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钢铁直男》 第一章 立志做个铁匠 “叮叮当当。” 整座大宅院之中,充斥着金属的撞击声音。 天色阴沉,寒风之中夹杂着丝丝雨,但是这处宅院之中却温暖如春。一丈高的炼铁炉旁边,站着一位赤裸着上身的瘦弱少年。他不间断地将放置在遮雨棚下的杠炭,投掷进这巨大的炼铁炉中,时不时还有拿着顶端绑着麻布的铁棍将炼铁炉底部的炉嘴疏通。 “阿远,这火不怎么旺了,快点推动皮囊鼓下风。” 张远也不说话,赶紧就跑到了炼铁炉背面的皮囊鼓风机处推动了起来。 这样的工作他已经干了有三个月了。 三个月前的一天,他在站台边缘等待高铁时,看书入了神,一不小心被一边打闹的少年人推下了站台之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就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房间之中躺着,手中那本世界名着《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不见了,就连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最粗糙的麻衣,每天都会有监工来催他来到这处冶铁工坊劳作。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啊。” 张远抬起头看着这阴雨绵绵的天气,手中的动作却并未停下来。 三个月以来,张远一直沉默寡言,少说话多做事成为了他的做事准则,他也不光只是在这里干活,从身边这些冶铁工坊工匠的口中张远或多或少的了解了一些关于这个陌生世界的信息。 此时是大汉王朝汉景帝时期,中六年间,也就是公元前一百四十四年。在张远的印象中现在距离汉武帝即位还有三年多的时间。 至于这座工坊则是蜀郡临邛冶铁巨商卓王孙的家业之一。 而张远这身躯的来历显得就有些可怜了,脚底板上还烙印着卓家的印记。 张远十一岁的时候就被卖到了卓家为仆人,前些年工坊缺人,张远就被调到工坊来做些杂活。 这么一待就是三年。 “卓家大女来了。” 一道声音突然从工坊外传出,手上只要是没有活儿的人都向着门口走去。 张远还是第一次见到过这种动静,也不管手上的杂活了,跟着去门口处看热闹。 没多大功夫,一个衣着华丽、容貌绝美的少女在七八个家奴的簇拥下,走到了工坊内,一边走一边还对着站在她身边的工坊管事说道。 “父亲派我前来催促一下李叔,王家铁匠铺那批铁坯今日务必要赶制出来。 他们家是我们家的大主顾,如今虽然是人家要的急了些,我们也绝不能粗制滥造,坏了自家的名声。” 这工坊管事低着头,对着卓家大女说道。 “大小姐,我这就让手底下的人放下别的活计先赶制王家那一批铁坯,您就放心吧。 天黑之前,我一定将铁坯全都送到王家铁匠铺。” 卓家大女脸上露出了个动人的微笑。 “李叔一直是我父亲的得力臂助,文君自然是信得过李叔的,不过父亲将此事交给我办,我才来找李叔,还望李叔不要介意。” “大小姐,不用跟老夫解释,我知道大小姐的苦心。工坊内肮脏杂乱,大小姐千金之躯,还请先回府,我一定按期交货。” 卓家大女点了点头,转身和随她一起来的这些家奴出了工坊。 她一走,那工坊管事又恢复了往日的凶悍模样,对着围观的众人喊道。 “都看什么看,没听见大小姐说的么,还不赶快去干活。 太阳下山之前,铁坯送不到王家铁匠铺,你们都得跟我一起滚蛋。” 话音刚落,围观的仆役还有工匠就一哄而散了。 张远在退回到自己的那一座炼铁炉旁的时候,对着旁边那位跟他一样是干杂活的小工问道。 “赵二,刚才来的那位小姐是谁啊,管事怎么对她如此恭敬?” 赵二回过头来,面色异常惊恐的看着张远。 “阿远,你是不是脑子坏了,自从你之前昏迷醒来之后,我就觉得你不对劲。 刚才来的那位贵女,正是我们卓家大小姐卓文君啊,贵人可不是我们下人能够在底下议论的,你可不要再问了,免得被有心人听到,去李管事那里告你一状,到时候肯定少不了你一顿鞭子。” 张远对着赵二笑了笑。 “好,好,我不问了,干活去吧。” 除了在心底骂几句古代阶级制度的森严,张远此刻也没有一点办法。 随后他虽然在炼铁炉旁继续干起了杂活,但是心里却一直想着刚才来的那位卓家大小姐卓文君。 “这可是中国四大才女中的一个,这样貌,这身材。连直接看都不能看,还是别惦记了。 哎,好歹我也是一个穿越者,怎么混的就这么惨,人家穿越到古代不是皇帝太子之类的,也是个大家族的败家子。 怎么我穿越来了,成了别人家的奴仆。 网络小说里写的都是骗人的吧。” 张远正在内心深处怀疑网络小说的真实性,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道呼喊声。 “阿远,你过来一下。” 张远回头一看,是工坊管事李叔在喊他。 难不成是自己刚刚问赵二的话被别人听见,然后还真的跑到李管事那告自己去了? 虽然有可能是去挨鞭子,但张远还是放下了手上的活,跑了过去。 “李管事,有什么吩咐么?” 工坊管事李叔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看着张远,拍着他的肩膀开口说道。 “阿远啊,你来这个工坊干了也有好几年了,平日里这些师傅打铁你可见识过了?” “嗯嗯,见识过了。” “那你觉得让你做些简单的铁匠活,你能应付的来么。” 张远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自己穿越过来的第一个机会,一个从杂工升级成为铁匠的机会。 铁匠的住处还有伙食可比他们这些杂工要好的多了,能够当个铁匠,虽然还是得卖力气,但是起码生活条件好上了不少啊。 张远虽然没有这幅身体之前的记忆,但是作为一个现代人,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于是中气十足的点头回应道。 “可以,李管事我一定行的来的。” 工坊管事长舒了一口气,对着张远笑了笑。 “我就知道阿远你肯定行,好,跟我过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完这句话,李管事带着张远去到了另一处院子之中。 卓家平日里的主业只是冶炼铁矿石,制成铁坯然后出售给其他铁匠铺,但是自己平时也会打造一些铁具对外出售。 李管事带张远来的这个地方,就是卓家铁匠干活的地方。 此刻虽然还在下雨,但是这群胳膊粗大的大汉一个个仍然在挥动着自己手上的铁锤。 李管事将张远带到了一个角落,这里堆满了刚刚才从旁边那个院子中拉过来新铸成的铁坯。李管事指着这些铁坯对着张远说道。 “阿远,这一批铁坯刚刚浇筑的时候,模具坏了,眼下时间已经来不及回炉重新冶炼了。 你就在这儿,将这些铁坯的突起给砸平了就行。” 张远看了看这些铁坯,客户要的应该是四四方方的,但这些的表面上都有一个突起,看起来极为怪异,但还好只有一面,难度不算怎么大。 “行,这活儿就交给我了,李管事你放心吧。” 李管事虽然依旧有些不放心,但还是对着张远说道。 “好,阿远你都弄完了就去账房找我。” “喏。” 第二章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张远拿起放在旁边的铁匠锤,对着台子上那块烧的通红的铁坯砸了下去。 铁锤碰到铁坯的一瞬间,张远脑海里传来了一道声音。 不是金属撞击的声音!!! “系统激活成功。 验证宿主身份。 宿主身份验证成功。 系统绑定中。 系统绑定成功。” “这特么是什么鬼?” 张远一下子被自己脑海中这道声音给震懵了。 但很快看过许多穿越小说的他反应过来了,意识到了这就是宇宙无敌功能最强的金手指,俗称系统。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前人诚不欺我,小说写得都是真的啊,我还以为老天爷真的不公平,老天爷,我错了,我爱死你了啦。” 张远抑制住自己内心的狂喜,开始在脑海中默念着。 “系统出来,系统出来。” 默念了好几声,没有一点点反应,接下来张远又试了阿里巴巴、芝麻开门、小兔子乖乖等诸多咒语,还是没什么动静。 最后逼急了还喊了一句。 “奥利给。” 除了引起旁边那些铁匠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以外,很显然没什么其他的动静发生。 张远回想起刚才自己是敲击了一下铁坯才出现的声音,于是他又拿起铁匠锤对着铁坯敲打了一下。 这次没有出现声音,脑海之中出现了几列文字,还有一个进度条。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砸锅卖铁:利用铁匠锤敲击金属制品次数(百分之一) 任务完成奖励:灌钢法以及随机奖励一份。” 灌钢法? 这个张远还是知道的,不过也只是知道个名字,而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样操作的。 按照他的认知,这个年代应当是有了炼钢的技术,张远对于灌钢法的期待一下子就降下去了很多。 不过这个随机奖励诱惑性还是蛮大的。 “我这天选之子的身份在这摆着,指不定这随机奖励就是,诶嘿嘿嘿。” 张远情不自禁地就想到了刚刚来这工坊视察的卓家大女,整个人陷入到了意淫的状态中去了,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快了。 这些表面凸起来的铁块儿,在旁边的炉子上面加热烧红之后,张远只需要敲击三四下便能够让这些铁块儿恢复平整。 因为想着还是要以李管事交给他的任务为先,张远这按耐下直接对着一块铁坯敲击一百下快速完成任务的欲望。 他这幅躯体确实单薄了一些,若不是脑海中那不断跳动的进度条,张远只怕干不了多久,就得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了。 “叮,任务完成,获得灌钢法一份、获得曲辕犁图纸一份。” 张远那刚好举在半空中的手明显地停滞了有好一会儿,曲辕犁...... “老天爷你这是逼着我打铁还不够,还要把我逼去种田吗? 我想要骄奢淫逸的生活,不是在铁匠铺和田里苦逼的干活啊。” 让张远绝望的不仅仅是幻想中的美女权利金钱都没了,还有随着上一个任务的完成而出现的下一个任务。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削铁如泥:利用铁匠锤敲击金属制品次数(千分之零) 任务完成奖励:水排鼓风法技术以及图纸详解。” 对于鼓风,张远可是再熟悉不过了,他丫的干这个干了都三月了,现在这个工坊内用的依旧是人力鼓风。 “要是这个水排鼓风出来了,我是不是就不用在高炉边上鼓风了。” 张远咧嘴一笑,像是忘了自己这都已经干的是铁匠的活计了,人力鼓风机啥的已经离他远去了。 同样被快速遗忘地还有刚刚系统奖励给他的灌钢法和那个曲辕犁图纸。 好歹也在这个时代生活了三个月,张远最清楚不过的就是自己这个身份,卓家的一个奴役而已。 没有什么机会的话,最好就是老老实实的把自己手上的活做好,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再将这个灌钢法给呈上去,无论如何都得将自己的奴役身份给消掉,好歹也得往上爬一个阶级成为个庶人啊。 虽说这个时候礼教什么的没有明清时的森严,但自己要是跑到卓家家主卓王孙那里说自己有了什么新的发现什么的,估计卓王孙会让人把自己拖出去打死。 “还真是麻烦呢。” 张远叹了一口气,继续敲击剩下的那些铁坯。 随着周围叮铃啷当的声音逐渐减小,雨也慢慢的停了下来,整座宅院里就剩下张远一个人还在敲打着铁坯,其他的铁匠应该是下工回去休息了。 眼看着太阳都快落山了,张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舒展了一下自己异常酸痛的右手臂,对着那最后一块儿铁坯连续敲打了三下,总算是完成了李管事交待给他的任务。 干完这一切之后,张远又靠着全身上下最后的一点力气,将那些四四方方的铁坯给搬到了一边的架子车上。 拍了拍手,拿起一旁的粗布将自己的脸擦得干干净净的才开始往工坊内的账房而去。 走到账房门外,里面传来了李管事跟一女子谈话的声音,张远仔细听了听,才听出来这女子就是中午来工坊视察的卓家大女卓文君。 听得账房内也并未出现什么激烈的争吵,张远想了想还是敲了两下门。 “门外何人?” 是李管事的声音。 “李管事,我是张远,您交待要我塑形的铁坯已经全部弄好了。” “是阿远啊,你先回那里等着,我马上过去看看。” “喏。” 干完活的张远无比的轻松,路过之前的自己一直待着干活的院子时,心里甚是美滋滋。想着也算是碰过铁匠锤的人了,虽说还是个奴役,但也要比这些依旧干着杂活的人强上不少啊。 一路走来,张远可是收获了不少嫉妒羡慕恨的眼光。 没让张远等多久,基本上是前后脚的时间差,李管事就过来了。他身边还跟着那位容貌、气质都算的上是绝色的卓家大女以及几位婢女。 李管事看铁坯都被张远给搬到了架子车上码的整整齐齐,心里顿时就对这个之前丝毫不起眼的小青年高看了不少。 张远他们这些奴役没有工钱,卓家仅仅是每天让他们吃个两顿饭而已,所以李管事不管是吩咐谁做事,大家都只是把他吩咐的做完,没吩咐的事情谁都不去碰,像张远这么懂事的奴役可不常见。 “嗯嗯,很好,阿远你干的不错,明天开始你就跟着赵铁匠做个学徒吧。” 李管事感觉到非常满意,便让张远当了铁匠学徒。 从干杂活的小厮一下子就升为了铁匠学徒,张远感觉自己整个人的逼格一下子就提高了不少。 张远正打算说几句拍马屁的话,舔一舔李管事,好让自己以后过的更舒服一些,结果这卓文君直接把他这个机会给掐灭了。 “李叔,王家那批铁坯已经全都完工了吧?” “大小姐,已经全部完工了,剩下的那些正在外面装车。” 卓文君轻轻点了一下头。 “那好,这一趟,文君就跟李叔一同前去王家铁匠铺交接吧,父亲交代的事情总是要做的仔细些。” “好,大小姐还请您先行到工坊外等候一下,我去催促一下他们。” 李管事说完,卓文君便在婢女簇拥下走了出去。 张远直到这个时候才抓到了拍马屁的机会。 “李管事,今天得亏是您,要不然王家这一批货肯定是赶制不出来的。” 李管事看着卓文君远去的背影,摸着自己的胡须笑了笑。 “那是,要真的让这小丫头片子插手工坊的事情,怎么可能将这么大的一批铁坯给赶制出来。” 李管事回过头盯着张远,伸出手拍了拍张远的肩膀。 “阿远,你以后就听我的好好干,我膝下无子,你只要老老实实的听我的话,以后接着我的位置做这工坊的管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那是那是,小子以后一定只听您的话。” 李管事十分满意,今天他自己不仅完成了这么一个急单,而且还收服了一个以他马首是瞻的小伙子。 “你去后院牵头牛,栓在这架子车上,这一车铁坯就由你押送吧。” “好勒,李叔。” 为了拉进跟李管事的关系,张远学着卓文君对李管事喊了声李叔。 第三章 勾搭卓文君 一路小跑去拉牛的张远,心里油然而生出一个上位的主意。 仔细想了想一个小小管事的腿远远没有卓文君的美腿抱得舒服,鹅哈哈哈哈。 卓文君可当的上是这个年代离经叛道的代表了,张远作为一个文科生,虽然不清楚那些关于钢铁冶炼的技术,但是对卓文君的故事可是有所了解的。 早年丧夫,而后为了追求爱情离家出走到成都,中间因为现实的残酷又回到了临邛,而后司马相如因为骤登高位而嫌弃卓文君,卓文君又写出《怨郎诗》、《诀别书》这两封信挽回了司马相如的心。 如此曲折离奇的故事,更是为这等才女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坐在架子车上,挥动着长鞭抽打着黄牛的张远,盯着车队最前面的那辆马车,心里自恋的想着要是这卓文君喜欢上了自己该咋办。 但是能够解决掉他身份的人也只有卓文君了,或者说张远现在能够接触到的不会因为身份而蔑视他的人估计也只有卓文君一个。 想好了之后,张远决定还是搏一搏。 秉着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信念。 张远清了清嗓子,开始从自己的记忆深处调动出来那些美轮美奂的诗歌,一个字一个字的从自己嘴中吟唱出来。 “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 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you三声)。 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 昔为娼家女,今为荡子妇。 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 张远吟唱的声音悠扬绵长,不怕卓文君听不到,果然没过一会儿,运送铁坯的车队就都停了下来。 张远眼看着卓文君在婢女搀扶之下缓缓地走了下来,然后她不知道跟领头的李管事说了些什么,她身边的婢女就开始朝着张远走来。 “刚才那首五言诗是你吟诵的么?” 张远假装成一副很是惊恐的样子。 “小人可是惊扰到了大小姐,还请这位姐姐跟大小姐说一声,小人这就闭嘴什么话也不敢说了,恳求大小姐能够饶恕小人的罪过。” 这婢女看着张远一副被吓到了样子,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谁说要怪罪你了,走吧跟我来,大小姐要见你。” “那这车?” 张远指了指身边这牛车,对着卓文君的婢女问道。 “不用管,有人会过来替你赶车的。” 张远哦了一声,就跟着身前的这婢女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走到了卓文君身前,张远显得更加的恭敬,头也不敢抬起来,就这么一直低着。 “刚才是你吟诵的那首五言诗?是谁所作,为何我从未曾听过。” 卓文君压根不信她们家工坊随便一个干杂活的奴役能够作出这样的诗来。 哦对了,不是干压杂活的奴役了,现在是个铁匠学徒了,好吧,就算是个铁匠学徒,卓文君也不会信的。 卓文君这么一问,张远心中绷紧的那根弦也松开了,他也不知道这首五言诗是那个朝代的,只知道肯定是两汉时期的,现在看来连卓文君都不知道,那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冒领了。 “禀告大小姐,这首五言诗是小人前些时日所作,今日跟李管事一起押送这批铁坯,心中愉悦这才吟诵了出来。 若是惹得大小姐不快,还请大小姐责罚小人,小人绝不会有半点怨言。” 因为张远一直低着头,这才没有看见卓文君在他说出这首五言是他所作时的惊诧表情,不过卓文君露出这个表情不是因为相信了张远,而是觉得竟然有奴役干当着她的面欺瞒她。 “你可还有其他的诗作?” 卓文君刚问出口,李管事就开口打断了。 “大小姐,时候也不早了,还是先动身吧,我怕时间耽搁久了,王家那边会等不及了。” 卓文君耐住性子说道。 “嗯,李叔说的是,那就出发吧,这人留在我马车旁,我还有些话要问他。” “大小姐您随意就好。” 车队在李管事的指挥下又开始继续往前前行,张远则留在了卓文君的马车边上。 “你叫什么名字啊?” 卓文君虽未掀开马车上的窗帘,但张远也知道这是在问他。 “小人名叫张远,是工坊内的一个铁匠学徒。” 卓文君心里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戳穿张远的假话。 “你可还有些什么其他的诗作,念于我听听。” “喏,咳咳。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张远话音刚落,马车内就传来了卓文君的惊呼。 “好诗,这也是你作的?” 第一首,张远为了保证能够符合卓文君的口味这才冒险挑了一首两汉的五言诗出来念,但是这首李诗仙的《静夜思》,张远可没有一点要冒险的意思了,这要是能找到原作者出来跟自己当面对峙,那张远可真的宁愿一头撞死在猪身上。 “小人不敢欺瞒大小姐,这首五言,是小人昨夜所作。” “你认得字么?” 卓文君依旧是不相信张远的这些话。还好张远是学文科的,大学的时候也曾练过书法什么的,虽说现在汉朝官方通行的小篆会的不多,但是隶书张远还是有些把握的,特别是这个只要会写自己名字就能算是读书人的年代。 张远那可算是实打实的文化人。 “会些。” 马车内的卓文君有什么反应,若是卓文君自己不说他肯定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但是他能够确定的是卓文君肯定是对他起了兴趣。 “我记得你是不久前才被李管事提拔做铁匠学徒,之前你应该只是个干杂活的小厮。 不该有人教你读书念字的,实话实说,否则我免不了让李管事赏你一顿鞭刑。” 若是张远不会写,那现在面临卓文君的威胁,肯定会心虚一些的,但是他会啊,他真的会写隶书啊。可好像卓文君说的也有道理耶,不编造个身世出来,还真的不好圆过去。 汉代书比金子贵这个事情,张远还是知道的,整个工坊内除了李管事认得几个字,就没有人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没敢酝酿太久,张远想到一句便说一句。 “小人族上本是青阳张氏的一支旁支,秦始皇帝聚天下十二万富户与关中,小人的祖上便迁到了关中。而后天下大乱,我朝高祖趁势而起,族人为了躲避战乱而到了蜀地,幼年间家道中落,但是家父没有因为这个就放弃了对小人的培养,反倒是抱有更大的期望,这才从小教导小人读书写字。 前几年,父亲母亲相继去世,家中实在拿不出银钱来下葬双亲,这才入卓府为奴。 说起来落到如此下场,是小人对不起双亲的栽培了。” 说完之后,张远长舒了一口气,还生生地挤出了几滴眼泪。也不知道自己这胡编乱造的瞎话,人家卓文君能不能信。结果马车里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了一道叹息声。 “哎,原来如此,也是个命苦的人儿。” 这句话完了之后,就再也听不到卓文君问起张远什么东西了。 很快,车队到了王家铁匠铺外,卓文君也只是下车看了一眼,便又回到了车上。张远眼看着自己已经有了褪去奴籍的希望,自然不可能抬头直视卓文君,从而惹出什么其他的事端来。 交易完成后,卓家冶铁工坊的这些牛车又开始往回赶,而卓文君的马车则向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张远一下子愣了个神,也没有人告诉他他该往哪去,是继续跟在卓文君的马车旁边,还是跟着工坊的牛车回工坊去。 经历了刚才的事情之后,李管事明显对张远生疏了不少。 心里挣扎了一下后,张远觉得还是稳妥一些比较好,便准备去追牛车。 突然一道悦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张远,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做事吧。” 张远背对着马车,脸上出现了一个无比灿烂的微笑,古人诚不欺我啊。 第四章 小远哥哥客气了 卓文君就这么把张远给要走了,李管事心里会不会有什么不舒服,张远可不知道。 毕竟人家一个时辰之前还拿自己当儿子看呢,也不知道现在会是个啥心情。 回到卓府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虽说张远是从这里出去的,但是他已经完全没有了这幅身躯上一个主人之前的所有记忆,所以还是会感觉到很陌生,这一路行来,卓文君还是没有再同张远讲话,只是吩咐了婢女给张远找了个住处后便离去了。 环视周围的一切,张远的心情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 “妈呀,这三个月来就没见到过这么舒服的地方,还是单人间,不错不错。” 床边还放了两套可以换洗的衣服,张远见到之后立马就将自己这身臭烘烘的粗麻衣服给换下来了。 这么久了,张远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像个人一样的活着,之前在工坊的时候那种麻木的感觉,真的是让他受够了。 “特么的,这卓文君要是让我陪在她旁边,我的打铁任务该怎么办啊?” 今天打完铁之后,张远实在是太累了,都没有去看看系统上的任务进度。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削铁如泥:利用铁匠锤敲击金属制品次数(千分之二百三十四) 任务完成奖励:水排鼓风法技术以及图纸详解。” 看到这个进度后,张远的心凉了都快一半了。 “这才四分之一,爷爷我这刚刚才晋升成为铁匠学徒,凉了凉了这任务怕是想完成就难了。 呼噜噜、呼噜、呼...” 前一秒还在忧心系统任务无法完成的张远,这在碰到床之后,头一歪就睡着了。 第二天太阳晒到了张远屁股上他才醒了过来,房间里除了床啥也没有,张远下意识地就想着洗把脸,看到这周围的环境之后,立马就放弃了。 他好像三个月都没洗过脸了,连洗澡都是趁着天黑下雨的时候跑到房间外面用雨水洗的,还好不是大冬天穿越来的,要不然这样洗澡弄个发烧啥的,搁这个年代可能就直接一命呜呼了。 昨夜来时,天色已经是黑了,张远还没看一看这卓府是个什么样子,打开房门一看。 “我去,这比那工坊强了不止百倍啊。” 木头桩子还有墙面都拿了漆涂了一边,再配上房顶上的黑瓦跟这中间的小院子,俨然就是一个老北京的四合院嘛。 “得劲儿,没人喊我干活,也没人催我起床,这样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 今天的天气比昨天好多了,太阳光照在身上那叫一个舒服,才刚起床的张远突然感觉到昨天由于挥舞铁锤而导致的后遗症。 手臂上的肌肉开始无比的酸痛起来,想想养好身体才是王道。正好院子里正中间有块大石头,张远就这么躺了上去,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恬适。 没过多久,他又睡了过去,还做了个梦。 在梦里,他仿佛置身花海,花海中央还有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儿,虽然看不清脸,但是张远知道这个女孩儿肯定很美,张远朝着女孩儿跑去,可是怎么跑都靠近不了这个女孩儿,直到他被脚下的一块儿石头给绊倒了。 “玛德,那个缺德的在花田放块儿石头啊。” “你醒了?” 这熟悉的声音一出来,张远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在做梦,然后有个人好像是把他从石头上面踹了下来。 “大小姐,小人昨日初次打铁,实在是浑身酸痛难耐,这才多休息了一会儿,还请大小姐不要怪罪。” 张远连忙起身,低着头向着卓文君乞求原谅。 “好了,刚刚想起来昨日也没告诉你来府中要做些什么,想来你文采不错,就留在我身边做个书童吧。” 卓文君的书童可要比那什么铁匠学徒逼格还要高上不少,俨然已经成了一个高级仆役了,这身份一亮出来,就觉得高人一等啊。 “谢大小姐赏识。” “先安生在这里待着吧,我让小清为你准备一些书简,今日你就待在房中将你所着诗作一一誊写出来,明日交给我。 饭食我也会让小清给你一并送来,记住卓府宅院甚大,规矩也不少,平日里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在府院内随意走动。” 虽说已经成为了书童,但是张远在卓文君面前依旧很是恭敬。 “喏,小人都知道了,大小姐放心吧,小人不会给大小姐惹出事端来。” 卓文君走后,她那个叫小清的贴身婢女带着三个仆役搬了张桌子还有笔墨书简送进了张远的房中。 张远对着那婢女连连感谢了好几声之后,才开始布置起这些东西来。 想着没有椅子只有个坐垫,张远就将桌子给搬到了床上,说是个桌子其实就跟后世的茶几差不多少,也不怎么高,放在床上刚刚好。 书简全都是新削好,编织在一起的,张远虽说会写隶书,但是在书简上写字这还是头一回。 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昨日在卓文君面前吟诵的两首五言誊写上去了之后,张远便犯起难来了。 抄诗那也得有个度啊,张远要是把自己脑海里的那些诗词歌赋全都给抄出来,卓文君不得吓个半死,直接跪在地上给张远舔的舒舒服服的。 虽然张远也想着这样搞,但想了想自己作为新世纪的十好青年,自然要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 “那就先抄他个十首吧,不对怎么是抄呢,是让那些前辈们的诗作在我手中发扬光大。 嗯对,就是这样,发扬光大。嘿嘿。” 想好了之后,张远提起笔就开始在书简上开始誊写了起来。 抄诗也是有学问的,曹操那种张口闭口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这样的诗作是肯定不能抄的,抄出来就是个死,还得连累卓家上上下下陪他一起死。 既然老子的诗作抄不了,那就抄他儿子的。 在竹简上写字很累,也很麻烦,不过当张远渐渐地熟悉了之后,速度也逐渐的提了上来。 等到中午小清给他送饭的时候,他的诗也就抄完了。 “小清,大小姐现在在府中么?” 小清的年纪不大,应该是要比张远小上两岁,看着性子应当是很活泼,对人的防备心也没有那么重。 听得张远问她卓文君的去处,也没有问为什么,直接就告诉给了张远。 “嗯嗯,大小姐眼下正在用饭,用过饭后可能要小憩一会儿。” 一口气喝完小清送来的小米粥,张远擦拭了一下嘴角。 “那麻烦小清你等会儿回到大小姐身边去之后,帮我带句话,就说诗文全都誊写好了,问问大小姐要不要现在就看看。” “小远哥哥客气了,小清不觉得麻烦的,我这回去传话。” 小清都已经走了好一会儿,张远还沉浸在小清那声小远哥哥中没有缓过神来。 第五章 科学什么的我早就不信了 “他真的全都写好了?” 卓文君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手帕擦了擦嘴。 “大小姐,他确实说全都写好了,让奴婢给您带个话。” 很明显小清在卓文君面前压抑了自己本该有的活泼。 “好,那我们就先去看看吧。” 这时卓文君身边一个年级较大的侍女出声询问道。 “大小姐,您不休息一会儿么?” “不了,一日不午憩也没什么,我吃好了,你们把这收拾一下,小清随我去吧。” “喏。” 正午的太阳光正好,张远觉得卓文君对于诗歌的喜爱程度来说,她应当是会忍不住立马前来看一看的,而竹简上有些字墨迹未干,张远在小清走后就将竹简拿出来放在太阳光底下晒一晒。 听到院子外面有了脚步声,张远赶紧把竹简从地上给拿了起来。心想自己得亏是穿越到了卓家来,要是穿越到其他地方去,还真不好琢磨主人家是啥脾性。 看到张远后,卓文君直接开口问道 “小清说你都誊写好了,拿过来与我一观。” “喏。” 张远双手恭敬的举起这书简,直接就递给了小清,哪曾想到卓文君一时心急竟然直接从张远手中就将竹简给拿了过去。 书简一打开卓文君便直接入迷了,嘴巴还一直在轻声吟诵着中间的一些诗句。 “时俗薄朱颜,谁为发皓齿?俯仰岁将暮,荣耀难久恃。 吾欲竟此曲,此曲悲且长。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依?” 念诗的时候一会儿笑出声来,一会儿又紧锁眉头。 虽说只有十首诗,但是卓文君足足在这太阳下面站着看了有大半个时辰,张远跟小清都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她还是在看。 直到脸颊上滴落了一滴香汗在竹简之上,她才将竹简给卷了起来,之后一双美眸开始死死地盯着张远。 “你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张远的头低的更狠了。 “小人不敢直视大小姐。” “我让你抬起来的,无妨。” 有了卓文君这句话,张远才第一次真正地将头给抬了起来,看向了卓文君。 卓文君也在观察着他。 总算是将卓文君这幅盛世容颜给尽收眼底,张远的心虽然开始躁动了起来,但是却一直在压抑着自己。 要是这个时候,他眼神里胆敢出现有不敬,只怕卓文君会把他当成是个污秽之人,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可都付诸东流了。 张远的眼睛不敢乱动,但是卓文君就毫无顾忌了,虽然她是个寡妇之身,眼下大汉朝这风气,上至皇家下至普通的老百姓谁家的有钱寡妇不养几个小白脸? 虽然卓文君没有过分到那种程度,但是也不至于连个男人都不敢看。 将张远给从头到尾扫视了好几遍之后,卓文君才缓缓开口说道。 “你有这等文采,做我的书童实在是委屈了一些,我与父亲讲讲,免除你的奴籍,入我卓府做个家臣吧。” 这么简单么,就这么简单么...... 张远本想着得花很大的力气才能把自己的奴籍给去了,结果丫的卓文君就这么简简单单两句话就给去了,而且还能入卓家当个家臣,这样下来作为一个庶人本应该要承担的劳役税赋什么的都不用管了。 卓文君这一番操作整得一边的小清眼睛都快要掉出来了。 “大小姐大恩大德,张远永生难忘。” 张远深深地鞠了一躬,他这是由衷的表示感谢,有了庶人身份加上他会读书写字,当着汉景帝的面说自己是个士子,他都敢。 “以后在我面前不必施此大礼,你这样的才华比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士族子弟已经强上千倍万倍了。此处你先住着,回头我让人置办一些家具。 小清就留在你身边侍奉你的起居,再差遣几个平时供你使唤的仆役。 你若平时还有什么需要,让小清过来找我或是亲自来找我也行。” …… 张远还能说啥,整个人傻掉了好不好。 傍到一个富婆是这种体验么? 暖床丫头有了,还有供自己使唤的下人。 有一张舒适的床就算是美好的生活了么? 昨天张远是这样想的,但是今天不是了。 卓文君都离开了半天张远都没有发现,要不是小清壮着胆子摇了张远一下,估计仅仅靠着张远自己是肯定不能从幻想中醒来的。 “公子、公子,你没事吧。” “啊?没事。我美着呢,能有啥事。 额,不对,你刚叫我什么?” 小清一下子糊涂了,摸着自己的小脑袋说着。 “公子啊?婢子是叫错了么?” “你以后别叫我公子了,就跟中午一样叫我小远哥哥就行了。” 小清被张远这言论给吓得,整个脑袋都摇成了拨浪鼓。 “不行的,公子。 中午时您还是个书童,现在已经是卓府的座上宾了,您就是贵人,小清以后绝不会像中午那样冒犯您了。” 张远叹了口气,没有再为难小清。 之前自己在卓文君面前又何尝不是小清现在这个样子呢? 卓文君办事的效率还是挺快的,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去,张远居住的这个小院就已经大变样了。 房间里摆上了一些必备的家具,院子两侧的厢房也腾空了让小清还有刚来的四个仆役居住。 张远现在已经不用担心自己的生活所需了,闲来无事便闭上双眸看起了完成系统第一个任务时,奖励给他的灌钢法还有那份曲辕犁图纸。 这还是张远第一次看这两件东西,说是东西可能有些不恰当,毕竟又没有实物摆在张远的面前。简单看了一遍之后张远发现所谓灌钢法也只是一种如何将铁熔炼成碳钢的办法。 看到了最后,张远发现最下面竟然有两个字‘取出’。 张远试了一下选择了取出,然后脑海中的那份灌钢法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睁开眼睛一看,他的面前放了一份绢帛。 铺开之后就是刚刚他脑海中的灌钢法,除了没有取出那两个字外,其他的一切都丝毫没有偏差。 “这特么还能这么玩的么,这不等于把游戏道具整到现实当中来了。” 脑海中的东西能够具现化远远要比穿越还有身体里的那个未知系统来的更加震撼。 张远立马又试了下将那份曲辕犁图纸取出,然后又是一份绢帛摆在了面前的桌上。 ...... 就跟自身的穿越一样,张远眼下也根本无法解释这种超自然现象。 不管如何,坦然接受吧。 不过这样还方便了许多,不然天天闭目养神在外人眼里估计会觉得张远只是头会睡觉的猪。 第六章 何不食肉糜??? 暂时放下这诡异的现象,张远的精力重新回到了这份灌钢法上面来了。 不说能够创造一番丰功伟业出来,总不能指着一个娘们儿养活自己吧。 要不然怎么对的起老天爷,对的起自己身体里这应该是叫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得系统。 刚刚张远只是粗略了看了看这灌钢法。 现在他想要仔细地研究一下,他不造出来精钢,光靠一张嘴去说,卓王孙只会把他当成是一个想着泡自己女儿的小白脸。 这绢帛上先是大概介绍了当下这个时代两种制钢工艺的缺点。 明确点出炒钢法工艺太过于复杂,而百炼钢技术费工费时,然后才开始介绍灌钢法。 大约在东汉末,可能出现炼钢新工艺“灌钢”法的初始形式。南北朝时,綦毋怀文对这一炼钢工艺进行了重大改进和完善。 相比较于炒钢法还有百炼钢技术而言,灌钢法冶炼时间短、生产效率高、钢的产量还有质量也大大提高了,最关键的是灌钢法操作简便、容易掌握。 介绍完灌钢法的来源还有优点之后,接下来才是正儿八经的操作办法。 操作办法足足有三种。 选用品位比较高的铁矿石,冶炼出优质生铁,然后,把液态生铁浇注在熟铁上,经过几度熔炼,使铁渗碳成为钢。 把生铁片嵌在盘绕的熟铁条中间,用泥巴把炼钢炉密封起来,进行烧炼,使铁渗碳成为钢。 把生铁片盖在捆紧的若干熟铁薄片上,使生铁液可以更好均匀地渗入熟铁之中。不用泥封而用涂泥的草鞋遮盖炉口,使生铁可从空气中得到氧气而更易熔化,使铁渗碳成为钢。 虽然上面写了三种办法但是原理都还是一样的,介绍的三种方法也是灌钢法的优化过程。 生铁、熟铁还有钢其实都是一种合金,只不过由于合金内的碳比例不同,性能也就不一样了。 灌钢法其实就是让生铁减少碳成分从而形成钢,或者熟铁增加碳的成分形成钢的过程。 看完之后,张远闭上眼睛从脑海里幻想了一大堆实操的过程,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他还是得回到工坊去,要不然这钢出不来。 不过在这之前,张远还有个工作要做,就是把这绢帛之上的灌钢法拿隶书重新誊抄一份,把上面的不该有的东西全部去掉,比如朝代的名称还有人名,只留下一种最原始的办法。 跟给卓文君写诗一样,总得留点余粮不是,这个灌钢法在张远心中最起码能够利用上三次。 需要誊写的字不多,张远没一会儿就完事了。把两份绢帛全都放到自己的床底下藏好了,张远才开始打算该如何把这份原始版的灌钢法献给卓文孙换取他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我现在缺啥啊?” 缺钱?缺房子?缺个媳妇? 好像卓王孙能给张远的也就只有这三样了,张远细细想来觉得自己简直是亏到姥姥家了。 要是有渠道把这灌钢法进献给当今的天子汉景帝刘启,换三个卓家的财富完全不过分。 暂且压抑住自己心中的冲动,张远打算还是等待一个绝妙地时机或者等到自己有所求的时候,再拿着这灌钢法去跟卓王孙讲条件。 “小清,过来给你家公子揉揉肩膀。” 有了条件不去享受,活着特么的有什么意思啊。 听到张远的喊叫,小清赶紧跑了过来,小脸粉扑扑的可爱极了。 可能是之前常给卓文君按摩,小清这手法还是极为不错的。 从肩膀顺着手臂这么按下去,张远的酸痛感缓解上了不少,心情大好的他张口与小清聊了起来。 “小清多大了啊?” “婢子今年十四岁了。” 还是个孩子啊,张远心中感叹的时候丝毫没有记起来如今他也只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转眼间,张远头一歪就又睡着了,这一天他就只干了两件事,就是写字还有睡觉。 要是不会拿笔的话,张远就是一头猪,鉴定完毕。 “公子、公子该用饭了。” 张远在小清的呼唤下终于算是醒了来了。 我这还真成了卓文君养的一头肥猪啊,除了吃就是睡。 醒来第一件事,张远就从心底自嘲了一番,还幻想了一边自己发达之后将卓文君蹂躏一番的画面。 咧着嘴就发出了淫荡的笑声,但是看到小清拿来的吃食之后,这笑戛然而止了。 “这是什么?” “肉糜啊,公子可能以前没吃过,大女曾经赏赐婢子吃过一回,这可是婢子出生以来吃过的最香的食物。” 张远看着眼前这肉糜之上浮着的那些乳白色的肥油,就开始想要呕吐。虽然张远肚子中早就被三个月的粗粮给刮的一点油水都没了,但看到这一碗基本上全是肥油的肉糜,还是遏制住了自己身躯的本能欲望。 “放到一边儿去吧,回头你给吃了吧。” “婢子谢谢公子赏赐。” 这是这一天以来张远看到过小清笑的最开心的一次了。 “府中的厨房我能去么?” “公子厨房是什么地方啊,婢子从未听说过府中有这个地方。” 张远额头上满满的都是黑线。 “就是做饭的地方。” “可以啊,婢子这就可以带您过去。” 跟着小清七绕八绕的,张远到了卓府内做饭的地方。 第一次看到汉代的厨房,张远的心凉了大半截了,没有丰富的食材没有丰富的调味料,甚至是连口锅都看不到,有的只是一个灶台跟一些陶器,能跟锅扯上关系的就只有一件釜,看着那些满是油光的黑陶,张远就猜到了自己的那碗肉糜就是用这个玩意儿做出来的。 相比较起来,张远还是更喜欢吃工坊那边的食物,一碗小米粥加上盐菜比这些油腻的东西好吃上了不知道多少呗。 “哎,走吧,没什么可看的了,小清你以后给我送吃食的时候记得送小米粥就好。” 小清也不知道自己家的这位公子为何不喜欢肉糜,而喜欢小米粥这种吃食。 这一晚过后,刘凯总算是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了。 先满足自己的胃要比其他的一切都来的重要。 第七章 满足自己从一口锅开始 昨天也只是喝了一碗小米粥,张远一早起来已经是饿得不行了。 催促院里的一个仆役准备了一份吃食就在屋中享用了起来,当着小清的面,张远喝了两大碗小米粥才算是结束了这顿早餐。 昨晚休息之前,张远就想好了今天要去做什么,他得为自己的肚子拼上一回,顺带着看看能不能研究一下灌钢法还有任务进度。 这卓家工坊,张远今天是非去不可了。不过他只凭借着卓府家臣的身份想要进入到工坊怕是会受到一些刁难。 别的不说,那工坊李管事不会因为张远这番做派而生气么? 本来以为自己找了个听话的小伙儿,结果小伙儿嫌他腿不够粗,越过他去抱卓家大女的美腿了。 别说这个年代的人脸皮薄气性低了,就算是后世那些公司中的后生越过自己的直系领导跟公司的大老板搭上线了,他的领导心里也会有诸多不顺吧。 看来还是得麻烦一下卓文君,但想到这件事情要是能够做成了,对卓家的帮助也不低于献上灌钢法,张远的心一下子就平衡了下来,一点当小白脸的感觉都没了。 张远住的地方离卓文君的闺房仅仅也只是隔了一道院墙,当他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卓文君手中拿的仍然是昨日张远誊写的那十首诗歌。 看到张远进来了,卓文君也没去问为何没有人通报之类的事情。 她简单一想就能想出其中猫腻,肯定是自己对这少年人的特殊待遇加上自己寡居空房时间过久让底下人产生了些许误会。 “听说你昨夜去了庖厨之地,怎么的,是对卓府的餐食不满意?” 张远后背直接冒出了冷汗,自己院里的那四个仆役加上小清必定有一人是卓文君的眼线,猜得再大胆一点只怕五个人都是来监视他的。 看来这富婆的大腿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抱,一上来卓文君就点破了,怕是在提醒自己做事情要长点眼色,卓府不是他能够放肆的地方。 迅速冷静下来后,张远回答道。 “小人并不是不满意府上的餐食,而是想去看看庖厨之地用于烹饪的器具。” “哦?那些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你若是闲的没有事情做,就将自己所学所看过的书籍抄录在竹简之上,丰富府上藏书,每月我支付你五两好银当做你的报酬如何?” 在这个只能靠抄录书籍来传播知识的年代,那些家中有藏书的文人们自持风骨,决计是不肯将书卖给卓家这种富人的,汉景帝重农抑商,卓家虽为蜀郡巨富,但是却仍然对那些文人没有办法。 别说让别人将书籍卖给你,就算是借书都难。 家中恰好还有个卓文君这种嗜书如命的人,对于书籍的渴望就更大了,让张远抄书就是卓文君让他脱离奴籍入府为臣的打算之一。 但张远能就这么依从么,若是没有系统傍身,他可能真的就这样老老实实的做个抄手,换取舒服的生活,可是现在他有跟卓府谈条件的底气,怎么会去顺从卓文君。 “咳咳,抄书的事情咱们晚点再说。 不知道大小姐对于新的铁器有什么想法么?” 卓文君眼前一亮,开口问道。 “你说的新铁器是用来做什么的?” “昨夜小人去了庖厨之地,自然就是用于那里的。” “庖厨处有鼎、炉、还有釜,难道你是想改进这些器具?” 张远笑着摇了摇头。 “此物一出,必将开创一种新的烹饪方式,卓家工坊若是能够打造此铁器,青史留名当不成问题。” 这还是张远第一次在卓文君面前说这种自信的话,若是卓家真的能够造出新的铁器,往后他再献上灌钢法,卓家被录入到史记中的货殖列传或是汉书中的货殖传应当不成问题。 以商贾之名留名青史的事情虽然有但是也寥寥无几,在汉景帝之前的时代留下名字的商贾诸如端木赐、管仲、计然、白圭、吕不韦等也都有官身,大多都是封侯拜相之人。 而且卓文君也不知道卓家肯定会因为自身而青史留名,所以她真的有些心动了。 “你可知道你若是欺骗与我,会有什么下场么。” “小人的卖身文书还在大小姐那里,小人自然不敢欺瞒大小姐。” “知道就好,你来找我想必是遇到了难处吧,说吧要我帮你些什么。” “小人想回工坊去,大小姐只需要帮小人准备一份铸铁还有锻铁以及一处打铁的地方就行了。” 张远提的要求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卓文君随便说两句话就能帮到他,不过显然是刚才张远所说能让卓家青史留名的器物引起了卓文君的好奇,于是卓文君打算跟着张远一同前去。 “没别的了?” “就这些。” “那我就陪你走一趟吧。” “小人谢过大小姐了。” 就这样卓文君乘坐着自己的马车再次出府向着卓家工坊而去,作为卓府的家臣张远出行也能有自己的一辆马车,即便是垫了好几层的粗布,但还是感觉到有些颠簸。 “这有钱人的生活还真的是枯燥,还不如下去走路。” 虽然早在秦时就定了下了车同轨的规矩,但是蜀郡远不如关中,这马车特定行进的道路也没有关中来的平整,张远也不知道卓文君这些人常年坐马车出行,身上的骨头怎么也没有散架。 马车在临邛县内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大半个时辰后才到了卓家工坊外。 距离张远离开这里不过只是一天多的时间,张远却觉得像是隔了两个世界一样。 在工坊时,他是麻木的,整天的劳作让他没有了灵魂。 而在卓家的时候,虽然是在卓文君的严密监视之下,但好歹一身所学能够施展出来。这样子活着才有了意义,而不是仅仅为了活着。 从马车上下来走向工坊内的这段距离中,张远收获到了许多复杂的眼神,这些往日一起劳作的小伙伴们都觉得张远现在已经成为了卓文君的面首,一个个在心中感叹为何自己没有一张好看的脸庞。 这个时候的张远再去和这些人寒暄亲热,未免就会太过于做作了,而且张远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好感,这些人除了在睡觉的时候会拉走自己身上仅有的那层薄布,还会在吃饭的时候抢走自己面前那碗盐菜。 想到这些,张远的步伐就轻快了起来。 丫的,耶耶我就是要气死你们这群傻叉,怎么样嫉妒吧,想打我吧,来啊别忍着打我啊。你们不仅不敢打我,一个个见了我还得点头哈腰,啊哈哈哈。 这些话张远没有说出口,但是他那因为笑而扭曲的脸却将他想要表达的一切都转达给了眼前的这些人。 这一切也都落入到了卓文君的眼中,她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也没有阻止。 在工坊管事李叔走来之后,张远才收敛了起来,刚才那些人对他已经没有了一点作用,也威胁不到他。但是李叔就不同了,这一点完全能够在卓文君对待这个人的态度上面看出来。 “大小姐,您今天怎么来了?” “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李叔你去忙你的,文君去内里的铁匠工坊看看。” “喏。” 管事李叔离开之前还面带微笑的扫了张远一眼,那眼神都恨不得活剥了张远。 这点小事怎么还放不下了,古代人的气量还真的小。 跟着卓文君进了铁匠工坊,张远还是回到了之前他捶打铁坯的那个台子,一把用过的铁锤再用起来就顺手多了。 至于铸铁跟锻铁卓文君也让人拿来了两份。 其实想要打造一口铁锅,有锻铁就完全足够了,锻铁就是熟铁要比生铁也就是铸铁的延展性好上不止一点,要是拿铸铁去打造铁锅结局肯定是打造到一半的时候断裂开来。 张远多要了一块儿铸铁完全就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溜到冶炼工坊哪去,实验一下灌钢法。 卓文君也不嫌弃铁匠工坊太过吵闹,直接让人搬来了桌椅,一边的仆役还给她举了把伞。 万恶的资本主义,枯燥乏味。 张远要来的锻铁还有铸铁都是片状的,他可没有那个功夫将一块四四方方的锻铁给砸平。 用漆在铁坯上画好铁锅大概的一个形状后,张远开始了锻造。 一锤接着一锤的敲打,将多余的部分锤烂裁掉,反反复复的在一边的炭火炉上加热。 从锻造锅形到锻造把手,渐渐地这块铁坯有了锅的形状。 早在成型之前,张远脑海中就响起了任务完成的声音,这一会儿因为是锻造一件铁器,花费的力气跟时间远远小于上次为铁坯塑形。 “叮,任务完成,获得水排鼓风法技术以及图纸详解一份。” 张远没有去看下一个任务是什么,而是持续的打造这件铁锅,直到铁锅的整个形状已经成型了,他才抽出空来闭上了眼睛。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钢筋铁骨:利用灌钢法冶炼出来的碳钢锻造出十件器具(十分之零) 任务完成奖励:蜀郡煤矿分布地形图。” 奶奶的,这特娘的才是真正的财富,我要是有矿了丫的不比卓文君这小娘们有钱。 很显然,张远高兴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到蜀郡的地形。 ps:新人求点推荐票,你们的票票对我很重要,渣渣写手给读者老爷们跪了。 第八章 春梦了无痕 “这就是你打造的新铁器?”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张远的幻想。 “啊?对对对,此物小人称之为铁锅,不过这还不能拿来使用,还得打磨然后表层再处理一番之后才能够用于烹饪。” 天色已经不早了,一天的等候显然也已经耗去了卓文君的那点耐心。 “我看你过程中只用了锻铁,不知道这铸铁又作何用处?” 张远显然都把要去实验灌钢法的事情给全部忘掉了,被卓文君这一问给整的直接哑口无言。 “额...” “好了,打磨的事情府中就可以做,先回府。 再给你两日的时间,到时候我要看见成品还有这铁锅的功效。 若是只是无用功,往后你就待在府里安心抄书,不要再想这些鬼蜮之策了。” “知道了,大小姐。” 实验灌钢法的计划也泡汤了,只能留待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再说,不过有了铁锅,张远想要进出工坊肯定会容易许多。 回到卓府之后,张远没有直接去休息,而是开始了打磨,卓文君也只是给了两天的时间,大后天这口锅要是发挥不出来应该有的作用,张远奋斗致富压倒卓文君的梦想可能就实现不了了。 让仆役提来了一桶水,张远坐在院里的石头上就拿起一块小号的磨石打磨起这口铁锅来。 小清一直在他身后帮他捶背按摩,倒也不怎么累,只是大脑内的困意越来越浓重了。 实在扛不住了,张远就回到了房间去睡觉。 第二天一醒,又开始打磨起那口铁锅来。 一上午的时间过去,这口锅总算是被张远给磨得锃亮锃亮的,内外也都光滑了起来。 用草木灰清洗了好几遍后,张远提着这口铁锅又回到了厨房。 好不容易才从各种瓦罐之中找到了一份还未烹饪成肉糜的肥猪肉。 将清洗好的铁锅放置在灶台之上,点燃了下面的柴火,很快铁锅上面的水渍就全部都蒸发了。 张远拿起那块插在木棍上还带着皮的肥肉,放入锅中,不断地均匀地涂抹在铁锅内里的每一处。 直到整块肥肉全都化为了油脂,只剩下了一张焦了的皮,这一整套工艺才算是结束。 锅里的油张远本想着是拿去倒掉的,但是看到小清那垂涎已久的表情,张远放弃了。 不管怎么说在这个年代,这玩意儿是个金贵的东西,张远要是当着厨房里的这些人面前给倒了,传了出去,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跑来骂张远暴殄天物。 找了个还算是干净的瓦罐将猪油全都倒了进去,张远就回到了自己院子中了。 等待炽烈的阳光再次将铁锅给晒干,张远又冲洗了两遍,就把铁锅扔到院中不管了。 只是交代了那仆役一声,让他等到天黑之前将铁锅拿到自己的房中。 眼下张远知道了这院子里的每一双眼睛都有可能盯着自己,便不会再像昨日那样冒险了。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开始浏览起那份水排鼓风法技术还有图纸。 现在的鼓风动力基本上都是人力,这一点没有人比张远更知道了,这工作他做了三个月。 这水排鼓风技术倒也简单,通过活水推动转轮,然后通过中间一系列的工具让直木不停地推动拉动那个风箱。 看完之后,张远就绝望了,想要把这玩意儿给整出来,自己是不是还得去学会个木匠活。 张远觉得这系统就是为了把他给打造成一个大汉朝的公输班。 等有了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脱离卓家,第二件事就是招募到一堆工匠为他干活。 不能再像现在这样,连打造一口铁锅都要自己亲手去干,手下没有几个木匠前,张远是决计不会开工造这个水排鼓风机的。 “公子该吃饭了。” 每到饭点小清都会端来一份吃食,然后叫张远吃饭。 吃了好几天的小米粥加盐菜,现在有一口铁锅了,自然是得享受一番。 “走小清,你家公子我带你去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美食。” 大汉朝的这些所谓美食,对于张远来说吃下去跟慢性自杀没什么区别,这个时代的人们还是处在以获取热量为主要的阶段,根本就没想过味道什么的。 拿起锅,张远这是进了卓府之后第三次来到这个厨房了,厨房里干活的仆役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们都觉得家里新来的这位大人应当是脑子不怎么好使,要不然也不会天天往这种地方跑。 张远看了看厨房也没多少能够用于烹饪的食材,只好拿起了一颗菘菜,也就是大白菜,然后又挑了一块儿瘦肉。 手持厨刀就开始在砧板上切了起来,刀工比这卓府的厨子好上了不知道多少。 切完之后又拿清水洗了好几遍,张远才放心。 好多调味料他也不认识,所以只是拿了盐、葱、姜。(蒜是张骞出使西域带回来的,现在没有。) 将中午那份熬制出来的猪油下锅,然后再把切成条状的瘦肉和姜片一同放入锅中翻炒。 最后倒入菘菜,加上盐。出锅之前将葱花给撒了上去,花费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这份菘菜炒肉的香气就已经弥漫在了整个厨房内。 那些仆役还有厨子一个个都傻了眼,张远虽然不可能跟他们分享这一道菜,但是觉得这可能是历史以来第一份炒菜,如此伟大的成就在这些人面前诞生,也算是他们的一种福气了。 没搭理这些人,使唤小清盛了两碗黄米饭张远就回屋去了。 把这份菘菜炒肉给放到了桌上,张远拿起筷子就吃了第一口。 两行眼泪直接从张远的眼眶中流淌了下来,就是这个味道,期盼了三个多月的味道。 “公子你怎么哭了?” “没事没事,公子我没事,小清你也坐下吃吧。” “婢子不敢。” “无妨,这里没有其他人,我让你坐下吃你就坐下吃吧。” 经过张远的劝说,小清才敢坐下来跟张远一起用餐。 小清吃了第一口菜之后,整个人就呆了,她之前的认知中,肉糜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但是眼前的这份菘菜炒肉一下子就推翻了她的世界观。 第一口菜下肚,小清像是忘了她跟张远之间的主仆身份,一个劲儿的吃个不停。 张远吃饱后,看着还在舔盘子的小清,笑了笑舒展了一下身体跑到院里去看月亮了。 等回到房中准备休息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那床被子已经铺开了,里面很明显还躺着一个人。 “小清?” 床上那个躲在被子中的人有了回应。 “是婢子。” 床边的架子之上放着的衣服应该就是小清的,张远叹了口气。 “今晚我就不在这里睡了,你早些休息吧。” 张远深怕自己会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跑到院子中用冷水洗了好几遍脸。 大哥,这是犯罪啊,一定得控制住自己的下半身,保持冷静保持冷静保持冷静!!! 想了想自己这样把床让给了小清,自己却是没了可去的地方。 哼,她睡我的床,那我就去睡她的床,这样做才算是两不相欠。 这一夜,张远做了个香艳无比的春梦。 有道是事如春梦了无痕,少年人的春梦来的快忘却的也快。 ps:读者老爷们,给点票票吧,垃圾写手快饿死了。 第九章 卓家家主卓王孙 张远住的这个院子是藏不住秘密的。 铁锅打造好了,张远还拿它烹饪了一道色香味俱佳的菜肴。 两道消息从昨夜就传到了卓文君的耳朵里。 今天一大早,卓文君就再次登门拜访了,不过没在张远的房中找到张远。 她的贴身婢女在张远的床上将蜷缩成一团的小清提了起来,只是披上了一件衣服就拖到了卓文君面前。 “大小姐,这贱婢什么都没穿,躺在了张公子的床上。要不要婢子教训一下这个贱婢,让她知道不是什么心思都能动的。” 卓文君身边的人都以为张远是卓文君的面首,看着区区一个婢女也敢在主人面前争宠,自然气愤不过。 “不用了,她又没有犯什么过错。 小清抬起头来,我问你,张远人去哪了?” 小清现下的心情那叫一个复杂,其实她也觉得张远跟卓文君有一腿,昨天实在是没想通张远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而自己身无长物可以报答张远,有的只是这瘦弱的身躯,便做出了这样荒唐的举动。 “大小姐,昨夜公子真的没有跟婢子在一起。 婢子万万不敢欺瞒大小姐,公子只是说了他不在此处睡了,便离开了。 婢子不知道公子去了哪里。” 卓文君双眼微眯,显然是没有相信小清说的话,正准备让人动手教训一下小清,左侧厢房的门却在这个时候打开了。 “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都吵什么吵。” 张远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伸了个懒腰,还以为是小清跟院子里其他的仆役争论起来了,这才嚷嚷着。 但是把眼睛完全睁开了一看,发现小清跪在了卓文君面前,脸色便跟见了鬼一样。 “怎么,是我吵到你了?” 张远立即低下自己如雄鸡般高傲的头颅。 “小人不敢,小人实在是不知道是大小姐到了。 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无心之言,还请大小姐见谅。” 卓文君看了看张远,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小清,想到昨夜美人投怀送抱,张远还选择分房而居,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没想到你还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我弟弟像你这般年纪时,早已娶妻生子了。” 张远知道卓文君指的是什么,显然就是讽刺自己那个方面不行吗。于是尴尬的赔笑道。 “大小姐,小人岂能与卓府少爷相提并论。 小人自知没有什么本事,也不敢耽误别人,还希望大小姐不要误会了。” “好了,你的私事我不关心,只要你有能力让这卓府上上下下的婢女都上了你的床,我也不会去多加干预。 眼下还是带我去看看你那口铁锅,去庖厨之地看看到底像不像你说的那么神奇。” 张远巴不得立马跳过刚才那个话题,拿起放在水桶边上的铁锅随卓文君一起去了。 这个时候还是清晨,卓府的厨子正在为主人家准备餐食。 仆役跟婢女是没有资格吃早饭的。 见到卓文君到来,厨房内所有的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退到一旁给卓文君施礼。 “腾出一个灶台出来给他用。” 说着她指向了背后的张远。 张远拿着铁锅就走向了昨日用过的那处灶台,不等别人过来清理直接将放置在上面的瓦罐给拿开了。 这厨房内的调料还有食材依旧还是昨日那几样,张远照着昨日的那份菘菜炒肉又做了一份。 小清是这里除了张远以外唯一吃过这道菜的,出锅的时候她眼睛都快掉到这盘菜里了。 张远拿了一双筷子,双手递到卓文君的面前。 卓文君伸出纤纤玉指拿过这双筷子,夹起了一块瘦肉放入了嘴中细细嚼咽,张远在她的表情上看不出有任何的变化,要不是她后面说了一句话,张远还以为卓文君失去了味觉。 “把这份佳肴放入食盒中,拿上你那口锅随我去见我父亲。” 好吃的菜跟诗句一样能够直击人的心灵,卓文君一定是感动了,对肯定是。 “喏。” ...... 这还是张远第一次见到这位卓家的掌权人卓王孙,他穿越来之前这幅身躯的主人见没见过张远已经无从得知了。 这是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身高比张远都要高出半个头,棱角分明的脸庞告诉张远这是一个历经了沧桑的男人,那双眼睛又能透露出一丝狡黠精明的味道。 “你就是君儿说的那个读书人?” 卓王孙并没有问起铁锅跟食盒的事情,像是丝毫不在意这两件突兀的物件出现在这个场合中。 “回禀家主,只是大女抬爱小人,谬赞而已。” “我看过你写的那几首诗歌,君儿所言不假,没想到我卓府还能出一位青年才俊,传出去也能算得上是一桩美谈。” 卓文君除了第一次见到那十首诗外,就再也没给过张远好脸色了。今天这卓家真正的大佬这么说他,搞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正想着来一波商业互吹,摸一摸大佬粗腿的质感,一边的卓文君就等不及了。 “父亲,文君今日来是有要事相商,您还是尝一尝这份菜肴再说吧。” 卓王孙显然对自己的这个女儿偏爱到了极点,也没有问为什么就拿起筷子尝起卓文君从食盒之中端出来的这份菘菜炒肉。 虽然这道菜已经有些凉了,口感味道上已经距离刚出锅的时候有了些许下降,但仍然是卓王孙这近四十年来吃过的最好吃的菜肴。 “这世间竟然有如此美味的餐食,是府中那位庖厨所做?” 卓文君拉了拉她父亲的袖口,指了向张远。 然后卓王孙脸上就出现了不可置信的表情,说实话要不是卓文君亲眼所见,也不会相信这道菜是张远做出来的。 这个年代除了真正的好吃之人,没有一个读书人会去做这种庖厨之事。 “这当真是你烹饪出来的?” “回禀家主,确实是小人所做,只不过是用了这口铁锅,才能有这样的味道。” 张远拿起已经洗刷干净了的铁锅递到了卓王孙面前,卓王孙拿到自己手上之后,缓缓开口问道。 “此物有这么神奇?” “父亲,您也吃了刚才那份菜肴,味道之鲜美当世恐怕没有别的庖厨能够做出来。 即便是天子脚下的长安城也寻不出一个能够烹饪出这样菜肴的庖厨。 您想想只有我们卓氏才能出产这样的器具,久而久之大汉朝的百姓们全都用上这样的铁锅来烹饪菜肴,我们卓家想要名留青史却是不难。” 卓文君把张远给她描述的美好未来又给卓王孙重新复述了一遍,卓王孙乃蜀郡巨富心中稍微算计一下就能知道这口铁锅能够为他带来多少的名望与财富,不用卓文君说,他自己也能想象出来那副画面。 杀伐果断是多年来卓王孙经商磨炼出来的性子。 “好,张远你以后就是卓家工坊的管事,专门负责这铁锅的打造事宜,至于贩卖就交给君儿。” 看见卓王孙出现了自己希冀看到的反应,张远心中的那份计划便可以开始踏出第一步了。 “家主,请恕小人不能担任工坊管事一职,在小人看来现在不是生产铁锅的时候。” 虽然卓王孙很看重张远,但是听到张远反驳了自己,还是生出了一些怒气。 “嗯?你说什么?” ps:读者老爷们,赏可怜的萌新写手一口饭吧,求票票。 我会唱跳、rap、篮球,请问能给我票票让我出道么,跪求推荐票。 第十章 发你一张好人卡 这突然的变故令得卓文君脸色也是一变。 她作为卓王孙的亲闺女,对于自己父亲的脾气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若是事事顺着他,自然不会遭受到无妄之灾。若是敢忤逆他,前些年在卓家铁矿上生事的那些奴隶便是前车之鉴。 “张远你在胡说些什么,父亲任命你为管事已经是天大的器重了,你可知工坊李叔追随父亲多少年才当上这个管事么。” 张远躬身对着卓文君还有卓王孙说道。 “家主还有大小姐实在是错怪小人了,家主如此器重小人,小人心中自然欢喜。 不过在造这口铁锅之前,要先做一件事情才能保证这铁锅打造出来了有人花钱购买。” 卓王孙压下自己的怒火问道。 “何事?” “开一家酒楼。” 卓王孙显然被张远的话给弄糊涂了,任由他算计了一辈子,一时之间也没有想通二者之间的关联,反倒是卓文君开口将其中的关键说了出来。 “你是说开一家酒楼,然后专门卖由铁锅烹饪出来的菜肴? 这个主意确实不错,时间长了百姓们必定会对我们如何做出这样的美味而好奇,到那个时候再由酒楼中的庖厨言明全靠这口铁锅才能有这样的美味佳肴,百姓们寻铁锅而不得,最后得知只有我卓家才有的卖,购买之人必定络绎不绝。” 张远点了点头回应卓文君说道。 “大小姐所言不错,不过那样做还是有些慢了。 小人有一个主意能够让这酒楼所烹饪出来的菜肴在一天之内就闻名整个临邛县。” 卓王孙想通其中关键之后,身躯不由得颤动了起来,他行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除了当街叫卖之外的推销方式。 “快些说来与我听听。” “家主您若是能够在酒楼开张的第一天将临邛甚至是蜀郡的名人雅士或者是有实权的官吏请来。 您想想那些人吃了这些菜肴会是个什么反应,他们回家之后会因为再也吃不到这种菜肴,而常年驻足在我们的酒楼。 用不了太长时间就会在达官贵人的圈子之中形成一种饮食的风气,这口铁锅的名声自然而然的就会在蜀郡内逐渐扩大。” 有推销渠道还不够,再加上名人效应,让那些达官贵人自发的为铁锅打广告,这才是上上之策。 “我明白你这小子说的意思了。 你之前让我暂且别打造铁锅拿出去卖,是怕别人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卖不出去吧。” “家主您才智过人,小人确实是有这个担心。” “你所说的办法确实让我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君儿说你的才华在作文写诗之上,现在看来她的眼光倒是不怎么准确。 你的经商才能远远高于写诗的才能,这样吧不管之前君儿允诺了你多少月俸,从现在开始我给你涨到五十两好银。 开酒楼的事情就交给你跟君儿去办,好好干,莫要辜负了我对你的厚望。” 卓王孙这决断的速度依旧让张远瞠目结舌。 稍微一愣神张远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貌似已经发财了。 听到自己的月俸涨了十倍,差点就没跪地上给卓王孙喊爸爸了。 “谢过家主,小人一定不辜负您与大小姐的栽培。” 卓王孙嗯了一声,便对着张远摆了摆手。 见到卓王孙已经有了送客的意思,卓文君伸手打算将桌子上的菘菜炒肉给放回食盒带走。 结果卓王孙一筷子就打到了卓文君的手背上。 “都嫁过一次人了,怎么还是如此的不懂礼数。 为父还没有吃好,你就打算拿走,这是要为父饿肚子?” 卓文君哀怨的看了一眼把自己数落了一顿后趴在桌子上吃菜的老父亲,转身踢了张远一脚,气呼呼的走了出去。 卧槽,你爸打你,你踢我干嘛。 张远看着卓文君的背影,露出了一个比她更哀怨的眼神。 ...... 一路跟着卓文君回到了她的闺房,跟上次一样那些婢女仆役们都识趣地没有跟进来。 “你刚刚的主意是早就想好的吧。” 完了,卓大小姐这是要这是要开始兴师问罪了。 张远不自觉的就缩了缩有些发凉的脖子。 “大小姐,小人只是担心若是铁锅打造出来一大批,然后卖不出去。 家主会与大小姐因此怪罪小人,到那个时候小人若是好心办了坏事,就再也没有脸面见大小姐了。” 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想要挤出来几滴眼泪衬托这个场景。 “好了,别挤了,真不知道你小小年龄怎么如此多的心思。 若不是有着这少年人的外表,任谁都会觉得你是个老家伙。” 看自己的小心思被卓文君点破,张远尴尬地笑了笑。 “大小姐您生来就是贵人,小人家道中落命运多舛,在这个世道若不是靠着这点小算计怕已经成了大户人家的盘中肉。” 这番话张远说的都是些真情实感,穿越来大汉三个月张远唯一坚持下来的就是谨慎,每句话每步路都不敢踏错。 这些天还好,起码他的身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比上之前只能算作是主人家的财产要好上太多了。 “行吧,我也没有要怪罪于你的意思,只是你要知道我对你没有坏心,以后有什么主意在我面前不必藏着掖着。” 呵呵,不藏着掖着怕是会被你吞的连骨头都不剩了,资本家不管是在什么朝代都没啥好人。 心里这么想着,张远脸上却是满脸的真诚。 “自从家中双亲过世,就未曾有过人对阿远说过这么贴心的话,大小姐真的是阿远见过最好的人了。” 一张好人卡就这么被张远送了出去,感受到卓文君那副宠溺的眼神,张远觉得她应该是觉得自己御下之术还挺不错。 “不必这么说我,我可不是对每个人都有一副好心肠。 你值得我真心对你,往后就不要说些见外的话,我讨厌那样。” 张远听说卓文君自从前夫去世就一直待在卓府之中,也未曾传出过什么流言蜚语,这样算下来都有半年的光阴了,再待下去张远怕自己可能要在这里失身。 “大小姐,酒楼选址的事情小人见识短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对于经营酒楼倒是有些想法了。 小人先回去将这些想法一一誊写在书简之上,再派人呈递给大小姐,小人先行告退。” 张远弓着身子不敢去看卓文君的眼神,着急忙慌的退了出去。 ps:读者爸爸们,记得三连哦,收藏、投推荐票、评论。 第十一章 大汉牌烤肉 “哎,看来得克制一下自己,才华四溢长得又帅,万一卓文君真对我动心了该怎么办哦,难搞难搞。” 张远一回来就陷入到了对自己的深刻反省中,并且给自己定下了往后一定要低调低调再低调的行事标准。 “公子,是小清错了,小清不该对您有非分之想。” 张远回头一看,小清跪在了地上,时不时抖动的身躯告诉张远这个小姑娘已经落泪了。 “小清你不要这样,跟你没有关系,是公子我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昨天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来起来说话。” 张远口中说着安慰的话语,双手也托着小清的双臂扶她站了起来。 看见小清眼睫毛上还沾染着一滴泪珠,张远没忍住用自己的大拇指将她泪珠拭去。 小清虽然还在低头啜泣,但情绪看起来已经稳定了下来。 “谢谢公子,小清不知道有句话当不当说。” “有什么话就说吧。” “小清听府内其他的婢女提起,说您的身体得提早养一养,若是拖到年纪大了便不怎么好医治。” 张远是真的被这几个卓府的女人给搞的晕头转向,就自己这能挥舞一整天铁匠锤的身板,还养什么养,自己又不用上战场跟匈奴人厮杀。 “公子我身子骨好的很,打死头牛都没问题,以后别听其他人瞎说。” “小清说的是那个得养一养,您不是说您心中有道坎吗。” 所有人馋的都只是自己的身子么。 ......(一群乌鸦从张远头顶飞过) 这才半天不到啊,屁大点事情都传遍整个卓府了,玛德日后小爷我一定要重振雄风,做个男人给这些人看看。 “公子我说的坎不是那个,此事以后休得再提了,你去账房将公子我这月的月俸支出来,公子带你出去转转。” “喏。” 小清不知道张远的月俸已经涨到了一个月五十两好银,她从账房出来后便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包裹,路上每过去一个人她都得躲开,生怕有人来抢她的包裹。 张远还没怎么在临邛县好好地转一转,之前在工坊也出不来,押送铁坯的时候天又快黑了,上次回工坊打造铁锅的时候又一直待在马车上。 大汉的百姓真正的生活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张远还无从得知。 临邛已经算得上是蜀郡人口比较稠密的地区,张远知道自己脚下踩踏的这片土地处于成都平原的西南部,此地有古道直通交趾,两地往来的商人便都汇集在此地,此间的繁荣都要超过蜀郡的治所成都了。 从卓府走出去只用走上一条街,就是临邛最繁华的一条街道,达官贵人的住所离此地不远,他们喜欢那些从夜郎国、东越国来的新鲜玩意儿。 张远的眼光比那些勋贵要高上不少,看着路边这些爬满苍蝇的野猪肉,或是摆在店铺之中的蜀锦都没有让张远侧目。 不过小清却是对那些竹簪子、银簪子这样的小饰品颇为感兴趣,张远便买了几个送给了小清当做礼物,弄得小清在路边对着自己的发髻摆弄了半天。 路过一个卖中草药的摊子才让本已经失望无比的张远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上面摆着的一株株草药许多都是张远知道药效的,虽然不敢拿来配药,但是在熬粥煮汤的时候放上一两片那对身子也是大补啊。 “老人家,这些草药作何价钱。” 卖草药的老头看着张远身穿着名贵的衣物,身边还跟这个婢女,心中就直接把张远定成了可以宰上一笔的肥羊。 “若是公子全都想要了,老身便给公子一个折扣,只需要一两好银即可。” “小清拿钱,把这些草药给公子全都包起来。” 张远的话刚说出口,在场的三个人除了张远以外全都愣住了。 老头懊悔自己没有多要些银两,小清则是惊讶与自己家的公子都不知道自己被眼前的这个老头给坑了。 “公子,这些草药卖不了一两好银的。” 张远对于大汉的物价一无所知,但是他知道眼前这些草药的珍贵,其中那一株形似雪莲的植物,还有夹杂在其中的野三七、冬虫夏草。 自己一个月月俸五十两好银,只是花一两好银就能买到这些草药,张远一点都没有觉得自己亏了。 “把钱给他吧,把这些草药全都装起来。” 张远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小清也只好将钱递给了那老头,然后连同他摊位上的那块装草药的麻布全都带走了。 “公子你卖这些草药有什么用处啊,您有认识的人生病或是受伤了么?” 张远脸上露出一抹淫笑。 “你们不都说公子我的身子不怎么样么,这些草药自然是拿来养身体的,啊哈哈哈。” 看到小清小脸一红,张远笑的更加得意放肆了。 卖草药的摊位虽然不止这一处,但是张远又不是买来当饭吃的,是药三分毒买来一些急用或是食用这些已经足够了。 从街头走到街尾,再也没有任何物件能够让张远心动,看着继续逛下去也不可能有什么收获了,带着小清直接就去了临邛最大的酒楼。 蜀味轩。 见识过卓府饭食的张远,对于这个名字起得还挺不错的酒楼内的菜肴一点兴趣都没,来的目的也是来看看大汉的酒楼运作跟后世有什么不同,这些菜肴的定价又是何种水平。 小清跟张远都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过因为张远身上的华贵衣物,他们两刚刚走到门口就有专门招呼客人的小厮将他们迎了进去。 “这位贵人您看您想吃点什么。” “你们店里都有些什么。” “小店里最好吃的就是貘肉,庖厨对于豕肉的烹调也是一绝。” 这小厮一提到豕肉,张远就想起了那天夜里小清给他端来的那碗肉糜,不自觉的胃中就开始翻滚起来。 “你们这里可以将豕肉炙烤么?若是可以的话就给公子我上两斤豕肉,再弄些茱萸跟盐巴。” “自然是有的,贵人您稍等小的这就下去吩咐。” 很快,一个四四方方的烧烤炉就被就被端了上来,猪肉也被切成了一片片的放在了碗碟之中。看着这跟后世的烤炉差异算不上那么大的上林方炉,张远就觉得以后闲来无事完全可以搞一搞烧烤趴体嘛。 蜀味轩的小厮将已经全部都烧红的杠炭放置在这上林方炉的底层后,便开始为张远烤肉,进行一对一的服务。 张远自己将茱萸挤出一点汁液滴在烤好的猪肉上,在沾染一点盐,吃起来虽然不如炒菜般美味,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ps:虽然每天求票没有一点效果,但是渣渣写手还是继续向各位读者老爷们求票票。 跪谢。 第十二章 逼王司马相如 将肚子吃的滚圆弥补了没有吃早餐的遗憾,张远这才想起来来这里的主要目的。 “这些一共多少钱。” “贵人,一共半钱好银。” 这个时代铜钱真的是半点公信力都没有,百姓们宁愿以物易物都不愿意接受那些市面上流通的各种铜钱。 眼下这个时候正是用餐的时候,酒楼里没有多少客人进来估计也是因为身无长物。 心中有了衡量后,张远带着小清回到了卓府,不管怎么说他上午都对卓文君承诺过了要待在院里誊写经营酒楼的主意。 虽然有些想法,但一提起笔来却又什么都忘却了,直至天黑才写了数十个字。 辗转到了第二天中午,张远正准备拿铁锅去厨房自己炒个菜给自己吃,还没出门就差点撞到了一个婢女的身上。 “张公子,家主请您去宴会厅赴宴。” 赴宴?赴哪门子宴。虽然一肚子的疑问,张远还是点了点头。 “我这就随你前去。” 在路上时,张远偶然碰见了卓文君,她也是去赴宴的,两个人便选择同行前去宴会。 “大小姐可知道今日家主宴会所谓何事?” “你难道昨天出去买了些药材回来乱吃吃糊涂了?父亲大摆宴席不都为了你,结果你还来问我?” 我是真的不知道啊,你丫的知道就不能直接说出来么,非要说这么多屁话废话。张远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嘶吼着。 “大小姐,您是知道小人愚钝的,麻烦大小姐指点一二。” “昨日你去了蜀味轩,我以为你是看中了那个位置,便于父亲商议要将那处酒楼直接盘下来。 这件事情就提上了日程,今日父亲宴请临邛勋贵便是要告诉他们我们卓家要开一家酒楼,到时候会请他们前去。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目的,听闻县令王吉的至交好友司马相如初临临邛,父亲与程家伯父便想着要替县令为那位友人接风洗尘。 两桩事情一起办了,省时又省力。” 这卓家父女两行事风格还真的都是如出一辙,做事情雷厉风行,即便是用些鬼蜮伎俩也都摆在明面之上。 就像卓文君掌控张远行踪一事,讲起来根本就没有一点避讳,压根也不去管张远心中会怎么想。 “大小姐误会了,小人昨日去蜀味轩也只不过是腹中饥饿随便找了一处用食的去处。 既然府中今日有诸多贵客到来,您是主人家咱们还是快些过去吧。” 等到张远跟卓文君到了宴会厅时厅外的院落也都摆满了酒席,粗略一看差不多有五六十人已经落座了。 张远照着一位仆役的指引进到了宴会厅,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去。 卓家家主卓王孙跟另外一个衣着华丽的大胖子,这胖子应当就是卓文君所说的程家伯父,此时正在院落门口迎客。 整个卓府上下八百名家奴此刻都忙活了起来,有干不完的活计在等着他们。 半个时辰过后,太阳已经正处于天空正中央,院子里加宴会厅中差不多落座了上百人,卓王孙才跟那程家家主异常恭敬地将一个人请了进来。 此人一踏进院落,所有人纷纷起身施礼。 这人就是此次宴会的大人物,临邛县的县令王吉,张远也学着其他人起身对着这临邛县令鞠躬。 进到宴会厅后,王吉对着卓王孙问道。 “卓兄,怎么不见司马长卿?” “王县令,小人已经派人去请司马公子,相必很快就会来了。” 王吉点点头,直接走到最上面的位置上坐了下去,然后便开始跟左右手边的卓王孙还有那程家家主攀谈起来。 卓府的仆役、婢女见王吉都已经落座了,便开始上菜,等到所有的菜肴瓜果与美酒都已经摆放在桌子上时,司马相如还没有赶到。 卓王孙见席间这些客人都有些焦急,便出声对着王吉询问道。 “县令,您看我们是不是一边吃一边等司马公子。” “无妨,本官还不饿先等等再说吧。” 又是一刻钟的时间过去,前去请司马相如的卓府家奴回来了,走到卓王孙旁边附耳说了几句话就退了下去。 只见卓王孙的脸色逐渐变的有些难看。 “卓兄,怎么了这是?” “县令,府中家奴去请司马公子赴宴,可是司马公子一再称病推脱,您看我们要不要…” 卓王孙话还没讲完,王吉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们在此等候片刻,本官去长卿那里看一看再说。” 卓王孙跟那程家家主也不敢忤逆王吉的意思,只好派了马车与王吉一同前去司马相如那里请他。 见这三位一走,张远便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了坐垫之上。 这样板板正正的做这么久,弄得他整个人都有些腰酸背痛。 因为司马相如的迟到让张远的身体遭了罪,他对司马相如的印象直接降到了谷底,本以为有这么高文学造诣的人品格想来也是不错,没想到丫的是个装1逼1货。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张远总算是看见卓王孙一行人回来了,三个人簇拥着一位身着长袍的男子大步向里走来。 张远赶紧恢复了自己的坐姿,低着头算是施礼拜见了。 等到他们四个人重新落座之后,卓王孙喊了一句开宴,一众宾客才开始吃起面前的这些凉的差不多的菜肴。 宴席一开,席间就活泛了起来,不过都是在夸赞司马相如风采惊人亦或是文采卓着之类的言语,张远心中明白这些人都是在变相拍临邛县令王吉的马屁,司马相如一个一分钱没有身上又没有官职的闲散人员怎么可能让这些利字当头的商人看重。 也没有什么人来与张远一个无名之辈攀谈,张远一时无聊就想着看看卓文君见到司马相如是否就跟史书上写的那样,直接连人带魂一起被勾走了。 找寻了几遍,也没有看到卓文君的踪影,直到当看到一处案桌前放置有屏风,张远就猜到了那后面应该坐的是卓文君。 看不到卓文君脸色的变化,相当于错过了一场大戏,张远觉得有些可惜。 只能吃着面前这一盘算得上是名贵之物的荔枝,来熬过这无聊的时间。 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作为主人家的卓王孙便开始想着弄一些助兴的活动。 “诸位贵人、诸位好友,府中最近招募了一名家臣名为张远,善诗歌,文采出众。 今日司马公子这样的文学大家在此,在下便想着让张远出来作诗一首,然后请司马公子点评如何。” 听完这句话,张远吃了一半的荔枝直接就从嘴中掉到了案桌上。 ps:读者老爷们记得投票哦,你们的每一次投票都是对我的最大鼓励。 第十三章 即便是无力还是要打脸 纳尼? 我都下定决心要低调做事低调做人,你虽然是我的金主爸爸但这样突然让我作诗真的好么。 张远此时突然有了一种小的时候在家里过年,爸爸妈妈非得要自己在亲戚面前表演个节目的那种感觉。 这种感觉只有三个字。 妈卖批。 张远虽然非常不情愿,但是看到金主爸爸那希冀的眼光,还是整理了一下自己衣衫走到了大厅中央。 看到司马相如那丝毫不带避讳的蔑视,张远这条咸鱼心中燃起了战意。 你丫的司马相如不是能装么,爸爸我要比你更能装。 “各位贵人,小人不过认得几个字,算不上是文采出众,若是作出来的诗污了各位贵人的耳朵,还请诸位见谅不要怪罪小人。” 这次宴会是这么一堆人第一次见到张远,也是张远第一次见这些人,张远相信陌生人之间还是能够互相宽容的。 张远清了清嗓子快速在脑海中过了一下自己要念得诗作,选定之后从自己的案桌之上取来一樽黄酒一饮而尽。 这幅做派已经吊足了在场众人的胃口,若是张远作不出来什么好诗,今日他的名声就算是在临邛臭了,可是没有但是,张远不会让这些人失望的。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虐。 主人为何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席间一片安静,张远吟诵完也是压根都平静不下来,眼下在场的这些人便是临邛所有能够识字短文的人,看着他们一个个都傻了,张远突然生出来一种孤独的感觉。 自己好像与这些人不是同类人,自嘲的笑了笑,松开右手让酒樽坠落在了地上。 金石撞击的声音让这些人全都醒过来,卓王孙的一声好,打破了宁静。 对着上位的三人鞠了一躬,张远便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 自己好像一个坠落凡间的神明,但是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法力,为了生存还要被这些凡人掌控。 无力、孤独。 “司马公子,不知道我这位家臣作出来的诗作是否能入您的眼。” “算的上是佳作,但是入我的眼还差了些。” 刚刚还因为突如其来的孤独感搞得有些抑郁的张远,现在听到司马相如的点评,一下子就炸了毛。 卧槽,装的过头了吧,这都入不了你的眼,妈卖批、信球、夯货、傻批、淦。 张远的脑海中充斥着这些芬芳之语,根本就停不下来。 很显然司马相如这个回答让卓王孙一下子有些尴尬,突然不知道怎么接下一句了,张开了嘴楞在了原地。 王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觉得自己的这个好友点评的有些不公,见卓王孙有些尴尬,便出言想要化解。 “长卿谈的一手好琴,之前张公子作的这首诗相必大家还意犹未尽,不如就让长卿弹一首曲子如何。” 显然司马相如还是要比张远吃香的,王吉一提议顿时这百来个人便纷纷附和,都快要把司马相如捧到天上去了。 司马相如几番推辞,最后还是走下来坐到了琴的前面准备弹奏。 这个时候心中不爽的张远突然意识到了卓文君好像就是因为司马相如弹琴才钟情与他的,看了看那扇屏风一个主意就从张远心中诞生了。 就你还想要撩妹,爸爸我能让你这个夯货成功了,不就是在侮辱自己穿越之子的身份么。 “司马公子不知道想要弹奏什么曲子?” 司马相如应该是不喜欢任何一个在他面前抢了风头的人,对于张远也是很抵触,面对张远的提问只是吐出了三个字。 “凤求凰。” 好,果然是这首曲子,你这个夯货就等着吧。 得到司马相如的答复后,张远立即转身对着王吉说道。 “王县令,小人得知此曲之名,心中顿有所感,不知可否在司马公子抚琴之时,顺着曲风为此曲填上词句如何。” 这种事情大家都是乐于见成的,主要还得看看司马相如的意思。 “长卿,你以为张公子的提议如何?” 刚刚张远吟诵的那首将进酒确实让司马相如内心有些郁闷,此刻他突然觉得让张远与自己配合,可能是个压过张远的一个机会。 若是在座的这些人都觉得张远的词配不上自己的曲,那个时候可就有趣了。 “可以。” 说完,司马相如也没提醒张远便开始拨动起琴弦。 随着第一个音律被司马相如弹出,张远直接走到他的身前,直直的挡在了那扇屏风跟司马相如之间。 装1逼不是目的,搅了司马相如的好事才是张远心中所想。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曲终词落。 司马相如显得很兴奋,觉得张远念得词比起他的曲来还差了点意思,心中欢喜之余还对着张远挑了挑眉。 张远跟看傻批一样对他也笑了笑,突然觉得这个夯货还有些可爱。 “好曲好词,二位的才情真让我们大开眼界。” “谢县令夸奖” 张远跟着司马相如一起对着王吉鞠了一躬。 宴会进行到这种地步差不多就已经快要结束了,期间卓王孙借这个机会言称自己马上要在临邛开一家酒楼,并且希望在座的各位都能够前去捧场,着重的说明了这家酒楼将全都交由张远打理。 县令王吉欣赏张远的才情,直接答应了卓王孙开业之时前去捧场。 本来汉景帝重农抑商,为官之人最好是远离商贾以证自清,不过王吉很看好张远,希望借此机会能够结交一份善缘。 他对司马相如亦是如此,今日稍微帮助一下,日后就可能收获百倍千倍的回报,这是王吉的为官之道。 ps:萌新写手再次卑微求票,呜呜呜。 第十四章 美丽大小姐嫁给我? “公子,您猜婢子刚刚碰见谁了。” 今天白天张远这院里面的四个仆役还有小清也全都去前面的宴会厅帮忙去了,看到小清如此激动,张远便以为她是碰到了什么达官贵人。 “怎么了,是哪家的公子哥看上我们家小清了。 不过公子我这人小气的很,舍不得把小清送给别人。” 没有搞定小清的身份之前,就算是小清看上了谁,或者是那个公子哥看上了小清,张远都不会同意的,即便决定权不在他的手中。 小清现在的身份无论是跟了谁,将来的一辈子都不会好过。 “公子您可别取笑小清,小清哪都不去,就陪在公子身边。” “那你说说,你碰到谁了。” “小清在送那些宾客出府的时候,碰到了司马公子。 他还将小清叫过去问了几句话呢。” 看着小清将自己的双手握住,还放到了自己的下巴那里,脑袋向上了四十五度,张远就算不怎么了解女人也知道这个小姑娘犯花痴了。 “啪。” 张远上去一巴掌打到小清的脑袋上,让这个无知少女及时醒悟了过来。 嗯,今天的我又拯救了一位迷途少女。 上一位拯救的就是卓家大女卓文君,要不是因为自己,今天那个傻女人指定就被司马相如给勾去了魂魄。 “小清是说错话了么,公子为何要打小清?” 跟着张远的时间长了,这小妮子胆子也大了,搁以前她肯定是不敢这样质问张远的。 “公子我是为你好,那司马相如除了英俊一些,其实就是个人渣。” 本来因为吃痛脸色有些难看的小清,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公子你这是嫉妒了,没事您再过几年,一定比那司马公子更加英俊。” 小清也不是乱说,张远知道自己这幅身躯还是单薄了些,不过平日里多吃点好的,再等上两年,那也是个美男子。 “司马相如都问你什么话了。” “没什么,就是问了大小姐今日有没有赴宴。 婢子想着大小姐今日也去了,便如实告诉给了司马公子。” 果然,这个人渣的目的就是卓文君,还装病不来,无形装1逼最为致命。张远已经确定司马相如是个人渣无疑了,顿时为自己今日在宴席上的表现打了一个满分。 入夜之后,大汉就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了,好像除了睡觉也只剩下看书。 卓府中存放的竹简上大多书写的都是小篆,张远看起来颇为吃力,有时候一个时辰下来也只是能看一卷的内容。 “张公子,您休息了么?” 张远惊诧于都这个时间了,竟然还有人来找他。 “未曾入睡,怎么了?” “家主请您过去一趟。” “稍等片刻,我这就出来。” “喏。” 赶紧穿好衣服,张远出了房门跟着那前来通传的仆役来到的卓王孙的书房外。 “家主,张公子已经到了。” “嗯,让他进来吧。” 张远进来后,看见卓王孙正在自顾自地研究案桌之上的棋局,知道张远进来,也不吭声,直到手中那枚白子落下,才抬起头看向张远。 “阿远,过来坐。” 张远施了一礼然后走到案桌的另一侧坐了下去。 “阿远,你如今已至舞象之年,可曾考虑过婚嫁之事,为你张家再续香火。” 大半夜找自己来就是为了聊这件事?难不成金主爸爸想要给自己找一门婚事? “家主,小人如今还未立业,现在就谈婚论嫁,只怕会耽误别人家女子的大好年华。” 张远的回答看起来并没有让卓王孙满意,他直接就打乱了棋盘上的棋局,加重了语气说道。 “可我听说你已经有了心上人,既然未曾想过要婚娶,为何要撩拨别人。” ...... 我特么撩拨谁了啊,我的心上人我自己还不知道在那家丈母娘的肚子里面,你怎么就知道了啊。 “还请家主明示,小人确实不知道您指的是谁。” “宴席之上你吟诵的那首诗歌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张远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卓王孙这是觉得自己在勾引他的女儿。 我貌似成了替司马相如背黑锅的了?做这件事情之前,张远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会是这个结果,他真的只是想要坏了司马相如的好事啊。 “家主可能是误会了,小人真的只是附和司马公子那首凤求凰,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掺杂在里面。” 张远说完发现卓王孙以一种小样你别想着瞒我,爸爸我是过来人的那个表情看着他。 “少年人春心萌动也在常理之中,你若是真喜欢君儿,光靠一张嘴皮子是不管用的,你知道吗?” “小人知道了。” 话音刚落,张远立马就意识到了不对劲,我自己这是变相承认了?我好像真的承认了,玛德我都不喜欢卓文君我怎么就承认了? 张远心中连发出三个对自己的反问句,最后发现自己应该只是馋卓文君的身子,嗯对,仅此而已。 “啊哈哈哈哈,就你这般少年人的伎俩还想瞒过老夫。” 卓王孙此刻显得十分得意,之前在铁锅的事情上,张远让他吃了一次瘪,现在总算是有了在自己主场的感觉。 反正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张远只好厚着脸皮应承下来,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被赶出卓家。 今天自己已经在临邛县这些勋贵面前露了脸,虽然大多数人不会得罪卓王孙,但是那些身上有爵位的还有那个县令王吉可不会拿卓王孙当回事。 “家主,小人因大小姐而摆脱穷苦之身,故此才会对大小姐产生好感。 人之常情,还希望家主不要怪罪。” 眼下张远给司马相如背了黑锅,按照历史之上卓王孙的正常反应,肯定是会极力反对,张远已经在等着卓王孙说出将他赶出卓府的话了。 “阿远呐,你可知道我对你有多器重?” “小人知道。” 好了开始了,一般一个老板在辞退员工的时候的开场白都是这样。 我很舍不得你,但是你还是得走。 资本家都一个德行。 “既然你知道,你又不是个蠢人,老夫就明说了。 君儿她打小心气就高,不喜欢沾染这些铜臭味。 年纪轻轻便嫁做人妇,可怜君儿的命不是很好,开春的时候他那个丈夫便离世了。 受到了这样的打击后她回到卓府才开始学着经商,这本来是她最厌恶的事情。 阿远你要是真心的喜欢君儿,以后万万不要让她去打理这些事情,知道么?” 张远以为卓王孙要赶他走,结果开始对他煽起情来,而且这个意思好像是要… “家主您这是要把大小姐嫁给我?” ps:开书五天了,有没有读者老爷给个评论的呀? 亲投个票再走呗。 第十五章 卓家酒楼开业 “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少年人。 君儿喜欢你的才气,老夫喜欢你经商的本事。 这二者缺一不可,你要知道在老夫这里你经商的那些本事在没有变成实实在在的金银之前,都是空谈。 那座酒楼老夫已经谈好了,再过一个月便是新年,新年第一天卓家酒楼开始经营。 不要忘了你之前承诺的那些,酒楼的生意老夫不强求你能够赚钱,但是那口铁锅必须得让卓家再进一步。” 卓王孙的野心有些大,这是张远的看法。 刘启跟刘彻这对父子对那些有野心的商贾都只有一个对策,那就是随便找个借口将你全家都给杀了,然后家中的财产全都拿去补充国库。 不过以现在这个尴尬处境,张远要是劝卓王孙收回自己的野心,他肯定会以为自己在耍他。哎,以后走一步是一步吧,等到自己真的能说话算话的时候,看在卓文君的份上张远也不会让卓王孙往绝路上走的。 “小人知道怎么做,还请家主放心。” 卓王孙收拾好棋盘,脸上的那一堆褶子总算是舒缓开了。 “不知道为何,老夫也不过才认识你两三日,竟然会选择相信你一个少年。 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卓王孙的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张远知道这不叫信任,这叫作投资,投资张远的未来。就跟临邛县令王吉一样,万一以后张远一飞冲天了,他身边的这些人都会受到裨益。 蜀地西部的秋,是先从大地的颜色开始变起来的。由原先的绿色加上那雪山的白变成了热烈的红、明媚的黄、深沉的紫还有那往下绵延了不知道多少里纯洁的白。 深秋的到来昭示着新的一年要来了,张远的酒楼也要开业了。 自打他从卓王孙的书房之中出来后,卓文君就在也没有主动找起过他,只是期间张远想要教酒楼中的庖厨一些烹饪技巧为此找过卓文君一次。 意外的是卓文君的态度出奇的冷淡,没有为难也没有更深入的交流。 反而因为这样,张远绷紧的神经才得以松弛,要是卓文君真的喜欢上自己,那往后的压力就会变大,张远没有劳力士带,也不想自己肩膀上的责任变大。 炒菜算不上是难以把握的烹饪技术,这些庖厨之前能把鲜美的猪肉做成难吃的肉糜说明他们还是有烹饪技巧的,可以用的食材不多调料也不多,利用收集到的食材张远教给了他们几道简单却又能够调动起人们味觉的几道菜。 菘菜炒肉、冬瓜炖排骨、韭菜炒鸡蛋、清炒油菜。 看着菜品不是很多,但是眼下能够找到的六七种蔬菜都能炒肉,也都能清炒,这样一来菜品便能翻上两倍。 张远是在卓府的庖厨之地教这些厨子的,每天练习炒出来的菜肴都没有浪费,只要一炒好就有人来庖厨之地端走给那些主人享用,张远本想着大快朵颐一番,最后搞得只是能够填饱肚子。 这一个月来张远总的来说过得还不错,除了从小清口中知晓了司马相如那个王八蛋又来找过两次卓文君,虽然最后无疾而终,但却让张远有些不爽。 明天就是开业的日子了,张远站在酒楼之外指挥着手下的仆役将原本蜀味轩的牌子换成卓家酒楼的牌子,因为名字的事情张远与卓王孙争论过一次,没想到这个年代的人对于打造一个享誉天下的名牌执着的近乎固执,这一点从张远脚底板上的印记是临邛卓家四个字而不是单独一个卓字就能够看出来,家国天下,家是在国前面的。 等牌匾挂好之后,再挂上一块红色的粗布遮掩住,接下来就只剩下等候了。 明天会是与上次卓府宴席一样的庞大规格,卓家酒楼原本不作使用的院子现在摆的也都是案桌,而且卓王孙还会调派四百名家奴过来。 当月光接替日光笼罩这片美丽的土地后,卓府深处传来了一道甜美而不失成熟的希冀。 “希望明天你能够证明自己。” ...... “铛。” 没有鞭炮之类的物品用来开场,但是锣声鼓声一样能够营造热烈的气氛。 这一次没有人失约,之前只要是答应前来的勋贵包括司马相如都在正午前汇聚到卓家酒楼的外面,等待着县令王吉拉下那块儿红布。 “张公子,我们一起吧。” 卓王孙就在眼前,张远怎么敢跟王吉一起拉这块预示着开业的红布,这就跟后世公司开业剪彩一样,老板没上去你丫一打工的上去,这是想干嘛? 不过县令王吉却固执的盯着张远,同时卓王孙也对着张远轻轻点了下头,张远这才上前与王吉一起将红布拉下来。 这还没完,卓家酒楼四个大字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中后,卓家的仆役搬上来两块刻有两位神仙名字的桃木板挂在两侧,这个简单的仪式才算是结束。 县令王吉、卓王孙、司马相如还有张远一同踏入酒楼之中坐了下去,外面的人才开始蜂拥而入,很快位置就一个不剩了。 张远眼神里的余光一直在瞟向司马相如,这个货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从来到这里开始就在四处张望。张远知道他是在找寻卓文君的身影,还好这种场合卓王孙是不会让卓文君出席的,要不然又会被这个小子逮到一个机会。 卓王孙见人都坐满了,站起来说了一些感谢大家过来捧场之类的客套话,然后拍了三下手掌,啪啪啪三声过后,卓府的家奴开始端着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开始上菜。 在场落座的这些人除了卓王孙跟张远,没有一个人在这之前见过这样的菜式。 菜肴刚刚摆到县令王吉的面前,他立马开口问道。 “二位,这是何种菜肴,我怎么从来都未见过。” 卓王孙看了眼张远,张远随即向着王吉解释道。 “王县令,这些菜肴是小人新近打造出来的一件铁器烹饪而成,烹饪技法也是因为此类铁器而衍生出来的,因为味道不错,家主便想着开一家酒楼。” “哼,老祖宗沉淀千年的烹饪方法难不成还比不上你这少年人新创的器具?” 这讽刺很显然是同桌之上的司马相如传出来的,张远微微一笑说道。 “王县令、司马公子还请一试,再做评价如何?” ps:卑微写手在线求票 第十六章 饥饿营销 司马相如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继续再争论下去反倒是会落入下风,转而试探性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片放到了自己嘴中。 张远看到了司马相如嘴角明显的发出抽搐,这很显然是在压抑自己的表情。 “司马公子,这菜肴的味道如何?” “还行、还行。” 还行可还行?王吉对着司马相如投来那不可置信的表情,张远知道了司马相如这次装1逼翻车了。 相较于司马相如这个逼王,王吉根本就不带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言。 “张公子,不怕你笑话,这是我从呱呱坠地开始到现在而立之年享用过最美妙的一餐。” 这就是王吉在这桌上说的最后一句话,从小米饭上来后,他整个人不顾形象的趴在了碗里。 张远他们这一桌的菜肴是最先上的,随后其他桌子上的惊呼声就不绝于耳。 卓王孙拍了拍张远的肩膀,露出了和煦如同阳光的笑容,笑的张远头皮逐渐开始发麻。 这种笑容他从后世中一部名叫《以你的名字呼唤我》的同志片子看到过,两者一重合,张远此刻有些想吐。 桌面上的菜肴被王吉一个人扫光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直到司马相如开始后悔的时候,再想去吃已经是来不及了,那窘迫的样子,差点没让张远笑出猪叫。 这一回也没有人提议让张远或是司马相如作诗弹琴,随着一个个勋贵打着饱嗝儿离开,这一次卓家酒楼算是彻底在临邛打开了自己的名声。 当天夜晚,张远选择了歇业,而且一连歇业了两天之久。 开业当日的宴席成功后,卓王孙第一次对张远表示了肯定,虽然他不知道张远为何要在酒楼最火的时候歇业,但他没有去问,直接选择了相信张远。 歇业的两天中,与卓王孙关系交好的勋贵一个个上门前来询问为何卓家酒楼关门了,就连县令王吉也派人前来询问,说是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他,只要不牵扯原则问题,他都能帮助解决。 经商数十年的卓王孙突然感觉又有一扇大门对他打开了,欣喜的同时也有些担忧。 第三天中午卓家酒楼第二次开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所有的座位全部都坐满了,甚至还有一些像县令王吉这样的大人物派来了家中的仆役带来食盒想要打包。 开业那天是全部免费的,但是这一回可不是免费的,一道菜高达二钱好银的价格足以让司马相如这样的穷酸之人望而却步,张远听酒楼中的小厮说,这丫的在外面转悠了许久,最后还是离开了。 若是县令王吉在此,这些勋贵自然会把司马相如当作是座上宾,但若是没了王吉,司马相如的分量还不如现在的张远来的重要。 第三天光是这一个中午,卓家酒楼就卖出了近四百道菜,翻桌翻了五回。原本第一天开业的时候来的人没有今天的多,只是因为开业那天来的人把卓家酒楼的吃食当成了吹嘘的资本,这才呼朋唤友前来品尝,张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许多人生怕卓家酒楼再次一声不吭的把门关了,更是买了许多菜肴打包带回家。张远都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先见之明,他确实在接待完午后最后一批客人后又关门了。 卓王孙没让人查看卓家酒楼的账目,他对于卓家酒楼究竟能够挣多少钱已经不太关心了,他只想知道等卓家铁匠铺开售铁锅的时候能为他带来多少利益与名声。 “我父亲想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工坊开始打造铁锅?” 一个多月来,卓文君第一次主动找到了张远,没有寒暄直接就进入了主题。 “酒楼会停业两日,小人明日会去工坊为卓家铁匠演示如何锻造一口铁锅,至于随后一些工作不需要铁匠,小人需要一些人手。” “多少?” “百人足够了。” 对于卓家来说可能没有广袤的土地,但这些低廉到甚至不需要花费一分钱的人力还是要多少有多少的。 第二天一早,百名仆役已经停留在了卓府门外,等候张远随他一起去工坊。 铁锅的打造不是比较难的事情,随便一名铁匠拿回去一口锅就能够模仿打造一口出来,难的是对于锈迹的处理,卓家的冶炼工坊外人是进不去的,张远这一次将这百名仆役带进去,很可能他们再也出不来了,对于这一点张远是知道的。 命运使然,既然没有办法去改变,就努力去改善。 “家主,小人需要扩建工坊,作为那百名仆役平日里居住的地方。” 卓王孙不知道张远为何会提出这种对他毫无裨益的要求,工坊内供奴隶居住的地方一直都有空余,即便是人满为患大不了就一间屋子睡几十个人,挤一挤位置还是有的。 “工坊内起码还有三间屋子是空的,百名仆役而已难道住不下么?” “家主,这些仆役在今日之后就会从小人这里得知铸造铁锅的完整工艺,小人认为应当给予他们相对好一些的条件,他们心中愉悦,铸造出来的铁锅自然都是上上之品。 往后仿造卓家铁锅的铁匠铺肯定会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我们必须在开始就保证卓家铁锅的质量,才能够在百姓心中留下深刻地印记。” 任凭张远浪费了这么多的口水,卓王孙还是觉得这样做没有什么益处,他只会认为仆役做的不好就拿鞭子去抽打,那些奴隶觉得疼了,就会卖力干活。 “老夫答应你可以拿出一块地,不过老夫不会抽调出更多的人手帮他们造房子,这一切都要你自己去承担。” 卓王孙能够做到这样,已经是看在张远的份上,这种要求还不值得让他费心与张远计较。 “谢过家主。” 有了卓王孙的应允,张远这才能够心无愧疚的去见那些仆役。 一支百人队伍跟着一辆马车的后面,浩浩荡荡的远离了卓府。 工坊管事李叔很久没有见过张远了,只是知道他已经成为了卓王孙面前的大红人。为了铁锅打造的顺利一些,卓王孙特地将管事李叔给召回了卓府一趟,叮嘱他万事都要顺着张远的意思。 按照管事李叔的意思,其实也是卓王孙的意思,冶炼工坊从今天开始就分成了两处地方。 一处冶炼金属的地方,一处是闲杂人等不能靠近的地方。 ps:嘤嘤嘤,亲投个票再走呗。 第十七章 教学 张远在工坊大门之外就已经看到管事李叔了,等他进去想要打个招呼的时候,却发现李叔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是还在记恨我啊,年纪大了气性还不好,哼,短命之相。 冶炼工坊消耗最大的不是铁矿石而是燃料,为了有充足的燃料,工坊的后面就是一片青杠树林,一直绵延而至远方的山脉。 造房子用的材料完全不用愁,张远带着百名仆役从工坊直插而入然后从后门出去到了这一片青杠树林前面。 张远改变不了这些仆役的命运,但是却能够把他们的命运告诉给他们,即便一些人在知道目的地是冶炼工坊后,就已经知道是个什么结果了。 “诸位,可能你们大多数人已经知道了来工坊要做什么,但是你们是我张远带来的,我会对你们负责。 你们这些天可以在这里砍伐青杠树,来建造房屋,这是你们以后居住的地方,我会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 这半个月你们只要不是在这里建造出来一片宫殿,其他的我都可以接受,但是这半个月一过,你们每天只剩下辛苦的劳作了。 能让你们每晚能休息的好一些,这是我张远唯一能为你们做的事情。 其他的话我就不说了,你们中间肯定有个管事,让他带着你们建造自己的住所,半个月后我会再来一次。” 说到建造宫殿之时,这些人脸上的担忧才开始有了松动。 简单说完这些话后,张远离开了这里,冶炼工坊别的不多,这些工具肯定是够用的,张远总不能画一张图纸让他们按着那上面的来吧。 到了铁匠们劳作的地方,张远看到了管事李叔,他带着五十多个铁匠围着一处工作台,显然是在等待张远到来。 “李叔,小子我来了。” 不论二人之间有何矛盾,张远一上来就摆出来的低姿态还是让李叔很舒服的。 “张公子,我按照家主的吩咐,已经将工坊内所有的铁匠全部聚集在此,还请公子教授他们新的技艺。” 看到一边摆了一堆的熟铁板跟生铁板,张远对着李叔由衷的一笑。 他总算是明白卓文君为何如此尊敬这个中年人了,即便是对方看自己不爽,在大是大非面前仍然能把什么事情都放下。 “小子谢过李叔了。” 道了一声谢后,张远走了过去在熟铁板中挑选了一块儿最薄的,然后又挑了一块厚度大小适合打造一口铁锅的铁板。 “各位师傅,铁锅的打造我们只需要锻铁,因为锻铁的韧性会比较好。 这一块儿的厚度大小就比较适合打造一口铁锅。 小子今日只是为大家演示一遍,所以就用这块儿比较薄的演示。” 靠嘴说是教不会的,张远将熟铁板放在火炉之上烧红,便拿起铁匠锤开始在铁砧上敲打起来。 直到张远的影子与自己整个人重合了起来,这一件展示品才算打造好了。 工艺不是很难,铁匠们只需要打造出来一个粗胚,接下来就该由张远带来的那些仆役进行打磨还有除锈处理。 木把手卓王孙请了专门的木匠在雕刻,为的就是在上面刻上临邛卓氏四个字。 “各位师傅有什么疑问么?若是没有就散了吧,接下了你们都得要开始停下其他的活计,开始打造铁锅了。” 在场的都是在打造铁具上面浸淫了十年以上的老师傅了,看了一上午自然觉得自己肯定能够打造出来。 没有人提问,很好。 张远吐出了一口气,至于他们后面打造过程中发生失误,损失的熟铁又不是张远报销,他自然不会去为卓王孙去操心。 教这些铁匠打造铁锅的工艺只是张远其中的一个目的,他这次来还要完成上一回忘了的事情。 实验灌钢技法。 管事李叔早就不见了踪迹,张远从自己的台子旁拿走了一块最厚的熟铁板,回到了冶炼铁矿石的高温炉那里。 眼下张远的身份早就不可以跟以前比较了,他做些比较怪异的行为,也不会有人去跟李叔告状。 就算有人去告状,李叔会对他施以鞭刑么?开玩笑。 把盛接液态生铁的模具替换成这块熟铁板,让一旁的仆役打开封闭铁水出口的黄泥塞子,一股暗红色的生铁水顺着流了下来浇在了熟铁板上。 张远用手中的木棍来推动熟铁板,尽量让生铁水均匀的浇在熟铁板之上,等到生铁水已经完全覆盖了熟铁板,张远摆摆手让那名仆役又堵上了出口。 接下来只能等这块铁板冷却下来,随着铁板逐渐冷却下来,张远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好像他并不知道如何判断钢跟铁的分别,光知道碳比例不一样,又不能用肉眼观察出来。 ...... 这对张远来讲就是一个天大的难题,还好这片建筑群中还有五十多位铁匠。 “师傅,您知道如何分辨一块儿钢么?” 张远问的这位师傅正在在一块熟铁板上画一个圆形,听到有人问他,抬头一看发现是张远,立即恭敬地回答道。 “张公子,您想要知道些什么?” 这位师傅刚才注意力全在那块熟铁板上,没有听清张远的问题。 “我想知道你们平常是怎么分辨钢跟铸铁熟铁的。” 在临邛虽然还未出现炒钢法,但是百炼钢技艺这些铁匠师傅们大多已经掌握了。 “一块料子若是断口是银白色,这就是钢了。 小人这里有断开的铸铁还有锻铁,公子您可以看一下。” 张远接过来铁匠递给他的两块铁料,开始观察了起来,确实像他所说有颜色之分。 还好分辨钢铁的方法并不是很难,拿走这两块铁料再去和自己的那块铁料对比就能分辨出来。 “谢过师傅了。” 从怀中掏出了一钱好银,张远递给了这铁匠,铁匠只是感激的点了点头然后环视了一下四周。 他估计是怕别人发现这点财物,这些铁匠虽然地位要略高于外面的那些杂工,但其实仍然是卓家的奴隶,即便干的再多,还是没有一分钱。 张远拖着自己的那块不知道现在成了什么的铁料回到了之前的工作台,叫来几个人帮忙用两个铁砧将铁板夹在中间,开始用尽全力一锤一锤的敲击下去,敲击边缘的时候铁板只是变弯而不是被敲断,张远只能移动铁板的位置不断往里面敲击。 “公子,您是想要看断口的颜色?” 一直用力压着铁砧的那铁匠全身被震得发麻,脸色不太好看的问道。 “对啊。” 张远点了点头。 “您这块应该是锻铁料,我帮您用锯子锯一下,然后再砸会容易一些。或者您直接看那条锯痕的颜色,其实跟断口是一样的。” ...... ps:求票票。 第十八章 炼出钢来了 张远突然感觉自己一个现代人的智商被古代人侮辱了,自己还跟傻批一样拿着铁匠锤在这里猛敲。 “是小子疏忽了,还请师傅您去拿一下吧。” 这师傅拿来的铁锯只能将铁板两侧锯出两道凹槽,再锯下去就比较费力了。 一整块铁板直接被铁锯画上了十条线路,在这个时候张远已经能够看出这些凹槽的颜色,不过一对比发现上面是生铁,下面仍然还是熟铁。 要知道有没有成功还是得看最中间是个什么颜色。 玛德还是得敲,继续干吧! 让这些师傅像刚才一样压着铁砧,张远双手举起铁匠锤猛地一下敲击下去。 “铛...” 余震震得所有人全身发麻,张远双臂也感觉到了酥软。 但当他捡起那断裂开的一角铁料后,看到了非常明显的从白色到灰色的渐变颜色,意识到自己应该是成功了。 张远只是浇筑了一次生铁液,碳渗透的效果不是很明显,若是加多熔炼的次数效果就会越来越明显,接下来张远也不打算敲打了,既然证明了这个方法可行,等到日后需要的时候再搬出来灌钢法才比较实在。 鬼知道这个一心想要把自己弄成铁匠的系统能够用到什么时候,自己现在做的这个钢筋铁骨任务又到底是不是最后一个任务。 “麻烦诸位了。” 张远收起手中那一角铁料,对着这些来帮忙的铁匠师傅道了声谢。 当天日落之前,张远赶回了卓府,那块铁料他不敢带回来只能是当做废料扔在了仓库之中。 卓府中过新年的气氛并不是很足,在汉武帝没有将春节定为元月一日之前,大汉朝的春节恰好还正是人们劳作的时候。 卓府虽然没有自己的田地,但把持的冶炼产业却与农桑息息相关。 蜀郡现在大部分使用的都还是生铁打造的农具,损耗起来特别严重,熟铁的产量还不是那么的高,价格也要高于生铁铸料。 酒楼的运转已经上到了正轨,张远要做的只是决定什么时候开,什么时候关。 冶铁工坊的事情得到半个月之后才需要他去关心。 一下子张远成为了卓府之中最清闲的人。 时间迅速地从指间缝中溜走,天气也随着时间齿轮的转动而变得越来越冷。 张远已经变得不爱出门了,即便外面的阳光再怎么明媚,因为屁股下面生风的感觉是真的不好受。 “公子,府中送来了两匹蜀锦两张狐裘,说是家主送来供您剪裁新衣。” 躲在被子中侧卧着看书的张远一下坐了起来,对着小清问道。 “有粗麻布么?” 小清惊愕地愣了一下。 “您要麻布的话,小清那里还有一些,这就去给您取来。” “要是有针线也一并带来些吧。” 张远正在努力一点一点改善着自己的生活,等小清拿来针线还有一块粗布,张远直接将她赶了出去,还将门窗都给关上了,他不想要自己光屁股的事情还传到卓文君的耳朵中。 努力了一个上午,张远的第一条内裤就已经做好了。 相较于磨屁股的程度,张远还是更喜欢这种温暖的感觉。 再套上那双长长的筒袜,套上长袍披上狐裘张远俨然成为了一个标准的纨绔子弟。 有了这一身装备,张远推开自己的房门走了出去。 也是时候去卓家酒楼去看看了。 带上小清,张远没有乘坐马车,卓家酒楼的位置处于临邛最热闹的地区,马车的速度还比不上张远的一双腿,何况路程也不远。 这回来张远是想要查账,不管卓王孙在不在意卓家酒楼的收益,不该有的疏漏还是不要出现的好。 酒楼内的生意虽说没有第二次开门的时候来的火爆,但依然是满客状态,日进斗金虽然在卓家酒楼还不能够实现,但是要是月入斗金已经是差不多了。 经营将近半月,期间总共也就是开了七天,账面上的盈余已经有了二百五十三两好银。 这些钱要是去购买粮食都足够买上五千石,这个利益已经很吓人了,临邛虽然繁华但是勋贵的数量还是远远不如成都,更别说长安那种路上随便一个人都可能是侯爷家公子的地方了。 酒楼还有另外一本账本,是记载一些挂账的客人名单以及数额。 张远一打开就懵逼了,他只是十天没来,就被司马相如钻到了空子。 名单之上其他的人诸如县令王吉亦或是郑家张远都不觉得这些人还不起这些钱,但是你司马相如有什么资本欠的最多啊。 这货挂账都已经挂了十五两好银了。 张远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对着酒楼管账的账房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公子我定价每道菜只是二钱银子,司马相如即便每天都来他能吃这么多?” 这账房是卓王孙从卓家工坊中调来的一个小老头,他知道之前卓府宴请司马相如的事情,宴席之上就连县令王吉都和家主一起亲自去请司马相如,令他以为这人的身份地位极其尊贵。 “公子,这位贵人来的几日不仅吃菜而且还会饮酒,这其中大部分是酒水钱。 而且他在用过饭菜后,也会再点些菜肴带走,这才拖欠了十五两好银。 不过公子您放心,这等贵人自然不会因为这些银钱就污没了自家的颜面。” 在这个时候勋贵们去还这些欠商贾的钱财基本上全靠自觉,若是执意不还即便是卓王孙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虽然律法严苛,但是对于一些处在特权阶层的人物没有什么作用,很显然律法只会在当权者不喜欢他们的时候生效。 “以后这个人再来,就说食材已经没有了,他要是光点酒水就也说没有了,至于如何应付就不用我来教你怎么做了吧。” 这账房点了点头,从张远的口气中他已然明了这个司马相如算不上是个大人物,想起之前自己对他点头哈腰的卑微模样,账房心中也有了些许怨气。 “公子您放心,小老儿知道如何去做。” ps:您的每一张推荐票都是我码字路上的最大动力! 第十九章 不是一般人 “张公子,还好您今日在此处,要不然老奴还要去卓府一趟。” 张远视线离开账本抬起头寻这道声音的主人,看到是县令王吉家天天前来带菜肴回去的奴仆在跟他讲话。 “不知您找小子有何事?” 当官家里的狗都要比寻常百姓要金贵的多,这人虽然只是王吉家的一介奴仆,张远仍然表现的很恭敬。 “张公子,明日我家官爷希望在此处宴请一些贵人,到时候还请您不要再开业接客了。” 不是什么大的要求,卓家酒楼总是停业多停一天大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还请您回去告诉王县令,小子会嘱托下面的人按照他的要求去做。” “我家官爷希望公子您明日也来赴宴,还希望您不要推脱。” “小子明日一定到。” 这老奴褶皱的脸因为露出的笑容越发的难看。 “嘿嘿,那老奴就先走了,将菜肴送回府中后还要去邀请司马公子呢。” 张远现在心中甚是无语,自己算是跟这个司马相如杠上了。县令王吉怕是把自己当做了临邛的青年才俊,这才会让他作陪。 将此事记在心中后,张远拿起柜上的现银还有那两本账簿打算回到卓府去。 “小清,走了。” 一打到这里来,小清就溜进了后厨不知道去做什么去了。 张远看到她嘴角沾满了肥油,就觉得有些好笑。自己代卓氏掌管这家酒楼,只怕最开心的就是这个小姑娘了。 “吃好了么?” 小清连忙将自己的嘴角擦干净,不好意思的扭了扭没有回答张远的问题。 “走吧,公子我找家主还有些事情。” 回到卓府后张远直接到了内院去见卓王孙,酒楼还有铁锅的事情还需要利用一些卓王孙的影响力。 “家主,这是卓家酒楼近些日来的盈利还有账簿,小人带回来与您一观。” 卓王孙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拿起账簿简单的扫了两眼就放下了,张远不认为这么短的时间,他能够看明白些什么。 装成这副模样估计就是为了让张远觉得他很牛掰。 “行了,你到老夫这里来,估计不止这一件事情要说吧。” “家主,工坊那边连日打造已经打造出了五百多口铁锅,过几日小人会去一趟。 差不多七日后就会有大批的成品制成,小子想要问您打算如何销售这批铁锅。” 把话题从酒楼转移到铁锅上面后,卓王孙脸上的表情不再平淡了。 对于他来说就算把酒楼开遍整个大汉朝的疆域也满足不了自己心中真正的欲望。卓氏一族世代从事冶炼这一行业,若是能够用金属制品让卓家再进一步才算是不辱没了先人。 “卓家自然有自己的铺子,这些铁锅将会在那些铺子销售。” 大汉朝的经营方式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即便是张远已经做得足够多了,短时间内还是没有改变卓王孙的观念。 “家主,不知道一口铁锅您打算卖多少?” “十两黄金。” 张远总算是知道卓王孙为何对酒楼的收益一点都不在意了,他还是低估了这个狠人。 其实张远不知道的是现在黄金的购买力远不如后世。 因为这个时代大汉的黄金没怎么制作成工艺品也没有流失到海外,白银的产量也没有那么的高。 高祖皇帝刘邦当年赏赐曲逆侯陈平一次就高达四万斤黄金。 这些富人家中的黄金储量肯定不少。 但是相比较其他的铁器撑死了半两银子的价格,张远还是觉得卓王孙有些贪心了,这价格差不多都已经翻了十倍。 “家主这样定价是不是贵了一些?” 张远看卓王孙的这个表情就知道十两黄金对于他来讲根本就不算个什么。 “这已经是老夫顾及你说这口铁锅能够让我卓家青史留名后思虑的价格,只是比成本高了一倍,算不上是贵吧。” ...... 锻铁这么贵的么?那钢又得值多少黄金。 张远决定这件事情过了之后一定要恶补一下现在这个时代的物价,之前他觉得铜钱私铸造成的影响太大,百姓们基本上都以物易物,这才对大汉的物价毫不关心,现在看来是自己错了。 毕竟勋贵跟百姓用的货币都不是一样的东西,黄金跟白银就算私铸了那也是按照重量来购买物品的。 “家主不知道工坊内锻铁的产量与铸铁相比差了多少?” 虽然张远在工坊待过一些日子,但是具体的产量是他们这些杂工触碰不到的信息。 “熔炼一斤的锻铁铁料就得消耗掉十斤的铸铁。” 卓王孙一直在期待张远能够为他再次带来惊喜,这才不厌其烦的讲解下去。 “小人听闻在中原有一种新的冶炼技术,需要将铁水不断搅拌,然后提高锻铁甚至是钢的产量,不知道家主您知道这种办法么?” 卓王孙面色非常的凝重然后点了点头。 “老夫确实知道,不过别人家的不传之秘,又怎么会轻易的告知与老夫。” 眼前汉武帝还没有登基,盐铁令也还未曾颁布,各地的冶炼工坊都把持在私人手中,自然做不到互通有无。 张远已经决定帮助卓王孙将炒钢法先给弄出来,这一回不是为了炼钢而是为了提高熟铁的产量,降低熟铁的价格,让平民百姓也能够像使用锄头、铁犁一样使用铁锅。因为熟铁的产量不高,张远暂且先把自己内心中早已做好的方案重新吞进肚子中去了。 “不瞒家主,小人倒是知道这一技艺是如何的操作的,若是家主信任小人,在小人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后,可以为家主实验出这一技法。” 张远眼瞅着卓王孙的表情从凝重变为惊讶,从惊讶变为激动,最后从激动变成了歇斯底里。 “阿远,你若真的能帮助老夫,你与小女的好事就不远了。” ...... 正说着正事,这老家伙又提到卓文君,你就这么想把自己的亲闺女再嫁出去么。 “咳咳,家主您先别激动,小人明日还得去酒楼参加王县令的一场宴席,此事结束后就会去工坊操办此事。” 听到张远说到这件事情,卓王孙倒是真的冷静下来了,看样子他好像知道些什么。 “阿远,明日你去了后,记得千万要谨慎。 那些人不是一般人。” ps:卡文了,后面思路清晰了,再回来改一下,抱歉。 第二十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 不是一般人? 张远从卓王孙的书房中出来之后,一直在想着他这位金主爸爸究竟是何意。 而且无论他怎么追问,卓王孙都缄口不言了。 想了一会儿没有结果,张远便不再去担心这件事情了,反正明天宴席之上肯定是会揭晓的。 回到院子里后,看着隔着自己这个院落和卓文君那座院落的高墙,张远不自觉的就叹了口气。 自己那日为了挤兑司马相如终究还是忽略了卓文君的感受。 张远没有自恋到认为卓文君一定会无法自拔的迷恋上自己,在他看来这位千古才女是一位敢爱敢恨的人,如若是真的喜欢上了自己就不会一直躲着。 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何,张远心中突然生出了另一个想法。 史书记载有误也未尝不可。 想来卓文君许久未曾出过自己那座院落,张远还是有了些愧疚。 甩了甩脑袋让自己不再去想这些,张远从自己床铺下面拿出了那份记载有灌钢法的绢帛。 看看能不能融会贯通,找出炒钢法的关键之所在。 看了几遍之后,张远就又将那份绢帛给藏好了。 难度没有想象的大。 生铁、熟铁、钢的关键全都是碳的比例不同,想要用炒钢法冶炼出钢确实会比较难,难就难在对于比例上面的把控。 但是要是单纯的冶炼熟铁,简直不要太简单。 就一直搅拌到液态铁差不多没有杂质,基本上就可以了。 想通了这一点的张远,信心便高涨了起来。 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让小清给自己捶背。 当没有娱乐活动之后,时间便慢了下来,睡觉显然就成为了消磨时光的最好方式。 一天十二个时辰,张远要睡上七个时辰。夜晚困了得睡,小清给他按摩按舒服了,他也得睡。 就因为这嗜睡的毛病,一个面色冷到足以降低整个房间温度的女子就在他的房中站到了夜晚用餐的时候。 “小清,是不是该吃饭了。” 还好盖着被子的张远里面是穿着衣服的,当他看到站在自己床头的不是小清而是卓文君的时候,直接吓得从床上跳了起来。 “大小姐您怎么来了,您看您来就直接吩咐小清把小人叫醒就行了,何必在此处等着。” 可怜的小清现在又在地上跪着。 “我也是刚来,正准备叫醒你,你就自己醒了。” 面色极冷的卓文君回头看了小清一眼说道。 “下去吧,把门带上。” 张远不知道卓文君这搞得又是哪一出,赶紧从床上下来,搬了一张凳子让卓文君坐下。 “大小姐不知道您今日到小人这里来,所为何事。” “我听说你今日去见过父亲,还声称有办法提高锻铁的产量。” 女人善妒,这一点在卓文君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即便是她先知道了最后还是会告诉自己的父亲,但是还是不满张远忽略了她。 吃醋吃到自己父亲身上去了,讲实话这种事情张远还是第一次见到。 “额,今日也只是话赶话说到了那里去了,小人并没有瞒着大小姐的意思。” 话音刚落,卓文君就紧紧盯着张远。 完了,又是这个眼神。 深闺怨妇啊。 “不知道小郎君你是否忘了前些时日卓姬说的那些话。” 这一眼看来,连带着对张远还有对她自己的称呼全都变了。 张远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心中一直在提醒着自己。 张远呐张远,这女人一定是想从你这里套出什么话来,你可千万不能上当,稳住稳住,女人嘛以后肯定会有的,大不了就等小清发育好吗。 “小人不敢忘却。” 估计是因为张远的表情太过严肃,卓文君突然就笑了。 这一笑差点就把张远的魂勾去,张远赶紧咬了自己舌尖一下,稳住了心神。 “我有那么可怕么?如果你把我当成了洪水猛兽,为何又不在父亲面前说些果决的话。” 一边说卓文君还扭动了一下身躯露出了藏在裙摆下下的小腿。 张远的眼睛直了,连袜子都没有穿,里面肯定是空的。 守住心神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能在这个时候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已经算的上是很艰难了。 “不可怕大小姐一点都不可怕。” 卓文君脸上的笑意更甚,微眯的眼睛还带有一丝魅惑的意味。 “那小郎君喜欢卓姬么?” 下意识地张远就点了点头,抹了抹嘴角好让自己的口水再流回嘴巴里去。 “喜欢喜欢。” “既然喜欢,那卓姬有个小小的要求不知道小郎君能不能答应。” 随着卓文君的裙摆越提越高,张远的脑袋上下移动的频率也越来越快。 “肯定答应。” “不知道小郎君还知不知道一些能够帮助我卓家的技法。” 卓文君的小腿已经有大半暴露在空气之中了,张远现在只要底下身子,便能够一探风光。 “有的。” 突然卓文君的提着裙摆的手就松开了,张远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脸色就跟吃了屎一样的难看。 “好看么?” 卓文君腰身一扭曲,恢复了之前的坐姿,又将自己的身躯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若是能多看一些的话,小人知道的肯定会更多一些。” 反正已经上套了,张远已经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勇气了。 “记住我之前说的话,事事都不要瞒着我。 到时候你想要的些什么只要我有的,都能够满足于你。” 卓文君起身大笑了几声,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妖精! 还特么是人形的! 这种已经嫁过一次人的女人,单论诱惑性来讲比小清那种要大上不知道多少倍。 张远相信即便是小清脱光了站在他的面前,他也能够把持的的住。 但是卓文君这种,今天只是露了下小腿便让张远晕的不知道东西南北,杀伤力简直太大了。 “公子,您没事吧。” 小清在卓文君走后就已经站到了张远面前,只不过张远还在之前的画面之中没有缓过来。 “没事,以后只要大小姐进了这间院落,立即叫醒我知道么。” “婢子知道了,今日大小姐在公子您刚睡下之后便来了,等了两个时辰之久。” “你也跪了两个时辰?” 看着小清点了点头,张远觉得自己是时候做个护膝什么的给小清用用了。 ps:卡文中。 第二十一章 侯府贵人 见识过昨日的春色,张远此刻已经在心中把自己在之前宴席之上破坏司马相如弹琴的作为定义成多此一举了。 这样的卓文君绝不是司马相如能够说勾引就勾引的。 历史之上二人的美丽故事现在在张远看来很有可能就是利益之间的纠缠。 再经过司马相如的小迷弟,现在还没有出生的司马迁那么一渲染,就成了张远原本心目中卓文君该有的样子。 那个形象在昨夜已经毁的一干二净了。 眼下张远已经开始发愁是拿出灌钢法还是曲辕犁亦或是水排鼓风,他肯定是要为昨天的莽撞付出一些代价的,一直被这种人型妖精缠住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 张远可以百分百确定这个时候卓文君肯定不会让自己爬上她的床,以后会不会张远就不知道了。 卓文君以及卓王孙是上位者,而张远则是下位者。 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的掠夺是永远不会停止的,除非张远能够成为跟卓王孙他们一样的上位者,到那个时候才有了说话的权利。 现在这对父女两直到现在还对张远和善的原因,大部分全因为他们觉得张远心中的秘密不会太少,在没有挖完张远的秘密之前,甚至可以允许张远提一些过分的要求。 对此卓文君昨夜的举动已经告诉给张远了。 付出多少就可以换取多少。 大汉的女子,特别是掌握着权力的女子,对于自己的身体好像并不是那么的看重,甚至于把自己婀娜的身姿当成了一种优势。 这样开放的民风,张远不知道是欣然接受还是简单抗拒一下再接受。 第二天上午,张远起了个大早,把自己之前在药贩手中买来的冬虫夏草还有那株藏雪莲处理了一下,让小清拿着与自己一起提前一些时间去酒楼。 县令王吉跟卓王孙都这么慎重,弄得张远今天不给那些菜里面加些料都对不起这阵势了。 本来酒楼之中是没有鸡肉的,张远怕麻烦懒得弄那么多菜品。 今天为了配自己这株藏雪莲张远还特地买了一只老母鸡,让售卖的小贩处理好之后,小清提上就向着卓家酒楼而去。 张远昨日已经吩咐过酒楼内的庖厨还有小厮,到门口一看酒楼的门外已经挂上了歇业的牌子。 想要炖这只老母鸡,然后把藏雪莲的药效全都挥发出来,剩下的这点时间已经不够了。 但是张远也没指望这道菜去给谁治病养身体,只要菜里面有雪莲这样的名贵之物,显示出张远花费了一番心思就已经达到了目的。 等到了正午,县令王吉还没有来,张远却把司马相如给等来了。 这货一向自命清高,没有迟到还早到了一步,说明他也重视今日来人的身份。 “司马公子,来得真早哈,小人还以为今日也要让王县令亲自去请您,您才肯莅临我这小小的酒楼。” 面对张远的冷嘲热讽,司马相如直接选择了无视,弄得张远很是尴尬。 你丫的都这样了,还在我面前装呢。 差不多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一辆装饰近乎奢华的马车停在了卓家酒楼门口。 这是县令王吉的马车亦或是那贵人的马车,张远不知道,但是卓家那些马车他是见过的。 他觉得加在一起比不上这辆马车的一个车轮。 赶车的仆役停稳之后,赶紧跑到车后面去趴在地上弓起了身子。 县令王吉先出来,但是他没有去踩那个仆役,而是直接跳了下来。 随后车中出来的两名中年男子踩在那仆役的背上就直接走了下来,这期间王吉一脸谄媚扶着二人下马车。 司马相如则一改之前面对张远的冷漠表情,脸上也出现了跟县令王吉一模一样的笑容,然后迎了上去躬身拜道。 “小人司马相如见过建陵侯世子、姚丘侯公子。” 听到司马相如的称呼,张远直接就愣住了,这可都是有封邑的列侯。 两位侯爷的儿子,其中还有一个长子,往后只要不犯什么过错,承袭爵位那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张远赶紧上前学着司马相如的样子出声拜见。 这两位贵人比刚才司马相如对待张远的态度都要好上不少。 “王县令,此二人就是你所说的蜀郡才俊?” 问话的是建陵侯家的世子卫信。 “回禀世子,这位是司马相如,曾在陛下身边担任过武骑常侍,而后辗转到了梁地在梁孝王府中为宾客。 这一位是下官治下新近出的才子张远,来时路上下官吟诵的那首《将进酒》,便是此人前些时日所作。” 卫信眼中对张远流露出了赞赏的意味,对于司马相如则是要冷漠了些。 没办法,如今的皇帝是刘启,梁孝王刘武本来就和他之间有摩擦,司马相如还在皇帝那辞了官跑到梁地去,不管是谁都不会给你好脸色看,最起码在刘启没有死的时候肯定是这个样子的。 “司马长卿之名我早有耳闻,不过这小小的临邛能够出一位像这位小兄弟一样才情如此高的人物,倒是让我有些惊讶。 项景兄你说是不是?” 另外这位贵人姚丘侯家的公子项景也微微一笑点了下头。 “好啦,你我可是为这餐饭食而来,我们先进去边吃边聊,看看这卓家酒楼内的菜肴是不是如同传闻的一样。” 项景完全不顾身后的几人,拉着卫信就进到了卓家酒楼中去了。 张远这才明白为何这两位贵人为何来到临邛来,临邛沟通西南西北还有关中,三方往来的商贾一直都不少,卓家酒楼开了也有些时日了,名声被这些走南闯北的人带到其他地方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进去后,张远对着守在内院处的小清点了点头,示意可以上菜了,然后跟着县令王吉、司马相如一起在卫信、项景下方落座。 原本卓家酒楼原本是合餐制,今日因为这两位贵人,临时改为了分餐制。 酒楼原本的合餐制也是县令王吉还有临邛其他一些贵人为何不亲自前来酒楼用食的原因所在。 不一会儿,酒楼内的小厮就将一份份菜肴给端到了每个人的面前。 张远有信心仅凭这几道菜肴就可以让这两位贵人庆幸自己特意来这里一趟。 ps:日常求推荐票,大师兄给二师弟投张推荐票吧。 第二十二章 世子的人情 “美味,我从未尝过如此美味,此行不虚。 听说这间酒楼是因为张公子才开的,难不成张公子有什么妙方?” 卫信能够这样称呼张远,已经是将他列入了值得结交的名单之中,毕竟张远这个公子跟项景那个公子有着天壤之别。 卫信这么一问正中张远下怀,这可是来之不易的宣传机会。 “回禀建陵侯世子,小人没有什么妙方。 这些盘子中的菜肴乃是卓氏所造一铁器名曰卓氏铁锅烹饪出来的,至于这些汤水,只因听闻有二位贵人前来,小人自作主张加了些对身体好的药材。” 炒菜惊艳到卫信还有项景合乎常理,至于其他的炖菜则是因为汉人平日里烹饪,盐巴给的甚多,所以大多数人味道比较重。 当喝到这些没有什么调料的高汤时,自然会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卫信将张远的回答记在了心中,然后便像项景一样一头埋进了美味佳肴之中。 席间卫信跟项景二人总是自顾自的聊着一些眼下张远根本接触不到的事情,根本就不搭理其他三人,偶尔会问问张远这些菜肴是用了哪些食材。 司马相如跟县令王吉一下子就显得有些多余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张远听到的东西就越来越多,这二位贵人的身份也终于搞明白了。 那建陵侯世子卫信的父亲正是当朝御史大夫还兼任着太子太傅的建陵侯卫绾,而那位姚丘侯家的公子来历也非同一般,他的父亲就是当朝的丞相姚丘侯刘舍,项羽的同宗同族。 张远虽然不知道卫信与项景后来结果如何,但是在现在铁定是大汉地位最高的那一批纨绔。 餐食用完后,项景对着张远问道。 “张公子,能够烹饪出此等美味佳肴的器具,想来一定不凡,还请拿出来让我跟世子看一看。” 张远的腰在见到这二位之后就没怎么直起来过。 “小人这就去庖厨之地取来给您和建陵侯世子看看。” 见项景点了下头,张远才敢动身去后厨将铁锅取来,还自作主张带来了两名厨子。 “世子、公子,这就是小人所说的卓氏铁锅。 今天的菜肴就是由这口锅还有二位庖厨烹饪出来的。” 卫信应该是猜到了什么,对着张远露出了一个你很懂事的笑容。 “不知道这铁器在那里可以买到,听你说是卓氏所出,想必在卓氏的店铺之中应该可以买到吧。” “小人不敢在二位贵人面前胡言乱语,现在这世上只有三口这样的铁锅,卓氏虽然有意打造一些出来,眼下却因为一些难处耽误了些日子。 如若二位大人不嫌弃的话,小人这就让人洗净其中两口,赠予二位贵人。 想来侯府之中的庖厨也不会使用此物,小人这酒楼时不时地就歇业,还不如让两位庖厨去往侯府为贵人们烹饪佳肴,也算小人做了件好事为他们找到一个好的出路。” 见到张远这幅模样,卫信和项景直接就笑了起来。 “有趣有趣,没想到这临邛倒还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既然张公子这么说了,我与项景兄就却之不恭了,来日你若是能够来到长安,可凭此玉坠来建陵侯府。” 说着卫信从自己的腰间取下了一枚玉坠递给了张远,张远放下铁锅,身躯弓成九十度,向前双手接住了这玉坠。 “谢过建陵侯世子,小人不胜受恩感激。” 对于卫信跟项景来讲,允诺给张远一个小小的人情只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那两口铁锅和两名庖厨的作用会超乎张远的预料之外。 但是依靠张远的身份,就算再加上个卓家也没有办法与这两位贵人的一根手指头抗衡,还不如顺着他们的意思,获取他们的好感。 卫信跟项景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成,对视了一眼后,项景对着县令王吉还有张远说道。 “王县令,我们两兄弟还有些事情,得先离开一步。 张公子,希望能够在长安见到你,哈哈。” 二位贵人离开之后,县令王吉意味深长的看了张远一眼,也离去了。 至于司马相如就差没有直接暴走了,估计他还没有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只觉得张远夺走了他一步登天的大好机会。 那卫信可是卫绾的长子,利用卫信肯定能与太子刘彻搭上关系。 今天张远用着卓家的资源为自己谋了私利,眼下也顾不得司马相如了。 只想着等会儿回到卓府后,该怎么跟卓文君还有卓王孙解释。 这卫信给了他一个玉坠的事情酒楼内的小厮也都看到了,张远总不能把这些人都杀了吧,就算杀了也没办法解释这些人为什么消失,县令王吉跟司马相如的嘴他张远也没有办法堵住。 想了半天也想不到能够彻底圆过去的谎话,张远已经打算将厚脸皮的精神贯彻到底,硬抗过去算了。 回到卓府的时候,夜色还没有降临,张远老老实实的向着内院走去。 中午在酒楼发生的一切,卓王孙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一清二楚,张远身边没有一个能够信任的人,即便是小清。 等到了书房门口,张远收拾了一下心情,摆出一个自认为还算是灿烂的笑容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家主,小人参加完宴席回来了。” 卓王孙放下手中的账簿,故作惊奇地说道。 “阿远,你笑的这么开心,难不成是有了收获?” “家主果然英明,原本小人想着将铁锅推广出临邛会是件难事,但是没想到今日王县令宴请的这两位贵人身份来历都不一般,小人见机会难得,便自作主张送了两口铁锅给那两位贵人,而且还将酒楼中的庖厨借给了他们。 相必二位贵人回到了长安,稍作宣传,卓氏铁锅之名便能够很快风传整个长安城。 天子脚下一旦产生什么样的潮流,其他地方就都会去效仿。 小人已经想好了,明日便住在工坊内,锻铁的产量不提高,打造铁锅的本钱降不下来,小人便不再回到卓府中来。” 这套说辞,张远准备了一路,为的就是蒙混过去,希望卓王孙看清楚这件事情其实对卓家也有利。毕竟卫信的人情,张远就算是想要转赠给卓王孙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 “哦?那真的是辛苦阿远你了,这件事情暂且不提,今日老夫听文君说你昨日说还有别的法子要讲给老夫听?”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面前两个坑卓王孙已经给张远挖好了,后面是悬崖峭壁,张远眼下必须得选择一个跳下去。 ps:可怜可怜我吧,虽然写的不好也想要些温暖,求推荐票。 第二十三章 路在何方? 张远迅速在脑海之中过了一遍昨天在见过卓文君之后想过的那个问题,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卓王孙说道。 “小人确如大小姐所说有一个小想法,不过此事太过复杂,还需要再斟酌一番。 还请家主容小人一些时日,待得锻造铁锅一事上到正轨之后,小人再抽出精力去完善这个想法。” 农场主们取羊毛制衣不会将绵羊直接宰杀,而是会将它们身上的羊毛剪光等身上再长出羊毛的时候再去剪,这样便能够有源源不断的羊毛。 杀鸡取卵的事情卓王孙不会去做,他也不想把张远逼得太狠,现在张远有了建陵侯世子卫信给的玉坠,拿着这玩意儿去找临邛县令王吉,王吉是肯定会帮张远前去长安的,若真出现了此种局面后悔的是他卓王孙。 “老夫相信阿远你不会让老夫失望,你也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下去忙吧,冶铁工坊那边老夫会打招呼,你去了之后自然会全力配合你。” “谢家主。” 见卓王孙摆了摆手,张远就躬身退了下去。 张远走后,卓文君从书房内的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坐到了卓王孙身边。 “父亲,这张远看着年纪不大,但是心思却有些深沉的可怕了。” 卓王孙脸上听得自己的闺女也有这样的感受,脸上也露出了愁容。 “之前这小子在卓家酒楼最火的时候选择关门歇业时,为父就感觉到了此子对于人心看的远比我们要透彻,但是在之前府内宴席之上又与那司马相如起了意气之争,如若他真的有这样的心性当日不应如此作为才是。” 说到这里卓王孙顿了一下,换了另外一种比较耐人寻味的表情继续说道。 “不过为父倒是听府内下人时常讲起,那司马相如几次三番想要寻你,难不成张远此子当真对文君你动了真心,才会在宴席之上屡次针对那司马相如。” 卓王孙这么一猜测像是触碰到了卓文君内心之中的柔软之处,弄得卓文君突然就娇羞了起来。 “一个小孩子那里懂得什么叫做真心,父亲你就说这话来取笑我了。” 卓王孙还是很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尽快从丧夫的悲痛中走出来,接着又故意取笑卓文君说道。 “哦?文君你之前不是对张远说你弟弟在他这般年纪时都已经娶妻生子了么,现如今怎么嫌弃起别人的年龄了,哈哈。” 卓王孙这个做父亲的直接扯下了卓文君的遮羞布,当即卓文君从椅子上就站了起来,气的连连跺了几脚,然后跑了出去。 这样的卓文君自打她出嫁之后,卓王孙就没看到过了,之前就算是对张远有诸多不满,眼下因为自己女儿的变化,那些不满也淡去了一些。 回到自己房中的张远只感到后脊背有些发凉,这两父女已经让他感觉到不安,临邛只是大汉的偏远之地,就已经让张远步履薄冰,不知道那长安又会是什么样子。 张远心中已经丧失了对长安的期待,只想着能够从卓家脱身,寻一处无人的地方,过着没有算计没有纷争的生活。 当年汉文帝下令让开关梁,弛山泽之禁。导致像卓王孙这一批商人钻了空子,收天下流民为他们开铁矿采盐,这是他们这些商贾富裕起来的原因所在。 但是在现在这个时候,汉景帝已经不满大汉的诸侯王还有商贾太过富裕,一些诸侯王例如梁孝王比他堂堂大汉的天子还要阔气,张远知道再过些年等汉武帝即位,最先完蛋的商贾就是这些挖矿冶炼跟贩盐私铸铜钱的。 最后司马相如若是跟卓文君走到了一起还好,卓家上下可能因为司马相如的荫蔽逃过一难,可眼下张远坏了司马相如的好事,卓文君要是跟了张远,张远可不一定能够保证整个卓家无恙,甚至有可能把他自己都给搭进去。 脱离卓家最好的办法就是动身去长安,卓王孙绝对不敢去建陵侯府找张远的麻烦,可接下来五十年长安是整个大汉的风暴中心,天子一怒管你是什么侯爷还是诸侯王,统统砍了再说。 不管投靠谁都不保险,除非是能够躲在大汉最为强势的那几个女人的裙摆下。 远居山林之中像是成为了张远能够安身立命于这个世界唯一的一条道路。 “小清收拾几件公子我平时换洗的衣物,明日公子我得去工坊一些时日。” 听到张远要去工坊,小清突然变得极为委屈。 “公子您要多久才能回来?” 工坊只容得张远一人前去,小清这样青春靓丽的小姑娘是决计不能在那里久住的,指不定在深夜的时候就会有常年没有见过女人的亡命之徒找上小清。 “运气好三四日即可,运气不好怕是得住上大半个月。” “婢子舍不得您。” 小清突然冒出这句话来,像是在跟张远叙说自己的真情实感。 “公子我看你不是舍不得我,你是舍不得那些炒菜,这段日子没把我自己养胖,反倒是把你这个婢子养的有些模样了。” 虽然小清只补了半个月的油水,可眼下整个身躯已经有些要重新发育的样子,该长肉的地方看样子都长了不少,小脸也圆上了许多。 “公子,婢子真的只是舍不得您。” “好了,我走的这段时日你去酒楼帮忙吧,这样子安排总能让你对公子我的思念减淡一些吧。” 小清接下来直接证明了张远在她心中没有一些菜肴重要的事实,原本下垂的嘴角一下子提了起来,脸上笑开了花。 “谢谢公子,婢子这就去为您收拾衣物。” 这番变脸,让张远意识到自己是在自取其辱。 这个夜晚最后享受了一次小清专业的按摩手法,整个身体抛开白日的烦忧,彻底放松下去然后昏昏沉沉的睡去,最后又梦到了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在花田中间蹦蹦跳跳时不时还回眸看一眼张远的女孩。 张远身在梦中自然不知道这是梦境,只想着要去抓住那女孩儿伸过来的手掌,感觉她能把自己带回到原来的世界中去。 ps:垃圾写手持续求票。 第二十四章 心境的转变 “公子,大小姐来了。” 张远感觉到有人呼唤他,因为还沉浸在梦中一只手就伸了出去要拉梦中女孩儿的手。 等到从梦中醒转过来,突然感觉好像自己的抓的东西有些不对劲,软软的不像是一个女孩儿的手。 “哟,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白日宣淫,小郎君你好生有情趣啊。” 张远听到这如同噩梦一样的声音,直接睁开了双眼,自己的手正抓在小清的胸上,吓得他立马就松开了,小清脸红着退到了一旁站着。 “大小姐,不是你刚刚看到了那样啊,这次真的是误会,小人做梦的时候身体有些不老实,刚刚小清进来叫我,小人才有些失礼。” 卓文君连续走了好几步逼到张远的床前,笑了笑。 “这么说上一回不是误会?” 卓文君这一问让张远大冬天额头上都渗出了汗水,自己好像记得就这么一回啊。 “上一回?哪来的上一回,大小姐你可不能平白侮辱小人的名声。” “随口说说而已,快些穿衣起床,我有些事情要给你说。” 卓文君只是转过身子去,也没有让小清出去,空气一下子就凝固了起来。 “怎么了,你还怕我会偷看你?” 张远有什么怕的啊,他反正内里穿有内裤,听到卓文君的话,直接就将被子给一脚踢开,在旁边的衣架上取来长袍打算披上。 然后卓文君突然回头开始看着他,指着他的内裤说道。 “你这穿的是什么衣物,我怎么从未见过? 不对,有些像韩人的服饰,只不过短了一些,样子倒也还算是精致。” 玛德,不是说好不偷看么,这是几个意思啊。 “大小姐,您能让我穿上衣服再说么。” 张远一脸乞求的看着卓文君,他实在是受不了一个女人对着他的胯裆指指点点。 “呵呵,还害羞了,老娘我什么没有见识过。 小清我们出去,让他好好穿衣服。” “喏。” 当下最尴尬的不是张远,而是小脸跟充了血一样的小清,听到卓文君的吩咐,她全身如释重负立马跑了出去。 套上几件保暖的衣物要不了多长时间,卓文君刚在门外站定,张远就跟出来了。 “大小姐难不成是为了小人今日要去工坊的事情特意来此叮嘱小人?” 张远总感觉这卓文君越来越让他捉摸不透,根本就猜不到这个女人下一秒会做出什么样的惊人举动。 卓文君转过身来正对着张远,身上散发出一股子气势压着张远,像是要让张远主动打开心扉将里面的一切都给她看。 “除了这些事情难不成我就不能因为其他的来找你么?” 又是一道送命题。 “大小姐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小人,小人的命运因为大小姐而改变,怎么敢不顺从大小姐的意思。” “你这话说的,感觉好像我在威胁你一样。 行了既然不愿意与我共处,我卓文君自然知道脸面是个什么东西。 你张远现在搭上了侯府世子的关系,我现在得罪不起你了。 行了,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卓文君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虽然张远穿着保暖的衣物但还是感觉自己全身冰冷。 就在卓文君作势要往前踏步出这院落的时候,张远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伸出了自己的手拉住了卓文君张口说道。 “大小姐,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背对着张远的卓文君,眼角滴落了下了一滴眼泪,脸上也重新露出了笑容,但她还是挣脱了张远拉着她的手,走时留下了一句话。 “我今日只是来告诉你,那司马相如成天来寻我,我实在厌烦不过,想来找你出个主意,不过我这事情不着急你还是忙完父亲交代给你的事情后回来再说吧。” 看着卓文君的背影,张远心里面跟打翻了一整坛子陈醋一样,那叫一个酸呐。 “小清,把你昨日给公子我收拾的衣物拿来,时候不早了公子我这得去工坊了。” 在一边看的不怎么明白的小清听到张远这就要走了,心里也不怎么好受。 “婢子这就去拿,公子这段时日没有小清在身边,您可得照顾好自己。” “行,工坊离卓府又不远,待得厌烦了,公子我自己知道回来。” 张远从小清手中接过行囊,直接就离开了。 这一回他是坐马车去的工坊,没有其他的原因,就是心累不想动弹。 颠簸了许久,身子骨都要被颠散架了,张远才到工坊的门口。 冶炼工坊今日都没有开工,所有人都在等着张远,管事李叔是真不知道张远从哪里来的这么大能耐,让家主几次三番的要求自己全听他的。 “哟,各位都在这里等着我呐。” 张远进到工坊后,看见李叔还有其他人都站在那里也不干活,就知道这都是在等着自己。 “张公子,家主吩咐过了,这段时间只要张公子您在工坊,这上下三百号人就全听从您的吩咐。” 管事李叔走到张远的身边说道。 “李叔您言重了,小子只是有些家主交代的事情要做,您带着其余人回去照常干活吧。 留十个人给小子使唤就可以了。” 炒钢法是要露天的,要让铁水中的碳全面接触到氧气然后发生反应形成二氧化碳。 卓家冶炼工坊内的这些高温熔炉全都是密封的,张远得重新造一座全新的出来,才能开始真正炼铁。 “好,那老夫就留十个人给张公子使唤,您要是有什么其他的吩咐随时来找老夫就行了。” 张远点点头说道。 “嗯,那就谢过李叔了。” 看着人全部散开后,原地剩下了十个人,张远把他们带到了工坊的最后面,之前他让那些他带来的一百个仆役建造的房子现在已经具有了规模,工坊后面起码有十个全都由木头制成的院落。 工坊内没有空余的地方供张远造一座露天的熔炉,只能在这个地方先造一座出来再说,这里隐蔽性好,也不会有人到处乱传。 “好了,你们带些挖土的铁器,我在这里等你们。” “喏。” ps:踩点更新最为刺激。 第二十五章 古法炒钢 很快这十人就拿来了几把锄头,张远直接让他们开始挖坑。 一个时辰下来一个半米深半径一米的深坑就算是挖好了,接下来就简单多了,交代这些人按照外面的高温熔炉再造一个熔炉出来,只不过坩埚的上面不要拿泥土封住。 众人心领神会立马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张远还有别的事情,之前他带来的那些卓府仆役现在也在等着他,这个院落的仓库之中堆满了打造好的铁锅。 “管事是谁啊,上次我都忘了问。” 一个比其他人略显精明一些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公子,我是此处的管事。” 张远瞥了一眼此人,这人肯定是卓王孙派来的眼线,但不可能就这一个。 “你去账房找管事李叔支上十两金子,带些人去买十头大豕,今天中午咱吃顿好的。” 在大汉一两金子不过能兑换到三两半的好银,猪肉本身的价值就高,而铜钱又没有购买力,这就直接导致了一两黄金只能买到一头两百斤左右的成年猪。 看着这人站在自己身前,脸上露出难色,张远眉头一皱张口问道。 “怎么了,我说的话你是没有听清楚么。” “公子,空口无凭小人只怕很难在李管事那里领到钱财,还是您随小人去一趟吧。” 张远也懒得与这人多费口舌,便带着他找到李管事讨要了十两黄金,但提及这十两黄金是用来买猪肉的时候,李管事那惊诧的表情,张远就知道这货肯定会去卓王孙那告状。 “钱拿好了,大豕就在购买处杀了后再带回来。” “喏。” 趁管事带人去买猪,张远也没闲着带着剩下的人直接就开始教他们打磨起铁锅,一时之间整个院子回荡着石头跟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 快到正午时,十头已经宰杀好了的肥猪从前院被人扛了进来,所有人手上都停止了动作,眼睛直勾勾的盯着。 这些人想吃肉已经成为一种本能的欲望了,甚至盖过了其他的欲望。 张远看到这景象,将铁锅直接摔在了磨石上,叮铃哐当的一通响震醒了这些人。 “都别停,又不是不给你们吃,继续给我干。 你们这些人跟我去后面庖厨处理下这十头大豕。” 买来的都是最大最肥的猪,这儿连带上张远还有那些造炼铁熔炉的杂工也才一百一十一号人,两头猪足够将这些人全部撑死。 对张远来说有用的只是这些猪身上的肥肉,其他的都可以给这些人吃。 “将肥肉连皮全都取到一边放着,剩下的全都炖了给大家分了吃吧,吃不下的就腌制成腊肉以后慢慢吃。” 能吃到肉这些人已经很开心了,哪还管你是瘦肉还是肥肉,他们这些打小就生长在卓府的仆役想吃顿肉可比什么都难,寻常百姓还能去城外弄一些野味改善一下伙食,他们可没有那个条件,没有主人家的吩咐平日里连大门都出不去。 两头猪,刨去骨头内脏还有肥肉,剩下的不过两百来斤,等张远啃完手中的猪脚,面前就只剩下汤了。 吃饭吃快了,手中的活计就要早一些来,显然这些古人并不懂得如何磨洋工。 “吃好了就在院子里面搭几个炉子出来,公子我教你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搭炉子也要不了多少人,其余人吃完就回去继续打磨铁锅,刚吃完肉的仆役干劲儿那叫一个足。 等炉子搭好,张远给他们演示了一遍如何拿肥肉为铁锅镀上一层防锈膜,做完这一切后,张远又变得无事可做。 想要睡觉是根本没办法的,金属撞击的声音弄得他别说睡了,头皮震的都有些发麻。 想想自己之前在卓王孙面前逞的强,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闲的没事为什么要来句不搞出熟铁就不回卓府,无奈之下只好寻了一处没有人住的屋子,直接躺下开始思考起人生。 光阴变化时光流转,今天已经是张远来到卓家工坊的第三天。 让人打造的炼铁熔炉,昨天拿大火彻底烘烤好了后,今天已经能够用了。 分派来的这十个人已经开始操作,张远看到面前已经融化了的铁水,就知道这些人昨夜都没有去睡觉。 这些人现在为张远卖命的干活,到最后肯定不会白费这些努力,最起码他们在张远这里学到了技术,往后在工坊内也能过得舒服一些。 原本要炼出来钢,张远需要不断地在坩埚中添加铁矿石粉末,但是现在只需要锻铁,这个流程就简化了许多,只需要不断地搅拌,不断地鼓风,不断地添加杠炭还有石灰粉。 看着矿渣一点点的排出,铁水从暗红色变成亮红色,等到再也没有残渣被排出,张远还是没有让这些人停下手中的动作,直到张远拿肉眼看坩埚中的铁水觉得眼睛感受到了刺痛,他觉得已经差不多能成了。 “将铁水排到模具中。” 按照张远的吩咐,盛放铁水的模具被拿了出来放在黄泥通道的下方,除了鼓风跟添杠炭的杂工没有停下来,那几个搅拌铁水的都停下来了。 这一炉的铁水并不是很多,倒满了七个模具坩埚便空了。 等待总是会觉得漫长,仅凭这些铁水张远还不能判断自己是否成功,还是要等待铁水冷却成固态再从它们的断口颜色去辨别。 傍晚的时候,张远提了一个布袋直接出了冶炼工坊,回到了卓府,十分牛气的把布袋扔到了卓王孙的棋盘上。 “这是什么玩意儿,你小子几天不见脾气见涨啊。” 卓王孙很不满张远毁了他的棋局。 “家主您看了是什么东西再说。” 那十个人里基本上不可能有卓王孙的眼线,即便是有,这一回张远一经过确认连行囊都没收拾就回来了,他不信卓王孙还能够提前知道。 “你小子莫非?” “家主您还是看看吧。” 卓王孙想要抑制住自己激动地情绪,但是双手还是止不住的颤抖,将布袋打开后抱着那铁块。 铁块早就已经被张远让人锯出了一道线路,卓王孙能够直接看到那接近纯白的颜色。 “这是成了?” ps:因为新账号,起点app上已经看不到这本书了,大概率会凉,但是为了全勤渣渣写手也会坚持下去。 第二十六章 何以为家 “成了,这一炉出来的铁坯全都是锻铁。” 卓王孙放下手中的铁块,站起来狠狠地在张远肩膀上拍了一下。 “你小子好样的,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你,说吧你想要些什么。” 在铁锅的效益没有显现出来之前,大批量产出锻铁的能力绝对能够让卓家再上一层楼,很可能这个时候张远提出娶了卓文君,卓王孙都会直接答应。 不过张远会是一个肤浅的人么?很显然不是。 “家主,小人想要拿回那份卖身契还有解良文书。” 张远这么一说,卓王孙原本快要丧失理智的大脑开始镇静下来,这两样东西其实他早就可以给张远,可给了之后,张远只需要辞去卓府家臣一职,与卓家之间就再也没有了瓜葛。 卓王孙原本是想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自己答应了让张远和卓文君在一起,等到他们二人之间完婚后再把这两样东西给张远,或是销毁掉。 “额,这两样东西都在文君那里,明日你去寻她,找她要吧。” 无奈之下,卓王孙只能把皮球踢给了自己的亲闺女,这样一来也能有一夜的时间去考虑。 看着这老家伙明摆着是想要按着不给自己,张远的脸色立马也就黑了下来。 他要这两样东西也只是为了日后不再受到卓家的掣肘,毕竟要是传出去自己曾经做过卓家的奴隶,这名声可不怎么好听,说不定会断了自己的前路。 “谢过家主,那小人就不打扰您下棋了。” 形势比人强,卓王孙都这么说了,张远还能怎么办。 铁锅的一整套技艺,还有炒钢法他都全盘托出,卓王孙也没有见识到张远之前说的另一个主意是什么,还是张远大意了,要是在炒钢法成功之前讨要说不定已经到手。 现在只能等到明天去寻卓文君,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小清对张远能这么早就回到卓府显得特别开心,这小妮子已经被张远养的有些娇气,张远不在的日子她始终没有安全感。 “公子您总算是回家了,这几天小清可是一直惦念着您。” 家?这算是我的家么。 小清不经意的一句话,让张远眼角有些湿润。 “好了,别说这些废话了,公子我干了几天的粗活,腰间酸的很,上床给我按按。” “嗯嗯。” 张远自打来到这个世上,唯一觉得有些歉疚的人可能只有卓文君,自己的出现已经干扰到了她的人生轨迹,到底是好是坏,张远现在无从得知。 当第二天张远板着一副脸找卓文君要卖身契还有解良文书,而卓文君却微笑着说不在她这里的时候,张远对卓文君的歉疚突然就消失了。 “你们卓家非要将我控制的死死地是么?铁锅跟那大量生产锻铁的技法都换不回我的自由身?” 感觉到张远的怒气,卓文君收起那副轻佻地模样。 “阿远,真的不在我这里,我这就派人去取。” 得到卓文君肯定的回答,张远也不再展现的像一个炸毛的刺猬,安静的站在卓文君身边等待别人去取他的解良文书。 “大小姐,那司马相如又到门外递帖子说是要见您。” 卓文君的侍女着急忙慌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又来了?赶走便是。” “他说了,今日若是见不到您就待在卓府门外不走了,婢子也劝说了好一会儿,不起什么作用。” 司马相如好歹是县令王吉的好友,卓家虽然不待见他,但是让家奴以武力驱赶的事情是决计做不出来的,这种有些身份的人,一旦无赖起来就能把人恶心坏。 这婢女一提,张远突然想起前几日卓文君特意为此还来找过自己一次,自己却因为解良文书的事情怒火冲心给忘了。 “让他来这里吧。” 这句话是张远说的,婢女扭头直勾勾的看向了卓文君。 “听张公子的,让司马相如进来。” “喏。” 两个才华过人并且英俊的男子要是能为自己争论起来,在卓文君心中这是一件足以让她感受到幸福的事情。 司马相如很快就被之前的那位婢女给引入了卓文君的闺房中,结果没看到卓文君面前却站着张远,原本喜气洋洋的笑脸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 张远上前一步,逼到司马相如的面前说道。 “我是卓府的家臣,你都能来此处,我为何不能来?” “滚开,我今日不是来与你争嘴的,卓家大女呢?” 司马相如一把推开了张远,走到内里。 “司马公子,卓姬此时此刻实在是不便现身,有什么话还是隔着屏风说吧。” 知道司马相如要来,卓文君为了维护一下自己的名声,这才躲到了屏风的后面。 司马相如也知道自己这样唐突的进入到卓文君的闺房,传出去难免会有些难听的议论,于是也不在此事上面计较,而是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临邛西郊的山上已经覆盖了皑皑白雪,有此美景,在下想要请大女前去一观。” 卓文君没想到司马相如这么直接,轻轻咳嗽了两声示意让张远替她解围。 “司马公子,我家大小姐身子弱,估计受不得寒气,怕是要辜负公子的一番好意了。” 张远几次三番的坏了司马相如的好事,已经让他没有办法继续容忍,他也不管现在是不是当着卓文君的面,直接吼了出来。 “你这人怎么如此聒噪,我与大女谈事情,你能闭上你的嘴么。” 张远咧嘴一笑,露出了两排白牙。 “不好意思,恕在下不能如您所愿。 大小姐的事情就是在下的事情,卓家给在下月钱,在下不能拿了钱不做事。” 看着张远比自己更加的不要脸,司马相如转头看向了卓文君。 “大女,都到如此地步了,难不成你还看不到长卿的一片心意?” “司马公子,若真的对文君有意,可带上聘礼去往父亲那里提亲。 若是父亲同意,文君一定听父亲的话,嫁给公子。” 卓文君对于司马相如的境况了解的一清二楚,对于一顿饭半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只能去挂账的穷酸文人,得拿出什么样子的聘礼才能让卓王孙这等蜀郡巨富满意。 ps:求推荐票。 第二十七章 不使人间造孽钱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当你追求的女孩告诉你没钱拿什么娶她的时候,张远想大多数男孩都会感觉到耻辱。 现在的司马相如也应该体会到了这种感受,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处处跟他作对的张远。 无奈之下司马相如只好硬着头皮对卓文君说道。 “等长卿准备好聘礼自会来卓府向令尊提亲。” 说完便拂袖离去。 司马相如一走,去给张远拿解良文书还有卖身契的仆役也回来了,张远这次长了个心眼检查了好几遍感觉没什么问题便当着卓文君的面烧了。 卓文君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当没看见张远刚才的举动,开始说起司马相如的事情。 “阿远,我看那司马相如估计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这次把他给打发了,下一次还不知道他会怎么纠缠与我。” 刚才把自己一辈子的大事给解决了的张远,心情也美丽了起来,顺口就回答了卓文君的问题。 “简单的很,大小姐你再找一个夫君不就可以摆脱此人。”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你在说你自己么?” ......我这嘴怎么就这么贱呐。 “小人可拿不出让家主满意的聘礼。” “你已经找到了大量产出锻铁的法子,你此时就算让我和妹妹都嫁给你,想来父亲也不会拒绝。” 卓文君那个未出阁的妹妹,张远倒是见过一次只不过那膀大腰圆的身材,根本没办法提起兴趣,要是长得跟卓文君一样,即便是差一点,张远也就接受了。 怎么都是一个爹妈生的,差距就这么大。 “小人真的消受不起,大小姐不要再取笑小人了。” “难不成你是嫌弃我老了,嫌弃我妹妹身材丰腴了些?” 又是一道送命题,刀尖上行走的感觉真不好受。 “别说大小姐您正值青春年华,就算是您老了又如何?你老了后一定很可爱。” “噗嗤。” 成功将卓文君逗笑,张远这才把这一关给过了。 “大小姐,小人有个问题想要问您。” 卓文君微启红唇说道。 “小郎君尽管一问,卓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其实这个问题张远不怎么想问卓文君,实在是身边也没有其他认识的人。 “临邛县一座带院子,能容得下十数人居住的宅院得花费多少金银才能买到?” 卓文君一张脸有些黑。 “刚给你解良文书,这就要和卓家撇清关系?” 张远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 “小人没有那种想法,只不过有些事情不便在卓府内做,比如之前小人跟大小姐说的那个主意,若是在府内实验,估计会惊扰到主人家休息。” 听到张远是想着这件事,也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卓文君心里也好受了些。 “你要是想搬出去住,我会让父亲替你购置一套宅院。” 张远本来就打着与卓家分开的主意,怎么可能让卓王孙替自己去买房子住。 “不用了大小姐,家主已经每月给了小人五十两好银,小人不敢再奢求些别的什么。” 卓文君轻蔑的笑了笑,像是感觉张远这可有可无的自尊不值得去维护。 “买一座你说的宅院,即便是在临邛,也要二十两黄金,你之前的月俸我猜已经不剩下什么了,想要搬出去那可得两个月后去了,你当真不让我父亲帮你去买?” 不就两口锅的钱么,虽然自己现在一分钱都拿不出来。早知道会是现在这个境地,之前开办卓家酒楼的时候就找卓王孙要抽成了,反正人家财大气粗也不会在意那点钱,但现在自己的目的已经暴露给卓文君了,想要从别的地方搞钱就难上许多。 “两个月就两个月,小人不急,大小姐您要是没什么事情吩咐小人就先退下了。” “先别急着走,从你一个多月前吟唱完那首凤求凰后,可作出新的诗作或是文章?” 应当是卓文君已经对张远之前抄的那些诗失去了兴致,这才想着问他有没有新作。 卓文君提起,张远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倒是有一首,刚刚有的灵感,大小姐你当真要听?” 卓文君听是张远刚刚想出来的,还以为是写给自己的,立马像个小女孩样的点了点头。 “阿远你快念给我听。” 张远邪魅一笑,边向外面走边吟诵道。 “不炼金丹不坐禅,不为商贾不耕田。 闲来写就青山卖,不使人间造孽钱。” 吟诵完了之后拔腿就跑,只留下卓文君一人在回味,她片刻之后就反应过来了,想要找张远麻烦,但是人已经不见了。 “哼,嫌弃我们家钱的你还是第一个,回头肯定有收拾你的时候等着吧。” 从卓文君那逃出来的张远听到后面的吼声,突然就有种虎口脱险的感觉。 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等喘匀了气才回了自己的住处。 ..... 腊月寒冬,千里雪飘。 冬天就该躲在屋子里面,养足了一个季节的精神,待得开春之时再去为生计而奔波。 铁锅还有锻铁的分量已经足够让卓家消化上一段时间,该如何去做张远也早就跟卓王孙明示过。 卓家酒楼自打陷入无限期停业后,临邛勋贵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到嗓子眼儿,而且还是那种活的,拼命挣扎着的。 差不多等到卓府门槛都快要被踏破的时候,卓王孙对外宣称即将要出售铁锅,地点就在卓家酒楼。 对,卓王孙打算把酒楼改造成卖铁锅的铺子。 张远乍一听说后,心里油然而生出一个想法。就是跑到卓王孙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你小子进步了。 “公子、公子,家主派人说明天在卓家酒楼开售铁锅,让您明日正午跟着过去一趟。” 小清踩着雪,蹦蹦跳跳进了张远的卧房喊道。 “家主说正午开售?” 小清的头跟小鸡啄米一样点了几下。 “来通传的人是这么说的。” 张远正想着卓王孙这学习能力未免太快的时候,一股冷风从外面吹来,冻得他一哆嗦。 “快点把门关上,你是想冻死你家公子?” 小清哦了一声,转身把门关上了。 明天铁锅要是卖的好,应该就能从卓家抽身离去了。 这个时候张远已经领了两个月的月俸,足足一百两好银,这段时间他也没有花钱,吃喝用度都蹭的卓府的配给,为的就是存够买一座宅院的钱。 “小清,你家公子我要是搬出去住了,你跟不跟我一起?” 小清脸上虽然写着希冀跟向往,但眼神却很空洞。 “婢子自然想与公子一起,只不过大小姐跟家主不松口怕是没有办法。” 小清全是人家卓家的私人财产,张远还得想个法子,把小清的解良文书从卓王孙那里给整过来。 “放心,公子走的时候一定会带着你一起。” ps:求推荐票。 第二十八章 至高真理 “我勒个去,这人还真不少。” 张远带着小清此时正站在卓家酒楼的外面,大门外里三层外三层围的都是人,两个人好不容易才挤到里面去。 卓王孙并不在此处,只是找了些平日里帮助卓家打理生意的管事,还有一些卓府的仆役在酒楼内外忙活着。 酒楼里的桌子椅子全都清空了,只有一口口铁锅挂在墙上,卓府的厨子正在酒楼门口来回翻炒食材,旁边还有专人解说。 “临邛县的父老乡亲们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呐,卓家酒楼菜肴之所以美味全靠了这口卓氏铁锅,今日卓氏铁锅正式在此出售,凡购买一口铁锅者,送食谱一份,包您也能烹饪出美味佳肴。” 酒楼内除了铁锅,还有一卷卷摆放整齐的竹简,上面记载了卓家酒楼十多个菜式的食谱,为啥会有这玩意儿,还是因为张远。 昨天为了拿回小清的解良文书,张远拿这个法子去与卓王孙做了一次公平公正公开的交易。 很快那厨子炒了几道菜,让围上来的百姓一抢而光,堵在卓家酒楼门口的卓府仆役也让开了路让人们一拥而入,张远也跟着挤进去看了看。 待了小半个时辰张远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大汉勋贵的购买力,为什么是勋贵,主要张远觉得寻常百姓家不可能花的起十两黄金来买口锅。 最主要的是之前酒楼也未曾招待过寻常百姓,临邛的百姓第一回尝到卓家酒楼的菜肴就在刚刚。 即便是张远让卓家工坊在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将熟铁的产量提高了五倍,卓王孙还是选择了一口铁锅卖十两黄金。 仓库之中明明有千口铁锅,他今日却只拿出了五十口对外售卖。 小半个时辰内一售而空,五百两黄金呐,一千八百两好银。 张远得在卓家打工三年才抵得上人家一天的收入。 其他的铁锅张远不知道卓王孙作何打算,但是也猜到了他会运到其他的地方去售卖,例如成都或者长安这些地方。 “公子,这铁锅这么贵,早知道您就不该告诉家主,自己打造出来拿来卖,早就发财了。” 小清看见这些钱,眼睛里面都开始冒金星。别说小清了,就连张远看见这一箱子金饼,眼下都有些心动,忍不住拿手去触摸。 “哟,之前谁讲的不使人间造孽钱? 现在觉得这些黄金好看了?” 真香定律乃是这个宇宙中的至高真理,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天气如此寒冷,大小姐你怎么出门了?” 虽然面前这个女人带着面纱,但是仅凭这个声音还有那句不使人间造孽钱,张远就能猜到这就是卓文君,绝对不是看身材什么的,大冬天穿这么厚,张远也没有透视眼。 “我刚问你话,你没听见?” 张远觉得自己已经将话题给转移过去了,没想到还是遭到了逼问,以后一定得管好自己的嘴。 同样的话也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好像每次都没忍住。 “黄金自然好看,小人之前讲的也没错,这钱又不归小人所有。” 卓文君直接给了张远两个白眼。 “哼,强词夺理。” 对于今天这样的大事情,卓王孙虽然人在家中坐,但是心还是在卓家酒楼这里,这不还是不放心才把卓文君给派出来。 “大小姐咱也不说别的,单论今日这场面,这火爆程度,我张远算得上是头功吧。” 卓氏铁锅倾销一空,还是以十两黄金的高价,张远面对卓文君也有了底气。 “你有功行了吧,这是见着金子心动眼馋,想要讨要好处?” 这些资本家自己利字当头,自然把其他人也想象的十分不堪。 “小人明日就想搬离卓府,还望大小姐成全。” 资本家对于想要脱离自己掌控的员工也谈不上什么好感,何况张远之前只是卓家的奴隶,虽说削除奴籍对卓家而言只是顺手而为之,但在他们眼里张远应该要学会知足。 卓文君没有往别的方面想,毕竟张远也早就打了她的招呼,今日也并不是征得卓文君的意见,而是通知,之所以这么讲话,也是为了给足卓文君面子。 她反倒没有威逼张远,而是直勾勾地盯住了张远背后的小清。 “我说呢,某些人怎么突然就起了好心,原来这是打算要成家立户,也不知道何日完婚,到时候记得给我来张帖子,好歹我也算得上是半个媒人么不是。” 之前小清跟张远弄出来的种种闹剧,早已经在卓文君心里埋下了种子。 “大小姐还是不要误会,小人昨日向家主讨要小清的解良文书确实是想着搬到府外住,不过却是因为平日小清一直伺候着小人,这才单单将她要走。” 突然一阵风吹来,吹动了卓文君脸上的面纱,那冷艳的面庞加上带着杀气的眼神,张远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一回卓文君是真动了怒火。 “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来,卓府的大门不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母老虎炸了毛,张远不会去招惹她也不会去安抚她,因为不论怎么做都有可能伤到自己。 搬出去的事情只是跟卓文君讲了一遍还不够,还得回去跟卓王孙再讲一遍,张远只是说搬出去又没有说辞去卓府家臣一职,为了生计还要继续为这些资本家、奴隶主卖命打工。 在卓王孙那里虽然也遭到了一番冷嘲热讽,但是当张远说出已经想好了办法加快冶炼铁矿石产出铸铁锻铁的效率,这一切的矛盾便不再是问题。 卓王孙是个精明到家的商人,只要对他有利,割舍掉自己闺女的一些小小的情感算不得什么。 张远临走之时卓王孙还甩出了一句话。 “阿远,好好干,等你说的那啥玩意儿鼓捣好了,老夫立马就将文君许配给你。” mmp ps:求推荐票。 第二十九章 乌托邦 虽然跟卓文君说铁锅开售后第二天就搬离卓府,但是为了找到满意的住处还是耽搁了几天。新的宅院是卓王孙帮着去挑选的,不过钱都是张远付的。 看着手上的地契跟自己空空荡荡的包裹,张远的心情还是极为兴奋的。 这应该算是自己来到大汉之后第一个家。 “走小清,我们进去看看。” 张远两个月的月俸只剩下二十两,虽然比较市场价格多花了一些,但是家具用品都十分齐全。 最重要的是干净,即便是卓府也经常有下人随地大小便。 这宅院足够大,二十个人住完全没有问题,眼下只有张远跟小清在这里显得却有些空空落落。 募集人手成为当下张远最需要考虑的问题。 厨子、铁匠、木工、再加上几个能冶炼金属的杂工。张远打算都让卓王孙帮忙搞定,但是得自己去工坊挑,他可不想换了新的住处仍然要受到卓家父女两的监视。 平时的吃穿用度也不能再从卓府拿,这些都得要钱,卧轮水排必须要尽快制造出来,拿去跟卓王孙换钱。 给了小清五两好银,让她去购买家里需要的吃穿物品,张远则自己独自回到卓府去见卓王孙。 回到府中张远才听说卓王孙运了五百口铁锅前往长安三辅,一天之内全部都卖完了,比临邛还要夸张。 据说是卫信跟项景带了卓家酒楼的厨子在窦太后生辰之上做了些炒菜给太后吃,窦太后吃了之后食欲大开,原本因为梁王刘武去世的哀痛都消散了些。 这才令卓氏铁锅在天子脚下盛名流传。 这件事情由张远一手促成,结果却成了三方之中获益最小的那个人。还是自己的实力太弱,享受不起太高的回报。 卓家写进史书之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怪不得张远这几日见卓王孙都是一副笑脸。 脸上的那些褶子挤到一块儿去,当真是难看。 “家主,近几日看您容光焕发的样子,应该是发生了不少的好事。” “哈哈,这其中阿远你有很大的功劳,来坐下说。” 张远直接坐到了卓王孙的身边,开口说起自己的需要。 “家主,现在小人也已经搬出去住了,这府上还缺些人手,您看小人要的人也都是为了卓家,您是不是?” 卓王孙收起脸上的笑容,拿起一枚黑棋子放到了棋盘上的一角。 “你是想要从老夫这里要人过去吧。” 张远点了点头。 “小人确实是这个意思。” “这倒不是个什么要紧的事情,告诉你要些什么人,明日老夫让那些人去你府上就是了。” “小人想要自己挑选,这一回的活计都得要心细如发的人,若是您挑选的人里有些达不到要求的,来来回回的换人也就浪费了精力。” 张远可不想再受到卓王孙的监视,将自己的一举一动曝光在别人的视野之中这不是一件好事,日后若是自己没留神给了卓王孙一个把柄,就又会受制于卓家。 “小小年纪心思却是不少,也好你自己挑选人手使用起来也得心应手些,此事老夫准了,你去工坊挑人吧。” 卓王孙没有为难自己,张远心中顿时舒爽了很多,对着卓王孙一拜,就从书房退了出去。 挑选人手倒也好办,之前张远也和一些人相处有了些感情,去了之后把自己眼熟的人全都叫上,然后又去了趟卓家酒楼把那个唯一一个留在酒楼的庖厨也给拉上,一起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卓家的奴隶,张远拟了一份他们的名单,让早就已经将东西全都买回来的小清把名单送回卓府给卓王孙,将这些人的解良文书全都要到手。 原本空荡荡的宅院一下子有了人气。 宅院边上就是一条小溪,因为天气开始逐渐转暖雪水融化,小溪中的水流也由平缓变得湍急,这样的水势正好用来测试卧轮水排的作用。 第一天大家来,张远没有安排这些人干活,而是自己开始在院子之中开始算计着炼铁熔炉该建在那里,铁匠台子又该弄到那里去。 此处僻静的很也不用担心干扰到旁人的生活,门前还有着一片青杠树林,不得不说这临邛随处可见的青杠树才是此地冶炼事业能够发展起来的根本所在。 天快黑的时候,小清也从卓府回来了,手中拿了一份包裹里面估计就是这十名工匠的解良文书。 今天一天都没有吃饭,酒楼拐来的庖厨在张远吩咐之后立马就开始处理起食材,准备做饭。 小清则跟了过去打打下手,洗洗米什么的。 其他人也自觉地打扫起院子中的积雪,整理房屋中的摆设。 虽然一切看起来并不怎么井井有条,但是却不像卓府那样一切都是冰冷的。 张远兜里还有十五两好银,撑过这个月到下一个月领月俸是足够了,也就没想着克扣下面人的吃食,顿顿让他们能够吃到肉,这是张远现在要努力做到的。 得让这群人看到希望,他们才能够替张远卖命干活。 果然这些人在看到桌子上摆满的肉食后,果然眼里都出现了光。 小清跟张远一个桌子,另外的那些工匠都一个桌子,但是因为这处宅院也不是很大,空出来的也都是些厢房。 吃完饭后,大家都在等着张远发话。 张远吃好了也放下了碗筷,清了清嗓子开口讲道。 “各位,眼下你们已经脱离了卓府,你们的解良文书都在我这里。 日后你们就得为我张远卖力干活,只要你们诚心对待我,不欺辱我年轻,我就不会亏待你们。 往后每人一个月一两好银的月俸,这些钱都是属于你们自己的,我不会去干涉,你们若是想要娶妻生子也得靠你们自己,往后府内人多了起来,我会把周围的地也买下来供你们居住。” 张远一边说一边就想着要把这周围弄成一个巨大的庄园,一个属于他自己的乌托邦。 第三十章 步入正轨 “明天我会给大家安排一些活计,与你们往常干的都差不多,大家倒也不用担心,今天的天色也不早了,各位回去休息吧。” 这些人出了这客厅的门后,嘴中便没有停下来议论,那可是一两好银,寻常人家一年的用度也就二两好银。 “公子,您当真要给这些人发放月钱?” 小清心中是藏不住事情的,有疑问直接就问了出来。 “他们每个月有一两好银,小清你有三两,女孩子长大了总该要买些衣裳首饰打扮一下自己。” 张远自己虽然喜欢素净的衣裳,但是小清可是个女孩子,他总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小清身上。 “婢子不需要那些,只要能够一直待在公子身边就好了。” “行,这个要求公子我就答应你了,将桌上的碗筷收拾收拾,你也早些去休息。” “喏。” 躺在属于自己的床上,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爽,这一回再也不用担心大清早卓文君破门而入,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才是人生的目标之一。 这一觉香甜无梦,第二天太阳都快升到最上方,张远才悠悠醒来。 等出了自己的房门,看到围在院落中闲聊天的工匠们,张远意识到这些人还是要适应一下自己的生活节奏。 大家伙见张远出了房门,立马站起了身子对着张远施礼。 “诸位,天寒地冻的,往后我若是没有醒,你们就都在自己屋中待着吧,不必在外面等我。” “喏。” 见这些人有些错愕的点点头,张远就知道自己可能说了些废话,这样清闲的日子这些人还是第一次经历。 带着这群工匠在院子中转了一圈,指明要在哪里搭造炒钢用的熔炉还有铁匠台,便把木匠给单独拉到一边去,让其他人开始干活。 “赵叔,我这有一份图,您看您不能帮着给造出来。” 张远挑选的这个木匠,年龄已经快到四十岁了,须发全都已经花白,没有妻小生活上也没有指望,张远看他可怜才将他带回自己这里,对于他能不能将卧轮水排给整出来,其实张远并没有把握。 拿出来的那张图,就是系统具现后的绢帛,张远根本就不担心会泄露出去,因为能把这上面所有的字都认全的在临邛找不出来十个人,这十个人里面肯定不包括这个木匠赵叔。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这份绢帛别说上面的内容就这样直接拿出去卖都能卖几两黄金。 木匠赵叔就跟见着了不起的珍宝一样,把自己的手在衣服上擦拭干净才从张远手中拿过这份绢帛打开仔细看。 一刻钟过后,木匠赵叔对着张远点了下头。 “公子,这张图标记的很清楚,老奴一个人的话,半个月就能把这些全部弄出来。” 加上鼓风的木扇也就十二个零件,只不过那几个卧轮消耗的时间可能久一些,听到赵叔肯定的回答,张远心就放肚子里面去了。 这个时代人们都淳朴的很,撒谎是那些达官贵人才有的权利。 一个普通的木匠要是在别人家,承诺的事情没有做出来,主人家有生杀予夺的权利。 “那好,这段时日赵叔你就忙着制作这个卧轮水排,需要什么给我说就是了,到时候真的有用,我会给你奖赏的。” 赵叔听到还有奖赏一激动直接跪倒了地上,对着张远磕了个响头。 钱存够了说不定赵叔就能够讨一门媳妇,拖家带口的那种他估计就更喜欢了。 “谢公子。” “行了,起来去忙吧。” “喏。” 带这些工匠回到家里之前,需要用到的工具也从卓家工坊拿了几套,反正是卓王孙的,不拿白不拿。别说工具了,将来冶铁必须要用到的铁矿石石灰粉,张远都打算去卓家工坊拿。 看着大家伙都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张远就回到房中将他记忆中的书籍抄录在竹简上。 由于担心自己记忆里的知识会随着时间逐渐消散,张远不得不采取这个蠢笨的办法。 还好前生学的专业是物流管理,这类知识张远很有可能一辈子都用不上,所以他首先开始抄录的便是记忆中的地理知识。 哪些地方有矿藏,哪些地方有植物资源,记得的不是很多,张远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把这些全部都抄录了下来。 一眨眼三天的时间就过去了,工匠们已经造好了两座熔炉,一座生产铸铁,一座生产锻铁,都跟那条小溪平行着。 系统的任务,张远没有忘,对于那个奖励,他可是眼馋的很。 煤矿分布图,这要是都能开采出来,超越卓家根本就不是梦。 想要用碳钢打造十件器具,首先得有钢才行。 还得是灌钢法冶炼出来的钢。 两座熔炉必须要运转起来,也得去冶炼工坊拉铁矿石。 事不宜迟,张远领着九名工匠朝着卓家工坊走去,工坊内就有平日里运送货物的牛车刚好就能够用上。 …… “什么,张公子,家主可没有说过让我给你铁矿石。” 铁矿石是卓家的命脉,管事李叔在没有得到卓王孙的消息是不可能将矿石给张远的。 张远叹了口气,早知道这样子他就该先去卓府请示过卓王孙再来卓家工坊,眼下管事李叔这咬牙切齿的劲儿,想要他松口是很难了。 “李叔,还请您稍等一会儿,小子这就去卓府找家主请示,您看能不能先让他们装车,这样小子回来后就能直接拉走。” 李叔想了想然后点了下头,只要矿石不出工坊,责任就算不到他的头上。 见李叔应允,张远把人带到后面去装铁矿石还有石灰粉,自己则又跑向卓府。 去到卓府后,讨要了一份手令,张远又跑了回去。 来回一个时辰可是让张远腿都有些软了。 见到手令,管事李叔这才让张远带着九车铁矿石走了,回家的路上张远躺在一块还算平整的石头上开始休息,其余工匠就步行跟着,赶车的人都是工坊的人,他们等会儿还要把牛车都拉回去。 第三十一章 百炼成钢 还没有到家,香味就已经飘出来。 家里的厨子已经做好了饭菜在等待他们归来。 这种感觉特别好。 铁矿石需要敲碎了,然后放到坩埚内熔炼,而且熔炼化成水的时间需要五六个时辰。 吃完饭以后张远也加入到了敲击铁矿石的队伍中去,那十件器具都得自己亲自完成,提前适应一下锻炼下手臂总归不是坏事情。 几天的相处下来这些在冬天都可以光着膀子的大汉对于张远有了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可能是他们一辈子都没有见到的工钱促成的,也可能是张远本来就跟他们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人。 这种信任与亲近是张远想要看到的,他不想每天都有人将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报告给卓文君还有卓王孙。 看着坩埚内的铁矿石等待着它熔炼成为铁水,只需要两三人,张远安排了六个人让他们每三个人守半夜,自己则去卧房休息。 一座熔炉是冶炼生铁的,一座熔炉冶炼熟铁。 第二天张远醒了以后,第一批扁平的生铁坯已经摆放在一边了。 因为生铁的熔点低于熟铁,张远想要用熟铁水淋在生铁之上,如此高的温度按正常的理论来讲它们彼此之间碳成分的转移会更加的迅速有效。 碳渗透的过程也是熟铁水融化生铁坯的过程。 而且为了能够多次浇筑,盛接铁坯的模具也是特殊制造而成,差不多就是两个黄泥方棍中间带着凹槽将生铁坯夹在中间,张远可以让人上下移动,甚至是旋转来调节。 准备工作都已经就绪,熔炼熟铁水的坩埚内已经亮的刺眼,将生铁坯下方倒了一堆沙子不让滴落下来的熟铁水浪费掉,张远指挥着其中两名工匠开始了这至关重要的一道工序。 “来,也不是太难,让铁水均匀的淋在铁板上面,两面都要淋到,多淋几遍。” 虽然大家不知道张远这是要做什么,却依然按照张远的交待一丝不苟的进行着。 随着一道道滋滋声音的回响,中间的生铁坯也有了由黑色转向红色的趋势。 还是熟铁水的温度太高,而生铁坯的熔点要低一些,要不然绝对达不到这种效果。 眼看着坩埚内的熟铁水就这么下去了一半,生铁坯也被浇筑了四次,张远觉得可以看一下自己的设想是不是能够实现。 “停,差不多了,放到沙子上面等它冷却吧。” “喏。” 除了在熔炉边上因为不能让坩埚内的铁水凝固而要继续工作的几名工匠外,其余人都在等着这块铁坯冷却下来,他们内心也十分好奇张远最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眼看着铁坯冷却的差不多,张远拿起一边早就准备好了的铁锯,走到铁板边上,吩咐两个人将之抬到铁砧上面摆好,他要自己亲自去锯这块铁坯。 钢是银白色,熟铁就接近白色,而生铁则是暗灰色,临邛这里的铁矿石熔炼出来的都是灰口铸铁,品质要比白口铸铁好上一些。 锯一颗树木都得需要力气,何况是锯一块铁坯,张远手上的这把铁锯是生铁锻造而成极其容易崩断,为了不伤到自己,张远锯起来还是小心翼翼的。 最表面还是熟铁的颜色,一旦这个颜色产生变化而且不是暗灰色,那就是钢了。 这一块铁坯有差不多五公分厚,而原本只有两公分,两边这多出来的厚度都是熟铁水浇筑而成。 “变色了。” 还没往下锯出一公分,张远就出口惊呼道,引得一边本就围观的工匠更是凑近了去看。 “公子,这是钢?” 张远兴奋的点了点头,这意味着这块铁坯其中至少有两公分的厚度是钢,下一次张远要是拿一块一公分厚度的生铁坯去浇筑,效果就会更加的明显,出钢率也会大大的增加。 “对,出钢了,你们一个个都管好自己的嘴,这些钢能够让你们过上你们想要的生活。” 工匠们知道张远对他们并不吝啬,就算将这条消息出卖给别人,例如卓王孙之类,那些睥睨奴隶惯了的人,可能会觉得让这些人吃顿好的就算是天大的赏赐。 有了月钱的工匠们,眼光自然也要比之前高了许多,这也是张远为什么要给他们发月钱,一发还发这么多,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就是这个道理。 眼见出钢了,张远心情大好,使唤几名工匠继续照着之前自己说的那样去做,便开始在铁砧之上开始敲打这块铁坯。 灌钢法只是能够减少百炼钢工艺繁杂的手续还有时长,为了得到一块真正的钢材,张远还是要一锤一锤的敲打下去。 因为系统的任务,这些敲打便开始有了意义。 铁坯实在是太厚,做一把斧头应该更加省力省时间。 大家看到张远在敲打那块铁料,就知道家中的这位公子要做什么,于是也没有人去打扰,这些熔炉的容量本身就不大,不是不想弄大,而是张远觉得小一些熔炉内的温度应当就会高一些,虽然找不到什么依据但是秉着精益求精的理念,张远还是让大家造了这么两座熔炉。 熔炉内的熟铁水只够浇筑一次铁坯的,张远也没有说要完成多少的量,大家只好一直劳作下去。 这是张远第二次打造一件器具,打造一把斧头远比打造一口铁锅来的简单方便,只不过为了让斧头的斧刃不掺杂熟铁生铁,张远只能是卖力的敲打,让它们二者混合在一起。 至于淬炼的液体,也不怕别人恶心,反正只是一把斧头,张远用了自己的尿去淬炼。 去找别的动物尿费时费力,张远就直接这么做了。 时间很快就流转到了第三天上午,这把斧头实际上已经完成了,但是系统任务的进度条一直没有跳动,这才让张远一直没有停下手上的工作。 难不成斧背也得要是精钢打造? 就在张远对自己发出疑问的时候,系统告诉了他结果。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钢筋铁骨:利用灌钢法冶炼出来的碳钢锻造出十件器具(十分之一) 任务完成奖励:蜀郡煤矿分布地形图。” 第三十二章 好钢用在刀刃上 “去拿根木头过来。” 张远对着一边大喊着,随即就有人抱来一根还算是粗壮的青杠树主干。对准了这树干,张远高举斧头一下子就劈了上去,咔嚓一声,这树干应声而断。 用钢打造出来的斧头果然要比平日里用的生铁斧头好用上不止一倍。 “公子,您这是拿那块钢材打造了一把斧头出来?” 树干是赵叔搬过来的,这句话也是他问出来的,大家都在一个院子里干活,虽然他未曾参与到之前熔炼这件铁坯的事情中来,但平日里大家吃饭聊天的时候也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不错,这威力可要比赵叔你平常用的那把好上不少,你先拿去用,尽早把卧轮水排给造出来。” 赵叔显然是对张远用精钢打造一把斧头的浪费行为感到吃惊,听到还是给自己用的,就更吃惊了。 “公子,市面上一把精钢打造的刀剑能卖上百金,要是打造成斧头这价格可就低上不少。” 张远看赵叔这抠抠搜搜的样子,一边把斧子递给他一边指了指靠在铁匠台边上的几块铁坯,这些铁坯都是张远锻造斧头的这两天,工匠们按照张远的吩咐浇筑而成。 “你觉得我们以后还会缺少钢材?拿着吧,早些将卧轮水排打造出来,一座水排的价格不会比一把钢剑低。” 看到张远指着的那几块铁坯,赵叔才意识到自己家的公子掌握了冶炼出来钢材的技法,将来别说斧头是精钢打造很可能自己家的锄头都是精钢的。 “老奴知道了,有了这把斧头应当能够缩减一两日的时间。” “好,下去干活吧。” 刚从赵叔口中得知钢刀钢剑的价格,张远心中萌生而出要靠自己发家致富的想法,原本他只是想要随便打造一些家里需要用的器具然后将系统给的任务给糊弄过去就算了,现在他已经有了新的打算,那就是锻造出来一批精钢打造的武器,然后拿出去卖钱。 从一个任人宰割的打工仔升级成为能够不管怎么消费都不担心钱会花完的资本,第一桶金很重要。 要让张远锻造一些铁锅或者斧头,还没有什么难度,但要是整一把刀出来,这些杀人利器花费的精力跟功夫可就大了,最主要的是打造的技巧。 张远自己挑选的这些人中间,真正有自己的手艺只有四个人,厨房里的厨子,拿着精钢斧头出门砍树的赵叔,还有混杂在金属冶炼事业之中的两名铁匠。 “熊大、熊二你们两过来一下。” 好吧,张远挑选这两名铁匠的时候,正是看中了他们二人的性命。 “公子,您找俺们有啥事?” 虎背熊腰之人是成为一名优秀铁匠的必要条件,熊大熊二这两兄弟也没有例外,可能是因为名字的缘故,张远觉得他们两可能还比常人多了一种憨厚的特质,至于是不是真的有那得等到往后相处的日子越来越久后才能看得出来。 “你们两个之前打造过刀剑没有?” 熊大熊二的年龄并不大,虽然说是打小就与一堆铁匠混迹在了一起,但真正拿上铁匠锤开始为卓家卖命至今才过去六年的时间,而卓家到底有没有打造过刀剑这些物件,张远现在很是怀疑。 “年幼时追随师傅,打造过几把刀剑,匕首也打造过几把。” 张远回想了一下,熊大熊二年幼时估计就是那个时候爆发了七王之乱,然后卓家为了赚大汉朝廷的钱才让自己家的这些铁匠打造刀剑。 “那好,这不是有两个铁砧么,你们两个共用一座火炉如何? 在这拿那些铁坯打造两把刀出来。” 虽然说是共用一座火炉,但是只要把握好节奏就不会发生什么问题。 “没什么大问题,俺们两兄弟以前就共用过一座火炉。” 张远脸上出现喜色,亲自拿了两块铁坯放置到熊大熊二的铁砧之上。 二人先是拿起铁砧看了好一会儿,估计是在心中衡量,然后各自拿起一把铁锯就这么开始锯了起来。 熊大熊二是真的铁匠,而不是张远这么半路出家的货色,他们两个行云流水般的操作,让站在一旁的张远都想为之鼓掌。 自己要是有人家一半的功力,也不至于锻造一把斧头都得花上几天的时间。 这主材料是用生铁浇筑而成的铁坯,对于打造一把刀或者剑来说,有着天生的优势。 中间的生铁基本上都已经被碳渗透的过程转换成了碳钢,而两边则由于不可抗力的因素还是熟铁,不过熟铁比钢具有更好地延展性,作为刀背或者剑的主干就再合适不过,而本就处于铁坯中间的碳钢自然而然的担任了刀刃剑刃的角色。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熊大打造的是一把刀,而熊二打造的是一把剑,打造一把剑的功夫显然要比打造一把刀多一些,熊大打造的这把刀很快就有了一把刀该有的形状。 紧接着他放下手中的刀,跑到厨房去提来了三个桶,两个桶装满了水,熊大把装满水的两个桶放下后跑到小溪边上又去接了一桶清冽的融雪水。 张远不是蠢人,知道熊大这是在为淬炼做准备,这三桶水一桶融雪水一桶油水,还有一桶跟平常的水没什么分别的,张远一猜就知道那是盐水,想想自己拿着尿液淬炼,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 不过张远不知道的是,熊大之所以用油水还有盐水全都是因为他觉得张远财大气粗而且看起来像个读书人才这么干的,平常别的铁匠淬炼刀剑用的都是尿液,尿液中除了盐分外本身就含有其他的元素,用来淬炼刀剑效果要更加的明显。 接下来熊大的这一套操作下来,张远才知道打造一把刀剑最重要的就是淬炼,因为水的成分不同,熊大将那柄刀浸入桶中的时间还有部位也都不一样。 这些东西没有个数年的练习估计是掌握不了,张远心里开始觉得要完成任务还是打造斧子锄头这些器具比较现实。 第三十三章 百练宝刀 三天的时间悠然过去,打造刀剑显然比张远想象的要更加麻烦,或者说是熊大熊二想要打造的是真正的宝刀宝剑。 虽说这两柄武器的材质已经有近半都是碳钢,但是熊大熊二依然是按照百炼钢的锻造技法来锤炼。 张远不是追求完美的人,但是遇上了这么两个执着的家伙也是丝毫没有办法,没有出言阻止二人的进程,张远把精力转移到了赵叔那里。 虽然赵叔是个老木匠了,但是有了张远帮忙,他的进度也能快上不少。 张远正在锯一块木头,脑海之中突然就传来了盯的一声。 等他闭上眼睛去查看之后,才发现任务的进度条又往前跳动了一下。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钢筋铁骨:利用灌钢法冶炼出来的碳钢锻造出十件器具(十分之二) 任务完成奖励:蜀郡煤矿分布地形图。” 此刻时间就像是暂停了一样,张远保持了这个姿势十多个呼吸都没有动弹。 系统再一次的刷新了自己的认知。 我锯个木头都能做任务,难不成这铁锯锯着锯着就成了钢锯? “公子,俺的刀锻造出来了。” 熊大挥舞着一把将近一米长的钢刀从宅院之中跑了出来。 直到这个时候,张远才睁开了眼睛,他好像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只是现在他还不确定是由自己麾下的这些工匠锻造出来的器具才能帮他完成任务还是只要是利用灌钢法冶炼出来的碳钢都可以。 “公子,你看这把刀怎么样。” 熊大已经跑到了张远的面前,将钢刀递给了张远。 张远双手接过来触摸着这把钢刀,此刀通身全都被熊大给锤成了精钢,刀身流淌着一道寒光,只不过刀柄还没有完成,熊大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麻布把刀柄给裹紧了。 张远对着之前自己锯的那块木头劈了下去,根本就没有废多大的力气,木头就一分为二。 张远正想着夸赞熊大几句,说些这把刀十分锋利之类的言语,没想到熊大突然有些不满。 “公子,试刀不是这么试的,您将刀给俺,俺试给您看。” 试把刀而已,有必要这么较真么。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张远还是把钢刀重新交还到了熊大的手上。 熊大拿起刀,对着刚刚张远还在使用的铁锯砍了一刀,铁锯本来就是个薄薄的铁片,那里经受的住这样的猛烈攻击,果不其然,一刀下去就断成了两截。 熊大看样子像是十分的不满意,这把铁锯并没能够彰显出这把钢刀的威力,他拿着刀又往宅院中走去,张远不知道这个憨货要干嘛,随即跟了上去。 结果熊大进了院子后,找了一块锻铁,一刀劈了下去,整个刀身埋到锻铁中足足有一寸,估计是觉得这个效果还行,熊大对着张远咧嘴就是一笑。 “嘿嘿,公子你看,这把刀还行吧。” 张远断然没有想到熊大试刀的方法会如此霸道,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不过张远心中却在担心这钢刀的刀刃会不会损坏,这可是要拿去卖钱的。 得到了张远的认可后,熊大这才将钢刀给拔了出来,重新递给了张远。张远见到刀刃并没有损坏,心中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不错,这把刀要是拿出去卖,能卖多少钱?” 张远不知道当今武器的价格,之前也是听赵叔说一把精钢打造的武器能卖上百金。但张远觉得市面上卖的那些钢刀肯定不如熊大花费这么多心思打造出来的这柄。 “公子,普通的钢刀仅仅能够将铁刀的刀刃砍出痕迹,而保证自身不留下任何痕迹。 俺打造的这把钢刀若是拼尽全力,应当可以砍断市面上卖的那些铁剑铁刀。 沙场上征战的将军们或者是游走在天下间的游侠对这样的宝刀肯定是没有丝毫抵抗力,卖上千金不成问题。” 熊大对于自己打造出来的这把钢刀流露出了一种强大的自信。 不过,张远不可能听他的就这么傻乎乎的跑到街上去叫卖,万一没有人买,那不是有些尴尬么。 每当遇到这种问题的时候,张远最终还是要去趟卓家。 汉朝虽然明令禁止商贾使用兵器,但是却并没有禁止商贾去贩卖兵器。而且除了商贾、医工、还有那些工匠以外就算是奴隶也可以操持兵物。 这在历朝历代之中算是最宽容的政策,张远不担心自己会因为贩卖这把钢刀而引来什么麻烦,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卖不上一个好的价钱。 囊中羞涩的张远连午饭都顾不上吃,用一整张粗麻布裹起这把钢刀,便朝着卓家而去。 虽然张远不想面对卓王孙还有卓文君,但是与眼中只有利益的商贾打交道总比其他来路不明之人打交道来的轻松,最起码张远知道卓王孙他要的是什么。 “唔,怎么想起来回到府中来见老夫?难不成你那个法子已经有了成效。” 卓王孙一看见张远,脑海里面不自觉的就会想起来张远能够给他带来的各种好处,而且跟卓文君一样,压根懒得再与张远虚伪客套。 “额,回禀家主,小子今日前来实在是有另外一件事情想要拜托家主。” 张远的答复没能让卓王孙满意不说,看这个样子还是来提要求的,卓王孙的面色变化比起那些女人都要快。 “老夫最近忙的很,若是跟工坊的事情没有什么关系,就不要来烦老夫了。” 说完,卓王孙就起身打算离开这个让他烦心的地方。 直来直去虽然有直来直去的好处,但是直接就这么出言拒绝了,这个滋味还真的挺意外的。 “家主,别走啊,小子今天来是给家主您送钱的。” 估计是听到钱这个字,卓王孙立马就回头看向张远,眼里还冒出了精光。 “钱?你小子能有什么钱啊,老夫一炷香的进账都顶的上你十年的月钱。” 卓王孙虽然有了兴趣,但是还是没有忘记打击一下张远那脆弱幼小的心灵。 玛德,等老子有钱了,一定拿钱砸死你这个老头子。 第三十四章 我来自墨家 “家主,您看这把刀能卖上多少钱。” 张远甩了下头,装作刚刚卓王孙并没有说那番话一样,将粗布裹着的钢刀放到了桌上,然后打开露出了它原本的样子。 见到只是一把刀,卓王孙眼中的精光迅速变成了失望。 “一把普通的铁刀也不过能卖五两好银,若是钢刀也就百两黄金,这就是你说的给老夫送钱?” 卓王孙这下子脚又开始往外迈,张远没想到这老家伙连给自己一个演示的机会都不给,就跟他一分钟上下真的进账几亿一样。 “家主,这可不是普通的刀,您可以拿一把钢刀或者铁刀出来,与小子这把刀对着砍一下。 若是这把刀不能够让您满意,小子承诺在半个月内将卧轮水排献给家主。” 一步三回头,到现在卓王孙这一步还没有踏出去都已经回了两次头了。 “好啊,你小子就不能一口气把话都说完,老夫年龄大了非得要这么折腾我是么。” 卓王孙说话的语气又变成了像对待自家子侄一样温和,虽有些怪罪但却没有要发怒的意思。 “说说吧,那个卧轮水排是怎么一回事。” 即便张远再三提到了这把钢刀,卓王孙还是下意识地进行忽略,刀剑之流又不是新鲜的事物,就算是天外陨铁所制成的刀剑,只要有钱都能买到手,张远这把刀再好能好过陨铁打造而成的刀剑? “回禀家主,那卧轮水排乃是小人谋划了三月有余才想出来的替换掉现有人力鼓风的器械。 此物若是能够用到冶铁工坊去,卧轮水排便不需要杂工操作,自己就能够不间断地一直鼓风。” 就算是奴隶也得有休息的时间,也会有累的时候,这个弊端是靠鞭子解决不了的。 若真的能有张远所说的功效,提高冶铁的效率自然不成问题,而且还会大大提高铸铁锻铁的质量。 “你们张家在没有迁来蜀郡之前,是否师从墨家?” 卓王孙面色突然变得凝重,张口对着张远问道。 “家主这是何意?” 一下子从卧轮水排跳到了墨家,张远一下子有点被卓王孙的脑回路给带歪了。 自己不就说了个卧轮水排,这跟墨家扯上什么关系了。 “老夫只是觉得单凭你这个年纪是无法造出此等精妙的器物,再加上你之前的所作所为,老夫觉得你这些技法很有可能是墨家不传之秘,若你张家真的师从墨家,你一定要据实对老夫坦白。” 当今天下虽然因为文帝景帝的无为之治盛行黄老学说,窦太后更是像中了黄老学说的毒一样,虽然其他学说都被黄老学说所压制,但是墨家也没有衰弱到能够被一个偏远地方的商贾欺负的地步,现如今这个天下工匠分成两种,一种是墨家工匠,一种是普通的工匠。 墨家工匠以士自居,地位更是高于一般的世人,大多都在长安的宫中为当今天子效力,剩下的也都是王侯将相家中的座上宾客。 这也是卓王孙害怕的地方,若真如同他想象的那样,张远这些法子尽皆出自墨家,他卓家一家算是完了,现在就连后悔都来之不及,铁锅不是都已经卖到长安去了么。 大概猜到卓王孙心中所想,张远突然觉得这老头子还挺好玩的,明明心中贪婪地很,还不愿意承担风险。 “家父去世时,小人还不怎么懂事,说不定真的跟家主说的一样,我们家源于墨家。” 看到卓王孙瞪大的瞳孔,逐渐扭曲的面孔,张远觉得有一种胜利者的感觉,很想指着卓王孙的鼻头,对着他讲一句,跟爸爸斗,你不行。 但是理智告诉张远,为了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这样做不行,真的不行。 “不过家主您还请放心,小人这些技法与家中所学无关,都是闲暇之时才想出来的。 就拿这卧轮水排来说,之前小人在工坊中每日最劳累的工作便是鼓风,因为想要偷懒才有了今日之想法。” 张远这一顿,顿的时间着实有些长,卓王孙的心脏差点没有跳出来,整张脸都憋成了猪肝色。 要是有能够检测心脏病的仪器,一定得给卓王孙做个全身检查,看这个样子估计高血压心脏病都得有。 “老..老夫刚都跟你小子说过了,你..你说话就不能一口气说完?” 张远故作一副很担心的样子,跑到卓王孙身边去给他抚摸后背,那感觉就跟撸猫一样,一边抚摸一边问道。 “家主您没事吧,要不要小人去将府中的医工找来为您诊治?” 卓王孙从一边的桌子上倒了一杯水喝下去,才算是顺过来了这口气。 “无妨,无妨,下次你小子说话万万不能像今日如此,老夫年龄大了遭不起这样的折腾。” 张远看到卓王孙这怂样,心中嘿嘿一笑。 “小人明白,下次一定不会这样讲话。” 卓王孙缓过来后,又恢复了商贾本性,立马追问张远。 “那卧轮水排当真半月之后,老夫就能看的到?” 卓王孙的话一脱口,张远就觉得自己刚才应该将悬念拖长一些,让这老家伙多遭点罪。 “家主,小人只是说这把刀若是不能够让您满意,半月之后小人会献上卧轮水排给您。” 说着,张远拿起桌上的钢刀,递到了卓王孙面前。 这一次卓王孙没有转移话题,从张远手中接过钢刀后,用手指弹了一下。 一道清脆的响声荡然而出。 “精钢所制?” 张远笑着点了点头。 卓王孙的书房内放置有一座青铜炉鼎,他双手举起这把钢刀用尽全力劈了下去,只见刀身没进去了半寸,卓王孙惊呼一声后,抽出钢刀观察起刀刃,毕竟是冶炼世家,他已经能够感受到这把刀的好坏。 “不错,不错,较之寻常的百炼钢刀还要坚韧,应当是名家所作。 阿远你是从哪里得到这把宝刀,连刀柄都没有,看样子还是新近打造而成。 这把刀有名字么。” 能够算得上是宝贝的武器,都有着自己专属的名字。 例如屠龙刀、倚天剑之流。 张远没有傻到直接就用屠龙这个自寻死路的字眼来命名这把钢刀,大脑快速过了一边后,张元开口答道。 “明尊。” 第三十五章 呵黄金有点重 熊大打造的这把刀虽然不如天外陨铁所制,也不如那些大家耗尽数年之久才磨炼出来的兵器,但是在现在这个以铁质武器为主的年代,仍然称得上是一件宝物。 “明尊?恕老夫愚钝,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么?” 卓王孙下意识就直接认定了这把刀是一位大家所作,这才想要刨根问底。 “挥袖九宸日月尽,负手提焰苍黄尊。” “秒啊,挥刀斩日月,唯我独尊,明尊之名重逾千金,阿远你之前所说是来给老夫送钱的,难不成是要把这把宝刀送给老夫?” 虽然汉朝律法明文规定商贾不得持剑,但是这种能够脱离寻常武器范畴的宝物,藏在家中私藏是没有问题的。 面对卓王孙的厚脸皮,张远除了感叹一句姜还是老的辣,也没有别的办法。 想了想还是开门见山来的爽快利落,张远硬着头皮对卓王孙说道。 “家主,小人拿这把刀来,是想让家主您给断个价位,然后还得拜托您将此刀售出。 最后卖出去获得的钱财,您看二一添作五如何?” 卓王孙精明到了骨子中去,这样一把刀配上一个如此霸道的名字,价格若是拿出去卖肯定不会低,可卓王孙看着应当是有别的打算。 “好说好说,不过阿远你还未曾告知老夫,这把明尊是哪位大家近日所作。 你知道的,若是能够冠上一位大家的名号,价钱再往上翻一倍也很轻松。” 张远一下就尴尬了,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副画面。 卓王孙举着这把明尊刀,跑到市面上叫喊。 “熊大大师新出炉的宝刀,熊大出品,必属精品。 只要一万两黄金你们就可以得到此等宝物。” 想到这个画面,张远觉得自己等会儿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熊大的名字给他改了。 你听听人家干将的名字多么带劲儿,还有欧治子啥的,这一听就是大师该有的名字嘛。 “回禀家主,此刀只是一名不见经传的铸剑师所打造,实在没有办法卖的便宜就便宜些,想来那位铸剑师也不会计较这点得失。” 张远囊中羞涩而且这把刀除了耗费了时间还有人力资源外,根本就没有其他成本。 矿石什么的都是从冶炼工坊拉出来的,只要价钱不是太过分,张远心中都能够接受。 他现在已经没有要把灌钢法交给卓王孙的想法,从普通精钢打造的刀剑价格就可以看出,大汉朝对于这种利器有多么的渴求,但是钢产量还有百炼钢技法的难度基本上就遏制住了这么一点奢望。 交出去灌钢法,从之前卓王孙的表现可以看出的来,这个老家伙除了嫁女儿根本没有其他可以拿得上台面的诚意。 一把钢刀或者钢剑最低能卖一百两黄金,搁熊大熊二这个速度一个月就能打造出来近二十把。 有的时候累积财富就是这么简单,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 有了钱,自己还至于稀罕卓文君的身子么,买特么一百个姿色上等的婢女夜夜笙歌不是更妙。 啊哈哈哈哈哈。 “阿远,你怎么话刚说完就笑,这件事情有什么好笑的地方?” “额。” 张远赶紧摸了一下自己嘴角的口水,对着卓王孙鞠了一躬表示道歉。 卓王孙突然有种丈二摸不着头脑的感觉,不过刚刚张远的回答正中了他的下怀,他赶紧接着刚才的话说道。 “你说这打造这把刀的铁匠名不见经传,这价格可是要低上许多。” 卓王孙为了刻意贬低一下铸剑师,直接就把称呼给变了,刚刚还说是大家现在转眼就成了铁匠可还行? “家主,您看多少比较合适。” “卖二千两黄金还是可以卖出去的,不过在这之前还得弄个华丽的刀柄与刀鞘。 这两件事情你就无需操心,老夫直接找人去打造就行。 你小子之前说二一添作五,老夫也不占你的便宜,打造刀鞘跟刀柄估计要花上百两黄金。 看你小子最近应该是没钱花了,待会儿你直接去府库支取千两黄金。” 卓王孙没有给张远任何一个讨价还价的机会,三言两语就把这件事情给定了下来。 张远看这老狐狸现在如此的果断,突然感觉到这其中还是有猫腻,但是却始终想不出来哪里出了问题,无非就是这把钢刀能够卖上更高的价格,卓王孙想多赚一些。 这可是一千两黄金,虽然大汉的一斤黄金才跟后世半斤一样重,但这个数字一出来就能让张远心中笑开花。 能够卖上这样的价格他已经很满意了,毕竟之前熊大的估价也就是这个样子。要是没有卓王孙帮忙,自己拿去市场上叫卖撑死了也就是这个价格,而且还要浪费掉自己许多的时间和精力。 张远心中默念了几声,人要学会知足,然后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 “小人谢过家主,卧轮水排一事还请家主放心,待小人回到家中一定全心全意为家主将此物建造出来。” 卓王孙也满意的笑了笑,然后拿起钢刀立马就出去,连句意思的话都没有对张远说。 他之前每次从张远这里看到了好处或者是取得了利益,结尾可都是会来一句。 “阿远好好干,不久后老夫就会把文君许配给你。” 老狐狸这次没有说这句话,张远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感觉到轻松,反而有些失落。 不过一想到那一千两黄金,失落什么的还能存在在自己的脑海里? 这趟回家,张远选择了坐马车回去,千两黄金装满了一个大木箱,光箱子都有几十斤重,张远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还没发育开来的小身板,果断地靠在了木箱上,坐着马车由卓府的仆役驱赶着向着家的方向而去。 ps:试水推了,中间断更了很对不起大家,但是还是为了能够有更好的成绩,厚着脸皮要点各位手中的推荐票,谢谢了。 第三十六章 休想骗我 “出来几个人搬箱子。” 张远下了马车插着腰,对着自己的宅子大吼了一声。 立马就有三个人跑了出来,带头的正是熊大,他上午打造好那把钢刀后就成为闲散人员了。 “公子,这箱子有快有一百斤重了吧。” 张远哈哈一笑对着熊大说道。 “搬进去再说。” 箱子本身就不重,两个人一抬就进了宅院中。 大家都知道张远是出去卖刀的,现在刀没了还出现了一个大箱子,院子中间干活的人都把头转了过来。 现在纯粹靠着人力维持着高温熔炉的温度,旁边的人一刻都不能离开,等到赵叔把卧轮水排给造好之后,差不多就可以解放一批人。 “都别看了,这箱子里面装的都是黄金。 熊大上午打造出来的那把刀已经卖出去了,夜晚开饭的时候,每个人都有一两黄金的赏钱。 熊大有十两黄金的赏钱,大家记住了跟着公子我好好干,娶媳妇盖房子都近在眼前。” “谢公子。” 没有什么能够比实实在在的金钱更能够打动人的,如果有那肯定就是比钱更值钱的宝物,或者是能够轻松捞钱的办法或是权利。 这个装满黄金的箱子被搬到张远的房中之后,立马就有个人喘喘不安了起来。 这个人也不是旁人,自然是张远的贴身婢女小清。 她一直在张远面前来回的踱步,弄得张远都有些烦了。 “小清,你能停一下别在公子我眼前晃悠了么。” 张远没忍住开口之后,小清果然不再晃悠,但是却换了另外一种方式折磨张远。 只见她直接跳到了张远身边,摇着张远的手臂说道。 “公子,不是奴婢多嘴,您就不该让外面那些人知道您有这么些钱。 也要是半夜他们动了歹心,联起手来黑了这笔钱该如何是好。” 在张远看来,小清这完全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大汉律法传承秦制,虽然不如秦法严苛但是也不是待人和善宽容的律法。 这些人的奴籍和解良文书都还在张远这里,若是他们杀了张远亦或是偷走了这些黄金,就只剩下逃亡这一条路,身份便会直接降为人人可以斩杀的野人。 汉初好不容易实施开关梁,驰山泽之禁的政策,让这些野人能够走出深山,不用整日躲躲藏藏的,张远不会相信他们会为了这些花不出去的钱财而谋害自己。 能够光明正大的娶妻生子赚钱养家,还是抱着一堆不能吃也不能喝的黄金在山涧中做个野人。 张远想自己亲自挑选的这些人应该没有这种蠢货,当然也可能有例外发生,但是张远还是想要赌一下。 当然赌的不仅仅是这些人会不会谋财害命,更是在赌有没有人是卓王孙的人。 灌钢法技艺太简单了,即便是没有张远宅子中的这些人现在也能形成一道有序的产业链。 从冶炼金属到一把把钢制器具摆在桌面上。 张远唯一能够让自己安心的还是那些奴籍跟解良文书,从卓府中搬出来后,张远就在临邛入了籍,连带这些工匠也都成为了他张远的奴隶。 要真的有人脑子不好使,张远虽然可能不舍得下手,但是将有嫌疑的人送到官府还是可以的。 官府中的人可不会对那些欺主的奴隶仁慈,死亡是他们唯一的归宿。 “小清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天塌了有公子在呢,这点黄金算得了什么。 真丢了,将来又不是挣不回来,跟着公子我往后见到的钱可得海了去,要是每一次你都是这德行,我怎么带你去见大世面。” 张远颇为嫌弃的训了小清一句,他必须得让这个小姑娘知道她家的公子是个能人。 小清一下子就委屈了起来,把头埋在胸口上。 哦,不对,没有胸。 把头低了下去,对着张远说道。 “哦,婢子知道了,婢子知道公子厉害,小清之所以如此,还不是上次您在酒楼看到金子眼睛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么。” 卧槽???揭我的短!!!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说的就是这种贴身侍女好不好,张远看多了那些电视剧,里面那些小姐们的丫鬟一个个都是碎嘴,整天不干正事就想着给主人添堵。 张远发现小清已经初具那种潜质了,这是坏毛病得治。 “来来来,让公子我看看,你这最近胖不少啊。 女孩子这样吃下去,身材会走形的。 唉,公子我为了你好,接下来几日小清你就每日喝些小米粥,刮一刮你肚子里面的肥油。” 治一个人完全不需要用什么暴力的手段,只需要找到这个人最喜欢做什么,然后让他没有办法去做就好了。 小清的爱好就在吃上面,她已经成为宅子里面那个王厨子的帮厨了,就是为了偷吃。 看见这小妮子马上眼泪都要滴落下来,张远原本坚硬的心有些动摇了。 “公子,婢子不该多嘴,您就不要罚婢子了好么?” 小丫头的眼睛跟开了阀门一样,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但张远在坚定了自己的心志后选择了无视。 “我都说了是为了你好没怎么就成罚你了,就这样办吧,喝三天的小米粥,整天大鱼大肉的不好。” “哼。” 