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区夜行第九局》 第一章 梦醒 “咚,咚,咚”黄昏时分,悠悠的铜钟鸣声响彻在街道上,传遍公园,路上,碌碌的行人,匆匆的赶路,夕阳西斜,一抹橙色透亮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脚边,他神色安详,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仿佛熟睡,盖在脸上遮光的报纸记录着最近的新闻时事,报纸不贵,一份三角。 但是这个年代,报纸已经成了落后的新闻媒介,信息的传播速度远远慢于各式各样的新型通讯设备,现在还看报纸的,除了年纪大的老人以外,也不剩下多少了,“咕咕,咕咕”几只鸽子漫步在喷水池周围,享受着人们送来的免费谷粒,一份闲情荡漾,恬静的环境,与路人的忙碌,对比鲜明。 这钢筋与混凝土构成的丛林中,鸽子们活得远比人们惬意,因为它们容易满足,没有过大的欲望,也就没有过多的追求,也就没有那么多的烦恼。 杨俊生打着哈气,拿开遮面的报纸,眼角噙着泪水,悠悠转醒,又是一个哈气,他站起身,惬意的伸了一个懒腰,扭了扭臀部僵硬的大肌肉群,活动着疲倦的筋骨,第九区的街道依然平静,平静的让你觉得它平凡,甚至有些平庸,不得不说,是一个十分适合养老的三线城市。 明清年间,这里南船北马,五衢通航,京杭运河的穿城而过,使得淮澜市的发展达到顶峰,但随着时代的发展,航运的速度已经满足不了现代化的需求,渐渐地,淮澜市的发展缓慢了,正是这种小城文化,让许多人觉得安详,舒适,正如生活一样,适合养老。 “嘀嗒,嘀嗒。”一些细而小的声音传入耳目,一阵并不瓢泼的雨,下的淅淅沥沥,虽然不大,却很密集,很快就透湿了杨俊生的外衣,他迈开双腿,朝着一公里外的住房奔跑,每一步都很匀称,步伐拉开的不大,看着很是矫健,行人们也都带上帽子,躲到屋檐下,避免雨水的侵扰,不然感冒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杨俊生的呼吸频率固定、均衡,每一次呼与吸都把持着节奏,这是他在部队里被训练出的习惯,即使因故退役了两个月,他依然保持着在部队里的习惯,每天七点准时起床,生物钟早已被钢铁般的规纪调教的十分适用 简单的吃一些豆浆油条,或者是辣汤加上牛肉包子,亦或是一碗让你赞不绝口的回归肉盖浇面,多炸红椒的那种,确是酣畅淋漓,然后慢跑热身,锻炼身体,保持素养,规律化作息,杨俊生人不在军营,心却永久的留在了那里。 今日,他依旧如此,到公园里坐一坐,读一份报纸,兴起时买上一包自助鸟食,喂一喂可爱的鸽子,晴天的阳光照在人脸上,直迷了瞌睡人的眼。遂闭眼休憩,等待黄昏时的钟鸣将他唤醒。 然而,睡眠中的人终究会梦醒,他杨俊生也不例外,再睁开眼,眼前的云雨不在,街道不在,行人不在,万物消退,独留下一份虚空,他眯了眯眼,用手扶住胀痛的脑袋,一阵阵晕沉的感觉,像是一辆货车撞击了超市,货架上的物品抛飞,散落一地,杨俊生的思维也是这样,分不清眼前是梦境还是现实。 “嘀嗒,嘀嗒。”又是这种嘀嗒的声音,梦中的雨滴也是这种音色,令人舒心,而又反感其一成不变,不过这回却是墙面上石英挂钟秒针一秒秒运动的声响。 西方古语曾记,“当时钟的分针与时针与秒针,三根针尖同时指于一点时,沉睡之人将会从迷梦中醒,不论梦的多沉沦,梦的多深遂,所以当钟摆置于墓地,亡者也将从黑暗中苏醒,从轮回的迷雾中回归。” 现实世界哪里有这么玄乎,杨俊生睁开微微充血的双眼,眼白中几根粗大的血丝交错,盯着苍白的天花板,还有吊灯,确立了自己不在公园,而在自己居住的高级公寓楼内,昨天淋了雨回来,脑子昏昏沉沉,冲了个热水澡后爬上并不柔软的板床就睡了过去,半夜又被友人叫去吃了一顿烧烤。 数瓶12度啤酒下肚,已然有些多了,宿醉的感觉,并不良好,甚至让他厌恶,杨俊生穿戴好衣服,将床上的棉被叠成一个豆腐块,四四方方,棱角分明,内务永远是最体现一个军人素质的,即使退役了,依然如此。 拉开窗帘,外面的太阳又快落山,日落东北,“我这一觉居然睡了一天,都快晚上了,当真是堕落。”杨俊生自我嘲笑道,要是在部队,点卯没到,那可是要加训练量的,“杨俊生,今晚加练一组体能。”教官的大嗓门似乎仍在耳边。 花上一些时间洗漱,打开房门,走出小区,太阳的余霞远在天边,还余下一点,对世间恋恋不舍,又无力的消逝,充斥钠蒸汽的路灯亮了,橙黄色的光芒穿透黑暗,代替太阳继续散发光明,路边的霓虹灯一扇扇亮起,绚烂的广告牌、荧屏吸引着下班人们的眼球。 人类的物质文明繁华,进而也就催生了人类对于物欲的追求,也就有了贪婪,恨自己不能掌控一切,所有资源据为己有 “玉露琼浆,永保安康,每日一瓶,强身健体,让你活到120岁。”看着电线杆上贴着的小广告,杨俊生感叹现在的保健品真够扯的,也就能骗一骗那些空巢在家的老头老太太,人类总想长生,为的就是满足自己的欲望,纵然欲望可好可坏,无法绕开的却是对于物质的追求与留恋。 这恰恰是人类奇怪之处,每一个个体都个性鲜明,有人唾弃物质却离不开物质,看着五光十色的花花世界,杨俊生这才有一种活着的实感,这才是人类,一个因为贪婪而不断进取的种族,拥有无限可能性的种族。 十年来,人类在医疗方面的研究可谓是突飞猛进,癌症已经有了一套成熟的治疗方法,不用再开刀,更不用化疗,更有学者声称三年内必定有对癌症的超特效药片出现,到那时人类治疗癌症将和治疗感冒一样轻松,剩下的少数几种疾病将是人类未来攻坚克难的主要目标。 例如艾滋病、各种超级病菌,各国甚至开始通过一些低烈度纵火的议案,周期性让人类接触各类低毒性的病毒,以保持免疫系统的正常运作,事实也证明了,一旦人类完全消灭各类病菌,生活于无菌环境中数年,免疫系统将会显著退化。 外部的生存环境越恶劣,人类基因组的更新换代也就越快,也会使得人体不断进化,一代代优化,没有压力的环境下,人类进化近乎于停滞是可想而知的,后果太过于可怕。话题有些跑偏了,但这便是这个社会的现状。 杨俊生的思维穿梭于各种信息中,500米/秒的电信号使得思考的时间尺度远快于体感时间,“救命啊!”细微呼救声将他跑偏的思维带回现实,大脑未经思考,身体却已经开始行动。 第二章 暗巷 杨俊生双腿开合,景物倒退,暗巷中的呼救声刺入耳膜,呼吸开始急促,肾上腺素分泌增加,将身体调试到应急的最佳状态,俄而以后,入目,是香艳的一幕,一位女子衣着凌乱,露出雪白的肩膀和脖颈,ol职业套装被拉扯开一半,另一半在旁边的男子手上。 “我去,这衣服怎么扯不开啊,真紧。”闻言至此,配合周围幽暗少人的环境,杨俊生明白了,这男的是意欲强暴单身归家女性,杨俊生双手握拳,拉开拳架,右腿迈进,前脚压低重心,腰胯发力,身体微微转向,一拳打向男人的眉骨。 呼呼的风声,力量迸发,本以为必中的一拳击中的不是眉骨,而是男人磨出老茧的手掌,杨俊生正欲抽手而回,却发现拳头陷入了对方的五指之间,“好大的手劲儿。”见手部动作不了,杨俊生抬腿用膝盖撞向对方腰胯,如果腰部受重击,完全可以使得一个壮汉短暂失去行动能力,电光火石之间。 两道劲力相碰,男人的另一只手挡住了他的膝撞,再发一份力,石入沼泽一般,进不得分毫,“兄弟,你几个意思?上来招招往我要害招呼,这给你搞到了还不躺地下?”微微有些沙哑的嗓音发问,杨俊生看着这一张略显青涩的脸,目光向下,上身湛蓝色的短袖警察制服,下身搭配休闲长裤,脚上一双耐克运动鞋。 “你是警察,还敢知法犯法?我最恨的就是有人尸位素餐,仗着人民给的权利为非作歹,以权谋私。”杨俊生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官家身份而退缩,“这位先生,你误会这位警察同志了,他是在帮我。”气氛胶着之际,一道软糯的声音传来,乍一听,就知道主人是个年龄不大的女性。 世界上分为两种人,只需要一眼就能让人留下深刻印象,久久不能忘怀。一种是形象特别的,特丑的,帅而高富的,阳光开朗的暖男,亦或是阴险狡诈的小人,而女子明显属于前一种,相貌非常的出众。 循声望去,女子身高大概一米六一,双腿交叠坐在地上,露出一条蓝色的丝带,加上蕾丝边的环扣,下面是大片带着血痕的白皙肌肤,“自己确实有点担心过度了,如果真的是强暴的话,女方应当反抗才是。”杨俊生的嘴角微微咧了一下,充满自嘲的意味。 蓝制服的男子缓缓的将女子扶了起来,她靠在墙边,右臂下垂,无法弯曲,脱臼不及时处理,将会很麻烦,杨俊生上前抓住手臂,一带一推,“咔嚓”一声脆响,一声惨叫响起在小巷中,流远而狭长,顺手脱下自己的夹克衫,为女子披上。 “谢谢。”女子的声音有些颤抖,正骨的疼痛一般人也是难以忍受,另一只手紧了紧自己肩上的衣衫,盖住了走光的补位,“这位警察同志,这位先生,谢谢你们,我叫陈筱涵,淮澜电视台的记者,有空请你们吃饭。” 说话之间,落落大方,不像有些羞涩的女性,早已羞红了链,杨俊生听闻至此,轻轻一笑,心中对女子的印象,加了一笔英气“杨俊生,退役军人。”说罢,目光射向男子,对这个个子不高的警察有些好奇。 “你俩别这么看着我,杨先生,尤其是你,我不搅基。”男子的调侃使得氛围变得轻松,“我叫丁天,去年刚当的警察,解放路警察局的片警儿。”出人意料的名字,杨俊生伸出右手,两人的右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噗嗤”一声,陈筱涵笑了出来,“警察同志,你叫丁天啊!你也差不多就一米七吧!” 丁天听了这话,也不恼怒,讪讪的笑了笑,“我父母都不高,就希望我长高一点,倒是你的名字可真是好听。”“你说是吧,杨哥。” 杨俊生点点头,没有说什么。虽然眼前的小警察看起来不高,甚至有点矮,长的有点小帅。从整体形象上讲,丁天是不太符合公安人员的标准要求的,个子不高,看着也不是很精明能干,人前有点害羞。 好处是不容易引起犯罪嫌疑人的注意,坏处是也引不起同龄女子的注意,说白了就是平庸。明天的后一种人, 这种人相貌上可能没有什么突出的特点,但形象上的一些特征让人得以和周遭的环境区别开来,犹如雨夜的灯塔,绿丛的鲜花。 杨俊生和他刚刚的交手一点好处都没有占到,防守没有什么格斗技巧可言,手劲儿确实是不小,被抓住的拳头难以抽出来,小个子蕴含大力量的合理体现。 “对了,丁天刚刚为什么在扒你的制服?”杨俊生看向陈筱涵,话语脱口而出,没有经过什么思考,意识到不妥的时候,陈筱涵的面颊上,已然有点微红,而丁天的反应却是有些不知所措,一双手前几秒抄着,后几秒搓一搓,又插到裤子口袋中。 明显的有些困窘,“刚刚有人抢我包包,我就大喊了一下救命,那个人一急,就推了我一把,我的右臂就脱臼了。”“得亏丁天这时候一脚把坏人踹倒在地,又打晕了他,铐在一根电线杆的支撑钢筋上。” 陈筱涵随意的岔开了话题,个中缘由,只是手臂脱臼无法运动,而背部又因为擦伤需要检查,才有了撕扯肩部衣服的一幕,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具体解释了,只会越描越黑。 话听到此,他猛的一怔,对啊,“我抓的歹徒还没处理好呢。” 回头望去,哪里还有什么人,“啊,我的功绩啊,好不容易逮到了贼,还跑了。”不禁捶胸顿足,感叹自己考虑不周。丁天走上前去查看手铐如何被打开,缺发现手铐的锁孔完好无所,并没有被开锁的痕迹,旁边的地上,一个小小的口服液玻璃瓶躺在绿植里,隐隐可以看到保健品三个字。 他抓住铐链,两根手指捏起铐环,指腹按着,“喀吧”一声,闭合扣从嵌入扣断裂,手铐摔在了地上,激扬起一片尘土,“whatthehell。”丁天不禁说了句,他的内心很好奇,手铐怎么断了,下蹲,站起,将残骸收入裤子口袋,拍了拍手,掸掸灰尘,“杨哥,陈女……” 话音未落,陈筱涵幽怨的目光,戳得他是浑身不舒服,芒刺在身,“小姐姐,我先回警察局了,过一会儿你们到警察局找我,我请你们吃烧烤。” 说完就走了出去,也不管陈筱涵了,杨俊生苦笑一下,“这警察同志真是不负责任,你说是吧,陈小姐,放着这样一位大美女衣衫不整,不管不顾的回什么警察局啊。”陈筱涵没有说什么,看了看丁天离去的方向。 “算了,一会儿就见到他了,我先送你回家吧,你家在哪儿?”杨俊生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询问关系不算很熟女性的住址有些不妥,“两个都是直男。”陈筱涵兀自的无语,“浦南路,幸福小区。”刚说出地址,杨俊生“我去”一声。 “你住我隔壁的小区?我你旁边公寓楼的。”两人一边闲扯,一边向各自的家同行而去。 解放路警察局内,丁天火急火燎的推开法医室的铁门,“老佳南,帮我看看这手铐咋坏的。”“啪”他把手铐拍在了桌上。 老佳南姓张,干了二十来年的法医了,四十多岁,有一妻一女,“小丁啊,你看,这里有两个人的指纹,一个是你的,一个未知,而闭合扣断裂的原因是物理断裂。 “说明白点成不?卖啥学识呢。”丁天没好气的说话,老佳南也不气,“是被人用力气挣断的,铐环其他地方有微小形变,接缝里面还有皮肤组织残留,很明显的刮擦痕迹。” 丁天看着手铐,陷入沉思,当时他一脚就把歹徒踹到,打晕也没有花多大力气,说明歹徒肯定是个普通人无疑,普通人怎么又会有力气把手铐给挣断了?老佳南端着个老式搪瓷茶壶,静静的抿了一口,眼神飘忽,不知在思考什么。 第三章 异人 黄昏时分,王安明坐在喷泉对面的长椅上,呆呆的看着眼前灵动的鸽子,啄食地上散落的谷粒,与他垂直的方向上,一个睡着的男人,坐在长椅上,脸面被报纸遮住,仿佛陷入沉沉的睡眠中。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很乱,想不起来很多事情,思维断断续续,接不上正常的轨道,“你能不能把这事儿办好?几次了!!”老板的怒吼声萦绕在耳旁,不过,老板是为什么发火?他想不起来,“我估计,按照病人现在的情况,最多还剩两个月。”医生对于眼前的男人,不高的躯体似乎更矮,面部丛生的胡茬,血丝密布的双眼,表明精神上的颓废。 是谁濒临死亡?为什么自己的内心总有股淡淡的忧伤,无奈的徘徊,叹息在悠长,王安明感到愤恨,对自己无能的埋怨,自己口口声声说出将给她幸福,而如今面对病魔的折磨他却无能为力,她的病如此特殊,即使现在的医学水平,都无法根治,只能为她延长生命,两个月,恰是最后。 “安明,我的病情我知道,治不了,咱就不治了吧。”妻子眼中的那抹深情,深深刺在他本就脆弱的心中,然而,这一切都毫无意义,因为,他记不清,他的记忆支离破碎,他的思维早已脱轨。 王安明走在灯火阑珊的大街上,亦步亦趋,有些不顺畅,在那条小巷中,他看见了一个年轻的女子,打扮的俏丽而又时尚,背着名牌的包包,“她一定很有钱。”“嗯,她肯定很有钱”他想到,“我需要钱!”“对,你需要钱。”念头转动,他也动了,带上兜帽,拉低帽檐,低下头,双手前伸。 身体微倾,弯曲手指,一把攥住挎包的连接绳,喉中压低声音,故作狠厉的说道:“把你手中的包给我,不然杀了你。”陈筱涵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恐惧顿时上涌,下意识的松开连绳,却又陡然抓住,尖叫一声“救命啊,有人抢劫”。 王安明感受到手中传来的拉扯,以及呼救声,顿时使得心中酝酿的狠厉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恐与担忧,“怎么办?会不会有人来?她有没有看到我的脸?”“你猜。”慌乱之中,手上的力道一下子小了不少。 记忆到这里,似乎中断了,他还能回忆起来一些模糊的记忆碎片,“好像有一个警察,个子不是太高,一脚踹在了自己的腰胯上。” 那不小的力道让王安明的身体依旧有些不协调,腰部酸痛的厉害,走路的姿势还是不太顺畅,脑中的世界也混乱无比,总是有人在低语。 像是一些简单的语言,王安明也曾细细听,却不真切,似乎远在异方,又响彻在近端,他不怀疑,也不去思考,他想不到,自己的精神有所问题。 “杨哥,我给你说,当时啊,我们那女同事看到是只蛤蟆的时候,脸吓得都白了,当时那尬的,能给人笑死,你是没见到那表情……”丁天一边笑一边拍着桌子,似乎十分开心的样子,杨俊生和陈筱涵坐在塑料圆桌边上,也面带笑容,杨俊生盯着眼前的啤酒。 澄澈透明的酒液,气泡上浮,味道微微有些涩嘴,曾几何时,在他还在部队的时候,除了逢年过节,想喝一口任何带酒精的液体,都不太可能,以至于啤酒有时候甚至成为了硬通货,而现在,能轻易获取到之后,就不太渴望了,人,确实是种不知道珍惜的动物。 杨俊生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自嘲的笑容,端起一次性杯子,淡淡的抿上一口,酒液从口腔进入,气泡炸开,带来刺激的感觉,流过喉头,又是一阵舒爽感,麦芽的香味,历久弥香,舌根一片甘甜。 “看,那里。”这种奇怪的声音又传入王安明的耳中,他抬头四周环望一圈,却找不到说话的人,不疑惑,不再思索,只是遵循声音的话语,看向数米开外的远方,“这个身型,好像我很熟悉。”王安明凝视着丁天的脸部轮廓,不太清晰的记忆变得明朗,崩塌的记忆宫殿恢复了一块砖瓦。 “是他,那个警察,就是他阻止了我干坏事?我是不是该去赔礼道歉?”“什么是坏事?”谜一样的声音又说道,“违法犯罪的事情就是坏事啊。”王安明自语道,“什么是法律?”“法律是所有人都要遵守的行为规范啊。” “不遵守又怎么样?”“不遵守干了坏事,会被抓去坐牢啊。”王安明有些抓狂,周围的人,隐隐散开了,这个男人,有些疯癫,一只手揪住自己的头发,一只手胡乱的晃着,嘴里念念有词,却听不清说的什么,有些胡乱。 “如果他们抓不到你呢?”“对啊,如果抓不到我呢?”王安明继续思考,“你小子他么站路中间干嘛,挡着大爷的路了!”一个黄毛小混混,下身一条黑色沙滩裤,腿上纹着一条盘腿龙,上身穿着随意,打着耳洞,染着黄毛,语气不太和善,心情不爽。 王安明看向小黄毛,瞳孔收缩,耳边嗡嗡的声音回荡,“那个人的嘴一直在动,他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清。”“你瞅啥??”周围的行人散的更开了,黄毛混混一副找事儿的样子,没有人敢于上前来帮助王安明。 更有甚者,掏出了手机开始录像,人们的本性便是趋利避害,人情有些变得冷漠,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犯不上为了与自己毫无利益瓜葛的陌生人,惹上这摊烂泥,黄毛大大咧咧的走步上前,伸出手指,指尖几乎戳到王安明的鼻子上,“我问你话呢!你他么瞅啥?” “他还在说话?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我听不见!”黄毛骂骂咧咧的话语在他耳中尽是嗡嗡的躁鸣声,王安明的心情开始烦乱,“他好吵,好烦人啊!”“那就让他闭嘴吧。”迷之声音又在回复,这是王安明唯一能听清的声音。 “啪。”“叮叮叮”一声脆响,三声未知物体撞击铁器的声音,响彻在晴朗的夜空下,周围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停下了手中的事情,食客们也停止享受美食,店家也停止了做菜,所有人望向了王安明所在的地方。 小黄毛已经躺倒在了地上,深红色的血液染红了绿化带的泥土,脖子扭曲,牙齿缺失,体温不断下降,脊椎骨断了一截,面部肿起高高的一大块,像一个扭曲猪头,炒河粉的大叔看向三声响传来的地方。 铁锅中有些焦糊的河粉,三颗断裂的牙齿将铁锅弹出了三点白印,表层铁皮已经被刮去了一部分。“啊,杀人了!!”不知是谁喊出来这一句,所有的行人四散奔逃,食客们丢下几张钞票,有的直接跑路,丁天和杨俊生俨然不动,画面定格。 氛围变得十分诡异,马路中央是一具死相扭曲的温热尸体,周围是遍地翻倒,杂乱的桌椅和食物,一个男人看着自己的手掌,笑容诡异,一个不穿制服的警察,和一个脱了军服的军人,加上一个记者,四人之间,互相对视。 第四章 非人 无言,冰冷蔓延,气氛僵持,宛若寂静坟场,灯光通透,照亮了城市的每一条街道,而这一片,气氛十分的诡迷,五秒,十秒,二十秒,一分钟,两方静静对峙,沉默依旧存在,无言,继续诡迷,野狗不再叫唤,行人们跑的消失不见。 只剩下一些人,远远的,远远的敲着,举着手机,拍摄,身体上,没有丝毫动作,恐惧、未知,盘桓在每个观众的心头,压过热血,压过好奇,出于本能的退缩。 不知是谁先打破了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双方同时跑动,“杨哥,你顶住,我叫人!”杨俊生听了,也不含糊,双腿一蹬,小腿肌肉收缩,大腿绷紧,膝盖微微弯曲,加速冲刺,短距离不需要顾虑什么,全力冲就是最优解。 与此同时,丁天的电话也打回了局里,“嘟,嘟。”“您好!这里是解放路公安局,你需要什么帮助嘛?”女性接线员的声音平缓而又温柔,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心情,对比之下,丁天显然十分急躁。 “我是丁天,警员编号177758,解放路与长平路交叉口,小太阳烧烤城,发生命案,一人死亡,暂时无人受伤,嫌犯已经使用致命武力,请立即支援,记得带枪!”说完,不待回应,他抄起啤酒瓶就直追杨俊生而去,留下陈筱涵一个人在微风中。 微风拂面,黑色的长直秀发飘荡,她的脑海乱作一团,不知所措,眼前发生的事情,对普通人的冲击是很大的,作为记者的素养告诉她,这会是一个大新闻,而她,恰好在新闻的第一现场,直接接触最新的素材,“一巴掌打死个人啊!这是超人嘛!” 她惊喜,发生了什么不一般的大热点,“秘密实验,精神错乱……”想法不断冒出,古灵精怪的脑回路,开始清奇的轴动,这篇报道绝对能引起轰动,她如是想到,因此,她拿上手机,也追向了丁天和杨俊生。 王安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身上荡漾着,浓浓的暮气,一个看起来至多四十的中年人,却有耄耋老人,身上的迟暮,大半截身子入土,空余一颗头颅,三十岁的人,将化尘土的心。 他的内心本能的慌乱,又在思考为何,脑海中,没有影视作品里的两种声音喋喋作响,争论不休。 只有一个声音,从低语变成了耳附,在脑海中回响,荡涤,冲击,“我该潜逃嘛?”他自问道,不,他向声音发问,“不,不逃,你有力量,你为什么不去得到一切你想得到的?”声音的话语变得连贯,更具有说服力,王安明已经沉沦,深陷其中。 看着六十米外,冲刺而来的人,“四秒内,就会到我面前吧。”王安明的猜测不无根据,军人短时间内爆发力是高的,长期的训练,近身搏杀,要求最短的时间制造最大的伤亡,六十米跑个五秒内,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反倒是极为正常。 军队,是人类之矛,亦是人类之盾,虽然彼此攻伐,同族相残,可是,这样的发展下,科技不断进步,杀戮的效率也提升了,另一方面,类似的互相侵攻行为,也使人们正视自己,接受自己。 警察局内,马局长接到接线员的转接电话,作为一个严于治下,严苛执法的警察,他亲自带队,四辆警车呼啸而出,向着一公里外的烧烤城而去,“嘀嘟,嘀嘟。”各方面协调运作,争取最快时间到达现场。 王安明不慌不忙,从口袋掏出了一支口服液,快速的插上吸管,口腔肌肉群发力,一团透明的液体,进入口腔,经过食道,到达胃部,不知一秒还是两秒,无法数清,化为腾腾水雾,随着血液循环,进入全身。 杨俊生的攻击也到了,与攻向丁天的方式一样,沙包大的拳头,夹杂阵阵风动,直向王安明的眉骨而去,右腿也抬起,以左脚为支力点,单脚画圆,千八百斤的重击。 “咔。”杨俊生的拳骨与王安明的面部亲密接触,经过腰部发力,躯体盘旋,右臂回转而来,这一拳加上甩鞭效应,成功将王安明的眉骨打的裂开,眼角也因力的作用,撕裂开来,泊泊而出的血液流淌过眉毛、鼻尖、下巴。 几个呼吸的时间,动脉不断将血液压到全身,王安明脸上的血液流了小半张面颊,滴落在地上,与灰尘接触,成了一个个小灰团子,右膝盖也撞上了王安明的腰间,使得他整个人趴倒在地,十分的狼狈,一小时前刚被创伤的腰又受到更严重的创伤。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无能为力,头脑沉重,眩晕感潮水般涨落,强烈的震荡感冲击每一个脑细胞,将他带回了那个地方。 大脑发出的电信号被阻隔在腰胯,无法在前行一步,远处看,地上趴着的不像一个人,更像是一只呜咽的将死犬类,王安明的意识跃动。 再睁眼,不是血红世界,血液宛如从未流经眼球,眼角从未开裂,“咚,咚,咚。”悠悠的铜铃声,“咕咕,咕咕。”鸽子依旧自得,啄食地上的谷粒,王安明环顾四周,他所在的地方依旧是公园,坐在长椅上,正对着喷水池子。 