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明》 第一章 过继 崇祯七年的腊月特别的寒冷,即使是习惯了温暖天气的山东半岛上的人,也几乎达到了家家闭户的地步。 高高挂在天空的太阳丝毫也无法给人温暖的感觉,呼啸的北风仅仅是听到就让人情不自禁得打起了颤栗。 在这样的鬼天气,偌大的登州城,也仅能见到几个龟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乞丐,再也看不到往日熙熙攘攘的人群。 位于平江大街的张府在登州赫赫有名,现任家主张贺,字庆之,曾经官拜吏部左侍郎,前年刚致仕归乡。 在吏部这种肥缺上厮混了数十年的张老爷子自然没有少捞,在任上时还算低调,这一致仕立即就在登州开始大肆购置田产、店铺,短短两年就让张府在城外的田产翻了两番,达到了五万多倾,在城内的店铺更是遍地开花,占据了整整一条平江大街,入眼尽是“张记粮铺”、“张记酒家”、“张记布店”…… 这种事在官场可谓司空见惯,一般只要在任上时没有被人抓住小辫子,卸任后是没有人会穷追猛打的,这也是官场上的潜规则之一了。 此时,张府客厅里的张贺张老爷子正襟危坐在主位上,同坐在身边的一位身着布衣的老者谈笑风声,另外还有一个中年人坐在两人下首陪着笑,却很少说话,不敢打断两个老者的交谈。 这身穿布衣的老者和张贺是姻亲,其名叫赵潜,其祖父辈也曾经是官宦之家,后来家道中落沦落成了商贾。 赵潜虽经营商贾,但也自幼饱读诗书,年轻时结识了还在落魄中的张贺,不但多有资助,更是让自己五岁的女儿和张贺七岁的儿子定下了娃娃亲。 后来张贺中举后也并未悔婚,仍然如约让其子张浩娶了赵潜的女儿赵如燕为妻,在当时传为一时佳话,为张贺博取了守信的美名,也为其以后的官运亨通打下了基础。 可惜,赵如燕为张家产下一子后就莫名暴毙而亡,张浩也很快就另取了一位官宦家的女子续弦,从此张赵两家就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 如今十数年过去,赵潜却突然登门造访,张贺虽然惊讶面上却毫无异色,宛如久别重逢的老友般拉着赵潜的手相谈甚欢。 两人一个是宦海沉浮数十年的老油条,一个是经商了一辈子的巨贾,这天南海北交谈起来两个多时辰转瞬即逝,尔后张贺才首先开始进入正题,笑眯眯地看着旁边的赵潜问起了其来意:“亲家公,今日携令公子到此不会只是为了陪我这糟老头子说话吧?” 张贺嘴上虽然再在问,但是心里对赵的来意却已隐隐有了猜测。 赵家人丁不旺,赵潜只有一子一女:其子赵琦,女儿就是嫁入张家的赵如燕。故而,当年赵如燕嫁入赵家时赵潜曾提出了一个条件:若赵如燕有子而赵琦无子,那么将来赵如燕之子就要过继给赵琦。 以时下人的眼光来看,这个条件对张家有些苛刻,但是当时张贺正是穷困潦倒,一穷二白的时候,而且这个条件有诸多假设——如果赵琦有子这个条件自然作废,所以张贺就满嘴答应了下来。 张赵两家虽然十几年没有了往来,但张贺对于赵家的情况也略知一二,知道赵潜之子赵琦如今已经年过四十却仍无子嗣,所以赵潜这个几乎相当于绝交的亲家突然带着赵琦到来的目的已经不言自明了。 “我今日是为庆之兄往日承诺而来!” 赵潜也知道对张贺这种心有七窍的人说些虚的没什么意义,就正了正神色开门见山道:“当日我们两家有约,若我子无后,则将我女之子过继入我赵家!如今我子赵琦不孝,至今没有子嗣,故而……” 赵潜最说的理直气壮,但是心中却还有些忐忑,虽然张贺如今已然致仕,但是其在官场上的关系盘根错节,仍然不是赵潜这个商贾能招惹的起的——如果张贺还在任上他恐怕连张家的大门都不容易进来,更不要说提这种要求了。 “老夫一向以信义为先,既然当初我们两家有约,此事自然不能违背!” 和赵潜所想不同,张贺竟然满脸堆笑,一口答应了下来:“亲家恐怕还没有见过如烟的孩子吧?那孩子不但长得很俊,而且从小就聪明懂事,我也是非常喜爱的!老夫本来想让这孩子继承家业的,但既然和亲家有约在先,我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说完,张贺对侯在门外的下人喝道:“来人,去请大少爷过来!” 下人领命而去,须臾,就有一个俊秀少年昂首跨步进入了客厅。 “孙儿见过祖父大人!” 这少年对坐在上首的张贺施了一礼后就起身站立,静默不语。 “像,太像了!” 看到这个少年,赵潜身躯一震,眼眶不禁红了,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已经过世的女儿。 “这就是妹妹的儿子吗?”坐在下首的赵琦也不禁擦拭了下眼角的泪痕。 “桓儿,快来拜见你外公和你舅舅!” 张贺对这少年亲切的笑了笑,然后指了指赵潜对这叫张桓的少年道:“这就是你外公,你刚出生的时候你外公还抱过你呢!” 看到张贺一脸和蔼的笑容,张桓有些莫名其妙: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祖父以前可是从来都没有对自己这么和颜悦色的说过话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至于张贺所说的外公和舅舅,张桓丝毫也没有放在心上——事实上,他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张桓了! 十天前,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族,晚上下班和同事喝了点小酒,没想到一觉醒来就到了四百年前的大明王朝末年! 花了十天的时间,张恒才开始慢慢了解了这个世界和这具和他同名同姓的少年身体。 通过以往的记忆和这十天的接触,张桓发现这张府里的人对他都极为的冷漠,即使是这具身体的父亲张浩和张贺这个祖父,而他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更是对其多有欺侮,只是因为张恒对这个世界还不了解才一直忍而不发。 这也让已经灵魂易主的张桓,对这个世界和人物更加没有感情和归属感。 因此,即使是听到张贺说堂上坐着的这两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是他的外公和舅舅,张桓依然神色不动,只是按照礼节对两人行了个礼道:“见过外公、舅舅!” 只是赵潜和赵琦两人却不像张桓那么平静,赵潜更是激动地从座位上走了下来,走到张桓面前拉起他仔细打量了起来:“桓……桓儿,你和你母亲长得真是太像了!” 一句话没说完,赵潜已经老泪横流。 张桓心中一震,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有了亲情的感觉。 “桓儿,当初我与你外公曾有约定,要将你过继给你舅舅!我虽不舍,但也不敢违约——我问你,你可愿意?” 等赵潜、赵琦父子神色稍缓,张贺才对张桓说起了将他叫来的目的,赵潜、赵琦也一脸期待的看着张桓。 张桓一愣,没想到竟是为了此事!他心中不禁暗自思量了起来。 虽然张家众人对其都极为冷漠,但张家却属于士族,他作为嫡长子也是张家家主的第一继承人,将来成年后即使不考科举也是相当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一辈子吃穿不愁。 而过继给赵家这种商户则身份大跌,三代内都不能为官,即使挣再多钱,也只是待宰的肥羊,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就能让自己家破人亡,安全一点也没有保障。 不过,张贺虽然对张桓用的是询问的语气,但是话中却已经做出了决定,容不得张桓拒绝。 张桓心中苦笑,知道自己身为嫡长子,其实已经挡了那两个弟弟的道,这个便宜祖父一向不待见自己这个商人之女生的孩子,他更想让自己那两个弟弟继承家业,因此才如此迫不及待的想将自己扫地出门——相信这也是张家大多数人的想法,否则这么大的事怎么也要先将在外地做官的张浩叫来才行。 “孙儿愿意!” 诸多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张桓知道自己不答应也没用,当即就面无表情的点头应了下来。 他心中暗自冷笑:如今已经是崇祯七年了,这个大明朝廷根本就撑不了几年了!眼看大变在即,在别人眼中重若泰山的士族身份对他他来说根本无足轻重,等流民大军打过来反而可能是取祸之源! “难得桓儿你如此深明大义!” 张贺眼中愧疚之色一闪而过,旋即对下人吩咐道:“来人,去取五百两银票过来!” 第二章 初进赵府 张桓怀中揣着五百两的银票,跟着赵潜父子离开了张府。 坐在马车中,张桓舒了口气,一直觉得压抑的感觉渐渐散去,他这才觉得离开张府对自己来说的确是个非常正确的选择,特别是摸着怀中的五百两银票,他更是觉得舒心,心中已经开始计算怎么使用这笔钱才能在乱世到来时增加自己的保命能力。 这个便宜祖父难得的大方了一次,一次送给了张桓五百两银票——这对张府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却相当于后世三十多万人民币的购买力,由此可见张府的财大气粗! 赵家在距登州城两百里外的文登县,马车慢行两天也就到了。 坐在马车中的张桓把自己用被子包裹的严严实实,倒也不觉得冷,只是一路上赵潜和赵琦两人轮番对他太过热情的嘘寒问暖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两人也的确是太兴奋了,没想到这次如此顺利,不但张贺没有丝毫犹豫的履行了约定,张桓也十分懂事,竟然心甘情愿的从张家过继到他们这种商户人家! 不但如此,两人还发现张桓待人接物彬彬有礼,丝毫也没有普通官宦子弟的纨绔之气,这让赵潜和赵琦对于张桓也是越来越喜爱。 因此,跟随赵潜来的车夫和伙计这一路上都多次收到了赵潜分发的赏钱,这让对冒着严寒赶路的众人再也没有了怨气,一个个喜笑颜开。 赵潜和赵琦这次主要是来接张桓,顺便也从登州城进购了五车的布匹、黄酒和其他杂货。 一路上赵潜也装作有意无意地和张桓讲起了一些生意上的事,比如何地的哪种货物进价便宜,贩往何地能赚到更多的钱;哪里的道路匪盗横行,不能走;哪些人需要送礼打点可以省却很多麻烦…… 赵潜一边讲着一边偷偷打量张桓神色,这让张桓感觉暗自好笑,心中也有些感动他对自己的重视,知道他既想将自己培养成商业上的接班人,又怕自己出身官宦会看不起行商这种贱业。 文登县虽然是大县,但其自然无法和登州城相比,城墙不过丈许,上面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兵丁缩着脖子走来走去。 守门的兵丁看起来对赵家的车马是非常熟悉的,连检查也没有检查,收了赵潜递过去的一把铜板就直接放行了。 赵府不大,勉强相当于张府的一个偏院,而且还是下人居住的偏院。 “桓儿,我们赵府无法和张府相比,让你受委屈了……” 看到张桓从马车上下来之后就一直站在门外打量着赵府,赵潜以为他嫌弃赵府的寒酸,不由有些呐呐。 “呵呵,外公多虑了……” 张桓摇了摇头,微微一笑:他开始觉得自己外公这个人不简单,深谙做人要低调的道理。 朝廷虽然规定商人不能穿绸缎,但这个规定早已形同虚设,现下哪个大商贾不都是绫罗绸缎、穿金戴银?而偏偏赵潜却是身着布衣,乍看宛如一普通老农——从一路上赵潜打赏下人的手笔来看,他并不是一个吝啬的人,对自己这么节俭必然是特意如此。 而赵府看起来如此寒酸,和周围的普通民众的屋舍看起来相差无几,和富丽堂皇的张府更是远远无法相比,这反而让张桓觉得住起来更有安全感——那些高门大院可是流民、乱兵的首选目标。 “桓儿,你还住进你母亲以前住的梅苑吧!” 进入赵府后,赵潜亲自领着张桓到了主院东厢的一座偏院,用略带伤感的语气道:“这院里的梅树都是你母亲以前亲自带着下人种植的,你母亲最爱在雪天的时候赏梅了……” 赵府有梅、兰、竹、菊四座偏院,其余三座偏院种植的各种花草俱已枯萎,只余下光秃秃的枝干,唯有这座梅苑里的梅树仍然散发着勃勃生机,在这酷寒的冬季里开出的梅花反而愈发娇艳了。 将张桓安置好后,赵潜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匆匆离开了,显然还有很多事要等他处理。 “你,过来!” 等赵潜离开后,张桓绕着梅苑走了一圈,然后伸手一指侍候在身后的一个小厮,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这梅苑自从张桓的母亲嫁入赵家后就一直没有人入住,但里面却一直有仆人负责打扫,张桓在这入住后里面的仆人也负责侍候他。 张桓在梅苑逛了一圈,知道现在梅苑有四个仆人,其中两个丫鬟、两个家丁,张桓指的就是四人中看起来最机灵的那个家丁。 “回桓少爷的话,小的叫赵小宝!” 这个家丁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眉清目秀,听到张桓的问话立马行了个礼,恭敬地回道。 张桓扬了扬眉:从赵小宝的称呼上,张桓知道,这些仆人应该都已经知道自己要过继到赵家的事情了,否则他应该称呼自己“表少爷”的。 “你在赵府几年了?”张桓继续问道。 “小的是五岁那年被老爷在外面捡回来的,距今已经整整十年了!小的只记得自己的父母都饿死了,如果不是老爷相救,小的也恐怕早就死了……” “赵家上下现在一共有多少人?” 张桓不耐烦的打断了赵小宝声情并茂的讲说——这赵小宝是机灵,但是机灵的有些过头了,抓住一点机会就要大表忠心。 “四十三口!” 赵小宝听出了张桓语气中的不耐烦,不敢再扯些其他的东西,直接回答道。 “说说吧,都有些什么人!”张桓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问道。 张桓一直认为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他不认为只有张家这种高门大户才会有争斗,像赵家这种小小商户就不会了!因此,初到这里的他首先想要捋顺这里的人际关系。 “首先有老爷、少爷和少夫人……” 张桓知道赵小宝说的少爷就是张桓的舅舅赵琦——虽然赵琦已经不算年少了。 “另外,还有堂少爷、表少爷、表小姐十数人,其他的都是家丁奴仆了!” 赵小宝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 “看来这赵府的亲戚数量真是不少啊……” 张桓不禁被赵小宝报出的这些少爷、小姐的名字搞的有些头大。 第三章 新人发威 “这些什么堂少爷、表少爷的都是一直住在赵府里吗?” “是的,只有逢年过节他们才会回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府里……” 在这个亲族观念很强的时代,这种情况很常见,张府里也有很多上门的这些亲戚,这些人有的还在读书想要考取功名,有的已经帮府里做事了——这些人很多老家都是在乡下,他们习惯了城里的花花世界,自然不想回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活了。 不过张府主家太过强势,而且张贺子女众多,这些亲戚根本翻不起什么浪来,地位也就仅仅比奴仆高些罢了,而这赵府恐怕就不那么简单了。 从赵小宝嘴里张桓又陆陆续续地打听到了一些情况:比如他那素未谋面的外婆,在张桓母亲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而赵潜也一直没有续弦或者纳妾——这恐怕也是赵府人丁单薄的主要原因。 “自己外公看来也是个性情中人!”张桓觉得自己对于这个外公又多了一些了解。 “咚!” 张桓正想继续向赵小宝问些什么,梅苑的大门却被人猛地一脚给踹开了,一个满身酒气的中年人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赵小宝,赵小宝!你个龟儿子死哪去了?快给老子出来!” 这中年人一走进院子就扯开嗓子嚷了起来。 赵小宝脸色一苦,低声对张桓道:“这是赵远堂少爷……” 张桓刚才听赵小宝说起过,这个赵远是赵潜堂兄的儿子,算是和赵府血脉最近的一系了,赵潜对这些亲戚又一向宽容,因此这赵远在赵府里一向跋扈,对这些奴仆来说是赵府最难侍候的人之一。 给张桓说完后,赵小宝赶紧挤出一脸谄媚的笑容迎了上去:“远少爷,今天您老怎么有空到我们梅苑来了?” “啪!” 赵远却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打得赵小宝一个趔趄,怒斥道:“怎么?这梅苑老子我就来不得吗?” “不……不是。” 赵小宝挨了打还得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远少爷,桓少爷现在住进了梅苑,老爷吩咐不能让其他人来打扰桓少爷……” “啪!” 没等赵小宝说完,赵远又甩了他一个巴掌:“什么狗屁桓少爷!凭什么老子十几个人住一个院子,他自己就要独占整座梅苑?这是赵府,还轮不到他一个姓张的小子嚣张!” 说完,拿眼瞪向了一旁静静不语的张桓。 对于赵远的表演,张桓一直在冷眼旁观,知道这赵远虽然表面是在打赵小宝一个下人,其实是在杀鸡儆猴,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直到赵远看向自己,张桓才微微一笑,走了过去:“远少爷?我应该称呼你堂舅吧!酒不要多喝,喝多了可是会伤身的!” 说完,轻轻地从赵远手里将酒坛子接了过来。 赵远被张桓的态度弄得有些发愣,他本以为这少年被他挑衅后要么发怒,要么恐慌,没想到却是这么轻飘飘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直到张桓从他手里将酒坛拿走他还没反应过来。 “咣!” 接过酒坛子,张桓却突然脸色一变,举起酒坛狠狠地砸在了赵远脸上! “咔嚓!”一声,赵远的鼻梁被一下砸断,顿时鼻血四溅! “啊!” 赵远发出一声惨叫,仰面便倒! “咚咚咚……” 不得不说,这古代的酒坛子做的真是相当结实,砸断了赵远的鼻梁后又在地上弹跳了几下竟然还还没有破,只是里面的酒水流了满地,酒香四溢。 “这,这……” 赵小宝和另外三个奴仆都是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这看起来文弱的张桓竟然还有这么暴力的一面。 “将他抬下去吧!” 看了看已经晕倒在地仍然鼻血横流的赵远一眼,张桓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对赵小宝吩咐道——事实上,作为赵府未来的少主人,打一个赵远还真不算什么事。 “是,是,桓少爷!” 看到赵远的惨样,赵小宝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对于张桓也愈加敬畏了——不但是他,其他三个奴仆对张桓的态度也变得更加恭敬了。 恐怕赵远也没有想到,他本来是想给张桓一个下马威,自己却成了张桓立威的对象。 梅苑发生的事很快就传遍了这不算太大的赵府,在府里一向跋扈的赵远竟然满脸血污的被人从梅苑抬了出来,幸灾乐祸者有之,冷眼旁观者有之,众人都等着看赵潜怎么处理这貌似很嚣张的新来者张桓。 赵潜的处理结果很快就下来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打人者张桓没有受到任何处罚,反而是被打的赵远当天就带着伤,被灰溜溜地赶出了赵府!他本来一个管事的身份也被直接免除,交接给了别人。 赵府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一向对人和善的赵潜会对赵远做出这么严厉的惩处,一个个都心下凛然,将张桓升格到了赵府当下最不可招惹的人物。 赵潜晚上又到了梅苑一次,却并没有再提起赵远之事,只是给张桓留下了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作为他的“零花钱”,并且通知他:三天后将邀请亲朋好友为张桓举行过继仪式。 张桓美滋滋地将这一百两银子收了下来,对于什么时候举办过继仪式他并没有什么意见,直接点头同意了。 “桓少爷,看来老爷真的很看重您!” 赵潜走后,赵小宝过来一脸讨好地对张桓道:“我以前可从来没见过老爷对谁那么好过,即使是少爷的月俸也不到十两!” 张桓只是笑笑,知道只是因为自己初来乍到才一次给那么多银子,以后当然就不可能。 而赵小宝直勾勾地盯着银子的眼神被他直接无视了——张桓知道他现在刻意讨好是想要赏钱,但张桓知道“无功不赏、无罪不罚”才是御下之道,自然不会因为赵小宝说几句好话就给他赏钱。而且这些钱他也有大用,更不会大手大脚的随意浪费了。 第四章 文登县令 三天时间转眼即过。 这三天,张桓并未出门:一是因为天气太过寒冷,即使是躲在被窝里也冻得人瑟瑟发抖;二来他现在的身份也比较尴尬——主人不是主人,客人也不是客人。 因此,张桓这三天选择了躲在房间里看书和练字。 虽然已经完全了融合这具身体和记忆,但有些东西却仍然需要慢慢熟悉。 比如写字:以前的张桓习练了十几年的书法,写得一手标准的颜体字,而张桓却无法直接继承前任的书法,即使经过这十几天的练习,他现在的书法也只有前任的三成水平。 至于看书则几乎完全不受影响,继承了前任记忆的张桓完全能看懂这些繁体字书籍,前任背下来的书籍他现在依然能倒背如流。 这天一大早,侍候张桓的两个分别叫小兰、小翠的丫鬟就侍候张桓穿上了一件刚做好的新衣,并且给他梳了头,重新扎了个发髻。 虽然这两个丫鬟长相普通到张桓都懒得分辨她们哪个叫小兰、哪个叫小翠,但是两人侍候人的水平的确不错,张桓揽镜自照都觉得这重新扎的发髻让自己显得更加帅气逼人了。 想想满清入关后,自己这帅气的发型就要换成恶心无比的鼠尾巴辫子,张桓就感觉不寒而栗,心中更是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阻止满清一统天下。 刚梳洗打扮停当,院外就有下人传唤:“小少爷,老爷请你去后院宗族祠堂!” 这个时代过继是非常严格的事,特别是这种涉及到香火延续和家产继承问题,不但要得到两方父母的同意,还要得到宗族族长以及当地官府的认同。 赵家的祖祠在文登县城外五十里的赵家庄,赵潜在赵府后院设的祠堂只是小祠堂,他实际上相当于从赵家分离了出来,成了赵家的一个分支。 因此,赵潜只是象征性的从赵家庄请来了几个老者作为见证,并不需要特意请示赵家庄的族长同意。 而张桓的户籍转换却需要经过文登县的官府才能办理,不过这些都不需要张桓操心,赵潜已经给他办理妥当了。 赵府祠堂看起来不大,张桓走进去时里面仅仅有赵潜和赵琦两人而已。 “桓儿,过来跪下,给我们赵家的先祖上柱香吧!”看到张桓进来,赵潜对他招了招手。 张桓顺从的上前在一个蒲团上跪了下去,然后按照赵潜的要求依次给堂上供着的排位上香——事实上,堂上也仅仅供着两个排位而已,一个是赵潜的父亲,一个是赵潜的祖父,再往上的先祖则都供奉在了赵家庄里的祖祠里。 也幸好如此,否则张桓光是磕头就要磕上半天都不止了。 然后,赵潜又让张桓跪在排位前,令赵琦读起了赵家的祖训。 赵家的祖训经过历代家主的修改添加,已经变得很长了,赵琦一口气读了整整两刻钟才读完,让张桓听得有些昏昏欲睡,最后也只记住了几条:一,不可为盗,违者逐出家族;二,不可为娼妓,违者逐出家族;三,不可为优伶,违者逐出家族……张桓虽然对这些充满职业歧视的族规不以为然,但自然也不敢出声打断,耐着性子听赵琦絮絮叨叨地读完为止。 最后,张桓又向赵潜和赵琦叩头,改口称呼两人“祖父”、“父亲”,让第一次听到的赵潜和赵琦都是喜形于色,也顾不得在这祠堂圣地保持庄重了。 而张桓本人也修改姓氏为赵,叫做赵桓,加入赵氏族谱。 事实上,到这里过继仪式已经算是完成了,不过过继并不是一人一家之事,还要得到其他社会人士的认同,因此拜完祖祠后赵潜还要携带赵桓(为方便称呼,主角改名为赵桓)前往前院客厅会见应邀而来的众多宾客。 到了前院,赵桓也吃了一惊,没想到这次竟然会来那么多人! 不但整个客厅人满为患,院子里也三三两两一伙坐满了人,而且外面还络绎不绝的有人不断进来。 这些人大都衣着华贵,但又并非士族衣着样式,应该都是和赵家一样的商贾。 “哈哈,赵兄,恭喜恭喜!” “这就是令孙吧?果然一表人才!” “……” 看到赵潜带着赵桓走来,众人纷纷和赵潜打起了招呼,连带着跟在后面的赵桓也被人夸得跟一朵花似得,赵潜一一热情回应着,不时将赵桓介绍给众人认识。 走走停停,过了半天才从前门走进客厅。 客厅里的人虽然也不少,但和院子里的人比起来就不算多了。 能进入客厅里的,都是宾客中身份较高的或者和赵家关系较近的。 如今,客厅里却很安静,和外面的喧闹形成鲜明的对比——很明显,应该是来了什么大人物。 “原来竟是县尊大人亲至!” 看到高坐在客厅主位上的一个面目威严的中年男子,赵潜吃了一惊,连忙拉着赵桓就要跪下行礼。 大明规定有功名的读书人可以见官不跪,但是可没有规定普通百姓可以不跪,因此即使再不情愿,赵桓也只能乖乖地跟着赵潜跪下行礼。 不过,这文登县令却上前一步提前将两人拦了下来,笑道:“赵兄不需如此,我今日也是微服至此,只为讨杯水酒喝,你我兄弟相称即可!” 赵桓本来就不想跪,自然顺势站了起来,抬起头才看到这县尊大人已经似笑非笑地看向了自己。 赵桓心中一惊,这才察觉面对的是这种官场上的老油条!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很可能被他们看穿内心真实的想法,自己这一个小动作很可能就被对方当作不恭或者桀骜的表现。 不过这县令显然并未准备跟他一个少年计较,而是笑吟吟地看着他道:“想必这位就是赵兄的爱孙了?果然是俊秀非凡!” “县尊大人过誉了!” 赵桓表面一副恭敬地表情回道。 赵桓不得不小心谨慎。 如果是他以前的身份,区区一个县令在他面前根本就不算什么,在张贺致仕之前,县令甚至连登门拜访的资格都没有——即使是现在,以张贺经营多年的关系网,想让一个县令下台也只是一句话的事而已。 但是,对于赵府来说,县令却比天还大——“破家县令、灭门知府”,可不是说说而已! 因此,面对这文登县令的问话,赵桓即使心里再不以为然,也必须小心翼翼地应答——别看这县令现在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但若是突然翻脸,根本就不是赵家能应付的了的了。 第五章 不速之客 通过几次对话,赵桓也知道了这文登县令对赵家并没有恶意,这次来可能也只是对张桓这个从官宦人家过继到商户的少年比较感兴趣而已。 期间文登县令也旁敲侧击地询问赵桓对于此次过继是否心有不满,赵桓自然义正言辞地予以了否认。 虽然论起心机赵桓两辈子加一起也无法和文登县令相比,但却也不是一般少年可比,谨言慎行之下应对也很是得体,让文登县令和周围的宾客对赵桓的表现都非常满意。 这文登县令并未像他说的留下喝酒,和赵桓交谈一阵后,就不顾赵潜的挽留直接离开了赵府,让众人都对他这次的来意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这县令离开后客厅的气氛才重新变得活跃了起来。 “文登县令姓林讳行知,苏州人氏,天启三年进士,前年孔有德叛乱后补的文登县令……” 县令走后赵潜这才对赵桓介绍起了这文登县令,对于他们这些生活在文登县的人来说,林行就是这里的土皇帝,他的习性、喜好等等都必须摸清,赵桓对此暗记在心。 “咦?他怎么也来了!” 在这时,一个五十多岁身穿华服的老者从院外大门处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手捧礼盒的仆从,赵潜一看到这老者进来就不禁惊咦出声,显得很是意外。 虽然有些意外,不过赵潜还是大步迎了出去。 “这是文登县孙家的家主孙一贤,他们孙家和我们赵家向来不对付,这次父亲也没有给他们孙家下请帖,这孙一贤怎么会来?”在赵桓身边的赵琦也皱了皱眉,然后低声对赵桓说起了来者的身份。 赵桓眯了眯眼,打量了下正满脸带笑地和赵潜客套着的孙一贤,感觉此人的笑容实在太假,这次不请自来,恐怕来意不善。 很快,赵潜就将孙一贤迎进了客厅,让了座次。 商贾的圈子里大家大都互相认识,客厅里也有不少认识孙一贤的人和他打起了招呼。 此时已经接近午时,赵桓的过继仪式也正式开始了——这个仪式其实只是作秀给众人看的,刚才在祖祠其实已经算是完成了过继仪式。 就像结婚仪式一样,其他的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只有洞房的时候才是真的。 赵桓如同提线木偶般,按照司仪的指示做着很多在他看来毫无意义地动作。 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古礼,繁琐程度令人发指,花费了整整一个时辰才算完成,弄得赵桓在这严寒的天气里都出了一身臭汗。 那些围观的宾客倒是一点也不觉得枯燥,一个个看得津津有味。 仪式结束后,正式开宴,客厅、前院甚至左右偏院里都摆满了桌椅,这才让所有宾客尽数落座。 客厅里摆了三桌酒席,每桌十余人,而能坐在这里的都是那些地位和赵府相当或者之上的大商贾。 别看人少,但是这些人却起码控制了文登和周边各县起码一半以上的商业贸易。 酒过三巡,一直和周围人谈笑风声的孙一贤突然从酒桌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举起酒杯,大着舌头对众人道:“各……各位,大家一起举杯,为赵兄后继有人贺!” 众人轰然应和,气氛热烈。 赵潜笑容满面地对众人致谢,眼中却是精光一闪,知道孙一贤开场白讲完后就将图穷匕见,带出他此次来的真实目的。 孙一贤继续道:“大家平时难得一聚,借着今日赵兄大喜的机会,我孙某也向各位宣布一件事!” “这老东西不会想借机打广告吧?”坐在另一旁的赵桓不禁暗自腹诽。 “孙某有个孙女,年方十五,貌美如花,前些天被咱们登州游击将军刘泽江刘将军看中,纳为了小妾,对其颇为宠爱!” 孙一贤满面红光,语气也显得有些洋洋得意:“刘将军因此对我孙家颇为照拂,特许我孙家在登州一地可经营盐业生意!” 刘泽江的职位是登州都指挥使,所有登州的卫所兵都归他统领,“游击将军”则是他的官衔。 “什么?盐!” “竟然有这种事?这下孙家要发了!” “……” 众人闻言顿时大哗,脸上失色,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根本顾不得继续饮酒了,如同苍蝇般将孙一贤团团围了起来,纷纷询问起了盐业的具体事宜。 众所周知,盐业是大明最赚钱的生意之一,但是盐引却全都掌握在那些有官员背景的大盐商手里,普通商人也只能跑跑腿喝点残羹剩汁而已。 不过凡是都有列外,近年来地方军阀呈现割据之势,朝廷发不起军饷,这些军阀只能自己想法办弄钱。有的逼迫商人捐献,有的肆虐地方、劫掠百姓,也有的就打起了这盐业的主意。 本来,盐业全都掌控在各地盐政司手里,这些军阀横插一脚自然引起了他们的不满! 不过,这些军阀的军队根本不是那些查缉私盐的衙役和盐丁能对付的了的,有些心黑的甚至杀得那些拥有盐引的官盐都出不了城,完全用自己的私盐取代了官盐,让盐引成了一堆废纸——这山东总兵刘泽清,就是这样靠着私盐生意养起了这山东的十数万兵马。 这样自然会引得那些盐商不满,纷纷利用背后的关系拼命弹劾那些军阀! 可惜,朝廷如今对于这些军阀的掌控力很低,更害怕将其逼反——孔有德、尚可喜之事可是不远!因此,只要这些军阀做的不太过分,朝廷也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听到孙一贤得到了登州游击的批准可以经营盐业才一个个像打了鸡血般兴奋——谁都知道,如今在山东,这些官兵的一句话比那些盖着官府大印的盐引还管用! “呵呵呵呵……各位,不用急!”孙一贤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想要做盐业生意的朋友可以去我孙府商谈!孙某保证,只要你们挂上我孙府的旗帜,所有的盐在这登州境内都可以畅通无阻!” 对于孙一贤这种出卖孙女求取富贵的行为,赵桓虽然极为鄙视,怎奈以这大明人的价值标准来衡量,在场的大多数人只会对其羡慕嫉妒恨,赵桓一个人的鄙视也显得很是软弱无力 而赵潜和赵琦两人虽然对孙一贤的喧宾夺主暗生怒气,但现在也无法发作,两人只能自顾自的坐在那喝着酒,冷眼旁观。 第六章 欲练兵 “行了,孙兄!今儿个是赵兄大喜之日,就不要谈生意了!呵呵,各位继续喝酒……” 却也有一人并不买孙一贤的帐,拿着酒杯上前将围绕在孙一贤周围的众人驱散了开来,招呼众人继续喝酒。 这人五十余岁,身穿藏青色长衫,乍看上去有些像一个落魄老书生。 赵桓听赵潜着重介绍过此人,知道此人是文登县西边栖霞县的商人,叫做周文方。 和其他那些只是利益相交的人不同,这周文方却是赵潜多年的至交好友!因此,看到孙一贤喧宾夺主的行为他才会心生怒气,出来为赵潜出头。 孙一贤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压赵潜这个老对头一头,心中正自得意,享受着众人的奉承,冷不防被周文方打断,这让他心中不爽,但还是面带笑容的转头对坐在另一边的赵潜道:“哈哈,是孙某孟浪了,对不住了,赵兄!” 众人这才各自重新落座,不过气氛却大不如前,这场酒席很快就匆匆落幕。 等到孙一贤在这些人前呼后拥地离开赵府,周文方仍自愤愤不平:“孙一贤这狗东西,这次定是故意来此搅局!” 赵潜却为周文方担心道:“文方,你今天得罪了孙一贤,想要再找他要盐业的经营权恐怕是不可能了!” “赵大哥不用担心!”周文方却满不在乎的道:“你知道,我并不喜欢经商,只是科举屡试不第,才不得不为之!如孙一贤这等小人,我也不屑与之为伍!倒是赵大哥你却要小心,这孙一贤竟然攀附上了登州游击,我担心他利用这层关系对你赵家不利!” “唉,这样没有办法!” 赵潜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文登县太小了,容不下我们赵、孙两大商户,以后我们赵家也只能尽量对其忍让了!” 不论如何,这场过继仪式总算是完成了,赵桓也真正成了赵府的少主人,那些下人奴仆都要恭恭敬敬地称呼“小少爷”! 赵桓也在后院第一次拜会了自己的以前的舅母,现在名义上的“母亲”吴氏。 此时的程朱理学已经成了这个时代的主流思想,女性的地位几乎达到了史上最低,不但无法进入宗祠这种地方,也不可能出去会客,所以赵桓还是第一次见到。 吴氏不想赵琦那样木讷少言,反而显得有些精明,对于赵桓这个“假子”也颇为亲热。 陪着吴氏说了阵话,赵桓也离开了后院,回到了自己的梅苑。 本来赵琦还有两房侍妾,但是那两房侍妾并无所出,在赵府也就没有任何地位,赵桓根本不用专程去拜访她们。 接下来几天,赵潜和赵琦经常会带赵桓出去,让他了解一下赵家的生意。 赵家在文登县经营多年,在城内有四家酒楼、三家粮店、两家布行、一家当铺和三家杂货铺。 而赵家的老对头孙家,原来在文登县只是经营着**和赌场的生意,但是这几年又陆续开了两家当铺和一家粮店,占据了原本属于赵家的市场,两家因此交恶。 原来赵家在文登县的影响力略高于孙家,但是如今孙家获得了登州的盐业经营权,顿时声势大涨!据说,孙家的门槛这几天都快被来自登州各地的商贾给踏破了。 而与之相反,赵家的生意则遭到了打击!原本一直和赵家保持良好关系的那几家粮商、布商和酒商竟然纷纷不再向赵家供货,导致赵家货源紧张,酒楼、布行和粮店都处于了半停业状态! “这孙家着实可恶,定然是用盐业生意引诱那些商家断绝了我们的合作!” 跟着赵潜和赵琦查看赵家生意的赵桓,看到赵家各个商铺都是生意惨淡,顿时明白这定是孙家搞的鬼!他们想要断了赵家的货源,让赵家的这些店铺最终只能关门大吉。 “商人逐利,谁能给他们更大的利益他们就会听谁的!” 赵琦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如今我们也只能从其他地方进货了,只是这样一来成本和风险都会增加不少!” 的确,如今可不是太平盛世,各地山匪流贼多如牛毛,再加上官府的盘剥,从外地进货的风险和花费都要增加很多! “我们可不可以走海路,从南直隶进货过来?” 赵桓想了想,突然对赵潜建议道。 赵潜诧异地看了赵桓一眼,没想到赵桓这个从来没有从商经验的少年竟然也能想到此处,不由满意的对他点了点头赞道:“虽然走海路我们要找船队托运,会增加一定的成本,但是江南的粮食和布匹价格都比我们山东本地要低不少,两厢一抵,比我们从莱州进货还是要便宜一些的!” “呵呵,看来桓儿还有比较有经商天赋的!”赵琦也笑着对赵桓赞道。 两人经商多年,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浪,并没有被孙家这次的出招打击到,看起来都比较轻松。 “祖父、父亲,我们赵家有多少护商队?”赵桓突然两人问道。 “我们赵家的护商队其实都是赵家的家丁,全部抽调起来有三十二人,平时进货只要带走一半就行了……”赵琦对赵桓解释道。 以赵家的生意规模,不可能另外养起一支单独的护商队,只能用家丁护院来充当,那些中小型的商户都是如此。 赵桓点了点头,上次从登州来时也只跟了十几个人,而且拿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木枪、长矛、腰刀、长剑……乱七八糟拿什么的都有。 “祖父,经商方面有你和父亲就行了,我想训练咱们赵家的护商队,你们看怎么样?”赵桓试探地对两人询问道。 “怎么?桓儿你对经商没兴趣吗?”赵潜和赵琦相视看了一眼,然后略带担心的对赵桓问道。 他们两人可是想把赵桓当做未来的接班人来培养的,赵桓如果对经商没兴趣那可就麻烦了! “呵呵,不是的,祖父!” 赵桓笑笑,道:“你们也都知道,如今世道越来越乱了,商路越来越难走!我们这些家丁根本没有经过任何操练,临时组成的护商队自然没有什么战斗力,这样如何保证我们货物的安全?” “桓儿还懂如何操练兵丁?”赵潜有些吃惊地问道。 “只是以前看过几本兵书罢了!”赵桓实话实说道。 “既然桓儿你有此心,那以后家丁都教给你操练吧!” 赵潜也觉得赵桓说的有理,略一思索就点头同意了,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但是平时桓儿你也要跟随你父亲学习经商之道,切忌不可因小失大!” 赵潜自然不知道大明王朝还有几年就要土崩瓦解,更不知道赵桓已经开始为将来做起了准备,他还以为赵桓想要操练家丁只是年少贪玩而已。 第七章 必先立威(上) 回到赵府后,赵潜就将所有四十岁以下的家丁以及那些吃住在赵府的亲戚们召集了起来,其中仆人共有二十七人,住在赵府的亲戚八人,共计三十五人! 然后,赵潜直接命令他们:今后所有人都要听从赵桓的吩咐。 这些家丁显然对于听谁的命令并不在意,一个个笑嘻嘻地无所谓的样子,只有那些一向闲散惯了的赵府亲戚们心中有些不满。 赵潜对这些亲戚一向宽容,他们在赵府并不用做事,但是每月却能领到月钱,这让很多人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性格!他们对于赵潜的命令虽然不敢直接表示反对,但是心里打些什么主意就不得而知了。 看着乱七八糟地站在一起的这些人,嘻嘻哈哈、推推搡搡,赵桓心中有些不满,更多的则是对自己能不能将他们练成精兵有些担忧。 “从明日开始,你们这些人的月钱全都翻倍!” 这是赵桓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 “哗!” 有人脑子缺根筋得顿时欢呼了起来,但更多人则是心中惴惴:“这不会是买我们命的钱吧?要真要我们去做没命的买卖,老子就直接跑路算了,做逃奴也比直接送命强!” “从明天开始,你们也不用再做其他杂事了,手头里的活都交给其他人做!” 赵桓说道这里,那些欢呼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现在傻瓜也知道不对了——多拿一倍的钱还不用做事?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赵桓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继续道:“明日卯时三刻,所有人在梅苑集合,过时不到者,杖二十!” 说完,就直接让这些人散去了。 赵桓并没有说要操练他们,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因为他还没有做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立威! 立威不能随便抓个人打一顿,更不能不教而诛,否则不但无法起到立威的效果,反而会给人留下暴虐的印象。 而赵桓今日对众人有言在先,明日再拿那些迟到的人立威就名正言顺了——看这些人松松垮垮的样子,赵桓可不相信他们明日都能按时到来! 等这些人离开后,赵桓躬身对赵潜行礼道:“祖父,明日还要请您亲自到梅苑来一趟……” 赵桓知道,现在这些下人还不能真心服他,明日想要立威还必须借助赵潜这面大旗! “呵呵,桓儿尽管去做!” 赵潜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人老成精的他自然知道赵桓想做什么。 第二天卯时一过,赵桓就早早起床,梳洗打扮后,一边在梅苑里跑着步,一边等着那些人的到来——文登县有专门的打更人,每过一个时辰他们就会报一次时间,虽然未必多么精确,但也大体不差。 作为赵桓的贴身奴仆,赵小宝和另一个叫赵才的人自然也要起来和赵桓一起锻炼,他们俩也成了那三十五人中最先到达的两人。 “小宝、赵才,等会听我的命令,对那些迟到的人,我让你们打谁,你们就给我狠狠的打!不许留手!” 赵桓一边慢跑,一边对跟在身后的赵小宝和赵才吩咐着。 “小少爷,真的要打吗?” 赵小宝苦着一张脸:“要是铭少爷、德少爷他们来迟了,也要打吗?” “什么铭少爷?德少爷?” 赵桓狠狠瞪了他一眼,斥道:“以后赵府没有那么多少爷,直接叫名字!” 赵桓知道赵小宝说的赵铭和赵德都是赵家庄和赵府关系比较近的人,论辈分赵桓还应该叫他们族叔。 不过,赵桓连关系更近的赵远都给揍了,还在乎这两人? “是,是……”赵小宝连忙点头,但还是弱弱地问道:“可是真的要打他们吗?小的真的不敢……” “如果你们不听我的命令,到时候我会连你们一起打!你们自己考虑考虑吧……” 赵桓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赵小宝和赵才的脸色更苦了。 梅苑周围的小道周长有六百多米,用鹅卵石铺就,看起来比较平整,赵桓几天前就开始晨练了,想把自己这幅孱弱的少年身躯锻炼的强悍起来。 赵桓刚跑了两圈,热了热身,赵潜就从门户大开的梅苑大门外走了进来。 赵桓连忙上前弯腰行礼,麻烦这老人家大早上得冒着严寒赶过来他还是有些愧疚的,不过没有他在,赵桓很难震慑住将要到来的那些人,特别是那些赵府的亲戚,他们未必真的肯买赵桓的账。 “呵呵,桓儿你的这种打熬身体的方式倒是有些奇异!” 赵潜扶起赵桓,笑呵呵地道。 现在也只有那些到大明来的西洋人将跑步当作一种运动,并没有普及,很多见过西洋人跑步的大明人甚至将这当作一种怪癖。 而大明士卒的操练,也只是按照那些流传了千年的练兵纲要来进行,并没有跑步这一项。 以赵潜的见识自然能看出这是一种打熬身体的手段,倒不会将赵桓当作脑子有病! 两人闲聊了几句,很快就陆陆续续得有人到来。 道路两边的梅树种植得非常整齐,横竖间距几乎相同,赵桓早已提前让小兰和小翠在分别对立的两株梅树上系上了一条红色丝线,每来一个人赵桓就命令他们紧紧贴着红线站立。 这样来了十余个人后,队列看起来已经颇有些气势了,不像昨日那样松松垮垮的样子了,而后面来的人受到影响,也能很自觉的跟着其他人站立在那了。 从赵桓起床到现在,正好燃完了一炷香,卯时三刻也就到了,赵桓拿起昨日记录好的花名册一个个点起了名来! 让赵桓恼火的是,那些家丁中除了两人几乎全都到了,但是那几个住在赵府的亲戚们却竟然一个也没来! 虽然赵桓早有了拿那些亲戚们立威的打算,但是他们如此无视自己的命令,赵桓还是有些恼火!而且这些人行动如此一致,这让赵桓怀疑他们是不是联合在了一起来反对自己! “你、你,去将还没来的赵四、赵六叫来!”赵桓随意点了两个家丁,让他们去家丁住的菊苑,将那两个没到的家丁叫来。 “赵小宝、赵才!” 赵桓又转头对已经站在队伍最前列的赵小宝和赵才两人喝到:“你们两个去竹苑将那些没来的都给我叫过来,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记住,如果不能把人带来,后果你们清楚!” 那些没来的亲戚都住在竹苑,赵桓只能威逼着赵小宝和赵才两人亲自去,最后一句赵桓更是直接用威胁的语气对两人下了死命令——没办法,如今他真正能使唤的动的人也就这两人了,不用他们还能用谁? 第八章 必先立威(下) 片刻功夫,迟到的那两个叫赵四和赵六的家丁衣衫不整地跟在刚才被赵桓点去的那两个家丁身后走进了梅苑。 两人一看到赵桓,立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惶然道:“小少爷,我们迟到了……请小少爷恕罪!” 赵桓看着两人诚惶诚恐地样子,知道两人并非诚心如此,但不管什么原因,自己立下的规矩不能违背!他冷然看着赵四和赵六道:“按照我昨日立下的规矩,今日迟到者一律杖二十!你们可心服?” “小人甘愿受罚!” 看到赵桓并没有饶恕两人的意思,赵四也赵六只能满脸苦涩的认罚,毕竟是他们违背了赵桓的命令在先。 随意点了两个家丁,让他们直接将赵四和赵六按在冰冷的地面上,拿起赵桓提前准备好的木棍,对着两人“噼里啪啦”得打了起来。 那些站在队列中的家丁看到正趴在地上挨棍子的赵四、赵六两人,一个个心下凛然,暗自庆幸这次自己没有迟到。 赵家家主赵潜性格温和,以前即使有些家丁犯了错,稍微请求就不会被太过责罚,这让赵府的家丁也都有些懒散。 但是赵桓这顿板子却让他们心下警醒,对于赵桓的畏惧已经超过了赵潜这个赵家的家主! 二十棍子打完,赵四和赵六这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走到赵桓面前再次跪倒,道:“谢小少爷罚!” 这么说虽然显得有些虚伪,但却是每个受罚的奴仆必做的,否则如果被主人认为受罚后心存怨恨,那可就是不是打板子那么简单了。 “你们也归队吧!”赵桓对两人点了点头,然后让两人和其他人一样挨着红线站立在一起。 也幸好赵桓选的棍子并不是官府用的那种重二十多斤的杀威棒,否则二十杖下去赵四和赵六两人根本就爬不起来了,不会像这样虽然也很痛,但行动却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这也是赵桓有意如此,否则把人都打残了他还怎么操练他们? 以后赵桓也不准备再用杖责这种责罚方式,罚站立、罚不许吃饭、罚跑步……等等手段都比打棍子要好的多,今天也是第一天要立威才会选择这种手段。 等到赵四、赵六归队,赵小宝和赵才这两个被赵桓命令将那几个“亲戚”带来的奴才竟然还没有回来,这让赵桓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就在赵桓准备再派几个家丁去看看的时候,赵小宝和赵才终于回来了,两人身后还跟着昨日被集合起来的那八个赵府的亲戚们。 看到赵小宝脸上两个鲜红的巴掌印,赵桓本来责怪的话也说不出来了,转头看向了后面那八个亲戚。 那八人进来后看也没有看赵桓一眼,显然是对他让人打扰自己的睡眠不满。 他们只是径直走到站在另一边的赵潜面前,对他行了个礼后纷纷抱怨了起来。 “九叔,这桓儿也太过分了!他要整治这些低贱的奴才你去整治好了,怎么这大早上的还要把我们都叫起来?” 首先开口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身上衣衫不整,一脸不满的神色。 赵桓认得此人就是赵德,他父亲是赵潜的堂弟。 赵德是来到赵府比较久的人了,不过此人一向不务正业,在赵府也没有什么正经差事,只是每月拿着赵府发的月钱在文登县里花天酒地,喝酒、赌钱、逛窑子,没有他不做的,还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经常被那些债主追到赵府来。要不是看在赵德父亲的面子上,赵潜早就将赵德赶出了赵府。 “是啊,九叔!我们本来睡的好好的,赵桓却硬是让这两个狗奴才将我们带到这儿来!我们好歹也是他的族叔,他这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我们留啊!” 和赵德站在一起的另一个中年热也随声附和着。 这个人叫赵铭,他父亲也是赵潜的一个堂弟,其人和赵德是一丘之貉,两人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两人昨日喝花酒喝到今日凌晨才回赵府,刚在床上躺下没多久就被赵小宝和赵才两人叫到了这里,如何能不恼火? 有了赵德和赵铭带头,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表达对赵桓的不满。 他们昨日还对赵桓的命令不以为然,以为赵桓还会和赵潜一样对他们这些亲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日见到他竟然是来真的,自然不干了,想趁机撺掇着赵潜收回赵桓的权利。 但是赵潜如今对赵桓这个“孙子”正是喜爱无比,又怎么舍得因为这些人而违逆赵桓的意愿呢?况且赵潜以前只是因为无后才会对这些亲戚纵容,想让自己老了以后能有些依靠,现在既然有了赵桓,这些亲戚自然失去了拉拢的价值。 “都给老夫闭嘴!” 赵潜一声怒斥顿时让这些人全都停下来抱怨,老爷子虽然很少发火,但是他一旦发怒,那在赵府没有人能够承受得住。 “桓儿是赵府的少主,他的话就代表老夫的话!谁敢对桓儿不敬,就是对老夫不敬!” 赵潜怒目等着赵德等人,呵斥道:“以后我再听到谁对桓儿抱怨半句,就立即给我滚出赵府!” 听到赵潜的话,众人顿时呐呐不敢再言,即使是刚才闹得最凶的赵德和赵才两人也彻底闭嘴了——他们可不想真的被赶出赵府,否则哪还有钱可以继续在文登县过这种花天酒地的日子? 赵桓一直冷眼旁观着这些人在赵潜面前当着他的面告他的黑状,并不言语,他相信赵潜能分得清亲疏远近,结果和他所想果然一样。 “呵呵……” 直到众人全都闭口不言,赵桓才冷笑了两声,面无表情的看着赵德等人道:“现在,你们是不是可以告诉我,是谁打了我的人了吧?” 第九章 教训族叔 刚才还在告赵桓黑状的那些人顿时都哑了,讷讷不敢言。 “小宝,你自己说,是谁打的你?” 赵桓转头看了赵小宝一眼,淡淡问道——这倒霉孩子前几天刚被赵远打了几巴掌,今天又被人给打了,做奴仆还真是没有人权! “是,是……” 赵小宝懦懦地看了赵德一眼,在赵桓的眼神威逼下,只能实话实说道:“是德少……赵德和赵铭两人打得!” “你个狗奴才!” 听到赵小宝竟然敢直呼其名,赵德和赵铭怒气上涌,顾不得赵桓就在旁边,边骂作势就要上去再打赵小宝几个耳光。 “放肆!” 赵桓怒喝一声,拦在了两人面前。 赵德两人这才停下,但还是延伸不善地瞪了赵小宝一眼,然后赵德才装作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嘟囔着:“不就是打了一个狗奴才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呵呵呵……” 赵桓被他的话气笑了:“既然没什么大不了,刚才怎么不敢承认了!既然打了我的人,就不能这么算了……赵小宝、赵才!” “小的在!” 赵小宝知道赵桓是要给他出气,和赵才站出来后,声音都激动的有些颤抖。 赵桓指了指赵德和赵铭道:“这两人迟到,按照昨日我订的规矩,杖二十!恶意打人,罪加一等,再加十杖,一共三十杖!赵小宝、赵才,就有你们执行吧!” “是,小少爷!” 赵小宝直接操起棍子,他已经看清楚了赵府现在的形式,知道如今赵桓大势已成,这赵府已经成了赵桓的天下,这些其他乱七八糟的少爷再难在这里横行了!只要紧紧抱住赵桓的大腿,他就不用再看其他人的脸色了! 不过赵才却没赵小宝那么精明,他只知道自己是奴才,怎么能打赵德这样的少爷呢?直到赵桓不耐烦地对他怒目而视,他这才战战兢兢地将棍子拿了起来。 “什么?赵桓你竟然要让这两个狗奴才打我们!” 赵德和赵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色涨的通红,不敢置信得看着赵桓,怒道:“我们可是你的族叔,你……你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什么狗屁族叔,不过是赵府的两个寄生虫罢了!” 赵桓心中不屑,嘴上却没说出来,只是看向了另一边赵潜,在这时候,就要靠赵潜来压制两人了。 “桓儿的话,就是我的话!”赵潜看向了赵德和赵铭两人,道:“如果你们违背,现在就卷铺盖离开赵府!” “离开赵府?” 赵德和赵铭都是文不成武不就的废柴,离开赵府他们要么在县城里做苦力,要么就要回赵家庄种田,再也过不上这种花天酒地的生活了,这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想起被赶出赵府的后果,两人经管感觉屈辱无比,但是也不敢再反抗,只能任由自己被赵小宝和赵才按倒在了地上。 “打!” 赵桓一声令下,赵小宝和赵才两人顿时举起棍子“噼里啪啦”地打了起来。 “停!” 刚打了几下,赵桓眉头一挑,喊停了下来,皱眉看向了赵才。 赵小宝负责打赵铭,赵才负责打赵德,可是刚才赵桓只能听到赵小宝这边“啪啪”之声响彻不停,但是赵才那边却只能看到棍子被高高举起,又被轻轻放下,毫无声息,和另一边比起来显得很是突兀! “赵才,明天你搬去菊苑住吧!” 赵桓冰冷的话语让赵才身躯一颤,脸色苍白地对赵桓行了个礼:“是,小少爷!” 赵小宝怜悯地看了赵才一眼,知道他失去了一个宝贵无比的机会,一个随着赵桓地位提升而水涨船高的机会——虽然作为赵桓的贴身侍从,月钱和其他奴仆一样,但是将来赵桓一旦真正掌权,他们获得一个管事身份轻而易举,甚至成为赵府的总管也不是不可能! 赵桓眼神在正在站队列其余家丁中巡视了一圈,伸手在其中一个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的家丁身上一指:“你叫什么名字?出来!” “禀告小少爷,小的叫赵忠!” 这个家丁也是十五六岁,站出来后大声对赵桓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赵忠?好名字!” 赵桓微微一笑,他从这个少年家丁的眼中看出了一种叫野心的东西。 “你来接替赵才的位置怎么样?”赵桓伸手一指赵才,一语双关地道。 赵忠听出了赵桓话中的意味,顿时大喜,躬身对赵桓行礼道:“小的愿为小少爷效犬马之劳!” 说完,赵忠就乖巧的走到赵才面前,从失魂落魄地赵才手中接过了棍子。 赵桓满意地对赵忠点了点头,然后道:“继续打!” 赵小宝警惕地看了赵忠一眼,他从赵忠的表现上看出了他对自己地位的威胁!因此,听到赵桓的命令后,他比刚才更加卖力的挥动起了棍子。 而赵忠更是知道这是一个拨得赵桓欢心的机会,打起赵德来更是毫不手软! “啪!啪!” “啊!啊!” 棍子击打在身上的声音混合着赵德和赵才的惨叫,让其他六个赵府的亲戚听得浑身颤栗,明白接下来恐怕很快就要轮到自己了,顿时深深后悔为什么要和赵桓这个杀神对着干! “九伯,昨日家中来信,家母甚是思念侄儿!多谢伯父这些年的照料,侄儿请辞!” 这时,其中一个看起来二十三四岁的青年脸色苍白的走到赵潜面前,躬身道。 “九爷爷,孙儿也请辞!” 另一个看起来和赵桓差不多的少年也走到赵潜面前请辞。 这两人一个叫赵无极,一个叫赵浩然,两人都在文登县的县学读书,对于赵桓昨天下达的命令两人同样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看到赵德和赵铭两人的惨样,顿时被吓得心中发颤,忙不迭地向赵潜请辞——和赵德、赵才不同,两人家境相对殷实,即使离开赵府也不愁吃穿。 “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多留你们了!” 赵潜摆了摆手,准许了两人的请求。 赵潜以前最喜欢的就是这两人,如果是以前,这两人请辞他一定挽留,但是现在有了赵桓,自然怎么看都觉得还是自己家的孩子好,因此毫不犹豫的同意了两人的离开。 赵无极和赵浩然顿时落荒而逃。 第十章 初次练兵 很快,三十杖打完,赵小宝和赵忠到赵桓跟前复命,而从来没有受过这种苦的赵德和赵铭却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地已经起不来了, “不错!”赵桓满意地对赵小宝和赵忠点了点头,然后对赵忠道:“你今天就搬到梅苑来吧!” “是,小少爷!”赵忠大喜,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已经得到了赵桓的认可。 而其他家丁都羡慕地看向了赵忠,知道这小子这次走了狗屎运,只要不犯错,以后前途不可限量!而后,这些家丁又都摩拳擦掌地看向了另外四名还没有被打的人,想要效仿赵忠得到赵桓的赏识。 那四人和刚走的赵无极和赵浩然不同,他们家中不像两人家中那么殷实,一旦离开赵府生活都有问题,因此他们宁愿咬牙承受这二十杖,也不愿离开赵府。 既然如此,赵桓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客气的,又从家丁中点出了四人,让他们来执行杖刑。 这四人是众多家丁中看起来最为积极的几人,他们显然是想如赵忠一样得到赵桓的赏识,既然如此赵桓自然要给他们一个表现忠心的机会。 现在连和赵潜关系最近的赵德和赵铭都被打了,最得赵潜喜爱的赵无极和赵浩然也被赶出了赵府,剩下的四个赵府的亲戚这才明白赵府真的变天了,对于赵桓的话也不敢再违逆,乖乖地趴在了地上受罚。 “啪啪!” 这四个家丁打起来竟然比刚才的赵小宝和赵忠还卖力,一个个咬牙切齿使出了吃奶的劲,好像跟身下趴着的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似得。 “嘭!” 有一个家丁手中的碗口粗的棍子竟然因为用力过猛直接打断了! 赵桓皱了皱眉,他刚才之所以要狠狠杖责赵德和赵铭,只是因为两人是这些人中的刺头,而剩下的人此时心中已经服软,赵桓没必要再像对待赵德一样对待他们了。 不过既然这些家丁急于立功,赵桓也不能打断他们的积极性,只能怪挨打的这四人倒霉了! 因此他只是挥手免除了那个抗断棍子的倒霉蛋剩下的杖刑,其他人照旧。 二十杖下来,这四人都被打得皮开肉绽,和赵德、赵铭一样无法继续操练,只能被人抬下去修养!不过,赵桓却给了他们一天时间,明早仍然要这个时间来梅苑报道! 至此,赵桓的立威行动完成了!而且由于赵潜的主动配合和维护,效果出乎赵桓意料的好。 赵桓相信,今天之后,即使赵潜不在,也没有人再敢违背他的命令,挑战他的威严——当然,想真正让所有人对他俯首帖耳的听命,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时日才行。 “所有人听令,紧贴着红线站立,抬头挺胸,双腿并立……” 赵桓按照后世军训的操练之法,再结合以前的赵桓看过的兵书,开始对这些家丁进行操练。 赵桓发现,古人的练兵之法其实和后世已经极为相似,特别是戚继光的《练兵纪要》,赵桓第一次看的时候还差点以为戚大帅也是从后世穿越来的呢! 不过古代的士兵很多都是半兵半农的存在,特别是在大明那些世袭的军户,大部分说是纯粹的农民也不为过,一辈子操练不了几次!即使是其中最精锐的士兵,也大多是十日操练一次,能做到三日一操练的也只有百年前的戚家军了。 因此,即使有几乎不逊于后世的操练之法,这大明士卒也不可能达到后世的精锐程度。 和后世比起来,这古代的练兵之法也没有那么详尽。比如,《练兵纪要》中也提到失足站队列应该抬头挺胸、目视前方,但是却不像后世要求的那么严格,连手放在哪里、双脚之间打开多少角度都有着严格的要求。 而赵桓,自然是按照后世那套最为严格的练兵方式来操练这些家丁了。 不过,这些家丁绝大多数都是大字不识之人,赵桓想要让他们弄明白应该怎么做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不得不亲自上场一个个指正他们站姿的错误之处,有时候刚把后面的纠正过来,前面刚纠正过的又错了,弄得他只想骂娘! 后来没办法,他只能让人给他拿来了一条马鞭,只要是再看到有站姿错误的,他直接就是一鞭子抽过去…… 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早上,情况才稍微好转一些,赵桓也累的满身是汗,而在场的所有人几乎也都挨了赵桓的鞭子。 赵桓也知道这样是很拉仇恨的事,可惜对于这第一批人他也只能亲自下场,等这些人练成之后,再招人的话就不用他亲自操练了。 而且赵桓相信,只要他能做到公平、公正,即使这些家丁暂时对他心存怨恨,时间一长还是能操练出感情来的——君不见,后世的军训结束后,有多少被操练的人都眼泪汪汪的,舍不得那些曾经操练得让他们咬牙切齿的军人离开。 “以后凡是参与操练的,每日午时增加一餐!” 早上操练结束之后,赵桓对对疲惫欲死瘫坐在地上众人宣布道。 “噢!” 这些家丁顿时欢呼了起来,本来因为操练产生的怨气顿时不翼而飞。 山东经过连年灾荒,粮价誊贵,赵府对这些家丁也不可能顿顿管饱!而且大明都是早晚两餐制,导致很多家丁到了午后都会饥肠辘辘,还要饿着肚子干活。 因此,听到赵桓说要给他们加餐,众人顿时一个个都兴奋无比。 “现在的人还真是容易满足啊!” 赵桓不禁感慨,他本来还准备给他们增加一顿肉食呢,但是却被赵潜制止了,他这才知道在没有大型养殖场和各种催熟激素的古代,肉食真的太昂贵了,普通百姓想顿顿吃肉根本不可能,即使赵家家大业大也不能奢侈到让这些普通家丁顿顿吃肉! 第十一章 货船被扣 整整一天众人都是在练习站队列,在赵桓严厉的操练下,这些家丁的队列算是勉强成型——当然,这必须是在那些红线的辅助下,一旦撤掉红线,他们又都会站得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第二天,那些赵府的亲戚们也带着尚未痊愈的棍伤参与了操练。 不过,因为他们比别人少操练了一天,自然就成了赵桓的重点照顾对象,没少挨赵桓的鞭子——因为昨天的立威,他们中再也没有人敢违背赵桓的命令,即使是赵德和赵铭这两个刺头,现在在赵桓面前也表现的老老实实的。 他们身上的伤势本来就没有全好,现在赵桓的鞭子对他们来说痛感可谓加倍,因此他们学习的速度也是极快,一天下来就赶上了其他人的水平,队列站的让赵桓再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接下来整整十天这些人什么都没干,只是站队列,不停得站队列! 虽然很多人对于这种枯燥的站队列已经厌烦无比,但在赵桓的强压下,并没有人敢出来反对。 不知不觉中,梅苑中的红线已经撤下,但是众人却已经可以在没有红线的情况下,仍然能够快速地站出笔直的队列来了。 赵桓虽然对众人的表现比较满意了,但也知道这只是样子货,一旦让他们动起来,马上就会露馅! “明日操练新的项目,不用再练习队列了!” 当赵桓宣布这个这个命令,所有人都齐声欢呼了起来。 众人对于站队列早就站到想吐了,他们宁愿赵桓再用其他的任何手段来操练他们,只要不用他们再站队列。 赵桓心中暗笑,想起自己以前参加过的军训,非常理解他们现在的感受。不过可惜,他们欢呼的太早了点,赵桓保证他们明天就会知道只是站队列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不过,一件事情的出现却打断了赵桓继续操练这些家丁的计划。 “什么?我们两船的货被登州水师扣下了!” 在客厅了,赵桓见到了满脸憔悴的赵琦,听他讲起了此次南下采购货物之事,顿时吃了一惊。 赵桓可是非常清楚赵家眼下的处境,知道赵家的很多店铺已经处于了关门歇业的边缘,就等着这批货救急呢!如今这批货竟然被登州水师扣下,等到打通关系拿到货后赵家的店铺早就关门大吉了!这必然会对赵家的信誉造成很大的影响。 据赵琦所说,原本此次进货之事一直颇为顺利。 虽然朝廷也颁布有禁海令,却早已形同虚设,近海航行只要打通各地水师的关系即可畅通无阻,而想要远洋航行,只要每次向刘香、郑芝龙这些大海盗缴纳一定的保护费也可以通过。 不过这些事都不需要赵琦操心,他只要直接交给船行一笔钱即可,其他方面自有船行的人来处理。 赵琦从登州靖海码头出海,一直到了淮安府登岸都是畅通无阻,到了淮安府后也很顺利的联系到了商家,进购了两船的粮食、布匹、酒水等物。 不过,就在赵琦返回到登州时,这两船的货物却被登州水师以船上有粮食这种违禁物品为由直接扣了下来! 而登州水师所谓的违禁品,就是指的船上的那些粮食! “这登州水师真是欺人太甚,这是在明目张胆的掠夺民脂民膏!” 赵琦的声音显得很是悲愤,朝廷的粮食管制政策只是对敌对势力而言,只要不是将将粮食运入满清或者那些流贼占据的地方,根本就不违背大明律法!这登州水师很明显就是在巧立名目敲诈勒索。 “区区两船货对我赵家来说并不算什么!” 赵潜却一脸淡然的表情,手指敲击着桌面:“这肯定也是出自孙家的手笔——孙一贤和我都了半辈子,他的手段我深为了解!前次他断我登州货源的时候,我就料到了他的手段不会如此简单,必有后手!因此,这次才只让琦儿你购进了两船货作为试探,果然出事了!” “可是,父亲,如此一来,我们今后就只能从外地走陆路进货了……” 赵琦皱眉道:“既然孙家想到动用水师的关系截断我们水路进货的渠道,未必就不会想到也从陆路截断……” “不用如此!” 赵潜一幅成竹在胸的样子,淡淡笑道:“孙家现在虽然得势,利用盐业生意和登州游击的关系拉拢了不少人,但有一个人他现在却绝不敢得罪!” “父亲指的是……”赵琦迟疑着问道。 “鲁王朱寿鋐!”赵潜说出了答案。 “什么?鲁王!”赵潜吃了一惊:“难道父亲竟然是想和鲁王府做生意?” 鲁王朱寿鋐是整个山东都公认的最有钱的人,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鲁王府的生意遍布山东,盐、铁、茶叶、粮食、布匹等等行业都能见到鲁王府的身影,简直是无所不包! 不过,鲁王府的这些钱来的却不是那么正当!那些凡是跟鲁王府做过生意的商人,只要没有过硬的背景,最后几乎都是被鲁王府巧取豪夺到倾家荡产,甚至有些自己都卖身成了鲁王府的奴仆! 久而久之,导致鲁王府的声誉在山东极差,几乎没有商贾再敢与其做生意。 因此,听到赵潜竟然要和鲁王府做生意,赵琦才那么吃惊。 “无妨!” 看到赵琦张口就要劝阻,赵潜摆摆手打断了他,道:“与鲁王府做生意固然是与虎谋皮,但我们赵家小门小户,应该引不起鲁王的兴趣,最多是被鲁王府下面的那些人敲诈点钱罢了!” 赵潜显然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他又转头看向赵桓,继续:“这次你就带着所有家丁,跟随你父亲一起去趟登州府,从鲁王府的店铺里进货后,你们就可以直接挂上鲁王府的旗帜——这次我倒要看看,这个孙一贤还敢不敢再找人将货扣下!” 第十二章 前往登州城 “祖父,可是我们赵家的商铺已经等不及下次再运货过来了……” 赵桓知道赵家商铺的现状,不可能再撑到他们从文登县将货运来了。 “桓儿不用担心!” 赵潜却是对赵桓笑了一下,安慰道:“我们赵府为了应对这种危机情况,还有一批储备货物,现在也应该是启用这批货物的时候了!” “不错!”赵琦也是笑了一下,对赵桓道:“桓儿刚来不久还不知道,我们赵府的货物仓库下面还建有地下室,里面储存的货物一点也不比地上的少!前年,孔有德祸乱山东的时候,商路被阻大半年之久,我们赵家就是靠着提前储备的货物度过了难关,还因此大赚了一笔!” 听此,赵桓才算放心,暗自佩服两人的未雨绸缪,自己和他们比起来还是太嫩了。 从客厅离开后,赵桓立即将众家丁集合了起来,命令他们回去后整理行装,明日就跟随赵琦一起去登州城。 尽管赵桓对这些家丁的操练才算刚开始,但赵家如今形势危急,他也不得不先将这些人派出去护卫商队——虽然这些人组成的护商队依然是战力五的渣渣,但吓唬一下小股的盗贼不成问题。 原本这些人拿的那些五花八门的武器,赵桓命令他们统统弃之不用,全部统一拿上了长枪——大明朝廷只是对于床弩、火器之类威力较大的武器管制的比较严格,其他刀剑长枪之类,只要不是大规模打造,朝廷是不会管的。 不过,为了打造这些长枪,赵家的商队还是因此推迟了两天时间上路。而对于长枪的使用方法,赵桓也只能让他们边赶路边练习了。 本来,赵德他们这些赵府的亲戚是极其不想跟随护商队一起上路的! 他们虽然也从来没有参于过护商队,但也知道这一路上顶着酷寒的天气风餐露宿必然非常辛苦,万一遇到贼寇也极为凶险。 不过,经过这十几天的操练,赵桓的威严已经竖立了起来,在他一番威逼下利诱下,赵德他们也不得不从。 临行前,赵桓又正式整编了这支家丁队伍。从中抽取了平时操练最刻苦,最为听话的七名家丁作为基层的军官。 为了和官兵区分开来,也为了不触犯朝廷的禁忌,赵桓自然不能使用朝廷的军制,而是用了后世的“军、师、旅、团、营、连、排、班”的制度,将这七名家丁任命为班长,每人管辖五名家丁,并且各自任命其中一人为副班长。 一直算是赵桓近身奴仆的赵小宝和赵忠自然也理所当然的各自获得了一个班长的职位,也算是对两人这些天尽心尽力的辅佐他操练家丁的一个奖励。 另外五名班长中,赵府的亲戚中两个叫赵阳、赵广的,算是比较听话的,占据了两个位置,算是赵桓对这些亲戚们的安抚,其他三个班长都是普通家丁。 赵德和赵铭对于自己没有成为班长非常不满,嚷嚷着要找赵潜理论,赵桓以两人操练期间曾经出府饮酒为理由狠狠整治了两人一顿,这二人才算作罢。 这些班长和副班长的待遇自然不能和普通家丁一样,整编后赵桓将他们的月钱全都提高了三成。 编制完成后,赵桓立即就感觉到这支护商队的精气神为之一变,不但士气变得高昂,他对于这支队伍的掌控力也大大提高。 此次登州之行,赵家派出了五辆马车来运货,随行也跟了几个店铺的伙计用来点货和装货,赵桓亲自带着护商队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出发前,护商队站在赵府门前,队列整齐划一,长枪上举如林,让赵府门外的路人和后面车队旁的伙计都不禁为之瞩目。 在赵桓身边的赵琦也不禁对他赞道:“没想到桓儿竟然还有此天赋,短短十余日竟然能将这些家丁练成此等摸样!” 赵桓心中苦笑,明白现在的护商队还只是样子货而已,就连这个举枪的动作也是刚刚学会而已,一旦走动起来肯定马上就乱套! 果然,在赵琦一声“出发”的命令下,本来井然有序的护商队顿时混乱了起来,你推我搡挤成了一团。 周围那些本来还被他们整齐的队列震住人的顿时都是一阵愕然,然后哄然大笑。 护商队的人都被笑得面红耳赤,奈何赵桓还没有操练他们怎样行走,只是站过队列的他们根本不知道怎样在行走时继续保持整齐的队列。 “走吧……” 赵桓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这也怪不了他们,只能路上边走边操练了。 因此,路上也耽误了一些行程,本来两天的路程走了三天才到。 而中途其他人休息时,护商队的人却也不能休息,而是要习练长枪! 虽然辛苦,但来时那些路人的嘲笑反而成了护商队众人的动力,竟然出乎赵桓预料的并没有人出声抱怨。 而那些跟随商队的伙计,本来对于赵桓午时对护商队开小灶加餐的行为颇为羡慕,有些还略有微词,甚至找到赵琦抱怨他们被区别对待了。 但是,赵琦的一句话:如果他们不满,可以加入护商队,立即让所有人都哑火了。 就在这样不停地操练下,护商队总算是在赶到登州城时,能够勉强保持行军时队形不太乱了,也学会了使用长枪来对敌的最基本的两个动作——刺和收。 事实上,长枪作为最简单的攻击性武器,它也只有这两个动作,这也是赵桓选择长枪作为武器的原因之一。 至于另一个原因,赵桓则是看重了长枪兵对于骑兵的克制作用——以骑兵为主的满洲兵向来是赵桓最大的假想敌。 不过赵桓也知道长枪兵最致命的弱点,那就是防御力差,特别是面对弓弩兵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防护力。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派出盾牌兵专门保护长枪兵,或者用远程火力来压制对方,否则长枪兵必然很快就会溃败。 但是综合来说,长枪兵仍然是赵桓目前最好的选择。 第十三章 再临登州 赵桓这三天并没有和赵琦一样坐在马车里,而是顶着寒风步行走在了护商队的最前面,这让十余年来一直养尊处优的少年身体根本吃不消,短短三天赵桓的手和脸都有了冻疮,脚也由于长时间走路磨出了水泡。 即使如此,赵桓也一直咬牙撑着,让坐在马车里的赵琦看得心疼得不行,多次喊他上马车,赵桓却只是不从。 赵桓用他的实际行动赢得了护卫队所有人的敬佩,即使是一直暗自和他作对的赵德和赵铭两人,这一路上也没有再说一句怨言。 “赵忠,你率领的一班作为督战队,遇战后其余班凡是敢后退者立斩不赦!如督战不利,你一班的五人连你在内皆斩!” 赵桓脸上两个难看的冻疮破坏了他那原本英俊的面孔,但是却也掩盖了他那一丝的稚气,低沉的声音中更是透露着一股肃杀之气。 “是!”赵忠脸上毫无异色,但声音中却布满了杀气。 赵桓满意地看了赵忠一眼,他对这个少年透露出的那丝杀意非常满意。 赵忠算是这些家丁中进入赵府时间较短的人,仅仅只有两年,两年前赵忠是以流民的身份自己卖身进入赵府的。 赵桓虽然没有问赵忠以前做过些什么,但从这个少年眼中偶尔流露出的凶狠,清楚他应该是杀过人的——两年前的孔有德之乱,再加上连年的灾荒,能幸存下来的人没有几个是干净的! 赵桓就是看重了赵忠的这点,才让他的一班负责起了督战之责,而不是用赵小宝的二班——赵小宝机灵由于,论起凶狠却远远不足,并不适合督战这种重任。 赵桓清楚,此次登州之行绝不会太过顺利,孙家肯定会继续对赵家出手。 即使打着鲁王府的旗子,也只能避免孙家不利用官面上的关系来对付赵家,孙家完全可以买通那些贼寇来对付赵家! 因此,赵桓这一路上才会如此严厉地操练护商队,还让赵忠的一班成立了督战队,即使如此赵桓还是对这支操练没几天的护商队不放心,一路上不断的强调作战纪律,怕得就是这支连新军都算不上的杂牌队伍一遇敌就直接溃散。 虽然来之前,赵潜叮嘱,万一遇到贼寇,货物能保则保,不能保则弃之,以自身安全为重,但赵桓却并不想轻易放弃这批货——他也知道赵府已经被孙家逼上了绝路,虽然暂时有那些储备货物撑着,但一旦用完,赵家就不得不将文登县的生意都拱手让给孙家了。 登州城高三丈,城墙上一队队穿着厚重棉衣的巡逻士卒走过,在寒风中透出一股肃杀之气,和文登城守城士卒的散漫截然不同。 故地重游,赵桓的心情复杂,虽然距他离开登州城只有半月有余,但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桓儿,要不要先去张府看看?” 坐在马车上的赵琦,从车窗中探出脑袋,对走在整支商队最前面的赵桓试探着问道。 “不用了!”赵桓头也不回,语气却很坚决:“孩儿已经是赵家的人了,和张府再无瓜葛!” 赵桓过继给赵府,虽然有他自己的打算,但更多的还是被张府给逼走的,再加上以前赵桓十几年的记忆中,张府的人对他也并不待见,因此他对张府并无好感。 听到赵桓的回答,赵琦心中暗喜——他和赵潜私下里都很喜爱赵桓,对于赵桓的为人、谈吐和待人接物方面都很满意,但和这些比起来,他们更希望的是赵桓今后能以赵家的利益为重,而不是心向张府! 赵桓的这个回答,无疑是给了赵琦一个定心丸。 作为登州府的治所,登州城自然非常繁华。即使经过了两年前的孔有德之乱,如今也已经恢复,街上商铺林立,车水马龙。 不过因为天气严寒,街上大都是像赵家商队这样的商贾,普通行人很少,都是能不出门尽量不出门,这也方便了赵桓等人,起码不用担心堵车问题了。 鲁王府的商铺在徐东大街,是登州城最为繁华的一条街,紧挨着城中心的知府衙门,可谓是寸土寸金的地方,比张府所在的平江大街地价要高的多。 一进入徐东大街,满眼看到的都是“鲁”字大旗在迎风飘扬,赵桓粗略计算了一下,这条街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商铺竟然都是鲁王府的产业——这可是登州城最繁华的一条街。 这还只是登州一城而已,莱州、青州、济州以及鲁王府所在的衮州呢?鲁王府在整个山东所占有的财富简直是骇人听闻,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去,去,去!哪来的土包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往里面乱闯!” 赵家的车队在一家挂着“鲁”字大旗的粮店前停了下来,赵琦正想带着赵桓进去找里面的掌柜谈谈进购的粮价,竟然被门口一个穿着羊皮棉袄鼻孔向天的伙计给拦了下来。 赵桓被气乐了:这天下还有这么做生意的?竟然还拦住客人不让进!而且这区区一个小小的伙计口气却也这么大! 他正想上前说话,赵琦却拦住了他,伸手自腰间摸出了一把铜板,给这伙计递了过去。 “嘿嘿,进去吧!” 这伙计这才嘿嘿一笑,将两人让了进去。 赵桓无奈摇头:这天下其他商贾如果这么做生意,肯定做不下去,很快就会关门大吉!奈何这鲁王府却不是普通商贾! 鲁王朱寿鋐利用自己王爷的身份,可以无视各地的官府,做些其他商贾不敢做的生意,或者直接利用官府打压自己商业上的竞争对手,达到垄断的目的。 所以,虽然都知道鲁王府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仍然有很多商贾不得不求着和他们做生意,这让鲁王府旗下的各商铺上到掌柜、下到普通伙计一个个都是趾高气昂,不将一般的商贾放在眼中。 第十四章 初战 这粮店的掌柜姓谢,倒是不像门口的伙计一般表现的不可一世,反而一脸笑眯眯的表情,显得很是和善。 赵桓对于生意之事不懂,只是在一旁听着赵琦和谢掌柜在那讨价还价。 赵琦平时虽然看起来木讷少言,但是真正谈起生意来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和谢掌柜针锋相对,分毫不让。 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谈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算结束。 期间谢掌柜说话一直不温不火、不紧不慢,而赵琦却显得有些气急败坏、面红耳赤,显然这次交谈他是处于绝对下风的。 这也在赵桓的预料之中,毕竟赵家这次被孙家逼迫,不得不和鲁王府合作,本来就是处于被动的一方,在价格上吃些亏也在所难免。 逛过一家家商铺,马车上的货物也渐渐装满,但是赵琦的脸色却越来越黑。 “这鲁王府果然是吃人不吐骨头!” 等到最后一辆马车装满货物,赵琦终于忍不住骂道:“鲁王府的所有货物都比其他店铺贵了至少一成,有的甚至达到三成!要不是没有办法,我们说什么也不会再进这鲁王府的店铺了!” 赵桓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鲁王府向来都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主儿,他们对于那些普通的顾客并不感兴趣——事实上也几乎没有普通顾客愿意上鲁王府店铺的门儿,和他们做生意的都是像赵府这样被逼无奈或者像满清、流贼这样被朝廷限制通商的地方。 没错,即使是满清、和流贼这样朝廷的敌对势力,只要出得起钱,鲁王府照样和他们做生意!其他商贾不敢,也无法运送货物过境,但对鲁王府来说却不算什么。 虽然被鲁王府狠狠宰了一刀,但总算是买到了需要的物资,而且在车上插上了鲁王府的旗子,不用担心再像上次一样被官兵没收货物了。 商队又在登州城客栈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登州城。 而来时收了商队二两银子入城费的守门士卒,这次看到商队马车上插着的“鲁”字旗,连必要的检查都不敢,直接就恭恭敬敬地放行了。 出了城后,赵桓一点都不敢大意,将这次刚买的五匹马分派给了五名会骑马的护商队家丁,让他们在前面探路,暂时充作护商队的斥候。 虽然马是驽马,斥候更是业余中的业余,不过赵桓相信,应对孙家的手段应该足够了。 孙家虽然靠上了登州游击这颗大树,但毕竟经营时间太短,并没有有太深的底蕴,一旦无法动用官场上的关系来对付赵家的商队,其他手段就容易应对的多了。 “报小少爷,前面到了锯齿山,地形太过复杂,我们人太少,无法查探!” 商队走了大半天后,已经无法远远地看到登州城了,前去探查的斥候回来了一人向赵桓禀报。 从登州城到文登县,这一路上要经过三条大山:锯齿山、招虎山和昆嵛山。 这三座大山都是山贼经常出没之所,其中因形如锯齿而得名的锯齿山更是地形最为复杂的一座山,据说其中盘踞着至少三股强大的山贼势力,而小伙贼寇更是不计其数。 这些山贼平时只是袭击那些没有护商队的商队,像赵家这样有着数十手拿武器的护商队护卫的商队他们一般不会招惹,所以赵家以前从这里路过从来没有出过事。 但是今日不同往事,有了孙家的参与,赵桓不奢望还能相安无事的通过。 赵桓派出去的斥候只有五人,想进入锯齿山在短时间内打探清楚有无埋伏根本不可能。 “斥候全部回来列队!” 赵桓想了想,既然斥候已经形同虚设,不如全部收回来,一来免得落入敌人陷阱,二来也可以增加护商队实力。 随后,赵桓又命令两辆马车在前,三辆马车在后,护商队走在中间。这样,一旦突然遇到袭击,即能给护商队一点准备时间,又能作为掩护。 因为操练时间太短,护商队现在行军时队形还是会变得散乱,赵桓每过一段时间就要停下来整理队形,这大大影响了队伍的行进速度。 赵琦不懂军事,并不知道整齐的队列对一支军队的重要性,一直催促着赵桓加快行动速度,尽快通过锯齿山。 不过赵桓却对赵琦的话视若无睹,一直不紧不慢地整理着队形,宁愿牺牲行进速度也要让队形保持整齐! 反正,该来的总是会来,并不会因为自己走得快就能逃过去。 果然,就在赵桓他们即将通过锯齿山的时候,两边的山道上突然冒出了数百人来,喊叫着向赵桓他们的商队冲了过来! “上啊!抢光他们!” “杀死他们!” “……” 喊杀声震动四野,让整个商队所有人脸色都是变得苍白无比。 “怎……怎么会有这么多山贼!” 赵琦一脸苍白地从马车中探出了头来,他不是第一次从这里过了,却从来不知道这锯齿山中竟然会有这么多贼寇! “这锯齿山纵横十数里,里面到底有多少山贼,恐怕谁也说不清!” 赵桓虽然也很吃惊,但强令自己平静了下来,一边命令护商队停下列队迎敌,一边打量着这些正疯狂地从山上冲下来的贼人。 这些人衣着破烂,武器连以前的护商队都不如,大都是木棍和长枪,有些人竟然还拿着镰刀、菜刀等物——很显然,这些人不久前应该还只是普通百姓而已。 赵桓注意到,这些人虽然很多,但却很明显分成了四个阵营,应该并不是一伙贼寇,而是几伙贼寇联合在了一起。 “举枪!不许回头!有敢后退半步者,立斩不赦!” 赵桓厉声对护商队下达了作战命令,让赵忠的一班站在护商队的最后一排,既是护卫护商队的后方,又起到督战的作用。 赵桓知道,护商队的这第一战至关重要,只有撑过去,护商队才算是经过鲜血洗礼的真正军队,而不是以前那种只能吓唬人的散兵游勇。 第十五章 杀敌 虽然护商队仅仅操练了十余天,在赵桓眼里仅仅只能算是战力五的渣渣,但幸运的是,对方比他们更渣! 这些山贼虽然人多势众,但却大都面黄肌瘦,武器不整,更是毫无阵形可言,完全是想凭着人多势众一拥而上——他们这不是两军之间在打仗,充其量就是在打群架而已。 赵桓相信,只要护商队能保持住队形不乱,对方人数虽多也不是己方的对手。 “嗖,嗖嗖!” 不过,让赵桓担心的事发生了,对方中竟然有弓箭手,并且对着护商队阵营中射了过去。 护商队中顿时有三四人中箭,引起一阵混乱。 赵桓顿时大急,深恐因此引发护商队整体的崩溃,连忙上前大声喝道:“不要动,都不要乱动,退后者斩!” 幸好,这些山贼使用的弓只是自制的普通猎弓,杀伤力远远无法和军中弓兵使用的弓相比,护商队中中箭的那几人仅仅只是受些轻伤而已,都没有性命危险,再加上赵桓的吼声在身后响起,刚才的一些骚乱顿时就止住了。 “桓儿,前面危险,快回来!” 赵桓的动作却把赵琦吓得不轻,他原本和赵琦一样都在护商队后面数十步外,为了喝止骚乱却直接冲到了督战队的位置——要不是赵忠死死拦住,赵桓恐怕都能直接冲到护商队最前面去。 不过赵桓现在所在的位置却已经在对方的弓箭打击范围内了,仍然非常危险,赵琦自然大急——对他来说,宁愿将这批货物全部舍弃,也不愿赵桓出现任何危险! 不过赵桓所想,显然和赵琦不同!对赵桓来说,现在已经不是护卫这批货物的问题了,而是他一手打造的这支护商队能否浴血重生,成为一支真正的军队! 因此,虽然明知道非常危险,赵桓还是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 经过这些天的操练,赵桓的威严已经深入人心,护商队众人感觉到赵桓就在后面之后,立即就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初战的恐惧之情消失了大半,一直到那些山贼冲上前,双方正式短兵相接都没有一个人后退! “第一排直刺!” 赵桓一声暴喝,站在最前排的护商队顿时如同在操练时,条件反射般的将手里的长枪狠狠刺了出去。 “噗噗噗噗!” 顿时,冲得最快的几个山贼被一枪戳翻在地。 而第二排不需赵桓的命令,开始向着后面后面几个漏网之鱼以及前面没有死透的山贼补枪。 这就是长枪兵的优势,攻击范围更广,在前面的护商队没有来得及将长枪抽出来的时候,后面就可以有效的对他们进行支援!敌人攻势如果更加猛烈的时候,第三排、第四排……都可以对前面予以支援。 “噗噗噗!” 等后面再有山贼冲上来的时候,刚才出手的长枪兵已经将长枪抽了出来,可以再次出手刺杀。 就这样循环往复,护商队众人大都脸色苍白,双手颤抖,但却一个个咬牙硬撑着,机械般的不停猛力刺向冲来的这些山贼。 等到这些山贼察觉不对,感觉自己像是在用鸡蛋撞石头的时候,在护商队前面已经躺下了数十具尸体! 这么大的伤亡对于这些山贼士气的打击是极大的,况且他们本来就没什么士气可言,如果赵桓现在命令护商队出击,这些山贼恐怕马上就要溃败了。 不过,可惜护商队操练时间太短,一旦主动出击,队形根本无法保持,赵桓根本不敢让他们有所动作。 也是因此,这伙山贼只是暂停了攻势,却并没有撤退。 双方就这样对峙了起来。 赵桓看到,在这些山贼的后面,有四个好像山贼头目的人聚在了一起,在说着什么,看样子像是在争吵。 赵桓暗自冷笑,知道这些山贼并非一伙,现在看到护商队是块难啃的骨头,自然都是想让别人先上,自己在后面捡便宜。 “一班、二班保持队列,三班、四班打扫战场,其他人原地休息!” 趁着这些山贼正在争论不休,赵桓急忙让护卫队将堆在前面的尸体清理出去,然后轮流休息,恢复体力。 要知道,冷兵器之间的战斗,体力的消耗是非常惊人的,特别是大兵团作战的时候,由于持续时间太长,很多士卒没有死在敌人手里,却被活活累死!这也是为什么,古代士卒的操练,都非常重视个人体能的训练。 护卫队中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杀人,刚才由于太过紧张还不觉得,现在一停下来,闻着刺鼻的血腥味,顿时都吐得稀里哗啦的。 赵桓一直紧紧盯着撤退到了对面不远处的山贼们,特别是那四个山贼头目,看到他们终于结束了争吵,赵桓顿时警惕了起来。 “全体列队,准备战斗!” 看到那些山贼再次乱糟糟地涌了上来,赵桓一声令下,那些本来正坐在地上休息或者吃东西的护卫队员屁股上像是着火了一般从地上站了起来,同时举起了手中的长枪。 这次山贼们没有如同上次般蜂拥而上,反而有些畏畏缩缩,更像是一群被人驱赶着的牲口。 赵桓发现,走在最前面的山贼大都是一些老弱病残,真正的青壮都在队伍的后面。 赵桓默然,知道这定然是那几个山贼头目的命令,这也是很多贼寇管用的手段,既能让这些老弱充当炮灰,又能借敌人的手消耗掉这些浪费粮食的人。 虽然赵桓也知道,这些山贼其实大都是普通百姓,都是活不下去才不得己从贼,但战争就是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容不得半点心慈手软。 “刺!” 等到这些山贼靠近,赵桓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刺杀命令。 “噗噗噗噗!” 和上次比起来,护商队众人拿着长枪的手坚定了很多,不再打颤,杀起人来也更有效率。 “啊!啊!” 被刺死的山贼发出临死前的惨叫,让后面的山贼一个个面如土色!他们毕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战斗意志本就薄弱无比,即使现在死的只是被当作炮灰的老弱,但所有山贼的士气都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 第十六章 明悟 唯一能对护商队造成威胁的就是对方的弓箭手了,赵桓这方已经有十余人伤在了对方箭矢之上——虽然都是轻伤,仍然能够继续战斗,但是这种只能被动挨打的局面对士气却是极为不利的! 不过好在,整个战场的局面对山贼来说更不利,他们冲到跟前却毫无反抗之力的被一排排长枪捅死,一些想搬开装满货物的马车,从侧面进攻的山贼死得更是凄惨! 在这种情况下,这些山贼很快就失去了斗志! 随着一伙山贼突然退却,其余那些山贼自然不甘心被人当枪使,也都纷纷开始了撤退——这些联合在一起的山贼,没有统一指挥的弱点终于再次暴露了出来。 和上次暂时撤退不同,这次山贼是真正的溃败! 这次山贼死得人更多,起码有上百人——这对只有五百多人的山贼来说,已经有将近两成的人战死! 这是这伙山贼根本无法承受的,每个逃跑的山贼都是满脸的恐惧,即使赵桓根本就没有命令护商队追赶,这伙山贼还是没命得逃窜! 看到山贼溃败,赵桓略一犹豫,最终还是没有下达追击的命令。 虽然这些山贼不可能再杀个回马枪了,但山中地形复杂,护商队人数和山贼比起来又太少,赵桓不敢让护商队追上去。 况且,这些山贼看起来穷得叮当响,即使剿了他们的老巢,估计也榨不出多少油水出来,赵桓没必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相信,经过这一战后,这些山贼以后只要再见到他们,肯定会望风而逃。 “所有伤员原地休息,其他人打扫战场!赵小宝,你带着二班的人负责清点战功!” 等到所有山贼都逃得没了踪迹,赵桓才真正松了口气,不过表面上却依然平静,有条不紊地下达着战后命令。 只有亲自上过战场,才明白战场的残酷!刚才的战斗中,山贼中的弓箭手让护商队的士气降到了最低点,几乎就要崩溃,当时就连赵桓都差点想要逃跑——毕竟,他虽然两世为人,但却是第一次上战场,也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多人死在自己面前。 幸好赵桓最后以坚强的毅力抵挡住了逃生的本能,一直坚守在护商队旁边,极大的鼓舞了护商队的士气!这才让护商队一直没有崩溃,并且赢得了最终的胜利! 到现在为止,赵桓的腿肚子还在打转,但是作为护商队的首领,他不能在属下面前露出任何惧怕的表情。 “小少爷,战果清点清楚了!” 盏茶时间,赵小宝带着一个账簿到了赵桓面前,向他报告了此次的战果和护商队众人的战功。 论凶狠赵小宝不如赵忠,所以让赵忠负责督战。但是在忠心方面,赵桓却更信任赵小宝!这也是他将清点战功的任务交给他的原因。 而且和其他家丁比起来,赵小宝还有一个优点,就是能够识字算数,这也是赵小宝最为得意的地方。 “下去休息吧!” 接过功劳簿,赵桓满意地对赵小宝点了点头。 刚才的战斗中,赵小宝的表现他一直看在眼里,虽然赵小宝也是脸色苍白、双腿打颤,但却也一步没退,坚持战斗到了最后。 不过这小子运气也是极好,竟然都没有受伤,反而是在最后面督战的赵忠被箭矢射中了左臂,受了点轻伤。 “咦!没想到杀敌最多的竟然是他……” 赵桓看到功劳簿上,杀敌人数最多的竟然是一直和他不太对付的赵德,不禁吃了一惊,转头看向了坐在另一旁正给自己包扎伤口的赵德。 赵德和赵铭算是护商队中操练最不认真的两人了,对于赵桓的命令,两人也大多是敷衍了事! 这次战斗,开始的时候赵桓就是重点盯着赵德和赵铭,唯恐两人首先逃走,导致整个护商队溃败。 不过这两人的表现却出乎了赵桓的意料,只有刚开始的时候,和其他人一样脸色苍白,但是一旦进入战斗状态的时候却比其他人表现的更加凶狠! 而且这两人都是壮年,和在这大多还只是少年的众多家丁比起来要强壮的多,也难怪最后杀敌人数如此之多。 “伤势如何?” 赵桓走到赵德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旁,和声问道。 对于赵德,赵桓以前只当他是赵府的蛀虫,并没有任何好感,这恐怕也是赵桓第一次这么和气的跟赵德说话了。 “死不了!” 赵德头也没抬,仍然着低头想用左手包扎右臂上的一处伤口,却总是无法完成。 赵桓微微一笑,知道赵德对于自己没有当上班长仍然耿耿于怀,也不以为意,蹲下身子道:“来,我帮你包扎!” 说着,赵桓不顾赵德的阻拦,硬是从他手里接过了绷带,在他右臂伤处上缠绕了几圈,认真地帮他包扎起来。 赵桓以前只当赵德是浪费粮食的废物,对他毫不客气,甚至想找个错处将他和赵铭都驱逐出赵府!但是今天这一战改变了他对赵德的看法,自然想修复下两人的关系。 赵德神色动了动,却没有再说什么,任由赵桓帮自己包扎了起来。 直到赵桓包扎完毕,准备离开的时候,赵德才抬头看了赵桓一眼,像是对赵桓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地低声道:“我赵德平时虽然混,但也知道自己姓赵……” 赵桓脚下一顿,心中有些明悟!他明白,自己以前只是将这些住在赵府的亲戚们当成蛀虫,是有些片面了,并没有看到他们的另一面! 这个时代的人,宗族观念远远高于后世,大部分人都是将宗族的利益放在了国家利益之上! 赵德这些人,固然有着种种的缺点,但却有着那些普通家丁所不具有的东西——这种东西并非忠心,而是一种利益上的捆绑。 比如说,如果赵桓要举旗造反,那些普通家丁很有可能去官府告密,但赵德他们却不会,最多也只能隐姓埋名远走他乡。 因为,按照大明律,造反是要诛九族的大不赦之罪!赵德他们即使去告密,也不能将功折罪,照样难逃一死,甚至整个赵家村都要整个被屠杀殆尽! “看来,今后想成大事,还是要想办法多培养利用同宗之人!” 明白了自己的疏忽,赵桓心中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第十七章 栖霞县 此次山贼溃败,那些伤员自然无法带走,全都被赵桓给俘虏了,共计一百二十余。 经过审问,这伙山贼的确如赵桓所料,并非一伙,也并非都是这锯齿山的山贼,招虎山和昆嵛山的山贼也都参与了其中。 据这些俘虏交代,就是三天前,有人带着一笔不菲的金银财物一家家地找到了这些山贼,让他们到了约定时间后,联合在一起打劫赵家的商队。 “桓儿,这些俘虏你准备如何处置?” 赵琦看着跪伏在地的这一百多山贼俘虏,对赵桓询问道。 “这……自然是要交给官府了!” 赵桓略一思索,知道此次数百人在此械斗,规模太大,喊杀声都传道了数里之外,想完全掩盖住根本不可能,而且死了一百多人,也必须要给官府一个交代才行。 “此地属于栖霞县,前面再走半天就是栖霞县城,我们进城后,直接将这些俘虏交给栖霞县令即可!” 赵琦也是如赵桓所想,这些俘虏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个烫手山芋,放又不能放,杀更不能杀——他们毕竟不是官兵,已经死掉的那些山贼还可以说是战斗时被他们斗杀而死,这些俘虏他们却没有权利处置! 当赵桓他们押解着这一百二十余山贼进入栖霞县的时候,整个县城顿时轰动了起来。 “这不是锯齿山的山贼陈虎嘛!” “这……这是天杀的招虎山的山贼,上个月就是他们劫了我的货,让我倾家荡产!” “这是哪里的商队?竟然能把这些凶悍的山贼给俘虏了!” “……” 这些俘虏的身份很快就被栖霞县的人认了出来,特别是那些被打劫过的人,对这些山贼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随着尾随围观的的百姓越来越多,叫骂声也越来越响,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的人已经忍不住捡起地上的石块向着这些俘虏砸了过去。 赵桓连忙让护商队的人散开一些,免得这些招人恨的山贼殃及池鱼,那可就倒霉透了。 一路前往县衙的途中,跟随的百姓越围越多! 在街上巡逻的衙役远远看到赵桓等人以及后面尾随的百姓,以为这栖霞县闹起了民变,吓得掉头就跑,边跑还边脱身上的衙役服,腰间长刀和捆犯人的锁链更是扔了一地。 看到这些衙役的表现,赵桓先是一愣,然后恍然,连忙挥手止住了护商队的前进。 他有些大意了,直接带着这些装备了长枪的护商队,后面更是尾随了那么多百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攻打这栖霞县的县衙呢,那些对赵家不怀好意的人更是能以此大做文章! “赵小宝,你先去县衙找县令大人,将此事交代清楚,让他派人来此接收这些俘虏! 赵桓将赵小宝叫了过来,让他先去县衙一趟,他则带着护商队在这里看守这些俘虏——一般人面对一县之长可能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这事还真得护商队中最为机灵,口齿最伶俐的赵小宝亲自去办。 赵桓令护商队将这些俘虏团团围在了中间,既是防备他们逃走,又能阻拦住那些愤怒的百姓冲上来,然后持枪而立,等待县衙方面的反应。 已经见过血的护商队和以前相比已经有了质的变化,往那里一站,自然而然地就散发出一股肃杀之气,让那些本来还想冲破护商队的阻拦,厮打那些俘虏的百姓再也不敢妄动了。 这栖霞县令姓周名思源,今年已经年近六十,和文登县令一样也是两年前补的缺。 周思源原本正在县衙后宅陪他新纳的一房年方十五的小妾嬉戏,正在兴致高昂,欲要白日宣那啥的时候,却有衙役闯入了后堂,还在院子里大嚷着:“民变了,民变了!” 可怜周大人这么大年纪,每日为国事操劳,难道有一次兴致,听到“民变”两字,立马吓得魂不附体,原本稍微硬朗的某物立马蔫了下去——如今大明烽烟遍地,流贼四起,大明的官员最恐惧的莫过于民变了! 按照大明律,官员有守土之责,失土者死! 不过像栖霞县这种县城,根本就没有驻军,仅仅只有数百衙役而已!一旦城中发生民乱,想靠这区区数百衙役坚守到登州城的援兵到来,显然是非常不现实的! 一旦栖霞县陷落,其他官员或者可以逃走,最多被免官罢职,可是县令若是敢逃,却是必死无疑,甚至家人也要被问罪!因此,周思源一听说民乱才会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哆哆嗦嗦地胡乱穿上了件衣服,周思源打开房门,一把揪住了院中还在叫嚷的那个衙役,几乎是吼着问道:“什么民变?说清楚!本官自认一向爱民如子,怎么会有民变!” 看到周思源,这衙役才算清醒了一些,听到周思源的话却暗中撇了撇嘴:“就你还爱民如子?你要爱民如子,也不会有周扒皮的外号了!” 不过,面对周思源的问话他却不敢不答,战战兢兢道:“小人是在平津街见到的那些乱民,人数足足有数千,他们现在正直奔着县衙而来,估计再有一刻钟他们就要到了!” “什么,竟然有这么多人?怎么事前一点风声也没有!” 周思源吓得魂不附体,强撑着对这衙役叫道:“快!快去把所有的衙役都叫过来,叫他们来守卫县衙,保护本官!” “大人,他们全都跑了!县丞大人、县尉大人听到消息也都跑了!” 这衙役苦着脸道:“小人也是看在大人平日多有照拂的份上才来报信的,小人也要走了!” 说完,这衙役也一把挣脱了周思源的拉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混账东西!” 周思源气得跳脚大骂,他不是气这些人的逃跑——以这些人的脾性,遇到这种事不跑才是怪事,而是气这些人逃跑前也不通知他一声,让他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第十八章 征僻 当赵小宝到了栖霞县衙后,发现整个县衙里面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不对啊!今天也并非是休沐之日,这些县官大老爷们怎么一个也没来?” 赵小宝正在疑惑不解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后堂有哭喊争吵声传来。 赵小宝略一犹豫,还是向着后堂方向走了过去。 刚进后院,赵小宝就看到,一个年近六十的锦衣老者正站在一株老槐树下,掂着脚尖想将树上垂下来的一个绳套往自己脖子上面套,而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正拼命的拉扯着他。 “这……这是唱得哪一出?” 赵小宝呆住了,他不认得周思源,但也知道这县官老爷的后宅,其他人是不可能随便进来的,难道这个想上吊的老头就是县令老爷? “县令大人?” 赵小宝试探地叫了一声。 “你,你是何人?” 看到赵小宝,周思源本来掂着脚尖伸着脖子的动作一滞,转头看向了他问道。 而原本拉着周思源不让他上吊的女子也停了下了,擦了擦额头的已经累出了的汗珠。 “禀告县令大人,小人是文登县赵家的奴仆!” 确认了这老者身份,赵小宝不敢怠慢,连忙将自己的身份以及路上发生的种种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什么!” 听赵小宝说完,周思源一蹦老高,尖着嗓子问道:“你,你是说,这城里的百姓都只是在围观你们俘虏的那些山贼,而不是有民乱?” “民乱!” 听到周思源的话,赵小宝也吓了一跳,自然害怕自家商队被当成了乱民,连忙解释道:“没有民乱,城里并未有什么民乱!” “你们这赵家的商队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来之前也不知道先派人通知一声,就这样冒冒失失地直接进城了!” 明白了前因后果,周思源顿时有种劫后余生之感,接着又有些恼羞成怒,对着赵小宝就发作了起来。 赵小宝也只能无奈苦笑,他们一直还只当自己是护商队,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己方已经可以算是一股军事力量了,即使是赵桓也疏忽了。 不过这也和城门口的守卫,远远看到他们就吓得跑掉了有关,否则只要拦下他们一问,这不会出这么大个乌龙了。 周思源对着赵小宝发泄般的骂了两句,就蓦然住口了——这种丢人的事情自然不能拿到桌面上来说,也只能私下骂几句泄愤而已。 “尔等行商竟然能将凶悍的山贼击溃俘虏,也是异数!” 周思源平静下来后,又觉得此事太过奇异,决定亲自去看看——事实上,如今整个县衙也已经无人可用,周思源也不得不亲自出马。 “你且在此等着,本官先去更衣!” 周思源对赵小宝说完,就转身向着卧房走去,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少女也连忙跟了进去。 看着那少女窈窕的身影,赵小宝吞了吞口水,暗叹:“可惜了,这朵嫩草却被一头老牛给啃了!” 片刻后,周思源身穿县令官服,头戴乌纱帽,穿戴整齐的从卧房走了出来。 “走!” 周思源穿上这身衣服后,马上就显现出了一县之长的威风来,让刚才还对他略有轻视的赵小宝都心下凛然,不敢直视,听到他的命令后更是点头哈腰一副狗腿子的模样跟在了周思源身后走出了县衙,向着赵桓所在走了过去。 本来周思源还想摆下谱,乘坐马车出行,结果却发现马车还在,但车夫却早就跑的没了踪影,他也只能悻悻然作罢,和赵小宝一起靠双腿走路了。 虽然赵桓所在距离县衙已经不远,但是周思源还是走得气喘吁吁,这让他感觉自己官威大减。 “让开,都让开,县老爷来了!” 待走近后,赵小宝很自觉的履行起了自己狗腿子的责任,在周思源前面帮他驱赶起了那些围观的百姓。 那些百姓看到穿着官袍的周思源,马上纷纷惶恐地后退,然后跪伏在地,让出了一条通向里面的道路出来。 “果然气势不凡!” 看到护商队众人笔直划一的持枪站立,纹丝不动,周思源不禁开口赞叹了起来:“难怪能只靠着这区区数十人打败了五百多凶悍的山贼!” 他虽然是文官,但也读过兵书,也见过不少大明各地的卫所兵,他惊讶地发现,这支护商队仅仅是在气势上竟然就压过了他见过的绝大多数卫所兵。 看到穿着官服的周思源过来,赵琦和赵桓也吃了一惊,他们还以为最多是县尉或者捕头来接受这些俘虏呢,没想到竟然会是栖霞县的县令亲至! “草民赵琦拜见县令大人!” 赵琦连忙上前跪拜在地,赵桓和护商队众人也跟着齐刷刷地跪了下去——没办法,见官不跪仅仅是那些读书人的特权,他们却都不得不跪。 “起来吧!” 周思源淡淡开口,眼神却是瞄着那一百二十余俘虏,心里打起了小九九:此次虽然闹了个乌龙,让栖霞县从上到下的大小官吏都丢了个大脸,但这些山贼俘虏和锯齿山之战却是一笔不小的功劳——可惜,这笔功劳目前却和他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 如果实上报上去,上面可能也就拨下笔钱奖赏赵桓,他最多也就从中克扣一点而已。 如何才能让这功劳和自己栖霞县扯上关系呢? 周思源眼珠转了转,突然转头看向了刚站起来的赵桓,问道:“你就是赵桓?” “正是草民!” 赵桓躬身答道,他刚才跪下行礼的时候已经报名了,不知这栖霞县令为何还会有此一问。 “听说这护商队是你一手操练,锯齿山一战也是你亲自指挥的?”周思源颇有兴趣地看着赵桓。 赵桓暗自瞪了赵小宝一眼,不知道这小子到底透露了多少底细给这栖霞县令,不敢有所隐瞒,只好如实答道:“正是!” “好好好!” 周思源一脸欣赏的表情看着赵桓,赞道:“想不到你这看似文弱地少年,竟然还是如此智勇双全的人物!” “不敢当大人谬赞,都是这些家丁对我赵家忠心,肯拼死用命,才能打败山贼!”赵桓一脸谦逊地低下了头。 周思源却不理会赵桓的谦逊,而是开口道:“本官见你如此才能,只是从事商贾太屈才了!本官想征僻你做本县总捕头一职,你可愿意?” 第十九章 任命 “什么?做这栖霞县的总捕头!” 听到周思源的话,赵琦和赵桓都吃了一惊。 事实上,所谓“捕头”只是民间称谓,朝廷正式官吏中却从来没有这个职位。 虽然在正式任命上,总捕头和普通衙役一样,但实际上却掌管着整个县城所有的衙役,算是一县吏员中最为位高权重的了,地位仅次于县令、县丞和县尉三人。 “县令大人,小儿年少,怎堪如此大任!” 赵琦虽然有些有心动,但还是连忙替赵桓拒绝了! 他知道,如今的大明官场,水实在太深了,也太黑了!捕头虽然看似权重,却也是专门替人干脏活、累活的人,还非常容易替人背黑锅,赵琦不相信赵桓这个少年能应付的来。 “呵呵呵,自古英雄出少年嘛!” 听到赵琦的推辞,周思源却笑了起来,接着语气一转:“就像这次,你们不但击败了数倍于己的山贼,更是入我栖霞县如入无人之境——你们要是流贼的话,恐怕这栖霞县已经丢了!” “县令大人恕罪!” 听到周思源的诛心之言,赵琦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连忙跪倒在地道:“是我等不懂规矩,还请县令大人恕罪!” 赵桓却表情平淡,知道这栖霞县令只是想逼迫自己就范而已,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一定要自己做这栖霞县的总捕头,但如今形势比人强,他不得不从。 “既然县令大人抬爱,草民不敢不从!” 赵桓对周思源弯腰一礼,算是应下了此事。 “哈哈哈,好!” 周思源大笑,亲切地拍了拍赵桓的肩膀道:“有赵桓你在,本官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他之所以一定要征僻赵桓做栖霞县的总捕头,自然是想将赵桓的功劳据为己有!锯齿山之战就可以说成是在他的英明指挥下,本县总捕头赵桓乔装作商贾引诱锯齿山贼众下山,将其聚而歼之! 而且经过此次乌龙事件,周思源也明白了栖霞县的这些衙役根本就靠不住,万一下次真的有民乱他们肯定还是逃之夭夭!因此周思源也想依靠赵桓的练兵、带兵能力,将栖霞县的衙役操练整顿一番,这样他才能更安心一些。 周思源本来还想给赵桓办场接风宴,无奈县衙的大小官吏都跑了个精光,无人可以作陪,他也只能作罢。 “赵捕头,如今我栖霞县用人比较紧张,只好麻烦你带着你的手下帮忙将这些山贼押到牢房去了!” 赵桓一接受任命,周思源就老实不客气地开始对他下达了第一个命令——而他所谓的“用人紧张”,其实根本就是无人可用。 “是,卑职遵命!” 赵桓老老实实地周思源行了个礼,然后让赵琦带着伙计将这五辆马车的货物运往城中的客栈,他则直接带着护商队押运俘虏在周思源的带领下往牢房而去——赵桓还没有拿到正式任命捕头的公文,周思源也只能亲自带着他去一趟了。 “桓儿,你……” 赵琦临走前担心地看了赵桓一眼。 赵桓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虽然这个总捕头是被周思源强加给他的,但他内心深处其实也是愿意接受的,这个身份对他以后的计划和行事都很有帮助。 做为商贾,他最多也只能训练数十护商队,再多官府必然就要进行干涉。但是作为栖霞县的总捕头,他却能名正言顺的统领这城内的数百衙役了。 栖霞县的牢房在城南,占地数十亩。因为“民乱”之事还没有传递到这里,因此这里的狱卒还在正常上班,否则要是连他们都逃了,导致栖霞县牢里的犯人集体越狱,那栖霞县才是真正的乱套了。 到了牢房处,周思源也不进去,就站在外面等着里面的狱头出来。 很快,就有一个满脸肥肉穿着狱卒服饰的中年汉子带着几个人慌慌张张地一路小跑着迎了过来。 “县令大人,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这中年汉子就是牢房的狱头,名叫王武,他见到周思源后连忙跪下行礼,心中却是好奇:这牢狱之事一向归本县县尉管辖,周思源这个县令一向不喜这种阴晦之地,不知道今日怎会至此。 “这是本县新任总捕头赵桓,王武你以后要和赵捕头多亲近亲近……” 周思源自然不能告诉王武实情,顾左右而言他地给两人互相做起了介绍。 “小人拜见赵捕头!” 听到这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王武虽然心下惊诧这总捕头竟然已经换人,但却不敢因赵桓年少而怠慢,连忙弯腰行礼。 衙役明面上有皂、壮、快三班,称为三班衙役,其实却远不止这三班!其中狱卒也是衙役的一种,也归赵桓管辖。 赵桓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对王武问道:“王狱头,现在牢房中可能腾出位置来安置这一百多的俘虏?” “赵捕头放心,这点小事不劳您操心,小人马上就给您办好!” 王武对着赵桓点头哈腰,拍着胸脯下了保证,然后就吩咐跟在身后的狱卒,让他们将狱中的犯人调整一下,腾出足够多的牢房出来。 “好了!关押犯人之事,你们两人来办就行,本官先回去了!” 周思源这次来只是为了证明赵桓捕头的身份的,给两人交代清楚后他就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恭送大人!” 赵桓和王武送走了周思源后,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下来。 王武对赵桓是曲意巴结,赵桓也想从王武这里打听一下栖霞县官场的情况,两人很快就熟络了起来,交谈甚欢。 直到有狱卒禀告,牢房已经腾好,两人才结束交谈,赵武也将赵桓等人迎了进去。 王武待久了可能不觉得,赵桓刚进入这牢房却被里面的臭气熏得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嘿嘿,赵捕头恕罪!小人不知道赵捕头要来,否则就让人提前打扫清洗一遍了!” 看到赵桓捂着鼻子眉头大皱,王武俩忙上前道歉。 赵桓摆了摆手,在这种地方他话也懒得多说,直接让护商队将那些俘虏一个个押进牢房里去。 第二十章 回到文登 这古代的牢房条件还真是差得可以,里面也没有什么床铺,仅仅铺了层稻草,除了马桶外,就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而就在这方圆不过两米大小的空间,被强行装进去了七八个囚犯,有的甚至十余个——这么多人关在一起,恐怕并排躺都躺不下去! 这些囚犯一个个面黄肌瘦,看到有人进来,都拼命地叫嚷了起来,有喊冤的,有喊饿的,还有吵着嫌弃地方太挤的,鬼哭狼嚎,如人间炼狱。 对于这些情况赵桓一个新来的也没有能力管,只好装作视而不见。 将那些山贼俘虏一个个全部塞进牢房后,赵桓对王武匆匆告辞后,就带着人离开了——在这种地方待久了,人的心灵不变得扭曲才怪! 将此事办完,赵桓令赵小宝他们带着护商队去找赵琦他们,而他一个人回到县衙找周思源复命。 他已经听赵小宝说起,这县衙的官吏将他们当作乱民而吓得全部跑路的事情了,不过他到了县衙的时候,已经有衙役守卫在那了,显然已经知道那是一场虚惊了。 这些衙役显然还不知道赵桓就是他们新任的顶头上司,毫不客气地将他拦了下来,赵桓让他们去通报的时候,这看门的衙役甚至还想向赵桓索要好处。 赵桓被气笑了:这些混蛋!有点风吹草动跑得比兔子都快,这刚一回来,行事还是一如往常,没有一点羞耻之心——难怪世人都说“吏滑如油”,要把这种人操练成精兵,难度可想而知有多大! “我是新任总捕头,找县令大人有要事!如果你们敢阻拦,后果自负!” 赵桓冷冷看着这几个衙役,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听到赵桓的话,这些衙役纷纷愕然,不敢相信眼前这少年竟然会是新任的总捕头,可他们也不相信有人大白天的就敢在衙门面前冒充总捕头! 这些衙役都是欺软怕硬之辈,如果赵桓软语哀求,这些衙役定然要狠狠刁难,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但赵桓冷语威胁,这些衙役顿时就不敢放肆了,最终还是有一个衙役半信半疑地到后堂去给周思源通报去了。 “原来真是赵捕头,恕罪,恕罪!” 等那报信的衙役从里面出来,态度立刻大变,点头哈腰地走到赵桓面前忙不迭的连声道歉。 其他衙役听到他的话自然也都知道面前这少年果然使他们的新任上司了,都是吓得不轻,也都对赵桓道歉不止。 赵桓自然懒得和这几个衙役计较,等到操练他们的时候自会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手段。 在后堂见了周思源,和他说了下已经将俘虏安置之事,就离开了县衙。 离开之前,赵桓还向周思源请了三天假,明日要随商队一起回文登县,安置下家里的事。 这也是正式上任之前应有之意,周思源自然不会不应允。 第二天一大早,赵家的商队就上路了。 这次赵桓的心里轻松了很多,锯齿山一战已经将三山的匪寇打残、打怕了,赵桓不相信在前面还有山贼敢拦劫他们。 即使如此,赵桓还是将斥候派了出去,甚至准备将这些人单独组成一个斥候班,并且加以专门的斥候训练——可惜,赵桓手下并没有斥候人才,他也只能依靠自己从书上看来的那些一知半解的东西了。 果然,接下来一路都是一马平川,并没有再遇到任何意外,商队一路平安无事地进入了文登县,将货物运送到了赵府。 赵琦将路上所有事情对赵潜说了之后,即使是以赵潜的老谋深算,对于赵桓能以区区数十新操练的护商队击败数百山贼之事也非常震惊。 而对于赵桓被征僻为栖霞县总捕头之事,赵潜略一沉思就将周思源的心思猜了个*不离十,告知了赵琦和赵桓。 赵桓这才恍然,暗叹: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不过,不管周思源心思如何,他都没有能力拒绝,赵家也没有能力拒绝,只能去栖霞县上任了。 “总捕头这个位子虽然是个火坑,但若是桓儿真能坐稳,那对我赵家也有莫大的好处!” 看到赵琦对于赵桓任职这个总捕头的位子仍然担心不已,赵潜安慰起了他:“如今孙家势力建大,我们赵家在这文登县的生意也越来越难做了,将来我们赵家的生意也可以往栖霞县发展!” “可是桓儿没有任何官场经验,我怕他根本无法在栖霞县立足!” 听到赵潜的话,赵琦先是一喜,旋即又皱起了眉头。 赵潜沉吟了片刻,道:“这样吧,桓儿你将所有护商队都调到栖霞县去!有他们在,你掌控栖霞县的那些衙役就方便多了!” “可是,家里的生意怎么办?” 赵桓也想过将这些护商队带走,不过他也知道赵府每次进货都要靠这些护商队押送,因此有些为难。 “无妨,你的事更重要!” 赵潜摆了摆手:“我们商户世代都无法为官,如果你能成为一方能吏,也算是为我们赵家光宗耀祖了!至于生意方面你不用担心,只要你能在栖霞县站稳脚跟,那就是对我们赵家生意最大的支持!” “如此就多谢祖父了!” 赵桓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再推辞,他知道赵潜这是把家族的兴衰都压在了自己身上——和赵琦比起来,赵潜显然更加看好赵桓,并没有因为他的年少而有所轻视。 三天假期过后,赵桓就带着护商队前往栖霞县上任了。 在这三天,赵桓带着护商队击败五百多山贼,并且被栖霞县征僻为总捕头的事情也已经从栖霞县传到了这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不少因为孙家的打压而逐渐疏远了赵家的人,这几天一个个纷纷登门拜访,表面是祝贺赵桓成为栖霞县总捕头,实际上却是想要和赵府修复关系。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看好赵桓。也有不少人认为,赵桓太过年少,又没有后台,恐怕很难在栖霞县待下去,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灰溜溜地被赶回来。 第二十一章 正式上任 当赵桓带着护商队到达栖霞县衙的时候,这里已经恢复了正常,丝毫也看不出来三天前整个栖霞县的官吏跑个精光之事。 衙门前站岗的衙役仍然是上次阻拦赵桓的几人,这次看到自然不敢再阻拦了,恭恭敬敬地将赵桓放了进去。 而护商队众人自然不能都进去,都在衙门外列队等候。 回到文登县的这几天,赵桓按照战功将护商队众人应得的奖赏都分发了下去,每人都分到了至少两三两银子,赵德更是分到了整整十两!所以,护商队现在的士气非常高昂,已经没有了以前那种畏战的情绪,有些好战分子反而恨不得再有战事发生。 县衙里一片忙碌,来来往往的官吏俱都不认得赵桓,只是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就给自忙各自的事情了。 如果他们知道,赵桓就是前几天将他们吓得落荒而逃的罪魁祸首,不知道又会怎样对赵桓。 做事的都不是大人物,大人物不用做事,自古以来官场上的皆是如此,这样忙忙碌碌地当然都只是小吏,县令周思源则不必每日点卯办公,反正这栖霞县里他最大,也没有人敢管他。 果然,在后院门口让看门的家丁通报后,赵桓很快就得到了周思源的接见。 在一个家丁的带领下,赵桓刚进后院,就听到了阵阵丝竹之声,还有一个女声依依呀呀地唱着赵桓听不懂的小曲。 走进客厅,赵桓就见到了正围着火炉听着小曲的周思源。 赵桓看到周思源侧着身子,将头枕在一个容貌俏丽的十五六岁的女子腿上,双眼微眯,身前放着酒菜。在他前面数米,端坐着五个伶人,手里拿着琵琶、铮、二胡等乐器,正为那个唱曲的女子伴奏。 而在周思源身后,还跪坐着两个面目清秀丫鬟打扮的少女,一个在为他捏着肩膀,一个在为他捏着腿。 此时周思源已经有些微醺,见到赵桓进来也没有起身,只是微微睁眼笑道:“是赵捕头啊,坐吧!” 说着指了指身边不远的一处座位。 “谢大人!” 赵桓嘴上道谢,心里却是羡慕地摇了摇头:“真是*啊!” 偷偷打量了下那两个俏丽的丫鬟,赵桓心里冒着酸水:光是这两个丫鬟,就不是赵府里侍候他的小兰和小翠能比的,不管是容貌上还是行止仪态上都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啊! 至于和周思源坐在一起的女子,赵桓猜测应该是赵小宝说的那个周思源新纳的小妾,因此他不敢多看。 “呵呵,赵捕头,昨日有人带着重金到此来找本官,你可知是何人?” 待赵桓坐下后,周思源挥退了那几个唱曲的伶人,招呼下人给赵桓上了份酒菜,然后对他笑呵呵地问了一句。 赵桓在这栖霞县毫无根基,自然不知道昨日有谁来找这栖霞县的县令了,因此面带好奇问道:“卑职不知!难道此人来此还和卑职有关?” “自然和你有关!” 看到赵桓一脸迷惑不解的样子,周思源也不再和他打哑谜:“来的也是你们文登县的人,叫做孙一山!” “孙一山!是孙家的人?”赵桓虽然没听过这个名字,但知道此人必是孙家的人,来此的目的不言而喻,定是想要将他总捕头的差事搅黄。 “不错,他是孙家家主孙一贤的族弟!” 周思源笑眯眯地看着赵桓,道:“孙家这次为了你可是下了大功夫,不但带来了整整五百两纹银,更是许给了本官孙家未来两年在栖霞县盐业生意收入的三成!” 赵桓心下一惊,实在想不到这孙家为了对付赵家肯下如此血本!不过,这周思源告诉他这些是何意?难道是想让他识趣点,自己滚蛋? “卑职职位全是大人赐予,大人要收回,卑职不敢有半句怨言!” 赵桓起身离席,对着周思源跪倒在地。他心下却是叹息:难道官场这条路走不通吗?那自己想要再发展实力恐怕要麻烦很多了!同时心中更是发狠,恨不得将这一直和赵家做对的孙家灭门。 “哈哈哈,赵捕头多虑了!” 周思源却笑着站了起来,走到赵桓面前,亲自将他扶了起来:“本官知道赵捕头你一身本领非凡,岂能因些许阿堵之物就浪费了你的才干?” “多谢大人知遇之恩!卑职今后定然唯大人马首是瞻,但有所命,万死不辞!” 赵桓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心中却是恍然:原来这周思源说了那么多,只是要自己记住他的恩惠而已——既然如此,赵桓自然要对周思源大表忠心。 至于周思源为何会为了自己拒绝孙家给的好处,赵桓想起赵潜分析周思源任命自己为总捕头的目的,心下也是了然。 “好好好!” 听到赵桓的话,周思源大笑着拍了拍赵桓的肩膀,对于赵桓的上道很满意。 其实周思源昨日对于孙家送的礼是非常眼热的,差点就要应承下来。 但是想起三天前满城官吏跑个精光的事情,他的心顿时就冷静了起来:即使再多的钱,也要有命花才行! 如今大明各处流贼四起,山东各地也不太平,除了流贼外,更有白莲教、闻香教等邪教四处煽动人心,图谋不轨。 上次是虚惊一场,但是谁能保证下次不会真的发生民乱? 一旦真有民乱,其他人都可以跑路,但他却不能跑,也不敢跑,到时候只能依靠赵桓这样有练兵、统兵能力的人来守住城池了! 周思源虽然贪财好~色,但却不傻!因此,即使孙家给的筹码一加再加,周思源最后还是咬牙拒绝了,没有按照孙家的要求免了赵桓的职位。 接着,周思源让人给赵桓带来了他的任命文书以及官服——说是官服,其实也和普通衙役的装束一模一样,文书也只是栖霞县衙任命的而已,朝廷根本不会承认。 赵桓也向周思源说起了自己这次将护商队都带来的事,周思源当场就痛快的将这些人都收了下来,并且都给了他们衙役的身份——周思源对于栖霞县的衙役已经失望之极,知道那些家伙也只能欺负欺负百姓,真有事的时候根本靠不住,自然巴不得赵桓将护商队带来。 “不知道赵捕头准备什么时候开始操练这些衙役?”周思源有些心急地问道,护商队虽然厉害,但毕竟人数太少,他恨不得让所有的衙役马上都变得和护商队一样厉害,都能以一当十才好。 “明日就可以开始!”赵桓也想赶紧将这些衙役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到时候即使孙家或者其他人再想使什么绊子将他赶出栖霞县,他也就可以应对自如了,那时他这个总捕头的位置才算是真正坐稳。 第二十二章 被下马威了 离开县衙前,周思源让赵桓先将衙役服穿上再走。 赵桓对此也无所谓,反正早晚也要穿的,就在客房换上了衙役服,穿上官靴,跨上腰刀,这才告辞离开县衙。 不过,出了县衙,走在街上的时候,赵桓却后悔了!街上的百姓见到穿着衙役服饰的赵桓,眼中露出的那种鄙视、厌恶的眼神,让他顿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文登县的衙役也不太得人心,但也没到栖霞县这种人憎鬼厌的地步,跟在赵桓身后的护商队众人也都对赵桓投以同情的眼神, 不过,很快他们就同情不起来了,到了晚上周思源就令人给护商队众人也送来各自的衙役服!而为了每月能多领一份饷银,众人也只得接受了这个衙役的身份。 第二天一早,赵桓带着护商队众人前往县衙点卯的时候,在街上着实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商贾、小贩望风而走,店铺纷纷关门歇业,对赵桓等人都是如避蛇蝎。 赵桓苦笑,不知道这栖霞县的衙役都干了些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能让这些百姓怕成这个样子。 县衙西边有处校场,是专门留给栖霞县的衙役点卯和操练的地方。 这里可比赵府的梅苑大多了,而且石锁、木桩、沙袋等等打熬身体的器材也种类齐全、应有尽有,远不是赵府能比拟的了。 不过,当赵桓拿着花名册带着护商队到这校场的时候,却发现这里竟然一个衙役也没有到! 那些前来县衙上班的小吏路过这里,看到这样的神情,一个个都是对着赵桓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赵桓面无表情,脸色铁青,心中怒火熊熊燃烧。 尽管他想到有可能有人会和他作对,点卯的时候故意不到,但却想不到这些衙役竟然都联合在了一起来对抗他——普通的衙役没那么大的胆子,和自己作对也得不到什么好处,这很可能是那些个捕头所为。 在赵桓这个总捕头麾下还有二十余个捕头,每个捕头管辖着大约二十名衙役。 总捕头出现空缺的时候,一般都是从这些捕头中升任,可这次赵桓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却凭空出现,直接被周思源任命为总捕头,这当然就引起了那些捕头的不满。 况且,这些衙役和捕头绝大多数都是栖霞县人,本乡本土的,对于赵桓这个外人肯定更加排斥,一旦有人挑拨,联合在一起和赵桓作对就不足为怪了。 赵桓沉思片刻,就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咚咚咚!” 三声鼓响,表示卯时已到,县衙开始了正式点卯。 “既然其他人都没有来,我们也无需再等!现在开始操练……” 赵桓随手将花名册仍在一旁,然后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始了对护商队进行例行的操练。 “刷刷刷!” 护商队众人迈着整齐的步伐,嘴里喊着“一二一”的号子,开始步行演练。 虽然周思源因为护商队击败了十倍于己的山贼,而将赵桓视作良臣猛将,甚至因他拒绝了孙家的厚礼,但赵桓自家知道自家事,明白上次锯齿山之战胜得其实非常侥幸! 其中数次打退山贼的攻击,如果趁胜追击的话,本来是早就可以取胜的!但是因为护商队无法在行进中保持队形,导致错失良机,给了山贼重新整合的机会。 有了那次教训,赵桓自然加紧了对护商队的操练,这些天不管是在栖霞县还是在文登县都没有给护商队放过假。 经过这些天的操练,护商队总算是走得有模有样了,起码不会像上次离开文登县的时候一样被路人给嘲笑了。 当然,操练毕竟只是操练,和真正实战的时候还是有很大的区别,赵桓需要做的只是狠狠地操练他们。 校场的号子声持续了一个早上,然那些本来看赵桓笑话的人都有些吃惊。他们本来以为赵桓看到校场的情况会负气而走,没想到他竟然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操练了起来。 当然,赵桓自然不会真的无动于衷,那样自己这个总捕头还怎么干? 早上操练刚结束,赵桓就去县衙后院找到周思源,告之了他早上衙役全都没来点卯之事,并且请求周思源给自己开具了两份公文,布告全县。 其中一份公文通告全县衙役,三天内不去校场点卯的,一律开革!另一份公文则是招收衙役。 周思源也知道了这里面的龌龊,明白如果没有自己的支持,赵桓这个总捕头根本干不下去,因此也没有多犹豫就同意了赵桓的请求,只是要求他招收的衙役数目不能太多,要保持栖霞县衙役总数不能超过六百。 赵桓会意地点了点。 像栖霞县这种大县,朝廷要求衙役不得超过八百,这个数字也是栖霞县明面上的衙役的数目。 但是实际上,栖霞县之前也不过五百多衙役而已,另外那将近三百个名额则是虚报的,这样多出来的饷银就进了栖霞县大小官吏的腰包。 这种事赵桓现在还管不了,否则他就得罪了栖霞县所有官吏,不过他作为栖霞县的总捕头,到分红的时候是少不了他那一份的。 有了这两份公文在手,赵桓就有底气多了,他不相信这种情况下那些底层的衙役还敢继续跟自己作对!大不了他将这五百多衙役全都开革了,再重新招募就是了! 虽然说衙役只是相当于县衙招募的杂役,是吏员中地位最低下的,拿着最低的工钱,干着最苦最累的活儿,但好歹也是个铁饭碗,对很多穷苦百姓来说也是个很不错的职业。 况且,衙役和兵卒不同,他们虽然没有兵卒的饷银高,但却不用成为军户,也不用上战场拼命,这就更让很多人托关系走后门想成为衙役了,赵桓根本不用担心招不到人。 从县衙离开后,赵桓还要拜见一个人——栖霞县县尉徐威。 县尉和县丞都是县令的佐官,要听从县令的命令,但是县令却没有任免两者的权利,这就导致两者有很大的自主权,甚至可以不买县令的帐——因此,与县令闹矛盾打官司打到州府的县丞、县尉不在少数。 所以说,县尉明面上的职责是协助县令维护一县治安,暗地里最本质的工作还是监督县令。 遇到喜欢大权独揽的县令,那县尉就会成为一个摆设,只有遇到不喜欢管事的县令,县尉才能真正掌握一县治安方面的大权。 周思源以前也是一个基本上不管事的县令,县里的衙役都是听从县尉徐威的命令,只要有什么好处记得给周思源一份就行。 但是经过上次的乌龙事件后,周思源开始重视栖霞县的防护力量,启用了赵桓当总捕头。 这实际上等于从徐威手里夺权了,赵桓可以预料这个徐威对于自己必然不喜。 但赵桓也没有办法,毕竟徐威名义上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必要的礼节还是要遵守的。 第二十三章 校场闹事 徐威的府上就在县衙旁边不远,朱漆大门外放着两个半丈高的巨大石狮子,看起来非常气派。 赵桓向门房报上了自己的姓名,之后就有家丁进去向徐威通报。 不过,这通报的家丁出来后,脸色却是不太好看了,对着赵桓哼了一声,态度冷淡道:“我们家老爷不在!” 赵桓心中有些愤怒,没想到这徐威连官场上基本的礼节都没有,见都不见自己,明显是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不过赵桓也是无法,他名义是总捕头,其实在朝廷的编制中和普通衙役并无区别,和徐威这正八品的县尉在地位上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转身离开后,赵桓心中微沉:这徐威对自己敌意如此明显,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夺了他的权利,还是有人指使,或者两者都有?不过不管何因,这对自己在栖霞县的发展将会非常不利!除非自己能展现出更大的利用价值,才能让周思源不断增加对自己的支持。 这三天,赵桓只是练练兵,顺便招募几个衙役——他的招募其实主要是用来吓唬原来那些衙役的,数量很少,免得超出周思源给的数目上限。 而早上点卯的时候,陆陆续续地也开始有衙役回来了,虽然他们被人煽动起来要和赵桓作对,但是事关自己的前程,由不得他们不服软! 对于这些人赵桓并没有过多苛责,直接将他们编入了操练队伍中,以前的过错既往不咎。 他只准备拿那些死硬份子开刀立威,对于这样肯回头的衙役,他没有必要追究到底。 将这些衙役编入操练队伍中,赵桓是将十名衙役归于一名护商队队员统领,表面上说只是让护商队员负责这些衙役的操练,实际上却已经暗自将这些护商队队员提升了职位!本来的普通队员全都升为了班长,而原来的班长则都提升为了排长,那些在上次锯齿山之战立了战功的人也得到了提升! 护商队众人都是大喜过望,那些上次没有被选为班长的,早就对班长的位置觊觎很久了,这次总算是如愿以偿了!况且,更欣喜的是,这次一班统辖的人数也由五人扩充到了十人!而原来的班长全都晋升为了排长,管辖五个班,管辖的人数也猛增十倍,达到了五十人之多,心中也是非常欣喜。 赵德由于上次斩获最多,这次直接就被提升为了排长,只是由于班长一级人数不足,他目前还只能做光杆司令。 除了职位提升外,每人月钱也都按照职位有所增加,不过和职位的提升比起来,这些钱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护商队所用的职位并非朝廷兵制,而且赵桓提升的人也都是赵府的家丁,即使护商队中有人出卖赵桓,将此事告知官府,也并不算违反朝廷法规,抓不住赵桓的把柄。 不过,这种事毕竟不宜公开,一来可以避免有心人拿此事做文章,二来也免得这些衙役说赵桓任人唯亲,心中不服。 所以,那些衙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赵桓编入了护商队的序列中。等到操练一段时间后,这些衙役中的捕头就会发现,自己这个捕头已经名存实亡了! 到那时,赵桓才算是真正将所有的衙役都掌控在自己手中。 不过,虽然已经将这些衙役整编了,但是赵桓对他们的操练却并不太顺利。 这些衙役可以说根本就从来没有经过正式的操练,平时他们也就每天点个卯就没事了,校场里的石锁、沙袋等东西也只有那些喜欢舞刀弄枪的衙役没事的时候拿来练练。 乍一面对站队列这种让他们很不适应的操练方式,这些衙役都有些不满了起来。 不过护商队众人都是新官上任,正是兴致高昂的时候,当然都不想自己手下的兵是群窝囊废了!对于手下的不满都选择了无视,一个个操练起来是毫不手软,有很多甚至比赵桓当初对待他们还要严厉,站立时动作稍微出错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鞭子抽下去。 这样的高压政策下,有的衙役选择了屈服,但也有不少人抱成了团,一起对抗操练他们的护商队成员。 赵桓看到,有一个护商队成员已经被他手下的衙役联合在一起给揍趴下去了,灰头土脸很是狼狈!其他衙役也显得有些蠢蠢欲动,渐渐弹压不住。 赵桓一看情形不对,连忙一声命令,让护商队成员全都停止了操练,集合在了一起。 他知道,这些衙役大都是本乡本土的,很容易抱成团,如果不狠狠地将那些闹事的人镇压下去,其他人一旦有样学样也闹起来,他将彻底失去对这些衙役的控制! “一二一!” 得到赵桓的命令,护商队所有成员立即停下了操练,集合在了一处,然后迈着整齐的步子向着闹事的那群人冲了过去。 这些闹事的衙役本来只有十余人,但是趁着赵桓整队的时间,呼朋引伴,竟然很快就聚集起了上百对操练非常不满的衙役。 不过,面对这几乎三倍于自己的衙役,护商队众人并没有丝毫畏惧,经历过血战的他们比起那些衙役来更是多了一丝杀气。 “嘭嘭嘭!” 护商队众人一冲入那些闹事的衙役中,顿时拳脚之声不绝于耳! 虽然没有了长枪,但是事实证明,只要能保持队形,即使只用拳脚的护商队也不是那些乌合之众一般的衙役能比拟的。 更何况,护商队众人的战斗意志也远远不是这些只能欺负欺负百姓的衙役能够比拟的。 很快,面对着如同虎入羊群一般的护商队,这些闹事的衙役就躺倒了一地,其余人也被吓得纷纷四散开来,再也不敢上前。 “怎么样?还有谁还不服!” 站在一堆东倒西歪趴在地上起不来的衙役身前,赵桓语气淡然,眼神却是凌厉地看向了其他人。被他看到的衙役都是心下凛然,不敢与他对视。 这些衙役也都听说了赵桓带着护商队击败了五百多山贼的事情,但是大多数人都以为是传言夸大而已,直到刚才看到护商队摧枯拉朽一般击溃了那些衙役,他们才明白护商队的厉害! 接着,赵桓将最先挑事,并且打伤了操练他们的护商队员的那十几人拉了出来,每人狠狠打了二十军棍后,扒下他们的衙役服,没收了腰刀,直接开革! 这几人这才知道厉害——挨板子他们不怕,但将他们开革却是砸了他们的铁饭碗,顿时一个个都哭着向赵桓求饶,赵桓冷着脸不予理会,令人将他们驱逐出了校场。 至于其他跟随一起闹事的,赵桓并没有一起开革,只是每人打了二十军棍,让他们明日回去思过,明日继续参加操练。 经过这次血的教训后,再也没有衙役敢于闹事了,一个个老老实实地开始了操练。 三天时间一到,赵桓清点人数,发现花名册上记录的五百六七名衙役已经实到了四百二十,还有一百余人并没有来,其中捕头有六人! 不管这些人有何后台,既然决定和赵桓顽抗到底,赵桓自然也不和他们客气,直接按照公文上所说,将这些人全数开革,并且限令其三天内上缴衙役服和腰刀,否则以私吞公物罪论处! 第二十四章 县尉徐威 将此命令也发出布告后,赵桓就不再理会,仍然一边操练一边招募新的衙役,直到招满六百人为止。 前文说过,衙役分为皂、快、壮三班。 其中,皂班衙役类似后世的法警,也就是县令大老爷出巡的时候举着“回避”“肃清”等牌子,负责左右护卫开道;县令断案的时候站立大堂两侧,喊着“威武”来维持纪律,也负责押送罪犯,执行刑讯及笞杖刑。 快班衙役,就是俗称的捕快,类似后世的刑警,负责传唤被告,证人,侦缉罪犯,搜寻证据。 而壮班衙役则是负责把守城门、衙门、仓库、监狱等要害部门,巡逻城乡道路,也负责给县城的大人物们看家护院。 这三班衙役中,皂班和快班的衙役平时是不会出动的,他们早上点卯后,可以继续留在校场操练,只有县令大人出巡、开堂审案或者县里发生刑事案件的时候才需要用到他们。 但是壮班衙役却不行,他们都有任务在身,不可能整天什么事都不干只参与操练,有不少甚至连点卯都抽不开身。 不过赵桓已经将所有衙役都编入了护商队的体制中,所有壮班衙役都有护商队中的班长、排长统领着,由他们在,即使不来校场点卯也是可以由这些班长、排长带领着操练的。 而且这三班衙役并没有后世那么严格的区分,赵桓作为总捕头完全可以随意调换!他可以将那些操练不认真、操练成绩差的衙役调到壮班——这壮班实质上也就成了二线部队。 这天,赵桓正在校场观看衙役的操练,一个穿着管家服饰的中年男子却找到了他。 这男子四十多岁,气焰非常嚣张,进了校场后横冲直撞,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大声呼喝着:“赵桓呢?让赵桓出来见我!” 在这男子身后还跟着十余个衙役,看起来非常面生,赵桓猜测应该是那些一直没有来点卯的衙役。 “我就是!你是何人?” 赵桓淡淡地看这嚣张的男子,却将背在身后的左手掌摆了摆,将校场里正在操练的护商队成员召集了起来。 赵桓从不轻易将自己置于险地,这些人气势汹汹而来,不管是何目的,有护商队护卫在侧赵桓才能安心。 “瞎了你的狗眼!” 这嚣张男子还未回话,在他身后的一个衙役却已经对赵桓厉声喝到:“这位是县尉大人府上的徐管家,还不快快上前行礼!” “混账东西,你是什么玩意儿?敢和总捕头这么说话!” “敢侮辱总捕头,找死!” “……” 听到这衙役竟然敢侮辱赵桓,站在他身后的护商队成员顿时都怒了,一个个义愤填膺,站在最前面的赵忠更是“呛”的一声抽出腰刀就要上前劈砍。 经过上次锯齿山大败山贼,以及这次的提拔,在护商队眼中,如今赵桓的威望已经超越了赵家家主赵潜,听到他被人出言侮辱,简直比侮辱他们自己更让众人气愤。 那衙役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赵桓的声望如此高,竟然因为自己一句话有这么大的反应!看到磨刀霍霍就要冲上来活劈了他的护商队众人,吓得脖子一缩,躲在了那赵管家身后。 赵桓却未和那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衙役计较,挥手止住了赵忠以及就要上前的护商队众人,脸色平静的对那徐管家道:“不知徐管家到此有何贵干?” 嘴上这样问着,赵桓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他前几天登门拜访徐威,却被徐威拒之门外,如今却派人上门,定然是和他处罚那些一直未来点卯的衙役有关。 赵桓想到这些人是有后台才敢和自己作对,但没有想到他们的后台这么大,竟然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徐威徐县尉。 “你就是赵桓?走吧,县尉大人召唤你!” 那徐管家却没有理会赵桓的意思,斜睨了他一眼,淡淡说了一句,转身就走,好像料定了赵桓对他的话不敢有丝毫违背似得。 赵桓笑了,脚下却未动弹,只是看着转身要离去的徐管家道:“既然是县尉大人相召,本捕头自然不敢不从,但在这之前却还需得有些事要处理!” 说完,赵桓转头看向了正要跟随徐管家一起离去的那十余个衙役,喝到:“既然你们自己送上门来了,还想走吗?来人,给我拿下!” 赵桓身后的护商队早就急不可耐了,听到赵桓的命令,顿时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就将跟在赵管家身后的那十余个衙役打趴在地,收缴了他们的腰刀。 徐管家满脸愕然地看着跟随他的衙役转眼间就被打倒在地,似是不敢相信赵桓竟然会如此做,尔后气得脸色通红,对赵桓怒斥道:“赵桓!你这黄口小儿,这些都是县尉大人的人,你安敢如此!” “呵呵,徐管家息怒!”赵桓轻笑一声道:“这些人俱已被开革,再穿着衙役吏服实在有违朝廷法制,本捕头只是要收缴他们的吏服和腰刀而已!” 这些人名义上是衙役,实际上是徐威的私人家丁而已,就和护商队对于赵桓的关系一样,也难怪他们都不将赵桓这个总捕头放在眼里。 徐威将自己的家丁编入衙役,自然是想让朝廷来养自己的家丁,他不用再出一个铜板!而赵桓要将这些衙役全都开革,毫无疑问地就触动了徐威的利益。 所以,赵桓料定徐威这次召唤自己,定然是为了此事,想让收回命令。 但是,赵桓却打算将所有衙役都掌握在手里的,而且也想改变衙役在栖霞县的形象,当然不能容忍徐威的家丁继续以衙役的身份在栖霞县作威作福,因此,对于徐威的要求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既然和徐威的矛盾不可调和,注定要得罪他,赵桓也不介意得罪地更彻底一些——反正只要能牢牢抱住县令大人的粗腿,即使徐威是他的顶头上司,赵桓也不惧。 第二十五章 形象建设 “砰!” 当徐管家带着被扒光了衣服的那十余个衙役回到徐府,并且添油加醋地将赵桓如何嚣张跋扈,不将徐威放在眼里的事情告诉徐威后,徐威气得当场就将一件价值不菲的瓷器摔碎了在地上,怒骂道:“竖子,安敢欺我!” 栖霞县前任总捕头是徐威的人,上次乌龙事件带头逃跑引起了周思源不满,被直接罢免,任用了赵桓。 徐威尽管对此不满,但由于上次他也逃跑的事,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当面找周思源表示反对了,只是暗地里撺掇那些捕头都不去点卯,给赵桓难堪。 上次赵桓来拜访他的时候,徐威还以为赵桓是因此事想向他这个县尉求教,所以他连见都没有见赵桓就让人把他打发走了。 不过,让徐威没想到的是,这赵桓转头就贴出了两份周思源亲自签发的公文。 这两份公文一份开革,一份招募,威胁之意昭然若揭,迫使那些被徐威煽动起来的衙役不得不服软,只剩下了真正忠于徐威的那一百多衙役。 这些衙役大多都是徐威的家丁,只是挂个名多领份饷银罢了,徐威当然不可能将这些交给赵桓,否则时间一长这些人还听不听自己的就难说了! 徐威今日召赵桓过来,就是想让赵桓收回开革那些衙役的处罚,让他的家丁可以挂着衙役的名头。 在徐威看来,赵桓不过区区一个小吏,岂敢违背自己这堂堂八品县尉的话! 但没想到,这赵桓胆大包天,连自己的面子连自己的面子都不给,竟然敢打自己的人! 被自己看不起的一个小人物打了脸,难怪徐威会被气得暴跳如雷。 “别以为有县令大人罩着,我就拿起没办法了!” 发泄过后,徐威冷静下来,发出了阵阵冷笑:“来人,笔墨伺候,我要给通判大人写信……” 赵桓打完了那徐管家带来的十余衙役后,自然不会再到徐威府上了——用屁股想也知道徐县尉定是对自己恨得咬牙切齿,他才没那么傻主动去找不自在。 赵桓在校场观看了各排各班的操练后,开始到栖霞县各处巡视那些壮班衙役的操练情况。 以前看守城门、仓库、监狱等地的衙役,根本就没有经过专门的站列操练,站得都是非常随意,松松垮垮根本毫无军容可言,反正是怎么省力怎么站,怎么舒服怎么站。 但是,自从开始操练后,他们这种逍遥的日子则一去不复返了!在护商队员的严密监督下,他们的站姿哪怕出现一点点错误,立即就会迎来劈头盖脸地一顿皮鞭伺候。 “赵总捕头,赵大哥,赵大爷!求求你放过小人吧!” 赵桓巡查到城南监狱的时候,一个中年汉子看到他,突然从正在操练的队伍中冲了过来,扑倒在了赵桓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嚎了起来。 此人的突然动作将跟在赵桓身后的赵小宝唬了一跳,连忙带着几个衙役上前,就要将此人和赵桓隔了开来——赵小宝虽然也升为了排长,但作为赵桓的亲卫,为了避人口舌,赵桓并没有给他充实人数,仍然只是一个班的人数。 “呵呵!” 赵桓对赵小宝摆了摆手,止住了他的动作,对趴在地上的那人笑道:“王武,你这样作甚?快快起来!” 说着,亲自上前将此人扶了起来。 原来,此人正是狱头王武。 这王武虽然为人贪鄙,但还算识时务,而且其在这栖霞县人脉甚广,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所结识,对于这样的人赵桓也是有意拉拢。 只是现在的王武看起来非常凄惨,身上到处都是鞭痕,看来操练的时候没少挨鞭子。 说起来王武还真是可怜,以前他身为狱头,在这监狱里就是当之无愧的老大,没事和下属喝点小酒,醉了就可以上床呼呼大睡,有人探监还可以吃拿卡要,小日子过得可以说是悠哉游哉。 但是,自从开始操练后,他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但每天都要抽出四个时辰操练,累得半死不活!有人探监的时候,不但不能主动索要财物,即使别人主动送上,竟然也不能接受!否则,不但要没收收取的财物,还要挨鞭子——这是赵桓为了扭转衙役在栖霞县百姓心中的印象,对那些护商队成员特别交代的。 到现在王武已经明白了,自己虽然名义上还是狱头,但是实际上大权已经掌握在了负责操练他们的护商队员手里,监狱里的狱卒实际上也已经对护商队员言听计从——不听不行,不听就要挨鞭子,他这个狱头几乎已经名存实亡了。 所以,一见到赵桓,王武才会止不住地上前哭诉。 赵桓拍了拍王武,笑着安慰了他几句,但是不想操练?对不起,不行!除非想脱下这身黑皮! 有了县令周思源的许可,赵桓并不担心自己的高压政策会引起反弹,凡是不愿意操练的衙役一律开革,反正他不担心招募不到新的衙役。 像王武这样的壮班衙役还只是操练站列,但是那些在街道上巡逻的衙役则是要操练行走了。 以前在街上巡逻的衙役是百姓最厌恶的一种,吃霸王餐、买东西不给钱、欺压盘剥商贩、欺~凌妇女,简直是坏事做尽。 但是自从开始操练后,那些三五成群、勾肩搭背在街上晃荡的衙役再也见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至少十人一队迈着整齐步伐前进的队列。 对于这些最容易败坏衙役形象的巡逻衙役,赵桓要求非常严格,巡逻的时候绝对不允许随意脱离队伍,即使去方便也要先和带队的班长打报告,而且必须在限定时间内归队!一旦发现仍然有作奸犯科欺压百姓的衙役,不论情节轻重,一律直接开革。 百姓们起初见到这些衙役的时候还是习惯性的逃跑避让,但是几天过去后,就发现这些衙役再也不敢欺压百姓了,有些竟然还主动帮助百姓做些好事! 就在这种潜移默化中,栖霞县衙役在百信眼中的形象不知不觉中好转了起来。 第二十六章 登州来使 经过这十几天的操练,赵桓再穿着衙役制服走在街上,虽然那些百姓对他明显还有些戒备,但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人憎鬼厌了,这让赵桓心里舒服了很多,明白做的这些事还是有效果的。 不过让他不满的是,那些被他开革掉的衙役都住进了在县尉徐威的府上,让赵桓对他们的处罚无法继续执行! 对此,赵桓也是无可奈何!难道他还能带人冲进县尉府里抓人不成——别说是他只一个小小的捕头,即使是县令大人也不敢这么做。 但是赵桓却不准备对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虽然他不敢冲进县尉府拿人,但也令人每天十二个时辰监视着县尉府,那些衙役只要敢走出府他就不用再顾忌了。 而且,赵桓也给他管辖的衙役下了命令,只要在街上看到那些被开革的衙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他们的制服扒下来再说!免得这些人继续顶着衙役的名头在栖霞县为非作歹,败坏了赵桓好不容易稍微挽回来的那点名声。 如今不管是在街上巡逻的衙役,还是那些负责看守各出的衙役,虽然服饰没有任何变化,精气神已经和以前的那些衙役有了很大的区别,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根本不用担心有人会鱼目混珠。 “赵总捕头,县令大人有请!” 这天,赵桓正在照例巡视县城各处壮班衙役的操练时,却有一个衙役气喘吁吁地跑着找到了赵桓。 此人属于壮班衙役,负责看守县衙、保护周思源的安全以及传达周思源和县衙发出的命令。 “县令大人找我有和何事?” 赵桓边转身向县衙方向走去边对这衙役问道。 “这个小人并不清楚!不过,小人见到一人风尘仆仆骑马来到了县衙,此人自称是登州府信使!县令大人见过此人后,马上就令小人来请总捕头了!” 这衙役恭敬地对赵桓回道。 经过这些天的操练,栖霞县的衙役对于赵桓也越来越恭顺了,这还是因为时间太短,等到日子一长,赵桓对于这些衙役更能如臂指使了。 所谓操练,主要就是训练士卒的服从性,不服从就对其进行惩罚,直至言出法随,军令如山。 徐威就是看出了这点,所以他宁愿手下的衙役被赵桓开革,自己花钱养着他们,也不愿意将这些人交给赵桓。 而周思源属于那种贪财**但不贪权的人,他之前就是将所有的衙役都交给了徐威,现在也可以交给赵桓。 产生这种变化的原因自然是上次的事情,徐威让他失望了,周思源也明白“财色诚可贵,生命价更高”的道理,他才转而开始支持赵桓。 赵桓到达县衙的时候,看守县衙的衙役见到他到来,顿时齐刷刷地举起右掌至额前,给他敬了个礼——也就是后世国际通用的军礼。 赵桓也给他们回了个礼,然后才进入县衙。 大明并没有专门的军礼,军中使用的也是官场上的礼节,也就是下属见到上官的时候屈膝跪拜。 这种礼节在文官和文官会面的时候并不会使用——大家都是读书人,同是孔子门生,自然不用行此大礼,都是武官见文官的时候使用,或者低级武官见到高级武官的时候用。 以前的衙役之间并没有规定使用何种礼节——衙役、捕头、总捕头说穿了都是吏员,都并非官员,见面的时候和普通百姓一样行抱拳礼或者弯腰礼即可,见到县令、县尉、县丞或者更大的官员的时候则行跪拜礼。 赵桓将这些衙役操练起来之后,再像百姓那样抱拳或者弯腰行礼就显得太随意了,在整肃的军列中显得非常违和,也破坏了军阵的工整队形,赵桓不得己,只好将后世的军礼拿了出来。 虽然对众衙役来说,这种礼节他们闻所未闻,看起来也非常怪异,但在赵桓的强制下他们也不得不遵从,时间一长也就习以为常了,反而觉得这比其他礼节都简洁方便了很多。 “卑职拜见县令大人!” 在县衙后院见到周思源的时候,赵桓发现他显得有些余怒未消的样子,因此对他行过礼后不由有些好奇问道:“不知县令大人传唤卑职有何事吩咐?” “哼!” 听到赵桓的问话,周思源不由冷冷哼了一声,不过怒气却并不是冲着赵桓而来:“还不是徐威那厮做的好事!” “县尉大人?” 听到周思源的话,赵桓一愣,自从上次在校场打了那十余个衙役后,赵桓就一直在等着徐威对于的报复。不过奇怪的是,这些天除了偶尔在县衙与赵桓碰面的时候给他个冷脸外,徐威就再没有其他动作了。 赵桓没有插话,只是看着周思源等着他的下文。 “徐威这厮,竟然背着我给州府的通判大人去了封信!”周思源咬牙切齿道:“虽然本官不知道这信中说了些什么,但却绝不是什么好话!今日州府下来公文将本官训斥了一通,说是本县治安不靖,匪患横行,并且责令本官在年底前必须清剿境内大小匪患!” 赵桓恍然,原来是这徐威给周思源打了小报告!但凡当领导的,最反感的莫过于属下越级向上面打自己的小报告了,对此可以说是深恶痛绝,周思源也不例外。 不过,赵桓明白,徐威表面上是在打周思源的小报告,实际上却针对的却是自己。毕竟自己如今是栖霞县的总捕头,一旦需要剿匪,自己首当其冲。 “如今我栖霞县最大的两处匪患,一是锯齿山,二是招虎山,这两者互为犄角,不好对付啊!况且,卑职上次虽然侥幸将三山贼寇击败,但这些山贼实际损失并不大,这些天过去恐怕已经重新恢复了实力!” 赵桓皱了皱眉,暗骂这登州府的无耻,锯齿山虽然属于栖霞县境内,但是其中的山贼却活跃在登州全境,怎么能将责任都归咎于栖霞县? 而且,赵桓知道,登州府的卫所兵曾经数次出动了一千以上的人马去剿灭锯齿山的山贼,都是屡次无功而返,对于小小的栖霞县来说,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除此之外,栖霞县衙役操练的时间也太短了,连在锯齿山之战时候的护商队都不如,现在贸然进山剿匪纯碎是找死的行为。 第二十七章 查看府库 “你说的这些问题,本官也很清楚!可问题是州府已经给本官限定了时日,如果不能完成,本官难免会被问责!” 周思源叹了口气,然后紧紧盯着赵桓道:“本官现在问你,你能不能替本官完成州府交付的这项任务?” 周思源虽然是用商量的语气在和赵桓说话,但是赵桓却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强硬,不管能不能完成,自己已经没有了拒绝的余地。 “卑职愿意听从大人安排!不过,大人也清楚,咱们栖霞县的衙役武器只有腰刀,抓抓普通贼人还行,真要对阵杀敌就不能用了!” 赵桓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趁机讨要一些好处了。 “需要什么武器,你尽管提出来!只是是咱们栖霞县府库里有的东西,任你挑选!”周思源虽然不通兵事,但也知道赵桓说的有理,当场就对他打起了保票。 不过赵桓对于周思源的话却不太放心,这些官僚为了钱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周思源话说得漂亮,但万一到了县衙府库,发现里面空空如也那他可就傻眼了。 “既然如此,卑职就先去府库看看吧!到时候确定需要哪些东西,再来找大人!”赵桓决定还是亲自去府库看看,免得到时候自己开了口,周思源却拿不出东西来,那可就尴尬了。 等周思源给他开具了一份府库通行文书后,赵桓就离开了县衙,往旁边的府库走去。 看守府库的衙役见到赵桓,顿时齐刷刷地给他行了个礼,根本就不敢拦他。 不过,这些衙役只是负责看守,真正管事的人却非衙役,而是县丞属下的文吏,这府库所有物资的进出都要经过他的手,是个肥缺。 而栖霞县的县丞叫萧牧,主要是负责督促农桑,管理栖霞县的人口物资和赵桓这个总捕头没有什么交集——本来官吏物资的事应该归主簿管,不过栖霞县并未设主簿,就由县丞兼管了。 虽然这些衙役不敢阻拦赵桓,但赵桓还是按照程序将通行文书递给了看守府库的那中年文吏,以免落人口实。 “呵呵,赵捕头真是年轻有为啊!短短时间就能这些衙役练成这幅模样,真是不简单!”这文吏叫郑衡,对赵桓说话很客气,称赞的语气显得很是真诚。 “呵呵,郑先生过誉了……”赵桓只是轻轻笑了笑,对于“吏滑如油”这句话他这些天已经深有体会,自然不会将对方的话当真。 县衙府库内外两道门,其原理和瓮城城门一样,是为了防备有人趁打开府库大门的时候强行冲入府库。 当郑衡用钥匙打开外门将赵桓引入其中后就将外门重新关闭了起来,然后他才打开第二道内门。 进入内门,赵桓才算真正进入了府库中。这栖霞县府库虽然不大,但里面却五脏俱全,粮食、钱币、各类兵甲等等,分门别类的放在了不同的库房里。赵桓首先向着存放兵器类的库房走了过去,郑衡连忙上前打开了门锁。 这房间里摆满了一排排的木架,但是可惜,和赵桓预料中的一样,这些木架上面大都空空如也!剩下的都是那些残破不堪的兵器,如同破烂一般胡乱地堆在了一起,而且乱七八糟的什么武器都有,刀枪剑戟五花八门。 郑衡尴尬地对赵桓笑了笑:“总捕头莫怪,府库如此,卑职也是没有办法!” 赵桓摇了摇头,没有怪罪郑衡的意思,知道他虽然是这府库的管事,但也没有胆子和能力监守自盗,这府库里的东西具体去了哪里恐怕也只有县里的那几位大人物才知道。 “走吧!”赵桓也懒得去翻看那堆垃圾,离开这里后就一一查看其他堆放兵器的库房。 让赵桓惊喜的是,这府库里竟然还有一些火铳和土炮!据郑衡所说,这些火铳和土炮是两年前徐州兵奉诏入山东围剿孔有德叛军时候缴获的战利品,当时朝廷粮草补给突然出了问题,徐州兵不得已之下,只好将缴获的这些战利品变卖给了登州各县来换取粮草。 这事得到了朝廷的准许,而且那些丘八蛮横起来也是很不讲理的,周思源无奈之下也能买进一批。 不过可惜,这些火器都是需要消耗火药的,周思源和栖霞县的大小官吏哪舍得花钱再专门购置火药,只好将这些火器都放进了府库,束之高阁。 而今,这些火器没有像其他兵器那样不翼而飞,并非这栖霞县的官吏良心发现,而是大明对于火器的管制向来都非常严苛,没有朝廷的许可,一旦发现有私运倒卖火器的,不管数量多少都是一律严惩。 栖霞县这些火器自己用也就罢了,想运出栖霞县是不可能的,没有任何州县敢给与放行。 赵桓上前查看,发现这些火铳保养的还不错,都抹上了桐油,并没有生锈,那些土炮也同样如此。 如今大明的火铳虽然射程和准确度都无法和弓弩相比,但是和弓箭相比,火铳手训练起来却更容易。 盖因发射弓箭的时候,双眼、双臂、腰、腿都要默契的配合,否则射出的箭矢可能和预定的目标就会天差地远,因此一个合格的弓箭手起码要花费数月时间的练习,神箭手更是要用几年才能练成!但是火铳不同,只要瞄准目标后,点燃火绳,即使是一个顽童使用也不会和预定目标差距太大,因此赵桓只要花费两天时间,就足够教会栖霞县的衙役如何使用火铳了。 当然,想继续提升火铳的射程和准确度,就要不断进行训练和改进才行了。 而和这些火铳比起来,赵桓更满意的还是那是十几尊土炮。 这些土炮和朝廷军队用的红夷大炮不同,红夷大炮打出的是弹丸,射程有三四里远,而这土炮打出的只是铁石碎屑,射程仅仅只有两三百步,差距不可以道理计。 但和红夷大炮比起来,这土炮更轻便,近战的时候杀伤范围更大,一炮下去就能让对方死伤一大片。 摸着这些土炮,赵桓心中大喜,他又不准备攻打城池,用来对付山贼正合适!有了这些土炮,他对于剿灭栖霞县的山贼也有了些信心。 第二十八章 出征 让跟在后面的郑衡将这些火铳和土炮的数目清点后记录在了纸上交给自己,赵桓就离开了府库,去找县令周思源了。 “大人,府库里的火铳和土炮卑职都要了!另外,还需要大人给卑职准备两千斤火药、五百杆长枪和五百面木盾!” 见到周思源后,赵桓将清单交给了他,开始狮子大开口。 “好,没问题!这些东西本官十日内都给你准备妥当!” 赵桓本来还准备和周思源一番讨价还价呢,没想到他略一思索就满口答应了下来,看来此次剿匪之事他的确非常重视。 既然周思源如此大方,赵桓也不跟他客气,自然全盘接受了。 接下来的事赵桓就不再管了,只是一心操练衙役。 栖霞县虽然是大县,但县衙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来给赵桓置办他提出的那些东西,因此也只能对县里的那些富户下手了,特别是那些商贾,在周思源的威逼下都不得不大出血了一次。 等到火药、长枪、木盾物资陆续运来后,赵桓开始操练衙役们使用长枪,使用火铳,以及盾牌兵、长枪兵和火铳兵之间如何配合。 赵桓原来只能算是一个纸上谈兵的赵括,但是通过教授其他人的过程中,他自己也慢慢积累了很多心得经验。 赵桓从来只相信名将是打出来的,而不是天生的,像诸葛亮那样做了二十多年宅男,没有任何带兵经验,一出山就能用兵如神,所向无敌的人也只能存在于演义小说中而已。 在操练中也出现了很多的问题,比如火铳容易炸镗的问题,就导致几个衙役被炸镗的火铳给毁了容,眼睛都差点炸瞎,吓得所有衙役都不敢再使用火铳了。 赵桓知道,这个问题如果不解决,那他使用火铳压制敌人远程攻击的想法就要破产了。 如今火铳制作的技术掌握在朝廷兵器司手里,只有像登州这种州府里才开设,栖霞县里的这些民间的工匠不可能会制作火铳,所以赵桓现在想自己制造火铳并不现实。 可是朝廷的兵器司存在着太多的问题,上头的官员偷工减料,下面的匠户干活也是敷衍了事,做出来的火铳质量可想而知! 最后没有办法,赵桓就让人将所有的火铳全部淬火,然后放入冰水中降温,以此来检验那些火铳的质量。反复几次后,就将那些因为质量不过关而产生了裂缝的火铳找了出来。 而在此过程中,火铳的数量也由原来的三百多支下降到了一百多支,让赵桓看得非常心疼。 不过,此后的炸镗事件果然大大减小。然后赵桓又将火铳兵的饷银翻倍,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才最终凑出了一支百人的火铳兵。 等到粮草、帐篷等物资也准备停当后,距离州府下达剿匪命令之时已经过去了十天了。在周思源的催促下,赵桓不得不匆忙结束了操练,带着这些对于手中武器使用还不熟练的衙役离开栖霞县,前去剿匪。 在城门口,栖霞县的大小官吏齐齐给赵桓送行,让他颇有些受宠若惊地感觉。 “赵捕头,本官也知道衙役们操练不足,此时出兵太过仓促!但是上面催的太紧,本官也是没有办法,希望你多多体谅!” 临行前,周思源拉着赵桓,语气有些愧疚道。 “县令大人无需如此!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保境安民、靖绥一方本就是我等职责,卑职此次出兵责无旁贷!” 赵桓心里虽然有些怨言,但是自然不会说出来,否则也太不给县令大人面子了。 “呵呵,赵捕头真是年少有为!本官在此预祝赵捕头凯旋归来,到时再给赵捕头摆酒庆功!”县丞萧牧也看着赵桓,微笑着勉励了他几句。 这萧牧是陕西人,官话很不标准,夹杂着浓浓地陕西口音,不过赵桓还是勉强能听得懂的。 “萧大人谬赞了!卑职还要多谢大人这些天为我等筹措军资粮草,若剿匪成功,大人才是功不可没!” 赵桓这话倒也并非全是奉承,萧牧虽然并非什么清官,但做事的时候也非常勤勉,这些天忙前忙后地为赵桓准备那些兵器、粮草,比周思源这个甩手县令可强多了。 县衙里的那些文吏也来了不少,林林总总十余人,不管认得的还是不认得的,每人都上前对赵桓说了几句或奉承或勉励的话。 只有县尉徐威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一直冷冷地看着赵桓,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本来按照律例,这种大规模的剿匪活动,应该是县尉领兵的,不过周思源本来就对徐威的领兵能力不信任,再加上徐威上次打他小报告的行为,周思源自然更不会让他领兵了。 徐威本人也是乐得如此,在他看来这次所谓的“剿匪”根本就是送死的行为!栖霞县大大小小的山贼加起来起码有数千人,就连登州府的卫所兵都拿人家没办法,这四百连枪都还拿不稳的衙役能顶什么用? 此次剿匪本来就是他通过他的直属上司、也是他的后台,登州通判促成的,目的除了要让赵桓这个不给他面子的总捕头去送死外,还想让周思源因剿匪失败而获罪,说不定他这个县尉到时候就能再往上面挪一挪了。 “卑职走后,城内防御空虚,请大人务必禁闭城门,加紧城内巡防,以免有贼人趁机作乱!” 临行前,赵桓对周思源再三叮嘱道。 栖霞县共有六百衙役,他这次带走了四百整,只剩下两百衙役,并且将赵小宝留了下来负责统领。这两百人既要看守城内各处要害部门,还要守城,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他在外面带兵剿匪,万一这县城被那些山贼给占了,洗劫一空,那笑话可就闹大了。因此,即使显得有些啰嗦,赵桓还是不得不再三叮嘱周思源注意。 “本官省得!”周思源显得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赵桓又看向县城萧牧,见他隐蔽的点了点头,赵桓才算是放心,转身带着众多衙役以及十数辆装满粮草物资的马车离开了县城。 第二十九章 安营扎寨 赵桓没那么傻,用自己这四百缺乏操练的衙役去和几千的贼寇硬碰,他计划的是采取先小后大,先易后难的剿匪策略,准备先对付那些人数少的贼寇来达到练兵的目的。等到这些衙役经过几场战斗,拥有了一定的战斗力后,再去挑战强大的贼寇,也就是要先“打怪升级”。 赵桓并不会因为上次靠着三十多护商队打败了五百多贼寇而自满,他知道上次赢得非常侥幸,况且上次只是被动防守,等着对方往自己布好的枪阵上面撞,而这次却是主动出击,攻城拔寨,两者身份调换,攻守相易,这难度差距自不可同日而语,所以赵桓才会如此谨小慎微。 当然,赵桓的这些计划是不会告诉周思源等人的,因为他这个计划花费的时间会较长,一心急着想剿灭贼寇的周思源很可能不会同意。 那些贼寇自然也不愿意让赵桓拿自己练级长经验。如果他们和上次在锯齿山的时候一样和自己硬碰硬赵桓自然不惧,可贼寇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什么叫智取。 所以赵桓出城之前就从栖霞县里搜罗出了一百多匹驽马,让衙役中会骑马的人骑着充当斥候,以免自己中了埋伏而不自知——虽然这些马都是驽马,但起码比人跑得快些,勉强也能用了。 栖霞县原本也是有十几匹好马的,都是真正的战马!不过可惜的是,这些马早就被周思源他们这几个败家玩意不知道给谁卖了——对这些大明官吏来说,他们每日绞尽脑汁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挖地三尺也要弄到钱,种种手段层出不穷,即使是最精明的商贾看到也要自愧不如。 想起从衙役口中听说的这些事,赵桓就气得牙痒痒,要是能有十几匹战马,那他才算是如虎添翼了。 战马和驽马差别太大了!