女人对于情绪的把控远远超于男人,当她们有所求的时候,可以控制身体任何一个部位赢得别人的同情,发现没有用之后又能迅速的调转过来。 小清再次证明了这个歪理邪说,她的眼睛之上果然有个闸门。 张远拒绝了她之后,小眼睛一眨就没有眼泪,还故作生气的样子,跺了下脚跑出去。 呵呵,我要是能轻易地被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给骗了,我还能单身到现在么? 都是坏女人。 小清是,卓文君也是。 “盯。” 张远正在为自己的机智而洋洋得意的时候,脑海中再次传来了系统的提示声。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钢筋铁骨:利用灌钢法冶炼出来的碳钢锻造出十件器具(十分之三) 任务完成奖励:蜀郡煤矿分布地形图。” 看来只要是灌钢法冶炼而来的碳钢被打造成为了器具,这些成就就都会算到张远的头上。 这些任务看来都毫无难度嘛。 ps:试水推期间跪求推荐票,各位大佬们,宁给张推荐票吧,否则... 非洲警告!!! 第三十七章 大宝剑我要华丽的 “公子,俺这把剑也打造好了。” 没有什么火烧眉毛的事情肯定是没有人敢直接冲到张远的房间中来。 “熊二么,进来吧。” 有之前熊大的那把刀,张远此刻对于熊二的作品心中也有了期待。 这又是一千两黄金,但是自己作为一家之主总不能搞得跟小清一样见钱眼开。 同样的又是没有剑柄只是一个光秃秃的剑把,当真是影响美观。 “公子,您看这把剑,通体寒光流转锋芒逼人,肯定能拿出去卖个好价钱。” 张远直接被熊二最后一句话给噎的哑口无声,这宅子里的人全都钻钱眼里去了是么... 虽然熊二这货说的有些出戏,但是也不影响这把剑的质感,要是有个剑柄剑鞘就好了,小说里面不都是这么写的么。 某某某将宝剑从剑鞘之中抽出,这一刹那间带着寒光,铿锵之声宛若龙吟凤鸣。 这样子才算是带劲么不是。 “卖钱的事情以后再说,熊二你会打造剑鞘么?” 熊二估计是惦记他哥哥那十两黄金的事情,张远闭口不提赏钱的事情弄得熊二有些错愕。 “小人会打造剑鞘,不知道公子你需要什么剑鞘,那种华丽的,还是要普通的。” 当然是豪华版的啊,不然怎么拿出去卖给那些有钱的勋贵。 “华丽的,上面弄几个孔洞到时候可以镶嵌一些玉石,剑柄也是弄些凹槽。” 蜀郡是个好地方西边连接昆仑山脉,南边又通往西南边陲那些小国,临邛最主要的交易除了蜀锦以外就是外面的客商带来的各类玉石。 不仅多而且便宜。 “那小人这就下去打造剑鞘和剑柄。” 熊二正想着退出去,张远却出言对着他说道。 “等等,为了打造这把剑,这些天你和你的兄长都没有怎么休息,今天就这样吧,明日再开工。” 熊大熊二可是能够帮助张远完成系统的任务,还能赚钱,这就是两个宝贝疙瘩。 “谢过公子。” 熊二退出去的时候连带着那把剑也带了出去,虽然是熊二亲手打造而出,但是拿回去对于剑鞘剑柄的尺寸也会有个数。 今天这一下午所有人都没有心思干活,当初这些人得把赵叔刨除出去,他还在宅子外面的青杠树林之中鼓捣他的卧轮水排,距离他之前承诺给张远的时限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 至于其他人都在等着晚饭开始,等着他们的赏钱。 之前张远答应过会给他们月钱,只不过现在没有到月底,所以月钱还没有发放。 这些人兜里面估计很多年都没有揣过钱,一两黄金对于他们来讲就是巨大的财富了,拿着这钱娶个媳妇什么的,不会有太大的难处。 宅院何时开饭,关键之处就在于王厨子身上,他什么时候从厨房出来去小溪刷锅,这座宅院什么时候就可以吃饭了。 饭前要洗手,是张远立的规矩。 宅子里除了张远自己,其他人每天都要干活,冶炼铁矿石的手上沾染的都是矿渣碳灰石灰粉之类的,熊大熊二的手上也都是油渍还有铁的味道,而年纪最大的木匠赵叔要是可以的话,张远都想着让他吃饭之前洗个澡,这老头从头发到草鞋底都是木屑。 今天这些人这么心急都仍然能够记下张远立的规矩,洗好了手之后才去厨房端菜,张远对此很是满意,说明大家把张远说的话当回事,没有把张远当成是个小孩子。 这个少年虽然年纪不大,可现在实实在在的就是他们的家主。 “小清把公子我早先答应给他们的赏钱都给发下去吧。” 管账的人必须得抠抠搜搜的,这样才能够做到细水长流,让张远管账还不如让他去打铁。 紧接着屋子里面众人贪婪渴求的目光,跟小清气鼓鼓的表情成为了鲜明的对比。 也不知道小姑娘是因为等会儿吃不了炒菜生气还是这些黄金从她指甲缝中溜走生气。 这一两黄金算下来才十五十六克的样子,拿在手中都感觉不到重量,但是大家仍然爱不释手反复摩擦。 熊大熊二,张远给他们两一人发了十两,虽然之前张远没有跟熊二明说,但是他自己心里面明白,亲兄弟明算账,一碗水他得端平了。 十多个人里面最感动的就是熊二,他之前还以为自己的十两赏钱没戏了,有可能得等到张远把钢剑卖出去才会发给他,现在看来是他多想了。 “咳咳,行了都别看了,吃饭的时候好好吃饭,看看你们一个个没出息的样子,还怎么出去讨老婆。” 这话一点都不像一家之主说出来的话,而且张远还是临邛现在炙手可热的大才子,但是对比起来大家还是喜欢这个样子的张远。 发完赏钱,小清就回到了张远的身边坐下,两只手托着自己的小脑袋,看着面前那碗米都没有多少的小米粥,叹了口气。 张远可不管小清啥感受,端起碗就开始刨了起来,他今天为了卖刀连午饭都没有吃。 “公子,这菘菜炒肉好吃么?” 张远连头都没抬起来就对着小清回答道。 “还行,老王的手艺见涨。” 小清不知道突然哪里来的胆子,把小米粥往前一推,推到了那盘菜的前面,试探性的说道。 “婢子也想吃。” 就跟她说完,张远能给她碗里夹菜一样。 张远啪的一下将碗放在桌子上,没有去给小清夹菜,而是站起来对着那边桌子的王厨子喊道。 “老王。” 吃饭的时候不说话,也是张远立的规矩之一,王厨子嘴巴里面包的全都是菜,听到张远喊他,立即就站了起来,含含糊糊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不容易才把饭菜给咽了下去,才把话给说清楚。 “公子,可是饭菜不合您的口味,小人这就下去重新做。” “不是这个原因,公子我说过让小清喝三天小米粥的事情吧。” 王厨子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张远那张桌子上的小米粥。 “小人给小清姑娘做的就是小米粥啊。” 这一刻张远突然觉得自己之前以为手下没有愚蠢之人是个错误的想法,这王厨子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傻。 “公子我说的是小清这三天只能喝小米粥,你看看她嘴角的油光,看样子刚才没在庖厨之地少偷吃东西吧。” 王厨子跟小清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了起来,小清突然有种偷东西被人揭发了的感觉,而王厨子的表情看样子是才理解了张远的话。 ps:试水推期间持续厚着脸皮求推荐票,拜谢各位大佬。 第三十八章 家有痴汉 “公子,小人不知道您在罚小清姑娘,往后三日小人不会让小清姑娘再进庖厨之地。” 王厨子这句话换来了一个恶狠狠地眼神,本来在这个宅子里面除了张远以外,跟小清关系最好的就是这个王厨子了,之前在卓家酒楼的时候小清就整天偷吃,王厨子一直当没有看见。但是现在看来这份友谊时刻都在面临着破碎的风险。 “我说过要罚小清了么,只不过看她最近有些胖了,想让她减肥。” “公子,减肥是什么意思?小人不明白。” “咳咳,减肥就是要让小清保持一个好的体型,你看看她现在胖成了什么样子。” 张远完全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小清只不过就是身子长开了一些,就被他说成是胖,颇有种指鹿为马的感觉。 此刻张远就跟赵高一样,而其他人就是在大殿之上的秦朝臣子,因为无力反抗张远的权势,纷纷附和着说道。 “是啊,小清姑娘是该减肥了,不然以后找不到一个好的婆家。” 张远可能是觉得效果已经有了,咳嗽了两声打断了所有人的议论。 “好了,继续吃饭,吃完饭就去休息。” 屋内又恢复了平静。 小清知道大家都没有恶意,但是还是生气,于是便赌气不喝那碗小米粥。 张远都已经点破了小姑娘在厨房偷吃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去操心她挨饿什么的。 “咚咚咚。” 所有人吃的正香的时候,屋子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能够把敲门声隔着一个院子传到这里,那敲门的人敲得也是够用力。 小清处在生闷气的状态之中,但是依旧有着高超的职业素养,开门这件事情就是她负责的。 嗯,对,小清负责的事情包括但是不限于开门。 没一会儿,小清就将一个女人带了进来。 这人张远认识,是卓文君的贴身婢女,其实岁数比卓文君都大。 想来是自己今天去过卓府的事情被卓文君知道了,这才想起来还有他这么一个人。 “张公子,大女派婢子给您传个话,邀您明日正午前往绌水边上的望江亭参加一场士人聚会。” 张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都进入了士人这个圈子中去了,他一直以为自己不过是刚刚摆脱了奴籍的庶人。 “这个聚会必须要去?” “大女说您爱去不去,后果您看着吧。” ...... 赤裸裸的威胁啊。 这么多人都看着呢,这卓文君的贴身婢女也太不识相了吧。张远觉得是时候展现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强硬的那一面出来。 “你回去告诉大小姐,我不去。” 这婢女跟卓文君待得时间久了,在这个时候还露出了一个惋惜的表情。 “哎,既然公子已经决意不去,那婢子就先行告退了只是这百两黄金,就不能交到公子手中了。” “那个,你等等。” 卓文君的这个婢女听到张远的呼唤,回头就咧嘴笑了笑。 “公子有什么要交代婢子的么?” 张远尴尬的摸了摸鼻头,看着婢女手上提的包裹小声问道。 “那个你说的百两黄金是个什么意思。” “公子您今日不是去府中找家主卖刀么,小姐下午也去看了看,说是能卖上二千五百两,这就又支取了百两。 说是您要是答应去参加聚会,就给您,您要是不愿意,那大女就当您不愿意领这个人情,拿回去自己花了。” 眼下虽然天气在逐渐变得暖和起来,但还在冬天的范畴之内。 张远的额头上已经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卓文君这是带着目的前来,那个聚会一定不简单,难不成是给自己设置的一个圈套? 自己都答应说要把卧轮水排交给卓王孙了,为何还搞这么一出啊,她到底想要在我这里得到些什么。 张远苦思不得其解,若是单纯的想要泡张远,卓文君完全可以随便找个借口把张远约去自己的闺房来个霸王硬上弓啊。 “那个聚会除了我与大小姐会去,还有些什么人参与啊?” 这件事情还是要问清楚了再去,一百两黄金现在还不至于让张远昏了头。 “都是些临邛县的青年才俊、勋贵子弟。” 人家这回答跟没说一样,都说了士人聚会,张远能不知道是些青年才俊? 玛德,我就想问问有谁啊。 估计肯定是有司马相如在场,卓文君叫自己去十之七八都有可能是拉自己挡枪。 什么刀能多卖钱,找她爸支取的百两黄金都是屁话。 “黄金留下,回去告诉大小姐,张远会准时赴约。” 这么多钱能养活一大家子好几年,张远就当委屈自己去外面接了个活。 想到这还扫视了一眼屋子内的其他人。 你们这群憨货,公子我都是为了你们才屈尊降贵,你们可千万要记住。 但是这些人的表情好像没有感激的意味在诶。 好像觉得张远就是个小白脸。 婢女在心中感叹了一声大小姐真的是机智后,将包裹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就飘然离去。 这一群大老爷们,盯着人家从屋子内一直消失在大门口。 刚刚张远丢掉的脸面在他们心里面显然没有那个婢女的屁股好看。 但是说真的,卓文君这个贴身婢女一看就是能生儿子的那种女人,屋子里的大老爷们估计眼馋的都是这一点。 “人家都走远了,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出息,没心思吃饭了就赶紧收拾一下,滚去休息。” 张远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对着屋内这群痴汉就是一顿咆哮,将所有人都赶走了。 这手底下一个个的都是啥人啊。 张远心里狂喷着手下的这些工匠,然后还不忘记将那装满黄金的包裹提起来,准备拿走。 咦?重量不对。 张远赶紧将包裹给打开,里面塞得全都是碎石头,中间还有两根竹简。 “明日你若是到场参加聚会,黄金我自然不会少了你的。” ...... 张远感觉自己又被坑了。 ps:继续求票,要是有推荐票的就给小弟投一两张吧,谢谢各位大佬了。 第三十九章 绌水聚会 绌水边上就是龙门山脉,蜿蜒的大山遮盖住了整个蜀郡的西部,眼下冰雪消融那些万年常青的松柏也开始褪去雪白的外衣露出了自己真实的样貌。 这个时候正好是赏景的大好时机,这个时候比严冬之时要多上一抹绿色,也有江水在一边奏乐。 天气依旧寒冷,张远是乘马车去的望江亭,今天的聚会几乎都可以确定是一次陷阱,张远有可能在这里丢了自己的面子,所以就没有带小清一同前往。 说是望江亭,但却要比一般的亭子大上许多,估计是时常来游玩踏青的勋贵比较多,才有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张远到的不算晚也不算早,卓文君还没有到,亭中只有四五个士子,他们已经半跪在案桌前嬉笑言谈,看这个样子今天应当不是什么严肃的场合。 众人见张远从马车上下来走进亭内,纷纷起身前来拜见。 建陵侯世子卫信给了张远一枚玉佩之事,已经在临邛成为了一桩美谈,所有人都认为张远只要脱离卓家这个商贾之家,日后的成就必然不会在这一隅之地。 只是客气一下打个招呼,就能混个眼熟,何乐而不为,再说大家之前也都有过一面甚至数面之缘。 “张公子,没想到你也来了,快请入座。” 在场的人都比张远的年纪大,伸手不打笑脸人,张远肯定也得把表面功夫给做到。 “见过李兄、王兄、赵兄、白兄。” 张远入座之后,一旁伺候的仆役迅速将取暖用的火炉给张远搬来了一个,见张远没有带自己家里的仆役,估计是组局的那个李兄,还特意吩咐了一名仆役时刻侍奉在张远左右。 这些大家子弟一个个的都是人精,从小到大家中长辈行为处事的耳濡目染,让他们早早地就懂得了什么叫做人情世故,这一点张远虽然是个现代来的穿越之子,但是还不如这些勋贵子弟做的好。 因为张远入席了,他们早先谈论的话题也从临邛的奇事换成了长安城内的秘闻。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秘闻,现在除了一些消息实在是闭塞不同的地方,基本上都知道了建陵侯世子卫信跟姚丘侯家的小公子项景在窦太后诞辰之上献上美味佳肴的事情。 这两位侯府公子令窦太后在梁王刘武死后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大汉朝以孝立国,当今天子刘启更是出了名的大孝子,当场就赏赐了两位侯府公子每人万金。 临邛的人都知道,那让窦太后走出阴霾的美味菜肴就是用了卓氏铁锅所制,而且出自临邛,每个人说起这件事情都引以为荣。 虽然长安的那些贵人们不知道张远是个什么小人物,但是临邛的人知道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是张远啊,现在聊起这件事情也是为了捧一捧张远。 但是他们不知道张远现在的心里面都在滴血。 两个人都赏赐了万金,合起来都两万金,而且还不是张远从卓王孙手中获取的那千金一样。 人家的万金是一万斤黄金,整整一万个马蹄金。 而自己的千金是一千两黄金,一千个黄豆大小的碎金子。 人比人气死人,虽然心在滴血,张远的脸上笑的还是跟菊花盛开一样,嘴里还一直念叨着过奖过奖。 司马相如不管怎么样到底还是在天子身边当过差的人,如今虽然落魄了也没有什么人搭理他,但是自我感觉那叫一个良好啊,不管去哪里都觉得自己比临邛这些乡野村夫的逼格要高。 陆陆续续又来了五个士子,司马相如才跟卓文君一起到达望江亭,两个人虽然是一起来的但却是分乘两辆马车。 张远突然觉得司马相如的马车有些眼熟,仔细看看才发现是县令王吉的那一辆。 卓文君今天来参加这样的聚会,也是因为实在是烦不过司马相如才勉强答应,组局的李兄正常来讲也不会去邀请一个女子来参加士人间的聚会。 卓文君一身雪白的长裙,肩上批的也是上好的雪貂坎肩,面上带着粉红色的面纱,走起路来那叫一个风姿绰约,在场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了卓文君身上。 当然貌似除了张远以外,可能连司马相如都没有真正的一睹卓文君的面貌。 什么蜀郡第一才女第一美人也不知道是从何传起,估计是一些世家长辈看到了之后回去跟自家子侄说的。 司马相如为什么连见都没见过卓文君,就对她发起来这么猛烈的攻势,其他人不清楚,张远一清二楚,说来说去都是为了钱。 “司马公子、卓家大女,可让我们一行人好等啊。” 最后的客人终于来了,李健就是组局的那个李兄领着众人一同站起迎接司马相如跟卓文君,算是给足了两个人面子。 给司马相如面子就是给县令王吉面子,而卓家虽然是商贾之家但是却是蜀郡首富之家,不管何时何地金钱跟权利总是能够交织在一起,这两样东西中华民族一直到现代都没有将之彻底分开。 卓文君略带歉意的微微蹲了一下,司马相如则哈哈一笑就这么带了过去。 “李公子,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就开始吧。” 众人纷纷落座,期间卓文君瞪了张远好几眼,张远生怕自己跟卓文君的眼神对上,一直都左顾右盼,不敢对卓文君有回应。 “诸位,今日一来其一是为了赏景作乐,其二是为了给司马公子送行。 在场的都是我李健的朋友,临邛的青年俊杰,今日不必拘束,畅饮畅谈。” 李健为人还是不错的,方方面面打点的都很不错,考虑天气比较寒冷,火炉还有挡风的屏扇都预备上了,知道大家可能吃不惯之前的饮食了,还把家里的厨子带了过来给众人烤肉热酒。 这个人算是纨绔中比较懂事,张远直接把他列入了可以结交的名单中间。 ps:弟兄们投张推荐票吧,奥利给! 第四十章 美人赋中美人歌 八卦不论是那个朝代的人都会热衷沉迷的。 虽然当着面不好意思讨论别人的私事,但是每个人都会在心里八卦一番。 特别是今天司马相如还跟卓文君一起来这里参加聚会。 再加上之前流传的那些风言风语,在场的士子们有一半以上都觉得司马相如跟卓文君之间有什么故事,眼神也一直在两个人中间飘来飘去。 司马相如这个厚脸皮自然是喜欢被别人关注的,但是卓文君就不一样了,她不喜欢被别人所谓的想法看法认定成一个固化的形象,而且这还是个莫须有的事情。 “阿远。” 尼玛这是在喊我么??? 卓文君一声阿远,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张远身上,其中还包含着司马相如要吃人的目光。 果然是个坑啊。 虽然张远心里面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啊。 爹爹我装没听到,嘿嘿嘿。 只见张远把头偏向了另外一边看着绌水,然后自顾自的吃起了烤肉。 卓文君看到张远如此模样,小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好啊,装没听到老娘的话,看老娘怎么整你。 卓文君直接在身边婢女的搀扶之下,走到了张远的案桌前,而张远为了躲避卓文君的目光差不多都要背对着案桌了。 “阿远,你作出的五言诗,卓姬日日品读越来越觉得其中韵味颇为浓厚,让人无法自拔。 今日承蒙李公子邀请观赏雪景,阿远你不如就就此景作一首诗,让诸位公子品读如何?” 张远最讨厌这种硬核拉人展示才艺的事情,卓文君都走到他面前了,光靠躲是躲不过的了,看看能不能推辞过去。 因为之前卓文君的暧昧称呼,张远没有学其他人叫什么大女,继续称呼卓文君为大小姐才最为妥善。 “大小姐,小人最近不知如何,每每想要作诗的时候,这脑袋就疼得厉害,硬是要作诗肯定配不上这样的美景。” 李健看到张远为难,便想着帮助张远打个圆场让这个尴尬的场面赶紧结束掉。 “大女,我看张公子应该是有为难的地方,作诗也得要有灵感不是。 之前卓府宴席上的将进酒已经让我等瞠目结舌,张公子也无需去证明自己的才名,此事还是不要强求的好。” 司马相如也跟着李健的话笑着说道。 “是啊,文君,你就不要强求张远了,才有尽时,大家都能理解的。” 虽然隔着一层面纱,张远却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卓文君在笑,笑的好讽刺啊。 “李兄等等,你一说到灵感,弟弟我正好就来了,看来最近真的是才思泉涌啊。” 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司马相如跟张远之中俨然产生了一股杀气。 司马相如是作赋的,要是给他几天时间作一篇赋绝对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要是让他在这种特定的场合短时间内作出一首五言诗来,这就是为难他司马相如了。 “额,既然张公子有了灵感不如我们就来听一听如何,至于品读还得司马公子来。” 张远之前还觉得这个李健是个大好人,现在看来也是个挑事的主啊。 士人之间为一个女人争风吃醋,在这个娱乐活动有一半都跟床帏之事有关的年代,那就是一场大戏好不好。 张远这个时候要是能够拿出来一盘瓜子啥的,肯定能在望江亭大卖。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是对渣男天生的恨意吧,自从张远认定司马相如是渣男后,总会在他面前秀一秀。 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张远站了起来,还了卓文君一个凶凶的眼神,走到亭子中央开始念诗。 比念诗,张远在大汉还没怕过谁。 他就是念诗之王。 念诗也得有个由头,也就是李健说的灵感,为了狠狠地打击一下司马相如证明自己就是在这里刚刚想出来的诗作,张远环视了一下望江亭外的环境。 看到远处有一个黄色的人影,张远心立马就定下来了。 “诸位,这首五言诗,我已经作好了。” 自张远起身之后,卓文君也回到了自己的案桌半跪下去。 “阿远,快些念吧,诸位公子都有些等不及了。” 等不及就让他们等着呗,张远越发的觉得这个婆娘有毒,剧毒。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念完之后,张远还转了个身去,将手围在了身后,给众人留下了一个背影。 这个姿势一定会帅到别人,张远在心里面想着。 由于张远念得后代的五言诗,相较于现在大汉比较流行的民歌还是短了一些,不过意境却较为深远,卓文君着迷的就是张远诗中的意境。 “张公子真乃大才,我临邛能出一个这般人物是我临邛之幸啊。” 李健带动着在场的人花式开始吹捧张远起来,司马相如这个外乡人现在就显得尤为尴尬了,而且这个聚会的目的之一还是为他送行的。 司马相如现在直接感觉这不是为他送行而是赶他这个外乡人离开临邛。 今天不该是我的主场么,风头又一次的被抢了。 我怎么会说又? 我司马长卿永不服输。 “诸位,长卿早些年游历梁国,途径郑卫之地时,偶遇一女子,长卿抚琴,那女子便附和我的琴曲吟歌一首,今日承蒙各位给长卿送行,长卿便在此抚琴顺便将那女子吟唱诗歌诵给诸位观赏。” 张远还没享受多久的吹捧,这司马相如就要来抢风头了。 “好,能够再听到司马公子的琴声,我们可算是有耳福了。” 司马相如随即使唤边上的仆役去将琴抱过来,张远看着那仆役从司马相如来时乘坐的马车上面抱来了一把琴,瞬间觉得有些无语,这货也是早早地就做好了准备啊。 司马相如的琴摆放好了之后,他对着众人笑了笑说道。 “此曲名曰白雪。” 说完立刻就开始拨动起琴弦。 “独处室兮廓无依, 思佳人兮情伤悲。 有美人兮来何迟? 日既暮兮华色衰。 敢托身兮长自思。” 不得不说,司马相如这琴弹得是真特么好啊。 ps:试水推期间持续求票,谢谢各位投票的大佬。 第四十一章 吃干抹净不认人 刚刚张远的那一首《寒江雪》已经很强了好不好,但是偏偏遇上个弹琴的。 当今世上能够在音乐造诣上稳稳压过司马相如的估计只有李延年了。 这首白雪弹奏的时间并不长,却能够意外的安抚人心。 就算是张远也能感觉到琴曲之中的平静祥和,加上美人歌的哀愁悲伤,形成了一种特别的韵味。 “真是大饱耳福啊,我们都能透过琴声还有诗歌感受到那女子对司马公子的深情了。 要是我们能有司马公子这样的才华,何愁没有佳人倾慕,哈哈。” 李健这两句话真的是让张远觉得峰回路转,从才华上压过司马相如,张远讲道理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偶尔装个逼就行了,剽窃来的诗作就算盖过了司马相如也没什么成就感。可要是能让这夯货的如意算盘全部都落空,张远就觉得挺爽的。 “李兄所言不虚啊,司马公子外出游历,相必倾慕你才华的佳人一定不在少数,真的是让我这种乡野之人羡慕的紧。” 张远都恨不得直接把司马相如形容成一个好色的登徒子,但是想了想眼下没有撕破脸皮的必要。 这种人心眼小的很,等自己手中有了权力再把他慢慢玩死也不迟。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在场的士子都知道司马相如对卓文君有意思,然后卓文君还对张远这么亲昵,为了后面有更好看的戏,这些货都加大了力度。 “司马公子,能够吟唱出这等诗歌的佳人,肯定才貌俱佳吧。” “这算什么,我可是听说司马公子在梁地的时候,倾慕他才华想要见他一面的美女都能在梁王宫外排队了,听说当今的梁王还曾说过司马公子的艳福就算是他这个梁王世子都觉得羡慕。” 席间这些人所说大多都是没有根据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道听途说来的,然后现在拿来气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起先还挺享受,渣男不管在什么朝代好像都有两个含义。 但是在屡次扭头看向卓文君后,发现她并没有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被自己吸引,便觉得这些人的吹捧好像味道不太对。 “各位不要说了,长卿并未与那女子发生什么。 长卿自从出蜀郡游历山河,路上虽然遇上一些妙人,但是没有耽误别人也没有耽误自己。” 司马相如解释了几句后,可能是大家觉得有些不好,画风一下子又变了。 “嗯嗯,也对,司马公子一看就是那种洁身自好的雅士。” “王兄说的对,我看啊倾慕司马公子的佳人虽然不少,但是能让司马公子倾心的却一个都没有。” 张远在一边都听傻了,他现在是真的对这些士子服气,明摆着就是风吹墙头草,两边都能倒。 卓文君何等的聪慧之人,岂能被这些人给带偏了,反正刚才已经让司马相如吃瘪,张远也懒得浪费心力再作口舌之争,最主要的是卓文君那一百两黄金还没有给到张远手上,天下哪有不给钱就让人干活的道理,就算是奴隶也得先买了去再让人干活吧。 随后的一段时间里,张远除了有人找他攀谈以外,就是跟李健说说话。 卓文君也只是偶尔拿起酒樽轻轻抿两下,就再也没有跟其他人说话了,反观司马相如重新回到了焦点之上,享受着原本就该属于他的一切。 张远想了想,还是得问问卓文君那一百两黄金的事情,不然这婆娘到最后翻脸不认人咋办。 趁着其他人聊得正欢的时候,张远假意赏景,慢慢的走到了卓文君身后。 “咳咳。” 轻轻的咳嗽两声,张远偏过头去看了看,发现竟然没有引起卓文君的注意。 “大小姐,大小姐,过来一下。” 张远又小声呼唤了一声卓文君,她这才回过头来看张远。 “哟,张公子找卓姬是有什么事情啊。” 卓文君猛地提了一个音调,差点都要把其他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吓得张远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可不想明天整个临邛都在谈论他跟卓文君的爱情故事。 “大小姐,您小点声,小人就是想问问您对小人刚才的表现还满意么。” “什么表现?” 张远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了,这婆娘还真的打算翻脸不认账啊。 “您邀请小人今日来这个聚会,不就是为了应付司马相如么。 您看,刚刚小人可是一直在找他的麻烦,这算是帮了大小姐你的一个大忙吧。 昨夜小婉去我那送的竹片上面的字不知道还算得数么?” 见卓文君揣着明白当糊涂,张远也只好直接挑明。 “呵呵,若不是我们卓家有钱,你们这些臭男人会对我卓文君如此作为? 司马相如虽说为了钱但是人家起码知道什么是含蓄,你再看看你,整个人都快掉钱眼里面去了。” 张远是真不知道卓文君发的是哪门子脾气,不都是说好的事情,怎么现在就过去了一天,态度就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转变。 “哎呀,小人能和司马相如比么,他孑然一人,小人现在一家子还有十多张嗷嗷待哺的大活人要养啊。 之前说好的事情怎么现在就不算数了呢,你要小人作诗,诗也作了。 给司马相如找麻烦,小人也找了,您如今还这个态度,到底应该是谁委屈啊。” 张远被卓文君吼得丈二摸不着头脑的,也不管不顾开始吐露自己肚子中的苦水。 现在的张远像极了被家长冤枉的好孩子,就差没在地上打滚了。 “好哇你个张远,现在都敢跟我顶嘴了。 你还记得当初是谁将你从工坊中带出,然后又帮你脱离了奴籍,现在你翅膀硬了翻脸不认人了是不是!” 你这个语气说的跟小爷我是你包养的小白脸一样,我明明是靠自己的才华还有过硬的知识理论才走到现在的。 想是这样想,但是这个口张远最终还是没有张开。 在脱离奴籍的事情上面,他始终是利用了卓文君,虽然往后给予了卓家种种好处,一向处理不好情感的张远也不知道能不能够弥补。 ps:试水推期间持续求推荐票,萌新想要晋级。 第四十二章 别把黄金不当钱 两个人吵得这么大声,其他人只要不是聋子就都听见了。 中间卓文君虽说骂的是张远,但是屡屡提到了司马相如,颇有种指桑骂槐的意味在里面。 看来这场聚会的焦点始终都没有变,就算卓文君骂的是张远,到最后尴尬的还是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这个人,若不是之前准备好的说辞,遇到这种情况,他一紧张就会口吃。 现在卓文君没指着他的鼻子说他心怀不轨,如此紧张的气氛,司马相如现在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说出来然后口吃只怕会更尴尬。 此次聚会是李健组织的,他也没想到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原本他也就只邀请了一众好友跟司马相如,然后司马相如拉上了卓文君,卓文君又拉上了张远。 席间这些临邛的青年才俊一个个化身成为看客,但是却没有做好一个看客应有的本分,屡次推波助澜。最后张远不吭声了,李健还以为都能够平稳的渡过,哪曾想张远那短暂的平静背后隐藏的是这么一场暴风雨。 李健没办法了,就算是风暴中心,现在也得闯一闯。 “大女,张公子,二位有话坐下好好说,就当给在下一个面子成吗。” 张远这人向来就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要是遇上惹不起的人物,便会立刻化身怂包。 现在的张远还不至于连个李健都不敢得罪,但是人家都这么客气,自然是要讲一些道理的。 人人要都成为卓文君这样,那还得了? “李兄,是我失礼了。惹得大小姐不痛快,训斥了几句。 扰乱了各位的雅兴,日后张远必定备上酒席,给诸位赔罪。” 说完,张远对着李健还有其他士子微微鞠了一躬。 反观卓文君还是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没办法谁叫人家家里有钱呢。 李健也自知没有必要跟卓文君计较,当然他也惹不起,张远能够摆出这样一种姿态出来,就已经让他心中舒畅了不少。 “张公子,大家都是朋友,赔罪不赔罪的都不重要。 你还是...” 说着李健指了指背对着大家的卓文君。 言简意赅,就是让张远伺候好这么姑奶奶,别再弄出什么其他的幺蛾子。 张远对着李健点点头,还眨了下眼睛,告诉李健自己知道该怎么做,然后又走回到了卓文君的身边。 “大小姐,今日这么多人,你我各自都退一步海阔天空如何。 这样吧,那一百两黄金,小人就不要了,您拿着买些珠宝首饰。” 张远一边忍着内心的剧痛一边说出了这番违背自己本意的话,想着这样总能够让这姑奶奶顺心一点了吧。 结果,卓文君一甩手直接就从望江亭中走了出去,直接无视了张远还有其他人。 无奈之下,张远对着其他人点了点头,表示不好意思赶紧跟了出去。 来的时候是司马相如陪着卓文君一起来的,现在司马相如俨然成为了一个局外人。 他现在越发的觉得自己不仅没有吸引到卓文君,还将卓文君推向了张远。 给别人做嫁衣的感觉,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司马相如也就见过卓文君两次,若是加上卓家宴席那一次,那就三次了。 每一次都有张远在场,每一次都还把他的好事给搅没了。 司马相如也管不上张远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现在的他算是彻底恨上张远。 誓死不休的那种。 至于张远已经把司马相如这个人给甩到脑后去了,灰溜溜的跟在了卓文君的身后。 也不跟她讲话,就是隔了几步距离躬身跟着,现在这个时候做好一个家臣应尽的本分就好,传出去也不会有人说张远的坏话。 就这么一直跟到了卓文君的马车前,三个人都立定站住了。 “小婉,将车内那个包裹取下来。” “喏。” 难不成是黄金? 卓文君的侍女小婉把包裹拿下来后,直接就递到了张远的手中,张远一掂量,估摸着确实有十斤上下的重量。 里面必定是黄金无疑了。 “大小姐,刚刚小人因为一点私利跟大小姐起了争执,还请大小姐不要怪罪小人。” 此处也没有其他的人,卓文君马车前坐的那个车夫也是卓府的仆役,她便直接把脸上的粉红面纱揭了下来。 “这都没什么,你刚刚做的很好,但凡司马相如还有一点廉耻之心,应该不会再来纠缠我了。” 刚才明着骂张远,其实就是在损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听出来了,但是张远却深陷其中还真的以为卓文君发火了。 “这么说刚刚大小姐都是故意的?” “嗯啊,要不然这么多人,我会不顾颜面屡次与你纠缠不清?” 呵呵。 张远心里面只有这两个字,拿人当猴耍呢。 爷不陪了。 直接转身,将包裹给甩在了地上,张远快步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让车夫驱赶着回家。 透过窗缝,看到卓文君愣住的神情,原本因为丢下那装满黄金的包裹,而后悔不已的张远,顿时爽快过了。 哥刚刚的姿势一定很帅,这不把卓文君这种少妇都给迷住楞在原地。 舒服。 原本以为会持续到黄昏才能从聚会上脱身,被卓文君这么一整,半个时辰就就抽身了。 现在想想即便是被卓文君利用了,也挺好的。 想到这里,张远突然意识到一个大问题。 出事情了,我今天来这里就是来给卓文君利用的啊,我怎么就入戏了。 刚刚卓文君愣住了很可能不是因为被自己帅到,而是被自己这傻批表现惊到了。 本来还不怎么痛心丢了那一百两的张远,现在真的悔到肠子都青了。 ps:试水推期间持续求推荐票,萌新想要晋级。 第四十三章 卧轮水排 听到司马相如离开临邛的消息时,已经是望江亭聚会之后的第五天。 张远不知道后来司马相如有没有找过卓文君去解释,也不知道卓文君在自己扔下那百两黄金后是个什么反应。 这几天他总算是过起了期盼已久的安生日子,没有人打扰,系统上的任务还有熊大熊二两位勤劳的大熊熊帮忙完成,这才是应该享受的美好生活。 今天,是木匠赵叔完成卧轮水排的日子,张远躺了好几天眼下总算是要有工作要做了。 把以前的羊皮风箱给拆下来,换成对应卧轮水排的木制风箱。 几名杂工在张远的指点下直接把高温熔炉开了个大口子用来通风,家里的高温熔炉没有卓家工坊的高大,引到院子来的小溪水流也不是很湍急,刚刚够得上家里这座高温熔炉的需要。 换成新的木制风箱也不麻烦,安置到通风口上,再用泥巴给糊上去就好了。 安装卧轮水排这种事情还是要张远来指挥,这些人之前都没见过。 就算拿着图样的赵叔,也因为不识字根本都不知道这个东西是如何运转的,只是按照上面的图片将这十多个木零件给制造出来。 让这一堆痴汉先挖了两个深坑将作为支撑的两个立柱埋在了土中,然后把下卧轮装在中间的立轴之上给固定在小溪中,下卧轮刚刚放上去就开始随着水流带动着中间这根立轴转动。 因为只是试验,所以张远并没有让熊大熊二打造一根铁索来作为上卧轮跟旋鼓之间的弦索,而是将一根浸入荤油里的绳子拿来代替,说不定效果会更好些。 上卧轮装到立轴上去后,就拿着那根油绳绑在了旋鼓的最中间,这旋鼓就跟后世中朝鲜族的长鼓模样差不了许多,只不过一个是皮子鼓面,而旋鼓通体都是木头制成。 而后装掉枝、行挄、卧轴、擎耳,就都是张远自己一手亲自完成的,这玩意儿一时半会儿跟他们也讲不清楚,还不如自己动手来的快一些。 最后用往复杆把行挄跟木扇链接到一起,这个小号版的卧轮水排就算是装好了。 大家从张远让把羊皮风箱给拆了换成木制风箱后而且没有动高温熔炉其他的东西后,就知道这个玩意儿是用来鼓风的。 “好了,按照往常一样,熔炼铁矿石,试一试这个新风箱好不好用。” 张远鼓了鼓掌,驱赶这些人去干活。 结果有三个人留在了原地没有动弹,木匠赵叔还有两个负责鼓风的小工。 “公子,这个风箱怎么用啊,您跟我们两说一下,小人愚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用。” 这两个小工硬着头皮对着张远问道。 张远摸了摸脑袋,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些工具确实提高了效率,但是也会让一些人面临下岗的危机啊。 “你们两今年多大了?” “回禀公子,我们两今年都是十五岁。” 还没有成年啊。 “你们二人暂时用不着在此处鼓风,这样吧跟着赵叔学木工怎么样?” 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讲,张远的话就是圣旨,他们两人丝毫没觉察到张远是在问他们二人的意见,听完之后便立刻答应了。 “喏。” 这时候张远转头对着赵叔说道。 “赵叔你就带带这两个小子,家中家具你看着缺些什么,可以自己做么。” “小人知道该怎么做。” 张远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其实要不是怕这些人不自在,让这群人天天在家里闲着也无所谓。 看着院子的角落中占用了一大块地方的各种铁坯,张远就犯了愁。 他能够冶炼碳钢的事情暂时还不想让这十多个人以外的其他人知道,所以也就是准备了几份刚好够熊大熊二打造精钢器具的钢材,张远的任务一完成,那些钢材也就没了。 多余出来的生铁熟铁根本就没有其他的用处,只能够在院子之中摆着,卓王孙自己是就是卖铁坯的,总不能说将这些铁坯卖给他吧,人家冶铁工坊的人力是没有成本的,就算有成本也仅限于每日那些人的餐食。 而张远手底下这些人可都是有工资,而且吃的都比一些勋贵家里好了,卖给其他铁匠铺等于是抢临邛两家巨富卓家还有程家的生意。 虽然张远是卓府的家臣,但是虎口夺食的事情还是不要做的好。 看来自己必须得找个事情去做,让家中这些工匠不至于每日做的工作其实都是在浪费时间。 想来还是要等系统的任务完成,一旦有了那张地图,张远可能就只会缺一样东西,那就是人手,埋在地底下不知道多少年的煤,怕是张远终其一辈子都挖不完。 “公子。” 张远站在院子中小半天,一直在想这些事情,突然熊大熊二又开始叫他。 他们两分别有打造出来了刀剑各一把。 加上之前的四把,张远的任务进度总算是完成了大半。 “做的不错,接下来你们两个就不要打造刀剑了。” 为了早日能够完成任务,打造刀剑这种费时费力的武器已经不是张远最佳的选择。 “那俺们打造什么?” “匕首你们能打造么?” 张远试探性的问了问,这种短小锋利的武器完全不用拿出去卖,自己留着防身可是再妙不过了。 “能的公子,只不过匕首可没有钢剑的价格贵,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熊大熊二每打造完一把刀或者是剑,张远都会给二人十两黄金的赏钱,当一个人没钱的时候,他可能也不觉得钱有什么好的,但是只要是一个人有了钱,那他的欲望便会增加。 一个有钱人说自己不在乎钱这种屁话,除了能装逼以外,根本不会让人信服。 继小清之后,这院子里又多了两个钻进钱眼中去的人,而且还有着憨厚的外表作为掩饰。 “无妨,这匕首公子我要拿来防身,并不打算拿出去卖。 打造三把就行了,实用就好,外面的剑鞘不比弄得华丽好看。” 张远怕这两个人把匕首的剑鞘也弄一堆镶嵌宝石的凹槽,那样就不是防身,而是吸引强盗来打劫他。 “喏,俺们知道了。” ps:今天要整理一下后面的细纲,老书也还有两章要码为了全勤,今天就一章啦。 第四十四章 富国强兵 自从梁王刘武死后,大汉就陷入到了平静中去。 如一潭湖水一般,即便有人往湖里扔石头,也只是能够激起一道涟漪,然后很快又会恢复平静。 卓氏铁锅的面世就是如此,长安三辅的铁锅热持续了数月之久后,就从勋贵之间的谈资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从来没有面世过一样,但是人们的习惯已经改变了。 铁锅代替了陶器瓦罐代替了鼎釜,成为了各个勋贵家中主要的烹饪器具。 卓氏铁锅在勋贵中的市场已经没了,勋贵或许因为家中人口的众多,而备上五六口铁锅,但是不可能备上五十口、六十口。 按照张远的预言,大汉朝各地,最起码在长江以北地区都出现了铁锅的踪迹,很多的铁匠铺都在模仿这件器具,价格也比卓氏卖的便宜许多,买不起卓氏铁锅的小勋贵或者百姓便把目光转移到了这种铁锅的身上。 然后情况并不乐观,铁器不经过保养是会氧化生锈的,特别还是在大火之上使用,加上用水去清洗,这个反应就会越快发生。 一道炒菜之中铁锈味道过于浓重,想来也不会很好吃,这样一来就衬托出了卓氏铁锅与其他器具的不同,这口锅有奇妙之处。 没有人知道卓王孙以十两黄金的价格卖出去了多少口铁锅,但是现在他成为了大汉板上钉钉的首富,之前或许还有几位能够与他相匹敌的巨商,但是现在都被他给踩到脚下去。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与卓家都在临邛的程家,程家自知没有办法跟卓家在冶炼事业上再继续抗衡下去,转而把自己方向转向了对外贸易。 也就是成立大量商队前往东南边的小国或是西域诸国用蜀锦金银换取他们当地的特产。 临邛两个巨商都开始转型,张远看到这些动静之后不禁想到数年之后这些巨富会因为自己的巨额财产被汉武帝用算缗、盐铁令等法令给逐渐剥削掉。 “叮,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钢筋铁骨任务完成,获得蜀郡煤矿地形图一份。” 卧轮水排制造好了四天后,张远在房中正在竹简上默写自己脑海中的各种知识,突然就传来了完成任务的声音,不过他来不及去查看奖励还有下一轮的任务。 熊大熊二两个兄弟已经在外面叫嚷起来了。 “公子,您要的匕首已经打造好了。” “直接进来吧。” 张远卷起竹简,将笔还有书刀放置在笔架上起身朝着熊大熊二走去。 “公子您看这三把匕首。” 张远自己拿起了一把,将匕首从剑鞘之中抽了出来,熊大熊二他们也学着张远的样子抽出匕首,寒光凛人,光看张远就能感受到这三把匕首的锋利。 “之前在冶铁工坊让你们两个货成天打造农具,看来是家主走眼了。 且不说那些寻常铁匠,就算是专门打造刀剑的铁匠工艺技巧也没有你们二人精湛。” 张远给熊大熊二一顿夸奖,弄得两人嘿嘿的笑出了声。 “下去找小清领三十两金子,就说我说的。” 虽然这几把匕首张远没打算卖,但是该给的赏钱还是要给的,熊大熊二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要是光他自己打造碳钢器具少说也得二十天,而且还都得是那些没有技术含量斧头锄头啥的,就算能卖钱也没有一千两黄金这么多。 听到张远还是要给自己赏钱,二人连忙摇起手,嘴中还喊着不不不。 “公子,赏钱俺们就不要了,之前您给俺们兄弟两每人三十两金子,已经够俺们花上一辈子了。” 张远仔细想了想,自己家中这些人每个人身上都有金子,多的像熊大熊二有三十两,少的也有个六两,这要是传出去很有可能对他们不利。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张远还是知道的。 “也好,给你们的金子也别出去招摇,既然你们不想要赏钱,回头公子我得空了,看着能不能给你们说一门亲事。” 这回张远是说到二人的心坎上了,这些工匠要这么多钱干嘛啊?花没地方花,成天活动的范围也就只有这处宅院,能拿这些钱讨个好生养的媳妇就是他们最大的理想了。 看着熊大熊二脸上的表情,张远突然觉得这处宅子得扩建个十倍才能让这些工匠人人讨个媳妇。 “谢过公子,嘿嘿。” “这件事情我会记在心上,先下去吧。” “喏。” 熊大熊二走后,张远回到自己的床榻上躺了下去,闭上双眸开始进入到系统的界面中去。 钢筋铁骨任务完成之后,系统又给张远一个新的任务。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铁树开花:利用曲辕犁耕地三十亩(三十分之零) 任务完成奖励:甜菜种子。” 甜菜种子,张远突然觉得系统总算是给予了他一个正大光明而且不与其他人发生冲突的发财机会。 这几个月以来,张远也吃过糖,叫饴糖跟后世的麦芽糖一样。 用米还有麦芽经过糖化然后熬煮出来的一种糖,虽然这个时代应该已经有了蔗糖,但是张远没尝过,因为贵还有味道并不好,还不如直接吃甘蔗摄取糖分。 甘蔗是不适合北方种植的,而现在出产甘蔗的地域都不在大汉的掌控之中,卓家程家平日里的对外贸易中就包含从东南亚还有南方的那些小国家中换取蔗糖,运回大汉来交易。 张远要是能把甜菜给种出来,那就等于可以弄出来高品质的白砂糖,比用金贵的粮食熬糖要划算多了。 自秦国灭六国统一天下再到汉高祖刘邦建立大汉的时候,中国的人口从四千万急剧降到了一千六百多万,直接导致高、惠、文、景四朝都厉行节俭,力求清净。 没有人种田,粮食产量不够高,人口到汉武帝的时候都没有恢复到秦灭六国时的水平。 若是有了大量而且便宜的白砂糖,就能补充百姓们必需的营养,而且勋贵们就不用占用大量的粮食去制作饴糖,虽然可能对百姓们的生活只有一点点的改观,张远也足够满足了。 打铁可以强兵,种田可以富国。 第四十五章 腰板硬了 当张远思绪越飘越远的时候,他自己不由得就嗤笑了一声。 我现在就是一介庶人,还操心起天下大事来了,曲辕犁倒是好弄,三十亩田地去哪找啊。 临邛附近开了荒的土地大多全部都有主,自己带着人跑荒郊野外去开荒,没有官府的文书都能被抓起来,汉朝的军爵制度乱的很,爵位封给那些当兵的了,赏给他们的田地都不知道在哪,张远乱开荒说不定就挖了哪位爷的封地。 只能看看有没有自耕农愿意出售自己的田地给张远,亦或者找个佃户让他们用自己的曲辕犁去犁三十亩地,豪强想要收购土地直接强行兼并就行,但是张远不是勋贵无权无势,就算是有权有势也不会去那样做,做人得有底线。 闭着眼睛甩了下脑袋,暂且压下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张远从系统中调出了之前的任务奖励,那一份蜀郡煤矿地形图。 说是地形图不仅仅囊括了蜀郡的地势,还标记上了每一处煤矿所在的点,唯一没有的就是储量。 不知道是系统故意没有标上,还是说这个系统并不是万能的。 离临邛最近的这处煤矿不是一个点,而是一条线。 上面标注的名称为龙门山南段含煤岩系,也就是说临邛西边的龙门山脉中就都是煤。 好像有点容易啊,财富就在身边。 张远想着身边就是煤矿,然后卓王孙程郑这些冶铁大户还都是烧的杠炭,这不是舍本求末么。 看来是时候来一次春游了,只不过现在还不行,得等到半山腰上的积雪也化掉,才能进行远足。 嘿嘿。 野外山林寻宝什么的最惊险刺激了。 不去考虑系统给自己带来的收益,也不去想着下一阶段的任务,那个最现实的问题终于是来了。 家里这十多口人连同自己一起成为了无所事事的人,从卓家冶铁工坊拉来的铁矿石现在全都变成了各种形状的铁坯。 除了赵叔带着那两个杂工做起了木匠活,其他人现在都待业了,宅子里最忙的就是厨子老王。 院子里的地一天得扫个七八遍,土都被扫没了一层。 观察的这么仔细,看来确实是闲出鸟来了。 “小清。” 这个宅子唯一一个因为闲下来而高兴的就是小清了,听到张远的呼唤就跟个松鼠样的蹦跶蹦跶的就进来了。 我为啥会把一个姑娘看成了松鼠? “公子,您找小清有什么吩咐么?” “额,备好马车,公子我要去一趟卓府。” “诺。” ...... 半个时辰后,张远的马车停在了卓府门外,片刻后,他在卓府内院的书房里见到了卓王孙。 卓王孙见到张远来也没有表现得太过激动,谁知道张远是来求他的还是将卧轮水排给完成了。 “说吧,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事情。” 心中有了底气,张远自然能够做到不卑不亢。 底气来源其一就是他也算是有了点钱,不至于因为一点钱就受卓王孙的气。 其二,他今天来就是为了献上卧轮水排的,谁舔谁还不一定呢。 “家主,我来这里自然是因为有重要的事情。” 较之以往张远每次见到卓王孙都会鞠躬,今日却只对着卓王孙点了下头。 认识的时间虽然不是太久,卓王孙也摸到了这个年轻人的一点脾性。 “你之前说的卧轮水排已经制造出来了?” 张远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之后卓王孙扶着椅子把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将卧轮水排送至冶铁工坊,老夫要去看。” 说完,卓王孙便迈步向外面走去。 但是张远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怎么了?有什么要求等见到卧轮水排的功效后,再谈。” 卓王孙以为张远是有什么要求,才故意摆出这幅姿态。 “家主,为了试验卧轮水排的功效,我已经将之安在了家中的高温熔炉上,还请家主移步至我家里查看。” 张远现在可没有那个功夫将家里的卧轮水排拆下来送到冶铁工坊去,反正爱去不去不去拉倒。他可没有送货上门的业务。 “好啊,你小子现在长本事。” 卓王孙半笑半怒的指着张远说了一句抱怨的话,然后转头对着门外喊道。 “来人。” “家主您请吩咐。” “去找文君让她去府门外,老夫在那里等她。” “喏。” 张远一听这老家伙是觉得自己可能压制不住他了,想着父女两齐上阵??? 阴险狡诈。 看见张远的表情变化,卓王孙的脸上的怒气消散了大半。 “走吧,说起来老夫对你那处狗窝还有些好奇。” 你特么的住的才是狗窝呢,猪窝、牛棚、羊圈。 “是。” 张远跟着卓王孙在府门外等了有一刻钟,卓文君才姗姗来迟。 有了卓王孙的这辆豪华加长版马车,张远也不用乘坐自己那就是六七块木板拼接成的马车。 虽然卓王孙有钱,但是他的马车依旧不能左右扩宽,现在这个时候依旧施行车同轨的政策,弄个超大号的马车出来装逼,只能是给当今天子刘启一个抄你家产的机会。 这马车虽然舒服,但是三个人在里面大眼瞪小眼好尴尬啊。 张远瞅了瞅卓文君,然后卓王孙立马就不怀好意的干咳两声,张远要是一直盯着卓王孙吧,这老头也没什么好看的。 保持着这么一种怪异的氛围,张远一直低着头,再次耗了半个时辰才回到自己的家中。 “家主到了,这就是小人的家,还行吧。” “哼,这处宅子还是老夫亲自挑的,老夫的眼光那还用说。” 宅子虽然是卓王孙挑的,但是他却一次都没有来过,当初也没把这件事情当成个大事处理,今天来一看,宅子左边是小溪,正对面是一整片的青杠树林,右边是直通临邛县城的官道。 交通方便,环境安宁,地方说实话还真的不错。 “走吧,去看看你小子鼓捣了一个月的卧轮水排是个什么样子。” 卓王孙不是来这里看风景的,商人逐利,什么地方有利益可图,他们就会去向哪里。 第四十六章 药不能停 “那个木头架子就是卧轮水排?” 卓王孙走进来环视一周,除了那一堆木头架子外,就没有看见他不认识的东西。 “正是,家主请您移步,靠近来看。” 即便是没有人操作,因为水流的原因,这卧轮水排仍然在不间断地运转着。 “这木盒子是风箱?” 卓王孙要问的问题看样子非常多。 “是风箱,木制风箱代替了之前的羊皮风箱,然后这水排便可以源源不断的推拉来制造风力。” “哦哦,老夫明白了,阿远你的心思之巧妙真乃当世少见,怕是墨家比不上阿远你。” 呵呵。 “家主谬赞了。” 卓王孙走近卧轮水排仔细的看了一遍,还拿手去触摸,那样子跟个神棍一样。 “这架卧轮水排老夫无法带走,你小子让那木匠出来随老夫去工坊。” 之前张远要的人手都是从冶铁工坊内挑选的,只要一个厨子还有一个木匠是在其他地方挑的,卓王孙不是个残障人士,看一眼就知道是出自谁手。 “家主稍等。” 因为卓王孙要来,这些工匠杂工就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他们对于这个卓家家主还是十分惧畏的。 “老赵出来,家主要见你。” 木匠赵叔听到张远呼唤心中虽有些忐忑但还是走了出来。 “公子。” 赵叔对着张远鞠了一躬,但是未曾向卓王孙与卓文君施礼。 心中应该是鼓足了一股勇气才用这种方法来表明自己的立场,这宅子中每个人现在都不想要回到卓家。 “家主,卧轮水排就是此人制造而出。” 卓王孙也不知道有没有对刚刚赵叔的行为而心有芥蒂,他直接就忽略过去了。 “好,这人老夫就带走了。” 卓王孙的态度变得十分的严肃,包含着不允许任何人质疑的语气。 张远早就料到卓王孙会这么突然搞这么一出,下马威么,当谁不会用一样。 “家主这可不行,且不说老赵是小子的人,就算他是自由身,您问问他愿不愿意跟您走。” 说着张远还挑了一下眉,十分得意。 卓王孙可是个老狐狸,脸色变幻的速度令人瞠目结舌。 “哈哈,你小子就是鬼精鬼精的,说吧你要些什么才能让老夫带走这个木匠。” 赵叔对于回卓府是十分抗拒的,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就差没在众人面前掉下来眼泪了。 卓王孙背后的卓文君把这一切都收入眼底之中,她心中也起了涟漪。 “嘿嘿,家主咱先不说这个,小子有东西要给您看。 熊大熊二把东西都拿出来。” 熊大熊二应声而出,怀里抱着几把刀剑,都是这段时间来张远让他们打造的那几把。 三把剑两把刀,刀鞘剑鞘也全都打造好了,上面镶嵌了一堆耀眼夺目的宝石,这些宝石可是张远花了老鼻子钱从程家店铺中采买的。 “家主您看,这些兵器都是精钢打造,与上次小子给您送去的那把钢刀一样,都出自一人之手,而且这回还都配好了刀鞘剑鞘,那位大师想让小子帮忙给卖出去,小子我哪有什么办法,您看能不能帮忙解决了。” 卓王孙自知正在一步一步的走进张远设定好了的圈套之中,但是他并没有太过于在意。 张远无非就是图利,钱他卓王孙有的是,只要能把自己需要的东西给换取回来,这点钱他无所谓。 “五把刀剑,一万金。 接下来,你小子该说说这卧轮水排的事情了吧。” “哈哈,家主大气。” 张远吸了一口气,从熊大熊二怀中接来这五把刀剑,生怕卓王孙反悔,抱着就出门把刀剑都放到马车上去了,然后又一溜烟的跑去自己的卧房拿卧轮水排的图样。 刚刚张远的表现让卓王孙有些看不上眼,看起来终究还是一个眼里只有钱的少年人,若不是有这一人本事,难成大器。 这一刻卓王孙直接对张远定了性。 卧轮水排的图样已经被张远重新誊抄了一遍,系统中具现化来的绢帛说不定日后还有大用,万一那不是绢帛而是天书什么的东西也说不准嘛。 “家主,这是图样,您回去找木匠照着这图样便能制成一模一样的卧轮水排。” 见张远拿出图样,一直提心吊胆的赵叔总算是松了口气,看来公子没有要舍弃他的样子。 “光有图样制造的时间肯定会慢上许多,这木匠老夫还是要带走。” “家主,小子刚刚说了,虽然老赵之前在卓府,但是眼下是小子的人。” 卓王孙没想到张远会在这件事情上如此固执,一个木匠而已,若是没有图样他的价值可能会高些,但是现在有图样在这,他的作用仅限于指导,加快别的木匠熟悉的进程。 “你都是老夫的人,你家中这些人也都是老夫调拨给你的,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卓王孙加重了语气,虽然是小事,但是他觉得张远有今天这一切都是他给的,今天他已经让步太多了。 “哦,小子现在头上还顶着卓府家臣的职位,小子倒是忘记了,就连这个月的月钱都忘了去领,算了不领也罢。 家主,小子现在正式提出辞去卓府家臣一职。” 卓王孙瞪大了双眼盯着张远,近乎咆哮着喊道。 “老夫不允许。” 呵呵,你说不许就不许? “小子已经在临邛县造册入籍,小子不是您的奴隶,您说不许好像没有什么用,官府允许大汉的法令允许就好了。” 三言两语之间,场面就从暧昧到尴尬再到现在的水火不容。 “张远你今天是吃错药了?怎么可以对父亲这么讲话。” 卓文君再也看不下去,站了出来替她的父亲讲话。 “大女,小子没有病自然谈不上去吃药,赵叔今天不会跟你们走。 你们有些太过于贪心了,赵叔也起不上太大的作用,拿着图样走吧。” 张远直接对着卓王孙卓文君下了逐客令。 把卓文君气的指着张远的鼻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牙齿都快要咬碎了。 大家都知道赵叔的作用不大,但是话赶话说着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四十七章 被看的明明白白 “算了,文君我们走吧。” 卓王孙突然回头,对着卓文君说道。 卓文君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卓王孙,在她的印象之中她的父亲从来都没有服过软。 趁着卓文君发愣,卓王孙拉着她的手臂朝着外面走去。 临到门口时,张远对着卓王孙大喊了一句。 “家主,小子派几个人随您一同回府取黄金。” 噗噔一下,卓王孙踩在台阶上的脚一下子落空了,差点没有摔倒。 卓文君缓过神来,立即扶着卓王孙慢慢的向外走去,出门的时候还给张远抛去了一个恶狠狠地眼神。 两个姓卓的外人走后,木匠赵叔一下子就跪在了张远面前。 “公子,您不必这样为小人强出头,万一家主他想着对您不利那可怎么办啊。” 张远直接上前将赵叔扶起,一脸轻松的说道。 “没有事情的,长安城中有贵人欠了我一点人情,卓王孙他不敢对我怎么样。 反倒是你们,若是去了卓府,就不知道他会用出什么样的手段来拔出来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一切。” 张远说的担心可能是多余的,但是现在说出来会让赵叔对他更加的感激。 院子里吵架的声音那么大,房间内的其他人也都听到了,张远就是为了让他们觉得自己可以为他们撑腰。 卓王孙的马车之上,卓文君气鼓鼓的踢了一下那几把刀剑,对着卓王孙埋怨地说着。 “父亲,您是不是太给张远面子了。” 卓王孙看着卓文君憋了老长时间,总算憋不住了,哈哈大笑了一声。 “哈哈,你总算是问出来了,你与张远那小子这么熟,你难道就没有发现他今日较之往常太不一样了么,在老夫看来还是太过于稚嫩了。” 卓文君疑惑地问道 “父亲为什么这么说,虽然张远今天有些反常,但是他这样做太不尊敬父亲您了,您应该要让他吃些苦头。” 卓王孙笃定的说道。 “他是故意的。” “故意的?” 捻了下自己的胡须,卓王孙双眼微眯继续解答卓文君的疑惑。 “他本来可以直接将图纸给我们,但是非要把我们引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演戏。 演给他手下的那些工匠杂工看。” 卓文君没想到张远是在演戏。 “演戏?” “对,演戏。 收买人心的一些小伎俩,为父年轻的时候也用过。” 卓王孙很满意张远能够使出这样子的手段,但是越说卓文君的疑惑就越多。 “那他为什么要辞去家臣?若是以卓府家臣的身份来与父亲您争辩,不是更容易收获那些工匠的忠心么。” “辞去家臣一职是他另外的一个目的,这样往后我们从他的身上获取好处就没现在这么容易了。 换言之,张远觉得他自己献出的这些技法器具已经足够偿还恩情,所以想跟我们撇清关系。” “明白了,我之前就觉得张远心思深沉的厉害,没想到他还是超乎了我的预料。” “这算不得什么,张远收买人心与辞去家臣应该有更深一层的目的,那些工匠杂工应该知道些什么秘密。 要不然还不至于让张远冒着得罪为父的风险为那个木匠强出头。” “还能有什么目的?” 卓王孙看了眼摆在马车上面的五把刀剑,也踢了一下,然后就不说话,闭目养神了起来。 难不成这些刀剑有什么古怪? 卓文君拿起一把长剑抽了出来仔细的看了看,她只能感觉到这把钢剑的锋利,还有剑鞘的华丽,至于下面掩藏了什么秘密,她还真看不出来。 至于卓王孙也只是猜测,要不然面对自己的女儿也不会说一半留一半了。 这些对话得亏张远没有听到,要不然他的心脏都会收缩到一起去了。 然后也会去要那一万金,估计会选择收拾东西远离卓王孙,离临邛,不、离蜀郡越远越好。 ...... 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今天张远心中高兴,让王厨子做了满满两桌子的菜肴,然后也没有与赵叔他们分开用食,而是将两张桌子拼到了一起。 空出来的位置放着五个木箱子。 箱子是熊大他们几个去卓府拉来的,里面装的是卓王孙承诺给张远的一万两黄金。 大家现在都很激动,每到这个时候按照常理来说,张远就要开始发钱了。 没有出乎大家的意料,小清打开了其中的一个箱子,开始为在场的除自己还有张远外的十二名糙汉子发钱。 之前答应给赵叔的赏钱这一次也给补齐了。 赵叔五十两黄金,其余人每人十两。 一个金饼子够寻常百姓家一年的用度,这些工匠杂工吃张远的穿张远的,轻轻松松一个月就能赚别人一家子一年的钱,他们怎么舍得离开这里。 “各位,钱也都给你们了,白天是个什么情况你们也都看到了。 若是炼钢的事情泄露出去,我没有什么可说的,这万两黄金够我张远一辈子生活所需。 而你们就不同了,卓王孙今天那个态度,你们做什么他都会觉得理所应当,公子我不会在临邛待太长的时间,等要离开的时候我会把你们都带走,重新寻一处安全宁静的地方居住。” “公子,不管您去哪里,我们都跟着。” “对,我们都跟着。” 带头喊话的肯定是今天得到张远庇佑的赵叔,他一带头其他人都跟着喊了起来。 张远赶紧摆了摆手,喊得这么大声让外面路过的人听见还以为自己要造反。 “好了好了,今天就是给你们交个底,你们不愿意离弃,我自然也不会赶你们走。 都好好吃饭。” 令行禁止的效果张远没有在军队中见到,反而是在他自己的这处宅子内见到了。 他的话俨然就成了最高的命令,话音一落,就没有人说话,都埋着头吃饭。、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四十八章 向龙门山进发 隆冬本就没剩下几天,张远等了没有多长时间总算是过去了。 最先出现生机的地方仍然是从院子中穿行而过的这条小溪,因为湿润绿色的青苔生出来了有许多,随之而来的便是青杠树林中的小草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蜀郡的冬天本来就不是很冷,春天又要比北方温暖一些,这春来的恰到好处。 张远的这处宅子虽然僻静,但是周围还是有几处人家的,偶然之间张远见到了有人在溪流中洗涤铁锅。 临邛不比其他地方,在这里县令王吉是老大,老二就是卓王孙,大汉其他地方仿制铁锅的不在少数,但是张远可以肯定的是在临邛绝对没有,而且也不会有铁匠铺犯傻把便宜的铁锅带来临邛销售。 “大娘,您这口铁锅是在那里买的啊?” 张远蹲下身子对着这妇人问了一声,张远周围的这几家邻居可没有人能够用的起卓氏铁锅。 “蜀味轩啊,不对,现在改名字叫卓氏铁器铺。” 这妇人只是非常随意地回答了张远的问题,张远也不觉得她是在骗自己。 “您花了多少钱啊,之前我也想买一口来着,只不过一口铁锅要十两金子呢,我这种人可买不起。” 妇人一下子站起身来,甩了甩铁锅上的水,还在张远面前显摆了一下。 “哟,我说少年人,你不会都没怎么出门吧,这铁锅早就降价啦。 我买的时候才用一匹丝帛就换到了。” 因为很多百姓家中没有钱财,以物易物在这些商铺之中也是能够行得通的,而且卓家有对外贸易的业务,将这些换来的物品运到其他地方去卖,价值很可能都会翻上一倍。 “一匹丝帛?那好,谢谢大娘了。” 看来是熟铁的产量提高了,那些铁锅该卖给勋贵的也都卖出去了,然后卓王孙改变了策略开始他真正普及铁锅的计划。 张远想了想,应该差不了多少。 不过铁锅的事情跟他已经没有多大的关联了,人家能挣多少钱那都是人家自己的本事。 看着远处山上的积雪少了将近一半,张远逐渐兴奋了起来。 接下来可就要去深山寻宝了。 悠哉悠哉回到宅子中,又等了几天,能够感觉到气温明显提升,张远知道现在是时候了。 后元年二月,也就是公元前一百四十三年二月的第一天。 张远麾下这十三名工匠杂工站的整整齐齐的排成了两排,等候着张远发话。 “诸位,公子我看近来天气回暖,便想着要去龙门山踏青,可能要耽搁上两三天的时间,你们就在家中等待便是,有什么事情就去问老赵,让他拿主意。” 赵叔一脸懵逼的指了下自己。 “公子您说问我?” “对啊,问你啊,这院子还有第二个老赵?” 可能是赵叔这辈子都没担当过这么大的责任,此刻竟然有些紧张,脸色也红润了起来。 “小人必定不辜负公子重托。” 在一帮子人羡慕赵叔命好的时候,张远又连续点了几个人的名字。 “熊大、熊二、李富贵、葛二蛋,你们四个随公子我去龙门山。” 张远一向大方的很,而且大家都以为这次出去是游玩,听到张远只带了他们四个人,便把羡慕的眼光从赵叔身上转移到这四个人身上来了。 张远点的这四个人都是这些工匠杂工中体格最好的,且不说这一路上要背许多的重物,若是遇上了山里面的野人,也能够应付一二。 “公子,小清也想去。” 小清噘着嘴、摆着手冲着张远撒娇。 “去什么去,山沟沟有什么好去的,姑娘家家的老老实实的在家里面呆着。 老赵,这几天我不在你可得把这个小丫头给看紧了。” 张远特意叮嘱了一下赵叔,倒不是因为不能把小清带出去,而是这一次是去找煤矿的,黑乎乎的东西带个小姑娘去,不太好。 结果小清直接就认定了张远是不想带她出去玩,又开始生气了闷气。 赵叔也在一边赔笑着,点了点头,但是额头上的汗却一直在往外渗。 他都这么大年纪了,能有几条命让小清折腾的,也就是张远能管得住小清,赵叔没有那个本事,两边都得罪不起。 出门在外去的还是高山峻岭,要带的东西这两天张远已经买完了。 买了一顶帐篷,军营里用的那一种,张远也不知道为啥能在程家的铺子中买到,既然他敢卖那张远就敢买。 还带了两把锄头、一把斧子、一个火折子、三捆麻绳,张远的靴子里面藏了三把匕首,为了不让大家担心,他没有露出来,等上路了再给熊大熊二一人发一把防身便是。 干粮都是王厨子早就弄好了的,水囊是小清帮忙编织的,本来以为张远会带上她,编的时候可用心了,现在看来肠子都悔青了。 表面上只是踏青游玩,但是实际是为了寻找煤矿,带的东西都是有用的。 “二蛋、富贵你们两个把东西全都背上,现在天色还早,我们在天黑之前进山。” “喏。” 张远选择进山的那条路是之前他去过的望江亭,绌水边上有船,他们乘船直接摆渡过河便可以直接进入到龙门山脉之中,这样一来便要剩下许多的时间还有精力。 去望江亭肯定是乘坐马车去的,这样一来又能省上不少的时间跟力气,还能避人耳目。 因为冰雪化去,冻土也松软了起来,道路十分泥泞坎坷,坐这个马车真算不上是一种享受。 闭目养神的时候,回想起前世自己也是一股傻劲儿骑着自行车一天就从湖北武汉骑回到了河南信阳的老家,结果屁股疼了一个星期,当时的心情就跟现在差不多。 “公子,望江亭到了。” 车子停稳后,熊大对着张远轻语了一声,打断了张远美好的回忆。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四十九章 绌水河摆渡人 “这么快就到了?” 张远走下马车,朝着龙门山脉看了几眼,今天的阳光有点刺眼。 也就半个月的时间,这山水都有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熊大你去前面的渡口看看有没有船只。” “诺。” 使唤完熊大,张远一行人走到了绌水河边,这水流因为积雪融化十分的湍急,也不知道没有船能够渡河,没有的话张远他们只能沿着河边往上游走上二十多里路,那里有一座浮桥可以通行。 “公子,前面有船家说可以渡河,不过一次只能运送两人。” 有船就行了,张远管他是运两个人还是一个人。 “走,先过去看看。” “喏。” 跟着熊大,张远他们走到了渡口,眼下只有一艘木舟在绌水河中随着水浪摇摆不定,张远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只能运两个人了,人多了坐不下。 摆渡人此时已经倚着一根竹竿在等着他们。 “老人家,您这船安全么?” 张远看这船实在是有些瘦小,貌似一个浪打过来就得翻船的样子。 “呵呵,老夫在绌水河上摆渡了二十余年,还从未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少年人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 要是有其他的选择,张远绝对不坐这艘船,没有办法只好让熊大跟富贵先上船。 东西都先放在了渡口这木板上,等二蛋最后过去的时候再给带上。 这摆渡人也没有与张远谈价钱,张远也没有去问,这摆渡人估计是把张远当成了有钱出来踏青的公子哥,跟不差钱的人谈钱那就俗了。 熊大跟富贵没多久就被摆渡人平安的送到了河对岸去了,摆渡人一个人撑着竹竿回来的也快。 熊二扶着张远让张远先上了木舟,然后自己才蹑手蹑脚的上来坐着。 “您抓紧了。” 摆渡人吆喝一声,撑着竹竿离开了渡口。 张远这是第一次坐船,而且这个船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讲道理不管是谁见过邮轮潜艇啥的再看看这小木舟心里都会有落差感好不好。 “少年人,你是第一次离开家出游吧。” 摆渡人很明显是对着张远问话,熊二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少年。 “嗯嗯第一次。” 张远含含糊糊的回答着说道。 “这年头像你们这种贵人,不在家中舒适的待着,却老想着往深山野林里跑,老夫是真看不懂?” “啊?您还载过谁去龙门山脉了?” 张远听这摆渡人的意思貌似经常有人进山。 摆渡人叹了一口气,像是有些不顺心。 “唉,这大冷天的哪还有什么人,若不是冬天一些采药人总喜欢往山里钻,越是没人的地方那草药也就越多。 前几个月,快要入冬的时候有两个贵人因为听说这龙门山脉有灵芝,派了一大堆的人进山寻找,到最后也没有什么收获,便离去了。” 两个贵人?快要入冬的时候?张远好像猜到了两个人。 “那两个贵人是我们临邛地界的么?” 这摆渡人光摆渡的时间都有二十来年,看样子绝对在四十岁往上,岁月的刻刀在他脸上刻满了痕迹,这些人久居一地,只要是外地人来,就会意外的敏感。 “不是,应该是某个大地方来的,老夫我觉得是从成都城来的。” 摆渡人这么说了,张远才肯定了那两个贵人应该就是卫信还有项景,为了一些不确定的消息这么大费周章肯定是为了窦太后的寿辰准备礼物。 说什么专门来品尝卓家酒楼的菜肴也是临时起意而为之。 搞得张远当时还真的以为卓家酒楼的名声都被南来北往的商贾传到了长安三辅去了。 摆渡人跟张远聊了这些事情让张远分散了注意力,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河对岸。 张远感激地对着摆渡人笑了笑,然后目送他回去接二蛋。 没得一会儿,二蛋还有张远他们准备的东西也都被摆渡人送了过来。 张远没去问价钱,从怀里掏出了一两银子就递给了摆渡人,在他愣神的时候十分潇洒的离开了。 有钱人的快乐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登岸的地方应该是经常有人从这里进山采草药,所以被踩踏出来了一条小径,两边的植物都很旺盛,唯独这条小径上长满了青苔还有一些刚冒嫩尖的野草。 为了不让自己在这段行程之中一直闭眼查看地图,张远选择了将这份蜀郡煤矿分布地形图具现化了出来,十分巨大的一张羊皮地图。 在家里的时候被张远裁成了九份,龙门山南段含煤岩系这一部分地图被张远从家中带了出来。 当张远拿出这份地图时,熊大他们都懵了,虽然他们不认识字但是这地图上面可是有标记的。 “公子,俺们不是出来踏青的么,要这地图干甚。” 也是时候说实话了,张远从自己的靴子里面抽出了两把匕首,也不管匕首上带没带张远的体香,直接就递到了熊大熊二的手中。 “公子我就跟你们坦白了吧,这次进龙门山脉是为了找一样东西,若是能够找到,回去了公子我会给你们赏钱的。” 将封口费什么的说成是赏钱无疑会在属下心中提高自己的形象。 为自己树立一个大方慷慨的人设。 “公子,您这份地图难不成是藏宝图,俺听师傅说过,蜀郡的深山之中藏有高祖皇帝埋下的宝藏,为的就是在他和项羽争斗失败的时候,能回到蜀郡继续休养生息。 不过后来高祖皇帝没能再回到蜀郡,这笔宝藏也就销声匿迹了。” 熊大说的时候,眉飞色舞还带上了动作,说的就跟他亲眼见到刘邦埋宝藏一样。 什么宝藏都是瞎传出来的,刘邦要是真埋了东西,以他的个性会不去挖出来? 张远卷起地图,狠狠地朝着熊大的脑袋来了一下。 “成天想些什么呢,公子我就是寻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也不管熊大他们信或是不信,反正张远没有说假话,煤多了的话之前,但要是一斤两斤的那肯定不值钱。 还好地图上有望江亭这个路标,张远还是能够分辨清楚究竟该往那里走。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五十章 龙门岩壁(为之前断更加更) 龙门山脉外围都是些常青树种,例如香樟树、雪松、柏树之类的,虽然都很高大,但是不至于彻底的将天空都遮蔽住,张远还是能够看到太阳的位置大概分辨一下时间。 他们到绌水河靠龙门山脉这边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估摸着往里面深入了两个时辰后,丛林中的环境也有些暗了。 张远估计他这一趟旅程要经历很多第一次,当然是来到大汉之后发生的第一次。 第一次坐船,等会儿又要第一次野营。 “狗蛋、富贵找一处地方搭帐篷,熊大熊二你们两去捡一些干燥的松枝,再砍一些树木。” “诺。” 野外生存第一要素,必须得有火。 这个时代可不是两千多年后那个动物怕人的时代,在这个时候即便是最可爱的大熊猫也会对人进行攻击。 都不用猜测,龙门山脉之中肯定有大熊猫。 第一次去蜀味轩吃烤肉的时候,那小厮就跟张远介绍过貘肉,张远还以为是大熊猫的肉便没有点,只点了猪肉,到后面才发现貘跟貊发音一样,但是却不是一个品种。 而且这次张远他们的目的地其实已经不在临邛县境内了,严格来说是在青衣县。 地图上也有标注,这青衣县就是后世的熊猫老家宝兴县。 张远因为可能碰上大熊猫所以对这次行程的期待变得更大了。 李富贵跟葛二蛋找了一片还是是空旷的地方,很快将帐篷给搭了起来,因为地面太过潮湿,他们两个又跑出去砍伐起树木。 张远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静静的等待,不给人家添麻烦好了。 熊大熊二回来的也挺快,张远让他们生了两堆火,一堆就在帐篷内,这个帐篷是没有顶的,烟气可以从顶部出去,还有一堆火生在了帐篷外,希望有些动物在看到火光后能避而远之,不来找张远他们的麻烦。 富贵跟二蛋砍回来的树木用麻绳捆在了一起,然后再把油布给铺上去,非常简易的一张床就这么完成了。 这个年代没有睡袋,为了尽量的减少要带的东西,张远他们只是带了薄薄的一层麻布盖在身上,让自己的身躯靠近火堆以获取必要的热量。 天一黑,温度急速的降了下来,也就只有火堆旁边能感受到温暖,五个人围成火堆形成了一个圈就这么入眠了。 木头燃烧而发出来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就是再好不过的催眠曲。 大家担心的野兽袭击事件没有发生,这片森林安静的有些可怕。 张远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虽然木头很硬,身体很痛,不过能睡这么长时间已经不错啦。 收拾好所有的东西之后,张远他们不再往森林深处走去,而是攀高,必须要找到山脉的岩壁,煤都藏在那些岩石的里面。 走了三个多时辰,张远总算是透过森林看到了暗灰色的岩壁,那里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就快到了,大家再往前走一段,看到前面那岩壁了么,公子我说的东西就在那里。” 熊大他们几个得知前面的岩壁就是张远说的地方,伸着脖子够着看了老半天,也不觉得那个地方会藏有什么宝藏,宝藏不都埋在地底下或者是山洞之中的么。 张远的兴致提了起来,其他人的兴致却降了下去,奄不啦叽的。 又往前走了半个时辰,整块岩壁总算是展现在了张远的眼前几十米的高度,在张远看起来已经很高了,而且岩壁那几处区别于粉砂岩的黑色,让张远兴奋了起来。 不用说,那就是煤了,不过那几处的位置太高,张远也没办法上去,只能在下面挖。 “熊大熊二就靠你们两了,我说的东西就在这岩壁里面,拿锄头开挖。” 这两兄弟一下子就懵了,拿锄头去跟石头刚,这怎么刚的过。 不过他们两却没有问出来这句话,照样按照张远的吩咐去做了。 张远现在也后悔没有带个铁锥还有锤子来。 熊大熊二的动作根本算不上是挖,而是在用锄头砸,还好粉砂岩特性易断裂,在二人的巨力之下,也砸碎了好几片岩石。 天色已经不早了,熊大熊二这么砸下去也不知道多深才能见到煤,张远就先让富贵还有二蛋去搭帐篷,靠着这片岩壁搭。 就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叮当的一声出现了。 张远猛地一回头,脸上出现了惊恐的表情。他没有猜错,熊大手上的那根锄头断了。 接下来跟连锁反应一样,熊二手中的锄头也断了。 这是在搞我么。 两根锄头承受了它们不应该承受的事情之后,骤然离世。 “公子,我们不是故意的。” 熊大熊二有些不好意思,觉得是自己没有掌握好力度才把锄头给崩断了。 “不管你们的事,是我没提前做好应对。” 现场的氛围一下子陷入到了停滞之中,难不成要用绳子爬到岩壁中间去挖那些露天的煤? 徒手攀岩?张远肯定没这个本事,他也不想让熊大他们去尝试,再多的钱也没有人命重要。 “公子,这岩壁内的东西很是贵重么?” 张远之前说过他要找的东西不是很值钱,也不知道熊大为什么会再问一遍这个问题。 “要是能全都挖出来那就很值钱,要是挖出来一点点就不值钱。” 张远着重解释了一下。 “您看匕首能用么,即便是后面弄钝了,小人也可以重新锤炼打磨。” 已经掌握了灌钢法,一把钢制匕首在张远心中就没有那么的重要了,要是真的崩断了,以后再打造也是一样,只要铁匠够,这玩意儿要多少有多少。 “好,就用匕首吧。” “嗯嗯。” 熊大一只手拿着匕首,另外一只手拿着斧头,直接把斧头当成是锤子来用,一下下的敲击下去。 此处的粉砂岩都是片状的,拿匕首来以点破面的效果十分的不错,基本上熊大每锤上两下,都会有一片粉砂岩掉落下来。 富贵跟二蛋已经把帐篷搭好了,火也生了,熊大熊二可以借着火光,两人互相替换着一直干下去。 金属撞击的叮铃啷当声加上木柴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声,注定成为了深夜中唯一的交响曲。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五十一章 家中变故 夜近子时,熊大熊二两兄弟都已经把岩壁凿出来了一个大洞。 半个身躯都能钻进去,就这样都没能见着成片大量的煤。 但是一小块一小块儿煤块却挖了挖了有几块儿。 不过这远远达不到张远心中所求。 “熊大熊二停下来吧,先休息,明天换二蛋他们两继续干。” 张远说完停之后,熊大熊二的精神一下就卸了下来,虽然他们两个是铁匠也熬不住这么高频率的凿击岩壁啊。 进入到龙门山脉的第三天早晨,张远跟富贵二蛋都已经醒了,可熊大熊二依旧睡得很香,鼾声打的比他们昨天敲击岩壁的声音都大。 张远没去叫醒他们两,吃了点东西就让富贵二蛋接着熊大他们昨天的继续干。 叮铃啷当的声音又开始有节奏的响起,熊大熊二可能是太累了,这样都没有办法把两个人吵醒。 快到中午的时候,熊大熊二才悠然醒来,这个时候富贵跟二蛋两个人都能钻进那个凿出来的洞里面去了,其中一人还拿着火把才能看清楚里面。 张远快要失望透了,此处岩壁下层应该没有大量的煤矿,中间还有最上面暴露在空气中的黑色石块才是煤矿的藏身之地。 眼下他没有大量的人手想要从这里挖出来煤矿太难了,挖出来的连够他自己用的都不够。 “收拾一下,我们回去吧。” 张远突然张口说道,还低下身去将那几小块煤用麻布包了起来,他自己想要开发这龙门山的煤矿太难了,看看带回去日后能不能找个人合作。 “公子咱这就回去啦?” 刚睡醒的熊二有些懵,他们就挖出来了几块黑色的石块,看起来一文不值的样子,不管从哪看这玩意儿都没办法跟钢制匕首比啊。 “嗯嗯,出来都三天了,回去也得两天时间,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收拾收拾回去吧。” “喏。” 大家把东西全都收拾好了后,便开始朝着来时的方向而去。 张远他们走的很快,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了第一天夜晚的露营地点。 抓紧休息了一夜后,第二天又赶早上路,生怕迟了那望江亭边上的摆渡人就不在了。 不过还好那老头虽然不在,但是渡口上却多了一艘大船,应该是运送货物的船,张远出了高价让他们把自己这一行五个人给送到了对岸。 然后又开始暴走,一直走到了天黑才回到家里。 “来人啊,开门啊,公子回来了。” 熊大敲了好几下门,小清才从里面出来把门打开了。 一脸的愁容,并没有因为看到张远而开心。 “怎么了这是?还在因为公子我没带你去踏青生气? 小姑娘年纪不大脾气怎么就这么大。” 张远拖着疲累的身躯往院子中走去,看见小清一副苦瓜脸就训斥了一句。 结果小清哇的一下就哭出来了。 “公子,家里出事了,赵叔还有阿黄被卓府的人带走了。” 阿黄不是小狗的名字,而是张远家中一个小杂工的名字,也就比张远大上一岁,但是心性却远不如张远成熟。 自己就算几日不在家中,卓府也不应该来家里抓人啊。 难不成之前真的把卓王孙给气着了,他想要报复来着。 “什么?走,去里屋有什么话说清楚。 熊大你们先回去休息。” “喏。” 张远虽然愤怒,但是没有到失去理智的那一步,带着小清直接进了自己的卧房。 “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张远坐在床上对着小清问道。 小清抹了抹自己的眼泪,开始将事情的原委告诉给张远听。 “昨日,赵叔正带着阿黄在外面的青杠林砍树,突然来了一伙人强行把他们给带走了。 我们在内院听到叫喊声,便出去查看,但是却只看到了一辆马车,那辆马车婢子记得,肯定是卓府的。” 小清说的十分的笃定,张远也相信她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撒谎,再说临邛这个地界他只跟卓王孙有这么多的交集,司马相如也回成都了,也没其他人了。 指定是卓王孙没跑,就是不知道是为了针对自己而来还是想着把赵叔抓回去弄卧轮水排的事情。 “好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会去卓府问个究竟。” 这种事情自己闷头去想是没有办法的,暂且将担心跟疑虑放下,张远选择先休息。 等到张远一觉醒来,熊大他们一群人都站在了院子里面,人人手上都拿着棍棒兵器,那两把匕首张远也没有收回来,被熊大熊二拿在了手中。 “公子,您要去卓府救赵叔还有阿黄么?” “我就是去问问,你们这是要干嘛。 是要去打架么?卓府要是真把老赵他们抓去了,就你们这几个干的过人家八百号人? 都滚回去,该干嘛干嘛去,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 “可是公子,卓家家主要是对您不利,你可连自保的能力都没。” “是啊,公子就让我们跟着你一起去吧,我们不怕死。” “我说的你们都听不见么,都给我滚回自己的房间去,公子我就是去问问,老赵跟阿黄还不一定是被卓府的人带走,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信任是个好东西,可是想要建立这种信任很难。 好在张远收获到了这些工匠们的信任,他们相信张远有能力将赵叔还有阿黄解救出来,也相信张远不会犯傻作出危害自己的事情。 “那公子你一定要小心。” “嗯嗯,大家都放心吧。” 看着人都回去了,张远松了一大口气,且不说自己这十来号人手持武器去卓府会不会被卓王孙给打出来,这要是被官府的人看到了,持械打斗可不是个小罪。 估计除了张远以外,其他人都得被抓去做徭役,或是被强征进那一支传说中的奴隶军团。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五十二章 我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将靴子中的匕首放到袖子中藏好,张远从怀里掏出来一枚玉佩。 这是之前建陵侯世子卫信给他的信物,也是张远保命的根本。 “小清,公子我能够信任你么?” 小清本来就因为张远孤身一人要去卓府而担心,现在张远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她想都没有多想狠狠地点了几下头。 “好,这枚玉佩你拿好,然后再去拿一个金饼子,随公子我一起出去。 在进临邛县城之前,你寻一处客栈先住下来,若是公子两天之内都没有去找你,拿着这枚玉佩去长安城中的建陵侯府去找建陵侯世子卫信让他来救我。 若是他不愿意来,你就说我手中有能够帮助他们家再出一个关内侯的本钱,听懂了么。” 小清估计是没有听懂张远叽里咕噜都说了些什么,但是听着像是很严重的样子,牢牢地记住那几个关键的人名地名便又狠狠地点了点头。 张远笑着摸了摸小清的脑袋,拉着她出门了。 离临邛县还有几百米的时候,张远让小清去一边的客栈入住,然后便单独一人向着临邛而去。 说不担心那都是假的,万一卓王孙真的把自己给黑了,那张远一个死了的人也没有地方去讨要说法,老天爷总不能再给他一次穿越的机会吧。 但是该做好的准备,张远都已经做好了,让小清把玉佩带走也是为了多一个制衡卓王孙的办法。 到了卓府的门外,张远直接就走了进去,没有人去拦他,看来卓府内的下人还不知道张远已经辞去了卓府家臣这一职位。 一路穿行就进入到了内院,卓府对张远根本就不设防,走到卓王孙的书房前,张远直接推门而入,正在棋盘上研究棋局的卓王孙被吓了一大跳。 “你、你这小子进来怎么也不支应一声,都没有人通传的么,你们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书房外的两名仆役一脸委屈的解释道。 “家主,之前张公子来时也都是直接进来,您未曾说过让我们拦着张公子。” 这两名仆役本来也是想通报一声,但是张远的速度太快直接就推门进来了,他们两想拦也拦不住。 “来人,把这两个没用的东西拖出去施以鞭刑。” “喏。” 张远没有那个同情心去管这两个仆役,虽然他们将要遭受的苦难是因为张远而起。 冷眼旁观完这一切后,张远对着卓王孙问道。 “我家中的木匠赵叔还有小工阿黄是不是你派人抓走的。” 卓王孙就是看准了张远离家出游这才挑选这个时机去抓人的,但是没有想到他会回来的这么快,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卓王孙便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他最不屑与对比自己弱的人背地里玩阴的,就算用了下三滥的手段也不怕别人知道。 “说抓可就太难听了,这不还是你那卧轮水排出了些问题,本来是想直接去找你的,结果你不在,就将那个木匠请来了呗。” 张远继续追问道。 “那老赵还有阿黄现在人在何处?” 卓王孙接二连三的被张远逼问再加上上次在张远家中被利用,心中的怒火便冒了出来。 “你小子这是在逼问老夫?” 张远怒极反笑,还向前走了一步,冲着卓王孙反问了一句。 “你抓了我府上的人,难不成我连问他们下落的资格都没有?” 只见卓王孙的眼神躲闪了一下,然后便想着迅速转移话题。 “老夫已经说过了,不是抓,是请他们两个过来的,等卧轮水排的事情处理好了,自然会将他们两个送回你家中。” 见卓王孙顾左右而言他,张远小小的身躯之中爆发出了一股力量,直接带着威胁的口吻对着卓王孙问道。 “我再问一边他们在哪?” 卓王孙狠狠地拍了一下棋盘,将上面的棋子都震的跳起来 “你小子是不想走出这个门是吗,你敢对老夫这样说话。 在这临邛还从未有过人敢如此对待老夫。”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卓王孙怎么也算的上是一头老虎了吧,平时没张开血盆大口,你就把他当成是一只小猫咪,那不是在找死么。 “咱先不扯我到底能不能出这个门,老赵跟阿黄现在到底在哪里。” 张远已经是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了,只不过卓王孙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他要看一看那两个人在张远心中到底有多重要。 张远越着急,就越能说明这两个人知道张远的秘密,卓王孙把赵叔还有阿黄抓来一天了都没有从他们两个人的嘴巴里面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弄得他还以为自己之前猜错了。 现在看来他没有猜错,是那两个货嘴巴太硬了。 卓王孙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张远其实不是担心赵叔他们两泄密,而是单纯的就是担心二人的安危。在卓王孙眼里面,这种人不存在,奴隶只是财富的象征罢了,算不上是个人。 “他们都在冶铁工坊,放心老夫委屈不了你的人。” 张远要心思单纯成什么样子才会去相信卓王孙的鬼话,要是真的去冶铁工坊弄卧轮水排,也不至于连找个人回家报个信都不能。 “我要见他们。” “你要知道老夫对你的容忍已经到了极限,不要以为之前你弄出了一些小玩意儿,就有资本可以这么跟老夫说话了。” 卓王孙断定赵叔还有阿黄知道张远的秘密,张远又未尝没有把握认为卓王孙有着别的打算。 “我今日能到这里来先找家主你询问,就已经是念在之前的恩情上,既然你这么强硬,那我们只能在临邛县衙大堂见了。” 赵叔还有阿黄已经在临邛县衙登记造册,他们两现在属于张远的私人财产,虽然将人列入个人的财产名单之中不太好,但是卓王孙现在强抢一样的行为无疑是不拿大汉的发令当回事。 即便是县令王吉跟卓王孙的关系再好,也不敢那法令开玩笑。 这事情要是告诉给建陵侯世子卫信,张远相信他是很愿意再来临邛一趟的。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五十三章 对簿公堂敢不敢 “你小子是不肯让步了是么?那也好,老夫就看看你到底能有多大的本事。” 说完,卓王孙拍了几下巴掌,门外突然就冲进来了几名手持兵刃的仆役,将张远团团包围了起来。 张远心中冷笑了两声,果然这些商贾能够发家致富不是没有道理,平日里看起来奉公守法,但是私底下全然不把法律看在眼里。 “家主,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大汉朝的法令,左右不过两天的时间,你一天犯一条,是觉得自己命太长?” 卓王孙心里知道张远说的是什么,商贾不得持兵刃,豢养甲士也是罪过,你养上几千名家奴,只要不跟兵甲二字扯上关系都没有事情,但是只要扯上了,那就是死罪,比抢夺他人私人财物更为严重。 “既然让你看见了,你觉得老夫还会让你活着出去,动手。” “等等。” 卓王孙听到张远喊话,笑了笑挥手让这些仆役停下来,他觉得张远这是要服软了。 卓王孙虽然下定了要将张远除掉的决心,但是也不介意在他死之前看他再卑躬屈膝一回。 “怎么?刚刚你小子张牙舞爪的样子还挺厉害的,怎么不继续下去了?” 这个时候再不把底牌亮出来,张远觉得自己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 “家主您还记得建陵侯世子送给过我一枚玉佩么?” “记得又如何,那样的贵人虽然许诺过你一个人情,但是你现在能将这个人情兑现么? 你能直接把建陵侯世子给找过来么,等到世子记起你了,派人来临邛寻你,也只会从百姓们口中得到你离开临邛的消息。” 卓王孙都想要杀掉张远,怎么可能不考虑玉佩的事情,但是他不知道张远身上的玉佩已经被小清拿走了。 “我的确不能现在就把建陵侯世子找过来,不过玉佩不在我身上,我已经交给了其他人让他们带着玉佩去长安找建陵侯世子,我相信御史大夫卫绾一定对你的万贯家财很有兴趣。 哦。不对,是当今天子会对你的身家感兴趣。” 汉帝刘启是古往今来的皇帝中间最仇富的,可能是他的一堆兄弟叔叔伯伯都比他富有的原因吧,商贾犯罪无论大小,家产肯定是要全都被剥夺掉的。 “你以为老夫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你们几个搜一搜他身上有没有玉佩。” 卓王孙能说出让人搜身的话来,说明他还是怕了。 能把卓王孙逼到这一步,也是他起家数十年来头一回了。 就算是被搜身,张远也摆出了一副十分得意的表情,双臂直接伸开,脸上露出了若有若无的微笑。 “家主,从他身上搜出来了一把匕首。” 当然张远的匕首还是没能够躲避掉这次搜身,卓王孙接过来张远的匕首仔细的看了看,发现这把匕首通身也都是由精钢打造而成。 从张远手中流出来的精钢武器这已经是第七把了,卓王孙越来越怀疑张远一直藏着没说的那个秘密就是炼钢的办法,彻底掌握炼钢的方法才是一个靠冶炼发家的商贾最想得到的,卧轮水排铁锅那些都比不上炼钢技法来的重要。 张远笼统就是一米七八的身高,四名仆役在他身上摸了都七八遍,都没能摸出来玉佩。 搞得张远都有些烦了,再摸下去他都要有反应了。 “好了,我都说了玉佩拿给别人了。 我要是两天不回家,那人就会去长安找建陵侯世子卫信。” 卓王孙知道张远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这才觉得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好了别搜了都下去吧。” “家主你不杀我了?” 卓王孙阴沉的脸一下子就舒展开来,对着张远笑着说道。 “你看你小子说的什么话,老夫就是试试你的胆量大不大。 现在看来,你胆子很大,不错,老夫很是喜欢。” 说完还拍了拍张远的肩膀,顺便把他的匕首还给了他。 老狐狸。 也就是古代没有摄像头录音机,张远没办法将卓王孙的所作所为都给记录下来,要不然肯定就都交给官府,治他一个死罪。 “家主你现在能放了老赵还有阿黄么?” 兜兜圈圈到最后还是回到了这个问题上来,卓王孙知道今天要是不把张远的人叫出来,估计他等会儿出了卓府就会直接去临邛县府。 因为那枚玉佩的存在,临邛县令王吉也不敢对案情的审判太过于偏颇,到最后就算不治自己的罪,也会让自己将那两个人交出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老夫都说了没有抓他们两个,既然不是抓何来的放人一说,等下午他们手中的活计做完,老夫派辆马车将他们送回去总行了吧。” 想要对付别人而且自己还要全身而退,就得明白那个人究竟怕什么,很明显卓王孙怕官,也不想让自己摊上官司。 张远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只要赵叔跟阿黄能够平安归来,即便他们这一天吃了些皮肉之苦,张远也不想再来跟卓王孙纠缠,纯粹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既然家主你承诺放人,那我就先告退了。 若是日落之前他们两个没有回到家中,我明日就不会来卓府再讨要说法,而是直接去临邛县府问一问王县令,这临邛究竟还是不是大汉的疆域。” 卓王孙这么小半个时辰也不知道被张远前前后后威胁过多少次了,这一回直接全当没有听见,反倒是拉着张远不让他走。 张远还以为卓王孙又要变卦,回头问道。 “家主你这是要留我吃饭?” “老夫有件事情要问你,你说完了,我们可以一起用食。” 张远转过身来挣脱卓王孙的手,说道。 “你直接问便是了,用食就不必了。” “不知道阿远你对之前老夫所说要将文君许配给你的事情还有印象么?” 又来这一招,张远真特么受够了,你牛逼你倒是真把闺女嫁给我啊。 “有印象啊,难不成家主你说的是真的? 要是能娶大女,我自然是愿意的,只不过没有钱去准备聘礼。”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五十四章 又要嫁女 “你看你这话说的,老夫会看上你那点聘礼? 你要是娶了文君,入赘到我卓家,老夫百年之后,这偌大的产业不都是你的么。” 这是觉得拿自己闺女出来已经忽悠不了张远了,又开始拿家业忽悠。 “入赘?你当我傻呢,我好不容易把卓府家臣辞了,你以为我打算干嘛呢。” 张远终于忍不住开始喷了,这老家伙以为有钱是一件好事,殊不知二十多年后他们卓家就得消匿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最后连个浪花都扑腾不出来。 “你小子难不成想入朝为官?” 卓王孙实在想不到除了有当官的志向外,还能有什么想法能抵御住这么大的诱惑。 “不想。” 事实证明接下来六十年的时间内当官的死亡率比从商都高。 “那你小子想干嘛,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总不能去想着去战场上捞军功吧。 你莫不是看别人得封军爵就想着从军,老夫可警告你为了自己的小命你还是老实一点。” 临邛大部分的勋贵都是汉初受封军爵然后封地选择回蜀郡的军官,这些人的封邑都不多,少的十几户多的也就百户。 恰恰是卓王孙觉得最危险的这么一群人,却是张远心中最安全的一群人。 别看他们许多都缺胳膊断腿的,但是往后一辈子就可以平静的过下去,要是张远能弄出来一种威力大点的远距离杀伤性武器,例如神臂弓这样射程远威力大的强弩,上战场捞军功也不是不可以嘛。 “这个暂时还没考虑过。” “你什么都不想,那为什么不能入我卓府为婿。” 卓王孙实在是搞不懂。 张远觉得这老家伙也是来到这个世上第一个帮助过自己的长者,虽然他的目的不怎么纯洁。 “因为你的生意不安全,听我一句劝,及早从冶铁事业中抽身。 织布卖锦虽说赚的不多,但是安全。” 卓王孙肯定不会听张远这虚无缥缈的言语,张远也没想着他能听自己的话,反正他话已经说出口了,卓王孙要是真的听了,就能够过一个富足安宁的晚年生活。 结果卓王孙都没有听明白张远究竟是在说些什么。 “你小子胡言乱语些什么,老夫怎么做还用你去教。 要想娶文君,老夫就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入赘卓府。” 呵呵哒,还真拿自己闺女当成香饽饽了。 “呵呵,我觉得司马相如可能更适合到卓府入赘。 家主您记得将老赵跟阿黄送回来,记得要在天黑之前哟。” 张远对着卓王孙做了个拜拜的动作,拍拍屁股溜走了。 出了卓府之后,张远没有直接去找小清,他怕身后有什么人跟着,毕竟现在赵叔跟阿黄还在卓王孙手里,要是把小清也给暴露了,没有那枚玉佩,张远就失去了能够跟卓王孙抗衡的资格。 回到家中之后,熊大他们都在家里漫不经心的干着一些打扫的活计。 见到张远回来便一窝蜂地冲了上来。 “公子,老赵跟阿黄怎么没回来,他们难道不在卓府?” “他们就在卓府,卓王孙在今天日落前就会把他们送回来,你们放心好了。” 张远都这么说了,众人也就没有担心的必要,一下子就散开了。 讲实话张远没有大家心这么大,没亲眼见到老赵跟阿黄回来之前,他都得做好明天去县府的准备。 结果证明张远的担心是多余的,赵叔跟阿黄刚刚过了午后就被一辆卓府的马车给送了回来,大家都很兴奋,觉得张远能在卓王孙手中将两个人救回来,已经是相当的有能耐了。 张远迫切想知道卓王孙把老赵他们两个人抓回去到底是为了些什么,在见到两人身上没有伤势之后,就把他们二人带到了自己的卧房中。 “老赵、阿黄,卓王孙他没对你们两怎么样吧。” 阿黄没心没肺的笑着摇了下头。 “公子你就放心吧,我跟赵叔被抓过去后就被分开关在了两个地方。 没人打我们,而且吃喝的都管够,那烧鸡可真香啊。” 木匠赵叔就没有阿黄这种样子,脸上就差写个愁字了。 “公子,咱们还是早些搬离临邛,这蜀郡也不能待了。 家主他已经惦记上您的炼钢之法,小人去了卓府后接二连三的有人前来威逼利诱询问您打造那些钢制刀剑的材料是从何而来。” 阿黄这个时候也点了点头接着赵叔的话说道。 “对,阿黄也被这样问了,那些刀剑不都是平日冶炼的铁坯锤炼而来的么。” 赵叔都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就不可能把这些捅给卓王孙知道,反倒是阿黄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可能压根都没这件事情当回事。 张远紧紧地盯着阿黄问道。 “你是这样对那些问你话的人说的?” “是啊公子,那些刀剑不都是铁坯打造而成的么?” “没有提及钢材?” “什么钢材?那些刀剑不都是百炼钢技法锤炼而成的么?” 听到阿黄这么问自己,张远松了一大口气,这小子是真的心大,平日里院子中发生什么都毫不在意。 其实也是,灌钢法是一种新的方法,在这些人眼里估计从头到尾也不知道张远在做些什么,而且浇筑完成的钢材外面包裹的也都是熟铁,阿黄没有注意,也在情理之中。 “好吧,你们两下去吧,往后出门小心一些。” “喏。” 正如赵叔所说,卓王孙已经怀疑了,而且现在差不多都确信了。 张远仔细一回想,卓王孙上午拿着他的匕首看完了之后,态度立即就转变了。 估计不只是担心卫信找他麻烦这么简单,应该在那个时候他就肯定了张远有炼钢的技法,然后他才立马提出要把卓文君嫁给张远的事情,而且还必须要让张远入赘。 临邛县是真的不能够久待下去,继续待下去估计往后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找上门来。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五十五章 离开临邛 等到第二天,张远才出去将小清从那处客栈寻了回来。 他现在极度的想要离开临邛可是却发现了一个问题横亘在他面前,他得先迁户籍到成都去,然后他得在成都有一处住宅,才能迁户籍,不然进城的费用就足够他头疼了。 这么一大行人,还是外地来的都会被当成是肥羊被当地官府宰上一笔。 这要是他跟卓王孙没有发生什么矛盾的话,直接通过卓王孙的路子就可以迁户籍过去了,他们卓家天下各处都有商铺,即便是那东海之滨也能见到卓家管事活动的身影。 “公子你要是想去成都,可以去找县令王吉或者找一家在成都有家产的勋贵。 那些勋贵在成都的宅子一般都处于闲置状态,若是有人想花大价钱购买,他们估计都会很乐意的。” 这是木匠赵叔对张远提的建议,现在的张远有些依赖于赵叔,有个长者在自己的身边总是能让人安心。 找王吉是不可能的,只能去找当初组织望江亭士人聚会的那个李健,张远一开始对那个家伙就有些好感,觉得他在做人的方面比自己都要强一点。 询问到李家的位置后,张远即刻上面前去拜访,与李健见过之后,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恰巧李家在成都就有两处闲置的宅子,李健询问过他的父亲后,说是可以拿出一套出售。 李健在和他父亲商量之时,屡屡提到了张远深得建陵侯世子卫信的重视,他的父亲这才答应的这么痛快,现在的大汉朝廷之上谁不知道天子最信任的人就是卫信的父亲卫绾,要不然也不会任命他做太子刘彻的老师。 “哈哈,张公子,这下我可以跟你一同前去成都城了。” 李健的父亲让他随张远一同去成都处理地契的事情,本来这些事情随便派个人去就行了,这估计是想要李健与张远结交一番。 他的父亲如同之前的卓王孙还有县令王吉一般,都在投资,投资的是张远的未来。 “有李兄一路随行,弟弟我可就放心多了。” 李家有四名家臣其实就是护卫,全都是从军中退伍但是没有妻小的老兵,这一回全都跟着李健一起前往成都,护卫其左右,这也算是李健父亲给张远第二个好处。 卓家可没有能够光明正大携带刀兵在外面走动的护卫,有这四名老兵在左右也能让那些宵小望而却步。 约定好三天之后一同上路,张远便从李府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出门在外没有一两个朋友帮助,一个人真的很难。 张远觉得自己穿越到大汉而来就是一趟出门在外的旅行,目之所及都是不能够信任的陌生人,虽然有的陌生人是好心人,但是为了不让自己被那极个别的坏心人伤害,万事谨慎一点是没有错的。 那几大箱子黄金,张远让熊大他们全都藏到了衣物之中,光打开箱子一看,只能发现是一箱子衣物,而且院子中的铁匠台两处高温熔炉张远也让他们全部都砸了个粉碎,然后连夜将碎片运到外面的青杠林中销毁掉,卧轮水排也全都拆了一把火全都烧了。 给卓王孙留下的只有一院子的生铁熟铁。 根本不用多想,张远要是走了,卓王孙一定会来此处搜寻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大家看张远这么谨慎,也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知道张远是因为之前卓王孙抓走了老赵跟阿黄才选择搬离临邛的,还好他们在临邛没有家小,而且他们觉得张远是为了保护他们才这样做的,所有人竟然把身上的钱财都拿了出来,交到了张远的手上。 “公子,这些钱财都放在你那藏起来吧,我们人多万一路上有谁不注意让别人给发现了,恐怕会招惹出来事端。” 老赵代表这些人说的时候,没有说什么把钱还给张远之类的话,他们的公子现在不缺钱,放在张远这里也全当是为了安全考虑。 “好,小清你给这些钱都给收起来藏好,等到了成都安定之后,再把这些钱还给他们。” 小清也很感动,一开始他还担心这些粗糙的大汉会因为金钱对她还有张远不利,现在看来这些人都是值得信任的一群人。 “婢子这就去藏。” 小清从老赵手里接过那些沉甸甸的黄金,一蹦一跳的回到屋子里面藏钱去了。 很快三天的时间就过去了,为了能够早些抵达成都,张远选择了在清晨出发,这个时候人少不会引起太多人的关注,也好在张远没有住在临邛县城之中,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放箱子物品的木板车都是李健帮忙找来的,足足有四辆,连牛也是从李家自己的田地上临时拉来用的,现在可是开春耕种的时候,李家能这么做,着实让张远有些歉意。 他们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与张远交好,但是现在张远却没有办法回报。 没有多少那些感激的废话,张远跟李健还有小清三个人上了最前面那辆领头的马车后便出发了。 从临邛到成都的官道一路上都很平坦,也不怎么颠簸,来往的商队很多,安全性也大大的提高了。 一路上大家赶路赶的很急,他们必须要在天黑之前抵达江原城,进城寻一处客栈住下。 携带这么多财物在城外住一夜,无论有没有那四个老兵,张远都不能够做到放心。 好在张远麾下的这些人也明白其中利害,而那四个老兵对这点脚程根本就不在意,他们总算是在太阳落进龙门山脉之前到了江原城。 城门守卫狠狠地收了张远一笔进城费用,只是停留一夜就花了一两金子进城。 李健是来过江原城的,他们李家在江原也有一处房产,之前还没有跟张远提过,搞得张远还以为要花钱去住客栈了。 虽然李家的人都在临邛,但是这处宅子平日里也有两个老奴居住,没有人看管岂不是让那些贼人进来偷盗。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五十六章 一点小礼物 李健将众人都安排在这处宅子中住下,然后便让家中老奴去江原县内买了些蔬菜肉食。 王厨子随身带着铁锅还有厨刀,他辛苦一些倒是能让大家都吃上一顿好的。 再说这群人嘴巴已经被养刁了,那些干粮吃起来实在是难以下咽。 一个时辰后所有人汇聚在一起吃了个饱,便各自回房去休息。 这一路以来,张远与李健攀谈,总算是对大汉疆域内的这些勋贵有了些许认识。 城池不是给那些普通的百姓居住,城墙之内的房屋几乎全都是有钱有势的人家,拥有自己土地的百姓会把家安置在农田周围,形成村落乡镇。 李健他们家的田地平日都是由佃农打理,每年向他们家缴纳赋税便行了。 这些城池内的房子也都不贵,因为要到处往来,李家便在成都还有江原都置办了宅院。 张远也问了从哪里可以买到耕种的田地,李健也作了解答。 说张远要是想要买田,到时候去到成都他可以找人联系,有些自耕农想要经商或是从事其他的行业都会选择先把田地给卖掉。 其实张远也不想住在城里面,要是能够在成都郊外买到一大块田地,在乡野中居住要更好一些。 大汉相对自由的土地买卖政策让张远不至于为了完成系统的任务而大费周章。 穿越到大汉来之后除了跟卓王孙近些时日发生了一些矛盾外,张远一直都很顺利。 这次的迁徙过程也是如此,在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很平稳的在第二天的下午抵达了成都城。 李健家在成都有两处宅院,张远直接让他带着自己去比较大的那一处。 没什么其他的理由,之前答应过了要给这些糙汉子找媳妇,总得兑现吧,而且这一回要是能在成都一直安静的生活下去,也挺好的。 但是当李健带张远来到他们家门口的时候,张远总算知道什么叫大户人家了。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宅院了,这是府邸好不好,居住个一两百人完全不成问题。 而且还分内外院,张远跟李健现在就行走在内院之中。 “李兄这一处府邸大概要多少钱啊?” 最实际的问题必须得先问出来,张远怕自己买不起这么大的房子。 “张公子想买的话,只需要一百个金饼子就好了。” 听到李健说出价格,张远整个人就轻松了,现在的他还是能够买得起的。 “那好,就这处宅院吧,我们明日就去官府交易。 至于城外购买田地一事,还得劳烦李兄费心。” 李健一开始还以为张远可能拿不出这笔钱,正想着是不是让张远先住下去,等到以后有钱了再说,结果张远一口就答应下来,让他对于张远的财力也有了一个重新的认知。 “城外购买田地的事情,张公子你看要让你麾下谁去操持?” 买了自耕农的田地,自然就要去承担那一部分赋税,当前农民税收为三十税一,张远要是购买三十亩的田地,每年只需要缴纳一亩田地所得即可。 不过眼下他无官无职,购买土地成为农户的事情肯定不能去做的,只能让人代持。 “就让阿黄去吧。” 代持土地这种事情随便找个人去做就行了,不过李健给张远提了个醒,往后要是进行一些买卖交易的事情也得找一个商人代替自己去做。 行事一定要谨慎,这个时候对待一个人的身份是很看重的。 “行,既然决定了,那就让大家都搬进来吧。” 张远因为要跟着李健看房子,而且也不知道最终要买那一处的宅子,便让小清他们在一处客栈等候。 直接使唤李健家中的老奴去找小清他们,张远便和李健继续在府中等待。 小清他们来了之后也没有想到张远会买这么大的一处府邸,搞得小清还偷偷摸摸跑到张远背后问了下要多少钱。 听到尚在张远的承担能力范围内之后,小妮子又开始担心起了她每天要是打扫这么大的一处府邸得消耗多么久时间。 “公子,这处宅子要是买下来,婢子每天十二个时辰都得要打扫,咱们还是换一处小点的吧。” “哈哈,放心不会让你一个人把活全都干完的,这不还有老赵熊大他们么。” 大家都很高心,虽然可能来了这里之后再也没有办法去干以前活计了。 这处府邸周围住的也都是些勋贵,要是在这里打铁,估计第二天就会有人打上门来。 “是啊,我们以后也没事情做了,就在宅子内帮小清打扫。” 李健很识趣的没有打扰张远他们,搬新家总归还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小清刚刚说过的话一下子点醒了他,他也该为张远准备一件礼物。 张远发现李健不见了是在夜晚开饭的时候,不过李家在成都城还有一处宅子,张远也没有担心他,还以为他去那处宅子去了。 等到众人吃完饭,李健才回来,身后跟了二十个各色的女子。 “李兄你这是?” 张远直接以为李健去逛了妓院。 “哈哈,下午听你家那个婢女说,这处宅子大了些,平日里打扫麻烦么。 我想想也是,就你们这十多个人住,少了一些人气,张远你总是称呼我为李兄,我总得庆贺你这乔迁之喜,送件礼物给你。” 李健的礼物就是他身后的这二十个女子。 “这都是你买来的婢女?” 张远直接惊了,就算是卓王孙家也得别人自愿卖身或者官府抄了某个大家族的时候才能够买到奴隶,李健他直接出去逛了一圈就买到了二十个婢女,弄得张远有些懵了。 “对啊,这都是我从我一个好友家中购买来的,本来想多买些人家不乐意,暂时就只好这样子了。” 虽然李健没有说花了多少钱,但是一定不怎么便宜,面对这种好意,张远虽然心底很是抗拒,但是还是说服自己接受了,毕竟这些女人能进入到他的府中,远要比在其他人那里要幸福的多。 “那在下就谢过李兄了。” “小意思,等明日我们去官府做完交易,我还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还有礼物?这回不能送暖床的丫头吧。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五十七章 春天播种的季节 抵达成都的第二天上午,张远去跟李健办理了手续,然后归家的时候见到了他说的第二件礼物。 “李兄真是有心了。” 李健也很满意自己送的这两件礼物,礼物不在乎贵重,最重要的是看主人家需不需要。 “一块牌匾而已,花不了几个钱,我就是看张远你从临邛时都没注意过这个东西,顺手为之罢了。 成都城不比临邛,这里是郡城,往来的勋贵就更多了,这些表面功夫都得做到位。” 张远看着府邸大门之上悬挂着的牌匾写着张府二字,心中油然对李健生出来一份感激,李健说的不错,即便自己不与其他人走动,也要将表面功夫做到位。 “谢过李兄,小弟知道了。” 这句谢谢,张远说的情真意切。 “张远你说的那三十亩田地,我也给你联系到了,三块金饼的价格。 你要是没有什么意见,待会儿我就让人带你们家那个阿黄是吧? 带他直接去交易了,你要是想种些粮食,趁现在春耕,赶紧招几个佃农忙活起来。” 什么事情都让李健给想周全了,张远还是挺不好意思的,只想着快点结束掉这些事情,自己心里的负担也小一些。 “行,李兄我自然是信得过的,现在就让阿黄去办理吧。” 因为要让把那三十亩田地挂在阿黄名下,张远顺便也将他的解良文书还给他了,要不然他没有办法办理户籍。 李健在成都又待了两天,以地主的身份带着张远到处吃喝享乐,张远虽然心急想要把曲辕犁给整出来,但也不好意思拒绝李健的好意。 直到将李健送离成都,张远才放松了下来,讲实话,他对于这样子的生活还真的不怎么适应。 还是宅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比较适合他张远。 曲辕犁跟长辕犁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一个犁辕是弯曲的一个是直的,然后多了一个可以自由转动的犁盘。 只有犁铲还有犁壁是铁的,张远让熊大熊二找了处铁匠铺买了两块熟铁自己动手去了。 然后将具现化后的曲辕犁图样交到了木匠赵叔手中,整个木制结构就全交给他了。 三天后,张远就看见了成品。 曲辕犁比长辕犁要省力的多,张远连牛都不用去买。 带着家中所有的壮丁就朝着城外的那块田地进发,阿黄现在是那块田地名义上的主人,自从拿到田契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到张府。 直接就待在了农田边上的房屋中,之前张远购买的时候,三十亩地就带上了一处房屋。 张远也是第一次来到这,边上别人家的农田都已经种上了粟米,只有自己家的这片还是荒芜的土地。 “开干。” 张远大喊了一声,熊大一个人就带上了曲辕犁的耕索,扛着曲辕犁往前拉顺便还有控制方向,后面还有两个人在推着犁梢让熊大犁起地来不用那么费力。 因为周围都是自耕农的田地,没有什么勋贵的封邑在此,于是自然而然的就形成了一个小村落,名字叫做孙家村,应该是姓孙的人比较多吧。 估计也是这个村落许久没有来什么贵人,大家对张远这么一行人都很好奇。 张远身上的蜀锦长袍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够穿的起的,这年头勋贵子弟下到田里来耕地那可是件怪事。 虽然远在数百里之外的长安每年春耕的时候就连天子都会下到田里去耕下地,但是显然蜀郡这种偏远地区没有这种习俗。 贵人们就该是高高在上的,不该沾染这些东西。 张远心里面是有想要当个农场主的想法的,不过却是不着急。 要是能把这一个村子的田地都买过来,然后将村子建成一个自给自足的庄园,远离世俗与世无争其实也挺好的。 三十亩地在这个村落就算是小户了,其他人家起码都是百亩。 因为收成不高的缘故,这些自耕农的休息时间很少,汉文帝汉景帝两父子还是很体恤百姓的,税收并不是很高,一家子种一百亩地每年还能剩下来四十石的粮食。 不过张远也不为吃喝,只是为了任务,产量多少他根本就不在意。 “一天能耕多少亩地啊?” 看了大半天,熊大拉着曲辕犁才耕完了一小块田地,张远有些无聊了对着赵叔问道。 “公子,您设计的这个曲辕犁速度很快,都不用牛去拉。 照熊大这个速度,三十亩地五天便能够耕完。” 一天六亩还是慢了,不过张远也能耐着性子继续等下去。 “老赵,我们两先回去,让他们继续耕地吧。” 老赵微躬着身子点了点头。 “喏。” 张远也不知道系统会一次性给多少种子他,便想着不能让阿黄他们耕完地就把粟米的种子给撒上去了。 “阿黄,等三十亩地全部犁好了,回去先告诉我一声,别急着撒种子。” “小人知道了。” 因为老赵的年龄比较大了,做事情稳重可靠一些,张远就让他做了张府的管家,府内除了财务以外其他的问题都交给老赵处理。 李健送来了二十名婢女,整的小清根本就用去打扫干活,张远就让她管起了钱财,虽然做的不是太好,但是有老赵把关倒也是没有出什么疏漏。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一些动物就开始发春了,人也不例外。 不过张远没想到的是这府邸里面最开始发春的竟然是老赵,也不知道他那个玩意儿还管不管用。 可能是管家的身份在那些婢女心中比较牛掰吧,老赵在短短五天之内就把那二十个婢女中年龄最大的阿红给勾搭上了。 “老赵,你都多大了,不是我不让你找媳妇。 你找媳妇不该找个带着孩子的寡妇么,这样你老了还能有个子女给你养老啊。” 可能是太无聊了,张远开始操心起老赵的私事。 结果老赵一脸委屈的看着张远,嘶哑着喉咙说道。 “公子,小人今年才刚过而立之年,那阿红也就比小人小了五六岁。 小人还是想拼上一把,生一个自己的种。” 才三十岁?老赵你这得经历了多少事情,才养成了这一脸的沧桑。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五十八章 声音小一点 知道老赵才三十岁后,张远便不再去管他的事情了。 从孙家村离开的第六天上午,久违的系统提示声响了起来。 “盯。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铁树开花任务完成,获得一份甜菜种子。” 可能是实物奖励的原因,而不是知识理论图样之类只需要观看就能获取的奖励,系统这下子直接就在张远面前的桌子上具现化了一袋甜菜种子。 把张远吓了一大跳,还好周围没有其他的人在场,要不然不得把张远当成是神明供起来。 一个鹿皮袋里面装了大概有百来粒甜菜种子,张远也不懂如何播种,只能将这些甜菜种子当成是菘菜种子那样去种植。 在铁树开花任务完成之后,系统又给了张远一个任务。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趁热打铁:种植三十亩甜菜(三十分之零) 任务完成奖励:西瓜种子。” 呵呵。 张远心里面就只有这两个字了,这是系统觉得他前面的任务做的太快,故意想要拖慢自己的速度? 这一包种子就够种个一亩的,张远也不知道甜菜的生长周期是多长时间,三十亩地一年?两年?三年? 而且还放了个大招出来,西瓜种子。 妈卖批,这可是张远最想吃的水果啊,几年的时间只能看着不能吃,这不是折磨人么。 “公子。” 老赵的声音突然在房门外响起,不应该啊,自己的任务才刚刚完成,阿黄是坐了火箭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进来吧。” 老赵推开门之后,一脸的忧愁看着张远。 张远已经猜到老赵为什么长得这么老,成天没个开心的模样,能不老么? “怎么了这是?” “公子,卓家人找上门来了,还让我把这封书简带给您。 没想到我们都躲到成都来,卓王孙还是不肯放过我们,要不然我们去长安吧,天子脚下或许他就不敢乱来了。” 张远从老赵手里面接过来那份书简,镇定的对着老赵说道。 “咋就这么沉不住气呢,还不知道卓王孙要干嘛,就想着逃跑,一点都没有公子我的风范。 以后记得遇到事情不要慌张,先想着有没有可以解决的办法,要是没有再逃跑也不一定迟,知道么。” 老赵咧嘴一笑给张远树了个大拇指。 “公子还是您想的仔细周全,有大将风范。 要不说您怎么是公子,我们是下人呢,嘿嘿。” 张远瞥了老赵一眼,将那一袋甜菜种子扔给了他。 “等阿黄他们把地给犁好了交代他们把这种子给撒下去,当成菘菜来种植。” 老赵掂量了一下鹿皮袋的重量,反问张远说道。 “公子,这么点种子撒在三十亩地上面?” 张远想过,万一一亩地种一颗甜菜也算是完成任务,那三十亩地种三十颗不就成了,虽然感觉不会有这个漏洞给自己钻,但是张远还是想试一试。 即便不成功,甜菜的生长周期现在也不确定,如果生长周期很短,就可以不断地分种播种,在其他田地上种粟米这种生长周期长的农作物就不是很合适了。 “对,照办吧。” “行,那小人先下去了。” 老赵走后,张远打开了卓家送过来的竹简。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千里无情书,尚临别梦明。 初识心所依,君亦作求凰。 问君存两意,故妾至此寻。 古蜀有华锦,梧桐书上凤。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屏墨香尘老,轻灯舞回还。” 只是一首诗作,落款是卓姬。 卓王孙没找过来,卓文君倒是跑来成都了。 别的诗句,张远可能不认识,但是那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直接让张远整个人打了个寒颤。 自己好像真的把司马相如的女人给截胡了,要不然这首诗也不该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啊。 暂时先不不去回应,卓文君若是有自己的打算,肯定会有下一步的行动。 做男人一定要管好自己,不要时时刻刻散发魅力,要不然这些独守空床的寡妇是很难把持住自己的。 张远想了一会儿,最终得到了这个结论。 主要还是府里的这些婢女每每看到他,都会偷瞄他。张远觉得这些婢女也应该是被自己的魅力给吸引到了。 小清刚开始认识自己的时候不也脱光光钻进自己的被窝里去了。 “男人魅力大了还真的是麻烦呢。” 熊大他们不知道是盯上了孙家村谁家的黄花大闺女,派人回来告知张远说是沉迷耕田播种无法自拔,说等到甜菜发芽了再回张府。 诺大的府邸就剩下张远还有老赵王厨子以及二十一位风华正茂的婢女,颇有些阴盛阳衰的意味。 而且老赵跟那个阿红勾搭上之后,张远看见他的次数也少了,不过总是能在散心的途中听见一声声女子的惨叫。 对应该是惨叫,而且是因为痛才叫出来的,肯定不是因为爽。 张远也十七岁了,偏偏这个时候还有个寂寞寡妇跑到成都来撩骚,能不能把持的住,就看张远自己的定力。 “啊...啊...” 操。 “玛德小点声,这府里还有其他人呢。 老了老了,连脸皮都不要了?” 张远对着前面的客房就大喊了一声,结果一喊声音迅速就没了。 想到老赵被吓到,然后急剧萎缩被阿红被骂没用的样子,张远脑中的抑郁一扫而光。 往前走了一截后,老赵从张远面前的草丛中直接钻了出来跪在张远的面前,可劲儿的磕头,半个屁股都露在了外面。 “公子,小人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错哪了?” “小人跟阿红不该叫的那么大声。” “你叫的大声不是错,你错在白日宣淫,着急生孩子也用不着天天做啊。 等到了夜晚关起门来,躲到自己的被窝里面不好么。” 要是担心老赵听不懂,张远真的想给他普及一下知识,到底什么时候进行床事中奖的几率才越大。 “小人知道了,这不还是想着能在冬天到来的时候抱上个孩子么。” 老婆孩子热炕头果然是淳朴的中国男性的极致梦想之一,这个传统从这个时候就有了。 “行吧,往后记得就行了,公子我没事,你想想府内还有二十个花季少女。” “喏。”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五十九章 我来祸害你呀 可能是因为将书简送到张府有一段时间都没有收到回音,这一天卓文君亲自来了。 “咚咚咚。” 平日里根本没有其他人来张府,突然有人敲门整的老赵很不习惯,说话的语气也提高了一些。 “谁啊?” 门外并没有回音,只是继续在敲门。 老赵咧嘴低声骂了两句,然后便抽出门栓将门打开了。 “大、大女。” 见到开门的是木匠老赵,卓文君直接出言质问道。 “前段时间我派人送来的书简是交到了你手上是吧?” 卓文君的余威犹在,老赵还是很怕她。 “是。” “那你有没有交到张远手中?” 自从书简交给了张远之后,就没有了动静,老赵自然而然的觉得那也不是一件要紧的事情。 “小人交给了公子,不过公子有没有看,小人就无从得知了。” “带我去见张远。” 说着卓文君便抬脚跨过门槛往府里面冲。老赵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直接拦在了卓文君的身前。 “大女,还请您在此等候一下,小人先进去通传一声。” 见到一个奴婢也敢阻拦自己,卓文君这个时候总算是意识到了张远跟他们卓家已经没有关系了。 这处府邸是张远的私人领地,就算她是卓文君也不能在这里作威作福,最起码是在她成为张府的女主人之前做不到如此。 卓文君不怒反笑,颇为赞赏的看了老赵一眼。 “不错,知道护主,不畏惧权势。 进去通传去吧,我在此等候便是。” 老赵被卓文君说的有些糊涂,但是也没有被忽悠住,对着自己住的房子叫喊了一声。 “阿红出来一下。” 老赵的姘头阿红慢悠悠的从屋子里面出来了。 “怎么了,你昨夜要了那么多次,人家还想多睡一会儿呢。” 阿红像是根本不在意门口站着这么多人,直接就把自己心中所想给说了出来。 在场的人除了老赵以外,都不怀好意的笑出声来。 “你这婆娘当着贵人的面瞎说些什么。 这位是卓家大女,来找公子的,你在这里小心伺候着,我进去通传。” 这蜀郡除了临邛卓家就没有第二个称得上是贵人的卓家,虽然阿红是成都的,但是在她之前主人的府上也听过不少卓家的事情。 再加上风靡天下的卓氏铁锅,阿红想不知道都难。 能被李健挑选来还不会让张远膈应的婢女,都不是蠢货,老赵提起卓家二字后,阿红立马就端正起来,将卓文君引到了大门内右侧的会客室。 “什么,卓文君已经到大门处了?” 张远的反应没比老赵强上多少。 “对啊,公子还带了十几个仆役,小人让阿红看着他们不让他们闯进来。” 看来一味地躲是躲不过去了。 “让卓文君进来吧,她带来的那些仆役别让进来内院。” “喏。” 相隔一个多月再次见到卓文君,她少了一些盛气凌人的气势,多了一些本该属于女人的温柔。 张远请卓文君坐下,然后避重就轻的问道。 “大女不在临邛好好待着,怎么跑来成都,是要处理什么生意上的事情么?” 卓文君也没有提及书简的事情,双手托着下巴故作小女人姿态看着张远说道。 “是有些事情要处理,不过都是关于你的。” 有备而来啊这是,张远你一定得稳住。 “哈哈,我有什么事情啊,大女不要拿我开玩笑了。” 卓文君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颇为严肃的说道。 “你张远摊上大祸了,卓姬特意从临邛跑来成都就是为了告诉你。” 大祸?我能摊上什么大祸啊,司马相如又当官了想要找自己的麻烦?还是卓王孙下定决心想要弄死自己? “大女还请明说,若大女所言为真,张远即便是倾家荡产也要还大女奔走相告的恩情。” 看着张远紧张的模样,卓文君走到张远身边贴着他的耳朵说道。 “你的祸事就是我啊。” 从卓文君口中吐出来带着香气的风不仅让张远的耳朵酥麻了,还让他的心脏停滞了一下。 “大姐,你可别这么搞我啊。” 玛德大脑都快被吓得停止工作了,张远揉了揉自己的胸膛,换了了凶狠狠的眼神看着卓文君。 “好了,不逗你了,父亲让我在成都处理这边的生意,我没地方住,从今天开始就搬到你的府上来了。” 张远会相信卓文君这些鬼话么,李家在成都都有两处宅子,你们卓家本来就有生意在成都,能没有住的地方? “那你这些天都住在哪里啊?” 卓文君又朝着张远靠近了一些说道。 “客栈啊,商铺里面的臭男人太多了,出出进进的太麻烦,就住在客栈了。” 好男人就得抵御美色的诱惑。 “那你继续住在客栈啊,客栈有吃的有喝的,总要比我这里好一些吧。” 熟女征服直男技能之卖萌装可怜。 “那你舍得让人家住客栈?” 你花的又不是老子的钱,我为啥不舍得啊。 “舍得啊。 不对,跟我舍不舍得有个什么关系,你要是不想住客栈,再买一处宅子不就行了。 卓家不是穷到只剩下钱了么?” 可能是张远说的穷到只剩下钱这句话戳中了卓文君的笑点,直接让她笑个不停,然后下意识的忽略掉了张远提出的让她自己去买宅子的事情。 “我以前还没发现阿远你说话还挺好笑的,仔细想想我们卓家穷的确实只剩下钱了呢。” 妖孽。 最终张远跟卓文君也没有讨论出个结果来。 “哎呀,今天天色也不早了,要不然我们明天再谈吧。” 虽然现在还是上午,但是卓文君还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完全不顾及张远怎么想。 不过张远跟卓文君斗智斗勇了将近半个时辰,也有些累了,只想着能把这个女人打发走,然后自己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好吧。” 这两个字刚吐出口,张远就后悔了。 “那好,我先找一处地方住下,我们明天再继续讨论这件事情。” 看着卓文君的仆役从张府外面大包小包的往家里搬行李,老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最后他把责任归结到了自己的身上来,觉得是他成天跟阿红做羞羞的事情弄得血气方刚的公子也把持不住自己了。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六十章 我好难啊 卓文君入住张府反应最大的当为小清。 因为卓文君一个婢女都没有带过来,那些仆役在搬完东西之后,卓文君也让他们回去了,所以自然而然的就使唤起小清来了。 小清屡次抽身找到张远,让张远另外给卓文君派几个侍女去,张远也这么做了,但是却没有用。 卓文君饿了会在府邸里找小清,渴了也去找小清,就连出门去卓氏商铺也得拉上小清一起。 张府就这么大,光靠躲也躲不过去,张远最后只能跟小清说让她忍耐几天,自己肯定会把卓文君给赶出去,这才安抚好小清的情绪。 小清那里热闹了,张远这里就清净了。 卓文君自从住进来张府也没有再来找张远辩论,牺牲一个小清换取自己耳根子清净一些,还是值得的嘛。 “公子、公子。” 这叫声不是老赵的也不是王厨子的,府里又来了新的男人? “谁啊。” “小人是熊大啊。” 这十个货待在孙家村都不知道多长时间了,总算记得回来了,张远都把他们的声音给忘得干干净净。 “门没关,进来说。” 熊大一进来就露出了那个标志性的傻笑,还摸了摸自己的头。 “你们几个不是在孙家村安家了,怎么还记得回来?” 熊大的憨笑戛然而止,两只手也无处安放。 “俺们不是想着府内也没有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看着公子您这么看重那些种子,才想着在孙家村帮您把那些种子全都培育出来,您看这不是一发芽俺就回来了么。” 甜菜的事情确实比较重要,张远顾不上去奚落熊大,转而对着他追问道。 “发芽率怎么样?” “那个啥是发芽率啊?” 有的时候跟古人说话是真费劲儿。 “你们撒下去的种子有多少发芽了?” 听明白了张远问的话,熊大一下子就乐了。 “嘿嘿,俺就知道公子您会问这个,特意去数了数,阿黄、狗蛋他们还说俺多次一举,看来他们才是大笨蛋。” 说着说着话题就跑偏了,张远赶紧黑着脸打断了熊大。 “说那些菜的事情。” “俺数了一下,一百粒种子,长出来叶子的有五十八处。” 成活率看起来还行,想来是蜀郡的土壤比较适合甜菜生根发芽,这才第一次播种就有这么高的成活率,往后直接拿根茎种植成活率会更高一些。 “你让老赵准备马车,中午用过饭,我们一起去孙家村。” 虽然张府的环境比孙家村好上了不知道多少倍,但是熊大现在的心思全然在那边。 “好,公子俺这就去跟赵叔说。” 自从搬到这处府邸之后,张远就没有与熊大他们挤到一块去吃饭,大家也自觉地维护张远作为一个家主该有的威严。 平日里的饭菜都是由下面的婢女送到张远房间中来,等到张远吃完收拾干净再走。 小清可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结果今天送菜送饭的人变成了小清。 “这个时间你不该在卓家大女那么?” 小清将饭菜放到桌子上,然后又溜回到门外探着头左右观望了一下,回身将书房的门关的严严实实的。 “公子,婢子是偷偷溜出来的,婢子听赵叔说您今日下午要去孙家村?” 张远的行程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只要没有人去告诉卓文君将卓文君也引到孙家村便好了。 “对,那一批种子发芽了,公子我要去看看。” “能带上婢子一起么?” 小清的眼睛连续眨巴了好几下,不用猜这指定是跟卓文君学的。 想想小清替自己受了卓文君好几天的折磨,张远直接就答应了。 “你可以去,可是千万不要让卓家大女发现。” 孙家村的农田对于卓文君来讲还是个秘密,至于张府其他那些糙汉子都去了那里,卓文君像是从来都没有关心过一样。 她关心的只有小清有没有勾引张远,亦或是张远到底对她有没有意思。 “嗯嗯,婢子知道,婢子现在先去将卓家大女的饭菜给她送去,然后再偷偷溜出来。 刚刚婢子已经跟赵叔讲过了,马车现在就在张府外面,婢子溜出来之后直接到您这里来,咱们一起走。” 为了能够逃离卓文君的魔爪,看起来小清也是下过一番狠功夫的。 “行吧,公子全当为了你,吃快一点,你快去吧。” 小清感动的眼泪都要滴下来,摇着张远的手臂娇嗔道。 “公子你真好。” 瞅着小清离开了之后,张远冷笑了一声。 呵呵,我还不知道自己真好? 女人的眼泪就是毒蛇的眼泪,都是为了骗我这种好男人的。 本来张远真的是想带小清去孙家村逃难的,但是现在心中因为小清这可怜巴巴的样子,突然就转变了主意。 张远直接放下饭碗,披上长袍从书房中离去。 从下人们吃饭的地方找到了熊大,然后叫上他直接就朝府外走去。 老赵果然听了小清的在门口等着,张远看了老赵一眼,心中突然就觉得老赵是个耙耳朵,怎么人家姑娘说啥他都听。 “老赵直接去孙家村。” 老赵一脸迷茫,小清不是说她也要去么,下意识地老赵就问出了口。 “小清那丫头不是说她也要跟去么,公子您不等等她?” 张远冷笑一声说道。 “她是家主还是我是家主啊?听她的还是听我的?” 两句致命反问吓得老赵连连点头说道。 “听您的,小人这就赶车。” 就这样,张远把小清再一次的抛在了家中。 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小清好不容易从卓文君那里脱身离开,到了张远的书房之中,却发现书房内空无一人,饭菜连动都没动。 小清心神突然有些不安,赶紧跑到张府门口一看,发现老赵跟马车都不见了。 她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冲着大街大声喊道。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她这句话喊出口后立马就有了回应。 “嗯,我早就跟你说过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小清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我身边不好么?” 背后的人一边说还一边笑着。 我小清好难啊,大汉还有比我更难的婢女么...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六十一章 平安太子 “这就是你跟我讲的发芽?” 张远站在农田前面,整个人都傻了,甜菜叶子都跟张远的手掌一样大了。 “额,是发芽了啊,本想着全部发芽再去跟您说的,剩下的四十二处一直没有动静,阿黄问了隔壁的大婶,大婶说是发不了芽了,俺才想着该跟您说一声。” 熊大的话张远已经不相信了,一般长着憨厚外表的人,身体里都可能存在着一个小恶魔。 没有搭理熊大,张远下到田里面去,拔出了一颗甜菜,看到根茎的直径都有两三寸了,便拿到一边的水桶中清洗了一下,然后一口咬了下去。 糖分很足都是水,这根茎可以直接拿来熬糖了,不过张远不能那么做,他还不知道这甜菜究竟能不能开花结果长出来种子。 还好自己不是怎么喜欢吃甜的东西,当然西瓜之类的水果除外。 “熊大阿黄既然你们不愿意回去,那就在这看着,什么时候这甜菜开花结果了,再回府找我。” 听到张远答应自己一直待在孙家村,熊大那叫一个喜出望外,阿黄的反应则要平淡许多,他本来就是要一直在这里照看的。 至于他们十个人能不能养活自己,张远是一点都不担心。 他们十个人身上加起来的金子足够他们在这待个两三年,而且还不用张远承担,想起来也挺划算的。 临走之前张远给了阿黄一两黄金,让他拿来卖该缴纳给官府的粮食。 偷税漏税的事情可不能做,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有心人看到,当成是把柄存起来。 ...... 张远搬来成都的这一年七月,姚丘侯刘舍也就是与张远见过的那位侯府公子项景的父亲因为日食的缘故被刘启罢免了丞相的职务,同年八月建陵侯卫绾升任为丞相。 这一年冬天来临的时候,条侯周亚夫因为他的儿子在专门为皇家制造器物的部门买了盔甲还有盾牌,本来打算用来作殉葬品用,但是却被自己家的下人告发说周亚夫企图谋反。 结果在廷尉周亚夫受到百般羞辱绝食五天吐血身亡。 刘启在为他的太子刘彻清除掉最后的障碍,还有选择辅佐刘彻的人才。 这一年估计是刘彻升任太子之后变动最大的一年,不过他也是幸运的,天子刘启虽然不是一个好的父亲,但是他是一个好的皇帝,因为这个原因,刘彻的太子生涯极其平稳的渡过。 等了大半年,张远都没有等到田里的甜菜开花结果,不过他还是耐住了性子没有将甜菜根挖出来,没有了卓家的压迫,张远也不太需要这些东西来获取自己所需的资源。 除了买房子时候花了一百个金饼子,也就是一百六十两黄金,而后的九个月时间,张府上上下下二十多口人的花销加起来才五个金饼子,这里面还包括了一开始张远就答应发给老赵熊大他们每月一两好银的月钱。 真这么过下去,一直到死都花不完这些钱,当然得看老赵他们给不给张远增添压力。 不过眼下看来压力肯定会越来越大,阿红的肚子都鼓了三个月了,估计再有两三个月就得给张府再添一名新的成员。 卓文君在张府住了一个月后,卓王孙突然将她召回去,张远这一回管住了自己的嘴没有问问到底是什么原因,卓文君临走之时就差说一句,阿远你只要让我留下来,我就不走了。 但是最后估计是觉得自己就算说出来,张远也只会说一句好走不送,便忍住没有张开口。 如果不愁吃喝也不愁穿衣住行,冬天就该一直躺在床上,然后盖上几层羊绒被子。 张远不喜欢在屋子里面弄一个火炉,生怕夜晚睡着了来一个二氧化碳中毒就把自己给带走了,事实证明张府在这个冬天没有一个人二氧化碳中毒。 大家都在背地里说自己家的公子属于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类型,只有小清时常会去跟她们争辩,说张远是真的不怕冷。 还将自己之前脱光衣服给张远暖床的事情说了出来,结果她说出来之后,她在张府的地位就更高了。 暖床丫头虽然不是主母,但是也是公子身边最亲近的人啊。 好几个婢女拿自己跟小清对比了一下,觉得自己可能更适合担任暖床丫头这个职位。 特别是一直给张远送饭菜的小雅,每次进张远的屋子,总是故意掀起自己裙子,动不动还蹲下去好将胸脯完整的露出来给张远看。 就在这一天,那个小雅就差没把屁股都露出来的时候,张远对着外面大吼了一声。 “老赵。” 张远的声音超级大,小雅以为张远要发火,赶紧跑了出去。 张远还从来没有在吃饭的时候叫过老赵,因为张远有个规矩,吃饭的时候就好好吃饭。 老赵听到叫喊声,自己也顾不上吃饭向着张远的卧房奔去。 “公子您叫我?” 张远的脸色非常的不好看。 “你是张府的管家是吧。” 老赵非常慎重的点了点头。 “是。” “家里的那些女人你能不能管一管?” “她们又调戏公子您了? 小人等会儿就去教训她们。” 张远突然觉得老赵比那些女人还要可恶。 “去将孙家村那些夯货,除了阿黄以外全都叫回府中,必须压一压那些女人的气焰。” 本来老赵还没有什么为难的样子,即便是张远让他管一下府里的婢女,他也没没有觉得怎么为难,结果张远让他去召回熊大他们,他一下子就变成了了苦瓜脸。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张远很久没有去过孙家村了,甜菜是个什么情况也是阿黄每个月会回来一次来向张远报道,其他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家主,将他们召回来可以,不过他们可能会带些人回来。” 张远听到老赵的话都惊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全都找到媳妇了?” 老赵极其难为情的说道。 “上次阿黄回来,小人听他说的。” 好像这张府的男人只剩下自己跟王厨子是单身了,自己的年龄还小也不想那么早找个媳妇,王厨子难道是哪方面不行了? 要不然府里面这二十号婢女,他咋连个动静都没。 “不管他们带多少人,让他们全都回来吧。” 快到正月了,虽然现在没有过年的习俗,可张远还是想把一家子人全都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 “小人这就亲自去孙家村。”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六十二章 教育家文翁 当熊大他们所有人拖家带口回来的时候,张远惊了。 比刚刚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还要震惊,九个人都找着了老婆不说,还有一半是顶着肚子的。 一群人拿着行囊就站在府外,不敢进来。 “都进来吧,外面冷,还有几个大肚婆要是冻着了可别说公子我的不是。” 出乎熊大他们的意料之外,张远没有发脾气,比较精明的二蛋赶紧带头跪在地上冲着张远喊道。 “小人谢过公子。” 张远也懒得理会跪在外面的一群人,转过身子就回府了,外面实在是有些冷。 等张远走后,老赵赶紧招呼熊大他们起来,领着他们回到了府中。 虽然一行人离开了张府快一年了都,但是他们原本的住处却都还空着,只是没有人去打扫而已,张府里里外外加在一起三十多个卧房,真要住能住的下一百多号人。 但是熊大他们的都是一个人一处,后面来的那些婢女睡得都是大通铺。 这种做法虽然不是张远故意为之,他也从来没在这个问题上面操心,但是时时刻刻不表明着四个字。 亲疏有别。 对的是亲疏有别,而不是尊卑有序。 这在大汉像是个异类,还好张府将自己封闭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未曾与外面的人有过太多的交集,所有人也就不感觉这有什么问题。 正月的第一天开始,张府就陷入到了欢庆的气氛之中,别人家是要庆祝来年的丰收顺利,而张家纯粹是在吃,因为他们没有什么可以丰收的,而且现在的正月也不是新年的开始。 等到正月结束,大地化冻,除了那些家里有孕妇的,其余几家张远全都撵回到孙家村去了。 雪水全部化去,那些甜菜根便会再次发芽,阿黄一个人可照看不过来,虽然活下来的只有那五十多株,张远可不想因为人手的问题又给弄死一些。 蜀郡郡守叫文党,字仲翁,所以大家都称呼他为文翁。 这个人张远是知道的,他是第一个以官员的身份开办学校选拔人才。 在张远心中,此类人为先驱,在万古黑暗之中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燃起了第一团星火。 而后刘彻即位为天子,在大汉各地兴办学宫也很有可能是受到了文翁的启发。 正月刚过去没多久一名官府的小吏来张府门口说要见张远,对待这些当官的,张远不敢有丝毫怠慢,即便是最下面的小官,真要恶心人的时候,也会让你如鲠在喉难受的要死。 “陈佐史不知屈尊降贵来我张府有什么指示么?” 这名陈姓佐史看着样子就比张远大一两岁,和善的很,见到张远后就一直笑嘻嘻的。 “张公子客气了,老师他想请您到府里一叙。” “您的老师是何人?” “此地郡守文先生。” 这回张远总是相信这蜀郡做官的大多数都师承文翁的说法了,佐史该是郡守府衙之中官职最小的文官了。 “您前面带路,我这就随您前去。” “好。” 陈佐史一来只称呼文翁为老师,而非官职,张远就猜到文翁找他是为了私事,或许纯粹就是想要结交一番,因为心中敬佩文翁,这种先入为主的好感让张远没曾想过会不会有其他的变故。 文翁的居所就在成都城内的郡守府内院,办公之地与住宅合为一体,这样若是别人有事情要找他也不用在两个地方之间往回奔波。 “这位可就是张公子?” 文翁保养的极好,外面传闻他有四十多岁但是看起来比自己家中那个才三十岁的老赵都要年轻不少。 没等陈佐史回答,张远对着文翁鞠了一躬答道。 “文郡守,小人正是张远。” 文翁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摆了下手示意让陈佐史下去。 “你我这是第一次见面,老夫不想搞得那么生疏,我称呼你为小友,你称呼我为先生如何?” 这话要是换了个其他人说出来,张远可能就觉得那个人是在倚老卖老,不过此时由文翁说出来,张远便能够欣然接受。 这位可是化巴蜀蛮夷之风为巴蜀好文雅的带功臣。 “小子便厚着脸皮称呼您一声先生了。” 文翁捋了捋胡须,举手投足之间总能给人一种亲和的感觉。 “好,小友非寻常人,如此一来,老夫还占了你些许便宜。” 既然文翁都不和张远见外了,张远便一屁股坐到了一旁的座位之上,开始询问起文翁寻他来的目的。 “嘿嘿,先生过誉了,不知道先生唤我来此,是为了何事?” 可能是觉得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比较严肃,文翁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对着张远说道。 “一来为了结识一下小友这等青年才俊,二是为了一件造福蜀郡士子的大事。” 不能是来找我帮忙开学校的吧? “这件大事是?” “明年老夫打算在成都开办学宫,让蜀郡的寒门士子或者是有志之士能够有所学有所为。” 还真的就让张远给猜中了,可是开学校这种事情找张远来也没什么用吧,要自己捐钱,张远也舍不得啊。 “先生,小子尚且年幼不知道能帮到先生些什么。” “小友虽然年幼,但是才学志气皆不在老夫之下,建陵侯世子卫信前些年从成都返回长安之时,老夫曾与他有过一次照面。 他特意跟老夫提及过你,说你的才学品格远超司马相如,当为蜀郡青年才俊之首。 老夫当时还未曾在意,还以为只是某个士人故意讨好侯府世子,想以此平步青云。 当你来了成都之后,老夫便在注意着你,原本以为你会借着与建陵侯世子的关系,在成都结交勋贵为自己积累人脉,没想到你这小子,来成都城一年了,从李家那个小子走了之后,就只出过四次张府,两次是去城郊的孙家村,还有两次竟然是去集市买草药以及肉食。 老夫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错人,这不看着天气暖和了起来,然后手中也没有要紧的事情,就直接让那不成器的学生去将小友请来。”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六十三章 形象大使 文翁的一番话让张远顿时感觉到无语。 自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竟然在文翁眼里成为了不攀附权贵的表现。 要是文翁知道自己压根就看不上成都的这些勋贵,不知道心里又是个什么样子的感觉。 “世子与先生都实在是太看得起小子了,在我看来,蜀郡青年才俊之首应该是司马长卿才是。 兴办学宫这样的大事情,先生何不找司马长卿帮忙?” 听到张远提起司马相如,文翁这个老好人脸上陡然出现了怒气,胸腔与鼻孔互相联动发出了一声闷哼声。 “哼,司马相如那等人不提也罢,此人心计全都在当官上面。 老夫兴办学宫是想着为蜀郡培养一些好官,那司马相如一上来就提出让老夫向天子举荐他。 意欲何为?这样的人文章作的虽然好,但是在为人上与重利的商贾有什么分别。 张小友,老夫借着年纪比你大些,说些倚老卖老的话,你可别不愿意听。” “先生请说,小子一定铭记于心。” 文翁应该是受了司马相如非常大的气,一个字一个字重重的说道。 “做人不要太司马相如。” 张远心中现在都乐开了花,果然是个正常人都会看司马相如不爽,就算是后来刘彻喜欢司马相如的文章也没有重用他,既然你文章写得好,那就老老实实的在家蹲着写文章。 “小子知道,先生您还是继续说说想要我做些什么吧。” 张远担心继续跟文翁讨论司马相如,会让这个年近半百的先生气出病来,赶紧转移话题说道。 “老夫一声研究《春秋》,但这毕竟是一家之言,培养人才务必要海纳百川集众家之长,小友不知师从何家,若是能够在学宫任职亦或是捐献一些典籍,都大有裨益。” 张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师从何家,如果非要说的话,自己是文科的,貌似除了墨家以外诸子百家都是文科的,早知道现在会有这么致命的一问,张远当初就该报个理工科么。 然后现在文翁一问,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是墨家的。 太难了太难了。 “先生,小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学的是何种学派,家中双亲去世的早,各家的学说也都知道一些。” “难不成你是杂家?” “不不不,小子可以肯定自己不是杂家的。” 张远一听杂家两个字,就觉得两腿之间凉飕飕的。 “不是杂家的也好,那些人虽然各方面都涉猎一些,但是毕竟所学不精。 既然小友你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师从何家,不知道可不可以将府中存放的书籍借老夫一观?” 张远家里面有个鬼的书籍,他虽然一直将自己脑海里面的东西不断地抄录在竹简之上,但是那些东西除了自己能够看得懂,还有谁能看明白啊。 抄的时候怕别人盗走或者自己遗失了被有心人利用,张远全都写的简体字,拿出来给文翁看天书? “先生实不相瞒,早些年家道中落,双亲已经将家中藏书全都卖了出去。 小子虽然有心想要将所学全都抄录下来,可终究是有心无力。” 文翁一脸失望的点了点头。 “哦,那真是可惜了。” 搬来蜀郡的大多数都是为了躲避当年秦末的战乱,家道中落者根本没有办法统计,对于张远的说法,文翁没有去怀疑,他兴办学宫的目的之一也是想着为那些家道中落的学子谋得一条出路。 “看来小子是没有办法帮到先生了。” 人家盛情邀请,张远虽然心底不想要掺和到这件事情之中,但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这是李健临走之前教给张远的。 “不,在老夫看来,小友是能帮助到老夫的,不过这样子做可能有些利用小友的意味在里面,你听了之后若是不同意,老夫也不再为难与你。” 自己又当不了教书先生家里有没有能捐献的书籍,张远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帮文翁兴办学宫。 “先生您请说,没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您用得上小子,便是看得起我。” “老夫记得张小友原本是在卓家为奴吧?” 文翁问话的时候很注意语气,在他看来这属于揭人伤疤了,不过张远知道这件事情根本瞒不过文翁,人家是蜀郡的郡守只要查一查,便能够查到端倪。 “确实如此,双亲去世的时候,小子身无长物只能够卖身入卓府换取些银钱,将双亲安葬。” 大汉以孝治国,只要张远一直坚持以这个说法解释自己的出身,就算以后有人那这件事情来攻击他,也会有人为他仗义执言,文翁这种人就在此列。 “小友的一片孝心,往后肯定会得到回报的。 老夫这个办法实在是羞于开口,但是眼下为了蜀郡士人即便日后遭到诟病也值得了。” “先生您直说便是了。” 文翁扭捏成这个样子,老脸也变得通红,张远实在是不知道他所谓的办法是啥。 “老夫想借用小友的身世,再将小友录入郡守府为官,之后在蜀郡将小友的事迹宣扬一番,表明老夫想要重用寒门士子的决心,不知道小友能不能接受。” 文翁憋着一口气一下子把心中所想全都说了出来,张远听了之后觉得这不就是让自己代言文翁那个学宫,做形象大使么。 拿自己的事情宣传虽然都是假的,而且还是为了一件好事,张远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但是入郡守府为官的做法,张远不能够接受。 这可跟他的人生规划大相径庭,再说要是让他处理一些事务,他也玩不转啊。 钱现在张远有了,舒舒服服的待在家中不好么。 “先生,宣扬小子的身世这个反倒没有什么,只是小子实在是无意为官,怕是要拒绝先生的一番心思了。” 世人忙忙碌碌一是为名二是为利,就算是文翁想要创办学宫,估计也存了让自己名传千古的意思在里面,山野之中的高人也未尝不是在追逐一种名。 文翁没想到自己想着帮忙张远扬名,他还能够拒绝。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六十四章 时光荏苒 张远拒绝文翁之后,这位道德品质都还挺好的老先生真的就没有强求张远的意思。 但是同时也没有让张远留下来吃饭的意思。 老小孩老小孩估计说的就是这种人,将不愉快摆在脸上,张远识趣地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处理,便从郡守府衙出来了。 一郡太守可是两千石的高官,都是由天子直接任命的,今天文翁能够不以自己的官职压着张远,还平等待之,已经是给予张远极大的尊重,也让张远见识到了文翁创立学宫的决心。 这样子的人虽然有些小脾气,但是瑕不掩瑜,还是值得人尊敬的。 从张远离开张府前往府衙后,张府上上下下几十口子人便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他们觉得自己这些平头老百姓还是不要跟官府打交道的好,那些官老爷们都不是好货色。 即便是文翁这样子的好官跟下面的百姓之间也有疏离感。 “公子,郡守他没有为难您吧?” 老赵准备了一个鸡毛掸子,张远还没有将脚越过自己家的门槛,他就拿着鸡毛掸子在张远身上拍打着。 张远知道这是老赵在驱逐他身上的霉运晦气,也就没有怪罪的意思。 “公子我奉公守法,郡守怎么可能为难我,只不过是叫我前去问了些话,没什么大不了的。” 下面的人能这么关心自己,张远心中也颇为感动。 文翁在这个时候找到自己提起学宫的事情,好像是上天在告诉张远,大汉即将要发生一次大的变革,让张远做好准备。 孙家村种下去的那些甜菜发生明显变化是在三月份,甜菜叶子之中长出来了枝芽,而且还分岔了,有主枝也有侧枝。 阿黄将这个变化告诉给张远之后,张远就知道甜菜终究还是会开花结果的,原本因为不确定而产生的担忧也烟消云散而去。 可能是气候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别的原因,甜菜长出枝芽然后到开花结果中间并没有相隔多么长的时间,六月的时候五十七株甜菜就都结出来果实了。 张远不知道甜菜的果实究竟能不能够食用,也就没打算去吃,让阿黄将所有的果实全部打开,将里面的种子都留了下来。 这五十七株甜菜为张远一下子提供了四千多粒种子。 每一株甜菜上面基本上长出来的都是聚花果,张远不知道系统的标准到底是什么,只知道要是真的密密麻麻的种植下来,这四千多粒种子就算是全部都活下来并且发芽,也铺不满这三十亩地。 到这个时候张远才明白趁热打铁的意思,这特么的完全就是反话么不是。 将种子全部留存下来之后,那五十多株甜菜就被张远全部拔了出来,将甜菜根剁碎了然后熬糖。 自此,张府又多了一些美食,诸如红烧肉这些必须要用到糖的菜肴,都端上到张远的饭桌之上。 来年第二年春天,张府这么多糙汉子就全都下到田里去了,至于他们家里的婆娘还有那些嗷嗷待哺的孩子就都留在张府内享福。 清除三十亩地的杂草还有保护这些甜菜不被野猪之类的动物给拱出来,张远是拼尽全力在阻止的,不过这些行为在孙家村那些农夫眼中就都成为了笑话。 这天下也找不到第二件由十个壮汉打理三十亩田的事情,别人家都是一家子人打理百亩地,张远这三十亩地这么搞,在别人眼里肯定就属于小题大做了。 不过张远也不在意,那些闲言碎语他也不在乎,顶多是家中的这些孙家村的妇孺回娘家的时候会被家中长辈数落一下,不过当看到她们带回去的布匹肉食的时候就全都闭上了嘴巴。 这一批甜菜种子该发芽都发芽之后,张远还是没有收到完成任务的提示声,不过进度条却往前跳动了一格。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趁热打铁:种植三十亩甜菜(三十分之一) 任务完成奖励:西瓜种子。” 这涨起来的一个分子直接给了张远希望啊,根据这张远就直接能够搞清楚系统的标准到底在那里。 顾不上太多直接让老赵准备好马车就奔向了孙家村。 这三十亩田边上的那处屋子已经被阿黄他们改造成了一处可以容纳三十人居住的宅子。 张远也没有办法,只能任由他们胡闹,官府也没有来找麻烦,纯粹是因为张远缴足了钱免去了张府上下所有人的徭役,这才有了熊大他们的舒适日子。 三十亩地有一万多平方米,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张远没办法一眼看清楚。 虽然熊大他们在这里过上了舒心的小资生活,但是这是基于他们做好张远让他们做的事情。 张远一来,熊大如数家珍一般给他背起了数据。 “公子,今年俺们一共种下了四千六百三十二粒种子,发芽的有三千一百六十四粒。 俺们可没有成天在孙家村闲逛偷看村那头的寡妇,成天都在地里除草施肥。” 熊大前面那句话还好,后面那句话直接就让旁边一圈的人骂了句猪队友,只有他的弟弟熊二笑滋滋的,觉得自己的老哥说起话来还挺像样的。 “都成家了,还去偷看村里的寡妇,不怕你家里的婆娘带着娃来找你的事情?” 熊大抓耳挠腮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张远是如何得知自己偷看了村里的寡妇,想来想去也只有二蛋这些货跟张远告状了,于是熊大回头狠狠地瞪了二蛋富贵他们一眼,还做了一个要殴打他们的手势。 张远实在忍不下去扑哧一笑,赶紧把跑偏了的话题拉了回来。 “哪一块地发芽的甜菜最多?” 熊大他们已经从张远口中知道了这个被张远当做是宝贝一样看待的蔬菜叫做甜菜。 “公子您跟俺来,俺带你去。” 发芽的时候熊大他们已经数过一遍了,自然知道哪一块地发芽的甜菜最多,跟着熊大他们一起,张远深入到了田地的最中央。 看着样子的确是比其他田地的绿色多一些。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六十五章 卓王孙逼婚 张远数了一下一共有一百二十株甜菜苗均匀的分布在这一亩田地之上。 差不多每二米见方的地方就有一株甜菜,看这个样子系统应该的规则就是要在每两平方米的田地上有一株甜菜就行了。 这已经不算是为难张远,只不过甜菜两年的生长周期让张远有些难受罢了。 不过现在能够确定在明年这个困扰了张远已经两年的任务就可以完成了。 交待完阿黄他们守好这些甜菜之后,张远回到自己的府中,静静等待孝景皇帝刘启病故的消息传到蜀郡来。 与刘启病故消息一同传来的还有刘彻登基以及景帝下葬阳陵的消息,有可能是为了稳定各地的局势才会这样做的吧。 张远不是刘彻也不是窦太后自然不会知晓他们这样做的原因所在。 汉武帝即位的第一年也是无比的平静,只是封了田蚡这些新晋外戚为侯。 新的天子即位好像没有对蜀郡的百姓造成多么大的影响,大家仍然照常的生活,不过文翁的文学精舍还有讲堂总算是在成都城南开办了起来。 这件事情成为了近些年来蜀郡最为热闹的一件事情,不过张远终究是在这件事情上惹得文翁有了些不愉快,就没有去凑那个热闹。 就这样张远继续过了两年的安生日子,年岁也一年比一年大了起来。 二十一岁的张远在身高面貌上都有了成年人的模样,英俊高大虽然一直在家中深居不出,但是也未曾有多余的肥肉挂在肚子上或者脸上。 不仅仅是张远,就连小清也出落成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只是她的性格却一直没有转变过来,仍然天真的冒着傻气,而且坚定不移的认为张远喜欢的是那种会卖萌撒娇时不时装个可怜的女孩子。 “公子,这个西瓜进了婢子的肚子里去,撑得圆圆的肚皮像不像有了身孕?” 张远斜眼瞥了一眼,直接想着要把小清给击沉。 “不像个孕妇,反倒是像孙家村圈养的那些肥猪。” 几年的接触下来,小清也知道张远说的猪就是他们平常吃的豕。 “哼,公子您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无聊的很,怪不得卓家大女几年都没有个音信传来。” 原本张远觉得自己的魅力已经让卓文君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但是现在想来很有可能自己是错了,不过男人嘛还是有维护一下自己的面子。 “你个小丫头懂个什么,公子我是没看上卓文君,这才严词拒绝了她。 近些年你家公子我生的越来越英俊,那卓文君估计是觉得配不上公子我才没有找上门来。” 小清忍住没有发笑,小鸡啄米一样点了几下头张口说道。 “公子您说的是,虽然您比司马公子差了一些,但是比起府内这些臭男人您可强上太多了。” 卧槽? “啪。” 真的是几天不打上房揭瓦,从未见过哪家的婢女敢这么说自己家的主子,张远一时气不过一巴掌就拍到了小清的屁股上去了。 一般在这个时候最尴尬的不会是当事人,而是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看见了这一幕的人,而且还是下人。 “那个公子小人什么都没看见,您继续您继续。” 看着老赵那副我什么都懂的表情,张远直接起身对着老赵就踹了一脚。 张远压根就没用力,老赵却顺势而为往后一躺,还做了个吃痛的表情大喊了声哎呦。 这特么一家子都是人精。 老赵他那个婆娘阿红又怀孕了,所以要不是有事情他一般不会来到张远这里,张远撵走了脸蛋已经红的快要滴血的小清,伸手将老赵拉起来出声问道。 “说吧,有什么事情,别又是孙家村那里出了什么问题吧。” 趁热打铁的任务早在去年就已经完成了,西瓜经过一年的培育,在这个夏天张远也吃到了口中。 任务完成之后,像是探不到低的系统又给张远颁布了一条任务,不过任务内容再次让张远吃瘪。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恨铁不成钢:提高大汉的碳钢年产量到每年一吨。 任务完成奖励:马铃薯种子。” 看到这个任务之后张远的第一感觉就是系统觉得他懒,给出来的这些奖励张远基本上都没有怎么好好利用,特别是灌钢法、曲辕犁这些能够完全改变大汉面貌的技术器具。 张远虽然也想吃土豆焖鸡也想吃土豆炒肉丝,但是... 好吧,直接承认了,我张远就是懒。 所以这个任务直接被张远给忽略过去了。 “这回不是熊大他们惹出麻烦,而是公子您估计要惹祸上身了。” “我?” 上一次对张远说这种话的还是卓文君,今天老赵说这话可能真的出事情了。 “对,小人今日去市场采买府中日常所需,听到了这么一则传闻。 说是当今天子喜欢司马相如的文章要征辟他去长安为官,卓家家主听闻此事之后便想起来前些年司马相如追求卓家大女一事,然后找到临邛县令王吉,经过王县令的撮合,司马相如立马就答应了这桩婚事。 不过卓家大女性子刚烈,拒不同意,现在已经逃离卓府不知所踪。 小人今日听闻之后,就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您说卓家大女她要是无处可去,她会不会来我们张府啊?” 张远听得是越来越胆战心惊,老赵说的不是没有可能。 自己只要遇上不顺心的事情必定跟卓文君有关啊。 “呸呸呸,老赵你赶紧回去把你的嘴巴洗干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以后类似于这种事情千万不要再臆测了。” 老赵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抽了自己两巴掌。 “小人都是瞎说的,公子您千万别当真。” 卓文君三个字在张府就是禁忌,偶尔小清会拿来揶揄一下张远,但是事后也会被张远略微惩罚一下,没遇到卓文君之前,张远对爱情是充满向往的,遇到之后便觉得什么女人不女人的,做个单身狗他不香么。 究其原因可能是卓文君还有她的父亲卓王孙都有一种想要控制其他人的欲望,恰恰张远最讨厌的就是被其他人控制。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六十六章 墨菲定律 如果一件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会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就在老赵跟张远说过卓文君逃跑的事情之后的这天夜里,成都城宵禁之后,张府门外突然有人在敲门,老赵他们一家都住在大门边上的门房里,听到这个时候还有人敲门,便骂骂咧咧了几句。 “谁啊,再敲下去,信不信耶耶明日去郡守府衙举报。” 老赵以为这么恫吓之后,敲门的人便应该离开,但是没曾想到,那敲门的声音仍然在响着,而且比之前更加的着急、杂乱。 “老头子,不会是?” 阿红没有说出来后面的话,但是老赵却知道她想表达些什么意思。 古蜀要比其他地方更多一些关于神鬼的传说,阿红这么一提醒,老赵突然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升到了天灵盖,虽然是在大夏天,但是他还是打了一个寒颤。 “别乱说话,你保护好孩子,我去看看。” 阿红坚定地点了点头,虽然顶着个肚子,但是还是用一只手抱住了另外一个睡得正香的幼儿。 老赵用火折子点燃了油灯,小心的护住那一小簇光亮,朝着屋外走去,走到大门前的时候他又低声喊了一句。 “谁啊。” 还是没有回音,气氛越来越古怪了起来。 老赵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将门栓抽开,然后打开了一条门缝,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闪过一道黑影拉开了大门,然后越过门槛进到了门里面来了。 这么一番动作直接就让老赵手上的油灯熄灭,老赵已经吓得不敢说话了,两腿直打哆嗦。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放了一个什么玩意儿进来,而且这个不明生物还把门给关上了。 “老赵是我。” 这声音异常的熟悉,不过好久没听过了老赵也不能确定,回想起白天他跟张远说的话,再想想刚刚这人的举动,老赵试探着问道。 “卓家大女?” “对,是我,叫几个人把我之前睡得屋子收拾出来吧。” 确定了之后,老赵更担心了,担心明天张远醒来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的时候,会怎么对待他。 自己怎么记吃不记打,几年之前卓文君就是不吭声先把门骗开再说的。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主人家的事情,老赵不好多说些什么,叹了口气埋怨一下自己点背,便重新点燃了油灯为卓文君引路。 “大女这边请。” 卓文君之前住的屋子确实是一直空着,但是这么多年来也只打扫过几次,老赵大半夜的又叫醒了几名婢女帮着给卓文君的卧房收拾了出来。 “大女您先歇着,您要有什么事情,明日公子他醒了,小人自然会去通传。” 对于卓文君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成自己主母的女人,老赵是不敢轻易得罪的,要是一开始没见着人也没有开门,到最后可以扯一句自己不知者无罪,但人家都进来了,成都城有宵禁,老赵也不敢将卓文君赶出去。 “行吧,那你也先下去歇息。” “喏。” 张府因为占地面积还挺大的,半夜的敲门声并没有惊扰到张远的美梦,夜里发生的这一切张远也不知晓,当他第二天起来打算出门迎接这美好的一天时,突然觉得两千多年后一个叫爱德华·墨菲的人说出来的话还是能够让人信服的。 “阿远,你起来啦,这瓜盛夏的时候吃还真是解暑,几年未曾来此,没想到府中竟然有如此美妙的吃食。” 卓文君就坐在张远卧房外院子中央的石凳上,吃着不知道谁给她切好的西瓜,一副女主人的做派。 “我听说你近日不是要和司马长卿完婚,怎么得空来我这里。” 张远努力镇静了一下自己的心神,对着卓文君问道,虽然他已经知道了原因,但是这个时候装傻未免不是一种好的选择。 “我不想嫁给司马相如,我要嫁给你。” 咳咳,太过直接有时候也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可是我不喜欢你呀,司马相如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应该是对你有好感的吧。” 面对卓文君的直接,张远也只能直接下去。 “我知道,所以我这几年才没有烦你,可是我们之间终究还是朋友吧。” “算是吧。” 张远的态度不能够再敷衍了,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跟渣男没什么区别了。 当初为了自己一时的好恶坏了司马相如的好事,现在却又把卓文君往司马相如那里推,这不是渣男是什么。 “那我想求你帮我一个忙。” “好啊,只要能办到我都可以。” 张远以为卓文君不会在提出娶她这种过分的要求,但是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卓文君。 “虽然你不喜欢我,但是你可以假装与我成亲,比较起司马相如,我父亲肯定会中意你。 等到以后你找到了喜欢的女人,再把我休了也可以的啊。” 呵呵,以退为进,真当我九年义务教育白学的? “不行,这是底线。” 张远拒绝的无比果断,他不想再给任何一个人留下想象的空间,这样子只会给自己找麻烦,也会耽误别人的终身大事。 听到张远拒绝,卓文君又开始展示出她女人的那一面,柔弱也可以拿来当成是武器的。 “可是卓姬真的不想委身于司马相如那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既然阿远你不答应卓姬的请求,那留我在张府避过这阵总可以吧。 我实在是没有地方去了,从家里出来的急身上又没有金银傍身,能一路从临邛来成都寻你,已经是历经了诸多困难。 阿远,你看这样子行么?” 摆出这幅样子来,我就算拒绝了你能就善罢甘休? 张远拿着怀疑的眼光瞄了卓文君一眼,想了想只要卓文君能本本分分的待在张府,不来烦自己就行,就当府上多了一张嘴吃饭呗,又吃不穷自己。 “我先说了,我可没答应你让你住在张府,若是日后司马相如还有卓王孙来寻我麻烦,我也会这么说,你在张府留下来,完全是因为你自己强行住进来的知道么,而不是我放你进来的。” 卓文君才不管张远说些什么只要他不管这件事情就行了。 “行啦,我知道了,这瓜不错,我拿回去吃了。” 这妖精咧嘴一笑,端起盛放瓜果的盘子,屁股一扭一扭的离开了这处院落。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六十七章 刘彻只是老三 本来刘彻召见司马相如只是一件小事情,张远知道他最终也就只是当了个郎官。 可这家伙为了洗刷这几年自己给自己刻下的阴霾,硬是把这件事情弄得蜀郡人尽皆知。 卓文君躲进了张府也没有再出去招摇,他们两的婚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但是司马相如不甘心,原本他和卓文君的婚礼便是他扬眉吐气的大好机会,结果中途夭折。 为了能够继续炫耀,司马相如将婚礼改成了道别宴。 汉律三人以上无正当理由结宴饮酒当为其罪,不过这一回文翁却给司马相如大开了方便之门,张远觉得文翁可能是想利用司马相如来让新的天子看到蜀郡文人风气逐渐浓郁从而重视蜀郡士人。 司马相如的帖子也递到了张府,他最想在谁面前炫耀? 自然是张远。 “公子您看去还是不去?” 老赵双手拿着帖子递到了张远的面前。 “拿去庖厨之地,当做柴火烧了吧。” 当今天子刘彻曾在当太子的时候与他的老师卫绾有过一次争论,认为当初吕后收到匈奴大单于调戏羞辱她的书信时应该以沉默之策对应,忍辱负重,休养生息,以待复仇之机。 张远都没想过要与司马相如再发生什么争执过节,也谈不上要去复仇。 但是司马相如想要自己前去赴宴好达到羞辱自己的目的,张远觉得沉默示弱才是最好的选择。 “烧了怕是不合适吧。” 在老赵的认知里面,只要是当官的,不管官大官小都得小心伺候着,他觉得即便司马相如想要羞辱张远,去了之后忍受过去,让司马相如把气撒出来就好了,省的司马相如有气没地方撒,等到以后登上高位,手段会更加的恶劣。 “无妨,天子只是看重他的文章,他此行前去长安危害不到我们,拿去烧了吧。” 张远坚持如此,老赵也不再劝说。 “喏。” 在张远的记忆之中,司马相如过不了几年还是会回到蜀郡,甚至一度成为蜀郡权力最大的人。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这才从临邛搬来成都没几年,眼下这处居所也不怎么安全了。 张远突然发现大汉都没有什么地方是百分百安全的。 老赵刚走不久,卓文君带着小清就过来了,应该是听说司马相如来递帖子的事情。 “阿远,你的文采远超司马相如,如今天子好文,最喜爱的就是你这种青年才俊。 去年举贤良方正直言者又重用了庄助、公孙弘、辕固生等人,阿远你何不依从文郡守所言,让他推荐你去长安。” 卓文君这是想着让张远出仕,也不知道其目的究竟是什么。 “大女真的是说笑了,公孙子辕公都多大年岁了,我一介小生岂能跟他们相比较。 而且大女不知道辕公入兽圈与野猪搏斗的事情么?朝堂太过凶险,我还是远离纷争做一个本分的百姓。” “只是司马相如心思狭窄,日后他得势怕是容不下你。” 经过老赵跟卓文君两个人的连续劝说,张远也觉得自己的保命手段少了一些。 本来若是被人诬陷入狱,还能够拿钱财保命,但是家中的钱财又能够买几条命。 “此事往后再说吧,大汉还是有讲道理的地方,不是光由司马相如说的算。” 说这话的时候,张远也心虚的很。 卓文君跟张远之间仍然保持着相敬如宾的关系,有些话点到即止就可以了。 就算是这样平淡的谈话也把旁边的小清气了个不轻,在她觉得阿远这种亲昵的称呼,卓文君每叫上一次,就会在她的心上刺上一剑。 张远对于武帝时期发生的大事虽然记得一些,但是却把准确的时间给忘了一干二净,不过却可以通过一些事情来推出别的事情出来。 就如同这次刘彻征辟司马相如,应该就是这位少年天子推出来的新政惨遭夭折之后,朝堂差不多又完全被窦太后给把持住了,闲来无事才把心思转移到文章之上的。 老赵跟卓王孙想象之中的报复并没有在司马相如去了长安之后就降临下来,从长安回到成都的人带来了司马相如的消息。 说是被天子封为郎官之后,便待在自己的家里面为天子作赋。 刘启还有刘彻他们两父子身边人的性格都特别相似。 外戚都想着给他们这两个做皇帝的举荐人才,虽然说是举荐人才但其实就是为了壮大自己的党羽,而自己的姐姐也就是大汉的长公主都想着给自己的弟弟送女人,她们都担当起了媒婆的作用。 在司马相如去到长安后没有三个月的时间,成都城迎来了一位真正的贵人。 刘彻的表弟田恬。 张远见到他的时候是在郡守文翁的私人宴会之上,在场的只有三个人文翁田恬还有张远。 一开始张远并不知道文翁找自己来赴宴是为了什么事情,来了之后就在下面的位置做好等候着文翁到来。 当文翁跟田恬一起进来之后,文翁跟张远介绍起田恬的时候,张远更懵逼了。 “张小友,这位是武安侯世子田恬。 世子,这位就是您要找的张远。” 张远知道历史上有三位大名鼎鼎的武安侯,其中一位就是高祖皇帝刘邦,这位肯定不是刘邦的儿子,而且还信田,一猜就知道这个看起来颇为轻浮的公子哥是当今天子的表弟田恬。 “小人张远见过武安侯世子。” 文翁敢直呼其名不代表张远敢,虽然这世子年龄比张远小,但张远还是深深的弯下腰鞠了一躬。 “免礼,文郡守我们坐下来边喝边聊吧。” 文翁点点头,伸手请田恬坐在最上面的位置去。 “好,世子请上座。” 这位世子是一位真正喊着金汤匙长大的贵人,即便是他的父亲现在被窦太后罢职待在了家中,但是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心情,谁让人家的姑妈是现在天下第二厉害的人物。 眼下张远心里面有一份大汉人物排名的名单。 第一就是窦太后,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第二就是王太后,虽然人家现在不显山不露水,但是也无人可以招惹,当然窦太后想惹谁就惹谁。 第三才是现在少年天子刘彻,刘彻能当上皇帝是五个女人权力纷争的结果,当上皇帝之后又被其中两个女人压制着,着实是命运的安排。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六十八章 命运之手的拨弄 “张公子最近有什么诗作么,我前些日子听卫信伯父说,蜀郡有一奇才,所着诗歌当为上上之选。” 田恬抿了一口酒之后,看着张远问道。 对付这种人就只能顺着对方的意思来,田蚡连窦婴都能搞死,他的儿子搞死张远只怕在大汉这池深水中连个涟漪都击不起来。 “世子谬赞了,小人有一诗作未曾与他人提及过,今日既然世子有此雅兴,小人便献丑了。” 田恬面不改色,嘴巴正在咀嚼着一块肉食,便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张远开始。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田恬不同于其他侯府后人,平日典籍读的没多少,学的都是他父亲那些阴谋诡计,诗作的好坏他分不出来,只是觉得张远吟唱的还挺不错。 还好现在有个文翁就在边上,田恬便把目光转移到了文翁身上,文翁接受到田恬的信息之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张公子这首诗不错,锦官城可是指成都城,这其中有何深意么?” 田恬是第一个深究张远诗中名词的人,其他人诸如司马相如卓文君没有深究全是因为自己若是不清楚就表示自己的学问没有做到位,怕问出来丢人,至于别的人压根就不在意,诗歌能当饭吃么? 田恬现在问,估计是因为想营造出自己对学问很好奇的形象出来。 “世子聪慧,这锦官城正是说的成都城,蜀郡以织锦闻名天下,而成都的贵人官吏又人人身着蜀锦,小人这才称成都城为锦官城。” 无心插柳柳成荫,有些事情就是如此,因为这首诗,许多年之后刘彻为了专门设置一个职位管理蜀锦的时候记起来这首诗,正好把那个官职的称谓设立为锦官。 “小友的说法还真的是清新出奇,令人敬佩。” 文翁也觉得张远的说法不错,他这一声都在为改变蜀郡的风气还有别人对蜀郡的看法而努力,如今要是成都城多了这么一个美丽饱含诗意的别称,世人对于蜀郡的观感就能够好上不少。 席间三个人饮酒吃肉,聊这一些经天纬地的大事情,田恬却一直都没有表明自己的来意,但是张远感觉到田恬一直在试探自己的学识文采。 酒肉终有尽时,三个人一个个吃到撑的时候也是该谈正事的时候了。 “张公子,实话跟你明说了吧,我父亲听卫信提及你的文采出众,这次让我来蜀郡便是让我寻你去长安。 我给你五日的时间安排好成都的一切,然后随我一同前往长安面见我父亲。” 在田恬的话里面,张远听出来了一股不允许他拒绝的味道。 玛德,文翁坑我。 张远早就跟文翁说过自己无意为官,现在说文翁不知道田恬是来干嘛的,张远是不信的。 而且张远也不认为文翁会真的在意田恬,若是田蚡来蜀郡,文翁可能会怕,但是一个田恬不至于让他这个两千石的高官屈从。 “小人谢过武安侯还有世子的好意,小人没有做官的心思。” 田恬一下子将啃了一半的肉骨头直接摔在了桌子之上,换了一种极其轻蔑的眼神看着张远。 “我有说过让张公子当官么,就连我都未曾有过官身,尊大人也赋闲在家,哪里来的权力让你做官,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张远本来觉得这位侯府世子轻浮浪荡的很,现在看来也都是些表象。 “小人胡言乱语,世子还请见谅。” “此事就这么定了,五日后我会派马车去你家门前接你一起上路。” 田恬突然起身,将面前的桌子一脚给踹开,然后直直的朝外面走去。 到了这个地步张远还能怎么办,有些人的话不是你装作没有听到就可以的。 “我有何处得罪过文郡守?” 张远转过身来对着文翁怒问道。 “小友不必如此,你觉得老夫推你入火坑,其实老夫是在帮你。 整个临邛的人都知道你与司马相如的过节,每每提及司马相如被天子征辟之事时也会把你张远挂在嘴边。 有时候你觉得最安全的地方其实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风暴的中心才是最平静的,武安侯世子已经向我借了百名郡兵看住了张府,老夫劝你还是不要动其他的心思好。” 文翁拍了拍张远的肩膀,然后也出去了。 张远一直拿自己当做是无所不知的神灵,独处于世间纷争之外的旁观者,现在看起来当神灵没有了法力,要比一个凡人更加的惨,想要做一个旁观者都做不到。 孤身一人回到家中,任凭身上的酒气在房间内荡来荡去,躺在床上连闭着眼睛都无法做到。 一群人担心的站在张远的屋子外面,张远就是这些人的天,天塌了他们赖以生存的一切东西也都会荡然无存。 “阿远他怎么了?” 卓文君在这个时候也赶了过来。 “大女,公子他从郡守府赴宴回来之后便是这个模样了,跟丢了魂魄一样,小人无论问他些什么,他都不回话,进了卧房便把门窗都从里面锁上了,您看这下子该怎么办啊。” 文翁在蜀郡的风评简直不要太好,虽然张远是从郡守府衙回来的,卓文君也没觉得会是文翁才让张远变成这个样子的。 “应当是阿远遇到了一些不顺心的事情,你们都散了吧,让他一个人静静。” 张远现在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卓文君自然而然就成为了那个说话最管用的人。 “喏。” 当第二天张远还是这个样子之后,大家就不能够能继续在沉声静气下去。 “老赵你跟老王想办法把门给撞开。” 老赵老王是张府现在除了张远以外的成年男子,听到卓文君这么说了,他们两人对视一眼点了下头,两人齐齐的冲向张远卧房的大门。 “崩。” “卧槽,是哪个傻叉,我日嫩娘,嫩个鳖孙。”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六十九章 离开成都 再周密的计划总会出现问题的。 老赵老王撞开木门后,没有在床上看见张远,反而是在正对着他们的地面上看见张远抱着头破口大骂。 “公子,您这是怎么了,小人就说您昨日回来之后不太对劲。 现在看来果然是脑袋出了毛病,大女您神通广大有没有认识的神医找来给公子看病啊。” 老赵逼真的演技完全可以直接将奥斯卡影帝的奖杯抱走。 “我神特么的医,是哪个夯货撞的门。” 张远捂着头上已经鼓起来的大包,冲着众人咆哮着问道。 老赵老王齐齐的看向了卓文君,然后默不作声,张远看到这一幕也惊了。 “这么粗的门栓你也能撞断?大女你这一身力气是从哪来的,莫不是小的时候误食了什么灵丹妙药。” 张远实在是想不通卓文君这小小的身躯之中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量。 “卓姬只是太担心你,才让老赵老王将门给撞开,你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一天了,昨日是遇到了什么变故么?” “好啊,现在都给我滚出去,你们两个等着有空了好好收拾你们。” 将老赵他们撵了出去后,张远揉着自己头上的包,缓缓对着卓文君说道。 “我被文翁坑了。” 卓文君还是不肯相信。 “文郡守爱民如子怎么会去坑你,难不成是你无端招惹到他了?” 张远理解卓文君所说,他也不知道文翁为何如此行事,文翁在这件事情之上最应该做出的举动就是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最终的结果肯定是张远跟着田恬去长安,文翁没有必要为了这件事情弄的张远对他产生厌恶。 “我只是前些年拒绝了文翁为他所创学宫造势的请求,没想到今日却遭到了如此祸患。”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失神了整整一天?” 当初就算是卓王孙把老赵还有阿黄抓去了,张远也能够冷静的应对,甚至在事情发生的那天夜里还睡了一个好觉,卓文君对于发生了什么很是好奇。 “当今天子的表弟,武安侯世子田恬特意跑成都来接我去长安见他父亲武安侯田蚡。” 卓文君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担忧变成了欣喜。 “若是阿远你得罪了田恬,昨天就不可能回来,看来武安侯要见你是好事啊。 你难道是因为不想做官才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这世界就没有一个人能够懂自己的,张远留下卓文君给她讲这件事情,本想着是纾解一下内心的郁闷,结果还是对牛弹琴。 “究竟是不是好事,去了长安就知道了。 大女你回去收拾一下回临邛吧,这处宅子我打算卖了。 府上的这些人解除他们的奴籍,再在孙家村给他们购置一些田地,免去他们日后的忧患吧。” 此去长安,张远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成都,而且其中艰险苦难也只能够自己承担,他不想牵连其他人。 “我也要去长安。” 张远头上直接顶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去长安上赶着给司马相如做媳妇么?” 提到司马相如,卓文君明显就不开心了。 “哼,我父亲又不在长安,谁还搭理司马相如啊。” 昨天刚刚被田恬强制更改了自己的生活轨迹,弄得现在的张远较之从前更加的大男子主义起来。 虽然在外面受了气,回家撒泼不是一个好的行为。 “那你也不能去,这个家现在我还能做主,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张府在接下来几天的时间中发生了从未有过的慌乱,老赵他们这些有家室的还好,大不了就是去孙家村种田,但是那些单身的婢女们如何处置就没有一个好的办法,无奈之下张远只能把她们都送到了李家在成都城中剩下的那一处宅子。 不是张远非要把张府给卖了,只是一处没有人庇护的宅院最终会引来别人的觊觎,虽然张远让这些婢女暂且住在了李家,但是也给了她们充足的金钱,这些钱足够她们往后十年的开销。 在别人眼里张远可能要飞黄腾达了,但是他却一副逃难的表现,让所有人都看不透。 之前用过的曲辕犁也给毁了,甜菜还有西瓜都只留了种子,其余的也都一把火给烧毁了。 让自己留下的痕迹少到别人没有办法探寻,才能保证这些人的安全。 “老赵、熊大你们都好生在孙家村待着,若是公子我日后还能回到成都来,一定会来找你们。” 临走之前,老赵他们一个个的拖家带口的站在连门匾都已经摘下来的张府门口来送张远,一个个糙汉子滴眼泪跟滴汗一样止不住的往下流。 田恬是最讨厌看到这种场面的,在他从小到大生活的环境之中是没有友情这么一说的。 若是有足够的利益引诱他麾下的仆役,他是相信他底下的人是会将他卖的连衣服都不剩下。 “又不是去长安送死,张远你府中这些仆役这番做派干什么,让他们赶紧别哭了,晦气。” 张远没有把不喜表现在脸上,转身让老赵把人都领走,然后就上了田恬马车后面的那辆马车,田恬还没有重视张远到共乘一辆马车的地步。 同行的还有三名文学精舍出身的寒门士子,这次随田恬一同前往长安说是要拜在某个博士门下继续学习知识。 这件事情对于田蚡来说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但是让文翁去办就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运作。 见到这三个人的时候,张远才知道文翁为什么要掺和到这件事情之中来。 从蜀郡到到内史所辖长安城要过广汉还有汉中两个郡,田恬也一副出来游玩的模样,每到一座城池必在城内留连上两日,说是赶路太累休息,但是张远却总是能透过一堵堵墙壁听到女人的娇喘声。 感情这位世子在成都待了五日也全都是为了干这种事情,估计是在长安憋坏了,毕竟天子脚下就算是男欢女爱之事也能被有心人拿出来诟病。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七十章 爵爷遍地走 穿过秦岭的的太白古道之后,才算是进入到了内史的管辖区域。 就这么一条从蜀郡到长安的路,硬是走了整整一个半月,接下来还不知道要走多少天才能到长安。 结果田恬跟见了鬼一样,一出汉中郡立马就修身养性,只顾着赶路其他什么都不想,这下子倒是节省了许多的时间。 与张远同行的那三名士子从未离开过蜀郡,这一趟一路上丝毫不在意田恬拖沓赶路的时间,他们出来就是为了学知识的,游历也算是增长知识的一种办法。 “张公子,也就是在天子脚下才能看到有这么多的人汇聚在一处。” 田恬说是要去长安,但是不知道为何没有选择最近的那一条路,反而是绕到了黄河以北的茂乡,而且还选择在此处停留歇息。 这里估计是全天下现在最热闹的地方了,几万人日夜不休的在为刘彻修建他死后居住的宫殿。 “数十年之后,这里会成为一座繁华热闹的城池。” 大家对张远说的话都很认同,这些修建陵墓的工匠最终会留在这里,刘彻也会迁徙人口来此守护。 都已经绕到这里来了,田恬就不可能是为了带张远去长安,而且是在故意避开长安一样。 “世子,我们此行不是去长安么?” 张远走到田恬身边对着他问道。 “你不过一介庶民,即便是我执意带你前去长安城也会遭受盘问,再说我父现在赋闲,人不在长安城中,而是在长陵城。” 田恬话中明显带着鄙视,不过张远这一路以来就没有被田恬拿过好脸色对待过,早知道当初在文翁的宴上自己不去争辩直接接受就好了。 知道目的地是哪里之后,张远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张公子你难道没有爵位么?” 同行三名士子中有一人名叫程度,他突然对着张远问道。 “在下又没有去过战场,也未出仕,自然是孑然一身,爵位太遥不可及了。” 在张远说完这句话后,其他几个人跟看见了怪物一样。 没有爵位难道很奇怪么? “你们三位难不成都有爵位在身?” 张远不信刚刚从文学精舍出来的这三个寒门士子能有爵位,要是能够世袭的爵位他们几个也不至于被称为寒门士子了。 “我们都有爵位,在下不才承蒙父辈余荫现下是公乘之身,庄、任二位也都是大夫之身。” 这几年闭门不出,张远完全没有弄清楚大汉的普通百姓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之前在临邛打交道的不是商贾就是勋贵。 商贾不去战场走一遭别说有爵位就连当个小吏都难,至于勋贵,人家为什么是勋贵不就是因为爵位带给他们的特权么。 “几位的爵位都是从何得来?” 反正已经被别人当成怪物了,不懂就问呗。 “天子封赏或者与人交易,不过公乘就是平民能够获取的最高的爵位。 我父亲就是公乘,景帝朝封赏了几次,父亲便把多余的等级加在了我身上。” 张远这回总算知道自己为啥被田恬说是庶民,感情一个二个的都有爵位在身。 “多谢程兄为在下解惑。” 虽然田恬对张远的态度不好,但是程度他们几人毕竟是因为张远的缘故才被带上的,汉人重义,大家对张远都很感激。 “小事一桩,不过我得劝张公子一句,等到了地方你可得想办法购买一级爵位。 这天子脚下可不比咱们蜀郡偏远之地,这里法令严明,若是日后不小心犯了法,也可以拿身上的爵位挡罪。” 程度是真心实意的为张远好,这种人说的话张远肯定会听进去的。 “在下知道了,多谢程兄告诫。” 田恬在茂乡停留也只是为了填饱一下肚子,这里距离长陵城已经不远了,吃完饭之后张远他们又重新上路了。 而程度通过这一次看到张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就独自一人上了张远的马车开始为张远讲一些关于天子关于长安的事情。 张远也才知道田恬不是特意为了避开长安而是根本没有办法从秦岭一条直线到长陵。 长安城西南这一大块土地都是大汉皇家的园林上林苑,没有令牌根本就没办法通行。 出了茂乡之后一路向东,田恬见天色实在是不早了,即便是夜里到了长陵城也没有办法进去,半路经过渭城的时候便留宿了一夜。 第二天抵达最终目的地长陵城的时候已经快到正午了。 田恬领着张远他们四个人进了武安侯府之后,随便找个人带着他们四个去到一处偏殿吃饭,人就不见了。 看到上到桌子的炒菜,张远觉得来到这里最起码吃饭的问题不用操心了。 “程兄,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见到武安侯。” 程度咽下包裹在嘴里的饭菜,喝了口水说道。 “别做梦了,武安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见我们,倒是张公子这几日一定会被武安侯接见。 张公子,虽然我们几人在长安学成之后仍然会回到蜀郡,不过你可不要忘了我们这一路来的同行之谊。 日后一飞冲天了,说不定我们还有什么事情要求到你的头上。” 对于这种话,张远只能够一笑了之,跟田蚡沾染上什么关系可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刘彻对他的这位舅舅的想法可不像小时候的那样了。 “三位说笑了,命运多舛,前面的路究竟通往何方我们又如何能够看清楚,携手共勉吧。” 张远举起酒杯对着程度三人说道。 “张公子说的对,诸位共勉之。” “共勉。” 吃过饭,张远还有程度他们就分开了,应该是田恬的吩咐,一个仆役送来了一份竹简交给了程度,这竹简就是介绍信,也是程度他们此行目的的敲门砖,有了这样东西,他们就离开了武安侯府,而张远则被带到了一处客房。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七十一章 奇才张远 有的时候你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别人非得需要你不可,结果最终只是别人随意布置下的一枚棋子。 张远现在的境地就是如此,他人在武安侯府,一连待了五日都没有得到田蚡的召见,期间田恬来找过他一次要走了他的诗作。 不过还好田蚡并未下令禁足张远,他还是能够出府透透气的,不过后面一直都有人跟着。 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之后,张远就放宽心了,田蚡只是将他带来这里,然后让别人都知道了那个天子面前新晋的红人司马相如他的对手现在就在长陵城,名气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的,大一点就大一点。 不过张远也总算是清楚田蚡为啥不招刘彻待见了,偏偏要跟自己的靠山对着干,到底是智商不行还是自我感觉太过良好了。 田蚡这种人多的不说,现在仍然在活跃的还有一个,也是跟自己的靠山对着干。 那个人就是窦婴。 你姑妈窦太后想立刘武当太子,你说不合祖制,你姑妈喜欢黄老之术,你偏偏力挺儒家。 相比较起来田蚡还比窦婴要好上一些,最起码他大的方向是跟刘彻一致的,只不过那些微小的地方着实让刘彻感觉到厌恶。 就拿这次司马相如得到刘彻的喜爱一般,只因为田蚡看庄助不爽,而司马相如又跟庄助是一伙的,这就想着把张远整来恶心司马相如。 张远这回真的是人从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长安城未央宫内,还未及二十岁的大汉天子刘彻,拿着一份竹简,一边走一边品读着。 如果田蚡或者是田恬在此处的话,一定能够认得这是武安侯府的人通过各种渠道散播到长安城中以及周围各个陵邑的诗作。 这些竹简或多或少的记录了张远公布于世的一些诗作,眼下刘彻手中的就是其中一卷。 不过一旁的黄门侍郎怀中还抱有几卷书简,这些加在一起应该就是张远所有的诗作了。 “父皇还在时,就给朕提及过蜀郡郡守文翁,说此人引领起蜀人学文的风气,虽然早先出了个司马相如,朕还以为是巧合,今日读了这张远的诗作才知道父皇所言不虚。” “陛下说的是,看来文郡守营建学宫效果不小。” 虽然当初张远没有答应文翁让他为学宫造势的事情,但是刘彻不知道啊,他只觉得蜀郡这等蛮荒之地一连出了两个在文学上有造诣的人才,文翁这个郡守一定有功劳。 “张远虽然有些才气,但是却被朕那个不学无术的舅舅给利用了,看来心智远不如司马相如。” 一个人爱一个人的时候,眼中根本就看不到对方的缺点。 现在刘彻跟司马相如就像是在热恋期,知道张远是田蚡弄来挤兑司马相如的,即便是张远有才,看不惯田蚡的刘彻自然也就连带张远一起贬低了。 刘彻身边的黄门侍郎不仅仅有着陪同刘彻出游和顾问应对的责任,作为刘彻的身边人在刘彻遗忘一些事情的时候,还需要提个醒。 “陛下,这张远不仅会作诗,而且颇有些奇才。” 自己身边这位黄门侍郎很少这么评价一个陌生人,刘彻卷起书简转过身来很想听听为什么。 “奇才?何以见得。” “陛下可还记得卓氏铁锅。” 现在左右内史、主爵都尉基本上所有的勋贵府中烹饪所用的器具都是卓氏铁锅,自从铁锅的价格降到平民也能接受之后,平民百姓也有近一半开始使用,刘彻虽然贵为天子,但是关于平日他吃的菜肴是用什么器具烹饪出来的事情,他还是知晓的。 “记得,蜀郡临邛卓氏所造。” 听到刘彻并不记得卓氏铁锅真正的出处,这黄门侍郎就开心了。 天子要什么事情都记得,还要他们在旁边侍候着干嘛。 “陛下,其实这卓氏铁锅就是张远所造,只不过将打造保养的方法授予了临邛卓氏,这才冠上了卓氏之名。” 刘彻一听这才记起之前发生的星星点点。 “朕记起来了,前些年皇祖母生辰的时候,卫信献上卓氏铁锅所烹饪菜肴时提及过此人。” “对的陛下,当初建陵侯世子卫信所提张远正是现在武安侯府上的这位。” 一件铁锅代表不了什么,但是却能表明张远不是死读书的人。 “派些人去蜀郡,调查一下张远的根底,如若他真的是可用之才,朕便顺水推舟承了舅舅这份好意。” “陛下英明。” 能够在皇帝身边侍奉的没有一个不是聪明圆滑的人,这黄门侍郎之所以这么帮张远一下,想的其实跟田蚡差不太多。 刘彻这段时间跟司马相如接触的太频繁了,这让他感觉到了些许危机感。 身在几十里外的张远对未央宫中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反正暂且吃喝不愁,他还不信田蚡能够养他一辈子。 就在刘彻看到张远诗作的第二天,张远舒适的小日子结束了。 “张公子,侯爷召你去他的书房。” 张远正在卧房中翻阅一些侯府内的藏书,一名家仆跑了进来对着张远说道。 这武安侯府自然只有一个侯爷,那就是田蚡,难不成是田蚡突然记起来府中还有自己这一号人才叫人喊自己? 叫道理张远还没有去过侯府的内院,田蚡的书房在哪里他也无从得知。 “劳烦这位小哥为在下引路。” 这些下人们可不知道田蚡的那些心思,全当张远是府中的门客。 张远能有这样的态度已经让仆役觉得受宠若惊。 “张公子,这边请。” 有了人带路,张远很快就来到了田蚡的书房前,不过这里不是临邛卓府,虽然是有田蚡的召见在先,想要见田蚡还是得通传一声。 “侯爷,张远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一道极其低沉的声音缓缓传出。 “让他进来。”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七十二章 有一种变态叫田蚡 书房中只有一人,手上拿着书简,样貌极其平凡,属于掉在人堆中就找不到他的那种人。 “小人张远见过侯爷。” 田蚡拿起书简,微笑着看了两眼张远,又看向书简,就跟书简上有张远的画像,然后他在比对。 “近日府中人来人往,闲杂人等太多,晾置了你几日你可曾心有怨言,若是有今日便说出来,本侯看看能不能为你纾解心中烦闷。” 第一次见面不该先打个招呼来一句啊你就是张远啊,果然样貌跟你的才气一样,都是上上之选。 这样才应该是见面的正确打开方式,结果田蚡一副早就见过张远的口气。 即便是心有怨言,自己也不敢说出来。 “侯爷何等身份,小人又是什么身份,能得到侯爷赏识不远千里让世子前往蜀郡征召小人,已经是给祖上争光的事情,何来的怨言。” 田蚡那狡黠又颇带些欣赏的眼光在张远身上扫视着,直接将书简扔到了张远的怀中。 “拿去看看吧。” 之前田蚡拿着书简跟张远对比的那个眼神早就让张远好奇了,将书简打开张远开始看起上面的内容,越往下看越是心惊胆战。 “侯爷,小人斗胆问一句,这是什么人对小人的评价。” 在话问出口的时候,张远就后悔了。 书简上写的是根据自己在文翁那次宴席上以及后面几天处理一些事情的表现而作出的评价。 在场加上自己就三个人,如果是文翁写的那还好,要是田恬? 接下来该是怎么一场狂风暴雨。 “你也不用猜了,正是恬儿所书,本侯也相信他的推论,父亲不相信儿子还能相信谁。 可能你在成都城的时候确实心有不满,觉得你不该被别人掌控,还因此对本侯有些恨意。 知道本侯为什么现在对你有些欣赏么?” 欣赏?不好意思我还真没看出来。 张远摇了摇头。 “进来吧。” 书房的门从外面推开,走进来了一位面容身材姣好的小姑娘,一扭一扭的走到田蚡的身边坐了下去。 “这女子是本侯前些时日在阳陵邑碰上的,便想着带回武安侯府,她不从。 你猜本侯是如何将她带回来的?” 张远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一些勋贵强掳民女的手段在电视剧中都见怪不怪了。 “小人无法揣度侯爷的做法。” 田蚡应该很是得意他的手段,哈哈大笑了一声,他笑的时候张远看到那小姑娘浑身颤抖了一下,明显是在害怕。 “本侯让府中的仆役告诉这女子的双亲,说本欲用千金为聘礼娶她回府做个妾,但是他们的女儿看不上本侯,本侯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这件事情就此作罢。” 田蚡说到这里停了,扭头微笑着看着都快要哭出来的小姑娘贴近她的耳朵轻声说道。 “小婉,接下来你父母亲大人是如何反应的,说与张远听听。” 这个叫小婉的女孩,控制着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一脸死寂的看着张远。 “父亲母亲接下来跪在了那仆役面前,让仆役把我带到侯府,说不要千金了,百金也行。 然而那仆役也并没有同意,最后父亲像一个商贾与那仆役商量价格,最终拿走了十金,将我送入了侯府。” 这个时候张远真的想大骂田蚡一句变态,可自己不能。 眼睛虽然睁着,但是心里面一直在默念着。 与我无关!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田蚡很享受在别人面前羞辱另外一个人的快感,当着张远的面,他直接把手伸进小婉的衣服内抓着胸脯,狠狠地抓着。 “啊。” 小婉因为吃痛,惨叫了一声。 但是这只能让田蚡更加的变态,手上做着极其残忍的事情,脸上却如同老父亲一般露着和蔼的笑容。 “本侯今日之所以对你欣赏,是因为你到了侯府之后就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或许你还在恨着本侯,但是你最起码在本侯面前懂得什么叫做识时务者。” 紧接着田蚡又对小婉问道。 “小婉,你喜欢本侯这样么?” 虽然肉体上精神上都在遭受着羞辱,但是小婉的嘴里还是挤出来了两个字。 “喜欢。” 此时此刻张远虽然愤怒但是更多的还是愧疚,田蚡特意用这女子与自己比较,若不是自己她也不会遭受这等磨难。 “侯爷说的是,小人会比小婉姑娘更惜命。” 田蚡因为听到张远的话,松开了手然后从小婉的衣服中抽了出来,放在鼻子上闻了闻。 “好了,今日召你来,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你。 陛下昨日已经派人去蜀郡调查关于你的一切,本侯不想浪费那些人力物力,待会儿你回去便将你从小到大的经历挑要紧的写,明日让下面的人呈上来给本侯。” 论手段,张远不得不说田蚡要比刘彻简单有效的多。 就是威胁两个字。 “小人这就回去誊写,只不过幼小时候的事情大多已然记不清了。” 田蚡也没想着张远把自己小时候吃奶的事情都写出来,他要的只是比刘彻知道的更多一些。 “把记得的都写下来,本侯会让人把竹简笔墨书刀一并送到你的房中。” “喏。” 走出田蚡的书房,张远的身躯也颤抖了起来,倒不是跟小婉一样是因为害怕,而是愤怒。 只能靠着想象田蚡临死前的惨像来压抑自己的怒火。 就连刘彻派人调查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去想。 作恶的人终究会有老天爷去收拾他的,善恶轮回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张公子,侯爷让给您送来的东西,您看放在哪里。” 当送书简笔墨的仆役出现在张远的房门前,张远才从阴霾中走了出来。 “放在案桌上吧。” “喏。” 刘彻只要能够查到的事情,都是张远要写给田蚡看的。 田蚡在未央宫有眼线,到时候呈上去给刘彻看到的东西,相应的也会出现在田蚡面前。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七十三章 保护我方张远 远在蜀郡临邛的卓王孙享受卧轮水排还有炒钢法的福利已经好几年了。 用廉价的熟铁打造售价高昂的铁锅,这种运作方式让卓王孙在这几年里从蜀郡的首富一跃成为整个大汉最有钱的商贾。 这些年除了卓文君消失这件事情以外,可以说每一件事情都让他很是顺心。 不过好像大汉没有让商贾过得顺心的习惯。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蜀郡的都尉带着五百名郡兵,将卓府给围了个水泄不通,在冶铁工坊那一边也有郡丞领兵包围住了,临邛的县尉则带着县兵去往张远买的第一处宅子。 “卓家主,我们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只是上面的贵人需要一些关于张远的消息。” 李都尉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指了指上面。 卓王孙连临邛县令王吉都惹不起,何况是这位都尉都要称之为贵人的大人物。 “李都尉,你们想知道些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都尉也不知道从长安来的贵人为什么要一介无名小卒的信息,不过这也不是他能够多嘴去问的,只希望尽力办好这件差事,日后不被训斥就行了。 “从张远卖身到你们卓府开始一直到他离开临邛这段时间,他做了些什么都讲述给我听。 陈佐史,你在一旁记录。” 李都尉让记录的这位佐史就是前几年文翁的那个学生,此人在文翁开办学宫之后进修了几年,如今出来还是先从一名佐史开始做起。 “喏。” 有五百名手持刀刃的郡兵在府内外围着,卓王孙怎么敢整出什么其他的幺蛾子,他老老实实的开始把他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当然涉及到卧轮水排一事,他没有去说,当初张远只给了他图纸,这件事情应当是不被外人知晓的。 “就这些?” 卓王孙说的很快,虽然张远十一岁就被卖到卓府为仆,但是卓王孙手底下仆役奴婢近千人,工坊的工匠杂工还有铁矿山那里采矿的奴隶加在一起三千多号人,他怎么可能记得住一个张远。 他对张远的记忆也是从卓文君将张远带到卓府开始的。 “李都尉就这些了,张远这小子之前也没有显露出来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我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他。”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跑进来一名郡兵对着李都尉抱拳说道。 “都尉,张远之前在卓府的住处我们已经搜寻完毕,并未发现有异常之处。” 这都尉了解一个人的信息,搞得就跟办案一样,非得把人证物证都翻出来。 “好,今日就查到这里,卓家主近日不要出门,可能有些话要问你。” 这种阵势搞一次,卓王孙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再多来几次不得直接猝死。 “李都尉,张远是犯了什么事情么,我们卓家跟他真的已经断绝了关系,几年前他离开临邛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听说过他的消息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跟你讲的话你照做便是了。” 不管卓王孙脸上的表情有多么的可怜,这个时候李都尉还是一点情面都没有给他。 调查结束,大部分的郡兵都撤走了,但是依然留下了一百名郡兵,包围在卓府外面不让任何人进出。 张远的情报是六百里加急送往长安城的,从刘彻下令调查到写有情报的书简放在刘彻面前,只用了八日。 “果真如你所说,这张远是个奇才。” 呈在刘彻面前的不止是一份情报,还有一个西瓜以及一颗甜菜。 植物生长的韧性是张远没有办法想象的,他将孙家村的那三十亩地拿火烧了一遍又让老赵他们栽种了粟米结果还是有甜菜种子跟西瓜种子发芽了。 “陛下,仆认为仅这卓氏铁锅还有张远想出的冶炼锻铁之法就足可以证明他是个可用之才。” “朕命你将张远召来未央宫,朕要见他。” 刘彻对于人才的渴求远远超过了在他之前的这几位大汉天子。 “喏。” “等等。” 在黄门侍郎还未走出宫殿大门时,刘彻及时叫住了他。 “陛下您还有什么吩咐?” “刚刚朕说的话,你记得埋在心里,不要说出去了。” 黄门侍郎十分不解,今日他日日侍奉的天子怎么会在这件事情上反复。 “陛下,那张远?” “以后再说吧。” 过后,刘彻将那份书简扔到了宫殿内的碳炉中,然后就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张远还未曾见过刘彻,就在不经意间承蒙了这位少年天子的恩惠。 刘彻手上的情报跟张远写给田蚡看的当然不尽相同,多的部分自然就是那个西瓜还有甜菜,少的那部分就是卓王孙隐瞒未说明的卧轮水排。 情报烧毁,意味着田蚡也没有办法拿到副本,他就只能张远写什么他就信什么。 “会写诗,懂冶铁,会制造木器借用水力,对烹饪也有研究。 儿子看来这回咱们爷俩捡到了个宝贝啊。” 张远呈给田蚡看的不止是经历的事情,炒钢法还有卧轮水排这些他或是画了图或是将方法全都写下来,总之就是让田蚡觉得自己没有欺骗他。 “父亲,一介庶民,懂再多东西能有什么用。 这些工匠之法终究是末流,张远身上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他会写两首酸诗。” 田蚡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百年之后,他这个比自己更不学无术的傻儿子究竟能干个啥。 “长安有什么消息传来么?” 这都许多天过去了,讲道理刘彻已经收到了来自蜀郡的情报,为何宫中的人一点消息都没有,这才是田蚡疑惑的地方,没有刘彻手上的情报,他就不能百分百的信任张远。 “孩儿昨日去长乐宫见过太后,经过未央宫时询问过黄门令,确有蜀郡加急情报送至未央宫,不过据说陛下将之焚毁了。” 田蚡喜爱歌舞音乐以及美女,刘彻身边上至黄门令下至黄门倡皆是田蚡送入宫中取悦王太后的,他这才能够对刘彻身边事知晓的这么清楚。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七十四章 初到长安 “不应该啊,若是陛下在蜀郡调查的信息有张远誊写出来的一半,那也应该动了惜才之心,烧毁是个什么意思。” 田蚡总想揣度自己这位外甥的心思,结果却总是不尽人意。 “父亲,陛下的意思您还不明白? 您都说了这张远有才气,陛下肯定是怕那情报被别人看到之后,惦记上张远,然后打压司马相如呗。 依孩儿看,陛下虽然喜爱文章但是更喜爱样貌俊伟的人会写文章。 孩儿虽然没有见过司马相如,但是也曾听说过他游历梁国之时,留下的风流债可不少,那些女人哪里懂什么文章,皆是看中司马相如的样貌罢了。” 田恬没见过司马相如,可是田蚡却见过,听着自己的儿子突然间分析的头头是道,他还颇为惊讶。 “你小子看来最近长进了不少,为父看应当也是这个缘故。 现在看来就连陛下都觉得司马相如不如张远,今后将张远的供给提高到和籍福一样的水平。” “孩儿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张远的到来给了司马相如压力。 在他来到长安的第二年,也就是建元三年,他终于完成了《上林赋》。 一时之间长安震动,之前关于张远的风言风语全都散去,只留下了对司马相如的溢美之词。 武安侯府中的藏书很多,几个月来张远一直在看书,田蚡也没有再找过他,要不是每个月都有人来给张远送月钱还有绢,张远都要以为田蚡把他给遗忘了。 许久未曾出去放松下心神,见阳光明媚,张远寻思着出门转转。 还未走出侯府大门便遭到了阻拦。 “怎么了,我今天只是在侯府附近转转,为何要阻拦我?” 张远不解,讲道理田蚡除了一开始威胁自己,让自己安分守己一些,其他的时候对自己还是不错的,吃穿用度每一样都没有克扣张远的,而且大半年就只让张远写之前的经过。 原本张远以为卧轮水排那些图样递上去之后,自己很有可能被拉去做苦力,造水排,但是这些东西就跟泥牛入海一样没了音信。 “张公子,不是小人不让您出去,只是侯爷交待过了,今日他要去长安,府中的几位门客都得候着,指不定侯爷就会带您去长安,若是因为您不在耽误了侯爷的行程这便是罪过。” 牛掰,张远是真的服了。 田蚡搞得跟皇帝出游,身边的黄门侍郎都得候着等待旨意一样。 张远没有为难别人的本意,出不出门倒也不是那么重要。 “没事,这是你的职责所在,那我先回房待着去了。” 平日里田蚡出行去长安与刘彻谈论政事都是带着籍福去的,若是为了见王太后就只带自己的儿子。 这一回好死不死的,偏偏点中了张远一同去长安。 “什么?你说侯爷要带我去长安。” “对,张公子还请您移步至府外,侯爷的车架已经停在门外,您还是不要让侯爷等您的好。” 张远点点头,赶紧起身跟着这仆役出了屋门。 田蚡的马车是张远见过最大最豪华的,因为自己是天子的舅舅,姐姐又还活着,这位武安侯丝毫不避讳自己对于金钱美女的喜爱。 凡是行程超过了半日,他必定会带一位侍妾随行。 可能是有意的也可能是无意的,这一次田蚡带的侍妾正是之前在张远面前受辱的小婉。 “侯爷。” 田蚡斜着眼看了张远一眼,张口说道。 “张远你能骑马吧。” 之前闲暇无聊的时候,张远也曾骑过几次。 “小人会骑。” “那就好,这次去长安你就骑着马在本侯的马车旁随行吧。” “喏。” 西汉的马没有马蹄铁,平日里损耗颇为严重,就连马镫也都是单边了,张远实在搞不明白,既然都想到了为了上马方便整了个单边马镫,为何没有想到两边都有马镫会是个什么作用。 到长陵邑这么长时间,张远还未曾去过长安,就去过几次距离长陵不远的阳陵。 本来快马奔袭的话长陵到长安半个时辰就能赶到,为了田蚡能够舒舒服服的抵达长安,一行人走了半天,在正午的时候才到长安城。 想象中的车水马龙繁华无比的景象并没有出现在张远眼前,看到的只有庄严肃穆,田蚡的车队是从长安城北面的横门进入的,等进入到城中,才听到了左右两边有些吵闹的声音。 田蚡伸手打开了马车的窗帘,对着张远说道。 “之前从未来过长安吧,这左右两边都是集市,过了这些集市就能到地方了。” 张远以为田蚡说的是刘彻居住的宫殿,没想到说的是他自己在长安的府邸。 这些王公贵族在长安城内的居所平日里都不作为常住的地方,究其原因还是因为长安城内的娱乐设施不怎么多,而且规矩颇多,稍有不慎惹怒了天子,那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到了武安侯府之后,田蚡叮嘱了张远一句让他不要出府门,然后带着小婉便消失在内院里。 还以为能见到刘彻,一睹这千古一帝的风采,结果还是落了空。 “张公子,您这边请,门客们居住的地方在侧院。” 此时此刻,张远期盼想要见到的天子刘彻,正带着一众随从在远离长安数十里的鄠县城外打猎。 十八岁的汉武帝刚即位本想着大干一场,但是却被自己的皇祖母给浇了一盆冷水,一身的精力没有得到宣泄,司马相如又作出了上林赋,这完全迎合了刘彻的口味,他就把自己的精力用于微服出游。 这一天,自称平阳侯微服出游的刘彻正在鄠县县郊驰骋打猎,没想到却遇到了阻拦。 