而对面,那个被报纸盖住面颊的男人,早已不在原地,自己坐在长椅上,手中拿着一瓶口服液的瓶子,瓶中依旧残留着液体,他也不知道被打之前为什么要喝口服液,王安明脑中唯一的声音诉说,这是最正确的选择。 至于为什么正确,他想不出来,也不会去想,长椅边上,一个面容清秀的小男孩,手里抓着几根棒棒糖,模样与王安明有几分熟悉,“你应该反击!” 口中与年龄不相符的话语说出,强烈的违和感又营造出和谐的氛围。 “我。”王安明话未出口,一只有力的手掌强硬的捏开了他的上下颌骨,使其分离,疼痛感涌来,他不断的挣扎,四肢摆动,一支糖果被塞进了他的嘴里,手掌合上他的下颌骨,“咔嚓。”糖碎了,牙齿将糖果碾碎,后口腔肌肉群吞咽而下碎渣。 “嘻嘻嘻,嘿嘿嘿。”小男孩笑容诡异,非人的生物诞生于人的躯体,理智与肉体,开始质壁分离,生物的本能开始觉醒,睁开被血液浸透的双眼,一片血红,入目,是野兽的眼睛,凶狠而又暴戾。 公园宛如梦境,此刻才是现实,杨俊生站在边上,看着倒地不起的男人,眉头皱起,这真的是刚刚一巴掌把人打死的嫌犯吗?战斗力弱的实在不像。“快跑!”脑中惊雷般炸响的声音让杨俊生心生恐惧,右眼狂跳不止,多年军旅养成的直觉也没帮到他。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巨大的疼痛感让他眉头几近扭到一起,杨俊生强行冷静,没有慌乱的去掰开王安明的手指,那样用处不大,双手抓住王安明的腕肘,使出力气,斜向上六十度拖拽,王安明的手臂丝毫不为所动,军队教授的知识没有派上用场。 所谓一力降十会,王安明手上的力气还在不断增大,丁天也在这时候赶到,右手持啤酒瓶,向着王安明的手就是全力砸去,他已经顾不得什么,刚刚到达这里的一刻,他清楚的听见了杨俊生的脚踝传来骨裂的脆响声。 尽管杨俊生忍着没有叫喊,可以清楚的发现他手部已经青筋暴起,牙齿咬合达到极限,啤酒瓶在空中运动,弧形的轨迹没有找到它的目标,僵硬的停滞在半空,“我日啊!”一句话语拖着长长的尾音远去。 杨俊生在空中自由落体,飞起的高度两米左右,沿着抛物线,“呲呲……”橡胶轮胎与水泥地面激烈摩擦,留下几道漆黑的轨迹,“嘭。”一声之后,玻璃碎裂的声音传来,王安明身型摇晃的站立而起,双目因为血液流经而一边血色。 “这他么还是个人嘛!!!”丁天快速回放刚刚发生的一切。啤酒瓶挥向王安明的手,抵达半空时候,王安明手臂挥动,直接抓住杨俊生的脚踝将其抛飞。 现在,杨俊生正躺在六米外警车的引擎盖上,他的后背有两道大开口创伤,两大块玻璃正扎在背部肩胛骨和脊椎右侧,血液正缓缓流出,已经形成了一小滩血水,汽车前挡风玻璃碎裂,形成一张蜘蛛网,缺失的两块,所在地不用多言。 还好警车及时刹住,不然杨俊生就该被二次撞飞了,另一侧,互联网的世界。网上早已炸开了锅,一条条短视频、朋友圈、说说,柳絮一般随风传播,热度蹭蹭的上涨。 “烧烤城门口惊现凶杀案!”“神秘男子一巴掌打死混混!”“未知身份男子抛飞路人!是人还是怪物!”…………各类流媒体,像是炸了锅,更有甚者,已经开启了直播,人流开始积聚,以至于有人专门驱车,打的,抱着各种各样的目的汇集而来。 第五章 兽斗 在杨俊生被扔飞之前,人流汇集,交通逐渐滞塞,看热闹的人将现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即使外围的人啥都看不见,但从众心理依旧让他们选择围观。 “各位让让,让让啊!”“不好意思,借光啊,借光!”一个男子,边嚷嚷着边用手推开人群,自顾自的挤到了最前面,人群骚动,“挤啥啊,这都是人的!”“哪个踩我脚了,我这刚买的空军一号啊!!!”吵杂之声此起彼伏,犯罪现场变成了菜市场,漫天的要喝,讨价还价。 男子身材高挑,长得也是帅气阳光,他平淡的哈了口气,掏出手机,把屏幕作为镜子,理了理有点乱的发型,大拇指摁上主页键,打开直播,写下标题,“主播江光带你见识犯罪现场!”将摄像头对准了杨俊生所在的位置。 下一秒,杨俊生就飞了起来,撞在了警车上,“我去!兄弟们刺不刺激,礼物刷起来啊!”唾沫星子飞溅。 弹幕也开始变得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 “我草!主播真666,出个门都能遇见犯罪过程,你是不是柯南的化身!” “哇,还有警察,这可真是个大场面!主播6666。” “这他么都是人嘛!哪里有人能被扔飞了的!” “张狗子快滚回家吃饭,我知道你在看直播。” “主播不会是叫群众演员演的吧!”此弹幕一出,一波激起千层浪,“兄弟,你见过这么真的场面嘛!”“这位兄弟估摸着是个土豪,这么多群演都请得起,而且后台肯定硬!” 马骏当了三十年警察,五年前升任警察局长,在他的铁腕治理下,淮澜市的犯罪率一直低于3%,除了去年的某个事件,都是全国的典范,上个月刚刚领取公安部发放的安全城市奖,现在就出了这么个幺蛾子,不是诚心打脸嘛! 暂且不论奖章会不会被收回,敢在他治下的城市犯法那就不行,这个道理,道上混的人都知道,都必须给他礼让三分,毕竟在淮澜市,“铁面马局。”的名声可不是白给的,可饶是如此,号称铁面的他也有些摸不清局面。 “那个人是怪物嘛?居然能把一个壮汉直接抛飞!”顾不得疑虑,马骏率先下车,“所有警员,下车,李明利,你带九个人,维持现场秩序,控制人群。”“贾方清!你带三个人,武力警告嫌犯,暂时不可使用致命武器!”“赵小军,你懂医护,你检查一下这个人的伤势。” “是,局长。”贾方清迅速挑了三个人,都是警队里格斗技术好的,朝着王安明的方向包夹过去,手中都拿着一根警棍,另一只手背在腰后,握着电击枪的枪柄,丁天在被杨俊生飞出去的时候就果断后退两步,跑到了局长面前。 没等歇息,“小丁,报告情况!”“局长,目前嫌疑犯已造成一人死亡,一人受伤,我认为我们需要加派警力,现场情况混乱,应及时管控人群,限制舆论。”丁天汇报完,大大的喘了一口气,双眼直视王安明。 “局长,这人还醒着,没昏迷!”赵小军的话语使得马局快步而至,“兄弟,你怎么样?用不用给你叫救护车?”杨俊生左手撑地,艰难起身,动作幅度不敢过大,右手举至耳廓上方,敬军礼,说话声音有些颤抖。 “您是局长?杀人的那个,不是正常人类,远超普通人类力量水平,起码四倍,我是特种兵退役的,我推荐你直接击毙,不然警员绝对会出现伤亡,帮我叫一辆救护车,我右脚脚踝裂了,肋骨折断两根。”杨俊生说完,又躺回了引擎盖上,肋骨断裂,他也不敢乱动,以免引起骨头穿刺,损伤器官。 “贾方清,电击枪开保险,直接射击,手枪保险打开,嫌犯暴动,立刻击毙!”马骏下令完后,拉开车门,拿起车载对讲机,“转武警支队,请求派遣武警支援。”“转警局,派出所有警力到这里维持秩序,疏散群众。”“转交警支队,即刻保持道路通畅,禁止人流涌入!” 一条条命令有序不紊的下达,王安明的脑子很混乱,他已经扔出去了一个人,他觉得,自己的力气变大了,但到底是多少,他不知道,全身充满力量,脑中却持续浮现出妻子躺在病床上,瘦削的面庞,心痛,痛苦在放大。 他恨这个世界,这个夺走了他一切的世界,“我要求的不多,一个小小的家庭而已,却总是得不到!”他的手指划过泥土,泥土鲜红,浸透着血液,黄毛混混的尸体已经变得苍白,血液流失。 贾方清四人位于王安明的四角,电击枪都已经就位,随时可以射击,“举起手来,双膝跪地!”他喝道,“跪下!否则我们就开枪了!”王安明不为所动,手指滑动,在泥土上刻画什么,四人互相点头致意,扣下扳机,高压氮气喷薄而出,电极线钉入皮肤,倒钩勾上衣服。 高压电流顺着绝缘铜线,八根电极释放的电流使得王安明的头发根根竖起,犹如怒发冲冠,“我去,怎么还不倒下!新到的制式电击枪不会是假货吧!”有人吐槽,王安明觉得身上酥酥麻麻,有无数小蛇爬动,“还挺爽。”他觉得。 “反击吧!杀了他们!”稚嫩的声音再次响在脑海,童声与杀戮合奏,并不违和,于是,他动了,“嘭。”“嘭。”两个警员已然倒飞而出,在空中就吐出了血液,内脏受到了重击,贾方清也在二人之中,巨大的冲击力。 让他鼻头发酸,只觉得一辆汽车迎面撞来,剧烈的疼痛,让人意识迷离,休克之前,最后的念头是“快跑啊,这不是人,是凶狠的野兽。” 王安明看向剩下的两个警员,双手扯过连在躯体上的电极线,轻轻一拉,金属铜丝断裂成了几截,他猩红的双眼看向剩下的两个警员。 顿时警员觉得芒刺在身,全身鸡皮疙瘩直冒,有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呵……”从王安明喉咙中发出的,是猛兽的低吼声,这种声音,只有大型猫科动物才发的出,其中作为代表的便是老虎。 纵使以往处变不惊的马局此刻也有些慌乱,电击枪不起作用,近身格斗特种兵都打不过,他们这些干警上去也就是送菜,现在的人流,环境复杂,不可以随便开枪,万一跳弹击中人群,后果不堪设想,不击毙,嫌犯不仅威胁警员生命安全,更对人民群众有损害。 “不能再等待了!我是警察,我理当保护人民,不论是怪物,是怪兽我也得站出来。”马骏拔枪出枪套,打开保险,确认子弹在膛,扣动扳机,撞针敲击底火,一颗子弹击发,向着天空鸣枪示警,路人乱了,“开枪啦!!!”围观群众惊叫,四散而逃,在好奇面前,人类还是选择保命。 马骏实在是没有办法,“但愿不会发生踩踏事件吧,如果有,责任就让我一人担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密集的人流躲的一干二净,原本吵杂的烧烤城,熙熙攘攘的还站着几个不怕死的,其中一个是那个主播江光。 尽管吓趴在了地上,却依旧做着直播,十分敬业,然而他没有发现,自己的直播间屏都黑了,早已被房管封了直播间,王安明看向枪响的地方,手中提着一个昏迷的警员,过去的半分钟内,他一拳打倒了一个警员,又一脚踢飞了一个。 被踢飞的警员挂在树杈上,击倒的那个被他提在手中,随意扔向了垃圾堆,“在场所有警员,举枪瞄准后射击,不用顾忌跳弹!击毙目标!” 第六章 身死 “叮叮当当。”手枪的多次连发,打出了爆豆一般的声音,黯淡的灯光,光线不够明亮,枪法不娴熟,每一个好枪手都是拿黄澄澄的铜制子弹喂出来的,而警员大多使枪的机会不多,在华夏这个枪械管控严重的国家,犯罪案件用电击枪就能解决绝大多数,哪里有多少用上真枪的机会。 这也导致了警员的枪法是有待提高的,十个警员各自开了两枪,子弹呼啸,尖锐之声划破空气,形成锥形流体,入肉之声。 “啵”,一发子弹打中肩膀肩胛骨,一阵血雾从王安明身后喷出,衣服被绞碎,部分被吸收肌肉空洞中,另外几发擦着王安明的衣服边角而过,其他的不知道打向了什么地方。 “叮。”一发打中了烧烤城烧花蛤的铁锅,钻出一个小眼。 另外几发打中水泥地面,留下几个圆形蜘蛛网状的破损,中间碗形创面开口,是子弹命中后旋转的结果,人类的科技进步,热武器的破坏力也增大。 膛线的出现,使得子弹旋转,命中目标,入时一个眼,旋转的子弹在肌肉群中造成空腔,后方看是个小形空洞,王安明大踏步躲避,“呵……”喉中又发出兽吼,肩部被贯穿的伤害并没有让他停滞不前。 他早已不是纯正的人类,而是非人的怪物,某种更加高级的生物,某种在进化之路上走得更远的生物。 普通人类生物,见到外观美丽的事物,总会想着据为己有,对于现在的王安明来说,疼痛不会让他痛苦,反而兴奋,血液离开他的身体,没有丝毫痛苦,面容表情也不会有丝毫扭曲,心情也不会有任何负面的变化,只有兴奋、舒适。 用强壮的身躯去碾碎弱小生物的骨头、躯干,让他从身心最深处,本能所在的地方感到真实的快意,他早已征服了肉体的痛苦,走向更高的进化之路,传说在圣人飞升之时,必然会历经天人五衰,而天人五衰之前,成圣的道路。 其中一条便是征服无尽的痛苦,古代人对生物学研究纵使不足,也知道痛苦可以促使生物进化,达到更高级层次,现代医院,早已对痛苦有极深的认识,伤害性刺激作用于机体所引起的痛感觉是疼痛,机体对伤害性刺激的痛反应也是一样。 都是人体自然的防御性保护反应,科学界有人预测,当人体进化到更高的方向,首先会对疼痛的耐受性提高,其次性欲会降低。 王安明已然征服了痛苦,他的伤口快速的止血,枪伤周遭汇集了大量的白细胞,数倍于常人的血小板集合,将血液止住,损伤、修复,适应、进化,细胞开始快速分裂,创伤的恢复时间,按照目前的速度,不到原来的五分之一。 作为高级生物,王安明原本已经退化的本能重新复苏,攻击作为主导,迫使他不断进攻,理智也在消退,“快,杀!”童声稚嫩,海妖塞壬的歌声一般,魅魔的低语一般,诱惑力十足,让王安明不断的沉沦其中。 