驽马驮着个人已经很勉强了,根本跑不快,也跑步太久,而战马不管是载重还是持久力上都不是驽马可以比拟的,况且驽马一听到喊杀声、枪炮声就会受到惊吓失去控制,和可以冒着炮火冲锋的战马更是无法相比。 受地形和山势影响,招虎山聚集的贼寇在数目上远远无法和地形复杂的锯齿山相比,因此赵桓也就首先将招虎山作为了自己的目标——毕竟谁都知道,柿子要捡软的捏嘛! 招虎山在栖霞县城东五十里外,距栖霞县和文登县的交界处不远。 赵桓今早带人从栖霞县出发,午后就到达了这里,然后就开始令人安营扎寨。 赵桓带出的队伍中除了那四百衙役作为战斗人员外,还有一百民夫,专门负责运送粮草辎重,搭建营房、挖建壕沟等等杂活。 赵桓选择建营的地方就在招虎山的山脚下,从这里已经能看到山上那些慌乱地四处奔走的山贼了。 不管赵桓带领的这些衙役的战斗力如何,但是对于这些山贼对官兵却有种天然的恐惧感。 这招虎山的山势并不险要,但是这些山贼却在山道上修建了三道寨墙,每道寨墙后都堆放了很多的滚石、擂木等物,赵桓要真不管不顾地命令衙役们硬攻,就算真能将这三道寨墙都攻下来,最后恐怕也剩不下几个人了。 这招虎山能数次打退登州卫所兵的进攻,自然不会那么简单。 “总捕头,现在天色还早,我们是不是先出去战一场再说!” 看着山上慌乱的贼寇,赵忠有些跃跃欲试。 他打心眼儿里看不起这些贼寇,上次他们仅凭三十五人就打败了五百多贼寇,这次人数却是上次的十多倍!而且,护商队经过这么久的操练,也远远不是上次可比,在赵忠看来对付这些山贼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的这种想法这是大多数护商队成员的观点,他们已经经过了血与火的洗礼,不像普通衙役那样对于即将到来的战斗那么畏惧和紧张。 赵桓知道不管是骄傲抑或是恐惧,对于一支军队都不是好事,不过这些情绪不是几句话就能打消的,只能依靠接下来的实际战斗来将他们的这种种情绪消消灭掉。 “不用着急,后面的仗,有你打得!”赵桓只是淡淡看了赵忠一眼:这家伙办事得力,可是野心膨胀的也很厉害,这样的人会让上位者感觉到压力。 幸好赵桓也不是那种甘心守成的人,这样有野心的人对他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不过,如果赵桓一旦满足于现状,不思进取,这种有野心的人要么弃他而去,另择明主,要么就会取其而代之! 不再理会赵忠的请战,赵桓一心一意地指挥着民夫搭建营地。 营地对于一支军队的作用毋庸置疑,既是是后勤补给休整之地,又能在作战失利的时候作为最后避风港,免得因一时失利导致全线溃败。 而营地的搭建,也是非常考验军队将领能力的地方。 自古以来,因为营地搭建方式错误而导致战斗失败的案例比比皆是!最有名的当然是三国时期的街亭之战,就因为马谡安营扎寨的地点选择错误,而被魏军大将张颌抓住机会攻占了街亭,直接导致了诸葛亮第一次北伐的失败。 虽然是面对一个小小的山寨,但赵桓并未因此大意,而是严格按照兵书上所说安营扎寨。 兵书又不是后世的度娘,自然不可能将所有细节和问题都一一指出,幸好这衙役中有不少人配合过前几次登州卫所兵围剿山贼的行动,对于这扎营也略懂一些。 赵桓将这些人以及衙役中的班长、排长都纠集了起来,出现问题大家再集思广益,等到黄昏的时候总算勉强将这营寨扎了起来。 “来人,火炮手,准备射击!” 等到营寨扎好,赵桓突然命令火炮手对着山贼的山寨发炮。 “总捕头,这……这里距山寨可还有数千步呢!” 负责发射火炮的衙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是这总捕头得了失心疯,以为咱这是红夷大炮? “废话什么,让你发炮就发炮!” 赵桓冷着脸看了那炮手一眼:“对了,记得少放点火药!” 那衙役被赵桓的脸色吓了一跳,这些想起在战场上质疑将领的命令可是大忌,也顾不得赵桓是何意了,连忙和其他火炮手一起给那十余尊土炮装填起了火药。 “轰轰轰!” “放!” 在赵桓的一声命令下,十余尊土炮发出了震天的轰响,将对面山上的守卫寨门的山贼吓得抱头鼠窜。 不过,这土炮射程仅仅只有两百步,距离千步差距太大了!等到炮声停止,那面山贼的营寨连层皮都没掉! “来人!” 炮声停后,赵桓不管身后面面相觑地众人,命令道:“骑匹快马回栖霞县报捷!就说,我部火炮齐鸣,轰击贼人营寨,轰杀贼寇数十余,贼人大恐,俱不敢出……” 第三十章 捷报频传 对于假传捷报赵桓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大明的官员都是这么干得,他做自然也无妨。 他这样做的目的一是给周思源一个交代——毕竟他是自己的老板和最大的靠山,不能让他以为自己拿了好处不做事,二来则是以此安定栖霞县的人心。 况且即使周思源知道赵桓是假传捷报也没什么,他不但不会拆穿赵桓,反而会帮赵桓一起忽悠登州。既然如此,赵桓又何乐而不为呢? 第二天,赵桓并没有如敌我两方所想的那样开始攻击山寨,而是将所部四百衙役一分为二,留下一百衙役和两百民夫驻守营寨,看护粮草物资,他自己则带着三百衙役离开了招虎山! 本来分兵是兵家大忌,容易被敌人各个击破,但是赵桓如今的情况又是不同。 赵桓从来不担心和贼人野战,而是担心这些山贼据山寨死守不出。 分兵之后,既能以留下的营寨为诱饵,引诱山贼来攻,让他们在这营寨下撞个头破血流,赵桓自己则可以轻装上阵,带兵四处攻打小股贼寇,达到练兵的目的。 当然,虽然因为没有物资拖累增加了队伍的机动性,但也同样因为没有补给,赵桓不可能跑太远,只能在这招虎山四周转悠。 山东自古以来民风就非常彪悍,特别是到了末世的时候,山东的盗贼往往是各地最多的。从斥候已经打探出的消息中来看,这招虎山附近,起码有十余伙小股贼寇。 这些贼寇人数少的十余人就能组成一伙,多得有数十人。其构成复杂多样,有些是以家庭为单位组成,男女老少齐上阵,有些则是全村的人组成了一伙。 对于这种现象赵桓也能理解,毕竟如今贪官污吏横行,再加上连年灾害,大家能活着都不容易。 可是屁股决定脑袋,以赵桓如今的身份,他是不可能容许这些贼寇继续存在下去的。 况且,这些贼寇中除了少数还有些良心,只抢劫不杀人外,大多数都变得非常凶残没有人性,打家劫舍也就算了,为了灭口往往动辄就灭人满门。 和招虎山上的山贼不同,这些贼寇出则为贼,入则为民,隐藏在普通百姓中,很难被官府发现。而普通百姓,即使发现同村的人是贼,也或者因为包庇或者因为恐惧报复而不敢报官。 赵桓派出去的斥候,装扮成普通百姓,多方打探,才探知了这十多股民怨较大的贼寇。他相信,绝对还有更多的贼寇隐藏在民间,没有被发现。 对于已经被探知的贼寇,赵桓自然不客气,将手下的衙役以排为单位,再次分兵,四处横扫,三天内就将这十余股贼寇扫荡一空。 赵桓本来以为,一排五十名衙役对付这些小股贼寇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第一天的时候,赵阳带领的一排衙役就遇到了顽强的抵抗。 他遇到的那伙贼寇是兄弟七人,都是山中的猎户,善使弓箭。 他们躲避在屋中负隅顽抗,和赵阳带去的火铳手对射。 不过,这兄弟七人的弓箭不管是射程还是准确度都完爆赵阳带领的火铳手,将赵阳带领的衙役射死两人,射伤七人,吓得其他衙役都不敢再靠近。 最后还是赵阳拼命用火药引燃房屋,将这七兄弟从屋中逼出来,才最终将他们击杀,而赵阳自己则身中数箭,差点被射死。 “十九哥,这次是我大意了,考虑不周!”赵桓拉着躺在担架上的赵阳的手,语气有些愧疚。 他一直说赵忠等人是骄兵,其实他自己也骄傲了而不自知!而赵阳的表现,让他惊讶的同时也很感动。 他当初提拔赵阳当班长,只是为了安抚那些赵家亲戚的情绪,并非多么看重此人。而后来将赵德、赵铭、赵广等人都提了起来,也是赵桓意识到了这些赵家人和自己的利益捆绑关系,也并非多么看重他们的才能。 直到这次,赵阳竟然能在如此险恶的情况下,能够奋不顾死,反败为胜,赵桓才真正地被他打动了。 赵阳的这次失利,让赵桓和赵忠等人都收起了骄兵之心,再次分兵的时候,赵桓就要求每排必须带着至少一个班的木盾兵和一个班的火铳兵,条件允许的话,还要带上两尊土炮,避免因兵种单一而被对方克制。 这样安排后,接下来的两天果然没有再发生赵阳遇到的那种情况,木盾、火铳、长枪三者配合之下,一个又一个贼寇团伙被击溃! 三天下来,当场被击杀的贼人过百,俘虏的也有两百多。 本来这些贼寇俘虏应该押送到栖霞县,经过县令大人开堂审理后再处置,毕竟赵桓他们是衙役,而不是军队,没有擅自处理俘虏的权利。 不过乱世用重典,况且赵桓接下来还要对付更强的招虎山和锯齿山贼寇,哪能分兵出来专门看押这些俘虏? 所以,赵桓就让手下的衙役粗略的审讯了一下,将那些少数手中没有命案的贼寇留下了活口,其他罪大恶极的贼寇直接处死。 负责执行死刑的是还没有见过血的那些衙役,也算是对那些贼寇最后的废物利用了。 效果果然也不错,这些衙役第一次杀人都吐得一塌糊涂,不过吐着吐着也就习惯了,后面再杀起人来手也不抖了,腿也不颤了,脸色也没那么苍白。 然后赵桓就将这些人头全部装车,派人将其和运气好被留下活口的那几个被吓得魂不附体的贼寇俘虏一起运往栖霞县。 这个时代没有后世那么多的噪音和楼房建筑阻隔,大炮声传数十里很正常,栖霞县、文登县以及周边的海洋县、宁海州的人这几天都能听到招虎山这边不时传来的炮击声。 “桓儿又和招虎山的贼人打起来了吧?这接连几天了,也不知道战况如何!” 端坐在书房里的赵潜,听到西边隐隐传来的炮击声,不由担心地皱了皱眉,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对坐在另一边的赵琦问话。 “父亲不用担心,周叔不是派人送信来说桓儿这三天每日都是捷报频传,还有一车车的人头送到栖霞县吗?估计战事应该很顺利,平定招虎山应该指日可待!” 赵琦对赵潜安慰道。 他说的“周叔”,就是赵潜的老朋友周文方。 赵桓赴任前,赵潜还叮嘱他要和周文方多亲近。但是,赵桓只是初到栖霞县的时候,抽时间拜会过他一次,后来因为太忙就将赵潜的话抛在了脑后。 不过周文方对于赵桓却很关心,经常隔三差五地将他的消息传递给赵潜知道。 第三十一章 转战 的确是像周文方说的那样,赵桓捷报频传,一日一报,整个栖霞县的官吏都开始弹冠相庆,以为栖霞县贼寇已经不足为虑,旦夕可平。 特别是县令周思源,更是老怀大慰,时常向人吹嘘自己的识人之明,征僻了赵桓这样善于领兵之人当了栖霞县的总捕头。 即使是准备看赵桓笑话的徐威,在看到赵桓送来的一车车人头和俘虏的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小看了赵桓。 不过徐威还是不相信赵桓能够扫平招虎山和锯齿山的贼寇——就连登州兵都做不到的事,赵桓靠这些衙役能做到? 那些衙役以前是他亲自统领过的,他们什么德性徐威最是清楚不过了!让他们吓唬吓唬老百姓还行,真让他上战场杀敌,那就是玩笑了! 徐威不相信,赵桓那么厉害,短短时间就能把虫变成龙? 不得不说,最了解赵桓情况还是徐威这个县尉,他不像县令周思源、县丞萧牧那样不通兵事,看到赵桓送来的人头就信以为真了。 的确如此,赵桓在将招虎山周边的小股贼寇扫荡一空后,就陷入了僵局。 赵桓本来以为这招虎山的山贼会趁他离开,营寨空虚的时候袭击营寨的,不过他高估了这些贼寇的胆子,他们这三天由着赵桓横扫周围贼寇,一点也没有离开山寨的打算。 赵桓也曾经试着强攻了两次招虎山的山寨,但是却连第一道寨门都没有攻破。 擂木和滚石顺着狭窄的山道滚滚而下,让赵桓根本无计可施,除非他舍得拿人命来消耗对方的擂木和滚石,或者弄来几尊射程和威力更强的火炮。 “转移阵营!” 赵桓对于这种情况早有预料,他也不在这里浪费时间和招虎山的贼寇死磕,而是下达命令将营寨向着锯齿山方向转移。 将营寨内的军器、粮草装上马车,离开营寨后,赵桓下令放火将这营寨烧了,免得被那些山贼占据。 “总捕头,我们连这招虎山都打不下来,那锯齿山岂不是更难打?” 队伍徐徐向着锯齿山方向驶进,赵忠却凑到赵桓面前,低声询问道。 “无妨,我们只要照着前几日的章程办事,多向县城报捷就行了……”赵桓说得含糊,赵忠却是明白了过来,对赵桓会心地笑了笑。 这次招虎山之行虽然没有剿灭招虎山上的贼寇,但那么多人头也勉强算是给了周思源一个交代,同时他也却达到了练兵的目的。 除此之外,赵桓还有些其他的收获。 “东西都运走了吗?” 赵桓左右看了看,然后低声对跟在身边的赵忠问道。 “总捕头放心,负责运送东西的是都是我们护商队的老兄弟,绝对可靠!他们昨天夜里带着东西出了营,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听到赵桓的问话,赵忠点了点头,也同样压低了声音回道。 两人说话的“东西”,就是赵桓扫荡了那十余股贼寇后缴获的金银财物。 本来这些缴获应该上交给县里的,但赵桓自然不会那么老实了,他仅仅是将古董、字画之类不方便处理的东西交了出去,而真金白银则只是象征性的交出了一些,余下的被他藏匿了起来,让赵忠安排人偷偷运去文登县的赵府。 对此,赵桓也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他即使把所有缴获都交上去,最后也是被周思源他们几个官吏给瓜分了,好处一点也落不到这些拼命战斗的衙役身上。 既然如此,赵桓还不如自己多留些,他还能从中拿出一部分来抚恤那些伤亡的衙役。 锯齿山蜿蜒十数里,地形也要比招虎山复杂的多,赵桓不可能像之前在招虎山那样,嚣张地直接将营寨建在人家的山门口。 这次赵桓就将营寨建在了距离锯齿山不远处的官道上,这里地势较为平坦,方面他排兵布阵。 只是如此一来,赵桓就截断了登州到栖霞县的官道,那些行人也就只能麻烦他们绕小道而行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的营寨建的就快速多了,只用了两个时辰,一座看起来颇为坚固的营寨就建了起来,用削尖的木桩扎成了一道密实的围墙,围墙四角都建了瞭望台和箭楼。 “轰轰轰!” 营寨建好后,赵桓照例让人对着锯齿山方向放了几炮。 “总捕头,我们的斥候本来打探到了附近多处小股贼寇的所在地点,可是前去确认的时候,却发现他们都跑了!” 到了晚上,赵忠到赵桓的营帐报告了斥候的发现,语气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也难怪他会如此!在赵忠看来,锯齿山这块硬骨头啃又啃不动,正想着打那些小股贼寇的主意呢,没想到他们却都跑路了!这样一来,此次锯齿山之行不是要无功而返了吗? “一定是我们在招虎山做的事已经传到了这边,才将他们都吓跑了!”赵桓听了赵忠的报告也是一愣,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可惜了……” 的确是可惜了!上次剿灭十余伙贼寇的收获不菲,让赵桓尝到了甜头,这次还想故技重施,却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这些贼寇定然都是上了锯齿山!” 赵忠咬了咬牙,对赵桓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强攻吧!” 他还是不甘心此次就这样空手而回。 “再等等看吧……” 赵桓笑了笑,没有同意赵忠的提议。强攻是下下策,除非得到威力更强的火炮,否则不到万不得已,赵桓是绝对不会选择的。 “报!” 就在这是,一个衙役走进了赵桓的营帐,对赵桓和赵忠敬了个礼道:“报告总捕头,营寨外面来了一个中年男子,说是被锯齿山的贼寇逼着来给您送封信。” “哦?”赵桓有些惊奇,然后命令道:“既然如此,就放他进来。我倒要看看,这锯齿山的贼人要说些什么!” 第三十二章 救国会 送信的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 此人在一个衙役的带领下战战兢兢地走进赵桓的营帐,一见到赵桓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将军大人饶命,将军大人饶命!” 这中年汉子一脸苍白,对着赵桓磕头如捣蒜:“小人是良民,不是贼寇!只是被贼人所逼,不得不来送信,请大人饶命啊!” 看来这汉子对于官兵的习性知之甚深,知道他们经常无故还会杀良冒功,自己这替贼寇送信的岂不更是羊入虎口有来无回? “呵呵,老乡请起!” 赵桓笑呵呵地让他身边的衙役将他扶了起来:“我可不是什么将军!我们就是这栖霞县的衙役,不是官兵,不会拿你怎么样的,只要你将书信留下,自可离去。” 其实赵桓带领的这些衙役在服饰上和大明官兵的区别还是很大的,不过还是有不少百姓分辨不出两者关系,或者认为两者本就是一家。 看到赵桓这个长官这么和蔼地和他说话,这汉子心中的恐惧才略微平复,这才想起自己的使命,伸手入怀将怀中书信拿了出来。 赵桓示意了下,让一旁的衙役将书信拿过来递给他——赵桓心性谨慎,对于自己的小命更是看重,虽然觉得这中年汉子不像贼寇,但也怕他是在假装,想在自己接信的时候对自己不利。 赵桓接过书信,就挥了挥手,让人将那汉子送出了军营。 一打开书信,赵桓就笑了:这贼寇字写得歪歪扭扭如三岁幼童,满篇错字和涂改的痕迹,而且语句根本不通。 不过赵桓多看了两遍,勉强还是看懂了大概的意思。 这封信是锯齿山上一个叫“草上风”的贼寇头目写得,大意是:赵捕头,大家出来都是为了混饭吃,都不容易!一起发财岂不更好,何必打生打死的呢?上次围攻你们赵家商队是个误会,只要赵捕头退兵,俺们兄弟愿意奉上白银千两作为赔偿,以后每年也都有孝敬!当然,俺们兄弟这么做也不是怕了你,只是不想让手下的儿郎们白白死掉而已。而且俺还听说过,兔子死了狗留着也就没啥用了;鸟射死了,弓留着就没啥用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看完信,赵桓不禁笑了笑:这伙贼寇虽然字写得不怎么样,但是口才却很不差,威逼利诱、软硬兼施再加上以理服人,赵桓都差点被说动了。 “总捕头,那我们要怎么办?” 赵忠听赵桓说了信中的意思,犹豫了下道:“一千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看来这些山贼还是很有诚意的!既然我们现在打不下锯齿山,不如先收了钱退兵如何?反正以后我们随时可以再卷土重来!” “嘿嘿!” 赵桓却突然冷笑:“你想得太简单了!我们如果就这样和锯齿山的贼寇一仗未打就莫名其妙地退兵,栖霞县的那些官吏会怎么想我们?” “会以为我们和锯齿山的贼寇有勾连?”赵忠脸色一变,脱口而出。 “不错!”赵桓脸色正了正道:“打不打得赢,和打不打是完全不同的性质!我们在招虎山打了三天,虽然最后没有打下招虎山,但栖霞县的那些官吏都知道我们尽力了,自会帮我们美化此事,甚至向上面为我们谎报战功!可这次如果一仗未打就退兵,让周思源他们怀疑我和贼寇有勾结,那他们晚上睡觉都不会踏实了,我这个总捕头恐怕也就当到头了!” “是小人思虑不周,没想到这些贼人会如此阴险!”赵忠有些惭愧地赵桓请罪道。 赵桓摆了摆手,示意无妨,将信交给赵忠道:“你派人将这贼人送来的信交给县令大人,就说本捕头不扫平锯齿山绝不罢兵!” 赵桓料定这些贼人的手段应该不止如此,为了避免有人在周思源面前挑拨离间,赵桓开诚布公地先将这封信送过去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而赵桓让赵忠带的句话也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即使无法攻下锯齿山,赵桓也决定在此地和这锯齿山的贼寇长期对峙下去。 只要赵桓的军队在这里驻扎着,这锯齿山的贼寇就不敢再下山劫掠,免得山寨空虚,被赵桓拿下了自家的老窝,这样也能大幅度减少栖霞县劫掠案件的发生。 而且,远离县城权利中心,也有利于赵桓加强自己对这些衙役的掌控力。等到这些衙役对赵桓的服从性超越县令的时候,赵桓也就不用再看周思源的脸色行事了! 就这样连续过去了十余天,赵桓除了每日例行公事般对着锯齿山的方向放几炮外,其他时间都用在了操练士卒上。 他不但每日都准时和其他衙役一样亲自参与列队、走步、跑步等一系列操练,而且和众衙役同吃同住,默记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关心每一个人的生活。 有一个衙役收到信,家中母亲生了病,赵桓就私人掏钱交给那衙役,放他两天假,让他回家看望老母。 有的家中兄弟姐妹太多,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赵桓知道后,也二话不说悄悄让人给他送了些钱。 对于像这样的小事,赵桓乐此不彼,花钱不多,但却能极大的收买人心。 就这样,赵桓在这些衙役中的威望日益加深着。 同时,赵桓还成立了一个秘密组织,名字叫做救国会,其宗旨是消灭贼寇,驱逐满清,拯救大明王朝。 护商队所有成员,以及衙役中对赵桓忠诚度比较高的十余人都被吸收进了这个救国会。 操练空暇之余,这些救国会的会员都要到赵桓帐中听他讲课——也就是洗脑。 赵桓开始向这些人灌输自己的一些理念,讲述满清的残暴、大明的腐朽,特别是“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的观点,更是重中之重,尽量降低这些人的忠君思想。 这个组织名义上是救国、救大明,实际上却是救民! 朝廷并没有限制民间的结党行为,而赵桓的这个组织更是打着救国的旗号,即使被人知道也无妨。 第三十三章 心黑 赵桓成立这个组织的主要目是当然是为了更好的掌控这些衙役,洗脑只是顺便为之,不过效果也是出奇的好! 不管是原来护商队的人还是这十几个新加入的衙役,他们本来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混混沌沌的过一天算一天,可是赵桓的话却给他们指明了奋斗的目标。赵桓作为他们的精神导师,也因此理所当然地获得了所有人的崇敬! 在外人眼中,赵桓在这冰寒入骨的天气里,带军驻扎在荒郊野外是件非常辛苦的事,但是赵桓自己却乐在其中,营寨中每日操练得热火朝天,衙役们喊得号子响彻云霄。 锯齿山的贼寇们,初始被这号子声从睡梦中惊醒都吓得不轻,还以为是官兵杀上来了,不过时间一长也就习以为常了,只是敬佩这些衙役充沛的精力——从早操练到晚,不嫌累吗?他们同时也产生了一种优越感:做官兵做到这份上,有什么好的!看看俺们,每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睡到日上三杆自然醒,多舒服自在! “总捕头,我们的县令大人又给我们运来了五车的补给粮草和御寒棉被!” 赵忠笑嘻嘻地走入了赵桓的营帐,对正俯在桌案书写着什么的赵桓报告道。 上次赵桓令人将贼寇收买他的书信交给了周思源,让周思源对他的表现很满意,即使赵桓这十几天在锯齿山陷入僵持,一直没有捷报传过去他也没有责怪赵桓,反而隔三差五地差人给赵桓送来粮草和御寒衣物等物资。 “给兄弟们发下去吧!” 赵桓头也没抬道,边写边对赵忠问道:“如今我们救国会的兄弟发展到多少人了?” “根据总捕头你的要求,入会的考察比较严格,所以这些天仅仅发展五人!这五人都曾经受过总捕头你不同程度的恩惠,而且最近都不止一次地在私下里对人说过对总捕头的感激之情……”赵忠低声对报告着,瞥了一眼赵桓写得东西,只看到了一个标题——“救国会会规”。 “你也识字吧?” 赵桓突然抬头看了赵忠一眼,问道。 “是的,总捕头,小人小时候曾经上过两年私塾。”赵忠被赵桓凌厉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垂下了头,低眉顺目地答道。 “呵呵,你隐藏的很深嘛……”赵桓似是开玩笑的笑了笑。 赵小宝也识字,不过他恨不得别人都知道,到处炫耀,而赵忠进入赵府两年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他识字! 听到赵桓的话,赵忠脸色一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称呼也变了,颤声道:“小少爷,不是赵忠要有意隐瞒,实在是因为赵忠有难言之隐!” “嗯?” 赵桓一愣,他本来只是觉得这赵忠明明识字,却故意隐瞒,其中定然有些隐情,不过看赵忠的样子这其中的故事恐怕还不简单! “起来吧,我并无责怪你之意!”赵桓看着赵忠淡淡道:“我也并无过问你过去的意思,只要你以后忠心办事即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赵桓不会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多谢小少爷!”赵忠感激地对赵桓磕了个头,这才起身。 赵桓正要说些什么,赵广突然进了帐篷,对赵桓敬了个礼道:“总捕头,营寨外面来了支商队,带着三十辆马车和两百的护商队,他们说商队车辆众多,绕行不便,要求我们马上移开营寨,让出官道让他们通过!” “什么?” 赵桓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他们让我们移开营寨!这是哪路神仙,这么大的架子!” 赵桓在这里扎营已经接近半个月了,大小商贾都纷纷绕道而行,赵桓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嚣张地让他们移营的! 同时他脑中快速的思考了起来:三十辆马车的货物,口气又如此大,难道是皇商?或者是哪位王爷的商队!要真是这样,赵桓这次恐怕还真不得不从! “车队上插着‘孙’字旗,那个商队头领是孙一山,这是孙家的商队……” 赵广以前在文登县的时候偶尔见过孙一山一面,认出了他就是这支商队的头领。 “嘿嘿!”赵桓冷笑了两声:“这孙家最近行事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听说其利用盐业利益,收买了登州几乎一半的官吏!最近更是往咱们栖霞县跑得很勤,为了让我做不成这个总捕头的位置,对县令大人开出的筹码是一加再加!要不是我对县令大人还有些用处,恐怕早就在这栖霞县待不下去了!” 随着赵桓对栖霞县衙役的掌控力不断增强,他的耳目也随之遍布全县,县令周思源身边更是他的重点关注对象,为此赵桓还专门派出去了两名救国会的成员到周思源的身边去。他们会尽力打探周思源的一举一动,然后汇报给赵小宝,再由赵小宝整理成信件派人送到赵桓这里来——赵桓本意只是自保,免得自己不知何时被这些官油子坑死而不自知,却没注意到他已经开始由依靠周思源,向着控制周思源的方向发展了。 “这孙家既然一直对赵家和总捕头不怀好意,不如小人这就带人前去将他们赶走!” 赵广对赵桓请命道。 赵桓沉吟不语。 “难道总捕头是想……”赵忠边低声说着,边伸出右掌坐了个下切的手势。 赵桓意外地看了赵忠一眼,没想到这小子打了几仗后心变得这么黑了,不过却恰好和自己想到了一处——三十辆马车的货物,虽然不知道其中装了什么,但其价值必然不菲。 “这样……你去告诉孙家的人,就说移开营寨是万万不行的!但是我们看在孙家的面子上,可以将营寨打开一个缺口,让出官道,让孙家的商队过去……” 赵桓略一思索,对赵广下了命令。 等赵广离开后,赵桓对赵忠低声耳语道:“马上将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准备好武器,就说锯齿山的山贼装扮成商队要来诈营!等到商队全部进入营寨后,我们就来个关门打狗,务必不能放一人生离营地!” 第三十四章 手毒 赵桓走到了一座哨塔上,看到了营寨外孙家的车队。 这孙家商队的三十多辆马车上都装满了货物,将道路压出了一道深深的辙痕——这还是在官道上,要是走小道的话恐怕这车辙就要陷进去了,也难怪这孙家非要让赵桓移营了。 赵桓又观察起了孙家护商队。 孙家以前的护商队人数和赵家差不多,也就二三十人,可是因为攀上登州游击的关系,短短时间骤增到了两百多,几乎已经和一个下县的衙役数量差不多了。 区区一个商贾有这么武装家丁明显是违背大明律的,赵桓听说文登县县令林行知还因此事将孙家告到了登州府,不过最后却不了了之。 孙家这两百家丁装备非常不错,大部分竟然都身着朝廷的制式棉甲,有几个头目甚至还穿着皮甲,只是在这些铠甲外面蒙了层布掩人耳目而已! 这看得赵桓有些眼红——这些铠甲的价值可是不低,赵桓即使把所有的私房钱都拿出来也造不出几件!特别是皮甲,即使是朝廷的卫所兵中,也只有百户以上的军官才会配发,也不知这孙家从哪里弄来的! 有这样一支装备精良的护商队,也难怪这孙家敢大大咧咧的从锯齿山这山贼的老窝旁边通行。 赵桓查看栖霞县府库的时候,也想弄几件铠甲,可是里面别说铁甲了,就连皮甲和棉甲都没有一件,不用说又都是让这栖霞县的败家官吏们给卖干净了,这让赵桓气得牙痒痒。 除了装备外,这孙家护商队的列队或行走时都有很浓厚的行伍气息,很明显操练这孙家护商队的人应该是正式的军卒。 不过,可能是操练时间太短的关系,这孙家的护商队虽然可能比其他商贾的护商队要强些,但不管是在列队还是行走时都显得有些混乱,其中有些人还不时交头接耳、嘻哈谈笑,和赵桓操练出的衙役根本没法比。 在这商队的最前面,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样子就是这支商队的头领、孙家家主孙一贤的族弟孙一山了。 此时孙一山正在营寨东门口处和赵广争执着什么,他一手指着赵广的鼻子,一手叉着腰,态度显得非常嚣张,赵桓站在这两百米外的哨塔上都能隐隐听见孙一山的喝骂声。 不过,赵广却站在营门内一步不让,也没有令人打开寨门。 两人争执了一刻钟左右,孙一山最后好像是妥协了,转身和他身后几个像是护商队头目的人商量了几句,又重新回到寨门前和赵广交涉了起来。 很快,赵广对周围的民夫下了命令,这些民夫开始将一个个木桩密集地钉在了官道的两旁,一直从营寨的东门口延伸到了西门,形成了一道被木桩围起来的通道。 这过程持续了半个时辰左右,孙一山一直不耐烦地在营门外走来走去了,不时对着营寨内叫骂几句。 等到所有木桩固定好后,赵广这才挥了挥手,让人打开了营寨大门,让孙家的商队从这木桩中间的道路中通过。 孙一山以为这只是军营正常的防范手段,不疑有他,开始安排车队先行,护商队跟在了后面。 这孙家根本想不到赵桓会如此胆大包天,如此心狠手辣,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杀人越货,因此他们的护商队根本就没有什么警惕心,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跟在车队后走进了营寨。 “火铳手准备、炮手准备,检查弹药!” 在西门附近的官道旁,赵忠将营寨中几乎所有衙役都集中在了道路两旁,十余门土炮也全都拉了过来对准了孙家的车队。 赵忠一边冷冷看着孙家车队走进,一边对衙役们下达着最后的命令:“记住,这支商队是锯齿山的山贼假扮的,目的是为了劫营——以后不管谁问起都要这么说!” 孙家的商队只能隐约看到前面木桩后面有不少人影在晃动,但却看不见这些人已经张开了血腥的獠牙,就要将他们一口吞下。 “吱!” 等到孙家商队全都进入营寨后,东面的寨门开始缓缓地关上了。 孙一山只是诧异地从马车中探出头,回头看了一眼,也没有多问。 可是,等车对到了西门附近,孙一山却发现这西门一点也没有要打开的迹象,他心中感觉有些不安,觉得这营寨实在是太过安静了一些,隐隐有种肃杀之气。 孙一山刚想让车队停下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在孙家护队两旁的木桩突然齐刷刷地倒下,露出了后面十门土炮,以及整齐列队的火铳手、长枪兵和木盾兵。 面对这突然出现的变化,孙家商队的所有人都是脸色大变,特别是那些被这十门黑黝黝的土炮的炮口指着的护商队,更是直接被吓得瘫软在地。 “轰轰轰!” 这十门土炮模样虽然不怎么样,像是粗糙滥制的破烂货,样子看起来有些可笑,但其发出声音却是震耳欲聋,如同霹雳,让听到的人再也笑不出来。 这土炮原理很简单,就是最里面放火药,中间放些铁石碎片,最外面用泥土夯实,点燃引线后,火药就会将中间层的铁石碎片喷射而出。 这样射程自然不会远,仅仅两百步,可用来对付近在咫尺的孙家护商队却是足够了。 十门土炮发射出去的铁石碎片将那护商队中的两百多人几乎全部覆盖,炮声过后,顿时卷起了漫天的烟尘,同时也伴随着不绝于耳的惨叫声。 等到烟尘过去,后面的火铳手准备射击的时候,却惊奇地发现,自己几乎已经几乎找不到还能站着的目标了! 这十门土炮运出栖霞县后一直都是在对着空气放炮,这还是第一次真正的杀敌,而且杀得还是这些几乎没有任何防备的人,效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孙家的两百多名护商队几乎被一网打尽,偶尔的几个漏网之鱼也是被炮声吓得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呆呆傻傻地站在原地不停地颤栗。 “你……你们做什么!” 孙一山运气不错,没有和护商队走在一起,这才能和那些普通伙计一样幸免于难,看到身后护商队的惨状,眼睛顿时变得血红起来,瞪着四周持枪执铳的衙役,大叫道:“赵桓小儿,你安敢如此?你安敢如此!” “尔等贼寇的假扮商贾,意图诈营!此等奸计已经被我家总捕头识破,还不速速跪地投降?” 赵忠却不理会孙一山的叫嚣,只是冠冕堂皇地说句劝降的话后,根本不给孙家商队反映的机会,直接冷酷地对身后衙役命令道:“既然此等贼寇冥顽不灵,不愿投降,那就全都杀了!” 第三十五章 黑锅 “我等愿降,愿降!” 孙家那些活下来的伙计和车夫还没有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山贼假扮的了,就听到了赵忠最后一句充满杀气的话,顿时也顾不得思考了,连忙都纷纷跪地求饶——孙家的护商队都全倒下了,剩下他们这些伙计和车夫还怎么跟别人打? 不过,赵忠知道今天这事是见不得光的,怎么可能留下活口,不管那些人的求饶,直接让身后的衙役全都冲了上去。 孙家的护商队虽然在土炮近距离轰击下几乎被一网打尽,但是大多都只是受伤,真正直接死亡的其实很少。很多人看着血肉模糊,十分吓人,但却并没有性命之忧。 赵忠这次却并不准备留活口,命令身后的长枪兵,对着那些挣扎着还没死的全都补上一枪! 孙一山脸色惨白,知道自己今日也同样难逃一死,对方明显是准备杀人灭口了,突然看到旁边不远处哨塔上的一个少年身影,福至心灵,突然明白此人定时赵桓,不由破口骂道:“赵桓小儿,你好狠!不过你别得意,我们孙家是不会放过你的……” 可是,孙一山话还没有说完,赵忠已经疾走两步,手中长枪“噗”得一声刺穿他了的心脏。 赵桓一直冷冷地站在哨塔上看着,并没有阻止下面一边倒的屠杀——事实上,这个命令本就他的授意。虽然赵桓知道这些人有很多都很无辜,心下也有些不忍,但他却不能留下活口,否则倒霉的就是他了。 只有让孙家商队的人全都死光了,才能将此事变成一桩无头公案,随便推到山贼头上就行了,即使孙家不信,没有证据也最多只能和赵桓互相扯皮而已。 “慈不掌兵!”赵桓默默对自己道,他知道真正的乱世即将来临,任何的软弱和多余的仁慈都会让自己和跟随自己的陷入死地。 这场屠杀持续了半个时辰,等到再也没有惨叫声响起的时候,这官道上已经成了修罗地狱般被鲜血浸透,到处都是残肢断臂。 即使是经历了多场血战的护商队成员,面对这种场景也有一个个脸色苍白,甚至开始了呕吐,更不要说实战经验不如他们的衙役了,早就跑到远远的地方狂吐不止了起来。 赵忠站在这尸山血海中却一直是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地指挥着民夫打扫战场,清点战利品。 所有尸体都被搬运到了营寨外挖好的深坑中,覆盖上木材、火油,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彻底毁尸灭迹。 “总捕头,此次战利品已经清点完毕,请你查看!” 等到赵忠处理完站后事宜,赵桓已经在自己的帐篷里等了两个时辰了,他从赵忠兴奋地神情中看出这次的收获定然不小。 赵桓这决定对孙家商队下手,除了报复外,更重要的还是为了掠夺这批货物。赵桓认为,战争的唯一目的只能是利益,否则就会越打越弱,最后落个“国虽大,好战必亡”的结果。 接过赵忠手中的清点,赵桓仔细翻看了起来。 “竟然全都是盐!”看到清单,赵桓吃了一惊:“难怪孙家这次会派出这么多人押运!” 清单很简单,除了那些从死亡的孙家护商队身上扒下来的若干棉甲、皮甲外,就只有盐了,整整三十多辆马车的盐! “是啊,总捕头,这可都是上好的鲁盐!我们这次赚大了!”赵忠有些激动道。 鲁盐虽然不如淮盐,但在这北方之地也是非常畅销,这三十辆马车的鲁盐如果都能卖出去,起码能卖到上万两白银! 由于朝廷对盐业的管制,食盐一直以来价格都是居高不下,甚至一度出现了盐比油贵的情况,否则也不会出现那么多冒着杀头危险的私盐贩子了。 “不过,也要能将这些盐卖出才行……” 赵桓皱了皱眉,这些盐来路不正,他不可能弄来官府或者刘泽清总兵开具的盐引光明正大的贩卖了,难道自己还要兼职私盐贩子? “既然别人卖得,我们为什么就卖不得!” 赵忠看了看赵桓的脸色,蛊惑道:“小人算是明白了,如今的山东,就是谁的拳头大谁说话管用!以前官府说话管用,只有拿着官府开的盐引才能卖盐,而现在呢?刘泽清掌控山东十数万兵马,他还不是一句话就将官府的盐引变成了废纸!现在总捕头掌管着五百衙役,为什么不能也参一脚呢?” 赵忠的话充满了勃勃野心,有些大逆不道,不过却也说到了赵桓的心里——只有有了钱,他才能蓄养更多的人马,才能弄到更好的火铳、火炮,甚至自己招募工匠制造研发更先进的火器。 “这事交给你办了!先将盐找个隐蔽的地方藏好,这事交给我们救国会的兄弟干!” 赵桓略一思索,对赵忠道:“以后凡是参与贩盐的兄弟,也都要给与一定的股份,这样大家就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也会更忠心!” 赵桓身为栖霞县总捕头,有那么多眼睛盯着,不可能亲自去卖私盐,只能将这事交给赵忠。 “总捕头英明!” 赵忠大喜,顺便拍了赵桓一记马屁。 两人定下了贩盐大计,各自散去不提。 第二日,营寨重新恢复了往日热火朝天的操练,昨日的战斗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不过赵桓却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等到孙家得到这商队失踪的事情后,必然在整个登州都会掀起一场风浪。 为了制造是锯齿山贼寇所为的假象,赵桓将原来孙家商队的马车上全都装满了石头,然后赶着马匹一直开进了锯齿山深处锯齿山贼寇的老巢中。 那锯齿山的山贼平白得到了那么多马匹和车辆都是大喜,虽然疑惑这车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石头,但贪婪的本性还是战胜了理智,毫不客气得照单全收了。 第三十六章 救人 赵桓知道这些小手段也只能算烟雾弹罢了,想彻底欺骗别人、特别是孙家是不可能的,因此接下来几天,赵桓加大了对栖霞县和县令周思源的监控,等着孙家发难。 不过,赵桓没有等来孙家发难的消息,却等来了招虎山的山贼突然下山,疯狂劫掠栖霞县各村寨的消息! 如今这伙山贼已经洗劫了十余个村寨,而且正向着栖霞县县城的方向逼近,周思源命令赵桓立即放弃和锯齿山山贼的对峙,回援栖霞县城! 赵桓立即将营寨中的排长以及其他救国会的兄弟都叫到了自己的营帐,共同商量此事。 “总捕头无需担心,我们栖霞县还有两百兄弟在,这招虎山的贼寇是不可能攻入县城的!”赵忠首先说道。 “本捕头倒是不担心,可县令大人却害怕了!”赵桓笑笑道,他巴不得招虎山的贼寇去攻打县城,最后死磕到底才好,可惜他们没这个胆子,周思源也不敢拿自己做诱饵,不然也不会急不可耐地催促赵桓回城。 “总捕头,小人觉得这招虎山的贼寇恐怕志不在栖霞县城!”又有一衙役开口道。 此人是最近被吸收进救国会的人之一,就是那个母亲生病,赵桓知道后送了些钱的衙役,名叫马国炜。 “哦?你觉得这招虎山的贼寇目的为何,说来听听!”赵桓颇感兴趣地问道。 “呵呵,大人可能不清楚,这是这些贼寇的老伎俩了!” 马国炜笑了笑道:“以前登州府的卫所兵来剿匪的时候,不管围攻锯齿山或者招虎山中的那一伙,只要时间一长,另一伙贼寇必然四处作乱,为对方解围!两者互为奥援,这也是登州兵屡次无法剿灭两伙贼寇的原因!” 听到马国炜的话,赵忠等人这才恍然。 这锯齿山的贼寇和他们已经对峙了接近二十天,他们还可以得到从栖霞县运来的补给,但这锯齿山的山贼却一直是坐吃山空,时间一长自然就没吃的了,而且有赵桓在侧虎视眈眈,他们也不敢出山劫掠,也只能联系招虎山的贼寇将赵桓他们引走了。 “呵呵,不管招虎山的目的还在,也算是帮了我们一个小忙!” 赵桓笑笑道:“既然县令大人求援,我们就不得不回援了,这样县令大人自然没有借口怪罪我们剿匪不利了!至于县令大人怎么和登州府交代,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赵桓来之前就没有想过能平定这两山贼寇,他主要目的一是练兵,二是加强对这些衙役的掌控,如今这两个目的都已经基本达到,他自然不用再留在这荒郊野外喝西北风了。 接下来,赵桓又叮嘱众人一定要加大对住各自手下的衙役掌控力,必要时可以多吸收一些人进入救国会! 要保证所有的衙役对赵桓的服从完全超越县令周思源,起码不要发生当赵桓的命令和周思源的命令相违背的时候,这些衙役不知道听哪个的情况。 第二天,赵桓开始命令众衙役拔营离开,返回栖霞县城。 “报,前面发现有一百多山贼正在围攻一辆马车!” 走到接近栖霞县城还有二十里的时候,前面突然有斥候来报。 赵桓有些惊讶:如今这山贼已经这么猖狂了?竟然敢在这县城周边劫掠! “赵德、赵广,你们两人各带一排人前去,将这些贼寇全数拿下,死活不论!”赵桓当即对身后的赵德、赵广道——这可是现成的功劳,不要白不要。 “领命!” 赵德和赵广两人很是高兴,知道这是赵桓再给他们送功劳,连忙带着各自手下的人马出发而去。 这些以前在赵桓眼中只是赵府寄生虫的赵家人,最近的确是让赵桓有些刮目相看,所以一有机会他也不吝给他们送些功劳,以便于以后的提拔。 其他人虽然看得有些羡慕,但也没有办法,谁让人家都是一个家族出来的呢! “先停军休整一个时辰!” 赵桓挥手止住了队伍的行进,准备等赵德、赵广回来再进城,这样带着些俘虏面子上也好看些。 只过了半个时辰,赵德和赵广两人就带队返回了,两人一身血迹,不过看样子并没有受伤,应该都是别人的血。 两人身后的衙役押着数十山贼俘虏,还跟着一辆陌生马车。 “总捕头,小人幸不辱命,已将那伙贼寇剿灭!除了二十余贼寇负隅顽抗被当场灭杀外,其他人等全被俘虏,本部衙役轻伤三人,无一阵亡!” 赵德和赵广两人到赵桓面前躬身行礼后交代起了此次战况:“经过审讯,这些都是招虎山的贼寇,他们是为了追这辆马车才跑到这里的!” “做的不错!”赵桓满意地对两人点了点头,然后看了那辆没有任何动静地马车,有些好奇地对两人问道:“这车内是何人?” 按理说,见到自己,这车里的人怎么也该出来道谢吧!不管怎么说也是被自己的人救了,岂能仍然这样大模大样地坐在车里? 赵德犹豫地看了看站在赵桓身边的衙役一眼,然后凑到赵桓身边低声道:“这车里是两个女眷和一个男童,据她们所说,她们都是文登县县令林行知的家眷!” “什么?林知县的家眷!” 赵桓一惊:这林行知是苏州人,他来山东上任时也并未带家眷,将家眷都留在了苏州,如今怎会在此地出现? 不过不管如何,这次救下了林行知的家眷,能让他欠下自己一个天大的人情,对自己和赵府的帮助倒是极大! 和被栖霞县百姓称为“周扒皮”的周思源不同,林行知在文登县百姓口中的名声甚佳,算是如今大明难得的清官! 赵桓知道孙家对于收买林行知就非常的上心,可惜一直都没有成功,否则赵家早已无法在文登县立足了。 而且,林行知只用两年时间,就将被孔有德祸害得不成样子的文登县经营的重新恢复了繁华,也算得上是一位能臣。 第三十七章 回城 作为官宦人家的家眷,这马车里的人不出来抛头露面也就说得过去了,赵桓对此也无话可说。 赵桓正要命令队伍启程,却注意到马车的车帘被掀开了一角,一个看起来粉嘟嘟的六七岁的男孩从里面钻了出来。 “大哥哥,母亲和姐姐让阿瞒替她们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这小男孩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几步跑到赵桓面前,忽闪着黑黝黝的眼珠看着赵桓说道。 “呵呵……”赵桓对这男孩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转头看向马车方向道:“夫人不必如此,保境安民本就是我等之责!” 赵桓注意到这叫阿瞒的男孩和自己说话时,车帘被打开了一条缝隙,一双眼睛在从打量着自己,不过在自己抬头的时候这车帘已经又重新放了下去。 赵桓说完话后,马车里并未有人回话,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对于这个时代这么严格的男女大防他还是有些不适应。 等到阿瞒撅着屁股爬上马车后,赵桓命令队伍向着栖霞县县城出发。 “噢,总捕头回来了!” “快,快打开城门!” “……” 看到赵桓带人回来,城墙上的衙役都欢呼了起来。 城外贼寇肆掠,而城里只有这两百衙役守城,可想而知他们的压力有多大!如今赵桓回来,他们自然不用再担心了。 让赵桓没想到的是,他进入城后,竟然看到了周思源和栖霞县的一众官吏在城门不远处的街道上迎接他,周围还有不少的百姓围观。 赵桓打量了下,发现除了徐威外,这栖霞县有头有脸的官吏基本上都来了。 赵桓早就提前向县城方向通报了自己的动向,并不意外周思源他们会提前在此,不过他觉得此次剿匪虽然说不上是无功而返,但也不过是灭掉了十余伙的小股贼寇,对于锯齿山和招虎山的贼寇几乎没有任何战绩,实在是当不得周思源和这些官吏如此郑重其事地迎接,弄得好像他多么劳苦功高似的。 “哈哈,赵捕头,辛苦了!” 周思源大笑着上前拉住了赵桓的手,笑道:“多亏了赵捕头这些天在外浴血奋战,才能保我栖霞县太平!赵捕头的功劳,本官和栖霞县的百姓都不会忘记的,朝廷也不会忘记的……” 周思源对着赵桓冠冕堂皇的一阵猛夸,县丞萧牧和其他人也是笑着附合,以赵桓两世为人的面皮都有些受不住,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些官员的脸皮厚度,和他们比起来自己还是显得太嫩了。 不过花花轿子人人抬的道理赵桓还是知道的,等到周思源夸完自己,赵桓接道:“大人过奖了,卑职愧不敢当!此行还要多亏县令大人运筹帷幄,萧大人筹措粮草物资,卑职不敢居功……” 听到赵桓的话,让周思源和萧牧等人都满意的点了点头,不管赵桓功劳如何,这种不居功自傲的人总不是受人喜欢的。 最后,周思源然后笑着让赵桓先带众衙役下去休整,换洗衣服,申时后带着有功将士至春月楼,周思源会摆宴为他们庆功。至于招虎山贼寇劫掠村寨的事,周思源并没有提,不知道他是不关心还是不想破坏了气氛,反正周思源既然不说,赵桓也不问就对了。 赵桓虽然不喜这种应酬,可官场就是如此,他也无法,只能答应。 和周思源等人分别后,赵桓就回到了自己的宅院。 而被他救下的林行知的家眷,则被赵桓送入了客栈,并且安排了几个衙役保护。 赵桓自然没有将此事告诉周思源等人,他一是为了避免影响林行知家眷的清誉,二来也不想将这份人情分润给别人。 这宅院是周思源所送,虽然远远无法和县尉徐威那富丽堂皇的府邸相比,但算是他在栖霞县的一个落脚点。 赵桓刚进入,赵小宝后脚就跟了过来。 “总捕头,你总算是回来了!” 赵小宝一见到赵桓就哭着脸向他诉起了苦了,一脸的哀怨表情。 二十多天没见,赵小宝比以前瘦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也更精干了。 “好好说话!” 赵桓笑着踹了赵小宝一脚,道:“给我详细说说栖霞县这几天的情况,特别是关于县令大人的,他都见过哪些人人!还有徐威,他最近有没有再搞什么幺蛾子!都给我一一道来……” 虽然赵小宝经常有信件传递给他,但是信中说得没那么详细,而且有些敏感话题并不适合在信中说。 赵桓知道他离开后,赵小宝这些天忙得不轻,不但要替他巡视栖霞县壮班衙役的操练情况,也要负责周思源、徐威等人的情报,对于第一次独当一面的赵小宝来说压力的确不小。 不过赵桓也是无法,他手下也就那么几个识字的,而不管是机智还是忠心方面,赵小宝都是非常不错的,不用他还能用谁? “是,是!” 看到赵桓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赵小宝不敢再搞怪,俩忙正了正神色,回答起了赵桓问的问题几个问题。 “总捕头,你在招虎山传来捷报的时候,小的就发现这城中就有人在故意散步关于你的流言了,说你是在谎报军功……” 赵小宝肃声道:“小的命令手下在城中严查,发现传播那些流言的都是徐威府上的人,小人就令人将他们抓起来狠狠地揍了几次,再加上总捕头你运来的俘虏和人头,这些留言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你打了徐威的人,他没有找你麻烦吧?” 赵桓早就预料道徐威不会那么老实,因此听到赵小宝的话,赵桓只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呵呵,他是想找小人的麻烦!不过县令大人本来就因为他上次打小报告的事对他非常厌恶,小人再将他散步流言的事告诉了县令大人后,县令大人当即就将徐威叫到县衙训斥了一通,他这才老实下来……” 提起此事,赵小宝不禁笑了出来。 赵桓对于周思源的表现不以为奇,不管他是不是谎报军功,周思源都会帮他弄成真的,就像今日在城门盛大的迎接仪式一样——在这方面,两人的利益是一致的。 第三十八章 酒宴 “不过,有一件事,总捕头需要特别注意!” 说道这里,赵小宝表情严肃道:“兄弟们今天发现,有个自称是文登县孙家大管家的老者进了城,很可能是为了追查孙家商队三天前失踪的事!” 封闭了县城后,不明身份的人根本无法进入县城,所以对于进入县城的每个人的身份赵小宝都是一清二楚——赵小宝自然也知道孙家商队的“失踪”是赵桓做的,所以才会着重提醒赵桓注意。 “他都见了什么人?” 赵桓眼神一凝,坐直了身子,表情郑重问道。 “这老者叫孙福,他先去见了县令大人,这是我们的人偷听到的两人的谈话内容……” 赵小宝低声说着,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叠纸交给了赵桓。 监视上官,这是非常犯忌的事,由不得赵小宝不谨慎。 赵桓接过后,默默地看了起来,脸色阴晴不定。 赵桓看完后,拿起桌上的火折子将信件点燃,面无表情地对赵小宝道:“信上的内容不要告诉任何人,给探听听到这个情报的兄弟家中送去五十两银子,同时告诉他要绝对保密!” “希望不要走到那一步吧!” 想起情报中提到的周思源和孙福的对话,赵桓心中有些发寒,为自己今日还因周思源迎接自己的事感动而有些好笑:“这些官油子果然都不能小看,即使是一直以贪财**面目示人的周思源也不例外!” “这孙福离开县衙后,又去了徐威府上。而徐府没有我们的人,因此两人说了些什么我们就无从得知了!不过,这孙福好像是住在了徐府似的,一直到现在还没有离开!我们的人现在还在徐府外面监视着……” 赵小宝继续对赵桓汇报着。 等到赵小宝将这段时间的情况汇报完毕,时间已经接近申时,赵桓随意换了套便装,就离开宅院向着周思源说的春月楼而去。 春月楼是栖霞县最大的**,赵桓没有去过,不过倒是偶尔听赵德等人私下谈论过此地。 赵桓到时,发现自己竟然是来得最晚的一个,不但周思源等官吏已经到了,赵德、赵忠、赵铭他们这二十多个被邀请了的衙役中的头目也已经到了,此时已经很将整个春月楼的一楼挤得满满的。 “呵呵,总捕头,您上二楼吧,县令大人他们已经在楼上等着你了!” 赵德正搂着一个女子和赵铭几人在一桌喝着酒,看到赵桓进来,有些尴尬地将怀中的女子推到了一旁,站起来对赵桓赔笑道。 他以前在文登县的时候因为喝花酒耽误操练,没少被赵桓教训,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你们随意吧!” 看到众人都要站起来给自己行礼,赵桓摆了摆手,转头对跟在身后的赵小宝道:“你不用跟着我了,也和赵德他们一起吃酒吧!” 说完,赵桓就自顾自地向着二楼走去。 二楼就显得空荡荡的了,只有一个房间传出了说话和女子嬉笑的声音,赵桓就向那里走了过去。 “哈哈,赵捕头,你可是来迟了!” “呵呵,赵捕头要自罚三杯了。” “……” 看到赵桓进来,房内众人都和他打起了招呼,地位比他低的几个官吏还站了起来。 这房间已经坐了七人,除了县尉徐威没有来外,栖霞县能数得上号的官吏都已经到了,每人怀中都抱着一个女子,显得有些放浪形骸,和平日的道貌岸然大相径庭。 “赵捕头,过来坐吧!” 周思源指了指萧牧下首的空位对赵桓笑道。 赵桓也不推辞,走过去坐了下来,然后对周思源和其他人歉意道:“累诸位等候,是我的不是,这就自罚三杯……” 说完,赵桓直接将面前的酒杯倒满,连喝了三杯。 “呵呵,赵捕头真是海量……” 坐在赵桓下首的一中年男子赞道。 “王押司过誉了!” 赵桓对此人有些印象,知道此人是栖霞县的押司,叫王彦青,不过赵桓和他只能算是点头之交。 押司是经办案牍等事的官职,和赵桓这个朝廷不承认的“总捕头”不同,押司却是在朝廷挂上了号的吏员。 不过,赵桓这个“总捕头”手下管着六百号人,论其真正的地位就不是押司这样区区一个文吏能比的了,所以王彦青对赵桓说话才这么客气,甚至有些拍马屁的嫌疑。 接下来周思源亲自给赵桓叫来了一个面目清秀的女子作陪,赵桓也没有矫情,面上毫无异色地将那女子一把搂在怀中,和桌上的众官吏谈笑风声了起来,但他心中却在哀叹:“你们这些老东西是要教坏小孩子,老子今年才十五岁啊!” 赵桓来到栖霞县以后,一向做事稳重,这酒桌上的官吏都忽略了他的年纪,将他当成了官场上的同僚来对待,并没有意识到他还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年而已。 酒过三巡,众人渐渐放下了平时的伪装,变得谈笑无忌了起来,就连县令周思源也讲了一个荤笑话,逗得他怀中的女子“咯咯”笑个不停。 其他人也不管这笑话好笑不好笑,都是轰然大笑了起来,有些笑得太夸张都跌到了桌子下面。 赵桓脸上也在笑着,眼神却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心中不禁感叹:权利还真是个好东西。 “卑……卑职不胜酒力,要去如厕,暂时失陪了,抱……抱歉!” 这时,押司王彦青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大着舌头对周思源和桌上其他人作了个揖致歉。 不过,王彦青的手落下时,有意无意地在赵桓背上戳了一下,然后这才转身离去。 “呵呵,卑职正好也有些内急,也失陪了!” 赵桓心中一动,也对周思源拱了拱手。 “去吧,去吧!” 周思源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继续和怀中的女子调笑了起来。 赵桓起身,默然无语地跟在摇晃着走在前面的王彦青身后,两人一起进入了在二楼角落的茅房里。 “吱!” 两人进入后,王彦青脸上的醉态却突然消失不见了,转身关上了关上了茅房门,并且插上了门栓,目光灼灼地盯着赵桓,语出惊人道:“赵捕头,你就要大祸临头了,还尚不自知吗?” 第三十九章 商议 “呵呵,王押司,你醉了!”赵桓笑了笑,不动声色道。 “赵捕头,我没醉,是你醉了!” 王彦青一脸严正地盯着赵桓道:“是你被县令大人的*汤给灌醉了!” “县令大人对本捕头有知遇之恩,王押司何出此言!” 赵桓装作一副不高兴地的样子质问道。 “看来赵捕头是不信任我了!” 王彦青盯着赵桓,道:“赵捕头可认识周文方?他和我是发小,赵捕头刚来这栖霞县的时候,他就一直拜托我照顾赵捕头,可惜我职小位卑,一直也没有能帮上什么忙……” “原来如此!” 赵桓神情一松,这才放下了心来,他刚才还在疑惑这王彦青为何交浅言深呢,原来竟是和周文方有关:“王押司您有何发现?请说!” 同时赵桓心中也有些愧疚,他也只是刚到栖霞县的时候按照赵潜的要求拜访过周文方一次而已,后来就将其抛在了脑后,没有再往来,想不到周文方并没有生气,反而一直默默地关心着自己。 “你是不是曾经交给了县令大人一封锯齿山山贼写给你的书信?”王彦青沉声问道。 “是的!”赵桓心中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昨日县令大人有加急书信要送往登州,我一私下打开看了一下,发现其中就夹着那封信!县令大人将那封信作为证据,将此次剿匪不利的事全都推到了你的头上,说此次无法剿灭两山贼寇全是本县总捕头和匪寇勾结所致!” 王彦青凑到赵桓耳边,低声道:“这封信虽然暂时被我扣下,没有发往登州,但是恐怕瞒不了几天,你要早作准备!” “什么?这周老匹夫安敢如此!” 听到王彦青的话,赵桓心中大怒:他将这封信交给周思源本意是想向他表忠心,免得中了锯齿山贼寇的离间计,可是没想到周思源转脸就将他卖了,反而将这封信当作了他和匪寇勾结的证据! 难怪自己剿匪不利,周思源一点也没有怪罪的意思,原来他打得是这个主意! 同时赵桓暗叹自己还是太嫩了,忽略了人心的险诈和官场的险恶。 “嘿嘿!”王彦青冷笑了两声:“赵捕头不会以为交上去几个俘虏和人头就能向州府交差了吧?恐怕咱们的县令大人本就不认为你能将这平定锯齿山和招虎山的匪寇,早就打定了主意要让你替他背黑锅了!” 赵桓心中一寒,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直以来都小瞧了周思源。 赵桓今日从赵小宝那里得到了周思源和孙福的对话,还以为周思源是被孙家给出的利益打动,才准备出卖自己的,没想到从他接到州府剿匪命令的时候就已经准备把自己卖了! 看来周思源也已经对他身边的衙役起了疑心,否则这么重要的情报,赵桓不会到现在才知道! “多谢了!我赵桓欠王押司一个人情,以后但又所请,莫不敢辞!” 赵桓郑重地对王彦青行了个礼,道:“至于县令大人的书信,还请押司继续扣下,用不了几天我必能解决此事!” 对于王彦青,赵桓不得不感激。 他从赵小宝那得到的情报,还以为这周思源和孙家即使要对付自己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应付,没想到周思源竟早已将信发了出去!如果不是被王彦青拦下,恐怕这登州的卫所兵过不了几天就要来拿自己了,到时候一切休矣! 赵桓并没有告诉王彦青自己如何解决此事,并不是不信任他,而是此事事关生死,赵桓不得不小心谨慎。 和王彦青一起回到房间后,赵桓若无其事地继续和周思源几人喝着酒,和怀中的女子调笑着,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宴会一直持续到戌时,赵桓离开春月楼,回到宅院后,立即下令秘密召集所有救国会的兄弟,即使是准备留在春月楼过夜的赵德和赵铭也被人从被窝里揪了出来。 “总捕头,这么晚了,您把我们都叫来作甚!” 赵德醉醺醺地,带着一身酒气,进来见到赵桓后有些不满地对赵桓嘟囔着。 “就你话多!总捕头叫我们来自然是有事了!” 在赵德身后的赵铭暗自踹了赵德一眼,让他认清自己是在和谁说话。 被赵铭踹了一脚,赵德的酒顿时醒了大半,想起自己刚才和赵桓说话的语气,顿时一个打了个激灵,喏喏不敢再言。 赵桓没有理会赵德,等所有救国会的兄弟到齐后,赵桓将日间王彦青对他说的话以及赵小宝探听到的情报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众人。 这些人是对赵桓忠心程度最高的一批人,想要扭转如今险恶的局势,赵桓必须依靠众人的齐心协力才行。 “周思源这匹夫太过分了!” “总捕头对周思源忠心耿耿,这老东西竟然转眼把总捕头卖了,真是该死!” “……” 听完赵桓的话,众人顿时义愤填膺起来。 “总捕头,反了他娘的吧!你带着咱们兄弟们占山为王,比给周思源这狗官卖命强!”赵忠的话最为激进,此话一出,厅内的气氛顿时就是一滞。 众人虽然对周思源的做法非常不满,对于赵桓受到的不公正待遇也非常气氛,但说要造反那就太过头了!特别是像赵德这样有家有口,还有家族的人,更不会赞同。 “胡说八道!” 赵桓猛地一拍桌子,对赵忠怒斥道:“你忘了我们救国会的宗旨了吗?是要救百姓,救大明!岂能学那些贼寇造反,去祸害百姓!” 赵桓嘴上虽然却在训斥赵忠,心中却对他的表现最为满意,反而是赵德他们这些听说要造反变得沉默的人让他有些失望。 “可是,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总捕头被周思源这狗官冤枉吗?”赵忠站起身,瞪着厅内众人问道。 听到赵忠的话,厅内众人面露难色,一个个沉默不语。 “事情还没有走到这一步!” 赵桓对赵忠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然后淡淡对众人笑道:“周思源既然要对我动手,我自然也不会束手待毙……” 第四十章 布局 “总捕头有事尽管吩咐,兄弟们万死不辞!” 听赵桓说不用造反,其他人都送了口气,顿时纷纷向赵桓请命。 “赵忠,你带一个排的兄弟去一趟周思源的老家——徽州,记住,绝对不能暴露自己身份!” 赵桓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我已经让人查过周思源的履历,他的家中两子一女,长子周胜、次子周杰,此二人俱都已婚,周胜生三子,而周杰无子!赵忠你到了徽州后,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坑、蒙、拐、骗都好,务必要将周思源的两个儿子及其家眷全都接到栖霞县来!而且,不能引人怀疑而惊动了当地官府!” 听到赵桓的命令,赵忠长身而起,毫不犹豫地对赵桓敬了个礼道:“小人领命,保证完成任务!” “赵小宝,你派几个靠得住的兄弟前往登州,最好是常驻在那里,一旦发现登州兵马有什么动向,立即回来禀告!” 赵桓又转头看向赵小宝,命令道。 按照大明律,衙役是不允许跨越自己防区的,比如,栖霞县的衙役就不可能跑到文登县去捉贼! 不过,赵桓如今也顾不得了,总不能等到文登县的兵马来捉拿自己了,自己还茫然不知吧? 当然,赵桓也知道这样违犯律法了,所以也只能派那些对他足够忠心的人去才行。 “小的领命!”赵小宝也对赵桓敬礼道。 “其他人严格约束各自部下,一旦收到我的命令,不用管其他人说什么,要做到一切以我的命令为准!” 赵桓语气森然道:“若部下有人敢违背或者犹豫不绝的,不管是谁,一律从重从严处理,甚至可以不用报我直接立斩不赦!” 赵桓知道非常时期必须用重典,特别是被自己当作根本和依靠的军权,更是不能有丝毫马虎。 “遵命!” 只要不是直接造反,这些救国会的人对于赵桓的其他命令并不会有丝毫犹豫,顿时纷纷应诺。 等到众人一一离开,赵桓紧绷的神经才略微松弛了下来,感觉到阵阵疲惫。 即使是两世为人,他也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生死牵于一线的事情,精神上受到的压力极大。 “对了,客栈里还有几个重要的人在呢,差点把她们给忘了……” 赵桓拍了拍脑袋,立即回到书房给文登县令林行知写了封信,然后交给了一个衙役,让他送去文登县。 赵桓不想派人将林行知的家眷送去文登县,这样上赶着拍马屁的痕迹太明显了,因此赵桓只是给林行知去信,让他派人来接即可,反正这个天大的人情他是欠定了。 第二天,城外的斥候来报,说是劫掠了十余个村寨的招虎山贼寇,在赵桓回城的当天,就全数回山了! 这些都在赵桓的意料之内——这招虎山自然没有胆子和赵桓的衙役死磕,不过就是想替锯齿山的贼寇解围罢了,所以,赵桓早上起来后还是照常操练这栖霞县的衙役,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不过,只有少数人知道,这栖霞县的衙役人数少了一个排的人还多! 栖霞县城虽然不算大,但只要不将所有衙役集合在一起,挨个点名,少几十号人根本不会有人注意。 午后,赵桓照例在县城中巡查,身后跟着十余个队列整齐的衙役护卫,倒是很引人注目。 如今栖霞县的很多百姓都认识了赵桓,知道了这个少年就是栖霞县的总捕头!而且,正是赵桓来到了栖霞县后,这城中的衙役才开始洗心革面,没有了以往嚣张跋扈,欺压百姓的事情发生。 所以,百姓见到赵桓后都不再像以前那样如避瘟神,反而有不少人和他打起了招呼,有些摆摊的商贩看到赵桓还主动送给他一些瓜果、蔬菜、鸡蛋等物,弄得赵桓每次巡视完县城后,身后跟着的衙役都要有两个专门提东西的。 就在这是,一个衙役小跑着追上了赵桓等人,先是敬了个礼,然后道:“总捕头,县令大人有请!” 说完,不待赵桓相问,这衙役主动凑到赵桓跟前,低声道:“小人来之前,见到县令大人在客厅里陪徐县尉和孙福说话,而且县令大人和徐县尉谈笑间丝毫也不见之前的隔阂!” 赵桓微微点了点头,知道此人定然也是负责监视周思源的衙役之一,才会知道那么多事,他低声对此人问道:“徐威有没有带人过去?” 这栖霞县能被赵桓重视的对手只有一个,那就是徐威!因为徐威手下有一百来号有武器的衙役,是栖霞县官方中除了赵桓之外,最大的一股武装力量。 所以,赵桓让人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监视着徐威的府邸,徐威想大规模调动府里的那些衙役是不可能瞒得过赵桓的。 “徐威只带了两个家丁,而且也没有带武器!”这衙役回道。 听他这么说,赵桓这才举步向着县衙走去,而对于周思源和徐威和好的事,赵桓并不意外,只是将此当作了一种危险的信号——世界上没有永恒的敌人或者朋友,有的只是永恒的利益,官场上更是如此,有孙家从中斡旋的话,周思源和徐威能握手言和也很有可能。 赵桓进入县衙的时候,周思源、徐威和一长须老者三人正相谈甚欢,见到赵桓进来才止住笑声。 “见到县令大人,徐县尉!”赵桓规规矩矩地对周思源和徐威分别行了一礼。 虽然自从赵桓来到栖霞县之后,这徐威一直对他态度冷淡,但赵桓却对他一向礼数周全,绝不让人在这上面抓住把柄。 “呵呵,赵捕头免礼!” 周思源一如以往笑呵呵地将赵桓扶起,然后指着身边老者对赵桓道:“赵捕头,今日本官将你请来,是因为这位孙府的孙大管家想见见你!” 说完,周思源又看向孙福,一副得意的样子对他介绍道:“孙管家,这少年俊杰就是你要见的赵桓赵捕头了!赵捕头可是本官的心腹爱将,别看年纪不大,却是非常善于练兵、带兵,将这栖霞县的贼寇打得无人敢触其锋!” 第四十一章 养寇 “赵捕头的威名,老夫早已知之!” 孙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道:“赵捕头以三十余护商队击败五百多贼寇的时候,就已经名震登州了,来到栖霞县后协助周县令将此县治理的井井有条,最近剿匪也是一日三捷,栖霞县的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周思源和孙福两人上来就是一唱一和地对自己一阵猛夸,让赵桓感觉有些不对劲,不由干笑了两声道:“周县令和孙管家谬赞了,小子不过是做了些分内事而已!而且周县令清楚,卑职那些功绩可是多有夸大,招虎山和锯齿山的贼寇卑职可以一直拿他们没办法……” 虽然不知两人唱得哪出戏,但既然两人如此抬高自己,赵桓就拼命地贬低自己。 “呵呵,这栖霞县和周边百姓谁不知道赵捕头少年英雄,就不必再谦虚了!”这孙福却挥手打断了赵桓的自黑,眼中寒光一闪,对赵桓问道:“老夫想问赵捕头的是,既然这栖霞县匪寇都畏惧赵捕头的威名,不敢轻易下山劫掠,为何我孙家的商队会在这栖霞县失去了踪迹了?” “孙管家是在质问本捕头吗?” 听到孙福的话,赵桓冷冷一笑,不客气地回道:“你们孙家的商队在栖霞县失踪,你大可向县令大人和徐县尉报案,然后由两位大人派人侦查、破案,而本捕头只负责抓捕罪犯!孙管家,你找错人了!” “哈哈,赵捕头,你不要误会,孙管家没有别的意思,他也只是关心则乱嘛,赵捕头不要生气!” 看到气氛变得僵硬,周思源连忙打圆场道。 徐威却是在一旁阴阳怪气地道:“赵捕头不会是心虚了吧?” “徐县尉说这话什么意思?卑职不太明白!” 赵桓可以对孙福说话可以不客气,但对徐威,尽管心里窝火,赵桓却必须保持足够的恭敬,否则一个不敬上官的罪名就要落到他头上了。 “我们孙家的护商队装备精良,足足两百人,防备到登州这一路上的贼寇足够了!” 孙福语气愤然道:“这栖霞县等威胁到我们孙家商队的,也只有赵捕头手下的那五百衙役了!赵捕头难道不该给我们孙家一个解释?” “本捕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赵桓面无表情道:“你们孙家商队的去向,本捕头丝毫不知,如果你怀疑此事和本捕头有关的话,尽管调查!” “赵捕头啊,本官其实是非常看好你的!” 周思源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语气威严道:“可你要是真得动了孙家的商队,本官也是保不住你的!” “卑职确实不知!县令大人,卑职事务繁忙,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恕不奉陪了!” 说完,赵桓对周思源和徐威一礼,迈步走了出去。 “跋扈!” 赵桓走出客厅后,还能听到孙福怒气冲冲的声音:“此子太跋扈了,说走就走,分明是没将县令大人和徐县尉放在眼里!他以为他是谁?不过区区一个捕头而已!我们孙家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赵桓一直以为周思源自己会站在自己这边,所以他才会肆无忌惮地对孙家的商队出手,到时候即使孙家怀疑自己,也拿自己没办法!但今天见到周思源、徐威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配合着孙福来逼问自己,赵桓才知道自己想差了! 不过,赵桓并不后悔,既然周思源早就准备出卖自己,让自己替他背黑锅了,赵桓对不对孙家出手,后果都是一样的。 “从栖霞县都徽州骑马也需要十天左右,一来一回就是二十天!” 从县衙出来后,赵桓吁了口气,默默计算着赵忠一行人的行程:“等到赵忠回来,一切就可以尘埃落定,这周思源也就翻不起什么浪来了——不过,自己这二十天内自己必须要先稳住他……” 回到宅院后,赵桓让人叫来了赵小宝。 “派人去联系几伙贼寇,越多越好!” 赵桓开门见山的对赵小宝道:“给他们钱,让他们都给我闹起来——不过警告他们,不许杀人,否则我栖霞县的衙役也不是吃素的!” “总捕头,这是为何?” 赵小宝被赵桓没头没脑的命令弄得一愣:“咱们前几天不是还忙着剿匪吗?怎么现在就要……”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锯齿山的那个叫‘草上飞’的贼寇都明白的道理,我会不明白?” 赵桓冷冷一笑:“嘿嘿,先让这栖霞县乱上一阵子吧,让周思源焦头烂额,看他是不是还有时间算计我!” 不仅如此,赵桓还可以剿匪为名,一直领命在外,直到赵忠返回为止。 等到赵小宝带着赵桓给他的两百两银子离开,赵忠仍然坐在书房里,默然不语。 此举虽然是自保,但赵桓可以想见这栖霞县有多少百姓要因此受害,他终究做不到铁石心肠,还是感觉非常愧疚的。 次日,锯齿山、招虎山渐渐开始有贼寇出山活动,不少百姓来县衙报案,家中被贼寇劫掠。 周思源无法,只得再次排赵桓带衙役前去剿灭。 这次赵桓只是带了两百人,其中长枪兵、木盾兵和火铳兵各一个排,另外还有一个排的斥候。 不过,贼寇这次和赵桓捉起了迷藏,赵桓带人扑到东面,东面的贼寇就会消失,而西面的贼寇就会趁机四处作乱,反之亦然,弄得赵桓像是救火队一样四处奔走不停。 就这样,半个多月匆匆而过,栖霞县的贼寇除了少数作恶多端的被赵桓以霹雳手段剿灭外,其他仅是抢劫的贼寇都是安然无恙,在这栖霞县里打家劫舍,如入无人之境。 而孙家对失踪商队的调查,这半个多月来也没有一刻停止,反而是变本加厉,有一次甚至想要强行闯进赵家去搜查,不过却被林行知拦下才没有得逞——以前面对赵、孙两家的争端,林行知都是保持中立,但是从赵桓救回他的家眷以后,他就很明显地偏向了赵家一方,对于赵家多有维护。 第四十二章 摊牌 虽然周思源屡次催促赵桓尽快剿灭匪患,语气一起比一次严厉,甚至直接命令赵桓停止剿匪带兵回城,但是赵桓仍然不紧不慢地和栖霞县的这些匪寇玩着躲猫猫,对于周思源的所有命令都来个不闻不问——虽然只要牢牢掌握住这些衙役,即使回城赵桓也不惧,但是到时候却难免和周思源直接翻脸,到时候他恐怕就真的只有扯旗造反一条路可以走了! 赵桓料定,在这栖霞县的匪寇没有平息下来之前,周思源不敢轻易动自己,特别是自己领兵在外的时候,他更不敢太过逼迫,否则把赵桓逼反了他自己也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过,两人的关系也因此正式破裂,再难维持以往那种表面上的和谐,周思源更是直接断掉了赵桓的粮草补给,想以此逼迫赵桓回城。 虽然赵桓面临着要断粮的险恶处境,但是他却是不惧,启用了上次缴获的那批银子,然后派人去周边各县购买粮草,以此来养活自己手下的这两百衙役。 “大人,赵小宝传来急报,徐威府上有家丁欲偷偷出城,被我们的人扣下了!经过审问,此人是受周思源和徐威的命令前往登州去的!” 赵桓这天正在不紧不慢地追击疑惑贼寇的时候,却有快马从栖霞县赶来,向他汇报栖霞县的情况。 “看来周思源已经被自己逼急了!也到了该摊牌的时候了……” 赵桓听后,叹了口气:据王彦青所说,这些天他已经数次将周思源寄往登州的信件扣下了——看到登州城这么久没有反应,也没有回信,周思源肯定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赵桓这次能拦下周思源派出前往登州的人,不代表可以拦下所有的人,只要漏过去一次麻烦就大了——周思源这个县令要是在州府告他一状,比起他劫了孙家的商队情况要严重的多! “整队,回城!” 赵桓不再耽搁,下达了回城的命令——虽然赵忠还没有回来,但事情估计已经办成了,现在和周思源摊牌即使有些早了,赵桓也不得不如此。 而就在赵桓回城的时候,栖霞县城里的气氛却已经有些剑拔弩张了。 这件事的起因却是出在王彦青的身上。 周思源对于自己前几次给登州城的去信,都没有任何回复感到不对劲的时候,就怀疑上了专门管理信件案牍之事的押司王彦青。 因此,周思源请徐威派人前往登州城后没多久,他就再次找到徐威,让他再派人将王彦青抓来审讯! 参与这两件事情的都是徐威府上的人——很显然,周思源对于赵桓手下的所有衙役也都已经不再信任了。 等到赵小宝得知徐威府上的人大举出动的时候,他也派人前去拦截了,可惜周思源却和徐威两人都跟在一起,赵小宝怎敢大白天的就令人攻击栖霞县的县令大人?那不等于直接造反了嘛! 最后,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彦青被徐威的人从衙门里直接带走,然后再次派出快马向赵桓报信。 等赵桓接到这次报信的时候,他已经距离县城不足二十里! “加快行军速度!”赵桓脸色严峻的下达了命令。 赵桓是个恩怨分明的人,王彦青做这些都是为了他,他不可能见死不救。 “希望还来得及!否则,王押司要是出了什么事,周思源、徐威,我要你们两个陪葬!”赵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赵小宝一直焦急不安地在城门墙上等着赵桓归来,远远见到赵桓的人马回来,顿时大喜,对守门衙役叫道:“开城门,快开城门!” “王押司的情况怎么样?” 进城后,赵桓直接开口对迎上来的赵小宝问道。 “王押司被周思源和徐威带到了县衙,到现在还没有离开!县衙门口有徐威的人把守,我们的人不敢硬闯,只能暂时围着……” 赵桓不在,在很多事上赵小宝都根本无法擅自做决定,如今赵桓回来,赵小宝才觉得自己有了主心骨。 “赵德,你立即带一个排的兄弟将县衙周围的百姓全都清走!赵广,你带一个排的人严守县城四门,没有我的命令,不要放任何人出城!其他人,都跟我去县衙,今日天黑之前,务必要将王押司救出来!” 赵桓了解了现在栖霞县的局势后,略一思索,当即果断下命。 “总捕头,你是要……” 听到赵桓的命令,赵小宝吓了一跳,以为赵桓就要强行攻打县衙。 赵桓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不要多问。 赵桓带着手下人马浩浩荡荡地向着县衙而去,路上百姓见到不疑有他,还以为赵桓只是剿匪归来,带兵回营呢——毕竟,这些衙役的校场也是挨着县衙。 守卫县衙的衙役虽然也穿着衙役服,其实都是徐威的人,他们见到赵桓他们气势汹汹而来,顿时都差点吓尿裤子,顿时手忙脚乱地将县衙的大门关了起来,也有人没命地跑到后院去向周思源报信去了。 赵桓没有像赵小宝想得那样攻打县衙,而是挥手止住了身后众人,就这样堵在了县衙的门外。 县衙外面本是栖霞县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不过如今已经被赵德带人清理了出来,将百姓都远远赶开,不让他们看到这边发生的事情。 “徐威勾结贼寇,绑架了县令大人和王押司!” 赵桓站在县衙门口,看向他带来的数百衙役,义正言辞道:“我们必须冲进去救出县令大人和王押司,诛杀徐威!” 对于周思源,赵桓绝对不能杀,否则他只有举旗造反一途了——而且即使他想杀,他手下的衙役也未必肯听命,可是对于徐威,赵桓这次却是下了必杀的决心! 赵桓要杀徐威,不只是因为此人一直和他作对,更是因为徐威手上掌握着上百的衙役,赵桓想要完全掌控栖霞县,必须要除掉此人! 况且,徐威知道的东西太多了,赵桓想利用周思源的家人来要挟周思源,这件事可以瞒过全栖霞县的人,却不可能瞒过徐威,到时候徐威如果上报州府,赵桓要挟周思源的手段自然就作废了。 第四十三章 屠戮 就在这时,县衙大门旁边的墙上露出一个人的头来,赵桓定睛看去,发现竟然是县令周思源。 “赵桓,你想干什么?想造反吗!还不赶紧让你的人散去!” 周思源伸头对赵桓怒斥道,声音有些颤抖,不知道是气得还是被吓得。 “县令大人,我知道你现在是被徐威这个逆贼给挟持了,说得话都不是你的本意!你放心,我马上就令人将你救出来!” 赵桓却不给周思源反驳的机会,对身后的衙役挥了挥手,命令道:“都给我上,救出县令大人!” “你,你……” 听到赵桓的话,周思源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还想再说话,但是看到县衙的外的衙役已经快步冲过了过来,顿时吓得连忙将头缩了回去。 赵桓手下的衙役原本见到周思源站在墙头,还有些犹豫,不敢冲击县衙,但是听到赵桓的话,再加上救国会成员的带头和逼迫,顿时也一股脑地冲了上去,爬墙的爬墙、砸门的砸门。 大明的官员虽然也贪,但不像后世天朝官员那样,花费天价来修自家衙门。大明官员向来以衙门破旧为荣,好像衙门越破就显得自己越清廉似得,而且县令四年期满就要调任他地,没必要为后来者做嫁衣。 因此,这栖霞县的县衙对赵桓一方的人来说,和不设防也相差无几。 赵桓看到,有衙役本来想搭人梯爬墙,结果人还没上去,墙竟然“轰”得一声,直接被挤压得塌掉了! 而衙门的大门,被几个身强体壮的衙役喊着号子用膀子撞了几下,“咔嚓”一声,竟然将门后的门栓给直接给撞断了!要不是门后面徐威的人拼命堵住,赵桓这方的人已经直接冲进去了。 “他们冲进来了,快跑啊!” 徐威一方的衙役,原本就是以前那些风闻有民乱就吓得屁滚尿流、狼狈逃窜的人,能指望他们有多强的战斗意志?看到赵桓这边已经有人跳墙而入,顿时吓得一哄而散,原来那些堵门的也不敢再继续堵下去了,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县衙大门轰然大开,赵桓这方的衙役,除了留下部分人继续围着县衙避免有人逃走外,其余人都在赵桓的亲自带领下,整理队伍后迈着整齐的步伐进入了县衙。 看到县衙内那些如同没头苍蝇般拼命逃窜,却没有一人敢转身反抗的衙役,赵桓这方的衙役看得好笑之余也有些同情:月余之前,他们自己何尝不也同样是如此? 对于徐威那方的衙役,赵桓这方有很多人都是认识的,甚至以前还一起喝过花酒、逛过窑子,他们本来都有些心软,不忍下手。 但是赵桓之前就下过严令:徐威罪大恶极,他本人和其手下爪牙都必须斩尽杀绝,不留活口——虽然赵桓知道,这些人中很多人中,很多都是无辜的,但是为了将徐威挟持县令的罪名的坐实,赵桓必须要将所有知**都全部灭口。 “啊,不要杀我!” “我投降,我投降!” “……” 县衙不大,赵桓大人进入后,一路不停地从前院冲向后院,凡是遇到的徐威的人,也不管他们是跪地投降,还是磕头求饶,赵桓令人将他们统统杀死。 在赵桓的亲自督战下,尽管赵桓这方很多人都心下不忍,但也不得不下手将县衙内的衙役一一杀死。 当赵桓带人进入县衙后院时,一眼就见到了在十余个衙役护卫下的周思源和徐威。 徐威脸色苍白,再也不见了往日对赵桓时的嚣张模样,他看到赵桓带人进来后,有些失态地对赵桓大吼:“你疯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真的疯了……” “疯的人是你!” 赵桓看着徐威冷声道:“徐威,你丧心病狂,竟然敢挟持县令大人,视朝廷律法如无物,今日我必杀你!” “胡说八道!尔等切勿被赵桓小儿蒙蔽,徐县尉……” 周思源看向了跟在赵桓身后的衙役,急声想替徐威解释。 不过,赵桓却再次打断了他的话,冷冷对身后众人命令道:“除了县令大人,其他人全都杀光!” 为了避免徐威狗急跳墙,命人杀死周思源,赵桓进来之时就已经命火铳手做好了准备,瞄准了徐威和他身边的十余个衙役。但是,考虑到火铳那坑爹的准确度,不到万不得已这些人是不能开火的。 因此,听到赵桓的命令,只有他身后的长枪兵迈着整齐的步伐冲了上去,火铳手仍然保持不动。 到现在跟在徐威身后的那十余个衙役,都是徐威的死忠,他们见到赵桓的人上来并没有如之前的那些人一样一哄而散,反而拔出腰刀向着冲上来的长枪兵迎了上来。 只是,面对训练了一个多月的长枪兵,这些仅仅会用腰刀吓唬老百姓的衙役哪里会是对手,即使他们勇气可嘉,但也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噗噗噗!” 每个向长枪兵冲去的衙役,都几乎同时被好几杆长枪刺中,被扎成了马蜂窝,鲜血狂涌而出,瞬间染红了这县衙的后院。 “啊!赵桓小儿,本官跟你拼了!” 看到自己这最后十几个忠心耿耿的手下全部都长枪刺死,徐威双眼通红地拔出了腰刀,挥舞着冲了上去。 和周思源这种纯粹的文官不同,徐威这个县尉算得上是文武全才,一手刀法耍得非常漂亮,在这栖霞县颇有名气,他本人也常以此为傲。 只是,面对密集的长枪阵,再强的个人武力也难有用武之力,徐威虽然凭借一手不错刀法拦住了数道长枪的刺击,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他很快也步了前面几人的后尘,同时被十数柄长枪刺成了马蜂窝,嘴里大口大口的吐着血,眼看就要不活了。 “赵桓!老夫当日真是瞎了眼,竟然会让你这等狼子野心之辈做了栖霞县的总捕头!” 周思源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得瘫倒在了一旁,瞪着双眼看向赵桓,脸上既有悔恨,更多的还是恐惧。 第四十四章 定局 没有理会周思源的叫骂,赵桓转头对身后的赵铭低声命令道:“赵铭,你带人打扫战场,尸体暂时集中起来,等到晚上再进行处理!” 死了这么多人,当然不能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的将尸体往城外运,否则栖霞县的所有百姓恐怕都会变得恐慌起来。 “马国炜,你带一班人去县衙的牢房,将王押司救出来后送到我的宅院!如果他受伤了,马上去找大夫,告诉他我等会儿再去看他!” 赵桓没有忘记这次来的另一个目的——解救王彦青,因此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几天前刚加入救国会的马国炜,也算是给他送点功劳。 县衙里的牢房很小,也不像城南监牢那样守卫严密,一班人足够将王彦青救出来了。 “小人领命!”马国炜知道赵桓是有意栽培他,顿时兴奋的对赵桓行了个军礼后带队离去了。 “赵小宝,你带一排人去徐威府上,去找徐威的犯罪证据!” 等马国炜离开后,赵桓随即又对赵小宝下命令道,说道“犯罪证据”的的时候更是加重了语气。 赵桓不相信,徐威当栖霞县县尉的这两年,手脚会是多么干净的,即使他真的是包青天再世,赵桓也会想办法弄到自己想要的“证据”,一定要将徐威的罪名坐实。 毕竟,徐威身为县尉,即使犯了罪,周思源这个县令也是没有权利擅自处置的,必须通报到登州府,让州府派人处理才行。而他今日这样死了,州府肯定是会派人来严查的。 将站后事宜一一处理完毕后,赵桓才对身后两个衙役使了个眼色,命令他们架着周思源到客厅去。 “周大人,咱们现在可以开诚布公地谈谈了……” 到了客厅,赵桓挥手让那两个衙役下去,他大马金刀地坐在了主位上,笑眯眯地看着周思源说道。 “赵桓,难,难道你真的,真的想……” 周思源瘫倒在地上,不停地吞咽着口水,哆哆嗦嗦,“造反”两个字却怎么也不敢说出口。刚才他只是一时愤怒,才敢出口怒斥赵桓,现在一冷静下来,所有的胆气顿时都消失不见了。 “不,不不!”赵桓连连摇头,笑道:“县令大人,卑职对朝廷忠心耿耿,怎么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今日之事,皆是因为县令大人被徐威这个逆贼挟持,卑职是为了救大人,才不得不如此……” “你,你……” 周思源被赵桓的无耻气得说不出话来,在他从政生涯中,见过比赵桓更无耻的人很多,但那些人都是一些年迈的老狐狸,像赵桓这么年轻就无耻到这种程度的人他还是首次见到。 “大人,卑职希望你现在马上写一份告示出来,将此次事情的‘真实’情况说清楚,一来安抚栖霞县的百姓和官吏,二来也可以避免一些心怀叵测之辈趁机诽谤卑职!” 赵桓大咧咧地坐在客厅主位,对着瘫坐在地上的周思源拱了拱手道。 周思源虽然心中愤怒,有心不从,但是面对赵桓威胁的眼神,他却不敢再出言反对。 “哈哈哈!” 看到周思源在自己的威逼下,乖乖地进入书房,按照自己的意思写了张告示,并且盖上了县衙大印,赵桓感觉心中大畅,体会了一把曹操当年“挟天子以令天下”的感觉,不由大笑。 “呵呵,县令大人放心,只要你以后也像这样乖乖配合,卑职并不会为难以,甚至以后经常还会有孝敬奉上,直到你四年任期满为止!” 看到周思源羞愤的眼神,赵桓笑着拿出了自己的底牌:“另外还要恭喜大人,卑职已经派赵忠带人去了徽州,去请两位令公子和令孙到栖霞县来,想必不出三天,大人一家就可以团聚了!” “什么!” 听到此言,周思源如同听到晴天霹雳,身躯不禁晃了几晃,脸色苍白如纸。 “听说大人在栖霞县当县令这两年,搜刮的财物都令人送去了徽州,令公子在徽州这两年置办了不少良田豪宅,恐怕都是用得这些民脂民膏吧?” 对于如同突然苍老了十岁般的周思源,赵桓丝毫也没有同情,语气冰冷道:“县令大人以后怎么做事,怎么说话,心里最好都想清楚了,三思而后行!” 说完,赵桓不再理会还在发呆的周思源,留下一个排的衙役贴身“保护”周思源和县衙后,就走出了出去。 想真正挟持周思源,只是靠几个人贴身威胁是不可能的,因为周思源经常要去登州开会,赵桓不可能每时每刻都派人贴身跟着他。想要真正威胁到周思源,就必须抓住他的软肋才行——毫无疑问,周思源的两个儿子和他的几个孙子就是他最大的软肋。 虽然赵桓承认,这么做是有些卑鄙,但的确也非常有效! “将这张告示贴在衙门口,然后告诉赵德,可以收队,给百姓放行了!” 到了县衙门口,赵桓招手叫来一个衙役命令道。 等到此人接令拿着告示离开,赵桓转身向着自己的宅院走了过去。 “总捕头,王押司已经救了出来,只是……” 看到赵桓回来,等在门口的马国炜连忙迎了上来,脸色有些担忧。 “怎么?” 赵桓心中一紧:如果王彦青出了事,他不但自己良心过意不去,也无法和一直关心他的周文方和赵潜交代。 “小人在牢房见到王押司的时候,王押司已经受了刑,昏迷不醒!小人将他带到此处后立即请来了郎中给他医治,不过郎中到现在还没有出来,不知道情况如何……” 马国炜向赵桓一一详细回禀此行经过。 赵桓在院中踱了两步,看了看王彦青所在的房间仍然关着门,没有任何动静,心中有些担忧,对站在院中待命的衙役吩咐道:“去!多请几个郎中过来,记得把县里最好的郎中请过来……” 第四十五章 抄家 “吱!” 就在那几个衙役领命,准备再去请几个大夫的时候,王彦青所在房间的房门却突然打开,一个颌下三缕花白长须的老者,背着一个箱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李大夫,王押司情况如何了?” 看到这个老者从房间出来,马国炜连忙迎上去问道。 赵桓也挥手止住了几个准备离去的衙役,转头看着李大夫,听听他怎么说。 “放心,王押司受得只是一些皮肉伤,老夫给他敷了些药,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 这李大夫淡淡的回了马国炜一句,接着面带不悦地转头对赵桓道:“在这栖霞县,若是老夫也治不好的病人,赵捕头请再多大夫也是无用!” “呵呵,李大夫勿怪,本捕头也只是一时担心王押司的安危而已!”赵桓对这李大夫报了抱拳,赔着笑说道,他知道李大夫应该是听到了自己刚才的命令——看来,同行相轻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存在的。 给李大夫付了诊金,送他离去后,赵桓进入房间,见到了缠着绷带躺在床上还没有醒来的王彦青。 王彦青年纪已经不小,在县衙挨了顿皮肉之苦后,精神显得更加萎靡,不过如今脸色已经有了丝血色,看起来问题应该不大。 赵桓留下两个衙役服侍王彦青后就走出了房间,然后又命一个衙役前往王彦青家中报个平安,免得他的家人担心。 等这些事处理完后,赵桓见到了满脸兴奋之色的赵小宝。 “总捕头,有大发现!”赵小宝一见赵桓,语气就有些激动得道:“兄弟们查抄了徐威的府邸,发现了不少好玩意!总捕头要不要跟小的一起去看看?” “走,去看看!”看赵小宝说的神秘,赵桓也是颇感兴趣。 两人到了徐威府上,这里已经被十几个衙役看守了起来,不许其他人进出。 徐威并无子嗣,府上只有一妻三妾,这四个女子都已经被赵小宝令人关押了起来,等待赵桓的处置。而徐威府上一些值钱的金银财物、古董字画等东西,则都被赵小宝清点后堆放在了院子中的空地上。 对于这些财物赵小宝只是对赵桓简单是说了下具体的数字,就直接带着赵桓进入了一间书房。 这书房里面有两个衙役在看守,两人见到赵桓连忙立正敬礼。 “这是徐威的书房,我们刚在这书房里发现了一间密室!” 赵小宝对赵桓说着,伸手拉动了房间里的一个书架,露出了一个暗门。 这暗门只有一人宽,大半个成人高,要弯腰才能进入。而这暗门上的锁也已经被砸坏了,赵小宝伸手将锁摘下,推开了这道暗门。 这暗门后是一个十多平米大小的房间,里面点着几盏油灯。 “这是……” 刚一进入房间,赵桓就吃了一惊:这房间里竟然供奉着一尊弥勒佛像!在佛像前摆着香案,香案上的香炉里还插着三根已经熄灭的香头。 “在民间的确有不少百姓供奉弥勒佛,但是要做得如此隐蔽的,定然不是普通的信众……”赵桓脑海里转过这个念头,心中顿时想起一个大名鼎鼎的教派:“白莲教!” 白莲教兴起于北宋,可谓历史悠久,不过这个教派之所以出名,甚至出现于历代史册,却是在于它的性质:反抗朝廷! 宋朝时反宋,元朝时反元,明朝时反明,清朝时反清……总之,这个教派的宗旨就是要对抗朝廷:生命不息,反抗不止。 虽然明太祖朱元璋也加入过白莲教领导的红巾军,并以此为根基成就了大业,但朱元璋一直对白莲教就没有好感,建国后更是大肆屠杀白莲教徒,迫使势力庞大的白莲教被迫转入地下。 在大明建国的这两百多年中,白莲教对抗朝廷的行动也一直没有停止过,多次发动教徒武装暴动,甚至曾经建号称帝,不过均被大明朝廷以雷霆手段予以镇压。 大明朝对于白莲教一向是零容忍,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虽然赵桓知道,这山东一向是白莲教活动最猖獗的地方,但他一直以为参与其中的都是贫苦百姓和那些无业流民,却想不到徐威这堂堂八品县尉竟然也会是白莲教信徒。 “嘿嘿!” 看着这房内的东西,赵桓笑了:“本来还准备想办法给这徐威栽赃呢,看来用不着了!” 有这些东西在,谁也不敢再为徐威说话了。 “总捕头,这里还有些东西呢,嘿嘿……”赵小宝笑着,将角落里一个柜子打开。 赵桓走过去,看到柜子里放着不少信件,随手拿去翻看了起来。 “这徐威,还真是给我们留下了不少好东西……” 赵桓发现,这些信件大多都是徐威和县令周思源、县丞萧牧等人合伙倒卖府县衙库里武器的证据,这栖霞县的官员大部分竟然都参与了其中,甚至包括还在自己宅院里躺着的王彦青。 赵桓对此并不意外:这大明的官员,有不贪的才会令他感觉惊奇。而身在官场,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即使是赵桓,也不得不做一些违背自己本心的事。 这些证据虽然能让周思源等人吃瘪,但说要拿来要挟他们却还远远不够,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即使上面知道了也最多将周思源等人训斥一顿,真要拿他们怎么样却不可能。 不过,如果周思源等人知道,徐威将武器卖给谁了,恐怕就不会那么淡定了! 而在最下面的信件中,徐威就提到了栖霞县被倒卖武器的去向——竟然全都是被白莲教中人,以商贾身份从徐威手中买走的! 此事都是徐威经手,除了他本人,并没有其他人知道——周思源等人只关心自己能分到多少银子,对于这些武器的去向也没那么关心! “呵呵!”赵桓笑了笑,将这些信件全都收了起来。 这房中的佛像、香案和带着白莲印记的旗幡已经足以就徐威之死向上面交代了,这些信件赵桓自然是自己留着,以便于自己对这栖霞县的掌控。 第四十六章 变天 赵桓令人继续看守着这密室后,就离开了徐威的府邸,回到了自己的宅院。 “总捕头,王押司已经醒了!”见到赵桓回来,马国炜上前禀告。 “哦,醒了?”赵桓心中一喜,快步向着王彦青所在的房间走了过去。 赵桓进入房间的时候,见到王彦青已经在一个衙役的服侍下坐了起来,正在喝着汤药。 “王押司,累你受苦了!”赵桓上前一步,拉住了王彦青的手,眼泪汪汪地说道——虽然这么煽情有做戏的成分,但不得不说古人就爱吃这套,否则刘备也不会那么得人心了。而与之相反,很多上位者就是不懂得这个道理,以为下属为自己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最后落个不得人心,众叛亲离的下场。 不管是王彦青还是他身边的两个衙役,见到赵桓这么煽情的表演,都被深深得打动了。 王彦青心中原本的那些委屈因此都消失了,而旁边那两个衙役也为自己能有这么一个体恤下属的上官而高兴。 “赵捕头言重了……” 王彦青强忍着疼痛,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随后一脸担忧道:“听说赵捕头已经带人将徐县尉击杀?” “王押司不用担心,安心养伤就好!” 赵桓笑了笑,没有多说,有些事并不适合告诉王彦青,特别是他胁迫县令这件事,太过惊世骇俗,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王彦青以往帮他只是看在周文方的面子上,却未必会支持赵桓的这些疯狂做法。 安抚好王彦青后,赵桓再次去了趟县衙,找到周思源,将徐威是白莲教徒,并且将这栖霞县的武器倒卖给了白莲教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什么!” 听到赵桓的话,再加上赵桓拿出来的徐威将武器卖给白莲教的信件,周思源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想不到自己无意中竟然勾结了白莲教!这要是被朝廷知道了,恐怕难逃一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周思源并不怀疑赵桓的话,以他现在的处境,赵桓没有必要在骗他,况且那些信件也不是短时间内能伪造出来的。 “既然你已经有了本官这样一个把柄,可否不用再将本官家眷接到这栖霞县来?” 周思源看着赵桓,面露祈求之色。 “呵呵,卑职做事还是喜欢保险一点!” 赵桓当然不会同意,不再理会周思源的恳求,直接道:“现在就请县令大人书信一封,将徐威勾结白莲教,意图挟持你的事情都如实写清楚,然后快马送往登州城吧!” 发现徐威白莲教徒的身份后,赵桓已经不担心登州来人的严查了,反正铁证如山,徐威死了也是白死,赵桓有功无过。 周思源如今有双重把柄在赵桓手里,再也不敢说什么了,一切都是唯赵桓之命是从,只希望赵桓能按照他之前所说的,在自己任期满了之后能放自己离开。 第二天,栖霞县的官吏都正常到衙门上班,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是彼此目光交错,都能见到对方眼中的些微疑惑和不安。 毕竟,昨日的赵桓带兵攻打县衙的时候这些人可是都在的!虽然赵桓进来后,派人将他们都堵在了衙门里不许出来,但外面的喊杀声他们可都是听得真真的。 和普通百姓比起来,他们这些积年老吏都生了一颗七巧玲珑心,对于局势的变幻更加的敏感。 虽然周思源已经和他们说明,昨日之事是由徐威勾结白莲教犯上作乱引起,赵桓只是为了解救他,但他们还是从周思源和赵桓之间态度的微妙变化中中感受到了一丝异常——不过,即使他们再有想象力,也想不到如今栖霞县的县令大人已经成了傀儡,当家作主的人变成了赵桓这个十五岁的少年! 赵桓也无意暴露这种关系,如今除了赵桓和救国会成员知道外,也只有王彦青隐隐有些猜测,其他人都毫不知情。 周思源也已经按照赵桓的意思,将徐威之事上报给了登州城,赵桓一边等着登州方面的反应,一边等着赵忠的归来。 不过,首先来的却是孙家的大管家孙福。 经过这些天的调查,孙家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却已经能百分之百的肯定,他们孙家的商队定然是被赵桓给劫了! 这让最近正过得顺风顺水的孙家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况且,商队中还有孙家家主孙一贤的从弟孙一山,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想来定然是凶多吉少,这种大仇更是不能不报! 孙福此来栖霞县的目的,就是催促周思源尽快对赵桓动手! 在孙福想来,他上次已经和周思源、徐威两人达成了协议,有这两人出手,对付赵桓这么一个小小的捕头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等到孙福到了栖霞县之后,才发现这栖霞县竟然发生了大变:徐威竟然是白莲教的人,而且竟然挟持周思源,最后被赵桓击杀! 对于城门口贴着的布告,孙福压根就不相信,准备进城找周思源问个明白。 只是等孙福见到周思源询问此事时,周思源确是一口咬定城门布告之事都是事实,那徐威的确罪有应得。 孙福没法,只好姑且信之,遂将此次来意告诉了周思源。 周思源满口答应了下来。 不过孙福想不到的是,等他前脚离开县衙,周思源转头就将此事告诉了赵桓。 赵桓如今不但掌握着周思源和这栖霞县官吏将府库兵器卖给白莲教的证据,还即将接来周思源的家眷,在这双重威胁下,周思源不敢有丝毫的异心!况且,如今在周思源的周围所有的下人、马夫都被换成赵桓的人,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赵桓的监视下,即使周思源不主动去告诉赵桓,赵桓也会知道的。 “这孙家还真是死咬着我不放了……”听周思源说完,赵桓凝了凝眉,眼中闪过一丝杀机:“看来必须要找个机会除掉这孙家才行!” 不过,孙家的后台是登州游击,掌握着登州所有的卫所兵,远远不是现在的赵桓能抗衡的。 “来人!” 赵桓对外面的衙役命令道:“给我把赵德叫来!” 等赵德来了后,赵桓对他暗自吩咐道:“你带一个班的人,去跟着孙福,等他出城返回文登县,走到招虎山附近的时候,你们装扮成山贼,将其和所带随从全部击杀!” 赵桓冷冷一笑:他虽然暂时拿孙家没办法,但杀孙家几个人却还是不成问题的!虽然此举会更加激怒孙家,但已经完全掌控了栖霞县的赵桓也不再畏惧孙家的报复。 “也是时候将祖父他们迁到这栖霞县来了……” 等赵德领命离开后,赵桓想起了还在文登县的赵潜和赵琦,虽然最近有县令林行知对赵家多有照顾,但是面对孙家的打压,赵家如今的日子仍然不太好过,县城里的许多生意都被迫关门歇业了。 如今赵桓既然掌控了栖霞县,将赵家全部迁到栖霞县来自然是最好的选择!有赵桓的照顾,赵家的生意肯定很快就能恢复如常,甚至更胜往昔,而且也可以避免孙家狗急跳墙之下的报复。 第四十七章 兵临 也许是察觉到了危机,孙福住在栖霞县客栈里竟然一直没有离开,赵德带人在客栈外面盯梢了三天,都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只能无奈到赵桓宅院向他复命。 “算他命大!” 赵桓无所谓地摇摇头,命令赵德收队:他让赵德去杀孙福,也不过是为了给孙家一个教训而已,实质上并不能对孙家造成多大损失,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太多精力。 “总捕头,有急报!” 就在这时,赵小宝也到了赵桓的宅院中,向他汇报情报。 “什么事,难道是赵忠回来了?” 赵桓心中一喜,急声对赵小宝问道。 此时距赵忠出发前往徽州已经接近二十天了,如果在那边一切顺利的话,按行程来算应该已经快到了。 “不是!” 赵小宝摇了摇头,面带急色道:“是在登州城的兄弟快马送来的急报,说是登州出动了整整一个千户所的兵力,向着栖霞县方向来了!” “什么?竟然来这么多人!” 听到赵小宝的话,赵桓吃了一惊。 大明军制是卫所制:一个卫下辖五个千户所,共有五千多人,一个千户所就是一千多人! 赵桓知道栖霞县之事会引起登州府不小的震动,但想不到登州府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出动一个千户所的兵力,不像是来调查徐威这个县尉的死因,更像是要来剿灭乱匪,难怪赵小宝的语气如此惶急。 “命令所有人加强戒备,最近几天取消一切休假!” 赵桓神色严肃,虽然他不认为这登州府会不问青红皂白,直接把他和这栖霞县的衙役当成乱匪来处理,但是小心防备还是有必要的。万一登州府真要不管不顾来拿他问罪,赵桓说不得也只好铤而走险了。 登州城距栖霞县本来就不远,就在赵桓接到消息的第二天,栖霞县的斥候已经探查到了登州兵马进入到了栖霞县境内。 这登州兵马丝毫也没有通知栖霞县的意思,一路上如入无人之境,横冲直撞,直奔栖霞县县城而来。 “立即关闭城门!” 赵桓当即下令,封锁城门——赵桓是绝对不会放这登州兵进城的,否则他就成了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了!况且,他如今已经将这栖霞县视作了自己的禁脔,自然不允许别人再在自己的地盘里任意行事了。 不过,虽然阻止登州兵入城合乎朝廷律法,但想让这种做法更加名正言顺,还必须得到这栖霞县官吏的一致赞同才好。因此,赵桓以迎接登州兵马到来的名义,将周思源和栖霞县的官吏都请到了城门楼。 赵桓在城门楼上摆了一桌酒席,请周思源及登州官吏都一一落座,众人一边围着火炉饮酒,一边等着登州的人来。 “王押司,你身上的伤不碍事了吧?” 赵桓见到王押司也和众官吏一起来了,首先对他关心问道。 “多谢赵捕头关心,老夫的伤势已经无碍了!” 王彦青笑了笑,眼中精光一闪,对赵桓问道:“登州来人,为何赵捕头为何不大开城门,出城迎接,反而要紧闭城门?这恐怕并非待客之道吧!” 赵桓心领神会地看了王彦青一眼,知道他是故意如此问话,让自己趁机跟其他人解释清楚自己这不同寻常的举动——虽然朝廷律法规定,军队不得到兵部旨意不能随意进入城池,但是像赵桓这样如临大敌的样子还是显得有些反常。 赵桓巡视了桌上众官吏一眼,沉声道:“各位都清楚,咱们朝廷的兵马是个什么德性!刘总兵的兵马我不敢置喙,咱们就说说左良玉左将军的兵马!” 刘泽清的兵马和左良玉的兵马其实都是一丘之貉,两者没有太大区别!不过,赵桓又不是活腻了,当然不敢在这山东地界抨击山东总兵刘泽清,只能通过左良玉兵马的作为影射刘泽清的兵马。 “左将军的称号是‘平贼将军’,但是百姓都管他叫‘贼将军’,为何?” 赵桓端起桌上酒杯喝了一口,然后淡淡道:“远的不说,咱们就说崇祯五年,左将军奉命前往河南围剿流贼,被李自成所部大败,退往永城县。到了永城县后,左将军逼迫永城县令吴兴打开城门!结果,十日后,左良军部离开永城县时,城内数万百姓,竟未留一活口,无论老幼皆被屠戮一空,妇女被凌辱,壮年男子更是全被砍下头颅,冒充军功……” 赵桓说道最后,声音转寒,看着众人道:“如此**不如之军,众位同僚还敢让其进城否?” 赵桓虽然嘴上说的是左良玉部,但是众人皆清楚这山东的兵马其实和左良玉部是一个德性,想到让他们入城的后果,众人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可是,外面天寒地冻,这登州兵未必肯老老实实地在城外安营扎寨吧?” 虽然众人都被赵桓的这番恐吓吓住了,但还是有吏员喏喏问道。 朝廷虽禁令,各地卫所兵马行军时严禁扰乱地方,没有得到朝廷命令更不可擅自进入城池,但是这个命令早就形同虚设,那些兵将谁愿意老老实实地待在城外,而不进城去花天酒地?而城中官员在其武力威力下,往往不得不放其进城。 “放心,只要县令大人和众位同僚不松口,卑职手下的这数百儿郎也不是吃干饭的!”赵桓笑着指了指城墙上的众衙役和搬过来的十余口土炮,一脸自信道。 因为训练时间太短,城中衙役的攻坚能力有些弱,但用来守城却绰绰有余!再发动城中百姓的话,赵桓自信即使有上万兵马来攻,他也能守得住栖霞县城。 “赵捕头的话大家都听到了?” 见到赵桓给自己使了个眼色,周思源不得不站出来表态道:“本官身为栖霞县父母官,绝不允许城中百姓遭遇兵灾之苦,因此本官拼着得罪州府,也要阻止这登州兵马入城!诸位以为如何?” “我等唯县令大人之命是从!” 看到周思源都开口了,再加上赵桓之前的恐吓,其他官吏自然不敢有异议,顿时纷纷附合了起来。 众人嘴上附合着,心中却对周思源的话感觉有些异样:县令大人什么时候这么爱民如子了?若是以往,县令大人为了巴结讨好这登州兵马,定然是要放他们入城,任由他们在城中胡作非为了,说不定还会主动送上钱粮女子! “轰轰轰!” 等到接近午时,城外想起了轰轰的马蹄声,一对上百人的骑兵出现在了栖霞县外。 和栖霞县的斥候用的驽马不同,这登州兵使用的都是清一色战马,比驽马起码高了两个马头,而且个个膘肥体壮,和驽马比起来就像是狼狗和土狗的区别。 赵桓看得有些眼热,可惜以栖霞县的财力还买不起那么多的好马。 这些骑兵装备精良,竟然全都身着皮甲,为首一人更身着铁甲,他策马直接到了距离城门二十步之处,对着城门上面的衙役傲声喝道:“城上的人听着,通判大人和牛千户带着一千登州卫所兵两刻钟后就要到了,马上打开城门,通知你们栖霞县的县令准备迎接事宜,并且安排好一应食宿!” 第四十八章 拒入 “什么,竟然是通判大人亲自来了!” 听到那骑兵的喊话,周思源蓦地站了起来。 通判是登州府里的三把手,相当于徐威在栖霞县的地位,正六品的官员。 周思源乍听上官到来,习惯性的准备大摆排场出去迎接,但是见到赵桓看过来的冰冷目光,顿时想起自己如今只能算是个傀儡了,再巴结上官还有何用?只能又讪讪地坐了下去。 那骑兵喊完话之后,就转身离开了,身后的骑兵随之一起离去,只在身后留下大股烟尘。 按理说,即使是上官巡视地方,也应该提前至少一天告知才是,这登州通判却是快到城下了才派人通知,显得非常无礼,明显也是没有把这栖霞县的官吏放在眼中。 城门楼上众人一阵沉默,谁都没有再提刚才那骑兵的说的话,好像都没有听到似的。 一刻钟后,众人见到远处冒起滚滚尘土,随后一群人影开始慢慢出现。 很快,这群人离县城越爱越近。 “这登州兵也不怎么样嘛!” 见到这些兵马渐渐靠近,赵桓不屑地撇了撇嘴。 登州兵队形散乱,行军时还有不少士卒在转头和别人谈笑,只论队形的话,他们根本比不上只操练了一个月的栖霞县衙役们。 栖霞县的衙役虽然仅仅操练了一个多月,但却是每日一操,每天操练四个时辰,论勤奋比百年前的戚家军有过而无不及。而登州兵呢?因为上面克扣军饷等等问题存在,士卒操练积极性自然高不起来,最多十日一操,或者一月一操。 因此,这登州兵虽然成军时间长,但论起操练时间,还真未必就比得上栖霞县衙役。 尽管一千登州兵论装备要比栖霞县衙役精良的多,但赵桓自信,自己只要带五百衙役出战,甚至更少,就足以正面击溃这一千登州兵了——当然,如果这登州兵进了城,和栖霞县的衙役混战起来的话,那结果就两说了,所以赵桓才要阻止登州兵入城。 等到已经能看到这些人的面目时,城门楼里的众人再也不能继续坐下去了,一个个跟在周思源的身后走了出去。 “周县令,本官刚才已经令人通知你了,为何现在仍然禁闭城门?” 见到周思源出现在城头,在登州兵最前面,一个身穿朱红色官袍的老者带着怒气上前对着城上的周思源质问道。 这老者就是登州通判柳梓通,他心下现在也有些纳闷:这周思源以前见到他都甚为恭敬,每次到登州也不忘记带着厚礼去拜望他,看起来不像是个不懂事的,今儿个这是怎么了?连最基本的接待工作都做不好! 周思源平时虽然是这栖霞县的土皇帝,面对下属和百姓也都是威风凛凛,可他一见到比自己官大的人立马就萎了,面对柳梓通的质问,双腿更是不禁抖了起来。 “刘大人,下……下官并非对您不敬,只是我栖霞县城小,容不下这许多兵马!还请刘大人令身后兵马后撤五里,下官马上就打开城门迎接大人!” 本来以周思源的尿性,打死他他也不敢说出这番话的,无奈赵桓就在他身边冷冷地看着他,周思源也只能硬着头皮对城下的柳梓通如此说。 “你这狗官说什么!” 柳梓通还没说话,在他身边一个穿着武将官服的虬髯壮汉却沉不住气了,怒视着城上周思源破口大骂道:“本千户带着兄弟们辛辛苦苦从登州城赶到你们这穷乡僻壤,你就让我们在城外喝西北风?” 这说话之人就是此次带领登州兵的千户牛德彪,一个标准的山东大汉,嗓门洪亮,这顿喝骂不但城头上的赵桓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牛德彪身后的千余登州兵也是听得一字不差。 被当着这么多人,特别是还有那么多下属的面前,被人这样指着鼻子喝骂,周思源顿时气得脸色发青。 虽然千户是正五品的官衔,但是大明向来都是文贵武贱,以往这样一个正五品的千户论地位是在周思源之下的,自然不敢这么跟他说话!可惜如今,有兵马在手的人说话才管用,周思源即使被牛德彪骂了个狗血淋头,也不敢回嘴,只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在那喘着粗气。 “好了!” 林梓通听牛德彪骂得太难听,皱了皱眉止住了他,然后对周思源道:“周县令,牛千户是奉知府大人之命协助本官来查徐县尉的死因的,他不随本官进城,如何查案?” “虽然是知府大人的命令,但朝廷自有法度!若是通判大人想让这些兵马进城,还请拿出兵部的文书!” 如果说刚才周思源是被赵桓逼迫才不得不出言阻止登州兵入城的话,他现在则完全是主动这么做了,那牛千户如此辱骂他,他也不想让这牛千户好过。 “你……” 看这周思源如此顽固不化,林梓通也非常恼怒,可是不管他如此威逼,周思源只是一句“朝廷法度”给他堵了回去。 两人磨叽了半个时辰还没有谈妥,城下的登州兵渐渐不耐烦了起来,纷纷鼓噪了起来,大有一言不合就要直接攻打县城的意思。 赵桓挥手示意城墙上的衙役做好防备,木盾兵上前防备对方的弓箭兵放冷箭——如今这个世道,官兵和土匪没有太大区别,被人射死也是白死,不会有人给你找回公道的。 不过最终,林梓通还是和周思源妥协了,表示不让登州兵入城,但是栖霞县必须提供五十石粮草和一百头猪劳军。 这个条件虽然有些苛刻,但在赵桓的暗示下,周思源还是同意了下来。 等到仍然骂骂咧咧的牛千户带着登州兵后退了五里后,赵桓这才令人打开城门,将林梓通迎进了城中。 第四十九章 怒火 林梓通进城后,见到了从城楼上下来迎接的栖霞县一众官吏,对着最前面的周思源冷冷笑道:“周县令真是遵纪守法,时刻以朝廷法度为念呐……本官深表佩服!” “大人谬赞了……”周思源苦涩一笑,知道今日算是彻底得罪了林梓通,以往的刻意讨好和重礼都是白送了,以后要再被他抓住小辫子,肯定会往死里整治自己。 在林梓通身后,还跟着登州府的十数个吏员,周思源包下了整个春月楼,将他们和林梓通一起都安排在了那里。 春月楼虽然那是栖霞县最大的**兼酒楼,但和登州城的**酒肆比起来差距就不是一般的大了,周思源等人进入后都是一脸嫌弃的模样,让周思源不得不连连赔罪。 第二天,这登州一行人就在赵桓的带领下去徐威府上看了看那间供奉着弥勒佛像的密室,以及密室中印着白莲印记的香炉、旗幡,他们将这些东西全都装起来盖上封条后带到了春月楼。 随后一连数天,这登州一行人开始在栖霞县里明察暗访,确认周思源上报的情况是否属实。 因为这些人不让赵桓派去的衙役陪同,赵桓也不太清楚这些人查到了些什么情报,不过知道真相的也就周思源、赵桓和赵桓手下几个核心人物罢了,赵桓不相信柳梓通能查出什么来。 县衙里的一些吏员也被林梓通叫去问话了,特别是作为当事人的王彦青更是被重点询问对象。 不过王彦青早就得了赵桓的吩咐,不管林梓通如何询问,他一口咬死是徐威为了控制栖霞县,挟持了自己和周思源——王彦青作为押司,掌管栖霞县信椟往来,是个很重要的职位,徐威挟持他完全说得过去。 “总捕头,赵忠回来了……” 就在林梓通等人到达栖霞县的第五天,赵桓终于收到了赵忠回来的消息,向他禀告的是负责情报工作的赵小宝。 “他此行情况如何?是否顺利?”赵桓关心问道——虽然他手里已经握着了周思源的一个把柄,但是自然没有和掌控周思源的家眷更加保险一些。 “总捕头放心!虽然赵忠刚到徽州的时候出了些意外,但此行的目的总算是达成了,而且赵忠说此行还有些意外收获,说要回来亲自献给总捕头……” 赵小宝笑了笑道:“不过,赵忠在赶来栖霞县的时候遇到了我们的斥候,他听说登州来人到了栖霞县,就停止了返回,现在暂时停在了莱阳县待命!” “赵忠做的不错!” 赵桓满意的点了点头,现在栖霞县形势复杂,自然不能让赵忠带着周思源的家眷直接回来:“派人通知赵忠,让他先将县令大人的家眷安置在文登县吧,反正也没有人认识他们——不过,要派人看紧了他们,暂时不要让他们和外界有接触。” 等赵小宝领命出去后,赵桓就走出了宅院,准备将这个“好消息”通知周思源,以坚定周思源和自己站在统一战线的决心,免得生出反复。 周思源听到这个消息,呆立半晌无语,然后对赵桓苦笑道:“赵捕头放心,本官今后知道如何做了!只是希望总捕头不要爽约,在本官两年期满后,可以放本官致仕和家人回乡……” 周思源以前还想上下打点打点,看在县令任期满后,能不能再往上面挪一挪,可却没想到自己竟会沦为傀儡,那些雄心壮志顿时消失不见了。 “呵呵,县令大人尽管放心就是!” 赵桓拍着胸脯满口答应,正想在说些什么,外面却突然有衙役来报。 “县令大人、总捕头,外面又有百姓来告状了!” 这衙役进来后,禀告道:“县衙外来了不少百姓来鸣冤,状告登州兵劫掠地方,横行不法!” “哼,这登州兵欺人太甚,真当我栖霞县无人了!” 周思源还没有说话,赵桓却已经恼怒得一掌拍在了桌子了。 这几天来已经有十几波百姓来告登州兵的状了,赵桓因为自己屁股还没有擦干净,不敢跟这登州兵翻脸,却没有想到他们越来越过分,开始还是抢钱抢粮,最近已经有不少百姓家的闺女媳妇被这些畜生给糟蹋了,这些天来告状的百姓也是越来越多! 而这还是登州兵看在都是乡里乡亲的份上,手下留情的结果,要是将他们调往外地作战,可想而知当地的百姓下场会如何! “呃,本官这就去和柳通判提提意见,让他命这登州兵收敛一些……” 周思源呐呐地站了起来,他有些不能理解赵桓的想法——在他看来,这些丘八愿意祸害百姓就让他们祸害去呗,何苦为了那些贱民得罪登州兵马呢? “说了有用吗?”赵桓脸色阴沉道:“我们按照他们的要求,送去了五十石粮食和一百头猪,分毫没差,足够他们吃用了,而他们却还不满足,四处劫掠百姓,我们不能再任由他们这么胡作非为下去了!” “赵,赵捕头,你想做什么?” 听赵桓语气不善,周思源有些惊疑不定地问道,深怕这个胆大包天的少年再闯出什么弥天大祸来。 “县令大人,你就安心在县衙中休息吧,不用操心那么多事了!” 赵桓却没有多说,对周思源摆了摆手就自顾自地走了。 “立即召集所有救国会成员过来开会!”赵桓回到自己宅院,立即下达命令。 所有接到通知的救国会成员都有些兴奋,知道这次可能又要有大动作了。 “登州兵在我们栖霞县胡作非为,祸乱百姓的事情你们都听说了吧?” 等所有人到齐后,赵桓开门见山的问道:“我们身为栖霞县的衙役,绝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继续下去了!你们说说吧,我们应该如何阻止他们?” “打他娘的!” 赵德首先跳出来接口道:“我早看这群登州来的兔崽子们不爽了,只要总捕头一句话,小人马上就和兄弟们一起把他们一锅端了!” 赵小宝却站起来给赵德泼冷水道:“登州兵马有上千人,而且装备精良,我们怎么打?况且,我们还必须隐藏身份,绝对不能让他们认出我们来!” 第五十章 夜袭 “这个……” 听到赵小宝的话,赵德讪讪说不出话来了——他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相对简单的人,冲锋陷阵还行,动脑子就不不是他擅长的了。 “我们可以夜袭!” 这时,马国炜站了起来,说道:“上次登州兵来时,我观其队形散乱,纪律松懈,其营寨夜晚防范必然松懈!到时候我们可以假作贼寇,夜袭其营寨,登州兵必败!” “呵呵,说得不错!”赵桓笑着拍了拍手,对马国炜赞道。 这些人以前都是大字不识的大老粗,自从加入救国会后,赵桓晚上都会抽时间给他们讲些东西,其中兵法和古代战争案例也没有少讲,他们已经开始会用脑子了。 “可惜你说的这些只能算是纸上谈兵而已!” 赵桓夸了马国炜一句,而后道:“夜袭说起来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没那么容易!我们的人都没有夜战经验,也没有进行过这方面的操作,如何保证他们的战斗力?” 赵桓的担心并非多余,自古以来,在夜袭中成功击败敌人的例子很多,但失败的也不少!有些更是闹出了乌龙事件,带兵跑了一夜后才发现跑偏了方向,根本没有摸到人家的营寨——幸好,登州兵的营寨距离栖霞县很近,赵桓倒是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这个……” 马国炜也只是拿赵桓以前跟他们讲过的战例生搬硬套而已,真要论起实际操作就不行了。 “我们可以多带些柴草、火油等物,袭击前先放火,这样我们就不用担心夜战问题了,而且火势一起也可以引起对方的慌乱。”赵小宝提议道。 “这个主意不错……” 听到赵小宝的主意,众人纷纷叫好。 随后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查漏补缺,这个夜袭计划渐渐变得完善了起来。 赵桓一直坐在主位上没有说话,淡淡听着众人的讨论。 其实赵桓脑中早就想好了详细计划,不过他却并未说出来:一是考察众人的能力,看看哪些人值得重点培养,二来也给下属更多的表现机会,这也是身为上位者必须要做的事情。 直到众人将计划完善后,赵桓才拍板道:“就依计划行事,现在都下去立即开始准备柴草、火油——还有,回去之后一定要做好各自手下的思想工作,多讲些这登州兵的残暴事迹,让那些自己家中或者亲戚家中受害的衙役亲自站出来控诉登州兵的暴行!一定要激起他们的怒火,消除他们的恐惧之心!” 这些救国会的成员都接受赵桓这么久的洗脑工作,对于赵桓的任何命令都可以毫不怀疑、不打折扣的执行。但是,那些普通衙役却不可能做到这样,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有各自的小算盘,面对袭击登州兵这种捅破天的大事,他们岂能不会疑惑,不会恐惧? 这时候,让救国会的人去做他们的思想工作,比赵桓亲自去做还好——毕竟赵桓作为最高长官,距离那些普通衙役还是太远了点,不如救国会这些基层军官和他们更加亲近。 这些衙役都是大栖霞县本地人,登州兵祸害的那些百姓都是他们的乡亲,甚至就是他们的家人和亲戚,只要挑起他们的怒火,赵桓相信他们必然能忘记恐惧。 等众人离去后,各自召集自己部下,开始了一场场的诉苦大会,举证登州兵犯下的惨无人道的暴行,愤怒地火焰在栖霞县所有衙役心中渐渐燃烧了起来…… 是夜子时,县衙旁边的校场静静站立着五百名整装待发的衙役,鸦雀无声。 因为这次要扮作山贼夜袭,土炮、火铳这种标志性武器自然不能再用了,因此除了两个排的木盾兵不变之外,其他人全都换成了长枪! 而所有的马匹腿上都被裹上了棉布,嘴上上了嚼子,托着大量的柴草和火油。 “出发!” 赵桓一声低喝,顿时所有人都寂静无声地向着城外走去,只能听到齐刷刷地脚步声。 为了避免被林梓通等人发现端倪,赵桓已经令剩下的衙役紧守住了春月楼,若是林梓通发现异常,赵桓也只能取消此次夜袭计划,再随便编个深夜集军的理由蒙混过关了。 不过一直走出县城,春月楼那边也没有动静,赵桓这才送了口气,命令众人加快速度行军。 由于对栖霞县根本就没有防备,或者说登州兵根本看不起栖霞县的这些衙役,这登州兵在栖霞县方向竟然连斥候都没有放,这让赵桓对于此次夜袭成功的信心又增加了几分。 赵桓当初让登州兵后退五里,只是为了避免迎接林梓通等人进城时,登州兵趁机强行进城而已,却没想到这登州兵竟然就只是后退了五里而已,让赵桓带人夜袭起来更加方便。 否则,如果登州兵后退了十里、二十里的话,赵桓夜袭被发现的可行性就会大增,而且距离一远,走夜路也更容易迷失方向。 很快,已经看到前方登州兵的营寨了,可营寨内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很显然没有注意到赵桓等人的接近。 登州兵营寨外百步内的空地上燃着许多火把,将那里照得亮如白昼,不时有巡查士卒走过,为那些快要熄灭的火把增添火油。 想要偷偷穿过这百步显然是不可能的,不过赵桓却是冷冷一笑:百步而已,强攻又如何?这么短的时间,睡梦中的登州兵根本反应不过来。 将柴草、火油等物从马匹上卸下,分发给了众衙役,赵桓低喝一声,命令道:“上!” 随着渐渐接近营寨,众衙役也见到营寨中被圈起来的大量牛羊、鸡鸭,有些营寨中隐隐还有女子的哭泣声——很显然,这些牲畜和女子都是登州兵从附近劫掠来的。 “杀光这群狗娘养的!” 这些衙役心中的怒火翻腾,听到赵桓的命令后再也按捺不住,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冲了上去——和正面对战不同,偷袭最重要的是速度,而不再是队形了,因此赵桓并没有约束队形。 第五十一章 纵火 赵桓等人刚出现,在营寨外巡视地登州兵就发现了他们,他们先是面露愕然,有些不敢置信,而后大吼起来:“敌袭,敌袭!” “咣咣咣……” 同时,那些手里提着铜锣的士卒也玩命地敲击了起来。 这些负责巡视士卒的士卒只有五六十人,面对从来的五百衙役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有些反应快的还能跑掉,反应慢的则直接被长枪兵戳倒在地。 这边这么大的动静,营寨内的登州兵当然全都被惊醒了,只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整个营寨已经火势四起,到处都响起了喊杀声。 “整队,整队!” 有人光着膀子从帐篷中冲出来大吼着,只是登州兵都是刚从睡梦中惊醒,只能见到营寨外面冲天的火光和混乱奔走的人影,兵不识将、将不识兵,短时间内如何将这些乱成一锅粥的士卒组织起来?况且,赵桓肯定也不会给他们整队的时间! 这些登州兵有一千多人,是赵桓带领的衙役的两倍还多,只是现在他们衣冠不整,手无寸铁,拿什么来对抗栖霞县衙役手中的长枪? “噗噗!” 众衙役如同呼入羊群一般,将挡在他们面前的登州兵全都捅翻,同时也有人在继续放火,让这营寨中的大火越烧越旺,变得亮如白昼。 “是谁,是哪路人马?竟敢袭击我登州兵营!” 一个营帐中窜出了一个披头散发的虬髯中年人,他一手提刀一边对着赵桓等人喝问。 赵桓一眼就认出此人正是千户牛德彪,不过牛德彪却没有认出他——牛德彪连栖霞县县令都没有放在眼里,自然更不会注意当时站在周思源后面的赵桓了。 赵桓等人自然不会穿衙役装了,都换成了便服,乍看起来乱糟糟的和山贼流寇一样。 但是牛德彪久经行伍,一眼就看出这些人训练有素,绝不是普通贼寇能比的。 “杀了他!” 见到牛德彪,赵桓心中一喜,对左右衙役命令——若能杀了牛德彪,接下来的战斗就简单多了。 看到呼啦啦围上来数十长枪兵,牛德彪吓了一跳,多年带兵打仗的经验,让他马上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掉头就跑! 如今登州兵还在混乱之中,大都数士卒都是在拼命逃跑,只有几个愣头青傻傻地上前和赵桓带等人拼命,结果不言而喻,很快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快,向东南方杀过去!” 赵桓并没有亲自参与战斗,只是在后面负责指挥,他看到东南方向竟然有人已经组织起了上百登州兵,和周围围杀他们的衙役们陷入了僵持,赵桓心中一惊,连忙命令所有人向那个方向支援过去,免得这些被组织起来的登州兵将那些陷入混乱的登州兵都吸引过去,到时候会越来越难对付。 虽然栖霞县的衙役现在没有了队形,而且所在方位都很散乱,但是有督战队专门负责传达赵桓的命令,并不用担心全军陷入各自为战的状态。 那些接到命令的衙役,都开始按照赵桓的命令先后向着东南方汇集了过去。 赵桓也在一班人的护卫下向着那冲了过去。 离近之后,赵桓已经能更加清晰地看到那里的情景。 在那一百多已经整理好队形的登州兵最前面,是一个国字脸的中年汉子,他手提一把宽背大砍刀,正和身后的登州兵一起对抗着栖霞县衙役的枪刺。 在火光的映照下,赵桓能看到,此人脸上一脸的平静,并没有其他登州兵的那种慌乱,在他前面已经有十几个衙役或死活伤的躺在了地上。 而且,此人在登州兵中的威望相当的高,他身后的登州兵明显是将他当作了主心骨,虽然也大都衣冠不整,却没有像其他登州兵那样逃跑。 “此人是谁?这登州兵中竟然有此等人物!” 赵桓心疼手下人的伤亡之余,也有些吃惊——要是登州兵中多几个这样的人物,那他此次的夜袭恐怕将以惨败而告终!不过,赵桓也知道,大明向来是不缺少人才的,只是在这已经烂到了根子的体制下,却不是几个人能挽回得了的。 见到围着这些登州兵的衙役们虽然在人数上数倍于他们,但是却久攻不下,己方反已经折损了十数人,赵桓心叫不好,连忙对附近还没有冲上去的衙役命令道:“整队,先整理队形再上前!” 刚发动袭击时,赵桓是为了加快攻击速度打对方一个凑手不及,也是为了加大攻击范围,这才解散了队形,但是面对这已经列好阵势的登州兵,在用散乱的队形上去攻击就不行了。 将登州兵围在中间的那些衙役是没有时间整队了,但赵桓带去的这些前去增援的衙役却完全可以先整队完毕后再上前战斗。 好在,这些衙役这一个多月操练得非常刻苦,整队速度是非常快速的,在赵桓命令下达不过十几个呼吸的时间,那些原本还乱糟糟的衙役们就在各自长官的吆喝下迅速地整理好了队形。 “刷刷刷!” 列队后的衙役们再也不复之前的那种散漫,虽然穿得都是便装,但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自然而然就显露出了一种百战精锐的风姿。 “退后!” 靠近那愈战愈勇的百余登州兵后,赵桓立即命令围攻登州兵的衙役全数后退,让这些已经整队完毕的衙役们顶上去。 那些衙役听到赵桓的命令顿时如逢大赦,纷纷逃也似的到了列队整齐的那些衙役后面。 他们原本以为凭借这么久的刻苦操练,在野战中已经可以无惧任何军队,但是这百余登州兵的悍勇却打消了他们的自大之心! 特别是带头的那国字脸中年汉子,更是让很多人心中生出了畏惧之意,如果不是赵桓及时带人来支援,他们别说将这一撮登州兵消灭了,恐怕反而会被他们所败也说不定——当然,这也和他们没有列队有关,否则不用等到现在,他们应该已经用长枪将那百余登州兵扎成了刺猬。 见到迈着整齐步伐手举长枪的衙役们向着自己逼近,那国字脸汉子再也难以保持镇定,一脸震惊地怒喝道:“你们决不是贼寇,你们到底是哪路人马?” 第五十二章 战利品 “一二,一二……举枪,刺!” 赵桓等人自然不会回答那国字脸汉子的问话,众人迈着整齐的步伐向着那国字脸汉子和他身后的登州兵不断靠近,随后在一声命令下,齐齐将手中的长枪刺了出去。 那国脸汉子虽然已经从赵桓等人整齐的队列中预料到了他们的战力定然非凡,但是见到那如林的长枪向自己刺来的时候,他仍然产生了一种难以招架的感觉。 这国脸汉子自幼习武,自觉一身武艺在这整个山东也是能排得上号的,但是现在和刚才不同:刚才围攻他的衙役们人数虽多,但却没有统一的指挥,他可以凭借过人的武艺将刺来的长枪一一躲开或者挡住,但是现在面对整齐划一的如林枪阵,他又没有三头六臂,如何抵挡? “噗噗噗噗!” 尽管这国脸汉子用手中砍刀拨开了数把刺向他要害的长枪,但是大腿和胳膊上仍然被两把长枪刺中,血流不止!而在这国脸汉子左右的登州兵,更是躺下了一大片。 这国脸汉子脸上一片绝望,特别是看到在这枪阵后面,原本围攻他们的那些衙役也快速的又整理出了一个枪阵,他知道自己今日定然难以生离了!他想不到,在这登州境内竟然会有这么一支强军,而且一直默默无名! 不过即使是面对绝境,这国脸汉子仍然没有任何逃走的意思,任由腿上和胳膊上的血迹染满衣襟,毅然挺立如松。 在这国脸汉子身后的登州兵,也见到前面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就惨死了的同袍,一个个都是脸色惨白,但让赵桓惊奇的是,这些人竟依然没有逃走,一反赵桓心中大明官兵怕死的形象。 其实大明军队的战斗力,也并没有人们想像中的那么弱——起码到现在为之,大明官兵和流寇的战斗中都是一直处在绝对的上风的! 后世的人之所以那么鄙视大明官兵的战斗力,是受到了其在几次重大战役中,一触即溃的印象所影响! 比如说明末最著名的萨尔浒之战,当时**哈赤刚刚发迹,不过区区数千人马,却将大明十几万人马打得打败亏输,留下了“满清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神话! 类似这样的战绩,在明末发生了多次,也让后世的人一提起明末的军队就是满脸鄙夷的神色。 其实大明军队屡次败得如此夸张,和其士卒战斗力关系不大,主要原因在于其主帅的率先逃走! 比如大凌河之战,虽然明军最后也败了,但由于其主帅祖大寿的顽强抵抗,依然让满清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最后还是皇太极利用围点打援的策略,击溃了祖大寿军的援兵和粮草补给,将祖大寿三万大军生生饿死一万多,才最终其逼降。 这也就是所谓的“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只要主将有一定的能力,装备了大量火器的明军,其战斗力还是非常可观的,否则如何将张献忠、李自成这些积年流贼撵得狼狈乱窜,始终无法真正的占据一城一地。 这国脸汉就是一个威望和能力都很强的将领,从战斗到现在他一直都是在队伍的最前面,一步未退!在这种情况下,后面的登州兵自然士气高涨,才能一直坚持战斗到了现在。 可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点士气也不过是让赵桓等人多费点力气罢了!很快,这些登州兵就迎来了衙役们第二轮的枪刺! 很快,第三轮、第四轮……衙役们每前进一步,就会刺出一枪! 那国脸汉子虽然悍勇,但是在枪林之下也不过是撑过了两轮枪刺而已,在第三轮的时候他就倒了下去。 而他身后的登州兵远远不如他,大都是在第一轮枪刺的时候就倒了下去。 赵桓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了那国脸汉子的才能,但他并没有令人留活口——看装束,这国脸汉子应该是个六品的百户,赵桓区区一个总捕头怎么可能招揽此人?况且,他此次的行动也是见不得光的,不可能留下俘虏。 “跑啊!” 在那国脸汉子倒下后,这登州兵的军心已然崩溃,又看到前面士卒如同被割的稻子一般一齐刷刷倒地,顿时再无战心,纷纷四散溃逃! 赵桓在后面看着,心中一松,知道此战大局已定,环目四顾,这登州兵营寨里已经再没有像这样被组织起来的士卒了,除了极少数还在继续顽抗外,绝大大多数登州兵都远远逃开了。 “全军以班为单位,自由出击!” 赵桓一声令下,队列的衙役们再次散开,各自寻找下手的目标。 片刻后,所有登州兵全部或死、或伤、或逃,这登州兵营寨中终于再也见不到一个还在继续顽抗的登州兵。 “总……大人,我们发现了这些女子……” 这时,赵铭带着一个班的走到了赵桓面前,在他们身后还跟二十余个衣衫不整的女子。 赵铭向赵桓见礼后,本来想习惯性地称呼他“总捕头”,但是想起还有这些女子在场,为了隐瞒身份,连忙改口了。 赵桓打量了下赵德身后的女子,见到这些女子蓬头垢面,头发和身上的衣服都有些烟熏火燎过的痕迹,而且衣服大都被人撕毁了,露出了大片的肌肤,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小人是在一个营帐中发现的她们,经过询问,她们都是附近的良家女子,被这登州兵强掠过来的!据她们所说,那些登州来的畜生这些天已经陆陆续续劫掠了五十多个女子,其他女子大都不堪受辱自尽了,只剩下了她们这二十多人!” 赵铭虽然平时和赵德一样喜欢逛**、喝花酒,但那里的女子和他都是你情我愿,他对于这种强抢民女的事情却也是十分气愤的。 “先给她们找点衣服穿上,然后问清楚她们的住处,等打扫完战场后,将她们都送回家去吧!”看着这些表情已经变得麻木的女子,赵桓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大人!我们不回去,求你不要送我们回去!” 这些女子本来表情麻木地听着赵桓和赵铭两人的对话,但是听到赵桓要派人送她们回家,这些女子的顿时表情大变,都连忙跪在赵桓面前祈求起来。 赵桓微微一愣,这才察觉现在是程朱理学盛行的明末:这些女子恐怕觉得自己已经被登州兵玷污,无颜再见家人了吧——而那些自杀的女子,定然也是同样的想法。 “可是,你们不回家,又能去哪呢?”赵桓皱了皱眉,有些头疼地问道。 “求,求大人带我们去山寨吧!我们可以帮大人洗衣、做饭,做牛做马……” 听到赵桓的问话,这些女子先是面面相觑,尔后,一个女子才颤颤巍巍地对赵桓恳求道。 “看来她们是把我们当成了山贼……” 赵桓好笑之余也有些心酸,这些女子应该知道自己上了山寨后下场会如何,绝不像她们说的只是洗衣、做饭这么简单,但是她们却依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可见她们的确已经走到了绝路上! 赵桓知道,如果自己不管这些女子的话,她们也只剩下了死路一条!可他也不敢将这些女子带回县城,那样不就等于直接告诉别人,今晚的事是自己做下的了嘛! “嗯?也许可以这样……” 赵桓思索片刻,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隐隐出现了一个主意。 “大人,大人,这次我们发了!” 就在这时,赵德突然带人走了过来,一脸的兴奋之色。 “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赵桓思绪被打断,心里本来有些不高兴,但看到赵德高兴地有些失态了,心中也不由有了些兴趣。 “是马!战马,整整两百匹!” 赵德声音激动地有些颤抖。 “什么,两百匹,那么多!” 赵桓也很惊讶,那天他在栖霞县城头,见到那些耀武扬威地登州骑兵的时候,赵桓就对那些战马生出了贪念,因此这次夜袭发动之前,赵桓就派人先去保护那些战马,免得登州兵骑着它们逃走,或者死于大火中了。 赵桓本来以为登州兵只有他上次见到的那一百匹战马,但是想不到,这登州兵营寨里竟然有整整两百匹! “可是,这些马如何安置呢……” 赵桓兴奋过后,旋即又有些头疼了,如果只是一百匹马,他可以想办法将它们藏起来,但是现在这个数量翻了两倍,再想将它们完全藏起来难度就大得多了! “看来是时候建一个秘密地据点了……” 赵桓又想起了刚才准备处理这些女子时闪现的那抹灵光——如今他身上的秘密越来越多,每一桩暴露出去都是天大的祸事,想要更好的隐藏自己,赵桓必须在栖霞县城之外,建立一个秘密据点! 赵桓蓦然抬头,眼神看向了西边锯齿山的方向…… 第五十三章 大建设 半个时辰后,战场打扫完毕,所有没有死透的登州兵都被补了一刀。不过有一个却除外,那个人就是给赵桓留下深刻印象的国字脸汉子! 此人身上一共被捅了六枪,不过却被没有捅到要害上,才能让此人伤而不死。 赵桓手下的一个衙役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现此人还有气息,而且这个衙役对于这国字脸汉子的悍勇也非常佩服,虽然双方处于敌对,却也不忍心就这样将其杀掉,于是报到了赵桓这里。 “看来此人命不该绝啊!” 赵桓听到这个报告的时候,不禁笑了笑:如果是在他准备建立秘密据点之前,赵桓一定不会留此人一命,但是现在赵桓却有地方安置他了,倒是能留此人一命。而且,赵桓也想看看能不能招降此人,若此人真的顽固不化,到时候再杀不迟。 当然,登州兵中赵桓能看的上眼的也只有此人,其他人赵桓依然是照杀不误! 不过,看过手下呈上来的战报后,赵桓知道此次夜袭中,被直接打死打伤的登州兵其实只有不到五百人,大多数人都看到不对趁机逃走了,其中就有千户牛德彪! 赵桓这方阵亡了十三人,伤了二十多,而且全都是围攻那国字脸汉子的时候阵亡受伤的,是赵桓成为总捕头以来最大的一次伤亡。 “给此人包扎下伤口!”赵桓随口对那来求情的衙役命令道。 “小宝,你先带大家回城……” 随后,赵桓对赵小宝低声道:“记住,回城后将此次所有参战的衙役都集中在一起,以班为单位互相监督,在柳梓通等人离开栖霞县之前,所有人都不得与外界接触!” 赵桓不相信所谓的忠心——“忠心”只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大而已。此次袭击登州兵事关重大,赵桓不相信他手下所有衙役都不会出卖他,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将所有人暂时全都管制起来为好!等到林梓通离开,再有人想偷偷跑到登州去告密难度就大得多了! “那大人你是去……” 赵小宝有些疑惑,不知道赵桓为何不和他们一起返回登州。 “我要带两个排的人去一趟锯齿山,安置这些女子和马匹!若我回去的晚了,有人询问,你就说我感染了风寒即可!” 赵桓眼中光芒一闪:“另外,着人秘密购买一批棉衣、棉被、粮食、蔬菜等生活用品,先运到城外隐藏起来,我会派人去取的!” “是!” 赵小宝将赵桓的话记在心中,然后给赵桓敬了一礼后,就带人离开了。 “你,挑匹战马!” 等赵小宝离开后,赵桓随手一指身旁的一个衙役,命令道:“去文登县一趟,找到赵忠,让他带着县令大人的家眷到锯齿山来吧——记住,快去快回!” 既然准备在锯齿山建立秘密据点了,周思源的家眷自然挪到那里自然更加隐蔽、安全,也更方便看管。 “是!” 那衙役以前只是骑那些个头矮小的驽马,还从来没有骑过战马,心中难免有些兴奋,高兴地向着那些已经被集中看管起来的战马走了过去。 “出发!” 赵桓回头看了身后已经整装待发的众人一眼,命令众人启程向着锯齿山方向前进。 因为有那二十余个女子以及缴获的粮草物资等战利品拖累,赵桓等人的行进速度很慢。幸好此次除的缴获中,除了两百匹战马外,还有一百多匹登州兵用来拉运物资的驽马,否则靠人工搬运物资的话速度会更慢。 不过,在天色微亮的时候,赵桓等人总算是到了锯齿山。 进入这土匪窝里之后,赵桓自然不敢大意,将所有斥候都派了出去:一来侦查有没有贼寇对他们产生了兴趣,二来也去寻找一个合适的山头来建造他们的秘密营地——虽然抽调出这些人后,队伍行进的速度又变慢了些,但和这比起来显然安全更加重要。 锯齿山连绵十数里,其中山头无数,但地势较高易守难攻,而且靠近水源适合安营扎寨的不过十余个而已,而且这样的福地几乎都已经被大大小小的山贼们给占据了。 赵桓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那些靠近水源但地势平坦的山头。 虽然这样的地方不太适合防守,但赵桓对于手下衙役们的实力有自信——大不了,将县城的土炮调几口过来,他不信在这登州,还有谁能攻破他的山寨! “报,大人,小的在前面五里找到了一个山头,完全符合大人的要求!” 到天色已经大亮,赵桓估摸着已经辰时的时候,总算有一个斥候报来了好消息。 “好!” 赵桓大喜,道:“你来带路!” 众人半夜子时离开栖霞县,又战斗了一个时辰,到现在还没有休息,早已人困马乏,快走不动了,听到这个消息也都非常高兴。 很快,众人跟着那个斥候到了他发现的那个山头。 这个山头高不过五十多米,说是个山丘也可以。 让赵桓满意的是,距离这山丘不过百米就有一个小湖,很方便山上的人取水。而且这里距官道也不到两里,运输物资也比较方便。 在这山脚下还有几个小村子,现在已经有百姓出来下地干活了,有几个百姓见到赵桓这票人马,都是吓得扔掉镰刀、锄头,掉头就跑——赵桓他们这帮人都拿着武器,又穿得是便装,谁见到也会把他们当贼寇来看! 赵桓没有理会那些百姓,反正他们即使去报官也是去栖霞县报,赵桓大不了派几个衙役过来装装样子就行了。 挥手让队伍停在了山脚下,赵桓打量了下这山丘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命令剩下的衙役以班为单位,轮流上前,开出一道通往山顶的路来。 这山丘上也有一条小道,应该是这附近百姓上山砍柴或者打猎开出来的道路。 不过,这样细窄的山道不可能供太多人通过,特别是赵桓等人还带着那么多物资和马匹,自然要将这山路进行扩展了。 在缴获自登州兵的物资中,就有不少斧头和锯子等安营扎寨时需要用到的东西,赵桓让人都拿出用来开路。 天色到现在已经大亮,众人忙到现在也都已经饿了,赵桓命令众人埋锅造饭。 赵桓他们从栖霞县离开时是什么都没有带的,现在的锅碗瓢盆自然同样也来自登州兵,赵桓不禁感叹:感谢登州兵!这登州兵真是好人呐…… 以前赵桓他们外出,全军都是一群大老爷们,你能指望他们做出来的饭能有什么味道可言?也就能充饥而已。 而现在却多了二十多个女子!这些女子的心情虽然依然很悲痛,但为了显示自己的价值,免得被赵桓他们抛弃,她们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将这顿大锅饭做的色香味俱全,让一种衙役吃得口水直流! 众人轮流开道,将山道两遍的树木全都锯掉,坎坷不平的山道尽量填平,幸好这山丘地势相对平坦,降低了众人的工作量,到午时时,终于开出了一条直接通往山顶的道路。 赵桓立即命令众人上山——在这山脚待了大半天,赵桓注意到,周围已经开始有胆子大的百姓在偷偷打量他们了!为了避免被人认出自己,赵桓必须尽管上山了。 不过这样只是开出一条路却并不算完,开出这条道路只能让众人将一应物资、马匹运送到山上去而已,想真正在这山上安营扎寨,还必须将山顶铲出一块足够大的平地才行! 因此命令众人从山脚移动到半山腰后,赵桓又派了五十发人去到山顶,要在山顶铲出一片平地,那样才能在上面搭建房屋供人居住。 这个工程量是比较大的,不过人多力量大,在天黑之前总算是开出了一片足够众人居住的平地。 为了加快工程进度,众人一边铲平山顶,一边有人搬运刚才砍伐的树木,在已经铲平的地方搭建房屋。 那些被开采出来的石块都堆在了山腰,作为这尚未建好的营寨的一道防线,以后自然还会逐渐加固,也会再慢慢多建几道防线。 就这样,等到山顶被铲出一块百米方圆足够众人居住的平地的时候,房屋和山腰的防线也已经基本搭建完毕。 看着坐落在这山顶的四排整齐的木屋,众人心中都有种很大的成就感。 将搭建房屋后剩余的那些树木的残肢乱叶都堆在山顶,燃起熊熊火焰,赵桓令人支起大锅,拿出了从登州兵那缴获的肉食、大米和蔬菜,众人就在聚在山顶上开了一个篝火晚会。 新搭建的木屋将凛冽的寒风挡在了外面,再加上熊熊的烈火的烘烤,虽然耳边能听到如同鬼哭狼嚎般凄厉的风啸,但众人并未感到寒冷。 “来,让我们首先来敬这些辛苦了一天的姑娘们一碗酒!” 等饭菜做好后,赵桓让众人将面前的碗都斟满了酒,然后站了起来,将目光看向了坐在一起的那二十个姑娘,朗声道:“大家都有目共睹,这些姑娘不但为我们做饭菜,而且今日她们干的活一点也不比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少,我们必须要先敬他们一碗!” 赵桓本来只是想让这些女子做些像做饭之类这样她们力所能及的事情,但今日她们却都争抢着做运送石头、木材这样的粗活,而且做起来非常拼命,让赵桓和那些见到的衙役们都非常敬佩。 因此,赵桓说要敬她们一碗酒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意见,反而纷纷起哄叫好。 第五十四章 赵忠归来 这二十余个女子虽然求着要跟随赵桓,但是她们此举也是被逼无奈,心中其实是非常忐忑的。 因此她们今日才会那么拼命的做活,来展示自身的价值,不想成为赵桓他们这些“山贼”的玩物。 不过,经过这一天的相处,这些女子也发现赵桓他们并不像她们听说的山贼那样穷凶极恶,而且对她们还颇为照顾,不但给她们发了一身棉衣,而且来这的一路上,她们走累的时候还让她们坐到了装运物资的马车上。 而这些女子本来最担心的事情也没有发生,赵桓他们这些“山贼”和登州兵那些畜生不同,虽然有些人偶尔也会看着她们露出色迷迷地神色,但却从未对她们做出任何无礼的举动。 不知不觉间,这些女子已经消去了赵桓等人的畏惧,反而将他们当成了自己的依靠。 经过一天的劳累,*上的痛苦反而减弱了她们心里的疼痛,再加上这温暖烈火的烘烤和酒肉扑鼻的香气,这些女子的心情都渐渐好转了起来。 “大人,我们姐妹们不敢当您的敬酒!” 听到赵桓的话,众女子中一个满脸英气的女子站了起来,对赵桓感激道:“我们众姐妹遭此大难,有家不敢回,承蒙大人不弃,允许我们这些苦命人跟随,为大人和山寨做事是我们分内的事,不值得大人和众位兄弟如此!” 为了隐藏身份,衙役们一律都模糊地称呼赵桓为“大人”,因此这些女子还都不知道赵桓他们的身份,虽然奇怪赵桓为何不称为“大当家”或者“大王”之类的,而是称为“大人”,但也只能跟着那些衙役一起称呼了。 赵桓对这站起来的英气女子有些印象,知道她闺名叫郑君仪,是这些女子中身材最高而且脾气最为豪爽的一个。 其他女子这一路上都是悲悲戚戚,泪流不止,只有这个女子没有流一滴泪,反而不停安慰着这些女子!如果没有她,不知道这些女子中还会有几个寻了短见。 理所当然的,郑君仪也就成了这些女子的大姐头。 赵桓听郑君仪说的豪爽,心下好笑,暗思如果他们真是山贼的话,这郑君仪定然也会加入,成为水泊梁山扈三娘这样的人物。 “当得,当得!” 赵桓还没有说话,他旁边的衙役们都纷纷起哄了起来。 如今是程朱理学最为盛行的时候,这些衙役除了在****,哪里还和除了自家婆娘之外的女子一起喝过酒?而这些女子虽然被都被登州兵侮辱了,但本质上却都是良家女子,和**女子的感觉自然不一样,自然引得这些衙役们都蠢蠢欲动了起来。 赵桓只是笑笑,没有理会众人的起哄——以赵桓后世人的观念,只要不做出肢体上的骚扰,即使对女子口花花一些也是无伤大雅的,何况他们只是瞎起哄而已。 众人围着篝火谈天说地,直到柴木燃尽,众人才各自进入刚建好的木屋中休息。 到了现在众人也都的确非常疲劳了,虽然干活的时候进行了轮流休息,但开山伐木种活需要耗费的体力却是极大的!刚才众人太过兴奋还不觉得,现在一进入屋中都是倒头就呼呼睡着了。 众人可以休息,赵桓却不能,他还要安排好人轮流守夜、检查作为山寨目前唯一防守力量的石墙是否还有漏洞等等事宜,这些事情都是需要他亲自来做的。 等到赵桓忙完的时候,已经接近了子时,赵桓这才进入自己房间休息。 木屋初建,里面自然还没有床和桌椅等物,只能先将就着扑层枯叶断枝等物凑合了。 等赵桓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赵桓能听到,外面已经有衙役自觉的早起操练了起来。 经过和登州兵的一战,众人都明白了阵列对战斗的重要性,特别是看到那几个朝夕相处的同伴被登州兵杀死,这种血淋淋的教训让他们更清楚地知道了操练的重要性,已经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让上官拿着鞭子抽才肯操练了。 赵桓起来后,发现这房间里放着一个装满清水的木盆,不由笑了笑,知道这定然是那些女子做的,他手下的那些大老爷们可不会这么细心。 赵桓洗了把脸从木屋里出来,见到自己房门外侍立着一个女子。这女子面目清秀,赵桓虽然叫不出名字,却认出这女子也是他带上山的那些女子中的一员, “大人,您醒了……” 这女子见到赵桓出来,连忙躬身对赵桓行了个仆从之礼,恭敬道:“大人,早饭已经做好了,奴婢这就给大人端过来!” 虽然这些女子没有和赵桓签什么卖身契,却都已经将自己当成了赵桓的奴仆,想要以此来报答赵桓把他们从登州兵手里救出来而且收留她们的恩情。 “嗯,去吧!” 赵桓并没有矫情地说什么拒绝的话,他知道那样说的话她们恐怕会更加惶恐不安。 等那女子离开后,赵桓打量起了正在操练的衙役们。 这山顶留出的空地并不算大,他们操练的时候显得有些拥挤,不过操练的热情却非常高涨,远超平时。 赵桓眼神扫向一旁,就看到了另一旁有些女子正在偷偷看着他们,顿时明白这家为什么操练得这么卖力了! “这些小子……” 赵桓笑了笑,没想到将这些女子留下还有这样的好处。 “大人……” 这时,那群旁观的女子中有一人走了出来,到了赵桓的面前,正是郑君仪:“大人,我可不可以和他们一起操练?” 郑君仪说话一向豪爽,不拐弯抹角,即使提出这对普通女子来说匪夷所思的要求也是直来直去,一点也不扭捏。 “不行!” 赵桓扳了下脸,又突然笑道:“要是让你和他们一起操练,你觉得他们还有心操练得下去?” 即使是后世,男女兵也不会混编,更不要说在这礼法森严的大明了,要真是在这些衙役中安插一个女子一起操练,赵桓觉得他们的队形恐怕再也站不齐了。 听到赵桓拒绝,郑君仪的脸色显得很是失望。 “不过,你们姐妹中如果有人也想操练的话,我倒是可以给安排一个人专门来训练你们!” 赵桓语气一转,顿时让郑君仪脸色转喜。 “大人,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操练,不会让您失望的!”郑君仪神色激动道。 赵桓只是笑笑,他倒是不指望这些女子能上阵杀敌——毕竟在冷兵器时代,杀人是项重型体力活,不管是用刀砍,还是用枪刺,没有足够的力量根本就刺不穿敌人的身体和甲胄,特别是在要持续数个时辰的大型战争中,即使是壮年男子也大都撑不下去,更不要说以女子的体力了。 他之所以想将这些女子操练起来,不过是一时兴起,或者说他喜欢让自己的地盘看起来更加井然有序,而不是一盘散沙——这也许算是每一个上位者的通病了吧。 “报,大人,赵忠排长带着人到了山脚下,请求上山!” 这时,一个衙役小跑到赵桓面前,禀告道——到了这里,赵桓已经可以光明正大的使用他们自己的编制了,即使别人听到也弄不懂,不会和栖霞县的衙役联系在一起。 赵桓早已派人拦在了山脚下,没有得到他的命令,任何人私自上山都会受到山上衙役们的攻击,即使赵忠也不例外。 “赵忠来了?快让他带人上来!”赵桓心中一喜,连忙说道。 虽然赵桓前天夜里就已经派人去通知赵忠过来了,但昨日白天赵忠不可能大摇大摆地带着周思源的家眷赶路,只能选择昨天夜里的时候出发,现在到达并不算晚。 赵忠不管是忠心还是能力在赵桓手下里面都是首屈一指,这次他离开那么久,赵桓还真是有种无人可用的感觉。 片刻后,赵忠带着一群人沿着山道蜿蜒着走了上来。 “大人……” 赵忠见到赵桓,“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赵桓行了个大礼,声音显得有些激动。 自从赵忠等人成为衙役之后,赵桓已经不再让他们对自己行主仆大礼了,这次赵忠是这么长时间没有见他,情绪有些激动才会如此。 “起来吧!” 赵桓笑着将赵忠扶起,然后看向了他后面的五人。 这五人中有两个中年人,应该就是周思源的长子和次子了,而另外三人一个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还有一个十多岁的儿童。 “众人远来,一路辛苦了!” 赵桓对这这五人抱了抱拳,看到他们眼中的惶恐,心中其实有些歉意,不过周思源此人的态度决定了赵桓和那么多人的身家性命,赵桓不慎重不行! “不……不敢当。” 这五人中带头的那两个中年人都忙不迭的对赵桓还礼,看来已经被赵忠**过的了,否则不会这么听话。 不过那个青年和少年却没有动作,看这赵桓的神色反而有些仇视。 “大人,这位是周县令的大公子周胜和二公子周杰……” 赵忠笑嘻嘻随意地对赵桓介绍了那两个中年人的身份,然后道:“两位公子深明大义,‘自愿’将县令大人为官这么多年收敛的民脂民膏捐献给咱们……” 说道“自愿”两字的时候,赵忠还特意加重了语气,其意不言而明。 第五十五章 各方反应 说完,赵忠令身后跟着他的衙役抬过来了两个木箱子。 看着周胜和周杰两人一脸的苦涩,赵桓微微一笑,知道两个箱子应该就是赵忠说的“意外收获”了吧! 这箱子看起来很重,每个都需两人用尽力气才能抬得动,不过几步路而已,那抬箱子的四个衙役头上就已经冒汗了。 “嘭!”“嘭”两声,这两个箱子被放在了赵桓的面前。 赵桓打开看了看,然后一脸淡然的又盖上了盖子。 “当官果然是最挣钱的买卖啊!”赵桓心中却不像他表现的那么平静,这两个箱子里面装得竟然全都是金锭和银锭!这些金锭、银锭码放的整整齐齐,赵桓随意估算了下,就知道这两箱子的金银合计起来,起码超过五万两白银! 周思源不愧他“周扒皮”的称号,他在来栖霞县上任之前,据说还曾经在另一个县做过一任县令,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当了六年县令而已——六年,就能积攒下这么大的一笔财富,赵桓也不得不对他表示佩服! 对于这笔钱,赵桓说不心动那是假的!不过他更满意地是赵忠对于自己的忠诚,面对这么大一笔财富竟然都没有私吞,这点赵小宝、赵德等人都做不到! “做的不错!”赵桓微笑着拍了拍赵忠的肩膀,让人将这两箱金银抬进了当作仓库的一间木屋里面。 赵桓知道在栖霞县的林梓通等人,肯定已经知道了登州兵营寨被袭击的事情,说不定牛德彪现在已经进入了栖霞县城,和林梓通等人汇合了。 因此,将这山寨一应事都交给赵忠负责后,他就准备返回栖霞县城了。 负责守门的衙役都是赵桓的,他想悄悄进入县城实在是太容易了,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赵桓就轻松地回到了自家的宅院。 “现在县城里的情况如何?” 在自己宅院里见到赵小宝后,赵桓将他叫进了自己的书房,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昨日周县令来找过您一次,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赵小宝轻笑一声,他自然知道周思源为何着急——周思源定然是知道了登州兵军营被袭击的事情,而且恐怕他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赵桓。 赵桓点了点头,示意赵小宝继续说下去。 “根据守城门的兄弟们来报,昨天陆陆续续地有上百登州溃兵逃进了栖霞县城,其中就有牛德彪!” 说起此事,赵小宝的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这些溃兵已经不算军队,而且他们也没有带任何武器,我们没有理由阻拦他们进城!” 栖霞县县城城门大开,允许百姓自由出入,若是不让这些溃兵进城,他们随便换身便装照样能大摇大摆地进来,因此赵小宝也没有令人阻拦,做无用功。 “这些溃兵进入县城中有没有不规矩的?”赵桓眼闪出一道杀机,这县城已经被赵桓当成了自家的后花园,决不允许别人在此肆意妄为。 “是有几个不规矩的,买了东西不想给钱!” 赵小宝回道:“我们巡逻的兄弟见到此事,将那些闹事的溃兵狠狠地修理了一顿,他们自然就老实了!不过,那千户牛德彪进城后就直接去了林通判所在的春月楼,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出来,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商议些什么……” 听了赵小宝的话,赵桓沉思片刻后,道:“让人监视林梓通、牛德彪等人的一举一动,有消息立即向我报告!另外,让你准备的各种生活物资已经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 赵小宝回道:“小的是派人通过周老爷的商队进购的那些货物,而且也是周老爷大人负责运送到的城外,没有人能查到我们身上!” 赵小宝说的周老爷,自然是指的是周文方了,赵桓对于他是非常放心的,知道他是比较可靠的。 “嗯,我今日就会派人去取的!” 赵桓点了点头,正想再说些什么,突然听到院外有人大声报:“县令大人到!” “看来县令大人不确定袭击登州营寨的人不是我的话,他是睡不着觉喽!” 赵桓哈哈笑了笑,也不出去迎接,就这样大模大样的坐在书房主座,等着衙役将周思源领进来。 本来书房这种地方只适合接待自己的下属,对于身份平等人的或者地位更高的人,必须要在客厅接待才能显示出足够的尊重。 不过如今赵桓已经彻底控制住了周思源,将他当作了一个傀儡而已,自然不用再做那些虚的。 周思源显然也没有和赵桓计较的意思,心急火燎地跟在一个衙役身后进入了书房,一见到赵桓顿时有些气急败坏地问道:“赵捕头,你给我说实话,那登州兵营是不是你派人袭击的!” 虽然这样问着,但周思源心中却已经肯定了此事必然是赵桓做的!因为在登州兵营寨被袭击的当天,赵桓就在县衙里和他谈话,当时听完登州兵为非作歹的消息时赵桓的语气就很不对,那暗藏杀机的话语让周思源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周思源第二天就收到了登州兵营被攻破了消息! 结合赵桓那天的话语,再想想这栖霞县内,有这个实力和胆色袭击登州兵营寨的人,周思源当时就确定了此事必是赵桓所为! “呵呵,周县令何必明知故问呢?”赵桓冲着周思源微微一笑,也不否认。 “你,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袭击官兵是什么罪!” 周思源不知是气得,还是被吓得,指着赵桓的手不断地颤抖。 如今他和赵桓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是赵桓出了事,不用问他这个县令肯定也跑不掉!而且更憋屈的是,赵桓不但掌控着他将武器卖给白莲教的证据,还劫持了他的家眷,让周思源根本不敢向上面告密赵桓的所作所为,只能干瞪眼看着,和赵桓一条道走到黑! “县令大人无需担心!”赵桓摆摆手道:“此事不会有人知道的!” 夜袭时,凡是敢靠近赵桓他们的登州兵都变成了尸体!而包括牛德彪在内的那些逃掉的登州兵,则根本没有敢靠近,远远地就被赵桓他们吓得逃走了,即使赵桓他们现在站在牛德彪等人面前,他们也认不出来赵桓他们就是那天夜里的煞星们。 见到赵桓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周思源气得想吐血,怎奈形势比人强,他也只能发发牢骚,最后无奈离去。 在周思源离开前,赵桓告诉他已经将他的家眷安置在了自己新建的山寨中,让周思源有时间可以抽空去看看。 周思源脸色顿变,知道赵桓这是在警告他,让他出去后不要乱说话。 周思源能怀疑到赵桓,是他更了解赵桓,知道他胆大包天,做事肆无忌弹。但是在春月楼的林梓通和牛德彪却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是谁袭击了登州兵营,牛德彪更不会认为自己堂堂大明官军,会被区区一县的衙役打败! 联想到此次查的案子涉及到白莲教,两人都不由怀疑,此次袭击登州兵营的事情是不是白莲教所为? 不过,两人现在的当务之急还不是查出是哪路人马做的此事,而是如何向上面禀告此事! 登州府共有五个卫的人马:登州卫、威海卫、福山卫、海阳卫和莱阳卫。 按照朝廷编制,每个卫下辖五个千户所,每个千户所有千余士卒,共计士卒五千余人。 但是此时大明军中吃空饷现象非常严重,有些地方吃空饷的比例竟然占到了一半还多!因此,这五卫人马加在一起,实际上也不过一万多人而已。 而这一万多人,大部分还从来没有操练过,已经和农民无异! 五卫中也只有登州卫的士卒稍好一些,作为登州府的门面,登州卫的士卒人数达到了三千人,而且不管是装备上还是操练上都要比其他卫的士卒强得多。 特别是牛德彪率领的这千余兵马,更是登州兵中的精锐,不但装备精良,更是配备了整整两百匹战马,论待遇已经仅次于游击将军刘泽江的家丁了。 而如今一战折损了半数士卒,而且更严重的是损失了那两百匹战马,以及粮草物资无数!牛德彪知道,他知道要是就这样回去,定然被愤怒的刘泽江给直接拉出去砍了! “柳通判,这次下官的性命就全指望大人您了!” 想起自己将要到来的命运,牛德彪这个七尺汉字“噗通”一声跪在了柳梓通面前,一副痛哭流涕的样子。 牛德彪非常清楚,他要想留住性命,则必须要给袭击自己的不明人马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一个即使自己惨败给了对方,也是非战之罪的身份。 而要想瞒住上面,则必须需要柳梓通的帮忙,否则上面是不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的。 第五十六章 送别柳梓通 牛德彪这个千户是正五品的官,而柳梓通这个通判却只是正六品,不过牛德彪这一跪却跪得很自然,一点也没有违和感。 柳梓通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才淡淡道:“牛千户快快请起,你这样本官可是受不起啊!” “这牛德彪以往仗着手里有兵,飞扬跋扈,一点也不把本官这个通判放在眼里!不过丘八就是丘八,品级高有什么用?关键时刻还不是要求到我们文官头上!本官这次要好好晾晾他……” 柳梓嘴上说着“请起”,但却丝毫也没有去扶起牛德彪的意思,只是边喝茶边淡淡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不断叩头的牛德彪。 牛德彪也知道自己平时对这柳梓通不太恭敬,现在临时抱佛脚的效果自然不会怎么样,知道只有拿出些干货才能打动他:“通判大人,下官在登州平安街上还有两处房产,如果通判大人有意,下官回到登州后就将房契送给大人……” “哈哈哈,牛千户客气了,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 听到这里,柳梓通态度才热情了一些,笑道:“本官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牛千户放心好了,等到了登州本官定然给你多多美言!” 随后,两人商议如何向上面汇报登州军营袭之事。 柳梓通围观多年,对于官场上的事情比牛德彪这种大老粗精通的多,随即向他面授机宜,让他回去后,将袭击了他兵营的人的身份安到白莲教身上——山东本来就是白莲教的大本营,朝廷这么多年来也一直无法彻底剿灭,牛德彪的兵营如果是被白莲教的人给攻破了,那看起来也就情有可原了! 牛德彪自然大喜,自觉有柳梓通的帮助,自己回去也就好交代了,当即请求柳梓通和他一起离开栖霞县,回登州城。 柳梓通这次到栖霞县,是查徐威死因的。他原本怀疑徐威死得有些蹊跷,不过查看过徐威的密室后,已经可以确信他的确是白莲教众无疑!当时柳梓通其实就已经想回转登州了,只要将那些带着白莲印记的佛像、香炉和旗幡交给知府,就足以交差了。 不过,孙家的大管家那时候却找到了他,向他坦白了他和徐威、周思源三人准备联合对付赵桓的事,说徐威不太可能在这个时候去挟持周思源。 柳梓通也是因此,才决定在这穷乡僻壤的栖霞县多待了十余天,明察暗访,问询官吏,企图找出徐威的真正死因——即使徐威真是白莲教众,他这个县尉也应该是由朝廷治罪,而不是被人随意宰杀。 不过,现在牛德彪的登州兵比击溃,柳梓通哪还敢再继续在这栖霞县待下去?不管是哪股势力击溃了牛德彪的人马,都说明这栖霞县已经不安全了! 此时牛德彪提出返回登州,柳梓通自然是举双手赞成,同意了此事。 当两人找到周思源,提出要返回登州的时候,周思源大大的送了口气:不管是徐威的死因,还是牛德彪的兵营被攻破,始作俑者都是赵桓,可周思源比赵桓本人更担心这两件事情暴露!否则,到时候他周思源必然会死在赵桓前头! 周思源和县丞萧牧,带着栖霞县的众官吏在城门外送别柳梓通等人,赵桓自然也在场。 和来时的意气风发趾高气昂不同,柳梓通等人离去时就显得有些灰头土脸了,特别是跟在牛德彪身后那数百衣甲不整的士卒,让一行人看起来更像是刚斗败的公鸡一样。 “周县令,多谢你这些时日的款待,本官就告辞了!” 柳梓通挤出一个笑容,对前来送行的周思源说道。 “柳大人言重了,这些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周思源的笑容就显得轻松了很多——他宁愿老老实实地在赵桓手下做个傀儡,也不愿意让柳梓通继续留在栖霞县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赵捕头……” 柳梓通随后看向了赵桓,说道:“本官在栖霞县这些时日,对于赵捕头的威名可是如雷贯耳呐!” 柳梓通说的倒不是客气话,他刚来栖霞县时根本没有赵桓这个总捕头放在眼里,毕竟两者地位差距太大了!但是,他派人在栖霞县里明察暗访这些时日,却发现出现在耳边次数最多的名字竟然是赵桓的,而不是周思源这个县令! 上到栖霞县的官吏,下到普通百姓,提起赵桓都是交口称赞,都说自从赵桓成了栖霞县的总捕头之后,这栖霞县作奸犯科之辈骤然减少,栖霞县的衙役们也都不敢像以往那样盘剥百姓了…… 赵桓不过是区区一个总捕头,在栖霞县的威望却如此之高,这让柳梓通暗自心惊!