随行的期门军中大多都是出身良好的勋贵子弟以及汉武帝的武骑常侍、侍中,司马相如这个刘彻眼前的大红人,自然也在其中。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七十五章 出仕为官 “你是何人,不知道是平阳侯在此打猎,竟然敢阻拦?” 仗着身后有刘彻,司马相如看着眼前阻拦的人虽然身着官服,而且带的随从也都穿着甲胄和兵刃,他还是为此强出头了。 拦下刘彻一行人的,正是鄠县的杜县令,他正一肚子火,自己管辖的境内竟然出现了这么一群人,这要是闹到长安去可还得了。 “平阳侯先祖君侯曹参是何等的英雄盖世,怎么如今他的子孙竟然枉顾百姓的田地收成,在天子脚下肆意妄为。” 现在远在平阳侯国的曹时这才是人从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本来一身疫病就处在痛苦之中,结果还得背负上这样的罪名。 司马相如会承认么,要是真的是平阳侯曹时打猎还好,可身后是刘彻啊。 “呵呵,休得胡言,分明就是山林之中的野兽下山踩踏了百姓的庄稼,我家侯爷进到田地中去捕杀野兽也是为了百姓着想,你究竟是何人敢在这里妄言。” 杜县令是个刚正不阿的人,看到司马相如还在这里争辩,直接从一边的县兵手中拿来了一份状书。 “我是鄠县县令,这是百姓们联名上呈的状书,上面有写了你们在县郊田地中践踏庄稼、惊扰百姓的罪行,你这竖子竟然还敢狡辩。 左右上前,将他们一行人全部给我绑了。” 这些县兵听到杜县令的命令,直接就上前想要付诸行动,司马相如到这个时候才有慌了,天子微服出游被下面的县令给绑了关在大牢之中该怎么办。 这种画面,司马相如一想,立马就甩了甩头,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发生。 在后面待着的刘彻本以为司马相如很快就能够解决掉这件事情,结果除了争吵的声音能在他耳边回荡,就没有其他的动静了。 “杜县令请慢,让你手下的县兵先等等,惊扰了贵人,他们今日可都活不了了。” 杜县令对着司马相如直接嗤笑了一声。 “天子早就言明,就算是平阳侯违法犯罪也必须要得到惩处,以证我大汉律法的威严,我就不信在天子脚下,平阳侯还敢肆意妄为不成,给本县令绑了他们。” 司马相如是不可能让这杜县令动手的,到最后最惨的肯定是他而不是杜县令。 这件事若是任由这么发展下去,刘彻丢了面子,这县令肯定会因为刚正不阿而得到奖赏,而他司马相如无疑就成为了背锅的最好人选。 “等等,杜县令你看看这是何物。” 司马相如无奈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佩,这玉佩是之前刘彻赏赐给他的贴身玉佩,天子所用物品自然有所不同,杜县令一看便觉得不凡。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瞒杜县令了,后面跟着的不是平阳侯,而是当今天子,你也知道这是天子脚下,除了天子还有谁能够带领这么多随行骑兵出游打猎。” 杜县令小心的够着脖子往后面看了几眼,眼珠在眼眶中打着转,思虑了好一会儿,才挥手让县兵都退了回来。 “既然是天子出游,臣不敢冒犯,这就离去。” 本来是抓人的一行人恭敬的站在马路两边,直到这队人马完全过去,这才敢抬起头。 事后,刘彻得知了刚刚发生的一切,也就绝了打猎的心思,领着随行人马往长安的方向而去。 刘彻刚刚回到长安,田蚡就得到了消息,然后把张远给带到了未央宫中。 “待会儿见到陛下,施礼之后,万万不可抬头直视陛下。” 张远的身份还是低微,田蚡也担心张远对刘彻做出不敬的举动,坏了自己的好事。 “侯爷还请放心,小人知道该怎么做。” 惜命之人都会比较聪明,田蚡也不觉得张远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嗯嗯。” 因为打了几天猎,刘彻一回来便洗了个热水澡,还没来得及换上衣服,门外侍奉的黄门侍郎便隔着屏风对着刘彻说道。 “陛下,武安侯田蚡还有那个张远已经在宣德殿外等候了。” “朕的这个舅舅终究还是忍耐不住了,让他们在宣德殿内等候吧,朕这就过去。” “喏。” 一直在刘彻出现之前,张远的内心都是无比忐忑的,自己终究还是要跟这个影响了中国数千年的帝王见上面,虽然这个见面的开头不太好。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田蚡轻轻咳嗽了两声提醒张远。 “舅舅今日怎么有功夫来未央宫来见朕?” 还没等田蚡以及张远参拜,刘彻就抢先一步提前开口问道,这样能让他感觉在田蚡面前自己是主导方。 “臣府中有一门客,好文,年六学书,年九能作诗,年十五懂骑射。 诚信有如尾生一样,勇武有如孟贲一样,臣得此良才故来举荐给陛下。” 田蚡当着刘彻的面就开始瞎掰了起来,弄得本来就十分紧张的张远心中更加的不安。 “舅舅还真的是有心了,赋闲在家也不忘忧心国事。” “这是臣应尽的本分。” 田蚡这样直接跑到刘彻面前来塞人肯定不是一次两次了,刘彻对此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边上的张远直接成为了一个透明人。 “舅舅觉得朕应该封此人一个什么官职比较好。” 司马相如是郎官,田蚡肯定要把张远抬到跟司马相如相同甚至更高的高度才好。 “臣觉得张远适合出任议郎一职。” 司马相如的郎官是文学侍从不过是三百石的小官,而田蚡要让张远出任的议郎则就是六百石的官职,虽然都是郎官都是显然议郎要比文学侍从强多了,这可是能够直接议论政事的官职。 “哈哈,舅舅果然是舅舅,朕也觉得此人可以担任议郎一职,只不过为了让别人不多说舅舅的闲话,朕还是先任命此人为侍郎吧。” 刘彻可能是怕田蚡提出反对,直接就将此事的结论给定了下来。 “臣张远谢过陛下。” 就是这么猝不及防,张远突然就当官了。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七十六章 田蚡的用意 刘彻将张远封为郎官之后,田蚡就带着张远离开了宣德殿,他还有事情必须要去见王太后,自然不会为了张远能当个议郎或是郎官而争辩。 “张远,既然你已经入朝为官,继续待在武安侯府必然会被外人说道,待会儿本侯让人为你在北阙寻一处靠近未央宫的住所,往后你便待在那里。” 刘彻没有赏赐张远在长安城内的住宅,田蚡却帮着张远给安排了,虽然明着从武安侯府搬出去,但是暗地里还是在宣扬他张远是武安侯府的人。 “喏。” 张远以为田蚡会直接让人带着他出宫,但是在交待完这一句后,田蚡便弃下张远,自顾自的离开了此处,朝着未央宫深处走去。 我是谁?我在哪?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周围一个个手持长戟的宫廷护卫,张远也不敢到处乱走啊,这里可是皇宫,现在他还没有印信,万一被当成刺客被人杀了怎么办啊。 从前看过的那些电影电视剧中大内高手追杀刺客的场景如同走马灯一般在张远脑海里放映。 可能是见张远在这里一直站着比较可怜,原本在宣德殿内侍奉刘彻身边的那位黄门侍郎走了出来。 “张郎官,从此处阶梯一直下去宫门左侧便是郎中令日常办公之官邸所在,郎官佩戴印信盔甲兵戈皆在此处领取。” 黄门侍郎的提醒对张远来讲就如同在海上挣扎许久突然出现了一块浮木,对此张远很是感激。 “下官谢过黄门侍郎。” “郎中令石建是个令人尊敬的长者,郎官快些去吧。” “喏。” 看来这宫中还是有亲善和蔼的人,不想自己想象的那般森严可怕。 未央宫囊括的范围非常的大,光这一道阶梯张远都走了好一会儿,那些每日上朝的大臣都要走这么长这么高的阶梯,看来当官也不是很轻松地样子。 “下官郎官张远,来向郎中令报道。” 长安城中的郎官记录在册的起码都有上百人之多,贵为九卿之一的郎中令石建也就没有那个闲情雅致还来看看张远是个啥样,通报之后出来了个人给了他一个青铜小印章,然后说了句随我来,便带着张远出了这处官邸朝着东边而去。 期间跟张远讲了郎官平日里要做的事情,其他的一句话都没有多讲,态度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到了地方,张远才知道这里是长安囤放武器的库房,与看守的武官弄了下类似手续之类的程序,张远领到了属于自己的一套盔甲还有一杆长戟一把长剑。 好特么沉啊,这一堆装备加起来得有几十斤。 “待会儿,随我回到官邸,每日辰时从住处到官邸候着,每一天的值班表都不相同,由郎中令制定,若是当日无需值班便可以回府,若是当日需要值班这一日除了值班宿卫的时间外便都得在官邸中等候,明白了么。” “下官明白。” 这带张远领装备的是郎中令下属的中大夫,也是一位张远惹不起的大官,不管人家说什么都老老实实的听着就行了。 入职第一天张远不用值班,有了印信他就可以在日出之后日落之前进入到未央宫中,到了郎中令官邸后,又没人搭理张远了,张远就直接离开。 这郎中令官邸位置还挺好,就在未央宫宫门旁边,拿着中大夫给自己的小印章,朝着宫门处的卫兵挥舞了下,便没有人前来阻拦他。 张远之前进来的时候就是跟着田蚡从这道门进来的,这些宫卫也都没有换人,见张远拿着郎官的印信出来,这群人眼里面只有羡慕嫉妒恨,寻思为什么自己没有跟武安侯田蚡有点关系。 “张郎官。” 张远刚出宫门,一道熟悉的声音便从左侧传来。 “籍福先生,您不是在长陵邑么,怎么来长安了?”、 之前田蚡要来长安,张远还以为会带籍福,结果却是带了自己,不过讲道理籍福人不应该在长陵邑么。 “昨日侯爷便派人通知我来长安,今日上午出发,午后才到。 侯爷派人告诉我让我在此处等候张郎官,然后领您去北阙的住处。” 应该是张远一获封郎官,就有人出宫通知了,要不然这籍福怎么一口一个张郎官。 “那就谢谢先生了,还请先生为在下引路。” “嗯嗯,这边请。” 籍福是武安侯府中最受田蚡器重的人,只是换个住处就让他来,张远心中顿生疑窦。 “先生此行前来,侯爷肯定是让先生交待什么事情吧。” 冲着张远笑了笑,籍福开口说道。 “张郎官果然聪慧,你可知侯爷为何要在这个时间向陛下推荐你么?” 张远从成都被田恬带到长陵邑,大家都知道是为了恶心司马相如,籍福这么聪明,在他面前装傻根本没有那个必要。 “眼下司马相如如日中天,侯爷是想让我入宫掣肘?” “嗯嗯,你说的不错,自打司马相如作出《上林赋》之后,陛下便大兴土木重建上林苑。 这期间陛下没有了玩乐打猎的去处,便整日微服出游,但凡出游司马相如定会跟着陛下一起。 侯爷担心长此以往司马相如蛊惑了陛下,便选择在这个时机让张郎官入宫。” 籍福这漂亮话说的真是让张远不知道回复他什么,明明就是刘彻不在宫里面,你田蚡没有办法知道刘彻的一言一行,这才想着把自己整到刘彻身边去。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往后在下一定会盯着司马相如的一言一行。” 籍福以为张远理解了,便欣慰的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也。” 北阙就在未央宫一出来的东北方向,籍福领着张远很快就到了一处小小的宅院前面。 这处宅院跟旁边那些府邸一比,就有些辛酸的感觉。 “张郎官不要介意,你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别的郎官可没有几个像你这般在北阙有自己的宅子的。” “那他们平日都住在哪里?” “长安城东北角便是平民居住的闾里所在,没有得到封赏的官员若是必须要在长安城中候着,大多数都聚集在那里。” 张远似懂未懂的点了点头。 “哦。”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七十七章 收卫青做小弟 因为担心会睡过头,张远使唤府中的仆役,让他们卯时的时候就将自己给叫醒,赶紧洗漱完之后,穿好盔甲拿着长戟便在未央宫门外等候。 天色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彻底的亮堂起来,宫门外也就只有张远一人在候着。 而后陆陆续续来了有许多跟张远一样身穿盔甲的郎官,三五一群的聚着,等到辰时到了天色放亮,宫卫才打开大门,让张远他们这些郎官提前进去。 张远啥都不知道,就跟着人群一起到了郎中令官邸,在一处偏殿候着。 过了一会儿就有一名中大夫进来在刻有时辰殿名的墙壁上悬挂郎官们的名牌。 “哎呀,李兄看来今日我们能够轻松一会儿了。” “是啊,在沧池宿卫,也没有人什么贵人前去,自然是轻松许多的。” 名牌一挂上,这偏殿就热闹了起来。 要是在前殿、正殿还有宣室、椒房这些宫殿外宿卫的郎官,一整天都得打起精神,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子或是某些宫中的亦或是大臣就到那里去了。 要是沧池、渐台、清凉这些宫殿,郎官则要轻松许多,因为除了巡视皇宫的宫卫外根本就没有人会去那里,就连刘彻要不是身边人提及都不清楚未央宫中还有那些宫殿。 一边听着旁人的议论,张远一边在墙上面搜寻着自己的名牌,挂在墙上的木牌数百个,不仔细找找还真的不容易一眼就发现。 “通光殿未时到戌时,卫青、张远,这张远是何人啊,卫青你认识么?” 突然人群中的一道疑问传到了张远的耳边,听到别人提及了自己的名字,自然就转身朝那边望去,果然墙壁上还挂着他的名牌,最主要的是旁边跟他一同宿卫的那人特么是卫青。 “卧槽。” 也不管旁边人是啥眼神,一声卧槽直接破口而出。 “诶,这个人是新来的么,好像之前从未见过。” “这个人就是张远,昨日他来报道的时候我看见过一回,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他你们都不认识?之前长安城内闹得沸沸扬扬,说他与那司马相如有仇。” “你是说他就是武安侯府中的张远?” “对,就是他。” 一堆人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起关于张远的故事,八卦这种爱好,不管是哪个年代的人都热衷的。 原本根本就没有人搭理张远,一说起张远是田蚡门下的时候,就有人朝着张远走来。 “您就是张远张兄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张兄的大作我也曾拜读过,颇有些感触。” 张远现在只关心卫青在哪,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他还真的有些无所适从。 “额,仁兄你谬赞了,不知道你认识卫青么,在下应该与他一起当值,想要提前见一下他。” 昨日张远之所以觉得与刘彻见面的开头不太好的原因就是因为是跟着田蚡一起进宫的,要是他跟着卫青一起进宫面见刘彻,这该是一个多么好的开头呀。 “张兄,在下就是卫青。” “卧槽。” 一句卧槽又破口而出。 “张兄之前就听你喊了一句卧槽,这卧槽究竟是何意,难道是你家乡中流传的俗语。” 看着卫青一脸认真地询问,张远就觉得有些尴尬。 “是我家乡的俗语,意思就是表现出自己的惊讶。” 眼前的这个小伙子虽然面容略显稚嫩,但是体格却很高大。 “原来是这个意思,我明白了,我初次见到张兄心里也是卧槽的很。” 想想自己应该没有说错关于卧槽的含义,怎么从卫青口中吐出来就是这么的尴尬。 “额哈哈,在下今日是第一次值班,怕到时候会出现一些失误,还请卫郎官能够提点一二。” 卫青也有意跟张远结交,可能是因为田蚡的缘故也有可能是因为正好张远跟他今天一起当值。 “张兄往后就不用拿官职称呼了,你我同殿为官,你的年龄应当比我虚长几岁,日后你喊我一声青弟,我称呼你一声远哥如何。” 这特么还用问,别说你喊我哥了,就是换过来我喊你哥也行啊。 “既然卫郎官不嫌弃在下乡野出身,那我就喊你一声青弟了。” 卫青十分庄重的对着张远鞠了一躬。 “远哥。” 有时候就是这样,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要是跟卫青关系搞好了,往后即便是田蚡得罪了刘彻而落下个不太好的下场,有着卫青的相助很有可能自己也能够避过这些祸事。 接下来有很多人都来与张远结交攀谈,看来武安侯门下这个名头在宫里面还是挺好用的。 大汉虽然许多外戚的下场不是太好,但是却始终没有要打击外戚的意思。 就在吕家为祸大汉之后,文景两朝身为外戚封侯拜相者也不在少数,刘彻即位之后立马就封了窦婴田蚡两代外戚为重官,虽然而后窦太后罢免了两人,但是任谁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田蚡对于朝堂的影响力比当今的丞相许昌还要大。 没有官身却举荐一大堆人入朝为官,这是窦婴都没有的权力。 而此处偏殿的郎官们都是有关系的人,都想着日后能够平步青云,现在朝内外最大的大腿就是田蚡啊,要是能够通过张远结识了田蚡,对他们来讲就是一件大好事。 受不了与这些人扯那些有的没的,张远拉着卫青走出了偏殿。 “青弟,为兄现在那你当兄弟看待,你实话实说为何要接近与我。” 张远是真担心卫青是因为田蚡的原因接近他,那在他心里卫青的宏伟形象估计就会瞬间坍塌。 “远兄你应该知道我姐姐卫夫人吧。” 难道结识自己跟卫子夫有关系,张远脑中一团雾水。 “知道。” 卫青十分谨慎的看了看左右,发现附近并没有人,低声对着张远说道。 “远兄既然你说了拿我当兄弟看待,我也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今日我结交于你确实有别的心思包含在里面。” “卧槽。” 这也有些太直白了吧。 “远兄你觉得很卧槽,小弟很理解。”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七十八章 卫青的难处 卫青很理解,张远却不怎么理解。 “青弟你将原委向愚兄道来。” 卫青点了点头,将张远拉至一个角落之中。低声说道。 “远兄,不瞒你说,我姐姐她已经有了身孕,我们卫家上下没有位高权重的人,你也知道这宫里面什么变数都有可能发生。 今日结交远兄,说出来贤弟实在是觉得羞耻,确实是想着远兄属于武安侯门下,武安侯的姐姐又是当今太后,你我二人交好,在外人看来或许能够引起其他人的忌惮。” 能够将这些事情都告诉给张远,卫青骨子里还是一个正直的人,只不过是担心他的姐姐卫子夫才想着利用一下张远,张远听完之后也想帮一帮卫青,不过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卫家等于是刘彻这一代的外戚,每一代外戚都得踩着上一代外戚的尸骨才能够上位,数千年以来就没有过两代外戚能够和平相处的事情发生。 若是日后没有发生田蚡跟窦婴的争斗,张远还有可能跟田蚡提及一下,说说可以结个善缘啥的,但是就怕说了之后卫子夫又多了一个隐藏在暗处的对手。 “青弟,你要知道愚兄我也不过是一个小人物,很难在武安侯面前说上话,不过今日既然你以诚相待,日后若是有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愚兄一定竭尽全力。” 有些事情那些真实的一面若是讲出来未免有些太过残忍,张远选择用善意的谎言欺骗一下卫青。 “今日有远兄一言在此,我卫青日后若是有出头之日,必定不忘远兄今日之言。” 随后午间用餐的时候,张远偷偷地询问了一下其他人关于卫家人的事情,没问之前还觉得卫子夫肯定没事,要不然也不会有后来的荣华富贵,问了之后才知道眼下卫子夫还有卫青他们一家是个什么处境。 与皇后争宠,怎么会有好下场? 这是张远询问那人的原话。 窦太后还活着呢,就连她不喜欢的那个侄子窦婴都没有人敢招惹,何况是亲闺女还有亲外孙女。 整个宫中的气氛因为卫子夫怀孕这件事情变得有些凝重,全然不知道的也就只有刘彻一人而已,也没人敢跟刘彻说啊,毕竟只是气氛有些不对劲,椒房殿中的人为难卫家也只是训斥而已,皇后训斥一个郎官这件事情捅到刘彻那里去也没有用啊。 而且要是因此被窦太后也知道了,举报者只有一个下场。 死。 没有人能够救他。 缄口不言顺带着离卫家人远一点,成为了大家心照不宣的选择。 张远询问的这人还告诫了张远,说也让他别跟卫青走的太近,虽然武安侯是王太后的弟弟,但是现在长安城中做主的毕竟不是王太后。 就连自己穿越的事情都能发生,要是真的一不小心弄出来个大蝴蝶,陈阿娇把卫子夫弄死了咋办啊。 再次见到卫青已经是吃过午饭后了,张远跟着卫青一起前往通光殿去接别人的班。 因为在郎中令官邸都有记录,交接就简单许多了,到时间原本值班的人直接就走了,连招呼都不带打一个的。 “远兄,此处平日也没有人前来,用不着站的这么挺直,搁你这样站下去,四个时辰连着两天你就受不了了。” 确实盔甲也挺重的,直挺挺的站着的确挺累,张远学着卫青的模样,也靠在了殿门的柱子之上。 “我原本想着你小子做事情一定很谨慎,没想到肚子里的坏水也不少。” 卫青双手抱着长戟仰面长叹着说道。 “远兄这怎么就叫坏水了,不知变通让自己身体受罪,然后要是因为身体的缘故耽误了当值,那不更是罪过了么。” 四下无人,就算是巡视的宫卫到这里来张远他们两个也能提前看见,张远就想着问一问卫青。 “因为卫夫人的事情,你在宫中遭受到了许多刁难?” 提及这件事情的时候,卫青脸上没有什么变化。 “算不上是刁难,我本来就是苦出身,遭受主人家的刁难自小就已经习以为常。” 张远从卫青的语气之中听不到有怨恨,有的只是担心。馆陶公主跟陈阿娇的势力实在是太大,大到卫子夫身后的平阳公主也没有办法出面。 “放心,会没事的,等卫夫人为天子诞下子嗣,不管是什么人都伤害不到你们了。” 可能是想到了自己还未出生的外甥或者是外甥女现在还在姐姐的肚子里面就有可能遭遇到危险,卫青的脸色总算是露出了忧愁。 “希望如此吧。” 郎官持戟宿卫殿门的工作实在是烦闷的很,也就旁边还有个卫青能够说说话,要是张远一个人在这里站到天黑,他得郁闷死。 天黑之后宫门就关闭了,即便是张远二人到了下班的时间也不能够出去,只能够在郎中令官邸内的临时住所中休息。 也就是张远穿越来之后就在卓氏工坊历练了几个月,要不然一群大男人挤在一个炕上他可能还接受不了。 伴随着酸臭味跟呼噜声,张远渡过了在未央宫中的第一夜。 第二天辰时,所有人再次到官邸偏殿集合等待消息的时候,张远傻了,别人的次序都是经过打乱之后的,唯独他跟卫青再一次的分到了一起,只是时间还有地点发生了变化,石建这个郎中令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卫青的心情没有因为跟张远一起值守而变得更好,因为要去宿卫的那处宫殿名字叫做椒房殿,那地方是属于陈阿娇的。 “青弟,没事的,皇后应该不会太过刁难你的。” “远兄,我倒不是担心皇后刁难啊,那些手段小弟见过数次了,若不是担心皇后会因为没有地方撒气而把怨气撒在我姐姐头上,我有一堆的办法可以避过去,我只是担心今日远兄你会因为我而遭受到不必要的麻烦。” 在张远从成都来到长安之后,卫青是第一个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反倒来关心张远的人,讲实话张远颇有些触动。 “哎呀,没事的,你也知道我与武安侯有关系,就算是皇后也得管武安侯叫声舅舅么不是。” 有了张远这一句话,卫青的脸色才算好看一些。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七十九章 狐假虎威 张远不仅是在安慰卫青也是在安慰自己。 看着卫青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再看看别人唯恐牵连上什么祸患避而远之的态度,张远也在为自己担忧。 “到时间了,走吧。” 宿卫的时间表虽然是都规定好了的,因为没有办法准确的计量时间,还得看太阳在头顶上的位置来决定。 椒房殿的位置在未央宫的东边非常靠近两位太后居住的长乐宫,一路上巡视的甲兵已经不是寻常的宫卫了,都是些装备精良的期门军,地位跟张远他们都是一模一样的。 “今后我要是能够率领这么一支大军,虽然只有数百人的规模,那也是值得骄傲的事情了。” 卫青看到期门军士卒巡防,立马就驻足观看,眼神之中全都是渴望,对于统兵的渴望。 “青弟啊,别看了要是去椒房殿换值耽搁了,皇后宫中的人定会为难你我。” 收回渴望的眼神,卫青迈开步子带着张远继续往椒房殿的位置前去。 宿卫椒房殿殿门的两名郎官,在看到是卫青来换值,脸上的表情直接就变了,不是幸灾乐祸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哟,今日换值的郎官怎么如此的俊秀。” 这肯定不是说卫青的,小孩子还没有成年,身体虽然健壮,但是长得却没有张远好看。 “你是在说我么?” 张远回过头对着这嗓音尖锐的宦官说道。 他在这宫里见到的宦官都没有几个,刘彻身边亲近的人也都是北地平原之上的良家子,下意识地觉得这中年宦官应当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 “张远,这是大长秋,你怎敢如此无礼。” 卫青当场就对张远呵斥道。 平日里刁难卫青的肯定也有这个人,要不然卫青不会以这种态度喝斥张远。 “下官张远见过大长秋,刚才是下官无礼了。” 懂得什么叫做礼貌的人,自然不会惹人讨厌,而且这个人还跟自己讨厌的人不和,那就是值得结交的人。 “不知者无罪,少年人是初为郎官第一次来椒房殿宿卫吧。” 拿什么态度对这个跟卫青不对付的人,是一个大问题,刚刚卫青已经摆出了一副姿态出来,若是自己还顺理成章的接受了,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嗯,今日是下官第一次来椒房殿宿卫,刚刚幸得青弟提醒,要不然就真的冒犯了大长秋。” 一股别扭的氛围随着张远的话在这殿门口散开,卫青不解张远为何不顺着自己的台阶就这么走下去,而大长秋则是因为刚刚做出了错误判断而尴尬。 “你叫什么名字。” 再次问话,大长秋的语调提高了不少。 “下官张远,刚刚已经跟大长秋说过了。” 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大长秋觉得这年轻人已经是在故意挑衅了,不过久居深宫,在没有探明一个人的底细之前,任何出格的举动都会为自己或者自己侍奉的主人家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你是哪一家的子弟,之前为何没有听说过陛下新封了郎官。” 刘彻封官还要跟你一个宦官说么,张远心中想着。 “前日,武安侯带下官至宣德殿面见陛下,替下官向陛下讨要了这官职,在场不过三四人,没有人知晓才是正常的。” 有些时候不能总是让人利用自己,借力打力才是明智之举,自打来到长安之后田蚡这个名头还是挺好用的。 “武安侯门下。” 低声念叨了这几个字后,大长秋便退回到了椒房殿中,连之前想要羞辱卫青的目的都抛到脑后去了。 大长秋前脚刚走,卫青气的就直直跺了几脚。 “远兄,你为何要给自己招来这无妄之灾,你表现的与我疏远一些,那大长秋顶多也就用言语恐吓羞辱一下我,算不得什么。 你刚刚做的一切肯定会让大长秋觉得这是王太后在有意庇护我姐姐,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张远有些纳闷,之前卫青结交自己的时候都明言过他的目的,怎么现在自己这么做了反倒是让他气成这样。 “额,青弟你的本意不就是如此,愚兄这样做不好么?” “哎呀,远兄,我只想着你能够在暗中帮扶一下便好,如今等于向皇后挑明了,她若是再想针对我姐姐,就肯定不是单单羞辱我们卫家人这么简单了,必定会倾尽全力以确保万无一失。” 还是张远想的太过于简单了,窦太后、王太后、陈皇后,这三位是都想控制当今天子刘彻的,只不过力量有小有大,大的刘彻根本就没有办法抵抗,小的刘彻只需要想出个名目来便能废了她,当一股较小的力量想要去撼动较大的那一股力量时,便会想一些办法来加大自己的力量,来达到能够跟对方抗衡甚至是盖过去的地步。 “大长秋,那少年人真的是如此说的?” 一个衣着算不上是华贵,但是举手投足之间都能撒发出一种傲人气质的女子,半躺在卧榻之上隔着纱布对着站在外面的大长秋问道。 “老奴不敢欺瞒主人,那张姓郎官直接称呼卫青为青弟,并且直言自己出自武安侯田蚡门下。” 王太后与陈皇后母亲馆陶公主的关系可以说得上是不错,二人扶持刘彻当上皇帝虽然目的不同,但是最终的方向一致。 馆陶公主希望她的女儿也能够长享富贵,就将刘彻推向皇位,自己的女儿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皇后,王太后却在刘彻即位之后对于究竟谁是皇后已经不太在意,馆陶公主的威势还没有大到废立天子的地步,唯一有这个权力的就是窦太后。 眼下王太后虽然不会与馆陶公主交恶,但是从心底还是希望能够抱到孙子的。 借用自己弟弟的名头告诫一下皇后显得就十分的合理了。 “你即刻派人出宫去请母亲前来椒房殿,我有要紧的事情要和母亲商谈,记得等到殿外那两个郎官换值之后再让母亲前来。” 皇后如此谨慎的模样,大长秋还是第一次见到,应了声喏后,便离去着手去办这件事情。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八十章 胡服骑射 正如卫青所说,一直到他们两个人结束今天一天的宿卫工作,都没有受到过刁难。 这使得张远心中的愧疚又多了几分。 “青弟,这件事情是愚兄没有考虑周全,若是日后真的发生什么事情,你尽管招呼一声。” 在这宫闱斗争之中,保下卫子夫还有卫青都得靠刘彻,不是靠张远还有卫青两个小小的郎官能够左右的,要是能把这些事情的经过全部都讲述给刘彻听,就一定能够得到重视。 但是想要这么做,却是比登天还要困难,刘彻身边的势力错综复杂,连田蚡都能够掌握他的动向,何况是他的枕边人陈阿娇。 “远兄,你不必太过自责,今日之事若真的引得皇后对我姐姐全力出手,那也是我们卫家没有那个福气承蒙天恩。” 现在的卫青只是一个想要保护姐姐的弟弟而已,但是却能够一直将所有的苦痛都置于自己的身上,来到大汉之后张远还未如此对某个人这么愧疚过。 “若是真到了那最后一步,愚兄有办法让你在陛下面前说上话。” 张远手中有一堆东西可以让自己或是卫青在这个大汉崭露头角,只不过当你迅速的站到山顶之上,往后的路就都是下坡路。 “弟弟我就谢过远兄了。” 没有太多的开心,卫青觉得张远说的肯定是求田蚡,若不是被逼到绝境,这种办法卫青是绝对不会用的。 “放心吧,卫夫人一定不会有事情的,她肚子里的可是陛下的孩子。” “嗯嗯。” 因为午后便换值了,今日张远跟卫青两人都可以出宫回家,能回家一个人睡一张床,张远肯定不会选择跟一群臭男人挤在一起。 出了宫门,卫青立马就回到平阳侯府去了,他需要将今日发生的一切告知给长公主。 而张远自然就是选择回到家中好好休息一下,洗个澡睡个觉再吃上一顿美美的餐食。 “你可算是回来了。” 刚到家门外,就看见籍福在外面等着他。 “籍福先生,你怎么在这里等着我?” 籍福的样子显得十分的焦急,但是看到张远身披盔甲还是让他先进了门。 “侯爷有要事要找你,你先回去将这身盔甲换下,我就在这里等你。” 果然,这未央宫中就没有什么秘密,看到籍福这个模样,张远第一时间就觉得是椒房殿殿外的事情被田蚡知道了。 赶紧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张远随籍福去了武安侯府见田蚡。 “侯爷,张远已经带到了。” “嗯,让他进来。”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张远也不知道田蚡究竟会对他采取什么态度,毕竟就算自己再重要也没有必要为了自己跟当今皇后还有馆陶公主交恶。 “这几日在宫中宿卫感觉如何?” 演技。 田蚡的演技十分的高明,也能够忍受别人带给他的耻辱,这些事情他都会一笔一笔的记下来,然后等到有机会的时候再一举将羞辱过自己的人消灭掉。 现在他的脸上摆出来的就是那副和煦如同春风沐过的笑容。 “已经适应了。” “之前本侯对陛下说过你善骑射,骑马看着虽然不怎么熟练,但也还行。 射箭你会么?” 这好像不是为了问罪专门找自己来的。 “小人不会。”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果然田蚡脸上的笑意更浓郁了。 “很好,看来本侯也没有欺君,你果然跟尾生一样诚信。 明日陛下应该会微服出去打猎,本侯会让你也随陛下前去,今日辛苦一些,在内院学一学弓箭,免得接下来几日露出了马脚。” 洗澡睡觉的计划一下子就泡汤了,即便如此椒房殿外的事情没有被田蚡所知晓,看来他也没到达手脚通天的地步。 “喏。” 武安侯府占地面积极大,府内就有专门的练武场,各类武器一应俱全,田蚡的意思就是想要让张远学学样子罢了,也没真的指望他能够在箭术上能有什么造诣,除了一把弓还有数十支箭矢,就没有其他的了。 一下午的练习,从箭矢飞出去不到十多米就坠下去,到能够击中二十米外的草靶,张远的进步无疑是巨大的,也是到了这个程度,一直看着他的籍福才让他离开。 因为没有双边马镫,张远也不知道大汉的军队是如何做到跟匈奴人一样把控好身体的平衡性做到在马上一边驰骋一边射箭的。 对于天子如何打猎,说不好奇那都是假的,司马相如的《上林赋》全都是吹捧之词,不能够相信。 第二天辰时,张远再回到郎中令的官邸,上面果然没有了自己的排班信息,郎官们都是干满七天才能够休息一天的,刘彻微服出游是私密之事,根本没有人将这些也标记在墙上。 只是在一份名单上写明了在亥时在宫门外候着。 “远兄,你这是要随同陛下出游啊。” 卫青见张远的名牌挂在具有特殊含义的墙壁上时,跑了过来对着张远说道。 “我也不清楚名牌挂在上面是什么意思,是要和陛下一同出去么?” 这种事情能装傻就装傻,毕竟张远才刚刚当上郎官,还是田蚡举荐的,然后碰上刘彻出游就有人将自己安排其中,若是被有心人察觉,说不定就会对自己不利。 “嗯嗯,只要名牌挂在这上面,都是要和陛下一同出宫的郎官。 只不过平日被选中的人莫不都是些武力勇猛,亦或是陛下亲近之人。 远兄才当郎官几日,便能够被选中,看来远兄也是有着过人之处啊。” 这番话不是卫青说的,而是平日里想要跟张远结交的另一位郎官所说,他听见卫青称呼张远为远哥,便也学了起来。 “黄郎官,你称呼在下为兄长,在下怕是得折几年的寿命。 不过还是谢谢黄郎官的提醒,在下估计只是一时幸运而已,并没有像黄郎官所说的过人之处。” 看见卫青站在自己的边上,还能跑过来跟自己这么热乎的说话,张远不防不行。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八十一章 微服出游 夜已经深了,宫门外等待的可不止张远一人。 宫卫为这么一群身披盔甲装备精良的郎官都准备好了马匹还有弓箭,没有认识的人,张远也懒得跟别人打交道,便牵着马在宫墙边上站着。 因为天色漆黑的缘故,也没有人注意到他。 过了好一会儿,宫门内传来了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随即宫门被打开。 能在这个时间打开城门的,这宫里面只有四个人,太皇太后、太后、皇后还有天子。 “陛下来了,快点过来站好。” 听到别人的呼唤声,张远牵着马也簇拥了过去。 刘彻是微服出游不希望有太多人知道,虽然他在还没有出游的时候,这长安城内里里外外的贵人就都知道了,不知道的也就只有那些偏远地方的百姓。 原本威严的天子现在换上了一身黑色的便服,身后跟了十余个黄门侍郎,自西安门而出,从这里直接出去就可以避免惊扰到城内其他的人。 没有命令没有旨意,其他人好像习惯了一样,对着刘彻微微鞠了一躬,然后便拿上了自己的武器上到战马背上跟了过去。 张远有样学样也这么做着,他们这群人身后还跟着一些宫卫运送粮草辎重,这样的配备完全就是照着出去打仗来的,而不是游玩。 虽然天已经黑了,但是基本的方向张远还是分的清,他们一行人是朝东边去的,连夜奔袭了数十里在渭水还有霸水的交界处搭建军帐,然后休息。 一行近千人,就这个动静能说是微服出游,张远躺在帐篷里都觉得刘彻是个憨批。 边上就是刘彻他爷爷的陵墓所在,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这个地方打猎,在休息到正午用过饭后,便立即拔营而行,顺着渭水继续向东而行。 没人知道刘彻的目的地在哪里,反正大家就是跟着刘彻使劲儿的往前走,随行跟张远住在一起的是一位期门军的郎官,他跟张远讲等刘彻看到什么适合打猎的地界,便会停下来。 长安城内还有两位太后的束缚,正常情况下是不会走出内史管辖的地界。 张远对于地理的知识知道的仅限于自己去过的地方,别说他后世没去过陕西,就算去过两千年的沧海桑田之巨变,他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能够认得。 这条线路是第一次走,同行的那位郎官也不能给张远普及更多的东西,他自己比张远知道的也没多多少。 成天骑马还且还得保持相应的速度,这两胯之间就很难受了,屁股更是被颠成了两半,之前也是两半,但是屁股却不是之前的屁股了,疼的。 奔袭了两三天,一直到船司空县城,刘彻看到了面前这重峦叠嶂的大山才停下了让胯下的战马停了下来。 “朕就不信在此处打猎还能有人说朕践踏庄稼、惊扰百姓,传令下去就在此处扎营。” “喏。” 未央宫的宫卫听从刘彻的命令,开始在这山脚下安营扎寨,方式方法都和之前大有不同,之前所搭营寨为了快速简洁根本没有外围的木栅栏,现在不仅连木栅栏也弄好了就连营门都有了。 带来的宫卫负责的事情就是这处营寨的安全,至于打猎游玩那都是刘彻一人的事情,随行者就是刘彻身边的黄门侍郎还有张远这些郎官。 留下宫卫继续在此处修建营寨,刘彻骑着自己宝马,领着一众人向着深山而行。 张远不免在路上多看了刘彻几眼,却在这个时候看见了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 司马相如。 他应该早就做好思想准备的,田蚡能够特意去安排这件事情,让他与刘彻随行出游,就一定是因为司马相如也在这里。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即便张远没有把司马相如当成仇人,但是司马相如肯定也把张远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借着郎官们盔甲大都相同的便利,张远一直低着头尽量避开司马相如。 本想着靠这样就能够一直躲到回营,结果可能是不小心被刘彻注意到了,这位伟大的陛下突然点到了张远的名字。 “张远,上前来。” 一直没有遇到猎物,大家都有些无精打采,刘彻这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张远身上。 顶着司马相如灼人的目光,张远硬着头皮驱马走到了刘彻身边。 “陛下。” 刘彻带着一种调戏的眼神在张远还有司马相如之间扫来扫去,估计在他眼里,要是张远跟司马相如争斗起来一定会比捕捉猎物更为有趣。 “朕读过你的诗歌,认为你有急智,现在正值百无聊赖之际,风景也还不错,不如你作一篇文章或者是诗歌。 恰逢司马长卿也在这里,就由他这位文学大家点评如何。 之后回到营中,今日也不算是空手而归。” 这风景哪里好了嘛,全都是树跟石头,树冠都把阳光遮住了,这要是风景好,你回宫让人把灯火全都灭了不都一个样子么。 刘彻就是想看张远跟司马相如难堪的样子,诗作文章其实并不重要。 “陛下,臣愚钝,所作诗歌深怕侮辱了陛下还有司马郎官的耳朵。” 当一个掌控全天下所有权力的人想要看见一件事情的时候,就不容许别人的反对。 不过难度有多大亦或是有多么残忍,其实都不重要,只要他喜欢就行了。 “哦?你要知道朕可不喜欢被别人拒绝。” 因为知道这位天子的脾气,司马相如即便是想看张远出丑也在一边没有吭声。 “臣不敢,陛下请容臣想想。” “嗯。” 贴近此情此景的诗歌,任由张远如何思量,都想不出来半句,无奈之下只能是随意吟唱一首。 “陛下,臣之前作过一首诗歌,想送给在场的各位郎官。” 刘彻想看到的只是等一会儿司马相如如何在张远的诗作之中挑刺,至于是什么时候作出来的,他一点都不在意。 “可。”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八十二章 明君还是暴君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曦。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 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吟唱完最后一个字后,不知道刘彻是不是在这诗歌之中找到了共鸣,一时之间都忘了要司马相如点评的事情。 隔了有好一会儿,刘彻才对着张远说道。 “这诗歌不是送给诸位郎官,而是送给朕的吧。” 刘彻是明君么? 将时间刻度划为两千年来看,他是的。 北击匈奴,凿通西域,经营东南,开拓辽东。 他缔造了伺候两千年中华帝国的基本轮廓,实现了一个国家前所未有的盛隆,树立了一个民族彪炳千秋的自信。 但是仅仅看他即位的这几十年,还有他身边人的结果,张远不觉得他是个明君,而是一个彻头彻尾仅凭自己喜好来判断事物的暴君。 眼下感觉刘彻很有可能觉得自己在谏言,张远也有些慌了,封建时代可不是谁都能在皇帝面前谏言的,情急之下张远对着刘彻说道。 “臣不敢,陛下乃真龙,凡间之行为言语都不可度量陛下之行为言语。 臣之所以选用这首诗歌,是真心实意的劝诫在场的诸位郎官在这大好年华之中,为大汉尽忠为陛下尽忠,不要到了老了才发现没有做过对大汉对陛下有裨益的事情。” 此时此刻刘凯已经有些慌不择言了,要知道现在儒家还是被打压的对象,无为而治才是当前的治国方针,窦太后这个大汉的最高统治者只觉得下面的人只要按照祖制办事,不逾越不创新即便是没有功劳也不会出现过错。 这个经历了数次纷乱的老奶奶经不起改革还有创新带来的其他麻烦。 “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这首诗歌也不要出现在长安城中。 今日发生的一切,你们都得缄口不言,知道了么。” 张远的话传到窦太后那里是死罪,但是还是比较符合刘彻的心意,他之所以整日跟这些年轻人厮混在一起,明为游玩,实则是培植自己的力量。 朝堂之上的那些老家伙没有一个人敢违背他的皇祖母,但凡刘彻有些出格的举动,就会有一堆的大臣来劝诫。 “喏。” 点评之事,就此作罢,天色已晚,收军回营。 刘彻在等待,这么一群年轻的郎官们又何尝不是在等待,他们的优势就是比那些老一辈的官员年轻。 大汉的天下在现在不被世人称呼为国家,而是家天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么广阔的疆域其实他是他们刘家的家后院罢了,这一点从朝廷的官员制度就能够看的清清楚楚。 九卿之中大多数都是皇帝的家臣,在大汉皇家事务是跟国家政务混在一起的,公私不分,根本就分不开。 窦太后跟刘彻的事情那是家事,底下的郎官们避而不闻就行了,任谁掺和到其中下场就只有死,今日张远的话没有人敢透露出去,就连司马相如也是如此。 第二天一早,等刘彻醒了之后,众人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进山,昨日没有收获令刘彻很是不爽。 搭建好营寨的未央宫宫卫连夜进到山林里面去探寻那些野兽的踪迹,好制定出来一条路线让刘彻在第二天能有所收获。 在重新制定好路线之后,今日一进入到山林之中没有半刻钟,众人就发现了一只野鹿的身影。 极其爱好捕猎的刘彻自然是不会放过这只野鹿,打了个手势,一群郎官手持弓箭便瞄准了那只仍在吃草的野鹿。 “嗖嗖嗖。” 一道道破空之声打破了山林中的宁静,野鹿预感到了危急,两条健壮的后腿一用力,立即就消失在了草丛之中,这些箭矢也全都插在了地上或者是树干之上。 “张远,舅舅不是说你善骑射,你这只箭矢射中的位置可还真是离奇。” 打到猎物也是有功劳的,每一名郎官的箭矢都做有标记,回到宫中之后,刘彻高兴的话便会降下来赏赐。 其他人的箭矢基本上都插在了原本那支野鹿停留的位置之上,唯独张远的箭矢偏离了有十多步。 “武安侯偏爱臣,所用言语未免有些夸大,还请陛下见谅。” 别说是刘彻取笑张远了,其余人的眼光也都充满了不屑,好像张远这种人放到他们中间就是个耻辱一样,平日里他们被外面的人称之为纨绔,现在看来张远才是那个真正的纨绔。 一击没有得手,刘彻直接命令所有人散开深入山林,有这么多的树木阻拦若是所有人都汇聚在一个地方想要追击难度非常大,将所有人散开然后选取包围的方式,才可能有收获。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只野鹿,往前深入没有多久,就又发现了野鹿。 张远还有司马相如等十多个郎官跟在刘彻身边,周围不远的地方也有其他人。 这些人应该是配合过许多次,没有命令,他们都下马然后缓缓向前,直到野鹿的背后也有了一小队郎官举着箭矢对准野鹿,刘彻才挥手下令告诉所有人可以射击了。 张远看着对面举着弓箭的郎官,心里面想的不是这只野鹿,而是对面的人要是想要杀了刘彻,这个时机可是千载难逢的。 随着所有人都将箭矢射了出去,张远的想法随之落空,看来这些人还都是挺可靠的。 “张远你是怎么了?” 野鹿已经被射中,倒在了草地上,而张远弓上的箭矢还停留在弓弦之上。 好尴尬啊。 “陛下,臣刚刚走神了。” 刘彻第一次感觉到张远不仅是个奇人,还特么是个怪人。 这也就是野鹿被射杀了,要不然他肯定就将失利的罪责让张远担上。 “再有下一次,朕的箭矢瞄准的就不是这些野兽,清楚么。” 伴君如伴虎,只要待在天子身边随时都有被杀的可能性。 “臣清楚。”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八十三章 路边小店 随着战马上悬挂的猎物越来越多,刘彻的兴致也越来越大。 沿着一条溪流一直深入了下去,眼见过了午后也没有下令说是要回营寨。 出了宫身边没有两位太后的钳制,刘彻自然而然的变回了那个说一不二的天子,张远不会去触这个霉头,也不敢去。 时间就在不经意间悄然流逝,转眼天空就从湛蓝色变成了橘红色,只剩下半个圆的太阳忍不住提醒了一下这位天子。 “司马相如,这里距离船司空县郊外的营寨有多远。” 司马相如带有一份地图,地图上是记载有这条溪流的,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要沿着溪流而行,全是为了能够找到自己的位置。 “陛下,今日我们怕是没有办法回营了,此处距离营寨最起码得奔袭两个时辰,深夜之中的森林太过危险,依臣看就在这小溪旁架起火堆凑活一夜,您看如何?” 看了一眼周围,这边上也就只剩下七八名郎官,其余人都失散在丛林之中了,若是真的有什么野兽袭扰在夜里还真的不好说。 “行,司马相如你安排人架火堆吧。 那个张远过来下。” 听到刘彻的召唤,张远赶紧跑了过去。 “陛下。” 刘彻找了一块儿平整的石头坐了下去,缓缓说道。 “卓氏铁锅既然是你张远所造,相必庖厨之术应该不会让朕失望,炙烤些肉食予朕果腹。” “喏。” 简单的烤肉而已,难不倒张远,而且因为考虑过可能在野外烤肉,盐巴还是带了的。 小型的动物处理起来麻烦,不比野鹿之类的,让刘彻吃饱一条鹿腿就够了,省去了清理内脏的时间,砍下来一条鹿腿将外面的皮扒去,拿到水边清洗血渍,顺便拿刀在上面划出了纹路。 正想着拿去火堆那边架上去炙烤,与刘彻围坐在一起的司马相如突然间说道。 “陛下您看那边有一道浓烟升起来了,应该是有人家在做饭。” 太阳刚刚下山,天空还没有暗下去,这道浓郁的烟气清晰可见。 若是没有那个条件,刘彻可能会委屈自己凑活一下,但是要是边上有人家,能让他今天睡在床上他肯定不会选择露天睡在石头上啊。 “都收拾收拾,把马牵好随朕去前面看看。” 所有人都在收拾东西,就张远一个人拿着一条鹿腿尬在了原地。 “陛下咱还烤肉么?” 看见张远的可怜样,刘彻想笑但最终还是没有笑出来。 “拿手上,等会儿再说。” “喏。” 往前走了有一里路,才看到那烟气是从何处冒出来的,那里已经出了山林,是在路边上的一家小店。 “看来朕今夜不仅有床睡,还能有酒喝了。” 刘彻十分的高兴。 “陛下乃我大汉气运之所在,不管行至何处,困境虽然会有,但是很快便会解开。” 司马相如的吹捧令得刘彻更加的神清气爽,挥舞马鞭的频率也快了不少。 行至小店的门口,刘彻自己因为情急想要喝酒,便下马去敲门,敲了好几下都没有人来开门。 习惯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少年天子怎么可能去等别人,直接对着左右郎官说道。 “把门砸开。” 那两名郎官对视一眼,背着身子朝着木门就这么撞了过去,一下子就把门给撞开了。 刘彻大步直接往小店里面走去,正好与一个男人碰了个面对面。 “你是这个小店的老板?” 见到自己的店门无缘无故的被人砸开了,这老板肯定心中有火气。 “天都黑了,小店已经关门,你们是何人如此不顾礼法,今天你们必须要赔我的两扇木门。” 刘彻根本就不搭理这老板说的话,自顾自的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了下去。 “有什么好酒给爷都摆上来。” 你丫的不赔我的门,还这么理直气壮,老板顿时没好气地说道。 “要喝的没有,要尿倒是有一马桶。” 堂堂天子什么时候听过这样的话,身边的郎官马上就等刘彻一声令下。 这个时候店内又走过来一名女子,应该是这老板的妻子,眼看着刘彻他们就要发作,赔了个笑脸将她老公拉到了一旁。 “你看看这帮家伙锦衣夜行,装备精良,来头肯定不小,忍一时风平浪静,就此作罢。 你可千万不要与人家再起了争执,我去做些饭菜招待他们。” 小店老板也是个二杆子类的人物,脖子一梗对着自己的媳妇儿说道。 “我看这伙人都是江洋大盗,不是什么好人。 你在这里稳住他们,待我出去召集一帮人回来,将他们全部摆平。” 说完偷偷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直接离开了。 自己家的老公到底是个什么脾气,这老板娘可是再清楚不过了,看着还在店内坐着的刘彻他们也都不是好惹的角色,老板娘顿时就犯了难。 “耶耶们又不是会欠钱的主,有什么吃的喝的赶紧摆上来。” 刘彻使唤一个郎官朝着发愣的老板娘喊道。 “欸,各位客官还请您坐好,酒水马上就送来。” 无奈之下老板娘只能搬来了几坛子酒,摆在了刘彻他们面前,然后便什么都不管下厨去弄下酒菜去了。 不一会儿,小店老板领了十多个年轻人赶回到了店里面,看着刘彻等人在喝酒吃肉,暂时压下了怒火,让这些年轻人围着刘彻张远他们坐了下去。 听到店内有动静,老板娘端了几碟下酒菜走进了堂内,看着双方剑拔弩张的样子,赶紧打圆场说道。 “几位贵人,这些人都是我夫君的兄弟,来店里喝酒的,您喝您的,他们喝他们的,不相干。” 稳住刘彻,老板娘有跑到老板身边。 “你还真把人都给老娘找来了,你也不能让这么多兄弟干坐着啊,去弄些酒水过来,快。” 张远他们这些郎官随身都有武器,小店老板是想着等他们喝的差不多了再动手,现在一经自己媳妇儿的提醒,才发现这么干坐着也不是一回事,于是便去拿酒去了,全然忘了自己的酒量是个什么水平。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八十四章 看着是个黑店 自己老公一走,老板娘偷偷地跟桌上的几个年轻人说道。 “我们家这口子今天犯浑,你们可不能听他的,那群人我们招惹不起。 待会儿酒上来了,你们只管将我家那口子灌醉,千万不能让他做那些会丢了性命的事情。” 本来进来之后,见到张远等郎官身着盔甲,手持刀刃,这些年轻人心中就犯了嘀咕,只是念着兄弟之情不好拒绝,现在有了老板娘的这番话,他们怎么还敢做犯法的事情。 “嫂子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面去,大哥他是个什么酒量,我们大家还不清楚,保管两轮过后他就不省人事。” 有了保证,老板娘就回到庖厨之地去杀鸡做饭。 等小店老板将酒水拿回来,他的这些弟兄轮番敬酒。 天南地北,陈谷烂米,三下五除二,小店老板便趴在了桌上酣睡不休。 老板娘也在这个时候出来,招呼几个年轻人将自己的老公拖回了房中捆在了床上,避免他醒了过来再搞出来什么作死的事情。 这发生的一切自然都落到了刘彻还有张远司马相如的眼睛里。 刘彻本来很不爽,不够后面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硬是没有发作。 张远把在环首刀刀柄上的那只手,都已经渗出了大量的汗水,刀柄上缠绕的麻布因为被汗水浸湿变了个颜色,这么几年来他连见过杀人的事情都没见过,更别说要自己动手去杀人了。 等老板娘将老板招来的年轻人全部都赶走之后,众人紧绷的神经也都松弛了下去,开始放下心享用这不怎么好喝的浊酒。 用过酒饭,老板娘为刘彻收拾出来一间客房,而张远他们自然因为要保障刘彻的安全而在客房以及小店周围巡视站岗。 等到第二天天明,老板娘再次弄好了餐食招待刘彻张远一行人后,他们才离开了这家小店。 “陛下,等回去了要不要把这家店上上下下的一切都抹除掉?” 随行的黄门侍郎在回去的路上对着刘彻问道,昨夜估计在这一群人之中最担心的就是他了,要是刘彻在这种偏僻的地方遇害,别说他们这群跟着出长安的人都要死,就连大汉其他地方也会陷入到动荡不安之中。 自高祖建国开始,下面分封的这些诸侯王心中就都有一个想法。 不想当皇帝的诸侯王不是好诸侯王。 远一点的有吴王刘濞甚至是孝景皇帝刘启的弟弟梁王刘武,哪一个不想当皇帝。 近一点的有淮南王刘安,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刘彻最好意外而死。 张远已经不止一次的见到过淮南王刘安的女儿刘陵进入到武安侯府寻找田蚡,至于做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不用了,看起来朕治理下的大汉,女子都要比男子精干一些。 今日全力奔袭回长安,派人去将那小店的夫妻请到未央宫中。” 刘彻欣赏有才气的人,在欣赏一个人的角度上面是不分男女的。 一行人全力奔袭沿着官道,一日之内便赶回到了未央宫之中,至于那些还在船司空县郊等待的宫卫郎官们,中途也派人通知了他们让他们直接回宫。 可能是追随刘彻出游的缘故,张远一次放了三天的假期,不用再去未央宫当值。 第二天,张远就听说了那小店老板被征召进入期门军之中,而那个老板娘则被赏赐了千金,并且把他们的户籍从柏谷迁到了阳陵邑。 有的时候一人的贫富贵贱全看当权者是怎么一个想法。 面对人家的好运,张远不敢去羡慕,别人不清楚,他还不知道? 那天夜晚,刘彻差点就下令让他们这群人杀了小店的老板。 “张兄,张兄,你在家里面吗?” 正在家里躺在床上歇息的张远,突然听到门外有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赶紧起身出去把门给打开了。 “公孙敖?” 敲门的是卫青的好友一个义渠人,是汉武帝的骑兵侍从,前两天也跟着张远他们一起去了东边出游打猎。 “张兄你赶紧拿上兵器跟我走吧。” 讲道理,这公孙敖虽然跟卫青是好朋友,但是不代表跟自己也是好兄弟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如此慌乱焦急。” 张远没听到原由之前肯定是不会跟他拿着兵器出门的,这里可是长安,不是其他什么乡野之地。 这义渠人简直耿直到家了,见张远没有第一时间就跟他走,着急的都要拿刀砍张远了。 “哎呀,卫青他被人抓走关起来了,你不是他的大哥吗。 现在我已经叫了几个平日里交好的弟兄打算去救他,你到底去不去,给个准话。” 卧槽,一听是卫青的事情,张远立即转身回屋去拿了配备给自己的环首刀。 卫青可是自己将来能不能在大汉好好活下去的根本所在,要是卫青挂了,他张远一直在田蚡手中把持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就没了。 “你带路,走。” 得知原由后,张远没有再废话,直接就跟着公孙敖出去了,在小路的尽头还有几名手持兵刃的猛男在等待着公孙敖。 张远一行人没有说话,一路紧贴着未央宫城门,遇到巡逻的宫卫时就亮出自己的印绶,反正只要是没有进入到宫内,这些宫卫就不会为难这样一群官阶在他们之上的猛人。 敢拿着兵器在路上奔跑,这不是猛人这是啥。 等到从直城门而出,又往前奔袭了两里路,公孙敖才张口说话。 “卫青他就被关在前面那个茅草屋之中,附近有七八个人看守,等会儿过去我们该怎么应对那些人?直接拼杀怕是会出事情。” 到了地方,公孙敖一下就有些拿不住主意了。 “你知道是谁抓走了卫青么?” 虽然张远心中猜得已经八九不离十了,但是还是张口对着公孙敖问道。 “大长公主。”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八十五章 卫青被囚 任凭张远已经猜到了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在颤抖。 按照历史上发生的事情来看,刘彻对于他的这个姑妈是不喜欢的,但那些毕竟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再怎么说馆陶公主在刘彻登基这件事情上是立了大功的。 “张郎官,卫青说你主意多,你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眼看着张远默不作声,公孙敖继续追问道。 这义渠人看着是个粗糙的汉子,但是心眼不比一般人少,要不然就凭他是一个异族人就能够做个骑兵侍从? “我们大摇大摆的过去,声称我们是大长公主派来提取卫青的人,看看能不能糊弄过去。” “不行。” 张远刚说出自己的主意,就被公孙敖给否决了。 “我们没有大长公主授予的凭证,就这样过去,他们肯定是不会相信我们的。” 玛德,我也知道人家不会相信啊。 “先这样做,若是对方不相信我们拿出各自的印绶,强行闯进去。 留一位弟兄在外面看着,若是我们没有出来或者是被杀害,就立马去郎中令官邸禀报此事。” “张兄是想试一试那些人敢不敢杀我们?” 张远点了点头。 “我们几个虽然官阶不大,但是好歹也都是侍奉在宫里的郎官,没有正当原由他们是不敢杀我们的。 再加上外面还有个弟兄看着,他们就更不敢动手了。” 虽然已经出了城,但这毕竟还是在天子脚下,公孙敖也不相信那些人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那好,我们走,蔡泉你在此处等候,就按照张兄所言行事。” 那名叫蔡泉的郎官对着公孙敖重重的点了下头。 随后,张远领着公孙敖他们几个收起了武器,直挺挺的朝着前面那茅草屋而去。 还没等他们靠近,在路口就被拦住了。 “你们是何人,前面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张远心中已经有了谋划,便向前逼了一步。 “我们是大长公主派来提取卫青的,还不快把路让开,耽误了大长公主的事情,谁都讨不了好。” 拦住张远等人的这名护卫很谨慎,正如公孙敖所说的一样,开始讨要起凭证。 “可有大长公主的凭证?” 面对质疑,张远的面色丝毫没有改变,从自己的腰带上解下证明身份的印绶向这护卫扔了过去。 “我们几个都是侍奉在椒房殿的郎官,陛下皇后还有大长公主现在都在椒房殿内不方便把凭证交给我们,我们现在必须将卫青提到未央宫中。” 护卫用狐疑的眼光扫视了张远几人,然后将印绶还给了张远,不过眼前的这条路却是没有让开。 “没有凭证,请恕在下不能将卫青交给你们。” 除了硬闯根本也没有第二条路。 “强行提人。” 公孙敖几个人还有张远根本就不管眼前这个护卫,直接甩开他冲了进去,但是站在茅草屋外面时面对的却是几把亮晃晃的环首刀。 “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这人是大长公主下令看押的,你们也敢跑到此处造次。” 人这种动物是不能够存在侥幸的,一旦心中有了侥幸或者是希望,就不会想去做那些可能危害到自己性命的事情。 “我们已经说过了,我们是椒房殿的人,大长公主跟皇后现在要用卫青,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就不怕日后两位贵人找你们清算?” 围着张远几人的护卫们眼神里充满了不确定性,万一张远他们要真的是椒房殿的,现在不就成了窝里斗么。 “你们朝东边看看,那里还有我们一个兄弟在,若是我们几个不能够活着回去见到皇后,他就会回宫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禀报给皇后。 诸位兄弟,大家都是为皇后还有大长公主办事的,我们在宫里面,你们在宫外,我们几个死了就算大长公主不追究,难道陛下就不追究了么。” 自从来了长安,张远唬人的那一套就越来越纯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已经成为了必要的技能。 虽然眼睛看着这些亮晃晃的兵器心里犯着嘀咕,但是眼神还有身躯却十分的坚定。 这些护卫不敢再多说话质疑张远,虽然武器没有放下,但是心中的怀疑却不停地在扩散。 “公孙敖进去提人。” “是。” 只留了张远一个人在院子里,其他人都进到茅屋之中救卫青了,在这个时候张远也就更害怕了。 等到卫青被公孙敖他们压着出来,看到张远之后不可置信的表情在脸上蔓延,张远心中暗叹一声不好,然后赶紧冲了过去一脚将卫青踹到了地上去。 “还敢那你的狗眼来瞪耶耶,等回宫去了,看看皇后怎么收拾你。 公孙敖,把他拉起来带走。” 张远唬住的可不止这群护卫,连带着公孙敖他们也给唬住了,张远只要一张口下令,他们几个人下意识地就去做了。 刚才踹卫青的那一脚将护卫们心里面的疑虑也给一脚踢散了,张远他们离开竟然没有一个人阻拦。 等到了蔡泉等候的位置,众人才松了一口气,张远强绷着的精神连同着身体也松软了下来。 “来个人扶着我。” 听到张远张口,公孙敖他们几个人也不管卫青了,松开手就跑到张远身边扶起他。 身体还在作痛的卫青,艰难的站了起来。 “远兄,小弟本来就一身的伤,你还踹我一脚。 踹就算了,还那么用力。” 张远长舒了一口气,对着卫青惨笑着说道。 “能捡回来一条命就算是不错了,还要求那么多做什么,赶紧回城,回到城中就进宫,熬过这一夜,我们才算是保住了性命。” 身后那些护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缓过神来发现不对劲儿的地方,这个时候得赶紧跑路。 回未央宫的路上,公孙敖几人绘声绘色的向卫青还有蔡泉描述了张远在茅草屋前的作为,又为张远收获了两个迷弟。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八十六章 石公的风骨 此时太阳还悬挂在天空上,虽然卫青负伤,但是凭借着印绶,张远他们还是进到了未央宫里面,然后便躲回到了郎中令官邸中的偏殿休息。 “卫青,你休息一下就去宣室外面求见陛下,一定要将今日受到的委屈耻辱加倍的告诉给陛下。” 卫青一躺下,公孙敖就开始嚷嚷着要让卫青去告状,而卫青却把头扭了过去看向张远。 “远兄,依你所见我该如何?” 这件事情讲实话张远不想去给建议,别人建议卫青什么都可以,但是他不能。 今天之所以去救卫青,其一他真把这个认识没多长时间的少年当成了兄弟,其二就是他知道历史上的卫青不该在这个时候死去,日后还有一番大的功业需要他去建立,这么做不会干扰到历史的走向也不会把卫子夫还有卫青给害死。 而现在劝说卫青去不去告状,张远不知道他到底去没去,要是卫青本来没去自己劝说他去了,结果人家刘彻一心向着自己的皇后还有姑妈,一刀将卫青杀了,这也没有地方说理去,反之也是如此。 “青弟,去不去陛下那里,我们说了不算,这件事情毕竟是你的事情,将来会影响到你们卫家,你就随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吧。 至于最后若是触怒了陛下,愚兄会再想办法的。” 听完张远的话,卫青脸上出现了挣扎的表情,这个决定他实在是很难做。 “诸位兄弟,谢谢你们今日舍命相救,来日卫青一定竭尽全力报答你们今日的恩情。” 抱拳对着围着的几个人说了声感谢之后,卫青便躺了下去不再言语,也没说去还是不去。 不过张远却已经知道了答案,卫青最终还是选择了憋着不去告状。 就在这处郎中令官邸之中的主殿内,一名郎官跪坐在郎中令石建的面前对着他说道。 “郎中令,刚刚在建章宫值守的卫青被张远公孙敖等人扶回了官邸中,卫青今日一日都需要在建章宫值守,现在出现在此处,显然是擅离职守,您看要不要治他的罪过。” 建章宫是刘彻年初的时候下令说要重修上林苑时才开始修缮的一处宫殿,眼下还是一座雏形宫殿,但是因为这处宫殿是在长安城外怕有贼人偷盗便派了宫卫还有郎官在那里值守。 “你说是被张远他们扶回来的?卫青身上有伤?” 这郎官在石建面前也不敢说假话,便把自己看见的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下官看见卫青身上没了盔甲,里面的单衣确实有一部分带有血色,应该是受了伤。” 石建听到这郎官的回答,放下了手中的毛笔,他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目光依旧十分有光彩。 “派人去建章宫问问今日发生了什么。” “那卫青他们?” “在期门军中找个医工去看看吧。” “喏。” 石建这个人不管在谁看来都是窦太后那一系的人,上一任郎中令王臧一死,他就被窦太后任命为郎中令,他的弟弟石庆也被封为内史。 而卫青在所有人的眼睛里都是皇后还有馆陶公主要除掉的人,这才导致卫青一回到郎中令官邸就有人前来向石建禀报此事,还要求治罪于卫青。 大汉的女子分为三种,蛮横不讲道理的,善于隐藏自己专攻心计的,一心只求自己安稳富贵不管其他人死活的。 原本馆陶公主在刘彻即位之前是属于第三种,只求自己安稳。 现在刘彻即位她的女儿成为了皇后,她便觉得自己索求的安稳富贵已经到手,便开始向着第一种靠拢。 老娘是天子的姑母加岳母,太皇太后的闺女,大汉的大长公主,这四重身份加持在老娘一个人身上,老娘还需要跟谁去讲道理? 派人去建章宫抓卫青根本就没有丝毫的隐藏,完全就是派了一队人大摇大摆过去的,要不然也不能让公孙敖知道。 石建派人去建章宫一问便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知道了事情完整经过的他,没有觉得自己是窦太后那一边的便要为馆陶公主隐匿下这样的事情,反而直接出了官邸朝着宣室殿去了。 “陛下,郎中令石建求见。” 刘彻放下手中的奏章,连忙起身走到了殿门口。 “石公有何要事,怎么不写份奏章或者是派人前来,郎中令官邸距离宣室路途遥远还有这么多的阶梯,您老累着了身子那该怎么办。” 一位天子能够对自己的臣子这样,虽然臣子的年龄大了,但是也从侧面证明了石建的为人。 “陛下您不必担忧老臣的身体,老臣还能为您效劳十年以上。 今日前来是有要事要禀报陛下,因为涉及到了皇族中人,若是派他人前来陛下恐怕不能够引起足够的重视。” 郎中令管理的是宫中的事务,刘彻现在还没有子嗣,宫里面皇族不就这么几位么,知道事情的重大,刘彻赶紧将石建迎进了宣室,然后屏退了左右。 “石公,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石建对着刘彻鞠了一躬然后说道。 “陛下,老臣要状告大长公主,今日大长公主无缘无故前往建章宫捉拿郎中令下属郎官卫青,并且施以刑罚,按照我大汉律令,即便是卫青犯了过错也该交由老臣责罚或者是交由大理治罪,大长公主此乃无视汉家律法之行为。” 刘彻听到是他的姑妈馆陶公主刘嫖,脸上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石公,不是朕偏袒大长公主,只是此事还有待深究,你先回去吧,朕会派人去查一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刘彻的反应没有出乎石建的意料之外,虽然刘彻让他回去,但是他依旧没有动弹。 “陛下,那卫青乃是宫中卫夫人的亲弟弟。” 说完这句话之后,石建才转身迈步出了这宣室殿,只留刘彻一人在里面细细琢磨这件事里面包含着的味道。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八十七章 因祸得福 郎中令官邸偏殿之内。 张远几个人也不知道石建为何会大发慈悲,还给卫青整了个医工过来。 不过能有人前来治伤上药就不错了,众人也没奢求其他的,还好卫青的伤势全都是皮肉伤,并未伤到筋骨,说是四五天就能好。 “卫青何在?” 一伙人正喘喘不安,担心皇后跟馆陶公主会再派人前来对卫青不利的时候,门外突然有人喊道。 “张兄,不会是皇后的人来抓卫青的吧。” 进入到了未央宫中,不仅仅是大长公主不能够妄动刀兵,张远他们在没有理由的情况下动刀也是掉脑袋的罪过,但是皇后却能够下令直接将卫青带走,即便是看起来安全的地方也暗藏着杀机。 “别慌,我先出去看看。” 张远先稳住了自己,然后迈步出去殿外,想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张郎官,你可知道卫青在哪里?我这有一份陛下的旨意要给他。” 出了偏殿张远就听见刘彻身边的黄门侍郎在向他询问。 “卫青现在身受重伤,此刻正在偏殿内接受医治。” 看到是刘彻身边的人,张远就不再担心了,刘彻应该是知道了这件事情,这才来找卫青的。 得到了答案,这黄门侍郎领着张远进入到了偏殿之中。 “卫青接旨。” 卫青也不管身上的伤势,在公孙敖的搀扶之下跪在了黄门侍郎的面前,张远他们几个人也都跪了下去。 “奉陛下口谕,擢升郎官卫青为建章宫宫监,加官侍中。” 众人本来以为是追责,结果是一顶保护伞降临在头上来了。 “臣卫青谢过陛下,陛下万岁。” 下完旨意之后,黄门侍郎便离开了偏殿。 “青弟,陛下这是在保护你,想来卫夫人还有你们卫家都不该有事情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的就是现在的卫青,建章监一职的重要性在建章宫还未建成之前并不能够得到体现,但是加官侍中这可是在当官的路上往前踏了一大步。 与闻朝政,赞导众事,顾问应对,与公卿大臣论辩,平议尚书奏事这都是侍中可与参与到其中的事情,原本只能够在宫殿外持戟宿卫,现在能手持朝笏进入到朝堂之上与各个王侯大臣奏对,这不叫登堂入室这叫什么。 “这次多亏了远兄还有公孙兄极其各位兄弟,要不然别说能够加官进爵,就连小命甚至于我卫家上下估计都保不住了。” 想了想之前的事情,张远也有些后怕,若是稍微处理的不果断可能这几个人都得命丧在那茅草屋前面了。 “大长公主抓你,想来是为了逼卫夫人,现在你被封了大官,这消息传到卫夫人耳中,也能够让他安心不少,接下来这段日子,青弟你可千万要谨慎,只要卫夫人腹中龙子降临,便是你们卫家显贵之时。” 张远说的笃定,众人因为他之前的行为也对他表示相信,只有卫青脸上依旧看不到多少高兴的颜色。 “多谢远兄吉言,大富大贵今生没有想过,我一个家奴生的孩子,不挨打挨骂就已经很满足了,其他的就不敢奢求了。” 卫青心底的自卑一时半会儿根本就打消不掉,这是一个天生内心就充满着悲观主义的英雄人物,见到他这样,张远就想到自己穿越过来的出身比卫青也强不了多少。 自从那黄门侍郎宣读完刘彻的旨意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为难过卫青,即便是椒房殿那边的人也一样,张远还有公孙敖前去营救卫青一事也没有人知道。 只是在第二天大家听说在建章宫附近发现了八具尸体,说是馆陶公主府中的仆从,出奇的是馆陶公主没有去追究。 张远心里面知道这应该是刘彻在为卫青擦屁股,也抹去了日后馆陶公主还有皇后报复自己与公孙敖等人的可能性。 本想着日子会就这样在站岗宿卫中一天天的消磨掉,没曾想到大汉是不甘于平静的,特别是还有着一个心怀大志的皇帝陛下。 “宣郎官张远觐见。” 正杵着长戟在宣室殿外发呆的张远,突然被殿内的喊声吓了一大跳。 瞅了瞅边上跟他一同宿卫的郎官,抛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结果看到对方重重的点了下头,张远这才赶紧将身上的武器全都扔给了这个郎官。 然后转身朝着宣室殿跑去。 “臣张远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刘彻是背对着张远的,这还是刘彻第一次要见张远,虽然之前见过几次,但是那都是因为自己郎官的公务或者是田蚡的安排。 等到刘彻转过身来,张远看到他两只手一只手托着西瓜一只手拿着甜菜,心里瞬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两样东西是你张远鼓捣出来的吧,这个绿色的果实,去年就已经摆在朕的案桌上了,食用的人如今过去了一年还没有因为中毒身亡,大司农说此物无毒并且可食用。 朕前些天便尝了一个,发现此物甚是美味可口,不过却没有办法获取更多,吃完了也就吃完了。 至于这个红根绿叶的蔬菜,朕也让人食用过,也没有毒,菜叶较之菘菜不如,筋多,不好吃。 黄门侍郎说你正好在宣室殿外宿卫,便想着找你来问问这两样东西究竟是何功用。” 张远不知道当初都已经用曲辕犁锄头耕了那三十亩地三遍,又用柴火焚烧了三遍,这些东西是怎么长出来的,至于是不是老赵熊大他们告诉给前去查探的官员,张远可以十分的肯定说不是。 要真的是老赵他们搞出来的事情,刘彻不可能不知道西瓜跟甜菜的功用,当然也有可能是刘彻想诈一下张远,不过不论是何种情况,现在都得说实话。 “回禀陛下,这绿色的果实名为西瓜,是一种水果,就是拿来吃的。 至于这红根绿叶的蔬菜名为甜菜,它不是用来吃的,这不是说就不能吃了,而是最主要的功效是用来熬糖。”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八十八章 朕想吃西瓜 刘彻丝毫没有担心张远会在他面前撒谎,毕竟从头到尾的主动权都牢牢地抓住自己的手中。 关于西瓜的功用,张远说的跟大司农说的一模一样,而甜菜则多了一个熬糖的功效,关键还是最主要的功效。 “就这能熬糖?” “陛下,您尝一下这红色的根,这甜菜的根部非常的甜,削皮切块然后加清泉大火熬煮,去掉杂质,粘稠物晒干便可以得到糖。” 要是张远叫刘彻尝一下这甜菜根,他就尝了,天子的颜面何在。 只见刘彻将甜菜递给了边上的黄门侍郎,那黄门侍郎接过来便一口咬了上去,然后细细咀嚼。 “陛下,果真是甜的,比这西瓜都要甜。” 黄门侍郎回答的答案虽然跟张远说的一样,但是刘彻的脸色并没有因为这个就好看起来。 作为一个帝王,他不介意自己的土地上多一些这样美味的蔬菜瓜果,相反他还很乐意见到这样,但是他讨厌一些东西会超出自己的掌控之外。 人类对于未知的恐惧在一个帝王身上可以放大一千倍一万倍。 “这些东西你是从何处得来,而且还能够种植。” 大汉的百姓发现的奇珍异草不在少数,但是能够食用的瓜果蔬菜也都是经过了漫长时间的驯化培育才能够在农田之中生长,任何突兀的东西都代表着反常不可掌控。 “这两样植物的种子都是臣在临邛之时,从那些西域来的商人手中得到的。 臣买了一些奇怪的种子,最终能够活下来的也就只有西瓜还有甜菜。” 早在前一年,刘彻就兴师动众的招募了志愿者出使月氏,为的是能够跟月氏达成联盟一起对付匈奴,就在前不久郎官张骞率领一百多名随行人员,还有一名叫甘父的匈奴人向导从陇西郡出境一路向西寻找月氏去了。 刘彻虽然对于西域的一切都感到陌生,但是起码这个地方他是知道的,而且对于这个地方充满了要征服的欲望。 这种欲望盖过了他对于未知的恐惧,也盖过了张远言辞之间的漏洞,西域商人现在压根都到不了大汉来,中间毕竟隔着个匈奴,就算来了也是顺着陇西郡一路穿行到内史来,而不是再次登山赴险前去蜀地。 眼前大汉内流传的那些西域的物件都是从哀牢国然后流到东越国或者是夜郎国最后才到达大汉的疆域,还好眼前的这位帝王对于自己土地上的一切还没有掌控到多一根针他都能发现的地步。 “看来西域的好东西不少,既然这西瓜可以食用,甜菜可以熬糖,那就该大面积的种植。 这甜菜能够在关中种活么?” 刘彻虽然喜欢美食,但他更是一个帝王,甜菜显然对于大汉国的发展更有利,皇家勋贵食用的糖都是从南边运送甘蔗过来,或者是用粮食制作饴糖,无论哪一种都是劳民伤财的做法。 “可以一试。” 张远说可以一试的原因就在于现在的关中地域远不是两千年后的黄土高原所可以比拟的,现在关中土地之肥沃基本上种什么产量都要比其他地方的要高,这也造成了关中的百姓富裕,大多数朝代也都把都城建立在这里。 刘彻想要些什么,相应的就得付出些什么,比如官位比如土地又或者是金钱,想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的做法不管是在什么时候都不适用的。 “朕意欲将你调往大司农麾下任职,再给你拨三千亩地,你看如何?” 刘彻刚刚开口,一旁的黄门侍郎就提醒道。 “陛下,大农令没有培育蔬菜瓜果的职责,若是这么做了,相必会有人多嘴多舌。” 窦太后还没死,国家施行的仍然是黄老之术,最好就是一点变动都没有,这才能让那些有心人闭嘴。 眼看着刘彻发愁,张远立即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陛下,既然朝中没有先例,只需赐臣土地,人手什么的臣可以自己去招收。” 张远的说法看似最为合理也最为方便,但是这么大一块土地没有正当的名头,刘彻是很难调拨给他的,要调拨也不能在内史地区,但是要是出了内史地区就等于离刘彻的掌控越来越远,这不是天子所希望看到的。 “你身上没有什么功劳,朕没有办法赏赐给你这么大的一块田地。” 讲实话在窦太后没有去世的这几年之中,刘彻的这个皇帝当的是真憋屈。 刘彻提到功劳二字,让张远想起来自己久未完成的系统任务,这个任务都耽搁好几年了。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恨铁不成钢:提高大汉的碳钢年产量到每年一吨。 任务完成奖励:马铃薯种子。” 这个时候是千载难逢的能够从田蚡视野之中逃离的机会,张远愿意为了这个搏上一搏。 “陛下,臣有一方法可以换取功劳,而且还能让几位贵人挑不出来毛病。” 张远的话没有提起刘彻的兴趣。 “卧轮水排?还是那加大锻铁产量的法子?” “都不是。” 这三个字一出来,刘彻的脸色立马就变了,他恨不得将张远全身都给解剖来看看,看看里面还有什么是他刘彻不知道的。 “那是什么?” 张远深深地呼吸了一次,对着刘彻讲道。 “臣在卓氏冶炼工坊的时候,想出来了一个炼钢的新法子,损耗更少,产量更高。” 匈奴人的武器是比不上大汉的,虽然比不上,但是也差不了多少,都是铁制的。 但是匈奴人的速度却不是大汉骑兵可以比拟的,连比的资格都没有,往往大汉的军队想要去包围匈奴骑兵,却都被他们给轻易的逃脱,若是大汉骑兵想要深入草原之中往往会被匈奴骑兵给包围。 卫青之所以能够在对抗匈奴的路上越走越远,不是因为他比匈奴更快,而是他从来都不去打没有把握胜利的仗,只要不打那些没有把握的仗,剩下的就全都是胜利了。 而霍去病之所以能够虐的匈奴人死去火来,全靠着他那常人无法揣度的军事思想。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八十九章 献上灌钢法 “你说你有新的炼钢技艺?” 刘彻自小就对着匈奴有着无法浇灭的恨意。 幼时就有过身边伴随他玩耍的宫女被送到匈奴的事情发生,长大之后更是因为冒顿单于对大汉吕后的羞辱而忿忿不平,若是大汉能够大量产钢,用精钢来打造军队的武器铠甲,足可以让大汉骑兵正面与匈奴骑兵交锋。 “臣确实是有,不知道此法可以换取陛下所说的田地封赏么?” 刘彻急于得到新的炼钢技艺,张远急于摆脱长安城中的纷争,二人一拍即合。 “先让朕看到此炼钢技法,别说是三千亩地,就算是裂土封侯也算不得什么。” 说什么封侯的话,张远压根就没当回事,给自己的下属画饼从来都是中国人最擅长做的事情,跟在哪个朝代根本没有任何的关系。 灌钢法一旦在刘彻面前显露,那就不是张远的了,而是他刘彻的。 “张郎官,长安城中冶炼金属之地就在武库之后,请随我来。” 刘彻自然不会去冶炼工坊去查看灌钢法,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落在别人的眼中,目标实在太大,身边最亲近的莫过于这位黄门侍郎,自然就是由他去观看。 “上官,这么长时间了还未曾问过上官的名讳。” 见过这位黄门侍郎许多次,人家也未曾为难过张远,甚至还屡次表达过善意,张远觉得自己倒有些不礼貌了。 “不是什么大事,在陛下身边做事就要甘于做一个影子,既然你想要知道我的名讳告诉你也没有什么,我叫王遂,日后若无外人在场,不必这么客气了。” 王遂很看好张远,他一直伴随在刘彻身边,知道刘彻需要的人才是什么样的。 司马相如之流只能在这位帝王失意的时候得到恩宠,等神龙翱翔与九天之上时,在他身边的也只能是雄鹰而不是水里的金鱼儿。 “安国武侯之后?” 张远心中快速过了一遍西汉开国时的功臣,确定了一个人后试探性的问道。 然后王遂就点了一下头。 “庶出而已,虽得富贵但却与爵位无缘。” 未央宫中的郎官还有皇帝身边侍奉的官员大都跟王遂这样,继承不了家里的爵位便出仕或者从军寻找别的出路。 不过安国武侯王陵那特么是沛县人,就算是庶出又如何。 “之前倒是在下眼拙了,若是有失礼的地方,还请王侍郎见谅。” 王遂摆了摆手示意让张远别再说下去了,张远扭头一看,原来是已经到了地方。 出示了印绶给看守的宫卫看了之后,张远跟着王遂进入到了这个长安城中唯一的冶炼工坊,长安城北面的闾里虽然有各式各样的人家居住,但是唯独没有工匠。 进入到这冶炼工坊之中,张远看到了跟卓氏冶炼工坊内冶炼熟铁的高温熔炉一模一样的熔炉,只不过看起来他们是在利用炒钢法炼钢,而非冶炼熟铁。 大汉的铸铁锻铁产量已经足够高了,而且锻铁作为武器来使用并不实用,主要是应用于铠甲。皇帝需要大量的精钢来铸造武器,只有精钢打造而成的环首刀在划过匈奴骑兵的皮甲时也能够顺便带走他们的性命。 “张郎官,从现在开始这里所有人都会听从你的调配,我会一直在这里待到你用新的炼钢技艺炼出精钢来。” 张远点点头然后对着身边那处专门用炒钢法来炼钢的工匠下令道。 “一直搅拌,去除杂质,添加石灰粉,等到我说停就可以了。” 坩埚内的铁水是现成的,这省去了张远不少的时间,而且看着铁水的光泽颜色,只需要等上一会儿再找到一块生铁板就可以向刘彻证明灌钢法的存在。 铁板在这里并不难找,张远很快就找到了一块生铁板,虽然有些厚,但是也能用。 熟铁水的熬炼就花费了一个时辰之久,看着杂质已经差不多没了,温度更是炙热到空气都扭曲,张远示意可以停下来让铁水流下来。 这里没有多余的工具,只能把生铁板放在沙子上面,让熟铁水浇筑上去,直到整个生铁板被全部包裹住,张远才拿一根黄泥棒把铁板弄到一边去冷却。 “张郎官就这样?” 王遂指了指那块在一边冷却的铁板问道。 “对就这么简单,我把这个办法称为灌钢法,等会这铁板冷却,再找人将之敲断最中间的便是钢,这里的条件如此也只能做到这样,若是照我说的规格去做,这么一份铁板起码有一半以上会被熔炼成精钢,锻造武器的时候让铁匠多锤炼一天,便能得到通体全由精钢锻造而成的武器。” 张远说的简单,却把一边的王遂说的一愣一愣的,不是他没有听懂,而是通体全都由精钢打造的武器太让他惊讶。 这样的武器别说在军队之中普及就连许多武将都没有,能在刀刃剑刃上面用点钢就行了。 不过在看见铁板中间的银白色之前,张远说的再怎么夸张也只能够让王遂惊讶而不是震惊。 为了让刘彻不久等,王遂让那些工匠直接就把铁板放进了水中冷却,然后拿铁锯沿着中间就开,生铁板跟熟铁中间结合的地方起码有三分之一都是渐变而来的银白色,王遂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但是这些隶属于将作大匠下属的工匠们没有一个不是大汉最出类拔萃的人才,甚至大多都有着墨家的背景。 “王侍郎,这铁板中间确确实实是精钢。” 经过刚刚的灌钢法得到的钢材相比较他们之前用的炒钢法得到的钢材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上的,往往这么一坩埚出来的铁水能够有百分之一的钢材都算的上是高产,若是没有平衡好那个比例,很可能出来的一锅铁水冷却之后只能是一块块生铁。 “张郎官,拿上这块铁板,我们去见陛下。” 王遂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显然他原本内心中的惊讶已经便成了震撼。 张远正想拿走那块铁板,却被人出声制止住了。 “等等,用完老夫的地方就想走未免有些失礼吧。”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九十章 半路跳出来个老匹夫 卧槽,张远真想不出来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拦他跟王遂,虽然没有刘彻的旨意,但是这口谕也差不了多少啊。 “下官见过将作大匠。” 见这人迈步走来,王遂立马躬身下拜。 张远也立马有样学样跟着拜了一拜,这长安城里面闭着眼睛随便撞个人都有可能是王侯。 “此物,老夫会呈给陛下,就不劳二位费心了。” 张远不知道这位位列大汉十二卿官的将作大匠到底是何来头,连刘彻的意思都敢忤逆,但是这么不要脸的人,张远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就是明抢,甚至比明抢都要过分。 “将作大匠,这精钢是张郎官用新的冶炼技法所得,之前在陛下面前已经陈述过,您这样做有些不妥吧。” 眼下能够为张远争一下的也只有王遂了,虽然很有可能他是在担心等会儿回到刘彻面前,刘彻会治他办事不利的罪过,但能够在列卿面前仗义执言也足够让张远感恩。 “这法子老夫早就实验过了,本想着忙完茂陵的事情便上呈给陛下,也不知道这个小子是从何处窃取而来,老夫没有去陛下面前将这件事情给讲清楚已经是念在他还年幼的份上了。” 本来以为这位将作大匠只是不要脸而已,但是不要脸到没有了底线,确实是让张远叹服。 “您仗着官职比下官高,仗着年龄比小子年长,说出这样的话脸不红心不跳,下官实在是敬佩。 既然您想要去陛下面前讲清楚,大可不必如此,去就去,下官陪您去一遭宣室殿,若是陛下说这个技法是您所创,那么下官甘愿承担欺瞒陛下的罪过。” 张远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王遂不知道拉了多少次他的袖口,但是张远仍然不为所动。 这将作大匠可能也没有想到张远会这么硬气,作为一个郎官冲撞列卿本就是罪过。 “既然你想在陛下面前争辩,老夫就给你这个机会,待老夫换上官服这就前往宣室殿面见陛下。” 等将作大匠转身去了自己的官邸,张远抱起铁板拉着王遂就冲了出去。 “张远你要我怎么说你的好,不就是一个技法让给他便是了,封赏的事情陛下一定会想其他办法解决的。 如今你得罪了他,他一定会在陛下面前全力的诋毁你,身为列卿毁你一个郎官轻而易举。” 王遂说的张远何尝不明白,他在脑子里面迅速缕了一下思路对着王遂说道。 “王侍郎,我有能够说服陛下的理由,只不过将作大匠威势太过,我怕他等会儿到了宣室殿不会给我说话的机会,便逼得陛下就下旨定我的罪,你有没有办法派人出宫去武安侯府,告诉武安侯刚刚发生的一切,就跟他说只要他能够帮张远这一次,张远有个大礼要送给他。 这份大礼可以让他轻而易举的就当上丞相。” 张远说的果决,再加上刚刚灌钢法的成功令得王遂鬼使神差的相信了张远。 “好,你先去宣室殿外候着,我这就让人出宫通知武安侯。” 将作大匠换衣服的速度也是挺快的,而且过来的速度也挺快的,张远刚在宣室殿外等到王遂到来,将作大匠就跟过来了。 “老夫现在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将铁板交给老夫,要不然可能你的脑袋在日落之前就可能在肩膀上面掉下来。” 反正现在已经撕破了脸皮,张远也不管这个老家伙是不是列卿,拉着王遂就进入到了宣室殿中。 “陛下,臣张远已经通过新的炼钢技艺炼出精钢。” 进入到宣室殿内,张远抢着说了第一句话,然后把铁板交到了王遂手中让他呈给了刘彻看。 紧随其后的将作大匠看着刘彻见到铁板脸上溢出来的笑意,立马就扑在地上大声嚎叫道。 “陛下,这技艺明明是老臣多次试验所得,如今被这小贼窃取献给陛下,实在是令臣感到气愤啊,他这是欺君之罪啊。” 刘彻之前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位跟进来的将作大匠,他的注意力全都聚集在了钢板之上。 “墨公快快起身,将事情原委慢慢道来。” 本来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在眼下变得不单纯了起来,令得刘彻脸上也没有了笑意。 接下来这将作大匠指着张远的鼻头,连吼带骂的说着张远是如何窃取这技法,如何又利用这技法欺骗刘彻的。 编的头头是道,让张远都有些懵圈,这才过去了多久,这老家伙就联想出来一套完整的故事。 相比较于张远,刘彻显然更相信他的将作大匠,毕竟这是要给他修建陵墓的人,若是不相信他那自己死后的居所还能不能住了。 将作大匠诉苦的这段漫长时间里,张远也知道这老家伙的身份,也知道了为何王遂身为王陵的后人会如此忌惮此人。 这老家伙就是墨家第十三代巨子墨佻,任凭张远如何想象都想象不出来本来是披着蓑衣穿着草鞋的墨家巨子现如今穿着官服站在天子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陷害一个帅气的年轻人。 刘彻现在的心里面,显然觉得这样的技艺出自墨家更可信,对于敢欺骗他的人,也就只有一条路,死路。 “张远你可知罪?” 在帝王眼里虽然明明觉得在他眼前的已经是个死人,却依旧要看到对方向自己臣服认罪,只有这样才能够满足他们控制一切的欲望。 “臣不敢认罪,臣也不认为自己犯了什么罪过。” 总算轮到自己说话的时间,张远吐了一口气拖慢语速缓缓地说道,毕竟现在田蚡还没有到,要是加快语速跟这个老家伙在宣室殿内争吵起来,刘彻极容易发怒抽出宝剑砍下张远的头颅。 刘彻现在没有抽出宝剑,但是看起来肯定是发怒了,因为在他脑海之中设定好了的样子不是这样的。 当他非常霸气的问张远认不认罪的时候,张远应该跪在他的身前舔着他的鞋子说认罪,并且乞求着伟大的皇帝陛下不要杀自己。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九十一章 我张口你就完了 “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认罪,看来是朕平日太过骄纵你们了。 将张远带去大理,严刑逼供,看看他还说不说实话。” 这样的场面张远早就想到了,只要将作大匠一来,肯定就没有自己说话的份了,即便是有一百张嘴巴,刘彻不让你申辩,也没有用啊。 “陛下,武安侯在殿外求见。” 就在左右的侍卫要拖张远出去的时候,张远唯一的希望田蚡到场了。 说起来有些可笑也有些可悲,田蚡的为人让张远不耻,但是到这种关头整个长安也就只有田蚡能够救自己。 “张远看来你还有些手段,朕还以为手底下的郎官都是些庸人,松开他,让武安侯进来。” 刘彻怒极反笑,他对张远将田蚡找来的行为更加愤怒,甚至比他以为张远欺骗他更加的生气。 田蚡进来之后,看到一边鼻涕眼泪还没有擦干净的墨佻,以及身后站着两名宫卫的张远,就知道了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臣田蚡见过陛下。” 事情的走向已经没有按着刘彻预想的方向发展了,田蚡一来,他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去。 “舅舅今日怎么得空来朕这里。” “臣只是有些想念陛下,这才进宫来看看,没想到墨公还有张郎官都在这里,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引得陛下动怒。” 刘彻讨厌的就是下面的群臣明明都有自己的算计,却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作为一个天子,刘彻是冷酷自私的,这一点在窦太后将王臧赵绾入狱,令他们二人死在狱中这件事情中刘彻的表现就能够看到一些微末。 他从头至尾都没有反抗过窦太后的所作所为,任由这两位自己倚重的大臣死去。 现在即便是他一心是向着将作大匠墨佻的,但在田蚡到来之后,却把自己给摘了出来,对这一切冷眼旁观,不再为墨佻说话。 “王遂你将墨公说的话跟舅舅再说一遍吧。” 即便刘彻心向墨佻,但是王遂却反常的因为田蚡的到来而感到欣喜,他知道即便是田蚡来了也不能够说明张远没有窃取灌钢法,他很是期待之前张远说的那个让刘彻回心转意的方法,田蚡来也只不过是给张远一个说话的机会罢了。 “喏。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 虽然早就知道事情的经过,但是田蚡还是耐着性子又听了一遍。 听完之后,他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对着张远怒斥道。 “本侯念在你有一点才气,便推荐你在陛下身边服侍,你平日里就是这样对待陛下跟本侯的赏识?” 说完之后,田蚡的眼神还落到了一边的墨佻身上,其中威胁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墨佻人一直待在茂陵为刘彻修建陵墓,眼下因为一些事情回到长安便撞见了今日的事情,见张远眼生就想着从张远手中替墨家夺来这个技艺,也没有调查过张远的背景,现在听到张远是田蚡的人,心里面直接凉了一半。 “陛下,侯爷,臣真的没有窃取将作大匠的炼钢技艺,还请陛下跟侯爷能够容臣辩解。” 刘彻冲着墨佻挑了挑眼睛,墨佻会意立马又开始嚎叫。 “你这黄口小儿还想要辩解,你说谁能够证明你之前就创出此法。 这灌钢法明明就是老夫前几月所得,当着陛下的面你也敢胡言乱语。” 田蚡知道自己来这里的作用,见到墨佻撒泼,立即出声说道。 “墨公,既然你这么笃定张远是窃取你的技艺,而张远看起来还想要辩解,不如就听他说一说。 若是陛下听了之后觉得讲不通,本侯肯定不会庇护他,只会亲自送他去大理官邸,让国法审判,数罪并罚。” 看了有好一会儿之后,刘彻终于张口说道。 “既然张远有话要说出来辩解,那就说吧,不过你可得考虑仔细了再说,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张远对着刘彻还有田蚡分别鞠了一躬,然后朝向墨佻张口问道。 “将作大匠,既然您说这灌钢法是下官窃取的,那么相必下官肯定是没有办法再进行改进的,若是下官有办法改进,也就没有那个必要去窃取。 下官想问问您在创出这灌钢法之后,有没有在这个基础之上改进,若是有还请将作大匠说出来。” 张远话里话外透露的都是我已经改进了,手里面有改进的新办法,你要是也能改进那你丫的就说出来啊,你要是说没有,等会儿我说出来了那你不就死定了。 问完话之后,墨佻的脸色变化了好几个颜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仅仅是他现在的犹豫就让刘彻看出来问题了。 这老家伙之前全都是骗自己的,刘彻的脸面已经有些挂不住了。 刘彻连连咳嗽了好几声,示意墨佻不管结局如何,现在为了他的脸面都得死撑下去。 “老夫若是现在说出了改进之法,岂不又被你小子给窃取了去。” 看着墨佻还死鸭子嘴硬的样子,张远继续逼着他说道。 “既然将作大匠担心下官窃取,不如我们就在此处书写各自的办法,然后交由陛下去实验,看看谁的办法更好,若是相同的话,就看看彼此能不能在这一层办法上再想出改进的办法。” 张远不怕墨佻他们墨家会有更好的主意,若是有也不会去为了这冶炼钢铁的办法做出如此下作的行为。 就算是有又如何?张远脑子里面装的可是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的智慧,还能怕了他一个墨家巨子。 被张远逼到这个地步,墨佻已经没有办法了,他们墨家最擅长的是木工,而他们这些被皇家征辟的工匠大多钻研的也都是木工,将作大匠的工作便是为皇家造宫殿造陵墓,关于冶炼方面的技艺,墨佻虽然知道一些,但是已经是这个时代的极限了,张远这一灌钢法是好几百年后才有的,而他的改进之法更是一千多年后才出现的,这已经超出了墨佻的认知。 “陛下,老臣没有改进之法,这短短几月能够完善灌钢法已经是不易,再改进的话老臣的心力不足。”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九十二章 步步杀机 “你没有?我有啊。” 张远等的就是墨佻这句话。 灌钢法本来就已经超过了墨佻的认知,对于张远所说的改进之法,他虽然已经信了几分,但是在刘彻面前他必须死撑着。 “黄口小儿,空口无凭,即便是你能够写下来又如何,没见到实实在在的办法之前,任何话都是虚的。” 张远本来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那种人,不过见到墨佻依旧坚持己见要污蔑自己,他不介意撕开此人虚伪的面具。 “既然将作大匠想要看到改进之后的办法,那张远不介意在冶炼工坊多呆上几日,只不过这一回你可别说是你短短几天又想出来了改进之法。 陛下,臣请求陛下给臣两日的时间,尽可以派些人手监视臣,臣保证两日之后呈上一块钢锭交给陛下。” 在田蚡看来,张远还是太过于年轻,不懂得什么叫做为官之道,他觉得张远已经是在作死的边缘来回试探,好不容易得到这样的人才,他可不想放手。 “张远你先等等,这件事情之中是非曲直陛下估计已经看明白了。 陛下,臣以为天下冶炼之术大同小异,墨公与张远应该是都想出了这灌钢法,只不过张远侥幸先完善了此法,才抢先墨公一步献给陛下。 墨公数月辛劳看到自己沉心钻研的技艺被一年轻人先提出来,想来是一时气愤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臣以为这等技艺之争只要没有牵扯到偷盗上面,便算不得违反了我大汉的律法,二人既然事先都不知情,想来这欺君之罪也不能成立。 今日陛下得此法可强兵富民,当乃天朝之喜,陛下之喜,万民之喜。 既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陛下就不应该动怒,应当对张远与墨公分别降下赏赐,安抚二位大匠。” 田蚡一番话音落下,张远便懂得了其中的含义,田蚡是在给刘彻台阶下,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骤然一想自己刚刚逼墨佻的话语等同于是在逼刘彻,张远盔甲内的内衬衣物全都被从毛孔中渗透出来的汗水给浸湿了。 “陛下,武安侯说的是,臣刚刚也是气昏了头脑,这才没有冷静的分析事情起因经过,误导了陛下,这是臣的罪过。” 意识到这一切后,张远跪伏在地上对着刘彻说道。 这世道本就是如此,人没有好坏之分,事情没有对错一说,若是不能够从后世的那种是非观中迅速脱离出来,张远不知道自己还能撑过几次像此时此刻这样的事情。 田蚡跟张远给了刘彻台阶,这才让看起来平静但是平静下面全是愤怒的刘彻慢慢变得平和起来。 开始想起来张远还有西瓜还有甜菜没有为他这个天子种植,想起来张远说的改进灌钢法一事也没有落实,想起来大汉还是需要这么一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但是脑子里面装着一堆古怪玩意儿的张姓郎官。 “舅舅说的是,还好今日舅舅及时赶到,要不然朕估计会错怪张远。 张远献技有功,赏上林苑三千亩良田,赐爵五大夫,免去郎官一职。 赐将作大匠墨佻百金。” 听到刘彻的赏赐,跪下去谢恩的张远松了一大口气,还好刘彻没有因为气氛而把刚刚的事情给忘了,至于赐的爵位应该是想着张远应该有着跟这么大一片土地相匹配的身份,才不会受人诟病。 张远松了口气,但是田蚡就不这么想了,他本来以为刘彻跟张远之间就是一个灌钢法,现在看来远远不止这些。 而墨佻虽然白捡了百金,但是从此以后他在刘彻这里的信誉算是丢的一干二净。 可能是刘彻觉得自己应该独处一下平复下心情,赏赐完张远墨佻之后,就走了。 墨佻随后狠狠地瞪了张远一眼也走了,张远跟田蚡则还在殿中等候,张远在等刘彻赏给他的那三千亩地,而田蚡在等张远说的报酬还有今日之事的真正起因经过。 过了好一会儿,王遂才拿着一份文书递交到了张远手上。 “五大夫,这三千亩地皆是蓝田县郊外的良田,陛下扩建上林苑时,有偿从百姓的手中收回了这些土地。 田地之上还有成熟的粟米没有被收割,现在这些都是你的了,陛下没有说能带多少人去,这些都是给予你的便利,你可千万要记得陛下的好。” 交代完了之后,王遂对着田蚡施礼然后就离开了。 东西到手,张远是一时一刻都不想在这个随时都有可能没命的地方再待下去了,跟着田蚡直接朝着宫外走去。 在宫殿外的阶梯之上,田蚡才开始慢慢道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陛下为何要赏赐给你皇家园林中的田地,还剥夺了你郎官之职。” 田蚡努力保持着自己和善的外表跟平稳的语气,跟刘彻的感觉一样,他同样觉得张远越来越不受他的控制了,这跟他将张远从成都带来长安的初衷已经完全背离。 “回禀侯爷,小子我之前从胡商手中买了些种子,在蜀郡的时候培育出来两种大汉之前未曾有过的蔬菜水果,陛下赏赐给我田地是想要我去种地,至于剥夺了郎官一职,只不过是想要让我全心全意投身在农田之中。” 这件事情张远没有从之前给田蚡的报告中提及过,对刘彻来讲欺瞒不能容忍,对田蚡说也是。 他们两个不管是谁对于张远来讲都是上位者,上位者天生就对下位者有着掌控的欲望。 “灌钢法也是你在蜀郡的时候想出来的?”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而且今天田蚡在宣室殿中等于变相救了自己两条性命,张远也不想再欺瞒。 “确实如此,不过不是小子故意欺瞒侯爷,实在是担心侯爷如同今日那墨佻一样,为了夺取这两样事物的归属,而对小子动了杀心。 小子之前曾对侯爷说过,不求荣华富贵,只求能够在这世上苟活。” 张远说的真诚,田蚡也不知道有没有感受到,不过看起来田蚡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你以为陛下对你有别的用处,本侯就杀不了你了么?”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九十三章 我没有秘密了 张远现在已经想明白了,从刘彻到田蚡威胁人的方式方法左右就是个死字。 没有办法抵抗,就只能够选择他们需要的那一种人。 “小子派人去通知侯爷的时候,让人提及过会给侯爷一份好处,这好处想来换小子一条性命应当是绰绰有余。” 说杀张远也不过是田蚡想要让他顺心顺意的将所谓的好处说出来。 看了一眼宫内随处可见巡视的宫卫,田蚡伸手按在了张远的手上。 “出宫回到侯府再说。” “喏。” 长安城内的武安侯府始终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偌大的侯府也就只有田蚡在时,会多上一些家奴。 “说吧,本侯心里面一直在衡量,你说的这好处难道要比之前在宣室殿内你与墨佻争论归属权的灌钢法还要强?” 碳钢在刘彻眼里就只有一个作用,就是装备大汉的这些甲兵,在大汉没有杀光匈奴人之前,对于武器的需求是不会停止的。 以战养战在这个时候的含义只有一半,大汉的甲兵可以掠夺匈奴人的牛羊战马,但是对于他们的武器皮甲大抵是看不上的,所以大汉产出来的每一斤碳钢必定会用在战场之上。 曲辕犁在这种特定的条件之下,便能够牢牢占据大汉国的一半江山。 “侯爷,小子要献给您的好处,名为曲辕犁,是在现有的长辕犁的基础之上改进的。 在小子看来,灌钢法可以强兵,这曲辕犁可以富民。 之前托大说曲辕犁能够帮助您顺利的拿下丞相之位,也不是虚言,但凡曲辕犁在大汉境内的田地上发挥他应有的作用,这丞相之位便谁都抢不走了。” 在大汉想吃顿牛肉可不容易,即便是刘彻田蚡寻常之时也不会去屠杀耕牛杀来吃,眼下耕田所需的长辕犁没有耕牛的话,靠人是犁不动地的,犁地的速度只能看耕牛的心情行事,很有可能就会耽误了农时。 四千万人在北至代郡西至蜀郡东至东莱西至长沙这么大的一块土地之中生活,没有被开发的土地比现在已经开发了的土地还要多上几倍。 在汉武帝之前或者是在他之后,对外扩张向来就不是中国的帝王们想要去做的,任凭秦王朝一扫六合的实力,蒙恬也只是选择将匈奴人赶到雁门以北,然后修筑长城。 自己的地盘都没有搞明白,再去夺取别人的地方,自然就显得很多余。 当然刘彻不这么认为,因为他的特立独行第一次由汉民族扩充了自己在世界地图上的面积,缔造了中华帝国的基本轮廓。 不过悲惨的就是他底下那一位位要考虑到国内民生的丞相们,这些丞相们大都满足不了这位千古帝王的需求。 “你说的曲辕犁有何作用?” 刘彻治下的官民做什么事情都很急,他们想要在几十年之内完成上百年上千年的功业,这也令得他们是一个现实的人,花里胡哨的语言就连未嫁人的小姑娘都迷惑不了,更别说是田蚡了。 “现在的长辕犁必须要用到耕牛且耕地时回头转弯不够灵活,起土费力,效率不很高,铁耙又因为都是铸铁打造而成,田地内若是有石块,极其容易崩断。 曲辕犁最大的好处便是成年男子便可以驱使作为动力,这样就是家中没有耕牛的农户也不用去向地方豪强租借耕牛。 而且曲辕犁操作时犁身可以摆动,富有机动性,便于深耕,且轻巧柔便,利于回旋。” 要是换了另外一个人来对田蚡说这些鬼话,田蚡肯定二话不说就派人将他赶出去了,因为大汉的税低,只要是家中有农田的农户都能够养活自己,就算是勋贵家中的佃农也能够轻易地养活一家人,在能够养活自己的基础之上,大家便都看不到长辕犁的缺点,甚至觉得还挺好用。 不过当这些百姓要承担起百万大军不间断地对外扩张战争时,依靠长辕犁的效率去犁地种田,饿死的人终究会出现,文景两朝的积累也会被挥霍一空。 眼前说这些话的人是张远,是一个经常会让人感觉到惊喜的人,现在由他说这些话,田蚡内心中的相信是要盖过怀疑的。 “要真的如你所说的那般,看起来换你一条性命是绰绰有余的,东西现在在哪,本侯还需要拿来去田里犁下地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那个功效,要不然被你小子诓骗了,直接拿到陛下面前,本侯可是要承担欺君之罪的。” 系统具现化的图样绢帛全都在田蚡给他安排的那处宅子之中藏着。 “侯爷,图样在小子家中,小子这就去取来拿给您。” 话音刚落,张远就打算出去,结果被田蚡出言阻拦。 “慢着,本侯现在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就陪你走一趟,拿回图样,省的等会儿你还要再奔波一趟。” 张远知道田蚡这是不放心自己,虽然有些无奈,但是还是应承了,再次跟着田蚡朝着自己在北阙的住处而去。 “侯爷这就是曲辕犁的图样,你拿回去找个铁匠木匠很容易就能够造出来。” 张远从木箱之中拿出来了几张绢帛抽出来了其中一张交给到田蚡手中。 不过田蚡的目光很显然不在画有曲辕犁图样的那份绢帛上,而是在其他绢帛以及木箱中的两个袋子上。 “这些是什么?” 田蚡表现出来了极大的兴趣,他跟张远一起来就是为了掏空张远所有的秘密。 显然张远让他失望了,要是箱子里面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张远怎么会这么大摇大摆的给他看。 “这是卧轮水排的图样,之前跟侯爷您说了,这是灌钢法还有改进的法子,要交给陛下的。 至于这张是蜀郡的地图,现在已经没有多大的用处了,剩下两袋全都是种子,也就是陛下要让小子去上林苑中培育的种子。” 当一个人没有了秘密的时候肯定是会让人失望的,田蚡现在就是。 还好张远最大的秘密是在脑海之中。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九十四章 焦急的卫青 得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并且发现眼前的青年看起来也没有继续深挖下去的东西,田蚡选择在这个时候露出自己的善意。 “陛下既然让你去种田,也答应让你带些人手过去。 本侯之前也说过这曲辕犁换你的性命绰绰有余,本侯不是个喜欢欠别人人情的人,之前在蜀郡追随你的那些人在你随恬儿前来长安的时候,便也跟了上来。 来时的路上,被恬儿的护卫发现,便把他们一路的行程全都报给了本侯,现在那些人都在阳陵邑居住,这一年也曾来侯府寻过你,不过以他们的那种身份,自然是被府中的人赶了出去。 现在你缺少人手,本侯可以派人送你去阳陵邑去见那些人,这算不算本侯将人情还清了?” 田蚡说这话的时候,张远整个人都傻了,他没有想到老赵熊大他们既然会追随他们一路来到阳陵邑,而且都有一年的时间了。 “算算,小人谢过侯爷,他们对小子来讲比这曲辕犁还要重要,小子现在欠侯爷一份人情。” 可能之前田蚡真的是想拿老赵他们在关键的时候挟持张远,但是不是没有到那个地步,现在能告诉张远他们的行踪,这让张远对田蚡有了彻底的改观。 对于大汉来讲,田蚡可能是个蛀虫,在不断地啃噬着朝廷栋梁的根基。 对于刘彻来讲,田蚡是夺取他权势的舅舅,虽然是亲人但也是仇人。 现在对张远来讲,田蚡已经从一个恶人变成了一位长者,虽然在平常的时候不值得被信任,但是在关键的时候却可以拿来指路。 “呵呵。” 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意思,田蚡只留下一声呵呵,就离开了张远这简陋的宅院。 将木箱中的东西全都收拾好,张远便想着先去阳陵邑去将老赵他们全都接来,顺便在弄辆马车,要不然这么一堆行李还有这么大一个装种子的木箱,自己一个人也带不到蓝田县郊的封田去。 “远兄,你没有事情吧。” 田蚡走的时候没关门,卫青跟公孙敖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了张远面前,搞得他一点防备都没有。 “卧槽,青弟你吓了我一大跳,我还以为家里面闹鬼了。” 卫青本来就担心张远,看到张远正在收拾行李,就更加的着急。 “公孙敖他今天在宫中巡卫,听别人说你在宣室殿跟将作大匠吵起来了,便立刻前去建章宫寻我,我们去了宫中却听说你人已经走了,然后又去了郎中令官邸见到你的盔甲印绶武器也全都上交了,这才找到你的家中来。 你这收拾行李是要离开长安吗?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得罪了将作大匠,弄得还被陛下罢官了。” 卫青能一听到张远的消息就冲进未央宫去寻他张远,看来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已经拿张远当成是过命的兄弟,要不然他跟公孙敖这已经属于擅离职守了。 “你放心吧,青弟,我没事。 就是陛下有别的事情交给我,有官身的话不好去办,这才夺去了郎官之职。 不过已经封我为五大夫,封田就在上林苑有三千亩。” 见到张远说自己没有事情,卫青焦急的神情才缓和过来。 “那远兄你也不该去跟将作大匠争辩,此人为墨家巨子,虽然在朝中势微,但是在民间他可以使唤上千人为他卖命。” 墨家向来不被统治者喜爱的缘故就在于他们不受控制,一切不受控制的人或者事物理当不被当权者喜欢,这才是墨佻虽然身为墨家巨子,但是却在朝中为官为皇家修建陵墓宫殿的缘故。 这是拿自己当做是人质,用来换取他们墨家在大汉的生存空间。 “青弟你就不用担心愚兄了,现在我对陛下有用,墨家要是敢在这个时候动我,不就是在跟陛下宣战么,那个时候还能有他们的活路?” 公孙敖也担心卫青这才刚刚改变了自己的状况,会因为张远的事情再次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也在一边劝道。 “卫青你也是的,张兄只要没事就行了。 看样子张兄是要收拾行囊前去上林苑的封田,我们这些做兄弟的因为要在长安当值,往后可能见面的机会就少了,现在最应该的是在西市的万花楼为张兄摆上一桌,一醉方休才是王道。” 公孙敖豪爽的性子,使得原本紧张的气氛变得缓和,张远也才想到自己要是不打招呼就走了,实在是有些不妥当。 “说的对,不过这一桌酒席不该由你们摆,你们那几个俸禄都不够平日里买酒喝的,这顿饭我请了。” 说完怕他们拒绝,张远十分豪气的将装种子的木箱打开,然后将两袋种子给提了出来,拿开下面的一个隔板,在卫青跟公孙敖的面前显摆出了自己之前在临邛汇聚的财富。 “远兄你这些金饼子都是从哪里来的。” 卫青见到这半箱的马蹄金,整个人都傻了,张远只是笑了笑,像这样有暗格的箱子他还有六个,之前虽然为了安置好老赵以及府中的婢女,散去了不少家财,但是眼下五百个金饼子他还是拿的出来的。 “哎,卫青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前些年风靡长安内史地区的卓氏铁锅就是远兄所为,一个铁锅十两黄金,眼下这点钱对张兄来说算不了什么,看来我们今夜得狠狠地宰一下大户。” 张远哈哈大笑了一声,然后往怀里装了十块金饼子,拉着卫青跟公孙敖便出了宅院,向着西市走去。 万花楼其实是馆陶公主在长安城开办的一家青楼,之前在景帝朝中她一个劲儿的往自己的弟弟床上塞美人,现在景帝没了,继位的是刘彻,而皇后就是自己的闺女,哪有岳母往女婿床上塞人跟自己闺女争宠的道理。 于是馆陶公主府内豢养的这些美人一下子便失去了自己的作用,馆陶公主不想这么多年的投资没有回报便在长安城中以及内史地界内大肆开办青楼。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九十五章 荒唐一夜 “哟,还挺害羞,这两位小郎君怎么之前从未见过啊?” 三位美妇人分别倚靠在卫青还有张远身上,张远一个人左右就有两个娼妇,拿着轻纱不停地往他们两个人脸上拨动。 “公孙敖,这万花楼怎么是这种地方,我还以为你要带我跟远兄去一家酒楼喝酒吃肉。” 这义渠人哪里经得住大汉妹子来这么一套,初到长安上任时,他第一次被人带到这里来就沦陷了,在这里没有人去管你的面孔到底是汉人还是胡人,只惦记着你身上有多少金银。 张远拿的小包裹里时不时发出来的叮铃作响声,便使得他身边比卫青公孙敖多了一个娼妇。 “去那种地方吃肉喝酒,哪有这里来的爽快,卫青你总不能还是雏儿吧。” 万花楼内的娼妇早些年景帝还在的时候,干的事情跟卫子夫没进宫前是一模一样的,这让卫青难免有些不自在,他虽然自卑,但是自尊心也不小。 “公孙敖你就别取笑我青弟了,这位娘子你去伺候他吧,我这小兄弟可受不了你这番挑拨。 真火被挑逗出来,估计你都扛不住。” 张远虽然也浑身别扭,但还是帮着卫青化解了尴尬,再怎么说公孙敖也是一番好意,想着为自己送行,总不能在这里让两个人难堪。 “小郎君,你有没有你这位兄弟厉害,我们可是两个人呢。” 话刚说完,张远身上靠着的两名娼妇躯体扭动的更厉害了,轻薄的纱衣根本起不到阻挡视线的作用,张远只需要瞥一下眼睛,那春色便能够尽收眼底。 反正来就是为了寻开心的,为了让公孙敖有面子也好,或者是为了纾解这段时间被压抑的心情也罢,张远打开包裹,一只手拿着个金饼子就往两名娼妇的胸脯塞去。 “夹住了,这就是你们两的了。” 马蹄金是冰冷的,人的肉体是火热的,冰与火交织在一起那就成为了 冰与火之歌。 这歌声自然是由人的声带发出来的,只不过内容却是有些单调。 只有嗯嗯啊啊几个字。 “啊哈哈哈哈,还是张兄会玩,高人啊。” 卫青因为羞愤直接弄得脸部充血,扭过头不去看。 这一夜张远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吃了多少肉,总之包裹里的十块金饼子算是花的差不多了。 万花楼许久才会有这么一位豪掷金银的大主顾,夜深之后,半幢酒楼的姑娘都跑到张远他们这件屋子来,唱啊跳啊。 任凭卫青这样坚韧的汉子,几坛酒下肚,也被这些娼妇拉去在众人面前起舞。 第二天天色大亮,张远才从一堆软糯的肉体上面起来,发现自己的内裤还在,便放下心来,想想昨夜的荒唐,自己也觉得有些可笑。 走到卫青还有公孙敖身边,踹了他们两个几脚。 “都午时了,快些起来。” 二人醒后,给了张远不同的反应,卫青是惊恐,公孙敖是意犹未尽。 公孙敖都不知道得多少年的俸禄才够他在这里造作这么一回。 “远兄,小弟今日下午还要去建章宫值守,就不去送你了,等你过两天回到长安取行李的时候,再来送你。” 卫青深怕自己的丢人表现会引起张远公孙敖的嘲笑,跟做贼被抓住一样落荒而逃。 “张兄,我也先回去了,这酒水虽然没有我们草原上的烈,但是喝多了脑子还是会有些酸胀,我回去再睡上一觉。”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面临离别,虽有些失落,但想起即将能够见到自己的家人,失落就能够很快被冲散。 老赵他们就是家人啊。 正好人在西市,张远在拿凉水洗了一把脸后也清醒了不少,兜里还剩下几两黄金,就出了万花楼朝贩卖马匹的地方走去,买了匹看起来比较雄壮的骏马,配好马鞍又找老板多要了一副马镫,牵着从长安城的横门出城朝着阳陵邑而去。 田蚡在阳陵邑也有一处别苑,张远的目标就是在那里,然后让人带他去找老赵他们。 怀揣着如同游子归家一样的心情,手中的马鞭挥舞的频率越来越快,忍着不去想马鞍跟大腿摩擦导致的疼痛,还不到一个时辰张远就从长安城赶到了阳陵邑。 在现在阳陵邑才是长安附近这些卫星城里人口最多,规模也最大的一个县级城池,露出了象征自己五大夫爵位的印绶,没有掏一分钱骑着战马就进入到了城池之中。 阳陵邑内谁的府邸最大,就象征着谁在朝堂之上的权势最大,虽然窦婴已经不如以前,但是他在阳陵邑的府邸还是要比田蚡的大一些,而且他人现在就居住在这里。 魏其侯府就在武安侯府对面,知道这些是必死之人,在大街上行走的时候,张远都特意绕开了他们家的大门,对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张远是一点好奇都没有。 “张公子您来了,侯爷已经把事情全都交代好了,您请随小人来。” 刚到武安侯府大门,张远还没有下马,武安侯府内就跑出来了一名小厮,冲着张远说道。 这个样子就跟等了张远很长时间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时候会到武安侯府?” “实不相瞒,小人昨日接到侯爷的命令后,便一直在门内等候了。” 田蚡亲自交代的事情,虽然事情可能不是很大,但底下的人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要不然稍有疏漏可能就是人头落地。 在长安的这段时间,这种事情张远见得简直不要太多,底下的人等到死也没有人会搭理,反正上位者的时间就算是去喝花酒那也同样珍贵无比。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张远对这些也开始变得冷漠起来,嘴里连个抱歉的话都没有,任凭这小厮牵着自己的缰绳朝着心底隐藏的柔软走去。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九十六章 近乡情怯 “公子前面那座宅子就是侯爷要小人带您去的地方。” 远远地张远看到前面那处宅子门楣上挂着刻有张府两个大字的牌匾,身体内酥麻触电的感觉便停不下来。 牵马的武安侯府小厮走了都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张远都没有发现,就这么呆呆的坐在马上。 跟其他的人家不同,别人家白天大门都是打开着的,唯独张府因为张远个人太过孤僻的缘故,除了要出门采买日常所需,这扇大门都不会打开。 愣了有好一会儿,太阳都快要落山了,张远才从马上下来,走到了宅院的大门前,开始敲击起大门。 “咚、咚、咚。” 敲了一小会儿之后,门内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谁啊,我们张家明年的税都已经交齐了,你们还让不让人活了。” 老赵的声音疲惫之中略带有些不满,这些全都刻进了张远的脑海里。 “老赵是我。” 可能是听到张远的声音,门内的老赵有些慌乱,隔了一会儿才把门栓给取了下来,将大门给打开了。 “公子真的是你。” 老赵原本灰白的头发现在看起来有朝着黑色转变的迹象,看起来这一年大家过的都还不错。 “嗯,是我,你现在很精神嘛。” 张远掩藏不住内心的喜悦,重重的在老赵背后拍了一下。 老赵也顾不上去通知其他人,想要说的话跟连环炮一样一个个的冒出来。 “公子您不是在长陵邑的武安侯府么,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公子您可不知道,我们去长陵邑找了你好多次,那武安侯府的人都不让我们进去,连通传都不让,我们想在长陵邑住下来,那县令都不让我们办理户籍,这才只好到了离长陵邑最近的阳陵邑安身。 公子,我跟您讲,现在府里的人可比之前要多的多,小人整日都烦死了,我家那口子又怀了,您当初还说我不行,我马上就有第三个孩子了。” 看着老赵根本就停不下来,张远立马挥手打断了他。 “这些话以后有的是时间说,其他人呢?” 在宅院中走了好一会儿,除了一个个乱窜的小孩,张远一个熟悉的面孔都没有看到。 这么一提醒,老赵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让自己镇定下来。 “公子您看小人就是太激动了,把要紧的事情都给忘了。 大女带着我们来到阳陵邑之后,我们身上的钱买了这处宅院再加上之前路上耗费了许多,剩下的只能够维持一两年所需。 大女就拿着剩下的钱,在阳陵邑带着熊大他们重操旧业,开了一家铁匠铺子,维持家用,我们不是有您之前保养铁锅的法子,平日里打造一些铁锅拿出去卖也能够维持家用了,马上天黑之后,大女他们就会从铁匠铺子回来了。” 阳陵邑虽然是一处县城,但是物价什么的也不是成都那座郡城能够比的。 天下十之七八的上户皆聚集在关中,当初张远在成都买一处宅子都花了百金,想想看自己留给老赵他们的钱在阳陵邑买这么一座宅子确实也剩下不了多少。 不过,大女是个什么鬼。 “卓文君她也跟来阳陵邑啦?” 张远说老赵他们这是从哪里来的主见,能拖家带口的不顾风险跑到阳陵邑来,原来背后是有高人指点。 “怎么了?我不能来是么。” 不知道听到这声音该是欣喜还是忧愁,要是说什么卓文君离家出走没有什么去处,张远肯定是不会信的。 一个人怕就怕另一个人明明有选择却还是选择一条能够跟自己交集在一起的道路。 “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张远缓缓转身,对着卓文君缓缓说道。 看着卓文君身后的熊大他们一个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吭声,张远觉得这些夯货已经把卓文君看的比自己都亲。 “老王,去准备些酒菜,为公子接风洗尘。” 等到卓文君发话,这一群男人才开始动了起来。 一溜烟全都消失不见了,周围的小屁孩儿也不敢围上来。 卓文君俨然就是一副主人的形象,张远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客人。 正午直接从万花楼出来,张远也没有回家换一身一副,身上这白袍上面黛粉朱砂残留下来的痕迹都还在上面。 卓文君再走近几步就能够闻到张远身上浓郁的酒气。 “看来你在武安侯府的日子过得还挺不错,怪不得不记得我们这些旧人,上门去寻你都被人给赶了出来。” 一双美眸若是能够包含柔情,自然是能够融化一名男子的心。 但是这双美眸带着杀气在自己身上扫视,这种感觉就不会太好了。 “其实这段时间我不在长陵邑,而是在长安城未央宫中当差,在昨日之前,我一直以为你们都还在蜀郡。 直到昨日我与武安侯达成了一些交易,他可能是善心大发这才把你们的踪迹告诉给了我。” 带有诚意的解释即便内容有些苍白,也能够让人不再好发难。 “走吧,这些事情等吃完饭再说,老赵他们都很想你。” 卓文君张远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进入到了宅院中的大堂。 进到府中这么久了,张远还没有见到小清,便一直左顾右盼四处寻找着,卓文君见到张远这幅模样,也猜到了张远心中所想,但是就是不将事情给挑明,她觉得要是张远能表现的焦急一些,她心里面的怨气便能够少上几分。 最终还是张远没有憋住,张口对着另一张桌子上的老赵问道。 “老赵,小清人呢,难道没有跟你们一起来阳陵邑?” 讲道理,小清应该是最不舍得张远的那个人,张远同样的也最想看到她。 “哦,公子你问小清姑娘啊,她现在打理铁匠铺子的账目,每天总是要晚一会儿才能够够回到家中。 二蛋还有富贵他们两个人跟小清在一起,公子您不用担心小清姑娘的安全。” 老赵这么一说,张远才发现葛二蛋还有李富贵也不在屋子里。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九十七章 见面不得吵一架? 老王把菜全都上齐之后,小清才一蹦一跳的从外面跑过来。 “老王今天吃些啥啊,总不能又是清炒菘菜吧。” 人还没出现在门口,声音却已经传遍了整个大厅。 当她进来之后,发现都没人讲话,只是都看着她,便发现了有些不对劲的地方,看了一圈才从最里面看到了张远。 这一下眼泪就从眼眶中滴落了下来,中间跟有一条线连接了一样。 “公子。” 张远笑了笑,也不管旁边卓文君的表情,对着小清就张开了怀抱。 “来吧。” 小清蹭的一下就溜进了张远怀里,眼泪直接把张远的胸口都给打湿了。张远看着怀中这个个子都到了自己肩膀的小姑娘,轻轻地抚摸了下她的后背,柔声道。 “好了好了,先坐下吃饭,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 拍了好几下,小清才依依不舍的从张远怀里离开,坐到了一边瞅见卓文君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便迅速把头低下去,躲避卓文君的眼神。 “好啊,看来你们这对主仆感情还挺不错的。” 张远遇见卓文君也有点犯怵,摸了摸鼻头愤愤不平道。 “是兄妹,我一直拿小清当妹妹看。” 卓文君也懒得跟张远在这个问题上面纠缠下去,啪啪手喊了一声。 “都吃吧,别看着了。” 看了看大厅中的这男女老少,也不知道他们这一年是怎么被卓文君虐成这个样子的。之前老赵看见张远的时候,嘴巴能一直说个不停,现在也没了言语。 熊大熊二原本跳跃的性子,现在看起来也沉默了许多。 这个女人不能是跟以前在卓府的时候一样那么对待熊大他们吧,张远觉得等会儿很有必要找来老赵熊大他们问问。 即便说是给张远举办的欢迎宴会,看起来也只是饭菜丰盛了些,没有酒水,也没有人说话。 好吧,吃饭的时候不讲话是张远之前定下来的规矩。 吃饭的时候只要不讲话、不分心,速度还是挺快的,张远的欢迎宴会就这么潦草的完成了。 本来想着宣布大家要跟自己一起搬家去上林苑,但是他们一个个在吃完饭后,看了眼卓文君便都离开了,就连小清都不例外。 “你是不是拿你们卓府那一套来对付小清他们了?” 人一离开,张远拍着桌子就站起来对着卓文君喊道。 “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这里是阳陵邑天子脚下,出门撞到贵人的几率比出太阳的都大,一个个要是还像在成都时那样,你以为这些人还能活着?” 张远也不知道卓文君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怨气,吼叫的声音比自己都大。 不过仔细一想,自己跑到长安来都得勾着,何况是老赵他们,夹着尾巴做人总是没有错的。 想到这里,张远突然觉得自己想错了,自己要的明明就是回来之后欢天喜地的场景,而不是现在这么一副不冷不淡的表现。 “就算你说的对,现在我回来了,自然有我去庇佑他们,他们是我的家人而不是仆役。 本来是件高兴的事情,结果一个个连话都不敢说,在外面老实一点没有错,回到家中还这幅模样,那不就成了行尸走肉了么。” 卓文君不怒反笑,拿着手指点了一下张远的胸口,娇嗔道。 “哟,小郎这是在武安侯府混出名堂来了,口气这么大,这阳陵邑有数十家侯府落户,小郎要拿什么庇佑他们?” 五大夫的印绶还有刘彻的给的文书都还在怀中揣着,张远拿出来直接拍在了桌子上。 “这里贵人太多,那就去一个没有贵人的地方。” 在临邛还有成都那些家中有封邑的军爵大都是五大夫这些高于民爵但是又不足够在关中汉中这些富饶之地封赏的中级爵位,所以卓文君对这枚印绶一点都不好奇,她只好奇文书上面的内容。 “蓝田县郊,上林苑之中?” 从大汉开国到现在能够在内史之地获封的五大夫估计也就只有张远一个人,怪不得卓文君在左右翻这封文书,一直在找上面盖的印信有没有错误。 张远难得从卓文君身上见到这种表情,没见过世面的女人。 “别看了,这正是当今天子亲自加盖的印信,从昨天开始上林苑除了皇家能够进入,还多了一家人,那就是我张家,如今你还担心那些侯府贵人,接下来好好担心怎么不招惹他们刘家人吧。” 蓝田县郊那块地,本来就是农田,周围虽然有些猎物,但是少了名山大川少了那些丛林,打猎便失去了一些性质,张远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估计刘彻这辈子都不会跑到那里去打猎。 “看来小郎在长安城真的是没白混,这一回是要带我们去上林苑内的封邑?” 张远跟卓文君现在都很得意,他们两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天生厌恶被有权势的人掌控自己的命运,因为不甘心被父亲许配给司马相如,卓文君逃出家门多年,这一年来甚至还要扛着一大家子数十人的饭碗,可能只要她去阳陵邑的卓氏店铺走一遭,这些问题就都能够消失,但是他没有。 张远也是如此,这次在宣室殿上为了这三千亩田地,几次差点把性命丢了,换一个人只怕早就直接屈服。 “陛下让我去种地,就是种甜菜跟西瓜,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去种吧,三千亩地我种到死陛下也看不到长安城中随处是西瓜的景象啊。” 在大汉,最安全的职业就是种地了,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农夫会因为种地产出来的粮食多了而被皇帝杀了的,换做去当官好不容易当了个宰相,说不定啥时候就嗝屁了,当兵也是如此,战场之上的刀剑可不管你的身份是什么。 “那我明日便把城中的铺子给关了,再把这些人的户籍全都转到你的名下,身份就全都设为佃农吧,只是我?” 张远知道卓文君的难处,身为卓王孙的大女,出生起便被订上了商贾的身份。 “以后再说吧,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卓文君看了眼张远,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没有张口。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九十八章 什么样的枕头最舒服 小清为张远收拾好了一直没有人居住的主卧,让一年来都没怎么好好休息的张远睡了一个安心的觉。 连他这个平日不打呼噜的人,也发出了微弱的鼾声。 第二天一早,卓文君出去办理需要办的事情,家里面的这些人才有了开心的模样。 “公子,你说俺这个小子是不是读书的好苗子。” 熊大抱着自己的儿子,非要张远拿手去摸他儿子的头,说张远是聪明人一摸就能摸出来他儿子将来能不能做学问。 虽然知道这样做很傻,但是张远还是把手放到这个只有两岁的孩子头上,摸着那没有几根头发的小脑袋装成个神棍模样对着熊大说道。 “别说是读书了,就算是封侯拜相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大家对于张远的话可是深信不疑,老赵生的那个老二因为是个闺女当即就跟熊大家的小子定下了娃娃亲。 说完这句话后,一屋子人便都拉着自己家的孩子要让张远摸头,说是张远是读书人能够看头相懂摸骨。 张远只知道手相还有面相,对于头相那是一窍不通,若是非得扯上联系的他,那他是知道微信头像跟球球头像的。 不过这种氛围他很喜欢,就一个个让他们排好队,摸一个娃娃的头便送上一句吉祥话,他相信只要自己不出事,这些孩子往后肯定能够生活的很好,这也不算是欺骗大家。 这种轻松愉快的氛围在卓文君回来的时候便戛然而止了,她很不喜欢下面的人没有尊卑的样子。 “还不快回去收拾东西,这处宅子我已经卖了,明日别人就要来收房,把能带的全都带走。” 一个女人精明起来的时候,便没有男人什么事情了,张远只能傻傻的站在一边,看卓文君使唤老赵他们收拾东西。 雁过拔毛说的应该就是卓文君这种人,愣是把这么大的一处宅子能搬走的全都搬走了,连张椅子都没给人落下。 “收拾的这么干净,我们今天夜晚住在哪里啊?” 等到卓文君使唤累了,坐在一边喝水的时候,张远凑了上去开口问道。 “又不是冬天,床上没有了被褥一样能睡,我已经找好了拉车的马匹还有牛,明日一大早人家便会过来,到那个时候再收拾不知道天黑前还能不能到蓝田县。” 别人说的在理的时候,张远是很难反驳的,还好只是委屈一夜,想想没有必要为了这点小事跟卓文君再吵上一架,于是就闭上了嘴巴躺在一边的大石头上看着蔚蓝的天空。 等到了夜晚躺在冰冷的而且坚硬的木板床上时,张远还是有些造不住,虽然在武安侯府还有在长安的时候都是寄人篱下,但是生活条件一点也不差啊,那被子叫一个软和温暖。 “小清。” 张远扯着嗓子叫唤了一声。 不一会儿,小清偷偷摸摸的的就进来了。 “公子,是您在喊婢子?” 还好小清还是以前那种随叫随到的性子,没有被卓文君训练成一幅呆板的模样。 “是我,来到床上来。” 借着月光,张远能看到小清把头低下去了。 “公子这不太好吧,没有被褥,声音会有些大,吵到了大女,明日婢子肯定免不了一顿喝斥。” 几年前一开始认识小清的时候,这婢子脑子里面就一堆有颜色的坏水,现在依旧是如此。 “怎么一年过去,脑子里面想的怎么还是这些事情,你就不想想这样的美事能降临到你头上来么。 快点到床上来,没有枕头公子我睡不着,借你大腿一用。” 当把头放在小清的大腿之上,张远总算知道纨绔的生活该是个什么样子。 还挺爽的。 嗅着少女身体上自带的清香,张远很快便陷入了梦乡之中。 第二天太阳才刚刚冒出个头,张府内就开始响起各种声音,老赵他们起了个大早开始把府内的东西往门口搬运,虽然没有人来叫张远起床,这些杂乱的声音还是能够将他从美梦中惊醒。 小清这一夜不知道是没睡还是刚醒,反正张远睁开眼睛,她就在看着自己。 “老赵他们开始搬东西了?” “好像是的,婢子都听见大女喊了几次了。” 张远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脸好让自己快速清醒过来,突然外面又响起了卓文君在呼唤小清的声音。 “卓文君她叫你,你快点过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吧。” 小清露出了十分委屈的表情,指了下自己的大腿娇嗔道。 “婢子腿麻,动不了。” 张远顺着小清的手指看向自己昨夜枕了一夜的部位,看到上面都是水渍,脑海中便开始浮想联翩起来。 “这里怎么湿了。” “哼,都是公子你的口水,黏糊糊的弄得婢子一夜都睡不好。” 玛德,有必要这么明明白白讲出来么。 “腿麻了就自己揉揉,别找借口偷懒,还怪到公子我身上。” 张远十分傲娇的甩了下头,起身下床朝外面走去。小清可能觉得这是个宣誓自己主权并且耀武扬威的好时候,正好趁着腿麻,一瘸一拐的跟着张远就出了卧房。 门口正好有几人在搬东西,看到这幅景象,自然而然的就会多想,不过家中还有个母老虎,也没有人敢多说什么,纷纷低下头去继续干活全当没看见。 这让本来想着狐假虎威的小清可受不了了,提高了几个音调大喊道。 “刚刚是不是大女在喊我啊?” 这声音足以穿透墙壁到另外一边,不管小清是有意还是无意,卓文君反正是循着声音找上门来了。 “哟,小郎昨夜睡得可还香甜?” 张远干咳了几声,笑着说道。 “还不错,还不错,咳咳。” 见惯了张远这幅遇到事情就装傻的样子,卓文君把眼光看向了小清,还挺了下胸。 “从最开始我就觉得你这个婢子天天打着以色娱人的主意,现在看来还真是,不过也得看看自己的分量够不够。 别人都在干活了,你还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小清一双眼睛开始对着张远眨巴起来,希望张远能够念在昨夜的枕头情缘上替自己说几句话,不过张远还是让她失望了。 “哎呦,老赵,你看这天色还真不错,看起来是个搬家的好日子。 老赵你别走啊,等等公子我。” ps:求推荐票,三克油外瑞玛驰! 第九十九章 浐水边上的野人 搬运完所有的东西,在阳陵邑城门处车队分成了两拨。 张远带着老赵还有二蛋去了长安收拾东西,而卓文君带着其他人直接前往蓝田县郊的封邑。 其他人因为没被张远挑中,都很失落,毕竟他们一群人要是想进长安就得有个勋贵带着,卓文君这样的商贾更是被限制没有办法进入长安。 不管哪朝哪代,百姓们对于都城的向往都是一样的,说起来刘彻算是他们的君父,统治者能对最底层的平民含有无限的包容,这也使得刘彻在位这么多年穷兵黩武大汉朝的百姓都没有生出过造反的念头。 “公子,这就是长安城啊,看起来真大啊。” 这大大的长安却没有一处是安稳的地方。 “喜欢看就多看几眼,往后公子我是不想再回到这里来了。” 长安城大是大,当三分之二的面积都是宫殿或是正在筹备建宫殿,剩下的地方也都被各地的勋贵买下来作为自己家族仍然屹立着的象征,这座城池便变得有些冰冷。 老赵跟二蛋觉得长安没有出现他们想象般的繁华景象,便失去了兴趣,毕竟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甲兵手上的武器可都透露出了凶芒。 等回到那处小宅院没多久,卫青跟公孙敖就出现在了张远的家门口,看起来卫青这小子在中尉府也有了自己的人脉。 “远兄,前日着实有些荒唐没去送远兄,今日我可把公孙敖拉了过来给你搬家。” 日后可能就得仰仗着这位兄弟在大汉生存下去,张远释放出来了无比炽烈的热情。 “都是自家兄弟,就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 老赵过来,这是公子我的兄弟,我视他为自己的亲人一般,日后若是他前往蓝田,即便是我不在也要把他当成是伺候我一样,明白么。” 老赵是个聪明人,这也是张远带他来长安的原因,对于一些人来讲脸上的褶子增加一些,脑子里面的菱角便会磨平一些,看看老赵的脸,就知道他现在只剩下了圆滑。 “小人见过建章监。” 来时张远就跟老赵跟二蛋说过,在长安他有个做建章监的兄弟,往后必定会飞黄腾达、直冲云霄,见到张远这么亲热,老赵就知道张远说的人就是眼前这位看起来还没有自己家公子大的少年郎。 虽然对张远这里突然出现的老奴有些惊诧,卫青还是点了点头。 有了两个壮汉帮忙,搬运这些箱子就成为了易事。 不过张远的箱子都格外的重。 “得,卫青你看看人家张兄的身家,再看看你的,陛下封赏了几次,怕都没有张远这一半箱子里面装的货多。” 这不是什么需要去隐瞒的事情,几百个金饼子而已,往后无论是卫青还是公孙敖,谁家里又会缺了这点钱。 “钱财乃身外之物,若不是这次去蓝田开销恐怕有些大,散尽家财供兄弟们开心也算不得什么。” 张远说的豪气,一分钱不花就能把场面给撑足了。 结果卫青跟公孙敖对视了一眼,由卫青从怀中掏出来了一个小包裹。 “远兄这次要在上林苑内开创自己的基业,我与公孙敖时常有公务在身,也不能前去祝贺,这点东西算是我们两的心意。” 礼尚往来算是中国人的一大发明,接了别人的礼也算是承了别人的情,往后是要还回去的。 一来一回之间彼此的关系就会一次次的拉进加深,要是公孙敖一个人送礼,张远避之不及,但是加上卫青就没有关系了。 “那愚兄就笑纳了,日后二位若也独立门庭,愚兄肯定送份更大的礼物给你们。” 东西收拾完了便该上路了,从长安去蓝田要经过浐水,若是路上耽搁了说不定还要在河边休息上一夜,不管怎么说带着这么多的钱财,黑夜里过河,张远是不敢的。 蓝田县虽未被纳入到上林苑的范围之内,但是西边的农田县郊差不多都被纳入到上林苑的范围内,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日后封田内的产出或是日常生活所需都可以到蓝田县去处理。 现在想想刘彻划分这块地给张远,也没想着让张远做个脱离世俗的农民。 并且蓝田夹在浐水还有霸水的中间,水资源可是不能够再丰富了,在路上的这段无聊的时间,张远甚至想到了将卧轮水排改造成水车,用来引灌田地。 只需要将最下面的卧轮加上扇叶,然后挖好沟渠便能使浐水河中的水源源不断的通向他的封田。 “我特么的真是个天才。” 没管好自己嘴巴的下果就是一边小憩的老赵吓了个半死。 “哎呦,公子,小人还当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见识到长安城的冰冷之后,老赵便觉得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整日居住在这种环境之中,肯定不像外面传说的那样和蔼可亲。 刘彻可能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也有可能是未央宫不够豪华夏日里闷热难耐,马上就要搬到长安城西边的建章宫里面去了。 紧赶慢赶,总归是在日落之前渡过了浐水河,眼看在天黑之前到不了蓝田,张远也就不急了,停下马车打算就在里面睡一夜。 二蛋跟老赵肯定是要在外面守卫的,没有让主人家值守的道理。 一年前离开成都,那几把匕首便没有了用武之地,张远就给了老赵熊大熊二他们三防身,眼下正好能派上用场,有把武器傍身总会是心安有一些。 虽然此处已经被划为了皇家园林,但是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或者是不愿意缴纳赋税从而进入到深山之中生存的野人还是不少的。 黄金对他们没有用,但是张远他们身上可能出现的干粮肉食对他们有着无比的诱惑力。 张远反正是死死地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一醒,看见老赵跟二蛋的精神都不怎么好。 “公子,此处不是什么好地方,野人太多了,昨夜有一群野人跑来河边取水喝,他们看到我们的马车,想要上前,小人就拿出匕首跟您的印绶吓他们,就算是这样他们也围在旁边围了一夜才退去。” 老赵说的吓人,张远心中却没有半点恐惧,只有酸楚。 都是大汉人却因为皇帝的一点爱好,硬生生的被分到了野人的阵营里面,就算是老赵这样的穷苦人也没有把野人当人看。 第一百章 生活要有仪式感 “往后我们要是能够有多余的粮食,时不时的分一点给这些可怜的人吧。” 最终张远对老赵发出的感叹也只能是感叹而已。 刘彻对于他还是不放心的,当他跟老赵二蛋到了蓝田县郊的封田时,少府下属的一位少府丞已经在等候着了,而且卓文君她们一行人甚至昨夜都在蓝田县内留宿的。 直到看见张远,才跟着一起来到封田。 “我是上林苑令下属少府丞,特来跟五大夫交接此处荒地。” 皇帝强行征用百姓耕种的田地用来狩猎,虽然都是有偿购买但毕竟对自己名声不利,于是这沃野千里便都成为了荒地。 反正都是天子家里的土地,人家说这里是荒地就是荒地,说是耕种用的田地便是田地。 张远从卓文君手中拿过来刘彻给的文书,双手交到了这少府丞的手中,待他查看之后又交还给了张远。 “有些话,我今日得跟五大夫说清楚,这上林苑时皇家园林,平日只能够让皇室子弟以及宫中宿卫的期门军众郎官进入其中,虽然现在封给了五大夫作为封田,但其本质仍然是皇家的土地,陛下说了这土地上只能种植他想要的东西,那五大夫就不能把这三千亩地当成是自家后院。 每隔一月,我便会上门查验一次。” 皇帝显然是不会管张远这么一大家子平日里吃些什么,好在这三千亩地上的黍米已经成熟,这几年家中的粮食都不用去发愁,肉食蔬菜也可以在蓝田县购置,饿肯定是饿不死的。 “请问上官,那这三千亩田地所得,我是否可以自行出售?” 刘彻在这一方面也进行了解答,没有给张远钻空子的机会。 “西瓜可以给你留下半成,出售不可,送人可以,至于其他的我会全部运回宫中,钱财不会少了你的。 至于甜菜,陛下说是制成糖之后也按照如此。” 眼下战争还未曾开始,刘彻这个皇帝享受着文景两朝遗留下来的财富,底气还是很充足的,这个时候肯定不会少了张远一口吃的。 “那我就放心了。” 虽然手下的壮年男子加上张远也就只有十二个,其余的都是些妇孺,人手不足以应付这三千亩地,但是好在王遂说过刘彻不会在他的人手方面设限,这已经是给张远大开了方便之门。 要知道五大夫虽然是高爵,但是唯一的特权仅仅是一家子人可以免除徭役,不过为皇家种地这赋税也省了。 交待完这一切之后,少府丞便离开了,上林苑很大他要管理的事情也很多,毕竟有很多野人还在这片地界之上,皇帝打猎的时候可不喜欢这些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只要出现一个都是在告诉他所犯下了多少的罪孽。 “文君,昨日你到了蓝田可曾拜访过县令?” 封田内就有一处小村庄,村里面的人不是逃到山林之中,就是被刘彻迁到了蓝田县的东边。 “拜访过,也跟他讲了你说的那些话,县令也发愁无法安置那些人,说是如果陛下既然说了这些话,可以将这个村子之前的人都迁回来,不过都要划到你的名下,他怕日后有了麻烦会牵扯到他。” 无为而治最大的坏处就是底层的官员不想着能够建功也不想着去犯错,帮助张远重新迁回一村子的人虽然现在看起来算不上是犯错,但绝对算不上建功。 “这样也好,省去了赋税还有徭役的麻烦,明日你再走一趟,允诺那些村民,只要他们搬回来帮我种地,虽然身为佃农,但是不会跟以前有什么差别,该配给他们的粮食不会少。” 这种自掏腰包去弥补别人的事情,在卓文君看来尤其的傻,卓氏那一套商贾风格已经深入到了她的骨髓之中。 “我们买些仆役奴婢不是更加的方便一些么。” 家里面已经有十多个每个月有月俸的奴役了,再多的话卓文君就觉得很肉疼。 “也用不着你的钱,在阳陵邑赚的那些都是你的,我不会动。 就这样去办吧,往后我肯定会越来越有钱的。” 看着眼前这眼里只有三千亩田地的张远,卓文君觉得自己刚刚为他担心全白搭了。 从阳陵邑搬过来的这么多家具到了这个村落一点用武之地都没了,听着三千亩地的封田还有五大夫的爵位很带劲儿,可到了这里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这村子都得拆了啊,得建造成我喜欢的模样。 老赵啊,明天带着熊大他们把地里的这些粟米全都收了,穗子都快压倒田里面去了。 小清,篱笆你会编么?就是拿树枝或者是竹条交叉编织在一起的东西。 对就是这个玩意儿,编的多一些,再用黄泥全都敷上,等干了之后拿火去烤,再过一个冬天就能成为一堵坚硬的围墙了。” 从走进村子开始,张远就成了一个话痨,他心里面有着太多关于搭建一处庄园的想法。 首先就是围墙,从古代到现代,国人从未改变自己的家就该是在围墙之中的想法,围墙可以给人以安全感,也能隔开外面世界的纷纷扰扰。 三言两语,张远便定下了妇人明日开始编织篱笆,男子下到田地收割粟米的工作。 张远手底下的这些人,包括张远可以说都是靠铁器发家的,工具自然不少从犁田的到吃饭的应有尽有。 “公子,临走的时候我把这块牌匾给取下来了,您看是先放着,还是找一个敌方挂着?” 老赵从一辆木板车上面抽出来原本张府的牌匾,这牌匾是之前在成都买了李家那处宅院时李健送给他的,老赵带着这块牌匾从成都到了阳陵邑,现在又到了上林苑。 “村口不是有个木头柱子搭起来的大门么,让熊二找个梯子挂上去。” 说是大门,其实就只有三根木头,中间是空的,村子的大门肯定不会跟城池一样还真的弄两扇厚重的木门,不过张府往后肯定是会有的。 看着挂在半空中甚至还有点歪的牌匾,张远咧嘴一笑,生活总归是要有点仪式感的。 第一章 土木工程 第二天,卓文君就按照张远说的去跟之前此处的村民们去交涉去了。 张远本来想着自己去,最后一想还是卓文君这个大美女过去,事情会进行的更加顺利一些。 村落荒废了小半年,昨夜收拾到很晚才收拾出来够几十号人居住的地方。 弄得本来编制篱笆的计划给耽搁了,除了张远以外的壮年男子全都去收割粟米了,张远不是不去,而是他下去一小会儿皮肤就会瘙痒难耐。 弄得张府内的这些妇人认为自家的公子天生就该束以高楼,不是干活的人。 无奈之下张远也只好去带孩子。 小孩子这个生物很奇妙,当胖嘟嘟的他们躺在床上,干干净净的朝着别人笑的时候,大家都很喜欢,但是他们要是流了鼻涕,满裤裆都是屎啊尿啊,就很难让人接受了。 反正别人家的孩子一屁股黄泥一样的东西黏在上面,张远很不喜欢,当然仅限于不喜欢粘在上面的东西,对于孩子又有谁会抱着恶意去对待他们。 这样的张远让办完事情回到村子的卓文君,站在一边看了好久。 “阿远,你想要孩子么?” 对于这个问题,张远头都没有抬起来,自己在大汉还没有搞清楚能不能活下去的时候,要孩子做什么。 “再说吧,以后有了妻子,顺其自然。” 张远跟卓文君这样的组合很奇怪,外人拿卓文君当成是张府下属的商贾,而家里人除了小清之外都拿卓文君当女主人看待,而张远则一直拿卓文君当成是客居在他这里的朋友。 这种问题深究下去是不会有结果的,卓文君试了不知道多少次,这一次只是偶然起意问了一句,收获到没有让她满意的答复,便离开去使唤那些仆妇干活。 在卓文君的努力下,原本这处村子三十五户人家,除去有十二户不知所踪的,还剩下二十三户,里面有二十户同意回来成为张府的佃户。 这二十户人口立马就让张府的人数翻了一倍。 这些人的户籍不仅要去蓝田县备注,同样的还要去少府在上林苑的官署备注,以防这些人外出的时候被期门军当成是野人射杀了。 一开始的时候,这些搬回来的佃户跟熊大他们家相处起来有些不愉快,也都是因为张远之前占据了他们的房子,为此还吵闹了好几次。 卓文君调解了好几次,才平息下来两拨人的愤怒,张远不知道卓文君说了些什么话,不过她习惯了以上位者的姿态去管理下面的人,想来方法也无非是旧有的一套法子。 张远天生是管不了人的,没穿越之前也是如此,虽然学的是物流管理,但是性子却让他管理不了几个人,随意定下一些边界,让里面的人自由生长就挺好。 “家主,马上要入冬了,您看这粮食该如何配给?” 从那些佃户回来的时候开始,老赵就对张远换了称呼,也约束着其他人换了称呼。 维护张远的威严,成为了老赵这个管家要做的第一件事情,这里除了卓文君还有张远以外,都要抱着自己是下人的想法,为了这件事情老赵不自觉的作出了许多事情。 “这些时日,不都是卓文君在操持这些么,怎么现在要问我?” “前些日子,大家吃的都是从蓝田买来的粮,您的钱自然就没有人有意见,分多分少都是便宜他们了,可现在田里的粮食都已经收上来了,那些佃户就觉得您该兑现给他们的承诺了。” 张远是说过每年要补偿给这些佃户之前他们所能够收到的粮食,现在看来这种做法只能够将他们与熊大他们彻底的分成两拨。 “你去跟他们讲,往后每家都给一些月钱,这些钱他们去买粮食也好,去买酒喝也好,我不干预,至于吃饭恢复以前府内的模样吧,把空出来的几处房子打空,弄成一个大厅,日后就在那里吃饭。” 张远支付给他们的月钱都是成色比较好的银子,虽然比熊大他们的少了些,但是肯定要比分发给他们粮食赚大了,这么一做,就没有人再说什么怨言。 要老赵去弄的大食堂,在众人的努力之下仅仅一天就弄好了。 老王一个人可顾不来近两百口子人吃的饭食,从此他就成为了村里唯一一个有手下的大人物。 老王只负责张远、卓文君还有小清的吃食,至于其他的就都交给了那几个厨娘。 收完黍米,深秋就离去了,大汉进入到了刘彻即位的第五个年头,而张府在封田上的第一个冬天。 多了几十号人,编织篱笆的速度就快了不少,冬天刚到,两米高的黄泥围墙便将整个村落围的紧紧地。 刻着张府两个字的牌匾也正正方方的挂在了木门之上。 对此已经来过一次的少府丞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意见,不管怎么说这块地是给张远了,一个勋贵在自己的土地上搭建一处宅院供自己居住这符合大汉的律法。 未央宫内还有高墙包围着的官邸呢。 弄好围墙,老赵就开始带着男人们开始搭建起一处处符合张远身份的房屋。 跟老赵待得时间久了,熊大他们也都学会了一些木工活,至于这些佃户原本这处村子就是他们搭建出来的,盖房子肯定就不成什么问题。 规划图是张远画出来的,坐北朝南,四四方方,从浐水引一处沟渠入府,主宅建立在高处之上。 然后张远还让二蛋富贵他们两个带着武器进入到蓝田山中,想寻找到一处溪流或者是泉眼自南向北再引入一处活水。 这样子两道水流便能够将一整个宅子分成好几块,井井有条是张远喜欢的,水流流淌的声音也能够让没有资格听音乐的他享受一下来自大自然的馈赠。 张远插手张府的建设之后,卓文君就闲了下来,府里面没有产出可以拿出去卖,过冬的东西又早就已经买了回来,仆妇们都跟着老赵在做些简单的木工活,原本属于她干的事情就一下子便都消失了。 第二章 难缠的人难缠的事 主宅建成之后,春天就到了。 照这个速度下去,达到张远期许的那个模样,还要一两年的时间。 深怕张远这么一家子人没有按照伟大皇帝陛下的想法来,冰雪消融的那一天开始,这位叫褚达的少府丞便留在张府不走了,在府里其他人眼里,其实就是馋张府内的吃食。 “褚大夫,我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陛下砍得,实在是这些种子种不满三千亩地。” 甜菜跟西瓜的种子,张远留存了一半,剩余的已经全部撒在了张府门前的五百亩田地之上,每一粒种子都留了足够它们生长的空间。 剩下的两千五百亩,张远想种些大豆、麦子,于是就跟这位爵位跟张远相符合的少府丞发生了争论。 “陛下说过,这三千亩地只能种甜菜以及西瓜种子。” 善于变通的人在后世已经见怪不怪,即便是有严格的律法也有各种人在试探法律未曾触及的地方,可眼下,刘彻的一句话便让平日里在张府蹭惯了饭菜的少府丞摆出了一副臭脸。 “那这两千五百亩地就这么空置了?” 褚达依旧摆着一副臭脸,肯定的说道。 “蓄养地力,明年种子多了再种甜菜跟西瓜。” 张远一时气急,抓了一把黄豆种子直接撒在了地里,他也想试探一下褚达的底线。 结果这么做了之后,褚达扭过头去看起已经种上甜菜跟西瓜的田地。 “把这些种子全都均匀的撒在地里,然后就不要管了。” 底线试探出来了,张远也不想继续耽误时间。 “家主这样做好么?万一少府丞上报给陛下,陛下怪罪下来?” 任何事情牵扯到了皇帝就不是小事情,老赵之前是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询问张远的,现在为了全家上下的小命,还是希望张远能够给自己一个解释。 气急之下,张远朝着老赵就踹了一脚。 “随意抛弃在地里的种子,能够生长起来乃是天意,天意就是陛下的意思,反正这些种子都用不上还不如都撒在地里,深秋时节或许会有些收获。” 从浐水边上一直到这三千亩田地都已经挖好了沟渠,眼下雪水刚刚融化,田里不缺水分,这些沟渠就都堵住了,等在过些时日就能将带有木扇的卧轮装在浐水边上,需要灌溉之时就把沟渠的源头处疏通,若是不需要便堵上。 节省下来的人力就可以养些鸡啊猪啊,顺便继续完善赖以生存的这处大宅子。 “既然张大夫已经完成了播种,我还有些别的公务,就不多加叨扰了。” 看着这少府丞远去的身影,张远知道今日发生的一切都会摆在刘彻的桌上,不过麻烦也随之逝去了。 皇帝也有跟寻常人一样的地方,只要给足了他面子,他是不会去深究那些其实对他有益的事情。 能够来上林苑之内寻找张远的,除去卫青就只能是田蚡了,其余的人包括公孙敖,张远也不觉得他会特意赶来。 眼前司马相如一人一马立在张府的大门处,还是让张远十分意外的。 老赵通传之后,张远就让他引着司马相如进入到了府内。 “司马郎官不在陛下身边服侍,怎么得空来此乡野之地。” 司马相如笑了笑,对着西边鞠了鞠躬,张远便知道刘彻就在西边打猎,但是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司马相如会来。 “张大夫,长卿来此不为其它,只是途径蓝田县时听说,张府有一女主人,还请引见。” 一上来就问家里面的女眷,这是一点脸面都没有给张远。 “张府就我一个家主,没有外人传的女主人,司马郎官若是为这件事情来,恐怕会让你失望了。” 知道司马相如来访,卓文君早就进入到了主楼,不想与司马相如照面避免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临邛卓氏家主前些时日还让人递交给我了一封书信,说是让我得空寻找一下卓氏大女,说数年不见,难不成大女想要彻底断了父女之前的情分,如果张大夫知道卓家大女的踪迹或是日后偶然碰见,还请将这句话带给她。” 之前在阳陵邑,卓文君将铁匠铺处理给了卓氏商铺终究还是惹来了麻烦。 “如果能够碰见大女,我肯定会一字不差的告诉给她。” 张远虽没有了官职但还好有个爵位在身,司马相如想了想还是没有一时冲动进入到张远身后的主楼,朝着张远拜了拜便拂袖离去,弄得张远顿时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走了?” “嗯,他走了。” “刚刚那些话我都听到了。” “那你要回去蜀郡么?” “想要回去见见父亲。” “再过两年,司马相如便会被陛下派到蜀郡去做官,他要是为难你们卓家,可不太好办。” “放心吧,卓家传承数百年虽未商贾但也不是任人欺压的。” 司马相如走后,卓文君从主楼下来,对着张远说了这些没头没脑的言语,虽然提到了回家,但是好像更希望张远挽留她。 对张远所说几年后司马相如要去蜀郡做官究竟是什么道理也不去询问。 田蚡跟庄助在朝堂之上争论是否要对东越用兵的时候,张远还是郎官,自然知晓的一清二楚,刘彻早就想先拿这个秦朝的余孽开开刀,试一试大汉的甲兵是否还勇猛,只不过现在窦太后把一切都管控的死死的,这些事情只能押后再说。 第二天卓文君就从张府走了,蓝田县有卓家的商铺,张远根本不用去担心她的安全,只不过卓文君走了之后,张远操心的东西一下子就多了。 “家主,方老汉的闺女要嫁人了,想讨要一些红色的布匹做嫁衣。” 家中的一金一银,老赵处理的都十分谨慎,没有个由头或者张远的应允,他在小清那里一枚铜钱都拿不出来。 “不是有月钱么,带他去蓝田县买不就行了,这点事情还要问我?” 张远现在很焦躁,卓文君走了之后,屁大点事情老赵都要跑到他耳边啰嗦一遍,哪一家的大肚婆要生了讨要个彩头,又或者是谁家的鸡跑到别人家里去拉屎,每天这些烦心事根本都处理不完。 “这不是不够么,才想着问问您能不能提前支取一些。” 突然想到近些日子,期门军在上林苑内出没的比较频繁,张远顿时就心软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看看小清那里还有没有,要是有这两天就别出门了。” “嗯嗯,好勒。” 被压抑的久了,刘彻就只能通过打猎来宣泄自己无处释放的精力,不过还好期门军都知道张府面前这三千亩地上的产物都是专门为刘彻而种植的,也就没有人敢随意的践踏田地。 “家主,王老汉眼看着病倒在床上,您看要不要把他送到蓝田县去诊治。” 张远本来又想呵斥一下总是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他的老赵,听到是有人病了,立马就起身跟着老赵过去了。 在大汉,药医不死病,医者为何是贱业?就是因为能够致人死亡的病症太多,请个医师不如找些巫婆跳下大神。 迁回来张府的这二十户佃户,青壮年基本没有,大都是些三十多岁的老汉,领着自己家的老婆子加上儿媳妇,再带上几个孙子孙女。 这些三十多岁的年轻祖父,身体早就被常年的劳作给拖垮了,吃得少干得多,基本上没有营养摄入,迁回来之后虽说生活环境大有改变,但是身体底子想补回来很难。 屋子都还没建好,这些人依旧住在以前的留存下来的茅草屋里面。 “头烫的厉害,这是发烧了。” 发烧只是一种症状,而非疾病,张远也不知道王老汉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王老汉家里面婆娘早就死了,只剩下一个儿媳妇还有两个孙子,古代孝道是最大的,王老汉觉得热就让他儿媳妇把被子都给拿走了。 “赶紧拿两床被子给他盖上,再弄一些烧开的水加些盐给他喝下去。” 看着面前桌上摆的一碗凉水,张远就觉得可怕。 身体发热不盖被子再喝这些估计直接从外面沟渠之中接来的水,能抗下来不死才真的是奇迹。 王老汉的儿媳妇一顿手忙脚乱的给他的公公盖上了被子,然后立马跑出去烧开水去了。 “老赵,平日里你们都是直接喝的沟渠之中的水?” 从临邛在卓府开始,张远自己日常喝的水也都是下人送来的,直到今日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这些最微不足道却能够慢性夺走人生命的东西。 “小人们自然是随意,这些水挺干净的又不浑浊,直接饮用没什么事情,至于家主您喝的水都是富贵每日从蓝田山上的泉眼之中取得。” 老赵这么一说,才让张远安心了一些。 “往后,府内所有人都必须要喝开水,若是抓住一人饮用生水,老赵你就把他带去蓝田县把他从我们家的户籍之上抹去。” 张府这么好的生活条件在大汉根本寻不着,这些佃户早就没有了一开始想要搬出去的心思,只想着能一辈子窝在这里,让他们离开就是最严重的一种责罚了。 张远说的语气十分的严肃,老赵看了看床上已经接近半昏迷状态的王老汉,心里面一阵后怕,对着张远问道。 “家主您的意思是王老汉他就是因为喝了生水才得的病?” 上前摸了摸王老汉的额头,感觉到王老汉已经因为身上捂了两床被子而发汗了,张远心中的紧张感也缓解了一些。 “不确定,但是我能告诉你,你要是想要活到见到你孙子出生的那一天,从现在开始就不要去喝生水了。” 说完之后,张远就走了,王老汉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这个夜晚了,不知道病症手里也没有多少药材,张远能够做到的也只有这样。 而老赵就站在原地,拿着手指头捏算着刚刚张远说的话。 算了最起码有一刻钟之后,他才算明白等他三岁的儿子长大到十六岁,再花上一年的时间生孩子,这就是十四年过去了。 加上他现在的年龄,那个时候他已经快五十岁了。 然后嘴角就咧开了,嘿嘿的傻笑着。 “嘿嘿,我能活到五十岁。” 第三章 会扎稻草人么 “家主您真神了,那王老汉就喝了三碗盐水,今天早上就能下床了。” 正琢磨着是不是要扎一些稻草人吓一吓那些经常啄食西瓜藤的小鸟,突然听到老赵兴奋的声音,张远也笑了笑。 看起来王老汉应该就是简简单单的感冒或者是炎症导致的发烧。 “让他在家里面再休息两天,在跟着熊大他们干活吧。 对了府中的人对喝生水可有些抗拒?” 强制性的更改一个人惯有的生活习惯,开始肯定是艰难的。 “昨日他们一个个的还别扭,小人跟他们说王老汉就是喝生水才生病的,他们还不信。今天一早王老汉起床之后,一个个便都老老实实的在家里面烧起来开水,他们觉得家主你既然有治病的能力肯定就能够知道王老汉是怎么生病的。” 张远呵呵笑了一声,能够建立起这样的信任感就已经挺好了。 “稻草人你会扎么?” 不知道为什么老赵一听稻草人便惊惧的摇了摇头。 “怎么了?” 老赵立马回头把主楼的门关上,然后走到张远身边低声说道。 “家主,我们是蜀人,万万不可碰这些东西,外人看见很可能认为我们在弄巫术。” 不问苍生问鬼神的故事从老赵这句话中突然就窜入到了张远的脑海里,他赶紧将自己想要扎几个稻草人的想法给掐灭了。 刘彻在位期间对外最大的事情自然是向西面开战,扩张领土,对内两件巫蛊之祸直接导致了大汉的走向发生变动。 尊儒只是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刘家人除了高祖刘邦以外都对鬼神有着莫大的敬畏,想了想,张远觉得自己还是离这些神鬼之事越远越好。 “知道了,这件事情千万不要外提。” 老赵对此也讳莫如深,点了点头然后退了出去。 刘彻再次想起张远,是在夏日来临的时候,关中温度高一些,气候也比蜀郡干旱一些,四月份便有些西瓜开始成熟了(采用的时间都是农历),褚达见到成熟的西瓜摆在他面前但是数量又不怎么多,便立刻派人上报给了刘彻。 恰巧刘彻就在张府东侧不远的鼎湖延寿宫狩猎,一时兴起便带着一行人来到了张府。 张府上下没有一个人会知道刘彻要来,即便是张远。 在刘彻登临大门的那一刻,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要干些什么,只好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张远幽怨的看了褚达一眼,便向着刘彻迎了上去。 “陛下,府内上下一干人等实在是不知道您要过来,什么准备都没有,还请恕罪。” 张府内的房屋建造了一小半,但是茅草屋都还在,地面也是黄土,刘彻扫了一眼实在是对这种地方提不起来任何兴趣,刚刚迈进来的脚就又退了出去。 “只是听少府丞说这西瓜熟了,朕颇为好奇,张远你前面带路,朕要看看这西瓜究竟是怎么长出来的。” 看着刘彻的心情还算是不错的样子,张远紧张的身体才放松了下来。 陪同刘彻的人只有十来个期门军,其他的人看起来应该都是少府管理上林苑的官员,这片土地归属他们少府管辖,刘彻要来看,他们肯定是要派人陪同的,两方面的人都有,唯独没有人通知张远,就连褚达这个将祸事引上门来的人也没有想过要让张远做一下准备。 刘彻是吃过几个西瓜的,从蜀郡孙家村运来的那些西瓜经过下面的人运送,在路上就毁了大半,而且到长安之后都已经快熟的烂掉了。 田地上布满了绿色藤蔓,藤蔓之上还都有绿色的西瓜,没见过的人觉得惊奇,见过的而且尝过的才懂得其中的滋味。 “这西瓜怎么判断熟没熟,刘彻蹲下去抱起来一个西瓜对着张远问道。” 张远在边上拍打了几十个西瓜,才找到了已经成熟的,摘了下来递到刘彻身边。 “陛下,您听,拍下去要是发出咚咚的声音,说明这瓜就熟了。” 看着张远的样子,刘彻照着对着自己抱着的那个西瓜拍了两下,不知道特么的是运气好还是天命如此,眼下这瓜田就没几个成熟的西瓜,刚好刘彻的这个就发出了咚咚的声音。 新鲜的玩意儿总能引起人们的兴奋,刘彻托着西瓜站了起来,朝着周围的人喊道。 “天气炎热,朕今日就让你们尝尝什么叫做专门为解暑而生的水果。” 刘彻的话音刚落,就有跟在身边的黄门侍郎使唤期门军前去张远搬来了桌子还有厨刀,来的黄门侍郎不是王遂,但是应该也在宫中见过西瓜,很是熟练地将张远手中的与刘彻手中的西瓜切成了块状,在场一人一块一块不多一块也不少。 刘彻大手一挥,示意所有人可以直接开吃,连他自己也拿起了一块西瓜开始吃起来。 看着上到皇帝下到郎官的这么一群人,吃西瓜连瓜子都不吐,张远就有些心痛,他们现在要是吐在了这田里,说不定在深秋的时候,张远还能够收获一批西瓜。 不过这个时候刘彻一副带着大家见世面的样子,张远肯定是不能去演示吃西瓜要吐子的这个习惯,跟着大家一起硬生生的把西瓜子全都给吞到了肚子里面去。 “陛下此等珍稀,臣等无福消受,陛下应该将此处西瓜全都摘下来,送至甘泉宫太皇太后以及未央宫太后那里。” 少府里面的官员从上到下都自诩为窦太后的走狗,眼下窦太后的身体越来越弱,他们便开始找上了王太后的门路,遇到西瓜这种东西,肯定是第一时间想着要让自己的主子吃到。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刘彻恰恰就是讨厌这幅嘴脸,明明大汉有天子,一个个的却要去巴结他的祖母还有母亲。 “此处田地上的西瓜根本没有全部成熟,之前褚达送给朕的,朕已经派人送往甘泉宫还有未央宫中,就不需要少府监提醒了。 地里的这些,就等到成熟了再说,两位太后就算是日日吃这种水果,也吃不完这么多,你说是吧,少府监?” 这么没有眼色还敢逆着皇帝意思说话的臣子,张远这见到的已经是第二个了。 第一个自然是田蚡,人家是天子的舅舅都因为这些事情被刘彻怨恨,更别说少府监只是窦太后的一条狗,虽然贵为九卿,但是想提太后约束天子,这家伙还没有资格。 张远已经预想到了等窦太后去世之后,这货肯定是头一批死的。 “既然陛下知道,那臣就不再多嘴了。” 天子操心农桑,为天下百姓新弄出来一样果实本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结果硬是被这个少府监给搞的没有什么意思,今天这瓜田聚会只能是不欢而散。 第四章 抢了淮南王的发明 一人扛着桌子拿着厨刀,顶着炎炎烈日,身影消失在张府的大门之中。 随即大门就紧紧的关闭住了。 “老赵,这两天守在地里,弄十个成熟了的西瓜用布盖上送到长陵邑武安侯府上。” 少府监的话提醒了张远,在这个时候要是把田蚡给忘了,接下来的这段日子他可能会比较难过。 “喏。” 从刘彻进门到现在大批人马离开,都过去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老赵的腿还是在哆嗦着,其他人的样子就更是不堪,屎尿屁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可没有那么好闻。 “都看见了吧,往后府上免不了要来些形形色色的大人物,你们一个个的要习惯,莫要再给我丢人了,都赶紧回去把身子都洗干净。” 张远吼了一声,数十个大人才连滚带爬的回到了自己的茅草屋中,只留下了那些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孩童。 别说这些觉得县令就是世界上最大的人物的佃户害怕成这个样子,连张远后背也都湿透了,前些时日他还想着要扎稻草人立在田地里,这要是真弄了,今日被刘彻看见,脑袋在不在还是两说。 之前约定给张远一成的收获,到夏天结束最后只有半成,还好中间陆陆续续给田蚡送去了不少,甜菜一半留种等到明年开花结果,一半全部都从地里拔了出来,种子切块制糖,中间整个工艺都有少府的人在一边观看,等他们学会之后,张府制好的白砂糖一点都没要,把其余的甜菜根全都带走。 甜菜根熬糖剩下来的残渣拌上甜菜叶就是最好的猪饲料,在张府左侧那些佃户居住的地方,从围墙处又开了两扇门,让他们在府外又扩展了一块地方出去用来养猪养鸡。 除了种植西瓜还有甜菜那五百亩土地以外,其余两千五百亩的各色粮食在入秋的时候总算是成熟了。 为了喝豆浆吃豆腐,石磨都已经让熊大熊二在空闲的时候利用蓝田山上的巨石给打造好了。 不得不说的是,由于鼎湖延寿宫的存在,张远府外这些山林之中的野人还有野兽出奇的少,这一年刘彻在蓝田山举行的围猎活动就不下与五次,庄稼没有了各种不可控因素的干扰,生长的特别的好。 天然的鹅蛋石膏在浐水边上就能够找到不少,现在这个世界就连淮南王刘安都还没有将豆腐给造出来,张远也不用去担心会跟他牵连到一起。 因为他打算只要出了成品,立马就让褚达拿回去献给刘彻,既然穿越过来了,而且还是在大汉,不是历史上别的由少数民族创立的国家,就该好好地生存下去,而不是想着给开始凝聚民族自信的这个阶段找麻烦。 “这蓝田山上的山泉可真的不错,给这些豆浆加些砂糖,煮开了冷却之后给每人分一碗。” 张远特别高兴,豆浆算是他最喜欢喝的一种饮品了,这玩意儿简单不用要系统的任务奖励,靠着自己摸索就可以满足口腹之欲。 第一天出的豆浆,一半拿来喝,一半用来实验怎么做出来好的豆腐。 张远以前是没有做过豆腐的,只知道将豆浆加热然后加入凝固剂,就是石膏粉或者卤水,等它冷却之后便会成为固体的豆腐,但是其中的比例却是一点都不知道。 在大汉,豆子吃多了会胃胀气还会导致缺碘加重肾脏负担,搞不好就会死人。在人人有粮食吃的时候,大豆只能是作为马的饲料,家里面的人不知道没有马匹,种植大豆到底要干什么。 直到张远弄出来了豆腐。 “家主,这就是您说的豆腐?” 张远在厨房弄了十个灶台搭上了铁锅,熬煮豆浆跟石膏粉,每口铁锅放的石膏粉比例都不一样,等到完全冷却之后,张远才发现自己的运气其实还挺不错的,十锅里面有一锅完全都成型凝固在了一起。 拿起做菜的大铁勺,舀了一勺,递到了老赵面前,笑着说道。 “老赵,尝尝。” 老赵十分得意的扫了一眼围着的一群人,对着张远傻笑了一声,低头将豆腐块全都吃到了嘴中。 “怎么样?” 虽然凝固成型了,张远不知道味道口感到底跟自己之前吃的有什么不同,想着让老赵先试试。 老赵嘴里包满了豆腐,不敢张嘴说话,怕漏出来,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张远也舀了一勺尝了一下,口感还是差了一些,但是味道跟以前自己吃的一般无二,当然也有可能是太长时间没有吃到过了,所以内心里觉得只要能吃到就是幸福的。 “老王,把其他的都给到了,这一锅豆腐取出来切块,家主我今天就为大家做一道大菜。” 其余的佃户都没什么感觉,只知道这个成天能够弄出来新鲜玩意儿的家主应该是不太正常,才想着做菜。 但是老王他们可是知道自己的家主乃是开创了庖厨其中一道流派的高人。 “小的给您打下手。” 老王这炒菜的技艺全都来自于张远,张远几年没有进过厨房了,现在兴致来了,想要露两手,对于老王来讲他肯定是要比其他人更兴奋。 本来想做麻婆豆腐,虽然有花椒茱萸之类的调味料,但是没有辣椒总感觉缺了点什么,张远就想要弄一道菘菜豆腐炖肉,简单但是又美味。 没有经过任何烹调的豆腐就已经让吃了几年炒菜的老赵惊为天物,更别说张远这两面都煎至微黄的豆腐了。 其余几个厨娘在弄其他的菜,府内一百多口人吃这菘菜豆腐炖肉一人能分上一口就了不起了,吃饱那是奢望,张远也就是弄起来给大家尝尝鲜。豆浆还在冷却,已经不能说是冷却了,冬天的时候在地窖之中挖了深洞储存了一些冰块,夏天吃西瓜用了大半,现在剩下的做冰镇豆浆刚刚好。 “哟,张大夫今日亲自下厨,看来褚某有口福了。” 褚达就是刘彻派来明着监视张远的,张府肯定不会对他设防,这货大摇大摆的就走进厨房,一点都不觉得此处是贵人不能涉及的地方。 “褚大夫今日来的巧,我新研制出了一道食材,正在为我家的庖厨演示烹饪之法,您就在此处观看,等饭食都做好了,留下来用食,要是觉得不错可以将这食材进献给陛下,算是在下回报天恩。” 张远这么一说,褚达立马就重视了起来,这么一年来的相处褚达自认为他对张远也了解了一些,能够进献给刘彻的东西绝对是好东西。 豆腐跟菘菜很快就能熟,五花肉也是先煎好的,稍微盖上盖子炖上一会儿,香味就出来了。 “褚大夫这边请,我们去主楼用食。” 在寻常,小清都是跟张远在一起吃饭的,要是褚达在的话她就会在一边服侍,然后老王会给她留一些饭菜,所以褚达一来,小清都特不高兴。 把几道菜摆在了桌上,便气鼓鼓的离开了。 “张大夫你家的侍女倒还是挺有个性的。” 褚达拿着筷子指了指小清离去的身影笑着说道,张远也只能是尴尬的笑笑,然后伸手让褚达先动筷。 褚达能被刘彻派到张远这里来,间接说明了他这个少府丞不被看重,但是张远觉得褚达还是挺精明的,一筷子便夹在了豆腐之上,放入嘴中,细细咀嚼品尝。 看到他完全吞了下去之后,张远才开口问道。 “褚大夫觉得如何?” 褚达把筷子放在了桌子之上,才对张远说道。 “还请张大夫在用过食后为我演示一下此处是如何生产的,然后我会带着成品进宫面见陛下。” 这么说,就已经是最高的评价了,不是好的东西,臣子是不敢送到刘彻眼前的。 不过张远有些犹豫,他才想到一个问题。 “此物易碎且不易保存,不管是何种方式运输,都有可能在路上便损坏了。 褚大夫在府上待上一日,我会告诉你从制造这豆腐的器具到最后的生产过程,你学会了可以在长安直接当面为陛下演示。” 张远想的比较周全,褚达只能感谢的点点头,晚上几天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呈上去的时候,刘彻看到的就是最好的。 这是一个极其看重结果而非过程的帝王,若非是如此也不会有李广难封的典故。 用过饭之后,根本就不用张远去说,熊大他们带着人就开始研磨起来豆浆,才吃了一口就没了,实在是不过瘾。 褚达见到院子中热闹的景象,顾不上吃饭,赶紧跑了出去观看这豆腐是怎样产生的,而张远偷偷摸摸的叫来小清一起在主楼大堂开始吃起刚刚藏在厨房里没让褚达看见的菘菜炒豆油。 冷却的之后,表面就凝结成了一张豆油出来,张远肯定是不能让褚达看见的,他自己都不够吃怎么可能分给其他外人。 有了豆油之后,他在脑海之中还联想到了一道自己更喜欢吃的菜。 要是将肉馅混合各种调料卷进豆油中,蒸熟切片,那该是什么样子的美味。 张远进献给刘彻的只能是食材,而非佳肴,要不然他怕刘彻最后会忍不住把他抓进宫里做菜。 第五章 权利更迭伴随着的危机 褚达从张府喜滋滋的将豆腐的整套工艺学会后,便离开了。 马不停蹄的直奔长安而去。 刘彻见到豆腐的成品,已经是褚达到达长安的第三天,宣室殿上几个黄门尝完了之后才将一块完整的豆腐递到了刘彻面前。 “离豆之硬,胎质软,离豆之黄,肤色白,留豆之韵,入口香,留豆之质,可饱腹。” 尝了一口,刘彻就给出了一句二十八个字的评价。 褚达立在殿中,迎合着刘彻说道。 “陛下说的是,臣本来极力阻拦张远在田地中种植黄豆,他一气之下将种子全都撒在了田里。 现在长成之后竟然能有如此妙用,现在看来倒是臣眼拙了。” 相较于西瓜来说,刘彻更喜欢豆腐,不是因为豆腐比西瓜好吃,而是它能够为大汉百姓多创造出一样能够消费的起的吃食。 黄豆在市场上的价格要比粮食便宜多了,要不然也不会沦落为马匹的饲料。 “告诉张远,那三千亩地,朕不限制他种什么,西瓜有一百亩已经够宫中分配,甜菜种多了一时之间也不能够拉低糖的价格。 他若是能够想出新的食材可以在大汉普及,朕定当不吝啬赏赐。” 褚达连忙跪下替张远谢恩,虽然刘彻没有提及到自己,但是只要能够频繁的见到刘彻,加深印象这对于褚达来说就是最好不过的奖赏。 与此同时,躺在家中桌边放着一壶冰镇豆浆的张远,终于听到了脑海中系统的声音。 “叮。” “恨铁不成钢任务完成,获得马铃薯种子一袋。” 灌钢法献上去刚好一年的工夫,刘彻就帮助张远完成了这个本来以为这辈子都可能一直闲置下去的任务。 一瞬间张远像是明白了些什么东西。 这系统在自己身上,是希望自己用这些奖励开发大汉,帮助大汉国变得更好。 因为这些奖励而获益的那些人自然而然的也在帮助张远的任务完成。 “难不成,我的使命是要肩负起振兴大汉的使命?” 张远喃喃道。 他越发的觉得事情有些不简单,再说现在的大汉已经很强盛了,外强中干的事情起码要等到几年之后刘彻对匈奴正式宣战开始。 甩了下脑袋不去想往后的事情,继续逼上眼睛看起了系统给自己下一阶段的任务。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铮铮铁汉:大汉甲兵数量达到五万() 任务完成奖励:三弓床弩图样。” 看到任务之后,张远更加的肯定了刚刚的想法。 只是为何大汉的甲兵数量如此的少,没见过军队的张远,现在还无从得知。 张开眼睛,看到桌上那一袋土豆种子。 说是种子,满满一大袋子里面全都是黄皮的土豆,提着几十斤重的土豆,直接扔到了地窖冷库不远处存放,这里温度低不至于让土豆发芽。 搞完这些,张远也不管那么多,拿起几个土豆便朝着厨房而去。 老王跟几个厨娘在准备夜里大家伙要吃的饭食,看到张远来了纷纷站起身来。 “你们继续干你们的,不用管我。 老王,去帮我杀只鸡。” 感觉到张远这段日子做菜的兴致颇为浓厚,老王憨厚的笑了笑,点头应喏,便去杀鸡去了。 张远则拿起厨刀就削起土豆上面的皮,然后切块,准备各种调料。 老王杀起鸡来特别利索,只一会儿的功夫,一只鸡便清理好了,除了鸡屁股以外别的都没有留,他知道张远不爱吃鸡屁股。 “家主,这个是什么?” 老王指了指灶台上被张远切成块泡在水中的土豆。 “一种蔬菜而已,我拿它炖鸡看看可不可口。” 这些东西都没有办法去跟别人解释,家里面的人要是问就直接敷衍过去,要是刘彻问,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胡商准没错。 这个时候,张远已经开始念叨起他那个本家张骞了,这家伙去西域都去一年,现在连个音信都没有,等他从西域带回来各种种子,就可以把这些东西都强加在他的头上,而且张远是真的想吃蒜还有姜,炒菜没有这两样东西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炖了半个时辰,中间还加了些酒水,张远端起这满满的一钵土豆焖鸡不管周围这些都馋掉牙的厨娘,直接就出去了。 “老王,锅里还剩了一些,分给那些能吃肉的娃娃。” “诶。” 对于孩子总归是要好一些的,家里面的鸡蛋基本上都让这群熊孩子给消耗干净了,张远有时候想吃还要提前预定。 除了老赵他们家的孩子,这些佃户养孩子一直养到他们嫁娶估计都吃不上一个鸡蛋。 有好吃的东西,当然少不了小清。 小丫头闻着味跟着就进到了主楼之中。 “公子,您又下厨啦。” 小清嘴巴问着张远,眼睛却要掉进菜里面去了。 “去盛两碗米饭过来。” “好勒。” 有吃的时候,这小丫头跑的比谁都快。 在这个时候,张远就没有要等人的习惯,拿起筷子就夹了块土豆到自己的嘴里。 想念了七年的味道。 虽然大汉有芋头,但是张远还是觉得土豆炖鸡更好吃。知道是张远弄出来的新菜式,小清拿出来百米赛跑冠军的速度冲了回来,看张远已经开吃了,把米饭放到张远面前也开始埋着头狂吃。 傻丫头的优点就是有吃的就行,也不管是从哪里来的,没有那么多的问题。 三千亩地上的收成让张远舒舒服服的渡过了这一年,不过平稳的日子就要没了。 建元五年正月,汉武帝昭告天下,废除传记博士,为《易》《礼》增置博士,与《书》、《诗》、《春秋》合为五经博士。 这一消息通过褚达的嘴中出来的时候,张远什么都没有想到,脑子中只有窦太后要不行了。 确如张远所想,窦太后已经无力阻挡刘彻实施新的改革,只能呆在甘泉宫养病。 刘彻掌权的时间越来越近,张远心中却越来越忐忑,眼下田蚡还没有跟刘彻走到对立面,等到窦太后死去,田蚡差不多就要直面刘彻的愤怒。 会牵连到自己么? 这样的问题,张远在心里面想了不止一次,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一定会牵连到自己。 田蚡算是张远的引路人,虽然是个小人物,但是却不能把希望寄托于刘彻将此事忘记。 “备马,我要去长陵邑。” 刘彻设立五经博士一个月之后,张远终于忍不住要去见田蚡了。 一年半来,张远连蓝田县都没有去过,这回要去长陵邑,下面的人也猜到了是有要紧的事情,老赵把缰绳递到张远手中时,还念叨了句家里面有他不会有事情。 第六章 王侯旧事 这一趟去长陵邑定然是不会有大事发生的。 张远不求别的,只求心中能够安定下来,好在刘彻只是让他种地,并未限制出行,眼下他这等小人物也不至于派个绣衣使者天天盯着,但是在武安侯府中必定会有绣衣使者在。 快马奔袭了半日,来不及去欣赏上林苑中的春色,路过长安也没有想着去见一下卫青,总算是在正午前赶到了长陵邑武安侯府。 “张公子您这是?” 在这里住了半年,只要不是新近来的仆役就都认识张远,虽说张远已经不在侯府下做门客,门口的侍卫也未从阻拦张远,而是将他迎到了外院中的客厅。 张远下马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前去跟田蚡通传了。 曲辕犁的好处田蚡还未享受到,他也在等,等待掣肘他的最后一只大手崩塌。 一年来,张府出产之物包括豆腐,张远都尽力保证田蚡是在刘彻之后第二个享用到的,卫青才是第三个。 这种人可以接受皇帝父母在他前面,是因为要忠孝为先,但是不容许下面的人因为其他的情感而忽视自己。 田蚡没有不见张远的理由,张远自然就没有受到什么阻拦,通传一声之后便有人引着张远朝田蚡的书房而去。 “张远见过侯爷。” 田蚡总是在见一个人之前,手中拿着一份书简,装作自己任何时候都很忙的样子,想要让别人觉得我都这么忙了,能够抽出时间来见你,便是你的荣幸。 只见他放下书简,双眼开始审视着从自己家门出去了两年的青年,似乎觉得很满意,便笑了笑对着张远说道。 “你不在蓝田好好种地,今日怎么得空来本侯这里。” 田蚡是聪明人,张远这次又是为了田蚡而来,将自己摆在一个安全的位置在大局上看起来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情。 直言直语或许能够取得更好地效果。 “侯爷您相必是知道陛下为五经增置博士之事。” 张远一个种地的农夫都知道,田蚡不可能不知道。 “本侯知道,这件事情陛下还找本侯与魏其侯商议过,我们一致觉得可以试探一下。” 试探两字进入到张远耳中,就像有一扇门直接打开了一样,这里面的含义包含的可就太多了。 “此事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甘泉宫并未有反应,小子现在这里恭贺侯爷,短则数月,长则两年,小子便可称呼侯爷为君侯了。” 设立五经博士这件事情,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利益,窦太后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样,挡住了大多数人前行的道路,大臣与皇帝齐心协力办着一件事情都是为了自己。 窦漪房又不是田蚡的老妈,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妇阻碍了自己这么多年,听到张远这么一说,田蚡脸上丝毫没有一点顾忌的笑出了声来,然后便又迅速的压抑了下去。 “你小子不会就是为了来恭贺本侯的吧,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明说。” 田蚡何等人物,景帝平定七王之乱之时,全天下都不看好一分钱都没有的景帝,就只有放子钱的无盐氏跟田蚡两家借贷给军队大量的金钱。 他虽然急功近利,但是清楚的知道在什么人身上能够获取到利益,要不然也不会在年轻的时候不顾脸面的讨好韩安国以及窦婴。 “小子现在虽然不在未央宫中当差,也未曾在武安侯府效力,但毕竟是侯爷一手提拔上来的,小子今日只是来问问侯爷是想做一个长久的丞相百代富贵还是在您这一代便终结。” 清醒高兴的时候田蚡能够听取别人的建议,但是当他被怒火冲昏头脑的时候,就算是刘彻他也能怼几句,还好这个时候的田蚡因为窦太后身体衰弱的事情还挺高兴的。 “这是来找本侯谏言?你小子虽然有些小聪明,但是朝堂之上的纷争你还不清楚,本侯劝你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了,回去种好你的地,多把心思放在农桑之事上面。” 田蚡没有生气,不过也好像不想听张远说些什么,府中有籍福在,他还不至于去问旁人接下来该如何做,若是田蚡能够一直听籍福的,那张远也不用专门跑这么一趟了。 怕就怕等田蚡当上丞相,就把所有的权力都抓在手里,不给刘彻丝毫的转圜余地。 “侯爷,小子虽然醉心于农桑,但时常与少府监的官员往来,不敢说对朝堂了解很深,但是对陛下对您小子还是揣摩过一二,不为其他的只为了能够在你们二位大人物手下活下去。” 张远对田蚡说的最多的就是自己想要活下去,一个人惜命的时候就不敢做出任何危险的事情,除非是被贪婪权欲蒙蔽了心智,张远说的这么认真,还是引起了田蚡的重视。 因为田蚡知道要是他没有事情,他门下或许有人会被别人拿出来警告自己,但是那个人肯定不会是张远,要是到张远都活不下去的地步,说明他自己已经完全丧失了庇护门下的实力,保住自己都成为了一个问题。 “有什么话你讲吧,不过要记得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张远点了点头,拱手对着田蚡说道。 “侯爷若为丞相,第一步便是要组建自己的势力,进侯府的时候小子看到侯府内的门客多如过江之卿,您心里一定是有了打算。小子在这里要劝您的是,当上丞相之后一定不要因为封谁做官的事情跟陛下发生争执,君臣之间必须要留有余地。您站在陛下的角度想想,他也被甘泉宫的那位压制了数年,手下想用的人不比您少,您们两是舅甥的关系,商量着来比什么都好。 小子听说过一句话宰相肚里能撑船,您若为相再加上您是太后的亲弟弟,陛下的亲舅舅,权势甚至能够盖过陛下,不过越是这个时候您越要宽宏大量,显示出您大海一样的胸怀,之前您越是对谁怀有怨气就越不能够去对付他,长此以往这样大汉的能人异士便能够希冀入您门下。” 张远说的两点直戳田蚡的心脏,他已经无数次幻想过当自己成为丞相之后,要怎么做了,但是他要做的却是张远说的不能做的。 “啪啪啪。” 书房外突然传进来一道鼓掌的声音,这时候武安侯府的家奴突然进来禀报着说道。 “侯爷,籍福先生在外面求见。” 本欲发怒的田蚡听到是籍福来了,赶紧让人将他请了进来。 张远对着进来的籍福微微躬了下身子,籍福也拱手还礼。 “侯爷。” 这天下说到底只有两个人能够说进去田蚡的话,一个人就是王太后,另一人就是籍福。 姐姐宠爱弟弟,弟弟怎么过分都无所谓,宠弟狂魔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一抓一大把。田蚡死后,王太后直接就隐居甘泉宫,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冷落了,这更是让刘彻恨田蚡入骨。 籍福虽然能够说进去田蚡的话,但籍福没有办法能够预料到一切,田蚡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要跟籍福商量的,逼害窦婴的事情发生之后,籍福就立马从武安侯府退出,去投奔主父偃了。 “先生过来是为了何事?” 因为籍福,田蚡尽量压下了自己想要对张远发出的怒火。 “属下听闻张公子来侯府,便想着来见一面,没想到在书房外面能够听到张公子如此有见地的一番高谈阔论,实在是让属下佩服至极。” 张远不好意思的朝着籍福拱拱手,自己哪有什么政治见解,不过就是前世在书上看到过田蚡是怎么作死的,现在让他反着来罢了。 “先生以为张远所说对本侯有利?” 田蚡对于籍福支持张远的说法表示十分惊讶,张远却不知道他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侯爷对属下的心意属下明白,不过您应当考虑的是武安侯府的百代传承,而非属下的个人荣辱,您要知道您要是受人敬仰百世传颂,属下便也能够享受一世富贵,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对于籍福说的这番话,张远表示一句都听不懂,自己说了那么多跟籍福半点关系都没有,这籍福怎么硬是扯到了自己头上去了。 “都下去,让本侯想想吧。” 张远还没得到田蚡的答复,便想着再说些什么,却被籍福一把拉了出去。 “籍福先生,在下说的话牵扯到您了么?” 这件事情不搞清楚,张远心里面是真的不安,即便现在显得有些多嘴。 籍福叹了一口气,将张远拉倒一处角落,仰面看了看天,眼睛里全都是哀伤。 “之前侯爷还是郎官的时候,我侍奉在魏其侯门下。” 籍福说的话刚开头,张远心里面就已经将完整的画面全部都联想出来了,也明白了在书房里面两个人为何要这么说话。籍福好像憋了很久没有把心里面的事情给吐露出来,这下打开了话匣子便停不住了。 “那个时候,孝景皇帝要请魏其侯入朝协助他处理七王反叛,魏其侯称病托辞,然后侯爷便去劝说魏其侯,我当时也极力劝说,却引起了魏其侯的不快。” 说到这个时候籍福顿了一下,后面的狗血剧情,张远已经能够猜想到了,无非就是那件事情弄得籍福跟窦婴产生了间隙,最后误会越来越大,然后田蚡觉得籍福这个人比较有见解,就把籍福拉倒自己的门下。 刚刚籍福在书房跟田蚡说的话的意思,肯定是劝他要放下对窦婴的怨恨,事情到这里已经差不多明朗了,张远现在却很想找找看司马迁在哪里,写个史书只写些片面的东西很容易误导人的好不好。 第七章 阴阳相济 即便是非常不想听籍福絮絮叨叨他那些往事,张远还是耐着性子装作津津有味的样子听全了。 时不时还发出几句感叹,说些世事多艰之类的言语安慰一下籍福。 “籍福先生,侯爷是个明事理的人,您只要在他身边辅佐,将来丞相府三长史必定有您。 与魏其侯的那些旧事没有必要再去牵挂了,辅佐好侯爷才是最重要的,您也知道这丞相的位置就是将一个人一直在火上烤,全靠您时不时的降降温,您可不能在这件事情上面犯糊涂。” 关于田蚡怎么做,张远再去谏言只能徒劳惹得田蚡不快,还是籍福这个身边人时常嘱托,效果才能够达到最佳。 说完心里面沉郁许久的旧事,籍福整个人也都轻松了许多。 其实在各种角度上来看,籍福跟张远是一种人,惜命怕死,说是有怨愤,其实就是看着窦婴会倒霉然后投奔了田蚡,田蚡之后快要倒霉的时候他籍福要是忠义之士怎么可能舍弃的那么果断,直接跑到主父偃门下去了。 “张公子今日所说的一切都乃是金玉良言,今日过后我便会向侯爷谏言,让他驱走府内的这些门客,树大招风的道理侯爷应该明白,若是他日为丞相开府治事门客众多也容不得别人说三道四,但是眼下这个时候还是该谨慎一些。” 跟聪明而且同样惜命的人讲话就轻松多了,张远对着籍福拱拱手道了声拜托了,便想着离开长陵邑,武安侯府必定有绣衣使者,他来这么一趟已经不是很稳妥,再待上一夜定会招人非议。 骑着马赶了一天路,回到家里张远就感觉自己的下半身不是自己的了,小清尽量没用大力气去揉捏也弄得张远一阵阵的哀嚎。 上林苑中数量最多的植物便是桑树,春忙过后,刚好就是桑树发芽开叶的时候,熊大他们几个大男人啥都不懂,只知道闷头干活,但是他们家里的媳妇,那些出身蜀地的妇人们早在去年就对这些桑树心动不已,不过也没有人敢跟张远提及此事,毕竟采购桑蚕种的花费不少。 张远从长陵邑回来的第二天,这些妇人们终究是忍不住了,再迟一些便要误过养殖春蚕的最佳时期了,她们便合起伙来怂恿自家的男人去找张远,熊大他们又开始怂恿起老赵。 老赵忐忑不安的蹑手蹑脚走进了内院的主楼,他知道这两天张远的心情并不稳定,不过张远总是要比外院那些妇人们好说话些。 “家主。” 整日没有可供娱乐的事情做,闭着眼睛让小清给自己按摩,就成了张远消磨时光的法子。 “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老赵找张远十之八九都是因为府内的烦心事,对此张远心里已经早有准备。 “熊大他们家里的婆娘想要养蚕缫丝,这不让我来问问。” 家里面的人能想着整一些新的事情做,说明他们渐渐有了自己的主观意识,不再是任人摆布的仆役。 “家后面不全都是桑树么,她们想要养蚕就养呗,你让府里的男人在鸡圈旁边再扩出去一块让她们养蚕。” 这件事情要是能够做好了,那以后张府上下所有的人都不用出门了,吃的自己家有田有鸡跟猪,穿的妇人们又能养蚕缫丝,一个独立的生活圈子就这样完整了。 “桑蚕种需要一笔钱,这钱还得您出。” 老赵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是抖的,下面的人找主人家要钱这是件破天荒的事情,而且张远每月都给足了他们月俸,自从刘彻发布新制半两钱以来,张远怕家里面的人金银不好花销,还贴心的都给他们换成了铜钱,虽然他们这群人一致没有接受。 “要多少钱直接找小清去拿。” 将西瓜还有砂糖卖给皇家,张远赚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养蚕能要几个钱,要是桑蚕种是个天价的话,蜀地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家养蚕缫丝。 听到是要钱的事情,最不开心的就是小清,这些年来她把自己磨炼成为了一个好账房,但是这抠抠搜搜的毛病也是越来越严重了。 褚达来跟张府结钱的时候,才是一整年里面小清最开心的日子,那一天的快乐要比张远做一道新菜给她吃还要强烈一些。 “老赵,这钱可得省着点花。” 小清难得大方一回,从自己的小箱子里面拿出了五块金饼子扔给了老赵,要养蚕的话就不能一家一户的去养,得让熊大他家的女人带动整个张府的妇人们都去从事这一劳动,形成规模才能够获得可观的收益。 “老赵你回去跟孙大娘说一声,张府内所有的妇人都归她管了,参与养蚕缫丝的妇人家里的月俸翻上一倍。” 孙大娘是熊大的媳妇,孙二娘则是熊二的媳妇,孙家村里面的人大都姓孙,平日这样称呼才能分的清谁是谁,不然的话叫孙婆,这府里面得有七八个姓孙的婆娘。 “小人知道了。” 张远的大方让老赵十分的高兴,等下他出去见到那些妇人的时候,便可以拍着胸脯告诉她们,这都是他老赵在张远面前为她们争取来的,这种长脸的时候可不多见。 张府要养蚕了,褚达对这件事情的反应并没有之前遇到张远要种大豆粟米时那么的强烈。 农桑之事本就包含种桑养蚕,刘彻来了也不好说什么,难不成说上林苑的桑树都是皇家的,不准张府养蚕? 粮食、丝绸这一类的产物放在大汉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嫌多的,更别说张府产出的丝绸里面有三十分之一要交到少府监缴税,张府能够生产的东西越多这些少府监内的官员就越满意。 蜀中的妇人养蚕缫丝都是一把好手,孙大娘统筹指挥,其余的蜀中妇人手把手教别的妇人,很快便让养蚕的棚子变得井井有条,她们不是白干活,因为自己能够让家里面的收入提高一倍,任凭谁都充满了干劲儿。 男人务农建造房屋,女人们养鸡养猪养蚕,张府在这一刻形成了阴阳平衡的局面。 第八章 大汉没有秘密 土豆的种植是当着褚达的面去做的。 上林苑中不缺的就是芋头,褚达只关心西瓜跟甜菜的产量,至于其它的他就不怎么关心,只当是张远让人种了些芋头。 大汉是不缺奇人异士的,对于张远的独特性,大多数人都采取了包容这一态度。 长陵邑武安侯府中,籍福已经跟田蚡讨论起张远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从一开始大家都没有把张远当成是一个有政治觉悟的人看待,直到前两天张远来向田蚡谏言之后,才引起了众人的重视。 田蚡在未央宫中有自己的耳目,刘彻也在武安侯府安插了绣衣使者,彼此之间的事情都很难瞒住对方。 在籍福跟田蚡讨论的同时,刘彻也看到了绣衣使者传回来的消息。 平日里没有什么大事,这些绣衣使者是不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贸然传递消息,他们这么一群人是见不得阳光的,只是张远跟田蚡谈起了关于丞相的事情,这才有必要冒险。 大汉建国数十年,朝中的勋贵早就不是当年跟着刘邦共穿一条裤子的泥腿子了,一个个的政治嗅觉都无比的灵敏,对比阳陵邑的魏其侯府门可罗雀的景象,谁都知道田蚡位极人臣的几率最大。 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摆在刘彻面前就显得十分的难堪。 “哼,一帮弄臣,他们一个个的都以为吃定了朕,这丞相朕都还没有任命文书颁布下去,一个个都叫起君侯了。” 刘彻看到的不止张远一个人跟田蚡之间的谈话内容,朝中拜访田蚡的大臣勋贵之间的内容也有许多。 太子时期刘彻没有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导致后来登基窦太后异常轻松地就限制了他的权力,平日与年轻的郎官混迹在一起,身边侍奉的人也都没有选用宦官,这都是在培育自己的势力。 王遂算得上是刘彻能够信任的人之一,这些话当着他的面才能够说出来。 “陛下莫要动怒,就算是武安侯做了丞相,也终究是您的臣子。” 刘彻已经跟祖母因为权力闹翻了,若是再跟自己的母亲闹翻,很有可能面临的将是继续被压制。 左右翻看着绣衣使者呈递上来的这些谈话内容,刘彻的心情并不好。 前有吕后,现在又窦太后,后面还可能出来个王太后,甚至是自己现在的皇后阿娇也对权力还有自己表现出来了极其强烈的控制欲。 看到张远与田蚡的谈话内容时,刘彻的眉目之间才有了些缓和。 “张远不好好种地,也跑到田蚡那去凑这个热闹。” 假装一副生气的模样,把竹简砸到了王遂面前,有些东西直接给王遂看他是不敢看的,所以每一次刘彻总是以这种方式透露些事情给王遂。 王遂从地上捡起竹简,偷偷瞄了几眼,微笑着把竹简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卷了起来。 “仆倒是觉得这张远说的还挺好的,他之前作为武安侯府中的门客,武安侯对他有举荐之恩,现在他张远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也是一种报恩的举动。” 在张远身上,王遂是下了大力气的,时不时都会说几句关于张远的好话,让刘彻对张远的感观也好上许多。 “怕就怕朕那个舅舅听不进去,毕竟忠言逆耳。” 跟刘彻想象的一样,田蚡还真的就没有听进去,他跟籍福虽然讨论着张远,但却丝毫没有想过自己要有什么改变。 “籍福先生为何要一直劝本侯驱逐门客,张远那天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田蚡的脸色很不好看,他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张远说说他能够接受,但是籍福可是田蚡视作知己的人。 “侯爷,张远说的不错,您现在就应该低调,等到上任之后暂且不要与陛下发生争执,在大汉的疆域之内大肆推广曲辕犁,收获民心,仅仅依靠太后的威势不是长久之计。” 能够透过事情的表象看到本质的人,在后世都算是少见,更别说在大汉。 张远现在要是在田蚡的书房之中,他肯定能觉得籍福就是这样的人。 一般来讲能够趋吉避祸的人,都有着这样的能力。 田蚡要是有的话,他早就该低调做人。 “这件事情押后再议,窦太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仙去,虽然他们一个个的嘴上都称呼本侯为君侯,但是本侯清楚还需忍耐方能够坐上那个位置。” 几年前,刘彻即位的时候就是由于籍福的劝谏,才让田蚡放弃跟窦婴争抢相位,时间的流逝正在消耗田蚡的耐心。 “侯爷既然有了主意,那属下就不再多言,您看是不是要与张远多一些走动,莫要疏远了关系。 他能够在这个时候劝谏,说明他是站在侯爷您这一边的。” 提起张远,田蚡心中就有些不是滋味,籍福说的好听而已,张远只不过是惜命。 “这种人万事都藏着掖着,不能对本侯敞开一切,机密的事情不能让他知道。 他这个人小聪明还是有的,我们应该享受他带来的好处,再施以一些恩惠,这样就足够了。” 什么人能够为自己所用,田蚡还是能够分的清楚的,在刘彻罢免了张远的官职,而后派去上林苑种地之后,田蚡就知道该以什么态度对待张远。 只不过没想到张远会谨慎到这种地步,一点风吹草动就坐不住跑到长陵邑来。 “侯爷英明,闲暇的时候属下想去上林苑一趟,探一探张远的根脚。” 武安侯府内的西瓜还有砂糖一部分是刘彻赏赐的,一部分都是张远送来的,籍福早就想去张远那里看看。 田蚡笑了一声,从身上掏出了一块玉牌扔给了籍福。 有了这玉牌,就算是在上林苑中撞见期门军,也能够证明身份,现在还没有什么人有胆子去拦田蚡手底下的人。 “谢过侯爷。” 刘彻跟田蚡在张远去过长陵邑后,都没有改变对张远的态度,对此张远是不知道的。 他此时此刻还在家中的田里面蹲着,期盼着地里的土豆什么时候能够发芽,指不定将来就要靠这些农作物来保命。 第九章 天意还是人为? 褚达每隔一个月来张府一次便会给张远带来一些新的消息。 对于窦太后的身体状况,没有人能够比他们少府监的人更加清楚。 张远对于事件发生的准确日期张远已经记不清了,也只能够从这些消息之中来推断历史的走向。 五月份的时候土豆长成,由于那块田地去年种的是大豆,肥力充足,张远地里的土豆种子并没有损失多少,农作物之类的东西还没必要对其他人隐藏,第一时间张远就让褚达拉了满满一车送到了建章宫内。 并且再三的嘱托此物跟芋头一样有微弱的毒性,发青了就不能吃。 关键的事情不交代清楚,刘彻吃坏了肚子把自己的头砍下来就不太好了。 隔了一个多月之后,刘彻才有旨意降下来。 加爵左庶长,赏百金。 没有官身在两年的时间里爵位蹭蹭蹭的涨到了左庶长,这让张远觉得舒服多了。 不为其他的,这一下就跟褚达平起平坐了。 “在下恭喜左庶长,得到陛下的喜爱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瞅着褚达对自己微微鞠躬施了平礼,张远心里面那叫一个舒服,褚达就属于那种官高爵卑的那种,相比较张远这种不为吏而获高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谁更受宠。 “褚兄说笑了,平日要不是你一直庇护着张府,前来寻找麻烦讨要好处的人不知道会有多少。” 土豆对于张远来讲已经相当于主食,在给刘彻的奏章里面也明确的提到了这一点,在灾荒年间种土豆可以让一地的百姓不会因为缺粮而饿死。 作为能够替代粟米麦子的农作物,而且这种食物耐寒耐旱,耐瘠薄,可在苦寒之地种植,属于省水省肥省药省力的作物。 张远以为刘彻是因为能够惠及百姓,才给自己加爵,结果他还是太年轻了。 “既然你称呼我为褚兄,那我就仗着自己年纪大些喊你一声阿远。 阿远你是不知道陛下见到这土豆之后,高兴成什么样子。 说这要是拿来当成军粮,大军出征定然不会再忧愁粮食的问题。” 满心想着洗刷耻辱开疆拓土的皇帝,不管看到什么都能往军事上面去联想。 刚开始见到西瓜的时候,刘彻即便心里喜欢,也只是浅尝即止,将自己的欲望控制的十分恰当,食物再怎么鲜美也没有办法动摇他的心志。 褚达这一回也获得了一些封赏,话语比平时就多了一些。 “陛下已经下令在鄠县以南扈谷开辟了万亩良田,要种植土豆,今天来可能得跟阿远你说声抱歉,你地里这些土豆基本上都要拿去作为种子。 陛下准许你留一些,想想上万亩良田都种上土豆,我大汉就有了出征的底气。” 呵呵,张远心里面只有这两个字,别说他地里面的土豆全都拿去都种不满一千亩,就算能种满一万亩地也不够一支万人大军消耗的。 刘彻只是在试探窦太后还有底下群臣的反应罢了,看看有没有对他将来的对敌政策有不同的意见。 当着褚达的面都说要拿土豆作为军粮,还要大力种植,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刘彻已经忍耐不住自己想要动用大军的心了。 “褚兄,为国为民,我张远愿意肝脑涂地,这两天我便让老赵他们将地里的全都挖出来送到上林苑令官邸。” 土豆不需要多少的肥力就能够一年种上两次,这也是刘彻迫不及待的原因。 “阿远你办事我一向放心的很。” 也不知道刘彻给了褚达什么样的封赏,让他乐呵了一下午,人家没有主动提起,自己也懒得多嘴去问。 张府的人口在这几年堪堪达到了两百人,过半数全都是稚童,也为张府添加了许多的生机。 艳阳高照的日子,家里面的人总喜欢拿着一块西瓜坐在阴凉处,感受山风。 而孩子们则一个个拿着木勺在半圆的西瓜中舀着吃。 小清身上穿着轻纱,也拿着勺子把最中间没有子的西瓜瓤舀出来,放到张远身边的盘子里。 这样张远就能够拿着一根竹签,插起来放进嘴里,靠在竹椅上简直不要过得太惬意。 边上时常还备着一壶冰镇豆浆,虽然吃着西瓜不会渴,不过张远还是喜欢把没有子的西瓜瓤压碎再倒上一些豆浆,搅拌着喝。 这种享受是无与伦比的,要是能有瓶朗姆酒,也掺上一些,其中的滋味才算做是美妙。 气温高的时候去到田地中干活那就是在折磨人了,不过妇人们倒是可以将结成的蚕丝编制成绢帛。 蜀锦之所以被称之为锦,其原因就是蜀人掌握了超过别处的染色技艺,可惜来自孙家村的这些妇人并不知道如何染色,只能是编织成纯色的绢帛再拿出去卖,其中的价格差距十分的大。 张远只知道染料,却不知道染料是怎么经过配比之后来的。 一到夏天,刘彻就不愿意待在闷热的长安城中,北边的甘泉宫又是窦太后的居所,刘彻就只能够跑到蓝田山边上的鼎湖延寿宫来避暑。 为了保持通风,张府的大门还有各处的院门都是打开的,站在府门外就能够直接看到坐在主楼前的张远。 原本在逗孩子们玩的老翁还有大人们一瞬间就没了声音,在编织绢帛的妇人们也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整个张府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只能够听到徐徐的风声还有府外的知了叫声。 觉察到气氛有些不对劲的张远,睁开眼睛慢慢抬起头,然后就看见了站在巨伞之下立在府门外的刘彻。 刘彻的心情似乎非常不好,从身边的郎官侍从一个个都低着头,都没人敢出声就能够看出来,包括王遂也低着头,但是两个手掌在底下做了个下跪的动作。 张远浑身一激灵,暗叹一声不好,不管不顾跑到堂下,跪在了刘彻的身前。 “陛下驾临寒舍,臣未能远迎,实乃臣之罪也。” 刘彻瞥了一眼张远,两个鼻孔跟胸腔一起联动着发出一声冷哼,吓得张远在这夏日都浑身开始冰凉。 王遂见刘彻在往里面走,赶紧招呼着周围的随从跟上去,然后提溜了一下张远,把他给扶了起来,以旁人听不见的声音对着张远低语道。 “今日陛下不开心,但是不是因为你,好生伺候着千万不要触怒了陛下。” 张远感激的看了王遂一眼,也跟着一起朝着刘彻走去。 心中却是一片怨言。 玛德,心情不好你跑老子这来吓什么人,好日子才没过几天就不让人舒舒服服的过下去。 “南阳、汝南至东郡诸国都在闹蝗灾,你这里的日子过得倒是挺清闲的啊。” 刘彻刚一发生,张远就明白了导致他不开心的原由,要是早知道有地方闹蝗灾,张远指定让家里面的人都叫苦连天的。 在别人受灾受难的时候,自己家一派安静祥和的场面肯定会让刘彻心里面不舒服。 “臣实在是不知道民间有蝗灾发生,家中存粮有五百石,臣愿意都捐给灾区。” 再过两月就要秋收了,张远家里面的陈粮基本上都快耗空了,再加上三千亩地上本来就没有种多少粮食,也就只能够拿出来五百石。 刘彻一听才五百石存粮,脸上的表情就缓和上了不少,但是仍然让人去张府内的仓库查看。 “每到灾年,底下众臣一个个都说自己家中无粮,还都纷纷上书是朕做错了事情,上天才会惩罚朕的子民,张远你平时主意多你来告诉朕,是不是朕做错了。” 现在正在刘彻的眼皮子底下,王遂不敢给张远丝毫的暗示,一切只能够靠张远自己去解决。 “陛下,臣以为天灾之所以产生并非是因为陛下做错了事情,只是因为今年的冬天不是很寒冷,害虫的虫卵大多都被保存了下来,然后春季又少雨给蝗虫的生长造成了机会,这才使得它们大量繁殖从而引发蝗灾。” 张远说的很显然刘彻不能够理解,只见他的脸上出现了迷惑之色,一会儿就又恢复了正常,对着张远出言问道。 “《吕氏春秋》所说如果天子在夏日施行在只能在春日施行的政令,才会导致蝗灾来袭。” 卧槽,张远心里面狂吼了一声,但是脸色依旧保持着正常。 《吕氏春秋》里面写了什么东西,他从哪去知道啊,古代人就是有个毛病,只要是古老的事情古老的书籍那特么的就都是对的。 一个个的天天崇尚三皇五帝,这就是历史的倒退。 “臣以为《吕氏春秋》所书只适用于前朝,我大汉远比秦朝的实力强盛,百姓也更为富裕,君主更加的贤能,当不能以旧时的观点来解释当下发生的事情,如若我们事事都按照前人的标准来,只能是一代不如一代。” 刘彻颇为满意的看了张远一眼,对着王遂说道。 “王遂今年秋季收集一些虫卵,按照张远所说培育,朕倒要看看究竟是环境的原因还是朕真的犯错触怒了上天。” 对于事实的真相如何,刘彻是不太关心的,只要不动摇他自己的根本就行了,这样做只是为了让朝中的大臣闭嘴,以免将来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一个个都跳出来说自己的不是。 “仆一定按照张左庶长所言去办。” 从张远这里得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说法让刘彻很是兴奋,使唤仆从去张府外的瓜田中摘西瓜,就一屁股坐在了原本张远的位置上。 弄得张远再次在肚子里面一阵嘀咕。 一群人在张远这里好吃好喝,一直待到太阳下山外面没有那么炎热了才离开。 第十章 匈奴和亲 王遂养蝗虫的结果究竟如何,张远并不知晓,只是知道在春天到来之后,刘彻没有下令抓自己,想来实验跟自己说的差距应该不是很大。 第二年的夏天很快就来了,长安城中因为窦太后的病情一直处在动荡不安中,远在上林苑的张远就就跟待在风暴的边缘一样,虽然知道走向,但是还没有到被波及的地步。 五月下旬,虽然温度依旧很高,但是仍然有一群人身着铠甲骑着快马,手里面拿着令旗在大汉的疆域内奔波游走。 张府这里也没有例外,这一天还如往日一样,一群人抱着西瓜在啃,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道吼叫声。 “太皇太后崩殂,大汉子民为太皇太后戴孝披麻。” 窦太后的葬礼,张远是没那个资格参加的,只能够在家中挂上了白色的幡,每个人额头上也都系上了一条白色的粗麻布。 而后二十七天,据说刘彻君臣都在霸陵为窦太后守灵。 在所有人回到长安后的第十天,刘彻就再也忍住不住了。 当即以办理窦太后丧事不力为由撤了窦太后任命的丞相许昌、御史大夫庄青翟,任命武安侯田蚡为丞相、韩安国为御史大夫,弃置窦婴不用。 这一下全天下的人都看出来刘彻对于窦太后的不满了,即便窦婴跟窦太后是对立面,但还是没有任用他。 而后田蚡进献上曲辕犁,在全天下开始推广。 一同升职的还有褚达,之前的少府监上上下下的官员差不多都被罢免干净,只有褚达稳稳的坐在了少府丞的位置上,还兼任了上林苑令一职位。 而张远则陷入到了忐忑不安之中,他生怕田蚡如同史书上写的一样,因为任命官员的事情跟刘彻彻底闹翻。 这个时候,张远也不敢去长安丞相府去向田蚡谏言,只能是离得越远越好,希望全天下的人都忘记他。 不过他的系统任务却在一直提醒着张远,刘彻已然不甘于寂寞。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铮铮铁汉:大汉甲兵数量达到五万() 任务完成奖励:三弓床弩图样。” 一年多的时间,大汉的甲兵数量涨了一万多,之前张远对于何为甲兵还没有自己清楚的认知,但是在褚达最里面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 北大营跟细柳营是长安附近军力最多的地方,装备相较于郡国之兵称的上是精良,可是就是在这种地方,全身覆甲者称之为甲兵,基本上职位都在什长以上包括什长,伍长身上能穿齐皮甲就不错了。 全大汉唯一一支全军都是甲兵的军队,就只有期门军,而期门军不过才千人。 知道了这些,张远才晓得系统把任务给他的时候那三万一千甲兵估计全都是之前大汉军队的积累,而后增长的这些全都是刘彻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积蓄的力量。 刚刚换了一大批人的大汉朝廷,眼下正陷入了一场纷争之中。 窦太后死后,刘彻就再也没有回到未央宫了,而是在更为舒适豪华的建章宫内生活着。 此时此刻在建章宫正殿,大行王恢撸起了袖子跟御史大夫韩安国为了匈奴请求和亲的事情争吵着。 时不时的还回过头来跟刘彻说一下自己意见,让刘彻支持自己。 “陛下,您应当拒绝匈奴和亲的请求,您想想这么写年来匈奴毫无信义可言,每次与匈奴和亲,至多不过几年就毁约入侵。数十年来都是如此。 对于这样一个毫无信义可言的民族,最好的方法就是用军事打击的办法,打败他,战胜他,否则我们大汉则永远不会有安宁的日子。” 刘彻的表情已经能够说明一切了,王恢在说话的时候,刘彻整个人是非常兴奋的。 韩安国既然站在了王恢对立的一方,见到刘彻这幅模样,也对着刘彻说道。 “陛下,匈奴是游牧民族,流动性太强,正如大行王恢所言他们没有任何信义可言,我们才没有办法制服他们。” 眼见刘彻眉头紧皱,韩安国又是一个人精,立马不再面对着刘彻开始转身对着朝臣们宣扬自己的那一套言论。 “各位想想,我们千辛万苦地找匈奴人作战,等到我们找到他们的时候,我们自己早就累得筋疲力尽了,怎么还有力量去打败匈奴? 这就好比是强弓射出的箭矢,到了快要落地的时候,连一张极薄的丝绸都没有力气穿透。 又好像是一阵大风,到最后风停的时候,连一根鸿毛都没有办法吹起来。 这绝对不是因为强弓最初射出去的弓箭没有力量,也不是因为大风最初的时候没有力量,而是在中途的路程中,它们都耗费光了自己的力量。 所以,攻击匈奴实在是不利于我大汉,不如用和亲来换取和平。” 大殿之中的多数大臣都经历过景帝一朝,和亲之举他们早就习惯了。 自汉高祖刘邦的时候开始,大汉对匈奴的办法就都是和亲,虽然没有办法一举解决匈奴问题,但是也不会出大的差错。 因为这一点,大殿内的大臣们纷纷附和起来韩安国的说法。 田蚡则站在一边冷眼旁观这一切,对于任何想作壁上观的人,刘彻都不会让他那么舒服的,见到田蚡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刘彻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丞相。” 一声呼喝,将田蚡从神游的状态之中拉了回来,他赶紧出列对着刘彻说道。 “臣在。” 一众大臣见刘彻点了田蚡的名字,纷纷也都安静下来,事情终究要有个结果了。 刘彻压下脸上的怒意,对着田蚡笑着说道。 “御史大夫主和,大行主打,朕看丞相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便知道你心中有办法解决匈奴和亲一事。 不知道丞相是主张和亲还是主张跟匈奴开战。” 别说田蚡刚刚才坐上这个位置,就算再过几年,他这种性格的人也很难将大汉的命运跟自己的命运一同看待,眼下刘彻问他的意见,他心里面就犯起了嘀咕。 想了想上任之前籍福跟他讲过,丞相乃百官之首,做任何事情说任何话只要站在大多数人的立场上就不会出错时,他心中立马就决定了。 “陛下,臣以为御史大夫韩安国之言甚是有理,高祖皇帝不忍我大汉境内百姓遭受战乱之苦,这才定下和亲之策。 现如今太皇太后刚刚薨逝,朝廷内外的人心都需要安抚,此时不宜妄动刀兵。” 田蚡一说完就引起了更大的声势,主张和亲的大臣们数量就更多了,原本那些主张对匈奴开战的大臣也开始摇摆不定了起来,觉得有可能得罪田蚡,于是就改弦易张,支持起韩安国来。 王恢的脸色直接被气的通红,刘彻也没有办法违抗大多数人的意见,只能下令说道。 “既然诸位大臣都觉得和亲更好,那就和亲吧。 御史大夫在各诸侯国中选择一翁主进宫,改日再行商讨和亲之事。” 田蚡带着一众大臣对着刘彻高声喊道。 “陛下英明。” 厉兵秣马了数年,最终还是不能够跟匈奴开战,此时的刘彻心里非常的郁闷,一挥袖子全然不顾满朝文武的感受直接就从后面离开了。 第十一章 陛下总是生气 匈奴和亲的事情并未在大汉惹气轩然大波,大家都好像已经习惯了,虽觉得耻辱也有过不忿,但却没有人说过这样子做是不对的。 张远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心里面咯噔凉了一下,没想到建章宫传来关于田蚡的消息不是他跟刘彻争夺任命官员的权力,而是匈奴和亲的事情。 这么多的官员张远不相信全都是糊涂的人,既然刘彻能够拿这种事情出来议论,肯定就是想着直接开干。 “褚兄,你说这些大臣们都是怎么想的,陛下的心思也不难猜。” 最近张远又弄了一样新的玩意儿,卓文君弄了些荼让家里的管事带到了蓝田县的卓氏店铺。 唐之前没有茶字,虽然在书中的释义,荼并不是茶,但是民间也能代指是茶。 因为味道实在是苦了一些,张远便每次少放一些茶叶,辅以蓝田山的甘泉,味道还是不错的。 褚达听到张远的疑问,也不急着回答,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才张口说道。 “祖制难违啊,特别是太后太后刚刚才薨逝,陛下在朝中的阻力依旧存在很多。” 几年的种植,现在关中满是种西瓜甜菜土豆的人家,张远在上林苑的作用已经失去了,褚达虽然人来了,但是却没有提过要将瓜田里的西瓜收进宫中的事情。 皇家想要赖账的时候,大多会采取这种方式,遗忘掉之前的旨意就好了。 幸运的是张府离蓝田县不是很远,也有着足够平坦的道路,卖些西瓜砂糖也不会被列入商贾的范围里,反而能够卖出一个更好地价格来,张远何乐而不为,不过收上来的铜钱薄的一用力就能够断成两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不在乎祖制,只是现在大臣们对陛下还没有营建出足够的信心,或者在有些人眼里攻打匈奴收获不到足够的利益才会导致如此。 