人类为了弥补力量上的不足,开始在动作上下一些功夫,精深自己在技巧上的熟悉度,所以,全世界各地都有格斗术的出现,华夏作为个中代表,功夫的数量数不胜数,然而,最初的目的是为了补全力量的不足,当力量达到一定程度时,再繁杂的技巧,再精深的操作,也显得不会那么管用。 王安明就是如此,他作为一个勤勤恳恳的上班族,躯体缺少锻炼,大大小小的疾病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一切已经不同,他不再孱弱,肌肉群开始变得致密,以一种更加完美的方式进行组合。 人类的大脑是一个奇妙的产物,它以量子级别为运行基础,每一个大脑彼此大同却又分明,各有各的特点,无一例外的是,每个人的大脑都对自己的身体有所限制,大脑保护限制是确保人体在任何情况下不超过各种承受极限。 王安明的肌肉不仅进化程度更高,解除的限制也越多,他轻轻一步起跳,三米之外落下,“张鸣,跑啊!”李明利的喊话刚刚入耳,拳头就印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上,巨力传来,四肢震颤,无法战力,张鸣的身体高高的飞了起来,又重重的落下。 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咔咔咔。”,他的胸骨碎了,被王安明一拳击碎,致密的骨头碎片倒射而出,几个碎片扎在了心脏上,肋骨断裂,一根斜刺入肺部,张鸣的双眼无神的望着天空,手枪早已脱手,不知掉在了什么地方。 “咳,咳。”张鸣咳嗽了几声,他知道,自己年轻的生命在不断流逝,口中冒出的黑红色血液,夹杂着器官的碎片,两米开外,赵小军飞步而至,一只手轻轻托起张鸣的头,一只手在他的胸膛摸索,泪水流下,二十岁的壮年男人哭的稀里哗啦。 “马局,贯穿伤,胸骨全碎,救不了了!!!”“呃哼……”赵小军痛苦流涕,马骏一听,鼻子就酸了,心头怒火在澎湃,张鸣才当了两年警察!这是他从小的梦想,穿着警服,守护一方治安,侦破各类案件,多么的意气风发。 记得一次庆功宴上,马局笑着说张鸣说:“这下小半年都得安生咯!没有案子给你们小辈办咯,哈哈哈哈哈!”听着马骏爽朗的话语,张鸣直视着马骏的眼睛,神情严肃而又认真,“我愿这方热土,永远安宁平静!”“各类案件,永不发生!”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 几桌子原本喝得面红耳赤的汉子们,都停下了,望向张鸣所在的地方,这一句话,说到了每个人的心坎上,没有谁愿意冒着危险与犯罪嫌疑人生死相搏,居民安居乐业,生活幸福美满,就是对每一个公安干警最好的奖赏。 一群警务人员,一群公安干警,他们的功绩不在于侦破多少案件,胸口别着多少勋章,一座城市,他们守卫下的城市,只需要和谐、安宁。 “说得好,于公,我们是人民的公仆,法律的捍卫者,于私,我们可能是好丈夫,也可以是好父亲,愿淮澜市永远和平!敬人民!敬张鸣!干了!”醇厚的酒液喝下,几桌人的神色清明,充满着对和谐城市的美好幻想。 而这所有的一切,与张鸣再无关系,他已经永久的离开了繁华世界,他苍白的面庞,双目不瞑,是不甘,是留恋。 “你他么的!混蛋!所有警员,找好位置!任意射击,击毙!击毙!”在场的警员们,目睹了张鸣的离去,心头积攒的悲愤与怒火彻底点燃,“去死!去死!”李明利口中絮语,手中枪械,三点一线,连开四枪。 王安明左突右闪,子弹破空,身体运动达到极限,一颗颗子弹擦着空气而过,落空一片,喉中依旧发出声响,密集的弹雨让他无法前进,只能不断躲避,马局见势没有起色,再次指挥,“所有警员,交叉射击,十秒一发,压制目标行动范围,李明利、林东二人停止射击,寻求机会,务必一击毙命!” “是,局长。” “丁天!丁天!”杨俊生的声音还是颤抖,翻坐在引擎盖上,丁天因为才入职两个月,没有持枪许可证,只能干看着,内心也是窝火,他闻声而至,“杨哥,你没多大事儿吧?你说我能干点啥,看得我都快急死了。”他搓着手,急不可耐。 杨俊生伸出手指,指向马局,又指向不远的绿化带,手势变化,比出枪的形状,丁天心领神会,悄悄的走到绿化带旁,身体伏地,借着昏暗的灯光,慢慢摸索,入手,一片冰凉,金属反射,淡淡寒光,“找到了!”丁天的心中一喜,又悄悄的摸回了局长身边。 “马局!杨俊生说他要枪!”丁天的话语声音不大,声频很低,马局在枪响时也能听清晰,“他要枪?平民他么要枪干嘛!这啥时候了能开玩!”笑字尚未出口,马局就想起杨俊生的自我介绍。 “我是杨俊生,特种兵退役!”杨俊生此刻笑了,想不到,他又能摸上枪了。 第七章 杀默 马局从丁天手上接过张鸣的遗枪,用衣袖狠狠的擦了擦,脑中依旧浮现往日的各种记忆,可惜,人死不复生,“你现在的身体能行吗?”马局看着杨俊生,不知道是否该将手枪交给他,“应该,不,肯定能行!”杨俊生给出了确定的回答。 “好!替他报仇!”马局将手枪重重的塞在了杨俊生的手中,这双手,并不白皙粉嫩,充满老茧,颜色发暗,长年握着枪柄的结果,手枪入手,不似以往的轻松,沉重之外,依旧沉重,这是生命的重量。 杨俊生观察着手中的92式警用手枪,大脑飞速分析硬件条件,9mm通用警用口径,枪管短后座击发原理,射击精度由于管动效应,有所下降,枪管旋转式闭锁机构,后座力小,精度又有所上升,火药气体迸发少,不易炸膛,双排弹夹,容量大,易卡壳。 撞针软,容易断裂,整体使用寿命短,不过,对于一年也用不上一回的警用系统来说,也确实够用了,手型上也比较适合黄种人。 优点多,缺点也更多,整体性能较glock系列差距大,也就只有像淮澜市这种三线小城市还在配备,重要地区公安系统早已全面换装glock系列,“算了,无力吐槽,凑合着用!”在一个退役特种兵的手里,任何武器都能化腐朽为神奇,也必须能。 环境方面,光线条件差,风力小,偏差率低,手枪有效射程100米,穿透力较高,再远也有点余力不足,犯罪嫌疑人距离警车大约150米距离,“不行!距离不够,丁天,开车前进80米!”说完,杨俊生又躺回引擎盖上,右手勾住盖板边缘夹缝,稳住身形。 左手手枪握紧,丁天上车,离合器一脚到底,挂二档,轻踩油门,在其他警员第三次压制射击时到达目的地,杨俊生快速起身,到目前为止,警员大多进行6次压制射击,每次耗弹一发,总耗弹6发,任意射击,多数连开四枪,总耗弹约38发。 马局处两人一枪未射,耗弹数为0,弹夹携弹约为十四发,算上昏迷四人子弹总数在内,人均剩余16发子弹,除去空弹,能有效压制的大约为十一发,摁下保险,弹夹脱落,一眼扫过,余弹8发,不出任何意外,杨俊生有8次射击机会。 但对于王安明这种动作闪躲幅度变态的生物,能击中多少不是一个定数,没法子预测,他也只能量力而为,因为他只能半坐在引擎盖上,身形的不协调,必然致使他的射击精度下降。 “所有警员,压制射击,层第开火,连射三次!”杨俊生的命令响亮而清晰,没有多问什么,每个人都听命行事,王安明的闪躲也因此到了极限,“啵啵。”两发子弹入肉的声音响起,一发击中胸口中央,却被胸骨卡住。 子弹嵌在胸骨上,也有距离太远的缘故,警员们为了自身安全,大多都处于92式警用手枪的极限射击半径,威力下降的很是明显,如果他们站在杨俊生的位置,一枪穿胸即使不可能,也可以入体一半。 在王安明中弹的同一秒钟,杨俊生捕捉到了王安明的身体因冲击力而后倾,失去平衡,无法随意挪动身体,他扣下扳机,撞针撞上底火,子弹出膛,膛线的存在使弹头加速旋转,火焰炸开,黄澄澄的物体破开空气,“嘣”的清鸣。 王安明全身的肌肉都在发力,脑海中的声音告诉他,“你要死了!你要死了!”极端恐惧的感觉萦绕在心头,无法散去,恐惧攥住了心脏,狠狠一捏,心脏猛的颤动,肾上腺激素在子弹出膛前的一刻剧增,他的双眼凝视着飞来的子弹。 时间的流速似乎变慢,子弹运动的轨迹清清楚楚的呈现在眼前,像是ppt在播放,一帧一帧的慢速,此刻,此地,如果有动物学家在这里,细致的研究王安明的瞳孔,会发现他的眼睛变得和青蛙一样,拥有的是动态视觉。 生物在死亡面前会释放出最大的潜力,王安明观察物体的能力已然超越人类,时间其实并没有变慢一分一秒,而是他的视力进化,他将画面拆分、播放,动态分析,头颅微微偏移,原本打中脑门的子弹,击穿了眉骨所在的位置,最终失去动能,颓然落地。 杨俊生和所有的警员都进入一种懵圈的极端状态之中,必中的子弹,必杀的一枪都被王安明所躲过,这他么怎么看都不是人类了好吧!!!所有人的心中同时冒出了这个想法,而且杀念忽然酝酿,形成一团风暴,这个威胁到自身存在的生物必须被消灭。 这是大脑所作出的最直接选择,消灭潜在的敌人,神经狂跳不止,王安明躲过子弹,快速奔进,他随手抓过一把烧烤串肉用的铁签,五指合拢,抓起三根,手腕摆动,手臂发力,“嗖”的一声,两个警员惨叫不止,铁签横向穿过右手手掌,使得他们无法持枪,剩下的一根插在了一个倒霉鬼的大腿上,刺中动脉,血液狂飙不止。 “嗖嗖嗖”又是数根铁签,杨俊生一句“他么的,什么怪物?”挣扎着从引擎盖上翻滚而下,四五秒的时间之后,八九根铁签扎穿了引擎盖,将杨俊生之前所在的位置扎成了刺猬。 杨俊生艰难的撑起上半身,靠在警车前置防撞钢梁上,大口呼吸,氧气进入肺部,身前的白色t恤衫被血液慢慢染红,他断裂的肋骨刺穿了腹部的肌肉组织,“这下真的是把自己玩死了!”不过他并不后悔,刺激如此的日子,早就随着退役而一去不复返了。 死在这种情况下,倒也是值得,远处,马局是心急如焚,这怪物的杀伤力也太强了,手里面扔一把铁签,跟箭矢一般无二的穿透力,“他么的,武警死路上了?救护车呢!赶紧给老子派救护车,来晚了就等着给老子们收尸吧!” 马局拿着对讲机不断咆哮,身为局长,他不可以冲锋陷阵,必须居中指挥,这一刻他恨不得自己就是个普通警员,“兄弟们,咱们冲上去,缠住这个混蛋的行动,让刚刚开枪贼准的兄弟干了他!我数五个数,有自愿的就跟我冲!” 李明利的喊话确实激起了男人们的血性,“我是警察!我不上谁上!”“妈的,今天就是死,老子也要让你脱层皮。”一帮警员,凭着一腔热血,用自己青春年华的美好生命,“嗷嗷”的冲向前方,义无反顾的奔向死亡,去为他人赢得一线生机。 王安明手中的铁签早已扔完,他没有杀死杨俊生,让他十分窝火,下一刻就发现八九来个人向着自己冲锋,他想不通,人类这种趋利避害的生物,为何能克服对死亡的恐惧,向着必然的死亡前进。 人类确实如他所想,就是这么的不堪,可是,为了自己的信念、梦想,在必然的情况下,就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们都他么的给我回来!抗命可是违法的!”马骏再也坐不住了,他也跑向了警员的方向,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送死。 尽管最后能活下来多少,是个未知数,杨俊生眼眶中泪水打转,他觉着自己又回到了军伍之中,在那里,也有一帮好兄弟、好战友,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他人的生存,将自己的后背托付于他人,他抬起右臂。 三点一线,血液在流逝,出血量快要接近于威胁生命的范围,意识开始涣散,他快要陷入昏迷,杨俊生知道自己必须结束这一切,“我!我必须!”他一口咬了舌头,剧烈的痛感使得清醒,时间在他清醒之前已经过了十几秒。 警员们一个个抱住王安明,一个抓住左臂,用力往后掰扯,五个趴地抓腿,死死赖在地下,一个人飞在空中,他是抓右臂的那个,却被巨力甩飞,“去死吧!混球!”杨俊生连扣两次扳机,两颗子弹首位相接,成双成对,快速飞舞。 巨大的恐惧再次包裹王安明的意识,他的脑中,理智不存,只有本能,生物对于危险来临的恐惧炸弹一样爆炸,王安明拼命挣扎,试图甩开所有的警员,警员们一个个牛皮糖一样粘在他的身上,王安明动弹不得。 “哦,再见!”童声消逝,王安明又回到了公园之中,“咚,咚,咚。”黄昏的钟声作响,“嘀嗒,嘀嗒。”钟表声在作响,他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目空一切,喷水池边上,一个女子看着他,充满深情,一抹微笑,温柔善良,王安明,无声消逝,仿佛从未在公园中出现。 一位穿着黑色风衣的优雅男性,站在草丛中,看着王安明消逝的长椅,面色上,是惋惜。 一抹血花飞溅,洒在水泥地上,血红而白洋,王安明的尸体倒在地上,头颅旁是他无神刻画的字迹,他的表情是微笑的,有种生命苦短,终得解脱的快意,这个悲哀的男人,终于卸下了生活的沉重负担。 