瓜葛?”千鲤红绡轻声细语,侧着身子与洛辰并肩站立,望向前方的湖水与飞鱼,浑然不计洛辰侧目与神情。 “你救我一次,我助你走上修行路,这本就是我所提出的交易。其实,你大可不必过分铭记我的付出···那座太阴古峰之上,你迷失体内山河,精神衰竭,我不得不以生命精血为引子,永恒仙经为桥梁,即便是我失血而亡,那也是我自找的,做鬼也要助你,将我的诺言践行到底。” 千鲤红绡默默说道,根本就容不得洛辰多言,最后,其开口道:“这是记录崩天手的玉简,相信你会感兴趣的。若是接受,十日后,来死亡绝地边缘来找我,带上你的青铜面具,我们的对手将会是王道一众!若是不接受,看完后就将之毁了。” 呼哧- 千鲤红绡背负仙羽,足踏虚空,瞬息就消失在茫茫林海中。 洛辰陷入了静穆之中,坚韧果决在此刻仿佛化作了一团乱麻棉絮,再快的刀也还是斩不断千鲤红绡的话语。 自己在找机会回报,可是,千鲤红绡根本就不给任何机会,在其看来,自己能够踏上修行路,亏得是那位红衣女子,换了他人,当真不成。 在此过程,她的付出远远大于预知,故而,洛辰认为自己得到的,多于付出的,他需要偿还。 再者,他潜意识认为千鲤红绡关系到了自己的秘密与发展,任谁也不想在自己头顶悬上一根看不透的灯影,无论这盏灯是好是坏,自己必须杜绝,偿还这份恩情,他便可以摆脱魔女的影响漩涡,过上一种平平淡淡的生活。 千鲤红绡的话一遍遍重复,回荡在耳边,洛辰一直在试图参透理红绡意思。 仍旧猜不透,洛辰双眼中浮现迷茫,朝着红绡消失的地方望了望,显得有些无奈。 而此方向的远处,一座山巅之上,千鲤红绡背负双羽,回身看向来处,从这样遥远的距离定然是看不到洛辰,但是其好似可以觉察到洛辰的种种,其忽而笑靥如花,如娇艳牡丹盛开在山巅与日光里,其如恶魔般的低语道:“呵呵,想赶紧偿还摆脱掉我,怎么可能?” 千鲤红绡默默低语,自说自话,随后又邪魅一笑,道:“哼,你心有衡量的标尺,欠的越久,越是沉重,就越是摆脱不掉。跟我比人心的揣测,世故人情的推拉,你终究还只是个少年···” “你在发什么呆呢?在想那个妖艳货色,没想到你居然和那魔女有一腿,真是匪夷所思。” “你们怎么认识的,你不是说你是烟石城本地人吗,怎么和这个魔女混在一起,上次在剑泉村好像就是她,小心被她吞吃了还乐呵呵的。”珊珊丝毫不铭记水仙翼崩碎后的救援,此时此刻,魔女的狡诈凶残,与邪魅无情占据了她的主要想法。 “我劝你赶紧和她撇开关系,和她在一起准没好事。仙雪峰超然出世态度,被其破坏个彻底···也不知那些雪峰里的老人家怎么想的,任其肆意疯癫,甚至不惜为其而与南荒王家开战,害的南荒平静氛围一下子紧张的不得了。” 珊珊坐在旁边,喜悦的嚼着鱼肉与盐贝,有一茬没一茬的提醒道,颇为煞费苦心。 当然,若是千鲤红绡在此,她定然是不敢多说的。 洛辰只是默默听着,珊珊喜欢说话不假,是一个装满了豆子般的话痨,她所了解的八卦消息,大川险地,宝地传说一一不绝,真不知道她那小脑袋里,怎么装得下这么多秘闻怪癖与鲜闻知识。 在洛辰有意无意的接引下,珊珊口若星河,一股脑将此中传闻与密言说出,令其更加了解了一些内情。 “师兄已经知道这个地方,不过需要等都明日,他才能和小山山赶过来。”最终,珊珊说了句有关水天重的消息,想必她趁着方才时机,已经和水天重通过秘法交通过。 夜色渐深,星斗重现,两人在冉冉篝火旁睡去,一夜飞快的过去,不知为何,这里倒是没有什么厉害的蛮兽。 第二天临近中午,水天重、山山就两人飞快的出现在眼前,刚到面前,水天重就对着抱拳一拜,诚恳的致谢:“此次多谢洛兄之手,今后若有需要,但且一说,水某绝不推辞。” 此时水天重一脸憔悴,水蓝道袍上有着些许暗淡,洛辰可以感觉出其上残存的大量灵力,气息斑驳繁杂,一身气息忽高忽低,起伏不定,想必当夜分开各自逃亡后,水天重两人的遭遇也并不好过,被秦穹与海山侠等人盯上了的几率要很高,搞不好还是一场埋伏。 “是遭遇了他们的埋伏手?”洛辰疑问。 “我们遭到秦杂碎的埋伏与追杀,师兄施展禁法方才带着我杀开一条血路,带着我离开,可恶!要是我修为再高一点,师兄绝对不会承受这般伤害!杂碎秦穹,我要杀了他。”一直沉闷寡言山山忽而愤怒吼道,用手砸了一下地面,顿时血水渗出衣服。 洛辰看了一眼,没有阻止他自责的举动,却是从其伤痕处看出了一些不凡。 “你们也是受了不少生死磨难吧-”水天重带着歉意说道。 “没有的事,与你比起来,我们的处境可能要好得多,这里就先交给我吧,你和山山先各自疗伤,平息一下气血神力,借此也放松一下心神。”洛辰看得出一旁的山山气息更加混乱,眉间尽是困倦,几乎要睁不开,血水流溢也顾不了,这样是耗费心神的缘故。 “还是先撑一会,此时不要睡过去,我先弄一些吃的!”看到两人快要睡过去的渴求神情,洛辰立即煮了数尾彩鱼,珊珊上心的帮忙,水天重两人吃完后就深沉的睡了过去,以巨叶覆体,不再动弹一下,看来身心都是疲惫到了极点。 到了傍晚时分,水天重这才悠悠醒来,守候在一旁的珊珊立即端过来一碗杂食锅汤。 热气蒸腾,香气扑鼻,异样的馨香勾动饥饿的肚腹,水天重一口气吃完三大碗方才满意的停下来,环顾四周,发觉环境已经变化了,四周多了几颗不知名的植物,空气中也飘荡起几丝刺激气味。 “洛辰说原来那样不安全,所以在你们沉睡时,弄了些巨石与草植过来,说是这样的气味可以避开一些兽类的探查,而他在做好这一切后就消失了。” 水天重仔细的望了下四周,发现这是处不错的场所。 高大的灌木足有三米,正好围绕生长,林风不扰,蛮兽不易发现,且四周草木灵气充沛,近湖却无风,很是适合自己做恢复修行。 其满意的点头懂:“嗯,洛兄是个有心人,这样的人,付出再多,也愿意结交一番。” 直到第二天清晨,洛辰才现身,他肩扛一只蛮兽,一丈长短,头乍看一下与羚羊相似,但是细看下又有一些区别,其目颇有灵性,如覆满水泽,身躯之上白毛连绵蓬松,形成漩涡状的祥云景致,松软而略显臃肿的身体与洛辰形成很大的反差,后者举重若轻,走进后一晃身子,顿时将这只蛮兽摔落地面,发出一道响声。 “仙风-”水天重惊讶道。 在南荒烟石城近处,蛮兽肉质中有两大极品,大岩与仙风,前者肉食粗粝,如沙如海,滋味香浓醇厚,口感绝佳,一经大锅大料蒸煮,气味口感更是沸腾如火山喷发,而仙风则是肉质细腻,滋味轻柔温和,过口如风似云,有着随风入夜,润物无声之感。 仙风头部形似山岭羚羊,角似麋鹿,天生有灵性,初生不久便懂得吸收天地灵气,踏草御风,来去如电,此兽胆小慎微,感识极佳,一有风吹草动,便会奔驰远离,很难跟上。且,其血肉滋养功效极为难得,没有副作用,老少咸宜,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是一种活着的滋补人参。 故而,此兽也因此等价值与难以捕杀的特性,被众人所惦记,价值一直居高不下,仙风又被人划归到灵兽的范畴。 洛辰放下后并没有休息,即刻拔出黑色长刀,托着仙风从喉咙处动刀,开始分解开来。 珊珊一脸心疼,立刻转头看向远处,她可以对着狼形虎兽施以重击,砸的五分五裂而不为所动,对着这种毛茸茸,颇为无害的生灵,却是生不出杀害之心。 “洛兄费心了,以仙风血肉滋养,绝不亚于炼化灵石,吞服灵物。”水天重历经颇多,笑着感谢道。 “这只仙风价值有五十颗灵石,加上之前的,试炼结束后,你要支付给我总共七百五十颗。”洛辰转过头,咧着嘴乐呵呵的笑道。 “咳咳-这,好像有点奢侈了。”水天重听后气力一竭,看着洛辰认真的神情,胡乱应声一句。 “不要意外,这事一码归一码,我既然答应了你的请求,便会尽心协助你们此次的修行试炼。猎杀,需要锁定重要部位,一击必杀,拖杀致命,因材而异···而分解,同样如此,蛮兽构造,大同小异···” 洛辰一边做着分解,一边耐心的讲解,给水天重活生生的上了一课,这些都是生活所得,书本与想象中学不来。 “的确如此-” “这种分解法,若是想进一步学习,可以到城东老沙家那里去看看,那些人,玩的是心跳与技艺。当然,我也可以叫你,不过要收费。”对此,洛辰丝毫没有尴尬之色。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熔炼

是夜,是一场盛宴,以灵兽仙风作为主菜,更有山谷大湖中的彩鱼,林木中的山菌野菇,飞鸟禽蛋作为辅菜。 在烹饪这个方面,山山与水天重皆是沦落为打下手,而作为师兄,为了树立形象与威严,也还是琢磨出了一道浓汤菜肴,而最开心的莫属于珊珊,整个人简直要飘了起来,根本就看不到落地和闲散的时候,时不时的游窜四周,飞天入水,或是捡来了干柴松枝,杨梅硬木,抱来了湖边山石,自行升起了熊熊的火焰,庆祝大难余生,也为这场试炼做一总结。 篝火旁,火光熊熊,橘红与彤红不断变换,映照着四人的脸庞,经过一场生死变故,几人的联系更加敞明与靠近。 珊珊一边撕着肉食,一边兴奋喜悦的讲述着那场惊心动魄的过程,尤其是发现那座鳞猿古洞,以及剑指洛辰的机敏事情。 期间,洛辰免不了做出补充,提及了那名天魔宗苏案,躯体腐化后残存的邪恶珠子,不过舍弃了那具魔影与石球。 水天重听后连连咋舌,惊异于洛辰的那场识海中生死经历,大呼凶险,天魔宗的天魔源法,对于修者的魂体侵蚀与杀伤性非同小可,洛辰虽说平淡说明,却也抹不去那种九死一生的观感。 “那苏案凶名,我也有所听闻,圣邪交锋后,此人再无音讯,确实没有想到是落到如此下场。” 水天重补充道:“苏案的确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强者,即便不是天门下,源气境界第一人,也相去无几。据我所知,此人是被大孽城看成走出牢笼的希冀之一,通力为之铸下不世根基,天魔宗功法又是出了名的强横邪异,于邪魔道与正道诸法中首屈一指。” 邪魔百万众被困大孽城,却也并非完全被封死,有着一条极难的通路,不过这涉及当时主战的双方,至于约束是哪种,至今不得为众人所知。 洛辰听后再难保持着平静,此中若是再算上那名魔影,那根本就比九死一生更加恐怖! 若非自己掌控了血色识海,突发灵感,玄而又玄的模仿了左邪那简单却又凶邪,如同浸染了生命的杀矛攻击,魔影也不会大吼左邪,于极端惊惧中仓惶逃离,并拍碎抽走了苏案的绝大部分魂体本源,造成截然不同的结局,否则,此时此刻,站在此地的是谁,还另有两说··· 直到此时,他才有了些许后怕,撕了一条仙风精肉,咀嚼后,缓声解释道:“我遭遇他时,他已经是虚弱多年,又在我所掌控的识海空间,否则,真没把握将之破灭。” 水天重本就是跨过了半阙封困的年轻强者,自是了解初次遭遇魂体攻杀的凶险。 那种差距,若无绝强坚韧的魂体与出色的战斗领悟本能,基本上翻不了盘,眼前少年能够短暂时间里适应并实现反杀,可见其潜力之强,比起自己,乃至是五行神教中的某些怪物,亦是好不逊色,其不由得感叹道:“那也是相当凶险了,洛兄之意志与精神,想必历经锤炼,坚韧而又顽强,不易崩溃。” 水天重担忧道:“近来,可否感觉有异常,比方说莫名的虚弱,脑海中骤然的剧痛,运功之时的骤然岔气功散···” 洛辰感应与追忆了几息,道:“并没有此类现象,反而感觉愈发明晰,精神充沛。” 此后,水天重又是提醒与感应的片刻,并未发现异常。 最后,洛辰露了一手超强的感知,甚至可以说是预知,超乎本能的感应,有一种掌控周方,纳入天地的感觉。 在这一片刻,水天重三人尽皆感觉有一股力量笼罩己身,如气流周身,身边草木都在此力量下发生变化,有草叶摇晃,有露珠滴落,有蚊蝇微虫轻轻颤动,浑身不自在的爬走··· 一切,尽皆是细微景象。 水天重看后连连点头,感觉不可思议,罕见的沉思了许久,道:“因缘际会,却也提前开辟识海,凝现了魂体-这种情形,可不多见,算是一种身体内在能力的提前挖掘。” 水天重同样也伸出一手,划动而过,道:“请感受一下-” 如有清风吹过,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向着洛辰躯体侵蚀,而其立刻心神紧绷,有一股力量生起充盈己身,阻挡了水天重的侵蚀力量。 其眸里精芒一闪,颇为惊讶开口的道:“果然如此,是魂体所衍生的力量,破开半阙封困,魂体凝现,自有诸般妙法衍生,此魂识力量,便是其一,当然,你也可以将之理解为灵识,剑修称之为剑识,御剑之力量来源。” 洛辰道:“不依赖双眼所视,纯粹的感知力量?” 水天重摇头,进一步解释道:“不仅如此,其间更是涉及魂体的本源力量,乃精气神三者中‘神’之妙用。据闻,大能之辈,灵识通神,可化虚为实,神力逆天,拥有本体的部分威能,修行高深者目光如电可杀人,一念变转,惊动山河,风云变色等种种奇谈怪事,皆是源自于此。” 一番交谈,并无提防,双方各有所获。 而接下两日间,洛辰就此请教了修炼与注意方法。 在仙风血肉滋养下,短短三天后,水天重亏损的精气神便恢复到起初的五成,有了自保的能力。 第四天,水天重看出了洛辰的修行有所悟,适时说道:“你我需要修养与沉淀,接下来,你不必时时刻刻停留在我们身边。我想,你也应该到了对己身力量的梳理阶段,而我们,弱水河畔,有了这座山谷大湖,基本上不会有太多危险。” 洛辰想了想,并未固守着自己的准则而拒绝此番好意,后点头道:“可以,周边我也已经做了勘察,并无危险凶兽。” 最后,他再次请教了青意御剑术,玄黄古剑,乃至是崩天手的修法与要点,对此,水天重对前两者给出了翔实的解说,而对崩天手的评价则是初步修行便非常困难,但是,一旦成功,威力巨大,有着莫大威能,崩天手,乃是一门不可多得的奇技,或可一试。 山谷大湖的南方十多里外,一面硕大的抵天青石,表面光滑,宛如青金铸成。 青石前方,散落着大量的同类石质碎粒,久经风霜与时光侵蚀,已经脱离了本来的形态,被诸多灵植物所攀附寄生,成为其他生物的养分。 大青石前方,洛辰手中捏着那枚承载有崩天手的玉简,陷入了沉默之中。 昔日震撼南荒的崩天手,悬停于掌指间,任谁能够不心动? 尤其是近来千鲤红绡,王术、王道等人接连打出崩天手,掌开轰天,力量强悍,为人所看重,而最近几次凶险时刻,洛辰愈发迫切的需求一种攻杀绝学,来弥补己身战力的不足。 源气五重天前后,因识海与魂体的有无,彼此间的战力差距越来越大,不再仅仅依赖原始的近身搏杀手段。 诸般术法神通,皆可施展,但也只有在魂体凝练之后,才能够逐渐显露出诸般术法的威力,才能算是真正的介于修行争锋的大道。 “精气神三者,各有浮现阶段,前两者贯通一生,而神同样,不过是在半阙封困化作一座分水岭-” “诸般术法,需以精神意识勾勒,也就是所谓的神,神强则事半功倍,运转如意···” 默念,勾勒,诵读等,皆需要‘神’参与,神意通达,念起念落,术法可成可消,对此,洛辰暂且放下了承载有崩天手的玉简,转而闭目静默,运转永恒仙经烛照己身,同时修炼起青意御剑术,想要以玄黄古剑为突破口,此法在鳞猿古洞中,曾经大放光彩。 “一步步来,玄黄剑气已经全部消耗完毕,不过,若是可以催动这柄古剑,攻击手段定然更为强力。” 千锤百炼的坚固战体,与狠厉果决的搏杀手段,一直是洛辰仰仗的手段,未曾踏入修行路,他便可以匹敌修行者,而寻源成功,躯体得以蜕变,神力运转之下,更是强大无俦,令人看不清真实力量。 “仙家雷霆与血色识海,皆是双刃剑,不到万不得已,少用之。” “不过若是想要成长,就必须要一步步适应其,在增强己身的前提下,将自己打造的更加坚固不朽,万力不侵。” 可以说,洛辰已经逐渐意识到自己的成长,便是与之相对抗,相适应,甚至于相交锋的过程。如果自己成长慢了一步,就会被这种力量毁身碎骨,或是沦落杀戮,与之相反,自己永远坚韧强悍,就永远能够压制与掌控此等力量,如刀抵脊梁,如背临深渊,走的艰难,退则死··· 而在这期间,左邪,洛辰逐渐明悟了他的出发点与意义。 左邪出手未尽全力,交锋敛三分,自始至终只有杀戮意,不曾有以杀矛衍化的死式,洛辰曾经喟然发问,缘由,已然明了。 “亘古匆匆,世间南王···” “只是,我并不是那人,我是洛辰,我的道路,需要一步步走下去。” 最终,洛辰还是并未打开玉简,压下了崩天手的诱惑,静坐青石前,如同石化了一般。 时间一天天过去,狂风,落雨,大雾,高照,洛辰衣裳都沾染了一层灰尘与草叶,仿佛一尊石化了生灵,气息渐消,生命波动更是低微衰败,不过他依然纹丝不动,静坐两忘。 很快,十日之约即将来临。 第九天午时,水天重三人来到近前,正在珊珊即将开口之际,水天重扬手一顿,暗中传音道:“驻足留步,不许出声干扰,洛兄,到了一种关键的时刻。” 虽然眼前少年未曾有丝毫的动作,水天重等人依然觉察到了一股看视的力量,浩荡无边,自四面八方而来,好似身陷成千上百人的围观之中。 水天重一皱眉,心道:“识海,魂体,这是衍生自魂体的灵识。” 不多时,洛辰体内生命力量逐渐浮生,如同涟漪涤荡而出,一圈圈,蕴含着生之力量,令百花盛开,令草植葱翠。 有一盏烛火诞生,有光芒散开,一座生命源轮悬浮,更有诸多洗练凝聚的星辰一一浮现,除此之外,宏大飘渺的仙音响彻躯体内部,好似隔了一个世界,深渊,浩大,神秘。 水天重三人皆是目瞪口呆,极为惊动,眼前一幕,显然远远超过了他们的见解,源气二重天,何以有着如此雄厚近乎可怕的积累? 这便是-你逆势攻杀,跨阶作战的傲人资本? 经历过天断趾那场剑殿血腥风波,又从自家渠道得知了那座小苍寨山谷,死亡绝地中的些许事情,水天重知晓眼前的洛辰,绝不可以阶位来衡量,否则,诸多实力胜之的人死伤,而其依然生存至今。 而此时此刻,在此雄浑积蕴的力量之上,更有一道看不到的神意掌控一切。 某一刻,斜阳落幕,草木飘零,洛辰睁开了双眸,其双眼璀璨,如蕴神阳,前方青石顿时一片光明,仿佛覆盖了一层神芒。 精气神,乃是人之根本,虚实、阴阳、五行等奥义尽皆在此,世间万般法门,对此各有侧重,但缺一不可。 而若是超脱阶位衡量一人之力,精气神之饱满圆润,雄浑深厚,自然可以。 有一股气势攀升又回落,归于平静,洛辰起身看向水天重等人,神采奕奕,笑道:“久等了。” 水天重惊疑一声:“你的境界?” 洛辰回应道:“侥幸而已,三重天。” 水天重不禁怒目,心中忍不住抽搐,道:“我问的是你真的战力!说句话,现在你我若是交手,胜负几何?” 水天重已经踏足六重天,此言一出,即便是他自己,都自感不真实。 洛辰思忖片刻,道:“胜负不好说,但是生死交战的话,你会死。”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种花