再加上赵桓还是直接带人击杀徐威的人,以及孙福说过的话,柳梓通看着赵桓,越看越觉得这少年有些高深莫测的感觉。 “通判大人谬赞了,卑职不过是在县令大人的领导下为这栖霞县的百姓们做了些份内的事而已,不敢居功……” 赵桓对柳梓通施了一礼,语气不卑不亢。 “希望赵捕头以后能忠于皇上,忠于大明,继续为栖霞县的百姓多做些事……” 柳梓通冠冕堂皇地鼓励了赵桓几句,随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终于皇上?忠于大明……” 看着柳梓通等人渐行渐远,赵桓突然一晒,嘴角扯出一丝不屑。 站在赵桓身后的吏员们并没有看到赵桓的表情,仍然在低声谈笑着,只有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赵桓心上的周思源看到了赵桓嘴角闪过的不屑,不由心中哀叹,再次觉得自己此生犯下的最大一个错误,恐怕就是让赵桓当了这栖霞县的总捕头! 第五十七章 扩编 柳梓通等人的离去,让赵桓的心也放了下来,对他来说,安稳地发展实力才是最重要的,现在他并不想和朝廷发生什么冲突。 从城门口离开后,赵桓前后脚就跟着周思源进入了县衙。 “县令大人,卑职觉得咱们栖霞县只有六百衙役实在是太少了点,应再招一批衙役,县令大人以为如何?” 到了县衙后,赵桓也不客气,直接开门见山地对周思源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按照朝廷规定,栖霞县最多可以招募八百名衙役,不过周思源、徐威等人为了吃空饷,导致栖霞县名义上有八百衙役,实际数字仅有五百。赵桓上任后将那些和自己作对的衙役全数开革后,再招募了一批,这才让人数达到了六百。 这六百人防守栖霞县是足够了,但是现在赵桓又在锯齿山建立了一座营寨,这六百人就显得捉襟见肘了,因此必须再次招募衙役了。 “你……你看着办吧!不过,朝廷最多只会拨给我们八百名衙役的月饷,如果人数超过了八百,月饷你就自己垫付吧!” 周思源有些头疼,不知这赵桓怎么就不知道消停会呢! “如此还请大人开具公文吧……” 赵桓笑了笑道:“另外,萧大人哪里还需要县令大人给出解释了,不要让他生出怀疑。” 栖霞县以往的空饷收入大都是被周思源、徐威和萧牧三人瓜分了,现在赵桓要扩编衙役,自然不可能再有空饷分成给萧牧了!如此一来,萧牧定然会有些情绪,赵桓只能让周思源亲自去安抚他了。 “赵捕头放心好了,萧大人是个知道分寸的人,本官亲自去找他,一定不会让他有什么情绪的……” 周思源点了点头对赵桓道。 周思源和萧牧关系不错,他也不想让赵桓觉得萧牧挡了他的路,从而对萧牧不利——现在周思源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赵桓心狠手辣的一面,心中本能地对他有些畏惧。 赵桓暗自估算了下:为了避免被有心人抓住辫子,栖霞县名面上最多只能拥有八百名衙役,而他在锯齿山的山寨中也能放两百人,这样他手下就有了一千人! 其中八百人可以用朝廷拨发的月饷来供养,但是另外多出的两百人就需要赵桓自己掏腰包了! 这多出的两百人,也已经是赵桓能招募的极限,人再多他就养不起了,不管是月饷还是武器装备需要花费的银子都是非得可观的。 赵桓在以往多次的战斗中虽然缴获不少,但购置各种物资、抚恤伤亡花费却也花了不少,如果不是赵忠带来的那五万两白银,他恐怕连这多出的两百人都不敢招。 这回要一次招募四百人,赵桓不想再在县城里招募了,而是将招募的重点放在了栖霞县各处的村庄,派出了不少衙役骑马到各村去招人——和县城里的人比起啦,乡村的百姓普遍更加畏惧官府,自然也就更容易管理和操练。 听说赵桓在大肆招收衙役,栖霞县有不少人都托门路、走关系,想将自己家的孩子送进来,甚至就连文登县都有人找到了赵府,向赵潜求情。 对于这些人,只要身体条件还可以,赵桓连礼物带人都收下了,不过他心中却在冷笑:这些人这么想成为衙役,不过是看重衙役不用上战场拼命,也不用加入军户,就能拿饷银而已,但是他们以后就会明白这个想法有多么可笑! 正在栖霞县里招募衙役的活动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在锯齿山山寨中的赵忠却突然派人送来了急报。 “总捕头,在我们山寨附近的另外三家山寨今日突然派人来到了我们山寨,他们说我们没有拜山就擅自建立山寨,违反了道上的规矩,让我们三日内立即搬离锯齿山!” 这衙役向赵桓汇报的时候语气显得很是恼怒,明显那三家山寨说的话应该还更加难听。 “看来不管在哪里,新来的都是最容易被人欺负的……”听完后赵桓却是笑了起来。 锯齿山共有三大势力,但大大小小的山贼团伙却是不计其数,可能上百人占了个山头就是一伙,可能三五人窝在一个山洞里也算是一伙。 这些大大小小的山贼团伙都必须依附三大势力中的一股,否则是不可能在锯齿山存在下去的。而赵桓等人没有依附任何势力,自然成了其他山贼欺负的对象。 赵桓当即决定,亲自带一个排的兵力前往锯齿山,使山寨中的兵力达到了两百人! 赵桓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去防范那那三家山贼——他们还不值得赵桓为他们增兵,而是随着招兵活动的进行,栖霞县城的衙役开始渐渐增多,已经没有防守方面的压力了,因此赵桓开始调整兵力布局了。 等到人数招满后,赵桓还会让衙役下乡巡视,将他的掌控力从栖霞县的县城逐渐辐射至全县境内。 “再拉过去五门土炮吧……” 出发前,赵桓决定将五门土炮调至锯齿山,这样就真的万无一失了,即使是整个栖霞县的山贼联合一起攻打山寨也打不下来。 而且赵桓现在对于土炮也很看不顺眼——这种土炮也就近战的时候有些用处,而对于攻城拔寨几乎没有什么作用,否则赵桓早把这栖霞县的贼寇全都一扫而空了! 现在赵桓想的是,能否从登州弄几门虎蹲炮,甚至红夷大炮过来!只有这个级别的大炮才能用于攻城,赵桓也才有信心平定锯齿山和招虎山。 照例将栖霞县的事情都交给了赵小宝后,赵桓带着换上普通装束的衙役们往锯齿山而去。 如今栖霞县的招兵和新兵操练事宜都步入了正轨,反而是锯齿山的山寨新建,百废俱兴,需要赵桓花费更多的心思在上面。 赵桓一行人没有惊动任何人,很低调的离开了栖霞县,而五门土炮放在了马车里,倒是不用担心被人看人看到。 “站住!” 让赵桓没有想到的是,在距离他的山寨不足三里的时候,竟然从山道旁窜出了一伙山贼,足有上百人,将赵桓他们围了起来。 其实也正常,这里毕竟已经是锯齿山腹地了,赵桓他们为了掩饰身份,武器也都放在了马车里,赤手空拳的,看起来很好欺负,那些山贼不来找他们麻烦才怪! 赵桓也是大意了,前几天刚刚击溃了千余登州兵,有点不把这些放在眼里了。 “马车里放的什么?快交出来!佛爷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这一百多山贼中带头的是个秃头男子,头上隐隐还有几颗戒疤,做山贼前应该是个和尚。此时,这秃头男子正一脸贪婪地看向了赵桓等人身后的五辆马车。 “没问题!众位好汉既然想要,在下一定双手奉上……” 赵桓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几步,和这些山贼多拉开了些许距离,然后对身后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打开车门。 赵桓知道现在再取长枪已经来不及了,不过他并不担心,因为在这些山贼刚出现的时候,赶马车的衙役已经钻进了马车中——那些山贼可能以为他是被吓得惊慌失措,但赵桓自然知道他进去干什么! “嘿嘿,你这小白脸长得也不赖!” 看到赵桓他们乖乖配合,这秃头男子和他身后的山贼都是放松了下来,那秃头男子更是一脸淫笑地看着赵桓道:“这马车里的东西,我们都要了!你嘛……也要跟佛爷到山上,佛爷好好教你参悟欢喜禅!” 这秃头男子正说着,那马车的车门此时也被打开了,露出了里面黑黝黝的炮口,正好对着那秃头男子和他身后的山贼们。 “这,这是……” 看到突然露出的黑黝黝的炮口,那秃头男子顿时呆滞住了,还有些不敢置信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赵桓此时却是看着这些山贼一脸冷笑,示意身后衙役们去后面的车中去取长枪,有这门土炮顶在前面,赵桓不相信这些山贼这个时候有胆子冲上来阻拦! “兄,兄弟……你们是哪路人马?这都是误会,误会!” 见到自己被这炮口指着,而站在炮口的衙役已经点燃了火折子,正冷冷地从车上看着他,这秃头男子顿时吓得呆住了,一动也不敢动——他知道,只要自己敢动一下,定然马上就被这大炮给轰成渣滓。 而赵桓等人都穿着便装,又能有大炮这种犀利的火器,这秃头男子很明显把他们当成了某个大势力的山贼团伙,开口求饶道:“我们是拜在托天王门下的弟兄,请兄弟不要动手,免得伤了和气!” 赵桓知道这秃头男子说的托天王就是锯齿山三大势力之一,因此这秃头男子虽然在求饶,但是口气也渐渐硬了起来。 不过赵桓却是毫不在意,只是冷冷地看着这秃头男子,等着身后的衙役们一个个将长枪从马车中取出,并且列好队列后,赵桓嘴里才吐出两个字:“点火!” 第五十八章 泥洼坡寨 听到赵桓的命令,马车里的衙役毫不犹豫地用手里的火折子点燃了土炮的引线。 “轰!” 土炮发出一声巨响,后坐力引得整个马车巨震, “不……”那秃头男子发出一声恐惧的嘶喊,急忙想要闪避。 可是,这土炮虽然射程仅仅数十步,但其攻击覆盖面积却是很大,急切间哪里躲得开? “啊!” 那秃头男子和他旁边的一些山贼顿时被土炮喷出的铁屑碎石击打得血肉模糊,特别是站在最前面的秃头男子,模样更是凄惨无比,浑身没有一块好肉,当场就没了生机。 由于距离这土炮太近,赵桓的耳朵也被震得“嗡嗡”作响,他摇晃了下脑袋,对身后的衙役命令道:“杀!” 土炮这东西虽然看起来很吓人,但杀伤力其实很有限,刚才被那一炮轰中的人中,除了秃头男子和他旁边的五个倒霉蛋直接被轰杀外,旁边倒地的那二十余人都是伤而未死。 赵桓现在要做的,就是趁这些山贼被土炮威慑住的时候,发动攻击! 这伙山贼的头领,那秃头男子已经直接被轰死了,这本来就让这伙山贼的士气降到了最低点,再见到赵桓手下的衙役迈着整齐的步伐持枪向他们碾压过来的时候,明显都露出了慌乱的神色,显得不知所措。 不过,这些山贼还抱着侥幸的心里,仗着自己人多,并没有逃走。 但是,他们很快就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悔得肠子都清了! “噗噗噗!” 赵桓手下的五十名衙役,迈着整齐的步伐向这些山贼人数最密集的地方冲了过去,凡是挡在他们面前的山贼,如同被割的韭菜般,齐刷刷地倒在了地上,临死前的惨叫声,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跑啊!” “快跑,他们不是人!” “……” 本来还想倚多为胜的山贼们,彻底熄灭了掉了这个愚蠢的想法,转头就跑! 不久之前,赵桓带着仅仅操练了十余天的三十多护商队就击败了五百山贼的进攻,何况是用操练了一个多月的五十衙役去对付失去了头领的一百山贼? “不用追了!” 见到这些山贼纷纷逃进山林,赵桓挥了挥手,命令众人停止追击——他们毕竟全都是长枪兵,在山林里根本就施展不开,追进去不是找死嘛! 随后,赵桓命人清点战场后,对受伤的山贼补刀后就让众人再次出发了。 赵桓根本就没有把这次小规模的战斗放在心上,只是在杀死那些被俘虏的山贼前,赵桓询问了下那个带头的秃头男子的身份。 这秃头男子匪号是“和尚”,原是河南人氏,数月前李自成带兵攻入河南,很多像和尚这样的小股贼寇,要么被闯军吞并,要么就如和尚这样去了他处。 虽然闯军和这和尚都属贼寇,有着共同的敌人——官兵,但敌人的敌人也并非朋友,贼寇之间也是互相竞争、互相吞并的,即使同是出身闯军的李自成和张献忠,现在也已经分道扬镳,势如水火了,他们要真的能戮力同心,这天下恐怕早就不姓朱了。 到了自家山寨的山脚之下,已经有山寨的斥候发现了赵桓一行人,顿时上前见礼,向赵桓汇报山寨近况。 赵桓边听边打量着山寨,发现不过两天没来,这山寨的变化还真不小,不但山路又被加宽了些,在接近山脚的地方又增加一道木栅栏围成的寨墙!并且,这道寨墙和半山腰的石墙一样,都是每隔一段距离就建了一座哨塔。 赵桓看得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山头虽然并不险要,但有这两道寨墙就像是有了双保险,要是再架上五门土炮的话,即使是赵桓自己,带着全栖霞县的衙役一起上,也攻不下来! 山贼这个职业,即使是太平盛世,国家军事实力最为强盛的时候也是存在的,凭借的就是居高临下、据山而守,能够给攻击方造成毁灭性杀伤。 赵桓还看到,在山脚下的小湖边,有几个女子在洗衣服,仔细一打量,发现竟然就是他带上山的那几个被登州兵祸害的女子! “她们就这样随意下山了!” 赵桓有些吃惊,对那斥候问道:“有没有派人保护她们?” 这周围可是有好几个山村的,而且这些女子也是已经“从贼”了的,难道不怕被这周围的村民给抓去见官? “总捕头放心,她们可是我们山寨所有兄弟的心头肉,怎么能不派人保护呢?” 这斥候一不留神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然后才想起面对的是赵桓,不由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才伸手指了指山上的哨塔说道:“那哨塔里的兄弟现在一定在盯着这些洗衣服的姑娘看,只要她们有任何危险,我们的人马上就能从山上冲下来……” 赵桓笑了笑,想不到这些姑娘来山寨没几天,人气已经这么高了——难怪她们的心情现在都变得开朗了许多,有些还在边洗衣服边唱着小曲。 等赵桓上山后,寨门已经打开,赵忠正带着二十多人在站门前迎接他。 “敬礼!” 赵忠一声大喝,他身后的人都齐刷刷地对赵桓行了个军礼。 赵桓也回了个礼,正准备上山,却发现这些人中竟然还有个女子,一看正是郑君仪。 “大人……” 见到赵桓疑惑地神情,赵忠苦着脸道:“郑姑娘非要加入我们山寨,说要跟着我们一起杀官兵,劫富济贫……” “什么!” 赵桓诧异地看了郑君仪一眼——他第一眼见到郑君仪的时候,就猜测这女子可能又是一位扈三娘式的女中豪杰,没想到她还真得走上了这条路! 同时,赵桓也明白赵忠的脸色为何如此古怪:他们自己就是官兵,这郑君仪却扬言要杀官兵,岂不是…… 见赵桓惊讶的样子,郑君仪还以为赵桓不愿意收她,不由急声道:“大人,如今大明官员*不堪,官兵也是比贼寇更加凶狠!小女子虽然只是一女流之辈,也愿提三尺剑,斩除这些祸害,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还请大人给小女子一个机会!” 听郑君仪说得正气凛然,赵桓也有些佩服,如今大明百姓要么麻木地忍受着官府的欺压,要么为了一口饭而落草为寇,但大都是随波逐流而已,能有郑君仪这么高觉悟地人可以说少之又少——即使是赵桓自己,也不过是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末世和野心的驱动而已,并没有解民众疾苦于倒悬这么崇高的目标。 “呵呵……” 不过赵桓最终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同意或者拒绝,将话题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对赵忠问道:“县令大人的公子和孙子们在这山上住得还习惯吧?” 见赵桓转移了话题,郑君仪虽然一向大大咧咧的性子也不敢再追问了,只好和其他人一样,一边听着赵桓和赵忠的谈话,一边跟在两人身后向寨内走去。 “县令大人的两个公子倒是很听话,老老实实地在房间里读书,不过他那几个孙子却让人不那么省心了,总是想找机会逃走!已经被我们的人抓住过两次了,虽然每次都狠狠地教训了他们一顿,不过看样子效果不是太好……” 赵忠摇了摇头,对赵桓请示道:“大人,你看……我们是不是要给他们来点狠的瞧瞧?” 赵桓对赵忠交代过,对于周思源的家眷做的不要太过火,毕竟周思源现在对他很重要,不能逼得太狠让周思源跟他们来个鱼死网破。 赵桓还没有说话,在两人身后的郑君仪却不满地看了赵忠一眼,插口道:“你怎么能这样?他们毕竟还都是孩子!” 在山寨这些天,郑君仪觉得这山寨上的人都还不错,并没有印象中的山贼那样穷凶极恶,只有赵忠让她看得有些不顺眼,总觉得此人太过阴沉,而且有些心狠手辣——当然,郑君仪并不知道,救下她的赵桓,虽然看起来一脸和气,但在这方面和赵忠比起来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听到郑君仪插嘴,赵忠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却也是有些无可奈何——毕竟郑君仪没有加入他们,不是他的下属,他也不好随意呵斥,况且他也不好和一个女流之辈一般见识。 赵桓微微一笑,也不以为意:这就是女人不能加入军中的另一个原因了——心太软!战场还是应该让女人走开为好。 “看来应该请县令大人来我们山寨做客了——你不要动手,我让他亲自来安抚一下这些不安分的小子们好了!” 赵桓也不赞同对周思源的家眷下狠手,他并不是心软,而是为了避免周思源狗急跳墙。 “对了大人,上次您走得匆忙,还没有给我们山寨取名字。今后我们难免要和其他山寨打交道,没有一个名字可是有些不便……” 赵忠忽然想起了什么,对赵桓提议道。 取名字这种事虽然只是小事,但却需要上位者来做,赵忠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僭越。而且,这事也不适合专门派人跑到栖霞县去问赵桓,因此一直等到赵桓到来,他才将这个问题提出来。 “唔……” 赵桓只是想建立一个秘密据点而已,倒是没有考虑那么多,听到赵忠的话后,略一思量,对赵忠问道:“我们所在的这山头有名字吗?” “这山头叫泥洼坡!”赵忠点了点头,回道:“这山头在锯齿山众多山头中并不起眼,我特意派人向周围的村民打听过,很多人还都不知道,只有一些上年纪的老人才知道这个名字。” “那咱们山寨就叫泥洼坡寨吧……”赵桓耸了耸肩,随口取了个名字道——看来他对于取名字这种事,还真的是很不在意。 第五十九章 准备对策 对于赵桓取名字的水平,他身后众人都不敢苟同,郑君仪还很隐蔽的翻了翻白眼,不过却没有敢出言反对。 石寨墙是这刚取名为泥洼坡寨的最后一道防线,原来只是一些碎石随意堆砌而成,自然不那么坚固,有些地方,一个壮汉用力撞一下可能就撞塌了。 这两天赵忠在原来的基础上对这石墙进行了加固和修葺,将原来这高低不平的石墙弄得更加整齐,在原来的石缝之间抹上了泥浆,论起坚固来,已经不比栖霞县的城墙逊色了。 而在这石墙外面,五十步内的树木已经全都被砍伐,整理出了大片的空地,平时既能供山寨内的衙役们操练使用,又能在敌人攻来的时候,方便进行攻击。 赵桓看得满意地点了点头,即使他亲自来做,也未必可以做的更好了。不过,赵桓想想还是又对赵忠提出了一些建议——比如,可以挨着石墙,在外面再挖一道壕沟;可以仿制城门的瓮城,再在寨门外建一个瓮门……等等。 赵忠一边听着,一边记在心中。 进入山寨后,赵桓将寨内所有班长、排长以及救国会的成员都叫入了寨内最大的一座木屋中开会,商讨如何应付附近那三家要逼走泥洼坡寨的山寨。 这座被赵桓准备当作会议室的木屋虽然建立的时候已经被刻意加大了,但挤下近三十人还是显得有些拥挤。 经过最近一段时间的发展,救国会的成员又增加了不少,其中有已经被赵桓任命为班长的衙役,也有普通衙役。 不过,随着救国会人数的不断增加,这个党派也逐渐显出了排外的一面,比如这会议室里有两位没有加入救国会的班长,就隐隐有些被其他人排斥——这两位班长都是由于最近几次战斗中立功被赵桓提拔起来的,不过由于还没有通过救国会的考察,还没有加入救国会。 对于这种情况,赵桓也无法阻止,甚至有些乐见其成——要想增强救国会成员之间的凝聚力,这种排外性就是必然会存在的。 等到以后救国会人数越来越多的时候,那些非救国会成员恐怕就很难在在赵桓麾下出头了,不管是赵桓本人,还是那些救国会的人,提拔属下自然都是会优先考虑同是救国会的兄弟们。 “总捕头,那三家山寨又有何惧?只要他们敢来攻打我们山寨,小的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 听赵桓说完此次要讨论的事情后,赵德首先大大咧咧站起来地说话了。 赵德的话也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都认为这三伙三贼根本不足为惧,况且赵桓还带来了五门土炮,根本不用担心他们的进攻。 “可是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我们和这三家山寨彻底翻脸,那可就要得罪他们背后的势力了!” 等到众人说完,赵桓道:“这附近属于锯齿山三大势力中宋江的地盘,我们要是灭了这三家山贼,宋江岂会与我们干休?即使他们无法攻破我们的山寨,可整天派人在山下跟我们捣乱的话,我们还如何在这锯齿山安心发展!” 赵桓刚从斥候嘴里听说“宋江”这个名字的时候,还差点以为是宋江从北宋穿越过来了呢,不过想到现在已经是明末,《水浒传》早已问世,成了各大茶楼酒肆说书人的宠儿,有山贼崇拜这个前辈并且以之为名也不足为奇。 如今朝廷的总体军事实力,依然在各大贼寇之上,这让众多贼寇都只敢以匪号示人,而不敢报出真名,免得被朝廷查出跟脚,连累亲眷。 即使是被朝廷视为心腹之患的李自成,现在人们也只知道他叫李自成,而不知其本名是李弘基。 “总捕头,不如……我们先假意依附那宋江如何?”赵忠提议道。 “赵忠,你小子说什么呢!” 听到赵忠的话,赵德不满地对他怒斥着,桌子拍得“咚咚”响:“不过区区一伙贼寇而已,我们岂能投靠?即使是假意也不行!” 赵德对于赵忠不满已久,因为赵忠之前是因为打了他的板子才得到赵桓赏识,可以说是踩着他才上位的! 而且更让他气恼的是,赵忠这个奴仆的地位已经爬到了他之上,特别是赵桓这次离开山寨,返回栖霞县的时候,原本是应该将山寨大权交给他的,但因为赵忠的返回,赵桓却将山寨大权交给了赵忠这个奴仆,而不是他这个族叔!这让赵德对赵忠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这些天一抓住机会就对他冷嘲热讽一番。 “好了……” 赵桓对赵德皱了皱眉,打断了他的话,不过他也没有赞同赵忠的提议:“依附宋江是不可行的!此人为人贪鄙,若是依附他,他必然用我们的人当炮灰,让我们出钱、出物,甚至会要走我们的土炮——到时,我们是给还是不给?” 赵桓的担心并非多余,这锯齿山三股势力中依附宋江的团伙是最少的,因为依附他的很多山贼团伙,都是被他逼着要人、要钱、要粮后不断削弱,最后被他一口给吞掉了的。所以,这宋江的名声很差,如果不是实在走投无路,没有人会选择依附他。 而依附其他势力也不行,因此这泥洼坡附近都属于宋江的地盘,除非赵桓将山寨移走,否则别的势力接受他就是在抢宋江的地盘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听到赵桓否决了赵忠的提议,赵德得意了一下,然后又有些头疼了,嘴里一边嘟囔着一边想着办法。 其他人也不再吭声了,都在低头想着对策。 “总捕头,既然我们注定不能和这些山贼和平共处,就只能将他们打怕了,让他们以后都不敢再惹我们!”这时,马国炜站了起了,语气坚决地说道。 “哈哈,你小子对我的胃口!” 听到马国炜的话,赵德大笑了起来:“这些贼寇都是些欺软怕硬的东西,我们绝不能手软!把他们打疼了,打怕了,看他们还敢来惹我们?” 听到马国炜的话,赵桓却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问道:“你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吗?” “若这三股贼寇真来攻打我们,那我们也不要和他们客气,狠狠地教训他们一顿,尽量杀伤他们的人——如果有可能的话,甚至可以直接攻破他们的山寨!” 马国炜笑笑道:“我们表现得越嚣张越好,尽量激怒这锯齿山的贼寇,引得他们大举来攻打我们泥洼坡寨……” 赵桓明白了马国炜的意思:他是想将锯齿山的贼寇都吸引到这来,并且在他们大举攻山的时候给他们造成大量伤亡。 不过他提出的计划只能算个框架,想要真正实施还有许多细节方面需要完善,毕竟山贼们也不是傻子,激怒他们来攻不难,但他们知道泥洼坡寨是快难啃的骨头后,自然不会再继续攻打了——必须要想个让他们不得不攻打的办法才行! 马国炜的计划众人都是赞同的,赵桓也最终拍板同意了。 接下来三天,赵桓一直待在泥洼坡寨里,等着看想让他们离开锯齿山的那三家山寨,到底是真的会动手赶人,还是仅仅吓唬他们。 在这三天中,赵桓才发现郑君仪等女子在山寨中的地位比他想像的还高,仅仅一个操练这些女子的教官身份,就让山寨中的不少兄弟打破了头来争抢。 前些天赵桓同意了让郑君仪带人一起操练,不过他随后就离开了山寨,将山寨交给了赵忠管理。 当郑君仪找到赵忠,让他派人来操练她和十余个自愿操练的姐妹的时候,赵忠本来是不太在意的,就随手指派了一个衙役。 没想到,其他的衙役见到被赵忠指派的那个幸运的家伙整天和一群莺莺燕燕待在一起,引起了他们强烈的嫉妒和不满,纷纷找赵忠说项,也想要做那些女子们的教官。 这事闹得赵忠有些头大,最后无奈同意让他们每天抽签一次,谁抽到了谁就可以做那些女子们的教官,才勉强将这事压了下来。 因此,每日一次的抽签活动,也就成了这些荷尔蒙分泌过剩的家伙们最兴奋地时候。 第六十章 守寨 这么做的都是那些还没有成亲的毛头小子,真有有了妻室自不会如此。不过这些是小事,赵桓知道后也只是一笑置之,并没有过问的意思。 三天后,山下有斥候来报,发现有一千多人向着泥洼坡而来! 赵桓当即命令,山寨内分出一百会骑马的衙役,离开山寨,埋伏在山脚下——赵桓觉得,击溃这些山贼的进攻,一百人足以!而分出的这一百人设伏,自然是为了在他们逃跑的时候将他们一网打尽! 等山寨内众人按照他的命令做好战斗准备后,赵桓也亲自去了最下面那道墙寨。 这第二道寨墙原来只是用木桩围成的栅栏,见过这几日不断加固,和用泥土、碎石填充,也具有了一定的防护力,况且这寨墙还是倚山而建,居高临下,想攻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爬到五米多高的哨塔,赵桓已经能看到一群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人向着这边走了过来,人数约有千人。 这些人根本不能称之为“军队”,一群人像是赶集一般推推搡搡的走着,乱哄哄的如同一团乱麻,不过还是能看出这些人分成了三个阵营。 “就凭这些人,还想将我们赶出锯齿山?”看着这群乌合之众,赵桓不禁冷笑了一声。 很快,这些贼寇就到了泥洼坡下,见到了拦在山道上的寨墙。 “喂,有管事的吗?出来个答话!” 从这群贼寇中走出来一个二十多岁一脸痞气的年轻人,他双手拢在袖子里,对着山上的赵桓等人吆喝着。 赵桓对赵忠示意了下,让他下去答话。 “你们是何人,到我泥洼坡寨有何贵干?” 赵忠走出到寨墙外,懒洋洋地问着,好像根本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似得。 “你们哪里来的混帐东西!连最基本的拜山都不懂,就敢在这里随意安营扎寨?” 这一脸痞气的年轻人对着山上一阵跳脚大骂:“我们大当家的三天前就说过,让你们滚出锯齿山!你们当耳旁风是不……” 这年轻人骂了足足一刻钟,等骂累了,才说道重点:“让你们山上的人全都下来,跪地请罪,我们大当家说不定还能饶你们一命,否则让我们攻上去了,定然让你们山寨鸡犬不留!” “说完了?” 赵忠无奈地摇了摇头,还以为这些山贼会说些什么呢,原来都是些没营养的东西,也不再理会此人,转身返回了山寨。 见到赵忠这么嚣张,山下的这些山贼顿时被气得嗷嗷叫了起来,一个个吵着要攻上山去。 在这些山贼最后面,有三个人穿着和普通山贼不同的不同,应该就是这伙山贼的头目。这三人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另外两个都是中年汉子。 三人聚在一起嘀咕了一阵,随后就直接命令山贼们沿着山道向山上冲去。 “真是找死!” 赵桓冷冷一笑,虽然他们山寨内只有两百人,但这些山贼如果以为他们一千多人能够轻易攻上来,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次战斗,赵桓交给了赵忠指挥,他只是站在哨塔上冷眼旁观。 这些山贼知道,守寨一方往往会放滚石、擂木等物,因此他们以山道两旁的树木为掩护,向着山上冲去。 可是,在这寨墙外五十步内的树木都被清理了一空,等到这些山贼冲到五十步的时候,总是要暴露出来自己的。 “放滚石!” 等到这些山贼终于离开了树林的庇护,冲到快要接近寨墙的时候,赵忠冷冷一笑,一声令下,让站在寨墙上的衙役们,抬起准备好的滚石,抛到寨墙外面去。 这些滚石可不是普通的石块,而是稍微打磨过的椭圆形滚石,每块足有上百斤,从宅墙上扔下去后,这滚石借着山势,滚动的越来越快! 这些山贼中,冲在最前面的二十多人,本来每人都举着一块粗糙滥制,看起来如同木板一样的木盾的,但是面对着呼啸而下的滚石,这些木盾几乎没有任何效果! “嘭嘭嘭!” “咔嚓”“咔嚓” “……” 面对呼啸而下的滚石,那些山贼手中的木盾如同纸张般脆弱不堪!几乎没有任何阻碍,滚石卷起这些山贼和他们手中破碎的木盾,向着山下冲去。 而在这些人后面的山贼,运气好的还能躲过去,运气不好的则是和前面的一样被砸成了蹲地葫芦。 “真是……壮观呐!” 赵桓站在哨塔上,看着和滚石一起向山下疯狂滚去的山贼,有些感慨道。 “嘭!” 这些被滚石卷下去的山贼足有五十多个,其中绝大部分,滚到五十步外就被树木挡住了,只有个别倒霉蛋,沿着山道一路急速滚动到了山脚才停了下来! 不用看就知道,那几个滚到山脚的山贼定然是血肉模糊,不成人形了!而那些被树木挡住的山贼下场也未必会比他们好多少,在滚石和树木的挤压下有些当场就断了气,更多的还是断胳膊的和断腿的,躺在那里惨嚎。 见到这些山贼的惨样,那些幸运的没有被砸种的山贼呆了一下,然后掉头就跑! 不过,赵忠特意等他们接近后才发动进攻,也是为了防范他们的逃走,因此等他们刚转身的时候,第二轮滚石又被扔了出去! “啊啊啊!” 又有数十山贼步了前些山贼的后尘! 接下来,第三轮、第四轮…… 一直扔到了第五轮,赵忠才命令衙役们停止下来。 此时,营寨外面的空地和通往山脚的山道,已经补满了血肉碎块和残肢断臂!一千多攻打山寨的贼寇,只有不到八百人躲入了后面的山林里。 仅仅一轮攻击就折损了将近五分之一的人马,这让站在山脚下的三个山贼头目看得心头火起! 以往,都是他们守山寨,等着官兵来攻,可现在轮到他们攻打山寨的时候,才知其难度之大! “上啊,他们的滚石用光了!” 在山脚下的一个中年头目,对躲在树林里止步不前的山贼们怒喝着,命令他们继续进攻! 可是,不管这中年头目如何吆喝、怒骂,这些已经吓破了胆的山贼们,却就是不敢再上前一步。 事实上,这山贼头目说的不错,刚才的战斗,赵忠已经将几乎所有的滚石都抛了出去,现在的确不多了! 不过,这些山贼本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在遭受到刚才的打击后,士气已经降到了最低,即使明知道山寨内没有了多少滚石,但也不敢首先冲上去,反而都盼着同伴先上,将所有滚石消耗玩之后自己再上。 第六十一章 寨破 “疯子老弟,看来这次我们要无功而返了!不如先回去,从长计议……” 三个头领中的那个老者,见到首次攻击就遭到这么大的损失,不由心生退意,对那对那怒骂的中年汉子提议道。 “老狐狸,我看你是越老胆子越小了!” 那匪号为“疯子”的中年汉子两眼一瞪,看着那老者道:“这新来的一点规矩都懂,咱要是不给他点教训,以后咱还怎么在这锯齿山混!他们这山寨也不过就百十人,而且滚石都用光了,老子就不信了,咱这八百多人还攻不下这个小山头?” 说案,疯子也不再理会那匪号为“老狐狸”的老头和另一个中年汉子,径直带着自己身边剩下的最后十多个山贼向山上而去,准备去亲自督战,看看谁还敢畏战不前! “疯子说的有道理,这什么泥洼坡寨的人杀了老子这么多兄弟,不能就这么算了!” 另一个中年汉子匪号“屠夫”,也是毫不犹豫的跟着疯子一起向山上走去。 看到两人都去了,老狐狸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自己这时候要不去就同时得罪了这两个家伙,以后恐怕他们会联合起来对付自己,只能跟在两人后面一起向山上走去。 有这三个头领亲自在后面压阵,那些山贼不得已,只能再次战战兢兢地离开树林,向着山上的寨墙冲去。 等这些人冲到近前,赵忠再次令人扔了一轮滚石,又砸死了数十山贼,不过再之后滚石就彻底用光了,剩下的几个稀稀拉拉的砸下去就没有什么什么用处了——不能形成严密的滚石群,稀疏的几个滚石是很容易就被人躲过去的。 见到山上扔下来的滚石果然渐渐稀少了下来,本来忐忑的山贼们渐渐安定了下来,举着乱七八糟的武器,嘴里呼喝着给自己壮胆,一窝蜂似得向着寨墙冲去。 其实,寨墙后面已经架好了五门土炮,火药也已经填充完毕,不过赵桓为了节省火药,同时还想多给这些山贼放些血,不想这么快将他们吓跑,之前已经命令赵忠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许使用土炮。 “嗖嗖嗖!” 山贼中已经开始有弓箭兵向着赵桓这方射击。 “噗噗噗!” 衙役们对于应对弓箭兵已经很有经验了,一见到对方弓箭手准备射击的时候,木盾兵就已经上前几步将没有任何防护力的长枪兵护了起来, “火铳兵集中射击,目标是对方弓箭兵!” 赵忠对寨墙上的火铳兵命令道。 这寨墙上有两个排的衙役,按照赵桓的规定,每个排都要配备一个班的木盾兵和一个班的火铳兵,这两个排中的火铳兵加起来就是有二十名——在人数上,赵桓一方的火铳兵和山贼一方的弓箭兵数量基本持平。 虽然一般来说,弓箭的射程要远远超过火铳,但是这些山贼用的弓箭都是自己粗糙滥制的,远远无法和朝廷军队的军用弓相比,况且他们是在下方,而赵桓一方居高临下,这让双方的射程也几乎相当。 而不同的是,赵桓这方还有木盾兵做掩护,那些山贼的弓箭兵很难伤到他们,而山贼那方的木盾兵在刚才的滚石攻击中,都已经连人带盾被砸的稀巴烂了,他们也只能祈祷赵桓这方的火铳手打不准了…… 事实上,火铳兵的准确度的确差得离谱,能击中目标就和中彩票的概率一样!不过,这些火铳兵都是被集中起来使用的,二十多支火铳同时对着目标射击,总有一支能正中目标的。 火铳兵每次射击,不但山贼一方的弓箭兵被击中,往往连同他们周围的人也会被殃及,倒下一片! “该死!这群混蛋到底是哪来的?怎么会有这么多火铳!” 见到自己这方的弓箭兵被对方的火铳兵压着打,在后面督战的疯子有些恼怒,同时还很疑惑——大明对于火器的管制是非常严格的,不管是火器还是火药,想弄到都非常苦难!只有那些攻破了县城或着州城的大股贼寇才可能弄到火器,像泥洼坡寨这样的小股势力怎么可能也有? “准备火箭,用火攻!” 老狐狸虽然也有同样的疑惑,不过他却很冷静地看着双方的战斗,见到赵桓这方的寨墙都是用木桩搭建起来的,他一双老眼中顿时精光一闪,对疯子和屠夫说道。 “老子怎么没想到呢?还是老狐狸你的鬼主意最多!” 疯子一拍脑袋,马上让还没有被火铳兵射死的弓箭兵全都退回来,同时命令手下准备火油和柴草等物。 此时,山贼们都已经冲到了寨墙下,举起武器对着这用木桩建成的寨墙就是一阵猛砍。 “噗噗噗!” 在寨墙上的长枪兵用手里的长枪向下面的山贼捅去,双方正式进入了近身肉搏战。 “嗖嗖嗖!” 这时,山寨的弓箭兵都也都换成了火箭,对着寨墙一阵乱射。 这寨墙在山贼的劈砍下,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在加上这通火箭袭击,引得寨墙开始渐渐燃烧起来,赵忠立即下令:“所有人立即退下寨墙,在后面列队!” 赵忠也是无奈,毕竟建寨时间太短,没有时间开山挖石将这第二道寨墙也建成石墙,结果被对方抓住了这个弱点。 不过,赵忠也不惊慌,有条不紊地命令众人从寨墙上下来,然后就在寨墙后面列队。 由于火势渐渐变大,那些山贼也不得不暂时停止了攻击,和已经列队完毕的赵桓一方隔火相望。 赵桓也从哨塔上走了下来,见到己方到现在还没有任何伤亡,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此时,他们本来是有时间退回到后面的石墙内,不过不管是赵桓还是赵忠都没有下这个命令。 经过滚石的打击,和刚才的近身肉搏,山贼一方已经死伤了三百多人,现在还敢进攻不过被三个头领逼迫,再加上见到赵桓他们的营寨已毁而已,若是赵桓带人再退入石寨墙里,这些山贼定然不敢再攻了,这不符合赵桓想大量杀伤敌人的目的。 “上,上上!他们没有营寨了,杀光他们!” 等到火势稍微变小,疯子一脸兴奋的大吼着,立即命令山贼们攻击,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而老狐狸见到寨墙内依然平静如水的赵桓等人,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不过,老狐狸还没有来得及出言提醒,众山贼已经乱哄哄地对着列队整齐的赵桓等人冲了过去。 第六十二章 溃败 经过这么多场战斗,栖霞县的衙役其实已经打出了一定的名声。 不过,因为赵桓他们以前灭掉的全都是小伙贼寇,因此在贼寇圈子里的声望远远没有达到人尽皆知的地步。这些山贼们虽然感觉这泥洼寨的“同行”厉害的有些离谱,但也没有把他们和栖霞县的官兵联系起来。 赵桓这方的衙役们的阵形依然是最前面一排是木盾兵、最后面一排是火铳兵、长枪兵在中间。 赵桓他们吃够了兵种单一的苦头,当初赵桓带着护商队,被五百山贼围攻,就是因为只有长枪兵,结果面对对方的弓箭兵,只能被动挨揍,不能还手,差点导致大溃败。 后来赵阳也是因为太轻敌,只带了长枪兵出战,结果到现在还躺在赵府里养伤。 从那以后,赵桓就强制命令所有衙役:只要是出战时,不管对手是谁,每个排至少要配备一个班的木盾兵和一个班的火铳兵。 虽然赵桓、赵忠等人打心底里看不起这些乌合之众,但狮子搏兔意尽全力,他们并没有因为看轻敌人就有丝毫的马虎大意。 这些七百多的山贼嘴里发出阵阵怪叫,向着只有一百人的衙役们冲过来。 根据以往打劫的经验,他们本来以为,面对自己这么多人的攻击,对面的这些人应该恐惧、混乱,甚至逃跑。 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时候,面对自己的攻击,这一百多人像是没看到一样,竟然动都不动一下,更不要说转身逃走了。 这些山贼不禁怀疑对面的家伙们是不是吓傻了,正准备冲到前面砍他们一刀试试的时候,这些衙役在赵忠的命令下总算是动了。 “举枪!”赵忠一声令下。 “刷刷刷!” 一百多人如一人一般齐刷刷地将长枪举起,指向了冲上来的山贼们。 因为人数太少,衙役们现在的这个阵势对于后翼和侧翼的防护力非常薄弱,赵忠并没有命令衙役们发起冲锋,而是原地不动,以正面迎向山贼。 而这些衙役最喜欢的也是这样站立不动,等着敌人自己往枪尖上撞的战斗。这样对长枪兵来说更容易发力,也更容易控制准头。 赵忠等人整齐划一的动作和乱糟糟的山贼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双方很快就对撞在了一起。 “噗噗噗噗!” 这些山贼就像是撞在礁石上面的海浪一般,被迅速地撕裂出了一个口子。 “啊啊啊!” 赵忠他们根本没有感觉到太大的阻力,凡是敢向他们冲来的山贼全都是被一枪捅死,让他们发出阵阵惨叫,木盾兵半蹲在地,防护着长枪兵,避免他们被流矢射中,而火铳兵们不时开火,将对方的弓箭兵轰杀。 接触仅仅几个瞬间,在这些山贼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赵忠他们面前已经死伤了一地的山贼——论起杀敌速度,近身搏杀可是远远超过刚才的滚石攻击的。 有些后面的山贼看不到前面的情景,还没有反应过来,还在傻傻地推搡着前面的同伴,向着赵忠他们冲过去;而有些山贼已经被前面一边倒的惨烈战斗情况吓得肝胆俱裂,明白自己冲上去下场也好不了多少,顿时就想转身逃走。 这种情况下,让本来就乱糟糟的山贼们显得更是混乱。 “前进!” 赵忠知道主动出击时机已到,这种情况下已经不用在担心后翼和侧翼的安全问题,立即命令全军前进。 “不好!” 在后面观战的疯子、老狐狸和屠夫三人看得大惊失色,知道此战败局已定! 这三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泥洼坡寨的人竟然会这么厉害! 他们这些山贼平时间的战斗,比拼的就是谁的人多,谁更狠!以少胜多,那也是双方人数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才会发生。 而像这样十倍于对方,仍然在正面战斗中被对方干净利索地击溃的事情,他们也只有在演义小说中听过! “快走!” 老狐狸见势不妙,第一个转身就走!而疯子和屠夫也没有过多犹豫,转身跟上。 对于他们来说,自己的命才是最宝贵的,失去这千把手下并不算什么——天下吃不饱饭的人那么多,只要有钱有粮,他们分分钟中就能重新再招募一批手下。 赵桓在十余个衙役的护卫,站在赵忠等人后面,并没有出战,他站在全局的角度观察着这场战斗,并且让身边的衙役们负责记录战功。 对于赵忠那边几乎一边倒的战斗,赵桓并没有多看,而是一直注意着在后面树林观看战斗的老狐狸他们三个山贼头领。见到他们想要逃走,赵桓自然注意到了,马上对身边的衙役命令道:“发信号!” 听到赵桓的命令,顿时有一个衙役从腰间掏出一个烟花放在了地上,然后拿出火折子点燃了引线。 “咻咻……嘭!”烟花升空后发出一声巨响。 “坏了!” 正在往山下逃去的老狐狸转头注意到在空中绽放的烟花,脸色一变,顿时知道对方必然是在山下布置了伏兵! 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芒,看了看前面沿着山道狂奔而下的疯子和屠夫一眼,对护在他身旁的十余个喽啰打了个手势,一行人突然离开山道,闪身进入了山道旁边的树林子里。 他猜测到山下有埋伏,自然不能告诉疯子和屠夫,有他们吸引对方的注意,才更方便自己逃走!他甚至更希望两人死在这里,这样两人的山寨群龙无首,他正好可以顺势接收过来…… 跑在前面的疯子和屠夫两人都在拼命向山下逃窜,并没有注意到后面老狐狸的突然转向,依然沿着山道疾行。 “轰!” 等到他们快要跑到山脚下的时候,山道上突然升起一道绳索。 正在疾奔在最前面疯子和他的几个喽啰,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子被绊倒,直接腾空翻起,惨叫这向山下栽了下去——即使是在平地上,这么快的速度被绊倒,也会摔得半天爬不起来,更不要说是在这山道上了! 后面的屠夫因为跑得慢了点,比较幸运,见到疯子的惨状后连忙一个急刹车,堪堪在碰到绳索的时候停了下来,不过也是侧身倒在了地上。 “全都抓起来,死活不论!” 屠夫还没有爬起来,就听到一声大喝,哗啦啦地从两旁的树林里冲出来了数十人。 赵德在山下看着赵忠在上面大杀四方,心里早就憋着一股火气了! 虽然赵德对赵桓让他带人在山下干看有些不满,可是对于赵桓的命令他也只能不打丝毫折扣地执行,一早就在这泥洼坡外围布下了不少暗哨和陷坑。 等接到暗哨报告,知道原本在山下的三个山贼头领也已经全都上山后,赵德当即就留下一半人马在泥洼坡外围巡视,其他人全都被带到了这山道附近布防。 等看到山上发射的信号的时候,赵德也看见了从山上狂奔下来的这二十多人,于是就让人弄了这个绊马索——没想到,效果真是出奇的好,这二十多人就这样被轻轻松松地直接放倒了一半! “啪!” 见到屠夫还想爬起来,赵德上前一枪杆子抽在了他背上,让屠夫发出一声惨叫,又趴了下去。 “绑了!” 赵德并不知道此人是山贼的头目之一,毫不在意地一脚踏在了屠夫背上,令人将其捆绑了,而后将目光看向了山下被摔得七荤八素的疯子等人。 “啧啧……” 看着有些胳膊明显变形、有些大腿别到了脑袋后面的疯子等人,赵德咂了咂嘴,不知道他是为几人感觉疼痛,还是对一手造成这结果的自己表示满意。 在赵德旁边还完好无损的十余个山贼喽啰大都是屠夫的手下,他们见到自家的大当家都被人给绑了,顿时就失去了斗志,象征性地反抗了几下,就乖乖的束手就擒了。 将屠夫以及山下摔得半死的疯子等人都转移到旁边树林,令人负责看押后,赵德准备继续守株待兔。 不过,就在这时,山下却突然有斥候来报,发现西南方向有十余人逃出! “真是不让人省心……” 赵德嘟囔了一句,留下部分人继续蹲点后,自己亲自带着二十多人骑上马,向那斥候所说的方向追去。 能骑马的兵并等于就是骑兵,真正的骑兵是可以骑着战马整齐列队,动起来后能使百马、万马如一马,没有个一两年的操练是根本达不到的。 赵德等人别说做到这种水平了,即使是想在马上战斗也做不到,他们骑马不过是为了增加机动力,等追到敌人,真正战斗时候必须下马才行。 那斥候发现逃走的那十余人,正是老狐狸一行。 他猜到山道上可能有埋伏后,就转入了树林中,想悄悄从另一个方向出去。 不过,他刚走出泥洼坡的树林没多久,就被赵德留下巡视的两个衙役发现了,其中一个回去向赵德报信,而另一个则骑着马一路辍在几人身后,留下记号。 “真是该死!” 老狐狸脸色阴沉,他也发现了跟在身后的尾巴,为此他还专挑难走的路走,想将其甩掉,可是没想到对方宁愿舍弃战马,也要一直跟在他后面!而当他想派人将之除掉的时候,对方却拔腿就跑,非常滑溜,让他也无可奈何! 第六十三章 不知死活 “赵排长,这是我们的人留下的暗记,走这里……” 那斥候领着赵德等人沿着另一个斥候留下的暗记一路疾行,最后道路越来越难走,他们不得不下马步行。 “看来这伙贼人对这附近的地形很熟悉……” 赵德叹了口气,他不知道他追得人中有一人是山贼头领,因此有心放弃,毕竟还有更多的溃兵等着他处理,不值得为了这十余个山贼浪费那么大的精力。 “咦?不好!” 不过,就在这是,领路的斥候却是一声惊呼,焦急地对赵德道:“赵排长,不好了,张桂留下的暗记到这里消失不见了——他一定是出事了!” 这斥候说的张桂,就是跟踪老狐狸并且留下暗记那个衙役。 张桂原本一直小心翼翼地辍在老狐狸等人身后,一旦发现对方回头想追自己的时候,他立马转身就跑,和对方玩起来躲猫猫。 可就在追过一个山坡转角的时候,张桂却很不幸地被狡猾地埋伏那的老狐狸等人给抓了个正着! 这老狐狸虽然对于这个跟踪者恨得咬牙,却也不敢直接将其杀死,以免将泥洼坡山寨的人激怒,而是活捉了张桂,将其当作一个保命的筹码。 “什么?快追!” 听到张桂出事,赵德心中一紧,连忙命令众人往前面追去。 赵德知道赵桓对于每一个手下的性命都非常看重的——这也是衙役们肯为他卖命的一个原因,赵德可以放过那十余个山贼,但绝不能不顾那被抓去的斥候的安危,否则赵桓知道了是不会饶过他的。 此时已经没有了道路,放眼都是荒山树林,众人只能下马不行,而前面也没有了暗记指路,想要找到那十余个山贼的踪迹并不容易。 不好好在赵德带来的人中有几个是专职缉捕盗匪的快班衙役——也就是俗称的捕快,他们对于追踪比较擅长,根据草地上的脚印和树枝的断痕,还是查到了那十余个山贼的踪迹。 让赵德稍微放心的是,这一路上并没有发现什么血迹,说明那斥候应该只是被俘虏活捉,而没有被直接杀掉。 “赵排长,快,就在前面了!” 一个捕快将耳朵贴在地面片刻,忽然面露喜色,站起来对赵德低声说道。 赵德没有说话,示意众人放轻脚步,急速前行。 “哗哗哗……” 往前行了数十米后,赵德等人已经听到了阵阵的流水声和人语交谈声。 “哈哈哈,老狐狸,你们怎么搞的这么狼狈?” 说话的是一个听起来非常粗犷的声音,嗓门也很大。 “铁塔老弟,先别说了,快让老哥上山吧,后面的追兵快到了!”老狐狸的声音听起来很急促。 “嘿嘿!老狐狸,这么冷的天,你不在自己窝里趴着,跑到我这卧牛坡来作甚?” 那被老狐狸叫做铁塔的人,却是不疾不徐用他那粗矿嗓门继续道:“咱们虽然同是在这锯齿山讨生活,可咱跟的又不是一个老大,我铁塔怎么敢随便让你带着这些手下上山呢?” 赵德带人躲在密林里,悄悄探头向说话的地方打量,见到前面一座小山的山脚下站着三十多山贼,这些山贼明显分成了两拨,其中一拨有十余人,另一拨二十余人。 见那十余人一拨的山贼中,有一个被双手敷困在身后,嘴巴堵住的俘虏,正是自己手下的一个衙役,赵德心中明了,知道这十余人就是自己等人追踪的目标了。 “铁塔兄弟,老哥真的没有骗你!”老狐狸一脸急切,边说着边回头打量身后茂密的树林:“我和疯子、屠夫三个今日带人去教训一个不懂规矩的新人,却没想到对方太过厉害,把我们打得落花流水!估计现在疯子和屠夫已经遭到了不测……” 铁塔对于老狐狸的话半信半疑,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到前面树林里面已经“哗啦啦”冲出来二十余人来。 这些人正是赵德等人!赵德自然不能眼看着他追击的老狐狸等人上山,否则到时候就很难再将被他们俘虏的那个衙役救出来了。 “你们是何人?到我这卧牛坡来有何贵干?” 见到这二十多人向这边走来,铁塔顿时令手下提高了警惕,对着赵德喝问道。 “嘿嘿,我们和这位有些私人恩怨,还请铁塔老大不要干涉!” 赵德伸手指了指一旁的老狐狸,对铁塔说道。 “原来你们就是这老狐狸说的那伙新来的!” 铁塔恍然,心中放松了下来,不理老狐狸恳求的目光,直接说道:“既然是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们卧牛坡自然不会干涉!你们请便……” 说完,铁塔转身就要带人上山。 “等等,铁塔兄弟!老哥有五百两白银奉上——只要老弟帮我这次,老哥马上就让人送五百两白银过来!” 见到铁塔就要走,老狐狸顿时急了,对他大声道。 “五百两!” 铁塔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回头看了赵德他们一眼,见他们仅仅只有区区二十余人,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嘿嘿,这位兄弟,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赶尽杀绝呢!”铁塔止住了上山的脚步,口风突然一变,看向赵德道:“以后若是官兵来进剿咱们锯齿山,说不定咱们还要联手抗敌呢,我看这次还是放过老狐狸他们吧!” 这铁塔虽然是在和赵德用商量的语气说话,但态度却显得很强硬。 “我就要将他们赶尽杀绝,那又如何?” 赵德眼中寒光一闪,他的脾气本来就不好,最是见不得比自己更嚣张的人,何况对方还不过是区区一个山贼头领,他当即对身后众人命令道:“准备战斗!” 赵德虽然仅仅带来了两个班的人,但心中却没有丝毫惧意,直接命令众人向着老狐狸的方向冲了过去。 “真是好大的胆子,够张狂!” 铁塔怎么说在这锯齿山也是数得上号的人物,他想不到赵德竟然说打就打,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不由气急反笑,捏指成哨,一声呼啸,招呼山上的兄弟下来将这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剁成肉泥。 见到赵德带人向自己冲过来,老狐狸脸上露出一丝恐惧,转身就跑,连原本准备当作筹码的俘虏也不敢带着了——他不像铁塔那样,以为对方人数少就看轻他们!老狐狸可是在山上亲眼见识过赵忠带人和那些山贼的战斗,知道他们的战斗力非常恐怖! “没用的东西!” 铁塔本来还以为能将老狐狸手下的那十余人和他的二十多人联合在一起,来对抗赵德,只要能撑到他山上的兄弟们下来,自然可以将对方彻底歼灭。可是没想到,这老狐狸和他的手下这么没用,连一点抵挡对方的勇气都没有,直接就想逃了。 “给我上!” 铁塔有些恼怒地令自己手下的二十多人冲了上去,他以为自己人数和对方相当,即使不能胜,挡住他们撑到援兵到来还是很容易的。 不过,残酷的现实却给了铁塔狠狠一击! 赵德本来不想理会铁塔,想先击败老狐狸一行人,将自己人救出来再说,可铁塔却不知死活地前来阻拦,赵德自然也不会和他们客气,举枪便刺。 “噗噗噗!” 看着自己的二十多个手下被和他们人数相当的对手如砍瓜切菜般击杀,铁塔满脸的愕然和不敢置信——拥有这么强战斗力的“山贼”,的确超出了他一贯的认知,恐怕官兵也没那么厉害吧! “别,别过来,我的兄弟们马上就下来了!你们要是敢动我,他们会将你们砍成碎片的……啊!” 见到赵德带人击杀了他手下那二十余喽啰后,又将狰狞的目光看向了自己,铁塔顿时慌了,连连后退——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下山时没有带更多的兄弟过来…… 不过,铁塔却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后悔了,他话还没有说完,在赵德身后的一个火铳兵却将手里的火铳对准了他,“轰”的一声,火铳里的弹丸正好击中了铁塔的胸部,让他将后面的话全都咽在了肚子里。 赵德诧异地看了那火铳手一眼:火铳一般都是十发九不中,不知道这次是这火铳兵的技术太高,还是铁塔点儿太背? “追!” 看了眼地上已经断气的铁塔一眼,赵德留下一个人为刚才被老狐狸扔下的张桂松绑后,立即带着其他人继续向着逃走的老狐狸等人追了过去。 这老狐狸年纪毕竟大了,跑不了几步就累的气喘吁吁的大喘气了起来,本来他想让身边的喽啰背着他逃走的,可都到了这个时候,谁还顾得了他?都是各自逃命要紧,老狐狸这个头领就渐渐落在了最后面…… “嘿嘿,将这老东西绑了!” 等赵德追上已经和龟速差不多老狐狸,不禁笑了,一脚将他踹到在地,命令道:“留下一个人看着他,其他人继续跟我追……” “呼呼……终于不用再跑了!” 被踹倒在地的老狐狸奇怪自己心中第一个冒出的竟然是这样的念头。 第六十四章 处理俘虏 “嘿,这帮龟孙子跑得还真是够快的!” 老狐狸手下逃走的那十余人,赵德最终也只是追到了三人,心中很是有些不忿地嘟囔着。 “兄,兄弟……我知道那帮孙子会去哪!” 被绑了双手的老狐狸听到赵德的话,当即道:“只要兄弟放了我,我马上就回山寨将那几个兔崽子绑回来交给兄弟!” 很明显,老狐狸对于刚才那几个喽啰弃他而走的事耿耿于怀,想将他们卖给赵德。 “嘿,你觉得我傻吗?” 赵德一脸看白痴的样子看着老狐狸道:“放了你这条大鱼,就为了去抓几条小虾米?你还是跟老子乖乖地会山寨吧!” 说完,赵德一把拉起套在老狐狸身上的绳索,将他和另外三名被抓回来的喽啰一起押解回山。 由于杀掉了卧牛山的头领铁塔,赵德他们自然不会再按原路返回,而是绕了一个圈子,从另一个方向返回泥洼寨。 当然,赵德他们也没有忘记被暂时放在山林中的那些战马,返回的时候顺道取走了。 “赵排长,多谢你刚才救了我!” 张桂策马到赵德跟前,满脸感激地道谢。 “都是自家兄弟,客气什么!”赵德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等赵德带着老狐狸等人回到泥洼坡的时候,才知道在这山脚蹲点儿的那些衙役,已经抓俘虏抓的手软了! 赵忠等人在山上击溃了山贼,当场击杀俘虏的仅有三分之一,其他人都是在逃亡山下时候被在那里守株待兔的衙役们给抓了个正着! 而这些被击溃的山贼毫无斗志可言,一见到前面有人阻拦,立即就吓得跪地投降了,让那些抓俘虏的衙役根本就没有费太大功夫。 等到赵德将所有俘虏押解到山上的时候,赵桓也已经令人清点好了战场。 此战,赵桓一方被对方流矢射伤六人,其中四个轻伤、两个重伤,并没有人死亡——对此,赵桓也是无奈!毕竟,木盾兵只是能防护住大部分箭矢,并不能保证将对方所有箭矢都拦截下来,有人员受伤也在情理之中。 而赵桓一方的战果也是极为辉煌的!经过审讯,此次来犯的山贼共计一千两百二十人,其中被赵忠带人直接击杀的有四百零七人,被赵德带人在山下俘虏的有七百六十人,只有一百多人侥幸逃脱! 其中,三股贼寇的首领:疯子、屠夫和老狐狸全都被活捉。 “大人,这些俘虏如何处置?” 赵忠看着挤满了整个山寨,总人数比他们的三倍还多的俘虏,有些头大。 他们现在是山贼的身份,自然不能将这些俘虏押解到栖霞县城,可这泥洼坡寨那么小,也不能装得下这么多俘虏! “不如全都杀了!” 赵德眼中凶光一闪:“这些山贼为祸乡里,无恶不作,死有余辜,我们没有必要留着他们浪费粮食!” 赵桓摇了摇头,以前他也杀过俘虏,不过那都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杀人灭口,现在自然没有这个必要,况且养着这些人虽然浪费粮食,但这些人也未尝不是一种资源。 “全杀了不妥!” 赵桓打量了下这泥洼坡,对赵忠道:“赵忠,你将这些山贼审问一下,让他们互相揭发,将其中那些罪大恶极的山贼找出来,杀掉!其他山贼只要没有做过大恶的,都留下吧——毕竟,他们做山贼也都只是为了混口吃的!” “是!” 赵忠领命后,问道:“可如今我们山寨地少房稀,如何安置安置这许多人?” “呵呵!” 赵桓笑笑,伸手一指泥洼坡道:“让他们自力更生吧!这大片的荒山,正等着他们开发呢……” 几句话之间,赵桓就将这些山贼的命运决定了下来。 接下来三天,赵忠带着一批擅长审讯犯人的衙役,开始对这些俘虏的山贼来了一个大审判! 经过不断的严刑逼供,再逼迫、鼓励这些山贼之间互相揭发、检举,赵忠从俘虏中慢慢揪出来越来越多的罪大恶极之人。 对于这些人,赵忠自然不会手软,揪出来一个就杀掉一个,这泥洼坡上每日都是惨叫声不绝于耳,让活下来的那些俘虏听得一个个心惊胆颤。 而由于不断地互相揭发检举,这些山贼俘虏彼此之间已经完全失去了信任,再也无法抱成团了。 比如三个山贼头领之一的老狐狸,就是靠着揭发了他自己不少为非作歹的手下,才能侥幸活了下来,但他也因此失去了所有的威望,他以往的手下现在看他的眼神全都是鄙夷和不屑。 不过,老狐狸对于自己能活下来已经很满意了,起码比疯子和屠夫两人的下场要好得多! 这两人平时作恶太多,第一天的时候,就有许多他们的手下踊跃的跳了出来,争相揭发两人罪行。 最后,赵忠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觉得以两人的罪行,即使死一万次也是罪有应得,就直接令人将两人带出去后一枪捅死了事! 三天后,原本七百多的山贼俘虏被砍瓜切菜般杀死了两百多,只剩下了五百余人。 也是因为这次血洗,剩下的这五百人彻彻底底地老实了下来,不管赵桓等人让他们做什么,都是任劳任怨,绝不敢消极怠工。 所以,泥洼坡这三天的改造工作效率高的惊人,不但原本被烧毁的木栅栏寨墙已经焕然一新,全都换成了石,在这石墙至山顶的树木也基本都被清理一空,搭建起了许许多多木屋供这些俘虏居住。 而泥洼坡人口暴涨的后果也加速了粮食的急剧消耗,让赵桓不得不将山寨事宜交付给赵忠后,再次回到栖霞县,准备亲自调派大批粮草,然后再命人秘密运往泥洼寨。 在离开前,赵桓让赵忠多派斥候监视宋江以及另外两大势力的动静,准备迎接他们的报复。 此次歼灭了宋江麾下的三股贼寇,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定然是不肯善罢甘休的;而赵桓前几天杀死的那个匪号“和尚”的秃头汉子,则属于三大势力中的托天王;被赵德在卧牛山杀死的铁塔,则是属于三大势力中最后一个叫“闯破天”的匪首麾下! 可以说,短短几天时间,赵桓已经将这锯齿山三大势力全都得罪了遍! 作为一个刚立寨的新来者,赵桓没有派人拜山就罢了,还这么嚣张的四处树敌,别人不来打他打谁? 当然,这也是赵桓计划中的一环,他就是想将这三大势力激怒,逼他们来攻打泥洼坡,将其聚而歼之! 虽然这样做有些危险,弄不好就是一个寨毁人亡的下场,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只要最终能守住山寨,那泥洼坡立即就能一跃成为这锯齿山的第四大势力,再也没有山贼敢招惹他们;而且,大量杀伤这些山贼,消弱他们的力量,也方便赵桓以后将他们彻底剿灭! 自从将周思源这个县令弄成自己的傀儡后,赵桓已经将这栖霞县当成了自己的私有物,他也越来越难以忍受这些山贼的存在,早就想将他们彻底剿灭。 不过,想要剿灭这些山贼,赵桓还需要一个大杀器——火炮,而且起码要是虎蹲炮或者红夷大炮这个级别的火炮! 可是,这种级别的火炮,以赵桓的身份是不可能弄到的,他必须打出周思源这张牌,让周思源带着足够的银子去登州城打点。 现在赵桓手底下也有几万两银子了,底气也硬了一些,以前他只能对着登州城头的虎蹲炮和红夷大炮大流口水,是想也不敢想自己能弄到手的。 这件事,赵桓刚从泥洼坡回来就已经跟周思源说过了,周思源自然没有拒绝的权利。不过,他却告诉赵桓,还有几天就要到了朝廷规定的官员年底休沐的日子,现在官员们都归乡心切,并没有心思谈事情,因此现在去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希望能等到年后再去。 赵桓略一思索也就同意了,这种事也不是几天就能谈拢的,也只能等年后了。 第六十五章 解决粮草问题 回到栖霞县的第二天,赵桓就去拜会了周文方——这次筹措粮草以及秘密运到城外,如果不想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还是非得让周文方帮忙不行。 同时,赵桓也有些汗颜,他来到栖霞县后因为太忙,来拜访周文方的次数极少,而这次一来还就是找人家帮忙,他自己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因此还特意买了许多点心带上。 周文方的府上在栖霞县城郊外的周家庄,是一座看起来很有些年头的破旧宅院,赵桓每次来都不禁感叹:难怪周文方会和自己爷爷成为知己好友,在低调做人这一方面,两人都是极为相似。 见到是赵桓登门,周家的家丁明显得到过吩咐,都没有通报,直接就将赵桓迎了进去。 赵桓知道周文方喜欢清静,就让跟随的十余衙役都侯在门外,他自己亲自提着点心进入了周府。 正在前院侍弄花草的一个中年人,见到赵桓跟在那家丁身后进来,直起了身子笑道:“呵呵,是桓儿来了……” 这中年人是周文方唯一的儿子周群,现在周家的生意基本都是交给了他来打理,周文方已经很少过问了,只是在一些大事上拿主意。 “见过周叔!” 赵桓将手里的点心交给身边的家丁,然后上前行了个礼,真诚谢道:“上次的事情还要多谢周叔帮忙!” 上次泥洼坡寨初建,需要不少粮草、衣物和其他大量生活用品,这些都是周群一手亲自操办的,仅用一天时间就将所需物资筹措完毕,并且亲自运出了城。 而且更让赵桓满意的是,周群不但办事能力很强,而且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对于赵桓秘密筹措物资这么奇怪的事一点都没有问询的意思。 “小事一桩而已!”周群摆摆手不以为意,道:“桓儿是来看你周爷爷的吧?他老人家现在正在书房看书,桓儿你自去便是!” 说完他就低头自顾自的修剪起了花圃中的花草来,一副没有把赵桓当外人的意思。 赵桓知道周文方的书房在所在,也没有客气,转身走了过去。 书房就在前院西厢,赵桓走过去后,见房门并没有关闭,也就径直走了进去。 “周爷爷真是有兴致……” 赵桓走入书房,见到周文方正坐在书桌前读着什么,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跟着他咿咿呀呀地一起念着。 “桓儿来了啊……坐吧!” 见到赵桓进来,周文方一脸和蔼,也没有起身,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赵桓坐下。 而原本坐在周文方怀里的小女孩却“哧溜”一下从周文方怀里滑了下来,然后从书桌低下钻了出来,一头扑进赵桓怀里,高兴地叫着:“桓哥哥,桓哥哥……” “呵呵,嫣儿这几天又学会了多少字啊?” 赵桓摸了摸这小丫头的脑袋,笑呵呵地问道。 周群有一子一女,这小女孩是他的小女儿,叫周嫣。 周文方虽然屡次科举不第,为了生计不得不经营商贾,他的儿子和孙子也因此不能再为官,但周文方对于子孙的教育却看很重视,从小就教授他们读书识字。 而且周文方也并非一般的腐儒,他对于程朱理学那一套一向是非常不屑的——这恐怕也是他屡试不第的主要原因,也并不认同“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一套,因此对于孙子、孙女他都是一视同仁,到了年纪后就亲自给他们启蒙,教他们读书识字。 “《千字文》嫣儿已经学完了,现在正在学《唐诗三百首》呢!” 周嫣的小脸上满是骄傲的神色,对赵桓道:“桓哥哥要是不信,嫣儿这就背给你听……” 也许是赵桓长了一张老少通杀的俊俏面孔,这周嫣第一次见到赵桓的时候就对他很是亲近,而赵桓也很喜欢在这个活泼可爱的小丫头,因此两人虽然一共也没见过几次面,但两人的关系却已经很好。 “好了!” 周文方知道周嫣这小丫头黏起人来可是没完没了的,板起脸来对她道:“你桓哥哥和爷爷有事要谈,你先出去玩吧!” 周文方知道赵桓是个大忙人,没事不会跑这么远专程来看他。 周嫣有些不乐意地嘟起了嘴,不过却也不敢违背周文方的话,只好怏怏不乐地走了出去。 “桓儿,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找老夫有何事?” 等大周嫣离开后,周文方开门见山地对赵桓问道。 赵桓知道周文方性子直,不喜欢拐弯抹角,因此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上来就说请人家帮忙的话,但也只能直说道:“这次来,还是为了粮食物资之事——不过这次的数量极大,需要两百石粮食,衣物、棉被也需要再弄八百套……钱不是问题!” 说着赵桓从腰间掏出了一叠银票。 听到赵桓说出的数字,周文方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前几天弄的那些粮食物资已经将我周家商铺的存货都掏空了,现在再想短时间内在这栖霞县内弄到这么多东西已经不可能了……看来,也只能让你周叔亲自去登州城跑一趟了!” 周文方也很默契地没有询问,赵桓要秘密弄这么多物资做些什么。 “那真是要多麻烦周爷爷和周叔了……”赵桓感激致谢道。 如今赵府被孙家盯得死死的,赵桓想通过赵家秘密弄到这么多货物根本不可能,他也只能靠周文方了。 “不用,老夫之所以帮你,也不止是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 周文方摆了摆手,板着脸一本正经道:“主要还是是因为,自从桓儿你当了这栖霞县的总捕头之后,这栖霞县的那些衙役就再也没有做那些欺行霸市、盘剥百姓的事情了——你的所作所为老夫都看在眼里,这才愿意一直帮助你的!否则,即使你爷爷亲自找来说情,老夫也不会帮你的……” “是,是是……” 对于这老头耿直的脾气赵桓早已领教,只能点头应是,还能再说什么? 中午留在周府和周文方一家其乐融融地吃了一顿饭后,赵桓才在周嫣依依不舍的眼神中离开了周府,返回了县城。 不过,等到赵桓返回自己宅院的时候,发现县令周思源已经在他这里等候多时了。 赵桓心中暗笑,以往周思源想见他都是直接派人传唤,现在却知道亲自登门等候了,看来他的确很识趣,明白了双方角色的变换。 “赵捕头,本官想去看看胜儿他们,不知可否?”周思源见到赵桓后,神情有些忐忑地问道。 他自从知道自己的儿子和孙子都被赵桓“请”过来后,就不止一次向赵桓提过这个要求了,不过因为之前周胜等人都被秘密软禁在了赵府,并不方便探望,赵桓才一直都没有同意。 现在赵忠已经将周胜等人转移到了锯齿山,周思源再想去探望,赵桓自然不会阻拦了。 “既然县令大人想去,卑职自然不会不允……” 赵桓没有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了,事实上,即使周思源不提,赵桓最近也准备带他去泥洼坡一趟的。 这样即可以让周思源安心,以后可以更加好好的为他做事,同时,赵桓也想让周思源劝劝他那几个不安分的孙子,老老实实地待在山上,别再总想着逃走了。 当即,两人就穿着便衣,在数十个衙役的护卫下,两人同乘着一顶小轿,离开了栖霞县。 “没想到赵捕头竟然在这里建了一座山寨……” 进入锯齿山后,周思源牙齿就有些打颤。 他清楚地知道,这锯齿山里的很多山贼,就是在他当栖霞县县令这两年,被官府逼得家破人亡而进山做贼的! 如今这锯齿山里,不知道有多少山贼想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周思源来到这里又岂能不惧? “嘿嘿!” 赵桓只是笑笑,没有安慰周思源的意思,他既然敢将泥洼坡寨的秘密告诉周思源,就自然不怕他敢讲出去。 恐怕周思源现在也知道,上了他这条贼船,再想下去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特别是在他知道了赵桓越来越多的秘密的时候,赵桓岂会那么轻易地放手,像他想的那样,任期满后就让其告老还乡? 第六十六章 怀柔 “这,这……怎么有这么多人!” 上了泥洼坡后,见到满山的木屋,和在众衙役的监督下热火朝天地做工的山贼俘虏,周思源眼睛越睁越大,怎么也想不通,这山寨上怎么能有这么多人? 现在的泥洼坡寨中,赵桓手下的衙役有两百人,俘虏的山贼有五百多,共有七百多人,论起人口已经可以和一般村寨相比了。 沿途衙役见到赵桓,都纷纷行礼,而对于周思源这个县令则大都视若无睹。 原本,在这些衙役心中,周思源这个县令的地位是在赵桓之上的。 但是,经过这么久的操练,赵桓的威望经渐渐到了周思源之上。 再经过不断扩大的救国会成员,开始对这些衙役慢慢渗透和洗脑,这些衙役已经渐渐成了赵桓的死忠!否则,他们上次也不会在救国会成员的煽动下,就敢去袭击登州兵营了! 特别是在这泥洼坡寨上的两百衙役,他们远离了喧嚣的县城,只能听到赵桓一个人的声音,自然就渐渐不再将周思源这个县令放在心上了。 周思源虽然心中不喜,不过他也已经有了身为傀儡的自觉,对于那些无视他的衙役自然不敢呵斥。 到了山顶,赵桓直接将周思源请进了软禁周胜和周杰的木屋后就离开了,对于他们父子说些什么他并不关心。不过,离开前,赵桓威胁周思源,让他安抚下他那三个不安分的孙子,让他们以后老实点,否则赵桓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总捕头,这锯齿山的三大势力,这两天都派人来了我们山寨……” 赵忠原本带人在山下巡视,听说赵桓回山,立即赶了回来,在议事厅里向赵桓汇报他离开后的情况。 “哦?他们说些什么?” 赵桓颇有兴致地问道。 “还能说什么,都是来兴师问罪的罢了!” 赵忠撇撇嘴,突然笑道:“按照总捕头的计划,这三大势力派来的使者,都让小的割了他们耳朵后,赶下了山去……” “这样以来,宋江等人恐怕非气疯了不可……” 赵桓笑着摇了摇头——被一个新人势力这样对待,宋江等三伙老牌势力能烟的下这口气才怪! “的确!我们的斥候这两天发现,这锯齿山的山贼之间联络极为频繁——恐怕,这几天就要对我们动手了!” 赵忠说着,脸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知道这次山贼若来,人数绝不会少,很可能是他们面对的敌人数目最多的一次。 听到赵忠的话,赵桓沉吟不语,无意识地用手指敲击着这会议室里粗糙滥制的桌子,片刻后突然转移话题问道:“那些俘虏怎么样,这两天还听话吧?” 对于那些即将到来的山贼,赵桓倒并不怎么担心,反而觉得来的人越多越好!不过对于山寨内的俘虏,他却很警惕,担心他们在战斗的时候和外面的敌人里应外合。 “总捕头放心,前次杀人已经将这些家伙的胆子吓破了,现在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听话的很!” 赵忠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那也不能因此大意,要时刻警惕他们反水!”赵桓提醒道,毕竟这些俘虏的人数比山上的衙役的两倍还多! “是,小的会注意的!”见赵桓这么在意这些俘虏,赵忠也不敢再大意,凛然答道。 离开议事厅,赵桓巡视了下山寨,特别是到俘虏居住的那些新建的木屋中看了看,见到里面还都是空空如也,只是地上铺了层枯叶断枝当床被而已。 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里,这样的居住环境只能用恶劣来形容了!不过,这些俘虏还算乖觉,宁愿自己忍受,都没有人敢向赵忠提。 “让那些俘虏们多砍伐些树木过来,晚上的时候在这里多燃起些篝火来取暖……” 赵桓对身后的衙役命令道。 前段时间的杀人已经足够立威了,接下来应该对这些山贼俘虏施恩了,毕竟赵桓是想将这些人收为己用,而不是一直将他们当俘虏看待。 “是!” 那衙役正想下去传达赵桓的命令就听到赵桓又道:“另外,再让人下山向百姓收购些粮食,能收购多少是多少,先挨过这几天再说……” 山上的粮食本来就只够原来那两百人五天之用,现在突然猛增了五百人,根本撑不到周文方将粮食运来了。 对于这种情况,赵桓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先试着向百姓们收购了,至于能弄来多少恐怕还真不好说…… 等到周思源和他的儿子、孙子们说完话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赵桓就只好请周思源先在这泥洼坡寨里住上一晚了。 “山里条件简陋,委屈县令大人了……” 吃晚饭的时候,赵桓见到周思源看着饭桌上那几盘简陋的菜肴一副没有胃口的样子,他自己一边大口大口的吃着,一边虚情假意地抚慰道。 事实上,赵桓这桌已经是山寨能提供的最好的吃食了,其他衙役那里还不如他,更不要说那些只能吃些残羹剩汁的俘虏了。 不过对于一向锦衣玉食的周思源来说,这桌饭菜就实在是难以下咽了,想到自己的儿子和孙子们不知道要在这山上住多久,过多长时间的这种苦日子,他就更吃不下去了。 “本……本官不饿,赵捕头自便就是!” 周思源干笑了两声,而后对赵桓道:“不过,犬子们还要在山上叨扰些时日,还请赵捕头多多照顾才是……” 说着,周思源掏出一叠银票,递给赵桓道:“本官这里还有些财物,他们的吃穿用度自然不敢让赵捕头破费了……” 周思源知道,赵桓是不可能放他的两个儿子和孙子们离开这锯齿山的,也不敢提这个要求,只是期望赵桓在吃穿用度上不要亏待了他们。 赵桓瞟了一眼,见到最上面一张银票上写着“一百两”的字样,而这一叠看起来起码有十张,心中顿时一喜,毫不客气地一把接了过来,嘴上说道:“县令大人放心吧,只要山上的兄弟们还有一口吃的,决少不了他们的就是!” 不过,赵桓心中却打起了周思源的主意:“看来这县令大人身上还有不少油水,也许应该再压榨他一下?反正都是些民脂民膏,不要白不要……” 第六十七章 放假安排 送走周思源后,正当赵桓等人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战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却突然降临到了整个山东和周边各省。 这是崇祯七年的第一场雪,雪势极大,整个锯齿山都被厚厚的大雪覆盖,虽然勉强还能行人,但想再发起一场战斗却是不可能的了。 在这种情况下,宋江等三大势力对于泥洼坡寨的讨伐自然不了了之了…… 受到这场大雪的影响,原本应该三日就运到的粮草、棉被等物,一直到了第五天才运来! 这五天中,赵桓虽然令人陆陆续续地从山下百姓和猎户手中高价收来了一些粮食和肉食,但也只是杯水车薪,根本不够泥洼坡寨上七百多人的用度。 在这种情况下,赵忠原本提议尽可能将粮食供应给衙役们,至于那些俘虏,就不管他们的死活了…… 不过,赵桓并没有同意赵忠的做法,而是选择将粮食平均分配,对于衙役和这些俘虏们全都一视同仁——赵桓知道,如果按照赵忠的想法做的话,定然会激发那些俘虏对他们的仇恨情绪,以后再想收服就难了! 事实证明,赵桓的做法的确是更加明智的选择。 这五天来,包括赵桓在内的衙役和山贼俘虏们一起同甘共苦,极大的缓解了双方原本之间的仇恨和矛盾,在赵桓和救国会成员的推波助澜下,很多山贼俘虏都开始请求加入泥洼坡寨,投靠赵桓——当然,这其中也有不少人并非真心投靠,仅仅只是为了摆脱俘虏的身份,不想再继续做苦力而已。 等到在栖霞县的衙役将粮草、棉衣、棉被等物运送到泥洼坡下的时候,山上的众人顿时全都欢呼了起来,本来已经饿得有些有气无力的众人都爆发出了极大的热情,迅速地将通往山下的山道上的积雪一扫而空,然后只用了半个时辰时间就靠着众人的肩扛手提,将山下整整一百多石的粮食等物搬到了山上。 运送这批物资的人叫赵建,他原来也是赵家的家丁,是跟随赵桓时间最长的人之一,现在已经升到了排长。 “小的办事不力,还请大人责罚!” 赵建一见到赵桓,也不管地面上都是积雪,顿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脸愧疚之色地向赵桓请罪。 “起来吧,这也不是你的错!” 赵桓摇摇头,将赵建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积雪,安慰道:“天公不作美,不是人力所能对抗的,何罪之有?” 此次筹措物资之事,是由周群亲自跑到登州城一手操办,赵建带着一个排的衙役随行护卫押送。 天降大雪之时,正是他们将要从登州城返回栖霞县的时候,导致原本只需一天就能赶到锯齿山的行程,走了整整三天踩到。 又温言抚慰了赵建几句,赵桓当即就令人支起大锅造饭,终于让全山寨上下吃了一顿饱的。 此时,栖霞县的衙门已经正式封印,开始了长达一个月的年休——当然,这种福利只是给官员的,像衙役这种最底层的小吏,还是要上班的,不过也可以轮流休沐。 留下赵忠管理山寨后,赵桓再次冒着风雪赶回了栖霞县,安排手下衙役们的轮休事宜。 临行前,赵桓叮嘱赵忠不要放松对锯齿山山贼势力的警惕——虽然一般来说,这种大雪天不适合开战,但自古以来雪夜偷袭的战例也不少,都是利用敌人雪夜时放松警惕取得的战果。 回到栖霞县城后,赵桓能明显感觉到,城内百姓对于这场大雪喜悦之情,有些人还放起了鞭炮庆祝,让人提前感觉到了一种过年的气氛。 崇祯七年的大明,各地都是极为干旱,即使像登州这种沿海之地也不列外,这场大雪虽然不能保证来年一年都能风调雨顺,但起码不用再担心春旱的问题了。 回到自己的住宅,赵桓将衙役中排长和救国会成员都叫到了自己的院落中开会。 此次扩编,新收了四百衙役,也猛增了八个排长和四十个班长的职位,很多以往立过功劳的衙役,以及救国会成员都得到了赵桓的提拔,升任了班长、排长等职,现在再想像以往那样将排长和班长全都叫来开会自然不行了,赵桓的这小院已经装不下这么多人了。 不过,即使只是排长和救国会的成员,人数也达到了五十多,已经将赵桓这小院挤得满满的了。 “看来,年后要换个大点的院子了……” 赵桓感慨着,心中却满是自豪,这些人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救国会成员更是被他经常洗脑教育,可以说都是他的铁杆支持者,现在他即使公然举旗造反,这些人也定然都会追随他的。 “敬礼!” 等到人数到齐后,这些人齐刷刷地向赵桓敬了个礼。 “坐吧……” 赵桓回了个礼后,众人说道。 由于人数太多,座位已经从客厅摆到了院子里,众衙役听到赵桓的话后,开始按照职位高低依次落座。 “年关将近,大家也都劳累了一年了,也该休假和家人团聚了……”等众人落座后,赵桓开门见山说道。 听到赵桓的话,众人脸上都露出了喜色——放假嘛,谁不喜欢? 不过,像赵小宝他们这些赵家的家丁却是无所谓的,他们中大部分都是孤儿,有些即使还有家人,但被卖身进赵府后,和家里的关系也都淡了,放不放假对他们来说关系不大。 “不过,我们也不能放松对栖霞县城的防护工作,以及维护全县的治安……” 赵桓话题一转,语气严肃道:“根据以往情况来看,每到年关将近的时候,也是那些山贼匪寇活动最为猖獗的时候,我们休假的时候,也务必保证有足够的人手来巡视地方和守卫县城,让栖霞县的百姓能过一个放心年……” 赵桓讲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后,才说出了具体的安排:“所有衙役分成两部分——新招募的衙役,和原来的那些老衙役。其中,新衙役中的一半人守城,一半人休假,五天轮换一次;老衙役中的一半人巡视栖霞县各地,一半人休假,也是五天轮换一次……” 经过这些天的操练,这些新招募的衙役连列队都还站不好,赵桓自然不放心让他们出去巡视了,不过拿来守城却也足够了。 第六十八章 回文登县 将所有事情安排完毕,赵桓就让众人离去了,独留下了赵小宝,让他汇报自己离开这几日的情况。 “这些新招募的衙役怎么样,还听话吧?”赵桓最重视的自然是那些新招募的衙役,毕竟这关系着他未来实力的发展。 “总捕头放心,我一直都是让人按照最严格要求操练他们的!” 赵小宝正色答道:“这些衙役中很多进来都是为了混饷银的,他们原以为做衙役是很轻松的活儿,根本没想过每天还要这么严格的操练,刚开始不少人受不了自己逃了,不过小人马上又重新招募将空缺填补了,到现在已经基本上没有人会再逃走了……” “做得不错!”赵桓满意地点了点头,补充道:“同时也要开始将救国会渗透进这些新人中了,刚开始入会条件可以适当放宽一些……” 将事情交代完毕后,赵桓就打发赵小宝出去了。 接下来几天,赵桓开始亲自巡视那些新招募衙役的操练,对于对于没有轮休的新衙役们,他也不时带些吃食进行慰问,慢慢培养这些衙役对自己的感情,同时也在这些新招募的衙役心中打下自己的烙印。 赵桓自然清楚,这些新来的衙役们刚到,正好是培养他们对自己忠诚的最佳时期,同时这种事也是不能假手于人的。 不知不觉间,衙役们已经轮换了三次,而赵潜也再一次派人来催促赵桓回文登县的时候,赵桓才惊觉时间已经到了除夕! 他这才不得不将栖霞县一应事物交托给赵小宝,准备回文登县过年。 临行前,赵桓叮嘱赵小宝,让他派人往泥洼坡寨运送十头猪过去——毕竟是除夕夜,怎么也要给赵德等人改善下伙食。 这半个月来天气都是阴沉沉的,温度也是极低,半个月前降下的大雪一点也没有融化的迹象,从赵德派人传递过来的信息来看,那些锯齿山的山贼们除了偶尔下山劫掠百姓外,好像并没有攻打泥洼寨的意思。 赵桓也体会到了黑白两道通吃的好处,由于泥洼坡寨的存在,他对于锯齿山贼寇们的活动变得更加容易掌握了,往往有贼寇刚准备对哪个村寨下手,赵桓在栖霞县里已经得到了消息,提前派人埋伏下来,将那些准备劫掠百姓的贼寇一网打尽! 几次下来,这锯齿山的贼寇都认识到了栖霞县衙役们的厉害,都不敢再在栖霞县劫掠,而是去了周边的文登县、莱阳县、宁海州等地打秋风。 赵桓虽然提前得到了消息,但也没有提醒那些州县的意思,反正祸害地又不是自己的地盘——况且,这些山贼也都是要讨生活的,他不让人家在栖霞县混了,总也得给人留条其他的活路,否则就要逼得他们狗急跳墙了。 不过如此以来,栖霞县的歌舞升平就和其他县的贼寇横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正所谓有对比才知好坏,从亲戚朋友那里了解到周边各县被山贼肆虐后的惨状,这栖霞县的百姓才庆幸起自己县里有赵桓这样的总捕头,和一众战斗力强而又于民秋毫无犯的衙役来。 离开栖霞县之前,赵桓又去城外看望了周文方,除了感谢他上次的帮忙外,也算是给他拜个年了。 见到周嫣儿的时候,这小丫头对于赵桓又是各种黏人,弄得赵桓不得不签下一系列的“不平等条约”,才被放行离开。 赵桓对于自身的安全一直都是相当看重的,特别是知道在文登县还有一直敌视自己的孙家的情况下,赵桓直接带了一个排的衙役全副武装跟随保护。 孙家自从孙一山出事后,就一直死咬着赵桓不放,虽然他们没有任何证据,但却好像是认准了是赵桓所为。最近一直都没有消停,到处跑关系走路子,要治赵桓的罪。 不过好在周思源一直在尽力维护赵桓——当然,这是在赵桓的逼迫下,登州府的官员当然不会为了一个商贾去得罪一个县令,即使是孙家的后台登州游击刘泽江也不会为了一个小妾的父亲就轻易得罪地方官。 这就让孙家花出去了大笔的冤枉钱,却一直拿赵桓没有办法,也让孙家更加憎恨赵桓了。 虽然赵桓等人骑得都是驽马,但一行五十人并行也是非常有气势的,从栖霞县赶往文登县这一路上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对此,赵桓也不由生出了一种衣锦还乡的感觉。 不过,到了文登县城的时候却出现了点小小的意外。 尽管赵桓已经提前派人通报了自己的身份,但是到了城下的时候,仍然吃了个闭门羹。 “来人止步!” 城楼上一个衙役喝止了城下的赵桓等人,让他们不要再靠近城门。 “此乃栖霞县赵总捕头当面!我等刚才已经令人提前过来通报了,为何还不打开城门?” 在赵桓身边的赵广策马上前,沉声对城楼上的衙役喝问道。 “还请赵总捕头恕罪,我等俱都不识得尊驾!现在已经派人向县令大人请示了,还请赵总捕头稍后片刻……” 城楼的衙役对于赵桓说话的语气倒是比较客气。 “无妨!” 赵桓对还要说话的赵广摆了摆手,示意他无须再多言。 此时,赵桓才想起,这文登县认识自己的人恐怕还真不多! 他当初从登州城来到文登县,一直到他离开去栖霞县赴任,在这县城根本就没待几天。而且,即使那几天,他也都是宅在院子里操练士卒,根本没怎么露脸。 赵桓一行人静静矗立在城外,等着有人来给他验明正身。 片刻后,赵桓见到城头出现了一阵骚动,几个守城的衙役好像都跪倒在了地上,隐隐好像听见有人在喊:“拜见县令大人!” 赵桓心中一动:“难道是林行知这个县令亲自来了吗?” 林行知的家眷都都来到了这文登县,朝廷年底的休沐他倒是不用再回老家了,不过赵桓不觉得他有那么大的面子,值得林行知亲自来迎接自己——毕竟,这是一个等级和礼节都很森严的时代,即使赵桓救过林行知的家眷,他也最多私下表达谢意而已,这样亲自来迎接他一个小小的总捕头就太过了,而且也于礼不合。 不过,看到城头上出现的一个人影时,赵桓才知道,的确是林行知亲自过来了! 林行知一袭青衫,面容俊逸,站在城头上衣袂飘飘,颌下三缕长须迎风飘起——只看起形象的话,林行知已经甩了周思源这老头十八条街。 “拜见县令大人!” 尽管心中不情愿,赵桓也只能带着身后的五十名衙役一起跪倒在地,向林行知行礼。 在栖霞县,周思源已经成了他的傀儡,赵桓自然不用再向他行跪拜礼,但这里是文登县,赵桓若是不对林行知行跪拜礼那就是桀骜不驯了,遇到个心眼儿小的,直接令人将他打个半死他也没话说。 林行知对赵桓伸手虚扶,一脸的和蔼的样子道:“呵呵,贤侄快快请起……” 而后他又对守门的衙役喝道:“还不快快打开城门!” 对于林行知过份的热情,赵桓心中有些惊诧,不过看到城门已经徐徐大开,他还是起身带着众人进入了城中。 “贤侄现在想必也思家心切了,本官也就不多留你了!不过,希望过几天贤侄能过府一躺,本官还没有就上次之事正式谢过贤侄呢!” 赵桓带人入城之后,从城楼上下来的林行知把着他的胳膊,显得很是亲近,让守门的衙役都看得有些愣神,不知道这一向以铁面著称的县令大人为何对赵桓如此热情。 “卑职定然登门拜访……” 既然林行知这个县令亲自相邀,赵桓当然没有拒绝的余地。 和林行知分别后,赵桓心中还是有些狐疑:即使自己曾经救过他的家眷,但今日对自己的态度也太过热情了些。而且,林行知邀请自己去他的府上,明显是有事要和自己商量,所谓感谢云云不过是套话罢了——不过,自己这栖霞县的总捕头,又能帮他这堂堂县令做些什么呢? 第六十九章 家人 赵桓进城时,已经令人快马赶回赵府报信了,等他向林行知告别的时候,赵府也早得到了他回来的。 赵潜已经那么久没有见过赵桓,听说他回来了自然极是欢喜,当即令下人大开府门,打扫宅院,同时杀猪宰羊,等着赵桓回府。 自从赵桓将赵家所有家丁都带走后,赵潜又从人伢子那里买了二十余个家丁,都是十三四岁的少年少女——这些家丁年纪小,忠心更加容易培养,而且和成年壮汉比起来更加容易管束,不用担心欺主或者监守自盗的问题。 这些孩子有些是家里太穷养不起被卖给了人伢子,也有不少是孤儿。他们进入赵府后,见到赵潜为人和善,对他们也没有缺衣少食,心里都暗自庆幸被卖到了这么好的人家里。 因此,对于赵潜的命令,这些家丁都是不打折扣的执行了起来,并没有人偷奸耍滑,同时他们也心下好奇,不知道这一直被赵潜念叨的赵府小少爷是何等模样。 等赵桓返回赵府的时候,见到赵潜这已经六十多岁的老者和赵琦两人竟然都亲自冒着寒风在门外迎接他,心中不由感动,连忙下马,几步赶到赵潜面前“噗通”跪倒道:“孙儿拜见祖父,拜见父亲!” 虽然赵桓对于这个时代动不动就要下跪的礼节非常抵触,但这次却是诚心诚意的。 而跟在赵桓身后的一众衙役,见到赵桓都跪倒,自然也是随之拜倒:“拜见老爷!” 这些衙役中,除了带队的赵广外,还有几个都是赵府出来的家丁,不过更多的还是原本栖霞县的衙役。 他们原本见到赵潜是不用行跪拜礼的,但是这些人对赵桓已经真心敬服,知道这老者是赵桓的祖父后,还是心甘情愿地跪了下去。 “呵呵,地上凉,桓儿快快起来吧!” 赵潜笑着将赵桓扶起,然后看着他身后的一众衙役道:“诸位也都起来吧,府里已经备好了饭食,快快进来!” 赵琦没有说话,笑着拍了拍赵桓的肩膀,拉着他跟在赵潜身后走进了赵府。 将赵桓及他身后的五十名衙役都迎进客厅后,赵潜令奴仆们在客厅里燃起了十数个火盆,将赵桓等人一路赶来沾染的风寒之气慢慢驱散了。 见到府里那些少年家丁,赵广他们这几个从赵府出来的人都感觉一阵亲切,放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不过经历过十余次的战场拼杀后,他们却感觉那好好像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了——事实上,距离他们离开赵府也不过才两个多月罢了。 “祖父,我们赵家最近的生意如何,孙家有没有为难我们?”坐在赵潜、赵琦下首的赵桓,向两人问起了赵家的生意情况。 赵桓人虽在栖霞县,不过却也一直关注着文登县赵府的情况,知道赵家最近的情况不太乐观,但是具体情况还是要询问两人。 “我们赵家的商铺几乎已经全部关门歇业了!” 赵潜摇摇头,无所谓地笑笑道:“其实上次接到桓儿的你的信后,我们就已经准备将生意转到栖霞县去了,不过因为城中的商铺一时不好脱手转让,才一直拖着的……” 自从孙家得势后,赵家的日子其实一直都不太好过,不过赵潜感觉故土难离,在再加上赵桓以前在栖霞县根基不稳,这个才一直没有将生意转移。 不过,后来因为赵桓灭掉了孙家的商队,孙家彻底对赵家撕破了脸,如果不是有林行知照拂,恐怕赵家早就在这文登县待不下去了。 赵潜这才下定决心,要将生意转移到栖霞县去,不过赵家在文登县的生意盘根错节,只是商铺就有十余家,不是说走就能走的,而且还要提前在栖霞县那里购置商铺,恐怕要等到年后才能将这一切都打点完毕。 “呵呵,周爷爷听说祖父要去栖霞县发展,高兴坏了,还说祖父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告诉他。” 赵桓将临来时,周文方让他带的话告诉了赵潜。 如果是普通商贾,对于突然冒出一个商业上的竞争对手自然是非常抵触,不过周文方和赵潜两人是至交好友,自然不会如此。况且,周文方一向对于做生意都没有什么兴趣,否则也不会早早就将生意交给儿子打理,自己在家含怡弄孙了。 “嗯,有你周爷爷帮忙,我们生意转移到栖霞县就更顺利了……” 赵潜笑着点了点头,以他和周文方的关系,自然不用客套,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就直接提了。 “对了,孙儿进城时,遇到了林县令……” 赵桓将在城门遇到林行知,并且他对自己太过热情的事情告诉离开赵潜和赵琦两人,然后疑惑问道:“祖父、父亲,你们可知这是为何?” 他毕竟没在这文登县待过多久,不过偶尔从传递消息的人那里听来一言半语,对于文登县和林行知的了解自然远远不如一直生活在这里的赵潜和赵琦了。 听到赵桓的话,赵潜和赵琦相视看了一眼,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既然县令大人有请,桓儿自然是不能拒绝的,放心去便是!” 片刻后,赵潜缓缓开口道:“若是县令大人对你有所求,你自己看着办吧——觉得自己力所能及的话答应也无妨,不行也可以委婉拒绝。” “林县令是这大明难得的好官,桓儿要是能帮的话,还是尽量帮一下……” 赵琦却是插口说道:“而且,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县令大人应该是想让桓儿带兵来剿灭最近咱们文登县流窜来的那几伙贼寇吧——那几伙贼寇最近闹得的确很不像样子,听说文登县的很多家百姓都遭了灾!都是乡里乡亲的,桓儿能帮还是帮帮吧!” 赵桓一愣,没想到林行知会让自己帮这个忙! 事实上,这件事严格来说还是赵桓的责任——就因为他和栖霞县衙役最近太过强势的表现,让栖霞县的贼寇都不得不转移到了周边各县作案,文登县的贼寇才突然增多了起来。 第七十章 刺客 赵桓还要说些什么时,已经有下人端着酒菜进入了客厅。 “桓儿也饿了吧?先吃饭!” 赵潜笑笑,示意赵桓和其他衙役们一起吃饭。 吃饭完后,赵桓又去后院拜望了他名义上的母亲——吴氏。 以往赵桓在赵府的时候,每日也都会拜望一次吴氏,两人之间也已经比较熟稔了,赵桓面对她也不初次见面时那么尴尬了。 吴氏见到赵桓也是表现的一如既往的亲热,拉着赵桓问了些他在在栖霞县的经历,赵桓随意捡了些能说的告诉了她,至于胁迫周思源的事,赵桓连赵潜和赵琦都没有告诉,自然更不会跟吴氏说了。 等到赵桓告辞离开时,吴氏还令人给赵桓封了一个红包,说是压岁钱。 赵桓有些哭笑不得了接了过来,他在栖霞县这么久,那些和他打交道的官吏都是把他当成了同僚来看待,赵桓都差点忘了自己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 见过吴氏后,赵桓又带着赵广等人又去竹苑看望了一直在赵府养伤的赵阳。 赵阳上次身上受到多处箭伤,伤势都极重,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还不能下床,不过人已经清醒了过来,没什么大碍了。 赵桓到赵阳房门前时,见到他床前围坐了七八名家丁——就是那些赵府刚收进来的少年。 这些少年或站或坐地围在赵阳床前,而赵阳正躺坐在床上一脸兴奋吐沫横飞,双手比划的讲着些什么。 赵桓站在门外听了听,不由“噗哧”一声笑出了声。 原来,赵阳讲得正是他在栖霞县时,多次和山贼作战时的“英勇事迹”,其中编造和夸大之处让赵桓听着都替他感到脸红——但是,那些少年却是听得一个个激动不已,看着赵阳一脸的崇敬。 听到赵桓的笑声,赵阳才抬起头来,正好见到门外的赵桓、赵广等人,此时都是一脸忍俊不住地样子,赵阳这才一脸讪讪地样子,停止了他的夸夸其谈。 那些家丁见到赵桓,也都从赵阳的讲述中回过了神来,担心赵桓认为他们偷懒,向赵桓行了个礼后都慌慌张张地离开了。 “你小子行啊,还有闲心吹牛,看来伤势好的差不多了!” 赵广走到赵阳床前,笑着对他身上轻捶了几下。 赵广和赵阳是堂兄弟,两人关系一向最是要好,见到赵阳现在的样子,赵广原本的担心也放了下来。 “咳咳,你小子轻点……” 赵阳装作一副被赵广的拳头重伤到了的样子咳嗽起来。 赵广虽然是堂兄,但赵阳对他可没有什么对待兄长的礼节,两人从小一起打闹惯了,从不讲什么长幼有序那一套。 赵桓微笑着看两人打闹完后,他才上前抚慰了赵阳几句,让他安心养伤。 从赵阳那离开后,已经了晚上,县城里渐渐燃起了鞭炮和烟花,一种过年的味道扑面而来——虽然说大明对于火药的管制非常严格,但自从唐**始,燃放烟花、爆竹已经成了一种习俗,官府也不能直接粗暴的下令禁止,只是对于那些生产烟花爆竹的作坊进行监控,防止他们将火药用于其他用途。 赵潜也已经令人提前买好了烟花和鞭炮,见到天色渐渐昏暗了下来,也就想让下人在后院里燃放。 不过,这个活儿却被跟随赵桓来的那些衙役们给抢了去。 他们大都玩过火铳,也见识过火炮发射时那种震天巨响,对于这种仅仅装了少量火药的鞭炮和烟花根本没有什么畏惧心里,一边燃放还一边玩各种惊险刺激的花样,引得围观的家丁和丫鬟发出阵阵惊呼。 即使是在后世,每次大规模燃放烟花的时候也往往引得无数人围观,更何况是在这个极度缺乏娱乐活动的大明朝。 虽然这个时代的烟花,论起花样远远无法和后世相比,不过赵府燃放烟花的时候,还是引来了无数的百姓挤进了赵府观看,人数很快就达到了数百之多。 都是街坊邻里,赵潜自然不会赶人,只能大开门户,放那些百姓进入了赵府。 “赵老爷新年好!” “新年吉祥!” “……” 那些百姓进来后不忘向赵潜说些吉祥话,赵潜也没有任何架子,笑着一一回应。 “咦?这位是……” 见到一个面生的中年汉子一脸堆笑地挤开人群,向自己走过来,赵潜有些惊讶——他在这文登县生活了几十年,说能叫出所有人的名字有些夸张,但起码整个县城的成年男子他差不多都打过照面,但是这个中年汉子他却是完全陌生,没有任何印象。 “赵老爷新年吉祥!” 这中年汉子,笑容满面地走到赵潜面前,弯腰行了个礼。 赵潜虽然不认识此人,但也猜测他可能是这县城哪个百姓家的亲戚,正想对这中年回礼,却突然听到站在他左侧的赵桓发出了一声惊呼:“祖父小心!” 赵潜心中一惊,就看到这中年汉子站起来时,手里已经掏出了一把近一尺长,闪着寒光的尖刀。 这中年汉子的脸色在忽明忽暗的烟花照耀下色彩斑斓,显得有些狰狞。 见到这中年汉子一步跨到自己面前,一刀急速地向自己当胸捅来,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的赵潜惊得动弹不得,只来得及在心中发出一身惊呼:“吾命休矣!” “咚!” 不过,就在这时,赵潜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人猛地撞了一下,一身的老骨头好像被这一下撞散架了般,侧倒在了地上。 赵桓一向认为自己是个自私自利而又非常惜命的人,他从不认为自己有一天会做舍己为人这种事!但是,见到那中年汉子从怀中掏出尖刀,向赵潜这个一直对自己疼爱有加的老人刺去的时候,赵桓却感觉脑子一热,不由自主地猛地一个飞身过去撞开了赵潜。 不过,那把尖刀却是划开了赵潜胸前厚实的衣物后,重重地砍在了赵桓的左肩头上! 顾不得肩膀的疼痛,赵桓死命地抓住了那中年汉子握刀的右手以及和刀柄,同时口中发出一声大喝:“抓刺客!” 也幸好赵桓一直以来都没有放松对自己这幅身体的打熬,不但平时和衙役们一起操练,私下里也是勤练不辍,从来没有偷过懒,否则以他原本那副孱弱的少年身体,根本无法阻止这中年汉子将刀抽出来,然后就会向赵桓刺来第二刀…… 虽然鞭炮和烟花声震耳欲聋,但赵桓这声用尽全力的大喝还是传了出去。 周围的百姓转头见到这面的情景,都是一脸愕然,不敢相信这种一向只是在戏文和说书先生口中出现的戏码,会活生生地在自己眼前上演。 “总捕头!” “贼子敢耳!” “……” 而那些衙役的反应就快得多了,他们听到赵桓的大喝后只是一愣神,就马上转头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尔后迅速地将手里的烟花、爆竹直接仍在了地上,愤怒地向着赵桓这边扑了过来。 最先达到的是距离赵桓最近的赵广,他心中非常愧疚,这次赵桓点名让他带一个排的衙役随行护卫,是对他的信任和看重,可是却今晚这浓重的过年气氛却让赵广放松了警觉,即使是那么多百姓拥挤过来的时候,他也没有及时提高警惕。 现在看到赵桓受伤,赵广觉得都是自己的失职。 “轰!” 到了那中年汉子跟前,赵广用尽力气,一拳向着那人喉咙愤怒地轰去。 这一拳既有对那刺客的恨意,也有赵广对自己大意的恼怒,拳风呼啸,如果那中年汉子的喉咙被击重,轻则昏迷,重则直接被击碎喉骨导致窒息而死。 由于被赵桓死死地抓住了刀柄,那中年汉子抽了几次都没有将尖刀抽出来,此时见到赵广的拳头打过来,那中年汉子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只能放弃了手里的尖刀,闪身后退。 此时,其他衙役也都已经赶到,有几人上前将赵桓和赵潜保护了起来,其他人则就要将那中年汉子团团围住。 那中年汉子见到事不可违,知道没有了再动手的机会,也不迟疑,转身就向着赵府开着的大门冲了过去。 “一班、二班留下,其他人跟我追!” 赵广当先向着那中年汉子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同时也向其他衙役下达了命令。 第七十一章 治伤 赵广的确被这个刺客惹毛了,也没有跟赵桓请示,直接带着人推开拥挤的百姓向那逃走的刺客追了过去。 被留下来的两个班的衙役将赵潜、赵琦和赵桓三人团团护住,然后那些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的百姓全都赶出了赵府。 赵潜只是被摔了一下,并没有大碍,很快就在衙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然后一脸焦急地疾步走到了坐倒在地的赵桓跟前。 此时赵桓胳膊上还插着一柄尖刀,血流如注,看起来非常吓人。 有两个衙役搀扶着赵桓,另一个衙役按住了赵桓的左臂和尖刀,但是却不敢轻易拔出来,也不敢随意搬动赵桓的身体,否则血将流的更快。 “快,快去请大夫!”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的赵琦,看着赵桓的惨状,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有些慌神地嚷嚷了起来。 “先给桓儿止血再说!” 赵潜虽然也很担忧,但他的声音依然沉稳,一边命人跑去请大夫,一边命下人去将绷带和府里备用的治疗外伤的草药拿过来。 等到下人手忙脚乱的将这些东西都拿来后,赵潜先让人将绷带绕着赵桓的左肩头、伤口上方的位置用力缠紧,阻断了血液的流通后,才让人将插在赵桓左臂山的尖刀快速抽了出来! “啊!” 被这尖刀插入的时候,赵桓由于太过紧张,还没感觉到太过疼痛,但这次抽出去来的他却感觉一阵锥心的剧痛,差点就晕过去。 “他奶奶的!不管是谁派的刺客,老子一定要灭你满门!”剧痛中的赵桓心中暗自发狠。 等到尖刀拔出后,赵潜急忙令人给赵桓伤口上涂上草药,缠上了绷带。 等到赵桓的伤口处理完毕后,赵潜立即令人将他抬入了房中。 “桓儿,你太冲动了!” 让人将赵桓放置在了床上后,赵潜眼中才闪着泪花,用责备的口气训斥道:“祖父都这把年纪了,死了也就死了,你年纪轻轻的,怎么等替我挡刀呢?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夫九泉之下怎么向你母亲交代!” 虽然语气责备,但赵潜眼中却满是欣慰和感动。 “祖父说的哪里话?即使是母亲在此,她也会同意桓儿的做法的!”赵桓脸色苍白,语气有些虚弱地说道。 对于自己的做法,赵桓也感觉非常意外。他这时才恍然,原来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完全融入了这个时代中,被这个时代的人和事物所深深地影响着。 “这次真是多亏了桓儿……” 赵琦看着赵桓的眼神也很是感激和欣慰,如果说他以前对于赵桓的疼爱只是出于赵桓是自己的妹妹儿子和过继给自己的假子的话,那他现在则是完全将赵桓当作了自己的亲儿子一般。 没过多久,两个衙役就带着一个中年大夫走进了赵桓的房间。 这中年大夫原本正在家中和妻子儿女吃着饺子,大过年的却被人从家中揪出来心里自然非常不高兴,脸拉的老长。 “吴大夫,真是非常抱歉!” 赵潜见到这吴大夫的脸色,连忙掏出身上的钱袋子一把全都塞到了他的手里,歉然道:“大过年的实在是不应该麻烦吴大夫,只是我家孙儿的伤势实在耽误不得……” 虽然赵潜已经令人将赵桓的伤口包扎了一下,但毕竟都是外行,不懂医理,还是要请个专门的大夫看看他才能放心。 吴大夫暗自掂了掂手里沉甸甸地钱袋子,脸色这才稍缓,随手将钱袋子塞进怀中,然后对赵潜拱了拱手道:“赵老爷说的哪里话,救死扶伤是我等医者本份,何须客气!” 说完,吴大夫走到赵桓床前,轻轻抬起了他受伤的胳膊,对着伤处仔细地查看了起来。 “幸好那尖刀上没有抹毒……” 这吴大夫倒是挺专业的样子,先是翻了翻赵桓的眼皮,看了看他的舌苔,又趴在赵桓伤口处嗅了嗅,这才起身对站在一旁的赵潜说道。 听到吴大夫这么说,赵潜松了口气,这才想到自己忽略了这个问题。 毕竟,这不是武侠小说的世界,真正的剧毒之物是非常罕见的,普通人很难接触到。 对普通人来说,最为熟悉和最容易接触到的**恐怕也就是砒霜了,时下最为流行的《水浒传》这种演义小说中就经常提到,但是对于其毒效却太过夸大了。 少量砒霜经常被当作药材使用,而大量砒霜……那个味道就太过刺鼻了,混入汤水中也极其难喝,除非是傻子,否则没有人喝得下去的。 这吴大夫又将赵桓胳膊上的绷带解开,又重新敷药再次包扎了一遍。 赵桓也感觉伤口处清清凉凉的比刚才舒服了很多,疼痛也减轻了,不由感慨专业人士就是专业人士,不是那些外行的家丁能比拟的。 等到赵潜将吴大夫千恩万谢地送走后,回房示意赵桓好好休息养伤后,也带着赵琦离开了。 不过,赵桓心中却是平静不下来,一直等着赵广归来,想看看那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 赵桓心中第一个怀疑的自然是孙家,孙家已经认定是赵桓劫掠了孙家商队,并且杀死了孙一山,对于赵桓和赵家可以说是仇恨似海。 不过,让赵桓疑惑的是,这孙家为何不行刺自己,而是将目标放在了赵潜身上。难道是因为赵广等人一直护在自己身边,让这孙家觉得行刺自己无法成功,才将目标转移到赵潜身上的? “总捕头,属下失职……” 一直等到了将近子时,赵广才回到赵府,进入赵桓房间后,一脸愧疚地跪在了他的床前道:“那刺客似是对于这文登县县城极为熟悉,属下带着三十人一路上对他围追堵截,他却总是能寻到最近的路,让我们的围堵劳而无功!这刺客一路逃到城门附近后,直接出城而去了……” 赵广非常羞愧,没有防备下让赵桓被刺客刺伤他已经非常失职了,而带着三十人去追个刺客也失败了,他感觉更加的无地自容了。 “什么!”赵桓声音一沉,压抑着心中对赵广空手而回的怒气,直起身问道:“这么晚了,城门竟然还没有关吗?” “那守门衙役说,今日是除夕,城门关的晚了些!” 赵广声音显得非常气愤,怒道:“可是,当我带着兄弟也要追到城外时,那些守门的衙役却拦住了我们,说是关门时间恰好到了,说什么也不让我们出城——我们兄弟和那刺客也就前后脚的距离,这时间也未免太巧了!” “不用说了!” 赵桓重新躺了下去,淡淡道:“我已经知道刺客是谁派来的了!” 如果说,赵桓刚才还只是怀疑孙家的话,那现在已经可以确认了。 在这文登县里,能让守门衙役这么明目张胆地包庇那刺客的,除了县令林行知外,也就只有孙家有这个能力了。 孙家如今在这文登县里可谓是一手遮天,据赵桓打探来的消息,除了县令林行知外,这文登县的县丞、县尉以及众多官吏几乎全都被孙家收买了。 即使是对于林行知这个县令,孙家也都不怎么买账了,否则赵家的生意也不会在林行知的照顾下,还被孙家逼得关门歇业了。 那孙家定然是已经提前给那刺客准备好了退路,加上守门衙役的掩护,赵广他们这些人又大都是栖霞县人,人生地不熟之下没有抓到那刺客也在情理之中,赵桓心中原本对赵广的怒气也消散了大半。 第七十二章 探望 看到赵广仍然自责不已,跪在地上不肯起来,赵桓只好又好言抚慰了他几句,让其离开。 以往都是赵小宝或者赵忠带人做赵桓的亲卫,不过这次赵桓离开栖霞县,将栖霞县城的事交给了赵小宝,将泥洼坡寨交给了赵忠,两人都重任在肩,他也只能挑了赵广随行。 赵广是第一次做这种工作,经验不足,才出现了诸多情况,赵桓也不好对他太过苛责。 第二天一大早,赵潜和赵琦就到赵桓的房间来看望他了,见到他胳膊上的伤口已经凝结,没有发炎,两人都是松了口气。 这个时代没有消炎药,伤口发炎是件及其麻烦的事情,轻则引起发烧头痛,重则能导致死亡,战场上的伤病很多都是死于了伤口发炎。 由于赵桓受伤,原本这大年初一为赵桓安排的各种拜年活动自然无法进行了,一些来看望赵桓的亲戚也被赵潜安排在赵桓门外的家丁给挡了回去,让赵桓在房中安心养伤——虽然赵桓伤得只是胳膊,腿脚完好无损,但是赵潜却担心赵桓随意走动会牵引到胳膊上的伤口。 不过,有一个人却是赵潜拦不住,越不敢拦的人——文登县令林行知! 林行知的突然造访出乎了赵府所有人的意料,赵潜接到消失后,立即令人大开府门,带着赵府人出门迎接。 林行知一身便衣,语气非常随和,并没有摆县老爷的架子,见到赵潜等人想要跪拜,他连忙上前几步一把将赵潜扶了起来,开玩笑道:“赵兄何必如此客气!本官今日囊中羞涩,你若要行此大礼,我可拿不出红包来!” “呵呵,县令大人登门,已令敝府蓬荜生辉,怎敢再要县令大人的红包呢!”赵潜虽然疑惑这林行知为何大年初一地来自己赵府,但也没有发问,一脸微笑着将林行知迎进了府门。 进入赵府后,林行知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来意,直接对赵潜问道:“听说府上昨日有刺客行刺赵兄,而令孙为救赵而被刺客重伤,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赵潜有些意外,没想到林行知竟然是专为赵桓来的,看来林行知对于赵桓的重视程度还在他的估计之上。 而对于林行知知道此事,赵潜却并不意外,毕竟昨日刺客行刺时,周围还有很多围观的百姓,不用想此事现在肯定已经传遍了整个县城。 既然林行知点明了来意,赵潜自然不敢像对待其他人那样阻拦,只能领着林行知向赵桓养伤的房间走了过去。 赵桓见到林行知的推门进来的时候,也有些吃惊,正要起身行礼,林行知却走到他床前一把按住他笑道:“赵捕头安心养伤即可,无需多礼……” 听到林行知的话,赵桓也就顺势重新躺了下去。 对于林行知的多次礼遇,赵桓原本不知其目的,是有些不安的,但昨日听过赵潜和赵琦两人的话后,赵桓知道了林行知的目的,也就放下了心来,表现自然坦然多了。 “呵呵,赵捕头现在可是名震咱们文登县了!” 等到赵桓躺下,林行知笑笑道:“舍身救祖,这可是至孝之举,若是朝廷知道,也必回对赵捕头多加褒奖的……” “林县令过誉了,赵桓此举不过是本份尔,否则岂不枉为人孙……”赵桓对于这种官场上的套话已经渐渐习以为常了,对于林行知的话,赵桓自然应对自如。 “唉!可惜了,本官没有识人之明,放任赵捕头这等大孝大勇之人不用,反而被周县令给抢先了……” 林行知这声叹息显得真诚了许多,看着赵桓试探问道:“不知赵捕头可愿意来文登县屈就?毕竟,赵捕头也是咱们文登县的人……” 他这就是想要公开挖周思源的墙角了。 “多谢县令大人抬爱了!不过,周县令对卑职有知遇之恩,卑职在他调任之前是不会离开栖霞县的!” 赵桓表现出的一副赤胆忠心的模样。 他自然不可能放弃栖霞县的基业跑到这文登县来!这林行知一看就是个精明厉害的角色,并不像周思源那么好糊弄,赵桓想像对待周思源那样对待林行知是绝对行不通的。 况且,孙家在文登县的势力太过庞大,整个县里的官吏几乎被他收买一空,赵桓在这里即使有林行知撑腰也很难站得住脚。 “唉,那真是可惜了……” 林行知再次叹了口气,但看着赵桓的眼神却显得更加欣赏了,若赵桓刚才面对他的招揽直接开口同意了,他反而会怀疑赵桓的人品了。 “本官本来想邀请赵捕头过府一叙,但是看赵捕头的伤势,恐怕……” 林行知打量了下赵桓受伤的左臂,有些迟疑,不知道其伤势到底如何。 “无妨,卑职的伤势休养个三五天应该也就好了,到时候卑职自会去大人府上……” 赵桓心中一动,毫不迟疑地答应了下来。 “桓儿,你……” 旁边的赵潜本想出声阻止,奈何赵桓却已经一口答应了下来,他只能有些责备地看向赵桓,欲言又止。 “祖父,没事的——我的伤我自己清楚,况且只是伤到胳膊,又不是伤到了腿脚……”赵桓给了赵潜一个安慰的眼神。 他想到赵潜给他分析过的林行知想让他做的事,那关系到自己一个很重要的计划,赵桓觉得这趟自己非去不可。 “哈哈……好,好!” 听到赵桓答应,林行知一脸喜色,又闻言安慰赵桓几句,让他安心养伤好就离开了赵府,并没有应下赵潜让他留下吃饭的挽留。 等到林行知离开后,赵桓又恢复了清静,一直安静地躺在床上养伤。 第三天,赵桓的左臂伤口就结疤了,即使下床走路也不会再牵引到伤口了,不过还是不能做些激烈的运动。 当天,赵桓就令人准备了一份礼品,准备去拜会林行知。 第七十三章 过府 和周思源一样,林行知也是住在文登县县衙的后院,这也是朝廷的硬性规定——毕竟,县令四年就要调任一次,若是每到一地就要购置一套房产,那还得了! 县衙的大门已经关闭,赵桓绕到了侧门。 看门的两个衙役应该是得到过林行知的授意,见到赵桓过来也没有让他等着通报,一个疾步进入院内向林行知禀报,另一个就直接迎着赵桓走了进去。 周思源家中原本只是普通百姓,他中举后又钻营多年,才弄到了个县令的职位,身上难免有种暴发户的气质,这从他在县衙后院布置的各种假山巨石,以及那些花高价弄来的许多名贵花草中就能看得出来。 但林行知却出身于是官宦世家,据说其父现在还在朝中就任正三品的礼部侍郎之职。这种世家子弟的品味自然远远不是周思源能比拟的,尽管林行知的后院只是布置了一些看起来很简单常见的花草树木,但却给人一种清幽典雅、宁静致远的感觉。 “呵呵,恭喜赵捕头伤势大好啊!” 赵桓刚进入前厅,林行知就大步迎了出来。 “卑职何德何能,敢让大人亲自出迎!”赵桓连忙就要行礼。 林行知却一把拉住他,笑道:“走,我们客厅叙话……” 到了客厅,林行知坐在了主位,赵桓坐在他左下首的客位,有家丁端上了茶水。 这院落里的家丁丫鬟很少,赵桓到现在也只见到三四人人而已,不过这几个奴仆一举一动都落落有致,明显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林行知不是那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等赵桓落座后,林行知直接开口道:“本官之所以要请赵捕头过府了,除了对赵捕头上次的义举表达感谢外,另外还有一事相求……” “县令大人言重了!能为县令大人效劳,是卑职的荣幸!” 赵桓嘴上说着,心中却是暗笑:林行知虽然为人精明,在吏治方面也要甩周思源几条街,但是在为人圆滑方面却明显比不上周思源,否则林行知有这么好的家世,也不会到现在还只是个县令了。 “呵呵!” 听到赵桓这么说,林行知显得很是高兴,搓了搓手,有些尴尬道:“这文登县最近不知为何,盗贼数量猛增,本官虽出动衙役前往剿灭,却劳而无功,甚至还被那些贼寇所败……” 林行知脸色有些难堪:对他来说,身为县令,却不能平靖地方,是一件极其失职的事情。 可是,林行知也知道自己虽然读过几本兵书,但也只会纸上谈兵,根本不通兵事,想靠自己带着文登县这群和乌合之众一般的衙役们去剿灭本县的匪寇是痴心妄想,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向赵桓求助。 “本官也听人说起过,知道栖霞县如今治安良好,百姓安居乐业,全赖赵捕头善于用兵,将栖霞县的贼寇扫荡一空之故……” 林行知继续道:“因此,本官希望,赵捕头能带着栖霞县的衙役来助本官平定这文登县的贼寇!” 说完,林行知目光灼灼地看着,担心他说出拒绝的话来。 虽然林行知贵为县令,赵桓只是一个总捕头,但是赵桓却是直接听命于周思源的,若是赵桓不愿意,他也不可能直接命令赵桓的。 “可是,县令大人为何不如找周县令?” 赵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卑职不过区区一个总捕头,并没有调动衙役的权利,不管做什么都是需要听周县令的命令的!” 这也是赵桓比较疑惑的地方:林行知不可能知道他已经将周思源架空了的事情的,像这种事自然应该是去求周思源的,有了周思源的命令,自己难道还敢不听吗? “这个……” 听到赵桓的话,林行知顿时一脸尴尬,说道:“周县令的名声,本官也略有耳闻……可本县府库中却并不充盈,恐怕拿不出足够打动周县令的银子来!因此,此事还需赵捕头在周县令面前多多美言才行!” 得!原来,林行知找自己是为了省钱…… “卑职是文登县的人,自然也想多为家乡父老多出力了!” 赵桓无奈,露出苦笑道:“可是,朝廷有规定,我们栖霞县的衙役是不能越境击贼的……” 赵桓倒并非故意刁难林行知,而是知道自己若是答应的太过痛快的话,以林行知的精明,说不定反而会怀疑他的居心。 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不管是卫所兵还是衙役,没有调令私自越境都是非常犯忌讳的事情,所以是县与县交界处、府与府交界处以及各省交界处,都是贼寇活动最为猖獗的地方。 “赵捕头不用担心,只要赵捕头能说动周县令同意即可!本官在登州城还是有些关系的,拿到调令应该不成问题……”周思源一脸自信地说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桓自然是顺势同意了,不过他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卑职带人帮大人剿灭文登县的贼寇不成问题,但是卑职希望到时候文登县的衙役能够配合卑职,听从卑职的命令行事……” 赵桓终于图穷匕见,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这也是他为何那么热心地想要帮文登县剿灭贼寇的主要原因。 赵桓这个要求合情合理,林行知略一思索就点头答应了下来——赵桓并未向他索要钱粮,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如果再不答应,那也显得太没诚意了。 见到林行知答应,赵桓端起茶杯放在嘴边,掩饰住了嘴角那丝阴谋得逞的笑意。 随后,林行知留下了赵桓用了顿午饭。 见到餐桌上端上来的四碟小菜,赵桓不由感慨,这林行知还真是大明难得的清廉之官! “赵捕头不要见怪,本官一向清贫惯了,也只有拿这些东西来待客了!” 林行知向赵桓举杯致歉,指着将菜端来的那家丁自嘲道:“就连这几个家丁、丫鬟也都是族人给安排的,否则以本官的俸禄,恐怕还真请不起……” “朝中要是多几个像大人这样的官员,恐怕我大明如今也不会流寇遍地了……” 赵桓语气真诚道,不过他心中却是不信的——这大明已经烂到了根子里,不是几个人就改变的。 赵桓边吃边和林行知闲聊,发现此人不愧是世家子弟出身,不但学识渊博,而且对于很多事、特别是朝廷的政事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并非那种死读书的书呆子。 赵桓也抛出了一些后世之人对于大明政事的见解,去掉那些大逆不道和离经叛道的部分,用符合自己身份的语言讲给了林行知。 林行知听后,顿时大惊,拍案而起:“想不到赵捕头不但擅长用兵,对于时弊也有如此见解!” 说完后,林行知对于赵桓过继到商户,不能为官,一辈子只能为吏的事情摇头不止,大叹朝廷损失了一个难得的人才! 两人一番交谈后,关系更加融洽,林行知对于赵桓也更加的欣赏了起来。 不过,在和林行知谈话时,赵桓却总感觉窗外好像有人偷听似得,隐隐还能听到人窃窃私语。 而他抬头向窗外看去之时,却没有任何发现,不由摇头暗叹自己多心——这里毕竟是周思源的住所,谁那么大的胆子敢来偷听! 赵桓不知道的是,就在这客厅的窗外,两个少女正一副紧张的样子蹲在地上,低声交谈着。 “小姐,他好像发现我们了!” 其中一个穿着丫鬟服饰,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女正一脸紧张地拉着另一个少女的胳膊,低声惊道:“他的眼光好凌厉,真不是他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刚才被他看了一眼,真是吓死我了!” “他毕竟是总捕头,听说已经杀过了很多贼寇,有这样的眼神也很正常……”另一个声音如同出谷黄莺般好听的少女却替赵桓解释着。 “嘻嘻,不过这赵捕头长得倒是非常俊俏,难怪小姐最近一直对他念念不忘……”那个丫鬟笑嘻嘻地打趣道。 “死丫头,你胡说什么!” 那声音好听的少女,一张貌美如花的脸上顿时染满了红霞,伸手掐了那丫鬟一把,强自解释道:“我,我只是,只是把他当成救命恩人而已……” “你们在这做什么!”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传来一声女子的低喝,顿时将这两个少女吓了一跳。 “母亲……” “主母!” 转头见到身后站在的那正怒目看着他们的中年女子,两个少女顿时如受惊的小鹿般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前院也是女子能来的地方吗?还不快回去!” 这中年女子对那美貌少女训斥道,说完又瞪了那丫鬟一眼:“小桃,还不快和小姐回后院去!下次要是再让我听到你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那叫小桃的丫鬟这才知道刚才自己对小姐调笑的话被这女子听到了,脸色顿时一白,说了声“是”后,就仓惶跟在那美貌女子身后向着后院走了过去。 等到这两个少女离开后,这中年女子又透过窗口的缝隙看了正在客厅中和林行知谈笑风生的赵桓一眼,眼中闪过一道莫名的神色。 第七十四章 离经叛道 酒足饭饱,赵桓正要离开的时候,一个脸蛋粉嘟嘟的六七岁的小男孩突然跑进了客厅里,见到赵桓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边向赵桓跑来边叫着:“大哥哥……” “阿瞒,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见到这小男孩儿,林行知脸色一板,斥责道:“父亲在会客,你到其他地方玩去!” 这小男孩本来正开心的向赵桓跑去,听到林行知的训斥,顿时停下来脚步,一脸委屈的模样:“大哥哥上次救了母亲、姐姐还有阿瞒,阿瞒是来感谢大哥哥的!” 听到阿瞒这么说,林行知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抚须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阿瞒你小小年纪就能懂得这个道理,孺子可教也……” 林行知对于这个小儿子虽然非常疼爱,但对于家教却很看重,也忘了赵桓还在旁边,对着阿瞒就说教了起来。 林行知连着说了半刻钟时间,才恍过神现在还有客人在,不是教育儿子的时候,有些讪讪地停了下来。 赵桓倒是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不过他却注意到,阿瞒垂首站在林行知面前,表面上一副乖宝宝的模样,但眼中闪过的狡黠目光却显出他内心显然并没有表面上那么老实。 等到林行知停止说教后,阿瞒才又扑到赵桓跟前,拉着他的手跟他道谢起来。 对于这个看起来粉嘟嘟的小男孩,赵桓心中也很喜爱,捏了捏他的脸后,却感觉另一只握着阿瞒的手中好像多了一个纸条一样的东西。 看到阿瞒对着自己调皮地挤了挤眼睛,赵桓心中一动,若无其事地将那纸条收进了袖中。 等到阿瞒蹦蹦跳跳地离开后,赵桓和林行知又交谈了一会儿,这才离开了林行知府上。 “夫君,今日宴请赵捕头,可是为了感谢上次他救了妾身和阿瞒之事?” 等赵桓离开后,那原本在窗外打量赵桓的中年女子走进了客厅,对林行知问道。 原来,这中年女子正是林行知的夫人王氏,而刚才在窗外偷听赵桓和林行知谈话的女子却正是林行知的女儿林妍儿和他的丫鬟小桃。 “唔,正是此事……”林行知含糊了一句,并未提让赵桓帮忙剿匪的事情,毕竟这种事说出来有些丢面子。 “夫君……”王氏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道:“妾身还有些私房钱,若是要感谢赵捕头,夫君可以令人将这些钱给赵捕头送去即可,不用再请他到府上来了……” “嗯?这是为何?” 听到王氏的话,林行知一愣:在他印象中,王氏并非那种不通情理之人,怎么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说出这种话来? “刚才,我见到妍儿……” 王氏将刚才看到林妍儿和小桃在窗外偷听,以及两人打趣的话都告诉了林行知,随后担忧道:“妍儿这丫头,虽然看似端庄,但其实多有离经叛道之举!我担心……所以,我觉得夫君以后还是不要再请赵捕头来府上了!” 听到王氏的话,林行知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此事的确要慎重处置!虽然我也很欣赏赵桓此子,但他身份太过低微了,况且还是商户,终身不得为官,自然做不得我林家的女婿!况且,父亲已经来信,说是准备将妍儿许配给刑部侍郎张至发的孙子,如今两家正在商谈,应该很快就要有准信了!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有什么风言风语影响了妍儿的清誉,你要看紧她……” 赵桓自然不知道林行知和王氏的对话,他离开县衙后就回了赵府。 在书房中,赵桓给在坐镇栖霞县的赵小宝写了封信,让他抽调出两个排的衙役,等到林行知弄到登州府开具的调令后,就开赴到文登县来剿匪。 至于和周思源商议云云,不过是赵桓迷惑林行知的话罢了,自然直接省掉了。 将诸事安排完毕,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赵桓正要宽衣歇息,刚脱掉外衣,突然心中一动,想起了阿瞒塞给自己的那张纸条。 赵桓心中有些好奇,不知道这小家伙给自己写了什么,就边坐在床上边喝着茶水,边拿出纸条看了起来。 “咦?这不是阿瞒写的……” 赵桓刚打开纸条,就是一愣:这字迹清秀雅致,明显不是阿瞒这六岁稚童能写出来的,而应该是出自一女子之手。 “上次为赵捕头所救,如此大恩小女子尚未当面致谢,心中甚感不安!今日听闻赵捕头至敝府上,故令阿瞒传书,望赵捕头今日亥时前往县衙前门处,让小女子可以当面致谢……小女子林妍儿敬上” 看到此处,赵桓口中的茶水“噗”的一口,全都喷了出来,手里的信纸顿时湿透,他也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咳咳……” 赵桓极其惊讶! 在他印象中,这大明的女子,都应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笑不露齿、行不回头的,特别是林妍儿这种官宦子女,更应该是其中的典范,怎么可能写信约一个男人大晚上的见面呢! 况且,今日赵桓也见识到了林行知对于阿瞒的家教之严,他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女儿呢? 若不是此信是阿瞒亲手交给他的,再加上信上的笔迹一看就是女子所写,赵桓还以为是谁搞的恶作剧呢! 其实赵桓不知道的是,如今虽然是程朱理学最为严苛的时代,但所谓物极必反,这种对人性的严重压迫也导致了很多人的逆反心理。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随着《三国演义》、《西游记》等小说的盛行,《西厢记》、《桃花扇》等一些明显违背理学思想的戏曲小说也成了女子的闺中最爱,甚至有些女子还收藏了《金~瓶梅》、《灯草和尚》、《肉~蒲~团》之类放到后世的天~朝也会被和谐掉的小说! 那些普通人家的女子不识字还好些,但那些官宦人家的女子,大都识字,哪个枕头下面没有藏着几本违禁的小说呢! “去,还是不去呢?” 赵桓心动之余也有些纠结,既想看看胆敢如此离经叛道的女子是何模样,又担心其中有些什么猫腻。 第七十五章 会面 “赵广,带两个班的人跟我出去一趟!” 最终,赵桓决定去看看,毕竟这样的女子在大明可不多见!而且,穿越到了这大明,不体会一下古代“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感觉,岂不是太过遗憾? “也许人家真的只是单纯地向感谢自己呢……”赵桓心中这样安慰着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期待着发生些什么。 不过为了自身安全着想,赵桓还是要带几个电灯泡过去——前几天他可是刚被人刺杀过的。 “这个时候出去?” 赵广心中疑惑,此时已经接近亥时,也就是晚上十点,他不知道赵桓这个时候出去做什么,但是既然老大发话了,他自然遵从。 “让他们不许多看,不许多听,更不许多说!” 见到赵广疑惑地目光,赵桓脸色有些尴尬,板着脸下达了“三不”命令。 “棒棒……” 随着打着灯笼的打更人走过,梆子的响声说明时间已经到了亥时。 在县衙前门外的一颗柳树下,两个少女躲在阴影中,正是林妍儿和小桃两人。 “小姐,赵捕头是不是不会来了……” 小桃有些着急地走了两步,嘟囔着:“阿瞒那小子到底有没有把信送给赵捕头?他不会为了糖吃,骗了我们吧?” “我们还是走吧!” 林妍儿有些不安地打量了周围,对小桃嗔道:“都怪你,非要说给赵捕头送信!现在在他心里,肯定以为我是个很轻佻的女子了……” 林妍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胆子那么大,被小桃怂恿了几句,竟然就敢给赵桓写信约他出来见面!现在一想起来,林妍儿脸色就有些发红,不知道到时候怎么面对赵桓。 “还不是小姐你一直对赵捕头念念不忘,我才冒着被妇人撕烂嘴的风险帮你的……” 小桃翻了个白眼儿,道:“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这小桃和林妍儿从小一块长大,亲如姐妹,对林妍儿倒没有普通下人的那种恭敬。 “噔噔噔……”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有人来了!” 两个少女都是一惊,连忙把身子都缩到了树后面。 “是不是赵捕头来了?”小桃探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此时街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她们能清晰地听到这传来的脚步声整齐划一,明显不是普通人能走出来的。 “真的是赵捕头!” 借着昏暗的月光,见到赵桓和他身后跟着的十余个衙役,小桃有些兴奋道:“小姐,赵捕头真的来了!” 说完,小桃从树后面探出身子,对着赵桓招了招手。 “什么人?” 护在赵桓身侧的赵广,见到树后面突然探出一个人来,顿时被唬了一跳,连忙站到赵桓身前,拔出腰刀低喝道:“出来!” 小桃毕竟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顿时被赵广的反应吓得有些花容失色。 赵广也是被上次的刺杀时间弄怕了,反应有些过头,此时才发现面前的只是一个长相可爱的少女而已。 而现在,这少女脸色发白,眼中含泪,一副被他吓到的样子,赵广顿时有些呐呐,尴尬地看向了赵桓,不知如何是好。 “带着兄弟们退后二十步……不,五十步!” 赵桓瞪了这个煞风景的家伙一眼,低声命令道。 赵广这才恍然,原来赵桓这么晚出府,竟然是为了…… 顿时,赵广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带着身后的衙役退后到了五十步外。 “这位就是林小……” 等赵广带人离开后,赵桓才对着小桃微微行了个礼,正想说话,却看到小桃身上的丫鬟服饰,顿时明白她并非林妍儿了。 听到赵桓的话,小桃这才回过神来,狠狠地瞪了离开的赵广一样,这才没好气地对赵桓道:“我不是我们家小姐,我们家小姐在这儿!” 说着,小桃向着树后指了一下。 林妍儿原本被小桃撺掇着给赵桓写信就很不好意思了,现在见到赵桓真的来了,更是直接当起了鸵鸟,躲在树后面不敢出来。 直到听到小桃的话,林妍儿知道再也躲不下去了,红着脸从树后走了出来,也不敢看向赵桓,垂首行礼道:“小女子见过赵捕头……” “林小姐无须多礼……” 赵桓对林妍儿笑了笑道:“林小姐直接称呼我名字即可,不用叫什么赵捕头了!” 说完后,赵桓用欣赏的目光对着林妍儿上下打量了起来。 程朱理学不仅压制了女人,对于男人同样也如此,这个时代很多男人都没有和除了自己妻妾之外的女子说过话,自然做不到像赵桓这么洒脱。他们在女子面前,要么装作正人君子,要么就是露出一副色~狼样,很少有人能像赵桓这样用欣赏而不带任何色~情的目光去打量一个女子。 感受到赵桓看着自己的灼灼目光,林妍儿更加不敢抬头了,即使在这昏暗的月光下,也能明显看出林妍儿脸颊上的绯红。 “真是不虚此行!” 看着林妍儿娇羞的模样,赵桓心中赞叹:这的确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丽女子,而且这种清纯和典雅的气质更不是后世的那些女子能够具有的。 而且,对于林妍儿的眼睛赵桓也有种熟悉的感觉,略一回忆,就想到了当初救下林行知家眷的那次,从那车中看向自己的那双眼睛!当时他还以为是林行知夫人的,现在见到林妍儿才明白原来是她! “赵捕头,我们家小姐见你是为了特意当面表达谢意的!”见到自家小姐一直低着头,不敢说话,小桃捅了捅她的胳膊提示道。 “是……是的!” 经过小桃的提醒,林妍儿才恍然自己忘了自己将赵桓请来的那个借口,连忙点头道:“上次赵捕头搭救之恩,小女子一直铭记于心,这次专程请赵捕头,想要当面致谢……冒昧之处,还请赵捕头见谅!” “县令大人已经请我吃过一顿大餐表示感谢了,这事林小姐以后就不用再提了!” 赵桓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道。 两人第一次见面,并不熟悉,自然不能说些太过深入的话题,也只能随意说了些客套的话。 不过,有小桃这个看起来古灵精怪的丫鬟斜插打诨,倒是避免了赵桓和林妍儿无话可说的尴尬。 赵桓并不知道应该跟这古代的女子聊些什么话题,就将自己最近的一些经历,挑些能说的讲给了两个少女。 由于删掉了太多不能讲得部分,剩下的赵桓感觉有些平淡了些。 不过,林妍儿和小桃都是从小养在深闺中,无法接触外界,赵桓觉得有些平淡经历两人却是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发出压抑不住的惊呼。 第七十六章 赵家庄 不知不觉间,三人已经聊了将近一个时辰,直到打更人路过,才发觉时间已经到了子时。 “时间不早了……林小姐回去歇息吧!”赵桓拱了拱手,告辞道。 林妍儿脸色一红:除了她父亲,她还从来没有和一个男人待在一起这么长时间。 “赵公子,那我们走了……” 小桃吐了吐舌头,然后拉着还显得有些依依不舍的林妍儿,向着县衙后门走了过去。 路过赵广等人的时候,记仇的小桃还不忘记狠狠踢了赵广一脚,作为赵广刚才吓唬她的报复。 赵广挨了一脚,还得满脸赔笑——没办法,谁让自家老大跟人家小姐好像看对眼了呢?为了避免这小桃在林妍儿面前说自家老大坏话,赵广也只能选择忍气吞声了。 “走吧!” 赵桓拍了拍赵广的肩膀,显得有些尴尬:他刚才和林妍儿交谈时,有些忘记了时间,让赵广他们在一旁喝了这么久的西北风。他在林妍儿、小桃三人躲在树下还不觉得冷,但赵广他们身上却都披了一层寒霜。 回到赵府后,并没有惊动其他人,赵潜、赵琦两人自然不知道赵桓出去私会县令大人的爱女去了,否则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子呢。 接下来两天,由于赵桓已经能够正常行动,赵潜和赵琦就带着他回了一趟城外的赵家庄。 赵家庄在文登县城西北五十里处,是个很贫穷的小渔村,不过每年过年赵潜都要赶回去向族人拜年。 赵家庄有两百多户人家,全都赵家族人。 赵潜、赵琦和赵桓三人坐在一辆马车中,身后跟着护卫他们的赵广和二十名衙役都是骑着马——此次回赵家庄省亲,不宜太过张扬,赵桓就只带了二十人护卫,另外三十人则留在了文登县城守卫赵府。 也许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赵桓跟着赵潜坐马车刚到赵家庄的时候,就遇到了一人——此人正是当初在赵桓刚进赵府时就被赵桓狠狠打了一顿,后来又被赵潜赶出赵府的赵远。 赵远当初被赶出赵府后,又在文登县厮混了一段时日,不过原本那些看在赵府的面子上对他很客气的酒馆和其他店铺掌柜,在知道他被赶出赵府后都变了脸色,不再愿意赊账于他。 没过几天,花光了以往积蓄的赵远就在这文登县里混不下去了,他又不愿意做苦力或者打杂这种既丢面子又累死人的活儿,无奈之下只好背着铺盖回到了老家赵家庄。 “哼!” 赵远见到已经从马车上下来的赵潜等人,冷哼了一声,也没有对赵潜这个长辈打招呼,扭头就走。 “真是白养了他那么久!” 见到赵远的态度,赵琦有些愤怒:“他难道忘了,这些年在我们赵府白吃白住,还有月钱拿的事情了?” “我去教训教训这小子!” 赵广眼光一闪,就要带几个衙役去揍赵远这无礼的家伙一顿。 “算了,都是自家族人!” 赵潜对赵广摆了摆手,道:“以后跟这种人少来往也就是了!” 除了赵远,赵家庄的其他人对于赵潜等人都是非常热情的。 因为赵潜在赵家庄里的辈分算是较高的,路上遇到的人大都是对他行晚辈礼,赵潜也笑着让跟在后面的赵广等人将准备好的红包分发给那些晚辈。 “这是我们家的老宅!” 到了一座几间茅草屋组城的小院前,赵潜显得有些唏嘘:“可能人越老越是怀念以前了,这房子都快不能住人了,还是舍不得拆掉……” 这院子是赵潜小时候的居所,他父母在他少年时就亡故了,然后他一个人跑到文登县城打拼,就很少回来了。 赵潜刚到文登县的时候,做过搬运工,也做过店小二,一直到自己攒钱做了些小生意,慢慢做大成了文登县城首屈一指的商贾。 虽然赵潜每年也只会在这小院里住几天,但他却一直安排了两个下人常年在此打扫修葺着这小院的房屋,到现在这房屋墙壁上已经有了裂缝了,他还是舍不得拆掉。 进入小院后,赵潜先带着赵桓去给供奉在堂屋里的两个牌位磕了几个头。 这两个牌位是赵潜的父母之位,而赵潜父亲的牌位在赵家庄祖祠里也有供奉,不过那里不会供奉女子,所以一般家里也都会给自己父母另立牌位。 “桓儿,这间房屋最完好,你住这间吧……” 从堂屋出来,赵潜将赵桓带入了东厢的一间草屋后说道。 这间房屋收拾的还算干净,而且不像其他房屋那样咧着老大的缝子能直接看到屋外面去。 “这间自然是祖父住了!” 赵桓当然连忙推辞,他自然不能安心住在这房子里,而让赵潜这么大年纪去住漏风的房子。 最后,赵潜架不住赵琦和赵桓两人的联合劝阻,也就住在了这里。 而赵广和二十名衙役,则被安置在了附近族人家中暂住。 赵潜几人刚入住这小院不久,赵家庄不少听到赵潜回来的族人就都来拜访他了。 这些人大都是想推荐自己家的孩子给赵潜,让他们可以去赵府做事。 这种事,几乎每年都要上演,赵潜也按照以往惯例全都收下了——毕竟都是族人,他也抹不开面子说出拒绝的话来。 就在这时,又有两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坐在赵潜身侧的赵桓原以为来人又是和刚才来的那几波人是一样的目的,但是抬头看去,却发现来人却是今日见到他们时还对他们横目冷对的赵远,在他前面还有一个六十多岁满头白发的老者。 “九弟……” 这老者进来后,有些尴尬地对赵潜打了个招呼,虽然转头对磨磨蹭蹭地跟在他后面的赵远怒斥道:“孽畜,还不快滚进来!” “七哥!” 见到这老者,赵潜连忙站起来迎了出去,赵桓和赵琦两人自然也迎了出去。 原来,这老者就是赵远的父亲、赵潜的堂兄赵汤。 这赵汤是赵潜的亲堂兄,是赵家庄中和赵潜关系最亲近的人,赵潜对他自然和对待其他族人不同。 第七十七章 问罪 “这位就是九弟你的爱孙桓儿吧?” 和赵潜叙过几句话后,赵汤将目光看向赵桓,称赞道:“果然是一表人才!” “呵呵,让七哥见笑了……”赵潜嘴上谦虚着,眼中却闪过一丝得意。 “七爷爷谬赞了!”赵桓也上前对赵汤行了个礼,虽然他当初和赵远有些矛盾,但赵汤是长辈,礼不可废。 “前段时间,犬子在府上对桓儿无礼之事我已知之!此乃老夫教子无方……” 赵汤一脸愧疚之色地对赵潜和赵桓说道,然后又转头对耷拉着闹到跟在他身后的赵远呵斥道:“孽畜,还不快跪下向你九叔和桓儿致歉!” 说完后,见到赵远还在磨蹭,赵汤愤怒地转身踢了赵远一脚。 “都是一家人,七哥无需如此!” 见到赵汤还要追打赵远,赵琦连忙上前拉住了他,说道:“况且那次事情九弟处理的也有些过了,以后就不用再提及了!” 听到赵潜这么说,赵汤才算作罢,不过还是逼着赵远给赵潜磕了几个头赔礼。 看在赵汤的面子上,赵潜也不好再说什么,笑着将赵远扶起来后,也让人给他封了个红包。 “九弟……” 等到赵远从地上爬起来后,赵汤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吞吞吐吐道:“这孽畜自从回来后,整天无所事事,到处惹是生非,前几天还打伤了隔壁王家庄的王狗剩,结果把七哥的棺材本都赔给了人家做医药费,人家才没有报官……九弟,你看,能不能让这孽畜再回你府上做事?不管什么脏活累活都可以,让他做些什么都行!他要是再不听话,或者对桓儿无礼,你就往死里打,打死这孽畜活该!” “这……” 赵潜很是不喜赵远此人的人品,不过又不能不给自己亲堂兄的面子,最后也只好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道:“既然七哥都开口了,九弟也不能不给你这个面子……那就再让远儿来吧!” 听到赵潜答应,赵汤大喜,连连道谢,又让赵远跪下磕了几个头,这才带着赵远离开。 赵桓在旁边看得心中冷笑,他说这赵远怎么那么老实地过来磕头赔罪了,原来是想回赵府了!不过,这赵远回去后,再想像以前那样混吃等死当蛀虫却是不可能了,赵桓自然要把他带到栖霞县去,把他操练到欲~仙~欲~死…… 到了第二天,赵潜开始带着礼品和赵琦、赵潜一起去拜访村中的长辈。 如今在赵家庄,辈份比赵潜更高的屈指可数,三人倒是没有费太大功夫,一个上午的功夫就全都见过了一遍。 “不……不好了,高家庄的人打上门来了!” 赵潜三人拜访过村中长辈,正要返回小院,却见到一个三十多岁的赵家族人慌慌张张地从村外跑了进来。 “赵曲,怎么回事?” 赵潜叫住这被他称作赵曲的中年人,疑惑道:“咱们赵家庄和高家庄远日无仇、近日无怨,他们大过年的怎么会打过来?” “九叔,我也不知道!我刚才在村外面砍柴,见到好几百高家庄的人掂着锄头、镰刀气势汹汹地朝我们赵家庄来了,就赶紧回来报信了……我先去向族长报信去了!” 话没说完,赵曲就急急忙忙地向着赵家庄跑了过去。 “老爷,我们还是先会小院和兄弟们汇合吧!” 跟在赵桓身后的赵广,面露担心地对赵潜说道。 此次出来,赵潜三人只带了赵广和另一个衙役帮忙掂着礼品,其他衙役都留在了小院里。 “也好!”赵潜也当即点头同意。 很快,几人急匆匆地向着小院赶了过去。 “当当当!” 这时,赵家庄里警钟也响了起来。 这警钟是为了防备贼寇所设置,赵家庄里的百姓听到钟响,都还以为是有贼人来了,都急匆匆地拿起木棍、菜刀等物就向着钟鸣方向赶了过去! “我们也过去!” 到了院中,将二十名衙役集齐,并且装备好武器后,赵潜也命他们一起向着钟鸣方向赶了过去。 在这个时代,官府对于村寨一级的统治力相对薄弱,村寨内部的事情大都是由宗族来处理,而村寨和村寨之间由于利益或者意气之争发生冲突,因为参与人数太多,官府抱着法不责众的心理,最后往往都是各打五十大板,或者直接不了了之。 赵潜以前就见识过几次赵家庄和其他村寨之间发生冲突,族人被打死打伤的事情时有发生,知道其中凶险,因此一点也不敢大意。 等到赵潜带着赵琦、赵桓以及身后的二十名衙役赶到村子中央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有了两拨人在对峙着。 其中一拨是赵家庄的人,人数有两百多,而另一拨应该就是高家庄的人,有三四百人。 “将你们赵家庄的赵浩然交出来!” 站在高家庄众人最前面的是一个三十余岁的中年人,他怒目圆睁,显得极其气愤。 听到此人的话,赵桓一愣,感觉“赵浩然”这名字有些熟悉,旋即想起此人就是当初那两个为了逃避赵桓的杖责,托词家中来信而离开赵府的人之一。 赵桓向着赵家庄人中看了一眼,果然就在其中见到了脸色有些苍白的赵浩然。 赵浩然年纪和赵桓仿佛,一脸书卷气,显得有些文质彬彬的,不知道他闯了什么货,让这高家庄的人打上了门来。 “不知小儿哪里得罪了高大哥,让高大哥如此气愤?” 在赵浩然身旁,一个一脸忠厚的中年汉子走了出去,满脸疑惑地对那高家庄带头之人问道。 此人正是赵浩然的父亲赵瑺,因为赵浩然是这附近村寨中难得一见的读书人,赵瑺经常以儿子为傲,有些不相信儿子会闯什么祸。 而且,这高家庄带头的男子高长星也是他的多年好友,赵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儿子做了什么事,能让这位好友直接跟自己反目成仇。 “不要再叫我大哥!” 高长星听到赵瑺的话,愈加愤怒,吼道:“你儿子做的好事,你自己问他!” “浩然,你给我出来,把话说清楚!” 见到高长星如此愤怒,赵瑺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连忙喊人群中的赵浩然出来。 第七十八章 提议 听到赵瑺的话,站在赵浩然前面的人都自动让出了一道路来,赵浩然无法,只能走了出去。 如果是高家庄的人无理取闹,赵家庄的人自然会护着赵浩然,可看高长星的语气,其中应该另有隐情,赵家庄的自然也想弄清楚了。 “说,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去高家庄,给你高叔的孩子启蒙吗?怎么惹得那如此生气!” 赵瑺对赵浩然厉声问道,他知道高长星并非那么种无理取闹之人,他如此愤怒定然有因。 “这……” 面对父亲的逼问,赵浩然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这时,站在高长星身后的另一个中年人鄙夷地看了赵浩然一眼,道:“既然你不敢说,那我来说……” 说着,这人就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这赵浩然原本是在文登县的县学读书,前段时间县学年休,他才回到这赵家庄。 而恰好此时高长星的幼子到了启蒙的年纪,因为时常听赵瑺吹嘘自己儿子读书多么厉害,高长星就打算让赵浩然给他的幼子启蒙。 赵瑺对此自然是满口答应,反正两个庄子离得并不远,赵浩然每日走着过去只要一刻钟时间也就到了。 这原本是一桩好事,可是没想到的是,这才不到十天,就出了大事! 这高长星妻子前几年病逝,家中除了幼子外,还有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名叫高红,年纪比赵浩然小一岁,长相虽然略显普通,但也正是青春少女。 高长星家中只有一座小院,几间茅草屋,不像大户人家那样有几进几出的大宅子,而且由于家中贫苦,长女也是要干活的,对于男女之防就没有大户人家那么讲究。况且,赵浩然还是好友之子,年纪又不大,高长星就疏忽了此节,每日还是按时出去砍柴,换些粮米过活。 只是高长星没想到,这才几天功夫,赵浩然教授他小儿子识字之余,竟然和他女儿勾搭上了! 当然,由于两人年纪还小,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事情,但是搂搂抱抱之类的事情确是难免。 高长星偶然回家发现此事的时候,肺都差点气炸了! 也就忘了照顾女儿的清誉,追着赵浩然就是一顿狠揍,闹得是鸡飞狗跳,左邻右舍也就都知道了此事。 等到高长星醒悟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事情已经传了出去,捂也捂不住了! 在赵浩然狼狈地逃回赵家庄后,高长星越想越气,接下来三天来都几乎没怎么吃饭,尤其是面对庄里其他人异样的眼神的时候,高长星如果不是担心幼子无人照料,都差点想一死了之了。 而就在今天,高长星终于再也忍不下这口恶气,就纠结了庄中的族人,赶到这赵家庄找赵浩然算账来了。 “畜生!” 听完那人的讲述,赵瑺又羞又愧,转身狠狠地打了赵浩然一个耳刮子,然后“噗通”一声,跪倒在高长星面前道:“高大哥,小弟教子无方,对不起你啊!” 赵浩然被这一耳光打得有些发懵,似是不敢相信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的老爹会给自己这么狠的一巴掌。 不过,见到赵瑺跪在高长星面前,替自己赔罪,赵浩然心中原本挨了一巴掌的怨气也消失了,他上前一把拉住赵瑺,梗着脖子对高长星道:“高叔,此事与我爹无关!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在一旁看热闹的赵桓心中赞了一句:“虽然这小子做事不太地道,但也算有些担当……” 可能在场的人中,也只有赵桓没那么鄙视赵浩然,反而默默地为他的泡妞水平点了个赞,毕竟这种事放到后世也最多就算个早恋行为罢了,多大点事儿! “嘭!” 本来见到赵瑺跪下道歉,高长星的脸色已经稍微有些缓和,但见到赵浩然这幅样子,他的火气顿时又蓦地蹿了上来,狠狠一脚踹在了赵浩然的肚子上,将他踢飞了将近两米远。 “高大哥!” 赵瑺脸色一变,想要阻拦,但终究还是颓然停下了脚步。 周围赵家庄的族人,见到这一幕都没有动,反而是以鄙夷的眼神看向被踹到在地的赵浩然——毕竟,这小子毁了人家姑娘的清誉,即使说到哪里也是没有理的。 高长星还要上去追打,赵瑺却是看不下去了,他再次跪在高长星面前,恳求道:“高大哥,是我教子无方,你要有火气,就冲我发吧!这小畜生不懂事,打他实在脏了你的手……” 说完,赵瑺还看向了周围的族人,想让人出来帮他一起求求请,可是赵家族人也对赵浩然这种行为极其鄙视,都一个个看向别处,假装没有看到。 “这位兄弟……” 最后,还是赵潜看不下去了,走到还要痛殴赵浩然的高长星面前劝阻道:“这事的确是浩然这小子做的不对,不过就算你现在打死他也无济于事!不如兄弟你说说有什么要求,只要我们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虽然赵潜也很不齿赵浩然的行为,但赵浩然毕竟在赵府住了多年,而且以前也是赵潜最喜欢的一个后辈,心下有些不忍。 而且,赵潜毕竟是出身商贾,习惯使然,一张嘴就是要和对方谈条件。 “要求?我现在只想活活打死这小畜生!” 听到赵潜的话,高长星看着赵潜冷笑道:“我知道你,文登县的赵老爷嘛!以前我砍的柴,都是卖到你们赵记酒馆,你们给的价钱也的确是公道……不过,这天下却也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用钱就能摆平的!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听到高长星对赵潜这么说话,赵桓不乐意了——这高长星做为贫苦大众,有种很明显的仇富情绪,和赵潜说话时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赵桓走了出来,对高长星皱眉道:“你这汉子,一个巴掌拍不响,赵浩然这小子是做的不对,但是你敢说你家闺女就没有错?” “这……” 听到赵桓的话,高长星一滞,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怒目瞪着赵桓,却说不出话来。 “嘿嘿!” 赵桓嘿嘿一笑,接着对高长星道:“既然两人都有错,我倒是有个提议……” 第七十九章 司临 见到高长星仍然怒目瞪着自己。 赵桓语气淳淳善诱道:“赵浩然这小子坏了你女儿名声,你女儿自然嫁不出去了……你看,不如将你女儿直接许配给赵浩然如何?” 赵桓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他之所以出面帮忙,自然都是看在赵潜的面子上,否则赵浩然即使被活活打死,他也懒得说一句话的。 “胡说八道!” 听到赵桓的话,高长星本能地就要出言怒斥,但是突然念头一转:赵桓这话也未尝不是没有道理!虽然高长星对于赵浩然仍然极其愤恨,但是和这比起来,显然女儿的终身幸福更加重要。 这样想着,高长星就看向了还跪在自己前面的赵瑺。 “此法甚好!” 见到高长星似是有些意动,赵瑺大喜,连忙信誓旦旦道:“只要高大哥同意,小弟这就请媒婆、下聘礼,三媒六聘一应礼节绝不会少了……” 说完,赵瑺感激地看了赵桓一眼——若此事能成,则真是将坏事变成了好事。 “如此,岂不是太过便宜这小子了!” 高长星心中仍然愤愤,但已经有些意动,不过终究拉不下脸来马上就改变立场,只是看着赵瑺冷哼了一声道:“想娶我家女儿哪有那么容易,此事容我再思量思量!” 说完,就带着高家庄的一众百姓转身离去了。 作为多年的好友,赵瑺自然明白高长星心中所想,知道只要自己再登门赔罪,此事就算成了,不由大喜。 “此次真是要多谢贤侄和九叔了!” 赵瑺站起来,对赵桓和赵潜两人连连道谢。 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后,耷拉着脑袋站在赵瑺身后的赵浩然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看着赵潜和赵桓的眼神也显得很是感激。 此次,赵家族人都因为鄙夷赵浩然的所为,没有一个人出言相助,赵潜和赵桓出面就显得格外难得了。 对于上次赵浩然被赶出赵府的事情,赵瑺原本对赵潜是有些愤恨的,因此赵潜回来时,他也没有去登门拜访。 而且,暗地里赵瑺也多次叮嘱赵浩然,让他好好读书,将来考中功名,让赵潜一家子都后悔去吧! 不过,经过此事,赵瑺对于赵潜和赵桓只有深深地感激了——若不是赵潜和赵桓两人出面,他和赵浩然父子两人定然是要名誉扫地,以后在赵家庄里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无需如此!” 赵潜摆摆手道:“浩然这孩子我也是很喜欢的,你以后要好好教育他,不要让他行事再如此荒唐了!” 对于赵潜的训诫,赵瑺自然是连连答应。 其他赵家庄的族人见到没什么事了,也都各自散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赵潜等人又在赵家庄待了一天,第三天的时候就离开返回了文登县城。 到了文登县后,赵桓收到了赵小宝从栖霞县派人送来的信件。 信中说,赵小宝他们已经收到了登州城下达的调令,明他们前来文登县剿匪!赵小宝特来询问赵桓,何时出发。 赵桓不得不佩服林行知的背景深厚,否则这大过年的,官员都休沐归家了,没些背景的人谁会理你? 赵桓当即回信,让赵小宝立即派人带两个排的衙役到文登县来。 “等人到了,也就该和孙家算账了!”赵桓心中冷笑——他自然没有忘记孙家派人来行刺赵潜的事情。 这孙家虽然买通了文登县的大小官吏,但是只要赵桓能掌控住衙役这股武装力量,那么孙家也就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了。 赵桓也考虑过是不是像对付周思源一样,顺势将林行知也架空了!但是仔细考虑后,赵桓还是没有施行。 他上次选择挟持周思源,也是被逼无奈之下的一步险棋,而以赵桓对林行知品行的了解,他恐怕不会像周思源那么容易就范! 如果赵桓贸然行事,到时候覆水难收,他恐怕除了举旗造反之外,就真的无路可走了! 虽然赵桓不打算现在就架空林行知,但是赵桓却想逐渐加大自己在文登县的话语权,等到以后时机成熟,让这文登县和栖霞县一样,落入自己手里也不是没有可能。 在赵桓回到文登县的第二天,得到消息的林行知就派人来请,让他到城中的清韵茶楼商议事情。 虽然对于林行知请自己去茶楼议事感觉有些古怪,但是赵桓也没有想太多,让赵广带着十名衙役跟随后,就往清韵茶楼赶了过去。 赵桓并不知道,林行知听了妻子王氏的话后,就不想再请赵桓到自己府上去了,因此才特意将赵桓请到了这茶楼。 赵桓到了清韵茶楼后,见到林行知已经到了,在他身边还坐着一个中年汉子。 赵桓先是疑惑地看了那中年汉子一眼,然后如往常一样对林行知行了个礼。 以前还不如何,但是听过了妻子王氏的那番话后,林行知现在再看到赵桓那张俊秀的面孔,心下就有些不爽了,心中更是下定决心:以后绝不再让赵桓进自家一步。 “县令大人,卑职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吗?” 见到自己行礼后,林行知对自己没有像以往那么热情,反而以一副审视地目光盯着,赵桓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发虚——毕竟,他前几天才夜会过人家的闺女。 “没什么,赵捕头坐吧……” 林行知摇了摇头,示意赵桓坐下。 林行知觉得自己可能有些想多了:毕竟,赵桓此人又没有见过自家女儿,不可能打她的注意!即使妍儿有些小心思,等过段时间和张家的亲事谈妥后,将她送到京城去,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事了。 “赵捕头,来我为你介绍一下……” 林行知对着赵桓挤出了一个笑容,伸手指了指另一侧的那中年汉子道:“这位是咱们文登县的司临司总捕头——县尉李大人已经休沐回乡了,现在文登县的衙役都归司捕头管辖,接下来的剿匪活动你们两位还要多多配合才是! 第八十章 谈妥 “配合?”听到林行知的话,赵桓心中有些不喜:前几天说的明明是让这文登县的衙役都听从他的调遣,怎么现在变成了“配合”? 不过,赵桓还是按捺着性子,按照礼节,起身对司临报了抱拳道:“见过司捕头!” “嗯……” 司临却只是斜睨了赵桓一眼,大咧咧地坐在位子上动也没有动一下,从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 见到司临这幅目中无人的模样,赵桓心中一怒,却也没有说话,只是脸色也冷了下来,默然坐了下去。 “呵呵……赵捕头年轻有为,司捕头老成持重,两位以后要多多亲近!” 见到气氛尴尬,林行知打起了圆场,转头对赵桓问道:“登州城的调兵令应该已经下达到栖霞县了吧,不知栖霞县的衙役何时能到呢?这几天文登城的匪寇又祸害了东边的几个村寨,本官心急如焚呐!” “黄口小儿,能有何能耐?” 赵桓还没有答话,司临却冷笑了一声道。虽然他无法剿灭文登县的匪患,但是同行相轻,对于赵桓来帮文登县剿匪的行为,他不但丝毫也不感激,反而极其厌恶。 就像一个庸医,他自己治不好病人,但如果这个病人再找另一个医生来医治他的话,这庸医心中就会生出不满。 赵桓扭头看了司临一眼,冷笑道:“嘿嘿,我怎么听说,贵县的衙役多次出去剿匪,不但一股匪寇也没有剿灭,反而损兵折将,吓得躲在县城里不敢出去了?” “你!” 听到赵桓揭短,司临恼羞成怒,蓦然站了起来。 “坐下!” 林行知不满地看了司临一眼,喝道:“我在问赵捕头话呢,不许插嘴!” 对于司临前几次剿匪失败,林行知已经极为不满,若不是这司临当了多年总捕头,在这文登县衙役中颇有威望,再加上县尉李功的一力保举,林行知早就换人了。 听到林行知的呵斥,司临这才闭嘴坐了下去,但还是怒气冲冲地瞪着坐在他对面的赵桓。 “赵捕头,你还没有回答本官的话呢!” 见到赵桓只是低头喝茶,林行知眉头一皱,再次问道:“不知栖霞县的衙役几时能到?” “也就这两天吧……”赵桓含糊了一句。 “不知此次抽调了多少人过来?”林行知看着赵桓继续问道。 “嗯……现在栖霞县也不太平,既要留下足够的人手守城,又要维护地方的治安,恐怕最多也只能抽调二三十人吧!”赵桓放下茶杯,笑着答道。 “噗!” 林行知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听到赵桓这话顿时全喷了出来,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般,问道:“你说多少?” “二三十人……”赵桓慢悠悠地再次答道。 赵桓不知道林行知为何改口,从让文登县的衙役听命于他,变成了双方“配合”,但不管如何,这种关系到指挥权的问题是赵桓最为关心的,也是不可能让步的。 如果林行知不将指挥权交给他,赵桓回去后就会立即给赵小宝写信,让他随便派几个人过来应付下登州城方面的调令就行了,反正上面也没有说具体调多少衙役过来。 “赵……赵捕头,你是开玩笑的吧?二三十人过来能有什么用!” 听到赵桓再次说出个数目,林行知眉头大皱,看着赵桓,确认他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县令大人,我看这小子根本就不想真心帮我们!”司临趁机插嘴道。 对于司临的话,赵桓只当没有听见,只是坐在那里默默喝茶。 “赵捕头,这文登县也是你的家乡啊!匪患不除,你们老家赵家庄也不安全……”林行知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利害。 “县令大人说的哪里话!卑职自然想尽力帮助文登县剿匪,奈何实力不足,实在抽调不出太多人手……” 赵桓暗自撇了撇嘴,不为所动:赵忠那边早就监控着匪寇的动向,若是他们想对赵家庄动手,赵桓自会提前得到消息。 看到赵桓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林行知无奈,知道赵桓定然是对于自己改口,没有将文登县衙役的指挥权交给他的事情不满,只好道:“好吧……只要赵捕头你能调来足够的人手,这文登县的衙役都听从你的调遣!” “大人,不可!” 听到林行知的话,司临再也忍不住了,站起来指着赵桓怒道:“他不过是一个黄口小儿,凭什么让我听他的!” “你给我住口!” 林行知“嘭”的一声狠狠拍了下桌子,对司临怒斥道:“若不是你这个总捕头太过无能,本官又何须调他县的衙役过来?你这个总捕头若不想做了,现在就立刻给我滚蛋!” 其实,前几天林行知答应让文登县的衙役听从赵桓的命令后,心下就有些后悔了,感觉此事有些草率,再加上司临知道此事后,对他的撺掇,林行知这才反悔改口。 林行知本以为赵桓年少,可以将此事糊弄过去,却没想到逼得赵桓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林行知自然不会认为这是自己的错,而是将此事都怪罪到了司临头上,觉得自己只是受了他的挑拨,故而对他更不待见了,准备此次剿匪之后就让他这总捕头的位置换个人做。 见到林行知发怒,司临心下有些发怵,再也不敢说些什么了,只是心下打定了主意,要来个阴奉阳违:想让自己听从赵桓这小子的调遣?门也没有! 听到林行知都说道了这个份上,赵桓也就顺便下驴了,对林行知道:“卑职对县令大人的拳拳爱民之心深为敬佩!也罢,文登县百姓和栖霞县百姓都是我大明百姓,卑职也不能见死不救,这次就抽调一百人过来吧……” 虽然林行知仍然觉得一百人有些少了,但是见到赵桓神色,也知这是他的底线了,只能无奈同意,希望这栖霞县的衙役,真的如他听说的那样厉害吧! 第八十一章 图谋 等到事情谈妥,赵桓就径自离开了茶楼。 赵桓知道,经过此事,他和林行知之间原本比较和谐的关系和信任都遭到了破坏,以后再想恢复就难了,不过他却并不后悔。 赵桓也知道,司临这个总捕头定然不会那么老实地将文登县衙役的指挥权交给他,不过赵桓心中却是冷笑——只要他的人来了,可由不得司临此人了,他有的的是办法夺权!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清韵茶楼没多久,司临就去了孙府。 “孙老爷!小的办事不力,县令大人最后还是让赵桓那小子接管咱文登县的衙役!” 在孙一贤面前,司临丝毫也没有了在赵桓面前目中无人的样子,一脸的卑躬屈膝和讨好。 这不仅是因为孙一贤背后的靠山是刘泽江,更因为这孙一贤是他的财神爷,舍得在他这个总捕头身上花钱。 “什么!” 听到司临的话,孙一贤脸色一怒,但还是强压下火气,对司临问道:“老夫不是让你在县令大人面前多加挑拨,务必不能让他将这重要之位交给赵桓这小儿吗!” “是啊,孙老爷!” 司临叫屈道:“本来县令大人已经改变注意了,可是赵桓这小儿却以不派人来帮助文登县剿匪为威胁,逼得县令大人又不得不将文登县的衙役都交给了他……” 司临将在清韵茶楼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孙一贤。 “狼子野心,赵桓小儿狼子野心呐!” 孙一贤眼光老辣,一眼就看出:赵桓宁愿和林行知撕破脸,也要弄到衙役指挥权,必有所图!否则,别人巴结林行知这县令还来不及呢,岂会语出威胁? 至于赵桓图的是什么,孙一贤不用想也知道:这文登县里,也只有他们孙家值得赵桓图谋了! “不行!” 孙一贤蓦地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自语道:“赵桓这小子心黑手毒,若他真的接管了文登县的衙役,我们孙家就真的只能任其鱼肉!无乱如何也必须阻止他!” 孙一贤和赵潜斗了一辈子,从来也没有体会过什么是害怕,因为他知道赵潜虽然精明,但也守着基本的游戏规则!可是,赵桓却能不管不顾地做出劫杀孙家商队这种事,这让孙一贤每次想起此事都会心寒不已。 “孙老爷放心,这栖霞县的衙役都唯小人马首是瞻,赵桓那小子想要顺利接收是不可能的!” 司临拍着胸脯,对孙一贤打包票道。 “如此就好!” 孙一贤挤出一个笑容,对身边下人命令道:“来啊,去帐房支取三百两银子送给司捕头……” 将笑容满面的司临送走后,孙一贤脸色又冷了下来,对下人命令道:“去,立即令人骑匹快马,带上重金,赶去李县尉老家,无论如何也要将他请来!另外,再派人将这文登县的官吏能请的都给我请到孙府来……” 作为生意人,孙一贤从来不会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他自然不会完全依靠司临,而是准备将文登县中那些被他收买的官吏都叫入孙府,共同商讨对付赵桓之事! 而孙一贤最大的底牌,则是县尉李功——只要李功到了,文登县的衙役自然都是听他的,赵桓这个外来的总捕头只能靠边站! 栖霞县和文登县很近,第二天的时候,赵小宝从栖霞县派过来的两个排的衙役就到了。 负责带队的人是马国炜,由于栖霞县现在没有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物,而且赵桓也没有指明让谁带队,赵小宝就特意将他从锯齿山中调了过来。 “总捕头!” 马国炜带着整整百名衙役进入了赵府,对着迎接他们的赵桓行了个军礼。 “辛苦了!”赵桓笑着拍了拍马国炜的肩膀,道:“你去安排兄弟们住下,明日可能就要出战了!” 赵桓知道林行知剿匪之心甚急,知道他的人到了后,定然马上就会让他们出战。 不过,赵桓还是低估了林行知的急切之心,在马国炜等人到来的当天下午,林行知就派人来请赵桓,让他带着人到县衙旁边的校场中接收文登县的衙役。 “走吧……” 赵桓接到命令,只是轻轻一笑,然后就命令众衙役整队出发。 赵桓只是带着马国炜带来的那一百衙役向着县衙旁边的校场赶了过去,赵广手下的那五十名衙役则留守在了赵府,保护赵潜和赵琦的安全。 对于剿灭文登县的那些贼寇,赵桓相信只靠这一百衙役就足够了,但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将收编文登县的衙役当成了最重要的目标——如果林行知知道赵桓的想法,非气得吐血不可。 等到赵桓带人到了校场后,发现那里已经站满了穿着黑色吏服,挎着腰刀的衙役,人数将近四百人。 文登县的衙役共有五百多人,不过其他人都在看守城门和城内的牢房、府库等重地,自然不能轻离。 “见过县令大人!” 见到林行知已经到了,就站在那些文登县衙役们前面,赵桓连忙上前行礼。 “赵捕头还真是练兵有方呐!” 看着赵桓身后站着的那一百名行动间整齐划一的衙役,林行知语气羡慕道:“若是本县也有百名如此强兵,那些贼寇何足道哉!” 亲眼见到赵桓身后那些衙役的肃然的军容,林行知总算知道栖霞县的治安为何如何良好了,不由羡慕周思源的好运来,挖到了赵桓这么一个善于练兵的总捕头!而他原本对于赵桓只带一百人过来的不满也消散了不少。 看着校场中松松垮垮地站着,还在那不停交头接耳的数百衙役,赵桓总算知道林行知的无奈了——靠这些衙役想剿灭贼寇?能守住县城不被攻破就算不错了! 林行知和大明的绝大多数读书人一样,都是看过几本兵书,只会纸上谈兵的书生而已,真要让他们亲自下手去操练士卒、带兵打仗,那他们就要抓瞎了。 所以,林行知来到这文登县后,虽然一直很重视治安和操练衙役,但也只能交给县尉和司临这总捕头负责,结果练出来的兵也就成了这副样子…… 第八十二章 打服(上) “赵捕头,这些衙役就交给你了!希望你尽快能带着他们剿灭这文登县的贼寇,还百姓一个清静……” 林行知脸色凝重地对赵桓说道。 “县令大人放心,卑职不会让你失望了!”赵桓一脸的义正言辞,但是他心里怎么想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说完后,赵桓就看向了校场中站着的这四百名衙役,以及正一脸冷笑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司临。 司临从孙府离开后,就立即将衙役中的捕头都召集了起来,商量联合对付赵桓之事。 司临在这文登县里已经当了五年的总捕头了,可以说是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 他手下这些捕头,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而且司临平时得到了好处,也没有忘记分给手下,因此这些人对他都比较忠心。听到司临要对付赵桓,他手下的这些捕头自然都是唯命是从。 因为让所有衙役听从赵桓的命令是林行知亲自下达的,不管是司临还是他手下的捕头以及普通衙役都不能直接违背,不过司临却可以让手下的衙役在剿匪的时候出工不出力,甚至可以直接派人向那些贼寇通风报信——反正,这种事情司临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赵桓不知道司临的所作所为,不过见到他的神色,却也知其对自己定然有些阴谋算计。 不过,赵桓心中却只是冷冷一笑,丝毫不惧:这司临虽然算是这文登县的地头蛇,但自己这条强龙却还真的想压他试试。 赵桓对身边的马国炜使了个眼色,然后派身后的衙役去接受场上站着的这四百衙役,将他们按照十人一班编入队列——想要更好的掌控这文登县的衙役,自然是要将他们编入赵桓的新军制中了。 对于赵桓的改编,林行知并没有说什么,司临也只是冷冷地看着,一副漠不关心地模样。 跟着马国炜来的那一百栖霞县衙役却都是大喜:因为每次扩编,都意味着他们中部分人的职位又要提升了! 对于提拔手下职位之事,赵桓都下放给了马国炜等人,他们对于这些衙役以往立过的功劳大小,比赵桓要清楚。 那些文登县的衙役——特别是其中那些捕头,虽然对于改编后自己都沦为了普通衙役非常不满,但是县令大人就在一旁,他们自然不敢闹事,只是暗自在心中打着算盘。 “赵捕头,不知你何时可以出击剿匪?” 等到赵桓将这些衙役改编完成之后,林行知眼带着急之色地问道。 “县令大人放心,卑职明日即可出战!” 赵桓微微一笑,知道林行知已经等不及了,自己再推脱下去他非跟自己急眼不可。 “好!” 听到赵桓的话,林行知心中一松,笑道:“本官亲自给你准备粮草物资,明日前定然准备齐全!” 说完,林行知就向着县衙走了过去。 等到林行知离开后,赵桓打量了下这校场中的众人。 文登县的衙役数量只有四百,因此收编他们只用了不到一半的栖霞县衙役,另外五十多栖霞县的衙役因为功劳较小,仍然保持着原有编制未动。 对于这些刚被改编的衙役,赵桓对于他们的战斗力根本没有任何期待,那些保持编制的五十多名栖霞县衙役才是此次剿匪的主力——而且,赵桓知道,这文登县的衙役也未必会老实听从自己的指挥,因此这些人还要担任督战队的任务。 “开始操练队列吧!” 赵桓对着校场内刚收编的数百衙役淡淡命令道。 明日就要出战,现在操练一天当然不会有什么效果了,不过赵桓也不是想一天就把他们练成精锐,而是为了在操练中初步确立自己的威严,对于那些刺头找出来打服! “站好,站好!” 随着赵桓的命令下达,那些刚刚升职的栖霞县衙役们顿时呵斥着刚编入各自手下的文登县衙役们,命令他们站好。 “啪!” 见到有些人依然吊儿郎当,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赵桓手下有些脾气暴躁的衙役怒了,抽出长枪,直接用枪杆子抽了过去。 “栖霞县的衙役打人了!栖霞县的衙役打人了……” 那被打的人挨了一棍子,顿时大呼小叫了起来。 “你们怎么能随便打人呢!” “你们凭什么打人!” “……” 听到那人的喊叫,周围的文登县衙役顿时都不干了,一个个大声鼓噪了起来。 赵桓在一旁冷眼看着,没有说话,只是对身后有站着的五十名衙役摆摆手,示意他们做好动手的准备。 赵桓清楚,此事必然是有人躲在背后特意挑拨,而那个人赵桓不用猜也知道,就是此时正站在校场中对着赵桓冷笑不已的司临。 司临刚才也被编入了新编制中,而且他现在虽然明面上的职位还是总捕头,但是赵桓实际上却直接将他一撸到底,当成了普通衙役来对待,当时他什么都没有说,原来是早就打定了主意让人挑唆文登县的衙役闹起来,让赵桓无法顺利收编他们。 “你们这群窝囊货色,想做什么!” 见到这文登县的衙役闹将起来,栖霞县的衙役虽然人数处在觉的劣势,但是却也丝毫不怵,有些脾气不好地直接就用手里的长枪对着那些想要闹事的人狠狠地抽了起来。 对于这些连自己境内的匪寇都无法剿灭的文登县衙役,栖霞县的衙役们是极其看不起的,见到他们还敢闹事,自然不会客气了。 “他们根本没有把我们当人看……跟他们拼了!” 栖霞县的衙役此举不啻于是火上浇油,所有文登县的衙役都被激怒了,纷纷摩拳擦掌,就要群起而攻之。 “嘿嘿,小子,跟我斗,你还嫩了呢!” 站在文登县衙役之中的司临,看着赵桓一脸的冷笑。 “上吧……不要出人命!” 见到情况已经失控,赵桓却是神色不动,只是对全副武装地站在自己身后的五十多人语气淡然地下达了命令。 第八十三章 打服(下) 赵桓一向认为“人无威不立”,如果没有竖立足够的威严,谁会听你的? 立威这种事,赵桓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此时,那些刚升职的栖霞县衙役已经被文登县的衙役围了起来,在赵桓这个角度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不过,随着赵桓身后这列队整齐的衙役冲上去,文登县那些混乱不堪的衙役们顿时如同被一柄锋利的斧头劈开的朽木般,分开出了一条通道。 那些凡是阻挡在他们面前的文登县衙役,全都被打翻在了地上。 由于赵桓的命令,栖霞县的衙役们都调转了枪头,使用枪柄刺击对方,但即使如此,被刺到要害也是极为痛苦的事情,校场里顿时响起了一片惨叫声。 “这栖霞县的衙役果然像传说中的那样厉害!” 见到自己这方的衙役如同砍瓜切菜般纷纷被击倒在地,司临心中震动,不由对于栖霞县衙役的战斗力生出了惧意,只是这种情况也在司临的意料之中,他还准备了后手——毕竟,自己手下的衙役什么德性他这个总捕头是最清楚的。 事实上,现在的栖霞县衙役还仅仅是使用了长枪,那些腰间挎着火铳的衙役并没有使用火铳,否则这文登县的衙役早就吓跑了。 那些本来被围困起来各自为战的栖霞县衙役,在围困他们的文登县衙役被打倒后,都脱困而出,也加入了队列之中,让这原本只有五十人的队伍开始慢慢扩大,六十人,七十人…… 随着人数的增多,栖霞县衙役们的攻击更加犀利,那些文登县的衙役尽管在人数上占据绝对的优势,但他们的战斗意志非常薄弱,往往栖霞县的衙役还没有攻到,他们就吓得后退了。 如果不是赵桓令人留了手,到现在文登县的衙役还都只是受伤而没有出现死亡,恐怕这些文登县的衙役们早就溃逃了。 就在这时,接到消息的林行知,怒气冲冲地从县衙里赶了过来,他到校场中一地狼藉,怒喝道:“住手,都给本官住手!” 林行知回到县衙后,本来正在为赵桓筹备粮草物资,但是没想到自己刚离开一会儿,这校场里就乱了起来! “赵捕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到赵桓依然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林行知压抑着怒火,指着躺倒在地的文登县衙役们到对赵桓质问道。 “呵呵,这些人并无大碍……” 赵桓不以为意地笑笑,然后将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大人,他在胡说八道!” 这时,司临上前对林行知告状,一脸愤愤不平道:“他们栖霞县的衙役太不讲道理了,对我们上来就打,县令大人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请县令大人为我们做主!” “严惩打人凶手!” “……” 听到司临挑拨之语,原本那些已经被打怕了的文登县衙役们,又都嚷嚷了起来。 “嗯?”林行知心中本来有些责怪赵桓做事不知轻重,但是见到这些衙役行动如此一致,心下也明白这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了。 “司捕头觉得此事应该如何处理?”林行知意味深长地看了司临一眼问道。 “当然是……” 听到林行知的问话,司临正要回话,但是见到林行知的神色,心中一紧,连忙改口道:“当然一切都凭县令大人做主!” 司临清楚,林行知这个县令很是精明,自己想在他面前玩花样恐怕没那么容易。 “都给本官住口!” 看到司临的表现,林行知已经将此事猜了个*不离十,对着那些还在鼓噪的衙役喝道:“看看你们什么样子?四百多人被赵捕头的这五十多人打得落花流水,你们还有脸在这聒噪!” 这文登县的衙役可以不买赵桓的账,但是面对林行知这个县令却是如同见到了猫的老鼠一一般,被他一喝,顿时都纷纷闭上了嘴巴。 “本官既然已经答应让赵捕头带领本县衙役,那赵捕头的话就等于我的话,你们岂敢违背?” 林行知面对着文登县的一众衙役,训斥道:“以后再有不听号令着,赵捕头可以全权处置!有不想干的,现在就可以站出来,本官放你回去和家人团聚!” 林行知在栖霞县里积威甚重,他的一番话说完,场上的衙役们顿时都闭口不言了,即使是那几个听了司临的话,负责挑拨的捕头也不敢言语了。 “赵捕头,本官如此处置,你觉得如何?”林行知转头对赵桓说道。 “县令大人明见!”赵桓对林行知一揖,笑道。 赵桓刚才面对司临的挑拨,和那些群情激奋的文登衙役们,一直表情淡然,冷眼旁观,他知道自己现在还有利用价值,林行知这样的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做,结果果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站在另一旁的司临心中愤恨,他原本想联合起所有的衙役逼迫林行知治赵桓的罪,却没想到林行知完全倒向离开赵桓一方,将这些闹腾的衙役强压了下来。 不过此时,司临也明白了林行知剿匪之心多么坚决了,自己再想在这指挥权上做文章只能无功而返!想要对付赵桓,只能想办法让他剿匪失败了…… 想到这里,司临心中冷冷一笑,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由了林行知发话,赵桓接下来再让文登县的衙役站队列,就没有人敢再不从了。除了少数几个受伤比较严重的倒霉蛋下去休息之外,其他文登县的衙役都在各自长官的命令下整齐地站起了队列。 栖霞县的衙役丝毫也没有因为刚才的暴动就对这文登县的衙役们客气,发现站立姿势不对的,直接就是“啪”的一棍子抽过去。 “你是猪啊,跟你说多少遍了,要这样站!” 对于那些屡次站不好队列的衙役,栖霞县的衙役们更是毫不客气地连打带骂,就连司临这个总捕头都被人抽了好几棍子。 由于林行知就在前面站在,这些文登县的衙役根本不敢反抗,只能咬牙撑着,刚开始还觉得气愤不平,但是慢慢地竟然也就习惯了——如果只有一个人被这样对待自然会气愤难平,但是发现所有人都被一视同仁的话,那股怨气自然就渐渐消散了。 “好你个赵桓小儿,竟然让人这么折辱我!你给我等着,老子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不过司临这口气却不可能顺的下去,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总捕头,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对待过?他暗自咬牙切齿,准备报复赵桓。 第八十四章 再会 经过一下午的操练,这些文登县的衙役队列没有站好,但是服从性却是大大提高,虽然没有达到如臂使指的程度,但即使是林行知不在的情况下,也没有人敢再和赵桓顶着干了。 等到天色已晚,赵桓正要令众人散去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却在几个仆人的跟随下走进了校场。 “大哥哥!” 这小小的身影却正是阿瞒,他见到赵桓后,雀跃着跑着到到了赵桓身前,一副很是高兴的模样。 赵桓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拉起了阿瞒的小手,问道:“阿瞒,天色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跑出来玩?” 果然,赵桓察觉到,在阿瞒的小手里和上次一样有着一张纸条,他脸色不变地顺手接了过来。 “呵呵,看来阿瞒这次定然也是被林小姐派出来的了……”赵桓笑了笑,知道这个时代女子出门不便,会有太多的眼睛盯着她,反而是阿瞒这小孩子可以随意出来玩耍。 “阿瞒想大哥哥了呗!”阿瞒对赵桓眨了眨眼睛,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 赵桓先让校场上那些操练了一下午的衙役们解散,然后才带着阿瞒在这校场上玩了起来。 这校场上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周围都是些石锁、木桩和一些刀枪剑戟而已,不过阿瞒倒是玩得挺开心,不听得缠着赵桓玩着玩那。 赵桓不由苦笑:觉得自己这辈子还真是讨小孩子喜欢!他只好陪着阿瞒,将这校场里的东西全都玩了一个遍,阿瞒这才罢休,放赵桓回家。 等赵桓归家后,赵潜和赵琦两人都正在等他回来吃晚餐。 赵桓心中感动,连忙对两人致歉,这才落座。 “桓儿,今日在校场一切可都顺利?” 等赵桓坐下后,赵潜对赵桓关心问道:“老夫听人说,校场那边惨叫声不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事传得倒快……” 赵桓轻笑了一声,一边夹着菜一边将校场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当然,阿瞒给他递纸条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说的。 “桓儿,你要小心司临此人!此人在文登县已经当了五年的总捕头,当初孔有德祸乱山东的时候,他都没有下台,而等到朝廷平定了孔有德之乱后,他在总捕头的位置上依然稳如泰山——由此可见,此人是很有些手段的!” 等到赵桓讲完后,赵潜神色一整,肃声道:“而且,此人这几年欺上瞒下,打压异己,心狠手辣,在文登县的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三年前,文登县的押司得罪了他,结果当天夜里,县城里突然进来了一群山贼,那押司全家老小被那伙山贼杀了个精光!从此以后,这文登县的吏员就没有人敢再惹他了!只是自从林县令上任后,司临才收敛了不少……” “原来如此……” 赵桓神色正一正——他以往并没有将司临放在眼里,只当他是一个跳梁小丑,听到赵潜的话才不由对他重视起来。难怪此人之前看自己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晚餐过后,赵桓又回到书房,这才打开阿瞒递给自己的纸条看了起来。 依然是林妍儿清秀的笔迹,原来是她听说了赵桓即将外出剿匪的事,心中为赵桓的安危担忧。 这纸上不过短短数十个字,但字里行间充斥着的担心之情却让赵桓看得心中感动。 虽然上次交谈时,大都是赵桓在说,林妍儿几乎没怎么说话,但赵桓心中对这个表面上美丽恬静,内心却有些叛逆的少女还是很有好感的。 信的最后,林妍儿又委婉地提出,希望能在赵桓出发前和他见上一面,和上次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 赵桓摸了摸鼻子,这次没有怎么犹豫,就决定过去了。 在房间看了会儿书,估摸着时间快到了亥时,赵桓叫上赵广,带着人向和林妍儿约好的地方走了过去。 赵广得到消息的时候,脸色一苦,知道自己和兄弟们今晚又要喝西北风了…… 到了县衙前门的那颗大柳树下,见到那里还是空无一人,赵桓不由眉头一皱:难道自己来早了? 示意赵广等人躲到一旁警戒,赵桓就在树下等了起来——他并没有这个时代男人的大男子主义,心下觉得,男人等女人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过这一等就是两刻钟时间,赵桓心下也渐渐有些不耐烦了,就要打算回去——打更人一刻钟之前就已经过去了,说明此时已经是亥时一刻了。 不过,在赵桓就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却看到小桃拉着林妍儿从县衙后门方向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由于跑得太快,林妍儿和小桃两人胸前都有些起伏不定,见到赵桓后,林妍儿连忙道歉:“抱……抱歉,赵捕头,我们来迟了!” 虽然赵桓上次说过,让两人直接叫自己的名字,但是两人一直不肯,又不可能装嫩像阿瞒那样直接叫“哥哥”,因此一直坚持称呼赵桓的职位。 而至于“公子”这类称呼,却只有那些官宦人家的子孙、有功名的读书人以及对不熟识的人的敬称,赵桓这种商贾人家出身显然不合适——除非是想故意寒碜赵桓。 “赵捕头你别怪我们家小姐,都是主母害的……”担心赵桓怪罪林妍儿,小桃嘟着嘴,嘴里连珠炮般对赵桓解释了起来:“最近不知怎的,主母对我们家小姐看得越来越紧了,不但白天派人盯着我们,晚上还要来查房!我们刚要出门的时候,就是正好遇到了主母,我和小姐谎称要上茅房才……” “小桃!” 听到小桃口无遮拦,连这种糗事都告诉了赵桓!林妍儿脸色一红,连忙娇嗔着喝止了她。 小桃也意识到自己好像说的多了点,不由吐了吐舌头,打住了话头。 “赵捕头,听说你明日就要出去剿匪了?” 等到小桃住嘴后,林妍儿担忧地看着赵桓道:“听说司捕头以往多次带人出去剿匪都无功而返,还吃了几次败仗,赵捕头你要多加小心啊!” “司临怎么能和赵捕头比呢!” 听到林妍儿的话,赵桓还没有说话,小桃却是不屑地撇了撇嘴道:“我听人说,这司临也就敢欺负欺负百姓,对于那些贼寇根本没有办法!” “呵呵,林小姐放心,区区贼寇赵某还没有放在心上,必定手到擒来!”面对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没有男人会说自己不行,赵桓也无法脱俗,当即拍着胸脯一脸的自信,好像那些贼寇都乖乖地站在那里等着他去收割人头一样。 第八十五章 异常 等到赵桓离开时,时间已经接近子时,他能感觉自己和林妍儿之间的关系明显更近了,最明显的时候在他离开时,林妍儿在他和小桃的撺掇下,已经半推半就的叫他“赵大哥”了! 不过小桃这个记仇的丫鬟却还没有忘记赵广上次吓唬他的事情,离开时还想再踹赵广一脚,只是赵广这次有了防备,见到她过来就远远躲开了,才没有让她得逞。 第二天,林行知亲自带着一众官吏到城门口给赵桓送行,只是赵桓有些心虚,只是低头道谢,没敢抬头和林行知对视。 周围的百姓虽然知道赵桓要带这一众衙役出去剿匪,但这种戏码他们之前见过太多次了,每次都是意气风发地出去,灰头土脸的回来,因此现在都是冷眼旁观,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只有一些认识赵桓,知道他是赵潜孙子的百姓,主动上前给赵桓打起了招呼。 赵桓知道这文登县的衙役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太低了,也不以为意。对于那些和他打招呼的百姓,他虽然大都不认识,但也挤出了一脸的微笑,一一回应着。 赵桓这次出击的目标是最近在文登县境内比较活跃的一伙贼寇——过山虎,据说这伙贼寇有三百多人,最近已经连续洗劫了五六个村寨。 出城后,赵桓带着五十名列队整齐的栖霞县衙役走在最前面,中年是那些乱糟糟地文登县衙役,最后则是五十名运输粮草物资的民夫。 “小六子,昨晚我让你出城去做的事,完成了吗?” 出城后,走在队伍中间的司临低声对走在他身边的一个衙役低声询问道。 “总捕头放心,我昨晚已经见到虎老大了,把总捕头你的意思说了以后,虎老大也当场就同意了!”小六子凑头来低声回道。 “过山虎是个聪明人,他自然知道如何做……”司临满意地笑了笑,正想说话,却听到耳边“啪”的一声响。 司临转头一看,发现正是刚才和他说话的小六子,肩膀上被他旁边的班长用枪柄狠狠地抽了一棍子。 “行军时不许交头接耳!” 那栖霞县的衙役看着司临和小六子两人,厉声喝道。 “该死!这赵桓小儿的队伍规矩还真多!” 司临恨恨地转过了头去,不再说话,但是心中却是大骂不已。 以往,司临带着手下的衙役出去的时候,可都是谈笑不禁的,更不会有行军保持齐整之类的要求! 对于赵桓军中种种严苛的要求,司临和他手下的衙役都很难适应。 “走着瞧!等你吃几次败仗,我看你还怎么得意!” 司临一脸阴狠之色地看了走在队伍最前的赵桓一样。 “来人,去将司捕头请来!” 刚出城没多久,原本走在队伍最前面的赵桓突然停了下来,对身边的衙役下令道。 赵桓原本只当司临是个跳梁小丑,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但是听了赵潜那番话后,赵桓才注意到此人不简单!为了避免此人搞什么小动作,赵桓觉得还是将他放在自己眼皮子地下更好。 没多久,那奉命而去的衙役就带着一脸狐疑之色的司临走到了赵桓面前。 “赵捕头,你找我?” 司临到了赵桓面前,也不行礼,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皮笑肉不笑地对赵桓问道——他并不担心赵桓会对自己不利,毕竟旁边不停走过的人中有那么多自己的手下,自己要出事了赵桓是无法隐瞒的。 赵桓虽然将司临实际的地位一撸到底,和普通衙役一样,但那只是赵桓私设的职位,司临表面上仍然是文登县的总捕头,和赵桓地位相同,赵桓并没有权利挪动他的位置。 “没什么!”赵桓扯了扯嘴角,笑道:“只是想到司捕头身为总捕头,却和普通衙役走在一起,实在是太委屈司捕头了,因此才想将司捕头叫来与本捕头结伴而行!不知司捕头意下如何?” “这……” 听到赵桓的话,司临一愣,当即摇头道:“赵捕头的好意本捕头心领了,不过……” 司临正要拒绝,却见到赵桓直接挥手打断道:“如果司捕头没有意见的话,那就这样吧!来人,你们两个负责贴身保护司捕头……” 赵桓冷冷一笑,指了指身边两个衙役命令道。 “赵桓小儿,你……” 听到赵桓竟然要直接软件自己,司临勃然大怒,正要张口喝问,却见到身边两个衙役一左一右抓住了他的胳膊,其中一个抬腿照着自己的肚子就是一膝顶,让司临怒骂的话被憋到了肚子里。 由于司临被面向赵桓,背对着路过的那些衙役,因此那些衙役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情景。 “呵呵,司捕头可要跟上队伍,不要掉队喽!” 赵桓笑笑,就不再理会司临,继续和队伍一起前进了起来。 而司临在两个衙役的挟持下,虽然腹痛如刀绞,但也只能机械地挪动着步子,跟在赵桓身后。 赵桓并不知道司临被已经派人联络了这文登县里的几伙贼寇,他这么做纯粹是有备无患而已——这也是赵桓谨慎的性格使然。 “总捕头,前面十里之内并无异常!” 这时,有斥候骑着马返回队伍,向赵桓报告前面的情况。 赵桓缴获的那些登州军的战马是见不得光的,都交给了在泥洼坡寨的赵忠使用,他也只能派出五十名骑着驽马的斥候。 而且,由于赵桓身边这五十名栖霞县衙役组成的队伍不能轻动,他派出去的斥候中,只有五名栖霞县衙役,其他人都是文登县的衙役。 因此,赵桓对于这些斥候的能力并不太信任,听到这斥候的报告后,立即命令道:“再探,再报!” “做好战斗准备!” 等那斥候离开后,赵桓心中冷冷一笑,对身边的赵广低声道:“刚才那斥候有问题,前面定然有埋伏!” 在这五十名斥候出发前,赵桓私下里叮嘱过其中的五名栖霞县衙役,让他们不管有没有发现情况,必须五里一报,而且一定要亲自过来——这件事,只有他们五个人知道,那些从文登县的衙役中抽出来的斥候毫不知情。 而刚才那向赵桓汇报的衙役,却并不是栖霞县的衙役。 因此赵桓敢断定,前面的斥候必然出了问题! 第八十六章 伏击 听到赵桓的命令后,他身后的五十名衙役立即行动了起来。 最前面的木盾兵将扛在肩头的木盾拿在了手中,中间的长枪兵也将抗着的长枪举了起来,火铳手开始开始检查火铳、弹药,一切井然有序,从容不迫。 正面对决,贼寇大都不是官兵的对手,因此对付官兵的时候,贼寇最常用的伎俩就是打伏击——赵桓记得,如今正打得李自成、张献忠等贼寇闻风丧胆的猛将曹文诏,应该就将要在今年中伏击而死。 因此,赵桓一直以来对于斥候工作都非常重视,就是为了避免被人打了伏击,那样的话,败的也太冤枉了。 赵桓转头看了身后脸色阴沉的司临一眼,冷冷对一左一右跟在他身边的两个衙役命令道:“看好了司捕头,千万不要让他了什么意外……” 赵桓清楚,这贼寇能那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行军路线,并且提前布置好埋伏,定然是有人通风报信的了。 而知道赵桓将第一个目标放在过山虎身上的,除了赵桓自己外,也只有林行知和司临两人知道了——那个向贼寇通风报信的人就不问可知了! 对于这种情况,从赵潜那了解到司临为人的赵桓,已经有所预料,他心中冷冷一笑:“正好借你的手,将那些贼寇引出来……” 赵桓手下的衙役最大的缺点是没有骑兵队伍,机动力太差,如果贼寇都一心逃走,赵桓也只能跟在后面吃灰,想撵上很难。如果能借司临的手,将这些贼寇引出来自然最好不过了。 只是这样做也是有风险的,如果真中了贼寇的伏击被击败了,那笑话就闹大了。 “前面不太对劲!” 正在行走时,赵广凑到赵桓跟前低声说道:“太过安静了!” 打过这么多次仗,赵广也已经不是以往那个什么都不懂,只是在赵府混吃等死的人了,他现在也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军事能力。 听到赵广的话,赵桓只是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心中却是变得警惕了起来——他自然也感觉到了异常。 前面的地形有些特殊,道路两旁是两座五六米高的小山丘,让中间的道路形成了一处低洼之处——而这条路,也是通往过山虎匪寨的必经之路,的确是一个设伏的好地方! 赵桓不是那种喜欢亲身涉险的人,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退到了赵广等人的身后位置——虽然经过了这么久的操练,但是赵桓的力气仍然无法比得上成年男子,再加上左臂上的伤势还未痊愈,他现在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在前面只能添乱而已。 “嗷嗷嗷嗷!” 等到赵桓等人进入那处低洼的地势的时候,两旁的山坡上,突然想起了一阵的鬼哭狼嚎之声,哗啦啦地冒出了上千人的头来,黑压压的一片。 除了赵桓身边的五十名栖霞县的衙役已经提前得到了赵桓的暗示外,其他人都不知道这山坡后有人埋伏。 “不好,我们中埋伏了!” “快跑啊!” “……” 那些文登县的衙役顿时队形大乱,有些甚至之家转身逃走,即使各自班的班长在不停呵斥,也无法止住阵形。 “竟然这么多人?” 见到山坡后面冒出来的黑压压的片片人影,赵桓心中微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对于那些转身逃走的文登县衙役,赵桓更是看都没有看一眼。 “小子,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在赵桓旁边的司临嘴角露出一丝阴谋得逞地得意笑容:以他以往的经验,尚未接战就有这么多人溃败,接下来的战斗败局已定! 司临不知道的是,赵桓从来就没有指望过文登县的那些衙役参战,他依靠的还是自己手下的这一百栖霞县的衙役! “所有人立即回来列队!” 赵桓对着那些还在企图阻止文登县的衙役逃离的栖霞县衙役大声命令道——与其让他们做这些无用功,还不如加入赵广他们的队列中。 那些文登县衙役都被贼寇吓怕了,即使勉强将他们留下,也根本没有战斗力,帮不上忙。 否则,赵桓也不会连督战队都没有准备。 那些本来还在喝止着文登县衙役逃走的各班班长和几个排长们,听到赵桓的命令后,立即返回到了赵桓身边,在赵广他们五十人的身后整齐地列队了起来。 “好快地列队速度!” 见到栖霞县的衙役像是在变魔术一般,迅速地融入到已经列队完毕的那五十名栖霞县衙役中,如同百川归海,司临眼神一凝,心中震惊。 就在这两旁贼寇和混乱的文登县衙役面前,栖霞县的衙役们给他们上了一课,让他们明白了精锐之师和乌合之众的区别。 那些贼寇嘴里发出“哇哇”怪叫,企图恫吓住栖霞县的衙役们,但是赵广等人看着他们却如同看着一群小丑一般,脸上的表情丝毫也没有改变。 “虎老大,这次的点子扎手,不好对付啊!” 在这些已经冲出来的贼寇后面,站立着十余个身影,其中一个像是头领的中年人,对身边一个脑袋大的惊人的中年汉子皱眉说道:“我老妖以前也听说过这栖霞县衙役的威名,还一直以为是以讹传讹,没想到竟然真的如此厉害——只看他们的队形,已经超越了这登州的卫所兵!” 那脑袋极大的中年人,就是赵桓此次的剿匪的目标——过山虎,而说话的中年人则是过山虎请来的帮手老妖。 “老妖兄弟,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过山虎说话声音很粗,他对老妖拱了拱手道:“我过山虎和这栖霞县的衙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们却跑到这文登县来找我晦气,要是不给他们一个教训,我咽不下这口气!老妖兄弟放心,我们人多势众,又打了他们一个措手还不及,这次一定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第八十七章 功劳 栖霞县衙役的凶名只在少数贼寇之间流传,大多数贼寇都不以为意,觉得不过是以讹传讹而已。 这过山虎和老妖两人都是文登县本地的贼寇,他们经常和文登县的衙役打交道,以为这栖霞县的衙役就算厉害也不比文登县衙役强多少。 不过,那些冲上来的贼寇和赵广等人一交战,过山虎和老妖两人才知道自己的想法错的有多么离谱! 冲上来的贼寇足有上前,但是由于他们没有队形,乱糟糟地一窝蜂上来,这样能攻击到赵广等人的贼寇其实不多,更多的只能在外围怪叫着,推挤着前面的同伴。 “噗噗噗!” “轰轰!” “……” 那些在后面的贼寇,耳中只能听到栖霞县衙役发出的火铳声响,以及长枪刺入*的声音,他们一时看不到前面已经躺在了血泊中的同伴。 由于火铳紧缺,这一百人的队伍中只配备了二十支火铳,不可能排队枪毙那些贼寇,只能重点打击对方的弓箭兵和首脑人物,能给那些贼寇造成大规模杀伤的还是要靠长枪兵。 “不好!” 那些冲上去的贼寇,脑袋一时发热,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前面的同伴都一个个倒在了血泊中,还在拼命的往前挤,只是站在山坡上的过山虎和老妖两人却是看得真切,心中顿时一紧。 “快让兄弟们回来吧!这栖霞县的衙役也太厉害了,他们这样是去送死!”老妖对过山虎焦急道。 “这……” 听到老妖的话,过山虎心中一紧,脸现犹豫之色:他从司临那里已经知道,赵桓此次的目标就是自己,除非自己肯舍弃老巢,否则还是要和这栖霞县的衙役对上!趁着现在和老妖的人联合一样,他还能赌一把,要是现在撤退,等老妖带人走了,他独自面对栖霞县衙役就更加没有胜算了! 老妖并不知过山虎心中所想,连连促崔道:“虎老大,快下令撤退吧,不然等兄弟们都拼光了,咱们还怎么混!” 老妖此次跟过山虎出来只是想打打秋风而已,没想到却啃到了这么一块硬骨头,这短短一刻钟时间明,他手下的弟兄已经死了起码上百了,看得他心疼不已。 此时,那些在后面往前挤贼寇也终于见到了前面堆积如山的同伴尸体,顿时反应了过来!本来的一腔热血,如同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浇了个透心凉。 “这官兵厉害……” 见到杀了这么多人的栖霞县衙役仍然没有出现任何伤亡,脸色也是平静如常,手中的武器机械般挥动着,看得这些贼寇心中直冒寒气,才知道自己的敌人究竟是怎样的一支劲旅! “妈呀,快跑啊!” “他们不是人……” “……” 这些贼寇战斗意志本就薄弱,见到这种情况哪里还敢再继续战斗下去,掉头就跑! 现在过山虎也不用在考虑是不是撤兵的问题了,那些溃逃的贼寇已经替他做出了选择。 “不……不可能!” 在赵桓身边不远的司临,看着栖霞县的衙役如同砍瓜切菜般将十倍于自己的山贼击溃,一脸的难以置信——战斗力如此强悍的衙役,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司临当了五年的总捕头,他对于衙役这行最为清楚不过了,他们不过是一群只能欺负欺负百姓的**无赖罢了,有时候十数个衙役面对一个凶悍的贼寇都不敢上前,怎么可能拥有这种已经超越了卫所兵的战斗力呢? 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 就在这时,司临听到赵桓断然下令道:“全军出击!” 贼寇溃败,赵桓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不过也不可能闷着头穷追不舍,他对正想追上去杀敌的赵广嘱咐道:“如果贼寇进入了山林,就不用再追了!” 虽然看这些山贼的样子不可能回头来个反戈一击,但是栖霞县衙役的长枪兵天然就不能在林间战斗,追进去是要吃大亏的。 等到赵广带着所有衙役向着溃逃的贼寇追去之后,这山坡洼地间能站着的,也就只有赵桓和他身后的十余名护卫,以及仍然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的司临了。 听到耳边传来的那些受伤的贼寇不断发出的惨叫声,司临激灵地打了个寒颤,清醒了过来,抬起头却见到前面的赵桓正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司临打量了四周,发现这附近竟然只有自己和赵桓等十余人了,他手下的那些文登县衙役们早在贼寇刚出来的时候就跑了,现在早就见不到人影了。 “恭……恭喜赵捕头旗开得胜,大败贼寇!” 司临心底突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连忙强挤出一脸的笑容,对赵桓道贺。 “同喜,同喜!” 赵桓对司临拱了拱手,扯了扯嘴角,意味深长地看着司临笑道:“此战,司捕头奋勇当先,也是功不可没……” “不不不,这都是赵捕头和手下兄弟们的功劳,我决不敢贪功!” 听到赵桓的话,司临心中不详地预感更强,对于赵桓送给他的功劳根本不敢接,连连摆手——若是以往,这样的功劳别人不给他也会想尽办法夺过来,可是这次赵桓越是要送给他,他越是不敢要了。 “如果不是司捕头,此战恐怕胜负难料啊!” 赵桓没有理会司临的推拒,继续摇头叹息道:“可惜,天妒英才!司捕头勇猛杀贼,身中数箭仍然奋勇当先,终因伤势太重而亡……” “不,不!你不能杀我!” 听到赵桓的话,司临心中发寒,终于知道赵桓为什么给他送功劳了!他一边连连后退,一边向四周打量——之前司临还在为手下的衙役溃逃而高兴不已,觉得赵桓必然因此而大败!可是现在,他无比的渴望自己的那些手下能赶紧回来! 可惜,那些文登县的衙役被吓破了胆子,现在恐怕都快跑到文登县成了,哪里还敢再返回? “司捕头,你就安心的去吧……本捕头会为你向县令大人请功的!” 赵桓语气森冷,对身边的衙役命令道:“送司捕头上路!” 第八十八章 谣言满城 听到赵桓的命令,围在司临周围的衙役,对着司临举枪便刺! 这些衙役为了防止司临逃走,早就将他围在了中间,司临虽然粗通武艺,但是面对四面八方刺来的长枪,他怎么抵挡? “噗噗噗!” 司临身上顿时被五六杆长枪同时刺中,他身子一顿,嘴里大口大口的往外吐着鲜血,眼睛依然死死地盯着赵桓,有仇恨,有恐惧也有悔恨。 随后,赵桓让人捡起地上那些贼寇用过的乱七八糟的武器对着司临的尸体砍了几下,又拔出一些山贼射出的箭矢插在了司临的尸体上。 等到追击贼寇的赵广带人返回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赵桓也已经令人将战场清理完毕——和去的时候相比,赵广身后的人数多了五十来人,这些人中,有些还被绑缚着,正是那些被贼寇们俘虏了的斥候们。 “总捕头,我等追击歼灭贼寇三百余人,其他人都逃入了前面的山林中!”赵广对赵桓行礼后禀告道:“另外,被俘虏的斥候也已经全都解救了回来……” 原来,赵桓派出去的五十名斥候中,有三人却是司临的人,他们早已经和贼寇私通,因此故意将所有斥候都骗入了陷阱中,让他们被贼寇给活捉了去。 “总捕头,绝对不能轻饶了这三个混蛋!” 斥候中,那五名栖霞县的衙役,看着被绑缚着双手的那三名和贼寇私通的衙役愤愤道——他们以往和贼寇战斗都是无往不胜,这次却被人活捉,他们都将其当成了奇耻大辱。 如果不是贼寇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将他们带回山寨,而是匆匆将他们安置在了战场不远之处的话,恐怕赵广这次也无法将他们解救出来。 即使是斥候中那数十名文登县的衙役,对于出卖他们的同伴也极其愤怒,吵吵着让赵桓严惩那三人。不过处于对司临威严的畏惧,这些文登县的衙役倒是不敢说出怀疑司临的话。 “这三人简直是一派胡言,故意污蔑司捕头的声誉!” 听完赵广将事情经过讲完后,赵桓脸色一板,看着那三名被绑缚起来的衙役道:“司捕头刚才为了杀贼寇,奋勇当先,已经英勇就义了!他怎么可能私通贼寇呢!” 说着,赵桓指了指旁边看起来血肉模糊,差点认不出人形来的司临尸体。 “什么?” 听到赵桓前面的话,赵广就是一愣——他原本以为赵桓会趁这个机会来搬到一直和他们作对司临,想不到赵桓却是要替司临说话。 等听到赵桓后半段话的时候,赵广这才明白,司临竟然已经死了:可他明明记得,自己离开时司临可还好好的呢! 那些文登县的衙役,听到赵桓的话也有些愣神:司临是什么样的人他们自然最清楚了,赵桓口中的那个人和他们印象中的司临完全不搭边嘛! 见到赵桓给自己使了个眼色,赵广心中顿时若有所悟,也不再说多什么,顺势指着那三人对赵桓问道:“司捕头既然英勇就义,这三人自然是在污蔑了,不知该如何处置?” “私通贼寇本就是死罪,再污蔑司捕头更是罪不容诛,将他们杀了吧!”赵桓轻飘飘地挥了挥手了,给那三人判了死刑。 赵桓既然已经将司临伪造成了英勇就义地模样,当然不可能再指责他私通贼寇了,那样岂不是自相矛盾?况且,那三人也是口说无凭,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给司临定罪的。 对于死人,赵桓一向是很慷慨的,虽然司临此人生前一直和自己作对,但赵桓也不吝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 不再理会那三名衙役声嘶力竭地求饶,赵广直接让人将他们拉下去砍了脑袋。 此战,赵广追击中击杀俘虏的贼寇,再加上之前杀死打伤的贼寇,已经歼敌达六百余人——一战消灭大半敌人,可以说是战果辉煌了。 此时,文登县的一众衙役都已经跑光,司临这个总捕头也已经“战死”,现在自然无法再继续出兵了,赵桓当即令人将那些贼寇头颅和俘虏的贼寇一起带回文登县复命。 反正有这些实打实的功劳在,即使赵桓还没有彻底剿灭过山虎这支匪寇,但也足以向林行知交差了。 而那些溃逃的文登县衙役,在刚进入县城的时候,林行知和文登县的百姓们就都知道了。 经过询问,那些文登县的衙役只说是中了贼人的埋伏,全军大溃,对于后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林行知和听到消息的文登县百姓,都还以为赵桓此战大败! 那些百姓还好,他们见多了文登县衙役剿匪失败,反被贼寇打败的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过,林行知却是苦恼不已,心下叹息:难道这文登县的贼寇竟然如此厉害?还是赵桓和栖霞县的衙役只是徒具虚名? 在赵府的赵潜和赵琦自从赵桓出兵后也一直关注着他的消息,那些溃兵回城后,他们也是第一时间知道了消息。 “这……怎么可能?” 赵琦有些惊慌失措道:“不是说桓儿带领的栖霞县衙役非常厉害吗?以往在栖霞县里从无敌手,怎么这次刚出城半天时间,就被贼寇大败了!” “快,将府里的家丁全都派出去,寻找桓儿的下落!” 一向精明的赵潜听到消息后,也有些坐不住了,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子,急声对赵府的家丁吩咐着。 赵潜和赵琦两人都不通军事,对于栖霞县衙役的战斗力也只是偶尔听周文方的来信中提到过几次,两人并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一听说赵桓带领的文登县衙役已经溃败回城了,自然也以为赵桓已经败了,心中顿时慌神了。 最后,还是留在赵府看家护院的那些衙役将两人安抚了下来,让两人稍安勿躁,继续安心等待消息。 他们对于自家兄弟们的战斗力自然最清楚了不过,虽然不知道那些文登县的衙役为什么会被击溃,但却清楚赵桓带领的那一百名栖霞县衙役是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被一群贼寇给击败的。 第八十九章 县尉李功 果然,等了两个多时辰后,赵潜就收到了赵桓回城的消息——而且还是拉着好几车的人头和一群贼寇俘虏回来的! 赵桓进城时,城内的百姓都看得傻眼儿了:不是说被贼寇大败了吗?怎么看起来像是得胜归来的样子? 其实不止是普通百姓,那些守门的衙役也都不敢相信赵桓打赢了,还以为是山贼乔装改扮过来诈城呢,害得赵桓在城下被盘问了半天才进到城里来。 周思源得到消息的时候,激动地差点跳起来,连衣服都没有换,穿着一身便装,亲自跑到了城门处去迎接赵桓。 “赵……赵捕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见到赵桓身后拉着的五六车人头,以及上百的贼寇俘虏,林行知有些不敢相信——满城溃逃的衙役可不会说谎,赵桓到底是怎么在那么险恶的情况下反败为胜的呢? “这都多亏了司捕头啊!”赵桓眼泛泪花,颤抖着声音道:“本来我部骤然遇袭,衙役们大都溃散,幸好司捕头奋勇当先……” 赵桓声情并茂地将司临如何如何英勇,然后众人在他的带动下稳定了军心士气,最后才能反败为胜的事迹,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什么?司捕头死了!” 听到赵桓的话,林行知脸色一凝,脸上原本因为赵桓打了胜仗而堆起来的笑容顿时冷了下来,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赵桓道:“赵捕头此言当真?司捕头真是这么死的?” 对于赵桓的话,林行知压根就不相信:司临是什么德性他心里非常清楚,根本不可能是赵桓口中说的那个样子。 “千真万确,跟我一起的这些兄弟们都可以作证!”赵桓知道司临不相信,不过却是一口咬死道。 栖霞县的衙役自然唯赵桓之令是从,听到他的话后,立即齐声回道:“我等皆可作证!” 而那些跟随赵桓一起回城的文登县衙役根本没有见到司临如何死的,都没有开口说话。 “呵呵,本官自然是相信赵捕头的!” 见此情景,林行知知道自己一时是问不出什么了,笑了笑转移话题道:“司捕头既然是杀贼而死,本官自然是不会亏待他了,本官定然会上报朝廷,请求嘉奖!” 对于司临的死,林行知丝毫也不难过,心中反而有些快意。只是身为县令,林行知感觉司临死的太过蹊跷,也不会坐视不理,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查出司临的真正死因。 接下来,林行知安排人接收了俘虏和人头,就让赵桓等人下去休息了。 “桓儿,你没事吧!” 赵桓回到赵府,赵潜一见到他就担心地上下打量了起来。 “祖父放心,区区贼寇,我们栖霞县的衙役根本没有放在眼中!” 对于老人的关心,赵桓心中感动,为了避免赵潜担心,赵桓不由夸起了海口。 到了晚上,赵桓正要留在赵府吃晚饭的时候,林行知突然派人来请他过府一叙。 赵桓心中疑惑:难道是什么庆功宴?不过林行知刚才怎么没有早说?而且以林行知的性格,他也不是这种喜欢搞形式主义的人。 带着疑惑,赵桓叫上赵广,然后带上十名衙役随行,赵桓向着林行知的府邸走了过去。 当赵桓进入林行知的府邸后,就有下人直接领着他向客厅走了进去。 赵桓进入客厅,就见到厅内坐着两人,上首的就是一身儒士服的林行知,他左侧下首则坐着一个面如重枣,颌下三寸长须的中年人。 这中年人长着一副鹰钩鼻,眼神阴鹜,赵桓一走进来,这红脸中年人就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不断打量着。 在此人无礼的注视下,赵桓心中有些不舒服,不过还是按照礼节先对林行知行了个礼。 “呵呵,赵捕头!来,我为你介绍下……” 将赵桓扶起后,林行知笑着指了指身边的红脸中年人,对赵桓道:“这位就是我们文登县县尉李大人!” “什么!” 听到林行知的话,赵桓心中一惊:如今大明官员不是都还在休沐吗?怎么李功这个县尉却突然回来了! 赵桓原本还想趁着司临死掉的这段时间,加强自己对这文登县衙役的掌控呢,可是李功的返回却打断了赵桓的计划! 虽然赵桓现在暂时将文登县的衙役编入了自己的军制呢,但不过就是临时性的而已,这些文登县的衙役也根本没有对赵桓归心,恐怕这李功一句话就能让赵桓之前做的一切都都化为泡影。 “呵呵,李大人原本在老家休沐,可是听到文登县里贼寇肆虐,顿时心急如焚,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也行是注意到赵桓眼中的疑惑之色,林行知笑着对他解释了一句,而后道:“怎么,赵捕头还不快快上前见礼?” 赵桓心中正在为李功的突然返回惊疑不定,一时忘了按照规矩向李功行礼,此时李功看着赵桓,脸上已经露出了不悦之色。 “卑职见过李大人!” 赵桓无奈,李功是堂堂正八品县尉,他这个没有什么地位的总捕头也只能屈膝跪拜行礼。 “总有一天,老子跪过你们几次,你们这些王八蛋都要统统双倍还回来!”赵桓跪倒在地,心中却在发狠,对于这种跪拜的礼节已经厌恶到了极致,连带着林行知也被他骂了进去。 “哼,你就是栖霞县的总捕头赵桓?” 见到赵桓行礼,李功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也没有让赵桓起身,看着他冷冷问道:“说吧,司临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听说你们两人不和,是不是你杀的?老老实实地交代吧,别拿什么英勇就义这套说辞来糊弄本官——司临虽然只是本官养的一条狗,但是也容不得别人宰杀!” 这李功不知道有什么后台,极其嚣张,竟然直接当着林行知的面说司临是他养的狗!“卑职不知道大人再说些什么!” 李功没有让自己起身,按照礼节赵桓也只能跪着,但是对于他的质询,赵桓却是分毫不让:“司捕头的确是被贼寇所杀,这是很多人亲眼所见!” 第九十章 对峙 “很多人亲眼所见?” 听到赵桓的话,李功阴阴一笑:“那请赵捕头将那些见到的人都说出来吧,本官倒是要好好审一审他们!” 赵桓自然不可能将自己手下的弟兄交出来,脸色顿时冷了下来,直接站了起来道:“那还是请县尉大人直接将卑职拉去审讯吧!” “放肆!” 李功“嘭”地拍了下桌子,对赵桓怒斥道:“你一个小小的捕头竟然敢跟本官这么说话!真以为本官治不了你吗?来人……” “哗啦啦!” 听到李功的命令,从客厅内室一下子冲出来了三十多名衙役。 “出事了?” 在客厅门外等候的赵广等人,听到室内的动静,也从外面冲了进来,举起长枪,将赵桓护在了中间。 虽然赵广人数较少,但脸上却都毫无异色,也并没有因为林行知和李功两人的官职,而有所敬畏。 赵桓心中看得心中发冷,想不到后面已经已经埋伏好了人手,幸好自己一向谨慎,到哪里都要带着护卫,否则自己恐怕已经成为阶下囚了。 “呵呵,李大人息怒……” 眼见客厅内气氛紧张,双方间一触即发,林行知这时笑着站起来打起了圆场,转头对赵桓道:“赵捕头不要那么激动嘛,李大人也只是想查清楚司临之死,一时情急而已!大家不要冲动,让人都下去吧……” “看来硬的不行,就想来软的?当我是三岁小儿吗!” 赵桓心中冷冷一笑,没有理会林行知,只是死死地盯着李功:若是李功执意要拿下自己进行所谓的“审问”,赵桓也只能被逼上梁山了!反正他是绝对不会束手就擒的,更不会将自己手下的兄弟交出去的——那样谁还会为他卖命? 赵桓原本对于林行知这样大明少有的清官还是很有好感的,但是今日的事情也让他明白了,这样的官员往往也对大明极为忠心,眼里容不下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否则,司临这种人,也不会在林行知上任后的这两年收敛那么多。 而对于赵桓,林行知仅仅只是怀疑他和司临之死有关,就把他卖给了李功了——赵桓可不相信,林行知不知道自家客厅后面藏了数十衙役的事情。 赵桓没有说话,赵广等人自然不会下去,不过林行知那方的衙役却有些犹豫不决,一时看看没有说话的李功,一时又看看林行知。 由此也能看出,李功这个县尉在普通衙役心中的地位,已经不下于林行知这个县令了。 “怎么?本官的话不管用吗?” 见到两方人都没有反应,林行知收起了笑容,脸色一板喝道:“下去!” 到到林行知发怒,他身边的那些衙役顿时收起了腰刀,连忙向外走去。 而赵桓现在也不想直接和林行知翻脸,对赵广摆摆手,示意他带人下去。 等到两方的人都下去之后,客厅里重新恢复了清静,只是气氛仍然很凝重。 “赵捕头真是带的好兵啊!” 对于赵广等人刚才的表现,李功和林行知两人显然都看在眼中,林行知不通军事,还没有想太多,但是李功却知道这需要对赵桓极大的忠诚度才会如此,心中不由震惊,他带着探究地目光看向赵桓,冷冷道:“这栖霞县衙役竟然视县令大人和本官如无物,唯赵捕头之命从,难怪赵捕头敢擅杀司临,原来是有恃无恐!” 林行知原来还不觉得,听到李功的话,此时想来,刚才赵广等人对于自己和李功这两个朝廷的官员的确没有怎么放在眼里,没有文登县的衙役对自己战战兢兢的模样。 “若是栖霞县的衙役,对待赵桓都如刚才那些人一样,那栖霞县的县令……” 想到此处,林行知心中一寒,旋即又觉得自己肯定想多了:县令就是县令,岂是赵桓这种连品级都没有的人能比的? “卑职不知道李大人在说什么!” 赵桓不卑不亢地摇了摇头道:“若是李大人坚持是卑职杀了司捕头,那卑职也没有办法!” 说完,赵桓对着主位上的林行知躬身一礼,淡淡道:“看来李大人对于卑职成见甚深,请恕卑职无法再继续帮助贵县剿匪了,过两天就返回栖霞县!告辞!” 也不理会林行知的反应,赵桓说完后,转身就走。 “哎,赵捕头留步……” 听到赵桓的话,林行知心中一急,连忙就要起身挽留,可是赵桓却是理也不理,带上赵广直接离开了林行知的府邸。 由这么一个对自己极其敌视的县尉在,赵桓知道自己收服文登县衙役的计划破产了,自然不会再继续留在文登县了。 如果以前,赵桓也许会看在林行知的面子上,顺手帮他清理下文登县的匪寇,但是今日的事让他感觉有些心寒,哪里还会再帮林行知做事? “县令大人留步吧!” 看到林行知还要追出去,李功却是叫住了他,语气森然道:“我看赵桓此人狼子野心,来此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绝对不是真心帮助我文登县清剿匪寇!” “唉!” 听到李功的话,林行知颓然坐了下去,叹气道:“可是今日审问赵桓之事有些操之过急了,若是等他将文登县的贼寇都剿灭之后,再……” “嘿嘿,县令大人真以为赵桓此子会真心帮我文登县剿匪?他不养寇自重就不错了!” 李功却是冷笑道:“如果现在不将其赶走,等过段时间,我怕县令大人就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不会吧……” 林行知有些半信半疑,但想起死的蹊跷的司临,他又隐隐有些认同李功的看法了。 “县令大人放心!我看那栖霞县衙役之所以厉害,不过仗着火器犀利罢了……” 见到林行知依然有些愁眉不展,李功知道他是为了剿匪之事发愁,安慰道:“下官在登州城还有些门路,等到休沐结束后,下官亲自到登州城一趟,弄些火器过来,到时候剿灭贼寇不过是举手之劳!” 第九十一章 迁居 撇过林行知和李功两人的商议不提,赵桓带人回到赵府后,当即就让赵潜准备搬迁事宜。 年后这些天以来,赵府也没有闲着,总算是将城内的产业都低价处理掉了,而且也已经派人在栖霞县城购置好了宅院和店铺,随时都可以迁移。 虽然感觉有些仓促,但是赵潜也没有多问,开始下令,让下人将府内值钱的东西装车,那些不太值钱和不方便携带的东西则直接留在了府里。 赵潜在这文登县里经营了数十年,家大业大,一直到了第二天的下午,装满了将近二十辆马车,才将一应事物打点完毕。 附近的街坊邻居听到动静,知道赵家要迁往栖霞县后,都纷纷前来送别。 赵潜为人慷慨,这些年没少接济这些街坊邻居,听说哪家有人生病了、或者穷的揭不开锅了,赵潜都会主动让下人给他们送钱过去,这些年下来在文登县的口碑极好。 听说赵家要迁走,这些街坊邻居都是极为不舍,有些还在苦苦挽留。 赵潜自然不会因此改变主意,只能推说以后还会时常回来,才将他们打发。 为了避免走夜路,打点完毕之后,众人又歇了一晚。 等到第二天的一大早,赵潜才下令启程。 整个赵府,除了留下两个仆人照看府邸外,其他所有人都一起到栖霞县去。 因为天色刚刚放亮,而且赵潜并没有通知其他人,因此也没有人他们送行。 此行,有赵桓带着一百五十名衙役随行护卫,自然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路过招虎山时,那招虎山的贼寇看着赵家这二十多辆马车极为眼热,但是见到护卫的赵桓等人时,顿时吓得远远就躲开了,根本不敢靠近,更不要说不要命地上去打劫了。 等到了接近栖霞县城十里的时候,赵桓见到赵小宝已经带着一百多名列队整齐的衙役在等候他了。 “敬礼!” 见到赵桓,在赵小宝的带领下,这一百多名衙役齐刷刷地给他敬了个礼。 赵桓注意到,这一百多衙役都是最近招募的一批人——在这么短时间能操练成这个样子,看来赵小宝也是用心了的。 “做的不错!” 赵桓满意地对赵小宝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觉这段时间没见,这小子也壮实了许多,而他在文登县遭遇不顺产生的郁闷也因此消散了不少。 得到赵桓的肯定,赵小宝显得很是激动,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辛苦都是值得的了。 等到赵小宝向坐在马车中的赵潜和赵琦见过礼后,队伍重新启程向着栖霞县城行进。 有了赵小宝的这一百衙役加入加入,赵桓一行的护卫人数已经达到了两百五十人,浩浩荡荡地向着栖霞县进发,路过的百姓见到都纷纷侧目不已。 “桓儿,这是否有些不妥?” 赵潜一向是个很低调的人,他觉得自己不过是商贾身份,又刚从文登县迁到这栖霞县来,这么高调的让两三百衙役护卫着有些不太妥当。 听到赵潜的话,骑马跟在马车旁边的赵小宝却是笑了起来,道:“老爷,您就放心吧!以后在这栖霞县里,您就算是想横着走路,小的也保证绝对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小兔崽子,说什么呢?横着走路的那是王八!” 听到赵小宝的话,赵潜对他笑骂了一句,不过也是放下了心来,明白自己恐怕有些小瞧自己这个孙子在栖霞县的地位了。 不过,任凭赵潜再是高看赵桓,也绝对想不到,赵桓如今已经是这栖霞县里的无冕之王了!如果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周思源这个县太爷都要亲自出城来迎接赵桓! 赵潜所买的宅院就在城西接近城墙的地方,这里不但出城方便,而且距离城外周文方所在的周家庄也仅仅只有三里地,方便两家走动。 见到进城后,赵桓还要带人陪同,赵潜马车中探出身子,对赵桓说道:“桓儿,既然你回来了,要不先去拜会县令大人吧!老夫带着家丁自行赶去宅院即可!” 按照礼节,赵桓进城后自然应该放下手头的一切事物——哪怕脸没洗,衣服没换,也应该先去拜会自家老大再说。 “无妨,先安排祖父和父亲在新府邸入住吧!”赵桓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示意赵潜不用担心——赵潜自然不知道,周思源恐怕巴不得一辈子都不再见到赵桓才好呢! 赵家新买的宅院原本是属于文登县的一王姓商贾,后来那王姓商贾举家迁往登州城,这处宅院就空了下来。 不过那王姓商贾也留下了仆人照看宅院,同时寻找买家。 因此,虽然这宅院已经一年多没有住人了,但是仍然干净清洁,不用另行清扫。 此时,这座府邸的门外,已经挂上了“赵府”的匾额。 和文登县的赵府比起来,这座府邸要大上一些,除了一座较大的主院外,周围另有六座较小的偏院,原来赵府的那些家丁丫鬟和赵桓带着的两三百衙役都进去后,也并不显得太过拥挤。 虽然从外表看,这宅院也并非那种富丽堂皇的豪宅,但是其中却是别有洞天,随处可见假山、流水、小桥和各种花草树木,显得很是雅致。 接下来,赵潜开始给家丁丫鬟们划分宅院,同时让他们将马车上的物事卸下来,分门别类地搬入各个宅院中。 幸好有赵桓带着的两百多衙役帮忙,在天黑之前总算是将一切都安置完毕。 然后,赵潜一边令下人准备饭食,一边让人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鞭炮,拿到这府邸内的各个宅院燃放了起来——这也是乔迁新居的一个习俗。 “啪啪啪!” 整个赵府“噼啪”之声不绝于耳,给这赵府增加了不少喜庆的气氛,也将众人新来的不适应感彻底驱散了。 周围的百姓听到声音,也都知道这府邸内新搬来了一户人家。 第九十二章 来访 将赵府一应人等安置妥当,众人在赵府吃了第一顿酒菜后,这才各自散去。 除了被赵桓留下了当作护卫的五十名衙役常驻赵府外,其他衙役都各自离去了。 赵潜怕被人说闲话,本来不想让这五十名衙役留下专门给赵府看家护院,赵桓以上次刺杀事件为理由才最终说服了赵潜。 对于上次刺杀事件,赵桓一直心有余悸,现在还在耿耿于怀。可惜,他想收服文登县衙役的想法被李功给破坏了,否则只要能掌控了文登县衙役,赵桓只要派人假扮山贼,就能直接入城灭了孙家满门,报了上次刺伤之仇。 不过,赵桓对于文登县的觊觎之心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反而更加强烈了,只要实力足够了,他不介意将文登县也收入自己囊中。 晚饭之后,赵小宝按照惯例在书房向赵桓汇报他离开这段时间以来栖霞县的情况。 虽然两人一直以来也有书信往来,但是有很多事并不方便写在纸上,也无法说得太过详尽。 等到赵小宝汇报完毕,天色已晚,他直接就去偏院,和赵府的家丁们住在了一起。 赵家有了这座府邸,赵桓自然不用再会自己那座小院了,以后也是准备在这里常住了。 第二天上午,周文方带着儿子周群和孙子周洋、孙女周嫣儿,一家老小到了赵府,祝贺赵潜的乔迁之喜。 以赵潜一贯低调的作风,他此次迁居栖霞县,也只是通知了周文方而已,生意场的其他人不过都是利益之交,算不上真正的朋友,赵潜也懒得一一派人去通知。 “呵呵,赵大哥终于搬来栖霞县了!” 见到赵潜后,周文方很是高兴地拉着他的手笑道,周群也连忙上前对赵潜行子侄之礼。 “以后就要靠文方你多关照了……”示意周群起身后,赵潜笑着对周文方道。 “嘿嘿,有桓儿在,哪里还能用得着老弟来照顾!” 周文方边走边意味深长地看了赵潜旁边的赵桓一眼,若有所指地说道。 周文方并知道赵桓已经将周思源架空的事情,但是他从王彦青那里得来的只言片语,以及赵桓最近让他帮忙秘密购置物资的事情中,也能推测出赵桓绝不只是表面上简简单单的一个总捕头而已。 “桓哥哥!” 周嫣儿一见到赵桓的时候,就显得很是高兴,不顾周文方和赵潜正在谈话,扑到赵桓身边撒起了娇来。 “这是小弟的孙子周洋和孙女周嫣……” 见到赵潜向周嫣看去,周文方指着周嫣和跟在周群身后的一个脸色木讷的少年,笑着对他介绍了一句,然后对正在跟赵桓撒娇的周嫣和那少年脸色一板道:“还不过来跟你们赵爷爷见礼!” 如果是普通腐儒,即使是周嫣儿年纪还小,却也不会带出门去了,不过周文方对腐儒一向极为鄙视,对于那些程朱理学也根本不在意。 “见过赵爷爷!”周嫣和周洋都有着良好的家教,听到周文方的话后,都规规矩矩地对赵潜行了个礼。 赵潜地夸了两人几句,然后后让旁边的下人给两人递过去了提前准备好的红包,这才请周文方一家人往客厅而去。 “不知赵大哥在栖霞县的商铺是否已经找好了?”落座之后,周文方边喝茶边对赵潜问道。 “已经盘下了一家酒楼和一家布店,另外还有一家粮店和一家当铺正在商谈,应该也能拿下来……” 赵潜笑着和周文方谈起了生意上面的事情。 赵桓对于生意并不感兴趣,最近也没有怎么过问此事,没想到这段时间赵潜已经做了这么多事情。 “生意上的事情我都交给了群儿打理,以后赵大哥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群儿即可!” 周文方对做生意更是没有兴趣,和赵潜交谈了几句就转换了话题——周家在栖霞县城的店铺周文方都交给了周群打理,自己则是在周家庄的老宅里待着。 午时,众人一起其乐融融地吃了顿饭后,周文方就带人离去了——反正两家距离很近,今后来往也很是方便。 “报!” 在周文方离去不久,就有衙役匆匆忙忙地赶到赵府找到了赵桓。 这衙役赵桓有些印象,认得他是留在泥洼坡寨的衙役之一,此人一身风霜,头发上都结了一层冰凌,明显是赶路太急所致,他对赵桓敬了个礼后,报告道:“总捕头,我们的斥候发现锯齿山的贼寇最近有所异动,赵忠排长怀疑他们将要对我们泥洼坡寨用兵,特意差遣小人来向您禀告!” “终于要动手了!” 听到这个消息,赵桓脸上并无异色,显然早已经料到这些贼寇会动手。 事实上,如果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这些锯齿山中的贼寇早就已经对泥洼坡寨动手了!现在十数天过去,上次大雪留下的积雪也几乎已经全部消融,这些贼寇自然忍不住了。 “马上去筹措五百石粮草,和尽量多的火药运往锯齿山!” 赵桓当即招来在赵府里的赵小宝,对他下达命令道。 赵桓并不担心贼寇直接攻打山寨,那样正中赵桓下怀,正好可以趁机消灭那些贼寇的有生力量。 不过,赵桓担心的是,如果这些贼寇吃过亏后,可能不会再强行攻打泥洼坡寨,而是改为以围困为主,那样该头疼的就是赵桓了。 所以,赵桓才必须提前准备好足够多的粮草,来应对山寨被长期围困的情况。 “是!” 赵小宝知道情况紧急,必须在这些贼寇发动攻势之前将粮草物资运到山上,对赵桓敬了个礼后就急匆匆地离开,向着周思源的府邸走了过去——此次筹措的粮草太多,已经不是周文方这个商贾能做到的了,必须动用周思源这张牌才行了。 第九十三章 回寨 将事情一一安排完毕,赵桓就叫上赵广,带着五十名衙役随行护卫,直接去了泥洼坡寨。 那么久没来,泥洼坡上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赵桓在山下就能看出,两道寨墙明显又被加固了许多,每道寨墙旁边的箭塔和哨塔的数量,也由以往孤零零地三四座剧增到了二十余座。 寨墙、哨塔和箭塔上都人影晃动,整个泥洼坡寨明显处于一种警戒状态。 此时,赵忠已经得到了消息,连忙带着泥洼坡寨上的头目们出来迎接赵桓。 “敬礼!” 赵忠带着五十多人在第一道寨墙前列着队,等到赵桓上来后,都齐刷刷地给他行了个礼。 赵桓回礼后,赵忠这才上前向赵桓叙话。 赵忠身后的这些人赵桓大都熟悉,不少都能叫出名字来,不过其中也有五人他却完全陌生,不由疑惑地看向了赵忠。 “总捕头,上次你让小的收编那些山贼俘虏,这五人就是从那些已经被收编的山贼俘虏中挑选出来的排长……” 见到赵桓的神色,赵忠凑近赵桓,低声解释道:“现在已经被收编的山贼有两百多人,这些人自然不能直接编入我们之中,小人就让他们单独组成了一部!其中班长和排长都是从他们之中选出,而我们的人只负责操练他们……” 赵桓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此事赵忠之前派人跟他请示过,赵桓仔细考虑后,最终还是同意了——毕竟,从这些山贼中挑选人担任基层军官,更利于安定其心,赵忠他们只要掌控好这些军官即可!同时,也免得让栖霞县的衙役们去担任基层军官,导致出现兵力分散的问题。 这里并不是谈话的地方,赵桓只是和众人随意寒暄了几句,就向着山寨内走了进去。 除了已经被收编的那两百多山贼俘虏外,其他山贼俘虏仍然在从事着苦力工作——山寨的这两道寨墙就是靠着这些苦力完善起来的。 到了议事厅,让众人都落座后,赵忠先向赵桓介绍了一下那五名新任排长的姓名。 虽然这五人只能算是二线部队的长官,但好歹也属于排长一级,已经足够值得得到赵桓的重视了。 不过,这五人前段时间还是阶下囚,现在骤然升任排长,都还有些不适应,面对赵桓的时候很是拘谨。 赵桓笑着鼓励抚慰了五人几句,示意五人坐下,然后才向众人问起了正事。 “能确定锯齿山的贼寇何事来攻打我山寨了吗?”赵桓最关心的自然是此次进攻的时间,这关系到后续的粮草补给能不能及时运到的问题。 “应该就是在这两天之内了!” 赵忠神色严肃道:“我们的斥候发现,锯齿山三大势力的的头目这几日几乎都会聚集一次,各大势力也已经开始向各自附属的山寨征收粮草和人手了,很快就会动手!” “他们倒是看得起我们!”赵桓失笑:“我们不过是新建不久的一座山寨,虽然前段时间将这三大势力都得罪了遍,但就这样同时对我们发难,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当初和赵忠等人决定将锯齿山的贼寇都吸引到这泥洼坡寨聚而歼之的计划时,赵桓还以为能吸引到一股势力就不错了呢,但是看如今的情况,竟然是三家要联合发兵的架势。 “从我们的人得到的情报来看,原本托天王和闯破天只是准备派遣几个附属势力来给我们一个警告的,但是宋江此人却是在其中穿针引线,不断挑唆,最终让托天王和闯破天决定联合起来,全力出兵攻打我们……” 赵忠将他得到的情报告诉了赵桓。 “原来是宋江在搞鬼!” 赵桓嘿嘿冷笑,他们上次歼灭的屠夫等三伙贼寇,全都是宋江的手下——而且还是他仅有的三股附属势力了,直接导致宋江成了光杆司令,他对于泥洼坡寨不恼恨才怪呢! “这几天要多放斥候,加紧打探贼寇的动静——明日小宝就会让人将粮草物资运送过来了,一定要保证这批物资的安全!” 赵桓对厅内众人吩咐道:“另外,也要多准备滚石和擂木以及火油,在贼寇攻打山贼的时候,尽量给与他们大量的杀伤,这样我们收尾起来也更加容易一些!” 赵桓的话说得杀气腾腾,厅内众人都是轰然应诺。 等众人散去后,赵桓开始在山寨内仔细巡查了起来。 如今,山寨的人数已经达到七百多。随着人数的增多,为了解决住房问题,第一道寨墙和第二道寨墙之间原本的山林都几乎被砍伐一空,供那些刚收编的山贼俘虏,以及还在做苦力的山贼俘虏们居住。 而栖霞县的那些衙役们则是居住在了第二道寨墙之内,也就是山顶的位置——而当初被赵桓他们从登州兵手里解救出来的那二十余名女子,自然也是住在这里。 随着人数的增加,山寨内男女人数的比例也是骤然扩大,导致这些女子在山寨的地位愈发的高了。 她们每次下山去湖边洗衣服的时候,都引得山寨内不管是栖霞县衙役还是山贼俘虏们不停地对她们行注目礼。 为了避免山寨内的一些人精~虫伤脑,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赵忠不得不安排一些衙役跟随保护着这些女子,并且让她们不得随意离开山顶。 赵忠也知道这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只好将此事抛给了赵桓,让他来解决! “到哪里弄些女子过来平衡下山寨内的男女比例呢?” 赵桓听了也是无奈:其他山贼的山寨也会出现这种问题,所以这些山贼们每次下山劫掠百姓的的时候,都必然会伴随着发生一些奸~yin掳掠的行为。 第九十四章 陆平 “让这些女子都尽快找人嫁了吧!” 赵桓摆了摆手,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不过不许逼迫她们,让她们自由选择!” 虽然这些女子都被登州兵糟蹋过,但是以她们现在在泥洼坡寨的地位,还是有许多人会打破头争抢的,如果不让这些女子自由选择,恐怕最后都要被那些班长、排长一级的军官抢去了。 “咦,她们还在坚持明日操练吗?” 在赵忠的陪同下在山顶巡视的赵桓,见到了在山顶空地上操练的郑君仪和十余个女子,心中不由惊讶地对赵忠问道。 当初郑君仪请求赵桓让她们操练的时候,赵桓并没有指望让她们上阵杀敌,还以为这些女子最多能有三分钟热度呢,想不到她们竟然能坚持这么久,而且现在队形已经站得有模有样了,让这些女子看起来英姿飒爽,和以往那种柔弱极为不同。 “是啊!” 听到赵桓的问话,赵忠也语带佩服道:“郑姑娘带着这些女子不但每日勤加操练,风雨不辍,而且平时她们要负责山寨的煮饭、洗衣等工作,比我们这些大老爷们还辛苦!” “大人!” 见到赵桓走来,郑君仪和那十余个正在操练的女子都停了下来,对他行礼。 “呵呵,操练的不错!” 赵桓笑着称赞了一句,然后对郑君仪道:“你不是一直很想加入我们吗?现在我同意了!” “真的?” 听到赵桓的话,郑君仪先是不敢置信的问了一句,然后大喜,连忙对赵桓行礼道:“多谢大人!” 其他女子也都脸露喜色,一起躬身对赵桓行礼。 “赵忠,等会儿让人准备五支火铳给她们!” 赵桓转头对赵忠吩咐了一声,然后对郑君仪笑道:“以后你就是班长了,她们都归你统领,暂时先归入赵忠那一排下吧!” 赵桓原本并没有打算让这些女子加入,不过见到她们如此努力的操练,赵桓心中也有些触动,这才点头同意了。 不过,郑君仪这些女子力气太弱,让她们作为长枪兵和木盾兵都不可能,也只有火铳兵适合她们,而且赵桓最近正好也准备大规模扩充火铳兵,因此就让赵忠先给她们几支火铳来练练手。 离开山顶后,赵桓在赵忠的陪同下,离开了走出了第二道寨墙,开始巡查下面的情况。 下面就是那些山贼俘虏们居住的地方,已经被收编的山贼俘虏住在下面,还在做苦力的俘虏则住在中间位置,这也是为了防范他们逃走的一个措施。 “咦?此人不是……” 巡查到那些正在栖霞县的衙役监督下做工的山贼俘虏时,赵桓竟然见到一个看起来很面熟的人——就是那晚袭击登州兵营寨时,带人给栖霞县衙役造成了一定麻烦的那个国字脸大汉。 因为觉得杀之可惜,赵桓就饶了此人一命,将他带到了泥洼坡,虽然赵桓到现在还不知道此人姓名,但是对于他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 “此人叫陆平,是登州卫的世袭百户!” 见到赵桓注意到那个国字脸大汉,赵忠上前解释道:“此人年前就醒了过来,我曾经招降过他,不过他极为硬气,宁死也不降,我就将令人将他关押了起来……” 听到赵忠的话,赵桓如同看大熊猫一般盯着那边正躬身砍伐这一颗树木的陆平看了起来——这种宁死不降的戏码赵桓可是只在书上见过,现实中他还真的没有见过有人不怕死的。 “对了,你不是将他关押了起来了吗,现在怎么把他放出来做苦力了?我看他伤势还没有好吧?” 见到陆平脸色苍白,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赵桓有些疑惑问道。 “这是他自己要求的!” 赵忠的语气也显得有些疑惑,说道:“前几天,他伤势有所好转的时候,就突然要求要来做苦力!我刚开始还以为他是想伺机逃走,但是这么多天以来,一直派人紧盯着他,却并没有见他有何异动……” “是吗?” 赵桓眼光一闪,看着不远处的陆平突然笑道:“恐怕这陆平,也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不怕死!” “哦,何出此言?”赵忠疑惑地看着赵桓问道,他前段时间已经对陆平威逼利诱多次了,这陆平一点也没有松口的意思,赵忠一直觉得不太可能招降此人了。 “嘿嘿!”赵桓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赵忠的话,而是上前几步,走到了陆平面前。 感觉到有人到了身边,陆平警觉地抬起了头:“是你!” 那晚,陆平曾经和赵桓照过面,知道他是这伙不明势力的头目。 “陆平,你可之罪!” 见到陆平,赵桓脸色一板,喝道:“上次你杀伤我们弟兄的事还没有跟你算,竟然还敢拒不投降——我看你是活腻了!来人,给我拉下去砍了!” “哗啦!” 赵桓身后窜出两个衙役,就要上前去拉陆平。 “慢着!” 听到赵桓的命令,陆平脸色一变,猛然站起,将手中的斧头横在身前,转头对赵桓道:“那次我们各为其主,有所死伤在所难免,岂能以此来降罪?” “你说的也有道理!” 赵桓听后,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冷声道:“但是你既然不降,我们山寨也不养闲人,还是一刀将你砍了算了!” “慢着,慢着……” 见到赵桓身边的衙役已经举枪向自己逼来,陆平脸色一白,辩解道:“我怎是闲人?这些天不都是一直在做苦力吗?并不曾偷懒!” 听到陆平的话,旁边的赵忠终于明白:自己被陆平这家伙给蒙蔽了!他哪里是不怕死?分明是知道自己并非这山寨的真正头目,没有资格下令杀他而已!如果自己前几天也像赵桓这样吓唬吓唬他,恐怕他早就投降了! 想通之后,赵忠气得不轻:“这个混蛋,亏自己这些天还在暗自佩服他是条汉子呢!” 第九十五章 相亲 其实,在知道陆平带着伤出来做苦力的时候,赵桓就知道此人其实并非不怕死的了,赵桓故意诈了他一下,果然看出了问题。 “我们山寨也不缺苦力,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听到陆平的辩解,赵桓只是嗤笑了一声,道:“现在就给你两个选择——是死,还是降?” 赵桓知道,陆平定然还想着离开山寨,继续做他的百户,并不想从贼,所以现在直接将他逼到了绝路上——赵桓这次倒不是吓唬陆平,若是他真的不肯降,赵桓不介意将其直接杀了。 “这……” 陆平脸上显出挣扎之色,他是世袭的百户,祖祖辈辈都是大明的卫所官兵,现在让他舍弃百户的身份去从贼,他是极其不愿意的!但是作为杀过人见过血的卫所百户,陆平也听出了赵桓语气中森寒的杀气,明白自己若是敢不答应,这次恐怕必死无疑。 在这酷寒的天气里,冷汗却顺着陆平的额头一滴滴流下。 赵桓却是一脸平静地看着陆平,只是眼神中的杀气却是越来越浓郁。 “我……我愿降!” 最终,陆平承受不住这种无声的压迫,声音干涩地吐出了这几个字来。 “哈哈,欢迎陆平兄弟的加入!” 赵桓大笑,对身边的衙役命令道:“下去带陆平兄弟换身衣服,然后给他安排个房间,先把伤养好再说!” 等那衙役带着陆平离开后,赵桓低声对赵忠道:“派人盯紧了陆平……” 赵桓自然不会仅凭一句话就相信陆平,要等到将来断了他的后路才行。 接下来,赵桓花费了一天的时间,将整座泥洼坡寨巡查了个遍,指出了一些赵忠没有注意到的不足之处。 第二天午时,赵小宝从栖霞县城运送过来的粮草物资就达到了。 由于此次粮草太多,而且大战即将来临,为了安全,赵小宝一次派出了两百名衙役随行护卫——这些衙役自然是战斗经验丰富的老衙役,而不是刚招募的那些新衙役们。 同时,为了避免引起百姓猜疑,这些运送物资的衙役出城时,打的是外出剿匪的旗号。 将这批物资全都搬运到了山上之后,赵桓才算是松了口气——这下,不管是这锯齿山的贼寇是打是围,赵桓都不必再担心了。 这些运送物资的衙役将物资送来后,还是要返回栖霞县的——毕竟,栖霞县里的衙役虽多,但大部分都只是新招募的,还没有见过血,原来的那些衙役数量仅有两三百而已,而栖霞县城才是赵桓的根基所在,不容有失! 接下来的两天,整个锯齿山的气氛愈发的紧张了起来,从泥洼坡寨上,已经能看到不时有贼寇的探子接近,在观察着地形了。 山下的百姓,也许是感觉到了气氛不对,一个个关门闭户,不敢再外出行走。 而在泥洼坡寨上,却是外紧内松,众人都是在照常操练。 不过,和往常不同的是,在山顶上,却有着一个别开生面的集体相亲会——也就是以郑君仪为首的二十多名女子,和在泥洼坡寨的衙役们集体相亲。 这种和大明习俗格格不入的相亲会,自然是由赵桓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提出来的了。 如果是良家女子,自然不会接受这种有些伤风败俗的行为,但是郑君仪她们却都是被登州兵侮辱过的女子,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赵桓和她们提了一下,她们思索后就都同意了。 这些女子都点头了,山上的衙役们自然更不会拒绝这种事情了。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衙役都有资格参与相亲的,必须是那些还没有成家的人才行。 这样筛选下来,也足足有一百多名衙役入选,和女子的人数是五比一。 由赵桓亲自坐镇,自然没有敢动歪脑筋,一切都是本着双方自愿的原则进行。 为了避免尴尬,赵桓将无关人等都赶出了山顶,只让那些相亲的衙役们留了下来。 “咦?你怎么不去?” 见到其他女子都羞答答的和场上的衙役们攀谈了起来,郑君仪这个一向大大咧咧颇有侠气的女子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赵桓不由好奇,上前对她问道。 郑君仪长相有些中性,但却绝不难看,反而可以算是这些女子中最漂亮的一个,很多衙役都是看中了她的。 “我……” 郑君仪张了张嘴,看了赵桓一眼,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此次完全都是自愿的原则,我并不强求你们一定都要嫁出去!” 赵桓摆摆手,见郑君仪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就没有再追问。 除了郑君仪之外,其他女子都已经开始行动了起来,不时和这些衙役们说起了话来。 因为都是受过伤害的女子,她们心中也比较自卑,因此对于这些衙役们的外在条件并没有任何的挑剔,反而更加重视他们各自的性情。 其实大家都已经相处了将近一个月了,有些女子已经和一些衙役相互有了好感,只是因为在这山寨地方就那么大,人又太多,并没有机会加深关系而已。 借着这次的机会,有几对男女就直接捅破了那层窗户纸,速度极快地就完成了相亲,看得赵桓都是有些愣神。 而剩下的一些都是比较谨慎的女子,她们担心对方嫌弃自己的身子不干净,以后会再嫌弃自己,因此对于对方的性情和秉性非常重视,因此谈话的时间就久了一些。磨蹭到了黄昏时分,才又有五六对完成了相亲,还有十余个女子相亲没有成功。 其实这些来当衙役的,家中条件大都不好,本来就不容易找到媳妇,况且又是在这穷山恶水的地方呆久了,就算看到一头母猪也觉得好看了,因此现在对于这些女子现在并没有任何嫌弃之情。不过这些女子大都担心人心易变,现在不嫌弃她们,但不能保证他们以后的心境不会发生改变,因此这些女子最后都选择了放弃——说穿了,还是她们的自卑之心在作祟。 第九十六章 攻寨 锯齿山的贼寇们并不知道泥洼坡上的事情,否则非气死不可——赵桓这不是明显没有他们放在眼里吗?大敌当前,竟然还玩起了相亲! 相亲成功的那些衙役和女子们,赵桓当晚就给他们举行了一个婚礼,让他们互相拜了天地,整个山寨张灯结彩,大摆宴席。 这种和时下习俗迥异的婚礼虽然让人感觉有些怪异,但是气氛却是极为热闹的,冲淡了营寨内大战来临前的紧张气氛。 这些嫁人的女子,自然不能像普通妇人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山寨不可能养闲人,她们以后还是要负责洗衣、做饭等工作的,不过新婚之期,赵桓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放了她们十天的假期,并将此作为了山寨的常例。 因此有资格参与相亲的,都是原本栖霞县的衙役,那些刚被收编的山贼俘虏自然是没有资格的,他们虽然羡慕,也知道自己新降,还没有得到山寨真正的信任,没有资格参与也是正常。 就在山寨热热闹闹地举行了这集体婚礼的第二天,锯齿山的贼寇们,已经浩浩荡荡地开始向着泥洼坡寨赶过来了。 从斥候那得到的情报来看,此次来攻打泥洼坡寨的贼寇共有十余股势力,以宋江、闯破天和托天王为首,其他附属小股势力跟随,共计五千余人! 赵桓当初听到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这锯齿山中竟然隐藏着这么多的贼寇——难怪登州城经常派兵来剿,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其实,大明朝连年干旱,此时大部分普通百姓都是吃不上饭的,在饿死和沦为贼寇之间做一个选择的话,绝大多数人都是会选择后者的。不止是山东之地,周围的河南、安徽、山西等地,贼寇都是多如牛毛,整个北方也只有京畿之地情况较好一些。 知道了贼寇已经来攻打的消息,赵桓当即令人将准备好的擂木、滚石和火油等物都运到了寨墙上,并且仔细检查寨墙是否坚固。 上次屠夫等人来攻打时,由于山寨初建,第一道寨墙还只是使用木桩搭建而成,结果被对方使用火攻给轻易攻破了。 而现在,两道寨墙已经全部改成了石质建筑,坚固程度自然和以往不可同日而语,即使是再大的火势,也不用担心寨墙会被烧毁。 站在山顶最高处的哨塔上,赵桓已经能望到远处黑压压地人群,向着这里行进了。 赵桓粗略的估算了一下,五千人的确只多不少! 这些贼寇中,走在最前面的两千多贼寇,队列较为整齐,能明显看出是三股势力。而跟在他们后面的两千多贼寇,则是乱糟糟的一群乌合之众,想看出其中有多少股势力就不太可能了。 “宋江这三伙贼寇看起来不简单,难怪能成为这锯齿山贼寇中的三大巨头……” 看着越来越近的贼寇,赵桓不由点了点头——虽然走在最前面的三股贼寇,行军队列还无法和栖霞县的衙役相比,但是贼寇中懂得行军布阵的本就极少,凡是能做到这一步的贼寇,大都是已经不仅仅满足于打家劫舍了,而是有了更大的野心。 “咚咚咚……” 赵桓这方敲起了战鼓,既是通知自己人准备迎敌,也是对于敌人的一种威慑——就像两只猛兽将要拼杀时,先要冲着对方吼叫一般。 这群贼寇到了泥洼坡山脚下就停了下来,而周围的百姓此时已经跑得精光——反正这些百姓家中都是穷的叮当响,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等到这些贼寇走后再回来就是了,只要房屋不被拆了就好。 这些贼寇看起来也是颇有章法,到了泥洼坡下后,并没有急着攻打山寨,而是搭建起了营寨。 不过他们搭建营寨的水平实在太过业余了点,不但选的地点有问题,搭建的营寨更是毫无防御力可言,用豆腐渣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不过他们本来就只是一群贼寇而已,能有搭建营寨的观念已经很不错了。 赵桓并没有派人下山去阻止这些贼寇的建造工作,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这些贼寇将营寨搭建完毕。 毕竟,贼寇人数实在太多,下山和他们硬拼是下策,不如等着他们来攻打山寨——反正此时山寨内的粮草充足,赵桓完全耗得起。 花了一个多时辰,这些贼寇终于将营寨搭建好!随后,赵桓见到一人从贼寇营寨中走了出来,迈步向着泥洼坡上而来。 赵桓知道,这定是贼寇派出来的使者了——而这时候派出使者,目的不外乎两个:一个是威吓,另一个则是劝降。 赵桓也懒得见这使者,直接令身边的衙役通知赵忠,让他来打发了此人。 一刻钟还不到,那原本趾高气昂地走进泥洼坡寨的贼寇使者,就被两个衙役提着两条腿,倒拖着走出了寨门,直接沿着山道扔了下去。 那使者一路打着滚,直接滚到了山脚下,引得寨门处的衙役们哄然大笑。 赵桓在哨塔也看得清楚,心中不由好笑,感觉赵忠小子还真是有些恶趣味。 赵忠此举等于**裸地打对方的脸了,两方自然再也没有什么话好说,贼寇一方开始直接攻打泥洼坡。 和其他山寨比起来,泥洼坡地势较为平坦,并不险要,其实并不是一个好的立寨之所。但是,由于锯齿山中地势险要的山贼已经被其他贼寇占据,赵桓当初也无奈之下也只能选择了泥洼坡来立寨。 因此,在其他贼寇看来,这泥洼坡寨应该是比较容易攻下来的。 “我说老宋,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吧?就这么一个小破寨子,你还要让我和闯破天兄弟一起亲自出手——你不是在故意耍我们吧!” 在山脚下贼寇的营寨中,一个额头上有着一道深刻疤痕的中年汉子,正一脸不爽地看着坐在他下首的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问道。 此人就是锯齿山三大势力之一的托天王,而坐在他下首的那个穿着文士儒衫,一脸奸猾的中年人就是宋江。 第九十七章 炮灰 “是啊,老宋!这样的寨子,老子随便派几个手下过来就给平了!你竟然还让老子和托天王兄弟一起出手?” 坐在托天王身侧的一个带着眼罩的独眼男子也是不满地瞪了宋江一眼,接口道。 “两位哥哥,小弟怎么敢耍你们呢!不是小弟故意夸言,这泥洼坡寨真的没有那么简单——否则屠夫他们三个怎么会败得那么惨!”宋江苦着脸对两人赔笑道。 宋江原本就是三大势力中实力最为弱小的一个,前段时间再损失了手下仅有的三股附属实力,更是实力大损,现在在托天王和闯破天跟前更是没有了话语权。 原本,托天王和闯破天对于突然冒起的泥洼坡寨,只是准备派手下附属势力出手的。但是宋江却跑到两人的山寨,好说歹说,并且许下了不少好处,才说动了两人亲自出手。 只是到了这里以后,见到这泥洼坡山势平坦,根本无险可守,托天王和闯破天两人顿时觉得自己被宋江这厮给耍了——这样一座破山寨,哪里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宋江知道自己手下的屠夫等三伙贼寇的势力不弱,但是上次一战,这三伙贼寇却被打得几乎全军覆没,可知这泥洼坡寨的实力绝不简单。况且,宋江还从那些逃回的屠夫等人的手下那里听说,这泥洼坡寨里还有火器,更加不能小觑了。 “那是你的那些手下太废物了!”托天王不屑地撇了撇嘴,毫不客气道。 宋江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以往他实力还在的时候,这两人对他说话还算客气,但是现在对他简直就像是在对待自己手下的那些附庸势力一样。 只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面对托天王的冷嘲热讽,宋江也只能一脸赔笑。 “报!” 就在托天王还想在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面突然有喽啰来报。 “什么事?可以已经攻入山寨了?”托天王对那喽啰问了一句,随后转头对闯破天笑道:“那些兔崽子们动作倒是快……” 像攻打山寨这种即使赢了也会损失惨重的战斗,托天王他们三大势力自然不可能刚开始就派出自家本寨的人出马!这时,就是要拿手下的附庸势力当炮灰的时候了,而托天王他们本寨的人,则是待在了这营寨内看热闹。 按照托天王、闯破天和宋江三人的规定,三家轮流出兵攻打,而轮到第一个的正好是托天王麾下的那几股贼寇,他以为这喽啰是来报捷的,心中自是意不已。 “不是的……” 那喽啰脸色苍白,打断了托天王的话道:“我们的人根本连对方的寨墙都没有靠近,就被打下山来了!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死了两三百兄弟了,其他人再也不敢上了!” 托天王本来充满得意的面容顿时一僵,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一脚将面前的桌案踢翻,怒道:“真是一群废物!老子亲自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说完,托天王直接大步走出了这间营房。 “难道这泥洼坡的贼寇,真的像宋江这厮说的那样厉害?” 闯破天用有些意外的眼神看了宋江一眼,也随后跟了上去。 “哼,这山寨哪有表面上那么简单?等你们多碰几次壁就知道,老子说的都是真的了!” 虽然托天王和闯破天都是自己请来的,但是宋江却还是恶意地希望两人多死些人才好——毕竟,攻打泥洼坡的那些炮灰,都是两人的附庸手下,削弱了两人的力量,也有助于提高宋江在锯齿山的地位。 等到宋江也跟随在两人身后走出营房后,就见到脾气暴躁的托天王快步走了到了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跟前,一巴掌扇在了那青年脸上,打了他一个趔趄。 “王二狗,你怎么做事的?那么多人去打这么一个小破寨子都打不下来!” 托天王指着那青年的鼻子,破口骂道。 那叫王二狗的青年,也不敢躲避,结结实实地挨了托天王一巴掌后,哭丧着脸,指着跟在他后面的几人道:“姐夫,不是我没用!都是这几个混蛋,不舍得让自己手下的人上去拼命,一直不断推诿,这才没有攻到这山寨上去的!” 这王二狗原来是栖霞县王家庄的一个泼皮,因为嗜赌成性,欠下了太多赌债还不起,为了避免被债主活活打死,心一横就投到了托天王的天王寨做了贼寇。 他原本在天王寨里,只是一个小小的喽啰,但是为了上位,一狠心找到托天王,告诉了他自己家中有一个年轻貌美尚未出阁的姐姐。 这托天王被他说的心动,当晚就亲自带人去了王家庄,将王二狗的姐姐劫到了山上,做了压寨夫人。 而王二狗也因此水涨船高,成了托天王的小舅子,整天在天王寨里吃香的喝辣的。 这次攻打泥洼坡,托天王本来以为只是小事一桩,想照顾下这个小舅子,给王二狗送些功劳,就让王二狗负责指挥附庸天王寨的那几家贼寇,来攻打泥洼坡。 没想到,这个王二狗烂泥扶不上墙,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托天王自然气愤不已,这才甩了他几个大嘴巴子。 “天王,不是小的们不肯拼命,实在是这泥洼坡寨的准备的滚石擂木实在是太多了!” 听到王二狗将所有的过错都推他们几人身上,在王二狗身后的一个三十余岁的汉子一脸悲愤地对托天王道:“我们的兄弟们已经死了快一半了,可是从这泥洼坡寨上扔下来的滚石和擂木一点也没有减小的趋势!要是再这样打下去,兄弟们就都拼光了……” 这三十余岁的汉子叫马原,原本是莱州的一个贼寇头目,因为被官府派兵围剿,他无奈之下才带着手下三百多弟兄跑来了登州,附属到了托天王旗下。 “是啊,天王,实在是这泥洼坡寨上的滚石太多了!” “……” 听到马原的话,他旁边的几人也都嚷嚷了起来——他们也都是附属于天王寨的贼寇头目。 “才死了不到一半而已,吵什么!” 托天王脸色森然,看着这几人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泥洼坡寨里的滚石擂木即使再多,也总有用完的时候!你们就是用人命耗,也要给我耗完!” 对于这些附庸势力手下的人命,托天王一点也不在意,死了也就死了,反正本来就只是一群拿来当炮灰的东西而已——这年头,人命不值钱,粮食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有粮食,有的是人来投奔! 第九十八章 厮杀 听到托天王的话,那些附庸势力的头目都是一个个脸色苍白:若真是这样拼光了手下人马,他们的山寨恐怕转眼就会被人给吞并了——在这锯齿山讨生活的贼寇,和山中的野兽一样,信奉的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不过,即使再不情愿,也没有人敢违背托天王的话,只能重整各自手下喽啰,让他们准备再上。 托天王麾下附庸势力共有一千多喽啰,刚才一战死了三百余人,对于其士气的打击极大!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自己是攻击一方,再加上有托天王本寨的人在后面督战,恐怕早就溃败了! 现在托天王让他们继续攻打泥洼坡,这些附庸势力的喽啰一个个都是怨声载道,心中十分不满。 “轰轰!” 随着这些喽啰的重新进攻,寨墙上站着的衙役们再次将堆在墙上擂木、滚石往下扔了下去。 “哎呀!” “快躲!” “……” 见到成片对滚石擂木从上面冲下,去本来就不想送死的这些贼寇们顿时乱成一团,都是转身就逃。 由于最近的过度砍伐,这泥洼坡上的树木已经几乎快被砍伐一空,寨墙外面的空地更大,而且特意的被平整过,滚石、擂木从寨墙上扔下来后,速度越滚越快,杀伤力比以往要大得多! 人跑得再快也没有这些滚石、擂木滚的快,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喽啰很快就被滚石擂木群给淹没了,混杂在其中一起往山下滚去。 只有那些在后面的喽啰,因为距离山脚不远,倒是侥幸逃过了一劫。 “姐夫,你看,这泥洼坡寨上不知道准备了多少滚石、擂木,我们的人根本就上不去!” 王二狗捂着肿起来的腮帮子,一脸委屈地对托天王解释道——他觉得自己这一巴掌挨得实在是太冤枉了,这种情况,就算是托天王亲自来指挥,也攻不上去嘛! “上前督战,谁敢撤退一律斩杀——我就不信,这山寨的滚石没有用完的时候!”托天王脸色一寒,对周围自己本寨的喽啰命令道。 托天王本寨的喽啰得到命令后,立即上前到了山脚下,见到那些逃回的喽啰,直接拔刀就砍! “天王饶命!” “啊!” “……” 那些逃回来的喽啰本来还在暗自庆幸,但是想不到的是,刚逃回来就要面对自己人的屠刀! “天王,他们已经尽力了,请饶恕他们一次吧!” 见到自家的兄弟没有死在敌人的滚石下,反而被自己人砍杀,马原看得眼睛充血,连忙对托天王求情。 “要么继续冲,要么死!” 托天王一脸冷酷,丝毫也没有理会马原的求情,冷冷对那些想要逃回来的喽啰命令道。 往上冲不一定会死,但是不冲却一定会死——在拖托天王的逼迫下,这些逃回来的喽啰只好又反身向着山上冲了上去。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这些喽啰就在不断地往山上冲、又在滚石擂木的打击下不断往下逃走的过程中往复着。 “姐夫,你看,这泥洼坡寨里没有滚石了!” 等到这些贼寇又死掉了将近一半人数的时候,山上的滚石和擂木终于停了下来,王二狗一脸兴奋之色地对托天王笑道。 “闯破天大哥,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托天王笑着对旁边的闯破天道,然后将那些侥幸还活着的喽啰都叫了下来——按照规定,三家势力每家攻打泥洼坡寨一个时辰,接下来正好就要轮到闯破天了。 “那哥哥这次就要占兄弟的便宜了!”闯破天对托天王笑了笑——此时山寨的滚石擂木已经消耗完了,接下来的战斗显然要简单的多了。 “无妨,不过死了些许人罢了,只要等攻破了山寨,战利品先让兄弟我先挑就行!”托天王摆摆手,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 马原和其他附庸于托天王的几个山寨头目听得心寒不已,只是作为天王寨的附庸,他们现在即使是想脱离也要托天王点头才行。 “行,你先挑就你先挑!” 闯破天笑了笑,点头同意——他知道,托天王是看上了泥洼坡寨中的那些火铳,否则即使他即使再不在乎手下的人命,也不会像刚才那样让他们白白去送死的。 两人商议战利品的归属,在一旁的宋江则直接被两人忽略了——没有实力,自然就没有话语权。 接下来,闯破天开始命令麾下的附庸势力前去攻打泥洼坡寨。 由于滚石擂木已经被消耗一空,这些闯破天麾下的贼寇很顺利的接近了寨墙,心中都自庆幸。 不过,他们庆幸的实在是太早了一些,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和前面的那些喽啰没有什么区别,都只是炮灰而已! 接近寨墙后,贼寇一方的人将扛着的梯子靠在了寨墙上,开始了正式攻防战。 刚才用滚石和擂木的时候,虽然看起来声势浩大,但其实杀人的效率并不高,每一轮下去也就能砸死砸伤数十个而已,大部分人都能躲避过去。 但是这种近身厮杀,虽然没有滚石、擂木滚滚而下的气势,但是和那比起来,却更加的凶险,也更加的残酷。 “噗噗噗” 每一个试图攀着云梯爬上寨墙的贼寇,都被上面站着的衙役毫不留情地用长枪捅死,惨叫着翻滚下去。 虽然这泥洼坡的寨墙不高,远远无法和城墙相比,但是由于外面的地面是倾斜着的,使用云梯进攻的难度反而比在平地上攻城还要大! “大哥,我们撤吧,兄弟们攻不上去!” 一个一脸血污的喽啰对身后的一个看起来像是头目贼寇乞求道。 “刚才那些逃下去的人什么下场,你们也看到了!” 这贼寇头目面露无奈道:“这闯破天和那托天王都是一丘之貉,根本不把咱们这些附庸势力当人看!咱们要是敢逃,下场定然也是个死!” 刚才,他们还在看托天王麾下附庸势力的笑话,可是现在轮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再也笑不出来了。 第九十九章 远程压制 此时,闯破天已经令本寨的人在山脚下列开了阵势,只要是那些攻打泥洼坡的喽啰敢逃跑,定然会被斩杀当场。 闯破天和托天王这样对待附庸势力,其实还算是好,只有战时才会让他们这样卖命,平时也会施舍给他们点汤喝,而不会像宋江那样,直接借故将附庸势力一个个吞并,导致没有人敢投奔他了。 这些攻打泥洼坡寨的贼寇,见到山脚下的情景,知道不可能逃走,也只能硬着头皮冲了。 由于贼寇一方猛烈的攻击,赵桓这方也有不少人受伤,都是在阻止那些攀着云梯爬上寨墙的贼寇时,被对方的弓箭兵射中所致。 “快,赶紧将人抬下来救治!” 一见到有人受伤,直接在最前线指挥的赵忠,就立即让人将伤者抬下去治疗。 寨墙后面架起了十余口大锅,里面煮着沸水,既能拿来泼出去烫伤攻城的那些贼寇,也能将绷带放入其中消毒,捞出来后就能直接给那些伤者包扎用。 大明并没有消毒的概念,但是这种消毒的方法自古以来就有,倒并非是赵桓提出来的——古人的智慧绝对不能小觑,很多事他们虽然不知其所以然,但却是知其然的。 虽然赵桓已经准备那些新婚的女子十日的假期,但是由于战况紧急,她们都很自觉的自动帮忙照顾起了伤病。 伤者中有新收编的那些投降贼寇,也有栖霞县的衙役,赵桓已经下令,不管是在药物方面,还是战后抚恤方面,对待他们必须一视同仁,不能区别对待。 寨墙外,此时已经成了屠宰场,已经将近四百名贼死在了寨墙下,鲜血顺着山道,如同小溪般“哗啦啦”流下,让在山下观看的众贼寇都是脸上变色。 “这名不见经传的泥洼坡寨,果然跟宋老弟说的一样,不简单呐!” 闯破天脸色阴沉,盯着寨墙上有条不紊地屠杀着贼寇的栖霞县衙役,说道:“这些人一看就是久经战阵的老手了,绝对不是无名之辈,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看来,靠这些废物是不行了!” 托天王转头看了一眼宋江,对闯破天道:“闯破天大哥,还是让你的人下来吧,该让老宋上了!” 其实,此时还不到一个时辰,按照规定托天王的人还要继续攻打,但是闯破天和托天王两人都没有征求宋江意见的意思,直接下令已经快要崩溃了的那些正在攻打寨墙的贼寇们,从泥洼坡寨上撤了下来。 宋江无奈,知道自己不出手是不行了,他也没有附庸势力,只能让自己本部的人马上了。 老实说,宋江本寨的实力还是比较强的,否则他也不可能在附庸势力如此少的时候就占据了锯齿山三大势力之一的位置。 不管是装备,还是在士气以及列阵上,宋江本寨的人都不是刚才出战的那些附庸势力的人能够比拟的。 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在木盾兵的掩护下,向着泥洼坡的寨墙冲了过来。 “木盾兵上前,长枪兵后退,小心对方弓箭兵!” 见都冲来的这些贼寇,赵忠脸色凝重了起来,他感觉此次来攻打的贼寇和前面两次来的不可同日而语——特别是其中的弓箭兵,不但数量更多,足有上百名;而且其使用的长弓也并非普通的猎弓,而是大明官兵使用的一石弓——也不知,宋江一个区区山贼,从哪里弄到这么多弓的! 这种长弓是大明官兵使用制式弓,已经不是一般的民间铁匠能够制作的了,而且也属于朝廷的管制兵器,想弄到可不容易。 刚才的战斗中,那些贼寇使用的都是猎弓,赵桓这方的人都可以毫无顾忌地站在寨墙最前面来对付那些攀着云梯上来的敌人,但是现在面对这种杀伤力更大的军用长弓,则必须依靠木盾兵来防护了,否则必然会出现大规模的伤亡。 “嗖嗖嗖!” 接近寨墙之后,贼寇一方开始使用弓箭来压制寨墙的赵桓一方的人,其他贼寇,则拿着武器,沿着云梯往寨墙上攀爬。 “嘟嘟嘟!” 寨墙上,举着木盾的木盾兵上前,排列成密集阵形,将宅墙上的其他人都护在了身后。 而火铳兵,则是趁机冲着贼寇的弓箭兵开火。 刚一交战的时候,由于火铳在射程和准确度上都不如弓箭,赵桓这方的人吃了点亏,火铳兵被对方的弓箭兵压制的露不了头,一些想强行还击的火铳兵不但没有打到敌人,反而被对方射中,中箭倒地。 趁着这个时机,终于有不少贼寇通过云梯爬上了寨墙! “哈哈,宋老弟真是真人不露像啊!” 见此情景,在山下观战的贼寇都是精神大震,托天王更是拍了拍宋江的肩膀,收起了一些对他的轻视之心,称呼也由“老宋”变成了“宋老弟”——贼寇之间向来都是以实力为尊,有实力就是爷,没有实力只能装孙子。 不过,宋江却没有像众人一样高兴的那么早,反而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这支弓箭兵是宋江的最大底牌,以往每次出战都是无往不利,但是这次却只是占了些许上风而已,距离将对方击溃差了十万八千里! 而且,虽然很多贼寇已经上了寨墙,但是却根本站不住脚,瞬间就被寨墙后面的长枪兵捅死,变成一具具尸体被扔了下来,看得宋江心疼不已——这些可不是附庸势力,而是他的本寨人马! 随着时间的推移,贼寇一方弓箭兵的弱点逐渐暴露了出来,那就是——无法持久! 虽然火铳射程和准确度都不如弓箭,但是和弓箭兵比起来,火铳兵消耗的体力很少,只要火药充足、火铳不炸膛,火铳兵就可以一直不停的开火! 但是,弓箭兵体力的消耗却是极大,特别是这种官兵用的制式长弓,威力越大,需要的体力自然越多! 这些贼寇,开了十次弓以后,基本上就很难再拉出满弦了,射出的弓箭自然越来越软弱无力。 第一百章 中场 “所有火铳手一起开火,目标——对方弓箭兵!” 趁着这个机会,赵忠立即命令火铳手开始反击。 “轰轰轰!” 火铳手们早就被刚才的压制弄得心头火气,听到赵忠的命令,立即举起火铳,对着寨墙下的弓箭兵点燃了引线。 虽然火铳的射程比不上弓箭,但是在占据着地利,居高临下发射的情况下,两者的差距已经不大了,贼寇的弓箭兵其实一直在寨墙上的火铳兵的射程内!而火铳兵的这种集中发射,又弥补了准确度不足的缺点。因此,贼寇中的那些弓箭兵下场就凄惨了! “啊……” “我的眼睛!” “……” 随着震耳欲聋得火铳声响起,贼寇中响起了阵阵惨叫声——仅这一波攻击,就有将近二十名弓箭兵或死活伤地倒在了血泊中。而这,还是由于火铳的准确度太坑,很多火铳兵都打偏了的缘故。 火铳的偏差相当大,一些火铳兵本来瞄准一个弓箭兵开得火,但最后却打到了二十步之外的贼寇…… 那些原本站在弓箭兵旁边的贼寇,都是脸色发白,下意识地远离了弓箭兵所在的地方,留下那些弓箭兵孤零零的留在原地,成为靶子。 “轰轰轰!” 半刻钟时间,火铳兵装填好弹药后,再次点燃了引线。 伴随着一阵惨叫,又有十余个弓箭兵倒地。 虽然只死伤了三十余人,但这对弓箭兵士气的打击却是极大的,他们都知道自己成了火铳兵的靶子,顿时纷纷后撤。 没有了这些弓箭兵的威胁,寨墙上的长枪兵顿时都放开了手脚,三下五除二,就将所有攀到了寨墙上的贼寇全部捅死,让寨墙上为之一清。 在山脚下的宋江看得脸色铁青:这些弓箭兵可不是随便找人拿把弓就能胜任的,而他花费了大量时间操练出来的,乃是他手中最大的底牌,死一个少一个! 屠夫等三伙附庸势力全军覆没的时候,宋江只是感觉到了地位被人挑战的愤怒,但是自己本寨人马、特别是这些弓箭兵的死亡,却让宋江感觉到了心疼。 这次,托天王和闯破天却都没有开口嘲讽宋江的心思,反而一脸的凝重:两人都看出了,此战失利,不是宋江手下的实力太弱,而是这泥洼寨的实力太强了,换他们上去也同样是这样的下场。 “看来老子的确是有点小瞧这泥洼坡寨了!” 托天王吐了一口唾沫,两眼死死盯着寨墙上赵桓这方的人,喃喃骂道:“这泥洼坡寨不会是在扮猪吃老虎吧?这些家伙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托天王和闯破天来之前,还不太相信宋江的话,以为自己亲自带领本寨的人过来实在是杀机用了牛刀,即使是前面两次攻击失利,两人也只是以为手下的那些附庸势力太过废物,并不觉得这泥洼坡寨有多么厉害! 但是,这次只比他们本寨实力稍弱的宋江部,竟然也没能占到便宜,这就让他们不得不重视了! “两位哥哥,小弟的人已经顶不住了!” 见到己方的人已经隐隐有溃败的架势,宋江心中着急,对托天王和闯破天说了句,也不待两人同意,急忙令人鸣金收兵。 虽然这时收兵也是败了,但是和被敌人击溃比起来,在士气方面的损失要小的多,后者很可能让一支武装力量从此以后彻底失去斗志。 宋江的人才攻打了五六刻钟时间,距离一个时辰远远不够,不过如今的形势的确很不利,发展下去很快就是要溃败,因此对于宋江私自撤兵的行为,托天王和闯破天也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阻止。 “两位哥哥,小弟是拿这泥洼坡寨没有办法了!” 等自己人回到营寨,宋江清点了下损失后一脸的苦涩,对托天王和闯破天道:“要不然,两位哥哥再派人去攻打一番?” “这……” 听到宋江的话,托天王和闯破天相视看了一眼,面现犹豫之色——两人的本寨人马实力虽然比宋江的人强些,但也强的有限!宋江的人上去都碰了个头破血流,他们的人上去下场估计也不会强太多! “咳咳,今日天色已晚,我看还是明日再战吧!” 托天王装模作样地抬头望了望天,出言说道。 “不错,不错,托天王兄弟说的有道理!”闯破天也出言附合。 宋江无语地看了两人一眼:现在明明才不过申时而已,怎么算也不能说是什么“天色已晚”吧! 不过,托天王和闯破天两人既然不想出兵,宋江也没有办法,只要也偃旗息鼓,等到明日再说了。 见到贼寇一方已经不再来攻,赵忠连忙下令休整。 这种激烈的战斗是一种极其消耗体力的事情,贼寇一方人多还能轮换着上,但是赵桓这方的人却是从开始坚持到了现在。 刚才由于战斗时太过紧张,还不觉得,但是一听到赵忠的休整的命令,许多人顿时感觉到了浑身疲惫无力,当场就有许多人累的瘫倒在了寨墙上。 寨墙下负责其他杂事的人,立即将郑君仪她们这些女子早已经准备好的热粥和饭食端上了寨墙,让这些体力消耗过大的人补充下体力。 闻到饭菜的香气,累倒在地的人大都勉强爬了起来,也不顾满地的血污,直接就在这大口吞咽了起来。 不过也有些实在是太累了,爬都爬不起来,也只能让人搀扶着坐起,一口一口的喂食起来。 别人都可以休息,不过赵忠却是不行,他还要忙着指挥负责杂事的人将救治伤病,并且打开寨门,清理寨墙下堆积的尸体、搜捡战利品以及回收那些滚石、擂木。 哨塔上也一直有人紧盯着山下贼寇的动静,只要他们一有什么反应,保证第一次时间发出警告,让人可以提前做好准备迎敌。 第一章 遥控 第二日,托天王和闯破天又试探性地进攻了几次泥洼坡寨,但是都被赵忠带人轻易地打退了。 众贼寇这才明白:泥洼坡寨虽然地势不险要,但是守寨的人太过厉害,绝对是块难啃的骨头。 由于附庸势力在前几次攻寨时已经被打残,而托天王和闯破天又不想大量损失本寨人手,于是决定改变策略,开始对泥洼坡寨围而不攻,逼着寨内的人出来主动和他们正面战斗。 对于这种情况,赵桓早有预料,因此提前准备了大量的粮草物资。 既然贼寇不来攻寨,赵桓也不会傻傻地派人下山去和贼寇们死磕,只是在山寨上日日操练衙役和那些新收编的贼寇,双方就此陷入了僵持阶段。 虽然泥洼坡寨被贼寇围困,但是仗着战马速度快,赵桓还是能经常能派出人去和栖霞县取得联系。 正月十五元宵节,泥洼坡寨上灯火辉煌,山寨各处都挂起了灯笼,一派热闹景象,好像丝毫也没有受到山寨被贼寇围困所影响。 而山下的贼寇在山下围困了这三日下来,明显都是有些厌倦了,早就想回自家山寨了,只是在托天王三名头领的命令,他们也不得不留在这里。 “这泥洼坡寨里的粮草怎么这么多?围了几天了他们一点着急的迹象也没有,今日元宵节竟然还有心情大肆庆祝!” 在贼寇营寨的中军大帐,托天王急躁地踱着步子,用充满疑惑和惊讶的语气对坐在一旁的闯破天和宋江两人道。 因为没有稳定的后方补给,即使是他们身为锯齿山的的三大势力,粮草也并不充足,难免出现饥一顿饱一顿的情况,必须时常下山劫掠才能不挨饿。 可是这泥洼坡寨,被围困了三日,却一副仿佛毫不在意的样子,这让托天王等人感觉很困惑。 “我们粮草也不多了!要是这泥洼坡寨在不下山来攻,我们就要撤退了……” 闯破天脸色也不太好看,这些年来他们在这锯齿山说一不二,此次如果无功而返,明显会对他们的声望造成不小的打击,手下那些附庸势力恐怕也会蠢蠢欲动起来。 “让兄弟们再围几天看吧,要是实在不行,我们也只能撤退了!” 宋江一脸无奈道——这几天他也派人试探性的进攻了两次,但是效果还不如第一次,反而又损失了不少人手,托天王和闯破天也同样是如此。 就在三人正准备再围困泥洼坡几天的时候,却并不知道,赵桓已经坐镇泥洼坡,遥控着栖霞县城有了动作。 按照朝廷规定,元宵节后官府要就要正式开衙! 赵桓早就急于扩充火铳兵的规模以及获得威力更强的火炮了,他在两天前就已经令赵小宝筹措银两,等到官府开衙后,就让周思源去登州城托关系走门路,想办法弄到火铳和火炮。 经过多次剿匪的缴获,以及各种灰色收人,再加上赵忠上次从周思源老家取来的两箱子金银,赵桓腰包里如今已经有了将近十万两白银了——他做总捕头这几个月的收入,几乎相当于赵潜辛辛苦苦经商数十年收入的一半了! “原来我也可以算是一个土豪了……” 得到赵小宝从栖霞县送来的清单后,赵桓摸了摸鼻子:若不是乱世来临,有这么多钱,他什么都不用做,已经可是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辈子了。 不过,如今天下贼寇横行,贪官污吏又都各个贪婪无度,即使是有在多的钱,没有足够的力量,也只能是一头任人宰割的肥羊而已。 赵桓直接给赵小宝下令,让他将所有的钱财全都交给周思源,让他拿去登州城,尽量弄来更多的火铳、火炮——最重要的是,看能不能弄来几个能够打造火铳、火炮的匠户! 一直从登州城弄火铳和火炮自然不是长久之计,赵桓也想拥有自己的火器作坊,自己打造并且改进火铳和火炮。 只是这种事一旦被发现,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他以前也只能想想而已。而现在有了泥洼坡寨这个秘密基地,他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大明的工匠属于匠户,地位比军户还低,只要稍微给他们点好处,想要让他们卖命不难。 只是,这些匠户并非自由之身,职位父死子继,想转行都不行,想要将人弄来还必须让官府点头才行。 这种事赵桓并不在行,将钱交给周思源,让他这个官场的老油子去打点就行了,反正周思源的儿子和孙子都在赵桓手里,他不敢不尽心尽力的为赵桓做事。 元宵佳节,天公作美,夜空晴朗万里无云,赵桓和赵忠等人在山顶举行着篝火酒宴,众人一边赏月一边观察着山脚下燃着点点篝火的贼寇营寨。 “等到威力更强的火炮弄来,这栖霞县里的贼寇,也就没有必要在存在下去了!” 赵桓端起温热的酒盏,一饮而尽,看着山脚下的贼寇营寨,嘴角闪出一丝杀机——虽然这些贼寇大都是活不下去的普通百姓,值得可怜,但是这栖霞县却已经被赵桓看作了自家的后花园,今后想要发展栖霞县的民生,这些只懂得破坏的贼寇非要全部铲除不可。 “总捕头,我看这贼寇营寨今晚防备必然松懈,要不小的带人前去袭营如何?” 赵忠刚才也一直在打量着山脚下的贼寇营寨,此时忽然凑到赵桓跟前,小声提议道。 今日元宵节,那些贼寇见到泥洼坡寨张灯结彩,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定然想不到赵桓他们会突然来袭营,再加上贼寇们也因为过节而防备有所松懈,赵忠今夜去袭营的话倒是有很大的可能成功。 “去吧!不过,若是发现敌人已经有所准备,千万不要硬冲——毕竟,我们自家兄弟们的命,可比那些贼寇的命值钱多了!” 赵桓让人大张旗鼓地准备庆祝元宵佳节,本来就是打着麻痹贼寇的意思,而赵忠能在他下达命令之前,就自己提了出来,说明赵忠的军事才能也已经有了很大的长进。 第二章 夜袭 得到赵桓的命令后,赵忠当即下去准备了。 为了配合赵忠的行动,赵桓让人不断给篝火加柴,做出一副要通宵达旦玩乐的样子来。 而赵忠,却已经在悄悄集结人手了。 到了夜里子时,泥洼坡寨中仍然灯火辉煌,而山脚下的贼寇营寨却已经万籁俱寂,悄无声息。 赵忠带着三百人悄悄打开了寨门,走出泥洼坡寨,向着贼寇营寨摸了过去。 这三百人中,有一百栖霞县的衙役,另外两百则是那些新收编的贼寇俘虏。 虽然这些新收编的贼寇俘虏训练不久,战斗力还不行,但泥洼坡寨上栖霞县的衙役本就不多,还要留下一部分守寨,赵忠能带出一百人已经是极限了——而这点人,对于数千人的贼寇来说实在是太少了点,即使是夜袭成功也很难造成太大的杀伤,因此必须借助这些刚被收编的新兵蛋子们。 已经有过一次夜袭经验的赵忠,这次做起来就轻车熟路多了,不但让人带上了足够多的火油、柴草等燃火之物,下山后遇到的几个贼寇哨兵,也被他让人轻而易举悄无声息地干掉了。 的确如赵桓所料,这贼寇营寨中,上到托天王、闯破天和宋江三人,下到普通喽啰,都放松了警惕,没有想到泥洼坡寨上一派歌舞升平的样子,暗地里却是要来夜袭! 在贼寇营寨的外围,是搭着帐篷的那些附庸势力,他们的警惕性更差,直到赵忠带人接近他们五十米的地方,才有人发现了赵忠等人,只是到了这个距离,再发出警报,让寨内的贼寇准备迎敌明显已经来不及了! 而托天王、闯破天和宋江三伙贼寇虽然在同一个营寨内,但是彼此之间泾渭分明,明显也是互相防备着的,听到寨外面的喧哗声,都还以为是其他两家的贼寇想火并自己呢,慌慌张张地从营帐里跑出来,看着对方的眼神也都充满着戒备,一时之间不可能同心协力来对付夜袭的赵忠等人。 赵桓就站在山顶上,双眼盯着贼寇的营寨方向,见到其营寨一角突然火起,尔后迅速向着周围扩充,很快就小半个营寨就烧了起来。 赵桓微微一笑,知道赵忠已经得手了!虽然因为此次夜袭人数太少,应该很难杀伤太多贼寇,但是烧了其营寨以及营寨内的粮草物资,对于贼寇一方也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山脚下喊杀声震天,赵桓在山顶都听得清清楚楚,显示出双方战况的激烈。 虽然赵忠等人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是贼寇人数众多,有不少贼寇头目趁机将部下集结了起来。 赵忠见到哪里的贼寇想要集结,立即就带人杀向哪里,以保证让这些贼寇始终处于一片散沙的状态。 一直冲杀了半个时辰,贼寇终于溃败了,向着四面八方胡乱的跑去。 “可惜啊……” 赵桓见到整座贼寇营寨都陷入了熊熊烈火中的时候,就知道这些贼寇溃败了,可惜他手里的可用之兵太少了,除了必须要留守的人外,能排出去的人都派出去了,否则只要能有足够的人手,今夜将这些贼寇全歼也不是不可能。 等到赵忠带人返回的时候,天色已经微亮,赵桓也一直没有睡,带人在寨门亲自迎接众人归来。 “你受伤了?” 见到赵忠右臂鲜血淋漓,而且不自然的下垂着,赵桓脸色一变,连忙让人上前给他治疗。 如今赵忠和赵小宝是他手下仅有的两个能真正独当一面的人物,缺一不可!其他像赵德、赵广、马国炜等人,要么是大字不识,要么是忠心有待考验,都有所欠缺。 如果赵忠出事,赵桓立即就会有种缺了一只臂膀的感觉,因此他才如此紧张。 “大人,不用担心,小伤而已!” 赵忠脸色苍白,说话也有些有气无力,显得极其疲惫。 跟在赵忠身后能好好站着的还有两百余人,其他人要么被人抬在了担架上着,要么被人搀扶着。 赵桓连忙让人上前给那些伤病包扎伤口,并且令人将准备好的热粥端上。 “大人,此次我部战死十二人,伤七十八人,斩杀敌人六百余人,其他贼寇溃散……” 赵忠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向赵桓报告此战的战果。 “你做的很好!” 赵桓满意地对赵忠点了点头,虽然他们因为他们人少,杀伤的贼寇并不多,但摧毁了对方的营寨就是一个极大的胜利了,即使是他亲自去做也未必能比赵忠做的更好了。 “所有阵亡的兄弟抚恤明日就派人送去其家中,所有受伤的兄弟一视同仁,照例发放抚恤!” 赵桓看了看那些伤员,对他们保证道:“我们山寨和其他贼寇不一样,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兄弟的!” 其他贼寇的营寨并没有抚恤伤员一说,如果伤势太过严重,反而可能被山寨给直接遗弃——毕竟,山寨药物、食物都极其匮乏,不可能养着一群伤残的废物。 听到赵桓的话,伤员中那些栖霞县的衙役并没有什么反应,但是那些刚被收编的贼寇俘虏则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前几日守寨受伤的人,虽然也被照料的很好,但那毕竟是别人,真轮到他们自己受伤的时候,他们心中还是非常忐忑的,听到赵桓的保证后,才彻底放下了心来。 等到天色大亮的时候,赵桓才派人下山去清点战利品——当然,一场大火下来,能烧的也都被烧了个干净,也只能在废墟中挑拣些还能用的兵器了。 而有些兵器甚至都被烧的变了形,不能在使用了,赵桓也都让人收集起来,准备以后自己打造兵器的到时候再回炉练成铁。 经此一战,锯齿山三大贼寇势力虽然损失的人手不多,但是丢弃烧毁的这些兵器、粮草物资等物对于本就贫瘠的山寨来说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损失,足以让其肉疼。 第三章 劫人 “妈的,这次不能就这么算了!老子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在距离泥洼坡十里外的天王寨中,托天王、闯破天和宋江三人,灰头土脸地坐在议事厅中,托天王一脚踢翻了桌案,怒气冲冲说道。 昨夜夜袭时,这三人明白大势已去,无法挽回的时候,就果断逃走了——身为贼寇,他们自然明白什么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 天王寨是距离泥洼坡最近的山寨,托天王当即邀请两人入寨,共同商议如何报昨夜之仇的事。 而此时,夜里被夜袭冲散的贼寇们,已经陆陆续续地回到了自家的山寨。 托天王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昨晚自家损失了两百多人,闯破天和宋江损失的人手应该也是差不多的人数,具体多少,还要等他们回到自家山寨清点后才知道。 这点人手对于各自山寨来说,损失并不算大! 但是,昨夜突遇夜袭时,由于火势起来的太快,很多贼寇冲出帐篷后根本来不及拿起武器,导致大量兵器被丢弃,却让他们心疼不已——这锯齿山中,可是还有很多贼寇都还在使用木棍当武器呢! 除此之外,此次之败对于他们威望的打击也是不小!此败之后,许多附庸势力必然变得蠢蠢欲动起来,有些是想要脱离他们的控制,而有些实力较强的也未必没有想要取其而代之的想法。 “这锯齿山突然多了泥洼坡寨这么一个狠角色,对我们来说绝不是好事!” 闯破天比托天王看得更远,他凝眉道:“锯齿山和周围的几个县都已经被我们三人瓜分了,这泥洼坡寨有这么强的实力,这次又让我们吃了个败仗,定然是不会甘心蛰伏的!他们接下来恐怕就要和我们争夺地盘了……” 听到闯破天的话,托天王和宋江两人也都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如果是普通贼寇,闯破天的猜测是对的,但他想不到的是,赵桓的目标可不仅仅想跟他们抢地盘,而是要将他们全都铲除! 而就在赵桓在泥洼坡寨上忙着处理站后的善后事宜时,赵小宝却却派人从栖霞县送来了一封急信。 打开信笺后,赵桓发现赵小宝送来的这封信竟然是和林妍儿有关。 原来,今日中午时分,林妍儿的贴身丫鬟小桃,突然跑到了栖霞县城,说是有紧急的事情要找赵桓。 赵小宝并不认得小桃,但是城中有在文登县待过一段时间的衙役却是认得她的,并且将赵桓和林妍儿的关系,添油加醋地告诉了赵小宝。 赵小宝一听,不敢怠慢,连忙询问小桃的来意。 原来,昨日的元宵节刚过,林行知夫妇今早就准备将林妍儿送到京城去。 林行知的父亲林茂生已经在京城为官近二十载,京城说是林家的第二故乡也不为过,因此林妍儿也没有多想,以为只是去看望祖父而已。 但是,小桃却恰好偷听到了林行知和夫人王氏的谈话,知道是林妍儿的祖父已经给她在京城说了一门亲事,此次将她送去京城,竟是准备择日将其嫁人的! 经过和赵桓的两次谈话,虽然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还没有捅开,但是林妍儿却已经被赵桓有别于这个时代男人的思想和风度所吸引,对他有了很深的好感,听到要嫁给别人林妍儿自是不愿。 奈何,林行知态度强硬,林妍儿一个弱女子也无力反抗,只能被逼着上了马车。 幸好,小桃见事不妙,直接逃了出来。 她一个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贴身丫鬟,遇到这种事也不知如何是好,自然就想到了赵桓。 于是就一个人文登县跑到了这栖霞县来。 幸好两县本来离得就很近,再加上她运气好没有遇到山贼,最后还真让她成功到达了栖霞县城。 赵小宝听完小桃的话,心中一惊:这还得了?小少爷预定了的女人,怎么能嫁给别人呢!这不是让小少爷带了绿帽子嘛! 赵小宝当即令人快马赶到了泥洼坡寨,向赵桓禀告了此事。 赵桓看完信后,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说起来,他和林妍儿也不过是只有两面之缘,两人交谈时也大都是他在说,林妍儿不过是静静地听着罢了,要说他对林妍儿有多深的感情,那自然是扯淡。 但是身为一个男人,爱美之心赵桓却也是有的,林妍儿作为他来到这个世界上见过的最为美貌的一个女子,赵桓听到她要嫁给别人,心中自是有些不爽的。 “来人,调集一个排的人手和一百匹战马,一人双马,随我出发!” 赵桓“啪”的一声,将信纸拍了在桌上,对身边的衙役吩咐道。 赵桓原本就是一个很随性的人,到了这个世界后更是变得有些肆无忌惮,否则也不会做出架空周思源的事情来。 据小桃所说,因为陆路不太平,因此林行准备派人送林妍儿到威海卫,然后乘船直达天津卫,再从那里进入京城。 因此,赵桓若想将林妍儿截下来,就必须在林妍儿到达威海卫之前将其拦下。 而从文登县城达到威海卫,不到百里,即使马车速度再慢,早上出发的,天黑之前也足以到达了——也就是说,赵桓必须在天黑之前赶上林妍儿一行人。否则,一旦林妍儿等人进驻威海卫,赵桓就没有办法在整整一个卫的官兵眼皮子底下劫人了。 幸好,赵桓从登州兵那里弄到了两百匹战马,否则要是驽马的话,即使跑死也不可能在天黑之前追上林妍儿一行了。 一刻钟之后,人手、战马皆宜准备齐备。 此次是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官家女子,罪大恶极,而且随行护卫的都是林家的家丁奴仆和文登县衙役,赵桓也不好杀人灭口,因此赵桓以及随行的栖霞县衙役都用黑布蒙上脸,以免被人认出。 “想不到,我也有做蒙面大盗的一天……” 赵桓骑在马上,见到自己身后数十名黑衣蒙面、全幅武装的衙役,怎么看都像是绝对的反派人物,心中不由苦笑。 第四章 拦截 古代交通落后,从文登县到威海卫大大小小的道路虽然不少,但是能供马车平稳行驶的也只有唯一那条官道了,因此赵桓并不用担心会追岔路。 赵桓等人从锯齿山出发,一路疾驰,路上行人见到这伙黑衣蒙面,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的家伙,都是大惊失色,纷纷避让。 如果是太平盛世,赵桓这伙人定然会引得沿途卫所兵缉拿,但是在如今贼寇横行的明末,各地卫所兵哪里敢主动招惹赵桓这伙儿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人呢! 赵桓沿路路过的奇山所和金山左所,见到赵桓一行人都是禁闭寨门,不敢露头。赵桓还特意停下来打量了下,见到寨墙上这两个所的官兵,大都衣着褴褛,兵甲破旧不堪,甚至连锯齿山的贼寇都不如! “如此官兵,能有战力才怪……” 赵桓心中冷笑,大明的贪腐横行是整体性的,可不止是在官场上,军中也同样如此!上面层层克扣,许多卫所兵已经多年没有见到朝廷发下来的饷银了,不得不沦落到以种田、打渔或者晒盐为生。 这样的卫所兵哪里还有心思操练,除了有个军户的身份外,可以说普通百姓已经没有差别了。 这两个所属于威海卫辖下,赵桓想来,即使是威海卫比这两个所的情况好些,也是强不到哪里去的,也难怪上次被赵桓击败的登州兵,会被当成这登州府的最强军了。 赵桓制定的路线,是从锯齿山穿过牟平县,上了通往威海卫的官道后往威海卫方向直追。 赵桓和身后的五十名衙役一人双马,只用了一个时辰,进入了牟平县境内。 牟平县和栖霞县、文登县接壤,最近也没少受到贼寇侵扰,赵桓一行人大摇大摆地骑马传过,一路上百姓见到都将他们当成了贼寇,村村闭户不敢出。 “总捕头,我们换马吧!” 穿过牟平县后,在赵桓身后的赵广见到身下的马匹已经大汗淋漓,有些心疼,连忙对赵桓道。 赵桓两次和林妍儿的见面,赵广都是跟着的。他对于将林妍儿劫下,比赵桓表现的还积极——若是林妍儿嫁给了别人,那他那两次随行看护喝的西北风不就白费了嘛! 而且,对于泼辣的小桃,赵广也有些想法——赵广本来对于小桃是不敢有想法的,毕竟若是林妍儿嫁给赵桓,小桃也是要作为陪嫁的丫鬟的。但是,赵桓却是拿小桃调笑过赵广几次,赵广看出赵桓对小桃没有兴趣,才敢渐渐动了心思。 若是林妍儿不能嫁给赵桓,小桃自然也就没他什么事了。 “换马!” 感觉到身下的战马的确显得有些疲惫的样子,赵桓也就听从赵广的建议,对身后众人命令道。 驮着一个成年人的马和空无一物的马,奔跑时花费的力气不可同日而语——就像人负重奔跑时和普通跑步时,消耗的体力能一样吗? 那些驮着人还能够“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千里马,毕竟都是万中无一的存在,普通战马驮着人的话,最多也就能狂奔数十里罢了,骑兵发起冲锋时,为了节省马力,也都是在接近敌人时才会加速行进。 替换了马匹后,赵桓能明显感觉到速度陡然加快,行了一刻钟后,众人上了官道,速度又是猛增。 而此时,也已经到了申时! 冬日天短,申时日头已经西斜,勉强可以称为夕阳了。 赵桓有些担心林妍儿一行速度太快,提前到达威海卫,于是命令众人不要再爱惜马力,全速奔驰起来。 官道上行人较多,不过赵桓一行五十余骑,铁蹄轰然作响,两里之外的行人都能清晰听闻!听到这和驽马迥然不同,如同雷鸣般的有力马蹄响声,行人早就远远避开了,并不会阻碍赵桓等人的行程。 有些行商,回头见到黑衣蒙面的赵桓等人,还以为是遇到了马匪,吓得将货物往官道上一扔,掉头就跑! 等发现赵桓等人对于这些货物毫无兴趣,一刻也没有停留地继续疾驰而去后,那些吓得腿软的行商才敢颤颤巍巍地重新返了回来。 “总捕头,前面好像就是林小姐他们!” 沿着官道疾驰了将近一个时辰,赵广突然脸露兴奋之色说道。 林妍儿一行人由三十多名文登县的衙役护卫,而且这些人还没有穿便服,在这官道上很是显眼,赵桓等人在三四里外就认了出来。 “上!等会都不要出声说话,也尽量不要伤及人命!”赵桓对众人吩咐道。 前段时间,这些人有些随赵桓去了文登县,他们和这文登县的衙役相处过一段时间,如果说话很可能会被对对方认出来。 听到身后轰然作响地马蹄声,正在赶路的林妍儿一行人,回头见到了身后黑衣蒙面地赵桓等人。 “这是……” 这行人的头领是文登县的一个捕头,他见到身后的赵桓等人胯下的战马,大吃一惊:这些是什么人?竟然拥有整整五十匹的上等战马! 这个时代,一匹好马就相当于后世的一辆豪车,在文登县这种小地方,可不是那么能够轻易见到的。 这种情形就相当于,你正走在乡间小路的时候,听到后面汽车喇叭声,回头一看:妈的,身后竟然一字排开五十多辆玛莎拉蒂! 这些文登县的衙役岂能不震惊! 虽然对于赵桓等人的身份很好奇,但这捕头也知道,这些人光天化日之下黑衣蒙面,定然不是好人,连忙让人将林妍儿的马车停在路边,并且命令所有衙役抽出腰刀做好警戒。 这捕头这么做只是下意识的防备而已,根本没有想到赵桓他们的目标就是自己等人——确切的说,是马车中的林妍儿。 第五章 逃逸 “吁……” 等到赵桓等人见林妍儿一行人团团围住的时候,这些文登县的衙役才发现不对——对方赫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你……你们是什么人!” 那带队的捕头颤颤巍巍地对骑马列在最前面的赵桓问道。 这捕头原本以为此次的差事应该很容易,毕竟威海卫距离文登县不远,再加上走的是官道,一般的贼寇不会招惹他们才对,却没想到眼看着就要到威海卫了,却遇到了这么一群人拦路。 赵桓自然不会回话,直接从马上下来,赵广等人也跟着下马——赵广他们虽然也能骑马,但是想要让他们骑在马上战斗就太难为他们了,必须下马才行。 为了避免拖慢行程,赵桓等人此次并没有带厚重的木盾,只带了长枪和火铳。不过文登县的这些衙役带的都是腰刀,并没有远程武器,赵桓等人倒是不用担心。 见到赵桓等人也不说话,直接拿起长枪和黑黝黝地火铳对准了自己等人,那带队的文登县捕头脸色变得苍白起来——赵桓等人一看就知道是百战精锐,人数又占有优势,他们这些衙役怎么可能打得赢? “兄……兄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们想要什么,大家好商量……” 那带队的捕头连连摆手,他身后的衙役也都一个个脸色苍白,手里的刀都有些拿不稳的样子。 赵桓只是伸手指了指林妍儿乘着的马车,仍然没有说话。 对于这些文登县的衙役,赵桓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他们是什么货色,赵桓自然非常清楚——上次赵桓带着他们去剿匪,结果还没接战就全都溃散了! “原来是冲着小姐来的……” 那带队的捕头见到赵桓的动作,脸色顿时一变:他原来还以为赵桓等人是来劫财的,没想到却是来劫人的! 此次他们奉林行知命令,将林妍儿送往威海卫,却是半道上被劫,他们回去非得被林行知大卸八块不可!只是,如果将林妍儿交出去,恐怕他们马上就要身死当场了! 这带队的捕头回头看了身后的衙役一眼,见到众人都是一脸渴望的表情看着自己:明显是希望自己将林妍儿交出去了! 犹豫了片刻,见到赵桓等人身上冒出的森寒杀气越来越浓郁,这带队的捕头一咬牙,对着林妍儿乘坐的轿子弯腰一礼道:“对不起了,小姐!这伙人太过厉害,我们上去也是白白送死而已,希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这捕头不再犹豫,看了身后的衙役一眼,低声喝到:“我们走……” “不行,不能将小姐交给他们!” 就在这捕头转身想带着一众衙役离开的时候,站在轿子旁的一个老妪却突然抢到了他们面前,看着他们愤怒道:“你们下贱坯子,要是敢将小姐交出去,回去我定然让老爷将你们抄家灭族!” 这老妪是林妍儿母亲王氏的陪嫁丫鬟张婆,她从小看着林妍儿长大的,对她的感情就像是对自己亲生女儿一样,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林妍儿被这些衙役们出卖。 听到张婆的话,那带队的捕头眼中杀机一闪,手中的腰刀一横,对着张婆的脖子砍去。 刚才这捕头还只是准备带人离开,从此或是落草为寇,或是亡命天涯,反正在林行知调任之前不再回文登县!但是,张婆的出现却让他意识到,若是林行知知道他们出卖了林妍儿的话,恐怕就要祸及自己的家人了,顿时杀心陡起。 “噗!” 就在那捕头手中的腰刀,堪堪就要砍中张婆的时候,一杆长枪却是突然从他的胸膛穿了过去。 那捕头勉强回头,就见到他身后的赵桓正手握枪杆,眼神冰冷的看着他。 赵桓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是头领就偷懒过,除了受伤那几日,平时都是勤练不辍,不比普通的衙役操练的少! 这一枪刺出,快、准、狠! “唔……” 这个捕头想要说话,嘴里却吐出了大口大口的血沫,看着赵桓的眼神中却充满了疑惑,明显是在问:为什么要杀我? 他心中的确不明白:他只是想要杀一个多嘴的老婆子罢了,这来劫人的劫匪,怎么连这个都要管? 其他文登县的衙役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赵桓反悔,要将他们赶尽杀绝呢! “背主求生,还要杀人灭口,死有余辜!” 赵桓将长枪抽出,冷冷地看了一眼已经变成了尸体的那个到现在还没有想起名字的捕头一眼,装出沙哑的嗓音对那些惊慌失措地文登县衙役喝道:“都滚吧!” 来之前,赵桓原本是不想杀人的,但是见到这些文登县的衙役连反抗都没有反抗,直接就将林妍儿出卖了,心下已经有些不喜,又见到那个带队的捕头,竟然还想杀人灭口,顿时忍不住出手了。 听到赵桓的话,其他文登县的衙役哪里还在管刚才死掉的那个捕头?顿时如鸟兽散,没命地逃了。 “啊!” 直到此时,那个张婆才反应过来,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地尖叫,一股散发着难闻气味的液体,顺着她的裤腿流了一地。 这个张婆平时仗着是县太爷家的人,对于这些衙役根本看不上眼,在他们面前一直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而这些衙役也不敢得罪她,平时对她也都曲意奉承,养成了张婆愈加跋扈的性格!所以,张婆见到这些衙役想要出卖林妍儿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用脑子,直接就开口威胁要对人家抄家灭族——若不是赵桓出手,她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具无头尸体。 而死去的这个捕头,平时对张婆也一直是毕恭毕敬的,张婆根本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拔刀砍自己,因此极其震惊和恐惧,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闭嘴!” 被这老太婆的尖叫震得耳膜嗡嗡作响,赵桓挖了挖耳朵,对着张婆不耐烦地吼了一句。 “呃……” 张婆的尖叫顿时戛然而止,见到围着自己和马车的这五十多名黑衣蒙面者,她这才醒悟自己和林妍儿现在的处境好像有些不妙。 第六章 返回 赵桓虽然救了这张婆一命,但也只是看在她对林妍儿还算忠心的份上而已。刚才见到这老太婆说话趾高气扬的样子,赵桓对她可是没有任何好感,因此只是看了她一眼,冷冷说道:“你也滚吧!” “你,你不放了我们家小姐,我……我是不会走的!” 让赵桓没有想到的是,张婆虽然吓得双腿打颤,一脸苍白,但是却没有和刚才的衙役那样落荒而逃,仍然站在了林妍儿轿子的门口。 赵桓意外地看了张婆一眼,想不到这样一个老婆子,表现出来的勇气却比那些衙役们还要要好得多。 “张婆,你先走吧,不用管我!” 就在这时,轿子里却传出了一个听起来有些打颤的女子声音,说话的正是林妍儿。 由于赵桓故意压低着嗓音说话,林妍儿在轿子并没有听出来说话的是赵桓,只当他们真的是一伙劫匪。 “不,小姐!你不走,我也不走……” 这张婆的语气竟然颇为坚决,一副要于林妍儿生死与共的架势。 赵桓头疼的扶了扶额头:张婆明显是和林妍儿颇为亲近的人,杀了她自然不行,但看她现在一副忠心护主的架势,不搞定她,想劫走林妍儿明显不可能。 “算了,都带走吧!” 赵桓无奈地对身后的衙役吩咐道——将林妍儿接到泥洼坡寨以后,身边有个熟人照顾也是不错。 已经决定将张婆带走,赵桓也就没有再故意压着嗓子,而是用了本来的声音说话。 “哗!” 这时轿帘突然被掀开,林妍儿从里面探出了头来,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仍旧蒙着脸的赵桓:“你,你是……” 林妍儿刚才听出了赵桓的声音,但是她有些不敢相信,还以为是自己太害怕听错了。 赵桓见到,林妍儿右手持着一柄剪刀,正放在自己的脖子下面,顿时吃了一惊,怕她真的会不小心刺伤了自己,连忙一把将蒙面的黑布扯下,对林妍儿道:“林小姐不用担心,是我!” “赵,赵大哥!” 见到真是赵桓,林妍儿吃惊地用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手里的剪刀也“噗通”一声掉在了地上。 今日林妍儿已经绝望了两次了:一次是坐上马车的时候,她以为自己这辈子注定要嫁给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了,以后再也见不到赵桓了。 第二次就是那些衙役放弃她逃走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宁愿自杀也不落入贼寇手里的打算。 只是,林妍儿怎么也想不到,这伙“贼寇”竟然会是赵桓带人假扮的——她虽然知道小桃跑出了林府,但却不知道小桃找到了赵桓,而且赵桓竟然会真的如同话本小说中一样及时出现将她救了下来。 “赵捕头,怎么会是你……” 赵桓去林府的时候,张婆是见过他的,自是认得他,见到赵桓撤下面巾,顿时呆若木鸡,一时想不通这凶狠的贼寇头领怎么突然变成了赵桓。 “林小姐受惊了!为了掩人耳目,我等不得不如此,还请林小姐见谅……”赵桓对林妍儿施了一礼,致歉道。 他原本还感觉自己今日此举有些冒失,但是见到林妍儿那美丽而精致的面容以及宜嗔宜喜的神情后,赵桓定下了心来:大丈夫快意行事,哪需要这么多顾忌! “这……” 林妍儿看着赵桓的目光复杂,她即感激赵桓将她拦下,避免让她嫁给一个自己都没见过的人,又对自己今后何去何从感觉到了茫然。 毕竟她还只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十三四岁的少女,虽然早慧,但是面对这种人生大事,一时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林小姐,若是无处可去的话,不如先随我去栖霞县如何?等到林县令回心转意后,林小姐再回文登县不迟!” 见到林妍儿的神情,赵桓就知道了她心中所想,当即提议道——这话赵桓自己也不相信,起码在能够完全无视林行知的报复之前,赵桓是绝对不敢让林妍儿再回文登县的。 “什么?” 赵桓话音刚落,林妍儿还没有说话,张婆却是尖叫了起来,对赵桓叫道:“我们家小姐还要赶去京城和张侍郎的孙子完婚呢,怎么能去什么栖霞县!” 张婆首先想到的是,若是林妍儿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跟着赵桓去了栖霞县,那她的声誉不是全都毁了么——到时候别说嫁给刑部侍郎的孙子了,就算是普通人家也不会娶这样的女子了! 赵桓转头不耐烦地瞪了张婆,心下有些后悔刚才救下这个张婆破坏气氛的老太婆了。 “那以后就请赵大哥多多关照了……” 林妍儿却没有理会张婆的话,从轿子里走出来后,对着赵桓盈盈一礼娇羞道——她知道这么做意味着什么:说是和赵桓私奔也不为过。 知女莫若父,林行知说的不错:林妍儿的确是有着一颗和外表不相称的叛逆性格。 对于父母逼迫自己嫁给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林妍儿本就非常不满,再加上她对赵桓也极有好感,就这样做出了一件以往只敢存在与幻想中的事情。 “小姐,不可啊!” 张婆发出一声刺耳的叫声,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妍儿——她显然想不到,一向看起来乖巧的自家小姐,会做出这种决定来。 “哈哈!” 听到林妍儿的话,赵桓却是大笑,无视了一旁的张婆,直接对林妍儿道:“请林小姐上车吧!” 林妍儿这样娇滴滴的官家小姐,自然不能跟着赵桓骑马了,好在返回不用那么赶时间了,让林妍儿坐在马车上慢慢赶回泥洼坡也无妨。 不过对于张婆,赵桓则就没有那么客气了,直接让一个衙役将张婆扛起来绑到了一匹马上,也不管她声嘶力竭地叫喊,直接下令众人上马返回。 第七章 误会了 赶到牟平县时,天色已晚,可惜众人穿的这身衣服太过扎眼了,没法进入县城,只能过城不入,继续赶路了。 为了照顾在马车上的林妍儿,赵桓等人赶路速度慢了很多,一直到了第二天凌晨,才到了栖霞县城附近。 “林小姐,我现在不宜将你带去栖霞县县城,不如先随我去一个地方待一段时间如何?” 赵桓当然不可能将林妍儿带进栖霞县城中,而是准备让她住在泥洼坡寨里,只是此事还需要征得林妍儿的同意而已。 “一切赵大哥做主就是!”林妍儿有些扭捏地对赵桓说道:“以后赵大哥叫我妍儿就行了……” “好,妍儿!”赵桓笑着点了点头:“妍儿,你需要什么东西,我这就让人帮你去县城买!” 泥洼坡寨在荒郊野岭,想要买东西很困难,而女孩子和男人比起来又需要很多日常用品,赵桓自然要提前问一下。 林妍儿此次离开文登县时也带了不少日常用品,都在自己的马车里,倒是不需要再另卖太多东西了。她略微想了想,又提出了一些东西,赵桓当即令人记下后赶去栖霞县城中购买。 “这是……” 到了泥洼坡寨,林妍儿从马车上下来,见到这里的情形,有些吃惊地看着赵桓问道:“赵大哥,这是什么地方?” 她虽然单纯,但也不傻:在这种荒山野岭里建寨,怎么看不应该是赵桓这个总捕头该做的事! 赵桓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他不想欺骗林妍儿,但是有些事暂时还不能告诉她,否则非把她吓坏不可。 “妍儿,等到了山上,我的身份要保密,暂时不要告诉别人……” 赵桓搀扶着林妍儿边往山上走,边叮嘱着。 这泥洼坡寨上的人,也只有栖霞县的衙役知道他的身份,郑君仪她们这些女子可能也有所怀疑了,其他人都还完全蒙在鼓里,赵桓可不想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弄得人尽皆知。 “赵大哥放心,妍儿不会说的……” 林妍儿虽然不知道赵桓为什么要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建立山寨,但见赵桓这么郑重其事地叮嘱自己,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赵桓对于林妍儿自然是信任的,见到她这么说,当即放心地点了点头。 而另一个知道赵桓身份的张婆,自然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赵桓直接找了个衙役去吓唬了她一番,将这个一路上被颠簸得昏天黑地的老太婆吓了个半死,赌咒发誓不乱说话才算作罢。 “大人回来了!” “拜见大人!” “……” 赵桓进入山寨后,寨内的人见到赵桓纷纷对他行礼。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赵桓的心里作用,他总感觉今日寨内的看着他和林妍儿的眼神有点怪异…… “妍儿,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吧!” 将林妍儿带到了山顶一处专门给林妍儿腾出来的木屋,赵桓对林妍儿笑笑道:“这里条件比较简陋,暂时委屈你了……” “没关系的,这里风景真的挺好的!” 林妍儿却是对着赵桓微微一笑,指着山下道:“以往在府里的时候,妍儿总是感觉很闷,但是在这里却有那么多人,而且出门就能见到山下的风景,倒是感觉非常新奇……” “那就好!”听到林妍儿这么说,赵桓也很高兴,让人将准备好的一些被褥和日常用品都一一放进了房中。 “咦,她们是……” 见到正在另一边操练的郑君仪和十余个女子,林妍儿显得非常惊讶:这些女子随意抛头露面也就罢了,竟然还和男子一样拿着武器进行操练,这简直颠覆了她一直以来的认知。 “哦,她们是我们上次从登州兵手中救下来的女子……” 赵桓也没有隐瞒,直接将上次袭击了登州兵营的事情告诉了林妍儿。 他一边讲述,一边观察林妍儿的神情,见她只是听到登州兵的暴行时,神情显得极为愤慨,对于赵桓带人袭击他们的事情反而不太在意,心中才略微放下心来。 也幸好林行知只是教导了林妍儿三从四德之类的思想,并没有给她灌输那些忠君报国的大道理。否则,要是林妍儿和林行知一样样对朝廷忠心耿耿,赵桓就有的头疼了。 这其实也是赵桓对林妍儿的一次试探——林妍儿要在这泥洼坡上长住的话,迟早会发现赵桓的秘密的,与其让她自己发现,倒不如赵桓自己亲口一点点的讲出来了,这样也更容易让林妍儿接受。 “原来这些姐姐们这么可怜……” 听完赵桓的话,林妍儿眼睛有些湿润地看这那十余个正在拼命操练的女子:“那些登州兵实在是太可恶了!” “以后你要在这泥洼坡住一段时间,不如我介绍她们给你认识吧!” 赵桓看了看林妍儿,然后挥手对正在带队操练的郑君仪喊道:“郑姑娘,你过来一下……” “哼!” 不过,让赵桓惊讶的是,一向对他比较尊重的郑君仪,听到他的话后,不但没有过来,反而怒目瞪了他一眼,对他冷哼了一声,扭头就向山下走去。 而她身后的那些女子,同样也像是没有见到赵桓一样,停止了操练,跟着郑君仪直接离开了。 “这……” 赵桓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知道最哪里得罪郑君仪她们。 “噗哧!” 见到赵桓的窘样,林妍儿却是突然笑了起来。 “赵忠,你给我过来!” 赵桓被林妍儿笑得有些恼羞成怒,但他自然不会跟林妍儿发脾气,转头看了一眼一直刻意跟在他身后,却又跟他保持了一段距离的赵忠一眼喝问道:“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桓进入山寨时,就感觉众人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郑君仪等人的反应也这么异常,赵桓知道一定发生了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这……” 赵忠走了过来,欲言又止地看了林妍儿一眼,见到赵桓眼中的不耐烦,才吞吞吐吐道:“总捕头,是这样的……” 原来,赵桓昨日带人离开山寨时,带着那么多打扮的藏头露尾的衙役,就已经引起了寨内不少人的疑惑。 而今日,赵桓他们返回时,又带回了林妍儿这么一个貌美的女子,寨内众人自然想歪了,都以为赵桓是看上了这个姑娘,昨日是下山是为了劫掠这女子去了。 山寨上其他人还不觉得如何,最多也就私下八卦一下:没想到咱们大人平日一本正经的,也会做这种事——不过劫了也就劫了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郑君仪她们这些被登州兵迫害过的女子,对于这种行为却是深恶痛绝,误会了赵桓后,自然不想搭理他了,这才会有方才那般的表现。 第八章 来使 听完赵忠的话,赵桓一脑袋黑线:想不到自己现在在别人眼中,已经和那些强抢民女的贼寇一样了,怪不得郑君仪等人会给自己脸色看呢——要是旁人,以郑君仪嫉恶如仇的性格,恐怕早就拔刀相向了吧! “赵大哥,我跟她们解释清楚吧……”见到赵桓的样子,林妍儿低声道。 “算了吧……”赵桓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也懒得解释,反正时间一长她们自然会知道真相。且这种事也只能越描越黑,现在林妍儿去解释,她们恐怕还以为林妍儿是被赵桓逼迫着这么说的呢。 将林妍儿安排好后,赵桓才去补了个觉,一直到了夕阳西下,才醒过来,而且还是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的。 “谁啊,进来!” 被人打扰了睡眠,赵桓心中自是不爽,不过他也知道,没有非常紧急的事情,也没有人敢打扰自己,因此耐着性子让门外的人进来。 房门打开,走进来两人,一个是赵忠,另一个是昨日才随同周思源去了登州城的一个衙役。 “总捕头,登州城方面出了点事情!” 赵忠见到赵桓,行了个礼后,脸色焦急道。 “出什么事了?” 赵桓沉声问道,心中却是一紧:此次让周思源却登州去买火铳和火炮,赵桓是非常重视的,否则也不会将全部身家都交给周思源带去了。 “小四,你来说吧……” 赵忠对身后的那个衙役道。 周思源这次前往登州,待了十万两白银的巨款,赵桓当然不会放心,安排了五十名衙役随行护卫,同时也监视这批银子的具体用途,让他们有事立即到泥洼坡寨找找赵桓报告。 “总捕头,周县令到了登州城后,先是去一一拜会了知府、同知和通判三位大人,每人送上了一定的孝敬银子……” 这叫小四的衙役,口齿清晰地将周思源在登州城所作所为一一说明。 同知在登州府的相当于县丞在县里的地位,通判则是相当于县尉,这两人在登州城的地位仅次于知府,位高权重,周思源这个小小的县令上门拜访,起码也要送上千两银子的孝敬,否则连人家的大门都进不去!而想要求人办事,则还要另加。 这就是大明官场的规矩,赵桓记忆中那些到张贺府上拜会的人都是如此行事。 据小四所说,除了知府、同知和通判这三大巨头外,周思源同时也将登州府大大小小能用的上的官吏都打点了一遍, 不过,就在周思源以为此事十拿九稳,跟知府、同知和通判提起此次要办的具体事情的时候,却出了岔子! 本来,知府和同知都已经暗示周思源:只要出得起钱,一切好商量。 但是,通判柳梓通却在这个时候给周思源穿起了小鞋。 上次柳梓通到栖霞县调查徐威之死的时候,因为不允许登州兵入城之事,周思源算是将柳梓通得罪的不轻。 因此,这次周思源上门时,专门为此事给柳梓通请过罪,并且还多送了五千两银子。 柳梓通当时也收下了银子,表示不会再追究,但没想到,这个关键的时候他却突然站出来反对了起来。 同知和通判都有监视知府的权利,柳梓通表示了反对,登州知府和同知也只能改口,不再提此事。 周思源虽然暗骂柳梓通拿钱不办事,但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在这登州城里根本排不上号,又能拿柳梓通怎么样?也只能派人给赵桓送信来了。 “此事,有些蹊跷……” 听小四将事情讲完,赵桓皱起了眉头:周思源和柳梓通只能算是意气之争,犯不着因此和钱过不去吧?难道,这件事情的背后,还有其他人的影子? “赵忠,你亲自带五十名衙役到登州一趟,查查这个柳梓通最近在和什么人有来往!” 赵桓思索片刻,猛地拍了下桌子,肃然对赵忠命令道:“到了登州城,那里的五十人也都交给你指挥,允许你便宜行事,可以使用一切手段,不惜一切代价将此事解决!” 说道后面一句话的时候,赵桓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一丝杀气——购买火器和弄来匠户的事事关重大,关系到赵桓今后的发展,他决不允许有人破坏。 “总捕头放心,小人一定将此事办妥!” 赵忠郑重地点了点头:这一百人都是训练了几个月的衙役,不管是战斗力还是忠诚度都极高,带着这一百人赵忠由足够的底气说这句话。 说完,赵忠就走了,随后挑选了五十名衙役直接离开了山寨,泥洼坡寨中除了赵桓没有人知道赵忠带人做什么去了。 “这个……” 赵桓从床上起来以后,正要洗把脸,却见到屋内的木盆里却是空空如也,不由苦笑:知道是郑君仪她们这些女子还在生自己的气,因此连服侍自己的活都不做了。 “唉……看来,要找个机会给自己正名了!” 赵桓无奈地了摇了摇头,只好将门外守卫的衙役叫来,让他们给自己打水去了——本来,以他的性格是不屑于解释的,但是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为了避免手下人有样学样,赵桓觉得还是解释清楚比较好。 到了晚上,赵桓将寨内的衙役们、各级军官以及救国会的人都召集了起来,在山顶开了个篝火晚会,名义上迎接林妍儿的到来,实际上却是想趁机给众人解释清楚自己和林妍儿的关系,免得自己继续被山寨内的众人当强抢民女的土匪头子来看待。 郑君仪这些女子自然也是在被邀请的人之中,只是她们的情绪明显不高,今晚做出来的饭食口味和以往比起来也有很大差距。 “这位姑娘叫林妍儿……” 等到人都到齐后,赵桓拉着林妍儿到了中间篝火旁边,直接开口对众人道:“她的身份不方便透露,不过,我可以告诉大家的是,林小姐是自愿跟我到这泥洼坡寨来的,可不是我强抢过来的!” “轰!” 听到赵桓的话,场内的众人轰然大笑,心中自是不太相信——毕竟,这种荒山野岭之地,哪有正经人家的女子愿意过来? 见到众人都是不信,赵桓无奈地摸了摸鼻子,他就知道,这种事情不好解释。 “小女子的确是自愿跟赵大哥来这里的!” 这时,林妍儿却是站了出来,落落大方地对众人道:“家父原本是要将小女子许配给给京城一户人家,只是我并不愿意,多亏赵大哥派人将我救了下来,并且收留了我,请各位不要误会赵大哥了……” 虽然林妍儿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话,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更不想赵桓因为她的事情而背负上强抢民女的罪名,因此她还是强撑着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大人是英雄救美,不是强抢民女,看来我们都误会他了!” 从林妍儿嘴里说出来的话,自然要比从赵桓嘴里说的可信多了,郑君仪身边的一个女子当即就信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对身边几个女子道:“我就说嘛,大人不可能是这种人的……” 郑君仪也是信了林妍儿的话,不过嘴里还是强硬着嘟囔道:“谁知道林妍儿是不是被大人逼着才这么说的……” 虽然如此说,郑君仪等女子的心情也明显发生了改变,不像刚才那么沉闷,开始有说有笑了起来。 林妍儿只是刚才鼓足勇气才说了那番为赵桓辩解的话后,说完后就一脸潮红的缩到赵桓身后去了。 泥洼坡寨已经不是第一次召开这种篝火晚会了,大家一起吃吃喝喝,大声谈笑,没有什么拘束。 林妍儿却是第一次见识这种这么多人的聚会,感觉很是新奇,虽然没有说话,但也是不时地打量着被篝火照耀下的众人面孔,听着他们大声谈笑,感觉这泥洼坡寨虽然地处荒山野岭之中,却有种其他地方没有的气氛。 等到篝火熄灭时,时间也已经到了亥时,众人这才散去,回房休息。 接下来三天,赵桓一边督促山寨内的操练,一边等待着赵忠从登州城传递消息过来。 不过这三天来,赵忠虽然每日都派人快马赶来向赵桓汇报情况,但却只是查出林梓通背后的确有人在指使,但却没有查出此人到底是谁。 赵桓相信赵忠的能力和忠心,知道他定然已经尽力了,毕竟登州城对赵忠等人来说人生地不熟,做事肯定事倍功半。 因此,赵桓也没有催促赵忠,只是叮嘱他小心行事,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 赵桓宁愿此次事败,损失十万两白银,也不赵忠和登州城的那一百衙役出什么意外——毕竟,钱没有了还可以在赚,但是这些人却是他的根基,赵桓损失不起。 “报!大人,山下来了一人,自称是托天王派来的信使,要求要见您!” 就在赵桓思索林梓通背后到底是那股势力的时候,却突然有看守寨门的人找到赵桓报信。 “托天王的人?让他进来!” 赵桓眉头一皱:上次将这几伙贼寇击溃以后,赵桓还以他们会消停一阵子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不知道在想玩什么把戏。 第九章 阴谋 “小的牛二,奉我家大王之命,特来拜会泥洼坡寨寨主!” 托天王派来的是一个叫牛二的喽啰,此人上了山寨后眼珠就不停打转,一脸奸猾相,不过见到赵桓后态度倒是非常恭敬。 “托天王让你来有何事?说吧!”对于这种小人物,赵桓也没有心思和他拐弯抹角,直接开口询问道。 见到赵桓神情严肃,牛二也不敢多说废话,对赵桓点头哈腰道开口道:“我家大王派小的过来,是想向寨主求和来的!” “求和?”听到牛二的话,赵桓“嗤”得一声笑了起来,根本不相信牛二的话。 上次托天王这三家贼寇派来的人,最多也只是各自山寨人数的一半而已,死了那么点人对于三家贼寇来说并没有伤筋动骨,他们仍然是锯齿山的三大势力,根本犯不着跟泥洼坡寨求和。 “的确是要求和!上次我家大王也是受了宋江那厮的挑拨,中了他的奸计,这才对贵寨动手!此时,我家大王已经幡然醒悟,已经和那宋江彻底断绝了关系……”见到赵桓不信,牛二巧舌如簧地对赵桓解释了起来。 “既然托天王要来求和,总要拿出些诚意吧?这样空口白话可不行!”赵桓耐心地听着牛二说完后,笑笑后说道。 “这个自然!” 牛二满口答应道:“只要寨主和我家大王签定盟约,为表诚意,我家大王马上就会令人奉上白银钱粮,粮草五十石!” “托天王什么变得这么大方了……” 赵桓冷冷一笑,语出讥讽道。 赵桓之前早就对让人这锯齿山的三大势力做过调查,其中宋江诈、闯破天凶狠,而托天王则是有名的贪婪,他会主动送上这么多东西,要说没有阴谋赵桓打死也不相信。 “呃……”被赵桓的话堵得无言以对的牛二,讪讪笑道:“寨主说笑了,我家大王为人一向慷慨……” “回去告诉托天王,他要真有诚意讲和的话,先把东西送来吧!” 赵桓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了牛二的话,直接给身边的衙役下令道:“送客!” 不管托天王等人在耍什么阴谋,赵桓不都不在乎,反正只要弄来威力更强的火炮,他完全可以将这些贼寇全部一扫而空。 “寨主,你再考虑考虑……我们家大王还是很有诚意的!” 牛二还在喋喋不休,赵桓身边的两个衙役却已经上前直接将牛二架起往外面拖了出去。 将这牛二赶出山寨后,赵小宝派来给泥洼坡寨输送粮草的车队也正好到了。 和普通山寨依靠打家劫舍来维持生计不同,泥洼坡寨的粮草一直都是依靠从栖霞县城收购。虽然这样消耗不小,增加了赵桓的财政压力,但他宁愿多花费些银子,也不愿去劫掠百姓——毕竟山贼这个身份只是一个掩饰而已,赵桓可不是真的想做贼寇。 好在那些被收编的贼寇只要管饭就行,不用和衙役一样发饷银,赵桓到还是勉强能养得起。 随同运量队而来的还有一人,就是林妍儿的贴身丫鬟小桃——赵小宝自是不可能专门派人护送小桃这么一个丫鬟到泥洼坡寨来,只能等到这次往泥洼坡送粮的时候顺便护送过来了。 在泥洼坡寨里待了三天,林妍儿已经渐渐适应了这里和外面不一样的氛围,她和郑君仪这些女子之间也相互熟识了起来。 这里没有太明显的地位差距,不像外面那么等级森严,除了赵桓这个山寨的创建者地位较为特殊之外,其他人之间的地位差距都不大,相互之间可以言谈无忌。 而且,这泥洼坡寨中也不养闲人,即使是郑君仪她们这些女子,每日辛苦操练之余,也要负责洗衣、做饭等杂事。 为此,林妍儿还想主动帮助郑君仪她们做些事情,却被郑君仪几个女子给连忙劝阻了——她们已经将林妍儿当成了赵桓的压寨夫人,自然不敢让她做这些杂务了。 小桃在赵桓的亲自带领下,上了泥洼坡寨山顶后,在厨房见到了正在帮着郑君仪她们几个女子做饭的林妍儿。 “小姐……” 见到一身布衣素服、手上还沾满面粉的林妍儿,小桃瞪大了眼睛,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这是自家小姐。 见到小桃,林妍儿显得很是开心,跑过了拉着她的手笑道:“嘻嘻,小桃,你来了!” 两人自幼一起长大,同吃同住,几乎没有分开过,这次一别三天还是两人分开最久的一次。 “小姐,你,你……” 见到自己被林妍儿握着的手上,沾上了两道清晰地白色印记,小桃嘟着嘴道:“小姐,你怎么跑到这厨房来了,还做这些下人做的活儿!” 小桃虽然是个丫鬟,但作为林妍儿的贴身侍女,地位特殊,不用像普通丫鬟一样做那些粗活,因此见到林妍儿竟然在厨房做饭,才那么惊讶,脱口说出了此话。 只是小桃不经大脑的话,却引得郑君仪那几个在一旁做饭的女子不满,只是赵桓在旁边,她们不敢回嘴,只能眼神不善地看向了小桃。 “小桃,怎么说话呢!” 听到小桃的话,林妍儿皱了皱眉对她训斥了一句,然后转头对郑君仪等人歉意道:“郑姐姐,对不起,小桃这丫头被我宠坏了,说话太不中听了,还请多多包涵!” 对于郑君仪这些女子,林妍儿原本只是同情,但这几天接触下来,却已经有些敬佩她们了,心下也希望和她们能成为朋友,不想小桃这几句无心之言让她们生出什么芥蒂来。 “无妨,一个小丫头片子,我自然不会跟她一般见识!”郑君仪先是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然后脸色一苦,对林妍儿道:“只是林姑娘,这种地方也的确不是你应该来的……” 跟在小桃后面的赵桓,见到厨房的情景,差点笑出声来:郑君仪她们面前的面团都是一整团的,而刚才林妍儿面前的那些面,却搞的一坨一坨的碎成了渣滓,难怪郑君仪这两天一直来找自己告状,不想让林妍儿帮她们做事。赵桓初始还以为是郑君仪她们顾忌林妍儿的身份,但是今日才发现原来这才是真相…… 第十章 戏耍 林妍儿被郑君仪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她以前自是从来没有接触过厨艺,这两天也是感觉整个山寨的人都有事情做而自己却闲着,这才想帮点忙的,没想到大多时候却都是越帮越忙。 “走吧!” 见到林妍儿窘迫的样子,赵桓微微一笑,很自然地拉起了林妍儿的手向外面走了出去。 “你们……” 见到赵桓和林妍儿亲密样子,小桃惊愕地长大了嘴巴,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进展的这么快了。 被赵桓拉着手,林妍儿虽然害羞,但是也没有挣脱——受到赵桓几次离经叛道的行为影响,上行下效之下,这泥洼坡寨和外面风气迥异,没有那么强的什么礼教束缚,林妍儿也在不知不觉间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小桃被安排在了和林妍儿同一个房间里,而和林妍儿一同上山的张婆则一直住在林妍儿隔壁。看在林妍儿的份上,赵桓也没有让张婆做什么重活,只是和郑君仪她们一起做做饭、洗洗衣物等杂务——当然,没有赵桓的允许她是不能离开山寨的。 到了午后,赵忠又派人到了泥洼坡寨,并且向赵桓报告了他的下一步行动——刺杀登州通判柳梓通!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赵桓先是一惊,旋即又平静了下来:这种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的确是赵忠所特有的。 赵忠向赵桓报告,说是这几天一直在调查柳梓通背后的人,却没有任何结果,而今日林梓通却要正好出城巡视地方治安,赵忠当即就决定趁机带人在路上行刺! 由于事情紧急,赵忠来不及向赵桓请示了,只能派人来通知他一声了。 “行刺柳梓通,只能算是下策了……” 赵桓无奈摇摇头——如果不能挖出柳梓通背后的人,就算杀了他也没有用,到时候对手完全可以再收买登州同知、甚至是登州知府来和自己作对。 不过,赵桓也知道,赵忠此举也是无奈,毕竟下策也比速手无策强的多!赵忠带的一百人放入偌大的登州城里也只能算是沧海一粟,想搅起风浪很难,若是能通过刺杀柳梓通,逼出柳梓通背后的人,到也算是一个方法。 赵忠胆大心细,不是一个莽撞的人,赵桓既然给与了他临机决断的权利,也就不再干涉了,只是等着他派人来通报结果。 而在赵桓在算计别人的时候,这锯齿山中也有人在算计着他。 “闯破天大哥,这么多东西,真的都要白送给泥洼坡寨?” 在天王寨门外,托天王一脸不舍地看着装满了十余辆马车的粮草,心疼道。 “呵呵,兄弟不用担心,等将泥洼坡寨攻破以后,这些东西不都还是我们的吗?” 闯破天拍了拍托天王的肩膀,安慰道:“咱们刚和泥洼坡寨发生冲突,只有这样才能让泥洼坡寨相信咱们!” 站在一旁的宋江撇了撇嘴,心中对托天王极为鄙视:这些粮草和银两还是三家共同出的呢,托天王都心疼成这个样子,真不是做大事的人! “牛二,这次还是你去!” 托天王拍了拍牛二的肩膀,叮嘱道:“给老子记住,见到泥洼坡寨的寨主以后,一定要让他相信咱们和谈的诚意!务必要将他给老子骗出山寨……” 托天王等人自然不知道赵桓的名字,只是以“泥洼坡寨寨主”来称呼。 “大王放心,那泥洼坡寨的寨主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毛孩子,只要将这些东西交给他,再加上大王你的威名,软硬兼施之下,那小子定然不敢不来……” 牛二拍着胸部保证道,心中却是暗自叫苦:他上次被赶下泥洼坡寨后,怕被托天王说自己办事不利,就没有敢说实话,只说泥洼坡寨的寨主根本不信天王寨有意求和,必须要先送东西表诚意才行。 让牛二没想到的是,一向贪婪的托天王,竟然最后会真的同意先送给泥洼坡寨粮草和银两,而且竟然还是让自己出使…… 牛二心下惴惴,知道自己若是再不能说服泥洼坡寨的寨主出寨和谈,还白白赔上这么多财物的话,托天王非要活撕了自己不可。 当赵桓接到消息,知道昨日被赶出了山寨的牛二又来了,还带着十余辆马车粮草的时候,也是有些吃惊,差点真以为这些贼寇有心和谈了。 “仔细检查所有车辆!” 赵桓还不知道这些贼寇打得什么主意,自然不会放松警惕,将这些车辆放上山之前必须要详细检查。 “大人,这些车辆内装得都是上好的粮食!”负责检查的衙役向赵桓汇报道:“那牛二还说,等见面后还有一千两的白银奉上!” “呵呵,请牛二进来!” 有人给自己白送东西,赵桓自然心情大好,连对牛二这种无名小卒都用上了一个“请”字。 “见过寨主!” 在山寨的议事厅里,牛二一见到赵桓,就满脸堆笑地双手奉上了一个装满银两的木盒,笑道:“为了表示诚意,我家大王特意奉上五十石粮草和千两白银,还请寨主笑纳……” 赵桓点点头,示意身边的衙役前去,将银两收下。 将银两收下后,赵桓满意地对牛二笑道:“托天王的诚意,我已经看到了……” 听到赵桓的话,牛二一脸喜色道:“既然如此,就请寨主前去和我家大王签订盟约吧!” “签订盟约?签订什么盟约?”赵桓一脸惊诧看向牛二问道。 牛二差点被赵桓话给呛死,张口结舌道:“不是寨你说的……” 说到这里,牛二一愣,仔细想想:这泥洼坡寨的寨主昨日好像只说让托天王将东西送来表示诚意,的确没有说要去签订什么盟约的事情! 想到这,牛二脸色顿时白了:“寨主,你,你不能这样……” “托天王说让我去哪里签订盟约?”赵桓突然开口问道。 “就在前面虎口坡,离这里不远,只有三四里路而已!” 听到赵桓问话,牛二还以为赵桓改变了注意,连忙振奋精神道:“我家大王说了,寨主若是不放心,尽管带人前去!” “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可没说要去!” 赵桓摸摸鼻子,对牛二和声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要是没有的话……” 言下之意,赵桓就是要送客了。 “寨主,你真的不去?” 明白自己被赵桓耍了,牛二气得想吐血,脸色变了变,恶狠狠地看着赵桓道:“我家大王诚心诚意要求你前去和谈,你若是不去,以后我们两家必然不死不休——寨主你可要想清楚了!” 牛二明白,自己这次若是不能将赵桓骗下山,自己的下场定然极为凄惨——山下还有不少托天王派来的人,他想跑都跑不了! 若是别人,为了在这锯齿山生存下去,定然要趁这个机会和托天王修复关系的,但是赵桓自然不会受此威胁,只是淡淡看着牛二道:“你回去转告托天王,东西我收下了——和谈嘛,就不必了!你们若是想战,那便战!” 说完,也不在理会牛二神色,直接让人再次将他抬走,赶出了山寨。 “贼寇就是贼寇……” 等到牛二离开后,赵桓不由摇头失笑,他原本还不知道这托天王想要耍什么阴谋,但是见到牛二这么强烈的想要他下山却签订什么盟约,心下自然就了然——这些贼寇无非是拿泥洼坡寨没有办法,就想将自己这个寨主诱下山去,来个斩首行动,到时候泥洼坡寨自然不攻自破了。 可惜这些贼寇虽然奸诈,但是读书太少,不知道这种计谋早就被古人用滥了,赵桓怎么会那么容易中计! 这次耍弄了托天王一把,吃下了他给饵却没有上钩,为了避免这些贼寇恼羞成怒,赵桓派出了大量斥候去监视托天王等人的动静,一旦他们要是再准备对泥洼坡寨动手,赵桓也好提前做好准备。 不过,从这些斥候反馈过来的消息来看,托天王等人上次吃过一次亏之后,并没有再次攻打泥洼坡寨的打算,而是派出喽啰来监视泥洼坡的动静,看样子是想等泥洼坡寨的人离开山寨的时候再动手。 虽然赵桓不是依靠打家劫舍过活,并不需要像普通贼寇那样要经常下山劫掠,但是家门口放着这么多眼线也让赵桓很是不爽,于是下令,让泥洼坡寨的斥候将那些眼线清理掉。 接下来的两天,双方的斥候就在泥洼坡寨周围数里内发生了大大小小数十场战斗,密林中、民宅中以及官道上都不时能见到几具突然出现的尸体,吓得附近百姓大白天都不敢随意外出了。 泥洼坡寨的斥候仗着火铳之利、熟悉的地形和更强的战斗力,在这些战斗中占据了绝对的上风,损失很小,死的绝大多数都是贼寇一方的人。 第十一章 追击 斥候之间的这些战斗只能算是小打小闹,赵桓最关心的始终是赵忠的动静,因为赵忠这两天都没有派人过来给他汇报情况,这让他有些担心——赵桓担心的不是赵忠有没有成功刺杀柳梓通,而是担心他和那一百衙役的安危。 赵桓不知道的是,赵忠等人的确是遇到了麻烦! 柳梓通出城时,只带了两百名登州衙役随行护卫,赵忠带的一百人足以击溃他们,将柳梓通击杀。 但是,就在赵忠以为此事十拿九稳的时候,却出现了很大的纰漏,因为柳梓通出城后,并没有像原先计划的那样去各地巡视治安,而是直接奔着城郊的登州军营去了。 登州城驻扎一个卫的官兵,除了在城内守城的一个千户所外,城外营寨内还有四千人。 赵忠自是不敢带着一百人就去冲击数千人的登州军营,只能带人守在外面,等着柳梓通出来。 只是,赵忠没想到的是,这登州兵的斥候经过挑选的军中劲卒经过专门操练而成的,他们精通探查、刺杀、隐蔽等技能,和赵桓挑选出的那些充当斥候的衙役们完全不同! 赵忠他们自以为隐蔽的很好,却没想到还是被登州兵的斥候探查到了踪迹,并且悄悄派出了一个千户所的人马去围捕赵忠等人。 幸好,赵忠等人战斗力足够强悍,在千人大军的围困下,依然撕开了一道口子,逃了出去, 只是,登州兵这两天一直对赵忠等人穷追不舍,赵忠也没有机会派人赶回来给赵桓汇报情况。 “排长,前面就是莱州地界了……” 在赵忠身边的一个去过莱州的衙役指了指前面一座山道:“此山叫灵山,翻过去后就是莱州境内了!” 赵忠等人骑着的驽马早已丢弃,而是徒步行军,专门挑地形险要的山地行进,让跟在他们后面的登州兵也只能弃马步行了。 “好,我们马上去莱州!” 听到这个衙役的话,赵忠大喜,急忙下令身后众人跟上。 “妈的,这群登州兵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非要死追着我们不放!” 见到身后又出现了登州兵的身影,赵忠一边令人赶路,一边愤愤骂道。 这两天登州兵一直穷追不舍,虽然赵忠一方没有折损人手,但是精神压力却是极大,晚上休息时都是只敢睁一只眼,深怕一不小心被登州兵追上来给包了饺子。 现在好了,只要进入莱州境内,这些登州兵自然是不敢再追上来了——按照大明律,官兵私自越境,可是罪同谋反! 那些登州兵也明显知道,前面过去灵山就出了登州境内了,顿时也加快了步伐,向着赵忠等人拼命追来。 只是,灵山地形虽然不如锯齿山那么复杂,但也是山林茂密,山路崎岖,登州兵想追上赵忠谈何容易? 一直等到赵忠等人越过了灵山,进入了莱州,登州兵都没有追上他们,反而越离越远,眼睁睁地看着赵忠等人进入了莱州。 “不用再追了!” 在登州兵最前面,一个穿着铁甲的中年人,脸色铁青地挥手止住了身后气喘吁吁地登州兵们,看着渐渐远去的赵忠等人,语气森然:“混蛋!下次再让我见到你们,定然要报上次被袭之仇!” 原来,此人正是上次被赵桓带人袭击了营寨的登州千户牛德彪。 此人上次惨败,回到登州后,差点被愤怒的刘泽江给斩了,幸好有柳梓通为他说话,再加上上交了所有积蓄,这才保住了性命和职位,只是从那以后刘泽江就对他不再待见了,以后想再升职是不太可能了。 这次带兵围剿赵忠等人的就是牛德彪,双方乍一交手,牛德彪眼睛就瞪圆了:从赵忠等人整齐的队列和战斗风格上,牛德彪马上就认出了这伙突然出现的不明势力,正是上次袭击他营寨的家伙!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牛德彪原本只是打算将这伙不明势力驱散,能向上面应付差事即可,犯不着拼命,但是既然明白是袭击了自己营寨的家伙,哪里还会再留手?这才一直从登州城狂追两百多里,追到了这登、莱边境,才不得不恨恨罢兵。 等到见不到登州兵的影子了,赵忠才松了口气,下令众人停下休息。 赵忠等人都没有带补给,这两天就是靠着打打猎物和饮用路上的河水过活,早就**难耐了。 “排长,前面不远处有个村庄,你要我们要不要……” 这时,一个衙役走到赵忠跟前,低声说道。 “胡说什么!”听到这个衙役的话,赵忠低声呵斥了一句。 他知道这个衙役的意思,是想让众人客串一次强盗了,劫了前面那个村子。 如果是以前,赵忠定让你会同意,但是加入救国会之后,经过赵桓这么长时间的熏陶,他也不知不觉间改变了很多,多了一种莫名的责任感,听到这个衙役说要劫掠百姓,本能的就有一种反感。 “可是兄弟们在不吃东西补充一下体力,恐怕……” 虽然遭到了赵忠训斥,但这个衙役看了看身后东倒西歪地趴在地上歇息的其他衙役们一眼,还想再说服赵忠。 这些还没有加入救国会的衙役,他们虽然不再在栖霞县为祸百姓了,但这并非是他们改变了本性,而是被赵桓强制要求的而已。 如今离开了栖霞县,又在这种饥饿难耐的情况下,他们的本性自然又暴露了出来。 “派兄弟们去查看一下,附近有没有为富不仁的地主豪强——咱们要做就做票大的,欺负穷苦的百姓算什么英雄!” 赵忠瞪了那衙役一眼,却也知道他说的也有道理,因此没有再训斥,而是转身对身后几人下达命令道。 赵忠也知道必须尽快给众人弄到补给,不过他不会对普通百姓下手,而是将目标对准了那些为富不仁的地主豪强——这样回到栖霞县后,赵桓问起他也好交待。 那几名衙役得到命令,立即兴奋地拿起武器快步离开了。 第十二章 王家堡 很快,出去查探的衙役就回来了,向赵忠报告道:“排长,我们询问了当地百姓,在三里外有个王家堡,其堡主外号叫王霸天,在这莱东地界恶名远扬,作恶多端……” “就他了!” 赵忠轻拍了下双掌,对身后衙役笑道:“兄弟们,走!随我去这王家堡借粮!” 此时大明贼寇横行,民间也已经开始结寨自保——如果是太平盛世,这种违背大明律法的行为自是不可,但是如今官府自顾不暇,只要按时缴纳赋税,官府对于这种行为也都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种结寨自保的行为,一定程度上可以抵抗贼寇的侵扰,但是也让一些地方豪强做大,成了各自寨堡内的土皇帝,肆意妄为、草菅人命。 王家堡的堡主王霸天就是如此。 在十年之前,王霸天还只是一个拥有数百亩田地的地主,后来建立王家堡,将佃户都迁入堡内,这王霸天的势力才越来越强,渐渐成为这莱东一霸。 王家堡寨墙高两米,堡内塔楼林立,寨墙外是一条丈余宽的护城河,说是一座小型的城池也不为过。 “这王家堡不简单呐!” 带人接近王家堡后,赵忠就在距离王家堡数百米外的树林中,打量着如同小型城池般的王家堡,感慨道。 王家堡塔楼内有人在警戒,寨墙上也是人影憧憧,想要悄无声息地摸进王家堡是不可能的。 “既然不能偷袭,我们就强攻好了!” 赵忠观察了片刻,突然冷冷一笑,令人就在这树林中砍伐树木,做出几架云梯来,同时也做几面木盾。 云梯这种东西,实在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有木材很快就能造出来。而赵忠他们原本携带的木盾,在逃脱登州兵追捕的时候早就扔了,好在木盾这东西更加容易制造,随便搞些普通木材就能做出来。 以赵忠的眼里来看,这王家堡虽然防卫森严,但是其护院都是王家堡的佃户罢了,战斗力和久经操练的栖霞县衙役根本就没有办法比,战斗经验更是连贼寇都不如,恐怕根本就没有见过几次真正的血战——赵忠有绝对的自信强行攻破此堡。 赵忠他们在这边砍伐树木制造云梯,王家堡哨塔上的守卫很快就发现了这边的动静,通知堡内的守卫出堡过来查看。 “你们是什么人?” 过来的只是一队十人的王家堡守卫,他们原本没有太当回事,但是接近树林,发现里面竟然黑压压站着上百人,正在冷眼看着自己的时候,顿时吓了一跳,为首一人问话的声音都打起了颤来。 “要你们命的人!”赵忠冷冷一笑,下达命令道:“杀!” “噗噗噗!” 这些人接近之前,赵忠他们就发现了,早已有长枪兵准备好了动手,听到赵忠的命令,手里的长枪顿时刺出,在这些王家堡的守卫身上捅出一个个的血窟窿。 虽然这些人只是王家堡的佃户,但这王霸天作恶多端,却也少不得这些人的为虎作伥,杀了他们也不算冤枉。 “继续打造云梯!” 赵忠像是杀了几只鸡一般,不以为意的挥挥手,示意其他人继续打造。 这些人的死定然引起了堡内守卫的警惕,不过赵忠却不在乎,他巴不得将堡内的守卫都引出来杀掉才好呢,这样攻寨的时候才能降低难度。 “当当当当!” 果然,在这些守卫被杀死后,寨墙上立即响起了紧急地敲锣声。 王家堡的寨门立即在“轰轰”然中被关闭,同时寨墙上也哗啦啦跑上去了上百名拿着弓弩、长刀、长枪以及其他格式武器的守卫。 对于这些反应,赵忠都没有理会,只是等着一架架云梯被造好后,令人抬了起来。 “走!” 等到第五架云梯造好后,赵忠一声令下,让众人抬起云梯,走出了树林。 而此时,王家堡的寨墙上,已经站满了人,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满面虬髯的五十多岁老者。 这老者虽然胡须已经泛白,但是身躯壮硕,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请问阁下是哪条道上的朋友?老夫是这王家堡堡主王霸天,自问应该并没有得罪过朋友,为何无故杀我王家堡的人!” 见到赵忠带人靠近寨墙,这老者张口喝问道。 王霸天心情极其不爽,他今日正好要纳第十三房小妾,本来是他大喜的日子,但是这些贼寇的到来却打断了他的兴致。 “原来你就是王霸天?我是从登州来的!” 见到这老者自报家门,赵忠嘿嘿一笑:“今日我带兄弟们来此,不为别事,只是听说这王家堡钱粮充足,特来借点粮糊口而已!” “登州来的?” 听到赵忠的话,王霸天眉头一凝:“阁下未免捞过界了吧?这莱东一带都是有灵山寨的地盘,我王家堡也已经缴纳了钱粮,阁下若是再来要,岂不是得罪了灵山寨的兄弟?” 原来,这灵山上也是盘踞着一伙贼寇,只是灵山纵横十余里,赵忠等人翻越灵山时并未遇到而已。 “什么灵山寨不灵山寨的,老子没有听说过!” 赵忠语气蛮横道:“反正老子不能让兄弟们挨饿,今天这个粮食你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 王霸天为人一向嚣张霸道,刚才对赵忠客气只是没有摸清楚他的底细而已,现在既然知道他只是从登州过来的外地人,顿时放下了心来,张口对赵忠骂道:“哪来的愣头青,这么点人就敢来我王家堡送死?有种你就来攻,今日老子就让你们这些贼人血溅当场!” 赵忠带的仅仅只有一百人,而王家堡上站着的起码已经有两百人了,而且堡内还有一百多的壮丁,王霸天还真的没有将赵忠这点人手放在眼里。 赵忠自然不会现在就这样傻傻的强攻,那样即使能攻下来也会有不小的伤亡,就实在得不偿失了。 “木盾兵掩护,火铳手准备开火,目标对方弓箭兵!”赵忠下令道。 赵忠带的一百人中,只有二十名火铳手,而且所带的火药也不多了!不过好在经过这么久的实弹操练和多次大战,这些火铳兵的准确度大大提高,虽然不敢说百步穿杨,但起码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指东打西了。 “嘭嘭嘭!” 在木盾兵的掩护下,二十名火铳兵一直接近到了护城河边,然后瞄准寨墙上对他们射击的弓箭兵点燃了引线。 王家堡的弓箭兵也有五六十名,不过使用的都是民用的猎弓,射程和火铳也相差无几,他们射出的弓箭全都被赵忠这方的木盾给拦了下来——火铳兵所在距离寨墙还有一段距离,并不用担心对方扔出滚石、擂木之类的大杀器。 而火铳的射程虽然不远,但是火铳射出的弹丸却比弓箭小得多,无影无形,根本无法躲避,城头上顿时有七八名弓箭兵中弹倒地,还有两人直接一头从寨墙上栽了下来。 “也许,应该建议总捕头抽调一批火铳射击天赋强的人,组成一支专门的火铳队伍……” 在后面观战的赵忠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这些火铳手的表现很是满意,特别是其中几人,已经表现出了很强的射击天赋,他脑海里不由地转过了这样一个念头。 赵忠不知道的是,赵桓早已有了这个念头,只是他对现在的火铳还不太满意,准备将其改进之后再说。 “这是朝廷严禁的火铳啊,这些贼寇从哪里弄来这么多!” 王霸天也是个识货的人,见到这些火铳手顿时吃了一惊:他手里也有一支火铳,还是他花了大价钱从一个交好的莱州军官手里买来的,自是知道这种东西是很难弄到的,见到这伙贼寇手中竟然有这么多,哪会不惊讶! 射击完成后,所有火铳手和木盾兵顿时撤回,装填丹药,准备下轮射击。 攻城战时,虽然攻击一方在地利上处于劣势,但却掌握着攻击节奏,不像守城方一样,只能被动挨打——当然,如果守城方敢出城作战的话另说。 虽然这一轮攻击仅仅杀伤了七八名弓箭兵,但是对于王家堡一方、特别是其中那些弓箭兵的士气打击却很大,等到赵忠这方的火铳兵装填好丹药重新冲上去的时候,寨墙上的弓箭兵都下意识地往后面退了几步,其他守卫也都有意识地远离了弓箭兵,免得被殃及池鱼。 “不许退,都不许退!给我上去!” 见到这些弓箭兵后退,王霸天顿时面现不悦之色,他身边的几个家奴顿时会意,上前对那些弓箭兵吆喝了起来,有些人还拿着鞭子对那些后退的弓箭兵抽了几下。 见到这种情景,赵忠心中一动,连忙命手下齐声对着寨墙上的人喊起了话来:“王家堡的老少爷们儿,想想王霸天平时是怎么对你们的,你们为他卖命值得吗?你们不要再为他卖命了,等我们打进王家堡后,大家平分了王霸天的钱粮岂不快哉!” 赵忠自然不知道王霸天平日待这些佃农如何,但是从刚才这寨墙上的一幕来看,定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第十三章 攻寨 果然,赵忠让人喊完话后,立即引得寨墙上的守卫一阵骚动。 “贼寇的话也能相信?他们要是攻破了寨堡,你们的家眷也别想好!” 王霸天脸色一变,对寨墙上众人喝道:“谁在敢后退半步,立斩不赦!” “刷刷刷!”站在王霸天身边的几个家奴也立即抽出了刀来。 这王霸天的威逼下,寨墙上的守卫终于还是稳住了阵形。 虽然没有策反成功,但是赵忠却是心中暗喜:这王霸天果然是不得人心,看来让这些护卫倒戈相向也并非是不可能的。 “嘭嘭嘭!” 等到寨墙上的守卫刚被王霸天强逼着站好,赵忠手下的火铳兵也已经重新装填好了弹药,再次开火。 由于这次寨墙上的人有了准备,弓箭兵大都躲到了墙垛后面,仅有三人被射杀。 赵忠虽然感觉有些失望,但好在自己这方并没有人员伤亡,不过是浪费些火药罢了。 寨墙上弓箭兵的箭术不能说不准,但他们本就是被王霸天逼着上来的,再加上对于火铳杀伤力的恐惧,自然都是出工不出力,射出来的箭矢也是软绵绵地根本没有杀伤力。 如此一连五轮之后,一共射杀了二十多名弓箭兵,吓得其他弓箭兵和守卫再也不敢露头,即使是王霸天大声逼迫,也没有人敢再上前了。 而此时,火铳兵携带的火药也已经不多了,最多再射击五轮就要消耗一空。 “寨墙上的兄弟们,你们看到了,王霸天根本就不在乎你们的死活,你们何必再给他卖命呢!” 见到一个缩在后面不敢上前的一个守卫被王霸天身边的家奴一刀砍翻在地,赵忠立即令人大声喊话:“你们放心,我们进堡后只劫王霸天,对普通佃户秋毫无犯!” 赵忠又是一番赌咒发誓,终于让这堡内的佃户相信他进入堡内不会危急自家家人——古人对于誓言还是比较相信的,否则当年刘邦也不会靠着“约法三章”就得到了关内民心。 “兄弟们,咱们不要给王霸天卖命了,我们反了吧!” 在赵忠令人反复吆喝下,终于有守卫被说动了,他在寨墙上大喊道:“王霸天作恶多端,欺压我等,我们现在不反,等待何时!” 其实,王家堡的佃户对于王霸天早已忍无可忍——这次王霸天今日刚纳的这房小妾,也刚是逼死了一家佃户后强纳的人家才十三岁的闺女! 只是王霸天手下有两百恶奴,和当地官府以及附近的贼寇关系都维持的不错,他们以往根本不敢反抗罢了,而这次赵忠等人来的正是时候,见到他们战斗力那么厉害,不少佃户都存了借他们的手去掉王霸天的念头。 有了这第一个人带头,其他佃户顿时响应:“反了!杀了王霸天!” “该死的贱民!”见到寨墙上群情激愤,都要起来反抗自己,王霸天脸色一变,对身边家奴喝道:“给我杀,杀光这帮贱民……” 那些王家的家奴顿时和佃户就在城头上打了起来。 “好!” 见到城头纷乱的景象,赵忠心中一喜,连忙对身边的衙役命令道:“快,驾云梯……” 赵忠当初选择攻打王家堡,除了考虑到不能欺压善良百姓外,也考虑到王霸天恶名远扬,必然不得人心,有这样的人在,即使城堡建的再坚固,也不难攻下! 没想到,事情比他想象中还要顺利,这堡内的人早已经对王霸天到来忍无可忍的地步,赵忠稍微挑拨,就让他们自己打了起来。 如果不是堡内的人互相争斗,赵忠想强攻上寨墙恐怕非要死些人不可,但现在却是简单多了,寨墙上有些人想要去推开云梯,但立即就有人上去将想推开云梯的人一刀砍死。 王家堡寨墙不过两米多高,赵忠一方的衙役们沿着云梯几步就跨了上去。 “杀!” 众衙役上了寨墙后,迅速列队整齐,举起如林长枪,如同虎入羊群一般向着那些还在和佃户纠缠的家奴们扑了过去。 “噗噗噗!” 这些家奴依靠精良的装备,对付王家堡那些佃户还行,但是面对列队整齐的衙役们到时候,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直接被排枪刺中要害,瞬间倒下了十余家奴,让这寨墙上顿时血流成河。 “老爷,这贼人厉害,我们快撤!” 在王霸天身边还有三十余名家奴紧紧护卫着他,但是这些人见到前面那些家奴的惨状,都是吓得脸色苍白,根本不敢停留,架着王霸天就往寨墙下面而去。 虽然王霸天对待佃户极其苛责,但对自己的家奴却是非常看重,平日赏赐丰厚,因此这些家奴平日跟着王霸天为虎作伥、欺压良善,现在这个危机的关头也没有抛下他。 “快,快走!” 见到局势彻底失控,王霸天也不再嚷着要杀掉那些造反的佃户了,急急忙忙地在这些家奴的簇拥下沿着楼梯往寨墙下而去。 在这王家堡内,还有百余名家奴守卫在堡内各处——这家家奴们,才是王霸天横行莱东的根本力量。 刚才那些佃户的倒戈,让王霸天乱了心神,现在只有赶紧和他们汇合,他才能有些许安全感。 “王霸天在那!别让他跑了!” 这时,寨墙上也有佃户见到了正在数十家奴护卫下,匆匆忙忙离开的王霸天,顿时高声喊叫了起来,引得寨墙上的佃户们都向着王霸天跑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此时,赵忠也和他手下的一百名衙役,已经全都上到了寨墙上,见到寨墙上的王家家奴已经被一扫而空,其他剩下的都是那些倒戈了的佃户,赵忠的目光也转到了逃走的王霸天身上,顿时下令众人向王霸天追去。 而堡内的佃户,一时还不知道寨墙上面发生的事情,见到王霸天匆忙从寨墙上下来,都不敢阻拦,急忙让路,导致赵忠等人和那些佃户从寨墙上来的时候,王霸天已经七拐八拐的不见了踪迹。 第十四章 破堡 “抓住王霸天!” “别让他跑了!” “……” 从寨墙下来的佃户们,大声嚷嚷了起来。很快,整个王家堡内的所有佃户们都已经知道,佃户们造反、贼寇入堡以及王霸天逃走的事情了。 整个王家堡顿时乱成一团:有的人开始抢东西,有的人拿着武器四处寻找王霸天想趁机报仇,也有的人想要逃走。 对于这些情况,赵忠都没有理会,直接命令身后跟着的衙役先去接管王家堡的寨门——只要接管了寨门,赵忠等人就进可攻退可守,不用担心会再出现什么变故了,也可以慢慢瓮中之鳖,捉到王霸天。 “王霸天在这里,抓住他!” 就在赵忠带人赶往寨门的时候,却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喊声,就见到前面王霸天在数十个家奴的护卫下,向着寨门口奔去,而在他后面,则是上百名佃户拿着武器在追赶。 “看来王霸天也不傻,见到势不可挽回,知道先跑路保命再说……” 赵忠见此情景,立即命令身后众人向王霸天追去。 可惜,王霸天距离寨门本就很近,再加上收寨门的都是他最信任的那些家奴,他们见到王霸天的情景,早就将寨门打开,随着王霸天等人一起逃了出去。 等到赵忠带人追到寨门外时,王霸天等人已经跑出了数百米。 “先安定王家堡堡内再说!” 赵忠略一犹豫,放弃了出城追击王霸天的打算——毕竟,王霸天的生死跟他关系不大,而此时堡内未定,若是等他出去追击王霸天回来,这王家堡再拒绝他入内,那他可就哭都来不及了。 赵忠等人不追,但是那些佃户却追出去了不少,一副咬牙切齿地模样,明显是跟王霸天有深仇大恨的样子。 对于这些人,赵忠也未阻拦,留下二十名衙役看守寨门后,他就带着其他人重新回到了王家堡中。 “啪!” “打死她,打死她!” “……” 赵忠走到了王家堡中心位置——也就是王霸天府邸门外的时候,就见到一众数十人围在一起,声嘶力竭地叫喊着,而在他们中间,则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妇和一个青年男子。 这老妇和青年男子皆是披头散发,被捆绑着,跪倒在地,周围那些喊叫的人不时有人上去对两人吐口水,间或猛地上前踹上几脚。 “住手!” 赵忠脸色一变,厉声喝道:“你们做什么,停手!” 赵忠答应过进入堡后秋毫无犯,但是却也不可能任由这些佃户胡作非为。 “刷刷刷!” 赵忠身后的衙役也竖起了长枪,对准了这些佃户。 “大,大王饶命!” 见到赵忠发火,这些佃户才反应过来,一个个连忙跪在了地上磕头求饶——王霸天虽然逃走了,但赵忠这个胜利者才是王家堡现在的主人,还没有轮到他们这些佃户翻身作主。 “说,这是怎么回事?” 赵忠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跪在对前面的一个中年男子问道。 “回禀大王,这两人是王霸天的妻子和儿子,两人平时仗着由王霸天撑腰,对我等佃户动辄打骂,极其苛刻!如今王霸天已经逃走,因此我等才……” 这中年男子颤颤巍巍地向赵忠解释了起来。 “原来如此!” 听到这中年男人说完,赵忠才点点头,看了看模样凄惨的那老妇和青年男子一眼,对跪倒在地的众佃户道:“这两人虽然可恶,但也要审讯过后再与其定罪,现在也不可草菅人命……尔等先将这两人看押起来,等我处置!” 说完,赵忠就带着众衙役急匆匆地向着王霸天的府邸走了进去。 看到刚才的情景,赵忠有些担心会有佃户趁机进入王霸天的府邸劫掠——赵忠如今可是已经将王霸天家的财物看成成自己的了,自然容不得别人染指。 “啊,不要!” “救命啊!” “……” 不出赵忠所料,王霸天的府邸里也是乱成了一团,里面涌入了起码上百名佃户,有些在四处搜刮财物,而有些则是对王霸天的妾室以及府里丫鬟下手了。 王霸天共有十三房妻妾,除了原配妻子年纪较大外,另外的十二房妾室年纪最大的三十余岁,最小的才十三岁。 王霸天走的太过匆忙,连自己的妻子和儿子都没有来得及带走,自然更无暇顾忌这些妾室了,当这些佃户冲入王霸天府邸的时候,他的这些妻妾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 “嘭!” 听到一个房间里传出女子的尖叫和哭泣声,赵忠一脸铁青的踹开了房门,果然见到里面有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正将一个女子压在身下,撕扯着她衣服。 “噗!” 赵忠手中的长枪忽的刺出,那汉子刚听到动静将头扭过来,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赵忠手里的长枪直接穿透了咽喉。 虽然赵忠对于王霸天这样欺压百姓的土豪劣绅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对于这种yin~辱女子的行为更是厌恶——即使对象是王霸天的妻妾。 那汉子脖子中冒出的鲜血喷了被他压在身下的女子一身,那女子哪里见过这种血腥场面,顿时吓得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赵忠也没有理会那女子的意思,只是顺手将还压在那女子身上的尸首用长枪拨到了一旁,就带人离开了这里。 其他房间里也陆陆续续传来女子的尖叫声,赵忠对身后衙役冷冷下令道:“妄动财物和女子者,皆杀!” 这些佃户被王霸天压迫的久了,一旦爆发出来是极为可怕的,赵忠等人接连杀了二十多人,才终于让那些有些佃户癫狂的佃户清醒了过来,一个个面如土色的跪倒在了院中向赵忠等人磕头求饶,那些被搜刮到的财物更是一分不少的从怀里掏了出来,扔到了一旁。 “还有没有私藏财物的?再不交出,死!” 赵忠一身血迹,站在院中,冷冷地看着跪倒一地的那些佃户,语气森然。 “没有了,没有了!” 跪在地上的那些佃户听到赵忠语气中的杀机,一边连连摇头,一边在身上摸着,深怕不小心有遗漏的忘了交出来。 “给我搜!” 赵忠对身边的衙役下了命令,一次将这些佃户搜了遍,发现的确没有私藏了,这才将他们全都赶出了王霸天的府邸。 接下来,赵忠开始清点这府邸内的财物。 王霸天那些妾室大都是王霸天巧取豪夺来的女子,对他并无感情,反而对救下了她们的赵忠心存感激,不待赵忠询问,就将王霸天府邸中大大小小的金库所在都交代了个清清楚楚,倒是省去了赵忠许多麻烦。 “你们都走吧!” 将这府邸翻了个底朝天,将王霸天所有积蓄都搜刮一空,确定再也没有遗漏后,赵忠下令让这些女子离开,各自投奔亲戚。 这些女子也都是可怜人,平如也无恶行,赵忠自然没有必要为难她们,还给她们每人发了十两白银的遣散费——当然,她们身上带的那些贵重的金银首饰是不可能带走的,赵忠以这是王霸天搜刮的民脂民膏的借口,统统给没收了。 “排长,你看这是什么!” 等到这些女子离开后,两个衙役小心翼翼地抬着一个箱子来到了赵忠面前,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什么东西?”赵忠边问,边随手打开了箱子。 “咦?这是……” 箱子里的整整齐齐地放着一袋袋用牛皮纸包着的东西,其中一个袋子已经被打开,露出了黑色的粉末。 赵忠眼睛一瞪,伸手沾了一些,又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有些惊喜道:“这竟然真的是火药,而且还是上等的火药——这王霸天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火药!” 赵忠所说的上等火药,也就是军用的“**”,和民间制造烟花爆竹的普通火药差别很大。 这种火药栖霞县里也不多,都是赵桓派人从登州城买来的,勉强只够火铳手使用罢了,那些消耗火药太过厉害的火炮,已经很久没有开火了。 赵桓倒是想过自己生产这种**,可惜他仅仅知道配方罢了,具体的制造过程却是不懂,况且他也没有渠道去进购原材料。 这一箱子**足足有五百多斤,足够赵忠他们使用很长时间了,对于已经火药匮乏的火铳兵来说无异于是雪中送炭。 “大人,这里有些王霸天最近的来往的信件,也许可以知道这些火药的来源!” 一个衙役从收缴来的那些财物中,翻出了数十封信来,拿过来交给了赵忠。 赵忠一一翻看,越翻心中越是吃惊,隐隐感觉自己轻易放跑了这王霸天,恐怕后患不小! 这王霸天能称霸莱东这么久,靠的可不仅仅是手下那两百家奴以及数百的佃户,他经营十余年的关系网也非同小可!不但和这王家堡所在的即墨县大小官吏关系匪浅,即使是在莱州府里,王霸天也认识不少官吏——这五百多斤的火药,正是通过莱州府的关系弄到的。 第十五章 种子 “原来如此……” 看完信件后,赵忠才明白,原来这些火药王霸天弄来并不是自己用的,而是给盘踞在灵山的一伙贼寇准备的。 这伙贼寇的头领叫一炷香,是这莱东地界实力最强的一伙贼寇,王霸天也不敢惹,每月都要按时缴纳一定数额的钱粮。 这些火药是一炷香特意托王霸天给他弄的,说是可以免去王霸天半年的钱粮,可惜一炷香还没有来得及派人来拿,王霸天就被赵忠带人打跑了。 “这一炷香要那么多火药作甚?” 赵忠暗自思索,火器这种朝廷严格管制的武器,贼寇应该是很难弄到的,起码锯齿山的那几大贼寇就没有任何火器。 这王霸天的府邸,除了这些较为值钱的金银器物外,竟然还囤积了近百石的粮草。 可惜,这些粮食太多,赵忠不可能全部运走,只好令手下全部饱食了一顿后,每人尽量多带些,然后就将其分的给这王家堡的佃户。 毕竟,这些人出力不小,而且赵忠之前也说过要和他们平分王霸天的钱粮——这些钱赵忠当然不会真的平分,不过这些带不走的粮食倒是无所谓。 这王家堡的佃户,对于赵忠等人杀掉那些哄抢王霸天府邸的佃户这种行为,原本是有些敌视的。但是见到他们除此之外,对于其他佃户的确是秋毫无犯,再加上这次还分发给他们粮食,顿时对于赵忠他们的印象大为改观。 赵忠对此却是无所谓,反正他们又不打算长期占据这里,将东西收拾妥当后就准备离开了,这些佃户对于自己等人什么态度当然并不在乎。 而被那些佃户抓住的王霸天的妻子、儿子以及数十名为非作歹的家奴,赵忠直接召开了一个公开审理大会,让那些佃户出来指证他们的罪行,他也过了一把当县老爷的瘾。 王霸天的妻子和儿子以及王家的管家因为作恶太多,民愤极大,直接被赵忠下令处死,其他那些家奴中有命案的以及罪大恶极的十余人也是直接处死,其他人则是被杖责后放掉了。 “哈哈,怪不得人人都想当官呢!” 将此事处理完后,见到那些佃户对自己千恩万谢的样子,赵忠笑笑,有些感慨道。 不过,没有抓到那王霸天,赵忠却感觉有些不太完美,而且他总感觉此人是个祸患,因此过完了县老爷的瘾后,赵忠立即令人将搜刮到的那些金银器物分散给众衙役携带,然后就要带人离开王家堡,返回栖霞县去。 不过,就在赵忠等人想要离去时,这王家堡的佃户,却是拦住了他们。 “大人,你们走了,等那王霸天再回来怎么办?” 一个老者带着三百多佃户跪在赵忠等人前面拦住了去路。 这也是这些佃户最为关心的事情,王霸天的妻子和儿子都死了,赵忠他们这些罪魁祸首也拍拍屁股走了,等王霸天回来一定会疯狂报复这些佃户的。 “这个……” 听到那老者的话,赵忠面现为难之色——他的确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只是他就要走了,这不关他的事,他懒得管罢了。 “各位不如离开这王家堡,投奔亲戚如何?” 被这些人拦下,赵忠也不好强行驱赶,只好提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这……我等世代都是生活在此,怎可轻离?” 那老者明显对赵忠的提议不太满意——要能走,他们早就跑了,哪里还会求到赵忠。 “不如这样……” 赵忠脑筋忽然一转,对跪在面前的一众佃户道:“你们选出一个堡主出来,而我也留下几人,负责操练尔等!若是等那王霸天再来,你们也可据寨自保,如何?” 赵忠原本觉得,此地距离栖霞县太远,难以顾及,而且也不可能单独留下人手守卫,不如舍弃。 但是刚才,他忽然意识到:若是能在此地留下一颗种子,也并非坏事。 不过,如此一来,却要面对两件事: 第一,就是王家堡佃户的排外性。 虽然赵忠等人赶走了王霸天,算是对王家堡的佃户有恩,但他们毕竟是外人,若是成为此堡的主人,有足够人手压制的时候还好,要是没有足够的武力威慑,时间一长王家堡的这些佃户定然会不服。所以,赵忠才会提议,让王家堡的佃户自行选出一个堡主来,而自己的人只负责操练——当然,赵忠也没有那么无私:他可是亲眼见识过赵桓如何借助操练之便来掌控枪杆子的。 第二,则是官府方面有可能干涉。 毕竟,王家堡的堡主王霸天未死,赵忠等人占据此堡名不正言不顺,王霸天很有可能联系官府来对付赵忠等人——这方面,赵忠不会管,由王家堡的这些佃户来应付,到时候给官府送些钱,再控诉王霸天的暴行,应该能够摆平。 只是留下两个衙役而已,此事能成则是意外之喜,即使失败了只要让那两人想办法脱身即可,反正赵忠也没有什么损失。 听到赵忠的提议,王家堡的那些佃户互相窃窃私语了起来,片刻之后,还是那老者站出来对赵忠道:“就依大王之意,我等这就选出一位堡主出来!” 王家堡的这些佃户在选举堡主,赵忠也将手下聚在一起,商量让谁留下的问题。 最后,赵忠挑选出了两名救国会的成员:吴天和鲁飞。 这两人都是二十多岁年纪,刚通过赵忠亲自审核,加入救国会不久。鲁飞作战时勇猛,而吴天则略识些文字,配合起来倒也相得益彰。 “记住,尽量不要插手这王家堡的事务!只要将那些参加操练的佃户们,牢牢掌控在手里就行了。鲁飞,你主要负责操练这些佃户,而吴天,你主要负责做这些佃户们的思想工作,将我们救国会的宗旨灌输给他们!” 赵忠对两人低声吩咐道:“若是发现事不可违,尽早脱身为妙!” 最后一句赵忠说的有些含糊,但是吴天和鲁飞却是明白赵忠的意思,会意地点了点头。 第十六章 遭遇战 佃户一方推举出来的堡主正是和赵忠对话的那老者,名叫葛常山,在这些佃户中算的上是最为德高望重之人。 “葛堡主,这两位兄弟将会留在这里操练你们,以后还请葛堡主多多关照!” 赵忠对葛常山笑笑道:“以后,王家堡里的事情,我这两位兄弟并不会干涉,但是操练方面的事情,还请葛堡主也不要干涉!” 赵忠要先和葛常山说清楚,免得以后双方因此产生矛盾。 “没有问题,一切就依大王之意!” 赵忠能让他们王家堡的人担任堡主,葛常山已经很是感激了,对于这点要求自然满口答应。 将事情安排妥当后,赵忠当即带着手下离开了王家堡,往栖霞县而去。 登州城刺杀柳梓通失败,还被登州兵发现了踪迹,赵忠自然不敢再回登州了,而是准备先去泥洼坡寨向赵桓请罪。 不过,就在赵忠刚离开王家堡不远,探路的斥候突然来报:前面出现一伙人,人数将近五百,正在快速向着己方接近! “来的是哪路人马?” 赵忠心中一惊,不过现在不是猜测的时候,连忙令人列队,保持警惕。 对方明显也发现了赵忠等人,不过他们仗着人多,并没有减速的意思。 两支队伍迅速接近,一直到了三百米处,对方才停了下来,双方面对面看清楚了对方。 “是你?” “是你!” 双方碰面后,都显得有些吃惊! 赵忠吃惊的是,这支突然出现的队伍,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刚被赶出王家堡不久的王霸天! 而王霸天吃惊的,自然是在这里遇到了赵忠这个让他家破人亡的人了。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王霸天一见到赵忠,立即眼冒血丝,转头看向身边一个长得如同铁塔般的中年汉子道:“大当家的,此人就是攻破了我王家堡的贼子!还请大当家的帮我除之,老夫定有重谢!” 这汉子正是灵山寨的大当家一炷香,他此次下山也是受王霸天所托帮他夺回王家堡的——当然,王霸天因此也付出了一笔不菲的代价。 由于太过激愤,王霸天一时口不择言,当着一炷香的面,张口闭口骂赵忠“贼子”,听得一炷香皱眉不已:这不是当着和尚骂秃驴吗? 不过,现在不是和王霸天计较的时候,一炷香眯眼打量了下赵忠身后站的整整齐齐的队列,给对方下了一个“不好对付”的评价。 “兄弟,你是登州来的?我是这灵山寨寨主一炷香!” 一炷香没有理会王霸天的促崔,对这赵忠打量了片刻,开口道:“我和登州的托天王、闯破天都有些交情,不知道兄弟是是否认识那两位寨主?我看兄弟你的手下队列齐整,想来在登州应该也不是无名之辈吧?” 一炷香生性谨慎,想先套出赵忠的底细,再决定是否动手。 “想不到托天王和闯破天两位寨主的名声都传到这登州来了……我和两位寨主倒还真的有些交情!” 听到一炷香的话,赵忠嘴里打了个哈哈,眼神却是盯着一炷香身后的队伍打量了起来。 “怎么会有这么多火铳?难怪这一炷香要让王霸天帮忙弄火药!” 赵忠脸上神色不变,心中却是巨震:一炷香身后的五百人中,竟然有一百人拿的是火铳,而且看起来竟然比栖霞县的衙役们使用的更好! 这还是赵忠第一次见到除了栖霞县衙役外,还有人如此大规模的使用火器——而且这些人竟然还只是一伙贼寇! “既然兄弟你也认得托天王和闯破天两位寨主,那就好说了!” 见到赵忠没有说出自己来历,一炷香只是笑笑,道:“既然如此,兄弟只要将在王家堡弄到的东西都交出来吧,我也就不再为难兄弟了,这就放兄弟走,如何?” “大当家……” 听到一炷香的话,王霸天脸色一变,正想要说话,却见到一炷香转过头来,凌厉地看了自己一眼,顿时不敢再言。 “嘿嘿,大当家说笑了,吃下去的东西,哪有再吐出来的道理!” 赵忠却是冷冷一笑,直接拒绝了一炷香的提议。 “既然如此……那只有手底下见真章了!” 听到赵忠拒绝,一炷香脸色一冷,挥手示意手下喽啰准备战斗。 “木盾兵上前!” 虽然正面战斗中,赵忠自信手下这一百名衙役,足以对付十倍于自己人数的贼寇,但是一炷香手下的火铳却是太多了,赵忠也不敢大意,连忙让木盾兵上前,将长枪兵和火铳兵都护在了后面。 “嘭嘭嘭!”一炷香那边的火铳兵首先开火了。 见到对方先开火,赵忠反而笑了:现在双方还有两百多米,即使对方火铳威力强于己方,也不可能射中的!而且火铳声音杂乱无序,明显就没有统一的命令。 虽然说先下手为强,但是这种情况下,先出手的反而证明心慌意乱、紧张失措,后出手的则显得心里素质更强! 这些贼寇的火铳虽然更多,也更加精良,但是这些使用火铳的贼寇素质明显不行,根本没有等到赵忠一方进入有效射程,就将手里的火铳点燃了——大明官兵也同样是如此,否则那些大规模装备了火器的官兵,也不会连拿着木棍、锄头的流寇都打不过。 反观赵忠一方的火铳兵,在得到命令之前根本不会乱放,一步步向着一炷香的人马逼近,眼神古井无波,端着着火铳的右手也是稳如磐石。 “火铳兵,放!” 一直等到双方接近五十米内,连对方脸上的毫毛都清晰可见的时候,赵忠才一声命令之下,最后排的火铳兵顿时点燃了引线。 “嘭嘭嘭!” 虽然赵忠这方只有二十名火铳兵,但是齐声发射造成的响动,远远不是刚才那些散乱的贼寇们能比的。 “啊啊啊!” “……” 一炷香这边的贼寇,可不像赵忠这方有专门的木盾兵来防护远程攻击,那边的喽啰只能用自己的*硬抗火铳发出的弹丸,顿时有十余名喽啰或死活伤的倒在了地上,模样极惨。 虽然死的人不多,但是这对贼寇一方士气的打击却是不小,赵忠能明显看到前排的贼寇开始往后面缩了起来,不想成为火铳兵下一轮的靶子。 火铳兵装填弹药的速度自然没有那么快,不过由于贼寇一方发射的较早,有些手快的贼寇已经装填好了弹药,开始发射第二轮的攻击。 好在赵忠这方的木盾兵将身后的长枪兵和火铳兵遮挡的很是严密,在这些散乱的火铳攻击下,仅仅有数名衙役被击中,受了点轻伤,不过仍然可以继续战斗。 接下来双方开始正式短兵相接,进入了肉搏战,火铳兵已经失去了作用! “噗噗噗!” 在近战中,赵忠这方的长枪兵还从来没有吃过亏,这次也不例外,没有了火铳兵助战的一炷香这伙贼寇,和赵忠这方的衙役们在近战中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刚刚接触就被如林的长枪捅死大片。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一炷香和王霸天在后面观战,两人原本自信慢慢的神情已经消失不见,一脸的震惊之色。 “**的敢坑老子!” 一炷香直接拔出了腰刀,横在了王霸天脖子上,一脸狰狞之色:“来之前你怎么没有告诉老子,这些人这么厉害!” 来之前,王霸天只是许诺给一炷香多少多少好处,还说赵忠等人只有一百人而已,根本没有提起他们的战斗如何,一炷香也是被王霸天许给的好处给迷惑住了,忘了问这茬了。 “大……大当家饶命啊,我哪里知道这伙人这么厉害了啊!”王霸天语中带着哭腔求饶道。 虽然他亲眼见到赵忠等人攻破了王家堡,但他只以为是因为堡内的泥腿子造反,才让这些人给捡了便宜,哪里想到赵忠等人那么厉害! “呼呼!” 一炷香大口的喘了两口气,最后还是将放在王霸天脖子的腰刀拿了下来——毕竟,正在战斗的那五百多人中还有王霸天的一百家奴,若是自己杀了这王霸天,那些人恐怕马上就要倒戈想向了。 “大当家,咱们快想想办法吧,你看他们快顶不住了!” 见到一炷香将自己放开,王霸天这才刚松了口气,转头又见到自己这方的人马在赵忠等人的攻击下节节败退,有想要溃散的趋势,顿时又着急了起来。 “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比官兵还厉害!到了这个时候,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一炷香也是面带急色,略一犹豫,眼神游移地看了王霸天一眼道:“你先带着人在这里顶一下,我回山搬救兵去!” 说完,也不再看王霸天神色,直接带身后的十余名亲卫转身就跑。 “这不是要拿我垫背吗?我有那么傻?” 王霸天见此情景不由一愣,对身边的几个亲卫家奴低声道:“咱们也走!” 说完,王霸天也不再管还在和赵忠等人战斗那些人中还有自己的一百多家奴了,带着仅有的这五六名家奴,向着和一炷香不同的方向逃了。 第十七章 匠户 那些正在和赵忠等人战斗的贼寇们,原本就被排枪刺击得快要溃散了,再发现一炷香和王霸天这两个头领都要逃了,哪里还有士气再继续战斗下去?顿时也是一哄而散,转头就跑。 “先不要管这些溃兵,先去抓王霸天和一炷香!” 赵忠也发现了王霸天和一炷香的逃跑,将这些贼寇击溃后,赵忠立即将手下的衙役一分为二,他自己亲自带一个排的人去追一炷香,另一个排的人则去追王霸天。 王霸天是后患,赵忠欲除之而后快,而和王霸天这个后患比起来,赵忠更想抓到一炷香,弄清楚他到底从哪里弄到的这么多火器——这两人,赵忠一个都不想放过! 和这两人比起来,那些溃逃的贼寇喽啰们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噗噗噗!” 一炷香逃走的方向正是灵山寨方向,赵忠亲自带人追赶,路上有挡路的贼寇逃兵全都被一枪刺死,吓得赵忠行进路上的所有贼寇纷纷避让,慌不择路之下,不少人都一头栽进了路边的山沟里,摔得断腿断脚。 栖霞县的衙役们操练日久,每日自然是少不得长跑越野训练的,这几个月下来奔跑速度自然远超普通人的,否则也不会在一千多登州兵的围困下,仍然能杀出重围,一路逃到这莱州来。 而一炷香以前虽然也是以武力服人,但这些年在山寨却是养尊处优惯了,不但缺乏操练,更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跑不了多久就气喘吁吁,只能被手下喽啰架着跑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赵忠等人自然是越追越近。 一炷香手下的那十余个喽啰,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都是自顾自的没命逃走,谁还顾得上他?一炷香和搀扶他的两个喽啰顿时就落在了最后面。 回到见到已经快要追到了赵忠等人,架着一炷香奔跑的两个喽啰相视看了一眼,也顾不得再继续架着一炷香了,将他往地上一扔,拔腿就跑,往前面以跑远了的同伴追了过去。 “混蛋!等老子回到山寨,非将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家伙大卸八块不可!” 一炷香没想到那两个喽啰敢扔下自己,顿时被摔个了狗吃屎,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在停了下来,抬起头对着逃走的那些喽啰们怒骂不已。 只是,当一炷香还想爬起来的时候,赵忠却已经带人追了上了。 “嘭” 赵忠一枪敲在了一炷香背上,打得他刚爬起来的身子又趴了下去。 “绑了!” 赵忠下令让人将一炷香给绑了起来,抬头见到那些喽啰已经跑得远了,赵忠也懒得追了,直接带人返回。 回到了战斗的地方,去追王霸天的那些衙役还没有返回,原地除了那些受伤跑不动的贼寇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赵忠将一炷香扔到一旁,开始带人打扫战场,收缴战利品的同时将那些受伤的贼寇俘虏也都绑了起来。 不少贼寇为了方便逃走,都将手里的兵器扔掉了——特别是那些火铳,不但重达二十多斤,而且没装填弹药的情况下连木棍都不如,被扔下的更多,赵忠清点了下发现足有三十多支。 将这火铳拿在手里看了看,赵忠发现这火铳在做工方面的确远胜栖霞县使用的火铳,难怪在刚辞的战斗中,他感觉这贼寇的火铳兵不管在射程上、还是在装填丹药的速度上,都要胜过自己这方的火铳兵呢。 “说,这些火铳是哪里弄到的?” 赵忠拿着火铳走到了一炷香身边,先是狠狠地踢了他一脚,然后冷声问道。 这也是赵忠非要活捉一炷香的原因,否则早就一刀砍了。 “兄弟,我说,我说……” 一炷香是个很识时务的人,哪里敢迟疑,连忙说道:“这火铳,是我寨内的匠户打造的!” “什么!” 听到一炷香的话,赵忠心中一惊,面上却是一副不信的模样,又狠狠地踢了一炷香一脚:“你寨内竟然能打造火铳?简直胡说八道!” 虽然相信一炷香这个时候不敢说假话,但这也的确有些令人难以置信:毕竟,这时候的火铳打造起来虽然不敢说需要多么高的技术,但也不是灵山寨这么区区一个贼寇的山寨能造出来的。 “兄弟,我说的是真的!” 见到赵忠不信,一炷香连忙解释道:“前年孔有德被官兵大败,欲要去投奔满清的时候想将这两州的匠户也带走,有许多匠户不愿意背井离乡,就都逃了。当时小弟的灵山寨正好收留了一百多匠户,小弟山寨的火铳都是这些匠户打造的……” “你山寨内竟然有一百多的匠户!” 听到一炷香的话,赵忠有些心动——他可是知道赵桓对于这些能够打造火器的匠户可是非常重视的,若是能将这一百多匠户带回栖霞县,那可就是大功一件。 “是的!” 见到赵忠的神情,一炷香连连点头,看着赵忠神色道:“兄弟如果想要,只要将我放了,我回到山寨马上将这些匠户都送给兄弟,如何?” “呵呵!你看我像是傻子吗?将你放了,你还会出来?” 听到一炷香的话,赵忠笑道:“不过你放心,我会放你回山寨的——但是,我却是和你一起回去!” “嘿嘿,兄弟说哪里话!” 一炷香谄媚道:“我也是受了王霸天的挑拨才和兄弟为难的,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好了,不用再说废话了!” 赵忠打断了一炷香的话,冷声道:“只要你乖乖听话,我自会饶你一命的!” 说完后,赵忠也就不再理会一炷香了。 此时,所有贼寇俘虏也都已经被众衙役清点完毕,人数共计八十三人,赵忠将这些人和一炷香绑在了一起。 而刚才战斗中被杀死的贼寇也有一百三十人,剩下的其他贼寇则全都逃了。 等到这些事情处理完毕,那些去追王霸天的衙役们也回来了,只是两手空空,明显是无功而返的样子。 第十八章 灵山寨 “报告排长,又让王霸天给逃了!” 为首的衙役走到赵忠面前行了个礼,一脸愧疚地向他请罪道。 “这老东西跑得倒是快!” 赵忠无奈地摇摇头,怕了拍那衙役的肩膀安慰道:“算了,这里毕竟是王霸天的地盘,咱们人生地不熟的,追丢了也是正常……反正王霸天也已经是丧家之犬了,以后再找机会除掉他就是了!” 和王霸天比起来,在灵山寨一百多的匠户显然更加重要! “立即集合,前往灵山寨!” 赵忠现在想的是如何尽快赶往灵山寨,将那一百多匠户弄到栖霞县去,王霸天的事情自然只能先扔一边了。 想凭借这一百人强攻一座山寨,自然不可能,因此想要轻松拿下灵山寨,就要靠一炷香这个大当家了。 “你应该知道接下来怎么做吧?” 赵忠将一炷香提了起来,冷冷问道:“带我们进入山寨,这是你唯一的活路,要是做不到,你也就失去了价值!” “明白,明白!” 见到赵忠眼中闪过的杀机,一炷香连连点头:“兄弟放心,这灵山寨上下都听我的,只要我出面,定然能带你们到山上去!” 灵山寨就在此地十里之外,半个时辰不到,众人就已经达到了灵山寨山脚下。 这灵山寨能横行莱东,倒并非浪得虚名,本来山寨建立的位置就很险要,再加上在山道险要处还建了三四道的寨墙,若是想抢攻,恐怕没有几千人的大军是不可能攻下来的。 而一炷香倒是没有吹牛,虽然他现在在赵忠面前跟个孙子似得,但作为灵山寨的大当家,他在灵山寨里却是说一不二的!尽管灵山寨上的守卫见到一炷香身边的赵忠等人非常眼生,但是在一炷香的呵斥下也是乖乖地打开了寨门,放赵忠等人进入了寨子里。 此时,那些逃走的喽啰也都已经逃回了山寨里。 他们原本见到一炷香现在才回来都还显得有惊奇——毕竟,一炷香可是比他们先逃走的,按理说应该才回到山寨才是。但是,待他们看清楚护在一炷香左右的人并非他们山寨的兄弟,而是那些才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之人的时候,一个个也顾不得惊奇了,脸上都是纷纷变色。 “是……是他们!” “这,大当家的怎么会跟他们一起来了!” “难道……” “……” 那些逃回来的贼寇们,顿时被吓得不轻,有些直接掉头就跑,有些则是畏畏缩缩地看着这边,一副随时准备继续逃命的架势。 见到那些人的反应,赵忠暗自推了一炷香一把,示意他出来说话。 一炷香知道赵忠的意思,是想让他出面安抚这些人,他自然不敢违背,只能挤出一副小脸出来,高声对那些喽啰道:“兄弟们不用担心,这都是误会!老子和这位兄弟是不打不相识,现在我们已经是友非敌了,你们不用再担心了!” 听到一炷香这么说,这些贼寇们稍微放下了心来,不过仍然不敢靠近赵忠他们这些在他们眼中凶神恶煞一样的人。 “是你们几个混蛋!你们竟然还敢回来?是不是当我死定了!” 突然,一炷香扭头看见了正在人群中的几个身影,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 赵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一乐:那几人原来正是将一炷香弃之不顾,独自逃走的那十余个喽啰。 这十余个喽啰是一炷香身边的亲卫,他们亲眼见到一炷香被赵忠所抓,的确想不到他还能活着回来,这才敢返回山寨里来,可没想到一炷香不仅回来了,而且回来的还那么快! 他们本来还想逃走,再趁机逃出山寨呢,可惜却被一炷香给发现了。 “大……当家!” 这几个喽啰不敢再跑,只能苦着脸到了一炷香面前,跪倒请罪。 “老子自认平日里带你们也不薄,可没想到你们关键时刻,你们将然抛下老子独自逃命!” 一炷香越说越气,对周围的喽啰吆喝道:“来人啊,给老子将这几个混球拉下去,全都砍碎了,喂狗!” 一炷香对这十余个喽啰的恨意,甚至还超越了赵忠等人。以至于他有些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等到这些喽啰被人拉下去后,一炷香才回过神来,讪讪地对赵忠笑了笑道:“刚才有些情急了,还请兄弟谅解……” “无妨!” 赵忠摆摆手,对于一炷香的擅作主张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拿眼不停地打量着灵山寨。 这灵山寨贼寇的战斗力虽然不行,但是在这灵山寨的建设上却是花了不少心思,赵忠也不得不承认,不管是在地势上,还是在山寨的建设上,这灵山寨还都不是初建不久的泥洼坡寨能够比拟的。 似是看出赵忠对这灵山寨的赞叹之意,一炷香有些得意地对赵忠道:“兄弟看着灵山寨建设的如何?不是老子……呃,我吹牛,凭此山寨,哪怕就是来一万官兵,我也不惧!” 怕赵忠以为自己在吹牛,一炷香紧接着解释道:“前年的时候,孔有德那老东西知道我这收留了一百多的匠户,就派了整整一个卫的官兵来讨要——最后你猜怎么着?那帮狗日的用碗口粗的十余门虎蹲炮对着我这山寨轰了三天三夜,愣是没有打下来,最后也只能灰溜溜地滚了!” 一炷香语气显得很是得意,好像打了多大胜仗似的。 的确,孔有德的名声在这山东原本就很响,后来投靠满清被封了个王爷后,在这整个大明都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能和这样的人干过一仗——哪怕只是对方派出来的一个连名号都没有的杂牌军,一炷香也感觉与有荣焉了。 “这山寨的确经营的不错!”虽然一炷香语中多有夸大之处,但赵忠还是不吝啬地淡淡夸奖了一句。 “嘿嘿,兄弟,我看你也别回登州了,就留在这灵山寨如何?” 看了看赵忠神色,一炷香试探道:“以后兄弟你就是这灵山寨的大当家,小弟鞍前马后,为你马首是瞻……” “让我留下也不是不可以!” 赵忠淡淡说了一句,见到一炷香脸露惊喜之色,这才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只是我初来乍到,若是贸然做了这大当家的位子,这灵山寨内的众人定然不服!这大当家的位子,还是由你来做……” “嘿嘿,兄弟无才无德,岂敢再继续做这大当家的位子……” 听到赵忠说要留下,一炷香已然欣喜万分——这起码说明自己小命是保住了,不用担心被对方卸磨杀驴了,至于赵忠的话,一炷香还以是在试探自己,正要作色推辞,却听到赵忠继续说话了。 “你的确是无才无德!” 赵忠毫不客气地直接打断了一炷香的话,一句话噎的他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赵忠才道:“因此,你虽然坐着这大当家的位子,但是以后山寨内的事情你就不用再管了!” 听到赵忠的话,一炷香心里顿时冷了半截,这才明白原来赵忠一点信任他的意思都没有,仅仅要把他当成傀儡而已。 赵忠原本只是准备将这灵山寨的匠户带去栖霞县就算完事了,但是见到这灵山寨后却又打起了这山寨的主意——若是能将这山寨据为己有,则近可以和十里外的王家堡相互呼应,远也可以和栖霞县互为奥援,好处极大! 况且,这灵山寨地势极佳,建设的也很好,若是直接毁掉,的确是有些可惜了。 因此,赵忠才决定扶持一炷香继续坐这灵山寨的傀儡寨主,而他则带人留下,慢慢掌控这灵山寨——这种事其他人做赵忠不放心不来,只有自己亲自留下方可,至于这一百多的匠户,则要派其他人护送回栖霞县了,也顺便将此事禀告给赵桓。 赵忠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在这灵山寨歇息一晚之后,第二日一大早,一炷香就将灵山寨的大小头目着召起来,宣布任命赵忠为这灵山寨的二当家! 虽然有人站出来表示不服,但是赵忠当即令人将那几个不服的头目斩杀在了当场,将这些桀骜不驯的贼寇彻底震慑,再加上一炷香的鼎立支持,赵忠这个新来之人就稳稳地坐在了灵山寨的第二把交椅上。 同日,灵山寨的那一百多匠户,也在一炷香的命令下打理好了铺盖,在一个排的衙役护送下离开了灵山寨,向着栖霞县而去——另一个排的五十人,自然是跟随赵忠一起留在了灵山寨中。 等到这五十名衙役和一百多名匠户赶到泥洼坡寨的时候,赵桓也已经将近四天没有收到赵忠的任何消息了,早已心急如焚,听到这些人返回的消息,顿时大喜过往,亲自出寨将这些人迎进了泥洼坡寨中。 听到这些返回的衙役,将赵忠这几日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地禀告清楚后,赵桓大喜:真是东边不亮西边亮——周思源带着整整十万两白银都没有办成的事情,就这样让赵忠误打误撞的给做成了!虽然没有弄到火炮,但是却给自己带来了比火炮更珍贵的这一百多名经验丰富的火器匠户! 第十九章 新老板 赵桓将赵忠令人送来的火铳拿在手里把玩了下,发现这火铳的确比他们现在用的要多很多。 欣喜过后,赵桓又为这些匠户的安置头疼起来。 这些匠户虽然只有一百多人,但却都是拖家带口,有将近四百人! 而泥洼坡寨本来就不大,赵桓也没有想到泥洼坡寨会发展的这么快,此时住了七百多人已经人满为患,怎么也不可能再住进四百人了! “看来,必须将泥洼坡寨的人分流出去一部分了……”赵桓暗自沉思。 这些匠户是最重要的,必须放在泥洼坡寨中才能放心,至于其他人,也只能给让这些匠户们挪地方了。 栖霞县的那两百衙役自然是不能动的,这些人要留下来守卫山寨,因此赵桓也只能将那些新收编的贼寇俘虏以及尚未收编的贼寇俘虏转移出去。 由于这些人忠心不足,赵桓也不敢将他们转移到太远的地方,只能放在挨着泥洼坡寨不远的地方,否则时间一长,这些人还听不听自己的就不好说了。 赵桓将这锯齿山附近的地形图摊在了桌子上,手指在上面划拉了几下,按在了一个地方:“就是这里了!” 他所指的地方,就是泥洼坡寨三里之外的一个山头,这个山头地势不险,而且没有水源,并不适合作为山寨,因此赵桓当初没有选择哪里。 不过,若只是将此处当作泥洼坡寨的一个卫星寨也可以——只是用水不太方便,要跑到泥洼坡下的那个小湖去取水。 决定之后,赵桓当即就下令开始大迁徙。 “赵德,你带十人跟着一起过去!”赵桓找来赵德,秘密嘱咐道。 此时,大多数贼寇俘虏都已经完成了收编,还有仅仅不到百人因为这段时间做苦力时表现不好,没有被收编,继续坐着苦力。 对于那些刚被收编的贼寇俘虏,虽然已经操练了一段时间,但是赵桓对他们始终不太信任,自然需要派个人过去坐镇他才放心——这个人选赵桓也是考虑了半天才选择了赵德。 虽然赵德脾气有些暴躁,而且大字也不认得几个,但是他的忠心却是经过考验的,赵桓对他比较放心。 本来赵广比赵德更加合适,不过赵桓准备让赵广坐镇这泥洼坡寨,这样他才能解脱——毕竟,赵忠留在了莱州灵山寨里,赵桓自己也不能长时间待在泥洼坡寨里,过段时间就必须回栖霞县城了。 那些已经被收编的贼寇对于迁徙倒是没有什么抵触,毕竟这泥洼坡寨也不是什么人间天堂,去哪里不都一样! 但是那些还在做苦力的俘虏却都是脸色发苦,明白去了这么一个新的地方,他们又有活干了,心下都暗自后悔前段时间偷懒没有好好表现,否则恐怕也能被收编了。 等到这些人都离开之后,整座泥洼坡寨顿时显得一空,也安静了许多。 “赵大哥,这些是什么人?” 林妍儿也看到了那些扶老携幼地来到泥洼坡寨的匠户们,有些好奇地赵桓问道。 听到林妍儿发问,赵桓也没有隐瞒,将这些匠户的身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林妍儿在山寨上这些日子,已经接触到了山寨内的许多机密,从开始的震惊也慢慢的都接受了下来,因此赵桓觉得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和林妍儿说了会话,那些匠户也都已经在原来贼寇们居住的地方安置妥了。 “走,我带你去看望下他们!” 赵桓心情大好,仿佛看到一门门威武大大炮,一支支精良的火铳从这些人手中制造出来,笑着拉起林妍儿的手向着匠户们居住的地方走去。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林妍儿也有些适应了赵桓偶尔有些离经叛道的行为,对于这种亲密的动作也只是脸红了一下,并没有挣脱。 不过赵桓身后的跟着的十余名护卫,却不敢当照明蜡炬,下意识地远离两人了几步。 除了这十余名护卫,赵桓后面还跟着二十多人抬着一袋袋的粮食跟随——赵桓需要的是让这些匠户心甘情愿地为自己卖命,而不是像朝廷那样剥削、压榨他们,自然是要去收买人心的。 除了这些粮食外,赵桓还让人带来了不少银子,准备将这些匠户按照技术能力水平分成组,技术较高的拿到的月钱自然越多。 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的提高这些匠户的工作积极性,造出质量更好的火炮和火铳。 这些匠户都是以家庭为单位住在一起,有的一家人只有一人是匠户,也有父子两人、或者兄弟两人都是匠户的。 赵桓是按照匠户数量发放钱粮,一家一户的拜访、慰问,并且让人立即送上钱粮。 这些匠户在灵山寨的日子过的并不好,一炷香只想要这些匠户,这些匠户的家眷则被其当成累赘,因此他给这些匠户的口粮也仅够这些匠户一人所用罢了,至于银子更是想都别想了。 这些匠户自然不会自己吃饱,让自己的家人饿死,只能将一个人的口粮分给全家人,导致这些匠户和他们的家眷一个个都是面黄肌瘦,皮包着骨头。 林妍儿看着心下不忍,连连请求赵桓多发点钱粮给他们——她一个官宦人家出身的小姐,虽然她父亲林行知不像一般官员那样贪腐,但林妍儿自小也是锦衣玉食,哪里见过这种世间疾苦,自是同情心泛滥。 赵桓看得心中苦笑,不过也没有拒绝林妍儿请求,不得不又增调了一倍的粮食过来。 赵桓心中其实也是不忍——这些能制造火器的匠户都是大明难得的人才,如果是在后世定然是各大公司高薪争抢的对象,但是在这大明却落到了一个食不果腹的地步。 这些匠户本来都是很麻木的,对于从灵山寨前往这泥洼坡寨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以为不过就是换了地方继续过以往那种日子罢了。 哪里想到,到了这里还没有开始干活,新老板就先给发放了那么多的粮食,甚至还给了银子,都是惊喜交加,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了。 第二十章 褚孝宗 这些匠户身份一样,并无高低之分,不过赵桓听将这些匠户送来的衙役说过,这些匠户中有一个叫做褚孝宗的老者在这些匠户中最有威望,这些匠户有什么事情都会找他商量,他实际上相当于这些匠户的头领。 因此,赵桓带人送钱粮的时候,特意和褚孝宗多聊了几句。 褚孝宗已经年近六十,家中无子,但有一个二十余岁的孙子以及一个十二三岁孙女,祖孙三人相依为名。 褚孝宗的孙子叫褚非,是一个面貌英俊一身书卷气的年轻人,但是有些沉默寡言,见到赵桓带人过来拉着褚孝宗孙女的手就转身进入了房中。 而褚孝宗的孙女叫褚丫丫,脸上涂的乌黑,看不清出容貌——赵桓自然知道这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方法,否则这么大的女孩子在灵山寨里根本无法保住自己的清白之躯。 褚孝宗本人则是须发皆白,不过依然精神矍铄,一双满是疤痕的双手上青筋暴露,看起来力气并不逊色于壮年人。 让赵桓意外的是,这褚孝宗虽然只是匠户,但说话却是文绉绉的,好像是读过书的样子。 褚孝宗原本面对赵桓时面无表情,态度冷淡,待他听赵桓说起给所有匠户都送去了钱粮后,脸色才稍有缓和。 待听到赵桓以后还要按月给所有匠户都分发钱粮,褚孝宗这才动容。 见到赵桓对于自己读过书有些好奇,褚孝宗一脸傲然之色,对赵桓解释道:“老朽先师姓孙,讳元华,曾任登莱巡抚!” “什么,竟然是孙巡抚的弟子!” 听到褚孝宗的话,赵桓吃了一惊:堂堂巡抚,竟然会收一个匠户做弟子? 若褚孝宗说的是别人,赵桓定然以为他是在吹牛,但孙元化不同,他和其师徐光启两人都可以算是大明官场上的另类,两人都不热衷权势,而是对西学、特别是西洋火器更感兴趣,而且两人还都是这方面的专家——若说孙元化收下一个匠户为弟子,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年先师虽然贵为巡抚,但他更多的时间却都是待在火器作坊里,而不是衙门……” 褚孝宗提起孙元化,就是一脸的崇敬之色。 赵桓对于这个历史名人也慕名已久,可惜的是,他穿越到这个时代来的太晚了一些,孙元化、和徐光启两人已经分别在崇祯五年和崇祯六年相继去世了,他无缘见到这两位一面。 徐光启生前位极人臣,死后也得到崇祯亲自赐予谥号,荣耀无比,但他的弟子孙元化则下场凄凉。 和徐光启比起来,孙元化不但继承了徐光启在西洋火器方面研究,他在军事能力也很强,编著了中国第一部专门讲述西洋火器在战争中如何使用的军事著作《经武全书》——可惜此书根本没有引起大明朝廷的重视,算的上是一位文武全才的人物。 但是,这样一位人物,却犯下了一个天大的错误,那就是接收并且重用了皮岛的叛将孔有德、耿仲明、李九成等人。 其中,孔有德更是被孙元化任命为骑兵参将,将登莱两州的骑兵都交给了他——这支大规模装备了火铳的骑兵也成为了孔有德祸乱山东时最强力的一支部队,在孔有德攻掠登、莱两州时候立下了汗马功劳!在朝廷将关宁铁骑调到山东来之前,这支骑兵部队打败了各路朝廷援兵,从无敌手。 除了孔有德之外,耿忠明和李九成等皮岛旧将也全都得到了重用! 孙元化和毛文龙本来就有很深交情,对于袁崇焕擅杀毛文龙极其地不满,对于这些哗变了的皮岛旧将也充满了同情,还亲自向朝廷上书求情饶恕了这几人的罪过,对于孔有德等人可以说是恩重如山——也是因此,孔有德复叛之后,这登、莱两州只要是不肯投降的官员都被他杀了个精光,独独孙元化极其家眷被他放回,而且亲自礼送出境。 可惜的是,孙元化没有死在孔有德手上,却死在了朝廷手里——作为登莱巡抚,掌管两州军、政要务,竟然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虽然孙元化的死有政敌诬陷的原因,但说实话朝廷杀他也不算冤杀了,只是可惜了这么一个人才。 不过,褚孝宗却不会这样想,虽然两年过去了,但他提起孙元化的死还是恨得咬牙切齿,骂孔有德忘恩负义,骂冤枉孙元化的首辅温体仁是奸佞小人,也骂朝崇祯和朝廷昏庸无道。 赵桓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本来到此是想收买这些匠户的人心,没想到却一时好奇激起了这位巡抚弟子的怒火,只能站那听褚孝宗继续大骂着。 等到褚孝宗的怒火发泄完毕,脑中冷静之后,才发觉自己有些失礼,不由对赵桓拱了拱手歉意道:“抱歉,老夫失态了,让大当家的笑话了!” “呵呵,老先生对孙巡抚师徒情深,我岂敢笑话?” 赵桓也拱手还礼道:“今日我到此,其实还有一件事要和老先生商议!” 赵桓原本只是过来收买人心的,但是和褚孝宗一番谈论后,发现他并非那种只会打造火器的普通匠户,而且还是一位饱读诗书之人,不由想将心中的一些关于匠户待遇以及一些对于火器打造方面的想法拿出来和他讨论一番。 “既然大当家的有事要谈,那里面请吧!” 刚才两人一直在屋外交谈,听到赵桓说有事谈,褚孝宗才将赵桓迎入了旁边一间无人的木屋中。 褚孝宗原本只是看在赵桓给所有匠户发放钱粮,并且准备以后提高匠户待遇的份上,才对赵桓态度有所好转的。 但是,经过刚才一番交谈,褚孝宗才发现,赵桓并非一炷香那种穷凶极恶、只知道打家劫舍的贼寇,反而待人温雅有礼,要是换个地方,他恐怕会把赵桓当成一位翩翩佳公子了。 褚孝宗一家三口,分配到了两间木屋,褚非和褚丫丫去了旁边一间木屋,褚孝宗自然将赵桓引入了这间无人的木屋了。 木屋中非常简陋,仅有一张木床、两把木凳以及一张木桌,而且这些东西都是山寨里的那些贼寇俘虏们做出来的来,做工极其粗糙,只能说勉强能用,至于美观方面……算了,还是别提了。 “让老先生住在这里,有些委屈了……” 赵桓和褚孝宗分别落座后,赵桓有些歉意地对褚孝宗道。 他这话倒并非在作秀,赵桓对于有本事的一向是很尊敬的,并没有这个时代对于匠户的歧视态度。 “无妨,这里已经比在灵山寨的时候好多了!” 褚孝宗以为赵桓在客套,只是随意摆了摆手,直接对赵桓问道:“不知道大当家的有何事要说?” “我有一事不明,请问老先生……” 赵桓说着,将别在腰间的两把火铳掏出来放在了桌上,指着这两把火铳对褚孝宗淡淡问道:“这把火铳是官府督造的,而这把火铳则是灵山寨造出来的——请问,为何这两把火铳的质量差距如此之大?官府督造出来的火铳,反而远远不如一个贼寇山寨造出来的?” 赵桓拿出来的两把火铳,一把正是栖霞县衙役正在使用的火铳,而另一把则是赵忠托人带回来的灵山寨打造的火铳。 这两把火铳放在一起,虽然样式很像,但很明显的能够看出来,栖霞县衙役使用的火铳属于粗糙滥制的一类,这灵山寨造出来的火铳质量高了不止一筹。 “其实很简单,大当家的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褚孝宗随手将两支火铳拿起,又如同扔垃圾一样的丢在了桌子上,不屑道:“官府的那些官员贪婪成性,朝廷拨发的打造火器的银两被层层克扣,到了最后已经十不存一了!而想要完成朝廷交代的打造火器的任务怎么办?只能偷工减料了!” “而我们这些匠户待遇本就极低,别说工钱了,往往还要饿着肚子干活,打造火器的时候自然更是出工不出力了——材料上偷工减料加上打造的匠户出工不出力,造出来的只能这些垃圾玩意!” 褚孝宗撇撇嘴,指了指另一把灵山寨造出来的火铳道:“而一炷香要火铳是要自己用,当然不会偷工减料了。可他对待我们匠户和朝廷一般无二,甚为苛刻,因此即使材料上没有偷工减料,但我们这些匠户仍然是出工不出力,造出来的火铳虽然比朝廷的好一些,但其实……嘿嘿!” “哦?”听到这里,赵桓眼睛一亮,对褚孝宗道:“那若是材料上没有偷工减料,你们匠户也尽心尽力的话,这火铳的质量还会再提高一层了?” “岂止是一层!” 褚孝宗伸出了一个巴掌,信心满满道:“若真能如此,我们造出来的火铳比灵山寨造出来的在质量上还能再提高五成!” 赵桓不知道褚孝宗是不是为了让自己提高匠户待遇,才故意夸大其词,但他却是听得砰然心动了。 第二十一章 火器作坊 赵桓本就打算通过提高匠户待遇来加强他们的工作积极性,若是能因此让火铳的质量能在灵山寨造出来的火铳基础上再提高五层,那的确能让赵桓满意了——况且和质量方面相比,赵桓更看重火器技术改进和研发。 从褚孝宗那里离开后,赵桓当即给赵小宝和赵潜分别去了一封信,让两人开始动用官场和商场上的关系,大肆收购铁矿石以及成铁。 灵山寨造出了不少火铳,但是却没有造火炮,就是因为铁料不足,而赵桓可是想先打造火炮为主,自然要准备大量铁料。 第二天,赵桓就亲自张罗建造火器作坊的事情。 为了安全和保密工作,火器作坊必须建在泥洼坡寨上,只是这样一来用水就极不方便了——毕竟,火器作坊每日消耗的水量惊人,仅仅依靠人工从山下打水的话太费力了。 为此,赵桓令人在泥洼坡下的小湖边建造了两座高达十五米的水塔,上面以巨大木桶盛水,每日只要让人上到水塔之上提水即可,不用往山寨上来回奔走。 而火器作坊则是建在了最接近下面一道寨墙的地方,这里的水平高度已经稍低于水塔高度了,可以保证水塔里的水能够流入火器作坊里面去,而且建在这里也可以尽量减少对山上的空气污染。 而作为水导管的则是竹管,虽然由于结构不太严密导致水会流失掉一部分,但目前也只能如此了,只能等到以后火器作坊运作起来,就可以打造出铁管来替代掉竹筒。 由于苦力都被调往了三里外的那个叫黑虎坡的小山头,而且那里也是初建,调不开人手,赵桓也只能让这些衙役和匠户们一起动手建造水塔和作坊了。 赵桓昨日刚给这些新来的匠户送去了钱粮,他们对于赵桓都很是感激,对于做这些事情自然心甘情愿,而这些衙役们也都唯赵桓之命是从,都是热情高涨,比那些被逼做苦力的贼寇俘虏们做事效率要多了,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四座火器作坊就在紧挨着下面那道寨墙的地方建好了,而且也使用竹管将这里和水塔顺利连通,解决了供水问题。 托这四座火器作坊的福,山寨上以后用水也不用在下山到湖边打水了,可以直接去火器作坊那里接水,省事多了。 赵桓虽然是后世来的人,但他没有带着度娘在身边,对于建造火器作坊一事自然是一窍不通,这些事情他都交给了褚孝宗负责,需要什么材料报给赵桓,赵桓只负责收集这些材料。 褚孝宗令人建造的这四座火器作坊,和民间铁匠使用的作坊大不相同,最明显的地方就是冶炼铁料的炉子不但看起来很大,而且样式有些怪异,和民间使用的平炉差距很大——光是这四座炉子就花费这一百多匠户整整两天时间才打造完成,而且几乎将山寨内现存的铁器消耗一空。 “这是高炉,最早出现于西汉时代,但老夫打造的这种高炉却是先师融合了西洋冶炼技术后改进而成的,内部温度比普通高炉要高的多,不但熔炼速度快、耗碳更少,而且炼出来的铁质量也更好!” 褚孝宗一脸自豪之色地敲了敲这高炉的外壁,“碰碰”作响,像是敲击在一堵墙上一样,没有余音,显得非常厚实。 当初在灵山寨的时候,这些工匠根本就不是真心给一炷香卖命,自然不会花费大量力气帮他打造这种高炉,建造的火器作坊和普通民间作坊无异,而一炷香对此一窍不通,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差别。 而赵桓在这些工匠刚上山寨的时候就给他们送来了那么多的钱粮,又向褚孝宗保证了今后对这些工匠的待遇问题,褚孝宗这才拿出了看家本事,帮他打造出了这堪称当世最先进的冶炼设备,否则赵桓即使是后世来的人,也照样会被坑的很惨。 赵桓虽然对炼铁一窍不通,但听了褚孝宗的讲解,再结合穿越前知道的知识,也大概地了解了这高炉炼铁的原理,不得不佩服这古人的智慧的确不可小觑。 这登州已经被发现了不少处铁矿,但是都掌控在了朝廷手里,赵桓想去分一杯羹明显是不可能,而赵桓前世也不是地理学家,对于那些尚未被发现的铁矿所在地根本不清楚,想作弊也没这个资本,只能老老实实地花钱从别人那里进购铁矿石或者直接买成铁了。 和一炷香比起来,赵桓有官方的身份在,想光明正大的弄到大批铁不难,只要多花些钱罢了。 而赵桓也已经派了一批人去登州给周思源送信,让他将手里的银子尽量换成铁矿或者成铁带回来,别在那里白费功夫打点了。 这次周思源的登州之行劳而无功,白白花出去了近万两的银子,让赵桓心疼不已,好在发现有人使绊子后,周思源就停止了打点,否则这十万两白银都剩下一半赵桓都要谢天谢地了。 这次赵桓派了五十人去登州接周思源返回,而且是以栖霞县衙役的身份光明正大去的,这样登州兵就不太可能将其和上次被追到莱州的赵忠等人联系在一起了。 “报!” 就在这泥洼坡寨的火器作坊刚刚建好的时候,泥洼坡寨出去的斥候却发现了异常情况,回寨向赵桓汇报。 “什么,李功带着文登县的五百名衙役在锯齿山经过,行进方向是登州城?” 听到斥候的情报,赵桓一愣:不知道这文登县的衙役这个时候赶去登州城作甚? 自从劫了林妍儿后,赵桓一直派人关注了文登县的动静,也知道林行知得知林妍儿被劫后极为暴怒,文登县的衙役们这几天在文登县如同没头的苍蝇般四处乱窜,到处寻找林妍儿以及劫走他的那伙蒙面大盗的行踪,结果不用说自然是劳而无功——而想要调查文登县周边各县,林行知自然是没有这个权利的,他只能行书给登州府,让登州府来处理此事。 赵桓奇怪的是:在这时候,林行知不让文登县的衙役继续在文登县调查林妍儿的行踪,将他们都派往登州府作甚? 第二十二章 匠户分级 “派人跟着这些文登县的衙役,看看他们到登州去做什么!” 也许是做贼心虚,赵桓劫了林行知的女儿,自然对他这种反常的行为暗自警惕,立即派出一队的斥候尾随,跟着李功等人去登州,摸清楚他们的目的。 将此事安排好后,赵桓也没有没有放在了心上,他的心思都用在了如何尽快造出火炮上——和火铳比起来,赵桓最迫切需要的还是威力巨大的火炮,只有如此,他才将这栖霞县的贼寇尽数剿灭。 只是赵桓也知道这种事情急不来,赵小宝和赵潜都在在为他全力搜集铁矿石和铁料,起码还要再等三天才能送到这泥洼坡寨来。 这三天赵桓也没有浪费时间,而是经过和褚孝宗商议讨论,制定出了一套严格的匠户分级制度,以此来激发工匠们的工作积极性。 按照赵桓的规定,他将所有的工匠按照工作熟练度以及其他综合能力,分为了天、地、玄、黄四级,每级又分为甲、乙、丙三等。 其中,黄级工匠相当于工匠中的学徒,是最低等的工匠,当然每月拿到的钱粮也是最少的。 而玄级工匠就是已经能够出使了的工匠,平定标准就是要起码可以独立完成打造一件合格的火器或者同等难度的一件器物。 至于地级工匠,则是匠户中的精英,比如像褚孝宗这样的,就要能够带领其他工匠合力完成一些比较复杂、浩大的工作了,不但需要技艺精良,还需具有一定的领导能力——这种人在大多大字都不识一个的工匠中已经很难得了。 而最高级别的天级工匠,则要达到一代宗师的水平,是要能够著书立说流传于世的了,在赵桓心中也只有孙元化和徐光启两人而已。 每一等的差距,钱粮直接翻倍,因此跨越一级的话,每月得到钱粮就是翻了整整八倍! 虽然这数字看着有些吓人,但赵桓仔细算过,其实给出去的并不多。 最低等的黄级丙等匠户,也仅仅勉强能养活自己罢了;就算翻了八倍到了玄级丙等,也仅能养活一家四口,还谈不上什么小康生活;而再翻八倍到了地级丙等,才真正可以让一家人丰衣足食,甚至还能买上两三个奴仆侍候——但是能达到这个等级匠户已经很少了,目前也只有褚孝宗一个人罢了!况且,若真是能多几个像褚孝宗这样的人才,赵桓做梦也会笑醒,怎会吝啬这些钱财? 不过这些工匠都是大字不识,算不了那么精细,只是被赵桓给出的这些奖励给吓到了,若不是褚孝宗在一旁给赵桓作证明,这些匠户根本就不会相信。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赵桓制定的这个奖励标准,就连老成持重的褚孝宗都看得心动不已,更不要说其他匠户了,当他们听到赵桓宣读了这份分级奖励标准后,一个个都激动的脸红脖子粗,等着赵桓宣布首次评级名单,各自心情不亚于那些等着科举放榜的学子。 不过赵桓也告诉他们了,这份标准并非固定的,每月都会根据技术水平以及工作态度进行一次考评,那些工作认真努力的,即使水平差些也有获得晋升的机会,而那些即使水平较高的工匠,若是工作马虎,甚至偷奸耍滑,即使以前将等级提升上去了也会给撸下来。 这种评级制度在后世是极为常见的东西,即使是在这大明也不算什么太高深的东西,不过却还是首次有人将此运用于这些地位低下的匠户身上,因此这些匠户对此都极为重视,摩拳擦掌等着火器作坊开工的时候好好表现,而对于赵桓将要宣布的第一次评级也非常期待。 赵桓对这些匠户的能力并不了解,他都是参照褚孝宗给出的意见来进行评级的。 在初始阶段,赵桓给这些匠户平定的等级自然都不高,除了在这些匠户中一向德高望重的褚孝宗被评为了地级丙等外,其他匠户大部分都被评为了玄级丙等,少数还只算是学徒的匠户则被评为了黄级丙等。 本来,褚孝宗只是希望赵桓给他评个玄级即可,但是赵桓今后却还想重用他,况且褚孝宗身为孙元化的弟子,即使评个玄级甲等也太对不起这个身份了,因此赵桓不顾褚孝宗的推辞,给他订了个地级丙等的评级。 将所有匠户的评级宣读完毕之后,赵桓当即表示:这些匠户等级的给与的奖励,下个月就会直接开始实施了! “噢!” 这些匠户听后顿时都大声欢呼了起来,感觉浑身充满了干劲——若真的能领到那么多钱粮,那以后他们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就再也不用挨饿了。 看到这些匠户的工作积极性都被最大限度的激发了起来,赵桓心中暗爽,等着赵小宝将铁料送来会就立即开工! 不过,赵桓还没有等来赵小宝送来的铁料,却有前几日派去跟踪李功等人的衙役先回来给赵桓报信来了。 “报,大人,李功带着文登县的衙役很快就要从登州返回了!” 这衙役一脸风尘之色,显然是赶路赶得急了,他对赵桓讲述了这几日的经历:“小的们前几日一路跟着李功等人进入了登州城,就在李功等人下榻同一家的酒楼住了下了!这李功刚到登州城,就去拜访了知府、同知和通判三位大人……” 这跟随李功进入的登州的一队十名衙役,每日寸步不离地轮番跟踪李功,对于他的所有动向都了如执掌——当然,对于他去拜访知府等人时说些什么自然是不清楚的。 不过,据这衙役所说,这李功从知府等人府邸出来时,脸上都是带着喜色,想来事情应该都是很容易就办成了的。 赵桓对此并不意外,他虽然不知道李功去办什么事,但却知道他一定是受林行知所托行事——以林行知的家世背景,根本就不用像周思源那样带着钱到处去求爷爷告奶奶,这登州的大小官员自然会给他面子,大放绿灯。 在这个时代,一个好的家世的确比什么都重要,赵桓对此也只能无奈叹气了——他原本的家世并不下于林行知,可惜那个祖父张贺以及父亲张浩向来就看他这个商贾之女生的儿子不顺眼,非把他这个嫡亲的孙子逼得过继给了商贾人家才算罢休。 “昨晚的时候,小的们见到李功雇来了二十多辆马车,就知道他要离开登州了,因此先派小的过来给大人您通个信……” 这衙役有些惭愧道:“虽然我们已经知道李功等人前往登州是为了从登州弄到一批东西,但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就没有不得而知了!” “无妨,等我们将这批东西劫下来,自然就知道是什么了!”赵桓对这衙役淡淡一笑,说的好像是要去探囊取物一般——事实上,赵桓还真的没有将文登县的那些个衙役放在心上。 原本,赵桓是不想大这批东西的主意的。 毕竟,这批东西是林行知要的,赵桓对他并无恶感,反而心存愧疚,赵桓也不好意思先劫了人家的女儿,再去劫了人家的货物,同时赵桓也不得不照顾林妍儿的情绪——她因为林行知逼她嫁给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人而赌气,却不意味着她就想看自家老爹倒霉。 但是,听完这衙役讲述,赵桓再沉思了片刻后,忽然心中若有所悟,总觉得林行知这个时候派人去登州城去取东西,时间有些太过巧合——周思源可刚在登州被人摆了一道,赔了那么多钱也没有完成赵桓交代给他的任务。 赵桓倒不是怀疑林行知就是柳梓通背后那个人,毕竟以他的了解来看,林行知应该不是那么阴险的人,只是赵桓也怀疑这其中应该有些联系,因此才决定要现将这批货劫下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再说。 这报信的衙役昨夜就快马出了登州,赶了一夜的路,赵桓听完他的禀告会就让他赶紧下去歇息了。 然后赵桓在心中掐算了一下一下李功等人的行程,若是他们今日一早就出登州城的话,应该差不多在明日午时左右到达锯齿山附近。 虽然说这锯齿山贼寇多是出了名的,但是李功等人有五百名衙役随行,应该不惧才是,不太可能为了避开贼寇再多绕一两百里路,因此赵桓只要明日派出斥候在附近打探,他自己带人在泥洼坡寨上等着,守株待兔即可。 此时泥洼坡寨上有两百多名衙役,留下五十人守寨,只要派出一百五十人,就足以将李功带着的那五百名文登县衙役击溃了——当然,为了避免被认出,赵桓不得不再做一次蒙面大盗了。 第二十三章 蒙面大盗 “报,发现李功等一众文登县衙役的踪迹,已经距离锯齿山只有十里!” 第二日,有斥候快马返回泥洼坡寨,向赵桓报告情报。 “出发!” 赵桓早已令人将一切准备妥当,枕戈待旦,听到这斥候的情报,当即带着一百名衙役离开了泥洼坡寨,准备在锯齿山中一处李功等人的必经之地提前埋伏。 “赵广,你这次就不用跟我去了,你负责留守山寨!” 赵桓出发前,神色严肃地将赵广叫来吩咐道:“我带人走后,你立即封闭山寨,不许任何人再随意出入,不管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此次泥洼坡寨极为空虚,仅有五十名衙役护卫,其他都是没什么战斗力的匠户,赵桓有些不太放心——他可不想自己在前面带人打劫别人的时候,后方的老窝被人给端了。 不过,只要赵广能够禁闭寨门,禁绝交通,不让外人知道泥洼坡寨的虚实,问题倒也不大。况且,这五十名衙役也不是吃素的,依靠着寨门口的几门火炮,一般的贼寇也攻不上来。 李功能人虽是步行,但是十里也是很近,只用了两刻钟的时间就进入了锯齿山中。 “所有人保持警惕,防备有贼寇埋伏!” 李功做了多年的县尉,也有过多次和大大小小的贼寇战斗的经验,一进入锯齿山,他就加派了数十人的斥候沿途打探是否有贼寇的埋伏。 跟在李功后面衙役听到他的话后,也是一个个神情紧张,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此次运送的东西对文登县非常重要,是林行知动用了家族的关系才好不容易弄来的。不容有失——否则,林行知也不会请来登州府的调令让五百衙役过境护卫,还让他这个堂堂县尉亲自护送。 李功不是不知道锯齿山贼寇横行,但是这周边各县哪里没有贼寇?若是向北绕道牟平县或者向南绕道海阳县的话,需要多走一两百里的路程。变数更大。而且,只要小心些,不被打了埋伏,李功对于贼寇也并不畏惧。 锯齿山李功已经不是第一次经过了,知道这里地形复杂,很容易中伏击。因此他将马车一分为二,放在了队列的最前面和最后面,五百名衙役则走在中间,避免骤然遇到伏击后,出现首尾不能相顾的情况。而且这样以来。文登县的衙役也有了很大的安全感,即使发现有贼寇袭击,也不会出现太大的慌乱。 不得不说,李功此人还是有些本事的,比其文登县的那个被赵桓杀死总捕头司临要强得多。 只是,李功没有想到的是,赵桓根本就没有准备打伏击战,而是直接大大咧咧地将一百名衙役整整齐齐地列队在官道上。大模大样地等着李功等人的到来。 赵桓这么做到并非故作姿态,而是因为他手下的衙役都是操练的堂堂正正的队列战阵,并不擅长打伏击战。若是学贼寇那样偷偷摸摸地埋伏起来。恐怕会偷鸡不成蚀把米,效果可能还不如直接列好队列和敌人正面迎战来的好。 “报告总捕头,前面有一百左右的蒙面贼寇挡道!”李功派出去的斥候,语气显得有些惊奇地赶回来对李功汇报道。 “什么!” 听到有贼寇拦道,李功先是一惊,然后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般地再次问道:“你说有多少人?” “是一百人。而且这些人并没有隐藏踪迹,而是直接挡在了官道上!”这斥候再次回道。 “此事有古怪。再详加查探!” 李功皱起了眉头,以往那些贼寇面对官兵不都是倚多为胜。而且还是偷偷摸摸地搞偷袭吗?怎么这伙贼寇行为这么反常!他感觉这其中定有阴谋,马上又加派了数十名斥候过去,查探那拦住贼寇周围是不是还有其他同伙隐藏,而车队则暂时停止了行进。 可是,那些斥候里里外外仔细搜寻了数遍,回来却向李功汇报:这附近的确再也没有其他贼寇了,只有这一百左右的贼寇。 虽然李功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但这附近的确就这唯一一条通过锯齿山的官道,他也不可能仅仅因为这点贼寇就吓得绕远道,那样他手下的衙役会怎么看他? “启程,准备战斗……我倒要看看,这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李功只是犹豫了瞬间,就下令队伍继续前进。 “咕噜,咕噜……” 听着越来越近的车轮声,赵桓知道李功果然没有绕道,而是选择和自己硬碰硬,微微一笑,下令身后众衙役准备战斗。 “停!” 在距离赵桓等人三百米处,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李功举手令身后众人停止了前进。 “你们是哪路人马,可敢报上名号?藏头露尾、鬼鬼祟祟,岂是好汉行径!” 见到赵桓等人果然和斥候所说一样,都是黑巾蒙面,李功提高声音,对赵桓等人语带嘲讽的喝问道。 李功和不少贼寇打过交道,知道这些贼寇虽然都是打家劫舍为生,坏事做绝,但却常常以好汉自诩,最是受不得激,因此他故意江湖人的口吻说话,想逼的这些贼寇自爆跟脚。 只是和李功想象中不同,赵桓等人对于他的话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既没有如他所想透漏自己的底细,也没有反唇相讥,更没有起哄怒骂,一个个面无表情、眼神冷冽,好像没有听到听到他刚才说的话一般。 堂堂一个县尉,却被这些贼寇无视了,李功面色有些尴尬,但心中却是莫名的一紧,感觉这伙贼寇于无声中透出阵阵杀气。 “杀!” 李功听到,对面贼寇中为首一人,下达了进攻的命令,然后这群贼寇顿时迈着整齐的步伐向着文登县的衙役冲了过来。 “刷刷刷!” 看着对面贼寇纵~横如同一人的队列,听着他们整齐的步伐声,李功和他手下的文登县衙役们都被震惊了:这还是贼寇吗?简直比官兵更像官兵! 这种整齐的队列,这些文登县的衙役仅仅在栖霞县衙役身上看到过,只是在他们眼中,栖霞县的衙役也是官兵,没有理由袭击自己——任凭他们想象力再丰富,也不会将这些贼寇和栖霞县的衙役联系在一起。 为了避免被文登县的衙役认出自己等人身份,赵桓其实已经让这些衙役们放水了,走队列时连平时操练的一半水准都没有,而且也没有使用任何火器,这一百人中除了八十名长枪兵外,也只带了二十名木盾兵。 即使如此,这种军容也足以让没怎么操练过的文登县衙役们震惊不已了,还未接战心中已经胆怯。 对于文登县衙役的战斗力,赵桓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否则也不会只带着一百人就敢直接来袭击他们五百人了。 “快!将马车挡在前面,切断马车和马匹之间的缰绳!” 李功看到身后衙役一阵骚乱,知道他们已经心生惧意,暗道不好,连忙让人将马车赶到队列前面,想暂时阻拦一下对方的进攻。 李功原本就让人将车队分出了一部分在队列前面,现在正好派上用场,“喀喀喀”一阵乱响过后,马车被横在了道路中央,阻隔在了赵桓等人前行的路上,形成了一道防线。 李功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等到栖霞县的衙役们接近后,这道马车形成的防线也已经布置好了。 “真是狡猾……” 赵桓心中骂着,嘴上却是下令道:“停止前进,放火箭!” 这种情况赵桓早有预料,他以前带着赵家护商队面对十倍于己方的贼寇时,就已经用过了这招,自然知道如何应付。 由于怕被认出身份,赵桓等人不能火铳,但是带着弓箭却是无妨——泥洼坡寨上次击溃托天王那三伙贼寇联军的时候,可是缴获了不少好弓的。 听到赵桓的命令,行进到了距离李功能人不足百米的栖霞县衙役们顿时停了下来,那些木盾兵仍然站在最前面,防备对方的远程攻击,但是那些长枪兵却是将手里的长枪往地上一插,从背后取下了准备好的长弓,以及捆绑着被火油浸过的棉布的箭矢。 见到赵桓等人取出长弓,李功心头就是一跳,待见到他们还拿出火石将箭矢点燃后,顿时脸色苍白,高声喊道:“不好,快散开!” 其他衙役也心知不妙,一个个连忙往后撤退。 “嘟嘟嘟!” 一轮火箭射击过后,那些阻挡在赵桓等人面前的马车顿时燃起了熊熊火焰。 李功和他身边的几个衙役见此情景,像是见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场景一般,没命地往后逃去。 “这……” 见到李功等人被吓成这样,赵桓有些目瞪口呆,无法理解:不就是着火了?只要远离马车即可,用得着逃这么远吗? “轰!” 不过,就在赵桓的这个想法刚落,就听得一声轰然巨响,其中一辆燃烧的马车猛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将周围的马车全都炸得四分五裂,就连在将近百米外的赵桓他们,都差点被蹦飞的木板碎片砸中!(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赚大了 而距离马车更近的那些文登县衙役,有十余人没有来得及跑掉,被这蹦飞的木板碎片和其他乱七八糟的碎片扎成了马蜂窝,样子看起来极是凄惨。 赵桓和他身后众人都是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会突然发生这么戏剧性的变化。 而赵桓自然也清楚这文登县衙役从登州运来的东西是什么了——竟然是大量的火药和火器! 那辆爆炸的马车旁边几辆马车也被波及,被炸成了碎片,马车内装得火铳、火炮都露了出来。 “竟然是虎蹲炮!” 见到从马车上滚下后,又在地上又打了几个滚的两门火炮,赵桓眼睛都快看直了:这马车上装得竟然还有虎蹲炮这种大杀器! 虎蹲炮是因戚家军而扬名,单论威力的话,虎蹲炮已经是大明仅次于红夷大炮的火炮了,射程可以达到五百步。 和红夷大炮比起来,虎蹲炮更加轻便,方便移动,而且更利用野战时使用,不像红夷大炮那样只能挂在城头上守城用。 这种火炮登州城中应该也不多,林行知竟然能弄到,而且看样子还不止两门,赵桓也不得不佩服其背景之强,能量之大。 幸好赵桓这次一时兴起想要劫了这批货,否则要是让文登县的衙役装备了这种大杀器,再给他们一段时间让他们熟练操作了的话,这对赵桓来说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而除了这两门虎蹲炮外,那爆炸的马车旁边还散落了一地的火铳。这些火铳外边还包着一层油布,应该是还没有被使用过的——虽然火铳和弓箭相比,并不需要不需要太长时间的时间来操练。但也是随便什么人拿起来就能用的,否则李功能人就可以直接装备着这些火铳回文登县了,也不会现在还在使用腰刀了和弓箭了。 赵桓看得有些眼红:自己派周思源带着十万两银子到处求爷爷告奶奶都没有做成的事情,人家就这样轻轻松松地将这些火器拉走了……奈何! “全军出击!” 等到前面爆炸停止,火势也稍微小了点之后。赵桓当即下命众人再次出击。 虽然刚才的事对李功这边的士气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但是李功并未带人逃走,而是重新列队,准备和赵桓继续战斗——这批火器太过贵重,而且自己手下人马仍然数倍于对方,李功不想轻易这就这样放弃。否则他回到文登县也无法跟林行知交代。 知道对方准备了火箭,这次李功再也不敢将马车放在前面做防线了,只能直接让手下衙役们队列,准备和赵桓他们硬碰硬的正面战斗。 只是那些文登县的衙役们,本来就被赵桓他们的军容所慑。再加上刚才的打击让他们士气更低了,虽然在李功的威逼下勉强站好了队列,但却士气全无,都是一副准备随时跑路的架势。 “刷刷刷!” 赵桓手下众人却是不紧不慢地迈动着整齐的步伐向着李功不断靠近着。 此时栖霞县的衙役已经将长弓背了起来,重新举起了长枪——毕竟,弓箭这种东西没有经过长时间的操练,是很难练成的。刚才他们射击静止的马车的时候,准度就已经差得很离谱了。要是拿来射人定然更加不靠谱了,说不定没有将敌人射死,反而会让敌人笑破肚皮而死。 “嘭嘭嘭!” 等到赵桓这方的人接近了李功等人五十步时。对面稀稀拉拉地射来了一轮箭雨,被前面的木盾兵轻易地当住了大部分,偶尔有几支落入长枪兵中的箭矢,也是软绵绵地没什么力道,并没有给赵桓这方造成太大的杀伤。 由于没有带火铳,赵桓这方无法还击。因此加快了行进脚步,不待对方准备射出第二轮弓箭的时候。两方人马已经直接短兵相接了。 文登县的衙役使用的还是衙役惯用的腰刀,用来对付人数较少的贼寇还行。但并不适合大规模的战阵使用,刚一和赵桓手下衙役接触,就吃了很大的亏。 “噗噗噗!” 赵桓这方的长枪兵使用的长枪长度接近两米,而腰刀不过一米出头而已,面对如林般密集排列的长枪阵时,这些拿着腰刀的文登县衙役根本对赵桓他们无可奈何,只能被动挨打,瞬间就被长枪捅死捅伤了二十余人。 李功和赵桓一样都没有亲自上阵,而是在后方指挥观战,见到双方刚一接触,自己这边就是一面倒的被对方屠杀,李功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眼神狠厉地瞪着对面黑巾蒙面的赵桓,似乎是想把他的样子深深地刻在心里。 赵桓也是毫不示弱地反瞪了回去,还挑衅地对李功伸了伸小拇指。 当初他在文登县的时候可是被李功这个县尉给狠狠地侮辱了一番,心中的那口恶气可是一直憋到了现在,今日一战这一战总算是让他心中稍微平复了一些——当然,若是能将这李功活捉或者击杀的话,赵桓心中会更加舒爽。 “撤退,撤退!” 见到自己这方的人马在对方长枪兵的攻势下节节败退,已有全军崩溃的趋势,李功用充满不甘的眼神看了赵桓一眼,不得不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说完之后,他自己当先勒马逃走了。 听到李功的命令后,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的文登县衙役顿时崩盘,被栖霞县衙役彻底击溃。 “快跑啊!” “别挡老子,让开!” “……” 由于这条通过锯齿山的官道太窄,两边都是山壁,这些文登县的衙役逃跑时你推我嚷,拥挤不堪,有些人为了跑到前面去,直接一把将在自己前面的同伴给甩到后面去——这些刚才还在并肩作战的文登县衙役,为了逃命自相残杀了起来。 “不用追,看紧这些火器要进!”见到手下众人准备追击,赵桓连忙低声喝止。 他和这些衙役无冤无仇,杀之无益,更加不能俘虏,不如直接让他们逃走了事! 况且,刚才装着火药的马车爆炸时动静太大,定然已经引起了这锯齿山其他贼寇的注意,说不定已经有贼寇带人往这边赶来查看了。 若是为了追击这些文登县的衙役而让别人捡了便宜,那赵桓恐怕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傻缺了。 由于赵桓的命令,栖霞县的衙役们追击时自然故意放水,那些逃走的文登县衙役除了被自己人自相残杀杀掉的之外,其他人都顺利地逃掉了——甚至其中一个大腿受伤的,竟然靠爬着都能逃离栖霞县衙役的追击。 “快,打扫战场,将这些散落的火铳和火炮都收集起来!” 赵桓兴奋的声音有些颤抖,后面的马车他也令人打开粗略的看了一下,又在其中发现了三门虎蹲炮——加上前面马车的中的两门,一共就有五门了! 除此之外,这后面的马车中还有大量的火铳和火药以及五门口径大小不等的碗口炮,其中火铳的具体数量赵桓也没有清点,准备先拉到泥洼坡寨再说。 前排马车已经被炸成了碎片,清理出来的那些火铳和火炮以及其他战利品,也只能放在后面的马车中和其他火器挤挤了。 那些用来拉马车的驽马,刚才被李功令人切断了缰绳,刚才这里发生战斗时已经跑得不见了踪迹。 赵桓令人在附近搜索了一下,找回来了十余匹,其他的可能都跑远了。 而现在装满了火器的马车还有整整十辆,用着十余匹马来拉实在有些吃力,因此赵桓将手下的一百名衙打散,一班为单位分成十组,每组负责推一辆马车。 虽然从这里距离泥洼坡寨,还有四五里远,这个装满火器的马车也很沉重,众人推着很是疲累,但却心情却都是大好——这次缴获了这么多的战利品,按照赵桓的规定,其中价值的三成会拿出来作为奖励发给他们这些参战的衙役,每人又能分到了一笔不菲的奖赏。 赵桓不知道的是,他这边刚高高兴兴令人推着马车离开不久,就有一伙数百人的贼寇赶到了这里。 “天王,你看这是什么!” 这些贼寇中的一个喽啰眼尖,从旁边草丛中发现了一支赵桓等人打扫战场时遗漏掉的火铳,捡起来后交到了这伙贼寇的中的头目。 “竟然火铳!” 来人正是托天王和他的手下,他从那喽啰手中接过那支火铳打量了片刻道:“这是登州城造出来的火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刚才又是哪路人马在此战斗?” 托天王的天王寨据此不远,先前那装满火药的马车爆炸时,他在天王寨里也是听得清清楚楚地,当即就带着数百手下赶来查看,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这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这倒是像泥洼坡寨的那群家伙的战斗风格!” 在这战场附近打量了片刻,托天王忽然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虽然没有使用火器的痕迹,但是行进队列能那么整齐的,这锯齿山中也只有泥洼坡寨中那独一份了!” 上次被赵桓耍了一把,不但赔了一笔钱粮,还让自己成为了笑柄,托天王对泥洼坡寨的仇恨更加深刻了,最近一直念念不忘要找回场子报仇。(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打造火炮 赵桓等人走的太过匆忙,难免会有所疏漏,还真让托天王的喽啰在一些隐蔽的地方找到了三把赵桓他们遗漏掉的火铳。 将这些火铳检查了一遍,发现并未损坏,还能使用,托天王将其交给身后的喽啰,然后命令道:“给我查查,和泥洼坡寨发生战斗的是哪一伙势力——说不定,以后我们还会有合作的机会!” “虽然敌人的敌人未必就是朋友,但不管对方是谁,想来对方应该不介意和自己联手做掉一个共同的敌人的吧——当然,前提是对方没有在刚才的战斗中,被泥洼坡寨的人全部歼灭才行!”托天王如是想着。 在泥洼坡寨的赵广得到赵桓带着大批货物返回的消息后,也是送了一口气,立即带人下山帮忙搬运货物。 此次山寨内仅有五十名衙役,极为空虚,赵广心中压力也非常大,深恐出现什么变故。 幸好那些贼寇俘虏们已经被转移到了黑虎坡上,而刚上山的这些匠户和那些贼寇俘虏相比则温顺多了,更加容易管理,否则山寨内部一旦出现什么乱子,这五十名衙役根本弹压不住。 虽然整整十辆马车的货物很重,不好往山上搬运,但是算上那些匠户一起来帮忙的,搬运的速度倒也不满,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将这马车上的东西都搬到了山上,赵桓也同时让人将所有货物都清点了一遍。 除了那十余门火炮外,此次还缴获了上千斤的火药和六百五十把火铳。 虽然褚孝宗对于这些火铳的质量嗤之以鼻,但是赵桓仍然高兴不已:即使这六百多把火铳仅有三百把合格能用的,也足够装备六个排的人手了。 如今赵桓手下除了原有的一千名衙役之外。还收编四百名贼寇,而随着赵忠在莱州布局渐渐展开,赵桓手下的人手将会越来越多,原来的那一百把火铳早已不够用了,这六百把火铳来的正是时候。 “大人。这五门碗口炮没有大用,不如融了吧!” 见到马车内的五门口径不一的那五门碗口炮,褚孝宗如是建议道。 褚孝宗原本是和对待一炷香一样,称呼赵桓为“大当家的”,但是见到山寨内那些老人都称其为“大人”,褚孝宗和那些新来的匠户也就改口了。 “这是为何?”赵桓疑惑问道。他心中有些不舍。 以前赵桓手里仅仅只有十二门土炮,威力极差。这五门碗口炮虽然威力不如虎蹲炮,但比起土炮来却又是强的多了,刚到手还没有焐热呢,褚孝宗就让融掉。赵桓自然不舍得。 “这种碗口炮不但笨重,而且射程仅有两三百米,几十年前就已经被朝廷淘汰掉了!” 褚孝宗却是侃侃而谈,对于这些东西比赵桓了解的多,他说道:“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种碗口炮由于腹大而口细,是很容易炸镗的……” 赵桓对这各种火炮性能并不太了解,原本还不太想同意褚孝宗的提议。但是听到褚孝宗说出“炸镗”两字,他心中一惊,顿时改变了主意:“好。就听褚老的,马上融掉!” 赵桓虽然没有见过火炮炸镗,但是仅仅火铳炸镗时就很吓人了,若是火炮炸镗那还得了,恐怕周围的炮兵直接就会死伤一片。 对赵桓来说:这些火炮再珍贵,也没有手下的人命珍贵。 也是因为赵桓的这种信念。他手下的衙役才会为他卖命,让他以一个区区总捕头的职位掌控了整个栖霞县。 “大人放心。这五门碗口炮融掉后,老夫在一个月内保证给你重新打造出五门虎蹲炮出来。而且也必定比您这次缴获的虎蹲炮威力更强!”褚孝宗一脸自信地对赵桓说道。 “如此就麻烦好褚老和诸位了!” 听到此话,赵桓心中大喜,郑重地对褚孝宗行了个礼说道。 “大人不必如此!” 褚孝宗摇摇头,笑道:“虽然老夫来到这泥洼坡寨时间不久,但也看得出来大人体恤下属,也不下山骚扰百姓,并非一炷香那种穷凶极恶之人,否则即使大人给我们再多的钱粮,我等也不会如此尽心尽力为大人做事的!” 听到褚孝宗这话,赵桓暗自汗颜:他将后世那套用利益来激励人心的手段用在了这些匠户身上,还有些沾沾自喜,却忘了这个时代的人并非后世之人那样唯利是图,若非褚孝宗这话点醒的了赵桓,他的用人思路险些误入了歧途。 除了这五门碗口炮被融掉了之外,那六百五十支火铳赵桓也使用了和上次相同的方法,淘汰了掉了一多半不合格的火铳一起融掉。 有了这些铁料,泥洼坡寨的四座火器作坊也总算可以正式开工了。 虽然朝廷对于铁矿和成铁的管制较为严格,想大规模购进并不容易,但是炼铁使用的煤炭想弄到却不难。 此时民间早已大规模开采煤矿,虽然由于技术原因,产量远远无法和后世相比,但同时也因为工业落后,这煤炭的价格反而比后世要低的多,想弄到也非常容易,赵桓早已令人储备了许多,只要有了铁料,这火器作坊马上就可以开工。 赵桓早就对褚孝宗说过,现阶段要以炼制火炮为主,如今有了从李功那里劫获的数百火铳,赵桓对于火铳的需求大降,自然更是要以打造火炮为主。 褚孝宗不愧是孙元化的弟子,据他所说,如今大明军中所用的火炮,他竟然几乎全部都能够打造。特别是其中威力最强的红夷大炮以及虎蹲炮,褚孝宗打造出来的都是其师孙元化改进过的,威力要比朝廷目前所用的更强。 只是,红夷大炮重量一般都在数千斤左右,泥洼坡山上的这些铁料打造一门都不够,而且每一门都需耗时一个月才能完工,赵桓也只能放弃,让褚孝宗带人先打造出几门虎蹲炮出来。 火炮有了着落,赵桓接下来又该为火药头疼了。 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以前那几门小土炮,赵桓都是能不用就尽量不用,为了就是节省火药,可是和虎蹲炮比起来,土炮消耗的那些火药简直就不值一提! 赵桓已经令人实验过,虎蹲炮全力一击竟然需要至少十斤的火药,若是将火药减少的话,虎蹲炮就无法达到最大威力。 这还是在使用实心弹的情况下,若是研究出了开花弹,虎蹲炮每一击消耗掉火药的消耗还要再翻倍! 泥洼坡寨内原本只有五百斤火药,算上这次缴获的火药,一共也只有两千五百斤罢了——也就是说,若是十门虎蹲炮齐发的话,泥洼坡寨内所有的火药也仅能支撑二十轮罢了! 而若是再算上火铳需要消耗的火药的话,这泥洼坡寨内的火药消耗的就更快了。 这么大量的消耗,赵桓不可能再通过栖霞县官府向登州府购买了,否则定然就要引起登州府方面的怀疑了,因此赵桓只能自己制造——赵桓虽然不懂制造火药,但是有人懂。 褚孝宗擅长制造火器,自然不可能不会制造火药,他只是给赵桓列出了一系列的清单,让赵桓派人将清单上所需要的种种物资运送过来,他就可以动手制造了。 赵桓大略看了一下那张清单,发现除了作为主料的木炭、硝石和硫磺之外,还有林林总总十余种辅料,远非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 赵桓看得有些汗颜,这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想凭着那个所谓的“一硝二磺三木炭”的配方来制造火药的想法是多么可笑——那种简易配方造出来的火药,恐怕威力连民间制造爆竹所用的火药都不如,更不要和这种用于军事上的黑火药相比了。 等到赵桓将这清单派人送往栖霞县后,有衙役过来向赵桓汇报:“大人,周县令回来了!” 虽然赵桓前几天就给周思源去信让他返回了,但是周思源自然不可能拍拍屁股说走就走,按照官场的规则还要向上官告辞,和同僚辞别,一应酬也需要几日时间,这才推到现在才返回栖霞县。 赵桓听后点了点头,命令道:“将周县令手里的银两送去赵府两万两,留给赵小宝三万两,其他都拉回泥洼坡来!” 最近泥洼坡寨需要的很多东西,包括这次的铁料都是托赵潜帮忙找门路办的。 原本因为最近一直经济紧张,赵桓还没有付给赵潜一个铜板,现在周思源带钱回来了,赵桓自然是要把钱给了的——虽然都是一家人,而且赵家还有不少家底,但是赵桓也不会白拿。 周思源原本带去十万两白银,在登州府白白浪费掉一万两,现在还剩下九万两。 虽然看着很多,但是赵桓清楚自己接下来需要的花钱会越来越多,这些银两根本就撑不了多久! “看来,该想办法再多弄些银子了!” 坐吃山空不是赵桓的性格,未雨绸缪才是赵桓一向的做法,他已经开始想办法到哪里去再弄些钱来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回城 就在泥洼坡寨浓烟滚滚,大肆打造火炮的时候,一匹快马飞速从栖霞县城赶到了泥洼坡寨。 “总捕头,县令大人有请,说是有急事找你!” 来的是个侍候在周思源身边的衙役,他负责监视周思源,同时周思源有什么事情也可以通过他来找赵桓。 “县令大人有急事找我?他刚从登州城回来,不好好休息,找我作甚?” 赵桓心中有些奇怪,由于身份尴尬,周思源对自己一向都是能不见就不见面的,不知这次为何会主动来找他。 不过,此时泥洼坡寨诸事都已经走上了正规,赵桓此时离开也无妨。 让人将赵广叫来,赵桓给他详细交代了一番自己不在时,管理山寨的一些注意事项,特别叮嘱他,绝对不可因为打过几场胜仗,就洋洋得意、忘乎所以。 赵桓非常清醒,知道自己以往的几场胜利,并非栖霞县的这些衙役们有多么厉害,而是因为对手都太渣——一直以来,他们面对的对手要么是贼寇,要么就是家丁护院,还有和他们同样身份的衙役,而唯一一次面对正规军还是采取的偷袭战术! 可是大多数的衙役都被这一系列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变得骄傲了起来,即使是赵忠、赵广他们这些经常跟在赵桓身边、不时被赵桓提点的人都不可避免,更不要说那些其他的衙役了。 而这次要让赵广独当一面了,赵桓就不得不再次重点提出此问题——自古以来,骄兵必败的例子可是比比皆是的! 听到赵桓脸色严峻地谈起此问题,赵广不敢反驳。连连诺诺应是。 赵广是第一次独当一面,代替赵忠以前的位置坐镇泥洼坡寨,其实心情还是有些忐忑的,没有赵桓想的那样骄傲自满,不过赵桓的训诫他自然不敢反驳。只能乖乖听着。 等到赵桓说完后,赵广这才擦了把汗告辞离去。 接下来赵桓又去看望了下林妍儿,同时将自己将前往栖霞县的事情告诉了她。 知道赵桓要离开几天,林妍儿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笑着对赵桓说道:“赵大哥你尽管做自己的事吧,不用管我——妍儿在这山上过的很好。郑姐姐她们对妍儿也都很好。” 这些天过去,林妍儿对泥洼坡寨也渐渐生出了感情,看着它一天一个样子,变得越来越繁荣,林妍儿是极为开心。这种情绪也是她以往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妍儿你放心,用不了多久,你就不用躲在这山上了,我会让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回文登县的!” 看到林妍儿这么懂事,赵桓欣慰地拍了拍林妍儿的肩膀,对她保证道。 这并非赵桓故意为了哄林妍儿开心编出的谎言,而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若是李功将那批火器安全送到文登县,再让文登县的衙役操练一段时间的话。赵桓对于这文登县还真的会有些顾忌,但是现在这批火器却落到了赵桓手里,此消彼长之下。现在的文登县对赵桓来说几乎设防,如同一枚熟透了桃子,等着他去摘取。 而赵桓也早已对文登县垂涎三尺,现在他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就可以一把将文登县一口吞掉,像栖霞县一样成为自己的领地——赵桓有预感。这个契机应该很快就会出现了! “谢谢你,赵大哥!”听到赵桓语气肯定。林妍儿有些感动。 和林妍儿告别后,赵桓就直接离开了泥洼坡寨——对于林妍儿。赵桓心中其实有些愧疚的,他派人劫了李功运送的那批货物的事情,他并没有跟林妍儿说,否则林妍儿即使是再喜欢他,也定然是要生气的。 这次赵桓返回栖霞县,为了防止路上出现意外,不得不带上五十名衙役护卫,让泥洼坡寨守卫的人数又降到了只有一百人。 “该往泥洼坡再调集一百人过去了!” 赵桓骑在马上,边赶路边沉思着。 此时,栖霞县城招募的四百名新衙役,经过这么久的操练,已经初步形成了一定的战斗力,城内的老衙役用不着留下那么多人了,往泥洼坡寨调过去一百人不成问题——当然,这一百人也是要经过仔细甄选的,毕竟泥洼坡寨的存在是高度机密,必须对赵桓的忠诚度足够高才可能派过去。 通过这么段时间的发展,救国会成员又增加了数十名,这些人都是经过赵忠或赵小宝仔细考察过的,加入后又被不断洗脑教育,已经足以信任。 有这些救国会的人员参杂在普通衙役之间,即使有人想告密也是很容易就被发现,况且泥洼坡寨的管理也非常严密,没有得到命令的话是不能随意出寨,即使是那些斥候出动也必须至少五人一组,不许擅自分开,这让泥洼坡寨的保密工作一向非常严密,至今还没有人将赵桓和泥洼坡寨联系在一起。 赵桓回栖霞县城时很低调,不但让人阻止了赵小宝出城迎接,也命令手下护卫分批次入城,他自己入城时更是遮住了脸孔,避免被人认出。 赵桓离开栖霞县城的这些时日,对外的借口是感染了风寒,在府内养病,并且谢绝探望,因此很少有人知道他已经不在城中了。 所以赵桓回城时自然也要隐蔽行事,否则被有心人注意到就穿帮了。 入城后,赵桓先回了一趟赵府,面见了祖父赵潜。 “桓儿,这些时日不见,你瘦了……” 见到赵桓,赵潜显得很是高兴,拉着他的手坐下后边打量边说道。 “孙儿不孝,劳祖父大人挂念了!”赵桓有些愧疚地对赵潜道。 泥洼坡寨的事情,赵桓并没有告诉赵潜,并非不是不信任他,而是担心老人无法接受他这种罪同叛逆的行为,因此离开县城时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赵潜。 赵桓知道,以赵潜的精明,这种借口未必能瞒得住他,不过赵潜却并未追问,反而对于赵桓提出的种种要求不遗余力地支持他,让赵桓感动的同时也暗自愧疚。 两人闲话了几句,在赵桓告辞离开前,赵潜拉着他意味深长道:“桓儿,我们赵府三代单传,以后这个家迟早是要交到你手上的!因此,不管你做什么,祖父和你父亲都会全力支持!你让人送来的两万两白银,祖父已让人送到了你院中——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你也无须如此……” 赵桓心中有些感动,差点想将自己的事情向赵潜托盘说出,不过最终他也只是长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 等赵桓换了身衣服,就大模大样地以自己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离开赵府。 “赵捕头好!” “赵捕头您安好” “……” 前往县衙的路上,遇到的那些认出赵桓身份的百姓纷纷给他打起了招呼,态度很是恭敬和尊敬。 赵桓也是笑着一一回礼,心中却是暗赞赵小宝最近做的不错,赢取了这栖霞县百姓的民心。 赵桓知道这些百姓之所以敬重自己,并非自己为他们做了多少事,而是因为栖霞县衙役最近的所作所为让他们很是满意。 若这栖霞县的衙役还是和以前一样欺压百姓,盘剥商贩,那他这个总捕头上街不说会被人人喊打,起码也会被如避蛇蝎,不可能获得百姓的拥护和尊敬。 “县令大人,不知道这么急找卑职过来有何事?” 赵桓现在进入周思源的府邸,就如同进入自家后院一般,根本不需要通报,从看守府邸的衙役那里知道周思源在书房后,就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赵捕头,请坐吧!” 对于赵桓无礼的举动,周思源已经习以为常了,自然不敢出言责怪,反而从脸上挤出了一个很勉强的笑容,请赵桓坐下。 “赵捕头,本官此次登州之行有负总捕头所托,还请赵捕头不要见怪……” 等到赵桓坐下后,周思源有些尴尬地对他拱了拱手,算是请罪般说道。 两人相处的模式其实非常尴尬,周思源明面上的地位要比赵桓高得多,但是私下里两人的身份高低却是相反。 周思源这次事情没有办妥,非常担心赵桓会怪罪他,甚至做出一些对他和家人不利的行为。 若赵桓自己上官的话,周思源跪地哭嚎求情都没问题,但偏僻赵桓却仅仅是一个连官位都没有的总捕头,为官数十年潜移默化形成的官场规则,让周思源向赵桓请罪时却感觉非常别扭。 “你做事也算尽心,此事就算了,无须再提!” 从手下送来的报告来看,周思源此次办事很是尽心尽力,为了将此事办成,在登州城里到处求爷爷告奶奶,那么大年纪的人了,做到这种程度也不容易,因此赵桓并不怪罪,只是摆摆手道:“不过,县令大人请卑职过来,不仅仅是为了此事吧?有事还是直说吧!” “赵捕头先看看这份朝廷的邸报吧!” 听到赵桓问起正事,周思源脸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一脸郑重之色地将桌上那份朝廷今年刊发的第一份邸报递给了赵桓。(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登州巡察使 朝廷的邸报和后世的报纸不同,仅仅是一张一尺见方的纸张而已,内容简洁,用词及书写格式都和史书类似,大多都是只记载时间以及所发生的事件,有时也会刊发一些大臣的奏书、皇帝的圣旨以及一些国家的政策。 邸报一般都是一月一发,但有急事会加刊——看日期,这份邸报明显就是加刊发出的,而且只用了三天时间就从京城送到了文登县里。 “罪己诏!” 从周思源手中接过邸报,刚看到最显眼处的三个大字,赵桓心中就是一凝:竟然是崇祯颁布的罪己诏——这大明发生了什么大事,竟然需要崇祯下罪己诏? 赵桓前生并非是历史学专家,对于大明崇祯年间发生的事情只是通过一些影视、小说知道一些大概,但是这些事情具体发生的时间他就不清楚了。 “朕以凉德,缵承大统,意与天下更新,用还祖宗之旧。不期倚任非人,遂致虏猖寇起……” 这篇罪己诏是崇祯御笔亲自撰写,从字里行间,赵桓能看出,崇祯痛苦而矛盾的复杂心境溢于言表,内容感人肺腑,让人读之恻然,但凡有点忠君之心的臣子,看完后恐怕都会怆然涕下,难怪就连周思源这种贪官污吏都变得脸色沉重起来。 “张献忠挥师南下,一举攻陷中都凤阳,掘朱元璋祖辈之明皇陵并焚毁之,熊熊大火和弥天烟雾持续了数日之久……” 罪己诏中清楚地记载了此次崇祯下罪己诏的原因:竟然是老朱家的祖坟被人给挖了! 赵桓知道史上张献忠攻陷凤阳之事,但却不知道此事竟然就发生在这崇祯八年的正月里。 这是崇祯下的第一道罪己诏,对于自从登基后就一向表现得十分孤傲自负的崇祯而言非常不易,也收回了一定的民心军心。 不过赵桓却是清楚。崇祯可是历史上下过罪己诏最多的皇帝,接下来不久崇祯的第二道罪己诏、第三道罪己诏……就会连连颁布,让这大明的官员和百姓渐渐由感动变成了麻木,这对一个皇帝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件极为可悲的事。 “县令大人。你让卑职过来究竟有何事?” 赵桓看完邸报,脸色平淡的将其放回了桌上,还有心情对周思源看了个玩笑:“大人不会是想让卑职带着咱们栖霞县的衙役,赶赴凤阳围剿贼寇,挽救大明江山于既倒吧……呵呵!” “你……” 见到赵桓对面此事竟能如此淡然处之,周思源不由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了起来。心中暗骂:“乱臣贼子,真是乱臣贼子!” 只是,再借给周思源是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出来,只能强压下火气。对赵桓强笑了笑说道:“本官并非此意——这些乱臣贼子自有朝廷大军来剿灭,还用不着让本县的衙役出马!本官这么急着将赵捕头请来,其实是有一事相告!” “大人要有何事要说,直言便是!”赵桓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淡淡问道。 “大人可知,这登州新调来了一位巡察使!”周思源盯着赵桓,眼神灼灼地向赵桓问道。 巡察使直属于都察院,负责巡查地方。为御史弹劾官员搜集证据,虽然没有插手地方政事的权利,品级也要远低于知府。但却是个很重要的职位,油水也很足——甚至只要能抓住知府的把柄,就可以吊打知府,将比自己高几个品级的知府任意揉搓。 地方官是四年一任,而巡察使任期则不固定,在地方上的任期一般不会超过一年。 大明规定地方官不得任用本地人。为的是怕地方官做大,而巡察使却并在此限制。反而大多任用本地人来达到制衡地方官的目的——毕竟,巡察使是不能插手政事的。即使任用本地人也不用担心其尾大不掉。 不过,巡察使主要为了制衡知府、同知以及通判这些地方大员的,和他赵桓一个小小的县尉能扯上什么关系,这周思源为何要和他说这些? 虽然周思源去登州时赵桓派人随行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但是有很多场合是只能周思源一个人去的,不可能做到贴身监视——这也是赵桓必须绑架周思源家人的原因,因此有许多周思源清楚的事情赵桓并不知情。 看见赵桓疑惑的眼神,周思源继续盯着赵桓说道:“这位巡察使姓张讳浩,乃是咱们登州人氏!” “是他!” 听到这个名字,赵桓身躯一震:属于原本那个赵桓的记忆顿时又涌上了心头。 其实以前那个赵桓,也只是见过自己这位亲生父亲寥寥数面而已,而且记忆最深刻的,还是那人冷漠到近乎无视的眼神。 不过赵桓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穿越客,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赵桓了,前世种种又与自己何干! 赵桓出身张府,被过继给商户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周思源自然也清楚他和张浩的关系,见到赵桓只是脸色一变,神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周思源也不得不暗自称其:此人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表现,的确非同常人!自己栽在这少年手里,也不算冤。 “张巡察使知道本县征僻了你做总捕头,因此特意将本官叫去问话。” 周思源不再卖关子,继续说道:“虽然张巡察使话不多,但是意思却很明确,就是让本官立即将你开革!” 说道这里,周思源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地苦笑:要是能将赵桓开革,他早就这干了! “呵呵!那县令大人是如何回复的呢?” 赵桓口中笑着对周思源问话,眼神却是寒冷如冰:看来自己这位亲生父亲对于自己在文登县这边的事情也是知道一些的,只是不知他为何要让周思源将自己开革?难道张浩怕同僚知道他有一个当总捕头的亲生儿子,以此来嘲笑他——总捕头这个位子虽然在百姓看来威风凛凛,但对官场上的人来说那就不入流了,甚至连普通文吏也不如。 “巡察使大人有令,我怎敢不从?” 周思源再次苦笑:虽然按照规定,巡察使不得插手地方政事,但是就连知府都要卖巡察使面子,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哪里敢违背——只是,想要开革赵桓周思源是万万办不到的,他也只能拖得一时是一时了。 “这么说县令大人是准备听从张巡察使的命令,将卑职开革了?” 赵桓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和周思源开玩笑般的问道,好像丝毫也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本官自然不敢!” 周思源连连摆手,忧心道:“可是我担心,这张巡查使若是真想要对赵捕头你不利的话,等见到本官没有动作,恐怕会直接让州府的人亲自动手!” 现在张浩恐怕还仅仅将赵桓当成一个普通的总捕头来看待,以为开革他也只是县令周思源一句话的事而已,要是见到周思源这边没有动静,他自然会让州府直接下令。 对于此事,周思源比赵桓本人还要担心,因此才急急忙忙地将赵桓找来——万一州府将赵桓给逼反了,最倒霉的人无意就是他这个给赵桓打掩护的县令了。 “此事的确不好办!” 赵桓皱起了眉头:他是绝对不能被开革的,否则他就失去了继续统领这些衙役的名分。 虽然这些衙役对他现在的确足够忠心,但是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他一旦失去了总捕头的位子,在这些衙役心中的地位就会变得非常尴尬,对他统帅这些衙役很不利。 周思源看了看赵桓的脸色,小声建议道:“不如赵捕头你亲自去求求张巡察使,父子之间哪有解不开的仇怨……” “住口!” 听到周思源的话,赵桓脸色一变,一掌重重拍在了桌子上看,打断了周思源的话道:“我姓赵,他姓张,哪有什么父子关系!以后我不希望再听到这种话!” 这还是赵桓第一次这么不客气的跟周思源说话,如同训斥自己的下属一样,将两人之间表面的那层关系撕得粉碎。 周思源虽然被赵桓训斥地脸色有些发红,但也只能装作低头喝茶,不敢再言。 “此事我来解决,你不劳县令大人你费心了!” 赵桓起身,对周思源报了抱拳,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等赵桓回到赵府的时候,见到府门外停了三辆牛车,虽然牛车搭着一个简易的草棚,但还是能从看出车上面还粘着些许粪便,一看就知道着牛车是从乡下来的。 “看来应该是赵家庄的人来了!”赵桓心中猜测道。 过年和赵潜一起回赵家庄时,赵潜曾经答应收下了不少赵家庄的人帮府里做事,不过当时大过年的这些人自然不能就离家。 如今赵府在这栖霞县已经渐渐安定了下来,这赵家庄的人也该来了。 果然,赵桓带着十余个护卫走进赵府后,就在客厅见到了挤得满满一堂的赵家庄的人——除了正陪着赵潜说话的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外,赵远、赵无极、赵浩然等人也都在其中。(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童子试 厅内众人见到赵桓进来,都是纷纷给他行礼。 赵潜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因此赵府以前才养了那么多的蛀虫,但众人却都赵桓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因此对待他的态度甚至比对赵潜还恭敬。 虽然大家都是族人,但既然要在赵府手下讨生活,就必须分出地位尊卑上下来。 以前赵远就是不懂这个规矩,仗着自己是赵潜的亲侄子在赵府里横行霸道,结果最后被赵府赶了出了,现在其他人自然都学乖了。 不过,赵浩然和赵无极两人却只是对赵桓点了点头,没有像其他那样恭敬行礼——虽然赵桓上次帮助赵浩然解围,但是这两人一向都是以读书人的身份自傲,不可能像其他人那样对赵桓恭敬行礼的。 “大家都坐吧!” 对于赵无极和赵浩然的态度,赵桓也不以为意——毕竟这两人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投靠赵府,他在赵潜身边坐下后,示意让众人坐下说话。 “桓儿啊,你来的正好!” 等到赵桓坐下后,赵潜对他笑笑,指了指下首坐着的赵无极和赵浩然道:“浩然和无极年前就过了童生试的县试了,而还有十日便是童生试的府试,浩然和无极到时都要前往登州府应考,在此之前要在赵府暂居以便温习功课,以后桓儿你要多照顾下他们!” “祖父放心,这是孙儿应该做的!”赵桓笑笑点头答应,这才明白两人为何会和赵远等人一起到赵府来。 童生试也叫童试、童子试,每年一次,由各省学政主持。包括县试、府试和院试三个阶段,三次考核全都合格后就能取得生员资格,也就是秀才了。 秀才虽然是最低等的功名,但却已经可以见官不跪了,社会地位大大提高。对普通百姓来说是一个质的改变。 “桓儿,还要多谢你上次帮浩然解围!” 赵浩然的父亲赵瑺也来了,他对赵桓感激地拱了拱手,然后转头对赵浩然说道:“浩然,等你以后考中了功名,一定要记得你九爷爷和桓兄弟啊!” 赵桓听得暗自想笑。想不到赵瑺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也会玩心计,他这么说自然是担心赵浩然在赵府受到怠慢了。 “呵呵,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 赵潜笑道:“若是浩然和无极能考中功名,这也是我们整个赵家族人的荣耀!” “九爷爷放心。浩然今年定然能考中秀才,明年还要去济州府参加乡试,成为举人,为家族争光!”赵浩然一脸傲然答道。 赵无极年纪较大,已经参加过三次童子试都未过,至今还只是个童生,他知道童子试并不是那么容易过的,过了第一关的县试根本不能说明什么。因此只是微笑着听赵浩然夸夸其谈,并未开口说话。 “呵呵,难得浩然你有如此雄心。以后我们赵家族人说不定都要依靠你了!” 听到赵浩然的豪言,赵潜笑着打趣道——他倒是真心希望赵家能多出来几个有出息的人。 厅内其他人也都笑了起来,只有赵桓脸上笑着,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赵桓知道这大明天下即将大乱,即使考中状元有能有个屁用?况且就连周思源这样一个堂堂县令都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就更不会将这被大明读书人最重视的科举放在眼里了。 不过赵桓自然不会说出来扫众人的兴。况且其他人也未必会信。 接下来赵潜给赵远、赵浩然等人安排了住处,而送他们来的赵瑺等人。则在赵府吃了顿饭后就赶着牛车回去了。 赵远和其他七名要投靠赵府的人被安排在了府内家丁居住的惊蛰院旁边的春分院里,而赵浩然和赵无极两人则分别被安置在了立夏院和立冬院里。赵潜还特意给他们安排了两个侍女伺候。 这栖霞县的赵府比在文登县时要大得多,十余个院落,其名称以二十四节气命名。其中四座“立”字开头的院落最好,四座带“分”和“至”字的院落次之,其余再次之。 这大明的读书人地位高,已经是深入人心的了,赵远等人虽然被区别对待,但也并未有什么不满——谁让他们大字不识一个,连童生都不是呢? 第二日的时候,赵远和其他七名新来的赵家庄人,卯时时就被人叫了起来,让他们开始跟随在赵府的那些衙役们一起操练。 赵远等人来之前就已经听人说起要操练的事情了,因此并未有什么抵触,乖乖地加入操练队伍中去了。 而赵无极和赵浩然两人只是在赵府暂住,并未投靠赵府,自然不用跟着一起操练了。 其实赵桓现在手下并不缺少人手,已经不必像他刚入赵府时那样,逼着所有人进行操练了——比如赵府现在的家丁,赵桓又从来没有操练过他们。 但是,赵桓却是准备要重用赵家人的,这才会强制要求赵远等人操练——当然,若是这些人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那赵桓也没有办法。 赵远等人并不知道赵桓的良苦用心,但在那些衙役的监督和鞭笞下,也只能老老实实地从站队列开始操练——他们还没有加入赵桓手下的体系中来,自然不知道能得到赵桓的特意栽培是多么幸运,有多少人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赵桓每日卯时也必然要早起和众人一起操练,不管是在泥洼坡寨的时候,还是在赵府里的时候,从来没有偷懒过,这也让他本来文弱的身体变得健壮了许多。 等到众人操练完毕,已经到了辰时,此时早饭也已经准备好了,赵远等人和其他衙役一起吃饭,而赵桓不则要去客厅赔赵潜和赵琦吃饭。 进入客厅后,见到赵潜已经落座,而赵琦要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并不在府里。 此时饭菜也已经准备好了,不过赵潜并未动筷,明显是在等他。 而除了赵潜外,赵浩然和赵无极两人也在。 “呵呵,桓儿来,坐!”见到赵桓进来,赵潜笑着让他坐在了自己身边,赵浩然和赵无极也对赵桓打了个招呼。 赵桓坐下后,打量了下桌上,发现今日的饭菜比往日要丰盛许多,念头一转,就明白赵潜这是想要拉拢赵浩然和赵无极两人。 赵潜并不知道赵桓已经架空了一个县令,成了这栖霞县的无冕之王,还当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总捕头呢!而赵浩然和赵无极两人都是读书人,万一过了此次童子试,马上就成为了秀才,身份倍增,对于赵潜这种区区商户来说,倒也已经是值得拉拢的对象了。 特别是赵浩然,据说在文登县还算是小有才名,同过此次童子试问题应该不大,说不定以后还真的能考中举人,光宗耀祖呢。 “来来,无极、浩然,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就当是自己家一样!”赵潜笑容满面地招呼赵浩然和赵无极两人吃饭,席间还不时为两人夹菜,显得很是亲热。 看到赵潜舍下脸皮,对两个后辈如此赔笑,赵桓心下感动,知道赵潜如此拉拢两人,其实是在为自己铺路——毕竟赵潜年事已高,而赵浩然和赵无极两人即使真的能成才恐怕也要十几年之后了,说句不好听的,到时候赵潜恐怕也已经入土为安了。 “也许,该将自己的实力给祖父透漏一些了!”赵桓心中暗自决定。 赵桓原本是有些担心赵潜无法接受自己胁迫县令这种无法无天的行为,但是见他一切都是为自己着想,感动之下还是准备稍微透露一些——毕竟,以赵潜的精明,这种事恐怕也很难瞒过他太久。 等到吃过饭后,赵桓就离开了赵府,带人往他以前住过的小院赶去。 如今那座院落已经让给赵小宝住了,毕竟赵桓不在时赵小宝要处理这栖霞县大大小小的事情,即使是周思源这个县令有什么事也要派人先赵小宝他请示才行,住在赵府的话人多眼杂,不太方便。 “总捕头,你来了!” 听到手下禀告赵桓到此,赵小宝连忙带人迎了出来。 赵小宝昨日就知道赵桓回到了栖霞县城,只是他正好要忙着处理一些事情,因此并未到赵府去见赵桓——赵小宝知道赵桓是个务实的人,对于这些虚礼并不在意,若有事的话定然会主动来找自己,而要是自己为了见他耽误了一些事的话,绝对是会挨骂的。 这么久没见赵小宝,赵小宝又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唇边已经长出了一些灰色绒毛,看起来成熟了一些,也不复以往在赵府当家奴时那种唯唯诺诺和卑躬屈膝的样子了,显得精明干练许多。 “环境果然是最能锻炼人的!” 赵桓满意地点了点头。赵小宝刚坐镇栖霞县时,没有什么经验,出了不少漏子,还要靠赵桓给他擦屁股,但是最近他做的事已经让赵桓越来越满意了,已经足以独当一面。 “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两人进入书房,赵桓也不废话,坐下后直接对赵小宝问道——他问的自然是让赵小宝采购铁矿石和成铁之事。(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动手 虽然泥洼坡寨目前还有点铁料存货,但此事关系到泥洼坡寨以后的发展,由不得赵桓不重视。 “小人已经已经将此事办妥,明日完成最后一桩交易,就能将铁料运送到泥洼坡寨中!” 赵小宝说着,将一本账簿交给赵桓道:“这时这几日收购铁矿石和成铁所用花费,还请总捕头过目!” 在大明,盐属于官方专卖,而铁虽然允许民间买卖,但对其管制却很严格,大规模买卖很容易引起官府的注意。 不过如今大明对于地方上的管制早已不如以往,官员也*不堪,只要肯花钱自然能摆平——那些山西的晋商,大规模地往满清的地盘走私铁和粮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而且赵小宝本来就是使用的栖霞县官方的身份做事,虽然这一次购买的铁矿石和成铁都有数千斤,但是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麻烦。 唯一比较麻烦的地方就是,有些贾担心和官府做生意会被赖账,担心赵小宝的信誉问题,还是赵小宝亲自带着足够的银两,跟这些商贾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才最终完成了交易。 “辛苦你了!”赵桓对赵小宝点了点头道。 由于需要的铁料太多,一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拿出这么多的铁,因此赵小宝联系了十余家商贾,并且每家都需要他亲自去谈,能在这短短几天时间就全部谈成,的确很不容易。 “小人原本只是一介家奴,小少爷不嫌弃小人卑微,委以重任。小人唯有鞠躬尽瘁、肝脑涂地以报小少爷的知遇之恩!” 听到赵桓这么说,赵小宝脸色郑重地对赵桓跪下说道。 赵小宝虽然喜欢拍马屁,但是这次倒是说的很是真诚——以前,在他眼中,像周思源这种县官大老爷就是高不可攀的人物。哪里能想到会有一天,县令大老爷做事竟然都要来请示自己? “呵呵,你小子……起来吧!” 赵桓笑着摇了摇头,道:“才不过经营区区一个县城你就满足了?以后……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赵桓清楚满清即将入寇中原,他若是不想剃发做满清的包衣奴才,就必须起来反抗!可仅靠这栖霞县一县之地却无异于螳臂挡车。想增加自己的力量,就必须不断扩大地盘——这也是他为何一直对文登县垂涎三尺的一个原因。 不过赵小宝眼界毕竟还是太窄,这种事还不适合现在就告诉他,因此赵桓说了半截后就住口不语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 向赵小宝询问了一下最近栖霞县城发生的事后。赵桓突然语气一转,变得冰冷起来:“派人去登州城,给我抓两个人回来!” “是何人?”赵小宝有些疑惑地问道。 “张术、张机!” 赵桓说起这两个人的名字,一股仇恨的情绪突然从心底升起,却又被他强自压了下去。 “张术?张机?” 听到这两个名字,赵小宝一愣:按照这个时代人取名字的规矩,这两人都是姓张,名中又都带有“木”字。很明显是一对兄弟,而再联想到赵桓之前的名字——张桓,难道…… “这两人乃是前吏部左侍郎张贺之孙、登州新任巡察使张浩之子……”赵桓语气淡漠道。右手却是蓦然握紧。 “果然!” 赵小宝心中暗道,脸上却是露出了迟疑之色:“这……” 如果是别人——哪怕是个皇子,赵小宝也会毫不犹豫地派人去做,可这两人却是赵桓的弟弟,赵小宝却是不敢轻易应下了。 “怎么,这点小事也要让我亲自去安排人手?”看到赵小宝迟疑。赵桓不悦道。 “可是……” 赵忠脸露苦笑之色道:“他们不是总捕头您的弟弟吗?我怎么敢派人去抓,要是万一伤到怎么办?” “什么弟弟?我现在姓赵。早已经不再是张家的人了!” 赵桓脸色愈加冰冷,虽然他并非原本的那个赵桓了。但是只要回想起记忆中那两个“弟弟”对他施加侮辱,赵桓还是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脚。 和赵桓待遇不同,张术、张机两人都是含着金钥匙出声的,在赵桓的记忆中,两人出生、满月、或者周岁的时候,每次张府都是张灯结彩,宾客盈门,登州城的大小官员都会带着厚礼登门祝贺,甚至还有不少为了巴结张贺的官员不远千里远来登州。 等到张术、张机两兄弟到了五六岁时,张贺更是亲自给两人在京城找了当时的儒学大师王夫之,跑到这登州来给两人启蒙! 而赵桓当时已经八岁了,却只能跟着张府的仆人家丁学习识字,儒学经意也只能偷偷找王之请教。 张术、张机这两兄弟从来就没有称呼过赵桓兄长,从五岁六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是称他“贱种”——这明显就是大人教唆的,否则小孩子哪里知道这种骂人的语言。 可以说,赵桓的童年就是在这两兄弟的侮辱谩骂中长大的,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两兄弟的心思愈加恶毒,变着各种花样的来整治赵桓,终于让赵桓年仅十五岁时就少年夭折——现在的赵桓之所以能够借尸还魂穿越到这大明朝,这两兄弟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虽然张贺和张浩两人长年在外地为官,偶尔才会回登州的张府,但张术、张机两人对赵桓的所作所为在张府几乎已经尽人皆知,赵桓不相信两人真的就是毫不知情——况且,最近两年张贺还已经致仕,可是常年待在府里的。 这些事,赵桓并没有告诉赵潜等人:一来赵潜不过是一商户而已,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难道还能跑到张府去找张贺的麻烦吗?二来,赵桓也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赵桓了,虽然情绪有时候难免会受到这身体原主记忆的,但是赵桓的理智却很清醒的知道自己是谁。 知道自己情绪又有些失控了,赵桓深吸了口气,平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淡淡对赵小宝解释道:“我此举并非为了个人恩怨,而是为了应对张浩这个新任的登州巡察使……” 赵桓将周思源昨日告诉自己的事情,讲给了赵小宝。 因为此事涉及到赵桓的亲生父亲,父子相斗,算是家丑,不可外扬,未免赵桓怪罪,周思源并没有告诉赵小宝等人,而是将赵桓从泥洼坡寨叫来后亲口告诉了他。 “原来如此!” 听赵桓说完,赵小宝神色也郑重了以来:州府巡察使,绝对不是现在的他们能够招惹的起的,难怪赵桓会出此下策。 “小人即可安排人手……不,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小心亲自去跑一趟吧!”赵小宝肃声对赵桓请命道。 “好,人手你随便选!” 赵桓略一犹豫,点头答应道:“不过你们要注意安全,若是事不可为,以保全性命为上!” 这是赵桓一向的用人原则:任务可以失败,但是一定要保全性命——况且,赵小宝此去,必然选择战斗力和忠心都是最强的精锐,损失一个赵桓都会心疼的。 虽然此举看似有些妇人之仁,非是一个枭雄所为,但却是赵桓手下甘愿为他效命的一个重要原因。 而且,赵桓一向非常认同那句:存人失地,人地两得;存地失人、人地两失。他认为,只要人没事,一切都可以重来。 赵小宝当天就带齐人手出发了,带去的五十人中大部分都是救国会成员,其他也都是老衙役,对赵桓足够忠心,不论事情成败,都不用担心有人会出卖赵桓。 赵桓和赵小宝分别后,就神色如常的回到了赵府,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他让赵小宝做的事,自然不会告诉赵潜。 “祖父,您不用再屈尊刻意结交赵浩然和赵无极两个小辈了!” 回到赵府,赵桓从护卫衙役那里知道,赵潜又给赵浩然和赵无极两人每人送去了一百两银子的“零花钱”,而那两个小子竟然也毫不客气的接受了,他不由感觉有些无奈,只好亲自找到赵潜,准备透漏一些自己的底细——他倒不是可惜那一百两银子,而是为自己祖父如此屈尊感觉不值。 “呵呵……” 听到赵桓如此说,赵潜先是笑笑,然后正色对赵桓道:“桓儿,虽然你现在身为栖霞县总捕头,看似风光,也能照顾我们赵府的生意。但是,你这个职位却也并非什么正经营生,等周县令任期一满,下一任县令就未必会再用你了,以后你还是得要经商……可是商人钱多而位卑,随时都会被人宰割!难得浩然这孩子颇有才气,又是同族,若他以后取得功名,有个一官半职,能对我赵家照拂一二,那我赵家就可以无忧矣……” 赵潜这这番话都是在为赵桓的以后打算,听得赵桓心中感动,他长了张嘴,道:“祖父大人思虑的极是周到,可是如今大明内有贼寇横行,外有满清虎视眈眈,内忧外患之下,形势已经危如累卵!就算这赵浩然中了状元、当了官又能如何——若是手中无兵无将,他说的话又有谁听?孙儿现在虽然不过区区一个总捕头,但是现在也有了千余人追随,只要将这些人抓在手里,谁又能奈我何!” 说道最后,赵桓语中已经显得有些大逆不道——这还是怕吓到赵潜这老人家,赵桓已经尽量说得委婉了些的。(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出事 尽管赵桓语气隐晦,但赵潜还是从他话中听出了那种不臣之心,不由吓了一跳,一下子站了起来,向客厅外面看了两眼,才压低声音道:“桓儿,你怎么会有如此想法?以后还是切莫再说了!” 虽然赵潜对于大明并非死忠,但也从来没有起过赵桓这种“有兵就是草头王”的念头。 自己还未多说,赵潜却如此紧张,赵桓心中也是无奈:毕竟这个时代的普通百姓,对于君权还是非常敬畏的。 不过,赵桓并不想赵潜再屈尊结交赵浩然那两个后辈,因此有些话他还是决定跟赵潜说清楚:“祖父,孙儿其实是想说,以后赵府孙儿自能照顾周全,无须去求别人……” “等等!桓儿,你说你手下有上千人?” 赵潜突然打断了赵桓的话,想起刚才赵桓所言,突然惊诧问道。 作为商贾,赵潜原本是对数字最敏感的,可是刚才被赵桓大逆不道的话语震惊,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这栖霞县明明只有八百名衙役,赵桓为何说有千名手下?难道…… 赵桓原本就想将此事透露一些给赵潜知道,因此也没有隐瞒,伸手指了指锯齿山方向,低声道:“孙儿在那里,还有数百人!” “什么!” 赵潜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是听到赵桓亲口说出来,还是吃了一惊,声音蓦地提高,然后又压低声音斥道:“桓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可是私蓄兵丁,罪同谋反呐!” 商贾蓄养的护商队或者那些大户人家请的护院都是需要向官府报备的。而且人数上有极为严格的限定,像赵桓这样在山中秘密蓄养兵丁,不是谋反是什么?难怪就连经商多年、城府如海的赵潜,听后都会脸上变色,惊呼出声。 “祖父不用担心。孙儿这些手下都是忠心耿耿,是不会出卖孙儿的!” 赵桓暗自苦笑——自己仅将此一事告诉赵潜,就已经引得他大惊失色,若是将绑架县令家眷、屠戮孙家商队以及袭击登州兵营等事说出来,那还得了? “桓儿,你……唉!” 赵潜原本还想再劝赵桓。但见他如此说话,显然主意已定,只好叹了口气,看着他语重心长道:“祖父年纪大了,也看透了很多事。这朝廷恐怕真的撑不了几年了!只是出头的椽子先烂,桓儿在拥有足够的实力之前,切记一定要韬光养晦,不可强出头!” “孙儿记下了!”赵桓脸色郑重地对赵潜行了个礼。 赵潜自然知道赵桓的行为会给赵家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有责怪赵桓,反而悉心教诲,这让赵桓心中感动——赵桓并没有说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的话,那太矫情了!在这个时代。他的所作所为若真的被追究起来,不但赵府满门都要被问罪,就连赵家庄也会被血洗。这是毫无疑问的。 赵潜知道了赵桓的实力和野心后,自然不会再去刻意去结交赵浩然和赵无极两人了,这也正是赵桓的目的。 祖孙两人又交谈片刻,突然有下人来报:周文方突然造访。 赵潜连忙带着赵桓迎了出去。 赵潜和赵桓刚迎到前院,就见到了一脸急匆匆神色在院中踱着步子的周文方,赵潜知道周文方很注重养气的。能让他面现急色,定然是出了大事。不由心中一紧,连忙上前问道:“文方。可是出了什么事?” “是群儿出事了!” 以两人的关系,也没必要客气,周文方直接开口道:“群儿前几日从海阳县乘船去南直隶进货,本来官府方面已经打点妥当,海盗那边只要缴纳一定财物也可以畅通无阻,可是没想到在群儿回来的时候,还是出事了……” 周文方一边说着,一边跟赵潜、赵桓三人一起进入了客厅后一一落座,赵潜同时吩咐家丁上茶。 赵家被孙家动用官府的关系扣下了一船货物后,就一直没有再走过海路,最近一直都是在跟登州城的鲁王府商铺做生意。 而周家则一向都是走海路从南直隶进货,各方面的关系都早已打点妥当,以前从来没有出过什么意外,这次出事的确让人非常意外。 “是不是孙家知道了群儿在帮助我们赵家运送铁料的事情,所以从中捣鬼?” 听到周文方说到这里,赵潜有些愧疚地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以前,赵府被孙家逼迫的时候,周文方曾经主动说过要帮助赵家,以周家的名义偷偷从水路帮助赵府进货,不过赵潜为了怕连累周家拒绝了。 而这次因为赵桓催用铁料甚急,赵潜才请周文方出手,让他帮忙从南直隶走水路运送一批过来,因此听到周群出事,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孙家知道了此事,这才对周群下手的,因此心中很是愧疚。 “赵大哥无须自责,这次并不是孙家动的手脚!” 周文方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道:“其实不止是群儿,这登州许多出海的船队都出了事情!” “这是为何?”赵潜有些惊讶。 朝廷的海禁政策早已名存实亡,只要给港口水师缴纳一定钱财就可以随意出海,而这东海海盗也算讲规矩,每次通收取一定的过路费后就可以畅通无阻,并不会做杀人越货的事情,因此这几年山东附近的航道都很稳定,除了遇到天灾,很少听说有船队出事的事情。 周文方脸色更苦了:“我已经派人去打听过了,说是刘香和郑一官这两个大海盗在东海打了起来,海路断绝,出海的商贾都受到了影响,现在还有许多商贾没有任何音信传来!” 周文方说的郑一官就是福建水师游击将军郑芝龙,虽然郑芝龙早在崇祯元年就被朝廷招安了,但因为他和刘香一样仍然继续在东海征收“过路费”,因此这大明人仍然以海盗视之。 郑芝龙原本属大海盗颜思齐麾下,后来颜思齐病逝后顺利上位,又与刘香结成联盟,两人不断吞并其余海盗来壮大自己,最终成了这东海上的两个巨无霸。 两人将这东海一分为二,划分了各自地盘,其中从渤海湾一直到宁波府都划归刘香,宁波府以南则归郑芝龙。 因为当时刘香的势力明显强于郑芝龙,且两人联盟也是以刘香为主,因此刘香占据的地盘明显要比郑芝龙大的多。 不过后来证明,刘香非常缺乏商业头脑,虽然郑芝龙的地盘要比刘香小许多,但是因为接近日本以及吕宋等南洋诸国,海贸更加繁荣,每年赚取的利润都是刘香的数倍。 这自然就引起了刘香的嫉妒和眼红,再加上郑芝龙后来又受到朝廷招抚,两人之间的矛盾因此日益加深,在东海上的摩擦不断。 不过为了避免两败俱伤,两人还算克制,并未发生大规模的冲突,因此东海这几年还算较为平静。 “这……这如何是好?” 听周文方讲完,赵潜也是脸现急色:“刘香和郑一官两人都不好惹,这一旦打起来恐怕不是短时间内能结束的!而且这登州水师也就是个样子货,恐怕根本不敢出海查看,这如何去寻找群贤侄的下落!” 周群是为了应自己所求去南直隶购买铁料才会出海的,若他出了什么事,赵潜恐怕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而大明水师早已腐朽不堪用,否则郑芝龙当年劫掠沿海各地的时候,朝廷也不会拿他没有任何办法,最后只能招安了事。 现在两大海盗势力在东海大战,这登州水师别说会出海查看,恐怕很快就要直接封闭港口,到时候即使是找到船只也无法出海找人了。 赵桓也是无奈:周家屡次帮助自己,这次也是为了帮自己而出事,赵桓自然想尽力帮忙!但他手下的衙役虽然战斗力不错,但却从来没有操练过水战,恐怕到了海上直接就成了软脚虾,即使有心帮忙也是无力。 赵桓这时才发现了自己的最大短板——那就是,没有水师! 登州地处半岛,三面环海,不管从登州是前往京师还是南直隶,水路都是最快捷的通道! 现在赵桓的势力只是在栖霞县这一县之地还不觉得,若是今后将势力扩充至整个登州,甚至莱州的话,没有水师简直就是致命的弱点——不但会直接困死在这一隅之地,别人利用水师也可以随时来攻打自己,简直防不胜防! “赵大哥,我只有群儿这一子,无论如何,我都要出海一趟!” 周文方突然一咬牙,站起来对赵潜行了个礼道:“只是洋儿和嫣儿还年幼,若是我回不来了,这两个孩子就托付给赵大哥了!” 说完,周文方转身就要离开。 “文方兄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赵潜上前拉住周文方的衣袖,苦笑道:“群贤侄本就是为了帮助我赵家才出事的,我赵家岂能坐视不理!就算要出海寻找群儿,老哥也陪你一起去!”(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渔村 “祖父、周爷爷,你们都那么大年纪了,怎可出海?此事还是孙儿去做吧!” 见到两人都要出海去寻找周群,赵桓只能出来阻止,并且主动请缨——虽然赵桓知道现在出海找人并非明智之举,但是他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年纪这么大的老人去吗? “此时出海危险,怎可让赵大哥和桓儿去?” 周文方连连摇头,对赵潜和赵桓两人正色道:“你们都不用说了,我意已决!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此次就连我府内的家丁都没有带,怎能连累赵大哥和桓儿!” 说完,周文方推开赵潜拉着他衣袖的手,直接走了出去。 “桓儿,你快想想,有和办法能帮你周爷爷找到你周叔?若真是让你周爷爷一个人就这样直接出海的话,恐怕真的就凶多吉少了!” 见到周文方头也不会的离去,赵潜有些着急地对赵桓问道。 若是以前,赵潜恐怕不会以为赵桓这么一个少年能有什么主意,但是赵桓刚才对他说的话,却让他已经不再将赵桓当成一个普通少年来对待了。 “这……”赵桓皱眉沉思了起来:他觉得现在最好是以静制动等消息,胡乱出去盲目寻人并非是个明智的决定,但他也知道周文方只有周群这么一个儿子,恐怕听不进去这种说辞,难道自己还能派人强制控制住他不让他出门吗? “祖父,恐怕周爷爷是不会听劝的,我看还是我亲自带人跟周爷爷一起去吧!” 赵桓无奈苦笑了一下,然后对赵潜道:“祖父放心。由我带人亲自护卫,即使找不到周叔,也能护得周爷爷的安全!” 不管是从私人感情还是从道义上来讲,他这趟看来都必须亲自去不可了。 而对赵潜说的话,赵桓其实有些吹牛了:大海之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即使他手下衙役战斗力再强,到了海里不识水性还是一样会身不由己——他这么说只是不想让赵潜担心而已。 “既然如此,那桓儿你一切小心!” 听到赵桓这么说,赵潜稍微放心了一些——他自然不想让赵桓出去冒险,但是周群是为了帮助他们才出事的,赵潜不可能放任不管。 离开赵府后。赵桓当即将最近一直作为自己护卫头领的马国炜找了过来:“国炜,这次你就不用跟去了,留在栖霞县城暂代赵小宝的位置吧!” 赵小宝走了以后,栖霞县城的一应事务都是赵桓亲自处理,他现在也要离开了。只能再留下一人来接管了——而现在他手下能识几个字,又足够忠心的,也就只有马国炜了。 “这,可是总捕头的你的安全……” 马国炜自然不会违背赵桓的命令,但还是有些担心赵桓的安全问题。 “无妨,赵阳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次让他接替你的位置,跟在我身边!”赵桓摆摆手道。 赵阳在赵府养伤日久。伤势已经没有了大碍,早就嚷嚷着要归队了,不过赵桓担心他伤势留下什么隐患。又强令他在赵府里养了了一段时间,赵桓身边现在无人可用,也是该让他回来了——不过,赵阳属于有勇无谋的一类人,而且大字不识一个,否则赵桓就可以让他留下处理栖霞县事务了。 “有赵阳排长在。那小的就放心了!”马国炜松了口气。 马国炜知道赵阳是跟随赵桓身边最久的一批人之一,战斗经验丰富。当初赵阳当上排长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而已。有赵阳随行护卫,赵桓的安全应该无碍。 因为此次要乘船出海,万一在海上遇到敌人长枪兵基本无用,因此赵桓挑选的五十名随行护卫中除了十名木盾兵外,其余都是火铳兵,长枪兵一个也没有带——这五十人已经是赵桓能带的人数上限了,而且还必须隐瞒身份,扮作周府的家丁护卫,否则是不能随意跨境的。 赵桓所带的这些人都是杀过人见过血的栖霞县老衙役了,而且这些人虽然同样没有海战经验,但起码懂些水性,不用担心掉海里会被直接淹死。 让这些人换上便装,分批离开了栖霞县城后,就直奔周文方的周家大院而去。 赵桓到时,周文方已经令人在准备出行需要用的东西和银两了——由于此次太过凶险,周文方准备一个人到了海阳县后雇船出海,竟然一个家丁护卫都不带。 “桓儿,你怎么……” 见到赵桓到来,周文方先是一愣,待见到身后五十名衙役时,脸色一变道:“桓儿,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此次我一个人去,一个人都不带!” “周爷爷,我已经答应了祖父要随行保护你的安全!” 赵桓知道无法说服周文方在家中等消息,因此也没有白费口舌,只是将赵潜抬了出来。 “这……” 见到赵桓语气坚决,周文方知道赵桓之意已决,只好点了点头,有些感动道:“那就多谢桓儿,肯陪老夫走这一遭了!” 既然决定一起出海,周文方也就不再耽搁,将东西银两准备停当后,将府内事务交托管家后就和赵桓一起离开了周府。 周文方坐在了马车中,赵桓和其他衙役扮作护卫跟在车后面,那些木盾兵使用的木盾也都藏在了马车里,火铳和火药则随身携带。 海阳县就在栖霞县城南边,而赵桓和周文方要去的则是海阳县最南边,距离栖霞县城百里的海阳所。 海阳所驻扎着一个千户所的水师,控制着海阳县的所有港口,所有想要出海的船只,都必须要经过这千户所同意才行。 不过,等到周文方带着赵桓以及充作周府护卫的五十名衙役到达海阳所的时候,却被这里的谁是官兵告之,这海阳县的所有港口已经全部关闭,所有船只都不得再下海! 这海阳所之所以要关闭港口,自然是担心这里受到正在东海大战的郑芝龙和刘香这两股势力的波及,毕竟两人如今名声极响,凡是在这海边讨生活的,恐怕没有不怕他们的。 这次海阳所关闭港口的意志甚坚,即使周文方送上了整整千两白银,也没有让这海阳所的千户松口。 周文方还想求情,却被不耐烦地海阳水师给赶了出来。 “唉,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被海阳所的水师赶出海阳所后,周文方好像突然苍老了十岁一般,不时抬头向远处的海中望去,希望能看到周群乘坐船只的影子,可惜一切却都是徒劳。 周文方也是昨日才刚知道东海出事的事情,那时候港口尚未封闭,他就是从那些回来的人口中得知的东海的事,可惜今日再来已经有些迟了,港口封闭,即使那些回来的商贾也要经过严查后才会放入港。 赵桓看得心中不忍,对周文方问道:“周爷爷,这附近还有没有其他小点的港口?” 海阳所的水师不过千余,这海阳县的海岸线却有数十里,这点人手未必能看守的多么严密,否则也不会经常有海盗偷偷上岸劫掠了。 “对了,我怎么没想到呢!” 听到赵桓的,已经有些失了方寸的周文方面色一喜,道:“我知道西边不远有座渔村,那渔村海湾内正好有一座小岛,有百姓在上面建了一座港口,经常有人从那里秘密出海……” 周文方是土生土长的登州人,在栖霞县生活了数十年,对于这周围的一些隐秘比赵桓清楚的多,刚才只是着急下大失分寸而已,经过赵桓提醒后立即想了起来。 周文方说的那个小渔村据此只有十余里,赵桓带人跟着周文方走了片刻就到了那里。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几人刚一接近那小渔村,就被那渔村的百姓发现,顿时呼啦啦围了上百人过来,这些人手中握着鱼叉,眼神充满警惕的看向了赵桓和他身后的五十名衙役。 虽然赵桓身后的衙役都是穿得便服,但是由于长期操练,又都杀过人见过血,往那里随便一站就和普通人迥异,身姿挺拔、眼神凌厉,让人望而生畏。 “众位兄弟不用紧张,我们只是想借个路而已!” 周文方对那带些渔民中那带头的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拱了拱手赔笑道。 “借什么路?我们这荒野乡村,哪有什么路可借!”那中年汉子语气冰冷,虽然是在回答周文方的话,但是眼神却是一直在盯着赵桓等人打量着。 “大哥,他们看起来像是官兵!” 在那中年汉子身后,一个二十多岁看起来很是机灵的年轻人,凑到这中年汉子耳边低声说道。 虽然他们说不出来赵桓身后衙役身上那股非同寻常的气质为何物,但是却本能的将他们和官兵联系在了一起。 “你们走把,我们这里不欢迎外人!” 听到这年轻人的话,那中年汉子语气更冷,他身后的百余名渔民也都握紧了手里的鱼叉,眼神不善地看向赵桓等人,大有一言不合就要一拥而上的架势。 赵桓身后的衙役数量较少,但是面对这些渔民却是脸色平淡,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港口 “这位兄弟,你们误会了,我们真的是借路的!” 见到对方误会,周文方连忙将提前准备好的银两递了过去,表明身份道:“老夫是栖霞县的周文方,犬子周群前几日出海至今未回,因此老夫才想带家丁护卫出来寻找……” 接着,周文方将港口封闭,被海阳所水师官兵赶出,不得不另寻港口出海的事情说了出来。 “栖霞县的周老爷?您的名字我倒还真的听人说过……” 那带头的中年汉子才接过周文方递来的银两,在手里掂了掂后,笑道:“好吧,周老爷,你可以过去了!” 说完,这中年汉子挥了挥手,让人让出了一条仅能让一人通过的道路来。 见此情景,周文方脸色一变:“你这是……” 这中年汉子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对赵桓等人道:“嘿嘿,周老爷自去便是,这些兄弟看起来并不像是家丁护院,我看还是不用进去了!” 周文方这才明白被对方耍了,不由怒目而视:“你!” 赵桓却是脸色平淡地拉住了还要上前理论的周文方,他早就看出这些人不会那么轻易地相信自己等人的,因此也懒得废话,直接对身后衙役命令道:“准备战斗!” “哗哗哗!” 听到赵桓的命令,他身后本来散乱站着的衙役们如同变魔术一般,几个呼吸之间就站出了一个如同豆腐块般整齐划一的队列出来。 同时,这些衙役藏在腰间的火铳也被端了起来,黑黝黝的枪口指向了周围的渔民。 看到赵桓等人的反应。那脸色黝黑的中年汉子脸色顿时变得更黑了:“你们果然是狗官兵!” 大明严禁火器,能拥有这么多火器的非官即贼,这中年汉子先入为主下,以为赵桓等人定是官兵伪装,来此查封港口的。 那岛上港口是这些渔民所建。平日以此港口出海打渔,或者收取一些想借此港口停靠船只的银两为生,若是此港口被封,那他们这些村民的生计也就断了,因此哪怕被赵桓等人手中的火铳吓得浑身发抖,这些渔民还是没有一个选择后退的。 “桓儿。且慢动手!” 周文方原本被这些渔民气得胡须发颤,但他虽是商贾,却饱受儒家文化熏陶,眼见到一场流血冲突即将发生,心生不忍。连忙叫住了赵桓——他可是知道赵桓等人将栖霞县贼寇杀得血流成河的事情,自然清楚这些渔民面对他们只能是一边倒的被屠杀。 “这位兄弟,你也看到了,若我们真的是官兵,你们这血肉之躯可能抵挡的住火器之利?” 周文方上前对那黑脸汉子说道:“尔等若是不信我的身份,可将你们村中的姜二狗叫来,一问便知!” “你认识二狗叔?” 听到周文方此话,那黑脸汉子迟疑了一下。对身边那年轻人低语了一句,那年轻人随后小跑着离开了。 很快,那年轻人回来了。在他后面还跟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的秃顶老者。 “呦!这不是周老爷嘛!” 一见到周文方,这秃顶老者顿时一脸谄媚笑容的快步迎了上来,同时转头对那黑脸汉子使了个眼色,训斥道:“姜新,你个王八犊子,怎么那么没有眼色?这位栖霞县的周老爷。你也敢拦?你们这些龟孙子还不快点让开!” “可是二狗叔,这些人……” 听到姜二狗的话。那叫姜新的黑脸汉子有些迟疑地看了周文方身后的赵桓等人一眼——既然得到姜二狗的确认,周文方的身份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他身后的那些人很显然不是普通人。 “周老爷的为人在栖霞县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怎么会勾结官兵呢!” 这姜二狗显然对周文方很是了解,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赵桓等人一眼道:“虽然老夫不知道这些兄弟是何来路,但既然是跟周老爷一路来的,定然不会与我等为难的,姜新你放人便是!” 这姜二狗名字虽然难听,但在这渔村的地位显然不低,那姜新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但也只好令人撤开一条路来,让赵桓等人通过。 “来,周老爷,小人亲自领您过去!” 