马局走了过来,扶起倒地的警员们,所幸大家都没有受重伤,轻轻地替王安明合上双目,死者的面相显得平静而又安详,他面部所向的地方,是他自己刻画的字迹。 “爱琳?。” 第八章 假设 杨俊生睁开双眼,他还躺在医院的救护车上,白净的灯光,照在瞳孔上,刺眼而温馨,“丁天!杨哥醒了。”循声,偏转头颅,入目,是陈筱涵的脸,边上,丁天刚刚睡着,却因为这一声眼睛睁得老大,泪水在眼中打转。 使得杨俊生觉得一阵恶寒,“杨哥!我差点以为你死了!我老担心了!”杨俊生的嘴角抽动,“谢,谢谢哈,不过,你一个大男人担心我,着实我难以接受啊!”这一个壮汉看着你眼里面还泪水满盈的,这谁顶得住啊!杨俊生一身鸡皮疙瘩一下子就立了起来。 “情况怎么样了?”杨俊生想知道最后的结果是怎样的,丁天坐在一边,双手交叉,“犯罪嫌疑人死亡,警员死亡1人,轻重伤共7人,平民死亡0人,重伤1人,就是你。”以上是人员伤亡情况。 “据调查,犯罪嫌疑人叫王安明,今年35岁,已婚,无子,配偶姓名:李爱琳,33岁,患有一种严重、罕见的基因疾病,不传染,患病概率为千万分之一,现在的医学界无成熟治疗方案,无相关特效药,只能想办法延长她的生命,这两个月是最后的期限了。” “也是个可怜又可悲的人,不知道这种人怎么会突然杀人。”陈筱涵叹了口气,眉头紧锁,思考着背后的原因,她今天掌握了这个案件的一手资料,却有些犹豫该不该报道。 因为,一旦报道,影响不仅十分恶劣,极大几率引起全国性媒体喧哗,对于当事人的各类信息搜索,对于亲属的影响也非常大,而且不排除李爱琳的知晓丈夫死亡,病情急剧恶化,间接致死的可能性。 “唉,王安明确实是个可怜人,不然也不会留手了,这可能是他最后的良知吧,否则警员还能剩下多少呢?”杨俊生在心中默默说道,这番话他没讲出来,怕的就是让丁天对公安系统的守护力造成质疑,王安明的生物体机能早已超越正常人类范畴数倍。 完完全全的超人,只不过不会飞,也不外穿红裤衩子,更像是一种超级人类,全方位的强化,跑得快,跳得高,力量极大,手里抓一把铁签,能扔出箭矢的穿透力与速度,这样的人放在巷战里面,简直可以一边倒的屠杀。 传说武功练到极致,飞花摘叶,均可杀人,力量达到一定地步,不也是一样的嘛,王安明扔铁签,堪比箭矢,一拳下去,开山裂石太假,打死个人倒像杀鸡一样简单,子弹打到非致命部位和没受伤一样,活蹦乱跳。 不惧疼痛,也就不会迟疑,完全是生化兵器一般无二的存在,“这样的人为何会被两发子弹杀死?之前的一发子弹对准脑颅,一样被他偏转过去,后来的两颗连发弹,只要操作得当,用合适的角度,再躲过去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越想杨俊生越觉得害怕。 细思极恐,无言的恐惧蔓延,传递到每一个人的心底。 总有什么被他遗漏了!杨俊生的内心有些慌乱,心率上升,呼吸急促,血液摄氧量增加,身体开始微微抽搐,心电图波动振幅增大,被紧急缝合的伤口又开始往外渗出血液,染红了雪白的被单,“医生!快,镇静剂!”丁天和陈筱涵四目相对,对情况也不太明了。 杨俊生到底怎么了,突然就整个人都慌了的样子,王安明脑子都打穿了,尸体用黑色裹尸袋装了起来,就在后一辆救护车中停尸,八位武警身着防弹衣,端着95式国产突击步枪,守卫着尸体的安全,这一具尸体必须被解剖,定然能促进生物科技的发展。 马局坐在警车里,守着张鸣的尸体,目光空洞,久久无言,尽是辛酸愁苦。 人死不能复生,超人般的王安明脑子里打了颗花生米,一样死翘翘,在裹尸袋里等待解剖的最终命运。 随车医生为杨俊生注射了一小管镇静剂,杨俊生缓缓恢复平静,意识沉沦了下去,陷入短暂的沉睡中,他的眼球快速运动,隔着眼皮都能观察到,“丁天,你看杨哥做梦了。”陈筱涵觉得十分有趣,水灵灵的眼,盯紧了观察。 丁天时不时看她两眼,又低头看金属车厢,再抬头望向车外的夜景,灯光灿烂而又繁华,繁华之下,尽是血腥、肮脏,正是警察们的存在,使得大部分人得以住在阳光地带,他们,替人民挡住了一切危险与灾难。 杨俊生睁开双眼,自己蓦然又回到了这座黄昏时的公园,“咚,咚,咚。”铜钟依旧在风中作响,行人依旧在赶路,行色匆匆,没有多少人进入公园停留,歇息,他又坐在了之前梦中自己的坐过的位置,公园里,除了鸽子没有一个人。 几分钟内,杨俊生见到王安明出现,又骤然消失,见到一个带着礼帽的男人,拄着绅士拐杖从公园路过,对他和一个同样在公园里的人抱以微笑,所有公园里的人,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我静悄悄的走入,又静悄悄的离开,生命的苦短过程,是人生最绚丽的华彩,我带着生者离去,带着死者归来,亡灵的逐渐消散,是死后最悲剧的尘埃。”与杨俊生同处于公园里的黑衣男子念完了这段话,向杨俊生微微点头致意。 口部微张,口型微动,说出了一些话语,“晚上好,先生,我们一定会再见的。”杨俊生睁开了双眼,吐出一口浊气,躺在救护车里的病床上,车辆行驶的很是平稳,一点也不颠簸,“杨哥,你又醒了。”入耳的声音清脆而好听。 是陈筱涵的声音,丁天坐在一旁,看向手机屏幕的双眼有点无神,“第一次面对死人,也可以算你们亲手杀人,有你这反应很正常,别发呆了。”杨俊生劝解的话语似乎并没有起太大的作用,丁天徐徐起身,没有说什么,默默把手机屏幕举给杨俊生看。 “杨哥,你看,眉骨的弹孔是你第一发子弹被王安明及时闪躲所致。”丁天暗自庆幸,还好局长有先见之明,让他拍下了一些照片好向上面递交报告书。 “嗯,你说的不错,你继续。”杨俊生自己也在观察照片,他并不想证明自己的假设成立,如果成立,那么他们现在都处于巨大的迷局之中。 “王安明死于眉心的一枪,可以明显发现你的双发连弹击中了头骨,但这个洞眼是不是有点大了,我觉得不像9mm通用手枪子弹打出来的。”杨俊生双眼微缩,刚刚自己就是发现了这一点才过度紧张。 王安明尸体的照片,证明他死于眉心中枪的那一枪,但眉心这一必杀一枪的破坏面积明显大于9mm口径子弹,达到21mm,明显不是手枪所能达到的破坏限度,杨俊生现在感觉周身的空气温度都下降了。 这只意味着一件事,有人开枪杀死了王安明,而且开枪的时间和陈俊生打出双发弹的时机极为吻合,这到底是什么实力,能在杨俊生手指扣动扳机的同一时刻开枪,无疑是极为困难的,可想而知,下手的人一定不知一个,配置上应该是一个狙击手一个观察手。 杨俊生说出自己的推测之后,丁天也意识到了严重性。 “我马上通知马局,告诉他王安明不是杨哥你击毙的,有其他势力在其中搅合,并且杀死了他。”丁天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马局的名字,摁下了拨号键,数秒后,电话接通,没等对面说“喂!”丁天就先声夺人。 “马局,王安明不是杨俊生击毙的!重复!王安明不是杨俊……。” 第九章 争夺 马骏坐在救护车内,白亮的灯光反射,形成一片柔和的光幕,他看着张鸣的尸体,被白布罩着,掀开一角,张鸣的脸色苍白,神色安详,像是入眠了,可是不会再醒来,警队少了一个人鲜活的身影,日后的办公室,会更加的空旷。 “嘀嘀嘀,嘀嘀嘀。”手机铃声响起,马骏抓起手机,看向屏幕,来电显示为丁天,脑中并不思考,他沉浸在悲伤之中,“喂,什么事?”“滋滋,马局。” 电流声在耳边作响,信号是满格,声音却并不清楚,“王……明,不是杨俊……毙的。”再往后,手机传来的只有挂断的忙音,马局乍一下听不大懂丁天的话语,也很疑惑,丁天说的是什么?“王安明不是杨俊生击毙的?”他从片言碎语中拼凑出了这一句话。 “该死的,杨哥,信号没了!!!”陈筱涵也看向自己的手机,她的信号也没了。 急凑的一次呼吸,大量氧气,顺着呼吸道冲刺而下,马局的头脑快速思考,王安明并没有被杨俊生击毙,但是他死了!这就说明现场有其他人在,不是警察系统的人。 那第三方势力的人杀死他是为了什么?杀人夺尸!!这个想法一出现在脑海里就让马局惊讶,“不知道无线电短波通讯还能不能用了?”他自言自语,手摸向腰间的对讲机,调试一番之后,发现只有手机信号是被屏蔽了。 “我是马骏,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车队加速前进,小心路障,现场有第三方势力介入,目标极有可能是王安明的尸体。” “重复!目标是死者尸体!三号车注意警戒,防范来敌。” 季卫国听到胸口处对讲机的传讯,双手握紧了枪柄,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的情况,在这一台车内,只有八名武警官兵坐镇,当下的情报非常不明确。 第三方势力的人数有多少,火力配置又是什么样的,所有人都两眼一抹黑,他们在明处,敌人在暗处,情况已经不能再糟糕了。 马局的车外,后视镜视野上一个人影掠过,夜晚的高架路,照明条件并不是十分优越,但是胜在空旷,司机郑松的心情也不好,他为市一院开了十年的救护车,还是第一次运载牺牲的警员,视野上的人影,并没有让他太注意。 兴许是因为自己精神不佳,或者只是路上的障碍物,人影落地,快速翻越到高架外面,十根手指抓住护栏外延,身形矫健,长臂猿式的灵敏,“猎犬,警察好像发现了我?怎么解决?”出口,是富有磁性的男音。 “通臂,我们只需要那具尸体,警察的生死问题,上面不管,正好可以让那群自诩为秩序的家伙们找点儿事情做,天天追我们追的那么紧,该放松一下了。”猎犬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沙哑、冷漠。“另外,你小心点,我总觉得夺尸不会那么容易。” 被称为通臂的男人笑了一声,笑声爽朗却振幅低沉,传播的不会太远,“如果这事儿太简单,那不也没有乐趣了嘛,没想到,外面居然又出现了第二例无序变异,看来,最近淮澜的这滩子水,要浑浊了,这样子才有意思嘛。” 说完,男子双臂发力,轻松将自己拉回了高架,他站在细长的护栏上,保持平衡,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微笑脸,不紧不慢的向远去的车队跑去,他刚刚吊着的地方,留下了十道浅浅的纸痕。 车队继续前行,押送车中的武警们,神经紧绷,季卫国和杨光两人,从射击孔观察外面的情况,除了前方车辆的尾灯与灿黄的灯光,什么也没有,没有一个武警松懈,未知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不若说,未知本身就令人恐惧。 杨俊生和丁天、陈筱涵三人所在的救护车,吊在车队的末尾,杨俊生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闭眼养神,丁天玩着手机,陈筱涵在和别人聊天,救护车一个急刹,车里的人都冲了个踉跄,丁天的手机也飞了出去,砸在了车底板上,“我的手机!”他惊呼一声。 正想要捡拾,手机自己翻了个面,巨大的震动感传来,杨俊生喝道:“不好!有车辆爆炸了!”丁天听了,“杨哥你别动,陈筱涵你照顾好他,别让他乱动啊!” 简单的嘱咐之后,打开车门就下去了,果然,车队完全停了下来,十余辆车已经减员一名。 一辆警车散发着炽热的光,车体因为爆炸,不成一个完整的造型,各个组成部分炸飞到各处,零件漫天飞舞,爆射在其他车的车壳上,“叮叮当当”作响一阵。 所有轻伤、状态良好的警员都下了车,拿着手枪,没开保险,警惕四周,一点风吹草动,都能牵动无数人的目光,颇有些草木皆兵的意味。 “杨哥说的没错,马局的判断是正确的的,有人来夺尸了!”车队外围,高架路上,是一片大旷野,一棵树都没有,全市的交通都进入了管制,此时的高架上,除了车队以外,连个车轱辘都不会存在,气氛逐渐变得诡异,淡淡恐惧,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视野所及,无物存在,那好端端的车辆竟然就爆炸了?不仅丁天没有想明白,所有人也都在思考什么。 通臂加速奔跑,冲天的火光为他指引方向。 十几秒后,末尾的救护车旁,一个穿着警服的小个子,看着也就一米七,没有配枪,应该是新人警察,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敞开的车门,里面是一张病床,那个病床上的男人通臂见过,在公园里,他是面部盖着报纸睡觉的那个,还有一个女性,更不是什么威胁了。 通臂双手微动,两根一厘米长的短小绣花针飞出,丁天顿时觉得脖颈两下刺痛,全身就动弹不得了,变成了木头人,他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跑过,“手臂好长,像是长臂猿。”