褚兄你想想,要是我大汉对战匈奴有过胜利的时候,并且匈奴人物产丰富,每一次攻略他们,所有人都能够分到足够多的利益,朝廷上肯定又是一边倒的局面。” 褚达经常来张府的原因不是因为张府的美食好吃,主要还是跟张远交谈的时候每每总能够有些收获,这个才来长安没几年的青年好像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刘彻。 “世人皆在逐利而行,阿远你讲的对。” 夏秋相交导致每个人心里面都有一口郁气难以抒发,喝一口凉茶,吃一口西瓜看起来成为了消解烦闷的最佳方式。 此刻身在建章宫的刘彻显然没能够有这样的方式消解烦闷。 啪。 一卷书简狠狠地砸到了建章宫前殿的地面之上。 “修个路死了几千人,这唐蒙是个废物么。” 前殿中只有刘彻跟王遂两人,刘彻等同于对着空气咆哮。 王遂也不敢接话,因为之前匈奴和亲的事情,刘彻已经是怒火中烧,这一回算是一个引子点燃了刘彻的怒火。 前殿内的所有东西都是新的,却被刘彻一一砸毁,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让他散发自己的怒气。 一直跪伏在地低着头的王遂过了好一会儿才没有听到巨大的碰撞声,大殿之中只回荡着着刘彻的喘息声。 “去将司马相如还有张远给朕找来。” “喏。” 王遂那里还敢停留,赶紧跑了出去找人去召司马相如跟张远。 天子对于死人的事情是不在乎的,人死了对他就没有价值了,他更在乎的是活人的意见。 因为征发大量徭役修路,死了几千人之后,巴蜀两地的百姓惶惶不可终日,每个人都在担心自己会被征辟去修路,民间全都是哀声哉道的声音,刘彻想要的是一副四夷降服国内繁荣的盛世,巴蜀两地现在的动乱显然不符合盛世的标准。 司马相如人在茂陵邑,一个自诩为天子近臣的文人在刘彻丧失打猎的兴趣之后就没有了用武之地,只能待在茂陵邑的家中。 茂陵邑跟蓝田县正好以长安为中间点在同一条线上,与长安城的距离也都一样。 司马相如跟张远差不多是同时赶到的,不过时间已经到了深夜,也就是建章宫在长安外面,要不然进城都会是一件烦心的事情。 前面有小黄门带路,张远跟司马相如见面了也都没有兴趣跟对方讲话,低着头一直往建章宫前殿走去。 同样是赋闲在家的人,司马相如脸上的笑容都要溢出来了,而张远却在担心历史已经因为自己而发生了偏差。 两人都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刘彻才将他们二人找来,这件事情张远记得很清楚,照史书记载刘彻只召见了司马相如一人。 在琢磨蝴蝶效应的过程中,他们两已经进入到了前殿之中。 刘彻撑着头正在看西南地区呈报上来的各封奏章,全都是弹劾唐蒙的。 “陛下,司马郎官还有张左庶长已经到了。” 大殿实在太大,张远跟司马相如又是脱了鞋子进来的,走起路来一点声音都没有,王遂要是不提醒,他们两就得一直站在下面。 “你们两总算是来了。” 刘彻是个急性子,特别是有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恨不得立即就解决掉,等了一天已经让他很疲累,不过刘彻疲累了张远心里面就舒服了,最好累到想要动怒都没有力气发脾气。 “臣见过陛下。” 张远跟司马相如对着刘彻施礼喊道。 “你们两个既然已经知道朕为何找你们过来,就各自发表一些意见吧。” 司马相如憋了一肚子的话就等着刘彻给他说话的机会,张远也不跟他抢,继续低头不语。 “回禀陛下,臣自认可以出使蜀郡,替陛下安抚民心,边民未曾感受过天恩,发些牢骚也是人之常情,只要天子使者携天子之威出现在蜀郡,必定不会再有人对唐蒙将军的做法有所不满。” 唐蒙的官职比司马相如高的多,就算是知道刘彻对唐蒙不满,司马相如也不敢说唐蒙的不是。 刘彻听完之后,脸上一点惊喜都没有,派人出使蜀郡是他想过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第十二章 获封行人令 张远继续保持着沉默,就等着刘彻发话让司马相如出使蜀郡,这样子历史才不会有偏差。 未来充满不确定,才是张远恐惧的。 “张远你有什么想说的么,若是你跟司马相如的想法一样,那朕就杀了你,同样的脑袋,朕只需要一个人出使蜀郡就好了。” 要是张远每一次朝会都参加了,刚刚肯定不会闭口不言。 刘彻就是这种你不说话他就逼着你说的个性,上至田蚡下至张远,他都不允许有人可以在一边旁观,天子是搅动风云的掌权者,身为他的子民一个人都不能在远离风暴的地方平稳的生活着。 “回禀陛下,臣认为陛下既然已经在夜郎国设立了郡县,为何不征召夜郎野民开凿山路,我大汉子民本就应该高高在上,就算是死也该死在为陛下征讨蛮夷的战争之中,而不是死在修路的事情之上。 陛下可以派遣司马郎官出使蜀郡,在安抚民心的同时,让唐蒙将军征辟夜郎野民修路。 如此一来民怨便可以平息,打通西南夷的事情也不会耽搁。” 司马相如一脸茫然,他觉得张远绝对不会这么好心,冷峻的眼神在张远身上扫视着,试图能够找到答案。 张远的本意只是让司马相如去蜀郡,至于方式方法他根本就不记得,也就懒得管那么多,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说的好。” 自打窦太后薨逝的那一天起,刘彻是第一次出现笑容,终于有人说到他的心坎里面去了。 大汉的子民就算是死也得是战死的,其他的死法太过屈辱。 王遂也在刘彻身后偷偷地给张远比划了一个手势,他现在都庆幸自己当年跟张远结了善缘。 只在揣摩刘彻心思上面,张远完全可以自吹自擂,想想窦婴、主父偃、张汤、庄青翟等等这些赫赫有名的人物是怎么死的,就能够揣摩出来刘彻讨厌什么人。 “张远你这次的主意不错,既然主意是你出的,那你就替朕出使蜀郡。 朕任命你为行人令,持假节使西南夷。 司马相如为从官,协助张远。” 刘彻说完后,张远傻了,司马相如一脸的怒意,王遂则是欣慰的笑了笑。 大行令王恢得明天白天才上班,符节官服官印都得从他那里领取,好在建章宫内还有个兄弟在,住处算是有了。 “张远你这一招以退为进实在是高明,我这一回算是佩服你了。” 看着司马相如愤愤离去的背影,张远瞬间就无语了,这叫什么一回事啊。 卫青的官邸就在宫门处,张远在这里休息算不上是夜宿宫闱。 “青弟。” 卫青是建章监,夜里是他最需要提防的时候,他的官邸从来也没有关门的时候,虽然门外有护卫,但是张远手上拿着刘彻刚刚给他的任命文书,没人敢拦他,大黑天的也没有人敢说要看看上面的内容啊。 “远兄。” 看着张远直接走到了自己的面前来,卫青的惊喜溢于言表。 “你怎么来长安了?” 几年没见,卫青长得更壮实了,案桌之上全都是堆积的书简,看来这些年他利用官身进步了不少。 张远拿起来文书递给了卫青,然后张口说道。 “陛下任命我为行人令,后日我就要出发前往蜀郡,顺道还要出使西南夷,今夜夜深了,长安城进不去就只能来青弟你这里叨扰一晚。” 看到文书上写的内容,卫青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位兄长得到了皇帝的重用。 “远兄,此次西南夷之行,你若能够让陛下满意,这就是一件大的功绩。” 卫青说的没错,要是能把西南夷全都给开发了,不比张骞出使西域的功劳小。 西域路途遥远不说而且道路很是难修,夜郎国滇国这些西南夷小国则距离蜀郡不远,修建道路也是很短的一截,只要连通各地古道便可在内通行,唯一要操心的就是各类疫病蚊虫野兽。 不过西南夷金子多啊,这一点张远倒是不清楚,只是听褚达说夜郎国使者说他们国家内的金沙都已经多到造了一处人工瀑布,用金沙代替了水流。 刘彻听到的时候,若不是为了顾及帝王形象,口水都要流到地上去了。 “愚兄只想躬耕于荒野之中,入朝为官不是我心之所愿,此次前去能够安抚民心,完成陛下的基本要求就好了。” 张远收回了文书,走到了一边的卧榻上面躺着,平时卫青就是睡在这种地方,今夜张远来了他就只能睡在地上,把地方腾给张远。 卫青见张远实在是累了,心中虽然有很多话想对张远说,此时此刻也只能先埋在心里,回到正厅的的案桌边上继续看那些书简。 第二天一早张远悠然醒来,却已经不见了卫青的踪迹,询问旁人才得知他去参加朝会了。 张远就在一片竹简上留下自己后日再来寻他的话,就进了长安城。 建章宫跟未央宫中间有凌空的驰道,不过那不是张远能走的地方,只好绕远老老实实的从直城门进入到长安城中。 大行令不属于皇帝的家臣,他的官邸自然也就不在宫内,而是在进入到直城门左边的宫闱之内,现在这里全都是各类大臣的办公地点。 不过张远知道,数十年之后这里也要被刘彻营建成为一处偌大的宫殿群。到那个时候这些大臣们全都搬到了丞相府两侧,未央宫跟长乐宫中间的一片区域。 当丞相没有了权柄,让他再占那么大的地方,就会让刘彻不爽。 张远心中发了一些牢骚,然后拿着文书就进入到了大行令官邸之中。 王恢前些天被朝中大臣们挤兑了一番,现在俨然一副公敌的模样,大行令官邸现在也都是死气沉沉的,一点活力都没有,以至于张远进来了半天,连个人招呼一声都没有。 “有没有得空的人了?我是新来的行人令,官府印绶还要我自己去取么?” 王恢现在肯定在朝会之中,大行令之下就是行人令,眼下此处官邸他的官职最大,那还容得别人轻视。 第十三章 现在老子最大 一声大喝之下,四周人的动作明显都停滞了一下,然后都迅速围了过来。 行人令不是什么大官,秩比六百石而已,就算是身为行人之首的行人令也是如此,多年来大汉需要接待的外邦就只有东越闽越还有匈奴,这些都不是什么好人。 那些诸侯王们也都是一样,如此一来就导致了偌大的大行令官邸就只有大行令一位过千石的官员,前些时日匈奴和亲一事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使得王恢有些势单力薄。 “可否看下您的任命文书?” 总算见到个会办事的,张远便把文书递交给了这人手上,只见他核对了上面的内容印信之后,就把文书还给了张远。 “张行人,官邸内存放印绶官服的地方在这边,我带您去。” 张远点了点头,跟上了这位看起来有些狡黠的官吏。三百石以上的官职若没有刘彻加盖的任命文书,即便是九卿也没有办法去那些库房取印绶官服。 而比千石以上的官员都得要田蚡的丞相印了。 黑底红色花纹是大汉官服的基调,看到这官服的时候,张远觉得还没有自己这一身左庶长的衣服好看。 领了官服印绶,张远也懒得等王恢下朝回官邸,反正出发之前肯定是要见面的。 他现在只想着赶紧回到上林苑的封地,把事情都给交代一边,这次去还不知道要去多长时间。 半日的路程张远快马加鞭在正午之前赶回来了,一回来大家都很担心他。 两次皇帝来张府心情都不怎么好,张府的这些人下意识的就认为皇帝一直都在生气之中。 大多数人担心的不是张远死了之后他们优渥的生活没有办法持续下去,而是担心受到牵连,比如株连之类的。 “家主,昨日才去长安见天子,怎么今日就回来了。” 老赵深知张远的性子,这种路程跑上一回,张远肯定是要休息个几天才能缓解身上的疼痛。 “陛下给我封官了,马上我就要回蜀郡去了,短则数月,长则两年,接下来的日子张府就交给你了老赵。” 张远一边在老赵的搀扶之下下马,一边对着老赵说道。 本以为说出来,老赵会吃一大惊,结果他只是哦了一声。 “你怎么就不惊讶我做官啊?” “天子让您做官,您也拒绝不了啊,这天下也没有谁能够拒绝的了天子,又有什么好惊讶的。” 老赵这句话一下子就把张远给噎住了,好像自己压根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王恢要负责匈奴和亲的事情,这是大事。相比较西南夷的事情就是一件小事情,刘彻这才给张远封了行人令,要不然让王恢亲自跑一趟就行了,反正大行令本身就是个劳碌命。 随行能带上多少人,张远也不知道,他可以肯定是他下面有属官,应该不止一个两个,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想要带几个亲近的人去。 把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了主楼前面的广场上,老赵的威严还需要他当众加持一下,否则要是有人不服他又不在那就很难办了。 “诸位,我马上就要走马上任,还要到蜀郡出公差,短则数月长则两年的时间,这段时间我不要求大家能够种多少的粮食编织多少绢帛,只要我回来的时候大家平安就好。 家里的事情,我都交给老赵负责,开支用度都由小清负责。 此行葛二蛋还有宗行随我一起吧。” 二蛋是个机灵的人,路上要是有什么事情要办使唤他顺手一些,至于宗行他是一处佃户家的儿子,原本刚来的时候只有十三岁,现在都快成年了,张远想带着他出去见一见市面,往后回到府里也可以帮衬打理一下。 说完几句之后,张远就让大家都去忙各自的去了,自己转身回去开始收拾行李,小清就这么孤零零的跟着张远。 “公子,我也想去。” 小清叠着衣服还瘪着嘴跟张远说道。 “不是我不想带你去,只是朝中律令森严,他不允许带女眷去。” 这种出使活动,一不是成亲,二不是送礼,其内质在张远跟刘彻说可以征辟夜郎国国民修路开始就等同于是在发起战争了,一种殖民本质的掠夺性战争。 唐蒙要不是用军法对待那些蜀人,也不至于会有这么大的伤亡。 军事活动带女眷,要是被刘彻发现了,那就等于是找死,当下他可能不会找你的事情,但是当他往后看你不爽的时候,翻旧账是刘彻最喜欢干的事情。 “好吧,只是公子你回到蜀郡去了,一定不能再跟卓氏大女纠缠了,那个人就是狐狸精变的。” “......” 收拾了几套换洗的衣服,张远带着二蛋还有宗行就又出发赶往长安,这特么的连续两日的奔波真是让张远吃够了苦头。 不说明日就要出发了,他还要赶去跟卫青褚达两人说一下,平时照拂一下张府的那些人。 天黑之前赶到了长安城,张远安排二蛋还有宗行在西市住下,自己则又奔出城去往建章宫,好在褚达跟卫青都是在建章宫办事。 建章宫已经被划为上林苑的管辖范围,褚达这个上林苑令自然就在建章宫内办公。 换了身官服,在少府监官邸也没有人阻拦,大汉的官服就是这点好处,不仔细看你根本就分不清这当官的是干什么的,官邸外的宫卫虽然看着张远面生,也不敢多加阻拦,偷官服还进了宫里面这么大摇大摆的贼子,他们别说没见过了,连相信都不会的。 问了问褚达在何处办公后,张远左绕右绕的到了褚达官邸前。 想想他在这么远的地方办公,隔一段时间就要往自己家里跑一趟,也是为难他了。 张远不知道的是,巡视上林苑内的资产也是上林苑令的工作之一,律法上面来讲这些都是皇家的私产。 “褚兄忙着呢?” 褚达拿着毛笔不知道在书简上写些什么东西,张远走到近前他都没有发现。 “阿远你怎么来了,今日朝会上听陛下说你被任命为行人令了。” 第十四章 刘彻的迂回策略 无论事情重要与否,出使始终是与外邦之间沟通交流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在朝会上被重新拿出来商议讨论,张远一点也不奇怪,只是心中有了定数的刘彻,这一次估计容不得大臣们反驳了。 匈奴和亲是重中之重,轻则祸及边民,重则动摇国本,大臣们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一点点的失误。 不过出使西南夷,安抚巴蜀民心,属于比较柔和的事情,一听是张远出使,田蚡立马站出来第一个同意,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朝堂之上难得的出现了没有对抗的声音。 听褚达讲完了今日朝会上发生的一切,张远才知道为啥刘彻会任命他当这个行人令。 刘彻想要用更柔和的办法对付田蚡,你一个丞相既然有了第一次跟皇帝站在一边的时候,就肯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后次数多了,皇帝的意见就等同于是丞相的意见,这样的丞相也就只能称之为天子爪牙。 “看起来,以后朝中的纷争会少上许多啊,一旦陛下跟丞相不站在对立面了,大汉就只剩下了一个声音。” 听到张远的见解,褚达立马出声喊道。 “不可能,丞相身为百官之首,就是要率领百官制衡陛下,不让陛下肆意妄为。” 虽然张远喊褚达一声褚兄,但是这个时候还是没能够忍住,拍了他一下。 “阿远,你打我做什么?” “褚兄,你要记得你是天子家臣,陛下怎么想你就应该怎么做,陛下想让丞相变成没有用的人,你就也得这么想。 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少府监的人从上到下换了个遍么,不还是他们一直想着投靠太后,来制衡陛下。 一个个都是些猪脑子,陛下今年才多大,窦太后多大,好了现在窦太后薨逝了,这些人能不全都下到地下陪他们的主子么。 马上就要去蜀郡了,做弟弟的叮嘱一下褚兄你,虽然少府监受太后皇后管辖,但是你一定不能够跟王太后还有陈皇后离的太近,我们的皇帝陛下为了一丝一毫的权力都能跟自己的祖母反目成仇,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即便是因为孝道,他只能够小心侍奉着自己的母亲,但是他没有那个义务跟必要也连带着你们一起侍奉吧。” 张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褚达则是越听越心惊,一下子扑上来捂住了张远的嘴巴。 “阿远这里是建章宫,慎言。 你说的我都知道了,往后会注意的。” 虽然说了这些话有些危险,不过张远心里面还是极其放松的,刘彻没有跟田蚡以一种极其尖锐的方法相处,这也就代表了刘彻现在对田蚡的意见不是那么的大,而田蚡也没有想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限制刘彻。 看起来自己被牵扯到的概率不是那么的大,只要等到田蚡过几年一死,压在张远肩上的大山也就没了。 “褚兄,我这一回来是为了家里面的人,你也知道我要出使的事情,张府那边还需要你多帮忙帮衬一下。” 褚达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点笑意。 “放心吧阿远,我与老赵他们也算是熟识了,就算没有你这些话,他们要是找上门来,我也会帮忙的。” 张远不在张府,刘彻肯定不会闲着没有事情跑过去,上林苑又是禁区,虽然有着春日游猎这样盛大的活动,但是却是在杜陵举行,那些勋贵也跑不到蓝田来。 “那就谢谢褚兄了,等我回来一定会有厚报。” 跟褚达打完招呼之后,张远又赶去卫青那里,两人之间已经是过命的交情,不用多扯些其他的,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能在刘彻手下位极人臣还得以善终的,卫青能算上一个,张远一点都不担心他。 匆忙在天黑之前赶回到长安与二蛋他们两个碰面,张远就歇下了,第二天一早他还要再去一趟大行令官邸。 假节刘彻已经给王恢了,一应相干的东西也都交给大行令下属的那些官员准备,大家就好像知道张远这一天不在长安一样,也没有个人来找他。 奔波了一两天的张远,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转眼间到了第二天辰时,二蛋敲响了他的房门,他才醒了过来。 收拾好东西,骑着马奔向了大行令官邸。 还没有到就看了官邸外一顺溜的车队,上面装满了货物,到现在为止张远也只是知道自己是去安抚民心,顺便跟唐蒙说一下让他征辟夜郎国野民的事情,最后才是出使夜郎国的事情,至于出使的目的一无所知。 “张行人好大的官威,让我们一行人好等啊。” 司马相如早早的就骑着马,身着官服立在了车队的最前面,手里面还拿着符节跟一个盒子。 “也没个人通知我到底何时出发,现在不过辰时,司马郎官怎么就这般心急。” 马队边上都站着人,好像是就等着张远一个就准备出发了,符节都在司马相如手上,看来王恢是等着要赶去朝会,把符节先交给了司马相如。 “张行人,这是符节,至于这是陛下给你的文书。” 司马相如一刻都不想拿着这两样东西了,越是这么做他越觉得自己是在给张远打下手,虽然事实就是如此。 张远刚接过符节还有木盒,昨日带着他去领官服印绶的那名大行令下属官吏就从官邸之中跑了出来。 “张行人,下官是您的属官霍众,昨日未能够自我介绍实在是一时之间忘了。 大行令要赶去上朝便没有等候,他知道您什么都不懂,便派下官在路上为您见解,现在我们可以出发了。” 霍众一句张远什么都不懂,引起了司马相如的嗤笑,但是张远却没有介意,确实如此,他确实啥都不懂,连下一步要干嘛他都不知道。 学着司马相如之前的样子,张远左手举着符节,右手端起木盒,虽然有些累,但还是这样子领着车队开始朝着直城门而去。 从东方升起的太阳,就这么照射着阳光,只给长安城内的人留了一个后背,却没有背影。 第十五章 几年了你怎么才是个郎官 “陛下,张远跟司马相如已经出了长安城。” 朝会之上,各位大臣还在为各种事情争论不休,刘彻不是很喜欢这种样子,他只是需要一些有执行力的官员而非争着抢着要指定规则的大臣。 百无聊赖甚至是憋着一肚子火气的刘彻,听到这个消息只是点了点头,面色没有一点变化,双手撑着头看着下面。 出了长安城后,张远听霍众的没有再举着符节,同时也将木盒中的绢帛给取了出来。 绢帛上面没有加盖的大印,司马相如说这是陛下给他的,对此张远十分的怀疑,很有可能就是出自王恢之手。 当务之急就是要清楚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安抚民心好说,主要是在对夜郎国的态度,是废话不多讲直接开干,还是先麻痹对方扬大汉国威,让夜郎这个西南夷小国继续再多保持几年。 绢帛上非常清楚的记载了张远他们一行人此次的四个目的地,先到蜀郡广汉郡巴郡安抚民心,最后再到犍为郡出使夜郎。 同时文书里面有一封是给唐蒙的,张远不能打开来看,但是猜也猜到了是要设立犍为郡的文书。 因为最后一个目的地是在犍为郡,张远他们一行人只能够先去蜀郡然后再去广汉郡巴郡,最后从巴郡符关而出前往犍为郡治所鳖邑,而中郎将唐蒙人现在就在符关。 张远出使夜郎的目的就是交涉让夜郎国答应服徭役的事情,若是夜郎王多同不答应,唐蒙下属数千汉军加上过万的奴隶军征服一个夜郎还是绰绰有余的。 现在张远算是知道了刘彻为什么不加盖大印,现在的他还是很爱惜羽毛的,虽然内心很认可张远殖民的说法,不过却不想这件事情玷污了伟大皇帝陛下的名声。 瞅着木盒里面的一份地图,张远就有些发懵,画了几条线几座山再加上几座城池的名字就算是把巴蜀三郡都给囊括进去了。 唐蒙拿着这样的地图压根也没有办法从蜀郡广汉郡穿越重峦叠嶂的大山去到夜郎国。 行进的速度超级慢,但是也免去了在路上的奔波,早上从长安城离开一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他们都没有走到鄠县。 没能够进城渡过深夜,在这个时代绝对算不上是一件安全的事情,好在这里是关中而且又有着百名士卒保护,在这里露营张远才能安心睡觉。 真去了巴蜀,各类毒虫森林里一切未知的动植物都可能夺走张远他们的性命。 从长安到蜀郡成都,张远他们走了一个月的时间,比田恬带他去长安的时间却是要快了不少。 天子遣使者而来的官派文书比张远他们早了二十日抵达成都,继而到了文翁手里面。 在广汉郡绵竹都尉歇息的时候,张远还派了快马前去成都告诉文翁,自己要三天后才能到。 眼瞅着到成都城了,在城门外迎接的也只有蜀郡的一众官员,张远原本想象的百姓夹道欢迎的场面没有发生。 “长卿,看来蜀郡的百姓却如陛下所说,民心不稳啊。” 一个月时间的相处,张远总不能够一直板着脸跟司马相如说话,两人要是这可能维持两年的时间内天天处于一种互相作对的状态,估计肯定会有一个人先被整死。 张远开头先对司马相如服了软,他是天子使者,司马相如只是副手,最后要是没完成任务背锅的肯定是他。 再说服个软也没什么,在外人面前司马相如还是要事事以自己为先,谁叫左庶长的爵位还有行人令的官位都在这摆着呢。 手持符节,秩比两千石的蜀郡太守文翁也要曲躬行礼,当然他们拜的不是张远,而是千里之外的刘彻。 “臣文翁率领蜀郡一众官员亲迎天子使者。” 作揖说完之后,文翁便让开了道路,让张远一行人入城。 这个过程及其的漫长,为了安抚民心让蜀郡的百姓知道皇帝陛下惦记着他们,张远一只手托着一份圣旨一只手举着符节,要骑马在成都城内走上一圈。 最后在太守府外当着所有人的面宣读一下圣旨就好,不过张远觉得圣旨都是由太监宣读的便把这个光荣还能受到所有人跪拜的差事交给司马相如。 “司马郎官,宣读陛下的旨意吧。” 托举了大半天的胳膊在伸出手递给司马相如圣旨的时候,差点没有一哆嗦把圣旨掉在地上,还好司马相如稳稳地接住了。 宣读圣旨的过程及其漫长,司马相如这装逼货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在父老乡亲面前扬名吐气的机会,他的语调及其的慢,最后文翁忍不住瞪了他几眼,他才加快了速度赶紧念完了。 随行车队三分之一的物资进入到成都城内的府库,将来是要分发给百姓的,忙完这些之后,一行人就在太守府住了下来。 “几年过去,司马长卿都成了郎官,张远你现在都是行人令了,真是世事多变令人唏嘘啊。” 在晚宴上,刚开席文翁就蹦出来了这么一句。 早在之前被他坑了之后,张远就一直觉得这个老家伙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结果今天司马相如就装了一个小小的逼,还没过去多长时间,文翁的反击就来了,还寻思着把张远也给捎带上。 “哈哈,文太守过誉了,我们自然是比不上您几十年如一日能够在这样一个职位上一直待下去的,我们年轻人就是活泛了一些。 我回去之后就会向陛下请辞,当官不是我的本意,文太守您也知道。 至于长卿回去之后这郎官一职位显然是不能够再困住他了。” 说起当官的事情,张远也有些气,当初文翁为了让他帮着给文翁石室扬名,就想着任命自己做一个小吏,后来去了长安张远才发现官吏是特么两回事。 霍去病都特么冠军侯,霍光后来一个人把持着大汉朝的所有权力,都到了这个地步他们的父亲霍仲孺仍然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吏。 就跟商鞅他老妈死的时候还是个奴隶是一样的道理。 大汉朝各种身份一旦给你安上了,很可能得需要几代的努力才能够从这个旋涡中脱身。 第十六章 长卿果然有大才 张远为司马相如说了次话,让文翁感到十分的惊讶。 这几年来蜀郡流传最多的故事便是蜀郡两大才子张远跟司马相如为了临邛卓氏一个寡妇卓文君发生争执的三角恋故事。 大汉消息闭塞,这么一个故事说了许多年热度至今还没有散去。 特别是前两年卓文君孤身一人从长安归来,更是引发了人们的种种猜想。 故事的版本也因此发生了诸多改变。 当然这些张远跟司马相如都不知道,接下来在蜀郡的这段日子他们两会逐渐了解的。 文翁一抬一踩就是想着将张远拉倒自己这一边,结果却与他的本意相违背,虽说他的官职比张远大,但是现在张远是天子使者他有不快也只能忍着。 司马相如对张远也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郎官是大汉的储备官,换句话说郎官其实算不上是官,只是比吏要高上一级。 不过郎官虽然不在各个机构任职,也接触不到各个政府机构的运转,不过他们却要比任何一名真正的官员更接近皇帝。 朝夕相处,天长地久,皇帝对他们多少会有些了解,他们自己也能够学到不少的知识。 在刘彻即位之前大多数高官都是王侯之后,大汉那些开国功臣为这几个皇帝提供了大量杰出的子弟,所以文翁没把司马相如这个郎官看的太重。 但是张远知道郎官在刘彻在位的这数十年时间里有多么的重要。 这种储备官员的制度对大汉起到了多么重要的作用。 卫青出身于郎官,霍去病最开始也只是一名羽林郎,东方朔要不是因为做过郎官的缘故,也不可能跟刘彻有这么多的故事流传下来。武帝时期中后期封侯位列三公者三分之二曾做过郎官,司马相如要不是因为张远的出现很可能马上就要当上中郎将。 郎官虽不为官,但不可轻视。 “我们喝酒吃肉,别的就不要多说了。” 文翁见场上气氛有些凝重,赶紧换了个语气打起了哈哈。 张远也只能在心里面感叹一句,老而不死是为贼。 晚宴结束之后,张远跟司马相如一起离开大堂,朝着太守府西侧已经腾空的厢房而去,使团的所有人除了护卫全都在那里歇息。 “刚才宴席之上多谢行人为长卿说话。” 第一次,司马相如在张远面前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张远虽然有些惊讶但是想想又在情理之中,自己都做到这份上了,司马相如要是还不开窍,他也不能在刘彻手下有个善终的结果。 “司马郎官,既然你说了这句话,那我便想着把心中所想说出来。” 张远说的真诚,司马相如不自觉的便点了点头。 在这太守府外面总有些士卒巡视,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有些事情不能够让文翁知道,张远就把司马相如拉到了自己的房间内。 “司马郎官,我有一句话想问问你,你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想过写一封文告么?” 司马相如听到之后茫然的点了点头。 “陛下已经颁发了圣旨,我们为何还要再写一封文告。” 被张远压着,致使司马相如已经失去了想要进取的心,今天夜晚再经受文翁的一番嘲讽,司马相如很可能连出风头都懒得出了。 张远已经改变了历史的移动轨迹,总不能再让司马相如流传后世的几篇文章再少上几篇吧。 “陛下的旨意只适合在成都宣读,更为偏远的地区则是需要一封文告来与百姓们讲清楚,这才是你此行来应该做的,你再怎么也不想回到长安之后仍是一事无成,今日文翁说的话你也都听见了。” 张远说完之后,司马相如沉思了许久,不过没得一会儿就露出了个笑脸。 “行人你说的对,下官这就回房间去写文告,只是在上呈陛下的时候,能不能告知陛下这是你我两人共同所书。” 司马相如到现在还有些担心张远夺取了他的功劳,竟然说出功劳平分的话。 张远还没有无耻到那种地步,连忙对着司马相如说道。 “你放心,上呈给陛下的时候,我一定说是由你个人完成,这使团中间一定会有绣衣使者,我们的一言一行皆被记录在案,我想夺取你的功劳也没有那个胆子。” 想想一封署有自己姓名的文告会出现在巴蜀三郡大大小小的村落城池之中,司马相如就觉得兴奋,这个年代皇帝的命令下到县一级就停止了,很多地方的村子都还以为现在是战国时期。 “长卿谢过张行人,我这就回房。” 司马相如想象到那种场面之后一刻便等不及回到房中挑灯夜战。 第二天天虽然亮了,但是张远并没有清醒过来,不过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张远只好半梦半醒拖着一副松垮的身躯将门打开。 “张行人,这文告我已经写出来,你先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司马相如抱着一卷书简,顶着个黑眼圈出现在张远面前,一下子就让张远清醒过来了。 “你这是一夜没睡?” 对于张远的关心,司马相如没有露出一点在意的样子。 “我睡不睡都行,张行人你先看看这文告。” 张远觉得自己不看的话,司马相如肯定会一直缠着自己,扰乱自己继续睡个回笼觉的想法,便将书简在桌上铺开来看。 “谕巴蜀檄 告巴蜀太守:蛮夷自擅,不讨之日久矣......使咸知陛下之意,唯毋忽也。” 这份檄告原本是啥内容张远并不知道,他只知道司马相如出使巴蜀之地的时候写了一份文告,而后再次出使巴蜀之时又写了一份,但是是给刘彻的。 看着里面的内容以吹捧刘彻为主,斥责官吏、开导百姓为次,张远就知道应该不会有什么偏差。 人家匈奴才刚刚逼着你大汉和亲,你司马相如就敢写匈奴王跪伏在刘彻面前,张远还能说啥,这么能瞎扯你司马相如不善终谁善终。 “长卿果然有大才啊,这一份文告若是被陛下看到,陛下一定十分满意。 你快快交到文翁手中,让他派人誊抄发放给巴蜀三郡。” 司马相如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兴冲冲地跑了出去,文翁这一回也要被人 第十七章 春节老爷爷 太守府会写字的人不多,司马相如又想着能让这份檄告最起码要传到乡一级,最后硬是把使团内的官吏也都拉去誊抄。 张远是无所谓的,抄到最后还是要加盖他的官印,要不然根本就不具备法律效应,知道还得求张远一次,司马相如就温顺下来。 可能他觉得低一次头换取一次扬名升官的机会也挺划算的,殊不知道人一旦低了头往后想要直起来就不会那么容易。 “你们这都是要来干什么?” 本想着出门逛一逛,看看李健在不在成都再去看望一下之前那十多个婢女,若她们的生活依旧没有保障,就派些人送她们去长安,结果刚踏出房门,门外就一堆文人打扮的青年站在了张远门口。 “天子使者,我们都是些学宫的学生,今日特地来拜见一下使者。” 领头的青年领着众人对张远拜了一拜。 眼瞅着应该都是文翁培养的寒门士子,张远的情绪才缓和了不少,一大早被这么多人堵门,搁谁谁不想发脾气啊。 “见也见过了,都散了吧,我今日还有些事情要忙。” 那年轻人往前踏出了一步,对着张远恭声说道。 “使者,老师已经嘱托过学生们,说您许久未回到锦官城,今日您正好处于空闲的时间,他让学生们陪您在这城内外逛一逛散散心,还希望使者能将所见所听呈报给陛下,我蜀郡百姓绝对没有违抗朝廷的意思。” 张远笑了笑,这是司马相如的檄告刺激到了文翁,这要是呈递上去了,所有的错就都是他们这些当官的了。 天子不可能错,百姓错了是因为他们不认识字不知道知识愚昧而已,天子让你们这些当官的治理百姓出现了民愤那不怪你们难不成还要说刘彻看错人了?再说这几个太守都是景帝朝任命的,那就更不能说孝景皇帝看错人。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文太守这是仍然记得在下的拙作,诸位士子也有此雅兴,这是张远的荣幸,既然如此我正好也要在成都城内办些私事,你们就都随从吧,但是记住千万莫要惊扰到了百姓。” “是。” 文翁这些年来都是通过中央到地方的官员使者来向中央输送他的学生,尽皆都到长安之中寻找那些博士继续学习,不是文翁不想让这些寒门士子直接像司马相如那样到皇帝身边当个郎官,而是蜀地的这些士子没那个资格。 要不然司马相如当时获封郎官也不会在蜀地引起轰动,蜀地多富商,冶铁的卓氏,对外贸易的程氏,做蜀锦生意的黄氏。 蜀郡一地就囊括了眼前大汉四分之一的财富,大汉的人民认为财富是有定数的,这个地方的人富了别的地方就会穷一些。 即便是如此,偏远地区就是偏远地区,边郡就是边郡,天子是不会把自己的安全交到边民的手中。 长安城中的郎官大多数都是咸阳原上的良家子,期门军中也都是陇西之地骁勇善战而且出身清白的人。 从都城镀金之后回到家乡做官,就成为了这些年轻人最好的选择。 “你叫什么?” 张远见领头的年轻人见到他也能够做到不卑不亢,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跟司马相如一样成天装成的清高模样,但还是引起了张远的一点兴趣。 “学生名为落下闳,巴郡阆中人氏。” “你叫落下闳?” 阆中距离成都比到自己的郡治所江州都要近一些,而且路也好走一些,巴郡的学子跑来成都学习张远并不觉得奇怪。 让张远感到惊讶的是这个人的性命。 落下闳露出了一些疑惑的表情,心里想着自己一介布衣,除了与学宫的学生老师们熟识,应该就没有人认识自己了啊。 “学生正是落下闳。” “你对天文可是一直有着研究?” 张远问的第二个问题就更让落下闳摸不着头脑了。 “学生确实一直钻研天文一道。” 在古代天文学就叫做天文,不叫什么占星什么乱七八糟的,汉书里有天文志,战国时候的天文学家石申的着作也直接以天文命名。 得到落下闳的肯定,张远就能确定这一位就是后世所流传的春节老人。 “不错不错,你一定得努力钻研,一旦在此道上面有所成就,定然会流传千古。” 现在的落下闳比之张远还要小上四岁,被张远说的云里雾里,只好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不过周围的士子们均都露出了羡慕的眼神,张远跟司马相如是这几年蜀郡最有名气的人了,张远对这一点还不自知,但是在这些寒门士子眼中,去了长安才几年就获封行人令爵位直至左庶长,这是他们不知道要努力多少年才能够得到的东西。 “学生知道了。” 这么一群士子里面有个大人物,让张远很开心,一路上就跟落下闳攀谈起来。 “兄弟,你对现在的历法有什么意见没有啊?” 落下闳赶紧惶恐的挥了挥手。 “您是天子使者,万万不敢如此称呼学生。” 张远也觉得自己有些激动,淡然一笑,继续追问道。 “你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 落下闳心里面揣摩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发表一下意见应该不至于犯罪,不管怎么说颛顼历是前朝历法,喷几句也没啥。 “按照学生近些年来的推算,颛顼历已经有了较大的误差,早就该换一套新的历法。” 张远看到落下闳现在就有了这样的认识,觉得人才就是人才,这货要是拿到后世经历下九年义务教育的洗礼,指定是个天才。 对于任何事情有着自己的判断不受外界因素的干扰,大脑始终有着清晰地认知,这样的人不管做些什么都会有成就的。 “说的不错,我也有这样的感觉,你就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下去,你一身所学终究会得到应有的回报。” 聊着聊着,张远就走到了李健家在成都城内的这处宅子。 第十八章 再会友人 张远上前敲了敲门,等了半天才有一个老奴缓缓地打开了一条门缝。 “诸位贵人你们来李府是有什么事情?” 张远身后的这些寒门士子虽然都家道中落,但是现在的寒门跟后世所定下的刻板印象显然不同。 这些人是跟那些勋贵家庭相比穷了一些,家里面没有万亩良田,也没有数百名仆役伺候。 他们家中大多都是地主和一些落魄贵族,少了些财富算不了什么,最主要的是他们缺少了向上晋升的机会,眼下文翁给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 落下闳肯定图谋的是学宫中的藏书,其他人九成都是为了做官。 所以张远这么一行人衣着之华丽,让李府中的老奴一看就觉得都是些贵人,毕竟李府也是勋贵,不是贵人敲勋贵家的门做什么。 “老人家,不知道你还记得我么,我是张远,前些年随你们家公子李健来过府上几次。” 若只是李健的普通友人,这老奴可能没什么印象,可张远怎么也给府上塞了十多个婢女。 一提起自己的名字,老奴就拍了拍脑袋,然后将门给打开了。 “您看小人的记性,原来是张公子回来了。” 张远走时给过李健承诺,自己若是有一天能够回来,可能会到李府来,那些婢女虽然都是李健买的,但是只要进过张府的门,那就都是家人。 “张公子,诸位公子里面会客厅等候一下,家主跟我们家公子现在都在府中,我这就去向他们通传。” 恰巧李健在,张远也正好会一会故友。 “麻烦老人家了。” 张远微微的给这老奴作了个揖。 长者为大,不论对方身份如何,也不管他人是如何看待张远,这是张远恪守的底线之一。 李府老奴离开没多久,就有一些婢女进来会客厅给张远他们呈递上来一些酒水。 蜀地虽然产茶但主要还是作为吃食以及药材来使用,有客人来的时候,豪爽的大汉人只会给客人上酒。 “小雅?” 给张远呈递酒水的婢女看见张远浑身有些抖动,酒樽中的酒水都洒出来了一点。 张远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之前他住在成都时天天给他送吃食的小雅。 “公子。” 小雅点了点头。 得亏是小雅要是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可能他还真的没有什么印象,这小丫头当初还调戏过自己。 几年过去了,小雅还能在李府,就已经足够说明一些问题了。 “李立见过天子使者。” 就在这个时候,李家家主李立带着李健进入到了会客厅来,双双对着张远鞠了一躬。 天子使者的名头可真的是有些重。 “李伯父,李兄不必施此大礼,今日来李府的只是张远,而非什么天子使者。” 李健豪爽的一笑,对着他的父亲李立说道。 “父亲我就说吧,人家张远不是什么拘于礼数的俗人。” 李立狠狠地瞪了李健一眼。 “你这小子知道些什么,尊使来此就是李府的荣耀,不论是何身份我们都要恪守礼道。” 时间接近中午,张远又带了这么一大堆跟屁虫,李立对着张远拜一拜,便下去准备这么一些人的吃食,把空间留给了这么一群年轻人。 李立走后,李健就拉着张远在上座上坐了下去。 “张远你可不知道,自从朝廷的文书下发到蜀郡,说要有天子使者来安抚民心,这个人还是你,我们临邛便炸了,多少年了我们才出你这么一个人物。” 张远微微抿了一下有些苦涩的酒水,弄得脸有些抽筋,微笑也变成了苦笑。 “你这么说的意思是,你跟伯父都是为了见我才特意从临邛跑来成都的?” 维护一段好的友谊需要坦诚相待,而且张远是李健现在需要努力维持关系的对象,就更不可能扯谎来破坏这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友谊。 “不光是我们家,之前我做局在望江亭一起喝酒吃肉的那些货都来了,前几年卓文君不是回到临邛了么,现在卓王孙那个奸商也把她带来了。” 李健脸上的笑容只能说成是一个字,那就是贱。 提到卓文君,会客厅一下子就沸腾了。 文人跟美女之间的故事在士子的圈子内流传的就更加的广泛,他们人人都向往着能够有这么一段故事说给别人听。 “尊使,学生冒昧的问一下,您是否真的跟传说中的一般,跟那卓家大女暗生情愫然后私奔到长安,最后您又移情别恋,卓家大女愤恨不过这才回了娘家。” 张远现在打死李健的心都有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张远正想解释一下,一边又有一位士子站了起来开口对着刚刚那士子说道。 “莫要在尊使面前胡言乱语,明明就是卓家大女在长安城中又碰到了司马郎官,尊使发现自己与卓家大女的感情并不稳固,这才让卓家大女回到临邛,为的是让彼此之间留一些空间,冷静冷静。” 这一番言论立马就得到了支持,大家都想着拍张远马屁,诋毁张远名声的事情显然不能干啊。再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二人之间很可能没有什么事情了,要不然也不能这么长时间分居两地。 “贤兄说的对,距离产生美,这是在下近些时日来的心得。 相爱的人保持一些距离,能让双方更加理性地看待这么一段感情。” 古代人八卦起来就没有现代人什么事情了,现在张远就是这么一种感觉。 **跟聊八卦可能是目前最受大众欢迎的两种娱乐方式。 围棋什么的一看就是纵横家的东西,纵横家什么的在太平盛世根本就不吃香也就被士子们所唾弃,最后的纵横家主父偃虽然中途改道学了儒术,但最后也是死于他的纵横之术。 既然围棋不吃香,张远觉得抽个有空的时间得把象棋给搞出来,杀伐之气明显的对弈之术肯定能够让大汉人民多一样娱乐活动。 “卓家大女虽然曾在张府客居,但张远一直待她如同友人一般,诸位都是读书人莫不要被这些流言蜚语给误了心性。” 张远看着乱哄哄的会客厅,大声喊了一句。 第十九章 阿远帮我一把 若这个时候有人进来,一定想不到刚刚会客厅有多么的乱。 张远的一声大喊,让这些士子又恢复到了原本温良恭俭让的美好样子。 正午的饭食李立准备的足够充分,让来人都很满意,吃过饭后张远赶紧让落下闳将这些士子全部都带走,孤身一人留在了李府。 “李兄,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之前托给你照看的那十九位婢女,不知道现在留在李府中的还剩下多少人。” 这件事情虽然是张远交代给他的事情,但是李健其实并未放在心上,左右不过是一些婢女,事情又过去了这么多年。 只见李健紧皱眉头,片刻后才张口对张远说道。 “这件事情得问家中老奴,阿远你曾说过任凭她们自由婚配,这些事情也都是府中的老奴管理,如今剩下多少人我还真不知道。” 李健的这种态度并未让张远感觉到不快,李家家中也有奴仆过百人,这些人李健一个作为主人家的怎么可能事事巨细。 “无妨,请李兄将那老人家请来一问吧。” 李健点点头,便亲自去找那老奴了,这还是因为张远的重视,他得提前问清楚,如若老奴嘴里面说些可能让张远不愉快的话,李健也好有个准备。 没过多久,李健就带着看守这处宅邸的老奴走进了会客厅中。 “见过张公子。” 李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着,不再吭声,把问话的时间还给了张远。 “老人家之前我送到府上来的十九位婢女如今还有几人在府中?” 李健也跟老奴说过是什么事情要问他,这老奴想都没想就吐口而出。 “八人,其余者都寻找到了良配,成了家离开了李府。” 能够剩下几人,张远其实没有意见,她们真的全都找到了好的人家,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麻烦老人家将她们全都找来吧。” 老奴微微抬头看了眼李健,李健直接点了点头,老奴才按照张远的话下去办了。 刚刚已经碰见过一次小雅,小雅神情显得比较激动,其他人就不怎么好说了,几年过去还想跟着张远的人,张远会带她们回到长安,若是不想离开家乡那也都是人之常情。 等八名婢女全部都汇聚在一块,张远能够认出来的也只是小雅一人而已,其余人只能说是面熟。 自己都只能做到这种地步,又怎么能够想着别人对自己留有多么大的情分。 “见过公子。” 李健跟老奴早已退了出去,八名婢女见到张远后齐齐的施了一礼。 “诸位,前些年我命运多舛为了避免连累你们才将你们暂时安置在李府,许诺你们可以自由婚配也答应为你们脱去奴籍。 现在你们几人还没有离开李府,恰巧我又因为一些事情回到成都,有机会将你们全部都带去长安,不知道你们可愿随我回到长安,若是不愿意的也不勉强,之前答应的还都算数。” 凡事都有因果,张远不信佛,但是信因果。 这次来李府也算是将这桩因果给了解掉。 毕竟张府以前的日子是轻松的愉快的,李家主人不怎么来成都城,她们这些婢女每日能做的事情也都很有限,过得也很轻松,不过却找不到归属感。 张远提出要带她们去长安,好几个人脸上都露出了高兴的表情,小雅更是一个劲儿的点头,不过仍有两人脸上露出了犹豫,既然犹豫就说明这个地方有她们难以割舍的东西。 “愿意的回去收拾东西吧,不愿意的我跟李家公子说一声往后会让你们继续待在李府的。” 小雅几个人高高兴兴地就跑回去收拾东西了,厅内还剩下了两人。 “公子,我们...” 一个大男人就是见不得女孩子家家一副扭捏的模样。 “有什么话就说,公子我不会怪你们的。” “我们两个已经有了钟意的对象,这才想着留下来。” 成家是大过一切的,一个家庭的能够给女人的安全感要远远超过自己这个公子。 “没事,那就先恭喜你们两个了,这里还有些银钱你们两拿下去分了吧。” 张远从怀里掏出了一些碎金子递给了这两名婢女,她们两因为知道张远的一些习惯也就没有推辞,拿了钱就下去了。 小雅几人收拾好了东西便准备跟张远一起离去,只不过张远却没有办法将她们带到太守府,也不能一直带在身边,而是暂时让她们住在了一处客栈,等着明日有一些使团的官吏要回到长安向王恢禀报蜀郡的情况时,让他们顺带将小雅她们带回到长安。 李健一直将张远送至太守府门口,脸上几次出现了挣扎的表情,眼看着张远都要进去了,最终还是喊了一声。 “阿远。” 张远也等着李健喊他,若是没有事情相求,原本只是李健一个人来就行了的事情,又怎么会让一大家子人都从临邛跑来成都。 转过身去对着李健苦笑了一声,张远抢在李健前面先开口说道。 “李兄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我只是个行人,没有你们想的那么手眼通天。 能帮的事情我一定会帮,不能帮的还请李兄见谅。” 提前打好预防针是很有必要的事情,免得让对方开口之后再拒绝掉引发更大的不愉快。 “阿远,算不上是一件大事,只是我父亲在七王之乱时参与了平叛,斩首二十余人获封第十三等爵,眼下他的身体并不好,这爵位也不能够世袭。 我们家的田地在临邛算是比较好的,父亲一旦出了什么事情,家道中落这是必定的。 我只想求阿远你能够带我去长安,只要能够去到军中拼掉这颗头颅也要杀几个贼人保我全家无恙。” 张远不知道大汉的军功是怎么算的,好像杀西南夷这些人的军功压根没多少,杀匈奴人是最多的。至于怎么进入到军队之中更是一无所知,百姓们要应付的徭役还有那些奴军张远倒是知道怎么进,正规军是真的不知道。 对着李健摇了摇头,张远无可奈何地说道。 “李兄这件事情我连根脚都摸不清楚,实在是帮不了你。” 第二十章 一个人的慢生活 一个人心情的好坏很容易就能够从肢体动作中体现出来。 即便是张远提前给李健打好了预防针,李健身上还是出现了细微的抖动。 大汉以武立国,民风彪悍上至皇帝下至百姓全都勇猛好斗,李健虽然是个读书人武艺也不会差到哪去。 一个大汉人不想着杀匈奴人这才是一件怪事。 “李兄难道家中没有门路进入到军中吗?” 张远试探性的问了一遍,能够在军中混了二十多个人头功成身退的老油条子,怎么可能在军中没有熟人啊。 李健为难的摇了摇头。 “家父是梁国中的士卒,七王之乱后来到了蜀郡,认识的也都是些梁国中的人,现如今这个世道郡国兵想要有作为太难了。 想要获取军功唯有去到北方去杀匈奴人,加入北军抗击匈奴人的机会才会增大。” 能够将人塞到军中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卫青,不过就算卫青能够松口,宫卫也只是属于南军,建功立业的机会更加的渺茫。 “李兄没想过入朝为官?” 文官想要封侯难,但是获取爵位还是要比在军中轻松些,最起码不用搏命。 张远问这句话在李健眼里完全就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 “家中规矩,我日后是要接任家主的,不能去做个小吏。至于为官,文太守一向最不喜欢的就是我这种以军功换取爵位的勋贵后代。” 现在看来勋贵之间的竞争远比平民百姓间的要残酷许多,李健难成这个样子也是让张远没有想到的。 要是在其他地方,他们这些勋贵被县令太守举荐上去很容易,可是在蜀郡官员的举荐名额差不多全都被文翁塞给了寒门士子,要不然李健也不会想要去搏命杀敌。 张远有任命小吏的资格,他没有任命随他一起同来的宗行跟二蛋,完全是因为自己想着这趟差事结束就请辞的缘故。 “李兄要是能够帮你,我也就帮了,这件事情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在长安种了几年的地,啥事都没干虽然见过几次陛下,可是却不认识军中的武将。” 就在这个时候,李健的父亲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也来到了太守府门前。 “健儿,尊使说的对,这件事情太过强人所难了。 不过既然尊使说在长安种了几年地,能不能将健儿带到长安去种地也好。” 李健跟张远两人齐齐的露出了错愕的表情,张远惊讶的是这老家伙竟然一直都在旁边听二人讲话,而李健则是惊讶他父亲让他去种地。 “父亲,这件事...” 李立摆了摆手,然后向张远走去。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尊使应该不会拒绝健儿去到你府中以耕种为生吧。” 虽然内心觉得自己可能是被算计了,张远还是点了点头。 他觉得他的危机要比李家的大多了,夹在田蚡跟刘彻中间相比较而言也就是比上阵杀敌危险度低了一些。 李立看李健要反驳,直接一只手将李健给拉走了。 张远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甩了甩头不再去想这件事情。 现在自己也成为了别人眼中位高权重的天子红人,想起来就有些好笑。 司马相如一上午的疯狂,让太守府上上下下的官吏给他誊抄了数百份《谕巴蜀檄》。 一进到太守府院子中,张远就看到了晾晒在阳光下的书简,满院子都是,房顶上也都是。 司马相如急切的心情可见一斑,得知张远回来了,司马相如直接从屋子中狂奔了出来跑到张远身边。 伸出左手往张远脸上一怼。 “印绶。” 张远叹了口气,从腰间摘下了印绶递交给了司马相如。 不疯魔不成活啊。 想想李健想想司马相如,张远心中难免会有些感叹。 所有的人都太急了,急于立功急于晋升,百姓们也急于获取更好地生活,皇帝急于在大汉的北方将匈奴完全抹去。 自己想过的慢生活跟这所有的一切比较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就在下午,几百份《谕巴蜀檄》就被蜀郡太守府内的小吏,还有护送张远他们来巴蜀之地那些士卒骑着快马发往巴蜀三郡。 广汉郡跟巴郡的则是直接送到他们的郡治所太守府中,再由当地太守府向下分发。 效率极其的快,当然司马相如也没有忘了让人回去给刘彻也带一份,原本说是明日让他们带小雅一行六人去长安,现在也只能够下午出发了。 安抚百姓的事情张远不用亲自去做,他举着符节在成都城转一圈就已经足够。 霍众领着大行下属中的一众官吏忙完司马相如的事情之后,就下到蜀郡底下的县乡去分发物资。 这是张远交代要做的,为的只是避免各级官员贪污,最终到百姓手中的只有星星点点,那司马相如的檄告发下去只能够引起百姓们更大的反感。 “尊使,蜀商卓王孙携其女卓文君在府外求见,说是要捐献钱粮给百姓。” 一名太守府的佐史进到了张远的房间如实禀报道。 李健说了这件事情之后,张远就一直等着卓王孙来,就是没有想到卓王孙会以这种方式来。 依旧是之前那种容不得别人拒绝的态度。 “让卓王孙直接去找文太守,捐献钱粮一事也交由文太守。” 你捐钱了我就得见你?没有因为卓文君,就有必要对卓王孙这个奸商网开一面。 “喏。” 显然这佐史也觉得蜀郡之人就该由文翁管理。 这个时候拉了十大车粮食还有两箱铜钱的卓王孙一听佐史说张远不见他,脸色猛然的就变了。 原本想着这些东西能够作为敲门砖,但是现在看来只能够是打水漂。 “还请佐史引老夫去见文太守吧。” 卓王孙是个聪明人,心中再怎么不愉快也没有在太守府外发作。 卓文君在一边听了之后也有些诧异,张远每每做出来的事情总是能够超出别人的想象。 佐史命人将钱粮搬运到太守府府库后,才将卓王孙父女两给引入了太守府之中。 第二十一章 携天子之威 文翁知道卓氏父女要找的人不是自己,确认卓王孙捐献的钱粮数额后便不再管二人。 身为地位上的父母官,文翁一句谢谢都没有,他觉得这种事情交给一个小吏去办完全就够了,要不是张远说过交给他处理,他连见都不会见卓王孙一面。 如若卓王孙将家财全都交给官府,文翁可能对他假以颜色,眼下这点钱粮顶多算是卓王孙丰厚的财富上的九牛一毛。 一下子卓王孙跟卓文君就被晾在了太守府中最中间的广场上。 “父亲,我们回去吧,你今日想要求见张远怕是没有希望了。” 很多的人都想看卓文君的笑话,来来去去的小吏在路过他们两人时都会露出狡黠的笑容。 “再等等,时间还早。” 卓王孙对这一种情况显得丝毫不在意,而是在走动的小吏中间寻找些什么。 他露出来的金戒指成色非常的好,在阳光之下已经能够映出炽白的光彩,每过去一个小吏他都摸一摸这枚戒指,观察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但是这么久过去了,众人显然对一边轻纱掩面的卓文君流露出了更大的兴趣。 突然有一人脸上的笑容终于不再那么猥琐,卓王孙直接上前拦住了他。 “这位小哥,老夫想问问天子使者居所在何处?” 蜀郡不知卓氏大名的人毕竟是少数,再说卓王孙来太守府捐献钱粮以求见张远的事情就在这么一会儿已经在太守府内传的沸沸扬扬。 这小吏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那枚金戒指的贪恋,不出声拒绝,眼光却一直停留在上面。 “初次见面,老夫就有所求,这枚戒指就送予小哥,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卓王孙本就想要拿这枚戒指换取自己想要的信息,割舍的准备早已做好,取戒指递到小吏手中的动作十分的流畅。 “卓家主不亏为我大汉巨富,出手就是大方。 天子使者就在太守府左侧的客房之中,门外有侍卫把守的就是他的居所。” 卓王孙对着小吏作了作揖,拉着卓文君就往那边走去。 “父亲,人家都说了门外有侍卫,我们能进去吗?” 卓文君还未在张远面前低过头,今日被卓王孙逼迫而来,虽然心里面还有许多的期待,可重重阻拦还是让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对卓文君来讲,自己的自尊心可以被伤害,但必须要有相应的回报,若是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再去受伤害就十分的不值。 “我就不信了张远真的能够不顾往日的情分,你也不看看你多大了,前些年寻你回家是我错了,怎么知道就几年光阴,这小子就成了天子使者。” 财富积累到一定的地步,商人们就开始想要再往上晋升一步。 资本主义注定会跟封建主义发生碰撞,只不过在大汉这个背景之下,商人想要争取更多的权利别说他卓王孙是首富,就算资产再翻上几倍,刘彻的一句话下来他也会从天堂降到地狱,大汉的律法没有任何一条是保护商贾权益的。 很快他们两就到了张远的居所外面,两名侍卫一直待在这里就是为了保护张远的安全,这间房子只有二蛋、宗行、司马相如、霍众四人不用通传直接进来。 文翁进来都得要通传一声,随从张远他们出使的这百来号士卒可都是长安城内南军中的士卒,大官他们见多了,丞相被夺爵身死的事情他们也见过一些,不管谁的面子都不带给的。 “你们两是何人,此处是张行人居所,若无要事请速速离开。” 侍卫直接拦住了卓王孙的去路,环首刀都从刀鞘中抽出了半截。 “我要见天子使者,我是他的老丈人,这是他的妻子,我们的家事你们两最好不要掺和。” 卓王孙整个人流露出一股子气势来,卓文君则娇羞的低下了头颅,一下子就把这两名侍卫给唬住了,侍卫手中的环首刀这下抽出来也不是塞进去也不是。 张远在房内看一些文翁呈递上来关于蜀郡被唐蒙征辟的民夫死亡情况,突然听到外面的谈话,心里面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让他们两人进来吧。” 整座蜀郡太守府除了能信任二蛋跟宗行,张远谁都不能信任,行踪被泄露出去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两名侍卫齐齐将环首刀塞进刀鞘,将路给让开。 卓王孙抖动一下身上的长袍,对着两名侍卫冷哼一声,推开门与卓文君一同走了进去。 “诶,我怎么听说张行人从未有过婚配,怎么突兀的冒出来一个老丈人还有一个妻子。” 一名侍卫十分惊奇的对着另一名侍卫问道。 被问的侍卫双眼一眯,脸上露出了你懂得的表情。 “还能是谁,肯定是那个商贾卓王孙跟他们家的卓氏大女,行人跟卓氏大女的风流韵事在成都城早都不是秘密了,来了几天这些事情你竟然都不知道。” “噢噢噢,我说呢,原来如此,王兄真是慧眼如炬啊。” “哪里哪里,哈哈哈哈。” 两名侍卫毫不避讳的声音也传到了房间之中,古代木制结构的房屋隔音效果就是不怎么好。 张远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也不起身就这么看着卓王孙。 从头至尾这老家伙就想着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些什么,这次来也不例外,而且依旧是想要拿自己的闺女交换,张远就等着卓王孙先开口说出个名目来,反正他是坐着的,卓王孙是站着的。 看着张远自顾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当自己完全不存在,卓王孙终于是忍不住先开口了。 “老夫卓王孙见过天子使者。” 张远放下手中的书简,双眼如焗盯着卓王孙大喝道。 “这就是你见到天子使者该有的态度么?” 一句话将卓王孙镇住之后,张远将放置在身边的符节举了起来。 符节在手整个蜀郡只有秩比千石以上的官员敢不跪拜,眼下太守府内也只有文翁一人而已。 见到张远没有以前那么好说话了,卓王孙扑通一下跪伏在地上。 “草民卓王孙见过天子使者。” 第二十二章 千年基业下面尽是白骨 卓文君在一边显然不敢相信张远会让卓王孙直接跪下。 大汉以武立国以孝治天下,卓文君虽说有别于这时代的其他女性,但内心深处还是受到了孝义的约束。 张远想做的也只是杀一杀卓王孙的锐气,这种人当利益收买不了别人的时候,就会无所不用其极,委屈自己的闺女也算不了什么。虽然大多数人都如此,但是别人没有招上张远,张远也管不了那么多。 见到卓文君快忍不住出言相劝,张远才张口说道。 “起身吧,说来找我有什么要事,捐献钱粮可直接找蜀郡太守府或是临邛县府,还不至于到我这里来。” 跪在地上的这一会儿,卓王孙想明白许多事情,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他闺女的面子在张远这不好使了。 在卓文君的搀扶之下,卓王孙略显艰难的起身,张远也不知道是这老家伙真的老了还是故作一副软弱的姿态。 张远觉得自己穿越过来的日子终日都在跟这些划时代的人物相处,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都会被对方吞噬掉。 卓文君四大才女之首,卓王孙更是在一个商贾最为轻贱的时代成为全国首富,司马相如被称为文宗,田蚡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敢跟刘彻争权的大臣。而刘彻更不用去说什么,这些人加在一起也只能是加持刘彻身上的光辉。 “尊使,蜀中黄氏假借皇家声名,此次唐蒙中郎将征辟民夫死伤大半便是因为黄氏族人逼迫太紧想要获取夜郎国巨额财富。” 事出有因,张远说唐蒙怎么这么急切想要打通夜郎国通道,将书简卷了起来,张远想在卓王孙这里听到更多事情的真相,死去的那些人虽然看起来与他无关,但也是一条条人命。 虽说张远没有力量去整治黄氏却可以将事情原委弄清楚,留待明日再说。 正如张远对刘彻说的那样,大汉的百姓只有死在与匈奴角逐的战场上才是最值的,至于对南方的这些百越族人,不是张远看不起他们,自己手上若有千名甲兵足以横扫大汉南疆。 “卓氏家主以往不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么,如今怎么又会为这点事情来举报黄氏。” 黄氏在蜀郡是庞然大物,虽为商贾之家但是家族子弟早就在巴蜀之地的官场之中深深扎根,整个大汉的商贾之家只有他们这一家是特殊的。 具有良好的投资眼光远比什么都要重要,黄氏先祖投资了刘邦,人家能光明正大的借用皇家的名声,少府监就是黄氏的后台,换言说黄氏的后台现在是王太后是田蚡是馆陶公主是陈皇后这些人,张远只是想知道一下事情的经过,他还没有那个能力去跟黄氏扳手腕。 张远这致命一问,让卓王孙整个人都愣住了,商人逐利的本性在这一刻暴露无疑。 见卓王孙不愿意说下去,张远将目光投向了卓文君。 “文君,你父亲如今最大的错误就是找上我,我是个什么人你也清楚,沾染上黄氏的事情非我所愿,我也不会为你们卓氏担上这风险,你们卓氏纵使有再多的财富也不值得我付出任何代价。 将事情原委全部讲清楚,可能日后我会在黄氏与陛下不对付的时候,作为他们的罪状呈上去。” 活了两世,张远早已古井无波,言语之间没有流露出一点点情感。 卓文君失望极了,她还是喜欢以往那个自己露出一点脚踝就能流口水下来的少年人。 “父亲只是因为夜郎国的一处铁矿与黄氏发生了争执,黄氏想要占有那处铁矿插手冶铁生意。” 蜀郡三家商贾一直以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程氏与卓氏从事冶铁业跟对外贸易,在卓氏因为铁锅卧轮水排还有炒钢法这三样彻底占据了冶铁业所有份额之后,程氏自觉地将自己的冶铁生意全都卖给了卓氏,专心从事贸易,卓王孙也不再插手贸易。 黄氏独占利润最大的蜀锦生意,卓氏跟程氏从未要想过插手,虽然有染布的技艺全都被黄氏独占没有外传。其中更大的缘故是因为平衡,要不然几代人的努力下弄进去几个奸细偷学还不容易。 “黄氏怎么会想着插手他们并不熟悉的冶铁生意?” 卓文君想了想,面色凝重的对着张远讲道。 “我曾一度觉得是阿远你在支持黄氏。” 卓王孙听到这话后也点了下头,原来他们并没有指望张远能将这件事情捅到刘彻那里去,那样做对谁都不好,只是想找张远,单纯的找张远解决问题。 “为何这样说?” 张远现在有些混乱,他只认识家中一个叫阿黄的少年人,还有黄金,至于蜀中黄氏跟他八竿子都打不着。 “一年前,黄氏开始向我们购买铸铁,然后打造曲辕犁在市场上贩卖。 那个时候我便觉得是阿远你将曲辕犁的图纸交给黄氏了。 但是前些时日,父亲发现了黄氏掌握有炼钢技艺,大量的精钢武器铠甲送离蜀郡不知道去向何方,也就是这个时候在夜郎国发现了铁矿,按照程氏卓氏黄氏三家的约定,这铁矿的所有权应该由卓氏向官府购买,但是官府却卖给了黄氏。” 刘彻。 张远脑海里面猛然的蹦出来了刘彻发怒的面容。 巴蜀三郡发生的所有事情原来都是因为刘彻而起,天子一怒伏尸百万,黄氏唐蒙怎么敢这么大肆的造杀孽。 所有的事情一下子就在张远脑海之中串联了起来。 瞅了一眼案桌上的一份《谕巴蜀檄》,张远就觉得真是讽刺,要不是这一次自己谏言让刘彻征辟夜郎国百姓,为了那处铁矿跟修路还不知道要死去多少大汉的百姓。 “文君,事情我都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也清楚原由,我只能够告诉你这件事情与我无关,那处铁矿就让给黄氏吧,继续争执下去可能让卓氏发生灭顶之灾。 你带着你父亲回去吧,我有些累了,想要睡一会儿。” 卓文君不知所以不知道张远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张远只能指了指符节。 第二十三章 千里江州一日还 送离卓文君还有卓王孙,张远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消化着这一切。 他想不通刘彻为什么不下手夺取国内这几家专门冶铁商贾家里的铁矿,即便是不好下手随便找个名目剥夺那些诸侯国的铁矿也可以。 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将灌钢法公之于众,这样才能够大幅度的降低钢料的价格,朝廷再去打造武器盔甲不是更加的省事。 眼下为了铁矿死了数千民夫,还将曲辕犁拿出来让黄氏打造售卖,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做不到快速推广的作用。 估计那些记录皇帝言行的史官也不会将所有事情解刨深入到这个地步。 还有像司马相如这样的人专门写赋赞颂天子的德行,想想都觉得可笑。 在成都城待了足足有七日,张远一行人再次出发从蜀郡离开前往广汉郡治所梓潼城,比来时路上少了一些士卒官吏,多了个随行的李健。 张远他们回程的时候注定还要从蜀郡再停留一些时日,毕竟要看一看百姓最终的反应如何,才好向朝廷交差。 只是现在看清楚了这趟路程的本质是为皇帝擦屁股,张远就没了兴致,将所有的事情全都交由霍众跟司马相如去办,而自己只是举着符节骑着马在梓潼城转悠了一圈,就消失在众人的眼前,连广汉郡太守相邀都婉拒了。 在广汉郡又待了五日,就离开前去巴郡江州城,梓潼城至江州城一道涪水连接了嘉陵江,这一趟,张远没有让使团骑马,梓潼自古出名就出名在造船上。 张远一行百来人也体会了一次千里江陵一日还的体验。 “张行人之前难道也曾这样乘船远行过?” 司马相如不知道从哪弄了一面羽扇,成天在挥舞着,整的自己很有文化一样。 蜀郡的水文条件要比广汉郡巴郡复杂,而且广汉郡通往江州城的官道也是沿着涪水,就安全性来说在现在这个时候可以说是首屈一指的。 关中的航运还未兴旺,船夫的技能仅仅还处在摆渡的那一个水平上,远远还没有意识到弄一艘大船在渭水上穿行,能够为他们带来多么丰厚的利益。 “未曾远行,只是在书上看到关于远古的传说,夏禹治水采梓潼之木造船,然而木舟化为童子。便想着你我是不是也有那番际遇,能看看这木船变为童子的奇事。” 木船上的大多数人是不知道这则传说的,张远说出来之后,所有人都强行提起了精神,真的开始担心脚底下的木头变成童子,然后他们所有人都沉入江中。 司马相如嗤笑了一声,便起身看起了沿岸的风景,文人墨客自古就喜爱这样的景色。 李健以为张远仍然跟司马相如不对付,一路上也没有跟司马相如攀谈,没了在临邛时想要交好的模样。 君子之交止于礼。 李健每每在司马相如想要找他说话的时候,就对着司马相如作揖,然后退去别的地方,整的司马相如很是不愉快,满满一船的人他也就跟张远还有李健算得上是熟识。 他看到好的风景就想着作篇文章,霍众那些人体会不到其中的美感,也没人拍手称好。 而向张远炫耀,他怕张远直接甩出来一首诗来抢走他的风头。 李健现在有这个样子,本来满满的兴致也因为心中淤积的怨气而消散掉了。 司马相如吃瘪的样子要比这两侧高山白红绿泾渭分明的颜色令人舒畅。 越是这样,张远越是往司马相如身边凑。 眼看着江州城的轮廓已经出现在眼帘中,张远重重的咳嗽了两声,故意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朝辞梓潼彩云间,千里江州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张远话音刚落,霍众跟李健就带头鼓起掌来。 “行人令这坐一回船,就能有如此惊世之作诞生,怪不得长安城中到处都是对您的溢美之词。” “是啊,阿远在我们临邛之时,也是一副才华横溢的样子,真的是让我们这些人好生惭愧。” 张远瞅了瞅脸色不是很好看的司马相如,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肆无忌惮的笑了出来。 “诸位,算不得什么,一点小感悟罢了,我们到地方了,快点收拾东西巴郡太守还在等着我们呢。” 因为是坐船,所以就没有带上马匹,但是也早早地让巴郡太守备好了马匹在码头等着。 张远一手举着符节,在二蛋、宗行的搀扶下上到了马背上。 也不管司马相如是不是还在生闷气,直接让宗行牵着缰绳朝着江州城城门而去。 司马相如错就错在一船人都是张远手下的人,他还想要装逼,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等回到长安城之后,张远要是没有卸任,或是被刘彻指派去做别的官,那他就还是大行手下第一人,讨好张远肯定要比讨好司马相如来的好处更多。 “司马郎官愣着干嘛呢,拿好陛下的圣喻,等会儿行人令游城一周后你还要宣读。” 论官职霍众是四百石,还要比司马相如这三百石的文学侍郎高一些,虽然司马相如是副手,霍众也只是平等待之。 看着被塞在手上的绢帛,司马相如突然想起了朝会之时,每当刘彻有大事要宣布,宣读的人都是一边站着的阉人。 想到这里,司马相如就感觉到了一股深深地恶意。 巴郡是受此次事件影响最大的一个地方,没办法要修路的地方就在他们家门口,征辟民夫在这里征辟也要方便上许多。 据说都有一整个村子上至五十岁下至十六岁的男丁全都在一次滑坡事件中死去的事情,也就是这一整个村子的人跑到了巴郡太守府整日跪着,天为被地为席,时间长达两月之久。 众目睽睽之下,巴郡太守不敢做其他过分的事情,只能是遂了民心,将事情报给了刘彻。 如此作为之下,那一村人才得以还家,等待着天子使者到来给予他们一个公道。 解决这件事情,也是张远此行的目的之一。 第二十四章 做一回好官 张远骑着马到城门口时,已经看见了除了当地的官吏们,还多了上百衣衫褴褛之人。 巴郡太守的脸色十分的不好看,谁都知道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他这个太守也算是到头了。 唐蒙是武将,军中之人,顶多是训斥几句,而他这个巴郡太守则不然。 大汉的皇帝们杀臣子杀得基本上都是文官,身上带有将军职位的人被处死的还是在少数。 就算是皇帝想杀一个武将也会在战事结束之后,封他个文职,然后随便找个借口杀了。 李广犯了那么多次错误,最后刘彻想杀他也是无从下手,只能是将他逼死,让他在与匈奴人对战之中死去。 “臣巴郡太守张鲁拜见天子使者。” 与其他两郡太守不同,巴郡太守见到张远就直接跪了下去,以一种极其低的姿态来跟张远相处。 “起来吧,按规矩行事。” 张远对这个本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之前若不是张鲁没有第一时间上报朝廷,没有让刘彻知道这件事情对民众有多么大的损害,也不至于到现在这种地步。 现在巴郡人口大概在三十万左右,符合徭役征辟的男丁只有七八万人,现在死了三千人,还有八千余人仍在修路,这对整个巴郡都是一个打击。 很有可能在明年开春,巴郡五分之一的土地都没有人耕种了。 朝廷不会管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会想着你今年交的赋税没有去年多,为了解决这样的事情,官员很有可能不管不顾三十税一的法令,增加赋税来应对朝廷的查验,到时候苦的仍旧会是百姓。 张远骑着马想要往前进城,却被那百来名衣衫褴褛之人给拦了下来,全都是些妇孺,看起来都觉得可怜。 “张太守,这是怎么一回事。” 张鲁为难的说道。 “尊使,这些人村子里的成年男丁全都在服徭役的时候,因为意外死去了。 也是他们将事情报到臣这里,然后臣才得知上报到陛下那里。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今日尊使就会到江州城,于是聚集在此处,想讨要个说法。 臣已经劝阻过多次,但是他们仍然不听。” 换在其他时候,这样的百姓早就被官府的人给当做是乱民给处理了。只是现在刘彻打着要安抚民心的大旗派张远他们来巴郡,张鲁再怎么冲动也不会做这种事情。 现在他很有可能是被撤职或者降职,若是再出了其他乱子那就真的只剩下死路一条。 “天子使者,您可要为我们这些孤寡无依之人做主啊。” 为首的老妇带头就嚎叫了起来,紧接着上百号人就全都哭了起来。 这哭声让张远浑身难受头皮发麻。 “老人家,您先带着您村里的这些人让开,我让张太守带你们去太守府,待会我游城结束之后,你们再一一前来见我将事情原委给讲清楚如何? 这次来,天子让我带了足够多的钱粮你们都会有应有的补偿。” 在张远心里虽然一直觉得人命大于天,说出拿钱粮补偿的话,也不是他的本意。 只是现在也只能拿这些可以让大家看的见的实惠来取信民众。 巴郡的一众官员也上前极力劝说,更是当场就拿出了一些铜钱递给了这些妇孺,才让她们全都让开。 阻拦天子使者进城的事情要是传到刘彻耳朵里,这些人又会多了一项罪过。 在城门外耽搁了一刻钟之久,张远才骑着马举着符节进入到江州城,在这里张远感受到了比其他地方更多带有恶意的目光。 巴郡经过六十多年的发展,大汉的官员也只是能够掌控城池周围的地方。 这里没有能跟蜀郡一样,形成城市群。 广汉郡过半数的城池还有蜀郡三分之一的城池,围绕着成都城形成了仅此于长安周边的城市群。 只有在那里才能够看到巴蜀之地的富庶,至于其他地方全都是蛮荒之地。 巴郡三分之二的土地仍然被各族占据着,汉人们只能够在城池周围聚集才能获取安全感。 如今当自己的族人开始对自己下手的时候,这样的一群就对任何人没有信任感可言了。 司马相如宣读刘彻的旨意时,整个江州城也只有数千人聚集在太守府前聆听圣音。 “张行人,这巴郡与其他地方显然要不一样,我们此行的任务很是艰难。” 司马相如已经从情绪之中脱离出来,开始认真对待起这件事情,他知道刘彻让张远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跟唐蒙商量征发夜郎国百姓修路的事情,行殖民之举。 安抚民心则是他司马相如的事情,也就是因为这样张远才敢一直打酱油。 “等会我见完那些妇孺之后,然后就去休息,你让张鲁他们不要再打扰我了,明日我便带人去符关找唐蒙,只要能够在短时间内让那些民夫解除徭役,等到他们回到家乡,民心便能够迅速稳定下来。 之前我们说的都是些空话,那怕是蜀郡的百姓也未从真正对官府恢复信心。” 司马相如十分认同张远所说的,点点头就退了出去,开始使唤巴郡太守府的官吏将城门外的妇孺带到张远这里来。 说是上百号人,其实张远真正想见的就只有那个为首的老妇人,缓解她的情绪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了解事情原委只不过是说给旁人听的,到了这个时候还有谁不知道她们村里的男丁是怎么死的。 张远对那老妇人许诺了一堆的好处,甚至是做主免除了她们村五年的赋税,让那些半大小子成长起来再收税之类的话。 这样的主张远自然是做不成的,张鲁也不行,但是张鲁却可以替她们这些妇孺补上那一部分的税收,张远不相信张鲁不愿意花这些钱粮,相反张鲁应该很乐意。 在天黑之前,伴随着一声声好官的称赞声,张远把这群妇孺给送出了太守府。 然后将自己的允诺的那些条件让宗行去跟张鲁说清楚,并且言明若是张鲁不愿意承担,那他就自己承担,但是张鲁就不要想着自己会在刘彻面前为他说上几句好话。 第二十五章 一颗人头 从江州城到符关也有一条大江连接。 不过在眼下这个条件之下,张远可没有使木船在长江之上逆流而上的能力。 抵达江州城的第二天一早,带着十余名使团官吏以及全部的护卫士卒出发前往符关。 一路之上见到的无一不是高山峻岭,道路也只是一条蜿蜒的小路,就这还是唐蒙刚刚修过的,沿路若是不小心就极有可能坠入到一边湍急无比的长江滚浪之中。 这条大江已经吞噬了数千人的性命。 快马奔驰半天能到的路程,张远拖慢速度走了三天,虽然风景无比的秀丽,但却走的胆战心惊。 “这条路最起码要再拓宽上三倍才能将那些铁矿石以及夜郎国的物资安全大量的运送出来,唐蒙想要开发这种地方,根本得不到相对应的收获。” 霍众虽然出使过十余个诸侯国,但是即便是在楚地见到的也只是森林,而非险峻的山林。 “西南夷要是彻底的开发了能让我大汉无数的百姓收获到好处,只是修路的不该是我们大汉的百姓,若是换成夜郎国那些人,那么这些代价就不用我们来背负。” 张远说的淡然,周围的众人也觉得他们此行是有意义的。至于负罪感什么的,在这个时代还没有诞生。 若是把一把锋利的刀剑交给那些最悲天悯人的儒家士子,他们看见异族人也会疯狂的扑上去厮杀,六十多年来大汉从未在异族身上获取任何的好处。 百越这些国家即便是进贡也只是把对于他们没用的东西,千里迢迢送来大汉换取最珍贵的丝绸绢帛,进贡的本质就是一种国家与国家之间的贸易交换过程。 只是一两个使臣跪拜一下就能够收获巨大的财富,换做是张远也会跟这样为了满足自己虚荣心的皇帝保持着从属国的关系。 “行人令,我们快到了,前面就是符关。” 两座高山之间一堵城墙出现在了张远的面前,这还是张远第一次见到大汉边疆的关城,没想到这城墙也只是有自己两人高而已。 但是想到那些夜郎人很可能还是停留在使用木质武器最多是青铜武器的时候,张远便觉得这城墙还有点高了。 对付百越这些异族人,若是不计较太过残忍什么的,张远能够有数十种办法对付他们还不伤害到自己这一边的士卒。 通知唐蒙的使者早就已经派了出去,可当张远一行人立在城墙之外时,却未从有人出关迎接,连城门都是紧紧关闭着的。 霍众对着城墙上面大声喊道。 “天子使者亲临符关,郎中将唐蒙为何还不开城门出迎。” 城墙上的士卒看到手持符节的张远,还有这高举着象征长安宫卫黑龙旗的百名士卒,连忙喊话说道。 “还请天子使者在此等候,末将这就跟中郎将通报。” 张远是来解决问题的,呵斥唐蒙只是最不要紧的事情,将刘彻的旨意宣读一遍就行了。眼下这唐蒙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竟然为难自己。 被符关内的人晾了有半个时辰之后,这堵在张远等人面前的木门才缓缓打开。 为首的人是一个中年男子,手里面拿着一个木盒,带着将近千人的大军齐刷刷的跪在了张远马前。 “罪将唐蒙拜见天子使者,让天子使者在此等候是罪将的过错,罪将特献上这礼物给天子使者。” 张远也不说话,一边的二蛋立马上前将木盒给拿了过来。 “打开。”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送礼,张远不认为唐蒙是个傻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二蛋随即打开木盒,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冒了出来,张远侧身一看,发现木盒里面是一个人头,二蛋吓得差点都快要把盒子扔出去了。 “郎中将这是何意?” 鲜血淋漓的人头,已经不能够让张远平静下来了,咬了咬舌尖,尽量让自己保持镇静。 “尊使,这人头是之前督修道路那僰道令的头颅,他办事不力让陛下担心已经是死罪了。 尊使来此,罪将若是不将此人人头献上,只怕传到长安又会受到小人的中伤。” 这僰道令是必须要死的,民愤只能拿鲜血平息下去,到底是拿巴郡太守张鲁的,还是僰道令的,现在唐蒙给了张远答案。 “派人将这头颅送回江州城,其余人等随我入关。” 符关的本质就是为了抵御外族入侵而建立的,而非住人。 关内没有砖石搭建的房屋,全都是白色的军帐,以及一辆辆木板车。 若只是那些军帐还没有什么,可是有这么多的木板车这就不像是一个军营了。 “这些木板车是作何用处?” 张远早已下了战马,在唐蒙的陪同下巡视着军营。 “回禀尊使,这些木板车是为了修路,凿通山路就会有大量的石料,废弃不用太过可惜,便都让人拉回到符关来留作加固城墙之用。” 眼看着唐蒙睁着眼睛说瞎话欺骗自己,张远也没有发作,知道这件事情其实是刘彻在背后操纵之后,他就警告过自己无数遍不要生事。 随便转了一圈之后,唐蒙带着张远进了军帐,张远便将刘彻的旨意宣读给唐蒙听了。 唐蒙从头到尾都没有一点神情的变化,说明他早就知道这旨意上的内容。 “罪将接旨。” “郎中将既然知道怎么做才能够挽回这一切,便将那些民夫召回,我还要带他们回巴郡去。” 唐蒙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为难之色。 “尊使,只怕这几日不行。” 张远不认为会是夜郎国那边有什么阻力,唐蒙有千名士卒一个夜郎国算不了什么,怕就怕这些民夫不是去修路了,而是在给黄氏挖矿。 “郎中将有什么难处,现在最好说出来,莫要等到以后。” “这夜郎国山高路险,那些修路的民夫恐怕难以一时之间返回,尊使给上罪将三日的时间,罪将一定让那些民夫都返回到符关。” 三天的时间张远还是能够等得起,虽说边疆的生活难熬,也好过回到长安背负上一个办事不力的罪过。 “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第二十六章 利益驱使人心 给了唐蒙三天的时限之后,唐蒙就带了五百人的军队离开从南面城门出发离开了符关。 唐蒙不在的日子里,张远也发现了唐蒙想要隐瞒的秘密。 军营里三分之一的军帐里面存放着的全都是各类西南夷的奇珍异宝,形状各异的青铜器,成箱的金沙,一人长的珊瑚,甚至还有几颗夜明珠。 阻拦张远进城的那些时间,估计就是为了将这些东西藏起来。 开发西南夷的过程就是一个夺取财富的过程,而对匈奴人发起的战争只是一个消耗财富的过程。 大汉能在刘彻穷兵黩武数十年后仍然能够进入到一个盛世之中,就是因为将南方的这些财富全都输送到了中原。 张远想象中的铁矿石并没有出现,军中也没有黄氏族人,当然不可排除那些黄氏族人都扮成了士卒。 “家主,这符关也没什么好看的,咱们不是要出使夜郎国么,为什么不去了啊。” 二蛋被张远派了出去,整日在军营之中转悠,跟那些士卒们闲聊就是为了能够套出一些有用的消息,现在符关藏得这些东西差不多都被二蛋宗行两人给翻了个底朝天,也就让人失去了好奇心。 “出使夜郎国的事情必须押后,巴郡的民愤不平息下来,夜郎国暂时去不得。” 二蛋想破了脑袋都没有想明白夜郎国跟巴郡的民愤有什么关系,那些民愤不都是因为修路死了一大批人才导致的么。 “家主,这二者之间没有什么明显的关联啊。” 张远抬头看了眼宗行,宗行算是家中那些少年人里面最聪明的一个,这次将他打出来见见世面,也不知道他成长了没有。 “宗行你说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宗行咬着嘴唇想了想,然后慢悠悠的分析道。 “那些民夫被征辟之后都进入到了夜郎国修路,巴郡通往夜郎国只有符关这一条道路。 按道理讲那些民夫死了这是大事,唐蒙自然不可能让消息传到巴蜀三郡去。 而那些黄氏族人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更不可能将消息散出,军中士卒没有机会回到巴郡也不可能,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夜郎国当地的百姓看到了然后传了出去。 西南夷全都是大山河流,里面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小路能够通往到巴蜀三郡,消息应该就是这么传出去的。 家主若在民愤没有平息之时就出使西南夷,肯定也会透露出去,您事先为了平息民怨答应过巴郡百姓此行是为了将那些民夫带回去,若是直接出使而没有兑现之前的承诺,肯定会让巴郡百姓心生不满,觉得天子使者言而无信。 家主您可以言而无信,但是天子使者不能。” 张远看着宗行分析的头头是道,满意的点了点头。 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只要是因为这些工程事故死人,那些直接领导人第一想法就是压下去,隐瞒不报。 就算流传到上一级,上一级也会如此,管教不严也是一种罪过。 张远在后世就切身经历过这样一件事情,朋友的亲人修风力发电站,一行十多个工人乘坐面包车然后从山道上滚落了下去,所有的人全都死了。 本想着能够在第二天的新闻上看见,却一直没有消息传出,到最后才知道负责工程的公司花钱跟那些死去工人的家属达成条件,拿钱将这件事情平息了下去,何其可哀的一件事情。 大汉每年因为承担徭役死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但是谁有能够将这些事情全都挖掘出来,张远是不敢的,其他人则是不屑,有能力发声的人他们本就以为这些灾难就是寻常百姓的命运。 “宗行说的不错,就是这个道理。 天下唯一不能对不起百姓的人就是陛下,谁让这些百姓都是他的子民。 等到那些民夫回去,该拿到赔偿的家庭也拿到了赔偿,巴蜀三郡的百姓就不会关心夜郎国的事情,我们是出使夜郎国还是夜宿百女,百姓们也都不会再关心。” 二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至于他能不能够学到些什么,张远也不关心。 人性就是如此。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是人性的常态。 不过任何时代都会有一些人会成为人们口中的英雄,他们正是因为大公无私才被世人称赞。 人们总是想着大公无私为国为民的人多一点才好,却从未想过自己要不要成为这样的人。 “家主,我们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宗行对着张远发问道。 “让李健霍众带着那些士卒做木盒,越多越好,等唐蒙回来我们能够用得上。” 二蛋跟宗行这次没有问张远的用意,他们看得出来张远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有些低落,抱拳应喏一声之后就退出了军帐。 符关之中唐蒙还留有五百名士卒,加上张远来时带来的人,六百多人一起动手砍伐周边山林的树木开始制造木盒。 随着数量越来越多,张远也没有让他们停止手上的动作,大家便逐渐知道了张远想要做些什么。 张远也在心里面感叹,给皇帝擦屁股真的算不上是一件轻松地活计。 三日之期很快就到了,唐蒙如约带着数万民夫回到了符关。 张远看到这些人,就瞬间懵逼了,他还以为民夫撑死有两万人,死去几千人也就剩下了一万多人,可是眼下符关内挤得满满当当的,最起码有三万人之多,张远才知道为啥会起民愤。 这是把三个郡四分之一的劳动力全都弄了过来。 “郎中将,为何上呈给陛下的奏章中说只有万余人,现在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张远大怒呵斥道,这肯定跟刘彻没有什么关系了,明显就是瞒着刘彻在做事。 唐蒙立即跪下对张远说道。 “尊使,奏章上呈给陛下之前确实是只剩下万余民夫,罪将担心陛下会下旨意停止修路,便想着多征辟一些民夫,短时间内将道路修成,算不上是欺瞒天子。” 唐蒙这套说辞就算是说给刘彻听了也半点关系没有,在新的旨意没有下来之前,唐蒙确实有着征发民夫的权力。 第二十七章 黄氏族人现身 张远即便是心中有着无奈,也拿唐蒙没有办法。 “把名册拿来统计下死亡者的性命,然后询问一下有没有尸体或者是衣物保存了下来,若是都没有就在长江边上捧上一些泥土放进木盒之中,刻上他们的姓名。” 事情交代下去之后,使团的十多位官吏变得更加忙碌了起来,没办法这一千士卒里面都找不到十个会认字写字的。 那些民夫就更不用抱希望,他们要是认字有了些许的文化,就知道怎么做能够钻律法的空子躲避徭役,而不是在知道夜郎国已经出现大量伤亡之后,还被人抓到这里来。 这两批征发的民夫,第一批死伤了近半,第二批死伤的就少了许多,唐蒙有意识的在让民夫们尽量安全的开桥修路。 即便是这样,最后统计出来的数字也让张远心惊。 “家主,这半年来在夜郎国修路,一共死了八千六百五十二人,尸体衣物全都找不到了,听民夫们说只要有人死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就都将尸体绑上巨石投入到了长江之中。” 张远看着符关内堆积成山的木盒,心中就衍生出一股凄凉的感觉。 紧接着他拿起手中的符节朝着唐蒙的军帐走去。 唐蒙正在制定率领大军前往夜郎国施压好让对方同意征发民夫一事,看着张远拿着符节出现,立马和其他部将半跪在了地上。 “不知尊使来此,有何要事。” 张远将记录伤亡数字的书简甩在了唐蒙眼前,唐蒙拿起来铺开来看,就知道张远这是来问罪。 “尊使,臣在呈递给陛下的奏章之中就已经说过了,死伤者数千余人,如今这个数字与臣呈报数字并没有出入啊。” 张远冷笑了一声,拿着符节指着唐蒙,逼迫他低下头颅。 “九千九百九十九也是数千,一千也是数千,郎中将你是喜欢比较大的数字是么? 可是这沉尸江底又是因为什么缘故?想要毁尸灭迹如今这消息不也传到了陛下耳朵中了么。” 唐蒙把头低的更低了,张远已经看不到他的面色变化,只听见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尊使,棘道令的人头不都给您看了么,事情都是这家伙干的,与旁人没有关系,尊使若是想要问罪于末将,也得等到陛下的旨意到来。” 到了这个时候,张远才有点觉得刘彻为什么还没有将大汉的疆域划分为一个个的州,若是每个州都有州刺史的存在,这唐蒙何至于如此嚣张。 绣衣使者如今肯定能够在符关之中找到,不过那些天子走狗知道唐蒙是在为刘彻做事,无论唐蒙有多么过分也不会多说一句话,并且不会把这些糟心的事情呈报给刘彻。 “郎中将,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还能说些什么,反正那棘道令也已经死了不是么。 抽调五百士卒帮忙押送那些木盒回巴郡,您应该会同意吧。” 唐蒙出兵也得跟着张远一起去,张远提的要求并没有过分,而且甚至能够让巴郡百姓觉得他们这些当兵的不是那么冷血。 “末将这就下令,让五百士卒护送尊使回巴郡。” 张远点点头,然后从军帐之中退了出去。 前脚刚走,后脚这军帐内就议论了起来。 “黄长史,我早就说过沉尸江底不是什么好的办法,等这张远回到长安之中,你我免不了又得挨上一顿训斥。” 这姓黄的长史正好就是黄氏族人,就是他负责开路挖铁矿,顺便再跟夜郎国诸多部落贸易的事情。 黄氏中有大量的蜀锦,这些蜀锦对于他们来讲是廉价品,他们从蚕农手中收购纯色绢帛的价格低的让人发指。 而他们黄氏又掌握了染色的技艺,成本更是低的无法与外人明说,现在能拿来跟夜郎国换取黄金还有各种奇珍异宝,其中的油水可想而知。 “将军不必担心,我们黄氏送给太后跟丞相的奇珍异宝已经在路上了,肯定要比张远早些抵达长安,现在军帐之中的珊瑚是送给馆陶公主的,顶多就是训斥几句,伤不了你我的根本。” 唐蒙原本的想法着实是为了替大汉国开辟出一条商道,但是在这黄氏族人拿着刘彻加盖印信的任命文书还有一封密令到来之日就都变了。 黄氏族人肯定要一直处在暗中的,背黑锅的也只能是他唐蒙,假若日后刘彻觉得这样做太过有伤天和或者是获取的利益没有那么多了,他唐蒙很有可能就会成为一头替罪羔羊。 “只希望黄长史真的能够为我说上几句话,而不是只想着为自己邀功。” 黄长史尴尬的笑了笑,回答唐蒙说道。 “那是自然。” 这敷衍的回答一进入自己的耳朵,唐蒙就觉得自己亏得慌。 第二天一大早,张远拉上了符关内所有刻了姓名的木盒,木板车自然也全都用上了。 道路狭窄难走,张远走了一整天,还有数千民夫没有出符关。 一个人拉车,一个人推车,两人在旁边护着,单单是这样就把道路全都占满了。 回去比来的时候走的更慢,拉的不仅仅是木盒还有数万民夫路上要吃的口粮,花了四日才看到江州城的轮廓。 巴郡太守张鲁早就接到消息在这里等候着,跟张远他们第一次来到江州城不同的是,张鲁身后聚集了上万的百姓。 “臣张鲁携江州城百姓谢过尊使。” 上万人的跪拜,张远承受不起,连忙把符节举到身前,然后自己也对着符节弯下腰低下头。 要想让一个人死很容易,拿天子之礼对待他就行了,虽然张远是天子使者,但是他若每次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切,那么离死期也就不远了。 “张太守,我身后便是此次事故亡者的遗物存放的木盒,还请张太守联系人通知广汉郡太守以及蜀郡太守派人来将这些木盒拉走。 还有不知道我在信报上说的公祭事宜,你可曾办好了。” 张鲁感激的看了张远一眼,他从未见过一个人在收货人心方面有这么多的主意。 “回禀尊使,公祭台已经日夜不休在江州城北方修建,三日后一定能够完工。” 第二十八章 公祭 张远让张鲁搭建的公祭台,实际上就是为了摆放这些木盒的木头架子,只是死的人太多,这木头架子做的也就相应的高大了许多,而且质量必须要过关,一旦坍塌那就是对亡者的不敬,到时候肯定是会起到反作用的。 司马相如甚至都开始为这次公祭写赋,连出城迎接张远他们一行人都没有来。 万人公祭的场面再配合上他的一首赋,出名的效果要远远高于之前那份《谕巴蜀檄》,毕竟这个年代不识字的人太多了,司马相如写那封檄告主要目的还是为了给刘彻看。 而这次不仅能让刘彻看到,更能让数万百姓听到。 为此张远还为司马相如做了个铁制的大喇叭,算是报答司马相如这一次鼎力相助。 公祭配上一份祭文才算是完整。 三天的时间里,张远除了帮忙给司马相如做了个大喇叭,剩余的时间便是在督造公祭台,原本张鲁是要安排那些民夫回乡,但是他们得知公祭台的事情,铁了心想要在这里多留上几天。 几天的粮食消耗让张鲁心头都掉下来了一块肉。 张远见张鲁可怜,拉着他到江州城内的黄氏仓库,手持符节搬走了整整一仓库的粮食。 这次事件,刘彻跟唐蒙以及一众巴蜀官员背了骂名,百姓们承担了失去亲人的痛苦,唯有黄氏隐藏在背后占据了最大的便宜,张远这样做就是为了做给刘彻看的。 每一方都得付出一些代价才能够平衡,没有道理别人都在吃亏,你黄氏一直赚钱。 “尊使,这公祭台已经搭建好了,属于巴郡百姓的木盒也已经全都摆放在了祭台上面,祭祀用的祭品还有巫人也都准备好了。” 张远看了看天色,暗叹一声说道。 “也是时候为这些冤魂寻找一条归路了。” 翌日所有的官吏全部都将自己的洗的干干净净,焚香空腹,司马相如更是穿上了一件黑色的大长袍,符节今日张远也交到了他的手里。 对于大汉的礼仪,在场的任何一个人知道的都要比张远多的多。 天色逐渐明亮起来,司马相如一只手举着符节一只手举着喇叭,样子极为怪异,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夫圣王之制祭祀也:法施于民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御大菑则祀之,能扞大患则祀之。 丙午九月丁亥,降阶执礼,泣血缠心,念逝民之流伤,哀妇孺之矜寡...” 司马相如在高台上又蹦又跳的念了一大堆张远听不懂的话,紧接着又出来个跳大神的,在那又唱又跳的,中间各种礼仪该走的过程全部都走完,就轮到底下跪着的人开始哭了。 张远看着堆积如山的木盒,也真心的为这些亡人流下了几滴眼泪。 等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整个公祭总算是结束了。 不得不说这样子做的效果非常好,在一群信鬼神的人面前,笃定了他们的信仰,给了他们逝去的亲人们一个精神上的归宿。 生者还当自强,逝者也需安息。 蜀郡跟广汉郡的情况,张远无从得知,只是眼下看来巴郡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其实这一天的祭祀是非常不符合规矩的,张远想了想还是这么做了。能让活着的人觉得死去的人是有意义的比什么都要重要。 古人对死其实是漠视的,若是有必要的话,很多人都能够选择自己结束掉自己的性命。 现在要是刘彻被匈奴人抓去了,匈奴单于军臣让大汉百官自杀换取刘彻的生路,张远估计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会选择自杀。 要不然在三国时期,东汉灭亡数十年后都还有人感念汉朝的恩德,愿意为大汉赴死。 “行人令,我们何时准备出使夜郎国?” 霍众不知道是因为谁的催促,在这么一个冬日里跑来询问张远出使夜郎的事情。 张远笑了笑,他一天不从江州出发,唐蒙就一天不能够对夜郎国施压,修路挖矿之事就得耽搁下来,大汉的铁矿足够让刘彻把麾下队伍的武器全都换成碳钢的,着急的只是黄氏族人而已。 从卓氏手中收购铁矿石跟自己去挖相比,肯定是后者的利润更大。 皇家跟别人做生意,向来都是一个额定的数字,刘彻是不会计较你的利润有多少。 当他定下来一个数字,就算你是亏钱也得把事情给办好了,对于金钱是如何流通增长的,想来这些皇帝们还没有想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情。 “马上就是新年了,大家放松放松过一个好年,等到年后再安排出使的事情。” 霍众脸色有些难看,但是仍然应了一声诺退了出去。 李健此时此刻也在房间之中,见到霍众这个样子,一脸忧愁的对着张远问道。 “阿远,这样做恐怕会让上面的人不愉快吧。” 张远抿了一口浓茶,笑了笑说道。 “李兄,你还没看明白么,人人都知道事情的原委,只有我被瞒在鼓里。 这样倒也挺好的,所谓不知者无罪,既然没有人想告诉我这些东西,那我也就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你想想看,我什么都不知道,这压力就算是一层一层的往下降,是不是也落不到我的肩上来。” 张远现在十分的轻松,从任务之中每天往上涨的数字来看,刘彻对于钢铁的需求是越来越大。 张远拖的时间越久,黄氏的损失就会越大,西南的冬天有的地方冷的可怕,而有些地方却如同春天一样,那处铁矿的环境如何,张远无从得知。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黄氏的贪欲压制不住的时候,他们就会自己去找夜郎国的那些部落的君长,去要求他们允许自己募用当地百姓。 这种事情黄氏开了先例的话,张远出使夜郎国的时候,反对的声音就要小上许多,事情顺利了,也能够早日结束掉这次出使任务。 “阿远还是你考虑的长久一些,那些黄氏族人要是知道你是这一重用意,肯定会气的咬牙切齿。” “哈哈哈。” 让坏人吃瘪,定当是一件很让人开心的事情。 第二十九章 籍福来访 巴郡的冬天要比其他地方阴冷一些,雨滴总会比雪花多,这使得巴郡通往夜郎国的道路变得更加的湿润泥泞。 张远住的居所要比其他的地方热闹一些,前来暗示让他出使夜郎国的人来了不知道多少波,却总能让张远给推辞掉。 皇帝也没有让张远在这种季节立马就上路的意思,大汉甲兵的增长速度使得张远感觉到并非只有黄氏一家在打造武器盔甲。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铮铮铁汉:大汉甲兵数量达到五万() 任务完成奖励:三弓床弩图样。” 再有小半个月,大汉的甲兵就能够到达五万之众,这也意味着刘彻在不声不响间两年内把大汉原本有的三十万大军扩充到了五十万之巨。 对匈奴人的战争很快就要开始了,一旦刘彻将所有的精力转移到对外战争的道路之上,张远将会被更加的需要,安全活下去的可能性也会随之增高。 在冬天快要过去,日子即将进入到了正月的时候,远在长安城的人也按捺不住了。 田蚡以及王太后派来的使者终究还是抵达了巴郡。 对张远说肯定只是代表田蚡一人,不过谁都知道这背后藏着的究竟是谁。 “张行人,你可让老夫千里迢迢颠簸了一路。” 籍福能被田蚡派来,全是因为田蚡觉得派其他人来很可能不管用,这才让这个本该在家中抱着婢女赤裸身体取暖的中年人在冬日踏上了这千里寻人之路。 巴郡境内三条大江贯穿南北,却在冬日无法通行,有的路段冻结,而有的路段却流水湍湍。 “籍福先生,您也是为了小子出使夜郎国一事前来的?” 张远实在是不解,籍福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也会跑来劝说。 “丞相让我来告诉张行人,尽量赶去夜郎国将事情处理清楚,这件事情背后牵扯到了朝中许多人的利益,陛下跟王太后占据了最大的一份,丞相的那份甚至还没有馆陶公主多。 这次我来不是因为丞相看重黄氏送的那些奇珍异宝,而是丞相觉得你是个可用之才,不希望你树敌太多。” 籍福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个一上来就对张远说实话的,瞅着这老家伙跟在自家一样,一屁股坐在床上烤着炭火,张远顿时生出来了一个想法。 “小子谢过君侯还有先生提醒,等待开春冰雪化冻小子就带人上路,之前实在是因为冬季雨雪不断才磨蹭了这么多的时日,并不是有意为难黄氏,先生回到长安还请在君侯面前解释一下。” 籍福拿起茶碗喝了两口茶水,干瘪的脸上挤出来了一个笑容。 “这些话等你回到长安自己对君侯说吧,我来巴郡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可能要比你回到长安的时间更晚上一些。” 张远没有多嘴去问籍福要办的事情,田蚡到处交好诸侯以及边国的事情,在史书上记载的是最多的。 可怜的淮南王要不是因为田蚡给他描绘了一个美好的未来,也不会落到后来的下场。 “先生可要与使团一起随行,就当是沿途观赏一下西南夷的绝美风光。” 没等籍福自己开口,张远就给出了邀约。 唐蒙能够说动刘彻开发西南夷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长安一直南下从夜郎国到南越国的距离要近上许多,其他收获的财富金属矿都是次要的。 这个时代运送军中粮草,往往在路上就要消耗掉一大半,能够缩短路程就是在减少粮食的消耗。 籍福大喜,也就只有张远带上几个随从不会让别人生疑。 “也好,我那件事情不是特别的着急,就随你去一趟夜郎国。” 田蚡获封丞相之后,没有让籍福坐上丞相府长史的职位,原由就是还有许多隐秘的事情必须交给这么一位值得相信的人去做。 对着籍福褶皱的脸,张远也微眯眼角还给了他一个笑容。 “这一路上只怕小子会有许多事情要叨扰先生,先在此处拜谢了。” 相府门前七品官,有着籍福在身边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人上门了,黄氏派来的那些人应该都是被籍福给挡下了。 这些人能够对张远威逼利诱,却不能对籍福这样。 嘉陵江水全部化冻的日子总算是到了,在巴蜀之地耽搁了小半年,张远再次迈开了步子。 使团所有成员全部都到齐,还有那百名士卒。 张鲁带着江州城一众官吏在南城门为张远送行,因为公祭的事情,张鲁免去了原本该有的责罚,仅仅是罚去了他三年的俸禄。 一郡太守想要赚钱那可太简单了,罚俸就是最轻的责罚。 “尊使,臣让人备了许多风干了的肉食,想来夜郎国的饮食习惯必定与我大汉相悖,这些肉食或许能够有妙用。” 聪明的人送礼就送别人最需要的东西。 在铁锅出现之前,大汉的吃食都让张远有些吃不下去,更别说是蛮荒闭塞的夜郎国。 “张太守一片好意,我就却之不恭了,前去符关还有几日的路程要走,张太守就不用再送了,都回去吧。” 张鲁点点头,让随行的民夫拉上装满腊肉的木车随使团的人出发。 使团加上士卒只有一百多号人,但是随行的民夫却达到了五百之数。 没有便利的运输工具就只能够这样子做。 大军出征的时候,往往五万大军就会有十万的民夫奴军随行。 在大汉,正规的士卒是不用承担押送粮草一事,百姓们要承担的徭役最多的也是将粮草运往边关。 已经去过一次符关,对于要经历的路途算得上是熟悉,这一回两日左右使团就抵达到符关内,只是后面那些押运物资的民夫慢上了许多,眼瞅着快到子时才全数进入到了符关。 出使夜郎最重要的还是武力威慑,唐蒙上书给刘彻说夜郎有精兵十万都是胡说的。 唐蒙自己比谁都清楚,张远也知道。 夜郎虽然是西南夷最大的部族,但是也不可能有十万精兵,西南夷几十个部族夜郎有十万的话,岂不是一个西南夷的所有军队加起来都要比大汉多了。 第三十章 夏虫不可语冰 “张行人你是说夜郎国并没有十万精兵?” 籍福对于唐蒙敢拿这件事情欺瞒刘彻,感到十分的惊讶。 刘彻可是抱着关键时刻可以从夜郎借兵攻打南越的想法。 张骞出使西域,唐蒙开发西南,其中大部分的缘故都是因为刘彻想要借用别人的势力来制衡一下周边那些看似庞大的势力。 “先生也不想想,我大汉地广物博,人口更是有将近四千万之巨,如今才有五十万士卒。 夜郎国所占之地还没有蜀郡一半的土地大,境内更是遍布高山峻岭,如何能够供养十万精兵,除非他们跟匈奴人一样人人皆可战斗。” 籍福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想通了其中关键,继而对张远问道。 “那闽越国还有南越国也跟夜郎国一样疲弱?” 张远跟籍福根本不是站在相同的一个层次上,两者进行的对话也就显得十分的突兀,张远脑海之中是《史记》是《汉书》是《资治通鉴》,还有前人两千年的智慧。 籍福则只有自己沿途见过的一些事情,还有那些教导做人规矩的古文。 符关可以说是籍福抵达最远的地方了,建立在这种基础上,张远自然不会认为他会有什么见解。 就连刘彻在想着攻打南越国的时候借用闽越国还有夜郎国的军事实力,更别提下面的这些官员,当刘彻知道周边的所有国家都不堪一击的时候,也就不再对这些事情抱有期望。 “夜郎国不如闽越国,闽越国不如南越国,南越国不如长沙国。” 张远通过这种分级比较的方式明确的给籍福说出了这些国家的军事实力。 籍福狐疑的眼光一直在张远身上扫视着,显然是不相信张远说的这些。 “先生若是不信,等到了夜郎国便知道了。 您也不想想,南越国乃是前朝余孽,闽越国乃是越王勾践后裔,他们若真的有强大的军事实力为何不侵占我大汉的疆土,重现祖上的荣光。” 就这还智者,张远随后叹了一口气,回报籍福以鄙视的眼光。 符关内知道夜郎国真实实力的人加上张远也就只有三人。 另外两人就是唐蒙还有那名唐蒙麾下长史。 如若夜郎国实力强大,唐蒙作为符关的镇守者怎么可能答应张远倾巢而出。 在符关修整了两日之后,一支将近两千人的队伍从符关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刘彻已经同意了唐蒙在夜郎国境内设立犍为郡的请求,此行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封夜郎国的君长多同为夜郎侯。 从符关出发一直往东南方向走,一直到看见有支流的时候,就到了鄨县城。 沿途一路上有许许多多的村落,在忙着春耕,看起来除了服饰之上的差别以外跟巴郡的百姓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差距。 甚至说是到了夜郎国境内,其中还有许许多多的村落不归属夜郎国管辖,而是其他的部落在管理。 在百姓的聚集地除了能够看见一些抵御野兽的篱笆,就再也看不见有什么作为防御的工事。 籍福在看见了这些之后,就对张远说的话深信不疑,别说是一些带兵打仗的将军来攻打这样子的敌人,籍福对自己一下子也有了强大的自信心。 没有战马武器就等于没有办法组织有效的进攻,没有城墙就等于没有办法组织有效的防守。 “老夫不知道陛下为何要派人开发这样的地方。” 籍福捻着自己的胡须骑在马上感叹道,全然将自己此行的目的给忘记了。 “先生回去之后这一路上的见闻告诉给君侯,让君侯还有太后别再惦记人家这点东西,将曲辕犁在大汉境内全力推广,提高粮食的产量才是最为重要的。 我们自己的地方还没有弄明白,跑到人家的地方瞎凑什么热闹。” 籍福瞥了张远一眼,愤然说道。 “你小子不也为陛下出具了开发西南夷的办法,现在揶揄老夫做什么?” “小子我又没有实力去抗衡你们这些贵人,贵人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能够让贵人开心不杀我就已经是极为不错的事情了。” 唐蒙还有黄长史在一边听着籍福跟张远的对话,脑子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眼看着籍福就要被张远说动心,那黄长史立马出言说道。 “尊使还没到鄨县就有这般错误的见解,这是不应该的。 夜郎国的百姓虽然疲弱,但是鄨县城中却有许多奇珍异宝,黄金的储量更是不弱于我大汉国库,尊使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误导籍福先生。” 籍福跟张远挑明一切之后,张远就知道这长史是黄氏族人,自己跟籍福闲聊,这货也要插嘴肯定会惹得张远不爽。 “黄长史,我就问问你黄金能当饭吃么? 你运上万斤黄金回长安能够让关中的百姓人人都有衣服穿,人人都能够吃饱饭么?” 被张远怼了一句,黄长史立马就不做声了。 籍福却在一边哈哈大笑着说道。 “小子看见了吧,前些时日老夫跟你争论商贾之道不是正道,你还气不过老夫所说。 现在知道了吧,只要是商贾就是为了一己私利,没有人会考虑到百姓的死活。 高祖皇帝、孝文皇帝、孝景皇帝为何一直采用轻贱商贾的政策,就是因为这些人天天只想着跟万民争利。 扶持他们只能够营造出奢侈之风气,于国于民都有极大的坏处。” 籍福当着黄长史的面数落起商贾,气的这长史脸色发红,但是也不敢发作。田蚡算得上是他们黄氏家族的半个主子,这人无论如何也不敢招惹籍福。 张远轻蔑的看了一眼长史,冲着籍福说道。 “先生,小子理解的商贾一词跟你所说的商贾不尽相同,往后这种话题还是要少谈,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以时也。” “你、你..” 籍福指着张远一时语塞,气的说不出话来,最后猛地一挥手,扭过头去不再跟张远说话。 “尊使,鄨县城到了。” 唐蒙举起马鞭指着前方说道 第三十一章 夜郎侯多同 纵然之前黄长史说鄨县城多么的富庶,此刻展现在张远面前的这么一座类似于神庙的城池还是让张远惊讶了。 这座城池里里外外的颜色,像极了张远前世玩过的一款名为神庙逃亡的游戏。 没有城墙,所有人都生活在一处山谷之中。 中间巨石垒造的神庙应该就是夜郎国的宫殿,可能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的缘故,各个角落已经布满了青苔。 山谷最后面应该是有一处瀑布,使得整个宫殿都笼罩在水汽之中。 人们的脸上无一不挂着对美好生活向往的颜色,由于唐蒙派人在修路,对于突兀而来的大汉人,所有的人都没有表现出惊讶,仍然自顾自的劳作着。 眼瞅着这一根根雕刻着神像树立起来的石柱,张远就有一种中国吴哥窟的既视感。 他还未曾见过长城,长安城中的宫殿对他来讲严肃大过了艺术的成分,眼下在这么一座巨石垒造的宫殿前面,他是轻松的。 “蛮夷之地的人看来还学不会怎么利用木头搭建宫殿,这鄨县城看起来颇为怪异。” 籍福在一边冷嘲热讽着,语气之中丝毫不避讳自己的一股优越感。 张远这个时候却在想着该如何将这么一处艺术瑰宝般的建造保护起来,西方的亚特兰蒂斯怕也不过如此。 这座城池毁灭的一点踪迹都没有的原因,张远早就想到了。肯定是因为对黄金的渴望,大汉的军队为了找寻那些黄金,将此处翻了个底朝天罢了。 “先生,在这西南之地若是不能够将房屋凌空,选用木头作为主体搭建房屋,您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籍福一脸疑惑,一路以来他已经被张远鄙视过太多次了,没办法,这里任何东西对他来讲都是新鲜的。至于张远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他很是怀疑,张远根本不是第一次来夜郎。 “能有什么后果?” 唐蒙在一边笑了笑说道。 “籍福先生,若是采用木头作为主体搭建房屋,西南夷潮湿多雨,而且喜食木芯的怪虫颇多,短则数月,长则两年,就会完全腐烂损坏。 我们一路来看到的茅草房屋也是因为这里有大量的茅草,那些百姓可以及时更换,至于贵族们就都住的是石头屋子。” 籍福现在很不喜欢处处被张远压制的情况,不再去关注这些常识问题,转而朝着唐蒙问道。 “一路行来为何从未见过夜郎国的十万精兵?” 使团加上这一千多大军,已经到了山谷入口,眼看就要进入到夜郎国百姓的生活区域了,却仍然没有军队前来阻拦,加上这一路来没有任何的关卡,夜郎国百姓对大汉军队不设防的态度,都让籍福越发的相信张远的那一套说辞。 牵扯到欺君,唐蒙现在十分的尴尬,轻轻咳嗽了两声说道。 “夜郎国百姓与大汉百姓外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对我们天生亲近,而且这夜郎国如同匈奴一般,人人皆兵,一旦有了战斗,夜郎侯多同便能够迅速集结起一支十万人的大军。” 这些年,刘彻已经听过太多的谎言跟一些虚无缥缈的事情。 西去的张骞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匈奴妇人的肚皮上忙着造人运动,传说中的月氏仍然在迷雾之中。 现在夜郎国又是这幅模样,怎么能够让人兴奋的起来,刘彻远交近攻的策略已经差不多失败了,不过却没有人愿意去提醒。 “好了,不要纠结那么多了,郎中将,我作为上使前来夜郎,夜郎侯现在还未曾派人前来迎接,其中不会有什么端倪吧。” 这么多人要是跟在符关那次的一样,在城外晾上半个时辰,到时候就不是打张远的脸了,而是在扇大汉国的巴掌,刘彻向来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 唐蒙对着张远作了作揖,连忙解释道。 “尊使,末将这就派人通知夜郎侯出城迎接,还请尊使稍安勿躁。” 紧接着唐蒙使了几个颜色,他的几个亲兵牵动缰绳朝着鄨县城中央的宫殿奔去。此刻唐蒙内心深处也是焦急万分,前去跟多同传递消息的士卒派出去最起码有六七拨了,现在看来一点作用都没有。 过了有一刻钟,唐蒙见到远处有大股人群朝这边涌来,心里面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夜郎侯多同此刻坐在一架竹子轿子上面,上面点缀的都是白银黄金还有各色宝石,衣着十分的浮夸。 身前身后簇拥着上千名手持青铜武器身着藤甲的夜郎国士卒,越是靠近张远等人速度就缓慢。 等到多同接近到张远身边的时候,张远已经能够感受到他倨傲的眼光。 “古人诚不欺我。” 张远以旁人听不清的语调慢慢道出了这几个字。 唐蒙见多同总算是来了,赶紧上前介绍着说道。 “尊使,这位就是夜郎国的君长夜郎侯多同。 夜郎侯,这位是我大汉皇帝派来的使者张远。” 夜郎侯是刘彻同意唐蒙在夜郎国设立犍为郡后,封给多同的爵位,按道理来讲,多同现在不过是大汉的臣子,虽为外臣,那也是臣子。 张远没有说话,而是一直在战马上稳稳当当的坐着,等待着多同给他施礼。 上国使者没有向从属国国君施礼的道理,最起码张远在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这次来主要是武力威慑,身边有上千士卒,甲兵百余人,无论是进入到了宫殿之中还是在这个谷口堵着,鄨县城这些夜郎国百姓都是瓮中之鳖般的存在。 多同见张远一直不说话,再加上黄长史跟唐蒙一直用眼色示意着,迫不得已从轿子上面走了下来。 到了张远的面前,微微鞠了一躬喊道。 “夜郎国君长多同见过上国使者。” 多同像是很不满意刘彻只给他一个侯爵,而非王爵。 张远扫了一眼多同,张嘴对他说道。 “前方带路,陛下有事情要我与夜郎侯商议。” 多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回到了轿子上面,随之朝着宫殿而去。 第三十二章 炫目的宫殿 张远趁夜郎侯多同离开的间隙对着唐蒙问道。 “我们能将所有的士卒全都带去城池中央的宫殿么?” 唐蒙流露出了为难之色。 “恐怕是不能。” 多同虽未提及这件事情,不过就当下来看想要不顾夜郎国百姓直接将千余人的大军开进别人的宫殿,实在是异想天开了一些。 张远短暂地想了想立即下令着说道。 “籍福先生随我一起带着军中所有的甲兵入鄨县城,郎中将以及黄长史在此处直接驻扎,若发现我们与夜郎国的士卒发生拼杀,立即带兵入城。” 鄨县城最高的建筑就是这处宫殿,从山谷入口处就能够完全将整片宫殿一览无余。 张远也不担心唐蒙跟黄长史会不来营救,他现在代表着刘彻的脸面,他要是死在鄨县城,唐蒙肯定是一死,再加上个籍福的话,田蚡也饶不了他。 唐蒙低头思忖了一会儿,心里面在默默算计着张远计划的可行性,对于大军他还是有绝对的权力,他要是不答应,张远是指挥不动这一千大军的。 “就按照尊使所言,末将一定守好此处,尊使不出城,末将不会放一人离开。” “好,籍福先生我们走吧。” 张远提了提缰绳,跟着多同带来的夜郎国士卒朝着鄨县城而去。身后跟着一百多个装备精良的甲兵,还有使团的官吏,虽然人数少了一些但还是能够引的周围夜郎国百姓们瞩目的眼光。 鄨县城与江州城差不多大小,将近一万左右的夜郎国百姓在这里生活着,大大小小的茅草屋众星捧月一般将巨石宫殿围在了中间。 之前离得远,张远还没有办法好好地感受这处宫殿的美感,等靠近了之后,张远才发现这处宫殿完全是倚靠着山势而建造的。 山上那处瀑布,应该是夜郎人在河中间修建一处堤坝,将河流一分为二,整个瀑布垂落下来的时候也只是在宫殿两侧溅起水雾。 配合上耀眼的阳光,张远能够看到两道彩虹,这两道彩虹消失的地方恰好都是主殿的位置。 大汉的百姓对于张远来讲都是愚昧的,更别说是夜郎国的百姓了。 这些百姓若是不知道光折射的原理,恐怕会一直将宫殿的主人当成是神灵供奉着。 “这夜郎国难不成真的富裕到了这种地步?” 籍福是感受不到宫殿的美感,他的目光一直在宫殿中的那些水渠之中。 不知道多同是有意的,还是夜郎国的习俗本就如此,水渠里面全都是些金沙以及一些五颜六色的宝石。 波光粼粼已经不能够用来形容了,张远见到这么多能够充分折射光线的物体,感觉到的只有炫目两个字。 前面仍然坐在轿子之上的多同,听见了籍福的言语,嘴角弯成了一道欠揍的幅度。 张远不屑的对着籍福说道。 “之前就跟先生讲过,黄金宝石只是好看而已,若没有贵人们赋予它的意义,就只是一些没用的石头罢了。 你看见夜郎侯都能够将宝石金沙给放在这些水渠之中,却不能够让他麾下的那些夜郎国百姓吃饱肚子穿好衣服,您还觉得这些东西有用吗?” 张远现在看多同的眼神里面只有可怜,显然这个偏远山区的部落酋长不明白财不外露的道理。 进入到主殿之前,随张远一起来的这些甲兵全都被拦在了外面,张远只能将籍福、二蛋、宗行还有李健霍众带进了主殿里面。 多同高傲的如同孔雀一般,走上了他那纯金打造的椅子上面。 宝座的最中间是一块巴掌大的孔雀石,要知道就连刘彻都没有这样的宝座,匈奴单于军臣屁股下面坐的也只是老虎皮罢了。 籍福已经丝毫不带掩饰目光之中的贪婪。 身处这样一座宫殿里面,最考验的就是人的意志力,一旦克制不住人性深处的贪婪,就会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籍福现在就想立刻让唐蒙带着大军入城,执行三光政策。 “夜郎侯,天子派我前来是为了跟夜郎侯商议从犍为郡征辟民夫一事。 既然夜郎国已经被划为我大汉的一个边郡,那么大汉的律法在这里也应该施行,包括徭役赋税。” 唐蒙最开始跟多同是怎么商量的张远不知道,但是能够肯定的是唐蒙给予了多同极大的自治权利,要不然多同肯定不会答应把自己的国土送给大汉的。 果然,多同连想都没有多想,直接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行,我夜郎已经年年上供,赋税徭役我们不应该承担。” “夜郎侯,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上供是你们的义务,犍为郡是你的封国,赋税缴纳上来,朝廷不会收取,那些都是你的,至于徭役,夜郎国的百姓与大汉的百姓应当同样承担。” 在一个国君面前说这样的话,肯定会让他不忿,任何一个国君都会觉得这天下理应是他的,而非其他什么皇帝大王的或者是单于的。 “上国使者,如果你这样子说的话,那我们就没有必要再谈论下去了。 莫要以为我夜郎会怕了汉国,夜郎的儿郎们一旦拿起武器一个个全都是天生的战士。” 不见棺材不落泪,张远现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原本都准备了一套说辞,用来诱惑多同。 包括允许唐蒙用大军帮助多同在犍为郡境内完成武装统一,夜郎国周边还有十多个部落,夜郎百姓的生活并不像看到的那样幸福美满。 “既然夜郎侯如此自信,我大汉只好扶植起来另外一个夜郎侯,你要知道你在我们眼里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籍福脸上已经出现笑容了,他恨不得现在双方就打起来,然后让汉军屠杀干净这里的百姓,然后将所有的宝物全都运送回大汉。 多同一听张远这样说话,更加的愤怒了,朝着外面大喝一声。 “来人,把这些蛮不讲理的家伙全都给我抓起来,关在水牢之中。” 一边守卫宫殿的夜郎士卒正打算将张远几人抓住,却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人。 “先别动手,夜郎侯一切都还有得商量。” 第三十三章 夜郎自大 听到这声音,张远一行人齐刷刷的看向了主殿大门处。 原本听从张远命令留在山谷外的唐蒙此时此刻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郎中将,你这是?” 张远疑惑地对着唐蒙问道,原本他只要立即下令让殿外的甲兵动手,就能够迅速控制住夜郎侯多同,到时候多同不想答应也得答应了。 “行人,我在山谷外想了想,担心你会与夜郎侯发生争执,便自作主张前来。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我与夜郎侯熟识,我劝劝他想来效果会好上一些。” 既然唐蒙想要试试,张远只好做了个请的姿势。 只不过四周的宫殿守卫却仍然一直包围着张远等人,唐蒙四下看了看,对着多同说道。 “夜郎侯,还是将人全部撤下去吧,这样做对你不好。” 唐蒙的语气带着些许恳求的意味,让张远更加的意外,虽然现在看起来自己是弱势的一方,可是只要撑上一小会儿,外面的百名甲兵就能够冲进来。 倚靠着这座大殿,守上一天一夜都没有问题。 多同的眼睛在眼眶之中转了好几圈,然后才伸出手摆了摆,随后围着张远他们的宫卫就全部都退了出去。 宫卫退走后,唐蒙立即上前走到了多同身边,低下头去不知道与多同说了些什么,但是能够看到多同脸色一直在不断地变化着。 “夜郎侯,你现在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说完那些耳语,唐蒙往后退了几步对着多同问道。 多同显得十分的犹豫,半响后才悠然回答道。 “容我再考虑考虑,来人带上国使者去驿站休息。” 这算不得是有了结果,但是却要比刚刚剑拔弩张的场面好了许多,多同明显意动了。 在离开宫殿的路上,张远对着唐蒙问道。 “郎中将,你跟夜郎侯说了些什么,他怎么立即就改变了主意?” 唐蒙看着四下没什么人,前面带路的宫卫距离也比较远,就低着头拉着张远到一边。 “这夜郎侯多同有一子,现在正在成都求学,知道的人不多只有我与黄长史。 他儿子也从未表明过自己的身份,这件事情算是绝密。 我与黄长史打算在和多同翻脸的时候再抛出这么一招,可依照现在看来,只能先这么做威胁他,也好过真正的动兵。” 对于唐蒙说的,张远不觉得能够完全相信,起码刚刚多同的表情之中没有生气愤怒。 而且要是能够向自己表明,就说明已经算不得是什么秘密,刚刚为什么还要贴着耳朵去低语。 只不过这其中的种种怪异仍然需要自己去探寻。 “原来郎中将还有这么一招,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张远对唐蒙笑了笑,迅速跟了上去,回到了队伍之中。 鄨县城的这处驿馆应该是整座城内唯一一座木制建筑了,距离地面都抬高了半米,十分的简陋并没有边上的稻草屋住的好。 百名甲兵都只能全部挤在一处四面透风的空旷大厅之中,张远还好能有个单独的房间,不过却被他让了出来给籍福去住。 自己跑去跟二蛋、宗行、李健三人挤一个屋子。 冬天刚刚过去,蚊虫不是特别的多,除了阴冷潮湿一些,倒也没有什么难以让人接受的地方。 队伍里除了唐蒙的部下,余下的人都是第一次来夜郎,对于周围的一切都很好奇,张远不忍心一直拘束着大家,直接让所有人可以自由活动。 “二蛋,你与唐蒙麾下的那些士卒比较熟悉,想办法混进去去打探一下,唐蒙跟多同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 驿馆内除了一些护卫外,其余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张远就拉着二蛋、宗行进入到了房间内,他很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 二蛋点了点头,随即退了出去。 宗行仍然立在一边。 “家主,我需要去做些什么?” 张远没有回答宗行,低头想了想其中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在巴郡磨蹭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能够在出使夜郎国的时候顺利一些,关于史书上对于司马相如出使的事情记载的并不清楚,这次来张远也没带上司马相如。 “宗行,我总觉得这一路上总有些不对劲,但是现在却怎么也想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 听到张远这么说,宗行也低头沉思着。 “家主。” “嗯?” “我好想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了。” 宗行两眼放光的看着张远。 “是在哪里?” “我们之前想着如若抽调出所有的民夫,就会让黄氏挖不了矿,唐蒙也修不了路。 拖得时间长了,二者必定会想办法从夜郎国弄人去修路挖矿,可是一路上看起来虽然有人在修路,但现在看起来也有可能不是夜郎国的人,家主您看这鄨县城内的百姓好像没有被黄氏跟唐蒙征辟而去。” 身边的人能够看到细微末节的地方,极大的补足了张远的疏忽之处,来鄨县城的路上,张远只顾着跟籍福斗嘴去了,却未曾观察过夜郎百姓的情况。 到了鄨县城之后,也总是感觉夜郎百姓脸上的幸福感会让他不舒服,却不明白不舒服在哪里。 “宗行你从使团之中抽调十名士卒,就说有重要的消息要送回到巴郡之中,偷偷去看看那些修路的民夫问清楚他们是什么人。” “喏。” 第二天一早,张远以及使团的官吏就被多同派来的宫卫叫去了宫殿之中,看着多同志得意满的样子,看起来是已经有了决断。 “上国使者,昨日休息的可还好啊。” “我休息的很好,就不劳烦夜郎侯操心了。” 说起来多同最不喜欢的就是张远的这种态度,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让总有个夜郎自大的成语先入为主让张远形成了一个不太好的印象。 “我昨日考虑了许久,想来昨日发生的事情是我有些冲动了,今日将使者找来,是想跟你确认一下我夜郎每年需要征辟多少民夫。” 知道其中有自己不知道的猫腻,现在张远听到多同肯定的话语也高兴不起来。 第三十四章 与初衷背离 “这些事情夜郎侯还是跟郎中将黄长史商量吧。” 张远的态度完全出乎了多同的预料之外,他想不通为什么张远会是这么一个态度。 “使者你来我夜郎不就是因为这件事情,现在我要与你商议,你怎么是这个态度。” 唐蒙现在并不在这里,使团之中的官吏张远也不认为会偏向唐蒙,就算是将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唐蒙,张远觉得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夜郎侯,这件事情押后再谈,我想问问你儿子如今求学的进度怎么样?” 多同被张远这莫名其妙的一问,问的突然就懵了。 放满了语速,缓缓说道。 “我儿子已经出任江阳令,何以求学?” 妈卖批,这特么唐蒙连提前对好口供都不对了,直接上来就忽悠我。 张远在心里面大骂道。 没想到都二十多岁了,仍然有人欺负自己处事不老到。 “没什么,就是随口一问罢了,夜郎侯若是有其他的儿子,可以送到我大汉求学,将来学成归来也好造福一方。” 还好昨天就压根没有相信唐蒙说的,一个能问出来‘汉朝跟夜郎相比那个大’这样的话,张远根本不抱任何希望他能够自愿将儿子送到大汉读书。 “使者就不用操心我的儿子了,还是将话题转回到征辟民夫一事之中。” “征辟民夫一事势在必行,不过却不是我们第一件要做的事情。 不知道夜郎侯有没有将境内百姓全部统计过户数然后入籍。” 刘彻改夜郎国为犍为郡,虽然只是想着象征性的扩充一下国土,未曾想过真正的将夜郎国纳入到大汉境内,但是要是想要按照汉律在此地征辟民夫,让这些夜郎国百姓缴纳赋税征发徭役,就必须得统计一下人数。 夜郎国百姓不是游牧民族,都有自己固定的生活聚居地,统计人数虽然耗费的时间要长久一些,但是只统计一下户籍就能够很快完成。 问这个问题之前张远就想到多同肯定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鄨县城内有多少人他估计都不是很清楚。 一个自大的人为什么会有盲目的自信,肯定是因为对自己了解的不够透彻。 “从未统计过,使者想要做些什么?” 多同虽然盲目自信过了头,但是还算是一个诚实的中年人。 “征发徭役首先就是要统计户籍以及每家每户之中成年男子的数量,才能够算好每户所要承担的徭役轻重。 而且他们一旦入了籍,往后发生什么偷税漏税或者是逃避徭役之事,都可以迅速找到他们的家人,这样一来他们只要内心牵挂着家人安危,就一定能够老老实实的干活。” 张远说的轻巧,等到多同接受这件事情之后,他甚至想要在犍为郡施行连坐法,搞得人人自危那样才算是完美。 多同不是笨人,他听明白张远的话,然后联想起昨日唐蒙对他说的一切,就感觉这不是一件好的事情。 “使者,这件事情押后再说,容我再想想。” 张远对着多同抱了抱拳,然后便退出了宫殿带着使团官吏们回到了驿馆之中。 张远前脚刚走,后面就有宫卫从宫殿之中出来前往山谷口的汉军营地。 当这宫卫带着唐蒙离开营地的时候,恰巧被在营地之中搜集消息的二蛋给看见了。 二蛋在心中迅速衡量了一下,便赶回到了驿馆。 张远正回味着今日宫殿之上发生的一切,顺便在脑海之中把昨日的事情联结起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时,二蛋敲响了他的房门。 此时此刻李健也在房间之中。 “家主,我回来了。” “进来吧。” 二蛋进来之后看了看李健,又瞅了瞅张远。 “没事的,有什么消息就说出来吧。” “家主,我并未在军营内探查到有什么有用的消息,那些士卒只是说他们曾去过一些村落抓捕成年男子去修路,我想来这件事情也在我们之前的预想之内。 另外就是刚刚我看见夜郎宫殿之中的宫卫前去军营找唐蒙,然后唐蒙随他一同离去了,方向就是城中央的宫殿。” 张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挥挥手示意让二蛋先下去。 李健不知道张远在探查些什么东西,便也没有张口询问。 征发徭役都答应了,为何不能够答应统计户籍的事情,这二者之间几乎是必然的关系,多同跟唐蒙究竟想要干些什么? 能不能把西南夷的路修好修成,张远是不在意的,这件事情谁都知道,那多同就不应该想着去隐瞒夜郎国的人口。 不让统计户籍肯定就是为了瞒报人口,大汉又没有人知道夜郎有多少人,就连多同自己都不知道,瞒着这件事情在现在看来一点意义都没。 “他们究竟是要做些什么?” 张远低着脑袋想了半天都没有得出来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结论。 吃过午饭后,李健拉着张远直接就出了驿馆。 “李兄,你要出去游玩带些护卫就好,何必要我一起跟着。” 张远还在想多同跟唐蒙之间的事情,不是很想出去闲逛。 “阿远,我看你在房间之中思虑了半日都没有丝毫的进展,不如就出来逛逛,散散心说不定能够有一些意外的收获。” “李兄说的也是,正好我也没有在鄨县城内转过,这下正好就看一看异域风采。” 李健说的没有一点错,张远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于钻这个牛角尖了,甚至于有些脱离一开始的初衷。 自己只是想着让大汉的百姓能够不跑到异国他乡赴死,现如今却在考虑多同唐蒙的事情。 想到这里,张远突然就决定若是到最后还是不能够查到一个结果,那就直接放弃,早些回到长安交差了事。 鄨县城内也有一些夜郎国百姓在做些小生意,卖的都是西南方各色奇怪的东西。 不仅有滇国的染料,甚至于蜀锦也能够见到。 当地人没有拿金子铜钱之类的金属来交易,都是采用的以物易物的交换方式。 粮食在这里是硬通货。 至于绢帛则是高级的货币。 第三十五章 真相? “李兄,看到没有,这夜郎国百姓都是拿他们不需要的东西来换取他们最需要的东西。 而我们却把最珍贵的绢帛还有粮食拿来这里换一些没用的石头。” 前面的一处摊位之上,张远跟李健看到了一个很明显是汉人打扮的商贾拿着蜀锦在与小贩商量,用来换取他摊位之上的一块玉石。 若是在以前,李健或许会觉得这样无伤大雅,这些玉石拿回到大汉国内也是被勋贵买去了。 饿死的都是普通百姓或者是奴隶,大汉还从未有过勋贵饿死在街头的先例。 但是跟着张远一路走来,被近乎洗脑的方式重塑了他的认知。 在自己国家的百姓还没有吃饱穿暖的时候,拿粮食绢帛去换取这些东西无异于叛国。 “商贾重利,陛下就该出律法来限制勋贵,不让勋贵重视这些食物,这样商贾才不会祸国殃民。” 李健还是不懂其中的深意,张远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解释给他听。 “李兄,我不认为勋贵买这些东西有什么错误,相反我很愿意看到勋贵花大把大把的金钱来购买这些东西,只是其中的利润应该被我大汉的百姓获取。 你看,若是我们能够在这里征发徭役了,不就可以让这些夜郎百姓去帮我们挖玉石金矿,给予他们一点点粮食,饿不死就行了,这样的代价才是我们能够接受,并且也愿意看到的。” 那商贾虽然狡诈,但是贩卖玉石的夜郎国小贩坚持要为自己的妻子做一身衣裳,最后交易完成的时候还是从商贾手中拿走了一人长的蜀锦。 从集市走到了边缘的农田,渐渐地张远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些小贩都是些男的,耕种的人也都是男子,他好像没有见过多少夜郎国女性。 夜郎国离大汉实在是太近了,加上边上又是秦朝后裔南越,所以这片地区说的也都是汉语,交流起来并没有什么障碍。 农田边上有个赤裸着上身的老农,正倚靠在石头上休息。 张远因为心里面有疑惑便靠上前去打算请教一番。 “老人家,我初到这鄨县城,为何没有见到多少女子?” 问之前,张远心里面已经衡量过了,如若夜郎国跟大汉的习俗相近,那些女子不怎么在外面抛头露面,那这种现象便是正常的。 不过在大汉,不抛头露面的也都是些未出阁的女子,那些嫁做人妇的已经能够充当一个劳动力,肯定不会因为避嫌就不露面了。 处在盛夏的关中,要是策马在郊外奔驰,总能够看到身上只有几根布条的妇人在田里劳作。 毕竟对于大汉来讲,男子因为要承担徭役又要入伍当兵,直接导致了每家每户之中女性的比例远高于男性。 但是在夜郎,张远连个上了年纪的老妇都很少见。 老农双手杵着锄头,抬头瞅了眼张远,看见张远李健二人衣着华丽,直接就站了起来。 贵族身份不论是在那里都是好使的。 秦朝遗留下来的士大夫即便在这个时候出现是一个死字,在牢中的待遇那也要比寻常百姓好的多,项氏族人都能够在大汉官至丞相,人一出生似乎就已经定了他们的身份。 “小人见过贵人,不知道贵人有什么要问的,小人一定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老农拿着锄头的双手已经在颤抖着了,张远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给了他压力,弄得这老农把他刚问过的问题全都忘了。 “老人家没事的,我就是想问问这鄨县城中为什么没有见到多少女子。” 听清了张远的问题,老农的脸色十分的难看,更是有了些犹豫,害怕的情绪也慢慢转化成为了警惕。 张远看了眼李健,李健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金子递给了这老农。 这金子即便是在夜郎国也能够让一家四口一年不用挨饿。 即便是这样老农还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把金子给揣到了怀里。 “贵人,您可能是大汉国来的吧。 我们夜郎经常跟周围的部族交战,近些年来那些部族联起手来对付我夜郎,也不侵占土地只是抢夺粮食还有女人,我夜郎现在女子要比男子少上许多。 所以贵人才觉得没有见过多少女子。” 张远听完点了点头,心中的疑惑解开了,也就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唐蒙跟多同的事情即便是到现在也没个头绪,也只好等到宗行探查完回到鄨县城之后,才能够作出下一步的判断。 接连下去的第二天第三天,张远都没有等到多同再次传唤自己,便跟着籍福李健整日在鄨县城中游荡,体会夜郎的风土人情。 第三天的下午,满身是土的宗行骑着战马终于是从外面回到了驿馆之中。 他回到驿馆都顾不上去洗个澡再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就敲响了张远的房门。 “家主,家主,我回来了。” 宗行敲门敲得非常的急促,张远连忙起身将房门给打开了。 “可是有了什么收获?” 宗行兴奋的点了点头。 “行吧,坐下来喝口水再说,既然回来了就不用那么着急了。” 宗行在门外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才重新走进来坐了下去,顺便拿起茶碗喝了口从蜀郡带来的绿茶。 “家主,黄氏还有唐蒙强行征辟的民夫根本不是夜郎国的百姓,而是从周围其他部族之中抓来的。” “从其他部族之中抓来的?” “嗯嗯,对。 唐蒙麾下有一些士卒在这两天曾离开了这处山谷,又去周围的部族中去抓人。 我跟一起去的那些甲兵混到了这支队伍之中,这才发现了他们抓的都不是夜郎的百姓。 那些士卒好像也不知道其中的事实,毕竟他们只是奉了上面的命令去抓人,其他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多管。” 这下子张远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多同会答应征发民夫一事,却不愿意统计夜郎国的户籍人口。 户籍人口一旦统计了,将来从大汉来的那些负责征发徭役的官员就很容易发现他们征发的民夫实际上根本就不是夜郎人。 第三十六章 步步紧逼 “阿远,有些不对,多同顾忌的应该不是这个。” 在张远道出心中所得之后,李健在一边说道。 还有什么不对? 张远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的理由了,现在看来这似乎是一个最好的解释。 “李兄还请明言。” “阿远你可能没有接触过多少此类事件,但是我从小到大却见过不少。 我大汉的官吏他们在乎的只是征发徭役需要的人数能不能对的上,而非必须要那个人才能够去。 寻常百姓家要是有钱能够买个男性仆役,他要是派那些仆役去应征徭役,也不会有人多事,这是合理合法的事情。 照宗行所说,那些民夫都是从其他部族之中抓来的,就算唐蒙跟夜郎侯达成了交易,那这些民夫也应该能算是夜郎侯的奴隶,夜郎侯拿这些人顶替百姓的徭役名额是符合大汉律法的。” 李健这么一解释就让张远再次陷入到了疑惑之中。 唐蒙跟多同究竟有什么是想要瞒着自己的。 “按照李兄这么一说,之前的推测便不再合理,那我们该怎么才能够探寻真相?” 张远刚问出口,籍福一下子就推门而入。 “你不是说夜郎侯不愿意你统计夜郎国的户籍吗,那你就一直坚持这件事情,时间久了自然他们就会露出马脚。” 说完这句话,籍福拿起桌上那一竹筒茶叶,转身就离去了。 张远嘴巴都没有闭上,指着门外对着李健宗行问道。 “这老家伙刚刚一直在门外听我们讲话?” 李健、宗行齐齐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啊。” 这下轮到张远无语了。 姜还是老的辣,不得不说,刚刚籍福一下子就说到了点子上。 “明日我就去城中宫殿去见多同,逼一逼他。 既然唐蒙已经用了其他部族的人顶替了夜郎人,现在逼一下多同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毕竟这等于大汉军队变相帮助多同削弱了周边跟他们敌对的部族实力。” 李健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张远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接近了事实真相。 第二天一大早,即便是多同没有要见张远的意思,但是张远仍然还是带着一众使团官吏站在了宫殿外面要求见夜郎侯多同。 多同跟唐蒙这几天下来也没商量出来个结果,就一直晾着张远,却没曾想到张远自己找上门来了。 多同在知道张远上门求见之后,还以为张远是着急了,或许改变了主意。 “让汉国使者进来吧。” 得到准许,张远带着一行人再次进入到了多同的宫殿之中。 第三次来,张远仍然被这宫殿的美感给吸引住了。 自己要是一个嗜血残暴的人,现在早就不跟多同说些什么,直接一甩袖子回到长安,添油加醋的跟刘彻说上一堆多同的坏话,就能够让这个偏远地区的国家在短时间内完全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上国使者,是因为何事要来见我,莫非使者改变了主意?” 多同非常希望张远能够改变主意,那样他跟唐蒙的谋划就能够直接实施了。 张远听到多同果然想的还是这件事情,就觉得其中一定有鬼。 任何有利于大汉的事情,唐蒙都不应该瞒着张远,瞒着张远那就是不想要刘彻知道,那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对大汉有坏处。 露出了一个微笑,张远随之摇了摇头。 “夜郎侯,我今日来此是希望你快些下令让人统计夜郎国境内户籍人口。 再过上半月,我们使团一行人就要回大汉,到时候事情若是不能有个让我朝天子满意的结果。 下一次踏上夜郎国的可就是我大汉西南巴蜀三郡的边地都尉,我希望你可得想好了。” 今天来,张远就是来威胁多同的。 多同果然接受不了这样的言语,双手紧紧的握着黄金座椅上的把手,好像马上就要爆发一样。 “我夜郎有精兵十万,何惧你汉国边军。” 张远颇有兴趣的朝着四周看了一圈。 “哦?那不知道此时此刻鄨县城内有夜郎大军多少?” “鄨县城内有精兵万人,使者这般说话就不担心你们全都走不出这山谷?” 多同的两个眼珠子就要瞪出来了。 至于张远身边的这些官吏一个个都拉着张远,希望张远不要再多说下去了。 这些官吏久居长安根本就不知道大汉军队的实力,还有周边小国的实力,他们对于大汉军队的印象还处在高祖皇帝被围在白登山中的时候。 前些年打赢的那次镇压七国之乱的战争,在他们看来也只是对内战争,并不能够拿来跟外邦比较。 “既然如此的话,那夜郎侯尽可以试一试。 看一看是你们夜郎的万人大军强悍,还是我大汉的千员士卒勇武。” 多同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看起来是被张远气的不轻,没看到大汉的士卒之前,可能多同还会觉得夜郎的大军所向无敌,可是现在他却有些忐忑,不过心中仍然认定夜郎大军是不惧怕大汉甲兵的。 他之所以不想跟大汉撕破脸皮,甚至采取称臣的结盟方式,就是为了对抗环伺在夜郎国周围这十数个部族。 “唐将军会听从你一个使者的命令? 你也太过于高看自己了吧。” 多同很快就想到了事情的关键之处,张远并没有指挥山谷外那支大军的权力。 张远丝毫不在意多同所说的,他虽然没有权力指挥军队,但是他现在代表着的是大汉的脸面,唐蒙能够有多少胆子,让使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事。 “郎中将听不听我的命令与夜郎侯无关。 夜郎侯尽可以试一试能不能将我们大汉使团所有人留在这里。 多同你听着,半个月为限,半个月时间一到,使团立即开拔离开鄨县城,接下来等待你的只剩下战火。 我看你还是冷静冷静,你的时间还长。” 张远觉得该说的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张远没想过要拿自己的性命当做赌注,对多同讲完这些话之后,转而扭头对着使团的官吏们说道。 “我们走吧,给夜郎侯留一点空间。” 第三十七章 打开天窗说亮话 多同并未阻拦张远等人离去,阴翳的眼神一直随着使团看向了宫殿之外。 一回到驿馆之中,李健、二蛋他们就都凑了上来。 “家主,那夜郎侯可有什么离奇的反应?” 张远摇了摇头。 “反应很奇怪,不像是我脑海里面刻画着的那个形象。” 李健几人根本不知道张远在说些什么,这些话只有张远一个人明白。 多同骄傲自大,而且从骨子里压根没想过投靠大汉。张远都拿出兵威胁了他,他都没有立即发作。 唐蒙许诺了多同什么,能够让这么一位君长压抑住自己的本性。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个时候多同已经派人去找唐蒙了。 宗行你现在立即去山谷外的军营之中,等到唐蒙离去之后将黄长史请过来。” 宗行无论如何也未从想到张远会想见黄氏族人,要知道黄氏在张远眼里就等于跟贪婪两个字划了等号。 “家主,若是那黄长史不答应来此,我该如何说?” 不管怎么说,张远跟黄氏不是一头的。 “去了之后直接说籍福先生找他就好。” 出于对张远的忠诚还有信任,宗行低头应诺后就迅速离开了驿馆。 “阿远你为何要寻军中长史?” 二蛋跟宗行一样向来也不去想张远做事的动机,所以最终还是李健问出了口。 “我只是感觉这一回那黄长史应该也不知道唐蒙在做些什么,将他找来问一问,说不定能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向李健解释完了之后,张远又让二蛋去把籍福找来喝茶。 田蚡是黄氏半个主人,有籍福在这里坐镇,那黄长史也能够老实一点。 等了半个时辰,宗行带着一脸狐疑的黄长史出现在了房间外。 这人见到里面有好几个人,便在门口不进来了。 鸿门宴以及白登山的故事发生的时间距离现在可没到让所有人都遗忘的地步,几代人下来,谨慎刻在了汉人的骨子之中。 不过也导致了那些不谨慎且不甘于平凡的人在这个年代能够释放出自己最耀眼的光芒。 这光照耀了整个国家长达两千之久。 “李兄,二蛋还有宗行你们先出去一下吧,我与籍福先生有事情要跟黄长史详谈。” 张远装作李健他们不知情的样子,将他们请出了这个房间。 直到人都走了后,黄长史才走进了房间,并且将房间大门关的严严实实的。 他没有看张远,对着籍福就是鞠躬一拜。 “籍福先生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情?” 籍福面无表情的喝了口茶,左手指了指张远。 “我今日只是来作陪的,张行人有事情要问你。” 张远这时候也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黄长史不必紧张,说起来我也是君侯门下,咱们是一家人。” 话还没说完,籍福鄙视的眼神就毫不避讳的寻上了张远。 这黄长史尴尬的赔了一声笑,一家人的玩笑他可开不起。 “张行人有什么事情要问下官?” 张远收起笑脸正色道。 “不知道黄长史可知道唐蒙与夜郎侯多同达成了什么交易,促使多同一直不答应我统计夜郎国人口户籍一事。” 提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之前了,黄长史还是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的。 “下官有过耳闻,不过并不知道郎中将跟夜郎侯有过什么交易。 符关守军可一直是按照陛下的旨意去做的。” 想要这黄长史对自己信任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张远扭过头去看了眼籍福,籍福迅速将脸转到了另外一边,不跟张远的眼神接触。 老狐狸。 收回眼神之后,张远直接出言说道。 “你们强行掠夺许多其他部族男丁来替你们修路挖矿,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事到如今,黄长史还能够在这跟我说你们是按照陛下的旨意行事?” 修路之事人尽皆知,可是挖矿的事情符关守军都没有几个人知道的。 抓来的那些民夫也都是交到了黄氏族人手中后才被带去矿山。 至于之前在巴蜀三郡征发的民夫也都是告知他们是为大汉挖矿,说起来黄氏确实也是为大汉挖矿,只不过不能为外人道也。 那些民夫都不知道中间还穿插着一个黄氏家族。 征发徭役是国之根本,这要是传出去为黄氏私用,那黄氏就算是完了。 上至刘彻下至黄氏的一个监工都心照不宣的不提这件事情,如若暴露在阳光之下,刘彻还有朝中一众受益的勋贵必定会与黄氏撇开关系。 黄长史眼神里面充满了震惊,他原本以为张远就算是知道也不敢明言,这可是许多人共同营造出来的默契。 “张行人莫要胡言乱语,下官绝对没有掺和到这件事情之中。” “哦?你没有参与?说明就是有大军抓人去挖矿的这件事?” 黄长史一下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一只手指着张远,浑身颤抖着,想要说的话也卡在嗓子始终说不出来。 这个时候籍福也不在旁边看笑话了,咳嗽了两声缓缓说道。 “好了,张行人就不要吓他了。 也不知道黄氏怎么让这种废物当上了符关守军长史。” 张远没有理籍福,看着黄长史继续笑着问道。 “黄长史现在能够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了么?” 籍福的话让这黄长史从慌乱之中迅速恢复了镇定。 他才反应过来,他根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身后站着大汉权势最大的那一批人。 不过籍福也让黄长史明白了,张远不是敌人。 “张行人,我确实不知道郎中将跟夜郎侯有什么交易。 想来就算是有,也只不过是让除夜郎国以外那些百越部族的百姓替夜郎国百姓承担徭役。” 张远叹了一口气,这答案还特么用你说啊。 “那唐蒙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在没有战斗的时候,他所有的命令全都要经过你吧。” 黄长史一直觉得自己跟唐蒙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之前唐蒙下达了什么命令他基本连看都不看都直接加盖大印了。 张远问出这个问题,他也不能够给张远一个答案。 第三十八章 变数 “看来这长史位置确实得换了。” 籍福一改之前的态度,面色冷峻的说道。 虽然他没有官身,但是这句话一说出口,直接就让黄长史颤颤巍巍的跪在了地上。 惊惧之色远胜于刚刚张远恫吓他时的表现。 “先生,小人不知犯了什么过错惹得先生发怒。 您还请说出来,我一定改。” 在黄氏家族之中一直是不养废人的,黄长史历年来仗着黄氏一族的权势得罪的人也不少,要是被赶出了家族,等待他的要比死还痛苦,而且看他这个样子是还没有过够舒服的日子。 黄长史越是这样子,籍福就越是冷淡,本来不想与这人多言,但是看到边上的张远,闭上的嘴巴就又张开了。 “军中长史职能之一就是要钳制主将,无任务之时一军士卒全由长史统管,主将无指挥权。 即便现在唐蒙有任务在身,你也应当起好监察的作用。 你信任唐蒙对军中诸事不管不问,若是有一天陛下派人前来问你唐蒙在军中所为,你也如同今日一样一问三不知? 老夫看你还是早些辞了这官职,回去种田也能够活得更加长久一些。” 刘邦与群臣定下白马之盟,立下非刘氏王者,天下共击之的誓约。大有一种根本不管天下乱不乱,只要接下来的皇帝姓刘就行的泼皮做法。虽然苦了一大群他的子孙后代,但也让大汉形成了一个传统。 基本上没有人愿意看到大汉衰败,那些造反起兵的诸侯王也只是想要皇帝下马,心底却是希望大汉强盛的。 西汉是中国外戚最为辉煌的时期,才能出众如同恒星光芒一样闪耀的外戚人才也不在少数,但是却没有人想过要大汉衰败。 田蚡可能贪恋权势,但是要说让他篡位当皇帝肯定是不存在的。 籍福现在就是因为这黄长史坏了军中的规矩,才生出来怒气的,要不然这样一个人是死是活他都不会在意。 商贾出身限制了黄长史的眼界,西汉的商贾显然政治觉悟没有上升到为国为民这个层面上来。 籍福都说的这么透彻了,黄长史仍然没当回事,身体虽然在颤抖,但是心里面却是在嘀咕。 在他看来,该孝敬的东西都已经送到各位权贵的手中去了,自己这点过错根本算不得什么。 不过人还是怕死的,看到籍福这个样子,黄长史连连磕头说道。 “先生,小人这就回营将唐蒙下发的手令全部都看一遍,若是有什么异常,小人立刻回到驿馆中来将一切都告知给先生。” 籍福之所以对黄长史说这么多都是因为张远,此时此刻就轮到张远发言了。 “着重看一下派兵抓捕其他部族百姓的命令,若是心中有疑问便直接在营中找那些士卒们问清楚。 此事要是能够有收获,你就算是立了一功,籍福先生也不会再去计较你之前的罪过。” 黄长史连忙将身子转到张远这边来拜了一拜。 “下官这就回去。” 能够使上的力气,张远基本都用上了,要是仍然不能够探明清楚,也只能怪自己不够聪明。 黄长史走后,籍福就又恢复到了之前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对于籍福这两次相助,张远心里面还是很感激的,不过更多的却是疑问。 “籍福先生,不知道你为何要帮我探明此事?” 张远看向籍福的目光十分的诚恳,他是真的想知道其中的原因所在。 其实在离开长安之后,张远就发生了一些转变,这件事情他自己都不清楚。 在长安被压抑了数年,这次出使,张远的好奇心还有求知欲一下子就都膨胀起来。 要是在长安发现这样的事情,张远肯定就当做没看见,然后将心中的疑问压下。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古怪罢了。 往后你也莫要对黄氏族人有什么恶意,陛下使唤商贾偷偷采矿打造武器盔甲虽然不能放在阳光下,但毕竟是为了大汉。 我帮你也是为了让这件事情能够回到最初的轨道上去,不能够发生别的变数,变数有你一个就够了,太多不是什么好事。” “我怎么就成为变数了?” 张远指着自己对这籍福问道。 “按照陛下还有君侯的谋划,随便派一人前来巴蜀安抚一下便是,从未想过要从夜郎征发民夫。 若不是你,这计划也不会改变,你不是变数是什么? 如今唐蒙跟多同想要让其他部族的人顶替,这便又是一个变数,老夫看来这一个变数就没有必要让它存在。” 张远听了之后没有再去反驳,他貌似好像就是大汉现在最大的变数。 被刘彻看成是变数还好,只要没被看成是一个怪物就行。 变数?关于夜郎的变数? 张远在想自己的时候,突然整个事情好像明朗了一些。 一切事情好像都有了头绪。 “籍福先生,你说对陛下来说他最不想看到夜郎最大的变数是什么?” 籍福疑惑地看了看张远,不知道张远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你这是何意?” 张远十分兴奋的看着籍福继续说道。 “唐蒙没把自己跟多同的事情告诉黄长史还有我们,肯定是不想让陛下知道。 你想想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陛下知道的,这夜郎国的宝物都往长安送了不知道多少车了。 唐蒙就算是贪恋一些钱财宝物也根本没有人计较,陛下只是想让那处铁矿安全的开采,然后打造成武器盔甲罢了。 如此看来唐蒙瞒着的就是陛下不想看到的,而且肯定是和夜郎有关。” 籍福跟过窦婴,现在又跟着田蚡混。 这两人都算是大汉能够排上号的外戚,对于帝王心术,籍福肯定要比张远清楚的多。 张远一提醒,籍福就想到了关键之处。 “陛下不想看到夜郎国变强,有一个很强大的匈奴已经让陛下很头疼了,若是南方再出现一个强大的外邦,皇家中人必定不能够容忍。” 张远眼睛一亮,虽然事情的原本面目没有清晰的展露出来,但是唐蒙跟多同所谋划的事情肯定会让夜郎国变得强大起来。 第三十九章 成侯的希望 宫殿深处,夜郎侯多同与唐蒙没有在主殿之中谈论,而是一路深入到了瀑布之内。 他们要谈论的事情因为太过隐秘,所以一个宫卫都没有带在身边。 “唐将军,你们那个汉朝使者非要逼我去统计户籍,日后若是成为常例,那我夜郎国人数增长肯定就被你们汉朝所掌握了,看来我们的计划是实施不下去了。” 多同一开始的姿态摆的非常淡然,甚至没有说出来张远因此要威胁他对夜郎出兵的事情。 唐蒙不希望多同是这么一个淡然的态度,合作双方若是有一方对计划表示漠不关心,那这么一个合作算是崩了。 “放心,他不会得逞的,只要夜郎侯你一直坚持下去,久而久之张远无法完成出使任务,陛下肯定会派人询问催促,到那个时候他就会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不住了。” 多同不知道唐蒙是从哪里来的自信,张远在他看来可不像是个轻易就放弃的人。 “人家今日都已经跟我明言,说是半个月之后使团就要离开。” 唐蒙当即大喜。 “那不是更好么,他们离开了就没有会管我们了,如此一来我拿财物你们拿人。 两全其美,夜郎国扩充的国土到时候我都会向陛下禀告,划分为郡,然后让你的族人出任官员,如此一来西南夷就还在你们的统领之下,我也能够因为开疆扩土的功劳,混个关内侯当当也是有可能的。” 看见唐蒙还在妄想着能够封侯,多同一下子觉得自己选错了合作对象,本来他才是一个自大的人,现如今唐蒙比他还要膨胀。 “人家张远已经说了,等到回到巴郡便会向你们的皇帝请旨,说我夜郎有反心,征召巴蜀三郡南边的都尉来攻打我夜郎。” 因为有郡都尉的存在,巴蜀三郡的这些部都尉职位都不高,但是手底下的兵权一个个却都要比唐蒙强得多。 仅巴蜀三郡屯驻的边军就已经达到了三万之数,唐蒙自己这一千士卒都是从巴郡都尉手下抽调的,总的来讲还隶属于别人的编制。 在唐蒙看来,根本不需要那么多人,仅仅让广汉郡绵竹都尉的三千士卒来此地就能将夜郎全境屠个干净。 多同即便是这么说了,唐蒙任然保持着心中镇定,面带笑容的对着多同讲道。 “无妨,别说那张远能不能说动我朝陛下,就算是能,夜郎侯你有十万精兵,咱还能怕了那区区几万的大军么。” 唐蒙这下总算是说到了多同的心坎里去了。 “唐将军知道就好,这些年一直是我不想与汉朝撕破脸皮,要不然你们巴蜀三郡在不在还难说。” 多同这副模样使得唐蒙心中狠狠地骂了他几句。 “那是那是,夜郎实力强大,为我大汉南疆最为强大的国家之一,现如今夜郎侯也是看重于我,才让我朝在此地设置郡县,我岂能够不知道夜郎侯的心意。 如若那张远强行要与夜郎为敌,我一定动用在朝中的所有力量让他消失,你就放心,大汉与夜郎一定不会发生战事。” 唐蒙说是这么说,却在心里面打定了主意要在一会儿离开这宫殿之后去跟张远谈一谈。 一个人在还没有拉拢他之前,不一定就是敌人,反正唐蒙是这么认为的。 只要事情能够进展的顺利,分出一些利益给张远也未尝不可。 “我是相信唐将军的诚意的,此番也是你们汉朝的这些官员吃相太过难看。 我夜郎不是弱国,逼急了农夫也是会拿起镰刀穿上藤甲与你们血战到底的。” 多同说的认真,唐蒙只好在一边频频点头,附和着他的说法。 夜郎国境内这么大的一处铁矿,结果兵士手中却还拿着青铜武器,割粟米的镰刀甚至都要比那些武器锋利一些。 因为匈奴人比汉人差就差在了武器盔甲之上,大汉对于铁器方面出口控制的极其严格。 夜郎商人可以在巴郡蜀郡买到丝绸买到粮食,唯独没有人将武器卖给他们。 在铁匠铺买武器可都是要出具象征身份的证明,刘邦规定了商贾工匠医工等职业不能够持兵,若是没有这些条件存在,那么这道法令也就成为了空头文书。 “唐将军你等会儿是要去驿馆找汉朝使者吧。” 别的不说多同的智力还是有的,只不过就是自大了些。 唐蒙点了点头说道。 “自然是要与张行人协商一番,能够不动用朝中的势力就不动用,人情多了将来还是要偿还的。” 唐蒙给了多同一个见张远的理由,至于多同信不信,在唐蒙自己的角度看来,他其实也并不在意。 “这样做也好,不过唐将军在见过使者之后,第一时间将消息派人传到宫中告诉与我,我也好早做应对。” 唐蒙作了个揖回答道。 “那是自然。” 驿馆之中的张远还没有等到黄长史将消息送来,却等到了他最意想不到的唐蒙。 “张行人是否可以单独谈一谈。” 没等张远回答,二蛋便上前一步出声拒绝道。 “不行。” 见到此情此景,张远只能是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此行就不该把二蛋给带过来。 如此一来,他们几个人对于唐蒙的敌意就全部都摊开了。 “郎中将,还请在门外等候,我披上长袍这就来。” 唐蒙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对着张远一拜然后转身出了门去。 现在也不是训斥二蛋的好时候,只能够瞪了他一眼,然后拿上长袍跟着唐蒙出去了。 二蛋在原地站着一脸迷茫,只好对着宗行问道。 “我刚刚有那句话说的不对么?” 宗行也是挺无语的,解释的工作还是要落在他的身上来。 “没什么不对的就是把家主对唐蒙的意见全都说出来了。” 二蛋摸了摸头,这下子更加不理解了。 “我不就说了个不行么?” “人家身为郎中将,护卫使团一路来到夜郎国都,有要紧的事情跟家主商量有什么不行啊。 你我二人没有官职在身,防着我们两也在情理之中。 结果你来句不行,不就明摆着说你觉得唐蒙可能会害家主么。” “难道不是么?” 卧槽... 第四十章 针尖对麦芒 张远跟着唐蒙一路走到了驿馆的角落处,这里平时就连驿馆之中的下人都不会过来。 唐蒙看着四周没什么人,便在这里停下了脚步。 “张行人怕是已经知道我找你有什么事情了吧。” 张远听唐蒙这么一说,摸了摸鼻头。 这就尴尬了,他还真的不知道。 “郎中将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就直接说吧。” “我此行前来就是因为张行人今日上午对夜郎侯说的那些话。” 见唐蒙不上套,张远只能顺着他说下去。 “使团官吏所作所为应该还轮不到郎中将来管吧。” 唐蒙脸上的笑容因为张远的话幅度变得更大了,他这个人就是如此,越是一个人对他表现出来敌意,他就越开心。 明面上的敌人总要比暗地里阴人的强上太多。 “我确实管不了太多,所以此行前来只是来劝一劝张行人,不管怎么说张行人走之后这西南夷就跟你没有关系了,而我还是要在这里待着。 我不能让你把周边的所有关系全都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大汉的敌人是匈奴,而不是夜郎。 陛下可以把夜郎当成是金库,但不能够把夜郎当成是敌人。 从金库运钱出来,我们只需要修路就行了。 但是多出来一个敌人,不仅要修路,还要派出大军,征辟数倍于大军的民夫,搬空巴蜀三郡粮仓之中的粮食,这些都是张行人想看到的么? 若你想要看到这幅景象,之前为何还要安抚巴蜀民心,如此反反复复岂不是显得朝廷没有信用?” 唐蒙说的话并不能够让张远就这么轻易地改变主意,因为他跟籍福已经确定了唐蒙跟多同的目的是什么,只不过暂且不知道达到目的的方法而已。 对边疆任何一个国家采取怀柔政策,都有可能导致边疆百姓频频陷入到战火之中。 那种代价远要比早些解决隐患要大得多。 “郎中将不必说了,夜郎国的实力别人不清楚我信,你能够不清楚? 他们全国上下也就二十万人口,能够拿起武器的青壮年男子就是十万人,这也就是多同口中的十万精兵。 任凭这十万人都是那处宫殿中宫卫一般无二的装备配置,我都不会妄言对夜郎动兵。 若我领兵,只需一千士卒便能够屠尽夜郎,何须携带大量奴军,征辟大量的民夫,粮食什么的就食于敌还要我来教你么?” 张远的语气非常霸气,唐蒙只当他是在吹牛。 这也是唐蒙根本在心底就没有想到过用火攻的原因,要是诸葛亮穿越到这里来,怕是会把唐蒙骂个狗血淋头。 长期跟北方游牧民族作战,大汉的武将都快要忘了火攻了。 不过历史上任何一场战役都存在着其不可复制的特性,决定一场战役走向的虽然最主要的是兵力,但其实还有诸多细节,若是没有了这些细节存在,也就不存在会发生弱胜强的例子。 “张行人既然如此强硬,那我也不好再劝说你了。 只是你想想若是开战苦的可不是黎民百姓,朝着许多贵人的利益便也断了。 你要是能够让一步,我便从自己的份例之中分出一份让给你,你看这样行吗?” 张远也是够够的了,恐吓不成改成利诱了,唐蒙的手段仅限于此,让张远心里面产生了强烈的挫败感。 这样一个人的计划,让他苦心冥想几天都没有办法猜出来他想要干嘛。 难不成人类的大脑进化了几千年其实压根根本就没什么变化? “郎中将,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了,你军中那黄长史原本是商贾之身,黄氏族人是吧。” 唐蒙瞳孔微缩,暂且没有回答,认真考虑了之后才点了点头。 “与朝中各位贵人的利益链也都是黄氏族人在联系吧。” “不错。” 就在这时,张远突然提高音调大喊道。 “那我为何刚刚在询问黄长史时,他说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郎中将你敢中饱私囊,就不怕朝中的贵人们立即废了你?” 原想着能够吓的唐蒙说些实话,但是即便是这么一招,唐蒙依旧保持了镇定。 “你跟我们不是一路人,黄长史不会告诉你的,告诉了你他只有死路一条。” 在巴郡停留了整整一个冬天,唐蒙坚定不移的认为张远不是自己人,要不然肯定不会为难在夜郎国的事情。 “说起来我也算是丞相门下出来的,你怎么就觉得他会不告诉我? 你难道没有发现这一路而来,籍福先生对我要比对你们更加亲近么?” 在蓝田县种了几年的田,朝中所有的都差不多忘干净,张远这个人的存在。 也都忘了张远最开始的郎官职位是田蚡举荐之后,刘彻才封给他的。 单单说起张远是田蚡门下,唐蒙是不信的,他不信张远会跟田蚡对着干。 但是这其中要是将籍福给牵扯进来了,可信度可就大大的提升了。 “原来张行人是君侯门下,失敬失敬,之前有些冲撞,还希望张行人大人有大量。” 唐蒙对张远这么一拜,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不过张远却觉得唐蒙对田蚡在内心深处是存在恐惧的。 在大汉基本上没有好相处的人,张远之前算是,现在却不是了。 “你这些事情都是瞒着君侯做的,你可知道君侯知道之后你会是个什么下场? 趁现在还有些机会,趁早坦白不再插手西南夷之事,才是你的求生之道。” 唐蒙底下的头颅微微发抖,心中似乎在动摇,不过仍然不出声。 说到现在张远还未曾言明他做过什么事情,很有可能张远根本就不知道。 现在张远心里面也是十五桶水七上八下的,他一直在诈唐蒙的话,可是唐蒙就是不松口。 “末将没有做对不起君侯的事情,也没有做对不起陛下的事情。 至于末将要做的事情,现在还不能够告知给张行人知道。 末将还是希望您不要对夜郎侯逼得太紧,若是夜郎侯暴起反抗,虽然夜郎国必败,但是朝中那些贵人们的怒火不是您能够承担的。 再者说,这其中牵扯到的人,也并非是丞相一个人,在他身后还有更大的人物。” 说到这里时,唐蒙抬起头看了一眼张远,阴翳的眼神直接刻画在了张远心里。 第四十一章 我是私生子? 玛德! 劳资又不是不知道大人物是谁,搁这吓唬谁呢。 张远平时就没有生气过,遇到唐蒙这种货色,他恨不得把话全都挑明白说。 “郎中将,你当我是吓大的不成吗? 你也不去长安城问问,劳资当年也是在未央宫跟将作大匠墨佻对喷过的。 陛下当时在一边看着都没有说啥,事后就给了我上林苑三千亩地,你以为我左庶长的爵位是从哪里来的? 天子近臣你个乡野村夫特么的懂什么意思么?” 吹牛皮也不用打草稿,再说事实就是如此,只不过把其中过程大多省略掉了。 就这么狂吼几声直接把唐蒙唬的一愣一愣的。 “就你敢跟将作大匠吵架?” 唐蒙的个子要比张远矮上一些,所以张远就把头微微昂起,呈四十五度角对着他。 这样子唐蒙就能够完完整整的看到张远那鼻毛都没有剪干净的鼻孔,用鼻子呼了两口气,甚至还有一滴粘稠的液体顺着一根黑毛喷了出来,射在了唐蒙脸上。 “远的咱就不说了,这驿馆之中住着籍福先生,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若是连籍福先生你都不信,大可派快马前去巴郡找司马相如,他可是陛下的文学侍郎,而且跟我的关系还不怎么好,你不能觉得他也会骗你吧。” 唐蒙用衣袖擦去脸上的粘稠物,歪头一想,心中就越来越震惊。 之前有过说张远是田蚡的儿子田恬亲自去蜀郡接回到长安城的传闻,他还敢在陛下面前跟将作大匠吵架,这背景莫非真的如此雄厚? 莫非他就是田蚡流落在民间的私生子? 唐蒙看着张远心里面越来越震惊,自己不会碰到了个棘手的硬茬吧。 “张行人肯定不会拿公卿开玩笑,再说您都说了陛下也都在,您要是胡言乱语那不就成了编排陛下了吗。” 唐蒙还算是识趣,意识到不对劲之后,语气急转直下,连敬语都用上了。 张远很满意他现在的态度,威逼利诱的跟谁两呢。 一瞬间,张远就加大了音量,对着唐蒙说道。 “现在郎中将还要跟我提什么大人物? 要提就快点提,提完了之后反正那位大人物的一些密探就在这驿馆之中,你说完了之后,我写一封文告让他们八百里加急送回长安。” 绣衣使者的事情谁都知道,但是谁都不敢提啊。 张远这么一说,唐蒙心猛地一颤抖。 他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犯了多么大的一个错。 这驿馆之中最棘手的不是张远,也不是籍福,而是那些不知道真实身份的绣衣使者。 夜郎侯多同长时间不答应张远的请求,说不定绣衣使者就真的把消息传回到长安城之中。 到时候,刘彻一下令彻查,或者是让汉军清剿一下夜郎这个不听话的小国,那他唐蒙的算计就全部落空了。 “哎呀,我说张祖宗啊,您可小点声吧。 您跟陛下关系好不怕死,末将这一颗脑袋挂在脖子上面还有大用。 家中妻小双亲都还在人世,您就算看不惯我,也念在我家中那些妇孺份上,小点声。 咱们低调一些,一切都有商有量的不好么?” 要问张远怕不怕绣衣使者,那肯定是怕的。 整个大汉朝不怕绣衣使者的,在张远看来两支手完全能够数的出来。 一些人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绣衣使者的主子们,一些人则是因为自己的权力能够盖过皇权,还有些人则是因为自身的风骨。 这三种人,张远那里都不沾边。 吓唬唐蒙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那自然还是跟唐蒙说的一样,低调一些。 而且看起来唐蒙的态度也不像是要害大汉的样子,原本心里面的想法此时此刻开始有些动摇了。 “现在可以说说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了吧。” 唐蒙可是指着这一件事情一举奠定封侯的功劳,眼下被张远咋呼的心神都丢失了大半。 怕就怕计划还没开始,刘彻要拿他人头的旨意就传到符关去了。 “末将可以告诉您,只是您到时候千万不要再拦着末将了。 这功劳咱们对半分如何?要不然首功算在您身上也可以。” 唐蒙的话让张远更迷茫了,自己跟籍福推算的唐蒙跟多同想要让夜郎变得更强大一些,难道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 怎么一下子转了三百六十度的大弯,一下子扯到建功立业上面去了。 “你先实话实说,要是对大汉有利无害,我岂会贪图你那点功劳。” 唐蒙紧绷许久的脸皮一下子就松垮了下来,嘿嘿的笑着说道。 “那是,您是何种身份,只要您将身份一显露出来,陛下封侯的旨意肯定就送上门来了。” 人们总是会对自己推测出来的东西深信不疑,张远是如此,唐蒙也是如此。 有谁会承认谁比谁笨呢? 现在唐蒙就认定了张远是田蚡的私生子,也不再去想到底合不合理。 张远没有搭理唐蒙的吹捧,这些没头没脑的话他也听不明白。 “说重点。” “是、是,我呢没什么大的计划,就是想要将除夜郎外其他的部族男丁全都抓起来修路挖矿。 然后您看这么大的一块地就全都空出来了,最主要的是那些部族内的女人一下子就都没了丈夫。 您看只要将这些女人全都送到夜郎来,多的不说十年二十年的,夜郎国的人口必定会暴涨。 多同是个什么样的人您也看见了,此人骄傲自大而且有野心。 夜郎国人口一旦多了,我再稍微吹捧鼓动一下,他肯定就想着脱离大汉的控制。 只要他显露出来了反心,我拿到了证据,我就上书陛下请求出征。 到时候灭了夜郎国,再为我大汉添三郡之地,而且完全掌控在我们手中,您说陛下会不会给我一个关内侯?” 张远看着唐蒙的眼光一下子就变了,他要是说的是真的,那这不是个疯子就是个天才。 而且这耐心也太足了吧,等上一二十年?就为了能够获封关内侯? 张远不由得在心里给唐蒙树了个大拇指。 第四十二章 不依不饶 “既然你打的是这个主意,那为什么现在不把这夜郎侯多同给逼得造反?” 张远虽然内心深处对唐蒙这养猪的脑洞感觉到很佩服,但是却任然觉得有许多毒点。 唐蒙笑嘻嘻的说道。 “您也看到了,这夜郎国是个什么实力。 就这样的实力,我就算将他全部屠杀干净了,陛下能够我封侯么?” 现在的大汉是没有慢慢累积战功然后封侯的事情,要想在刘彻手底下封侯,现在还算是容易。 比如你只要是王太后的哥哥弟弟就行了,不过这样的人就那几个。 要不然就是世袭而来的。 用战功获取爵位,只有一个办法。 一战成名。 唐蒙就是这么想的,只有一战成名,杀足够多的敌人才能让刘彻封他为侯。 现在在他看来,杀夜郎国的百姓就跟屠杀上林苑之中的野人差不多,只怕是一万个人头都比不上十个匈奴人的首级来的功劳大。 “说的也是,只不过这一二十年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 这计划很有可能中途夭折掉。” 张远叹了口气对着唐蒙说道,要是一两年能够成功,这计划还是有可行性的。 结果张远还是低估了唐蒙对于封侯的渴望。 只见唐蒙两眼之中充满了坚定,他低沉着声音对张远说道。 “若是中间有变,那我只能够提前逼得多同反叛,西南方向还有一个滇国。 实在不行的话,我便造谣说滇国有意帮助夜郎国,然后再举兵将滇国给灭了。 滇国、夜郎国周边的这些部族也全部清理干净,我就不信了还封不了侯。 如若这还不行,再往西南走,还有一个叫哀牢国的,将他也灭了。 十倍于蜀郡的疆土,封侯肯定是够了。” 张远看着唐蒙说的精彩,心里也有些懵逼,这家伙是只想着捡软柿子捏啊。 稍微强大一点的南越压根连提都不提,唐蒙要是能带着一千士卒把南越给灭了,张远相信刘彻肯定是不会吝啬这一个关内侯的。 不过即便是这样,唐蒙忽略了一个最大的问题,就他手下的这些士卒,按照现在的这个路况还有环境,去到哀牢国还能剩下多少人还真不一定。 可是张远这下才明白了,唐蒙宁愿等上一二十年也要完成这个计划的目的。 养猪稳妥啊,而且还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看着长得肥肥壮壮了,一刀给杀了,把猪头送给主人,主人肯定会很欣喜。 “那我看郎中将还是按照第一个计划来吧,哀牢国太远了。” 唐蒙觉得自己好像遇到了知音一般,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这些话他藏在心里面谁都不敢说,这下完全吐露出来才舒服了许多。 “那您还要在夜郎国统计户籍人口吗?” 说了这么多,唐蒙就是想要张远不再纠结人口的问题,要是夜郎国的人口一直增长,这消息让刘彻知道了,刘彻肯定先下手为强。 帝王可不会抱着养猪的心态,谁知道养出来的猪会不会长出来獠牙。 对于这个问题,在唐蒙道出真相之后,张远就在心里面一直衡量着,到底有没有一个好的办法。 “统计啊,你的计划与我何干。” 最后张远得出来的结论就是如此。 唐蒙整个人立在了原地,他没想到自己说了那么多结果到最后都是废话。 可是张远说的又好有道理,既然不指望分他的功劳,那这个计划跟张远有个毛的关系啊。 “您就不再想想,以后事成之后,我一定上书陛下,说您是首功,发现了多同的阴谋如何?” 不是张远不想分这个功劳,实在是要来干嘛啊? 万一刘彻真的给他封了个侯爵,那不就等于把他推到了全大汉人的视野之中。 自己想过的那种生活肯定是过不成了。 “不想了,这几天想你这件事情太累了,脑细胞都快没了,就这样吧。 你回去告诉夜郎侯多同,尽快统计夜郎国户籍人口,这里环境太湿润了,还是关中好。” 脑细胞是个啥。 唐蒙突然发现张远的话里面混进去了一个他不知道的东西。 连忙甩了甩头,赶紧不去想这些,拉着张远的手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您可不能这样啊,我都跟您全都挑明了,您这不是在断我的生路吗?” 现在张远手里面没有符节,也没有刘彻的旨意,唐蒙这么久跪下来了,要让其他人看见那还得了。 张远赶紧把唐蒙拉了起来对着他说道。 “怎么就断了你的生路,大不了不就是当个郎中将吗。 你愉快的在夜郎捞钱,多么美好的生活啊。 山高皇帝远的,啥事情都能够自己做主多好啊。 我真是想不通你们这些人,非得一个个的上赶着凑到最前面去,不知道有句话叫做伴君如伴虎啊。” 唐蒙心里面觉得张远是田蚡的私生子,便觉得张远这完全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表现,只听见他带着哭腔说道。 “您不知道我们这些小人物的苦楚啊。 末将在这西南夷就如同万鼠啃噬一般,即便是在老虎身边可能以身饲虎,那也比被低贱的老鼠吃了要好。” 唐蒙是第一个在张远面前表现的这么渴望封侯的人。 说真的张远不知道唐蒙想要通过封侯来获得什么。 权力?财富?亦或是子孙后代永远富贵? “你为什么想要封侯?” 张远十分认真地对着唐蒙问道。 “为了家中那几个不成器的孩子,若是我身死他们没有爵位庇护,以他们的性情只怕会让别人啃噬的连骨头都不剩下。” 听到这里,张远再次无奈的叹了口气。 什么都不怪,就怪那个老祖宗我们的高皇帝刘邦陛下。 成天瞎许诺那么多东西干啥啊,不知道给你的子孙后代带来了多少困扰。 “这样吧,你就让多同同意我的说法,我教你一个不用花费什么大力气就能够屠尽夜郎士卒的办法。” 没有办法,张远只能够想着把火攻之法告诉唐蒙,用极低的战损比来显示带兵的高明之处,一战成名绝对不是奢望。 结果唐蒙还是摇了摇头。 第四十三章 大汉不需要无用之人 张远发现自己压根都搞不懂现在这些人都在想什么,这都不想知道? “张行人,你为文官,可能不清楚陛下对外邦的看法。 杀匈奴人之所以战功最高全然是因为胜利太难了。 要是一个人都不损失的拿下夜郎国,陛下只会认为夜郎人都是一头头待宰的牲口。 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一个大将先来攻打夜郎,最终无疾而终,甚至是全军覆没,让陛下错以为夜郎国富兵强,然后我再将夜郎国给一锅端了,封侯必定不成问题。” 唐蒙还是想的太美了,即便是有办法坑别人,张远也不会拿大汉士卒的性命开玩笑,也不允许别人拿这些士卒的性命作为自己晋升的踏脚石。 “我是不会退让的,整个使团都知道了我提出统计夜郎人口的事情,陛下最终也会知道。 我若是立场不坚定,最后遭殃的一定是我。 至于你到底该怎么办才能够解决这些事情,那就不是我该管的事情了。” 张远已经不想再跟唐蒙把这无意义的争论继续下去了。 唐蒙眼神里面全都是可惜的意味,他想要再继续劝说一下张远,但是已经到嘴巴里的话始终是没有吐出来。 告别唐蒙之后,张远直接找到了籍福,将所有事情全都告诉给了他。 在这里能够保证张远回到长安之后不会发生意外的人只有籍福。 籍福听了唐蒙想要利用百越部族女子来为夜郎国扩充人口这个计划之后,也觉得唐蒙的主意不错,只不过他觉得这样做了之后,数十年之后大汉会多出一大堆可以用来承担徭役的奴隶。 在大汉无论哪一方都说这不是个奴隶社会,奴隶也换上了其他各种称呼。 仆役、婢子等等之类的。 但是他们可以用来买卖的特性说明了这就是奴隶。 上位者是接受不了奴隶的,但是他们又少不了人来服侍他们,所以奴隶一直在中国存在到了十九世纪。 可现在当张远提出用外族人来承担这一切之后,大家就都能够接受了。 只有有充足的人口才能够开发这一大片宝地。 “老夫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你跟唐蒙之间的矛盾,而且不会干涉到你,只会把压力转移到他的身上去。” 籍福的智商比张远的高上许多,脑筋转的更是快,这些张远都不否认。 张远的优势就在于他是穿越者,然后又有个系统给他带来各种超出这个时代的东西。 “籍福先生既然有了主意就说吧。” “统计人口户籍的事情势在必行,而且将夜郎国百姓强行划分五人为一户,每五人就得出一人来承担徭役。 即便这五人全都是女子,他唐蒙也得给大汉抓来一个男丁来承担徭役。 往后人口统计之时,夜郎国人口即便增长,那么增长的也不过都是些妇孺,到时候严格标注。 陛下还有朝中勋贵是不会对妇孺起戒心的,这样你跟唐蒙就没有实际性的矛盾了,至于唐蒙去哪里抓人,用什么人去抓人那都是他的事情。” 张远的眼珠在眼眶中一转,一会儿便懂了籍福的用意。 “先生是想让唐蒙为了抓人,然后组建奴军,对滇国还有哀牢国下手?” 籍福一副孺子可教的眼神看着张远。 “不错,既然他想要封侯,光是守着一个夜郎国,未免也太轻松了。 郎中将还有军中长史都有权组建数倍于己身的奴军,巴蜀三郡必定不会再出这个人,唐蒙既然驻扎在夜郎,那他就只能在这里征辟,死的人只要不是我大汉人,那么跟我们就没有关系了。 国朝什么都不用承担就能够收获到这一切,岂不是最好的办法。” 张远就喜欢籍福这样子,只是可能接下来十多年,唐蒙都得待在西南这万重群山之中,饱受蚊虫疾病的骚扰。 他能不能够活下去,张远都不能够保证。 滇国、南越这些都是以前秦朝的大军跑到这里来开辟的国家,但是他们越来越弱的原因就在于地理上的差异。 夜郎还算是半开放状态,还算是安全,要是让张远出使滇国,他肯定是一百个不愿意的。 “行,估计唐蒙回营之后,那黄长史肯定回来见我们,到时候就把这些主意让他传话给唐蒙,我们就不要再插手了,唐蒙知道黄氏族人也知道之后,迫于压力最后也只能够接受。” 籍福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张远驱使黄氏族人的说法。 接下来的一切张远就都没有再插手,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多同就派来人告诉张远让他出人在夜郎国境内开始统计户籍人口。 为此使团的一众官吏开始叫苦不迭,但是没办法,为了保证上呈到刘彻面前的数据都是真实可靠的,也只能在朝廷没有派来新的官员之前,由使团的官吏进行统计。 夜郎国百姓大都是聚集在一起生活的,那些隐藏在深山之中的就都不能够算作夜郎国百姓,统计起来也很方便,因为夜郎国的人数并不是很多。 半月之期很快就到了,各路统计户籍人口的官吏也都把数据交到了张远手中,由张远来汇总。 “七万三千二百户,差不多二十万的人口,按照籍福先生你的说法,这唐蒙起码要抓四万人才能够补足徭役人数的缺口。” 籍福也跟着张远一起在忙这些,听到张远的,露出了一个微笑。 “小子你算错了,四万徭役是要作为官用的,黄氏起码还要五千人的奴隶,老夫看唐蒙这一年都停不下来了。” 张远听了之后点点头。 “要是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接这样的差事,做个郎中将在边关一待,周围还都是弱国,这样的生活多舒服,也不担心别人偷袭也不担心会发生差错,陛下就算是想找麻烦都找不到。” 籍福脸色一变,提高了音量说道。 “大汉不养无用之人,安逸久了,若是陛下将他调往北塞,你当如何? 你要不是对大汉有用,老夫何必在此与你闲聊。” 第四十四章 商量商量 遇到的人大多数是这种个性,张远真的是没有聊天的欲望。 整理好这些东西,便派宗行告知多同使团决定三日之后离开。 按理说,多同是要在宫殿之中备上好酒好菜来送张远他们的,但是还没等多同开口就被张远派去的宗行给堵死了。 眼看着离开的日子越来越接近,使团上上下下也都忙活了起来,忙着将多同上供给刘彻的礼物给记录在册然后装箱封存。 一件件新奇的事物也由此进入到了众人的眼帘之中。 “竟然还有蓝绿色的山雉,真是张了见识。” 籍福就对孔雀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张远笑了笑解释着说道。 “籍福先生,这叫做孔雀,我猜的不错的话应该是从滇国那边运过来的。” 多日来籍福对张远这种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事实证明,张远确实见多识广。 “原来是叫孔雀,老夫还以为是一种山雉。” “叫做山雉也没错,您爱叫啥就叫啥吧。” 籍福笑着摇了摇头。 “不行,还是按照你说的,称呼为孔雀吧。 若是叫做山雉,这禽鸟只怕是还未到长安,就已经进入到老夫的肚子中去了。” 新鲜的玩意儿还有很多,多同甚至弄来了两头大象,张远本以为都是在滇国弄来的,其实这些动物都生存在夜郎国境内。 后世之所以在云南,那是因为人类将它们生存空间大大压缩成那么一点点地方。 多同弄的动物都是大汉没有的,想来也是用尽了心思向刘彻释放善意,不过却没有人提醒多同,释放善意最好的方式是把他的儿子送到长安去做个质子。 唐蒙不提的原因是因为他要哄着多同,这样才能够获取多同的信任,往后收获的时候也能够轻松一些。 张远则是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 转眼间,三天就过去了。 多同像第一天一样,乘坐着他那镶满宝石的座驾,到了山谷口目送使团。 多同的事情结束了,唐蒙却还要把使团所有人全部都护送回关内,这样才算是完成任务。 因为带着一些动物,回去路上耽误的时间要比来的时候多了一倍。 五日之后,当张远看到符关城墙的时候,高呼一声道。 “终于回到大汉了。” 唐蒙此时肩上的担子也没了,人也变得轻松许多。 “张行人你说错了,我们从未出过大汉的疆域。” 张远瞥了一眼唐蒙,感觉到自己距离这些人精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要走,没有搭理他,径直骑着马进入到了关内。 马匹得在符关休息一天,南方的气候湿润,路边的草这些战马吃了一些,生病的有不少。 进入到符关之后,便要准备干燥的草料喂养战马。 修整一日之后,整个队伍继续上路。 计划去巴郡接上司马相如等人后,便直接北上回到长安之中。 出来已经差不多九个月的光景,众人归家的心情便都急切了一些。 眼看着再走一天就要回到江州城了,队伍里却出现了小吏抽打民夫的事情。 “是怎么一回事?” 谁也没想到,张远会亲自前来询问,这种司空见惯的事情一般谁都不会放在心上。 使团的官吏见到张远亲自询问,便对着张远说道。 “行人令,拉车的民夫有些拖慢速度,那江州太守府的小吏便拿皮鞭抽打了他几下。” 听到事情原由之后,张远脸刷的一下就黑了。 “我可曾定下时限?” “行人令未曾定下时限。” “那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想来是那小吏太过于心急了吧。” 这样的事情一件两件还好,不管怎么样,张远制止不了这种现状。 要是有人定下时限,拿鞭子抽打民夫都算是好的,但是并没有设定归来的时间。 “给民夫一点补偿,让那小吏暂且不要再管民夫的事情了,待回到江州城,将这件事情告知给巴郡太守。” 使团的官吏不知道张远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是也不好说些什么,随即应诺下去办理了。 “你不该这样做,善心大发可不是一件好事。” 籍福一直以外人的角度旁观着使团发生的一切事情,张远做的不对时,他便会多上两句嘴。 “我只是不想在自己的手下有人命发生。” “仁慈就更要不得了。” 张远瞅了一眼籍福,这老家伙成天好吃好喝的,可用的都是他的钱。 “先生不是说有事情要办,为何还不离去?” 籍福瞅着张远笑了笑,年轻人有点火气才是对的。 “你小子之前一直给老夫灌输百越疲弱的观念,想来是知道我是要去南越。 现在还这副口气,就有些没意思了。” “小子愚笨,那里猜得到先生要做些什么。” “行啦,你承不承认在这里也没人说你什么。 老夫去南越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是为了想办法安抚一下南越王,现在看起来安抚不安抚没什么必要。 对付弱者,一力破之就行了。 君侯对南越的印象还处于几十年前,夜郎一行老夫已经感觉到南越并未继承前朝的勇武。 秦人死干净了,也就没有什么威胁可言。” “君侯是不想要打仗吗?” “君侯的想法不是你我能够揣度的,他之所以不想南疆发生战事,也是想着在这一段时间里好好发展国力罢了。” 籍福说的漂亮,但是张远心里面清楚,田蚡是一直极力反对战争的那种人。 不因为其他的,只是因为打输了之后,会显得他这个丞相无能,因为不管怎么样,皇帝是不可能背锅的。 “好吧,小子知道了。 如若我朝真的与南越发生战事,先生尽管让君侯告知韩安国将军,让韩将军使用火攻即可。” 想了一路,张远还是没有把火烧藤甲兵的故事给埋在心里面。 原以为籍福会称赞自己几句,再不济也会问一问自己为什么要用火攻,哪曾想到籍福的关注点完全不在这上面。 “让君侯告诉韩安国做什么?” 张远顿时说不出来话了。 “就是商量商量,毕竟韩安国将军精通兵法。” 籍福狐疑的眼光对着张远扫视着,显然不相信这个理由。 第四十五章 往事随风 进入到江州城之后事情就变得要轻松许多。 多同的礼物由巴郡太守派人押送前往长安,张远他们则可以先行一步回去复命。 “司马郎官,这数月巴蜀之行,可有什么心得?” 张远内心深处还是想听听司马相如的看法,当初要不是司马相如执意不愿意去夜郎,张远本人肯定是会让他去的。 “边境愚民,仍然需要教化方能够知道天子威严。” 这哪里有一点大文学家的样子? 张远听到这话都差点没从马上面栽下去。 但凡司马相如是一个忧国忧民之人,再写一些感怀百姓贫苦的文章出来,流传到后世的名声也会大上许多。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唉,世道多艰,吾辈仍需努力。” 两种完全不一样的回答,让一边的籍福笑出了声来。 “一看就能看清楚,司马郎官是个长寿之人。” 司马相如微微对着籍福作了作揖,轻声说道。 “还请先生在君侯面前多为在下美言几句,长卿仰慕君侯的风采已久,怎么还会怀揣着仇视君侯的心思呢。” 籍福点了点头回答道。 “可,只要你回到长安城之后,去一趟丞相府,多少好话老夫都可以为你说。” 司马相如脸色一白,不再继续刚刚的话题。 他之所以不去夜郎,也是因为籍福突然到访使团。 田蚡对他一贯观感不佳,要是无缘无故死在蛮荒之地,那真的就成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你看,你刚说人家是长寿之人,马上人家就挂着一副死人脸给你看,要是搁我身上我可忍不了。” 司马相如要是能够跟籍福斗起来,肯定能够为这无聊的旅途增添几分不一样的色彩,张远马上就不留余力的开始挑拨起二人来。 嗯,对,光明正大的挑拨。 “张行人莫要说笑,老夫一介白身,司马郎官乃是天子近臣,他摆出什么脸色,老夫只有资格看着,若是惹怒了司马郎官,老夫只怕性命都难以保住。” 听到籍福的讥讽,司马相如的脸色马上就缓和了过来。 就算刘彻看重与他,他也没那个资格去招惹田蚡身边的人,但是却有一大堆的人可以招惹他。 现在这个时候又有谁不是刘彻的人? “先生说笑了,在下哪敢给先生脸色,之前只是突然思虑巴蜀百姓生活艰难,面色才难看了一些。” 这个时代,有好几种人。 眼中只有自己的,例如田蚡。 眼中只有刘彻的,例如张汤。 眼中不仅有刘彻还有自己的,例如司马相如。 但是他们眼里面都没有百姓,这一点张远心里面很清楚,还思虑巴蜀百姓生活艰难,简直就是在放屁。 普通百姓只会在上位者想起来他们的用处之时,提上两三句,彰显一下自己的胸怀罢了。 “唉,现在的年轻人是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了。” “老而不死是为贼。” 张远不忿,直接一句噎死籍福。 自从籍福向他表露自己的经历之后,张远跟籍福之前的隔膜也就淡化下来。 最起码张远心里面的秘密要比籍福心里面的秘密多上一些。 “嗯???” 就在为首几人快要打起来的时候,霍众的声音突然在这个时候插入进来。 “行人令,前面有人拦使团车队。” 几人现在都挺烦的,特别是司马相如,他直接就出口说道。 “直接派人赶走,若是不从,当场棒杀,拦使者车队,现在的人都不想活了吗?” 张远没有说话,他也是这个意思,棒杀不至于,赶走就行了。 总有些人以为都城来的官就都是大官,可以为民做主,殊不知官与民都没有什么话语权。 霍众低着头,却没有听从司马相如的命令,像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乃使团副使,我的话现在也不好使了吗?” 司马相如的面子一下挂住了,便继续对着霍众说道。 张远伸出手拦下司马相如,出言问道。 “到底是什么人拦下使团?” 霍众看了眼司马相如,并不敢直接言明。 “无妨,有话直说便是了,回到长安之前,使团上下所有人都还得听我的。” “行人令,是卓家大女卓文君在前面拦路,说是要与我们同行。” 搁在从前张远、司马相如、卓文君几人都不会同时见面,跟别提在众目睽睽之下,司马相如这才能够一直没有发作。 可现在使团一百多号人,还有一些民夫可都在这看着呢。 当下司马相如就大声吼道。 “不管是谁,直接赶走。” 眼下张远才知道,卓文君逃婚的事情给司马相如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此刻他真的想上前安抚一下司马相如,摸摸他的后背。 队伍里的宗行还有葛二蛋也听清了霍众的话,当即驱赶战马将司马相如包夹住。 李健看了眼现在的形势,无奈之下摇了摇头,也驱赶着马匹立在了司马相如身前,三人将司马相如整个人给包围住。 “你们三个是要造反吗?左右将他们给我全都拿下。” 使团所有人包括哪些兵卒都知道李健三人是张远的人,并且一半虎符也在张远手上,眼下谁敢妄动,如此一来场面的局势就十分的尴尬了。 司马相如突然发现自己这么一个副使连使团中的一个小吏都不如,最起码人家小吏还能够使唤一下民夫,他现在是使唤民夫都没人听他的。 眼看快则半月、慢则一月就要抵达长安,张远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司马相如闹得不愉快,要不然等到跟刘彻奏对之时,还指不定生出什么乱子来。 “好了,司马郎官也不要动怒了,我去前面看看卓文君是否有什么事情。 使团不可携带女眷,我身为正使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肯定是不会主动违背。 司马郎官放心就好了,再者说不过是一介女子。 往事随风,尘缘如梦。 功名利禄终究成空。” 张远驱马上前,不再回头去看司马相如,他不管怎么来说已经给足了司马相如台阶。 第四十六章 情场老手籍福 再见伊人,只有一个行囊以及两位老奴。 “你来了。” 张远眉头微皱,卓文君这个样子是真的铁了心要再回到长安。 “大女若是想要去长安,可寻别的路子,使团之中不能携带女眷,大女莫要让我为难。” 背后站着一群看戏的人,张远言语之间也就多了一些生疏感。 卓文君伸头看了看后面那么一大群吃瓜观众,便对张远炸了眨眼。 “那你这个意思就是答应让我回去咯。 我也不是非要进入使团车队,只是你看我身边就两个老奴,也没有武器傍身,我就跟在后面好不好?” “好!” 这记叫好之声,不是张远发出来的。 张远面色一冷,扭过头去朝后面瞪了一眼。 然后才回过头来跟卓文君说道。 “既然你非要如此,那便这样吧。 这路又不是我的,什么人在上面走,我也管不了。” 说完,张远就想着回到车队中去,待在这太久,他怕司马相如再次爆发。 “等等,还有件事情未曾对你说过。” “什么事?” 张远明显有些不耐烦了,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到回到蓝田封地去了再说么。 “卓王孙已经将我赶出了家门,从族谱上面划去了我的名字,往后我便不是卓氏大女,也不是商贾之身,只是一位可怜的女子罢了。 可以依靠的人只剩下你了。” 短短这么一会儿,张远差点两次从马上栽下去。 这特么明显是故意赖上我了,魅力大到这种程度怎么办啊。 明明队伍里面就有一个司马相如可以依靠,为什么偏偏选中我啊。 “你非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你爱咋地咋地吧。” 张远怕再纠缠下去,后面那些看戏的估计都会高喊娶了她之类的话。 转身驱赶着战马离去,高傲的像一只包子脸的小猫咪。 张远回来的这么快,让李健等人十分不适应,就连籍福也多嘴问了一句。 “你这么快就把那女人给安置好啦?” “她非要跟在使团后面一起去长安,这算不上是违反律法,路修出来就是为了给人走的。 既然如此,我还能说什么,只能答应,然后就回来啦。” “就这?” 不仅是籍福,好像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相信,除了最前面目睹了事情经过的那些兵卒。 “就这。” “没点别的什么了?” “没别的了。” “好吧,只是觉得有点可惜,老夫都准备好厚着老脸为你求情了。” “为我求什么情?” “你要是带卓文君一起上路,回到长安之后免不了要有人打你的小报告。 你与我交好,到时候老夫自然会为你求情。” 说着还看了看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现在心里面这个恨啊,你们说就说就罢了,为什么一说话就要看我几眼,我到底犯了什么过错,要这么折磨我啊。 没人能听得见司马相如内心的嘶吼,自然也就没人安慰他。 “我都说了我是不会犯规矩的,先生就请放心好了。” 就这样,卓文君跟两个老奴便吊在了使团车队的后面,路过岩渠城时,宗行跟二蛋还去为卓文君购买了一辆马车,让她不至于在路上这么受苦受难。 眼下张远是真的看不明白卓文君为什么这么搞,一路上这么受罪,反正是要去蓝田,直接雇一辆马车自己先回去不就成了。 还什么卓王孙把她逐出家门,要真的狠心到这种地步,那两个老奴是怎么回事,张远又不是瞎的。 “年轻人就是不懂那方面的滋味啊。 食不知味甚是可惜,老夫若是再年轻几年就是在使团中藏几个女子也是有可能的。” 直到现在张远还是一个处男,在这方面跟一个久经沙场的老男人是没有办法争论的。 就连司马相如也早就是情场老手,梁国至今还流传着他的传说。 在这么一群人面前,张远就是个雏。 “看来我那一句老而不死是为贼当真没有说错。 籍福先生你说司马郎官有长寿之相,但是我看你若是不戒掉床帏之事,只怕身体会抗不下去,这寿命也会大大减少。” 籍福鼻孔里喘着粗气,像是要证明他的强壮一般,提了几口气之后便迅速放弃了。 他毕竟已经有四十多岁了,平日里又操劳着诸多劳心费神之事,身体确如张远所说的一样。 “不服老不行啊。” 使团走的这一条路算是一条小路,毕竟人少走这样的路不仅能够减少大量的时间,也避免了路过诸多的城池。 从江州到长安,一路上就只有两座县城,这就直接避免了与诸多方面的人打交道。 张远他们这样的人,最适合将地方的人才带到长安中去。 就跟一开始田恬将张远带到长安,文翁便让田恬顺便带了几个学子。 张远要是绕回蜀郡,从成都的官道走,肯定又要被文翁逼得带一堆人去长安,指不定还要为那些学子找门路,可张远一个博士都不认得,去哪里找门路。 也就是这样,使团将原本可能要花费一个月的路程,缩短到了十五日。 顺着子午道一路向着东北而行,很快张远他们就进入到了上林苑地界,再带着卓文君等人必定会遭受盘查,张远便让宗行二蛋还有李健护送卓文君先回到蓝田封邑。 而自己则带领着使团,直接从上林苑中插过,直奔着长安的方向而去。 进入到了上林苑中,众人也都没有了嬉皮笑脸,此次出使的目的基本上全部都达成了,只是能不能让刘彻满意还是两说,到了天子脚下就得开始注意起自己言行。 进入到长安城之前,有宫中的小黄门来宣旨。 说是要张远司马相如二人直接去建章宫奏对,使团其余人等回到大行官邸交接。 籍福自然就直接脱离使团,直接回丞相府。 “张行人,今日一别,下次相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君侯要老夫嘱托你一句,莫要轻易就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大好前程。” 田蚡这是知道些什么,张远完全不知道籍福什么时候跟田蚡的人搭上了话。 但是人家能够提醒自己一句已经可以了。 出言表示感谢之后,张远跟司马相如便朝着建章宫而去。 第四十七章 朝堂奏对 原想着能够在建章宫见到卫青,可在宫内外张望半天也未看到卫青的身影。 “不过是前殿奏对罢了,张行人不至于要把陛下的心思向每一个人都问一遍吧。” 司马相如见张远拖慢了速度,脸上的不悦已然十分明显。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见到刘彻了,就跟完成主人任务想要讨要肉食的狗一样。 “司马郎官不懂朝堂艰险,上次奏对时,我能捡回来一条性命已然是不易。 自然是要万事小心,家中还有一百多口人等着我平安回家呢。” 司马相如瞥了张远一眼。 不知道为何越是靠近长安,司马相如对张远的态度就越是差,有意在与张远拉开距离。 想想几个月之前在成都,张远给他出主意时候那样的景象估计是不可能再见到了。 “你们一个个若是要真的对陛下忠心,何至于害怕陛下到如此地步。 只要心中常常怀着敬畏,陛下又怎么会屠戮忠诚。” 张远懒得再跟司马相如说下去了,加快速度朝着前殿而去。 自古以来死的最多的就是忠臣,奸臣恰恰活得才是最长久的。 “宣行人令张远、郎官司马相如觐见。” 等候在前殿外的张远、司马相如脱去鞋子,低着头弯着背慢慢向前殿之中走去。 大殿之中两侧站满了朝臣,张远在其中看到了卫青,也才知道自己之前为什么没有看到他。 为了这奏对,刘彻硬生生把朝会给拖到了大中午,张远也是够够的。 自己还拖了那么长的时间,这下子得有多少人心生不满。 而且司马相如这个货肯定是知道的,结果却没有告诉自己。 这世道真的是人心险恶。 “臣张远、司马相如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二位起身吧。” 再次听到刘彻的声音,张远绝对没有感觉到亲切。 站起来后,张远双手托举着符节大喊道。 “臣张远出使夜郎归来,今归还天子重器。” 刘彻动了下手指,黄门侍郎王遂便从上面下来从张远手中拿走了符节。 “说说吧,夜郎侯多同可曾有什么话要对朕说的。” 张远接着又从怀中掏出一份绢帛文书。 “回禀陛下,这是夜郎侯呈递给您的国书。” 王遂一点都不烦躁,又一次下来从张远手上接过国书,然后交给了刘彻。 规矩就是如此,张远也想一次把东西都还给刘彻。 国书上的内容大抵就是向大汉臣服之类的话,同意刘彻向夜郎派遣官员管理,同时同意在夜郎国境内征辟徭役一事。 即便是这样,刘彻仍然是有些不满意。 夜郎的疆域虽大,但与大汉比就小了不知道多少,而且才二十多万人口。 还不到巴郡人口的三分之一。 “每年只能征辟四万余壮丁?这也未免有些太少了一些。” 夜郎国的事情张远没有告诉司马相如,奏对的事情也只能由张远来做。 “回禀陛下,这四万余壮丁全年皆可为我大汉所用。” 汉朝百姓一年大概有一个月需要服徭役,多的话至多不过三月。 也是因为如此,巴蜀三郡才会激起这么大的民愤。 开通西南夷的道路若只是让三郡百姓承担,决计无法在短时间内见效。 可唐蒙又想让刘彻看到此事的利益,才造成之前的那种情况。 如此说,刘彻的脸色才开始缓和下来。 “如此一来倒还算是可以。 朕听说夜郎国的金子多到用不完,这可是真的?” 张远就是怕刘彻问出这个问题,他不知道怎么去解释金钱一旦没有流通的话,其实跟石头没有什么区别一样,之所以贵重的意义完全就是人类赋予它的。 其本质面貌不过就是上层掌权者为了剥削普通百姓的手段而已。 后世之中的钻石、玉石之类的,它们除了好看还有什么别的用? 说真的要说好看的话,弄点水冻成冰雕琢下也挺好看的。 但就是这样的东西,让资本家们剥削了普通人几百年,因此死去的人口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回禀陛下,夜郎国的黄金储量不及大汉的百分之一。” “可朕听说多同的宫殿下水道之中都是金沙还有宝石,这可是真的?” 这场面见到的人不少,张远根本没办法说假话。 “回禀陛下,确实如此。” 听到张远的肯定,朝堂之上议论声一下子就起来了。 田蚡更是直接站出来对着刘彻说道。 “陛下,既然夜郎国已经纳入我大汉疆域之中,犍为郡之上所有的一切都该上交给国朝。 请陛下再派一支使团前往犍为郡。 不,或许陛下可以在犍为郡设置一名太守,将夜郎侯的封邑封在关内,让其携其家族前来长安,朝见陛下您啊。” 田蚡话音一落,附和者占据了朝中大臣的四分之三还要多。 张远可以肯定的是刘彻也想要那么多的金子,但却不想看到田蚡的支持者这么多。 若是为了平衡权力,刘彻甚至是可以放弃财富。 反正对他来说,钱不管是在国库内还是在谁的家中,始终都是他的,根本就跑不掉罢了。 只是看自己的心情,什么时候去取而已。 “行人令对此事可有什么看法?” 朝中公卿这么多,你丫的问我干什么啊,张远心里面甚是无语。 “陛下是应该先在犍为郡派遣一名太守主管政务,至于是否给夜郎侯一块封邑,则不是臣的身份能够议论的。” 没办法躲过去就只能两不相帮,即便两边的人都得罪了,也罪不至死。 真把田蚡或者刘彻任意一个人得罪死了,那张远也是个死。 到现在张远仍然是一个小人物罢了。 “既然诸公都希望朕向犍为郡派遣官员,那么朕就照着诸公的意思去办。 同时在犍为郡设置汉阳都尉、夜郎都尉、南部都尉,派遣一万兵卒入驻。” 直到现在都没有人问过夜郎国的实力如何,朝中的大臣们也都还停留在夜郎国有十万精兵的那个层面,所以田蚡的本意是出兵直接将夜郎国的所有财富夺取而来,却在半途中话锋一转,让刘彻给多同封邑。 第四十八章 廷尉左监 张远也才知道唐蒙的计划几乎就是一环套一环的。 夸大夜郎国的军事实力,好让朝中这些公卿暂且不会想要用武力夺取财富。 等到往后他攻打夜郎的时候,也可以从侧面让这些人觉得他统兵的实力甚为强大,以及他立的功劳是多么的大。 刘彻说完这些要紧的事情之后,重新将目光聚集在张远身上。 “行人令此次出使夜郎还是有功的,迁廷尉左监,加官侍中。迁司马相如为议郎,加官侍中。” 张远此刻的心一下子凉了一大截。 他本想着要辞官回到蓝田,结果却被封到了廷尉,这个他最不想去的地方。 司马相如喜不胜收立马跪下叩谢,张远无奈之下也只好随司马相如一同跪下。 “臣谢过陛下,陛下万岁。” 田蚡的眼神一直在张远身上,这个廷尉左监的职位就是他为张远争取来的。 这才在朝中没有多少人反对,要不然以张远这个资历就算是出使了夜郎也坐不上这个位置。 “今日朝会已久,诸公若没有什么事情,就先退下吧。” 刘彻拂袖直接离去,这么长时间就算他是皇帝,肚子也得饿了。 张远心中焦急但也只能暂且作罢,看看往后有没有机会可以辞官离去。 刚刚下朝,张远脑海中就出现了久违的声音。 “叮。”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铮铮铁汉任务完成,获得奖励:三弓床弩图样。” 这个任务距离张远预估的时间晚了最起码三个月,张远这才推测出来,即便是盔甲打造好了,不发到士卒手中,在系统这里也应当是算不得数的。 没有时间去多想任务的事情,只见田蚡笑呵呵的朝着张远走了过来。 “籍福已经将此次夜郎之行的全部过程都写下来让人传给本相了。 你这次做的很不错,廷尉左监你就安心坐着,有本相在没人会多言多语。 但是你记得廷尉乃国之重器,陛下也不想看到廷尉被任何人把持,往后若是没有什么要事就不要去丞相府。 籍福在长安城中有一处宅邸,有事情找他便是了。” “下官知道了。” 田蚡交代完这一切,便当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约上韩安国一起边说边笑的离去了。 等田蚡走了之后,一直在边上等着的卫青才凑上前来。 不因为其他的,还是一样的原因,皇帝是不想看到两代外戚凑到一块去的。 “远兄,你这次出使夜郎,朝中诸公对你都是赞誉之声。” 卫青看着张远兴奋的说着。 张远脸上却一点高兴的颜色都没有。 “不过都是看在君侯的面子上罢了,我一介小人物刚刚整个前殿就只认识你还有丞相。 刚刚韩将军过去要不是丞相跟他打了声招呼,我都不知道是谁。 青弟莫要拿这件事情取笑为兄了。” 卫青知道张远心中所想,便也收起了笑容。 “弟弟我也在为兄长担心,这个廷尉左监可不是什么容易做的官。” 张远此时脸上出现了苦笑。 “我也知道这官是来得罪人的,只盼着能够有个什么办法能够推托过去。” 廷尉府下属的这些官吏里面最得罪人的就是廷尉左监。 这个官主要的任务就是跑到各个大臣家里面去抓人的。 虽然基本上是抓谁谁死,但是谁又没有个亲朋好友什么的。即便人在落难的时候,大家都唯恐避之不及,但是心里总会有怨恨,这怨恨便都落在了廷尉府这些官吏头上了。 传说中的孤臣就是如此,只听皇帝的,剩下的其他人都是敌人。 “陛下亲自下旨,暂时也只能够这样了,不过你却是有一个月的假期。 弟弟我陪你去一趟廷尉府,先见一见廷尉殷,也许事情会有转机。” 刚刚张远就想着找廷尉殷聊聊,结果田蚡跟他说了一通话,人就全都走没了。 而且张远也不认识这个廷尉。 “行,那就拜托青弟你了。” 卫青看这个样子应该是认识廷尉殷,要不然也不会毛遂自荐要带张远去廷尉府。 廷尉府在长安的位置根本没有多少行人在那里出现,即便是官员也都是绕道行走。 卫青跟张远刚刚进入廷尉府之中,就能够听到此起彼伏的惨叫之声。 看到张远的脸色有些苍白,卫青对着张远解释道。 “能够入廷尉府的犯人,无一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他们最终的结局基本上就是个死。 所以很多犯人在一开始都咬着牙死活不说出自己的罪行,这也造成了廷尉府的刑罚残酷至极。 兄长你应该是看不惯这些的,只是弟弟我人微言轻,要不然今日在朝上也能够为兄长说上几句话。” 张远摆摆手,让卫青不用说下去了。 自己若是连这条路都走不下去,只怕会让所有人笑话。 伴随着惨叫声,卫青领着张远走到了廷尉殷的办公之处,这位廷尉此刻正在堂中用午饭。 “远兄,看来我们应该用过午饭再来,现在看这个样子还是现在外面等候吧。” 卫青为人要比张远谨慎多了,一言一行必定从脑海之中先过上一遍。 在别人用食的时候打扰别人,甚是不礼貌,卫青便想着跟张远现在外面等等。 “建章监、廷尉左监,二位上官,廷尉请你们到堂内一起用食。” 张远肚子早就已经饿了,他从一大早开始赶路,正午才到长安,连水都没有喝上一口,就被拉到了建章宫去奏对。 现在有人要请自己吃饭,自然是好的。 卫青也没有纠结这件事情,直接跟张远就走进了堂内。 其实对于这一任廷尉,张远是不害怕的,汉武帝时期的这些廷尉虽然有名,但是也就是那几个人不得善终。 只要是寂寂无名的,按道理来说都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 眼前这位廷尉便是一副迟暮老人的模样,须发皆白,只有眼睛还算是有神,看着张远也不说话,指了指两侧的案桌,就低下头去继续吃饭。 张远跟卫青对视一眼,然后便入座开始食用案桌上的餐食。 第四十九章 孤儿竟然是弱点 这位老廷尉一看就是极其讲规矩的人。 用食期间全身心都集中在案桌上的饭菜上面,也不说话,也不看看张远跟卫青。 神态之间完全就透露出来了四个字。 一丝不苟。 其实一个帝王想要做些事情的时候,主管刑罚的人太过于讲规矩是他不希望看到的。 毕竟有很多祖宗的法律限制了皇权,皇帝想要的只是一只听话而且敢咬人的狗。 廷尉殷吃饭吃的很慢,张远跟卫青也跟着他的速度在吃着。 看到他放下了餐具,也随之放下餐具。 等到有人进来把东西都撤了下去,他才看着张远开口说道。 “你的官印还有官服稍后会有人带你去拿,陛下给了你一月假期,一月之后记得前来廷尉府上任。” 说完之后便低下头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弄得边上的卫青极其尴尬。 “老廷尉,张远是我兄长,这次我与他一同来廷尉府,就是想让您帮着出个主意。” 卫青话还没说完,廷尉殷直接打断他说道。 “你乃建章宫宫监本不该来这刑狱之地,这里腌臜之人过多,你来的次数多了,外面的人便会把你也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张远还以为卫青只是跟廷尉殷认识而已,远远没想到这老廷尉能够跟卫青把话说到这个层面之上。 “老廷尉,问完这个问题我便离开。” 廷尉殷放下手中书简,看了眼卫青缓和了语气说道。 “只能问一个问题。” “远兄他不想在廷尉府任职,希望找个办法推托,不知道有什么办法没有,最好能够辞去官身。” 廷尉殷听到这个问题明显脸上出现了意外的神情。 在旁人眼中这是刘彻要重用张远的信号,别人求了八辈子都求不来的机会,怎么会有人说放弃就放弃。 只见他闭着眼睛叹了口气说道。 “陛下此举已经是向张远表明了一个意思,陛下希望张远能够成为孤臣。 在大汉拒绝一位帝王,除非祖制和惯例不允许。” 张远听到廷尉殷有办法,立即出声问道。 “老廷尉有什么好的主意么?” 听到张远继续问下去,廷尉殷便不再说话,继续看他的竹简去了。 卫青从案桌旁起身,走到张远身边叹了口气说道。 “远兄,我们出去再说吧,不要再问老廷尉了,他说过只回答一个问题,那便真的就是一个问题。” 张远想起刚刚一进门看到的廷尉殷形象,也就不再纠缠。 随即卫青拉着张远就出了廷尉府,官服官印都没有去拿,反正还有一月光阴,万一能够有主意推托过去,还剩了还官服这个环节。 出了廷尉府之后,张远立即对卫青问道。 “愚兄我是真的听不懂廷尉殷说的那些话,青弟你听懂了吗?” 卫青面色有些为难,但还是张口对张远说道。 “我大汉以孝治国,若是远兄你的双亲还在人世,现如今倒是有办法推托。 只不过你没有亲人,尽孝的对象就变成了陛下,眼下看来确实是无解之局。” 这个时候张远才发现当一个孤儿有多么的不好,要是有个便宜爸妈,扯个谎说家中双亲身体抱恙没办法当官,还是能够混过去的。 突然之间,张远想到了自己曾经看到过的一部电视剧。 东汉末年司马懿是如何躲避曹操征辟的。 弄断自己的双腿? 一想到这,张远赶紧就将这个念头给驱之脑外。 刚刚廷尉殷也说了,刘彻想让自己成为一名孤臣,这跟直接判处死刑有什么区别。 而且还是在廷尉府当官,自己以后能斗得过那个张汤? 只怕把自己炖了熬成粥给张汤喝,张汤都会觉得这肉糜塞牙。 越想张远心里面就越害怕。 “难不成真的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主意了?” 卫青抓耳挠腮的看着也是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 这件事情原本是可以去找田蚡的,但是看籍福跟田蚡那个态度,看这个样子就是刘彻跟田蚡两个人一拍即合,才想着把张远给推上来。 田蚡需要一个人在廷尉府,不管怎么说这是主管刑罚的地方,他门下投靠的人如过江之卿,免不了一个两个会犯事的,廷尉府有自己人在也能有个照应。 但是刘彻却想着趁这个机会将张远给牢牢控制在手里,曲辕犁的推广让田蚡赚够了名声,原本说他贪污腐败结党营私的流言如今也都消散不见了。 刘彻知道这曲辕犁是张远搞出来的,他现在看到了这巨大的好处之后,发现这些东西还是由他自己拿出来收获民心会比较好。 “远兄,要不然你就在这廷尉府干一段时间,说不定以后立了大功就能够升迁离开。” 张远不是没想过这种曲线救国的方式,但是想想往后那几位廷尉出身的大佬,他就能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升迁路子。 廷尉左监到廷尉正然后再到廷尉,最后整个御史大夫,然后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够混个丞相,丞相当两年就可以告别人世间,运气不好的话估计廷尉下来就直接是个死。 “或许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把我弄到军中?” 卫青连连摇头拒绝了张远这个可怕的想法。 “远兄,陛下马上就要对匈奴用兵了。 你在西南夷,我丝毫不担心你的安危,但是要是到了北边,匈奴人当真不是泥巴捏的。” 一想到刘彻也只是靠着大汉帝国庞大的人口基数,还有源源不断的粮草物资才把匈奴人赶到漠北之外去的,张远就赶紧掐断了这个想法。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远兄为何对廷尉府畏之如虎。 虽说这官职得罪人,但抓的也都是些该死的人,日后也不用担心他们翻身,何必如此?” 卫青问的话,张远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去解释,他总不能说日后只要在这个位置上坐着的人差不多都死干净了吧。 突然之间张远发现自己忽视掉了一个大问题。 这个张汤不仅是自己的本家,最关键的他是田蚡一脉的官员,自己说不定能够认识认识这么一位传奇人物。 “青弟,你先回建章宫,我去找籍福。” 第五十章 前往丞相府 卫青看着张远雷厉风行的背影,无奈之下只好叹了口气,然后回建章宫去了。 