天色蓦地黑暗下来,如同迅速衰败了的年华,既匆匆,却无力。 此时,月华还未飘落,昼夜交替间,整个南荒都很黑暗,好似蒙上了一层层纱雾,若是南荒深处,就越是如此,相反,北去的灯火,如星星闪烁,没有温度,却有着一种令人沉静安心的魔力。 青石前方,洛辰平淡一语,却令数人齐齐陷入死寂。 不消说水天重,就连珊珊与山山的阶位,都要高过洛辰一重,只不过对于那样的推衍结果,众人并无太过的反对。 他们并未近距离看到洛辰真正而又全力出手的样子,但多日来,洛辰于历练时所展露的经验与手段,如九牛一毛,深渊一鸿,远远超乎了他们的想象,加上天断趾的血案,王术、剑九空等人的失败而归,不难推测,其拥有着怎样颠覆思维的战力! “我会死吗···”水天重重复一句,心中很是复杂,带着惊动与沉思,随后这股复杂的心境竟然久久不能平静下来,他相信洛辰的衡量判断,却又突破不了对自己力量的自信与执着。 仿佛是被觉察到了自己的心境变化,水天重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以那镜面大青石为敌,一起出手,试一下?” 水天重愣了一下,道:“这-不太好吧?” 洛辰摇头,看向青石,并指朝着青石划破,蓬的一声,莫名的神力如刀如剑,在镜面大青石上留下了一道深纹,其开口道:“我自幼便生活在搏杀间,生死间的战斗已经不知多少次,诸多杀生招式,早已熔炼一体,而现在,我也想试试,来确定我的力量。” 天断趾上,初阳光照之下,洛辰顺利晋入源气两重天之际,曾与曹蝶衣进行一场浅尝辄止的交手,被断言一句四重巅峰,无限迫近五重天的力量。 只是,那仅仅是纯粹力量而言,若是算上洛辰身负的两大奇力,战力全开,即便是温钧这等高手,亦是要遭受重创! 水天重只是做了数息的思考,就做出了决断,对着珊珊令人开口道:“先去那边,避开五里地。” 只不过,就在珊珊两人离开三里距离,那座山头忽然掀起璀璨的光芒,如神霄冲天,那座镜面大青石轰然炸裂,洞射四方,浩瀚的能量波动掀天动地,难以平息。 青石碎裂,漫天攒射。这场蓦然出现的神光并未停下,反而更加光耀夺目,直接将那片山头都照亮的无比通透,好似突然升起了一颗太阳,炽烈无比,两道声影纵横交击,声震夜空。 此后,有殷红血光冲天而起,如同一道瀑布倒挂天地间,有涛涛雄奇的江河回旋山头,浩浩汤汤,洋洋洒洒。 有冰封天地,落雪漫山,如同凌冬骤临,毫无道理,有炽烈狂暴的雷霆电束轰击半空,去势无匹。 诸般力量层出不穷,反复叠加,最后,有一道青翠的流光裹挟玄黄,奠定落幕。 珊珊站在远处,回望那座镜面大青石的地方,喃喃道:“他真的好强,能够师兄正面相对。” 山山身躯微颤,故作镇静道:“三重天,比我还低上一个阶位,但我感觉面对他毫无反手之力,放眼弱水河畔,他都能算得上是一个怪物-” ··· 这场战斗持续时间不长,也并未被众人所观视,故而,谁胜谁负,亦是无人可知。 花费了半夜光景,洛辰终究还是赴约来到死亡绝地,一同来的还有水天重三人,洛辰只是告知他们此事,他们便跟随而来,战与不战,还不明了,他们要根据自己的判断进行,他们需要的试炼与打磨,而非仙雪峰与王家的那种生死搏杀,注定有一方倒下。 死亡绝地,依然黑雾笼罩,死意弥漫,腐水横流,白骨皑皑,充斥着人间炼狱般的场景。 作为曾经死伤无数的人世战场,埋葬生命近乎无尽,单单是那地上铺就的骨粉与骨骸,层层叠叠,堆叠如山,就不禁头皮发麻,还有那些溶解在腐液,融于泥土中的尸骨,又该有多少?昔时的战斗,又该是怎样的疯狂与毁灭,那名死尤挺立的大越战斧士,那庞大魔性的三首魔躯,此地,究竟埋葬了多少秘密··· 站在死亡绝地的边缘处,一片诡异肃杀的氛围迅速笼罩过来。 若是走近了,更是能感到莫名的恐惧,遍体生寒,那是死亡堕亡对于生命体的侵蚀,远望过去,黑色绝地上空乌云翻滚,墨云延伸数千丈距离,像是天空一道道丑陋狰狞的疤痕,又好似一条条毒蟒漫游天空,肆意吐露墨黑色烟雾,在这死亡大地投下荒凉死亡气息。 据说,死亡黑泽下方埋葬亿万白骨,累累骸骨堆满大地,淹没江河,累积成山。 又有人说这里是一处万年古战场,或是通达九幽地府的门户,种种传言也更加造就一个个九曲苍龙的传奇与神秘,引得万众来这里,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 洛辰刚一踏足绝地边缘,就感到一阵隐晦的气息,他抬头看去,不足五息时间,一道火红的身影如赤光般划破天际,呼啸而来,降落在洛辰身前。 来者正是千鲤红绡,她红衣翩翩,像一团热情万丈的火焰,终日不歇,肆意的向世间展现完美的身姿与无暇的容颜,她唇红齿白,眼里眉间秋水流淌,像是一株魔姝娇艳绽放在眼前,以绝地黑暗压抑的场地做为背景,更是别有一番惊艳绝伦的感觉。 “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能早点过来呢。” 千鲤红绡话音很甜美酥软,语中带着幽怨,幽幽中又有着不可捉摸的窃喜,有种令人沉沦难以自拔的魔力,如芊芊玉手反复撩拨人的心弦,弹的一手好音。 洛辰面无波动,心中却是有所惊愕,若非感觉不到她的神力波动,还以为其还在施展某种魅惑术法,且话语中,根本就没有算到自己会拒绝,只是在来的时间点上出了点差错。 “期间出了点事情,不过并无大碍,时间上,并未迟缓太多。”洛辰平静回应,此刻,他并未戴上那面可改变形体的青铜面具。 千鲤红绡目光婉转有神,如刀又如钩,划过洛辰脸庞,又落在水天重身上,笑语道:“想必这位便是五行神教的水天重,剑泉村一见并未来得及多言,阁下又在阙玉山旁拖住了秦穹,绮雪在此有礼了。” 千鲤红绡抬起右手轻巧的搭在左手上,弯曲纤肢,做出了一个极为有礼的节数。 谁人也不知这一刻,站在一旁的珊珊忽然心脏扑通一下,好像要跳出来似的,忍不住向前踏步,横在两人之间,其中止不住的叫喊道:坏了!坏了!这魔女作怪了! “有礼,见过绮雪姑娘。”水天重回礼。 “我们是不是见过面,我怎么对你有种熟悉的感觉?”水天重忽地询问道,眉梢皱动,像似在回忆。 没有得到直接回应,反而是珊珊斜斜插入两人之间,挡住视线,有些抗拒的说道:“怎么会没熟悉的感觉呢,琦雪红绡、魔女,整个南荒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随便拉过来一个修行者都是知道的。” 珊珊攒紧拳头,抬起微涩的脸,目光直直的落在红绡身上,隐隐有着抵触之意。 哼!魔女,莫要打我师兄的主意,魔女那一善意温和的问候,令珊珊想起一系列可怖的传言,同时也生出莫名抵触魔女情绪不定,诡变无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她微笑起来邪异魅惑,倾国倾城,同样也注定了尸骨皑皑···千鲤绮雪红绡,千面祸世红颜,这是珊珊小脑袋里的有关红绡魔女的秘闻。 她可以无视魔女引诱洛辰,因为她拿不准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师兄水天重,她是万万保护住的。 噗,千鲤红绡看得出珊珊的警惕举动,掩口一笑,就这遮掩又收手的片刻,其红唇更显的润泽绮丽,充满魅惑。 糟糕!魔女笑了!珊珊心下一沉,咬牙决心向前一步,用身子挡住红绡的视线。 千鲤红绡笑靥如花,她拂过脸庞,葱白玉手晃过额头,掠过发丝,突然,珊珊如受突兀抚摸的野猫,双手抱胸跳了起来,她瞪大了眼睛,充满怒火,指着红绡大喝道:“你-” 就在下一刻,水天重出手就将珊珊拉回来,制止了她的行为,并满怀歉意道:“小师妹初次入世,还不懂事,望莫要见怪。” “哪里哪里,这么漂亮灵秀的小姑娘,惹人怜爱,我疼惜还来不及呢。”千鲤红绡上前一步抓住珊珊的手,反复揉捏,露出无辜笑颜,俨然一副疼爱的大姐姐模样,其又道:“小妹妹,身材挺有料的,要想继续凸出有料,一会儿姐姐我教你一手。” “···”水天重一事不知如何回应。 “其实,过去五行神教的大典之时,我曾到过那处五行福地,在那条河流泛过轻舟。”千鲤红绡紧握着珊珊小手,追忆道。其口中的河流,便是指弱水河畔。 那是多年前的事情了,时值五行神教举行盛大典礼,邀约诸方,作为仙雪峰最为特殊的存在,千鲤红绡也前往那里,故而水天重留有熟悉记忆,也未尝不可。 “原来如此,是我遗漏了。”水天重似是想起了什么,发自肺腑的恭维道:“俗话说的话,女大十八变,姿容不同,而绮雪姑娘一骑绝尘,绮艳超群,祸乱众生。” “哼,妖女!魔女!”最终,珊珊拜托了千鲤红绡的‘束缚’,侧身退步,扬起小手握拳,愤愤的低声喝道,更是转过头不再理睬红绡,俏脸上满是怒色。 洛辰心里无语,放在之前他还感觉不到,如今他感知敏锐,可以可得透彻一点,方才千鲤红绡挑逗掩饰的十分巧妙,她借轻掠发丝之际,向珊珊抛了一个极具挑衅的眸光,一眨眼即过,更是以灵识力量撩拨珊珊,果真应验了妖女与魔女集合体之说。 谨守言诺,坚韧狠厉,这是洛辰与之相处的感受,而随心所欲,唯我妄为等心性,也逐渐浮现,渐渐令洛辰感到棘手,越是回想,就越是觉得不可思议。 或许,千鲤红绡本性就是如此,这才是她真实表现,随着深入,他或许会更加深切的了解。 洛辰心中不禁嘀咕起来:“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偿还彻底,一刀两断呢?” 闲话与问候在这死亡绝地面前,很快就被冲散了,来到此地,就意味与死亡凶险打交道,绝地是否完全是死亡与尸骸,这倒也不完全对,其中,还留存着曾经的辉煌痕迹,无数年来,也有一些自持武力,或是走投无路之人,在这边缘之际驻足多日,最终一头撞入其中。 洛辰转身看过去,死气浓云,阴冷邪异,依然感觉心惊,那是一处不受掌控之地,其开口道:“你确定王家人会来此地?而且,战场就放在里面?” 千鲤红绡转身向着死亡绝地走出几步,神情自若,颇为自信,笑道:“他们一定会来,而且,不仅有王家,说不定还有大势道,海谷等人。” 水天重适时开口:“你确定大势道人会来?” 千鲤红绡并未留步,走着走着就进入了死亡绝地,留声道:“王家、大势道不分家,近来他们已经正式联手,准备进入昊天剑葬所在的深渊,有意的话就跟我走,我正需要你们的帮助。” 洛辰看向水天重三人,道:“接下来,自行决断,我暂且不多言。” 死亡绝地,死气弥漫,腐水横流,汇聚成猩黄泛着黑意的水河与湖泊,不会很长,不会很大,却是令人不敢轻易涉足。 腐蚀侵害的流液中,骨骸交叠,森森骨火难以燃烧,只能化作幽绿光芒摇摇摆摆,发出瘆人心神的诡异声音,这里随意可见堆砌的白骨,有一整个人类枯骨,身上没有半点血肉,他半身浸泡在墨绿色泽水中,转眼间又有数十具残破的骨架肆意埋葬,甚至有长达百米的蛮兽骨架,每一根胸骨都有十五六米,端的是骇人听闻。 “这里好恐怖!”珊珊小声惊呼道,就如同走在尸山血海之中,周身全是阻碍。 水天重决定参与进来,但是珊珊与山山只做这一次的历险试炼,不做拼杀,一旦战斗双方上升到王术、秦穹这样的级别,他们很难插上手。 “此地有邪力阻绝感知,更可加剧力量的消耗,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将力量催生到极致···平常时期,可以稍加运转,以来感知与磨练···”洛辰有过上一次的经验,提出几点注意。 环境太恶劣了,若隐若无间,淡淡的黑色雾气自淤泥与水洼中飘起,开始在这片沼泽林地间缭绕。 远方仍是飘荡着浓浓黑烟雾气,其中,隐约可见一根根通天神木,但在这看起来好像无数块死人墓碑。起初,每隔上百息方才可以见到奇异骨骼,随着众人的走进,白骨渐渐增加,到最后居然到处可见。 有长约三丈,脊背身有骨翅的人形生物,有头身犄角,身体似牛的庞然大物,这些生灵骨物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小到一个巴掌,达到丈百,如同巨人般矗立死水中间,观其血肉腐烂程度,足有数千年之久,洛辰想不出有什么人能长到上百米高度,并且死后还能保持骇人心神,震慑众人的力量。 一路上不死骷髅不少,能绕则绕,不能则是直接断开骨骼,废去行动力,不做耗费力量的搏杀。 期间,洛辰发现了上次不曾发现的巨大裂痕,最长者长达千丈,宽逾五丈,就好比是一道深坑,已经慢慢积蓄了黑黄腐液,更有无数的残骸白骨散落在裂缝周边。 千鲤红绡感应了片刻,判断道:“是蛟龙剑气,是罗云子的留招。” 水天重补充道:“可能如此,许多人都在传言,罗云剑派掌教深入此地,不过惊动了深处的存在,九柄蛟龙剑齐出。这样我还要前进吗?” 千鲤红绡坚定道:“自然要去,这一次如果干得好,就将王家众人一网打尽!” 此刻,千鲤红绡言语干脆犀利,毫无之前的妩媚蚀骨,更有一番不可言传的气魄荡涤胸怀。 水天重沉思数息,转而看向洛辰,询问道:“洛兄的意见?” 洛辰看了看绝地四周,以其现在的实力,继续前进也要吃力,道:“可以,不过得有个方向,或者目标,再者,你讲计划告知我们也行。” 千鲤红绡立身此间,环视所有人,面带微笑,声音却很冷的说道:“你们确定要听下去?一旦听了,你们就不能再离手,届时,谁要离开,我就杀了谁。” 水天重在思虑后,做出安排,转头道:“即刻起,你们立刻返回烟石城,等我回去。” 珊珊与山山不得已,独立返回,来路已经做出了些许清理,对于两人而言,危险是有,但不至于致命,不过事已至此,再进行下去,珊珊两人危险将会倍增,且,他不愿意在此刻放弃,他有预感,此事必将震动南荒! “算啦,我也说说而已,打打杀杀,除了王家众人,其他人根本就没意思。”千鲤红绡又笑说道,但是之前那股冷意却是不可遗忘,待珊珊两人离去后,她这才缓缓出声,数月前,太虚宗两洲中间区域突兀出现的魔性无比的深渊,王家数名大能被冰封深渊旁,再到王家家主携重器齐上仙雪峰,更上一代少年王出手,最终,引动了那名闭关不知多少春秋的雪女现世。 “王家那些大能,虽然尽数躲回自家城池,却是被我师尊留下永恒仙经的力量,而若要完好痊愈,不留后患,需要用到一味灵植,恰好,我这里有一棵···” “同样,我也做了一些准备,在这些日子追杀王道,顺手灭了几个据点,将他们全都挑在了明面上。王家年轻一辈很强,有王道,王术等人,光是抹杀一两人,对整个千百年的大体局面无济于事,要来,就来上一记狠的。” 千鲤红绡给出了部分说明,水天重与洛辰听后自是惊动不已,内心直呼草蛇灰线,伏线千里。 若真是如此,眼前的千鲤红绡,与那位仙雪峰中的女子,简直是人中妖魔! 就这样,三人直去十六里远。 一座漆黑的矮树林出现在眼前,树木中高大者不足半丈高,大多数如伏地牵牛草一般,不生树叶,但生复杂枝条,疯狂而又恣意,好像要拼了命的占据扩张,每一根必然蜷曲折转,如纸条百折,更如扭曲如麻花的铁器胡乱堆砌,它们生长在一座百米山体之上,无论是山体,还是矮树林,尽皆黝黑如晶玉。 山体四周,流淌着一条宽约十丈大小的尸河,不见上下游,不见衰落,似乎连接着地下河。 满山头的地魔树,又称为死人树,地狱荆棘树,食人倒塌树,土丘死木··· 无论哪一种叫法,总是不大常见,唯有那些死过许多人,却又没有经过正当处理便埋葬的地方,如曝尸荒野,堆叠如山后的成百上千年,才有此等树木生长出来,世上古战场,葬地等,都有此等树木的存在。 三人越过尸河,登上覆满地魔树的黑色山体,千鲤红绡环看四周,单手一招取出一株奇异的植物,那植物生有七叶,每一叶纤细无比,更是蜷曲如螺,透明晶莹,细微看其上美妙光景,纹络细腻如丝线,从中可以看到点点沙粒大小的银点,煞是好看。 “七叶银丝,这便是你你口中的那种灵植?”水天重开口询问道。 七叶银丝,洛辰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这种植物的知识,不过,这并非来源他阅读,而是来自苏案的记忆。 七叶银丝,初生一叶,满百年长出一片,拥有净化体质,驱除万毒的功效,踏足修行境界,躯体神化,自有抵御毒物侵蚀的能力,许多对常人致死的毒物已经不再起到作用,因为神力起伏之际,吐纳之时,修者便会纳入天地灵气,排除毒物,最多有些感到不舒服而已。 但是,若是中了难以驱除的力量,那就要万分小心了。 比如说雪女亲手打出的永逝之力,消损生机,磨灭生气,这样一来,类似七叶银丝这等天地奇株,就是绝佳灵物,王家之人很难不动心。 千鲤红绡嫣然一笑,道:“不错不错,但是你能确定?” 说话间,她将七叶银丝落放在山体之上,只见它之根须立刻抖动起来,如虫钻地,破开坚固的山体,扎根其中,而与此同时,七片蜷曲叶子缓缓舒展开来,叶片银白,闪闪发光,其中,有五片叶子出现了变化,它们变得赤红如血,原本银色的丝线变得黑红交错,显得怪异无比。 “不对!这七叶中只有两片是真的,其余五叶不是七叶银丝灵株。” 就在此物发生变化之际,水天重目里精光闪烁,随即开口,作出坚决的否定。 “呵呵呵。”红绡轻笑一声,眼中闪过异彩,不过又立即变得凛冽起来,道:“不错,这并不是一株完整的七叶银丝,这五片自然也不是真的。”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各施手段