直至目标脱离视野,丁天张着嘴,无法闭合,口水从口腔溢出,滴在地上。 王陵、张超凡二人,背靠着背,手里端着95式突击步枪,侦查周围的环境,爆炸一发生,季卫国就让两个人下车打探情况,自己在车上用对讲机与车队前方联系,但是,任何频率都没人回答,通讯陷入了无线电静默。 氛围依旧诡异,“钱大明,范伟,你俩去支援王陵、赵超凡,四个人一起行动保险一点,下车首先确认周边环境是否安全,安全后迅速回报状况!”季卫国的命令简洁明了,二人听后,反应迅速,教科书式的行动。 下车以后,钱范两人慢步迈进,张王二人正在警戒,两组人对视一眼,简单的手势交流,一组快速向前跑动,另一组人跟动前进,相互间隔五米,双人组行动的速度很快,迎面跑来一个警员,敬礼之后,询问后方车队是否安全,前方车队随时可以行进。 “报告,马局说现在无线电也挂了,开始使用灯语沟通,请你们注重安全,敌人很大可能已经盯上你们了,屏蔽通讯可能只是下手前的第一步。” 四人相视一眼,点点头,情况已经了解,“请告诉马局,后方车队没有问题,随时可以行进。” “那成,我回去告诉马局,准备灯语联系。”敬礼,年轻的警察跑了回去。 “我们也回去报告季队。”行动之际,空气的流动加快了,一张薄薄的纸片,血液从脖子上的动脉喷射而出,血泊积聚,范伟已然是不行了,“别走啊,我还没来呢!”通臂从车队末尾,灯光明亮处现身,手里把玩着几张薄薄的纸片,嘴角噙着笑意。 第十章 侵攻 钱明在高架路的灯光下,惊诧的看着范伟逐渐转凉的尸体,血液蔓延开来,一朵盛开的鲜花,呈现一种病态的美感。 这不是钱明第一次看到死尸,甚至也不是第二次,他进入武警系统不过半年的时间,至少观摩了三次死刑,亲手执行了一次,当时,白花花的脑浆飞溅,行刑前吃的豆腐脑,被一口全吐了出来,同期的所有学员,基本都吐得是七荤八素。 “现在吐的是爽快了!吐的好啊!下次开枪击毙犯罪者,别让老子发现你们吐一口,唾沫也不行!”教官的话语似乎在耳边回响。 可三四次死刑,都是别人,与自己无关的人在死亡,从第二次开始,也习惯了,没有什么不良反应,教官看着他们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们安然结业。 他不明白,为什么范伟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他死的是那样年轻,还有大好的年华,不过想想也不错,因为钱明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去陪范伟了,面对未知,他放弃了生的希望,没有希望,死亡来临时,就不会绝望。 通臂又扔出一张纸片,纸片飞动,蝴蝶一般灵巧,特殊纤维编织的武警军装,被轻松划开,刀切奶油蛋糕式的轻松,臂膀的血肉被切开,受力面积细小务必,0.1mm厚度,肌肉分离,静脉切裂,臂骨上留下浅浅的痕,露出骨质。 无疑,痛苦传遍了张超凡的每一个细胞,脑中一片空白,就一个感觉,疼痛,透骨的疼痛他想大声叫喊,却硬生生的忍住,牙齿咬得紧紧绞合在一起,绝不能让队友有任何注意力的分散。 面前穿黑衣的男人,距离我们三十米,扔出的纸片都能轻松切开军装,如果直接切在皮肤上,后果不堪设想,这已经由地上挺尸的范伟验证过了,他绝对不想再做第二个。 “兄弟们,缴枪不杀,我只要尸体。”通臂面露微笑,释放善意,但是,在三人看来,是魔鬼的微笑,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可能安好心,“直接击毙!不要跟他废话了!咱们都少了一个兄弟了。” “三发点射,开火!”枪口冒出火焰,撞针撞上底火,爆炸推动子弹冲锋向前,空气被螺旋带动,通臂的眼睛睁大,看着子弹飞来,身形扭动,和王安明一样的方式,只不过更加娴熟,蹦迪般的姿势,轻松扭过一小波弹雨。 手臂一抖,三个椭圆形黑色物体落在手中,双指夹住,手腕推动,“咻,咻,咻”物体精确的贴上了张超凡、钱明和王陵的身上,他们刚想看清楚是什么,蓝色的电火花从每个人的身上冒出。 王陵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肌肉都麻木收缩了,牙齿发酸,酸的厉害,双臂僵硬,两腿也动弹不得,十指无法蜷曲,嘴巴张大,双眼像是盈满泪水,却哭不出来,口水控制不住的外流,眼泪、鼻涕四溢。 他想发问,下颌肌肉不听使唤,身体也发不上力,全身都是酸痛无比,脑子一片空白,慢慢的恢复意识过后,他不经想到:“我要死了嘛??” 不过死亡并没有按照他所期望的那样到来,“微型电极的放电量还可以吧?各位在这里好好休息,我走咯!”通臂依旧是那副欠揍的嘴脸,微笑,对,微笑。 三人眼睁睁的看着通臂走向季卫国他们的方向,“啊!呃!”他们竭力想要告知队友,敌人来了,肌肉却一点面子都不卖给众人,他们只能无力的趴在水泥地面上,不远处,范伟的血液流干了,地面上好大一滩血泊。 通臂走路带劲儿,一步三跳,整个人都在自嗨,手中握着刚才使用的微型电极,电火花从他身上冒出,一路火花带闪电,十分的有型,“哎,不小心又用了一个!但还真爽!”通臂自言自语,不同于警员,面对电流。 他没有失去意识,更没有肌肉酸痛,只觉得酸酸麻麻,在做着电疗,远处三人依旧躺在地上,现在看来,死亡似乎并没有那么可怕,如果让他们再经历一次电击,宁可选择直接性死亡,起码来的痛快,每一个细胞都通上电的感觉,不可言喻。 季卫国握紧手中的枪械,剩下的四个人严阵以待,摆成队形,随时开枪射击,从刚刚听见枪声的一刻起,他就知道,外面的四个人出事了,很有可能已经遭遇不测,面对未知,再多的准备都不为过。 通臂站在运载车外面,并不着急,内部的警员们呼吸粗重,心率上升,随时准备好应对突发情况,心中自然有些焦虑,甚至有人开始祈祷敌人快点出现,他觉得太压抑了,快要无法承受了! 金展集中精神,揉了揉眼睛,站立太久,身体有些僵硬,他也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回来,他和季卫国两人搭档已经小十年了,两人的默契程度十分之高,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清楚知道对方的意思。 季卫国眨了眨眼,红色的血丝遍布眼球,手指搭在扳机上,手心出汗,战术手套吸收了不少,他却依旧觉得湿滑,有种握不住枪的感觉。 通臂站在外面,依旧面带微笑,此情此景,有些瘆人,他伸出手,敲了敲运载车的后门,“有人吗?我来拿快递咯?”无人回应,沉寂是唯一的主音调,“哎,现在的警察们一点情趣都没有,我连杀都不想杀了。”他无力的吐槽道。 马局坐在车上,竖着耳朵,等待传令人员的回复,“乒乒乓乓。”一阵枪响,“不好!所有警员立刻向车队后方集中,有人劫车队!”没有对讲机,马局凭借着原初的本能,声波传导下达命令。 晴朗的夜空下,是马局的大嗓门,丁天和杨俊生也听到了枪声,丁天默默的回到车上,这种类型的火并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其一,他没有枪,其二,他还很惜命。 “95式突击步枪,听枪声,估摸着一枪没中,没有人发出惨叫。”杨俊生的分析很有道理,只不过,一人已死,而另外三人,因为高压电流,动弹不得,陈筱涵并不是太害怕,可能是因为见识了之前的大场面。 已经有些病态的习惯了吧,她从车窗的缝隙间偷偷看着外面,她所在的救护车位于车队的末尾,而现在的高架路正好是向右偏转的圆弧形,因此不存在什么视野盲区,两边看中间没有问题,中间看两边却是视野不可及。 存放王安明尸体的车就在车队的中央位置,由八名武警官兵看守,其他不太重要的人都安排在队尾或者队伍前半段,便于各方面综合反应,通臂从身上取出三截圆筒,每根约莫三四厘米粗细,将圆筒之间的凹槽卡和。 榫卯结构的设计非常优秀,连接处既稳定又牢固,组合好后,竟是一根长达一米五的黑色长棍,月光照在上面,反射着寒寒的幽光,通臂将自己的脸贴在车门缝隙上,“我们来玩游戏吧!这个游戏叫做破门而入。” 通臂在车门外抡起长棍,腰间扭转一圈,甩鞭效应加上原本就称得上巨力的力量,一棍打飞了一扇车门,光线照进来的一瞬间,“开枪!”季卫国一声令下,爆豆一般的声音响彻在夜空下,枪口火焰喷吐,火舌肆虐。 子弹成为弹幕,砸进水泥地面,“停!”半个弹夹打空,三四秒的射击时间,撞针的上百次回转,将外面的地面打成了马蜂窝,而通臂第一时间就躲在了车底,除了飞溅的灰尘落满衣服,碎石弹在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害。 第十一章 介入 随着季卫国右拳的抬起,所有警员都停止了射击,门外,只有一地裂石,刘玉柱盯着外面,思维放空,等待进一步的命令,不到三秒,队长的命令就来了,“小刘,你去看看情况,注意安全,一有不对劲的就开枪。” 刘玉柱放低身形,身体侧行,大腿肌肉群绷紧,脚步稳健的扎在车厢底板,现在,淮澜市的天气并不炎热,刘玉柱却觉得手心汗津津的,一步,两步,整个人身体伏在底板上,头勾着向外探望。 入目,除了一片旷野,余下的尽是灯光和车影,哪里有人的痕迹,周围环境,寂静而无声,“队长!没有……啊!!!”没有人三个字尚未说完。 一只手有力的抓住了刘玉柱的腿,使劲儿一扔,刘玉柱和杨俊生一样,人被抛飞了出去,一张脸带着微笑从车底板边上露了出来,“啊!鬼!”胡翔一声大叫,手指忍不住扣动扳机,剩下的半梭子子弹一搂到底。 “嗒,嗒。”手指还停不下来,不停扣动扳机,却发现只有撞针的声音,子弹早已经打完,车外哪里还有什么人脸,“胡翔,冷静。”季卫国搭在他肩上的手,暗暗用力,狠狠的捏了他一下,胡翔的呼吸急促。 大喘气的声音回荡在车内,“我草,你们打弹弹这么快?不是我动作快就死了好吧!”通臂又将自己的头伸了出来,一时间,四人谁都没有动,平静的互相对视,气氛变得十分沉寂,诡异的迷雾蔓延,谁也不知道做什么。 通臂也没有有动,他觉得这时候不该有所动作,就这样互相静静的互视,也挺有意思的,可是,耳中传来很多纷杂的脚步声,他开口:“别再拖延时间了,我现在就要尸体,别想着拦我,我不想杀人,已经死了一个人了,大家都是奉命行事,各按己责,不要逼我。” “既然你知道责任不可推卸,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而且你杀了小刘,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更不会放过仇人!”金展言辞激烈,这种时候,理应由他说话,而不是作为队长的季卫国开口。 万一对方选择斩首行动,把指挥官给敲掉,那么指挥系统缺失造成的影响远比失去普通武警官兵来的大,“首先,那个小刘没有死,只是被我扔飞了。第二,你们拦不住我。”话音刚落,一颗六棱柱外形的手雷飞了进来,撞在车厢壁上,来回弹跳。 通臂手指上挂着拉环,还在旋转,“再见!”他说完又从外围消失,季卫国、胡翔、金展三人互视一眼,除了胡翔,两位老武警眼中透露着决绝,这是种大义,季卫国飞身扑下,却被金展一脚踹在座椅上。 自己一下扑了上去,将手雷压在身下,“再见了,老朋友,你们,要好好活着。”“金队!金展!”两声呼唤,没有动摇金展的决心,金展今年已经三十七了,孩子才刚刚上初中,妻子在行政部门上班,做文印工作。 死前的一刻来的是如此漫长,金展的记忆回放,快速的经历了一回走马灯,在手雷爆炸之前,金展面带笑容,“啊!我这一辈子,够本了。”“嘣。”手雷炸了,却没有想象中的血肉飞溅,躯体四分五裂,血赤呼啦的上演真实版的地狱场景。 巨大的音波回荡,在半密闭的车厢内爆发,“嗡嗡嗡。”的噪音烦杂到了极点,钻入三人的耳膜中,面色变得惨白,强烈的晕眩感作用于每个人的大脑前庭,恶心、呕吐,眼球震颤。 季卫国和胡翔两人站立得摇摇晃晃,双腿站的虽然笔直,却站立不稳,自发性的倾倒,胳膊重重的磕在车厢内的凸起部分,季卫国撞到了脑袋,血流不止,几度尝试站起,无一例外,一次也没有成功,金展原本就趴在地上,也不存在倒地行为,陷入昏迷。 “呕……”一口吐出了早饭和昨晚的晚饭,甚至吐出了淡黄色的胆汁,霎时,车厢内的味道很是不好闻,至此,所有武警官兵失去行动能力,车队首部,马局点好警员,撒丫子狂奔不止,四百米的距离显得遥远,队形早已散架。 警员们只有一个目标,“跑!只要跑到就行!”