那姜二狗在周文方跟前表现的跟条哈巴狗一般,一脸谄媚的样子迎着周文方等人往那渔村走了过去。 赵桓带人跟在周文方后面,有些疑惑,不知道周文方做了什么,让这姜二狗如此讨好。 这渔村就叫姜家庄,渔村里的百姓都是姓姜。 这些村民见到赵桓等人显得很是镇定,显然对于这些外来者已经习以为常。 “长胜、狗蛋、麻子……你们跟我到岛上一趟!” 姜二狗在村子喊来了五个年轻人,然后带着众人绕到了村子后面。 这村子后面就是一处海湾,可以直接眺望到一望无际的大海。 而这里也搭建了一座小港口,港口停靠几艘小舢板渔船。 “周老爷、诸位,都上船吧!” 姜二狗领着赵桓等人上了五艘小渔船,然后让那被他叫来的五个年轻人开始划船。 这舢板渔船很小,上面还有很重股鱼腥气,每艘上去十余人就已经很是拥挤了。 在这渔村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很清晰地见到前面的小岛了,不过所谓“望山跑死马”,众人驾驶这小舢板,晃晃悠悠地行驶了半个时辰才靠近那岛屿。 而这一路上从姜二狗和周文方的交谈中,赵桓也了解到了他为何对周文方这么恭敬的原因。 原来,两年前,朝廷水陆并进,派遣大军前来围剿孔有德,这海阳县就成了两方水军交战的最前线,海阳县百姓不得已都弃家逃亡了内陆。 当时,姜二狗带着一家老小,就是逃到了栖霞县里。 由于逃得太过匆忙,姜二狗一家衣物和钱粮都是一点没带,到了栖霞县后饥寒交迫,只能流落街头,沿街乞讨。 屋漏偏逢连夜雨,姜二狗的五岁的孙子此时也正好生病发了高烧,眼看着都快不行了。 而就在此时,周文方在周家商铺门口搭起了粥棚,为那些逃难来的百姓免费施粥。 见到来领粥的姜二狗一家后,周文方二话不说,不但施舍给了他们衣物、棉被等物,还帮姜二狗的孙子请了个大夫,这才让其转危为安。 等到孔有德逃往建州后,姜二狗一家也返回海阳县,不过姜二狗逢年过节也不忘到周家庄去拜会周文方,这姜家庄有隐秘港口的事情,就是姜二狗告诉周文方的。 “此岛不错!如今还是正月,这岛上竟然已经绿树成荫,郁郁葱葱……” 接近前方小岛后,赵桓有些惊讶地对姜二狗问道:“此岛何名?” “这岛太小了,也没什么名气,因为这岛上终年都是绿色,我们就都叫它青岛……”姜二狗不以为意地说道。 “什么?青岛!” 听到这个名字,赵桓不由一愣——他前世并未来过山东,还真不知道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岛,竟然就是后世大名鼎鼎青岛。 当然,现在的青岛指得仅仅是这一座小岛,而不是后世的青岛市。 “既然这小岛就是青岛,那这海湾就是请到湾了!”赵桓当即反应了过来。 赵桓前世虽然对青岛不太了解,但也知道这里在后世可是极其重要的国际贸易口岸和海上运输枢纽,而且矿产极为丰富,是一块宝地。 面对这样一处尚未开发的宝地,赵桓说不动心是假的,可他也知道自己如今实力不足,摊子铺的太大,只能给人各个击破的机会,想要占有这里,也只能等到以后自己实力更强的时候再说了。 如今的这座叫青岛的小岛,还只是一座荒无人烟的小岛,姜二狗带着众人上了小岛后,就沿着一条小道往东南方向而去。 “这里还真够隐蔽的!”跟着姜二狗在这岛上七绕八绕,绕的众人都有些迷失方向了,跟在赵桓身后的赵阳不由嘟囔了一句。 的确,这青岛虽然看起来不大,但是因为树林茂盛,如果没有人带领的话,陌生人上岛后,很容易就迷失方向。而若是沿着海岸线走的话,虽然不会迷路,但是却要多走许多路,况且还有许多如山的礁石挡道,让人不得不绕行。 “到了!” 在姜二狗的带领下,一众人终于穿过了密林,来到了一处海滩。 这海滩地形奇特,两块高达十余米的巨大礁石如同两扇门一样竖立在海滩两侧,不走近看是很难发现在这海滩中间建造的一座港口的。 这港口和姜家庄那小港口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此时这港口前停靠着四艘三层高的楼船、两艘苍山船以及十余艘舢板小船,数十名渔民正在这些船上往下面搬运着东西,船下面还站着几个穿着绸缎商贾模样的人。 “二狗叔!” “二狗爷爷,又有生意上门了?” “……” 见到姜二狗过来,那些渔民都纷纷跟他打起了招呼。 赵桓注意到,在这海滩的另一边还搭建着几个帐篷,里面隐约有些女子在做饭的身影,很显然是有人长期住在这里的。(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故人 “一般大商贾因为运货太多,只能选择在海阳所那边的大码头卸货,不过有些小商贾因为运货量小,选择在我们这里装卸货物反而更省钱……”姜二狗对周文方和赵桓等人解释道。 周文方虽然知道这么一个地方,但是他们周家以往每次进货较多,都是选择在海阳所那边的大码头装卸货物,还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我们这里地方隐蔽,能来的商贾都是通过熟人介绍才过来的,不知底细的船只我们是不会接收的!” 姜二狗得意地指了指港口的船只对众人道:“那四艘楼船是其他商贾的,但是那两艘较小的苍山船,却是我们姜家村的村民自己打造的,这样没有船只的商贾也可以租用我们的……” “你们竟然还会打造船只?” 赵桓有些意外地看了姜二狗一眼:虽然那两艘苍山船要比楼船小的多,但和舢板船比起来就是巨无霸了,这姜家村的普通村民竟然能打造出来这样的船只,也不简单。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我们姜家村的村民祖祖辈辈生活在这海边,对于打造船只还是有些心得的!” 姜二狗直接领着众人上了其中一艘苍山船,对周文方道:“周老爷,此次小人亲自带各位出海!小人对于这附近海路非常熟悉,即使刘香和那郑一官在打仗,但是只要小心些,避开也不难!” 苍山船分为军用、民用的两种,军用的一般称为苍山舰,上面至少装备两门千斤佛郎机,三门碗口炮。以及噜密炮、火砖、火箭等物。 而这艘很显然是民用的,没有装备任何武器,但也因此腾出了很大的空间,足以供赵桓等人一起乘坐。 这苍山船上有十余个舱室,姜二狗一一将舱室分配给了众人居住。跟着一起从姜家村过来的那五名村民则负责驾驶这艘苍山船。 “周老爷放心,您老一向积善行德,令公子定然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见到周文方上船后一直愁眉不展,姜二狗安慰起他来。 “希望群儿他没事吧!”周文方舒了舒眉,即使他一向不信怪力乱神。此时心中也不由暗自向神佛祈祷起来。 “海上一旦出事,稍微有些经验的船长都知道应该尽量靠近海岸,因此我们如果想要寻找到周公子,就必须沿着靠近海岸线的浅海处行驶!” 姜二狗站在船头,神色严肃地对周文方和赵桓侃侃而谈。没有了上船前的那种谄媚神色。 “而且这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一旦发现有危险,也方便我们弃船登岸!” 姜二狗指了指苍山船舷上挂着的五艘小舢板道:“这东西虽然不起眼,但是关键时刻可是能够救命的。” 赵桓明白他的意思,不由点了点头——这苍山船船体小、吃水潜,而刘香和郑芝龙这种海盗使用的船只要大得多,而且装备大量火炮等物导致吃水很深,无法靠近浅海处。这样自然就降低了遇到危险的几率。 “不过太过接近海岸,则要小心大明水师了!”赵桓提醒道。 他们这艘船是私自出海,并没有海阳所开具的文书。被官兵水师查到是可以直接当作海盗来对待的。 “呵呵,这位公子放心!老夫敢担保,这沿途的大明水师定然都是封闭了港口,龟缩在港内不敢露头,即使见到我们也绝对不敢出来查看!” 姜二狗不屑地撇了撇嘴道:“如今的大明水师已不是百年前的大明水师了,早已没落。否则也不会轮到刘香和郑一官这种海盗做大!” 想起在海阳所见到的那些水师模样,赵桓也不得不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大明水师其实从嘉靖年间就开始了不断衰落。到现在的明末也已经衰落到了谷底。 这种衰落表现在两方面:其一是水师卫所兵的待遇太低,再加上上官盘剥。大多士卒都食不果腹,导致士气低迷,甚至出现大量逃亡现象;其二则是舰船破损,武器奇缺,上面拨发的银两经过层层克扣,百不存一,原来足够打造一艘战舰的钱,到了最后竟然只够买一块甲板的了!这导致大多水师使用的船只和火炮甚至还是百年前的——不得不说,当时建造的质量简直好的吓人,到现在竟然还能使用。 几人说话间,这艘苍山船已经渐渐驶出了港口,一路南下。 苍山船有帆有撸,顺风用帆,逆风则用撸。 幸好如今时节刮得正好是西北风,扬起风帆后此船就轻松行驶了起来,否则栖霞县的衙役们恐怕都要下去帮忙摇橹,而不能像现在这样舒服的躺在船舱休息了。 果然如姜二狗所言,一路往南行驶过去,沿途所有港口已经全部封锁,以往经常在近海处巡视的水师官兵也不见了踪迹。 除此之外,赵桓等人还不时能够见到一些在海面上漂浮着的木板碎片,有时甚至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如同雷鸣般的火炮响声。 “看来刘香和郑一官这次是要动真格的了!”姜二狗有些幸灾乐祸道。 虽然郑芝龙打着剿灭海盗名义和刘香开战的,但是姜二狗他们这些靠海吃饭的却都明白,两人不过就是争地盘而已,不管谁输谁赢都和朝廷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 由于顺风行驶,这苍山船的船速很快,仅用半天时间众人就跨越登莱两州,进入了青州地界。 不过,就在众人经过平山岛附近的时候,却迎面碰上了一艘商船。 两只船队乍一碰面的时候,双方都吓了一跳,以为自己遇上了海盗,都是选择掉头就跑。 但是见到对方竟然和自己一样的反应后,也都明白闹出了误会。 双方一边缓慢靠近,一边互相打着旗语,想要弄清楚对方的身份——不过旗语表达能力有限,也只能知道对方不是海盗,仅此而已。 “嗯?这是……”随着双方船只的靠近,赵桓看清楚了对方船头上挂着的一面“张”字大旗,突然感觉有些刺眼。 “你们是从栖霞县来的?” 双方船只接近后,一个有些苍老、但语气明显有些颐指气使地声音从对方的船上传了过来。 对方的船本来就是高达三层的楼船,甲板比赵桓等人乘坐的苍山船的甲板高了两米都不止,赵桓等人在苍山船上看不清说话之人的样貌,但也能感觉到他语气的居高临下。 更加让周文方和孙二狗等人生出不好感觉的,却是对方楼船上竟然还架着十余门火炮,而且此时这些火炮已经将炮口对准了自己,心下都不禁悔得肠子都青了——刚才为什么又回来呢?早知如此,趁机跑远了多好! “果然是……” 只有赵桓,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心中一震,低下了头去,眼中却是闪过一丝杀机。 对于这个说话的人,赵桓对其可谓记忆深刻,哪怕赵桓的灵魂已经换了个人,但一听到此人的声音,心中还是情不自禁地升起了一丝恐惧和一丝仇恨。 “张府总管——刘通!”赵桓心中默默念着这说话之人的身份和名字。 刘通是随着张浩所娶的第二位夫人刘氏一同进得张府。 随后不久,张府原本的总管张朝,因一点小事出现失误,被刘氏辞退,刘通也随之被刘氏扶上位,成了张府的新总管。 而赵桓噩梦的开始,可以说就是从这刘通上位时起的。 从那以后,赵桓就再也没有领到过一个铜板的月钱,伙食更是差到几乎连奴仆的都不如的地步——当时赵桓仅仅五岁,正是需要营养长身体的时候,他少年时一直都那么文弱,和受到的这种待遇有极大的关系。 而张府中几个因为怜悯赵桓对他很好的家丁、丫鬟,则在刘通的逼迫下或是不得已疏远了他,或是直接被赶出了张府,弄得赵桓后来几乎成了瘟神一样,再也没有一个家丁或者丫鬟敢去侍候他。 而等到后来刘氏接连生下两个儿子以后,赵桓在张府的地位也就越来越低了,而这个刘通更是喜欢当着张术、张机两兄弟的面,变着法的来整治赵桓,以此来逗这两兄弟开心——后来张术、张机两兄弟那么喜欢整治赵桓,就是受此影响的。 可以说,以前那个赵桓短暂的一生之所以如此悲剧,这个刘通就是罪魁祸首。 “在下栖霞县周文方,请问尊驾是……” 周文方并不知道赵桓此时复杂的情绪,他尽管也不喜刘通说话的语气,但见到对方船只豪华,更是用十余门火炮对准了自己等人,也只能忍气吞声,先弄清对方身份再说——现在双方距离这么近,万一对方开火,自己这一船的人定然是要直接粉身碎骨的了。 不过周文方也看得出来对方身份不凡,并非海盗,这也让他心中并不是那么害怕。 “我乃登州张府大总管刘通!” 听到周文方的问话,刘通语气傲然道。 虽然刘通一直在帮张府打理生意,但他一向以吏部侍郎家的总管自居,并不认为自己和那些低贱的商贾是一类人。(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弩 “登州张府?” 听到刘通的话,周文方一怔,不由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赵桓,见他却是低着头,顿时明白他是不想让刘通认出身份来。 “原来是刘总管,久仰久仰!” 周文方客套地对楼船上的刘通拱了拱手道:“老夫还要去寻人,若是无事的话就告辞了!” 对于这种眼高于顶的人,周文方也没有什么好感,并没有去跟他套关系的意思,直接开口告辞。 “别急着走嘛!” 不过,周文方想走,刘通却突然开口将他拦了下来道:“老夫正好有一事需要周兄帮忙,不知周兄意下如何?” 虽然说的是问句,但是刘通的语气中却一点征求周文方意见的意思也没有。 周文方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有心推脱,但被十余门火炮指着,哪里有他推辞的余地?周文方只能无奈道:“不知刘总管有何事要说?但说无妨!” “我们张府有一批货要在前面石臼岛装船,不过那石臼岛港口太小,我们船大无法靠岸,而用舢板装货又太麻烦,因此想借你们的船一用……”刘通淡淡说道,好像说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什么?借船!” 周文方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哪有在这大海上说要借别人的船的?这刘通简直就是没有把自己等人放在眼里。 可是,被对方十余名火炮指着,周文方岂敢说出一个“不”来。 和脸色同样不太好看的姜二狗商量了一下后,众人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了刘通的楼船后面。往石臼岛而去。 石臼岛是日照县境内的一座小岛,赵桓等人刚从那里路过不久,现在只要重新返回。 “不知这张府要装什么货,为何要在石臼岛这么一个小地方?” 姜二狗疑惑地低声对周文方和赵桓道:“我们等会要小心些!” 赵桓也有些疑惑,在他印象中。张贺是很看重自身名声的,而且张府只是做正当生意就赚的盆满钵满了,完全没必要运些私货坏了自己名声。 在刘通的威逼下,两船很快就相继到达了石臼岛附近。 从刘通船上下来了一条舢板船,一个穿着锦服的中年人在七八名家丁的护卫下向着赵桓这边的苍山船驶了过来。 赵桓认出来人正是经常跟在刘通身边办事的刘福,连忙后退了两步。缩在了其他衙役之间。 “走,向岛上靠过去,你们都跟着去搬运东西!” 这刘福身躯肥胖,他身边的三名护卫一起出手托着才将他从舢板上推到苍山船上来,不过此人倒是将刘通说话的语气学了个十成十。一上船就毫不客气地将船上众人当成了奴仆一般对待,命令道:“记住,到了岛上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听的不要听,不该问的更不要问!” 众人见到那楼船上也有上百人的护卫和奴仆,刘福不让他们自己人去搬,却来指使自己,赵阳等衙役顿时不满了起来。想要直接翻脸动手,不过赵桓却是给他们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这石臼岛已经紧挨着海岸了。水位很低,刘通的楼船吃水很深,是过不来的,他们本来准备用舢板船一点点搬运,但是有了赵桓等人的苍山船,则省事多了。直接用苍山船就可以将货物拉完了。 这石臼岛上有一座小港口,港口前有两座哨塔。上面有人影晃动。 见到赵桓等人的船只靠近,这哨塔上的人吹响了警哨。随即就有三四艘舢板船从港口离开向着赵桓等人的船只靠近。 “是我!” 那划着舢板船驶过来的人显然是认识船上的刘福的,见他出面说话,顿时都停了下来,掉头后示意船上众人跟着自己一起返回港口。 等上了岸后,那舢板船上下来的一个赤脚青年走到刘福面前,恭声道:“刘爷,您的货已经准备妥当了,就等着你们装船了。” “都去搬吧!” 这刘福倒是不客气,直接对船上的赵桓等人喝道:“记住小心点,把东西弄坏了卖了你们也赔不起!” 说完,命令跟他一起过来的那七名家丁呵斥、驱赶着赵桓等人下船搬货。 “我倒要看看你们再弄什么鬼!” 隐藏在众衙役之间的赵桓冷冷一笑,低头跟着其他人一起下了船,船上只留下了周文方、姜二狗以及刘福和他带来的两名家丁。 “跟我来!” 那赤脚青年男子还以为赵桓等人是刘福的人,等他们下船后对他们点了点头,就带着他们向港口东边走了过去。 “这些就是刘爷要的货了,你们自己搬吧!” 将赵桓等人带到港口东边一座木屋搭建的仓库前,将这屋门上的锁打开后,这赤脚汉子就直接离开了。 “开始搬吧,都小心点,弄坏了小心你们的狗命!” 那跟过来的一名家丁指了指这木屋里面,示意赵桓等人进去搬东西。 “什么玩意儿,真的把我们当奴仆了……” 赵阳跟在赵桓身后一边往这木屋走去,一边不满地嘟囔了起来,凑近赵桓耳边对赵桓道:“总捕头,咱么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我看不如现在就杀了这几个鸟人,一把火把这什么货给烧了了事!” “先看看是什么东西吧!” 赵桓挥手止住了赵阳的话,带头向着这木屋中走了进去。 这小小的两间木屋中,满满的都是整齐堆在一起的木箱子。 因为离港口太近,这木屋中有些潮湿,还有股很浓的霉味,那五名中的一个家丁伸头往这木屋里面看了一眼,就捂着鼻子骂骂咧咧地到外面去了。 看到无人注意里面,赵桓抽出腰间挂着腰刀,悄悄伸手将最上面的一个箱子撬开,发现里面还裹着一层油布。 将油布划开,赵桓这才见到里面的东西,不由脸色一变:“什么!竟然是……” 在一旁好奇偷偷观看的赵阳也是脸色一变,这油布中包裹着的,竟然是一把崭新的弩。 这种弩样式奇特,赵桓并不认得是什么弩,不过能看出这是用脚蹬的弩,威力比手弩要大得多。 大明不禁弓,但是禁弩,特别是这种威力巨大的弩,和火器一样属于朝廷严禁私藏、贩卖的兵器。 “这张贺到底是想做什么!” 赵桓脸色有些沉重:这些弩张家是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拿来自己用的,只能拿来贩卖——不是卖给贼寇就是卖给满清,而且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从大明往满清走私粮草、兵器等物的利益非常惊人,让许多商贾趋之若鹜,其中尤以山东、山西两地的商贾为甚。其中山东商贾是走水路,而山西商贾走陆路。 赵桓知道这山东有不少商贾在做这种生意,但没有想到就连张贺这为官数十年、官至礼部侍郎者都会做此营生——看来,这大明果然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 “总捕头,这是好东西啊!” 赵阳没有注意赵桓的神色,他凑到赵桓跟前低声喜道:“这次我们发了——这种东西可比火铳好用多了!” 的确,不管是射程、准确度以及装填速度,火铳都是没法和弩相比的,只是由于弩制造起来太费时间,弩和弩箭制造成本也非常高,而且训练麻烦,对于弩手的体力有极高的要求,这才不能大规模使用而已,否则火铳恐怕早就被淘汰了。 “磨蹭什么,还不快点搬!” 听到木屋外的张家家丁的喝骂声,赵桓对赵阳打了个眼色,将这木箱子盖好后两人抬着走了出去。 其他衙役也是每两人一组,抬着这木屋中的箱子往停靠在港口的苍山船上搬去。 “告诉兄弟们保持警惕,随时准备战斗……” 赵桓边和赵阳抬着箱子,边低声对他说道。 这木箱中弩箭事关重大,以赵桓对刘通的了解,他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就让自己这些陌生人接触道,除非他能保证自己等人不会将此事泄漏出去。 半个时辰后,这木屋中的箱子终于被全部搬运到了苍山船上,赵福当即下令启程,向不远处的楼船驶了过去。 两船靠近后开始缓慢接弦,刘通令人铺下木板将在两船间形成了一条通道后,正想自己人下到苍山船上去搬运那些木箱,却听到周文方突然喊道:“不麻烦刘总管了,帮人帮到底,还是让我手下这几个家丁帮刘总管直接搬上船去吧!” 说完后,周文方对赵桓等人喝道:“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帮刘总管将东西搬上去!” 这些话自然是赵桓悄悄教给他说的,虽然周文方不知赵桓为何要如此,但还是按照赵桓的要求说了出来。 “嗯?” 刘通感觉周文方态度前倨后恭,有些反常,不过见到赵桓等人已经抬着箱子往这楼船上而来了,他也没有出声阻止,只是带人站在楼船的二层,冷冷地看着下面忙碌的赵桓等人,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对身边的一个脸上带着狰狞伤疤的青年问道:“准备好了吗?” “总管放心,小人刚令人检查了一遍,所有火炮都已经装填完毕!” 这青年咧嘴一笑,让他脸上的伤疤显得更加狰狞:“等到这些人将货物搬运完毕,回到船上后,我们即可点火!这么近的距离,定然百发百中,到时候……”(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战 “此次所运之物事关重大,绝对不能外泄!等将这船轰成碎片后,你再亲自带人到石臼岛上去一趟……” 刘通眼中杀机一闪,转头正要交代那疤脸青年一些事,眼神却是突然一凝,看向了正在搬箱子的赵桓的背影,惊疑道:“此人背影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 虽然由于长期操练,赵桓现在比之前强壮了许多,但是刘通可是看着赵桓长大的,对于他可谓熟悉无比,若不是这被影稍微有了些变化,刘通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是赵桓来。 “不过区区商贾家的一个奴仆罢了,总管大人怎么可能认识他呢!” 那疤脸青年诧异地看了赵桓的背影一眼,没觉得赵桓背影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以为是刘通看错了。 “不!”刘通摇了摇头,很肯定地说道:“此人我定然认识,你过去将他请来……” 刘通正说到这时,却见到赵桓突然转头向他看来,嘴角还露出了一丝冷笑。 “什么?竟然是你这个小杂种!” 见到赵桓的面容,刘通蓦地站起来喊出了声来。 听到刘通的话,赵桓的眼神愈加冰冷,对着身后已经全部上船的五十名衙役冷声命令道:“列队!” 赵阳等人被当成奴仆搬运东西,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听到赵桓的命令,登时将手中搬着的木箱子往地上一扔,迅速地在这甲板上列起了队列。 “这个小畜生,想要做什么?难道还想对我们动手不成!” 见到赵桓的反应,刘通不经反喜。对旁边的疤脸青年道:“刘雄,快带人下去,将这小畜生等人全都杀了!” 当初在张府的时候,刘通就想将赵桓杀了,只是考虑到张贺、张浩虽然不喜赵桓。但毕竟是亲生骨血,而且张府人多眼杂,万一泄漏出去恐怕张贺也不会放过他,所以才没有动手。 而现在,赵桓带人偷偷上船,明显意图不轨。即使他让人将赵桓杀死,也是名正言顺,即使张贺和张浩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刘雄和刘通一样,都是当初跟刘氏一起进入张家的人,自然也不会将赵桓这么一个已经改姓的过气公子哥放在眼里。当即命令二层的近百家丁护卫拿起武器,向着赵桓所在冲杀了过去。 刘雄带人从楼船二层冲下,到了甲板上时,却见到只是冲他冷冷一笑,就退到了身后的那五十名衙役后面,而那些衙役则突然从腰间抽出了一物指向了自己等人。 “嗯?这是……火铳!” 见到赵桓等人手中的物事,刘雄顿时骇的魂飞魄散,原本充满杀意的脸上瞬间没有了血色。大吼道:“快躲……” 可是,这些火铳本来就已经装填好了弹药,赵阳等人举起火铳后直接就点燃了引线。刘雄等冲过来的诸人这时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轰!” 随着火铳发出齐声巨响,刘雄等人一阵人仰马翻,仅仅这一轮就被火铳打死打伤了二十余人。 反而是带头的刘雄由于反应较快,从身后拉过来一人挡在了自己前面,倒是没有怎么受伤。 “冲!” 赵桓命令赵阳等人直接扔掉火铳,抽出腰刀冲上。 由于此次出行未带长枪。木盾也放在了苍山船上无法带来,无法像以前那样给火铳兵充足的时间去装填弹药了。既然如此不如直接舍弃,全部使用腰刀。 虽然腰刀在战阵中的杀伤力远远不如长枪。但是在这狭小的船上,腰刀却也有比长枪有利的一面,况且在这个冷兵器为主的时代,决定战斗胜负的最主要因素是士卒自身素质,而非兵器。 虽然这些张府的家丁,武器装备要比赵阳等衙役强,刘雄和几个家丁头目甚至还穿着皮甲,但是在士卒的素质上他们自然远远无法和栖霞县衙役们相比了,甚至连那些锯齿山的贼寇都不如——毕竟那些贼寇每日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而这些张府护卫一年又能遇到几次生死搏杀? 此时那些张府的护卫刚被那一轮火铳打得有些发蒙,阵形混乱,后面的往前冲,前面的吓得想后退,正在你推我搡的时候,面对整齐队列冲上来的赵阳等人,下场可想而知。 “啊啊啊!” 赵阳等人直接堵在了楼道口出,凡是敢冲出来的张家护卫全都被腰刀砍死砍伤,即使是刘雄是一向以勇猛示人的也不敢上前了,缩到了其他护卫后面。 赵桓并没有因为这些人是张府的护卫就让赵阳等人留手,他一向认为对敌人的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不管这些人是什么身份,既然于自己为敌,既要赶尽杀绝。 “这小畜生怎么有这么厉害的手下!” 在二层观战的刘通,见到张家的护卫被赵阳等人砍菜切瓜一般砍刀了一片,本来胜券在握的脸上顿时变得铁青,特别是见到下面的赵桓抬头冷眼向他看来时,刘通脸色更是难看。 当初在张府时,赵桓性格懦弱,就连下人杀只鸡他都不敢看,否则也不会任由刘通和张术、张机兄弟揉捏。 但是刘通怎么也想不通,怎么才短短两个月不见,如今的赵桓竟然已经能够面对这种生死场厮杀面而面不改色了。 “快!你们下去去督战,有敢后退一步者斩!千万不能让他们冲上来!” 见到刘雄带着的护卫在赵阳等人的攻击下已经有了溃败的迹象,刘通大惊,连忙身边的最后二十余个贴身护卫拍下去督战。 刘通刚开始太大意了,以为自己这方人数是对方的两倍还多,上去还不是手到擒来?根本没想到对方战斗力那么厉害,自己这方的人几乎是一触即溃,现在派人去督战也只能是亡羊补牢了。 这船上本来是有一些弓箭兵的,那是海战的时候用来和敌对船只对射的,可是刘通根本没有想过赵桓他们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对自己动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此时赵阳等人已经和张家的护卫短兵相接,弓箭兵自然没有了用武之地。 刘通的这二十余名贴身护卫都是武艺高强的好手,下去后直接砍翻了两名想逃走的张府护卫后,果然止住了这些张府护卫的溃败之势,不过他们也不敢冲上去,就和赵阳等人在这楼梯口对峙了起来。 这楼道口狭窄,赵阳等人堵在这里张府护卫自然不方便出来,但是现在张府护卫龟缩在里面,赵阳等人也不容易攻进去。 见此情景,赵桓脸色一沉,对赵阳等人命令道:“放火!” 他原本还想将这楼船缴获,但如果让赵阳等人硬冲的话,恐怕会造成不少的人员伤亡,这楼船虽然贵重,但在赵桓心中还是自己手下的人命更重要。 听到赵桓的命令,赵阳等人也不犹豫,纷纷将身上带着的火药掏出来往里面撒了进去。 他们每人身上带着的火药并不多,但是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数量也是不少,很快这楼梯口就堆满了黑色的粉末。 “这是火药……” 在里面的张家护卫见此情景,一个个脸上变色,连忙后退。 而赵阳等到火药堆积的差不多了,也点燃火折子,向着堆满火药的楼梯口里面扔了进去。 “轰!” 这些火药遇到火后,蓦地剧烈燃烧了起来,燃烧速度比火油要迅猛的多,整个楼梯口顿时就陷入了熊熊大火中。 “啊,快逃啊!” “快冲出去!” “……” 见此情景,楼梯口内的张家护卫们顿时骇的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再继续在里面等着被烧成渣滓,顿时不管不顾地向着外面冲了过去。 其实,这楼船所用木材都是特意选用的不宜燃烧的木料,现在火势看着吓人只是因为火药在剧烈燃烧而已,等到火药燃尽火势自然就小了下去。 但是人类对于大火本来就非常恐惧,在这紧急关头哪还有人能够冷静思考呢,都是本能地向外面逃去,即使有几个头脑清醒的,在其他人的推搡下也是身不由已。 赵阳等人放火后,就在这楼梯口外面列队等着,见到这些张家护卫冲出来,哪里还会客气,直接拔刀就砍。 “我投降,我投降!” “降了,降了!” “……” 后有烈火追,前有快刀堵,这些张家的护卫顿时崩溃了,一个个大喊着投降。 不过,赵桓早就暗中叮嘱过赵阳等人:张府势力庞大,为了避免此事泄漏,此战绝对不能留下活口! 因此,即使这些张家护卫大喊投降,赵阳等人也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不管谁从这楼梯口冲出来,直接上去就是一刀砍死。 “啊,该死的小杂种!” 在二楼的观战的刘通也发现下面燃起了大火,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起来,他知道此战败局已定,而自己若是落到赵桓手里……想起以往自己怎么对待他的,刘通就不由打了个冷颤。 “不行,我必须逃走!这小杂种胆大包天,就连张府的货船都敢动,回去向老爷报告此事,让老爷派官兵将这小杂种给灭了!” 感觉到火势渐渐向着上面蔓延,刘通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咬牙向着楼船最上面一层爬了上去。(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抓 刘通也知道,上到第三层,不过是能够多活片刻罢了,不过他已经别无选择——那些想投降的普通护卫都被毫不留情的杀了,他要是投降恐怕想死都难。 “咳咳,总管!” 这时,有人大声咳嗽着从后面追了上来。 刘通回头一看,正是刘雄和那二十多名被派去督战的护卫。 刘雄等人站的比较靠后,火势起来时本来也想先冲出去的,但是见到前面出去的护卫全部被杀,这些人只得退了回来。 “走,都跟我上来!”刘通大喜,有这些人在,他感觉活下来的希望大增。 这楼船说是三层,其实只有两层半,最上面的一层只有半层高,不能住人,平时都是放些杂物在其中。 众人上去后,刘雄对刘通道:“总管,这上面有备用的帆绳,我们可以用这帆绳偷偷下去!” 刘通听到此言大喜,连忙对身后的二十余名护卫道:“你们快进去找找!” 而在此时,楼梯口那些张家的护卫也已经被赵阳等人全部击杀。 他们没有刘雄等人那么好的运气,由于太过靠前,火势起来的时候已经无法退后了,再加上慌乱之下根本没有注意到前面的同伴已经被赵阳等人杀了个精光,都是一个劲的往外面冲,让赵阳他们可以轻松地收割起人命来。 “先救火!”将所有敌人消灭之后,赵桓急忙令赵阳等人救火。 好在船上建造阁楼所用的木材本就是使用的耐火性极高的一种榆木,外面还包裹着防火的铁皮,而且船上对于防火向来重视。外面四座装满着水的水塔就是专门用来灭火的,赵阳等人一起动手之下,火势终于越来越小,渐渐地被控制了下来。 虽然火势渐渐熄灭,但是待在三层的刘通等人却是绝对不敢走楼梯下来的。否则岂不是找死? 幸好刘雄等人真的在这第三层找到了备用的帆绳,他们将绳索一段系在三层的背对赵桓等人的一根柱子上,然后一个个顺着绳索攀沿而下。 “上,给我抓住刘通!” 火势还没有完全熄灭,赵桓就急忙令赵阳等人冲进去捉拿刘通等人。 虽然赵桓已经不是原来的赵桓了,但他继承了以往那个赵桓的记忆。也难免被其情感所影响,不自觉地对刘通此人极为仇视。 况且,此次袭击张家商船和上次袭击孙家商队不同——孙家说到底不过是区区商贾,但是这张家却是官宦,两者性质完全不同。绝对不能走漏消息,否则定然会引动朝廷大军查办。 不过,赵阳等人一直搜索到了这楼船最顶层的时候,却都没有发现刘通的任何踪迹。 “不好!”有衙役发现了刘通等人攀沿而下时使用的帆绳,连忙向赵桓汇报。 “快追!”赵桓脸色一变,低头往下面看去,见到这帆绳极长,可以直接下到海中。连忙令众衙役下去搜寻刘通等人,并且控制整艘楼船。 虽然此处距离海岸不远,但是如今天气严寒。刘通等人不可能直接游到岸上去的,否则半道上非冻死不可。 而且赵桓站在这顶层环顾楼船四周的海面,也没有见到刘通等人的踪迹,因此赵桓可以肯定,刘通等人要么还躲藏在这楼船上。 这楼船虽然很大,但是除了这三层阁楼外。也只有下面的船舱中可以藏人了。 整艘楼船上除了已经被赵阳等人杀死的那一百多的张家护卫外,还有大概两百多的船夫以及杂役。这些人战斗的时候都缩到了下面的船舱中去了。 下面的船舱分为两层,底层供那些船夫休息。上层则是船夫滑动船桨之所。 此时,上层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空荡荡地船桨摆放在那里。 赵桓留下两人在此看守,然后带着其余人下到了下面一层。 这下面一层光线昏暗,不过能清晰地听到旁边舱室中不时传来得有些压抑的呼吸声。 赵桓令人将通道边上的油灯点燃,然后众人举着腰刀警惕地往前走去。 “嘭!” 赵阳一脚将第一个舱室的门给踢开,不过人却蓦地退后一步,警惕地往里面看去。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这舱室中有十余名船夫,他们见到赵桓等人将门踹开,吓得一个个跪倒在地,磕头求饶。 “全都到甲板上去!” 赵阳对这些船夫呵斥了一声,然后对赵桓摇了摇头,示意众人向下一个舱室而去。 众人一间间舱室搜寻过去,将这船舱搜了个遍,却是根本没有发现刘通等人的踪迹,只是将所有的船夫和奴仆从船舱赶到了甲板上去。 赵阳有些疑惑地嘟囔了一句:“奇怪!这刘通等人,难道还真的能飞天了不成?” 却在这时,却听到上面蓦地响起了哨响。 “他们在上面,快!” 赵桓脸色一变,知道这定然是上面留守的衙役发现了情况,这才吹响了警哨。 赵阳等人也连忙向着上面冲去。 “总捕头,刚才刘通等人从那边跑了出来,向甲板上跑过去了!” 在那留守的两个衙役见到赵桓出来,连忙上前指着船舱的另一头说道。 “刘通这厮果然还是这么奸猾!” 赵桓冷哼了一声,立即带着赵阳等人追了出去。 这船舱舱室很多,出入口四通八达,他们初来乍到,自然没有刘通等人熟悉,幸好赵桓还放了两名衙役在这船舱上层,否则说不定还真的能让刘通等人给溜了。 赵桓等人刚刚追到甲板上,就听到“噗通”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几人寻声望去,见到正是刘雄等人正抬着一艘舢板船往下面扔。 “快下去,来不及了!” 见到赵桓等人追来,刘通等人脸色都是大变,他们原本还想多扔几艘舢板船好一起走呢,但是现在明显是不行了。 “你们去拦住他们,老夫先下去!” 刘通对身边的护卫命令一声,就要沿着绳索往下面的舢板船上而去。 不过,刘通高估了身边护卫对他的忠心,在在这个危机时刻,他手下的护卫哪里还会顾得上他,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往那舢板船上跳。 即使是一向被刘通赏识的刘雄,此时也是一把将挡在前面的刘通推到一旁,第一个跳到了舢板船上。 “混账!” 被刘雄后面的护卫接连推搡了几下,刘通一屁股倒在了地上,面上先是有些惊愕——不敢相信一向表现的对他忠心有加的刘雄等人竟然会这么对他,接着便是破口大骂:“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等回到张府看老夫怎么弄死你们!” 下面仅仅只有两艘舢板船,最多不过能乘坐二十人罢了,而刘通以及张府一众护卫明显无法全部上船,最少也要留下四五人,现在都是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往舢板船上跳,哪还有人顾得上刘雄的威胁。 “刷!” 一个正想跳到刘雄所在船上的护卫,突然见到站在站在船头的刘雄突然拔刀,一刀对着自己劈了过来。 “不要……啊!” 那护卫大骇,不知刘雄为何突然对自己动手,想要躲避,可是人在空中哪还能借力,只能发出一声惨叫,身躯被刘雄一刀劈成了两半,落入了海中喂鱼。 “此船已满,你们到另一艘上去!” 抢占了第一艘舢板船的刘雄突然拔刀将刚才那名想上船的护卫一刀砍死后,对楼船上还没跳下的护卫厉声喝道,然后转头对同船的护卫命令道:“快划船!” 其实,刘雄这船上算他才六人而已,不过人越多吃水越深,船速自然就越慢,而且人多这小船也容易倾覆,刘雄自然不想再有人上来了。 见到刘雄一身血红,身上还挂着刚才被砍死那名护卫的肠子和器官,船上众护卫都被吓得面无人色,听到他的命令后都不敢怠慢,连忙手脚并用地划动了起来。 等到刘雄等人划着小船慢悠悠地离开后,只剩下一最后一艘小船更不够用的了,这些张府的护卫争抢的更厉害了。 这些张府护卫都是常年习武之人,一向养尊处优的刘通哪里能争抢过他们?接连上前两次都被人给踹了出来,脸上也不知被谁打了两拳,鼻血都出来了。 “杀了他们!”此时,赵桓也终于带人追到了甲板上来,见到还在推推搡搡的刘通等人,立即命令赵阳带人扑了上去。 见到赵桓等人已经追到身后,还没有来得及上船的刘通和剩下的几个张家护卫顿时急了,也顾不得考虑下面那艘小船能不能乘下这么多人了,抱着要死一起死的心态,一个个直接往那船上跳了下去。 “轰!” 这么多人去挤那一艘小小的舢板船,再加上从高出跳下的冲力,这最后一艘舢板船毫无疑问地翻了,包括刘通在内的一二十人全都掉进了海里,成了落汤鸡。 这些落水的人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很快就会冻僵,赵桓不用在操心,但是抬头见到已经划到了百米外的刘雄等人,赵桓脸色一变,连忙对赵阳命令:“快带人到苍山船上去,让姜二狗开船,将逃走的那些人抓回来,一个都不能然他们跑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捕 周文方和姜二狗等人,事先并不知道赵桓的计划,从他突然带人对这楼船动手的时候,就一直都是惊得目瞪口呆地看着。 赵阳一身血迹地带人跑到了苍山船上,对姜二狗命令道:“马上开船,去追那条舢板!” 说完后,赵阳眼泛凶光地看着姜二狗,晃了晃手中的腰刀。 本来按照赵阳的意思,是要连这姜二狗等姜家村的村民一起砍了灭口的,不过赵桓顾忌周文方的看法,没有同意,但也暗示赵阳,让他有机会就要将姜二狗等人拉下水。 这次让姜二狗去追刘雄等人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只要姜二狗按照赵阳说的做了,他和姜家村的那几人就跟赵桓等人坐到了一条船上,也不用担心他们敢告密了。 姜二狗是个老江湖了,自然明白赵阳的用意,可是见赵阳眼中的威逼之意,他也只能苦笑一声,令人将苍山船和楼船之间的木板挪开,然后开船去追已经到了将近两百米外的刘雄。 刘雄等人架着舢板船是往西面的海岸上行驶,而此时刮得正是东北风,姜二狗令那五名操帆的渔民调整了下船帆的角度,这艘苍山船顿时就向着刘雄等人追了过去。 而赵阳则利用这个时间令众衙役给火铳装填弹药——这火铳刚才打完弹药后就直接被仍在了甲板上,赵阳来时顺便让人重新捡了起来。 “赵阳,你,你们……” 周文方伸手指了指楼船,又指了指赵阳等人。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在周文方眼中,赵桓和这些栖霞县的衙役剿匪有力,让栖霞县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平日也不再盘剥百姓、欺压商贩了,如今在栖霞县的风评大好。 虽然他也对刘通对待自己等人的态度不满。但怎么也没有想到赵桓等人会说动手就动手,如此肆无忌惮,视朝廷法度如无物。 “此事总捕头等会儿会跟您解释!” 赵阳知道赵桓对周文方很是尊敬,而是周文方平时他们帮助也不小,赵阳自然不敢对他无礼,只能拱拱手推给了赵桓来解决。 “好。等会儿老夫亲自去问问桓儿!”周文方神色很是复杂地看了正带人在楼船上打捞刘通等人的赵桓一眼,有些不相信赵桓会做出这等事,但事实摆在眼前他又不能不信。 虽然舢板船更轻便,但是苍山船却是借助风力,速度自然更快。 而见到旁边虎视眈眈的赵阳等人。姜二狗虽然知道他们都是外行,但也不敢在行船上耍什么花样。 “不好,他们追上来了!” 见到后面乘风追上来的苍山船,赵雄脸色大变,连忙对身边几人道:“快划,快划!” 说完,他自己也亲自用手划动了起来——这舢板船上仅有两支船桨,除了两名护卫外。其他人只能用手划了。 此时已经接近海岸仅有五百多米,赵雄等人知道,只有上了岸才有活下来的希望。一个个都是拼命地划动了起来。 “快,让船再快点!” 眼看这刘雄等人就要上岸,赵阳连忙对姜二狗催促着道。 姜二狗知道,自己开船追些人,就已经等于和赵阳等人绑在了一起,若是这些人逃走了去报官。恐怕连整个姜家村都会受到牵连,因此即使赵阳不催促。他也根本不敢怠慢,连忙对赵阳道:“想要让船再快。只能同时再让人划桨了!” 苍山船有帆有橹,但是用橹的话,起码要十个人才行。 “你们几个,下去划桨!” 听到姜二狗的话,赵阳也不犹豫,随便点出了十个人,让他们在一名渔夫的带领下往船舱行去。 划船这种事没太多的技术含量,只需要有一名有经验的人的指挥即可。 有了这十人划桨,再加上风帆的推力,苍山船果然速度大增,很快就到了距离舢板船后方二十多米处。 “撞过去!”赵阳毫不犹豫地对姜二狗吩咐道。 这苍山船和刚才那艘楼船没法比,但是和这舢板船比起来就要大得多了,只要撞上定然可以将这舢板船撞翻。 等到姜二狗将自己的命令传达下去后,赵阳又对身后的衙役命令道:“听我命令,点火!” 他们手中火铳早已填充好了弹药,只是刚才对方尚未进入射程所以一直没有开火。现在双方距离仅有数十米,赵阳自然不会再客气了。 “轰轰!” 在这行驶的船上,火铳的准确度更低了,但是距离那么近,舢板船上仍然有两人被射中。 少了两人划船,舢板船的速度顿时就慢了下来。 “将他们扔下去!” 刘雄脸色狰狞,抬起一个受伤的护卫就往下面扔——在他看来,这两人受伤,已经成了废物,留在船上只能影响船速而已。 不过他此举却是令船上护卫更觉心寒,都下意识地离他远了一些。 不过,就在刘雄准备抬起第二个受伤的护卫扔下去时,苍山船终于追上了小舢板船,两者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轰!” 在苍山船上的赵阳等人只是感觉身躯一晃,而舢板船则是直接被撞的四分五裂,刘雄等人都是直接落入了水中。 “好!” 赵阳大喜:此时双方距离海岸仅仅只有百米不到了,赵阳刚才还真的担心刘雄他们会上岸呢,现在这些人都掉入了冰冷的海水中,自然就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了。 “给我抓活的!”赵阳对身后衙役命令道:虽然赵桓说是死活不论,但是活人总不是比死人的价值更大不是! 等到赵阳带着冻成了冰棍的刘雄等人返回到楼船上时,见到楼船甲板上已经集中了上百名船夫和奴仆、丫鬟,这些人正瑟瑟发抖地站在赵桓等人面前。 此次去追刘雄等人,赵阳带去了三十人,剩下的二十人留下控制这些船夫以及打捞掉海里的刘通。 虽然这些船夫和奴仆有上百人,但是这些人根本不敢反抗,而且即使反抗也没有什么战斗力,赵桓对他们也没有太在意,只是清点了下人数后命令他们在甲板列队后,就将他们放在了一边——和这些船夫比起来,赵桓显然对刘通此人更感兴趣。 可惜刘通被人从海里捞上来后,几乎快被冻傻了,全身僵硬,不停地抽搐着,根本无法说话,只有眼珠还能转动着。 赵桓本来还想在刘通面前耀武扬威一番,狠狠出出以往受过的那些怨气呢,见到这样子的刘通,自然感觉非常扫兴,于是令人将刘通带到一间舱室中,找出了碳盆等物给刘通烤烤,免得他被冻死了。 而至于其他张府护卫,自然没有这样的待遇了,当场就有三人直接冻死,剩下的人看起来也是脸色发青,状况不是太好。 赵桓本来就没有准备留俘虏,这些人的死活他自然不会在乎,死得直接扔到海里喂鱼,还没死得则是随便找了个舱室关了起来,等有时间在处置了。 等到赵阳带着俘虏回来的时候,刘通也正好醒转了以后,赵桓当即令人将刘通带到甲板上审问。 “总捕头,这几个人怎么处理?” 赵阳踢了踢快冻成冰棍的刘雄等人一脚,对赵桓问道。 “和那些俘虏先关在一起吧!”赵桓看了刘雄一眼,然后不以为意道。 赵桓认得刘雄,知道此人是刘通的狗腿子,基本上刘通去哪他就会跟到哪,脸上的伤疤据说也是之前救刘通时留下的,因此刘通一向视此人为心腹。 可是刚才赵桓见到此人逃走时,为了抢占位置,将刘通推倒在了地上,便知此人对刘通也并非平时表现的那样忠心耿耿。 “桓儿,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刘通还没带到,但是周文方却是直接从苍山船上走了过来,到赵桓跟前质问道:“你应该知道张府在登州的地位——若是此事传扬出去,这大明将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虽然周文方是用的责备的口气,但是赵桓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关心之情,心中并无不满,解释道:“周爷爷可知,刚才刘通让我们搬运的是何物?” 说完,赵桓将自己和赵阳等人发现木箱中装有强弩之事说了一一说来出来。 “而我们运货返回时,我见到这楼船的炮口仍然对着我们苍山船的方向,就知这刘通定然是想将我等灭口了!” 赵桓脸色冰冷道:“刘通此人我很了解,此人一向心狠手辣,绝不会允许此事有泄漏的可能,若我所料不差,他不仅会将我等灭口,恐怕那石臼岛上的人也难逃其毒手!” “不会吧……” 周文方脸色有些难看,有些不敢相信道:“你祖父……张府张侍郎的官声一向不错,怎么可能往满清贩卖强弩呢?” “对此我也有些疑惑!” 对于周文方的临时改口,赵桓并未在意,对他来说现在张贺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他只是摇摇头继续道:“张贺此人的确不像是会做这种事——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此事底细刘通必然知晓,等将他带来,一问便知!”(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发现线索 很快,刘通就在两名衙役的押送下到了甲板上。 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心中恐惧,刘通见到赵桓后身体就不停地打起了摆子,抖得厉害。 “刘通,你可曾想到,有一天会落入我的手里?”赵桓看着快要瘫倒在地上的刘通冷冷问道。 见到刘通,赵桓心中不由得又升起了股对他的仇视。 “小畜——张桓,你竟然敢袭击张家商船,你这是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快把老夫放了,否则等朝廷大军一到,你必死无疑!” 刘通虽然心中恐惧,但是他却不想在赵桓这么一个曾经被他看不起的废物少爷面前服软,还异想天开地通过恐吓让赵桓将他放了。 “哈哈哈……” 听到刘通的话,赵桓大笑:“你以为我还能让你活着回去跟张贺报信吗?还有,老子姓赵,可不是你们张府的那什么狗屁少爷了!” “你,你……” 听到赵桓的话,刘通顿时脸色惨白,硬气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道:“大少爷,饶命啊!大少爷,以往是老夫有眼无珠,得罪了大少爷,还请大少爷恕罪,恕罪啊!” “嘭!” 赵桓上前一脚狠狠地踹在了刘通的胸前,将他踹得仰面倒在了地上,然后上前踩在了他的胸前,冷声道:“你以为求饶有用吗?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今天死定了!不过,如果你能在临死之前痛痛快快地回答几个问题的话,我倒是可以让你死得轻松一些!” “说。这批强弩是怎么回事?是从哪里运来的,又要运往何处去?” 赵桓碾着刘通的胸口,一字一句地问道。 见到刘通听到自己的问话后,只是不断求饶,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赵桓心中不悦,拔出腰刀一刀刺在了刘通的腿上。 “噗!” 刘通掉入海里时,双腿已经被冻得有些麻木,刚被火炉烤过才好了些,现在最是感觉敏感的时候,被赵桓一刀刺在腿上。刘通顿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说不说?” 赵桓拔出腰刀再次问道,刘通腿上的鲜血顿时顺着刀口咕咕而出。 旁边的周文方脸上露出一丝不忍之色,不过只是转过了头去,没有说话。 “说,说……我说。我说!” 见到赵桓提到还要再刺,刘通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连摆手求饶。 刚才那一刀,已经让刘通痛不欲生了,作为张府总管的他,哪里受过这种痛苦折磨,他现在宁愿立即就死,也不愿意再忍受那种痛苦。顿时一五一十地回答起了赵桓刚才的问话。 原来,这批强弩的确是以张府的名义和关系,从南京兵器司购买的。不过这却并非张贺的意思,而是刘通打着张府的旗号做的。 南京兵器司规模很大,仅次于北京兵器司。 南京兵器司归南京工部辖下的内府监管辖,这帮子内府监的太监私自贩卖朝廷的兵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几乎算是明码标价。 即使是朝廷明旨下拨给某卫所的兵甲,若是那卫所的长官不识趣地带着银两到内府监打点。那不用说,能收到兵器、盔甲等物定然都是些破铜烂铁。而且数目还未必能对数。 不过,这南京内府监还是有些底线的。起码不会将兵器卖给民间或者朝廷的敌对的势力,必须是有官府背景或者张贺这样的致仕官员才能通过关系买到。 而这些被买走的兵器,内府监只要向朝廷报损,让朝廷拨发银两,重新打造即可。 由于此事刘通是瞒着张贺行事,为了避人耳目,这批强弩并没有随张家的楼船在应天府装船,而是分批先行,将强弩运到了石臼岛上,等楼船到了以后,再对船上众人谎称是其他货物搬运到楼船上来。 此事刘通做的倒也隐蔽,除了刘雄等心腹外,船上其他人并不知道这木箱中装得是强弩。 刘通以往帮张府做生意时,也经常夹带些自己的私货,不过运送强弩这种违禁货物还是第一次。 据刘通所说,这批货是黄县的一个商贾主动找到他求他办的。 那人财大气粗,不但提前付给了他上万两银子的活动经费,更是许诺将以十倍的价格收购这批强弩。 即使刘通知道这种事情一旦暴露,朝廷和张贺都不会绕过他,但他还是无法拒绝这种诱惑,答应了下来。 “黄县?” 赵桓冷冷一笑:“此人定是为满清做事无疑!” 黄县在登州最北面,和满清的地盘隔海相望,来往很方便,登州那些和满清交易的登州商贾大都集中在此地。 赵桓对此事看不过眼,但其中牵扯太大,也不是他能管得过来的。 “此人真是该杀!”周文方恨恨地看着刘通骂道——他虽然对大明如今的现状不满,但也知满清残暴,对于刘通这种勾结异族的商贾很是痛恨。 “来人,将他……等等!” 既然弄清楚了这些强弩的来历,这刘通自然也没有了什么用处,赵桓正要让人将他打下去扔海里喂鱼,忽然想起此次出海目的,止住了两名正想上前的衙役,对刘通问道:“你从应天府返回的路上,可曾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虽然这东海广袤无垠,但是近海航道仅此一条,刘通等人来时,说不定真的能发现一些什么蛛丝马迹。 “没有,真的没有!”刘通连连摇头道。 见到刘通不像是在说谎,赵桓失望地摇了摇头,示意刚才上前的两名衙役将不断哭嚎求饶的刘通拉了下去,直接扔进了海里。 刘通一直是赵桓心中的一根刺,将此人除掉后,赵桓的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能明显感觉到以往的记忆对自己的影响也变小了许多。 接下来,赵桓令人将这些船夫、奴仆又清洗了一遍,让他们互相给彼此身份作证,免得有张家的护卫隐藏在其中蒙混过关。 这些船夫不过是张家雇佣来的苦力而已,谁给他们钱他们就跟谁干活,不像那些护卫一样卖身给了张家,赵桓倒不至于将他们赶尽杀绝——否则,这楼船没有人开也只能放弃了。 不过,这些船夫短时间内别想离开这楼船一步了,赵桓会留下一些衙役在船上看守这些船夫。 “桓儿,这艘船你准备如何处置?” 见到赵桓命令这些船夫回到船舱继续开船,周文方就知道赵桓舍不得放弃此船,不由问道。 这楼船长十余丈,装备了十门虎蹲炮,和苍山船比起来,这就是一座巨无霸!虽然船上的阁楼被烧毁了一些,但这些修葺起来很容易,并不影响这艘船的价值,赵桓舍不得丢弃也在情理之中。 姜二狗和姜家村的五名村民看得也非常眼热——对于他们这些生活在海边,靠海吃饭的人来说,一艘好船比任何东西都更有吸引力。 “此船暂时停靠在青岛港吧——二狗叔不会那么小气,这点忙都不肯帮吧?” 赵桓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说完后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姜二狗道:“对了,刚才还要多谢二狗叔和这几位兄弟帮忙追击逃走的刘雄等人,赵桓以后定有厚报!” “呃……” 姜二狗一脸苦笑,他自然是不想将这等烫手的东西放在青岛港的,但是赵桓后面那句话明显带着威胁之意,他只好苦笑道:“赵公子这等贵人能屈尊称呼老夫这等乡野村夫一声二狗叔,这点小忙老夫又岂敢不帮——不过此船太过扎眼,还要先找个船坞改造一下才行!” “这是小事!” 见到姜二狗答应,赵桓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沿海附近有许多小型船坞,我们可以寻找周叔踪迹的同时顺便找一家即可。” 既然没有从刘通口中得知周远的消息,赵桓等人只好继续沿着海岸附近前行。 这艘楼船的吃水较深,不能像苍山船那样靠海岸太近,两船间隔数着数百米并向而行。 赵桓和手下的衙役们自然是待在了楼船上,而周文方、姜二狗和姜家村的几人则是继续待在苍山船上。 楼船刚才返回登州时是逆风,现在掉头则是顺风,升起风帆后,速度明显比苍山船还要稍快一些。 赵桓站在楼船二楼,感受着这楼船乘风破浪的情景,也终于知道刘通为什么喜欢站在这个位置了。 在赵桓身边,一个衣着破旧打着赤膊的老者态度恭谨道:“大王,小老儿知道前面十里有座车牛山岛,岛上有座船坞……” 这老者是这船上船夫的头目,船上船夫都叫他阮老大,他并不知道赵桓等人的身份,还以为他们是海盗呢。 不过对于他们这些船夫来说,只要能混口饭吃就行,至于赵桓的身份对他们来说反而没那么重要。 赵桓皱了皱眉,对于软老大对自己的称呼有些不喜,不过也没有说什么,直接命令道:“那你就命令他们前往车牛山岛吧!” 不过,就在软老大想传达赵桓的命令时,另一边的苍山船却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缓缓地向着岸上靠了过去。 “大王,他们说发现了一些东西,要去打捞……”软老大看见苍山船打出来的旗语,对赵桓解释道。(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车牛山岛 “发现了什么东西?难道是发现了周群下落的线索吗?” 赵桓有些好奇,下令停船,等着苍山船那边传来消息。 赵桓见到苍山船往海岸方向行驶了一百多米,而船上几人不时从海面上打捞出了一些东西上来。 由于离得太远,赵桓等人看不清楚捞上来的是什么东西。 不过很快,苍山船就离开了海岸,向着赵桓所在的楼船驶了过来。 两船连接后,赵桓带人走到了苍山船上,见到周文方脸色沉重,急忙问道:“周爷爷,你们刚才发现了什么?” “唉!” 周文方叹了口气,指了指甲板上被拼凑起来的一堆碎木板道:“这是我们刚才从海面上捡到的破碎船板,而这碎船板,正是群儿乘坐的那艘船的!” “周爷爷你怎么知道的?” 赵桓一愣:如今大明的船只并不像西方那样起名号,想从一些碎木板上就看出是某船上的部件并不容易。 “我们周家这么多年都是乘坐的这条船出海,老夫对此船熟悉无比,只是从这船板染得漆上就能认出来!” 周文方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群儿他们是凶多吉少了!” “这……” 赵桓想说些安慰的话来,但是却说不出口:如此严寒的天气里,人若是掉入冰冷的海中,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刚才刘通等人掉入海里仅仅一刻钟时间,可就有人直接冻毙了的。 “周公子吉人天相,未必会有事!都到了这里,我们再继续搜寻吧!”姜二狗对周文方宽慰着。 “总捕头。刘雄醒了,说是要见你!” 这时,看守刘雄等俘虏的衙役跑到了苍山船上,向赵桓汇报道。 “刘雄,他见我做什么?将他们全都扔海里算了!” 听到这衙役的话。赵桓一愣:这才想起刘雄他们这几个俘虏还没有处理掉。 “他说,他要用一个消息来换自己的一条命!”那衙役回道。 “哦?什么消息,能换他的一条命呢?有点意思……我就见他一见!” 听到这衙役这么说,赵桓倒是有了些兴趣,和周文方告辞后,赵桓就返回到了楼船上。同时令楼船和苍山船一起启程,继续搜寻周群的踪迹。 刘雄等人就被关在楼船特设的一间牢房中,也没有人管他们,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其中两名没有活下来的护卫被直接扔进了海里喂鱼。而这刘雄命倒是够硬,竟然活了下来。 “刘雄,你见我有何事?” 令人将刘雄从牢房里提了出来,赵桓就站在楼船甲板上接见了他。 “大……大少爷,我……我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只要你发誓饶小的一命,小的就将这个秘密告诉你!” 刘雄脸色发青,身体打着摆子,说话时牙齿也在咯咯作响。 刘雄被从海里捞出来时已经快被冻成了冰棍。虽然这小子命大活了下来,但是现在仍然穿着原来那身湿漉漉的棉衣,站在这海风呼啸的甲板上。现在的感觉可想而知。 “饶你一命?”赵桓冷笑:“你以前怎么对我的你不会不记得了吧?你觉得什么样的消息值得我饶你一命?” 作为刘通的狗腿子,以前刘通欺负赵桓的时候,这刘雄自然不会不搭把手——举手之劳的事,又能讨好主子,何乐而不为呢! “小人的狗命不值钱,死不足惜!不过这个消息。却是关系到大少爷生母的死因!” 刘雄紧紧盯着赵桓说道:“只要大少爷发个毒誓饶恕小人一命,小人马上就此事告诉大少爷!” “什么?我母亲的死因!” 赵桓脸色大变。上前一把抓住了刘雄的衣襟,喝道:“说。我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虽然张府对外说赵桓的母亲是病逝,但是以往那个赵桓却一直觉得自己母亲的死因应该另有内情,那些年被人欺负时也总是想着若是自己母亲还在就好了。 而刘雄的话,无疑证实了赵桓的猜测。 赵潜应该也是和赵桓一样,不信自己女儿是突然得病暴毙的,否则也不会十几年都不和张府有任何联系。 现在的赵桓固然不是以前那个赵桓,在他心里也没有将赵桓的母亲当成自己的母亲,但是此事却是以前那个赵桓心中最大的憾事,被深深地刻在了记忆最深处,现在的赵桓自然难免会受到影响。 “嘿嘿……咳咳咳!” 见到赵桓如此激动,刘雄以为自己这条命算是保住了,虽然被赵桓抓着衣襟提在手里,脸上却是带着得意的笑容。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赵桓一把将刘雄扔到了甲板上,脸上冷酷的笑容让刘雄感觉有些不妙。 “来人,将他待下去,严加审问——我就不信他的嘴能有多硬!” 赵桓叫来两名以前专司刑讯的衙役,令他们将刘雄待下去审问。 赵桓自然可以先发誓,得到消息后在反悔,反正再毒的誓言对他这个从后世来的人来说也都是狗屁,不过他却不屑于这么做。 而从刘雄此人的表现来看,他比刘通更阴险狡诈、狠毒坚忍,这种人不管是收做手下还是放了当敌人,都是个祸害。 “你!”听到赵桓的话,刘雄脸色大变:没想到赵桓杀自己之心如此坚决,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冲上来的两名衙役熟练的一巴掌卸掉了下巴,说出来的话也变成呜呜咽咽了起来。 等到刘雄被带下去后,下面的船舱中很快就传出了阵阵凄惨的叫声,即使隔了一层甲板,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大王……前面就是车牛山岛了……” 站在赵桓身边的阮老大,听着船舱中传来的惨叫,脸色有些发白,指着前面的一座小岛对赵桓颤颤巍巍道。 “不用怕!” 赵桓对阮老大笑了笑,道:“只要你们以后忠心办事。我并不会对你们怎么样!而且我保证,让你们比跟张府做事时的待遇更好!” “是是是,小的们一定忠心,一定忠心……”听到赵桓的话,阮老大连连点头。 车牛山岛比刚才的那座石臼岛要大得多,而且距离海岸更远一些。基本上已经脱离了大明的掌控。 赵桓远远见到这岛上建着许多的木屋,还有炊烟袅袅升起。 据阮老大所说,这岛上的居民,有些是为了逃避官府赋税的普通百姓,有些是流民、罪犯。还有些是年纪大了洗手不干的海盗,鱼龙混杂。 岛上无法种田,岛上居民是主要靠打渔为生,也和那些过往船只做生意:不管是歇脚,或者需要补给水和食物,还是修补船只的活儿,这岛上的居民都接。 “这岛上管事叫钱四爷,以前是这东海海盗。后来带着一帮兄弟洗手不干,占据了此岛。” 阮老大对赵桓解释道:“这钱四爷做生意还算公道,这岛上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强买强卖的事情。名声还不错,有些海盗也会到这岛上来销赃……我们仅仅是修补船只,直接将船开进船坞即可,若是不想上岛也行。” 阮老大常年在这东海讨生活,对于这些事情倒是都摸得门清。 赵桓只是点了点头,既然顺便路过。就先讲这楼船的外表改造一下再说,免得被人认出来是张府的船。再惹来什么麻烦。 这车牛山岛上的守卫比石臼岛上要多的多,而且防卫也更加严密。赵桓见到港口处竟然还矗立着四座炮楼。 这楼船刚刚接近车牛山岛,就有两艘小型单桅帆船向着赵桓等人驶了过来,分别拦在了赵桓等人的楼船和苍山船的前面。 “老夫是阮老大,这是老夫的东家,此次是要借贵岛的船坞一用……” 阮老大看起来对这岛上的人很熟,站到船头跟那帆船上的人说了几句话,那两艘帆船就让开了去路,给赵桓等人让开了一条道路。 这车牛山岛上的船坞就建在港口处,阮老大指挥着船夫直接将楼船驶了进去。 平日里这车牛山岛船坞的生意还不错,有时候还需要排队等候,不过如今东海大战,几乎没有商船路过,自然也就没有了生意,倒是不需要排队了。 赵桓随手交给了阮老大一百两银子,让他跟这船坞的管事去谈价钱。 赵桓告诉阮老大,不管这一百两银子能剩下多少,剩下都用来购买粮食,来给他们这些船夫改善伙食。 阮老大当即大喜:不过是改造一下这楼船的表面而已,根本用不了这么多,自己再讲讲价,恐怕能剩下一多半了! 看着阮老大欢天喜地的从楼船上离开,走进港口船坞中,和一个带着草帽的白须老者吐沫横飞的砍起了价来,赵桓微微不由一笑:他原本就准备提高这些船夫的待遇,能顺便考察一下阮老大的办事能力倒也不错。 如今赵桓手下并没有能操船的人手,这些船夫虽然没有任何战斗力,但操船经验丰富,正是赵桓需要的人才,自然需要大加笼络了。 等到阮老大和那船坞管事谈妥了价格回来,手里还剩下五十多两银子。 赵桓笑了笑,又让人拿给了阮老大五十两银子,然后准备下船带人上岛去买卖些粮食米肉来。 “啊!那是商铺的伙计小六?” 就在这时,赵桓却见到刚从苍山船上下来的周文方一脸惊讶地看向了船坞旁边码头上一个正在搬运货物的苦力,惊声道:“那不是和群儿一起出海的小六吗?他怎么跑在这岛上做起了苦力,群儿和其他伙计呢?”(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得知行踪 周群此次出海,还带去了周家商铺的五名伙计随行,周文方口中的小六就是其中之一。 周文方原本以为周群等人凶多吉少了,但是在这里见到了小六,周文方顿时又燃起了希望:“小六在这里,说不定群儿他们也会在此地!” 周文方想要过去找小六问问周群几人的行踪,赵桓带着十余个衙役陪同,其他人一部分留下看船,一部分采买粮食去了。 不过,想要上岛却也没那么容易,这岛上的钱四爷有规定,上岛之人必须先经过两道检查:第一检查有没有带武器,不管是刀剑弓弩这种冷兵器,还是火铳这种热武器都不许带上岛;第二则是检查有无疫病,凡是表现得有些许感冒发烧症状者都不许上岛。 赵桓并不想惹事,因此令众衙役将腰刀、火铳等物都放在了船上。 不过这两道检查也花去了众人不少时间,等到被允许上岛后,周文方带着众人赶到码头时,刚才还在搬运货物的小六已经不在那了。 向码头的其他苦力打听了一下小六的住所,知道这些苦力都是住在一个地方后,众人一起向着那里赶了过去。 这些苦力的住所就是码头不远处的一排木屋,从外面看显得有些破旧不堪,走近后更加破败,而且还散发着股股难闻的腥臭味道。 有些苦力正躺在木屋外面懒洋洋得晒着太阳,见到赵桓等人过来,都有些好奇地望了过去,不知道他们这些看起来气势不凡的人。到这苦力住的地方来做什么?即使是有什么活儿,直接在码头找他们的工头就可以了,没必要跑到这里来。 “谁知道姬小六住在哪里?” 由于姬小六新来不久,大多苦力都还不认得他,连续问了几个苦力后。终于有人知道了姬小六的住处,带着周文方一行十余人向着最北面角落的一间木屋走了过去。 这间木屋比起其他木屋来更显破旧,窗户已经掉落,赵桓等人在外面能直接看到正在一张破木桌上吃着东西的姬小六。 “小六!” 周文方有些激动地叫了一声,心情很是忐忑:既想从姬小六口中得到周群的消息,又担心会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老爷?” 正趴在桌子上吃东西的姬小六。听到周文方的声音,转头一看竟是周文方,先是有些不敢置信地擦了擦眼睛,然后将手中的碗筷一放,神色激动跑出了木屋。“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老爷!” “你不是和少爷一起出海的吗?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到了这里!少爷呢?” 周文方顾不得将姬小六扶起来,一连声的问道。 “三天前,我们从应天府返回时,遇到了海盗!” 姬小六脸色有些苍白,即使已经过去了三天,他现在回想起来,眼神中都还带着恐惧:“我们的船被海盗的火炮击中,眼看着就要沉了。少爷让我们乘小船分散逃走!我就拼命的划着小船,到了这车牛山岛上,而少爷他们怎么样。小的就不知道了……” “那些海盗从何而来,打着什么旗号?”赵桓沉声问道。 听到姬小六的话,赵桓心中就是一沉:并不是谁都有姬小六这么好的运气的,周群他们恐怕不是被那些海盗获,就是被直接杀掉了。 海盗也并非只是抢钱和货物,由于海外人烟荒芜。有些需要苦力的海盗也会俘获一些人口去自己的老巢做苦力,赵桓也只能期望周群等人只是被俘虏了。 不过不管如何。先弄清楚这些海盗的身份都是当务之急——虽然如今的东海,刘香、郑芝龙两伙海盗称霸。但是还是有许许多多的小股海盗在两者夹缝中生存着的。 “那海盗船打的旗号是一个‘郑’字,旗上还绣着一只黑虎!” 姬小六咬了咬牙道:“那海盗船根本就是在戏耍我们!他们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我们后面,不停地对我们商船开炮,而且他们船上起码上百门火炮,却只有一门火炮在对我们开火,直到最后将我们的商船轰得快沉了才追了上来……” “‘郑’字……难道是郑芝龙的人?来人,去打听打听,旗上绣着黑虎的海盗到底是那一伙!” 赵桓心中思索了一下,然后派了两名衙役在这岛上找人打听一下——这车牛山岛对于海盗方面的消息一向灵通,据阮老大所说,还有人专门做这方面的生意,贩卖情报。 “那你怎么不回登州?反而在这岛上做起了苦力?” 周文方听完姬小六的话后,表情沉重,但还是强自打起了精神,对姬小六问道。 “小的逃到这车牛山岛上时,身无分文,连饭都吃不上,哪能雇得起船回登州!” 姬小六苦笑道:“而且这两天很少有船只经过,更没有前往登州的,想搭别人的船都不行。我只能先做起了苦力,一边等着看是否有去登州的船只,一边挣钱养活自己了……” 既然遇到了赵桓他们,姬小六自然不用再继续做苦力了,他也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直接就跟着赵桓他们一起往船上而去了。 很快,出去打探消息的两名衙役也回到了楼船上。 “总捕头,我们已经打探清楚了!” 其中一名衙役躬身对赵桓行礼道:“那黑虎旗代表的是郑家的郑芝虎,在这东海没有人敢假冒!” “果然是郑家——也只有在别人的地盘,行事才会如此肆无忌惮。”赵桓眼神一冷。 若是在南海,只要商船向郑家缴纳了费用,郑家为了自己的声誉,是不会随意劫掠的,刘香也同样如此——两人之间以往的摩擦,也大都是因为跑到对方地盘肆意劫掠而引起的。 “竟然是郑家做的!” 周文方听得手脚冰凉——这郑家是东海霸主,就连朝廷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如何将周群救出? “桓儿,可不可以派人联系到郑家的人?我们出钱赎人不知可否?” 周文方有些手足无措地想赵桓问道。 “赎人?” 赵桓苦笑道:“郑家占据海路,日进斗金,你觉得咱们能拿出多少银子来打动郑家?” 自崇祯五年,郑芝龙于福建沿海金门海战击溃荷兰东印度公司舰队后,就彻底控制了台湾海峡附近的海路,收取各国商船舶靠费用,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郑家若是诚心绑票,早就派人通知周文方筹钱了,到现在还没有音信,人家显然是看不上这点钱。 周家虽然在登州商贾圈子中薄有名气,但说到底不过在栖霞县这样一座县城里能排得上号而已,跟郑家完全没法比,就算把全部身价都拿出来,也难以打动人家! 况且,堂堂郑家二爷郑芝虎绑票一县城商贾之子,若是传出去,恐怕别人都会笑掉大牙来——这就像一个亿万富翁,跑去绑票一个百万富翁勒索钱财一样可笑。 “这如何是好!” 听到赵桓的话,周文方也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不太现实,急得直跺脚。 “不管如何,先打听清楚郑芝虎现在在哪再说吧!” 赵桓沉声道:“这车牛山岛消息灵通,我们就暂时现在这里住下吧!” 根据姬小六的描述,他们遇到的郑芝虎一行起码就有十余艘船——说不定这还只是其中一股,打是万万打不过的,但敌明我暗,只要小心运作,也未必没有机会将人救出。 赵桓等人原本还打算改造好楼船就离开的,但是看情形暂时是走不了了。况且,已经知道周群可能落入郑芝虎手里了,也没有必要再胡乱搜索下去了。 这车牛山岛上,有一家酒楼,也是岛上唯一的一家。 只要是在此岛歇脚的船只,船上之人大都要到此酒馆喝酒饮食,这里也就成了岛上消息传递最快的地方。 既然决定打听消息,赵桓自然是每日都派人在这酒楼中蹲点,有时候他也亲自过来。 而在这车牛山岛上刚待了两天,赵桓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听说了没有,这淮安府昨日又被海盗袭击了!” 赵桓正在酒楼喝酒时,就听到了隔壁桌上,两个穿着锦袍的中年人边喝酒边交谈着,其中一个方脸中年道:“沿海十几个村子,上千人都没了!” “这海盗如此凶残?竟然杀了这么多人!”另一中年胖子大惊。 “不是杀了!”方脸中年道:“是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说奇怪不奇怪?” “竟然有这种事!”那胖子惊讶道:“只听说过抢钱、抢粮的,竟然还有专门抢人的?是哪股海盗做的?” “听说有人见到那船上挂的是黑虎旗,定然是郑家的老二郑芝虎做下的了!” 那方脸中年人低声道:“听说郑家要开发琉球岛,对抗红毛鬼,这两年已经劫掠了上万百姓过去!” 郑芝龙被朝廷招安后,的确安分了一些。 以往郑芝龙和倭寇无异——他的海盗团伙中本来就有许多倭人,在沿海附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不过,自从招安后,郑芝龙虽然仍然偶有劫掠,但已经很少再杀人了。特别是击败东印度公司的舰队,夺回了琉球一部分控制权后,郑芝龙大都是将劫掠的百姓强制移民到琉球岛,而不是像以往那样直接杀死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偶遇 “走!” 听到此处,赵桓已经大概明白了郑芝虎所在的位置,立即起身,命令所有还在岛上的衙役全都回船。 两天过去,楼船外表的改造工作也已经全部完成,不但重新涂上了一层漆,一些显眼的比较独特的东西也都摘了下来。 虽然改动不大,但是乍一看和之前简直判若两船——除非是阮老大这些常年待在船上的人,否则一般人很难再认出来。 等周文方、姜二狗等人也全都回来后,赵桓将自己听到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如今郑芝龙正在和刘香大战,郑芝虎作为郑芝龙麾下的头号猛将,他这时候离不开身,不可能专程跑一趟琉球将劫掠的那些百姓运走,定然是先将这些百姓百姓安置在了东海的某座岛上!” 赵桓将淮安府附近的海域地图铺在了桌上,道:“而且我若是郑芝虎,在淮安府劫掠了这么多百姓,定然选择就近安置,这样不但省事,而且靠近海岸也能减轻自己补给方面的压力!所以,我们若想找到周叔的踪迹,只要搜寻淮安府附近的岛屿,当有所获……” 赵桓分析的头头是道,众人听得都是不断点头。 不过周文方却是蓦然起身,看了赵桓和姜二狗一眼,神色郑重道:“桓儿,二狗兄弟,群儿是老夫的独子,老夫即使身死也要将群儿救出!可是桓儿和二狗兄弟,你们两人实不必带人跟着老夫一起冒险……” “周老爷,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姜二狗也站起来,看着周文方认真道:“若不是周老爷搭救。我们一家两年前就饿死街头了,如今周少爷有难,老夫岂能袖手旁观?” “周爷爷不用再说这么见外的话了!” 赵桓也肃声道:“周叔本来就是为了帮我做事才出的意外,若是不能将他救出,以后手下兄弟谁还肯为我卖命?况且。郑家虽然厉害,但我们只是想要救出周叔,也没有必要跟他们硬碰硬……” 赵桓此次出海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选择。 这不仅是看在赵、周两家关系的份上,还因为前段时间,周家自己不遗余力的支持。况且此次周群出海完全是为了帮自己弄到铁料,若是自己放任不管的话,恐怕真的会给手下人留下一个刻薄寡恩的形象。 见到众人都望向了自己,赵桓笑了笑继续道:“虽然我们这楼船有十余门火炮,但跟郑家的战舰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若是在海上硬拼,那完全是找死!所以,我们若想救人,就必须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赵桓不是傻子,郑家海上霸主的地位不是吹出来的,想凭着这刚俘获的楼船上去硬拼,只能是送死而已,但若是陆战的话。赵桓带的人虽少,但也不怕郑家的那群海盗。 听赵桓说的轻松,周文方才略微松了口气。对赵桓道:“桓儿,若是有什么危险的话,不要勉强——你若是出了什么事的话,让我跟你祖父怎么交代?” 等到众人定下行程,准备启程的时候,赵桓才发觉今日楼船上有些安静。好像少了点什么。 “对了,今日怎么没有听到刘雄的惨叫声?”赵桓一拍额头。这才想起船上少的是什么。 “总捕头,刘雄快不行了……” 见到赵桓问起。他身边的一名衙役上前对赵桓低声道:“这两天兄弟们已经将能使的手段都给他使上了,可没想到这小子这么硬气,愣是没有松口!” 说起此事,这衙役语气中对刘雄也有些敬佩。 “先停一下,给他把伤养好再审吧!注意别让他自杀了……” 赵桓摇了摇头对那衙役命令道。 他可是知道手下的这些衙役中可是有几个是专门刑讯犯人的,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超出了普通人的想像,这刘雄竟然能撑的下来也是异数。 “此人若是不死,说不定还真的能成为一个不小的麻烦!”赵桓对于刘雄的杀心更重了几分。 刘雄自然知道说了就死,不说还能活下去,可在各种酷刑侍候下,绝大多数人都是宁愿立即死去也不愿再忍受下去的——像刘雄这种求生之念如此旺盛的人,为了活命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的,一旦放出去定然会成为一个祸害。 出了山东地界就进入了淮安府。 淮安府附近岛屿多如牛毛,不过却大都是些无名小岛,能安置上千人的岛屿并不多见。 阮老大这位航海经验丰富的船夫帮了很大的忙,他对于这附近的岛屿非常熟悉,简直如数家珍,赵桓等人驾驶着楼船和苍山船小心翼翼地搜寻着。 上千人不是个小数目,在一座岛上活动起来后和没有人烟的荒岛差别很大,远远就能察觉出来,想完全隐匿行踪并不可能。 不过,赵桓也不敢离开海岸太远,否则被郑家的船发现了跑都跑不掉。 “可惜来之前没有把望远镜弄出来,否则定然能省事不少……”赵桓站在船头,一边远眺着远处的海岛,一边摇头叹息。 望远镜的制造并没什么太高的技术含量,但是其在海战中的作用极大,甚至可以说能够扭转一场战争的胜负。 “望远镜是何物?” 赵阳听到赵桓的自语,有些好奇地问道。 虽然望远镜在西方已经被发明出来有五十多年了,但在西方还没有普及,更没有传入大明!若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舰队装备了望远镜,三年前和郑芝龙之战,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赵桓没有回答赵阳的话,只是凝目看向了前面的一座岛屿。 赵桓等人离开车牛山岛后,又陆续路过了十余座岛屿,其中大部分都是无人小岛,还有一座被一股小股海盗占据了。那岛上海盗本来还想打他们主意,但是离近之后见到船上十余门黑洞洞的火炮,顿时吓得掉头就跑了。赵桓也懒得为这些海盗浪费火药,将他们吓跑就算了,并没有真的开火。 而前面这座岛屿虽然比不上车牛山岛大,但比之前遇到的岛屿都要大些,赵桓令人放慢了船速,对前面这岛屿小心地打量了起来。 “大王,此岛叫开山岛,是座荒岛……” 站在赵桓身边的阮老大正向赵桓解释着,突然话语一滞。 开山岛这座阮老大口中的“荒岛”上,却突然冒起了阵阵浓烟来——这显然是人为造成的,并不是阮老大口中所说的荒岛。 “这,这……我等路过这岛多次,从来没见过这岛上有人的。” 担心赵桓怪罪,阮老大讪讪地解释了一句。 “让苍山船离近点去看看吧?” 赵阳手搭凉棚向着岛屿上望了片刻后,对赵桓建议道:“这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苍山船目标较小,不像楼船离着老远就被人看得清清楚楚的了,因此这一路上需要打探消息的时候都是苍山船去做的。 让阮老大给苍山船打了个旗语,苍山船当即向着那小岛驶了过去,而楼船则停在原地等待消息。 苍山船向着那岛屿不断接近,很快就消失在了赵桓等人眼前。 等了一会儿,苍山船再次返回,后面还跟着一艘同样大小的帆船。 “嗯?怎么回事?” 赵桓看得有些疑惑:这两船并行而来,并不像是在追赶的样子。 赵桓令阮老大个苍山船打了一个旗语,苍山船很快就回了过来。 这是两船约好的一个暗语,表示对方的船只没有被人给俘获。 “走,靠过去看看怎么回事!”赵桓令阮老大开船,向两船靠了过去。 那艘帆船上并没有装备火炮,面对开着楼船过来的赵桓等人也没有露出什么戒备紧张的动作,反而缓缓地停了下来,一副对赵桓等人显得很是信任的样子。 赵桓还不知这船底细,自然不会贸然靠近,而是过去和姜二狗的苍山船接弦。 姜二狗和一个黑脸老者站在船头,等到楼船和苍山船接弦后,两人从苍山船上走到了楼船上去。 “这是我兄弟黑子!” 见到赵桓疑惑的眼神,姜二狗指着那黑脸老者对赵桓介绍道:“前面那岛并非我们搜寻的郑芝虎的巢穴,而是被我黑子兄弟的人占了……” 原来,这黑脸老者也是姜家村人,和姜二狗同辈,名叫姜黑子。 姜黑子年轻时出去闯荡,从一个小小的海盗渐渐成为了如今一个小股海盗的头目。 而最近海上生活不好混了,姜黑子就打算金盆洗手,占据一座岛屿养老——也就是前面的开山岛。 “原来是自己人……”听姜二狗介绍后,赵桓才松了口气,和姜黑子互相见了礼。 海盗听起来吓人,其实也没什么,海边的许多渔民都是兼职海盗,对他们来说做海盗也不过是一种谋生的手段而已,和打渔没什么两样。 “哈哈,听说老弟你在寻找郑黑虎那厮的踪迹?” 姜黑子虽然已经五六十岁了,但是话说却很豪迈,对赵桓大笑道:“不用找了,我知道那厮在哪!” 郑芝虎的名字是被朝廷招安后才取的,这东海的海盗还是习惯称呼他的匪号郑黑虎。(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合伙 “哦,你知道郑芝虎在哪?”赵桓惊讶问道。 “呵呵,要是连这点消息都不摸清,我们还怎么在在海上混?” 姜黑子笑了笑,对赵桓道:“本来按照道上的规矩,我是不能将同行的消息泄漏给你的!不过,既然你是二狗哥的朋友,那自然另当别论了——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告诉别人是我告诉你的,否则我在同行面前可就抬不起头来了!” “这是自然!”赵桓笑了笑点头答应道。 他本来还以为要花费不少功夫才能找到郑芝虎的踪迹呢,既然有人告知,可以省掉不少事,赵桓当然非常高兴了。 据姜黑子所说,郑芝虎的巢穴就在一百多里外一个叫做鸭岛的岛屿上。 这鸭岛原本被一个叫做黑瞎子的海盗所占据,郑家船队大举北上,郑芝虎看上了这岛,就顺手将黑瞎子给灭了,将此岛当作了郑家的临时补给点之一。 鸭岛上留守有数百郑家的人看守,郑芝虎带船队出去劫掠到的货物、人口都会放到此岛上。 而鸭岛上的郑家船队每日都是早出晚归,赵桓若想救人的话,自然应该等到郑芝虎带领船队离开岛后再行动。 赵桓郑重向姜黑子道了声谢——得到如此详细的情报,他救回周群的把握又大了一些。 随后,姜黑子又邀请赵桓等人上他的岛上歇脚。 赵桓看天色已晚,按照姜黑子所说,郑芝虎等人快要回岛了,现在去救人自然并不明智。赵桓也就顺势答应了姜黑子的邀请。 这开山岛以前是座荒岛,姜黑子占据了才两三天而已,而他手下也就一百多人,这几天不过是刚令人建造了几座木屋和一座小型港口,其他方面还有待开发。 说是上岛歇脚。赵桓也不过上岛随便看了看而已,到了晚上歇息时仍然是回到了自己的楼船上。 虽然楼船作为战舰已经过时,但是就舒服方面来说,即使是当今最先进的福船也比不上,而张家当初打造这艘楼船时,也是极尽奢华。投入了不少银子在里面。 楼船阁楼被烧毁的部分,已经全部修补完毕,并没有留下什么太明显痕迹。 底层船舱阴暗潮湿,所以留给那些船夫居住,而赵桓和手下的众衙役自然是住在阁楼里。 赵桓并没有因为姜黑子是姜二狗的族兄并且刚帮过自己就放松警惕。晚上仍然令手下衙役十人一组轮番执勤——毕竟人心隔肚皮,自己这楼船对这些海盗的诱惑力不啻于一名绝世美女对一个超级色狼的诱惑,白天姜黑子看着这楼船的炽热眼神赵桓可都是看在眼里。 等到天色一亮,赵桓就向姜黑子辞行,向着他说的那座鸭岛的方位赶了过去——按照姜黑子所说,这个时辰郑芝虎应该已经带着郑家的船队出去“狩猎”了。 但是,出乎赵桓预料的是,姜黑子竟然突然说要带着所有手下人和赵桓一起动手! 赵桓昨日不是没有想过请姜黑子帮忙。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如今郑家势大,谁敢对郑家动手?除非不想在这海上混了! “嘿嘿,兄弟。其实我这么做也不只是为了帮你……” 见到赵桓眼神疑惑,姜黑子笑着解释了起来。 原来,姜黑子和郑家也有不小的仇怨,他之所以选择洗手不干,在这开山岛养老,也是被郑芝虎给逼得。 姜黑子原本是不敢对郑家动手的。但是赵桓的到来却是挑起了他的心思。 他现在虽然占据了开山岛,而且想开发此岛作为自己的养老之地。 但是姜黑子心里也清楚。这并非长久之计——等到刘香、郑芝龙之间的战斗结束,两人不管谁胜。都将独霸整个东海!到那时恐怕不会再容忍他们这些小股海盗的存在,他们要么归附,要么就滚回陆地去。 所以,经过一夜的思考,再加上姜二狗的劝说,姜黑子决定跟赵桓合作,对鸭岛动手! “兄弟,这鸭岛如今可是块肥肉!” 姜黑子对赵桓笑了笑,眼中精光一闪,对赵桓伸出了一个巴掌道:“郑黑虎这几天可是弄到了不少好东西,都放在了岛上!若是老哥帮你将此岛攻下,我要五成!” 姜黑子清楚,自己对蛇岛动手的事情瞒不住郑家,自己这刚开发两天的开山岛绝对是待不下去了,他也是准备干完这一票就回姜家村隐姓埋名过完下半辈子,因此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鸭岛财物的一半——这些足以让他后半生吃喝不愁了。 “没问题!” 赵桓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了——他此次志在救人,对于鸭岛上的财物反而没有那么看重了。而且赵桓原本就对攻占鸭岛信心有些不足,有了姜黑子加入,把握自然就大得多了——不过,赵桓没过多久就要为自己这么轻易地答应分给姜黑子五成收获,而悔得肠子都青了。 听到赵桓同意后,姜黑子当即开始召集人手和船只。 姜黑子手下有五艘鹰船、两艘网梭船、一艘海沧船,以及两百多海盗喽啰。 鹰船、网梭船都和苍山船大小差不多,不过更加轻便,速度更快,每艘船上面都有两三门碗口炮。 而海沧船则比苍山船大得多了——当然,和赵桓的楼船比起来就不在一个级别了,这是姜黑子的旗舰,上面装备了十余门碗口炮。 姜黑子手下的两百海盗喽啰看起来也都很是凶悍,一看就都是见过血的主儿,以赵桓看来战斗力应该比锯齿山的贼寇强得多。 不过这些海盗并没有经过战阵操练,站在一起松松垮垮、吊儿郎当的样子,拿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弓箭、倭刀、板斧、火铳……等等应有尽有。 这些海盗看着赵桓身后衙役的眼神有些轻视——他们眼神很毒,一眼就看出这些人都不是在海上讨生活的人。 “黑爷,咱们只要五成,是不是太少了点?” 姜黑子身边一海盗头目有些不服气地姜黑子嘟囔道,声音很大,像是故意让赵桓和他身后的衙役们听到似的。 “是啊大当家,就凭这些雏儿也想跟咱们对半分?” “他们人还那么少,我看最多分他们两成!” “……” 其他海盗喽啰也嚷了起来。 “好了,都不要说了!” 姜黑子对身后的海盗喽啰摆摆手,喝道:“这都是老子的朋友,不要斤斤计较了!” 虽然喝止了手下人的鼓噪,但从姜黑子语气中也能听出,他显然也觉得自己做出了让步。 虽然这些海盗看起来凶悍,但短兵接战的话,赵桓还真的没有将这群乌合之众看在眼里,不过海战的话的确是这些人更加擅长,因此他也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等到所有人整装完毕,准备出发的时候,姜黑子神神秘秘地令人给赵桓送来了一箱子东西,说是等会应该能用得上。 赵桓打开箱子,发现里面放是竟然是几面旗子。 其中最大的一面旗子展开高达两米,宽近四米,用紫色绸缎织就,做工考究精细,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郑”字。 另外的还有六面小号的旗子,上面也都绣着“郑”字。 “这竟然是郑家的旗号!” 赵桓吃了一惊——这旗帜右下角都盖着郑芝龙的官印,看起来并不像是伪造,也不知这姜黑子从哪里弄到的。 不过赵桓旋即又是一喜:有了这些旗帜,他救人的把握又大了一些。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开着船离开了开山岛,向着鸭岛驶了过去。 赵桓的楼船和姜黑子的海沧船行驶在中间,其他船只分散行驶在周围。 据姜黑子所说,这鸭岛原来不过是一小股海盗的巢穴,防御设施本就不怎么样,否则也不会被郑芝虎轻松攻破。 而郑芝虎也只是将此当作一个临时据点,并没有费力整修,他们即使是要强攻,难度应该也不大——当然,若是能够假冒郑家船队的话,难度当然要小得多。 现在他们自然不敢现在就将旗子挂起来,那样太过招眼了——在这东海上,敢假冒郑家的船只不敢说没有,但绝对极少。 而姜黑子虽然有这郑家的旗子,但怕遭到郑家的报复,一直以来只敢私藏,从来没有拿出来用过,这次也是决定彻底和郑家翻脸才敢拿出来用的。 为了避免正好倒霉的撞到郑芝虎等人,赵桓和姜黑子都令手下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赵桓的楼船顶层上更是始终都有人不停监视着四周的海面,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立即吹响警哨。 “前面岛屿就是鸭岛了,这岛上有海盗,以往我们商船都不敢靠近这附近!” 阮老大如同一张活的航海图,赵桓还没有发问,他就主动向赵桓说道:“这东海的小股海盗大都非常凶残,他们不像刘香和郑一官那么讲规矩,也不在乎什么名声,往往既要劫货,也要杀人!” 赵桓不像刘通那么吝啬,在车牛山岛上进购了一批粮食米肉后,这船上船夫的待遇得到了很大改善,基本上顿顿都能吃饱,如果说过阮老大原本对赵桓只是畏惧的话,现在则多了一些尊敬,因此办起事来也更加尽心尽力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跳船 姜黑子也知道已经接近了鸭岛,船速明显慢了下来,他的海沧船和其他海盗船上,开始挂起了郑家的旗子。 “我们也将旗子挂上去……” 赵桓沉声对身边的衙役命令道。 他和姜黑子的都特意令人将船绕到了鸭岛的南面,现在再挂上郑家的旗子的话,假冒郑家船只就更加天衣无缝了。 这鸭岛附近游弋着十余艘小型帆船,赵桓等人距离鸭岛还有十余里时就被这些帆船发现,其中一艘帆船划过一道漫长的弧线,正好挡在了赵桓等人的前面。 这帆船上只有一人,约莫二十多岁,光脚打着赤膊,在这么严寒的天气里也不觉得冷。 赵桓的楼船明显一看就是这些十余艘船只的旗舰,那青年先是仔细地盯着楼船上插着的“郑”字大旗打量了片刻,再看了看其他船只上的旗子,然后对楼船上众人喝道:“你们是何人,报上身份来!” 这种情况赵桓早有预料,他不慌不忙地令人将船停下,示意阮老大上前答话。 他之所以令阮老大答话,是因阮老大正好会几句福建话,可以增加己方身份的可信度。 “我们是三爷派来的,有事要来禀告二爷!” 阮老大操着一口标准的福建话,配合着他脸上那老实巴交的神情,说出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阮老大口中的“三爷”指的是郑芝龙的三弟郑芝豹,此人和郑芝虎一文一武,是郑芝龙的左膀右臂。 那帆船上的青年虽然并非福建人,但是也能听懂几句福建话。听到阮老大的话后,又盯着船上的旗子看了几眼,旋即调转船头,对赵桓等人喝道:“你们在这等着,我回岛禀告管事!” “大王。他有没有相信我们的身份?” 阮老大有些忐忑地对赵桓问道,担心自己刚才表现的不好引起对方的怀疑,坏了赵桓的大事。 “这就要看天意了!” 赵桓摇摇头:这郑家雄霸东海日久,如今和刘香的战斗也是处在上风,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一时大意也说不定。 不过。赵桓也同时令人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实在不行也只能强攻鸭岛了——他注意到鸭岛港口船只稀少,郑芝虎明显不在,他们十余艘船只齐攻的话,难度应该不大。 “嘀!” 那小帆船进入了鸭岛后。没过多久,鸭岛上就突然响起了一阵警哨声,然后十余艘大小不一的船只离开小岛,向着赵桓等人驶了过来。 郑芝虎离开鸭岛时,几乎带走了所有船只,只留下在这鸭岛附近巡逻的十余艘小帆船以及守卫鸭岛的十艘战舰。 赵桓这些船只虽然挂着郑家的旗号,但是被郑芝虎任命留守的鸭岛管事也不敢大意,命令岛上所有船只齐出。前往“迎接”。 那些小帆船连火炮都没有装备,海战时没什么用,不过这十艘战舰都装备了火炮。却也有不小的战斗力。 “在下是这鸭岛管事郑才,几位说是三爷派来的,可有信物?” 这鸭岛驶出的十余艘船只在距赵桓的楼船将近两百米外停了下来,其中一艘车轮船的船头站着一个年约五十余岁的肥胖老者,他远远地对站在楼船船头的赵桓拱了拱手,扬声问道。 这自称郑才的老者面白无须。脸和身材都呈圆形,笑起来显得很是和善。 虽然保持了必要的警惕。但郑才其实打心眼儿是不相信有人敢冒充郑家船队的,否则也不会离得如此之近。他的问话也并非是怀疑赵桓等人的身份,而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赵桓跟站在海沧船上的姜黑子互看了一眼,都能看出彼此眼中的笑意:对方只是保持了必要的警戒,其实警惕心不强,能达到这一步总算也没有白插郑家的旗子。 两人自然没有什么郑芝豹的什么信物,知道再想继续蒙骗下去已不可能——如此,剩下的也只有强攻一途了。 郑才说完话后,见到赵桓等人不答话,反而船上的炮口在微微移动,脸色顿时大变,明白自己大意被骗了,立刻大吼道:“他们不是郑家的人,小心!” 可惜,就连他这个鸭岛的管事都放松了警惕,那些普通喽啰自然就更加松懈了,听到郑才的命令时,有些喽啰还在嘻嘻哈哈地对赵桓等人的船只评头论足,甚至大多数船上的火炮都没有装填火药! “轰轰轰!” 赵桓楼船上的十余门虎蹲炮首先开火,紧接着姜黑子的十余艘海盗船也同时开火了。 其实按照规矩,郑才应该待在赵桓等人火炮射程之外的,但是郑才见到赵桓等人船上的旗子不像作假,就放松了警惕之心,又不想离得太远还要派人来回传话,因此就直接停在了赵桓等人船只两百米左右的地方。 这个距离不但赵桓楼船上的虎蹲炮能够打到,姜黑子那些海盗船上的碗口炮也已经能够打到了。 楼船上操持那十门虎蹲炮的衙役有使用过土炮的经验,使用碗口炮的那些海盗更是经验丰富,他们又都是蓄谋已久,早就暗中不断调整炮口,这一开火命中率竟然高达五成。 此时的火炮连准星都没有,开炮全靠自身经验,能有五成的命中率已经十分惊人了——若是攻打移动目标的话,经验最丰富的炮手恐怕最多也就一成的命中率而已。 在这轮炮火的打击下,郑才一方的船只顿时一阵人仰马翻,特别是连郑才乘坐的旗舰,更是重点照顾对象,不但甲板上都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右侧船舷也被集中,咕咚咕咚的往里面灌着水。 这个时代火炮的炮弹只有两种,一种是实心铁弹,另一种就是葡萄弹。 不过葡萄弹的射程太差,虎蹲炮也就能打出一百多米而已,那些碗口炮打得更近,一般只有在接舷的时候采用,现在这个距离自然都是使用的实心弹了。 “开炮,开炮,还击!” 郑才被火炮开火的声音震得耳朵嗡嗡作响,一颗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去的炮弹更是吓的他肝胆俱裂,他一边抱头找地方躲避炮弹,一边扯着嗓子大吼着。 可惜出来时太过放松警惕,这十余艘战船上的数十门火炮大都没有提前装填火药,传令兵将他的命令用旗语传达下去后,仅仅只有数门火炮稀稀拉拉地开火反击了过去,而且那准头差得有些离谱,炮弹完全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在赵桓等人的炮火轰击下,郑才一方的船只都不断震动摇晃着,在这种情况下还想要准确的命中目标简直比买彩票中头奖还难。 见到这一轮火炮轰击下,令对方吃了个大亏,姜黑子脸上面带喜色,当先带着手下喽啰开船向着鸭岛一方的十余艘战船冲了过去。 姜黑子和他手下的海盗喽啰们手中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绳索,等到接近对方的船只后,将手中的绳索向着对方的船只扔了过去。 这绳索另一端是铁钩,扔到对方甲板上后,顿时就紧紧地卡在了上面。 “跳船!” 姜黑子一声令下,亲自带着手下的两百多喽啰,顺着这道绳索,从自己的船上攀到到了对方的船只上面。 虽然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但是姜黑子却是敏捷得跟猴子似得,双手拉着绳索,脚下蹬着对方的船舷,“噌噌噌”得就跳到了对方的船只上面去。 姜黑子手下的喽啰也大都跳到了郑家的船上去,但是其中也有十余人的绳索被砍断,中途掉入了冰冷的海水中——跳船战就和攻城一样极为残酷的,而且同样都是攻击一方吃亏,能只死掉这十余人就成功跳到对方的船上,这还要多亏了刚才那轮火炮的功劳! 赵桓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时代的海战,他和身后的衙役们都看得咂舌不已。 他原本还有些看不起这些海盗们,觉得他们都是些乌合之众,但是见到他们如同杂耍般仅靠一条绳索就跳到了对方的船上,这才觉得有些小看他们了——起码,他和手下的衙役们是绝对做不到的,难怪这些海盗们会看不起自己等人。 “靠过去!” 虽然没有姜黑子他们的这种手段,但是赵桓也不会闲着,在姜黑子等人动作的时候,他也令人将楼船向着郑家的船只移动了过去——虽然他和手下的衙门不会跳船战斗,但是却可以使用火铳对姜黑子他们予以火力支援。 “嘭嘭嘭!” 等到和郑家的船队接近之后,赵阳带着五十名衙役靠在船舷上,瞄准郑家的人点燃了手中的火铳。 郑家的人本来就被刚开始的一轮火炮打击的有些发懵,等他们清醒过时,才惊觉姜黑子等人已经跳到了己方船上,双方立即混战在了一起。 此时火炮自然已经失去了作用,赵桓手下的衙役们的火铳也不敢攻击那些和姜黑子的人混战在一起的人,只是瞄准那些距离己方人比较远的敌人。 由于船只不断摇晃着,赵桓等人手中的火铳准确度下降了许多,但即使如此一轮下来也有十余人死在了他们的手中。(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上岛 姜黑子手下喽啰们本来见到赵桓他们连跳船都不会,还有些鄙夷,但是见到他们火铳齐射的威力后,对他们的印象也不得不改观了一些。 虽然没有什么阵形,但是姜黑子手下的喽啰却都很凶悍,打起来都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势。 郑家的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现在又被姜黑子和赵桓他们压着打,若是陆地上的山贼们,现在已经差不多要溃败了,但是这郑家的人战斗意志仍然很顽强,誓死不退。 海上的战斗比在陆地上要凶险的多。 在陆地上的战斗,战败的话士卒可以四处逃窜,还有不小的机会能够逃掉;但是在海上,战败的话根本逃无可逃,往往不是被俘就是被杀,所以海盗的战斗意志根本不是陆地上的贼寇能比的。 不过,即使郑家一方人的战斗意志再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无法坚持太久,在赵桓的火铳兵和姜黑子手下海盗的互相配合下,他们节节败退,不管是顽强抵抗的还是跪地投降的都被姜黑子的手下毫不留情地砍杀。 一些郑家的人已经开始乘坐舢板向着鸭岛逃了过去。 对于这些逃走的人,姜黑子和赵桓都暂时顾不上,反正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两人也就没有管他们。 赵桓看出姜黑子和这郑家之间定然有着不小的仇恨,而不是他说的仅仅是被郑家逼得洗手不干那么轻描淡写,不过两人不过是合作关系,又不是从属,既然姜黑子不愿意多说。赵桓也不好多问。 很快,一艘艘船上的郑家人被一一清除。 每清除干净一艘船,姜黑子的手下就跳到另外的船上。 有两艘鹰船因为被赵桓楼船上的虎蹲炮击中船舱,受创严重,此时已经快要沉没了。船上的郑家水手们都跳到了其他船上,倒是让姜黑子他们省事不少。 “哈哈哈,赵兄弟,你们过来吧!” 等到将所有船上的人都全部清理干净后,姜黑子站在刚才赵才所在的旗舰上大笑,一边令手下给那些还没有死透的人补刀。一边招呼赵桓等人上来。 这姜黑子少年时就开始做海盗,匪气很重,不讲究什么礼节,也不管自己的年纪都能当赵桓的爷爷了,直接让赵桓跟他兄弟相称。 虽然姜黑子胳膊上挨了一道。鲜血淋漓,但看他的样子倒是显得很是快意。 赵桓带人上了姜黑子所在的船只后,躲在船舱内的郑才也同时被姜黑子的两个手下押了上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郑才一脸血污,被反捆着两只胳膊押到了甲板上后,梗着脖子看着姜黑子和赵桓两人恶狠狠道:“你们死定了你们知道吗!竟然敢对我们郑家下手,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们!” “嘭!” 姜黑子上前一步踹在了郑才的肚子上,踹得郑才身子后仰,嘴里喷出了一口血来。 “别人怕你们郑家。老子可不怕!” 姜黑子抓着郑才的衣襟,眼中闪过一丝恨意:“跟郑家的仇,老子早晚会报!今天就先砍了你这条郑家的狗。算是利息!” 说完,姜黑子拔出腰间的倭刀,一刀劈在了郑才的脖子上。 “咚咚咚!” 郑才眼中刚闪过一丝恐惧,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头颅就被一刀斩断,在甲板上滚到了十余米外。 “老弟抱歉。刚才老哥一时失态了!” 姜黑子对赵桓拱了拱手,对自己擅自处理了郑才向赵桓致歉。 “无妨。人本来就是老哥你抓住的,你自然有权处理!况且此人留着无用。杀了也就杀了!” 赵桓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抬头看了看乱成了一窝蜂似得鸭岛港口,对姜黑子道:“此时鸭岛已经大乱,我们正好趁机杀上岛去如何?” 郑芝虎刚占据鸭岛两三日而已,况且他也没有准备长据此岛,因此岛上并没有修建炮台之类的防御设施,刚被赵桓等人击败的这十艘战舰已经是岛上仅有的防护力量了,现在的鸭岛对赵桓等人来说就像是一个脱光了衣服的少女不再设防。 听到赵桓的话,姜黑子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他这些日子可是一直派人盯着鸭岛,知道郑芝虎这几日将掠夺到的一船船的财物运到了这鸭岛上,还没有来得及运走,其价值恐怕会非常惊人。 从鸭岛驶来的这十艘船只除了沉掉的两艘外,其他的八艘都还能正常航行,赵桓和姜黑子按照约定将这八艘船只一分为二,每人分到四艘,用绳索将这些俘获船只吊在自家船只后面,拖着往鸭岛而去。 鸭岛上此时已经一片大乱,有的人想到码头抵抗赵桓等人,有的人选择乘着小船逃走,鸭岛管事郑才都被杀了,鸭岛上的人也彻底失去了指挥。 “轰!” 姜黑子和他手下的十余艘海盗船接二连三地对准鸭岛的港口狠狠地撞了进去,木板搭建的港口当即被撞的木屑纷飞,一些本来准备在港口阻挡姜黑子等人的鸭岛守卫也被震动的掀到了海里。 “噢噢噢!” 姜黑子手下的海盗喽啰们鬼哭狼嚎般叫着,挥着手中的武器,红着眼睛从先船上跳上了码头,然后向着鸭岛上冲了过去。 他们本来就是海盗,这种抢滩登陆的活计最是拿手, 赵桓和他身后的衙役们从船上下来时,姜黑子他们已经完全占据了港口。 但是他们占据了港口后却暴露出了海盗的本性,四散开来,开始到处杀人、抢东西,看得赵桓直摇头,不过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别说是赵桓,就算是姜黑子这个头领,也拿这种情况没有办法! 不过这些海盗本来就没有什么队形,分散或者集中起来,战斗力差别并不大——如果是赵桓手下的衙役自然不行,他们列队列和不列队列时战斗力天差地别。 赵桓身后的衙役见到那些海盗四处掠夺财物,虽然看得也很眼热,但是他们久经操练,没有赵桓的命令,是绝对不敢也冲上去抢夺的。 见到赵桓身后的衙役上岛之后就井然有序地整齐列着队,快速而有序地将遇到的敌人一一击杀,姜黑子看得敬佩不已——不止是敬佩他们惊人的战斗力,更敬佩他们这种面对财物仍然不为所动的严明纪律。 不过姜黑子也知道他自己的手下是不可能操练到这种程度的,毕竟明晃晃的银子就是这些海盗跟着他拼命的唯一原因,让他们见到银子不为所动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 这鸭岛虽然方圆五六里大小,但是其他地方都是没有开发的不毛之地,也只有在接近港口的地方建了几排大小不一、横七竖八排列着的木屋。 赵桓隐隐听到,在距离港口最远的一排木屋中,隐隐传来人的喊叫声。 “难道郑芝虎抓捕的百姓都被关在了那里?” 赵桓心中一喜,就想带着手下衙役向着那个方向杀去。 “啊啊啊!” 不过就在这时,从那些木屋中,蓦地杀出了一支队伍来,他们大约有上百人,有的手中拿着长枪,有的拿着火铳,从木屋中冲出来后,瞬间就将那些正在四处抢掠杀人的姜黑子手下杀了个人仰马翻。 赵桓看得心中一惊:这些人行走之间队列颇有章法,明显是经过操练的,而且使用的武器配置和赵桓手下的衙役很像,赵桓都差点把他们当成自己人了! “看来这支队伍才是郑芝虎留下看守鸭岛的最大底牌啊!” 赵桓不敢大意,连忙令手下众人做好准备迎敌。 姜黑子的手下刚才为了抢掠财物,早就跑得分散了开来,面对这支突然杀出的队伍,根本抵挡不住,被杀得连连后退,凡是敢上去阻挡的全都被当场击杀,刚抢掠到的财物又变成了无主之物散落一地。 “上!” 虽然看不惯姜黑子这些手下的匪盗作风,但怎么说也是同伙,赵桓也不会见死不救,当即令手下众人向着那支突然出现的队伍冲了过去。 这支突然出现的队伍在阵列操练方面已经有了一定的火候,即使和大明官兵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但和每日操练四个时辰并且坚持不辍了数月之久的栖霞县衙役们比起来,那就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了。 对方显然也发现赵桓等人不好惹,停止了对姜黑子手下的追杀,转而掉头面对赵桓等人。 两支队列静静对峙着,都没有说话。 姜黑子手下的海盗在刚刚短短时间内就被击杀了二十多人,而这支突然出现的队伍却是毫发无损,这让姜黑子和他手下喽啰都对这支队伍生出了一股惧意,连连后退到了赵桓等人的后面去了。 这些海盗之前还暗自嘲笑看起来赵桓他们这些海战中的雏儿,但是现在逃到他们的队列后面之后,看着他们挺拔的身躯和整齐划一的队列,却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安全感。 虽然人数只有对方的一半,但是赵桓等人在气势上却是丝毫也不输于对方,和对方互相对峙着,双方之间的战局一触即发。(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占岛 这种压抑的气氛,让站在赵桓他们身后的姜黑子手下喽啰们大气也不敢喘,神色紧张地盯着两方即将爆发的战斗。 “刷刷刷!” 两方人马都没有像姜黑子手下喽啰那样大喊大叫,默然无语间突然就不约而同地迈着整齐的步伐向着对方冲了过去。 “轰轰轰!” 郑家的这支队伍对于火器的运用极为熟稔,他们并没有像朝廷官兵那样离得老远就开火,而是等到赵桓他们进入到射程之内才点燃了火绳。 幸好,赵桓此次出海虽然没带长枪兵,但却一直带着木盾兵,他们举起木盾将对方火铳的攻击全都挡了下来。 此次出海是以海战为主,因此赵桓并没有令手下带长枪,除了木盾兵之外,其他人都只是带了一支火铳和一柄腰刀。 经过多次战阵磨练,赵桓不像以前那样只会纸上谈兵了,他已经具有了一定的指挥战斗的能力。 刚发现对方时,赵桓就条件反射般计算起来,知道自己和对方近战时,自己这方使用腰刀和对方的长枪拼起来是很吃亏的。 不过赵桓也同时敏锐的发现,对方为了加大队伍的攻击力,队伍中全是长枪兵和火铳兵,却没有用来防御的兵种——这个赵阳受伤那次犯下的是同一个错误。 因此,针对对方的这个弱点,赵桓临时制定战术,让除了盾牌兵外的其他衙役都先打出一轮火铳给对方造成最大的杀伤,然后再全部换用腰刀冲上去近战。 火铳兵装填弹药的速度本来就慢,如果使用长枪的话。火铳兵自然大可从容不迫地站在长枪兵后面装填弹药,但是赵桓却对腰刀的近战能力没有信心,万一被冲阵形后面的火铳兵就危险了,如此倒不如打出一轮火铳后直接将火铳抛弃换用腰刀了。 不过,这个战术最关键的一点。就是第一轮的火铳攻击要给对方造成较大的杀伤,起码也要打乱对方的阵形,破开对方的枪阵,这样才能让腰刀兵冲上前贴身近战,否则就真的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因此赵桓在队伍后面指挥时,只是神情冷峻地计算着双方的距离。一直都没有令自己这方的火铳兵开火,直到双方的队伍距离仅有三十米,彼此都能看到对方脸上的汗毛时,赵桓才大声下令道:“点火!” “轰轰轰!” 听到赵桓的命令,赵桓一方的四十支火铳当即同时开火。 此时双方距离实在太近。郑家队伍中那些长枪兵甚至已经开始蓄力准备出刺,火铳在这个距离下不管是准确度还是威力都达到了最大。 火铳的轰鸣声响起的同时,硝烟也随之弥漫,暂时挡住了双方士卒的视线,不过却没有挡住双方的脚步,不管是郑家的人还是赵桓一方的人马都惯性地继续前行着。 一阵海风吹过,硝烟散去,双方士卒的视线重新恢复正常。而在后方指挥的赵桓也看清楚了郑家队伍此时的情况,心中不由一喜:“好!” 在火铳的轰击下,郑家原本整齐的队列像被狗啃了一口般变得残缺不全。本来密不透风的枪阵出现了很大的漏洞。 “换腰刀,杀!” 赵桓当即命令所有使用火铳的衙役将手中的火铳扔掉,换成腰刀。 栖霞县的衙役们从刚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使用的长枪,赵桓自然非常长枪的弱点——长枪兵必须保持严密的队形,并且和敌人距离两米左右时才能发挥最强的效果! 长枪兵一旦被敌人贴身,那几乎就没有了还手之力。这点和腰刀恰恰相反——腰刀的攻击距离短,必须近身才能攻击到敌人。 此时郑家的枪阵被轰出了一个缺口。而双方队伍距离仅仅十余米,赵桓手下的衙役听到赵桓的命令后。立即将手中的火铳一扔,抽出腰刀就从那长枪兵的缺口中冲了进去。 而郑家的队伍刚才被硝烟遮住了视线,现在才发现己方的人在刚才的一轮火铳攻击下,竟然死伤了二十余人,导致枪阵出现了巨大的漏洞,可惜此时想要重整队形已经来不及了,赵桓手下的衙役们已经冲入了他们之中。 郑家的火铳兵本来还想依靠在长枪兵后面装填弹药,准备第二轮射击呢,但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方的长枪枪阵这么快就被对方给攻破了。 当赵阳带着衙役们冲入这郑家队伍的阵形中时,那些长枪兵和火铳兵全都倒了大霉! 那些长枪兵因为和敌人离得太近,长枪根本施展不开,只能被动挨打;而火铳兵也很惨,他们手中的火铳和烧火棍无异,怎么抵挡如狼似虎的衙役们手中的腰刀? 赵阳等人如同虎入羊群一样,砍瓜切菜般将郑家的那些长枪兵和火铳兵砍翻在地。 本来在后面观战的姜黑子和他手下的海盗们也都是战斗经验丰富之辈,见到有便宜可捞,那还不赶紧上来报仇?也全都呼啸着冲了上来。 这些郑家的人也知道在这岛上根本无路可逃,因此表现的也都非常硬气,除了少数几个跪地投降的人外,其他人竟然都坚持战斗到了最后! 虽然最终赵桓和姜黑子的手下将这些人全都一一斩杀,但他们自身也受到了不小的损失。 其中姜黑子手下的海盗喽啰又阵亡了二十余人,而刚养好伤的赵阳又受了些伤——好在只是轻伤,不用专门修养,否则他非郁闷坏不可。 “这郑家的人果然都是难啃的骨头!” 看着满地的尸首,姜黑子“呸”了一口,丝毫也没有对手下喽啰的阵亡表示出什么伤感的情绪来,脸上反而一脸兴奋之色地对赵桓:“郑黑虎竟然专门留下这么一支强兵看守鸭岛,看来这岛上的收获恐怕会超出我们的想象……赵小兄弟,咱们快去带人搜搜吧!” 如果是姜黑子之前和他手下的喽啰一样,有些看不起赵桓等人话,现在则是只剩下佩服了!他手下的那些喽啰看着赵桓等人也都是一脸敬畏,再也不敢对分给赵桓他们一半财物的事情表示不满了。 对于姜黑子的话,赵桓自然同意,他也想赶紧找到周群。 和姜黑子的人分开后,赵桓带人直奔那排被他怀疑的木屋而去,而姜黑子则是令手下分散开,在这岛上如同蝗虫一般四处搜寻财货。 离得越近,木屋中传来的喊叫声越是清晰,赵桓也越是能肯定郑芝虎定然是将抓捕的百姓关押在了那里。 最后一排木屋是连在一起的,不像前面住人的木屋一样分成一间间的,一看就知道不是放置货物就是关押人的地方。 “嘭!” 见到这排木屋上着锁,赵桓抽出腰刀将锁链砍断,一脚踹开了这木屋的门。 赵阳连忙带着几个衙役将赵桓护在身后,小心翼翼地持着腰刀进入了这木屋中。 “放我们出去!” “放我出去!为什么抓我们?” “……” 这排木屋的房门刚被打开,赵桓等人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喊叫声猛然增大,同时一股刺鼻的味道也从里面传了出来。 “这里面竟然关了这么多人!” 赵桓等人走进木屋里面后,见到这木屋里面竟然被分成了数十间大大小小的牢房,每间牢房里面塞得满满的都是人,他们见到赵桓等人进来,顿时都叫了起来,有的破口大骂,有的大声哀求。 这些人有男有女,大都是十岁到三十岁之间的青少年,看穿着都是普通百姓。 这些牢房门都锁着,并没有人看守,不知道是逃跑了还是刚才被赵桓他们在港口杀掉了。 “看来这些就是被郑芝虎抓来的百姓了!” 赵桓边往里面走去,边仔细打量着每间牢房里面的人,并没有令赵阳他们马上将人放出来——毕竟这些人太多了,现在全都放出来不好管理,而且周群还没有找到,赵桓担心他混在这些人中被踩踏受伤。 “都不要吵了!岛上的海盗已经被我们打跑了,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这牢房太多,赵桓一个人看不过来,就派出几个嗓门大的衙役分散开去安抚在这百姓,说明自己身份的同时帮他搜寻周群的下落——当然,赵桓自然不可能公开自己的真实身份,毕竟郑家还不是现在的他能惹得起的。 “找到了,找到了!” 突然,在前面一间牢房门口查看的一个衙役突然回头对赵桓喊道:“总捕……大人,人找到了!” “周叔还活着!” 正在一间牢房门口查看的赵桓,听到那衙役的喊声大喜,立即带人向着前面跑了过去——他其实一直担心周群已经死了,只是为了照顾周文方的情绪没敢将自己的担心表现出来而已,现在知道周群仍然活着,赵桓才真正放下了心来。 赵桓到了那牢房门口,向里面看去。 这牢房里面只关了七八人,不像其他牢房塞了二三十人那么拥挤,一人正仰躺在铺着海草的地上,虽然只是一个侧脸,但赵桓还是认出此人正是周群。(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分赃 “咔!” 赵桓身边的衙役在赵桓的示意下,用腰刀斩断了牢门上的锁链。 牢房内的几人都是面带喜色,连忙从牢房里走了出来。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这些人也都知道礼数,没有急着逃走,走出牢房后都先对赵桓恭敬地弯腰行礼道谢。 赵桓见这些人礼数周全,看谈吐也都像是读过书的样子,明白这些人和周群应该是被郑芝虎特意关在一起的——看来郑家也很重视这些能读书识字的人。 “你们先到木屋外面等着,不许乱跑!” 赵桓随意对几人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然后带着两名衙役走入了牢房中——反正港口有姜黑子的人看着,这些人没他们允许是离不开鸭岛的。 “不好,周叔看样子竟然是病了!” 赵桓进入牢房后,见周群仍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发红、冒着冷汗,一摸额头也是烧的烫人,顿时大惊,连忙让人将他抬了出来。 “走,先讲周叔抬到楼船上去!等会儿看看这鸭岛上能不能找到一些草药……” 赵桓命令两名衙役先抬着周群到楼船上去再说。 那些和周群一起出海的周家伙计也很快被一一找了出来,赵桓当即令人先将他们所在牢房的牢门打开,和他们一个牢房的百姓自然也同时被放了出来。 为了避免这些人造成混乱,这些百姓被放出来的同时,赵桓就令手下衙役指挥着这些百姓排好队列,禁止他们随意乱走。 将一个牢房的百姓安置好后。赵桓才会令人打开另一个牢房的们。 这些百姓虽然急着想离开,但是见到赵桓他们手中明晃晃的腰刀后,也不敢随意造次,都老老实实地按照赵桓的要求,排着队列离开这木屋。跟着赵桓他们往码头方向而去。 等赵桓带人赶到码头时,姜黑子和他手下的喽啰已经将这鸭岛劫夺一空,许许多多的货物在港口堆积如山,姜黑子正带人清点着。 将周群救出,赵桓的心思也转到了这些钱财货物上面,对身边的衙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带两人一起过去清点,免得姜黑子的人做什么手脚。 赵桓见到姜黑子手下的腰间都是塞得鼓囔囔的,知道他们定然私藏了不少,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难道还能因为这点小事跟他们翻脸吗?看在他们战斗时死了不少人的份上。赵桓也只能选择睁一眼闭一只眼。 “哈哈哈,赵兄弟,咱们这次可是弄到了不少好东西!” 见到赵桓过来,姜黑子大笑着对赵桓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兄弟,你看看……” 等赵桓走过去,姜黑子将身旁一个一米多高,看起来颇为精致的铜箱子打开。脸上笑出了一朵花来。 赵桓有些好奇,不知道是什么好东西,让姜黑子高兴成这样。凑过去一看,他自己也有些吃惊: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全都是银锭。 这些银锭一块十两,按照这个箱子的大小来估算,起码有五百块,也就是五千两的白银。 而这样一模一样的箱子,旁边还有七八个之多。 对于他们这些海盗。没有什么东西比这些白花花的银子更有吸引力了,难怪姜黑子会这么高兴。 除了这些白银外。粮草以及各种兵器也是堆积如山。 另外,郑家劫掠百姓时。还从百姓家中劫掠来的锅碗瓢盆、鸡鸭牛羊、种子农具等物也都乱七八糟的堆在了一起——这些东西虽然不值钱,但郑家是准备将这些百姓移民琉球开荒种田,而不是抓去做苦力或者炮灰,这些东西还是必须带着的。 本来按照姜黑子的意思,是将这些百姓和那些不值钱的东西一起扔岛上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好了,不过赵桓却是心中不忍,而且也不想让这些百姓被郑家带到琉球为郑家做事,因此说服姜黑子,将他们缴获的那些舢板和小船分给了这些百姓,让他们自行离去。 那些舢板和小船对姜黑子和赵桓来说没什么用,随便砍伐些木料普通木匠都能打造,不过对这些被困在岛上百姓来说却是雪中送炭,他们对赵桓等人千恩万谢后就划着小船往大陆而去了。 鸭岛地处近海,距离大陆不远,没有太大风浪,这些百姓虽然使用的是小船,但只要不正好遇到海盗或者郑家的人,应该能平安回到大陆。 赵桓和姜黑子一边派人清点着货物,一边派人往船上搬运着。 按照当初约定,所有财物双方均分,不过有些东西姜黑子却不需要,或者说不需要那么多。 比如说粮草,姜黑子手下现在仅有一百五十多人,根本用不了那么多粮草——兵器、战船同样也都是如此。 若是姜黑子再年轻十岁,说不定还会用这些东西继续招兵买马,但他年纪大了,又得罪了郑家,只能选择洗手不干了,留着这么多东西根本没用。 因此,这些粮草、兵器和战船最后只能折算成银两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了赵桓——这些东西都是缴获自拯郑家的,除了赵桓还真没有人敢买! 这让原本心疼要分给姜黑子这么多东西的赵桓,心中好受了不少。 在这些堆积如山的货物中还发现了不少草药,这些东西姜黑子也很需要,他和赵桓一人分了一半,赵桓连忙令人给周群送去。 周文方看过医书,略通一些医术,他已经给周群诊断过了,知道他得的不过只是风寒而已,可能是被郑家抓到时掉入了海里所致,有这些药材应该很快就能痊愈。 等到赵桓和姜黑子将这码头的货物瓜分完毕后,这岛上那些百姓也全都被疏散完毕,这剩下了赵桓和姜黑子他们自己的人马。 “我们快走吧!” 姜黑子看着船上装得满满的财物,心中即使欣喜又有些忐忑地对赵桓道:“老哥我做了这么多年海盗,还从来没有这么丰厚的收获!可是想想这些东西都是从郑家手上夺得,老哥我就心中不安呐——咱们这回可真是虎口夺食了!” 要不是和郑家有仇,再加上准备洗手不干了,姜黑子还真的不敢动郑家的东西! “好,我们快回青岛吧!” 赵桓点头同意——虽然说郑芝虎大多是早出晚归,但也保不齐会提前返回,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郑芝虎带走的可都是大型战舰,每艘船上都起码有上百门火炮,可不是他们刚对付的那十艘小战船能比的。 和来时不同,回去可是逆风,只能降下船帆用橹划了。 况且,不管是赵桓的楼船还是姜黑子的海盗船上面都装满了货,后面还拖着十余艘俘获的船只,速度之慢就可想而知了。 急得赵桓和姜黑子不时亲自跑去船舱,催促手下快划——这就像一伙劫匪刚打劫了银行,装了几麻袋的钱,逃离现场时身后警笛长鸣,自己却只能蹬着自行车逃窜……心中不忐忑才怪! 周文方一直待在楼船上照顾周群,倒是没有注意到赵桓他们的紧张情绪,一直到了青岛,船只停下来时,他才发现竟然已经回来了。 到了青岛后,赵桓和姜黑子两人总算是松了口气,赵桓也发觉自己后背竟然都湿透了,不由苦笑:“这种事还真是够刺激的!” “老哥,这些货我先拉走了,但是这些船……” 进入港口后,赵桓一边指挥人卸货,一边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自己楼船以及后面挂着的七八艘战船,对姜黑子道:“这些船就先停在这了,还请老哥帮忙照看!” 将自己的楼船交给姜黑子照看,赵桓是非常不放心的——这就像请一只猫帮忙照看自己的咸鱼一样,说不定等自己再来的时候连鱼骨头渣滓都不剩了。 可是赵桓也没有办法,这船他不可能让人扛着搬回栖霞县去,也不能大模大样地停到朝廷的水师卫所那里,只能放在青岛这秘密港口。 如果没有姜黑子,赵桓留下几个人手就足以照看这些船只,量这姜家村的村民也不敢打这些船的主意,但是姜黑子手下却有一两百亡命之徒,赵桓还真担心自己刚走,姜黑子就带人黑吃黑把自己的船都给吞掉了。 “赵兄弟,你放心吧,只要老哥我在这,没人敢动你的船!” 见到赵桓脸上犹豫的神色,人老成精的姜黑子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看着赵桓语气真诚道:“老哥我虽然当了一辈子海盗,但从来没有做过背信弃义的事情,既然答应了老弟你,就一定会做到!况且,你这楼船虽好,老哥我看得也很眼热,但老哥我如今已经洗手不干了,只想在家乡养老,要这船也没用,你就不用担心老哥会打你这船的主意了!” 被姜黑子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赵桓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讪笑道:“老哥想多了,兄弟自然是信得过老哥的……” 看出姜黑子语气真诚,赵桓才稍微放心了些,不过在离开前,他还是在楼船上留下了十名衙役:一方面让他们看守船上的船夫不许他们下船,另一方面也是防备姜黑子他们。 赵桓叮嘱这些衙役,让他们每日都要派一人快马赶往栖霞县报个平安,这样即使出了什么事,赵桓也可以及时知道,并且派人过来救援。(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挑战 到了陆地上之后,不管事赵桓还是他手下的衙役,都大大地送了口气——在海上时,他们都有种生死不操于己手的感觉,只有在陆地上,他们才不惧怕任何敌人。 从青岛到姜家村的水势太浅,而且为了避免被附近百姓看到,赵桓只能在天黑之后,用舢板船一点点从青岛将货物运到姜家村去,来回就花费了整整两个时辰。 此次出海只是为了找回周群,赵桓没有想到会缴获这么多东西,根本没有准备马车,到了青岛后只能派人骑马赶回栖霞县,让在栖霞县城坐镇的马国炜赶紧调拨马车过来。 第二天午时,栖霞县调拨的马车就赶到了海阳县,不过同样为了避人耳目,那些马车暂时停在了海阳县城,要等到夜里再赶到姜家村来装货。 在姜家村住了一夜,赵桓对于姜家村也多了一些了解,原来上次将他们拦下不让进村的那个叫姜新的汉子,就是姜黑子的儿子——难怪两人皮肤颜色一样,都那么黑。 姜新是姜黑子当年劫掠的一女子所生,那女子生下姜新后就自杀了。 姜黑子知道做海盗的凶险,不想让自己唯一的儿子也走自己的老路,就让人将姜新带回了姜家村,交给了自己一个同族的兄弟抚养。 姜家村的人都知道姜黑子在外面做海盗,不过姜家村都是同宗之人,也没有人出卖他,姜黑子逢年过节也能回来看看姜新。 只是没想到,姜新长大后却不喜做个普通的渔民,整天幻想着出去闯荡。和他老子一样做个海盗。 虽然这事被姜黑子强压了下来,但是两父子也因此反目,姜新更是从此不再跟着姜家族人出海打渔,而是整日里舞刀弄枪。 姜家村的人都当姜新不务正业,有些看不起他。 但是后来。有伙二十多人的小股海盗突然袭击姜家村,十几个村民被当场砍死,吓得没有人再敢反抗。 而姜新这时却突然发威,一个人独斗二十多海盗,当场砍死六个! 其他村民这才敢上前帮忙,最终将这伙海盗赶出了姜家村。 而姜新也因此在姜家村的威望大涨。虽然不是族长,但姜家村的村民却都是以他马首是瞻。 而这青岛港,也正是在姜新的一力坚持下,才最终建起来的。 姜黑子和赵桓一直都是以兄弟相称,赵桓本来也没有太在意。觉得不过是个称呼而已。 但是,姜新听到后,一张黑脸却是变得更黑了,从赵桓进入姜家村后就一直没有给他好脸色看。 赵桓原本还有些奇怪自己哪得罪了他,但是听其他人说起姜新的身份后才明白过来。 赵桓知道后也只是笑笑,也不以为意,不过却没想到,第二天的时候姜新突然找到赵桓。要跟他挑战。 “听说你手下的人很厉害?” 姜新单手提着鱼叉,在姜家村村东边的沙滩上找到了在看着青岛方向的赵桓,拦下他后一脸讥讽的笑道:“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却是不信的!要不,咱们比划比划?” 说着,有些挑衅地用鱼叉指了指赵桓。 跟在赵桓身后护卫的赵阳和另外五名衙役见状大怒,抽出腰刀就要上前给此人一个教训。 不过赵桓却是身后拦住了赵阳等人,对姜新笑道:“大叔。我们的确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你看,你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何必跟我们几个小辈计较?” 赵桓自然知道,姜新是对自己和姜黑子称兄道弟感觉不爽。想借故教训自己,只是赵桓对这种没有利益在其中的意气之争没什么兴趣,故而只是拿话噎了姜新一把,并没有接下他的挑战。 “你!” 听到赵桓的话,姜新气急——以赵桓的年纪,叫他大叔本来也没什么,但问题是赵桓还在和姜黑子称兄道弟,若是叫他大叔的,他岂不是比自己老爹的辈分还高了! “嗡!” 姜新不善言辞却又脾气暴躁,被赵桓噎的说不出话来,论起鱼叉就向赵桓砸了过去。 “呛!” 在赵桓身边的赵阳等人原本就小心戒备着,见到姜新出手,也抽出腰刀迎了上去。 这姜新的力气却是不小,赵阳和另外三名衙役一共四柄腰刀同时架在了鱼叉上,赵阳四人竟然同时被这鱼叉砸得后退了一步。 另外两名衙役却是趁机一刀砍向姜新的腰腹和肩膀。 “哼!” 面对五人的合力围攻,姜新却是丝毫不惧,一柄鱼叉在他手里左挡右支,将赵阳等人的攻击一一挡住,甚至不时还能发起反击。 “这家伙果然有两下子!” 赵桓看得暗自点头,这姜新的功夫的确不是吹出来的,难怪姜家村的村民都对他唯命是从。 不过这种兵器比斗是很凶险的,稍有不慎就会出现伤亡。 自己的人出现损伤赵桓自然不愿,但伤了姜新也不好跟姜黑子和姜家村的人交代。 不过看姜新一脸兴奋之色,显然正在兴头上,赵桓知道自己阻止他也未必会听,因此他也不多言,直接从腰间摸出了火铳,举起后对准了姜新,另一手拿起火折子,作势欲点。 姜新见此,脸色顿时黑了——他可以不将赵阳五人的腰刀放在眼里,却不能无视赵桓手中的火铳。 “卑鄙!” 姜新气恼地大骂了一声,手中鱼叉一横,挡住赵阳等人的攻击后,退出了包围,却也不敢再动手——本来说好是来挑战的,赵阳五人齐上围攻自己就不说了,赵桓竟然还在后面打黑枪,姜新不被气得半死才怪! 听到姜新的骂声,赵桓和赵阳等人都咧嘴一笑,表情显得极其一致——赵桓经常教育他们,对付敌人就要无所不用其极,自然都不会将姜新的话放在心上了。 对于这群不要脸的家伙,姜新彻底没辙了,只能收起鱼叉,气哼哼地转身回村了,临走前还对赵桓放了句狠话:“这事没完!” 赵桓却也没有将姜新放在眼中,此人虽然有些武力,但战争可不是一个人的游戏,个人武力再强也逆不了天,特别是赵桓已经准备回去后就大规模装备火器了,个人勇武对战争的影响会不断减弱。 到了晚上亥时,来拉运货物的马车终于从海阳县城赶到了姜家村。 赶回栖霞县的衙役向马国炜汇报了此次缴获物资的数量,马国炜不敢怠慢,按照赵桓的要求,不但派出了整整五十辆马车前来,还派来了一百名衙役前来护卫。 在海上这些天,赵桓和栖霞县彻底失去了联系。 以往赵小宝坐镇栖霞县时,赵桓虽然不在,但也在遥控指挥着,有什么大事赵小宝都会随时派人通知他,这还是赵桓第一次彻底放权,说不担心栖霞县的情况那是假的——不过,若是赵桓自己留在栖霞县,派其他人出海搜寻周群下落的话,赵桓恐怕会更担心了。 “见过总捕头!” 带车队过来的是赵铭,这也是赵桓特意吩咐的,毕竟这种事还是赵家人用着更加放心。 赵铭这次做的也的确不错,他担心五十两马车目标太大,因此来时将其分成了五股,彼此相互掩护着分批进入海阳县城,并没有引起当地官府的注意。 其实,赵铭此行心中的压力也很大。 以往和他一起吃喝嫖赌的赵德,现在已经成了泥洼坡寨的主事,坐镇一方。 不过赵德身高体壮,作战时勇猛,担任现在这个位置其他人也都心服。 而赵铭却知道自己没什么能力,就连现在这个排长职位也是因为他和赵桓同族的份上才混上的,许多人心中还都很不服自己。 这次赵桓点名让自己带人前来姜家村运货,赵铭知道这是赵桓在给自己赚功劳的机会,心中很是感激,也决定要好好表现一番,绝不允许此行出现任何纰漏——他带人到达海阳县城时,就连自己以往最喜欢去逛的青楼都没去,这在以前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是马排长让我给您带的信!” 赵铭对赵桓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交给了赵桓。 这也是赵桓特意交代的:让马国炜写封信带来,先讲述下栖霞县最近的大概情况,具体情况等他回到栖霞县后再详细汇报。 “嗯,你先带人过去装货!” 赵桓对赵铭摆摆手,让他带人赶着马车进入姜家村将所有货物装车,他自己则凑着火把读起了马国炜的信。 “赵小宝排长带人前往登州城所做之事尚未完成,原因是两个目标为了应对童子试,一直在府中苦读,赵小宝排长带人在府外苦侯数日,并未寻找到机会!赵小宝排长派人传信,言道童子试时必有转机……” 马国炜在信中先讲述了赵小宝去文登县做的事——他知道这是赵桓最关心的事情,不过此事太过重大,为了保密,马国炜有些语焉不详,需要赵桓回到栖霞县后再详细问询。 “童子试?” 赵桓心中冷笑,明白张贺此人虚荣心向来极盛,此次定然是想让张术、张机两兄弟一鸣惊人,考中秀才。 张术今年才十三岁,而张机才仅仅十二岁,若是两人能如此年纪就考中秀才,定然会在登州,甚至整个山东都引起轰动,传为佳话——这正是张贺最喜欢做的事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回府 除了赵小宝的事外,还有一件事引起了赵桓的注意——新任的县尉即将到栖霞县上任了! 县尉徐威的死已经被登州府报了上去,同时也将在徐威府上搜到的白莲教的信物递交了上去,此事算是证据确凿,刑部年前就给徐威定了罪,吏部也很快就拟定了栖霞县县尉的继任者。 新任县尉是河南归德府人氏,姓罗名国栋,天启六年进士,今年四十出头年纪。 登州府已经行文给栖霞县令周思源,将罗国栋的履历告知了他。 看完信后,赵桓将信靠近火把,将其付之一炬。 对于罗国栋即将到任的消息,赵桓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如今栖霞县衙役都已经唯他之命是从,县令周思源也被他牢牢抓在了手里,这新任县尉到了栖霞县是虎也只能卧着,是龙也只能盘着,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人多好办事,堆积在姜家村的货物虽多,但在一百多名衙役的齐心协力下,仅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将所有货物都装到了马车上。 跟姜黑子和姜二狗两人告别后,赵桓就带人赶着马车离开了姜家村。 周群经过这两日的修养,也已经醒了过来,只是病情还没有全好,他现在的情况不适合赶夜路,就和周文方暂时留在了姜家村养病。 赵桓日间也去看望了周群一次,周群还连连对赵桓致歉,说自己答应的事没有办好,采买的铁料全都被郑家给劫了。 这让赵桓有些感动,想不到周群死里逃生。首先记挂着的却是这事。 在赵桓将自己和姜黑子劫了赵家的鸭岛,已经将那些铁料重新夺回来的事情说了之后,周群脸色这才好转了一些。 周文方和周群父子,原本只是看在赵潜的份上才对赵桓多加照看的,在他们眼中。赵桓只是一个后辈而已。 不过,这次周群出事,赵桓义无反顾地亲自带人出海搜寻,最后成功将周群救出,赵桓一路上的表现周文方都看在眼里,在他心中的赵桓的印象也由一个后辈。转变成了一个手段狠辣而又体恤下属的枭雄式人物。 等到赵桓带人赶着马车离开姜家村后,周文方站在村口,眼神深邃地看着赵桓离去的身影,久久不语。 “报,前面没有异常!” “报告总捕头。一切正常!” “……” 车队行进时,前面哨探不时返回向赵桓汇报情况。 此次货物价值太高,而且太多,装了整整五十辆马车,很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赵桓离开姜家村后也很警惕,放了数十哨探出去。 在这漆黑的夜晚,哨探虽然看不清楚。但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什么风吹草动却听得更清晰了,而且哨探都不打火把。在夜里出动更加隐蔽,比白天更安全。 不过这海阳县虽然经常被海盗袭击,但境内倒是没有什么大股的贼寇,赵桓等人一直进入到栖霞县境内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 由于所有人都是步行,行进速度很慢,等众人进入栖霞县境内时天色已经微亮。 此时。众人心中也都松了口气——栖霞县已经是他们的地盘了,这里的贼寇基本上都被他们打服了。可没有人敢找死主动招惹他们。 带人走在队伍最前面的赵铭也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为了在赵桓面前好好表现。这一路上他可是没敢有丝毫的松懈,将所有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条,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但也算是中规中矩。 “你们将东西运往泥洼坡,交给赵德!我先带人回栖霞县城一趟……” 到了接近栖霞县城时,赵桓命令赵铭带着人绕过县城往泥洼坡寨而去,他则带着赵阳在一个排的护卫下前往栖霞县城。 此次缴获的东西这么多,当然不可能运到县城里去,而且像是铁料、粮草之类的东西泥洼坡寨也正好急需。 虽然分出一个排的人,但剩下的一百衙役也足以在锯齿山横行了,况且此次从鸭岛缴获的一些火炮也架设到了马车上,填充了好了弹药,若是闯破天等贼寇敢来劫,正好可以给他们一个“惊喜”。 和赵铭等人分开后,赵桓带着赵阳直奔栖霞县城而去。 等赵桓带人到达栖霞县城时还不到卯时,栖霞县县城的大门以往这个时辰还没有开。不过赵桓已经提前派人通知守门衙役了,等他到时,城门已经大开。 城内街上此时还没有人,赵桓带人直接去了赵府。 接到门房通知,赵潜和赵琦两人连忙起床迎接,两人连脸都没来得及洗就去客厅见了风尘仆仆的赵桓。 “桓儿,你回来了!” 赵潜神色激动地上前拉住了赵桓的手,见他离开这才几日,就变得黑瘦了许多,心疼之余也有些愧疚。 赵潜知道赵桓此次亲自带人出海,很大的原因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赵桓离开这几日,赵潜既担心赵桓能不能找到周群,更担心赵桓的安危。 此时见到赵桓平安无事的回来,赵潜心中的那块石头才算真正落了地,一时甚至都忘记问赵桓此次出海是否已经找到周群了。 跟在赵潜身后的赵琦见到赵桓回来也很是高兴,他首先回过神来,对赵桓急声问道:“桓儿,你是否已经寻到你周叔?” 因为赵潜和周文方关系莫逆,赵琦和周群两人也从小就亲如兄弟,他对周群的关心还在赵潜之上。 听到赵琦的问话,赵潜也回过神来,一脸期待地望着赵桓。 “祖父、父亲,你们不用担心,周叔已经安然无恙了!” 赵桓对两人笑笑,挥手让客厅内侍候着的几个家丁下去后,将此行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两人。 因为已经对赵潜透过自己的底儿,赵桓这次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将灭掉了张家商队,俘获了张家商船之事,以及和海盗联手洗劫了郑家岛屿的事也都说了出来。 后面之事还没什么,但是前面之事却是听得赵潜和赵琦两人目瞪口呆。 “桓儿,你,你……” 赵潜看着赵桓,语气惊愕道:“虽然桓儿已经过继到了我赵家,但张庆之怎么说也是你亲生祖父……” 赵桓的行为,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的确太过惊世骇俗,也太大逆不道了。 “哼!祖父?” 听到赵潜的话,赵桓冷笑一声道:“他们哪里将我当成张家之人了……” 接着,赵桓将以前那个“自己”在张府所遭受的待遇,一五一十地对赵潜和赵琦说了出来。 此事赵桓还是第一次对两人说——他原本是不想提及的,毕竟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赵桓了,况且即使说了也没用,难道还指望赵潜给自己讨回公道吗? 不过,为了避免赵潜和赵琦误会自己是那种人性凉薄、背宗弃祖之人,赵桓还是耐着性子将以往在张府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嘭!” 还没有听赵桓讲完,赵潜已经怒不可遏,一掌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脸色气的通红怒喝道:“张贺老儿,安敢如此!” 赵潜自然清楚,张家之所以这么对赵桓,是因为嫌弃赵桓的母亲——也就是自己的女儿赵如燕身份低微,连带着赵桓也遭到了张家的嫌弃。 赵潜现在才知道,张贺当初为什么那么痛快的答应让赵桓过继到张家,并非他真的像自己以为的那样在遵守承诺,而是因为张贺本就对赵桓这个出身不好的孙子心生嫌弃了。 赵潜原本就怀疑张贺对两家结亲有所不满,只是因为两家早有约定才不得不为而已,赵桓的遭遇无疑证明了他的猜测并非无的放矢。 “父亲,妹妹的死会不会是张家做的手脚?” 赵琦脸色有些扭曲,看着赵潜恨声问道。 赵潜和赵琦两人原本就怀疑赵如燕突然莫名其妙地暴毙有些蹊跷,只是张贺官声和名声一向都极佳,两人不太敢相信张贺会做出这种事来,但是赵桓的话无疑说明张贺为人并非他表现出来的那么高风亮节,赵潜和赵琦不由再次将他和赵如燕的死联系在了一起。 “对了,祖父、父亲……” 听到赵琦的问话,赵潜还没有回答,赵桓却是插口道:“我们将张家的护卫全部击杀后,抓到了张家的一个护卫头目刘雄,他自称知道我母亲的死因……” 赵桓刘雄之事也告诉了两人。 刘雄原本想和赵桓讲条件,只要赵桓发毒誓放了他,他就告诉赵桓赵如燕的死因,只是没想到赵桓根本不受胁迫,直接将他交给了手下衙役严刑逼供。 不过赵桓没有想到的是,这刘雄嘴巴竟然那么严实,被严刑拷打的只剩一口气了竟然都没有松口! 为了避免刘雄被活活打死,赵桓无奈之下只好令人暂停了拷打,让刘雄好好修养了几日。 赵桓今日回栖霞县城,自然也将刘雄带回来了,回到赵府后他就让人将刘雄关了起来,此时听到赵琦说起赵如燕的死,赵桓就顺便将刘雄的事说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真相 “什么!” 听到赵桓的话,赵潜激动得一下子站了起来:“他在哪?快到我过去看看!” 这个心结已经困扰了赵潜十几年了,不知道真相,他死都不会安心。 见赵潜和赵琦都是一脸急切之色,赵桓也不敢耽搁,起身领着两人往关押刘雄的惊蛰院走了过去。 这惊蛰院原本是用来关押犯错的奴仆的地方,防御措施并不严密,不过用来对付半死不活的刘雄已经足够了,况且院中还有两名衙役专门护卫,赵桓不用担心刘雄还能逃走。 见到赵桓带着赵潜、赵琦两人进来,院中守卫的两名衙役对着赵桓行了个礼,打开了关押着刘雄的房门。 这牢房外面看就是一间普通的房屋,不过里面被临时安置了几样刑具。 刘雄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在一个木桩上面,赤着上身,下身穿着一个短裤,身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鲜血淋漓的伤口,耷拉着脑袋,听到打开房门的声音也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死了一般。 不过从他起伏的胸膛上,赵桓知道他还留着口气,不由感慨此人还真是命大。 这房间内放着一个燃烧着火焰的火炉,倒是并不冷,火炉里插着几根烙铁,明显是为刘雄准备的刑具。 “噗……” 打开房门的衙役,端起这房内专门准备的一盆冷水兜头向着刘雄浇了过去。 “咳咳咳……” 在这盆冷水的刺激下,刘雄终于清醒了过来,他一边咳嗽着一边缓缓抬起了头来。 “大,大少爷……” 刘雄对赵桓的称呼还是和在张府时一样。他摇晃了下脑袋,声音显得很虚弱。 “他还没有说吗?”赵桓对那两名看守的衙役问道。 “没有!” 其中一名衙役摇摇头,对赵桓道:“这小子骨头太硬了,而且就盛一口气了,我们怕将他打死。这两日也都没有用大刑……” “说,如燕到底是怎么死的!” 听到刘雄还没有松口,赵潜心中有些着急,三两步到了刘雄跟前,厉声喝问道。 刘雄却没有回答赵潜的话,而是转头看向了赵桓。声音虽弱语气却很坚决:“除,除非大少爷发誓饶恕小人一命,否则小人就是打死也不会说的……” “你!” 赵潜脸色难看地盯着刘雄,却也知道此人在严刑拷打下都没有开口,自己问了自然也是没用。他不由转头看向了赵桓。 赵桓脸色也不好看,他原本不屑发什么誓,只是准备撬开刘雄的嘴就直接将他处理掉的,可没想到这小子被打得只剩一口气了都死活不松口。 “行,我发誓……” 赵桓冷冷一笑,张口就发了一个毒誓出来,反正他这个后世人对于誓言这种东西都是当成放屁的,等刘雄松口后直接反悔杀了他就是。 “好了。可以说了吧?”发完誓后,赵桓看着刘雄冷声问道。 刘雄看着赵桓,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之色:赵如燕的死因是他最大的保命底牌。虽然赵桓已经发了毒誓,他还是不敢轻易说出来。 “怎么,难道你在耍我?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为了活命在胡扯?”赵桓看着刘雄,眼中寒光一闪。 “不……我只是信不过大少爷你了!” 刘雄毫不示弱地盯着赵桓回到。 虽然这个时代的人对于誓言很看重,但敢违背誓言的人也不是没有。现在这个性格大变的赵桓刘雄有些看不透,他不确定赵桓是否会遵守誓言。 刘雄转头看了看赵潜。道:“赵老爷子,若你也发誓的话。我才会说!” 刘雄自然认得赵潜,知道赵潜出身商贾,对于诚信二字极为看重,觉得让他发下誓言,自己才能真正放心。 “我看你是在找死!” 听到刘雄的话,赵桓大怒,转头对身后两个衙役命令道:“看来你们下手还是轻了点,给我继续用刑,死活不论——我倒要看看他能扛多久!” 赵桓并不想留刘雄一命,可他知道赵潜最终承诺,若他发了誓,赵桓就不好再反悔将刘雄干掉了。 “等等!” 赵潜却是出声止住了两名想要上前动刑的衙役,对刘雄沉声道:“好,我发誓……” “祖父……”赵桓皱了皱眉,出声想要阻止。 “不用说了!你母亲的死一直是我最大的心结,今日必须解开……” 赵潜却是打断了赵桓的话:“而此人只剩一口气了,再用刑必死无疑!” 说完,赵潜转头看着看着刘雄道:“好,老夫发誓……” 等到赵潜也发了誓言后,刘雄眼神中终于露出了一丝欣喜之色:“好,我信得过赵老爷子……” 接下来,刘雄也不再隐瞒,将赵如燕的死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赵如燕生下赵桓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害上了月子病,并且染上了风寒。 本来,张府的下人在城中请了个大夫来张府。 可是大夫进府后,却被张贺赶了出去,理由是赵如燕是女子,得的又是隐疾,不可看男大夫,非要让人再找个女大夫来——其实张贺完全是在胡扯,大明虽然礼法森严,但女子不能看大夫的病大都是需要裸露皮肤的病症,那些普通病症,只要让大夫隔着帷帐,带上手套或者隔着一层纱巾,就可以给女子诊脉了。 可是张贺在张府一言九鼎,他的话谁敢质疑?下人只能按照他的要求出去寻找女大夫。 不过,在古代女医者是极少的,即使以登州城之大,也根本找不到一名女大夫! 最终,赵如燕就这样在张府中病逝。 而且,仅仅过了两个月,张浩就续弦取了出身官宦人家的刘氏为妻——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张贺是不是处心积虑的故意害死的赵如燕。 “此事,张府当时的几个家丁丫鬟都知道,我告诉赵老爷他们的名字,只要赵老爷给他们些钱,证实此事不难……” 担心赵桓等人不信自己所言,刘雄又向他们说出了还知道此事的几名家丁丫鬟的名字。 “如燕……” 听刘雄讲完后,赵潜不由老泪纵横,深深后悔当初不该遵守约定将女儿嫁入张府。 “张贺这老狗,我要去登州找他算账!” 赵潜一脸愤恨,怒道:“不能让妹妹白死!” 说完,赵潜扭头就要往外面走去。 “站住!” 赵潜一声大喝,叫住了正要离去赵琦,喝道:“你去能有什么用!以张家的身份,你敢去闹事,恐怕连大门都进不去,就被官府抓去了!” “难道,就让如燕这么白死了吗?” 听到赵潜的话,赵琦身躯一震,停下了脚步,他仰着头,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流下。 赵潜对赵如燕这个自己唯一的妹妹感情很深,当初他就担心自己赵如燕会受委屈,劝过赵潜不要将赵如燕嫁到张家,而是找一一个门当户对的商贾人家。 只是,赵潜向来极为看重承诺,虽然觉得赵琦说的有理,但张家既然没有悔婚,他觉得自己就必须遵守当初的约定,将赵如燕嫁入了张府。 “祖父、父亲!” 见到赵潜和赵琦两人都是一脸悲戚之色,赵桓神色冷静道:“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想要对付张府是不可能的,不过我相信,早晚有一天我会为母亲讨回公道的!” 受到原来那个赵桓记忆的影响,赵桓听完刘雄的话后,对于张府也极为愤恨吗,但他到底不是原来的赵桓了,很快就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冷静了下来。 张贺虽然已经致仕,但他在官场上的关系仍然盘根错节,否则也不能让赵桓的亲生父亲张浩才三十多岁就身居一州巡察使的要职。 除非赵桓准备和张家同归于尽,带人进入登州府,直接攻打张府,否则现在他还拿张家没什么办法。 此次赵小宝前往登州,试图劫持张术、张机兄弟,也不敢直接在登州城里面对张家动手,只能躲在府外寻找机会,否则惊动官府,城门一关哪还能走得了? 所以,赵桓现在虽然有上千手下,但他拿张府还真没有办法! “桓儿,真的能有那么一天,咱们可以替你娘向张府讨回一个公道吗?” 听到赵桓的话,赵潜原本黯淡的眼神蓦地一亮,紧紧盯着赵桓问道:“若是不能为你母亲讨回一个公道,我就是死了也闭不上眼!” 如果是以前,赵潜一定以为赵桓只是在安慰他,但是自从赵桓那日向他透了底细后,赵潜已经知道自己这个孙子,并不像是表面上那样仅仅只是一个总捕头而已。 之前赵潜心中还对赵桓的做法有些异议,觉得他有些冒失,但现在赵潜却是希望赵桓的实力越强越好,甚至隐隐有些以前从不敢想的大逆不道的想法,只有这样才能为赵如燕向张家讨回公道! “祖父放心,相信这一天不会太晚的!” 赵桓眼中寒光一闪,向赵潜信誓旦旦保证道。 大明朝都已经摇摇欲坠了,张家这种依附大明朝而生的官绅士族又能风光几时?况且即使大明朝暂时还能撑几年,等赵桓实力更强的时候,也未必不能对张家动手。(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大动作 “祖父相信你!” 听到赵桓的保证,赵潜神色才稍缓了一些,他看着赵桓郑重道:“桓儿以后你要做什么就大胆的去做,祖父都支持你!家里的钱也随便拿去用,只要能为你母亲讨回公道,哪怕倾家荡产,祖父也心甘情愿!” “大少爷,赵老爷……” 刘雄这时抬起头看向赵桓和赵潜,声音虚弱道:“该说的小的都已经说了,现在是不是可以将小的放了?” 刘雄心中有些忐忑,担心两人卸磨杀驴,违背誓言将他给杀了——虽然这个时代的人看重誓言,但敢违背的人也不是没有,刘雄已经将最大的底牌揭开,剩下的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你已经知道了那么多东西,你以为你还能或者离开?”听到刘雄的话,赵桓看着他冷冷一笑,反问道。 “桓儿……” 赵潜看向赵桓,正想说话,却见到赵桓给他使了个眼色,顿时住口不语。 “大,大少爷……你不能这样啊!” 听到赵桓的话,刘雄脸色一白,挣扎了两下,看着赵桓道:“你,你们可是都发过毒誓了!” 刘雄性格坚韧,否则也不能抗住赵桓令人对他施加的酷刑,但他之所以能坚持下来,就是为了求生!听到赵桓要断掉他的生路,心中顿时就充满了绝望。 “嘿嘿,毒誓?” 赵桓不屑地笑了笑:“这玩意还能当真?” 刘雄的脸色顿时更白了。 见到将刘雄吓得差不多,赵桓这才语气一转接着道:“不过,想要饶你一命也不是不可以……” “大少爷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只要能饶小的一命,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小的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刘雄是个聪明人。顿时明白了赵桓的意思,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忙不迭的应道。 “你还算识趣!” 赵桓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刘雄道:“你知道那么多东西,肯定是不能将你放了的,你去一个地方待一段时间吧。我会派人将你送过去!” 赵桓说的地方自然是泥洼坡寨,刘雄只要到了那里,想出来就难了。 本来赵桓是想将刘雄杀了,一了百了,不用这么麻烦。 可是赵潜刚才也已经发过誓了,他为人向来看重诚信。是不会允许赵桓反悔杀人的,因此赵桓不得不留了刘雄一命。 “多谢大少爷,多谢大少爷……” 听到赵桓的话,刘雄大喜,对赵桓连连道谢。他知道。自己这条命算是保住了——到了现在的地步,赵桓也没有再欺骗他的必要了。 赵桓令人将刘雄从刑具上放下,还将他暂时关押在这牢房里,同时让人给他送些吃的后就不再理会,和赵潜、赵琦一起离开了这里。 走出惊蛰院后,赵桓和赵潜、赵琦两人告辞,回到自己的院子大睡了一觉,一直到了午时才醒。 赵桓刚睡醒。就有下人来报,说是赵家庄来人了,赵潜让赵桓去客厅见客。 赵桓算算时间。童子试的州试也快要开始了,来人不用说也是为了赵无极和赵浩然两人。 果然,赵桓进入客厅后,就见到了正在客厅内和赵潜、赵琦谈笑的赵瑺以及另外两名赵家庄的族人,赵浩然和赵无极两人也在。 赵桓对厅内几人见了礼后,就在下首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 “九叔。还要多谢你这些日子对浩然的照顾!”赵瑺对赵潜致谢道。 和赵瑺一起来的另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老者,也站起来向赵潜道谢。 此人是赵无极的父亲赵江。在赵家庄同辈中排行十三,称呼赵潜“九哥”。 “无妨!浩然和无极这两个孩子我也很是喜欢。以后只要想来你们可以随时过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赵潜不以为意地对赵瑺、赵江两人摆摆手笑道。 “后天就童子试就要开始了,今日我们是来送浩然和无极去登州应考的……” 闲话过后,赵瑺对赵潜说起了正事。 “呵呵,我自会安排人去送浩然和无极,瑺侄儿你和十三弟何必再跑一趟呢!”赵潜笑了笑问道。 “这么大的事,还是亲自跟着才放心!”听到赵潜的话,赵瑺却是摇了摇头。 虽然童子试也是科举的第一步,但对普通百姓来说也是一次彻底改变身份地位的机会,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听赵瑺如此说,赵潜也是理解地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让下人拿上来了二十两白银,分别给赵浩然和赵无极两人每人十两,作为此次前往登州城应考的花费。 虽然赵潜过赵桓的劝告后,已经不再却刻意结交赵浩然和赵无极这两个后辈了,但是他对于这些上进的子侄一向都是非常宽厚的。 赵瑺和赵江两人虽然连连推辞,但在赵潜的劝说下,最终还是一脸感激的收了下来。 这些钱虽然对赵府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他们来说却算是一笔“巨款”了,足够应付在登州城参加童子试那些时日的花费了。 不过,赵桓却是注意到,赵浩然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似是有些嫌弃赵潜给的太少,这让赵桓心中有些怒意,不过却也没有说出。 赵桓已经听守卫赵府的衙役说起,赵浩然这小子进入赵府后渐渐有些蹬鼻子上脸了,仗着自己读书人的身份,对赵府的下人和那些衙役说话时都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 若不是赵潜最近已经不再特意交好赵浩然和赵无极两人了的话,这赵浩然恐怕更是要得意忘形了。 等众人在客厅内吃过午饭后,赵潜又令下人准备了一些干粮,亲自送赵浩然等人到了赵府大门外。 “爹。我们就坐这车去登州?” 到了门外,见到外面停着的两辆脏兮兮的牛车,赵浩然脸上露出不满之色,对赵瑺抱怨了起来。 上次来栖霞县时,赵浩然就是乘坐的这两辆牛车过来。他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想到要乘坐这牛车进入登州城,他就觉得太丢他读书人的身份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赵家庄也只有这两辆牛车了!” 赵瑺挠挠头,对赵浩然安慰道:“先凑活一下吧,等你以后中了秀才。再中了举人,咱们自然可以乘坐马车了!” “是啊,浩然,先凑活一下吧!” 赵无极也对赵浩然安慰了一句,然后当先钻进了后面一辆牛车中。 “瑺侄儿。我看你们还是乘坐我们赵府的马车吧!” 见到赵浩然一脸不情愿之色,赵潜对赵瑺道:“你们这牛车的确慢了点,恐怕天黑之前未必能进入登州城,还是坐马车吧!” “这……” 赵瑺脸现犹豫之色,有些不太好意思继续麻烦赵潜。 “好啊,好啊,多谢九爷爷了!” 赵瑺还没答应,赵浩然却是面现喜色。忙不跌对赵潜道谢了起来,生怕他会反悔似的。 “呵呵!” 赵潜笑笑,止住还要说话的赵瑺。然后令下人进入府中牵出两辆马车出来。 赵府有二十多辆马车,不过大多是货车,只有这两辆是赵潜和赵琦的两人专用的马车。 赵琦这几日都没有什么生意要谈,不用外出,将这两辆马车都借给赵浩然等人使用倒也没什么,不过赵浩然这种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态度让赵桓感觉有些不爽而已——当然他不会因此就跟赵浩然这屁孩一般见识。 赵瑺赶来的牛车暂时停放在了赵府中。他们则换乘两辆马车往登州城而去。 “赵小宝说童子试时会有机会,看来他是准备这两天动手了……” 看着远去的马车。赵桓却是走神了,他的心思已经转到了赵小宝所做之事上面。 等马车离去后。赵桓正想和赵潜一起回赵府,却正好见到马国炜带着两名衙役向着这里走了过来。 赵桓知道,马国炜定是来找他汇报最近栖霞县的情况的。 虽然已经给赵桓送去了一封信,但有些机密之事不适合在信中详述,还需要当面汇报。 “见过总捕头!”马国炜见到赵桓,对他敬了个礼,请罪道:“请总捕头恕罪,小的来迟了……” “无妨,我也是刚睡醒!” 赵桓打了个哈哈,拉着马国炜的手道:“走,里面说话……” 向赵潜告辞后,赵桓带着马国炜到了自己的院子,将院中的家丁、丫鬟都清出去后,又在院子外面放了两名衙役守卫,不让闲杂人等靠近。 赵桓院中原本的几个家丁现在都成了衙役,换成了新来的两个少年,而丫鬟还是小兰和小翠两人。 不过小兰和小翠虽然跟随赵桓的时间不短了,但是赵桓之前长期不在赵府,和两人接触的时间不长,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信任可言了,因此这两个丫鬟虽然不满,但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被赶出了赵桓的院子。 “总捕头,您离开这些日子,小的每日对衙役们勤加操练,不敢有丝毫松懈……” 马国炜自然清楚赵桓最关心的事情,因此先将此事讲了出来:“按照您的要求,新老衙役已经完成混编,在那些老衙役们的带动下,如今新编入的四百衙役,除了没有经过实战外,不管是在站队列还是在行军布阵方便,已经和老衙役们相差无几了……” 听完马国炜的汇报,赵桓满意的点了点头,知道马国炜不敢在这种事上夸大其词,他神色兴奋道:“现在是时候将所有老衙役们都抽调出来了,将他们全都调往泥洼坡寨——这锯齿山的贼寇们逍遥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将他们清理掉了!” 赵桓估计这些日子,泥洼坡寨的火炮应该能造出不少了,再加上上次从文登县手中夺到的那些对火炮,用来攻破那些山贼的山寨应该足够了! 只有将栖霞县的贼寇全部清理掉,他才能算得上真正的掌控整个栖霞县。(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火炮制造 这些山贼之所以能横行这么久,连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靠得是什么?还不就是易守难攻的山寨嘛! 只要将他们的山寨给破了,这些山贼的战斗力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此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 以往登州城卫所兵不是没有带火炮,可为什么仍然数次都是无功而返? 锯齿山的山头实在是太多了,官兵想要围剿了几个山头不难,但想将所有山头全都平定就不可能了——那需要的火药数量实在太多,登州府根本供应不起。 最后官兵只能按下葫芦又起瓢,割下几车的人头回去领赏去了。 不过赵桓和登州的官兵不同,他有的优势不是官兵能比的。 首先,栖霞县是他的主场,不但运送补给更方便,而且栖霞县的衙役跟泥洼坡寨一明一暗,互为呼应。 其次,泥洼坡寨以山贼的身份打入了锯齿山众山贼的内部潜伏了两个月,已经将锯齿山的情况摸得滚熟,不像登州的官兵到了栖霞县是两眼抹黑。 最后,锯齿山三大势力虽然和泥洼坡寨不合,但也绝对想不到泥洼坡寨会突然对他们动手——毕竟贼寇最大的共同敌人始终是官兵,绝对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因此赵桓有信心,只要弄到足够多的火炮、火药,他就可以将栖霞县的大小贼寇一扫而空。 “对了,总捕头,听说文登县的林县令病了!” 交代完栖霞县的事情后,马国炜又向赵桓说起了其他地方的事。 “林行知病了?” 赵桓一愣。连忙对马国炜问道:“什么病?” 虽然林行知和自己不是一路人,自己更是先抢了他的女儿,又抢了他的火器,但赵桓对林行知本人却没有什么恶感,而且他毕竟是林妍儿的父亲。赵桓也不希望他出什么事。 “听跟他诊治的大夫说是怒急攻心……” 马国炜略有深意的看了赵桓一眼,道:“林大人的女儿先是被贼寇所劫,而他费尽心思弄到的一批准备用来剿匪的火器又再次被劫,这事隔谁身上恐怕也无法淡然处之……” 赵桓汗颜,想想这才觉得自己也实在有些欺负人了,不过他做的这两件事都并非是特意针对林行知。现在也只能在心里默默说声抱歉了。 等马国炜将一应大小事物汇报完毕后,赵桓就令其离去,继续主持栖霞县事务,而他自己则准备亲自前往泥洼坡寨,主持此次的剿匪事宜。 向赵潜告辞之后。赵桓就带着赵阳等人离开栖霞县城,向着泥洼坡寨而去。 至于周思源这个县令,赵桓已经懒得做戏去拜访了,反正有事自然有在周思源身边的衙役来通知自己。 到了泥洼坡寨,赵广得讯后立即带着十余名泥洼坡寨的头目出寨迎接。 “运来的东西都安置好了?”见到赵广,赵桓首先问道。 “是的,大人!” 赵广兴奋道:“咱们山寨的铁料原本都快要用光了,这次送来的真是非常及时啊!” “最近我们造出了多少火炮?”赵桓边往山上走边对跟在身边的赵广问道。 这也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关系着他的剿匪大计。 “咱们这泥洼坡寨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只能重新开始,所以刚开始打造的速度会有些慢!” 赵广对赵桓解释道:“这些天褚老他们打造各种制造火器的工具就花费了一半的时间。因此打造火器的速度就慢了些,只打造出了四门虎蹲炮……” “四门吗?已经算是不错了!质量如何?” 赵桓默默计算了一下:他知道泥洼坡寨一穷二白,虽然这些工匠来时带来了一批工具,但那大都是制造火铳的工具,想要制造虎蹲炮这种威力不错的中型火炮,还有许多工具都需要重新打造。除掉这些时间。三座火器作坊在剩下的时间里造出了四门虎蹲炮,速度明显比官府的火器作坊快多了——这显然是他之前布置的那些手段起到了效果。提高了这些工匠的工作效率。 不过和数量比起来,赵桓更加看重质量方面。 缴获自文登县的那批火炮。只能说勉强能用,质量方面就完全没什么保证了;而俘获那艘楼船上的虎蹲炮质量稍好一些,但也没有达到让赵桓完全满意的程度,他对这批自家打造的火炮很有些期待。 “按照总捕头您之前的要求,所有出炉的火炮上,都刻上了参与制造的工匠的编号,火炮以后使用时的质量水平直接影响到他们的工匠等级,因此这些匠户打造时都极为用心……” 赵广笑道:“这些火炮出炉后弟兄们已经测试过了,质量比咱们缴获自文登县的那些虎蹲炮强得多,不但准头更好,装填同样的火药,射程更远,而且完全不用担心炸炉的问题!” “好,好!”赵桓听后大喜,看来褚孝宗果然没有忽悠他。 “咱们先不急着上山,先去火器作坊看看!” 赵桓忽然停下上山的脚步,转身向着寨门不远处冒着滚滚浓烟的三座火器作坊走了过去。 见到赵桓这么有兴趣,赵广和迎接赵桓的十余名泥洼坡寨的头目自然也跟了过去。 离火器作坊还还有上百步远,赵桓已经听到了作坊里面传出的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大人,您怎么来了!” 褚孝宗正在指挥着一众工匠在铁炉前热火朝天的打造着什么东西,见到赵桓过来连忙上前行礼,其他工匠则仍然在继续汗流浃背的挥动着大大小小的锤子打造着。 赵桓之前有过规定,不管是谁进入了火器作坊,工匠一律免除所有礼节,都不得停下手中的活儿去行礼,违者罚俸。 “你们打造的这个应该不是虎蹲炮吧?” 