籍福在长安城内的府邸张远并不知道具体位置在何处,不过他却知道丞相府邸在哪。 既然刘彻想看到自己成为一个孤臣,那就反其道而行之,暂时不犯事,安全问题也不是太大。 田蚡入主之后,这座丞相府迎来了在汉武帝时期最为热闹的时候。 官员入长安城,拜谒丞相这是礼数,此行张远来的光明正大,虽然刘彻知道之后会有不快,但是也管不了太多了。 “廷尉左监张远特来拜见丞相。” 张远步入到门外,对着门口守着的侍卫说道。 这些都是做给旁人看的,若是大摇大摆的直接走进去,刘彻心里面会更不舒服。 能这样做的只有田蚡家里的人,还有他养的那些门客。 门外的侍卫也不是从武安侯府带来的,这些侍卫都是南军中人,已经算是宫廷守卫了。 见到张远前来拜谒,便将他引到会客厅,然后进入到府内通知去了。 每天丞相府迎来送往的官员不少,这些人一个个的都知道怎么做,不会怠慢也不会太过于看重。 等了一小会儿之后,府内便走出来了一个小厮,这小厮张远虽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却是认识的。 “张左监,君侯在内府书房,还请您移步。” 张远点点头跟着这小厮就进入到了丞相府之中。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丞相府,之前当郎官的时候远远地眺望过几回,却感觉那个时候所看见的跟今日所看见的大有不同。 “君侯入住这丞相府之后,可是重新修缮了一番?” 小厮微笑着对着张远解释道。 “回禀左监,君侯住进来后,长安城南边的宫墙城墙都已经修缮好了,有大匠闲下来了,君侯就让那些人顺带着把丞相府也扩大修缮了一下。” 听到这,张远的心咯噔跳了一下。 田蚡还是没能够彻底的管住自己的欲望。 也就现在刘彻住在建章宫,要是还住在未央宫,每天看到边上的丞相府比自己住的地方都要豪华,那特么的是个什么感受? 丞相府确实很大,张远跟小厮一路疾行也花费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到了内府之中。 “丞相在里面等着您,您直接进去便是了。” 小厮站在书房门口对着张远说道。 张远点点头,推开门然后就进到书房里去了。 书房里面此刻有三个人,籍福在张远不惊讶,但是韩安国也在,张远就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路数了。 “下官张远拜见君侯,见过御史大夫、籍福先生。” 田蚡的脸色很不好看,毕竟他才刚刚在建章宫前殿跟张远说过,不要来丞相府,结果这才过去一个时辰,张远就跑到丞相府来了。 “你小子不回去看看,怎么想着跑到我这里来?” “下官进入长安城之后,先是去廷尉府报道,若是不来丞相府拜谒君侯便是大不敬之罪。” 张远这么一说,田蚡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 “我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即便你不来外人说三道四本侯也不会听的。” 眼下张远的位置已经极其重要,田蚡的态度也比前些年好少许多。 不管怎么样人心是肉长的,历年来张远从未间歇给武安侯府送西瓜还有砂糖这些东西,而且这段时间还是田蚡没有官身的时候,田蚡自然而然的就把张远当成是自己人。 “不是为了堵住外面人的口,而是确实有事情要来与君侯商议。 拜谒君侯的说法只是不让外人生疑。” “难不成是夜郎国的事情? 籍福先生已经把前后所有事情都说给本侯听了,为此还将长孺寻来,就是为了你说的火攻之法。 不过眼下陛下的心思全都在北方,一时之间当不会对南方动兵,这件事情不适合在这个时候提起。” 听着田蚡下意识地猜测,张远一直等他说完才开始接着他的话说道。 “君侯,下官不是为这件事情而来。 说实话,是为了自己的私事。” 田蚡知道张远怕死,但是现在也没什么危急的事情啊。 “你可是有了什么诉求?” “下官不想出任廷尉左监一职位,我的心思不在做官上面。 君侯若是想在廷尉府培植自己的人手,我倒是有个人选。” 张远说话的声音不是很大,但还是弄得韩安国十分不悦。 “我与你并不是熟识,但是你也该知道,此处不是谈论廷尉府官职的地方。” 韩安国生怕隔墙有耳,然后张远这番话让外人听了去。 他现在是御史大夫,朝廷内外都知道他是田蚡一脉的人,若是田蚡再将廷尉府给把持住了,那么相当于砍掉了刘彻的一条手臂。 田蚡的反应倒是没有韩安国那么大,这周围自打韩安国进来之后,边上就没有什么人了。 就算是守在外面的护卫一个个也都离墙面有十步远,而且人人互相监督。 “你这小子,如今好不容易推你上去,你还不乐意,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想做那个位置上吗?” 田蚡说的不错,廷尉左监确实是一个好官职。 因为得罪人的缘故,勋贵不会去,毕竟他们的家族还要在大汉生根发芽绵延百年,但是那些寒门子弟就不同了。 以往在这些勋贵下面瑟瑟发抖,进了廷尉府拿起了屠刀,双方的位置立马转变。 带着人去各个侯爷家里面抄家,还能够看到那些侯府女子的悲惨命运。 要知道廷尉的这一群人可是第一波见到这些贵人惨状的人,对于那些心理极度不平衡之人,廷尉府就是天堂。 “小子若是有那个能力,当这个廷尉左监,日后升为廷尉帮助君侯也未尝不可。 可小子天生就是个心软的人,拿不起拿不动那屠刀,一旦我拿不动那些屠刀指向的人可就是我了。 望君侯念在往日情分,能够帮我这么一把,小人不会让君侯为难,您也不需要在陛下面前说些什么,只要将一个人弄进廷尉府,他必定能够让陛下觉得什么人才是最适合执掌廷尉大权的人。” 张远说的十分肯定,田蚡也就来了兴趣。 “说说吧,那个人是谁?” 第五十一章 张汤的特殊身份 “张汤。 想来君侯肯定是知道这个人的。” 张远说完之后,田蚡低头思虑了一会儿。 田蚡这个样子肯定不是不认识张汤的模样,据张远脑海之中的记忆,这张汤现在就在丞相府内任职。 妥妥的田蚡一脉的官员。 “你说的是本相府中的那位?” 张远肯定的点了点头。 “本相觉得还是换个人吧,那个人实在是不能够为我们所用。” 田蚡的脸色出奇的露出了为难,好像张汤像是个了不起的存在一样。 按道理说现在的张汤还没有到达田蚡都觉得管不了的地步吧。 籍福看张远面生疑窦,便张嘴对着张远解释道。 “君侯原本非常重视那个人,但如今他却被陛下加官御史,想来是和你一样受到了陛下的赏识。 现在丞相府内所有的绣衣使者应当就是这位在管理了。” 张远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张汤还有这么一层黑历史在,都这个样子了田蚡还能容他也是个奇迹。 “不过照你所说,其实把他给调离丞相府也未尝不可。 本相先前只是念及弟弟的感受,其实这个人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 没了他也会有其他人被陛下派到丞相府来,今日听你这么一说,将他弄进廷尉府应该稳妥一些。” 张远现在自身难保的状态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把张汤弄进廷尉府就行,张汤那种人一旦进入廷尉府想压制他都压制不下来。 “好,不知道这张汤如今在府内担任什么职位?” 田蚡没有说话,而是籍福在一边回答。 “丞相史,如今人不在府内,你想要把他弄进廷尉倒也简单。 君侯只要装作识破他的身份即可,这种人一旦被识破也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了。” 籍福说的不错,一个绣衣使者头目被人识破了身份,只能够是两种结果。 要么死,要么去一个什么人都不待见的地方。 张汤这种有名有姓的肯定不可能让他平白无故的死去,也就只能够把他调到廷尉才能够继续之前的那种作风。 “好,那小子就静待君侯跟先生的佳音了。 只要张汤进入到了廷尉,那我便采取什么都不管的态度。 长此以往张汤要是想上位,就得踩着我上去。 但是我不犯事,没办法将我下狱,陛下就只能将我撤职。” 田蚡籍福还有韩安国都只是笑了笑,没有肯定张远的说法。 张远以为他们是怀疑张汤的能力,其实他们却是在嘲笑张远年轻,还不太懂帝王心术。 “籍福先生你送送韩将军跟张远吧,本相有些乏了,想休息一会儿。” 籍福点点头,对着韩安国张远做了个请的姿势,张远便对着田蚡微微鞠躬施礼,然后就退了出去。 等出了书房,籍福看韩安国走远,才对张远说道。 “小子,你以为这办法能让陛下就这么不管你? 你还是太简单了。” 张远从刚刚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韩安国离去甚至都没有跟他打个招呼,但是也可能是他自己太过自信了。 “籍福先生有话明说就是了。” “大汉从高祖皇帝到现在,经历了几任帝王,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将一个无用之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去变成一个有用的人。 开国时那些功臣都是些什么人?沛县出身的王侯全都是些屠狗卖猪之人,但这些人却能够打败南边那些贵公子。 你要是让陛下觉得自己错了,没有识人之明,很可能就得把你送到战场上去历练一番,不管怎样总得让你杀几个匈奴贼寇,来让他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吧。” 籍福说完之后,张远就觉得脖颈发凉,韩安国显然是觉得自己这个小身板去了北方只能是死,所以才懒得跟自己一个将死之人说些什么。 “那我到底该怎么办?这件事情就这么无解了么?” “你小子平时还挺聪明的,怎么一牵扯到自己就愚笨成这个样子。 你现在不该是让自己变成无用之人,而是要向陛下展示你其他的长处。 比如你种的那些瓜果蔬菜,若是再培育几个品种出来,陛下就会觉得把你放到大司农手底下会更合适。 你要是多弄些曲辕犁之类的发明,陛下可能就觉得你天生该是一个大匠。 总之你要知道,大汉不养无用之人。 你以为所有的人都是为了权势利益在往上爬,其实他们只不过想努力证明自己。 每个人都在往前踏步,只要你一个人原地踏步甚至是后退,就会显得格外突兀懂了吗?” 籍福解释完之后,张远才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任务才刚刚完成没多久,这可能是一个机会。 “籍福先生,我要是能够改良一件武器,让我大汉甲兵在面对匈奴之时占尽先机,你觉得我跟陛下去辞官陛下会应允么?” 籍福拍了拍张远肩膀,脸上的笑意让张远觉得他就是在等这个时候。 “东西弄出来了,先拿来给君侯看一看,切莫私自上呈给陛下。” 张远点点头,要是能辞官回去,让田蚡再占个便宜也没有什么。 “小子有一个月的假期,既然现在有了办法,现在便回去看看能不能在一个月之内赶制出来。 一旦东西做出来了,小子立刻派人来长安寻先生,到时候还请先生移步蓝田。” 籍福不理解张远为什么让他去蓝田,但是也没有多问,点了点头后便不再说话,而是将张远送离了丞相府。 从丞相府借了一批好马后,张远先是去卫青那里,道了一声谢然后便策马开始飞奔,他想要回家的心已经一刻都耽误不了。 刚刚出长安城,天色便开始有些暗了,夜晚在上林苑之中疾驰很有可能遭遇到不测。 这些危机当然全都来自于在上林苑中巡逻的那些期门军。 这些人心情不好了,也不会问是什么人,一箭就给你射下来,事后再说你夜闯皇家园林,而且还不报身份。 到时候可真的就是哭都没地方哭,于是张远只好先在野外休息了一夜。 第五十二章 是我的家啊 翌日清晨,张远悠然醒来之后再次骑上马,继续朝着蓝田的方向而去。 隔着老远就能够看到一亩亩的良田上面遍地都是绿色。 上林苑中不止张远这么一家种地,只不过地方不在这里,而是在西南边,都是皇家的地,由少府的官员在打理。 所以奔着这个方向而来只要看到良田,就一定是到地方了。 三千亩地说起来也挺大一块地方的,看起来显眼的很。 此刻在张府之中,所有人从昨天开始就翘首以盼了。 宗行、李健、二蛋他们几个是昨日就回来的,回来的同时不仅将卓文君给再带回去了,而且也带来了张远的消息。 按理说,张远昨天就该回去了,眼下一直没有消息再次传来,弄得上上下下的人都在担心着。 “大女你说家主不会有什么事情吧,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个消息传来,要不老奴去问问卫青跟褚达二位贵人?” 老赵此刻显得十分忧心,卓文君虽然也担心,但是此时此刻家里面的主心骨就她一个人,她只要保持镇定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再等两天吧,说不定建章监想要跟阿远叙叙旧,也有可能是长安内有什么未了的公务。” “那就再等两天、再等两天吧。” 就在这个时候,一群小孩儿的声音从外面响了起来。 “家主回来了、家主回来了!” 卓文君难掩脸上激动地神情赶紧从主楼走了出去,老赵也迅速跟了上去。 张远被一群小孩子簇拥着进入到自己久违的家中。 眼前的家已经较之前有所不同,基本上所有的楼阁都已经完工。 从大门进来,就是四面通透的会客厅,半透明的纱帐随着威风在飘动着,地面上也都铺上了石板,墙边都种上了张远喜欢的竹子。 左边一群仆妇在老王的指挥下在那里择菜,为中午的饭食做准备,见到张远回来了,老王放下手中的土豆,直接迎了上来。 “家主您回来啦。” 一个粗犷的大汉眼角也有些湿润了。 “去做饭,中午弄丰盛一些,让大家都吃好一点。” 张远最见不得这种场面了。 亲人之间的分别重聚最让人感动,也最容易让人流下泪水。 “好勒,您就等好吧,这一年俺老王的手艺可好了不少。” 只见到了老王,却没看见熊大他们,想来估计是出去劳作了,因为家中的男人看起来少的可怜。 从会客厅直接穿行过去,便算是进入到了内院之中。 家里面都是用围墙给全都隔开了,墙面都是弄得石灰刷的跟白纸一样,然后再弄上一些灰黑色的瓦,非常合张远的口味。 就在这时,从主楼中出来的卓文君还有老赵跟张远碰到了一块。 “我还以为你会待在长安不回来了。” 卓文君说话的语气有些生气,老赵见这种情况随即转身离开。 “这里是家,怎么可能会不想回来。 怎么没看见熊大他们。” 虽然心里面有了猜测,但是张远还是问出了口,说不担心那都是假的。 “他们带着李健去农田里面去了,你回来的时候骑马过来的,按理说他们看见了马上就会回来了。” 张远点点头,开始向主楼走去,昨夜在野外休息,睡得有些不是太好。 虽然现在整个人处于兴奋的状态之中,但还是坐下来大脑会舒服上一些。 “公子!” 一道清脆的女声突然在张远背后响起,还没等张远回头,一块软玉便将他包裹了起来。 然后就开始出现了啜泣的声音,不一会儿张远的后背就全都打湿了。 “好了,都多大人了,这眼泪还跟不要钱的一样。 一年都没吃西瓜喝豆浆了,去弄些过来,公子我要尝尝。” 现在这个时候,地里面已经开始有早熟的西瓜了,张远提出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 小清蹦蹦跳跳的离开,然后又蹦蹦跳跳的回来,只不过手上多了半个西瓜一大壶豆浆。 张远可馋这么一口好久了,先是抱着水壶开始灌起豆浆,然后又挖了几勺西瓜瓜瓤放到嘴里。 这感觉快乐似神仙啊。 见卓文君不在张远身边了,老赵才拿着卷竹简走了过来。 “家主,这上面记载了家里面这一年的吃穿用度,请您过目。” 张远靠在躺椅上面,瞥了一眼老赵。笑呵呵的问道。 “现在家里面穷的揭不开锅了?” 老赵不明白张远什么意思,木然的摇了摇头。 “家里面粮仓已经堆满了,大家吃饭不成问题,而且每年还有盈余。” 看老赵这幅模样,想来是这一年压力太大了,家里面没有个主事的人,什么压力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既然大家都能吃饱,那还管这些东西做什么,小清记得把账都算明白就好。 只要大家没有铺张浪费,每一笔钱财都有去处,而且都用在了对的地方去,就没有必要事事都跟我说。 我还是喜欢听你说一些,这一年家里面发生了些什么高兴的事情。” 见到张远还是以前的那个张远,老赵的神情才放松了下来。 开始站在边上跟张远说起这一年张府内发生的荒唐事。 全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细枝末节的事情,却能够引得张远时不时地捧腹大笑。 “你说孙寡妇生了个孩子却不知道是谁的?” “嗯嗯,问她死活也不说,只是说想有个孩子给她养老,便随便找了个野男人。” 家中的仆妇出现这种事情,张远也见怪不怪了。 在这些女人眼里,一个孩子远要比一个男人可靠地多。 “行吧,让其他人不要再多嘴了,只要不把野男人给带回来就行,其他的就不要管了。 给那孩子也按照其他孩子一样,把户籍给上了。 对了,我离开的时候让你去找教书先生,你找到没有?” 老赵一下子脸色就变了,显然是没有办好这件事情。 “家主,您不知道啊,认识字的都是士子,他们那些贵人怎么可能自降身份来教这些仆役佃农们的孩子。” 张远闭上眼睛,想了一下,自己确实没有想过身份的问题。 “那就让小清先教他们认字吧,钱的事情让大女去管。” “嗯嗯,这事情还得您去说。” 第五十三章 三弓床弩 小清喜欢管账,喜欢每天看着金银被自己存放在箱子之中的感觉。 这不代表着她贪婪,恰恰相反的是她还因此学会了读书写字。 有人说读书需要学么?认识张远之前小清却是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一个婢女罢了。 识字是一个人进步的先决条件之一,张远一直觉得若是不读书不认字那么很大的可能就会是愚昧的。 大汉的百姓不知道跟他们的县令他们的太守他们的皇帝提条件,给予他们什么东西他们就用什么东西,十分容易得到满足。 后世网络之中造就了一批名为‘键盘侠’的新物种,这些人读书识字却不能够给自己营造正确的三观,只是因为时代发展快速之后出现的瑕疵。 往往被议论的人是正确的,却被这群‘键盘侠’给带偏了风向。 在大汉恰恰相反,百姓们听到的大多都是谎言,他们没有键盘,不认识字。 官府下发的文书他们一个字都不认得,更别指望他们能够懂得法令了。 不是帝王不想用律法苛刻的对待他的子民,而是每一个执法的人总是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思来解读法令。 这就是不识字的后果,不识字就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 所以张远希望张府上上下下所有的孩子能够识字,往后再不济他们也能够出去当个小吏。一辈子的生计算是有了,张远连自己可能都护佑不了,又怎么能够护佑他们一辈子。 看着老赵,也了解到其中事情可能令小清不满,不过张远也没有别的人选,总不能让卓文君每天教导一些孩童念书识字。 “明日我会去找小清。 对了,现在熊大他们还在田里吗? 现在天色还早,让他们去蓝田县城买些铁坯,我有用处。” “家主,家中搭建了一处熔炉还有一处铁匠台,铁矿石家中也有留存,您需要做些什么,直接使唤就行了。” 之前张远一直想着后来的‘盐铁令’便没让老赵他们在家里面搭建铁匠铺,没想到自己离开了,他们却还是自顾自的搭建起来了。 不过也挺好的,反正法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颁布下来,到时候再拆了就行。 “先不急,你下去忙吧,中午大家还要一起吃饭,今儿得好好热闹一下。 天气太热,便在会客厅用食吧,那里晒不到太阳,四处通透有习习凉风。” 老赵点了点头,应诺一声便退了下去。 他一走,张远就闭起眼睛开始从脑海里的系统之中调出来那份三弓床弩的图纸。 每次这些图纸具现出来之后,张远总觉得有些魔幻。 现下大汉实际上是有床弩的,只不过其机动性还有射程不能够很好的对付匈奴人。 匈奴人不攻城,不跟你打阵地战,这床弩的作用直接也就没了。 三弓床弩自然机动性也不是很好,但是它的射程足够远。 就是足够远,别的床弩在刚刚搭上弓弦的时候匈奴骑兵就已经冲到眼前来了,还怎么打? 没法打,用步卒去跟人家骑兵打而且还是在空旷的草原之上。 现在有了一千五百米的射程,规模一旦能够形成,就可能在远距离处限制匈奴骑兵的冲锋。 看了看绢帛之上的图案,张远心里面也有了计较。 这床弩很难能够在后期与匈奴人的作战中取得作用,特别是霍去病横空出世的年代。 不过却极其适合在刘彻第一次对匈奴的主动作战之中发挥出最大的功用。 今年是元光一年,明年马邑之谋就要开始发动,大汉对匈奴人的攻势也要开始正式的拉开序幕。 张远心里面是不想参与到这件事情之中的,因为这件事情到最后是失败了。 无疾而终还导致不少人身死,张远之前的上司大行王恢便是这次事件的背锅人。 不过张远却是知道这件事情失败的原因,最重要的是就算是失败了也没有什么被匈奴人杀死的风险。 有了自己,再去针对计划的漏洞查缺补漏,站在上帝视角上的张远突然就有了些许信心。 三弓床弩是木制结构的,对于造出来这样的弩车,张远并不觉得有什么难的,于是将绢帛放到了一边,再次闭上了眼睛。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大汉铁蹄:给大汉骑兵配备战马装备上马蹄铁(0) 任务完成奖励:造纸术工艺。” 卧槽!!! 张远看见这个任务心里面接连感叹,终于能够给这个时代造成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在出使夜郎国的期间,不知不觉间张远开始融入到大汉中去,也不知不觉的开始站在大汉的角度上面去考虑问题,想要让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过得更好。 要真能够造出纸来,张远甚至能够搞出来雕版印刷术,对于造纸术他是一窍不通的,各种材料的配备他是一点都不知道,虽然已经有人搞出来了纸张,但是那种一捏就碎的纸张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若真的能够造出来白白净净的宣纸,这对文化的传承,整个民族的进步推动都是巨大的。 马蹄铁,马镫这些东西都简单。 就是不知道大汉有没有这么多的骑兵了。 士卒肯定是有的,但是能够用于作战的战马百分百是不足的,要不然霍去病卫青这两位会每次就带那么一点骑兵孤军深入? 正在思虑之中,外面响起了小清的呼唤声。 “公子,饭食都已经弄好了,您看是婢子给您端到这里来还是怎么样?” 张远的思绪虽然被打断但是也没有生气,这些事情都记不得,他现在最多的东西就是时间了。 百分百的慢生活。 “许久未曾见过大家了,我去前面跟大家一起吃。” 从躺椅上起身,张远向着外面走去。 初夏的阳光还是很刺眼的,不过老赵他们却已经想到在主要的通道处都搭建了走廊。 雨天不用打伞,阳光炽烈的时候也不用但是晒着。 而且还能够将宅院分成一块一块的,每一块都能够弄出一个景观出来。 老赵心里面觉得张远日后封侯没问题,府邸自然也要按照那个标准来,不能让别人看一眼就觉得是乡野之地。 第五十四章 给李健洗脑 等张远走到会客厅中,这里面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案桌。 两百多个人一起用食,让张远觉得回到了后世中的大学食堂一样。 特别是这么几百个人,每个人都还带着笑脸。 之前没有看到的熊大他们也都一脸的笑意。 还有从成都不远千里来这里的小雅她们,此刻也站在张远的位置旁随时准备伺候着。 张府不是分餐制,要是分餐的话,每人一张桌子,这会客厅再怎么大也装不下那么多的人。 不过越是聚在一起吃饭越能够培养大家的感情。 “都别看我了,用食吧。” 张远笑了笑,然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 卓文君还有李健两个人坐在张远的两边。 看到小雅等人还在后面站着,张远扭过头去对着她们说道。 “先去吃饭,吃饭的时候用不着你们伺候,这里也没有人需要你们伺候,全当自己家里面一样。” 小雅莞尔一笑,微微下蹲应了一声诺,便坐到了旁边空置的位置上去。 用食不语,李健昨天到张府来了之后便知道这个规矩了,即便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对张远说,却还是没有张开口。 低着头默默地往嘴里塞食物,卓文君也是如此,她更像是一个标准的行为规范,一举一动都透露出来四个字,一丝不苟。 估计这种场面传到外面去都会让别人觉得搞笑。 别人家里面接风宴还有其他的宴席都是欢声笑语载歌载舞的,只有张远家里面的宴席不管是红白事还是什么其他的事情,在吃饭的时候都是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能够听见的只有咀嚼声,之前这里面一大半的人吃饭都有吧唧嘴,但是张远一说不喜欢,第二天就都消失了。 立下的规矩就那么两条,人人遵守的都还算可以。 因为少了不必要的话语,张府的人吃饭总是很快,为张远弄得接风宴很快就结束了。 看着李健有些话想说,张远便带着他进入到了主楼之中。 “李兄,你刚来我家里一天,难道有什么不适应了?” 李健茫然的摇了摇头。 “只是我在你家里面看到了大汉百姓不一样的一面,他们好像不生活在这个世界之中。 我听卓氏大女说,你只不过在这里生活了几年,怎么就能够约束这么一群人,而且你的管家老赵平时里也没有管理,他们每一个人却能够各司其职,虽有些仆妇因为一些事情吵架,但是她们都能够很快就忘却掉,不会发生极大的争端。” 李健看不懂这么平和的生活,这跟他的认知大相径庭,虽然他一开始就知道张远的不同,但却没想到张远能够影响到两百多号人。 张远看到李健有这样的疑惑也不奇怪,最初褚达看见这种变化之后,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最后连他自己都有些潜移默化之后便不觉得有什么了。 “没什么奇怪的,任何一个人不可能光靠约束跟规矩让他们听话。 而是要让他们学会珍惜,加上他们知道若是离开张府就会失去现在这样吃穿不愁的生活,便会按照我喜欢的样子来,而且我也不会去控制他们。 最起码一切都是按照好的一方面去发展不是吗?” 李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他觉得对极少一部分下人保持容忍就已经很难了,得寸进尺是李健对于这些普通人的看法。 给的多了他们会要求更多,一直给的比较少,偶尔给多一次才会让所有人觉得那是恩德。 “但是我觉得阿远你还是对他们太过于容忍了,这一天以来我也听说了有些仆妇在外面找了野男人还怀孕了,不说将他们交到官府也该逐出府邸吧。” 李健是来长安来找机会的,学习一些东西的,最起码他的父亲是这么想的。 张远也把李健当成了好友,自己接下来想做的事情甚至可以将李健囊括在其中,不过第一件事情要做的就是给李健洗脑。 给一个三观都已经形成了的大人洗脑确实有些困难,不过张远觉得靠自己两千年的智慧直接把李健压倒。 “在我看来那些仆妇这种行为不过是人的本性罢了,这些事情自然发展更好。 我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都会告诉自己,接下来这一天,我会看见好管闲事的人,忘恩负义的的人,傲慢的人,欺诈的人,嫉妒的人还有孤僻的人。 大多数人是不识字的,他们不像你我一般,有条件能够去读书写字。 他们能有这些品格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那个仆妇内心深处也只是想要个孩子养老而已,只不过她不知道这些事情在礼法上是不合乎规矩的,可是你拿一本《礼》去问她什么是礼义廉耻,她能够看得懂吗? 但是你我就不同了,我们知道善恶的本质,知道前者是美丽的人后者是丑陋的人。 知道哪些做错了事情的人其实与我们是相似的,我们的皮肤血液起码在外观上看都是一样的。 所以当我们看到了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们既不能将这些恶强加到我们身上,我们也不能迁怒这些同胞或者是憎恨他们。 就像你知道这个仆妇的事情,你会去找一个野女人生个孩子吗?你的教养不允许你这样。 同样的你的教养也应该对这些人有足够的耐心还有包容,因为在他们的心里面不知道那样做是羞耻的。” 每个人现在都觉得张远往后会有大成就,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很有可能就成为别人攻击的对象。 所以大家都想着能够杜绝掉这些事情,这使得张远很是糟心,他是不想要有什么变化的,最起码在自己家是这样。 李健没想到张远会说这么多话,还是为了一个仆妇。 “阿远,我觉得你可以着书立经了,开创一个新的学派也未尝不可啊,刚刚你说的话我现在想起来觉得很有道理。” 张远一听这个就有些害怕,自己的这些言论还是一直狗在张府这片小天地就好。 “李兄,我再多说一句话,往后你要是想一飞冲天,记住了不论谁问你师从何派,你就说你是儒家子弟。” 第五十五章 床弩的威力 说多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就会让人觉得自己高深莫测一些。 李健从始至终都是佩服张远的,这一点肯定是没有变的,所以不管他听没听懂都会下意识地点点头。 想着提携李健一把的事情,张远从怀中掏出了刚刚系统具现化出来的三弓床弩图样。 “这上面画的是一种改良的武器,你拿去看看,看完之后找老赵按照上面的样子做一个出来。” 李健接过绢帛,打开来看了看。 “这是床弩?” “不错,你之前见过?” “听父亲说过,只是眼下大汉疆域内太平,并无攻城守城战役发生,床弩也就不被军中常用。” 确实现在大汉主要的战争由内部转移到外部,西边北边是游牧民族,床弩笨重没法儿用,南边那些百越的城池看起来就是个笑话。 就跟张远去的夜郎国都鄨县城一样,一人高的泥巴墙,三弓床弩怕是直接能够洞穿。 “将来会有大用的,你去跟老赵说,半月之内我要十根箭矢,三辆床弩。 箭矢的规格图样上面也有,但是箭头全都给我换成精钢的,并且要带有倒刺。” 这算是张远第一次交代事情给李健做,李健在心里也下了决定一定要将事情办法。 三弓床弩的箭矢说起来已经跟长矛差不多了,但是张远不想拿长枪代替,他想拿最适合的展示给田蚡看,然后让田蚡展示给刘彻看。 当天张府上下就动起来了。 熟悉木工的开始做床弩,熊大几个则去冶铁去了。 至于那三把弓也是特别关键的,张远直接差人去长安购买十石弓,也就是大黄力弩,改造一下装到床弩之上。 张府自从盖完所有必须的房屋之后,张远就再也没有使唤过大家去干这些非农桑的事情,不过这次事关自己能不能够调离廷尉府,甚至是参与到明年对匈奴发起的战争中去,直至改写马邑之谋的结果。 改变历史的事情张远已经想明白了,本身他的出现就是不符合常理的,他现在觉得历史有强大的修正力,只要最终匈奴的结果不发生太大的偏差,就不会出现大的问题。 至于牵扯到某个人身上的命运,就已经不是张远能够考虑的问题了。 不管怎么说,因为自己的原因,卓文君没有嫁给司马相如,司马迁最后写《史记》的时候甚至都不会再提起卓文君。 很快十天的时间过去了,张远也看到了张府的高效。 这些东西都是第一次做,而且老赵非常严格,床弩表面甚至都已经打磨抛光了。 “走,拉出去我们试一试。” 张远现在非常兴奋,拉着府内几十个壮男,托着这些刚刚完工的床弩,就下到了田地之中。 这里是自己的地盘,试试武器的威力肯定是没有人管的,而且最前面的这一块种的都是西瓜还有土豆,也不担心会破坏到庄稼。 “把箭矢装上去。” “喏。” 熊大几人将一根主箭,还有几根较为短小的箭矢给装到了床弩之上。 这些箭矢不仅仅是箭头带有倒刺,箭尾上面的箭翎也都用的是精钢打造的刀片代替的。 这样一来便能够最大程度的加大三弓床弩的杀伤力。 “可以试射了。” “喏。” 熊大应诺一声后,便领着所有的壮男,开始往后拉牵引绳,一旁还有人在转动着绞轴。 拉牵引绳转动绞轴的男丁足有五十人,但是却未能够将三弓床弩给拉满。 张远不仅想着要是能够有弹簧就好了。 要是有了弹簧,便能够用最小的力将物体给弹射出去。 “家主,拉不动了。” 张远点点头。 “无妨,放箭吧。” 控制绞轴的那人一下子就松开了手,这时候一边拿着斧子的人砍断了牵引绳。 “嗖、嗖、嗖...” 只听得几道破空之声传出,五根箭矢以肉眼看着都有些模糊的速度飞了出去,眨眼的功夫,张远就看不见了。 “快,顺着轨迹寻过去,看看射程有多远。” “喏。” 当即几个人就顺着五根箭矢射出去的轨迹追寻了下去。 足足等了一刻钟,他们几个人才手拿着箭矢慢慢的走了回来。 之所以慢,是因为他们要用自己的步子测量距离。 “家主,最中间的这根足足飞出去了五百丈。” 一丈是十尺,一尺差不多二十多公分,一千米肯定是有了。 张远在心里面算计着距离,这床弩还没有完全拉满,要是拉满了肯定会更远。 其它小的箭矢远的甚至有七百丈,张远整个人都有些惊了。 其他人都没有什么感觉,除了李健,他可是见过床弩的人。 “阿远,你这武器当真是利器啊。 我还从未听说能够射出七百丈远的床弩,这要是拉满能不能到一千丈?” 张远摇了摇头,其实五十个人拉已经差不多拉满了,除非他能够把弓弦换成是弹簧,不过即便是这样一千丈也很难。 不过现在的效果已经能够让人满意了,能射出五百丈,最起码在三百丈之内能够达到最大的杀伤力。 “老赵,派人去长安城丞相府,不,还是你亲自去。 换成旁人不一定能够见到籍福先生,你去了之后告诉籍福先生,就说我答应他的武器已经造成了,让他来我这里。” 前些年西瓜砂糖稀缺的时候,都是老赵把这些东西给运送到长陵邑的武安侯府,侯府的人看老赵也眼熟,换成别的人指不定就被当成闹事的赶出去。 “喏,小人这就去长安。” 张远点点头,老赵办事他还是很放心的。 “你今天赶去,肯定来不及当天回来了,带些银钱去,在长安城内住上一晚,白天再赶路。” “喏。” 上林苑算不得什么安全的地方,白天穿行还好,要是夜晚那些野人们出来,还真的有可能有危险。 对于这件事情,张远现在也没有个好的解决办法,官府就这么强制性的把人分成野人,张远管不了甚至话都说不上。 最搞笑的是那些野人居然还不伤人,要是张远被划到野人那边去了,早就占山称王了。 第五十六章 我想喝点汤 翌日午后。 籍福领着一队人马带着老赵一同出现在了张府门外。 老赵直接就将籍福引到了主楼去见张远。 “你小子这住的地方比老夫在长安城外的那处小院子都好了不知道多少。” 一上来,籍福没有询问三弓床弩的事情,想来也是在路上该问的都问清楚了。 瞅着籍福看自己家的眼神,张远赶紧将籍福拉到了前面的会客厅中去。 “籍福先生真是说笑了,乡野之地算得了什么。” 籍福瞥了张远一眼说道。 “皇家园林也能说是乡野之地?” 张远懒得理这个老贼,瞪了一眼老赵说道。 “没给你说过尊贵的客人要安排在会客厅吗? 怎么来个人就往主楼引?” 籍福直接出现在张远的面前让张远还是很不舒服的,家里不怎么来人,让老赵都忘了有些规矩了。 要是自己在做什么就见不得人的事情,直接把人带进去不是什么秘密都没有了。 老赵这时候才意识到不对。 籍福不是褚达也不是李健,这个人包括田蚡日后说不定会变成张远的敌人。 “都是小人不好,丢了规矩,小人该罚。” “下去带人将三弓床弩准备好,等会让籍福先生观看。” “喏,小人这就下去办。” 当着籍福的面训斥了老赵,弄得籍福却有些不开心了起来。 “你小子觉得老夫是外人?还是为等会儿的事情争取更多的好处? 亦或是两者都是?” 被籍福看出来了自己的本意,张远也不脸红。 虽然肯定是两个方面都包括了,但是嘴上肯定不能够这么说不是么。 “自然是想要多讨要一些东西,弄出来个好东西不容易。 君侯吃肉,也要让下面的人喝点汤不是吗?” 其实像田蚡籍福这种人,不怕那些索求无度的人,怕就怕大公无私什么事情都不为自己着想的人。 “如若真的有你们家管家说的那种效果,君侯自然会满足你小子的条件,不过你也不要想着一口吃成个胖子。” 张远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伸手示意让籍福移步出去观看。 “小子自然知道如何去做,他们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先生随我出去一观吧。” 三弓床弩表面上并没有让人觉得惊奇的地方,要说有就只有那三把弓,以及搭在弓弦上的那把看着比长矛都要粗一些的箭矢。 “看起来果然有些不凡,不过就是不知道这么长这么粗的一根箭矢能不能飞五百丈。” 籍福看着三弓床弩发出了他的意见。 昨天都没有拉满都射出了五百丈之远,今天的人怎么也比昨天多,五百丈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籍福先生,借你这些护卫一用。” 籍福点了点头,并不介意张远的话。 多了十个护卫,加上昨天的那五十个壮男,今天总算是能够把床弩拉满弦了。 砍断牵引绳之后,又是几道破空之声,箭矢嗖的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好快!好远!” 籍福发出了惊叹声。 “先生可以派人去看看有多远了。” 张远现在非常自信,看这个效果比昨天好上不少。 籍福没有说什么,挥了挥手让刚刚拉绳子的那些护卫去丈量距离去了,这种需要严格对待的事情自然要自己的去做,得来的数据才是真实的。 “这三弓床弩要用的人力未免也太多了些吧?” 在护卫去丈量距离的时候,籍福也没闲着,一口就道出了三弓床弩的弱点。 现在大汉连耕地的牛都缺了不知道多少,更别说弄一堆牛去战场上了。 张府每年只有祭祀的那一天才能够宰上一头牛,也就只有那段时间能够吃牛肉,要是放在平时杀牛都算是触犯了大汉律令。 所以这三弓床弩就只能够用人力操控。 “没有别的办法,谁让我大汉人要比牲口多呢? 按我说,打仗是职业军人的事情,那些奴军本就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让他们去对付匈奴人根本就是白白送死,还不如让他们在后方操控这些床弩。 如此一来杀的匈奴人也要比他们上战场杀的匈奴人多。” 对于张远的看法,籍福只认同了一半。 “那些人的性命比不上大汉甲兵,能够浪费匈奴人的一些气力也是发挥了他们的作用。 不过你这三弓床弩上到了战场上能够起到的作用也不会太大吧。” 床弩就跟大炮一样,只有阵地战攻坚战的时候才能够发挥最大的作用。 籍福看的点都非常到位,张远也懒得反驳什么,他总不能够现在对籍福说明年刘彻会用计让匈奴人攻城吧。 “只要距离够远,在匈奴人冲锋的时候,齐射上两轮也能够带走不少匈奴人的性命了。” 现在只是测算距离,而非测算威力。 等到刘彻田蚡等人见到三弓床弩的威力,他们才能够彻底的对着战争武器改观。 想想要是能有一千辆三弓床弩,在匈奴人冲锋的时候,来上两轮齐射,运气好说不定能够带走数千甚至上万匈奴人的性命。 虽然这只是张远的想象,但努力将想象实现,那不就成为现实了吗? 要真的能够起到这么大的作用,张远封侯根本不成问题。 闲聊的功夫很快就过去,籍福的护卫也回来了。 “先生,最中间那根箭矢飞了六百五十丈的距离。” 籍福听完之后,脸色就变了。 一开始他从老赵嘴里听说后,打心底就没真正的相信过这回事。 全当是一个老奴在吹嘘自己主人的功绩。 可当现在事实摆在他眼前,他只能够强迫自己接受这一切。 “把所有人都喊回来,我们现在就带着这三架三弓床弩回长安。” “先生,不再看看那几根箭矢的距离了吗?” 籍福摇了摇头。 “不需要了,现在这一切已经足够了。” 见能够让籍福都稳不住了,张远才从心底觉得自己这件事情算是办成了。 “先生,我与你一同去长安见君侯,再随君侯去见陛下。” 籍福看了张远一眼,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张远想要调离廷尉府,就只能够让刘彻松口。 第五十七章 火急火燎 籍福迫切想让田蚡看到三弓床弩,张远也有自己的目的。 于是一大队人马便拉着三架三弓床弩开始前往长安,李健也随张远一同前往,混个脸熟什么的。 一架三弓床弩的重量已经有数百斤,要不然也承受不住那么大的拉力,即使是有几匹战马拖着前行,也极大地拖慢了张远他们的速度。 本来籍福是可以带着张远李健单独前往长安,但是籍福担心这床弩,便要一路随行。 第二天傍晚,一行人才抵达长安城。 籍福手持田蚡的令牌,直接带着人从安门进入,然后就从丞相府的侧门进去,一路穿行到了相府内的练兵场。 大汉的士卒基本上都是野外训练,长安城内也只有几处屯兵之所,一处在各个城墙处的屯兵洞,一处是未央宫中的宫殿,还有一处便是丞相府内了。 这一点完全就能够彰显出大汉丞相的地位之所在。 “张远,这里有上千士卒,你指挥他们直接调整好三弓床弩,老夫这就去内院将君侯找来。” 看着籍福这迫不及待的样子,张远就有些好笑,东西在这里也跑不掉。 其实张远不知道的是籍福完全是因为想要改变田蚡的态度,才这样做的。 丞相的职责是治理国家,而非对外征伐,一旦大汉进入到军事状态之中,朝廷便会倾尽全力为战争做准备,到那个时候就会有一个人压过丞相,控制住除皇权外的所有权力。 这个职位便是大将军,而田蚡非常清楚地认为自己没有军事才能,大将军的位置他也坐不上去,于是便不想看到大汉对匈奴彻底爆发战争。 虽然他没有在朝堂上面明说,但是韩安国可是一直持跟匈奴和亲的态度,不管是谁看来,这其中都有田蚡的影子。 如今籍福就是想着看这三弓床弩能不能激起田蚡对胜利的信心,田蚡只要主战,将来的战事进展的顺利的话,很可能不会有大将军亦或者这职位也就落到田蚡头上来了。 既然没有失败的可能性,坐上那个位置只会获得荣耀,而非背负骂名。 “李兄,这件事情就麻烦你了。” “行,我知道怎么做。” 带李健来就是现眼的,张远肯定要把一些风头让给他出。 没一会儿,田蚡就来了,一同前来的还有韩安国。 “这便是三弓床弩?” 三弓床弩上的箭矢都已经搭在弦上了,田蚡光看这箭矢便能认识到不凡之处。 “对,君侯您直接看看床弩的威力就行了,李兄开始吧。” “是。” 张远让李健开始展示,使得田蚡也朝这个陌生的青年人多看了几眼,随即便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床弩上去。 眼下三弓床弩摆放的位置距离墙面足足有五百丈,此刻又是满弦状态,张远就是想着让田蚡也看到床弩的威力。 李健亲自拿起斧头,另外还有两名士卒也拿起了斧头,对着绳子就砍了下去。 就算是丞相府,这校场的墙壁也是拿黄土夯起来的,张远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效果。 正对着三弓床弩的那面土墙,大概有两三步的长度轰然倒塌。 张远不知道宋朝的三弓床弩啥威力,但是自己按照系统给的图纸造的这个肯定加强改良了。 “这完全出乎本相的想象之外啊。” 田蚡快速奔向前去,揉了揉眼睛看着一地的碎土喃喃道。 别说他了,张远跟籍福都没想到有这个效果。 “君侯,此床弩若是能够万箭齐发,匈奴何敢骚扰我大汉边境!” 籍福对着田蚡深深一拜,满怀热血的说道。 田蚡没有接话,而是对张远开口问道。 “这三弓床弩能够射穿多少匹战马或者士卒?” “这次是第一次对实物射击,未曾在活物上面使用,但小人断定三百丈之内,洞穿十人后才会丧失冲力。” 五百丈的距离都能够把一尺厚的土墙给射塌了,这又不是炮弹,只是箭矢而已。 三百丈之内绝对能够射穿十个活物。 “天色尚早,你小子还有韩将军随本相去建章宫。 籍福先生去找长安令,从监牢之中找二十个死囚。” 这是要直接拿活人实验?张远突然意识到田蚡仍然还是那个心狠手辣之人,他跟田蚡虽然关系融洽了那也只是态度的转变,而非人性的转变。 “君侯,拉来数十头马匹便可实验。” 张远忍着不舒服对田蚡建议道。 “我大汉战马本就不多,那些将死之人能够在陛下面前呈现出这三弓床弩的威力,也算他们做了最后一件好事,说不定陛下开恩饶恕他们的子女。” 田蚡的态度异常坚持,张远便不再说什么了。 丞相府跟未央宫有专门的驰道,直接可以从未央宫中穿行到建章宫,连城都不用出。 李健没有官身,张远这回可不敢带上他,没有刘彻召见这么在宫殿中穿行就是个死罪。 建章宫跟未央宫中间的空中楼阁张远还是第一次在上面穿行,虽然离地面只有大概两丈的距离,但是在这个年代也能够显现出到底花了多少的人力物力才能够把这么一座宫殿建好。 墨家巨子墨佻那个曾经跟张远作对的将作大匠,现在看起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墨家的名声不算是虚名。 骑着快马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建章宫前殿的广场之上,此处空旷,在这里实验是最好的。 将三弓床弩放在广场上,田蚡带着韩安国还有张远立即就动身去求见刘彻。 刘彻现在正在玉堂翻阅各地送上来的奏报,单论勤奋来说的话,刘彻已经超过古代大多数帝王了。 “陛下,丞相、御史大夫、廷尉左监,在殿外求见。” 王遂低声对着刘彻说道。 “他们几个不是从来都不在外面人面前凑到一块,估计让朕觉得几人关系不好吗? 如今是什么事情让三个人一起来建章宫找朕。” “陛下,据说丞相刚刚带着御史大夫还有廷尉左监一路从驰道飞奔来的建章宫。 还拖来了一架小车,看着也不像是马车,现在正放在前殿外,估计是为了那件玩意来的。” 第五十八章 我要回家种田 刘彻放下奏报,眼前一亮。 “看来是张远弄出了什么新鲜玩意儿了,都能把朕的这位舅舅给撩动的火急火燎,显然是个好东西。 今日看奏章也累了,出去看看他们玩什么花样吧。” “喏。” 张元几人没等到刘彻召见,直接等到了刘彻走出玉堂殿外。 “陛下,臣...” 刘彻挥手直接打断了田蚡。 “丞相不比多言,朕陪你们走一趟便是了。” 然后便迈步想着前殿的方向走去。 张远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迅速跟了上去。 在未央宫跑了半个时辰,肯定有人先把这件事情先告诉刘彻了,倒也不算奇怪。 一行人走到前殿外的广场上时,籍福也带着二十名套住头的死囚也到了广场上。 因为这些死囚,卫青带了百名甲士也围在了周围,籍福手上有田蚡的令牌,卫青刚刚想要阻拦也拦不住。 “陛下,刚刚丞相府门客籍福手持丞相令牌,强行入宫,臣无法阻拦。” “无妨,站在一旁看看他们刷什么把戏吧。” 籍福跟田蚡为什么都选择第一时间进宫,为的就是能够给刘彻一种轰动的感觉。 没办法,绣衣使者遍地都是,速度不快点,任何东西都不会让刘彻感到惊讶。 在刘彻面前,只有籍福的地位最低,使唤的事情便落在了他的身上,张远也可以有一次在一边看戏的时候了。 不一会儿就都已经准备好了,那二十个囚犯并排站在一起,而三弓床弩则放置在距离他们两百丈外。 籍福指挥士卒的动作极其干脆利落,不一会儿张远就看到了中间那根箭矢飞驰出去。 然后几乎是瞬间,二十名囚犯全部倒在了地上,箭矢足足又飞出去了一百丈才坠落在地上。 “两百丈洞穿了二十人?” 所有人即便是又一次观看还是吓了一跳,张远则是希望那些囚犯死去的时候没有感受到痛苦。 长安城中的死囚大多数不是穷凶极恶之徒,甚至有很多都是勋贵找来给自己顶罪的。 “陛下,不止洞穿,他们全部都被腰斩了。” 卫青上前查看之后,跑回来对刘彻说道。 这个时候张远才想起来箭矢上面的刀片羽翎。 “为何被腰斩?” “陛下,那根箭矢上面的羽翎乃是精钢打造的刀片,如此大的冲力,加上太过锋利便将那些死囚全部腰斩了。” “收拾干净吧。 丞相、御史大夫、还有廷尉左监随朕回玉堂,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吧。” 所有人的努力,包括这二十名死囚的丧生都是为了引起刘彻的重视,眼下虽然刘彻表面上不冷不热,但是内心深处早就翻腾起来了。 这样的武器才能够称得上是战争利器。 “喏。” 随后,张远几人又跟着刘彻回到了玉堂。 刘彻在上位上正襟危坐,田蚡跟韩安国也在两侧坐下,看这个样子跟要审张远一样。 “丞相,那三弓床弩可是张远所创?” 田蚡转过身,站起来对着刘彻讲道。 “回禀陛下,确实是张远在现有床弩的基础上改良而成,今日上呈给臣看了之后,臣意识到这将成为我大汉的秘密武器,事急从权,便直接带张远来建章宫见您。” 刘彻点点头,脸色依旧平静看不出来是喜是怒。 “张远,朕问你,这三弓床弩可否大规模制造,又可应用到何处的战场之中去?” 张远低头答道。 “回禀陛下,以我大汉眼下的国力,不说上万架床弩,一年内千架床弩应该可以制造出来。 至于它最大的用处则是在守城跟攻城战中,不过现在大汉疆域风平浪静,展现不出三弓床弩的最大威力。 臣以为陛下可拿三弓床弩在匈奴身上一试。” 籍福可没有跟田蚡还有韩安国说这床弩是张远搞出来对付匈奴的,这一下如同石子坠落平静的湖面上一般,激起了万道涟漪。 “陛下,老臣觉得这床弩不用太过耗费国力大规模制造,现在匈奴正与我大汉和亲,数年内不可能有战事发生,老臣以为造几十架送往边关即可。” 没等刘彻发表意见,韩安国立即就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若是匈奴跟大汉开战,首当其冲的便是韩安国,田蚡这个背后人物可能都没有什么事情。 “御史大夫不必如此激动,廷尉左监也只是建议而已,朕并未采纳不是吗?” “陛下英明。” 眼看着刘彻又要玩起自己的老一套,张远立即从怀中掏出了准备已久的马蹄铁。 “陛下,臣还有一物要上呈给陛下,有此物在,我大汉骑兵在草原之上不会消耗太多的战马。” 马蹄铁的事情,籍福都不知道,更别说田蚡了。 全天下也就只有张远一人知道,熊大虽然打造出来了四块马蹄铁,但是却不知道张远要拿去做什么用。 刘彻眯着眼看了看张远手上的马蹄铁,然后便让王遂上前来取。 等他将四块马蹄铁放在案桌上时,才缓缓开口问道。 “这四块铁片能有你说的那种作用? 你知道欺君之罪是会株连九族的吗?” “陛下,臣何时欺瞒过陛下,臣也绝对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张远要做的就是坚定刘彻的决心,甚至让自己来策划一年之后的马邑之谋。 现在在韩安国田蚡面前直接挑开,也可以让大汉多出一年的准备时间。 “随后让王遂与你一起去办这件事情,朕就等着看结果了。 若你所言为真,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吗?” “臣想辞官回家种地。” 张远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这句话,刘彻都没想到张远会这么直白。 “丞相,这可是你的主意?” 田蚡原本就是想着张远会提出换个岗位,却没想到他直接说出要辞官。 “臣事先并不知晓。” 能永久待在家里面种地自然是好的,就怕隔三差五伟大的皇帝陛下就给派个什么任务。 “这件事押后再说,你可以提个别的要求,眼下大汉正是用人之际,切不可产生惰怠的念头。” 刘彻难得的给了张远讲价的空间,张远自然是要好好利用一番。 第五十九章 你可否出任将作大匠 “那陛下可不可以答应臣调离廷尉府,前往大农令府亦或者是少府都可以。 廷尉左监职责深重,臣顽劣之人,脑中又屡屡迸发一些奇思妙想,若在廷尉府一直任职,想来二者便不可兼得。 臣最近一直在思虑如何提高我大汉骑兵的战斗力,好在北方荒原之上压过匈奴骑兵的声势,如今更是有了些想法,请陛下给臣以时间空间思虑。 臣深知陛下所思所虑皆为大汉,为保我大汉能够绵延万年不受外敌侵扰,陛下日夜不敢有丝毫放松,天子如此行事,我们这些当臣子的就更应该为陛下分担。 陛下您也说过这个时候是用人之际,也该当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去。” 张远这番话完完全全都是在说真心话,包含的一点私心也是为了大汉。 要是在廷尉府任职,那里一个个的都是人尖尖,全大汉最能洞悉人秘密的地方就在那里,张远可不想把自己放在火上面烤。 “那你为什么想要去少府亦或是大农令哪? 做个大匠不是更好吗?” 面对刘彻的询问,张远尴尬的笑了笑,他也想去做个大匠,最起码不用参与到朝堂里面的事情中来。 “回禀陛下,臣不是和将作大匠墨佻不和吗。 为了不碍着墨公的眼,还是躲得越远越好。” “咳咳,将作大匠墨佻已经申请去当茂陵令了,陛下觉得修缮帝王陵墓的事情比较重要,他在那里待着也挺好,如今将作大匠一职空置。” 田蚡轻轻咳嗽了两声,提醒张远说道。 刘彻跟田蚡都没想到墨佻都调离长安一年了,张远都不知道这件事情,讲道理张远是应该时时刻刻关注墨佻的动态,以防他对自己下手。 “请陛下恕罪,臣出使夜郎长达数月,又刚刚回长安,着实不知这件事情。” 皇帝的心情不是很好,他本想接着这件事情打压一下田蚡的气焰,却没能够成功。 究其原因墨佻自己申请调离完全就是因为田蚡当了丞相,担心田蚡对他下手。 公卿畏惧田蚡到如此地步,刘彻自然是不开心的。 “那朕问你,你愿意出任将作大匠一职吗?” 田蚡原本平静地眸子突然闪出了光彩,韩安国跟王遂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种事情在大汉就没有出现过,别说大汉了往上数个上千年也是少见啊。 不是人人都跟姜子牙一样,一出世就被拜为太师,再说姜子牙那个时候都七十岁了,被称作是人瑞都没什么人去计较。 眼下的张远才二十多岁,若是能够在这个时候出任将作大匠,往后前程必定是一片大好。 “陛下,臣觉得此事可行,陛下文治武功皆为上上之选,麾下臣子也该为有才有德之人,用人当不拘一格,张远此子所创曲辕犁、灌钢法加之培育的土豆等作物,使得大汉人人受益。 此子若为公卿,传至天下,必定能够使天下有才士子趋之若鹜,到时候陛下肯定不会再说什么此时乃用人之际的言语,因为陛下手下的人才已经多得用不完了。” 刘彻刚一落话音,田蚡就急不可待的说道,急切的想把这件事情给立马促成。 将作大匠不问政事,说起来还没有廷尉左监甚至是一个六百石的官员对田蚡的作用大,但是田蚡已经在脑海中刻画出了张远往后的成长路线。 在将作大匠的位置上待个几年,再弄出几个新鲜玩意儿,涨涨声望,然后想办法把张远弄到地方去当个郡守,也不求能有什么进展,别出事就行,再待个几年就可以调回长安出任九卿一类的重要官员,甚至位列三公也是有可能的。 田蚡都开始因为自己完美的规划露出了笑脸,一点都没有考虑当事人的感受。 张远现在整个人都露出了冷汗,后背已经完全湿透了,加上殿中摆放的冰鉴一直散发出来的凉气,已经让张远浑身开始抖动。 “陛下,臣资历不够,不敢妄想位列公卿,还请陛下准许臣回家种田吧。” 张远言语之间略带些害怕的语气,浑身颤颤巍巍的跪下。 官职这种东西,刘彻敢给,也要张远敢接啊。 听到张远如此回答,田蚡面色变冷,韩安国面无表情,而站在刘彻一边的王遂则吐出了一口气。 “年轻人还是要有一些进取之心的,朕已经为你铺开了前进的道路,你却一直止步不前,朕很失望。 但朕平生也不喜爱强人所难,既然你不愿意,那就暂且赐告予你半年的假期,廷尉左监的位置,朕给你留着。” 虽然未曾准许自己卸任,却有了个再好不过的局面。 张远总算能够松口气,在任何能够轻易剥夺自己性命的大人物面前,能够生存已然是侥幸,不能谈输赢不能论成败。 “臣谢陛下。” “王遂,拟一道旨意,让将作大匠府征辟全国木工,全力打造三弓床弩,一年以内朕要看见五千辆床弩出现在北方边境之上。 若是他们没有完成,他们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朕可以容忍无用之人,但绝对容忍不了那些拖后腿的人。” 算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刘彻在田蚡面前带着威胁的口吻说话,警告的意味如此明显就不知道田蚡能不能听得出来了。 “喏。” “丞相、御史大夫还有那个张远,你们都退下吧,朕有些乏了。” “臣告退。” 闻言,张远跟着田蚡跟韩安国就这么退了下去。 看着田蚡的脸色,张远心里面叹了一口气,田蚡到底还是没有听明白刘彻的威胁。 不过也是人之常情,今日一点好处都没有捞到,张远更是被停职半年,虽然张远挺开心的,但田蚡可不是那么舒服。 他需要的就是将所有有话语权的官员笼络到自己这一方,如此才能在朝堂上跟刘彻较量。 常理来说这是丞相的职责所在,但是摊上刘彻这样的皇帝,却不能够这样子作为。 韩安国明明知道这其中利害,却不提醒田蚡,居心何其恶毒。 第六十章 矛盾爆发 刚刚走出玉堂,田蚡就忍不住对张远大声吼道。 “你为何拒绝陛下封赏?” 张远看了看玉堂,也提高了音量。 “丞相,臣本无才无德,资历尚且不足,自然无法出任将作大匠。” 田蚡一事气急,鼻子呼出粗气,直接闪了张远一巴掌。 “啪! 一点进取之心都没有,枉顾本相苦心栽培,往后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便快步向着外面走去,韩安国冲着张远冷笑了一声,也跟了上去。 刘彻听到殿外的动静,丝毫不带掩饰的笑出了声来。 不过这笑声却只有王遂一人听见。 看着田蚡疾步离开,张远不顾脸上已然出现的血红印记赶紧迈步跟了上去。 在田蚡背后悄咪咪的说了一句话。 “君侯,建章宫不是说话的地方,待会小子会去相府给您赔罪,还有解释。” “你若是不能够给本相一个满意的说法,今日之事绝对不会有所终结。” “小人肯定会让君侯满意。” 再次从飞阁辇道穿行回到未央宫,一路上跟着田蚡再次回到了丞相府,这个时候韩安国终于是拜离了田蚡。 毕竟天色已经快要黑了,以御史大夫的身份在丞相府待上一整个晚上终究是会惹来他人非议。 籍福已经在内院等候多时,看着田蚡一脸气氛的进来,张远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太好看,就知道是出了事。 暗自交待好不让书房周围有闲杂人等出现,便也跟了上去。 “说吧,本相倒是要看看你今日还能有什么辩解。” 田蚡的怒火已经快要喷涌出来,要不然也不会直接在玉堂外失态。 “君侯可否允许小人先把事情经过讲给籍福先生?” 田蚡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张远立即走到籍福边上,把在玉堂内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全都讲了出来。 期间田蚡又听了一遍经过,怒火更盛。 等张远讲完之后,籍福走到田蚡身前张口说道。 “君侯,依我看来,张远今日所为并没有什么过错。 反倒是您有些着急了,您已经位列丞相,实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更是要韬光养晦留下万古青名,切不可为一时的得失就误了大事。” 能够直接当面指出田蚡不对的,也只有籍福了。 就是不知道这样的指责,籍福还能说上几回。 田蚡有跟刘彻一样的特性,清醒时能够听取别人的意见,发怒时连那还管你是不是什么最亲近的人。 这种人一旦发怒,往往伤害的都是身边人。 “本相想先听听张远的解释,先生也站在一旁听听吧。” 张远此时此刻仍然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别人抽了耳光,但心里却没有任何的不甘。 这个世道,被人家抽了耳光心里还敢有不甘,那就等死吧。 在心里默默地组织了一下语言,张远开始面向田蚡解释道。 “君侯可还记得许昌以及庄青翟?” 田蚡不知道为什么张远突然提起这两个他不喜欢的人来,眉头一皱开口问道。 “这件事情与他们两个有何关联?” “并没有什么关联,只不过却能够显现出我们这位陛下的一些脾性。 窦太后在时,您与魏其侯窦婴一直被打压,陛下从未替二位说过话,窦太后一去世,陛下立刻就发泄了心中不满。 二人得益于在位之时从未做过僭越之事,这才保全了性命。 如今朝中未设立太尉、未设立三太,持金印紫绶殊荣也只有您一人,上卿韩安国更是丞相门下。 军政大权皆系于君侯之手,九卿之中除太仆、郎中令、大行令外其余六位公卿亦或是因为太后的原因,亦或是您的原因,都听命于您。 现在您已然盖过了陛下的权势,陛下虽然不曾发作,但心中必定会生出不快。 今日之事若您不在玉堂,小人或许还可接下将作大匠之职位,可是您在一旁,您高兴了,那陛下就不高兴了。 小人思虑一番,觉得还是让陛下保持愉快的心情比较重要,这并不是想要针对君侯您。 陛下特意提及墨佻,想来墨佻离职调任茂陵令其中必定有君侯您的原因在吧,其中意味就再明显不过了。 小人若今日出任将作大匠,日后陛下想要剪除君侯羽翼之时,小人便会首当其冲,被拿来试探您与太后的底线。 请恕小人没有那个胆量,也没有那个心性抗住这一切。” 从一开始田蚡就知道自己若是跟张远在同一处遇到危机,张远肯定会选择先保住自己的性命。 如此一来对张远的期待便会比寻常人低上许多,听了这番解释虽然还是心有不快,但也不至于再拿张远泄愤。 “先生,你的看法也如张远一样吗?” 田蚡想了想,然后看向了籍福。 “君侯,想来您向陛下上书请求将考工官署并到丞相府一事,引起了陛下不悦,今日才引起陛下如此大的反应。 上供三弓床弩即便是有功,但毕竟不足为外人道也。 宣而不发才是正确的做法,所以陛下不可能给张远这么大的封赏。 我以为张远官职不作调动,爵位升一级才是最合适的封赏。 如今直接言说许诺两千石的官职才是奇怪的地方,正所谓物极必反就是这个道理。 您当时应该在玉堂就与陛下驳斥张远,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您说的那些话如今看来确实有些咄咄逼人了。 不过还好,事后在玉堂外您与张远起了争执,大庭广众之下陛下肯定是知道了,心中的怨气也会随之消散一些。 张远的事情还是等到往后再提,之前不是说那个张汤是陛下的人吗?君侯您现在正好是借用这个机会让张汤上位的大好时机。 如此一来陛下便会在心底认为您不明智,更是会有一种在智力上碾压您的感觉。” 田蚡面无表情,张远的事情可以过去,但是借用三弓床弩的功劳来提拔张汤却不是他心中所想。 “本相是天子的舅舅,大汉以孝道治国,陛下何以会对本相如此? 若陛下真的心生间隙,本相明日便前往甘泉宫面见太后。” 这是药丸。 张远直接感觉到心里面凉飕飕的。 第六十一章 蛇蝎美人刘陵 “君侯,切勿在这个时候去见太后,这样做恐怕难以平复陛下的怒火。” 没等张远上前劝阻,籍福就张口劝说道。 “无妨,这件事情就先这样了,本相倒是要看看陛下是否真的遗忘了是谁将他抚上帝位的。 二位不要再劝说了,本相的外甥是什么脾性,本相是再清楚不过了。 这孩子自幼便听他母亲的话,本相去找太后也是为了让太后劝说一番,消解他心中的烦忧。 张远既然你不想为官,本相从今往后也不再勉强与你,你好自为之吧,都退下吧。” 无奈之下,张远只能跟籍福退了出去,两人的心现在都拔凉拔凉的。 “先生一会儿你一定得再劝劝君侯,切勿让他真的去了甘泉宫。” 张远在籍福的陪同下朝府外走去,同时没有忘记继续叮嘱籍福。 籍福一脸的生无可恋,想来也是极其失望。 “老夫等会儿会继续劝说的,但是看来希望不大。 陛下已经遭受窦太后打压数年之久,若王太后也开始打压,恐怕到最后反弹的会更加的厉害。 王太后一旦不在了,君侯怕是就会遭难。” 张远一点都没有担心田蚡,田蚡要不了几年就挂了,死的比王太后早的多。 田蚡是幸运的,比大多数人都要幸运,刘彻这一辈子最讨厌的人除去匈奴人就是田蚡了。 全然是因为王太后的存在,才让田蚡一直享受显贵的生活。 中国自打有丞相这一职位出现,然后再到消灭,单论府邸的豪华大气的程度,田蚡能排第一。 秦朝吕不韦都已经富可敌国了,都没有田蚡过得奢华萎靡,虽然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由于大多数在京官员需要在丞相府办公,但也能够显示出田蚡的特殊。 等张远跟籍福快要走出内院时,突然有一女子在几位侍女的陪同下朝内走去。 籍福见到之后连忙将张远拉倒一边,并且拿手按着张远的后背,使得张远对这女子弯腰鞠躬。 “草民见过翁主殿下。” 原来是诸侯王翁主,张远立马有样学样喊道。 “臣见过翁主殿下。” 只见得这翁主径直朝着张远走来,用手指强行把张远的脸托了起来。 这估计是张远见过力气最大的女人了。 “这位是陛下新封的廷尉左监吧,看起来好年轻,好英俊。” 张远情急之下立马往后退了一步,将身躯压得更低。 “灯火幽暗,想来是翁主看错了,臣天生丑陋还是不要脏了翁主的眼。” 听到翁主两个字,张远就联想到了大汉的这些公主还有翁主们,那些老实的全都没被记在史册上。 能够留下名字亦或是封号的,没有一个是易于之辈。 刘家人从生下来开始就都对权力有着极大的兴趣。 “哟,还害怕了。 嘻嘻,放心吧,本翁主是不会吃了你的。” 说完,这翁主便又逼向张远。在一边的籍福也意识到不对,大声对着翁主喊道。 “君侯在内院等待翁主已久,还望翁主莫要再让君侯苦等下去了。” 翁主听到籍福提及田蚡,脸色立马就冷了下来。 “若不是看你是丞相身边的一条狗,今日免不了要鞭打你几下,让你长长记性。” 籍福也不反驳,只是让开了道路,看着这翁主离去。 “先生,这是哪家诸侯王的翁主,这都什么时辰了往丞相府跑做些什么?” 张远十分好奇,常理来说即便是丞相也是下臣,一个翁主大半夜的跑这里来,指定有见不得人的事情。 “淮南王家的。” 籍福轻声说道。张远一下子就猜到了是谁,这么大胆的女子估计也只能是刘陵了。 “刘陵?” 籍福并不意外张远直接就猜到了刘陵的身份。 “你也知道?” 张远故作镇定的说道,其实心里害怕到不行。 “听说过一些。” 直到现在张远才知道自己刚刚躲过了些什么,这女人恐怕是现在长安城中最大的祸害。 不过张远也好奇的很,四下无人便直接对籍福问道。 “君侯不知道这刘陵也曾在陛下胯下承欢吗?” 张远这么一说,籍福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看这个样子显然是害怕极了。 “噤声,莫要胡言乱语。” 籍福四周看了眼是没有什么人后,将张远拉到了一边的角落里。 “君侯就是知道刘陵与陛下有染,才屡屡召刘陵前往丞相府,老夫劝说过几次,最后却是无疾而终。” 刘陵这个明面上的淮南王刘安暗探,整日穿梭在长安各个勋贵公卿身边,偶尔还去刘彻的龙床上过夜,已然成为了长安城中的一大奇景。 张远想了想,然后对籍福小声说道。 “先生往后大可不比劝说君侯,只需要提醒君侯留恋美色之时保持清醒便是了。 淮南王刘安迟早要完蛋,先生切记不可与淮南王刘安交往过深,至于君侯则没有那个忌讳。” 淮南王出事也是在田蚡死了之后,从一开始张远就没有担心过田蚡,他担心的只有自己的安危。 “老夫知道分寸,只是想到明日君侯会去甘泉宫,这心底就止不住的颤抖。 你小子今日在玉堂外故意顶撞君侯,是不是也想着明哲保身?” 张远笑了笑,没有言语,念着籍福对自己还挺不错的,便想着提醒他一下。 “先生可知道有一个叫主父偃的人?” 籍福眼中的惊惧之色一下子根本就遮掩不住,指着张远不可置信的喃喃道。 “你、你...” 眼看着籍福惊慌到如此地步,张远心里面就猜到了籍福只怕已经跟主父偃接触了。 “籍福先生估计现在有一堆话想说吧,天色已晚,小子也没有住处,不如就在先生府上借宿一晚如何?” 籍福确实有一堆的问题想要问张远,考虑到丞相府确实不是一个能说话的地方,便对张远出言说道。 “那就去老夫府上聊吧,希望你能给老夫一个解释。” 解释是不可能解释了,编造一个善意的谎言还是行的。 难道跟籍福说自己曾经看到关于他的话本小说吗? “还请先生带路。” 第六十二章 籍福的算计 籍福的家在洛城门边上的平民区。 他没有官身,爵位也只是民爵七级,田蚡即便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在北阙甲第给籍福弄一座府邸。 那种地方的房屋都是皇帝用来笼络臣子的。 不过籍福在平民区的府邸也比常人的要大的多,田蚡算是没有亏待自己麾下的第一谋士。 “先生这处宅院看起来比我家都要大,真是气派。” “现在夜深了,你等明日天亮后再看看,看看老夫的府邸有没有你那处府邸大。” 籍福的家仆从进门到进入书房,张远都已经看见了不下五十人了。 有钱人的生活过得就是舒服,屏退左右顺便让厨房给自己弄了些吃食后,籍福关上书房的门迫不及待的对着张远问道。 “你小子是从何处得知主父偃的,他虽然已经被陛下封为郎中,但他仍然是一个小官,而你现在身为廷尉左监,回到长安之后除了见过一次建章监卫青再有就是见过一次廷尉殷,然后便没有见过其他人了。 难不成是廷尉殷向你说了这人?也不对,廷尉殷一向以自保为主,从不参与朝中纷争,陛下吩咐给他的事情他也是一丝不苟的按照律法来办,丝毫没有出格的地方,理当不会如此多嘴,再者说他也不可能知道啊? 老夫这回是真的有些糊涂了,你连墨佻卸任将作大匠的事情都不知道,如何会关注到一个郎中?难不成是建章监卫青向你提及的? 对,应当没有旁人了,理当是卫青。” 张远故作高深的笑了笑,笑的籍福心底直发毛,要知道暗暗与别人联盟,找退路的事情一旦让田蚡知道,那下场可想而知。 “先生就当是卫青对我说的吧,只要能解先生心中疑惑便可。 不过现在先生的疑惑解决了,我反倒有些话想问问先生。” 从张远口中得到了能够让自己内心过得去的答案,籍福便也不再那么紧张了。 只要张远不说,卫青是绝对不可能去跟田蚡说这件事情的。 不过籍福却不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答案,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 “有什么话便问吧。” “小子想问问先生可否向主父偃提过关于政事的策论?” 张远最为关心的自然是推恩令的实行,推恩令与籍福是有关联的,可以说在刘彻即位的前期,还有孝景皇帝的后期都有着籍福的身影。 不过这些谋士最喜欢的便是在别人身后出谋划策,然后将自己掩藏的紧紧的。 “老夫也跟你一样才从西南夷归来,不过二十日的光阴,如何能够与一个人深交到什么话都说的地步。 与主父偃这个人交谈,只是觉得他对律令的见解比较独到,并且深深受陛下喜爱。 如今老夫也只是在观察他,未曾牵扯太深。” 籍福不是神,不能从现在就看到主父偃未来的发展,张远对他的做法深表怀疑。 因为籍福大可以去找徐乐、严安之流,何必找一个深受儒家诟病的纵横家传人。 “先生只怕还有一些其他的目的吧,小子一直没有前人引路,不如先生讲给小子听听,我也能够吸收一些学问。” 面对张远的逼问,籍福皱了下眉头,但是随即立马又舒展开了。 “张远你知道陛下有意封卫青为太中大夫的事情吗?” 张远茫然的摇了摇头。 “我一个没有上任的廷尉左监怎么知道陛下怎么想的,朝会我就参加过一次,还是因为要与陛下奏对。” “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籍福连续提了两次,让张远开始琢磨起太中大夫的职责。 “太中大夫,朝中大夫之首,掌朝堂议论。 陛下是想要提拔卫青为内朝之首?进而与君侯对抗?” 籍福点点头。 “不错,如今按道理来说你也是内朝中人,是陛下身边亲近的人。 可你从未入宫参与朝议,在旁人眼里已然是异物,不过若是大家将你看成是君侯门下,也就能够理解。” 张远从未想到过这么一层,听籍福说才觉得自己还是嫩啊,这做官也太难了吧。 “先生是说现在不管是什么人都觉得我是君侯门下,甚至不惜拒绝陛下的拉拢也要表明自己的立场?” “对,估计这也是今日陛下假意晋升你为将作大匠,实则是为了挖坑的主要原因。 不过卫青是你至交,有他时常在陛下耳边说好话,时间长了陛下或许能够想明白。” 籍福绕来绕去的,三番五次提到卫青,又把自己的危机挑明,张远实在是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些什么。 张远只是想问问主父偃的事情而已,就这么简单。 “先生还是说说为什么结交主父偃吧,我的事情以后再说,总归会有办法的。” 在说真话之前,籍福讲了这么多弯弯道道就是想让张远自己领会。在他眼里有些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直接挑明。 “是为了卫青,主父偃与卫青交好,老夫就想着通过他与卫青拉上关系。 这样君侯跟卫青中间必定有一人为日后权势最盛之人,不管是什么结果老夫都能接受。” “就跟在魏其侯与君侯之间做选择一样?” 籍福干脆的点了点头。 许多没有相通的事情一下子在张远脑海中就有了答案。 “先生亲近与我也是因为想要接近卫青,所以才不远千里跑去江州找我?” “有这方面的原因,自然肯定也是君侯有意与南越国联系,才会有这样的机会。” “然后您回长安之后,发现我这人不谙朝中的规矩,日后可能出事,所以才另寻主父偃?” 虽然有些尴尬,但籍福还是点了下头。 见籍福这么坦诚,张远一下子就不知道继续说些什么了。 不过籍福这么多年了从来也不换个套路,从窦婴到田蚡再到卫青,全都是外戚。 而且籍福这个眼光也算是毒辣,真是活该他一直平安富贵下去。 “先生想来与大行王恢也有所牵连是不是?” 籍福迟疑了一下,然后还是点了下头,张远这回真的不知道自己是穿越来的还是这个籍福是穿越来的。 第六十三章 小心韩安国 “我想我已经猜到了先生后面想要做些什么了。 不过我还是劝先生,暂且不要放弃君侯,不说为他这么多年对你我的栽培。 就算是为了大汉的稳定,平衡陛下的权势,君侯都有必要走的更长更远。” 有些人或事从外面看起来或许就是这么的无奈,田蚡肯定不是个好官,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都做过。 但是却不能够否认他真的能够限制到刘彻的权势,现在的刘彻都这个样子了,张远很难想象到火力全开的刘彻会将手上的权势玩出什么花样来。 “所以老夫也一直在改变着君侯。 只盼着他能够同意对匈奴开战,君侯的态度至关重要。 可以说只要他同意了,朝中基本上就没有阻力,到时候内部矛盾转移到外部。 与匈奴开战,战争的时间一定比大家想象的都要长,长到老夫与君侯可能在这段时间内死去。 长到你与陛下可能步入中年甚至是晚年,时间才是消除矛盾的最好方式。 等老夫转变了君侯的观念,便会与你一起致力于改善大汉百姓的生活条件,一定要将战争对他们生活的影响降到最低。” 籍福能有这样子的觉悟,已经让张远说不出话来,在大汉确确实实大部分人都在努力着让这片土地变得更好。 “那先生尽管去劝说君侯,记住明日随君侯一同前往甘泉宫。 他可以去见陛下,但是太后一定不能为君侯说话,最好能弄的太后对君侯发怒就再好不过了。 如若君侯最后的态度仍不改变,先生再极力劝说大行王恢让他谏言,停止与匈奴的和亲。 若陛下答应,君侯也无法阻拦,到时候我会出面参与到这计划之中,力保不会发生什么变动。” 籍福点点头,没有办法,他没有官身,做的所有事情都要通过别人之手或者是嘴巴。 刘彻不喜欢籍福这类人的原因或许就是因为他没有直接效忠自己。 “对了,最近老夫总感觉有事要发生,君侯屡屡提到自己对灌夫的不满,之前灌夫被陛下罢免,君侯还高兴了几日。 老夫一直伴随君侯左右,之前并未曾发现二人有什么隔阂,属于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突然如此让老夫内心不能安宁。 记得你曾说过避免让君侯与魏其侯关系交恶,这灌夫又与魏其侯交好,你看这其中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与籍福之间的谈话,会让张远的死路逐渐清晰,许多不明了的事情也逐渐有了脉络。 关于窦婴与田蚡之间的冲突,张远不认为就是一块简简单单的土地。 田蚡当朝丞相,外甥是皇帝,姐姐是太后,想要什么样子的土地没有? 何必去跟窦婴抢一块地,至于说是因为之前在窦婴有权势的时候,一直在窦婴面前低三下四想要报复就更不可能了。 从田蚡针对灌夫的所作所为上来看,他绝对不会先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所有的事情在做之前都得把自己给摘干净。 连司马迁都知道田蚡是因为一块地跟窦婴交恶,跟全天下人都知道没什么区别,不管怎么说司马迁写书的时候,牵扯到这件事情之中的人死了都不知道多少年了。 史官写史书的时候,尝尝在一些模糊的地方,会按照自己的主观臆断来给这件事情定下起因。 而且《史记》全篇上下都能够看到司马迁个人的情感色彩在其中,大部分记载的东西,对于结果张远是相信的,但是起因却只能够抱有怀疑态度。 没办法谁让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参与者,单单拿司马相如跟卓文君来说,张远不相信就算是没了自己,二人的感情就能够是纯洁的。 思虑了有好一会儿时间,张远只能记起来有一处地方不对。 韩安国。 在后来的东宫廷辨之时,韩安国模棱两可的态度,还有等事情结束后再对田蚡说的话,都很奇怪。 若是张远即便是不认同田蚡所言,也不会在皇帝面前说些魏其侯没错、丞相也没错的话,顶多就是说不知道。 然后结束之后,韩安国还劝田蚡在刘彻面前应该谦恭待人,为什么廷辨之前不说,非等到所有事情发生了之后再讲? “小子暂且还看不出些什么,只能说小心一点御史大夫韩安国吧。 先生切记,君侯若是让你去做一些折辱魏其侯的事情,千万不要去做就行了。 如若日后真的爆发出来更大的冲突,你我也只能够明哲保身。” 籍福想要问一些更多的东西,张远却不想再说话了。 他不能拿未来发生的事情去跟籍福解释,能提醒几句已然是不易。 说多了,估计传出去别人会以为自己是神棍、巫师。 吃了些夜宵垫吧垫吧肚子,张远便回到了籍福为他准备的客房中休息。 一天下来大脑连番运转,加上长距离奔袭,张远一碰到枕头直接就睡死过去了。 第二天正午才悠然醒来,籍福人已经不在府内,一大早便前往丞相府陪着田蚡一同去甘泉宫了。 张远从下人的口中得知这些事情之后,也没有在籍福家里面用食,而是去东市买了匹马,直接出城。 伟大的皇帝陛下给自己许诺了半年的假期,不好好休息一番都对不起自己。 刚刚出城,张远就意识到了某些事情发生了变化。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大汉铁蹄:给大汉骑兵配备战马装备上马蹄铁() 任务完成奖励:造纸术工艺。” 大脑中刚刚改变的数据证明刘彻的实验已经开始了。 这是件好事情,有了这些数据,张远就能够感受到刘彻急不可耐的心情。 绣衣使者算了个什么,皇帝监视自己,自己也能够监视皇帝。 非常的公平。 李健昨日在张远前往建章宫后就已经离开长安,回蓝田去了。 不过也还好,他没有知道太多的事情,知道的事情多了谁都不会轻松愉快的。 就像此时此刻的张远一般,眼前的迷雾散去了大半,一件件事情串联了起来,对未来也更有信心了。 第六十四章 监视全天下 云朗风清,神清气爽啊。 即便是在夏日,骑马在荒原上奔行,也感觉不到炎热。 离长安越远,越能够感觉到诸多烦扰的事情渐渐离自己远去。 长安城与蓝田县之间是杜县,等汉宣帝在这里建造陵墓后,也会被改成叫做杜陵。 等上林苑开放之后,这片鸿固原便会成为文人墨客最喜爱的踏青地点。 四下无人,张远的心情也由烦闷变得逐渐开朗起来,策马至浐水附近,遥望长安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随即不带丝毫留恋的再次疾驰飞奔了起来。 等张远回到自己家中,一名绣衣使者也立在了刘彻的面前。 “陛下,廷尉左监张远,昨日离开建章宫之后,随即前往丞相府向丞相赔罪。 当时丞相屏退了左右,并没有谈话内容传出,只是说偶尔有丞相的怒吼声传出。 随后廷尉左监与丞相门客籍福一同离开丞相府,夜里在籍福家中过夜。 今日一早籍福离开自己的府邸,与丞相一同去往甘泉宫了。 廷尉左监张远则一直等到了午后才出来,最后去东市买了匹马回蓝田封地去了。 尾随廷尉左监张远的使者说,他似乎离开长安之后心情变得开朗起来,其中原因无从得知。” 绣衣使者就是如此,只上报过程,从不在事情经过中夹杂自己的感情还有主观臆断。 若是他们带着个人的感情色彩去描绘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呈现在刘彻面前的就是另外一幅景象了。 “这其中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刘彻听到的答案显然不是自己想要听到的。 籍福在家里面跟张远说了那么多,刘彻根本无法得知,因为绣衣使者的人数不多,紧急之间也不能让人进入到籍福家中去。 “回禀陛下,可疑的地方倒是有一点,廷尉左监在离开丞相府的时候,遇见了淮南王翁主殿下。” “刘陵?” “是。” “为何之前不说?” “陛下,臣认为翁主之事不在臣的范围内。 此事应该由监视翁主的上官向陛下禀报。 廷尉左监张远遇见翁主是无意,但是翁主深夜前往丞相府却是有意。” 刘彻不喜欢听无用的废话,导致这些绣衣使者在讲述经过的时候会删去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刘陵遇上张远对他们来说就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行了,朕知道了。 半年之期,张远理应不会到长安来。 他畏惧朕,从而想要离开朕的视线,朕不担心这样的人,因为他们心中有恐惧。 从今日起你只需在张远封地外派一人监视即可,记录往来人员,有可疑处再上报。 其余闲下来的人马想办法给朕渗透到籍福身边去,朕现在对丞相身边的这位谋士更感兴趣。” 绣衣使者脸上有些茫然,他们自成立开始还从未受命监视一个平民百姓。 “可是陛下,这籍福他不是官吏,应当不会对大汉有害。” 刘彻面色一冷,厉声道。 “朕说什么就去做,知道吗?” 绣衣使者当即面色一变,跪倒在地连连应诺。 “下去吧。” “喏。” ...... 数日之后,策马在上林苑中奔袭的卫青,在停下来之后,便压抑不住自己的笑脸了。 刘彻将实验马蹄铁功效的事情交到了卫青手中,让卫青也可以忙里偷闲一个月的光阴。 这几天里他带了两个随从,成天在上林苑中疾驰打猎。 他自己胯下的战马是钉了马蹄铁的,其余两名随从则没有。 此时此刻他停了下来,看了看几匹马马蹄的变化,欣喜的发现钉有马蹄铁的这匹战马的马蹄几乎没有损耗。 马匹长时间负重奔袭,让马蹄的损耗与自身的生长达不到平衡便会让马蹄迅速磨光甚至是劈开,如此一来这样的战马便不能够再骑乘了。 大汉战马数量不多的原因虽然有草场的原因所在,但是最主要的还是战马的损耗。 一旦有了马蹄铁一切便会变得不一样,骑兵的数量会增加,骑兵的远距离奔袭能力也会提高。 “侍中,这马蹄铁果然有功效。” 周围两个随从看起来比卫青都要高兴,他们两个是宫卫属于南军的人,自然是希望战马不会损耗才好。 卫青双眸也开始闪光,随即看向了东方。 翻身上马,然后举起马鞭对着东边指去。 “走,我们去东边。” “喏。” 他来了,带着两头野猪,三头野鹿来了。 卫青奔袭了大半天,总算是在日落之前赶到了张府。 这还是卫青第一次来张远的家,从进入到封田就开始惊讶。 张远则看着一地的猎物心生欢喜。 原则上来讲,上林苑之中的野兽都是属于刘彻的,张远没那个胆子让家里面的人去打猎。 只有偶尔闯入田地之中的野猪之类的,会被家里人抓住宰杀尝尝鲜。 看着这两头野猪,三头野鹿,张远觉得接下来几天又能过个舒坦的日子了。 “青弟,你怎么有空来了?” 张远拍了拍卫青的肩膀,笑着说道。 卫青则指了指战马马蹄。 张远看到马蹄铁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随即把头转向老赵。 “老赵,把这几匹马迁到府外,临时搭个棚子吧。” 老赵十分的不解,对着张远问道。 “家主,家里面有马棚,何苦要多花精力再搭一个。” 张远没好气地说道。 “让你搭你就搭,你看看你成天吃那么多,身上肉多的都要把脸上的褶子都给撑开了。” 老赵发觉自己是在自讨没趣,应诺一声结果缰绳下去办这件事情去了。 “远兄,你这里也有人盯着?” 卫青小声对张远问道。 张远则苦笑了一声。 “谁能够逃得过去?做臣子的万事小心便是了,把一切的展露给别人看,怀疑也就少了。” 说完这句话,张远再次露出了笑脸。 “走,去主楼,今夜你可得尝尝我家里面这庖厨做的1美食,还有自家酿的美酒。” 卫青也大笑着跟张远一同往主楼走去,他的两名随从则被李健还有宗行引入到一旁的客居中去招待。 第六十五章 将烦闷赶走 “远兄,你那马蹄铁确实有作用,能够在草原上也发挥如此的作用吗?” 卫青一落座便对张远问道。 张远笑了笑,没着急解答,而是给卫青倒了一杯茶水。 “那是自然,青弟你第一次来我这里,尝尝这茶水的滋味。” “茶?” 卫青从未听说过这个字眼,因此有些疑惑。 “我让人在蜀中去荼叶最嫩的一部分,经过秘法调制,沸水煮开,味有清香,色泽嫩绿,我称之为茶。” 卫青点点头,拿起茶杯,一口便全都喝下去了,砸吧砸吧嘴,看这个样子是没有品尝到茶的滋味。 “有些苦,还行,比水要好喝一些。” 张远也不指望现在的卫青能够学着自己的样子品茶,只是笑了笑。 “这位是建章监卫青?” 在张远跟卫青谈笑间,卓文君也没打招呼,直接就走入了主楼之中。 卫青连忙起身对着卓文君拜道。 “卫青见过嫂嫂。” 卓文君听了后,掩面一笑,弄得张远却是有些尴尬。 “那个青弟,这是蜀中临邛卓氏大女卓文君,是愚兄好友,如今在府中居住而已。” 卫青猜到是卓文君,只是听多了张远跟卓文君的传说,再加上之前张远又把卓文君从蜀郡给带回长安来,还以为二人的好事已经成了。 “大女,是在下唐突了,还请见谅。” 被拆穿后,卓文君也不尴尬,只是赶紧回了个礼。 “卓姬商贾之女,当不得建章监大礼,还请归位,卓姬这就去庖厨催促一下,给二位把酒菜上齐。” 卫青微笑着点了点头,继而对卓文君说道。 “那就辛苦大女了。” 张远也懒得多说些什么,卓文君非要这幅女主人做派就随她去算了。 重新将卫青请到位置上坐着,二人重新开始了聊天对话。 “不是我说远兄你,这卓氏大女虽未商贾之身,也曾有过一次嫁娶,身份是低了些,也比小弟家奴的身份强多了。 远兄何至于辜负佳人?即便是不能够作为主母迎进家门,作为平妻或者妾室,我想那卓氏大女应当也不会反对。” 张远只是尴尬的笑了笑,他跟卓文君之间的关系还真的是有点那啥。 之前曾想过二人能够有些什么,但却始终不愿意捅破那一层窗户纸,现在身在长安城这动荡不明的局势中渴望有个立身之地,却始终不能够靠岸。 自身尚且难保,又怎么会去想着牵连他人,把别人的命运与自己栓在一起,也未免太过于不负责任了。 “青弟你也知道愚兄现在的处境,处理不好身后便是万丈深渊,等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捋清楚之后再说这些事情。” 卫青十分不解张远为何如此,实在是张远心里面太渴望能有个稳定的家。 “远兄可曾问过卓家大女她是否愿意与你一同面对一切? 若是她也心甘情愿,又何来的辜负一说?” 张远想了想,对于这个问题他还是有些把握的。 “她应该是愿意的,要不然也不能为了脱离商贾的身份,从而脱离卓氏的族籍。 不过她却不明白我一直顾虑的却不是身份,而是牵挂。” 卫青放下了手中茶杯,他一直以来心里面都有个大大的疑问。 “远兄,小弟我不知道你在牵挂些什么,不过在我看来你的心里一直装的秘密比任何人都要多。 甚至比陛下的秘密都要多,小弟常伴陛下左右,也曾见过陛下因为心中烦闷而发脾气,在建章宫内见东西就砸,见人就打,见女人便如同饿虎扑食一般。 而你心中也有类似的烦闷,但是你却选择了淤积在心里,我不是说让你学着像陛下一样,而是你得找个方式来宣泄你心中的烦闷。 其实不宣泄也可以,可以像我一样找个寄托,把别的情感塞到心里面去,随着那份情感的增加,便会让烦闷占有的空间慢慢变小。 当你心中全部充斥着对别人的情感时,烦闷也就离你而去了。” 张远从始至终都觉得卫青是有大智慧的,现在看来的确是如此,卫青的话给了张远很大的心理安慰。 “二位,酒菜都已经备好了,你们看是分桌子还是在一张桌子上食用?” 卓文君也在这个时候进入到了主楼来,身后跟着小清小雅她们,一个个手中都拖着木盘,上面是一道道菜肴。 “放到我这里来吧,青弟相必还没有同别人在一张桌子上面用过食,我跟你讲一张桌子上面吃的东西比分开吃要香。” 卫青笑了笑,挪动屁股下面的坐垫,开始往张远那边靠过去。 张远说的不错,他确实没有同别人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以前贫苦的时候根本没有菜,每人一碗粥就能够果腹,根本用不上桌子。 后来发达了,也得注意身份,便也没有了这种机会。 两份菜肴都是重复的,张远大大咧咧的也不管那么多,周围也不存在有什么绣衣使者。 要是小清小雅都成了绣衣使者,那张远就真的无话可说了。 他直接将其中的一份菜肴全部都倒在另一份菜肴的盘子中,这种漆器盘子,足够大,放上两份都有空余。 “来尝尝我家厨子这土豆焖鸡,当初还是我教他的。” 土豆已经在长安见怪不怪,卫青也时常能够吃到这玩意儿,不过在外面却没有人把土豆当做是菜肴,基本上全都是当成主食在吃。 “嗯,我这就尝尝。” 卫青夹了一块放到嘴里,随即就感觉到土豆块快要在嘴中滑开了一样。 得益于今天张远本来就是要吃这道菜,老王炖的时间才够久,这土豆也就都炖化了。 铁锅在大汉已经普及,但是因为调料的缺少还有价格昂贵,使得不是每家每户都能像张远家一样这么做菜。 普通家庭弄点野菜,加点油加点盐在一起炒就已经是美味了。 在张远家中即便是那些佃户,每顿也都能吃上肉食。 营养的缺失加上对灾病免疫程度的低下,导致了大汉人平均寿命不足三十岁。 在张府起码营养是能够保障的。 第六十六章 单边变双边 吃到后面,卫青都已经不能说出话来了。 在这炎热的夏日,他能够有这么好的胃口,张远也是佩服的。 吃完一碗粟米之后张远就吃不下了,便开始拿着一根竹签插着碟子中的西瓜吃。 “青弟你吃慢一点,陛下不是让你在外面试一个月吗?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卫青把头从大碗中挪了出来,对着张远问道。 “什么交易,这与我的任务又有何联系?” 上林苑中的珍禽异兽早就让张远有些眼馋了,这年头家养的那些猪根本长不大,一只能有三百斤便算是肥大了。 这重量计算还是按照大汉目前的重量单位来算的,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后世的两百斤不到。 张远从搬到上林苑来的那天开始就想着弄些野猪来跟家里面的家猪杂交育种。 培育个一两代,就能够见到效果。 这些猪杂食性动物,吃什么都行,能够重一些肯定是好的。 若是能够在抓来一些野鹿回来圈养,那就再好不过了。 “接下来还有二十多日吧,你就在我家附近打猎如何,最好给我抓一些活的野猪野鹿。 我要拿来育种,每日早晨中午晚间我都让庖厨给你还有那两个随从准备好饭食,包你每天都能够吃的尽兴。” 卫青没好气的瞥了张远一眼,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这些事情你让家中那些仆役去做不就好了? 远兄你这也太胆小了,但凡你拿出当初跟公孙敖去救我的勇气出来,也不至于连头野猪也不敢抓啊。” 张远摸了摸后脑勺笑了笑。 “我这不是担心给陛下留下什么把柄吗。 你看虽然我现在是廷尉左监,但要不是因为封地在此处,估计没有旨意我都进不来上林苑。 你看你就不同了,建章监耶,执掌一宫郎官宫卫,说白了你们就是陪着陛下打猎游玩的人,抓些野猪野鹿就是你们分内的事情。 哎呀,你怎么现在变得如此纠结,你到干不干? 不干的话我就去找褚达,人家现在执掌上林苑,这点小事眨巴眨巴眼睛就办了。” “行,我去抓,没想到我堂堂一千石的大官,现在却要给你们家抓种猪,真是丢身份啊。” 卫青叹了口气之后便埋头继续吃饭。 张远刚刚说去找褚达也是随口一提,去年离开长安之前见过褚达一面之后,这次回来就再也没见到他了。 张远跟卫青结拜为兄弟的事情,许多人都知道,若是藏着掖着反倒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但是褚达就不同了,虽然之前经常在张远家里面待着,但那也是公务,没人会说什么。 眼下回来就得避嫌了,要是被别人扣一个少府官吏跟廷尉官吏勾结的帽子,那就更冤了。 “又不让你白抓猪,待会儿给你出个好主意,能把骑兵的战斗力再往上提一截。 明日你先返回建章宫,把这主意展露给陛下看,而后再回来给我抓猪。” 卫青这下饭都不吃了,把碗一放,硬生生的将张远拽了起来。 “远兄你给我说说是什么主意,战马就在外面,弄给我看。” “饭不吃了?” “元凶你还饿?” “我不饿,我问你呢。” “明日又不是没饭吃了,先说说你的主意。” 卫青心中的执念可能就这么一点了,张远便直接把他带出去。 卫青来时带的三匹战马还在门外,老赵找了个人好生在旁边看着,张远来了那人便退到了一旁。 “青弟,把那匹马的马镫连同绳子一起取下来。” 张远指着马棚中另外一批没有马蹄铁的战马对着卫青说道。 卫青立即老老实实的按照张远说的做了。 张远从卫青手中取来那个马镫,直接搭在了卫青那匹马的马鞍上。 这样一来,战马的两侧就都有了马鞍。 “远兄,你这是要做什么?” 张远也没直接说这么做的用意,反倒对着卫青笑了笑问道。 “青弟,你觉得愚兄的骑术如何?” 卫青摸了摸鼻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说实话吗?” 张远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说实话。” “既然远兄让小弟说实话,那小弟就直说了。 小弟我从未见过骑术有远兄这么差的,我大汉但凡会骑马的男子,骑术都要比远兄强。 你的骑术也就只能够骑一些好看的温顺的游春马了。” 讲实话,卫青的实话让张远感觉到了冒犯。 “那你觉得愚兄能够驾驭你这批战马吗?” 卫青对自己的坐骑还是十分相信的,一点都没犹豫的摇了摇头。 “此马性子烈了些,怕是会伤到远兄。” “那好,青弟你就看着吧。” 张远直接将卫青那匹战马的缰绳解开,然后欠了出来。 战马一直喘着粗气,打着响鼻,像是很不满意一样,卫青上前摸了摸才好了一些。 “远兄还是换一匹马吧。” 卫青一脸担忧的劝道。 “就这匹了,青弟你等着看好吧。” 张远踩着马镫,拽着马鞍,一个翻身虽然也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上,但是比起卫青这些人来说,还是显得有些吃力。 一坐稳,张远立即将两只脚掌塞到了马镫之中,省得被甩落下来。 果然如同卫青所说的一样,这匹战马性子烈了一些,张远刚刚坐稳,战马意识到背上的不是自己的主人,便开始跳跃想要把张远从马背上甩下来。 但是张远两只手牢牢地抓住缰绳,两只脚掌又勾住了马镫,这马显然不能让张远怎么样。 顶多等会张远下来之后,估计要吐上一会儿,肚子里面翻腾的实在难受。 过了一会儿,这战马也累了,意识到不能把张远甩下来之后,便直接放弃了。 张远也放开了缰绳,从一边的马鞍上取了弓箭,然后完全将身子侧到了一边,两只手弯弓搭箭。 战马意识到这是个机会又开始跳跃。 “小心。” 卫青大喊一声小心,便想着上马制服,却没想到张远并未被甩下来,还行云流水的在马背侧面完成了弯弓搭箭,然后再把箭矢射出去的全过程。 “青弟怎么样?愚兄可曾有骗过你?” “小弟这下子着实是佩服远兄了。” 第六十七章 牵马上朝 “哈哈,有了这法子,咱们的大汉骑兵只要稍加训练,适应了之后骑术虽然还是比不上匈奴骑兵,但二者之间差距的也就越来越小了。” 张远大笑一声后,翻身从马上下去,顺手想要把马匹牵回马棚。 没曾想到田地之中突然间发生了一声淅淅索索的响动,这声音是碰到农作物的叶子发出来的。 “谁?” 卫青大喊一声,然后从迅速从战马背上取来弓箭,对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就射出去了一箭。 “啊!” 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张远迅速压下了卫青手上的弓箭,避免他射出第二箭。 “远兄,有人偷窥你为何要阻拦小弟?” 张远盯着深邃的远方,凝视着这黑暗,小声对卫青说道。 “你忘了我们为何要将战马放置在府外吗? 我这就让人给你准备些清水干粮,你现在就回建章宫,务必要抢在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前面将这双边马镫告知给陛下。” 卫青凝重的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些眼里面只有所谓的功劳,为了抢功肯定会极力在张远以及他自己身上抹黑。 要想掌握话语权,就得比任何人都要快上一步。 “我这就回长安,想来今夜无法渡过浐水,无法赶在明日朝会的时候见到陛下。” 张远低头想了一下,也觉得这是一个问题,稍作思忖了一会儿,便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青弟你一路向南越过鼎湖延寿宫,然后向西行进便可以绕过浐水,绕过浐水之后再一路向北回到长安。 虽说要多跑上一倍的路程,不过现在时间还充足,赶在辰时参加朝会还是来得及的。 那见不得人的东西现在受了伤,等见到陛下也得等到明日午后了。” 卫青点点头,算是认同了张远的说法,眼下这个办法最适合施行。 “那我现在就叫上两名随从回建章宫,速度赶得快的话,明夜还能够赶回来在远兄府中用食。” 张远拍了一下卫青厚实的肩膀,大笑着说道。 “哈哈,到时候愚兄一定准备比今日还要丰盛的晚宴来迎接你。 你带来的那野猪野鹿,明日夜晚就都能摆上餐桌。” “嗯嗯。” 等到老赵将卫青的两个随从找来,又拿来了一些腌制风干的熟肉,卫青与他那两个喝的半醉的随从就出发离去。 张远没有把双边马镫揽到自己身上来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先将三弓床弩献给了田蚡。 为了平息刘彻心中不悦,也只能够拿出一样东西,送给卫青这个快要成为内府实际掌权者的近臣。 虽说夹带有利用卫青受刘彻看重的私心在里面,但张远对于卫青绝对是没有坏心的。 从老赵手中拿了一支火把,然后带着两三个人便下到了田中。 卫青射箭的方位看不到一个人影,却能在地上见到一些星星点点的血迹。 中箭者不把箭矢从身体内拔掉的话,也不会造成大出血,不过这人要是想着连夜骑马奔袭赶回长安抢功,估计半条性命都得交待在路上。 “把这几个碎了的西瓜拿回去,沾染泥土的西瓜瓤扔掉,其余的分给大家吃了,不要浪费。” 老赵点点头,然后与其他人一起处理地上几个碎掉的西瓜。 张远看了看远方灯火通明的鼎湖延寿宫,然后便回到了家中。 进入到主楼之后,让小清准备好了竹简还有笔墨,他开始写信。 信的主人自然就是褚达,现在张府周围无人监视,在这个时候给褚达写信是最安全的。 信中的内容无非也就是一些嘘寒问暖的事情,包括让褚达空闲之时可以来府上聚一聚之类的话。 即便是被别人截去,也不能拿来对付张远。 信写好之后,张远把书简卷了起来,让小清交给宗行,让他第二天一早趁着朝会的时间送到褚达的官邸去。 说来也奇怪,这些喜欢监视人的皇帝们都是喜欢监视他人的私生活,却毫不关心监视的对象在工作上的表现。 翌日,太阳刚刚升起,卫青便赶回到了建章宫中,赶紧在官署内换了朝服,便牵着一批配备了双边马镫的战马,直接往前殿朝会的地方而去。 往来熙熙攘攘的大臣们俱都不知道卫青想要做什么,不过一个个的都在等着刘彻到时候发怒治卫青的罪过。 田蚡早就已经从甘泉宫回来,他与韩安国二人在卫青后面见到卫青牵着一匹马,便开始纳闷。 “韩将军,你人一直在军中,卫青这小子牵的战马可与其他的战马有所不同?” 刘彻爱马的事情人尽皆知,田蚡还天真的以为卫青在朝会的时候牵一匹马上殿,是为了上贡给刘彻,用来取得刘彻的欢心。 正如田蚡所言,韩安国确实在军中待了不少的时日,对马匹也谈得上是熟悉,但是卫青牵的马实在让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能说是一匹好马,但是比不上陛下马厩里的那些宝马。 要是想拿这匹马取悦陛下,那么这卫青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另外有别的算计。” 田蚡听了韩安国的解答,笑着摇了摇头,这件事情只要不伤害到他的利益,就没什么大事。 至于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等会到了殿上,卫青自然而然会将自己的用意表露出来。 “快到时间了,先上朝再说吧。 最近王恢一直蠢蠢欲动,想要劝陛下改变之前的和亲政策。 韩将军一定不能够让他得逞。” 卫青现在还不能让田蚡放在眼里,他放不下,怎么能够塞下其他人。 这下合情合理的将卫青给直接忽视掉了。 韩安国听田蚡这么一说,自信的笑了笑。 “丞相还是太相信籍福了,在下官看来陛下不一定就支持作战。 您看最近陛下破格录用的那些寒门士子,不管是谁的策论,中间都带有支持和亲政策的。 都在劝说陛下不要对匈奴用兵,陛下要是不喜欢和亲政策,又怎么会提拔录用那些人?” 田蚡点点头,他也觉得是这么一个道理。 第六十八章 人马合一 建章宫内连敲三声钟响,代表着今日朝会已经开始。 那些迟到的没有到的就都不能进入到前殿之内,除非是刘彻召见才行。 刘彻落座在他的帝王宝座上,俯瞰着大汉大部分的实际掌权者。 他最喜欢的就是每天这个时候,即便是他看着最不爽,对他意见最多的田蚡,在这个时候也只能远远地站在自己的下面。 大殿的庄严肃穆,一架架飞鹤铜灯,那些飞龙盘绕着的巨大铜柱,都彰显着他作为帝王的尊贵身份。 “吾等参加陛下,陛下万岁。” “诸公落座吧。” 这时候大臣们见到刘彻还不用行跪拜礼,对着刘彻鞠躬便算行礼了。 也不跟后世的清朝一样,皇家视大臣为自己的奴才,先是跪拜,然后一个个都得弓着身子一直站着。 脊梁弯的时间长了,人也就渐渐地忘记了自己是个人了。 在前殿内,就算是一个四百石的议郎,也都有着自己的座位,参加朝会也不会那么的受罪。 刘彻今日刚刚来到殿中便知道卫青牵着一匹马前来,现在那匹马就在殿外。 也幸亏卫青建章宫监的身份,这些守在大殿外的郎官还有宫卫都是自己人,帮着卫青看管一下马匹也就没什么大问题。 “侍中卫青,朕听说你今日上朝牵来一匹战马?” 卫青整理一下衣服的裙摆,然后便站起来,走到了大殿中央。 “回禀陛下,臣确实如殿下所言,带了一匹战马上殿。” 之前虽然很多人都看到了,但都不知道卫青的用意,现在卫青自己口头承认了,指责声也就来了。 “陛下,卫青所为实在是违背礼数啊。 颇有些哗众取宠的意味。” 平日刘彻重视卫青早就惹得一干皇后一脉的大臣心里不爽了,但是又不能够发作出来。 此刻他们一致认为是一个抨击卫青的好时候。 殊不知道卫青最深受刘彻喜欢的是他从来都不去后宫见卫子夫。 刘彻自小从深宫中长大,见多了那些外戚总是萦绕在自己的姐姐姑妈身边。 表面上说是探亲,实际上没有一个不是在谈论家国大事的。 被宫中妇人压制的久了,刘彻自然就对这种间接或者直接的行为产生了深深地厌恶。 田蚡就是这样一个人,从小到大有事没事便进宫去找王太后,嘴里面说的都是如何将刘彻抚上太子的位置。 看起来一心一意都是为了刘彻,但是当刘彻坐上皇帝的位置上后,便越发的讨厌这种行为。 馆陶公主也是有事没事就进宫见陈阿娇,人家是大长公主,刘彻也办法拦她。 结果出现这么一个卫青,姐姐在宫中受宠几年,从来没有见到卫青去后宫见自己的姐姐。 最重要的是卫青有着建章宫监的官职在身,游走在宫闱之中就是卫青的职责,即便是这样刘彻都没见到卫青见卫子夫。 不想着借用后宫妇人力量的外戚才是值得重用的外戚不是吗? “休得妄言,朕觉得卫青一定是有自己解释的,要不然他现在就已经违背了朕的旨意。 卫青说说吧,说说你为什么不在上林苑中实验马蹄铁的功效,擅自跑回建章宫,还牵了匹战马上殿。 若你的解释不能够让诸公满意,让朕满意,到最后朕罚你可不要说朕无情。” 刘彻的冷酷无情可见一斑,任由心里面偏向卫青,也不愿意为卫青多说上一句的好话。 “回禀陛下,可否让臣将战马牵到殿中,把臣今日的目的演示给陛下看。” 刘彻点了点头,然后一旁的王遂立即大声喊道。 “牵战马上殿。” 片刻之后,一个小黄门牵着卫青的战马就上来了。 “朕依你的意愿做了,现在给朕演示看看吧。” 刘彻对卫青是有信心的,论稳重的话,卫青这个二十岁的小青年要比殿上那些六七十岁的老不死强多了。 卫青因为自己家人的缘故一直在朝中不敢得罪任何人,就连官位比自己低的也是毕恭毕敬的。 得到刘彻的应允,卫青翻身上马,战马随即在卫青的掌控之中在大殿中央回旋踱步。 昨夜一夜的时间,卫青早就熟练掌握了使用马镫的技巧,今日他就是在在大殿之中展示因为马镫获取的高超骑术。 只见卫青两只手松开了缰绳,整个身子倒向战马身躯的另外一侧,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又装作手中有弓箭的样子对着殿外做了个假动作。 这动作与张远昨夜所为一般无二,但是眼下卫青是战马的主人,战马也就更加的听话温顺一些。 等到大殿上的官员都长大了嘴巴,卫青仍然没有停下来,他觉得这还不能震撼到刘彻。 环视了一下大殿在场的诸位大臣,卫青将目光锁定在了公孙敖身上。 “公孙敖可有玉佩,借我一用。” 身为义渠人的公孙敖都没有见到这种骑术,发愣的时候听到卫青呼唤自己,下意识地便取下了腰中的玉佩,扔给了卫青。 卫青接到玉佩之后,便扔到了地上。 众人正纳闷卫青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卫青全力将缰绳一把拽住,迫使战马直立起来。 卫青整个人下垂下去,伸手去捡地面上的玉佩。 此时此刻他与自己胯下的战马与地面形成了九十度,在人人都以为卫青会从马背上掉下来的时候。 战马嘶鸣一声又恢复了站姿,卫青借力也重新回到了马背上。 把玉佩挥舞了几下,然后又扔给了公孙敖。 “陛下,臣的骑术如何?” 刘彻已经看得有些痴傻,他不像别的皇帝一般,对于骑术一窍不通。 从小怀着将匈奴赶尽杀绝的刘彻,骑射在他看来要比读书更重要。 “惊为天人,朕现在才知道侍中的骑术已然接近人马合一。” 听到刘彻的夸赞,卫青笑了一声随即从马背上下来。 “回禀陛下,臣的骑术并没有达到人马合一的境界,臣能够做到如此这般,也只是一夜间的练习罢了。 陛下您想,若是我大汉骑兵都能够像臣一样,经过短暂地练习,拥有这样的骑术,我们还需要惧怕匈奴人吗?” 第六十九章 借坡上驴 卫青话语的节奏越来越快,神情也越来越激动,恨不得立马就带着大汉骑兵驰骋在北方草原上与匈奴人分个胜负。 “说说吧,你何以在短时间内让骑术变得如此娴熟,这匹马算不上是一匹好马吧。” 刘彻的眼光早就被养刁了,他的马厩中最差的一匹马也要比卫青的这一匹好上不少。 “回禀陛下,臣这匹马在军中已然算的上是一匹良驹,臣骑术大增的原因不在马身上,而在这马镫上面。” 卫青如实回答道,他这么一说,大殿内上百个官员齐刷刷的够着脖子看向战马的马镫。 汲黯当时就走了出来,绕着战马走了几圈,最后取下马镫看了几遍。 “陛下,建章监卫青这是欺君啊,臣观这马镫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陛下不信的话,可以拿去看看,也可以让宫中军士将其余战马上的马镫拿来做比对。” 语不惊人死不休,汲黯就是靠着这个本事才混的朝中没有一人与他交好。 现在有汲黯带头,那些看卫青不爽的官员也没有说是出来一起说卫青的不是。 汲黯得罪的人还是太多了,相比较起来,卫青谦恭的多的多。 刘彻点点头,王遂随即下去将汲黯手中的马镫取来呈递给刘彻看。 刘彻是爱马之人,马镫有什么区别他自然能够一眼看清楚。 很快神色变得就有些不对劲,眉头开始紧皱。 卫青不是不想解释,他只是知道一个的人的情绪有了落差之后,才会更重视这件东西。 再者说在场这么多大臣还有这么一位皇帝,有谁会去承认自己的智力不够用,连这么一样小东西都看不穿。 “卫青,你好大的胆子,主爵都尉所言不错,你可知道这是欺君?” 刘彻即便是面带怒色,也想着给卫青一个解释的机会,换做是其他人只怕看不到这个解释的机会就被拖下去了。 卫青淡然的笑了笑,走到战马边上,将那一个马镫也取了下来,他表现的越是云淡风轻,就越给别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在场的这么多官员,一个个都觉得自己今日是不是见到了一个假卫青,几日不见性格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 “陛下,这里还有一个马镫,你未曾看过怎能说臣欺君。” 汲黯走向前,拿起卫青手上的马镫又看了看,发现跟之前那个并没有什么不同,当场又要发作。 “卫青,你胆敢仗着陛下恩宠,就如此戏耍陛下,你可知道这是个什么罪过? 你难道不担心牵连到宫中贵人,以及你那几个兄弟姐妹吗?” 卫青从前对汲黯这个人事事恭敬,拿汲黯当个人物,也觉得朝中能有这么一个有智慧且还很敢说话的人在刘彻眼前是好事情。 现在这个时候看来,汲黯真的是愚蠢至极,这样的人物刘彻都能够容得下,却不能容下自己的兄长。 刘彻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等待着卫青的解释。 田蚡此时此刻也选择了作壁上观,不是他能够容得下卫青,只是他看汲黯也不爽。 而且田蚡知道卫青与张远的关系不简单,以张远的脑袋极有可能埋了个雷在里面,自己还是不要触霉头的好。 “回禀殿下,臣并无欺君之举,主爵都尉所言明显就是在泼臣脏水。 这马镫确实跟其他的马镫没有什么区别,可是陛下您想想,其他的战马都是几个马镫? 想通这么一点就知道臣并不是在戏耍您,主爵都尉一直此污蔑臣,臣不知道他到底是何居心。” 汲黯就这么送人头,卫青当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机会,接着汲黯的名头来使今日的朝会在勋贵中广为流传,接下来在军中推广双边马镫也会轻松不少。 这东西可是汲黯反对的东西,既然汲黯令人讨厌,那么他不喜欢的东西,别人自然要大力推广,让汲黯心里面不舒服,将来汲黯每每看到战马上的马镫都如同在揭开他的伤疤一样。 刘彻简单一想,立刻就想通了,而殿上的这些官员,有些武将想通了,文臣却没有一个人想通其中的关键。 “卫青你刚刚在战马上,是用两只脚勾住了这两个马镫,然后双脚便跟在地面上一般,能够用的上力。 如此一来即便是你凌空,或是整个人倒向一侧,只要战马不倒,你就能够借力将自己拖回到马背上?” 刘彻直接将关键点出,在场的大臣们或多或少的也都理解了,汲黯也想明白了,登时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没等卫青向刘彻确认刚刚的说法,汲黯立马就扑到了地上去。 “陛下,臣有罪。” 刘彻眉头一皱,他现在有些不想见到这个汲黯了。 “主爵都尉你何罪之有?你心里所思所想皆是为了朕,朕能够理解。 刚刚冤枉了卫青,想来卫青也能够原谅你,只是往后记住了不要妄议朕宫中的人。” 汲黯刚才或是有意,或是无意中,都提到到了卫子夫,让刘彻很是不满。 就算卫青有罪,牵连不牵连的,那也是他刘彻说了算,管你丫的汲黯什么事情。 “臣知罪,往后绝不会再妄议宫中贵人。” 这一回算是汲黯第一次在刘彻面前低头,在这么多官员面前展现出这种低姿态,不过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如今大汉朝廷就如同一片汪洋,别人都是水滴,刘彻是巨船,而汲黯却不想做一滴水滴,只想着做一块浮木。 “陛下,臣不怪罪主爵都尉,今日之事还是议论这双边马镫就好了。 陛下您看,匈奴骑兵一直碾压我大汉骑兵的原因就在于,他们的骑兵众多,草原有野马来供给匈奴。 我大汉却一直在损耗战马,如今有了马蹄铁能够遏制住战马的损耗,又有了双边马镫可以提高骑兵的骑术。 大汉骑兵的数量还有质量得到一个巨大的提升,咱们还需要怕那些战术战力跟一百年前没什么区别的匈奴人吗?” 卫青说的话让刘彻十分满意,最起码是按照他心里面幻想的情况来说的。 第七十章 推翻和亲政策 卫青是主战派,但是朝中的主战派极少,再加上一个有地位就只有王恢了。 其他大臣基本上都主张和亲,就连汲黯也是如此。 不过这些大臣们却能够容许卫青这一类主战派在朝堂上发表自己的意见,他们一群人只会在刘彻想要真正的改变对匈奴的政策时才会一股脑的站出来反对。 眼下卫青这么慷慨激昂,没有人出来赞同,却也没有人出来反对。 当大行王恢,站出来的那一刻,朝中的风向标立马就变了。 只见王恢面色沉静,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走出,对着刘彻就是这么一拜。 “陛下,臣王恢以死力谏,望陛下取笑与匈奴和亲一事。 眼下大汉国力鼎盛至极,军中甲士逾五万之众,大军已经达到五十万之多。 加上奴军已然有将近一百五十万人马,大汉何惧匈奴? 此时不洗刷高祖留下的耻辱,何时洗刷? 正如建章监卫青所言,我们大汉骑兵已经有了不弱于匈奴骑兵的条件,甚至在装备上还要压过匈奴一头。 我们为何还要选用和亲这一耻辱的方式,来应付匈奴?” 王恢话都还没有说完,韩安国赶紧就跑了出来。 “陛下,千万不要听王恢的,您已经制定下和亲政策,又怎么能够朝令夕改?” 王恢与韩安国两人怒目相视,朝堂上的氛围一下子就变了。 卫青都没有想到自己只是献个宝,竟然成了主战派跟和亲派的导火索。 若是张远此时此刻在此,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场决定大汉未来走向的辩论貌似提早了好几个月,就是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大行还有御史大夫既然有意见要表达,那今日就在此处议论个结果出来。 朕也时常觉得该是要让那些匈奴人吃一些苦头了。” 刘彻难得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相较于之前已经是巨大的改变。 随着田蚡又一次的去找了王太后,刘彻越发的觉得只有提早发起战争,才能够将将军的地位提高到压过朝中这些文人的地步。 王恢听到了刘彻的支持,立马出声说道。 “陛下,战国时代的代国,北边面对匈奴的侵扰,南面还要应对中原的战乱。 即使如此,代国还能够保护自己的百姓,过着正常的生活,匈奴也不敢轻易侵略代国。 我们今日以陛下之威,统一天下,匈奴反而三番五次地入侵边地,主要原因是匈奴心中已经没有任何畏惧了。 所以,匈奴对我们大汉反而比对当年一个小小的代国还要嚣张。 因此,这一仗必须要打,狠狠地打,打得匈奴知道对我们大汉应该保持畏惧才行!” 大臣之间互相议论自然不可能如同泼妇骂街一般,大汉朝廷上的这些勋贵大都经历了几代的改造。 即便先祖是屠夫是地痞,他们也开始收敛起身体里的本性。 韩安国静静的等到王恢说完,才对刘彻缓缓说道。 “陛下,臣认为对匈奴作战实在是无利可言。匈奴是游牧民族,居无定所,汉军深入沙漠草原腹地,一是很难找到匈奴主力,而是一旦遭遇匈奴主力,也是以疲劳之卒面对匈奴的精锐之师,很难打赢,三是占了匈奴的土地算不上是扩大疆土,夺了匈奴的百姓也不能使大汉强大。 再者说当年高祖皇帝被困平城七日,饭都吃不上,但是,一旦解了平城之围,却毫无愤怒之心。 这是因为高祖皇帝以天下为大,不会因为一己之私怒而伤害天下苍生的福祉。 因此,才有了高祖皇帝、孝惠皇帝、高后、孝文皇帝、孝景皇帝五代的和亲政策。” 韩安国依旧沿用之前的观点,先让刘彻知道攻打匈奴并没有好处,再拿那几个祖宗来压刘彻,就是一句话祖制不可更改。 王恢听完之后发觉韩安国说来说去就是那一套说辞,冷笑一声,转而对刘彻说道。 “陛下,臣以为御史大夫所言不妥,高祖皇帝披坚执锐,打了多年的仗,他之所以主张和亲不报平城之围的仇怨,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力量,而是想让天下百姓心里得到安宁。 如今边境屡屡遭到侵犯,天下苍生尸骨累累,这是任何一个具有仁爱之心的人都会感到痛心的事情。” 王恢此话一说出口,韩安国立马就不敢再与王恢争辩刘邦的事情,刻在大汉身上几十年的屈辱,时不时的还要拿出来在众人面前展露一番,已然让刘彻心中不悦。 若是在这个时候还有人出来驳斥王恢,就会陷入到一个圈套之中,污蔑高祖皇帝刘邦。 韩安国不再这个问题上继续与王恢纠缠,换了一个方向对王恢逼问道。 “王大行,老夫虽然此时身为御史大夫,但是也曾纵横过沙场,深知用兵的诀窍是以饱待饥,以逸待劳。 若是汉军长驱直入,深入匈奴腹地,后勤补给线路太长,极容易遭到匈奴的截断。 再加上士卒经过长途跋涉,疲惫不堪,也难以获得成功,现如今大汉骑兵不过两万余人,王大行不会是想拿这些骑兵去跟匈奴的百万骑兵对抗吧?” 王恢私下常常跟籍福接触,早就已经谋划好了一个作战方案。 胸有腹稿自然不慌。 “御史大夫说笑了,下官虽然没有您这么经验丰富,但是也知道一些带兵的道理。 陛下,臣早已想好一个作战计划,如若成功必定能够重创匈奴,如若不成功也不会损害到我大汉的实力。” 刘彻听到这话之后,眼前一亮,没想到韩安国想着要从自己最擅长的方面挤兑王恢,却直接落入到了王恢准备已久的圈套之中。 韩安国听了之后也是一愣,刘彻没想到,他也没想到啊,这在场的一百多名官员都没有一个人能想到最后是这么一个结果。 若是王恢出的主意可行,那他们和亲一派今日算是被韩安国给坑惨了。 因为只要打开战端,日后再想和亲换取和平就难了。 “大行,快快将你的计划给朕与诸公说说。” 第七十一章 马邑之谋 王恢踌躇满志的向前踏了一步,双手对着刘彻拱手说道。 “陛下可否拿出一张北疆地图出来,臣也好为诸公以及陛下介绍臣的计划。” 刘彻立马对王遂说道。 “快快将地图拿与大行。” 帝王朝会议事的地方,这些必须的东西肯定会在旁边备着,刘彻一说,王遂就从大殿左侧的架子上取来了地图,在王恢面前铺开来。 王恢看着地图,找到了他实施计划的地点,自信的对刘彻说道。 “陛下,我们现在与匈奴仍处于和亲状态,匈奴对大汉的戒心不是那么的强。 匈奴人甚至认为大汉在匈奴面前只有低头的可能,臣正是向利用他们的自大来葬送他们。 臣的计划是派人前去匈奴单于那里,引诱匈奴单于来攻击雁门郡马邑。 我大汉派出大量精兵埋伏在马邑周围,等待匈奴单于来攻击。或在其左、或在其右、或在其前、或在其后。 这样我们就一定能够擒获匈奴单于,大败匈奴。” 王恢刚刚说完,韩安国就对着他反问道。 “不知道大行是否有了人选,你怎么就如此笃定匈奴单于会上当? 就算匈奴单于上当了,你怎么就能够判定是我们赢,而不是匈奴人赢? 你有想过没有,若是我们输了,之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这些你都没有想过。” 王恢听完后,对着刘彻拱手说道。 “陛下,臣对我汉军有着绝对的信心,匈奴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匈奴单于在平时能够动用的军队也只是他自己的部族。 匈奴在偌大的北方草原还有西方的沙漠上有数不清的王,他们怎么可能倾尽全匈奴之力来实现单于的一个偷袭计划? 臣有着必胜的决心,再者说臣已经听说廷尉左监张远近来改良了床弩,设计出了新的三弓床弩。 这床弩能够射五百丈之远,陛下已经召集全国大匠生产三弓床弩,有此神器在,匈奴只怕还没来得及跑就已经被三弓床弩射杀掉不少的人马。 再者说建章监卫青刚刚演示的骑术,陛下也都看到了,臣作为大行多年,频繁与匈奴人接触。 深知如果能够到达卫青所说之标准,大汉骑兵就有了包抄匈奴大军,拦截他们去路的实力。 我们的步卒在马邑埋伏匈奴大军,我们的骑兵在两侧随时等待着时机阻断匈奴大军逃跑的去路。 只要匈奴人上当,我们又怎么会有失败的可能,匈奴人即便不上当,我们也没有损失什么实力。 再者说臣已经有了人选,马邑商人聂壹自告奋勇说他能够劝说匈奴单于偷袭马邑。” 这计划让汉军避开了千里奔袭的疲劳还有出师无功的困境,直接将韩安国之前说的劳而无功以及疲惫之卒对付匈奴精锐之师的情况堵死。 从刘彻的微笑就能够看的出刘彻对于这个计划十分的满意。 “御史大夫你还有什么要辩论的吗?” 刘彻对韩安国问道。 韩安国瞥了一眼田蚡,只见田蚡的手在袖袍之下轻轻地挥了一下。 “回禀陛下,臣没有异议了。 只是与匈奴和亲是臣提出,臣希望陛下对匈奴用兵的时候,老臣这把老骨头也能够发挥上一些作用。” 见没有人再有什么反抗的声音,刘彻就缓缓地点了点头。 现在王恢完全占据了上风,按照帝王心术,刘彻就得平衡一下另一方的实力。 “朕现在决定,由大行王恢实施诱骗匈奴的计划。 明年开春之际,调拨三十万大军前往马邑周围,由御史大夫韩安国统一指挥。 卫尉李广、太仆公孙贺、大行王恢、太中大夫李息皆在其帐下听命。 朕要这一战,万无一失,朕也给你们半年的时间准备,望你们不要让朕失望。” 一旦对匈奴发起战争,开弓便没有回头箭了,这半年的时间与其说是给韩安国他们的准备时间,不如说是让大汉这个国家机器开始进入高速运转的准备时间。 三十万大军开拔,长安城的粮仓估计一下子便会清空,各地的粮食在秋收之时就都得征调到长安来。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大军明年开春开拔,秋日长安的粮草就得运往雁门郡。 好在冬日匈奴人不会侵袭大汉边境,也就没有被发现的风险。 被刘彻点到的几个人纷纷站了出来,拱手对刘彻大声喊道。 “臣定当不辜负陛下所望。” 一直在大殿中央站着的卫青此时此刻都有些发懵了,事情已经脱离他的控制,甚至说大多数人都已经将他还有双边马镫遗忘了。 这回献宝完全就是给大行王恢送了个梯子。 等韩安国几人承诺完,卫青立马跪倒在刘彻面前。 “陛下,臣希望您看在臣献上这双边马镫之法有功的份上,让臣也参与到对匈奴人作战中去吧。” 直到卫青跪在刘彻面前,刘彻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档子事情没有解决掉。 单手按压了一下太阳穴,暂时舒缓了刚刚高度用脑带来的疲倦,这才张口对卫青说道。 “朕知晓你立功心切,只不过你资历尚且浅了一些,这样吧,朕将期门军交于你手训练。 待明年开春与御史大夫韩安国一同开拔前往,加官骑都尉,掌控期门军三千大军。” 这可是三千甲兵,而且都还配备有战马,虽然大汉这些勋贵对于期门军的战斗力一直有所诟病,认为都是一群陪着皇帝寻欢作乐的公子哥。 但是却不能否认他们装备精良的事实所在。 卫青听了之后一喜,只要自己能够掌军并且能够获得出征的机会就不算是亏,再者说听起来王恢的计划根本就是万无一失。 即便是匈奴单于不上当,那跟他卫青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臣卫青谢过陛下,臣还有一事相求。” 虽说刘彻给卫青封的骑都尉是加官,并未是实权将官,但也算的上是破格提拔,卫青还有要求刘彻就不明白了。 “说说吧,不要太过分了。” “臣希望能够将廷尉左监张远调至期门军中,担任臣的军中长史。” 第七十二章 迟到的笨狗 刘彻的眼珠一直在眼眶中转个不停,阴翳的眼神在卫青身上扫来扫去。 对于张远,刘彻是早就有些不耐烦了。 刘彻喜欢的是有才有德,而且还能对自己有所求的官吏。 立了功讨要奖赏,然后自己封赏一些,这才是君臣之间正确的相处之道。 自古以来哪有张远这样,立了功也不讨要封赏只想着辞官回家种田的? “你说这些,都是张远教你说的? 想来你的脑袋虽然聪明,但是古人上千年都想不到让单边马镫变成双边。 要说是你突然之间想出来的,朕还真的有些不信。” 卫青脸色没有变化,他本来就没有想贪墨功劳,只是想着把张远一起拉上去北疆混点战功。 “回禀陛下,这双边马镫确实是廷尉左监所想。 不过臣希望他担任期门军军中长史,却是臣一个人的主意。 陛下您想想,三弓床弩是谁造出来的?马蹄铁、马镫又都是谁想出来的玩意儿。 臣可以断定,廷尉左监在北疆战场上会发挥更大的作用。 因为他要比我们任何一个人更懂骑兵,而且更懂该如何操作三弓床弩。 若是他出任期门军军中长史,臣此次出征只要没有他人掣肘,臣现在便可以立下军令状。 三千期门军经过臣半年的训练,战事结束之后,臣会拿着三千颗匈奴人的人头送予陛下。” 卫青立下的军令状一下子就让大殿中的大臣们哗然一片。 与匈奴交战损失只要不到一半,而且能够斩杀与己身相同的贼寇,回来便是封侯之功。 卫青说的如此自信,肯定不是以人命换取人命的方式,刘彻想了片刻之后,便点了点头。 “既然你有如此决心,朕便依了你,只是那张远一心不想着做官,只怕他到时候不会同意。” 刘彻难得说出这样的话,一个皇帝怎么还会管你同意不同意,一道旨意下去,不同意就砍头嘛。 现在这么说显然就是不想让卫青太过轻松。 “陛下现在已经应允,接下来便是臣的事情了。 若廷尉左监不依,臣便是抓也要把他抓到军中来。” 刘彻听到卫青所言,只是笑了一笑,便不再说话。 王遂见此情况立马就高呼下朝,显然是刘彻不想再多计较些什么了。 因为没有授予韩安国他们将军职位,发放虎符的过程也极其随意,众人心领神会,在大殿之中等了片刻,便领到了各自的虎符。 韩安国虽然说是统帅,但是也不能够完全指挥其他几方人马,王恢他们还是拥有极高的自主权。 若是战事在马邑能够结束,自然是韩安国指挥,要是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几支军队一分开,便互相都没有什么联系了。 卫青第一次掌兵,拿到虎符之后对着其余几位大臣一拜,便乐呵呵的退了下去。 其余几人其实也没有人拿卫青当回事,实在是觉得期门军的战斗力不咋滴。 守卫长安的事情主要还是南军的职责所在,期门军隶属于郎中令下属,其实跟后世的仪仗兵没什么区别。 在外人眼里都是看着威风罢了,不过他们却不知道这支大军却是刘彻最为信任的嫡系部队。 卫青没有第一时间去期门军的驻扎地,反而是想着先回到蓝田去找张远,把这件事情告诉张远。 长史算得上是一个比较稳妥的位置,长史以及军司马还有统军的将军三人一同统率着一支大军。 长史跟军司马都是卫青的副官,只是现在不知道刘彻会给卫青派来一个什么样的军司马。 等卫青离开建章宫没有多久,一个脸色苍白,捂着手臂的人拿着一块令牌,进入到了建章宫玉堂殿中。 “陛下,监视张远的那个绣衣使者,执意要见您,说是有大事禀报。” 听到又是张远的消息,刘彻头又开始疼了,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听到关于张远的消息。 “朕不想知道,让他回去吧。” 跟刘彻禀报的不是王遂,而是另外一个黄门侍郎,此人跟张远之间并没有什么瓜葛在。 “只是陛下,仆见那人面色苍白,捂着手臂,时不时还渗透出鲜血,应该是受伤了。” 有人敢伤绣衣使者? 刘彻一下子就火冒三丈,绣衣使者虽然不能够展露在阳光下,但是即便是田蚡就算是知道了府中绣衣使者是哪几个人也不敢对他们下手。 再者说一旦绣衣使者受到生命危险,都可以直接表明身份,到那个地步虽然回来也是个死,但是在当时总是会保住一条性命。 可以说杀伤绣衣使者就是在打刘彻的脸,他派出去盯人的狗,就算是杀也能他自己杀。 “让他进来,朕对张远的兴趣倒是越发的浓厚了。” 片刻之后,那绣衣使者面色苍白的就走了进来。 “仆拜见陛下。” 与宫中的这些皇帝家臣一般,绣衣使者们在刘彻面前也都自称奴仆。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 刘彻现在并不关心张远的事情,而是关心到底是谁伤了他的狗。 “回禀陛下,昨夜仆在监视廷尉左监府邸的时候,建章监以及廷尉左监在府外表演骑术,而且用到了双边马镫。 仆看到之后想着立即回来禀报陛下,不小心发生了响动,建章监便对着仆的方向射了一箭,射中了仆的右臂。 仆身上的伤不是什么大事,廷尉左监张远将马镫改成双边才是大事,仆亲眼所见他能够悬与战马一侧而不落马。” 刘彻现在是越发为自己养的这些狗的能力感到担忧了。 人家在实验新的技法,你发出响动人家自然会射杀。要是表露了身份还好说,可现在没有表露身份。 这一箭算是白挨了。 “你可知道建章监今日一早参加朝会,而且还将双边马镫献上,并且在前殿演示了骑术?” 听到刘彻这般说,那绣衣使者慌乱的摇了摇头。 “陛下,这不可能啊,卫青身上又没有翅膀,怎么可能飞过浐水。 仆问过摆渡的人,并没有人在夜里过河,浐水上也没有浮桥,那卫青难不成是在夜里抹黑游过去的不成?” 刘彻见到绣衣使者这般蠢笨,当即下令道。 “拖下去,杀了吧,省的浪费药材给他疗伤。” 第七十三章 虎符到手 当卫青快要抵达张府时,已经接近吃晚饭的时间了。 张府上上下下的一百多口人,都在等着分那几头野猪还有野鹿。 虽然加起来只有五头,但是也够所有人分的了。 能够一次性吃肉吃个爽,这几年来算是头一次,逢年过节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让大家吃过肉。 菘菜、土豆以及各式各样的蔬菜,换着花样炖肉,糜烂的肉香味都已经溢散到蓝田山中。 “家主,后山上有许多野人,一直在山林中躲着看着我们家,我们是不是该准备一些东西?” 二蛋、富贵他们下午去蓝田山去挖野菜的时候,意外发现了这一情况,一回来便来告诉张远。 上林苑的野人问题根本得不到解决,眼下汉武帝治下人口不断增长,当权者下意识地就忽视掉了这些人。 张远为此也很头疼,官府不把那些野人当成是人,又怎么会让这些无家可归没有户籍的人对官家抱有好感呢? “今日是个高兴的日子,人家躲在山里吃不饱肚子,也没有什么衣服穿。 这样吧,派几个人去跟他们那些人接触接触,就让他们明日上午拿山里的珍贵药材之类的东西来换取粮食跟衣物。 当然也可以是一些兽皮之类的玩意儿,再让家中准备清理一下仓库中的旧粮还有旧的衣物。” 二蛋不是很理解张远这样的作为,因为张府不缺蓝田山中的那些物资,平时也有许多张府的人去蓝田山采药挖野菜什么的。 至于兽皮也没有那么大的需求,有暖和的衣服穿,为什么还要粗糙的兽皮。 “家主,您这样还不如直接送给他们粮食跟衣物算了,这样还能换取一个好名声。” 张远摇摇头,任何人都有尊严,交换要比捐赠来的更让人容易接受一些。再者说一味地捐赠后面很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按照我说的去做吧。” “喏。” 二蛋还有富贵刚刚退出去,卫青就兴高采烈地推开大门走了进来。 眼下张府上下所有人都知道卫青跟张远的关系,也就没有什么人来拦他。 “知道今夜饭食丰富,来的还挺及时的嘛。 再等上片刻估计就能够开饭了。” 卫青笑了笑,对张远大大咧咧的说道。 “远兄还真当小弟是个饭桶了,我这般着急的赶来,不还是有好事要跟远兄说嘛。” 张远下意识地就想到了马镫的事情,想来卫青是获取了一些好处。 “双边马镫引起陛下的重视了?这回给你升了多大的官?” 卫青笑着摇了摇头。 “远兄,给小弟升官了不假,但是也给远兄解决了之前的烦忧。” “哦?你跟陛下说这双边马镫是我弄出来的了?” 卫青重重的点了点头,对此张远并不感到以外,卫青不是那种能够冒领别人功劳的人。 “说了,而且现在朝中的局势发生了巨大改变,陛下已经下定决心要对匈奴动兵。 小弟我趁机向陛下进言,将远兄调离了廷尉府。 现在小弟我是骑都尉掌管三千期门军,而远兄你是期门军的长史,这一块备用虎符你可得收好了。” 说着,卫青十分郑重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块虎符。 在一支军队之中,虎符分两块,一块放在刘彻手中,另外一块则放在军司马的手中,还有一块备用的会交给长史。 战时皇帝会将自己的那一块交给领兵的将军,军司马手中的那一块也会交给领兵的将军,如此一来领兵之人才能使唤的了大军。 但是领兵的将军一旦发生意外,长史手上的那块虎符就能够起到作用了。 张远一时之间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发生,因为在他的记忆之中,汉武帝刘彻是在元光二年的冬十月,才会召集群臣商议对匈奴的策略改变。 而现在距离十月份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今日的朝会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远有些痴傻的接过虎符,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是卫青却很高兴。 毕竟张远现在接下了虎符,说明张远就已经同意了这份差事。 “等明年开春,大军开拔前往北疆,就是远兄与小弟为国建立功业的时候。” 听到卫青慷慨激昂的言语,张远这才缓过神来。 “青弟,今日朝会之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使得陛下的态度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接下来,卫青跟张远慢慢的将朝会上的事情,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 “远兄,陛下的态度从开始到现在从未改变过,改变的只是那些大臣不再劝阻陛下动兵而已。 如此一来国内的障碍一下子便扫清了,陛下也能够下决心对匈奴开战。” 张远慢慢回味着卫青说的话,从中他又了解到很多的消息。 最起码现在肯定了一点,籍福跟王恢的谋划肯定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要不然从夜郎国回来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就能够联系到马邑的聂壹。 或者说是,聂壹找到了籍福或是王恢。 “青弟,我身为期门军的长史,有权力参与到马邑之谋的制定完善中去嘛?” 这点才是张远最为关心的,要是不能够改变王恢定下来的方案,那跟着一起去马邑打匈奴,就是个坑。 一个巨大无比的坑,去的人从王恢到韩安国大部分都要玩完。 “远兄,这就有点想多了,能够去北疆参战,都是小弟我极力争取来的。 说起来我们的资历还是太浅,无论是陛下还是大行还是御史大夫,谁都不会听我们的。 小弟已经在陛下面前立下军令状,此次作战一定要斩下三千匈奴的人头。 远兄接下来几天,你我还是在一起制定一下期门军的训练计划,至于训练场地,我都已经想好了。 反正期门军能够大摇大摆的进入上林苑,远兄你又要人给你打猎,不如我们就把训练场地定为张府到鼎湖延寿宫中间的这块地方。” 刚刚卫青叙述朝会经过的时候,可没有说军令状的事情。 张远现在这么一听,更下定了一定要参与到计划中的决心。 第七十四章 再赴长安 家主、建章监,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您看是在这主楼食用,还是在外面。” 如今这个时节已经是深夏,马上秋天就要到来,但是温度却并未因此降下去,反而越发的炎热。 张远没有那个资格使用冰鉴,若是没有风的时候,主楼也会有些闷热。 太阳还未下山,院落中的环境才是最好的。 于是还没等张远决定,卫青就对前来通传的老赵喊道。 “将饭菜摆到前面的亭子之中吧,酒就不要弄了,我与兄长有事情要商谈。” 老赵看到张远并未出言反对,应诺一声就退下去了。 “好了,远兄先别想了,咱们边吃边聊。 制定训练计划,一时半会也急不来。” 卫青想着要回张府用食,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张远刚刚在想如何才能够混进王恢他们的圈子,参与到制定计划的事情之中,都没有注意到老赵来的事情。 被卫青这么一喊,才想起来,那些已经炖烂的野猪肉以及鹿肉还在等着他。 “走,说起来,我也有些饿了。” 今日的饭菜虽香,但是张远却吃得心不在焉,时不时地就会走神。 卫青之前说要商谈事情,也没有商谈,他完全都沉浸在了吃里面。 来张远这里,对他来说等同于是放假了,于是也就放松了身心,不像平时那么的谨慎。 等到石桌上的菜肴都被扫的干干净净,卫青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没有跟张远谈事。 “远兄,小弟看你一直心不在焉的,你在想些什么? 难不成一直在想怎么训练士卒吗?” 张远也意识到自己的走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训练士卒其实简单的很,张远脑子里面的东西总归是要比大汉这些将军脑子里面的东西多的。 不说训练战术那些东西,简单的提高士卒身体素质这一块,张远就要比任何人都强的多。 “放心吧,训练士卒我已经有了谋划,到时候青弟你就等着看就行了。” 经过这么多的事情,张远又鼓捣出来这么多的小玩意儿,在卫青眼里张远早就是无所不能的了。 所以卫青对张远有着近乎盲从的信任,听到张远这么说,也没有询问跟反驳。 马邑之谋计划成功跟失败是最关键的地方,不在于汉军打不赢匈奴骑兵,而在于计谋没有成功的话,那些领兵的大将统帅没有一个人敢去追杀匈奴骑兵。 所以张远只能想办法,让马邑之谋必须成功,要不然等期门军三千人去跟十多万匈奴骑兵干么。 “远兄既然都已经制定好训练计划,那小弟我明日便回长安,将期门军调来。 说起来也就只剩下半年的时间,也不知道能不能将三千期门军训练成悍勇之士。” 卫青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进入到军旅生活之中,恨不得马上就住进军营驻地。 “明日我与你一起前往长安,有些事情还是要弄清楚。 你去调兵,我去找一下大行王恢。” “行。” 因为要养好精神,应付明日一整日的事情,张远跟卫青各自都回到自己的房间中入睡。 诺大的张府只剩下那些老赵他们仍然在吃吃喝喝,欢度这么一天。 等到小清回主楼想问问张远还需不需要加菜,亦或是添加一些酒水的时候,才发现人都已经回房睡觉。 随即其余人也都赶紧草草的结束了欢宴,生怕惊扰到张远的美梦。 第二天一早,张远跟卫青便离开张府,趁着天气还不是那么热的时候,抓紧赶路。 “远兄,你如此想要参与到马邑之谋的制定之中,你是不是担心这计划根本就不可能成功啊?” 卫青想了一夜也想明白了张远担心的是什么事情。 如今朝中每个人都抱着必胜的信心,卫青也想不通张远为什么会这样,反正照他看来,这计划很有可能成功。 就算不能成功,也不会受到什么损失。 “匈奴大单于军臣不是什么傻子,他都已经继任大单于之位快要二十年,还能够控制这么多的匈奴部族,就说明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在我看来,这样的计划很难瞒得过军臣,除非我们能够舍弃一些什么东西,让军臣被利益蒙蔽了双眼,才有可能让他上当。” 卫青以为张远没听明白他昨天说的,便笑着对张远解释道。 “大行王恢已经说了,这计划就算不成功,也不会损失到我们汉军一丝一毫。” 张远面色一变,严肃的对卫青说道。 “马邑之谋必须成功,朝中会掀起一波风浪。 青弟你日日陪伴在陛下身边,想来也清楚陛下是要借这一次对匈奴作战,来让自己的威信建立起来。 如若计划没有成功,三十万大军无功而返,青弟你有想过恼羞成怒的陛下会做出些什么吗? 韩安国这些原本的和亲派又会在朝中说些什么,只怕日后只要陛下想做出什么举动来,上到丞相下到一个议郎都会进行否决。” 在张远心里,田蚡之所以那么容易的就将窦婴给玩死了,就是因为马邑之谋的失败,让皇权暂时的退让了一步,相反田蚡的权力更大了一些。 “远兄你是说陛下很有可能对主张要对匈奴作战的人下手,这样才能够恢复陛下的威信。” 张远没有说什么,有些东西心里面明白就好,说的多了,张远就成了剧透。 “长安快要到了,青弟你去调兵想来不会受到什么干扰。 那些期门军中的士卒有许多都是待职的郎官,先去找郎中令石建,把那些待职的郎官全都甩给他。 不能让那些公子哥们占用军中名额,到时候估计会有一两百人的空缺,到时候在想办法吧。 总之不能让一些老鼠败坏了军中风气。” 真正陪刘彻打猎玩乐的都是那些郎官,张远也随刘彻出游过几次,自然知道期门军之中谁是想立功的,又有谁是想借着便利跟皇帝距离近一些的。 “行,我估计那些期门郎都不会拒绝,他们是想平平安安寻找到晋升之路,对匈奴作战可不是一个稳妥的方法。” 第七十五章 幼稚 简单嘱托一番后,张远跟卫青便在长安直城门处分开。 张远第一时间就想要去找王恢,为什么不去直接找籍福,全然是张远觉得籍福这个时间一定是在丞相府。 讲真的,田蚡、韩安国能不给这件事情使袢子都已经不错了,张远完全不指望他们能够大发慈悲帮助自己。 上次出使完夜郎,在建章宫张远就已经把官服官印都还给王恢了,自己未曾来到这处大行官署移交一切事宜。 如今张远仔细想想,当初确实有些办的不妥,估计这些行人以及下面的官吏都以为自己是借着出使夜郎,踩着他们往上晋升的小人。 一进入到官署大门,张远就略微感觉到了气氛不是很对。 如今这里不仅要照旧安排与匈奴和亲事宜,还要着手谋划马邑之谋,而且不能向外透露半点风声。 这些官吏估计从来都没有这么忙过。 以往负责对外事宜的时候,都只是怀揣着一个目标而前进,现在却要人前一面人后一面的过着。 “霍众。” 往里面走了一段距离,张远总算是见到了一个熟人。 霍众听到喊声,转过头来就看到了张远,连忙上前对着张远就是一拜。 “下官见过廷尉左监。” 听到霍众对自己的称呼,张远心里面产生了一些疑虑。 按照卫青所说,自己已经在昨日调离廷尉府,现在已经是期门军长史了。 王恢制定战争开始之前的计划,他不可能不注意到这一点。 张远转念一想,觉得可能是为了保密,便不再想些什么了。 “大行现在人在何处,算算时间这个时候,朝会应该早就结束了。” 霍众听到张远是找王恢,脸色微微一变,继而说道。 “廷尉左监在此稍后片刻,下官进入内里通传一下。” 不管怎么说,张远都已经不是大行下属了,霍众这样做只能算是按照规矩办事,张远心中自然不会有什么芥蒂。 “嗯,你去通传吧。” “喏。” 霍众走后,也没什么搭理张远,他便在外踱步,看着来来往往的这些官吏,感受着这紧张的气氛。 没等多久,霍众便从官邸内出来了。 对着张远做了个请的姿势。 “廷尉左监,大行在官署内等您。” 王恢看起来并不怎么抵触张远,令得张远的心情也放松了一些。 步子往前一迈,跟着霍众就进入到了王恢的官署。 官署内有许多官吏在看着地图等文件,想来此处才是制定马邑之谋的地点。 对于这件事情,王恢也没想着要瞒张远。 也不担心张远会把所有事情都告知给田蚡,毕竟到最后还是要呈递给田蚡查阅并且签上田蚡的名字才能够施行。 “廷尉左监至此,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吗?” 王恢的态度显得十分冷淡。 张远也不再关心周围的官吏,往前又走了一步,走到王恢面前微微鞠躬说道。 “下官只是想向大行请教现如今对匈奴谋划的这件事情。” 王恢没想到张远如此直接,愣了一下然后对张远问道。 “是丞相派你来的?还是受到了其他人的指使?” 张远摇摇头说道。 “回禀大行,下官昨晚才从建章监卫青口中得知此事。 心里面听后却总感觉有些不安,一夜辗转反侧,就是无法入眠。 这才天一亮,便骑乘快马赶往长安来见大行。” 王恢低头思忖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拍了拍手掌。 “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有事要与廷尉左监密谈。 霍众,不要让任何人接近此处。” 霍众看了眼张远,然后低头应诺,跟其他人一起退了出去。 “现在没有什么人,有什么疑虑,你就说出来。 若到最后只是胡言乱语,就不要怪我将你赶出官署。” 王恢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远远超乎张远的想象,自己只是说内心有点不安,王恢就能把所有人支开,让张远说明白。 这要是搁在往常,可是难以想象的。 张远略微一想,便清楚王恢肯定自己也知道这件事情关乎他的身家性命以及荣华富贵。 成则马上封侯,败则坠入深渊。 “大行为何如此笃定匈奴大单于就一定会落入你设置的圈套? 您可曾想过,一旦匈奴大单于发现有什么不对,转身逃跑的话,大汉是没有一直骑兵能够在草原上追上匈奴大军。” 张远说出这话后,王恢就拿出了一份竹简,铺开在张远的面前。 “说实话,这些东西是不能给你看的。 不过老夫为了让你能够睡个安心觉,提前将这机密要事给你看看。 让你知道为何匈奴大单于一定会上当。” 王恢说完,张远拿起那份竹简就开始浏览起来。 上面写的都是如何诱骗匈奴大单于军臣的方法,最后面才提到了要杀死一些死囚。 然后拿上马邑县城官员的官服与这些死囚的人头,去匈奴人那里告知匈奴人马邑的守城官员全都被秘密杀死。 让匈奴大单于军臣安心的去收获马邑城所有的战利品。 张远一看便知道这肯定是聂壹写给王恢的,现如今的商人一个个都把利益金钱看的比性命都要重要。 没有一个人知道什么叫做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 “大行,这计划未免也太幼稚了些。 杀几个人冒充官员,然后告诉军臣马邑城有大量的粮食财富,就能让匈奴大单于乖乖投怀送抱? 若是匈奴单于让聂壹自己将粮食财富运出来,这当如何? 若是匈奴大单于没有见到真东西,不相信又如何? 还有你们有想过在匈奴大军一路前往马邑的过程中,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又该如何? 我觉得你们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怎么将所有人员布置的跟以往的匈奴入侵一模一样的吧。” 张远说的东西不能让王恢理解,虽然他们这些人权谋比较重,但是毕竟不知道还有演戏这个事情。 “你可否说的详细一些,若是这么说。 那老夫也可以觉得可以试一试啊? 即便是失败又没有什么损失。” “可是失败了,大行您觉得自己还能活下去吗?” 第七十六章 查缺补漏 张远的咄咄相逼让王恢一下就愣住了。 大汉官员向来不会轻易拿生死去吓唬别人,因为他们一个个都得表现出自己一点不怕死一样。 是有人不怕死,但怕死的人居多,还有一小部分担心碌碌无为的死去。 王恢是最后一种,要真的是马邑之谋无法成功,大汉没有损失,匈奴也没有损失,王恢还死了,这就没地方说理去了。 “老夫昨日已经向陛下说清楚,此次计划只是试探,若是成功自然是好的。 要是失败大家都没损失,陛下也能够接受,为何你断定老夫就一定会死?” 因为我看过史书啊!!! 张远在心里面大喊道。 “咳咳,首先说明,下官不是在诋毁陛下。 只是根据事实客观来分析这件事情。 陛下已经下令三十万大军备战,即便百姓不知道,那三十万大军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 但是就如同您说的那样,他们迟早会被派到马邑去,到时候一切计划便会公之于众。 我们若是战胜匈奴人,您会封侯,若是战败,陛下只会励精图治安抚天下,力求稳定。 当然也会挑几个替罪羊杀了,给天下人给匈奴人一个交代,要是这样您肯定会死。 要是不胜不败,计划被匈奴人识破,那就尴尬了。 其他领兵的将军估计全都没事,毕竟没发生战斗,也不能说谁领兵的出现错误。 陛下到时候就要给国内的百姓以及三十万大军一个交代,到时候这计划的制定者您与那个聂壹,就会被推出来。 为什么陛下不单单杀个聂壹就行了,主要是因为聂壹的分量不够,不足以平息天下人的怒火。 您懂那种满怀希望然后被人泼了一盆凉水的感觉吗?比满怀希望被杀了更难受。 因为死了之后就不会有什么感觉,活着才是煎熬。 我们大汉在高祖皇帝经历白登山的事情后,再加上匈奴单于给吕后写的那份信,已经煎熬了七十多年。 陛下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一旦被浇了一盆凉水,您应该知道会是个什么后果。” 张远说了许多的话,让王恢越来越心惊,之前他只是担心汉军会落败,却从未想过计划没有成功自己是个什么下场。 “那你有什么好的主意可以引诱匈奴人上单? 你若是真的没有什么主意,想来也不会来此与老夫说这些话。” 说真的,张远还真的没有什么主意,他又不了解匈奴人,而且到现在一个匈奴人都没有见过。 在史书看到的匈奴人,也只是汉家史官自己的印象,而非真正的匈奴人。 “此次计划只能让大行主导,下官只能在旁稍微辅佐一番。 等大行将完整的计划全都罗列出来之后,可否给下官一观,下官或许可以补足其中的一些疏漏。 比如下官刚刚想到的,大行您与聂壹一定没想过汉家百姓的事情。 以往匈奴入侵,我汉家百姓都是一片慌乱,想要逃跑的景象。 可是当三十万大军布置在马邑之后,我们的百姓也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战事即将来临,自己就会趋吉避祸。 如此一来,匈奴人见到一路上连个汉家百姓都没有,岂不是会心生疑窦? 还有马邑城外一直到长城,烽燧甚多,万一有军官投降匈奴,或是被匈奴人抓去了,逼问一番全部都交代了怎么办? 这些方方面面的细节,大行都要考虑到,有一句话叫做细节决定成败,还有一句话叫做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王恢扶了一下额头,之前张远说的确实他都没想到,自己的疏忽确实有许多。 “老夫虽然没听过这两句话,但是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守卫烽燧的士卒军官可以换成大汉死忠,换成陛下的死士。 但是百姓能有什么好的办法吗?要知道我们要是强行阻拦百姓不让他们离开那片区域,可能会引起更坏的结果。 三十万大军的动静,也不可能隐藏得住,毕竟我们是埋伏的一方,肯定是要提前抵达做好准备。” 想到这个时代没有演戏,百姓们也不可能跟大汉官府配合,因为这几乎是必死之局。 百姓都是人,谁会去白白送死啊。 或许有人有,但是匈奴人要看到的是一群百姓逃跑的画面,惊慌失措的画面。 而不是一些硬骨头,站着原地不动弹,告诉匈奴单于他们匈奴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 “这件事情,下官回去之后会想想办法,现在一时之间即便是想出来,也不会太完美。 大行容我些时间,只需一月,下官就会把解决办法告诉您。” 时间还早,半年的时间,王恢有足够的耐心等待。 诱惑匈奴人的事情虽然要提前部署,但是距离匈奴人攻打马邑,其中的时间肯定是够了。 “好,老夫等你的好消息,若最后真的能够重创匈奴,老夫一定不会独占功劳。 一定在陛下面前将你的作为全部说清楚,你还年轻,就已经如此能干。 老夫看你有希望在三十岁之前封侯,我们这些人看来真的是老了,不如年轻人了。” 张远只是笑笑,没有接王恢的话往下说。 大汉想要封侯的人多了去了,自从白马盟约之后,不姓刘的人便都把封侯当做是人生最光辉的时刻。 可是封侯要那么简单的话,李广就不会是那个样子了。 陇西李家也不会为了封侯奋斗了整整三代,到最后还混了个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大行明事理,下官就放心了。 建章监卫青现在还在忙期门军的事情,下官不管怎么说也是军中长史。 理应赶去看看,等下官想好解决办法,第一时间派人告诉给大行。” 说起来王恢跟张远这次也只是见第二面,根本算不上是熟悉,没了要谈的话题在这呆着,只能让彼此尴尬。 王恢虽然感谢,也没有留人的意思。 “那好,此事就麻烦你了。 既然你还有公务在身,老夫就不留你。 等到重创匈奴之后,老夫再请你把酒言欢。” 张远笑了笑,作了个揖,然后就退了出去。 第七十七章 军中纨绔 往前的时候,期门军是直接驻扎在未央宫内的。 自从建章宫修建好了之后,期门军就直接全军到了建章宫外屯驻。 以往只是见过期门军的那些郎官,对于这样一支军队,张远还是很陌生的。 从王恢官邸离开后,张远便一路向着建章宫而去。 在宫门处询问了期门军的驻地后,就奔着过去了。 远远地就看到了一顶顶白色的帐篷,能够在上林苑驻扎的也就只有步兵校尉下面的大军以及这期门军了。 挨着建章宫的也有期门军有这样的待遇。 张远没多想就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到了之后,辕门处竟然连个守门的士卒都看不到。 骑着马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隔着老远听到有嘈杂的声音,循着声音过去才看到了校阅士卒的广场上,熙熙攘攘的站满了人。 广场前有一处高台,显然是卫青站在上面。 隔得远远地,张远也听不清究竟在说些什么,便下马,将马匹拴在了一旁的柱子上走了过去。 “卫青,你别看你现在是骑都尉,就能够对我们颐指气使了。 陛下将期门军交给你,可不是让你过来遣散我等。” 广场上最前面站了一些领头的,对着高台上的卫青喊道。 卫青眉头紧皱,扫视着眼前的这群人,平时他以为顶多就几个不学无术的,现在看来这比例还是挺大的。 “我卫青来这里,接管期门军将来是要上战场杀敌的。 现在让你们走,是为了保护尔等的性命,就你们这些人平日里刀都拿不稳,上了战场不是送命吗?” 为首的一人当即就不满意了,大声对卫青喊道。 “小爷我的老祖宗可是靠着军功封侯,你不过就是有个姐姐罢了。 现在与我谈论上阵杀敌?你小子杀过人吗?” 走得近之后,张远听到这番话当即就怒了。 他真怕卫青忍不住一刀把这小子给砍了。 “骑都尉,军中该如何处置这等冲撞主将之人?” 张远赶紧跑到高台上,对着卫青问道。 卫青见张远来了,脸上的怒气也消散掉了不少。 “冲撞主将鞭刑二十。” 张远一听,从怀中掏出那块备用虎符,没办法官印他还没有领到,就只能先拿这块虎符唬人。 “我乃期门军新任长史张远,速速来人将此子带下去鞭刑二十。 其余从犯,每人鞭刑十下,以儆效尤。” 张远一吼,底下虽然有些骚乱,但是并没有人站出来出头。 这真的是平日里刘彻给他们这一群人给惯坏了,遇上这样的兵,即便是张远都想发怒,更别说是卫青了。 将来带这些兵去抵御匈奴,那不就是个死吗。 “骑都尉,军中不听长官命令者,违背军令而不从,又是什么样的罪过?” 卫青淡笑一声,立即心领神会的回答道。 “违抗军令不从者,杀!” 张远脸上也笑了笑,扫视着下方这三千人,缓缓地说道。 “骑都尉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期门军内尽然都是些良家子,也有些侯门庶子之类的人物。 我与骑都尉是不敢拿你们怎么办,但是今日我们两却是免不了要跑一趟建章宫,面见陛下的。 我们倒是要问问陛下,他交给我们两兄弟的军队,我们两兄弟有没有惩处你们的权力。 你们都想好了,违抗军令是个什么后果。 此时传出去,你们当真以为你们身后的家族会来管你们? 可能你们有些人还不知道我张远以前的身份,现在我就告诉你们。 老子以前是廷尉左监,专门替陛下抓那些权贵的,老子要杀你们的时候,但凡有人家中敢捞人,坏了规矩,老子就让人一家一家的拜访过去。 你们听说过有人能从廷尉府活着出来的吗?” 张远吼了一大堆之后,可能有一大半的人都没有听到,或者是没有听清,但是高台下面这几百人绝对是听的清清楚楚的。 当即就有人意志开始动摇,开始扫视周围,观察别人的动静。 张远看到这样,就觉得快差不多了,然后猛然又大喊一句。 “老子看你们是真不怕死,骑都尉我们这就去面见天子,请令屠了这帮违抗军令之人。” 没等张远拉着卫青作势走下高台,就有人跪倒在高台前。 “小人听从长史令。” 不一会儿,高台前面这广场就全部都跪下了,当然最开始带头闹事的那十几个人愣是一个人都没跪下。 “既然听令,还不将这些人抓去执行鞭刑?” 张远轻描淡写的反问道。 那带头冲撞之人不再对着卫青咆哮,而是转过身去看着自己那些昔日的袍泽。 “你们一个个真了不得啊,老子薛仁平日里待你们如何? 现在一个个都想要造反吗,老子今日倒是要看看,谁敢动手。”、 张远心里面估计这就是个侯府子弟,平日里嚣张惯了,看不起卫青张远的出身,今日非得要撒泼。 “我已经说过了,今日这些人要是不挨鞭子,你们就得掉脑袋。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选择,就是滚出这里,还能做个郎官,也不用挨鞭子。” 那薛仁听得张远这么说话,又反过身子来指着张远骂道。 “你小子一介乡野村夫,不要以为有了丞相的喜爱,就能够麻雀变凤凰。 我广平侯府还没怕过谁,老子今日就是要在这里待着,看看谁敢动我?” 张远笑了笑,往卫青的方向走了两步,轻声问道。 “这小子什么来头,这么狂啊?” 卫青小声回应道。 “广平侯薛泽第三子薛仁,继承侯爵封国无望,便入了期门军做个郎官,平日里陪着陛下游玩打猎,想混个出路。” “这广平侯老祖宗是谁啊,侯府子弟我也见过几个,还未曾见过这么狂的。” 卫青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张远,但随即又跟张远解释道。 “广平侯一脉传承自广平敬侯薛鸥,当年在霸上就跟着高祖皇帝一起打天下了。” “原来是开国功臣的后代啊,不过看起来还是有些狂了。 拿这种人立立军威再好不过。” 第七十八章 执行军法 了解了这薛仁的背景之后,张远继续看向下方,也不说话。 看的下面的士卒们都有些发毛。 有些人加入期门军是为了晋升的,有的人却是实实在在的为了军功。 关中民风彪悍,加入北军八校尉还有期门军的基本上全都是关中的良家子,身世清白。 这些良家子可以说世世代代都在为大汉打仗,家中也因为这些人能够参军,便去了徭役赋税等。 使得他们的家庭条件优渥,远超于大汉其他地方的平民百姓。 这么一群人,可以算的上是大汉的中产阶级。 其中当然也有不少像薛仁这样的勋贵子弟,因为不是长子,无法在家里躺着就继承爵位封邑,于是走上了这么一条道路。 但是朝廷对这些人也不错,一进来便会成为郎官,虽然没有实质性的权力,却将他们的为官之路打开了一个大门。 刘彻现在也没办法阻止这件事情,毕竟当初高祖皇帝可是承诺跟着他打仗的兄弟富贵一辈子。 “还不动手?你们真当我的耐心是无限的啊。” 张远越是表现得轻松,下面的人就是越紧张,不管怎么说一边是违抗军令,一边是长期跟自己待在一起的好友。 这时候在下方,一个单膝跪在地上的士卒,轻轻地拉了一下薛仁的衣服。 以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 “薛郎官,您还是离开这里吧,也不至于受辱。 以您的身份一定还能再找到一个去处,我们这些人可就不同了。 违抗军令那可真的是会人头落地,我们死了不要紧,关键是家中还有家人。 我们一死而且还是这种罪名,他们往后可就一辈子翻不起身来了。” 其实大汉的勋贵在经过几代之后,都已经不像他们先祖那样了。 一个个经过念书,还有家中约束、培养礼仪等,性格都会发生转变。 不讲理的纨绔子弟毕竟是少数。 今日只是卫青一上来就让薛仁他们这些郎官离开,去郎中令官署报道,这才引起这么大的事情发生。 薛仁他们觉得卫青一介马夫是在看不起他们,从而激起了心中强烈的自尊心。 薛仁看着这跪倒在地的两千多人,便想到不是所有人的家庭都如自己一般,于是他对着身边跪倒的士卒喊道。 “起来把我绑起来,捆在柱子上面施以鞭刑。” 任何人都觉得薛仁会选择离开,就连张远的本意也是如此。 真的打了一个侯爷的儿子,要是被那个广平侯给盯上了,张远后面就算是站了个皇帝那也受不了啊。 “你就不再想想了?” 薛仁回头瞥了张远一眼,眼神极其的不屑。 “我们老祖对战项羽之时,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这才换来我广平侯国四世光耀。 如今我犯了军令,要是这么灰溜溜的逃了,岂不是给广平侯三个字蒙羞。” 张远见到的老牌侯府后代就那么几个,刘彻身边的王遂,还有以往在蜀郡临邛见到的姚丘侯家的项景。 如今还得带上广平侯家里的第三子。 他们身上给张远的感觉都要比田恬更像是侯府后代。 “既然如此,那就绑了吧,二十鞭一鞭都不能少,其余人一人十鞭。” 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想要收回来那是不可能了。 现在张远也只能硬着头皮这么干了。 有薛仁领头,其余的那十多个勋贵子弟也没有要反抗了,一个个乖乖地束手就擒,然后被绑到柱子之上。 卫青看着事情越跑越偏,也没有出言阻止,就让张远这样做下去。 军中还有一条大忌是几个领头的人不和,意见不一。 卫青是将军,那张远就属于政委,军纪就该要张远去抓。 “啊!啊!” 没一会儿,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就不绝于耳。 “我是你耶耶,赵谦你个怂货,还真特么的抽啊,不会小点力气啊。 耶耶的袍子可是新做的。” 讲实话,张远更喜欢这样的氛围,心中不爽就是要骂出来。 军人就是要有些血性。 执行军令的那些士卒,其实抽得并不是太大力气,从只有薛仁一个人需要别人去扶就能看出来了。 要是十鞭子全力抽下去,这些人别说自己行走了,一个个都得疼的躺在地上。 “将军,之前你非要赶我们走,现在还让我们走嘛!” 薛仁在别人的搀扶下,龇牙咧嘴的朝着卫青大喊道。 卫青跟张远的想法就是要将这些人踢出去,免得日后遇到像今日的这种事情。 卫青本想着立即拒绝,他是真的容不下这些人,但张远却抢先开口道。 “先留着,看看你们的表现再说。” 卫青脸色一变,对张远轻声喊道。 “远兄,不可啊。” 张远拍了拍卫青的肩膀,笑着说道。 “无妨,接下来我的训练,估计能完整扛下来的没有几个人,遇到困难了,他们自己会乖乖离开的。” 卫青还不知道张远的训练计划是什么,只能将信将疑的点点头。 因为二人没有什么事情要立即宣布,军中的事情也没有弄清楚,便先让三千人先散去。 等人全部都散去之后,张远才发现这广场之上竟然没有训练用的器材。 “青弟,期门军平日里不训练吗?” “肯定会训练啊,虽然他们比其他军队要舒服一些,但是基本的训练还是有的。” 知道张远不懂军中规矩,卫青就耐心的跟张远解释着。 “都训练些什么?” “主要就是练一下奔袭之类的,有时候也会让他们射射箭。” 这还真的是简单啊,张远此刻有些懵逼。 “那这么大的校场,是做什么用的,三千人在这里跑步?” “校场校场,自然就是校阅用的啊。 他们训练奔袭都是在野外,一般一天二三十里。” 这下张远总算是明白大汉士卒为什么打不赢匈奴骑兵了,虽然在武器装备上压过了匈奴人,但是这体格还真的是不行。 “青弟,你将军中所有军候找来,告诉他们明日一早开拔。 咱们直接回蓝田山,接下来半年便都在那里训练。” 这是之前讲好的事情,卫青没多想便点了点头。 第七十九章 肌肉男跟排骨男 翌日一早,三千期门军士卒就浩浩荡荡的想着蓝田山的方向而去。 蓝田山位处于张府的南侧、鼎湖延寿宫的北侧。 刘彻住的宫殿自然要讲究坐北朝南,张远则就没有这么多事,能够有个安身之处即可。 此次期门军的训练驻地便是在蓝田山的西侧,一来若是有人提及期门军离开驻地一事的话,卫青便可拿着守卫鼎湖延寿宫的理由推脱过去。 二来也是因为靠近山林接近水源,可以长期屯兵,而不享受朝廷配给。 大军行走一整天之后,才抵达蓝田山西麓,找寻到一处平地,便直接开始安营扎寨。 卫青也很满意这个地方,但是他主要是考虑到迁就张远的感受。 他担心张远忍受不了长时间的军旅生活,故此才想着来张府边上。 张远到了地方之后,看了看蓝田山,内心深处还是有些担心的。 “青弟,等会儿你可能就要颁布第一条命令了。” 卫青一脸兴奋,以为张远总是要说一说大军的训练计划。 “远兄你说便是了。” 张远看着那些都拿着兵刃的期门军士卒,一脸担心的说道。 “蓝田山上有不少因为陛下扩充上林苑,导致的那些不愿意离开家乡的百姓进入到了山中。 青弟你待会儿要下的第一条命令便是让军中士卒不可伤害那些人,不管朝廷怎么说,那些毕竟都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好在卫青是穷苦出身,十分理解张远的请求,要是换上别的勋贵子弟,张远估计要耗费上许多口舌。 “行,一会儿我便去下令。 可远兄,明日我们便是彻底在此处扎根下来了。 这训练计划是不是先得告诉一下我,不能明日白天什么事情都不干吧。” 训练计划张远早就想好了,既然卫青问到,他便开口直接说了出来。 “第一个月,让将士们去附近抓捕野兽,我们需要大量的肉食。 够三千人吃的肉食,明日我会回家将家中囤积的土豆、菘菜、以及甜菜全都拿来。 不过这些可是需要你拿军需花钱买的。” 卫青这听完之后,直接下意识地认为张远想要将军队屯驻在蓝田山,是为了抓野猪的。 “远兄你不会还在惦记那几头野猪吧,闲暇的时候找些人随便抓几头回来便是了。 犯不着让全军上下都去抓吧。” 其实卫青不说,张远都快忘了这茬子事情了。 “你得让这些家伙给你杀匈奴人,最起码得把他们的身体养好啊。 匈奴人为什么那么高大勇武,一个个的块头比你都要大,不还是人家成天吃肉吗。 我们期门军的士卒要想对敌匈奴人的时候不落入下风,首先就是要把身体给搞好。” 张远没见过匈奴人,其实他这也是胡诌出来的,不过北方人比南方人强壮这是肯定的。 尤其是在古代,那些游牧民族铁定是要比汉人强壮些的。 卫青没有反对也就是认同了张远的说法,但还是一脸狐疑的样子。 张远一时不知道怎么继续解释,看到旁边走过一个小卒,挥手招呼他过来了。 “将军、长史。” 小卒对着卫青、张远拜见说道。 “把你上衣都脱了。” 张远下令说道。这小卒直接愣在了原地,尴尬地搓了搓手,看着卫青。 卫青两眼一瞪,凶狠的喝道。 “让你脱你就脱,军令如山,令行禁止不明白吗?” 小卒想到昨日张远的所作所为,浑身一颤,立马就将上身的甲衣还有内衬全都脱了下来。 看到小卒瘦的跟排骨一样的身躯,张远就知道自己没有想错。 “将军,你也把上衣脱了吧。” 旁人在时,张远便称呼卫青为将军亦或是官名,卫青也是如此,没有其他人的地方便照常称呼。 听到张远所言,卫青也愣了一下,虎目一瞪。 “我也要脱吗?” 张远点点头。 “拖吧,脱了之后对比就明显了。” 卫青看了看旁边的小卒,不忍心损害张远的威信,便也把上身的铠甲跟内衬脱了下来。 小时候卫青虽然受苦受了不少,但是自打卫子夫进宫之后,卫青的生活条件跟以往小的时候相比,那是一个天一个地。 这么些年的营养补充,身体条件已然完全恢复了过来,加上平常的训练,搁在后世那就是一个型男。 看着卫青的一身腱子肉,张远再摸摸自己的肚子,只能是感叹一下,但是却丝毫没有想要锻炼的想法。 “你平日里都吃些什么,军中军粮的配置又是如何?” 张远对着小卒问道。 “回禀长史,小人平日里都是一些馍馍,然后会有一碗粥,加上咸菜。 偶尔随同陛下出行打猎时,会有一些猎物作为赏赐分给大家,那个时候便能够吃上肉食。” 这小卒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他对张远的敬畏要比对卫青还要大,没看见卫青都要听张远的嘛。 张远转过头去,又开始问起卫青。 “将军平日里是不是顿顿都少不了肉食?” 卫青看到眼前明显的对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看到卫青肯定的答复,张远就知道卫青大概是懂得了自己心里面的用意。 “行了,你穿上衣服退下去吧。” 小卒糊里糊涂的点点头,对着张远应了声喏,然后就退了下去。 “怎么样?青弟你可想通了我为何要先让这些士卒去抓捕野兽。” 张远笑着对卫青问道。 “小弟知道了,兄长才思远非小弟可以比拟的。 兄长是想要让这些士卒补足身体里的亏空,让他们身体强壮了之后再进行正常的训练?” 卫青崇拜的对张远说道。 张远却摇了摇头。 “抓捕野兽一是为了获取肉食,让他们体格变得强壮。 二来则是让他们进行实际的对战,有些野兽不比人类愚笨。 若是将军中的弩箭全部都没收,再让这些士卒去抓捕野兽,到时候一定会出现伤亡。 野兽跟匈奴人相比,也就是没有武器罢了,它们要是懂得使用武器,说不定期门军这三千士卒死的会更多。” 第八十章 我是大地主 张远直接为卫青打开了一片新的天地。 就如同在临邛时,张远跟卓王孙的交流一样,同样使得卓王孙至今任然在受惠。 这野外抓捕野兽,就跟后世那些军队进入到丛林野外生存一样,只不过效果要差了许多。 只能算是低配版,而且这驻扎的营地也是在蓝田山的周围。 上林苑内虽然野兽居多无比,最凶猛的老虎豹子狗熊也只是零星分布。 大多数都是些山羚羊、野猪、野鹿,对人类其实造不成什么大的威胁,特别是身着甲胄的军中士卒。 张远也是想要试一试期门军的真正实力如何,现在又是个什么水准。 一月之后要是真的有伤亡,那这个军队的战斗力可就真的不咋滴,要是没有一例因为野兽造成的伤亡,那才算是到了及格线。 “远兄说的不错,明日我便让人将军中所有的弩箭全部都没收。 只给将士们留一些长矛,这样他们跟野兽之间互相搏斗才更有效果。” 卫青彻彻底底的对张远的方案表示了肯定,不过张远却还有些疑虑。 “要是真的出现了伤亡,到那个时候怎么办?” 卫青一脸不在意的说道。 “传出去说伤亡的人是抓捕野兽才受伤亦或是死亡的,还能有人找我们的麻烦? 只会有人数落那些伤亡之人。 汉人尚武,文人世子都可仗剑行走天下,军伍之人要真的无能到那种地步,这三千人死光了,陛下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 现在不是战争,要是跟匈奴人战斗的时候,人全都死没了,那是你我的责任。 陛下只会觉得他将一支战斗力奇高的军队交到我们手上,然后我们没有统率好他们,才会让所有人死光。 那个时候陛下才不会承认他的军队是无能的,无能的只有将帅。” 张远点点头,刘彻确实是这个个性,这种个性也苦了一大批的将领。 “那好吧,明日便让大军照着这个方案施行。 另外切记不要让他们伤害到山中的那些人,如若发生冲突只可抓人不能伤人。 赶下山的人,到时候我们再想个办法让他们入户籍,寻一处地方谋生。” “行,远兄你就放心了。 我的目标是带出一支仁义之师,而非凶残之人。 那些野人说起来跟我们也是一样的人,小弟我也不忍心看到他们受伤害。” 基本敲定了接下来一个月的计划,张远跟卫青便各自回到自己的营账之中休息去了。 反正要是蓝田山的野兽抓完了,那就去骊山抓,骊山抓完了就继续往东去太华山抓。 渭水这一路两侧都是山脉,野兽要比人多的多,抓肯定是抓不完的。 要是兽类也有国度,在大汉的这片土地上,占据地方最多的恐怕就是兽类了。 人类只不过占据了一部分的平原地带生活而已。 下达训令这种事情张远不想去掺和,于是第二天一早,带上百名士卒以及各种车辆,让战马拉着前往张府而去。 期门军还好算是独立的一支军队,军需能够自己把持,只需要定期前往少府领取便是了。 与其他军队不同的是,期门军是由少府承担军备,而别的军队则是由大司农管辖。 武器军械之类的则都是中军府发放,对于武器铠甲方面张远没有什么可以再要求的了。 相较于其他军队,期门军能够做到三千甲士,张远还能说些什么? 只怕细柳营几万人才能凑出三千甲士出来。 张府的人昨日便知道张远领着期门军的三千士卒在蓝田山边上驻扎了,这么多人发出来的动静,想要瞒住肯定是瞒不住的。 一大早见到张远领来一百个士卒,老赵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家主,您这是要在家处理军中要务?” 张远看见老赵总是觉得心里面有些不爽,这个老头再也不像当年那么淳朴善良了。 “你听说过有哪位将军在家里面处理军务的?” 听到张远厉声喝道,老赵赶紧把头低下。 “您说的多,小人这不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嘛。” 菘菜、土豆还有甜菜之类的蔬菜都是能够长期保存的。 张府里面囤积了有不少,但是也不够三千人半年吃的。刘彻囤积的那些土豆可没有往军中发放,他都是留着为将来的战事做准备。 只怕接下来半年,期门军中的士卒吃的肉都会比蔬菜多。 张府的存在却能够成为一个纽扣,来为期门军消化那些肉食。 将打猎获得的野兽拿到蓝田县去,换取百姓种植的蔬菜。 “让家里面的人,把平日里存的那些蔬菜全部都搬出来,再按照市场上正常的价格,算一算多少钱。 今日我要把存货都带回军中。” 老赵一听,面色就难看了,贫苦出身的人,不看重钱财,只看重那些粮食。 蔬菜可也都是能填饱肚子的。 “带回去,我们家吃什么啊?” 张远回过头去,看看了府外的田地,拍了下老赵的肩膀说道。 “马上就秋天的,收获的季节就要到了,还发愁吃的吗? 你就不想想,我不让那些士卒吃饱,万一以后打仗了,他们弱不禁风一打就垮,我不就危险了。” 张远就算是这么说,也不能让老赵面色变得更好看一些。 他只能是应声诺,然后进去组织人清点物资了。 小清看重钱财,老赵看重的则是这些粮食蔬菜。 不过张远让小清去教小孩子识字,现在又让老赵把家里面的蔬菜全都拿出来卖给军队。 恶人都让张远一个人做了。 当张府上下一百多口人齐上阵开始搬运起蔬菜的时候,张远才第一次意识到了家里面是有多少东西。 好几年的收获全部都摆在了空地上,除了菘菜跟甜菜少了一些,土豆可真的是多。 张远初步估计光是土豆都能让三千人吃上一个多月的。 讲实话,张远还真不知道地窖能放这么多的东西,在大家搬运的时候,张远下去看了一眼,才发现老赵在自己不在的时候,都快要把地下给挖空了。 不过都是往东边挖的,并未损害到农田以及住宅的根基。 第八十一章 军中蛀虫 清点工作花费了一上午的时间。 因为张府每每有新鲜的蔬菜成熟时,都会把以往囤积的拿出来食用。 老赵他们只会把最新鲜的菜肴端给张远以及卓文君食用,其余人只有在过节的时候才会吃一些新鲜的菜。 这就直接导致了囤积在地窖中的蔬菜,并没有多少腐烂的。 蔬菜腐烂也是会蔓延的,老赵成天没什么事情就在地窖中转悠,看见腐烂的蔬菜便会挑出来。 其余人在把新鲜的蔬菜放进去的时候,搬运过程中也会将腐烂的蔬菜挑出来。 “我都没有想过家中竟然有这么多的粮食蔬菜。” 张远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蔬菜,对着一旁的卓文君感叹道。 “张府内粮食囤积的比较少,只有够吃一年的存粮。 还是因为粮食在蓝田县比较容易卖出去,但是蔬菜一类的,大多数人还不能做到顿顿食用。 要是土豆的话,卖给那些人,他们只会当做主食来吃,要是放到坊市去卖,就会影响到粮食的价格。 如此一来,老赵他们便不再对外出售蔬菜,只留作自己家食用。 每年再将种植蔬菜的田地减少一些,长久下来,就能增加粮食的产量,而不至于让蔬菜多到烂掉。 现在你将这些囤积的蔬菜都卖给期门军,老赵他们也不用想着减少种植蔬菜的地方了。” 看着卓文君如数家珍一般,对张远这个主人介绍张府的情况,张远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些情况他可以说是一点都不知道,民众的智慧一旦用在粮食上面去,便会无限的放大。 张远现在是了解到了,能够挖出来这么大的地窖,又能使得旁边的环境不发生变化,老赵他们真的是下了一番功夫。 “回头告诉熊大他们,秋收的时候多弄一些青石板,加固地窖,再拿一些粗壮的树木作为支柱。 万一要是有个地动,也不至于导致塌陷。” 卓文君听后点点头,然后看着大家清点完毕,便过去算账了。 亲兄弟明算账,张远不打算优惠期门军,按照正常的价格采买也不会引起他人诸多的联想。 虽然东西非常多,但是最后得出来的价格也只有七十二金。 这价格跟之前与刘彻做生意相比较,那肯定是大大不如的,但是这七十二金却能让一个五口之家过上将近一百年的生活。 从期门军营地里带来的车辆不够,张远便让家中的男丁齐齐上阵,将家里面的板车也都贡献了出来,如此一来才堪堪将所有蔬菜一次性运完。 “李兄。” 张远看到车队出发之后,看着李健喊了一声。 李健立马就跑了过来。 “阿远你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之前家严想要你从军,如今我为期门军中长史,想来让你从军不是什么难事,现如今你还想要从军吗?” 原来张远一直都没有忘记李健一开始的目的。 这段时间,李健在张府看着人们劳作,见识到了不同于大汉其他地方的生产模式,但心中对于从军建功立业的渴望一直都没有减少。 “若是阿远你不为难的话,我还是希望能够从军,我们李家世代在马上搏取富贵,我自然不想在这安逸的地方过一辈子。” 听到李健的话,张远就想感叹,可能是姓李的人多,中华几千年的历史,无论何朝何代自打李姓族人出现在大众眼前,就再也没有消失过。 几经沉浮却没有人能够否定李姓族人对中华文明的推动作用。 “陇西李氏与你们家可有什么联系?” 张远想到什么便问出了口。 “阿远你觉得我们家要是能够陇西李氏搭上关系,还需要麻烦你进入到军中吗。” 李健遗憾的说道。看他的表情也是觉得自己的这个李要是陇西的那个李就好了。 “没事,我就随口问问,李兄你也不用收拾了,直接随我去期门军营地,问一问卫青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张远对军中还是很不熟悉,这件事情只能去找卫青。 李健听完后脸上的遗憾就没了,乖乖地听张远的话就这么走了。 张远也没有回头,这一回离开就在家边上,自然不会有什么不舍的情感。 不过在主楼靠西侧的客楼上,卓文君一人在三楼窗户边上,一直看着张远骑着战马远去,直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一刻钟不到的功夫,张远跟李健便回到了营地,运送蔬菜的队伍虽然先出发,但是速度可没有张远他们骑马快,所以现在还在半路上。 到营地一看,除了一些巡逻值守的士卒以外,其余人都不见了踪影。 张远知道这些消失的兵卒都被卫青赶去蓝田山捕猎去了,于是就直接朝着卫青的军帐而去。 刚到地方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喝斥之声。 张远让李健先在外等候,然后就一个人掀开帘子进去了。 卫青坐在案台后,正对眼前六个人大声喝斥,看见张远走进来,神情才缓和了一些。 “长史办完事情回营了?” 张远点点头,问道。 “将军,这是?” 卫青连忙站起来,指着那低着头的六人说道。 “这六人就是期门军中的六个军候,今日本将军将军中大部分士卒派出去训练之后。 这才发现期门军中人员定数不足,每一曲足足少了五十人,之后询问才知晓,原来这几个军候一直在吃空饷。 一曲五百人,他们一曲则只有四百五十人,其余五十人都是虚报的假名,长期以来期门军无将领统率,便一直没有人发现这个问题。” 吃空饷跟喝兵血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张远听完之后,面色也是一冷,这种人他也是深恶痛绝。 “将军,直接将这几人的情况写清楚,连人带着奏报一起呈递给中军府。” 卫青狠狠地点了点头。 “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随即卫青对着外面高声喝道。 “来人,将这几人都给本将军绑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冲进来了一队士卒,拿着麻绳将这几名君侯五花大绑了起来,然后押了下去。 第八十二章 深藏不露 卫青气愤不过,人都离开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张远特意来他这里可能是有事。 “远兄,你来我的营账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与我商议?” 张远也在等卫青心情平复下来,他才好说李健的事情。 “确实是有一件事情,我在蜀郡临邛有一好友,立志从军,报效大汉。 之前出使夜郎时,他便与我一同回长安寻找机会,之前演示三弓床弩之时,带他去过丞相府一趟。 后来不是结果并不是太让人满意么不是,也就没办法在丞相那为他寻个出路。 这回你我兄弟执掌期门军,我这才记起那好友,看看有没有办法让他在期门军中从军。” 卫青没有立马答应,而是对张远问道。 “远兄,那他人现在在何处?” 张远立即回答道。 “此刻就在账外,我这就让他进来。” 说完便出去将李健唤了进来。 “青弟,这就是我说的好友李健,你们之前应该在我府上打过照面。 李兄,这骑都尉卫青将军你也是见过,二位就不用我多做介绍了。” 卫青笑着点点头,他对张远自然是信任的,只不过不知道李健的能力如何。 “李兄,你可曾修习过武艺,亦或是熟读兵书?” 李健连忙对着卫青一拜。 “将军,这句李兄在下万万不敢担上,阿远称呼我为李兄,是因为他潜龙在渊之时,我曾与他交好。 如今将军您位高权重,而我只是一介平头百姓,当不得这样称呼在下。” 卫青挥挥手笑着说道。 “无妨,李兄也没有官职在身,兄长如此称呼你,我自然也该这般称呼。 再者说,我卫青也是穷苦出身,没有李兄想的那么心胸狭隘。 咱们不必纠结于称呼,说说刚刚我问的问题吧。” 李健也不再紧张,对着卫青直接说道。 “家父乃是军伍之人,曾在梁国当兵,七国祸乱之时曾立过军功,战后朝廷封赏封邑,一家人便迁到了蜀郡临邛,于是在下自小便在家父手下操练。 至于兵书也曾看过许多,但是在没有上战场之前,说再多也只是纸上谈书罢了。” 李健没有过高的赞誉自己,只是给了自己一个中规中矩的评价。 卫青点点头,猛然站起,从身旁的武器架上扔给李健一杆长枪。 李健顺手这么一接,没想到卫青扔的力气极大,猝不及防之下往后退了一步。 卫青见到李健能有如此反应,淡然一笑,然后又从武器架上取下一把大刀,对着李健就这么劈去。 张远知道卫青这是要试探一下李健的功底,也不出言阻止,反倒是自己溜到了一边安全的地方。 卫青大刀这么一劈,李健只能是双手举起长枪,力抗卫青这一击。 张远只知道卫青是个名将,史书上未曾对卫青的武艺有什么评价,二人之间的交锋,张远也看不清楚什么门道。 只是觉得两个人在单纯的比拼力气。 李健可能是支撑不住了,接着这股巨力作势就在地上一滚。 然后手中的长枪,对准卫青的双腿直接扫了过去。 卫青为躲避这一枪,于是猛然往半空中跃起,一个翻身用刀背对着李健手中的长枪就这么一挑。 因为长枪的枪尖与枪杆之间的连接处有凸起,卫青这么一挑,直接就卡死了那个地方。 李健就双手持枪,不让卫青把手中的长枪就这么挑飞出去。 比力气显然李健比不过卫青,于是他瞅了一眼大帐中间作为承重的木柱子,单腿往柱子上面一蹬,手中的长枪就直直的对准卫青刺去。 因为之前卫青想要挑飞长枪,刀刃根本就没有对着李健,即便是刀背对着李健砍过去,也不能让李健受到致命的伤害。 于是卫青只能选择后退,来为自己争取些许时间躲过这一枪。 见卫青往后退去,优势逐渐转移到自己这一边来,李健将穿枪改为戳枪。 二者都是枪势的一种,穿枪比较单一,但是能对人造成致命伤害。 戳枪连续点刺,却能够给人以极大的压力。 不过李健招式使用的再灵活,也不如卫青力气大。 卫青被逼无奈,猛地将手中长刀砍向李健手中的长枪,直接把长枪压倒了地上。 然后刀刃顺着枪杆就这么滑了上去,李健无奈只能让长枪脱手。 长枪就这么坠落在了地上,丁零当啷的响了好几声,然后就没有了动静。 李健顺势对着卫青抱拳说道。 “在下不如将军,见笑了。” 见二人停止了攻势,张远也从角落中走了出来。 “李兄就不要自谦了,刚刚那几回合看的我可是心惊胆战,生怕你们一个不注意伤到了对方。 二位的武艺要是用到我的身上,只怕一下就能让我人头落地,现在想想真的是汗颜啊。” 卫青捡起地上的长枪,连同大刀一起又放回到了武器架上,对着李健笑着说道。 “兄长说的是,李兄就不要自谦了。 青也只是占了力气上的便宜,李兄的武艺多的不说,在这期门军中恐怕是数一数二的。” 讲真的张远真的没想到,李健竟然还有这么一面,他真的是轻看了大汉的这群读书人。 若是汉人能够一直保持这种悍武的一面,日后也决计不可能出现五胡乱华的事情。 如此强大的匈奴人都被大汉军人驱逐,日后日渐强盛的鲜卑一族在东汉时,即便朝廷羸弱也不敢侵犯边地。 这样的汉人才能配的上是世界第一民族,也是这种血脉传承,才让中华民族一直屹立于世界之巅。 “将军、阿远,就不要再夸我了。 我有这般的武艺,也是家父打小就教导我。 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够上战场杀匈奴贼寇,还请将军能给在下一个机会。 让我从军,日后也好报效大汉,杀光贼寇。” 卫青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张远还有李健说道。 “远兄,刚刚不是撤了六个军候吗? 就让李兄出任一曲的军候吧,再上奏陛下,请求陛下任命李兄为军司马。” 张远疑惑地问道。 “陛下能同意吗?” 卫青憨憨的笑着说道。 “先试试,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第八十三章 任用薛仁 当天下午,六名吃空饷的军候便连同卫青的奏章一同送往长安。 直至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深入蓝田山捕猎的期门军士卒才陆陆续续回到营中。 这个时代飞禽走兽多的让张远都觉得不像是在现实,而是身处在虚幻之中。 古籍常常记载帝王游猎,大军将山林中的走兽驱赶出丛林,那等声势说是惊天动地也毫不为过。 直至今日,张远见到堆积在校场上将近千头野兽,才知道刘彻要是想要真正的奢靡一下,一次游猎打下万头野兽也根本不在话下。 “这些猎物足够所有人吃上四五日了。” 张远惊讶地对着卫青说道。 卫青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不像是张远整日待在家中,外面什么事情都不知晓。 “长史日后若是能够参加一次陛下组织的春日宴,那时方才知晓什么叫做万兽奔腾。 可以说闭着眼睛射箭,都可以射中猎物。 平日里少见的猛虎、熊之类的猛兽,也能在那里见到,而且数量还不少。” 张远点点头,他只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上千野兽摆在眼前的景象,虽然说都是死的,内心深处也觉得颇为震撼。 要是上万头活的野兽一起奔腾供王公贵族猎杀,又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景象。 “让一部分士卒,将这些野兽运去浐水边上,剥皮洗净。 我派人回府,找些人帮忙,今夜让军中兄弟们都能够吃上一顿好的。” 卫青点点头,当即对着亲兵下令道。 “让他们按照长史说的去做,记住兽皮全部都要留存下来。” 亲兵拱拳应诺,然后便退下去。 看完这些被宰杀的野兽,卫青跟张远又走到了另外一边。 这里有将近百人蹲在火堆边上,一个个的都衣衫褴褛,并且都面如土色,看起来长时间没有吃饱饭的样子。 “这些便是军中士卒从蓝田山上抓来的野人,虽然遭到了些反抗,但所幸没有起太大的冲突,也没有人受伤。” 卫青边走边对张远解释道。 张远知道蓝田山上肯定不止这么一点人,当整个蓝田山都被囊括到上林苑范围内之后,周围大大小小的村子数十个。 光是张远之前占得那个村子,听佃户说都有几十人进入到了蓝田山中谋生。 不过这些人世代耕种土地,哪怕有一些猎户,也无法在山林中与野兽争夺地盘。 比不上期门军大军出动,而且人人持有武器来的安全。 张远走近一位看起来年纪比较大的的男子面前。 “会说官话吗?” 张远这么问是因为有些人长期脱离社会,口音什么的都会变化,甚至出现退化的现象。 男子看起来有些怕怕的,木然的点点头。 以前可没人抓他们,碰到了都是直接下死手的,特别是在这蓝田山。 因为边上有个鼎湖延寿宫,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这些人都只敢待在蓝田山东边。 不过今日期门军两千多人四面上山的都有,毕竟所有人汇聚一处,就打不到多少猎物了。 “你们以前都是山下的农户吗?” 男子又点了点头。 “想吃饱肚子吗?” 男子没有点头,四下看了看周围和他一样的人,看完之后坚定地点了下头。 张远见男子同意,便直接站起。 “这半年,大军训练留给烹饪煮饭的时间可不多。 不能让我们自己的士卒煮饭,就将这活计交给这些野人吧。 半年之后,大军开拔,正好是春耕之时。 到那时留一些粮食给他们,再为他们寻一处荒地垦荒。” 军粮简单,一些馍馍再加一碗菜粥,浪费的时间不多。 只要有火,士卒们就能很快做好一顿饭。 可张远是要给上上下下两千多口子人补身体的,做饭自然就麻烦了许多。 今日可以让张府上下帮忙,长久可不行。 自己家中的人,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行,就按照你说的办。 反正这些人也不需要粮饷,吃食就从军中中扣除就是了。 现在肉食多,士卒们估计也吃不了多少粮食。” 卫青对着张远肯定道。 直到现在为止,张远说什么,卫青都直接同意。 搞得周围的人隐隐约约觉得军中是这位长史在做主。 “你们找一处地方,洗干净身体。我会让你给你们送一些衣物。” 这百人中男女老少都有,不能在让他们待在军营之中。 只能让卫青在军营边上,再找一处空地,搭一些帐篷供他们居住。 张远也不怕他们会跑,往山上跑的话,就会再次回到吃不饱肚子的现实中。 往其他地方跑,被张府或者期门军的人撞见还好,若是被屯驻在上林苑各个宫殿的宫卫还有步兵校尉下属的大军碰见。 就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 想来只要是生物就都有趋吉避祸的本能。 操办完这些人的事情,张府上下一百多口成年人就都跑来军营之中。 加上一些帮厨的士卒,一下子有三百多人在做饭。 这场景也是挺壮观的。 军中士卒不像百姓们,每年都能感受一次丰收的喜悦。 今天这一次他们是确确实实感受到了丰收是有多么欢乐。 每一个火堆上面也都架起了肉食,人人载歌载舞。 之前闹事的十多个公子哥仿佛也都忘记了身上的疼痛。 张远看见薛仁在哪又蹦又跳的像个猴子样的,就觉得这人其实有些可爱。 这些勋贵子弟没有那么多的心机,特别是薛仁这样富贵了几代的,而且深深扎根在大汉这颗参天大树上的。 他们要是坏起来,那就是明着坏。 要杀你全家,第二天就直接带人冲进你家门,而且不带任何避讳。 张远还是喜欢没有心机的人,像籍福那样的相处起来实在是太累了。 “青弟,明日下令将薛仁提拔成军候吧。” 卫青正吃着肉,差点没噎住。 好不容易将喉咙里的肉吞了下去,一脸吃惊的对张远问道。 “咱们不是要把这些军中蛀虫都赶出去吗?” “今日发生的事情让我知道了我们的做法可能错了。 先将薛仁提拔为曲军候,然后再好好地观察一番。” 第八十四章 新的军司马 狂欢了大半夜,除了哨兵,其余人都昏昏沉沉的的睡下了。 张府来做饭的一百多人也在宗行的带领下悄悄回到了张府中。 翌日一早,呼唤每个人起床的锣声,在太阳出现的那个时候响了起来。 张远狠狠地揉搓了一下眼睛,十分抗拒军中不能睡懒觉的规矩。 他自己这种特殊人才就该特殊对待么不是。 “长史,将军唤你前去他的军帐。” 张远还未洗漱就听到账外有士卒在呼唤。 “我洗漱过后便会前去,你先回去告诉将军一声。” “喏。” 不知道卫青是什么事情一大早就将自己叫去,想来应该很紧急。 张远很快就洗漱好,朝卫青的军帐而去。 等到了,卫青已经穿好铠甲正襟危坐在案桌后。 “你们都下去吧。” 卫青见张远到了,便让身后两名亲兵先退出去。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卫青笑了笑,将手中的绢帛递给了张远。 “远兄,你先看看吧,陛下刚刚差人送来的。 昨日我的奏章已经得到了回应。” 张远从卫青手上接过绢帛,认真的看起来。 上面首先写的便是那几个吃空饷的军候已经被杀,并且也连累了家人。 全家全部都被贴上了奴隶的标签。 然后就是驳斥了卫青申请李健做期门军司马的请求,然后说会把公孙敖派来当期门军的军司马。 张远看完之后内心没有什么波动,那些军候的下场他早就预估到了。 还有李健的事情也不可能有结果,一个没有名头的人怎么就可能直接出任期门军的军司马。 这基本上等于一步登天了。 至于将公孙敖派来军中,则是张远没有想到的。 朝中谁都知道公孙敖与卫青交好,张远更是跟卫青结拜为兄弟。 张远要是皇帝,肯定会派一个卫青看不顺眼,或者看卫青不舒服的人出任这个军司马。 “青弟,你说陛下派公孙敖出任军司马,是为何意?” 卫青笑了笑,对张远说道。 “我还以为远兄会先说说李健的事情,没曾想到远兄会问公孙敖。” 张远把绢帛放回卫青的案桌上,有些不解的说道。 “李健近乎有九成的可能不能出任军司马,他这件事情自然没什么可提的。 反而却是这公孙敖,他与你我的关系都不错,陛下这样一来就不怕我们三人彻底把持期门军吗?” 卫青笑着摇了摇头。 “若是普通的军队,那些士卒一辈子都可能见不到皇帝一次,将军就是他们见过最厉害的人。 这样的军队自然可能会与陛下离心离德。 但是期门军长期待在陛下周围,想要见到天颜不是很难,对你我也就没了什么敬畏。 我们想要忽悠他们反叛,比登天还要难上许多。 陛下自然不会担心我们三个彻底掌控期门军,反倒是希望三个主导能够同心同德,不会在决策上出现冲突。 现在想想还是我们人太少了,力量太小,才会让陛下如此做。” 张远点点头,理解了卫青说的这番话。 帝王之术原来不只是制衡,还有其他方面。 现在看起来当个皇帝可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青弟你提了李健几次,难不成这里面还有其他的含义在?” 卫青哈哈一笑,他没想到张远到现在还看不清其中的用意。 “远兄,你忘了这一招可是你当初用的。” 张远更糊涂了,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 “远兄你忘了上一次你在玉堂殿中,直接跟陛下说你要辞官,然后陛下只是准了你半年的假。 事后你跟我讲,说是一开始提出个让对方不能接受的结果。 然后对方就比较能够接受第二个看起来比较过分的结果。 因为看起来比较过分要比不能接受好上许多。 李健之前乃是一介百姓,要是直接让他当军候,在中军府报备的时候,肯定会有人向陛下告状。 现在我上书让军候李健出任军司马,直接被陛下否了,但是陛下却下意识的接受了李健出任军候的事实。” 卫青这心思比张远还要深一些,让张远真的很难受。 一直以来总是被古人在智商上碾压自己,现在想想真的是不太好受。 “青弟高明,愚兄一时脑子没转过弯来。 不过现在看来青弟你可不老实啊,你就不怕这军帐外有绣衣使者偷听?” “放心吧,小弟我在宫中待了几年,怎么防备绣衣使者我还是清楚的。 陛下在军中安插绣衣使者这是肯定的,但是现在大白天的,谁敢鬼鬼祟祟在军帐外偷听。 远兄你都没发现我的军帐周围都很空旷吗,在军营任何方位都可以直接看到我的军帐。 如此一来那些宵小就没有地方可以隐藏,至于门外那些亲兵,不瞒远兄你说,都是我的家将。” 张远听了这么多,额头都开始出汗了,怎么看起来人人都是人精,只有自己是个傻子。 “也不知道公孙敖来后,能不能与你我共处。 此人看似大大咧咧,实际上也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 这年头大大咧咧的莽夫是第一个死的,然后第二个死的就是那些操弄权术之人。 往往都是操弄权术之人弄死了莽夫,然后皇帝在背后看着这一切,这样一来皇帝手上就有了把柄可以弄死那些玩弄权术的人。 只有心思深沉,且事事不争,皇帝给多少就接多少的人才能够安稳的活下去。 说白了就是要一直活在规矩之内,一点都不能有越过红线的心思。 “无妨,等公孙敖来了之后,我就会与他讲。 没有开拔之前,军中所有事情远兄你说了算。 等到出战之后,大军由我说了算。 至于他公孙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等到了战场上我会让他在最前方冲杀。” 卫青说的挺轻松,张远也不再担心那么多。 人都还没有来担心那么多也都是无用的。 今天一整天,卫青跟张远没有让士卒们全都上山去捕猎,昨天一天所得就够吃上几天。 而是让李健以及军中各个军官带士卒们开始操演起来。 第八十五章 吃拿卡要 张远陪同卫青前去校场查阅,发现这时候的操演非常简单。 拿枪、矛、戟的就是不停的刺,拿刀的则多了几个动作,但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 看了一会儿过后张远就没什么兴趣了,但是他也没有多嘴让卫青改变现有的操演方式。 想要将两千多人全部都训练成高手非常难,而且成建制的大军也需要动作简练一些。 战场上一不留神就会丢掉性命,简单的招式往往能够节省出更多的时间来防备意外发生。 而且这些招式不仅简单而且是确实有效的杀招。 “将军,陛下新近有没有打造大量的马蹄铁以及马镫? 若是有的话,我们大可先争取一批过来,给他们都换上,让将士们提早适应一下骑兵的战斗方式。” 张远想了想,还是需要提醒一下卫青,毕竟期门军将来主要的作战对象基本上全都是匈奴骑兵,在这训练步卒的战斗方式颇有些浪费时间的意味在。 “长史是不满意现在的操演方式?” 张远点了点头。 “军中现在有多少匹战马?若是充足的话,我们可选取一片平原地带,在那里操演骑兵的战斗方式。 骑马砍杀才是应付匈奴的最佳方法,步卒对阵骑兵有着天生的劣势。” 卫青随即苦笑了一声,显然情况并不像张远想象的那般乐观。 “期门军现在也就是八百匹战马,远远不能满足长史所说的要求。 骑马操演势必会损耗战马,我们损失不起,即便是会有马蹄铁,但也并不是说就不会损耗马匹了。 而且我估计直到开拔出征,我们也只有这八百匹战马。” “我们自己出资到各地搜集马匹会惹得陛下与中军府不快么?” 张远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从而对卫青如此问道。 那曾想到卫青还是摇了摇头。 “若是长史有办法买到能适用于作战的马匹,陛下不仅不会让你出资,而且还会赏赐与你。 能够买到的马匹都不能够作为战马使用,也就是说大汉境内的马匹只要符合战马标准的几乎都被陛下搜集到军中来。” 现在看来在没有打败匈奴之前,大汉始终改变不了缺马的现状。 “我会让家中工匠开炉打造出一批够我们期门军自己使用的精钢马蹄铁。 然后将期门军士卒一分为二,一部分是骑兵一部分是步卒。 骑兵由将军你统率冲锋杀敌,步卒由公孙敖统率防御围困匈奴。” 卫青脸上这才流露出喜色,重重的拍了一下张远的肩膀。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将军,可否让我们第二曲优先配备战马?” 冷不丁的旁边冒出来一个声音,张远卫青回头去看,才发现是薛仁这个纨绔。 “此事本将军与长史自然会有衡量,无需你多言。” 张远挥手拦住卫青继续对薛仁讲话,自己则对着薛仁露出一副笑脸。 “我的本意是优先让第一曲所部全都配备上战马,然后缺的空额由其余几曲共同补上,这样做不偏不倚。 不过你说的也不错,要是所有骑兵都是两曲组成,指挥起来也要便利许多。 你在旁边听了这么长时间也知道军中只有八百匹战马,补足第一曲之后也就只剩下三百匹了。 给你们第二曲三百匹,其余两百人怎么办?” 张远脸上的笑因为薛仁脸上的疑惑越来越灿烂。 “可是长史,现在我们一曲只有四百五十人,这不是只缺一百匹吗?” 张远顿时面色一冷,对着薛仁的头就拍了一下。 “你是不是傻?空缺出来的兵额将来不会补足吗?” 这几天张远对付薛仁的办法完全就是打一巴掌然后给个甜枣吃,唬的薛仁一愣一愣的。 “是是是,末将就是愚笨。 长史可有补充这两百匹战马的主意?” 听到薛仁自己提起,张远脸上又出现了奸笑。 “你贵为广平侯府公子,利用广平侯的资源,弄两百匹战马不难吧? 广平侯府内的战马估计都不止两百匹吧?” 这些侯爷在长安地界都有几十到几百的家将,侯国中更是有侯国兵的存在。 两百匹战马还是能够搞到的。 “长史你是要我自己补足这个空缺? 早说啊,府中家将都归我大哥管,我这就回府调两百匹战马来。” 薛仁也是个急性子,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跟卫青就那么直接的冲撞起来,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军营。 “张长史,你这一招可真的是高啊。” 卫青都懵了,张远竟然能想出这么一招来。 “将军过誉了,将军可以把军中那些勋贵子弟,但凡家中豢养有家将的全部找来。 一个个的威逼利诱,能弄多少匹战马就弄多少匹。 薛仁出两百匹战马如此轻松,其余侯府公子想来也不会差太少。 我们也不贪心,再弄五百匹就行了。” 卫青也流露出了刚刚张远脸上的奸笑。 “啧啧啧,就这还不贪心呢。” 看着卫青远去的身影,张远都快要觉得自己已经把这位千古名将给带偏了。 坏招损招层出不穷,卫青都敢把心眼给用到刘彻身上了。 黑化只怕不会太远。 卫青刚走一会儿,一名士卒奔到张远面前,恭声说道。 “长史,军司马公孙敖已经到了,请您和将军过去一趟。” 张远瞥了一眼远去的卫青,觉得还是讨要战马这事比较重要,于是对眼前的士卒说道。 “将军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我一人前去便好。” “喏。” 公孙敖还未曾有自己的营账,现在刚来便在卫青的营账之中等候,张远跟着士卒一路而去。 那曾想到公孙敖并未在账中等候,隔着老远就对张远打招呼。 张远回应了一声后,对着士卒问道。 “为何不将军司马请进去?” 士卒低着头对张远解释道。 “长史,此处是将军的中军大帐,若无将军的命令,无论是谁都不可放进去。” 想起来这估计是军规的其中一条,张远便想通了。 军中几乎所有的机密都在卫青的大帐中,要是不经过通传就放人进去,确实有些不好 第八十六章 国家大义 “嘿嘿,张兄,可算是等到你了。 卫青呢?” 想着没办法进去军帐,张远拉着公孙敖想着校场走去。 “军司马,这是在军中往后你我以军职相称即可。 将军他此时有要务,先去处理了。 我带司马先去校场看看,此刻军中将士正在操演。” 公孙敖大笑着说道。 “好,之前我虽然也是期门军一员,但是毕竟已经离开几年了,先看看也好。” 张远听到公孙敖提及此事,这才想起来公孙敖出身期门军,之前叫他去营救卫青时,公孙敖正是期门军下属的一名郎官。 单论对期门军的了解,卫青跟张远谁都不如公孙敖。 刘彻到底是想要公孙敖帮助卫青彻底的掌控期门军,还是有着其他的心思,现在看来还犹未可知。 “嗯嗯对,先看看。” 二人边聊边走,没多长时间就把整个校场转了个遍。 看着公孙敖屡屡跟一些人打招呼,张远心里颇不是滋味。 转悠完之后,卫青知道公孙敖到来后的消息,连忙约谈完所有人后朝着这边走来。 “今日一早听到公孙兄出任期门军军司马一职,可是让我与远兄惊喜的很啊。” 公孙敖也对卫青抱拳笑着说道。 “我也是如此,你我三人齐心协力必定能在半年后大放异彩。” 卫青一惊,连忙对公孙敖说道。 “噤声,此事还是绝密。 陛下已经下令不允许当日殿上任何一人透露出去,除了必须参与此事之人。” 公孙敖也是一惊,当下看了看四周。 “我一时口误,将军提醒的是。” 三人回到军帐之后,张远对卫青张口问道。 “将军,刚刚的事情办的可还顺利?” 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卫青脸上陡然出现了笑容。 “顺利,十分顺利,这些人一个个争着抢着要捐献战马。 我直接将此事一提,他们自己便把数字报了上来。 最后答应会从家中送来六百三十匹战马。” 张远也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直接对卫青竖起来大拇指,虽然卫青跟公孙敖都不知道这是啥意思。 “将军干的不错。我这边要抓紧回去让人打造马蹄铁了。 趁着还未到冬日,我们还有三个月的训练操演时间。” 公孙敖一头雾水,丝毫不知道卫青跟张远在说些什么。 “你们两个一直说战马,什么战马啊?” 卫青根本压不下脸上的笑意,听到公孙敖问便对他解释道。 “长史他让我去找期门军中那些勋贵子弟,让他们各自去找家中讨要战马。 就这么一回儿,我与长史就要了八百三十匹战马。 足足是我们期门军现在所有的战马数量一倍有余,你说这件事情值不值得高兴?” 公孙敖脸上没有出现笑容,反而是担忧。 “将军跟长史可曾想过这种行为与勒索无异?那些勋贵子弟即便要来了战马,这件事情肯定是瞒不住的。 传到陛下那里去了,陛下可能会发怒。” 张远拍了拍公孙敖,没想到他会把这件事情说的这么严重。 要知道张远这一招可是学刘彻的,日后刘彻很有可能搞出来白鹿币什么的勒索这些勋贵。 “我与将军本就没想着欺瞒陛下,待会将军便会将此事写成奏报呈递上去。 国之将战,让这些勋贵出点血陛下是不会在意的。 而且勒索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勒索,我与将军乃是了国家大义而勒索,这还能叫做勒索吗?” 卫青激动地一拍桌子,刚刚他还因为公孙敖的话心中有些忐忑,听到张远的话瞬间就给自己找到了做件事情的理由。 “对,我们是为了国家大义。 只要日后在战场上能多杀一个人,即便现在受到一些责罚又如何?” 卫青喊得大声,吓了张远一大跳,弄得公孙敖也是一激灵。 转瞬间张远又想到一个主意。 “将军,你我联名上奏章对陛下请罪。” 卫青眼角微眯,不解的问道。 “为何请罪?我们是为了国家大义,何罪之有?” 张远奸笑着说道。 “这请罪自然也是为了国家大义,嘿嘿嘿。 将军照我说的去做便好。” 就这样,张远站在卫青身边,对着卫青说着奏章上要表达的内容。 由卫青执笔在竹简上一笔一划的写着,公孙敖在一边听的是越来越心惊,深怕自己待在这二人身边会遭遇到不幸。 张远也是脑子一热才劝说卫青如此做,完全没有想到后果,等到第二天回味过来时,已经是完了。 至于卫青则没有脑子一热,他知道张远此番作为完全是为了大汉,他心中的那团火焰燃烧的更旺盛了。 翌日,建章宫前殿。 刘彻正在开着朝会,一众文武大臣分于两侧。 这些大臣们一个个都有些湍湍不安,因为刘彻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广平侯薛泽。” 广平侯薛泽听到刘彻的喊声,低着头举着玉牌赶紧出列。 “臣在。” 刘彻从面前的案桌上取了一卷竹简,直接扔到薛泽面前。 “你看看,这奏章可是你上呈给朕的?” 薛泽心中的不安越发的厉害了,身体都有些抖动。 只见他颤颤巍巍的上前捡起那奏章,打开一看发现是自己上呈的,于是低着头说道。 “回禀陛下,这奏章是臣呈递给陛下的。 昨日臣的三子薛仁从期门军中返家,张口便讨要两百匹战马,说是期门军长史张远需要。 臣内心觉得不对劲,便递了这道奏章给陛下,其中并无不妥啊?” 薛泽微微翻起眼皮,偷看了刘彻一眼,发现刘彻脸上的怒气并未消退。 刘彻没有接薛泽的话继续问下去,反而是扫视大殿中的众臣。 “诸公家中可也有广平侯这样的事情发生? 就不需要把一份份奏章全都扔到你们面前吧,都出来吧。” 刘彻语落,零零散散走出了十几名大臣,其中位高者还有五名列候,余者大部分是关内侯,还有两名大庶长。 有些官职虽然不高,但是这爵位却都是实打实的。 要么是祖宗传承下来的,要么就是自己马上拼杀而来。 这么一股力量完全能够左右刘彻,甚至是大汉的走向。 第八十七章 能坑多少是多少 陛下,期门军骑都尉卫青以及军长史张远确实在昨日向我孙儿讨要战马。 诸位公卿可要给老夫评评理啊,这卫青跟张远不是在喝兵血吗? 昨日我还听说他们两个惩处了那些吃空饷的军候,还想着他们都是正直之人,那曾想到昨晚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这种喝兵血的事情他们不允许麾下军官做,只准自己做吗?” 大声叫苦的这位,也是一位开国功臣的后代。 广阿侯任竟。 看起来他是这朝上年纪最大的,须发都已经花白。 任竟的老祖宗任敖出自沛县,乃是最早一批追随汉高祖刘邦之人,虽然声名不显,但是也代表了一种尊贵。 大汉这些侯爷其实是有派系的,其中实力最为强盛的一派便是出自丰沛以及周边的六十多位开国功臣。 这些人把持了从开国到文帝时期一直把持着国家的权力。 后代虽然弱了许多,但是他们一个个已经跟大汉密不可分了。 而且大有一副你招惹一家,其余几十家纷纷都要反击的态势在。 只要不是真的犯到刘彻手上,刘彻也不会拿他们这些人怎么样。 广阿侯说完其余几个勋贵便都附和着说道。 “是啊,陛下,广阿侯说的不错,您可不能任由卫青与张远肆意妄为,坏了军中规矩。” 虽然这几位勋贵都极力喊冤,想要让刘彻为他们做主,但是朝上却没有人为他们说话。 一来是因为大部分的勋贵没有官职只有爵位,若是没有刘彻征召他们一个个的才懒得上朝。 所以就导致了除了这些喊冤的勋贵外,朝中的大臣们竟然一大半都不是他们这一派。 在景帝朝时,朝中大部分重臣还是功臣后裔,可是现在的情况却完全相反。 “你们一个个的还在喊冤?真不知道卫青与张远知道了你们这等用心,会是个什么表情。 王遂,替朕将卫青张远呈递上来的奏章念给这些老不死的听听。” 王遂也是丰沛一脉,刘彻骂的这些人正是王遂的叔叔爷爷辈,眼下他是真的不想念这份奏章,但是刘彻已经发话,他也没有办法。 王遂将卫青呈递上来的奏章打开,然后将上面的内容缓缓地念出口。 “陛下万安。 臣卫青、张远,今日得知期门军中战马只有八百匹,故向军中勋贵子弟讨要了八百三十匹战马。 今特向陛下请罪,请陛下惩治臣之罪过,稳定诸公之心。 然臣如此作为,实则是为国之大义。 期门军乃是诸军中装备最为精良之军,又时常伴随陛下左右。 这样的军队只有两千七百人,尚且做不到人人配备战马,臣方才思量到陛下之艰难,大汉之艰难。 闻说大汉勋贵府中都有家将,也养有一些战马,便懂了歪心思想要借勋贵手中战马一用。 大战在即,此举虽必定为朝上诸公诟病,但臣念及能够多斩下一颗贼寇头颅,便不再犹豫。 若讨要的八百三十匹战马能够进入期门军中,臣卫青、张远甘愿卸下军中职务,自降为马前卒为陛下为大汉斩尽匈奴贼寇。” 王遂念完之后,就退到后面去,躲在柱子下的阴影之中。 刘彻则猛然站起,对着下方的十几位勋贵咆哮道。 “听到了吧,看到了吧。 看看人家都是怎么做的,骑都尉卫青、长史张远一心为国,不惜得罪你们这些列候、关内侯、大庶长。 你们要是心存歹毒之念,可能伤害不了卫青家人,但是张远府上两百多人可能都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这样的人才是大汉目前最需要的,可你们因为家中根本不用的一些战马,就纷纷上奏章污蔑这等人。 朕脸上无光啊,朕替高祖皇帝羞愧啊,朕替你们的老祖宗感到哀伤啊。 你们这些人今日退朝之后,为期门军补足那两千两百匹战马,另外期门军缺额三百人,皆有你们府上承担。 让你们那些家将明年开春给朕给大汉去北边杀匈奴去。” “陛下,长公主在殿外求见。” 刘彻眉头一皱,虽不喜女子入殿,但还是点了点头。 “宣长公主入殿。” 片刻后,长公主迈着步子缓缓朝大殿中央走来。 “姐姐,今日为何来此?” 刘彻对着长公主问道。 “回禀陛下,我夫君平阳侯曹寿听闻军中缺战马以及粮草,心中担忧。 但身体抱恙,无法前来面见陛下,特让我前来替他捐赠一千匹战马,百万钱,二十万石粮草。” 刘彻听后大喜。 “平阳侯曹寿不辱先祖曹参之名啊。” 广平侯薛泽听完之后,赶紧跪倒在地,颤颤巍巍的说道。 “臣下朝之后立即办刚刚陛下说的事情。 当此国家重要之时,臣另外再为大汉军士捐赠十万石粮草。 愿我大汉军队万胜,陛下万胜。” 薛泽开了个头之后,那十多名也立马跪下了,有钱的捐钱,有粮的捐粮。 虽说现在刘彻根本不缺钱粮,可谁都不会嫌弃这些东西变多。 “大汉万胜!陛下万胜!” 当所有人都跪倒在地欢呼的时候,这声音简直都要冲破云霄直达九天之上。 刘彻脸上的怒气直到这个时候才消散,转而出现了笑容。 只有要打仗的之后,皇帝的权势才能够冲到最顶点。 这一天下朝之后,不仅期门军在当日天黑之前收到了两千两百匹战马,外加三百名士卒。 其余没有上朝的那些勋贵一个个在听到消息之后,也是捐钱的捐钱捐粮的捐粮。 至于战马,一个个都是有多少捐多少。 反正只要不让他们上战场去打仗,这些战马对他们来讲还真的就是无用之物。 刘彻看到因为粮草提前运往边地而空落落的仓库再次变得充盈起来,心情一下子变得更好了。 从薛泽的奏章上看起来,这个主意是张远出的,于是在第二天的朝会上,刘彻直接将张远的爵位提到了第十三等中更。 并且将张远家里面的封田直接从三千亩扩充到了四千亩。 现在没有军功在身,而且张远个人也必须在期门军中待着,所以能封的也只有爵位,升官是不用想了。 第八十八章 新的计划(上) 万马奔腾是个什么样子张远没见过,不过眼下这三千匹战马在一起嘶鸣却让人心生热血。 卫青眼里全都是光,包含着喜悦、贪婪、渴望等诸多情绪。 张远却没办法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三千匹马上面。 这一回长安周围的勋贵差不多都捐献了钱粮战马,那十几个勋贵送来的两千两百匹战马不仅将他们家里豢养的战马全部掏空,还让他们在外面花钱又买上了不少。 张远跟卫青已经把勋贵得罪的差不多了。 “张长史,你可得让你们家的铁匠抓紧打造马蹄铁。 这都快入秋了,我们训练的时间可不多了。” 张远现在提起这件事情就有些头疼,他怎么就给自己家揽了这么一个活计。 “短时间内怕是不成,三千对马蹄铁最起码要三个月才能够完工。 先直接浇筑一批生铁或者熟铁的马蹄铁先用着,待得开拔之前再全部换上精钢的可行?” 卫青知道这件事情有难度,于是就点了点头,没有驳斥张远的说法。 “将军、长史,我听说昨日朝会上,长公主也去了,并且带头捐献。” 公孙敖不合时宜的提起这件事情来,张远则眨巴眨巴眼睛不说话。 很明显长公主就是为了护着卫青去建章宫的,平阳侯府基本上就属于丰沛一脉的领头人,平阳侯府带头都捐献了也就能够堵住其他人的嘴。 长公主的意思就是让其他人找麻烦就找平阳侯府就行,不必牵连卫青。 张远知道卫青跟长公主以后的事情,虽然现在这个时候肯定没什么,不过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数年之后卫青想起来就有些尴尬了。 “长公主该是在庇佑我与长史,不管如何说我是平阳侯府出来的人。” 公孙敖点点头,他其实也是这么想的,现在说出来这件事情也是为了让卫青跟张远不必太过担心,天塌下来上面有个高的顶着。 “将军,这不是新来了三百人,原本都是些侯府的家将。 战后估计这些人还是要全还回去,说实话我觉得不必把心思浪费在这些人身上。 眼前的着重点还是在于咱们固有的两千七百人,那三百人依旧每五十人为一屯。 在那些勋贵子弟中选其最没有能力者担任屯长,其余有能力者提拔到其他屯为屯长。 原有的屯长最有能力有威望的提拔为军候,如此一来军中军官空缺可以补齐,我们也能给那些侯爷们一个交代。 让他们面子上能够过得去,如此一来就会少些人整日惦记着咱们。” 放在以前,卫青是不会同意这种事情的,但是他现在不知怎么的就想通了。 他逐渐发现任用这些勋贵子弟的好处,这些人一旦提拔起来,背后的势力就会自动的为期门军抗下一些压力。 “好,就按照你说的去办。 那些家伙到现在都未曾归营,应该是在家中受罚。 那些老家伙脾气没地方发泄就只能对着咱们的人动手。 我这就派人将提拔他们的命令挨个送到府上去,顺便再将他们召回。” 公孙敖从来了之后就没什么存在感,不管什么事情都是卫青跟张远三言两语就决定了。 他这个人其实聪明的很,了解到什么形势后也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卫青跟张远说什么他在一边听着就是了。 只要像前日上报奏章的事情不带上他公孙敖的名字就行了。 人员补齐之后,大军就开始进入正常的训练之中。 张远重新制定了训练计划,没有像一开始那样一窝蜂的将两千多人全都弄进蓝田山。 三千人分为六曲,每曲十屯,一屯之中有五个什长、十个伍长。 每天只让一曲的人去蓝田山捕猎,而且限制不让他们大规模的聚集一同前去。 而是十个人为一支队伍,从四面八方撒到蓝田山之中。 张远也不担心他们会彼此聚集起来一同捕猎,他直接制定奖惩的计划。 按照捕抓回来的猎物重量进行排名。 一共六十支队伍,排名前四十的队伍皆有奖励,这奖励无非就是些银钱之类的。 排名最后二十名的队伍,则都有惩罚。 惩罚从轻到重,深夜跑步二十里路到一百里路不等。 一百里已经有四万一千米了,一夜晚跑完,接下来几天人可是会废掉的。 那些家中有钱的,可能看不上张远奖励的这些银钱,但是他们一定不想在与野兽搏斗一天之后还不能休息,转而跑上几十里甚至一百里路。 本来张远想制定一个底线,要是过了这个标准即便是在最后二十名里面也不用受罚,不过却不知道这些士卒们的潜力在哪里,只能是先来上一轮,再定个标准。 不过这件事情他连卫青都没有讲,生怕泄露出去,那些兔崽子们故意在第一轮故意不用全力。 汉军步卒行军一日三十里就已经合格了,卫青本想直接拒绝,但看到张远坚毅的眼神,就变成了询问。 “一百里,我都坚持不下来,让这些将士坚持未免太过于强人所难了吧?” 张远看了看卫青,拍了下他的肩膀。 “将军,你不去试一试你怎么知道自己跑不下来一百里? 这样吧,等明日这些将士们归营,将军随他们一起受惩罚如何,也可以看看咱们军中将士们的忍耐力如何。” 卫青点点头,张远的话有些刺激到他。 想想也是,不试试怎么就知道自己不可以。 一曲前去捕猎,其余五曲总计两千五百人,张远则没有让他们继续往日那种操演模式。 说实话,单纯的操演使用兵器,不能够达到消耗体内能量、脂肪的效果。 进行针对性的训练,才能够达到增强体能的效果。 这个时代讲白了,打仗就是比谁人多,比谁的武器好,比谁更加悍武。 汉人之所以打不过匈奴人,其根本原因就在于汉人的身体素质没有匈奴人强大。 若是军中每一个士卒都能有跟卫青一样强壮的体魄,两军对阵赢得一定会是大汉的军队。 第八十九章 新的计划(中) 张府有近五十人在老赵的带领下,活跃在军营中的校场之上。 一根根木头被不断的运送到这里来。 张远前一天的夜晚就只睡了一两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在绢帛之上画图。 也没有什么复杂的器物。 基本上就是些单杠还有双杠,还有一些石块加木头做成的哑铃。 张远能想到的平常的训练方式就几种。 跑步、俯卧撑、仰卧起坐、单杠引体向上、双杠臂屈伸。 哑铃做来是让将士们闲暇的时候也能够锻炼一下胳膊。 “老赵,赶紧先立起来一套,我给卫青将军演示一下这些器材该如何使用。” “喏。” 老赵应诺一声,然后迅速带人打起地桩,然后将木制单杠还有双杠稳稳的立在了土里。 张远见单双杠已经立好了,抓了一下早就准备好的小麦粉,对着卫青公孙敖说道。 “二位看好了我怎么做的。” 说完便走向单杠,猛然往上一跃身体便挂在了单杠之上。 张远有一米八的身高,抓在单杠上完全放松下垂离地都有差不多二十厘米。 期门军中将士们普遍矮小,大部分的个子都在一米六到一米七,所以现在两米的高度就刚刚好。 悬挂在半空中之后,张远使出全身的力气,拼了一条老命总算是做了一个完整的引体向上动作,然后就顺势落在了地上。 尴尬的咳嗽了两声,笑着对卫青说道。 “将军你来试一下。” 卫青面带疑惑地走上前,猛然一跳抓住了单杠,然后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的做起了引体向上。 不过当他做了十几个的时候,两臂发酸就下来了。 “这个动作确实很耗费体力。” 卫青揉着发酸的胳膊对张远讲道。 “什么时候你能在三十息的时间内做三十个甚至四十个,将来舞起百斤的大刀也不会太过吃力。” 汉代一百斤比照后世也就是四十多斤,等卫青什么时候真的能到达那个地步,张远相信他肯定能将这样的大刀轻松的挥舞,并且能够在战场上使用。 “那平日里该如何做才能够加强臂力,难不成要一直做这个吗?” 卫青觉得引体向上实在是太耗费体力,一直做这个实在是有些难为人。 “这个时候就得需要这个东西了。” 张远笑着指了指一边的几个石制哑铃。 走过去拿起一个,单臂不断地抬起、放下,示范给卫青看。 卫青也学着张远的样子做了起来,只不过他刚刚才做了这么些引体向上,手臂还是有些酸。 “按照你这个样子便可以了?” “对,将军你平日在处理公务或者是在休息的时候,单臂就能做这样的动作,又不耽误你的事情也不耽误锻炼身体。” 听到张远的解释,卫青很满意,他确实需要这种器材。 “老赵,待会儿送一对到我的军帐之中。” “喏。” 接下来张远又为卫青以及公孙敖演示了双杠臂屈伸的训练方法。 