马局一人当头领先,十年的领导生涯没有使得他的身体素质降低,反而平时注重锻炼的他跑的最快,将后方的部分警员落开了五十多米的距离,当手雷爆炸的时候,马局距离车队只有十余米了。 “嗡嗡嗡。”,噪音同样钻入他的耳朵,双腿失衡,神志不清,“扑通”一下,整个人扑倒在了地上,随着声波的传播,跑在前列的警员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后方的人员看前方“扑通,扑通。”倒了一片。 “快,兄弟们帮忙,前面都累躺了。”不明事理的警员一呼百应,后方的警员发力奔跑,刚扶起一个倒地不起的警员,声波第二次震荡,将所有警员都撂倒在地。 每个人都觉得头颅沉重,像是被大锤猛击,而且思考不清,就是一种感觉,头晕的厉害,根本无法行动,四五秒之后,通臂从车底下爬了出来,环顾四周,警员躺倒一地,车内,三人昏迷不醒。 “猎狗,我把所有人都放倒了,快派个车来接我,我马上就拿到尸体了!”通臂抓住衣领,附着在衣服领口的小型通讯器传达消息,“不行了!车辆出了点意外,你必须自己想办法!”猎狗的声音有点急促,听起来在奔跑,在逃命。 不时还有枪械开火的声音传来,“可恶!”通臂有些恼怒,拳头砸向运载车的塑料外壳,一个拳印留在外壳,气已经发了,任务还没有结束,通臂登上车,揭开白色的被单,眼睛盯着王安明的尸体,脑壳上的巨大破损让他心惊。 “也是个可怜人,不过,你是全国第二例无序变异,组织上需要你的尸体,或许,研究完你,这种情况就会有方案解决了吧。”通臂叹了一口气,拦腰抱起王安明的尸体,走下车,却遇见了一个警察,之前他解决掉的警察。 丁天举着突击步枪,枪口朝向通臂,通臂抱着尸体,行动有些不便,“我放过了你,你为什么还要回来送死?虽然我今天不想杀人,但不是说我不会杀你!”通臂故作狠厉,希望借此喝退丁天,这个距离,他抱着一具150斤的尸体,躲不过子弹。 “我是警察!警察是法律的捍卫者,执行者,我有义务逮捕你,现在,放下尸体,双手抱头,趴在地上!”丁天的态度坚决,演技高超,仿佛只要通臂做出任何不规矩的举动,他就会立刻开枪,送他去往生极乐。 通臂一声苦笑,这下是栽了,被一个小警察给逮到了,现在的他正好处于进退维谷的局面,尸体,他需要带走,有可能挨上几颗花生米,通臂对于自己的身体素质,还是有信心的,绝对会死好吧! 不带走,组织交代的任务无法完成,后果同样严重,这让他有些难以取舍,不过通臂却没有想到,丁天同样心里发虚,因为,他从没摸过枪啊!拿枪的姿势都是刚刚杨俊生现交现学的,三人组安稳的呆在车内,一个物体撞上了前方车辆,发出碰撞声响。 丁天和司机两人小心翼翼的下车检查,原来是被扔飞的刘玉柱,他手臂上还缠绕有95式突击步枪的背带,两人将昏迷的刘玉柱搬上车,斜靠在车厢上,丁天拿着步枪,十分好奇,没怎么研究,外面传来了爆炸声,恰好这辆车处在车队末尾。 正巧躲过声波的迫害,于是,就有了现在两人对峙的一幕,两人所都没有想到的是,对方都没有把握让彼此先屈服,比拼的是心理承受能力,谁先崩溃,谁就输了,事实上,真实情况却是另一种,“麻杆打狼,两头害怕。” 第十二章 审讯 情况发展再次陷入僵持,王安明的尸体没有被放下,丁天也没有开枪,通臂和丁天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静静的看着,谁也奈何不了谁,“趴下,现在!”说话的同时扣动扳机,一颗子弹凿透地面,打在通臂的鞋边上。 通臂作为一个进化程度更高的人类,这两下是气的够呛,后勤猎狗没有做好,支援用的车辆半天不到,不知在哪里趴窝,又被一个之前自己都看不上眼的小警察,拿着步枪威胁,心里气是不打一处来。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的情况对他十分不利,只能一再避让,寻找机会,否则一旦出现什么未知的后果,责任要他用生命为代价偿还。 通臂可支付不起这个沉重的代价,只能咽下这口气,作为进化程度更高的新人类,他非常爱惜自己宝贵的生命,“等等!你先把一只手带上手铐,另一只手继续扶住尸体。”丁天说完扔下一副手铐。 新金属材料打造的手铐,坚固异常,合金钢的材料,连液压机也得压上了十来秒才能致使形变,通臂平静的戴上一只手铐,另一只手扶着身体,服从于丁天的命令,眼中闪着精光,不知在思考什么计策。 “等我挣脱之后,我非要杀了你不可,拿纸片一张张切断你的肌腱,让你做一辈子残废,等你精神崩溃之后,再治好你,重复这个过程,直到你自杀为止!”怒火积攒,阴谋酝酿,通臂的脸都快黑得滴水。 “将另一只手铐铐在尸体上!”通臂照做,双膝跪地,身体匍匐,现在,丁天觉得自己终于安全一些,以王安明的身体素质作为参照物考虑,考虑到通臂可以将人扔飞20米,力量大概是王安明的两倍有余。 饶是如此,仅靠手腕的腕力,想要将一个150斤重的提起来,不太现实,也做不到,毕竟他不是真正的超人,只是身体素质是常人的数倍而已。 “我问,你答!一句假话,一次沉默,就赏你一颗花生米!明白了就点头!”丁天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故作狠厉,通臂自然知道这个小警察不太可能真的随意开枪打自己,握枪的姿势明显是个外行人。 手臂上和手腕上也没有长年握枪磨损出来的老茧,但这么近的距离,只要开枪,不需要任何精准度,他必死无疑,通臂并不想用自己的生命去赌那50%的机会,要么生,要么死,他宁愿选择更加稳妥的方式。 “姓名!”“通臂猿猴!”“姓名,不是绰号!手臂长点你就通臂猿猴呢!你以为你演西游记呢???我还齐天大圣!”丁天对于通臂的回答很不满意,大有一副你再不好好说话,我就赏你一枪的态度。 “庞浩哲。”他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性别!”“你他么看不出来?”“我他么怎么知道你不是人妖!女装大佬都遍地走了!”通臂的脸黑到了极点,他觉得眼前的小警察是个极品,他气到爆炸,都想笑了,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有趣的人。 “男!纯爷们我可是。”听话这句话,丁天默默的走到通臂的后方,将他一只腿的裤子向上褪了一些,揪住两根腿毛,使劲儿一拽,“嘶!”通臂疼的倒抽一口冷气,“我问你性别,你哪里来那么多话,现在是警告,你再话多我就再加两根!” “你小子真狠!算老……”话音未落,“嘶!啊!”又是一阵痛呼,“不错嘛,你还敢顶嘴。”丁天看着手上的四根腿毛,随手一扔,微风拂过,带走一地毛发,“年龄!”“2,28!”通臂真的无语了,这小警察真的是不走常规路。 庞浩哲无语了,他面对刑讯逼供,都能做到不假颜色,对于肉体上的疼痛早已习惯,可是这拔腿毛还是第一回啊!没有哪国会想到对毛发做抗疼痛训练啊! “那你还有点显老了,看着跟30岁大叔呢。”独特的话语,漫不经心,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为谁卖命,效力于什么组织?” 丁天终于拐回到了核心问题,之前的闲聊技巧都是为了让庞浩哲放心戒心,这也是杨俊生教他的审讯技巧之一。 姓庞的那小子一看就是个老油条,久经情报部门训练,嘴里叽叽歪歪没个正经消息,加上身体进化程度比人类更高,对疼痛的耐受力肯定很强,想要问出来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还真的不容易。 结果,丁天剑走偏锋,逮到毛发下手,很快就把庞浩哲的嘴给敲开了,可是当核心问题被抛出,情况又陷入了僵持,他不说话了,似乎很是纠结,不该再吐露任何消息,他所说出的情报都是可消耗品,不会危及到组织的任何利益。 所谓谎言,就是要七分真实,三分虚假,才会让人看不出来破绽,“中央军委,第九局!”庞浩哲说出了答案。 丁天有一点奇怪,虽然这个通臂很是异常,是获取情报的一个重点途径,可犯不着交代的这么快吧,正常这类人员不应该都经过相关联的训练吗?庞浩哲的情报却交代的十分爽快,丁天并不觉得是自己的审讯技巧有多高超,反而既有可能是他在说谎。 这种特工人员,一旦泄露组织的秘密都难逃一死,为了保守秘密,自尽的也不在少数,而这个庞浩哲,却一吐为快,有几分刻意透露情报的意思。 “你在骗我,第九局不会是你所在的组织,别妄想将我的思维诱拐到其他的方向,老实点,对大家都好。”丁天已然发现庞浩哲的企图,随手就是一枪,打在两腿之间,裆部稍前的位置。 “你要是再不说实话,下一发子弹就不知道会出现在什么地方了,男性必备的某个器官上也说不定哦!”庞浩哲第一次露出了恐惧的表情,这人也太残暴了吧,直接摧毁一个男人的后半生啊,简直比杀了他还痛苦,和丁天一比。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幼稚如婴儿,有种自己受教了的感觉,远处一公里外的摩天大楼楼顶,一个男人趴在地上,地上铺着迷彩色毯子,身前架着一把狙击枪,裹着长长短短的灰色布条,身上披着与环境颜色相似的吉利服。 夜晚的光线不好,环境黯淡,不站在周围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里有人,“狼蛛!杀了警察,支援通臂!”猎犬的声音从耳麦中传了出来。“该死的臭猴子,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还被一个小矮子警察给制住,让第九局的人知道了还不得笑死。”想想那些人的嘴脸,他就恶心的想吐。 “是,长官!”狼蛛往手中的awp塞了一颗子弹,0.30win口径的子弹狰狞而又狭长,不锈钢制的枪管可以承受高温的炙烤,不会炸膛,扣动扳机,撞针撞击底火,枪口喷出火焰,一发狙击弹夺命而出,三四秒内就会击中丁天的头颅,使得头颅像烂西瓜一样炸飞。 通臂听到极速的风声,知道狙击手已经开枪了,他现在只需要等待,等待丁天被杀死的那一刻,虽然两人互相敌对,但庞浩哲觉得这个小警察挺有意思的,很适合跟他做朋友,可惜,终究是陌路人,走不上一条道路。 一切,为了人类,而可恶的第九局,自诩为正义的伙伴,掌握名为国家的资源,将他们这些有梦想、追求的人,到处追杀。 因为,他所在组织的主张,是不会为世人所接受的,如果人类一开始就去否定某种思想,那么他们永远不会去接受他,组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然而,没有人可以理解,只有等到他们成功时,才会获得最完美的掌声与赞美。 第十三章 迷局 马林巴琴的声音从丁天手机里的扬声器中传来,丁天像是被电了一样,扣动了扳机,两发子弹打在庞浩哲的脚边,没有解释什么,立刻掏出手机把闹钟摁掉。 平时他的手机都打在震动状态,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从暗巷抢劫到烧烤城杀人,从烧烤城到高架路夺尸,丁天经历了很多人一生都经历不到的事情,才忘了关闭声音。 声音停了,丁天站在原地没有运动,通臂也因为突然的枪响,惊吓的没有敢说话,“莫不是这个警察发现我拖时间的真实目的!”通臂觉得自己交代的够彻底了,三分真七分假,谎言天衣无缝。 丁天停下手中的一切动作,竖起耳朵听着,高架路的动静已经消失了,只能听到警员们百米外的哼唧声,和风吹过的声音,还有一阵阵细若蚊蝇的刮擦声。 唯一例外的就是他自己心跳的声音,强健而有力,他猛然觉得有点不对,整个人一下子伏倒在地,接着站立时头颅在的地方爆出“嘭”的一声,一颗子弹打穿了运载车微薄钢板,仅仅留着末端在外。 填充物、碎片飞溅了一地,丁天一个抱头滚地,跑到运载车背面,在站立之前,他半蹲在地,用95式步枪的瞄准镜观察,他从视野所及的范围内观察,看到一阵微微的反光,通过周边观察,他发现那是狙击枪瞄准镜的反光。 边上的狙击手身着一身水泥灰色的吉利服,他的面孔涂着油彩,穿着城市环境的迷彩服。 丁天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因为刚刚那一枪的射程他判断不出来多远,到底什么距离,“要是杨俊生在就好了,他肯定能听出来。”可惜,杨俊生不在,他只能依靠他自己,而自己突击步枪的有效射程约莫400,而狙击枪的射程起码是他的二倍有余。 