赵桓对褚孝宗摆摆手,盯着火炉旁那些工匠正在打造的东西打量了一阵后问道。 “大人明见,的确不是虎蹲炮!” 褚孝宗抚着胡须微笑道:“今日大人让人送来的铁料极多,老夫就自作主张让人开始打造红夷大炮了,没有提前请示大人还请恕罪……” “红夷大炮?我说这这些部件怎么比虎蹲炮大那么多呢!” 赵桓眼睛一亮,大笑道:“我已经跟你说过,只要有足够多的铁料,就尽可能打造威力更强的火炮,你不算是自作主张,何罪之有!” 如今赵桓手下已经有了九门虎蹲炮,对于他现在来说已经暂时够用了,如此倒不如开始打造威力更强的红夷大炮——毕竟,虎蹲炮虽然适合野战,攻打一些小山寨也没问题,但真正用来攻打城池的话,还是要靠红夷大炮才行。 “褚老,你让人打造的这红夷大炮是多重的?” 兴奋过后,赵桓又打量起了工匠手中那些尚未成型的部件,对褚孝宗问道。 红夷大炮有两吨以上的,不过那种只能放在城头守城用,不可能拿去野战,赵桓真担心褚孝宗脑袋一热造这种级别的红夷大炮,那样即使造出来赵桓弄不动,只能干瞪眼看着了。 “是八百斤的……” 褚孝宗的话让赵桓松了口气,这中级别的红夷大炮算是中型红夷大炮,虽然运输仍然不太方便,但是也能拉出去用来野战了。 “这红夷大炮打造不易,若是只用一座火器作坊的话,恐怕至少需要一个月才能打造出一门来!” 褚孝宗皱了皱眉,对赵桓道:“因此老夫提议让三座火器作坊通力合作同工打造,这样可以大大缩短工期!只是,如此一来,其他火器就要全部停产了!” “没关系,就按你说的办!” 赵桓毫不犹豫地点头道:“现在我们山寨虎蹲炮已经使用了,这种威力更强的红夷大炮也要造几门出来才行,否则若是对方有红夷大炮的话,咱们岂不是只能被动挨打了?” “大人,咱们现在的火器全都是用熟铁打造的——铁料的延伸线不如铜料,因此大人在使用这些火炮时,不可连续发射,必须不断用冷水给火炮降温,否则轻则失去准度,重则可能出现炸镗……” 褚孝宗脸色严肃地对赵桓交代道。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赵桓皱眉,他自然知道用铜打造的火炮性能更好,只是这个时代铜这种东西可是贵重金属,能直接当钱用的,用来造动辄数百甚至上千斤的火炮太奢侈了,不是赵桓能玩得起的。 别说是赵桓了,即使是现在的大明朝廷也玩不起,现在大明使用的铜炮大都是百年前留下来的——自从正德皇帝之后,大明愈发积贫积弱,哪里能掏出这么多钱财打造火炮! “先师在世时,曾经试着改良红夷大炮,想在炮管内部用铜料而外部包铁,这样既能省掉大量铜料,又能增加火炮的性能……” 褚孝宗看着赵桓道:“只是这种火炮先师也没有制造出来过,还处于理论阶段,老夫希望大人能够弄来一些铜料让老夫试制一下……” 褚孝宗说的也不是很有底气,明显他自己也没有把握造出这种火炮来,不知道赵桓会不会答应他这种像是在烧钱一样的要求。(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各有算计 “行,我想办法弄些铜过来!” 出乎褚孝宗意料之外的是,赵桓咬了咬牙,竟然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了下来。 赵桓对于火器的重视程度超过了这个时代的任何人,虽然他知道此举花费不小,但更知道性能优良的火炮对于战争的影响有多大。 “如此就多谢大人了!”褚孝宗神色有些激动地赵桓行了个礼。 像赵桓这样如此重视火器之人,褚孝宗只在他的老师孙元化一人身上见过!但令褚孝宗有些想不通的是,孙元化是因为学贯东西,深刻认识到了西洋火器的先进才对火器制造如此重视的,但赵桓不过是区区一个山贼,怎么也会有如此观念呢? 赵桓在褚孝宗的陪同下,将这四座火器作坊全都巡视了一圈后就离开了,带着赵广他们往山顶而去。 到了接近内寨时,赵桓见到了带着小桃一起在寨门前迎接他的林妍儿。 林妍儿站在寨门前,一头青丝随风飞舞,如月的凤眉下一双美眸如星辰明月,看着赵桓的眼神似嗔似喜,淡绿色裙装包裹下的纤弱身姿仿佛在随风摇摆,似是天上谪落人间的仙子,让正跟在赵桓身后沿着山路上山的赵广等人都呆了! “桓哥哥……” 林妍儿一脸喜色地小跑着出了寨门,迎向了赵桓,小桃也不得不提着裙角,跟在林妍儿后面也跑了出来。 泥洼坡寨没有外界那么严格的礼节教化,这些时日林妍儿和小桃两人的性子也都变野了许多,以前学过的什么《女训》之类的几乎快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两人年纪毕竟都还小,这个时代的礼仪教化在她们脑中还没有根深蒂固。进入这与世隔绝的泥洼坡寨很容易就恢复少女的本性了。 “哈哈!” 赵桓对于这种情形也是乐见其成的,他也不管旁人的眼光,大笑着牵起林妍儿的手就往内寨而去。 在心中,赵桓对林妍儿还是感觉有些愧疚的,毕竟她的父亲林行知是被他给气病的。而且这种事他现在也没办法告诉林妍儿,否则若是林妍儿一定要回文登县看望父亲,他是拦还是放? 若是拦下不让林妍儿去,赵桓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若是放人的话,恐怕以林行知的精明很轻易地就能从林妍儿口中套出自己的身份来。那后果就太严重了。 听到赵桓的笑声,赵广等人这才从对林妍儿的惊艳中回过神来,连忙低下头去,跟在赵桓身后,不敢再看向林妍儿。 只是。在内寨寨墙外不远的一间木屋中,却有一道带着嫉恨的眼神透过窗户,一直盯着赵桓的背影,特别是当赵桓牵住林妍儿手的时候,这道眼神的嫉恨之意更浓,一直到赵桓的身影消失在内寨中也未曾消散半分。 这道眼神的主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正是周思源的长孙周政。 周政自从被赵忠从徽州老家“请”到泥洼坡寨后,就一直撺掇着父亲、叔父两人想办法带自己兄弟人逃走。无奈他父亲周胜和叔父周杰都被赵忠吓怕了,根本不敢动这个念头,还劝他不要乱来。白送了性命。 周政无奈只好和两个弟弟一起策划逃走大计,无奈每次都以失败告终——若不是还要留着他们要挟周思源,恐怕他们兄弟三个早不知死过多少次了。 后来周思源亲自到了泥洼坡寨,跟这三兄弟谈了后他们才开始老实了起来。 周政原本已经认命,心如死灰地准备在这泥洼坡寨终老了,可是自从林妍儿来到泥洼坡寨之后。周政的心又死灰复燃,感觉整个世界又重新有了色彩。 每日里透过窗户偷看林妍儿在山道走过的身影。已经成了被软禁在这木屋中的周政唯一的乐趣了,哪天要是见不到林妍儿走过的身影。周政心中都会感觉空荡荡的,茫然若失。 “大哥,别看了……” 在这青年身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坐在木床上,对着仍然呆呆地站在窗前的周政无奈道:“我们现在不过是阶下囚,朝不保夕!你再看也没用,林小姐是不会看上你的!” 这少年是周政的二弟周玟,他对于周政最近偷看林妍儿的举动很是无奈,真担心他会一时冲动搞出什么事情来。 两人并不知道林妍儿的身份,只是从到木屋外软禁他们的衙役的谈话中知道林妍儿姓林而已。 “哼!赵桓这个贼子,原本不过是低贱的商户,若不是祖父提拔,他现在连衙役都当不上……他哪里能配得上仙子一般的林小姐!” 提起赵桓,周政不由气得咬牙切齿,若不是赵桓派人将他们劫来,他现在还是官宦人家的少爷,在老家潇洒快活着呢,哪像现在这样成为阶下囚! “嘘……” 周玟被周政的话吓得脸上变色,急忙伸出右手食指竖在唇边,另一只手指了指外面,对周政低声喝道:“你不要命了……” “哼……” 听到周玟的话,周政才反应了过来,声音低了下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总有一天,咱们会离开这个鬼地方!赵桓这个乱臣贼子也会被朝廷明正典刑,灭他九族……” 对于周思源的儿孙们,赵桓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将他们随便找个木屋软禁起来以后,赵桓都几乎快要忘了他们的存在了。 赵桓进入内寨后,就让林妍儿和小桃自行离去了,他则带着赵广等十余人进入了议事厅开会——他接下来的大动作,自然不能不先和赵广他们通通气。 “好,终于要将这帮孙子给灭了!” “这些混蛋早该灭了!” “……” 听到赵桓要对锯齿山的贼寇动手的事,赵广等人都是大喜,纷纷叫好,脸上都是兴奋之色。 这些日子,托天王等贼寇可没消停,不时派人过来到泥洼坡寨刺探情况,兼且捣乱。 虽然没有给泥洼坡寨造成太大的损失,但是也让赵广他们烦不胜烦,特别是泥洼坡寨附近的百姓,有不少人都遭到了托天王派来的喽啰们的洗劫,而且还是打着泥洼坡寨的旗号,这让一向对附近百姓秋毫无犯,好不容易赢来不少美名的赵广等人更是气愤难平。 因此,听到赵桓要灭了他们,这些人才一个个如此兴奋。 “栖霞县将再调来两百多的兄弟,泥洼坡寨安置不下了,只能将他们安置在赵德新建立的黑虎坡了……” 赵桓想了想,转头对赵广道:“你先派个人去跟赵德说一声此事,顺便看看他们黑虎坡建立的如何了。” 赵德带着五十名衙役和一百多苦力去了泥洼坡寨三里外的黑虎坡,这些天过去,黑虎坡应该也建得有些模样了,安置下从栖霞县调来的那些衙役应该不成问题。 “是!” 赵广站起来对赵桓敬了个礼,随后走出议事厅安排赵桓的命令的去了。 “你们也都下去吧,通知各自手下准备接下来的大战!”赵桓一巴掌拍在了桌上,声音铿锵地对众人命令道。 赵桓不知道的是,他在准备对锯齿山那些贼寇动手的时候,托天王也已经在对付他了。 上次发现泥洼坡寨和一股不明势力交手后,托天王就派人出去打听了一下,很快就知道文登县运送的火器在锯齿山刚被人给劫了——不用说,这事定是泥洼坡寨干的了! 得知这批火器中有十余门大小不等的火炮和数百支火铳,托天王嫉妒地眼珠子发红的同时,又感觉自己报复泥洼坡寨的机会来了。 虽然官兵和贼寇是天生的对头,但为了报复泥洼坡寨,托天王也顾不得了,派人前往文登县后找到李功,给他送了封信。 信中,托天王告知了李功,袭击他的是泥洼坡寨的贼寇,而且信中还保证,若是官兵来剿灭泥洼坡寨的话,他定然说服锯齿山的其他贼寇不会插手,甚至他的天王寨还可以私下帮助官兵。 当然,此事托天王是不会告诉其他人的,毕竟勾结官兵是贼寇的大忌,这种事情传出去恐怕他托天王在锯齿山就成了过街老鼠了,恐怕就连闯破天、宋江他们这些给泥洼坡寨有仇的山寨也不未必会支持他的做法。 李功上次逃回文登县后就以养伤为名足不出户,只是林行知是真病,他则是感觉无脸见人而已。 听到托天王手下喽啰的报告后,李功的怒火顿时就再也按捺不住,发誓一定要让这伙袭击他的贼寇付出代价。 只是李功也知道,那伙贼寇战斗力非凡,文登县的贼寇根本不是对手,他想报仇只能借助其他地方的兵了。 李功这个县尉在文登县能混得风生水起,就算是林行知也要给他几分面子,就是因为他的叔父就是登州同知李思木! 这次文登县能弄到这么多火器,除了林行知背后的势力出力外,李思木也是帮了些忙,只是想不到这些火器最后还是被李功给弄丢了。 李功本来感觉无颜去见李思木的,但是这次知道了袭击自己贼寇的身份,李功也顾不得许多了,决定亲自去一趟登州城,一定要说服李思木出动登州官兵剿灭泥洼坡寨!(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准备 李功到了登州城,找到李思木一通哭诉,再将托天王的信告知了李思木。 李思木对李功这个侄子向来很看重,也感觉这是一个剿灭锯齿山贼寇的好机会,遂同意了李功的提议,准备和知府商议向兵部行文请求调兵剿匪事宜。 这种事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兵部一般都是会直接同意,然后下令让当地的卫所兵剿匪。 李功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登州城,然后派人跟托天王联系,让他随时注意泥洼坡寨的动向,等到官兵到来的时候进行配合。 李功知道林行知在某些方面是比较顽固的,不会赞同他跟贼寇合作,因此此事他并未告知林行知——况且,林行知此时还在家养病,文登县的一应事物现在都交给了县丞曹卿代为处理。 由于此事太过隐秘,只有李功和登州城的知府几人知道,赵桓丝毫也没有得到消息,仍然在为剿灭锯齿山贼寇事宜做着准备,粮草、火药以及其他物资源源不断的运送至泥洼坡寨。 “褚老,这些就是你清单上列的那些制造火药的物资了!” 赵桓令人将上次褚孝宗列出的那些制造火药所需物资清单上的东西都堆放在了内寨的空地上,然后派人将褚孝宗请来,然他亲自查验。 那清单上的东西有十余种,按照所需比例不同,采购的量也不同,其中硝石和硫磺自然是最多的,每种都采购了数千斤,其他物资有些多的上百斤。少的只有数十斤。 不过这些东西有的普通人听都没有听过,更不要说见了,赵桓也只听说过其中的沥青和桐油这两种而已,去采购的衙役不知道有没有被人骗了,这还需要褚孝宗这个专业人士亲自验证才行。 “嗯!不错。这些硝石和硫磺都很纯净……” 褚孝宗将这些或是用纸包裹,或是用木桶装着的东西一一打开,仔细检查了起来。 这古代的商贾显然还没有后世那么黑心和奸诈,褚孝宗检查完毕后,对赵桓道:“这些东西虽然纯度不同,但都还能使用。只要给老夫两天时间,就能制造出和朝廷卫所兵使用的相同的火药来……” “如此就麻烦褚老了!” 赵桓听后大喜,虽然火药这种东西通过栖霞县县衙从登州府购买也不难,但是这么重要的战略物资,当然还是自己能制造更保险一些。否则要是万一跟朝廷翻脸的话,岂不是要束手待毙? “总捕头,赵德排长求见!” 这时,有衙役上前对赵桓行了个礼后禀告道。 随着赵桓手下的人员越来越多,事情也越来越杂,现在也不是随便人都能见他的了——这倒不是赵桓端架子,而是担心有些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来找自己,耽误了真正的大事。因此现在想见赵桓的人都要先经过通报才行了。 “让他到议事厅见我!” 赵桓向褚孝宗拱了拱手告辞,转身向着议事厅走了过去。 赵桓刚坐下没有多久,赵德就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总捕头!” 见到端坐在议事厅主位上的赵桓。赵德恭敬地行了个礼,显得非常稳重,一点也看不出之前在赵府时那种整日花天酒地的样子了。 “作吧!” 赵桓打量了一下赵德,发现他比上次见时精瘦了许多,显然这段时间没少操心。 “这些时日你辛苦了!” 赵桓满意地对赵德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接着道:“我已经听人汇报过了,你这些日子在黑虎坡干得有声有色……” 这泥洼坡寨就是赵桓亲自带人建立的。他自然清楚,从无到有建立一座山寨是非常辛苦的。 “嘿嘿。这倒没什么,不算辛苦……” 赵德挠了挠头,对赵桓笑道:“就是整日没仗打,太闲得慌了!” 赵忠做事冷静,赵小宝为人圆滑,而赵德虽然也有些心机,但却是个战斗狂,几天没仗打就感觉憋得慌了。 “你小子的耳朵倒是灵!” 赵桓笑骂了一句,明白赵德已经知道了他即剿灭锯齿山贼寇的事情。 这事赵桓虽然已经说过令人保密,不过众人的保密意识还很薄弱,以赵德的地位,很轻易的就能打听到此事。 赵桓也认识到了这个问题,而且每次会议后都要三令五申,只是作用不大,他心中已经计划秘密筹建一支督察内部纪律的部门了。 “嘿嘿!总捕头,这次战斗您可一定要带上我,不能再让我留下看守山寨了……”赵德可是一点也不傻,他提前给赵桓打起了预防针,知道以赵桓的身份,答应了就不可能再反口。 “呵呵,没问题,这次你们想偷懒可都不行了!”赵桓大笑。 “此次从栖霞县调来两百衙役,全都安置在你的黑虎坡听你调遣,没问题吧?” 闲话了几句,赵桓脸色严肃地向赵德问起了正事。 “总捕头放心,绝对没问题!”听到赵桓的话,赵德大喜,连忙拍着胸脯保证:“有小的派人看着,那些苦力最近可没有人敢偷懒,现在黑虎坡的木屋已经修建了近百间,住进两百衙役完全没问题!” 对于赵忠,赵德心中早就非常羡慕、嫉妒了。 虽然两人的职位同样都是排长,但是赵忠先是坐镇泥洼坡寨,现在更是跑到莱州折腾去了,手下管着的人马越来越多,可他现在虽然坐镇黑虎坡,也算是独当一面,但手下真正的战力却只有五十衙役而已。 如今赵桓直接拨给了他两百衙役,让他手下战力翻了整整五倍,赵德如何能不兴奋? “你这点做的不行!” 见到赵德兴奋的样子,赵桓直接泼冷水道:“我给你那一百名苦力,是让你改造收编他们的,可不是让你一直拿他们当苦力的!可你倒好,听说到现在一个人都没有收编进来!你有没有用心考察过他们?” “呃……” 见到赵桓脸色不善地提起此事,赵德尴尬地低下了头去,喏喏得解释道:“那些人素质也太差了点,怎么有资格加入我们呢?” “哼,他们现在差,不代表以后也差,只要心性不错的,都可以考虑将他们吸收进来!” 见到赵德还不服气,赵桓气得冷哼了一声:“你也不想想,你们操练之前是个什么德性!” “是,是!小的一定尽快将他们收编!” 见到赵桓发怒,赵德连忙弯下腰去,再也不敢反驳了,深怕赵桓一怒之下不再让他统领那两百名即将到来的衙役了。 “你下去吧!” 将事情安排完毕,兼且训了赵德一顿后,赵桓这些将赵德赶出了议事厅。 对于赵德的德性,赵桓也算是比较了解了,他是赵家人,对自己较为忠心,作战也很勇猛,这算是优点。 但同时赵德的缺点也很明显,基本属于那种三天不打就敢上房揭瓦的类型,必须定期对他敲打一番,否则还不知道会捅出什么篓子出来。 赵德已经听人禀告过,说赵德私下里表现得有些傲气,经常以跟随赵桓最早,并且和赵桓同族而自傲,不但有些瞧不起那些后归顺赵桓的栖霞县衙役们,就连赵忠和赵小宝他们这种最早跟随赵桓,但是出身奴仆的人也瞧不起,有时喝醉了甚至不称呼他们职位,而是以赵家家奴称之。 赵桓就是恼火赵德的这点,才借题发挥,顺势将赵德骂了个狗血淋头,狠狠敲打了他一番,想来应该能让他老实一段时间。 赵桓现在已经感觉到了手下人才的缺乏,除了赵忠的表现让他最为满意外,其他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毛病,他不得不一边用他们一边还要亲自培养他们。 这也是因为他出身商贾,起点太低的原因,若是他还是张家的大少爷,恐怕随便招招手,这登州就有无数的人才前来投奔了,哪里需要像现在这么麻烦。 等到赵德离开后,天色已晚,饭菜的香气也在整个内寨弥漫了开来,让赵桓不由食指大动。 内寨建有专门的食堂,住在内寨的衙役都在此吃饭,赵桓也没有搞例外。 “呵呵,郑姑娘,你们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和赵广几个泥洼坡寨的头目在一张餐桌旁坐下,见到郑君仪她们将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端上,赵桓不由笑着夸赞道。 “嘿嘿,大人,这些天你不在,可是没有口福了!” 赵广笑道:“咱们弟兄们这些日子最盼的就是什么时候到饭点!” “大人过奖了……” 郑君仪对赵桓行了个礼道:“我们姐妹们承蒙大人和山寨的弟兄们收留,在山寨这些时日也没有对山寨做什么大的贡献,也只能琢磨着用这些小道略微报答大人和各位兄弟们了……” “呵呵,民以食为天,厨艺可不是小道……” 赵桓笑笑,正想说些什么,外面突然有衙役来报。 “报大人,莱州有急报传来!” 一个衙役匆匆忙忙地走入食堂,到了赵桓跟前,将一封信递给了赵桓。 “莱州?那就是赵忠送来的急信了!难道他遇到什么危险了?” 赵桓神色一怔,连忙将信笺接过,拆开看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莱州有事 赵忠所在的灵山寨距离栖霞县有些远,即使有事赵桓也鞭长莫及,因此赵桓猜测赵忠即使有急事应该也只是通知自己一声,不可能是向自己求援来的。 拆开信后,赵忠先向赵桓详述了最近发生之事。 原来,赵忠上次攻破了王家堡后,却让王家堡堡主王霸天给逃了。 这王霸天本来是想借助贼寇一炷香的势力帮助自己夺回王家堡,奈何一炷香竟然也败了,而且连他的老巢灵山寨都被赵忠给占了。 王霸天无奈之下只好去了即墨县县衙,找即墨县的县令给自己做主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王霸天真不想找官府帮忙,因为官府比一炷香这个贼寇还黑,即使帮自己夺回王家堡,恐怕王家堡也会被他们给搜刮一空。 这即墨县县令平时也没有少拿王霸天的孝敬好处,听到王霸天的话后,当即大怒,令即墨县的县尉亲自带着五百衙役前往王家堡平乱,表示要替王霸天讨回一个公道。 此时赵忠已经离开王家堡去了灵山寨,寨内只剩下了数百王家的佃户和两名赵忠特意留下的衙役王天和鲁飞。 若是这王家堡的数百佃户决心死守的话,这五百衙役未必能攻得下王家堡。 但他们平日只是普通百姓,哪里敢跟官府对抗,被打着官腔的县尉几句话就吓得想要打开寨门投降。 关键时刻,还是多亏了王天和鲁飞两人,连威胁带吓唬的才阻止了这些佃户投降的打算。 两人告诉王家堡的那些佃户,他们赶走王霸天。又杀了王霸天那么多手下奴仆,已经是犯了死罪了,现在即使投降也是个死,不如硬拼到底了,也行还有一条活路。 再加上有葛常山这个在王家堡德高望重的老者支持。王家堡的佃户才总算勉强稳住,没有直接开门投降,但是士气仍然极为低落。 等到即墨县县尉命令手下衙役攻打王家堡的时候,这些士气低落的佃户们根本没有什么战心,很快就被那些衙役们攻上了城头。 幸好王天和鲁飞两人带头拼死抵抗,才最终激起了佃户们的士气。将攻上城头的衙役又赶了下去。 在两人的带领下,即墨县的那些衙役们,最终还是没有能拿王家堡怎样,无功而返。 此事过后,葛常山立即派人前往即墨县。向县令莫文求和。 葛常山人老成精,他知道一味和官府对抗是不行的,他们不过是一座寨堡,就算能抵挡住县城衙役的进攻,也抵挡不住莱州卫所兵,而且就算能抵挡一时,也不可能抵挡一世,毕竟他们孤立无援。被围困时间一长也只能活活饿死。 对于即墨县县令莫文,葛常山也算比较了解的了,知道此人极为贪婪。为了打动他,葛常山甚至主动提出要将王家堡每年收入的五成送给即他。 只是让葛常山想不到的是,莫文这次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一点也没有跟王家堡讲和的意思,不但将葛常山派出谈判的佃户直接抓了,而且还直接将此事捅到了莱州府。请求莱州府派兵剿匪。 一般来说,这种事官府都是尽量能捂就捂住的。毕竟境内不靖,当地官府本身也有很大责任。捅上去对莫文这个县令并没有什么好处,还会吃挂落。 可是既然莫文已经捅上去了,再想盖是盖不住了,只能赶紧准备对策了。 王天和鲁飞知道事情紧急,一旦莱州府的卫所兵到来,再想走就走不了了,因此派人连夜给赵忠送了个信。 赵忠得到信后,知道事态紧急,因此又派人送急信给赵桓,请他示下接下来如何做。 按照赵忠的意思,最好是将王家堡众人都撤到灵山寨中,这样既能救了王家堡的那些佃户,还能壮大灵山寨的实力,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只是王家堡虽然是赵忠打下来的,但作为下属,赵忠是个非常懂得进退的人,这种事关重大,他不得不向赵桓请示。 “这个赵忠……” 赵桓看完信后,随手将信件烧毁了,他不由摇头失笑,明白赵忠表现上是向自己请示,实际上是表忠心来的。 和赵德他们不同,赵忠对于官场上的那套东西好像懂得不少,他知道自己在外面相当于另开炉灶,长时间不在赵桓身边,最担心的是自然被赵桓猜忌,因此他在灵山寨的这段时间经常派人来跟赵桓通信,表现上都是说些灵山寨发生的事情,实际上都是向赵桓表忠心,免得两人之间变生分了。 事实上,赵德还真的给赵桓说过他的这种担心,担心赵忠在外面会另立山头。 赵桓现在对赵忠还是比较信任的,而且他知道赵德这种担心更多的还是在嫉妒赵德的地位,存着挑拨的心思,因此他只是训斥了赵德几句,并没有因此就猜忌赵忠。 赵忠来信的意思,赵桓虽然明白,不过也没有放在心上,他知道随着自己地位的不断提升,和赵忠他们之间的地位差距也就会越来越明显。现在赵小宝、赵德他们还没有意识到,以后他们恐怕也都会做出和赵忠同样的事情来——在大明这种等级森严的时代,这种事情也是不可避免的。 “来人,将此信给送去灵山寨!” 赵桓随手写了一封信,叫来一名曾经跟赵忠一起去过莱州的衙役,让他将此信给赵忠送去。 在信中赵桓也没有说太多,只是同意了赵忠的提议,让他一切便宜行事。 虽然赵忠和赵桓之间来往信件只算是一个过场,但是从古至今,有多少将领统兵在外的时候,就是因为缺少了这个过场而遭到主君猜忌? 赵桓现在势力、地盘都不强,手下人员不多还好些,若是今后地盘更大、人员更杂,再多几个人在赵桓跟前挑拨的话,恐怕赵桓心中也会有所动摇。 “大人……” 这时,郑君仪端着一个托盘走进了赵桓的房间。 看到托盘中的几盘菜肴,赵桓的肚子不由“咕咕”叫了起来。 刚才收到信的时候,赵桓还没有来得及吃饭,现在将事情处理好后,他才感觉到饿。 “放这吧!” 赵桓将书桌上的书本、文件扒拉到一边,示意郑君仪将饭菜放下,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噗哧!” 见到赵桓的样子,郑君仪不由笑出了声。 在她心中,赵桓一直是那种处变不惊、冷静沉着的人,她不知道赵桓还有这样的一面。 “咳咳,你出去吧!” 被郑君仪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赵桓摸了摸鼻子,将她赶了出去,然后趴在桌前大快朵颐了起来。 吃完饭后,赵桓令人将寨内工匠新打造的四门虎蹲炮拉到了山脚下,开始试射火炮,赵广等山寨头目以及褚孝宗带着的几名工匠也都跟了过来。 虽然已经听赵广汇报过这些火器性能不错,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赵桓还是有些不放心,之前有太多事情要处理,现在得空正好亲自验看一番。 泥洼坡山脚下原本的山林被大量砍伐,清理出了大片空地,正好用来实验火炮。 四门虎蹲炮,每门长约三尺,重约五十斤,一名衙役就能抱动,两名衙役抬着就可以健步如飞,非常轻便。 这种火炮在现在看只能算是轻型火炮,但在大明却属于中型火炮,而且还是中型火炮中威力较强的一种——当然,其他火炮虽然威力不如虎蹲炮,但是却各自有各自不同的用途,否则早就被淘汰了。 将虎蹲炮放在地上,乍看像一只蹲伏着的猛虎,虎蹲炮也是因此而得名。 虎蹲炮和之前使用的土炮在装填弹药方面的操作都大同小异,只是虎蹲炮因为威力更强,发射之前需要用木桩将其钉死在地上,免得发射时的后坐力将火炮给蹦飞。 距离虎蹲炮五百米外,竖立起了四面直径三米左右的靶子——以这个时代火炮那坑爹的准度,即使这么大的靶子也未必能打中,能打在目标的十步之内都算是不错的炮手了。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后,赵桓下令点燃引线,开炮。 “轰轰轰轰!” 听到赵桓的命令后,四门火炮依次同时开火,震耳欲聋的炮声,让站在赵桓身边的赵广等人都不由得捂上了耳朵。 这锯齿山山头很多,产生的回声也很多,炮声停了几息之后,众人仍然能听到远处传来的“轰轰轰”的回声。 “泥洼坡寨的山贼又开炮了!” “这些山贼哪里弄到这么多的火炮……” “……” 泥洼坡周围的百姓,虽然已经习惯了从泥洼坡寨不时传出的“轰轰”炮声,但每次听到还是不由得议论了起来,毕竟对普通百姓来说,火炮可是一种可怕而又稀罕的东西。 等到硝烟散去,赵桓见到对面竖立着的四面靶子只少了一个,其他三面还都健在,他不由无语——这火炮威力强看起来很强,但是这准确度实在是太差了点,打不中目标也是没用。(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县尉 不过赵桓也知道这也怨不得他们,这个时代的火炮在瞄准方面做的还很粗浅,只是在前面加了星门,后面加了照门,利用三点一线的原理进行瞄准射击,方法很原始,在加上火炮强大后坐力的影响,想要击中目标是非常困难的。 “嗤……” 有衙役提起提前准备好的凉水,浇在了滚烫的四门火炮上,冒起一阵白烟。 “大人,这批虎蹲炮不管是射程还是准度,都比咱们上次弄到的那几门强得多!” 几人上前查看后,赵广一脸兴奋地指着弹坑对赵桓说道。 他们没有见过后世的火炮,觉得现在这个准度已经很是不错了。 “嗯,不错……” 赵桓淡淡点了点头,虽然这批火炮还不能让他满意,但和缴获自文登县的火炮相比,这批火炮的质量和性能都要好很多,可以看出这些工匠还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见到赵桓兴致好像有些不高,赵广有些疑惑:以往赵桓对这些火器可是非常重视的,这次怎么好像兴致缺缺的样子? “大人可是对这些火炮不太满意?” 褚孝宗看出了些赵桓的心思,试探着问道。 “不!褚老误会了,你们造出的这批火炮质量的确上乘,我很满意!只是……” 赵桓摆了摆手,话题一转问道:“褚老觉得这些火炮比之西洋火炮如何?” “这个……老夫没有见过真正的西洋火炮,不过据先师所言,我们大明如今的铸炮技术已经落后于西洋人了——我们大明的火炮,不管是火炮口径重量还是发射射程方面。现在都逊色于西洋火炮了。” 褚孝宗皱了皱眉,想了想道:“特别是瞄准方面,西洋人使用一种叫做量角器的工具来测量火炮的仰角,可以大大提高火炮的准确度!只是使用这种工具,需要炮手懂得西洋的数学知识——老夫惭愧。这些知识先师也曾经教导过老夫,奈何老夫太过愚笨,并未学会……” “这……” 赵桓苦笑,那些物理、数学知识就连孙元化亲自教导下的褚孝宗都学不会,他手下那些大字都不识一个衙役自然更不用提了。 “看来要想办法招募一批西洋炮手了!” 赵桓暗自打起了主意——只要能弄到一些西洋炮手,让他们手把手的教。就不信手下的这些衙役学不会。 “报!” 就在赵桓暗自盘算时,有衙役赶来向赵桓报告情况。 向褚孝宗等人摆摆手表示告辞,赵桓带着那报信衙役到了一旁无人处,这才问道:“什么事?” “报总捕头,新任县尉罗大人快要到栖霞县了。县令大人问您要不要一起迎接一下?” 这报信的衙役是在周思源身边负责传令的,同时也在监视周思源的动静。 “有什么好见的!” 赵桓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你回去告诉县令大人,就说本捕头身体有恙,让他带着县城官吏迎接吧!” 罗国栋这个县尉新到任,按照官场规矩,县令和全县大小官吏都要出城迎接,赵桓这个总捕头是县尉的直接下属,按理来说更是要出面的。 只是赵桓已经听赵小宝派来的人汇报过。说罗国栋在登州城时,和张浩走的很近,罗国栋之所以在登州城滞留了两天。就是受张浩邀请所致。 不用猜赵桓就知道,张浩这个巡察使之所以会对张国栋一个小小的县尉感兴趣,明显是想要针对自己——张浩很可能是见周思源迟迟没有动手将自己赶出栖霞县,所以打算拉拢罗国栋,想让他对自己动手了。 既然如此赵桓自然也不用对罗国栋客气,今日就算是先给他一个下马威吧。反正不管出了事都有周思源这个县老爷帮他顶着。 “什么?赵捕头不来了!” 听到那衙役的回禀,周思源蓦地站了起来。“嘭”得一声拍在了桌子上,又颓然坐了下去。对那衙役摆摆手道:“算了,你去通知其他官吏,随本官一起出城迎接罗县尉吧……唉!” 周思源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看这个架势,罗国栋到了栖霞县后,和赵桓定然会有一场争斗了! 而到时候,他这个傀儡县令根本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也只能一边倒的站在赵桓这边,替赵桓冲锋陷阵,跟这位新来的同僚打对台——这自然是周思源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了。 周思源穿戴官服,带着县丞萧牧以及其他吏员一起出城,在城门外等候罗国栋的到来——斥候回报,罗国栋已经到了城外五里处,很快就要进城了。 按照官场惯例,迎接同级或者下级官员,在城门口即可,迎接上官才要根据双方品级差距,选择出城五里或者十里相迎。 这城门附近,以及官道上的百姓自然都是被衙役们直接驱赶了事——这种事即使在后世天朝也是正常,更不要说在这个官本位的大明了。 “县令大人,我看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事?” 站在周思源身后的萧牧,见到周思源出了县衙后就一直板着脸,也不说话,知道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位县令大人不喜,不由试探着问道。 萧牧也感觉到最近这两个月,周思源和赵桓之间的关系有些不对劲:这位县令大人对赵桓未免也好了一些,简直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还亲! 以往周思源那可是出名的贪婪,否则栖霞县的百姓也不会给他取了个“周扒皮”的外号,可是自从赵桓来了之后,周思源就突然变得清廉了起来,不但一点都不再贪了,甚至有时会为了成全赵桓而牺牲自己的利益——这实在是不像周思源以往的作风。 萧牧以前跟着周思源还能混口汤喝,但是周思源突然这么一变,名声是好了许多,但他这个县丞也捞不到什么油水了! 不过萧牧是个聪明人,这种事他知道装在肚子里就好,自然不会说出来。 “本官能有什么事?本官好的很呐!” 听到萧牧的问话,周思源脸上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来,瞄了眼跟在后面几位名为护卫、实则监视自己的衙役,就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来了,县尉大人来了!” 萧牧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到身后的吏员低声嚷了起来,抬头一看,就见到前方官道上,一名骑着毛驴的青衣中年人,向着这边赶了过来。 这青衣中年人骑在一头皮毛黑亮的毛驴上,身上背着一个包裹,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 “哈哈,下官罗国栋拜见县令大人!还要劳烦县令大人和诸位同僚亲迎,恕罪,恕罪……” 到了距离城门百米左右,这青衣中年人就从毛驴上跳了下来,疾步走到周思源跟前,弯腰行了个礼。 “罗县尉免礼……” 周思源上前搀住罗国栋的肩膀,笑容有些勉强道:“本官已经在春月楼备了些薄酒,为罗县尉接风……” 其他官吏也都一一上前跟罗国栋见礼,随后众人一起向着春月楼走了过去。 罗国栋敏感的察觉到周思源对自己的态度不够热情,心下有些疑惑:自己以往和周思源从无交集,不可能得罪过他,不知他为何对自己如此态度? “对了!听说栖霞县有一为少年总捕,年少英雄,为何不见他在此啊?” 罗国栋一边随众人一起往春月楼而去,一边似是无意地打量了一圈众人后,对周思源问道。 “嗯?” 听到罗国栋的话,周思源心下感觉有些不对:这罗国栋好像是特意冲着赵桓来的一样。 赵桓虽然在栖霞县和周边各县有些名声,但在登州城谁会知道他一个小小的总捕头名字!罗国栋在老家河南归德府的时候,就更不可能听说过赵桓了,怎么他一进入栖霞县,就特意打听起赵桓来了? 周思源以他从政数十年的经验,敏感的察觉到罗国栋好像在特意针对赵桓。 周思源原本还想蒙混过关,现在罗国栋特意问起,他只好按照赵桓的意思答道:“赵捕头身体有恙,在府中养病,无法迎接罗县尉了,还请罗县尉不要怪罪啊!” 按照官场惯例,这不是什么大事,周思源这个县令又亲自为赵桓求情,罗国栋本该打个哈哈就过去了。 但是周思源又没想到,罗国栋当即就变了脸色,冷哼了一声道:“哼,怎么早不病、晚不病,偏偏本官到的时候病了?我看他是少年得志,年少轻狂,没有将本官这个县尉放在眼里!” 罗国栋声音不小,周围的官吏也都听见了,本来还在边走边谈笑的众人顿时静了下来,气氛为之一冷。 “呵呵,罗县尉不要生气,何必跟年轻人一般见识?” 周思源干笑了两声,圆场道:“等下次本官将赵捕头叫来,跟你赔罪!今日罗县尉你刚到任,是为你接风洗尘的日子,其他事以后再说……” 说话间已经到了春月楼,周思源把着罗国栋的手臂一同走了进去。 虽然周思源强自挤出了一脸的笑容,心中却是在暗自叫苦:“看来这罗国栋来者不善,以后这栖霞县恐怕不会太平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探望 周思源猜得不错,酒宴过后,罗国栋就以探病为名,想要去赵府看望赵桓。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周思源也无法阻拦,只能苦笑着带上几名官吏,和罗国栋一起向着赵府走了过去。 周思源自然知道赵桓现在不在栖霞县城,很可能去了他的那个什么泥洼坡寨,因此周思源一路都在思索怎么应付接下来的局面。 “拜见县令大人!” 得到下人禀告,县令周思源大人到了赵府看望赵桓,赵潜连忙带着府中众人迎接。 赵潜虽然对赵桓的实力了解了一部分,但并不知道赵桓已经控制了周思源的事情,因此对周思源这个县令还是表现得非常恭敬,见到他连忙就要大礼参拜。 周思源虽然心中暗爽,感觉自己在赵桓那里受的气在赵潜这里找补了回来,又有了身为县令高高在上的地位,但打死他也不敢真的让赵潜给自己行跪拜礼,否则被身后监视的衙役捅到赵桓那里去,自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呵呵,赵兄不必多礼!” 周思源连忙上前,一把搀住想要行礼的赵潜,笑道:“本官今日和县尉大人一起到贵府,是前来探望赵捕头的,不知道是否方便?” 周思源对待赵潜态度亲切,一点都没有县尊的架子,让赵潜有些意外,感觉这县令大人不像是百姓传言中那样,是个搜刮民脂民膏的大贪官。 只是,赵潜却知道赵桓是根本就不在赵府的,如何让周思源等人见? “这个……桓儿他位卑职轻,怎敢劳驾几位大人探望?” 赵潜搪塞道:“桓儿他感染了风寒。传染给众人大人就不好了!” 只是罗国栋是专程来找赵桓麻烦的,岂会这么简单就放过去?他冷哼了一声,对赵潜道:“怎么,如果我们非要进去看看呢!” “敢问这位大人是……” 罗国栋穿着便服,而且看起来眼生。赵潜并不认识他,但也听出了他语气不善,不由转头看向他,询问其身份。 “哦,这是本县新任的县尉罗大人!” 周思源连忙对赵潜介绍了一句,然后转头对罗国栋道:“罗县尉。既然赵捕头不方便被探望,本官看今日就算了吧!” “嗯?” 罗国栋看着周思源,眼神闪烁了一下:他原本根本就没有将赵桓放在眼里,以为对付这么一个小小的总捕头还不是很轻松的事情?所以他一进入栖霞县,就抓住赵桓的一点小错不放。想要趁机将他总捕头的职位开革掉,完成张浩的交代他办的事情。 只是罗国栋想不到的是,周思源这个县令竟然三番五次地出面维护赵桓一个小小的捕头,这让罗国栋有些意外——毕竟他是堂堂县尉,和赵桓这个总捕头哪头重、哪头轻,周思源这种老官油子不会分不清吧? 罗国栋此时才感觉自己可能有些大意了,为了对付赵桓有些操之过急了——周思源和赵桓之间,定然有些自己还不知道的关系存在。 “哈哈。既然县令大人都这么说了,那么下官自然遵从!” 罗国栋脑筋转了转,语气一转。哈哈笑了起来。 罗国栋知道,若是周思源护着赵桓的话,自己这次即使抓住他的错,也无法动他了,再耗下去也是白费功夫了,因此说完后。罗国栋也不再耽搁,转身就走。 他现在知道了:想要对付赵桓。必须首先弄清楚赵桓和周思源之间的关系才行。 而罗国栋不知道的是,他即使不走。想要强闯赵府的话,恐怕也进不去——毕竟赵府的护卫可是只听赵桓的,连周思源这个县令的面子都不卖,更不要说他一个刚到任的县尉了。 “呵呵,赵兄,本官也告辞了……”周思源也对赵潜拱了拱手,带着众官吏告辞而去。 周思源明白,罗国栋应该是看出了他和赵桓之间的关系不简单,这才会暂时离去。不过,两人今后的战斗,这才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周思源看出罗国栋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 对于栖霞县的事情,赵桓还不知道,不过他也不担心——反正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有周思源给他在前面顶着,用不着他操心。 赵桓真正担心的,是莱州的事——虽然赵忠信誓旦旦地保证他可以解决,但他毕竟是孤军深入,自己在登州鞭长莫及,暂时无法给与他支援。 莱州,灵山寨,赵忠的确遇到了一些难事。 他原本是想在莱州派兵攻打王家堡之前,将王家堡的佃户都迁到灵山寨来,这样既救了他们,又能趁机增加灵山寨的实力,一举两得。 可是赵忠没有想到的是,王家堡的那些佃户竟然不肯离开。 这些佃户以往都没有土地,只能租种王霸天的土地,受到王霸天的盘剥,每年辛辛苦苦干活,还经常吃不饱。 赵忠带人将王霸天赶走之后,王霸天的那些也土地带不走,赵忠就做个顺水人情都分给了这些佃户,这让那些佃户感激激动的同时,也感觉到生活有了盼头。 可是,如今这些土地也成了王家堡佃户们最大的羁绊,虽然明知道官兵来了,他们可能会被杀死,但也舍不得丢弃刚到手的这些土地。 王天和鲁飞两人在上次击退即墨县衙役的时候立了大功,在王家堡佃户心中的地位提升了许多,但两人苦口婆心地劝说,晓以利害,仍然无法说服王家堡的佃户迁徙走。 别说是两人,就算是在王家堡一向德高望重的葛常山也做不到。 这些佃户们对于新得到的土地的感情实在太过难以割舍,恐怕只有当刀架在他们脖子上的时候,才能让他们清醒过来。 对于这种情况,赵忠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将王天和鲁飞两人调回灵山寨,王家堡那些佃户愿意来的就跟来,不愿意来的就继续留在王家堡。 王天和鲁飞知道,赵忠的命令相当于将王家堡的佃户舍弃了,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两人在王家堡这些时日,已经渐渐跟王家堡的佃户有了感情,有些不忍心,但是却也不敢违背赵忠的命令,只好准备带着其中三十多名愿意跟随离开的佃户前往灵山寨。 那些留下的佃户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他们也清楚一旦莱州的卫所兵来了,他们凶多吉少,因此将王家堡的老弱妇孺也一并交给了王天和鲁飞两人,只在堡中留下了四百青壮。 葛常山原本是尽力劝说这些佃户都离开的,但是最后也没有说服他们,他自己却也留了下了。 “老夫被大伙推举为堡主,岂能在这时候弃他们而去?” 葛常山尽管不赞同他们留守王家堡,但也知道若是自己也离开的话,王家堡一盘散沙,更加无法对抗官兵的围剿了,他拉着王天和鲁飞两人道:“王家堡的老弱妇孺,就托付给两位了……” “葛堡主放心,由我们兄弟在,绝不会让王家堡的人吃亏的!” 王天知道葛常山不太放心,毕竟灵山寨可是个土匪窝,一般的山寨对于王家堡的这些老弱妇孺可都是根本不收的,即使收下的也都是拿来当炮灰而已——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王家堡的佃户也不会将这些老弱妇孺交给灵山寨。 等到王天和鲁飞带着这一百多的老弱妇孺赶到灵山寨,向赵忠禀告详情之后,赵忠不由有些恼怒道:“真是一群庄稼脑袋,命都没了,还要那些土地有何用?现在暂时离开,以后实力强了再打回去就是了!” 他感觉有些难以理解这些佃户的想法,同时也对自己扩充灵山寨实力的计划落空很是恼怒。 不过,对于那些王家堡的老弱妇孺,赵忠还是都收了下来。 如今的灵山寨,虽然一炷香仍然是名义上的大当家,但实际上一切都是赵忠说了算。 特别是最近赵忠借着操练之名,将灵山寨内的一些不服管制的刺头杀得杀、打得打,已经将全寨的山寨治理的服服帖帖,现在即使让一炷香让位,赵忠自己坐上大当家的位置,也没有人敢出来反对了。 只是赵忠为人谨慎,他担心坐上大当家的位子,会引起赵桓的猜忌,还不如扶持一炷香这个傀儡继续做灵山寨的大当家——只要自己能如臂使指的掌控灵山寨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去坐大当家这个烫屁股的位子。 将这些王家堡的老弱妇孺安置好了以后,赵忠又派出斥候前往莱州府监视莱州卫所兵的动静,等到莱州卫所兵出动的时候,他可以提前得到消息。 赵忠并没有完全放弃王家堡,若是莱州派来的官兵实力不强的话,他说不得可以在官兵攻打王家堡的时候,来个黄雀在后。 当然,他也不会去做以卵击石的事情,若是事不可违,他也只能任由王家堡的那些佃户自生自灭了,他是不可能为了救他们而损失自己的实力的。 将此事写在信上后,赵忠又按照惯例派人带着此信前往登州,向赵桓汇报去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火药 赵桓接到赵忠的信后,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此事他也无能为力,王家堡的佃户是死是活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两天赵桓也没有闲着,栖霞县派过来的两百名衙役已经到了黑虎坡,衣、食、住需要的各种生活物品都需要赵桓准备。 这两百名衙役自然都是追随赵桓最早的那一批,其中将近一半人都被发展进了救国会,对赵桓的忠诚不用怀疑。 那些新招募的四百衙役忠诚度无法保证,赵桓自然不会让他们知道泥洼坡寨的存在,他们负责留守栖霞县城。 现在泥洼坡寨和黑虎坡寨的人加起来,有战斗力最强的衙役四百名,收编的贼寇俘虏四百名,共八百人。 为了便于指挥,赵桓将其正式整编,四百名衙役编入第一营,四百收编的贼寇俘虏编入第二营。 赵忠由于功勋卓著,被越级提拔为第一营的营长,赵小宝则是第二营的营长。 当然,两人现在都不在栖霞县,也只能挂个名头,赵桓派人通知了他们一声,具体的指挥赵桓还要令派他人。 其实以两人所立的功勋和资历,军职早就应该提升了——毕竟如今赵桓手下人员排长已经有数十名,虽然不说是烂大街,但也不像以前那么值钱了。 只是赵桓手下以前都是分散各处,很少像现在这么大规模的集结,赵桓一直也没有找到机会整编,这次正好趁机完成了一次整编,也给赵忠、赵小宝提升了军职。 除了两人是被越级提拔外,赵德、赵铭、赵广、赵阳、马国炜等人也都升了一级。提升为了营长。 虽然为了避讳朝廷军制,赵桓在名称上采用的是后世的“军、师、旅、团、营、连、排、班”的编制,但具体各级军事单位的构建上,仍然是按照大明的军制。 比如赵桓手下的一个班有十人,一个排有五十人。正好对应的是卫所兵的一个小旗辖下有十人,一个总旗辖下有五十人。 其他排、连、营编制,对应的则是百户、千户和卫的编制。 毕竟,大明的军制对赵桓来说更适用,如果完全照搬后世军制的话,那就真的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此时泥洼坡寨火器充足。赵桓加大了火铳手在全军的比例。 以前每个班的标准装配是十名木盾兵、十门火铳兵和三十名长枪兵——遇到战时,自然是将原有编制打散,所有兵种集中在一起重新编制了。 而现在经过调整,每个班的火铳手数量则由十人增加到了二十人,长枪兵由三十人减为了二十人。木盾兵的数量保持不变。 这样以来,火铳兵的数量猛增了两倍,和长枪兵数量相等。 如今大明朝廷的官兵,使用火器的士兵数量大约占据所有士兵总数的十分之一,高些的也就是十分之二三,赵桓这次调整以后,使用火器的士卒比例已经远远超出了朝廷官兵。 赵桓敢这么做也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结果。 他自然知道今后战争的走势。明白冷兵器将逐渐遭到淘汰,火器会主宰战争的胜负。 现在虽然加大火器的比例有一定的风险,但是只要逐渐提高火器的性能。这种风险自然就会消失。 而他之所以加大火器的比例,为了就是尽可能让更多人使用、熟悉火器,先培养出一批优秀的火铳手出来,等到将来火器性能提高了,就不用再重新训练了。 对于提高火铳性能,赵桓并不担心。如今泥洼坡寨已经有了四座火器作坊,还有褚孝宗这种火器大家。只要赵桓舍得花银子,不愁造不出性能更好的火器来——况且。如今西方的火器技术已经领先于大明了,赵桓完全可以拿来借鉴嘛! 赵德、赵广他们已经参与或者指挥过多次战斗,已经不是原来的战争菜鸟了,自然明白赵桓这么做是有风险的,但是赵桓在他们心中的威严已经根深蒂固,感觉既然赵桓要这么做,那定然是没有错的,也就没有出来反对。 那些改用火铳的衙役,虽然感觉放弃操练了那么久的长枪有些可惜,但既然赵桓有命,自然没有他们拒绝的余地——好在这些衙役之前也都或多或少的接触过火铳操练,虽然使用起火铳来不像专门的火铳兵那么熟练,但也是能够使用的了。 等到所有衙役换装完毕后,赵桓就带着他们在这锯齿山中操练了两日,熟悉新的战斗配合方式。 只是调整了火器比例,总体改动不大,两日时间足够众人熟悉新的战斗配合方式了,只要具体效果如何还要经过实战的考验才行。 等到操练完毕后,又有衙役过来向赵桓报告了一个好消息:褚孝宗已经将火药配好了。 赵桓大喜,连忙带着赵广、赵德等人过去查看。 这两天褚孝宗一直在泥洼坡内寨忙活着,赵桓太忙也没有顾得上和他说话,没想到这么快就配好了。 “见过大人!” 见到赵桓过来,褚孝宗对他行了个礼,指了指旁边堆在一起的数十个坛子:“老夫已经将火药配好,共计两千斤,都装在了坛子里密封了起来。” “好,好,褚老辛苦了!” 赵桓满意地对褚孝宗笑了笑,然后令人将其中一个坛子打开:“令人准备火铳和火炮,咱们试试这火药威力如何!” 从外表上看,褚孝宗制造的火药,不管是颜色还是颗粒大小都和从登州城购买的一样,不过具体威力怎样还要试过才知道。 这山寨内地方狭小施展不开,赵桓带着众人到了山脚下上次实验火炮的空地上,林妍儿和小桃这次也跟着出来看热闹来了。 赵桓到了泥洼坡寨后一直都很忙,也没有顾得上跟林妍儿多说几句话,这次见到赵桓回来,不由的有些不舍,在小桃的撺掇下,大着胆子跟了出来。 “此次火药威力应该会比以往稍强些,火药用量先按照上次的一半放!” 见到操作火炮的炮手仍然按照上次的火药用量装填火炮,褚孝宗连忙出声提醒道。 那炮手点头应是,将放入的火药又拿出些。 “点火!” 等到火药填充好了之后,仍然是赵桓亲自下达开炮的命令。 “轰!” 和上次一样,火炮前面的靶子纹丝不动,但是这次造成的响动却比上次大得多,赵桓等人即使捂住了耳朵,仍然被震得脑袋“嗡嗡”作响,林妍儿和小桃这两个女孩子更是吓得花容失色。 “这……这火药也太厉害了!” 距离火炮最近的炮手吓得也不轻,他刚才还真担心这火炮会炸镗呢。 褚孝宗满意地捋了滤颌下的长须,对赵桓道:“这火药配方是先师改良过的,老夫也是第一次配置,没想到威力比朝廷用的火药要强得多!可惜朝廷昏庸,将先师这等大才冤杀了……可恨!” 说道最后,褚孝宗脸上又露出了愤恨之色。 赵桓也暗叹可惜,可惜自己来的太晚了些,否则若是像孙元化这种人才若是能为自己所用——当然,这也只是赵桓想想罢了,毕竟孙元化对朝廷可是忠心耿耿,当初全家都被孔有德俘虏了也没见他投降。 “有了这种火药,我们更加如虎添翼了,平定锯齿山的贼寇指日可待!” 赵桓令人将火药和火炮收起,转头看向赵德等人道:“你们令人将这种火药分发下去,先让火铳手和炮手拿去试用——记得告诉他们这种火药威力极强,装填时要减量一半!”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火铳手和炮手还按照以前的分量装填火药,恐怕非炸镗不可。 这些火铳手和炮手试用后,会固定量将这些火药装在纸袋里,等到给火器装填火药的时候就方便的多了——这种方法可不是赵桓这个穿越者教的,而是由戚家军首创,而后在大明慢慢普及开的。 等到赵德等人领命下去后,赵桓正想和林妍儿一起回内寨休息,却突然有衙役骑马向着赵桓这边赶了过来。 “妍儿,你先上去吧!” 赵桓无奈苦笑,知道定然是有事向自己禀告,自己想休息休息的打算看来不得不夭折了。 “赵大哥,你也不要太过操劳了!” 林妍儿眼神幽怨地看了赵桓一眼,转身跟小桃一起往山上去了。 褚孝宗见到赵桓有事,也向他告辞后也离开了,只留下了赵桓和十余名护卫的衙役。 “报!” 那骑马过来的衙役见到赵桓,连忙下马见礼。 “栖霞县又有什么事?可是那新任县尉又在找赵府麻烦?” 赵桓认出此人是经常来泥洼坡寨给他传递栖霞县城的消息的一名衙役,明白定时栖霞县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因此直接对他开门见山地问道。 赵桓虽然没有回栖霞县城,但通过这几日的消息往来,也知道那新任的县尉在处处针对自己,针对赵家。 只是赵桓现在正准备剿灭锯齿山的贼寇,腾不出手来对付他,况且他也知道有周思源维护,赵府也出不来什么大事,因此赵桓虽然感觉有些腻歪,但也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并非此事!” 那送信的衙役却是递给了赵桓一份信笺道:“这是登州府给栖霞县县衙下发的机密公文,是县令大人让小的给总捕头送来的!”(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商议 此信并非林行知给赵桓写的,而是登州府给栖霞县衙下的公文。 信中言道,锯齿山贼寇猖獗,特别是其中一伙泥洼坡寨的贼寇,更是胆敢袭击文登县官兵,劫获了大量火铳和火炮,因此登州府决定出兵将其剿灭,要求栖霞县的衙役予以配合。 “这不是让自己打自己吗?” 赵桓惊讶的同时,也有些哭笑不得。 上次缴获了那么多火器,文登县定然不肯善罢甘休,但赵桓想不到他们竟然知道了袭击他们的是泥洼坡寨,这让他有些意外。 “看来这锯齿山是由贼寇跟官兵勾结起来了……” 赵桓暗自冷笑,外人连锯齿山有多少势力都不容易弄清,怎么可能知道那件事是他们泥洼坡寨做的?不用说定然是有勾结官兵,通风报信了! 以往官兵围剿锯齿山的贼寇,都是靠着众多贼寇齐心合力才能将官兵击退,但这次官兵若是来围剿泥洼坡寨的话,赵桓明白自己只能孤军奋战了,那些贼寇能不趁机落井下石就很好了! 不过赵桓心中并五畏惧,如今他火炮充足,即使登州兵跟锯齿山的贼寇联合起来攻打泥洼坡寨他也不怕,况且还有栖霞县的衙役这招暗棋和泥洼坡寨相互配合,真正战斗起来,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前往栖霞县,通知马国炜往泥洼坡寨尽可能多的调拨粮草过来!”赵桓对身边的衙役吩咐道。 发生了这种事,剿灭贼寇的事情自然只能偃旗息鼓了,他先要应付了官兵对自己的围剿才行。 主动攻击和被动防守不同,主动攻击时赵桓可以从容布局。但现在要被动防守,他就要提前将一切都考虑在内,粮草自然是重中之重,直接关系到泥洼坡和黑虎坡的生死存亡。 等到这衙役离开后,赵桓又离开泥洼坡寨。前往黑虎坡了。 泥洼坡寨已经经过多次战火的考验,赵桓不用担心,但黑虎坡初建,寨墙防护能力远远无法和泥洼坡寨相比,赵桓就有些不太放心。 到了黑虎坡之后,赵桓亲自将黑虎坡的寨墙详细检查了一遍。发现的确存在着很大的问题,别说承受官兵火炮的轰击了,恐怕就连古代的那种投石机恐怕都承受不住。 赵桓当即督促赵德赶续派人继续修建寨墙,争取在登州兵到来前尽可能增加其防护能力。 同时,朝华不能还令人在黑虎坡上挖掘蓄水池、制造木桶。以此来储蓄水源——和粮草相比,水源同样重要,不但吃喝离不开水,若是寨内被火炮引燃,也需要用水来救火。 赵德这是第一次主镇一方,经验明显不足,若是赵忠在的话,这些事就不需要赵桓提醒了。现在他也只能多操些心了。 这些事情对赵桓来说还只是小事,他最重视的还是手下衙役们的士气和心态问题。 虽然赵桓通过提高衙役地位、待遇,以及组织救国会对他们进行洗脑教育。让这些衙役对赵桓的忠诚度与日俱增,但真正让他们和官兵对抗的话,还是有许多人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儿。 上次登州兵侵扰百姓、劫掠妇女,赵桓是激起了这些衙役的怒气,才让他们跟随自己袭击了登州官兵的军营,大义在赵桓一方。 可是这次登州兵却是打着剿匪的名义而来。他们才是占据了大义一方,赵桓能明显感觉到手下衙役们听说登州兵要来攻打自己时。士气有些骚动。 反而是第二营的人,他们原本就是贼寇。觉得和官兵战斗理所当然,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来。 针对这种情况,赵桓不得不将第一营中排长以上军官和救国会成员都召集了起来,给他们做思想工作。 “弟兄们,登州官兵即将来攻打我们泥洼坡寨了!” 赵桓坐在主位,环视了一圈将议事厅挤得满满的众人,沉声道:“我们你们心有顾忌,觉得对抗官兵就等于是造反,就是背叛朝廷!但是,我要告诉你们,并不是这样的……” 接着,赵桓又将以前经常说的那套“民为贵,君为轻”的思想拿了出来,他将登州官兵说成了是贪官污吏的爪牙,将自己等人标榜成了替天行道、为民请命的英雄豪杰。 至于这些人信不信,对赵桓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人能不能依靠这套说词说服各自的手下,安抚住军心士气。 让这些人离开后,赵桓一个人坐在议事厅里思索了起来,考虑是否还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赵桓现在特别羡慕那些拥有大批幕僚团队的人,可以给主上出出主意、查漏补缺,哪像自己这样手下全是一群大字不识的大老粗,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战战兢兢深恐什么地方出了纰漏。 而此时,在天王寨中,托天王也是和赵桓一样,将手下头目都召集到了议事厅。 “好,登州的官兵终于有动作了,这次我要泥洼坡寨好看!” 托天王一脸兴奋之色,第一次那么期盼官兵快到锯齿山来剿匪。 他的消息之所以那么灵通,自然是李功派人给他送的消息,同时还交代他一个任务。 托天王转头对手下一个头目命令道:“你立即带人到泥洼坡寨附近监视他们的动静,特别是一定要弄清楚他们的兵力部署!” 这就是李功交给他的任务:打听清楚泥洼坡寨兵力分部情况,然后通过李功交给登州兵。 托天王虽然跟泥洼坡寨有仇,但他可以跟破天王、宋江等人合作对付泥洼坡寨,却不能光明正大的跟官兵合作,否则他会被当成官府的爪牙,成为锯齿山所有贼寇的公敌。 所以,托天王想要对付泥洼坡寨,也只能偷偷摸摸地做些跟官府传递消息之类的事情。 托天王在锯齿山横行了那么多年,对于锯齿山的熟悉程度自然远远不是登州兵能比的,由他来做这件事可比登州兵方便多了。 “哈哈哈!” 等到那衙役离开后,托天王不由得意地大笑了起来,放佛已经看到,泥洼坡寨被官兵杀了一个片甲不留的情景。 只是他也只能在自家山寨中得意,没有办法跟别人分享,不能告诉其他人——不管是一向跟他穿一条裤子的闯破天,还是对他唯命是从的附庸势力。 锯齿山的其他贼寇没有赵桓和托天王那么得到消息,直到两天后登州卫所兵离开登州城后,他们才得到消息! 闯破天和宋江都是大惊,立即将托天王召集过来,想要商议共同对付官兵事宜。 虽然这几年官兵经常来围剿锯齿山,都拿他们没有办法,但是每次也都会给他们造成大量伤亡,被平掉几个山头更是常有的事,因此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 只是和闯破天、宋江两人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不同,托天王到了之后却是一副悠哉游哉,悠然自得的神情,让闯破天和宋江两人有些不解。 “嘿嘿,两位兄弟不用这么紧张嘛……” 看到两人疑惑的目光,托天王坐下后慢悠悠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不紧不慢道:“这次官兵虽然来势汹汹,但目标却也未必会是我们兄弟……” 说道这里,托天王就闭口不言,卖起了关子。 “嗯?此话何意?” 闯破天有些不解地对托天王道:“莫非兄弟你知道些什么?” “托天王大哥,若是您知道些什么,还请相告!”宋江凑到托天王身边问道,笑容显得有些谄媚。 宋江如今势力,在三人中最为弱小,快要沦落为锯齿山的二流势力了,因此最近表现的极为低调,不管是对闯破天还是对托天王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孙子模样——特别是如今面对官兵大举来攻的局面,宋江知道必须紧紧抱住两人的大腿,否则以自己如今的实力,恐怕撑不过去,最后很可能会在这锯齿山除名。 “嘿嘿!” 听到两人的询问,托天王得意一笑:“两位兄弟放心,以我看来,这官兵的目标根本不是我们兄弟,而是另有其人……” 托天王不能将自己勾结官兵的事情说出来,却忍不住在两人面前卖弄了起来。 “哦,托天王大哥怎么知道的?”宋江急切问道。 据说此次官兵出动了整整三个千户所的人马,上百门火炮,宋江光是想想心中就有些发颤,此时听到托天王的话,顿时有种抓住救命稻草的感觉。 “这……” 听到宋江的问话,托天王有些语塞:难道说,这官兵就是自己引来的嘛!那样恐怕就要成为锯齿山所有贼寇们的公敌了,他自然没有这么傻。 “这是我们天王寨在登州城的细作探听到的消息,绝对可靠!” 托天王随口胡诌了一句,然后接着正了正神色道:“我已经得到消息,此次官兵的目标是泥洼坡寨,两位哥哥不必担心,尽管约束好手下看戏就行了,千万不要主动招惹官兵!” 这才是托天王此次来的目的,免得两人不知道,糊里糊涂地主动招惹官兵,帮泥洼坡寨挡了灾。(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刘继海 “泥洼坡寨?真的!” 宋江一脸喜色,高兴地差点跳起来——他对于泥洼坡寨的仇恨丝毫不比托天王小,他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可以说都是拜泥洼坡寨所赐。 “千真万确!” 托天王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即使如此,咱们也不可大意!” 闯破天冷静道:“咱们的人虽然不能主动招惹官兵,但也都要做好战斗准备,万一官兵要连咱们一块收拾,也不至于反应不及!” “这自然是应该的!” 托天王赞同地点了点头,他也早已令天王寨的人准备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托天王并不蠢,他虽然为了对付泥洼坡寨不得不和官兵合作,但也知道这相当于是在与虎谋皮,一不小心可是会被虎所噬的。 至于李功给他的许诺,说是等到剿灭泥洼坡寨,追回那批火器后,就给他官当的话,托天王也只是不屑地冷笑:李功不过是区区一个县尉而已,这么说明显是在忽悠他罢了,托天王压根就不信。 托天王和闯破天、宋江三人都认为泥洼坡寨这次死定了。 在他们想来,此次官兵来了那么多人,又带了如此多的火炮,泥洼坡寨根本就不是对手,寨破人亡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三人甚至还打起了赌来,猜测泥洼坡寨在官兵的猛攻下能撑几天。 商议完毕之后,三人各自散去了,等着看泥洼坡寨的好戏。 而赵桓此时也已经知道了登州城出兵的事情,知道官兵竟然出动了三千人。他也吃了一惊:不知道这登州兵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一次派出了大半的人马出来。 虽然以往赵桓手下的衙役也打过多次胜仗,但他们的对手大都是山贼或者衙役,唯一一次对上卫所兵还是依靠的偷袭,还从来没有和朝廷的卫所兵正面战斗过。 而这一次。就要面对数倍于己方的朝廷卫所兵,虽然手中还有很多底牌,但赵桓心中还是有些惴惴。 幸好登州城给栖霞县下了公文,让赵桓明白了登州兵的目标是自己的泥洼坡寨,否则若是赵桓以为登州兵是针对整个锯齿山所有贼寇的话,到时候恐怕会吃个大亏! 登州城距离锯齿山本来就只有一百多里。从登州城出发,就算速度再慢,一天时间也足够让登州兵赶到了。 而应登州府的要求,栖霞县方面也由马国炜亲自带着两百名衙役前去锯齿山助阵——当然,他到底是助哪边。恐怕就不是登州府的官兵能知道的了。 登州府的卫所兵自然看不上栖霞县衙役的战斗力,之所以专门下公文让他们配合,只是看重他们是栖霞县本地的地头蛇,对锯齿山比登州兵熟悉,想让他们做些带路之类的事情而已。 此时的马国炜一改在栖霞县城独掌大权的样子,身上吊儿郎当的穿着一身衙役服装,对着站在他面前的一个穿着铁甲的大明军官点头哈腰,露出一脸谄媚的笑容——虽然自从赵桓成为栖霞县的总捕头后。马国炜就已经没有再这样做过了,但此时做起来仍然显得很是自然,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那种奸猾如油的小吏。 在这铁甲军官身后。则是数千衣甲光鲜的登州兵,以及数百辆大小不等的车辆。 “我听说你们栖霞县可是有八百名衙役的名额,怎么你们就来了这点人?” 这铁甲军官皱眉看向了马国炜,以及他身后衣衫不整、松松垮垮站着的两百名衙役。 这个穿着铁甲的军官,正是此次登州兵的统领,也是登州卫的卫指挥使刘继海。 刘继海是刘泽江家的家奴。他能当上登州卫的卫指挥使,虽然靠的是刘泽江的关系。但他本人也算是颇有能力,否则也不能从一个普通家丁。爬到卫指挥使的位子。 和登州其他四卫的卫指挥使不同,因为登州卫归刘泽江这个都指挥使直辖,刘继海这个登州卫的卫指挥使实际上也只是徒有虚名而已。 虽然因为刘泽江的特殊照顾,登州卫的卫所兵不管是在装备,还是在待遇上都理所当然是登州五卫中最好的,但刘继海却不能像其他四卫的卫指挥使可以大权独揽,这让他心中一直憋着一股气。 此次带着三个千户所的兵马前来剿匪,走出登州城后,刘继海就感觉一阵神清气爽,这才觉得自己有了堂堂卫指挥使的架势。 不过,到了锯齿山后,见到这栖霞县竟然只派来了两百名看起来吊儿郎当的衙役过来应付差事,这让刘继海的心情微微受到一些影响,对站在他面前的马国炜说起话来语气也显得很是严厉。 “将,将军息怒……请听小的解释!” 马国炜露出一副有些恐惧,又强撑着的样子,战战兢兢地对刘继海道:“虽然我们栖霞县名义上有八百名衙役,但实际上却只有四百而已!此次派出我们两百人已经是极限了,若是再多恐怕就没有足够的人手来守城了……” 听到马国炜的解释,刘继海顿时就信了——毕竟他们登州卫可都有三成的空额,这一个县城的衙役达到五成空额太正常了。 “算了!” 刘继海也懒得在这种小事上纠缠,一边下令让身后跟随着大军而来的壮丁负责安营扎寨,一边对马国炜问道:“你对这锯齿山的地形以及贼寇的情况可熟知?” 虽然刘继海此次得到的命令,主要目标是剿灭一伙在泥洼坡的贼寇,夺回被贼寇抢去的火器,但是有机会的话,刘继海却想将这锯齿山的贼寇一网打尽,立个大功,也不枉他带这么多士卒跑一趟。 “这锯齿山贼寇共有三大势力,分别是托天王、闯破天和宋江……” 听到刘继海的问话,马国炜也不隐瞒,将锯齿山的情况对他一一道出。 这些情况对普通人虽然是隐秘,但登州卫的官兵应该还是知道一些的,马国炜正好多说些,从而取得刘继海的信任。 当然,对于三大势力曾经攻打泥洼坡寨而最终无功而返的事情,马国炜自然是不会说的,只是顺带将泥洼坡寨提了一下,只说是一伙新建立的山寨,实力并不强。 这些自然都是赵桓安排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让刘继海尽量低估泥洼坡寨的实力,这样战斗起来自然大占便宜。 “你可知这个泥洼坡寨劫掠了一批运送至文登县火器的事情?” 刘继海对于马国炜的话并不全信,毕竟等击败五百名衙役的山贼,其实力已经不容小觑,况且如今他们劫获了那批火器后,实力应该更强了。 此次登州卫之所以要出兵攻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泥洼坡寨,除了李功走通了登州府同知李思木的关系外,也是这批火器引起了登州府的警惕——拥有了这么多火铳和火炮的贼寇,别说是在登州了,就是在整个山东也不多见,若是给他们时间熟悉了火器的使用方法后,恐怕将会成为登州的心腹大患! “这个小的略有耳闻!” 马国炜谄笑道:“最近这锯齿山整日传出火炮的响动,鄙县也派人进去查看了,的确是那泥洼坡寨整出来的动静!只是泥洼坡寨虽然有火器,但是鄙县的衙役却掐死了这附近的道路,让他们买不到火药,等到火药打光了,那些火器自然那就成了废铁了……” “就凭你们能阻拦那些贼寇?” 刘继海不屑地看了马国炜和身后松松垮垮站着的衙役鄙视道,不过心中却是放松了了下来。 刘继海自然知道马国炜是在吹牛,就凭他们这幅样子是不可能拦住那些凶狠的贼寇的。不过经马国炜的提醒,刘继海觉得,这些贼寇最多弄到些民间制造烟花的火药,官兵使用的黑火药他们是不可能弄到的——这样一来火器的威力自然大打折扣,还有什么好怕的? 偷眼看到刘继海脸上露出放松的表情,马国炜眼中闪过一丝阴谋得逞的神色。 他刚才表面上是一副吹牛表功的模样,实际上是在提示刘继海往火药方面上想,他的目的果然达到了——刘继海做梦也想不到,泥洼坡寨不但通过文登县弄到了官兵用的火药,而且现在甚至还自己造出了威力更强的火药来! 等到双方火炮对战的时候,这绝对会给刘继海一个“惊喜”! 刘继海带兵多年,经验丰富,虽然他的兵力和泥洼坡寨比占据绝对的优势,但他也没有大意,稳打稳扎地先令民夫在锯齿山的官道旁边建造了一座营寨出来,然后下令手下士卒埋锅造饭,恢复一路赶来消耗的体力。 马国炜和他带着的两百名衙役,也在登州卫所兵们不屑的眼神中,队形散乱、推推搡搡着走进了这座新建的营寨中,跟登州兵一起饱餐了一顿,并且在营寨中安歇了下来。 刘继海自然没有指望马国炜他们能有什么战斗力,留下他们不过是想让他们负责带路而已——当然,有需要的时候,刘继海也不介意将他们拿来当炮灰用。(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炮击 第二日,马国炜和栖霞县的衙役们习惯性的卯时就都醒了过来,想要早起操练,然后才恍然现在自己在登州兵营中,这才停了下来,继续蒙头大睡。 一直到了辰时,登州兵营的士卒才都开始活动了起来,不过他们并不是操练,而是埋锅造饭。 马国炜昨日偷偷询问过一名登州士卒,知道这登州兵最多十日一操,像这样出兵在外的时候,更不会浪费精力和体力操练了,不像栖霞县衙役那样每日都要操练,风雨无阻。 早饭过后,刘继海派出斥候进入锯齿山打探情况,而悲催的马国炜等人则是负责给这些斥候带路。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马国炜等人还是忍不住骂娘:让锯齿山中那么多贼寇,让他们跟着斥候一起行动可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刘继海明显是没有把他们的性命当回事嘛! 不过马国炜等人可没有选择余地,军令如山,他们若是不从,刘继海完全可以将他们当场斩杀,他们死了也是白死,根本没有说理的地方。 包括马国炜在内的两百名衙役被分成数十股,每股数人跟随着刘继海派出的斥候一起分散到锯齿山中打探情况。 锯齿山绵延数十里,山头无数,这些人进入其中也只是如泥牛入海,不可能将锯齿山的情况完全摸头。 不过,此次登州官兵主要是为了对付泥洼坡寨,因此派出的斥候也只是在泥洼坡寨附近活动。 若是泥洼坡寨的贼寇能够戮力同心的话,此时应该派人前去剿杀这些官兵的斥候了,可惜托天王等人已经知道此次官兵的目标是泥洼坡寨了。看热闹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主动招惹官兵替泥洼坡寨挡灾呢? 而赵桓也有自己的考虑,虽然知道寨外多了许多眼线,但却令寨内众人坚守不出,并未派出斥候和官兵斥候对战。 这让进入锯齿山的那些官兵斥候胆子渐渐大了起来。有些甚至都跑到了泥洼坡寨山脚下,对着泥洼坡寨仔细打量了起来,显得很是嚣张。 泥洼坡寨的衙役都有些气氛,要求下山将这些眼线打跑,不过赵桓却是拦住了他们,勒令他们不得随意出战。这让包括寨内众人都有些不解。 “大人,这些官兵的眼线太讨厌了,让小的带人下山擒杀了他们!” 赵阳杀气腾腾地对赵桓请战道。 “不过是一些小鱼小虾而已,犯不着为了他们暴露自己的实力,打草惊蛇……” 赵桓转头淡淡看了赵阳一眼:他交给马国炜的任务。可是尽量让登州兵轻视泥洼坡寨,现在一动手恐怕自己的实力就暴露了。 对于赵阳立功心切的心思,赵桓也能够理解。 赵阳上次受伤,修养了那么长时间才好,他来到泥洼坡寨后,应该是感觉到,原本和他地位否佛的赵广,现在不管是在威望上还是功绩上都远远超越了自己。因此有些急着想要立功了。 对于这种正常的竞争心态,赵桓还是乐见其成,虽然阻止了赵阳的请求。但随即就笑着安慰道:“你放心,咱们很快就要跟这些登州兵交战了,有用到你的时候!” 很快,这些登州的斥候围着泥洼坡寨左三圈、右三圈的打探完毕后,就心满意足的离开,回去向刘继海禀告去了。 “周围的贼寇都没有任何动静?” 听到斥候的禀告。刘继海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说明这些贼寇都各自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只顾自扫门前雪。并没有抱成一团,这对他的剿匪计划非常有利! “贼寇就是贼寇。这个时候还在窝里斗!” 刘继海心中冷笑,虽然上面给他的命令是只是剿灭泥洼坡寨,追回丢失的火器,但是顺便将其他贼寇灭了,功劳自然更大了。 “出发,目标泥洼坡寨!” 等到斥候一一将泥洼坡寨附近的情况禀告清楚后,刘继海当即命令手下所有士卒离开营寨,向着泥洼坡寨进发。 三千大军在这山林中行进是很不方便的,特别是带着这么多火炮的情况下。 以往官兵进入锯齿山进剿,经常会在山林中遭受贼寇的伏击,损失惨重。 刘继海为了防止被伏击,原本派出了大量斥候,但让他想不到的是,由于托天王等人的冷眼旁观,根本没有派兵来伏击他,让他带人顺利地直接到了泥洼坡寨山脚下。 泥洼坡寨山脚下的百姓,见到大军到来早就吓得弃家而逃了——明朝官兵可是出了名的喜欢杀良冒功,百姓对他们的畏惧还超过了贼寇。 虽然有些意外,但刘继海也没有犹豫,到了泥洼坡山脚下后,刘继海就准备开始对泥洼坡寨发起进攻。 刘继海之前已经听斥候说起,这泥洼坡寨的两道寨墙都修葺的甚是坚固,要是令人强攻的话,恐怕要填不少人命进去才行。 刘继海自然不会傻傻地派人去攻打,而是直接令手下士卒将上百们火炮对着泥洼坡寨架了起来,准备直接用火炮轰开寨墙。 这百门火炮中有三十余门虎蹲炮,其他都是将军炮、碗口炮等杂七杂八的火炮,其中被当成主炮的则是两门起码上千斤的红夷大炮。 刘继海冷冷一笑:他带的火药想轰平锯齿山所有山寨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平掉一两座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既然上面给的任务是剿灭泥洼坡寨,那就只能怪泥洼坡寨倒霉,被他首先拿来开刀了! “所有人,全部进入山洞!” 赵桓神色严肃地看着山下一排排在阳光照射下闪着寒芒的火炮,心情沉重,连忙下令寨内所有人都躲入提前挖好的山洞中躲避。 这山洞是之前赵桓令人早就挖好的,就是为了专门应对官兵的火炮轰击的。 而在寨墙后面也挖了壕沟,是给那些守卫寨墙的人躲避用的。 在这锯齿山中,凡是见识过官兵火炮厉害的山寨,都有专门用来躲避火炮的地方。 “轰轰轰!” 赵桓刚令众人躲入山洞中,外面就想起了震天的火炮声,然后感觉头顶上的山壁不断震动,“索索”的往下面掉着尘土和石块。 住在内寨的林妍儿等人也都躲入了这山洞里,见到身边的林妍儿脸色发白,身子颤颤发抖,赵桓伸手过去牵住了林妍儿的手,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愧疚。 林妍儿本是官宦子女,若不是自己将她劫下,现在她依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而不用像现在这样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 “我,我没事……” 看出了赵桓眼神中的愧疚,林妍儿强忍着心中的恐惧,脸上露出了一个很勉强的笑容,不想赵桓为她担心。 “小心!” 忽然,赵桓注意到林妍儿头上的石壁被震落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块,向着林妍儿的头上落了下来,赵桓心中一急,也没有多想,直接扑过去将林妍儿压在了身下。 “噗!” 那石块正好落在了赵桓的背上,疼得赵桓不由呲了呲牙。 “大人,大人……你怎么样!” 周围的衙役见状,连忙围了上了,七手八脚的将赵桓从地上扶了起来。 “我没事!” 赵桓对众人摆了摆手,然后转头对林妍儿关切地问道:“妍儿,你没事吧?” “我,我很好!赵大哥你没事吧?”林妍儿急忙绕到赵桓身后,一遍遍打量着他刚才被砸到的地方,一边关切地问道。 赵桓刚才见她遇到危险,想都没想就扑了过来,这让林妍儿非常感动,觉得不管现在处境多么危险,一切都是值得的了。 赵桓穿得比较厚实,除了刚被砸中的时候有些疼外,并没有什么大碍。 不过,赵桓担心的是:如果登州兵的火炮一直不停的话,这山洞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这山洞刚开始还只是落些灰尘,但现在却已经开始落大大小小的石块了,很显然快要撑不住了! 这还是因为这山洞目前还没有被红夷大炮轰中的结果——那两门红夷大炮打出的弹丸却都有数十斤重,万一落在这山洞上面的话,恐怕就能直接打穿了。 好在登州兵只有两门红夷大炮,他们又不知道这山洞的位置,只要不是特别倒霉的话,应该不会正好被击中。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 感觉这山洞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但登州兵的火炮仍然没有停歇的意思,赵桓知道不能在这样被动挨打下去了,自己必须反击了——登州兵完全是一副想要依靠火炮,将泥洼坡寨夷为平地的架势! “点信号弹!”赵桓肃声对身边的一名衙役命令道。 “是!” 听到赵桓的命令,那名衙役钻出了山洞,冒着炮火冲到了旁边的空地。 这衙役一手从怀中掏出提前准备好的一个烟花,另一只手中的点燃的火折子同时凑了过去。 “嗖!” 这烟花发出一声尖啸,升到了空中数十米处蓦地爆炸了开来,色彩斑斓,在这大白天里也很是显眼。 “轰!” 这衙役刚刚将信号弹点燃,一枚炮弹却是正好落在了他身边,滚动着向他砸了过去。 赵桓一直关注着这名衙役的情况,本来见他成功燃放了信号弹后,心中很是欣喜,但转眼却发生了这种情况,让赵桓心中不由一紧,连忙对着那名衙役喝道:“小心……”(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反击 可惜,那枚炮弹速度实在是太快了,那衙役根本还没有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就被炮弹轰中了腹部,整个身躯顿时飞了起来,和炮弹一起滚到一旁。 “嘭!” 赵桓狠狠一掌排在了身边的岩壁上,眼睛有些发红——不用看他也知道,那名衙役定然是凶多吉少了! 这不是赵桓第一次见到手下衙役牺牲,但每次见到他心中都很难过,这些衙役都是跟随他最早的一批,是他一手操练出来的,不管是战斗力还是忠诚都极高。 赵桓可以对敌人心狠手辣,杀气来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是自己这些手下,每一个人的牺牲赵桓都感觉极为不舍。 “也许,我真的不适合成为一个统帅……” 赵桓摇头苦笑,他也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但却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 其他衙役也都一脸哀伤之色,在赵桓身边吧的赵阳更是愤愤地对赵桓道:“大人,不如我们杀出去吧?咱们时候吃过这种亏!” 他们以往大大小小也战斗过数十次不等了,往往都是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对方击败,这还是第一次打得这么憋屈,心中有感觉有些窝火。 听到赵阳的话,赵桓脸上的哀色一收,对他冷然喝道:“稍安勿躁!以往咱们的对手怎能跟朝廷的正规官兵比?现在冲出去要死多少人?嗯!” 说完,赵桓转头不再理会赵阳,眼神有些期待地抬头向着山洞外面看了过去:“黑虎坡的这颗棋子,也该出动了!” “指挥使大人。咱们的弹药已经消耗将近一半了,是不是可以停下来了,想卑职带着属下冲一下?” 站在刘继海身边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瓮声瓮气地对刘继海建议道。 此人正是登州千户牛德彪。 上次被赵桓带人攻破了营寨,牛德彪虽然请动柳梓通帮自己说好话。避免了被愤怒的刘泽江直接砍死的境地,但从此后也不再受刘泽江待见,沦为了一个徒有虚名却没兵权的千户。 为了让柳梓通帮自己说好话,牛德彪将这些年搜刮的财物全都送了出去,现在又没了兵权自然也就没了进项,这些日子他过得可是很不如意。 此次刘继海带兵来锯齿山剿匪。牛德彪感觉自己立功的机会来了,死活求着让刘继海带上自己。 刘继海感觉牛德彪此人战斗经验丰富,作战还算勇猛,此次也就将他带了过来。 听到牛德彪的建议,刘继海面露犹豫之色。 “指挥使大人。小的看这泥洼坡寨里面恐怕已经没什么活人了,让牛千户带人冲上去,攻破此寨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站在刘继海身边的马国炜趁机一脸谄媚地对刘继海撺掇道。 原本以马国炜的身份,是没有资格站在刘继海身边的,不过看在他对这锯齿山的形势比较熟悉的份上,刘继海才让他跟着的。 这登州兵的火炮如此凶猛,马国炜也是心急如焚,非常担心泥洼坡寨内的情况的。可惜他在刘继海面前根本说不上话,此次牛德彪求功心切,他才正好趁机插言。 听到牛德彪和马国炜两人都这么说。刘继海想了想,遂挥手下令让所有火炮停止轰击。 震耳欲聋的炮击声终于停了下来,不过包括刘继海在内的众人,耳朵里仍然有些“嗡嗡”的响声。 刘继海的野心很大,虽然上面只让他剿灭泥洼坡寨的匪寇,但他此次却是想一鼓作气将泥洼坡寨的匪寇全都平定。立下大功,并不想将所有的火药火药浪费在泥洼坡寨上。牛德彪的话也正和他的心意。 “牛德彪,你带人……” 就在刘继海想令牛德彪带人前去攻打泥洼坡寨的时候。突然听到东面方向突然传来了一阵喊杀声,让刘继海脸色不由一变。 “难道,还有其他贼寇会来支援这泥洼坡寨?” 刘继海连忙将负责打探情况的斥候叫了过来问道:“这附近可还有其他贼寇势力存在?” “回禀指挥使大人,距离此处东面三里外一个叫黑虎坡的贼窝……”那斥候答道。 “黑虎坡?” 刘继海神色严肃问道:“他们实力如何?” “这个……这黑虎坡禁闭寨门不出,小的也不知其实力如何!”这斥候呐呐道。 听到这斥候的话,刘继海一边听着东面越来越大的喊杀声,一边紧紧皱起了眉头。 此次围剿泥洼坡寨,为了防止寨内的贼寇弃寨而逃,刘继海采取的是四面合围的方式。 虽然这种合围可以将对方一网打尽,免除漏网之鱼,但却也有个缺点,就是兵力太过分散,容易被敌人各个击破。 只是马国炜的话以及斥候汇报的情况让刘继海有些轻视泥洼坡寨的实力了,觉得泥洼坡寨的人不敢下山和他们正面战斗,再加上情报显示,其他贼寇都是寨门禁闭毫无动静,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应该不会有人敢来支援泥洼坡寨,因此刘继海有些大意了:他没有想到,还真有不怕死的敢来捋自己的虎须。 “哼哼,既然你找死,我就成全你!” 刘继海冷笑一声,对牛德彪命令道:“先暂停攻打泥洼坡寨,你带人去东面剿灭那些不知死活的黑虎坡贼寇!” 三千人说多很多,但说少其实也少。 为了围困泥洼坡寨,刘继海手下人马有些分散,现在留在身边待命的也只有五百人而已,现在这五百人被牛德彪带走后,他身边也无人可用了,那些火炮手也失去了人员的保护。 只是黑虎坡实力不详,刘继海担心东面防线被其攻破,那自己损失就大了,不得不将这最后的五百人调过去。 不过在刘继海想来,泥洼坡寨原本实力就不强,经过刚才的一轮轰击损失恐怕更加惨重,这时候已经不足为惧,调走这些人问题应该不大,还是先将找前来送死的黑虎坡贼寇剿灭为重。 “马国炜,你带着你手下的衙役们暂时负责保护这些炮手们!” 刘继海想起了马国炜和他手下的两百名衙役。 虽然对这些人的战斗力根本没什么期望,但好歹也能有些用处:起码关键时刻能当炮灰不是? “是,是是……” 马国炜对着刘继海一副点头哈腰的奴才样,然后命令手下的衙役们护在了火炮手的后面。 这些火炮厉害是厉害,但可没有什么近战能力,填充又慢,真的有敌人来突袭的话可是没有什么还手之力的,虽然现在已经停火了,但也必须时刻有人保护着。 马国炜现在真想不顾一切地命令手下突然反水,将这些火炮手全都干掉,甚至就连没有防备的刘继海都可以直接干掉:那样恐怕登州兵就直接溃败了! 只是此事可是掩盖不住的,这些逃走的登州兵将事情捅出去的话,他们栖霞县定然肯定会迎来朝廷大军的征讨了——这可是不管赵桓还是他自己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而在泥洼坡寨,赵桓等人在火炮停止后都立即从山洞中出来,躲到了寨墙后面。 赵桓原本的计划是让赵德带人突袭登州兵,逼迫他们停火。 但是赵桓不知道的是,由于刘继海对他们太过轻视,为了节省弹药,没等赵德来就提前停火了…… 不过赵桓的布局却没有白费,赵德的出现吸引走了刘继海身边最后的五百人,这让赵桓感觉自己计划成功的可行性顿时大增。 “准备动手!” 等到牛德彪带人离开后,赵桓立即对身后的衙役低声命令道:“杀死所有炮手,尽可能摧毁更多的火炮——行动!” 赵阳立即带人打开寨门,带着泥洼坡寨众人向着山下的刘继海冲了过去。 赵桓知道泥洼坡寨会遭到官兵围困,人留下太也没有用,所以寨内只有第一营的两百人,第一营的另外两百人以及第二营的四百人都带到了黑虎坡,归赵德带领。 由于提前准备了山洞和壕沟,刚才的火炮轰击,赵桓手下人员伤亡不像刘继海想像的那么眼中,一共只伤亡了十余人而已,并没有伤筋动骨。 这些人现在都憋了一肚子气,冲下山时,简直就和饥饿了数天的猛虎一样。 “什么?怎么还有这么多人!” 见到从山上冲下来的赵阳等人,刘继海脸色蓦地一边,立即反应了过来,大声对火炮手喝道:“开火,快开火……” “轰轰轰!” 那些火炮手听到命令,连忙点燃了引线,百门火炮再次响起惊天震响。 这些火炮的炮口原本对准的是泥洼坡寨方向,赵阳他们冲下来的速度又很快,这些炮弹根本打不中他们,全都呼啸着从他们头上落入了泥洼坡寨中。 “不好……快来人!马国炜,你立即带人拦住他们!” 眼看着赵桓等人从山上冲下,刘继海脸色大变,此时他身边除了那些自身难保的火炮手,也只剩下了马国炜的两百名衙役,他顿时大声命令马国炜冲上去阻拦赵阳等人,而自己则是转身就跑,向着还在西面继续围困泥洼坡寨的登州官兵奔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攻寨 在西面围困泥洼坡寨的官兵是距离这边最近的一股,只有五百多米远而已,他们也发现了这边情况,连忙向着这边冲了过来。 不过此时赵阳等人已经冲到了山下,他们对着那些炮兵就是一通大肆砍杀,将对方在火炮旁边的火药塞进炮管中直接引燃…… 火炮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玩的,这些炮兵都是浪费了很多弹药才辛苦操练出来的,只要将他们杀了,这些火炮就算废了大半了。 这些炮兵平时也只是操练使用火炮,近战哪里会是如狼似虎的这些衙役们的对手,如同砍瓜切菜般对一一砍杀在地。 赵阳等人深恨刚才自己被这些火炮打得抬不起头来,还有十余名同伴被火炮击杀,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对于这些炮手可以说是深恶痛绝,丝毫也没有手下留情。 而被刘继海命令保护炮手的马国炜等人,自然不会真的去阻拦赵阳他们,佯装冲了几步,就大叫着转身逃走了,武器扔了一地…… 这让边逃边回头注意情况的刘继海气得有些牙痒痒。 很快,刘继海就和迎过来的官兵汇合在了一起。 “快,快去救炮手!” 刘继海向着仍然在继续砍杀炮手的赵阳他们一指,咬牙切齿道:“给我杀了他们!” 等这些登州兵向着赵阳他们冲去的时候,马国炜也带着手下衣甲不整、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啪!” 刘继海直接甩了马国炜一个大嘴巴子,对他和身后衙役骂道:“你们这群废物,朝廷养你们有什么用?” 刘继海倒是没有怀疑马国炜和赵阳他们是一伙的,他们不过是衙役。有这样的战斗力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想到因为这些衙役的无能,这次炮兵几乎损失殆尽,他又忍不住上前狠狠抽了马国炜两巴掌。 其他衙役都是满脸怒色,想要上前。马国炜背在身后的手却对他们打了个手势,止住了他们的动作。 马国炜嘴角流下一丝血丝,他“噗通”跪倒在刘继海面前,连连磕头道:“都怪小的无能,还请指挥使大人恕罪……” 只是低下头去时,马国炜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寒芒。 在赵桓成为总捕头之前。马国炜不过是一名普通的衙役,这种卑躬屈膝、毫无尊严情况对他来说算是家常便饭,他当时为了生活,浑浑噩噩地混着日子,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是自从赵桓接管了栖霞县衙役后。虽然每日的操练让他们这些衙役感觉苦不堪言,但却也大幅度提高了他们的待遇,更是从来也都没有侮辱过他们。 再加上严格的纪律约束,让他们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不断提高,这让他们这些以往和混混、无赖无异的衙役们,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的尊严。 以往马国炜自己也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赵桓如此死心塌地,为他做事时总感觉浑身都是劲。却又说不出来原因。 若说仅仅是那些小恩小惠,马国炜是绝对不信的——他们这些衙役都奸猾似鬼,哪里可能因此就轻易被人给收买? 但是今日刘继海的这顿耳光。却让马国炜终于恍然:原来,是因为赵桓一直将他们当成了一个人看! 这种事不是拿来说说,或者说给他们些小恩小惠就行的,而是通过平日里的言行举止表现出来的。 就是这种潜移默化,让马国炜他们不知不觉中拾起了作为一个人的自尊,所以他才会对刘继海的这顿以前根本不会当回事的耳光。现在就觉得分外难以忍受。 刘继海停手后,又对着马国炜等人一通臭骂。见到手下的卫所兵快要冲到泥洼坡寨冲下来的那些贼寇们面前了,他才停下了动作。关注着那边的战况。 “当当当……” 赵阳等人正要上前跟冲过来的那些登州兵交战,却听到泥洼坡寨上传来了一阵锣声。 “走!” 赵阳知道这是赵桓命令他们收兵回寨,有些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快冲过来的登州兵,以及剩余十余名还完好的炮手一眼,命令身后的衙役撤退。 赵阳他们不知道,但赵桓在山顶上却是看得清楚,除了西面首先过来的这些登州兵外,北面的登州兵也同时正向着这个方向汇集过来。 如果赵阳他们现在被西面冲来的这些登州兵纠缠住的的话,等北面的登州兵到了后,再想撤退就难了。 赵阳他们毕竟只有两百人,一旦被数千登州兵围起来的话,定然是有死无生——这些登州兵的战斗力,可不是以往遇到的那些山贼能比的。 虽然可惜还有些炮手没有杀死,更多的火炮没有破坏掉,但和这些比起来赵阳他们的安全更重要,赵桓还是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不要让他们跑了,给我追!” 见到赵阳等人想逃,刘继海大怒,自然不甘心就这样白白吃了那么大一个亏,立即大喊着让所有登州兵追过去! “快,打开寨门让赵阳他们上来!” 见到赵阳他们就要上来,赵桓连忙令看守寨门的衙役将寨门打开,同时也准备好了大量的擂木和滚石,防止那些登州官兵趁机冲上寨来。 等到赵阳等人冲到寨门口时,那些登州兵也接近了寨子百米处,赵桓立即令人将滚石、擂木推了下去。 “轰轰!” “啊啊啊!” “……” 那些追上来的官兵刚才得到刘继海的命令,只顾埋头追赶赵阳等人,没有注意到已经追到泥洼坡寨门口,见到滚滚而下的擂木和滚石才清醒了下来,发一声喊掉头就跑。 这些追上的官兵有五百多人,一时间哪里能跑得掉,很快就被这滚滚而下的擂木滚石席卷,卷在一起向着山脚下滚去。 见到冲上去的登州兵又被赶了下来,刘继海更是恼怒:他堂堂一个大明的卫指挥使,怎么能容忍自己在一伙贼寇手里吃那么大的亏呢? 等到北面的官兵也到来,刘继海手下人数已经达到了一千多,他准备再次命令众人攻打泥洼坡寨。 不过就在这时,牛德彪也带人回了过来。 赵德刚才袭击登州兵的行为本就只是佯攻,目的只是为了吸引官兵的注意力,给赵桓创造偷袭的机会,赵桓那边鸣金收兵的时候,赵德这边的人也随之撤退,准备着下次得到赵桓的命令时再次出击。 牛德彪带人返回后,见到这里变得一片狼藉,他不由脸色愕然地对刘继海问道:“指挥所大人,这里发生了什么?” “哼……你来的正好,带人给我将这泥洼坡寨铲平!” 刘继海有些恼火得对牛德彪哼了一声:这家伙也太没眼色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嘞!” 听到命令,牛德彪大喜:这种赚功劳的事他自然最是喜欢。 牛德彪当即将山下聚集的这两千士卒重新布阵,令刀盾兵在前,长枪兵在中间,火铳手、弓箭兵在最后压阵,然后命令众人向着泥洼坡寨行进。 虽然刚打退了一波官兵的进攻,但是赵桓丝毫也没有大意,脸色反而愈加沉重。 刚才那阵炮击只是杀伤了十余人,不过对于泥洼坡寨的摧残却是毁灭性的——这个时代火炮的主要目的也并非杀人,而是用来攻城拔寨的。 不但泥洼坡寨内的房屋几乎全被夷为平地,两道寨墙现在也是四处漏风,到处都是缺口,形势相当不乐观。 虽然赵阳他们刚冲杀了一阵,很是疲惫,但泥洼坡寨现在只有他们这两百多人,不可能休息,只能继续守寨了。 牛德彪对于攻打山寨显然很有一套,他令手下官兵们前进时分得很散,避免泥洼坡寨扔出的滚石擂木一次给与己方造成太大损伤,同时也方便躲闪。 “扔!” 面对这种情况,赵桓丝毫也没有可惜滚石擂木的意思,毫不停歇地令人一根根擂木、一颗颗滚石顺着山道扔下。 “啊啊啊!” 由于牛德彪的战术使用得当,赵桓他们扔出的滚石擂木每轮只能给官兵造成数十人的伤亡,这对漫山遍野、人数有两千多的官兵来说不值一提,他们缓慢但是毫不停歇地不断向着泥洼坡寨靠近着。 “嘿嘿,这泥洼坡寨不过只有两百多人,就算凭借地利占据优势,也绝对不是我们两千大军的对手……这次功劳本千户拿定了……” 看着手下众人不断向着泥洼坡寨靠近,在后面指挥的牛德彪一脸喜色。 突然,牛德彪注意到泥洼坡寨扔下的滚石擂木突然停了下来,没有了阻碍的登州官兵行进速度陡然加快,牛德彪不由大笑:“哈哈,扔完了吧?这次你们这次贼寇死定……呃!” 他像是突然被人掐住脖子的鸭子般,笑声蓦地停了下来,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在泥洼坡寨墙上的整整九门火炮:“全都是虎蹲炮?这泥洼坡寨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不是说只是被劫了五门虎蹲炮吗?” 他们此次虽然带来了百余门火炮,但是其中也只有三十门虎蹲炮,其他都是乱七八糟的各种火炮拼凑的。牛德彪很难想像,一座看起来很普通的山寨,竟然能拥有九门虎蹲炮——如果其他山寨都像泥洼坡寨这样的话,他们这些官兵还怎么混?(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轰杀 赵桓知道,泥洼坡寨的火炮根本不是官兵的对手,如果刚开始就和官兵对轰的话那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所以,赵桓提前将所有火炮和弹药都藏到了寨墙后面的壕沟里,一直都没有动用。 直到赵阳他们将官兵的绝大多数炮手击杀、火炮摧毁之后,赵桓才准备启用火炮。 刚才他一口气令人把所有滚石擂木扔完后,就让人将藏在壕沟下面的火炮和弹药都抬到了寨墙上去,准备给官兵一个“惊喜”。 虎蹲炮可以发射两种炮弹,一种是实心铁弹,一种是葡萄弹——实心弹是用来攻城破寨,而葡萄弹杀伤范围更大。 现在用来对付攻寨的官兵,自然是使用葡萄弹杀伤效果更好。 见到泥洼坡寨突然出现的九门虎蹲炮,牛德彪先是愕然了一瞬间,然后立即跳了起来,嘶声对前面的官兵喊道:“冲冲冲,快冲,不要停!” 牛德彪知道虎蹲炮的射程很远,现在就算逃走也来不及了,而且以后想再攻上来更难,还不如趁现在距离寨门不远,试试看能不能攻进去。 不过面对黑黝黝的炮口,并不是所有人都听从了牛德彪的命令往炮口上撞,有些人习惯性地继续往泥洼坡寨冲去,但更多的人脚步还是变得迟疑了起来,有几个甚至在偷偷往后面退。 “笨蛋!” 见到众人反应不一,原本还比较整齐地队列顿时变得混乱了起来,牛德彪不由跳脚大骂。 “轰轰轰!” 就在这时,泥洼坡寨的火炮同时开了起了火来。 虽然泥洼坡寨仅仅只有九门虎蹲炮。但是没门虎蹲炮一次就能打出数百枚铁珠,九门同时发射,打出的弹丸简直就是铺天盖地。 “噗噗噗!” 那些往前冲的官兵感觉天空突然黑了下来,接着像是下起了暴雨一般,一颗颗“雨点”从天而降。劈头盖脸地向着他们砸了过去。 不过这却是场死亡之雨,那些“雨点”离得近了以后他们才发现,那哪里是什么雨点,分明是一颗颗铁珠子! “啊啊啊!” “……” 遭到这场死亡之雨的洗礼,冲在最前面的上百名官兵,身上如同马蜂窝一般被这些铁珠子洞穿。形状惨不忍睹,自然都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些人的血混着肉沫如同小溪般顺着山道如同小溪般“哗哗”得往下流淌,让后面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官兵看得脸色惨白。 在后面指挥的牛德彪也是看得一脸铁青,这泥洼坡寨的虎蹲炮竟然装填的还是葡萄弹,这种弹药可是被朝廷严格管控的。这些该死的贼寇到底是怎么弄来的——牛德彪自然不会知道,泥洼坡寨可是有一百多专门打造火器的匠户,还有像褚孝宗这样的大家,制造弹药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不过牛德彪能做到千户一职,还是有些真材实料的,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对前面的官兵大声命令道:“该死,发什么愣——趁他们来不及装填弹药。赶紧冲!” 不过这些官兵虽然比贼寇精锐的多,但怕死程度却也比贼寇更甚——成为贼寇的大都是活不下去的人,为了混口吃的。将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而这些官兵都有家有口有粮有饷,见到了前面那些袍泽们的惨状,他们哪里还敢再往前冲? 牛德彪不喊还好,他一喊反而令那些官兵都清醒了过来,纷纷掉头就往后面逃。 “混蛋!” 见此情景。牛德彪大骂,抽出腰刀就想将那些逃回的官兵都拦住斩杀——他很清楚。自己原本就不受待见,若是此次不但没有立功。反而损兵折将,那他这辈子恐怕就真的没有什么出头之日了,说不定回去连现在这个空头千户都会被撸掉。 不过这些官兵已经被刚才那些死掉的袍泽吓破了胆子,兵溃如山崩,根本不是牛德彪一个人能拦得住的,连他自己都被人冲山腰冲到了山脚下面去了。 幸好此时东、南两面的官兵也都得到刘继海的命令赶了回来,并且在山脚下布好了阵列,他们在刘继海的命令下充当起了督战队,一连斩杀了十余名逃兵,才将其他人震慑住了,否则这些败兵非一溃千里不可。 赵桓看得暗自可惜,若不是赵阳他们人数太少,而且又太过疲惫的话,刚才趁机杀出的话,定然可以扩大战果,杀伤更多的官兵——不过想要将这些官兵趁机击败却不太可能,毕竟官兵人数太多,下面更是近千官兵负责支援,他们完全可以将追杀的人拦住,重新见溃兵整队。 这些火炮的装填速度的确很慢,等到那些官兵都逃到了山脚下时,才刚刚填充完毕——如果刚才这些官兵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击,的确会给赵桓造成不小的麻烦。 不过赵桓早预料到这些官兵不可能那么勇猛,他命人发出了第一轮的火炮后,只是忙着令火炮手赶紧给所有火炮降温,并且准备装填弹药,并不担心官兵还敢冒着炮火、踩着袍泽的尸体血肉继续往泥洼坡上冲——要是这些大明的官兵真有这么勇猛,现在也没有那些流贼和满清什么事了,恐怕早被大明朝廷给平定了。 虽然将所有溃兵拦下,重新整理了阵形,但刘继海脸色仍然很不好看,他瞪着马国炜质问道:“你不是说泥洼坡寨的火药应该不多了吗?他们怎么还能发出这么猛烈的炮击?而且竟然还有葡萄弹!” “这个……小人的确是不知道啊!” 马国炜心中暗笑,脸上却是挤出了一副不解的样子。 “嘭!” 刘继海一脚将马国炜踹到了一边,骂道:“都是废物!要你们这些栖霞县的衙役过来有什么用!” 他的确非常恼火:这些衙役战斗力差得没边也就算了,毕竟他们只是衙役嘛,但是竟然连情报都弄错,让自己误以为泥洼坡寨没多少火药,从而小看了他们,那就太可恨了! “等剿灭了泥洼坡寨的贼寇,再跟你们算账!” 不过现在也不是跟这些衙役算账的时候,刘继海只是狠狠瞪了马国炜一眼,就忙着去安抚手下官兵,鼓舞他们的士气去了。 刘继海不愧是能成为卫指挥使的人,他将那些溃兵召集起来,三言两语之间就让他们忘记了恐惧,将他们的士气又调动了起来。 此次官兵损失人数并不多,那些滚石擂木也就砸死砸伤了上百人,死在火炮下的也只有一百多人,这些人加起来连官兵总数的十分之一都还不到。 不过刘继海头疼的是:如何继续攻打泥洼寨? 刘继海自然是希望用人命去填了,直到将泥洼坡寨的火药消耗干净为之——但他也知道手下官兵是不可能愿意这种打法的,他也不想轻易惹起手下官兵的众怒。 既然这样不行,那也就只能用其他办法了——刘继海准备跟泥洼坡寨火炮对拼。 刘继海令人将被赵阳等人摧残过的那些火炮重新整理了一下,找出了其中还能使用的五十多门火炮。 火炮这种铁疙瘩破坏起来可不容易,赵阳他们的时间又很紧迫,因此当时也就重点照顾了一下那两门红夷大炮以及三是们的虎蹲炮,其他那些杂七杂八的火炮,大都保存了下来。 不过只有火炮没有炮手也不行,由于原本那些经验最丰富的炮手几乎被泥洼坡寨的人杀光了,刘继海只有再重新从其他官兵中重新选出新的炮手了。 他选出的这些人都是稍微懂得操作火炮,但没太多经验的人——他们的操炮水平可想而知。 “轰轰轰!” 那五十多门火炮,在刘继海的一声命令下对着泥洼坡寨开起了火来。 赵桓原本是如临大敌地将所有人都重新带入了山洞和壕沟里,等到官兵一轮火炮攻击后才重新出来。 不过到了寨墙上观察了一阵后,赵桓差点笑出声来! 原来,官兵的这些新选出来的操炮手水平实在是太差了,五十多门火炮打出的弹丸,不是火力太猛打过了,就是火药放得太少没达到火炮该有的射程,也有的炮口没有调好将炮弹打偏了的——最严重的是,还有两门火炮因为弹药放得太多炸镗了,不但那两名临时炮手被当场炸死,还殃及到旁边的炮手受伤。 总之,最后也仅有不到五枚炮弹落入了泥洼坡寨中,其他都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让刘继海的鼻子都差点气歪了! 见到官兵的火炮已经不足为虑,赵桓彻底放下了心来,开始让火炮还击。 由于葡萄弹射程不够,赵桓令人换成了实心弹,居高临下地向着登州官兵方向发射了几轮炮击,轰得那些官兵一阵鸡飞狗跳,纷纷四处找掩护。 虽然这几轮炮击仅仅轰杀了不到百名官兵,死的人不多,但却弄得他们狼狈不堪,体会了一把刚开始那会儿,泥洼坡寨众人受到的待遇。 “不能这样下去了!” 刘继海脸色阴沉,知道这样只是被动挨打不能还手的话,士气很快就要沉到谷底,他立即给官兵下达了暂时撤回营寨的命令。(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废墟 “想跑?没那么容易!” 见到官兵想要撤退,赵桓面色一喜,连忙令人再次给赵德发了个信号。 他将赵德和大部分的手下都放到了泥洼坡寨外面,就是因为知道自己的泥洼坡寨会成为官兵的重点围攻对象,与其全部被官兵困死在寨内,倒不如放出去作为一枚暗棋,关键时刻可以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刚才赵德带人吸引官兵注意力,给赵阳创造了摧毁官兵火炮的机会,在赵桓看来这还不够,如今官兵仓皇撤退,也该是赵德他们出来痛打落水狗的时机了。 赵桓清楚,虽然刚才击退了官兵的两次进攻,但总体上杀伤的官兵人数并不多,他们在人数上仍然占据绝对的优势。 而刘继海之所以令人暂时撤退,只是因为官兵现在的士气太过低落,想要回营重整旗鼓罢了,等到整顿完毕后,仍然会在实力上完爆泥洼坡寨。 所以赵桓必须趁现在这个机会,杀伤更多的官兵,不给他们恢复实力的机会。 “轰轰轰!” 又是几枚烟花在空中同时绽放,同时发出了巨大响声。 “小心戒备!” 听到山寨上的响动,刘继海心中一颤,连忙令手下官兵小心——他上次也发现了泥洼坡寨发射的信号,只是没有在意,结果就吃了个大亏。 不过,这锯齿山中到处都是山沟密林,即使是派出再多斥候也很难将所有地形一一查看清楚,就在泥洼坡寨内的信号发出去不久,刘继海就听到队伍左侧传出了一阵喊杀声。 三千大军不是个小数目。在这锯齿山中行进,自然不能像在平地上集结在一起,只能分散开来,刘继海这个指挥使也不能随时将所有队伍的情况都掌控在手中。 “快,过去支援!” 听到左翼传来的的喊杀声。刘继海不知道出现了多少敌人,心中一惊,连忙领命其他侧翼的官兵全都前往左翼支援。 听到山寨下的喊杀声,赵桓知道赵德已经带人对官兵发起了突袭,不过泥洼寨上人太少,而且是疲惫之师。他即使想带人帮忙也无力。 “抓紧时间修补寨墙吧!” 既然自己这边帮不上忙,赵桓也就不在理会,将躲在山洞里的那些匠户也都叫了出来,一边让他们找衙役们一起修补寨墙,一边等着赵德那边的消息。 山下的喊杀声愈发激烈了。对于赵德的情况,赵桓并不是太过担心,毕竟他们对于地形比官兵要熟悉的多,即使不敌从容撤退也没有任何问题——赵桓知道,赵德虽然表面上有些粗犷,但其实是个很有心机的人,应该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不会跟官兵死磕到底。 等到下方喊杀声减小。赵桓知道赵德等人应该是在撤离了。 不过,寨墙被破坏的太过严重,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完全修复了。好在官兵的火炮被摧毁了大半,炮手也几乎被杀尽,下次再来攻的话,不可能像之前那样发起猛烈的炮击了。 不过除了寨墙外,还有一件让赵桓头疼的事:寨内的房屋几乎全都被火炮摧毁了! 这些木屋都是木板搭建的,面对火炮根本没有任何抵抗之力。往往一枚实心炮弹都可以连着击穿好几栋木屋才会停下。这样一轮火炮袭击下来,山寨内的木屋就全都成了废墟。 好在山寨内准备了不少的帐篷。在将木屋重新修建起来之前,只能让众人先住在帐篷里了。 “唉。可惜啊,这四座火器作坊也都毁了!” 站在赵桓身边的褚孝宗看着旁边已经被夷为平地的四座火器作坊,有些伤感地感叹道。 这四座火器作坊被摧毁,里面的高炉以及各种锻造工具也大都毁坏了,这些可是他们下了很大的功夫才弄出来的,现在被毁坏,只能重头再来了。 “只要人没事就好!” 赵桓也很心疼,不过还是打起精神对褚孝宗安慰道:“等打退了这些官兵,再重建火器作坊吧……里面有些工具应该还有些能用的,你们去找找吧!” 等褚孝宗离开后,山下上来了一人,守门衙役认出是赵德派来报信的,连忙将他放了进来,带到了赵桓面前。 “战况如何?”赵桓有些急声对此人问道。 虽然赵桓觉得赵德等人的安危应该没有问题,但对于他们能击杀多少官兵心里却没底。 “报大人,赵德连长带领我们共击杀官兵三百余人,我方牺牲三十七人,伤五十余人……” 这来报信的人声音有些伤感地对赵桓禀告道。 “竟然牺牲了这么多人……”赵桓乍听此言,心中有些发冷——这官兵的战斗力果然不是那些贼寇们能比的,赵德他们在占据地利的情况下发动偷袭,竟然还牺牲了那么多人! “牺牲的人中绝大多数都是第二营的人,第一营的人只有五名……” 这报信之人见到赵桓脸色难看,又上前低声补充了一句。 这报信之人明显也是栖霞县的衙役,他的伤感只是对那第一营五名牺牲的同僚而发,对第二营那些收编的贼寇俘虏的牺牲,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伤感——这些贼寇俘虏收编的时间还短,和衙役们还没有真正的融合在一起,双方之间虽然说不上针锋相对,但也的确没有多深的感情。 听到此人这么说,赵桓脸色这才稍缓。 赵桓也是人,他也有私心,虽然第一营和第二营的人都是自己的手下,但也有嫡系和非嫡系之分——用民间的话来说,就是所谓的亲生的和后娘生的。 第一营都是原栖霞县的衙役,他们跟随赵桓时间更长,还是赵桓亲手操练出来的,赵桓几乎能叫出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对他们的感情自然更深。 而第二营只是收编的那些贼寇俘虏,他们不管是在忠诚度还是在战斗力上都远远不如第一营的衙役,赵桓在心中自然做不到真正的将他们和第一营一视同仁看待。 “让赵德整理出所有伤亡名单,然后送过来……” 赵桓脸上的异色只是一闪而过,然后脸色郑重地对那名报信之人命令道——他明白自己的这种心思不能在人前表现出来,否则就让人寒心了。 “你们撤退后,官兵有没有追击?”赵桓接着问道。 “这倒没有!” 报信人对恭声回道:“原本赵德连长还想将这些官兵引入山林后再杀个回马枪呢,可他们却非常谨慎,我们撤入山林后他们就停止了追击……” “唔……” 赵桓点了点头,看来刘继海此人倒也不傻,没有因为接连吃了几次亏就丧失理智,明白如今带人先回营寨重整士气才是最重要的。 挥手打发这名报信者离开后,赵桓就继续忙起了泥洼坡寨的事情。 泥洼坡寨如今可谓是一团乱麻,各种事情千头万绪,想将泥洼坡寨在这废墟中重建简直比当初初建的时候还麻烦——毕竟当初泥洼坡寨是一穷二白,也没有多少人,现在多了那么多家当和人口,重建起来可比当初初建要麻烦得多! 赵桓带人一直忙到将近亥时,众人才都住进了帐篷,吃上了一碗热饭。 众人就着篝火吃饭时,见到送饭来的郑君仪她们这些女子,眼神都很是尊敬。 郑君仪她们这些女子虽然在泥洼坡寨刚遭受官兵炮击的时候也吓得浑身发抖、脸色苍白,但却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毕竟和以往她们遭遇到的凄惨之事相比,这些炮击又算不了什么了。 赵桓令人修葺寨墙的时候,这些女子也和其他男人一样挑石、砌墙,干劲比那些匠户还更充足,让本来还有些想偷懒的匠户汗颜不已。 这些女子对泥洼坡寨的感情恐怕是所有人中最深的了,她们已经无家可归,真正将这山寨当成了自己的家——在这点上,那些栖霞县的衙役恐怕都比不上她们。 虽然此次泥洼坡寨几乎被夷为平地,损失非常巨大,但却意外地增强了众人之间的凝聚力。 特别是那些从莱州过来的匠户们,他们原本就是被赵忠逼着带到泥洼坡寨的,虽然赵桓之前提高了他们的待遇,还划分匠户等级成功激发他们的工作效率,但这都不能让他们产生对泥洼坡寨的归属感。 反而是这次官兵的这轮炮击,将他们住了这些天的木屋砸的粉粹,房屋中的锅碗瓢盆也都化为了齑粉,反而激起了他们的仇恨情的情绪,让他们不由和泥洼坡寨的那些衙役们同仇敌忾了起来,真正将自己当成了泥洼坡寨的一份子。 赵桓对于这种情况感到意外的同时,当然也是乐见其成的——他对这些匠户极为重视,今后还要大力依仗他们,只用利益让他们为自己卖命,哪里比得上将他们的感情也和自己捆绑在一起来的更好。 其他人都进去帐篷休息了,但是赵桓却是睡不着,他站在寨墙的哨塔上向着官兵营寨的方向不停地打量着,总感觉今夜恐怕不会那么太平的过去。(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夜袭 “晚上盯紧点!” 赵桓皱着眉头对守卫寨墙的衙役叮嘱道。 以赵桓对这些官兵的了解,他们白天在泥洼坡寨手里吃了那么大亏,是不可能就这样善罢甘休的——若赵桓是这些官兵的头领的话,他晚上定然是要派人夜袭的! 毕竟,官兵现在的火炮已经不占优势了,若是白日光明正大的攻打泥洼坡寨的话,难度会很大——况且还有赵德的人马在外面随时准备偷袭他们。 虽然已经在寨前部下了许多陷阱,也派出了几名斥候在寨外的道路上巡视,但赵桓还是有些不放心。 “是!” 见到赵桓慎重其事的样子,守寨的衙役不敢大意,凛然答道。 赵桓将寨内的两百名衙役分成了四组,每组五十人轮流守夜,其他人就在寨门附近休息,不过却都穿着衣服,兵器也不离身,保证出现什么状况时可以第一时间冲杀出去。 赵桓又绕着寨墙巡视了一圈,这才回到自己的帐篷中休息。 忙了一天,赵桓也是非常疲惫,头刚挨着枕头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当当当!” 不过,就在赵桓睡意正酣的时候,泥洼坡寨内却突然响起了一阵锣鸣声——这时发现敌情的警讯! 赵桓大惊,连忙起身向着外面奔了出去。 泥洼坡寨内此时已经灯火通明,众人皆都被惊醒,寨墙上也已经布满了打着火把的衙役们。 “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寨内那些睡的迷迷糊糊。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的匠户见到赵桓,脸色苍白地问道:“是官兵打进来了吗?” 他们这些匠户虽然算是被逼着入了贼窝,但是官府可不会管那么多,定然是将他们当成贼寇一块处理的,泥洼坡寨若是破了。他们自然没有好下场。 “各位不用担心,没事!” 虽然赵桓也非常心急,但脸上还是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对众人安慰道:“只是官兵想来偷袭而已,不过已经被咱们的人发现了,他们的阴谋定然难以得逞,请各位不用担心……” 安抚了众人后几句后。赵桓就不再理会,直接向着寨门处走了过去。 “什么情况?” 见到神色严肃地打着火把站在寨门前的赵阳,赵桓急忙上前问道。 虽然安慰这些匠户时赵桓语气淡然,但其实他内心也同样非常焦急。 “大人放心,官兵虽然是想要偷袭我们。但他们还刚接近泥洼坡寨,我们的人就已经发现了他们,跑回来报信了!” 见到赵桓发问,赵阳连忙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详细告诉了赵桓。 现在时辰是丑时左右,也就是凌晨两点,官兵选择在这个时辰进攻到是选得不错,但是泥洼坡寨众人在赵桓的叮嘱下时刻警惕着,官兵那么多人想要靠近泥洼坡寨而不被发现。那是不可能的! “给赵德发信号了吗?” 赵桓神色严肃地对赵阳问道。 虽然提前发现了官兵,避免了被官兵偷袭,但是官兵人数毕竟太多。是泥洼坡寨的十余倍! 即使泥洼坡寨有火炮之利,但若是官兵不计伤亡硬攻的话,仅靠泥洼坡寨这两百多人,根本守守不了太久。 所以,必须依靠赵德带人来牵制、偷袭官兵才行。 “大人放心,小的已经令人发射了烟花信号了……”赵阳恭声回道。 赵德的黑虎坡距离泥洼坡寨仅有三里而已。完全可以清晰地看到这边发出的烟花信号。 听到此话,赵桓才放下了心来。他爬到寨墙上,极目向远处眺望。但除了黑漆漆的一片,却什么也看不到。 “官兵现在到哪了?”赵桓对跟着他一起上到寨墙上的赵阳问道。 “刚才斥候来报的时候,官兵已经到了距离我寨五里之处,就算他们天黑赶路不便,现在也应该快到山脚下了——说不定,他们现在正在山脚下往我们山头上打量着呢!” 赵阳也眯着眼睛往山下看了过去,自然也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不用急,这些官兵现在已经知道我们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应该很快就不在掩藏,点起火把来的……” 赵桓笑了笑,话音未落,就见到山脚下果真突然逐渐亮了起来,一根根火把慢慢燃起,将山脚下照的亮如白昼,赵桓等人也终于见到了在山脚下列队整齐的官兵们。 “咦,这些官兵怎么既不攻寨,也不撤退,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到山脚下的官兵全都举着火把静静矗立着,既没有攻寨,也没有撤退,这让赵阳有些疑惑不解。 夜袭时被对方撞破行藏也是很常见的事情,偷袭一方这时要么转偷袭为强攻,要么直接撤退就当白来一趟,而现在官兵却只是站着不动,这让赵阳感觉很是疑惑。 “他们想要耗着,我们可不陪他——咱们还要睡觉呢!” 赵桓冷冷一笑,对寨墙上的炮手命令道:“装填了实心弹的火炮全部发射过去,将这些扰人清梦的家伙全都赶走!” 此时官兵在还山脚下,葡萄弹打不了那么远,只能用实心弹了。 “轰轰轰!” 听到赵桓的命令,寨墙上的三名炮手顿时点燃了引线,其他六门因为装填的是葡萄弹,并未点燃,继续待命。 虽然看不到人,但是山下的官兵燃起了火把,目标算是很显眼,到不用担心打的太偏,赵桓等人可以清晰的看到,炮声过后,山下的火把被直接灭掉了一大片。 “咦,这些官兵傻了吗?竟然还不走!” 见到炮声过后,山下的官兵仍然没有撤退的迹象,赵阳更是疑惑,他对寨墙上的炮手命令道:“重新装填弹药,继续发射,不要停——多轰几轮,我就不信这些官兵还会继续在山下等死?” “轰轰轰!” 给火炮降温、清理膛灰、重新装填弹药……这一套流程下来花了半刻钟时间,刚才开火的三门火炮再次发威。 这次炮手们稍微调整了一下火炮的角度,打得更加精准,山下的火把又被灭掉了一大片。 “怎么回事?这次官兵是故意来找死的吗?” 见到山下的官兵在火把的照耀下人影憧憧,但仍然没有撤退的迹象,赵阳疑惑的同时也急了,对炮兵命令道:“给我轰,继续轰,我就不信这些官兵都他娘的不怕死!” “等等……” 这时,一直盯着下面打量的赵桓却是摆手喊停了还想继续开炮的炮手,他转头对身边的一名衙役命令道:“你,下山去看看!” 见到那名衙役毫不犹豫地顺着绳索到了寨墙外面,然后向着山下而去,赵阳想喊住他却没有张口,他有些迟疑地对赵桓问道:“大人,下面可都是官兵,现在下去不是找死吗?” 若是别人下达这个命令,赵阳定然会尽力阻止的,但是这个人却是赵桓,赵阳就不敢触动赵桓的威严了。 而且赵阳知道,赵桓对于手下人的性命向来是极为看重的,绝对不会这么胡闹,让这下去的衙役白白送了性命的,其中定然有些还不知道的情况。 “呵呵,刚才的炮击过后,你可听到山下有惨叫声传来?” 对于赵阳的疑问,赵桓不答反问道。 按理说,此时夜深人静,炮声停止后,那些被火炮击伤的官兵发出的声嘶力竭得惨叫声,是完全能传到山上来的。 “呃,这个好像还真的没有!” 听到赵桓的问话,赵阳想了想,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惊讶道:“你是说……” “不错!” 赵桓点了点头,肯定了赵阳的猜测:“若我所料不差的话,这山下的官兵恐怕已经走了!他们留下火把和一些衣物,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消耗我们的弹药!” “若真是这样,那这些官兵也太狡猾了!” 赵阳懊恼地摇了摇头:自己差点就中计了,幸好赵桓提醒的快。 虽然泥洼坡寨的火药还有很多,但官兵还不知道会围困泥洼坡寨多久,用一点就少一点,就这样白白浪费掉,不管是赵桓还是赵阳可都是会心疼的。 “报!” 很快,那名被赵桓命令下山查看的衙役就返回了,他对赵桓行了个礼后回道:“报大人,小的靠近官兵阵营查看过了,下面根本一个人都没有了,只有官兵插在地上的那些火把和一些用木棍挑起来的衣物!” “果然如此!” 赵阳不由嘟囔一句。 “呵呵,好了!此次官兵想要夜袭,却被我们识破无功而返,恐怕比我们更郁闷……” 赵桓笑了笑,对众人命令道:“现在没事了,都回去休息吧,不过也都不要放松警惕,免得官兵再杀个回马枪!” 等到除了留下继续守夜的衙役,其他人都纷纷散去后,赵桓才拍了拍脑门,打了个哈欠对赵阳道:“对了,别忘了给赵德发信号,让他不用过了……其他事你看这处理吧,我还要赶紧回去补个觉。” 这些官兵真是,睡个觉也不让人睡安稳,现在赵桓都快困的睁不开眼睛了,将善后事情交给赵阳后,赵桓就返回自己的帐篷继续睡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对峙 此次夜袭失败,刘继海自然非常恼火,接下来几天不时带人试着攻击泥洼坡寨,但在赵德的骚扰下,每次都是无功而返,反而每日都会损兵折将。 不过刘继海似乎又从登州调来了一批炮兵,这几日官兵的火炮又重新变得猛烈了起来,只是远远无法跟第一次时相比,无法形成压倒势的优势了,赵桓利用寨内的九门虎蹲炮勉强也能进行还击了。 而赵德的黑虎坡也被官兵攻击过几次,刘继海想要先灭掉这个经常给自己捣乱的家伙,再全力攻打泥洼坡寨。 不过,黑虎坡虽然寨墙防御不如泥洼坡寨,也没有火炮,但是黑虎坡人多,整个第二营的四百人以及第一营的两百的都在黑虎坡,官兵使用火炮时赵德就带人躲进壕沟、山洞里,官兵想冲上来时,就带人出来守寨,和官兵硬拼,倒也没有吃亏——不过,不可避免的,黑虎坡也走上了泥洼坡寨的老路,被火炮轰成了废墟,让赵德这些日子带人在黑虎坡的辛苦经营都打了水漂,气得他不由跳脚骂娘。 那些本来准备看泥洼坡寨的笑话的托天王等人,都不由大跌眼镜,没想到这泥洼坡寨竟然那么顽强,在这么多官兵的猛攻下坚持了这么久不但没有被攻破,反而好像显得越来越轻松似得。 同时,对于泥洼坡寨竟然会有那么多火炮,托天王等人也都非常震惊和恐慌。 他们并不知道,若不是官兵突然对泥洼坡寨发动攻击的,现在赵桓已经带着这些火炮打到他们家门了——可以说,是这些官兵救了他们一次。 这几日。官兵来时赵桓就带人守寨,等官兵退后就抓紧时间修葺寨墙,几天下来,原本几乎被摧毁的寨墙已经修复完成了,守起来自然愈发轻松了。 而寨内的木屋也在逐渐恢复。部分人已经不用在住帐篷了。 特别是赵桓最重视的火器作坊,已经有一座完全恢复,可以正常运行了。 为了避免再被官兵的火炮摧毁,这次的火器作坊建造在了山壁内,外面还修建了一面石墙防护,只要官兵不再像第一次那样大规模使用强力火炮。安全是不成问题的。 这次泥洼坡寨几乎被铲平,就是因为火炮太少,远远比不上官兵火炮的数量,现在赵桓和泥洼坡寨众人自然更加重视火炮的生产制造了。 不过,之前的那些冶铁、炼铁工具都被摧毁。泥洼坡寨还要随时面对官兵的炮击,现在也只能建造这么一座火器作坊,生产量自然比不上之前的四座。 想要再多建几座火器作坊,也只能等到官兵退兵之后了。 但是这些官兵的韧性却是出奇的大,刘继海似乎跟泥洼坡寨卯上了,似乎不将泥洼坡寨夷为平地誓不罢休,虽然一直拿泥洼坡寨没有办法,但就是不退兵。除了不时带兵试探性攻击泥洼坡寨外,其余时间都在营寨中跟泥洼坡寨对峙。 事实上刘继海也是骑虎难下,毕竟此次出兵不但没有将泥洼坡寨拿下、追回被劫火器。反而将自己带去的火炮赔了那么多进去,若是不能将泥洼坡寨攻破,他也是没脸回登州城的。 既然刘继海不退兵,赵桓只能停止了其他事情,继续跟官兵在泥洼坡寨对峙着。 接连几日下来,赵桓也看出了刘继海的心思:他是想耗光泥洼坡寨的粮草! 锯齿山距离登州城并不远。刘继海根本不用担心自己的补给,完全可以将泥洼坡寨耗死。 这招的确够狠:在这些官兵眼皮子地下。赵桓不可能再让栖霞县给自己运送粮草,也只能靠寨内的原来储存的粮草撑着。 好在之前赵桓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提前储备了大量粮草,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但是长久下去还是会出问题的。 针对这种情况,赵桓现在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毕竟他的确实力不如人,是处在被动的一方。 就这样一直过去了十来天,双方还在继续对峙,只是刘继海的心情却是陡然沉了下去——他发现,泥洼坡寨突然多出了一门火炮,而且竟然还是红夷大炮! “怎么可能!” 刘继海当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整个登州城里也不过十余门红夷大炮而已,前段时间被泥洼坡寨摧毁了那两门红夷大炮后,刘继海就一直都没有得到补充——这倒不是登州真的穷的造不出更多火炮了,更多还是朝廷体制腐败造成的。 一门红夷大炮造价只需要数千两银子,可是朝廷起码要拨发这个数字的十倍银两,然后照例经过朝廷各级官员的层层克扣之后,落到地方上才勉强够造出一门出来。 大明积弱已久,辽东的粮饷都还不够呢,怎么可能给登州拨发银子让他们造炮呢? 至于指望登州的官商自觉捐献,那就更是妄想了! 因此刘继海实在难以相信,这么一座山寨里面竟然也会有一门红夷大炮——这就像是在一个穷山沟里面,突然发现了一栋豪华别墅一般令人难以置信。 这些天为了耗尽泥洼坡寨的粮草,刘继海一直派人在泥洼坡寨周围巡视,并没有发现有任何车辆进入泥洼坡寨! 但是如果泥洼坡寨原来就有这门红夷大炮的话,之前为什么不拿出来? 刘继海不得不产生了一个令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念头:难道,这泥洼坡寨竟然可以自己制造火炮吗? 这个念头乍一产生,让刘继海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这却是唯一可以解释清楚泥洼坡寨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火炮,又为什么突然冒出一门红夷大炮的原因! 这门红夷大炮的确是泥洼坡寨的火器作坊新鲜出炉的,也就是在官兵进攻山寨之前,褚孝宗带着工匠们已经开始打造的那门。 原本这本红夷大炮已经完工了一半,可惜官兵突然来攻,也只能停工,将那些打造好的部件收起来藏在了山洞里。 泥洼坡寨的火器作坊重建后,这门红夷大炮的打造工作才重新启动。 不过由于泥洼坡寨内只有一座作坊,效率比之前慢得多,这才花了十天时间,才将另外一半的工作完成。 有了这么红夷大炮后,泥洼坡寨总算是扭转了在火炮方面的劣势局面,火炮实力已经跟官兵持平,不再像之前那样被压着打了! 发生了这种事,刘继海的心情自然就不好了,一直在刘继海身边充当狗腿子的马国炜这些日子又没少受气,因为一点小事就被刘继海扇了好几个巴掌。 虽然脸被打得生疼,但是马国炜的心情却是很好,一直为泥洼坡寨担着的心也稍微放了下来。 不过,如何给泥洼坡寨提供补给,却是一件让马国炜一直在头疼着的事。 虽然泥洼坡寨的粮草还能再撑一段时间,但若刘继海一直不退兵的话,粮草迟早会有用完的时候。 况且,这些日子泥洼坡寨的火药消耗的也很厉害,也需要补充了! 马国炜最近一直在想着怎么偷偷给泥洼坡寨运送补给,或者直接令刘继海退兵。 可是如今他身在登州兵军营,根本没有办法自由行动,泥洼坡寨周围更是补满了登州兵斥候,想要悄无声息地将补给运送过去不太可能,至于令刘继海退兵更不是他一个小小的衙役能做到的了。 “马连长,这些登州城的狗兵又出去骚扰百姓了!” 这时,一名衙役凑到马国炜身边低声说道。 马国炜抬头,见到登州兵营外面进来了数十名士兵,他们正一脸嬉笑地驱赶着十几头猪、羊进入了营寨。 不用说,这些猪、羊定然是从附近百姓家中掠夺来的了。 虽然登州城没有短少他们的粮草,但那也只是些米面而已,想吃上肉食,他们也只能打附近百姓的主意——指望他们会付钱,那简直比太阳从西面出来更令人不敢相信。 这锯齿山附近百姓稀少,再加上上次牛德彪莫名兵败的教训,此次刘继海带来的士兵在军纪上比上次好得多了,虽然偶尔有士卒外出劫掠百姓,但起码没有像上次一样掠夺女子或者弄出人命来。 “有了!” 见到这些士卒,马国炜眼睛不由一亮,想出了一个能让刘继海退兵的主意,连忙向着刘继海的营帐走了过去。 “小人求见指挥使大人!” 到了刘继海营帐,马国炜对帐前的两名护卫行了个礼道。 “等着!” 其中一名护卫没好气地瞪了马国炜一眼,转身进入营帐中通报去了。 马国炜他们这些衙役战斗时不敢上前,撤退时比兔子跑得都快,这让登州兵们没有一个能瞧得起他们的。 虽然该逃的时候,这些登州兵自己也逃,但他们放佛能从鄙视马国炜等人中获取一种自信——这也就是所谓的五十步笑百步。 “进去吧!” 很快,那名护卫就从营帐中走了出来,用下巴对马国炜示意了一下,让他进去。 “有什么事?” 见到马国炜进来,坐在桌案前正在写着什么的刘继海头也没抬,用不耐烦地语气问道。(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泼脏水 因为上次马国炜等衙役逃走,炮手全被赵阳等人击杀的事,刘继海心中就给马国炜打下了“废物”的标签,对他一直都没什么好脸色。 “指挥使大人,小的想回栖霞县一趟!” 马国炜没有理会刘继海的态度,直接开口道。 这登州军营自然不是想走就能走的,没有刘继海的点头他是出不去的。 “嗯?为何?” 刘继海语气不善,抬起头瞪了马国炜一眼道:“没有攻下泥洼坡寨之前,谁也别想离开!” “大人,是这样的……” 见到刘继海脸色难看,马国炜脑筋一转,连忙解释道:“小的见弟兄们的伙食不太好,因此想回栖霞县一趟,让县令大人筹措些米肉送来劳军!” “你倒是有心,弟兄们随本使在这荒山野岭之地待了这么些天,的确受苦了!” 听到马国炜这么说,刘继海脸色才稍微缓和道:“你去吧,不过快去快回,本使还有事需要你办!” 说完后,刘继海随手开了一纸手令,盖上自己的印信后交给了马国炜。 刘继海并没有怀疑马国炜的话,以为他是想拍自己马屁才表现的如此积极,心中暗道:“此人虽然废物,但还是有些用处的,幸好前几日没有一时气愤将其杀了。” 马国炜心中大喜,面上仍然恭敬地对刘继海行了礼,接过印信后这才离开。 离开登州兵营后,马国炜直奔栖霞县城而去。 马国炜已经离开栖霞县城十余天了,他进入登州兵营后和栖霞县城的联系也完全断绝了。 不过在离开登州城之前。马国炜已经将栖霞县城一应事宜安排妥当了,将职权交接给了一直做他副手的赵六,让他有事前往泥洼坡寨直接找赵桓汇报。 赵六是赵府的家丁,虽然没什么能力,但跟随赵桓时间最长。在赵桓心中,赵六的忠诚度恐怕还在马国炜之上——当初将赵六安排马国炜做副手,也未尝没有监视马国炜的意思。 守门衙役见到来人是马国炜,连忙恭敬行礼。 到了这里,马国炜瞬间感觉心神放松了起来——在这里,他才感觉又成为了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而不是别人的出气筒。 “若是总捕头的势力更强,我老马跟着水涨船高,谁还再敢给我气受……” 马国炜眼中精芒一闪,心中不由升起一股野望,更加坚定了度过这一难关的决心。 入城后。见到栖霞县一切正常,马国炜心中也松了口气。 如今外敌在侧,如果栖霞县城在他离开这些时日也变成一团乱麻,那可就真的是内外交困了。 现在没有心思处理其他事情,马国炜入城后就直接去县衙找到了周思源。 “马捕头,你怎么来了?” 见到马国炜进来,周思源心中一惊,连忙问道:“本官的那几个孩子在寨里可都还好?” 周思源自然知道。赵桓如今正在和刘继海带领的登州兵在锯齿山大战。 那轰隆隆的炮声在栖霞县城里都是清晰可闻,这些天栖霞县的百姓也都在一直热议此事,不知道这登州的官兵到底能不能将锯齿山的贼寇剿灭。 虽然百姓们对官兵没有什么好感。但对于锯齿山的贼寇同样也没什么好感,大都是抱着看戏的心思,最希望的结果自然最好是让双方同归于尽了。 现在关键的时候,马国炜却突然返回,周思源有些奇怪的同时也感觉到了不安,知道马国炜回来就来自己。准没有什么好事。 对于锯齿山发生的战事,周思源也一直在关注着——甚至。他比赵桓本人还关心。 除了担心被赵桓带去做人质的几个儿孙外,周思源还担心赵桓的身份会不会暴露。 万一赵桓身份暴露。那第一个倒霉的不是别人,肯定是他周思源! 到那时,对赵桓来说,他这个县令失去了利用价值,说不定将他一刀宰了祭旗,顺便平息他这些年激起的民愤;而对朝廷来说,他和乱贼沆瀣一气,更是该杀!他到时候简直可以说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而按照朝廷一贯的做法,赵桓将来还有被朝廷招安的可能,但他这个县令却是免不了要被抄家灭族了! 周思源如何能不怕? “大人不用担心,几位大公子和小公子都好着呢!” 马国炜哪里知道周思源的几个儿孙现在情况如何,说不定早就被官兵的火炮给轰死了呢!只是他现在有求于周思源,自然不敢将他惹毛了,这才顺口安慰了他一句。 见到周思源听到此话后神色缓和了下来,马国炜也不再跟他客气,直接说起了来意:“嘿嘿,县令大人,小的此来是有事想要麻烦大人——小的想请大人给登州府、山东巡抚衙门以及朝廷的都察院上书,控诉登州兵在栖霞县内残害百姓、骚扰地方,致使栖霞县百姓民不聊生……” 马国炜自然不会真的是让周思源帮登州兵筹集粮草的——那不过是他想让刘继海同意他离开营寨的一个借口罢了,要筹集粮草,那也是帮泥洼坡寨筹集。 他来栖霞县的真正目的,是让周思源这个县令出面上书给登州兵泼脏水,让上面施压逼迫登州兵退兵! 如今大明官兵的名声差到了极点,这盆脏水泼过去,登州兵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了——况且他们本来就不是多么干净! “这,这……” 听到马国炜的话,周思源目瞪口呆,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张口结舌道:“怎可如此?污蔑官兵可是大罪!况且,朝廷也未必会信……” “嘿嘿,大人放心!” 马国炜笑了笑,凑到周思源跟前低声道:“大人只需找到曾经被登州兵祸害的百姓,让他们写份状子,一起递交上去,朝廷自然会信的!” 当初牛德彪带着登州兵来栖霞县的时候,可是没少祸害栖霞县的百姓,只是当时周思源不敢管,那些来告状的百姓都被他直接赶走了事。 现在只要将这些百姓找到,让他们再写份状子继续控告登州兵就是了。 这些百姓并不知道当初领兵的是牛德彪,现在领兵的换成刘继海了,对这些百姓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登州兵! “这,这……” 周思源一脸苦色,知道自己若是这么做了,那可就彻底得罪登州兵了,甚至可以说是将山东所有的兵马都给得罪了,那自己在山东还有活路吗? “怎么?大人,你不愿意?” 见到周思源面现迟疑,马国炜语气一冷,脸上原本带着的笑意也都收了起来。 以前马国炜还只是一个小小衙役的时候,他连跟周思源见面的资格都没有,在他眼中周思源这种高高在上的县老爷,跟他一个小小的衙役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这辈子恐怕不可能有太大的交集了。 但是命运却跟他开了个不小的玩笑,谁能想到这才过去没多久,他现在已经可以将以往那个高高在上的县老爷训得跟孙子似的? 特别是接替赵小宝在栖霞县主持大局的这些时日,周思源对于马国炜发出的命令不敢有丝毫违背,他以往那种高高在上的形象,在马国炜心中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好吧,我写!” 见到马国炜变了脸色,周思源无奈苦笑着坐了下去,知道自己再硬抗下去只能是自取其辱了。 “这才对嘛!” 马国炜脸上又对出了一副笑脸来,对周思源道:“县令大人一定记得要将这篇文章写得深刻一些,饱含满腔的血泪、仇恨和怒火,让人一看就要对登州兵深恶痛绝……” “我堂堂进士出身,还要你一个大字识不了几个的大老粗来教怎么写文章?” 周思源边写边不屑地撇了撇嘴,这话他自然不敢说出来。 周思源想起自己寒窗苦读二十载才得中进士,开始进入官场,在自己一没背景靠山,二没钱财的情况下,又花了十多年才爬到县令的位置……可是如今,自己堂堂县令却沦落成了阶下囚,随便一个衙役都能对自己任意呵斥,他不由悲愤交加,写出来控诉登州兵暴行的文章,果然字字带血、句句含泪。 马国炜识字不多,但也能勉强看懂周思源写的文章,不由看得连连点头,非常满意。 等到周思源写完,马国炜又让他誊抄了两份,一共三份,分别发到登州府、山东巡抚衙门和朝廷都察院。 越级上书也是违背官场规矩的事,周思源知道这下子也将山东的文官都给得罪了。 不过周思源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债多不压身,他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还要赶紧回去,县令大人你尽快找到那些被官兵祸害的苦主,将让他们的状子一块送过去,你就是大功一件……” 马国炜顺口对周思源说了一句,转身就离开了县衙——他还要找到赵六,让他盯紧了此事,尽快督促周思源完成此事。 “呸,什么东西!” 等到马国炜离开后,见到左右无人,周思源冲着马国炜离去的方向吐了口吐沫,低声咒骂着:“本官堂堂县令,还会稀罕赵桓小儿给的什么狗屁功劳吗……”(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轩然大波 马国炜并不知道周思源背地里的唠叨,他也不需要知道,只要周思源能尽快完成他的交代的事情,其他事他不会计较太多。 找到赵六后,马国炜将自己所做之事都告诉了他,叮嘱他盯着周思源,催促他尽快完成自己交代的事情。 “此事跟总捕头说了吗?” 听完马国炜所说之事,赵六神色郑重道:“此事事关重大,弄不好周思源这个县令就当不下去了!我觉得还是先请示总捕头为好……” “如今泥洼坡寨被围,咱们的人想跟泥洼坡寨取得联系很难,万一被官兵抓住,很可能会暴露咱们和泥洼坡寨的关系!” 马国炜摇头,语气坚定道:“事急从权,先想办法让官兵退兵再说!以后若是总捕头怪罪的话,我一力承担!” 听到马国炜这么说,赵六也就不再多言了——他知道自己能有现在的地位,靠得是跟随赵桓时间够久的原因,论起能力他是拍马也赶不上马国炜的。 将事情交代完毕后,马国炜也不停歇,离开栖霞县直接返回锯齿山的官兵军营去了。 回到军营后,马国炜向刘继海汇报此行成果,谎称栖霞县县令周思源已经在筹措了,五日内就会将一应粮草米肉送来劳军。 马国炜预计,五日时间周思源应该已经差不多可以将事情办妥了,到时候栖霞县就算是刘继海彻底撕破脸了。 刘继海那时自然也当知自己骗了他,因此在那之前自己还要想办法脱身,躲进栖霞县城才是,否则自己和跟着自己的两百名衙役定然都是要被愤怒的刘继海给碎尸万段的了。 虽然感觉五天时间有些太长。但怎么说也是别人的一片好心,刘继海也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说什么,就让马国炜下去了。 赵桓在泥洼坡寨还不知道马国炜所做之事,他在为火药之事头疼。 虽然上次褚孝宗一次就造出了数千斤火药。但官兵围攻泥洼坡寨这些日子,大战小战不断,火药消耗得非常厉害——特别是刚出炉的红夷大炮,威力是很强,但也是个消耗火药的大户,一炮下去消耗的火药是虎蹲炮的五倍还多。让赵桓对它是又爱又恨。 “大人,老夫建议以后尽量少使用火炮,节省火药!” 褚孝宗对赵桓提了个建议:“如今火器作坊正在日夜赶工,等我们火炮数量再多些,到时候突然一起齐射。定然可以让官兵吃个大亏!” “好,就这样办!” 赵桓略一思索,觉得褚孝宗说的有道理,点头表示同意。 如今双方火炮对比,官兵的火炮数量明显更多,有五十多门,栖霞县只有十门。 不过泥洼坡寨的火炮中有一门红夷大炮,另外九门都是虎蹲炮。威力比官兵那些杂七杂八的火炮要强得多,因此双方火炮对拼时,泥洼坡寨都是占据上风的。 但是泥洼坡寨的火炮数量毕竟太少。即使能占据上风,也很难给官兵造成太大的杀伤——这其中的原因主要在于火炮的准度太差,只有利用覆盖攻击弥补准确度的不足,才能给对方造成更大的杀伤。 赵桓觉得与其如此,倒不如将火药暂时省下,等到多打造几门火炮后。再将所有火炮集中起来使用,这样威力自然要强的多。 可是这样一来。泥洼坡寨在火炮方面又要被对方压制了,恐怕要憋屈一段时间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泥洼坡寨的火药早晚要用完,与其如此倒不如暂时避让,等到时候一举反击了。 自从被官兵围困后,赵桓就跟栖霞县断掉了联系,他也是有些担心栖霞县的情况。 只是现在和栖霞县联系实在是太危险了,万一被官兵抓到的话,很容易就审出泥洼坡寨和他的关系。 接下来五天,刘继海又来骚扰过泥洼坡寨几次。 刚开始的,刘继海见到泥洼坡寨的火炮全都熄火了,不由大喜过望,以为泥洼坡寨的火药终于消耗殆尽了。 但是他一旦命人上去攻寨的时候,官兵们立即就迎来了劈头盖脸的一顿炮轰,刘继海这才明白泥洼坡寨并非没有火药了,而是想节约保存火药罢了。 不过泥洼坡寨火炮停火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好消息,不用担心对方反击,他就可以放心大胆的炮轰泥洼坡寨了。 泥洼坡寨刚刚恢复些的建筑,又被摧毁殆尽。 好在官兵的红夷大炮和威力强的火炮都被毁掉了,现在的攻击远远没有之前那么激烈,虽然房屋被摧毁不少,但是人员并没有太大伤亡,被赵桓重点保护起来的火器作坊也依然在运行着。 正在令人热火朝天地轰击着泥洼坡寨的刘继海并不知道,这些天周思源写的控诉登州兵暴行的公文和那些诉状一起发到了登州府、山东巡抚衙门以及朝廷的都察院,顿时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登州认识周思源的官员都不敢相信,一向胆小怕事而又贪财好色的周思源,这次怎么敢去控诉登州兵的?而且冒着得罪登州府和山东巡抚衙门的干系越级上书?他疯了吗! 虽然此事引得朝野一片沸腾,纷纷上书要求严惩祸害百姓的登州官兵,但是朝廷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仅仅只是对带头的卫指挥使刘继海发旨斥责,并没有其他任何实质上的惩罚——而刘继海的上司刘泽江和刘泽清两人,更是连提都没有提。 如今大明的卫所兵将跋扈、尾大不掉,几乎已成割据之势,只要那些将领兵权在手,朝廷拿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 就如辽东兵将,经常因为闹饷发生兵变之事,可是朝廷也只能挤出些银子过去将他们安抚下来,对于那些带头的将领朝廷也只能是不痛不痒的呵斥一顿,然后不了了之。 而像左良玉这样惹得天怒人怨的兵将,朝廷同样也只敢象征性斥责、罚俸,实质上的惩处根本没有。(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勃然大怒 虽然朝廷只是下旨呵斥,并没有实质上的处罚,但是刘继海却也是不能再继续待在栖霞县了,兵部也已经下旨让他带兵返回登州思过。 只是现在刘继海还没有收到消息,仍然兴致勃勃地每日带兵炮轰泥洼坡寨。 泥洼坡寨的寨墙这些日子破了又修,修了又破,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看起来很是凄惨,但不管如何,总算是在官兵的凶猛火力下坚持了下来。 而泥洼坡寨的火器作坊,在日以继夜地不断运转下,又出炉了两门虎蹲炮,使泥洼坡寨的火炮数量达到了十一门——战争的确是最刺激兵器生产创造的最主要原因,如果不是被官兵的火炮轰击得焦头烂额,赵桓也不会这么拼命的生产火炮,泥洼坡寨的工匠们也不可能有这么高的积极性和生存效率。 马国炜从栖霞县城回来这几日表现的很狗腿,发挥出了以往经常溜须拍马练出来的特长,将刘继海拍得很舒服,刘继海心中也就不再那么计较马国炜等人以往贪生怕死的表现了。 马国炜也感觉差不多要到了东窗事发的时间了,不敢再呆在登州兵营里等着将来刘继海将怒火发到自己身上,于是以栖霞县人少,无人可以将县令筹措的那些劳军米肉押解过来为由,向刘继海告假,他要带着手下两百名衙役回栖霞县。 由于这些日子马国炜拼命刷好感度,现在刘继海已经对马国炜有了一定的信任,也不疑有他,直接就批准了此事。 马国炜带人返回栖霞县城后。立即封闭城门,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严阵以待登州兵那边的动静。 马国炜知道,自己和周思源这次坑了登州兵一把,刘继海接到消息后定会气个半死——被自己这么一个他一向看不起的小角色给耍的团团转。对刘继海来说恐怕是一件极其难以接受的事情。 虽然马国炜觉得刘继海应该不敢直接带兵攻击县城,但此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刘继海真的怒火攻心发了疯,带兵攻击栖霞县城,他也算有个防备。 “给我轰,狠狠地轰!” 刘继海眼中闪烁着兴奋之色。命令火炮手一刻不停地向着泥洼坡寨上倾泻着炮弹。 在刘继海看来,泥洼坡寨虽然还有火药,但数量绝对不多了,否则他们不会任由自己这方的火炮压着打而不还手,也只有自己派人攻上山时。泥洼坡寨的火炮才敢开火。 他觉得,只要自己再加把劲,拿下泥洼坡寨的日子应该不远了! “报!” 就在这时,有官兵骑马从远处而来,到了刘继海跟前,下马跪倒在地道:“报指挥使大人,登州府有急信!” “拿来!” 刘继海头也不回,两眼一直盯着在炮火轰击中显得有些摇摇欲坠的泥洼坡寨。随手接过那信使递过来的信件看了起来。 “什么!” 刚看了开头,刘继海原本不以为意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信是他的顶头上司刘泽江亲笔写的,将最近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了刘继海。并且让他立即带兵返回登州城。 虽然刘泽江并未责怪自己,但刘继海还是感觉脸色发红,羞愧的无地自容——没想到自己一不注意,竟然出了这么大的漏子。 特别是想到被马国炜这么一个小小的衙役给刷得团团转,他就有中吐血的冲动! “什么狗屁运送劳军物资?原来都是再骗老子!” 刘继海总算是明白自己被栖霞县的县令和马国炜两人狠狠地摆了一道,他狠狠一脚踹在了旁边一门火炮上。对那些还准备继续开炮轰击泥洼坡寨的炮手喝道:“别打了,留着火药给我攻打栖霞县城!” 刘继海自然忍不下这口气。虽然刘泽江令他立即带兵回城,但他觉得如果自己就这么走了的话。自己以后恐怕在登州就再也没有脸见人了——他要走,也要先出了这口气再走! 刘继海自然没有心情再继续攻打泥洼坡寨了,他当即命令士卒撤退回营。 他原本是带着三千多人来的栖霞县,这些时日大大小小的战斗每次损失都不大,但是陆陆续续加起来竟然折损了将近五百人人——这其中大多都是被赵德带人袭击而死,被泥洼坡寨真正杀死的人并不多。 留下一千多人看守营寨,带着剩下的人以及所有火炮,刘继海气势汹汹地向着栖霞县城而去。 刘继海自然知道攻打县城罪同谋反,可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必须当面问问栖霞县的县令和马国炜: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给登州兵身上泼脏水? 同时,刘继海也知道刘泽江会保他的——只要刘泽江保他,就算他闹得再打也没事,朝廷拿他也没办法。 刘继海并没有想到泥洼坡寨和栖霞县勾结的事情。 若说马国炜和贼寇勾结他信,但此事连县令都参与进来了就没那么简答了——堂堂县令可没有必要为了贼寇,不惜得罪上官,做出这么轰动事情来。 赵桓并不知道刘继海突然撤退的原因,更不知道他转头去了栖霞县城,因此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等到刘继海退兵后,照例和往常一样令人开始修葺寨墙,以应对官兵的下次攻打。 刘继海带兵到了栖霞县城之下,见到栖霞县城大门禁闭,不由冷笑连连:“就凭你一座小小县城,竟然还敢跟我登州兵想抗?我拿不下泥洼坡寨,就不信连个小县城都拿不下了!” 刘继海当即令人到城门前喊话。 “周思源你个狗官,还有马国炜你个龟儿子,快点给老子出来!” 刘继海找了十几名嗓门最大的士卒,在城门前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声音之大几乎整座县城的百姓都能听得见了。 周思源知道刘继海带着大军而来的时候,原本是准备当鸵鸟的,将这些烂摊子都交给马国炜处理,反正这一切都是他的主意,自己都是被逼的。 但是现在刘继海指名道姓的喊他过去,周思源也不能假装听不见了,只能畏畏缩缩地在两名衙役的护卫下上了城头。(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攻城 “周思源,你这狗官!老子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陷害老子!” 等到周思源和马国炜一起上到城头上后,刘继海让那些喊话的官兵退后,他自己直接对着城上两人喝问了起来,语气中满是怒气。 虽然和周思源比起来,刘继海更恨马国炜这个将他耍得团团转的小人物,但是刘继海觉得此事应该是周思源这个县令指使的,因此才会先向他询问。 “误,误会啊……指挥使大人!” 见到城外一字排开的数十门大炮,以及上千名肃然而立的官兵,周思源脸色发白,想要对刘继海解释,却是又不知怎么说——毕竟,那些给登州兵泼脏水的公文可都是他一笔一划写出来的。 周思源没有想到刘继海的胆子那么大,竟然敢直接带兵围城,见到这种情形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 周思源很清楚,若是刘继海脑袋一热将栖霞县攻破,杀了自己泄愤的话,那自己也只能白死——即使自己没死,城破了也会被朝廷赐死,反而是刘继海他们这些手下有兵大将,就算是摆明了造反,朝廷也要先想着招安他们,而不是直接问罪。 这就是大明朝如今的现状——虽然周思源在这些武将面前偶尔还会有些身为文官的自傲,但他内心其实很明白,随着大明朝的日薄西山,他们这些文官的地位早就没有以前那么金贵了。 “还有什么误会的!” 听到周思源的话,刘继海冷冷一笑:“白纸黑字,可都是出自你周县令的手笔,难道还有人敢逼着你写嘛!” “对啊。就是有人逼着我的写的!” 周思源激动地热泪盈眶,感觉总算有人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了,不过马国炜就虎视眈眈地站在他身边,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出来,只能默默地将这个黑锅背到底。 “哼。既然你没话说了,那咱们就手底下见真章吧——等本使破了这县城,定然要拿你这狗官的人头当夜壶,以泄本使的心头之恨!” 见到周思源半晌无语,刘继海也没有耐心再继续询问了,直接下令手下官兵开始攻城。 刘继海根本就没有将栖霞县的衙役放在眼里。马国炜跟在他身边这些日子,这些栖霞县的衙役什么德性他自然清清楚楚——在他想来,这边大炮一想,恐怕这栖霞县的衙役就直接跑光了,到时候他自然就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栖霞县。找周思源和马国炜两人报仇了。 “轰轰轰!”刘继海直接令人对着栖霞县城墙上的衙役开火。 “啊!” 见到官兵的炮口转向自己的时候,周思源就被吓得惊叫一声呆住了,动弹不得,若不是马国炜见机令人将他拉走,恐怕这第一轮火炮轰击就将他轰成渣滓了。 “小心,都躲起来,准备扔草苫!!” 对于这种情况,马国炜自然早有预料。提前令人准备了很多麦秆编成的厚草苫,在官兵开炮之前,将这些草苫从墙垛上扔下。铺在了城墙上。 这些草苫很厚实,百姓一般编制后用来当做铺床的褥子,炮弹击中城墙后,有了这层厚实的草苫当缓冲,破坏力会减弱许多。 这也是用来对付炮击的老办法了,马国炜能想到刘继海并不意外。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些栖霞县的衙役并没有像自己预料的那样。听到炮响就直接吓得逃走,竟然还躲在墙垛后面继续守着城。 “难道马国炜这狗东西。竟然一直在骗我!” 刘继海心中有些发寒,他再笨现在也知道,马国炜一开始就是在耍他了——当时马国炜带着的那些衙役,和现在在城墙上的衙役根本就是判若两人! 只是令他不解的是,这马国炜为何刚开始就会算计他,毕竟他以前和马国炜根本就没有见过面,和栖霞县的县令周思源也没有什么恩怨。 如果只是因为上次牛德彪带着登州兵祸害栖霞县百姓的事情,就牵连到他的身上,也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想到自己来栖霞县的目的,刘继海心中隐隐有了一种猜测:难道这一切都跟泥洼坡寨有关? 可是泥洼坡寨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让栖霞县的县令和马国炜都这么豁出命的去帮它?刘继海感觉眼前迷雾重重,越想越是头疼。 不过不关如何,今日他都要先打下栖霞县城再说,到时候不但能狠狠地出一口恶气,说不定也能找出此事的真相! 不过,事情显然不像是刘继海想象中那么简单。 由于来时太过匆忙,再加上小看了栖霞县的衙役,刘继海并没有带云梯等攻城器械。 现在久攻不下,重新审视了栖霞县衙役的实力,刘继海才感觉自己有些大意了。 “难道要再去锯齿山去调攻城器械过来?” 刘继海刚升起这个念头就将其掐了下去。 再从锯齿山调拨攻城器械的话,一来一回起码要一天时间,他耽误不起。 他私自攻打栖霞县城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虽然他不怕朝廷问责,但毕竟影响不好,他希望的是速战速决,而不是变成一场持久战。 “给我继续轰,不要可惜火药!” 刘继海眼中凶光一闪,大声命令火炮手继续不停开炮。 他就不信了,凭借着自己这数十门火炮,还轰不开一座小小的县城。 登州官兵的火炮的确给栖霞县的衙役造成了很大的威胁,虽然凭借着先前的准备,暂时还没有出现人员伤亡,但如果登州官兵继续不停轰击的话,他们也是撑不了太久的。 事实上,如果不是赵桓成为栖霞县的衙役后,不顾众人的反对执意修葺过栖霞县县城城墙的话,以栖霞县城以前那种残破的城墙,即使遮盖再厚的草毡,也撑不到现在的。 不过现在城墙上也已经开始出现了裂纹,每次炮弹狠狠砸在城墙上的时候,马国炜和城墙上的衙役都在担心,担心这城墙承受不住直接坍塌。(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险境 前几日登州兵和泥洼坡寨大战时,听着锯齿山方向轰轰的炮声,栖霞县城的百姓还有些幸灾乐祸,期望双方最好能同归于尽。 但他们没有想到,这才几天,命运就跟他们开了个玩笑,本来和贼寇大战的官兵竟然突然掉头攻打起了栖霞县城。 虽然登州兵的火炮大多数都轰击在了城墙上,但也有不少越过城墙打入了城内。 城中心的百姓还好,那些在城墙附近的百姓就倒了大霉,数十斤重的弹丸从天而降,威力对这些百姓来说简直就是恐怖,没有任何防护力的民宅,面对这些炮弹简直就像是纸糊的一般,轻易就被洞穿。 有些不在家的百姓还好,但是那些待在家中的百姓则下场凄惨,不是直接被炮弹轰杀,就是被倒塌的房屋砸死砸伤,城内顿时哀嚎声响成一片。 躲在墙垛后面的马国炜,看得极其愤怒。 他以往只是个小人物的时候,对这些百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有时候还经常和其他衙役一起盘剥欺压这些百姓。 但是自从赵桓成为栖霞县总捕头后,对他们一直严格要求,在加上后来成立救国会对他们的洗脑,马国炜已经渐渐改变了观念,不再像以往那样将百姓视作可以随意欺压的蝼蚁了,而是真正将他们放在了心上,现在见到他们家破身死的惨状,心中自然极为愤怒。 可是马国炜也清楚登州兵的强大,就连赵桓带着的那些老衙役们都要暂避锋芒,自然更不是现在自己手下这四百名新招募的衙役能比的,所以他尽管愤怒却并未失去理智让手下人去跟登州兵硬碰硬。 “这栖霞县的衙役的战斗意志怎么会如此之强!” 见到在己方火炮的轰击下。栖霞县的衙役竟然始终都没有慌乱,更没有有人逃走,刘继海心中非常震惊。 栖霞县城上并没有装备火炮,这种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情况对士气的打击是非常严重的,刘继海觉得易地而处的话。恐怕登州的官兵都做不到像栖霞县衙役这样不断坚守。 刘继海现在也是骑虎难下,本来被周思源和马国炜摆了一道就够丢人的了,若是此次连一座小小的县城都拿不下的话,那他以后还真的就再也没脸见人了,恐怕就连刘泽江都要怀疑他的能力了——这才是刘继海最害怕的事情。 “不论如何,今日必拿下栖霞县城!”刘继刘海暗自下定了决心。 此次带的火药不少。只要再继续轰击下去,刘继海有信心在天黑之前攻破栖霞县城。 见到登州兵不停地向城头上倾泄着炮弹,马国炜心中暗骂的同时也感觉很无奈——若是登州兵跟自己正面对决的话,即使自己手下都是些操练不久的新招募衙役,马国炜心中也没有惧意。奈何对方只是想凭借火炮将栖霞县城轰成废墟,马国炜就算有力也使不上,徒呼奈何? 赵桓在泥洼坡寨,自然也听到了栖霞县城方向传出来的炮鸣声,他咋一听到时脸就是大变:听这炮声定然是官兵所有,他们怎么突然跑去攻打栖霞县城了?难道自己和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不管怎么看,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官兵是不会、也不敢去攻打一座县城的! 这由不得赵桓不担心:毕竟这泥洼坡寨只是他的一个据点。栖霞县城才是他的根基,而且赵潜、赵琦等人也都在县城里! “来人,立即前去栖霞县探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桓果断派出斥候前往栖霞县城打探情况。 如果官兵真的出动一部分前去攻打栖霞县城的话,那留下的一部分人为了避免营寨被袭,定然将人手都收缩回营寨,不会再专门分出一部分官兵来截断泥洼坡寨和外面的联系。 如此,赵桓自然可以放心大胆的派人出去打探了。 “希望栖霞县能撑住吧……” 赵桓心中也只能暗自祈祷着,在弄清楚情况之前。他自然不会贸然出兵帮助栖霞县城,否则泥洼坡寨和栖霞县的关系就真正大白于天下了——如果不到万不得已。赵桓并不会走这一步棋。 倒不是赵桓对朝廷还有什么忠义之心,而是自觉自己如今实力还不够。还不到公开和大明叫板的时候——一个小小的登州卫就弄得自己焦头烂额,若是朝廷再像两年前像对付孔有德一样将整个山东以及附近州府的卫所兵调来,甚至令关宁兵进驻登州来对付自己,赵桓只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这也是为什么,虽然大明各地的军将跋扈,视朝廷如无物,几成割据之势,却没有人敢公开举起造反的原因——都怕自己会成为众矢之的,情形一如汉末乱世。 斥候骑着战马往返,速度自然快捷无比,只用了半个时辰,在栖霞县城那边戮战正酣时,斥候就已经返回了,向赵桓详细汇报了在栖霞县城附近时的所见所闻。 由于栖霞县城正在大战,这斥候自然无法入城,打探不到更详细的情报,只能将官兵和栖霞县城双方参战实力说了一下,至于刘继海和马国炜之前的喊话,他自然是不会知道的。 “是马国炜亲自指挥的?” 听到此话,赵桓心中明白,定然是泥洼坡寨和外界失去联系的这些时日,发生了一些自己还不知道的事情,否则马国炜现在应该待在刘继海身边获取他的信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血拼了。 赵桓有些焦躁地来回踱着步子,想着如何尽快帮助栖霞县城解围。 虽然他将栖霞县城墙修葺过了一次,但是面对这些官兵的火炮,赵桓知道栖霞县城根本撑不了太久,他必须尽快想办法帮栖霞县城解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他的身份已经暴露,现在自然没有了顾忌,可以直接带兵迅速前往栖霞县城支援,但现在情况不明,贸然暴露自己的身份实属不智。 “来人,传我命令——通知赵德,让他带着所有人前来洼坡寨汇合,我们立即集中所有力量,强攻官兵营寨!” 几个呼吸时间,赵桓的念头百转,然后瞬间停下了脚步,语气坚决地令人下去传令。 如今之际,他只有一步棋可以走了,那就是:围魏救赵!(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围魏救赵 不到万不得已,赵桓并不想跟官兵硬拼,那样没什么好处,只能损失自己的实力,即使赢了也会引起朝廷的重视,不利于以后的发展。 但是这次刘继海出兵攻打栖霞县城,却是击中了赵桓的软肋,或者说是触动了他的逆鳞,赵桓不得不和官兵背水一战。 “褚老,将寨内的火炮、弹药全都带上,这次一定要给官兵一个狠狠的教训!” 赵桓眼中凶光一闪,对褚孝宗叮嘱道。 既然要打,自然要将官兵打疼,若是不痛不痒的,也不能将刘继海吸引过来。 况且,若是能攻破官兵营寨,那官兵就彻底失去了对泥洼坡寨兵力上的优势,必然会退兵,因此赵桓对此战可以说是势在必得,否则也不会将这些日子节省下来的火药全部带上。 如今泥洼坡寨的火炮已经达到了十一门,而官兵营寨的火炮都带去打栖霞县城去了,此战泥洼坡寨在火炮上占据绝对的优势——情势和前几日正好逆转了过来。 刘继海虽然预料到了泥洼坡寨可能会趁他攻打栖霞县城的时候袭击己方的营寨,但他不可能知道泥洼坡寨和栖霞县城的关系,自然更想不到赵桓会因此倾巢而出,全力以赴。 很快,赵德就带着黑虎坡的六百人赶了过来,跟泥洼坡寨的两百名衙役汇集在了一起。 “奶奶的,终于可以好好得大战一场了!” 见到赵桓后,赵德兴奋道:“兄弟们这些天跟老鼠似得跟那些官兵玩捉迷藏,早就烦透了。现在能跟官兵正面大战,实在是太好了!” 赵德这些日子的确也不好过,如果说赵桓的泥洼坡寨是块诱饵的话,那他主要就是负责在官兵上钩后,尽量对官兵造成杀伤的同时。又得避免泥洼坡寨这块鱼儿被官兵给一口吞掉,这种精细活,对一向喜欢狠打猛冲的赵德来说,不能不算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而且由于实力不如官兵,赵德不还得不跟官兵打起了游击,这些日子腿都跑细了。跟着他的那些士卒鞋子也都磨烂了好几双。 如今听到要跟官兵正面决战,赵德先想到的不是胜算多少,而是这种苦逼的日子终于可以结束了,他和他手下士卒如何不喜? “出发!” 听到赵德的话,赵桓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很冷静地下令道:“出发!” 经过这些时日的血战,赵桓手下的衙役和那些收编入第二营的贼寇俘虏们,都有了很大的变化,眼中多了一股凶厉之气,让人望而生畏。 赵桓看得暗自点头,他自然明白,仅仅依靠操练是不可能练出一支精锐来的,必须经过血与火的考验。他们才能真正成长起来。 此次泥洼坡寨可以说是倾巢而出了,寨内仅仅留下了五十名衙役和那些匠户看守,赵德的黑虎坡同样也只留下了五十名士卒看守。将为空虚。 根据那些去栖霞县城打探的斥候的汇报,刘继海带去了一千余人,那么官兵营寨中留下来的应该大概也是这个数字。 虽然在人数上官兵仍然占据优势,但双方在兵力上的差距已经不那么大了,这也是赵桓之所以敢跟官兵全力一战的信心所在。 为了方便补给,登州兵的营寨建在了通往登州城的官道上。倒是显得堂堂正正,颇有些所谓“王师”的风范。 “当当当!” 登州兵营寨派出的斥候发现了出动的赵桓等人。返回报信后,登州兵营寨中立即警钟之声大作。 “什么。泥洼坡寨的贼寇竟然倾巢而出!” 留守登州兵营寨的是千户牛德彪,他听到斥候的汇报后大惊,连忙命令所有官兵做好战斗准备。 和泥洼坡寨战斗的这些日子,牛德彪也见识过泥洼坡寨的厉害,知道他们和普通贼寇非常不同,不管是战斗力还是战斗意志都比那些普通贼寇强得多,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想承认的是——若不是凭借着火炮之利,正面对战的话,恐怕他们这些官兵都未必是泥洼坡寨贼寇的对手。 牛德彪原本和刘继海一样,觉得泥洼坡寨的贼寇最多趁着他们营寨空虚的时候前来骚扰,不太可能全力攻打官兵营寨的——毕竟,在他们的观念中,向来只有官兵去打贼寇的,哪有贼寇主动来打官兵的道理。 “立即命令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并且派出斥候快马赶往栖霞县向指挥使大人禀告!” 牛德彪也是打老了仗的人,虽然心中吃惊,但还是有条不紊地下达了一系列应对的命令。 对于刘继海攻打栖霞县城的事,牛德彪是非常不赞成的,虽然他能理解刘继海的愤怒,但可以回到登州城后,利用关系让登州的官员来对付周思源就是了,现在出兵攻打地方城池也太过了点。 只是刘继海身为指挥使,又是刘家的人,牛德彪也只能在心里腹诽而已,表面上在刘继海面前还要表现出一副同仇敌忾,强烈支持的姿态来。 “官大一级压死人呐!” 牛德彪只能一边令人去给刘继海通报情况,一边无奈地准备应对泥洼坡寨的来袭。 “这泥洼坡寨实力竟然如此强劲!” 站在营寨哨塔上,见到泥洼坡寨的人排列着整齐的队伍气势汹汹而来,后面还拉着十余门巨大的火炮,牛德彪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虽然一直觉得泥洼坡寨实力不凡,但具体有多强刘继海和牛德彪也不是太清楚。 毕竟,以往泥洼坡寨和黑虎坡是一分为二,泥洼坡寨一直被动防守,黑虎坡也只是不断发动偷袭,官兵虽然吃过几次亏,但双方一直没有真正的正面对决过。 而这次泥洼坡寨倾巢而出,又在官兵营寨前堂堂正正地列好队列,行动之间颇有章法,如果穿上官兵的衣服的话,简直比他们这些官兵更像官兵,牛德彪不得不在心中,将泥洼坡寨的实力再度提高。 “火炮手准备!” 