七叶银丝并非传闻中的绝世稀珍,却也并不常见,其中三、四叶最多,同样以七叶银丝冠称,诸多宗派都会留存一些这等品质的七叶银丝,不会太多。 而再往上,多一叶,就愈发稀少,最后变得如同凤毛麟角般的稀少。 只因人世间,非大凶大邪的死亡地域,非埋骨万千的葬尸绝地,不可诞生并成就绝品的七叶,而此灵植的药效也随银色丝叶的增添而倍加,生于污秽与腐物,却是拥有着净化的功效,当可谓出淤泥而不染。 洛辰两人没有继续追寻细节,但从方才透露的大致方向,与眼前这株奇异灵植,却也能够推衍出个七七八八,简单来讲,就是诱杀二字。 “我于西山伏杀王家偏支之前,就曾遭王家人的暗算,但是我红绡是谁,不作出反击,魔女之名不是白叫了吗?所以,我杀了那一偏支,接连对上王术,王道,更是挑了散落南荒的据点,令他们暴露在众人眼目之下。”此时,千鲤红绡话音变得有些怪异,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王术与王道血肉躯体之内,已经留有我永恒仙经的永逝之力,需要此物化解,王家主城里面,更有一群被我师尊当成小鸡崽打杀,变得嗷嗷等待的逐道大能,而现在,想必在烟石城里面,正在掀起此地七叶银丝的消息!” “奥?谁在推波助澜,可信不?把握几分?”这一刻,水天重主动开口,愈发觉得此事之重大与可能性。 “可信之人,有藤虎所在的绣虎,那位南荒深处走出来的蔓岳,对了,他们是本家,有当初留有一命的林离四人,有一众猎夫,还有一位戴着皮帽的修者···” 千鲤红绡清晰的说道,两人自名字中一一想到了一些人,听后不禁还是感到一阵寒冷胆怵。 同样,他们再次意识到眼前女子并非狠厉凶狂一面,更有阴冷算计,纵横统筹的能力,从开始到结尾,全盘留手,他们两人自问都没有这种谋略擘画之力。 “唉,这也是没办法之举,不以谋略,不结交他力,单凭战力我一人独木难支,且,南荒王家一众,绝对是被忽略小视的存在。”千鲤红绡神情一暗,显得无奈道。 那株七叶银丝正缓缓生长,周围的黑色山体不断开裂,被根须破土的力量所破坏。 其两张叶片舒张开来,变得如银箔般轻柔,密布闪亮玄妙的银线,其余五叶有所差异的叶片,在吸收了此地气息后,也逐渐褪去黑红纹络,化作与银丝一般的颜色,到了最后,七片银叶竟然皆是如出一辙,气息、色泽、形制皆是不分彼此,与所知晓的顶级的七叶银丝一模一样。 若非目睹了这一切,洛辰与水天重定然难以分辨,而他们两人都辨别不了,王家子弟,恐怕在短时间里也是极难。 洛辰有青铜面具改换形体,交战点在此地,倒也并不怕被认出身份,其开口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等待王家众人的来临?” “等不到他们来临,现在我们就有一件摆在面前的事情。”一声不自然的咔嚓声音响起,千鲤红绡随即一摆手发出紧惕指示。 只见充满死气腐味的黑水里,咕噜咕噜泛起几个腥臭无比的气泡,紧接着,慢慢站起几道黑色生灵,并非血肉消无的白骨,而是变异腐化了的尸体,块块腐肉像是破抹布一样挂在它们身上,随着它们的靠近走动,竟然又是脱落了几块,露出惨白的骨头。 “不死生灵!”水天重说道,这是他们过去时光中,少有几次见到这种生灵,陆上福地,祥瑞连连,容不下此等事物。 千鲤红绡先有言说,也知晓眼前变故,向着两人解释道:“天地奇株,不仅是为生人所需,这些死亡生灵更是需要,钟爱无比,这就是需要你们同来的缘故,单凭我一人,应付不了这等变故,即便能够,也对接下来的事情有所影响。”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便是针对王家众人一事。 洛辰听得出来,事实上,无论此时此刻自己两人在此与否,眼前女子都会在此埋下七叶银丝,至于独自一人,还是和谁,又该遇到怎样的凶险,他不得而知。 千鲤红绡又补充道:“当然,我们只需要挡下不死生灵片刻钟,当这株七叶银丝落地生根的足够深远,绽放净化光辉,眼前的这等寻常死物,也就想接近,也靠近不得。” 说罢,其玉指在虚空一点,一道纯粹的玉白神力迸射而出,璀璨如玉,指光如柱,撞的一只不死生灵倒飞出四五米,重新摔倒进腐水流河中,看到自己一击并没有斩杀的四分五裂,她秀眉微皱,有些不满,却又准确的判断道:“这几具不死生灵生前都应该是强大的修行者,躯体本就不俗,战死后又受到这里死气与阴煞的浸泡腐蚀,故而体魄坚硬无比。” 四只不死生灵血肉僵化,行走间发出嘎嘣嘎嘣声音,关节之处僵化的更为严重,像是常年失修的机械,不过黑色爪手泛动寒光,却是给人危险的感觉,不要被这东西抓到,直觉告诉众人那很不一般。 洛辰率先对上其中一只,从它脸上依稀可见人类的五官,但是血肉已经风干硬化,皮肤就像严重失水的橘子皮一样贴在头骨上,头顶白褐色毛发杂乱堆放,甚至可以看见一大块血色的头皮,相貌形状恐怖至极。 杀- 洛辰抽出黑色长刀,对准它干瘪头颅砍了一刀,顿时火花四溅,长刀愣是被弹起数寸高,此时洛辰力量何其雄浑,一刀落下,即便是再坚固的山石都要被击碎,然而,却是难以斩裂不死生灵的头颅。 轰的一声,另一边传来声音。 “小心,这些不死生灵刀枪不入,身体坚硬胜过寒铁。”适时,水天重宽袖如铁鞭,轰击在一具不死生灵身上,将其打的身形扭曲凹陷,得出此观点。 “是很坚硬,那就避实就虚,将之分解了。”洛辰做一尝试后便确定了后续攻击方式。 初遇交战,并不艰难,在几招锁定弱点后,三人分别出手,将这四具不死生灵拆解分裂,洒落山体下的尸河之中,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 接下来,尸河黑黄水数次炸裂,充盈四周,又有几波不死生灵自尸河中浮现,白色或是黑色的骷髅,类似僵尸般的凶灵,甚至有长有羽翼的人形生物,似是久远前的异族,他们疯狂冲了上来,其中有强有弱,不过真实的力量都在五重天之下,唯一厉害的便是那兵器难断的体魄。 “吼-” 再次平复一波不死生灵后,一声厉响惊动尸河,掀起一方冲天水浪,猩黄泛黑的水滴卷向四方,顿时,一股腐蚀恶臭到直冲脑门的气味急剧浓厚起来。 “注意了,来了个大家伙。”水天重擅长水法,面对着脚下的环山尸河,也能够感知到他人所不知事情。他感觉到了有一股强大的魔气正在膨胀与强大起来。 洛辰手握漆黑长刀,眸光湛湛,一刀横空拍飞了一只不死骷髅,同时身子微微侧,躲过一道利爪的攻击,旋即翻身腾空,骤然下压,右腿如重棍轰击在来者的关节处,将之砸断,长刀顺势斩出,接连两刀,再次斩断其头颅,至此,他仍旧未曾运转神力,只凭肉身之力交战。 “你并未修炼崩天手?”千鲤红绡以崩天手击飞六七只凶灵,碎骨漫天,随后来到洛辰身旁,询问道。 “时机不到,想要助你,就必须有一项拿得出手的重量级力量,修炼崩天手来不及。现在,我在修炼一种御剑术,或可强化我的攻击力量,你可以称呼为一名剑客。”洛辰平静的恢复道,言语中,似乎有着一丝丝得意。 “呵呵呵,剑客,贱客,贱客···”千鲤红绡不停的重复,重复到最后,明显变了味道。 “你说,这条尸河又多深?竟然可以容得下这么多不死生灵?”洛辰垂落长刀,看着滚滚尸河开口询问道。 “不知,初看之余,感觉之下,都不会太深,不过照现在看来,恐怕它的深度,绝对超过了百丈。”水天重解释道。 轰! 尸河中怪物终于浮出水面,巨大魁梧的身躯上,肌肉块块隆起,如同沟壑,流露着金属光泽,头顶着两根宛如魔刀的头角,看不清楚脸庞是何等的模样,因为它的面庞已经被绞碎的乱七八糟,五官不存,就好似遭受千万刀兵随意切过,又随意拍平的形状。 “是牛头怪物吗?”洛辰见过许多类似形状蛮兽,却是不曾见到这种直身站立的怪物。 “异族-不愧是久远前的战场,除了那些古老门派,百国大越,不出出处的凶物三首,更有异族搀和其中,真是乱的可以。”见到这一幕,千鲤红绡似是想到了许多事情,不由得笑说道。 异族,乃是与先天共同存在的群体,拥有莫大的威能,其中至强者,甚至可以与分庭抗礼,分割世间,同时,亦是陨落的一大主力,统帅了之后的整个洪荒时代! 后风云变幻,跌荡无比,人族崛起,异族退居四方与海外,不再占据人间大地。 “看来,上古破灭后,异族未曾卷土重来,看似清白,却也脱不了干系。”水天重感叹一声,生而为人,当铭记历史,知晓荣辱兴衰,他知晓洪荒时期的辛酸史,为之扼腕伤心。 蓬蓬- 除了化身不死生灵的异族,尸河上下一阵翻涌,滚滚浓烟冲了出来,好似大凶魔现世一般,紧接着,尸河中出现了二十多只尸骸与白骨凶灵,其中,更有几只达到了五重之上的实力。 “那只牛头人先交给我,你们速速解决其余凶灵,再来助我,仙道天穹指!”千鲤红绡一声娇喝,玉手葱白,快速结印,只见她的双手顿时弥漫起乳白色光点,更有一股圣洁安详的气息迅速出现,其慢慢升起三丈高,浑身包裹在雪白仙光中,接着散发出万道光芒,覆盖方圆百米。 只见黑色阴死气息从尸河中迅速散出,面对这种仙灵圣洁的光辉,那只牛头异族显得尤为忌惮,庞大身躯进退维谷,最后竟然疯狂砸击尸河,扬起阵阵波涛抵御光芒的照射。 而剩下的不死生灵更是口齿磨合,嘎嘣作响,发出磨刀磨石般的阴森声响,它们极为恐惧害怕的倒退起来,对着白华忌惮无比。 但是千鲤红绡此法一出,就决定了它们的再次死亡。 她身边悬垂丝丝可见的乳白色神华,每一根都散发着至圣至洁的气息,这气息对不死生物乃至脚下这一片死亡地域都有着极大的克制作用,白光所过覆盖之处,就如同阳光照过雪层,尽皆呈现出原本的泥土与尸河的本色。 千鲤红绡一声轻喝,玉指接连点出,四道雪白神华洞穿牛头异族,霎时间,坚固的躯体竟然被前后洞穿,一大团黑褐色邪气自其体内迅速散出,就如同戳破了水球漏水似的,散出浓郁妖邪的墨团,在白光中进一步被消融一空。 仙道天穹指,圣洁纯粹之威力,似乎对这等凶灵有着极大的克制与杀伤性。 就在此时,洛辰、水天重亦是同时出手,洛辰直接对上了一众不死骷髅,眸光冷冽,杀意泛滥,道道赤芒缭绕长刀之上,使得刀身如同蒙上了血色光芒,直接贯穿那只不死生物头颅,接连两次,洛辰再次戳穿它的心脏,咽喉致命地点,毕竟是刚刚复苏的死物,行动并不迅捷,在洛辰的攻杀下,很快散落一地。 水天重同样大绽神威,不似洛辰那般近身果决的攻杀,其漫步尸河周围,身影闪烁不定,显得虚无缥缈,某一瞬间,竟然同时现身好几处地方,双手掀波澜,威力沉钧,不死生灵被其撞击,或者掠到,轻则撞飞开裂,重则直接崩断,四分五裂。 “无相长生经,临水则不败,果真奇妙!” 千鲤红绡正面对上那只牛头异族,却也眼观六路,将其余两人的攻杀力量尽收眼底,这也难怪,谁叫其可御空翱翔,恣意忘情? 其背负仙羽,纵横无端,更有仙道天穹指这等攻击指法,虽然在力量威势上处于弱势,却也在短时间里封住了它的力量施展。 “大剑客,你的绝世剑法呢?如此收藏着不显,倒让我对上这位大家伙费劲气力,如此可不是书本上的贤士儒生作风。”千鲤红绡避开口戏说道,同时身子如一道赤电横空,移动五丈,避开牛头异族的一记锤击,劲风扫动,如暴风降临,惊得四周气浪迭爆。 牛头异族一击失手,大吼一声,临时变招,手臂翻转,准备横掠截击向其眼中的微妙红点。 轰! 千鲤红绡双手抱胸,不做避让,就在此时,一道雷霆电束斜冲而来,足足十几道,螺旋纠缠,若即若离,仿佛一道突兀生出的雷霆天柱,直接撞击在那条手臂上,顿时,顶端的雷霆炸裂,如乱刀劈斩,似电蛇撕咬,一时间血肉炸裂,黑色血肉洒落直下,一股焦灼后难闻味道飘出。 后续的雷霆更是层层撞击其上,化作白芒蓝光笼罩大半的手臂。 牛头异族惊觉整条手臂无力,如巨木倒塌撞进河里,惊动了一方尸河,溅起炸裂般的水浪,猩黄与漆黑混杂的水雾更加浓郁,使得周围气氛一下子变得恶劣的多。 洛辰收回掌面,旋身横刀斩下一颗骷髅脑袋,更是以迸射一道雷电将脑袋中的绿光粉碎,做完这一切,这才看向千鲤红绡,平静道:“还是要小心一点,我不能时时照看到你。” 说罢,他看着牛头异族炸裂的手臂关节处,那里血肉炸裂,腐液流淌,漆黑妖邪,雷霆,仙光,都对此地生灵有着较大的杀伤性。 但是片刻间,雷光散裂,牛头异族又扬起手臂,五指颤动,看样子并不妨碍行动。 不能以骷髅类的关节作为弱点,洛辰心有所思,后询问道:“这只怪物,弱点还在心脏与头颅处吗?” 千鲤红绡翩若惊鸿,优雅与犀利转承如意,其打出数道玉白指光,指光如玉,却有金铁之实,在牛头异族身上留下大大小小的伤口,其回应道:“应该是的。” 洛辰心有感慨,他在这仙道天穹指上看到了过去的攻击痕迹,那时还是近身搏杀的朦胧玉指,五指葱白,翻飞如龙。此前数次攻杀,千鲤红绡丹寇与玉指皆是一大攻击手段,犀利坚固,随心所欲,胜似短兵,而随着其修为提高,攻击手段更加玄妙,威力更胜过去。 难怪说,源气五重上下,战力会变得更加悬殊,根基底蕴、识海魂体、功法威能等将会迎来一场大变化,大爆发··· 洛辰点头道:“那我来取心脏。” 千鲤红绡霎时远遁,立身十丈外,道:“我来破裂头颅。” 水天重紧接道:“那我全力出手,禁锢其三息时间!” 三人齐齐出手,水天重神力暴涨,尸河水轰然翻滚而起,数条水龙凝练而成,盘绕牛头异族魔躯直上,将之禁锢在此。 “永逝之力,仙道天穹指!”千鲤红绡大喝,引动残留魔躯中的仙经永逝力量,弱化其威力,更是打出一道璀璨玉光,仙音缭绕,朦白如雪,化作一道永恒的光芒划破半空,洞穿头颅。 另一遍,修为境界最低,却被他们所重视的洛辰亦是展现神力,体若红炉,气血神力熔炼到了沸腾的地步,如同体内驻留了一尊真龙,力量雄浑的不像话! “玄黄古剑!” 青光流转,厚重沧桑的剑意弥漫开来,仿佛一片古老的天地山河,丘陵谷地展现在眼前,一道玄黄色古剑冲天而去,简单直接的绞碎了牛头异族的心脏,只留下一道血淋淋的洞口,威力并不比仙道天穹指来的弱,几乎接近七重天左右的攻杀力量。 洛辰心念一动,古剑刹那回转,悬浮在其身侧,剑体玄黄,朴拙简单,而方才那股山河大地般的威势收敛,其上再度蒙上了一层青蒙蒙的光辉,正是以青意御剑术所独有的辉光。 论及剑修的那一夜,以及鳞猿古洞内外的经历等,都令其对于御剑有了更深的理解与运用。 他非纯正的剑修,凝练剑识,不过如今修行,大而化之,不离精气神三者。 洛辰自问神意充沛,精神坚韧,以精神灵识御之,虽然不能达到完美境界,却也极大的提升了他的攻击手段,在当下,能够给其带来巨大的辅助,试问,古剑开道,近身搏杀,以其力量,谁人敢小觑? “这-就是剑养炉中的那柄最为尊贵的古剑?而且,为你所掌控?”水天重神情还好,昨天刚刚亲身经历过,而千鲤红绡临空,近距离感受到那股威力,显然是大为震动,美眸中光芒狂乱,其散去仙羽,走到洛辰近前,仔细的看着洛辰,以及那柄玄黄色古剑。 “你所谓的杀手锏,就是方才那一式御剑吧?若是这般,也的确不用修炼崩天手,哈哈,幸亏把你找到,无论是王道,还是王术,这一剑下去,都要喝上一壶。” 千鲤红绡平复心境,旋即一把抓住洛辰胳臂,哈哈大笑,显然,她对自己于众人中寻到洛辰,很是得意。 同时,洛辰恐怕还不知道,千鲤红绡更坚定了将其带回仙雪峰的念头,哪怕是打晕了也成··· 就在此时,绝地深处忽然升起一股可怕的力量,三人齐齐色变。 “走!” 千鲤红绡忽地发出一声冷喝,三人不假思索立即消失在原地,朝着绝地外缘奔去,此刻,也顾不得七叶银丝是否安然落地,扎根完好。 就在众人横掠过尸河,疾驰出千米之外时,又一声凄厉的吼叫传来,那声音充斥着尖锐与肃厉,阴寒冰冷的不像是人声,就如同在地狱中呆了无数年的魔鬼一般。不知隔了多少里距离,但这股无比的森然与恐怖的啸声,还是突兀地出现三人耳边,化作针锥疯狂刺穿耳膜,令人不禁双耳生痛,遍体生寒,当真是邪异可怕到极点。 吼! 这声音不含情感,只有令人头皮发麻,脊骨都冷化的死亡寒意。 洛辰回头匆匆一瞥,不由的倒吸了口凉气,后方冲天黑烟排沓翻滚,堆叠如山,凝聚成实体,如同巍峨邪异的连绵魔山,很快的就遮空蔽日,而这些魔云又并不平静,彼此堆叠撞击,崩碎重合,好似高天撞击大地,掀起漫天死意,这场景比起那几日的魔云吞城更要恐怖。 恍惚间,他似乎见到一个巨大的身影,身披破烂的甲胄,手持战戈,眼睛通红发光,不过转瞬间就被死亡烟雾遮掩住,看不清了。 这是什么东西,死亡绝地深处当真有这种强大的生灵? 莫非传闻并非虚言,但为何自始至终,并没有强者真的将之带出,为众人所知?数年前来,也没有听说有着这种另类的不死生灵,一时间,念想纷纷,但想归想,洛辰脚步不减分毫,其他两人也不禁加快脚步,一直下去十里远,直到再也看不到那代表死亡森然的庞大死尸。 呼- 众人这才放缓脚步,平复心境与气血,更是借此驱散心中的惊恐。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群杰并起

死亡绝地,凶险常在,而最为危险的便是此间的不死生灵,尤其是绝地深处的强大而又未知的存在,即便是大能也不敢轻易涉足,不日前罗云子后辈子弟死亡时候的印记,推衍出了凶手,为了擒拿那具魔壳,深入死亡绝地,惹上了大麻烦,最后九柄蛟龙剑齐出,方才得以生还,由此可见,那该是何等的压迫力量。 “是那位打的罗云子狼狈出去的存在?”洛辰心有余悸的发问道。 “很有可能,他被惊动了,不再像过往那般沉眠,或是端坐绝地深处。”千鲤红绡开口,又补充道:“不过没关系,据闻,他只针对大能级别的强者,而我们,入不了他的法眼。” 那具身着战甲的巨大魔影并未追杀出来,只是在远处嘶吼,掀起浓重如山峦的魔云与死气。 “他这一类不死凶灵,只有一人?”洛辰不禁疑惑起来,而关于此点,不仅是身边两人说不清,就连深入此地的罗云子,乃至是之前闯入此地的大能,也难以言明。 出得绝地边缘,再见青山绿树,置身绝地中的那股压抑与负面情绪舒缓很多,千鲤红绡负手,笑道:“接下来,就等王家一众自投罗网啦,这一次,要彻底抹杀王家年轻一辈,彻底惊震南荒!” 这时,洛辰看了看四周,感受着山岭中的蛮兽气息,目光平静,开口道:“为了增大胜算,我有一法可以增添我们的优势。” “什么方法?” “鲜血与生灵,眼前这些山峰之中,比比皆是,以蛮兽引动那些凶灵···”洛辰说道,绝地之中的不死生灵,会本能的追逐生命气息,上一次,他以血液、灵石与灵液做诱饵,给杀心不死的剑九空留下一记后手,此时等待王家人,更是可以添上此火。 千鲤红绡眼睛一亮,笑道:“此法甚好,那就各自准备,在往那座山体路途洒落鲜血,当然,我会更加直接一些,七叶银丝周边,由我来负责。” 说罢,千鲤红绡仙羽一展,身子消失在原地,化作一道流光冲入山林,不一会儿,山林中惊吼连连,有炸裂声响惊起,片刻后,红绡一手困住一只体型巨大蛮兽横掠半空,直接撞入死亡绝地,将它们抛落深处,不管死活,反正活着,与死去,都将成为集聚不死生灵的饵料。 洛辰与水天重对视一眼,各自行动,这一附加的行动持续了小半天,最后于傍晚时分结束。 随后,三人各自修行调整,等待一场最为凶险震动的战斗来临。 这一等,就是三天时间。 而在这三天里,烟石城内外,包括玉井街等处,都在流传着一系列的新奇传说,几乎一天一个样,不带重复,比方说天断趾上剑葬归属于谁,是归剑宗的强者,还是近来现身的丹霞少主,星云宗的那位文雅男修? 那处深渊中的连绵剑殿,剑气盈空,威能浩瀚,逐道大能都难以进入,此地又该留存着怎样的风景与宝藏,那几名闯入修者,究竟遭遇了何种事情? 年轻一辈交手谁更胜一筹,死亡绝地中的莫名嘶吼··· 王家王道与王术,两位实力日新月异,雄浑的积累终于不再压制,尽情绽放了吗?究竟谁更胜一筹,但无论哪一位,都是不是意味着王家年轻一辈可以称王? 于天断趾上剑杀六十余位修者,堪称残暴凶人的洛辰,现今出没于何方? 王术、剑九空、罗云剑派两大温姓子弟等追杀无果,反而折损数人,剩余两人又对此三缄其口,并不多言,其中又发生了何事? 仙雪峰与王家的生死仇怨,又会掀起怎样的风波? 阙玉山不远处的那处战场,席卷了仙雪峰、王家、大势道、五行神教、星云宗、鬼葬谷、乃至是妖族真龙峰,其中的合纵连横,阴谋诡计,又该如何分辨与参与? 而在这些讯息之中,一株七叶银丝诞生的消息颇有戏剧性的传了出来。 起先是因为一位头戴皮帽的修士说要千枚灵石卖消息,其中涉及数种天地奇株,每一颗都堪称绝品,可以化成门派的一种底蕴,这样的灵物可遇不可求,但这样空口无凭的消息,自然没有哪家药铺丹阁会真的接下,那名修者接连转了几家,皆不成功,顿时恼羞成怒,说要自己独自去收取了,让所有奸商诡人通通吃灰。 