这几个动作都很简单,根本用不上讲解,做一遍给大家看,让他们有样学样就好了。 “就这两样?” 卫青看完之后对张远问道,他觉得引体向上、臂屈伸都不能作为长时间训练的项目。 张远淡然的摇了摇头,他现在真觉得自己身体有些虚,演示而已都有些累了。 “还有另外三样。 一样仍然是野外奔袭。 另外两样一样叫做仰卧起坐、一样叫做俯卧撑。 你们看好吧。” 张远拖着疲惫的身躯,硬是又给二人演示了仰卧起坐跟俯卧撑。 被掏空的身体走起路都有些飘飘然。 “期门军将士们日常的训练计划就是如此。 总共五项,野外奔袭、单杠引体向上、双杠臂屈伸、仰卧起坐、俯卧撑。 这些统统都是上午的训练项目,正午留足一个半时辰让将士们恢复体力,然后再让宗行等人带着将士们操演军械。 等到我家中那些工匠制好马蹄铁后,将骑兵冲锋的训练也加入进来,与操演军械交替着来。 将军、军司马,二位看如何?” 这些东西都是新鲜玩意儿,除了野外奔袭跑步,卫青跟公孙敖之前听都没听说过其他的项目。 对于这些项目能够起到的效果也是深感怀疑。 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要是把目标放在与匈奴人交战上面,这时间可就少的可怜了。 “长史,此等训练方法恐怕会为中军府所不容。” 公孙敖第一个提起了反对意见。 张远没有说话反倒是看了看卫青。 卫青沉思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期门军直属于陛下,将士们的军饷都是从少府调拨。 我们原本对中军府有所求的只有军械,说白了就是马蹄铁马镫。 可现如今张长史府中一直在打造器械,等到马蹄铁全部打造完成,张长史利用剩余的时间让家中能够为期门军打造多少的弩箭便打造多少。 至于报酬,等到我们期门军在明年春日大放异彩之后,陛下必定不吝啬封赏,到时候我会将我全部的赏赐拿出来偿还此次欠下张长史的。 若是败了就只能说明这训练方法没有效果,你我兄弟三人的下场估计只能落个身首异处,也就没必要去想那些东西。 从明日开始期门军上下三千人严格按照张长史所制定的训练计划来,任何人不可有异议,只要陛下仍然让我掌控期门军,这计划就得施行下去。” 这番话等于是在期门军中下了军令,公孙敖与张远齐齐的应了一声诺,不再在这件事情上纠结。 卫青这边肯定之后,张远立即就将完整的训练计划给拿了出来。 每一个项目需要做多少的量,都有明确的规定。 甚至军官也都必须按照上面的计划执行。 伍长在做的时候,什长监督。 什长做的时候,屯长监督。 屯长做的时候,军候监督。 军候做的时候,卫青以及张远、公孙敖三人轮流监督。 为了能够让军中上上下下都服气,张远这一回把自己也给搭了进去。 没办法,还有半年就要面对匈奴了,拖着现在这幅躯体上战场,卫青想要抽身保护他,估计也没有足够的精力。 第九十章 新的计划(下) 接下来一个月,期门军上下确确实实在按照张远的计划实施着。 最简单明了的成效竟然不是将士们强壮了多少,而是期门军军营外那处安置野人的营地在这短短的一个月间扩充了四倍有余。 人数都已经超过了一千人,张远估计期门军上下都快把蓝田山上的那些人抓完了。 在这段时间之中,张府赶制出来的马蹄铁也终于交付了,虽说后面还需要再弄三千副精钢的马蹄铁,但是好歹期门军的将士们可以组织骑兵训练了。 与此同时,在军营外的一大片空地之上,竖起了一个个稻草人,这些稻草人身上穿了简单的兽皮,张远是想要期门军的将士们把这些稻草人当成是匈奴人。 “远兄你说的骑兵训练方式便是如此?” 军营之外的一处小土坡上,现在只有卫青跟张远二人在此处,这土坡的高度正好能够俯瞰整片张远设置的训练场地。 “对,就是如此,在距离较远的时候,我们的骑兵发射弩箭。 距离接近之时,便将武器换为环首刀,对这些稻草人进行砍杀。” 一月的时间下来,张远因为跟着将士们一同训练,体魄也强壮了不少。 肚子上的肥肉不见了,隐隐约约能够见到有四块腹肌的存在,两条胳膊也粗壮了一些。 卫青更是由当初短时间内只能做十几个引体向上,变为了现在在三十个呼吸之间,做到三十二个。 两条胳膊都快比张远的小腿粗了。 而且已经有四天,没有任何一支上山捕猎的将士回来会接受惩罚。 张远在制定那个底线之后,就没打算要变更。 蓝田山上的野兽只能是越抓越少,达到那个标准也会越来越难。 只要一直没有人受罚,就说明将士们的身手还有捕猎的意识都在不断地提升之中。 整个军营内部之前还隐隐有人不理解张远的训练方式,现在却没有一人再提出异议。 自己体魄强壮了,他们自己能不知晓么? 期门军中待得时间最长的士卒足足有三年,三年的时间身体一直都是那个样子,短短的一个月就能变得强壮,谁还能说张远的办法不如大汉之前的训练方法。 “距离冬日只剩下两月的时间了,为何不让全军上下都进行骑兵训练,为何要交替着来?” “人不休息,马还要休息,不管什么时候总得给战马一个喘息的时间。 眼下不是在战场之上,你可知道这些马匹一旦生病腹泻,就只有死亡一个下场?” 马蹄铁的存在让卫青忽视了战马仍然是不可损耗的,听到张远的解释,他在心底暗骂了自己一声。 “兄长说的是,小弟我考虑的还是有些不太周全。” 这时,远处突然有一名士卒从军营处一路跑来。 看着样子很是着急,张远跟卫青就都把目光聚集在了这人的身上。 “本将军已经下令,若是没有要事不可接近此处,你如此慌忙,难道是军营之中出了什么事情?” 这名士卒立即单膝跪地下拜说道。 “将军,刚刚大行王恢派人前来要长史立即赶往长安,说是有要事相商。 小人本来是说让那人等等,但是他却说这件事情丝毫耽搁不得,小人这才前来通报。” 张远心中一惊,突然想到了那件都快被他遗忘了的事情。 “将军看来我得立即前往长安城一趟,你先按照我所说的训练将士。 办完这件事情之后,我会快些赶回来。” 卫青也猜到了王恢找张远什么事情,基本上张远除了内心深处那个最大的秘密之外,就没有什么事情瞒着卫青的了。 “行,现在天色还早,长史现在速速离去,天黑之前还能够进城。” 张远点了点头,跟着那士卒快速回到了军营之中,见到了王恢派来的人。 “张长史,您可算回来了,大行让我务必今日带您回长安。” 王恢派来的人正是张远熟悉的霍众。 “可是那件要紧的事情有了眉目?” 张远对着霍众出声问道。 霍众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出声,这里毕竟还有其他人在场。 “行,我这就随你前往长安去见大行。” 马匹霍众早就让人备好了,就等着张远来。 二人骑着快马,不断挥舞着马鞭,一路向着长安的方向而去。 霍众的官职本不可随意出入上林苑,但是腰间却别了一块王恢的令牌,这才使他在这里畅行无阻。 在太阳即将要落下去之前,二人总算卡着时间抵达长安城。 赶回大行官邸之后,发现此处仍然灯火通明,四下仍然有官员进进出出。 若是在平时,这个时间官邸内的官员早就各自散去回到家中,现在却是这么一副景象,只能说明事情进行到了关键的时刻。 “张长史,这边请,大行在偏殿书房中等您。” 张远眉头一皱看向霍众,出声问道。 “为何不在正中的官邸内?” 霍众笑了笑解释道。 “那里现在有一大堆的官员,大行跟张长史所谈又是机密之事,不要让外人听到的会比较好。” 张远点点头,跟着霍众朝着一处偏僻的地方而去。 此时此刻在建章宫玉堂殿中,刘彻身前跪着一人。 显然又是一名绣衣使者,不过这名绣衣使者身上却穿着甲衣,显然是一名军中士卒。 “陛下,期门军长史张远于今日正午随大行治下一名官员前往长安,此刻已经进入长安城中,仆未曾探明是何目的。” 张远的目的这绣衣使者不知道,刘彻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王恢那边的事情也瞒不过刘彻。 “听说张远在期门军中施行了新式练兵法,据说效果很好,果真如此?” 这件事情只在刚开始的是何上报过一次刘彻,随后就没有了消息。 因为要是绣衣使者一直出入军营,总是会引起他人怀疑。 “回禀陛下,张长史所施行的新式练兵法,成效斐然。 一月之前,仆若不借用战马,只能日行六十里。 可是现在仆日行百里之后,仍然感觉身体内有余力。 双臂的力量也要比一月之前大了许多。” 刘彻听完之后,眼中放出了精光。 “一月之内竟然就有此成效,朕现在对期门军倒是有些期待了。” 第九十一章 人为刀俎 等张远踏进偏殿,空落落的大殿确实只有王恢一人在。 他就这么孤身一人在殿中央站着,注视着大门的方向,仿佛一直在等待张远到来。 “你总算来了,可让老夫好等了一会儿。” 说完,挥挥手让霍众退下。 霍众出了门之后,便从外面把门给带上了。 张远看着紧闭的大门,然后迈着步子走向王恢。 “大行今日如此焦急可是为了马邑之事?” 王恢点点头。 “对,明日朝会我便会上陛下呈递全部计划,待得陛下同意,就直接实施。” 说完王恢从袖口掏出了一份绢帛递给了张远。 张远仔细的观察了一遍,发现上面仍然写着的是让马邑周边的牧民撤离,然后便没有了下文。 派聂壹前去蛊惑匈奴大单于的时候,会让他带上千金前往,这是一辆马车最多能够承载的数量,当然还有一些蜀锦。 这些财物都是聂壹的家产,虽然很有可能就这么没了,但是王恢允诺聂壹,此计划若是能够成功,必定改去他商贾的身份,然后许以官职。 “这些百姓一旦撤走,牧场空荡,匈奴大单于必定生疑。 还有为何没有提及说调换马邑以北烽燧中的士卒守将?” 张远知道这两点是将来马邑之谋失败的关键点所在,若是仍然不变动的话,那基本板上钉钉的结果就是一无所获。 “这正是老夫着急寻你前来的目的,月前你说回去后会想办法,现如今可曾想好了主意? 想好了就赶快告诉老夫,老夫将你的主意加上去明日一同呈递给陛下。” 张远都快把这件事情给忘了,说什么想好办法。 原本只是想着抛出问题之后,以籍福的智商一定能够解决,现在看起来也是白搭。 “这一时情急之下,我又如何拿得出主意,之前是说有半年的时间准备,我才放下狂言。 可现在才只过去了一个月,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张远的样子很着急,自己挖坑还要自己去填,真的有些无话可说。 王恢表情则淡然了许多,微笑着对张远说道。 “也许事情并不会朝你想象的那个方向发展。 一开始老夫不也没想到那个方面去不是么,匈奴人天生野蛮粗犷,这些细节他们极容易就忽略过去了。” 眼看王恢还是一副侥幸的心理,张远在心中慢慢的产生了另外一个计划。 不过却没打算向王恢言明,这次出征的一大群人除了卫青以后飞黄腾达,一个个其实都是些倒霉蛋罢了。 这种人活该他们倒霉。 “大行说的是,可能是我多虑了。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你说的上呈给陛下吧。” 说完张远就想着直接离去,没曾想到张远刚刚背对过去,王恢就轻言慢语的说道。 “你我二人既然都对这份计划没有了异议,老夫稍后便将张长史的姓名添加上去。 如此功劳老夫可不敢一人独享。” 这一下张远刚迈出去的半只脚就停在了半空中。 老而不死是为贼。 张远一直坚定着这个想法,越老越贼。 “大行何必非得拉上下官? 这计划与之前的也并未有过改动。 下官的提议也都没有解决的办法,说白了这计划是你与聂壹先生制定的。 并不需要署上下官的姓名。” 王恢只是笑了笑,没有同意张远的说法,执意要这样做。 “无妨无妨,老夫老了,多给你们年轻人一个机会。 就这样办吧,你今夜就在此处留宿,明日随老夫一同上朝。” “您是非要拉上下官一起死? 下官何处得罪了您?” 张远直接把话挑开来说,王恢不要脸,张远也没打算再给他脸了。 “你刚刚不是说匈奴大单于不会注意到那些细节吗? 现如今怎么就一口咬定老夫会死?” “大行,您仔细想想,是谁说的啊? 下官只不过是附和了几句,给您一个台阶罢了。 结果你还蹬鼻子上脸,老贼你是不是给脸不要脸了? 小爷年轻,还有大好的前程,再者说了,小爷我现在尚未娶亲,人伦之欢乐也未从感受到。 为什么要和你这个土埋了大半截的糟老头子一起去死。” 张远越说越激动,一开始还能用上敬语,而后一想着这老家伙要拉自己一起死就压不住脾气了。 “你这黄口小儿,骂谁是老贼呢? 老夫明明是想要与你共分功劳,你现如今却如此对待老夫。 看来你这小贼的名字老夫是必须要写在绢帛之上了,让你看看老夫的一片赤诚之心。” “就你这老贼还赤诚之心,小爷现在把你的心挖出来看一看,一定是黑的,你信不信?” “你挖啊,老夫就怕你没那个胆子。 要不要老夫借你一把匕首?” 二人越吵越凶,简直就快要厮打在一起了。 就在此时,偏殿黑暗之处,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好了,二位一位是公卿一位掌管军中要职,如此行为日后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张远听到这声音,立马从鞋子处将藏着的匕首抽了出来。 “什么人,敢不敢出来让小爷看一看。” 王恢则好像早就知道大殿藏有一个人一样,整理了下衣服,又恢复了最初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张远大喝一声过后,偏殿的黑暗一脚,慢慢走出来一个人影。 张远定睛一看,却发现原来是籍福,另外一个老不死的。 “好啊,籍福先生这是与大行王恢联手来坑我?” 一把精钢匕首在这略有些昏暗的地方,显得格外刺眼。 张远却没有将匕首重新收回去,人家都要捆着自己一起死了。 “你这小子的性子也不知道收敛一些。 你就不想想这计划要是没失败,半年之后就是你封官进爵之日。” 籍福缓缓地对张远说道,像是马邑之谋铁定能够成功一样,换做是其他人可能就被这两个老不死的给忽悠了。 但是在张远看来,一个注定失败的计划,就算是有再大的利益,也不会让他贸然赴险。 “得了吧,小爷我从未想着升官发财,只想着能够保住我这条小命。 你们这些大人物彼此算计也就是行了,只是别带着我行吗” 第九十二章 我为鱼肉 籍福对张远现在这个样子并不意外,只是走上前,顺势将张远手中的匕首也取了下来。 “乱动这些兵戈,伤到人就没办法收拾了。 既然你如此反抗,老夫倒是有个主意,可以让这计划变得天衣无缝起来。 就得看你有没有那个胆子了。” 张远面色仍然冷峻,没有被籍福的只言片语就给安抚下来。 “说吧,等我听完了之后再做决定。” 见到张远态度稍微和缓了一些,籍福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张口说道。 “眼前你期门军抓了一些野人,来为你们军中将士做些杂活。 老夫是这样想的,期门军提前前往马邑,然后将那一群野人也带去。 干脆这几个月就打扮成牧民模样。 冬日匈奴不会南下,你们期门军也可照常训练。 待得计划实施之时,再裹挟那些野人一同在匈奴南下的道路上放牧。 遇到匈奴人立即逃亡至固定的集结地点。 等到匈奴人彻底上钩之后,你们期门军三千将士骑马绕后阻绝匈奴人逃亡的必经之路。 至于那些烽燧的士卒守将该如何处理,老夫已经想好了。 到时候就让军中将领随意编个理由,延长他们的值守时日。 不让他们离开烽燧,为他们补给资源的人,全部都由信得过的士卒去。 这样就能让他们彻底接收不到来自南边的消息。 如此来,就算匈奴人将他们抓去,其中有反叛大汉者,也无人知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籍福说的轻巧,但就是打算把张远放在火上面烤。 他自己怎么不去匈奴南下的路上扮演牧民,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我拒绝。” 张远说的无比果决。 籍福摊摊手说道。 “那就没法子了,反正明日老夫的说法会呈递给陛下看。 并且上面还会署上你的姓名,你若是有那个胆子,大可在朝会上与陛下说,这不是你的主意。 是老夫与大行硬塞给你的,到时候就看看陛下与朝中诸位大臣会不会相信你那套言辞。” 张远想了想,迅速回答道。 “陛下一定不会相信,他不会相信王恢这老贼就这么轻易地把功劳让给我。” 王恢听到张远再一次称呼他为老贼,端着的仪态马上又忍不住要爆发了。 “你这小贼,嘴巴就不能干净一些。” 张远对着王恢瞪了一眼,立刻反击说道。 “我就算嘴巴不干净,也比你们这些人心里不干净的好。” “你、你...” “我什么我?老贼,老不死的,明日上朝都等着吧,看看小爷不把你们一个个的嘴脸都揉的稀碎给世人看看。” 见二人马上又要厮打起来,籍福赶紧站在两人中间,把张远跟王恢同时推开。 “你们两个就不要吵了。 张远你这小子你就不想想,陛下现在要的是什么? 他要的是全国上下必胜的决心,你明天要是在朝上这么说了。 大行可能占不上理,但是你事后是不是一定会被陛下记恨? 被陛下惦记上可要比被我们两个惦记上艰难多了。 别的不说,就光你让上林苑野人为你期门军做杂活一事就违背了律令。 陛下想要定你个死罪轻而易举,老夫也是在帮你,彻底解决这件事情。” 张远逐渐冷静下来,想了想刘彻的本性,然后便觉得籍福说的其实不错。 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跟王恢对抗,死的一定是自己。 说不准刘彻就会在大军开拔之前杀了自己,用来稳定大汉的军心。 “这样说来,你们两个是一定要这么做了?” 王恢冷哼一声说道。 “叫你前来本就只是为了通知你,并没有要与你商量的意思。 你也太过于高看自己了。” 地位不如人,就活该被人当做是棋子,想当初张远就不该掺和进来。 “我当初若没有为了大汉仗义执言,你虽为大行日后免不了一死。 现如今你们却如此坑害与我,就不怕日后我张远飞黄腾达之日,想尽一切办法来对付你们。” “那也要等你超过老夫的地位再说,等你飞黄腾达了,老夫早就封侯拜相。 小子清醒一点吧,老老实实的按照老夫说的去办,多少能捞一点功劳。” 王恢已然没有了之前的稳重模样。 张远也接受了现在这样的一个事实,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而已。 “行,既然两位吃定我了,那我觉得这计划可以稍微改动一下。 把最后那条阻绝匈奴人去路给去掉。 我们期门军三千人,不可能直接这么去送死。 该如何与匈奴人作战,由我们自己决定。 你们若是不同意,反正到那个时候也是死,现在也是死。 那我张远还不如死之前出一口恶气,死了也不会让你们两个好过。 王恢说不定可以活下去,但是籍福先生你的事情我知道的太多了,我若是在朝上一件件都说出来。 丞相会如何待你?丞相即便是不相信,心中也会存有芥蒂。” 籍福看了王恢一眼后,然后点了下头。 他们两觉得期门军不过三千人,对整个战局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这次出征的汉军足有三十万人,三千人不过百分之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那好,二位既然同意了,那就准备地方让我休息吧。 明日我随王恢一同上朝。” 王恢指了指偏殿一侧的一张木床。 “今夜你就在这里休息吧,老夫还要去修改奏章内容。” 张远也不回答,自顾自的走到床边,躺上去盖上被子就闭起了双眼。 籍福也就跟着王恢出了这偏殿。 等走到殿外后,王恢不满的对籍福说道。 “先生为何非得让我先与这小贼商议好。 我直接将奏章呈递给陛下,他到时候想答应也得答应,不想答应也得答应。” 籍福瞥了眼大殿,轻声向王恢解释道。 “大行,我们必须要如此行事。 必须要让这小子心甘情愿的按照我们的计划来。 从一开始接触张远到现在,我始终看不透他,提前告知他变数就会少上许多。 再者也是为了骑都尉卫青,不论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日后卫青必定成为朝中的风云人物。 你招惹他没关系,但是却不能为你的子嗣去招惹这些无端的祸事。 别说卫青了,就连张远你们王家那些后代在我看来也无法抗衡。” 王恢听了之后点了点头,然后对着籍福询问道。 “那这张远的名字还加不加在奏章之上?” 籍福笑了笑说道。 “大行怎么就在这种时刻犯了糊涂。 你力主对匈奴作战不就是为了能够封侯,要是在奏章上加了张远的名字,功劳平白分给了他,这距离封侯就差了点。” 王恢也奸笑着说道。 “先生说的是,嘿嘿。” 第九十三章 提个小小的要求 翌日一早,天还未曾彻底的明亮起来,偏殿外就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张长史,快辰时了。 大行唤您一同前往建章宫参加朝会。” 因为大殿昏暗,张远这一觉睡得还算是比较不错。 门外叫了几声他才迷迷瞪瞪的悠然醒来。 打开殿门后,霍众一人托着一个托盘就站在门外。 王恢知道张远没有带朝服,所以特地准备了一套中更的华服。 “张长史,这是大行为您准备的,还望您快些换上。” 张远接过托盘,点点头,然后转身又回去了。 没一会儿便换好了衣服,再出来霍众仍然在门外等着他。 “张长史这边请,大行在官署外等您。” 再见到王恢,张远一句话也没有与他说,二人之间的虚伪面孔都已经撕下来了,自然不会再继续客套下去。 张远骑上战马就朝着长安城西边而去,王恢见张远动身,便使唤自己的马夫跟上来。 在辰时之前赶到了建章宫外,混着陆陆续续前来的人群,张远也进入到了前殿之中。 他一直把头低着,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就连站位也是站在最后面。 没办法因为一个月前那件勒索战马的事情,朝中一多半的人对他心有不满。 这个时候能少惹一点事就少惹一点。 “张远你不在蓝田练兵,今日为何突兀前来长安?”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田蚡。 见田蚡已经把四周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张远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 “大行派人告知下官,说是今日朝会会向陛下呈递对匈奴的作战计划。 下官这才从蓝田赶回来,也好及时调整期门军上下。” 田蚡一边的韩安国本就对张远没什么好感,同样的张远对他也没有什么好感。 “哼,就期门军三千人,到时候跟着朝廷大军后面喝汤便是了。 要不然一群从未上过战场的娃娃们,还想着正面跟匈奴交战? 痴心妄想。” 反正现在人差不多都得罪完了,张远也不差跟韩安国撕破脸皮,没顾上田蚡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张远直接冷嘲热讽道。 “是啊,御史大夫带兵数十年。下官呢,这才刚入军伍一个月,自然是比不上御史大夫的。 不过御史大夫既然一心觉得自己能够灭掉匈奴,那为何还要损害我大汉威严,力主与匈奴和亲? 莫非是御史大夫早就与匈奴暗通曲款、心有灵犀。” 韩安国当下大怒,指着张远大喊道。 “你这小子无中生有,捏造事实,看我今日不把你这脸皮给撕下来。” 张远看见突生怒火的韩安国,心中顿时跳了一下。 韩安国这样的老狐狸怎么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生气成这个样子,难不成自己真的戳穿了他的痛处? “好了,此乃朝议之地,韩将军你也是御史大夫,三公的身份,莫要在此与一后生计较。” 田蚡立马就拦住了要爆发的韩安国,快速将他拉到了朝臣队伍的最前面。 张远都没有注意到韩安国跟田蚡已经离开,心里面仍在想着韩安国刚刚的表现。 “陛下到。” 听到有黄门大喊一声,张远赶快回过神来,与众臣一同拜道。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然后快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去。 “朕听闻大行王恢已然制定出对匈奴的作战计划,快快呈上来给朕看看。” 刘彻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大汉兵卒与匈奴人厮杀。 王恢赶紧上前,将怀中一早准备好了的绢帛拿了出来。 “陛下,这计划是臣与麾下一众官吏深思熟虑一个月之久,方才谋定的。 若是有不全之处,还请陛下能够慧眼点出。” 张远听了之后心中又是一咯噔。 不是说好了署上自己的名字,怎么都同意了王恢的条件,这老贼反而没有带上自己。 张远只觉得自己被坑了。 刘彻看了有一会儿后,脸上的笑容就抑制不住了。 “大行果然有谋略,如此计划必定万无一失。 匈奴人这次是有去无回了。 只是让期门军立即开拔前往马邑一事,之前可曾有过商榷?” 王恢心中突然觉得籍福让自己先跟张远说好,这是一件多么正确的事情。 刘彻在心里面还是偏向卫青的,本来让卫青去只是想着让卫青混点功劳,而不是将期门军摆在这种位置上。 假装牧民拦在匈奴大军南下的路上,这一个不慎可能就变成了十几万匈奴大军屠戮三千期门军将士。 而三千期门军将士却无法得到救援,因为其余三十万大军一定会等到匈奴大军抵达马邑城下才会发动。 “回禀陛下,臣昨日便将期门军长史张远请至长安,询问了他的意愿。 他表示同意之后,臣这才拍板决定了这件事情。 眼下张远也在大殿之上,陛下可问话于他。” 当即四下的目光再一次的聚焦在了最后面的张远身上。 张远浑身一颤,赶紧出列对着刘彻说道。 “回禀陛下,大行所言为真。 只是臣可能需要一月的准备时间。 距离冬日仍有两月的时间,期门军上下准备一个月之后,会在冬日前赶到马邑与长城之间的地方放牧。 而且臣还需要大量的牛羊,要不然这扮相实在是不像在边关放牧的百姓。” 作势提了两点要求后,张远就低下头等待着刘彻的回复。 他的要求并不是很过分,刘彻没有拒绝的理由。 “朕答应你了,赐予你五千头羊一千头牛,并且配给期门军每名兵卒一人百斤的土豆。” 张远大喜过望,刘彻这等手笔使得期门军上下在边关完全可以大吃大喝三个月。 “臣替期门军上下谢过陛下。 陛下,臣还有一事相求。” 刘彻脸上的笑容突然淡去了一些,他心底以为张远这有些得寸进尺了。 “有事就说吧。” “臣府内有些从蜀中带来的工匠,那些人多多少少也带着原来的佃户学了些手艺。 臣想着在这危急的时刻,府中上下几十名工匠应当马不停蹄的打造弩箭以及马蹄铁。 可期门军开拔在即,家中准备的一切可能需要长途跋涉运往边关。 所以臣希望陛下能够开金口,给臣府中上上下下的人一些便利。 让他们不至于在前往边关为期门军送物资的路上受到刁难。” 刘彻双眼一眯张口问道。 “你家里面打造军械需要的物资是需要金钱购买原料的。 这些钱财都是从哪里来的?是从军中来,还是你张远个人承担?” 刘彻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开始怀疑张远挪用军资,这才出现了这么一问。 “回禀陛下,这笔钱先由臣垫付,早些年种地所得了一些钱财,这陛下都清楚。 骑都尉卫青承诺过,日后他必定能够重挫匈奴人,陛下也会封赏于他。 到时候他会拿陛下赏赐的财物,还给臣。” 张远一番话引起殿内一众大臣开始议论起来。 当下就有之前被坑了的勋贵指着张远呵斥道。 “黄口小儿,竟然敢当着陛下的面大放厥词,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他卫青未免也太小看匈奴人了,如此狂妄,将来在战场上一定会吃大亏。” “是啊,是啊,现在的年轻人实在是太狂妄了。” 质疑的说法一旦起来,压下去就很难了。 第九十四章 朝中有人好办事 刘彻沉心静气听了一会儿,就等着张远出口与这些大臣们反驳。 结果张远低着头,双目微眯,都快要睡着了。 这些声音在他耳朵边嗡嗡嗡的,弄得头都快要晕了。 “年轻人如此不知道天高地厚,将来这还得了。” “明显就是不把我们这些老头子放在眼里。” “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也就算了,御史大夫韩老将军可是我大汉的名将。 还有飞将军李广,此次也是带兵之人。 有这些老将在,期门军就三千人也敢妄言功劳。” “你们到时候看吧,韩将军一定能够重创匈奴大军。” “对,说的不错,我大汉一定能够靠着韩老将军,一举消灭掉匈奴单于军臣。” 渐渐地韩安国一开始还有些洋洋得意,却发现风向越来越不对。 这么说下去,自己要是没把匈奴单于军臣杀了,岂不就是自己能力不行了。 张远乐得听到这种声音,最好现在将期门军踩的低低的,把韩安国捧得高高的。 将来卫青横空出世一举奠定胜果的时候,才好啪啪的打脸不是吗。 刘彻也发现舆论的风向变了,原本他只是想等着张远出口与这些大臣互喷,他好在一边看笑话。 结果这些大臣从数落张远跟卫青逐渐蔓延到所有的年轻人都不咋地了。 要知道刘彻比张远还要小上几岁,张远都这么不堪,按照年龄来说那他这个皇帝是不是得辞职了。 “行了,一个两个的那有点朝廷重臣的样子。 啰啰嗦嗦的跟集市上讨价还价的妇人有何区别。 朕倒是觉得卫青所言有少年人该有的朝气,要是跟你们这群人一样,还未与匈奴人交战便想着和亲谈和,大汉哪还有半点希望可言。 卫青即已立下军令状,朕就有耐心等他在春日宴上拿着军功向朕讨要封赏。 朕对有功之人向来是不吝啬封赏的。 张远你刚刚的请求朕答应了,既然是为了攻打匈奴人,这笔钱就不能由你们家垫付。 少府令褚达何在?” 褚达听到刘彻叫他,立马出列。 “臣在。” “张府打造弩箭、马蹄铁等军械所需,皆由内府调拨。 运输一事也由内府调拨人手运往边关,此间保护好张府上下人等以及期门军上下将士家属的安全。 莫要一些宵小之人钻了空子,往后凉了将士们的心。” 褚达眼露精光对着刘彻高呼道。 “陛下英明,臣一定将此事办好,不让出征的将士担心。” 刘彻已经将期门军作为一个标杆,他对期门军上下有多好,就证明了他对大汉几十万士卒有多么重视。 好在期门军上下只有三千人,作为帝王他不用付出很大的代价就能收获一波民心。 “臣张远代期门军上下三千名将士谢过陛下,陛下就安静等待我们凯旋归来的消息即可。” 少年人就该有狂妄的样子,越是狂妄,刘彻就越喜欢。 张远深知这一点。 张远跟卫青还不算狂的,等过些年霍去病冒头了,那位才是正宗的狂人。 “好,说得好。 朕就在长安等待大汉将士得胜归来的消息。” 王恢的风头被张远抢的干干净净,所有人都突然忘了这计划是他提出来的一般。 只记得了张远在不断地提要求,然后刘彻还很开心。 这一天的朝会很快就散去了,每个人怀揣着不一样的心思离开了建章宫。 张远却一路跟着褚达去了少府令的官邸。 褚达升官到这种地步,张远还一直没有恭喜过他,也没有与褚达有过来往。 趁着这次机会,少府重新与张远有了交集,这才能名正言顺的来见褚达。 “褚兄升任少府令,我一直没有前来恭贺,褚兄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怪罪与我吧。” 一进入到房间中,张远就对着褚达笑着说道。 褚达拍了拍张远的肩膀,同样回报以微笑。 “你我二人还说那些话做什么,这少府令是个烫屁股的位置。 夹在陛下、皇后、太后三方势力的中间左右逢源,日子当真是不好受。 我还是想念当初身为少府丞时,能够时常在张府与你谈天说地的时候。 只是这种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别说我了,说说你自己吧,还有些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陛下已经开口了,我这下可以接着职务的便利帮到你一些。” 张远也不客气,直接坐在凳子上面对着褚达就开口说道。 “陛下应允负责原材料,按理说是应该给铁矿石的,现在褚兄若是将矿石换成是精钢会有不便么?” 褚达想了想,对着张远说道。 “可以,只要精钢没有经过锤炼那就等于是材料,这一点我可以做主。 还有其他的要求吗?你我之间不必见外。” 张远本来还想提些别的事情,但是想了半天确实期门军上下没有什么可需要的了。 现在期门军只缺一场实战,一场真正的刀口见血的惨烈战役。 “没别的了,褚兄能帮我这么一个大忙已经很让我过意不去了。 有了你帮忙,期门军那三千匹战马在出征之前便都能够换上精钢的马蹄铁。” 张远之所以要拖上一个月,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行,那我这就去调配。 期门军还有一月的准备时间,你也不必在我这里待着。 赶快回去将这件事情告诉给卫青吧。” 张远点点头。 “好,那小弟就先告退了。” 褚达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也没有特地去送张远,任由张远一人独自离开了建章宫。 每次在长安的经历总是惊心动魄的,总会让张远产生自己的命运不由自己掌控的感觉。 张远已经想好期门军单独的策略,一条与其他军队有别的策略。 要是能够成功就能够一举奠定卫青在大汉朝廷之中的地位。 一旦开战,田蚡的权力就会被皇权无限的压低,就不知道到时候田蚡会不会挺身反抗。 还有韩安国今日的表现实在是让张远心中不安,张远也没有办法去揣测这位御史大夫真正的目的。 里里外外终究有过多的变数,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够安然渡过这一回。 第九十五章 一句开拔行天下 等张远赶回军营,一切都还在按照原本的规划运转着。 不同的是多了一批在军营外训练的骑兵。 卫青跟公孙敖也刚好在外面,见到张远骑马奔来,赶紧迎了上来。 “大行找你前去长安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张远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走,我们去你的军帐详谈这件事情。” “好。” 三人各自牵了一匹马飞奔回了军营。 刚进军帐,公孙敖就急促的问道。 “长史快些说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卫青瞥了公孙敖一眼。 “远兄一路从长安飞奔回来,恐怕连口水都没顾得喝上。 还是让他先缓缓。” 张远笑了笑,确实他到现在都没顾得上喝口水,外面的水都是生水,他只喝开水。 期门军上下眼前也都在喝开水,所以张远也不介意,拿着卫青案桌前的水壶就灌了起来。 深呼吸几次过后,张远才缓过来一口气。 “好了,二位接下来可得听仔细了。 咱们期门军这就要开拔了。” 接下来,张远将昨日到王恢那里发生的事情还有今日在朝会上面发生的事情都给详细的说出来。 不过包含籍福的那一块却是没有对卫青与公孙敖言明。 “就是这么多了,接下来一个月我打算改一下训练计划。” 卫青跟公孙敖都一副难以接受的表情,好像期门军这个锅都一定得背上了。 “远兄,这计划要是失败了,王恢估计会直接说是我们期门军漏了馅儿。 要是成功了,匈奴人发起疯来我们刚刚好也处在首当其冲的位置上。” 张远点点头说道。 “不错,但是我有个办法可以让这计划无论是失败亦或是成功,都对我们期门军没有伤害。 你立下的斩下三千贼寇的军令状也能够完成。” 卫青脸上露出高兴的颜色,他对其他的不感兴趣对这个最感兴趣了。 “远兄你说来听听。” 张远故作高声莫测的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了草原之上。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之时,我再将这计划完完整整的告诉给你。 现在还是让将士们略微改一下训练计划。 从明日起分出两曲的将士去捕猎,让军营外的人利用野兽皮毛制衣。 我们可是要在关外熬过一个漫长的冬天,那里可要比此处寒冷多了。 另外多出来的肉食一部分运往张府一部分就在营外,让那些妇人们风干然后腌制成干肉,到时候也得都带到北边去。 陛下赐给我们的牛羊是作秀给匈奴人看的,可不是给我们吃的。” “远兄说的是,这些事情能靠我们自己完成,就无需去求中军府。 只是此次我们真的要将营外上千百姓给带去草原?” 卫青极其不愿意带上这些人,其中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觉得这些人会是拖累,但更重要的一旦战争爆发,那个时候可就没有人能够保护他们了。 “必须带,此次不带去,我们一走他们同样会被严苛的律法处死。 并且我们期门军也会被别人抓到把柄。” 张远又何尝愿意带上这些普通人,要怪就只能怪刘彻、王恢等人冷面无情,不把人当人看。 “唉,那就这样吧,我先下去督促训练了。 更改训练计划一事,公孙兄你去通知那几个军候吧。” 公孙敖低头应诺,随后便退出军帐,张远也离开回到自己的军帐之中休息去了。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的非常快,慢慢的就已经到了张远与刘彻约定好的开拔时间。 没有人夹道欢送,有的只是从四面八方送来的一千头牛以及土豆,至于那五千头羊则是要等到到了马邑之时才会给期门军。 先把牛弄来完全是要靠这些牛将物资运到北边去。 前两天的时候,精钢打造好的马蹄铁就已经给期门军三千匹战马给换上了。 弩箭之类的武器要等到开春之前才会送过去。 张远看着身后长长的队伍不免有些感叹,这一行去了草原也不知道还能有多少人再回来,包括自己也是。 “时候不早了,该出发了,开拔。” 卫青挥动着马鞭,一声开拔将这四千余人的命运牵动至北方。 大军得直接向东,沿着渭水一路走到船司空县,然后再沿着汾水一直北上,就能够抵达雁门郡。 所以卫青有意的将大军行进的路线绕开了张府,直接从蓝田山南边绕了过去,这也是为了不让张远太过于伤感。 从蓝田到雁门郡,一路上走走停停将近半个月才到。 天气也是越来越寒冷,在这个过程之中,将士们早早的把军装都给脱下来,从而换成了暖和舒适的皮衣。 眼下外人只能靠期门军上下整齐划一的动作来分辨出来这一支队伍是军队。 从太原郡到雁门郡需要过一段长城,这一段长城算是汉军对抗匈奴的最后一道防线。 张远从地图上面看到,继续往北,在雁门郡还有一道长城。 可能是被后世所见到的明长城震撼到了,这时突然见到汉长城,张远竟然没有惊叹的情绪。 “这段长城自吕后之时开始修起,现在也粗具了一些规模,北边能到北地郡,南边一直入海。 只不过耻辱的是,我们应该把长城往敌人的腹地去修,而现在却为了保护大汉百姓,在自己的地界上修起了长城。 此处距离前朝修缮的长城足足有三百里之远,何等的耻辱。” 卫青说起这长城的情况来,非常的愤慨,张远同样也是如此,不过迟早这一情况都会被彻底转变过来。 “将军不必愤慨,洗刷耻辱,从现在就已经开始了。 有将军在,要不了十年,雁门以北千里之内再也不会有匈奴人的足迹。” 张远说的非常肯定,有他在,一定能够将大汉攻打匈奴的进程大大的加速。 “好,你我兄弟二人此生定会驰骋在草原之上,而看不到一个匈奴人的踪迹。” 卫青与张远各自在马上击了下掌,一旁的公孙敖眼神之中却隐隐有些失落。 第九十六章 深入草原腹地 军司马。” 卫青突然对着一边的公孙敖喊道。 公孙敖在马上作了个揖也同样喊道。 “末将在。” 卫青从怀中掏出一份绢帛,递给了公孙敖同时说道。 “你持此陛下手书,前往马邑县城,将那五千头羊取来。 带上千名百姓,切记不可让马邑城百姓识破了身份。 我与长史率领大军前往代郡平邑城与雁门郡平城之间的交界线,在那里安营等待你。” 公孙听卫青这么一说,脸上就流露出了犹豫之色。 “可是陛下严令让我们待在马邑县城以北的地方,扮做牧人。” 卫青面色一冷,淡然说道。 “这三月没有什么危险,可先让那一千余名百姓在马邑放牧,随后我会派一曲将士护卫他们的安全。 半个月一轮换,等到最后半个月之时,三千大军再前往指定位置。 你都不想想,大军三个月都在放牧,日常的训练该如何进行? 将军营安在代郡与雁门郡之间,可避人耳目,从而让全军进行训练。” 公孙敖听完卫青的解释后,才应诺一声,带着一曲的将士还有那一千多普通百姓离开了。 但是他却不知道他已经在卫青心中扎下了一根刺。 都已经开拔出征了,主将说什么就做什么,哪怕是有意见也不能当着全军上下质疑。 “将军,我们走吧。” 张远见公孙敖已经带人离开了,便出声说道。 卫青点点头,挥舞了下马鞭慢慢的朝着另外的一个方向而去。 代郡平邑城靠近治水,源头不是从北边来的,也就能够放心那些匈奴人。大军驻扎的地方少了水源可不行。 匈奴人经常将牛羊或者人的死尸投入到河流之中,致使水质异变,人喝了这种河水之后很容易发生疫病。 到了这种地方来,就更得提防着这些可能从细微处来的风险。 “将军,平城就在白登山之后,此处每年开春匈奴人必定会来此耀武扬威一番。 在此处安营扎寨可有什么用意么?” 张远也是仔细看了地图之后,才发现卫青选择的驻扎之地距离白登山不远。 卫青看着张远解释道。 “并不是说冬日匈奴人就不会南下,那些缺衣少粮的匈奴部族照样会南下劫掠。 白登山因为是高祖皇帝受辱之地,很少会有大汉百姓来此。 因为没有正式对匈奴开战,所以此处连军中士卒都很少见。 所以在这个时节,匈奴人南下也不会来此,等于说这三个月不管是那一方都不会来这个地方。” 知道了卫青的用意,张远也就没有继续询问了。 他重新将精力放在了这张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羊皮卷地图上面。 这三月必须要重新绘制一份详尽的地图,才能够支撑开春时他的计划能够顺利的施行。 足足两日过后大军才进入到了卫青既定的位置安营扎寨。 大量的物资极大的拖慢了大军的行军速度,不过眼下没有作战任务,卫青对此也没有出现任何不满的情绪。 卫青选择的地方是一处森林,一处随处可见牛羊尸骨还有人的尸骨的森林。 因为天气寒冷,这些树上的叶子都已经掉光了,不过森林覆盖的面积却还很广。 此处应当是北地难得的森林,卫青选了这个地方还真的是进行了深思熟虑的。 “咱们继续深入进去,在森林最中间砍伐树木,搭建营地。 李健你带着第一曲的人沿着营地的区域四散开,探明此处有没有野兽,若是有全部都杀了。 今日就由你们第一曲充当哨兵。” 李健随即出列抱拳应诺。 两个多月的军旅生活已经完全剥夺了李健身上那股子文人气质,现在他整个人摆出去那就是一个合格的军官。 李健带着第一曲五百人离开之后,其余两千人一起继续往前走,直到进入到了森林最深处,才开始停了下来砍伐树木搭建营地。 张远挺庆幸这个年代没有什么飞机、卫星啥的,要不然天空之上那可是一览无余,一点保密性都没有。 “将军,我两个骑马往北边再继续探探?” 见卫青无事,张远靠上去对着他问道。 “不多带些人马?” 卫青显得非常谨慎。 “不带,人多了目标反而就大了,我们又不是去跟匈奴人厮杀,两个人足矣。” 张远则是不想带那么多的人,两个人离开就算是遇到了大股匈奴人,也可以迅速脱离掉。 目光之所及肯定是要比匈奴人的弓箭射程远的。 “行,你等下我。” “好。” 只见卫青跑到薛仁那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才跑过来。 张远也没多问,肯定是交代一些营地的事情,毕竟两个主事的人都不见了,为了避免军中恐慌,还是要交待一下的。 “走吧,现在时间还早,我们赶到天黑之前回来就行。” 二人牵着马,直接向着北方飞奔而去,一路上还见到了一些第一曲的将士们。 等出了森林,卫青才对张远问道。 “远兄,你这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张远大笑着说道。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计划是什么吗,今日就带你去看看。” 那份羊皮卷地图之上,过了白登山以北,除了标明了一道长城之外,就只剩下两处标注。 那就是匈奴龙城的所在地以及匈奴王庭狼居胥山的所在地。 大汉公主和亲必经的两个地方,其余地方都是些草原也没有什么需要标注的。 至于匈奴人的势力分布,大汉则只知道河套地区,因为那里的匈奴人一直固定着,也不离开。 其余地方的匈奴人,你今日标注了他们的所在地,明日他们就可能去别的地方放牧了。 这一回张远的目标,就是想探明一下从营地到龙城,一路飞奔需要多长的时间。 龙城在地图上的标注是在代郡正北将近千里的地界。 要真的是这个距离,一天以内肯定是回不到营地,不过张远还是想要试一试。 “好,小弟就随远兄深入匈奴腹地,去看一看匈奴人是不是真的不可匹敌。” 两个人两匹马就这样渐渐地消失在草原深处。 第九十七章 星辰大海 匈奴人过冬的时候,往往都会聚集在一起。 因为草原之上没有了新鲜的水草,他们就会停留在一个地方喂牛羊一些干的草料,以等待这个冬天能够再次熬过去。 所有人聚在一起会大大的提高安全性,要知道草原之上可不只有人与牛羊,还有许多别的生物。 有些动物天生就是草原上的霸主,这种动物就是草原狼。 奔袭了一整天之后,张远跟卫青见到了两个比较小的匈奴人部族,在能看到连串的帐篷后,二人就拉开距离远远地绕开了。 眼见天色马上就要暗下来,张远总算是看见前方有黄土垒起的矮墙。 匈奴人经常性聚集的地方,也就只有龙城会有这种矮墙。 狼居胥山旁的匈奴王庭,不过就是更多的人、更多的帐篷圈起来的一块地方。 “前面就是匈奴人祭祀的龙城了。” 虽然周围伴有狼嚎声,张远还是很兴奋的对卫青说道。 卫青双目如炬,死死地盯着这残破的不能再残破的城池,恨不得现在就纵马闯入。 “这里的匈奴人怎么会如此的少?” 张远听到卫青的疑问,心中暗暗想了想,随后解释道。 “祭祀的地方平日里没有什么活动,自然不会有大量的人聚集。 此处聚集的匈奴人部族应该都是匈奴大祭司的族人,你看这周围根本就没有什么防备。 我们一路穿行而来,也没见到匈奴人的哨兵。” 后面的话张远没说,他觉得卫青肯定会懂得他的用意是什么。 卫青骑在马上狠狠地说道。 “现在若是期门军三千人尽然全数在此,我必能够将此处匈奴贼寇斩杀干净。” 张远摸了摸鼻头,想到自己骑在马上挥舞着环首刀杀匈奴人的场面,就有些可怕。 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杀过人,也没有打过猎,捕杀野生的那些兽类。 “只可惜我们不能耽误陛下的大方针。 眼下我们能够做的就只有等待,等待匈奴大单于南下,我们完成自己的任务之后,再从马邑城战场脱离出来。 千里奔袭至此处,杀光所有匈奴人之后,再转而向南围杀堵截那些北逃的匈奴贼寇。 若是马邑城周围的战事不如人意,我们反倒是可以打个时间差。 继续向北直接杀向他军臣的王庭,趁着匈奴王庭空虚的时候一击而破,然后扬长而去。” 草原的宽广辽阔为张远的想象提供了一个良好的基础。 而且屠戮那些留守在原地的匈奴人要比在马邑城安全了许多。 张远已经想到这计划无论如何的周全,都可能没有办法逃过它原本就会失败的命运。 “好,远兄你说的太好了。 我们若是在马邑城周围与匈奴人厮杀,手上的兵力不如韩安国王恢他们的,到时候肯定会被这些人排挤。 既然陛下给了我们自行决断的权力,我们就该好好利用一下,为将士们谋取更大更多的功勋。” 仔细看汉武帝时期的历史就会发现,大多数将领一辈子都是在徒劳无功的情况下征伐匈奴人。 卫青以及霍去病的崛起都是建立在这些将领太过倒霉或者是太过昏庸无能的基础上。 二者一对比,就能够给刘彻极大的冲击。 张远觉得即便是匈奴大单于真的上当了,大汉三十万士卒都无法取得决定性的优势。 匈奴人很可能以自己极快的机动能力,迅速脱离汉军的纠缠,继而离去。 不过眼下想的再怎么好,也还要等到最后计划开始实施的时候才能有个判断。 “青弟,天色已经快要暗下来,我们现在赶紧回去。 趁着天亮前回到营地之中,免得让将士们担心。” 卫青还是很兴奋,自顾自的点了点头,调转缰绳开始向来时的方向奔去。 张远笑了笑,随即也跟了上去。 夜晚的草原是美的,那清晰可见的星空,就笼罩在张远的头顶,对比着身下看不到尽头的黑暗,让张远心中止不住的震撼。 抬头就能够见到银河,偶尔还能见到流星划过,这种场面来到大汉之后张远见到过无数次,但是每一次抬头都会有这种感觉。 卫青注意到张远一直在抬头看天,在一边笑着问道。 “远兄也懂得观察星象?” 接着火把的光亮,张远能看见卫青脸上的微笑。 “看不懂,只是知道一些星空的秘密。 青弟你见过大海吗?” 卫青茫然的摇了摇头。 “说起来,小弟此生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匈奴人的龙城了。” 穿越来到大汉之后,张远也未曾见到过海洋,不知道此时的大海是不是到处都是蔚蓝的,纯净的没有半点垃圾。 “你看天空上的月亮,其实月亮是不发光的,她就像是一面镜子一样,将太阳的光亮反射到到我们的眼中。 地面之上的河流、湖泊、大海都跟月亮以及太阳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张远随意地科普,立马就对卫青造成了冲击,他是知道天上的星辰会对地面上的种种都有联系,但是却不知道月亮不会发光。 “这月亮当真不会发光?” “不会。” 卫青见张远回答的肯定,也点了点头。 从二人认识到现在,张远还没有骗过卫青,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卫青选择相信张远。 “远兄你为何知晓这么多? 宫中的天官都好像知道的没有你多。” 说起来张远是真羡慕古代人,能够靠肉眼分辨出天上的星星。 而且一抬头就能感受到自己就身处在宇宙之中,漫天星辰都在围绕着自己。 “我之前翻阅过一些古籍,从上面知道的。 不过那些古籍却因为岁月太过漫长,已经随时间而去了。 这些知识却被我牢牢地记在了脑海之中。” 张远只能这么跟卫青解释道。 卫青脸冲着前面,手里还紧紧攥着缰绳,心里却突发了一些感慨。 “远兄有的时候我觉得你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张远心里面一咯噔,速度减慢了一些,张口问道。 “你说的我们是指?” “我见到的所有的人,包括陛下。” 卫青肯定的答道。 张远突然觉得自己故作深沉装的逼,可能要翻车了。 “你是如何发现我与旁人不同?” “其他人包括我,眼里面亦或是纯净亦或是茫然亦或是欲望,但是远兄你的眼睛里藏有星辰大海。” 第九十八章 扑面而来的紧张感 星辰大海都出来了,张远那还能跟卫青继续聊下去。 赶紧结束掉二人之间的谈话,继续向前赶路。 深沉的夜晚就只剩下了马蹄声以及草原狼的哀嚎。 子时刚刚过,急速奔回的卫青跟张远就回到了树林之中。 从外面看,里面一点光亮都没有,重重的森林挡住了里面所有的光源。 张远跟卫青正想着继续往森林里面奔去,突然之间凭空冒出了五个人手持着兵刃围了上来。 “何人胆敢来此,还不快下马自缚。”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直接就笑了。 张远笑则是感觉这喊话让他有些难受,卫青笑则是因为李健这第一曲当哨兵当的还真不错。 两个人一接近森林,就立马有人包围上来。 “你们两人还敢笑,再不下马,我手臂上的弩箭可就翻脸不认人了。” 张远挥动马鞭对着半空中抽打了一下,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弩箭不认人,你们几个人也不认人? 我是张远,这是卫将军,还不快点把路让开。” 这五名士卒虽然听张远的话感觉有些熟悉,但还是没有让开,当下点燃了火折子,对着张远卫青的脸照了照,这才单膝跪地大喊道。 “将军、长史,请恕我们职责所在并不是故意为之,饶了我们这一回。” 卫青看到眼前这一幕,朗声笑道。 “你们做的不错,往后不管是谁,只要没有表明身份,亦或是有疑点的,都给本将军拦在这林子外面。” 五人激动地喊道。 “小人遵命。” 张远跟卫青也不再多言,重新点燃了火把,驱马向着深处而去。 一直到营地,这样的阻拦卫青跟张远碰到了五次,每次张远都直接表露出来身份。 营地内也有看守巡逻的士卒,再加上外面那些暗哨都知道遇到大队人马直接叫喊,在现在这个时代下,想要一点风声都不发出直接摸进军营里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还没等张远卫青进入到辕门之中,薛仁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蹦了出来。 “将军,长。你们两可算是回来了。 我等了有大半夜,一夜都在提心吊胆,其余几位军候都找你们二位找了好几回了。 李健都说要派人出林子去找你们二位。” 卫青眉毛皱了一下,他直到现在还是有些不喜欢薛仁这幅勋贵子弟的轻浮模样。 张远见况从战马上下来,对着薛仁问道。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薛仁摇了摇头解释道。 “都是些杂事,我这就回去告诉他们让他们明日一早再向二位禀报。” 张远点点头,任由薛仁直接离去。 卫青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他异常担心的说道。 “就这些人的模样,到时候能够安心让他们跟在我们后面吗?” 张远试图用笑容缓解卫青的担忧,拍了拍卫青的后背说道。 “你啊就别为那些没有发生的事情担心了,这两个月来薛仁这些勋贵子弟不都也跟将士们扛过了这些训练。 也一点没有表现出要退缩的样子,即便是到了这白登山边上,也没有你现在有的紧张感。 他们的先祖都是英雄人物,后代也总会有些能够让人看得上眼的。 将来战时他们几个要真的不行,你就一个人率领三千将士冲锋便是了。” 卫青点点头,认可了张远的说法,随后与张远一同回到营地内,各自散去回去休息了。 翌日一早只睡了两个时辰的张远跟卫青,对所有的将士们颁布了新的训练计划。 原本的野外奔袭与骑战训练以及狩猎全都被砍掉了。 跑步改成围着营地跑,然后又加入了一项警戒四周的工作,同时派出一曲的士卒四散去摸清楚代郡以北草原深处,各个部族的位置。 趁着现在匈奴人都固定在一处,不四处游荡的时候,才能够将情况彻底的摸清楚。 到战争爆发的时候,才能够一路向北还不被匈奴人发现。 这样一来,加上在马邑周围保护那些蓝田野民的一曲将士,便有三曲士卒长期在营地之外活动。 期门军的活动范围被张远扩大了不知道多少倍,远远超过了朝中那些大臣的预估。 好在期门军人数不多,只有守住一条底线,就能让刘彻暂且容忍张远与卫青的肆意妄为。 渐渐地时间慢慢流逝,元光元年已然过去,元光二年在一场大雪中悄然来临。 雪白的塞北的深林之中,这样一群汉军将士没有感受到新年的喜悦,反而是感叹于时间过去的飞快。 好在期门军之中除了仅有的几个人之外,并没有人知晓期门军此行的目的究竟是如何。 大多数人都认为他们只是来塞北值守上一年,然后再回到关中。 公孙敖因为马邑那边必须要有个主事的人主持大局,同时控制着上前野民不逃跑,这才一直没有回来期门军的营地。 冬天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但是当雪水开始消融的时候,张远跟卫青都意识到了时间到了。 雪水开始消融的第二天,卫青召集来军中所有的军候还有屯长,齐聚在大帐之内,满满当当的站了有五十多号人。 “各位,今日不作任何训练,等会你们回去之后,立即下令让军中将士们收拾东西。 明日我们开拔前往马邑县城,同时告诉你们手下的人此行不要穿军装,依旧披上保暖的皮毛。” 底下五十多人齐齐抱拳应诺,随后鱼贯而出。 卫青因为不放心薛仁等军候,便直接把手插向了更小一级的作战单位,也就是这些屯长们。 “也不知道我让公孙敖修的马场修建好了没有。” 因为要在匈奴人面前演戏,这么多的战马可不能直接都带去,匈奴人也都不是傻子,他们都知道大汉缺战马,一群放牧的边民要是人人都有战马,那不是把匈奴人当傻子看待么。 所以卫青才在一开始让公孙敖着手,修建一处能够围住三千匹战马的地方,顺便搭建一处存放粮草军械的仓库。 这些都是一开始不能够带的东西,所以要找个地方囤积起来,而且必须是要在远离马邑城的地方。 “放心吧,最后回来的一曲士卒是李健带去的,他都说了马场仓库都已经建好了。” 张远说着能够让卫青安心的话语,但是自己却要比卫青更加的紧张。 第九十九章 冷嘲暗讽 翌日一早,两千五百名期门军将士收拾好行囊离开了这个生活了近三个月的地方。 粮草跟军械在队伍的最前面,后面则是大军骑着战马跟着,最后面的士卒都将战马的尾巴上绑了树枝,用来掩盖马蹄印记以及车辙印记。 一天的行程走下来,大部队抵达了公孙敖着手建的马场跟仓库。 因为马邑的正北方是雁门郡的治所善无城,匈奴大军要想抵达马邑,就只能通过东北方向而来。 从武州跟平城的中间穿插而入,然后直指雁门郡的腹地。 因此公孙敖将马场以及仓库修建在了马邑县城的西北方向,已经比较靠近中陵县城。 张远还有卫青的计划是这样的。 主力军队两千五百人在最前沿迷惑匈奴人,待得匈奴人离开之后,直接奔往马场,然后北上。 公孙敖依旧只是带着五百人的军队,保护着一千多百姓,在马邑城以北的区域,游离放牧,待得匈奴大军抵达,然后向着马邑县城后方逃离。 不过这个计划卫青以及张远并没有透露给公孙敖,只是跟他说明在主力部队取了战马武器之后,会包抄到匈奴大军后方。 进攻龙城的计划谁都不能说,卫青跟张远也只是打算在最后一刻,接近龙城的那一刻再向士卒们表明这个计划。 “朝廷大军是否已经抵达马邑县城了?” 游走在马场边缘,卫青对着公孙敖问道。 公孙敖立即回答道。 “回禀将军,眼下御史大夫韩安国以及陛下派来的几位将军率领三十万大军正藏兵于累头山。 为了保密,马邑城上下除了县令以及县尉外,并没有人知晓朝廷大军要对匈奴用兵。 末将已经上书,申请调离了期门军活动范围内屯兵烽燧的士卒,眼前有三处烽燧无人值守。 御史大夫下令要我们自己负责这三座烽燧,另外御史大夫要将军以及长史在五日内前往累头山议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眼前的局势已经到了这一步,大军已经靠近马邑,说明聂壹已经北上去找匈奴大单于军臣了。 “行,我知道了。 长史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卫青依旧先是问了问张远的意见。 张远思忖了一会儿,看着卫青回答道。 “每座烽燧派十人前去镇守,这三十人必须都得要那种悍不畏死之士。 并且家中人员众多,关系盘根错杂的人前去,这些人绝没有可能背叛大汉的可能性。 另外韩安国那边你我二人快速动手,我担心他们几个人会提前将你我的命运给板上钉钉了。 到时候,韩安国的命令你是听还是不听?” 卫青点点头,对着一旁的薛仁说道。 “从你们几家侯府出的那些家将中抽调三十名最牢靠者镇守烽燧。 另外公孙敖在我与长史离开的这几天,将牛羊分配好。 在原野上游牧的队伍,最低十人,最高五十人,就按照这个标准来。 然后在地图上标注好每一个队伍活动的范围,切记不可太过松散也不可太过紧凑。 务必要让匈奴大单于一路上都能见到汉人的踪影。” 公孙敖、薛仁立即抱拳应诺,随后离开前去安排了。 张远跟卫青也各自骑上战马,带着一支十人的队伍南下前去累头山的汉军大营。 马邑县城后面的长城就是倚靠着累头山的山势修建的。汉军大军藏军于长城内外,即便是被寻常老百姓见到一部分人,也不会心生疑虑。 毕竟长城内外常年都驻扎有汉军,只不过寻常时候人比较少而已。 没有了物资的拖累,张远等人不到半天就抵达了累头山。 刚刚到前往楼烦城的长城隘口前,就有士卒来拦下了卫青等人。 “来人可是骑都尉卫青?” 卫青跟张远为了来见韩安国这几人,都已经换上了盔甲。 卫青骑都尉的盔甲后面的虎纹披风特别亮眼,几名士卒直接认出来也不是怪事。 “我正是卫青,这位是期门军长史张远,护国将军韩安国在何处,速速将我二人带去。” 卫青指着一边的张远对着这几名士卒说道。 那几名士卒立即就对卫青张远拱手拜了个军礼。 “二位将军请随我们到这边来。” 紧接着张远一行人跟着这几名士卒从长城南面,一直东而去,直到离开隘口有半个时辰,才见到隐藏在山林中的汉军旌旗。 这一段的长城有着特别大的一个城门楼,几名士卒一路穿行过几道关卡才到了城门楼下方。 “二位将军请在这里稍等片刻,我这就上去通传。” 卫青点点头,然后自顾自的看向附近。张远也扭头四处查看。 这周围根本就看不到有多少汉军,要是韩安国几人都在这城门楼里面,按道理来说,这周围应该被汉军重重包围起来才是。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刚刚上去通传的士卒这才下来。 “二位将军久等了,护国将军请二位上去。” 张远眼中有一道不满的情绪直接闪过,等的时间也太久了。 不过卫青倒是已经习以为常,这天下最能拖沓时间的不是女人,而是建章宫的那位天子。 “前面带路。” 张远冷声说道。 那士卒随即引着张远卫青上前,至于二人带来的那些士卒则是停留在了长城下面。 进入到城门楼之后,张远看到韩安国几人都在这里,一个一米多高,两米宽的木头架子上面挂着一张雁门郡的地图。 “末将见过御史大夫、卫尉、太仆、大行、太中大夫。” 里面的大官太多,卫青跟张远一一拜道。 “哟,陛下说的少年英雄来了。” 此刻的王恢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于是在一边打趣着说道。 张远抬头冷冷的瞥了王恢一眼,不管周围有多少人在,其中的讽刺意味张远也完整的流露出来了。 对于恶心的人就没有必要多给他好脸色看。 卫青则是伸手拉了拉张远。 “看,少年人可都是有脾气的。 我们这些老家伙说话可都得注意一点。” 韩安国也在一边冷嘲暗讽。 张远这下子直接抬起头来看着韩安国与王恢,一字一句的说道。 “二位可曾忘记了我大汉天子也是少年郎?” 第一百章 各立凭证 城门楼的几人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全天下的官吏谁人不知晓见缝插针的绣衣使者,张远喊得特别大声,门外的守兵都听得一清二楚。 “黄口小儿,休得胡言乱语,天子可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韩安国立即反驳说道。 卫青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他都觉得自己不该将张远带来。 眼前这几位虽然此时此刻位高权重,但是将来的下场都不咋地,除了太仆公孙贺,现在被拜为轻车将军的这位。 可是公孙贺可是卫青的姐夫,怎么可能帮着韩安国几人说话。 “护国将军,此时此刻正是国家危急之时,切勿让底下兵卒觉得为将者不和,以免造成军心动荡。” 见气氛越来越紧张起来,卫尉李广出声阻止了韩安国、王恢二人继续向张远发难。 张远冷哼一声不再说话,韩安国也转过去看着地图。 公孙贺慢慢移到了卫青与张远的身边,开始向二人讲着之前韩安国的部署。 “护国将军刚刚说了,马邑县城北方不远处有一处山谷。 聂壹现在已经离开马邑县城有五日了,我们的探子也已经部署在草原之上。 只要匈奴大军南下,我们就会立即收到消息。 但是随后会将监视的所有士卒调回来,就是为了不引起匈奴人的警觉。 一路上你们期门军作掩护,继续迷惑匈奴大军,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聂壹会一直跟匈奴大单于军臣提建议。 就是让军臣不要在路上节外生枝,让匈奴人不管路上遇到的你们,直直的前往马邑城。 到时候等到匈奴最前面的大军抵达山谷口,我们汉军会立即从五处共击匈奴。 一路大军由韩将军统率,堵住山谷口。 一路大军由李广将军统率,切割匈奴主力大军与后面大军的联系,这一支汉军全都是骑兵。 一路大军由李息将军率领,在切割匈奴前后两军的联系后,堵住山谷的另一侧,一方面分出一支大军来与李广将军一起阻挡匈奴后军的冲击。 一路大军由我统率,掌控所有的三弓床弩,在山谷两侧的森林之中,对着匈奴人发射弩箭。 最后一路大军由王将军统率,攻击最后方的匈奴辎重部队,夺取他们的粮草以及牛羊。” 张远原本紧皱的眉毛直接舒展开了,笑呵呵的对公孙贺问道。 “护国将军没有安排我们期门军在而后的进攻方式?” 公孙贺抬头看了眼韩安国,发现韩安国并未注意到这一边,这才对张远解释道。 “开拔前,陛下说过期门军三千将士只要不影响我们其他人的战略,任由你们肆意发挥。 其实说白了陛下是在袒护卫青,要是你们跟着其他几路大军一同行动。 卫青这个军令状可是言明要斩杀三千名匈奴人,其他人到时候稍微排挤一下你们期门军,这个军令状就无法完成。” 张远十分满意的看了眼卫青,之前的担心全都是白担心了。 怪不得王恢还有韩安国这些人这么大的怨气。 特别是韩安国,突然出现一支不由自己掌控的大军,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心里别扭啊。 “得,既然陛下让我们放飞自我,我们就自由的飞翔。” 卫青白了张远一眼,平常张远就经常说一些大家听不懂话,此时此刻还把刘彻给带上了。 “慎言。” 张远摸了摸鼻头,笑着说道。 “知道了。” 随后又对公孙贺问道。 “既然没我们什么事情,为何还要下令召我与骑都尉前来此处。” 公孙贺之前没跟张远打过交道,不知道张远到底是个什么脾性,只能张远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护国将军希望你们期门军能够到时候帮助李广将军。 三十万大军有十万归在韩将军那一方,李广将军有两万骑兵,李息将军有八万步卒。 我有七万步卒,分居山谷两侧。王将军有三万步卒。 如此一来山谷另一侧的压力就比较大了,所以找你们来是想协商一下这件事情。” 张远眉毛一扬,指着韩安国转而对公孙贺问道。 “这态度看着像是协商的吗? 我估计等会协商起来,我跟卫青要是不同意,估计他们就会说,万一整个计划失败了,亦或是他们损失惨重,就都怪我们期门军是吧。 理由我都替这些家伙想好了。要是匈奴大单于提前发现,就说期门军上下被匈奴单于发现了端倪。 要是三十万大军战败,就说期门军上下三千人干扰了他们正常的进攻节奏。 公孙将军,你看我这替护国将军想的理由好不好?” 公孙贺脸色也是一变,他没想到张远怎么如此的张扬。 “远兄你别说了,莫要引起争端。” 卫青见韩安国转过身来又要发怒的样子,暗叹一声不好,立即劝阻张远说道。 “黄口小儿实在是太过于高看自己了吧。 今日老夫便把话放在这里,这场战事无论结果如何,都与你们期门军无关。” 张远眼睛一瞪,跟着韩安国的话说道。 “护国将军可否立个字据,免得到时候翻脸不认人。 战事结束之后,我们拿军功说话。” 韩安国一时气急,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一代名将,如今被张远这么一说,当下就在一张绢帛之上挥起笔墨。 然后甩在了张远面前,张远立即喜笑颜开,将绢帛整整齐齐的叠好,揣在了怀里。 “护国将军果然正义凛然。” 韩安国保持着一张冷峻的面孔,厉声说道。 “骑都尉卫青立的军令状,各位当时可都在场。 现在卫青你敢不敢也写一张交给老夫。 老夫也直接言明,你要是完不成军令状上的内容,老夫会立即施以军法。 当然,你卫青要是怕了,就不必立这封军令状了。 少年人说一些狂妄之语,我们这些老家伙也能够理解。” 卫青依旧保持冷静,一直看着张远,没有搭理韩安国。 张远点了点头,示意卫青可以写,然后卫青也拿起了一份绢帛在上面书写起来。 二者等同于是做了个交易,代价当然是张远跟卫青的重一些。 第一百零一章 最后的平和时刻 韩安国将卫青写好的军令状拿在手中,反复看了有三四遍,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少年人狂妄并且还能有些担当,不错不错。 老夫就等战事结束之后,能够见到你们带回来的三千贼寇的头颅。” 张远冷笑了一声,随后说道。 “末将自然不会让护国将军失望。” 卫青也跟张远一样,如此说道。 再在这里待下去也没有丝毫的意义可言,张远便想着离去,对着几位位高权重的人拱了拱手,拉着卫青就离开这个城门楼。 没想到刚刚出去,公孙贺就从里面追了出来。 “卫青你等一等。” 张远卫青听到喊声,立马停止了继续往前。 “轻车将军所为何事?” 公孙贺没有搭理张远的问话,反倒是对着卫青说道。 “将你们常驻的位置跟我讲一下,有情况我会派人通知你们。 今天这件事情一出,你们只怕很难从韩将军这里获取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卫青感激的点点头,然后从怀中掏出来一份随身携带的羊皮卷地图,在地图上指了一个位置。 “将军此恩,末将将来一定会报答。” 公孙贺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拍了拍卫青的肩头,然后便回去了。 一阵寒风吹过,冻得张远吸了下鼻涕。 “看来你这姐夫对我的意见挺大啊。” 卫青叹了口气说道。 “怪不得公孙将军,刚刚你在里面可是把我吓得不轻。 虽说陛下早前有过命令,但是韩将军要真的给我们期门军安排了任务,你说接受还是不接受?” 张远耸耸肩,他反正就是觉得韩安国有这个意思才故意这么说。 “反正结果不是挺好的么,与他们一起作战被拖累的肯定是我们期门军。 你也不想想,你立下的军令状那可是当着陛下的面说的,即便是你今日不写,将来完不成下场也不会很好。 只不过现在写了之后,性命就被韩安国拿捏在手里,不过自己却是有机会挣脱出来。 我们要是听里面那几位的,打不赢匈奴人他们会让我们去送死,打赢了他们也不会让我们捞战功,所以还是自己干自己的最好。” 要不是这一次突袭龙城计划的诱惑性太大,卫青指定不会跟张远一起这么干。 “日后你我若为主帅,统领数名将领,数十万大军,你要是见到底下的将领要自己单干,会做如何反应?” 张远想了想,缓缓吐出了四个字。 “军法处置。” 说完就向着长城下走去,卫青无奈的摇摇头,跟了上去。 天色将暗之时,卫青跟张远回到了营地之中。 公孙敖还有薛仁已经按照卫青的吩咐办好了张远交代的事情。 该去镇守烽燧的都去镇守了,四千多人也都分成了大大小小一百多个群居队伍。 有的在雁门百姓留下的村落之中生活,有的则带着牛羊四处游荡放牧。 为了让张远几人有固定的的场所,以便任何队伍都能够找到几位主事的将领,公孙敖将马邑县城以北最大的一处村子安排给了卫青。 这村子每一户能塞三四个人,差不多有三十多户的样子,于是就有五十多名士卒都待在这村子之中。 其余的人都是从蓝田带来的妇孺。 虽说有些不忍心,但是为了逼真,能够瞒过匈奴人,也只好这么做。 这些妇孺们还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仍旧在为分到的牛羊以及房屋而感到开心。 虽然这里比关中要贫瘠了许多,不过她们却觉得能够再次拥有一个家十分不错。 “我预估再有半个月,匈奴人就会南下抵达我们这里。” 卫青、张远、公孙敖,以及麾下的六名军候挤在一处农房中开始商讨即将到来的战事。 “将军,你是说匈奴人会南下攻打我们?” 一名军候十分惊恐的对着卫青问道。 眼下基本上除了军中的那些公子哥,靠着家中的消息知道此行的目的外,其他人仍然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屋子之中有九个人,只有五个人知道此行的目的。 第一曲的军候是李健,第二曲的军候是薛仁,其他四个曲,按照顺序下去分别叫步豪、伊前、申劭、詹鹏。 除了李健跟薛仁,其余人都是由之前的各自曲最得人心的屯长提拔到这个位置上来的。 “匈奴人南下之事迫在眉睫,现在也该到跟你们细说的时候了。 陛下早在半年前就已经谋划了这件事情,可以说这次匈奴人南下是我们引诱的。 还有一点我要告诉你们,朝廷的三十万大军已经在马邑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匈奴人不管来多少人,都是自取灭亡。 而我们期门军之所以整日要你们穿兽衣,并且也将战马军械收回,就是为了扮做普通百姓,迷惑匈奴人。 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明日一早你们各自回到你们所负责的区域之中,告诉下面的将士们,一旦见到匈奴人立即逃跑。 最好能跟那些普通百姓一样,十分惊恐。 到时候你们就跑向公孙司马圈起来的草场,我与长史会在那里等你们,以告诉你们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这次战争是绝密的,告诉手下士卒,匈奴人来临之际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要是被抓了,将计划泄露出去,我们期门军上下都得为他一个人陪葬,跟别说那名士卒的家人,株连九族都是轻的。 至于詹鹏你到时候跟着公孙司马一起行动,将蓝田山带来的这些百姓,带到马邑城以南安全的地方,然后就与李广将军汇与一处与他们共击匈奴贼寇。” 詹鹏对着卫青拱手说道。 “末将定不辱使命。” 张远见到这一幕非常的欣慰,这半年的相处,期门军上下已经不把蓝田山那些人当做是野人看了。 听到卫青说要保护那一群人,詹鹏也丝毫没有因为不能够跟大部队一起作战而感到懊恼。 “行,眼前的情况就是如此。 薛仁,烽燧那里的三十名士卒不需要告诉他们任何信息,只需要告诉他们,现在他们的任务就是镇守烽燧就好。” 薛仁也抱拳答道。 “末将知道。” 第一章 匈奴单于军臣 直到最后一刻,卫青与张远都没有透露出那个计划。 公孙敖即便是一头雾水也没有问下去,天塌了有卫青扛着,他也不担心有什么问题。 与卫青猜测的时间差不了许多,将消息公布之后的第十三天后,公孙贺派来的人到了卫青这里。 说按照匈奴大军眼下的行进速度,将在第三天上午抵达期门军镇守的区域,若是期门军这里没有什么问题,会在下午快要天黑之时抵达马邑县城外的山谷处。 这场可能接近五十万人规模的战争会在夜晚进行。 两天时间的漫长等待,张远紧绷的心弦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每一天都在叹着气。 第三天的一早,距离马邑县城东北方向一百里处,连绵不绝的白色帐篷之内出来了许多匈奴人,他们一个个跨上战马,拿着弯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不久之后一位须发早已花白,但是身躯却十分强壮的匈奴人从中间最大的营账中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尖嘴猴腮的汉人。 两个民族平常除了战争外并没有其他的什么交流,而且语言、文化也不相通,所以汉人匈奴人站在一起极易分别。 “大单于,今日我们就能够抵达汉人的马邑县城。 小人带来的一车黄金、盐巴、绢帛在那里还有许多。 县城的县令已经被小人斩杀,现在马邑县城的县尉想要投靠伟大的匈奴大单于,也就是您,只等我们抵达马邑县城,便能够收获一整个城池的人口以及财富。” 在匈奴大单于身边的这汉人正是聂壹,他的眼神之中只有谄媚的神色。 在他说完之后,军臣身后的一人将聂壹的话翻译成了匈奴语又对军臣开始说起,没想到却被军臣一把制止掉。 “我知道有许多汉人希望与伟大的匈奴人一样沐浴在天神的光芒之下,但这是不可能的。 匈奴人是天神的奴仆,而你们汉人注定是我们匈奴人的奴仆。” 军臣的汉语虽然有些撇脚,但聂壹依然能够听得懂。 “大单于您就是天神一般的存在,汉人能够沐浴在您的光芒之下,只会感觉到无尽的荣耀。” 聂壹的话让军臣十分的受用,只见他满意的点点头,随后一下子就骑上他的战马。 “我的儿郎们,你们伟大的大单于,天神之子军臣,这就带你们迎接春天的丰收。” 军臣用着匈奴语大声对着四周喊道,这一番话激起了匈奴人的凶性。 各种嚎叫之声不绝于耳,聂壹虽然心里面反感,但是脸上依旧保持着刚刚的谄媚笑容,甚至也用汉语大叫了几声。 “大单于万岁!” 近十三万匈奴大军开始南下,后面有两万匈奴军队在收拾军帐以及各种物资。 等他们动身有半个时辰后,在嫩绿的绿草之间看见了一群黑压压的人群,还有白色的羊以及黄色的牛。 人群在看到匈奴大军之后立即四散逃跑,连牛羊都不再驱赶了。 这时,匈奴一名较为年轻的部将从队伍之中脱离出来,奔到军臣的面前。 这人正是匈奴大单于军臣的儿子于单。 “父亲,请让儿臣率领本部人马,将那些汉人全数抓来。” 军臣低头思忖了一会儿,对着于单说道。 “我儿勇武,不该浪费力气在这些奴仆身上,随意派一名部将去吧。” 于单心有不甘,但是只好无奈的说了声是。 聂壹是懂匈奴人语言的,自然知道二人在说些什么,他心底一惊想到了王恢的嘱托。 “大单于何必浪费时间在此处。 马邑县城内的大汉百姓有十多万,等到了马邑,周围的这些汉人知晓匈奴大单于的光辉,自然会为了荣耀争相投奔而来。” 军臣点点头,立即改变了主意对着于单说道。 “聂壹先生说的对,不必费心劳神。 下去催促大军快些行进。” 于单瞥了一眼聂壹,随后低头说道。 “是。” 四散逃跑的那些人群,正是期门军的士卒,跑了一会儿见没有匈奴大军追来,立即朝着马场的方向跑去。 匈奴大军一路南下,之间遇到了许许多多的人群,有是在放牧的,也有一些村落中的人,他们的反应都是一样的,见到匈奴大军就是逃跑,什么都不管,只管跑。 在一处村落之中,军臣看着羊圈里的绵羊,还有那些房屋之中来不及收拾的东西,心中的疑虑不减反增。 “有些奇怪啊,这一切也太合理了。” 于单听到军臣的自语,立即上前问道。 “父亲,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儿臣觉得挺正常的。” 说着,于单还拿手中的刀砍翻了一个瓦罐,瓦罐之中的油脂随之流了出来。 军臣摇了摇头,然后退了出去,继续领着大军继续往前。 走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在广袤的土地之上见到了一处烽燧,烽燧之中隐隐约约有火光冒出来。 “不好,这烽燧内的汉军士卒想要放狼烟示警。” 于单大喊了一声,不管不顾的领着一支百人骑兵队伍就这么冲了上去。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于单带着一个烽燧十名汉军士卒跑了过来。 “父亲,这些汉军士卒想要放狼烟,被儿臣全都抓回来了。” 军臣十分欣慰的看了一眼于单。 “做的不错,我刚好心中有些疑问,可以问一问这几个人,先别杀。” 聂壹整个人现在都处于紧绷的状态之中,要知道现在军臣要是怀疑些什么,他可就是死路一条。 跪下的几人都是薛仁挑出来的,他们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在得知自己要去镇守烽燧之后,他们也被告知期门军上下其他士卒被分到了长城内外其他地方镇守。 “接下来我会对你们问一些问题,说实话的能活下来,说谎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十名士卒虽然身体有些抖动但仍旧闭口不言。 “听好了,汉军在这附近有没有什么部署?” 于单见问完话,便把刀架在了第一个人的脖子上面。 这名士卒是薛仁他们家的家将,从小到大都吃的薛家的粮食,此刻也是非常硬气。 对着军臣直接就吐了一口唾沫,虽然这唾沫只到了军臣胯下战马的身上。 第二章 叛徒的下场 与其他的民族不同,别的民族即便是在战争时期,见到骨头硬的敌人,往往也会尊重对待。 但是匈奴人天生仿佛就觉得自己要比他人优越一般,此情此景怎么还能够忍得住,当即于单便一刀将这名汉卒抹了脖子。 军臣的面色已经非常严峻,脸上的褶皱全都挤在了一起非常难看。 接着他把目光转移到了另外一名士卒身上,于单立马会意把刀又架到了那人脖子上,还拿着蹩脚的汉语说道。 “不说的话你也是个死。” 刚刚见到同伴死亡,剩余的九名汉卒有些心灰意冷,但是热血仍在。 被点到的这名汉卒,丝毫不惧架在脖子上的弯刀,朝着军臣冷笑了一声。 “老畜生,耶耶我先走一步,你也老的快死了,等到了地下耶耶弄不死你。” 于单好一会儿才弄明白这人言语之间的意思,一下子暴跳如雷,直接跳起来将这汉卒的头颅斩落在地。 军臣突然张口对着其他八名汉卒说道。 “我再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说的人可以直接说出来,不说的就去死吧。” 要是后面几个人都像刚刚死去的这两名汉卒一样,军臣继续一个个问下去,只会降低他在族人中的威信。 听到军臣所言,其余八名汉卒后面都有一名匈奴人架着刀。 只见军臣伸出了手掌,然后每一息过后都会弯下一根手指,这就跟死神的倒计时一般。 等到中指玩下去之后,有人忍不住了,慌乱的喊着。 “我说我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军臣跟于单相视一笑,硬骨头始终不会有那么多。 “我父问你汉军近日在马邑县城亦或是雁门郡有什么计划没有?” 见到有人叛变,其余几人纷纷破口大骂道。 “关通,你个小人,竟然背叛大汉,就不怕陛下知晓之后屠戮你九族。” 这样的威胁言语一时之间充斥着这名叫关通的汉卒耳边。 另一边的聂壹听到有人指出此人姓名之后,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这关通本来心中还有些犹豫,被人这么一骂过后,脸上出现了一抹凶狠之色。 “大单于,我现在投靠与您,但是也要保一家老小的安危,请大单于保护我。” 军臣随即给于单使了个颜色,于单用匈奴语说道。 “都杀了吧。” 一声之下,几颗人头落到了地上,喷涌而出的血水染红了这片刚刚才冒出嫩芽的土地。 “现在可以说了吧。” 军臣对着关通问道。 关通立即点了点头,张口说道。 “我们这一处烽燧都属于期门军,冬天到达之前我们被轮到来雁门郡值守。 大概半月前,我们这几个人接到了镇守那一处烽燧的任务,军中一共有三千将士,有的在镇守烽燧,有的在南边的长城内外。” 军臣听完之后舒展了一下眉毛,在他看来这是汉军正常的轮值,因为匈奴人没有一人是知道期门军是什么样的大军。 这支是刘彻即位之后才建立起来的军队,威名仅限于上林苑那么一块。 “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了吗?” 关通还真的就低头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 “大单于,就这些,雁门郡现在即便加上原来的守军,顶了天也就两万人马,而且还分布在各个城池里面。” 军臣大笑了一声,直到现在他心头的最后一点疑虑才被打消掉了。 “既然如此,留你一条性命还有什么用。 于单,杀了他吧。” “是,父亲。” 于单挥舞着弯刀,斩杀了关通。 关通瞪大的眼睛告诉众人,直到死他都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 聂壹则在心里面偷偷地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一个叛徒竟然阴差阳错的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聂壹决定等战事结束之后也不把这件事情公之于众,避免这关通的家人真的受到牵连。 “大单于,时间不早了。 马邑城的百姓还有财宝可都等着您呢。” 聂壹看了看天色,对着军臣说道。 军臣拿着马鞭对着正南方向一指,大喊道。 “出发。” 十几万匈奴大军这才开始继续往前进发,期间也没有再作停留,直直的往马邑县城奔去。 大约一个时辰过后,在马邑县城的西北方向,两千五百名期门军将士终于聚在了一起,在卫青的命令之下,每个人都骑上了战马,携带了大量的弩箭以及干粮,还有那些精钢打造的环首刀。 张远此时此刻也换上了铠甲,手里面拿着环首刀,立在卫青身旁。 卫青看了一眼面前的两千五百名士卒,一股子热血就开始在胸腔内翻涌,有的人在害怕,而有的人却开始陷入无止境的激动之中,好在看起来他们的身躯都是在抖动,所以害怕的人并没有人让别人发现。 “将士们。” 卫青冲着面前的期门军士卒大喊道。 “你们也都知道了,眼下匈奴十多万大军想着侵占大汉的疆域,掠夺我们的财富、人口。 不过马邑县城已经被陛下布下了天罗地网,这些匈奴人一个都别想逃离。 今日是我们大汉对匈奴人主动发起的第一战,我卫青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有着马上封侯的理想,别说你们了,我也是一样。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能回到马邑城喝别人剩下来的汤,我卫青就要带着你们直入匈奴人的草原腹地,千百年来从未有过中原人率军进入到草原深处,今日我们期门军就要做第一。 功勋就在眼前,等着你们一个个挥刀去争取,虽然我们都没有上过战场,但是现在,我需要你们激发出身体里的凶性,要比匈奴人更加的凶悍。 此战,大汉必胜! 此战,期门军必胜! 此战,我期门军必定一举成名!” 卫青语落,张远立马挥舞起环首刀领头大喊。 “大汉必胜!期门军必胜!” 有了张远带头,其余两千五百名期门军士卒也跟着大声喊道。 “大汉必胜!期门军必胜!” 卫青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大家停下,然后开口下令道。 “开拔!” 第三章 围攻匈奴 马邑县城距离匈奴人的龙城,即便是骑兵全力奔袭,也要一天一夜的时间,不比之前在白登山边上的那处森林中。 期门军上下的带的干粮,已经足够大军食用十日之久,若是在途中能够有更多的收获,期门军能坚持的时间还要更久一些。 眼看着太阳即将要落下去,匈奴大军也快到了马邑县城外的山谷,聂壹的心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不过也没有人一直看着他,也就没有人发现他脸上细微的变化。 军臣虽然放松了警惕,但是在看到马邑县城外这处山谷的时候,还是犹豫了一下。 于单随即上前询问道。 “父亲,怎么了?” 军臣皱了皱眉头然后看向周围茂密的森林,摇了摇头也没有说话,继续朝山谷内走去。 天色现在已经有些暗了,这势必为埋伏在里面的汉军提供了更好地掩饰。 随着匈奴大军继续深入下去,军臣越来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周围也太安静了。 “怎么四周也没有鸟兽的叫声?” 聂壹的脸上立即摆出了一副谄媚的笑容。 “回禀大单于,这里离马邑县城太接近了,所以城中的百姓有许多都在此处打猎为生。 长此以往,山林之中的鸟兽便稀缺了不少,现在天色正处于白黑交接之际,野兽也都还在蛰伏之中。 等真的到了黑夜,相必就都会出来了。” 虽然于单看聂壹不怎么顺眼,但是他觉得聂壹这一番话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父亲,您看我们草原之上的那些野狼群也是如此,白天的时候见不到踪迹,总是要等到夜深了才会一起出来捕猎。” 军臣点点头,虽然仍有些不放心,可还是继续向前行军。 眼看着就要抵达山谷口,马邑县城也总算出现在了军臣等人的眼前,军臣这才将提起来的心放了下去。 “大单于,小人先去城内打点一番,让城内百姓出来迎接伟大的匈奴大单于。 您在此稍等片刻就是了。” 军臣十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然后拿起挂在马鞍上的马奶酒,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聂壹见军臣没有防备之心,随即挥舞起马鞭,快速向着马邑县城的方向奔去。 就在此时,山谷两边的山林之中,突然就亮起了一堆火把,一声声凛冽的破空之声,传到了匈奴人的耳朵里。 “不好,我们进入到陷阱里了。 警戒、快警戒。” 公孙贺虽然跟卫青说他只有七万步卒,但是却没跟卫青说此行带来的奴军有多少。 眼下喊杀声一片,三弓床弩所用的巨大箭矢冲着匈奴人乱射。 山谷里都是匈奴人,逼着眼睛都能够射到一片。 且不提三弓床弩对人有多么大的伤害,军臣在看到一根比人都长的箭矢直接穿透一匹战马,随后并没有停下来,而是从战马腹部就穿插过去。 连连透过五匹战马,这才坠落在地上。再回头去看那些战马,马腹全都已经被刨开,内脏跟血液流了一地。 军臣立即意识到若是停留在山谷中,任由这三弓床弩射下去,他的十几万大军全都得完蛋。 “前军向前杀出去,出山谷。 后军向后突围,杀出山谷。 到了外面就是我们匈奴人的天下!” 军臣下令大声喊道。 一声令下,匈奴人快速分成了两拨,但是准确的来讲是三波,因为在最后面的山谷之中还有被切割来的一路匈奴大军。 见到匈奴大军打算冲出山谷,这时候山谷两处口子涌入两路大军。 这两路大军正是由韩安国率领的以及李息率领的两支大军,两支汉军死死地将口子堵住。 举着盾牌的刀盾手站立在最前方,后面是弓弩手不停地往里面射箭。 其实这场战役要是让张远指挥,他肯定来个放火烧山。 毕竟这时候可没有什么放火烧山、牢底坐穿的讲法。 然后再让三十万大军全部堵在两侧,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张远就不信了,这匈奴人还能插上翅膀飞出去不成。 眼下只是几万大军堵住山谷两侧,其实里面的匈奴人在人数上说起来还要比这两路大军的人数多一些。 韩安国身着盔甲,手里拿着用处并不怎么大的宝剑,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军臣带人从前面突围,而他的儿子于单则带着人从山谷的另一侧冲击李息的防线。 但是冲击了几次之后,效果并不明显。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军臣毕竟已经老了,看不清前方那里的防守薄弱。 眼看着不断有匈奴人倒在箭矢之下,军臣心中一狠大声喝道。 “所有人退到山谷最中间,我们一股作气冲出去。” 山谷最中间是三弓床弩射出箭矢最多的地方,因为担忧那些弩箭,所以一开始匈奴人冲击的时候,离山谷中间就比较远。 如此一来匈奴骑兵的优势便荡然无存,军臣知道匈奴人的优势何在,这才不计伤亡的要将冲锋的准备距离拉长。 要是李广在此处,一定能够一眼看出军臣的心思,可是眼前的却是韩安国。 韩安国虽为名将,但打的大多数战役全都是攻坚战亦或是防守战,哪里懂得北方匈奴人的冲锋是多么的可怕。 当然其中也有天色昏暗的原因,韩安国也看不到匈奴人在拉开距离准备冲锋。 两边的人都只能靠着微弱的火光,来判断局势。 这也是韩安国等人制定这个计划的原因所在,若是在黑夜作战,只有几处汉军阵营不乱动,稳守在自己的阵地上,才不会在攻击时伤到自己人。 说那时那时快。 军臣虽然一大把年纪了,但是勇武仍在。 匈奴人崇拜勇士,军臣年轻之时,也是声名赫赫。 眼下他带领着近七万骑兵,挥舞起弯刀,不断地加快速度朝着最前面汉军阵地冲去。 这些匈奴骑兵嘴里一直在嚎叫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是却使得周围的汉军士卒有些心惊。 最前面的匈奴骑兵胯下的战马前面都有着战甲,这是为了保护战马所配备的。 匈奴人缺少铁器,这么一群骑兵也是军臣的家底了,算是匈奴人之中仅有的重骑兵。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韩安国开始意识到不对劲,立刻大声叫喊道。 “弓弩手快射箭,刀盾手都给我顶住了。 后退者杀无赦。” 随后韩安国身后的战鼓也开始擂动,激起一波波声浪。 第四章 成功突围 军臣在快要撞上汉军垒起来的盾墙之前,牵动缰绳来了个急刹车。 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去冒这个险,万一他真的发生意外,对这里的十几万匈奴人来讲无疑是灾难性的。 带头冲上去的一个匈奴人是军臣麾下第一猛将,名为狼突兀,一杆镶满尖刺的狼牙棒,在他的手里就跟一根木棍一样。 “咚。” 只听见沉闷的一声响动,狼突兀连人带马一起撞到了盾墙之上,当即就掀飞了挡在最前面的几名刀盾手。 韩安国心里顿时乱了起来,开始想起刚刚他忽略掉的一件大事情。 “快,长戟手快顶上去。 拒马也都摆在刀盾手防线的后方。” 这完全就是韩安国指挥上的失误。 要是一开始刀盾手在组织盾墙之前,就让长戟手在刀盾手后面顶着,前面又有拒马拦着,匈奴骑兵的速度绝对不可能提上来。 不过这个时候不是计较韩安国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失误,狼突兀创造了一个破口出来,跟着他后面的匈奴骑兵随之鱼贯而入。 几万的匈奴骑兵,一下子就涌入到了汉军步卒的阵地中间。 虽任然处于汉军的包围之中,但是山谷两侧的三弓床弩却是伤害不到匈奴人了。 “大单于,此刻我们应该先突围,绕到山谷另一侧,与大王子两面夹击,到时候我们选择离开亦或是继续与汉人战下去都可以。” 狼突兀一边用狼牙棒横扫周围的汉军士卒,一边对着军臣大声喊道。 由于他用的是匈奴语,而汉军这边因为聂壹早早的溜进了马邑县城,所以即便是叫喊的再大声,也没有人能听得懂。 军臣想了想,眼里流淌出了一抹凶光看着韩安国的位置,手中弯刀直接指向韩安国。 “儿郎们,随我从那边突围出去。” “杀!!!” 山谷内外二十多万大军此时此刻虽说都归韩安国的指挥,可是却有些泾渭分明各自为政的感觉。 本来在军臣突破山谷封锁后,公孙贺可以选择让一部分士卒或者是全部的士卒从山谷两侧的山林中出来,围住军臣这一支匈奴骑兵。 也可以与李息一起两面夹击,快速将山谷这一边由于单率领的匈奴骑兵全部吃掉,这样一来就算是军臣率领大军突围出去,也无济于事了。 可公孙贺却在这个时候选择了对他自己最为稳妥的方法,继续躲在山林之中,操控着三弓床弩对于单这一支匈奴骑兵进行射杀,但是效果却远远不如之前。 韩安国这边,看着所有的匈奴骑兵以自己的方向为突破口,又开始慌乱了起来。 “快些组织防御,万万不可让这些匈奴人冲过来。” 黑暗之中韩安国的将令根本无法快速传达,只能依靠他背后的那一面面战鼓来传达命令,也就是说他只能待在这里。 若是他离开,数万汉军士卒群龙无首,这就等于是帮助匈奴人突出重围。 韩安国的脸上一会青一会白的,周围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脸色变化,但是他自己却深知此时此刻有多么的危急。 “派人去给山谷中的轻车将军传令,就说军臣即将率部突围出去,我会立刻率领大军从山谷入口进入,与他合为一处全力将另一支匈奴骑兵留在山谷之内。” 全歼匈奴人已经成为了幻想泡沫,韩安国此时此刻选择了尽全力杀伤其中一部匈奴骑兵,以保证此次战争汉军不至于赔了夫人又折兵。 “喏。” 传令兵抱拳应诺一声,翻身上马,拼尽全力逆着洪流进入到山谷之中。 “传令,大军慢慢向左边移动,缓缓退入山谷之中,点亮火把高举旌旗不要让山谷内的汉军伤到了我们自己人。” 擂鼓的传令兵稍微迟疑了一下,但仍旧很快擂动起了战鼓。 难以想象若是刘彻在此,见到韩安国如此作为会不会一剑杀了他,以平息心中的愤懑。 带兵突围的狼突兀明显感觉到顶在最前面不让他们突出去的汉军人数直线下降,并且在朝左侧移动,匈奴骑兵的压力一下子小了很多。 “大单于,汉人这是什么意思?不打了,放我们离开?” 军臣眯着眼睛一想,就想到了关键之处。 “不好,他们是想用全部的兵力将我儿围杀在山谷之中。 狼突兀别管那么多了,你先带领一支兵马突围出去,快快支援我儿。”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狼突兀将军臣的命令听得一清二楚,随即怪叫一声,周围有近两万匈奴骑兵向他靠拢,开始拼命向东北方向而去。 军臣则率领其余四万余匈奴骑兵一边屠戮着汉军士卒,一边跟着狼突兀的后面也想着东北方而去。 韩安国这边见匈奴骑兵调转了方向,也是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要不然匈奴骑兵继续往南边冲,那他可真的要丢弃这帅位仓皇而逃。 “什么?军臣已经突围出去了? 这才半个时辰不到,护国将军是如何做的?” 公孙贺一脸的怒气,冲着这传令的士卒喊道,连连发问逼得传令兵一脸苍白,却不敢将韩安国那边的情况完全告知给公孙贺。 眼下山谷周围的四位将军分属三个不同的阵营,若是讲同心同力是不可能的。 韩安国属于田蚡那一边的,而李息跟李广又是军方这一边的,跟田蚡一点边都不搭。 公孙贺都娶了卫青的姐姐自然就被划分到汉武帝的内朝这一边,跟外朝的田蚡自然而然的形成了对立关系。 而在外朝之中,大行令也就是现在的将屯将军王恢又属于跟田蚡对立。 五个将军,四方势力,若是匈奴人不堪一击,自然是各自抢夺功劳。若是匈奴人猛不可挡,自然就是互相推诿责任。 公孙贺为保自己麾下七万兵马不至于损伤太多,这才不愿意配合韩安国,而是开始指责起韩安国的过失。 不过韩安国终究是刘彻任命的统帅,公孙贺见无法从这传令兵的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这才把脸转到另外一边下令道。 “停止射击,将三弓床弩藏好,拿上你们的武器,等护国将军率领大军进入山谷,我们两军便汇与一处。” 第五章 支援于单 随着时间推移,汉军又要与山谷外绕路奔袭的匈奴骑兵抢夺时间。 韩安国不再去搭理军臣那一支四万人的匈奴大军,而是指挥手下将士们进入到山谷之中。 经过刚刚的麓战,韩安国手上原本有十万兵马,可是现在却只剩下了八万不到。 匈奴骑兵也有两万多留在了这山谷之中还有山谷的外面。 在韩安国率领大军进入山谷之前,公孙贺派人快速的将山谷内那些死去的匈奴人头颅都割了下来。 因为刚刚的战斗中,所有的将士们用的都是三弓床弩射杀匈奴人,所以到最后于单这边死的一万匈奴加上军臣那边在山谷内死的一万匈奴,只能平分到公孙贺这一边每一个士卒的头上去。 韩安国见了一地无头尸体之后,低声骂了一句公孙贺奸诈之后,便向着公孙贺那一边走去。 见韩安国来了,公孙贺抱了抱拳。 “末将拜见护国将军。” 韩安国笑了笑,试图变现自己很轻松,他伸手将公孙贺的拳头按了下去。 “战时不必讲究这么多的礼数。 我们快些前进,不要让李息以及李广出现太大的伤亡。” “喏。” 李息眼前要是知道韩安国总算是记起了自己不知道会不会流下一两滴眼泪,但是他要是知道面前的困境又是韩安国因为失误亦或是故意而为之,又会不会想砍上韩安国两刀。 原本李广截留在山谷外的匈奴骑兵只有两万余人,他加上公孙敖带来的五百期门军将士已经能够跟这支匈奴骑兵势均力敌。 李息那边只需要尽全力将于单的五万大军堵在山谷里面就行了。 半个多时辰下来,于单此处的五万大军迅速锐减到三万余人,眼看着就要被李息率部全歼了。 好死不死的,狼突兀带领着两万匈奴精锐骑兵就在这个时候赶到了。 李广不能让后面完全没有防御的李息部迎接这么一支大军,他必须得在李息完成防御之前拦下这么一支骑兵。 “公孙敖,我给你五千名骑兵,给我死守住这里。 我带着剩余的骑兵去阻截另外一支支援而来的骑兵。” 公孙敖脸上战袍之上全都是鲜血,他身后的期门军士卒也损失过半,见情势突然变得如此危急,他咬了咬牙大喝一声。 “骁骑将军,此处就交给末将。 末将不死一定不会让他们接触到材官将军所部。” 李广向来欣赏年轻有为的将领,见到公孙敖如此,他也没有所说什么,拍了拍公孙敖的肩膀表示鼓励后,便率领余下的一万骑兵冲着狼突兀带来的两万匈奴精锐冲去。 有的时候可以说李广的运气不好,但是有的时候又是因为李广天生的血性导致了他这一生坎坷。 诸如韩安国之流,发现情况不对立马就能以牺牲别人的利益来保自己平安。但是李广见到这一支支援而来的骑兵,而且方向是从南边来的,就知道韩安国那边没有挡住,不过他还是为了原本的战略目标,直直的冲了过去。 天色昏暗,狼突兀无法知道眼前的这一支汉军骑兵谁由谁统率。 不过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减轻于单的压力,见到汉军他都得干,不管是谁统率的。 “儿郎们,随我击溃这一支汉人骑兵,帮助大王子突出重围。” “杀!!!” 匈奴人狼一样的性格在此时此刻完全的展现了出来。 李广倒吸一口凉气,虽然知道无法匹敌这一支匈奴骑兵,但还是迎头冲了上去。 直到狼突兀与李广碰了一面,彼此才认出来各自的身份。 “李广,听说你有飞将军的名号,今日我倒要试一试。” 狼突兀用着蹩脚的汉语冲李广喊道。 李广没有回应,但是心中却是紧张了一下。 按他现在的状态,面对狼突兀决计没有胜算,大脑经过飞速运转,李广先是与狼突兀拉开了距离,然后取下背后弯弓,一箭箭对着狼突兀射了过去。 狼突兀在黑暗之中,只能凭借着箭矢的破空之声,以及那一点点光亮,来用手中的狼牙棒挡住迎面而来的箭矢。 他突然意识到这是李广的拖延计策,随即大喝一声。 “娘秃皮的,你个老家伙不安好心,老子不跟你玩了。” 说完也不管李广,带着匈奴骑兵开始四处冲锋,与汉军骑兵开始混战在一起。 好在这一批汉军骑兵装备精良,早就不是以往的汉军骑兵。 各个骑兵身上都穿上了皮甲,手里面都是精钢打造的环首刀。 相比较起来,匈奴人只有一半人能能够用上铁制武器,其余的都是青铜打造的弯刀。 有的弯刀碰上汉军骑兵的精钢环首刀,都能够直接崩断,一下子双方骑兵竟然有些势均力敌的味道。 狼突兀此时此刻心中的感觉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开始意识到汉军可能再也不是任由匈奴人屠戮的军队了。 李广一直带着汉军骑兵围着匈奴骑兵转来转去,想要尽量的拖延时间,不过李息的动作却是太慢,没有能力在第一时间将最靠山谷内里的刀盾手给调一部分出来防御。 但此刻压力最大的不是李息以及李广,而是正北方向的公孙敖。 五千余骑兵对战一万余的匈奴骑兵,虽然装备上占优势,但是却不能与李广一般跟匈奴人若即若离的缠斗。 这里的匈奴人只知道死战,而那边狼突兀却知道真正的大股援兵还在身后,他只要能为于单分担一些压力便是了。 战场上的局势千变万化,原本有利于汉军的这一侧战场,胜利的天平开始平直起来,然后又开始缓缓向匈奴那一边移动。 终究军臣还是带着四万匈奴骑兵赶到了。 最先接触到的便是李广这一支骑兵。 “狼突兀,此处情况如何?” 这近一刻钟的缠战,狼突兀已经摸清楚了此处的情况。 “山谷口有数万汉军步卒堵着入口,此处有一万汉军骑兵在阻截我们,北面还有一支几千人的汉人骑兵在与我匈奴骑兵厮杀。” 军臣点点头,没有半点迟疑。 “儿郎们,直接冲向那些汉人步卒,助我王儿脱困。” 第六章 磨磨蹭蹭 匈奴大单于一声令下,近六万匈奴骑兵呼啸着朝着李息的方向而去,全然不顾一旁的李广。 李广心中焦急,要是李息受到重创,匈奴两路人马汇聚在一处,将兵力直接提到十万之众,到那时候此处的几万汉军步卒根本就不够匈奴骑兵冲杀的。 山谷里面,于单仍在拼了命的冲击着李息布下的阵线。 李息带兵多年,而且就生活在大汉边疆的北地郡,时常与匈奴人打交道。 在一开始接触之前,就在阵线之上布置了三排拒马,并且长戟手也都布置在刀盾手后方,整个战阵井然有序。 若是韩安国也是按照李息如此排兵布阵,绝不会有现在的这种情况发生。 李息眼看两边奔涌而至的匈奴骑兵,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大地在颤动,马蹄踏在大地上的声音就如同闷雷一般。 “玛德,韩安国老匹夫实在太过无用,如今也怪不得我了。 传令下去,全军撤进两侧山林之中,快速收拢部队清扫战场。” 一边的副将大惊,他知道这个命令一旦下达,那等于是放虎归山。 “材官将军,此举不可啊。 若是于单跟军臣合兵一处,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李息眉头一皱,厉声喝道。 “耶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 韩安国手里面握着最多的兵力,竟然连个山谷口都守不住。 还将这么多的匈奴骑兵全都放到耶耶这里来,玛德他那十万大军现在连人影都见不着。 此行我们与骁骑将军最起码也斩杀了三万匈奴士卒,但是己身伤亡远低于匈奴大军,事已至此还是求稳为上。” 副将一听是这个道理,等两方骑兵夹击然后对汉军士卒造成巨大伤亡,还是见好就收,不管是谁都会选择后者。 “末将这就下令。” 李息点点头说道。 “去吧。” 山谷内韩安国这才刚刚与公孙贺汇聚在一块,正想着将全部的三弓床弩推到正面战场上去,那曾想到另一侧的战场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公孙将军,等我们把这些床弩都推上去,那于单手底下的几万匈奴贼寇可就连逃跑的地方都没了。” 公孙贺一脸的轻松模样,不论如何现在他是最赚的,两万颗匈奴人的头颅在手,眼前还没有战损。 他都已经想好了,待会儿就让韩安国麾下的大军在追中间与匈奴人厮杀,他手底下的人仍旧位居山林两侧,放放暗箭捡捡人头就行了。 “护国将军大才,末将佩服。 既然护国将军这么有把握,等会就看您如何大发神威了。” 韩安国听到公孙贺的吹捧,也不管到底是真是假,轻笑了两声表示回应了。 可当他们听着喊杀声继续往前深入的时候,却发现喊杀声变得越来越小。 “不好,有蹊跷。 派一队人马上前探探究竟。” 公孙贺对着一边的副将说道。 “喏。” 顷刻之后,一队汉军骑兵从大军之中脱离而去,快速向前奔袭探明情况。 韩安国跟公孙贺保持着现在的速度缓缓向前。 原本公孙贺有一部分大军是挨着李息这一侧的战场,但是在公孙贺接到韩安国的命令之后,就把所有的大军全部都撤了回来。 为的就是将山谷之中死亡的匈奴人的头颅全部割去。 此处山谷大约有六里长,想要从一端走到另一端,全速进军也要小半个时辰。 军臣以及狼突兀他们虽然是绕行,但是骑马的速度要比步行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加上公孙贺以及韩安国浪费了不少的时间,才被军臣打了个时间差。 一开始公孙贺若是接到韩安国的命令,就立马合围上去,即便是在短时间内收拾不掉于单,也能够给李息极大的信心。 约莫半刻钟过去之后,前去探明情况的骑兵斥候已经全数归回。 “快说,前面发生了些什么?” 韩安国显得非常焦急。 他可不能让于单就这么跑了。 那斥候小队的什长随即下马,半跪在韩安国面前。 “回禀护国将军,前往的匈奴骑兵已经突围而出,并且山谷外有大股匈奴骑兵在接应他们。 材官将军所部不敌,退居两侧山林之中。” 韩安国听完之后,阴翳的眼神在这斥候身上扫来扫去。 “既然这样,我们加快些速度,上前支援材官将军,切不可让材官将军与骁骑将军被匈奴骑兵所围攻。” 公孙贺不知道韩安国之前所为,也搞不清楚这些老油条之间的弯弯绕绕,这还真的就以为李息是因为遭受到匈奴骑兵的两面夹击,这才退却。 但是一边的韩安国内心却是一清二楚,因为不久之前他也做了一模一样的事情。 在公孙贺的命令之下,十五万汉军步卒加快了速度,朝着另一侧的山谷口而去。 一刻钟过后,他们总算是见到了是个什么样子的情况。 李息率领六万多汉军步卒全部退到了山林之中,匈奴骑兵根本无法进入到山林中与汉军作战,于是就只能在山谷口与李息对峙。 双方不断地射着箭矢,若不是天色昏暗的原因,只怕能够见到无数的箭矢在半空中形成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将三弓床弩推上去,此处匈奴人的箭矢射不到,但是我们的三弓床弩射程却足够远。” 公孙贺大声下令喊道。 早在之前得知于单已经突围而出的消息后,公孙贺就下令将全军的火把全部熄灭。 匈奴人眼下还未意识到韩安国与公孙贺两支大军已经合并一处,并且距离他们已经不足六百步。 “将军,两百架三弓床弩已经搭好弩箭。” 一边的副将对着公孙贺说道。 原本公孙贺手里有一千架三弓床弩,但是现在谷口狭隘,也只能摆出两百架三弓床弩出来。 公孙贺的脸上猛然的出现了一抹凶狠之色,当即大喝一声。 “给本将军狠狠地射!” 六百步的距离也不算太远,之前是因为跟两侧山林的汉军你来我往的射箭,军臣等人这才没有听到山谷内的响动。 之前即便是听到了一些,也以为是李息手底下的人弄出来的动静。 但是当三弓床弩弩箭因为速度太快而爆发出来的破空之声直接压过弓弩箭矢的咻咻声,军臣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妙。 “全军都往后撤!” 军臣自己调转马头后,立刻大声喊道。 第七章 被遗忘的将屯将军 这时,所有的匈奴人也意识到了这声音是刚刚山谷内的恐怖武器发出来的。 不过他们想要逃跑已经有些迟了。 两百根带着倒刺,就连羽翎都是刀片而制成的弩箭在跟战马马脖子一样的高度齐射出去,连人带马一同击杀。 第一波中箭的两百名匈奴骑兵胯下的战马马头直接掉落在了地上,马背上的匈奴骑兵也被懒腰斩断。 李息见到此情此景,随即兴奋了起来。 “我们的援兵到了,所有人出山谷,追杀这些匈奴人。” “杀啊!!!” 匈奴骑兵已经被三弓床弩吓破了胆,而且知道这怪物武器射程远的很,眼下除了逃离这里再也没有其他的想法。 李息追赶了一些距离后,意识到自己这些步卒根本追不上这些匈奴骑兵,便将刚刚公孙贺那一波斩杀的匈奴人的头颅全都割了去。 这时候,韩安国与公孙贺也到了李息这里来。 见到李息如此作为,韩安国气就不打一处来。 不过公孙贺也觉得还好,因为他也捡了李息一些便宜。 “材官将军,你以八万之众面对匈奴人的五万骑兵,竟然让他们突围逃了去?” 韩安国先发制人对着李息逼问道。 李息面色一冷,原本觉得韩安国是主帅,不想在此处与韩安国发生冲突,现在却觉得自己终究是心慈手软了。 “照这样说,护国将军您还手握十万大军,不也让六万匈奴骑兵突围出去了吗? 而且要不是因为你放走了军臣,我军何至于遭受到两部夹击。 我当机立断保全了手底下的将士们,你在这里阴阳怪气些什么。 哦,对了,难不成是见到我部没有什么损失,你自己却损失了几万兵马,心中愤恨?” 李息是个老**,自幼便从军,韩安国在声势上比起李息还是弱了些。 公孙贺见惯了这些人争吵,也没因为李息是自己老乡的缘故就帮李息说话,至于阻拦就更不可能了。 他一直在自顾自的找寻公孙敖以及李广,扫视了一圈仍旧没有见到两人的身影。 “二位先停一停。 材官将军,此地怎么不见骁骑将军与期门军司马公孙敖的踪迹?” 李息与韩安国争论的面红耳赤,听到公孙贺的询问,这才想起来自己疏漏了一个大问题。 “他们二人不敌匈奴骑兵,带着我们的骑兵跑到西边去了。 可是将屯将军王恢可不知道匈奴大军已经突围退去的消息啊。” 韩安国跟公孙贺二人心中都咯噔了一下,暗叹一声不好。 “快率领大军向北边追赶,希望我们能够来得及吧。” 公孙贺对着韩安国缓声说道。 此刻距离马邑县城以北五十里开外的王恢,带着三万步卒正跟一万多匈奴骑兵厮杀着。 能被军臣安排管物资的这些匈奴士卒,战力自然是不如别的匈奴骑兵。 王恢这辈子恐怕最得意的就是现在这个时候了。 三万汉军死死的围住这些匈奴人,不断地收缩着包围圈。 一个时辰不到,就已经将一万余匈奴人斩杀的只剩下四五千人了,而且还收获了大量的牛羊还有其余物资。 “将士们,加把劲儿将这些匈奴人杀干净。 本将军再带你们快速回到马邑,说不定还能多斩获一些功劳。” 在跟匈奴人交战这七十年来,汉军士卒何曾享受到过这种感觉,一边倒的屠杀,而且被屠杀的还不是自己这一方。 听到王恢的呼喊声,汉军士卒们手上的动作变得更快了。 匈奴骑兵一开始因为没有猛将的带领,又想护住这些物资,这才被汉军包围住。 当时想要突围还有些许的可能性,但是现在人困马乏,两边兵力又严重的处于不平衡的状态,想要突围无异于是在等待奇迹的发生。 时间继续往前推移,过了大概一刻钟之后,匈奴人只剩下三千人马了。 汉军士卒们杀得更起劲了,可是突然从远处就传来了一阵马蹄奔腾的轰鸣之声。 “将军,是不是我们汉军已经解决了匈奴主力,赶过来支援我们了。” 王恢的副将对着他问道。 王恢低头思忖了片刻,深深地恐惧感从心底油然升起。 “不是我们的援军,匈奴骑兵突围出来了。 快撤,我们往中陵城方向撤!” 副将听到王恢所言,也慌乱了起来,立即手忙脚乱的指挥着大军往西北方向撤退。 本来都已经做好准备跟汉军死战到底的匈奴骑兵,突然发现汉军开始往西北方向撤退,并且迅速在与他们脱离,一个个竟然不知道到底是该追上去,还是也撤退。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军臣率领十万匈奴骑兵出现在了这地,见到一地的匈奴人尸体以及那傻傻的不知道做些什么的士卒,心中的怒火简直都要冲到头顶上来。 “说,这里发生了什么?” 军臣对着残留下来的三千匈奴士卒厉声喝道。 之间这群惊惧万分的匈奴人中间走出来了一位将领,单膝跪倒在军臣面前,颤颤巍巍的说道。 “大单于,就在一个多时辰之前,我们在这里遭遇到几万汉军的伏击。 为保物资不失,我们这才在此与汉军死战不退,可是刚刚那支汉军全都撤退了,我们人数远远低于敌军,这才没有追过去,而是停留在原地修整。” 听到此处才刚刚结束一场战斗,并且有一支汉军刚刚撤离,军臣的火气更盛。 “那支汉人军队去往何处了?” 单膝跪在地上的匈奴将领也变得凶狠起来,指着西北方说道。 “他们都往西北方向撤去了,应该是想要进入到中陵城内。” 军臣面色冷峻,对着身旁的于单以及狼突兀下令道。 “于单、狼突兀,你们两率领五万精锐,务必要追上那支汉人军队。 我率领大军随后就到。” 于单刚刚一战打的十分憋屈,军臣的命令也刚好给了他宣泄的出口。 “儿臣一定将那些汉人碎尸万段。” 狼突兀也接着于单的话说道。 “末将会让汉人知道匈奴不可敌。” 听到二人所言,军臣面上的冷峻这才微微缓和了一点。 第八章 追兵袭来 就在不远处也就一两里的距离,王恢头也不回的直奔中陵县城而去。 要不是他身为这三万大军的主将,不能够脱离大军,此时此刻只怕他早就全速驱赶战马逃跑了。 “将军不好了,后面有大股匈奴骑兵追上来了。” 王恢的副将对着他大声喊道。 此刻王恢眉头紧皱,颇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他年纪也不小了,早知道会遇到这种事情,一开始就该安心的做个幕后推手。 “这地面都震成这个样子了,本将军还不知匈奴骑兵追上来了?需要你提醒本将军?” 副将吃瘪,顿时把头缩回去也不说话了。 周围黑黑的一片,王恢根本无法在黑夜之中寻找到可以躲避的地方。 “传令下去,就在此处摆出防御阵型。” 王恢想了想,决定先不撤退。 大汉几十年与匈奴人交战的经验告诉王恢,在这个时候选择逃跑,会让死亡距离自己更近一步。 “喏!” 为了收缩兵力,更好地防御即将抵达的匈奴骑兵。 汉军将士们摆出了圆桶阵,刀盾手在最外面一层,组成一个圆形。他们身后便是长戟手,最里面则是弓弩手。 只要移动的速度够快,就能最大限度的避免正面刚上匈奴人的冲锋。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在此处坚守,但王恢仍旧没有真正的放下避免这一战的想法。 “此处附近可有什么丛林亦或是深山可以让大军藏身的?” 王恢冷静下来对着副将问道。 副将刚刚吃瘪,此刻心中仍然有些发憷,不过仍然努力的想着王恢所言之事。 两人在火把之下铺开地图,仔细的查看着。 “将军,马邑城与中陵城之间都是平原,只有马邑城周围才有山林。 匈奴人从南边来,我们恐怕没有办法撤往那边。” 副将的话彻底浇灭了王恢残留的一点希望,现在王恢只能够乞求上天出现奇迹。 “将军您说护国将军他们会来支援我们吗?” 王恢轻蔑的笑了一声,面如死灰的说道。 “就算是来,此处距离马邑足足有五十里之遥。 大军全力奔袭也要五个时辰才能到,你说我们能够抵挡匈奴骑兵五个时辰吗?” 副将面色也是一冷,不过却不像王恢这般。 “将军,说不定追来的匈奴骑兵兵力不是很多,我们说不定能够顶住。” 王恢听到副将如此说,随即叹了口气。 若真的如副将所言,那真的是老天爷开眼了。 “准备一下吧,敌人就要来了。” 感受到大地的震动频率越来越快,王恢知道匈奴人快来了。 于单跟狼突兀二人率领五万匈奴精锐骑兵只是追击了片刻,就见到了王恢他们组织的阵型。 “没想到这汉人竟然不想着逃跑。 可笑,就这战阵我只需一万骑兵便能够将之击破。” 之前在山谷的屈辱,仍旧没有压下于单心底的高傲,反倒是让他更加的凶狠。 狼突兀在一旁听了眉头一皱,对着于单说道。 “大王子,汉人已经不是之前的模样了。 此战我们匈奴骑兵已经损失太多了,你我还需小心应对才是。” 于单听到狼突兀的劝告,只是鼻子之中喘了两下粗气,并未说些反对的话。 现在他还只是一个王子罢了,在匈奴部族之中有权利继承大单于之位的都超过了五指之数,现在的于单还得罪不起军臣手下这第一悍将。 “那将军说说我们该如何应对?” 狼突兀观察了一下眼前的圆桶阵,稍微思忖了片刻,才对着于单说道。 “大王子,若是稳妥起见,你我只需率领大军在此地包围这些汉军。 只待大单于将余下的五万匈奴大军带到,我们便可以立即出击,以绝对的优势兵力制住汉军。” 能有这个耐心以及见地,并且在吃了一个大亏仍旧保持清醒,分析判断面前的局势。 这个军臣麾下第一猛将心思深沉的有些可怕。 于单颇有些不以为然,但是也没有反对。 “就依将军所言,你我分别率领两万五千名骑兵,围住这些汉军吧。” 于单能够沉住气,也让狼突兀有些刮目相看了。 “好,大单于要不了多久就回到这里,到时候就是这些汉军的末日。” 在战阵最中央的王恢,见到匈奴骑兵并未一开始就发起进攻,突然感到有些意外。 匈奴人向来都异常自傲,见到自己不该怪叫着冲上来吗? “将军,这支匈奴骑兵将我们包围了,看这样子人数就已经不低于我们了。” 副将在一边继续提醒王恢说道。 王恢点点头,然后低下身子,伏在地面上。 “咚、咚、咚...” “后面还有一股匈奴骑兵赶来,这群匈奴骑兵是想等到那一支大军抵达,然后再对我们发起进攻。” 这下王恢更绝望了,本来眼前的匈奴骑兵人数就不比自己少,结果后面还有一波。 “将军,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副将也丢掉了最后的一点希冀,从而希望王恢能够再拿出来一个办法。 “只能死守了。 逃是逃不掉的了,你我若是能够尽可能斩杀匈奴人,家里面的人或许还能被善待。” 既然不能撤退,投降家里面的人就会遭受牵连,在这里选择光荣的战死,刘彻还有可能善待自己的家人,看起来这支汉军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大汉人奔波一辈子终究都是为了后辈。 这是一个把亲情建立在任何情感跟欲望之上的朝代,同样的这种思想也造就了许许多多的英雄人物。 没有让王恢久等,击碎他心中最后一点希望的匈奴大军还是到来了。 军臣率领剩下的五万匈奴骑兵抵达此处之后,见到于单跟狼突兀并未发起进攻,便知道这是狼突兀的主意。 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儿子成长了一些,作为一个君主,非常重要的一条就是要广开言路。 眼下看于单做的还不错。 “父王,狼突兀将军献计说我们在此地等待您到来。 儿臣想了想,能减少一点我们的损失便减少一点,故此就听从了狼突兀将军的意见。” 于单兴冲冲的跑到军臣面前秀了一波存在感。 军臣欣慰的笑了笑,随即高举马鞭对着周围的匈奴大军喊道。 “儿郎们,你们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 我不想见到有任何汉人在一个时辰之后还站在这片土地之上。 此战不接受任何投降,给我将眼前的汉人全部屠戮干净。” 这是在夜晚,没有人能够看到这些匈奴骑兵眼中的凶光,但是这气势却将王恢麾下这几万汉军压得喘不过气来。 听到军臣发话,没有人带头,所有的匈奴骑兵一同发动,从四面八方冲向了汉军战阵。 第九章 汉人血性 眼前的景象完全出乎了王恢的意料。 摆出圆桶阵是为了能够利用圆形的特性,来躲避匈奴骑兵的正面冲锋。 结果四面八方一起涌来的匈奴骑兵击碎了王恢的幻想,实实在在的给他上了一堂军事课。 在绝对的兵力面前,除非你能有远超于对方的武器,亦或是天时地利人和总得占一样吧。 这三点都没有的时候,好像能做的就只有引颈就戮了。 几乎是一瞬间,狼突兀双手持着狼牙棒,直接将面前的盾阵轰开。 其他地方的盾阵或多或少的出现了缺口,若是在白日,很清楚的就能够发现这圆桶阵已经被匈奴人破的千疮百孔。 随着匈奴骑兵的全力冲锋,狼突兀以自身为尖刀,都已经快要冲到战阵的最中心。 王恢朝天上看了一眼,却发现原本皎洁的明月已然被乌云遮住,赴死之前想要看看故乡的明月都难以实现。 “取我佩刀来。” 他毅然下定了决心,对着副将喊道。 副将此时此刻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听到王恢的话,赶紧将他的环首刀递了上去。 “末将誓与将军共生死同患难!” 王恢满意的拍了拍副将的肩膀,随后接着微弱的火光,看到离得越来越近的狼突兀,心中凛然对着四周的汉军士卒大声喊道。 “将士们,死战不休,大汉万胜!” 一旁的汉军将士见到王恢都拿起了环首刀要跟匈奴人拼命,每个人的眼睛也都有些湿润了起来。 大家一同举起手中的环首刀大声喊道。 “死战不休,大汉万胜!” “死战不休,大汉万胜!” “死战不休,大汉完胜!” 连喝三声之后,王恢骑上战马猛然想着狼突兀冲了上去。 “将士们随本将军斩尽这些贼寇,杀啊!” “杀!杀!杀!” 战阵外观战的匈奴大单于军臣听到这些嘶吼声,脸色十分的不好看,在之前的时候这种血性只能在匈奴人身上才能见到,可现在出现在敌人的身上让军臣很是难受。 狼突兀见着身着铠甲的王恢向他冲了过来,只是冷笑了一声,然后提高了战马的速度冲的更快了。 “你这老匹夫就是统率这支汉军的将领?” 不知为何,在战斗之前狼突兀总喜欢说上几句废话。 王恢冷哼一声。 “老夫今日率军斩杀匈奴贼寇无数,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这蛮夷休要废话,快快过来受死吧。” 狼突兀见一个大半个身子都已经埋到土里面去的老头都以这种论调跟自己讲话,胸腔中邪火上涌,怪叫着朝王恢冲去。 大汉建国七十年,朝中官员上至丞相下至一个普通的郎官,谁没有一点武艺傍身? 三分之二以上的官员只要皇帝调派,都能够直接上马统军。 王恢即便年迈,那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老者。 他见狼突兀单手持着狼牙棒朝自己抡过来,知晓面对匈奴悍将不可正面力敌,于是借力于双边马镫,将身子侧向另外一边,持刀对着狼突兀胯下战马斩去。 天色昏暗,可见度实在是低,加上天上明月又被乌云掩盖,若是没有周围的火光,只怕无论是汉卒亦或是匈奴骑兵都得对着空气挥刀。 狼突兀这自打入夜之后就没有明白一件事情,汉军骑兵从何时起能够有这么高超的骑术。 王恢一个半百老头做出来的动作他狼突兀都做不出来。 拼尽全力的一击最后还是让王恢给躲了过去,要不是狼突兀胯下的战马上面披有皮甲,估计现在也是凶多吉少。 “老匹夫骑术还不错,娘秃噜皮的,老子看你怎么接下一招。” 王恢面色丝毫没有半点变化,但是内心深处早已经滚涌成浪。 就刚刚的那个动作,已经耗费了他许多的体力。换一个普通的老头也做一下刚刚的动作,估计一下子腰骨就得折了。 狼突兀没有停止进攻,再次向着王恢攻击而来。 只不过这一次他也学王恢,狼牙棒并不往人身上攻击,反而是冲着王恢胯下战马击去。 骑术再高也得有个底线吧,总不能骑着战马跟没骑战马一样灵活。 王恢四周挤满了匈奴骑兵与汉军士卒,他想要调转马头往后撤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这种情况就只能往前冲。 但是知道这一击避无可避,王恢驱使着战马直接向着狼突兀的战马撞了过去,就是想着起码也要拼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狼突兀见王恢如此悍不畏死,就没想着跟王恢硬拼,拉动缰绳想要从侧面过去。 但是王恢可不会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也微调了一下方向,依旧对着狼突兀奔去。 两匹战马眼看就要头对头的撞在一起,狼突兀无奈之下对着王恢胯下战马就是一击,然后翻身从战马下滚落。 王恢双手一撑也脱离了战马,整个人坠落在了地上,这一下让他十分不好受。 两匹战马轰的一声撞在了一起,随即双双躺在了地上。 狼突兀撑着狼牙棒站了起来,显得十分的兴奋,没了战马对他来讲也是好事一件,这下王恢就没有可以躲避的空间了。 王恢在周围汉卒的帮助下勉强站起了身子,看着缓缓走来的狼突兀,惨笑了一声。 “哈哈,老夫不论如何也不会死在你这蛮夷手中。” 说完挣脱了周围的汉卒,手持环首刀对着自己脖子轻轻的抹了一下,整个人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这一幕震到了周围所有的人,无论是谁都想不到王恢会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掉自己的生命。 副将见到王恢自杀,哀嚎了一声之后,便把这仇直接算到了匈奴人头上。 “将士们拼了,为将军报仇雪恨,杀一个保本,杀两个赚了,我们莫要让将军等我们太久。” “杀!” 汉军士卒疯了似的冲向周围距离自己最近的匈奴骑兵,就连狼突兀周围也出现了一大批悍不畏死的汉军士卒。 狼突兀立马对这些汉军士卒发起了攻势,在杀了几十个人仍然毫发无伤后,这些汉卒立马就转移了目标。 第十章 匈奴回撤 最新网址:. 在汉军士卒的自杀式攻击之下,匈奴骑兵虽然人数远远的超过汉军,但是一下子受到的损失也是无法估量的。 匈奴大单于军臣之前所说的限时一个时辰,这才刚刚过去半个时辰,战场之上能够保持站立姿势的却已经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在王恢自杀后不久,他的副将也因为被数名匈奴骑兵围杀掉了。 于单带着手底下的人马仍然在收割着汉军士卒的性命,不一会儿的功夫场上就再也见不到站着的汉军士卒了。 军臣见到所有的汉军士卒部都被屠戮干净,早先因为中计而被汉军埋伏产生的怨气也消散了大半。 “打扫战场,把所有汉人的武器部带走。” 汉军收割头颅换取战功的习惯是承袭秦人的,而秦人又是学匈奴人的。 所以在匈奴人打扫战场的时候,也顺带着收割掉这些汉军的头颅。 除去战死的匈奴骑兵以外,其余的尸体均都变成了无头尸身。 军臣手里拿着一把汉军士卒所用的环首刀,对着另一只手中的青铜弯刀用力的砍了下去。 两把兵刃碰撞,那把青铜弯刀直接就被环首刀给砍断了。 见到汉军的武器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军臣已然下定决心接下来要对大汉进行新一轮的掠夺战争。 匈奴人不会冶铁也不会铸造,必须要靠掠夺才能够让自己的装备更新换代。 “父亲,战场已经部都打扫干净。 您看我们接下来何去何从?” “前往龙城,派出使者通知匈奴各部族,让他们带着族人去龙城。 我要召集部的匈奴大军对汉国发动报复性的战争。” 军臣说的轻松,但于单心中却燃起了熊熊烈火。 这一次是他于单在匈奴所有部族之中扬名的大好机会。 “父亲,可是等待所有部族抵达龙城,起码需要四个月的时间,过了夏天想要对汉国发动战争可就不易了。” 军臣笑了笑,心中像是已经有了打算。 “无妨,即便是明年开战也可以,我需要的不是匈奴族人,而是那些部族的军队。” 来时十六万匈奴骑兵,回来之后只剩下了不到九万的匈奴大军。 这一次的损失是匈奴人近百年来所没有发生过的。 匈奴没有传承,文化历史最多只能传四辈,再往上就都是神话传说了。 军臣也就只知道百年内的事情,如此大的损失发生在自己在位之时,若不能够报复大汉,只怕他死都不会瞑目。 浩浩荡荡的匈奴骑兵调转方向朝着东北方的龙城而去,却为荒野之中的暗夜猎食者留下了一顿丰盛的大餐。 浓烈的血腥气味吸引来了数不胜数野兽,以及飞鸟。 当天色逐渐明亮起来,韩安国、李息以及公孙贺率领大军赶到这里时,却只能够见到秃鹫在啄食这些惨躯。 “我们来晚了。” 李息脸色煞白的说道。 “我们来的太晚了。” 公孙贺也如是这样说。 韩安国却对着一边的士卒下令道。 “去找一下,看看有没有将屯将军王恢的踪迹。” “喏。” 数千士卒脱离大军而出,在死人堆里面四处找寻王恢的踪迹。 大约一刻钟之后,其中一队士卒抬着一副无头尸身走到了韩安国面前。 “将军,这尸身身上所穿的正是将军盔甲,我们在衣袍内找到了将屯将军的虎符以及印记。” 说完后,这小队的什长将带着血迹的虎符跟将军印信递给了韩安国。 韩安国见到王恢以死,心中不知怎么的却是高兴了一下,但脸上却是一片哀愁。 “找人用上好的木头,雕琢一颗人头安在尸身之上,再用上好的棺椁装好运回长安。” “喏。” 这一地的残尸,韩安国也不想收拾了,当下就想回到马邑城中,总结一下此战的战果。 “二位将军,事已至此哀伤也是无用,我们还是早早的回到马邑城中,想想如何跟陛下交代才是。” 韩安国已经产生了退却之心,李息跟公孙贺也不想在此地久待,停留的越久心中的愧疚就会增加一分。 “护国将军说的是,这一战我们即便是胜也是惨胜,还是快回去想想后面的事情吧。” 二十多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来,最终还是落了个无功而返。 等到太阳又即将快要落山之时,汉军才赶回到马邑县城之中。 这个时候,李广以及公孙敖已经早早的在马邑城中等候消息。 见到三人抵达城外,二人赶紧就迎了上去。 “三位将军,怎么不见将屯将军随你们一同归来?” 李广抢先开口问道。 韩安国几人各自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却让开了一条道路,露出了后面的一副棺椁。 “这是将屯将军?” 李广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 公孙贺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只怪我们没有将匈奴大军给堵在山谷之内,这才造成了将屯将军身亡。 先回城将战损总结好然后一同上书给陛下吧。” 公孙敖没有说话却一直在四处观望着,最后发现没有一人提起期门军,还是没能忍住张口问道。 “几位将军,你们可知道期门军的下落?” 韩安国顿时冷哼一声。 “哼,本将军看准时卫青怕完不成军令状上所言,带着大军逃离了。 麓战一日从未见过卫青以及张远的身影,我一定会在陛下面前奏请将二人斩杀。” 公孙贺摸摸鼻头没有与韩安国争论,只是现在期门军余下的两千五百人确实不见了踪影,但是比较起来还是王恢率领三万大军军覆灭的事情比较重要。 公孙敖被韩安国的一番话也给镇住了,此处他的官衔最低,确确实实没有他说话的份。 不过韩安国却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可以完美的将焦点转移的机会。 “待会再说卫青的事情,我们先进城。” 说完几人将二十余万大军留在了城外,一个个带着亲兵鱼贯进入到了马邑县城之内。 聂壹与马邑城县令早已布置好了宴席就等着韩安国几人入城。 但当聂壹看到众人的脸色并不是太好看的时候,立马就使唤人将所有的酒菜部都撤下去。 最新网址:. 第十一章 急着甩锅 最新网址:. 几名汉军大将一同进入到马邑城内的县府,韩安国见到主位当仁不让的就做了上去。 颐指气使的模样让其余几人都很想吐槽一番,不过王恢的死如同乌云一般笼罩在几人的头上。 “昨日战损可否总结出来了?” 韩安国扫视着众人,然后开口问道。 这时在下位站着的几名军中司马有一位出列,对着韩安国说道。 “回禀护国将军,昨日一役,我汉军战损七万人马、匈奴人战死也有七万人。” 公孙贺皱着眉,对这军司马厉喝道。 “直接将昨日各种战损以及杀死匈奴多少人,讲给护国将军听听。” 这名军司马眼皮微微抖动了一下,心里面显然是不敢张口的。 “轻车将军,这...” 李息见公孙贺提前说起,便往前踏了一步,逼到这名军司马面前反问道。 “这什么这,难不成是没有统计出来吗?一日的时间,你们这些人都是废物吗?” 李广凛冽的眼神也在这几人身上扫来扫去,一股子气势逼了过去。唯独韩安国隐隐发现自己貌似硬生生的将本不属于同一方的几人逼到了同一阵营。 军司马见韩安国并不为自己讲话,而他自己又确实扛不住这几位将军带给自己的压力,咬了咬牙大声说道。 “回禀材官将军,此战护国将军所部斩杀匈奴贼寇四千余人,战死两万余人。 轻车将军所部斩杀匈奴贼寇两万余人,没有战损。 材官将军所部斩杀匈奴贼寇一万余人,战死五千余人。 骁骑将军所部斩杀匈奴贼寇一万余人,战死一万余人。 将屯将军所部斩杀匈奴贼寇两万余人,三万大军数阵亡。” 这份并不算是很详尽的数据一出来,使得众人的眼光都聚焦在了韩安国身上。 韩安国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也不想多说些什么废话,只是在心底盘算该如何将焦点从自己的身上转移出去。 “公孙敖这小子手底下五百人战损几何,斩首又有多少?” 韩安国悠悠的话音从嘴里吐出来,像是根本不在意刚刚其余人的眼神。 “回禀护国将军,期门军上下不归属我们,所以末将并不知晓期门军内的事情。” 军司马如是回答道。 公孙敖深吸一口气,知道有些事情注定是躲不过去的,但还好卫青的军令状跟他没多大的关系,就算是完不成也牵连不到他。 “回禀护国将军,末将统领期门军第五曲共五百骑兵,在此战共计战死两百三十二人,重伤不能战者七十一人,其余人等人人带有不同程度的伤势。 但此次在山谷外抵御匈奴骑兵,我们期门军上下共斩杀八百五十九名匈奴贼寇。” 此言一出,除了李广没有多大的意外,其余几人纷纷觉得之前小觑了期门军。 在军功这件事情上是做不得假的,唯一假的那一部分就是死去的人没有战功,因为他们斩杀的匈奴人都被算到了活人上面。 都已经战死了自然不可能提着匈奴人的人头去换取军功。 韩安国听完立马就有些庆幸卫青的消失,要不然期门军上下三千人都在此处,杀个三千匈奴骑兵还是能够完成的。 “此战你公孙敖立了大功,但是也不能够抹去期门军上下失职不听指挥,导致将屯将军所部军覆没的罪过。 韩英,你将此战的情况写明,包括期门军的失职情况也写上,然后让几位将军加盖上自己的印信,明日一早六百里加急送往长安。” 最下方一位中年人走出来对着韩安国抱拳说道,这韩英乃是韩安国从府中带来的家将,如今在军中担任长史一职。 “末将知晓,定当会将实情完完整整的写下来。” 李息眉头紧皱,显然不喜韩安国如此独断行事,在此处不畏惧韩安国之权势的也就只有他与李广,如今见到韩安国如此颠倒黑白,心中就有些愤然。 “此份战报我不会加盖印信,传我的将令下去,留五万边军在雁门郡长城内外镇守,以防匈奴贼寇反扑。 其余大军尽数归还到累头山汉军大营之中,各部校尉、军司马、曲军候约束好营内人马,本将会派人前往长安,请陛下派人来裁断。” 这态度一如既往地强硬,根本就不管韩安国的感受,当下韩安国就怒了。 “陛下拜我为护国将军,此地二十多万大军尽数归我辖制,你的将令有人听从吗?” 李息嗤笑了一声,笑的是韩安国根本分不清楚形势。 “此地大军若非战时自然归属护国将军辖制,可现如今我们已经与匈奴大军交战,各部大军泾渭分明,你我皆只是协同作战罢了。 若陛下有意让护国将军统管军,为何不拜你为骠骑将军,甚至连同个前后左右将军都没有封。 本将军还是那一句话,既然谁都没有办法做主,那就等陛下派人前来调查了详细的情况再说。” 公孙贺跟李广二人没有说话,但是却往李息的位置靠近了一步,隐隐的就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 李息眼下根本就不怵韩安国三公的官职,这一天的行军他多少也了解了一些。 匈奴大单于究竟是如何突围出来的,李息几人心里面已然有了衡量。 韩安国面如死灰,不再与李息争执算是默认了这件事情。 公孙敖也松了一口气,他可不像李息几人一般,敢有这个胆子与韩安国叫板。 会议在剑拔弩张的氛围之中草草散去,几人也相继离开。 聂壹在府中等待了一夜,在第二天才从军中获知了王恢战死的消息。 王恢一死便无人能够知晓聂壹在其中发挥的作用,聂壹心中深知这一点,于是立即着手变卖家中资产,想要逃离雁门郡这个旋涡之中。 在远离马邑县城的千里之外,期门军两千五百名将士在卫青张远的统率下,在军臣被埋伏之后的第二天正午,总算是赶到了龙城十里外的地方。 卫青张远没有急着发起进攻,而是在耐心等待黑夜的降临。 最新网址:. 第十二章 偷袭龙城匈奴 因为是春天,太阳差不多刚刚好在正西方的位置落下去。 皎洁的明月接替太阳出现在了天空之上,熠熠的星辉如同水光一样柔和极了。 可期门军这两千五百名将士们可没有一人有心情看这幅美景。 到了这个时候,卫青与张远仍然在等待,等到远方那处残破的土城周围渐渐没有了光亮,卫青看了张远一样。 “是时候了。” 张远点点头对着卫青说道。 “先纵火烧帐篷,然后趁乱斩杀匈奴人。” 卫青坚定地点点头,随后把头转到后面去,非常严肃的冲着期门军众将士说道。 “此行我们不需要仁慈,不论老幼妇孺,只要看见了全部屠杀干净。 等会儿冲进去放完火之后,先杀匈奴男人,最后再杀匈奴妇孺。” 话音落下,期门军上下无一人回应,但是卫青知道众人都已经了解了。 唯独张远觉得有些残忍,但想了想匈奴与汉族乃是种族之仇恨,根本没有和平的可能性,便也释然了。 “将士们随我冲杀!” 两千五百匹战马的马蹄上面都裹着厚厚的棉布,奔跑起来声音小了许多,但依然有敏锐的匈奴人能够感知到大地在微弱的颤动。 龙城内驻扎的是大祭司一族,他们世代在龙城周围的草场上放牧,因为这个族群附庸于匈奴大单于一脉,所以部族内的青壮年大多数都加入了军臣的大军。 眼下龙城内近八成是老幼妇孺,还有其他两成才是壮年男子。 部分匈奴人听到响动之后在漆黑一片的草原之上也看不到些什么,只能跑到大祭司的帐篷内去询问。 “大祭司,地面好像在颤动。” 大祭司可以说是匈奴内部年纪最大的老者了,他也感觉到了地面颤动,于是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走出了营账。 见到周围近百个有些慌乱的族人,大祭司面上十分的平静。 “大家不必慌乱,昨日大单于率领十数万大军前往汉地去征战去了,想来肯定是有了大量的收获,已经撤军路过龙城附近罢了。 大家都安心去休息,在这草原之上还没有人能够威胁到我们。” 匈奴人对这大祭司的信任程度要比对大单于的信任度更高,因为他们觉得大祭司是匈奴族内唯一能够与天神对话的人。 神灵的旨意即便是让他们全部都去赴死,想来也是正确的。 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了几句话,大祭司就彻底的抚慰了族人躁动的心,众人当即四散回到各自的家中休息去了。 大祭司在看着周围像是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暗,露出了一丝狐疑的眼神,但也没有多想便退回去了。 这样子的响动其实在草原上经常发生,在白日的时候时不时都会有野马群从草原之上奔袭而过。 大祭司一开始就是以为是野马群根本没忘匈奴骑兵身上想,之所以那么说只是为了顺带增加一下军臣的威信。 因为匈奴人的疏忽,卫青领着大军很快就到了龙城边上,见到里面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大笑着咆哮道。 “将士们随我杀光这群匈奴人。” 直到这个时候,期门军将士们才开始发出声音,喊杀声一下子充斥了整个龙城。 李健薛仁王通三位曲军候分别带着自己那一曲人马,进入到龙城之后,便直奔南北东三个方向而去。 期门军从雁门不仅仅带了路上必备的粮草,更带了许多的火油,这火油基本上占了全军负重的一半。 准备火油就是为了这一刻来用的,大量的火油被倾倒在匈奴人的帐篷之上,之前保存在竹筒之中的木炭火种也从期门军将士的手中扔了出去。 一时之间火势就立马蔓延开来,与此同时大量的匈奴人也从帐篷之中跑了出来,大多数人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当一名匈奴人借着火光看清楚期门军将士们身上穿的铠甲之后,心中立马就明白了。 “不好了,是汉人骑兵,大家快拿起武器,啊....” 这匈奴人话还没有喊完,就被旁边跑过去的一名期门军士卒给一刀杀死了。 混乱的场景激起了卫青心中的凶性,他看了张远一眼然后开口说道。 “远兄,小弟我这就下去杀敌,你可要保护好自己。” 张远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对着卫青说道。 “放心吧,我能保护好自己。” 卫青点点头,一挥马鞭冲着龙城内就冲了进去。 见卫青已经远去,张远看见龙城内的景象,也萌生了一股想要入城杀敌的想法。 他摸了摸绑在手腕上的劲弩,淡笑了一声,然后去到了龙城内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 其实张远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卫青为了让张远不受到伤害,直接安排了数十个将士在张远周围护着他的周全。 这些将士一个个的也都渴望着能够杀敌立功,但是军令不可违,卫青派给他们的任务他们必须做到。 张远进入到龙城可谓是合了这些将士们的心意,一个个抽出环首刀开始清理冲到张远周围的匈奴人。 张远也摆弄着手臂上的劲弩,对着那些在火海中奔跑的匈奴人射着弩箭。 双方都已经交战有一刻钟的时间,期门军这边包括卫青跟张远都还不知道此处部族首领乃是匈奴人的大祭司,若是知道的话肯定想着先把大祭司给找到,无论是杀了亦或是活捉那可都是可以封侯的功劳。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地卫青发现残余下来的匈奴人都在往一个方向靠拢,便领着两千多期门军将士逐渐包围了那里。 站在高处的张远看的更加清楚,而且周围除了火势也没有什么威胁,这个部族几乎所有的精壮年男子全都被杀了,剩下的几千人也都是妇孺,张远便从高地上下去,骑马到了卫青的身边。 “将军,我们动不动手?” 薛仁一个温室里面成长起来的侯门公子,此刻也成为了嗜血的凶狠武将。 卫青正想做个全杀了的手势,张远见到赶紧拦了下来。 “等等。” 第十三章 匈奴大祭司 卫青回头看向张远,有些不解的问道。 “我们应该快些将此地的匈奴人解决干净,要知道我们离开雁门郡已经两天时间了。 万一马邑县城那边发生了意外,想要赶回去可就来不及了。” 卫青还想着回去雁门阻截匈奴残余的逃兵,现下才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张远想了想,便把自己的念头忍了回去。 “行,都杀了吧。 但是那老者我觉得还是带回去比较好。” 卫青点点头对着四周的期门军将士们下令道。 “除了那中间为首的匈奴老者,余者全部都杀了。” 薛仁学着匈奴的模样怪叫一声,挥舞着环首刀就冲了过去。 有些匈奴妇人手里面拿着武器也朝着期门军将士冲了过来,竟然有一些妇人临死挣扎还伤害到了一些期门军的士卒。 剩余的匈奴人们最终围成了一个圈,最里面是那个老者,老者身边都是匈奴孩子,看着最大也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再大一些的早在之前就因为拿着武器跟期门军将士战斗而丢掉了性命。 匈奴大祭司从出生开始就从未见到过匈奴人被汉人屠戮,这一夜的经历使得他的内心世界一直处于崩塌的边缘。 嘴里面止不住的念着一些祷告的语句,希冀一直护佑着匈奴人的昆仑神能够出现解救他们。 但是可能是他们的神距离这里实在是太过于遥远了,大祭司的祷告没能够奏效,外围的妇人们很快就被期门军将士杀完了。 两千多浑身上下全都是血迹的汉军将士,迈着缓慢的步伐逐渐走向那些匈奴孩子。 当中有些期门军士卒都有些不忍了。 见到将士们步伐变得缓慢,卫青立即大声喊道。 “都不要心软,想想这些匈奴人在几年之后就能够拿上武器去大汉的疆域屠戮我们的百姓,想一想我们多年来受到的耻辱,此战斩草断根。” 今夜一战卫青表现得太过冷血,一点都不像平常那副温和的样子。 众人知道卫青说的就是事实,一个个的心就变得坚硬起来,开始想要动手了。 那大祭司见到屠刀终究是要挥舞在孩子们的身上,也不再进行祷告,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跟周围哭喊惨叫的孩子们比起来,这大祭司就如同是巨人一般。 “放过这些孩子,把我活捉回去,获得的功劳要比杀这些孩子多的多。” 卫青想起之前张远说的话,立即摆手示意让全军将士都停了下来。 然后卫青与张远骑着马走到了最前面,看着这脸上全都是褶皱,须发虽很旺盛但已经花白了的匈奴老者。 “你是什么身份,能比一千颗匈奴人的头颅更重要? 匈奴人自二十四将起往上各掌部落,多者如匈奴大单于军臣麾下十余万骑,少者千骑。 本将军自入龙城来,观你们部族战马不足千,能战者才三四千人,你若为壮年在匈奴内部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名千长而已。” 这匈奴大祭司没想到眼前的汉国将军对匈奴军制如此了解,但现在这些也都不重要了。 “将军说的是,但将军就没想过我以年迈之躯能执掌一部族,并且能在龙城内外放牧,岂是一名小小的千长所能够比拟的。” 卫青眼睛之中闪现出一抹亮光,对着老者问道。 “说吧你是何身份?” 匈奴大祭司挺直了腰杆冲着卫青说道。 “我乃是匈奴大祭司,将军说我要是被你活捉回了汉国,是不是要比你提着千余匈奴孩子的头颅获取的功劳多。” 卫青张远听了之后心头大喜,没想到此行抓到了个大家伙。 张远对大祭司在匈奴人之中的地位到底是什么样的并不清楚,但是也知道在古代这些忽悠人的角色一个个地位绝对不可能低到哪里去。 “行,本将军答应你不杀这些孺子,不过你可得听话了。” 这匈奴大祭司点点头,从孩子中间走了出来。 “我知道该如何做。” 捡到了大鱼,卫青便也不管那些匈奴人的孩子,在他看来杀不杀这些孩子已经不重要了。 再者说这些孩子接下来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两说,周围被大火笼罩,草原之中又都是狼群,卫青也没打算留下吃的给这些匈奴人。 “李健,带人将此处还活着的牛羊全部驱赶带走,死了的全都扔到火里烧成灰烬。” 卫青让人看守好匈奴大祭司之后,对着李健说道。 “喏。” 李健抱拳应诺一声,便下去打扫战场去了。 张远陪着卫青在龙城外等候着大军打扫战场,一时之间心里面悸动了一下。 “将军你既然让李健带上所有的牛羊,想来接下来不会再深入草原去往狼居胥山的匈奴王庭了吧。” 卫青点点头说道。 “雁门郡那边始终让我放心不下,我也不能拿着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 我们这一支大军人数太少,别说遇上匈奴主力大军就是随便遇上一个匈奴大将管辖的部族都没有一战之力。 此行已经斩获了四千匈奴贼寇的头颅,我们的战损还不足百人,这份军功足以让其余大军低头。” 一边的匈奴大祭司听到卫青跟张远甚至都把心思打到了两千里外的狼居胥山,对汉军的认知彻底的转变了。 张远听得卫青所言也没想着那天方夜谭的事情,现在能平平安安回到长安去,安心的在家中躺着就好。 “我觉得咱们别从雁门郡直接回去,还是从代郡方向多绕一些路。” 卫青点点头,他接下来也不想继续战下去了。 “好,就依你所言,带着这些牛羊还有多出来的马匹势必会拖慢我们的速度。 要是在归去的路上万一碰到从马邑逃出来的匈奴骑兵,那就有些麻烦。” 听到这里,匈奴大祭司下意识地对着卫青问道。 “你们刚刚是说我匈奴前去雁门郡马邑的大军会往回逃?” 张远冲着卫青使了个眼色,卫青随即心领神会。 “事到如今,本将军就让你活得明白一些。 马邑那边是我大汉设置的陷阱,就等你们匈奴人往里面跳呢。 军臣此去怕是有来无回了。” 第十四章 打道回府 看到匈奴大祭司脸上绝望的神情,卫青跟张远心里面就有种近似于变tai样的快感。 能在匈奴人脸上见到绝望,是大汉人一直为之努力的目标。 很快,李健就已经将龙城内活着的战马以及牛羊全数赶了出来。 战马有差不多一千匹的样子,至于牛羊加在一起则有两万多头,可以说是大丰收。 全然不顾天空还是漆黑一片,卫青随即下令全军直接南下,从代郡绕路回雁门郡。 期门军上下已经在白天休息过了,也就没有在意是否在黑夜之中赶路。 龙城的大火从黑夜烧到了第二天天明,那些匈奴孩子一直躲在黄土夯实的城墙边上才没有被蔓延的大火烧到。 不过原本就不是很干净的脸庞,这下彻底的变成了黑色。 许多孩子哭了一两个时辰就已经没有眼泪,在大火的烘烤之下,每个人都极度的缺水,不过他们是从草原上长大的孩子,知道龙城外面有着更可怕的生物,便一直忍耐着不敢出去。 天色彻底大亮了之后,一名匈奴男孩站了起来,对着周围的孩子们说道。 “大祭司已经被汉人抓走了,我们的父亲母亲也都被杀了。 我们要想活下去就必须找到其他的匈奴部族,得到别人的帮助才能长大为死去的人报仇。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去龙城外面的河流,不然我们还没有饿死就已经渴死了。” 这个时候能有一个人站出来领导大家,使得这一群孩子们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纷纷跟着刚刚说话的男孩走出了龙城的范围。 那男孩在最前面领着头,脖子上面挂着一枚十分尖锐的狼牙,这是匈奴大祭司在下决定跟期门军走的时候,交给这名匈奴男孩的。 这狼牙吊坠就是大祭司一脉的凭证,有了这东西,这男孩就是下一任的匈奴大祭司。 男孩领着千余名孩子走到河边,大口大口的喝起了河水,有的孩子甚至不顾这初春的河水冰冷,直接跳到了河水里面开始嬉笑打闹。 在这一刻,仿佛他们都已经忘却了昨夜的伤痛。 喝完水之后,男孩领着这群孩子们又回到了龙城之中,他们必须要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还有食物。 要不然草原这么大,他们迟早有一天会全部都葬身狼腹之中。 匈奴人那些落后的不能再落后的青铜以及铁制武器,期门军一个都没有要,许多都还被死去的匈奴人握在手中。 没被握在手中的都四散在地面上,但是旁边总会有一个人姓的灰烬。 从早上一直找到正午,这些孩子们把能搜集到的有用的东西都搜集到了,还真的找到了一些可以吃的东西,有些死去的牛羊没被扔到火里面,孩子们把这些肉食也都给捡了回来。 “格桑,我们都饿死了,点堆火烤肉吃吧。” 那名男孩的名字很好听,就叫做格桑。 他想了想,于是点了下头。 在这些孩子大快朵颐,吃着肉的时候,军臣率领近九万匈奴大军已经到龙城附近了。 马蹄声再次响起,大地也再次震颤了起来,孩子们想到昨夜噩梦一样的经历,各自找寻到了地方躲了起来。 “格桑你说不会是那些汉人又回来了吧?” 一名匈奴小女孩太过害怕,怯怯的对着格桑问道。 格桑在这个时候展现出了远超于他这个年龄的老成稳重,摸了摸那小女孩儿的头说道。 “别怕,我会保护你们的。” 其实格桑心里面也十分的害怕,但是他努力的不让自己内心的恐惧展现出来。 匈奴大祭司临走之前对格桑说过,大祭司一脉就是匈奴人的灵魂,无论何时何地都要表现得强大。 军臣率军在接近到龙城三里左右后,这才看见龙城已经变成了漆黑色。 黄土城墙也因为大火的炙烤变成了黑色,周围也看不见任何一个活着的匈奴人。 “呼延莫,领一队骑兵进去看看发生了些什么。” 军臣一声令下,匈奴骑兵之中出来了一名战将,领着几十骑奔向了龙城。 这呼延莫属于大祭司一脉,只不过成年之后到了军臣手底下做了个且渠,看到龙城变成这个样子,他也十分的心急。 三里的距离在骑兵奔袭之下,转瞬间就到了。 几十名匈奴人进入到龙城之后,见到的只有冒着黑烟的残破景象,还有一地的死尸。 男的都已经被斩去了头颅,女的则还能保留一个完整的尸身。 呼延莫见到这种景象,近乎疯狂的嚎叫了一声。 悲痛的情绪从呼延莫身上随之蔓延到了其他匈奴骑兵身上。 这几十骑也都是从这个部族之中走出来的勇士。 躲在暗处的匈奴孩子,见到不是汉人,而是他们熟悉的人,便不管之前格桑的警告从躲藏的地方跑了出来。 “呼延莫叔叔。” 一片哭喊声又起来了,越来越多的孩子跑了出去围在了呼延莫这几十骑匈奴骑兵的身边。 格桑也忍不住抱着呼延莫的大腿哭了出来,之前的坚强在这个时候都消散不见了。 “跟叔叔说,都发生了些什么?” 呼延莫红着眼对着格桑问道,因为他已经看见格桑脖子上面挂着的狼牙吊坠。 “昨夜有一支汉人骑兵偷袭了我们部族,大人们都被杀了,大祭司爷爷被抓走了。 我们部族就剩下我们了,呜呜呜...” 格桑呜咽着对呼延莫说着昨夜发生的一切。 呼延莫眼睛布满血丝,脖子上太阳穴周围的青筋也都暴了出来。 “别说了,大单于现在就在龙城外,我带你们去见大单于。 叔叔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大单于已经召集了匈奴各个部族,最迟到明年我们就会对汉人发起进攻。 到时候叔叔一定会找到那支汉人骑兵,为死去的族人们报仇雪恨。” 格桑抓着呼延莫的衣襟擦了擦眼泪,然后重重的点了下头,这名孩子现在也已经将报仇作为了今生的目标。 匈奴人天生认为他们杀别人就是应该的,别人反过来杀了他们就是千不该万不该,游牧民族的掠夺本性在匈奴人身上得到了显现。 第十五章 逐渐膨胀 呼延莫领着千余残活下来的匈奴孩子出现在军臣面前时,军臣心中原本消散的怒火又重聚了起来。 “呼延莫这到底是发什么了些什么?” 军臣近乎嘶吼对着呼延莫问道。 呼延莫一脸的悲伤,从战马之上翻身下来半跪在军臣面前说道。 “回禀大单于,我们部族被汉人骑兵屠杀的只剩下这些孩子了。” 军臣听到后,差点没从战马之上掉下来,这几天他统率的匈奴一族发生了以往一件又一件以往都不可想象的事情。 这些事情已经严重到足以威胁到他的统治地位。 “大祭司也被汉人杀害了吗?” 呼延莫木讷的摇摇头。 “大祭司他,他被汉人带走了。 孩子们说大祭司是为了保护他们不被杀害,站出来承认了身份,这才保全了孩子们。” 军臣最不愿意接受的事实就是如此,匈奴大祭司在他看来被汉人杀了才是最好的结果,被活捉那等于又在匈奴一族上徒添屈辱。 “呼延莫你安抚好这些孩子,将来他们都会成为草原上的雄鹰,为他们的父辈祖辈报仇。 于单你带一支大军立即回到狼居胥山将部族全数迁移到龙城来。 狼突兀你带着人搭建帐篷,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 就在这时于单没有应承军臣的命令,反倒是对着军臣说道。 “父亲,请让儿臣率领一支骑兵去追击那些汉人骑兵,儿臣必定将他们的人头全都带到龙城来铸造一座京观抚慰亡者英魂。” 军臣眉头一皱,忍着没有发怒,他只希望手下有的都是听话的将士,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能有例外。 “你看看龙城现在已经被大火烧成了一片废墟,连烟气都已经看不到了,说明汉人骑兵已经离开一天之久。 此地距离雁门郡不过千里,距离代郡八百里,骑兵一日奔袭就可入汉地。 再等你追上去,人家都已经回到长城以内了,往后做事少说多做多看多听。” 于单在军臣这里吃了瘪,随即把头一低,服软说道。 “父亲说的对,儿臣也是怒火攻心,这才疏忽了。” 军臣点点头对着于单说道。 “回到狼居胥山去将部族迁来,我军的物资只够撑半个月的。” “是。” 正如军臣说的一样,即便是驱赶着牛羊跟马匹,卫青他们一路奔袭也在军臣抵达龙城的时候赶回到了代郡。 虽然赶回来了,但是最起码得过了代郡中部都尉镇守的且如城才能说是安全了。 所以期门军上下没有减慢速度,一路疾驰向着且如县城而去。 在天黑之前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到了,薛仁一马当先跑到且如县城之下。 “快快打开城门,我们是汉军。” 城上的守军老早的就看见有几千人的骑兵冲着且如县城而来,所以中部都尉都已经披坚执锐在城墙之上严阵以待了。 “我是中部都尉麾下司马王烨,你们是谁的部下?” 中部都尉的官职与卫青的骑都尉平级,这军司马王烨自然就跟公孙敖平级了,乃是一千石的将官。 但是薛仁得胜归来,加上自己的身家,所以并未将此人放在眼里。 “我乃期门军曲军候薛仁,我们期门军孤军深入匈奴腹地,如今斩杀贼寇数千,尔等还不快快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休息。” 城墙之上的军司马王烨还有中部都尉李治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了,一个曲军候如今都在他们面前大呼小叫的。 像薛仁这样的曲军候在李治手底下有二十个。 卫青跟张远见薛仁迟迟喊不开城门,便领兵上前。 “薛仁他们怎么还没有打开城门?” 薛仁摸了摸脑袋不明所以的说道。 “将军我也不知道啊,我都已经报了我们期门军的名号,可城墙上的人跟哑巴了一样都不作声。” 卫青抬头看了看且如城城墙上面的汉军,单骑上前对着城上大声吼道。 “我是期门军将领骑都尉卫青,我军入匈奴腹地征战,一直行军实在是疲劳不堪,还望镇守变成的将军开下城门让我们进城休息一日,明日一早我们便离开。” 李治与王烨纷纷往城下一看,见卫青所言诚恳才张口说道。 “本将军听过你卫青的名号,但因一直宿卫边关未得时间回长安,没想到在这里相见了。” 薛仁听到李治回话心中的不满瞬间的升起来了,抢在卫青前面就对城上喊道。 “原来你会说话啊,我刚刚让你们打开城门为何不开?” 卫青听到薛仁如此说话,立马瞪了他一眼。 “薛仁给我闭嘴。” 薛仁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自己人不应该是一致对外么,指着城墙上的李治说道。 “将军,是他先招惹我的。” 张远在一边听了之后,额头上瞬间一堆的黑线。 “李健把这个沙雕给我绑了。” 李健早就看薛仁不爽了,听到张远这话,双手一搓嘿嘿浪笑了一声,从战马上取来一根麻绳奔着薛仁就过去了。 薛仁到现在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还一直叫嚷着。 “长史,我薛仁那里得罪你们了。 玛德,不是城墙上那孙子先招惹我的吗。” “把他给我带下去。” 张远没管薛仁的胡话,直接对李健下令道。 李健的武艺基本上在期门军中就只比卫青与公孙敖低,收拾个薛仁那叫一个简简单单。 见薛仁被李健带走,卫青才十分抱歉的对着城墙上的李治抱了抱拳。 “李都尉见谅,是我管教不周了。 刚刚那小子是广平侯薛泽的儿子,狂妄惯了。 我收拾了他才半年,本想着已经制服了这小子,没想到打了个胜仗,又恢复原样了。” 驻守边关的这些守将奇葩的事情见的多了,偶尔无聊的时候也会拿长安城的纨绔开开玩笑,顺便再说几句自己为什么没那个好命之类的酸话。 “无妨,还请卫青将军将你的印信呈上来让本将一观。” 李治刚说完,一个吊篮就从城墙上放了下来。 规矩如此,卫青没有半点意见,从怀里掏出了印信就放到了吊篮中。 随即城墙之上的士卒就把篮子拉了上去,李治认真地看了几眼然后就下令喊道。 “开城门。” 第十六章 揭开迷雾 吱呀的一声响动,且如城的城门应声而开。 像这种边城因为常年受到匈奴侵扰,所以城内没有多少居民,整个城池加上李治手下的一万士卒也就不到两万人。 期门军两千多人全都进城也丝毫没有感觉到拥挤,而且还能把所有的牛羊以及马匹都赶进来。 “我已经听说前日在雁门郡马邑城附近伏击了一次匈奴人,可是未曾听说过有大军深入匈奴腹地。 是哪位将军竟然有这样的举动?” 李治从城墙上下来,见到卫青第一句便是把心里面疑问给吐露了出来。 卫青心里面也有一堆的疑问,若是不能得到解答,恐怕也不能向李治透露实情。 “李都尉雁门郡马邑城的战事可曾结束,你知道些什么消息吗?” 李治摇了摇头,他知道比卫青也多不了多少。 “我只是知道在昨日材官将军李息派了五万大军屯驻在雁门郡代郡对抗匈奴最前端的长城内外。 长城那边给我的消息说是怕匈奴人报复反扑。” 卫青脸色顿时大变,李息能在第二天就下这种命令,只能说明马邑城的情况好不到那里去。 “将军,看来护国将军他们没能把军臣留在马邑,要不然他们绝不会如此行事。” 张远心中略微有了计较后对着卫青说道。 “对,而且这命令并不是有护国将军发出,而是材官将军发出就能看到关键之处了,只怕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 卫青把自己的看法也说了出来,边上站着的李治以及王烨一脸懵逼,都不知道二人在说些什么。 紧接着卫青扭头对李治说道。 “李都尉,恐怕我没办法为你解惑了,雁门郡现在的局势不明,任何军机要事都得保密。 还请李都尉为期门军上下寻一处安身之地,让我们歇息一晚,明日我们务必是要前往雁门郡的。” 李治听了卫青的话,虽然不明所以然,但是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随即安排人接引期门军安顿歇息。 张远跟卫青不知道的是幸亏他们阴差阳错的选择从代郡绕路而行,要不然选择直接回到雁门郡去,肯定会在半路上碰到军臣的主力骑兵。 因为这三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心里面即使有着担忧,张远的头一碰枕头也立马就进入到了梦乡之中。 第二天一早,告别李治王烨两人,期门军上下又开始踏上了归程。 在正午的时候路过代郡西部都尉驻扎地柳城之时,才感觉到了气氛有些凝重,这里的士卒皆已经换成了原本归属于韩安国他们麾下的大军。 验证印信之后,期门军从长城穿插过去,卫青要赶在夜晚到达前抵达雁门郡武州城。 如果匈奴大军撤退,武州城是军臣的必经之地。 夜幕降临之前,期门军赶到了武州城下,再次让别人验明了身份,卫青跟张远才得以入城,但是大军却留在了外面。 武州城不是军屯城池,城内虽然有守军但是数量远不如边地都尉镇守的城池,为了不扰民才将大军全数留在了城外。 武州城没有县令只有一名县尉,其实跟且如城那种军管城也差不了多少,边郡的情况就是如此,民生并不是第一位的,抵御强敌才是首要的。 “赵县尉,马邑城的战事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使得边郡局势如此紧张?” 卫青跟张远进到武州城县府后便对武州城县尉问道。 赵县尉应该是知道些什么,赶紧屏退了左右,还把门给关的严严实实的。 “回禀将军,确实是出了大事。” 卫青面色一变,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揪着赵县尉的衣领问道。 “出了什么事情?” 赵县尉被卫青的举动吓了一跳,一下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张远见况,把卫青的抓着赵县尉的手给按了下去。 “将军莫要激动,先听赵县尉说清楚。” 不为其他的,只因公孙敖以及公孙贺都在马邑战场,卫青唯恐二人发生了什么意外。 赵县尉缓一了一下,喝了口水后才继续说道。 “将军,下官知道的也不多,只是昨日听那些路过武州的士卒说起了些,再加上前几天发生的动静,判断出来一些东西。 现在下官可以肯定的是将屯将军肯定是战死了,而且他麾下三万大军全数被杀了。 前些时日匈奴大军从武州城附近前往马邑城之后,就在当天午夜又从武州城过去了。 只是当天夜色太浓,月光也被乌云遮掩住,下官无从得知究竟有多少人撤走。 听那些路过的士卒说,匈奴也损失惨重,但是我军损失也不轻,这才出现了眼前这一幕。 下官觉得我军应该是与匈奴人打了个平手,但是却损失了将屯将军这一位大官,而匈奴那一边除了死了许多兵卒外并没有大人物战死。” “该死的究竟是要死的。” 张远不经意间吐出了这句话。 此时此刻卫青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但是张远内心却跟起了暴风巨浪一样。 明明必胜的局面,而且匈奴大单于军臣也已经中计了,王恢的计划没有问题,即便是不敌匈奴人那也是领兵将领的事情,可终究王恢还是死了,没能够逃离历史的车轮碾压。 卫青见张远有些失神,晃了晃他。 “怎么了?现在只是赵县尉一面之词,到底事情如何,我们还需回到马邑才能知晓。” 张远一时之间有些恍惚,扶着卫青的手臂说道。 “没事,只是王恢的死让我有些感慨。” 卫青点了点头,他得知王恢的死讯也有些惘然。 “这都是命数,不必介怀影响了自己。” 张远故作轻松的笑了一声,拍了拍卫青。 “时也命也,不管是谁终究会有一死,眼看这天色也不早了,赵县尉送我们出城吧。” 他们两个进城来只是为了探明究竟是什么情况,虽然接下来不知道还有没有战事,但是这种时刻主将跟长史住在城里让麾下将士们睡帐篷,就算没有人说些什么,张远跟卫青心里面也会过意不去。 第十七章 寻一条活路 武州城离马邑县城也就只有半日的路程,翌日一早卫青与张远留薛仁跟他的第二曲收拾东西,看管俘获的牛羊、马匹。;;; 其余两千骑加快速度全力前往马邑县城,最后只花了一个多时辰便到了马邑城下。 还未曾进城,一名中年人便在城外对着卫青张远作了个揖。 “二位可是骑都尉卫青以及长史张远?” 张远看了卫青一眼,然后对这中年人问道。 “我是张远,这位是我们期门军的将军卫青。 先生又是何人?” 中年人赶紧摆摆手,对张远说道。 “小人可担不上将军这声先生。 小人只是觉得张长史应该听过小人的名字,这才斗胆在城外拦截。” 张远从未见过这么一号人,也不知道他到底玩的是个什么把戏。 “敢问先生名讳?” 中年人随即答道。 “我名为聂壹,之前听将屯将军所说,这引匈奴人上钩的计划有张长史出过力,不知道张长史可曾听过我的名字。” 张远点点头,没想到王恢人已经死了,这带着匈奴人直接来马邑县城的聂壹却还完好无损。 “我确实之前在大行令官邸听大行王恢提及过先生。 这次匈奴大单于能够带大军来马邑,全靠先生的才能。” 聂壹苦笑了一声,对着张远说道。 “不瞒长史,小人已经将家中财产全部变卖,只求这些财物能够使长史以及将军护我周全。 将屯将军身死,眼下护国将军与材官将军发生争执,轻车将军跟骁骑将军虽没有明言自己的态度,但是已然是在支持材官将军。 现在材官将军已经派人前往长安请天子派人来调查这一战,小人身份卑微恐怕首当其冲。 原本小人想过逃亡,但是今晨得知将军与长史得胜归来,心中这才觉得有了些许期望。” 聂壹说的事情,张远跟卫青全都不知道,但是如此精明的一个商人都已经要变卖家产逃亡了,可见韩安国跟李息的矛盾到了什么地步。 “先别说护佑你的事情,只要你没做错什么事情,大汉的律法是不会惩治一个好人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材官将军他们人在何处?” 张远连忙对聂壹问道。 “除去派出去防备匈奴反扑的五万大军以外,余下所有将士包括期门军司马公孙敖现在都在累头山汉军营地,等待天子派使者前来调查战事经过。” 听到聂壹所答,卫青对着张远说道。 “既然知道了大军所在何处,我们快些赶去才是。” 张远点点头,然后对着聂壹说道。 “聂先生就不要收拾东西了,相必你也应该在累头山待着,既然材官将军请求天子裁决,那么在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聂壹就是希望张远能把自己一直带着身边,这下正好随了他的意愿。 “好,小人跟将军、长史一起去累头山。” 顾不上停顿休息,两千骑兵一路快马加鞭前往累头山。 说实话这种一直在路上奔袭的日子是真的不好受,张远也想立马就到累头山好好地休息一番。 韩安国手写的文书在张远怀里面揣着,此行又抓了匈奴大祭司,无论如何张远跟卫青都能够置身事外,此行剩下的只有看戏了。 第三次经过累头山,一次比一次盘查的严格,值守的士卒得知是期门军归来,整个脸色都变了。 聂壹虽然知道一些细微末节的东西,但是并不知道韩安国一心想把黑锅退给卫青跟张远的事情。 因为韩安国早有交代,所以即便是卫青将印信给了守关的士卒查验,他们也没有放期门军入关。 “将军、长史,上面有命令,现在任何人进到大营之中都得通传,还请稍后,小人这就进去向几位将军禀报。” 卫青跟张远面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隐隐约约觉得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约过了有一刻钟,从累头山上直接下来了一万兵卒,带兵的人正是韩安国。 “将期门军所有人的武器全都给本将军缴下,包括卫青跟张远,派人严加看管不得让他们生事。” 韩安国直接下令说道,当下这一万汉军士卒就要动手。 张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对着卫青小声说道。 “青弟,我们若是不反抗的话,只怕会让韩安国吞的连骨头都不剩下了。” 卫青见这些步卒逐渐逼近,再加上张远所说,立马就下了决心。 “陛下何曾说过期门军上下归你韩安国掌管? 我们期门军就算是犯了过错,也该是中军府审理,与你韩安国何关? 亦或者说你手里面有陛下的旨意,若是有天子文书在此,期门军上下不会有人反抗。 若是你韩安国自己的意思,我有权力怀疑你是不是想要谋反。” 在卫青指控韩安国的空档,张远赶紧下令让期门军上下开始后撤。 双方的距离足足离了有五百米后,张远才让期门军停了下来。 这里面两个外人一个傻了,一个则快要压抑不住笑意了。 傻了的那人正是聂壹,他本来想要抱紧卫青跟张远的大腿,没想到现在的情况成了这个样子。 而那个都快要笑出来的人正是被期门军抓住的匈奴大祭司,他都恨不得韩安国立马下令让那些汉军步卒对着期门军将士发射弩箭。 韩安国哪里来的什么命令,他只不过想借着此地他的官职最大,强行制住期门军,然后把期门军内部对他不利的东西抹除掉,最后刘彻派人前来他再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卫青跟张远。 卫青见韩安国闭口不言,又转向对那一万士卒喊道。 “你们今日如此作为,一个个可是想要陛下将来把你们当成是叛逆处理吗? 本将军劝你们赶紧回营,不要掺和到这件事情中来,违抗军令顶多挨顿鞭子亦或是板子,但是你们要是对期门军动手了,那可就是叛国。 叛国是什么罪过?你们是不是想要你们全家都人头落地。” 张远看卫青跟连环炮一样说了这么多的话,都有些愣了,没想到在关键时候卫青还真的能唬住人。 第十八章 四处树敌 一时之间,韩安国手底下这一万士卒便止步不前,开始犹豫了起来。 众所周知的是,仗已经打完了,等回到各自的屯兵地点,这韩安国可就不是这些士卒们的将军了。 大汉的这种军制只赋予了武将们在战时才会有的掌兵能力,和平时代只要皇帝没有拜什么大将军亦或是骠骑将军,那军权依旧牢牢地掌握在帝王自己手中。 “你们一个个的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将卫青他们给本将军抓起来,别忘了谁才是你们的将军。” 韩安国近乎咆哮的吼道,原本他在梁国统兵抵御七王的时候,手底下要是有不听话的兵,直接砍了便是了。 这时候李健突然在卫青跟张远身后说道。 “将军、长史,末将的父亲曾在梁国为兵,当时就是在护国将军手下,此人只善鬼蜮计策心中全然没有韬略。 末将觉得此次匈奴大单于能够带着匈奴主力突围出去,想来是与护国将军有关,不然他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在这里想要对我们动手。” 张远颇为欣赏的看了李健一眼,李健的快速成长让张远很是满意,也不枉当初将他从蜀郡带回来。 “依李健的说法,我们只需要在此地对峙就行了。” 卫青淡淡的说道。 “将军跟我想到一处去了,李息都派人去长安请天子使者,怎么可能韩安国如此突兀的调来一万兵卒,然后他会全然不知。 待会儿估计就有好戏看了,我觉得我们再往后退一里地,要不然贱我们一身血可不好。” 张远打趣着说道,而且丝毫没有把音调降下来。 引得边上围着的几名期门军军官都笑出了声。 期门军上下越是轻松,对面那些士卒就越是紧张,韩安国接连逼迫,他们也不敢动手。 果然没多大一会儿,李息与李广二人带着他们手底下现在剩下的所有骑兵奔下山来。 “韩将军,你这是何意,之前我们已经约定过,此次参与马邑之战的汉军士卒不可出营,你现在这是要做些什么?” 李息只是扫了一眼期门军,转而就对着韩安国逼问道。 韩安国顿时冷哼一声,冷声说道。 “本将军做些什么事情何须对你多言,在军营里闷久了,还不准让人出来转一转?” 话音刚落,他就调转马头开始奔回累头山,显然是知道李息到了他的计划也就落空了。 而他带下来的一万士卒这下就更迷茫了,一个个傻傻的在哪站着不知道做些什么。 这时候一个部校尉出列跑到李息身边,十分小心的问道。 “材官将军,那我们?” 李息瞥了一眼这校尉后说道。 “带兵回营,往后没有四位将军的联名将令,无论是谁的话都不要听从。” “喏。” 校尉应诺一声,然后便把大军带了回去。 等人都走了之后,卫青跟张远才带着期门军重新回到了长城这里的关门隘口。 “末将拜见材官将军、骁骑将军。” 卫青跟张远在战马上对李息、李广拜道。 李息跟李广扫了二人一眼,然后李息开口说道。 “跟本将军回营吧,待会儿本将军有些事情要问一问你们两个,还有一些东西要交代。” “喏。” 期门军在此战基本上就处于无关轻重的地位,公孙敖率领的那五百期门军骑兵虽然斩杀了八百多匈奴骑兵,但对于整个战局的影响依旧不是很大。 所以张远跟卫青在李息这里也讨不到什么笑脸。 之前在累头山营地虽然有期门军的地方,但是也是给公孙敖那几百将士们安身的,现在期门军主力归来,又得重新开拓。 公孙敖见到卫青跟张远平安归来,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了笑容,还给了卫青一个大大的熊抱。 “我说你们两个下次再要干点什么,提前跟我说一声好不好,我这都提心吊胆好几天了,生怕咱们期门军这两千多人马被匈奴给灭了。” 卫青见到公孙敖这处营地少了许多人,而且基本人人带伤,就笑不出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人怎么少了那么多?” 提到这件事情,公孙敖也立马收起了笑容。 “马邑一战进行到最后实在是太过惨烈,这一曲人马共计战死两百三十二人,重伤不能战者七十一人,其余人等人人带有不同程度的伤势。 但是他们五百人却斩杀了八百五十九名匈奴贼寇,都是好样的。” 这些数字都刻在公孙敖的心里面,卫青一问他便直接说了出来。 卫青感激的拍了拍公孙敖的后背,他能够感受到公孙敖带着将士们这么拼命完全是为了完成自己立下的军令状。 见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张远在一边开口说道。 “将军、司马这件事情押后再说,几位将军还等着我们呢,先过去看看他们玩的是什么把戏吧。” 卫青点点头,他现在确实也想弄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在过去城楼的路上,公孙敖简单的跟卫青还有张远说了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在的情况就是李息、李广、公孙贺三人都认为在马邑一战之中因为韩安国的巨大疏忽,直接导致匈奴大单于首先在韩安国的那一侧山谷出口突围而去,但是因为韩安国的职位高过他们,所以现在只能够请刘彻派人来进行调查。 对此卫青跟张远没有感到意外,刚刚不久之前李健就说了韩安国心中没有韬略,让他带兵若是实力直接碾压对方还好,对战匈奴人不做好万全准备,就只能是现在这个结果。 等张远三人到了累头山山顶这处城楼时,韩安国几人已经都在这里等待了。 公孙贺见到自己的小舅子安全归来,脸上就溢出了笑容。 “我就说你小子福大命大,肯定不会有事。” 卫青也大笑着说道。 “那是,我还年轻着,怎么可能会出事。” 坐在上位的韩安国看到别人欢天喜地的他自然就会不爽,于是立马打断了这幅场景。 “现在还不是我们高兴的时候,将屯将军刚刚战死,我汉军遭受到如此大的损失,你们如何笑的出来?” 第十九章 不了了之 公孙贺跟卫青随即收起了笑容。 恶人自有恶人磨,没必要去跟韩安国争个一时的长短。 “将屯将军身死有些人心里面估计已经乐开了花,就不要说别人了。” 李息立马就回顶了过去,不为其他的,要真的是韩安国的失误使得匈奴大单于率兵突围出去,其实坑的第一波人就是李息与李广。 只是那个时候李息、李广随机应变没有与匈奴人硬刚,这才避免了手底下的将士们出现巨大的损失。 “现在天子使者还未抵达累头山,本将军依旧是你们的上官,只要我一天还在这个位置上,你们如此作为就是大不敬。” 韩安国说完这句话倒是没有人反驳他了,一下子这个房间内就安静了下来。 公孙贺作为几人之中占便宜占得最大的,只好站出来对着卫青张口问道。 “这几天骑都尉将期门军带至何处?为何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也没有派人告知我们?” 回来肯定是要遭受到盘问的,更何况现在马邑之战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数。 卫青想了一下,然后张口对着堂上众人开口说道。 “在成功将匈奴大军引诱至马邑城外的山谷之后,我与张长史便带领两千五百骑深入匈奴腹地,直接奔向了千里之外的匈奴龙城。 在那里期门军屠戮了一个匈奴部族,斩杀匈奴士卒三千八百余人,活捉了匈奴大祭司,并且带回了两万余头牛羊加上千匹战马。 匈奴大祭司现在正被关押在期门军营地之中,那些牛羊战马则由期门军第二曲军候薛仁驱赶,估计明日便能够赶回到累头山。” 没有半点隐瞒,卫青将期门军此行的战果完完整整的告诉给了堂上的所有人。 公孙贺当即就苦笑了一声说道。 “我们斩杀数万匈奴人,其中也不过只有一个裨小王。” 匈奴大单于直属下属总共加起来有四个王,左右贤王,左右贤王二人下面则是左右谷蠡王。 裨小王只不过这些王下面的二十四长之中的一个军官,虽然地位很高,但是匈奴大单于手底下这样的人物没有上百也有几十。 可想而知期门军抓了一个匈奴人精神象征的大祭司对这些将军的冲击如何。 这次匈奴大军出征,军臣根本就没有通知那些左右贤王以及左右谷蠡王,只带了麾下的那些将领,地位最高的两人也就是军臣跟于单。 其余人抓到了也没有多么大的意义所在。 韩安国此时此刻又十分不合时宜的冷笑了一声。 “就不知道你们捉到的匈奴大祭司的身份如何?莫不是为了获取功劳欺瞒我们还有陛下。” 张远在这个时候立即出声说道。 “此事是真是假就不劳烦护国将军费心,陛下到最后会查明的。 即便那人不是匈奴大祭司,但是他的部族能够驻守匈奴龙城,也一定不是简单的人物。” 韩安国一下子又沉默了不再说话。 李息这时候终于对着卫青跟张远出声说道。 “既然期门军上下已然归营,明日便要把伤亡以及斩获全数统计下来,再将此战情况写明,派专人快马呈递给陛下。” 卫青跟张远随即应诺一声。 刚刚公孙敖已经跟他们两个说过,韩安国想要把责任推给期门军,他那份奏报还不知道里面是怎么损张远跟卫青的。 至于其他人在没有见到期门军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之时,也不会去为了一些摸不着头脑的事情为期门军说话。 想要自证清白就只能靠卫青他们自己了。 “末将知道,待会儿回去之后这就统计。” 草草的结束掉这次询问,张远三人便回到自己的军营之中。 对于期门军来说,此次战事已经获得了胜利,张远简单的算了一下,期门军上下战死将士刚刚三百出头,但是却斩获了过五千五百之多的匈奴士卒。 虽然这里面的水分很多,在龙城之时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很多匈奴男子都没有拿起武器就已经被期门军给斩杀了。 至于公孙敖要不是因为匈奴骑兵的注意力一直在李广身上,那五百人也不可能斩杀这么多的人。 张远估计三千期门军也就是能够对战五千左右的匈奴骑兵,人数再多一些就很难获取胜利,即便是胜了也是惨胜。 “李健,派一个屯的人,每日十二个时辰看好匈奴大祭司,不得有怠慢,也不准任何人前往探望。 没有我的将令,就算是护国将军至此,也不允许他进去。” 卫青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匈奴大祭司有失,这才一回来便对李健下令。 “末将听令。” 李健抱拳应诺一声,便下去准备人手去了。 公孙敖其实对这个匈奴大祭司很是感兴趣,原本想着一回来就去看一看,但是卫青这么重视,他就没有提这件事情。 等待天子使者派人前来的过程是非常漫长的。 整整十八万人马就挤在这累头山上,每天消耗不计其数的粮草,等待着上面派人前来。 大概过了有二十日,长安终于来了使者。 张远三人随着韩安国他们立马赶到长城关门隘口去迎接。 远远地张远就看到了一队人马在山下等待。 等走近了一看,张远才认出这个人来。 被刘彻派来的人正是少府令褚达,因为有韩安国在此,能够压过他一头的只有田蚡,但是田蚡又不可能来到此地。 所以被派来的人不是九卿之一,起码也得是个二千石的官员,原本大家猜想的可能会将中军府的人派来,结果却是少府的人来了。 “褚达见过诸位将军。” 一见面,褚达就对着韩安国他们拜道。 众人也都回礼了。 接着褚达就从马上下来,然后对着众人说道。 “陛下此次派我前来累头山,不是为了彻查马邑之战。 而是为了传陛下的口谕,召各位将军回京述职,顺便大葬将屯将军大行令王恢。” 李息皱了下眉头,对着褚达问道。 “少府令,那陛下可曾说过这十几万大军该如何处置?” 褚达眯着眼笑着说道。 “陛下说了,材官将军的安排很好,那五万布置在长城内外的大军就不必动了。 仍然驻守在原地,以防匈奴反扑,至于其余的大军,现在乃是春日,早些回到驻地以免错过了春耕。 而期门军全体将士则仍旧回到建章宫旁驻地。” 韩安国听完之后顿时舒了一大口气,他感觉自己这一次可能是躲过去了。 李息虽然有些不忿,但是也不敢违抗刘彻的旨意。 “既然如此,我们这就回去收拾一番,明日便开拔回长安。” 韩安国怕出现别的情况,立即对着褚达说道。 第二十章 全套服务 就在褚达抵达累头山汉军大营的第二晚,卫青张远还有公孙敖的虎符全都上交了。 同样的韩安国李息他们几人的虎符也被收去了,从这天夜晚开始累头山的大军跟他们这些人一点关系都没了。 “青弟,我现在是一个平头老百姓了。” 张远直接脱去了盔甲在卫青的军帐之中笑着说道。 卫青此时此刻也觉得身上的担子轻了许多。 “放心吧,等回到长安,陛下对你肯定还有重用。” 张远一听赶紧摇了摇头,他可不想再上一次战场,也不想回到朝中跟韩安国这些老狐狸斗来斗去。 “你这个乌鸦嘴可别胡说八道了,我就想着回去之后,陛下能把我的爵位再往上提一提,把封田再扩一扩,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回家做我的地主了。” 跟卫青张远这边欢天喜地的气氛不同,公孙敖则是一脸惨淡,因为他跟张远一样现在无官一身轻了。 卫青的骑都尉不是将军职,所以即便是没了虎符他照样还是骑都尉。 而期门军根本就不常设军司马跟军长史,两块虎符都一直放在刘彻手中,收回了虎符自然职位也就没了。 “也不知道回到长安去了,陛下还能不能记得我。” 公孙敖叹了一口气说道。 卫青大笑着调侃着说。 “公孙敖你现在就装吧,到时候陛下一下给你封个关内侯,你可得记得自己今天这怨天尤人的模样。 到时候你要是不记得了,我就天天跑到你面前去说。” 此战战果总得来看汉军根本没有占到便宜,设计都让匈奴人跳了进去,还打成这个样子。 而且汉军的武器装备在这几年都更新换代了,远远高过匈奴人的水平。 即便没有张远,没有这么多的精钢武器,也没有三弓床弩,在阵地战之上匈奴人也打不过汉军。 王恢之前带着大军跟匈奴主力大军相比差了足足四倍的差距,都能都坚持许久,甚至还重创了匈奴大军。 要是韩安国、李息他们心里面没有这么多的算计,而去跟匈奴大军死磕的话,这十多万匈奴人都得留在那个山谷。 卫青是幸运的,这幸运完全是来自于身边的那一堆猪队友的衬托。 “这一回只要没有人在中间使坏,卫青回到长安就是大汉最年轻的依靠军功封侯的将领。” 公孙敖一脸羡慕的说道,刚刚卫青说他能够封侯完全是说笑,可是公孙敖却是百分百的坚信卫青能够封侯。 见公孙敖与卫青二人说着对于封侯的渴望,张远笑着闭上了眼睛。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大汉铁蹄:给大汉骑兵配备战马装备上马蹄铁() 任务完成奖励:造纸术工艺。” 刘彻倾尽全国之力为的就是拥有一支无敌的骑兵,这也使得张远的系统任务快要完成了。 就还差五百多副马蹄铁,张远就能收获造纸术了。 想到这里张远猛地一下张开了眼睛。 “青弟,期门军之前换下来的铁制马蹄铁咱们还留着的吗?” 卫青跟公孙敖聊得正欢,听到张远突然发问,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都还留着的吧,精钢马蹄铁也会磨损,我就让将士们把那些马蹄铁也都留着了。” 张远脸上瞬间就出现了笑容。 “走,让将士们赶紧把咱们带回来的战马也给钉上马蹄铁。” 卫青跟公孙敖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被张远给拉了出去。 北方的春日夜晚还是有些冷,明天便是归乡的时候了,将士们心里面都痒痒的。 张远几个人大夜晚的把所有人都叫出来钉马掌,搞得那是一片哀声哉道,不过张远很兴奋。 刚刚过去一刻钟的时间,张远脑海里面就传来了一声熟悉的提示音。 “叮。”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大汉铁蹄任务完成,获得奖励:造纸术工艺详解一份。” 听到系统的提示音后,张远笑呵呵的回到了自己的军帐之中。 卫青跟公孙敖仍然停留在马厩中,搞不懂张远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这时候薛仁见自己最怕的张远已经走了,突然蹭到了卫青旁边。 “将军,我们还要钉么?” 卫青瞥了一眼这个夯货,对着薛仁的脑袋就拍了一巴掌。 “耶耶虎符都交出去了,现在已经不是你们的将军。 你再看看你,干活就好好干活,天天想着偷懒怎么能行呢?” 看着薛仁吃痛的摸摸头,卫青转身对着公孙敖说道。 “外面有些冷,我们还是回军帐喝酒去吧。” 公孙敖也大笑一声,跟着卫青回去了。 薛仁整个人都傻了,调过头冲着期门军的将士们喊道。 “你们一个个都不觉得累啊,干什么干,没听见骑都尉刚刚说什么吗? 他都不是我们的将军了,还听他的话做什么啊。” 结果吼了几句之后,没有一个人听薛仁的,包括哪些侯府的家将,以及他以前的哪些纨绔死党。 这时候可能是觉得没有人搭理自己家的公子有些尴尬,广平侯府的一名家将跑到薛仁边上说道。 “公子,您先回去休息吧,我们在这里干就好了,万一骑都尉他们来了发现活没干完,您又得挨揍。” 薛仁听了之后觉得后背凉飕飕的,缩了缩脖子跑到马厩里面跟着其他人一起钉起了马掌。 回到军帐中的张远,直接躺在了床榻之上,紧闭着双眼。 勾选了具现化之后,一份卷轴出现在了张远身旁,比之以往的那些图样,这份卷轴上面记载的内容更多,更详尽。 回长安的路上大概要个十数天,在路上张远完全有充足的时间观看。 收好卷轴之后,张远再次闭上了双眼,他想看看系统下一阶段的任务是什么。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铁画银钩:在纸张上抄录百本典籍,并修订成册。(0100) 任务完成奖励:印刷术工艺。” 张远一下子就舒服了,这完全就是全套服务,先来个造纸术再来个印刷术。 有了这些东西,张远完全能让诸子百家跪在他面前喊耶耶。 爽! 第二十一章 归途 翌日破晓之时,两千多期门军将士已经整理好要带回去的行装。 此处的营地则留给了剩余的汉军们处理。 来的时候有三千人,离开的时候却只有两千多人。 期门军的将士们都在木牌之上刻好了性命,战死者的名牌会被带回去,然后交给他们的亲人。 这一行韩安国等人也都要随期门军一起上路。 事实证明大汉的军队没有了他们这些将军依旧能够正常运转,各军的司马在将军交出虎符之后,就成为了大军实际上的指挥者。 张远骑到马上后就拿出卷轴仔细的研究造纸术,试图弄明白其中的原理。 其余人则自顾自的行军,卫青见张远看的认真也就没有打扰他。 有时候看到痴迷之处,战马停下了步伐张远都没有觉察。 也就同行的大军是期门军,这才使得人人避让,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卷轴上面记载的造纸术足足有四种之多,虽然看起来工序都差不多相同,但最后造成的纸张却都有所不同。 在马上研究了一整天,张远才拿捏好方向。 张远打算专攻竹纸的制造工艺。 造纸术的工艺其实非常复杂,工序流程非常之多,即便有卷轴之上的流程,并且严格按照上面的流程来进行操作,也不见得就能够造出好的纸张。 刚出上党郡过了王屋山进入到河东郡之后,从长安城平阳侯府的谒者就进入到军中面见卫青。 当然不止是卫青,其他几家也都派了人将消息提前传给这些将要回到长安的权贵。 张远除外。 貌似朝中跟张远关系特别铁的几个人现在都在期门军中。 一个卫青,还有一个就是褚达。 可能是由于籍福以及韩安国都跟张远撕破了脸皮,丞相府派来的人只是去见了韩安国,并没有找到张远。 期门军一行人到了垣县之后,便选择在城外驻扎过夜。 张远在自己的营账搭建好了后就想着再看一看造纸术,刚刚侧躺在床上,就有一名期门军士卒在账外喊道。 “长史,将军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虽然张远现在卸任了,但军中仍旧这样称呼张远。 “行,我知道了,你先在账外等一下。” 张远赶紧起身把卷轴藏好,随后出了军帐随那名士卒去见卫青。 想来是白天那平阳侯府的谒者带来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卫青的营账和张远的距离很近,走几步就到了。 等张远掀开帘子走进去,却是看见卫青一脸的笑容。 “远兄你来了。” 张远笑着点点头,看来长安来的消息是件好事。 “平阳公主传来了什么消息,使得你如此高兴?” 话刚问出口,张远就被卫青拉着坐下去。 “此次讨伐匈奴,我汉军虽然算不得大胜,但是结果陛下也勉强接受了。 这才没有听从李息所言,派人调查马邑之战。 朝堂之上为此战议论了数日,最终才定下韩安国无功无过,其余几名将领都有封赏。 王恢被追封为大庶长,其爵位由家中长子承袭,葬礼按关内侯标准办理。” 张远哦了一声,其余人是喜是忧与自己无关,他只关心期门军上下获得了什么封赏。 “那我们呢?” 这个时候,卫青眼睛之中才散发出了光彩。 整个人一下子站了起来,对着张远就是一拜。 “此次多亏了远兄献计,加上之前训练期门军,要小弟说此战远兄当为首功。 弟承兄惠,陛下决意授予我关内侯的爵位,既是圣恩,弟只能愧领。” 张远也起身将九十度大拜的卫青给扶了起来。 二人心里都清楚,换做是谁得了这个关内侯的爵位,心中都会欢喜。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卫青没有扭捏推辞,张远心中也没有嫉妒。 “青弟你如今马上封侯,已然是实现了心中理想抱负,这一切都是你该得的,你说这么多弄得我都有些脸红了。” “哈哈,我这辈子与远兄相交就不算是白活了。” “别扯那些虚的,我呢?” 张远果断打断了卫青接下来那些无意义的话语。 结果卫青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 “这个,来的平阳侯府谒者说陛下没提到你。 我也纳闷啊,公孙敖据说都被封为了卫尉丞,秩千石。 现在乃是李广的副手,刚刚我在外面都看见他去李广的军帐内了。 可陛下就是没有提远兄你,照我看等远兄回到长安,军功一结算,陛下一定对你另有重用。” 现在貌似整个长安城都把张远给遗忘了一样。 不过张远却总觉得这背后有鬼。 人呐,有时候就是这样。 天天不希望皇帝惦记着自己,但有一天皇帝真的不惦记了,却又开始发慌。 “既然如此,那就先这样吧。 等回到长安述职之后,总归是要有个说法的。” 张远平淡的说道。 毕竟卫青能够封侯,张远心里面是很爽的,接下来只要卫青不出事,活的时间足够长,能够一直庇护着张远就好。 “那是自然,到时候陛下不提,小弟我也会提及的。” 卫青拍着胸脯对着张远保证道。 长安城内的消息使得期门军上下发生了些许变化,李息李广等人都在接近卫青。 至于公孙贺每天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刘彻之所以封卫青为关内侯,就是要给大汉疆域所有的人见识到他作为帝王,对于讨伐匈奴安定北疆的决心。 而卫青就成为了刘彻这一宏伟计划上的一颗最大的棋子。 这一次合作作战的失败,刘彻明白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在大战之时,将令必须统一在一人身上。 此时此刻卫子夫深受刘彻的喜爱,爱屋及乌惠及了卫青。 刘彻发自内心的想要关照卫青,只不过封赏必须建立在实打实的功绩之上,这次的突袭龙城之战,才使得卫青一举封侯。 韩安国竟然都破天荒的找到卫青去喝了一顿酒,想要解开二人之间的矛盾。 卫青这人是个老好人,只要不去招惹他,他看见任何人都会抱有善意。 所以就直接去了韩安国的营账吃了那顿饭。 事后,就立刻跟张远说了,张远也没有介怀。 第二十二章 荣耀加身 时隔将近五个月再次回到长安城,张远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氛。 作为唯一一支与匈奴正面厮杀,并且战损极低斩获极多的军队,期门军代表整个马邑之战的汉军进入到长安城中迎接百姓们的欢呼。 因为要准备一些东西,期门军在长安城外驻扎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卫青骑马站在整个期门军的最前面。 韩安国、李息几人紧随其后,而张远跟公孙敖就只能跟着这几位大佬的屁股后面。 两千六百余名期门军将士披坚执锐,有一些将士们受了重伤,失去了行动能力,不过好在是骑马游城,胳膊没了的可以用脚勾住马镫,双腿没了的则用手紧紧拽着缰绳。 大军从厨城门由北向南移动,最后在安门处进入到未央宫中等待刘彻的封赏。 当卫青骑着马在大行府官员的引导下走进长安城的时候,百姓们一个个的兴奋的不能再兴奋了。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无数的花瓣撒在了半空中。 更是有胆大的百姓将装满果实食物的篮子挂在了期门军将士们的战马上。 这是一场大汉百姓们等待了几十年的胜利,一场足以让大家一下子吐出胸中怨气的胜利。 期门军收获的两万多头牛羊被分给了长安周边的百姓们,这是百姓们最高兴的事情了,要不然其实这场胜利与他们的关系并不是很大。 刘彻用封赏将汉军的胜利与百姓们紧紧地联系到了一起,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百姓们开始意识到了只要往后汉军不断战胜匈奴人,那他们的生活情况很有可能会变得更好。 匈奴大祭司身捆着绳子,骑在马上跟在张远公孙敖的后面,见到如此浩大的欢迎盛会,这名大祭司最终没忍住冷哼了一声。 “哼,想来是你们的皇帝陛下没有告诉给你们的百姓实情。 胜利?都是谎言罢了。” 张远从战马上挂着的篮子中拿了一个梨子咬了一口,然后转过身去对匈奴大祭司说道。 “没有什么谎言,我们期门军这一次是胜了。 抓了一个匈奴大祭司,收获了两万多头牛羊,斩首匈奴过万人,其中匈奴士卒有四千多人,而我们的战损才三百多。 这样的胜利难道不值得欢呼吗?” 匈奴大祭司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但他依旧嘴硬着说道。 “这一次是你们偷袭,用了诡计。 等到下一次,就是你们汉军军覆没的时候。” 张远将没吃完的梨子扔了出去,继而对匈奴大祭司说道。 “下一次? 下一次,我们就有更多的三弓床弩,更多的战马,更多的弩箭,更多的士卒。 而你们匈奴人仍旧用着青铜弯刀,用着低劣的战术,人口也会在一次次的战争之中不断地锐减。” 说完这句话后,张远就没想着要搭理他了,转而露出了笑脸,看着四周欢呼的百姓们。 听到张远说周围的欢呼都是为了期门军之时,前方的韩安国有些不耐烦了,于是便想要催促大军行进的快一些。 但是道路却被无数的百姓挤满了,期门军想要快一点也快不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拥挤的人群跟着期门军一起涌到了未央宫。 平常的时候寻常百姓们可见不到大汉这位神秘的天子,即便是出游,刘彻也是用的别的身份。 等大军抵达安门之后,便直接背靠着丞相府,面对着未央宫列阵。 刘彻此时此刻已经站在了高大的宫墙之上,天子的冠冕看起来十分的威严。 一众百姓见到刘彻,立马停止了欢呼,不敢多说话。 卫青随即下马高呼道。 “骑都尉卫青不辱使命,凯旋归来,接受陛下检阅。” 这一声之后,所有人都下马单膝跪在了地上,而那些百姓则都匍匐在地,高呼着天子万岁。 “平身。” 刘彻的声音自然是传不到张远他们耳朵之中的,这声音都是由无数的宫中侍者有宦官也有小吏将刘彻的话语传遍这偌大的长安城。 紧接着所有人便都起身看着刘彻,等待着刘彻开始封赏众人。 “得知大汉军队凯旋归来,朕心欢喜,亦为那些埋骨荒原之上的将士们而悲痛。 今日天下诸民同欢庆,朕亦要封赏有功之士劳苦之辈。 期门军以三千人之众,斩首匈奴贼寇一万七千六百八十五人,然战损不足四百人。 更是直插匈奴王庭龙城之地,使得匈奴贼寇闻我汉军声名俱胆寒,此功大汉建国以来为从有之。 朕今日擢封骑都尉卫青为太仆,赐爵关内侯。封期门军司马公孙敖为卫尉丞,辞爵大良造。封期门军长史张远为中尉丞,辞爵少上造。” 刘彻说完这些话之后,就在一片歌颂的欢呼声之中消失在了宫墙之上。 而后宫门大开,黄门侍郎王遂领着一众宦官,带着张远几人的新官服还有印记出来了。 张远几人接了之后,再次遥遥拜谢刘彻。 直到这个时候,整个过程才算是结束了。 期门军在李健等几位曲军候的带领之下,直接从安门出去,绕回建章宫驻扎。 而韩安国几人则各自散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至于匈奴大祭司直接就被王遂他们带到了廷尉府,审查他的身份真实性是必要的,刘彻还希望看到这位匈奴大祭司在他的宫殿之中跳大神呢。 “远兄,你这半年多的辛劳却只换来了一个少上造的爵位,我替你感到有些不甘。” 张远笑了笑说道。 “毕竟你才是将军,我们只是打下手的而已。 公孙敖这货又实打实的杀了那么多匈奴人,硬生生拿军功换取的大良造爵位。 我只不过躲在一群人的保护之下,拿着弩箭射死了几个匈奴人罢了,能够有现在的结果已经挺不错了。” 张远表现得很释然,听到刘彻对他的封赏才知道之前为什么没人议论他了。 平级调任中尉丞,确实不如卫青跟公孙敖两个家伙。 此次刘彻没有在天下百姓面前说的是,韩安国直接被卸任御史大夫的职位了,改由公孙贺接替。 然后公孙贺空出来的太仆位置就让卫青直接坐了上去。 韩安国也不知道被派到那个郡去当太守了。 。 第二十三章 还是我来吧 张远脸上虽然都是笑容,但是心里面却苦的一逼。 之前好不容从廷尉府的坑里面跳了出来,现在又跳进去了中尉府这个大坑里面。 但凡要当廷尉,都得从中尉府中间过一遍,这是张远的认知。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现在的中尉张鸥是个忠厚老实的长者,就如同张远一开始就接触的郎中令石建一般无二。 大胜归来的喜悦,让张远等人在长安城内的酒楼中喝的酩酊大醉。 关内侯没有封户也没有封国,这才使得仪式进行的十分简单,刘彻嘴巴说几句话就完事了。 要是卫青被封的是列候,那情况可就完全不同了。 前前后后的礼仪程序,如若是让张远去走一遍,一定会忍耐不住。 承蒙皇帝陛下的善心,张远他们几个人拥有了半个月之久的假期,第二日一早,张远就扬鞭驱马想要立刻赶回到蓝田山下的家中。 春日里的田野里,到处都是耕作的农夫仆妇,到处都充斥着勤劳的汉水。 可是从长安城到蓝田山这一段距离里,却是杂草荆棘边地,原本肥沃的土地已经逐渐变得荒芜。 路上也见不到其他地方随处可见的行人,更见不到四处溜达的牲口。 牛羊之类的动物若是放养在上林苑这个地界,估计是会被野兽给侵吞的连骨头都剩不下。 等接近到自己家中的田地,张远才能看到正常的场景。 家里面富裕,出征的时候又被官家照顾了,张府上下的人脸上都挂着笑容。 耕地这些粗活也都是大的牲口在做,佃户们只是在后面把持着曲辕犁,身后还跟着一些年岁不大的小屁孩捡拾着杂草石块。 “家主回来啦!家主回来啦!” 张远骑着马刚刚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就能够听到欢呼的声音。 听到熟悉亲切的声音后,张远狠狠地挥舞了几下马鞭,加快了速度向着家中奔去。 等到张远刚刚到家门口,家中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门外,盼望着张远归来。 “怎么了,又不是没有出过远门,至于吗?” 张远笑着说道。 结果小清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上前抱着张远,然后东摸摸西看看的。 “公子,您这回没受伤吧? 婢子听说死了好多人,您没事吧。” 张远双手摊开,让小清随便摸。 “别说受伤了,那些匈奴贼寇连公子我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您没事就好,小清快些让开,让家主进去,府内还有贵人在等着呢。” 老赵上前拉开小清说道。 于是众人齐齐的让开了一条路让张远进去,路过卓文君身边时,张远对着她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后便进了家门。 “中尉丞,您可算是回来了。 下官从昨日傍晚就开始等着您了。” 迎面走来了两个人领着几个侍者,朝着张远走来。 这几个人张远并不认识,但是看模样应该有着官身。 “您几位等我做些什么?” 之前跟张远说话的那人,从身后侍者的手中取来一份绢帛,笑着对张远说道。 “下官乃是丞相府的谒者,您之前造访丞相之时,下官曾远远地见识过您雄伟的身躯,现在近前来看内心更是觉得不凡。” 张远有些尴尬,连忙伸手说道。 “打住打住,这位先生咱还是说正事吧。” 丞相府谒者立即正色说道。 “中尉丞说的是,已经耽搁一日的时间,还是先谈正事。 此次下官前来是为了宣读您进爵少上造的旨意,这位是钟良人特来见礼。” 张远听完,对着丞相府谒者身旁的那人拜了拜,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是一位身着官服的女子。 发髻修饰的如男子一般,加上宽大的衣袍,不仔细看还真的分辨不出来性别。 良人乃是宫廷女官,其实就等同于是刘彻的妃子,张远只能见礼却不敢多看上两眼。 昨日只是皇帝宣布赏赐,昨日交到张远手中的也只是中尉丞的官服跟印记,除却列侯外其余高等爵位尽是至家中封赏,民八爵之类的也只是在各地官府备案既是。 一并赏赐下来的还有绢帛三十匹,黄金二十斛,白金三十斛,铜钱十万,马车一辆,以及一套少上造的官服靴子。 这丞相府谒者想跟张远拉近一些关系,但是宫中良人在张远府中待上一日已然有些坏了规矩,所以在宣读完旨意之后,二人带着一众侍者立刻就走了。 “恭喜家主进爵少上造,往后我们家中这些下人去到蓝田县,只怕是县令都不敢随意刁难。” “那是,家主现在还是中尉丞,中尉府是什么地方?掌管长安城防卫的地方,咱们家主是中尉丞,往后就算是去长安腰杆挺得也比别人直。” 奉承吹捧声不断,张远虽不喜,但是也没有制止。 家中少有大喜的时候,如今凯旋归来,便是一件值得大家庆祝的好事。 “老赵,这三天让家中所有人都吃些好的,每人赏赐百钱,共贺汉军凯旋。” 老赵笑的眼睛眯的就剩下一条缝了,连忙作揖应诺,然后带人去仓库搬钱去了。 唯一气呼呼的人只有小清,每当张府发钱的的时候,她总是开心不起来。 这些钱要是都在仓库之中,她想什么时候进去摸就什么时候进去,恨不得每日躺在钱箱子上面睡觉,但是一旦发出去了,别人家的钱可不会让小清摸来摸去。 “此次出征心神疲累了许多吧。” 卓文君突然间对着张远问道,好像她能够看穿张远的双眸一般。 张远收起脸上的笑容,叹了口气说道。 “这么长时间的军旅生活,整日睡在军帐里面,白日大部分时间又都在马上,要是再不从雁门郡撤回来。 我这个两个大腰子可能就没有了。” 说着张远双手撑着自己的腰,还做了下运动,一下子全身上下噼里啪啦的响了响,这才舒服了许多。 “小雅,来家主我的房间,好好给我按一按。 军中那些臭男人,一个个劲力比牛都大,都快给家主我给按散架了。” 小雅脸一红,就想着跟张远进主楼,但却被卓文君给拦了下来。 “还是我来吧。” 张远惊愕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第二十四章 蹭饭 事实证明让卓文君按摩,身体上得到了放松,精神上却得要遭受极大的折磨。 身体舒服了,人总是会情不自禁的哼叫两声,但是为了不让卓文君多想,张远只能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在卓文君完全匐在张远身上时,张远还得让自己多年坚守阵地的处男身躯不起任何反应。 等到完全放松下来,张远才在这地域与天堂之间悠然睡去。 一大早醒来,房间之中只残留着佳人的香味,却已经不见了佳人的踪影。 打开房间后面的窗户,一眼就能看到几缕雾气围绕在蓝田山的周围,仔细听一听,也能够听到鸟儿清脆的叫声。 一切的一切都让张远感觉到无比的美好,而且也非常的幸福。 若是能不被世俗所牵绕,无论身在哪个朝代,这样的生活都是令人向往的。 春日里的张府炊烟袅袅,烟火气似乎从未在张府断绝过。 一大早上起来,老王就得亲自下厨为家中的两个主人,准备清淡的吃食。 然后就得领着几个厨妇开始忙碌起来,因为一家子两百多人都张着嘴等着午时的时候能够准时吃到美味的饭菜。 烟火气便是人类活着的证明,张远一直都这么想。 人从一开始呱呱坠地之时就要进食,一直到老死,这张嘴才会闭上。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嘴巴却是身体的大门。 要想保持灵魂纯净,身体的大门就不能够关上,关上人就废了,窗户也不能关上。 张远没有什么好友,要说熟识的几个人就只剩下卫青跟李健、褚达了。 结果这次从军之行,却使得在大汉多了些对张远信赖的纨绔子弟。 时间还未到正午,前来道贺的人就已经到了张府门口,能够进入到上林苑道贺的只有王侯以及位高权重的大官。 这次携手一同前来道贺的便是薛仁那些在期门军中的侯门后人。 对于他们的到来,张远也是非常的诧异,不管怎么来说,自己只是一个少上造而已,距离他们家起码都是关内侯的爵位中间差了不知道多少级。 “恭喜长史进爵少上造,官封中尉丞。” 看见几人特么的都是空手来的,张远就懒得多说屁话。 “你们几个闲着没事跑到我这里来干嘛,军中能够任由你们几人出入了吗?” 李健都不得空从军营之中出来,这几个货色却一个个都溜了出来。 “哎呀,您可千万别说,都是薛仁这下子,自己给自己颁布了军令,说是要巡弋上林苑。 我们几个可是领了薛仁曲军候的军令才出营的,怪不得我们。” 一下子被同行的人给拆穿,薛仁脸色十分的不好看。 “我说你们几个,跟我是咋保证的,都说好了不说出来,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岂不是又得说我们期门军军纪不好。” 半年多以前,期门军的军纪确实不咋样,主要是在里面的人优越感都太好了。 “行了,反正我现在也不是你们的长史,赶紧随我一起进来,用过午饭都归营吧。” 来都来了,张远总不至于立马就把这些家伙撵走,便耐着性子把这几个夯货引入到一处凉亭内,又让老王多准备了一些酒菜招待他们。 半个时辰过后,当所有的菜肴都上来的时候,张远总算是明白了,这些家伙压根就不是来看他的,而是为了蹭吃蹭喝来的。 之前为期门军上下将士们做饭的那些百姓,现在都已经入了马邑县城的户籍,期门军连同之前刘彻赏赐的牛羊都送给了他们。 现在的期门军里面没有人做饭,生活又恢复到了之前张远没有来的时候。 “李健他现在怎样,我与卫青都不在军中,那些士卒们服他么?” 张远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李健在军中没了靠山,他们之前强行将李健提到曲军候的位置会造成些许的隐患。 “李健现在可不得了,人家阵斩匈奴贼首七十二人,比将军杀得匈奴人都多。 昨日中军府的旨意就下到了我们期门军中,现在李健是期门军仆射,秩比千石。 我说长史您可得抓点紧,您看您一手提拔起来的人,这才多长时间都快要跟您平起平坐了。” 薛仁说起来十分的不服气,他也杀了十几个匈奴人,结果封赏都不怎么够看的。 卫青之所以能封侯一方面是刘彻有意树立个标杆,但最重要的则因为张远把抓住匈奴大祭司的功劳都让给了他。 不过张远已经很满足了。 “小雅,让卓姬给临邛李家去信,就说李健官至期门仆射,赐爵右更。” 张远立即对身边一直伺候着的小雅说道。 好消息应该立即告诉家里的人,李健身边肯定是没有可以派到临邛的亲信,这种事情张远必须给办好了。 “喏,婢子这就去找大女。” 主仆二人说话间,薛仁脸上带着油光,还拿满是油渍的双手抹了抹嘴。 “嘿嘿嘿,长史我们早就听闻张府内有一美妇人,乃是蜀中卓氏,巨商之女。 长史真的有艳福,不比我们几个刚一结婚,就被踹到了期门军中。” 张远脸色一黑,直接骂道。 “几个瘪犊子,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见张远不愿意拿这件事情开玩笑,几人赶紧埋头苦吃。 看见人家都结婚了,就自己没结婚。 人家卫青前两年也结了婚,家里面都有孩子了。 张远想想都不知道自己这一下子得再继续单身多少年。 越想越难受。 “你们几个吃吧,吃完赶紧滚蛋。” 张远心中不快,也吃不下东西,便起身离去了。 “薛仁不是我说你,一点眼色都没有,之前咱们在这边上训练了几个月,大家都知道那卓文君上赶着想要嫁给我们长史,但是长史却不怎么心动。 你说你今天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真的是找骂,还把我们几个给牵连了,老子往后还想多蹭长史几顿饭吃呢。 这下没了。” 薛仁听到坐在边上的损友训斥自己,也不在意,脑子里面全都是接下来的时日可能真的蹭不到饭吃了。 第二十五章 韩安国的算计 心中郁闷而离开的张远,穿过主楼一路行走到了蓝田山下的小溪边上。 这小溪原本只是张远让熊大他们挖出来的一条沟渠,当初为了将山泉引入张府搞出来的,数年的时间过去,水流慢慢的将沟渠扩宽,现在已经有一米多的宽度。 有了山泉滋润,再加上张府的人特意培植,使得张府主楼之后已经长成了成片的竹林。 张远就在这里蹲了下去,掬一捧清泉洗面。 清泉的那股子凉意,直接就让张远整个人一激灵。 “舒服。” “咚。” 张远喊了一声舒服之后,周围突然发出了一声响动。 于是他立马半蹲着身子,从衣袍之中抽出了防身用的精钢匕首,并且仍旧藏在了衣服里面。 “谁?” 手里面有了武器,张远的底气也足了,环视四周大声喊道。 但是接下来就再也没有什么动静。 想了想可能是什么动物发出来的响动,张远就收起了自己紧张的情绪,起身赶紧回到了家中。 此刻在张远刚刚待着的小溪旁出现了两名黑衣人,见到张远已然回到了家中,便迅速跟了上去,潜伏在张府周围。 回到张府之后,张远越想越不对劲,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盯上了。 刚刚若是山里面的动物,响动不会只发出一声,难不成是绣衣使者? 大约估计是此次得胜归来,刘彻心中又看重了自己几分,这才又多整出了绣衣使者盯着自己。 长安城丞相府中。 田蚡、韩安国、籍福三人同在书房之中。 “陛下派你到渔阳郡为太守已然是对你心有不满。 但是你不必多想,上任渔阳郡太守之后,万万不可再有什么把柄显露于人前,我会想办法再把你调回到长安城。” 田蚡喝了口茶,然后对韩安国说道。 他啧啧了好几下,品尝着这茶水里的千滋百味。 这茶还是张府每年春夏之交的时候送到丞相府来的,今年的新茶还没上来,陈茶的滋味还是不能让田蚡满意。 “籍福先生,就不能让人在渭水两侧也种些荼树。 每年明明新茶都已经采摘好了,却仍旧要等上数月,这是何道理?” 籍福笑了笑,解释着说道。 “君侯,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淮北则为枳。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之前在夜郎国时,我曾问过张远移植荼树一事,他说过关内平原不适合种植荼树。 老夫想想在这件事情上,老夫不如张远,便认为他说的应该是对的。” 田蚡听到这解释还是有些不满意,瘪了瘪嘴说道。 “改日你派人去张府学习荼叶制茶的工艺,往后就不要依靠张远送茶,在蜀郡开辟一处地方派人去做这件事情吧。” 籍福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这才缓过神来看着韩安国。 “长孺,你莫非到现在仍旧心存芥蒂?” 韩安国双手微微抱拳对田蚡说道。 “非也,此次能够完全逃脱罪责,最后只是小惩,就已经是靠着君侯在朝内周旋。 王恢身死不是小事,那三万汉军士卒被匈奴尽数杀光更是一件破天荒的大事,能够有如今的局面,下官已经很满意了。 下官只是一直在想着张远,他从回长安的路上,手里面一直捧着一份卷轴,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样,还配有一些图画。 下官思来想去,跟张远之前献给君侯的那份卧轮水排图样有些许的相似。 现在张远这小子有意与君侯疏远,而他的鬼点子又有许多,要是有了新的花样,肯定不会先告知给君侯。 下官便自作主张,派了两名得力的手下去张府蹲着一探究竟。 只是下官明日便要赶往渔阳郡上任,这二人要是有了什么收获,也不方便去渔阳郡告知下官。 君侯您看,要不然就由您派人盯着张远如何?” 韩安国害张远之心不灭,眼下仍旧想在走之前将祸水东引,使得田蚡与张远交恶。 田蚡没有正面答复韩安国,转而看向籍福。 “籍福先生抽时间去看看那小子吧。” 籍福点了下头,然后退了出去。 韩安国见自己的反间之计没有奏效,一时之间竟有些心灰意冷。 “君侯为何如此看重那个张远,要知道他可没有把您放在眼里。” 田蚡冷哼了一声说道。 “本相无需任何人将我放在眼中,本相要让所有人跪伏在地上不敢看我! 长孺今日之教训你得好好想想,你是有大韬略之人,无需在底下玩那些鬼蜮之谋。 此次马邑之战,本相也有过了解,甚至为了帮你派人暗自到军中调查,你可知晓当时你若死缠住匈奴大单于不放,即便你麾下十万人尽数阵亡又有什么? 惊世之功足可以掩盖你犯下所有的过错,一旦匈奴大单于军臣被汉军所杀亦或是被擒获,无论是谁立下的功劳,你为主将都是首功,裂土封侯轻松取之。 可你却为了趋吉避祸而放了匈奴大单于一马,硬生生的把这份万人瞩目的荣耀送给了卫青。 如今更是跟一个年轻人计较那些得失,将来你难道想要郁郁寡欢而亡?” 韩安国是田蚡手底下最大的助力,田蚡也不想他看不清现实,便用这么一番话来刺激他。 十数年之前的韩安国有死灰复燃之志气,可当他自降风骨贿赂田蚡之后,脑海之中便不都是为国为民了。 田蚡都能看清楚这里面的细微末节,可韩安国不知道是故意看不清楚,还是真的就糊涂了。 “君侯所言,下官谨记于心。 日后必然不会眼高手低做让君侯失望之事。” 韩安国起身走到田蚡面前,跪伏在地上对田蚡说道。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田蚡只是一个想要接近韩安国的小小郎官,现在却成为了能够掌控韩安国前途甚至生死的一国丞相。 “既然长孺你知道了就起身吧,你我相识数十年不必施此大礼。 你记得前往渔阳郡之后万万小心匈奴贼寇反扑,一年之内,本相会想办法将你召回朝中。” 韩安国没有起身,再次对着田蚡一拜。 “下官谢过君侯。” 第二十六章 冷嘲热讽 为了不耽误春耕,大汉对匈奴的初次作战胜利,并没有在整个大汉的疆域上引起多么大的波澜。 天下人只是知道了有一个叫卫青的年轻人俨然成为了一颗正在冉冉升起的将星。 其余人像是公孙敖跟张远就没有多少人知道了。 在家休息的第三天,张远拿出了那份记载着造纸术的卷轴。 开始将上面的竹纸制造工艺给单独抄到另一份绢帛之上。 抄录还好,就是画图有些费劲儿,张远的绘画天赋只停留在画王八的境界上,想要让他将图样上面的那些小人都画的活灵活现那是不太可能的。 所以,只要是个小人,张远就是一个圆加一个大来代表了。 生动形象,而且便于理解。 这两天每到正午开饭的时候,就会有人不请自来。 “家主,门外有一个中年人,说只要提他的名字,您就一定会去见他。” 老赵一蹦一蹦的跑到主楼来,站在张远的面前说道。 张远直接白了他一眼。 “说名字。” “那人说他叫籍福。” “往后有人前来拜见,直接引入会客厅,然后来告诉我名字便是了。 可千万别人家说了些什么,你还跑过来跟我学一遍。 而且人家籍福去年不是已经来过张府一趟,你这脑子怎么就不好使了呢。” 张远将誊抄好的绢帛塞到了怀中,出了门去见籍福。 老赵还在原地傻站着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些什么。 清风徐徐的吹着会客厅四周的纱帐,籍福的身影若隐若现,张远已然看清楚这老家伙整喝着自己家的新茶。 “籍福先生跑到我这偏远之地来,就是为了喝口茶的吗?” 张远掀开纱帐走了进去,皮笑肉不笑的对籍福说道。 “不单单是为了喝茶,还为了白吃一顿美味佳肴。” 籍福在一开始就摆出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使得张远眉头紧皱了一下。 “既然如此,那小子就不叨扰先生了。 老赵,派一人伺候好籍福先生,待会儿再上些酒菜。” 老赵在张远身后点头应了声诺。 随后,张远便离开了此处会客厅。 籍福见张远离开,拿着茶碗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 “籍福先生,正午庖厨准备有菘菜炒肉、凉拌土豆丝、冬瓜炖肉、清炒绿蔬、土豆焖鸡。七八中文首发 7*8zw. m.7*8zw. 您看您是每样菜都来一道,还是去掉一些不喜欢的?” 老赵满脸的笑意看着籍福开口问道。 籍福瞥了眼籍福,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将情绪平缓下来说道。 “都上,再拿一壶酒来。” “喏。” 天气逐渐炎热起来,幸得张府这会客厅南北通透,穿堂风习习吹过,一人吃起饭菜也不觉得烦躁。 待籍福用过饭食,老赵让人收拾干净后,就一直在籍福身边站立着。 刚刚张远的态度显然是非常不欢迎这籍福的,老赵这才一直等着看籍福什么时候离开。 “青砖白墙,层次鲜明,一步一景一眼一天地。” 籍福全然不顾站在一边的老赵,自顾自的起身然后朝着内院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发出惊叹。 “籍福先生,内里是家主跟府中女眷居住之所。 家主未曾有过吩咐,小人不敢让您进入其中。” 老赵快步往前走了几步拦在了籍福身前。 籍福脸色陡然就变了,他完全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管家也敢拦他的去路。 “既然如此,那你还不快快去跟你家主人说老夫要见他。” 老赵笑了笑,弯着身子伸出了一条手臂,指向会客厅的位置说道。 “您还请移步会客厅,静静等候一下,小人这就去跟家主通传。” 籍福一挥衣袖,冷哼了一声便回去了。 老赵见籍福回去坐着,没有直接去找张远,反而是先将熊大熊二拉来看着籍福,见籍福没有异动,这才安心前去内院主楼。七八中文天才  张远看老赵慌慌忙忙跑来,就知道是籍福惹出来的。 “怎么了?籍福那老头吃完饭不走,是要做些什么?” 