这么远的距离都能打穿薄薄的钢板,即使钢板再薄,也比人的肉体坚硬多了,“嘭”又是一枪,打在车轮的轮毂上,火花四溢,轮毂几近被穿透一半,通臂也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装死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也是能保护自己的事。 庞浩哲自己也不清楚,狙击手到底是哪边的人,肯定不是警方,警方派狙击手绝对不止一个,也不一定是自己人,难以抉择,他求稳,不拿自己的生命去赌博,堵输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苟一时风平浪静,动一下万事皆休,丁天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没有选择逃跑,也逃不掉,高架路上连一片绿叶都没有,更不要说绿植了,完全的一片开阔地带,没有任何阻碍物,视野条件极为优秀,对他来说却是极端的不利! 他偷偷瞄准,露出半个脑袋,向着微弱反光的地方开了一枪,没有等到开第二枪的机会,对方的狙击又到了,这次用的弹头可能是穿甲弹头,并非对人用子弹,拆硬件材料的功能可谓是十分优秀。 一枪就将轮毂打穿了一个洞眼,路灯的光线顺着洞眼投射,形成圆形的一个小光斑,枪声不断响起,“嘭,嘭”的声音络绎不绝,弹头一发发嵌入车壳,打成马蜂窝一样的造型,丁天不由得为车中趴地不起的武警担心。 而武警们的位置正好位于运载车外装甲壳最厚实处,生命安全还是有些保障,除非狙击手可以四五枪打在同一个位置,不过这种几率也太小了,环境是复杂且多变的,一阵风吹过,就能让弹道改变。 无线电的声音,打破了僵局,金展整个人吊在汽车的边上,无线电对讲机垂在空中,传来声音,“武警总队,请问是否需要支援?”传音清晰而令人欣喜。 丁天小心翼翼的用枪托将无线电拉了回来,盲目的用手去拽,万一敌人抓住机会,一枪下去他别说手掌,人体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这里是运输车队,请求支援,请求支援,敌方有狙击手!有狙击手!” 话语结束,丁天累得气喘吁吁,一直绷紧的精神终于可以稍稍的放松一下,他靠上高架路的路肩上,整个人倚在上面,丁天不会抽烟,不然此时此刻,他一定会点上一根,缓解一下心弦,让心弦松弛一点。 有人来了!丁天听到了摩托车的加速声,他站立起身,双手握枪,从夹缝中静谧的观察着,情况太不明了了,一切的情报都还没有榨取完毕,通臂吐露的情报太少,丁天只是个普通的警员,即使从杨俊生那里现学了两手。 依然不够用,不如专业的刑侦人员专业,他的心慌乱不止,而丁天不是唯一心慌之人,通臂同样慌乱不息,他也不知道来的是队友还是第九局的人,万一是第九局的人,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咻……”高架路上有人在快速射击,爆豆般的声音持续了半分多钟,撞针来回推动,枪膛发红发烫,煎一个鸡蛋,加热至熟不是太大的问题,之后,便是有人移动的脚步声,通臂趴在地上,炽热的弹壳散落在他身体的旁边。 偶尔还有几个粘在身上,热量传来,却被黑色的衣服吸收,让庞浩哲的躯体不至于被高温灼伤,他装死的逼真程度极高,只要不去触摸身体,不暴露体温,结合地上的弹孔以及弹壳,还真能把人都给骗过去。 骑着摩托车的人,看着地上的两具死尸,停稳机车,踩下脚撑,一步步的走来,脚步声很轻,说明体重不是很重,丁天感觉到有人在不断的向他所在的地方走来,恐惧,手里的枪械不能带给他安全感。 因为,这个骑摩托车的人,打了半分钟的枪,狙击手就再无消息,如果是来支援的友军,早已表明身份,一切都只能说明一件事,又是一方未知的势力,不确定是否有敌意,丁天也不敢随便露头,避免任何不正当接触是很重要的。 脚步声响起的越来越清晰,丁天与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不能再等了,太近的距离不能用枪,还得靠拳脚。 丁天一个健步冲出,一手爪状掐住来人的咽喉,他成功了,手指刚要发力,捏碎咽喉,却发现没有喉结,“女人?”他开口道,手上的力道一松,恰是这份怜悯害了他。 下一秒,天旋地转,疑似女性的人,左手一震,击中他的手臂肘部,正好击中麻筋,剧烈的麻痛感让丁天的左臂失去运动能力,右手同时扣住衣领,双脚抵住双脚,一记过肩摔,将丁天放倒在了地下。 丁天的力气是不小,杨俊生作为特种兵都不一定有他力气大,可是技巧高超的人完全可以吊锤他,丁天不是王安明,更不是通臂,力量没有大到无视技巧,那种一力破万法的境界,倒地不是结束。 一根手指戳在脖颈部,静脉遭受重击,血液积聚,一拳打在心口,心脏停跳几秒,丁天觉得自己都要窒息了,躯体大量需要氧气,他只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身体近乎完全失去行动能力,感觉太难受了,极致的不舒适。 如果可以,绝对不要再经历一回,女子制服丁天之后,端详了几秒,“你是警察??我打错人了!!”清秀的嗓音,很是好听,她随手摘下头盔,一头短发,精明而又干练,面容清纯,五官比例和谐,尤其是嘴唇,红润而薄,很有吸引力。 丁天呆住了,他被美丽深深吸引,面对陈筱涵他都不曾如此,他觉得眼前的美人儿如此漂亮,简直是下凡的女武神。 “你,真美。”他呆呆的说道,眼神冒着光亮。 第十四章 九局 “嗯,谢谢。”小姑娘有些羞涩,面色绯红,举止却又落落大方,英气十足,随手将丁天拉了起身,140斤的体重,如若拎小鸡仔,很是轻松,“请问你知道你们所运送的那具尸体在哪辆车吗?尸体对我们很重要!”片刻便是冷静,语调严谨。 “你是哪方面的人?第九局的?”丁天询问,语气十分试探,手暗暗的摸向了突击步枪的枪带,如果情况不对,真的将是殊死一搏。 “你是怎么知道第九局的?”女子发问的同时,拉起他的手也在发力,捏的他感到疼痛。丁天看了看车辆外围的通臂,依然在装死,躯体不自然的躬起,一副随时准备起身逃跑的样子。 “嘭。”一声,一颗子弹镶在了通臂腰部旁的地面上,飞溅而起的砂石打在他的腰部,“从那里,装死尸的人,他叫通臂。”丁天说出了自己知晓的信息,手掌上的受力卸去。女子转身,玩味的笑容,浮现在面上,肌肉牵动,双手各伸出一根手指。 戳了戳自己的脸,完美的微笑,她走得步伐沉重,每一步都激扬起尘土,又是“咚,咚”的脚步声,催命的声音距离通臂越来越近,庞浩哲的身上汗水不断分泌,紧张,是他目前的主心调。 “装不下去了!跑也跑不过摩托车!该死的手铐!”他此刻有点绝望,队友猎狗不知何处,估计是被第九局的人拖住了,往坏处想想,要么被抓,要么已经死了! “哦,天哪!我不想被抓到第九局暗无天日的监狱里。”手铐十分坚硬,通臂已经尝试过了,再怎么去破坏也搞不动,确实,新式手铐就是以耐用、皮实,抗压为卖点的,所以,他挣不断。 脚步声更近了,“什么时候,警察的装备这么好了!手铐品质太靠谱了吧!”头脑中冒出一点的同时,女子站在身前,冷艳的眼神,利剑可杀人,通臂觉得身上被目光都要戳出了窟窿。 丁天跟在女子的后头,站在装作尸体的通臂面前,手中握着95式突击步枪,手指卡在撞针上,随时做好射击准备,“你可以把枪放下,在我这里,他跑不掉。”舔舌头的声音,“吸溜。”一声,一把匕首径直插入通臂的手臂,“铿锵”,匕首扎入地面。 水泥的材质如同豆腐,被贯穿三四厘米,“你再装啊!”没等恢复,一道寒光闪过,血液飞溅,洒在地上,血腥味充满空气,地面上血色淋漓,“混蛋!”,谩骂之际,又是一刀,插入手臂,竖直贯穿,“噗嗤”,是刀锋进入血肉的声音。 再一次寒光,又是贯穿,三刀已过,六洞尽出,“叛徒!”“呸。”女子不屑的朝着通臂吐了一口口水,虽然由一个女子做出这样大魄力的事情,不雅到了极点,呈现出一种暴力美学,丁天觉得这女子甚是不凡,见样,两人应该不是同一阵营的。 按照目前的形势判断,女子应该是好人,而通臂是破坏现有秩序的坏人,“请问芳名?”不自觉的吐出了这么一句,丁天觉得自己愚蠢至极。 向一个在气头上的女人询问名字,明显不是恰当的好时机!内心羊驼狂奔,女子却不在意,她用不带血的左手理了理发型,平整衣服,转身面对丁天,两人视线微微平齐,“半天光做事情,把你忽略了。” “没事,我觉得你们第九局的事情比较重要。”女子回答却很跳脱,不按套路出牌,“我叫方雅,很高兴认识你。”说完,她伸出带血的右手,丁天也不在意,两手相握,血液顺着手指滴下,炸出血花。 “我是丁天,是个警察。也很高兴认识你。”名叫方雅的女子松开了手,表示微笑,这一刻的她是如此的阳光,笑容富有感染力,和刚刚随随便便就拿匕首给人三刀六洞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心神一愣,却又坦然接受,“你有书面文件嘛?不然尸体不能带走,通臂也不行,他杀了警察,我们得送他上法院,然后亲手送他上路,祭奠逝去的同事、战友。”丁天的语气不低,态度坚决。 不知名武警官兵的尸体还在十米开外,提醒着他,“一定得让杀人者得到审判,接受应该有的惩罚,警察是法律的捍卫者,是执行者!”方雅听完,认真的点了点头,表示对丁天的观点十分认同。 “现在的情况,难以和你解释,你的权限也不够,现在告诉我尸体在哪里,并且带我去找你们局长,我需要和高一级干部交接程序。”丁天听完,沉默了几秒,指了指与通臂共用一个手铐的尸体。 “就是这一具了?我们击毙的人,我得回收,手铐钥匙给我,然后带我去找局长。”方雅说完,丁天递上钥匙,开锁,通臂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三刀六洞他也丝毫没有喊出一句疼痛,就这么无言的沉默,直到方雅将他的双手铐上。 “第九局的方针是错误的!只有推进者才能拯救世人!”说完这句,转过头颅,不再言语,方雅轻蔑的笑,针扎在通臂的心头,“还拯救世界,你自己都逃不走。”没有解释什么,她推了一把。 如果人类从一开始就去否定一种思想,那么,思想就会很难被接受了。 “丁天,带上尸体,我押送这个叛徒,去找局长。”没有解释什么,也没有解释的必要,丁天也不觉得会有什么解释,因为,他只是个普通的警察,只是经历一些不普通的事情,他带上尸体,将步枪放置在胸前,向车队中部移动。 五十米的距离,是如此的短,时间,走得却感觉那么的长。 马局半坐,靠在车辆的轮胎上,音波造成的影响已经削弱不少,但是警员们依旧十分虚弱,平衡上把持不好,腿脚发软,站立有点障碍。 “不知道后面怎么样了,枪声应该是停了。”思维在缓缓的运转,也跑不快,“局长,后面走来几个人!”有眼尖的警员望见运动的人影,“所有警员,举枪,听我命令,随时准备射击。”敌我不明,必须做好准备。 丁天看着齐刷刷举起的三十来把手枪,“局长,把枪放下,是我!”听到丁天的喊话,马局悬着心的放下,他几乎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可是这一批年轻的警员不行,他们还是年轻的,有大好的青春年华。 马局扶着警车,缓缓站起来,身体倚在警车上,“局长,你们咋了?一个个跟得了鸡瘟一样?”“呵呵呵,鸡瘟没得,倒是被一阵噪音弄得倒地不能行走。”马局一阵苦笑,嘴角抽了两下。 “那是最新款的音波震荡手雷,专门针对人体设计,可以有效瘫痪半径六十米内的所有目标。”方雅解释道,马局看向说话的方雅,“小丁,这位是?”“噢,瞧我,光顾着询问你们得情况了!” 方雅抬了抬手,打断了丁天的话语,“您好,马局长,我是方雅,国家公安部特派干员。”听完她的自我介绍,“年轻有为啊,年轻有啊,小方你有什么事情要办?只要你出示相关文件,我们地方警力一定倾力配合。” 方雅点头,拔出了一个电话,接通之后,和对面的人说了几句,把手机递给了马局,“是,厅长,我们一定配合方干员的一切行动。”挂断电话,马局没有了什么疑惑。 “马局长,请你准备一辆重型押送车,一套可穿戴式c4炸药背心,外加十二名持枪警员和我一起押送,其他的护卫工作就走正常流程。”马局很是同意,像通臂这样危险的人物,外加王安明的尸体,值得大动资源。 公告 今日临时有事,涉及高考,停更一天 《九区夜行第九局》公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九区夜行第九局》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