只是到了后来,此人在酒馆喝的酩酊大醉,酒后吐真言,包括七叶银丝在内的灵植所在地消息不胫而走,这样的地方有好几处。 此人酒醒后惊觉被人坑了,更加恼怒不已,直接闹上了那几家药铺与丹阁,硬生生咬死是他们谋求天地奇株,在他酒菜里下了药,此事引起的风波不小,最后更是惹来武统领南常武出面,结果是那几家店铺和酒楼捏着鼻子高价买了此人的大量药材,此事方才作罢。 当一株浴火凤凰花出现在烟石城,被人高价收走,以及一块龙血石根被人寻得,众人这才惊觉那名头戴皮帽修士所言非虚,顿时此人备受欢迎,惹来众方的邀约。 无他,浴火凤凰花,龙血石根,以及还未出现的七叶银丝都曾出自此人的酒后真言。 九曲苍龙之南的死亡绝地边缘,洛辰、水天重等人隐匿其间,各自修养,积蓄气力,迎接接下来的战斗。 这一天清晨,一道红衣划破上空,落在洛辰身前,正是千鲤红绡,其开口道:“王家众人终于出城了。” 水天重亦是施施然而来,六重天的修为一览无余,圆润自然,有着不一般的实力。 千鲤红绡转而看着他,笑道:“你的对手也在不是王家,秦穹此人,归你了。” “我现在修为已经完全恢复,施展禁法后遗症还有残余,但对上他们还绰绰有余!”水天重听闻秦穹在内,蓦地战意大起,利用角魔蟒幼生蛋谋杀事,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那是仅有的将他自己、以及师妹、师弟卷入死亡的凶险事情。 “祸水东引一事,我会亲自向其讨来,这次我要让他们有来无回。”其言语显露出极大的自信,这是一种由骨子里流露出的傲气与自我信心。 这种人,平时温和有序,一旦触及逆鳞,就能怒极而冲天,叱咤天下。 “等待你的表现,你只要拖住秦穹即可,杀不杀我暂且不管,如此,我便可以放手大肆杀得王家人,此后,若有时机,再帮你宰了大势道中的秦家人。”千鲤红绡点头道。 洛辰心有所思,忽而出声询问道:“除了王家人、秦穹,还有谁?” 秦穹与王术、王道皆有来往,彼此间联系紧密,而其近期也与海谷海山侠走在一起,堪称八面玲珑,而王术、王道皆有自己的交集圈,尤其是王道,千鲤红绡联合真龙峰,都未能将其困杀,事后分析,各自都被一方强者所牵制住··· “不会很多吧!”看着红绡如娇艳桃花般的笑脸,洛辰忽有警觉,暗道不好。 千鲤红绡微微一笑,拍着洛辰的肩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嘿嘿,你这乌鸦嘴,还真是灵,一语成谶,他们这一次还真的不少咧,有王道、王术等王家一十三人、秦穹、海山侠、剑九空、谢留安···” 话音落下,现场有些安静。 洛辰哭笑不得,什么一语成谶,这种事实明显和语言没有关系。许久,他才摇头道:“现在,我退出还来得及吗?” 水天重亦是心有震动,眉头扬起,惊异于那等强者的组合,其思索片刻后沉声道:“这个阵势,不仅仅是为了那株七叶银丝吧?” 千鲤红绡眉目舒展,笑道:“现在才知道害怕了,告诉你们,晚了。” 刚刚询问退出事宜,几息后,洛辰便恢复平静,补充一声,推衍起战斗的优劣处:“将他们引进死亡绝地,以聚集的不死凶灵击杀他们,是最好的选择,我们则是藏匿其间,做关键伏杀手,我想,最后那只现身的恐怖生灵也有着震慑作用!” “哈哈,你真是适合这种杀伐。”千鲤红绡笑说一声,旋即向着两人解释道:“我之前说过,我们也有人的。而且,王道他们这么多人汇聚一起的事情,一开始的确出乎我的想象,不过具体原因,我也已经明白,而且对于我们而言,绝对是一件好事。” 话音落下不久,山岭深处传来急促的震动声,这股声音出自两人,极速靠近,像是巨人踩踏山石而来。 轰轰两声,两道雄伟的身姿出现的眼前,藤虎、蔓岳两大高手齐齐现身,且,各自扛了一只巨大蛮兽奔来,霸气的一览无余,不用说,正是千鲤红绡口中的帮手。 “看,这就是我们的杀手锏,有他们两人,此事不在话下。”千鲤红绡拍手,就差高声欢呼与雀跃。 “对付王家之人,我们还是抱有极大兴趣。”藤虎朗声说道,而当他们两人看到洛辰之时,不由得齐齐一惊。 “洛兄-”藤虎立刻扔下那头被打晕了的白犀巨兽,就要朝着洛辰所要熊抱。 “是小兄弟啊-”蔓岳同样举动,提前一步跳起,向一块飞石朝着洛辰冲来。 蓬蓬! 洛辰自然不可一分为二,却又无可奈何,一狠心,直接上来一人一拳,两人亦是不假思索的打出一拳,与其相对,算是另一类的打招呼。 两声惊爆震动当场,环形气浪侵袭四方,压低了一众草木,故人相见,共谋大事,自是愉悦,虽说交情缘分并不深厚,但他认为眼前两人值得交拜。 “时间还来得及,够我们吃顿大餐,补充体力。”藤虎开口,蔓岳双手赞成,两人皆是饕餮之辈,最喜这等美食。 大战当前,强敌来临,众人出了奇的并无紧张意,洛辰与藤虎两人同时动刀,将两只蛮兽分解,其余三人生火搭架子。一顿大餐之后,听完千鲤红绡讲述,众人也明白过来王道众人因何而聚成。 一切,指向那座深渊,承载了昊天剑葬的宫殿群。 现今,剑葬威能愈发强烈,剑气之凶烈,不可估量,诸如罗云子、宋梁、易仙尘等大能强者亦是轻易不敢深入,除非他们实力强悍到可以以一敌五,能够同时面对五名等同己身的强者的攻杀,否则,一旦进入深渊,便会遭受约等同于五名绝代剑者的绞杀。 此事放在久远之前的第一次,必然无解,有埋骨无数。 而放在近千年来,早已经历过上一次、或者说上几次剑葬寻觅的大人物,终于耗费巨大,推算出最为合适的法门,那便是逐道大能彻底放弃己身机缘,联手布阵,平息剑葬中的力量,减少抵抗。 且,选拔年轻一辈进入深渊,进入剑殿宫群,寻觅剑葬机缘,这样等同于放弃自己的机缘,为自己后辈创造条件。 诸方推衍之中,剑葬中所存在的力量与威能,对于修为低微者有影响却不致命,而对大能等强者,这等剑威却有着诛杀般致命性,此点,在过去的几次剑葬现世中,已经有鲜血为之印证!而放在记录之中,最早期的那一次,天门、逐道两大境界中的高手可谓是死伤惨重。 但毕竟是上古时代能够挤占前十的强大宗派,其所留剑葬,凶险重重,依然牵动着无数人的心神,即便是太虚宗、大势道、王家这等存在,亦是奢求无比,不愿放弃,谋求各种方法。 无论是谁所得,总归要将之重现天地间,当然,若是落于自己门派手中,最是舒心。 听完千鲤红绡等人的讲述与补充,洛辰这才取出一块令牌,巴掌大小,青白色泽,是为昊天剑令,揣摩道:“也就是说,王家人不仅是为了那株七叶银丝而来,他们同样也是为了此剑令而来?也提前知晓此物会出现在死亡绝地,故而提前联手?” 昊天剑令会出现在死亡绝地,这是一则重要的讯息,但究竟是何等的方式出现,不得而知。 “这样一来,罗云子前辈深入死亡绝地,斩杀不死凶灵,带走那只魔壳,最后九剑齐出,倒也并非一己之为,恐怕也是涉及了其他诸方强者。”水天重分析道,剑令必然不会轻易出现,不会被平庸之辈所得,却又不能因此而在争锋中过度死亡。 那么,将死亡绝地做有限程度的清扫,凶险却又不会死伤惨重,便是其表达的观点。 “正确,不然单凭王家的威势,还达不到聚合那么多人的程度,只是为了利益暂时走到了一起,利起则聚,利现则散,这样倒也省了我们一些麻烦。”千鲤红绡点头赞同道。 其瞥了一眼,眉目间露着喜悦,手掌一翻,亦是出现一枚剑令,道:“你那枚是此次剑葬深渊喷涌而出的剑令,新的,而我的这枚,属于旧者,曾经早先昊天剑葬开启时期之物。而我相信你们应该也各自有一枚。” 藤虎、蔓岳、水天重三人亦是各自点头,当面取出剑令。 洛辰原以为此物并不多见,否则,罗云剑派一众也不会追杀珊珊,誓死必夺之态,当看到眼前之人人手一枚,倒并不惊讶了。 千鲤红绡似是知晓了洛辰的所想,笑说道:“不要以为这剑令很多,古往今来,每一次出现的剑令都不足十枚,累计无数年下来,我估计也不会超越百枚,这一次,曾经出现的剑令应该会再现,成为进入那处深渊的敲门砖与聚宝盆。” 其又环视一圈,开朗明言,补充道:“当然,我相信各位身份来历都非比寻常,否则,不可能手执剑令。在南荒剑道宗派,这是核心子弟中的佼佼者才能享有。” 对此,无论是藤虎蔓岳,还是水天重,都没有直接回应,只是报以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五枚剑令传手感受,入手冰凉,似铁似木,看不出是何等材料所制,大致相同,而在纹络花纹却又一丝不同。 轮转一圈,洛辰最后取回属于水天重,最后归属自己的昊天剑令,曹蝶衣曾言此物堪称道器,内蕴威能,比起灵兵还要高上一个范畴,而洛辰也的确亲身经历,由狭山道顶端直达那座茅草剑殿,仿佛穿梭时空般的感受,便是其威能之一。 但是他并不知晓此物在剑葬争夺中,占据多少先天优势,唯一的一次,便是在易仙尘眼皮底下,摄取剑养炉中的十几缕玄黄剑气,为其渡过几次难关。 而在之前,于一缕白色剑气中得见过往,一名白衣剑修独立辽阔黑影之上,剑发通神,是否与之有关不得而知。 就在此时,一名身着黑衣的修者出现在不远处,并投来一枚玉简,随后匆匆消失。 “不用担心,是我绣虎之人,我让他盯着王家一众,并传回讯息。” 藤虎摄取玉简,将其捏碎,紧接着,神光绽放,一副画面浮现在半空。 一行足有十数人,每人都有至少四重天的修为,个个双眼炯炯,额骨前突,精气神饱满充溢,显出不俗姿态。 其中位列王家中间的男子身高七尺,面如刀削,虽然其沉默无言,但是举措间的气势凌厉霸烈,远超旁人,透过御玉简画面,亦是能够感受到那股为人所不敢忽视的掌控气势,正是王家狂兽王道,阙玉山旁的战斗,一举成名! 与此相比,早先现身烟石城的王术更显狂放,身披黑红大氅,凶矛环身,威猛的不像话。 另有一王家人,衣冠锦绣,气势渲然,言语举措为他人所尊崇,有种鹤立鸡群,群星环绕的效果。 “王道、王术、王云霄,王家新一代中的杰出代表,修为惊艳绝伦,不可估量,具是竞逐少年王的人选-”千鲤红绡缓声开口,随即声音一转,清冷道:“不过再怎么强悍,此次将令他们埋尸这死亡之地!” 洛辰看过去,心中默念道:“王家一十三人,大势道秦穹、海谷海山侠、星云宗谢留安、归剑宗剑九空、丹霞门少主···” 当然,洛辰双眼一眯,盯着走在王家人前方的引路人,心道:“还有你皮帽修士···” 各有所思片刻,最后千鲤红绡起身,扬手挥臂,亢然开口道:“我们的目标一致,故而携手在此,当战端开启之后,各自选择,一起杀王家,分剑令。”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怎一个杀字了得

千鲤红绡高呼一声,众人心中微微动,他们将要面对的是近来最为杰出的修者,来自南荒诸多势力。 随后,她高调的又指向画面中的皮帽修士,认真道:“那人,亦是我们的朋友,他将引导王家一众抵达那座山体,届时,大战将在那里开启。” 得知又一位战友加入,藤虎点头补充道:“主要是王家人,其余人阻拦即可。” 无论是千鲤红绡,还是藤虎,他们主要目标只是王家那十三人,秦穹、海山侠、剑九空等人,暂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畴。 千鲤红绡对王家的诛杀抹灭之心自不必说,而藤虎早在蛮兽过境时期便对王术出手,结果被南文麟所劝阻,此事涉及华儿与其妹夫一事,这件事情,一直是其烙印身躯中的疼痛,现今,他终于等到时机选择出手。 死亡绝地,森冷邪异,死意弥漫,对生命之属有着极大的克制。 经由洛辰等人的大半日出手,血染绝地,一方绝地像是复活了一般,众多不死生灵纷纷苏醒,并寻觅着鲜血与生命的方向踏来,有最为常见的白骨骷髅,有通体灰暗,死意侵蚀的死尸,还有并非人形,生有三臂,背长翅膀的凶灵,形状千奇百怪,实力高低不一··· 五人绕了个大圈,各自进入绝地,埋伏在那座山体四方,距离超过千丈。 洛辰戴上了青铜面具,躯体静若深渊,长刀驻地,如同一尊金铁雕塑。 在其一旁,千鲤红绡清理出一块空地,静静的站立,神情肃穆,气息逐渐缓长,已然默默进入了备战状态。 洛辰取出两物,七彩斓虫的甲壳段、以及得自于苏案尸身化腐液中所出现的邪恶珠子,两物一出,千鲤红绡顿时眼睛一亮,显然,她对此想不到。 “我觉得,这两件奇物,对你能够帮得上忙。”洛辰看着两物开口道,说罢,他独自捏起一颗漆黑浑圆的珠子,递交给千鲤红绡,待其入手之际,洛辰才接着说道:“尤其是这件珠子,之前跟你提过苏案一事,其实,除了一道魔影,苏案躯体腐化,内蕴此珠,我觉得与那道魔影有关。” “此物,你从何处得来?你再将当时的情况详说一番。”千鲤红绡指尖捏着邪恶珠子,只感觉指尖如受针扎。 “天魔宗苏案不用多说,此人魂体并非一种本源,分为白面黑体,白面后来化作苏案,而黑体化作一尊巨大魔像···”洛辰对水天重等人有所保留,而对千鲤红绡,此刻并未设防,将事发经过,以及最后那尊魔影的可能去向等讲述了出来。 听完洛辰所言,千鲤红绡思索片刻,道:“天魔宗的功法,并不能做到此点,即便是天魔源法这门无上魔功,召唤的天魔也并非那般形态,恐怕,你所遇见的那尊魔像,并非天魔宗世世代代奉送的存在。” 众所周知,无数年前的天魔宗,奉养一尊魔像,据传与久远之前陨落的有关。 千鲤红绡又低吟道:“苏案的崛起与衰落,恐怕很不简单,与那尊魔像,那颗石球有着关联,再大胆一点讲,与十年前那场星辰陨落有关!” 洛辰揣测道:“苏案记忆中,那颗石球是陨落的天火,即一颗划破天地而衍生火焰的星辰。” 忽而,千鲤红绡一转头北望去,笑说道:“终于交上手了,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七彩澜虫的甲壳段给我,一会还你一套简易的护身软甲。” 死亡绝地边缘,一场大战在短时间里爆发,留下一地不死生灵的枯骨与尸骸,相对王道等人的战力,这些汇聚而来的凶灵并非那般厉害,被很快的摧枯拉朽的拆解与毁灭。 就这样,王道一众渐行渐深,遭遇战斗愈发凶烈与多次。 不过,也有几只凶悍强大的凶灵令众人吃到了苦头,有一只十丈大小的生翼凶灵,可短暂飞天,喷吐腐液与黑烟,还有一只身形佝偻的白骨骷髅,走起路来颤颤危危,就这样还是在被王家一人粉碎之前,头颅忽然炸裂,伤了那人。 到了后期,他们都不得不隐蔽气息,不敢做出大气粗喘。 最终,前面一人停下了脚步,站在一块骸骨旁边。此人头顶一顶旧皮帽,眼睛半睁,啪嗒啪嗒欲合,一脸疲倦劳累,像是几天没有睡觉似的。 “这位兄弟,你确定七叶银丝就在前方?”王家一人有些恼怒的说道,对这指路之人十分不满,却又不敢有所动作。 这十几人光鲜锦衣,或多或少沾染有这充满腐味死气的泽壤,且,出声责备的那人左臂有伤口,三道血痕映透纱布,那是不死生灵的抓伤!显然吃到了苦头。 适时,王术持矛环顾四方,再度看向前路,短短时间,投落的蛮兽早已被吞食一空,或是被不死生灵拆解粉碎,此刻,他终究是难以看出此地被人特意安排过,只是感觉死亡绝地的不死生灵,比上次进入实在是多了许久,兴许,是罗云子前辈做的孽事,为昊天剑令埋下伏笔··· 数息后,王术皱着眉头,开口道:“确实有些异样。” 这时,戴有皮帽的修者低声一笑,呵呵一笑,指着前方,带着冷意的肯定说道:“这位爷说笑了,我做生意讲究诚信交易,绝没有假传消息一说,那浴火凤凰花,龙血石根,哪一个有假?你们所要寻找的七叶银丝就在前方!爱要不要,不要的话,我亲自取了,到时候找个地方挂卖,低于万数不卖!” 面对王家一众,以及其余几名诸位剑九空、海山侠等人,皮帽修士依然毫无畏惧,冷厉直言。 这时,身着锦袍,华丽如凤首,如群星拢月般王云霄走了出来,他直直的看向皮帽修士,平静道:“我们自然相信,不然也不会随你一路杀到此地。相信我,只要那株七叶银丝真的存在,许诺的好处必然不会少你。” “哼!说得好听!一会见到了那株七叶银丝,就得给钱。”皮帽修士双手打扣,轻缓点击,有灵光若隐若现,他以秘法仔细辨别了方向,同时埋怨道:“谁知道怎么有这么多死物,平时不都是躺着的吗?那罗云子也真的是个怪物,不去剑葬深渊争夺机缘,跑这里来抖威风···” 皮帽修士碎碎念道,有心无心,他人都听到了他的埋怨。 又是经过数重不死生灵的冲击,王家一众出力最多,同样伤损最多,一十三人中,除了王道王术、王云霄这三位最强者,其余十名或多或少都受到了的伤损。 秦穹、海山侠、剑九空等非王家人抱有昊天剑令之目的,并不会完全出力。 只不过昊天剑令所在,并不为他们所知,根据有限的讯息,他们得知死亡绝地,终将会有剑令出现··· 再有小半日光景,白骨生灵碎裂一片,几只战力比肩七重天的凶灵尸骸被彻底斩断,四肢分解,头颅破灭,被王家还原而出的崩天手所毁去,再无活动的生机。 终于,前方黑色山体出现了。 漆黑如荆棘般的地魔树铺满山体,如杂草般丛生,胳膊长短的尖刺闪烁着黝黑的光泽,仿佛浇上了一层金属液体。 皮帽修士停下脚步,目光掠过环山尸河,望向地魔树中的一道柔和的白光,白光分为七缕,边缘流转着银晕,宛若黑暗中的一道银白太阳,充斥着圣洁的道韵。 “快看,那是?”王家中有一人紧随皮帽修士,旨在保护,亦是在提防,此人此刻目露惊喜,转头看向王道等人,指向前方山体,方向正是红绡所种下的七叶银丝所在地方。 众人循着指向望去,百丈大小的漆黑山体上,正有一株奇异植物笼罩在阴风死雾中,银光闪烁,似在呼吸,它七叶朦胧,如银丝交织,正在茁壮成长,正是七叶银丝! “不错,正是七叶银丝,有了这株灵物,我们身上永逝之力,就可以完全驱除了。”另有一位王家子弟走近尸河,远眺着仔细观察片刻,满怀欣喜的笑道。 其余王家众人更是面露喜悦,尸河对岸的灵株,那可是可以化为底蕴的奇物,七叶飘渺的银白光线,彰显着此物的珍稀。 在伏杀王道的整个过程中,双方辗转多地,王家扎根在南荒之中的据点几乎都被拔起,这些年轻一辈更是经受千鲤红绡的攻杀,留下了永逝之力。 仙雪峰永恒仙经中的奇异力量,除了七叶银丝这类灵植的净化力量,唯有时间可以化解,而年轻一辈,尤其是王家之人,缺的最是时间,他们无法等待别人的超越,唯有尽快驱除永逝之力,摆脱负面,重回巅峰。 在真龙峰数位高手的协助下,并非难以做到强行诛杀,只不过千鲤红绡所要抹杀的范围更大,更是为了此刻! 王道望了一眼远方的七叶银丝,气血竟是在一瞬间有种被冰封的感觉,他立即检查体内残留躯体中的永逝力量,但是探查后却平静如常,难道是一种错觉? “王兄!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伤体未愈?”察觉到王道的异常,身边的王云霄询问道。 “没事,不过你们方才是否有种异样的感觉?”王道试着一问,看到其他人面面相觑,一脸迷惑的样子后摆摆手放下此事。 是我想多了,王道心下说道。 验证消息没有差错,有人拿出一袋灵石抛向皮帽修士,那人笑着谢过之后慢慢退后,在没人注意之下消失无踪。 