在官兵营寨前两百步处列好了队列,赵桓也不废话,直接令人将火炮在官兵营寨前一字排开,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狠狠出一口前些日子被官兵炮轰的那口恶气。(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攻寨 “轰轰轰!” 等到赵桓下达开火命令后,泥洼坡寨带来的十一‘门’火炮顿时同一时间发出了轰鸣。。 更新好快。<哈 虽然泥洼坡寨的火炮在数量上还不如刘继海带去栖霞县城那数十‘门’,但在威力上却要占据上风,这十一‘门’火炮、特别是其中那‘门’红夷大炮,给登州官兵的营寨造成了极大的破坏,登州兵也在一轮的轰击中就死伤了数十人。 “快,快找掩护!”牛德彪一边声嘶力竭地对寨内的官兵吼着,一边果断地准备命令官兵出军营迎敌。 牛德彪自然知道放弃守寨直接和对方硬拼是很不智的行为,但他更清楚,泥洼坡寨的火炮最大的危害不是对士兵的杀伤,也不是对营寨的破坏,而是对士气的打击——特别是这种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情况,如果这样持续下去的话,很可能导致全军的崩溃。 他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就在赵桓准备令火炮手准备第二轮‘射’击的时候,就听到官兵的营寨轰得一声寨‘门’大开,牛德彪带着官兵从营寨中冲了出来。 “杀贼!”牛德彪带头冲在最前面,高呼着鼓舞士气。 虽然没想到官兵这么快就放弃营寨,选择和自己正面对决,不过赵桓对此也是早有预料,见到牛德彪带人冲出,也令自己一方的火炮停止‘射’击,长枪兵、火铳兵和木盾兵上前迎敌。 经过改编后,赵桓提高了火铳兵在全军中的比例——他并非是胡‘乱’改,而是在对手下长枪兵有绝对信心的前提下。深思熟虑的结果。 只要长枪兵能不被对方攻破。后面的火铳兵就是安全的。增加了火铳兵的比例后,自然就增大了火力输出。 官兵营寨建在官道旁,这里地形并不宽阔,双方阵形展开宽度不大,但是却加深了纵深,长枪兵更不容易被对方攻破了,这对泥洼坡寨一方来说无疑是非常有利的。 不过官兵在装备上要比泥洼坡寨强得多。 泥洼坡寨一方大都穿得都是普通棉衣,像赵德、赵广他们这几个头目才能穿得上棉甲和皮甲。 可是官兵一方普通士卒穿得都是棉甲。百户长都是穿得制式皮甲,像牛德彪这样的千户更是穿得铁甲,远远不是泥洼坡寨的人能比的。 最前面的官兵使用的盾牌也和泥洼坡寨使用的木盾不同,而是实打实的铁盾——这对泥洼坡寨来说简直就是奢侈,泥洼坡寨所有的铁料几乎都被赵桓拿去造火炮了,他可舍不得用来造那几十斤重的铁盾。 虽然木盾防御力远远不如铁盾,但用来防御普通的箭矢攻已经足够了,况且木盾轻便,使用起来也就更加灵活,防御效果并不比铁盾差多少。 官兵中的火铳兵很少。不到总人数的一成,但是弓箭兵却达到总人数的三成。可以说在远程攻击上,官兵占据绝对的优势! 对于这种情况,赵桓也没有什么办法——他可没有官兵那么财大气粗,可以随随便便就拿出那么多优良的弓出来,更没有那么多时间培养出这么多合格的弓箭兵。 现在,赵桓也只能令手下众人准备硬抗,同时命令火铳兵专‘门’攻击对方的弓箭兵,削弱对方的远程攻击力量。 “轰轰轰!” “嗖嗖嗖!” 双方距离还有百步时,官兵的火铳兵和弓箭兵同时开始‘射’击了起来。 官兵的弓箭兵‘射’程超过泥洼坡寨的火铳,现在开始‘射’击还算合理,但是官兵的火铳兵却完全就是习惯‘性’地提前发‘射’了。 这也是官兵一贯以来的‘毛’病。 由于官兵的火铳炸镗率太高,火铳兵将火铳拿在手里的时候简直就像拿着一枚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一样,他们心里会如何紧张就可想而知了。 在这种情况下,官兵中的火铳兵都是抱着尽快将手里的火铳打出去,赶紧完事的念头,往往不等敌人进入‘射’程,就急吼吼地点燃了引线。 见到铺天盖地而来的箭矢,赵桓一方的木盾兵高高举起了木盾,向着箭矢迎了过去。 这就是木盾比铁盾强的地方了,铁盾重大数十斤,想像木盾这样灵活地举起来是不可能的。 “嘟嘟嘟!” 大多数的箭矢都被拦了下来,但是仍旧有一部分箭矢落入了长枪兵和火铳兵中。 “噗噗噗!” 由于缺少甲胄,泥洼坡寨一方的士卒在官兵的箭矢‘射’击下,顿时倒下了数十人,看得在后面观战的赵桓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发现自己的确是小看了官兵的战斗力! 和以前遇到的贼寇比起来,官兵不管是在‘操’练上,还是在装备上都强的不是一星半点,这种大规模的远程‘射’击,更是泥洼坡寨众人以前从来没有遭遇过的。 好在泥洼坡寨众人在这么久不停地‘操’练下,战斗意志不是一般人能想像的,虽然此次被弓箭兵一次杀伤了数十年,但却无人踟蹰不前,更没有人选择撤退。 “轰轰轰!” 等到双方接近到五十米处时,赵桓这方的火铳手也终于开始发威了。 此时官兵的弓箭兵还没有来得及‘射’击第二轮,而官兵的火铳兵填充弹‘药’的速度自然更慢。 由于赵桓的命令,此次火铳兵全部将目标对准了对方的弓箭兵。 “啊啊!” 官兵中顿时传出一片惨叫声。 火铳自然没有那么‘精’准,不过赵桓扩充了火铳兵后,火力集中的优势立即就体现了出来,这一轮攻击就将官兵的弓箭兵直接打残,算是将己方刚才的损伤连本带利的捞了回来。 “嗖嗖嗖!” 等到官兵第二轮弓箭‘射’出的时候,就显得稀稀拉拉了许多,被赵桓这边的盾牌兵轻易地挡了下来,仅仅只有数人受伤而已。 最后的五十步很快过去,双方开始短兵相接。 官兵近战也是使用的长枪,而且官兵的长枪不管是枪杆还是枪头,都是经过专业的匠户打造出来的,不像赵桓手下使用的长枪,不过是民间铁匠打造的罢了。 但是,论起‘操’练,官兵就远远不如泥洼坡寨的那些衙役了,他们成军时间虽然没有官兵长,但他们‘操’练的时间远远不是官兵能比的,这从双方枪阵的整齐程度上就能很轻易的看出来。, 第七十四章 胜败 泥洼坡寨一方长枪如林,不管是横看还是竖看,所有长枪都整齐划一。 而官兵一方明显有差了许多,长枪之间有的较疏,而有的地方却又较密,这些微的差距看起来对战斗力似乎没有什么影响,但却代表着双方操练上的差距。 果然,双方普一交手,虽然是同样的枪阵,官兵武器也更优良,但是在泥洼坡寨的枪阵面前,官兵却很快就败下了阵来。 泥洼寨的长枪兵步步紧逼,官兵的枪兵却是连连后退,显示出了不支的状态来。 “顶住,给我顶住!” 牛德彪也就刚冲锋的时候带头冲了一下,等到两军正式接战的时候,他自然就不动声色地退到后面去了,他见到官兵在泥洼坡寨一方人的攻击下连连后退,不由着急地对前面的官兵吼了起来。 牛德彪很清楚,己方如今没有火炮,想要转败为胜,唯一的机会就是在近战中击败泥洼坡寨的贼寇,否则若是近战也败了的话,他们就真的完了! 可是,不管牛德彪如何鼓劲,实力不行就是不行,随着泥洼坡寨的长枪兵的不断往前推进,官兵的长枪兵终于由不支后退,变成了全军的溃败。 尽管牛德彪竭力挽回,可惜兵败如山倒,并非一人之力所能挽救,随着长枪兵的退却,后面的刀盾兵、弓箭兵和火铳兵都暴露在了泥洼坡寨长枪兵的面前。 “杀!” 官兵的弓箭兵在刚才的射击中,给泥洼坡寨众人造成了很大的损伤,现在见到他们就在眼前,明白报仇的时候到了。哪里还会再客气,顿时气势汹汹地冲了上去。 不过,在这些弓箭兵之前还有铁盾兵挡着。 这些铁盾兵原来是在最前面用来抵挡泥洼坡寨的火铳兵的,双方接战后他们就退到了长枪兵后面,泥洼坡寨的木盾兵也同样如此。 那些弓箭兵和火铳兵见到长枪兵都逃了。他们自然明白自己没有什么近战之力,趁着铁盾兵还能抵挡一时,也都是转身就向着营寨逃了过去。 这些铁盾兵原本以为自己前面有长枪兵挡着,站在数十斤重的铁盾后面很安全,可是当他们前面的长枪兵溃败,开始直接面对泥洼坡寨的士卒时。他们就不这样想了。 有些机灵的铁盾兵已经扔下铁盾转身就跑了,有些反应不及的还死死地龟缩在盾牌后面,以为这样很有安全感。 “噗噗噗!” 泥洼坡寨的长枪兵从正面对这些比龟壳还硬的铁盾兵也是没有什么办法的,就算是把枪杆子捅断也不可能将铁盾捅穿,不过这铁盾再硬。也只能防御正面而已,当泥洼坡寨的长枪兵绕到这些铁盾兵的后面时,顿时一枪一个将他们全都捅死。 “撤,快撤!” 牛德彪看得两眼瞪得通红,咬牙下达了令官兵撤回营寨的命令——他知道,此次的正面对决他们输了。 虽然牛德彪知道,退回营寨后,也只能苟延残喘。在对方火炮的轰击下坐以待毙,可不会营寨的话,全军现在就要溃败了——两厢一比。牛德彪没有选择的余地。 双方战斗地点毕竟距离登州营寨很近,虽然赵桓下达了追击的命令,不过绝大多数官兵还是逃进了营寨中,然后官兵的营寨大门轰然关闭,将泥洼坡寨的追兵以及一些没有来得及逃入营寨的官兵全都挡在了外面。 “当当当当!” 虽然官兵刚吃了个败仗,现在士气低落。不过赵桓自然不会令手下直接攻击营寨——那样即使能攻下损失也不小,而是选择鸣金收兵。准备使用火炮将官兵的营寨轰开。 赵桓注意到,官兵撤回营寨时。有十余人没有跑向营寨,而是绕过寨子,向着其他地方逃了过去。 赵桓明白,这些人很可能是牛德彪派出去向在攻打栖霞县城的刘继海求援的援兵,这正是赵桓希望的,因此他虽然看到了,但也只是假装没看到,任由他们离开。 不过赵桓心下却是决定要加紧对官兵营寨的攻势,争取在刘继海返回之前将官兵的营寨攻破,免得到时候官兵兵合一处,使泥洼坡寨的兵力又处于了劣势。 “开火!” 赵桓毫不停留,一边令人打扫战场,一边命令火炮手再次准备炮击官兵营寨——官兵吃了那么大一个亏,短时间被是没有胆子再敢出来袭击炮兵了。 “轰轰轰!” 官兵营寨再次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局面。 刚吃了一场败仗,官兵的士气本来就很低,现在再面对这种局面,顿时令所有的官兵都陷入了绝望中,士气低到了谷底。 “兄弟们,再撑一会儿!本千户已经派人前往栖霞县城向指挥使大人求援去了!只要撑到指挥使大人到来,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定然叫贼寇死无葬身之地!” 在泥洼坡寨的炮火声中,牛德彪命令身边的卫兵大声传话,企图利用援兵来鼓舞士气。 牛德彪的话,倒是起了一定的作用,本来几乎快要崩溃的官兵总算勉强撑了下去,只是在泥洼坡寨的火炮轰击中,能撑多久就不得而知了。 赵桓意气风发地站在火炮不远处,听着火炮的轰鸣,见到敌人的营寨在火炮轰击中摇摇欲坠,他感觉勒紧裤腰带造出来的这些火炮总算没有让他失望,事实证明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过,赵桓并不会因此骄傲,而停下研发改进火器的心思。 可能在赵德他们看来,这些火炮威力已经足够惊人,即使是褚孝宗这种火器大家,恐怕也觉得红夷大炮这种大杀器的威力接近极限了。 不过赵桓却是从后世而来,他自然知道如今大明的火器才算是初始阶段,和后世那些能够毁天灭地的火炮比起来远远不够看!现在的火炮,还有极大的发展空间! 官兵的营寨不过是用砍伐的树木搭建起来的罢了,论防御力远远不能和城墙相比,在这十一门火炮的轰击下,很快就千疮百孔,寨墙寨门四处漏风——整座官兵的营寨,已经如同一位快被扒光了衣服的少女,对泥洼坡寨众人来说已经不再设防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破营 “什么?泥洼坡寨倾巢而出,攻打我军营寨!” 此时,在栖霞县的刘继海也终于收到了牛德彪派出士卒送来的求援战报。 刘继海也听到了锯齿山传出的炮声,虽然心下有些担心,但他和牛德彪一样,没有料到泥洼坡寨竟然会跟他们玩命——毕竟,面对官兵的进攻,贼寇一向只是被动防守,很少有敢出动出击的,更不要说像泥洼坡寨这样倾巢而出跟官兵死磕了。 听到这援兵说牛德彪带人出战已经战败,营寨如今岌岌可危,刘继海再也坐不住了,虽然眼看着栖霞县城就撑不住了,但和营寨的相比,他和周思源、马国炜的恩怨也只能先放在一边了。 “回营寨,立即回营寨!”刘继海对官兵们吼着,令他们赶紧收拾武器装备物资,回转锯齿山的营寨。 见到官兵终于不再开炮,反而收拾行装准备离开,城墙上的马国炜等人都是大喜过望,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周思源、马国炜,你们两个给老子等着,咱们不算完!” 等到官兵收拾妥当,刘继海离开前对着栖霞县城墙上不甘地怒骂了一句,这才带人离去。 “定时总捕头带人攻击官兵营寨了!”听着锯齿山方向隐隐传来的炮声,马国炜心中想着,顿时就明白应该是赵桓为了替栖霞县城解围,而采取的围魏救赵之计。 想明白后,马国炜不由有些担心。 他不是担心泥洼坡寨攻打官兵营寨的胜败,而是担心会被人看穿泥洼坡寨和栖霞县城的关系——毕竟,此次双方配合的也实在太默契了些。 不过马国炜也知道自己现在也帮不上什么忙。见到官兵离去后,他一边令人将双腿仍在打颤的周思源送回了县衙,一边处理救治伤员、修补城墙等战后事宜。 这些事情马国炜处理起来轻车熟路,一些都是井井有条。 与此同时,马国炜又让回到县衙的周思源发出了一份布告。将登州兵在栖霞县犯下的恶行一一诉说了出来,同时将县令大人为栖霞县百姓仗义直言,因此得罪了登州兵,招致登州兵来攻的的事情也解释清楚了。 本来,栖霞县的百姓对于登州兵来攻打县城的事情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是不是县令大人得罪了别人。才害的自己遭受无妄之灾,心下自然难免会有些怨怼。 不过这份布告发出,再加上那些被栖霞县官兵祸害的百姓现身说法,栖霞县的百姓顿时都信了,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县令大人!更没想到。一向有“周扒皮”之称的县令大人,竟然还有为民请命的勇气和胆略,百姓们对登州兵义愤填膺的同时,对周思源的印象顿时大为改观。 “轰轰轰!” 赵桓现在没有心思理会栖霞县之事,他在将出寨的官兵击败后,就抓紧时间令火炮兵不断轰击官兵营寨,弹药跟不要钱似得拼命向着官兵营寨中倾泄着,想要在刘继海来援之前将登州兵营寨彻底夷为平地。 虽然牛德彪拼命鼓舞士气。告诉官兵刘继海的原本马上就到,但是在这种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情况下,官兵们的士气还是很快就见底了。开始有士卒向着后方逃去。 赵桓人手没有官兵多,而且为了避免官兵死磕,他采取的是围三阙一的战术,官兵营寨三面被围,后面则是空门大开,任由那些官兵逃逸。 既然有条活路。官兵自然都不像在营寨中挨炮轰,牛德彪刚开始还能利用督战队强行阻止官兵的溃散。但是后来连督战队都开始逃了,他顿时明白大势已去。 “唉。这次再败,回到登州城我定然难逃一死,不如就在此战死,起码朝廷还有抚恤!” 见到营寨内的官兵大举溃逃,牛德彪脸色苍白,他自己却紧咬着牙关,一部未退。 牛德彪并不是那种能够视死如归的人,可他知道,自己就算逃走,回到登州城一样是死。 他上次被赵桓带人袭营,丢失了两百匹战马就已经惹得刘泽江大怒了,差点没有将他直接砍了,最后还是他散尽了这些年的积蓄,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才勉强保住一命和千户的虚名。 他这次跟随刘继海来锯齿山剿匪,本来就算是戴罪立功,现在又被贼寇攻破了自己亲自主持的营寨,用屁股想牛德彪也知道自己这次死定了,回到登州城后,刘泽江非把自己大卸八块不可! 虽然此次被贼寇攻破营寨,主要责任在于刘继海,如果不是他为了泄私愤,私自带去那么多人去攻打栖霞县城,这营寨不可能被贼寇趁机攻破。 可是牛德彪自己自己的地位根本没法跟刘继海比,这个黑锅自己是背定了! 所以,牛德彪干脆也不逃了,准备就此战死,起码家眷还能得到一笔抚恤。 “全军突击,杀!” 见到营寨的官兵已经没有了战心,大举溃逃,赵桓挥手止住了火炮手,命令全军向官兵的营寨冲击——事实上,现在他们也没有多少火药可用了,不停止发炮也不行了。 官兵营寨早已被轰得千疮百孔,泥洼坡寨众人根本不需要什么攻城器械了,直接就从缺口中冲了进去。 此时官兵营寨已经空了大半,还敢坚守到现在的人微乎其微,仅仅不到百人。 对于这些人,赵桓虽然敬佩他们的勇气,可是却也没有丝毫手软的意思,这点人瞬间就被冲进来的泥洼坡寨众人给淹没了。 “咦,这是牛德彪?那竟然没有逃!” 跟在后面进来的赵桓,见到在十余名泥洼坡寨士卒围攻下勉力支撑的牛德彪,心中有些惊奇,没想到他竟然没逃。 上次赵桓带人夜袭牛德彪的营寨时,牛德彪可没有这样的勇气,赵桓记得他可是带头逃走的。 “杀了,不用留活口!” 赵桓对围攻牛德彪的士卒命令道。 对于牛德彪,赵桓可没有什么惜才之心,此人虽然有些才能,但已经做到了千户这样的高位,想让他投靠过来做贼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勉强逼迫他答应,恐怕也根本没有任何忠心可言。(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溃逃 那些围攻牛德彪的人长枪兵知道牛德彪是这官兵的头目,本来还有些留手,没有往牛德彪身上的要害部位捅,想将他活捉。 但是,听到了赵桓的话后,这些长枪兵自然再也没有什么顾忌,举着长枪直接冲着牛德彪胸口、咽喉等要害位置捅了过去。 牛德彪在这些长枪兵的围攻下左支右挡,形势本来就已经岌岌可危了,现在这些长枪兵放开了手脚,他顿时再也抵挡不住,仅仅几个呼吸之间,胸口、腹部等位置就被捅了几个对穿,口中大口大口的往外面喷着鲜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是,是你……” 临死之前,牛德彪见到了在十余名衙役护卫下走了过来的赵桓,眼睛蓦地睁大,认出了他就是前段时间夜袭自己营寨的那伙势力头目! 虽然官兵和泥洼坡寨战斗了这些时日,但是之前双方要么是攻防战,要么就是偷袭战,这还是两方第一次正面战斗。 刚开始战斗的时候,牛德彪就感觉泥洼坡寨众人的队形很熟悉,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对方很可能就是那晚袭击自己营寨的不明势力! 现在,牛德彪亲眼见到走过来的赵桓,才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对方的确就是那晚袭击自己的势力! 虽然和赵桓才是第二次照面,上次夜里看得也不是很清楚,可是牛德彪对于赵桓的样子可谓是刻骨铭心,咋一见到立即就认了出来! 牛德彪以前是不信命的,可是现在在临死之前,他不得不信——眼前这个不知道名字的少年。就是自己的命中的克星! 若不是赵桓带人袭击他的营寨,他也不会被剥夺军权,沦落为一个有名无实的千户,这次也不会戴罪立功来栖霞县剿匪——最后当然就更不会死在赵桓手里了。 看到牛德彪不甘地看着自己的眼神,赵桓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就不再关注,对已经将营寨内官兵清理干净的士卒下达了一个冷酷的命令:“追击十里,杀光那些逃走的官兵!” 如果是以前,赵桓可能不会下达这种命令,毕竟他不喜欢做无谓的杀戮。 可是这次被官兵逼迫地差点寨破人亡,赵桓深刻地认识到了官兵的厉害。将他们当作了一个可怕的对手,自然要尽一切力量,尽可能的削弱他们的力量。 听到赵桓命令,泥洼坡寨众人没有任何犹豫,除了那些伤病留下外。其他人都扛起武器向着那些逃走的官兵追了过去。 如果有足够人手,赵桓围三阙一,必然在缺口处留下伏兵,等到官兵溃散后趁机追杀。 不过这次赵桓人手不足,留下的缺口的确是真正的缺口,官兵逃出营寨后,都是四散而逃 慌不择路之下,有的沿着官道往登州城方向逃去。也有的往锯齿山的深处逃了过去,这给泥洼坡寨众人的追击带去了很大的麻烦。 不过泥洼坡寨众人,在赵桓的严格要求下。勤练不辍,在长途奔袭方面,官兵远远不是他们的对手!尽管官兵已经逃出了一段不近的距离,但还是有很多逃慢的官兵被追上后直接杀死。 即使那些逃得快些的,在泥洼坡寨众人的拼命苦追下,最后也大都气喘吁吁地累倒在地。或是投降、或是顽抗被杀,最后能成功逃脱的十不存一。 如果不是赵桓下达了只追十里的命令。恐怕就连剩下的那些人也未必能逃掉。 赵桓之所以只让他们追击十里,自然是考虑到了刘继海即将来援的因素——不管是在时间上。还是为了保存体力,追击十里已经是泥洼坡寨众人的极限了。 令人追出后,赵桓就开始令人打扫战场、救护伤病。 那些重伤者,被简单止住伤势后,暂时停放在了官兵的营寨中修养,等到击退了刘继海后,才能将他们转移到泥洼坡寨。 官兵的营寨虽然已经被轰击地四处漏风,几乎没有什么防护力了,不过有总比没有好,赵桓令人随意修补了一番后,就将其暂时作为了自己的临时营寨,等着刘继海的到来。 赵桓本来也可以直接撤回泥洼坡寨,那里的防护力要强得多。 不过,这官兵的营寨中囤积了不少粮草、兵甲等物资,并不是一时半会能搬运走的,赵桓也舍不得将其毁掉,也只能将这里当做临时营寨,击退刘继海之后再想办法搬回泥洼坡寨了。 以泥洼坡寨众人的行进速度,十里地也不过两刻钟就能打个来回了,再加上击杀、俘虏那些溃逃官兵所用时间,最多也就是三刻钟时间,已经有泥洼坡寨的士卒陆陆续续地返回了。 随着返回来的士卒越来越多,那些被抓捕的官兵俘虏也就多了起来,十人、五十人、一百人…… 那些被赵德带去黑虎坡充当苦力的贼寇俘虏最近已经几乎全都被收编入了第二营,赵桓手下几乎没有苦力可用了,这些官兵正好可以充当,赵桓自然舍不得将他们直接杀了。 不过,很快赵桓就要面对会师的刘继海了,这些官兵俘虏如果不安份也是一个很大的隐患。 因此赵桓没有将这些官兵俘虏放在营寨中,而是派出了数十名士卒,压着这些官兵俘虏离开,前往泥洼坡寨安置。 这些官兵已经被打怕了,如果没有外部因素在,他们就翻不起什么浪来,数十名泥洼坡寨的士卒已经足够看住他们了。 将这些俘虏带离后,赵桓就开始全力准备迎接刘继海的到来。 刘继海带的官兵人数并不比泥洼坡寨的人少,况且他还带着大量火炮,实力不可小觑。 而泥洼坡寨众人刚才新战两场,又追击官兵俘虏浪费了很多体力,短时间不可能完全恢复,这是赵桓最大的劣势。 好在官兵营寨中还有很多火药,解决了赵桓最大的一个难题。 如果没有得到火药补充的话,赵桓恐怕只有将这营寨一把火少了,立即撤回泥洼坡寨了——否则,等到刘继海带着部队返回,赵桓岂不是落入了和刚才的牛德彪同样的境地?(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再战 将寨内事物一一处理完毕,没过多久,赵桓就得到斥候来报:刘继海已经进入了锯齿山! “立即备战!” 赵桓并不会因为刚才的胜利而有任何大意的情绪——自古以来骄兵必败,这可是无数先贤用鲜血得出来的教训。 “哗啦啦!” 泥洼坡寨这方准备没多久,站在营寨哨塔上的赵桓已经能看到从远处气势汹汹而来的登州官兵了。 刘继海心急如焚,特别是听到锯齿山中炮声停止的时候,心中更是“咯噔”一下,明白现在要么是泥洼坡寨的贼寇火药不足被迫停止了射击,要么就是官兵的营寨已经被贼寇轰破,他们现在准备开始近战,自然就不需要再继续轰击了! 刘继海自然希望是前种情况,可是理智却告诉他: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快点,再快点!” 刘继海着急上火地催促着官兵加速前进,想尽快返回营寨,跟牛德彪汇合。 现在刘继海无比后悔一时气愤将营寨中的火炮全都拉了出来,否则只要稍微留下几门给牛德彪守寨的话,起码不会落入只能被动挨打的局面。 刘继海领兵多年,经验丰富,自然清楚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情况下,对士气的打击会有多么致命。 “牛德彪,希望你能坚持到本指挥使前来救援!” 此时,刘继海也只能祈祷牛德彪能坚持住了。 可惜事与愿违,等刘继海带人接近了自己原来的营寨后,远远就看到营寨上挂着的大明日月旗已经不见了——这表示此营寨已经易主! “噗!”刘继海见此,一口血顿时就直接当场喷了出来。 “指挥使大人。指挥使大人!” 在刘继海身后的官兵大急,连忙上前将刘继海扶住急呼了起来。 “咳咳……” 刘继海并无大碍,刚才只是急怒攻心而已,被身边的官兵叫醒后,刘继海也明白过来现在不是愤怒和着急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决定接下来的行止:是攻打泥洼坡寨的营寨夺回物资、营救俘虏,还是就此返回登州城? 刘继海几乎没有多做考虑,就做出了决定:攻打泥洼坡寨的营寨! 刘继海身为登州卫的卫指挥使,他有自己的自己的骄傲,他宁愿在这跟泥洼坡寨的贼寇拼得不剩一兵一卒,也不愿意就这样吃了个大亏后。灰溜溜地返回登州城。 刘继海命令官兵在营寨前两百步处列队,黑洞洞的火炮口也指向了营寨方向,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对官兵下达了攻击的命令:“剿灭贼寇,夺回营寨!” 对于自家的营寨竟然被贼寇所夺,这些官兵也深深感觉到了一种耻辱。对于刘继海的命令,自然毫不迟疑地行动了起来。 “轰轰轰!” 官兵的火炮对着泥洼坡寨轰击了起来,赵桓自然下令还击,双方你来我往,火力不相上下。 不过,官兵离开时带走的火药,在栖霞县城就已经用掉了很多,现在和泥洼坡寨对轰了几个回合之后。火药很快觊觎见底了。 “指挥使大人,我军火药不多了!” 有炮手跑来向刘继海汇报道。 “该死!” 刘继海狠狠握了握拳头,盯着仍然在不断开火泥洼坡寨的火炮骂道:“这些贼寇原本火药不多了。现在定然是使用的我们的火药——他娘的,竟然用我们的火药来打我们!” 刘继海说不下去了,他感觉窝囊至极,也憋屈至极——他堂堂卫指挥使,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 这口气,刘继海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因此。虽然明知道火药用光之后,自己这方会处于劣势。但刘继海还是没有打算撤退,想要跟泥洼坡寨死磕到底。 赵桓他们所在的营寨。原本防御力就不怎么样,被赵桓轰击后又修葺了一下,防御力自然就更差了。 虽然刘继海这方的火药不多,但在用光之前,还是将赵桓他们所在的营寨轰了个稀巴烂,人员也损失不小——当然,刘继海一方的损失就更大了。 “好,给我冲!” 刘继海大喜,当即命令手下官兵向着那营寨的缺口冲了过去——人员的伤亡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数字而已,只要能将泥洼坡寨给灭了,出了自己心中的这口恶气,就算手下这些官兵死光他也不会在乎。 见到官兵向着营寨冲了过来,赵桓也听人停下了炮击,命令士卒整队准备迎敌。 这营寨经过两次炮击,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了,想要依靠它来抵挡敌人是不可能的,赵桓也没有这样想过——他最依靠的,自然手下士卒。 看着向营寨冲来的官兵,赵桓对着后面的刘继海冷冷一笑。 虽然刚才击败牛德彪时,己方是利用火炮先将对方的士气打到了谷底,然后才战而胜之,但即依靠火炮之力,赵桓仍显相信他手下的士卒战斗力要比官兵强——即使经过刚才一战,泥洼坡寨众人都消耗了不少体力。 刘继海只知道赵桓他们击败了牛德彪,占据了这座营寨,却并不知道双方的战斗经过——如果他知道牛德彪和泥洼坡寨的战斗情况的话,恐怕刘继海在攻打之前就要多思量思量了。 “以为击败了牛德彪,就能击败我?” 见到泥洼坡寨众人一脸淡然的准备跟己方硬拼,刘继海同样心中冷笑。 他是堂堂卫指挥使,牛德彪只是千户,刘继海自然不会把自己的能力放到和牛德彪相同的地位,即使带着同样的士卒,刘继海也觉得自己亲自指挥和牛德彪指挥起来的战斗力天差地别。 对于泥洼坡寨击败牛德彪一事,刘继海并不觉得这泥洼坡的贼寇能有多厉害,而是觉得牛德彪太废物而已。 当然,刘继海事实上并不像他自己以为的那样厉害,因为官兵兵种相同,刘继海布置的阵形和牛德彪布置的阵形可以说是完全一样! 对于这种情况赵桓自是非常高兴——泥洼坡寨已经有过一次对付这种阵形的经验,现在再对付起来自然更加轻松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收获 这次的战斗几乎就是上次跟牛德彪战斗时的翻版,虽然破烂的寨墙已经不足以依靠,泥洼坡寨众人在刚才的战斗中又消耗了很大的体力,但这次面对刘继海带来的官兵时,反而比上次更轻松。 先是远程兵种的对射,然后是长枪兵之间的对刺…… 最后,战况不出赵桓意外的和上次一样,官兵的长枪兵首先不支后退,然后引起了整个官兵的大溃败。 尽管刘继海想要尽力阻止官兵的溃败,可是战局还是没有以他一个人的意志而转移,他自己也不得不在亲兵的护卫下一同撤离。 而且这次官兵可没有营寨供他们暂时撤退了,这一溃败直接就是一溃千里。 可惜,泥洼坡寨众人接连经过两场大战,体力已经被榨干了,现在根本不可能再去追击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官兵退走。 赵桓也只能暗叹可惜,这次和登州兵结下那么大仇,可以想见对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现在如果能尽可能杀伤对方的话,以后自然能少很多麻烦。 “总捕头,官兵就这样败了?” 站在赵桓身边的赵德看着溃逃的官兵,兀自有些难以置信地对赵桓问道。 这些日子大大小小地和官兵战斗了起码十余场,赵德深深地知道他们的厉害,所以对于这次的胜利他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 “是啊,我们赢了!” 赵桓拍了拍赵德的肩膀,感慨道。 赵桓明白此次赢得有些侥幸,若不是刘继海怒急攻心。不但带出了一半人马,还带走了所有的火炮赶往栖霞县城,他也不会有分而歼之的机会。 “这帮锯齿山的贼寇一直想看我们笑话,等着我们被官兵剿灭,若是他们知道我们将官兵击败了的话。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赵广站在赵桓身后,舒了口气,看向了托天王等贼寇所在的位置。 本来按照以往的规矩,官兵来攻打锯齿山时,所有贼寇都要放下成见,共抗官兵的。 可是这次官兵来剿灭泥洼坡寨。其他山寨并没有出动一兵一卒来助战,不用说定然是托天王他们这些贼寇搞的鬼了。 “先不用理会他们,他们也蹦达不了多久了!” 赵桓一副不以为意的语气道:“咱们先修养一段时间吧……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要将这些贼寇全都剿灭了!” 赵桓清楚这些贼寇这些日子应该也算是对泥洼坡寨的实力有了一定的了解,现在对泥洼坡寨应该是非常忌惮——甚至。等到托天王等人收到泥洼坡寨将官兵击败了的消息的时候,恐怕他们都会后悔没有跟官兵合作将泥洼坡寨给灭了! 毕竟,官兵再厉害也远来是客,早晚会回去的!可是泥洼坡寨却就在他们卧榻之侧,以前他们不知道泥洼坡寨实力那么强也就算了,现在见到他们竟然连实力那么强的官兵竟然都能击败,晚上哪里还能睡得着! “清点战利品,打扫战场。准备将这些东西全都搬回咱们泥洼坡寨去!” 等到泥洼坡寨众人休息完毕,恢复了体力后,赵桓笑着指了指身后的官兵营寨。笑着对众人命令道。 此战最大的收获,除了解除了泥洼坡被围困的局面外,就是这座官兵的营寨里的物资了。 此处距离登州城很近,物资运输方便,因此这营寨里囤积打量的粮草、器械等物,击败了登州兵后。这些东西自然都归泥洼坡寨所有了。 “好嘞,小的这就亲自去清点!” 赵德嘴巴咧得有些合不拢。不顾疲劳地亲自去清点战利品了——按照赵桓定下的规矩,战利品的一半会收归公有。另外一半按照士卒官衔分发下去,赵德这个连长会分到不少,他自然兴奋了。 最后清点结果报给赵桓的时候,赵桓也吓了一跳:他只知道这营寨中的物资很多,但却没想到多到这个程度! 除了那堆积如山将近五百石的粮草外,还剩下三千多斤的火药,解决了泥洼坡寨火药不足的当务之急。 另外,还有官兵溃逃时留下了所有的火炮共计五十多门!虽然这些火炮大小口径不一,让赵桓不太满意,但是融掉重新打造也是很好的选择。 其他各类兵器也很多,最让赵桓满意地却是那一百多面的铁盾。 这些铁盾每面都重达三四十斤,一百多面加起来就有三四千斤的铁! 这个时代金属矿藏开采困难,铁这种在后世最廉价的金属,在这个时代却是贵重金属! 一户普通百姓家,将铁锅、菜刀、农具加在一起,也凑不出多少铁来——甚至不少百姓家连铁锅、菜刀这些东西都没有,做饭只能使用陶罐凑活,或者几家合用。 虽然这些铁盾看起来防御力很不错,不过赵桓还是决定将这些盾牌给融掉! 赵桓之所以这样做,一来自然是觉得使用这些纯铁盾牌太过奢侈,不如融掉打造火炮等物;二来则是因为纯铁盾牌太重,虽然防御力很强,但是使用起来不太灵活,而且太过耗费体力,不如融掉后打造一些包铁皮的木盾更好用。 这营寨内各种物资实在是太多了,再加上官兵俘虏,虽然此处距离泥洼坡寨不算远,但运送起来还是挺麻烦的,一直忙忙碌碌到了第二日午时,才总算是将所有东西清点运输完毕。 在运送过程中,赵桓最担心的自然是托天王他们这些贼寇出来趁火打劫——此次缴获了这么多物资,托天王等人若是知道了不眼红才怪!况且如今官兵已经溃败,托天王等贼寇没有了后顾之忧,对赵桓动气手来也就没有了什么顾忌。 因此在往泥洼坡寨输送物资的同时,赵桓也一直都没有放松对天王寨等贼寇山寨的查探,斥候派出了一波又一波。 不过,不知道是托天王等人还没有收到官兵已经溃逃的消息,还是被这个消息震慑住了,一直到将所有物资搬运一空,赵桓也没有见到这几伙贼寇有趁火打劫的意图,倒是让赵桓白担心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善后 留守在泥洼坡寨的那些匠户们,听说官兵退了,心下也都很是高兴。 如果说以前在灵山寨的时候,这些匠户还一心想着逃走的话,那在泥洼坡寨的这段时间,他们已经对泥洼坡寨有了归属感,就算是赵桓赶他们,他们也未必愿意走——毕竟,朝廷对待这些匠户可是非常苛刻,工钱低得可怜,连肚子都填不饱,远远没有像在泥洼坡寨的待遇那么优渥。 以往赵桓是不允许这些匠户下山的,毕竟这些匠户对赵桓来说太重要,而且赵桓也无法保证他们不逃走,不过这次为了加快运输物资,赵桓特许褚孝宗带着这些匠户下山过来帮忙搬运,也算是对他们表示了自己初步的信任。 这些物资在搬运的同时,赵桓也终于派人跟栖霞县城取得了联系,弄清楚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这马国炜的胆子也太大了!” 知道马国炜竟然逼着周思源给登州兵扣了好大一口黑锅,赵桓不由目瞪口呆,想不到泥洼坡寨被官兵围困的这些日子,马国炜竟然做下了这么大的事。 在赵桓印象中,马国炜性格是比较稳重的,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出这种险招的,这次定然是看出泥洼坡寨的险境,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的。 不过好在最后也算是歪打正着,不但逼得登州府下令刘继海退兵,还因此激怒刘继海,让他为了报复栖霞县而分兵,导致了最后的大败。 马国炜对于自己擅自做主之事,也让人带来一封信向赵桓请罪。不过赵桓自然不会怪罪他,毕竟此事马国炜算是有功的,赵桓还要对马国炜予以褒奖。 赵桓原本以为,奉命秘密前往登州城的赵小宝,在官兵围困泥洼坡寨的这些日子。不管有没有办成他交代的事情都应该返回了的。 可是,和栖霞县城恢复通信后,派去打听消息的衙役回来却告诉赵桓:赵小宝竟然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而且一直没有派人回来汇报情况! 听到这个消息,赵桓心中顿时就是“咯噔”一下,明白赵小宝一行定然是出大事了。否则不管成功还是失败,赵小宝都应该返回的,最起码也应该派人回来汇报一下情况! “赵广,你带五十人前往登州城,务必打探到赵小宝一行人的消息!” 赵桓将赵广找来。神色严肃地对他叮嘱着。 虽然大战刚结束,众人都很疲惫,但是赵小宝对赵桓太重要了,绝对不能出事,他必须尽快派人去取得赵小宝确切的消息才能放心。 “是,大人!” 赵广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答应了下来,他和赵小宝关系也很不错,知道他失去了联系。心下也很担心。 接下来泥洼坡寨和赵德的黑虎坡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重建工作,众人对于这种事情已经轻车熟路,不需要赵桓操心了。 如今没有了官兵的威胁。众人重建的进度自然加快了许多,被官兵摧毁的火器作坊也在原来的基础上慢慢建造了起来。 那座建在山腹中的火器作坊虽然隐蔽,而且防护性更好,但却并不适合日常使用,等到原来的火器作坊重建完毕后,就暂时搁置了起来。 在赵桓带人重建泥洼坡寨。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在栖霞县城的马国炜却派人捎来口信:周思源要求来泥洼坡寨探望自己的儿孙。 虽然马国炜安慰过周思源。说他的几个儿孙都很安全,可是泥洼坡寨这边炮火连天。周思源还是不放心,求着马国炜给赵桓带话过来了。 “县令大人的那个儿孙都还好吧?”赵桓转头对跟在他身边的赵阳问道。 赵桓这些天忙着应对官兵的情况,哪有闲心关注周思源那几个子孙的情况,这些小事一般都是充当赵桓护卫长的赵阳直接处理了。 现在听到马国炜说周思源想来泥洼坡寨看望几人,赵桓才有些担心,万一他们被官兵的火炮给轰死了几个,周思源非跟他急眼不可。 “这几个家伙还算走运,连毛都没掉一根!” 听到赵桓问起,赵阳嘟了嘟嘴,显然对这几个整天在泥洼坡寨白吃白喝,什么都不干的家伙有些不满。 “没事就好,那就让周思源来吧!”赵桓摆了摆手,命令一人回栖霞县城向马国炜复命,对赵阳的腹诽并没有理会——这几个人虽然没什么用处,算是山寨白养的闲人,却是赵桓控制周思源的重要棋子,他还真的无法舍弃。 这个道理赵阳自然也是明白的,只是泥洼坡寨就那几人是闲人,赵阳只是有些看不惯发发牢骚而已。 对于自己的这几个儿孙,周思源看起来非常紧张,到了下午周思源就坐着马车赶过来了。 这一路上颠簸的老骨头都快散架了的周思源,上山见到赵桓后,急忙要求见自己儿子和孙子。 既然已经让周思源来了,赵桓自是不会不允,随意派个人带着周思源去了。 对于他们之间的谈话,赵桓并不感兴趣,也没有派人监听,反正他们最多骂自己几句,真想做出什么事来,就凭这个人是不可能的。 正在泥洼坡寨处理这些杂事的赵桓并不知道,登州城因为此次剿匪失败之事,已经炸开了锅了! 此次剿匪原本都以为是十拿九稳的时候,没想到最后不但剿匪失败,还被匪给剿了,差点就全军覆没! 刘继海虽然是刘家的家奴,但这么大的损失他也承担不起,逃回登州后就被刘泽江给拿下了,不但官职被一撸到底,小命能不能保得住还是两说。 对于朝廷方面对刘继海的责罚,刘泽江原本没有放在心上,并没有想过因此就惩处刘继海。 可是此次兵败,损失了数百官兵、大量火炮和粮草物资无数,就不能不让刘泽江恼火了,正好就着朝廷对刘继海的责罚,准备对其重重惩处。 同时,对于这锯齿山竟然潜伏着一伙实力如此强劲的贼寇,刘泽江也是非常震惊的——和这比起来,那些损失的兵力和物资又不算什么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剿匪 自从刘泽清任山东总兵以后,苦心经营,已经渐渐将山东视为自家的地盘,绝对不会允许山东境内再出现其他势力——不管是白莲教势力、朝廷势力,还是其他势力。 现在发现登州突然出现一伙这么厉害的贼寇,刘泽江不敢大意,急忙休书一封,派人送给刘泽清说明此事。 登州五卫中,登州卫最为精锐,此次剿匪派出了大半人马竟然都败了——刘泽江明白,在登州已经没有人是那伙贼寇的对手了! 好在此次虽败,却还逃回了大半士卒,登州即使无力再去锯齿山剿匪,但也足够自保了。 刘泽江并没有想过将登州其他四卫的士卒调到登州来:一来其他四卫的士卒战斗力太差,调来也没用;二来也是因为其他卫本防卫本地本就吃力,再调来地方就更乱了。 基于这些原因,刘泽江实际上已经拿泥洼坡寨没有办法了,才不得不将此情况上报。 赵桓并不知道,自己泥洼坡寨的大名竟然因此传到了山东总兵刘泽清那里——毕竟,坐拥整个山东数万兵马的刘泽清对赵桓来说还是一个庞然大物,两人目前也很难有什么交集。 周思源见过自己的儿孙平安无事,心满意足地离开后,赵桓就一直待在泥洼坡寨指挥着众人继续重建泥洼坡寨的工作。 针对此次官兵袭击带来的教训,赵桓令人加厚了泥洼坡寨的寨墙,同时将山腹内的洞穴扩大、加固,保证下次可以支撑更长时间的火炮轰击而不会坍塌。 如此三天。派去登州城打探消息的赵广也终于送来了消息:赵小宝等人的确是出事了! 赵广等人打探到,赵小宝在数天前在登州城内引起过一场骚乱。 据围观者所说,张家的两个公子张术、张机在参加过童生试离开考场的时候被赵小宝等人给俘走了,这在登州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当时,虽然登州卫派出了三个千户的兵马前去锯齿山剿匪。但却还留下了两个千户所的兵力守城。 赵小白俘虏了张术、张机两人后,虽然在官兵反应过来之前逃出登州城,但是最后在官兵的追赶中却和张府的两个公子一起失去了踪迹,谁也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到底去了哪里! “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而是整整五十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凭空消失?” 赵桓脸色难看,派人回去给赵广送信:必须查到赵小宝等人的踪迹,否则他也不用再回来了! 赵桓明白:赵小宝等人出城后,定然是遇到了未知的变故,否则早就应该带着张术、张机兄弟返回栖霞县城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和自己彻底失去联系! 虽然张家因此事陷入了混乱,张浩也明显没有心思再找自己麻烦了,不过如果早知道的话,赵桓宁愿直面张浩的打击,也不愿意赵小宝因此出事——毕竟赵小宝在他手下人中,不管是能力还是忠诚都是数得着的,和赵忠两人一直都是他的左膀右臂。 有赵广带人搜寻,赵桓相信迟早会找到赵小宝的。而休息了这几天之后,赵桓准备开始新的大动作了——剿匪! 剿匪之事赵桓早就提上了日程,若不是此次官兵突然围攻泥洼坡寨。现在锯齿山恐怕就只剩下泥洼坡寨一家独大了! 对于剿匪,赵桓本来就有十足的信心,而此次又刚缴获了官兵的数十门火炮以及大量火药,更是如虎添翼,剿灭锯齿山的贼寇不在话下! 经过这些天的休整,众人的体力已经完全恢复。除了在上次和官兵的战斗中受了轻伤的和重伤的被留下之外,其余人都再次做起了战斗的准备。 为了一鼓作气将锯齿山的贼寇一扫而空。赵桓之前就令人摸清楚了所有山寨所在的位置。 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以往官兵想来锯齿山,很容易就被发现,可是由于泥洼坡寨本身就是这锯齿山贼寇的一员,他们打探起来自然就轻松了许多——和以往那些来锯齿山剿匪的官兵相比,这也是赵桓最大的优势。 有了这些贼寇确切的位置,再加上如此多的火炮,赵桓有信心将锯齿山的贼寇一扫而空! 让人将寨内的所有火炮全都带上,汇合了黑虎坡的赵德等人,赵桓亲自带队,带着众人首先向着锯齿山三大贼寇之一宋江的山贼奔了过去。 宋江如今是锯齿山三大势力中最弱小的一支,已经名不副实,赵桓自然先挑他这个软柿子来捏! “大……大人,这宋江山寨里小老儿有许多旧识,如果大人信得过小人的话,小人愿意喊话劝降他们,让大人您少费点火药!” 在赵桓带人前往宋江山寨的路上,一个干瘪瘦弱的老头跑到他面前点头哈腰地如是说道。 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和屠夫等人一起攻打泥洼坡寨的老狐狸! 这老狐狸以前为人还算不错,被俘虏了以后,赵桓曾经令那些山贼俘虏互相检举揭发其中为恶甚重者,竟然没有人揭发着老狐狸,所以他就侥幸活了下来。 而且这老狐狸还算识时务,在后来的改造中也算卖力,就被取消了俘虏的身份。 原本,赵桓想将这老狐狸打发下山的——毕竟他年纪太大了,赵桓留着他也没什么用。 不过,没想到这老狐狸竟然还不舍得走,非要留下混口饭吃不可! 赵桓对此也无所谓,就将他编入了第二营,成为了第二营年纪最大的一名普通士卒。 这次赵桓带队前去攻打宋江的山寨,老狐狸也许是感觉此次立功的机会到了,因此迫不及待地跑到赵桓的面前请命来了。 “唔?” 赵桓一脸狐疑地看了脸笑成了一朵菊花的老狐狸一眼,只是稍一犹豫,就点头对老狐狸道:“好吧,你去吧……只要你真的能说服几人投降,降低我们攻打宋江山寨的难度的话,此次就算你大功一件!”(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宋江 如今攻打宋江山寨在即,赵桓也不担心老狐狸会耍出什么花样来,况且老狐狸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宋江这次覆灭在即,他不会自己找死的。 “好,多谢大人给小老儿这个机会!”老狐狸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老狐狸清楚,赵桓一向赏罚分明,在泥洼坡寨一切都是凭功劳说话,即使是赵德、赵忠他们这些和赵桓关系最近的人,也只是比别人起点高点罢了,最后还是要靠功劳说话的——如果自己也能捞到一个功劳,那自然就能提升职位了。 宋江的实力的确太弱,竟然在赵桓带人接近了宋江山寨三里之内的时候才发现他们的行踪——如果是攻打托天王或者闯破天的山寨的话,恐怕赵桓这边刚出山寨,就已经被对方的斥候发现了。 得到泥洼坡寨带人来攻的消息,宋江大惊失色! 此时,宋江已经知道了泥洼坡寨前几日以一己之力击败了登州官兵的消息,想不到泥洼坡寨竟然这么快就将目标对准了自己! 宋江非常清楚,以自己山寨的实力,根本抵挡不住泥洼坡寨的攻击,因此他立即派人前往托天王山和闯破天的山寨求援! 宋江明白,只要托天王和闯破天两人不蠢的话,应该能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不会眼看着自己完蛋的。 不过在次之前,他必须先抵挡住泥洼坡寨的攻击才行,否则等到托天王等人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那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来人。全都给我上寨墙,拼命的时候到了!” 宋江一脸杀气地命令山寨的所有人上了寨墙,到了这个时候,谁若是再敢偷奸耍滑,为了保命他也不介意杀鸡儆猴。 以往为了笼络人心。宋江对待属下都是一脸和善,这次被逼急了,露出了本来面目,手下人也都明白现在是非常时刻,不敢违背宋江的意思,全都上了寨墙。等待泥洼坡寨大军压境。 没过多久,泥洼坡寨的队伍就接近了宋江的山寨。 这宋江山寨的贼寇,有些参与过上次泥洼坡寨战斗,有些还是一次见到泥洼坡寨士卒的阵容。见到他们队伍整齐划一,士卒面无表情一脸坚毅。拥有这种精气神的士卒他们都还是一次见,都不由感叹:不愧是击败了官兵的人啊,这样的人真是我们能对付的吗? 还未开战,宋江山寨的贼寇们已经被泥洼坡寨的军容震慑住了。 宋江虽然心中也有些畏惧,可他没有退路,他知道自己以往将泥洼坡寨得罪的太狠了,即使投降过去恐怕也没有什么好下场,不如拼死一搏。等着托天王和闯破天的救援。 “火炮手准备……” 到了宋江山寨下,赵桓看着站在寨墙上的宋江冷笑了一声,令人将所有火炮在山寨下一字排开。黑洞洞的炮口指向了宋江的山寨。 宋江和山寨内的喽啰们都是脸色立变,他们不过是贼寇而已,哪里见过这么多的火炮一起出现——这种场景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震撼了! 这时,赵桓对老狐狸使了个眼色。 虽然凭着火炮之利,硬攻也能将这宋江的山寨攻下。不过赵桓觉得不值得为这宋江浪费那么多火药,若是老狐狸真的能说降几人。降低攻打难度的话,自然更好。 “哎。别射,我是老狐狸!” 见到赵桓的眼色,老狐狸自然明白意思,他屁颠屁颠的跑到了宋江的山寨前两百步的地方站住,扯着嗓子对城头上喊起了话来。 “原来是你这个老东西!” 站在城头上的宋江见到是老狐狸,眉头一皱,喝问道:“你这老东西竟然还没有死,难道是投靠了泥洼坡寨不成?” 虽然是在问,但是宋江心中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心中不由怒气勃发:他当初撺掇托天王和闯破天攻打泥洼坡的时候,虽然有私心,但是表面上还是打着为老狐狸、屠夫他们三个报仇的旗号去的! 可是现在倒好,自己因为攻打泥洼坡寨弄得损兵折将,这老狐狸反而投靠了泥洼坡寨——这让宋江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嘿嘿!宋寨主,您以前怎么对我们的,你自己清楚,这些事咱们就不再说了!” 听到宋江的问话,老狐狸只是笑笑,脸上毫无愧色,伸手指了指寨墙下面列着的火炮道:“现在你睁眼看看,这些火炮如果同时开火的话,你们能抵挡吗?” 听到老狐狸的问话,宋江和寨墙上的喽啰们都沉默了。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宋寨主,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兄弟们考虑考虑吧!” 老狐狸眼珠转了转,转头对寨墙上的两个看起来像是头目的贼寇道:“老张、老王,你说咱们跟着谁都都是为了混口饭吃?何必就这样白白送死呢!” 被老狐狸喊做老张、老王的两个贼寇头目,听到老狐狸的话,脸上不由露出意动之色:的确,他们迫不得已做贼,不过就是为了混口饭吃而已,何必为这宋江陪葬? “住口!” 宋江心中一寒,明白不能让这老狐狸再继续说下去了,否则不用打自己寨内的人心就彻底散了:“给我射,射死这老东西!” 宋江脸上闪过一丝杀机,对寨墙上的弓箭兵下令道。 “嗖嗖嗖!” 寨墙的上的弓箭兵虽然有些被老狐狸说动了,但是他们现在可不敢违背宋江的命令,顿时齐刷刷地向着老狐狸的方向射了过去。 只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这些箭矢射过去显得软绵绵的,还没有到老狐狸面前,就有气无力地栽倒在了地上,连老狐狸的一根毛都没有射掉。 “哎呀呀!” 不过即使如此,老狐狸也吓得脸色发白,大叫着逃了回去——人越老越怕死,在他身上得到了验证。 “大人,小老儿有负所托,请大人恕罪……” 老狐狸老脸有些发红地到了赵桓面前请罪道。 他原本还想赚些功劳,不过最后的表现太过丢人了,周围泥洼坡寨众人对他鄙视的眼神,让他感觉有些无地自容,自然也没脸再跟赵桓请功了。 “归队吧!!” 赵桓淡淡看了老狐狸一眼,并没有责怪他,他原本就对老狐狸的劝降就没有抱多大希望,自然无所谓失望了。 而且那些弓箭兵的放水行为,也说明老狐狸的功夫并没有白费,宋江营寨中恐怕不少人心里都已经松动了。 “弟兄们!本寨主已经派人向托天王和闯破天求援了,只要坚持一会儿,等到两位寨主带人过来,这泥洼坡寨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宋江也知道自己山寨的许多人心思恐怕已经活泛了起来,将老狐狸赶走后,他也连忙鼓舞起了士气。 听说托天王和闯破天要带人来,这宋江山寨的内众人心思才稍微稳定了下来:毕竟,托天王和闯破天两人在和锯齿山横行日久,他们的威严已经深入人心,不像泥洼坡寨只是新崛起的势力,就算他们击败了官兵,在锯齿山众多贼寇的心中也还没有达到托天王和闯破天的高度。 感觉到这宋江寨内的众人士气有所回升,赵桓却未在意,他知道仅凭几句话就让别人临阵倒戈很难,但仅凭几句话鼓舞起来的士气同样也只是空中楼阁,一起最终还是要凭实力说话。 “火炮手准备……开炮!” 既然对方想见识见识火炮的威力,赵桓自然没有意见,他面无表情地下达了开炮的命令。 泥洼坡寨现在拥有一门红夷大炮,十二门虎蹲炮以及缴获自官兵的将近五十门杂七杂八的火炮,齐射的威力和之前根本不能同日而语,也只是比官兵初次攻打泥洼坡寨时的火炮威力稍弱而已! “轰轰轰!” 这么强大火炮阵容齐射,场面简直惊天动地,造成的硝烟也同时遮天蔽日。 宋江山寨内的这些贼寇,前些日子听官兵和泥洼坡寨交战时的火炮轰鸣声,还能津津有味、幸灾乐祸地看热闹,但是现在轮到他们被火炮轰击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这场景有多么可怕! “隐蔽,注意隐蔽!” 宋江声嘶力竭地大喝着,让寨内众人躲在墙垛后面,躲避火炮的袭击。 往年宋江也面对过官兵的围剿,只是那时候官兵的火炮绝对没有那么多,威力也没有那么猛! “这泥洼坡寨,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火炮!” 一边躲在墙垛后买年感受着寨墙的颤动,宋江一边百思不得其解——事实上,这也是托天王和闯破天的一直以来最大的疑惑。 火炮这种东西,官府管制极其严格,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以往托天王等人也凑钱买通官府的官员,想弄到几门火炮,那些官员原本收了钱都还很热情,可一听是要火炮,顿时全都哑火了,变成了两袖清风的清官,说什么也不敢沾上此事。 而想自己打造,难度同样不小,最大的难题当然是没有能够打造火炮的匠户了——这些匠户对官府来说也是很重要的,想弄到这些匠户比直接弄到火炮更难。(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内讧 因此,对于泥洼坡寨有这么多火炮之事,宋江等人都是异常疑惑的。 宋江在锯齿山称霸已久,他的山寨比泥洼坡寨坚固的多,不过这这么密集的火炮轰击下,仍然难以承受。特别是其中威力最强的红夷大炮,一炮下去,砸在寨墙上就是一个大坑。 “轰!” 一座墙垛被红夷大炮一枚数十斤重的炮弹击中,轰然倒塌,躲在墙垛后面的数名贼寇喽啰被压成了肉饼,死状非常凄惨。 周围见此情况的贼寇都被吓得面无人色,虽然被火炮直接轰杀的人不多,但是这种仿佛无休止般的赌命游戏,对于贼寇士气的打击却是毁灭性的——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大当家的,托天王和闯破天两位寨主什么时候到啊?” 在宋江身边一个贼寇头目趴在宋江耳边,扯着嗓子问道——没办法,此时炮火连天,不这样说话根本听不到。 其实,此时距离赵桓下令攻寨才一刻钟时间,火炮也才发射了三轮而已,就算托天王等人速度再快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赶过来。 只是这种不能还手,只能在对方火炮的轰击下瑟瑟发抖的日子太难挨了,宋江一方的贼寇无不是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对于这贼寇头目的问话,宋江无法回答,他现在对于托天王等人能不能在自己寨破人亡之前赶到,越来越没有信心了。 只是这种事宋江不可能说出来,否则寨内的士气定然全盘崩溃,所以他只能假装没有听到。默然不语。 在宋江身后蹲着两名头目,正是被老狐狸称作老王、老张的两人。 这两人也听到了那头目和宋江两人的对话,见到宋江的反应,两人不由颇有意味地相视看了一眼,互相给对方使了个眼色后。悄悄往后退了过去。 “老张,看样子宋江这厮要不行了!” 两人退后到了旁边另一座墙垛后面,老王凑到老张耳边道:“老狐狸说的对,咱们没有必要跟着宋江陪葬!” 老王、老张、老狐狸三人以前经常一起喝酒,关系比较好,所以言谈之间也没有太多顾忌。 “那咱们能怎么办?总不能直接站起来喊投降吧——那样宋江那厮就会先把咱们给宰了!” 老张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看寨墙下暂时停火,又开始装填弹药的火炮一眼,接着对老王道:“可是不喊的话,这些火炮可没有张眼睛,它也不知道咱们想投降。被轰死那就太冤了!” “嘿嘿,这样直接投降过去有什么意思?” 老王眼中厉芒一闪,低声道:“难道你想就这样空着手投降过去,到时候再从最底层的喽啰坐起?” “难道你想……”老张一惊,猜测老王恐怕是想拿下宋江这个大功劳后再投降。 看到老王肯定地点了点头,老张也不由心动了起来,不过他还是对着前面的宋江努了努嘴低声问道:“可是宋江这厮最是怕死,他不管去哪都要带着至少十名亲卫。咱们拿他也没办法!” “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老王目光闪烁,看了一眼宋江身边的一个贼寇头目道:“想要拿下宋江。就要先说服宋江身边的护卫头子丁虎才行!” “可是丁虎一向对宋江忠心耿耿,能说服他吗?” 老张担心道:“别到时候说服不成,他再把我们给供出去。” “放心,丁虎心里其实也已经对宋江也有所不满了!” 老王“嘿嘿”一笑:“上次我和丁虎喝酒的时候,他喝醉了可没少说宋江坏话!” “真的?”老张大喜,有些急不可耐地催促道:“那你快去找丁虎吧。说服他帮我们拿下宋江送给泥洼坡寨,这可是大功一件!” 赵桓并不知道。老狐狸先前看似没用的招降已经开始有了反应,宋江寨内已经有人开始策划倒戈之事了。 清理炮膛、用冷水给炮膛降温、装填弹药……在赵桓的命令下。炮手们有条不紊地开始重新装填弹药,为下一轮的射击做着准备。 “准备……” 就在赵桓准备命令开火的时候,却听到宋江山寨的寨墙上突然一阵骚乱,同时一人站到了墙垛上面,对着赵桓大声喊了起来:“不要开炮,不要开炮!我们降了!” “什么!这样就降了?” 听到寨墙上那人的喊话,赵桓一愣,有些不敢相信,以为是对方的诡计。 “大人,那喊话的是小老儿的朋友老张,他应该不会乱说话的!” 老狐狸这次凑到了赵桓身边,兴奋道——他甚至比赵桓更期望对方是真的投降,因为那样的话,其中定然也会有他很大的功劳。 “停!” 赵桓挥手止住了想要准备点火的火炮手们,准备看看对方到底是真降还是假降——反正攻寨也不差这一会儿。 “我们真的降了!” 似是怕赵桓不信,那喊话的老张一边令人将捆绑了起来的宋江抬了起来让寨下面的人看到,一边令人去将寨门打开。 “轰!” 山寨的寨门随之大开,赵桓这才不得不信:这贼寇看来应该是真的降了! 不过,赵桓却也不会轻信,并没有因为对方打开城门就命令士卒进城——对方诈降,想诱骗自己进城后巷战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到时候赵桓如果带人进城,就等于放弃了火炮之利,和对方正面战斗了。 “寨里面的人,带着宋江一起出来受降!” 赵桓对身边的衙役示意,让他们如此对寨墙上的贼寇喊话。 听到那衙役的喊话,在寨墙的贼寇们并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压着宋江从寨墙上走了下去,很快就从寨门口走了出来。 等这些人出来后,赵桓令人上前将他们的武器全都收缴了起来,这才亲自去见他们。 “张大山,王如海,你们两个狗东西竟然敢背叛我!还有丁虎,枉老子平日待你不薄,你竟然和他们联合起来背叛我!” 赵桓刚一走近,就听到双手捆缚在后的宋江梗着脖子对站在他身边的三名贼寇头目破口大骂着。 他口中的张大山和王如海正是老狐狸劝降时喊得老张和老王,两人面对宋江的大骂只是面带冷笑,不以为然。 不过丁海却是面有愧色,站在宋江身边耷拉着脑袋,脸色发红,和得意洋洋的张大山、王如海神情迥异。(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托天王 “哈哈,老王、老张,你们放心!我们大人一向赏罚分明,这次你们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大人定会重重有赏的!” 赵桓还没开口,跟在赵桓身后的老狐狸先是哈哈笑着对张大山和王如海两人道。 赵桓明白,这老狐狸表面是为两人请功,实际上却是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他的功劳。 对于他这些小心思,赵桓也只是笑笑,并未计较。 “呵呵,几位的功劳,我自然不会忘记!” 赵桓笑着对王如海等人点了点头,示意让人将仍然在骂骂咧咧地宋江接收了过来。 虽然心中鄙视王如海等人这种卖主求荣的行为,不过表面上赵桓还是要对他们做出一副赞赏有加的样子来。 听到赵桓这么说,王如海和张大山都是面露喜色,丁虎脸色也好看了一些。 三人投降虽然是为了保命,但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俘虏宋江,更多的自然还是为了获得功劳作为晋升之阶,赵桓的话算是给了三人一颗定心丸。 安抚好三人后,赵桓随即开始令人接收宋江的山寨。 这些刚投降的人,赵桓自然不可能就这样无条件的信任他们,以审查的名义将他们暂时看押了起来。 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跟着王如海等人出来了,寨内还有些人并未随同一起出来。 这些人,自然都是宋江的死忠,赵桓也不跟他们客气,派人进入寨内后,将其全部剿杀了事。 从王如海几人口中。赵桓已经得知了托天王和闯破天即将带人来援助宋江的消息。 带着众人全都进驻到宋江的营寨后,赵桓开始命人修补损坏的寨墙,同时等着托天王和闯破天的到来。 这两人实力都不弱,合在一起的话会对赵桓造成不小的威胁,但是却也是一个将其一网打尽的好机会。 不过。赵桓担心托天王和闯破天两人会虎头蛇尾,见到自己已经拿下宋江的山寨后,会直接打道回府,那样赵桓一一对付的话,恐怕要花费不小的功夫了。 正在众人忙着修补寨墙的时候,突然有斥候来报:发现托天王和闯破天等贼寇的踪迹! 赵桓立即令人停下修补城墙。准备迎敌。 不过,戏剧化的一幕出现,托天王等人赶到距离宋江山寨还有三里的地方,许是知道宋江山寨已经被攻破,竟然突然掉头就走了。连看都没有过来看,这让赵桓感觉像是一拳打在空气中,有些哭笑不得。 “嘿嘿,大人,看来这托天王是要认怂了?” 在赵桓身边的赵德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不由笑了:“算这些家伙聪明,否则今日这锯齿山的三大势力就要一起除名了!” “别小看他们了!” 赵桓淡淡笑了笑,摇头道:“他们在锯齿山经营日久。也抵挡住了官兵多次进剿,实力不可小视!” 赵桓并没有因为轻易击败了宋江,就会小瞧托天王和闯破天这两伙势力。 宋江原本就是三伙势力中实力最弱的。后来被泥洼坡寨击败过两次后实力更弱,只是挂着三大势力的虚名而已。 可是托天王和闯破天这两伙势力,实力却损失不大,再加上他们手下附庸势力无数,如果整合在一起的话,实力可是非常强劲的。 当然。赵桓也并没有惧怕的意思,只是不像赵德那么轻敌罢了。 既然托天王和闯破天两人退兵了。赵桓也不会现在就主动去招惹他们,准备先消化掉宋江的势力再说——那些投降的贼寇不先收编掉的话。总是一个不安定因素,还要花费人力看押,赵桓无法腾出手来全力去剿灭托天王和闯破天。 这些宋江山寨的喽啰原本也大都是普通百姓,实在活不下去才上山当了贼寇,他们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而已,对宋江谈不上什么忠诚,收编起来倒也容易,赵桓只是许诺让他们以后顿顿吃饱,就轻而易举地获得了他们的认同。 当然,赵桓也明白,这距离获得他们的忠诚还差得远,但是起码不会轻易在自己后面捅刀子了。 宋江山寨投降的人有五百多,被赵桓编入了新建的第三营,赵德被任命为营长。张大山、王如海和丁虎三人和老狐狸因为有功都被提拔为第三营的排长,赵桓同时也抽调了几个衙役过去严格操练他们。 这第三营比第二营忠诚度、战斗力都更差,赵桓现在也只能安排他们做些后勤方面的事情,正面战斗的话这些人自然还是不行的。 被当成进身之阶送给赵桓的宋江,对赵桓来说也没什么用,令人直接拉出去杀了了事。 由于宋江平时为人贪婪成性,他手下真正对他死忠的不多,杀了他赵桓也不用担心宋江旧部会有人不满。 花了三天时间整顿人马,修补宋江的山寨,第四天的时候,赵桓重新集结队伍,准备继续剿匪。 这次,赵桓将目标对准了托天王。 “咣!” 得到消息的托天王在议事厅中狠狠地将桌子上的一个杯子砸在了墙上,对坐在自己前面的闯破天吼道:“泥洼坡寨太张狂了,真以为他们能一统锯齿山吗?” 托天王语气中,有些色厉内荏。 泥洼坡寨只用了不到半天时间,在他和闯破天的援兵到达之前就以雷霆之势灭掉了宋江,这让他兔死狐悲、唇亡齿寒之余,也感觉到了一种畏惧——这种畏惧的情绪,即使是以往官兵来围剿的时候都不曾有过。 同时,上次登州兵围剿泥洼坡寨的时候,自己和闯破天顾忌名声没有和官兵一起趁机将泥洼坡寨剿灭,托天王也感觉都了深深的后悔——早知泥洼坡寨是这样一个祸害的话,当初他就不会再顾忌名声了。说什么也要趁机将泥洼坡寨给灭掉。 可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眼看着泥洼坡寨奔着自己的天王寨而来,就要大军压境了! 好在上次泥洼坡灭掉宋江的山寨后,托天王和闯破天两人都提高了警惕,派出一*的斥候不断地侦查这泥洼坡寨的动静。赵桓这边刚一行动,托天王和闯破天就得到了消息,两人紧急调拨人手到了天王寨,等着泥洼坡寨的到来。 “这泥洼坡寨的火炮实在太过厉害,咱们不能按照以往的正常方式来守寨了!” 闯破天脸色依然冷静,并没有受到托天王的情绪影响。他分析道:“好在咱们已经提前在寨墙后面加深了壕沟,等到泥洼坡寨来攻的时候,若是他们使用火炮,咱们就先躲入壕沟里面去,而若是他们想攀上寨墙。咱们再从壕沟里面出来,上寨墙迎敌……” 闯破天的这个办法和泥洼坡寨用来对方登州兵的时候是一样,这也是以往托天王他们以往用来对付官兵火炮的一个办法。 这个办法虽然很被动,也容易被对方趁机攻上寨墙,有一定的危险,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他们没有火炮来还击呢,只能这样被动承受了。 不过这次泥洼坡的火炮明显比以往那些来围剿他们的官兵的火炮威力更强,托天王他们不得不将以往挖好的壕沟再度加深。 “也只能如此了!” 听到闯破天的话。托天王也稍微平静了一些,坐下后语气中对泥洼坡寨仍然有些忿忿:“这泥洼坡寨不过初来乍到,竟然企图将我们都灭了。一统泥洼坡寨,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次我们一定要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实力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宋江能比的!” 闯破天听出了托天王语气有些酸溜溜的,他只是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口茶,并没有附合。 其实。闯破天和托天王心中都明白:他们谁不想将对方全都给灭了,一统锯齿山?只是以前他们都没有这个实力罢了。若是真的火拼起来,最后也只能让官府得利——所以这些年来。他们才一直相安无事。 因此,现在这泥洼坡寨有了压倒性的实力,想将他们都剿灭了,也就不足为怪了。 当然,站在闯破天和托天王的立场,两人自然不希望自己被灭掉,成为泥洼坡寨胜利的踏脚石,所以两人才会拼尽全力的帮助对方——以往两人也只是维持表面上的客气罢了,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 托天王和闯破天两人都知道,若是他们中有一个倒下了,剩下的一个肯定也离死不远了。 “天王,泥洼坡的距离我天王寨不到三里了!” 这时,有喽啰来向托天王禀告。 “来了!” 托天王神色一凛,对那报信的喽啰命令道:“立即将消息传递给寨内所有人,让他们做好战斗准备!” 托天王和闯破天都知道此次战斗关系到自己的生死存亡,因此不但将本寨的人马都集中到了这里,他们的那些附庸势力也被调来了许多精锐过来帮助守寨。 托天王和闯破天麾下的附庸势力自然不想过来,他们其实更希望看着泥洼坡寨和托天王、闯破天两败俱伤,这样他们就有了出头的机会,说不定还能取代托天王等老牌的势力,称霸锯齿山。 可是托天王和闯破天虽然面临泥洼坡寨的威胁,但是他们在锯齿山称霸日久,其威严依然未减,面对两人的命令,那些附庸势力根本不敢违背,只能乖乖的配合,抽调人马过来帮助托天王守寨——毕竟,大多数人都不太相信泥洼坡寨这个新崛起的势力能将托天王和闯破天两人给灭了,担心泥洼坡寨退兵以后,遭到托天王和闯破天的秋后算账,不敢不来! “咱们壕沟里可放不下这么多人,那些附庸山寨,该让他们上寨墙上去守寨!” 等那传令兵下去后,托天王对闯破天阴冷一笑道。 托天王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让那些人当炮灰,一来可以吸引泥洼坡的火炮注意力;二来也是避免所有人都躲入壕沟后,泥洼坡寨的人趁机冲上寨墙;三嘛,则是对这些附庸势力不信任,担心他们实力保存的太好,最后自己实力万一受损的话,他们会突然反咬自己一口。 闯破天也明白托天王的用意,虽然他是三大势力中对待附庸实力比较宽容的一个,也是附庸势力最多的一个,但是此刻关系到自己的生死存亡,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因此听到托天王的话后,他并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这个有些血腥的命令。 两人又密议了一会儿如何对付泥洼坡寨之事,感觉泥洼坡寨的人快要到了后,这才走了会议室,准备亲自到寨墙附近指挥迎敌。 两人刚到寨墙附近,就有传令兵禀告:泥洼坡寨已经到了寨外面! “来的好快!” 托天王神色显得有些慌乱,不过还是按照先前跟闯破天商量好的计划,安排众人迎敌。 那些附庸势力本来就对自己被逼过来帮助托天王守寨心中不满,现在听到托天王竟然让自己本寨的人躲入壕沟,而让他们上寨墙,顿时哗然了起来,纷纷表示不愿和不满。 对于这种情况,托天王和闯破天两人也早有预料,立即令人将几个吵得最凶的喽啰直接砍杀,威慑住了那些附庸势力,逼迫着他们不得不上到了寨墙上面去。 托天王和闯破天在这些附庸势力中的威严已经深入人心,再加上这种血型手段,顿时再也没有人敢吭声了,只能颤颤巍巍地爬到了寨墙上面去。 “这就对了嘛!” 等到这些人全都上到了寨墙上,托天王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带着一些亲卫和闯破天一起躲入了壕沟里面去了。 托天王和闯破天并不担心那些被逼着上了寨墙的附庸势力敢反水,或者面对泥洼坡寨冲上寨墙的人的时候出工不出力——毕竟,他们本寨的人就躲在寨墙下面的壕沟里,用不了半刻钟,他们就能杀到寨墙上去了。 而守寨门这种重要的事情,托天王自然是不放心交给那些附庸势力的,用的都是他本寨的人,即使有些附庸势力的人想反水,一时半会也打不开寨门,这足够让托天王带人冲出壕沟,然后将他们杀个精光的时间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王彦青 赵桓带人到了天王寨寨墙下,见到寨墙上人影憧憧,他有些奇怪:难道这托天王不知道自己泥洼坡寨的火炮犀利,竟然还敢让人上寨墙? 不过,既然对方要找死,赵桓也不会跟他们客气,直接令人将火炮对准了寨墙上的人,准备先给对方留下一个深刻的教训。 “等等!” 就在这时,寨墙上突然有人喊话。 “停!” 赵桓挥手止住了火炮手准备开炮的动作,先听听对方说些什么也是无妨。 这喊话的人,自然是托天王派过来的。 见到对方的火炮阵容,托天王心里顿时就有些没底了,准备派人跟泥洼坡寨谈判——当然,他自己是不敢暴露在对方火炮面前的,只敢让人过来传话。 “泥洼坡寨的人听着,我们家天王说了,让你们立即退兵,此次之事就可以既往不咎,否则定然要与你们鱼死网破!” 站在寨墙上的一个喽啰嗓门不小,说出来的话两方人都听得轻轻楚楚。 赵桓原本还以为对方是想求饶的,没想到却是威胁之语,脸上不由露出冷笑,立即命令火炮手开炮! “轰轰轰!” 那寨墙上的喽啰还想说些什么,不过泥洼坡寨的火炮已经开火了,瞬间将他的话全都打进了肚子里。 不过这家伙运气实在是太好了,有数枚炮弹挨着他飞进了天王寨里,却愣是连这人的皮都没有擦破! “妈呀!” 这喽啰愣了半晌,才突然反应过来,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屁股坐倒在了寨墙上——刚才那些火炮可都是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去的,他不但能听到那炮弹飞过时发出的尖啸,甚至就连炮弹上面的温度,他都感觉的清清楚楚!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死亡,他没有吓得疯掉。已经算是不错了! 这喽啰的尖叫声拉开了双方大战的序幕,无数的炮弹向着托天王内倾泻了进去。 “轰!” 一枚炮弹砸在天王寨内,掀起的尘土将托天王弄得灰头土脸。 “快,快到壕沟里面去!” 托天王脸色有些发白,急忙命令身边的一些护卫扶着他进入到了壕沟里面。 他现在也有些后悔,刚才跟泥洼坡寨的对话太过强硬。否则的话,说不定还是能说服对方退兵的。 不过托天王一向张扬惯了,在这锯齿山作威作福那么多年,虽然明知道泥洼坡寨实力比自己强,但真让他向泥洼坡寨这个初来乍到的家伙服软。托天王还真的张不开这个口。 所以,明明是准备服软的意思,最后说出来却变得那么强硬,直接引发了这场战斗,托天王心中也暗自后悔不已。 可是现在战斗已经打响,后悔也没有什么用了,托天王也只能按下心思,先躲入壕沟内。等着对方的火炮过后再说。 “这锯齿山怎么又打起来了!” 周围的百姓对于锯齿山中又传来的轰轰炮声,尽管已经司空见惯了,心下还是有些犹豫。 前些日子。登州兵围困泥洼坡寨的时候,这些百姓不清楚内幕,只是以为又和以往一样,是官兵针对整个锯齿山贼寇的行动,心下还暗自叫好,期望他们最好能同归于尽。让自己能过上太平日子。 可是现在官兵明明都已经撤退了,这锯齿山怎么还有炮声——在这些普通百姓心中。火炮这种东西是官兵的专有物,只要炮声一响。自然代表着官兵来到了。 有些了解内幕的有心人却清楚,这并不是官兵的火炮,而是锯齿山的贼寇在搞内斗! 比如栖霞县的周思源,他虽然是傀儡,但好歹掌握着栖霞县的大权,赵桓做什么事都要经过他的手,他了解的东西就非常多,甚至比赵桓手下那些地位不够高的衙役了解的还多! 周思源初接触这些东西的时候,也是吓得不轻:这赵桓好大的胆子,他这是要造反啊! 可是周思源已经是和赵桓绑在一条船上的人了,赵桓做下的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即使知道的清清楚楚,也不敢告诉任何人——包括他的儿孙们,只能自己一个人扛着。 听到锯齿山传来炮响的时候,周思源就知道,这是赵桓要对锯齿山的贼寇们动手了! 如果赵桓是以官府的名义剿匪,周思源自然高兴,毕竟这是为他挣政绩的事情,可是现在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赵桓是以泥洼坡寨的名义剿匪的,他这是要想要彻底掌控整个栖霞县! 周思源非常清楚,一旦赵桓掌控了栖霞县的话,他的势力就更强了,自己这个傀儡今生恐怕再也没有挣脱枷锁的一天了——他又如何能高兴的起来? 除了周思源外,栖霞县还有一个明白人——那就是押司王彦青。 王彦青当初给赵桓报信,说周思源想害他的时候,只是看在周文方的面子上,随手一帮而已。 当时,王彦青觉得,赵桓最多也就是放弃总捕头的职位,隐姓埋名、远遁他乡而已。 可是没有想到,形势逆转,赵桓不知道做了什么,周思源竟然突然改变态度,不再对付赵桓,反而变得好像一切唯赵桓之命是从的样子。 从那时候,王彦青就留了个心思,暗自查探两人的关系! 王彦生身为押司,掌握着栖霞县和外面的信件往来,可以了解到许多人无法知道的事情;再加上他上次算是对赵桓有恩,赵桓也没有特意防备他,王彦青最后还真的发现了周思源已经成为赵桓傀儡的事实! 这一发现,差点没有将王彦青吓死! 不过,他毕竟是积年老吏,心思缜密,发现此事后,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而是和假作一副栖霞县的其他官吏一样毫不知情的样子。 而赵桓一来看在王彦青以前帮他通风报信的份上,二来也是看着周文方的面子,掌握了周思源这个傀儡后,对于王彦青自然毫不吝啬的进行提拔,短短时间将王彦青的吏轶提高到了吏员的最顶级,距离官员也只有一线之差的地步——再往上提拔,就需要朝廷吏部才能做主了,已经超出了周思源的权限。 王彦青因此,对赵桓渐渐归心,觉得若是此人真的成事的话,投靠他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虽然只是一个小吏,但是王彦青也看出了大明危在旦夕,最后恐怕不是亡于流民之手,就是亡在满清的铁骑之下,所以他也想为自己留条后路。 经过这些日子的考察,赵桓非常符合他心中明主的形象,只是可惜赵桓地位太低,只是区区一个总捕头而已,所以王彦青一直没有下定投靠赵桓的决心。 现在听到锯齿山轰轰的炮声,再结合这些日子自己偷偷翻看的栖霞县信件,王彦青明白:这定然是赵桓在剿灭锯齿山的贼寇,想要一统整个栖霞县! 王彦青顿时就坐不住了——他明白,如果错过这次机会的话,以后赵桓坐拥整个栖霞县,自己再投靠过去,恐怕也不会再受到重用了! 也就是说,如果自己想要投靠赵桓获得重用的话,现在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将自己这些日子偷偷看过的所有信件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后,将所有事情推演了一遍之后,王彦青眼睛一亮,突然想到一个立功的好机会! 王彦青推算了下泥洼坡寨这些日子的火药使用情况,明白泥洼坡寨虽然从官兵那里截获了一批火药,但是想用这些火药将锯齿山的贼寇一扫而空的话,肯定是不够的! 若是自己能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筹集一批火药,或者配置火药的物资过去的话,那肯定是大功一件! 只是,火药要从登州城运送,现在登州气氛紧张,不太可行,只能帮忙筹集配置火药的物资了。 王彦青记得,上次赵桓好像派人让马国炜筹集的那些物资,应该就是用来配置火药的!那配方掌握在马国炜手里,看来自己必须先找到马国炜商量才是。 想到做到,王彦青当即起身,向着马国炜的住所走了过去。 如今赵桓在锯齿山剿匪,所有后勤压力都压在了马国炜身上,他自然也闲不下来,王彦青到时,他正伏案写着什么。 马国炜原本识字不多,赵桓成立了救国会后,马国炜他们这些重要部下就成了重点扫盲对象,这几个月下来,有的如马国炜这样勤奋好学的已经可以处理一般的公文了,而像赵德这样比较懒散的,让他看个书都头疼不已的,仍然大字识不了几个。 “呵,是王先生来了,快请做,请坐!” 见到王彦青进来,马国炜连忙起身让座。 对于王彦青,马国炜也是非常佩服的,当初他亲眼见到王彦青被赵桓从徐威手里救回来时,已经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气了,知道他落到这种下场都是为了救赵桓所致。 所以,虽然王彦青还没有正式加入他们,但是马国炜一直都是把王彦青当成半个自己看待的,对他一向非常客气。(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定策 “呵呵,不敢当,不敢当!” 王彦青已经决定投靠赵桓,对于马国炜这个赵桓的左膀右臂自然分外客气,态度比以往热情了许多。 两人其实在赵桓来之前就认识,不过那时候王彦青是堂堂押司,而马国炜还只是一个普通的衙役,两人虽然照过面,但也没有太多交集,说不上什么话,还是上次王彦青帮了赵桓之后,两人的关系才真正好起来的。 两人坐下后,马国炜开门见山地问道:“请问王先生此来所为何事?” 马国炜知道,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王彦青是不会找到这里来的。 他的这个小院是遥控周思源的地方,同时也是处理栖霞县事务的地方,有很多隐秘,如果不是马国炜一向把王彦青当作半个自己人的话,他是走不进这院子的。 听到马国炜的问话,王彦青沉默了半晌,突然开口问道:“不知锯齿山如今战况如何了?” “哦,战况……” 马国炜正要顺口答话,突然反应了过来:王彦青还不是自己人,怎么可以将此事告诉他呢? “咳咳,王先生问错人了吧,我怎么会知道此事呢?”马国炜语气一转,连忙搪塞道。 王彦青似笑非笑地看向马国炜,指了指锯齿山方向道:“马捕头不用瞒我,我不但知道现在锯齿山大战的情况跟赵总捕头有关,还知道现在正是赵捕头带人围剿锯齿山的贼寇呢!” 听到王彦青的话,马国炜蓦地站了起来,两眼紧紧盯着王彦青问道:“你怎么可能会知道此事?” 虽然和王彦青关系不错。但是这种机密的事关系到那么多人的生死存亡,绝对不能外泄,马国炜心中已经有了让人将王彦青关押起来,等候赵桓处理的决定。 “呵呵,马捕头无需紧张!我还知道。县令大人已经是你们的人了……” 见到马国炜紧张的样子,王彦青轻松地笑了笑道:“其实,我知道的事情,远远比你想像的还多,而且早就知道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出卖你们……” 王彦青的意思很明白。他若是想出卖赵桓,现在登州兵的大军恐怕已经到来了。 马国炜想了想,觉得王彦青说的有些道理,暂时止住了将他关押起来的念头,疑惑问道:“这些都是我们的最高机密。王先生是如何知道的?” 虽然王彦青是押司,但他也只能看那些官面上的信件,真正的密信他自然是接触不到的。 “其实,只要将栖霞县和登州城信件往来仔细翻看,然后进行推演,找出赵捕头和锯齿山之事有关,并非难事……” 王彦青抚摸着颌下胡须,虽然说是“并非难事”。但语气却略微有些自得,显然其内心也为自己推演出赵桓和锯齿山之事有关颇为得意。 其实,他能推断出那么多事。除了依靠那些书信外,更多的还是他本身离赵桓太近,赵桓对他也不像对别人那么警惕,否则他是不可能知道那么多的! “王先生果然高明!” 马国炜却是真心地对王彦青拱了拱手,一脸佩服的说道:“幸好如先生这般聪颖之人不多,否则大事危矣!” 马国炜此话倒并非故意奉承。而是真心觉得像王彦青的确厉害,竟然从那些寻常信件中。推断出这么多事情来,幸好他是自己这一方人。 “嗯?自己一方的人?” 想到此处。马国炜心中一动,试探地对王彦青问道:“王先生今日到此,不会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些的吧?” “哈哈哈!” 王彦青哈哈大笑了几声,然后脸色一肃,对马国炜拱了拱手道:“老夫不才,今日到此,其实是为了助赵总捕头一臂之力的!” 王彦青虽然打定注意要来投靠赵桓,但是自然不会就这样直接说出来,否则不说赵桓相不相信的问题,那也显得太掉价了。 在王彦青心里,即使赵桓对自己不能像刘备对待诸葛亮那样三顾茅庐,起码也要先让他认识到自己的价值,然后主动招揽才好。 “哦?” 马国炜却不知道王彦青的弯弯肠子,他听到王彦青的话反问道:“赵总捕头在锯齿山剿匪捷报连连,恐怕用不了几天就能将锯齿山的贼寇一扫而空了,何用王先生相助?” 马国炜这话说的有些不太客气,却也是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马捕头真的以为,赵总捕头此次能将锯齿山的贼寇一网打尽?” 王彦青看着马国炜淡淡笑问道。 “嗯?王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以为赵总捕头连这些贼寇都收拾不了?” 马国炜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地问道。 虽然马国炜对于王彦青比较尊敬,但是他对于赵桓自然更尊重了,容不得别人怀疑赵桓的能力,就算是王彦青也不行。 “呵呵,赵总捕头的实力,老夫自然是清楚的……” 王彦青神色不变地对马国炜问道:“可是,马捕头以为,想要攻破贼寇的山寨,最重要的什么东西?” “自然是火炮了!”马国炜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对啊!” 王彦青点点头,赞同道:“山寨地势险要,贼寇往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果没有火炮,即使消耗再多的人命,恐怕也很难将贼寇的寨墙攻下吧?” “王先生的意思是……”马国炜若有所思地看着王彦青问道。 “呵呵,这锯齿山那么多山寨,如果依靠火炮一座座地将它们轰破,那得需要多少火药?赵捕头现在的准备的火药足够了吗?” 王彦青笑着对马国炜问道。 登州府前几天刚给栖霞县下了一份公文,说是锯齿山的贼寇缴获了官兵数千斤火药,让栖霞县注意防范云云,王彦青看过这份公文后,自然就清楚赵桓手里现在火药的数量了——这种对别人来说是绝对机密的事情,对王彦青就不再是秘密了。 听到王彦青的话,马国炜神色顿时一变:赵桓那里现在有多少火药,他自然一清二楚!虽然上次从官兵那里缴获了一大批火药,看似不少,但如果想用那些火药将锯齿山所有山寨全都轰破的话,自然是远远不够的! “来人,立即前往锯齿山,提醒赵总捕头火药之事!” 马国炜立即叫了一人进来,想让他前往锯齿山给赵桓传信提醒。 “不必如此!” 王彦青却是打断了马国炜的命令,对他反问道:“你以为赵捕头现在会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吗?” 马国炜一愣,明白自己有些失了方寸了:赵桓即使现在没有醒悟,等他火药消耗掉一部分以后,自然也会很快就醒悟过来,根本不用自己再专门派人过去提醒了。 “那以王先生之见,我们现在应该……”马国炜看向王彦青——他现在明白王彦青先前说要助赵桓一臂之力的意思了。 “不错,我们不用等赵总捕头再派人过来下令筹集配置火药的物资了,我们现在就可以提前开始筹备了!” 王彦青看向马国炜笑道:“等赵总捕头派人过来下令的时候,我们恐怕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这样能节省不少时间,岂不是大功一件?” 如果不是马国炜掌握着火药配方,王彦青其实是想自己一个利用关系人脉弄到这批物资的,到时候功劳自然更大了,可是现在却不得不将功劳分给马国炜一部分了。 “可是,总捕头现在还没有下令……”马国炜有些踟躇。 他独自掌权时间毕竟太短,还没有形成做事的魄力,虽然刚才王彦青给他分析的头头是道,但是真到临头的时候,马国炜又有些犹豫了——万一赵桓不缺火药,而是缺其他的东西,到时候再让他筹集怎么办? 要知道,赵桓现在的财政也并不是太宽裕,如果花费一大笔钱采购了那些配置火药的物资,恐怕就没有太多钱筹备其他东西了! 别到时候功劳没有捞到,还会被治一个擅作主张之罪。 “你!” 王彦青气结,觉得这家伙真是太没魄力了,跟以前的赵小宝差得太多了。 不过,为了捞到这笔功劳,王彦青还是苦口婆心地对马国炜劝说了起来:“马捕头,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现在这栖霞县一切事务都由你做主,这些事情你应该还是能做决定的——我想,总捕头临走的时候,应该也授予你临机决断的权利了吧?” 王彦青自然不希望马国炜现在再派人前往锯齿山请示,那样一来一回消耗掉太多时间,他的功劳自然也要减弱不少。 听到王彦青的话,马国炜想想,赵桓走时的确说过他有临机决断之权——如此,自己现在做出这种决定,也不算是违背赵桓的命令了吧?(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各有算计 下定决心之后,马国炜当即和王彦青商议如何筹集这些物资。 “马捕头,此事老夫倒是可以帮些忙!” 王彦青在栖霞县当了这么多年的押司,他也经营出了自己的关系网,此次为了在赵桓面前表现,他也准备动用这些关系了。 “呵呵,那就有劳王先生了……” 马国炜不是傻子,他见到王彦青这么积极的表现,顿时就明白了他的心思,自然不会阻拦,反而乐见其成。 虽然马国炜知道,这样一来王彦青会分走不少功劳,自己几乎成了陪衬,但是只要一切对赵桓有利,马国炜并不是特别在意这些东西——这就是他参加救国会以后,思想境界在不知不觉间提高了的结果。 当然,在行动的同时,马国炜也将此事详细禀报给了赵桓,就连王彦青主动献策的事情也没有隐瞒。 王彦青离开马国炜的住所的时候,也拿走了马国炜交给他的火药配方需要的物资——当然,这些物资需要的比例自然是不会告诉王彦青的,事实上就连马国炜自己也不知道具体比例。 王彦青离开后就开始联系和自己有关系的那些商贾,在春月楼摆了一桌酒席,和他们商议筹措这些物资之事。 除了王彦青外,对锯齿山情况关注的还有一人,就是文登县的县令林行知和县尉李功! 通过李功添油加醋的描述,林行知也已经认定,劫持了自己火器的泥洼坡寨贼寇,定然也是劫持自己女儿的那伙贼寇! 登州兵之所以出兵去对付一个小小的泥洼坡寨。除了李功利用自己叔父李思木的关系外,林行知也是动用了林家的关系网的,在其中出力同样不小。 可是两人没有想到的是,这登州兵竟然如此没用,出动了整整三个卫的人马。上百门火炮,竟然连一个小小的泥洼坡寨都打不下来,反而弄得损兵折将,一败涂地! 现在听到锯齿山方向炮火连天,两人明白,这定然是泥洼坡寨在对锯齿山的其他贼寇动手了! 特别是李功。由于以往和托天王有勾连,这次托天王甚至还派人向他求援,甚至还威胁李功,如果不派出文登县的衙役帮助他抵挡泥洼坡寨的话,他就将两人有联系的事情说出去。 虽然李功非常痛恨泥洼坡寨。不过他自然不可能明日张胆的派出文登县的衙役进入栖霞县,而且帮助一伙贼寇去对付另外一伙贼寇,对此他也只能爱莫能助。 至于托天王的威胁之语,李功不过洒然冷笑:他当初初次和托天王联系的时候,就防到了这一手,两人之间的书信往来他都是找的心腹之人代笔,根本不担心托天王将此作为把柄来威胁自己。 “这泥洼坡寨的火炮竟然如此犀利!” 听着锯齿山方向传来的轰轰炮声,林行知一脸愁容。对坐在他下首的李功问道:“若是这泥洼坡寨的贼寇来攻打我文登县,你可能带领文登县的衙役守住县城?” “这……”听到林行知的话,李功喏喏地说出话来了。 看到李功的反应。林行知只能苦笑:在询问之前,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 林行知现在很后悔当初任由李功将赵桓逼走,结果现在不但女儿被劫走了,将来万一文登县面临泥洼坡寨的攻击的时候,他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向栖霞县求援了。 “不知李县尉可有办法对付泥洼坡寨?” 林行知从座位上站起来,急躁地来回踱着步子。再次对李功询问道。 以前,林行知巴不得锯齿山的贼寇打死打活。能够同归于尽才最好,可他现在却非常担心泥洼坡寨将锯齿山的一网打尽。因为那样意味着泥洼坡寨将一统锯齿山的贼寇,实力将会达到一个极为可怕的地步,这是林行知如论如何也不希望见到的。 “想要对付泥洼坡寨,也不是没有办法!”李功苦思冥想了片刻后,突然答道。 李功知道,刚才的回答已经让林行知很不满了,他可不敢再随意开口糊弄林行知了。 “哦,什么办法,说来听听?”林行知眼睛一亮,突然开口问道。 “不是都说栖霞县的衙役一向很厉害吗?而泥洼坡寨又在栖霞县境内,我们何不向上面请求,让登州府责令栖霞县限期剿灭泥洼坡寨呢?” 李功阴阴一笑,对林行知建议道:“这样一来,即使栖霞县无法剿灭泥洼坡的贼寇,也定然打断了他们一统锯齿山贼寇的计划,这样两方定然结下仇怨!以后,若是泥洼坡寨想攻打州县的话,自然也会先找栖霞县下手……” 李功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祸水东引! “这……”林行知脸上露出不豫之色。 这种阴毒的计划,并不符合他一贯的为人,可是李功也说了:若是泥洼坡寨来攻的话,他和文登县的衙役是不可能抵挡的住的! 如果不执行这个计划,等到以后泥洼坡寨攻破了文登县城,他自己不但要被朝廷降罪,他的妻儿恐怕也难逃贼寇的毒手! “就这么办吧!” 林行知咬了咬牙,对李功道:“我们这就给登州城写信吧……” 而在攻打托天王营寨的赵桓并不知道有人在算计他了,火炮已经连续轰击了天王寨三天,也终于如同王彦青所料,赵桓开始认识到了火药不足的问题! 原本从官兵那里缴获了数千斤的火药,赵桓还觉得能够用很长一段时间了,可是残酷的现实告诉他:在这样高强度的火炮射击中,这些火药根本就不够看! 当然,消耗了这么多火药,效果很是很显著的,起码天王寨的寨墙已经被轰击的到处都是缺口,上面也已经几乎看不到人影了。 而在天王寨内部,也几乎看不到还能完整矗立着的房子了,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看起来极为凄惨。 “他,他娘的!这泥洼坡寨,怎么有那么多火药!” 躲在寨墙后面壕沟里的托天王,有气无力地对他身边的闯破天骂道。 托天王原本以为,只要在这壕沟里躲个一时半会,泥洼坡寨的火药应该就能用光了,到时候泥洼坡寨恐怕也不得不用人来攻寨了。 只要泥洼坡寨不再用火炮,托天王对于守住自己的天王寨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天王寨已经建寨十余年了,这些年不断完善,防御力比起一般的城墙也不差分毫了。 可是,托天王没有想到的是,泥洼坡寨的火炮从开始到现在,持续了整整三天,竟然一点也没有停火的势头! 这三天,托天王一直躲在壕沟里,吃的东西也只能强制命令手下冒着炮火去寨内取,那些人往往出去后就再也回不来了,不知道是被火炮轰死了,还是躲起来不回来了。 而其他普通喽啰更惨,要么躲在壕沟里挨饿,要么冒着被火炮轰杀的危险,去寨内找些吃食了。 和这些比起来,更危险的还是火炮对寨墙的损坏。 由于这些壕沟就建在寨墙下面,寨墙每次被摧毁一些,那些掉下来的砖石碎块就都掉进了壕沟里,有些把人砸的头破血流,运气不好的就会被砸死,或者直接被活埋了。 特别是随着时间过去,天王寨的寨墙越来越不坚固,倒塌的地方也越来越多,掉下的碎块也越来越大,托天王和闯破天两人刚刚就差点被一段倒塌的寨墙给直接活埋了,吓得两人从那以后两眼就一直紧紧盯着头顶上的寨墙,只要发现有倒塌的倾向,就立即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而那些被托天王逼着上了寨墙的附庸势力,有些是被火炮轰死了,有些还在墙垛后面躲着,更多的则是逃下寨墙了——托天王现在自身难保,也没有心情管他们了。 “唉,早知道这泥洼坡寨的火炮如此犀利,我们刚开始的时候,还不如直接出寨和他们正面对战呢!” 听到托天王的抱怨,一向比较冷静的闯破天也有些后悔道。 虽然泥洼坡寨战斗力惊人,即使出城正面作战也未必能赢,但总好过像现在这样只能被动挨打吧! 托天王和闯破天两人都能感觉到,寨内的士气在这三天火炮的轰击下,已经降到了最低点,如果对方的火炮再持续下去的话,恐怕他们就要不战自溃了! “咦?火炮好像停了!” 突然,托天王感觉壕沟外面一直没有停歇的火炮声,突然停了下来,他不由面露喜色地转头对闯破天问道:“是不是泥洼坡寨的火药不足了?” 对方每次装填弹药的时候,也会稍微停顿片刻,但为了保持连续的火力压制,绝对不会像这次一样停顿那么长时间,托天王自然想到了这个可能。 闯破天也面露喜色,不过却没有失去冷静,急忙令人做好上寨墙战斗的准备,免得泥洼坡寨的人突然冲上寨墙,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事实上,两人猜的不错,赵桓手上的火药的确不多了! 这样高强度的连续开火,对火药的消耗实在是太惊人了,赵桓也不得不令人暂时开火。 虽然还剩下一些火药,但是这些火药是用来应对不时之需的,赵桓不可能将它们全都用光——那样火炮可就真的成了废铁了,这样的弱点很容易被敌人所趁。(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丧家之犬 不过,赵桓停火的原因除了火药问题外,另外一个原因则是没有必要了! 是的,经过这三天连续不断的火炮轰击,天王寨如今已经四面透风,根本谈不上什么防护了,赵桓已经可以令人冲上了,完全没有必要将它轰成废墟。 “冲锋!” 火炮刚一停止,赵桓立即冷声命令所有人向着天王寨的寨墙冲了上去。 这寨墙多处缺口已经被轰塌,甚至根本不用使用什么攻城器械,直接搭个人梯就能跳到寨墙上去了! 泥洼坡寨众人这三天只能看到火炮手往天王寨里面倾泄炮弹,自己却只能在旁边看着,早就憋闷了,现在听到赵桓的命令,顿时都兴奋了起来,嗷嗷叫着向天王寨寨墙上冲了过去。 虽然赵桓想利用这火炮停止的瞬间,打个时间差,将对方的寨墙攻下,不过托天王已经防到了这手——刚开始的时候,他逼着那些附庸势力上寨墙就是为此,现在赵桓一方火炮一停,托天王立即令人上寨墙防守,也是为了防泥洼坡寨这一手。 因此,当泥洼坡寨众人冲到寨墙前时,发现本来人影稀疏的寨墙上,现在已经重新挤满了人! 对于这种情况,赵桓也是无奈,还是继续令人像上面试探着冲去,如果实在攻不上去的话再撤退不迟——赵桓宁愿放弃攻打这天王寨,也不会用手下的人命去填。 原本,这天王寨的寨墙即使破烂,有那么多人守着的话,仍然不容易攻下。可是事实却让托天王和赵桓双方都吃了一惊:泥洼坡寨的人,竟然很轻易地就攻到了寨墙上面去了! 事实上,这三天以来,在泥洼坡火炮的轰击下,天王寨的人士气已经降低到了谷底!他们虽然在托天王的命令下上了寨墙。但是心中却并没有多少斗志。 而与之相反,泥洼坡寨的人已经憋了三天,现在得到赵桓的命令出击,简直就如同猛虎出闸一般,势不可挡! 两相对比之下,泥洼坡寨众人就在赵桓和托天王的目瞪口呆之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攀爬到了寨墙上。 刚开始还只是一小部分,但是很快,一个接着一个泥洼坡寨的人开始上到了寨墙上面,开始渐渐站稳了脚跟! “不好!” 在寨墙下面观战的托天王和闯破天两人脸色大变:想不到泥洼坡寨的人这么轻易就攻了上去!现在上去了那么多人。再想将他们赶下,那可就难如登天了! “兄弟,我看你这寨子不能守了,我看还是撤退到我的破天寨去吧!”闯破天指了指天王寨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寨墙,对托天王建议道。 的确,不说现在泥洼坡寨的人已经攻到了寨墙上,想将他们赶下去没有那么容易,就是这破破烂烂的寨墙。也不适合再继续守下去了,的确不如撤到闯破天的营寨中去。 “这……” 不过,托天王却是犹豫了起来。他也知道这天王寨不可守了,但他更担心自己带着人去了闯破天的营寨,会被他趁机吞并掉——这种事并不罕见,不管是托天王还是闯破天,他们能成为这锯齿山的三大势力之一,以前都没有少做这种事。 两人目前虽然看起来是合作关系。但却只是形势所逼而已,不能排除闯破天会趁机将他吞并的可能性。 “托天王老弟放心。如今泥洼坡寨才是你我大敌!等他攻下你的天王寨后,下一个目标肯定是我的破天寨——就算我再不智。也不会在这时候对兄弟你动手的!” 见到托天王面露迟疑,闯破天自然明白他在担心什么,连忙神色诚恳地保证道。 听闯破天说的有道理,托天王神色这才缓和了下来道:“哥哥说哪里话了,兄弟还能信不过哥哥吗?那就叨扰了……” 既然做出决定,两人都知道事不宜迟的道理,当即带着趁着泥洼坡寨众人还没有完全占领寨墙的时候,带着人马悄悄绕到山寨后面去了。 那些还在寨墙战斗的喽啰们,并不知道托天王和闯破天两人已经撤走了,否则定然会直接崩溃的。 天王寨的后面虽然是峭壁,不过却有绳索通往山下,算是天王寨的一条密道。 赵桓人手没那么多,自然不可能将偌大的天王寨围个水泄不通,也想不到托天王竟然这么就会选择逃跑,当泥洼坡寨众人攻破天王寨,打开寨门的时候,才发现托天王和闯破天已经带人离开了! “算他们走运!” 赵桓得知消息后,也只是冷哼一声,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些人无非是躲入到闯破天的山寨去了,反正他也很快就会打过去的。 “这天王寨花费了我偌大心血,才建成如今模样,就这样放弃了……可惜,这寨内还有不少粮草物资,现在来不及运走,都便宜泥洼坡寨了!” 离开天王寨后,托天王恋恋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生活了多年的天王寨——他知道,自己有生之年,恐怕都再难以拥有这天王寨了,眼中不由闪过滔天的恨意! “唉,如今泥洼坡寨势大,前几日是宋江的山寨,今日又是你的天王寨,不知道我的破天寨又能撑多久……” 闯破天神情有些悲观地说道——这几日,泥洼坡寨铺天盖地地火炮的确是将他打怕了,他自认为自己的破天寨论防御应该比天王寨要强些,但在这种火炮轰击下,也只不过是能多撑些时日罢了,最终还是难免覆灭的命运! “哥哥不必担心,我看那泥洼坡寨为了攻打我天王寨,火药应该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短时间内应该无力攻打哥哥的破天寨!” 托天王分析道:“我们要利用这些时日修复城墙,多挖地道壕沟,免得再像在我天王寨时那么狼狈!” “天王兄弟说的有道理!” 被托天王鼓励了几句,闯破天又重新燃起了斗志,眼神坚定道:“上次是我们低估了泥洼坡寨的火炮之利,这次不会了!” 托天王这次虽然在天王寨损失了一批人,但并未伤及根本,他的主力仍然在破天寨里,只要这些主力还在,他就仍然可以号令手下的附庸势力,命令他们出人出力,合力对抗泥洼坡寨。 赵桓攻下托天王寨后,照例开始令人清点俘虏和战利品。 让赵桓有些惊喜的是,这托天王不愧是锯齿山的三大势力之一,和普通山寨那种连饭都不饱的情况相比,天王寨已经开始过上了小康生活,不但粮草等物丰厚,兵甲器械也有不少存货。 由于托天王走的太急,这些东西根本来不及带走,最后都便宜了赵桓,让赵桓不但填补了那些火药消耗的钱财,还大赚了一笔,他不由感慨:战争果然是最发财的行当! 大发战争财的同时,赵桓自然不会忘记火药之事,同时令人前往栖霞县城,通知马国炜按照上次的火药配方,继续大量筹集上面所列的物资。 不过,赵桓人还没有来得及排走,马国炜派人的已经却已经到了! “什么?马国炜已经将所需物资准备好,很快就要运到泥洼坡寨了!” 听到马国炜派来传信人的话,赵桓不由一愣:他还没有将这命令派人送去,马国炜怎么就这么快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马国炜这么有先见之明了? 在赵桓心里,马国炜由于独自掌权不久,在处理一应事务上,不管是手段还是魄力,都远不如赵小宝。 不过,赵桓对他也没有太高的要求,只要能处理一般*务,并且把自己交代的事情做好就行。 这次马国炜竟然在自己交代之前,就提前将事情办好了,这大大出乎了赵桓的意料之外,然赵桓隐隐感觉到,马国炜后面可能有人指点。 “是的,马连长还因自己擅自做主,而特意令小的代他向您请罪……” 那传信之人一板一眼地将马国炜的话传达给了赵桓。 “这小子,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 赵桓笑笑,心中并未怪罪——事实上,想要坐镇一方,没有一定的胆量和魄力根本就是不行的。 等那人离开后,赵桓继续待在天王寨中,一边令人修葺天王寨,一边等着泥洼坡的褚老将利用马国炜送去的火药物资配置出火药来——在这之前,他是无力再对闯破天或者其他贼寇用兵了。 就在赵桓难得享受两天清闲的时候,在登州城的赵广却是给他送来了他最关心的有关赵小宝的消息:发现赵小宝等人的行踪! 这自然引起了赵桓的高度重视,立即放下手头上的事,接见了赵广派过来的信使。 那信使是跟随赵广前往登州城的五十名衙役之一,他见到赵桓后,将赵广这些日子在登州城查探赵小宝消息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赵广刚到登州城的时候,也是没有任何头绪,毕竟他们没有人手在登州城常驻,许多事情也只能道听途说。(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回家 但是,赵桓给他下了严令:找不到赵小宝的行踪,就不许回栖霞县了! 没有办法,赵广只能沿着赵小宝当初逃出登州城的路线一路打探。 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登州城的官兵也一直在不停地打听赵小宝的行踪——赵小宝劫持了登州巡察使的两个儿子,登州的官兵自然不会就这样算了! 登州兵知道的消息自然要比他们知道的多,赵广直接花钱买通了一个登州兵中的百户,从他嘴里知道了不少消息。 原来,这登州兵原本追着赵小宝等人一直出了城往南而去,追出了整整将近百里! 登州兵已经知道,这赵小宝劫持的巡察使的两位公子,哪里敢松懈?原本是准备追到天边也要一直追下去的! 可就在这些官兵追到城外百里海阳县的时候,却突然遇到了一伙将近千人的贼寇! 这些追击赵小宝的官兵也有三百多人,原本是不惧上千普通贼寇的,不过这些贼寇却是跟随张献忠南征北战的一支精锐,战斗力远非普通贼寇能比,况且官兵又被这些贼寇打了个埋伏,最后竟然大败,逃回了登州城。 至于赵小宝等人和他挟持的张术、张机兄弟如何了,这些登州兵就不得而知了。 这百户告诉赵广,这伙贼寇打着的是“张”字大旗,很可能是从凤阳流窜过来的张献忠部! 张献忠不久前在凤阳府刚挖了崇祯皇帝的祖坟,发了笔横财,可是他也相当于捅了一个天大的马蜂窝,徐州兵、山西兵、南直隶的兵……等等各路兵马。纷纷奉诏汇集凤阳,要将张献忠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碎尸万段。 如此多的兵马会汇集,张献忠的日子自然就不好过了,原来占据的一些城池,再次被官兵夺回了。接连吃了好几个大败仗。 而登州官兵遇到的那伙贼寇,就是张献忠所部,他们在凤阳府被官兵撵得没地方上,乘船走海路逃到了登州来了。 赵广告诉赵桓,赵小宝等人之所以失去联系,定然是落在了这伙贼寇手里! 按照这些贼寇以往的作风。赵小宝等人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吃些苦头恐怕是在所难免的,很可能按照惯例被这些贼寇裹挟了。 这是流贼一贯的做法,否则张献忠、李自成之流经常被官兵打得几乎团灭,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就很快又拉起一支数万、甚至十余万人的大军出来——要知道,大明的百姓如果不是被逼到绝路,是没有人愿意去做流寇的! 这些流贼之所以每到一地,就要将一地打得稀巴烂,也是这样一个原因——只有让百姓们没有吃穿,没有地种,才会加入他们,一起造朝廷的反! 听到赵广说赵小宝他们没有生命危险。赵桓才略微送了口气——凭借着赵小宝的机灵,以及他手下那五十名衙役的战斗力,从那些贼寇手中逃脱。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赵桓令那信使回去,让他告诉赵广,继续打探那伙贼寇的动向,尽快和赵小宝取得联系!同时,也让赵广注意着登州兵的动向,最好能在登州建立一个情报据点——此次赵小宝出事。赵桓也认识到了自己这方面的不足。 以往,赵桓的眼光还只是放在栖霞县这一亩三分地上。可是上次击败了登州兵后,赵桓知道自己的眼光应该放得更远一些了! 特别是等到自己将锯齿山的贼寇一扫而空之后。自己将彻底掌控住整个栖霞县,那时候自己的目标就该对准登州城了,现在让赵广在登州城建立一个秘密情报据点,也算是为以后提前做打算了。 将那信使打发走后,赵桓打开马国炜给自己的信看了起来。 这封信自然是马国炜之前派来的信使送来的,不过他还没来得及看,紧接着赵广的信使又到了,弄得他差点把这封信的存在给忘了。 如果是普通的事,马国炜直接就令人传口信了,他现在郑重其事的写在这封信里,说的事情定然很重要了,赵桓心下也有些好奇。 在信里,马国炜将王彦青如果找到他,又如何说服他提前筹备火药物资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马国炜并没有贪图王彦青的功劳,王彦青的说辞和自己的表现写得都很客观。 “原来是他……” 看完信,赵桓恍然:明白原来是王彦青在背后给马国炜支招,难怪他能这次会这么有先见之明。 王彦青之前冒险将周思源的阴谋告诉自己,赵桓一直记得这个恩情——若不是王彦青提前示警,并且偷偷拦下了周思源给登州府的信,赵桓也不会当机立断地派出赵忠去拿了周思源的家眷,说不定早就被登州兵拿去问罪了。 赵桓之前也想过招揽王彦青,只是自己暗示过几次后,王彦青只是顾左右而言他,搪塞了过去。 赵桓明白,王彦青还没有看好自己——说白了,就是王彦青觉得,自己还没有让他认主的资格。 毕竟,赵桓在名面上的身份不过是区区一个总捕头,而王彦青却是押司,虽然都是吏员,可王彦青的吏轶可比赵桓高得多了! 因此对于这种结果,赵桓也并未生气,也暂时熄灭了招揽王彦青的心思,只是利用周思源的身份暗自照拂王彦青,算是报答他上次的示警之恩。 这次王彦青主动找到马国炜,捅破了赵桓和周思源的关系这层窗户纸,又献策帮助赵桓提前筹备火药,意思表达的已经非常明显了:他是想投靠赵桓了——否则,他一个外人知道了这么机密的事情,赵桓除了将这人收入麾下,也只剩下灭口一途了! 不过,也许是出于文人的矜持。或者上次他拒绝过赵桓,这次不好意思再主动凑过来了,所以这次只是给赵桓传递了一个讯号,明显是希望赵桓亲自去招揽他。 赵桓对此只是洒然一笑,虽然上次招揽王彦青的时候被拒绝。赵桓心中也微微有些不爽,不过这次再次招揽王彦青对赵桓来说也没什么——这点胸襟赵桓还是有的。 不说王彦青对他算是有救命之恩,就冲着王彦青的才干,也值得这么做了。 “看来,是时候回栖霞县城一趟了……”赵桓心中想道。 随着地盘和人手的扩大,赵桓也越来越有种难以掌控的感觉了——虽然赵桓处理政事、军事各方面的能力在不断增长。但是这种增长明显有些跟不上他实力增长的速度! 赵桓这时也的确需要有人来帮他。 可是,赵忠、赵小宝、马国炜这些人本来就是赵桓一手教出来的,他们的能力还不如赵桓,对他的帮助不大,而像王彦青这种积年老吏。肯定能考虑到许多赵桓遗漏的地方,对赵桓可以有不小的帮助! 这两天正好需要休整士卒,稳固刚占据的两处山寨,还要等着火药配置完毕,现在不可能对闯破天用兵,正好有时间让赵桓去一趟栖霞县城。 “来人,备马!” 想到做到,赵桓当即令人准备了数十匹快马。他带着赵阳和数十名护卫离开了天王寨,往栖霞县城而去。 到了栖霞县城附近时,赵桓令手下护卫分批次进城。他自己也带上斗笠遮住了面孔,低调的进入了栖霞县城——除了守门的衙役,很少有人知道赵桓这个栖霞县的总捕头已经离开栖霞县城半个多月了,而且现在刚刚回来! 到了栖霞县后,赵桓并派人分别给马国炜、王彦青两人送信,告诉他们自己回来了。让他们到赵府来找自己,而他自己则直接往赵府而去。 “桓儿。你回来了!” 见到赵桓回来,赵潜心情激动地亲自迎了出去。一把抓住赵桓的胳膊,上下打量了起来。 这次赵桓对赵潜没有隐瞒,已经提前派人告诉他要和登州兵打一仗的事情了——毕竟,赵桓几乎将自己的底细全都告诉给了赵潜,登州兵围攻泥洼坡寨这件事相瞒也是瞒不住的。 赵潜这些天听着锯齿山方向轰轰的炮响,简直食不下咽,夜不安寝,整日为赵桓的安危担心,深怕赵桓被官兵给剿灭了——那样以来,赵桓的身份必然曝光,不但赵桓自己难逃朝廷法度的制裁,他们整个赵府、甚至赵家庄的人都要受到牵连,说是会株连九族也不为过! 赵潜心中也不由暗自责怪赵桓行事太过莽撞。 直到后来,赵潜听说登州兵大败,他才总算松了口气,同时也深刻的认识到了赵桓的实力之强,竟然已经到了可以将整整三个千户所的官兵击败的地步! 赵潜那时对赵桓哪里还有什么责怪之心,只剩下了对这个孙子的骄傲和自豪之感。 可惜,这种事他也无法告诉别人,甚至就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能说! “哈哈,桓儿,你高了、黑了,也更壮实了!” 赵潜拍了拍赵桓的肩膀,语气感慨道。 “也比以前更有威势了……”这句话,赵潜放在了心里,却也是他最想说的一句。 刚才赵桓在数十名护卫的跟随下,走进院子的时候,赵潜这个祖父都感觉到了赵桓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威势——赵潜明白,这是只有长期掌握很多人的生死大权才能在不知不觉中产生的一种威势,以往他也只有在那些县令以上的官员身上才见过,不过他感觉那些人身上的威势都不如赵桓那么强烈。 以前那个看起来文弱的少年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自己这个看起来有些陌生的孙子的话,赵潜觉得只有四个字能描述:枭雄之资! “拜见祖父!” 到了赵潜跟前,赵桓“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对赵潜行了个礼。 “呵呵,桓儿快快请起!” 在这个时候,赵潜才从赵桓身上找到了那种熟悉感,他老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将赵桓从地上扶了起来——是啊,不管这个少年将来会有何等成就,他毕竟是自己的孙子!(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归附 “桓儿这些日子剿匪辛苦了!” 跟在赵潜身边的赵琦对赵桓笑笑道。 赵琦并不知道赵桓这些日子在做什么,赵桓只是编个了借口,说是外出剿匪。 他并不是不信任赵琦,而是他做到那些事牵涉到太多人的生命,告诉赵潜也是为了避免他担心而已,赵桓和赵潜都觉得没有必要再告诉赵琦了。 在客厅跟赵潜、赵琦两人说了会儿话,就有人进来禀告:马国炜和王彦青两人到了! 赵桓当即命令通知两人去自己院子候着,然后跟赵潜、赵琦两人告辞后也去了自己的院子。 “拜见总捕头!” 赵桓返回自己的院子的时候,王彦青和马国炜两人已经到了,两人见到赵桓当即对他行了个礼。 “哈哈,两位免礼!” 赵桓笑着拉住了两人的胳膊,道:“我不再栖霞县城这些日子,栖霞县的事情你们费心了!” 既然王彦青已经主动捅穿了那层窗户纸,赵桓也就不再遮掩,直接当着两人的面打开天窗说亮话。 “承蒙总捕头信任,这些都是小的该做的,谈不上什么辛苦!” 马国炜对赵桓真诚道。 以前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衙役,现在则手握一县大权,这是他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他自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拜赵桓所赐,自然对他非常感激。 将两人请入自己书房落座后,赵桓再次就两人上次提前准备了火药物资之事表达了谢意,这的确为他节省了不少时间。 马国炜、王彦青两人谦虚了几句,三人这才进入正题。 赵桓这次回栖霞县城。主要的目的,当然是想招揽王彦青了。 “王先生,此事的经过我已经听马捕头说过了……想来,你也已经知道我所做之事了吧?” 赵桓正了正神色,道:“如今大明内有流贼作乱。外有满清虎视眈眈……非常之时,必行非常之事,我不得不秘密训练兵马,以待大厦将倾之时,可以保大明、救百姓……” 虽然这些话也只能忽悠忽悠别人,马国炜和王彦青都知道赵桓做的其实是造反的勾当。可是在这个时代,却必须给自己披上一块遮羞布,赵桓也不能例外。 “我也知道,此事违背大明律法,一旦事发。必然会被抄家灭族……” 赵桓盯着王彦青,神色严肃道:“不过,如今我们急需先生这样的人才加入,我还是厚颜恳请先生加入……若是先生肯加入我们,我等必诚心欢迎!若是先生不肯,也是人之常情,先生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自行离去即可!” 虽然说是这么说。赵桓心中还是有些担心王彦青会拒绝——毕竟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如果他不肯加入,赵桓也只能心怀愧疚地将之斩杀了。 不过。王彦青这样的聪明人,如果不是下定决心加入的话,是不可能自己暴露知道这些事情的,所以赵桓相信王彦青定然也是有意加入的。 “承蒙总捕头看重,老夫自然愿意效犬马之劳!” 果然不出赵桓所料,听到赵桓的招揽。王彦青并没有丝毫犹豫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神色郑重地对赵桓躬身行了个礼。 王彦青本就有意投靠赵桓。自然不会再摆架子——他之所以想要赵桓亲自招揽,而不是主动投靠。已经是出于文人的矜持了,既然赵桓开口了,他再不答应就太不识趣了。 “哈哈哈,好!” 虽然早有预料,但真正听到王彦青的答复,赵桓仍然心下大喜,大笑着起身将王彦青搀扶了起来——这大明自然用不像三国秦汉时期一样通过行跪拜礼来定主仆名分,刚才王彦青的鞠躬之礼已经表达了投靠的赵桓的意思了。 马国炜也笑了起来,心下一松:他刚才还真怕王彦青会拒绝——那样以来,即使他对王彦青再尊敬,恐怕也不得不对王彦青下手,那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 好在王彦青现在同意了,他们也成了自己人了,马国炜立即感觉和王彦青之间的关系更近了。 王彦青之前只是根据一些官方信件来推断出的赵桓的事情,其中自然有许多缪误之处,现在王彦青已经成了自己人,而且赵桓也准备重用他,自然不会再隐瞒,将自己如今实力和盘托出。 “什么,总捕头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经营出了这么大的势力!” 听赵桓讲完,王彦青大惊失色:他虽然知道赵桓有隐藏势力,而且这股势力应该不弱,但却没有想到竟然强到了这种地步! 可以说,如今的赵桓虽然名声不显,但是羽翼已丰——起码在整个登州府,赵桓已经不用惧怕任何势力了! 王彦青不由暗自庆幸自己投靠的及时,否则等到赵桓实力更强的时候,自己恐怕就成了可有可无的人了,到时即使能凭借对赵桓的救命之恩在赵桓的势力中获取一定的地位,但恐怕终生都很难再进入真正的核心了! “没想到总捕头的实力竟然已经如此强劲!” 王彦青脸色正了正,收起了笑容,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拿出来一些东西,来展示自己的价值了。 “总捕头既然已经有如此实力,那灭掉锯齿山的贼寇,恐怕就在旦夕之间了!” 王彦青想了想,对赵桓问道:“总捕头可想过,灭掉锯齿山贼寇之后,如何行事?” 对于赵桓灭掉锯齿山贼寇之举,王彦青很佩服。 所谓“攘外必先安内”,赵桓想要继续向外发展势力的话,定然要保证有一个稳定的后方——如今能威胁到赵桓后方的,自然唯有栖霞县的贼寇了。 不过佩服归佩服,王彦青还是想先考察下赵桓的战略布局,如果赵桓的回答能让自己满意的话,他才会将自己肚子里的东西掏出来。 若是赵桓只是一时运气、误打误撞的有了如今势力的话,他肚子里准备的东西就要考虑考虑是不是要掏出来了——毕竟,他可不想对牛弹琴。 “平定了锯齿山和招虎山的贼寇后,目标自然是文登县了……” 赵桓微微一笑,第一次将自己的野心暴露在了外人面前。(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定局 对于文登县,赵桓自然觊觎已久,从他年前带人进入文登县,帮助文登县剿匪的时候时候心中就已经开始谋划了。可惜,他最后被李功从文登县赶走,导致计划破产。 赵桓之所以将目标对准文登县,一是因为文登县距离栖霞县很近,方便掌控;二则是因为文登县是赵家的根基,有大量的群众基础,同样也是为了方便日后接管;至于第三,则是为了和孙家的私人恩怨,只要掌控住了文登县,自然就能找孙家报仇了。 赵桓的回答在王彦青的意料之内,如果易地而处,他也会做出和赵桓同样的选择。 不过,王彦青对于这个回答显然不太满意。 “占据文登县,的确有很大的好处!” 王彦青先是肯定了赵桓的想法,而后语气一转道:“不过,总捕头有没有想过,文登县南面有海阳县,东面有荣成县,北面牟平县和威海卫……这样一个的地方真的适合当作根基之地吗?万一事发,朝廷大军三面来攻,总捕头如何抵挡?” “这……” 听到王彦青的话,赵桓不由一愣,有些呆住了:他还真的没有往这方面考虑过。 以前想占据文登县,赵桓只是从其优点方面进行了考虑,想不到其缺点也同样明显。 “那以王先生之见,我等应该往哪里发展更好呢?” 赵桓不由王彦青虚心请教道。 见到赵桓态度谦虚诚恳,王彦青不由满意地暗自点了点头:一个势力的首领,可以不用太有才能,但必须懂得虚心纳谏。否则这个势力绝对走不长远的。 “我等下一个目标必须跟栖霞县接壤,这是必然的选择,否则只能分散实力,乃不智之举!” 王彦青侃侃而谈道:“东面的文登县三面环敌,可以排除。而西面则是登州城,自然更不可取……如此一来,则只剩下了南面的莱阳县、海阳县和北面的黄县、招远县、福山县了……” 见到赵桓和马国炜两人都露出了沉思的表情,王彦青继续道:“剩下的莱阳县、招远县和文登县一样,都是三面环敌,如此我们的选择就只剩下了海阳县和黄县了……” “那就选海阳县!” 赵桓和马国炜两人突然异口同声地开口说道。 “嗯?” 王彦青一愣。有些不解地对两人问道:“为何?海阳县和我栖霞县接壤地方很少,其实远不如黄县……” “呵呵,王先生有所不知……” 见到赵桓对自己点了点头,马国炜对王彦青解释道:“其实在海阳县,我们有自己的船队!” 既然王彦青已经是自己人了。马国炜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地将赵桓前段时间带人出海,俘获了张家的一艘楼船以及郑家的十余艘战舰的事情说了出来。 “总捕头做的好大事!” 王彦青不由惊叹:没想到赵桓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竟然已经秘密弄到了一支舰队! 张家商船被海盗劫持,随行护商队和管家都遇难的消息王彦青也从登州城发出的公告上看到了,不过他怎么也没有将此事和赵桓联系起来。 毕竟赵桓手下衙役战斗力虽然不凡,但毕竟不习水战,况且赵桓原本也出自张家。王彦青也想不到赵桓毫不留情地会对张家的商船动手。 当然,这种事王彦青并不会指责赵桓,反而比较赞同——他并不是一个迂腐的人。如今已经加入了赵桓的势力,一切事情自然都会以己方势力的利益考虑,至于那些道德大义之类的东西,在他看来也就是对自己有利的时候才能拿来用用而已,对自己不利的时候,谁还管那么多! “若是有一支强大的的水师的话。的确占据海阳县更有优势!” 明白了赵桓的这张底牌后,王彦青马上改变主意。支持赵桓首先占据海阳县! 虽然栖霞县和海阳县接壤地方较小,但和拥有的海上优势比起来。这点劣势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王彦青原本首选目标黄县,也是想让赵桓占据黄县后再大力发展水师,如果去海阳县能直接接收一批战舰的话,那在发展水师方面可比白手起家容易的多了,两者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想要在登、莱两州站稳脚跟,一支强大的水师是必不可少的!” 王彦青做了这么多年押司,他一直有种怀才不遇的感觉,肚子里有很多话,却根本不敢跟人说,说出来那就是大逆不道之罪,如今遇到赵桓和马国炜这两个胆大包天、心怀不轨之辈,他也渐渐放开了,语气显得有些热切得对赵桓道:“当年孔有德之所以兵败,就是因为其没有一支强大的水师,导致朝廷兵马轻易上岸,对孔有德四面围攻,使他疲于奔命,防不胜防,最后不得不败……若是孔有德当时有一支强大水师,扼守住通往山东半岛要道,其实完全可以守得住,现在说不定已经划地称王、成为一方诸侯了,根本不用逃到辽东投靠满清!” 听到王彦青的话,赵桓不由认同地点了点头。 当时孔有德的火铳骑兵可是天下数得着的强军,军中更是装备了大量火炮,若是据进入山东半岛的门户要地而守的话,就算是辽东铁骑也未必能攻入。 可惜孔有德空有如此强大的军队,水师却几乎没有,朝廷各路大军轻易的从海阳、威海等地轻易上岸,然后四面围攻……此时,就算诸葛亮再世,面对如此危局也是毫无办法,孔有德最后也只能放弃登莱两州而逃。 虽然孔有德现在也被满清封王,但和自己划地割据称王当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王先生说的很有道理!” 赵桓神色严肃地王彦青点了点头道:“孔有德的教训不远,我们绝对不能放松对水师的建设!” 赵桓原本对水师的重视只是出于一个后世穿越者的观念而已,算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现在听王彦青分析了孔有德之败后,赵桓才真正明白一支强大水师的意义。(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阴险 三人又商议了一个多时辰,算是终于定下了未来的发现方向。 赵桓也感觉多了王彦青这样一个人才,对自己的意义的确重大。 他管的事情太多,往往会思虑不周,王彦青的查遗补缺、献计献策对他来说必不可少。 等三人从赵桓书房出来,已近黄昏,赵桓令人在赵府设宴,名义上是款待王彦青和马国炜两人,实际上只有他们三人知道这算是庆祝王彦青的归附之宴。 此事赵桓并没有告知赵潜和赵琦两人,不过王彦青本就是周文方好友,赵潜自然不会怠慢,不需要赵桓操心,赵潜已经令人将珍馐美酒准备齐备,以上宾之礼待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正在众人宾主尽欢之时,却突然有衙役进来找赵桓汇报。 赵桓心下奇怪,不知道这么晚了,还有何事? 将那报信衙役叫到一旁,等他将事情说完后,赵桓不由大吃一惊:竟然登州城新下达的公文! 在公文中,登州府措辞严厉,指责县令周思源没有尽到靖绥地方之责,导致匪寇横行,民不聊生,甚至出现了泥洼坡寨这样的巨寇山匪!所以登州府勒令周思源必须在一个月内剿灭锯齿山的所有贼寇,特别是泥洼坡寨的贼寇! 如果说登州府上次勒令栖霞县剿匪的时候还只能算是例行公事的话,那这次赵桓明显能感觉到是有人在针对栖霞县。 毕竟,泥洼坡寨刚刚打败了登州卫三个千户所,傻瓜也知道,凭借一县的衙役。是不可能将泥洼坡寨剿灭的,栖霞县如果派兵去攻打泥洼坡寨,除了激怒泥洼坡寨,与其结仇外,没有其他任何好处! 这样看来。能从中得利的只能是锯齿山周围的各县,因为栖霞县和泥洼坡寨结仇后,将来定然会第一个报复攻打栖霞县,那样他们在栖霞县被攻破之前,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而这其中有能力左右登州府决策的,在赵桓看来也只有文登县的林行知了! “好一个爱民如子的县令!” 赵桓不由冷笑。对文登县百姓来说,林行知的确是一个难得的好官,可是他也其自私的一面——这也就是文人所说的“内圣外王”思想。 对于林行知来说,为了自己辖下的百姓,将祸水引到栖霞县头上。即使心下有些不忍,但恐怕也不会有太多愧疚。 不过,这次林行知恐怕要失望了,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泥洼坡寨和栖霞县的衙役会是一伙的,他这个祸水东引的计划只能落空! 如果不是王彦青的建议,赵桓下一个目标还真的会是文登县,赵桓还真想看看那时候林行知会是一副什么表情。 可惜听完王彦青的分析后。赵桓觉得先占据海阳县的确要比占据文登县更有优势,他不可能为了这点私人恩怨就改变既定目标。 “先让你们得意一段时间吧!” 赵桓心中暗自冷笑。 等到第二天,赵桓就开始按照登州府的指示。开始准备“剿灭”泥洼坡寨事宜。 既然是登州府下令,赵桓自然不敢怠慢。 虽然他不可能令自己人打自己人,一切都只是在做戏,但所谓做戏做全套,战前的粮草、兵器等物资的调拨工作,赵桓自然都要先令人准备。 同时。趁着这个时机,赵桓让周思源给登州府去信。要钱、要粮、要兵器、要火药……总之,能要的东西全都要过来再说! 不管这次注定要失败的“剿匪”行动结束后。登州府如何处理栖霞县的一应官员,先把这些好处弄到手里才是真的。 不知出于让栖霞县衙役送死的愧疚,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这次登州府对栖霞县竟然出奇的大方,赵桓派去登州城的人几乎没怎么打点,登州府的官员对于栖霞县索要的一应物资竟然分毫不差的给了出去! 这些东西价值不低,而且火器、火药等物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赵桓算是发了笔意外之财。 等到登州府的这批物资运到,已经到了三天之后了,赵桓看到不能再拖,于是点齐栖霞县的衙役,往锯齿山而去。 栖霞县新招募的衙役还没有获得赵桓足够的信任,他们自然是不知道泥洼坡寨是属于赵桓的势力,跟着赵桓离开栖霞县城,都还在兴致高昂地幻想着如何剿匪立功呢! 由于锯齿山三大贼寇势力已经被赵桓灭掉了两家,剩下最后的闯破天也整日龟缩在山寨中不敢出去,赵桓并不用太过担心栖霞县城的安危,因此仅仅留下了一百名衙役守城,其他人都被他带了出去——如果只是演戏、为了欺骗登州府,赵桓本不必如此,可赵桓却不仅仅是为了演戏而已,他另有图谋!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这个计划是赵桓和王彦青两人筹划的,马国炜都不知道此事。 所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就是表面上按照登州府的要求,前去攻打泥洼坡寨,实际上目标却另有所指! 这个目标,正是赵桓欲灭之而后快的闯破天等人! 这几日,泥洼坡寨也休整完毕了,那些筹备的火药物资也已经被褚孝宗配成了火药,就算对闯破天的山寨强攻,也未必不能攻得下。 不过如此必然耗时太久,消耗的火药弹药也是一笔巨大的开销,而且如今闯破天实力不弱,万一反扑也会给泥洼坡寨带来不小的损失。 而现在趁着登州城下令围剿泥洼坡寨的时机,赵桓准备让栖霞县的衙役跟泥洼坡寨演一场好戏:在双方的火热的时候,突然合力攻打闯破天的山寨,在他没有防备之下定然可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轻松攻下闯破天的山寨! 闯破天并不知道赵桓的险恶用心,他知道栖霞县的衙役奉命去攻打泥洼坡寨后,高兴地差点跳起来:不管栖霞县的衙役能不能打得过泥洼坡寨,起码延缓了泥洼坡寨攻打自己山寨的时间,给自己留下了缓冲的时间——上次在托天王的天王寨里,他可是被泥洼坡寨的火炮攻势给吓怕了!虽然他的破天寨能够抵挡更长的时间,但他知道,如果泥洼坡寨继续像那样不断使用火炮轰击的话,自己的营寨恐怕也是早晚被攻破的下场!(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联合 赵桓带着栖霞县的衙役,到了泥洼坡寨后,就令人将火炮对着泥洼坡寨开起了火来——当然,赵桓又没有疯,他自然不可能真的炮轰自己的泥洼坡寨,那些火炮听起来动静不小,其实根本就没有装炮弹,放的只是空炮而起! 那些火炮手是以前的老衙役充当的,他们明白泥洼坡寨的底细,知道对方是自己人,对于赵桓命令他们放空炮的命令也就不会感觉奇怪了。 而那些新招募的衙役,虽然奇怪己方的火炮怎么只是放空炮,而没有炮弹飞出,但他们还以为赵桓使用的什么计,而且却军中纪律森严,他们即使有疑问也不敢询问。 泥洼坡寨也装模作样地回射了几轮空炮,自然同样也没有装炮弹。不过这一切在在外人看来,双方倒也打得火热。 为了节省火药,这些火炮装填的火药量只有平时的三成,即使如此也看得赵桓有些心疼。 不过赵桓也明白,如果能诱骗的闯破天他们上当,这些消耗是完全值得的。 为了避免被别的势力的斥候近距离看出端倪,赵桓也加大了对泥洼坡寨周围扫荡工作,不管是哪方人马,只要是企图探听双方战况的,赵桓直接令人全都杀了。 为了追杀外围斥候,赵桓几乎将麾下的衙役派出去了一半人马。 “总捕头,不可!” 赵桓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衙役中有一二十余岁的年轻人站出来急声反对道:“总捕头,不可啊!派出如此多人,万一泥洼坡寨的贼寇发动反击。后果不堪设想啊!” “唔……” 对于这些新招募的衙役,赵桓跟他们相处时间不多,许多人都不认识,不由面带疑惑之色地看向了马国炜。 “哦,此人新招募的衙役郑钊。因为在操练中表现突出,最近被小的越级提拔为了排长……” 马国炜对赵桓恭声回答了一句,然后转头对郑钊训斥道:“总捕头做事自由道理,哪里轮到你多嘴,还不退下!” 赵桓眼含深意地看了马国炜一眼,知道他虽然表面上在训斥郑钊。其实是在维护他,免得他在言语上顶撞冒犯了自己。 现在赵桓手下人员渐多,排长这个职位已经不像以前那么金贵了,赵桓之前也给过马国炜权限:任命排长以下的职位,不需要再向他请示了。 所以。对马国炜任命郑钊为排长的事情,赵桓不会责怪他,只是对于马国炜竟然也开始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开始培养自己的心腹,感觉有些惊讶。 不过细想想这也正常,随着赵桓势力的扩大,这种事情自然也就会越来越多,这也是一个任何势力都在所难免的。只要他们能对自己足够忠心,赵桓也不能要求太多。 “疑问就说出来,这是好事!不过。现在是战时,一切以服从命令为最高准则,想要解释的话,也要等到执行完任务后吧?” 对于郑钊的质疑并未生气,赵桓并未生气,不过此事他也不会解释。只是看着还有些不太服气的郑钊笑道。 虽然赵桓年纪必回郑钊还小,但两者处于地位不同。赵桓这番显得有些老气横秋的话却显得很是自然。 听到赵桓这么说,郑钊才有些不情不愿地领命而去。 “小的用人不当。还请总捕头责罚……” 等到郑钊离开后,马国炜有些尴尬地对赵桓请罪道。 以前那些老衙役,不管赵桓的命令是何用意,从来没有人敢质,而他提拔起来的一个排长,竟然敢当面质疑赵桓的命令,这让马国炜感觉有些羞愧。 “无妨!” 赵桓面带微笑,轻轻拍了拍马国炜的肩膀。 对于这批新招募的衙役,赵桓显然没有对待那些老衙役那么上心——这也是难免的,毕竟他事情那么多,操练他们的任务只能交由手下代劳。 这样以来,产生的后果也是很明显的,就是这批人对他的忠心远远比不上原来的那些老衙役——这也是赵桓为什么到现在也没有将自己的底牌交代给这些新招募的衙役的原因。 这也是在所难免的,随着队伍的扩大,嫡系和非嫡系的军队也就是这样产生的。 赵桓只要牢牢抓住手里的嫡系部队,然后让这些嫡系去控制那些非嫡系的,他就不用担心失去军队的控制权。 等到外围那些细作,被赵桓派出去的人彻底扫荡干净之后,赵桓也就放下了心来,干脆连火炮都停了下来,只是不时令人爆发出阵阵喊杀声,好像双方已经彻底进入了白刃战一般。 接下来三天,赵桓对泥洼坡寨进行了不断地围困,喊杀声、炮火声不断,这让破天寨的闯破天等人渐渐动起了心思。 闯破天原本只是期望栖霞县的衙役能拖住泥洼坡寨一段时间,避免泥洼坡太早将目标对准自己,并没有指望栖霞县的衙役能对泥洼坡寨造成太大的损伤——毕竟,在他心里,泥洼坡寨可是相当厉害的,他不信栖霞县的衙役会是泥洼坡寨的对手。 可是接连三天,栖霞县的衙役竟然一直不断地对泥洼坡寨展开主动攻击,而没有像闯破天等人想像的那样被泥洼坡寨击溃,心思就不由渐渐活泛了起来。 毕竟,就算经过这次战斗以后,泥洼坡寨需要修养一段时间,给闯破天创造了苟延残喘的时间,但最后他仍然难免要面对泥洼坡寨的攻击。 而若是现在能联系上栖霞县的衙役,跟他们联合在一起来对付泥洼坡寨,说不定就能一举将泥洼坡寨剿灭,彻底除掉这个祸害! 如果是以前,闯破天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声誉,也不会跟官兵联合起来对付其他贼寇的,可是前段时间泥洼坡寨对宋江和托天王的霹雳手段将他吓住了,为了避免自己走上两人的老路,他现在也顾不得了,决心联合官名将泥洼坡寨给灭了! “这都是你们泥洼坡寨逼得!” 闯破天眼中闪过一丝狰狞,对身边的一名亲信道:“你,立即去找栖霞县衙役的总捕头赵桓,就说我有办法帮他破了泥洼坡寨!”(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陷阱 闯破天不知道泥洼坡寨的寨主是谁,不过对于栖霞县衙役的总捕头,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是赵桓了。 赵桓表面上在和泥洼坡寨演戏的时候,自然也一直在关注着自己的真正的目标——闯破天。 不过可能上次被吓得太惨,这些天闯破天竟然一直都没有任何动静,这让赵桓感觉有些失望。 “报!总捕头,外面有一人自称是闯破天派来的信使,说要见总捕头!” 就在这时,有衙役上前对赵桓禀告道。 “咦?” 赵桓心中一动:闯破天这个时候派人过来作甚?难道他是准备跟自己联合对付泥洼坡寨? 赵桓原本只是期望闯破天能放松警惕,不过看样子这次闯破天要作一个大死! “请,快请!哈哈……” 想到此处,赵桓心情大好,连忙让人将闯破天派来的信使请入了营寨。 “拜见总捕头大人!” 那信使是个二十多岁的瘦弱男子,尖嘴猴腮,见到赵桓,有些哆哆嗦嗦地向赵桓磕了个头。 对于官兵,他们这些贼寇天生就有种畏惧感,这瘦弱男子成为贼寇以来,恐怕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官兵,岂能不怕? “呵呵,起来吧!” 赵桓微微一笑,像是看着母鸡的黄鼠狼一般,对那瘦弱男子笑道:“不用怕!说吧,闯破天让你来做什么?” “是、是这样的……” 见赵桓神色和蔼,这瘦弱男子紧张的心情也缓解了许多,连忙竹筒倒豆子一般。将闯破天交代他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果然正如赵桓所料,闯破天正是想要跟赵桓约定,两家合力攻打泥洼坡寨! 对于此事,赵桓自然双手赞同,当即大笑着点头同意了下来。对待那闯破天派来的信使,也是格外热情,不但好酒好菜招待,临走时还让他给闯破天捎去了五百两银子。 对赵桓来说,这些银子只是暂时寄存在闯破天那里的而已,等将闯破天灭了自然还是自己的。如果能以此取信闯破天的话当然一点也不觉得亏。 带那信使欢天喜地地带着赵桓赠与闯破天的银子离开后,赵桓和马国炜两人不由相视大笑,两人都预感到距离剿灭闯破天的日子不远了! “不错!哥哥,这官兵看起来很有诚意啊!” 在闯破天的营寨,托天王见到那信使带回来的五百两银子。对闯破天笑道:“看来这一票咱们做得!” “官兵这次也太好说话了,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闯破天向那信使详细询问起了此行经过后,却是皱起了眉头,对托天王道:“以往这些官兵对咱们什么用正眼看过?我们派人过去跟他们联系,轻则傲慢对待,重则直接将我们的人抓起来,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过!” “哥哥无须担心!” 托天王却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官兵这次是需要我们帮忙,态度自然不同!若是不趁着现在跟官兵联手对付泥洼坡寨。等到官兵走了,泥洼坡寨再来攻打,则破天寨危矣!” 托天王比闯破天更迫切地希望能尽快击败泥洼坡寨。这样他的天王寨就可以重新夺回来,而不用像现在这样寄人篱下。 虽然在破天寨这些日子,闯破天很讲规矩,并没有像托天王担心的那样吞并他的手下,可托天王如今毕竟是丧家之犬,他手下也是人心思变。有些已经开始暗自打主意去投靠闯破天了。 托天王真的担心,再这样寄人篱下的话。他恐怕很快就要变成光杆司令了。所以见到闯破天犹豫,他立即上前大力撺掇了起来。 感觉托天王说的也有道理。闯破天沉吟了一下道:“既然如此,咱们就跟官兵合作!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为了咱们不被官兵在背后捅刀子,咱们不能跟官兵兵合一处,必须分开攻打泥洼坡寨……” 托天王对官兵也不太信任,同意了破天王的提议,再次派出刚才的信使前往泥洼坡寨,找官兵总捕头赵桓商议。 对于闯破天和托天王两人的顾虑,赵桓也是清楚的,因此听了那去而复返的信使说了闯破天的提议后,赵桓当即同意。 赵桓告诉那信使:双方将以泥洼坡寨以寨门为中心,一分为二,他们官兵带着的官兵负责攻打寨门南部的寨墙,而闯破天则带人攻打北面的寨墙,两者隔开一段距离,互不侵犯。 闯破天听完那信使汇报,这些放下了心来。 “哈哈,哥哥,我就说不用担心嘛,这官兵肯定比我们还更想剿灭泥洼坡寨!” 托天王大笑道。 “唉,要不是泥洼坡寨欺人太甚,我等也不想跟官兵联合起来对付他们!” 闯破天脸色却有些不好看,叹气道:“其实,若是真有泥洼坡寨这样一个盟友,我等一起来对付官兵的话,那在整个登州就无忧了!” 闯破天现在非常后悔当初听了宋江的怂恿,跟泥洼坡寨撕破了脸,否则他们现在也不用刀兵相见,说不定还有成为盟友的可能——毕竟,对于贼寇来说,他们最大的敌人永远是官兵。 可惜闯破天并不知道泥洼坡寨的真正底细,赵桓建立泥洼坡寨是为了建立一支秘密力量,更方便他掌控栖霞县,可不是为了当贼寇的——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对赵桓来说,栖霞县内只要是不属于自己的力量,都必须剿灭! 闯破天和托天王两人不知泥洼坡寨和官兵本就是一家人,这些天根本就是在做戏,听到那信使的回报,两人都认为官兵很有诚意,也就点起了山寨内的兵马,准备前去泥洼坡寨。 上次战斗托天王损失不小,再加上宋江和托天王两人的山寨连续被破,这导致锯齿山三大势力的威望大减,闯破天麾下的附庸势力对闯破天的命令已经开始阴奉阳违了,托天王麾下的附庸势力更是不再听他的了,有些准备自立门户,想趁着锯齿山重新洗牌的机会趁势而起,有些贼寇打起了转头其他势力的念头。 因此,当闯破天和托天王两人带人前往泥洼坡寨的时候,除了各自带上了本寨共计三千人外,附庸势力也带上了不到千人。 这些附庸势力的人稀稀拉拉地跟在闯破天和托天王本寨人马后面,眼神犹疑,步伐散乱,显然士气不怎么样。(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匕见 随着闯破天等人的到来,泥洼坡寨前的局势变得复杂了起来。 赵桓带着栖霞县的衙役,表面上和闯破天等贼寇合力攻打泥洼坡寨,实际上在等待机会和泥洼坡寨打闯破天一个措手不及。 而闯破天和栖霞县的衙役也没有那么信任,双方合力攻打泥洼坡寨的时候,也在互相戒备,防止对方在背后捅自己一刀。 赵桓自然不会真的拼命攻打泥洼坡寨,不过为了避免被闯破天看出端倪,栖霞县衙役负责的南面寨墙也是杀声震天,声势弄得一点也不比闯破天负责的北面寨墙小。 为了灭掉泥洼坡寨这个心腹之患,闯破天和托天王这次也是下了血本,调集了他们现在所能调动的所有力量,期望和官兵一起将泥洼坡寨灭掉。 对于闯破天等贼寇,泥洼坡寨自然不会像对栖霞县衙役一样客气,当闯破天等人攻寨的时候,泥洼坡寨上火炮齐射、滚石擂木如同雨点般从山上席卷而下,将一众攻寨贼寇砸得哭爹喊娘。 “怎……怎么可能!泥洼坡寨怎么可能还有那么多火药和滚石擂木?” 看到前面众多攻寨的喽啰纷纷倒地,要么是被火炮轰杀,要么是死在滚石擂木之下,闯破天怒目圆睁:“栖霞县的衙役不是已经攻打了三天了吗?滚石擂木应该早就消耗光了啊,火药也不可能仍然那么充足!” 闯破天之所以到现在才选择跟官兵联合,也是出于这个目的:想要让官兵当炮灰,先消耗泥洼坡寨的火药和滚石擂木。 可是今日初战的情况却大大出乎了闯破天的意料,泥洼坡寨的火炮太猛了。一点也没有火药不继的样子,滚石擂木更是一波接着一波,不要钱一般地往山下不断扔着。 闯破天心中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却一时想不明白这种预感到底是什么,不过他也知道不能再让手下的弟兄再这样继续攻打了。 “大哥。这不对劲啊,咱们不能再打了!” 托天王虽然眼光不如闯破天,但他也看出情形不对了,连忙对闯破天说道。 “嗯,让兄弟们撤下来吧!” 闯破天深以为然,连忙命令正在攻打泥洼坡寨的喽啰们全都从山上撤了下来。同时派人过去质问赵桓,为何泥洼坡寨的各种守寨物资仍然如此充足! “呵呵,看来闯破天也不傻,他已经看出问题来了!” 听到闯破天派来的信使质问,赵桓只是微微一笑。当着那信使的面直接对身边的马国炜道。 “你,你们……” 听到赵桓的话,本来气势汹汹而来的信使哪还不明白?他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指着赵桓和马国炜两人说不出话来。 “总捕头,看来闯破天不会再继续攻打泥洼坡寨了……我们也该动手了!” 马国炜看也没有看那信使一眼,对赵桓建议道。 他们原本想让闯破天在泥洼坡寨下流更多的血,可看现在的情形,闯破天是不会上当了——既然如此。也该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立即给赵德发信号,让他们准备出击!” 赵桓点头同意,令人给坐镇泥洼坡寨的赵德发信号。 赵德率领的第二营虽然战斗力不如全都是老衙役组成的第一营战斗力强。不过赵桓也不会让他们闲着,就将他们从黑虎坡寨调到了泥洼坡寨,配合他来演戏。 赵桓身边的手下,听到命令后立即去给泥洼坡寨上的赵德发信号,而那名信使,自然有人将其俘虏。关押了起来。 在泥洼坡寨下的托天王和闯破天两人,正等着那去质问赵桓的信使返回。想看看赵桓怎么说——两人毕竟只是刚刚察觉异常,现在还想不到栖霞县的衙役到竟然会和泥洼坡寨合伙设计他们。 正在两人等待信使回报时。却突然发现南面出现了一阵骚乱。 “嗯?怎么回事?难道……” 闯破天和托天王两人都是心中一震——为了防备栖霞县的衙役背后捅刀子,闯破天命令一百多人在南面防备栖霞县衙役,即使是攻打泥洼坡寨时,这些人也没有撤回。 而现在南面出现情况,岂不是说栖霞县的衙役想对他们不利! “不好,立即命令准备战斗!” 闯破天和托天王两人顿时明白了过来:泥洼坡寨和栖霞县的衙役定然早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这一切都是针对自己的阴谋! 两人手下的贼寇喽啰们得到命令后,也开始急忙向着南面栖霞县衙役攻来的方向迎了过去。 “大哥,小心泥洼坡寨上的贼寇!” 见到所有喽啰都向着南面迎了过去,托天王感觉不妙,急忙对闯破天提醒道。 “嗯?你是说……” 闯破天被刚才的惊变吓到了,只顾着去应对突然攻来的栖霞县衙役,现在经过托天王提醒,他才明白自己后面还有一个敌人——泥洼坡寨的人! 听到托天王的话,闯破天心中一惊,急忙想要调集一些人过来,防备后面的泥洼坡寨突袭。 可是,托天王还没有来得及下达命令,泥洼坡寨却是突然寨门大开,一列列排着整齐队伍的士卒向着闯破天等人的方向冲了过来。 闯破天脸色顿时一白——如今他手下喽啰已经掉头去迎战栖霞县的衙役去了,现在是背对着泥洼坡寨方向,这样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岂不是一触即溃! 果然,和闯破天想的一样,泥洼坡寨众人的突然出现,打了闯破天麾下喽啰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些贼寇喽啰的战斗力本就很差——别说对付栖霞县的那些老衙役了,就连训练不久的新衙役和收编的贼寇俘虏们战斗力也远远比他们强,现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更是没有什么抵抗之力! 泥洼坡寨上下来的众人如同虎入羊群一般,将挡在他们面前的一众贼寇喽啰全部横扫,而同时从南面攻来的栖霞县的衙役也是势不可挡,双方迅速地向着中间的一众贼寇碾压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末路 “闯破天大哥,这样下去我们必败无疑,赶紧让兄弟们撤退吧!” 托天王神色焦急,那一个个倒下的喽啰看得他极为心疼。 “撤,快撤!” 闯破天也知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可能地保存实力,要找栖霞县的衙役和泥洼坡寨的贼寇报仇也只能等待以后再说了。 闯破天和托天王麾下的贼寇喽啰们,本来在泥洼坡寨和栖霞县衙役的双重夹攻下就已经摇摇欲坠了,现在得到闯破天和托天王下达的撤退命令后,顿时一溃千里,变成了大溃败! “追!不能让他们逃回山寨!” 赵桓想不到这贼寇如此不禁打,战斗刚开始没多久就溃败了,他自然明白什么是痛打落水狗,当即命令栖霞县的衙役和泥洼坡寨的人一起追击。 其实,闯破天他们败得如此迅速,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即使是正面战斗,他们的战斗力也远远比不上栖霞县的衙役,更不要说在这种腹背受敌的情况下了。 这些贼寇以前之所以这么难缠,主要是因为他们占据山势之险,据险而守,才屡屡让人头疼。一旦离开了山寨,他们就什么都不是了。 而赵桓这次为了引诱闯破天等人从寨内出来,也是下了血本的——栖霞县的衙役和泥洼坡寨这三天虽然只是演戏,但是火药可没有少消耗,如果再被闯破天他们安然无恙地逃回山寨的话,赵桓可就亏大了。 为了避免被闯破天他们的斥候看出破绽,赵桓并没有在泥洼坡寨通往天王寨的路上设伏,现在也只能命令麾下士卒拼命追击了。 山路难行。况且密林、山石繁多,想要追击溃敌是很困难的,赵桓命令麾下士卒只追击那些逃向天王寨方向的大股贼寇,其他四散而去的贼寇则暂时管不了了。 反正,只要夺下闯破天的破天寨。那这锯齿山的三大势力就等于是被灭掉了,连自家山寨都失去的闯破天即使不死,也只是丧家之犬,失去了号令其他贼寇的资格,自然就不足为惧了。 正在带头逃走的闯破天和托天王两人,也很快就发现了对自己穷追不舍的栖霞县衙役和泥洼坡寨众人。 “看来赵桓小儿是要对我们赶尽杀绝了!” 托天王边跑边大声骂道:“总有一天。老子要攻破栖霞县和泥洼坡寨,将泥洼坡寨的人和赵桓小儿全家上下都杀个精光,以报今日之仇!” “不行,不能继续往破天寨那边逃了……” 闯破天没有说话,他回头注意到越追越近的栖霞县衙役和泥洼坡寨众人。心下暗自寻思:“这些人竟然跑得如此快,自己再这样继续跑下去,恐怕必死无疑!” 见到身边仍然在拼命逃窜的托天王,闯破天眼光一闪,脚步不由慢了下来。 托天王只顾着逃命,哪里还顾得上注意身边的闯破天已经落到了后面。 而且,即使他注意到了,恐怕心中也更多的是高兴——多了一个人给自己垫背。自己逃走的希望自然就更大了。 跟在闯破天身边的几个贴身护卫自然见到了闯破天的异状,他们倒也忠心,见到闯破天速度慢了下来。他们也就跟着慢了下来,而其他喽啰则管不了那么多,现在哪里还顾得上闯破天的死活,都是装作看不见,拼命往前逃着。 “走,我们不回破天寨了!” 闯破天低声对身边的护卫说了一句。然后掉头就往旁边山道跑了过去。 破天寨被闯破天经营多年,有他太多的心血在其中。就这样放弃闯破天自然极为心痛,可是他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和那些东西比起来,自然是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了。 而闯破天也知道了,他和托天王两人的目标都太明显,如果两人都绕道的话,恐怕后面的追兵也会改变方向继续对他们穷追不舍,所以闯破天才秘密掉头,并没有通知托天王一起逃,而是让他作为靶子,吸引追兵的注意力。 托天王并没有发现闯破天的小心思,在他想来,闯破天作为破天寨的寨主,不到万不得已当然不舍得放弃破天寨了,这样他们回去后,说不定能够据险而守,打退栖霞县衙役和泥洼坡寨的进攻。 可惜,托天王不知道,赵桓手下所有人马都是一向勤于操练,长跑也是其重点操练项目。 特别是栖霞县的那些老衙役,操练时间最长,能跑得过他们的人,可以说寥寥无几。 托天王累得气喘吁吁地时候,他身边还能继续跟着跑得人已经不多了,大都落到了他的后面,而此时距离破天寨也已经不远了。 不过就在这时,托天王就听到自己身后不断传来的惨叫声,心中顿时一紧,明白追兵就要到了,那些跑得慢的,已经被斩杀了! 那声声惨叫震慑着托天王的心灵,让他本来已经疲惫不堪的身躯,又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了一股力量来,速度不由猛增。 可惜,托天王毕竟养尊处优多年,当年以勇猛著称的他现在已经不复当年勇,这次的爆发好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当这股劲头过去之后,托天王“噗通”一声扑倒在了地上,爬了半天竟然都没有爬起来。 “抓到了,抓到了!” 跟在托天王后面的几个衙役大喜,连忙上前,叠罗汉一般猛地扑了上去,将托天王压倒在了地上。 “这家伙还真能跑!” 跟在后面的衙役也是累得不轻,他们早就注意到了托天王这条大鱼,从泥洼坡寨到这里十余里山路,一直穷追不舍。 赵桓手下升迁最重军功,像托天王这样一条大鱼,谁不眼热? 这些路程对他们来说本来不算什么,可是如果全速跑得话,那可就能要人命了,那些新招募的衙役和第二营的人都掉到了后面,能跟上来的也只有那些老衙役了。 他们之所以追到现在才追上托天王,并非托天王跑得有多名快,而是双方一个是逃命,一个是为了军功,出发点不同,所使得力气自然是会有差距的。 “你们这些小子!快下来,别把托天王给压死了!” 紧跟着过来的赵德,对那十余名争先恐后地压在托天王身上的衙役笑骂道。 军功的刺激有利于士气和战斗积极性的提升,只要这些家伙不为了军功自相残杀,对于这种争夺军功的行为,赵德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托天王的确倒霉到家了,他这一路上本来就跑得快要断气了,现在在被这这十余名大汉叠罗汉一般压在身下,直接被压得两眼翻白,已经晕了过去。 那些衙役在赵德的呵斥下,从托天往身上下来的时候,发现托天王没了动静,也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托天王已经断气了呢——活得俘虏,自然要比死人值钱的多! 有衙役上前摸了摸托天王的鼻息,发现他还有气,只是晕了过去,这才都松了口气。 “闯破天那厮呢!” 令人将托天王捆起来以后,赵德才发现,竟然少了一个! 赵德他们一直盯着,知道托天王应该是跑在最前面的了,现在抓到了托天王,却不见了闯破天的踪迹,那他定然是绕到其他地方去了! “算那家伙运气好!” 赵德狠狠地吐了口吐沫,命令两名衙役将托天王押起来,然后对身边众人命令道:“先不管闯破天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去占领破天寨——所有人跟我出发!” 这是赵桓给赵德的命令——占据破天寨的重要性甚至比抓捕到托天王和闯破天两人更重要。 据抓捕到的俘虏交代,破天寨还有将近百命喽啰守卫,现在攻占难度不大。 可是,如果任由溃兵返回山寨——特别是破天王这个寨主万一再返回的话,那攻占的难度就大得多了!所以,赵德必须在其他溃兵和逃走的闯破天返回山寨前占据破天寨,让闯破天这最后一个锯齿山的巨头成为丧家之犬。 此时,破天寨留守的那些喽啰还没有得到消息,并不知道泥洼坡寨和栖霞县联手给破天王等人设陷阱的阴谋,更不知道闯破天已经溃逃,托天王也被抓住了的消息。 因此,当赵德大模大样地带着托天王到了破天寨的时候,破天寨内的守卫顿时恐慌骚乱了起来。 赵德直接令人喊话,将闯破天逃走,托天王被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他也没有虚言恫吓,讲得也都是事实,托天王这个俘虏就在跟前,由不得破天寨内的守卫不信。 破天寨内的头目都被闯破天带走了,现在留下的人中也没有什么能主事的,听完这番话后,也都失去了斗志,得到赵德不伤害他们性命的保证后,就直接打开寨门,出寨投降了。 赵德带来的人不多,只有两百多人。 而且这破天寨地势极为险要,算是锯齿山所有山寨之首,虽然仅有一百多人守寨,但这些人若是拼死顽抗的话,赵德恐怕还真拿不下来,非得回去搬火炮不行!现在能兵不血刃的令寨内的人投降,赵德也很是满意。(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穷途 跟着赵德来破天寨的人,都是那些最值得信任的老衙役了,其他人在来的路上就都被赵德借故打发走了。 接收山寨后,赵德令人将寨内的那些喽啰暂时看押起来,同时更重要的,则是派人截断了泥洼坡寨和破天寨之间的道路,不管是贼寇还是自己人,都一律不许通过! 这自然也是赵桓的交代。 这次跟赵桓来的人太多,其中还有很多人还没有被列入“自己人”的行列,还不清楚赵桓的底细。 赵桓攻下破天寨的事情,自然不适合让这些人知道,因为这些人全都知道了,也就等于是朝廷知道了,那样赵桓自然就不能将破天寨据为己有了。 如果朝廷派卫所兵入驻锯齿山,占据了破天寨的话,那赵桓岂不是赶走了狼,又招来了虎——而且还是一头比闯破天更难对付的猛虎。 赵桓也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破天寨是为他人作嫁衣了。 所以,此事必须隐瞒,不能让朝廷知道他攻下了任何一座山寨。 而和泥洼坡寨联合阴了闯破天的事情,也只有赵桓和马国炜等少数人知道,其他人看得云山雾绕,根本弄不清楚这其中的门道。 将这些事情处理完毕后,赵德才派人告知赵桓。 赵桓命令赵德暂时坐镇破天寨,同时防备闯破天的反击。 自从上次大败后,闯破天这两天确想过反击,重新夺回破天寨。 其实赵德刚占据破天寨没多久,闯破天就带人去了破天寨,他远远见到自家的山寨已经被夺了,不由气得跳脚。暗骂赵桓和泥洼坡寨下手太快,却也不敢带人去夺。 虽然闯破天收拢了五百多溃兵,但是这些人刚打了败仗。士气都已经降低到了谷底,再知道自家山寨都没有了以后。更是没了斗志,对于闯破天也没有那么服从了,这两日甚至已经有人脱离闯破天,令投他人去了。 对此,闯破天也是极为头疼的。 为了防备手下逃走,闯破天重新整编,将这五百溃兵五人编为一小队,五十人编为一大队。施行了连坐惩处:小队有一人脱离,整个小队的人都会被罚;整个小队全部脱离,整个大队的人都会遭到惩罚。 在这样的高压政策下,闯破天才勉强遏制住了手下喽啰的脱离。 不过,闯破天也知道,这样并非长久之计,想要稳定人心,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一处落脚之地。 闯破天在锯齿山经营十余年,声震登州,莱州的同道也大都听过他的名字。如果不到万不得已,闯破天并不想离开锯齿山——这要是传出去,说他闯破天被人占了老巢。还被赶出了锯齿山,那他的名声可就全都毁了,以后不用再在道上混了。 锯齿山中归附闯破天的贼寇也有十余伙,闯破天知道自己现在落魄了,那些附庸贼寇恐怕未必会再听从自己的命令,他细想之后,决心前往距离破天寨不远的落凤坡寨。 这落凤坡寨的寨主叫黑狼,以前一向对闯破天最为忠心,闯破天对他也颇为提携。有什么好处总是第一个想到他。 现在自己落难了,闯破天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落凤坡寨找黑狼。 不过。闯破天也知道今日不同往事,以前黑狼对自己忠心耿耿。现在自己虎落平阳,他未必不会起别的心思。 因此,在去之前,闯破天并没有急着进入落凤坡寨,而是先派人前往落凤坡寨,找到黑狼,向他借一百石粮草! 落凤坡寨虽然算是除了锯齿山三大势力外,实力较强的山寨,但一百石的粮草对落凤坡寨来说,也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闯破天既是借粮,更是为了试探黑狼——若是黑狼仍然对自己忠心,自然会将这一百石粮草借出,否则就说明他已经起了异心,闯破天自然不会再去落凤坡寨了。 试探的结果让闯破天很是满意,黑狼收到闯破天派去的信使传递的消息后,二话不说,将寨内的粮草集齐了整整一百石,直接令人给闯破天运了过去。 闯破天收到粮草后,自然再不怀疑黑狼的忠心,直接带着手下的五百残兵,上了落凤坡寨。 “参见寨主!” 黑狼带着落凤坡寨的一种头目出寨相迎,见到闯破天后也是和以前一样跪地行礼,执礼甚恭,这让闯破天更是满意了。 “哈哈,黑狼,起来吧!” 闯破天笑着将黑狼扶了起来,感叹道:“真是患难见真情呐,这个时候,也只有你黑狼值得我信任了!” 闯破天这话说的很是真诚,他这两日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 以往对他恭恭敬敬,面对他大气都不敢喘的附庸势力,这些日子一旦发现他的踪迹,无不是想要趁机痛打落水狗,以报之前被破天寨剥削压迫之仇。 有些更是准备擒下闯破天,交给泥洼坡寨,作为投靠的进身之阶——锯齿山中一向奉行弱肉强食,虽然赵桓从来没有想过招揽泥洼坡寨的其他贼寇,但是那些贼寇见到泥洼坡寨强势崛起,剿灭了原本的三大势力,很多人已经准备打定主意想要主动投靠泥洼坡寨了。 所以,见到黑狼仍然一如既往地对待自己,闯破天的心情才格外感动。 将闯破天等人迎进山寨后,黑狼大摆宴席,为闯破天接风洗尘。 席间,黑狼直接让闯破天坐在了上首,表示以后落凤坡以闯破天为尊,黑狼这个寨主也会唯闯破天之命是从。 “好,好!黑狼你放心,等我以后将泥洼坡寨赶出锯齿山,报了此次大仇之后,你这落凤坡就是锯齿山的第二大势力!” 落凤坡寨以前毕竟只是自己麾下的附庸势力之一,对于黑狼的话,闯破天也没有推让,当仁不让地坐在了席位上首,拍着胸脯对黑狼保证着,却没有注意到黑狼手下那些头目脸色变得阴沉了下来。 宴席过后,黑狼令人给闯破天和他带着的五百多喽啰们准备住所和衣被等物资。 那些跟随闯破天的那五百名喽啰,住到了房屋中后,也算是安下了心来,不像前两日那样如过街老鼠一般,被人人喊打,惶惶不可终日了。 闯破天这两日没有睡过一次好觉,即担心追兵追杀,又担心其他贼寇趁火打劫,现在到了黑狼的落凤坡,闯破天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在酒宴上多喝了些酒,到了黑狼专门给他准备的房间后,就呼呼大睡了起来。 闯破天正在酣睡时,却感觉身上一紧,像是被人捆起来了一般。 迷迷糊糊中,闯破天还以为是自己梦魇了呢,但是紧接着一盆冷水“噗”得一声,向着他兜头浇了下来,将他淋成了一只落汤鸡,闯破天才终于彻底清醒了下来。 “黑,黑狼?” 见到站在自己面前之人,闯破天正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被困了个结结实实,而那个一向对自己执礼甚恭的黑狼,此时却是正站在自己面前冷笑。 “黑狼,你要做什么!” 闯破天脸色顿时大变,对黑狼厉声质问道。 “嘭!”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直呼我们大当家的名字!” 黑狼还没有说话,站在黑狼后面一个满脸虬髯的中年汉子,却是上前一步,猛地踹了闯破天一脚,将他踹了一个趔趄。 黑狼只是淡淡笑着,见到闯破天喷火得眼神,这才开口道:“闯破天,你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闯破天了!所谓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你以为,现在的我还会对你像以前那样唯命是从吗?” “那……” 闯破天刚想说话。 黑狼却是打断他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将粮草给你送去吧?” 闯破天默然,这是他最大的疑惑,既然黑狼对他有异心,那之前应该不可能将那一百石粮草给他送去的! “嘿嘿!” 黑狼笑了笑,盯着闯破天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别忘了,我可是跟了你最早的一批人了!其他那些跟随你的附庸势力,哪个不是在你不断盘剥之下,越来越弱?为什么只有我的落凤坡,这些年越来越强?还不是因为我对你的秉性了解的够透彻!” 看到闯破天愕然的神色,黑狼继续道:“你派人来问我要粮草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打得是什么主意了!为了诱你上山,好将你们一网打尽,我这才假装毫不犹豫地将粮草给你送了过去的!” 听完黑狼的话,闯破天不由颓然问道:“以往我对你也不薄,念在以往的情分上,你若是不想收留我,直接回绝我就是了,何必将我骗来?擒下我,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你们三大势力已经是昨日黄花了,而我落凤坡的实力,也绝对不是异军突起的泥洼坡寨的对手!” 黑狼笑答道:“既然如此,我不如将你擒下,送往泥洼坡寨!一来表达自己的忠心,免得成为泥洼坡寨的下一个目标;二来嘛……呵呵,你对我不薄?嘿嘿——若不是这些年我曲意奉承,主动给你送钱送粮,你岂能容我?说不定,我落凤坡早就沦落到和其他那些被你压迫得寨毁人亡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