老赵虽然慌乱,但也没有坏了规矩,对着张远作了作揖然后才张口说道。 “回禀家主,籍福先生想要闯内院见您,被小人给拦了回去。 这不找了熊大两兄弟看着他,然后才来跟家主通传。 您看您是见他还是不见他,要是不见他,小人让熊大熊二两兄弟将籍福撵出去便是了。” 张远笑了笑,想到老赵让籍福吃了瘪,心里就忍不住的窃喜。 “不用,好歹我们现在的身份也算得上是名流了。 你回去让籍福过来见我吧。” “喏。” 过了一会儿,脸色不是很好的籍福被老赵给带了进来,门外还站着熊大熊二两个兄弟给张远看着。 见籍福脸色难看的厉害,张远赶紧装了装样子起身来给籍福拉了张椅子。 “先生请坐,您这脸色可是不太好看啊? 难不成是刚刚的饭食不可口?要是这我可就没办法了,乡野之地,只怕是做不出附和先生口味的饭菜。” 张远一通冷嘲热讽使得籍福的脸色更难看了些。 “你小子不能还记恨着先前王恢那档子事情吧。 王恢都已经入殓下葬了,这件事情就已经过去了,难不成你打算往后一直拿这个态度对待老夫不成?” 见籍福挑破,张远不怒反笑。 “先生这是说的哪里话?小子怎敢记恨先生。 先生对小子的好,小子反倒是都记在心上,日日夜夜想念翻来覆去的都睡不着觉。” 张远最里面没一句话不是在讽刺籍福的,既然已然撕破了脸皮那大家还有什么好说的。 籍福懒得继续跟张远争论下去,这件事情他没有占理,越说就越吃亏。 “这些话就不用再说了。 老夫这次来就是想要替君侯问问你,你最近是不是有了什么新鲜的玩意儿,要是有的话,君侯的意思是还是先给他看的比较好。” 果然。 张远心里面突然蹦出了这两个字。 “我张府周围除了一个绣衣使者外,日前又多了一些人监视,这些人是丞相派来的?还是先生派来的?” 籍福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那些人是韩安国派来的,早在你们归来途中,就已经引起了韩安国的注意。 这件事情也是韩安国告诉君侯的,老夫也只不过是个传话的” 第二十七章 开始造纸 心中的疑问得到了开解,张远也就不再担心那么多。 之前只是不确定监视的人是哪一方的势力,现在有了答案心中就有了底气。 于是乎,张远收回脸上的笑容,直接坐回到自己的躺椅上,慢悠悠的说道。 “先生可以回去交差了。 我确实有新点子,但是现在没有实施。 要是有了成品估计也不会引起君侯的关心,这件东西只是个小玩意儿罢了。” 籍福的脸上摆着一副怀疑的表情,就差没把鬼才信你四个字写在脸上。 “你说的可是真的?莫不又是一件新的武器,亦或是可用于农耕的器物?” 刚刚张远说了会是成品也说了小玩意儿,籍福才会下意识地认为最终会是件器物,但实际上仍然是技法。 张远往后造出纸张来,根本不怕被人偷走抢走,只要技法掌握在自己手中,就足够了。 “都不是,先生大可放心,还请回去吧。 张府没有准备供您居住的客房,这天色也不早了,您还是早些赶回长安去吧。” 张远说完就不看籍福一眼了,站在门外的熊大熊二此刻也派上了用场。 二人插着腰两颗眼睛珠子瞪着籍福,好像籍福现在不离开,他们就要把籍福抬出去似的。 打从刘彻即位,田蚡得势之后,籍福就没有受过这档子气。 但是看着熊大熊二龇牙咧嘴凶神恶煞的样子,再看看一旁微闭着眼睛坐在躺椅上带着浅笑的张远,籍福心中暗自衡量了一下就肯定了英雄不吃眼前亏的想法。 “老夫今日所知所感,回去之后一定会完整禀报给君侯。” 说罢之后,籍福便转身离去。 张远直到这个时候才张开了眼睛看着籍福离去的背影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关于造纸术张远已然在昨日就想好了如何处理。 目前以他少上造的身量,若是大批量的纸张面世,这技法肯定是保不住的。 刘彻不会轻而易举的就下场来跟臣子争这些东西,他知道不管下面的人将造纸术发扬大何种地步,赚的名声金钱到最后都会变成他刘彻也可以说是对大汉实实在在的利益。 但是其他那些根植于整个大汉疆域上的列候们,那些朝堂之上一个个表面斯文但是内心深处却都张牙舞爪的大臣们,他们可不会对张远客气。 当张远与田蚡斩断了联系,他们就会知道这个小小的少上造背后没有背景,唯一一个兄弟也不过是个关内侯,在目前还入不得这些人的眼中。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这些勋贵们便都会朝张远扑过来,掠夺造纸术以及各种利益。 刘彻到时候会制止么? 张远觉得不会,这些勋贵要是能够为造纸术斗个你死我活,刘彻乐观其成。 大汉勋贵之间的内耗对这个国家和统治者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当然只要不动摇国家的根本就好了。 所以张远打算找另外一个靠山,这个靠山必须得能跟田蚡掰一掰手腕,甚至还能够占据上风。 眼下可供张远选择的名单不超过五个人,但却有个最合适的。 卫青将来的老婆,也就是现在的大汉长公主平阳。78更新最快 .七8zw.cδm “老赵,让宗行去一趟长安,去找太仆卫青,让他尽快来张府一趟。” 老赵点点头,立马下去嘱托宗行去了。 张远为何不自己前往长安,其实也有着一层用意。 眼下整个长安的焦点都在卫青一人身上,卫青来张府就能把那些人的眼光带到张府来。 日后与平阳公主合作时,大家也都会记得是谁牵线搭桥,虽有些利用卫青的嫌疑在,但张远觉得卫青应当不会介意自己这样做。 在昨日张远就已经让府里的人去蓝田山去砍那些新长出来的嫩毛竹。 张府西北角的空地之上已经积累了许多的嫩毛竹,张远都让人砍断成两米长短的竹筒,并且捆好了。 今天一整天,家中的佃户们都在那处空地之上削去竹筒外表的青皮,只留白色的竹筒。 籍福来的时候没注意,亦或是他根本就不在意张府内其他的人都去了哪里。 削青皮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声响,只停留在会客厅的籍福也杜绝了自己看到听到些蛛丝马迹的可能性。 老赵刚走不久,张远就起身跑到后面的空地之上。 “家主,这批毛竹都已经削去了外皮,您看我们接下来再做些什么?” 二蛋见张远来了,赶紧上前问道。 张远看现场的情况都还不错,便吩咐说道。 “在后山搬一些大的石墩回来,把这些削去青皮的白竹筒全都摔烂。 竹节那部分摔不烂的,就拿锤子锤烂,把烂成一片片的竹篾都捆起来,开辟一处清水塘浸泡吧。”七八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 二蛋点点头,转身开始吆喝了起来。 “富贵你带些人挖个水塘出来,我带人去搬石墩。” 富贵大笑一声喊道。 “好咧。” 大家都四散而去,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古时候的人民就是好,需求的东西少,只要给他们一点点东西他们便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张远拿出来给他们的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财物跟权利,就能使这么多的人死心塌地的跟着张远。 要在这个时候把人都撵走,最后肯定是一个人都不愿意走。 因为出了张府就又回到那个到处充斥着剥削的大环境之下,可能他们到时候连口饭都吃不上。 时间一点一点的悄然流逝,二蛋带走的人已经将石墩都搬回来了,而富贵还在领着人修建水塘。 修水塘容易,清水塘就麻烦了一点。 还得往水塘下面铺上众多的鹅卵石,才不会让泥土把水塘的颜色弄浑。 至于清水会不会渗透下去,张远则一点都不在乎,都已经引入了一条溪流到张府内,还怕什么水渗透。 等天快黑了的时候,富贵的水塘也修好了,二蛋带领着人也把敲碎了的竹篾都给捆成一捆一捆的了。 “家主,直接放入水塘里面就行了?” 二蛋不放心还跑来问了张远一声,见张远点头,这才使唤着大家将捆好的竹篾放置在清水塘之中。 第二十八章 展露厨艺 翌日正午,张远正享受着美好的正午阳光,蓝田山那边刮来的山风吹动着溪流还有水塘蒸发的水汽,舒舒服服的让人舍不得睁开眼睛。 “远兄,你如今可真的是清闲啊。” 一道洪雷般的喊声将张远从半梦半醒中惊起。 张远张开眼睛,看见卫青大步向自己走来,就流露出了一抹微笑。 “有什么清闲不清闲的,再过段时日不还是要到长安走马上任。” 半个月的假期再继续晃悠上几日就要到了,张远想想这件事情就揪心的很。 卫青却大笑着说道。 “我还以为远兄这次唤我前来是有了主意,可以不去上值。” 见卫青自己主动提起,张远笑呵呵的起身硬是把卫青给按在了自己的躺椅上。 卫青一脸迷茫的看着张远问道。 “远兄你这是何意?” 张远满脸都是谄媚的笑容,盯的卫青心里面毛毛的。 “我这次找青弟你来,就是为了我可以不去上值,然后光明正大在家中待着。” 卫青转念一想之前刘彻给张远开出半年假期的那个场景,脸色一变冲着张远就说道。 “远兄你莫不是要拉着我一起到建章宫与陛下提要求吧?” 张远继续谄媚的笑着说道。 “放心,放心,为兄也想多活几年,不会再去找刺激了。” 虽不懂找刺激是什么意思,但卫青能够明显听出张远字里行间是不会去再做那种傻事,这才安下心来。 “那远兄你是想我帮你些什么?” “能帮为兄与平阳公主搭上线吗?” 张远冷不丁的将自己意图讲出来,直接吓了卫青一大跳。 “什么? 远兄,你要是去跟陛下谈要求我可以陪着你一起去。 但是你现在想要结交平阳公主这是何意?” 在大汉卫青最为惧怕跟敬重的两个人就是刘彻跟平阳公主。 一个是他现在的主人,一个是他往日的主人。 张远讪笑着说道。 “你别紧张啊。 你也知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研究一样东西,想要结交平阳公主也只是为了合作一下。 这件东西若是生产出来对大汉大有益处,但是其中能够产生的钱财也是不可计数的。 我担心到时候会有些勋贵忍不住前来抢夺,既然这样,那我为何不直接抢先找好合作之人。 平阳公主受益就是大汉受益,她身为刘家血脉一定不会让大汉受损,如此一来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大汉。” 一番解释过后,卫青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些。 “远兄实在是不好意思,小弟刚刚没控制好情绪,误解了兄长。” 张远理解的点点头,大汉现在这几千万人里面可能就张远一个人知道将来平阳公主会当上卫青的媳妇,兄弟之妻不可欺。 “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你我之间本就不存在些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现在还是说说去见平阳公主的事情吧。 我有些诉求,其中第一条就是想让平阳公主出面找到陛下,再给我放两个月的假。 两个月之后,我将成品拿给平阳公主,再由公主殿下给陛下看,我相信有此物在,陛下估计不会再想着派给我其他的差事了。” 卫青的好奇心完完全全的被张远调动了起来,之前三弓床弩都没有引得刘彻对张远的好感,也没如张远的愿,究竟是什么东西使得张远现在有这么强大的自信。 “要两个月之后才能有成品吗?” 张远点点头。 “而且还可能不是很好的东西,第一次做我不敢保证质量,但我可以说的是就算是残次品也会让陛下与公主殿下感到惊讶。” 一直以来卫青在这一方面都是相信张远的。 卧轮水排已经在大汉各个冶炼工坊都能够见到了,关中的百姓们耕田犁地也都用的是曲辕犁。 大汉的甲兵人人手中换上了早先只有军官才能够用上的精钢武器,卓氏铁锅更是遍及大汉整个疆域,不久前的三弓床弩更是射杀了数以万计的匈奴骑兵,使得匈奴人再也不敢侵犯大汉的边城。 至于西瓜土豆一类的产物,卫青以及所有认识到的人都觉得是张远比其他人细心这才发现的。 看着张远,卫青立马就下了决定。 “此事可行,但却要我派人前往平阳侯府问过长公主殿下之后,再行决断。” 张远希望卫青能够起到的作用也就是这样子,多的张远可没有想过。 如此明显的投靠意味,就看平阳公主到时候能不能下决心招揽张远了。 “那这次就拜托青弟,兄长只希望能够在有生之年将一身所学抱负都发挥出来。 官场烦扰实在是不适合愚兄,这句话青弟可转达给长公主殿下。” 卫青目光闪烁了一下,说道。 “好。” 然后他一下子就撤掉了严肃的神情,拍了拍肚子调侃着说道。 “远兄你总不能麻烦人办事不给饭吃啊。 这个时辰,张府过了用食的时间,但小弟这肚子可还饿着呢。” 张远也哈哈一笑,将卫青一把从躺椅上跩了起来。 “走,去庖厨之地,为兄给你露两手,让你见识一下何为饕餮盛宴。” 卫青听到张远这话立马就兴奋了起来,自从卓氏铁锅流传天下后,大汉厨神的名号可就盖在张远的头上了,可真正能吃到张远做的菜那全然得看张远的心情。 张远进厨房可是一件大事,贪吃的小孩子立马就从各自的家中溜了出来。 大汉的食材并不丰盛,张远也只能依靠仅有的食材调味品来做一些众人都没有见识过的菜肴。 拔丝土豆、红烧肉、火腿蒸冬瓜、菘菜豆腐鱼头汤最后再来个三杯鸡。 张远自己掌勺,切菜装盘也都是自己亲自上手,卫青这个关内侯直接做起了添柴加火的工作。 一圈的小孩儿各个都馋哭了要,但是张远丝毫没有心软,这几个菜都不够他跟卫青自己吃的,那可能父爱泛滥还给这些小屁孩分。 至于厨子老王则两眼放光的看着张远烹饪这些美食,牢牢地把所有的过程全都记在了心里。 第二十九章 成了楼上之人的风景 一道道菜肴在一个时辰之后端到了主楼边上的亭子中。 连同酒水碗筷也都有小雅她们给摆好了,张远洗干净双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跟卫青一起围坐在石桌边上。 卫青本来什么都没想,正准备落筷吃菜,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另一座竹楼上的卓文君。 卓文君就这么倚在二楼的窗户边上看着周围的风景,这风景当然也包括人。 看着此情此景卫青一下子没了胃口,用筷子将张远筷子上的红烧肉拨弄了下来,然指了指竹楼。 张远回过头去一看,正好跟卓文君四目相对了。 略微有些尴尬,但是相处久了也就无所谓了。 “小雅。” 张远高声喊道。 不远处的小雅听到张远的喊声立马跑了过来。 “家主。” “弄些盘子,将桌上的菜肴匀给西竹楼的大女一些,午间她用过食,就不用带主食过去。” 小雅笑着微微下蹲着说道。 “喏,婢子这就去办。” 这样一来,张远跟卫青就都没有动筷,等到小雅分好了餐才开始张口嘴巴开始享受这美食。 “远兄,不是我说你,你有这个手艺,怎么不自己做饭。 今日我吃过这些菜肴,等回去之后怕是几天都吃不下我们家的庖厨做的菜了。” 能让卫青这种吃惯了苦,还觉得吃苦是理所当然的人说出这种话,已经能够从侧面证明张远的厨艺领先于这个时代不知道多少年。 “多的不用说了,我就是一个字懒,有人做就行了只要不是那么难吃。 你要是吃不下家里的菜肴,就在我这里多住上几日,王厨子他虽然不如我,但也要比你家里的庖厨好上一些。” “也行,反正这几日小弟也烦透了。 成天上门送礼道贺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赶都赶不走。 有的都没见过面,一封侯全都扑上来来了,还是远兄这里清闲自在,就算是有人想来,一想想这里是上林苑估计就都打退堂鼓了。” “嘿嘿,都一样都一样,吃吧这顿吃饱了,夜晚就不用吃了。” “那可不行,也就能待上几日,一顿都不能少。” 二人一边吃饭一边有说有笑,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卫青拿盆装的小米饭全都没了,张远也吃了三碗饭,两个人的饭量足以顶的上十个卓文君的饭量,可能还要多一些,二十个也有可能。 吃饱之后喝上一杯浓茶,再打上几个饱嗝儿,人生得意也不过如此。 后院的山风吹得竹林上的竹叶刷刷的响,单调不能再单调的声音也如同仙乐一样。 张远现在什么都不缺乏,唯独缺乏音乐的熏陶。 “青弟,听说封侯的赏赐之中有一套编钟,能借给愚兄么?” 卫青跟看乡巴佬一样,瞥了一眼张远。 “大哥,那套编钟不到祭祀的时候,我都用不了,你说能不能借给你。” 张远感到了当前这种社会制度对自己的深深恶意,文艺青年躯体里的艺术细胞正在渐渐地被磨灭掉。 “你坐在亭中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胸中烦闷不已的张远陡然间吟诵起了这首诗歌,却让卫青再次吓了一跳。 “远兄你可别胡说,卓家大女明明一直在楼上看你,可没有看我。 这种话真的不能乱说的。” 这一回也轮到张远像看傻子一样看卫青了。 “哎,你不懂文人的浪漫,粗鲁的武夫。” “武夫你么说错,但是我可不粗鲁。 知道外面现在都叫我什么吗? 儒将,儒雅的将军。 嘿嘿,可不是我自夸,在武夫里面我读书算是多的。” 这一回,张远看卫青更像是看傻子了。 大汉这些武将,如果刨除看文书之类的东西,单说看书的话,那些字数加起来平到每个人头上去不超过十个字。 这也能拿出来自夸??? “青弟往后出去不要说自己读书多,丢人。” 卫青明显不同意张远这个说话,脸色一黑就开始争辩了起来。 “远兄可知道东方朔?” 张远点点头,那个现在还是公车待诏之身的东方朔,张远自然知道,而且还比旁人知道的要多些。 “知道又如何。” 看张远说自己知道,卫青微微一笑。 “陛下曾说过此人乃当今世上读书看字最多之人。 他看过四十多万字的书籍,而小弟不才,也曾看过万字。 在整个长安已经算得上是佼佼者,不知道这说出去有什么丢人的。” 对此张远也没办法说什么,现在的竹简一卷也就能记下几百字,这还是多的。 四十多万字的书要是拿木板车去拉,估计能拉个几大车。 想到身处维度的不同,张远也不跟卫青继续争辩,转而提到造纸术。 “青弟,我要做的事情就是将万千文字记录在一个巴掌大的东西上。” “不可能。” 想都没想,卫青直接摇头说道。 “远兄,现在能写下字数最多的就是绢帛,一匹绢帛可能记下数千个文字,但是耗费奢靡。 别说寻常人家用不起,就算是你我也用不起啊。” “我要做的东西我称之为纸张,比绢帛要轻要薄,而且造价花费的人力都要低上许多。 我不敢保证说整个大汉的人都用得起,但是要是能经过数十年的发展,一定能够让中户以上的百姓都能用得起。” 大汉的中户仅仅是能够吃饱饭有地方住,下户是吃不饱饭的人,上户也只是比中户可能多了一头牲畜。 张远这么一说直接就引起了卫青的重视,随后张远去后院砍了一颗竹子,将竹子劈开取出里面的竹膜平摊开来展示在卫青面前。 “纸张与这竹膜类似,但是要厚一些也更容易保存一些。” 说着,张远还拿毛笔在竹膜上面写了一句诗词。 ‘直挂云帆济沧海,长风破浪会有时。’ 若不是张远展示给卫青看,卫青还真的不知道竹子里面会有这么一层膜,而且还真的能在上面写字,虽然看起来估计一捏就碎,但这起码证明了张远所说不是虚言。 “远兄,找个木盒将这竹膜装好,我这就启程去平阳侯府送予长公主殿下。” 张远有些惊愕的看着卫青问道。 “不多留几日?” “以后日子好长,兄弟之间不差这几天,还是这件事情要紧。” “那好吧,竹膜易碎,我让人找些花絮放到盒子中,方便你保存。” “好。” 没过多久,宗行就弄来了一捧花絮,其实都是蒲公英种子之上的绒球,现在没有棉花,也只能拿这种东西来代替,若是拿羊毛之类的动物毛发可能就直接把竹膜压碎了。 将木盒交给卫青之后,卫青骑着自己的爱马就离开了张府。 第三十章 争端再起 卫青再回到张府已经是五天之后了。 在此期间,张远又组织了家中的人手,把那些浸泡在清水塘中的白坯捞了出来,所谓白坯也就是那些被削去青色外皮后被砸烂的竹筒。 将这些白坯捞出之后又将白坯全都砍成一尺长,最后又拿嫩竹篾将之捆起来。 卫青赶到张府之时,张远正让人把捆好的白坯都放置到另外一处水塘之中。 “这就是在造远兄你所说的纸张?” “嗯嗯,这只是开头,往后还有许多道工艺。” “好吧,走我们先去主楼说说长公主的事情。 说实话,我虽然知道纸张的重要性,可却实在提不起来对这制造工艺的兴趣。” 瞅着卫青不耐烦地样子,张远笑了笑说。 “也就是你了,要是换做其他人,恨不得一直在这里待着,把整个流程从头到尾都看一遍才好。” “哈哈,远兄只要把小弟将来要用的纸张管够就好。” “能造出来,少不了你的。” 二人从后院回到了主楼里,并且直接上到了三层,并且将门窗都给关闭了。 “远兄你这么谨慎是在担心些什么?” 卫青以为张远是在防绣衣使者,这才有此一问。 “不瞒你说,丞相现在已经知晓我在弄些新东西,只是不知道作何用处罢了。 前些时日咱们刚刚归来,韩安国还派了人在我家周围监视,你来的前一天籍福将此事告知于我,现在估计那些人已经都撤回去了,但是还是要防备一下。” “那前些天,咱们在亭中用食,为什么就直接谈论这件事情啊?” “那处凉亭四处空旷,周围虽有些树木但却不能够藏人,若是有人偷听偷看,扫视一样便可知晓,那天你不是一眼就看到卓文君了吗。” 卫青点点头,其实他也认为谨慎一些很有必要。 “那咱说话就小点声。 这次去平阳侯府面见长公主殿下,正如远兄所希冀的一样,此行非常顺利。 之所以晚了几日才来告知,全然是昨日长公主去了一趟建章宫,请了陛下的旨意,准了你两月的假期。” “长公主殿下这是先给我送一份礼表示诚意,再让你来,这样做无可厚非。 接下来我就可以全身心的将这纸张给造出来,一旦面世定当让那些文人自愿的为我张远歌功颂德。” 卫青两眼熠熠生辉,他一直以为张远没有什么志向,别人都在往前进而张远则一直想着往后退两步。 “若纸张面世,张府只怕会门庭若市,诸子百家那些人物一定会踏破远兄家里的门槛。 只是远兄当真就只想着让那些人为你歌功颂德,你就没有些其他的想法吗?” 张远尴尬的摸了摸鼻头笑道。 “这个,还真的没有。 我只想着那这东西当做安身立命的本钱,好让陛下别总是想着把我弄到一些危险的位置上去。 长命百岁平安一生当为我今生之追求,当然啦,让大汉的百姓们过得更好一些,我的日子也会更好一些。 大家都好过了,陛下也就开心了,也不会天天想着杀人了。” “杀人?陛下要杀谁?” “额,这个可能以后会杀吧,你看谁当皇帝不杀几个人的是吧。” 张远赶紧将这一话题给糊弄了过去,生怕卫青继续追问下去。 “远兄说的也是,那就希望陛下能够和善一些吧。 可最近的长安还有周围可不太安静。” “难道不是因为咱们得胜归来,才使得长安地界不平静么,挺正常的啊。” 卫青摇了摇头,背过身去故作高深的说道。 “咱们几个人才几斤几两啊,韩安国这次调离长安前往边郡任职太守,让那些被丞相打压久了的人看到了希望。 韩安国一走等于剪去了丞相一根臂膀,朝中的局势现在已经开始有些变化了。 有些人带头要让陛下起用魏其侯窦婴,说是现在既然已经对匈奴开战,朝中就得有一位力主作战的大人物在。 纵观整个朝堂,找不到一人与丞相田蚡对抗,在野之人也就只有魏其侯窦婴有这个声望,而且他也是当初七国之乱中战功仅次于周亚夫的将领,当初还被任命为大将军。” 听卫青这么一说,张远暗自扶了一下额头,现在他总感觉自己根本无力扭转历史的车轮。 本来田蚡都已经不把窦婴看在眼里,也听劝不去招惹窦婴,结果窦婴还是要上赶着来跟田蚡作对。 “此事只怕幕后的推手就是魏其侯,现在就只看陛下究竟是何态度。” 张远的解读虽说是看刘彻的意思,但是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卫青转过身来看着张远缓缓说道。 “陛下是希望朝中再插入一支势力的。 早先组织内朝就是为了与丞相田蚡相抗衡,夺取本该属于丞相的权力,但如今看来效果有一些但是没办法动摇到田蚡的根基。 若是此时此刻能够将魏其侯窦婴也拉入这滩浑水之中,陛下就能够制衡田蚡,从而将本该属于丞相的权力拿捏在自己手中。” “既然陛下支持,那就看魏其侯与丞相到时候怎么争斗。 但我还是希望不要牵连到我,只要朝中上下所有人都把我给忘了,我就能安心的在这偏远的地界过得舒舒服服的。” 卫青点了点头,若不是有家族的压力必须得往上爬给卫子夫充当助力,他当真也想跟张远一样逍遥自在。 “陛下前些日子还召见了董仲舒、公孙弘等儒学大家,也不知是何用意。” 张远低头没有说话,算了算将来要发生的大事的时间点,觉得召见儒家也不能代表些什么。 眼下刘彻的威望虽然已经远远高于窦太后在世之时,但是在没有扫清丞相这一障碍之前,还是很难见到刘彻大刀阔斧的改制。 “此事与你我也没什么太大的关联,只需记住千万不要得罪那些儒生。” 卫青点点头,他现在也不敢招惹任何人,虽然爵位已经封到了关内侯,可宫中还是有与卫青对立的大人物在,卫青自然不会去招惹其他人。 第三十一章 成纸 办好张远交代的事情,这一回卫青也能静心的待在张府过几天安生日子。 为了招待好卫青,王厨子每天换着花样做菜,虽比不得张远的手艺,但也能说的上是美味。 造纸的流程从砍竹、削青、拷白、落塘、断料、再到浸坯差不多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的工序。 大汉有一种烹饪的器具与鼎相似,但却无鼎足称之为镬,跟后世的大盆比较接近。 为了造纸,张远派人直接去蓝田县买了八十个大镬,都是铁制的,铜制的不仅导热不咋样还贵。 在石灰液中浸泡过后的白坯料空置一两天晾干之后就可以放到大镬之中。 原本系统上要求的是能够放数百捆的镬,但张远一时之间找不到那么大的,自己让家中的工匠去做又来不及,最后也只能去买市面上最大的镬。 一个镬里面可以放个七八捆白坯料。 把所有的白坯料都放入到镬中后,再加水把白坯料给完全覆盖掉,封顶即可。 然后在镬底直接架火开始烧,蒸煮镬内的白坯料。 因为底下的火不能灭,张远就派了十多个人四个时辰一轮换日夜不休的看管这些柴火。 这八十堆柴火形成了八十束烟气,汇聚在一起隔着十多里外都能够看得见。 蓝田山那边的鼎湖延寿宫的宫卫以为是蓝田山着火,还派人前来看了一下,但是却被他们的老上司卫青给打发了回去。 等到镬内的白坯料全部被煮熟被取出来后,卫青也因为必须要回长安去离开了张府。 卫青走了之后,张远则更沉心静气的开始研究造纸术,然后做起了监工的工作。 煮熟的竹料从镬中取出来后,立即就被人放入到了清水塘中保持湿润,本来放到清水塘的这些竹料是需要不断地冲洗去除腐制,但是由于富贵他们修的水塘本就连通了溪流,只需要将一批批的竹料轮流放在入水口就行了。 这个过程足足持续了半个月之久,张远见竹料没有腐质,便让人把冲洗干净的竹料取出来重新捆扎在一起。 捆扎好了后,再把这些竹料放到石臼之中,舂打竹料,使之变成细末就好了。 然后再把细末料取出来均匀的掰碎,最后放入到纸槽之中。 纸槽其实也是一处池子,只不过是用黄土垒造的,而不是往地下挖出来的。 在冲洗竹料的时候,老赵带着府里的男女老少一起制作纸帘,家中自己养有蚕自己编织纱布,然后拿木头把纱布给钉上固定住,便成了纸帘。 许多仆妇还不知道张远要做些什么,都在私底下议论,说拿这些纱布去做纸帘有些浪费。 张远听了听也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些什么,只要底下的人按照自己说的去做,她们嘴碎一些就碎一些。 本来制纸是要去除粗筋,使最后制成的竹纸更加的光滑好看,但是张远为了能够顺利成纸并没有让底下的人这么去做。 有粗筋在,可以让那些化为浆液的细末料依附在周围,其实更容易出纸,只是质量不好。 不过现在根本不是顾及质量的时候,这个时代只要造出来纸张,那就算是牛掰。 到了这时候,张远没有让底下的人插手,反倒是让他们都在边上看着。 张远自己拿着纸帘,放入到纸槽之中,把浆液荡漾依附在纸帘之上,然后慢慢的晃动使在纸帘上的浆液变得均匀。 然后将纸帘向前倾斜,使多余的浆液跟残留的纤维流出去,最后纸帘上面沉淀下来的便是一层纸浆模,最后把纸帘从纸槽中取出来把依附在上面的纸浆模反扣在纸架上晾干。 完整的动作演示完了之后,张远才开始让他们一个个的上手。 然后在一边指导,有动作不规范的地方直接当场就提出来,然后让他们改进。 最后使得在场的几十个人每个人都学会了如何用纸帘来制成纸浆模。 临近天黑的时候,纸架上面已经挂满了纸浆模,接下来就是安静的等待这些纸浆模晾干之后形成纸张。 因为张远一开始就想着造竹纸而不是取麻跟树皮还有粗布之类的造麻纸,就省去了许多人力。 过了有三天,纸架上的纸浆模都已经晾干成为竹纸了。 张远独自一人到后远去,揭下来一张竹纸,摸了摸发现纸张背面有毛绒,而且纸张表面也能看的见筋络,摸起来比较粗糙。 但是抖动几下之后并没有破裂开来,张远这才脸上笑了笑。 粗糙没有事,厚也可以,只要坚韧不易碎,而且能够书写易于保存就已经达到了之前希冀的目的。 “宗行。” 张远高声喊了一声,宗行听到之后随即跑到了后院。 “家主。” “让人把这些纸张全都取下来,裁剪成半尺见方的,找个箱子装起来密封好,不得让任何人去触碰。” 宗行从张远的话里面听出来了此事的严重性,立马应了声诺,去找信得过的人办这件事情。 张远自己则揭下来十张看起来质量最好的纸张,自己动手裁剪然后把毛边全都磨光后,卷成了一卷放到木盒之中,然后拿毛絮填充。 “老赵,备马我要去一趟长安城。 在我没回来之前,大门紧闭,谁都不许进出。” 张远从未如此正视过一件事情,因为他知道只要消息透露出去,在刘彻还没有发话之前,隐藏在暗处的那些饿狼都会一个个跳出来,希望能在张远身上咬下去一块肉。 其实纸张在这个时候已经出现了,但是一捏就碎,在上面写字大力一些就会碎掉,直接别提修订成书。 蔡伦能够造纸是建立在前人无数次失败的基础上,并且总结各种方法才能够成功。 老赵一听便立刻严肃了起来,对着张远保证着说道。 “家主您就放心去长安城就好,这段时间不管是谁小人都不会留有情面,直到您平安从长安城归来。” 关键时刻老赵还是挺管用的,也不会掉链子,这才是张远让他管家的主要原因。 交代好了之后,张远骑着马背上木盒向着北边的长安疾驰而去。 第三十二章 城门遇阻 这次张远的心情远要比前几次献宝激动的多兴奋的多。 在有合适书写的纸张出现之前,能够用于记载的书写材料要么像竹简一样笨重要么像绢帛一样昂贵。 就算是汉帝刘彻也不能一直使用绢帛来作为书写材料,汉朝的帝王除了丧葬规格比较高,有些奢靡过度以外,在平时的生活中还是较为节俭的。 虽然刘彻绝对不是一个节俭的人,但是他仍然在使用竹简来作为主要的书写材料。 在张远的记忆之中,竹简好像是在蔡伦改造完造纸术之后数百年才逐渐的退出了历史舞台。 这直接说明了蔡伦造的纸要么也是如同绢帛一样昂贵,要么就是质量不过关,不易于保存或者书写。 张远若是能够在有生之年使纸张在整个大汉境内普及,无疑是对整个中华民族的巨大推动,对于大汉的文化传承足以起到惊天动地般的作用。 越是想到这里,张远内心就会止不住的颤抖,在他看来这可能要比卫青霍去病等武将将来将匈奴远驱于漠北还要来的重要一些。 脑海中的系统一次次的任务奖励还有任务内容使张远更加的认定,这就是用来使大汉更加繁荣的。 抱着激动的心情,张远在不知不觉中赶到了长安城,本想着直接骑着马疾驰而入,却没想到遇到了老熟人。 “中尉丞,且慢。” 籍福领着一队人马直接在城门处拦住了张远。 张远也不下马,拽着缰绳让胯下战马停了下来,不自觉的转了一个圈,随后对籍福冷笑着说道。 “籍福先生这是何意?” 籍福面无表情的对着张远一拜,态度看起来极为诚恳。 没办法张远是官,籍福只是一介草民,在众目睽睽之下必须要把礼数做到位了。 “丞相派我前来让中尉丞至丞相府一叙。” 张远目光扫视着籍福带来的人马,这些全都是丞相府的侍卫,足足有百人之多。 敢在长安城带百名甲兵逛来逛去的除了卫尉府就只有丞相府了。 “不知丞相找下官前去所为何事? 陛下已然下旨,说将下官的假期延长二月,如今这才过去一月,我可是有权不受任何人的征召。” 丞相为百官之首,说起来张远也是下面的一个小人物,籍福要是强行派人将张远挟持走,将来在朝堂之上,张远也占不了便宜。 籍福摇了摇头,做了个请的姿势对张远说道。 “只是有些公务要询问罢了,中尉丞不要让在下为难。” 见避无可避,张远叹了口气,讲实话他也不想来硬的。 “卫尉丞还要在城门楼上看戏吗?就不帮个忙,看着昔日同泽在这里为难,脸皮倒真的是越发的厚了。” 早在抵达长安城外的之前,张远就遥遥看见了公孙敖带着长安城守兵立在城门楼上。 卫尉府执掌宫门城门屯卫,中尉府执掌长安地区的一切安全问题。 可以说卫尉府是兵,而中尉府的职责类似于警察。 公孙敖听到张远呼喊大笑了一声,随后从城门楼上下来。 籍福则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丞相府要带走谁还不用去看卫尉府的眼色。 等公孙敖下来之后对着籍福拜了一拜。 “籍福先生。” 籍福也见了下礼,随即开口问道。 “卫尉丞是想插手这件事情么?” 公孙敖赶紧摆摆手说道。 “丞相要找底下的大臣商谈公务,就算是给我百个胆子,也不敢阻挠啊。 这不是看二位领着大队人马在城门处堵着,影响了百姓们出入,方才下来看看究竟是怎么个回事。” 见公孙敖在打圆场,张远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反正他喊公孙敖下来也是为了拖延时间的。 不可能丞相府的人提前这么久知道张远要来长安,平阳侯府的人就不知道一点动静。 “既然阻碍了百姓出入,那我就带着人马撤了。 中尉丞还请不要再为难老夫了,随我前去面见丞相吧。” 说着籍福身后的百来个甲兵说是要撤退,结果反倒是往前逼近了一步。 两侧被堵着无法出城跟进城的百姓也不敢作声,在这个社会其实等级是能够压死人的。 要是被某个大人物记恨上了,可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能够担得起的。 “说实话,我从未做过伤害到丞相利益的事情。 而且还在不少的方面使丞相受到许多的裨益,现如今怎么就会沦落到如此的局面,我想不通就不去想了。 籍福先生你如今的作为加上之前的作为若是传出去,也不知丞相会作何想法,你敢如此逼我,难不成籍福先生有着能够瞬间将我置于死地的办法?” 张远很是迷惑,籍福他不仅私联了王恢,还私联了主父偃。 现如今王恢死了,死无对证,可主父偃仍旧在刘彻身边,而且刘彻日益的看重主父偃。 要是籍福想要改换门庭一事传出去,田蚡心中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对待籍福。 可是看着籍福根本就不带怕的样子,张远心里面是真的没有底。 古人玩这些阴谋诡计来,张远一个现代人表示根本无力反抗。 “中尉丞说笑了,老夫一介草民怎么会有办法对付您呢。 现如今来让中尉丞去见丞相,也不是老夫执意前来,而确实是领了丞相的手令。 我无意为难中尉丞,也请中尉丞不要再继续拖延时间了。” 两端挤着的人越来越多,公孙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此处是受他管辖,今日出了乱子肯定就是他的责任了。 “中尉丞,我说句话吧。 你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丞相现在要见谁除了皇家中人,还没有谁能够抗衡。 听我一句劝,随籍福先生去吧,中尉丞之前为丞相府门生,丞相想来也不会为难中尉丞。” 公孙敖的官是越做越大,可是人的品性也是逐渐的暴露了出来。 早先还有些许的兄弟义气,可现在眼里也只剩下了对位高权重者畏惧,对比自己位低者却无法保持应有的尊重。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声大喝从人群之中传来。 “等等。” 第三十三章 你不懂 张远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中一喜。 拖了这么长的时间,终于还是把该等的人给等来了。 只看见卫青披坚执锐骑着战马,大喝一声过后,百姓们自发的为卫青让出了一条道路来。 卫青可是一个多月前整个长安城的主角,长安城的百姓们现在基本上都知道了卫青是何等人物。 看见是卫青出言阻拦,籍福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下来。 他与主父偃结交也是为了搭上卫青这条线,可是因为张远的事情却注定会与卫青交恶。 在籍福这种人看来,如此做法有些得不偿失,但是眼下这么多人,身后又站着百来个丞相府的侍卫,籍福眼下就必须做样子出来。 “小人见过太仆。” 籍福一下子将腰弯成了九十度,远要比之前阻拦张远的时候更加恭敬。 结果卫青连看都不看籍福一眼,直接冲着众人洪声喊道。 “长公主特命中尉丞张远至平阳侯府。” 张远有些懵了,卫青就这么直白的么,也不委婉一点。 “那这里这些人怎么办?” 卫青冷笑着哼了一声。 “皇家之事岂容得旁人说三道四。” 说完之后,调转马头向着城内而去,走了两步之后回过头来冲着张远喊道。 “怎么的?中尉丞还不跟上来,是想要先去丞相府一趟么?” 张远笑了笑,挥了一下马鞭冲着卫青直接过去了。 籍福这下只能让左右的侍卫让开道路。 公孙敖跟籍福二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看着对方的苦瓜脸,各自叹了一口气便都打道回府了。 已经离开城门的卫青张远两人见籍福没有带人追上来便放缓了速度。 “青弟,刚刚在城门处是不是太过张扬了一些。 毕竟现在长公主已经为人妇,你这么让全城的人都知道了不好吧。” 卫青拿着极其鄙视的眼光看了一眼张远,乐呵呵的说道。 “你不懂。” 纳尼??? 张远一下就惊了。 “你是真的皮呀,我怎么发现你这些时间越来越跳了呢。” “远兄你说的是啥,我根本就听不懂,等会儿见了长公主可不要这么说话了。” 卫青这么说,张远也是无语,只能点点头。 毕竟三岁一道沟,他跟卫青之间差了一整个马里亚纳海沟。 平阳侯府的位置在整个北阙甲第区域是最好的,建筑群也是最大的,风格也是最豪华的。 没办法,谁让人家曹家牛掰呢。 在整个大汉的列候之中,估计平阳侯的权势是最大的,臃肿的曹家其实也早就成为了刘彻的心腹之患。 只是没有个理由,刘彻根本就没有办法动这个仅次于刘家的世家,而且也只能一代代的加深两家的渊源。 说白了,曹家一些人可能光论血脉可能比刘彻更像是刘邦的后代。 皇家每一代的后宫妃子都是外姓,而人家曹家自打取了第一个刘氏公主后,便开始了净化血脉的程序。 第三代平阳侯就有了一半的皇室血脉,然后第四代就更多了,一下子就四分之三。 现在的平阳侯曹时是第五代平阳侯,又去了刘家的公主,生下来的儿子曹襄就有了八分之七的刘家血脉。 而在张远的记忆之中,曹襄好像娶的还是下一代的长公主,如此循环往来,说曹家是皇家也没有什么人反对。 踏入到平阳侯府的门第之后,张远算是知道什么叫做厚重。 就是厚重,不自觉的就能够感受到一股子气势。 而非去田蚡的武安侯府跟丞相府感觉到的那种奢靡,田蚡的排场看起来一点底蕴都没有。 曹家的历史比大汉的历史都要长一些,给人的感觉自然就是天下第二的门庭。 “远兄,我说你现在好歹也是少上造,怎么还是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张远看着平阳侯府内的摆设,都想着要上去摸一摸。 他之前去见刘彻都是在办公场所,大殿内摆放的也都是寻常的摆设,而非日常所用。 今日进入平阳侯府,总算是得见这些大人物平日里用的都是什么器物。 一整间屋子全都是铜,各种铜器,比丞相府的都多。 张远家里面平时用的都是陶器,跟人家这铜器一对比,真的是心酸。 “你别说,我还真没怎么见过世面,这可都是些好东西啊。” “别丢人了,长公主殿下马上就要到了,暂且收起性子。” 卫青这么一说,张远立即挺直了腰杆,但是眼光仍然一直扫视着那些精美的艺术品。 过了一小会儿后,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张远收起自己的眼神,然后将头给低了下去。 现在的规矩虽说没有那么严格,但是张远也不想给人日后攻击自己的理由。 “这位就是中尉丞吧,想不到也如太仆一样的少年英雄。” 只是看到了下半身,张远立即对着平阳公主就是一拜。 “臣拜见长公主殿下,殿下千岁。” “中尉丞无需多礼。” 说着张远把身子直了起来,但是这颗脑袋却仍旧微微下倾。 “中尉丞此来想来是之前太仆所说的纸张有了成果?” 张远随即把背后的木盒给取了下来,双手托着摆在身前。 “回禀长公主殿下,这木盒中所盛放的就是纸张。 臣取了十张拿来给长公主殿下一观,其余的已让家中仆人封存在木箱之中。 臣已下令,在臣没有回去之前,任何人都不得进出。” “嗯,做得好。” 说起来这位长公主跟张远年岁相仿,但二十多年来的皇家经历,使得这位女子远要比一般人来的成熟稳重。 若是只听这声音跟说话的语气,就算说她是四十岁,张远也是相信的。 语落过后,长公主身边的一位侍者便从张远手中把木盒取了过去。 然后将木盒在长公主面前打开,长公主两手直接将木盒中的纸张给拿了出来,然后起身将纸张在桌子上铺开。 “这就是中尉丞造的纸张?” 长公主一边抚摸一边询问着说道,张远能够听得出来她的声音其实有些颤抖。 第三十四章 招摇过市 “这是臣搜集民间之法,然后加之改造而成。 此纸原料为毛竹与石灰,在我大汉疆域之内,这二者随处可取随地可得。” 平阳公主颔首,手掌却仍在纸面上轻抚,张远的眼神也随着这雪白的双手一起游走。 让张远奇怪的是,平阳公主的手背洁白如雪,手掌以及手指却生了一层厚厚的老茧,看起来就如同一件艺术品上出现了一些裂痕。 “此物可以量产么?” 平阳公主继续对着张远问道。 张远也点点头解释道。 “若要量产,需将所有工序分拣出来,交由专人把控。 如此一来便可加快生产的速度,提高纸张的质量,也不必担心配方会随着一两人的背叛而流传出去。” 纸张不比铁锅的打造,张远自己懂得如何保养,便可以使卓氏扣住这个咽喉,不让外人学去。 即便是如此,这些年来卓氏铁锅的保养之术仍然流传了出去。 现在即便是想要推广纸张,减去其中的成本,也得先做好把控工作。七八中文天才  勋贵们是不会与张远讲道理的,他们要是知道了纸张的制作过程,一定会利用自己的势力让张府的工坊无法运转下去。 制作工艺若是一直掌控在张远手中,刘彻以及眼前的这位大汉长公主就不会任由那些人肆意妄为,因为保不齐张远就会选择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方法。 “那好,之前时常在竹简之上练字,也不知道在纸张上写字是何种感受。 着人研磨。” “喏。” 片刻过后,下面伺候着的人就把笔墨给拿来了,卫青亲自动手为平阳公主研磨,张远则在一旁看着大汉第一幅书法作品是怎样书写出来的。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没有标点符号,也没有单勾双勾以及其他各种勾的矫揉。 平阳公主一笔一划的在纸上写下了高祖皇帝刘邦的这首大风歌。 可能是毛笔的缘故也有可能是长期的习惯所至,平阳公主的一笔一划写的都十分的粗,但是字体却不是很大。 让习惯了在竹简上书写的人突然之间在纸上写字,有这样一个效果还是挺不错的。 “好,写得好。 长公主殿下这一笔一划之间竟然将高祖皇帝的英雄豪迈都书写了出来。 臣这一生能有如此经历,实在是可以让后人流传。” 平阳公主一落笔,张远就鼓起掌来叫起了好。 从古至今没有一个女子是不喜欢别人夸赞自己的,既然要改换门庭就得厚着脸皮。 平阳公主轻笑了一声,显然是对张远的说辞感到十分满意。 “中尉丞谬赞了,高祖皇帝的英雄豪迈岂是我一女子所能书写出来的。” 卫青听了之后赶紧接着话音说道。 “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自然是书写不出来,可长公主殿下自幼习武,弓马娴熟,生在皇家传承高祖血脉。 不要说跟女子比,就算是那些健壮的男儿也比不上公主殿下的英雄豪迈。” 听卫青此言一说,张远才算是明白了平阳公主手掌上的老茧是怎么回事了。 姓刘的,玛德都不是一般人呐。 “好了,二位一个太仆一个中尉丞如今这番话要是传出去,到时候免不了又会多一些只会耍嘴皮子的人说我平阳。 既然中尉丞大功告成,我就陪二位去一趟建章宫面见天子。” 平阳公主只是明面上的靠山,最后还是得让刘彻毫无保留的支持张远。七八中文最快^手机端: “喏。” 卫青跟张远弯身应诺,随后便跟着平阳公主的车架一同前往建章宫。 张远骑着马立在马车的左侧,卫青则在右侧。 整个车队随行的人员都有一百多号人,在这长安城内这样的声势不可谓不惹人注目。 平阳公主就是想要用这种大摇大摆的方式来告诉藏在暗处的小人,往后张远跟卫青一样由她大汉长公主罩了。 虽此刻知道详细情况的也就几个自己人,但这威势还是要先打出去。 籍福早先带着人回去丞相府后,转瞬间就被田蚡又给打发到平阳侯府外监视。 此时此刻他站在路边见到平阳公主的车架叹了口气,随后隐入到了人群之中消失不见了。 大约一刻钟之后,籍福再次回到了丞相府,孤身一人站在田蚡的面前接受田蚡的审视。 “你是说平阳大摇大摆带着卫青跟张远去建章宫了?” 田蚡也是平阳公主的亲舅舅,但是他的注意力向来都不在这位大汉长公主身上。 向来这几位公主的事情,田蚡也是有礼送礼也不多走动,他心里面想的就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刘彻兄弟姐妹们的亲舅舅,血缘关系大于一切。 可是眼前发生的事情,却结结实实的抽了田蚡一巴掌。 “确实,而且唯恐别人不知道一样,按常理来说,公主入宫觐见天子是可以从未央宫中走飞阁辇道。 但是平阳公主这回专门从主街行走然后绕了北阙甲第区一大圈去往建章宫。” 田蚡怒极反笑,拍了一下桌子吼道。 “平阳这小妮子就是在告诉本丞相,往后张远是她的人了。 而且还要让全长安的人都知道,一个小丫头现如今都敢爬到耶耶的头上去了。 传令下去,派些官员去平阳侯国,耶耶就不信了她一个小丫头仗着平阳侯府的光耀能有多狠。” 韩安国的被迫远走,魏其侯窦婴又要再回朝堂与田蚡角斗,如今他自己的亲外甥女都要和他作对,已然使得田蚡怒火攻心失去了理智。 田蚡见此直接跪了下去,要知道他可从来没有对田蚡下过跪。 “君侯不可啊,平阳侯曹时的老祖宗曹参为大汉第二功臣。 曹家血脉已经深深植入大汉国体之中,曹家人为官为吏者数千人,现如今曹时虽然已经病重,但是平阳侯府仍旧是这天下第二大家族。 若是君侯对平阳侯府发难,平阳侯身为丰沛一脉的领头人那些站在他身后的勋贵必然不会视而不见。 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便是有陛下支持没有拿捏到确实有效的证据,也不可能动得了平阳侯府。 丞相三思啊。” 第三十五章 突如其来的走神 田蚡一直想在大汉做一个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大人物。 有的时候甚至想着能够与皇帝平起平坐,可面前籍福的谏言却让田蚡认识到了何为世家。 平阳侯国虽然一度被除国,剥夺了爵位,但那也是推恩令在推行了许久之后,曹家被分为几支后,刘彻才动的手。 现如今推恩令的影子都没有,动一下曹家整个大汉都得震一震。 “那也不能让平阳这小丫头好过了,要不然以后岂不是谁都能爬到本丞相脖子上面去?” 田蚡虽然没有之前那么大的怒火,但是怒意难消。 他始终都没有认识到,根本没有人骑到他的脖子上去,那些能骑到他脖子上面去的人,都是大汉的掌权者,都是皇家的人。 籍福见田蚡总算是能听进去自己说的话了,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故作这幅柔弱的姿态就是为了给田蚡看的,要不然只是跪一下,人正壮年的时候,身子怎么会发抖。 “君侯,其实在我看来,平阳公主不止是给您看的,也是给长安城众多勋贵看的。 所以我们的注意力不该被平阳公主吸引过去,反而是要回到这件事情本身的焦点上来。 我猜测张远带的东西其中能够产生的巨大好处一定会让众多勋贵忘掉律法,来对付张远。 韩安国说的没错,我们在一开始确实该监视张府,现如今却已然是失了先机。” 田蚡微眯了一下双眼,摸着自己胡须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张远那小子新近弄出来的东西重要性要比他之前搞出来的玩意儿都大?” 籍福点点头,然后想了一下又摇了摇头。 田蚡见籍福这个样子,心中的疑惑更胜。 “先生你这是为何意?” 籍福对着田蚡微微一拜,然后开口解释道。 “回禀君侯,我觉得张远这些年来弄出来的玩意儿对大汉最有用的应该就是曲辕犁。 其次是那种名为土豆的食物,再往后方才是灌钢法,三弓床弩、卧轮水排跟这几样事物比较还是差了一些。 曲辕犁大大的提高了大汉百姓开垦荒地的能力,也提高了粮食的产量。 土豆这食物则能让大汉诸多百姓能够在荒年也能够有一口吃的。 再者才是灌钢法,不仅让我军能够直面匈奴人的铁蹄,更是让百姓们使用的铁器价格下跌了许多。 如今看平阳公主摆出的这架势,我认为张远新弄出来的东西应该介于曲辕犁跟土豆二者之间,甚至要比土豆的作用还要低一些。” 农桑才是国之根本,这也是籍福说出这番话的立意之所在。 能够让所有百姓都能够吃饱肚子的年代才能够称得上是盛世,百姓都吃不饱饭,国家就会产生动乱。 “即便是跟先生说的一样,那我们也在其中占不了任何的好处了。 张远这白眼狼现在弃我们而去,平阳这小丫头又插手其中,我们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够把所有的好处都给夺回来?” 田蚡说话的时候显得十分的急切,魏其侯窦婴马上就要走马上任,三公之位空置了两个,田蚡急需要一份大的功劳来一下将窦婴的声势给灭掉。 籍福脸上肉眼可见的出现了为难之色,本来张远跟田蚡关系虽然不能说的上是非常好,但也说不上是差,最起码要比跟平阳公主这个陌生人的关系好上不要太多。 结果韩安国跟籍福二人这么一弄,张远就只能远离田蚡,也是有意的远离。 不管怎么来说,远离刘彻讨厌的人总归是没错的。 “先生你这是想不出办法来了么?” 田蚡再度逼问道,籍福的额头上已经有了些许汗珠了。 可下一刻籍福就咬着牙对田蚡说道。 “君侯,我确实拿不出好的办法,但是我们却也不是无计可施了。 我以为我们可以走一步看一步。” “那我们先开始走那一步?” “君侯现在就可出发前去建章宫,应该能够赶在平阳公主跟张远离开之前见到陛下。 如此一来张远的秘密就藏不住了,陛下可没有什么理由拒绝见您。” “好,本丞相这就去建章宫,看一看张远这小子葫芦里到底藏得是什么东西。” 在田蚡备马准备出发之时,张远他们饶了一大圈总算是到了建章宫。 黄门侍郎直接就把他们一行人引到了建章宫玉堂殿。 “陛下,长公主殿下来了。” 刘彻放下手上的奏章,揉了揉额头问道。 “哦?姐姐这又是为什么事情而来?” “回禀陛下,仆不知,只不过太仆卫青与中尉丞张远却是与长公主殿下一道前来。” 刘彻听到张远也跟着来了,立马就猜到了是什么事情。 “快将他们三个叫进来。” 刘彻还是一个少年人,有时候也会难以压制住自己情绪。 要说刘彻最为沉稳的那几年,也就只是窦太后还在世的那几年。 从窦太后离世之后,刘彻就从放飞自我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一直到老死将权力交割给下一代。 就殿外等了一会儿,听到了传唤,张远便跟着平阳公主一起到了殿上。 距离上一次远远在宫墙外看到刘彻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月,再次看到刘彻,张远仍旧是害怕的要死。 一个一句话就能剥夺自己性命的君王,离得越远才最好。 “来人给长公主备座。” 平阳公主微微一拜,也不说句客气话,就一屁股坐在了一侧。 “陛下,我此次前来是为了中尉丞。 中尉丞近来造出了一件名为纸张的书写材料,我看着挺不错的,便带来给陛下一观。” 那几张纸一直就在张远身上背着,平阳公主这么一说,张远就把木盒给王遂递了过去。 王遂这几年一直待在刘彻身边,也不知道被阉了没有,张远微微一撇,心里面突然蹦出来这么一个想法,然后整个人身体一抖。 “哐当。” 装纸张的木盒一下子就坠落在了地上。 王遂脸上陡然出现了一抹慌张之色,跪倒在地上对着刘彻说道。 “仆该死没有接好木盒,还请陛下恕罪。” 张远此时此刻真的想拍死自己,怎么就在这个时候走了神。 第三十六章 工博士 刘彻自然是喜怒无常的,早前就有不慎在他面前没拿好杯子的小黄门被直接拖出去乱棍打死的事情发生。 宫里面甚至还有一些伶人是专门用来供刘彻殴打撒气的。 此刻被平阳公主都视若珍宝,并且刘彻已经是何种事物的纸张摔落在地上,确实使得在场的众人一惊。 “还不赶快拿起来呈递给陛下。” 平阳公主趁着刘彻没有发怒之前对着王遂喊道。 “喏。” 王遂赶紧应了声喏,将木盒拿起还在自己的身上擦拭了一遍,这才走到刘彻身边打开,将里面的纸张拿出来铺开之后才放到刘彻面前。 刘彻最后只得冷哼了一声来宣泄一下不满,但很快注意力就被放在案桌上的纸张吸引住了。 “这上面是何人书写?” 最表面上的一张自然就是平阳公主之前写的那首大风歌。 “陛下,是我写的,刚刚见到这纸张,心里有些欣喜,想到高祖皇帝当年的英雄盖世,便在这纸张上面写了这首大风歌,想来高祖皇帝所作的诗歌才有分量铭记在第一张纸上面。” 刘彻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而下面的张远额头上则渗出了一些汗滴,还好他没有妄自菲薄先来几首诗。 不管谁是生产者,好东西终究是要给皇家先用的。 刘彻看了看,左右思量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在纸张上面写字。 只是卷了起来,放到了一边。 张远见这幅场景心里面就大概猜到了些什么,估计是刘彻觉得万一写出来的字太丑,这么多人看见了就贻笑大方了。 “中尉丞造纸有功,想要什么封赏尽管提出来。” 这已经不是刘彻第一次问张远想要什么了,但每一次都会落得不欢而散,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杀机重重。 “回禀陛下,臣只求陛下让臣辞了官职。 不瞒陛下说,臣又有了想法,可以在这纸张上面复制内容。 若是人力誊抄典籍,可能一本书就要耗费上一人一日的时间,一人终其所生也不过能够誊抄数千本典籍。 而我大汉数千万人口,几千本典籍或是几万本典籍就如同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臣所思所想,只求在有生之年在陛下治下让大汉诸多百姓可以识得几个字,看过一两本书。 若此法功成,臣认为耗费一人之力一日便可出百本典籍,甚至更多。 臣辞去官职只为能够把精力全部都投入到这上面去,还请陛下应允。” 刘彻听完之后直接站起了身来,冲着张远大声喊道。 “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张远点点头说道。 “陛下对臣有生杀予夺之权,臣自当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卫青也在这时对着刘彻一拜说道。 “陛下,臣愿为中尉丞担保。 中尉丞在家中钻研,要比出任一处职位对大汉的作用大。” 接二连三的惊喜让刘彻一下子有些懵了,造纸术还好说,毕竟之前民间就有流传,只不过造出来的纸张比竹膜好不到那里去。 张远之前鼓捣出来的玩意儿在大汉其实也有过,铁锅跟釜什么的也相似,灌钢法也只是一种新的方法,至于床弩大汉也有只不过威力没有那么大。曲辕犁相较于直辕犁来说,刘彻也能够一眼看出来有什么不同。 可张远现在说的可是大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新鲜玩意儿,不得不让刘彻感到惊讶。 其实张远现在拿把机关枪出来和把雕版印刷术拿出来对刘彻的冲击是一样的,都是未知的不可预见的。 “中尉丞既然有了想法,朕刚刚有些地方也听不懂,不如中尉丞再讲解一番如何?” 刘彻对未知的事情仍旧保持着些许抗拒,这才想要让张远再讲述一遍。 张远应诺一声后,便在自己的身上搜寻了起来。 到最后都快要把衣服脱了。 在场的几人都不知道张远这是在做什么。 看到几个人都在盯着自己,张远尴尬的笑了笑。 他只是想找一下自己的印记,在这个时代唯一能够跟刘彻解释清楚的东西就是印章,要不然说再多的理论也解释不通。 “太仆你的印记可曾带在了身上?” 张远小声对着卫青问道。 卫青狐疑的从自己的腰间取下了一枚印章,瞟了一眼刘彻,然后才递给了张远。 太仆的官印是白银打造的,还添加了其他的一些金属,看起来都比张远的铜印要高端上不少。 张远接过卫青的印记,然后往前走了几步。 “陛下,臣想拿一张纸。” 刘彻点点头,随即王遂抽了一张纸递给了张远。 张远随即把纸张扑在了地上,往卫青的官印上面哈了一口气,然后盖了上去。 “陛下,臣的想法正是从印章而来。 您想想,若是能把每一个字都用木头刻成章,按照典籍上面的顺序排列,填上石墨,这么一印,书籍上的内容不就都到了纸张上。 臣现在只是有了这个想法,但是却还没有弄清楚该如何刻,用什么木头刻章,以及到底该用什么墨。 但臣可以肯定,在一年之期以内,臣必定让陛下能够看到成果。” 刘彻略微一思忖,便想通了其中关键。 脸上开始流露出了笑容,这说明他也认为这件事情可行性非常的高。 “好,好,好。 中尉丞既然有把握,那朕这次便依了你,只是你可莫要让朕失望才好。 不过辞去官职却不是一件好事情,官职在身有时候便也是一种保护。 中尉丞这一职位太过重要,朕便封你为工博士,加官卿大夫。” 刘彻在之前早就已经废除了诸多博士职位,只设立五经博士,现如今却为张远开了个口子,又弄出来一个工博士。 最主要的是工博士之前从未有过,也没有实质性的职务要求,这下张远可以一直待在家中。 然后还担心在外人看来是降职,还把张远的加官从侍中提到了卿大夫,这在之前可是没有过的。 第一次从刘彻这里感觉到了善意,张远立马跪伏在了地上高声喝道。 “臣谢过陛下,陛下万岁。” 第三十七章 扩建宅邸 在张远跪在地上高呼万岁之后,田蚡才姗姗来迟。 “陛下,丞相在殿外等候。” 刘彻眉头一皱,立马脸上就出现了不悦之色,但还是挥了挥手让田蚡进来。 田蚡进来后,见张远跪在地上,平阳公主坐在一边,卫青则站在张远身边。 “臣见过陛下。” 田蚡对着刘彻微微点了下头,随后平阳公主起身,张远也站了起来,纷纷对着田蚡又拜了一下。 田蚡只对平阳公主回了一礼,却未曾搭理卫青跟张远。 “丞相在这个时候还跑到玉堂殿来,想来是有要紧的国事咯。” “额...” 田蚡一事语塞,之前来的匆忙竟然忘了找籍福要一个好的由头。 “臣只是一时思念陛下,听闻近日陛下食欲不佳特来看看。” 刘彻见田蚡在这里胡掰也不发怒,只是淡淡的说道。 “也不知道丞相是在哪里听到的风言风语,朕如今的年岁正是胃口好的时候。 丞相回去之后将胡言乱语的人舌头拔了吧,背后妄议天子本该是死罪,但朕今日心情不错,也不想杀生。” “喏。” 三言两语之间,田蚡等会儿回去就要拔掉一人的舌头,也不知道最后是那个替死鬼倒霉。 张远身体一颤,不再去想这些残忍的事情了。 “既然如此,今日朕也乏了,各位就先退下去吧。 卿大夫可不要忘了朕的叮嘱,另外纸张也要大力生产,这样的纸张朕要先拿一万张用用。” 刘彻说着举起了案桌上的纸张对张远说道。 张府现在家里的牲畜还是比较多的,农田之事只需要一些少年人便能够操弄,其余人都可以腾出时间来造纸,只不过张府这几十亩的地方可容不下这么大的工坊。 之前张府建造的时候张远还是五大夫,宅院也是严格按照标准来的。 大汉三十步见方为一宅,五大夫只能够有二十五宅的地方盖房子,差不多就是三十多亩地,现在可不够用了。 “陛下,臣还有一求。” 刘彻现在心情高兴,虽然田蚡进来之后影响了一些,但还是和颜悦色的对张远说道。 “说吧。” “臣请求扩建府邸,用以工坊之需。” 要是在其他地方张远就直接按照现在自己少上造的爵位就扩建了,可自己的家可是在人家皇帝的后花园里面,要是不打一声招呼就扩建,皇帝发起脾气可不管你的爵位是啥。 能够拿爵位跟金钱抵命的,大多数都是皇帝不想杀的,亦或者是皇帝压根不认识犯罪的人是谁。 “此事可行,就按照你少上造的爵位来,多一宅不行,少一宅也不可。” 皇帝一点头,自己的家就要扩充三倍有余,当真是一件大美事。 “臣谢过陛下。” 张远跟刘彻的交谈,田蚡一句都没听进去,他眼里面只有刘彻手中的那纸张。 “陛下,这纸张是何物?” 田蚡突然对着刘彻问道。 “哦,这是卿大夫张远新弄出来的书写材料。 对了张远,大批量生产之后,也给丞相府送一千张去。” “喏。” 张远低头应诺,现在就是刘彻说给谁就给谁,张远也不敢反抗。 田蚡这时候才把目光转移到张远身上,指着张远对刘彻问道。 “陛下,中尉丞何时升至卿大夫,臣怎未曾得知?” 田蚡还以为张远被封为大汉十二卿之一,这才对着刘彻发问。 因为这些职位的任命可都是要丞相盖章的,由此可见田蚡手中的权力有多么的大。 可以说只要田蚡有正当的理由,可以把他自己亲信全都填入朝中这些重要的职务当中。 刘彻听到田蚡质问,脸色一黑。 “朕只是任命张远为工博士,加官卿大夫。 内朝之事就不必劳烦丞相过问了吧。” 田蚡一听这个解释就不说话了,刘彻的内朝确实他插不上手,即便刘彻给张远加官公卿大夫,张远手里面也是没有实权的。 眼看着刘彻在暴怒的边缘来回徘徊,张远赶紧对着刘彻弯身拱手。 “陛下,既然事了,那臣就告退了。” “陛下臣也告退了。” “陛下,平阳也先回去了。” 张远一说出要走,卫青跟平阳公主立马也声称要离开这风暴中心。 刘彻点点头,看着几人离开,然后盯着田蚡说道。 “怎么,丞相这是还有事情要交待朕?” 田蚡也不管刘彻话里话外的怒意,照样对着刘彻说道。 “陛下,莫要太过于宠信那些小人。” “丞相所说的小人是指谁?” “陛下明白老臣所说的。” “呵呵。” 一场君臣之间的交流就这么不欢而散了。 张远跟着平阳公主的车架抵达建章宫门处时,便要离开。 就在这时,平阳公主掀开了窗帘,叫住了张远。 “卿大夫。” 张远骑在马上,无论怎么低头,也能把平阳公主的容貌尽收眼底。 “臣在。” 瞥了一眼过后,张远把头都快埋到自己的胸口里面去了。 雍容华贵,张远此刻想到的就是这四个字。 “第一批纸张两万张,不可四散出去,陛下一万张,我五千张,丞相一千张,太仆一千张。 余下的你自己使用吧,送人也可,但切不可对外贩卖。 第一批完工之后,我会派几个商贾到你府上听命,纸张对外出售由平阳侯府定价出售。 所得钱财,张府两成利,平阳侯府三成利,内府库五成利。 不要觉得你赚的少了,只有我和陛下是大头,才没有敢动你,明白了么?” 张远点点头说道。 “臣明白。” “再过两月这日子就越发的炎热难熬了,到时候陛下可能会去鼎湖延寿宫,说不定会到你家中。 造纸工坊还有你今天说的那个新玩意儿,地方必须要干净得体。” “臣清楚。” 可能是觉得没有什么好交代的了,平阳公主就把帘子给放了下去,张远则紧张的跟什么样的。 看了看边上的卫青,就为他感到郁郁不平,日后娶个这样的媳妇在家里,日子怎么能好过的了? “公主殿下,时辰不早了,臣告退了。” “嗯。” 得到应允之后,张远赶紧调转马头向着蓝田奔去,看着这个时辰估计是要入夜之后才能够回到家中。 第三十八章 有所求 日月星辰流转,当天空之上布满星辰之时,张远才回到了家。 若是可以的话他一次都不想这么长途跋涉,下一回一定弄辆马车整的舒舒服服的才出门。 到了家外,一观整个张府仍然大门紧闭,虽内部有灯影闪烁,却让人有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感觉。 老赵做事还是不错的,上上下下一点动静都没有。 张远欣慰的笑了笑,然后拍了拍门。 “谁?” “是我。” 听到张远的声音,就住在大门右侧的老赵赶紧将大门打开了。 “家主您可算回来了,今日一整日,小人都是提心吊胆的。” 老赵其实并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那么严重,全然是因为张远的警告才会提起警觉来。 “没事了,先进去再说吧。” “欸。” 老赵将张远迎进门后,冲着外面来回张望了一下,这才把马牵了进来,顺便把门给关上了。 “家主您先进去,大女还在主楼等您,老奴去把马拴好。” “行,我知道了,让老王弄些吃食,我一日水米未进,有些饿了。” “喏。” 接着走道两边昏暗的石灯,张远一路走到了主楼,往里一看只有一层是亮着的,内里却有个人影。 这人影定然是卓文君无疑了。 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卓文君立马就起身出来了,看见张远后微抿红唇脸上竟然全是担心。 “阿远你回来了啊。” 张远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走了进去。 “时候也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那个,我有事想对你说。” 卓文君没有离开,反倒是跟着张远一起走了进来。 “何事?” 一直以来卓文君可都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也很少提要求基本上跟张远就处在两个世界。 “今日我去了后院,看了宗行他们将那纸张取了下来,然后封存在箱子之中。” 这件事情张远一直没有瞒着卓文君,只是在没有见到成品之前没有人知道张远最后的用意是什么。 直到现在老赵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忙活了一个多月弄出来的纸张究竟是作何用处的。 但显然现在卓文君是看了出来。 “嗯嗯,是我让他们这么做的。 今日去了长安,往后不知道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家中,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卓文君美目闪烁,看着有些犹豫,可能是即将要说出来的话比较难以说出口。 “阿远你知道这中间会有多大的利益吗?” 张远点了点头。 “若是张府在内制造纸张,然后对外出售。 五年之内,张家或许能够超过黄家,成为跺一跺脚大汉都得震一下的殷实之家。” “那你打算如何处理?” “今日去往长安城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我已经与长公主殿下商议好了,陛下也都看见了。 陛下五成利,长公主殿下三成利,我们张家两成利。” 听到张远已经将此事安排妥当,而且合作之人还是谁都惹不起的存在,卓文君一下子就有些失望了。 “这样啊。” 看着卓文君患得患失的样子,张远不禁有些迷惘。 “你究竟想要说些什么啊?” “没什么。” 卓文君摇了摇头,转身便要离去。 张远情不自禁之下一下子拉住了卓文君的手腕。 “有话直说便是,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还需要遮遮掩掩的。” 卓文君有些脸红,一改之前的美艳形象,此时此刻竟然有些娇羞。 使劲儿挣脱了张远拉着她的手,然后才开口说道。 “没什么大事,只是前些时日收到临邛的消息,说父亲遭受到了黄家的打压,蜀中的生意难以维持下去。 今日看见这纸张,便动了心思,想着或许能为卓家新开一处财源,不必再与黄家争斗,可是看现在却是没了希望。” 对于卓文君被赶出家门一事,张远心里早就清楚是假的,如今看到卓文君替卓王孙担心,也就不怎么惊讶了。 “黄家人掌握炼钢技艺,如此一来便可压低钢铁价格。 而卓王孙却只有之前我提供的冶炼熟铁之技艺,想来确实是斗不过黄家。 不过卓家手中掌握的铁矿数量远超于黄家,倒是能够在冶炼钢铁一路上彻底压过黄家。 只不过我劝你还是写信劝劝你父亲,该舍弃的时候就舍弃,冶炼钢铁不是什么好的生计。” 说着说着,张远就想到了盐铁令,要是卓王孙能够壮士断腕,日后的损失想来肯定不会太大。 “你是说你有办法对抗黄家?” 卓文君只听到了张远这一层意思,却没有听到张远的劝说。 “有是有,但是还是那句话,让你父亲将家业全数卖给黄家吧。 这样一来每日坐拥数不尽的家财,一生无忧不是好事吗?” 现在张远还未曾见过桑弘羊,却是知晓此人在宫中服侍,若是再来一两次对匈奴的大规模战争,大汉财政必将捉襟见肘,盐铁官营也势在必行。 到时候官府一句话说不让你干了就不让你干了,一分钱都不会拿出来赔偿,还不如趁现在没有那个势头,把家业都卖给黄家。 卓文君低着头没有说话,这件事情很难不管是谁说出口,都不可能劝得动卓王孙。 张远心中清楚,但话已至此,全当是为了卓文君提醒一下。 “父亲只怕是不会听这些话的,几代人的努力如今在父亲手中走到了巅峰,父亲只想着能够再进一步,这个时候让他放弃是不可能的。” 卓文君还是没有放弃希望,看着张远眼泪马上就要滴落下来,想着在这个时候张远能够再帮卓家一回。 张远也是颇为无奈,多年以来卓文君没有求过张远什么,此时此刻张远实在是不忍心拒绝。 “我会把冶炼精钢的技法抄录下来,到时候你让人送到蜀中去吧。” 卓文君面色一喜,但很快又把脸耷拉了下来。 “要是跟黄家一模一样的技艺,只怕是无能为力,要知道黄家已经占据精钢大多数的数额了。” 张远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像是割舍下了一块心头肉一样。 “你随我上楼,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第三十九章 你真好 卓文君就这么跟着张远上到了三楼,这里是张远平日里睡觉的地方。 张远上来之后点上了油灯,使得昏暗的房间有了些许光亮。 “到床边来。” “啊?” 卓文君脸都快要埋到两块肉里面去了。 “这不好吧。” “你丫的想什么呢,我要给你看的东西在床底下。” 张远这个时候真的觉得有些够够的,一个快三十的人了,怎么还在这跟个小姑娘似的。 “哦。” 卓文君脸上陡然出现了一抹失望之色,但很快就恢复正常了。 当时老赵在做张远这个床的时候,张远就特地的吩咐了,床板下面都是空的,但是四面都密封住了。 只有把被子掀开,将床板掀开,才能够看的见里面的两个木箱子。 这两个木箱子可都是张远的身家性命,金钱是一分没有,里面有系统各种具现化的绢帛,还有几袋种子跟几把匕首。 张远打开其中的一个小木箱,这里面装的全都是各种绢帛。 张远把每一张绢帛都展开了才找到那张自己压箱底的宝贝。 卓文君这个时候都惊呆了,张远翻的时候她可都仔仔细细的看着,虽然那些字她都没有看清,但是上面画的图样可都看见了。 “这些都是这些年你弄出来的技法?” 卓文君此时跟看到了武林秘籍一样,这里面任意拿一张绢帛出去,都足以支撑起一个富商之家。 “嗯,没什么稀奇的。 差不多外人都知道了,有的献给了陛下,有的献给了丞相,还有的不都被卓王孙给套了去。” 卓文君一听就觉得自己父亲的名字不该跟另外两个人摆在一起,但是也没有反驳张远,反倒是对张远手中的绢帛起了兴趣。 毕竟张远之前说过,这可是能让卓家压过黄家的东西。 “这上面画的是什么啊?” “地图啊,你一大小姐不能连地图都没看过吧。” 面对张远的嘲讽,卓文君有些尴尬,她当然也知道这是地图,只不过她以为这地图肯定有什么神奇的地方。 “那这张地图有什么用?” 张远本来想解释一下,但突然间却想到了一件事,又回去把床板打开,拿出了木箱中封存已久的几块黑色的石头。 “拿着这地图能够找到这玩意儿。” 说着张远便把几块儿黑色的石头扔给了卓文君。 卓文君拿着石头仔细的看了看,然后脸色逐渐变化了起来。 “石墨?” 张远点了点头。 卓文君说的石墨自然不是后世的石墨,而是现在对于煤块的一种叫法。 这几块石墨自然就是当初张远深入到龙门山脉之中挖来的那几块。 “可是石墨对我们卓家有什么用处?” 这个时候的人根本不懂这些东西,也不知道石墨燃烧产生的温度要比他们用的杠炭高得多。 “怎么说呢,拿石墨充当燃料的话,会让铁矿石融化的更快。 要是这石墨加上我之前弄得卧轮水排,卓家就算是拿熟铁直接放到熔炉中,也能够化成铁水。” 现在大汉冶炼工艺这个水平,只能够把铁矿石融化,然后他们在慢慢的去除杂质。 张远的说法直接给予了卓文君希望,石墨加上卧轮水排能够把熔炉的温度再拔高一个档次,炼出来的钢铁自然也就比黄家的要好。 慢慢的再把时常给夺回来,也就不成问题了。 “阿远谢谢你。” 张远笑了笑,反正这东西在他手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起作用,还不如就让卓文君捡了便宜。 “没什么的,只是有一件事情还得注意一下。 石墨的利润甚至要比纸张都高,你千万得劝卓王孙一定不要拿出去出售。 一旦被别人盯上,卓家是保不住那些石墨矿的。” 卓文君点了点头,她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 “要不然我也找一个靠山吧。 黄家背后一座大山,卓家若是无依无靠即便是能够取得一时的胜利,也无法维持。 你有什么好的推荐么?” 张远两眼一眯,转瞬间就想到了关键所在。 “黄家的靠山是谁,咱就找谁。 你明日让老赵备上马车去见一见卫青,让卫青带你去见长公主殿下。 我想长公主殿下对于石墨应该也是有兴趣的,如此一来也可以限制你父亲的野心。 上面有长公主殿下压着,给卓王孙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拿石墨出去卖。” 卓文君点了下头,虽然张远都这么损卓王孙了,但是她内心也没有感觉到有一丝的不舒服。 “那好,明日我便去一趟长安城。 只怕长公主殿下不肯见我这个商贾之女。” “没事的,在利益面前是不分官商的。 你尽管去就好了,再说有卫青在呢,他肯定会帮你。” 卓文君眼眸之中现在已经充满了柔情,看着张远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只得挤出了几个字。 “阿远你真好。” 随后立即踮起脚尖,轻轻的在张远脸颊上面亲吻了一下。 张远整个人都傻了,他还未曾享受过这般的亲密举动。 “家主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道声音,张远跟卓文君回头一看,发现是老赵站在楼梯间。 “咳咳,没什么。 你怎么上来了,走路连个声音都没有。” 老赵此刻那叫一个尴尬,只好低下头去回答着说道。 “您要准备的饭菜已经给您放到一楼去了,您看是不是现在就用食,再等一会儿,老奴怕饭菜凉了。” 卓文君这才反应过来,然后对着张远说道。 “阿远既然你还没有用食,那你先吃吧。 我这就回去了。” 说完后,人就跑了。 张远也还没怎么缓过神来,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突然有种小鹿乱撞的感觉。 但是看到楼梯间的老赵,这种感觉一下子就没了,这老家伙自己说的真的是对,来的也真的不是时候。 夜深了,老王突然被叫起来准备饭食,也没有弄些好东西,只是一些家常的饭菜。 张远肚子饿了也没有管那些,吃起来还是觉得挺香的。 着急忙慌的刨了两碗饭,就赶紧回到楼上去做春梦了。 第四十章 人无远虑 翌日一早,张远还在睡梦之中,卓文君就带了三四个人驾着马车去了长安。 等张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太阳都挂到头顶上了。 在刘彻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使得张远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人也变得慵懒。 吃罢午饭后,张远才记起来自己要做的正事。 “老赵。” 张远坐在亭子中扯着嗓子喊道。 没把老赵喊来,小清却气鼓鼓的跑来了。 长时间没有搭理小清,让这个小丫头都觉得自己已经不再重要了。 “赵叔他陪大女去长安了。” 小清没好气的说道。 “那宗行呢?” “也跟去了。” “二蛋富贵呢?” “都去了。” “家里没活人了?” “婢子一个大活人站在您面前,您怎么能说瞎话呢。” 张远一下子就无语了,早知如此昨日就该把事情吩咐好。 “行了没事了,让熊大熊二过来吧。” 小清哼了一声,然后气鼓鼓的走了,过了好一会儿熊大熊二两兄弟才到张远这里来。 “家主您找我们两个?” 张远点了点头。 “嗯,招呼一批人把家中的熔炉重新起用。 冶炼铁矿,我要你们打造一些镬。” 熊大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他实在不理解家中有八十个镬,张远还要他们打造什么。 “可家里面已经有许多了,再多我们也用不了。” “照那些镬的样子,大上五倍就好,造十个就好了。” 张远说的大上五倍可不是面积,而是直径,有这样的十个超级大的镬,往后就足够用了。 “啊?” 熊大这下更慌了,这么大的器具他还从来没有打造过。 “怎么有什么难处你早些说。” 张远以为是技术上亦或是什么条件不够才使得熊大这么为难。 “没有难处,只是这么大的镬只能先铸模然后再浇筑铁水,最好我们再加热打磨。” 熊大虽然人有些傻傻的,但是他跟熊二二人在打造一方面还是十分精通的。 “无需打磨,样子好看不好看不重要,能用就好了。” 这么大的物件想要做的精细,极其耗费时间,可张远知晓刘彻就快要移居鼎湖延寿宫,总得要在刘彻来之前把一万张一尺见方的纸张给准备好。 “喏,那小人这就下去准备。” 张远点点头,先把镬给造出来,最后再想着建造造纸工坊的事情。 凡事总得一件一件的来做。 从下午开始,家中就充斥着木头燃烧的噼里啪啦声,然后接着又是被水浇灭的滋滋声。 张府这些人早已改变了观念,总想着自己已经从工匠转变成了农夫,所以仓库中全都是粮食,而用于冶炼金属的木炭则根本就没有多少。 之前造的纸张,经过裁剪过后,足足有上千张。 这还是张远因为工艺的不熟练,弄出来比较厚的纸张,有的都能叫成是纸板。 而且因为纸架子的不足,浪费了大半的材料。 张远就坐在亭子之中,看着那一整木盒的纸张,还有一边的厕筹。 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他刚刚腹中绞痛,本欲方便一番,拿着厕筹就想放开了奔跑,突然想到了自己已然有了纸张。 这才有了现在的世界难题,因为走神,肚子也不痛了。 到底是继续用厕筹还是用纸,张远真的是难以抉择,这要是传出去了,可不是一件小事。 人家都在等着张远的纸张来誊写文字,张远却把最开始的这一批纸张拿来擦屁股。 这不是有辱斯文么。 可自己弄这玩意儿出来,最终不还是要用来服务人的。 张远心一横,拿了一叠就开始跑。 事后觉得还是有些粗糙,下定决心下一批纸张一定得把质量整好,不然磨屁股。 就在这闲暇无聊的时光中,很快一天便过去了。 卓文君还有老赵他们都没有回来,说实话张远有些担心,想着派人去长安一趟,但是想到天已经黑了便作罢了。 等到第二天卓文君仍旧没有回来,老赵他们也没有派人传个信,张远等到天黑便坐不住了。 要知道长安那些人都是些吃人不吐苦头的主,张远孤身前往长安都能被籍福第一时间给截住,这一回卓文君等人的行程势必也瞒不住田蚡。 张远又不能离开,只好派出了十人骑上战马从浐水绕行,等待第二天天明的时候能够第一时间进入到长安城。 时间匆匆流转到了第三天,张远仍旧在等待着,心中喘喘不安却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势单力薄以及深深的无力感。 仿佛自己谁都抗衡不了一样,也没有任何的消息渠道,只能倚靠着自己对这段历史的了解来审时度势,但是一旦涉及到历史上没有记载的事情上,例如自己的出现以及自己身边的人或事,张远就无计可施了。 等到了下午,张远才在主楼上眺望到远方有灰尘扬起。 随后便赶紧到了门外,倚靠着门沿等待着远行的人归来。 随行的人还有卫青,卫青从远处看到张远在门口,便驱赶着战马快速朝张远奔来。 “远兄。” 张远笑了笑问道。 “青弟你怎么来了?” 卫青从战马上翻身下来,拿着马鞭指了指还在远处的马车说道。 “长公主殿下不放心卓家大女的安全,便让我一路随行。” 确认了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张远便努力使自己镇定起来,不让别人看出自己的担心。 “哦,这一路辛苦你了,里面请吧。” “好勒,晚上可得让你家的厨子弄些好的吃食。” “那是自然。” 等张远卫青进了门,卓文君他们一行人也到了门口。 宗行把卓文君给扶了下来,便牵着马车离开了,其余人也都没有从正门进来,牵着马去走侧门。 卓文君整个人显得十分的轻松开心,看样子平阳公主应该是解决了她大部分的问题。 “事情可都解决了?” 张远回头对着卓文君问道。 卓文君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指着卫青说道。 “此行多亏有太仆,要不然我们几个人估计连北阙都进不去。” 卫青憨笑着回答道。 “远兄有所托,我必然尽力而为,大女不必如此。” 第四十一章 必有近忧 你这么说,今天可不得好好招待一下你。 要不然你回头肯定抱怨,说帮我的忙没啥好处。” 张远笑着拍了拍卫青的肩膀,卫青也大笑了一声,二人互相扶着肩走了进去。 等到了隐秘处,张远看了看周围也没有人,就拉着卫青一起坐下了。 “青弟,我想招募些家将。” 张远十分慎重的对着卫青说道。 卫青却是对张远这个想法没有什么反应。 “此事只要陛下同意,远兄你就招募些家将吧。 之前我就想着劝一劝你在陛下面前提一提此事,要是换做其他人,府中恐怕早就豢养一些家将了。” “那我该如何操作?毕竟此事我一点都不懂。” 卫青思忖了一会儿,然后对张远说道。 “此事就交给我了,待明日回到长安我便会面见陛下。 理由吗,就说造纸工坊需要保护。 少上造可以有十二个家将,我明日再走一趟中军府帮兄长挑选一些可用之人。” 张远点了点头,卫青办事肯定能够让他放心。 “那好,千万记得一定要底子干净,府中虽然没有什么秘密,但我也不想终日受到他人打扰。” 卫青没有继续说什么,却是把张远的要求给记在了心中。 “对了,此行卓家大女前往长安去见长公主殿下说的石墨矿一事,兄长为何之前不自己提出来,却要让卓王孙在其中占便宜?” 张远笑了笑解释道。 “原本那张记着矿藏的地图都快要被我忘却了,全然是卓文君来求我帮卓家解困,这才想起来的。 你看现在的我因为要造纸还要想着印刷术早就已经是分身无术,如何还有那个闲心去操劳石墨矿之事,还不如就当是看在卓文君的面子上拉卓家一把。” “长公主殿下说了,采出来的石墨矿由你和殿下以及卓家三家分成。 卓家只有一成,六成是殿下的,余下的三成是你的。 采挖运输全都由卓家负责,殿下会派人在蜀郡看着,一方面震慑其他人,另一方面则是盯着卓王孙。” “哦?公主还惦记着我呢,这三成可不算少啊,就怕到时候有人眼红。” “没事,在大汉的地界上就算是陛下也不能对他这个姐姐怎么样,太后最疼爱的可就是这位长公主了,更别说现在平阳侯府被长公主殿下一手掌控住了。” 张远微眯着眼睛,深深觉得这女人的可怕。 平阳公主跟张远差不多大,却把权术玩的炉火纯青,再来十个张远也斗不过一个平阳公主。 “那就好,可就担心到时候没地方存放这么多的石墨。” “这也不是问题,大不了你麻烦长公主殿下直接售卖就行了,然后就在家坐等着收钱。” “这感情好啊。” “哈哈。” 两个人有说有笑,让站在另一栋主楼上的卓文君分外羡慕。 搁在现在,卓文君绝对妥妥的社交恐惧症晚期,百分百的宅女一个。 卫青只在张府留宿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骑着马离去了。 张远则使唤老赵他们,开始顺着原本的外墙,向左右两侧以及后方开始继续修建围墙。 跑马先圈地。 把这一圈围墙先给建起来,然后再想着充实里面的内容。 家里面这两百多口子人要是能每一家都有个院子居住,那张远就基本上心满意足了。 当然盖房子需要的时间肯定是挺久的,张远不能让皇帝等的着急了。 家中除去必要的瓦匠工,余下所有的男丁都在后院造纸。 门前的千亩良田都交给了半大小子,仆妇们还要忙着养猪养羊养鸡还有养蚕缫丝。 卓文君在家没有待几天,平阳公主就派来了一队人马,护送着卓文君前往蜀郡,可能要等到第一批石墨矿运送回长安的时候,她才能够跟着一起回来。 慢慢的又快要进入到夏天了,一个张远最喜欢的季节。 大汉的夏日其实并不那么炎热,只要人人都如同张远一样短裤然后打着赤膊,再准备一副青竹制作的躺椅,加上冰镇西瓜汁。 这种日子简直不要太舒服,可大多数自认为有地位的人总是要保持自己的颜面,大夏天的出行还要穿两层衣服,那不就是自己找罪受。 就在张远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时,该来的总算是来了。 这天张远像往常一般,穿着粗麻短裤,搬了张躺椅在通风处,又让小雅准备了西瓜汁,然后就把自己做的眼罩往头上一罩,就躺在躺椅上感受着风的温度。 不知不觉间,周围安静的就只剩下鸟叫声了。 张远突然感觉到有人在踢自己,下意识地便认为是小清在跟自己闹着玩。 “别闹了,哪凉快去哪待着好不啦。” “朕倒是觉得整个张府此处最为凉爽,卿大夫觉得朕应该去何处啊?” 张远整个人一惊,把眼罩从头上取了下来,看到刘彻人蹲在躺椅旁边看着张远。 而刘彻身后则是一队甲兵,身边还站着卫青、田蚡、以及平阳公主。 张远整个人直接从躺椅上滚落下来,着急忙慌的跪伏在了地上。 “陛下,臣不知陛下来此,请陛下宽恕臣之罪过。” 刘彻看着张远笑了笑,然后回头冲着平阳公主问道。 “姐姐,朕这幅面容就如此可怕么? 卿大夫见到朕就跟见到了鬼神一般惊惧。” 平阳公主笑了笑缓声说道。 “陛下面容和善,怎么会可怕? 卿大夫惊惧至此只因为心中早已将陛下视作苍天之子,唯恐触怒天颜罢了。” 自从刘彻见过董仲舒之后,朝廷内外便总是有人将刘彻开始神化。 平阳公主一个彻头彻尾只为了刘家的公主,自然也希望看到皇家能够神化,如此一来便不会有世家还觉得刘家还跟他们一样是草莽出身。 “陛下,长公主殿下说的是,臣唯恐触怒天颜,还望陛下能够饶恕臣。” 刘彻笑了笑不置可否。 “起身吧,要治你得罪过早就治了。 快穿上衣服,现在这个样子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大汉的卿大夫都是如此。” “喏。” 张远得到应允赶紧跑到楼上去换衣服。 第四十二章 参观造纸坊 换好朝服的张远,马不停蹄地又跑到了楼下去。 让这么一群随时都能要了自己脑袋的人久等,那可不是一种明智的做法。 “陛下。” 张远低着头对着刘彻拜道。 刘彻满意的点点头说道。 “这样看起来顺眼多了。” 顺眼是顺眼了,可是身体的温度因为这两层衣服蹭蹭蹭的往上跳,张远第一次在刘彻面前没有因为紧张而流下汗水,这一回额头上的汗珠全都是热出来的。 “陛下莅临臣之寒舍,臣不胜受恩感激。 之前所说造纸工坊已然建好,还请陛下移步至后院一观。” 张远主动说起,希望上面跳下来的领导视察完赶紧滚蛋。 顺着张远手臂指去的方向,刘彻兴致盎然的跨步而去。 张远则趁着这个空隙,赶紧对着平阳公主以及田蚡还有卫青拜了拜,不管关系如何,礼数不可废。 造纸坊不在之前的那个地方,而是在新近开辟出来的院落之中。 卫青帮张远弄来的十二名家将,有十名都在造纸坊周围守卫着,其余两名则在正门。 本来张远以为这十二名家将就是自己的人了,没想到刘彻还是能悄无声息的进自己的家,看来这天下都是姓刘的。 因为一直燃烧着杠炭加热煮原材料的大镬,造纸坊的温度要比其他地方更高上一截。 刘彻进入之后,感觉到迎面而来的一股热浪,眉头不自觉的就皱了一下。 “卿大夫,这些在火上烹煮的是什么玩意儿?” 张远见原本造纸坊的这些人都跪在地上不敢动弹,便亲自上前掀开了盖子。 “陛下您看,这里面都是些被削去了青皮的毛竹。 煮熟过后才能让坚硬的竹子变得柔软,里面的纤维也会细化。” 刘彻明显是不懂的,但这么多人在此为了面子还是点了点头。 “知道了,继续往前带路吧。” 造纸坊其实很简单,就是几个池子,加上这些镬,还有一堆的架子,那些架子上都挂满了纸张。 其实看起来跟蜀中染布的染坊也没什么多大的区别,刘彻转了一圈之后,很快就有些厌烦了。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炎热赶跑了刘彻,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张远浑身上下都汗湿了,更别说刘彻他们一行人。 那些披坚执锐的甲兵看起来都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平阳公主平日高冷的脸上现在看起来也是通红的一片。 “朕定下的那些纸张,你可曾全部造好了?” 张远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一万张一尺见方的纸张已经封箱,臣明日就让人送到长安城去。” 刘彻要这么大的量主要还不是为了日常所需,而是为了将宫中所藏的典籍能够全部誊抄在纸上。 “行,那今日就如此。 朕移驾鼎湖延寿宫,丞相跟姐姐还有什么要看的么?” 平阳公主淡然一笑。 “陛下,我没有什么可看的,只是听闻张府的菜肴称得上是大汉一绝。 正好借这个机会,在张府蹭上一顿晚饭,不知道卿大夫会不会觉得叨扰了。” 张远连忙摇头说道。 “长公主殿下能够在臣府上用食,那是无上的光耀,臣高心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麻烦呢。” 刘彻身为帝王自然不可能随随便便在臣子家中用食,眼神中的可惜很快就消逝而去。 “既然姐姐想要平常美味,那朕便离去了。 丞相您是跟着朕还是也留在张府用食?” 田蚡看着张远笑着说道。 “不必了,此后还有许多时日能够来卿大夫府上。 希望到那时,卿大夫也像今日对待长公主殿下一般对待老臣即可。” “自然。” 张远对着田蚡说道。 也没有人问卫青的意见,卫青只好瞥了张远一眼,然后跟着刘彻的屁股后面离去了。 刘彻的卫队则分出了一半护卫在平阳公主周围。 虽然周围人还是有不少,但张远此刻依然觉得有些紧张,就跟男女双方共处一室一样。 “卿大夫难不成就打算让我今日一日都在这太阳下面晒着么?” 张远陡然惊醒,低头对平阳公主说道。 “还请公主见谅,主楼四侧通风,甚为阴凉。 公主移步到堂上,臣让人准备些解渴的汤水给您。” 汤水自然就是西瓜汁,对于西瓜平阳公主已经见怪不怪了,平阳侯府上多的是。 可是张远端上来的可是被捣碎的西瓜瓤,添加上捣碎的冰块,简而言之就是西瓜冰砂。 旁边还备有一个小木勺,平阳公主何时见过这种新鲜的吃食,一下子便上了瘾。 吃完一碗之后,又找张远弄了一碗。 “卿大夫不去做庖厨真是可惜了。” 吃了两碗之后,平阳公主可能觉得有些丢份,便没有再要第三碗。 “公主说笑了,臣不是自夸,臣若为庖厨只能满足一人之欲望。 但臣为尽心于工农,却能使大汉疆内的农人士人都能够有所进展。 原本吃不上饭的佃户现在能有余粮了,原本读不上书的寒门士子也可能因为纸张的出现而买的起书籍。” 张远还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强调自己的重要性,这还是源自于早先卓文君前往长安久未归来导致的,从那以后张远就觉得安全感得靠自己努力才能够得来。 结果平阳公主的眼中果然出现了赞赏的眼神,刘家人天生强势,他们任用之人大多数都属于毛遂自荐之人,那些闷葫芦不说话的,就会被弃置在一边,没有人搭理。 “不错,大汉文人就该有你这种气性。 卫青将来在外为大汉征伐,而你张远却能在内富国养民。 只希望你能够恪守本性,好好地为大汉尽忠为天子尽忠,封侯拜相便指日可待。” 封侯这些话,张远不知道听了多少,不管文人武人最高的荣耀便是能够获封列候,从而荫蔽自己的家族。 张远现在对于这些事情也没有那么抗拒了,或许只有封侯之后才能有实力跟田蚡这样的大人物掰一掰手腕。 “臣自当不忘初心,为陛下为公主献上自己的全部。” “好!” 第四十三章 黑眼圈 平阳公主也没什么好跟张远继续聊下去的话题。 简单聊几句之后,张远便借口要准备菜肴从而退了下去。 转而让小清小雅去服侍平阳公主,为了怕平阳公主无聊,还弄了些多年来张远收集到的典籍送了过去。 很快夜色便降临了,给平阳公主准备的菜肴全都是张远自己亲手做的,为了配合公主殿下的逼格,张远还把家里压箱底的青铜器具给搬了出来。 然后让小清小雅给端了过去,等到平阳公主用食过后,小雅把餐具都给收了出来,而张远却一直在门外等候着。 “长公主殿下说了什么没有?” 张远上前堵住小雅连声问道。 “家主您怎么在这儿? 长公主殿下说了,说您做的菜肴非常美味。” 小雅十分吃惊张远现在这幅猴急的模样。 “就没说别的了?” 张远显然不是想问这个。 “别的? 没有了。 您就说您到底想知道些什么吧。” 小雅一时之间根本没有办法理解张远的意思。 张远见小雅这般,只好将她拉到了一处黑暗的角落里。 “家主您这是要做什么? 您要是有什么需求的话,小雅夜晚去找您就好,在这里要是被人撞见了多不好啊。” 啪!!! 张远猛地拍了小雅一下,这小丫头现在跟小清一样,估计年纪大了就开始思春。 “我就是想问问你,长公主殿下有没有说要离开的意思?” 小雅这才低下头红着脸,发现自己会意错了。 “没呢,殿下还让小清帮她拿一床新的丝绸被子,还把您的床铺都给换了。” 纳尼... 张远一下子就懵了,那可是自己的床,且不说现在平阳侯曹时还活着,就算是死了,那大汉长公主睡在自己床上的事情要是传出去可得了? 最关键的是将来卫青要是知晓了,会怎么想啊。 “那好吧,待会儿你把餐具送回去,把右侧的竹楼收拾一下,我今夜就在那里安睡。” “喏。” 小雅应诺一声,赶紧就跑了。 张远看着自己住的地方被别人抢了,只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明明鼎湖延寿宫就在边上,乘坐马车顶多半个时辰就到了,可平阳公主偏偏在住在这里,真的是让张远难受的一批。 想着百米之内就躺着一位嫁了人的大汉公主,张远辗转反侧一夜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鸡鸣之后就赶紧梳洗好,穿上朝服在自己住的主楼外等着请安。 而且通传的人还是小清,张远吃瘪的样子让小清觉得自己的这位公子,也有相形见绌的时候。 “殿下,家主他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长公主拿着一杯浓茶,漱了一下口,然后把茶水都吐在了小清端着的脸盆中。 “让张远进来吧。” 小清在平阳公主面前也是一副乖巧的模样。 “喏。” 等到小清出来让张远进去,张远已然在门外等了有一刻钟,腿都站酸了。 “能进去了?” 小清看着张远的样子,笑了笑。 “嗯,公子您快进去吧。” 张远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立马换了一副笑脸走了进去。 见到平阳公主已经在主位上落座,张远赶紧过去弯身一拜。 “臣给长公主殿下请安。” 此时此刻的张远两个眼圈都是黑的,平阳公主看见了也觉得有些好笑。 “卿大夫昨夜是休息的不怎么样了?” 张远自知自己的黑眼圈,失笑了一声解释道。 “府中守卫不多,臣担心公主殿下在此睡得不安稳,臣便也没有睡着。” 平阳公主笑了笑,打趣着说道。 “我听闻卿大夫至今没有婚娶,府上的这些丫头也有些姿色,还以为卿大夫夜夜笙歌这才疲累不堪,睡不好觉。” 张远赶紧摇头说道。 “殿下可千万不要误会了,臣这黑眼圈真的不是因为那个。 实话实说,臣至今没有近过女色,更是不知其中滋味,还望长公主殿下知晓。” 这么一说,平阳公主立马眼放精光,兴致被提了上来,不管什么时候八卦的人可从来不缺。 “哦?这么说来,那蜀中商贾卓氏大女在你府上中了几年,你也未曾动过她?” 张远无奈的笑了笑说道。 “殿下,臣与卓氏大女只是友人,她也只是借住在臣府上。” “那司马相如是误会你了?” 张远立马点着头说道。 “臣也对长安城中的谣言感到愤然,但始终无法堵住人们的悠悠之口。 时间久了,臣也就不怕那些谣言了。” 看张远的样子十分的愤慨,平阳公主起身缓缓走到张远身边,张远赶紧把头低了下去。 但是平阳公主却伸出了一根手指,触碰到了张远的下巴,硬生生的把张远的头给抬了起来。 张远眼孔中根本藏不住惊讶,这长公主的力气绝对要比自己大多了。 “你长的还不错,要不要我留意一番,为你找个侯府之女?” 平阳公主颇有兴趣的说道。 大汉公主必备的一项技能就是做媒。 张远吓得赶紧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立马低下头说道。 “臣攀附不上那些贵人,若是偶遇到佳人,臣不会错过。 臣之婚事也不劳烦长公主殿下劳心了。” 平阳公主叹了一口气,然后退了回去,坐在了椅子上。 “哎,可惜了。 多好的一个人啊,下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静坐。” “喏。” 张远低着头恭顺的退了出去。 等脱离了平阳公主的视线,张远才如释重负的呼出了一口气。 “老赵,备马找些人,我要去蓝田山打猎。” 张远现在只想把一身的压力全部卸下去,只好选择去山中游猎。 老赵知道自己的这位家主在昨日刘彻来之后就一直处在重压之下,听到张远要打猎,赶紧去准备武器跟马匹。 就这样,张远把平阳公主给留在了家中,自己带着四五个人去蓝田山打猎去了。 但实际上却没有走远,想着什么时候平阳公主走了,自己再回家继续过以往的那种舒服日子。 果然知道张远离家出去打猎之后,平阳公主只是用了午饭就离去,张远也偷偷摸摸的溜回了家。 第四十四章 系统更新 没有大人物待在身边,张远接下来的时日就舒服多了。 把第一批的纸张全都裁剪好,然后派人送到那几家去,张府的造纸工坊便正式开始盈利了。 平阳公主足足派了五名管事到张府来,而且在第二批纸张的量达到两万张后,便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店铺同时开业。 整个内史地界,平阳公主足足开了十五家店,店里面还卖笔墨砚,这等规模只有大长公主开的青楼数量可以相抗衡。 说来也是有些好笑,上一任长公主在长安做的是皮肉生意,而这一任长公主在长安做的却是文房四宝的生意。 但其实服务的都是一种人,只是外表看起来天差地别。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铁画银钩:在纸张上抄录百本典籍,并修订成册。() 任务完成奖励:印刷术工艺。” 有了平阳公主派来的管事,张远就不怎么去管造纸坊的事情,反正最后有人把抽成给他就行。 现在他每天就盯着那任务界面,因为张远知道第一批纸张运到建章宫后,少府的人便将那些纸张修订成册,最后找人誊写宫中文书与典籍。 不过皇家最关心的自然就是大汉这几十年来积累的各种文书档案,这才使得将近有两个月过去,才抄录了这么点的典籍。 送到平阳侯府的纸张跟丞相府的纸张,他们估计也没有用来抄录典籍。 对于这些当权者来讲,权力是第一位的,继承传扬那些文化知识则显得不是那么的重要。 不过最近几天,平阳公主开的那些门店开业之后,这抄录的典籍数量便呈直线趋势上涨。 张远这一下午都在椅子上面躺着,就等着任务完成。 “叮。”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铁画银钩任务完成,获得奖励:印刷术工艺详解一份。” 听到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张远立即选择将任务奖励给具现化了出来。 立马一张绢帛就出现在了张远的身边,张远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纸张外面有出售的,而且大家都知道这是平阳公主的生意,所以也没有人来找张远。 可以说平阳侯府抗去了所有的压力,但是也把本该属于张远的利益给剥夺了。 这利益不是金钱,而是对天下文人的吸引力。 现在张远有了印刷术便不愁自己往后在大汉的地位。 不管怎么来说,其实印刷术对于皇家的作用微乎其微,对于那些权贵也可有可无。 他们又不需要把自己的命令印上个千份万份,印出来也没多大用,给全天下几千万人看,最起码有百分之九十五的人看不懂上面的那些字。 想到这里,张远就铺开了记着印刷术工艺的绢帛,发现上面也只是记载了宋朝的活字印刷术跟唐朝的雕版印刷术。 原理通俗易懂,只是需要的油墨材料配比才是最为关键的地方。 张远在没这份详解的时候,就知道活字印刷术用的是胶泥活字,雕版印刷术用的直接就是木板。 看了这份详解之后,张远便立马决定自己主要先把雕版印刷术给整出来,对于那些春秋战国流传下来的典籍,字数其实并不多,用雕刻的木板印刷更方便。 活字印刷术再每次印刷不同的典籍时,总是要重新排列顺序,虽然是改进了雕版印刷术,但是在这个时候并不实用。 想想东方朔那家伙只读了四十万字便能称得上是博学,放到后世随便一本网络小说就能顶的上几个甚至十几个东方朔的阅读量。 而且最最关键的事情是那位总结了汉字,着有《说文解字》的老祖宗许慎这个时候还没出生呢。 别说张远,就连这几个在世的大儒大文学家只怕也不知道有多少文字。 张远要是跑司马相如面前去问他这个问题,估计能把他给问懵了。 现下张远既然有了主意,就打算立马着手去做这件事情,可是他现在突然有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感觉。 家里面藏书根本就不多,刻雕版还是得找人借书,而得借完书还得自己抄录,抄录完了之后才能在木板上面画模子出来。 想到这里,张远一下子有些为难,因为他自己压根就不想去浪费这个抄录书籍的时间,而且抄录之人的字体要非常好看。 如若卓文君还留在府上,那自然就没有什么问题,整个长安能比卓文君字好看的也没有几个。 陷入愁眉苦恼之中的张远,也只好先放下那张绢帛,闭上眼睛看看系统下一阶段的任务是什么。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系统升级中。 倒计时(0365) 这一年内望宿主自力更生,好好开发手中的资源,不要浪费。” 张远一下子就有些懵逼了,还带升级的,感情之前自己用的都是1.0版本。 而且最后还来一句对自己的忠告,这系统是在鄙视自己么... 随后张远想了想之前系统发布的种地任务,都持续了几年的时间,自己也没有那么患得患失,这才把情绪给转变了过来。 可就在这突然之间的低落心情之中,张远立马就想到了如何才能够为自己弄到多的誊抄典籍。 “老赵!!!” 张远拿着绢帛大声对外面喊道。 整个人兴奋至极,这一回张远想要薅一把羊毛,利用一下天下文人。 老赵听到张远的喊声,立马就跑了进来。 “家主,您找我有什么事?” 张远对着老赵比划了一下,然后张口说道。 “给我弄几块这么大的木板,大约两寸厚,长一尺宽半尺吧。” 老赵点了点头,然后立马下去自己去做了。 作为一个老木匠,弄几块木板就跟玩一样,张远心里面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日后雕刻雕版的领头人肯定就是老赵无疑了。 老赵去准备木板,张远自己则拿出了一叠纸,裁成了长一尺宽半尺的样子。 然后让小雅准备好了笔墨,自己便在上面洋洋洒洒的开始秀起了书法。 张远打算再厚着脸皮借一位老祖宗的诗作,然后刻成雕版。 第四十五章 雕版印刷术 张远打算抄几首五言诗。 五言诗起源于西汉,使得现在的文人大儒都能够接受。 不像之前张远吟诵的那首自己最喜欢的将进酒一样,只有极个别的人才能够真正的欣赏到其中韵味。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等张远刚抄完李清照的《夏日绝句》时,突然之间浑身打了个寒颤。 然后看着四下无人,立马就撕掉了,还到了一些墨水上去,把刚刚的纸张给染黑了。 最后拍着自己的胸脯长舒了一口气。 “好险,好险呐。” 果然抄诗不能抄多了,有时候整个人陷入进去,自以为自己是大文豪,却差点把小命给送了。 张远抄了这四首,又把之前自己抄的而且公之于世的那些也都誊抄在了纸上。 等张远抄完没多一会儿工夫,老赵扛了一大摞子木板进来了。 “家主您看这些木板够不够?” 张远突然有些汗颜,立马点了点头。 “够了够了,辛苦老赵你了。” 老赵露出了笑脸,脸上的褶皱立马都堆积在一块去了。 “为家主做事不辛苦。” 张远也笑了笑,然后指着桌上刚刚抄完的那些诗说道。 “既然不辛苦,那就把这些诗全都刻在木板上面吧,搞快点,最好今天天黑之前弄完。 记得刻阳文反字,别跟刻碑文一样给我刻成阴文正字了。” 老赵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作为老木匠雕刻这些专业术语还是懂的,他木讷的点点头,带着木板跟那些诗就下去了。 张远立马就躺在椅子上,端起个茶碗喝了一大口凉茶,还发出了啧啧的声音。 “家主您越来越会使唤人了。” 旁边的小雅突然间说道,弄得张远好生不习惯。 “老赵高兴着呢,别看他年纪大了,要真让他什么事情都不做,他可是会闲出毛病来的。 再说你个小丫头怎么懂得本家主要做什么,赶紧再去给我泡壶茶去。” 小雅憋着嘴拿起茶壶就出去了。 这泡茶的壶是张远找的装酒的壶,把长长的壶口给硬生生的砸断了,然后打磨抛光好,才成了后世茶壶的模样。 要不是没办法掌握烧窑这一技术活,张远早就自己弄一堆瓷器跟陶器使了。 现在这种粗糙的黑陶,只能够勉强用一用,根本说不上是艺术品。 任劳任怨的老赵果然不负张远的重托,在天黑之前就把张远要的木版都给刻好了。 张远立马就开始试验一下这雕版印刷术,把准备好了的墨汁也给端了出来。 然后拿刷子沾染墨汁开始在木版上面刷,最后把裁剪好的纸张往上面一盖,再拿个干净的刷子刷一刷。 那些老祖宗们的大作便被印在了纸张上面。 就这样一张一张的印了下去,一直到整个房间都挂满了等待晾干的纸张,张远才让所有的人停了下来。 这一个时辰的功夫足足印了有五百多份,每一首诗都是一页,然后加起来有十六首诗,也就是十六页。 也就是张远造的纸比较厚,这十六页纸装订在一起,虽然不能说是书籍,但看着却有种小册子的感觉,能做到这样张远就已经很满意了。 这特殊处理过的墨汁,凝而不散,透而不穿,干了之后拿手触碰摩擦也不会掉色。 大家伙忙活了一整夜,才把这些印刷完了的纸张全都装订好。 张远则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他还有一件大事要做。 翌日一早,老赵备好了马车,马车上面铺了几层动物皮毛,然后又铺了两层凉席。 厨子老王还准备了一些点心吃食,以及张远在路上要喝的茶水还有要吃的西瓜。 之前张远就下定决心,再也不骑马去长安,不让自己的屁股遭罪,这才有了现在改造后的马车。 铺的那么多动物皮毛足可以抵消在路上的颠簸,在上面盖了两层凉席也不会让张远感觉到炎热,再说三面都有窗户通风,马匹奔跑起来,这风吹在身上也是很舒服的。 后面还跟了一辆马车,只不过上面装的全都是昨夜他们装订好的诗集。 “小雅第一次去长安高不高兴?” 张远为了有人伺候,还把小雅给带上了。 为了安全考虑,家里面十二个家将也带了四个。 听说刘彻现在仍然在鼎湖延寿宫内避暑,张府跟鼎湖延寿宫这么近,张远也不怕有人敢在真龙身上触碰逆鳞。 “高兴是高兴的。 只是家主您把我带上了,却把小清留在了家中,等回去了她肯定又要跟我发几天的脾气。” “你别管那丫头了,回头我就得找个好人家把她嫁出去,让夫家好好约束一下他。” “您打算在府内选个少年人把小清嫁出去吗?” 小雅两个眼睛眨的扑闪扑闪的,看起来对这个问题十分的感兴趣。 “宗行人不错,办事牢靠,长得也不难看。 你觉得小清会喜欢么?” 张远对着小雅问道,他自己还真不知道小清喜欢什么类型的。 “我看小清就喜欢您。” 小雅回答道。 “那完了,看来那小丫头这辈子是嫁不出去了。” 张远觉得自己又帅而且还是独一无二的,喜欢上自己只怕是那些女子一辈子的痛。 拖家带口的又乘坐马车,肯定是要比一个人骑马赶往长安城慢的。 摆渡的大船运送马车过岸一次只能运一辆,这样一来又耽误了些时间。 赶到长安城时已经快要到夜晚了,张远在长安城内是没有宅子的,之前居住的地方不用说肯定是被田蚡收回去了。 这样一来,一行人只能是住进了卫青的太仆府邸。 而卫青自己还在鼎湖延寿宫,也就没什么人来招待张远。 卫青的媳妇张远一次面都没见过,这次跑到人家家里面来住,自然是要拜见主人,这才见了第一面。 第四十六章 搭台子做戏 翌日一大清早,张远便带上那些装订好的诗集,准备前往长安城直城门去。 随行的人也把张远要用的东西全都给带上了,不止纸张还有墨汁跟雕刻好的木板。 直城门是朝中大臣们每日前往建章宫操办公事必须要经过的一道城门。 长安城中的大汉政府机构有一大半都得在宫中办公,因为刘彻把自己的居所迁到了建章宫,也就导致那些大臣们也要去建章宫办差。 长安城内就只剩下了丞相府、中尉府、廷尉府、大行府、大农府五个办公地点。 而建章宫则包括了郎中令、太常、宗正、少府、卫尉、太仆、典属国、将作大匠这八个办公地点。 自然而然的就分成了外臣跟家臣的区别。 张远今日主要的目的则是为了吸引大部分官员的目光,当然也是希望这些官员能够把自己的印刷术给传的沸沸扬扬,最好让全天下人都知道。 “家主,咱们直接在城门内搭个木台子?” 随同而来的宗行显然有些不适应张远的这种张扬的风格,以往的张远可是能低调一些就低调一些的。 “对,要大要显眼,但是不能堵着别人出入的路。” 张远对着宗行嘱咐着说道,然后便站到了一边,等着宗行他们把木台子搭好。 不搭好台子,怎么唱戏。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简陋的木台子总算是搭好了。 两侧还挂了两面旌旗,连张远也不知道宗行是从哪里弄来的。 可能是自己说了要显眼一些,宗行才跑去整来的。 “家主,台子已经搭好了,您看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就让大家弄张木桌,咱们今天一整天便在此处印刷我的诗集。 昨夜弄好的那些让人散出去,要散给那些当官的,或者是文人也可以。” 宗行点点头,下去按照张远说的去做了。 现在这个时辰刚刚到辰时,刘彻人还在鼎湖延寿宫,也就不用去上朝,所以也没多少的人流量。 等再过了半个时辰后,人才开始慢慢的多了起来,已经有穿着官服的官员在木台边上围观了。 张远这几年算是长安城的风云人物,也是人们茶闲饭后的谈资,要单论升迁速度,也就只有卫青能够盖过张远一头。 此时此刻,张远人就在木台子上面坐着,底下的人跟看猴一样看着张远,也不知道张远这个刘彻封的卿大夫想要做什么。 当宗行领着人开始分发张远这本诗集的时候,众人才渐渐感觉到了不平凡之处。 “这可是最近平阳公主的清木坊卖的纸张?” “是,就是纸张,还修订成了册子。” “这张远怎得如此财大气粗,当街散发纸张,老夫前些时日想去采买一些,却被那价格吓到了。” “对啊,一张一尺见方的纸就比得上两卷竹简的价格,我也是一生清贫,为官那些俸禄还要赡养家中几十口人,怎么有闲钱去采买那种新鲜玩意儿。” “由此说来,这张远当真是财大气粗,看来这些年他赚了不少钱啊。” “你们这些人知道些什么?我在丞相府任职,早就听府里传闻,这纸张就是张远搞出来的。 要不然你们以为陛下为何将张远提拔至卿大夫,平阳公主的清木坊可是有人家张远的两成份子钱,人家现在可是抱着个摇钱树呢。” “等等,你们看着册子上面竟然写满了字。 真的是暴殄天物啊,每一页都有字,这还让我们怎么拿去用?” “我呸,我就知道张远没这好心,你看看这些诗不就是之前他作的么。 老夫还当他有些文采,没想到却是如此虚好名利之人。” 木台之下有人惊讶,有人不忿,有人无所谓,有人睁大了眼睛,但是围在这里不走的都是想要看张远接下来想要做什么的人。 “各位。” 张远看底下的人越聚越多,便一下子站了起来。 “诸公见谅,我近日有所得,便在此处发放一些诗集。 没有领到的不要着急,等一等,马上就能印出来。 大家看,这也是我最近弄出来的新玩意儿,只需一人一日便可印上这样的册子上百册。 大家只要耐心等候,都会有的。” “卿大夫,我们可是要去上值的,没工夫在这里等。 要不然您也别浪费那个功夫了,直接将空白的册子发给我们便是了。 待夜晚回家之后,若思及卿大夫的诗作,我们自己抄录留存家中岂不是更好。” “对啊,卿大夫,发给我们空白的册子吧。” 一下子底下就炸开了锅,张远那里想到这些当官的这么不要脸。 弄得张远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静一静。” 突然之间一个老者站了出来,虽然须发尽皆灰白,但是神采奕奕,身体看上去却十分的硬朗。 此人一站出来高喝一声,四下便立马雅雀无声,看起来应该是个大人物,可是张远这个压根没上过几次朝的人,就不认识这老者了。 “卿大夫,老夫想要问问你这诗集一人一日便可出上百册?” 张远笑着点了点头,总算有人看到重点了。 “不敢诓骗先生,一人一日上百册轻轻松松,先生若是不信可在此处观上一日便知。” 这老者听闻过后,随即走上了台子,绕着正在印刷诗集的张府仆从转了一圈。 “老夫看这并不是抄录,怎得把字都复刻到了纸张上?” “先生,我之前便说了,这叫做印刷,并不是抄录。 要是抄录,即便是握笔娴熟之文士,一日也不过抄录五十册罢了。” 张远的这册诗集字数虽然不多,但是按照现在人的写字速度,写一个字便要停一停看一看,确实一整天只能抄几十册。 当然这是长时间在竹简上写字遗留下来的习惯,等到纸张彻底普及,文人们的写字速度也会提上来的。 “好吧,那这印刷之术可用在其他地方?” 张远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 “我这诗集没有多少字,即便是换做字数更多的《春秋》,或者其他典籍,一日百册也不是不可能。” 第四十七章 公羊学派胡毋生 老者的瞳孔一下子睁的巨大无比。 要知道《春秋》上面的字可要比张远的诗集多上了几十倍。 后世那些触手怪想要在电脑上面全都打出来,整整一万八千多字也要几个小时。 要是拿笔抄写花费的时间更要长一些。 张远这么说完全是要激起众人的情绪,果然压根就没有一个人相信,底下很快就有人开始讽刺张远。 “卿大夫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要是能一个人一天抄上百本《春秋》,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泡酒喝。” 底下这人说的有些重口味,张远差点没吐出来。 “这位先生,您的脑袋看起来里面装的都是水吧,这样的脑袋拿来泡酒只要把人毒死么? 我已经说过了,我这方法叫做印刷,而非抄录,你这耳朵只怕是可以割下来自己吃了。” 那人被张远顶了回去,一下子面色涨的通红。 “你也就只会呈口舌之利,一张嘴摆在那里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我还说我一日能抄录千本《春秋》,大家伙别在这里看了,此人满嘴胡话信不得。” 这人说完立马拔腿就走,生怕张远再嘲讽他一句别的。 张远还真的想跟这人争论一番,大不了撕破脸皮直接骂娘得了,结果人家直接走了,弄得张远一肚子话吐不出来如鲠在喉十分的难受。 看着下面的人竟然还真的有些人开始四散离去,台上这位老者兴致也没之前的大了,张远赶紧咳嗽了两声。 “咳咳。 诸公若是不信,张远当场便可证明。” 这么喊了一嗓子,当即就有了效果。 “卿大夫你可得快一点,我们还等着上值呢。” “好,各位看一看便知道了。” 说着,张远走到一处印刷台边上,自己开始操作了起来。 将一张纸放在木版上面,拿刷子刷了刷,然后一首《静夜思》便印在了上面。 “大家看好了,这一共是二十个字。” 张远举了一下,然后交到了一名小工手中,让他举着。 然后又换了一张空白的纸,把雕刻有《将进酒》的木版拿了出来,把纸张放在上面这么一刷。 张远冷笑了一声,便把纸张给举了起来。 “大家看一看,相同的时间,这张纸上面又印刷了多少字? 大家还以为我刚刚真的只是信口开河吗?” 底下果然有一堆人开始看着张远举的纸张开始数了起来,张远此时此刻只得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当初老赵雕刻的时候,还有自己写的时候,没有因为字数太多,就分成两张纸或者是三张纸,要是分开写效果就真的不怎么明显了。 “是一百七十六个字,刚刚那张纸才二十个字。 卿大夫所言果然是真的,大汉竟然出了如此一个才思敏捷之人。 老夫当日拿卿大夫与司马相如那厮比较,真的是汗颜啊。 现在看来司马相如连卿大夫的一根小拇指都不如。” “对对对,卿大夫大才,大汉有卿大夫,实乃大汉之幸事也。” 底下的吹捧声一片,张远被夸得脸色都有些泛红了。 不过张远也注意到了有一些人在脸上出现惊讶之色后,四散离去了。 有出城的,也有往城内走的。 张远知道这都是各家的探子,张远今日在长安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暗处可是有一堆人在看戏呢。 这时旁边的老者,在惊讶了一声后,连忙把张远拉到了一边去。 “卿大夫,老夫想厚着脸皮让卿大夫帮个忙。” 张远面色和缓了一下,对着这老者抱了抱拳。 “说来见笑了,我未曾在长安城中久居,也未掺和到朝堂之事中去。 还不知先生大名,敢问先生名讳,还有官拜何职?” 老者赶紧托起张远的手臂,笑着说道。 “卿大夫年少英雄不知道老夫这行之将木之人的名讳很是正常,不必如此。 老夫名叫胡毋生,现任《春秋》博士,说起来卿大夫所任工博士,也与老夫乃是一脉之人。” “卧槽。” 张远直接就爆出了粗口,没想到钓鱼直接把五经博士给钓了一个出来。 “卿大夫,这卧槽是为何意?” “没什么意思,只是久闻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惊叹之语罢了。” 说实话张远真的不知道胡毋生是谁,但是知道是五经博士之一就行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刘彻为五经设立的这五个博士,绝对是现在整个大汉儒家学派的领军人物。 至于《春秋》这一经博士为何不是董仲舒,张远心里面也清楚,那老家伙现在正在江都王国当国相呢。 “哦哦,原来如此,看来老夫真的是老了,卿大夫说的话都让我有些糊涂。” “博士刚刚说要让我帮个忙,不知道帮什么忙?” 胡毋生见张远主动提及此事,回了头看周围也没人偷听,便压低了声音对张远说道。 “卿大夫可愿意帮老夫印上千本我们公羊学派所着述《公羊春秋》?” 这老头子果然是跟董仲舒站一边的,张远眼珠子一转没有直接答应胡毋生,反倒是对着他问道。 “博士您与江都国相董仲舒有什么关系?” “哦,老夫与他师兄弟的关系罢了。 他年幼时曾在我老师公羊寿那里求学,后来便回到故乡去了。 说起来如今他已经得到重用,而我却一心想要推广我们公羊一派的学说罢了,这才渐渐没了联系。” 张远点了点头,说实话要是现在董仲舒人在长安,那张远首要的目标便是董仲舒。 其次那个目标就是公孙弘,可是公孙弘也不在长安,第三个目标是辕固生,辕固生他大爷的也不在长安。 儒家学派张远知道的就这几个人了,其余的知道一些却不知道那些人现在是死是活了。 “这样啊,我倒是可以帮您这个忙。 只是您也知道这纸张造价不菲,印刷起来可也是需要钱的。 为了您的梦想,推广公羊一派的学说,我愿意掏出一半来帮您印这一千本《公羊春秋》。 可是另外一半,我家中几百口人也等着吃饭,我总不能为了帮您就让他们饿着肚子吧。” 一听到钱,胡毋生脸上就不怎么好看了。 第四十八章 空手套白狼 那个卿大夫你可能不知道,老夫全身的家当早在当年景帝朝时差不多就已经散尽了。 如今陛下发放的这些俸禄也只是够家用,真要老夫拿钱出来,老夫当真的是拿不出来。” 胡毋生一脸为难的对着张远说道,然而张远脸上却挂满了三个字,不相信。 “博士,您不是在诓骗我吧。 小子年轻但也不是好忽悠的,公羊一派门生布遍大汉疆域。 文帝好刑名,景帝不重儒,文景两朝你们儒生虽然不得重用,但是门生依旧是重学说中最多的。 当今天子重立五经博士,而先生又为《春秋》博士,大汉各郡县那些有才之士,挤破了头都想拜到您门下。 若说你们这些博士没有财物傍身,我是真不相信的。” 当初蜀郡太守文翁每年恨不得把蜀郡的青年才子都送到长安来,好拜在这些博士的门下,甚至不惜拿重金相拜。 现在这胡毋生说自己一点钱都没有,张远信他个球。 胡毋生果然脸色更加的难看,他确实不像自己说的那样可怜,但也不富裕。 “实话跟卿大夫讲,老夫确实身无旁物。 公羊一派学说向来口口相传,从未有过典籍传世。 我便与老师开始搜集各种学说,然后将之编成记录在竹帛之上。 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做这件事情,现在《公羊春秋》已经编了十二卷。 可就当功成之际,卿大夫你又把纸张给弄了出来,老夫早先数十年的努力可能就要毁于一旦。 一腔的苦闷又能够去往何处诉说?” 张远依旧抱着狐疑的眼神扫视着胡毋生,他不是不能自己掏钱帮胡毋生印刷典籍,只是现在开了这个口子,被其他人知道了那还得了? 往后岂不是都要自己掏钱为其他几个博士印刷典籍,张远现在可还没有这样的心胸。 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张远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为难博士。 印刷可以,但是这千本典籍售出的钱财可都要归我。” 胡毋生赶紧摇头说道。 “不可,公羊一派数辈的努力不可拿金钱衡量。 这些书籍老夫没打算去卖钱。” “这不行那也不行,那就等于没商量了呗? 我又不是冤大头,博士既然拿不出钱又不想卖书,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 我还要继续印刷我的诗集,然后散出去呢。” 张远说着就要走开,胡毋生一脸失望的站在了原地,一时之间也无法抉择。 其实张远还有个办法帮胡毋生弄到钱,只是他不想说而已,现在这些人都太过清高了,不被现实打击一下根本就找不到自己的定位。 “宗行,散出去多少册诗集了?” 张远冲着宗行问道。 “回禀家主,已经散出去六百册诗集了。” 宗行站在张远身旁回答道。 “长安城内四百石以上的官员也就这么多人了,再往下识字的也不多,今日就这样吧。 收拾收拾准备打道回府了。” 张远想了想,今日的影响已经足够了,很快整个长安地界的官员跟文学大家便都知道张远手握一门技术叫做印刷术。 “喏。” 宗行应诺一声,便下去吩咐人开始收拾起东西。 张远回过头去一看,那胡毋生还站在原地愣着不动弹,心中也是有些失望。 这种人就该待在家中钻研学问,出来跟人打交道就是个错。 张远真期待要是董仲舒那种不择手段之人今日出现在此地会是个什么样子的景象。 看着有些不忍,张远走到胡毋生身边,轻声说道。 “博士,今日我就要回府了。 你若是有了决断,可亲自前往蓝田山北麓,我家就在那里。” 胡毋生木讷的点点头,然后就缓缓地离去了。 张远随后派人去卫青府上知会了一声,然后就领着众人从直城门出去,绕了小半个长安城开始朝着蓝田山而去。 “你说张远已经走了?” 丞相府上,田蚡对着下面的一名亲卫问道。 亲卫点了点头说道。 “对,刚刚离去,走之前跟胡毋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胡毋生整个人跟丢了魂一样。” 田蚡点了点头挥了挥手,随后这亲卫便退了出去。 北阙甲第魏其侯府。 窦婴正襟危坐,左下侧是一名武夫打扮的人,此人便是灌夫,这个时候灌夫身上并没有官职。 “工博士张远今日在长安城闹这么一出,倒是有些意思。” 窦婴捻着自己的胡须微笑着说道。 “哼,我看那张远也不过是为了能多赚些钱财,这才来长安城宣扬纸张的用处。” 灌夫冷哼了一声,冲着窦婴说道。 灌夫此人不喜欢比自己位高的人。见了这些人,他不但不以礼相待,还常常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他们。 就是因为这一特点,灌夫跟势弱的窦婴一见如故,二人立即就勾搭在了一起。 灌夫现在看不惯张远,完全也是因为这一年张远受到了重用,数年之内接连升迁,虽然现在官位却只是工博士,但是加官却是给足了张远该有的殊荣。 “仲孺此言万不可在外说出口。 眼下我们要重回朝堂,这张远说不定是一个助力。” 窦婴对于张远还是十分看重的,不过灌夫此时此刻就更不高兴了。 “魏其侯您难道不知道那张远之前是丞相的家臣吗?” “是又如何?现在张远不是转投到长公主殿下门下,丞相此人心胸狭隘,心中必定对张远嫉恨。 这么一说,我们便跟张远有着共同的敌人。” “魏其侯还是要小心一点的好,那小子我看着不像是好人。 韩安国听说都是折在了此子手中。” “韩安国是他自己没有才能,马邑之战若要是我统率三十万大军出征匈奴,天时地利人和占尽,怎会让匈奴逃脱。” 窦婴一脸自信的说道,灌夫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在他们两个人看来,马邑之战确实打的一塌糊涂。 “那魏其侯可要派人去接触一下张远?” 灌夫伸着头问道。 窦婴只是摇了摇头,便不再说话了。 第四十九章 朕听说 长安城这一年都隐藏着暗流,各种势力的角斗,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这些事情都不关张远的事,他现在乘坐在马车上,身边有着小雅服侍,简直不要太舒服。 一路无忧的到了家,张远就可以安静等着那些想要印刷自己学派典籍的文士上门。 一个人收徒能收多少人?一辈子能有上千门徒都能够流传千古了。 要是能印个几千本书籍,在外面一发,然后有人不懂便可上门询问,一下子就收获了几千门生。 这样的诱惑可是那些学说传承人所抵挡不了的。 张远也不怕将来汉武帝会搞内法外儒那一套,儒家内部的斗争也多得很。 现在有五经博士,将来《春秋》领衔儒家首脑的时候,内部还有《谷梁春秋》、《左氏春秋》、《公羊春秋》、《邹氏春秋》、《夹氏春秋》五家之争。 在这个没有标点符号的年代,张远自己都可以拿着《春秋》来搞一本《张氏春秋》出来。 这些学派想要加强自己的影响力,就只能让天下这有限的读书人来读自己这一派的典籍,然后再让那些还没有学认字的人拿上一本自己学派的典籍,这样一来他们将来认字的时候便会拿那本典籍当成字典用。 搞了这么一出后,许多人都没搞懂张远的用意。 随行的宗行也有些不解,全当自己的家主财大气粗,拿了这么多的纸张出去送人。 太阳仍然有一半在地平线之上时,张远一行人总算是回到了家。 却没想到门外已经有了一队人马在等候。 “黄门侍郎,您这是?” 见到王遂带着一队人等在门外,张远赶紧从马车上面走了下来,上前询问道。 “卿大夫,陛下让下官在此处等卿大夫回府,然后带您去鼎湖延寿宫。” 王遂笑着说道。 张远想了想,应当是今日长安城的事情传到了刘彻耳朵里,毕竟骑马要比乘坐马车快多了。 “那好,我这去换朝服。” 王遂伸手拉住了张远说道。 “卿大夫还是随下官直接去见陛下吧,只要衣冠整洁,陛下是不会怪罪卿大夫的。” 张远点了点头,牵了匹马,就这么跟着王遂直奔鼎湖延寿宫而去。 说实话张远虽然一直住在附近,可这还是第一次到这处刘彻的行宫中来。 卫青、卫子夫现在都在这处行宫中,张远心中突然对见到卫子夫有了些期盼。 大汉的传奇女子甚多,若是能够一一得见,才算是不枉费自己这重活一世的幸运。 “王侍郎,陛下可是知道了我去了长安?” 张远一边骑着马一边对着王遂问道。 “下官不知,卿大夫见到了陛下便知道了。 不过卿大夫不必担心,今日陛下心情还是不错的。” 王遂能够帮张远的也这么点了,张远很是感激的看了王遂一眼。 等到鼎湖延寿宫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这处行宫已经点满了油灯,也就是夜晚,要不然能够清晰地看见那些油烟。 刘彻算是大汉这些皇帝里最为铺张浪费的,从这些宫殿中就可见一斑。 到处都是各式的铜灯,有仙鹿、仙鹤,还有盘龙跟乌龟。 整个大殿就是一座青铜打造的,张远走进去就感觉是踩在钱上的感觉。 这要是拿出去熔炼了,也不知道能够铸多少枚铜钱。 “陛下,卿大夫张远到了。” 王遂立在殿外大声喊道。 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了一道声音。 “宣卿大夫张远觐见。” 王遂这才领着张远向里面走去。 等进去了之后,张远就看了刘彻一个人还有两个小黄门,一下子就失望了。 这个点不该有个美人啥的在身边服侍么。 “臣张远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刘彻手里面拿着毛笔,在纸张上挥洒着墨汁,写完之后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才看向了张远。 “朕听说,你今日去了长安。” “是。” “所为何事?” “散发臣之诗集。” 说着,刘彻从案桌上拿了一个小册子,显然就是张远的那本诗集。 “是这本么?” 张远抬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说道。 “回禀陛下,就是这一本。”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你张远好生自在啊。” “一时所感,一时所感,陛下不必当真。” “哼,听说你今日见了胡毋生?” “臣确实见了胡博士一面,当世大儒令人敬佩。” “可朕听到的可不止这么一点,听说胡毋生求你张远办事了?” 张远这下就怀疑刘彻是不是张了千里耳,明明自己跟胡毋生聊这事的时候旁边没人啊。 而且胡毋生也不可能大肆宣扬,要是被其他几个博士知道了,那不得抢在胡毋生前面来求张远? “回禀陛下,确有此事。 胡博士让臣用印刷术帮他印刷千本《公羊春秋》。” “你可曾应允?” 张远摇了摇头。 “臣本想应允,可胡博士一副想要空手套白狼的姿态,天下哪来这样的好事? 他说他没钱,臣也没钱,这件事情就只能耽搁了。” “你张远没钱不是一个笑话吗?朕听说你张府地下都是空的,堆积满了黄金跟铜钱。” 张远两腿一抖,差点没忍住跪下去。 “陛下可派人现在前往张府掘地三尺,若真如此,张远愿把这些钱财全部充入国库。 跟陛下说这话的人当诛啊,这不是挑拨君臣之间的关系么,这世间还有比臣更为赤诚之人吗?” 刘彻缓缓走了下来,盯着张远,看的张远浑身发抖,后背直冒冷汗。 也不知道怎么了,老天爷怎么就让张远穿越到这个年代来了,要是穿越到汉宣帝的时候也要好上万分。 “看来朕可能真的是误信了他人之言,无妨,朕刚好也借此机会看清了卿大夫的为人。” “陛下英明。” 刘彻转了一圈,回到了上位上坐了下去,挥了挥袖袍,杵着脑袋看着张远笑着问道。 “卿大夫已经弄出来了印刷术,为何不先拿到鼎湖延寿宫来予朕一观?” 第五十章 自己剐自己 额,臣这不是心里面没有底么。 只想着要将印刷术给完善了之后,再呈给陛下您。” 张远照本宣科的说道。 刘彻在上位上听这张远这万金油回答,也不能拿张远怎么样。 明明很气,可底下的人总是会找个理由说要把最好的给他。 “既然如此,那朕就等着卿大夫完善。 今日朕召你前来,还有一件要事要你处理。” 张远抬头愕然道。 “陛下,臣整日劳心于这印刷术,恐怕没有那个精力应付其他的事情。” “朕还没有说是什么事,你就想着要先推辞是么?” 感觉到刘彻凌厉的眼光,张远赶紧低下了头。 “臣绝无此意。” “那好,朕也是看你聪明伶俐,才想着将这件事情交给你。 别人想要,朕还看不上那些人。” “陛下,臣敢问究竟是何事?” “没什么大事,只是最近朕的姑母大长公主对一个下人宠爱有加。 你替朕去堂邑侯府去看看,训诫一下那下人。” 张远一下子整个人都不好了,怎么得罪人的差事都的自己来做。 “陛下,此乃大长公主的家事,臣实在是无能为力。” 刘彻面色一变,显然是没想到张远会拒绝的这么快。 “这是大长公主的家事,可姑母身为皇家人,如此行为若是传出去不是让天下人耻笑么?” 张远一下子语塞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心里面却一直犯着嘀咕。 ‘你也知道这是皇家的丑事,玛德还让我去办。 办好了得罪人,办不好还是我背锅。’ “陛下,臣是一个外人,实在是不敢掺和到其中。” 刘彻撑着案桌,整个身体向前倾倒,面色十分的不好看。 “朕正是看在你是一个外人,而且姑母与太仆关系不好,而你又与太仆关系甚佳。 让你去处理既能够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又不至于让大宗正直接去撕破脸皮。 朕要你低调处理这件事情,若是外面传出一点风声,你张远往后的安生日子就没了。 记住这是旨意,而非朕在与你商量。” 说完,刘彻直起了身子,然后从后面就离开了大殿。 张远无奈只得跪在了地上高呼了一声。 “臣接旨。” 然后整个人失火落魄了一下,慢慢走了出去,王遂赶紧跟了上去。 “卿大夫此事或许不像你想象的那么难办,大长公主或许知道了陛下的愤怒,会直接处理掉那个下人。” 王遂甚至刘彻都不知道馆陶公主宠幸之人的姓名,想的也都太简单了。 张远拉着脸苦笑了一声说道。 “王侍郎若是知道大长公主甚至能为了那个下人放弃作为大汉太主的尊严,恐怕现在就不会这么说了。” 王遂面色一变,就没有再说话了,他心里面突然之间觉得张远是不是有什么获取消息的秘密渠道。 就这样,一个落寞的大汉卿大夫单手牵着缰绳拉着一匹战马就出了鼎湖延寿宫。 在整个汉武帝时期的历史上,张远记得最清楚的一些人中其中就包括了馆陶公主这位面首董偃。 毕竟戴绿帽这个典故就是从这位奇葩的大哥身上出来的,张远怎能记得不清楚。 甚至刘彻这个男女都喜欢的皇帝,貌似跟这位大哥也有些许关系。 一个大男人不仅能够爬上公主的床,也能爬上当今天子的龙床,这特么得是多么大的本事啊。 最可怜的还是那位堂邑侯陈午,人还没死呢,刘嫖就给他带了这么大个绿帽子。 张远想到这件事情头就开始疼起来,只得摇了摇头,跨上战马向着家中飞奔而去。 一到家连饭都不吃了,闷头就回到房间中睡去。 在家躺了有三四天,原本想着等刘彻转过头就忘了,张远也能够不再理睬这件事情,没想到王遂竟然跑来催促。 “哎呦喂,我的卿大夫,您可别再在家里面耗着了。 陛下听闻您这几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颜马上就要震怒。 今日更是大发雷霆,说您要抗旨。 这不直接让我来跟您说,您若是在两日之内不去堂邑侯府,就自己把自己绑上,然后带把长刀跪在鼎湖延寿宫门口。” 张远两眼一瞪,出声问道。 “带把刀跪着这是要干嘛?” 王遂脸色惨白的说道。 “自己将自己活剐了呗。” 这还真狠呐,张远整个人一哆嗦,他还真信刘彻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两日之内,那今日算不算?” “您说呢?陛下是今日辰时告诉我的,您最迟到明日太阳落山就要进入到堂邑侯府去。” 张远瞟了一要落下去的太阳,差点就给王遂给跪了。 “王侍郎,陛下辰时说的,你为什么这个时辰才来啊。” 王遂也是很无奈的解释道。 “下官要侍奉陛下的起居还有日常生活,就这还是挤出来的一点时间赶紧过来通知您。” “那就不能派个人过来通知我?” “陛下不是说过了么,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您想让皇家成为一个笑话么。” “好了,还请王侍郎回去告诉陛下,张远肯定在明日太阳落山之前赶到堂邑侯府。” 说罢这句话,张远也不管天是不是快要黑了,直接踏出房门,就要让人去准备马匹。 这个时候赶紧赶路,在明日一早长安城门打开的时候就能进去。 要是等到明天一早再赶路,万一路上出了个什么事情给耽搁了,张远的脑袋能不能保住真的就难说了。 之前本想着再也不骑马去长安,结果这么一档子事情闹得张远的屁股又要遭受折磨。 可能是因为心里面十分的焦急,连赶路的速度都快了许多,虽然天色已经黑了,但还是在子时之前赶到了长安。 大汉的规矩颇多,张远看着不远处建章宫还有期门军的军营,想要找个地方去睡觉都没有办法。 天黑了人们就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外面一切都安静的可怕。 好在还有个城门洞可以待着,城门上的士卒想来也不会打开城门将张远这个可怜的人儿赶走。 第五十一章 大乌龙 在这么一个地方睡觉,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虽然没有床铺,也没有枕头,张远还是很快就入睡了。 甚至做了一个很是美妙的梦,梦里的他回到了最开始来的地方。 就捧着一本书,在站台上静静的阅读,然后有人从背后推了他一下。 “诶,醒醒,哪里来的这么一个乞丐。 在直城门睡觉,真的觉得自己活得够久了。” 一名兵士,猛地踹了张远一脚,张远突然之间就从梦中醒来了。 迷迷瞪瞪的张远看着面前几个插着腰抱着胸的城门守卫,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被人踹了一脚。 张远搀扶着城墙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没好气地说道。 “你们就是这么把人喊醒的?” 刚刚踹张远的那守卫缓缓地走到了张远面前,直接从腰中把环首刀给抽了出来,指着张远说道。 “我说你这个乞丐,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长安城是你能来的地方么,再不快点滚蛋,兵爷砍下你的狗头,再把你的身子拿去喂狗。” 旁边的守卫也有人在起哄笑着喊着。 “魏武,直接把这人砍了吧。 我看那说不定就是从上林苑中跑出来的野人。” 在地上睡了一夜,张远的衣服已经蹂躏的不成样子。 张远喜好穿白衣,这下脏的确确实实跟乞丐没啥区别了,可能要比衣不蔽体的乞丐好上一点。 那叫魏武的城门守卫,被别人这么一激,拿着刀就朝着张远走来。 张远一看这还得了,赶紧从腰间摸索着,想着把印绶给拿出来,但是一摸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原来昨天走的太着急,根本就没把印绶给带在身上。 “你们这些守卫是想死么? 敢对大汉卿大夫动刀子?” 张远只能厉声喝道,但是面对越来越近的长刀,还是往后退了几步。 那魏武极其不屑的冷笑道。 “你是卿大夫,那我还是大将军呢。” 说着又往前逼了几步,就想着要拿刀对张远砍来。 张远也是在军营之中训练过半年的人,而且又时常与卫青、李健厮混在一起,防身的武艺也学会了一些。 印绶虽然没有带在身上,可是那把精钢匕首可一直在张远的长靴中隐藏着。 面对迎面而来的长刀,张远直接蹲下身子躲过了这一击,然后借势从靴子中拔出匕首,对着这魏武的双腿就扫了过去。 魏武下身虽然有裙甲,但小腿可是一点保护都没有的,就这样张远一下子便划伤了魏武的两根小腿,鲜血直接涌了出来。 这还是张远第一次拿着武器与人对斗,之前在龙城虽然杀了好些匈奴人,可那都是拿着弓弩射杀的,而且周边还都是保护着自己的期门军。 围在边上的城门守卫见张远伤到了魏武,一个个面色俱都一变,这里可是长安,谁敢去伤一个长安城的城门守卫。 “你这人好大的胆子,天子脚下你敢伤我大汉士卒,大家一起上砍了这个家伙。” 因为小腿受伤,而躺在地上打滚的魏武,也凶狠的叫喊道。 “兄弟们,把这贼子给我千刀万剐了。 疼死耶耶我了。” 张远对战一人还行,人一多便怂了,还好身边还有匹战马,这下啥也不管了,直接爆发出全身的潜力跳上马背,疯狂的抽动马鞭。 庆幸的是这些城门守卫都没有配备弓弩,城墙上的那些弓弩手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张远也真的怀疑这些人脑子不够用,一个乞丐还能有一匹战马在边上么。 但是说不定也是那些城门守卫,见张远衣着太过于寒掺,想要黑了这匹战马。 自打刘彻大力发展大汉骑兵以来,大汉能够用于作战的马匹价格飞涨。 遥遥看着城门口开始集结的守兵,张远脸色越发的难看,自己又不认识几个人,而且又没带印绶。 而且看这个样子,今天这直城门根本就没有公孙敖的身影,也不知道是哪个守将。 但是只要不是公孙敖,那么可以肯定的是张远估计一个都不认识。 今天要是不想办法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份,恐怕别说进城了,接近长安城都是个死。 看着突然有一队骑兵,开始冲着自己奔来,张远也不停留在原地张望,赶紧调转马头朝着期门军的营地奔去。 整个长安能够证明张远身份的有四个地方,大行府、丞相府、建章宫内的少府还有就是期门军了。 其中两处是在长安城中,一处是在宫里,张远都进不去,现在只能指望以往的那些生死兄弟们。 期门军的驻地就在建章宫边上,距离长安直城门也就五里地的距离,张远看着后面的骑兵越跟越近,也只能拼了命往前奔去。 很快就已经看到了期门军的辕门,这个时候期门军的那些士卒也不知道都有没有起床。 那些守着辕门的期门军士卒,看到远处尘土飞扬,疑是有大队人马奔袭而来,已经经历过一场战争的他们,心中立马就警觉了起来。 立马就派人到营内去通知那些军官了。 其余人则赶紧将辕门给关上,一个个举着弓弩跟长矛对着张远这一边。 张远见辕门关上了,而后面的追兵又转瞬即至,扯着嗓子就大声喊道。 “我是张远,你们几个赶紧把辕门给我打开。” 那几名士卒心生疑惑,并没有听张远的。 原来这些守门的士卒,全都是后来重新补足战损的新兵,唯一一个老兵还跑进营内去通传去了。 张远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一下子竟然有些绝望。 自己没有带印绶,之前又伤了城门守军,恐怕追兵一到自己就得挂了。 运气好点,说不定这些守军会把自己带回去折磨一下,这样还能有活的希望。 “我之前为期门军长史,你们都忘了么?” 张远也不可能把期门军几千人都认全了,这下也压根不知道眼前的这些死守辕门的士卒都是新兵。 一名稚嫩的新兵,怯怯的顶了张远一句。 “你在瞎说,期门军从不设置长史、司马,你别以为我们刚入伍就什么都不懂。” 第五十二章 谋杀 这下张远算是明白了眼前的这些人都是新兵蛋子,一下子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我现在真的想吐血啊。” 那新兵又顶了张远一句说道。 “你别说吐血,不管你吐什么,我们都不会打开辕门的。” 张远一时气急,差点没直接从战马上坠落下去。 “好小子,你伤了我们的人,还想跑。 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从马上滚下来。” 这时候那些追兵已经抵达期门军营地的辕门处,然后大队人马散开来,将张远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住了。 看着眼前这明晃晃的刀枪,还有那些已经搭上箭矢的弓弩,张远直接放弃了抵抗的心思。 “我话说在前面,是那个城卫想要先杀我的,我只是自卫伤了他。 让我束手就擒可以,但是得保证送我去卫尉府。” 为首的一人只是一个屯长,哪里认得张远,再说这一群兵卒在长安城猖狂惯了,就更听不进张远的话。 “小小匪徒,竟然还有这么多的要求。 你们直接上去将他擒拿,然后直接押往城门斩首示众。” 张远一听这还得了,暗暗拽紧了匕首,心想无论如何也得拉上一两人垫背。 “慢着。” 突然之间身后传来一声暴喝,张远猛地回头一看,发现却是薛仁一路小跑了过来。 这里毕竟是期门军的营地,围上来的几名城卫互相看了几眼就不敢上前了。 那屯长也没想到期门军会插手,立马就高声喝道。 “这位兄弟,此人乃是我卫尉府要捉拿的要犯,还请期门军的兄弟行个方便。” 薛仁上气不喘下气的跑了过来,双手撑着腿没好气的大喊道。 “谁特么是你兄弟?你这种人我做你耶耶你都不够格。” 那屯长被薛仁这么一吼,立马就觉得在这群城卫面前丢了颜面,但是期门军现在乃是声威最盛之时,无论是北军还是南军都没人敢招惹。 薛仁喘匀了气,才直起身子看向张远。 “长史果然是你,李健让我先跑来看一看。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卫尉府的这些城卫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您动手。” 薛仁说话的声音极大,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下众人一下子就对张远的身份有了认识。 刚刚守着辕门不让张远进去的几人一下子就慌了神,特别是那个有些怯懦的小卒,心中更是喘喘不安。 “没什么大事,来长安城办些事情,昨夜没赶上进城,就在城门楼下睡着了。 今早一醒,就有城卫宣扬着要动手杀我,我这不是为了自保伤了那城卫,结果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 按理说到这时候,那些城卫的反应就该跟期门军这几个新兵一样,但张远接下来却有些惊了。 “你说他是期门军长史就是? 我又不是不知道,期门军已经数月没有长史,今日这人我们必须要带走。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将此人擒获,我就不信今日敢有人对我们卫尉府动手。” 原本有些愣神的城卫,又开始向着张远移动。 薛仁这下子算彻底怒了,这可是在他的地盘,自小在侯府长大的他,何事把卫尉府放在眼中过。 若是今日卫尉亲自来此,薛仁可能还不敢出头,可眼前就是一个屯长而已。 “玛德,开辕门,让长史进来。 今天小爷就看看,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李二敲鼓鸣锣。” 薛仁身边的一个小兵,立马应诺一声,跑向营内传军令的地方去。 那里有两面大大的皮鼓,下面还挂着几面锣。 只要有要紧的事情发生,击鼓鸣锣就能让所有人都出营账集合起来。 那卫尉府的屯长当即脸色一变,大声喊道。 “你们还不快点,将此人抓住。” 喊完之后,自己也拍马直奔着张远而来。 张远一下子都愣住了,不就是划伤了腿而已,有这么大的仇么。 当下也不管那么多了,赶紧就跑到营地里面去,薛仁见张远进来了,也让人把辕门关上了。 “长史你当真就只是伤了一个城卫?” 薛仁也不敢相信只是一个城卫受伤,就会引起卫尉府这么大的反应,甚至不惜要跟期门军撕破脸皮。 “对啊,我也纳闷啊。 而且我一开始我就说了我是卿大夫,但是印绶忘记带了,那些人不相信就打起来了。” 薛仁也来不及去细想了,因为这几十个城卫已经贴近城门,甚至长枪都要从木门的缝隙中穿透过来。 这时候那屯长看着辕门已经关上,想要冲进来抓住张远已经是不太可能了,便挥了挥手。 这一挥手,将近有一半的城卫将手中的刀枪换成了弓弩。 “不好,他们想要射杀我们。” 薛仁大喊一声,拉着张远就想要往后跑。 可这辕门附近几百米处都是空地,跑的再快也没有箭矢飞的速度快啊。 张远这时候突然看到栅栏边上有一辆木板车,手臂一用力反过来抓住薛仁的手腕,就往那边跑去。 “你们几个也过来,我们把这木车推起来,应该能够扛过去。” “喏。” 那几名新兵也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只能张远说什么他们就照着做。 “嘟嘟嘟嘟嘟嘟嘟。” 张远他们几人刚刚把木板车给推起来,如雨般的箭矢便齐射了过来,插在木板之上发出了嘟嘟嘟的声音。 “噗。” 突然之间,一名新兵眼睛瞪的老大,一张嘴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张远几人的脸上都被染红了。 张远看到几支箭矢直接透过木板,直直的插到了这新兵的后背上。 “耶耶今天不把这些人都杀了,我就不姓薛了。” 薛仁眼睛都红了,狠狠地咆哮道。 其余几名新兵也丢了魂,没想到这新兵没死在跟匈奴人拼杀的战场上,却死在了自己的手中。 张远心中也开始悲痛起来,但他意识到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缓过神来的张远,一脸歉意的对着薛仁说道。 “这些人应该就是为了杀我的,我今日不该跑来期门军营地。 若是将他们带到建章宫去,他们绝对不敢在那里动手。” 第五十三章 全军出动 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谋杀。 在清晨的时候,那些人只想着装作不知道张远的身份杀了张远。 现在却是见可能杀不了张远,这才出了下策,想要将张远击杀,要不然辕门外的那些城卫绝对不想平白添增一个大敌。 薛仁咬牙切齿的对张远说道。 “长史,你就是我们期门军的人,那些人想要杀你,便是想要对期门军动手。 今日之事绝对不能善了,我就不信了大汉究竟还是不是之前的大汉,那些人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等到屠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面的时候,也不知会不会后悔。” 张远苦笑了一声,这些人敢直接动手,就没想着能够活着回去。 拿五十条人命来换张远的一条命,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指使的。 “等我们都能活下去再说吧。” 一架木板车显然不能挡住这么多的箭矢,但那名已经死去的新兵却在死后仍然帮张远薛仁挡箭。 这样一来,才安全一些。 两侧的新兵的露在外面的手臂已经被射伤了,但依然扛着木板车还有那新兵的尸体在慢慢的往后退去。 召唤兵卒的锣鼓上还没有响起,这箭矢的破空声却已经引起了一堆士卒的注意。 “是军候,外面是什么人敢对我们期门军动手,这是要造反么?” 薛仁昂起满是鲜血的头颅,冲着那些士卒大喊道。 “还在这愣着做什么?拿武器将那些贼兵全都给我杀了。” 张远脸色一变,心中也暗暗发了狠。 “不要用箭矢,举着巨盾慢慢推进,我要活捉那些人,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 这时候那些士卒也发现了张远。 “看是长史,长史回来了。 长史,我们这就把那些贼兵全部活捉了。” 说罢最起码几百兵卒,举着巨盾列成阵势,开始慢慢向前推进。 很快便把张远他们这架木车给保护在了身后,那些箭矢面对期门军的这些一人多高的巨盾丝毫没有办法。 那屯长原本凶狠的脸色一下子耷拉了下来。 低沉着声音对着周围的城卫下令道。 “任务失败,立马散去从上林苑中穿行。 我们在太壹山下凉亭碰面,贵人在那里为我们准备了住处。” 其余人纷纷从腰中取了一面黑色面纱,带着了脸上立即骑着马四散而去。 这些人在追击张远的时候不带面纱,却在逃亡的时候带上面纱,也不知道究竟是何故。 薛仁见那些人要骑马逃跑,立马站起身来大喊道。 “快备马,第二曲所有人跟我去追击那些人。” “喏。” 这个时候鼓锣声终于响了起来,但是期门军三千士卒基本上都已经出来了。 李健看见满身鲜血的张远也赶了过来。 “阿远,这究竟是怎么了?” 张远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自己现在都是懵的,之前他遇到的一切显然都是假象。 头上的太阳现在已经快到头顶了,距离刘彻定下的时辰也没有多久了,张远已经无力去想这谋杀的事情。 “我有要事必须现在要进长安城。 李兄派一队人马护送我进城吧,我担心那些人去而复返。” 李健扶了扶张远的肩膀,重重的点了点头。 兄弟就是这个时候拿来用的。 “我亲自带两曲人马护送阿远你进城,今日这些人不会就是为了拦住你的吧?究竟是什么事情令得阿远你如此着急。” 张远仍然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若是真的知道事情原委一定告诉给李兄。 去长安城乃是陛下的密令,也不能说。” 李健也不继续追问下去,转身对着身后其他几名军候下令道。 “第一曲第三曲随我护送卿大夫进长安城。 其余人马立即前去追赶薛仁,随薛仁一起去追捕那些贼兵。” 原本李健并没有发号施令的权力,但现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李健在期门军中官职最高,而且那些贼兵又是为了来杀张远的,这些老部下自然就按照李健的命令去做了。 李健本来想要让张远换一身干净衣服,可是张远却固执的要穿着这带着血迹的衣服进城。 原因没有其他,今天这件事情,馆陶公主刘嫖的嫌疑实在是太大了。 今天张远来就是为了她的屁事,而且馆陶公主之前就曾有过俘获卫青,用来逼迫卫子夫自杀的事情发生。 刘彻的女人都敢动,更别说张远一个外臣罢了。 事情已经闹大,再想按照刘彻说的方式办事已经不可能了。 既然这样,那就闹得越大越好。 一千披坚执锐的重骑兵,速度压倒最慢,打着期门军的旌旗,缓缓地向着长安城而去。 几里路的距离足足走了半个时辰,城门附近已经一个百姓都看不见了,看热闹也分看什么热闹。 公孙敖身为卫尉丞此时此刻带着上千名卫尉府的城卫直接拦在了门口。 “敢问期门仆射带着大军到此是为了何事?” 期门军拱卫建章宫的安全,已经不像之前没有出征的时候可以随意进出长安城了。 在外人眼里这已经不是一支少爷军,而是一支战功赫赫而且具有强大实力的大军。 张远在这个时候,骑着马缓缓向前而去,李健脸色一变,伸手拦住了张远。 毕竟之前那些贼兵全都是卫尉府的人。 “无妨,此处这么多人,公孙敖若是敢对我动手,你便直接下令让期门军上下今日灭了卫尉府。” 李广不在此处,张远根本就不惧公孙敖。 他现在毕竟身负皇命,这些人阻拦自己就是在抗旨,虽然不能够明说,但刘彻一定不想自己拱卫长安的卫尉府成为别人的家将。 “公孙敖,看见我这一身鲜血了么?” 公孙敖眉头一皱,他之前就没看清这是张远,只是觉得期门军队伍中间有个浑身血迹的人有些奇怪罢了。 “卿大夫你这是怎么了?” 张远直接从李健腰间的剑鞘之中抽出了一把宝剑,直接指着公孙敖大声喊道。 “怎么了?我还想问你是怎么了? 今晨你卫尉府的城卫想要杀我,被我逃脱,然后一支五十人的人马追杀我一路到了期门军。 甚至为了杀我不惜直接用箭矢杀了一名期门军将士,射伤多名期门军士卒,你作为卫尉丞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么?” 第五十四章 白净小生 公孙敖肯定是没有这个胆子参与到这谋杀之中,但别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直接调走了五十名城卫。 这些城卫还各个披坚执锐装备精良,而且还能每个人都有战马。 在大汉的军队中除了期门军外,战马可都是稀缺的战略物资。 若是那五十人都抓回来还好,没有抓回来,别说公孙敖了,就连李广也得倒霉。 “卿大夫,话可不能乱说。 我卫尉府的大军可没有出城。” 这时突然有一名军官走到公孙敖背后,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但是很快公孙敖的脸色就变了。 张远看到这一幕也知道那军官跟公孙敖说了些什么。 “怎么?既然卫尉丞敢保证卫尉府没有出动人马追杀我,尽可把所有的卫尉府城卫全部召集在一起。 若是你们卫尉府名录上的人都在城内,我张远自会到陛下那里去请罪。 不过你公孙敖要是没有这个胆量,就不要阻拦期门军进城。” 说完,张远回头看了眼李健。 李健立马心领神会点了点头,举起手臂直接下令道。 “卫尉府城卫蓄意谋反,暗杀朝廷命官。 期门军身为天子亲卫,进城肃清反军,若有阻拦者当谋逆罪论处。” 公孙敖听得李健这么一吼,双眼瞪得老大。 李健这番话其实就跟早晨那人想要杀张远是一样的道理,那人也是强行给张远按个乞丐的名头,就算是杀了后面被人寻得究竟也只是一人承担罪责就行了,不至于让其他人也获罪。 此时此刻,眼前这些城卫立马就动摇了起来,有些人控制不住的就向两边退去。 这时候谁露头谁就是死,公孙敖也是一样,只不过事后李健也可能倒霉。 张远两眼凶狠的扫视了一下面前的这些城卫。 “进城。” 就这样,一千期门军将士紧跟张远的身后缓步进城,公孙敖耷拉着脸也不敢继续拦路,领着城卫把道路给让开了。 上一次这么多的大军进到长安城还是期门军凯旋之时,周围驻足观看的百姓不在少数。 特别是张远一个满身血迹的人掺杂在其中,就更是引人注目了。 一直行进到北阙甲第,都没有人敢再阻拦张远,果然在强大的兵锋面前,那些蝇营狗苟都得隐藏在黑暗之下。 “李兄你带着人就守在此处吧。 能够在北阙落户的勋贵,都不是你我所能够招惹的。 该警告的都已经警告了,那些贼子也该知道收敛一些。” 李健点点头,实际上他能把张远送到此处也是扛了极大的压力。 要不是他知道张远身上背负有皇命,肯定是不敢私自调动大军进城的。 “那好,我便带着大军在此处等候。 阿远你进去之后,事事都得小心。” 张远看了李健一眼,点了点头,然后骑着马进到这片像是能随时吞噬一切的殿宇之中。 堂邑侯府的位置并不难找,张远也算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的高端人士,很快就熟门熟路的到了堂邑侯府的门口。 北阙甲第里住的人也不少,但是凑热闹的人就少了许多,张远这一身的血迹还骑着马在里面奔驰,虽然吸引了很多人的眼光,但却没有人敢尾随张远前来看热闹。 见已经到了堂邑侯府,张远翻身下马将战马拉倒一颗大树下绑好了,这才大摇大摆的朝着侯府的大门走去。 还没能上前,门口的侍卫立马就上前拦住了张远。 “此处为堂邑侯府,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张远看了看头上的太阳,发现仍在自己头上悬挂,便知道刘彻要自己在今日落山之前进去堂邑侯府的事情,已经算是办成了大半。 这些侍卫即便不让自己进去,就这几个人,硬冲也是能够冲进去的。 张远皱了皱眉头,没有立即表明来意,而是四处张望着。 之前那些城卫对张远的围杀堵截要真的是馆陶公主所为,现在这个时候侯府门口不该也有大队人马来阻拦自己么。 看了好一会儿,发现周围确实没有隐藏大队人马,张远轻轻咳嗽了两声说道。 “我乃工博士张远,奉陛下口谕前来拜见大长公主。” 几名侍卫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其中一人壮着胆子冲着张远开口问道。 “你可有印绶证明你的身份?” 这句话真是不管谁问张远都得尴尬一下,下一回一定得保持良好习惯,将印绶官服都带在身上。 “落在家中了,不过你放心,我怎么敢冒着杀头的危险,冒充官员。” 这人一下子就凶狠了起来,推了张远一下。 “哼,看你一身血迹就不像是什么好人,赶紧滚,再不滚我们就动手把你抓到长安府。” 这世道果然一直都是以貌取人的世道,张远正想着想个办法冲进去,然后再退出来,也算是对刘彻有了个交待,而且也不用以身犯险。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了一道声音。 “让卿大夫进来吧,将贵客堵在门外可不是我们堂邑侯府的规矩。” 随后一道面容清秀的少年人身着一身白袍,手里还拿着一卷竹简,看起来颇有些少年文人的气质。 那几名侍卫见到这个少年,立马低下了头颅。 “喏。” 张远看着拦路的人也没有了,便大步跨了进去。 那少年人作了个请的姿态,将张远迎了进来。 “卿大夫,府中侍卫不识卿大夫尊容,还请见谅。” 本来张远也是一身白衣的,可是这血迹却显得有些狰狞,而且还一直飘散着血腥味,要不然张远自认为也不比眼前这少年人差上多少。 听到少年人的话,张远轻笑了一声问道。 “那你早在之前就认得我咯?” 少年人也笑了笑从而回答道。 “当初期门军凯旋归来时,小生也曾在迎春楼上往卿大夫身上撒了些许鲜花。” 张远点点头便不再说话了,馆陶公主手下的人肯定是自己的敌对,这想都不用想,再过上两年,陈阿娇这个皇后就要被废了,那个时候卫青跟刘嫖的矛盾会激发到顶点。 第五十五章 窦太主刘嫖 按照常理,到了堂邑侯府,张远肯定是要前去拜见一下堂邑侯陈午。 可此次前来的缘故实在是不能在陈午面前提及,人家都已经带了一个绿帽子,再去刺激一下,那老侯爷的身体估计会扛不住直接仙去了。 “直接将我带到窦太主那里去吧。” 张远见少年直接将他引到正殿,便出声提醒到。 那少年笑了笑回答着说。 “窦太主现在正在正殿等您,请随小生来便是了。” 张远点点头,想了想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这样强势的女人直接把堂邑侯府掌控了也不是很奇怪的事情。 反而张远觉得有些理所应当,堂邑侯是比不上平阳侯的,平阳公主都能掌控曹家的势力,馆陶公主为人更加强势,掌控一个陈家一点难度都没有。 少年人把张远引到正殿外,便停了下来,底下身子对着里面喊了一声。 “太主,卿大夫张远到了。” 里面悠然传来了一道女声。 “董君请张远进来吧。” 张远身子一下子有些迟滞,原本自己身边这少年搞了半天就是董偃那个残渣,自己还有说有笑的跟他聊了半天。 此时此刻,张远脸上根本就压抑不住,直接出现了厌恶的表情,还悄悄的往旁边移了两步。 要是董偃只好女色,张远还不会如此反应,可这位可是男女通吃。 刘彻也是男女通吃,可人家刘彻是个攻,这董偃明显就是个受。 张远一个正常的大男人,自然要离这样的人远点。 “卿大夫请吧。” 董偃脸上的笑容此时此刻在张远眼中也都变了味。 张远头也不回的就进到了大殿当中,馆陶公主半躺着身子,身边几个侍女不停地拿着扇子在扇风,还有人在将切开了的水果放到馆陶公主口中。 这位大汉的窦太主毫不避讳的给董偃抛了个媚眼,董偃立马上前代替了那位给馆陶公主按摩的侍女。 两只又白又嫩的手握成了拳头,在馆陶公主的身躯上捶打着。 馆陶公主这身薄纱,更是将自己的身躯若隐若现的展露在了张远面前。 也就是这公主年纪大了,皮肤都耷拉了下来,要不然张远此时此刻肯定会心火作祟。 “臣张远拜见窦太主。” 张远朝着馆陶公主一拜,便不再把头抬起来,生怕看一眼便会少上一年的寿命。 “说吧,卿大夫来堂邑侯府是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眼瞅着馆陶公主明知故问,张远也不好说些什么,自己也不能把事情直接挑明。 “只是陛下惦念太主,让臣前来探望一下。” 窦太主听到张远说这句话,一下推开了正在往她口中塞水果的侍女,身子往前探了探。 “卿大夫想要看些什么?要不要检查一下本太主的身体,看看是否安健。” 张远长得也算是英俊,而且身上的血迹更是带了一丝独特的韵味在里面。 这韵味是馆陶公主身边的董偃所没有的,这位公主出了名的喜好肉欲,在中国几千年的荒诞公主中更是能派的上号的。 张远忍不住心里一阵恶寒,强忍着恶心对馆陶公主说道。 “太主的身子内有刘家血脉,自然身体安健,无需臣检查。 臣今日来原本只是为了替陛下探望一下太主,可现在却有个要求希望太主能够答应臣。” 在这个人才辈出的年代,自然也不会少的了那些令人作呕的小人,这董偃算是一个,几十年后还会有个江充。 张远想着要是能够凭借自己一人之力除掉这二人,也能使得大汉的天空清明上不少。 “卿大夫有所求,那就说吧,但是可不要太过分了。” 馆陶公主又侧躺了回去,看着董偃娇媚的一笑,还拿手掌在董偃胸膛上揉搓。 董偃的一双眼眸也荡起了涟漪一般的爱意。 张远心中叹了一口气,想来这董偃是让馆陶公主找到了初恋般的感觉,要不然也不会着迷到如此地步。 “臣初见董君,便看到他手中握着一卷书简,想来董君也是好文之人。 臣的造纸坊初建,人手有些不足,陛下又颇为重视,臣想请董君前去做个管事如何?” 说实话要不是馆陶公主看重这董偃,他在其余人眼里只是一个可以随意践踏的下人。 张远只想着将董偃弄到手,然后上林苑中的野兽颇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人斗不过凶狠的野兽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么。 “造纸坊是平阳的产业,我不好插手,董君自然也无法插手。 卿大夫若是为了这件事情,还是请回吧,我看你一身的血迹还是回去洗洗,要不然这血腥味深入到肌肤之中想要洗掉可就洗不掉了。” 馆陶公主直接就拒绝了张远的请求,张远也由此试探出来了董偃此时在馆陶公主心中的地位已经不是可有可无的了。 张远点点头,想着凭借自己三言两语也阻挡不了馆陶公主想要保护董偃的心,便打算直接退去。 “陛下的话臣已经带到了,太主也不愿意割爱,那臣就先行告退了。” 说罢,张远就转身想要直接离去,董偃却直接站了起来看着张远的后背喊道。 “卿大夫等一下。” 张远回过头去,看董偃一蹦一跳的跑了过来,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董君这是要做什么?” 董偃冲着张远一笑,欣欣然说道。 “还请卿大夫回去告诉陛下,陛下思念太主,太主也思念陛下。 等到陛下回到长安,太主定然会去宫中去见陛下。” 张远看了看馆陶公主,见她脸上没有异样,就点了点头,直接离开了。 这话本来该馆陶公主说的,现在却由董偃说出口,显然就是想要告诉张远董偃现在就是这里的男主人,可以当家做主的男主人。 爬上一个富婆的床榻果然是一个最快的晋升通道。 不用多想,等到馆陶公主去见刘彻,就一定会把董偃给带上。 等走到门外,张远还没缓过神来,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不知道回去之后,把事情的经过全都告诉给刘彻,刘彻又会是什么个表情。 第五十六章 得理不饶人 待离开北阙,李健仍然率领着一千期门军将士在外等候。 一众将士看张远毫发无损的归来,不由得都长舒了一口气。 他们刚刚一个个还在心里面算计着,要是张远真的发生什么危险,他们要不要冲进去为张远讨回一个公道。 两难的结局始终是没有出现,张远虽出了虎口,但脸上还是十分严峻。 刚刚见到董偃跟馆陶公主,张远一下子就不能够确定谋杀之事究竟是不是二人所为了。 馆陶公主表现的实在是太过霸道,丝毫不在意刘彻对这件事情的看法,甚至是要带董偃去见刘彻,从而试探当今天子的底线。 “李兄收兵回营吧,看看薛仁能不能为我们带来一些好消息。” 李健笑了笑,拍了拍张远的肩膀说道。 “阿远你就放心,区区五十个城卫,而且还往上林苑内逃跑,薛仁一定能够将那些贼兵全部都抓回来。” 张远可没有李健这样乐观,人家是有备而来,逃跑的路线肯定也是制定好了的,一头扎进上林苑,就是看在上林苑这千里沃野渺无人烟的良好藏身条件。 “回去之后就知道了。” “嗯嗯。” 在回去的路上,公孙敖还领着一大堆的城卫在城门处严防死守,张远看了这景象只得冲着公孙敖嗤笑了一声。 堂堂卫尉丞,被人当成枪使,还不知道背后指使的人是谁。 原本张远跟公孙敖之间的友谊也出现了裂缝,而期门军上下在那些城卫对自己的兄弟动手后,就已经不再信任这个过往的期门军司马。 “卫尉丞,明日我在陛下的鼎湖延寿宫等待卫尉与你,记得准时来,可千万不要说我张远没有给你们解释的机会。” 张远是那种得了理就不饶人的人,现在自己手里面把这道理,自然要步步紧逼。 不管什么时代都是吃人的时代,古代也好现代也罢,吃人不吐骨头才能够做强者。 站在山巅顶端的人会对山底下的人和颜悦色,但是对那些已经开始攀爬的人肯定会施以狠手,能弄死就绝对不致残。 公孙敖也冲着张远咬牙切齿的说道。 “下官谨记卿大夫今日所言。” 张远瞥了一眼便骑着战马悠悠然的出城了,李广跟公孙敖两个人就是彻头彻尾的倒霉鬼,张远最在意的还是背后指使之人。 待一千将士回到军营之中,守着辕门的小卒告诉张远跟李健,说薛仁他们仍然在抓捕那些城卫,还没有归来。 因此,张远便赖着性子在军营中住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才得知薛仁他领着自己的部属半夜才回到军营,但是其他三曲期门军将士仍然在搜捕城卫。 上林苑实在是太大了,那些城卫逃跑的时候又都是分散逃离的,抓捕起来难度自然就十分的大。 知道薛仁回来了,张远便立即动身去到了薛仁的营账。 能否抓到一个活着的城卫,实在是太重要了。 “长史,军曲候仍在休息,您是要找他么?” 听着熟悉的称呼,张远对着这个薛仁的亲卫点了点头。 随后亲卫立即挑开营账,空留张远一人在外等待。 但很快这亲卫就出来了,对着张远抱拳说道。 “长史,军曲候请您入账。” 张远随即迈着步子走了进去,薛仁这才刚刚从被窝中起来,忙手忙脚的穿戴起衣物。 “长史你这么早就跑过来了啊。” “遭遇昨日的事情,根本就睡不好,这不听说你回来了,立马赶过来看看到底有没有一个结果。” 薛仁大咧咧的笑了笑,把腰带给绑上之后,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膛,自傲的说道。 “长史也不看看是谁出马,虽说没有把所有的贼兵全都抓回来。 但却抓到了一个活口,要不然我怎么敢空手回来,您说是不是?” 张远昨天基本上就没抱有太大的希望,如今听到薛仁这么一说,双眼立马放光。 “你当真抓到了一个活的?” 薛仁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这些贼兵舌下都含有毒囊,被擒获的时候立马就咬破毒囊,服毒自尽。 我看穿了这些人的把戏,直接从自己的战马上跳到一名贼兵的战马上,直接一拳头过去,让他把毒囊还有几颗牙齿一起吐了出来。” 说着,薛仁还挥舞了一下自己的拳头。 “那那人还能说话么?” “放心吧长史,昨天我把他关在木笼子里面的时候,他还骂了我几句。” 张远这才安心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你立即带着两个屯的人马,随我一同去鼎湖延寿宫面见陛下。 昨日毕竟那些贼兵也对你射箭了,你我都算是当事人。” 薛仁听张远说要去见刘彻,立马就有些怂了,他们这些人小时候可是跟刘彻混迹在一起的,那个时候刘彻是太子,揍他们也只能够忍着。 现在的刘彻是天子,要是发起火来,薛仁他们就更得忍着了,不过为了那名无辜丧生的期门军新兵,薛仁当下就下定决心说道。 “行,长史你给我一刻钟的时间,我这就去召集人马,还要准备上囚车。” 一年的磨炼,薛仁这小子办事也越来越谨慎和牢靠,虽然性格仍旧跟以前一样大大咧咧,但却让人看着顺眼了许多。 此行张远打算只带薛仁去,李健还是留在期门军营地会比较好,张远担心到时候见到了刘彻会有些人对李健发难。 李健人不在,那些人也就只能够针对一下张远,而张远就想着借机看一看都是谁最想要杀自己,毕竟得罪的人太多,张远也分不清那些诗主要的敌人那些是次要的敌人。 等薛仁全都安排妥当,张远也就选择立即出发,不过昨日那一身带血的衣服却没有穿在身上,只是随身带着。 面见天子,自己的仪容还是要注意一些的,这也是那些人可能攻击的地方。 至于一路上的安全问题,张远则一点都没有担心,昨天自己遇刺的事情整个长安城人尽皆知,刘彻怎么可能不知道。 今天要是还有人来刺杀张远,那背后要么是刘彻就想让张远死,要么就是压根刘彻就是背后推手。 第五十七章 胳膊终究拗不过大腿 前往鼎湖延寿宫的路上,果然如同张远出发时就断定的那样,一路上风平浪静。 唯一算得上是颠簸的只有半路上冲出来的一头野猪,还被薛仁几箭就给射杀掉了。 等到了张府边上的时候,张远直接叫人把这头倒霉的野猪给送了过去,顺便再报个平安。 惹得薛仁心中不满,连连声称说得空的时候,要在张府住上几天吃到撑。 张远受不了这烦人的公子哥,赶紧答应了下来,结果那两个屯长也要去蹭饭,大度的张远也一并答应了下来。 但是心中却觉得这些家伙心里面想的挺美,估计到时候肯定是来不了张府的。 转眼间就到了正午,一行人总算也是抵达了鼎湖延寿宫。 张远跟薛仁两人并肩走了进去,其余人马则在宫殿外守着那名浑身被捆的跟个粽子一样的城卫。 王遂老早就在殿外等候着,够着脖子看了看宫外的那些期门军将士,脸色不是很好看。 毕竟刘彻要张远去办的是关于馆陶公主的事情,现在张远前来交差的时候却带了这么多人,刘彻肯定不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提刘家的丑事吧。 如此一来,张远等于间接把刘彻快要吐出来的话又给憋会肚子里面去了。 “臣张远、臣薛仁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刘彻眯着眼,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也没有看张远,而是盯着薛仁开口问道。 “你小子跑到此处来做什么?朕有给期门军布置下什么任务么?” 皇家的人果然都是最会演戏的,张远每次听到这些话都觉得心累,一边的薛仁则已经习以为常了,面不改色的对着刘彻抱拳说道。 “回禀陛下,昨日期门军遭受到卫尉府下属的长安城城门守卫袭击,一名期门军将士当场身死。 事后臣领兵前去追捕那些意欲谋反的卫尉府城卫,击杀他们十四人,活捉一人。 另外还有三十五人在逃,其中包括一名卫尉府下属的屯长。 期门仆射李健因要率领大军保卫建章宫的安全,这才命臣只带了一百人马前来向陛下禀告此事。” “啪!” 刘彻当即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面色狰狞的有些可怕,不过张远瞥了一眼却觉得刘彻就是拿手拍桌子,太痛了才面目狰狞。 “竟然有人敢在长安闹事,王遂立即将那名被活捉的逆贼给朕关进廷尉府,务必要问出背后究竟是谁指使。” 王遂低头应诺,然后退了出去。 张远当场就愣住了,这要是关进了廷尉府,还能有自己啥事? “陛下,那些城卫本来是想谋害臣,当时臣无奈之下只能将贼兵往期门军营地引去。 臣希望陛下能够将那人交到臣手中,让臣能够揪出幕后指使。” 刘彻玩味的笑了笑,看着张远说道。 “既然卿大夫想要一探究竟,那朕就满足你的要求。 来人去告诉王遂,让他把人直接送到卿大夫张远的府邸去。” 说着一名小黄门直接走出了殿外,但很快王遂就一脸慌神的跟着那小黄门进来了。 刘彻盯着王遂出声问道。 “怎么了,竟然如此慌乱?” 王遂立马跪在地上,略有些慌忙的说道。 “陛下,仆该死。 刚刚在与期门军交接那反贼时,一不小心让那反贼脱了身,把宫卫的刀抽了出来,抹脖子自尽了。” “什么?” 张远眼睛瞪的老大,下意识地就喊出了口。 但随即刘彻咳嗽了两声,张远立即就把头颅低了下去。 只见刘彻一脸歉意的挥了挥手,对着王遂说道。 “这件事怪不得你,一时疏忽罢了。 把那逆贼的尸身送到廷尉去吧,顺便再把期门军营地那十几个尸身也带上,查明身份,问罪卫尉府,给卿大夫与期门军一个交待。” 什么叫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现在就是。 张远只能咬着牙,忍着一肚子的怒火,不敢在刘彻面前流露出一丝不满的情绪。 刘彻看张远现在这个样子,不怒反笑,轻声对着张远问道。 “卿大夫对朕这个处理可还满意?” 张远微微抖动着身子,跪在地上低着头说道。 “陛下英明,臣自会等候廷尉府佳音。” 薛仁见情况也到了这种地步,也早看惯了这些帝皇手段,便对着刘彻抱拳请示道。 “陛下,期门军中军务甚多,既然此事陛下已经有了决断。 臣请告退,速速回到期门军中。” 刘彻挥了挥手,没有就这么让薛仁直接离去。 “期门军一直守卫建章宫,可谓是劳苦功高。 但朕却一直在鼎湖延寿宫,身边也有诸多宫卫守卫,期门军这三千人马便浪费了。 朕想着太后身在甘泉宫,匈奴遭龙城一败,日后必有报复。 这样吧,传朕的旨意,让李健带着三千期门军将士北上甘泉宫,护卫太后的安全。 薛仁你留在建章宫,朕打算重新组建一支军队,编制也为三千人,由你薛仁为统领。 王遂这就拟旨,立建章营骑,擢升薛仁为建章仆射,比千石,兵员从战死的士卒家中遗留下来的孤儿挑选。” 薛仁没有太过于高兴,只是跪伏在地上领了这道旨意。 “臣谢过陛下,陛下万岁。” 张远现在已经看清楚了自己究竟是何处做的不到位了,公孙敖没有来鼎湖延寿宫,更别说是李广了。 昨天自己在长安城门处对公孙敖说的那些狠话,现在看来就是一个笑话。 张远只敢在心中郁闷,双手一握拳低着头对刘彻说道。 “臣身上也还有要事要处理,请求告退。” 这回刘彻没有要拦着张远的意思,薛仁则没有跟着张远一起离开,他还要等着王遂拟旨。 建立建章营骑是大事,没有圣旨在手,中军府不可能让薛仁建军。 等走到宫殿外,张远看到了一群惊愕的期门军将士,还有地上的一个尸体,原本捆绑这城卫的绳子也散落在地上。 张远从这尸身身上只看到了两个字。 嘲讽。 “长史,我们说不解开绳子,他们那些宫卫非要说解开,然后这反贼就得了空自杀了。” 张远摆了摆手,苦笑着说道。 “往后称呼我的官名吧,为了你们也为了我,别再叫长史了。” 第五十八章 掌管太学? 回家的路上显得特别的孤寂。 张远遥遥看了看身后的宫殿,心中已经明白,在一个帝王心里面一个人的重要性远远低于权力的重要性。 这次期门军全力协助张远,已经触动了刘彻的逆鳞。 在这件事情上面,谋杀不再重要,董偃那个白面小生也不重要了。 张远想了想,自己硬是凭借一己之力把中国延续千年的军团都给逼出来了,而且这个时间要比实际出现的时间提前了几十年。 建章营骑就是羽林军的前身,往后羽林军便会演变成为专属于皇帝的禁军。 至于薛仁出任建章仆射,往后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但现在看起来确实是一件好事。 看着离家越来越近,张远也收回了心思,身后突然之间传来了一声喊叫。 “远兄,等等我。” 张远勒住缰绳,回头一看,发现是卫青骑着战马追了过来。 “青弟你怎么跑来追我,陛下看起来对我颇不满意,这段时间你还是离我远一些比较好,不要惹得陛下发脾气。” 张远言语之中没有半点揶揄卫青的意思,全都是真情实意,他可不想带着卫青一起倒霉。 卫青听张远这么说,笑了笑丝毫不在意这个说法。 “远兄你错了,我特意跑一趟,就是怕你一时之间想不开,陛下马上就要重用你了。” 张远眼睛一瞪,有人杀我都不管,还帮着杀人者掩盖证据,这也叫重用??? “青弟你这话着实让为兄有些晕,陛下刚刚在殿上可没有半点想要重用我的意思啊。” 卫青单手握着缰绳,另外一只手拿着马鞭,对着张远胯下的战马就下了狠手。 啪的一声,张远胯下战马一下子就往前奔去,吓得张远浑身一激灵赶紧压着身子抱着马脖子。 “远兄,跑快一些,咱们回去了再细聊。” 喊完,卫青也放开了速度奔驰了起来。 张远低着身子瞟了卫青一样,这么大的人了,还真的是幼稚啊。 有些无语但也有些好笑。 比较好的是,张远心里面的烦忧郁闷也随着这一激灵全都散去了。 二人回到张府,王厨子已经快要把那头被薛仁射杀的野猪也收拾干净了。 见到张远跟卫青一起回来,王厨子赶紧从庖厨之地跑了过来。 “家主您看这头野猪,咱们怎么做?” “内脏除去,瘦肉炒菜,荤肉炙烤吧。” 王厨子点了点头,立马就去着手准备了。 张远则直接吩咐其他人先去准备酒水,自己则拉着卫青到一旁的凉亭直接坐下,他对于卫青刚刚说的话是真的有些好奇。 “青弟这周围也没有什么人,现在你可以直接说说刚刚讲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吧。” 卫青故作诡异的笑了笑。 “说起来这件事情还是得绕到远兄你自己的身上来。 前些时日你不是去长安城搭了个台子,还招惹了胡毋生么。” 张远点点头。 “嗯,是有这么回事,可是这件事情并不理想啊。 我想着他们那些文人儒生,怎么的也该蜂拥而至,跑来求我啊。 可这都多少天过去了,一个人都没见着。” “那些人都去鼎湖延寿宫见陛下了,就在昨日五经博士齐聚鼎湖延寿宫,希望陛下给你一些压力,让你开始着手印刷那些儒家典籍。” “可陛下今日也并未提及此事啊?” “那是因为那几个博士自己内部都没有统一,就跑到陛下那里去要这要那,陛下自然不会搭理他们。 但只要他们几个人有了相同的口径,例如先印哪一家的典籍,陛下可能就得找你说这件事情了。” “可这件事情跟你说的重用又有什么关系,了不起不就是给我一个名头,让我帮着印刷典籍么。” 卫青在这个时候豪饮了一杯酒,顿了顿才继续为张远解惑。 “远兄出身蜀郡,又与文翁相熟。” 这时候张远赶紧伸出了一只手掌,连声否认道。 “我什么时候跟文翁相熟了,我与他只不过是认识而已。” 卫青摊了摊手无奈的说道。 “我不知道,反正他在给陛下的奏章中是这么写的,还说你张远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跟司马相如一样。” “这老小儿真是什么便宜都往自己身上揽啊,也不怕我最后惹了事情牵连到他?” “他有什么怕的,你要是犯了罪,他再给陛下上一道请罪书,就说教导不周呗,陛下能拿他怎么办?” 张远已经对这些厚脸皮的人深恶痛绝了。 “你继续说下去吧,再提这个人,我等会都吃不下去饭。” “嗯嗯,文翁兴办官学,蜀郡又出了你还有司马相如,齐鲁之地已经有些要被盖下去的势头。 董仲舒也老早给陛下说过,要在全天下兴办官学,如今天下这么多郡国有自己官学的,差不多将近一半。 如今你又造出了纸张,有了印刷术,陛下便想起董仲舒的说法,打算在长安城开太学,招收天下学子入长安求学。” “这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啊?” “有关系,这关系还大了。 学子们读书你要印刷,学子们写字你制造纸张。 没有远兄你,陛下就算办了太学,也不敢招收太多的学子。 毕竟也就只有五个博士,把他们全都累死了,陛下也不愿意看到。 所以陛下有意将你张远提拔为管理太学的博士,只管理不教学,对外太学学子有三个老师,传授他学问的博士,你这个太学的管理者,还有任用那些学子的陛下。 你说这算不算重用你?” 张远的印象里,太学可是没有实际管理者的,都是由天子直接管理,然后博士讲学。 招收学子内部由太常选择,外部各郡县推选察举。 太学开办之后,也是大汉的朝廷由武人管理开始逐渐转移为文人治理的标志。 “等等,但是我要是管理了太学,陛下要在太学内选拔学子为官,我岂不是有权力把自己的人往上送?” 卫青十分重视的点了点头,然后轻声说道。 “这也是丞相想要杀你的原因。” 第五十九章 日月所照 “什么?你是说丞相想要杀我? 这谋杀一事全都是丞相在背后推动的?” 张远十分的惊愕,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他真的一直以为要么是馆陶公主,要么就是韩安国,但真的没有往田蚡身上去想。 “远兄小声一些,陛下昨日就知道你被谋杀一事,便派人调查了。 那些城卫虽然都用的是卫尉府的装备,可是他们在逃离的时候都用了黑纱掩面。 说来也是丞相府办事的人不小心,前日长安城的一家卖轻纱的铺子,有个丞相府的谒者去买了五十面黑纱。 绣衣使者当时便觉得这事情奇怪,府中没有人逝世,要这么多黑纱干什么,便留意了一下。 刚好第二日也就是昨日你被刺杀了,两件事情直接就串联到一起了。 你说这谒者要是直接撕一块黑布分成五十份不就行了么,为什么还非要出去买,买也就算了还直接买面纱。” 张远想了想然后发出了一声冷笑。 “他们估计没想到我会跑到期门军的营地之中,也没想到他们的任务会失败。 要是在城门处就把我击杀了,这面纱还有那五十名兵卒便不会被人发现。 即便是追杀了我,他们也有大把的时间可以逃跑,从而从容逃脱,也没人会注意到这面纱。” 冷笑之余,张远还是惊叹于绣衣使者的强大,这些人见缝插针的本事真的可谓是一绝。 在奸细密探这一条道路上,中国不知道领先了世界多少年。 “远兄说的也是,丞相也是担心陛下这么一出,便把丞相任用官吏的权力给剥夺了过来。 在这样的利益面前,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割舍,陛下之所以要将此事压下,也是不愿意现在就与丞相撕破脸皮。” 张远呵呵笑了一声,便知道其中利害了。 “只怕不是担心撕破脸皮,而是知道手里面揣着这样一个把柄,将来夺权的时候,丞相也会忌惮几分吧。” “这样的话远兄你可千万不能说了,隔墙有耳。” 卫青谨慎的样子让张远看的有些心疼,这个年纪比自己小了许多的青年,肩膀上不知道扛了多少的压力。 “只是宣泄一下心中不满罢了。 青弟你所说的重用,不过也是陛下想要拿我当枪使。” “谁让你弄出来了纸张,又弄出来了印刷术。 大汉数千万人,也就只有你能让那些自恃清高的士人暂时低下头颅。” 确实像卫青说的这样,刘彻似乎也找不到更好地替罪羔羊了。 五经博士若不愿意张远盖过他们的风头,刘彻就会来一句纸张你们自己去买给学生用,印刷术抱歉不会去印刷你们学说的典籍。 至于太学,则是一定要开的,不过就五个老师,几十个学生的太学,跟五个老师,数百上千个学生的太学压根是没有办法比较的。 “这两日真是过得憋屈,有的时候真的想远离长安,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生活。” 卫青喝了口酒看了看天空,淡淡的说道。 “去哪里都没有用,这天下终究全都是大汉的。”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凡日月所照,皆为汉土,江河所至,皆为汉臣?” 若是在草原上,张远说出这句话可能更多的是豪气万丈,可此时此刻却颇有些自嘲的意味在里面。 不过即便是语气不对,卫青仍然在旁边一直念着这句话,细细琢磨着其中意味。 “日月所照,皆为汉土,江河所至,皆为汉臣。 远兄不愧是你,你要是能每次见到陛下,都说出这样的话来,日后为我大汉第一重臣又有何难处?” 卫青想的越久越喜欢这句话,张远却只能尬笑一声。 但细细想想,纵观国朝历史,也就只有这一个朝代能够容得下那么多的豪言壮语,而不使人感到心中悲凉,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豪情壮志。 “为官不是我的志向,不过都有人要对我下死手了,我再让步不就算不上是一个大丈夫了? 若陛下真的让我掌管太学,我必定为大汉做出一番事业。” 卫青两颗眼珠熠熠生辉,狠狠地拍了张远的肩膀。 “好,我卫青今生有你这么一个兄长,不愧天地不负此生!” “哈哈哈哈,肉快好了,咱们喝酒吃肉不再去想那些烦人的事情了。” “嗯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张远经过卫青这么一开导,便把烦愁之事全都埋在了心底。 埋在心底不代表忘却,只是在等待着积蓄力量,没有力量就去跟别人争斗只能是找死。 但是馆陶公主交代给张远的事情,直接就被张远抛到了脑后去,一股脑的全都忘干净了。 他可不想在刘彻面前提这件事,皇家的事情就留着让他们自己内部消化罢了。 没多大功夫王厨子就把炒好的菜肴都给端了上来,还拿了一个特大号的烤炉。 肥瘦相间的肉片则放到了碟子之中,同样的还有些蔬菜等待着炙烤成美味,单纯只吃肉的话还是会腻。 想着想着,张远突然想起或许可以让家里面的人移植一些梅子树,在家中种一些青梅,这样年年就可以弄些酸梅汤冰镇了喝。 在没有啤酒的年代,冰镇酸梅汤配上烧烤才是人间绝配。 二人吃吃喝喝有说有笑很快天色就快黑了,卫青看着时候不早了,便跟张远告辞。 天黑之后想要进入到鼎湖延寿宫中,相必还是会有些麻烦,外出这么长时间,刘彻这个小心眼的皇帝说不定心里面就会不痛快。 卫青一走,张远只能自己自斟自饮,时不时仰头看一看星空,享受夏夜这宁静。 一不留神,躺在石凳上的张远,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彻彻底底的放松了下来,头一歪便睡了过去。 路过的小清还有小雅见到这一幕,也没有打扰张远睡觉,只是到主楼取了一个毛毯盖在了张远身上,避免张远着凉。 然后两个人轻手轻脚的把桌上所有的残羹剩菜全都给收拾干净,期间虽然有些碰撞的声音,但张远依旧睡得很香没有被惊醒。 第六十章 奇人东方朔 距离张远被谋杀一事差不多过去了有大半个月的时间。 刘彻也离开了鼎湖延寿宫,终于回到了长安。 在这时候朝堂上终于响起来了一道声音,各地儒生以及大儒以董仲舒跟五经博士为首,向刘彻进言。 说是古时候贤明的帝皇必定会以培养人才为最重要的事情。 刘彻想要彻底的消灭匈奴,最大的问题是人才;想要更好地治理天下,最大的问题也是人才。 人才在任何时候都是稀缺资源,但是比人才更稀缺的是人才的培养与发现。 所以帝国硬刚设立国家级的太学来培养人才,设立乡学培育人才。 如果一个帝王平时不培养人才而光说寻找咸菜,那就好像是玉石不经过雕琢就希望它能够呈现出耀目的光彩。 而培养人才的最高机构应当是太学。 董仲舒心中的太学是贤士聚集的地方,也是实行教化的根本场所。 朝廷民间建立太学的声音越来越响,于是刘彻便顺从这些声音,下旨开办太学。 第一道旨意便是征召张远入朝,张远接到旨意便马不停蹄地从家中出发赶往长安。 大家早就知道刘彻想要建立太学,但是这些做帝皇的非得让下面的人劝说上一段时间,最后再装作勉强同意的样子。 若是这事情成了,那功劳什么的都是皇帝的,若这件事情不成,那罪过自然都是底下那些劝说之人的。 原本刘彻开始实施外儒内法应当先从天人感应君权神授开始,没想到张远意外弄出来的纸张跟印刷术却使得太学先一步实施。 董仲舒有着完整的一套策论,只不过需要循序渐进,慢慢开展。 这一回刘彻要建立太学,董仲舒也只是写了封信,派了几个学生,在长安城鼓动众人,自己本身却没有回到长安城之中。 还未从进入到长安城,张远就感受到了一种十分浓烈的气氛。 络绎不绝的长袍学子在长安城城门处等待进城,还有些趁着天气还不算太炎热,骑着马在附近游玩。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为了能够在太学建立之初立即进入到其中学习的。 张远也没有多想,骑着马直接便冲进了城,其余人进城都要受到盘查,但是却没有人敢来盘查张远。 现在卫尉府的这些城卫,看见张远还直发憷,生怕惹到了这一位瘟神。 刘彻召见张远是让他第二天参加朝会的,但在事前张远还需要再去一次建章宫,跟刘彻报个到说自己已经到了。 骑着马悠悠然就到了建章宫外,张远看见不远处有将近几千人马在那里操练着,打着的旗号上面写了三个字建章营。 也没去多扫几眼,直接就进宫了。 一路步行到建章宫前殿,张远看见了几个中黄门,上前开口问道。 “陛下召我进宫,几位中黄门可知道现在陛下在何处?” 张远碰见的这些中黄门都是宦官,而非像王遂那样的完整之人。 “卿大夫,您请随下官来。” 一位中黄门弯着腰对着张远说道,然后张远点点头跟着便一起往深处走。 走了有一会儿到了建章宫的宣室殿,中黄门在此处停了下来,回头对着张远说道。 “卿大夫,陛下现在正在宣室殿中批阅奏章。 下官只能引您到此处,您接下来至殿外等候,随后必定有人入内通传。” 张远知道这些宦官每个人都有各自负责的部分,能把张远带到这里来,已然是给了张远极大的面子。 “嗯嗯,我知道了。” 正当张远想要上前,却突然听到了一记喧嚷之声。 这里可是皇宫,谁没事敢在这大声喧哗,张远往前一看,发现一名手拿着长戟的郎官在宣室殿外拦着两个人不让他们进去。 再仔细一看,这不是馆陶公主跟她养的那位小白脸么。 张远心里面的兴致突然就提了起来,想去看看谁这么大胆在宫里面拦着这位大汉的窦太主。 想了想直接走上前去,馆陶公主她们三个也都发现了张远的存在。 “臣见过窦太主。” 张远对着馆陶公主一拜,然后便扫视着眼前的这人。 那人也不害怕,直接跟张远对视着。 “你是何人,陛下在内批阅奏章,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张远正打算说话,一边的董偃直接上前一步插口说道。 “东方朔,你侮辱我也就罢了,我只是太主的一个奴仆。 可是你这双眼睛连卿大夫都不认识,我是说你狗眼看人低呢,还是你压根就没把卿大夫放在眼里。” 张远看着一身白袍的董偃,眼里面只有厌恶。 看着馆陶公主在一边,直接就开始拉仇恨引战。 “董君这话可有些过分了。 我张远不慕名利不近女色,常年待在蓝田山下。 朝中不认识我的人多了,要不然前段日子也不会有人在城门口谋杀我不是? 董君你这说法可是想把那些不认识我张远的人全都惹得对我厌恶?董君往后千万要记得慎言,不然有时候不该说的话说多了,也会伤到嘴巴的。” 即便眼前的人不是东方朔,张远也不会让董偃这种小人在这乱嚼舌根。 东方朔听得此言,便觉得张远十分对自己的胃口,于是拿着长戟往前一挥将董偃给逼退了几步。 “刚刚你说的话有几句是对的,你只是一个奴仆,还想要进到宣室殿去面见陛下? 窦太主,不是臣想为难您,今日窦太主可直接入殿,但是此人必须留在外面。” 馆陶公主那曾受过如此羞辱,当下就想要发作,但是董偃伸手直接将馆陶公主拦住,然后摇了摇头。 只见馆陶公主直接就坐在了地上,倚靠着大殿的柱子开始啜泣。 张远整个都惊呆了,姓刘的果然都是演技派,这说哭就哭啊。 张远看着东方朔,隐隐约约觉得这个浪货可能就要倒霉了,想到此处,张远赶紧迈了几步,从大殿殿门的西侧挪到了东侧。 总该是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的比较好。 果不其然,很快宣室殿内就出来了一个人影,这人正是王遂。 第六十一章 两全之策 陛下请东方朔郎官、张远卿大夫入殿内。” 馆陶公主听到王遂没有提及自己的名字,赶紧抹了抹眼泪,在董偃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王侍郎,陛下可曾说过让我进去?” 王遂冲着馆陶公主笑了笑,然后开口解释道。 “太主不必心急,陛下肯定是会见您的。 东方朔招惹了您,陛下也会替您出口恶气,您放心在殿外等候便是。” 馆陶公主还是很肯定自己在刘彻心中的地位,虽然知道董偃一事会惹得自己这位女婿兼侄子的不满,但再怎么说她也是刘彻的姑母还有丈母娘。 “好,我在此处等着便是。” 说罢,王遂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就走入了大殿内。 张远跟东方朔也跟了进去,不过张远看东方朔的样子颇有些搞笑。 两个眼珠子转来转去,拳头还捏的紧紧地,当真以为刘彻要找他麻烦。 不过张远也挺佩服东方朔的,换做是另外一人绝对不敢去阻拦馆陶公主,最起码张远是不敢的。 刘彻端坐在殿中,脸色不是很好看,张远也懒得去揣摩这位天子的心意,压根就没办法揣摩的到。 “臣张远奉旨入宫,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刘彻点点头,大手一挥然后开口说道。 “卿大夫先立于一侧,朕先跟东方朔好好说道说道。” “喏。” 众所周知,刘彻跟几个大臣都能组成cp了。 其中有一对就是刘彻跟东方朔的组合,这两君臣可是相爱相杀了一辈子。 “东方朔,朕问你。 朕刚刚明明已经派人说过,让窦太主主仆二人入殿,你为何一直强加阻拦,难道不知道这是在抗旨么?” 东方朔双手一抱拳,面色十分的严肃。 “回禀陛下,臣只是不愿意让一个犯了死罪之人进入到宣室殿中,而非阻拦窦太主。” “你是在说谁?” “臣在说董偃,建章宫宫卫将此人放进来已然是在亵渎皇家尊严。” “朕的姑姑入宫,带一个仆人难道都不能带么?这建章宫是你东方朔说了算还是朕说了算?” 刘彻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张远直接看到东方朔的双腿颤抖了一下。 “自然是陛下说的算,但陛下也不能让一个有罪之人进到大殿之中。” “那你今日倒是说说董偃有何罪?若是不说出个理由,那你便犯了抗旨之罪。” “陛下,那董偃其罪有三。 其一,以家臣的身份,私通公主,此乃死罪! 其二,有伤风化,非婚同居,损害先帝的制度,此乃死罪! 其三,此次董偃入宫乃是为了蛊惑陛下而来,此乃死罪!” 东方朔连声说了三个死罪,弄得张远低着头开始细数,头两条这都是明摆着的,但是第三条也不知道东方朔是知道些什么,还是在信口胡言。 刘彻听了之后没有发怒,看这样子东方朔是都说道点子上面去了。 “可是朕已经答应让姑母进来,这次且让董偃先进来,之后朕便会下旨让董偃不再进宫。” 看到刘彻现在这个态度跟之前让张远去警告馆陶公主时候的态度完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张远心中暗道了一句不好,然后上前插了一句问道。 “陛下,臣敢问您是否已经见过董偃了?” 刘彻也没有怀疑张远问这句话的用意,直接就点了点头。 “朕在回到建章宫之前,确实在路上遇到过姑母一次。” 东方朔偷瞄了一样刘彻,等刘彻说完就扭头对张远开口说道。 “卿大夫久居蓝田山中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早先馆陶公主去上林苑中的长门园,原本是和陛下回长安的路并不是一条道路。 但就是碰见了,卿大夫您说这巧不巧,今日窦太主过来,便是要将长门园献给陛下。” 张远点了点头,立马就想通了其中的各种弯弯道道。 “窦太主有意将长门园献给陛下,既是如此违一次例也不是不可。 二者相抵,董偃死罪也可免了。” “哈哈哈,卿大夫果然非同常人,朕也是这样想的。 大汉律令可拿官爵财货抵命,长门园一处宫苑,抵过董偃一介奴仆的性命绰绰有余,东方朔你便不要再胡搅蛮缠了。 朕一味地纵容你,不是让你做朕的主,不论是谁都做不了朕的主。” 东方朔也没想到张远会突然冒出来这番话,他还以为张远肯定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臣今日是不会让董偃进入到宣室殿,此殿是陛下处理朝政的地方,董偃入此殿便是有违法度。” “东方朔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要说东方朔也是个长相十分英俊的男子,刘彻喜好美男美女,凡是长得好看的他都能够容忍,不过到了东方朔这种程度,也就到了刘彻的极限。 “陛下,臣倒是有个办法,既不让陛下失信于窦太主,也不会损害到东方郎官的忠义之举。” 刘彻对着张远挑了挑眉,他从未发现张远竟然是如此的顺眼。 “卿大夫有了主意便说吧。” 张远也不想把东方朔得罪死了,于是便看了看东方朔,见他眼神之中也带着犹豫,这才张口对刘彻说道。 “陛下眼看天就要黑了,不如移驾北宫或者玉堂,留窦太主用一顿餐食。 如此一来董偃就不用进入到宣室殿,陛下也可在宴席之上安抚一下窦太主,如此可好?” 刘彻要上前亲几口张远了。 东方朔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还是个郎官,不就是他整日忤逆刘彻的意思。 张远要是跟东方朔这样天天作死,恐怕坟头的荒草都一米多高了。 “卿大夫此举甚好,既然如此,那朕也不好让姑母在外久等。 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东方朔你近日管好你自己。 至于朕要与卿大夫商量的事情,就留在明日朝会之上当着众大臣的面再说吧。” 交待完后,刘彻看都不看东方朔一眼领着一众黄门就离开了宣室殿,要知道馆陶公主现在还在外面哭哭啼啼的。 刘彻一走,东方朔就又恢复到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眼中的怒火感觉都要把张远吞噬掉。 第六十二章 引导东方朔 东方郎官你可别拿这种眼神看我,我这个人不怎么经吓。” 张远颇为轻松地对东方朔打趣道。 不过这个时候的东方朔,整个人也不怎么像史书记载的那样有趣,面目狰狞的很。 “卿大夫我本以为你是国之栋梁,亦不是攀龙附凤之辈,现如今看来我确实是错了,尔等也不过是一俗人也。” 东方朔愤愤的对张远说道。 张远心中也暗骂了一声。 玛德,要不是我们这帮俗人衬托,你丫的跟那汲黯早就有多远滚多远了。 心里这么想,嘴巴上肯定不能这么说。 得罪一个东方朔比得罪张汤之流对张远来说更可怕一些。 “东方郎官你可知道,刚刚若不是我,陛下说不定都已经让人砍下你的头颅送给窦太主了。” 东方朔用一种极其鄙夷的眼神看着张远,难以理解张远的想法。 “为大汉为陛下,肃清寰宇,剪除陛下身边的小人,我东方朔的一条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如今朝中正是有太多像卿大夫这样只求自保,而把自己的性命看的比国家都要重要的人太多,我才会站出来。” 张远没有否认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东方朔的说法。 他自己肯定是要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大汉前面的,张远清楚的知道,不管有他亦或是没有他,大汉终究会越来越强盛。 “过刚则易折,朝内外皆知我张远以前只不过是一个在临邛卓氏冶铁工坊的一个小工。 所以我知道看起来颇为坚硬的生铁长剑只要用力一砸就能够砸断。 过柔则靡,熟铁打造的武器在对敌之时,很容易就钝了。 刚自柔出,柔也能克刚,所以我们大汉的士卒才需要精钢打造的武器来征伐外族。 其实说实话,东方郎官你也只是一个郎官而已,人家董偃虽然是窦太主的奴仆,但比你不知道重要了多少倍。” 张远话还没有说完,东方朔立马就把他的话给打断了,显然这句实话刺痛了东方朔。 “我乃天子仆从,安能不如公主仆从?” 东方朔很是不忿,张远也不介意再打击他一次。 “天子仆从千千万,谁人知晓你东方朔是谁?陛下能够轻易的舍弃掉你。 公主仆从也千千万,但公主却能为了一个董偃放弃自己作为大汉太主的尊严。 孰轻孰重乎?” 东方朔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精神显得有些萎靡。 不过张远却觉得这货没有那么容易被打败,这个家伙作为大隐隐于朝的老祖宗,心态要比寻常人好的太多了。 “卿大夫教训的是,我有些着相了。 但作为天子家臣,若不直言相劝,难道看着陛下走错路? 卿大夫可知道天子只要走错一步,天下百姓又会有多少人遭殃?” 张远也不知道东方朔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古来为君者以自己的脸面为第一位,天下众生的位置都不知道摆到哪里去了。 “就拿董偃一事,解决的办法有很多,你东方朔都不需要跟陛下说些什么,都会有人解决掉他。” 东方朔很是不相信张远说的这话,毕竟那可是窦太主,一手扶持天子登上皇位之人。 “卿大夫太过理想了,除了天子自己幡然醒悟,又会有谁冒着得罪窦太主的风险去解决掉董偃。” 张远看着这小子终于上套,四下看了看,环顾四周,刘彻走了后这大殿就没有什么人了,显得颇为空旷。 全天下最不可能被绣衣使者监视的地方就这这里了,大殿空旷得很也不担心隔墙有耳什么的。 于是张远就把东方朔拉到了一根柱子边上,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确实早就有了主意解决掉董偃,只是我的身份不好办事,若是东方郎官愿意帮忙,董偃必死。” 东方朔瞪大了眼睛,但眼珠却在一直转着。 这是个聪明人,他得先判断张远是不是在坑他,但想了一会儿也没有结果,总归还是要先听听张远的主意。 “卿大夫你先说,要是让我去送死,我肯定是不干的。” 张远看着东方朔这怂样,立马就用眼神鄙视了一下,刚刚一副随时都可以赴死的形象,果然全都是演出来的,这些家伙一个个都是人精。 “放心,不会让你去送命的。 你为宫中郎官,肩负着宿卫宫殿的职责,也就有机会接近皇后。 你说你要是把董偃一事跟皇后说了,你觉得皇后会怎么做?” 东方朔眯着眼睛奸笑着说道。 “大汉最为高傲的人不是陛下,而是皇后。 若是皇后知道自己的母亲与一介奴仆私通,而且那个奴仆不仅仅私通自己的母亲,还打着自己丈夫的主意。 我若是皇后,不把那奴仆施以宫刑再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洗涮身上的耻辱感。” 人精就是人精,张远看着东方朔满意的笑了笑。 “这样一来董偃不就被解决掉了么,而且陛下跟窦太主也不能对皇后发难吧。 陛下杀一个你东方朔,朝中无人敢说些什么,你的人缘你自己应该也知道。” “咳咳。” 东方朔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怎么了?” 张远故意还问了问。 “没什么,就是嗓子有些痒,卿大夫你继续说。” “嗯嗯,你想想要是皇后杀了董偃,陛下跟窦太主因此对皇后不满,朝中这些老臣可是有不少看着皇后长大的。 你说最后会发生什么情况?” “多的不说,以魏其侯为首的景帝一脉的勋贵大臣,必定毫无保留的支持皇后。” 大汉的皇帝都比较短命,这也就造就了几个能够排的上号的帝后,前有吕后一人压得大汉开国功臣无一人敢忤逆其意,后面立马又出了个窦太后压的景帝一生都郁郁寡欢,甚至是刘彻在窦太后生前都不敢露头自讨没趣。 所以大臣们隐隐约约觉得这些帝后是可以跟皇帝相抗衡的,大汉也就有了这么一个奇怪的现象。 “说的不错,所以到最后陛下肯定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奴仆跟皇后撕破脸,而窦太主也只能自己咽下这苦果,毕竟一个床帏之欢哪能比得上血肉骨亲。” 第六十三章 开太学 卿大夫果真才智过人,只是我该如何取信于皇后?” 东方朔不知不觉的就把自己代入进去了,张远也不想提醒他。 “不需要取信,皇后有自己的人,这点风吹草动她肯定知道的。 只不过知道的不是那么详细,你只需要在见到皇后宫中的大长秋之时,自怨自艾几声。 说些什么太主男宠迷惑陛下的话,大长秋是皇后的人,肯定会把话传给皇后。 到那时皇后自然会派人查清此事,而且咱们说的都是事实,所以只需稍加引导便可以了,如此一来你的安全也可以得到了保障。” 陈阿娇是个小女人,比不上自己的婆婆王太后。 王太后吕后之流,压根就不在意皇帝宠幸的是什么人,她们呢只在乎太子是不是她们的儿子。 只要太子是她们的儿子,你皇帝就算是把她们打入冷宫,她们也不在乎。 而陈阿娇的不仅专横而且霸道。她的出身、地位,加上母亲为刘彻做的一切,造就了这个女人要比刘彻更加霸道。 要是不谈论政治头脑,这就是一个女版的刘彻。 再加上陈阿娇的嫉妒心理作祟,灭掉董偃肯定是最终的结果。 “行,我就去试一试,回去便跟郎中令申请调去皇后殿外宿卫。” 张远拍了拍东方朔的肩膀,淡笑了一声,迈着步子向殿外走去。 陈阿娇被废是肯定的,所以张远也没有什么负罪感,刘彻本身就厌恶陈阿娇,如此一来张远只能说是顺水推舟。 出了建章宫,张远直接去了卫青家留宿,偌大的长安城拥有一套房产竟是如此的艰难。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刘彻能直接下旨赏自己一套房子住。 “远兄,今日你去见陛下想来陛下也没有跟你交待些什么。” 张远看着卫青点了点头。 “陛下赶着跟窦太主聚宴,说是明日朝会再说。” “远兄依我看你还是早些准备的好,一看你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青弟你知道些什么,就只管说呗,就不要藏着掖着了。” “明日朝会首先便是封远兄为太学令,执掌太学。 然后便是定址,那几个博士说要在厨城门右侧东市与明光宫之间建立太学。 最后才是如何征召学子,那些博士也说了,估计到最后会按照董仲舒所言,由各郡县推举人选,然后进入太学。” 张远低头思忖了一会儿,便发现了其中弊端甚多。 “青弟我都不想说什么了,若是我为太学令,第一太学不能建在长安城内,特别不是建在厨城门右侧。 第二,初开太学征召学子可由各郡县推举,但一定得控制名额,其后就得按照我的方法来了。” 卫青尬笑了一声,这些他都不怎么懂,上马打仗才是他要做的事情。 “看远兄胸中已经有了主意,那我们就不谈那么多了。 就看明日朝会之上,陛下到最后是如何决断。” 张远点点头,拿起酒碗跟卫青碰了一碰。 翌日一早,张远换上自己工博士的官服就打算跟卫青去上朝,但是卫青一看便让张远换了一身卿大夫的官服。 说是只是身着博士官服,只怕压不过那几名五经博士的气势。 张远想了想,以势压人还挺好的,便依从卫青换了身卿大夫的朝服。 张远虽然没怎么上过朝,仔细想想好像就去过一两次,但好歹也是做过郎官的人,看别人上朝可看了不少回。 跟着卫青直接进入到了建章宫前殿的大殿上,直接就站到了卫青的身后。 上次朝会,张远可是躲在最后面,这一回站到最前面,这感觉还挺爽的。 田蚡路过张远之时,之时扫了张远两眼,没有多说什么。 反倒是一位看着比田蚡都大一些的大臣,走到了张远身边,身上穿着的是御史大夫的官服。 张远跟韩安国的恩恩怨怨也有不少了,御史大夫穿什么官服张远还是能够分辨的出来。 “这位便是卿大夫张远了吧。” 张远对着这不知名的御史大夫拜了一拜。 “下官见过御史大夫。” 这人笑着点了点头,也不说些什么,走到另一侧的首端站着,但眼神却时不时的看向张远。 张远压低声音对着卫青问道。 “御史大夫不是公孙贺么,这人是谁啊?” “远兄你可能不知道,这位正是魏其侯窦婴,前些时日被陛下封为了御史大夫。” “那公孙贺呢?” “前段时日远兄你遭受刺杀,经查明确实是卫尉府所为,陛下纠察卫尉府之过,调卫尉李广任陇西太守,然后调任公孙贺为卫尉。 至于公孙敖则从卫尉丞的位置下来,去建章营骑跟薛仁一起混去了。” 张远看了看,确实公孙贺身上是一身卫尉的朝服,公孙敖李广也都没有了踪影。 只是这窦婴回朝又不知道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陛下到。” 听得王遂这一声喊叫,张远立刻收起心神,低下了头颅只看着自己手中的青玉笏板。 这时候笏板还没有分等级使用,只要你有钱爱用什么材料打造笏板就用什么,张远从来就没有过这玩意儿,还是从卫青家里面顺来的。 青玉内水光荡漾,置于手中,能够感受到其中的一丝丝凉意,也能让张远在这朝上时刻谨记保持清醒。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礼毕,归位。” 一众大臣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跪坐了下去。 刘彻扫视了一眼下面的群臣,开口问道。 “诸公可有事情要上奏?” “陛下,臣有一事。” 张远回头一看,才发现是之前求着自己印刷典籍的胡毋生。 “博士有何奏请?” “回禀陛下,自陛下开五经博士以来,天下百姓皆向往儒学,但苦于无路。 今臣与其余四位博士特向陛下请求开太学,造福苍生,开化蒙愚。” 说着又站出来了四个人,张远扫了一眼,还是一个都不认识,但是这些人都须发尽白,想着以后跟这些老头一起共事,这心就有点累了。 “臣请陛下开太学,造福苍生,开化蒙愚。” 第六十四章 横渠四句 刘彻看着下面的这些臣子,觉得只是五个人的声音还不够大,便又开口问道。 “诸公以为五经博士所请,朕该如何处置?” “臣等亦以为,开太学势在必行。” 又有十多个大臣一起对着刘彻相劝。 如今朝廷根本找不到一个支持黄老之术的人,就连窦婴跟田蚡这种死对头说白了也都是儒家门生。 支持法家的倒也还有几个人,但是他们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随着支持的声音越来越多,刘彻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浓,但是渐渐地他发现了一件事情。 底下的张远一直低着头,连屁都不放一个,难道张远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是太学令了,怎么现在跟个外人一样。 “卿大夫张远,朕观你一直也不发表意见,难不成你对立太学有何异议?” 刘彻说完,殿上百官的眼神齐齐的汇聚到了张远的身上。 张远浑身一激灵,他现在要是说有意见,那不就等于自己找死么。 顶着众人的目光,张远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回禀陛下,臣并无异议。” 刘彻玩味的笑了笑,继续问道。 “那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啊?” 张远偷偷瞄了一眼胡毋生,想到日后太学肯定会以《春秋》一派为首,其中又会以《公羊春秋》为盛,数十年之后又会以《谷梁春秋》为盛。 自己要是真的想要做好太学令这个官,必须要挣脱春秋一派的掌控先,至于在太学内开设其他学家的博士,张远连想都不想。 董仲舒公孙弘这些人玩死自己,不比什么都容易。 “陛下,臣以为胡毋生以及其余几位博士所言,不堪拿来说是太学的作用。 在臣看来,陛下若是开太学,又更重要的责任担在肩上,而非只是造福百姓这么简单。” 胡毋生本就看张远不爽,立即出声反驳道。 “卿大夫难不成你有什么高见吗?” 张远笑了笑,出声说道。 “陛下,诸位博士,我也曾拜读过诸多儒家典籍,自以为儒学对百姓对天下的重要性。 我以为吾辈开太学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滴答滴答滴答。” 张远语落,殿中安静的只能听到计时的滴漏发出的水滴声。 刘彻低着头,眼中有茫然有疑惑有决心也有肯定。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张远你觉得大汉是否能百世万世?” 刘彻对着张远喃喃问道。 张远点了点头。 “臣之前遇到过一人,他游历过天下,他的父辈亦游历过天下。 他的父辈游历天下时,这天下还有秦人、楚人、赵人、齐人、魏人、韩人、燕人之说。 即便是在前朝也是如此。 但现如今,在陛下治下,只有秦地、楚地、赵地、齐地、魏地、韩地、燕地之说。 无论在何地,现如今只有一种人存在,那就是汉人。 臣相信这片土地之上的汉人,会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繁衍百世千世万世。” 只是换了个说法,偷换了一个概念,刘彻并没有听明白张远话里面的实际意思。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只要土地上的人都是汉人,那么大汉就会永远存在。 “说得好,卿大夫张远之志向亦是朕之志向,朕希望诸公也能以此为志向。” “臣定当以此为志愿,兴盛大汉,为我大汉万世之盛,定不朽之基础。” 张远每每听到这些人齐声说这些话,总觉得这些家伙是不是提前商量好的,怎么就能说这么齐。 “好,朕当于诸公一起努力。 既然开办太学无人反对,那便拟旨。 王遂。” “仆在。” “拟旨,擢升工博士张远为太学令,替朕监管太学。 五经博士皆入太学教学,开五经学科,太学学子由各郡县察举。” 王遂立马就下去让人写圣旨去了,开太学是全国的大事,并不是只是把一道旨意传给张远就算行了,而是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诸公认为太学应该在何处开办?” 胡毋生抢着说道。 “陛下,臣认为厨城门东侧那片宫殿可为太学之场所。” 张远现在已经是太学令了,那就等于是校长,而是还兼任了教育部部长,怎么能让下面的一个教授比比叨叨的。 “陛下太学不可在厨城门东侧开办。” “太学令说说为何不可?” “陛下,您想想厨城门西侧就是东市,白日东市人声鼎湖喧喧扰扰,夜晚那里又成为了灯红柳绿之地。 胡博士提议再次,难不成是让学子们白日无法专心听课,下了课后又去寻花问柳吗?” 胡毋生一时气急,脸色闷的通红,连连否认道。 “陛下,臣不是那个意思啊。” 刘彻笑了笑,这样的场景他其实最爱看了。 “博士不必解释,朕明白。 太学令说的有道理,那依你看,太学该在何处办学?” “浐水西侧杜县。” “此处有什么优势吗?” “回禀陛下,自从陛下把杜县纳入上林苑范围之后,此城百姓都已经搬离。 一座县城便因此荒废,若在杜县开办太学,一是不用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修建建筑。 二来是周围风景也不错,为文人所喜好。 三就是安静,学子们能在那里安心学习。” 刘彻也许久不打猎了,上林苑大部分地区早就荒废了,只是不想朝令夕改这才保持了现象。 “如此甚好,就在杜县开办太学。” “陛下,臣还有个请求。” “说。” 刘彻的心情大好,张远自然得趁这个机会多说一些条件。 “士人求学,自然也不能忘了农桑乃是我朝之根本。 臣请求陛下拨杜县周围那些荒废的农田为太学的学田,交由学子们打理,如此一来学田产出便可以直接拿来补贴太学日常的耗费。 长此以往,陛下也不用拿着国库钱财来补贴太学,此举利国利民。” 胡毋生几人立马又想反驳,但是却被刘彻先开口了。 “此举可行。” 如此一来,张远心中所求就差不多全都得到了应允,至于招收学生还有考核之类的事情,不是在朝堂上能说的。 “臣谢过陛下。” 第六十五章 暗流汹涌 今天的朝会最主要的事情就是要开办太学。 张远看似只是参加了一场朝会就把事情办了下来,其实私底下就是刘彻与董仲舒的一场角力。 董仲舒想要让刘彻独尊儒术,巩固儒家在诸子百家内第一的地位,顺便再打压一下其他的学派。 而刘彻真正想要的是外儒内法,而不是里外都是儒。 儒家的学说能够帮助他确定政权的合法性,要不然隔三差五就来个什么什么大王的造反,还能有百姓傻乎乎的相信支持,那么做皇帝的得整天都想着镇压叛乱了。 主要是君权神授跟《公羊春秋》内提倡的大一统理论让刘彻心生向往。 一个君王终生都在追求都是最大限度地完善中央集权,一个能够与之配套的思想理论自然就会兴盛。 不过刘彻也不想让这些儒学大家真的用儒学来给百姓洗脑,刘彻要的是给百姓洗脑的同时,顺便确立自己至高无上的形象。 如此一来钳制这些儒学大家就显得很有必要,总不能自己帮忙让儒学确立为国学之后,那些儒家大佬再拿儒家典籍里面的内容来攻击皇帝吧。 有一说一,刘彻的担心不无道理,这才导致张远被推举了上来,成为管理太学的人。 如此一来,五经博士就只能从事教学的工作,而插不上手来干扰官员的推举。 张远的权力是大了,但是张远毫无世家背景,刘彻想要杀张远,整个朝廷除了卫青以外,估计所有人都会拍手叫好。 刘彻要的是孤臣,要的不是有能力的重臣,但是在这个时候大多数大臣都只在乎自己的家族是否昌盛,而非想着皇帝的利益。 讨论完了这些事情,接下来也就没有什么了,就是窦婴提了一下要让刘彻重新起用灌夫。 然后田蚡跳了出来极力反对,列出来了灌夫一大堆罪状,最后刘彻只能打住让众人不再说这个话题。 于是乎大家又不欢而散,张远拍了拍屁股跟着卫青直接就溜了,但是在出宫的路上,一波又一波的人都跑过来跟张远道喜。 没有办法张远也只能对着那些人一个个的回礼,然后尴尬的皮笑肉不笑。 “远兄,你现在可了不得了。 谁都清楚要想塞人进太学,就得跟你搭上关系。” 张远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说是这么说,大汉任用的官吏数十万人,一个太学又能够培养多少人出来。 还得有一部分根本没有做官的志向,最主要的是,刘彻也不可能让大汉朝上的官员全都由太学学子组成。 要真的这样搞了,以后大汉的老祖宗也别说是刘邦了,直接说是孔子孟子,想来会更合适一些。 “陛下不会任由我掌控太学的,到最后你看吧,太学必须要与朝廷分割开来,要不然肯定不会长久。” 卫青也点点头。 “还是远兄考虑的全面,一步一步来吧。 远兄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张远一摊手,笑着说道。 “接下来就是去看看那几个土都快埋到头顶的五经博士,约着他们去一趟杜县,看一看杜县现在已经荒废了成什么样子。” 杜县张远经过了不知道多少次,可是一座空城,也不会有人有兴趣去一探究竟。 只是远远地眺望过,城墙之上都长满了藤蔓,一座城池在没有了人生活之后,就会迅速的成为大自然的一部分。 “要不要我派些人去帮你收拾收拾?” “不用了,那些五经博士肯定会有学生,而且陛下到时候也会派些工匠给我的。” “那便好。” 一边走一边说,眼看着宫门口就要到了。 张远跟卫青也双双骑上各自的战马,打算直接回城。 “太学令等一等。” 张远跟卫青听到喊声齐齐回头一看,发现是一个老者喘着粗气跑了过来。 这人张远还是有印象的,刚刚在殿上,这人是跟胡毋生一起的,应该也是个博士。 想着人家年纪大了,张远还是要有起码的尊重,便翻身从马上下来。 “先生你是在找我?” “嗯嗯,下官是喊您。” “老先生无需客气,我比你年幼不少,您这个年纪做我的阿公也绰绰有余了。 