紧接着,王云霄亦是向着秦穹、剑九空等人拱手道:“感谢诸位的协助,此物我等迫切需求,事后,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结果。” 秦穹笑道:“诸位道友随意,举手之劳。” 海山侠亦是退后数丈,点头笑道:“一株奇珍,若是可以换取诸位王兄的善意,那么海山侠愿意再拿出十几株。” 剑九空、谢留安各自退后,并不多言。 他们的本意并不在此,只是为了剑令而来,且,王家一十三人,论起实力远远高过他们,他们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那么此物,便由我来摘取!”王家一众中走出一人,那人龙行虎步,身体里血气如虹,他取出璀璨玉刀和一个纯净朦胧玉盒,无论那一个成色光泽都不是凡品。 不愧是南荒大族,随便一人都有不少宝贝,不过这也看出他们准备十分充分。 此人踏过尸河后高跃而起,随后闯进地魔树中,同样有数名王家子弟跟随,王云霄便在此列,一身猛力狂乱轰击,有凶灵反抗,不过在其手强悍的绝灭手下快速消亡。 “小心切割,莫要破坏了主根,损害了药效。”王道亦是跨过尸河,来到黑山之上,叮嘱一声。 毕竟除了他一人,跟随在旁边的众人或多或少中了永逝之力,令人痛恨的是此力量居然是仙雪峰独有神术功法所致,是毒也不是毒,那可是天门长老都要头痛的奇物,何况是还在炼化灵气,褪去凡体的他们,眼下有七叶银丝,不仅可以为其化去异力,更可以洗练肉身,强化素质。 王家那人手持玉刀,耗费大半神力割过七叶银丝的根茎,尽最大可能将之取出。 王家一十三人,全部在黑色山体上,很快,他们做出选择,立刻选取两瓣银丝叶片分开服用,其余叶片封进玉盒,由王云霄迅速带回王家主城,为家族长辈净化异力。 两瓣叶片分解多份,秦穹、剑九空等人同样得到部分,如此七叶银丝,一旦服用炼化,将会带来极大的蜕变,后期百毒不侵亦不是不可能。 片刻后,众人各自选定地点服用,就在王道服用炼化的数息后,一种不妙的感觉忽然浮上心头,他感觉到了危险,但是无法察觉到来源! 这个时候,洛辰与千鲤红绡已经隐藏到了近处,藤虎等人分守诸方,而他们是为主攻力量。 洛辰面带青铜面具,身穿长衣,长衣之下是一件紧促制作的锁子甲,乃是千鲤红绡临时以七彩澜虫甲壳赶制而出。 他望了一眼身边的红绡,此时她正死死盯着王道等人,眼睛里满是冰凉杀意,察觉到洛辰的目光,她转过头,莞尔一笑,黑宝石般的双眼中融有中万千风情,有无数绯红光彩流转,令人心神沉迷难以自拔。 不过一瞬间洛辰就转移目光,假装望向王道等人,毕竟等会会有一场杀戮战斗。 一道声音幽幽飘来:“一会儿,你可要好生出力!不想沾染生命,就将他们打个半死,我来补刀。” 嗤嗤嗤- 漆黑山体上忽然惊起错乱的血气与力量,足足有三股。 其中,王道躯体猛地炸裂,股股气血裹挟着力量冲泄而出,只这一下,其脸色霎那间大变,那股危险感觉迅速沿着尾椎骨飞爬上脖颈,他身体闪烁,脚踏流星,快速的倒退出二十几米。 同一时间,一柄凶矛离体,化作一道凌冽杀光笼罩周遭。 “快停止炼化!这七叶银丝不对劲!它勾动了我体内的永逝异力!”大吼之下,众人亦是感到了异常,四下散开,神力冲天,灵觉在这片地方横扫,想要找出异常之处。 霎那间一道道白光自数人体内暴起,强烈的光芒刺目且冰寒,瞬间将一人活生生的冻成一座冰雕。 啊- 救我- 白光寒冷异常,生生冻结了周围大地与山体,还是有两人没有反应过来,也直接化作活人冰雕,惊恐,惧怕的神色布满他们脸上,栩栩如生,有些残酷冷血! “杀!” 时机绝好,就在多人还在惊恐之际,千鲤红绡那赤白身影瞬间出现在一位冰雕王家人面前,她玉指点出,爆发出强烈的神力波动。 那化作雕塑的王家男修气血沸腾,挣脱开冰封,但是面色失控,来不及反应,便在这股精纯的神力光束下爆炸而开,红白飞溅,然而其仙羽轻轻一抖,避开残液的喷溅,她身影鬼魅般出现在另一人身后,再度将之斩杀,接连三次,三名王家之人便惨死当场,其中,有一人甚是距离六重天仅一步之遥! 砰! 另一边,洛辰踏过尸河,正面对上了王术,此人对自己杀心不死!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流传南荒的杀伐战

一场战斗突兀,却又意料之中的爆发。 由千鲤红绡提前谋划,又经远在仙雪峰的雪女流传,落在这一刻,终将成为年轻一辈中的惊世大战。 洛辰手持长刀,与王术的血煞晶矛接连对上数次,每一次都如同云音擂鼓,撼动四方,接连六次,王术强行攻杀的路线尽皆被识破,并未一柄坚硬厚重的长刀所斩落。 王术长矛旋转,赤芒如水宣泄一方,好似连绵私密的赤色长针堆叠涌动,淹没周方。 其盯着出现的面带青铜面具的神秘人,心中刹那间就想到了阙玉山旁的那场战斗传闻,正是此人横空出现揽住魔女,并以一柄战戈分别击退属于王道的两名伴生死卫,破解了王道布下的死局,否则,魔女必然会喋血当场! 那两名伴生死卫重组完成,王道并未第一时间召唤协助自己,而是以己身抗下魔女的所有攻杀力量,将之作为致命杀手锏,终究还是被眼前这位青铜覆面之人所拦下。 王术目视前方,杀意极具翻涌,其双眸一冷,冷叱道:“我知道是你,即便是戴上了面具,我依然可以感受到那股勇猛的力量。” 洛辰形象有变,体魄魁梧,披头散发,与藤虎一般,其长刀斜扬,以粗粝的嗓音仇恨道:“王家人,就该死。” 他记得,千鲤红绡曾经这样咬牙切齿咒骂过。 另一边,杀戮正在进行。 千鲤红绡战力提至巅峰,仙羽连连震动,天羽长剑掩杀整座山体,将其余数名王家之人笼罩其中,想要一举轰杀。 七叶银丝中的假叶并非它物,而是仙雪峰培育引动永逝力量的奇物,冰寒之属,弱化之能,在永恒仙经之下,对敌人所中的永逝之力有着更大的催化与冰封效果,即便强如王道,气血沸腾,底蕴雄厚,亦是在第一时间大受伤害,不日前的伏杀战,他所受的永逝之力,可是异常的严重! “小心!” “千鲤红绡!是那魔女。”王家一人脸色骤然煞白,出声提醒的同时,快速的退后。他气血乃至是神力皆在疯狂的流逝,如同溃堤洪流,难以完全截止。 仙雪峰传承仙法《永恒仙经》,走出南荒,放诸天下亦是绝顶存在,拥有着永恒与永逝两种截然相反力量,可以实现己身神力永恒,对方生机无限削化,堪称战斗中的圣法。 王家此人也是身法反应不俗,在极大危险笼罩下的震慑下,其依然保持着较高的临战水准,神力不要命的猛地喷射而出,四道金灿灿的圆环出现,想要爆发在一时,搏得生机,他气势冲天而起,这赫然是四重天绝顶的修士,根基牢固,不输王术太多。 唰- 一道赤白之光划破半空,如梦似幻,直接出现在此人背后,正是千鲤红绡,其扬臂做刀,双翼轻震顺势斩杀而去。 王家此人看也不看后方,知晓躲避不得,悍然以臂化刀,神力凝练,金光灿灿,毫不迟疑的向身后横斩过去。 他快,千鲤红绡更快,其立即五指合拢,化为晶莹玉刀,朝着那右臂所化的一丈金刀果断斩下去。 蓬- 千鲤红绡神力精纯雄浑,且占据先机,只一下,三米金刀就寸寸断裂,像是击打泥土似的不费吹灰之力,红绡整只右臂更是散发晶莹仙光,璀璨夺目,瞬间就劈开一切,势不可挡。 啊- 那名王家四重天修士发出一声惨叫,半截右臂应声断裂落下,碎骨伴随鲜血飞溅数米远,染红大地,那王家修士显然经历过厮杀,战斗经验丰富,借着巨大的冲击力任由身体飞出十几米外,同时在空中强行扭转调整姿态,最后一个踉跄重新站立。 “死!” 千鲤红绡仙羽何其之快,如若闪电,纵横无忌,直接追杀直上,轰隆隆数声,玉白手掌惊现四方,她以崩天手封堵救援而来的王家之人,并以仙道天穹指直接洞穿那人躯体,心脏、脊骨被击毁,强行霸道的将之格杀当场。 毕竟是有了两大阶位之差,且其体内永逝之力削弱了战力,被千鲤红绡所斩杀。 短短十数息间,已经有四名王家之人命丧当场,要知晓,这些可都是王家主脉之人,身份尊贵,且实力根基雄厚,是要在将来与王道、王术等人共同承担家族发展的种子,远非天资不俗,却被发配至此的偏支王伦所能够比拟! “魔女你该死!” 不远处王道发出怒吼,在场实力以其最为强悍,然而体内深埋的力量受到牵动宣泄而出,一时间气力波动剧烈,单凭其绝强的力量,也难以在第一时间做出拦截,同族子弟死伤在眼前,其怎能不疯狂? 千鲤红绡再度移形换位,身子如鬼魅般飘忽不定,再度以崩天手重伤一人,随后正面对上王道。 千鲤红绡眸光湛湛,乱芒绽放,那是一种异常兴奋的神采,其驻临王道身前,开口道:“我死不死,死在何时何地不知道,但是我确是十分知晓一件事情,那就是你们今天全都要死!” 另一方面,就在千鲤红绡以极其强硬、甚至是霸道的方式斩杀第四名王家修士的同时,洛辰与王术的搏杀也在刹那间进入了生死境界。 相差了三个阶层,洛辰依然可以与王术可以正面相抗,长刀每一次打出,皆是厚重如山,迅猛如奔雷,数十重神芒绽裂当场,卷带起惊山倒海般的力量,将那柄长矛一次次震退。 崩天手! 王术强攻不得,长矛一扫之后,身躯横跨,手掌并拢,朝着洛辰猛地打出一记崩天手。 洛辰身后的方向,便是千鲤红绡所在,他不能避退,唯有挡下,且,眼前之人对自己杀心不死,杀意浓烈更胜过剑九空等人,青铜覆面,他亦是想在此解决一场后患。 洛辰体内神力熊熊,灿灿神光透体而出,如同千万利剑激射四方,有一种强大的力量感受通达全身。 源气三重天,神力深厚便可离体,按照心念所动衍化一应刀兵战甲,而这对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其在二重天的时候,便可做到神力凝丝,指尖催发。 洛辰紧握长刀,气势无限拔升,虽是三重天的境界,其真实战力已然不可估量。 轰! 长刀瞬息斩出,刀芒璀璨夺目,如同一轮浩瀚明月悬挂在死亡绝地的这座山体上。 崩天手连震三次,三声巨响惊天彻底,撼动山体,在第四次的时候,洛辰后退一步,长啸一声,精气神凝练成一,如同在血色识海中魂体交锋时候的那种凝练感觉,有一种肉身魂体交融,互相推衍的境界,刹那,其力量再添数重,进身直接斩破崩天手。 崩! 崩天手应声崩解,化作无数金色碎片,向着洛辰身后如洪流般卷走,砸的一方山体连连晃动,凹坑密布,黑烟丛生。 洛辰四刀刚刚破开崩天手,立身原地,但见乱流冲击之下,一道精悍身躯如重戟般劈杀而来,其身金黄,其势猛烈,其面狰狞,正是发狂了的王术。 洛辰反卷长刀,一道虚无却又坚韧的灵识卷出,如飘渺不见得蛛丝。 同一时间,那方血色识海空间,一道模糊如雾气的魂体凝实,同样望穿前方,做着与肉身本体一样的举动,就在这一刻,其精气神凝练,臻至巅峰。 因祸得福,而提前打开的魂体力量浮现,洛辰眼界变得广阔而深远,周方世界好似尽在一手之中,受其掌控与牵引。 王术一手既出,紧随崩天手,连踏大步想要冲杀过去,就在进身三丈之时,整个身躯猛地惊动起来,如受电棘,双眸圆睁,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神色,他感受到了一股并非强大,但绝不可能出现在半阙封困之内的力量。 其杀招轰来,同时震惊道:“灵识-魂体!” 轰! 长刀卷积无尽气浪,如同海啸狂暴,冲卷天地,金光茫茫,直接将那柄长矛淹没其间。 洛辰长刀连连挥洒,疯狂交错,猛烈无俦,那一击之力,怎能弱于五重天的力量? 细密的斩击一时间竟然将王术攻退十数步,将之压制在后方难以前进半步,王术怒啸不已,长矛如花,却是始终不能突破那滔滔刀芒。 王术是谁? 王家有资质成为少年王的年轻俊彦,实力把群,战力不俗,任谁与之都要掂量几分,而这位青铜覆面的神秘人,又会是谁? 一举截断王术,洛辰丝毫没有停留,其立刻反踏阴黑山体,身体笔直的冲向早已被其盯上的王家修士。 你! 那人目露惊恐,身体快速倒退,此人赫然是先前斥责带路皮帽修士的受伤之人,在见识过冰寒之力的恐怖冰封和族弟被斩杀后,他心神此时已然回荡轰鸣震荡,脑海里一片空白,在感觉到一道黑影扑杀而来时下意识避退。 洛辰身体如一道神来黑剑,鬼魅中充斥着血腥杀意,只一瞬他就出现在那人原来所在地方,洛辰接着足尖点地,身子旋空而起,气息转承间,神力轰然爆发而开,不再隐藏身形修为,只求速杀此人! 因为他发现其余的王家子弟,已经渐渐压制住了己身的异常,力量气势渐渐回升。 这并非千鲤红绡的永逝之力威能虚弱,也非是这些人实力当真强悍绝伦,可以完全压制住那种生机流逝的力量,只能说在之前交手中,千鲤红绡并未如王道那般交手,在他们身躯之中留下足够量的永逝之力,否则,不许他们出手,在七叶银丝假叶入体的时候,他们就应该被冰封冻死。 杀! 洛辰心念转动,黑色长刀泛动红芒,血腥气味散开,猛地向前冲刺,赤芒刀罡如长河卷落。 那人陷入震惊的双眸忽地有了异彩,就好像将死之人发现一丝稻草,右腿猛踏大地,顿时止住倒退的身体,其眼睛放光,变得赤红,无数念头转瞬闪过,一息,只要一息! 但两人距离仿佛并不存在,黑色长刀划破长空,整个刀身因为极速变长,变得朦胧,凄厉破风声音像是死神的叹息悲鸣,直冲那人的脑海心神。 “该死!我要扒了你的皮,活刮了你!”那人张口叫喝,同时腹下脐部闪亮,从中飞出一块三寸青铜角盾,此护盾面布满倒角,角有倒钩,弥漫血煞气息,显得狰狞无比。 此盾爆涨到一米大小,看样子还要继续增长,且每长大一分此盾就显得厚重坚硬几分。 只要撑过此杀招,另一名族里兄弟便会来到,在其视野中,另一名王家子弟近在咫尺。 叮- 刀尖撞击在青铜盾面上,发出清脆铮鸣,但是就在下一刻,以刀尖为中心向四周延伸出无数裂痕,那王家子弟双眼呲裂,乌珠迸凸,喉咙急剧蠕动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宏大雷鸣爆发,洛辰神力气势轰然爆开,无数青铜碎片倒卷九天,如长河般悉数冲向王家子弟与他身后。 咚咚,噗噗- 碎片棱角分明,瞬间就将扎进血肉腑脏中,血肉飞溅,皮膜撕裂,他整个人完全血肉模糊,更有众多血窟窿,惨不忍睹。 洛辰目色生寒,浑然不在意那人惨象,手臂发力,黑色长刀去势不竭,摧枯拉朽的刺入那人的身体里,直直没入一半。 修者躯体神化,生机充盈,穿刺骨骼不再是致命伤,唯有彻底毁伤腑脏头颅等处。 “不!三弟!”那赶来的王家子弟悲伤的大喊,撕心裂肺的叫喊却是阻挡不了洛辰的杀势。 洛辰面色一沉,身躯腾空翻转到另一面,落地间抬脚就将面前王家子弟踹飞,尸体划过美妙流畅的弧线落向那人前面。做完这一动作洛辰缓一口气,双腿弯曲,积聚力量,应对强敌,来者非同小可,乃是与王道、王术有着同等实力的王云霄,此前,千鲤红绡曾特地为其介绍过,要其谨记与小心。 王云霄张开双臂,接过同族三弟的尸体,鲜血染红了锦袍,他与王道、王术乃是竞争者,却与怀中死者为同母兄弟,论起血脉亲情,最深,他双眼猩红充血,脸上青筋血管鼓胀暴突,原本俊秀的脸变得狰狞扭曲,他死死望着洛辰,狂躁暴戾、仇恨杀意毫无掩饰。 “你该死!”王云霄咬着牙,狠狠的说道,鲜血从口中流出。 “但我不会轻易杀死你,但我要折断你的肢体,把你镇压到三弟的坟前。让你生生世世跪在地上,为他守墓,为他陪葬!” 声音冰寒,杀意浓烈,他双眼彻底化作一片血红,充斥着疯狂与杀戮。手足在面前被他人斩杀却无力解救,他怒火冲破理智,杀意支配身体,神力潮水般散出体外,印染在这座山体。 洛辰持刀而立,长发飞扬,眼神冰冷深邃,一身寒气杀意凌冽刺破天空,道道血煞之气从他身体里冲出化为红云游走不止,比之面前之人有过之而不及。 黑色长刀铮鸣,血红液体顺着寒铁沟槽滴答落下,肉眼可见的血红如同鲜血般凝聚缠绕,与洛辰身体呼鸣。 “你这恶魔!我要先断了你的四肢!”王云霄怨毒愤怒的喊道,他向洛辰走出一步,一身修为毫无保留的狂压向洛辰,像是山岳崩塌,又像川海激流,跨过十三四米距离压倒在洛辰双肩。 碰- 洛辰只觉双肩担当万钧崇山,脸上出现一丝凝重,只觉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即将被熔岩火流冲爆的火山。 然而,就在他前脚落地的刹那,他双眼蓦地一缩,头竭力歪倒,一道青光毫无先机的出现在他后脑勺,深青光芒大绽,带着犀利刺穿力道划过他的半边侧脸,带起血箭。 面对王云霄,身后却有王家他人出手袭杀,凶险时刻,他终究还是捕捉到了,并且躲避开了。 于此同时,洛辰向后倾躺,脚步连踏,步步崩响,瞬息出现在此人身前,洛辰转身看到了此人,是一名王家女修,其神色冰冷,一手捏剑诀,一手变得灰蒙蒙,正是施展绝灭手的迹象。 洛辰神情冰寒,右手高举,丝丝血腥气息从他体内与刀身中散出,冲击着王家之人的心神。 “住手!”王云霄惊啸,声音如无形烈刀,一次次斩杀着洛辰躯体。 察觉身后灵剑倒回,后背传来阵阵刺穿般的疼痛预感,洛辰知道这并非真实,只是感知传递给自己的危险预示! 经历过与剑九空、温庭、丹霞门等人的御剑攻杀,洛辰已经变得不再如前几次那般惧怕这种来去如电,攻杀威猛的杀招。 “死!”洛辰低喝,沉闷雷鸣在喉咙里炸裂回荡,长刀闪放妖异血红,像是嗜血的生灵在渴求吸食血液,这种制式的长刀伴随自己近十年,材料重量有所改变,那种形制轻易不该,自洛辰来到烟石城,南荒死于这种刀下的蛮兽不计其数,甚至于狠辣贪婪的修者亦是不在少数。 嘶柒- 血色光幕闪现,刀锋所过毫无阻挡,一时间洛辰却是活活劈开了那人的半边身子,血液混杂肉渣飞溅,骨骼断裂,断面处清晰可见五脏六腑剧烈颤动。 铿- 碰- 死者灵剑返回击杀在其身背,同样有一记崩天手落在其身,轰隆巨响,一股大力撞击在洛辰后背,洛辰来不及做任何阻挡,便被这股穿透巨力撞出十米外,幸而他有预见,长刀击地,身子腾空收身,轻盈而快速的落地。 落下间,长袍瞬息被撕裂破散成千百块碎片,露出黝黑深邃的甲胄。 这战甲乍看是一体,但细细看来确是由上百块指甲大小的甲片构成,散发深沉光泽。 洛辰落地,一口逆血涌上口腔,猛烈力量扩散后背与肩胛,任其体魄超常,又有七彩澜虫的甲壳甲胄护身,仍然吃不消,换做他人,恐怕更加艰难。 其随即向后猛地一劈,力压山岳,有一柄灵剑掩杀而来,细微若针,幽然微渺,但此细微灵剑反应超过洛辰动作,刹那消失原地。 一刀落空,洛辰心念转动,显然此兵材质一般,难以硬碰硬。 “阁下是谁?我和无缘无故伏杀我等,今日不给个交代此地便是你葬身之地!”眼前十米外站立一个青年男子,他眼如星墨,眉似剑锋,若非半边脸颊存在烧伤疤痕,定是一位英俊又强大的青年,其一身修为凝聚冲天,气血茫茫,比之王道只差了一线。 “无论你是谁,死定了。”王云霄冲了上来,正是其以一记崩天手击中了洛辰,不过还是未能救下那名王家女修。对于那名女修的惨死,他并无刚才一人那般悲愤,或者说,他已经承受住了这种伤痛。 此时,洛辰才发现自己落在三人包围之中,且这三人中修为最低的也是五重天,实力手段胆略不容小觑! 洛辰双目凝神,静静站立,短短时间内斩杀两个王家高手,已经快要到了自己正常水准的极限,面对如此三人,若不借助他力,他并没有太多的优势可言,而面前这三人,先前就站在王道身边,神情举止丝毫不畏惧与王道,这一个个绝对都是可以匹敌于王道的高手! “修行杀戮无可厚非,明战暗杀我们都接下!但是阁下的手段未免太过毒辣凶残,杀戮做法骇人听闻!”王家疤痕青年厉声喝道,其冷冽的看着洛辰,在其身前,有一枚微渺闪烁的灵剑悬在前方。 其心中泛起波澜,此人杀伐手段老练,血煞气息浓厚,修为只是三重天,但是神力充沛浩荡,精纯厚重丝毫不弱于自己。 魔女究竟从何处势力找来这么个恐怖高手? 不对,此人不是出自大势力,他修为力量并不属于自己的认识范围,一时间,洛辰化作的神秘覆面人令其忌惮无比,如同束手般没有动作,当然,他的杀心正浓,并非不出手,而是想弄清洛辰的来历再行杀伤。 洛辰眸光闪烁,方才,正是这枚灵剑袭杀不成,此刻,王家此人心神牢牢锁定着自己。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看你天堂落地狱

死亡绝地,腐水横流,死气弥漫,煞意冲霄。 南荒大地最为凶险的上古葬地,久远之前的战场废墟,迄今,大能之辈亦是难以驻足深处,一窥究竟。 唯有那层层叠叠的枯骨,与复生游走的不死生灵,隐藏在绝地深处那种若有若无的气势,还在表现着发生在曾经的惨烈战祸,只是原因,至今依然无人可以知晓。 这一天,死亡绝地外缘的高峰之上,有十数名修者站立,他们或是气势凝沉,如同沉渊,或是神秘飘渺,难以揣度。 若有大能强者在此,定然能够知晓这几人的尊号。 罗云剑派罗云子、归剑宗宋梁、飘渺仙宗易仙尘、浑身笼罩于仙雾的女子、太虚宗、大势道、铭器楼等大能强者··· 近处,有一座冰雪覆盖的山体,天降大雪,一片绒白,山尖处已经化作冰冻,山体青葱树木草植完全被冰封,如同封进了镜子一般,山体之上一名雪发女子静静的站立,文静如水,霜寒如冰,如同一株冰质兰花绽放在这座山体上,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在其对面的山体之上,一名伟岸的男子站立,其身披金黄战甲,手握赤黑战矛,气势如渊虹,磅礴的气机如天地倾倒,若非其头顶上的一座黑色城池在悬浮,这股气机力量足以掀翻天地,毁灭周方。 这两位,正是仙雪峰雪女,以及王家上一代少年王。 正在发生在死亡绝地的凶战,正丝毫无碍的落入众人的眼中,王家之人,死伤近半。 雪女瞥见王家上一代少年王,淡然开口:“你家后辈,快死绝了,还能忍住不出手?” 王家上一代少年王头顶钢铁方城,手握战矛,气势煊赫,面对雪女却是依然忌惮,不久之前,就是其联手家族大能强者,亦是难以在打破五彩雪峰之后,将其拿下。 其默默回应道:“王家子弟,可以战斗至死,流尽最后一滴血,却永远学不会畏惧与后退,尤其是对于你们。” 雪女轻然一笑,冰雪纷乱,漫天莹白,甚至波卷到了罗云子等人的所在地,其道:“你很理智,躲过了一场死劫。你敢动手破了后生争锋的规矩,我就砸了你的破钢铁方城,摘了你的脑袋。” 雪女声音不大,但是那股霸气依然震撼众人,在场所有人,一时间都难以反驳。 “哼!”王家那位少年王不敢对抗,仅仅是报以冷声。 “昊天剑令在何处?何时出现?”雪女转头看向罗云子等人,再问一语。 “此事,应该由罗老怪来讲述,此事由其来安排。”宋梁继续解答道:“在场众人,唯有其九柄蛟龙剑结阵,以龙气对抗绝地死意,方可进出而不受影响。” “已经投放至选定的不死生灵体内。” 一旁,身着麻衣的罗云子一挥手,几十只形态各异的不死生灵浮现在眼前,在他们体内,全都存在一枚剑令闪闪发光。最后,其单手划动,那尊魔壳出现在众人的眼前,魔壳头部,一只类似龙首的虚影挣扎着、咆哮着,正是寄宿的那只三首凶灵。 罗云子再道:“关于这位大越甲士,以及寄宿其身的凶灵,大家请问如何看待?” 雪女轻轻道:“此凶物,据闻来自地狱。” 雪发雪须的易仙尘补充道:“据传,那是一处无比险恶的地方,是一方宙宇世界。” ··· 死亡绝地之中,那座黑暗的山体周遭,尸河水翻滚成浪,道道璀璨神光如烟花绽放,能量波动剧烈。 此时,洛辰身披战甲,散发幽幽光泽,像是流水一般顺畅无比。这套战甲正是灭澜虫的甲壳所制,时间匆忙只来及做好上身,不过这样也足够自己应付这场战斗。 王家来者一共十三人,不过短短数十息的呼吸间便折损六人,近乎半数。 千鲤红绡化身女杀神,接连强势斩杀四人后被王道盯上,陷入众人的围困中,但是其雪白仙翼轻颤,瞬息百米,或是直上天际,来去迅捷,纵横无端,王家等人先是受到永逝之力的影响,力量并非巅峰之态,寻常的攻击手段却是落不到红绡身上,即便是崩天手,亦是难以完全伤及千鲤红绡,一时间竟是红绡占据绝对上风。 另一面,洛辰被三人围困陷入杀局中,招招见血,杀机弥漫。 四人身影没有了实体,全都成为漫天彻地的虚影,神光滔天,光影翻书般硕动,股股冲撞气劲压迫向四面八方。 四人神力都远超常人,精纯能量炸裂作响,不时从四道虚化身影中飞溅出血雨和碎衣破刃,飓风环绕,刀刃光芒充斥其中,持久不歇。 两处战场外的一个不起眼的土丘,此丘下面漆黑,上面却是堆满皑皑白骨与尸骸,这些骨头尸体细密紧凑,坚硬无比。 土丘后面站立有一名修士,他水蓝长袍猎猎作响,不断发起蓝光排斥邪氛死气,赫然是一直没有露面的水天重。 藤虎、蔓岳各自坐镇一方,在此时,各自向着黑色山体走来。 秦穹、海山侠、剑九空、谢留安等人纷纷有感,转而看向其余方向,那里,有隐藏的高手锁定了他们。 碰碰— 铛铛— 金戈交鸣,杀伐之意凝聚成风云,搅动周围十丈范围。洛辰愈战愈勇,血液沸腾,占着甲胄的坚固神威,雷符威能,他纵然身处合围之中亦是不减杀意。 身躯腾挪,倒影交错,洛辰化身三头六臂,击杀向四面八方。 轰! 崩天手击中洛辰,但是那股崩毁力量化作波纹,消失在甲胄之上,被七彩澜虫甲壳所独有的能力所吸收化消。 该死! 这是哪里出来的怪物,凭借三重天修为就和他们三人相持如此之久!并且灵觉太过恐怖,上百次完美杀招总是在最后时候被他硬生生寻得一丝破绽,冲开合杀之势,这哪里是三重天的修为,即便是魔女,棘手的程度也莫过如此吧! 这是意识的碰撞,生死的交流! 相持的一方谁先支持不下去就失去继续生存的机会! 洛辰精气神凝聚至极,识海之中,那具魂体随着本体衍化,不断催生一股掌控周方世界的视觉力量。 以雷霆抗拒,以长刀攻杀,以甲胄防御,一时间,洛辰仅仅一人,竟然牵制住了王家的三名顶尖高手。 终于,一名男修发出尖锐的嘶吼,承受不了这种内外压力,疯狂散开气势披头散发冲杀向洛辰。 “不可!”王云霄惊呼一声。 “住手!”疤脸青年同样开口。 两声劝阻如石沉大海,随即淹没在激烈交鸣声中! 机会! 洛辰长啸一声,双眼爆发出无量神光,强大气势冲破周围混乱迷尘,抓住这难得机会,其一手横空,五指金黄,猛地抓住了一道幽微的灵剑,与此同时,长刀神光腾腾如焰,刀芒横扫,金黄色死亡圆弧瞬间就破灭复杂交错的战场,冲向四周形成肉眼可见的圆圈。 碰碰- 王云霄两人面对忽来斩击,被迫阻挡停滞,就在这一瞬,洛辰脚踏流光,迎面撞击在那陷入疯狂的王家子弟身上。 轰- 这名王家身子顿时倒飞,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落在数十米外地上,然后就再也无法动弹。 而洛辰也是倒退四五米,在地面留下一指深的凹陷方才卸去剧烈冲击,他剧烈喘息,内腑绞痛,像是有一团火在灼烧,此修最后一击汇聚一身修为拼命击杀,终究还是破开战甲防御,击打在身体内部。 但洛辰面色随即恢复往常,强行压下重伤身体,在敌人面前显露弱像是不明智的,或许是被洛辰的强悍震惊,两人一时间都没有采取动作,他们只是狰狞憎恨的看着洛辰,脸色复杂而又忌惮。 洛辰暗中窃喜,心神转动,生命源轮炽热滚烫,神力蒸腾游走四肢百骸,快速修补平复身体。 “哈哈,王道,王冲,你们今天必定埋骨此地!成为这皑皑白骨的无名一员!剩下的人我也会一一拜会,让你们黄泉路上不寂寞!” 千鲤红绡近乎疯狂的口音传遍四面八方,诡异却又响亮的在众人耳边回响。 同时,一道声音传入洛辰耳朵:“可以让他们聚合在一起,来玩一波大的。” 王云霄、疤脸青年两人各种手段齐出,绝灭手、崩天手交替出击,打的洛辰不断移步,难以对抗。 在有心有意之下,王云霄两人、以及王术终究是赶到了王道身旁,至此,唯有他们几人存在。 这时,那三人中已经有一人躺下,生死不明,一人勉强支撑,只剩下王道一人勉强抗衡红绡,然后,在场众人他与魔女交手次数最多,最为凶烈,遭受永逝之力反噬的也最多。 千鲤红绡占据仙羽纵横之能,与种种先机优势,自始至终压制王家一众。 王道,王家这一辈杰出英杰,纵横同辈难逢抗手。此时却在红绡手下苦苦支撑,洛辰战场不断向其偏移,在距离不足二十米时才发现他们战斗的惨烈! 残留的神力波动汹涌怒潮,漫天神光斑驳充斥在方圆二十米内。 神炎冉冉、雷电暴躁、寒冰冻彻,术法神通让这里成为破灭的小地狱。 混乱气流忽左忽右,热浪冰流化散余威不减,大地冰块碎成一块块,像是破裂镜面。 洛辰血液滚烫,杀意在杀死数人后更显凌冽,站立了足足有十几个呼吸,平静心情后一头扎进去对其中一人动手。 洛辰手中长刀如同毒蟒刺穿砍劈,角度刁钻诡异,尽是些喉咙心脏等致命地方,其脚下生风,绝不停留一处,对准王术一人下达死手。 忽地,千鲤红绡翩然落地,站在十几米外,洛辰心思明了,见状后随即默默向她靠近。 “王道,被人围杀,苦苦支撑的感觉如何,是否十分美妙?当日你们王家之人围杀于我就应该想到今日!我红绡可是十分记仇,若我没记错,这里面还是少了几人,等会杀了你们再去斩了那几个渣渣!” 千鲤红绡戏谑,满意的笑颜表示出内心十分舒坦与兴奋。 红绡就这样看着猎物般打量着王道四人,一脸轻松,流瀑长发下藏有绝美的脸蛋,丝毫看不出方才出的手霸道强悍。片刻后她突然一晃脑袋,笑道:“奥,你们的战友,终于选择出手了!” 话音未落,数道长虹瞬息惊起,还在百米外就有滚滚洪流雷鸣传来,尸河水滔滔,茫茫。 一时间,王道等人的脸上不约而同的浮现一丝混杂苦涩的轻松,四人表情变化尽收红绡眼底,同时红绡嘴角弯起动人心弦的弧度。 “王兄久等,秦某来助你!” 然而就在秦穹决定出手,迈步瞬间他眼睛猛地一缩,神情急剧冷峻下来,因为在他准备动手的瞬间前方毫无察觉的出现一道水蓝身影,这道身影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就算是闭着眼睛他都能感受他就是水天重。 “我等你很久了。” 海山侠被藤虎挡下,谢留安被蔓岳挡下,剑九空自行离开,为寻找剑令而去,并不想搀和到王家与仙雪峰的争斗中。 王家之人脸色霎那间扭曲,变得难看异常,他们就好像吃了苦瓜般满是苦涩无奈,双眼里满是绝望与死亡景象。才抓住通往天堂的基石却又要堕入地狱,见到希望却又面临绝望,这是双重死亡痛苦。 千鲤红绡此时却是呵呵大笑,绝好的身体摇颤,轻轻道:“我喜欢希望又绝望的表情!啊,多么美妙的转变!”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凶矛碎解

疯子!神经病! 千鲤红绡的话里充满邪性,与先前对待洛辰时期的表现迥异如天地。她的邪性令人震惊,甚至有些恐惧!可以看见众人的脸色刹那间不约而同的变化,有恐惧、诧异、怨念、嫉妒! 洛辰皱眉不语,内心却是掀起万丈疑惑惊惧。 若说之前就察觉到红绡心性举动的异常变化,但是此时红绡却是有了众人难以理解的变化。如此可见,千鲤红绡与王家众人之间的仇怨,仙雪峰与王家之间的大仇。 千鲤红绡面色红蒙蒙,面容竟然难以看的清晰,好像有润红的神秘光辉,它们遮掩住妖娆妩媚的绝世容颜,丝丝薄纱缓缓生成轻绕,阻挡住一些人的探测。但是她本人却好像并未察觉自己的变化,或许,这才她被外界传为魔女的原因!洛辰心下作出判断。 “杀!” 千鲤红绡一声冷喝,率先开启杀局,她手臂一扬,十几丈神力匹练冲杀向王道,洛辰亦是飞射而出,长刀直取其下一位不知名的王家修士。 秦穹欲动,但就在他作出动作之时,水天重风淡云轻信手在面前一划,骤然一道水流出现虚浮在他脚下,左右绵延数百米。 “这条线,你们过不去!”水天重淡淡说道,豪迈自信一览无余。 秦穹脸色一冷,寒声说道:“狂妄!你的实力仅仅恢复八层左右,就想拦截我等,真不知你的信心从何而来!” 说话间,秦穹骤然加速瞬间出现在水流线旁边,距离水天重足足有二十米,他在折转取道,想要避开水天重的正面对抗,尽快抵达后方的山体之上,协助王家众人走出困境。 他没有选择正面与水天重相对,在他看来此时首要之事并非对战水天重这个宿敌,而是助王道脱困。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只要成功,秦穹有把握和王道、王云霄等人的友谊更近一步,作出更大的事情。 水天重没有动,他气息纯净出尘,眼神澄彻通明,阵阵道韵神纹从他体内流出,这让他变得如同谪仙临世。 “无相水身···”水天重不急不慢,伴着平静的声音浮现,他的身体轰然散作水蓝色水滴,没有血肉骨骼,只有一颗颗水珠。 几乎就在同时,水天重身子不可思议散化在原地,转而在秦穹面前突然出现,这一瞬息,水天重就好像跨过时间与空间,没有丝毫停滞的出现在二十米外。 秦穹脸色霎时大变,心神发出剧烈的动荡之音,这在平常是不可能出现的。 “涛声惊天!”水天重大袖挥动,突然波涛冲天,无穷无尽的海潮汹涌排沓,一下子就将秦穹击打撞回原地。 不知是巧合还是意外,秦穹被措手不及的打回地方正好是他原先站立的地方。其发出一道啸声,恼怒的劈开海潮,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几乎要流淌出黑水似的。 “好手段!你居然领悟出了‘无相水身’这种逆天身法!无相长生经,你领悟的很深呐!”秦穹字字重音,他出自大势道这种万古势力,见识非凡,且与五行神教素来存在争锋,转瞬间就看出水天重施展的是举世闻名的身法。 据说此法炼制极致丝毫不落于仙雪峰的仙羽,当然大势道也有绝世身法只不过自己还没有参悟的透。 秦穹脸色阴沉,目光晦暗,转言又道:“但是若是凭借这个就想拦住我等,还是太过痴人说梦了。”说罢,其身后走出两个褐色身影,袍子鼓胀,气势搅动周围气流翻动,两位正是在玉井街酒楼中见过的侍卫! 秦穹来者只有三人,放在平时,他们横着走在玉井街都不会有人阻拦,他们修为宏厚精纯,具是一流。 两人无声相对一看,一刹散开,和秦穹保持在同一条线上,想做的事一目了然。 “你能挡我一人,可你能挡住我三人?即便你能挡住我们一次,但你能挡住我们千百次!”秦穹瞬息就找出破解之法,用语言打击水天重如日中天的气势。 水天重无所谓的一笑,摆摆手,道:“我又不要挡住你们千百次,只要给千鲤红绡一些时间就行了!” 另一边的主战场,千鲤红绡力量大开,运转永恒仙经,涛涛神光如同火焰般散发而出,如同天地间的一颗明珠,璀璨夺目,更有着种种玄妙声响响彻周方,永恒仙经的威能更胜过往,己身永恒,敌手永逝,此番截然不同的力量有着鬼神莫测之力。 传闻之中,仙雪峰中的将永恒仙经修炼至绝巅之人,同阶战力近乎无敌。 千鲤红绡背负仙羽,纵横无端,攻杀无忌,其双手绽放仙光,道道凝练的指光刺穿天地,直接将王道、王术、王云霄等人全部笼罩其中,骇然无比。 洛辰则是弯弓身躯,执刀不停的游走,依仗出色的感知与身体力量,腾挪辗转,迅捷如电。 长刀一次次挥出,或劈裂,或挑拨,或刺穿,不断挑动磨耗他们的神力、体力、甚至是精神意志,总会有他们崩溃癫狂的时候,就像此前那名女修一样失去了寻常心,自行跳出来寻找死路。 洛辰就是一个具有足够耐力、明锐洞察力的猎人,对猎物展示出残酷的猎杀之法。 其血液轰鸣沸腾却又冰冷异常,洛辰隐隐觉得身体有些不自然的火热杀意,但是都被自己强大自控力制止。一瞬,洛辰灵觉发下一丝光亮,破绽! 洛辰霎时朝着那道光亮戳过,这是一种本能,溶于血液身体里的战斗杀法!出刀猛似虎兕出笼,迅捷中带着狂暴,一刀挑落那人的一肢手臂后,洛辰借势冲杀,此人已经不足为惧。 轰轰轰··· 王家余众在疯狂出手,雷电劈落,火焰灼烧,灵剑击杀,但都被七彩澜虫战甲阻挡在外,并未造成太大的杀伤性,数息间洛辰就出现在王术身后! 毫不在意深陷杀招,洛辰直贯长刀杀向战场数人。 不能再拖了!洛辰大局在握,目收八方,水天重只能阻挡住三人片刻,藤虎、蔓岳两人也是在支撑,海山侠与谢留安两人,具是不俗之辈,并非简简单单可以压制的住,而这边虽说因红绡一力占据上风,但是洛辰察觉出她攻击频率、力道正在下降! 此外,王道之实力,自己居然至今难以看透,他的应对举动超出了自己的预估,冥冥中总感觉到他镇静下有着令自己心血悸动的危险,这感觉玄乎飘渺,超乎实际,但是他就是感觉的到它的存在,且,这股力量,阙玉山下就曾出现过一次。 王云霄同样可怕,实力雄浑,难以轻易取命。 而寻觅猎物,只有王术一人合适,就这样,他将长刀攻向王术背后,力劈而下,声势浩大。 “找死!”王术头也不回,只是发出一声震喝。 王术动作忽地一变,看也不看背后,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将洛辰举动尽收滩眼底。 其双臂刹那间游走划出玄乎的弧线,成掌一手撑天,对抗着撕裂而来的刀锋,另一掌背负在身后,悄然落向洛辰心脏方向!看样子根本不顾及洛辰的攻杀,此刻猛烈刀尖已经快要触及他的臂膀!只需重重划落,便可强势的撕裂开王术的躯体。 洛辰心脏一痛,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猛地握紧,这是警觉! 本是虚幻,但是此时真实的让自己生起心脏爆掉的错觉!有一种绝强的力量在撼动己身,血肉骨骼都在颤动,一层一层挤压着自己。 剧烈疼痛瞬间淹没全身,但是洛辰没有退步,对洛辰来说,世间最痛苦的事早就不是身体上错骨分身! 雷霆伐身,粉身碎骨,更胜此处,洛辰直觉告诉自己,王术将要施展的手法威力惊天,必须在之前打断,或是消弱它的威力! 无疑,这是崩天手的另类施展,并非宏大威严,撼动天地,而是精炼至极,无坚不摧!非是血肉之躯所能够承受。 轰- 瞬息间,洛辰掌心雷符完整浮现,整个手掌都在闪烁着蓝色光辉,他双手握刀,灵识感知扩展至极致,一退一进,在这一瞬间,洛辰长刀鬼魅般出现在那只臂膀之下,他将刀身往前推送,洞穿向躯体,这一动作迅猛无俦,狂暴猛烈,简直是不容任何人反抗。 刀尖裹挟无尽惊雷,雷霆电蛇,劈啦作响,无比强势的穿透王术的衣袍与身体。 噗-刀尖透体而出,血液喷洒,竟是带出块块脏腑碎片,只是下一刻,洛辰就觉得天地颠倒,空间震荡,王术之手的虚像烙印在胸前,此手掌金黄灿烂,威力无比,正是崩天手。 刹那间,洛辰身体被一股巨力轰出二十几米外,撞碎数颗地魔树的山丘,生生埋葬在碎石堆中!一条连线笔直的沿向洛辰埋葬之处,可想这种撞击力是何等的巨大! 轰轰轰! “杀了他!” “此人绝不简单,先杀此人!” 漫天神光穿梭半空,如利剑撕裂,王术、王道等人怒啸一声,齐齐出手,抓住此时机向着洛辰攻杀而去,想要借助王术营造的时机,一举绝灭此人,断魔女一臂! 崩天手! 千鲤红绡目光一寒,身子破空,随即落在碎石堆旁边。 她散去仙羽,素手一扬取出一柄紫色长剑,瞬间就在前面挽出漫天剑花,将十数道神光击散,保住洛辰,她决定在地面作战,仙羽优势在面对崩天手时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无往不利! “任何对我王家动手的人都要付出代价!”王术沉声怒喝,大步踏来,运使长矛,杀光刺穿当场。 王术目里可见兵戈杀伐场景,丝毫不顾及腹部那骇人伤口。但是其严厉喝道下确是骇然震惊,其他人并不知道当时的凶险!若是自己再迟顿一刻那黑色长刀绝对会刺通他的心脏!现在偏离要害,却也给其带来沉重的打击,此刻全靠精气神在支撑,终将会在某一刻成为倒塌的高楼,轰然崩溃。 腹部血口结冰,散发阵阵寒气。 其实王术体内的永逝之力爆发的并不厉害,但是崩天手一出,他就不想再拖延,速战速决! 王术深呼一口气,准备动手,但是洛辰埋葬地点忽然碎石倒卷,破裂无穷,洛辰踏着崩碎声一步步走出,他长发飘扬,口吐鲜血,拖曳长刀,血煞气势凝聚不散。 头发、战甲沾满尘埃与污血,但是每一步都坚固刚健的不容忽视! 怎么可能!王术身旁一人的心慢慢陷入冰窟深渊,一搏心思化为飞灰,生起惧怕后退之意。 王术、王道、王云霄等余下之人还是坚持,但面露震惊,难以想象方才那一掌之下,眼前之人还能保留着如此的气势与力量,而王术生生承受了一刀,如此兑换下来,好似他并不划算! 洛辰走到红绡身边停下脚步,浑身一震,无数尘埃碎雨悉数落下,借此吞服下数种灵果,补充生机,若非七彩澜虫战甲消弱大半力量,恐怕那一记近距离崩天手会要了自己半条命! 胸前战甲手印的凹陷就是证明,换做他人一下子就爆体而亡了! 也唯有自己这般历经摧毁与新生的体魄,旺盛的生机,方可抵抗的住那记崩天手的致命一击。 看到洛辰的伤势与保存的力量,王术再次呼吸一口气,知道此战无望,他作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既然要取我的性命,就拿你们的命来换吧!” 王术有了觉悟,话音未落,所有人都骤然停手!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王术摄回血煞晶矛,与此同时,其生命源轮处忽然绽放杀戮红芒,赤红色光辉缓缓从中出来,如同猩红的潮水一般,霎时天地色变,无尽杀戮气息刹那间冲破天际,赤红如血的光芒瞬息笼罩四野千米方圆。 这一现象,如同第一次取出血煞晶矛的模样,邪异,狂暴,杀意无疆。 王家主脉的天纵之辈,未来的少年王,都会种下一枚杀戮兵刃,共同成长,互相打磨与历练,在压制境界中得到极大的锤炼,提前奠定下不世根基,他们并非着眼当下,而是在将来的争雄之路。 “血煞晶矛,给我破!” 在王术的惊声中,那杆嫣红的战矛一寸寸分解,紧接着,一道道毁灭赤霄穿身而过,化作无尽能量威压四方,将整个黑色山体笼罩其间。 众人尽皆心神剧烈震荡,踉跄倒退几步,口吐逆血。 王道、王云霄等人体绽赤光,以同样的力量抵抗着后退,而洛辰脑海瞬间成为空白,抱头挣扎!这是有刀剑戳穿的剧痛!识海中原本平静无尽血海轰然爆发,掀起万丈波涛,千万风浪倒卷冲向天际,世界好像要崩塌沦陷。 他感受到了这股浓烈到了极致的杀戮与血腥,之前发生在鳞猿古洞夺舍时,所浮现的杀戮感觉冲入心神。 “王术!你是在自寻死路啊!”千鲤红绡展翅欲飞,但是发现空间凝聚,难以御空离开。 尸河对岸,水天重与秦穹当即同时停手,施术欲走,但都难以走开,就连神力也好像压制的寂灭,只能缓缓退步。 “道兵的胚子!不对,本就是蕴含了杀戮道则的道兵,这是大能才能够掌控的兵器啊!”秦穹震惊道,这样伴随宿主成长起来的兵器,到了将来,几乎无敌。 “靠,作弊啊,这样的杀戮利器,一旦释放,同阶大毁灭啊!”水天重同样后退,现在战场已经进入了生死之境,他无法掺和其中。 王术双眼猩红,凶煞如魔神,浑身都在喷洒着鲜血,崩碎杀矛,释放其中力量,非是现在的他所能够做到。 血煞晶矛在他手中剧烈摇颤震动,想要脱手飞出,随即,他锁定了魔女,猛地朝其遥遥一指。 杀! 杀音凄厉,但见凶矛碎片中冲出了数道,化成一道赤红神霄横行山体,裹挟死亡威胁冲向千鲤红绡,宛若十万血液凝聚的一刹鲜红,撞击在其的神力防御,永逝之力,天羽剑,仙道天穹指,仙凰印··· 千鲤红绡绝招齐出,但在那道赤光之下,其一退再退,剧烈的攻杀波动简直要掀天动地,整个山体都在因之而摇晃。 第一百六十四章 毁灭

万千仙羽交织的天羽杀剑,雪白纯粹,威能撼天。 葱白玉指打出的铮铮指光,如金属光柱,洞穿天地,铮鸣作响。 仙凰印,纯粹神力衍生的凤凰大印,形似凤凰,通体赤红,栩栩如生,一声凤鸣,撼动那道威势绝伦的杀戮光芒。 ··· 千鲤红绡手段齐出,神力涌动,以强击强,并不退让,不过还是节节后退。 王家血煞晶矛,此杀戮兵器吞噬了宿主的强盛力量,承载了过往修行过程中的重要力量,此刻王术等人陷入死境,尤其是其遭受了洛辰的攻杀,首当其中,不得已崩毁与自身同成长的血煞晶矛,这无疑是自毁部分根基,以换取转瞬间无敌于同辈的强大力量。 就在千鲤红绡与赤芒对抗之际,洛辰忽然感觉意识在混乱,视野变得模糊,有着大片大片的赤芒浮现在眼前,血腥无边,涛涛赤海,在外人看来,一蓬蓬赤色血雾冲出其头颅,萦绕在身旁。 而在众人所看不见的血色识海中,一方血海正在翻滚,数条赤龙追逐向洛辰魂体。 血色识海中的赤龙,上一次还受其掌控而诛杀向苏案魂体,这一次反过来吞噬向自己,洛辰之魂体,正在苦苦支撑。 “吼-” 洛辰止不住的发出一声怒啸,其浑身都在颤抖。 而在众人的感知中,更有一种邪恶杀戮的力量浮现,这比起苏案寄体之时爆发的更加凶恶与血腥,存在着嗜血的杀戮,沉沦的冲击,刹那间,即便是坚韧无比的洛辰也陷入了沉浸与挣扎中,其浑身绽放赤光,状若赤红电芒流转,苦苦支撑与挣扎,难以平静下来。 嗤- 王术眸光冰冷,气势变得疯狂而又凌冽,如同一尊魔神附身。 王术扫视当场,狂猛的气息如同浪涛翻卷,体内神光璀璨,源轮绽放,显得强大无比,但有一种竭泽而渔的感觉,道:“你也是逃不掉!血色识海,大凶异象,怎可为寻常人所掌握?” 王术再道:“我之杀戮力量倾泻在此刻,你血色识海翻腾,必将堕于杀戮道,沉迷血腥。” 出自南荒顶尖的八大势力之一,话语间透露着不为人知的自信,以及对血色识海的了解。 其手掌翻动,另一杆长矛虚影浮现,混杂着道道神力金光,口吐鲜血喷洒其上,转瞬间凝炼成一柄凶矛,紧接着,王术脸色变得狰狞,躯体颤抖,催生出最后的力量攻杀而来,攻杀对象正是洛辰所变化的面具大汉,事实上,他对面具大汉的感觉,已经渐渐与洛辰相合。 “快躲开!”千鲤红绡一声娇呵,道道神光冲出体外,与那道赤光疯狂的撞击在一起。 漫天惊爆声中,千鲤红绡冲出乱光,更是奋不顾身的冲向前方,奋力的攻打向那道长矛虚影。 此刻,洛辰陷入异常之中,难以自控。 在洛辰陷入的血色景象中,千鲤红绡一退再退,以空间距离换威力,每一次交手,皆是神光乱绽,天摇地晃,那道娇躯更是随之而震颤,更是绽放着无数的血丝,化作血雾涂抹一路,她奋不顾身,想要为洛辰挡下来,这一幕,如同蚍蜉撼动大树。 “杀!” 王道、王云霄等人抓住时机遁离漆黑色山体,跨过尸河。 此地,已经成为王家子弟丧命的危险地,魔女以永逝之力谋算至今,以七叶银丝为诱饵,保不定还有致命的后手! “杀!” 忽地,王术再度凝聚杀矛,身子鬼魅似的跨越尸河,打出两道攻击。 犹在不远处的水天重直接被被冲杀到天际,落入死亡绝地的远方,秦穹的两个侍卫,亦是被血杀晶矛的戳穿钉在虚空,爆体成漫天血雨碎肉,惨不忍睹! 就连秦穹在发觉不妙时,启动逃生道具时,也是被矛影的毁灭力量轰杀,生死不明! 最后,王术血红的眼睛望向秦穹,冷冷的说道:“杀了你,世人只会觉得你是死于乱战,不要忘了世家大族、古老势力、帝国神朝可都是敌对关系。而我们终究都会是敌人,长生成道路上有我就足够了!” 王道、王云霄等人脸色尽皆沉默与谨慎,王术自毁根基,但求一时的力量,此时王术已经陷入了癫狂与魔性,就连他们几人也不得不防备,退避三舍。 不过,王术轰杀水天重、乃至是秦穹等人,他们并不反对。 南荒年轻一辈,这些都是将来的敌手,现在能够斩杀一人,未来就能够少一分交锋的阻力。 王术变得疯狂、冷酷,他生命气息急剧减少,很短时间内就好像风中残烛,血煞晶矛的力量太大了,完全不是简单的七八重天修者所能拥有,这种力量的积累程度,已经接近于源气境修士的实力! 关于血煞晶矛,秦穹谓其是大能级别的道兵,说的是此兵本身具备着成长的潜质,而水天重称之是同阶大毁灭,更不是随口说说,此时此刻,王术以自己根基做赌注,谋求一时的力量,其一身力量沛然无匹,现场人无人能敌! 在计划中,王术会继续蕴养这柄盖世凶兵的种子,直至成长到绝高的境地。 但是!一切都在此刻毁于一旦,王术手持赤红战矛,红彤彤的魔眼看着千鲤红绡与洛辰,他倾尽全身力量,力量提升到了骇人的地步。 “你该死!应该抽出魂魄,永世镇压,而身体则该被挂在我族城门口,经受风吹雨打,裂阳烘烤!”王术一步步紧逼,用恶毒的话语发泄心中无尽的愤慨悲壮。 战局一变再变,如今王术神兵在手,完全不惧怕任何变故。 尽管洛辰的强悍战力让人感到震惊,千鲤红绡一再展现神术,也难以在当下挡住王术的攻杀。 轰轰轰! 王术杀意极尽爆发,凶矛疯狂的舞动,上百道赤芒穿天动地,化作一条条紊乱猛烈的力量洪流冲向前方。 声声高喝,千鲤红绡通体绽耀,永恒仙经的力量一催再催,仙羽剑力,凤凰印,天穹指,崩天手,乃至是北方那座雪峰中极为罕见的妙法神通,诸般术法齐齐涌现,一道道鲜血掩映在光芒湮灭中。 赤红的身影,飘摇的身姿,如同一株劲松龙柏在狂风暴雨中饱受摧残,却又坚韧异常,有一种摇摇欲坠到死亡的感觉。 “结束了!死!”王术忽然停在不远处,浑体一震,血雾挥洒间,凶矛变得赤红,如同罪恶的岩浆在暴涨涌动。 其聚合猛力,踏碎大地,纵身三丈高,居高临下,矛锋一变,朝洛辰打出凶矛的杀光。 天地色变,赤红如浪,淹没这一方死亡绝地的空间,恍若一颗耀眼的太阳。 只一刹洛辰就感觉到了被万箭穿身的痛觉,他的身体疯狂的颤动,血液错乱,赤光擦过间,铿铿声响不绝如缕,更有丝丝血液飞溅而出。 片光赤芒交错穿梭,薄如蝉翼入无间,卷带起丝丝血片,血片离体刹那便会消散雾化,染红身后的一方天地。 脑海中,有着嗡嗡巨响,仿佛天地间的所有杂乱之音全在耳边出现。 正前方,一片猩红,洛辰仍然看到了那一道嫣红身影。 女子嫣红,神光激荡,风貌绝伦却难掩女子的先天之资,透露着一股坚韧与柔弱并存的感觉。 “吼!” 前所未有的尖啸,混杂着澎湃无匹的能量宣泄四方,源轮之外三道神环、十颗烨烨生辉的星辰、滚沸的气血··· 更有环身如电芒的赤光,浓缩成一团化不开的焰火,层层沓沓,浓稠如红银,涌向四方,撼动一方,好似要掀起更大的风暴。 从修行五大境界上的划分来讲,这是彻底的源气三重天的境界,然而,这又是古往今来超乎寻常的力量!如此,洛辰已经将一身力量展露的七七八八,雄浑,厚重,蛮横,不可理喻的强悍,就是这种相距的阶层差别,却是更加突显其的近乎霸道到无视阶位的绝强力量。 其实,之前发生的种种,洛辰超乎寻常的力量与神秘,已经入了有心人的眼里。 此刻,王道、王云霄、水天重等人尽皆停下脚步,望向战场中央,或是皱眉、或是震惊,因那股绝强到远远超乎阶级力量而心惊不已。 气势癫狂,骇人至极,乍看下来似乎并不输王术太多。 但是逾越半阙封困的风水岭,相差数个阶层,如此就更加可怕了! 如此之人,一旦同阶,或是相距不大,那该是怎样的碾压同阶至无敌手?试问整个南荒,东陵诸仙州,北国,乃至是中原大地,是否还存在着这样的变态妖孽? 蓬! 洛辰眼色混乱中留存着一丝清明,脚步猛烈踏动,悍然接近并撞上那道毁灭神光! 刹那间铿锵爆鸣,火星飞泻,宛若银花一路宣扬,其逆流而上,霸烈非常,爆裂声轰鸣回卷,下一刻,洛辰便如同一柄大刀斩落人间山河,出现在红绡的身后。 “走!不许回来!” 洛辰伸出一手抓住其肩膀,周遭尽是血腥之味,电光火石间,一道青芒环起千鲤红绡的身子,剑意凛冽如寒冬,磅礴古拙,剑气却是异常柔和温暖, “不-” 千鲤红绡只来得及喊出一句,其身便如同离弦之箭,抛射向远方的半空,青赤相溶,没入死亡绝地的黑烟之中。 做完这一切,洛辰勉力聚合的精气神彻底崩散,手握双拳,赤发乱舞,向着前方出手。 碰- 凶矛赤光冲杀而来,洛辰战甲瞬息分崩离析,炸裂开来,承受众多次击打的甲胄哪怕是一息也没有挺住! 这杀伐道光太可怕了,无坚不摧,无物可当,红光中尽是毁灭、崩灭之意,即便是七彩澜虫的甲壳也挡不住。洛辰每一根神经都在传递绞痛,左腹片刻间就彻底泯灭成灰,一切有形之质都受到牵连,莫测的杀戮道力如同毒蛇死药向着洛辰周围血肉扩散,想要彻底毁灭! “奥?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王术数步踏至近前,端举凶矛,朝着洛辰攻杀。 赤芒如万千刀剑,滚沸无比,所过之处血液蒸发,肉骨消融,但是洛辰面色不改,神情成化石,在心中默念杀字,逆着红光挣扎却又不动。 蓬— 持矛洞穿而来,能量沸腾,不似兵刃,而是岩浆暴流,冲撞直下。 洛辰状已癫狂,长发飞舞,猛烈混乱的能量搅乱四方,其大手猛地探出,狠厉的抓住血色战矛,万道纤毫红光从矛身爆发,想要阻挡得住洛辰的抢夺。 红芒化作无数小战剑,接连不断的撞击在洛辰手上,不过还是被洛辰牢牢握住,比起左邪的端矛攻杀,这样的致死之意还是相差太多。 力量相近,但是那股屠灭生灵,蔑视生命的杀意却有着天差地别。 “这柄战矛,我要了!” 咔咔,洛辰手臂在崩裂,如火烧岩石遭遇水流后的激裂,裂缝斑驳,裸露出异色的血肉。 王术手中的凶矛亦是在开裂,洛辰单手紧握,其眸光一扫,道:“虽然碎裂了,却也还不错。” 这是怎样的人,才能做到无视崩毁销毁的形体!怎样的经历与心念,方能锤炼出这种泰山崩于顶都不会皱眉言罢的举动! 紧接着,洛辰欺身直上,抡起砂锅大的拳头,径直砸到前方,一拳拳,铿锵有力。 咚- 都是在毁灭,游走在死亡边缘,但洛辰力量丝毫不减,一拳拳砸的凶矛不断震颤。 接连数拳后,王术也有点发懵,神智趋近模糊,不过手执凶矛,其整体力量仍旧是压制着洛辰。 “死!我要杀了你!” 王术在狂吼,呼吸猛烈,胸膛起伏,挤榨着身体中的最后余力。 死水飞溅,乱光消融,若两只凶猛的蛮兽,血腥搏杀,纠缠在淤泥黑水之中,谁都没有放手。 雷霆霹雳,神光轰天,黑烟飞纵,赤霄穿梭。 “走!” 一声高喝,洛辰身绽惊雷,雄浑神力沛然而出,如倾城流水宣泄而出。 洛辰难以抽拽出血色晶矛,其灵思一转,化力推进,推着王术重步远踏,消失在这死亡黑泽里。 第一百六十五章 新生

两道洪流如惊世之刀,割裂了死亡黑泽。 如同两轮行走在崩溃边缘的战车,不受控制的撞进深处,神光炸裂,随即又湮灭在魔烟死气之中,战斗到了这样的地步,其他人已经难以插手,以命相搏,两人唯有一人可以生存,或者,两者皆是惨死在这方绝地,化作百年后的一具失落的死尸。 本就是以死亡为主旋律的绝地,终年充斥着绝望与腐朽的气息,是生人的死地,是死人的乐园。 今日,这方死亡绝地引来了古所罕见的变故,并非洛辰、千鲤红绡、王家一众所掀起的死亡战斗,而是因此而牵连而起的风云变化。 没有人知道,就在王术血杀晶矛崩解的一瞬间,距离这处死亡绝地的北方天地间,烟石城天空云层上的更北方面,一座正在移动的硕大黄金宫殿中,辉煌华然,如同流淌着的金液,宫殿中央的金灿龙椅上,一尊大人物瞬间睁开双眸,如同两颗纯正而又金色的烈阳悬沉于宫殿之中,大气凛然,片刻后此人闭上双眸,自语道:“也罢,要是死了,也就死了。王家雏鹰没有搏击天空的资格,这是他命里的一劫,这只能靠他自己了!” 四方八面,十数道眸光以各式各样的手段,跨越重重距离,落在此地方圆。 这些眸光具是蕴含着莫大的威能,虽极具掩饰,却也不由得不令人注意。 远处不必多说,在死亡绝地边缘不远处,麻衣大能罗云子、归剑宗剑道巨擘宋梁、雪须雪发易仙尘等一众,密切关注着绝地中小小战局的众人,或是回头望向烟石城,或是看向绝地深处,那里,魔云浓郁,如漆黑的蘑菇蓬蓬升起。 铮- 一柄墨青蛟龙剑冲起,悬沉半空,罗云子踏步上前,麻衣裹身,眸中精光扑向前方,冷声道:“是那只魔物!” 宋梁踱步到罗云子身边,脸皮抖动,双眼眯起,咋舌调侃道:“呦,就是那只怪物,打的罗老怪翻了十几个跟头,一头栽进天断趾的?” 罗云子怒目一瞪,蛟龙剑发出一声清呖龙吟,旋转着斩向宋梁。 宋梁嬉皮笑间,脚下滑动两下,伸出左手并指,土黄色剑芒自指尖蓬勃而出,与蛟龙剑来了个近距离的撞击。 一方湮灭,能量叠加至无穷,几近毁灭。 众人见状皆是神色一凛,各自揣度当今大能中的佼佼者,罗云剑派的罗云子之强悍,不必多说,虽说出身一般实力的剑道门派,却以一己之力,托着剑派跻身一流层级,不可小觑,而这名出自归剑宗的宋梁,却也是深不可测,前脚收了那柄昊天剑葬中的古剑,短短时日,便可施以些许威能,这份天资与实力,皆是决定将来走向的关键。 小辈是将来,而当世此地的他们,正是决定着宗派的强弱兴衰。 雪须雪发易仙尘一甩衣袖,磨灭掉那股意气之争,思索片刻,沉吟道:“此魔物存世已久,深藏不显,但每当烟石城中变故,其必然有所反应,这两者之间,必然有着极为深远的联系。” “他很强的,历来的显世,都证实其超越着大能阶位的实力,若非其头脑并不灵光,恐怕整个南荒能将之慑服的强者寥寥无几。”这位身形模糊的女子缓声开口:“此魔物身前之身,怕是百国甲士,更是踏足了是非、永生两大境界中的知名强者。” “大越战斧士?”有人出声相询。 论百国地理位置、论甲胄兵刃等迹象,死亡绝地的来源,与曾经百国之一的大越有着深刻的牵连。 身形模糊,却是显露神姿的女子并不点明,亦是不摇头,道:“曾经也许是,不过现在不一定了。不过只要他踏不出绝地,不杀戮,造就死亡,暂且也就无关大局。” “过去的混乱真相,黑暗乱世所埋没的事迹,那些书籍中的蛛丝马迹,或许可以从类似的绝地、凶地着手。” “出手吧,等他走出几步,稍稍动作,估计那些后辈都得死干净了。”一人出声提醒道。 绝地深处,那尊漆黑挂甲魔影动了几下,睁开了双眼,凄红如月,惨绝没落,如同刚从地狱中走出来的鬼。 这一刻,罗云子、宋梁、易仙尘、模糊女子等众齐齐现身在死亡绝地的深处,神威滔天,无量神光,将那尊魔物拖进更深处,与之对峙起来。 ··· 而数百里外的烟石城最中央,七重檀木塔骤然发出万丈光芒,绚烂的神霄直破天空,然后垂落万千光华,将烟石城民众包裹其中,带来浓浓生机与活力。 但是美好的景象后却是掩盖住了残酷的事实! 杀杀杀- 南王有悔,吾有罪啊!- 有罪!吾有罪! 凄厉的鬼啸回荡在七重塔身中,每一声都带起金戈杀戮与无尽血腥,震动天地。若不是塔身里面光芒炽亮,道道神纹,阵法密集勾陈,牢牢困住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大凶声音,恐怕只凭此音就能掀起轰然大波!这魔音拥有崩杀众生的能力,寻常之人根本就难以承受。 塔身微暗,月光流水落在一位老者身上,他相貌枯老,但细看下却会发现他的双眼精神饱满,身后,一个俊朗青年人恭敬的站着,左手持一本古书,气息平和自然,隐隐和老者无为无相向呼应,青年修士正是烟石城城主大人-白衣城主南文麟。 “他终究是缓缓苏醒了,被那里的杀戮气息唤醒。”老者用充满岁月沧桑的眼睛望向死亡黑泽,但是没有任何动作,话语久久不散。 那里,在其模糊的记忆中,乃是一处极为重要之地,在过往某段时间里,更是惨烈到无以复加死亡之地,故而曾经最为繁盛昌盛的地域,彻彻底底的沦落为一处死亡之地,任谁都无法改变,非通天手段不可,而拥有这样通天手段之人,遍寻人间又有几人? “准备一下,我们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说完老者一脚迈出,顿时身子散去,接着七重檀木塔里一个个神纹道阵亮起,神力游走龙蛇,瞬间就变化为无尽星辰夜色,凄厉鬼啸戛然而止。 南文麟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些事,这究竟是福还是祸啊。看不清、参不透,悟不尽,书中百卷知天下,得一而晓全,但是自己却是无法看透这局,其虽然在年轻一辈中已属不争的翘楚,对于老辈,乃至是往前无数并辈的擘化谋局,他还是置身在一方小小的局势中,充当一名小小的棋子。 这一刻,南文麟千思百转,温润平和的脸上竟是有着莫名无奈,心酸。他知晓一星半点,却是越感苍白无力。 知道的越多,越是渺小。 诸方皆是动作,或明或暗,因风而起。 而这风的中央,却是牵系着南荒年轻一辈的众人,以及那名少年狠人。 距离这死亡黑泽中的死亡战斗过去了大半天,冲天血煞红芒也是引来不少在九曲苍龙里行动的修士。他们大多数是猎杀寻宝的散修修士,但也不乏门派弟子。 “这里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大地满目疮痍,血腥杀意久久不散。”一位散修凝神描述所见,表达出自己的看法。 附近的修士接连赶来,想要趁机得到一些好处,但在看见几具尸体惨状后都后背生寒,头皮发麻,这手法太过骇人!有些萌生退意,不愿久留。 “这里出现过不俗的道兵,且属于杀戮类的稀有道兵!”有见识深厚的修者作出判断,周围都点头同意,因为此人的修为赫然是六重神环境界,无论是经历还是见识都超过他们太多。 山峰尽数崩毁倒塌,死地树木都折断或是燃烧成灰烬,沼泽死水结冰散发冰寒,战场遗留的混乱气息都让一众感到不可思议。 王家一众不见了,有彻底消失在这死亡战场上,混杂焦灼冰寒的乱流、那几道依稀可辨的血红戮光还是狠狠的震慑了众多修士。 九曲苍龙,死亡黑泽深处一座不知矗立多久的古老殿堂中,雷霆汪洋,电闪雷鸣,交织成破灭毁坏的圆舞曲。 破旧殿堂之中,一道赤红的身影盘曲落地,此人正是洛辰,道道血雾盘旋其周遭,血腥之味弥漫四方,不断吸引着不死生灵走步而来,却又在靠近之际被雷霆彻底轰散拆解,化作一堆骨粉。 不死生灵中的强者,即便是尸身不曾裂解,魂火也要被击散多次,不得不挣扎着、徘徊着离开,重新寻觅生命。 洛辰识海轰鸣,阵阵血煞冲破而出,映照的残破庙宇一片猩红。 我就是什么!为何会有诅咒雷霆!又为何有着无尽杀戮血海!我就是万恶源头吗?要承受这看不到尽头的折磨摧毁!如果你们真的强大到逆天,为何不直接彻底抹杀于我,何苦让我在这世道浮沉与挣扎! 漫天血海,涛声震天,无尽轰鸣席卷识海心神,洛辰感觉头、身体都要爆炸了一般,一切的一切都好像要彻底将洛辰撕裂毁灭。周围电芒红光穿身游走,狂暴能量炸裂了洛辰的血肉骨头,美分每秒都能看到些许血气被点燃烧尽,以及骨头被摧毁开口的景象! 十几年了,洛辰徘徊于生死间,却也获得了超过常人的体魄与意志,身体的坚硬程度丝毫不弱于兵刃,只不过面对这股似乎无穷尽的毁灭雷霆,还是稍显脆弱不堪。 蓬- 一道雷弧如天刀,辗过周围,顿时庙宇震荡发出吱呀声音,瓦砾砖块细细落落,在落地时顿时散作烟尘齑粉。手中的血色晶矛通明赤红,不知是由何种材质祭炼而成,在这狂暴的雷电下居然没有任何变化! 洛辰的生机气息迅速的减少,血管腑脏破裂之下,身体机能下降到了很低的水准。 强行催生的生命源轮,生机活力,在不断消逝。 这一次,可能真的要死了!呼吸、心跳放缓,眼皮千钧重。洛辰心神快要枯竭,好想快乐无忧的睡一觉,哪怕只一会也好! 蓬蓬-一枚灵石在雷电中化作齑粉,蓬蓬蓬-炸裂声接连响起,短短时间里就有十几枚灵石散裂开来。 灵气骤然升起,飘渺绚烂,像是有灵性的雾团似的包裹住洛辰的身体。 仅仅一瞬间,他的身体像是着火了一样,破裂的肉身一下子璀璨了起来,被炽热的光芒笼罩,无尽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融于血肉中,在洛辰心神的指引下全部汇聚在心脏、脾胆等重要器官地方,守护修补起来。 洛辰疲惫中出现欣喜,灵气一入体就感到生命源轮爆发出璀璨光华,点点金光夺人心神,一道象征着生机、希望的灵流缓缓流淌圆盘,快速滋润着身体,果然,修士的生命力磅礴无匹,怪不得踏上修途的人都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单凭机体恢复力上就远超常人许多。 一次次毁灭,一次次新生,灵石快速的消耗,灵果也在消耗,短短一刻时间里就有上百枚灵石被洛辰吸收炼化。他浑身沐浴在烟霞仙气中,时而要举霞飞深,时而感觉堕入无尽深渊地域。 到了半夜,诅咒雷罚终于消失,洛辰却是披头散发,焦臭味飘荡,血染古砖地面,如同死人一般无法动弹,气息生机像是要绝灭了一般。如果有人路过此庙,绝对会震骇万分,因为失落殿堂倾塌了大半,十丈横梁断裂成数截,而残破景象中鲜血蒙蒙,腥味扑鼻,中间有如同从九幽地狱爬上来的厉鬼身影! 约莫半息,洛辰心脏猛地颤动,微弱中依旧可辨出强劲的生机与力量。 霎时,血肉模糊的腹中绽放出璀璨华贵的精光,呼吸间洛辰缺失的生机就如泉水般从生命源轮中涌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修补创伤,同时充盈着十颗星辰。肉芽抽动融合伤口,鲜血从骨髓中诞生,搬运生命元素,加快恢复。可以看见生命源轮最外围的金光烁丽璀璨,整整有一半的地方转化成了黄金光泽,就好像磐石转化成黄金一般令人振奋不已! 可以预见,只要自己坚持下去,就能将生命源轮的三重神环,完完全全的炼化成黄金质地,成为自己生命力最为磅礴浓郁的地方,这样,对抗诅咒雷霆就有更大希望! 丑寅交接时分,洛辰身体已近彻底恢复到完好状态,只是气血力量还是有些虚弱。 不过已经足够了,因为自己感到了浓浓的饥饿感,好像能吞下一头蛮牛。 再有一个时辰,洛辰已经可以做出简单的猎杀动作,只要不做剧烈动作就不会扭伤新生的肌腱内骨。 身边,那只不满裂纹的杀戮长矛挺立,他抓起血色晶矛,入手冰凉,从中仍能够感受到毁灭杀意,不过这气息并非针对自己,只是单纯的散发而已。 绝顶杀戮道兵的胚子,大能手法炼制!耳边回荡起水天重等人的惊骇声音。 这道兵是大杀之器,短时间内自己难以完全掌控!瞬间洛辰就作出果断的判断,不过既然是道兵,那就能和青锋道剑一样通灵收入生命源轮中。 心念一动,血色晶矛瞬息一闪,出现在生命源轮所在的神秘地方矗立起来。 战甲破裂了大半,只余下一小块护甲,洛辰将他改造成一面护心圆盘后背起长刀,走出这座未知殿堂外。 夜风嗖嗖,冰寒入骨。死亡绝地存在的岁月不知多久,没有典籍能够记载的了它的由来,最远处,可以追溯到上古的百国,可以说这里是人类的死地。阵阵阴气从一汪汪大小不一的灰黑色池水中散出,而其中浸泡着数不清的凶兽白骨、以及一些以另类方式存活的不死生灵。 一路上洛辰都在极力避开这些通透铁骨的死亡生命,可以说,它们单凭肉体的力量丝毫不逊于两三重天修士。 即便是已经足够小心了洛辰还是有几次濒临死境,被几只长达十五米的白骨蛮兽围杀,费劲周折方才搅乱一池腐水寒气,压盖住它们的感知后才得以逃脱。 洛辰甚至远远看到了一只气息沛然恐怖的异族尸身,它长有六个翅膀,每一只都长有百米,齐齐张开遮天蔽月,瞬息遁入深处,这是一只可以匹敌之前披着战甲的庞然大尸。 最终,洛辰走出这充满死气的黑沼,踏上茂密原始的老林中。这一刹,洛辰居然感觉到有种阔别久远的奇特感受,古老林木哗啦啦作响,青春树木气息好似海洋波浪扑面而来。婉转地鸟鸣声,沁人心脾的花香,以及那声声兽吼。 洛辰狠狠的贪婪的猛吸一口,闭眼享受这一刻!自己还是喜欢充满生机活力的地方。 同时,也在心中默默念叨,活着,真好!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上梁撒钱落糖果

群山相连,巍峨逶迤,青葱碧翠的古老植物覆满山体,一条条冰白的雪线升腾在山体脊背之上,安静如蛇。 空气浑浊与清新,无论是充斥着蛮兽的野性味道,还是老树脚边刚刚破土的嫩芽青茎,亦或是复杂到难以形容的腥臭味···这一切,对洛辰而言,都显得弥足珍贵,倍感亲切。 第四天,洛辰脸庞血色见多,虚弱感觉也不再像几天前那样频繁,在这凶兽横行的乐土也是有了自保之力。 当太阳快要下山,崇山峻岭开始变得昏黄暗淡时候,洛辰作出回烟石城的决定。 因为自己想知道南亭街中老人的样子,小院中的二老,该是久等了。 在一块大青石前驻足,青石密布苔痕,鲜嫩早已沉淀成了一种极为厚重的黛绿色,这是时间的有形附着,洛辰长吸一口气,散向百骸,压下内心的涌动,气化云丝浮动全身,源轮生命气息吞吐,有着精气相合相生的感觉。 这一趟南下祭奠小苍寨,所经历的遭遇跌变丛生,超过了过往太多年的总和,进一步细算下来,他将诸多门派都遭遇了个遍,罗云剑派、苍云剑派、丹霞门、归剑宗,甚至是那海谷与梅家··· 尤其是南荒王家,多名王姓子弟死于其手,这份仇怨非生命血海不可抹消。 短短时日间,平缓中带着刺激的生活升起了大变,尤其是对洛辰而言,更是如此,狭山道、小苍寨、飞瀑长河、死亡绝地··· 若要再回顾烟石城中的赤烟波、七重塔木塔、城主府等地之景色奥妙,便更加充斥着云波诡谲的味道。 恩怨不需念起,也不知从何处整理。 洛辰仔细观看四周,太阳西落,古木高耸入天,最后根据生活经验判断出烟石城方向,洛辰在九曲苍龙古脉中快速行进,待穿过苍龙古脉,行进至青苍山一带时,其生命源轮大绽光华,灼灼靓丽,在身体神秘地域中悬浮,股股天地草木灵气纷拥汇聚,顺着周身毛孔窍穴源源不断的涌入其中,炼化成人体之甘霖。 这- 洛辰微微欣喜,知道自己的修为更进一步。 果然,生死战斗最能逼出一个的潜力,人往往需要刺激才能展现出非同寻常的能量,当然这刺激也分多种。 一边行进,一边修行,时间飞快。刚刚翻过五个山头,太阳光辉照耀不到这里的山林,当然如果攀升到十几丈甚至百丈的古树木顶尖或许会看见沐浴到多姿多彩的夕照。 九曲苍龙攀沿在南荒大地,林脉众多,峰峦各异却又存在许多相似之处。 烟石城距离孤山不近,洛辰没有沿原路返回,而是凭借山林林木长势,水流走向等行走在这迷宫般的硕大苍脉里。 大半天时间,洛辰就走到了林脉边缘处,往常从这里望去烟石城便是一个小点,渺小的入不了眼,走到这里了便不再显得太远,但是洛辰这次居然看到玄妙神光冲破天际,然后以天际一点垂落向四周,笼罩住方圆足足有数十里方圆。 光辉形成一个神秘美丽锅盖,倒扣在烟石城周围。 从很远的地方就能感受到磅礴的能量波动,如同擎天巨岳般给人厚重莫测的威力。 洛辰一脚踏入光环中,却又不可见之,深处其间,不得见之。 这光华不是寻常之景!温和的光彩变幻莫测,但是却有牵引灵气的功效,聚集周围天地灵气,但是要布置这个巨大的光华阵法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施展的。 走近约千米,洛辰看到陆续有城民拖家带口,往大山出口方向走去。遥望过去,后面还不下百户。马匹嘶鸣,辕车上绑满了众多家具衣物。一些老者几步便回头一看,脸上显露的尽是不舍、无奈之情。一排排守卫修士很有规律的管理约束他们走出,也有不耐烦催促。 “城守大人有令,烟石城民众于此月底必须离开此城,按照规定前往千里外的云州,那里城守已经为大家划分出更好的住处,你们将会在那里重新生活。” 一个铁甲侍卫冷声说道,极力催促着源源不断的烟石城民。 于此相对,有众多外界修士驾着奇兽轰隆隆的赶来,他们形状各异,神情不一,但是却是散发着强大的血气与神力。 北方太虚宗、仙雪峰、归剑宗,东部深林大脉中的苍云、罗云两大剑派、甚至于还有不在少数的年轻修者,出身不同的门派,远观精气姿态,具是具备龙凤之形,寻常不可多见。 进城便是回家,洛辰不可按耐,展开神力,飞奔起来。 来不及过问多少,一路走过,熟人居然只剩下十之三四,不到一半,院落、道路街上散落着居家杂物,这些都是丢弃不用的物件,这一切来的并不突然,洛辰早先有所知晓,且听闻众人交谈之中,北方云州已经备下了生活物资,人到了便可迎接新生活,此等皆是城守大人南文麟的手段。 现今繁盛昌盛的烟石城是南文麟缔造而成,只是,若要倒推十多年,以及数千年,这些都浮现着那些顶尖势力的隐晦安排。 临近家门时,洛辰放缓步伐,路过一个巷口时身形消失在原地。 再看时,洛辰已经取下青铜面具,显露真形出现在南亭街上,脚踏熟悉的青石路,一股久违的敦实厚重的感觉直冲双腿,使得其一时竟然难以迈开双脚。 洛辰闭上双眼,是失而复得的感觉吗? 我的家我回来了。 南亭街,烟石城南部主街之一,日常间人来人往,匆匆忙忙,卖糖球、打年糕、水果切盼、捏泥人、收售药材··· 只不过,往日的喧嚣与热闹少了许多,居民北迁,留下的只是挪不动的死物,物件随人而活,没了人声的浸泡与冲撞,再精致的物件也会显得淡漠下去,直至死寂。 砰砰砰- 一阵劈哩叭啦的声音响起在前方,洛辰收回思绪,抬头望去,只见滚烟弥漫,硫磺硝烟,白色如同雾气般自地面上升起,然后鼓胀起来,一声声欢悦愉快的童声跌碎其间,叽叽喳喳,清脆而又混乱。 “我的,这个是我的!不许和我抢!” “胡狗皮,你这个傻狗皮,我都碰到了你还跟我抢,你要是不还给我,我就天天到你们门口扔狗屎!” “哈哈哈,我抢到了上梁钱,今年一定喜气连连。” ······ 八十七巷,明溪小院对面,一座层楼竖立眼前,与隔壁的柳婆婆面馆相对应。 老爹他,终究还是起了重楼,清晨算好时间便上好横梁,紧接着排布瓦片,勾嵌檐角,此刻看过去,歇山灰瓦,飞檐木柱,竟是流露着一种莫名的古拙与大气,不愧是从苍龙古脉弄来巨木的万能老爹,这一手操办的漂亮至极,洛辰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笑了。 鞭炮还在响震,十数个小书生欢快的游走在鞭炮烟尘中,有熟人见到走近的洛辰,纷纷跑过来要上梁糖果。 “辰哥,啥时候带我去西山啊,那里是不是蛮兽众多,老虎狮子都一爪崩碎一个山头?”一位李家男生嬉皮笑脸贴过来,说话间便摸向洛辰腰间的长刀。 只不过,洛辰一个侧身,轻松的避开了,道:“等你身子长结实了再带你去。” “哼哼!上次,上上次你也是这样说的,我的身体现在可结实了。”说着,他拍起自己的胸膛,咚咚作响。 “洛辰哥哥,你一会要给我好多糖果奥,我今年可以得了第九名。”又一位扎着羊角辫的女孩来到洛辰身前,长着无辜水灵的大眼睛,娇声声的说道。 “等一会,我到那里去就给你撒一些。” 还有人从背后拥抱洛辰,被其一个勾脚,再补上一手平推,不受控制的横飞了出去,轻落在地。 “呜呜呜,辰哥你欺负人,讨厌你了。”一男童甩着哭腔叫唤道。 院落依旧还是那座院落,龙榆扎根一侧,石桌安静坐在其下,后方单层三间房屋,却是变换做了层楼模样,而层楼顶上,灰瓦鱼鳞般排列,阵列有序,数位老人家行走其上,健步如飞。 李老爹自不必说,身形健硕,精神矍铄,敢容叔叔,船家李福,还有齐九爷、沙捉刀,个个精神抖擞,挺立其上。 在烟石城中,屋主建房起楼,上梁乃是一等一的大事,需要亲朋好友搭上一把手,好将吃力气的横梁飞柱和耗功夫的灰黑瓦片先后完工,这既是锦上添花的相助,又是亲朋好友的相聚,一家轮流一家的帮助,也是乐得如此。 院落中,花娘正在搬动着一个竹筐,一只手忽然出现在她视野中,并轻轻的落在竹筐边上。 “娘亲,我来。” “辰儿-”花娘头也不抬的叫唤着,却是不放手竹筐,仍是想自己着力,甚至是往回拽,兴奋道:“没事没事,一点也不重,辰儿放手,还是让我来-” 洛辰单手握住竹筐边缘,向上一抬,向后轻拉,道:“娘亲,煮粥缝衣我不跟你抢,但是这男子做的事儿,该是我的,就该是我的,你也不要和我抢啦。” 花娘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少年儿子,眉目清澈,干净利落,何等的令自己欣悦! 少年模样,相貌清爽,但一想到其背后背负的万般磨难,以及扑朔迷离的将来,这一刻,花娘竟然生起不顾一切,将其带走的冲动- 只是尘世一遭,生老病死,顺其自然,切莫出格··· 只是这一瞬息的晃神,洛辰便是自然的接过竹筐,身子轻颤,轻巧的落在层楼屋脊上,见过众人,道:“老爹、各位叔、爷,回来路上遇到了一些事情,抱歉来晚了。” 李敢当一下子冲过来,拍着洛辰肩膀,道:“哈哈哈,哈哈,不晚,这件事还就得你来做。” 说着话,李敢当将手中的竹筐猛地挥洒而出,糖果、铜钱、小馒头、年糕、花生米等等如雨点般飞出去,惊起一片孩童的惊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