若是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阿远就好了。” 张远想着总不能把五经博士都给得罪了,就放低了姿态对着这老者说道。 “行,那老朽便倚老卖老了。” “敢问先生找小子有什么事情么?” “老朽乃是《诗》博士韩婴,相必阿远你是第一次听到老朽的名字吧。” 张远颇有些尴尬的点点头。 “我是一个粗人,确实是今日才见到几位大儒的风采。” “不必自谦,你小子可比我们这些老头子强多了,往后还需要仰仗你才是。” “韩先生说笑了。” “老朽来找你也不是为了其他事情,而是因为你在朝堂之上那一番言论,实在是令老朽振聋发聩,颇有所感。 敢问你是否已经熟读了《孟子》与《易》?” 张远哪敢把这种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一个不好就会让这些老学究天天来找自己探讨学问。 “只是粗略了看了一眼,却发现其中内容玄妙无比,晦涩难懂,不是我这一介粗人所能够看懂的。” 韩婴也没有跟张远继续互相吹捧,而是直点主题的说道。 “老朽刚刚下朝便决定,要用太学令的那四句话,用以为太学治学之根本,不知道太学令是怎么想的?” 张远低头思忖了一会儿,便觉得可行,这话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说出口的,挂在显眼处天天壤学子们看着也会让他们这些学子加深对自己的敬重。 “可以,便依韩先生所言。 对了,还有件事情想请先生帮忙,明日清晨请先生约上其余四位博士,明日我们不去早朝,相约去一趟杜县如何?” “好,老朽几人原本以为太学令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没想到你的性格也是如此的雷厉风行。” 张远笑着牵着马与韩婴一块出了宫,卫青早在之前也下了马,只不过二人的对话他插不上口。 第六十六章 五经博士 杜县其实就是以后的杜陵,位落于鸿固原之上。 自汉代以后,不知道多少文人墨客在此地驻足游玩,也留下了不少的诗篇。 张远比较喜欢的一位大诗人便在此地居住过,族籍也在这里。 而杜县现在也有几位大名鼎鼎的人物,只不过现在仍然声名不显。 张远骑着马,而那五位博士则都乘坐着马车,这些人加起来的平均年龄肯定有七十岁,古稀之年再骑着马跑两圈,身上的骨头架子便都散了。 “太学令,杜县城门处有人。” 前面驱赶马车的仆从转过身来对张远说道。 张远也看到了城门处站着有一些人。 “韩老,这杜县不是已经废弃了么,怎么还有人在此处停留?” 张远对着马车内的韩婴问道。 韩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太学令,那些人都是原本杜县的名门望族,这回陛下要在杜县建太学,等同于开放了鸿固原。 老朽便自作主张约上了几个家族,与他们一同探探究竟,他们都是杜县的本土人士,想来对我们会起到一些作用。” 说话的人是《书》博士张生,昨天下朝回去之后,张远也找了卫青,把这几名博士的情况都问了个清楚。 五经博士分别是《春秋》博士胡毋生、《书》博士张生、《诗》博士韩婴、《礼》博士高堂生、《易》博士王同。 (这五个人里面除了胡毋生、张生、韩婴好找一些,而且也都是典籍记载的博士,其余《礼》跟《易》的博士实在是没有记载。 我找了史料翻了论文,弄了大半天,最终找出来这两个人,都是钻研《礼》《易》的,而且年代推算起来也比较附和汉武帝当初立五经博士的年代,至于根据则是根据汉宣帝时期开的那个石渠阁会议,在里面增设的博士姓氏里面找到对应的经学人物大家,然后一代一代的往上找,看他们师从何家何派,然后找到的高堂生跟王同,希望别再有人说我是瞎写的人物,谢谢。) 张远点了点头,虽然这个老头有些自作主张,但毕竟出发点总是好的。 一行人于是加快了速度,到了杜县城门处。 “下官(草民)拜见太学令,见过五经博士。” 眼前的这一堆人有当官的也有没当官的,所以称呼有些杂乱,张远和善的笑了笑,翻身下了马走上前去。 “我虽为太学令,但年岁尚小,也未曾来过杜县,不知各位如何称呼?” 张生拄着拐杖缓缓走上前来,就要为张远介绍一番,而且人群中一名青年立刻站了出来扶着张生的手臂。 张远看到这幅景象心里面就知道是咋回事了。 这丫的张生明显就是杜县的人,借这个理由顺便也想把自己的家族迁回来,只不过只迁一家太过明显,这才叫上了几家人壮壮声势。 “太学令,这里都是杜县有名望的家族,老朽便是杜县张家人,这是我的侄孙张汤现在在廷尉府任职,说起来还是您高升之后他才得幸进入到了廷尉府。” “你就是张汤?” 张远盯着这年轻人问道。 年轻人点了点头。 “下官正是张汤,之前听丞相提及,是太学令极力推荐,下官才能进入到廷尉府,担任廷尉左监一职。 借这个机会下官刚好谢过太学令引荐之恩。” 张汤提及此事,张远这才记起来,不过当初原本也只是为了脱身,并不是真的想要帮助张汤,不过现在能够接个善缘也是好的。 “不用客气,我这人懒散惯了,不适合在廷尉府,当初听说你恪守律法,这才想着你可能比我要更适合这个位置。” “太学令慧眼识人,我这侄孙往后也不会辜负太学令的期望。 杜县此地不止我们张家,这些分别是杜家、肖家、冯家的人,家中也有许多人在任职。” 杜县自然肯定是因为姓杜的人多才叫做杜县,至于肖家张远则一点影响都没有,冯家却有过耳闻,却不知道自己听过的是不是这个冯家。 “不知道冯唐与杜县冯家有何关系?” 这时候人群里又站出来一个人。 “回禀太学令,冯唐乃是我的父亲。” 这人看着须发也差不多花白了,眼瞅着年岁估计也有个六十岁的样子,张远只得点了点头。 他总不能在李广还活着的时候喊一句,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吧,要真的喊出来还传了出去,陇西李家不找自己拼命才怪了。 “走吧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进城再说。” 差不多有四五十号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进了城。 城内并不像张远想象的那般荒芜,因为有许多人的祖坟还有祖宅都在这里,刘彻也没有说不让人祭拜。 大汉以孝立国,若是刘彻弄个上林苑就不让人尽孝了,只怕当时就会被窦太后给废了。 每年祭祀的时候,上林苑都会开放七日,那些游子们便都会回来祭拜,然后祭祀的时间过了,上林苑便就恢复到往常的样子。 “太学令可想过如何规划杜县?” 张汤突然之间对着张远问道。 “陛下旨意既然要在杜县开太学,那么杜县就可不遵从上林苑之令,也不再归属少府令管辖。 我已经找陛下要了杜县周围的田地为学田,就算太学有几千学子,这些田地也种不完。 城中的杜县县府留存,我会写奏章向陛下申请,调派官员来此地。 东北角较为接近浐水,就把杜县东北全部划为太学之教学场所。 其余的地方可将杜县之前的百姓全都召回,若是不愿意回来的也不用强求。 五年之内要把杜县建造成像长陵邑还有茂陵邑那样的地方,拱卫着长安城,能够与长安互通有无。” “看来太学令确实已经胸有成竹,不过想来其中的困难也是挺多的。 少府令会舍弃杜县这么大一块地方么,要知道人要是迁回来了,这可就涉及到税收等方方面面的利益,这可不是一笔小的数字。” 张远笑了笑,没有回答张汤这个问题。 只是在心中狂笑着,你小子不知道少府令是我的兄弟么,哈哈哈。 第六十七章 毛妮菜 张汤看见张远笑了笑,也没有追问下去。 杜县其实并不怎么大,就算是在之前,人口还没有到十万。 相比较茂陵邑、长陵邑还有阳陵邑这些繁华之地,还是要差上不少。 也就是因为杜县的小,刘彻才能够直接割舍掉这样一座城池,而没有引起太多的异议。 “诸位博士,现在觉得这杜县作为太学教学之地,可还有什么遗漏?” 韩婴、张生肯定是不会反对的,张远这一问其实就是在问其他三名博士,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胡毋生。 很显然他自己虽然说跟董仲舒不怎么熟,但从太学这件事情上,明摆了这老家伙就是董仲舒在长安的代言人。 要不然人家董仲舒一封书信送到长安来,就立马能有人开始推波助澜? “太学令一人做主即可,老朽日后肯定是不会去种田的,到时候就看太学的钱财不够运转,你别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出城挖野菜吃就好。” 胡毋生阴阳怪气的对张远说道,很是不情愿的样子。 城池之间虽然没有荒废,但是到处生长出来的野草倒是不少,张远蹲下身子,在草丛中拨弄着,直到找到了一株野菜。 “博士可知道这株草叫什么名字?” 胡毋生瞥了一眼说道。 “这世间草木的种类千千万,即便是神农也认不全,老夫又怎么认得?” 张远将野菜给拔了出来,淡笑着说道。 “这株草名叫毛妮菜,是关中地区有名的野菜,许多吃不上饭的家庭,便以此为食。 胡博士连毛妮菜都不认识,你还想着出城挖野菜吃。 请恕我直言,你这样的老家伙放到城外就只有饿死一条路,要不然就是被毒死,就你还挖野菜? 诸位博士,我昨日在朝会上曾说过,吾辈建立太学之初意,乃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何为为生民立命?百姓又以何安身立命?天地之间生长这些野菜又是为了什么? 诸位切莫以为入了太学,做了老师,就只需传授学问即可。 太学之博士既然是为了为往圣继绝学,就要懂得因材施教,懂得教会学子们先做人后做事的道理。 我张远也不说瞎话,今日回去之后,我便向陛下写一份奏章请求卸去胡毋生《春秋》博士一职。” 胡毋生听了张远的话,也不生气,冷笑着说道。 “老朽若不为博士,何人能担任此职?” “淄川国公孙弘便可出任博士,再者说夏侯始昌门下诸多弟子,挑选一人出任博士又有什么难的?” 张远连连提到两人,胡毋生才知道张远真的是做了功课来的。 胡毋生就是接替的公孙弘的博士之位,再说夏侯始昌这人,在当世乃是唯一一个能称得上是鸿儒之人,门下弟子不尽其数,许多经学大家都是出自他的门下。 “今后太学令一人便可断定太学之事,老朽不再多言。” 见胡毋生服软,张远也就暂且放过他。 最起码不能因为胡毋生此人,就跟董仲舒把关系搞坏了。 这些人都坏的很,而且眼前还有一个张汤,时时刻刻在提醒着张远,一个人可怕起来能够有多可怕。 “诸位家主族长,今日一观杜县,初步计划便是如此。 还希望诸位能够让家中人先将杜县东北角所有建筑全部都拆除,我回到长安之后便会让陛下派工匠来修筑太学。” 几家的家主族长,纷纷开口应诺。 张远也没有让他们出钱,暂时只是出一份力气而已,相比较让他们迁回杜县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谁都知道太学现在就在杜县,往后杜县之人想要进入到太学中学习,也要比其他地方的人便利上许多。 张远没有跟这么一群人回长安去,而是策马想着蓝田山而去。 这一回张远身上可带了一些好东西,都是胡毋生这些博士们自己亲手在纸张上抄录的五经。 印刷也是一件大事,太学正式招收学子之时,总不能让那些学子们自己慢慢抄录。 至于刻好雕版之后,这几本手抄本就显得尤为珍贵了,张远还让这几个博士都署了自己的名字,加盖了印章,往后直接就留在家里面一代一代的传下去。 张府现在掺和了蜀郡的煤矿生意还有这造纸的分成,已经显得颇为财大气粗。 家里面的这些人每个月的例钱也越来越多,每个人都充满了干劲。 在其他地方根本没有这样的事情,奴仆一卖身永远就没钱了,那些佃户还要给主人家交钱。 剥削是永远没有止境的,也可以说贪婪是没有底线的,这句话放在那里都显得尤为珍贵。 所以张府造出来的纸张就算以后技术流传了出去,质量也一定会是最好的,大家都知道卖的越多自己能挣的钱就越多,自然会用心。 时值盛夏,张府的半大小子们,有不少都在瓜田中晃悠。 西瓜不仅人爱吃,那些飞禽走兽们也都喜欢,于是乎田地里就搭了许多的瓜棚,让这些半大小子们就在这里看着。 看到张远骑着快马向家里奔去,有许多小子立马就起身,跟着战马屁股后面奔跑着。 张远看了看也只能羡慕这些小孩儿精力是真的好,一个个都有多动症样的,要是自己能够闲下来,肯定就在椅子上面躺着不下来了。 转瞬间就到了门口,老赵立马迎了出来,帮张远牵马。 “家主,小人还以为您这次会在长安待上一段日子呢。” 家里面的人也都知道张远是要去当大官了。 “嗯,我就在家里面待一日,明日一早便要赶回长安。” 等走进去后,张远就从怀里掏出了那五本手抄本儒家典籍。 “老赵接下来你可有的忙了。” 老赵接过五本典籍,有些惊讶的问道。 “家主您是要让小人把这几本书上面的内容都雕刻在木板之上,然后印刷修订成册?” 张远点了点头。 “对,而且只能你一个人去办,这一批书极其重要,印出来的成品必须要统一,不能看着就不像是一个人弄出来的。” “那小人这就去准备。” “好。” 第六十八章 元光三年 就这几本册子,老赵日夜不休的进行描摹雕刻,起码得需要大半个月才能全部搞定。 成制式的木板家里面已经备有不少,这一回不再是一张纸那么大,张远全都让人弄成了四张纸大笑的木板,等待印刷过后再进行裁剪总是要方便一些。 张远听说某些聪明人已经开始模仿着自己,也在木板上面刻字,然后染墨印刷,结果弄出来的字体要么墨水根本就不吸附上去,很容易散开。 要不然就是粘上去,连纸都撕不下来,当然他们要是选择雕刻成阴文反字也许就成功了,到最后只不过是比较废墨,而且一整页黑乎乎的纸不便于阅读。 因为平阳公主始终没有降低纸张的价格,甚至因为太学将要开办,长安城内士子变多,平阳公主还下令将纸张的价格提高了百分之三十。 这一举动令得那些文人们叫苦不迭,不过却丝毫没有办法,皇家中人做生意是不会跟别人商量的。 将所有的事情交代给老赵后,并嘱托他让他全部雕刻好之后,拿着一份样本送往杜县,张远第二日清晨就离去了。 到了长安城,第一时间就把自己在家里面写好的奏章给送进了宫去,看着许多官员还用着竹简,张远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优越感。 这优越感不是因为自己比其他官员有钱的缘故,而是看着这些官员有钱却不敢花。 要说这些官员们用不起纸张别说张远不信了,估计刘彻也不会相信,但是在纸张价格降下来之前,这些当官的为了表现出自己的清廉估计还会在竹简上写上一段时间的奏章。 奏章递上去了,接下来就是等待刘彻为太学的修建出钱出人出力。 这几年来国库还有皇家自己的内库那叫一个盆满钵满,修建一个太学算得了什么。 果不其然,张远的奏章递上去没多久,刘彻就在上面写了个准字。 并且还让少府令褚达全力配合张远修建太学。 等褚达带着人托着一大盘太学的微缩模型来的时候,张远也惊叹于那些工匠们办事效率之高。 “这才多长时间,模型都弄好了?” “阿远你还真以为那些人重新弄的啊,这些都是从其他宫殿模型上面拿来东拼西凑的。 看起来只要符合制度,也不难看就行了。” 听到褚达解释,张远心中也才了然。 这个时代的建筑风格就那几种,太学作为国家最高学府,自然要按照宫殿的规格来。 照着未央宫跟建章宫那些偏殿的样子照搬弄几个就好,总之也不能搞得比建章宫还要豪华。 “那行吧,把殿宇就照这么修建,其余地方的景观我再想想怎么弄吧。” “好,我这让上林苑令带着工匠还有材料去杜县。 这太学修建起来应当不怎么麻烦,借助原由建筑的框架只得半年光阴,就能够投入使用了。” “要半年?” “对半年,这已经算快的了。” 张远想想自己家那么点地方也是花了一两年时间才全部搞好,这些帝王动用几万人力修建自己的陵墓也得花上一辈子,太学只花上半年时间确实也不算太多。 “那好吧,反正这一切就都拜托褚兄,我可就回到家里面安静的等待着太学修建完成。” 褚达拍了拍张远的肩膀,一副全都交给我了的样子。 这个时代最不值钱的就是材料跟人力,也就从根本上杜绝了偷工减料的可能性。 一座宫殿用上几百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所以只要这座太学能够撑上一段时间,让自身逐渐的富裕起来,再扩建再修整就能够一直传下去。 张远所能够做的就是把太学与朝堂给分割开来,希望能够带个好头。 时光很容易就在这种状态之中过去,当人把全部的精力放在一件事情之上时,亦或者是这个人已经没有了目标每天都在浑浑噩噩的生活时。 张远则是后者,彻底的放空自己,什么也不管,整个脑子就只剩下了点头跟摇头的功能,对了还有张开嘴巴吃饭的功能。 半年的时光过去,大汉已经迎来了在刘彻治下的元光三年。 张远裹着厚厚的动物皮毛,眼看着冰雪消融,万物开始复苏。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褚达派人来说太学已经建成,张远这才从晃神麻木中悠悠醒来。 是时候该做一些正事了。 “老赵备马。” “喏。” 张远这一回没有一个人出行,而是将家中十来个到了十六岁的少年人都带上了。 即便不能够入学太学,在那里一直待着旁听也是一件好事,小清的文化水平能教会这些孩子识字就已经实属不易。 在雪地上疾驰,虽然很冷,但是心中却是舒畅的,在家中憋了老长的时间,感受一下外面的空气,让人觉得整个心胸都会打开。 等赶到杜县时,张远发现这里距离自己第一次来,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城中边地丛生的杂草野草全都被清楚干净,城里面也有了人气。 刘彻最终没有批准让杜县以往的百姓回来生活,他觉得这对自己的形象非常不利。 但一方面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一方面又真的觉得上林苑的存在使得百姓们的生活变得不怎么便利,于是这位帝王便决定依从古制。 修建太学的那些民夫全都留在了杜县,然后还将他们的家人全部迁了过来。 原本杜县的几大世家也都全都迁了回来。 这一下子杜县就又变成了一座有着几万人口的城池。 如今冰雪开始消融,太学也已经修建完成,那些民夫们便放下了锤子拿起了锄头,开始在杜县县令分给他们的土地上耕耘。 今年是一场大雪,这片土地又是许多年没有种植过任何农作物,只要这些民夫们好好耕耘种地,今年秋天就一定能够获得丰收。 张远骑着马准备带着这些小子们进城,没想到城门口处竟然出现了城卫。 张远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于是便骑着马打算直接冲进去,结果却被拦了下来。 第六十九章 天禄阁 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进杜县要交钱的吗?” 张远眉头皱了皱,他知道长安地区这些城池进城是要收费,可是眼下杜县就这么点的人,再收费了,往后还怎么发展起来。 阳陵邑、长陵邑那些城池收费,人家起码进了城贩卖了东西能够赚到钱,可你丫的一个杜县进城收费,东西卖给谁去啊。 “我家主人乃是当朝太学令,如今太学建成,特意赶来杜县。 你们几人是经何人授意,竟敢再次设卡拦截?” 没等张远开口,后面的小子就有人忍不住喝斥。 这些少年全想着是跟着张远这个大人物出来装逼的,哪曾想到出了家门第一关就惨成这个样子,连城门都进不去。 那几名城卫一听,立马就把拦截马匹的拒马给搬开了。 “小人不知道是太学令来此,还请太学令不要怪罪。” 张远也没有要跟这几人较劲的意思,他现在只想知道到底是谁让这些城卫再次设卡拦截然后收费的。 “是谁让你们在此地收取进城费用?” 几名城卫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说道。 “回禀太学令,是杜县县令让我们在这里收进城的钱。” 张远还不知道这个杜县县令是谁,于是两眼一眯继续开口问道。 “陛下派谁出任杜县县令一职?” 为首的城卫低头回禀道。 “回太学令,是郎官枚皋。” 张远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听说过此人的姓名,不过也没有在意,他自己认识的郎官两只手都能够数的过来。 “不管是谁让你们收费,从今日起,杜县无需设卡。 任何出入的百姓游子,只要没有在杜县入籍,皆要在城门处登记。” “喏。” 这城卫脸上有为难之色,但还是点头应承了。 这些人就只会写个自己的名字,说不定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让他们登记姓名,着实有些为难人。 “孙义,你先留在此处帮他们登记出入城池之人的姓名籍贯。 杜远、白怀、汪邱你们三个持我的令牌,去其他几处城门,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去做。” “诺。” 张远他们都随身带有纸张跟笔墨,这也让事情简单了许多。 交待完这些事情,张远这才进入到了城中。 杜县由于现在都是民夫,而且这些民夫的家人也都是新搬来的,所以城中那叫一个乱。 根本没有形成一种良好的氛围,商业活动就更不用说了,肯定是没有的。 现在这些人吃的东西还都是由少府供应,不过到秋天丰收的时候,现在供应的粮食,到时候肯定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张远心有不忍但是也没办法改变这种乱象,只能说是希冀今年能够有个大丰收吧。 城中没有了商贩,显得道路就宽敞了许多,骑马行进的也就只有张远这一波人罢了。 大家都知道能够骑马的,身边还带有一些随从,就肯定是大人物,于是乎便纷纷散开,让张远他们先走。 很快就到了城池的东北处,这里已经跟其他地方那些黄泥跟杂草夯成的房子不一样了。 红色的墙面,白色的地面,黑色的瓦面。 一层一层变高的建筑,大门之上偌大的牌匾上面写着太学两字。 门口还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的正是张远当时为了装比,在朝会上说出来的横渠四句。 最最最夸张的,下面还给张远署名了。 太学令张远述。 这六个字就显得有些不太低调了。 “虽然不懂这石碑上面写的字是什么意思,但是看起来就很不一般啊。” 宗行在边上见张远看着石碑,立马就出声吹捧。 “你看看,这时候就看不懂了吧。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带你们来太学的原因,往后多学点知识,不然家主我的一身所学就没有什么人继承了。” “喏。” 在门外就站了一会儿,等待张远到来好交付的褚达走了出来。 “阿远你可还满意?” 褚达一转身一挥手十分得意的向张远问道。 “满意满意,再不满意,陛下可能就觉得我张远是想把太学搬到建章宫去了。” “其实当初你在朝上时,跟陛下说一说,说不定还真的就能把太学搬到建章宫。” 褚达这么一说,张远赶紧摇了摇头,离刘彻远一点还是能够给自己带来安全感的。 “不说这些了,褚兄带我们进去看一看吧。” 褚达点了点头,然后找了一个地方让张远几个人把马拴好,就从太学大门进去了。 一进门便是一片非常大的空地,上面铺满了青石砖,一眼便能够看见对面的主殿,还有两侧的偏殿。 远眺之下还能够见到一处高塔,张远这时候心里面就有些忍不住了。 按照礼制,全天下最高的建筑应当是刘彻住的宫殿,这一座高塔,明显是有六七层高了。 建章宫的前殿也不过才三层高而已。 “褚兄,这座塔有违礼制吧,这高度修建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么?” 褚达笑了笑,示意让张远放松下来。 “阿远你大可不必担心,这处高塔是陛下同意建造。 即为太学,天下士人向往之地,又怎么没一点压箱底的东西? 你以为就单单那几个博士就能够引得天下人向往?” “那褚兄你的意思是?” “阿远我们走过去一看便知道了。” 张远点点头,跟着褚达想着那处高塔走去。 说实话张远也没有想过凭借现在的建造技术,能够修建一座七层高,差不多有二十米高度的这么一座高塔。 走近一看,张远发现这塔上挂了一面牌匾上面写着三个大字。 “天禄阁?” 褚达点了点头。 “正是天禄阁。 陛下已经下令,将未央宫中天禄阁、石渠阁中的藏书全部调入此塔之中。 并将此塔命名为天禄阁,未央宫中的天禄阁正式废弃。 太学往后就还有一项工作要做,便是将此天禄阁中的所有典籍,全部整理好,然后抄录一份送至未央宫中的石渠阁。” 张远一听,脸上笑的跟朵花一样。 “褚兄回到建章宫后,替我向陛下说一句。 张远代天下士子谢过陛下厚恩。” 第七十章 读书识字 在这一个不管是皇帝还是底下的勋贵,只要看到好的东西都往自己家里面塞的年代,刘彻能够把皇家藏书全部拿出来先给太学使用,就显得难能可贵,即便这一切都是有条件的。 “阿远你可不要以为这是陛下看在你的面子,全然都是那些大儒们整日上书,这才致使陛下做此决定。” 讲实话秦始皇焚书坑儒跟刘彻确立儒家的正统地位其实是一样的行为。 两个王朝都迫切的不想让百家共鸣的情况再次出现,统一的思想有助于巩固统治,思想若是百花齐放了,最难受的肯定是统治者。 在刘邦建立汉朝之后,儒家这些经学大家获得了喘息发展的时间,许许多多的学派传承都是在这个时候由口述变为真真正正的写在竹简上的文字。 好像所有人都在努力着要将几十年前原本奄奄一息的儒家学说,变得重新辉煌起来。 现在看来,他们这些人确实是已经做到了。 “我不管是谁的面子,这些藏书能放在太学,就会起到极大的作用。” 遥想当年初入卓府时,卓文君也只是让张远当一个码字工,就连卓家这样的巨富人家都很难获取到书籍来阅读,就更别提那些寒门士子了。 天禄阁的钥匙现在还在褚达手中,不过等一会儿就要交到张远手中了。 褚达上前把门打开,然后让张远几人进去一观。 只是稍作阅览,张远便能够感受这些书籍里面的厚重感。 皇家藏书范围之广,压根就不是寻常人能够想象的。 不仅仅是儒家的典籍,诸子百家基本上都有涉猎,天文学算术农学药学,甚至于方士的修仙炼丹之法也能在其中找到。 针对这些典籍,张远做的第一个决定便是把那些方士的书放入到箱中先封存起来。 方士的书籍肯定是有用的,但是里面大多数实在是会让人走上弯路。 从刘邦到刘彻,张远几乎可以肯定的说,除了刘邦以外,其余的几个汉朝皇帝基本上都跟秦始皇一样,做着升仙的春秋大梦,希冀能够延寿万年。 要真的被太学学子看了这些书,再拿其中的那些忽悠人的戏法去忽悠刘彻,那对太学的打击肯定是非常大的。 “远兄你这也是想要习方士之术?” 褚达很是怀疑的对张远问道,但张远只是摇头表示否定。 “这些书上写的东西会动摇人心,太学学子不该在这里看到这类书籍。” 褚达没有再接话,很显然他也是信鬼神的。 张远这种存在基本上就属于奇葩了,其实想想要是能够提早的确定几个神出来,而非现在这样什么神都拜,效果要好上太多了。 只不过现在道家那一套还没有成熟,老子这些人存活的年代距离现在还是太近了。 “走吧,太学开了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把这里的书籍先分出类别。 想要钻研历法星宿的,就去到专门的一层,想要钻研儒家典籍的,也不用乱跑。” “如此甚好。” 出了天禄阁,褚达带着张远走到了太学前殿。 这里是五经博士们主要的教学场所,是用来答疑解惑的。 现在这几个博士不可能像后世的老师一般,一边讲课一边给学生们解惑。 想要拜在五经博士门下,首先可以确认的一点便是你得认字。 然后自己想拜在胡毋生门下的,就得先去读《春秋》,光是读肯定是不懂其中什么意思的,这时候就要去询问胡毋生,胡毋生也就会用他们公羊派对于《春秋》的理解来为学生们解惑。 所以说,博士们是没有讲课这一项工作的。 其实在这个时候就显得蒙学尤为重要,张远这半年也不只是在荒废光阴,也了解了这一方面的许多事情。 大汉是有蒙学典籍的,但是却没有传授之人。 识得百字便可为士,那蒙学典籍《仓颉篇》总共有差不都三千三百字,去掉重复的那些字,应该也有两千多字。 认识两千多字的人可就了不得了,起码能在政府的重要部门当个小吏,工资肯定是要比教书先生高的。 所以也就只有非常有钱的家庭跟那些权贵之家能够请的起蒙学老师,想要在大汉普及蒙学,难度还是很大。 张远也曾想过,要让太学的学生学成之后,可以回到各自的家乡去任职,去担任蒙学的老师,但也只是想想,很快就否定了这一想法。 大家来上太学大部分都是为了当官的,一小部分是为了钻研学问,你就算是太学令也不能让人放弃人家的理想啊。 想一心一意教学生的那些大儒,又看不上蒙学,让他们去教小孩子认字,估计比让他们把自己胡子给剪掉都难。 古代教育为何沦落为勋贵们的工具,说白了就是穷人上不起学,请不起先生。 那些寒门士子最终当上宰相的故事,张远是相信的。 但是人跟人理解总是不同的,大家总是以为寒门就穷的要死,吃不上饭穿不上衣服。 在张远这些年来一路走过来看来,寒门是介于中产阶级跟世家中间的一个等级。 也就是说寒门大多数都是已经没落了的世家,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寒门士子再怎么穷,也要比普通百姓富裕上百倍甚至上千倍。 在这种环境之下,想要让全天下人都有书可读,实在是太难了。 最关键的还是咱们的陛下也不希望有太多人识字,底下的官吏们也不希望有太多的人识字。 只要不认识字的人占据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那么律法就会始终由当权者来解读。 老百姓指着自己一个字都不认识的律法问当官的,自己犯了什么罪。 当官的随便指一条就可以说,你犯了这条罪。 老百姓再问,我为什么就犯罪了。 当官的可以说,大汉律法说你犯罪了。 老百姓继续问,可这律法它也不会说话啊。 当官的可以继续说,不是律法不会说话,是你没长眼睛。 老百姓觉得自己冤枉至极,我长了眼睛啊。 当官的笑笑说道,字都不认识岂不是跟瞎子一样? 第七十一章 县令枚皋 只是在心底略微感叹一下世人读书之艰难。 张远跟着褚达很快就逛完了前殿,前殿后面便不再显得那么庄严厚重,整个宫殿风格直接转换成了达官贵人住的宅院风格。 几名五经博士还有张远,以及其余的那些士子们都是要住在太学里面的。 前殿后面便是六处宅院,就是张远跟五经博士的居住之地,同样的也是那五位博士传道授课之场地。 再往后便是那些学子们居住的场所,还有许许多多空置的地方,这些地方都是张远要求保留的,往后可能想弄个池子了,就挖一个。 想盖一个亭子,弄点假山石也可以随意的修建一处景观出来。 原本张远以为褚达会直接搞一个封闭式的宫殿出来,没想到却保留了杜县东北角原本的街道构造。 最前面的宫殿群的作用就是藏书、会客、以及太学开办一些重大活动时要用的场所。 中间的几处宅邸才是真正的传道授课之地,也是往后人流最多的地方。 最后面才是学子们的居住之场所,一层一层的,阶级分明。 “好了,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这太学便交到阿远你的手中,望你以后能够为大汉好好培养一些人才。” 张远从褚达手中接过天禄阁的钥匙,轻轻的点了点头。 入主太学,算是张远在大汉的第一项正经的事业。 之前随同卫青出战,是为了让自己获取军功保命,造纸弄印刷术使得太学提前出现,也让张远收获了第一份能够接受的工作,只能说是天意如此。 “太学初建成,还有许多事务要操劳。 远就不随褚兄一同回长安,望褚兄回到长安之后,告知五经博士让他们早些来杜县。” “好,我回去便会派人告诉他们。” 将褚达送出太学,张远握着手中的钥匙很是兴奋,身边的几个小子也很兴奋。 只不过偌大的太学,只有这么几个人显得很是孤单。 长安城中基本上所有的政府机构的守卫工作,都是由卫尉府承担。 现在太学置于杜县,卫尉的手便伸不过来,但是也出现了一个问题,太学这么重要的地方,一个兵卒都没有。 张远是不可能把自己家里面那几个家将弄过来的,印刷工坊跟造纸工坊还时刻被人觊觎着,张远是不可能以张府的安全为代价,来保全太学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张远也只能够去杜县县府去拜见一下那位一来便在城门设卡收费的县令。 “枚皋?呵呵。” 张远一下子变得很是期待。 县府离太学不远,也就是隔了一条街的距离。 眼下杜县百废待兴,此处也就显得很是慌乱,最起码张远带着一行人直接步入到了县府大厅之中,都没有一人阻拦。 看来这里平时各色的人出入的太多,县卒们根本就没有把人全部都认全。 “太学令至此,杜县县令为何还不出来相迎?” 出门在外,身边有几个懂得吆喝的小子跟着,总是能无形中提高张远本身的逼格。 这么一嗓子,让有些混乱的县府一下子停滞了一下。 随后张远对面迎面走来了一位年轻人,看起来比张远要年轻许多。 “您就是太学令张远?” 张远点了点头。 “我正是张远,如今太学建成,便至县府欲与杜县县令探讨一下。” 年轻人立即整理了下服饰,随后对张远说道。 “下官便是这杜县县令枚皋,初次得见太学令,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近些年来,刘彻一直任用年轻的士子,这已经算不得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张远还没到三十岁,卫青也只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朝中的卿大夫已经有两位如此年轻之人,下面的那些郎官们年轻的就更多了。 “无妨,我只是想来问问县令,如今杜县县城如此杂乱,不知你有何对策没有?” 枚皋脸色有些难看,想了想然后对张远解释道。 “下官也就刚刚来杜县三日的时间,太学修建完成,一下子空出来的这些民夫以及他们的家属,共计三万六千余人。 短时间内,这些人的户籍都要迁入到杜县内,但是眼下又临近春耕,下官还要筹措农具跟种子,也要为这三万六千多人分房屋土地。 太学令觉得在下刚来,又能有什么对策,现下也只能够先赶要紧的来,先把百姓们入了籍,再给他们分田地房屋,最后再筹措农具种子,希望能够赶得上今年的春耕吧。” “你难道就一个人来到此地,没有其他的官员随你一同前来?” “回太学令,陛下给杜县任命了县尉县丞。 其余小吏,陛下说是让我一人定下,然后任命。 可下官也是刚来,又怎能把官位随意的就交给不熟识的人。” 能说出这样的话,张远对这枚皋一下子就有了改观。 换做其他的官员走马上任,估计一开始就会把自己的家底全部都带过来,然后全都安插到各个位置上面去。 像枚皋这样的,带着个县尉加个县丞就敢跑到一个混乱无比的地方来,张远不知道他是无知者无畏还是怎么的。 “此人名为宗行,是我的家臣,之前曾随我一同出使过夜郎,也曾随我安抚过巴蜀百姓。 县令若是不嫌弃,我便把此人以及带来的随从都先交给你用用,他们都识字,相必帮助百姓们入籍会起到非常大的作用。” 张远指着宗行对枚皋说道,这个时候能够齐心协力把乱局给解决掉肯定是最好的。 枚皋一听,脸上就出现了笑容。 是谁的人其实枚皋并不是很在意,他在意的是张远说的,宗行他们都认识字。 “太学令真的是帮了下官一个大忙,我怎么敢嫌弃。 宗行既然跟随太学令出使过夜郎,那我就直接任命他为杜县主簿,其余人便都为斗食,不知道太学令可还满意?” 张远点了点头,不管啥职位都行,只要杜县恢复了正常运转这些人他可都还是要收回来的。 “可行。” 第七十二章 碰瓷 杜县登记户籍一事有了十多个人的帮忙,也就是一日时间就已经全部完成了。 这还得益于之前褚达就已经先把这些民夫给作为户主登记了上去,枚皋他们需要做的就是把各户其他的人录入进去就好。 张远这一天的时间内了解到,之所以杜县城门会设卡收费,全都是因为枚皋的一句按照其他县城的规矩来,下面的县丞才直接安排了人在城门处设卡收费,这也怪不得任何一个人。 “不行,人手还是不够,接下来重新给百姓们安排土地,得需要大量的人手。” 枚皋并没有因为少了一项工作就完全不担心杜县接下来的工作了,张远这一整天也在县府待着,太学一个人都没,自己待在那里不是跟住在鬼城一样。 也就是这么一天的时间,张远对普通县城的运作也熟知了不少。 “重新丈量土地,然后进行划分确实是一件大工程,我们不可这样做,要不然等到你丈量完田地之后,春耕的时节都已经过去了。” 张远对着枚皋劝说道。 “那太学令有什么好的办法没有?” “之前杜县人口差不多十万之数,现在只有三万六,人口差了将近三倍。 按我说的话,就先把原来杜家他们几家的田地还有属于太学的学田先划分出来,比如说就把杜县中线以东的田地不让百姓们动。 杜县中线以西的田地任由他们去垦荒,但是不可在垦荒的过程中发生打斗争抢,若有此种事情发生,剥夺他们自耕农的身份,让他们去给杜家那几家当佃户去。 等待春耕结束,县府再派人手去丈量各家各户的土地,如此一来就不必担心错过春耕。” “好,太学令果真是大才。 我一个只懂得作赋的文人,没有你给些建议,实在是难以将杜县好好地发展下去。” “就先按照这样去办吧,若是有难处就直接去找城中几大家族,天下总不能让他们把所有的便宜都占去了,总归是要出点力气的。” “下官明白了。” 张远见县府已经没有什么需要他的了,便想着回去太学再逛一逛。 刚刚到门口就看到内里的广场上挤了一堆人,张远看这个样子,估摸着是那些博士们都到了,就赶紧迎了上去。 “诸位博士在此久等了。” 胡毋生瞥了眼张远,没好气的说道。 “哼,太学令好大的官威,竟让我们几个快入土的老头子在这里等了你半日。” “胡博士这不是在说瞎话吗?我张远何时说过让你们在这里等着我? 别我客气一两句,你就忘了你自己是谁了,我尊崇儒家可不是尊崇你。” 韩婴见状赶紧走了出来。 “二位莫要生气,太学建成乃是大喜的日子,我们还是快快进去参观一番。” “对对对,老朽可是十分想看到我们日后传道解惑之地究竟是什么样子。” 张远也懒得跟胡毋生计较了,这老头子迟早让位给别人,到时候就眼不见为净了。 太学内就跟张远昨日来时的一样,没什么好看的,建筑十分简单,功能也十分的单一,还需要一代一代的人往里面去添加各种的东西。 几名博士对于天禄阁也没什么兴趣,他们只支持自家的学说,别人家的即便也是儒家那也是歪理邪说。 但是天禄阁对张远来讲意义非凡,只要天禄阁在太学,张远就不怕落下闳、司马迁等人会不来太学。 “这里就是几位博士居住的地方,你们看一看自己分了吧。” 张远指了指太学令府后面的几处宅子,对着韩婴他们说道。 果然胡毋生心里面又开始不舒服了。 “太学令,敢问这处宅子是何人居住?” “胡博士您的眼睛不好使么,上面牌匾不是写了四个字太学令府? 老眼昏花可千万记得不要总是出来撞人,不然被别人以为是碰瓷挨打了就不好了?” “碰瓷是何意?” “碰瓷就是您老拿着个包裹里面装满碎玉,然后假装撞倒别人身上去摔倒在地,然后冲着别人打开包裹露出里面的碎玉,硬是说是别人撞碎的。 这就叫做碰瓷。” “你是在讥讽老夫?” “哟,您眼神不咋滴,耳朵到挺好使。” 胡毋生身边的几个学生要比胡毋生懂事多了,见自己的老师说不过张远,赶紧将他拉到了一边,不知道小声嘀咕些什么,这才让胡毋生不再与张远争论。 “几位博士快些选了吧,我看你们也把学生跟家里人都带来了,眼下正是春耕时节。 明日我会让人送来农具跟种子,到时候会有人和你们一起去我们太学的学田耕种。” 这件事情是早就说好了的,也是当着刘彻的面承诺过的,胡毋生等人敢跟张远较劲,却不敢跟刘彻较劲,于是乎也没有人说些什么不情愿的话。 各自选了一处宅邸,然后就入内去收拾打扫了。 张远这处太学令府邸确实很大,但这也是太学日常办公的场所。 按照现在朝廷的官员划分,太学等于新开一处政府机构,官员不可能只有张远一人。 往后等学生正式进入,估计还会有相应的一套班子。 诸如太学丞、太学主事、太学掾等等一系列官职。 这些官职皆只是为了跟张远配套而设置,要是太学没有太学令,而只有这几个博士,那就等同于只是单纯的教学机构,而就不用设置什么官位了。 不过可惜的是这些官职,张远没有那个权力也不可能有那个权力去任命,这些职位眼下还是刘彻亦或者是田蚡直接下令任用。 有的时候真的是想什么就来什么,一名陌生的男子正朝着太学令府邸走来。 太学虽然一直大门是敞开的,但是寻常百姓也不敢入内,张远回头一看便觉得这人自己好像从哪里见过一样。 “你是何人?” “在下吾丘寿王,奉陛下令,出任太学丞。 敢问您可是太学令张远?” 张远一听这名字就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有点熟悉了。 “对,我就是张远。” 第七十三章 为太学而奔波 这吾丘寿王在张远刚刚当上郎官的时候,就是刘彻身边的文学侍从。 地位跟司马相如一样,也时常随刘彻一起出外游玩打猎,张远应该是见过他几面,只不过当初人家看不上张远,也就没怎么注意,也不会想到今日身份的差距会发生转变。 “下官见过太学令,陛下让下官带着各郡县推举之人才名单,说是授予太学令。 这些人都是太学第一任学子,会在接下来一月之内,陆续入学到太学之中。 下官便是来帮助太学令,管理好这些学子的入学事宜。” “你修习过经学么?” 张远接过名单没有看,而是对吾丘寿王直接问道。 “下官未曾修习过经学,杜县县令枚皋也没有修习过经学,这也是陛下派我们来此地的原因。” 吾丘寿王不仅把自己的立场给表明了,也把枚皋的立场给表明了。(吾丘寿王应该在前130年之后才随董仲舒学习《春秋》,而且是刘彻下令让他去学的,这个时候应该没有涉及经学。) 张远必须得这么问一问,太学内的官员肯定不能够牵扯到诸子百家之争斗,更不能牵扯到儒家内部的利益分割中去。 “名单上面有多少人?” “共有四百三十二人。” “陛下说只有韩婴他们五个博士么,学子究竟又该如何分配?” 吾丘寿王突然一笑,拱手对张远说道。 “陛下果然了解太学令之为人,这些陛下都已经猜到了。 陛下说,若是太学令问出此话,便让下官对您说,太学内一切事宜,陛下不会插手。 而且还说了,若是有人插手,太学令一定会跟以前一样,在椅子上面一躺,就什么都不管了。” “陛下的意思是我拥有绝对的自主权力?” “嗯嗯,除了官员任用,太学内一切事宜皆由太学令掌管。 一年之后若没有成效,陛下说他还能再容忍一年,若是两年没有成效,他就不会放过太学令,毕竟两年的消耗作为天子也要给天下一个交代。” 张远搓了搓名单,心中算计着一切。 想了想刘彻究竟想要什么,也想了想刘彻不想要什么,其实这并不难想,所以张远很快就觉得两年时间已经足够了。 “好,现在就我们两个人。 你有什么设想,大可说一说。” 张远觉得这吾丘寿王总不能是个无能之辈,既然来到这里就肯定是想要做一番事业的。 “下官觉得,若只有五名博士作为老师,那一年两年,太学必定不会有所发展。 我们应当再增设太学助教,为避免那些博士反对,太学助教皆由他们原本的学生担当。 这样一来,五经博士的压力轻了许多,他们的学生也能够有所精进。” 这种类似于入门早的师兄带着师弟先学习先入门的方法,张远也觉得很不错,这种方法春秋之时便有了,只不过后来经学逐渐没落,那些儒学大家也没有几个学生,就渐渐消失了。 “行,待会儿你去与其他几位博士商议一下,初来的学生既然有四百余人,那么就每个博士出五名助教。” “下官这就去办。” “等等。” “太学令可还有什么吩咐的?” “这名单上面可有落下闳的名字?” “落下闳是那个郡县的?” 张远想了想,落下闳要么就是蜀郡的要么就是巴郡的,其他地方也不可能推举他了。 “巴郡亦或是蜀郡。” “太学令将名单给下官,下官查一查。” 说着,张远便把手上的名单给了吾丘寿王。 吾丘寿王看了一眼,眉头皱了皱,将名单重新卷了起来,摇了摇头。 “太学令,这名单上面没有此人姓名。” 张远脸色也很难看。 古人分士农工商之阶级,张远想要在太学内设立医学跟农学的教学场所会比登天还要难。 但是张远想过,即便不能设置医学跟农学,也要把天文学跟数学还有史学建立出来。 这三种学派与经学无关,也不会遭受到儒家打击,但是却能够对国家的延续跟发展起到莫大的作用。 天文学跟数学必须要由落下闳出面,因为张远也不认识其他人了,特别是数学,前面有个老侯爷张苍已经死了,后面有个张衡还得好几百年才生出来。 只要落下闳能来,他肯定是认识有精通算术之人,而且他本人的数学造诣也不低。 古代其实天文学跟数学是不分家的。 而史学家,张远现在还指望不了司马迁,但是司马迁他爸爸司马谈还是能拉来用一用。 如此一来,天文学数学史学便都能够在太学之内成立起来。 “派人星夜兼程,去往蜀郡跟巴郡找寻此人,此人曾在文翁石室学习,并不难找。 我曾在蜀郡见过他一面,派去的人提我的姓名,他应该就会来长安。” “好,下官这就找人去蜀郡跟巴郡寻人。” 吾丘寿王办事也不问原由,张远这么一会儿就对他的好感大增。 看起来吾丘寿王跟枚皋两人都是干实事的人,刘彻把这两个人派到杜县来,让张远心里面跟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 吾丘寿王这就下去做事情去了,张远则打算去一趟长安。 没有其他的原因,只是单纯的想着去见一见司马谈,然后把司马迁给忽悠到太学中来。 虽然司马迁现在的年纪还入不了学,但是也不是不能够求学了。 宗行他们还在枚皋手底下办事,张远就只能自己骑着马向着长安而去。 杜县跟长安的距离不远,是张远觉得最满意的事情之一,骑着快马要不了一个时辰就能到。 现在的司马谈正担任太史令一职位,司马迁应该也从老家来到父亲身边。 而太史令的官邸就在建章宫内,隶属于太常之下,掌管天文、历法、还有撰史。 可以说司马谈一人便对天文、历法还有史学都有极大的造诣,而且据张远所知,因为司马谈对史学的研究,他其实才是这个时候对诸子百家最为了解之人,若是能够请动司马谈,太学便是有了一个主心骨。 第七十四章 见司马谈 手持太学令印绶,张远一路而至太常寺。 经过询问才得知司马谈办公之地在何处,司马谈乃是太史令虽然官职不大,但也不需要常伴刘彻身边。 他手底下有专门的史官、天文官以及历法官,而他则算是一个管理协调的人。 “太史令,太学令张远现在正在殿外等您。” 一名侍卫行色匆匆走至殿中,对着一位中年人说道。 这中年人正是司马迁的父亲,也是现在的太史令司马谈。 司马谈赶紧放下手中的毛笔,脸上有点不敢相信侍卫说的话。 “当真是太学令张远?” 侍卫点了点头说道。 “确认无误,此人手持太学令印绶,银印青绶不会有误。” 司马谈赶紧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衣冠,看到侍卫仍然站在原地,非常着急的催促道。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把太学令请进来。” 侍卫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职,应诺一声后赶紧退了出去。 张远也没有什么架子,自己本来就是来求别人办事的,先前也没有过通知,在殿外等候本就是礼数。 还好也没有等上多长时间,很快就见到了这一位自己已经期待了很久了人物。 “下官拜见太学令,未能出门迎接,还望太学令恕罪。” 张远挥了挥手,笑了一声。 “太史令不必如此生分,远本就是突然造访,没有什么的。” 司马谈微微抬头看了眼这位年轻的太学令,也不知道今日里压根就不会有人来的地方,怎么会惹得这样一位大官至此。 “敢问太学令因何故来此?” 撰史的人就是胆大,换做是旁人官职低的,估计张远不说他们也不敢问。 “太学初开,我听闻太史令精通天文、历法、史学。 故想来此请求太史令至太学,为太学学子讲学。” 司马谈一听并没有像张远期盼的那样,非常的欣喜雀跃。 古来心思最为深沉者,就是这些研究史学的,时时以史为鉴的思想,使得他们要比常人更多一份顾虑。 “太学令,恐怕下官不能够去太学讲学。” 张远很惊讶,要知道现在石渠阁跟天禄阁的藏书都在太学,那些藏书对司马谈这种人的吸引力可是致命的。 “太史令难道不知陛下已经下令将石渠阁与天禄阁的藏书都搬到太学内了么?” 听到张远提起这件事情,司马谈脸色恍然一变。 “下官确实不知此事,多谢太学令告知。 不过即便是如此,下官也不能向陛下请辞然后去太学。” 司马谈继续拒绝了张远,张远就更不能理解了,讲道理这些撰史的其实待遇并不好,承担的风险却很大。 “我不知道为何,还请太史令解我心中疑惑。” 司马谈正色道。 “本朝开太史令这一官职乃是初例,当今天子逐渐重视起史学,在这个重要的时候我怎么会因为个人的一点好恶就辞官? 若是有人能力比下官更强,亦或是能够安稳的接过这一职位,下官也就可能随太学令去杜县了。 可是现在下官并不知道有那样的人,唯一一人便是下官之子,可幼子未及弱冠之年,难当大任还需多加磨炼才可适应朝堂之险恶。 故下官不能随太学令共赴杜县,但太学令如此高看下官,下官一定会将此恩情铭记于心。” 张远听完之后,就知道劝不动司马谈了,心中难免会有些失望,不过也很佩服司马谈有如此的心气与志向。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勉强太史令。 就此拜退,还望今后能与太史令有把酒言欢的机会。” 说完,张远转身打算就此离开。 前脚刚迈出去,后脚还没伸出来,后面就传来了一道声音。 “太学令还请留步。” 张远以为司马谈回心转意了,立马喜上心头转过了身来。 “太史令可是改变了主意?” 司马谈尴尬的笑了一笑。 “下官未曾改变心意,只是听太学令刚刚那么一说,发现有几个博学之人可以推荐给您。” 司马谈也是有师傅的,这年头没有师傅,你想学到学问基本上就不怎么可能,闭门造车是行不通的。 “哦?太史令快快说与我听。” “下官曾学天官于唐都,如今唐都正在长安城中,下官可以为太学令引荐。 另外犬子如今正在孔子十世孙孔安国处求学,太学令也可去问问孔安国的意愿。” 孔安国的名字张远依稀记得一些,但是唐都实在是不记得,不过作为教授司马谈天文学的老师,应该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有总比没有好,来都来了总不能一个人回杜县吧。再者说,张远也挺想把司马迁给忽悠到太学去,最好拜自己当个老师啥的,往后青史留名就不成问题。 “好,那就请太史令带路。” 司马谈的工作并不繁杂,也不用交待些什么,直接就跟张远出了建章宫,开始往长安城的方向去。 在路上张远依稀记起来一些关于孔安国的传说,说是这位孔子后代也同时在修炼道家仙术,最后长生不老得道成仙了。 想到这些传说,张远其实是不信的,即便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张远也不相信神仙鬼怪之说法。 只是心底越来越期待见一见这位孔子十世孙究竟是个什么模样,是不是真的如传说般的那样也修炼道术。 “太史令,我曾听闻这孔安国修炼过方士之术,是不是真的?” 张远没忍住心中好奇,直接对司马谈开口问道。 没想到司马谈直接就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齐鲁之地方士众多,孔子后人心生向往也可修习,算不得一件奇怪的事情。” 张远得到确认之后,心中也就没有什么可期待的了。 这群炼丹的,能把铅弄成圆形,然后当成仙丹神药吞下去,一个个的也都是些狠人。 现在看起来无论是儒家还是法家亦或是道家,只要前面摆着个长生不死的名头,就能够吸引这些人前赴后继的涌上去。 说起长生不老其实张远也心生向往,只是知道这件事情在两千多年后都不能实现,这才会断绝这个心思。 其实穿越这种模式,是不是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长生? 第七十五章 孔安国的志向 孔安国跟跟唐都两人住的地方都不远。 张远跟着司马谈先是去见了唐都,唐都正想着能够去蹭一蹭天禄阁的藏书,只不过是皇家藏书之地,他进不去。 现在张远给了他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一下子就欣然接受了。 唐都的年龄也不是很大,就比司马谈大了一点而已,得知张远还要去请孔安国,唐都也不矫情,自己就开始打包起行李,说是明日就去太学报道。 如此一来,张远就直接解决了数学跟天文的讲师。 紧接着二人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孔安国的住处,其实这处地方是司马谈的住宅,只不过司马迁在跟孔安国学习,而孔安国在长安城又没有居住的地方,就暂时先借住在此地。 张远初次见到司马迁,并没有发现有什么惊奇的地方,就是一个十岁多一点的少年人罢了。 因为这时候人吃的东西并不是很好,司马谈此人也比较节俭,司马迁的个子不是很高,只到了他父亲肩膀的样子。 而孔安国要比张远想象中的年轻了许多,这位孔子后人,看起来确实比旁人多了一丝儒雅的气质。 说起话来也是慢条斯理的,让人感觉很舒服,不过当张远提及要他去太学任教时,却发生了意外的转变。 “太学令是来请在下去太学的?” 张远点了点头。 “孔先生乃孔圣后人,一身学识无人可比,去往太学任教把一身所学传给世人,也是为了传承孔圣的理念。” 孔安国一直都保持着微笑,让人生不起气来。 “太学令在朝会之上所说为往圣继绝学,也是安国心中所想。 不过当时之人又有何人真的身怀圣人之绝学?” “圣人之绝学流传于经书之中,当世之人只要认真钻研,就是为往圣继绝学。” 孔安国笑着摇了摇头,说明他很不认同张远说的这番话。 “太学令就真的以为当世之经文,就是圣人心中所想所思?” 张远心中存疑,但也知道现在的儒家经典,大多是由口述,然后后人按照自己的意思记录在竹简之上,最后才编成书籍的。 看孔安国这样子,再加上他孔家后人的身份,并不难猜出孔安国手里面恐怕真的有真家伙。 这真家伙自然就是指真正的孔子所遗留下来的典籍。 “难不成孔先生家中所藏典籍,与当世流传有所不同?” 孔安国笑了笑没有说话,这越发的加深了张远心中的肯定。 这些人一个个怀揣至宝,根本也不想着拿出来供他人学习,还自称为孔子后人,但是却没有半点孔子的风骨。 “先不提这件事情,我今日来此只是为了请孔先生去太学任教。 孔先生若是愿意,张远必当厚报,孔先生若是不愿,张远也不会勉强。” 尚且年幼的司马迁在这个时候,摇了摇司马谈的手臂,小声喃喃道。 “耶耶,子长也想去太学求学。” 司马谈狠狠地瞪了司马迁一眼说道。 “陛下曾下令,太学必须年及弱冠方可入学,迁儿你如今未及弱冠不可前往太学,待你年岁够了,为父自然会送你入太学。” 见孔安国还在犹豫之中,张远走到司马迁身边,一脸姨母笑。 “子长若是想要入太学求学,我自当可为子长破一次例。” 说完这句话,张远又对司马谈说道。 “子长较同龄人甚是聪慧,太学如今有唐都,我让人也去巴郡请了落下闳,再加上五经博士。 想来可让子长在几年之内便学有所成,太史令也不比介意那些规矩,太学也不是必须要入学方能够在内学习的。 那些五经博士家中弟子,有的年岁比子长还要小一些。” 司马谈见张远愿意开这个后门,也没有固执的非得要遵从那个规矩。 “那下官就多谢太学令了。” “无妨。” 把司马迁的事情搞定之后,张远回过头来看了看孔安国,见他还在犹豫,便不再想要他去太学了。 太学之中已经有了五经博士,都是传授儒家经典的,其实孔安国过去了也只能依附在《书》博士之下,并不能像唐都一样,多开设一门学科。 可以说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只是这个孔子后人的名头比较响亮罢了。 “孔先生考虑好了没有?如今太学初开,繁杂的事情还有很多等着我去处理,实在是不能在长安耽搁太久。 若孔先生还没有考虑好,那张远就先行告退,待先生有了决断,可以随时去往太学来找我。” 孔安国见张远这就要走,脸上闪过一抹决绝之色。 “我可以随太学令去太学任教,只是想请太学令帮一个忙。” “孔先生尽管说,只要我可以办到的,便会全力帮助先生。” “我..我想,” 孔安国犹豫了一下,这话可见很难让他说出口,但很快他就吐了出来。 “我想让太学令为我写一份举荐书。 我来长安城是为了做官,报效天子,报效大汉。 但一直苦于没有门路,这才一直四处碰壁,太学令乃是卿大夫之尊,只要您肯写一封举荐书,陛下就一定能看到。” 张远听到孔安国的诉求,不由得嗤笑了一声,这孔子后人也是被猪油蒙了心。 自己要是给他写了举荐书,他得到了重用,那自己费心费力好不容易找到的讲师不就等于没了。 但张远转念一想,结个善缘也不是不行,刘彻兴儒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孔安国以后一定也会得到重用,只是不能做赔本的买卖。 “可行,我答应你。 只要你能够在太学教学两年的时间,我必定向陛下举荐你。 只是不知道两年的光阴,你能不能忍受的了,另外你若是能在太学任教两年,陛下起用你也不会让你从最底层的官员开始做起。 现在举荐你,你很可能就只是一个郎官,甚至连郎官都当不上。 就看你是如何想的了。” 孔安国可能真的是在长安待久了,一直找不到门路,也向往着一飞冲天的扬眉吐气,眼神十分坚定的对张远说道。 “在下愿意先随太学令在太学任教两年。” 第七十六章 收徒 拿下唐都跟孔安国之后,张远就向司马谈请辞。 司马谈说是等上几日待孔安国处理好长安事务之后,再让司马迁随孔安国一起至杜县。 张远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心中却是在吐槽孔安国。 人家唐都了无牵挂孑然一身,想什么时候离开长安就离开长安,孔安国比唐都少了一座宅子,心中却还有这么多牵挂。 张远也不知道请孔安国去太学到底是好是坏,不过让他过去就当一块招牌使,仔细想想也挺不错的。 杜县太学内太学令府。 张远从长安城归来已经三日,孔安国唐都司马迁三人也全部都到齐了。 暂且先把他们安排在太学令府住下,张远跟吾丘寿王就开始劳心起新生入学的事情。 这可不像后世的学校入学那么简单,最主要的还是现在没什么人帮助张远跟吾丘寿王。 张远带来的那十多个少年现在还在县府给枚皋打工呢,搞得给学生登记入籍一事都要吾丘寿王这个一千石的太学丞亲自上场干。 那几个五经博士跟他们的弟子助教,一点同理心都没有,一个个的都在那看戏,自持清高也不来帮张远跟吾丘寿王干点活。 刚开始的一波是最猛的,能在三天之内赶到的,基本上都是长安这周边地界的人,有很多都长期住在长安,但是举荐名额占用的仍然是他们自己家乡的。 短短三天入学的就快要到两百人,但是越到后面人越少,往后就都是大汉其他郡县举荐来的学子。 三天过后,可能是刘彻体谅张远跟吾丘寿王的劳苦,一批官吏正式入驻到太学之中。 上上下下总共有五十八人,加上张远跟吾丘寿王刚好六十人。 并且来的人对于自己要做些什么都很清晰,这也给张远减去了很多的麻烦。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大汉的政府机构实在是太过于沉臃,只是一个太学,学子不过四百多人,老师现在加起来才七个人,即便把各家带来的所有人都加上也不过一千人,就这么一千人都得配上六十名官吏。 基本上每个人除了要值守的人外,每天干上一两个时辰,当天的工作就已经全都完成了。 这天张远正在太学内闲逛,路过五经博士的宅邸门口,突然发现这几处宅邸外都弄了一面旗子。 上面打着几家所钻研典籍的名号,然后大门敞开着,门外不时有学子向内张望,但一个个都不敢入内。 张远走过去找到了一名学子,对着他问道。 “这里面搞什么名堂呢?” 学子们自然是认得张远的,马上施礼然后向张远解释道。 “回禀太学令,我们有意拜在几位博士门下,但入内门槛颇高。 就拿这胡毋生博士来说,入他门下首先便得通《春秋》,而且立志于公羊。 我们既来太学求学,自然是有许多不解,如果已经通晓《春秋》,又何必在胡毋生博士门下求学呢? 再者说,春秋分谷梁、公羊、左氏三大派,繁杂细小学派更是多如牛毛,我们未明《春秋》之意,就先入公羊,这又是不是太不过理智呢?” 张远眼睛一亮,这特么的是个人才啊。 “你叫什么名字?” 这学子微微低了低头,拱手说道。 “学生名为颜异。” 张远低头思忖了片刻,然后抬头对着颜异问道。 “你可愿拜在我的门下?” 颜异略微有些诧异,他们入学之时可没有听说过太学令也可以收学生的。 张远看着颜异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笑了笑说道。 “怎么了,怕我张远坑了你不成?” 颜异较旁人有所不同的是,他时时刻刻都能保持着些许冷静,即便现在张远在质询他。 “学生不敢,只是不知太学令师从哪位先圣大儒门下?” “我?我的老师叫做语文。” “语文?学生从未听过。” “我的老师一直隐居在山间,你能听说过那就怪了。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跟着我学不到东西,你既然已经进了太学,眼下就这几个选择。 我张远自比那几位博士,感觉还是要强一些的。” 这个时候的人,拜个师傅跟认个爹妈没啥区别,慎重一些张远也能理解。 颜异考虑了大半天,张远也在这等了大半天,终于颜异脸色发生了变化。 “学生颜异拜见老师。” 扑通一下,颜异就跪了下去,向张远三叩九拜行了拜师礼。 张远这也是第一次为人师表,总想着不能大意误人子弟,便低下身去将他扶了起来。 “好,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张远的学生了。 往后就住在太学令府,府内书籍跟天禄阁的藏书随便你看。” 从一开始张远就没有担心教颜异些什么,天禄阁那么多藏书,足够颜异研究上一辈子了。 “是,老师。” 张远心中高心,赶紧让颜异回去收拾行李,自己则回到太学令府让人在自己的院子边上,清理出了一处偏院给颜异居住。 来求学的学子带的东西并不多,无外乎一些衣物跟被褥,有些人甚至身上连一卷竹简都没有,不过他们来太学就是来学习的,所以大家也都没有偏见。 午间,当张远带着颜异来到大厅与其余人一同用餐,顺带着把颜异介绍给众人时,孔安国一下子就从座位上站起了身来。 “颜异,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张远见孔安国认识颜异,也没有诧异,大家都是文人有点交集再正常不过了。 颜异见到孔安国则立马恭恭敬敬的走了过去,曲身对着孔安国一拜。 “颜异见过师叔,刚刚我拜入了太学令门下,老师让我移居太学令府。” 张远一听师叔这两个字就晕了,这颜异难不成还有个老师? “孔先生这是认识我这学生?” 张远上前站在颜异一边,颜异随即退到了张远的侧后方站着,整个人十分的有规矩。 孔安国有求于张远,虽有心里面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笑着说道。 “何止是认识,颜异乃是复圣颜子之后,我比他大上一辈,他这才称呼我为师叔。” 第七十七章 毛遂自荐 张远微微诧异,他没想到颜异竟然还有这样一层身份。 但是联想到之前在五经博士府邸门前,颜异的所作所为,就没有什么可惊讶的了。 冲着孔安国点了点头,张远回过头来看着颜异问道。 “你乃复圣之后,入我门下可觉得委屈? 我现在可以给你一个反悔的机会,若是不愿意,我便不勉强你。” 张远心里面突然觉得颜异有可能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才不得不低头,拜在自己的门下。 颜异听见张远这么一问,立即躬身对着张远回答道。 “学生并不觉得委屈,反而觉得老师比之当世大儒都多了一分心气。” “哦?什么心气。” “当世敢不惧因果,当朝立宏愿者唯老师一人矣。” 张远尬笑了一声,没有多做什么解释,这年头谁敢立什么宏愿,张远得幸于那横渠四句都说的是千世万世的事情,自己要是当着刘彻的面说一下自己这辈子一定要天下太平,亦或者是跟霍去病一样说要把匈奴杀干净,那这辈子估计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既然如此那往后就好好学习吧,诸位请用食,过后我还有事情要与你们商议。” 太学内是分餐制,不像在家里面一样,于是在吃饭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要说,即便是细嚼慢咽,吃饭的速度也是很快。 大约一刻钟之后,所有人都放下了碗筷,府内的仆从一个个进来将碗碟也都收了下去。 “诸位估计也都看到了五位博士已经敞开大门打算收学生了,不知道诸位有没有什么见解?” 唐都一点都不关心张远说的话,他最好就是一个学生都不带,然后可以整天泡在天禄阁,那才是最好的。 唯一面色有些动容的就是孔安国了,他是来获取自己以后当官的资本的,要是也一个学生都收不到,刘彻问他在太学都干了什么,他总不能回答成天除了吃饭睡觉啥都没干吧。 “孔先生有什么要说的吗?” 孔安国思忖了片刻,然后开口说道。 “太学令既然召我等前来太学教学,现在五经博士敞开门招收学子,那我等又怎么会有生源?” 张远笑了笑,孔安国整日待在府内,也没出去看看,对情况了解的甚至还没有自己多。 “太学丞你跟孔先生说一说这两日他们几个博士招收了多少学生吧。” 对于这一方面一直都是吾丘寿王在管着的,张远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是。 几位博士自昨日起开始招收学子,直到现在太学内已经入学两百三十二名学子,只有三名入胡毋生博士门下,其余四位博士皆是两名学子。” “这,这不可能。” 孔安国将自己心底的否定直接吐口而出。 “孔先生这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几名博士自视甚高,招收学子门槛也颇高。 有见识者不屑拜在他们门下,那些人只求能够在毕业时获取官位,亦或是只为了太学内藏书而来。 无见识者虽然趋之若鹜,但是未必就能够入了那几位博士的眼中,另外徘徊不定犹豫不决者占据了大多数。 毕竟现在距离太学正式开学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大家还是想看一看五位博士的人品学识如何。” 吾丘寿王向孔安国解释道。 情况也正是如此,大家都知道现在已经不是以往的时候了,以前想拜在这几位博士门下比登天都难,可是现在太学根本就没有开除人的规矩,也没有说不拜师傅就得离开太学。 大多数人是为了求官而来,对他们而言拜在张远门下可能要比拜在那几位博士们下,来的经济实惠多了。 不论什么时候,这几位博士在朝堂之上的声音都是微弱的。 “那如果一直这样,不是谁都收不到学生了么?” 眼瞅着孔安国如此急切,张远也觉得是时候抛出自己那套理论了。 “孔先生不必着急,他们收不到学生,是因为他们太过于迂腐。 我倒是有个主意,可以让你收到学生。” “太学令有什么好的办法就直接说出来吧。” “现如今这么多学子连那些博士的面都见不着,就想让他们拜师,难度肯定会很大。 古有毛遂自荐,孔先生尽可以学一学,毕竟你乃孔圣后人,论名头可要比一个博士之位要响亮的多。” 孔安国皱了皱眉头,继续问道。 “太学令可否讲的再通透一些?” “额,我的意思就是让孔先生直接前往前殿,当场开课授学。 你的学识自然是远远超过那些学子的,当场为他们答疑解惑,让他们清楚你的为人,知道你的学识。 只需两三日,便可以见到成效。” 孔安国这才理解张远的用意,但是却没想到张远会让他去前殿讲学。 前殿可是五经博士齐聚亦或是太学有大事发生之时才可以使用的,孔安国自知现在自己年轻还没有到可以让张远坏规矩为他破例的资格。 “可是在前殿讲学,太学令难道不觉得为难么?” 张远一双眼眸盯着孔安国,脸上带着邪魅的笑容。 “我听说孔先生家中藏书甚是丰厚,就不知道能不能割爱拿来太学,满足一下大家的好奇心?” 孔安国一听到这个,脸色就变了,这越发的让张远肯定,这丫的手里面肯定有好东西。 张远可是要为往圣继绝学的,有什么比孔子真迹更值得传承下来的。 “太学令说笑了,我家中藏书与太学内也都大同小异,没有什么差别。 请恕在下真的没有办法如太学令所愿。” 见孔安国再次拒绝,张远也没有怎么失望,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他有的是时间跟孔安国耗下去。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强求些什么。 太学丞,你下去安排一下,前殿可为诸位学子与孔先生开放一日。” “喏。” 吾丘寿王应诺一声,随即退下去安排。 孔安国也没有想到张远还是同意让自己使用前殿,心中对张远的芥蒂也消散了几分。 “太学令胸有大量,在下佩服,明日讲学一定不会让太学令失望。” “那就好。” 第七十八章 太学前殿首开 翌日一早辰时。 太学内外就四处飘荡着震人心弦的钟鸣声。 但凡钟声响起,那便预兆着要有大事发生,在这杜县,太学的事情自然就是最大的。 张远算是给足了这位孔子后人面子,按照规矩别说钟鸣,就连前殿都不能够给他单独一个人使用。 “这是发生了什么?不是说开学立业那一天才会有钟鸣吗?” 太学内的学子们都十分好奇。 “开学那天应当是六声钟鸣,如今只响了三声,应该不是一件如何重要的事情。” 细心地学子发现了这一细节,随即便对众人说道。 “也别管重要不重要,肯定是大事,走,我们都去前殿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赶紧走,再晚点估计就赶不上了。” 于是乎,三五成群的学子们,呼朋唤友一同向着前殿走去。 听到这钟声的可不止学子们,五经博士们以及他们的弟子也都听到了这钟声。 仍然在用食的胡毋生听到钟声后,心中一跳,暗道一声不好,赶紧拿手帕擦了擦嘴,带着两名学生就来到了门外。 就在他刚刚到门口的时候,其他四位博士也都带着学生出来了。 张生赶紧走到胡毋生身边开口问道。 “胡兄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胡毋生茫然的摇了摇头。 “太学内鸣钟必须要经过张远的首肯,相必是那位太学令不甘于寂寞,想要整点事情出来吧。” 也不是所有的博士都对张远没有好感,韩婴对张远的观感就挺好,心里面一直拿张远当做可以压制《春秋》一派的人物。 听到胡毋生的暗讽,韩婴皱了皱眉头,淡然说道。 “现在说什么都是些猜测,我们至前殿一观,便知道太学令想要做些什么了。” 几名博士纷纷点头,在各自学生的搀扶下开始向前殿走去。 这几名博士也就是胡毋生年轻一些,其余几位都是风烛残年,他们的宅邸距离前殿可不怎么近,不过这时候也来不及赶往府内去赶马车。 至于孔安国早在钟鸣之前就已经到了前殿大门外的高台之上,不管怎么说,孔安国算是司马迁的老师,此刻司马迁也穿了一身素服站在孔安国身后。 一个师傅一个徒弟,远远望去竟然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至于张远压根都没有出现,仍然在自己的府上休憩,但是吾丘寿王却领着一众官吏在此处看着。 “老师,您已经准备好如何应对今日之场面了么?” 司马迁站在后面,略微有些怯生的问道。 “自然,今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在前殿之内讲一日学。” 孔安国很是意气风发。 大约一刻钟过后,能来的学子都差不多到了,剩下的孔安国也不想继续再等下去了。 因为那五位博士也都站在了广场上面,一双双眼睛都齐聚在孔安国身上,想要看看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诸位博士,诸位学子。” 在这里站着的都是文人,嘈杂喧哗的声音基本没有,有的只是低头窃语,所以孔安国的声音能够传到在场这两百多人的耳朵里面。 “吾乃孔圣十世孙,齐鲁孔安国。 今日得太学令应承,在身后的大殿之内,为诸位学子讲学授业。 愿意一听者,请移步殿内,存心捣乱者,请止步于此。” 说完,孔安国潇洒的一回头,领着司马迁头也不回的就进到大殿里面去了。 他也不敢耽搁,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乱子。 “还未开学,太学内学子还未到齐,太学令为何会开前殿,让一介黄口小儿开堂讲学?” 胡毋生愤怒的摆了摆手,冲着高台之上叫嚷道,但是孔安国已经走了,虽然这句话听得是清清楚楚,却也强忍着心中不快,装作没听到一样。 久未回音,胡毋生更为愤怒,底下众人也都议论纷纷。 “太学令为孔圣后人开了这先例,也不知孔安国的学识究竟如何?” “哎呀,人家为孔圣世孙,自然腹有经纶,咱们现在进去抢个好的位置,说不定还能问上几句关于孔圣的事情。” “对,反正现在还未开学,整日无所事事,进去一听也没有什么亏的,大不了讲的不好我们就走呗。” “这位兄台说的对,集百家之长熔铸我身,此乃我入太学之志向,不管是那位讲师的课,我都要去听一听。” 看着正往大殿内涌入的人群,胡毋生捂着胸口,想要破口大骂,但是又怕影响了自己的形象。 其余几名博士,包括韩婴心里面都有些不舒服。 这前殿之前可都说好了的,是由他们几位博士共同讲学所用,只要少了一位就不能够使用,而且还得要征求张远的同意先。 现在孔安国一个人就能够使用前殿讲学,这不是变相的说他们几名博士还不如一个二十多岁的小青年么。 “太学丞就在殿门口站着,我们过去问问究竟是什么情况。 无论如何,不管是谁都不能够坏了太学的规矩。” “对,过去问问。” 站在殿外的吾丘寿王见到几名博士跟他们的学生向自己走来,脸上立马就出现了一抹苦笑。 ‘果然,太学令让我在这里守着,就是用来处理这些麻烦事的啊。’ 他在心里面郁闷的想着。 “太学丞,今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当初我们可都是定好了的规矩,怎么能因为孔安国就这么坏了。” 胡毋生冲着吾丘寿王质问道,这时候吾丘寿王脸上也没有好颜色,最起码他也不用对这几个博士低声下气的。 论官职太学丞在五经博士之上,也就是年龄吃了大亏罢了。 要是董仲舒在此,吾丘寿王必定恭恭敬敬的不敢有半点造次,但就这几位老博士,说白了,也就他们自己拿自己当回事。 别的大儒都能够进入朝堂得以重用,例如公孙弘之列,又或者像董仲舒,人不在长安却随时能够搅动一下长安这滩浑水。 儒生若人人能够如此,天下必定都是儒家的,就连皇帝都不能够抗衡。 正是因为迂腐的人太多了,刘彻这才敢安心的把儒家当做自己操控人心操控天下的工具。 第七十九章 苦思不得其解 “几位博士可别在这里胡言乱语。 在下就问一句,是谁与你们定了规矩? 陛下曾亲口对我言说,太学所有事务皆交由太学令管辖。 太学令的命令便是这太学的规矩。” 一上来吾丘寿王就摆明了这是刘彻给张远的权力,弄得几位博士面面相觑,一下子有些下不来台。 张生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轻声说道。 “当初修建太学之时,少府令褚达曾说过,这前殿是用来给我们几个传道解惑所用。 现如今我们都没有入内讲学的资格,他孔安国又如何够格,还望太学丞能够在太学令面前谏言。 万万不可以一时的喜恶,就坏了这千古之事业。” 吾丘寿王笑了笑,没有接张生的话,使得张生更是尴尬。 韩婴在后面想了半天,也是为了缓和气氛,也就选在这个时候开口说道。 “太学令如此做肯定有他的用意,只是孔安国之流确实学识不够,我们门下弟子比他强的不说都是,但是也有一些。 事已至此,让太学令收回成命也实属强人所难,朝令夕改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是否我们往后在使用前殿讲学之时,可否放松一下条件?” 吾丘寿王到这个时候才稍稍有些动容,他也不想就这么跟这几个老头就这么僵着。 “我这派人前去问一问太学令的意见,几位博士若是没有什么事情了,就回府上等候消息便是。” “好,我们静候太学丞的佳音。” 说着几名博士就开始回身,但是没走多远就停下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于是有几个学生便从人群之中脱离开来,进入到了前殿之中。 孔安国现在心里面那叫一个美滋滋,一个人盘坐在殿中央。 其余近两百名学子,围坐在他周围。 这前殿不像帝皇上朝的大殿一样四四方方的,而是在外看着是方形大殿,进入到内部则是一个圆形的大坑。 讲学之人在圆坑的最底部,其余学子都在周围坐着,挤一挤估计能让两千人同时听学。 虽然人在坑底,但是古代天圆地方的说法,在坑底也可以说是在天上,学子们俯视老师,其实是另一种程度上的仰视。 孔安国已经开始讲学,讲的内容其实就是《尚书》。 《尚书》也被称作是《书》。 按道理来说,应该由张生来讲课,但其实别看张生年纪这么大了,其实张生跟孔安国所学之《尚书》都是由一人传授。 此人便是伏生。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 汉无伏生,则《尚书》不传,传而无伏生,亦不明其意。 张生、孔安国实乃一脉相传,但是张生类似于亲传弟子,而孔安国类似于旁听弟子。 可以说孔安国实为求学,不为拜师,也就造成了二人其实关系并不好,加上年龄的差距甚大,也就如此。 先秦所设七十博士皆为博学大才之人,早先便有商山四皓出山一举定下汉惠帝太子之位。 可见先秦七十博士在世人看来乃至皇帝看来,其地位之高其学识之深厚。 伏生作为其中的一员亦是如此,而且他的作用丝毫不比商山四皓低。 孔安国在前殿讲着伏生所传之《尚书》,底下一众学子各个都听得十分投入。 如若换做张生来讲,效果一定比孔安国更好,但是先机已经被孔安国夺去,这种先入为主的感觉,是很重要的。 那名后面才进来的的张生的学生,听到孔安国讲述的这一切,心里跟一万个蚂蚁在上面爬着一样,再加上周围学子们投入的表情,他就更难受了。 太学令府邸。 张远此时已经从房间中出来,吾丘寿王让底下人传来的话,张远也都知道了。 张远心底是不屑的,这年头谁手上有权力谁就是爸爸,底下的屁民连话语权都没有还整天那么多意见。 但是随后一想,表面工作还是要做足的。 最起码要让外人看着,张远作为这个太学令还是很公平的。 想了一会儿,张远对着身边这等候已久的太学掾属开口说起自己的想法。 “这样吧,你去告诉五经博士。 自太学开办第一个甲子日开始,他们五位加上孔安国、唐都轮流在前殿讲学,每人一日。 若有要紧的事情耽搁了,可私下与其他人轮换,期间太学内有其余人进来讲学,便从下一个甲子日开始也与他们一起轮流讲学。” 一年有六个甲子,每个人就这么排下去,其实这无形中加大了这些博士的工作压力,但是他们现在不是要为了面子争么,张远就给他们这个面子。 “喏,下官这就下去通知五经博士。” “嗯嗯,告诉他们只有这一次机会,若是有人不同意,就按照以前说的来。” “是。” 张远越来越觉得当太学令实在是有滋有味,又不用整天在长安城担惊受怕,这一亩三分地都还由自己掌管。 权力可真的是一件好东西,人啊一旦沾上了,这玩意儿就会比毒品还要人上瘾。 张远总算知道田蚡为了这么点权力,甚至连命都不在乎,非要跟刘彻争个你死我活。 时间悄然流逝,就在不经意间,到了太阳下山的时候。 孔安国一整日的讲学也都结束了,整个人容光焕发一点疲倦之色都见不到,身后还跟着一群人。 这感觉甚是威风,惹得其他几位博士心中陡然生出了嫉妒。 “你们几个听学听了一日,可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胡毋生与其他几位博士齐聚一堂,对着他们派去的学生问道。 “老师,孔安国所讲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但是在结束之时,却有数十名学子询问孔安国,是否可以拜在他的门下。” 胡毋生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 “怎么可能,若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怎么会有人选择他而不是选择我们。” “弟子不敢欺瞒老师,孔安国今日讲授之《尚书》较张生博士所讲有所不如,甚为浅显。 但那些学子就是要拜在孔安国的门下,弟子也不理解这究竟是何故。” 知道自己的学生不敢骗自己,胡毋生满脸苦恼的坐在了椅子上,苦思不得其解。 第八十章 降低标准 “虽然不明是何故,但我们也不能让孔安国一介后辈将我们的风头全部都抢了去。” 一直沉默没有说话王同突然间出声说道。 于是马上就引起其他几人的附和。 “对,王博士说的不错。 我们必须要打压一下孔安国的气焰,从明日开始我们也降低招收学生的标准。 到时候看一看那些学子究竟是跟着孔安国还是跟着我们。” 胡毋生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全都说了出来。 其实这五个博士,只有胡毋生对招收学生是最渴望的。 现在正是公羊一派奠定儒学领导人的最佳时期,一丝一毫的懈怠都可能会让公羊一派后劲不足。 不过张生却皱了下眉头,他不是很同意胡毋生的想法。 “我觉得胡博士还是不要太过于激动,对于招收学子,还是宁缺毋滥的好。” 火气最大的胡毋生听到有人反对他的说法,立马就讥讽着说道。 “张博士难道就看这一个后辈如此嚣张跋扈? 要知道孔安国讲的可是你的尊师伏生之《尚书》,你可是最有资格讲学的。 难不成张博士是担心自己没有那个本事,教不了那么多的学生,亦或是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因材施教?” “胡博士,你别说了,明日起老夫也降低标准,来者不拒。 虽然做不到孔圣那般,但也不会误人子弟。” 再简单不过的激将法,却能够让张生瞬间就钻了进去,全然还是因为这几人都是儒家之人,向往着孔子为天下师的身份。 胡毋生见搞定了最难搞的张生,脸上这才出现了笑容,转而对其他几位博士问道。 “张博士愿与我共进退,不知你们三位博士意欲如何?” “老夫明日也照此施行。” “老夫也是。” 唯独韩婴想了想,摇了摇头。 “胡博士的方法甚妙,不过老朽风烛残年,实在是经不起这等折腾。 平日教导学子之事也都交托给了几位弟子,若广收门徒,只怕老朽的那些弟子不堪大用。 不过有几位博士一起行事,一定能够打压孔安国那后辈的气焰。” 胡毋生听韩婴也算是夸了自己一句,并且也不算是拆台,便没有向对张生那样对韩婴。 “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说声可惜了。” “呵呵,既然有了决断,现在天色已晚,老朽也该回去休息了,就此拜退。” 韩婴不想再继续搅和下去,赶紧请辞。他一走其余几人也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意思,都各自散去了。 这还是第一次几位博士一起做事,就是不知道后面的效果如何。 张远在知道几个博士齐聚一堂之后,心中就已经安定了大半。 他最开始的用意就是为了激起这些当老师的好胜心,一个个佛系的都快要成仙了,也不收徒弟,那些学子自己也不想着去争取。 往后整个太学不就都成了闲散人员,要是真到了那时候,还得了? 于是张远便想着让孔安国激一下五经博士,从而让他们把自己的真本事都给学子们亮出来,最后达到吸引这些学子求学的欲望。 但张远没想到的是,这五经博士好胜心是被激起来了,但是却丝毫没有一点点的觉悟。 结果第二天一整天,五经博士的五处宅邸大门都是打开的,结果仍然跟前几天一样,顶多有人在外面转一转,但是却没人敢进去。 这一回张远就坐不住了,总不能这五个老头真的修成仙了,一点欲望都没了,为了解答心中疑问,张远只好带着徒弟颜异在太阳落山之后去了韩婴的府上走一遭。 “什么?这就是他们几个人的主意?” 听韩婴讲完昨夜所有的经过之后,张远压根都不敢相信,这些人蠢到了这个地步么。 “对,这主意有什么不好的么?” 韩婴见张远如此惊讶,还反问张远一句。 “你们就没有从昨日孔安国的事情中得到一丁点的启发?” 张远这一回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为啥要来当这个太学令,就这几个人将来教出来的学生,怎么敢让那些人去当官吏。 “启发很大,除了老朽以外,其余几名博士都觉得必须要多招收一些学生。” 韩婴很是郑重的说道。 “所以你们招收学生的办法就只是降低标准?你们就不想想孔安国为什么能一夜之间多出来几十个学生?” 张远真的有些快被逼疯了,甚至想直接掀桌子把所有的事情挑明。 “能够降低标准已经是其他几位博士的极限了,老朽不愿意这样做,便依照往常一样行事。 至于孔安国那后辈为什么能够收到那么多的学生,我们几人想了一段时间,却不能够得出来一个结果。” 韩婴显然是不知道今天一天五个博士一个学生都没收到的事情,他觉得自己没收到很正常,但是其他几人的情况他是不知道的。 “我真的不想说些什么了,我的学生颜异也是学子之一。 颜异你可知道除韩婴之外其余四位博士降低收徒标准一事?” 张远无可奈何只好婉转的告诉韩婴现实与幻想的差距。 “学生并不知。” 颜异很老实的摇了摇头。 张远回过头来继续看着韩婴,摊开手说道。 “看,压根就没有人知道那几位博士降低了标准,他们又如何招收学生? 即便有想拜师的,但是想到之前的严格标准,也会望而却步。 你们想象的只是你们想象的,而现实就是今日五位博士都没有人收到一个学生。” 韩婴好像突然闯进了一个新世界一般,脸上的惊恐之色使得皱纹都变成一竖一竖的。 “太学令今日之言,真的是让老朽茅塞顿开,获益匪浅。 原来事情都是这个样子的,也对,我们不去告诉别人,别人又怎么知道我们的想法呢。” 不止是张远,现在就连颜异眼神之中也有些不屑了,他现在真的庆幸是拜在了张远门下,而非其他几名博士的门下。 张远深深感觉到有些寂寞,本书的配角跟龙套们智商实在是太垃圾了。 第八十一章 等价交换 “老朽明日便去几位博士那里,去劝说一下他们。 并且会对他们言说今夜太学令之真言。” 韩婴想了想,五经博士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才对张远这么说道。 “别,仅仅是这样还不够。” 张远赶紧挥手打住韩婴的话。 “太学令可还有其他赐教?” 简简单单的一些话,已经把韩婴的好奇心完全的勾出来了。 这其实也不怪韩婴他们这些博士,由于前朝的焚书坑儒,加上前朝七十博士其实最后活到汉朝并且出山的也只有寥寥几人。 自大汉建立而后一两百年的时间,诸子百家的人其实都是在黑暗中求索。 若非有这么一个时期,先秦的故事以及精神瑰宝根本就无法流传下来。 韩婴几人终其一生所做的事情,也只是将前人口口叙述的东西,以书面的形式记载下来。 就在这百年内,从墙壁中找到典籍的故事数不胜数,伏生还有孔安国其实都是这故事的一员。 人的精力都去干这种事情了,脑子不太灵光也实属正常。 “孔安国之所以能招收到那么多的学生,全然是因为他昨日在前殿讲学之故。” 张远表示心太累,就直接把事情给挑明了。 “可我们几个的学生也都去听了,孔安国所讲不仅浅显而且有些地方还有不对的。” 韩婴还是不能够理解,在他的认知中大家是都能够看到好的东西,也能够理解什么才是好的东西,而孔安国的学识在他韩婴的眼中就属于半吊子。 张远经历过后世那个娱乐至死的年代,知道其实明星跟现在这些大儒没什么区别。 大儒的学识等同于明星的作品。 当真正好的东西没有被人看见没有被人发现,那么垃圾成为了人们的唯一选择,人们因为没有别的选择了便会选择垃圾。 久而久之就习惯了垃圾作品,时间再一长,即便是看见了真正优秀的作品,也会觉得垃圾的才是好的,而且会攻击优秀的作品。 可是现在的人完全不能够理解,张远也跟他们讲不通,只能够换一个说法。 “与孔安国所讲学的东西无关,太学现在来了两百多位学子,他们对于你们五位博士的学识一无所知,只知道你们是博学之人,但却不知道你们能为他们讲些什么。 而孔安国第一个出来讲学,就是把自己的学识直接摆在了大家的面前,即便孔安国讲的不好,但是相较于这些才到弱冠之年,甚至可能都没有完整的看过一本书的学子们来说,这已经是遥遥不可及的学问了。 这才导致大家在孔安国讲学结束后,蜂拥而至,争着抢着要拜孔安国为师。 韩博士你其实想的也是对的,但是那种情况只建立在其余人也把自己的学识给摊开让大家来看,这样才会有对比。 而现在没有对比,孔安国就是太学内最厉害的讲师。” 张远完全给韩婴说傻了,没想到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情中,竟然有这么多弯弯道道。 大脑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嘴巴却下意识地张开询问着。 “那前殿不是在太学开学之后才会重新开殿让我们讲学么,这段时间岂不是要让孔安国占尽了风头?” 张远这时候嘴角微微一笑,把手往颜异那边一伸,颜异立马从怀里掏出了五本书籍。 “韩博士你看看这些都是什么。” 韩婴赶紧接过来,然后看了两眼。 “太学令莫不是已经把我们几人手抄的五经都已经印刷好了?” 张远得意的点了点头。 “每一本我都让人印刷了五百册,已经够第一批的学子使用。 这些典籍可带有你们各家的注释,即便是不能够在前殿讲学,你们把这些典籍发给每位学子一份,他们也能知道什么叫做好的东西。” 韩婴虽然不想降低标准收徒,但是也不介意自己这一派的典籍广为流传,毕竟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非得藏着掖着,反而是传的越广对自己越好。 孔安国那副德行完全是因为他的东西是他自己独一份,他只要不拿出来,全天下就他自己一个人知道其中的内容。 “好,还请太学令将五百册典籍让人送来,老朽明日便让下面的学生去派发。” 张远立马摇了下头,赔本的生意自己绝对不能干。 “这些典籍给你们可以,但都是有条件的。 当初你们给了我张远手抄本,我会送给你们五十本,这些是没有条件的。 至于剩下的四百五十本,则需要你们自己打工来换取。” 韩婴皱了皱眉头,他一开始真的以为张远单纯的是来帮忙的,没想到会提条件。 “何为打工?” “咳咳。” 张远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试图缓解下这窘境,随即就立马点到正题上。 “也没什么,就是陛下交代的一些事情。 天禄阁搬到太学来,陛下要让太学学子将天禄阁中竹简上的文字全都誊抄到纸张上修订成册。 往后你们门下的学子每誊抄一本典籍,我便按照你们的需求印刷五十本典籍。 意思呢就是说,你韩博士不仅仅只可以印刷《诗》,也可以让我印刷其他典籍,但是前提是你们得提供手抄本。” 韩婴低头想了一想,其实觉得还是挺划算的,一本换五十本,也没说字数的要求。 最最关键的是,这里面所有的纸张耗费的钱财,张远连提都没提。 “太学令所求不算过分,毕竟也算是陛下的旨意,老朽又怎么敢违背。 不过其余几位博士的主,老朽可不敢做,待老朽明日问过那几位博士之后,再到太学令府上一叙。” 张远点点头,今夜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给韩婴开了窍,也做成了一门生意。 之前张远没有考虑到天禄阁中的藏书,现在他已经开始将印刷天禄阁藏书列为了计划,如此一来就不能再用雕版印刷术了。 继续用下去,张远真的怕老赵会累死在木雕这一件事情上。 也是时候让活字印刷术展现在世人面前了。 第八十二章 与你何干 翌日一早,韩婴便草草的洗漱一番,出门接连拜访几位五经博士。 胡毋生在听了韩婴的话,仍旧对张远保持着嗤之以鼻的态度,但是却抵挡不了五百本印刷本的诱惑。 也就是不到十个人知道,张远能够出任太学令,完全是因为手里面把持着印刷术,这等同于掐住了这些大儒的咽喉一般。 能跑出来出任博士一职,自然就不会像山中隐士那般清心寡欲。 董仲舒要的是儒学当老大,然后自己当儒家学派的老大。 公孙弘则是知道在儒家争不过董仲舒,于是心里便只想要当大官,以后他当丞相的时候都那么大的年龄了,要是真的不想当官,即便推辞刘彻也拿他没办法。 这几个五经博士心里面想的也就是能够多获取一些名声,当大家教学生的东西就那么几样,谁的名声大谁在儒家就有地位。 钻研《春秋》的一大堆,董仲舒就一定比别人讲得好么,讲的有道理么? 不还是皇帝老儿先听到了他那番利于帝王统治的言论,那些话换做别的大儒去说,效果完全是一样的。 在刘彻那里,董仲舒不是不可以替代的,也可以是王仲舒、张仲舒之类的。 虽然有印刷本的吸引力,但是五经博士心里面还是不舒服。 毕竟他们自以为都答应了张远当这个太学令,就不该再拿印刷术来挟持他们了。 就连韩婴都觉得张远做事情的方法有些直接,誊抄天禄阁典籍一事,刘彻交代下来的,没人敢不做,但是一把这件事情跟印刷典籍的事情连在一起,不管是谁都觉得是在要挟。 “我觉得我们不能就这么答应张远了,一旦开了这个先例,往后他再拿这种办法来挟持我们为他办事,我们怎么办? 去向陛下告状?陛下肯定说那你们第一次为何不来,我们往后就只能吃哑巴亏了。” 胡毋生自然是第一个不同意的,其余几人面色也不是很好看,在他们自认为高洁之士的人看来,张远这已经很卑鄙了。 “那你们现在如何?胡博士你既然不同意那就拿个办法出来。 印刷本可都在张远那里,你不答应他会给我们么? 你现在去跟陛下弹劾张远,陛下一听张远只是为了天禄阁藏书誊抄一事,陛下会不站在张远这一边吗?” 韩婴昨夜可是答应了张远的,见到几人这么抵触,自然要连连触动几人的痛处,将事实给挑明开来。 虽然张远的做法让他也有些不舒服。 “那也不行,誊抄典籍可以,但是必须要让张远换个说法。 他无偿将印刷典籍给我们,我们无偿在两年之内将天禄阁的典籍全部誊抄完。” 张生站在胡毋生身边,对韩婴说道。 “太学令怎么可能依从你们,说白了他才是太学的执掌者,前日在前殿外,吾丘寿王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 陛下将太学全权交给张远,我们说到底也都是他的下属,他制定条例,怎么可能与我们商议。 看来张远说的让大家一同轮流在前殿讲学的事情,让你们误以为他是个好说话的人。” 韩婴十分无奈,自己前些时候还有些迷惘,但是最近这接二连三的事情已经让他认识到,张远对五经博士并没有一丝丝的尊重。 “那他就这么明晃晃的要挟我们了? 我这就写信给董仲舒,让他出面找陛下商议,此事我们绝对不妥协,儒家不接受任何人的要挟。” 胡毋生喊得十分有底气,他就是董仲舒的代言人,这件事情谁都知道。 “我就是要挟你们了。” 此时门外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使得众博士神色都十分紧张。 这声音的主人自然就是张远,他就担心这几人会把事情闹大,于是决定来看一看。 总不能太学还没有正式开学,这烦心的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的摆在刘彻的案桌上,如此一来会让刘彻觉得张远此人的能力并不在管理上。 大门根本就没有关,这些博士讲究一个坦荡光明,致使张远直接就走了进来。 “我就是要挟你们,你们打算想要怎么对付我?我都可以接着。” 胡毋生一时气急,指着张远的鼻子骂道。 “你就是一个无赖,但是别把我们几个给逼急了。 真当你这个太学令能有多大权势呢?” 张远两眼一眯,压根不搭理胡毋生这个疯狗,转而看向其他几人,韩婴一跟张远对视,立马就低下了头。他觉得今日之事走到现在这个地步跟他有很大的关系。 其余三人包括张生,目光都有些回避,如此一来张远便知道众人的态度了。 在胡毋生没提到董仲舒的时候还好,大家还都能够同仇敌忾,但是把董仲舒给搬出来,这就等于不把大家放在同一个等级上来说话了。 说实话董仲舒那种只在意公羊一派的做法,使得大家很不满意。 董仲舒可不只是打压其他学说,他就连儒家之内会阻挠自己跟自己意见不合的也会打压。 锋芒毕露之人自然会惹人恨,就如同一个村子里大家都很穷,但是有一个人富起来了,那情况就有意思了。 一个村的人不会真心祝福他,反而是在私底下诅咒他,说一些让他最好破产之类的话。 但是一见面,那肯定是笑容满面,小嘴就跟抹了蜜一样。 人性其实就是如此,张远经历两世,发现这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即便是隔了两千多年,也没啥区别。 “那胡博士是想要跟我硬抗到底?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胡博士了。 在下这就回去下令将那五百本《公羊春秋》扔到庖厨当做柴火烧了。” 张远知道怎么说,会让这些博士感到心痛。 这些印刷本在五位博士眼里,其实跟钱还有权没啥区别。 “你,你,你有辱斯文,怎可如此暴殄天物?” 胡毋生整个人都要摊到在学生的怀里,这几个学生不忿,但是也不敢跟自己的老师一样对张远大吼大叫。 “天物?我只要高心,这种典籍,我一天能弄出来一千本,拿去烧了那也是我的事情,与你何干?” 第八十三章 凉拌 与你何干,四个大字如同天雷一样轰在胡毋生的身上,胡毋生当场就吐出一口鲜血,但是人却没有昏迷过去。 张远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这位老博士,本想着能够说几句话就可以把他给气死呢。 “胡博士都这样了,你们几个学生还不把他送回房间,然后请个医工来看看?” 几名学生一听这才恍然,也没有楞在原地不动,赶紧将胡毋生送回了房间。 张远在心里暗暗想到,按照现在医工的医术,怎么也得乱开几服药,把胡毋生给喝死了才好。 “好了各位博士,现在总算是安静了下来,你们也可以说说你们到底要不要也跟胡博士一样。” 韩婴第一个摇头。 “昨夜老朽就已经答应过太学令,自然不会再有什么其他的意见。” 张远接着看向了张生。 “张博士,我刚刚在外面听见你的反对之声也是大的很呐。” 张生可算是五人之中最精明的一个了,总想着把胡毋生给推出来当枪使,然后轮到自己的时候又怀揣着小心思。 “哪有的事?呵呵呵,太学令说笑了,老夫刚刚也是话赶话赶到那。 人啊,年纪大了,这嘴巴跟脑袋总是不能协调,说了些胡话冲突了太学令,还请莫要见怪。” 张远也懒得跟他打哈哈,直接点题问道。 “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答应,答应,誊抄典籍跟印刷典籍都是好事,为国为民老夫岂敢阻拦。” 张远看解决了张生,最后才看向高堂生跟王同。 王同算是五经博士里排名老三的,但是不上不下的就是没有存在感,高堂生这个《礼》博士就更没存在感了。 张远记得这老高挂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大汉王朝都没有再设立《礼》博士一职,也不知道是后继无人了,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要真的是后继无人,现在五百本印刷典籍是最能够解决高堂生的问题。 “王博士,高博士,你们二位又是怎么想的? 尽管一说,别到最后说我张远太过于霸道,不给大家商量的机会。” 张生听到这话,面色一滞,他没想到当朝一位卿大夫尽如此不要脸皮。 不过他也就是没接触过其他人,大汉自立国以来,要脸懂礼数的公卿大夫还真的没有几个。 王同这人属于两面派,那边强势就随那边倒,这样做乃是他一直遵从的明哲保身之道。 “老朽同意太学令的说法,之前还有些不清楚,但经过深思熟虑,太学令这是在给太学立规矩。” 高堂生听到王同说了这番话,又想想之前张生也跟拍马屁没啥区别,于是也不在乎自己大儒的面子,走上前来笑着说道。 “王博士说的是,我们几人目光实在是太过于短浅,只想着要在太学将一身所学传承下去。 但太学令却要比我们想的更多更远,无规矩不成方圆,我们既然为先行者,不仅要传经更是要传法。 二者相得益彰才能够让太学走的更远,让大汉更加鼎盛辉煌。” 张远抽了抽鼻头,这世界翻脸翻得最快的果然都是文化人。 “既然如此,口说无凭可不行。 颜异进来吧。” “是,老师。” 几名博士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接下来张远还会弄出来什么幺蛾子。 颜异听到张远的喊声,这才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面还放着一块托盘。 托盘上面有一张纸张,几人完全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各位博士也都别耽误彼此的时间了,拿出印绶在上面盖了之后,我就走人了。” 原来纸张上,是张远咋就写好的协议,现在就等着几个博士在上面加盖自己的印绶。 韩婴想了想,叹了口气从腰间取下一枚小印章盖了上去。 五人中间实属韩婴最正直最明事理,但张远有些做法亦正亦邪让他心底有些难受。 就拿这协议来说,在韩婴看来答应过的事情就不会反悔,可张远还是搞了这么一出,明显是不相信大家。 可张远就是不相信这几个人,包括韩婴。 他总不想往后董仲舒从地方回到中央,然后拿今天这件事情来攻击自己。 刘彻一生之中最为重要的人,不是卫青不是霍去病也不是后宫那些莺莺燕燕,而是那位张远还未从见过的董仲舒。 说白了刘彻虽然懂点知识,但是就是太白了,姓刘的皇帝都很白,这不是皮肤白,只能是文化不怎么到位。 没有办法把先圣那些东西,按照自己意思改变一个说法。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有学问的人上场了,无论后世对董仲舒的评价如何,他是不重要还是重要,他这个人是可恶还是有功,最起码在这个时候刘彻把他推出来了。 到时候不管是谁,就连皇帝的亲姐姐都得站在董仲舒后面为他呐喊助威,张远也想好了,董仲舒一回到长安,立马跑上前去当舔狗。 ‘董子,您看你需要纸张么?我无限供应。 不需要?那您看您需要印刷什么典籍么? 也不需要?这样吧,在下自认为才学还算可以,就在您身边当个学生吧。’ 张远现在都想好到时候该怎么说了,但是现在他还是一副狠心的态度对待这几位博士,没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说白了,这几位博士还不够格让张远平等的对待。 韩婴开了头之后,其余几人也都拿出印绶在上面盖了章。 张远笑着将协议拿起来,对着阳光抖了抖,还对着章子吹了吹,这才满意的将其叠了起来揣到了怀里。 “各位博士就是大气,做大事的人就该这样。 我这就回去让人把五百本典籍送到各位府上,然后你们再派手底下的助教去分发。 那些学子若有什么不理解的,当场助教便可以解答,如此一来各位还担心收不到学生么?” 张远心情愉悦了,也不在意给几个人再支个什么招。 “那胡博士怎么办?” 韩婴有些喘喘不安的问道,他这人就是太热心了,张生都没有把胡毋生记在心里。 “凉拌,嘿嘿。” 第八十四章 太学考核制度 张远自然不会搭理胡毋生死活,眼下太学七个讲师,孔安国加上唐都能够抵的上一位博士。 如此一来足足六分之五的人支持自己,至于心里支持还是咒骂,张远一点都不关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韩婴等四名博士都按照张远说的那样去做了。 不过韩婴仍旧固执的没有降低标准,张远也不知为何,不过其他三人张生已经招收到了大量学生,王同跟高堂生招收的学生则要少上一些。 很快就要到太学开学的那一天,张远一直期待的落下闳也终于传来了消息,说是在一月之后才能够抵达。 如此一来张远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随着四百三十二位学子全部入学,刘彻的旨意也来到了太学。 大概其内容就是勉励学子们好好学习,国家的未来还需要他们之类的,等同于许诺了一个美好的蓝图一般。 这一回张远没有觉得刘彻跟后世的那些领导者一样只会画饼,反而觉得他说的都是情真意切的。 要知道即便是大汉的官吏,能够把字认全的也就不到十分之三的比例,在民间这个比例更低,大概只有百分之一不到的人能够把字认全,即便二者全都加起来算,还是不到百分之一。 刘彻希望自己治下的百姓们不要认字不要有文化,但是不希望自己的官吏一个个也都是文盲,这对他掌控天下很是不利。 于是张远才觉得,圣旨上许诺学子的官位都是真的。 毕竟世家已经在大汉盘根错杂了,刘彻急需要另外一股势力介入到朝堂之上。 太学的开办仪式十分简单,这时候还没有宋明时期繁杂的拜师之礼仪,学子对着老师三叩九拜之后基本上就可以确立身份了。 同样的一所学校只要学生都来了,老师也都到了,礼仪也相对的简单。 只不过太学等同于一座政府机构,这才需要一个仪式来告诉全天下人,大汉除了卫尉、中尉、郎中令等十二卿大夫又多了一个太学令。 自此时开始,大汉便有十三为卿大夫,两位三公。 “太学令,现如今看起来,我们太学还算是人才济济。” 吾丘寿王看着下方四百多名学子,十分骄傲的说道,毕竟这其中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张远扫视了下面这些年轻人,没有同意吾丘寿王的话,人嘛,都是良莠不齐的,现在光凭借观感又怎么就能判定一个人的好坏。 “咳咳。” 张远清了清嗓子喊道。 “诸位学子,我是太学令张远。” 下面的学子们都十分的懂事,最起码没有一人敢大声喧哗,一点嘈杂的声音都没有。 前殿的广场设置的也非常好,空旷利于声音的传播,张远一个人的声音便能让下面的四百多人全部都听清楚。 “学生拜见太学令。” 学子们纷纷对着张远作揖行了个师礼。 不管是谁只要进了太学,即便他拜了一位博士为师,也可称呼张远为老师。 “诸位都是第一次来太学求学,我跟你们一样,也是第一次。 同样的,我身后的这些博士讲师助教,他们也都是第一次。 往后三年的生活难免会有些磕磕绊绊,不过请诸位学子记住,大家都是第一次,那就有了让大家原谅彼此的理由。 我张远希望你们,能够彼此扶持,在这太学中渡过三年的光阴,不管你们往后是为官还是继续求学,亦或是也想将一身所学传授出去。 请不要忘记太学立学之根本,不要忘记你们是历史的见证者更是开创者。” 张远说完之后,底下还是一片安静,这个时代没有鼓掌的习惯,让张远很是不适应,不管怎么说这还是第一次以一把手的职位跟下面的人讲话,结果一点反应都没有。 接下来便是吾丘寿王上来说了些太学的规矩,张远还制定了考核制度。 “岁考?季考?月考?” 后面坐着的几位博士都懵了,这张远压根就没有跟他们商量过,他们跟学子们都一样是第一次听说。 “诸位不要紧张,我大汉的官吏向来都有考核,你们这些学子们有很多往后都会为官。 考核是必须的也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这个时候已经错过了春耕时节,原本太学令想让你们去犁田耕地也已经错过了时日。 早先已经拜托杜县城中的百姓都种好了,往后月考不及格者都会被派到耕田之中劳作,季考不及格者记一次小过,达八次勒令退学, 岁考不及格者,降为学徒,达两次也勒令退学。” 底下的学子们一下子就开始了慌乱,许多人都是第一次出门,之前郡县举荐的时候,可都说的是只要入了太学便铁定能够为官,现在还能退学,那还不如回家种地。 颜异此时此刻也在下方作为学子的一员站着,这些考核他肯定是知晓的一清二楚,见到学子们慌乱起来,他便大声对着台上喊道。 “太学丞,何为及格?” 张远听到颜异的喊声,嘴角逐渐开始上扬,自己的学生终究不是这些只会死读书一根筋的学子可以比较的。 吾丘寿王冲着颜异也流露出了感激之情,底下要是乱了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对这些学子。 颜异这一声大喊,便将学子们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起来。 对啊,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是及格,怎么就觉得自己会被勒令退学。 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还未知道条件,便先给了自己一个最坏的结果。 当学子们又重新安静下来,吾丘寿王顿了顿开始回答颜异的问题,颜异自然知道究竟怎么及格,这不是提其他四百三十一位学子问的么。 “这位学子问的好,我也不知道诸位知不知道期门军,说起来及格标准与期门军还有关。” 颜异的‘大胆’,激起了一些胆大的学生,大家看颜异直接提问,不仅没有被罚还被夸奖了,一下子胆子就大了起来。 “太学丞,学生知道。” “就由你说吧。” “期门军将领卫青也就是现在的太仆,率领期门军上下两千五百名将士,一路杀到龙城,足足杀了数万匈奴贼寇。” 第八十五章 我们能! 你说的不错,但这只是一年前的期门军,有谁知道两年前的期门军是什么样子么?” 吾丘寿王这么一问,底下就没有了声,期门军本就是新成立的新军。 很多人连细柳营甚至北军八校尉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两年前的期门军是什么样子。 见没有人再吭声了,吾丘寿王自己便开始讲述。 “我之前是天子的文学侍从,时常伴随期门军游猎,不说了解颇深,但也略知一二。 期门军大多数都是关内的良家子,家境优渥,其中更是不乏侯府之后。 勋贵后代更是比比皆是,不仅是北军的将士们嘲讽他们是少爷军,玩乐军,就连南军将士也深深看不起这一支只能打猎不能上战场的军队。” 颜异见时机恰到好处,便又出声询问道。 “太学丞,这不对啊,依您所说这期门军只是一群不学无术之人凑起来的,又如何能够一支三十多万人的大军中脱颖而出。 而且功劳远远盖过其他出战的将军们,这不符合常理啊。” 底下学子们的心神已经全都被勾起来了,就连五经博士们都有些好奇。 这个时候的文人可不是宋明时期的文弱书生,这个时候的文人给他一把剑给他一匹马,便能够去边关与匈奴人死战不休,哪怕最后丧命,甚至连一个匈奴人都打不过。 司马迁日常虽然跟着唐都还有孔安国学习,但是也时刻不忘记每一天都要练上半个时辰的剑术。 可惜这种风气在南北朝之时被一下子断绝,张远现在想想都觉得如果能够一直传承下去,国家内不论是军人还是书生都能提剑上马,下马就能够提笔治国。 这样的民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被外族人欺凌。 “所以这一年内发生了什么事情,致使期门军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才是重中之重。 但其实只有半年的时间,期门军就从一支少爷军变成了一支硬生生踩着匈奴尸骨征战的铁军。” “那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这一切都因为我们的太学令,当初太学令便在期门军中任职。 当时他在军中便颁布了考核制度,及格者吃肉,不及格者受罚,短短半年,期门军便脱胎换骨。 今日为了督促你们,太学令便把考核制度给搬了过来,但是不是要让你们去厮杀,而是要靠你们在太学内的学习努力来竞争。 大浪淘沙,最终留下的无疑都会成为大汉的栋梁之才。 至于如何及格,这次会比在期门军中更加的严厉,就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信心与那些期门军的少爷们比上一比。 他们都能够脱胎换骨建立功勋,你们又能不能巩固己身再创辉煌?” “我们能!我们能!我们能!” 底下一众学子振臂高呼,情绪十分高昂。 张远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话都是自己教给吾丘寿王说的,可这位写赋的高手实在是懂得如何调动人心。 “好,吾丘寿王今日在此便谨记诸位学子的承诺。 现在我便说一说如何及格,无论是月考亦或是季考岁考,排名在二百六十位以内的为及格,之后的便都不及格。 三年内三次岁考,九次季考,二十四次月考。 考核内容为平时的表现加上考试的分数,二者相加才可计入排名。” 其实张远制定的规则已经算的上是很松懈了,九次季考只要有两次及格便不会被开除,难度稍微大一点的岁考,三次有两次及格便行,但是岁考才是把人都刷下去的重中之重。 张远只希望这一批学子到最后能留下来三百多人就可以了。 什么因材施教,在他这里行不通,为什么加上平时表现,就是因为张远想把那些坏坯子都给剔除掉。 至于标准,那肯定都是张远制定了。 啊哈哈哈哈哈!!! 学子们交头接耳了一会儿,但是也没有什么人反对了,毕竟自己刚刚喊出来的我们能,总不能立马就变成我们不能。 这样的话,啪啪打脸的力度可就太重了。 要说反对现在就只剩下了几名博士,因为这件事情他们事先都不知道,太学俨然成为了张远的一言堂,就连陛下派来的吾丘寿王也跟着张远一起闹腾,这可不是一件让人舒服的事情。 胡毋生的身体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已经能够恢复行走了,但是比之前仍然差了许多。 现在他就在张远身后坐着,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他的学生一直在给他顺气,而且学生心里面都快要炸了,早知道今日会有这么多爆炸的消息,打死也不带胡毋生来这里了。 “太学令,您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妥当,陛下可曾知道?” 张生压低了声音对张远询问道,此时此刻胡毋生这个样子,能够跟张远对话的只剩下张生一人。 “陛下信任我,我也忠心与陛下,张博士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张远顾左右而言他,没有直接回答张生的问题,但是也把张生给挡了回去。 不是不跟刘彻说,而是跟刘彻说了,田蚡就肯定知道了,到时候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幺蛾子,还不如雷厉风行赶紧把事情给办了。 至于当今皇帝,太学难道就没有几个绣衣使者去报信么?张远是不相信太学内没有绣衣使者的,既然有,那还自己去做这件事情干什么。 反正考核一事对太学对刘彻有利无害,损害的只是几名博士的利益。 这么说的原因是,他们往后招收了喜欢的学生,很有可能考核不及格就给赶出太学,到那个时候就比较难看了。 吾丘寿王讲完之后,也走了下来,接下来便是五经博士上前一个个说话。 至于孔安国跟唐都,则暂时还没有这个资格,不是说他们的学识不够,而是没有刘彻给的博士之位,不过他们也都理解,没有多说些什么。 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整个仪式便已经完成了。 张远办的跟后世的新生大会都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反正太学也是新鲜的事物,大家也都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第八十六章 黄河决口 “你是说张远也在太学内设置了考核制度?” 幽暗的宫殿中飘荡着一缕缕若隐若现的烛火,刘彻坐在上座,张汤弯着身子在下方站着,除此以外殿内就没有其他人存在了。 “是的,陛下。 太学令俨然拿自己当成太学的主人,都没有把您放在眼里了。” 张汤的回答并没有让刘彻感到生气,反而让刘彻觉得有些太刻意,心底产生的不悦也是针对张汤的。 “你只需要将事情告诉给朕,并不需要替朕作出判断,知道了么?” 感觉到刘彻凌厉的眼神在自己的身上扫来扫去,张汤忍不住抖了一抖,随即便忍不住跪伏在地上。 “陛下,臣万死。” 刘彻只是向来习惯了自己做判断,而不是真的想要对张汤怎么样,最起码在他还有用的时候。 “行了,起来吧。 回去好好监视太学内的一举一动,朕既然已经放话将太学交由张远之手,就不必在意这些。” 张汤这才敢站起来应诺一声,颤颤巍巍的走了出去。 刘彻却闭上眼睛,玩味的笑了笑。 “岁考,季考,月考?有意思。” 杜县太学内。 果然跟之前张远想的一样,有些学子是冲着做官跟钻研学问来的,而不是为了研究经学。 四百三十二位学子即便在之前的种种事情之中,最终也剩下来一百多名学子没有拜在各个博士以及讲师的门下。 他们这些人完成考核的难度自然也要比寻常人大了一些,但也就只是一些,因为每一天都会有博士跟讲师在前殿公开讲学。 张远即便是出考卷,考的东西也无外乎五经上面的内容,这个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若是想要改变,首先要做的就是与董仲舒为敌。 董仲舒要的太学是儒家的太学,而不是法家的,也不是道家的。 他可以容忍张远在其中加上算术、天官、史学三个学科,但是绝对不允许《道德经》亦或是《韩非子》《商君书》什么的出现在太学的考核内容之中。 张远相信自己这样做了的唯一后果,就是自己被撸下来。 这一百多位学子,不是说他们就比别人强,最主要的还是看在五经博士无法帮助到自己更多,甚至可能因为师承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牵绊跟麻烦。 “老师,自从学子们知道学生入您门下之后,这已经是第四十二个上门想要拜师的了。” 颜异一脸平静的立在张远身侧,看着自己的老师拿着一册《诗经》中的大雅在那津津有味的吟唱。 像是对自己问题毫不在意,不过颜异也是属于话不怎么多的人,说完这一句后便沉默了下来。 张远轻叹一声,那些想来拜师的都是想以后在仕途上有所发展的。 太学内有个卿大夫,还收徒,谁还拜在五经博士门下,那不就成了个傻子。 “你去告诉他们吧,就说我不收学生了。 再这么堵在门口,他们的平时表现的分数估计不会太高。” “后面一句也如实告知么?” “对。” 一番赤裸裸的威胁,使得想来拜师的人一下子就散去了。 看来还是勒令退学的威胁比较大,张远又没有什么可以教他们的,收那么多学生,整天占用太学令府邸的配比么。 颜异出门赶走了那些学生,便老老实实的回来站在张远身侧,随时等待着张远的吩咐。 “你是不是觉得自打我收你入门下,就没有教过你什么东西?” 张远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回头冲着颜异问道。 “学生已经学到了很多,若是想学五经上的内容,学生之前就已经拜在五经博士门下了。” “那你也是想要做官?” “大丈夫生于当世,读圣贤书,若不为民请命,何苦走上这么一遭。” 张远也不是很了解自己这位学生,只是看着他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自己心底的愿望说出,便觉得此子可为。 要知道刚刚可是赶走了一堆想要当官的太学学子。 “说的不错,但是我也教不了你多少为官的道理。 如今做官,要么手持三尺青锋在漠北转圜千里,要么便得口腹蜜剑亦或是有三寸不烂之舌。 这两样我都教不了你,我唯一能够教你的,便是劳心于田野之间,做这样的官才能说自己是为了百姓。” 张远想了想,为颜异算是指出了一条路。 “老师可是要我从事农桑一途?” “对,这一条路或许辛苦,又或许得不到多少的名利,却是最踏实的一条路。 百姓吃饱了,便不会造反,天下也会因此安定。 百姓若是在吃饱的同时,还能够剩下余粮,便会有多余的精力去干些别的,经济就会被盘活。 天下要是能够有余粮,朝廷即便是征发徭役亦或是派兵出征,百姓也不会发生动摇,仍旧会坚定地站在天子这一边。 不论任何朝代,只要百姓们能够吃饱肚子,便是盛世。” 颜异听不懂这些东西,最主要的是经济一词,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不过张远的大概意思他却能够解读出来,最关键的还是最后面那一句话。 “可学生从未有过这些经验。” “没有可以学,要不然要我这老师做什么?” “学生听老师的安排。” 张远正想继续说些什么,门外突然有些慌乱,于是起身过去看了看。 这门外并不是太学令府邸的门外,而是张远居住的这院子的门外,也就是说慌乱之处就在太学令府邸之内。 等张远出去,发现是一些太学的官吏在那里议论纷纷,看到张远出来,一个个立马都不作声了。 “你们在争论些什么?” 张远出声问道。 “回禀太学令,刚刚得到的消息,黄河决堤于东郡。 十六郡受灾,我们在讨论要不要缩减太学学子所需,此时朝廷应该需要粮草赈灾。” 张远听到此事,眉头一皱。 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而且记得很清楚。 刘彻压根就没有几首诗作流传下来,其中有两首都是因为这次黄河决堤而写的,张远怎么可能记得不清楚。 脸色虽然难看,但是还是很欣慰,太学内的官员竟然能够想到缩减用度来支援灾区。 第八十七章 首当其冲 “你们先回去,此事我与太学丞商议过后,再做决断。 派个人将太学丞喊来,我在院内等他。” “喏。” 东郡距离颜异的老家不是很远,所以现在颜异的脸色也很难看。 他有些担心自己的老家有没有受灾,毕竟刚刚那些官吏们说了,有十六郡受灾。 张远看到之后,拍了拍颜异的肩膀,他知道此次济南郡估计也受灾了。 受灾的十六郡全部都在黄河以南,恰好济南郡便在黄河入海口处,上游决堤而且河流不改道的话,下游一定会受灾。 吾丘寿王很快就到了,也知道张远为何要叫他前来。 “太学令。” “先坐吧。” “喏。” 待吾丘寿王坐定,张远这才张口。 “黄河决堤,你觉得朝廷的存粮够用么?” “绝对够用,百姓们只要食土豆便能够生存下去。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必须先要把决口的地方给堵住,如此大的一条大河,没有河道的控制,这么多的水流完全可以使万亩良田变成沼泽。” 张远觉得吾丘寿王说的万亩说少了很多很多,十六郡土地啊。 即便齐鲁之地的郡都不是很大,但那也是十六郡土地,而且这个地方的人口密度是除了关内长安治下外最大的地方。 张远清楚,正是因为黄河不断地决堤泛滥,致使黄河以南不断受灾,这才使得大量的人口北移,充实了冀州人口。 东汉末年,袁绍正是靠着冀州远超于全国其他地方的人口,才能够在前期占据这么大的优势。 “只怕朝内有人不愿意,横加干扰,陛下的治灾的决心会被动摇。” “这么多人受灾,朝内如何会有人反对?” 这一回张远没有向吾丘寿王明说,而是叹了口气,随后顿了顿说道。 “此次不必缩减太学学子用度,照常便是,太学本就是学习之地。 而朝中的人很可能将此次作为一次政治斗争,太学不必掺和在其中,但是你我这些官员可献上一些绵薄之力,以示决心。” “太学令要如何做?” “我会去一趟长安,到时候再看吧。 切莫让别的言论搅得太学内人心惶惶。” “喏。” 张远就担心因为这些天灾,弄得太学学子都无法安心学习了。 因为没有办法跟他们解释这天灾跟老天爷没有关系,说给刘彻听,刘彻信都不会信的。 要是发生的灾难都跟老天爷没有关系,那么一个完整的因果链便形不成,众人找不到一个解释就会更加的迷惘。 “老师,你需要学生随你一同前往长安吗?” 颜异急切的想要知道自己的家乡有没有受灾,于是整个人有些浮躁,不过张远也很理解。 “随我去一趟吧,就当是见见世面了。” 当张远厚颜无耻的说出这番话,颜异也只是点了点头。其实单论在大汉,张远见过的世面还真没有颜异这个颜子后人见过的多。 师徒二人备好马匹,也没有带随从直接就出了杜县。 在出城门的时候,张远还看到自己家里面的一个小家伙,看样子枚皋是把人都派到需要写字的地方来了。 张远没有登记,但是颜异却下去登记了,这是规矩,以免找不到学子的时候,通过杜县官府也可以知道学子是从哪个城门出去的。 策马扬鞭来到长安城之后,张远带着颜异直接去到了卫青的太仆府邸。 此行的目的便是要见一见卫青跟平阳公主,这两位才是张远往后的靠山,做事情不把他们两个人拉上,还真的不怎么安心。 卫青正当红的时候,从早上一直到傍晚,基本上都要陪在刘彻身边。 不过张远也不怎么着急,就在府内歇息,时不时的逗一逗卫青的孩子,顺便等待卫青回府。 卫青的这位原配妻子也知道自己丈夫跟这位太学令的关系,于是招待的十分周到,就是不怎么明白为什么张远看她的时候,眼神里面总有些无奈跟不忍。 眼看着天都快要黑了,卫青才回到府上。 “看看是谁来了。” “远兄你怎么得空到长安来了?” “进去再说。” 卫青扫了眼张远身边的颜异,面色微微一变,然后也没说什么,继续大笑着跟着张远进到了屋内。 颜异眼睛睁的老大,他现在都不知道到底谁才是这太仆府的主人了。 各自落座后,卫青看着张远身侧的颜异,出声问道。 “此人是谁?我怎么好像从未见过。” “在太学收的学生,既然当了太学令,为人师者不收个学生岂不是太过于突兀了。” “哈哈哈,我就担心远兄你误人子弟。” “瞎说。” 知道颜异是张远的学生,而张远带他来此便直接代表张远对他的信任,卫青也就不再设防。 “远兄来长安可是为了黄河决堤一事?” “青弟你是在我肚子里养了蛔虫是么?” “这几日的大事拢共就这么两件,一件便是太学成立,不过陛下也没有出言说什么,那就代表很顺利。 第二件便是这黄河决口,不过按照远兄你的心性,怎么会为了这件事情来见我?” 确实,搁在以前,张远甚至可能连灾祸发生都不知道,朝廷赈灾结束,张远说不定也还不知道。 在旁人看来,这就是不关心这一类事情。 不过这一回,张远可是在一开始便知道这件事情,他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实在不忍看到那么多人因此死去。 “太学开办前,我曾说过太学所做乃为生民立命。 见到此事,我怎可视若不见,现如今我有能力帮助一下百姓,便尽我所能,能够少死上一个人便是有个好的结果。” 卫青点了点头,他本来就是心善之人,见到此类灾害也不可能熟视无睹。 “既然如此远兄就说说需要弟弟做些什么吧。” 张远看了一眼颜异,颜异便出列对着卫青作揖询问道。 “敢问太仆,济南郡是否在受灾郡县之列?” 卫青叹了口气无奈的点了点头。 “此次黄河决堤,河水向东南泛滥,济南郡首当其冲。” 第八十八章 天命论 颜异的脸色一下垮了下来,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 平日乡里之人的袍泽情谊一阵阵的涌上颜异的心头,说他能够彻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那是不可能的。 转过身颜异便对着张远请求道。 “学生请求老师帮帮济南郡。” 张远打了个手势让颜异先回到自己身边站立。 “帮是要帮的,不光要帮济南郡,其余十五郡也都要帮。 青弟,现在陛下的态度如何?” “陛下已经派了汲黯跟郑当时率领兵卒十万堵口,并修建龙渊宫。” 张远心有无奈,在古代以人力对抗自然力量,显得是多么的薄弱不堪一击。 即便是有再多的人,没有钢筋混凝土,想要真正的修堤坝免灾害,是压根没有戏的。 “此次治灾必然没有效果,黄河下游东南十六郡百姓要受苦了。” “老师,您是说决口成功不了?” “成功不了。” 颜异的脸色更白了。 “远兄此次黄河决口危害甚大。 河水向东经齐鲁鄄城、郓城南,冲出一条新河,流入巨野泽,然后又夺泗水进入淮河,现在已经折向北方。 淮泗流域现在已经泛滥成灾,十六郡被淹没,远兄若是有什么好的主意,现在可以直接说明,我必当全力支持远兄。” 卫青也十分的担心的说道,但是在他看来,张远无论在什么困境之下,都能够给人一点希望,他认为张远是有了主意,这才跑来长安找他的。 没想到张远茫然的摇了摇头。 “我岂能以凡人之躯对抗天力? 青弟我们还是想想能不能拿出一些粮食出来,救济一下灾民,不要让太多的人因为此次决堤,弄得没有口粮度日。” 河水决口,也只是东郡一郡死伤最为严重,其余受灾十五郡毁的不是人命,而是庄稼。 要是不能够堵上口子,不仅今年的粮食不能够收获,明年也不能,长此以往,就算是朝廷不收税,百姓也会因为没有东西吃而饿死。 “可以,我在造纸坊的生意中赚了不少银钱,此次都可以拿出来赈灾。” “钱没有用,有用的是粮食,这一次我们全力收粮,能够收多少就收多少。” “说的对,只是我们到时候该如何运作,陛下恐怕会很不喜欢这种方式。” 张远自然知道直接这样做,刘彻会不高兴。 哪有臣子跟天子抢夺民心的事情,要真的成功了,到最后做个善事,这颗头颅估计都保不住。 “等陛下在朝会上问官员有什么解决的办法,青弟你便可以直接开口,说捐献粮食。 随后我会声援你,也向朝廷捐出大量的粮草,至于平阳公主那边,还需要你去劝说一番。 有我们三人抱团,其余官员即便是心里面不想捐献,这次也会掏出一点东西出来,就像上次我们勒索战马一样。” 没办法,眼下朝堂无为之人实在是太多了,张远不得不一次次的用这个办法。 大家都不想开这个头,就只能张远自己开,即便这件事情是卫青做的,大家也都知道后面有张远的影子。 “好,明日我便去与平阳公主商量。” “嗯嗯,其实也不用太过于着急,赈灾一事只要汲黯他们没有堵住缺口,往后每一年对十六郡的百姓来说都是灾年。” “我知道了。” 从卫青府上出来,颜异的脸色并不太好看。 赤裸裸的现实让他心里面十分难受,张远直接断定堵口不会成功,让颜异对自己家乡的人更加担忧。 “老师,难道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么?” “若是有,这个时候我会不拿出来,看着一条条人命就这么没了,看着百姓的庄稼被洪水冲垮?” “学生僭越了。” 颜异知道自己的语气顶撞到了张远,立即躬身道歉。 “没事,我也理解你的心情,现在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眼下春夏时节,黄河水实在太多,堵口的难度甚高。只能等到秋冬时节,看看水量能不能减少。” 张远只能安慰一下颜异,即便是堵口成功,也抗不过多长时间就又会决口。 黄河这条伏在中原大地上的巨龙,只是在试探着寻找另外一个舒服的睡觉姿势。 其实若是能够在中下段开一条运河,连接黄河、淮河、长江三大水系,加上这一条线路上其余的河流,共同承担黄河一条大河的压力,说不定就能够改变现在的状况。 张远在心底默默盘算着这一计划成功的可能性,但是又觉得刘彻应该不会为了一个天灾,举全国之力修建一条运河。 匈奴还在北边虎视眈眈,刘彻是明显的攘内必先安外的坚定执行者。 内部没有问题那就去外面打仗,因为兵精粮足。 内部有问题也要去外面打仗,因为要转移内部的矛盾。 一回到杜县,张远便直接将宗行召到太学,勒令他回到蓝田山张府,让老赵想办法用钱去收购粮食。 张府早就因为纸张跟煤矿的生意赚的盆满钵满,家里面的钱财实在是太多,不趁这个机会散出去一些,等到打仗了刘彻指不定会用什么名头把张家给抄了。 担心家里面人手不够,张远就直接把宗行留在了家中,并未让他回到杜县来。 就这样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卫青那边也没有传来什么消息,张远只知道杜县内的粮食价格足足翻了三倍之多。 好在杜县这些人的粮食早就已经分配好一年的,不然这一块又是一个让人十分头疼的点。 正所谓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件事情也是如此。 虽然粮食价格上涨,但是长安城内外却流传着一股谣言,张远听了之后便发觉这正是田蚡的所谓天命论。 说的是‘江河之决皆天事,未易以人力以强塞,塞之未必应天。’ 听到这一传言之后,张远心中一凉,汲黯跟郑当时果然失败了。 而且失败的也太快了,刘彻仿佛一点耐心都没有。 这时,颜异突然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 “老师,太仆派人让您今日务必赶往长安城。” 第八十九章 重关中不重地方 这一次陪同张远去长安的不是颜异,而是落下闳。 落下闳在半个月前终于从老家巴郡赶来了杜县,张远让他当一个讲师,分担一下唐都的压力,结果却被落下闳给推辞了。 说自己现在的学识还不足以教学生,希望能够在太学阅览那些典籍,加深自己的学识。 张远虽然有些无奈,但还是答应了,只要能够把落下闳留在身边即可。 此次入长安带着落下闳完全是因为他懂得看天象,说不定能够依据天象抗衡一下田蚡的天命论。 等到了长安,这天命论的谣言就更是随处可闻。 甚至有些方士都搭了台子,说不可以用人力去堵河口,说不定会引起更大的灾祸。 张远跟落下闳看到这景象,对视一眼,而后都皱了下眉头。 快马赶到太仆府邸,今日卫青也没有伴随在刘彻身边,而是一直都在府内等待着张远到来。 “远兄你可算是来了,这位又是?” 卫青还以为张远是又收了个徒弟。 “这位是巴郡落下闳,对天官历法深有造诣,此次说不定能够给到我们一些帮助。” 张远看向落下闳对着卫青介绍道。 卫青略有些诧异,他印象中的张远可不怎么喜欢与人结交,可这两次来长安都带了生面孔,前一个是学生也就罢了,如今这落下闳又是从哪里认识的,不过卫青心里面虽然有疑惑,但也没有问出口。 “行,那我们先到书房再商议。” “好。” 步入卫青的书房,其实压根也没有多少书籍,反倒是刀剑多一些。 这才像是一个大将军的风格,张远环视一周拉着落下闳坐了下去。 “青弟这次召我来长安,恐怕是因为堵口失败了吧。” 卫青凝重的点了点头。 “因为此次失败,陛下仿佛不想继续下去了,所以我想问问远兄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陛下回心转意。” “如此大的灾害不可能因为田蚡的三言两语就转变了陛下的心意,如今不过一个月过去,陛下怎么这么点耐心都没有?” “不瞒远兄,其实关内同时在修建漕渠与六辅渠。 关中之地,于天下三分之一,而人众不过十分之三,然量其富,十分占据六分。 陛下想集中人力物力,先把关中这两条水渠给修建好。” 张远一听这个头就大,还说人家夜郎自大什么的,搁到自己身上不也是这个毛病。 这些当皇帝的只要自己看得见的地方富裕,人人能够吃得饱饭,而不管那些看不到的地方。 因为只要看不到,就可以心理暗示自己,那就不存在。 “谁都不能扭转陛下的意思,这件事情难了。” 张远扶额叹了口气说道。 这一个月里张远曾让人去询问,为什么不以疏导的方式开一条人工河,但是得到的结果便是刘彻觉得不行。 说黄河之所以这么一直流入海洋,全然因为大禹之疏导。 大禹是圣人,他做事肯定想着千秋万代,而且天上的神明也一定知道,并且应允了。 如此一来刘彻自己作为圣君,最起码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便不能够更改大禹之意,若是这么做了便于圣人之道有所违背。 当皇帝的固执到如此地步,张远还能够说些什么? 这真的是一人定千万人之生死。 刘彻知道自己错了么?张远觉得肯定是知道的,要不然绝对不会同意田蚡所谓的天命论。 老百姓好忽悠啊,只要这种言论一出来,大家便觉得失败是有理由的。 如果这个时候选择让刘彻认错要么就是死上一千万人,刘彻必须从二者之中做一个选择出来,张远相信刘彻一定选择死上一千万人。 “远兄既然也没有办法,那我们现在就只好将粮食全部捐赠出来,明日你我一同去见陛下吧。” 落下闳见自己这一趟来也帮不到什么忙,耷拉着头颅,显得十分低落。 “最近的星象可有什么特殊的?” 张远暂且没有回应卫青,而是对着落下闳问道。 但落下闳却摇了摇头,星象没有什么特殊的在这个时候就代表着此次黄河决口不是老天爷的锅。 张远也正是想着这个原因,才带落下闳来。 “青弟,陛下可曾有问过天官?” 卫青摇了摇头。 “只询问了方士。” 张远整个人都懵了,问天官已经算是迷信,结果连天官都不问去问方士,这压根已经不算是迷信,当皇帝的果然都不是正常人。 “陛下如此痴信方士,只怕把落下闳带入宫内,也不能够让陛下回心转意。” “横竖没有好的办法明日进宫之后,我们再看看能不能左右陛下的心意。” “眼下也只能够如此了。” 因为是个大灾年,太仆府上下都克扣了用度,即便是有张远在这里,卫青也没有大摆宴席,只是弄一些简单的食物。 张远也没有介意只要能够填饱肚子就行,东边十六郡的灾民别说填饱肚子,能够保住性命都难。 翌日一早,将落下闳留在太仆府邸。 张远与卫青一道前往建章宫参加朝会。 张远可是个新鲜人物,一年都见不到两次,于是一来便惹得众人纷纷注目观看。 田蚡见到之后,心中猜想到了几分,走上前来冷哼一声说道。 “念在旧日情分,本相姑且劝你两句,切莫把心思动在东郡一事之上。” 张远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与田蚡起冲突,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下官记得君侯之言。 念在往日情分,下官也提醒君侯一句话。 小心您身边的籍福先生。” 张远已经面临过一次刺杀,说不定就是籍福在后面出的主意,继续留情面已经是不可能了。 田蚡不知道张远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本想继续追问下去,但是刘彻已经进入到了殿内。 “陛下到。”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诸公落座。” 一众大臣纷纷走回自己的座位上,跪坐了下去。 刘彻扫了一眼底下的官员,张远虽然坐在前面几排,但是因为头一直低着,刘彻也没有发现。 第九十章 魏其侯真大方 近日河决于东郡,朕尽全力以抗衡天意,然天意难违。 主爵都尉汲黯与右内史郑当时率十万兵卒,一月下来荡然无功,耗费无数钱财、且决口之处难以堵塞。 朕以为此事不当怪罪二位卿大夫,昨夜朕彻夜难眠,辗转反侧,思虑过后,觉丞相所言甚是,今日诸公若有其他意见尽可直言,若无意见便照昨日丞相之言定东郡之事。” 一上来刘彻也是不想让底下的群臣吵吵闹闹的,就马上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皇帝都不想管这件事情了,自己家的天下都不管,还能有谁去管啊。 现在就是家天下,除了大臣们各自的封地,其余的地方都是刘家的地盘,再者说也没有几个人能够有封地的。 田蚡就是看在自己的封地在河北,没有受到灾情影响,不用自己掏钱赈灾当地的税收也不用受到影响,这才极力劝阻刘彻不要再操心这档子事情。 张远本来忍不住想站出来说上两句,但是卫青却偷偷的伸出手掌压了一下张远的手臂,示意让他稳一稳,先看看朝堂上的风向再说。 不过刘彻这一招还是有用的,朝堂之上沉默了有好大一会儿,都没有人敢露头说些什么。 其一嘴巴最毒的那个汲黯,知道自己这次一点功劳没有,还可能担上罪责,一下子就老实起来了。 这个人在张远心目之中就属于一个无能之辈,只是刘彻身边需要这么一个角色,用来时时刻刻告诉群臣告诉天下他不是昏君,也是能够容人的。 其二就是压根没有人敢得罪田蚡,一直与田蚡争锋相对的窦婴,此次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没有其他的原因,窦婴现在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靠山了,唯一的靠山就是刘彻,再不跟紧刘彻的脚步,田蚡想弄死他很容易。 环顾四周俨然没有一个人拿那些百姓的性命当回事情,张远的心拔凉拔凉的,后世即便是有太多伪善的人,大家嘴巴上也会说两句珍惜生命的话,虽然仅限于嘴巴说说,那也要比现在这个情况好上太多太多了。 现在众人的面孔就差没写上人命跟牲畜的性命没什么区别的话,在大家看来唯一要对天下苍生负责之人就是刘彻,现在刘彻也把责任全扔给老天爷,自己不想担这个责任,又怎么会有人多事冒头。 “再等一等。” 眼看着张远就要暴走,卫青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声,但这一声也引起了周围坐着的几人的注意,其中便包括了田蚡。 不过田蚡冷哼了一声也没有说什么,张远毕竟跟他不在一个等级上,他现在想弄死张远虽然比以前难了,不过也算不得什么。 张远也不知道卫青在等些什么,但还是耐住了性子,坐在座位上也不怎么动弹。 心里面想着还会有谁出这个头,朝内窦婴不出头又会有谁去跟田蚡作对。 刘彻也没想到下面这么安静,作为一个圣明的君主,朝会之上应该是议论纷纷的样子,最后自己再挑选一个意见采用,这样才不显得君主太过于霸道。 刘彻的执政理念是外儒内法,其实他这个人的性格也是如此。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当彪子还要立牌坊,说的就是这种人。 见下面一直没有人出声,刘彻轻轻咳嗽了两句,冲着群臣说道。 “朕想了想,要是不堵决口,十六郡数百万百姓的耕田便彻底的无法耕作。 长此以往必定出现灾民,诸位有没有好的办法能够赈灾,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这就是要大家有钱的掏钱有粮的出粮,不过还是没有人出头,刘彻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卫青面色却和缓了一些,他看透了朝中的这些王公贵族,反正他们一个个也不用缴纳税收,刘彻的钱袋子跟他们的钱袋子就是两个事情。 不过在巨大的压力之下,要是不想花钱出粮赈灾,那么就一定得直视此次决口之事。 大家都知道不一次治理好,灾荒年还不知道要持续多少年,这一回捐了,那明年还捐不捐? “怎么了,诸公今日是哑巴了么? 丞相你既然说不用堵住决口,那十六郡的百姓怎么办?” 刘彻的目光看向田蚡,总不能让田蚡的日子过得太舒服,田蚡眼皮挑了挑,连站起来都懒得站起来。 “回禀陛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天下苍生皆由自己的命数,此乃天定,人力不可违。” 直到此时,刘彻才意识到了田蚡的狡猾。 只要刘彻想要拿捏田蚡,田蚡就能把事情全都推到老天爷那里去,而且比自己推的都要干净。 张远微微抬起头瞥了一眼刘彻的脸色,心里面嗤笑了一声。 现如今他跟卫青虽然做好了要捐献的准备,但也不会跳出来当这个出头鸟。 “丞相说的真好,人力不可违,哈哈哈。” 刘彻这一回是动了真怒,不过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同意天命论的人就是他自己,他还能说什么。 放任数百万灾民,无人管辖,到时候大乱子出不了,小乱子肯定一个接着一个。 “其余诸公也是这个意见么?” 听到刘彻这么一问,众人心头都微微一颤,不过还是没有人站出来。 又沉默了一会儿后可能是感觉到刘彻的面子挂不住了,窦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陛下,臣愿意出十万钱用以赈灾。” 十万钱对于窦婴来说不过是毛毛雨,张远本来想捐十万石粮草加上百万钱,窦婴作为三公之一却只捐出来这么点,众人都在心底笑了笑。 这就是舍不得,但是又想为刘彻缓解一下尴尬。 但是没想到刘彻现在更尴尬了,十万钱,当皇帝是街边要饭的乞丐么。 “好,魏其侯为了百姓可真的是大方啊!” 张远都听到刘彻咬牙切齿的声音了。 不过照这样下去,估计真的没有人说一说治理黄河的事情,估计到最后每个人都会象征性的捐点钱粮,但是对那几百万百姓来说估计也就是一天的消耗就没了。 第九十一章 扭转局面 张远觉得这个时候也差不多了,便看了看卫青。 见卫青也点了点头,张远随即出列。 刘彻没想到张远也来参加朝会了,显得有些惊讶。 绣衣使者们虽然掌握了张远的行踪,但是也不至于连张远上个朝都要告知刘彻。 “臣不忍百姓受难,故捐赠百万钱,十万石粮。” 卫青紧随其后,没等刘彻夸奖上张远两句,也出声说道。 “臣家中困顿无法像太学令一般,但也愿意竭尽全力。 故捐赠五十万钱,十万石粮。” 一石粮食原本在长安差不多百余钱,现在翻了三倍,便是三百钱。 十万石粮食,足足就是三千万钱,能拿出三千万钱的勋贵有很多,但是卫青这一回绝对是倾家荡产了。 张远也耗费了家里面差不多三分之一的钱财用来采购粮食。 说不上伤筋动骨,不过也不算好受。 张远也看得开,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张府即便一分钱都没有,那几千亩的田地也能让几百人一生无忧了。 朝中众臣一个个脸色难看的厉害,心里面也不讥讽窦婴小气了。 窦婴现在脸上虽然一点面子都没有,不过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还是因为张远跟卫青把捐赠的门槛给生生拔高了,拔高的还不止一点半点,是三百倍的拔高。 窦婴现在舒服了,丢了脸,保住了钱粮。 后面那些王公贵族脸面能不能保住不说,这钱粮是真的保不住了。 “陛下,平阳侯世子曹襄请求入殿。” 曹襄是平阳侯曹时跟平阳公主的儿子,现在不过才十岁多点,怎么闲的没有事情跑到建章宫来。 刘彻是曹襄的舅舅,平日里对这个外甥也是疼爱的很。 听闻曹襄体弱多病,不管是谁都不想招惹这个平阳侯世子,生怕一不小心把他给弄死了。 “襄儿来了?让他进来吧。” 张远跟卫青齐齐回头看向殿外,他们两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不过张远还是对曹襄有些好奇。 平阳侯这一脉一直都体弱多病,也不知道是近亲结婚导致的,还是什么原因。 张远觉得汉朝这些开国功臣之所以一代不如一代的一个原因,便跟欧洲那些国王一样,近亲结婚。 就拿平阳侯来说,代代都娶公主,然后公主生的儿子还必须是平阳侯府的继承人,血脉比刘彻这个皇帝都要接近刘邦的血脉,长此以往隐性病不过才怪。 朝中众人都没拿这位平阳侯世子当回事,也就只有张远跟卫青回头了。 建章宫前殿正对着朝阳,一个小小的身影逐渐走进殿内,起初因为逆光的缘故,张远看不清这小侯爷的脸,等走近之后才看清楚全貌。 脸色黄的就和得了黄疸病一样,腹部却很肿大。 张远看了看,并不像是遗传了什么隐形病,反而觉得跟胃胀气一样。 不过这个时候张远肯定不会跳出来说你可能得了什么什么病,收回了目光等待着刘彻发问。 “襄儿体弱,怎么不在家中待着,反倒是跑来建章宫了?” 曹襄直接无视了现在的环境,跟周围的众臣,亲昵的对刘彻喊道。 “舅舅,父亲知晓东郡受灾,故命襄儿调动族中钱粮。 捐赠给东部十六郡百姓千万钱,五十万石粮食。” 因为数目甚是巨大,大家都下意识的忽略了曹襄在朝会上没有称呼刘彻为陛下的过错。 张远虽然知道曹襄是平阳公主派来捐钱粮的,但是也没有想到手笔会这么大。 其实张远要是想捐这么多也是能够捐出来的,不过往后一年就要喝西北风了。 平阳侯府是真特么有钱,看卫青波澜不惊的样子,这么多钱粮对平阳侯来说压根就不算回事情。 不是张远土包子,大殿上瞠目结舌者占据了大半。 曹家是大汉除了刘家之外最有势力的家族,皇家是全天下最富裕的,这不用说,但是其次那肯定就是平阳侯府了。 要不然就凭这几个体弱多病的曹氏家主,一个个也想娶到大汉的长公主。 曹襄日后好像娶的就是刘彻的第一个女儿,这是一种控制也是一种拉拢。 “好好好,真不愧是朕的外甥。 诸公难不成现在还作壁上观吗?一个孩儿都能有如此魄力,你们一个个还在那畏缩不前。” 大家心里面都清楚,这绝对是平阳公主的意思。 张远跟卫青都是平阳公主那一脉的,怎么张远跟卫青前脚刚捐出钱粮,还没给众人晃神的功夫,曹襄就来了。 一开始的十万石粮食,众人咬咬牙也不是拿不出来,可是现在五十万石,拿什么拿?拿命去填? 拿出来还好,有的人拿出来没有事情,比如平阳侯还有田蚡这些人,刘彻知道他们有钱。 可是那些平日里看起来一毛不拔,本身也装作清贫的样子,骤然拿出来这么多钱粮,就一句话,拿出来就是个死。 “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可为。 还是早日解决黄河决口之事,让百姓恢复生产。 北方还有匈奴虎视眈眈,随时打算南下趁火打劫,国库的钱不能耗费在救济灾民之上。 一年还好说,若是两年三年四年五年,黄河依旧泛滥成灾,匈奴再袭扰边境,那时候国朝可就拿不出来多余的钱粮北伐了。” 果然还是有人扛不住压力跳了出来,张远也松了一口气。 等了好久这才出来,只要在朝堂上形成舆论的风向,说不定还真的就能让刘彻回心转意。 说出这番话的人乃是廷尉令,别人拿出钱粮捐献都好说,他是绝对不能拿的。 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必须要贫苦,要不然绝对是死路一条。 想到此处,这人才扛了这么大的压力站了出来,忤逆刘彻的意思可能会死,但是好歹也能留下个直臣的名声。 刘彻看山不转水转又转回到了这个他本觉得应该结束了的话题,心情便由晴转阴。 “诸公还有其他人也如同廷尉殷想的一样么?” 刘彻放缓了语气,看似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问出了这句话,果然一堆人站了出来要求说重新找个办法解决洪灾一事。 第九十二章 门可罗雀 陛下,那可是百万灾民,都是大汉的子民,陛下您的子民啊。 万万不可因为些许困难,就使得天下百姓寒心啊!” “陛下,老臣家中虽然没有钱粮,但是也愿意支持陛下救济灾民。 只是廷尉所言甚是,我们不能弃数百万百姓而不顾。” “陛下还请三思,钱粮只能解决一时之忧,但十六郡的耕田荒废下去,这可是要付出血的代价。” 刘彻已经在隐忍着没有爆发了,张远跟卫青又怎么敢在这个时候交流,两个人齐齐的把头低下去。 卫青见曹襄还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这些老头子在大殿上哭哭啼啼的样子很好玩,一时之间竟然直接出手将曹襄的头颅给按了下去。 张远看到后只是在心底嗤笑了一声。 这个后爹现在就已经开始管上未来的儿子了。 张远注意到了,同样的刘彻也注意到了。 卫青、张远还有平阳公主的态度已经显而易见,那就是不掺和这些大臣的事情,但是刚刚说的捐献钱粮也不会后悔。 见刘彻一直没有说话,朝上一时之间聒噪之声越来越大。 田蚡整个人脸色憋得通红,窦婴之前的些许尴尬也已经烟消云散了。 不仅如此,窦婴心底还有着些许的窃喜。 作为百官之首的丞相,现在竟然因为这些钱粮致使手底下的百官与自己的政见发生如此大的冲突。 这件事情要是解决不好,窦婴很有可能重回丞相之位。 “主爵都尉汲黯、右内史郑当时,你们二位可是治灾的重臣。 现在廷尉殷与诸公都觉得治灾可以继续下去,但是朕觉得最适合发表意见的还是你们二人。 给朕一句准话,这决口到底能不能堵住? 能堵住朕就下令继续堵决口,不能堵住那就往后谁也不要再提,一个个的不就是心疼那点钱粮么?朕还需要你们慷慨解囊了不是?” 刘彻近乎歇斯底里的咆哮使得大殿之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虽然是在问汲黯跟郑当时,但是他们两个怎么敢在这个时候露头啊。 要是搁在刘彻没有发怒心情很好的时候,汲黯还可能顶撞上两句,给自己立一个直臣的人设,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谁都知道刘彻要杀人了。 如此一番怒吼,朝臣纷纷不敢讲话。 刘彻一看大臣们一个个畏首畏尾,不敢表态,又想着不能够那汲黯立威,毕竟自己身边需要这么一个直臣,于是冲着郑当时大声吼道。 “平时右内史总是在朕面前说自己有多能耐,现在呢? 朕问你话呢,你平日里的自吹自擂都跑哪去了。 今日之事还是因为你治灾不力而引发的,现在你一句话都不敢说,朕真想杀了你!” 郑当时哪能经得起刘彻这么吓唬,浑身一颤连滚带爬的到大殿中央,整个身子匍匐在张远正前方,朝服是没有裤子的,张远穿有,但是其他人没有。 张远本来头就是低着的,现在看到自己面前若隐若现的两瓣屁股,一瞬间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陛下,臣罪该万死,可臣在治灾一事之上真的尽心尽力了,还望陛下知晓啊!” 场面搞成这个样子已经有些难以收拾了,张远跟卫青以及平阳公主本想着暗处推动一下,使得刘彻改变主意重新投入精力去治灾,现在却没有想到即便是朝中舆论一边倒,也没有让刘彻低头。 “那你说说这灾还能不能治下去了?” 郑当时一时之间语塞,浑身颤抖着,张远看了后也不觉得尴尬了,突然想到自己,不知道有多少次自己其实也跟郑当时没有差上多少。 谁不怕死啊? “臣无能,人力无法胜天,天意如此,东郡决口不可治!” 张远听到郑当时差不多是被刘彻逼得说出这番话,心一下子就凉了。 事情到最后还是不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意进行下去。 郑当时为了一己之性命宁愿让数百万百姓受灾,张远心里面难受,但也理解他。 换做是自己压根想都不用想,肯定选择保全自己的性命,与自己无关之人的性命即便也很重要但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去换。 让别人活在世上,而自己却丢了性命这种事情,张远也做不来。 “诸公都听到右内史郑当时所言了么?若再有人提及此事,朕也不阻挠,谁提谁就自己去治灾,两月之内没有成效,朕便拿他的脑袋祭祀河神。” 刘彻都这样说了,还有谁敢说些什么其他的话,一个个的继续不吭声,但是也不提捐献钱粮的事情。 可能只是发了个火也没死人,刘彻觉得没啥威慑力,于是看着下面的众臣沉思了一会儿。 大家都知道这是要拿人开刀了,一个个就更不敢发出什么动静,闹不今天就真的会见血。 “廷尉殷年岁大了,也没有办法为大汉效力了。 既然这样便免去廷尉殷廷尉之职,准其还乡。 让人去下邽找寻翟公,让他出任廷尉一职。” 刘彻寻思了半天,终于没有痛下杀手,只是让廷尉殷这个带头让自己下不来面子的人滚蛋而已。 这还是看在廷尉殷年纪实在太大了,虽然功劳没有什么,苦劳还不少的份上,这才宽宏大量。 “臣谢过陛下恩典。” 廷尉殷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又觉得自己能够保住一条性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整个人一下子都轻松了下来。 张远听到刘彻的命令,心中略有悸动。 可能他认识很少的人,但他也不是什么文盲。 没穿越来之前,偶尔也会听听相声,郭德纲可是天天喊着什么‘一死一生,乃知交情;一贫一富,乃至交态;一贵一贱;交情乃见。’ 而且门可罗雀这个成语来自于什么典故张远也知道。 所以翟公是什么人,张远心里面一清二楚,但是这位大哥,不对应该是老祖宗,可这位老祖宗不该是过两年才上任廷尉的么。 张远没有继续往深处想,其实这次要不是自己多生事端,人家廷尉殷也不会被刘彻给撸下来。 第九十三章 转变 既然诸公没有人愿意去治灾,那此事便就此了结。 平阳侯、太仆、太学令、御史大夫所捐赠钱粮,皆由大农令发往灾区。 另外从内府库调拨万钱,百万石粮食,一同调往东部十六郡。” 刘彻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些话的,但是大家心里面都明白,这些钱粮虽然看起来很多,但要真的分到几百万百姓的头上去,绝对撑不了半个月,甚至十天都够呛。 这还是最好的打算,张远心里面估计着,层层盘剥下来,最后能够剩五分之一给灾区百姓,都已经是大汉这些官老爷可怜那些百姓了。 “下朝。” 刘彻身边的王遂已经换人了,换成了一个张远不认识的宦官,不过张远也没有在意。 随着时间的推移,宫里面的除了皇帝还有皇帝的儿子以外估计都会换成宦官,就是不知道王遂被换到什么地方去了,张远也没有在大殿上看到他的踪迹。 朝会结束之后,张远跟卫青的心情并不是很好,连带着一边的曹襄心情也不是很好。 这个半大小子还不知道刚刚大殿之上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只知道自己的舅舅像是把自己给忘了,不过忘了就忘了,还有卫青陪他玩。 张远看着卫青还在跟曹襄逗乐,就发现卫青也只是试一试,对今天改变刘彻的主意其实并没有多大信心。 至于平阳公主也是如此,即便不会发生什么变化,钱粮也是要捐出去的,还不如让张远看清一下现实的残酷。 “青弟,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想过会成功?” 张远看着笑呵呵的卫青,还是把心底的话给问了出来,总不能自己的这认得弟弟把自己给当成曹襄一样的孩子哄吧。 “那有的事情,说实话我也抱有一丝侥幸,现在看来陛下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陛下了,不管是丞相还是我们亦或是其他人,陛下不会因为跟臣子有间隙就对付谁亦或者是拉拢谁。 陛下只支持对他有利的那个选择,今日大殿上丞相基本上没怎么说话,但是他的天命论对陛下而言是有利的,最起码陛下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不管丞相后面有没有说话,陛下也会支持他。 平阳公主殿下昨日曾对我说过,这天下唯有一人能够违背陛下之心意,也可以改变陛下的心意,那就是太后。 其余人不论是远兄你还是我,还是皇后还是卫夫人,亦或是丞相御史大夫都不可能改变陛下的心意了。” 卫青说起来的虽然脸上挂着笑容,但是语气是极其迷茫的,他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坏。 以前看起来只是刘彻跟田蚡的争斗,天子与丞相的争权之举动。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争斗刘彻就已经不怎么下场了。 张远想了想,自己好像压根就不配做田蚡的对手,田蚡怎么上次就突然想着动手杀自己一个无官无职的闲散人士,要知道那时候自己也只不过是一个工博士,虽然掌握有造纸术跟印刷术,但是自己死了这两样技术一定归属于平阳公主的。 你说死了吧,官职空出来让田蚡自己的人接替上去?一个工博士而已,说不定张远死了这个官职就没有了。 大汉其实是一个完善华夏各种制度的时候,包括官制。 两千石的太学令都可以搞出来,更别说博士什么的,要是田蚡愿意,刘彻可以把他的人全都安排成博士,就怕田蚡不愿意。 现在卫青的一番话陡然使张远眼前的迷雾散开了。 刘彻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登基没几年的小皇帝,田蚡也意识到了自己根本斗不赢天子,这才寻找一些好对付的对手。 同样有这样认识的还有刘彻,田蚡无论怎么争斗,还是他的舅舅,这大汉的皇帝不管到二人闹到什么境地,都还会是他刘彻。 因为王太后只有一个儿子,换做是其他姓刘的当皇帝,田蚡的下场不知道会有多么的惨。 “多谢青弟今日这番肺腑之言,我日后一定会多加注意。” 卫青只是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即便是不说,张远也应该能够看懂眼前的局势。 张远知道刘彻最后会霸道的什么人都不认,但是他觉得那是在王太后死了之后的事情,因为在那个时候刘彻的权力才会到达最巅峰。 史书上的刘彻对于权力的掌控分为好几个阶段。 最开始就是窦太后还活着的那段时间,刘彻其实就是一个傀儡般的存在,基本上不敢忤逆窦太后的意思。 然后便是窦太后死后,立田蚡为丞相,刘彻又开始跟自己的舅舅争权,不过因为顾忌自己的母亲,刘彻一直忍着田蚡。 再然后便是田蚡死后,大汉的丞相基本上没什么权力,甚至比不上九卿,朝廷内外无人敢忤逆刘彻的意思。 最后才是王太后死去,这时候不仅朝廷内外意见统一,就连宫内也没有别的声音了。 张远寻思田蚡还能扛个一年半载的,没想到现在就已经开始进行权力的交接了。 只是东部十六郡的洪灾仍然没有人去解决,张远想到这里恨不得回到杜县甚至回到蓝田山,关上大门自此两耳不再闻窗外事。 “卫青叔叔,这位叔叔脸色不是太好看啊,是不是生病了?” 曹襄在张远晃神的时候已经骑到卫青的脖子上面去了,看着张远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笑着对卫青问道。 “这位叔叔没事,只是想事情想得入迷了。” 卫青颠了颠肩膀上的曹襄,让他呵呵的笑了好几声。 张远听到这两句话,心中郁结散去不少,这个孩子大小就体弱多病,难受的地方肯定比自己多,但是也没有那么多的烦恼,挺着个大肚子也能够笑得出来。 这样的孩子不怎么皮实,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玩伴,看的出来曹襄对卫青还是有依赖感的。 “对,卫青叔叔说的是,叔叔我就是想事情想得入迷了。” “那就好,要是不开心了,就来平阳侯找我玩,我一定让叔叔开心。” 第九十四章 我很聪明 与卫青曹襄在建章宫外分别,张远骑着马往蓝田山下赶去。 先是回到家中一趟,把钱粮的事情都给解决了,说是让熊大熊二带着人把东西运往长安城。 而后便立即折返回到了杜县,赶回到太学。 刚一进入自己的府邸,颜异立马就迎了上来。 “老师,治灾一事可有了定论?” 看着十分焦急的颜异,张远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劝阻他,不过想了想,这事情也不是能够继续瞒下去的事情,就张口说了出来。 “陛下不同意继续治灾,改治灾为赈灾。 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派人回乡将家里面的人都接过来吧,我在蓝田山还有一处地方。 几百人还是容得下的。” 颜异听了之后,先是失落,然后又有些感动。 十代传承,颜家到了这时候也早已经家道旁落。 要不然颜异也不会来太学,甚至动过拜在五经博士门下的心思。 说实话这五个博士,也就只有张生的学识适合收颜异为学生,即便他跟张远很不对付。 “这不会麻烦老师么?” 张远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麻烦的,我也不住在那里,家里面都是帮我做事的自己人,都是些普通人,空的房子很多。 再说了你老师我今日捐了那么多钱粮出去,我可不是一般的有钱,别说几百人,养活一千多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颜异也实在是担心家里面的人,现在也确实没有那个能力,即便心中有挣扎但还是点了点头。 “学生谢过老师。” 张远很是满意的笑了笑。 聪明人接受别人的好意,只把对方的心意全都埋在心底,等到往后有实力或者机会再报答。 没有理清思路而太过烦躁的人,恐怕在这个时候连做牛做马之类的话都讲出来了。 “回头你去一趟杜县县府,写一封信交给宗行,注明地址,宗行自然会派人去接你家人。” “好,我这去写信。” 说完颜异就跑回了自己的小屋。 张远看着背影重重的叹了口气,既然没有能力保护芸芸众生,就只能选择保护一下身边的人。 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张远草草的吃了几口饭便安然入睡。 落下闳自打卫青回府告诉张远已经离去的消息后,也单独回到了太学。 这年头天灾人祸不断,仿佛每年不来个洪灾旱灾蝗灾什么的,就不怎么正常了。 而且黄河决口之处距离长安城实在是太远,很快内史地界的种种言论开始消弭不见,转而另外一种消息不胫而走。 窦婴跟田蚡的争斗终于摆在了明面之上。 灌夫终究还是招惹上了田蚡,田蚡也派籍福去魏其侯府邸讨要了田地。 张远得知这一消息之后,已然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担心,只想着作壁上观,看一看事情究竟会不会按照既定的轨迹走下去。 毕竟前世窦婴可没有出任御史大夫一位,他跟田蚡交恶的时候,身上只有爵位而没有官位,没有了权力不等同于可以随意被人揉捏的虾米。 太学的生活开始按照张远的设想,慢慢的发展下去。 因为考核制度的存在,世子们也很少出去游玩,不过张远却是在一直忙碌着充实太学内的景观。 弄几块山石,植入几块苔藓,把周围弄一条活水,附近种上几颗桃花树。 乍一看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不过待时间慢慢推移,这里将来都会成为美景。 往后就得需要照料等待植物自己依靠顽强的生命力存活发育。 转眼间春去冬来,大汉王朝迎来了刘彻治下的元光四年,太学也被一层冰雪覆盖。 张远坐在屋子里烤着炭火,门窗却大开。 立在一边的颜异很是不理解张远为何这么做。 这一年张远教他的东西其实并不是很多,他几乎全都靠自己自学还有跟孔安国讨教,这才安然的渡过了每一次考核,不过却不能够名列前茅。 旁人都说颜子后人一代不如一代,颜异心里面也着实委屈的很,一边要拿出精力来学习,一边又要时常伺候在张远身旁。 而且这一年的相处,颜异也明白了,张远压根一点都不懂五经上面的东西。 虽然时不时的能讲几句‘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还有什么‘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传不习乎。’这些话。但也仅限于此。 这些话换做太学内任何一位学子只要看过,都能够记在心里面背出来。 关键的是张远抄袭后代的那些诗词,根本就不被颜异所看重。 久而久之,张远发现大汉的文人其实分为两派,一派是以司马相如为首的艺术派,一派就是以董仲舒为首的思想政治派。 刘彻很喜欢艺术派,而且自认为自己也是个文艺青年,但是艺术派的人不能治国,即便重用也只能安排在不是很重要的位置上,比如枚皋还有吾丘寿王。 他很不喜欢思想政治派,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些人追求的是儒家高高在上,等同于变相的拔高了那些大儒的地位,刘彻不需要地位接近自己的人,包括自己的母亲。 不过他又不得不借助这些人,谁叫自己没有那个学问呢。 张远抬起头看了看颜异,也明白他心里面是怎么想的。 估计想着自己的老师虽然很有能力,但也只是在做官上面,学识之类的远不如其他人。 “颜异。” “学生在。”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通典籍,不明绝学,在我这耽误你的大好年华了?” 颜异脸色先是茫然,然后迅速的反应过来了,立马摇头说道。 “学生没有这个意思,老师在学生眼里比其他任何人都要聪明。” 彼此的了解逐渐加深,颜异自然而然的也知道了张远之前的其他事迹,他也没有说谎,他是真的觉得张远很聪明。 甚至觉得张远只要研究经学,很快成就便能超过太学内的几位五经博士。 不过他却不知道张远不能也不敢研究经学,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不沾染这些东西肯定是最安全的。 第九十五章 胡毋生离世 “哈哈哈,我聪明我知道,但是你不能这么说,说出去人家会以为我们师徒两自卖自夸。” 张远没想到自己的学生这么直白,直接把自己的优点给讲了出来,还好旁边没有其他人在,不然真的是尴尬啊。 颜异额头上大冬天的都渗出了几滴汗珠,他也同样的没想到张远能直接承认。 为官之道难不成就是不要脸? 看着颜异也不说话了,张远也不想继续调侃下去,换了个话题说道。 “你之前是疑惑我为什么烤着炭火,然后还开着门窗?” 颜异下意识地想摇头,他怕这又是张远的一个坑,但是想了想自己的确很想知道便重重的点了下头。 “请老师为学生解惑。” “你看这炭火燃烧上升的烟气,我要是说这烟气有毒你相信么?” 差不多一米见方的火盆,里面的杠炭燃烧起来确实能够清晰的看见灰色的烟气。 颜异看了看,张口说道。 “学生相信。” “这烟气里面含有大量的有毒物质,其中一种便是二氧化碳,我们若是吸入太多,便会导致死亡。 我也就只能将门窗打开,四处通风,然后你我坐在炭火旁边,虽然冷了些,但好歹不会中毒。” 张远是故意说出这几个名词,为的就是将颜异给蒙住,这小子最近有些浮躁了,让他明白一山更有一山高才是真正的道理。 “学生不明白二氧化碳为何物。” “你不明白的东西还有很多,比如我们的身体其实跟着杠炭没什么区别,顶多就是多了很多水还有其他的东西,说了你也不明白。 往后好好观察吧,这大千世界可不止有儒家经典可读,还有其他的东西可以学。 我早先让你学习些农桑的知识,你可有什么心得体会?” 颜异愣了愣神,大脑有些混乱,张远问他事情他都没有听见。 “老师,你刚刚问了些什么?” “我问你之前让你学习农桑要务,你学到了些什么?” “额,我觉得每一粒粮食都来之不易,我们应该好好珍惜。” “噗。” 张远无话可说,果然研究经学的都是搞思想的,当初真的是棋错一招,把颜异弄去种地。 现在看起来把司马迁弄去种地都要比颜异种地强的多的多。 “学生说的不对么?” 颜异很是慌张,不明白自己究竟说错了些什么。 “没没没,很对很对。 大冬天的,也不用种地了,往后随吾丘寿王还有枚皋处理些太学跟杜县的公务吧。” “学生谢过老师。” 颜异很是兴奋,毕竟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当官而已,研学五经只是次要的,能当上官可比什么都重要些。 “太学令出事了,出大事了!” 门外突然在这个时候传来一声喊叫,张远整个人一惊,自己不是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么,难不成刘彻派人要来抓自己了,最近也没犯啥事情啊。 正胡思乱想着,一个人喘着粗气跑了进来,连点平时的规矩都没了,看起来应该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 “太学令出事了。” “我出什么事了?” “不是您出事了,是胡毋生博士出事了。” “胡毋生?他怎么了?前些时日这个老头不还到处晃荡么。” “胡毋生博士他,他的家人刚刚派人传来消息,说是家中仆人早上去敲门的时候,发现人已经断了气,应该是昨夜半夜走的。” 真死了? 张远心里面蹦出来这三个字,不过却没有半点欣喜的感觉。 人死为大,既然逝世离去那些恩恩怨怨也该随风散去。 “你前面带路,我跟你去胡毋生的府邸。 颜异你去通知吾丘寿王还有孔安国等人,这件事情我们得重视起来。” “喏。” 张远披了一件皮毛披风,就随着这名太学内的官吏去往了胡毋生的府邸。 这里已经到处充斥着哭哭啼啼的声音,胡毋生一大家子人并不少,人都七十多了,这个年代男性十六七八有孩子很正常,他们家祖孙四代同堂,一家人加起来都快五十人了。 加上学生一百多号人现在都围在胡毋生的房门前。 众人见到张远来了,纷纷避开让开了一条道路让张远进入房内。 “太学令。” “太学令。” 胡毋生的家属见到张远纷纷见礼,张远也一一回礼。 他们担心之前的恩怨使得张远报复一大家子人,故意做出了退让的举动。 张远欣然接受也是让大家心里面都放心。 “胡毋生博士是昨夜去的?” 张远对着房内众人问道。 这时一名也已经花白了须发的男子站了出来,张远记得他,好像是胡毋生的长子,也快六十岁了。 “回禀太学令,家严却是昨夜逝世。” 张远环视四周,看到了房屋中间的一盆炭火,眉头皱了皱继续问道。 “这盆炭火是昨夜胡毋生博士入睡之前就放在这里的?” 男子惊愕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张远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关中一到冬天冷得很,寻常人家用不起炭火,也就是当官跟有钱的才用得起。 一天十二个时辰一直烧着炭火的更是有钱人,再往上更有钱的住的都是暖房。 后代的地暖在大汉已经有了,起码张远不止见过一次两次。 刘彻用的是中空的铜柱,平时就是承重柱,到了冬天往里面加碳火燃烧,铜柱导热性非常好,烟气又穿不出去。 如此一来整个大殿都是暖和的。 胡毋生的尸体还在床上躺着,张远看他面色发青,感觉那一盆碳火即便不是主要缘故,也有一些原因在内。 “胡毋生博士既然已经离去,又是我太学中人,我会写奏章向陛下点出博士生前功勋,为博士尽最后一份心意。” 话音刚落,感激之声便不绝于耳。 一个六百石的博士又能够用什么高的丧葬规格,若是没有张远,估计就只能草草入葬。 要是后面有张远力撑,说不定还有一线的机会能够葬在阳陵邑。 张远知道他们心里面想的是些什么,便答应尽力而为,但最后估计希望不大。 就算张远现在自己挂了,都不一定能够陪葬在茂陵邑。 第九十六章 竞争机制 胡毋生之死的影响最后也只是被控制在了太学之内,没有被有心人加以引导传播到其他地方。 他的家人虽然很不甘心,但也只能够按照标准老老实实的下葬。 如此一来五经博士便空缺了一位出来,不过张远也不着急,只是将事情陈述给了刘彻。 太学内的人事权压根也不在张远的手中,他自然也不会咸吃萝卜淡操心给刘彻举荐什么人才。 胡毋生死后刚刚才过去两天的时间,吾丘寿王就一脸欣喜的找到了张远。 “太学令,陛下已经派人去淄川国请公孙弘出任《春秋》博士了。” 张远一下子有些愣神,痴痴的对吾丘寿王问道。 “当真是公孙弘?” 吾丘寿王重重的点了点头。 “就是他,估计要不了七日,公孙弘就能够抵达太学。” 张远哦了一声,然后低头开始沉思。 以往太学内的五经博士都是一心钻研经学之人,脑子说起来也简单的很,张远压根就不担心这些人给自己添麻烦。 现在公孙弘这老狐狸一来,那可是真正的来了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说起来能够当上丞相的都挺了不起的,要么就是有巨大的声望要么就是后面有人,光凭借真才实学是当不了丞相的。 刘彻过几年立公孙弘为丞相时,更是开创了许许多多的先例,这也是刘彻第三次确立儒家的正统地位。 第一次自然是设立五经博士裁撤其他博士的时候,第二次张远认为是在立太学的时候,第三次就是公孙弘没有侯爵之身却直步青云。 “胡毋生的房子不能住了,告诉他的家人,我会在杜县城内为他们寻一处大的宅子。 今年开春之后允许胡氏族人十名少年进入太学求学,让他们快些搬离太学。 到时候你再找些人将胡毋生的宅邸都打扫一遍,尽量让人看上去舒服一些。” 张远本来没想要赶人,但是现在情况比较紧急,也只能暂且委屈胡家人,不过现实就是如此。 仅仅是一个博士死去罢了,换个卿大夫死去,后辈没有青年才俊接替长者的位置,重新扛起家族的传承大任,估计也没几个人能放在眼中。 “是,我这就下去办。” “记得温和一些,大不了花些钱财,先由太学垫上,回头我让家里面的人补上就好了。” “太学令仁慈。” 张远没有管吾丘寿王说些什么,淡淡的看了一眼他离去的背影,自嘲式的冷笑了一声。 公孙弘出任《春秋》博士对于太学来讲算是一件大事,但是对于其余人来讲根本就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情。 现在估计刘彻都没有要提拔公孙弘的意思,让他出任博士一职,好像确确实实找不到其他人来顶替了。 如今这么大的一个朝堂,说实话就只有卫青跟张远是刘彻当皇帝之后才被发现然后提拔的。 其余卿大夫无一不是文帝朝景帝朝遗留下来的老人。 一个个七老八十,田蚡这种快五十的都感觉在人群里面挺年轻的。 偌大的朝堂看起来,死气沉沉,完全不像是一个一往无前做大事的样子。 可能是刘彻感觉到了这一点,在短短的时间内接连提拔了数人至千石甚至两千石的位置。 其中最为迅速一人当为主父偃。 张远远在杜县太学,但却时时刻刻关心着朝堂动向,以前不关心是真的不在意,现在关心了是因为这些人都会与自己发生交集。 冬天很快就过去了,公孙弘也已经搬到了原本胡毋生的住所,将原本胡毋生的学生也都一手接了过来,当然这些学生都是太学学子。 马上太学就要迎来第二批学子入学,这些人的选拔还是按照往常一样,由各地郡县推举。 张远本想着在郡一级的官办学校开设考核制度,然后通过考试的进入到太学学习,没有的那就对不起了。 但是各地兴建官学的速度不一,使张远暂且没有办法施行这一制度。 春天到了,太学的学子一方面要忙着岁考,另一方面又要参与到开垦播种的事情中去。 颜异现在白天去杜县县府,夜晚回来就挑灯夜战。 他历次考核肯定是不会不过的,因为平时表现分的存在,他就算不学习也轻轻松松的及格,不过为了不给张远丢脸,还是争取每一次考核能进入到太学前五十名之内。 颜异时间太少,这才致使他的名次低,另一方面也间接的说明了太学学子有些是真的厉害。 一头钻进了经学研究之中,废寝忘食,恨不得每天十二个时辰掰开成十三个时辰来用。 这种竞争机制虽然有漏洞,但已经比大汉其他的制度好上太多。 无为而治的思想基本上刻在了每个当官的骨髓里面,既然不做错事情就行了,那还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干嘛。 张远希望从根部可以改变这种态度,刘彻其实也希望这样子做,但是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除非直接颠覆一整个国家,直接全部打碎然后再一点点的重建。 抛开这个办法,张远想过,也只有从年轻人开始,从教育机构开始。 太学的学子在太学的时候时时刻刻都要竞争,等出去当官了,懂得竞争的太学学子要比那些啥事情都不做的官吏强上百倍。 一两百个不能够改变现状,可是每年一两百个,十年就是一两千人,五十年就是上万人。 大汉官吏十万人,但是有九万都是吏并非是官,只要头部一万人的想法作出改变,再从上而下的改革,还是会简单上许多许多。 不过可能这一切张远都看不到,但是他不介意为将来埋上一颗种子。 张远很放松,不过太学内其余人却又是另外的一副态度,很多人都知道刘彻对于张远只放纵两年,但是这一年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大家其实都觉得等明年一年过去了,张远这个太学令估计也做不成了。 偶尔听到这些话,张远也不在意,满不满意是刘彻的心思,有时候做的再怎么好,皇帝不满意那就是不满意,有时候做的再怎么差,皇帝满意那就是满意。 第九十七章 田蚡大婚 春天一到,原本就摆在明面之上的田蚡窦婴的争斗就更加激化了一步。 丞相田蚡直接实名举报窦婴手下第一马仔灌夫,举报灌夫家族在颍阴横行不法之事,让刘彻派人查处。 这个时候灌夫其实还没有官职,平时直接凭借窦婴的声望才能够在长安城混下去。 但是在刘彻眼里面,没有官职,那你就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自己好歹是一个皇帝,直接就可以无视灌夫背后的任何背景。 于是就跟田蚡说,这是丞相分内的事情,不必再上报给他。 正当田蚡准备快刀斩乱麻,直接将灌夫给弄死的时候,长安城内外传出了一股谣言。 说是灌夫手中有田蚡的重大把柄,只要田蚡动手,便派人将这个把柄传的全天下人都知道的地步。 这种言论一出来,很快长安城便重归平静。 好像之前的举报事件没有发生过一样,同样的长安城也没传出过什么谣言。 表面看上去田蚡跟窦婴都退了一步,但是张远听说之后直接在心底笑了笑。 要真的这一次田蚡把灌夫弄死了,窦婴就还说不定扛过去了,可是这一次没弄死,那玩的可就大了。 长安城内外准备看大戏的人一下子看两个演员都消失不见,于是也都失去了兴趣。 春天不过三个月的光阴,一转眼就到了夏天。 田蚡的原配妻子早就死去,王太后就给田蚡重新指定了一门婚事。 让田蚡取燕王的闺女当夫人,王太后一直宠爱自己这个弟弟,于是便颁布太后懿旨,下诏让全长安的列候、刘氏宗室、外戚都去丞相府参加婚宴。 其实这封懿旨没有包括张远,张远不是列候也不是宗室子弟更不是外戚,除非跟卫青的兄弟身份得到官方认同,这才勉强算得上是半个外戚。 但是张远作为卿大夫中的一员,还是收到了田蚡的请柬。 张远心里面现在是美滋滋的,别人不知道婚宴上发生了些什么,自己可是一清二楚,现在有机会去看戏,还是以一个无关者的身份去,心情简直不要再美丽。 好歹这种场面几十年才能有一次。 于是张远带上礼物,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简简单单的拿金子熔铸了一个金如意。 这礼物田蚡肯定喜欢,想都不用想,既给了田蚡面子,又能够化解一下往日的仇恨,还能去看戏,花点钱算什么。 等张远到了丞相府,发现丞相府内已经里里外外都是人。 请客的桌子都排到了外面的大街之上。 来的人无非就三种人,被太后懿旨逼来的,亦或是收到了请柬,再来就是真心想要巴结田蚡的人。 张远将礼物送到丞相府一名谒者手中,直直的朝里面走去。 一路上碰到的人看见张远也都打招呼。 现在的张远身份已经不是从前那样,基本可以说是大汉最上层的官员了。 等走到大殿之上,这才找寻到卫青的身影,他已经落座,身边坐着公孙贺,两个人正在攀谈。 见张远走来,二人纷纷起身见礼,张远也回礼,然后快步走上前直接坐在了卫青身边。 “怎么不见丞相?” 张远有些疑惑便低声问了卫青一句。 “丞相带着夫人入宫去见太后了。” 卫青如实解释道。 随后几人随意交流了几句,无外乎太学的事情还有其他的政务。 但随着大殿内人越来越多,张远跟卫青公孙贺也不再攀谈了,这个时候彼此之间表现得生疏一点就好。 很快时至午时,田蚡这才悠然从大殿之外走了进来,身上披着一件大红的婚服,笑的比谁都开心,无论是谁他都放下了架子高高兴兴的拱手见礼。 正主回来了,很快婚宴便开始了。 之前的程序礼仪都很多,不过那时候张远不在。 卡着时间点,来吃顿饭看场戏就行了,要是一开始就过来,维持一整天,自己还不得烦死。 婚宴开始后,田蚡作为主人便开始一个个的敬酒。 场内地位最高者自然就是魏其侯窦婴,大汉比较尊贵的侯爷其实都在自己的封国,就算是有太后懿旨在,也来不及赶回来参加田蚡的婚宴。 二人双目一对,彼此说了几句恭维的话,然后便把杯中酒一口饮完。 轮到张远的时候,张远也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恭敬的站起身,离开自己的座位来表示对田蚡的尊敬。 等到窦婴敬酒的时候,这个时候大汉的礼仪重要性跟阶级性就体现出来了。 一半人离开了自己的座位,而另外一半人则没有离开自己的座位,站都没有站起来,只是形成一种跪姿。 这个时候下跪并不代表什么,而且对敬酒的人也不很礼貌,张远看了看窦婴还有灌夫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窦婴遇到这种不恭,虽然满肚子都是不痛快,但是多年来的涵养使得他没有任何反应,脸上的笑容也没有散去。 不过灌夫看到客人们都对田蚡尊敬而不对窦婴尊敬,心里面非常不快,憋了一肚子火。 众人轮番敬酒,等到了灌夫敬酒之时,第一个人便是给田蚡敬酒。 田蚡只是欠了欠身,既没有避席也没有把杯子里面的酒喝完,灌夫看到之后脸都憋红了。 而田蚡见到灌夫这个模样,只是淡然的笑了笑。 “本相今日饮酒过多,这一杯实在是喝不完。” 灌夫见大家都在盯着自己,硬生生的挤出来了一个笑容,对田蚡说道。 “将军您是贵人,还是把杯子里面的酒全都喝干了吧。” 田蚡笑了笑,直接没有搭理灌夫,将他晾在了一边。 张远这个时候看到这一幕就知道大戏要上场了,冲着卫青低语了一声。 “青弟,接下来等着看一出好戏吧。” 卫青皱了皱眉,没有接张远的话。 他这个人虽然不喜欢田蚡跟窦婴还有灌夫,但是不希望朝堂上的任何官员发生太大的冲突,他觉得这样子对大汉不好。 此时大殿上的气氛已经很不对味了,魏其侯窦婴看灌夫站着不动,重重的咳嗽了两声才使得灌夫移步到了另外一人边上对他敬酒。 第九十八章 冲突发生 敬酒是必要的礼仪,来者都是客。 就这样灌夫一个人一个人的敬到了临汝侯灌贤这里。 在这种婚宴之上,讲究的不是官职,而是爵位,是家族的底蕴。 张远虽然位列卿大夫,但爵位实在比不上殿上众人,这也就避免了跟其他人交恶的情况,不管是谁敬酒张远都会站起身离开座位以示尊敬。 但是灌夫敬酒从田蚡开始一直到临汝侯灌贤这都是些列侯,压根就没有人给灌夫这个面子。 换成张远是列侯,也不会给灌夫面子。 灌夫心里面不爽,但是也不怎么在意,等到了灌贤这里,心里面就想着,好歹是本家兄弟,不论如何也该有个列侯给自己一个面子。 没想到灌贤压根就不在意是谁敬酒,大殿上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每个人都要敬酒,全把精力放在这上面那这婚宴啥都不用干了,彼此之间敬酒就成了。 这时候刚刚好在跟长乐宫的卫尉程不识说话,因为灌夫是站着的,灌贤是坐着的,灌贤自持自己的身份也没有仰头去看是谁敬酒,反正地位高的人该敬酒也都敬完了。 于是灌贤就没看到灌夫,只是把酒杯伸了出去,然后放到嘴边微微抿了一口,然后便继续与程不识交谈了起来。 两个人一边说还一边在那放声大笑,但渐渐地面前站着个人一直没有离开,再怎么不注意也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灌贤跟程不识便齐齐的抬头看了起来,结果发现灌夫蹬着眼睛怒目而视。 “叔叔,您这是?” 灌贤还未意识到灌夫为何如此,这才有此一问。 结果一问,灌夫便火了,之前埋在心里面的火气一下子全都冒了出来。 当着大殿一众勋贵的面子,指着临汝侯灌贤的鼻子就吼道。 “平日里你总说程不识不值一文钱,今日我来敬酒,你竟然像个小丫头一样咬着耳朵叽叽咕咕。” 灌贤遭受到无妄之灾,但这下也明白了是自己理亏在先,而且灌夫又是自己家里的长辈,总不能在这里让外人看笑话,于是乖乖地杵在原地,等着灌夫继续骂自己发泄怒火。 但是作为主人家的田蚡在这个时候立马反应过来了,马上走上前接过灌夫的话说道。 “程不识将军和李广将军是太后与陛下寝宫的卫队长,今日你灌夫当众羞辱程将军,你难道不为李广将军留点面子?” 在场的众人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原本灌夫只是在骂程不识跟灌贤,怎么又跟李广扯上了关系。 但众人也都不是笨人,很多人打小就生活在这种政治氛围之中,很快就明白了田蚡是在瞎扯,就是为了往灌夫身上泼脏水。 意思就是你骂程不识,程不识是太后的人,你说他无能,你不就是说太后用人不明么。 由此一来大家也都意识到了田蚡是要当场给灌夫扣一个大不敬的罪名,这可是死罪搞不好灌夫一家全都得搭进去。 换做是别人肯定是立马闭嘴,赔礼道歉,然后直接走人。 但灌夫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莽夫,不退反进冲着田蚡大吼道。 “今日斩头陷胸,何知程李乎!” 殿上的宾客本来还想继续看热闹,但是一听灌夫这话就知道今日要出大事,那里还顾得上吃酒。 地位低的当即一个个脚底抹油,借口上卫生间的时候溜之大吉。 就连公孙贺卫青也想着立马离去,卫青还在张远耳边低语道。 “远兄这热闹可不能看了,丞相跟魏其侯都不是好惹的,我看我们还是打道回府吧。” 张远看热闹看上了瘾,没有卫青这么提醒,估计就跟个傻子似的继续留下去。 “那好咱先撤,但是今日这事情估计没完,咱等会估计还能够再看上一场戏。” 今天张远说的有点多,让卫青心里面有点犯嘀咕。 讲道理灌夫跟张远之前从未见过,怎么今天一见面张远就说能看戏,要是熟悉灌夫脾气的人也就算了,可偏偏张远之前压根就不认识灌夫。 不过卫青即便心里面有些疑惑也没有多说些什么,现在情况不太好,还是赶紧溜了比较妙。 眼看着张远他们就要离开了,窦婴这个时候也看出大事不妙,赶紧上前劝说灌夫让他走。 田蚡意识到这是解决灌夫的最好时机,一方面能堵住他的嘴不让他乱说,另一方面也能够打压窦婴。 这里可是丞相府,田蚡的主场,他还能让灌夫跑了不成。 “灌夫今日这么放肆,都是本相平时太过于骄纵他了,卫士上前将他拘捕起来。” 外面的卫士听到田蚡的命令立马就进来将灌夫给制住了,这一幕张远却是看不到了。 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田蚡的门客籍福也走到了灌夫面前。 “灌夫还不赶快跟丞相认个错,今日的事情就能够了结了。” 籍福虽然是让灌夫认错,但是自己一直在按着灌夫的脖子,看起来是在劝说,但是籍福能不知道灌夫是个什么脾性? 籍福越是按着灌夫的脖子,灌夫越是挺直了脖子,死活不肯向田蚡低头。 田蚡作为丞相手底下有三位长史,他看到一位长史就在身边,于是立马说道。 “今日的婚宴,乃是太后下诏书举办的。 灌夫在筵席之上辱骂众人,是对太后的大不敬,将他关押在丞相府的监牢之中。 并立即派人分头抓捕灌氏家族的人,全部定为死罪。” 听到此言,一边的窦婴肠子都悔青了,今天的事情或多或少与他也有关系。 本来灌夫跟田蚡就有仇,很不愿意去喝这个喜酒,害怕再招惹出来什么麻烦。 田蚡不会邀请他来,太后的诏书也没有灌夫的事情,今天不来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全都是窦婴想着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说不定能够解决灌夫跟田蚡之间的矛盾,然后让灌夫重新获得官职,为自己的臂助。 所以窦婴才死劝活劝强行拉着灌夫一起来田蚡的婚宴,现在倒好田蚡直接给灌夫定了一个灭族之罪。 第九十九章 长乐宫辩论 田蚡的速度非常之快。 连洞房都懒得圆了,婚宴结束后半日不到的时间,就把长安城内所有的灌夫直系族人全部都抓捕了起来。 而且还派人前往他的家乡去抓人,一时之间满城风雨。 人全部关在了丞相府的监牢之中,灌夫即便是掌握着田蚡的把柄,现在也一点用都没有了。 窦婴这半天则在到处请人去跟田蚡讲和,但是田蚡也怕今天把灌夫逼到这种地步,担心他临死反扑,所以压根就不搭理窦婴的讲和说法。 窦婴一看无法私了这件事情,打算挺身而出,营救灌夫。 长安城魏其侯府邸。 府邸内的书房,魏其侯一人坐在案桌前愁眉苦恼,想着如何才能够将灌夫解救出来。 他的夫人站在他面前,也是一脸担忧的表情,倒不是在担忧灌夫而是在担忧自己这个家。 “灌夫得罪的是太后家,根本营救不了,弄不好也得把自己折进去。 你还是仔细再考虑考虑究竟是自己家重要还是灌夫重要。” 窦婴听了之后摇了摇头,他明白自己的夫人在说些什么,但是仍然一脸的不甘心。 “我这个列侯是我凭借军功获取的,即使从我手中丢了,我也没有什么遗憾。 更何况我总不能让灌夫一个人去死而我却苟活在这个世上。” 他的夫人听了之后一时气急,直接摔门出去了。 知道全家都不支持自己的窦婴,在第二天瞒着家里面的人,上书刘彻。 说灌夫是喝醉了酒,这才说错了话,罪不至死。 刘彻看了窦婴上书的内容,心里面也是这样认为的,觉得窦婴不畏惧田蚡的权势勇于挑明事实,做的很对,还奖励了窦婴饭食。 但是田蚡一口咬定灌夫是对太后大不敬,而不是对自己大不敬,刘彻也不好插手。 于是便想着总要先获取太后的谅解,这件事情才算是了结了。 于是提出了一个方案,让两拨人趁着太后还在长乐宫没有去甘泉宫的时候辩论一下。 事情嘛,都说开了就好了。 刘彻这个时候也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天真。 张远因为想着看戏,压根就没有离开长安,所以也接到了刘彻的旨意。 当天所有参加了田蚡婚宴的勋贵,全部齐聚到长乐宫之中。 当然那些连大殿都进不去的勋贵,自然是没有这个资格进到长乐宫看戏的。 张远还是跟卫青公孙贺站在一起,很明显他们这一群人就是来看戏的,张远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大汉王太后。 在他心目之中,王娡是能够排进华夏历史前十的女人,当然这是指在权势方面。 不过都是外臣在,王太后面前当了好几层纱帐,只能看到一些人影,并看不到真实的面容。 刘彻坐在王太后身边,见人都到了差不多了便出声说道。 “既然人都到的差不多了,那就开始吧。” 既然是一场辩论肯定是要分成两派的,但其实现场是三派。 田蚡一派,窦婴一派,然后其余人全都是看戏的中间派。 窦婴为抢的先机,第一个出声说道。 “太后,陛下。 灌夫为大汉立过大功,这次婚宴也只是酒后失言。 在场的诸公也都清楚,这件事情明摆着是丞相借机拿其他的事情来整灌夫。” 灌夫立过功大家都知道,但是立过战功的人多了,灌夫身上的战功也不止救过他一次两次,现在还拿这件事情说事,显然不能让人满意。 再者说酒后失言?田蚡硬要说你酒后失言牵扯到了太后,在这种情况之下,喝酒跟没喝酒有什么区别。 另外在太后面前说这件事情全都是田蚡策划的,这不比辱骂程不识更打王太后的脸么。 底下的一众官员听了之后便觉得今日灌夫肯定是死定了,就连刘彻心底也是一凉,想着我给你窦婴这个机会,结果你自己把机会就这么白白浪费掉了。 田蚡这时候冷笑了一声,心里面想着魏其侯也不过如此嘛。 “太后,陛下。 臣并非因为婚宴之事就定了灌夫死罪,只是他之前犯下的罪过实在是太多。 灌夫横行乡里,霸道惯了,在颍阴横行霸道惹得天怒民怨,几月前臣曾上书陛下,言明此事。 只是而后念在灌夫有功,便功过相抵,现如今魏其侯又在提灌夫的功劳,我想问问魏其侯灌夫有多少功劳能够抵消他犯下的罪过。” 灌夫是有战功,只不过是在七国之乱时杀了几十名反军,从此之后再无功劳可言,但是犯下的错可不少。 田蚡说完这些话,刘彻也皱了皱眉头,因为他也不怎么喜欢灌夫。 至于王太后现在不说话全都是在给自己儿子面子,要不是刘彻在这里,按照王太后的护短程度,估计直接连窦婴都收拾了。 窦婴看田蚡一直死咬着灌夫不放,心里面也发了下狠。 他是知道灌夫有田蚡把柄的,只是谁都不知道窦婴到底知不知道这个把柄是什么。 所以也不知道窦婴是看在王太后的面子上还是情急之下脑袋发昏,只是揭了一些田蚡的短处。 众人一听无外乎就是钱财、女人、土地之类的事情,更是觉得今日灌夫要完蛋。 在场的谁不搞这些东西啊,就连张远也是家财万贯。 “魏其侯说的我都认,我不过是喜爱女人、土地、房子,我田家发达了难不成还不让我享受嘛? 而魏其侯跟灌夫就不一样了,日日夜夜召集一些天下豪杰,诽谤朝廷,不是仰观天象就是俯画地理,就盼着太后跟陛下出点什么问题。 总希望天下闹出乱子,好实现他们胸中的抱负,实现他们所谓的大事业。 我实在不知道魏其侯跟灌夫想做的大事业是什么,也不想知道。” 听到这个时候,不仅仅是殿下的众臣列候,就连坐于高台之上的刘彻脸色都变了,王太后的面色看不到,但是估计也不是很好看。 窦婴是有前科的,之前以制止七国之乱为理由劝说汉景帝杀了自己的重臣晁错,最关键的杀了没啥用,汉景帝还不得不以窦婴为大将军。 现在被田蚡这么一说,大家可都回忆起往事了。 第两百章 千古迷案 (章节名打错了不好意思,应该是一百章,章节名改不了了~) 刘彻在台上一听,脸色大变。 他本想着今日帮窦婴一把,把灌夫的事情给平了,再这么让田蚡说下去只怕太后会治窦婴谋反之罪。 “丞相还有御史大夫二位暂且停下,且听听诸公的意见。” 说着刘彻的视线扫向了周围看戏的人群。 但是每一个人只要触及刘彻的目光马上就闪躲了起来。 张远跟卫青也是如此,真被挑出来发言,两不相帮是得罪刘彻,支持窦婴就得罪田蚡,支持田蚡就得罪窦婴。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露头的比较好。 眼看着刘彻要发怒,卫青的姐夫公孙贺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张远眼皮子一跳,本该由韩安国出这个头的,但是韩安国现在还在边郡当太守呢。 没想到历史的修正性使得公孙贺这个当初接替韩安国为御史大夫的人在这个紧要关头站了出来。 “陛下。 御史大夫说灌夫在父亲死于国难的情况下坚持平叛,亲自闯入吴军大营,身受十几处伤,勇冠三军,这样的壮士,如果没有更大的罪恶,喝酒失言,不应当以其他罪名进行处罚。 所以,御史大夫窦婴说得有道理。 丞相说灌夫交往豪强,家产巨大,侵犯百姓,欺凌皇亲,这就是平常所说的树枝大于树干,小腿粗于大腿,不处理迟早会出事。 所以丞相说的也有道理。还是请圣明的陛下您裁决吧。” 公孙贺这番话,表面看起来两不得罪,非常圆滑。其实,公孙贺没有重复田蚡污蔑窦婴、灌夫谋反之言,在圆滑的表象之下,公孙贺还是支持窦婴、灌夫的。 不过台上的刘彻此时此刻显得非常恼火,刘彻本来想着把这个难以解决的问题踢给大臣们,谁知道公孙贺又把难题给踢了回来。 公孙贺说完话,即便刘彻再怎么怒目而视,也没有一个人再站出来说上几句话。 大家都知道丞相是胡搅蛮缠,生搬硬造,搁在平时的朝会上还能够反驳上几句,但是现在太后就在面前,虽然一句话没有说,但是谁不知道她最疼爱这个弟弟啊。 耿直如汲黯还有郑当时,都不敢在此时此刻冒头,不是担心得罪田蚡,而是担心得罪了太后。 大汉的太后们直接插手杀了大臣什么的,这种事情多了去,你还能指望皇帝找自己母亲的麻烦? 刘彻一看大臣们一个个畏首畏尾,不敢表态,又冲着内史郑当时骂道。 “郑当时你前些天还在跟我说丞相如何,御史大夫又如何,怎么今日哑口无言了? 朕要你们有什么用?全都给朕滚蛋!” 滚蛋的人当然包括了田蚡跟窦婴,一众大臣灰溜溜的全部退出了长乐宫去。 而刘彻则留下来伺候太后吃饭,纱帐之后的王太后已经气得不行,她聪明至此怎么看不出自己儿子是什么态度。 窦婴刚刚势弱,根本说不赢田蚡,若是刘彻站在田蚡这里此事今日便能够解决。 “母亲,咱们用食吧。” 丰盛的菜肴已经摆在了刘彻跟王太后的面前,但是王太后已经气的不想吃饭,冷眼看着刘彻。 “母亲,一点点小事而已,切莫气坏了身子。” 刘彻整个人直接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微笑着双手拿着筷子送到王太后面前。 王太后一下子绷不住了,带着哭腔对刘彻说道。 “现在我还活着,就有人欺负我弟弟。 如果我百年之后,那不是把我弟弟当成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了吗? 再说,皇帝是个没有知觉的石头人?刚刚一句话也不讲,任凭一些外人污蔑你舅舅! 这些个大臣们也都没有主见,百年之后,这些人哪个还可以信赖?” 刘彻心里一凝,那里是旁人污蔑田蚡,分别是田蚡污蔑窦婴跟灌夫啊。 但是王太后都这个样子了,刘彻怎么敢忤逆她的意思,立马解释道。 “窦婴跟田蚡都是外戚,所以才搞了个当众辩论。 如果两位不是外戚,一个小小的司法官便可以处理了。 母亲您且先用食,不必生这么大的气,儿子等会就派人调差此事。 若是窦婴在污蔑舅舅,孩儿必定严惩窦婴,还舅舅一个清白。” 刘彻话都说到这地步了,王太后才接过他手上的筷子,开始用食。 待刘彻派人审查窦婴为灌夫辩解所说的话,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四天。 原本灌夫就是骄纵之人,田蚡除了说灌夫跟窦婴有谋反之心以外,其余的大多都是真的。 等到廷尉府将一份份奏报送到刘彻的案桌之上时,刘彻这才发现窦婴为灌夫的辩解基本上全都不是实情。 虽然田蚡也是编造出来的居多,但背后有王太后撑腰,窦婴只有刘彻,而现在刘彻又意识到自己被骗了,灌夫本就是该死之人。 “派人去魏其侯府邸将其拘押入狱。” 刘彻一声令下,大队人马闯进北阙甲第,当着长安城勋贵的面见窦婴给抓到了廷尉府。 长安城一片哗然,人人都躁动不安。 死一个灌夫没啥事,但是搭上一个魏其侯,这可是窦氏族人。 窦太后一生虽然重权势,有私心,但没有像吕后那般,对大汉起到的作用多是正面的。 如今窦婴入狱,人人都觉得跟当初吕氏族人被清算时一样。 张远得知这一消息,便知道窦婴是逃不过这一劫,除非自己有能力改变刘彻的心意才可能改变历史。 但是现在张远没有这个能力,只能够看着历史的车轮继续往前碾压。 不过在窦婴入狱的当天,张远便进入到建章宫去找司马谈,因为他认识的人里面只有司马谈一人可以进入到尚书之中查找国家档案中的存档。 张远想要一探这千古谜案到底真实的模样是什么。 张远知道窦婴手中有一份汉景帝的遗诏,遗诏上面的内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是给了窦婴一次面见皇帝的机会而已。 但是随后刘彻在查验尚书内的存档时,并没有发现汉景帝给窦婴的遗诏副本。 所以张远想要知道这遗诏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还是有其他的人为原因造成它消失不见。 第一百零一章 差错已成 “太史令。” “太学令。” 张远找到司马谈后彼此之间拜了一拜。 “在下今日拜访是想要太史令帮我一个忙。” 现在司马迁在太学内求学,司马谈也时常去杜县见自己的儿子,张远跟司马谈早就不怎么生疏了。 “太学令客气了,您能用到老夫,老夫高兴还来不及,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情,老夫肯定会助太学令一臂之力。” 张远轻轻点点头,拉着司马谈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之中。 司马谈感觉到张远跟自己说的必定是机密之事,也就没有声张。 “太史令,我想让你带我去一趟尚书阁。” 司马谈眉头一皱,也不知道张远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太学令您是想要做些什么?” 司马谈作为太史令,修史的时候必须要知道之前的皇帝跟现在的皇帝都颁布了什么诏书,所以他可以随意出入尚书阁查阅皇帝诏书副本。 但是别人去尚书阁可就有些麻烦了,毕竟很多东西都是皇家私密,真正的秘密之事不多但也不是寻常官员可以一探究竟的。 “最近研究景帝朝的一些事情,有些疑惑,需要查些资料罢了,太史令不用紧张。” 司马谈虽然心底还是有些晃荡,但是张远都求到门上来了,想了想便做了决定。 “下官可以带太学令去尚书,只不过还请太学令换一身官服。” 张远点点头,依照司马谈所说换了身太史丞的官服。 太史丞不过一介四百石的官员,也有出入尚书阁的权力,再加上司马谈带路就能够避人耳目。 就这样,二人一路走到了尚书阁,等待值守尚书阁的官员查验了印绶这才放两个人进去。 一进入到尚书阁之中,司马谈便熟门熟路的将张远引入到了存放景帝朝诏书副本的地方。 “太学令,景帝一朝颁布诏书过百次,副本现在全都存放在此处。 你要什么类型的诏书?” “给魏其侯的。” 张远想了想,知道也瞒不过司马谈,便直接说了出来。 司马谈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对张远说道。 “太学令难不成是想解救魏其侯?老夫劝你千万不要如此,丞相睚眦必报,若是知道你我今日所作所为,肯定会加以报复。” 张远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太史令多想了,我张远不是什么正直的人,魏其侯与我根本没什么来往,我怎么可以将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中,去解救他? 我今日只是好奇心作祟想要探究一些真相罢了。” 司马谈以怀疑的眼神扫了张远一眼,心中也在犯着嘀咕,不过都已经到这里了,他自己不帮张远找诏书,这里的诏书就这么多,多花些时间张远也能够找到,时间耽搁的越长越危险,还不如自己帮他给找到再说。 想了想后,司马谈转身看向木架,熟门熟路的从上面取下来了一摞诏书。 这些诏书副本还没有转换成纸质的,都还是竹简,张远看这样子像是有七八份。 “太学令,给魏其侯的诏书都在这里了,你自己看吧。” 张远感激的点点头,然后蹲下身子,一份份打开来看。 里面大多都是封窦婴当官封侯的诏书,景帝朝没有年号,所以也没有按时间排列,要不然张远很快就能找到。 翻了五六份之后,张远才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一卷竹简上只有一行字。 ‘事有不便,以便宜论上。’ 真的有! 张远先是找到了答案的欣喜感觉冲上了心头,然后浑身一凉哆嗦了一下,手里面的竹简没握住掉在了地上。 司马谈看张远的这个反应,心中更是迷茫,下意识地从地上捡起了这份诏书看了一眼。 “太学令你怎么了,这上面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啊。” 张远刚刚在发愣,没注意到司马谈已经看到了这份诏书副本。 面色如同吃了苦瓜一般。 “太史令,我把你带进了险境之中啊。” 司马谈压根就不知道张远说了些什么,但是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 值守尚书阁的尚书令,领着两名甲兵直直的向着张远跟司马谈这边走来。 “尚书令。” “太史令。” 张远立刻低头退到了一旁。 “尚书令这是做些什么?” “哦,陛下想要一份诏书副本,我带两名郎官来此处寻找。” 司马谈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脱口而出。 “可是要找关于魏其侯的诏书副本?” “对,陛下想找一份先帝给魏其侯的诏书副本。” “你看看可是这一份?” 尚书令脸色一变,立马就想伸手去拿,但是身边的两名郎官没有给尚书令这个面子,直接从司马谈手中接过了诏书副本。 两人看了上面的内容,点了点头然后对尚书令说道。 “尚书令,陛下正是派我们来取这份副本,下官这就告退去答复陛下。” 尚书令一下子面色铁青,只得点了点头。 等到两名郎官走了之后,尚书令面色直接凶狠了起来,冲着司马谈问道。 “司马兄,你我平日里打过不少次交道,今日究竟是谁让你来此处的?” 司马谈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但是也不想供出张远,便摇了摇头。 “我只是自己想要来查一些景帝朝的东西,现在查到了。 既然没有什么事情,那我就先告退了。” 尚书令现在恨不得一口吃掉司马谈,但是想了想看了看司马谈跟张远,猛地挥了下衣袖,让开了道路让二人出去了。 等走出尚书阁有了段距离,司马谈这才对张远问道。 “太学令,你现在可以对我说一下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吧。” 张远根据刚才尚书令的表现,已经意识到历史的真相究竟是如何。 这尚书令应该是王太后跟田蚡的人,应该早一步或者就在两名郎官来的时候知道了诏书副本的事情,本来想着两名郎官对尚书阁不熟悉的因故,先混淆过去,或者直接当场藏匿那份副本,等到事后再销毁。 但是没想到因为的好奇心,致使历史走向了另外一条岔路。 第一百零二章 解决麻烦的办法 我只是听说过先帝曾给魏其侯留下过一份诏书,本想着魏其侯这都已经下狱了,怎么还未将诏书拿出来救命。 这才寻思来尚之上究竟是何内容,这不赶巧了,正好碰上陛下派人前来取诏书副本。” 张远的解释十分的生硬,司马谈心中压根也没有相信,不过想着张远既然选择了瞒着自己不说实情,也就没必要继续再牵扯下去。 “希望太学令没有牵扯到这件事情之中吧。” 司马谈脸色不是很好看,也没有送张远出宫,连张远的官服也没有记起来说还给张远。 眼瞅着司马谈一步步离去,张远也在心底骂了自己一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这下子根本不用说,那掌管尚令一定会将今日司马谈前去尚的事情告诉给王太后跟田蚡。 至于后面窦婴能够依靠这份诏书捅出多大的篓子,还有王太后跟田蚡会不会来找司马谈的麻烦,这张远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窦婴手握先帝诏书的事情在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这件事情极其隐秘,要不然窦婴提到此事,刘彻也不会直接让人去取副本。 知道诏书上内容的人并不多,满打满算也不超过十人,于是大家便都在传诏书上是汉景帝给窦婴的一份免死诏书。 窦婴帮助汉景帝甚多,当初汉景帝戏言说可以传位给其弟梁孝王,但是却被窦太后信以为真,为此事差点弄得汉景帝跟自己的母亲反目成仇。 但是因为窦婴的存在,使得原本应该是汉景帝内心不同意此事,变成了朝中大臣不同意汉景帝传位给梁孝王。 因此窦太后直接跟自己的这个亲侄子翻脸了,但是汉景帝却因此找了个台阶。 然后便是窦婴在平定吴楚七国之乱中立下大功,因战功获封魏其侯。 汉景帝在内心深处应该是对窦婴有着好感的,这一点也能够在刘彻身上看的出来。 若只凭借内心的好恶,刘彻肯定是偏向于窦婴,而不是自己的亲舅舅田蚡。 因为这些理由,朝内外风言风语越来越多,甚至有人说可以一举扳倒田蚡。 长安城丞相府。 之前张远在尚令,正老老实实的躬身站在田蚡面前。 籍福也在一旁陪座着,田蚡面色发青,双手死死地抓着一块玉石,恨不得将其抓碎掉。 “你是说你想要藏匿诏书的时候,司马谈刚刚好手里面抓着这份诏书?” 田蚡交代给尚书令的事情,他没有完成,现在害怕的不得了,声音有些颤抖的回答道。 “是啊丞相,要不是司马谈那个老不死的,我怎么可能让那两个郎官拿走诏书副本。” 事已至此,田蚡就算再怎么心有不甘也不可能冲到建章宫去从刘彻那里把副本抢过来吧,当今之计还是先想出来一条对策。 于是田蚡看向了自己的心腹籍福,这个时候他也找不到其他人出主意了。 “籍福先生,事已至此,本相该如何做才能够脱离危险?” 尚书令不知道田蚡为何说自己陷入险境,但籍福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丞相我们现在只有两个办法。” “籍福先生快说。” “张汤之前与我们交好,我们可驱使张汤在廷尉大牢之中弄死窦婴,反正窦婴年岁大了,死在大牢那种阴暗湿冷的地方很是正常。” 田蚡听了之后摇了摇头,若是早些时候,他还可能相信张汤,但是现在搞清楚张汤是个什么人之后,便不再想与这种人继续打交道了。 “张汤已经成为陛下的一条鹰犬,与本相之间的关系早就一刀两断。 之前他在府上做事,说不定都是陛下的主意,往后不要提他,好聚好散吧。 籍福先生说说你第二个办法是什么?” 籍福也就是试探一下田蚡,看看田蚡还像不像以往的那样霸道,至于张汤只是随便提起。 换成几年前的田蚡说不定还真的就敢派人潜入廷尉大牢,直接杀了窦婴,现在看起来人老了胆子也小了。 “君侯,这第二个办法跟第一个办法也没有什么区别。 我们不知道窦婴知不知道灌夫的秘密,若是不知道的话,我们还有必要担心那份诏书么? 大不了就是让窦婴全身而退,灌夫一死,这秘密就永远成为秘密,而且在别人眼中,窦婴也就彻底的输给您了。” 杀灌夫! 田蚡心中一跳,之前的怒火再次被勾动起来。 “好,本相这就让人将灌夫斩杀,本来此人灭族之罪就已经定下,只是提前斩杀,闹出去也没有人敢说三道四。” “君侯英明。” “传令下去,将灌夫一族全数斩杀。” “喏。” 就在田蚡刚刚下令斩杀灌夫一族之后不久,建章宫来人了。 说是窦婴已经被刘彻召见,而后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刘彻让人来丞相府大牢提灌夫去建章宫。 田蚡见到宫中来人,心中庆幸不已,还好杀人杀得快。 宫里面派来的人知道田蚡已经将灌夫斩杀,也不好多说些什么,立马带着消息回去了。 “君侯现在应该立即前往长乐宫,以求得太后庇护。 有太后在,陛下即便是再生气,也不敢对您这个舅舅发怒。” 见天子使者离去,籍福立马又献上了一计。 田蚡点点头,深以为然。 自己这番作为差不多都是变相的承认了自己有鬼,虽然很有可能刘彻抓不到线索,但发难还是有可能的。 “行,我这去长乐宫去见太后,陛下再派人来,就说我在长乐宫伺候太后。” “喏。” 丞相府跟长乐宫就一道宫墙之隔,田蚡很快就离开丞相府进入到了长乐宫内。 籍福看着远去的车架,露出了一抹微笑。 了解刘彻的人都知道刘彻痛恨些什么。 对于窦太后跟王太后,刘彻心底不会有怨恨,但是借两位太后的威势来压自己的那些官员,一定会在刘彻心底埋下一根拔不掉的钉子。 籍福所作所为就是让这根钉子埋得越来越深,等到以后拔出来的时候,才会更痛。 第一百零三章 系统解封 朝臣们只知道,刘彻在深夜召见了窦婴。 在第二天也知道了田蚡处死了灌夫一族,但是其中缘由没有人知道。 张远得知这一消息之后,心里面只能感叹田蚡的狠辣无情,为了保自己无恙,一夜之间杀了数百人。 长安城经过这么一遭,迅速的平静下去,不管是谁都不敢在街边提及此事。 之前关于田窦之间的各种谣言也迅速散去。 大家只知道田蚡惹不得,刘彻现在憋了一肚子火。 至于窦婴,则是被削去了爵位,剥夺了封国,然后回乡养老去了。 如此一来又在张远心中埋下了一个疑惑,窦婴究竟知不知道田蚡的把柄,又有没有把这个把柄告诉给刘彻。 但是全天下间好像就只有两个人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这个时候张远的好奇心即便是再怎么大,也不可能去问刘彻还有窦婴那一夜晚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抱着离风暴漩涡远一点的态度,张远离开长安城回到了杜县。 因为接下来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一点动静都没有的系统,其实早在太学成立不久时就已经解封了,不过出了个解封条件。 这条件便是要抄录一千本不同内容的典籍。 张远反正已经给太学的学生都下达了任务,拿手抄本换印刷本,条件也跟那些博士们商量好了,于是便一直按捺着性子继续等下去。 直到田窦之争刚刚以灌夫一族全部身死为代价落下帷幕的时候,系统的解封条件才算是完成。 升级之后的系统,跟以往的大不相同。 之前的是完成系统的任务来获取奖励,而且每一次都只是一个任务。 现在有主线任务,还有一堆支线任务,只要完成便可以获得奖励,但是奖励全都是抽奖。 这下子张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先完成那个任务,因为奖励是随机的。 陷入困境的张远打算先回到杜县,然后好好研究一下这个系统发布的任务到底该怎么完成。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主线任务:半年时间内让田蚡消失,宿主可采用任何办法(包括但不限于暗杀、绑架、匿藏。) 任务完成奖励:随机奖励一份。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支线任务一:一年内四百三十二位太学学子出仕人数达三百人。 任务完成奖励:随机奖励一份。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支线任务二:三年内将河套地区纳入大汉疆域。 任务完成奖励:随机奖励一份。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支线任务三:五年内开辟大汉与西域诸国之间通道。 任务完成奖励:随机奖励一份。 ......” 后面还有一大堆的支线任务,张远迅速扫了一遍,感觉有些眼花缭乱。 这主线任务更是奇葩,让田蚡消失?田蚡不让自己消失就算好的了,还让田蚡消失? 而且这任务给了时限,就说明在时限之内没有完成,就等于是任务失败,张远还不知道任务失败的惩罚是什么,有可能有也有可能没有,总之一切皆有可能。 这一堆任务里面,张远觉得唯一难度不大的就是让三百太学学子出仕。 早先张远也了解过,四百多太学学子里面,起码是有三百人想要当官的。 到时候张远弄份名单给刘彻,让他们全部当官做吏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十万人的官吏系统,塞进去三百人算不得什么。 眼下最难的就是这个半年内要完成的主线任务,张远现在脑子都快胀大了。 田蚡按照历史的正常进程,半年内就死了,可那是建立在窦婴先死,然后田蚡心神不宁也不知道是心情不好还是别的原因把自己给弄死了。 但是现在窦婴安然无恙,系统又给出了这个任务,很有可能田蚡的身体素质能扛过这半年。 系统也没让张远杀了田蚡,绑架了然后扔到一处与世隔绝的地方这也是可以的。 不过绑架想一想的话,比暗杀难度更大。 张远心里面暗自盘算了许久,渐渐地想到了当初出使夜郎国之时,在夜郎国都弄到的一个小玩意儿。 一种当地人称呼为野荔枝的植物,吃了之后会导致中毒,但是毒不致死。 也有人称呼它为疯人果,这毒自然就是让人发疯的。 西南的毒药颇多,张远也就只记得了几样,但是这疯人果别说在关内,即便是在蜀郡跟巴郡也没有人知道。 当初在夜郎国问集市的小贩时,他们说是从滇国弄来的,夜郎国也没什么人知道。 张远当初收集毒药做什么,也就没有在意,现在想起来说不定能够对此事起到大用。 一种从未见于典籍的毒药,毒性微弱不能致死,但是田蚡年岁已大,长时间食用整个人陷入到幻境之中,这种精神状态估计连半年都撑不下去。 下毒这种事实在是太过于阴险歹毒,张远在心里面盘算了许久,终于说服了自己。 立马让宗行带着一些钱财去夜郎采买疯人果,当初张远去夜郎国宗行就陪在身边,他也是见过疯人果的,派他去最为稳妥。 还能顺路去一趟蜀郡,看一看煤矿的采集情况,也能看一看卓文君这些年在做些什么,当初说半年左右就可以回来,可这两年都快过去了,为了知道一点消息,张远还要去问平阳公主。 因为不想麻烦平阳公主,这一来二去的也有一年的时间没有消息往来。 宗行带着任务向西南而去,张远则收回了心神,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太学之上。 毕竟要挖掘出这些学子的能力,三百人出仕的任务总不能从指缝中溜走了。 颜异在县府干了一段时间,对于杜县的情况基本上了然于胸,张远想着能不能按照后世那样。 让太学跟官府达成一种默契亦或是制度,让太学的学子可以去到官府学习如何处理政事,如何做官。 就跟后世各个大学跟企业之间签订的实习生协议一样。 这样便可以让太学的学子一走出太学就能够立马熟悉官府那一套。 第一百零四章 忽悠公孙弘 心中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张远便迅速行动了起来。 他第一时间找到的人就是公孙弘,太学内能够在此事上帮助到他自己的也唯有公孙弘。 眼下公孙弘为《春秋》博士,人居住在太学之中,张远找他也就是出门左拐走几步路的事情。 公孙弘现在已经有六十多岁,再过两年也是古稀之年。 为人端重仁孝,早先刘彻已经召他来过一次长安,但是又打发回去。 此次胡毋生逝世,《春秋》博士一位空缺,使得刘彻再次想到了公孙弘这个人。 公孙弘所学之《公羊春秋》也是承自胡毋生一脉,算起来公孙弘还是胡毋生的学生,如此这般才致使胡家人对他不怎么抗拒,也好接手之前胡毋生收的那些太学学子。 张远打从公孙弘入太学第一天见过他一次,而后就再也没有去府上拜访。 如今见到这精神熠熠的老人家,不知怎么的竟然有种见到世外高人的感觉,这人相比较其他几名博士多了几分内敛,可能就是这几分内敛使得他能够在仕途上平步青云。 “博士入太学已久,如此我才抽的空出来拜访博士,还望博士不要见怪。” “太学令这是哪里的话,我一个老头子能够劳烦太学令移尊驾来看我,心底已经能感觉到莫大的满足,那里来的见怪之说?” “那博士这几月在太学内可曾适应了,若平日里有什么需要,尽管去我府上找我,我要是不在太学内,吾丘寿王、颜异都能够解决。” “那老头子我就谢过太学令了,往后免不了要时常叨扰太学令。” 二人越聊越深,张远也不提及自己来的初衷,只觉得公孙弘此人相较于其他儒生多了份圆滑和世故。 张远早先听说过关于公孙弘的一个小故事,说他当初被辕固生教育了一顿,让他务必按照儒家思想来事君,不要歪曲儒家思想投世人之所好。 现在看起来,公孙弘这一点压根就没有变,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儒家的学说也只是他手里面的一份工具。 张远总算是知道这个老头子为什么能让刘彻破例。 让公孙弘当丞相既给了儒家面子,又能让他在丞相这个位置上发挥作用。 刘彻想的当然每一任丞相都是透明人,公孙弘非常老练的当好了这样一个角色。 “实不相瞒,我今日了解公孙博士后,才后悔没有早些认识您。” “哎呀,太学令谬赞了,我一个老头子不值得您这样说。” “我张远从不说虚言,懂我的人都这么说,要是早些认识公孙博士,心中有疑惑就能麻烦博士为我解惑。” “太学令这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么?” “麻烦说不上,只是想着要推行一件事情,唯恐遭遇到阻力,如若能在博士这里找到解决的方法,烦心的事情自然就没了。” 公孙弘精明的跟只老狐狸一样,没听到是什么事情之前,肯定是不会应允张远。 而且他两眼在眼眶中转了又转,算计着结交张远到底有没有好处。 估计是想到张远现在跟田蚡没啥关系跟窦婴也没啥关系,在朝堂之上只属于刘彻一人统管,跟卫青一样都是内朝的人,公孙弘才下定了决心。 “太学令可先说明事情原由,老朽当竭力相助,不过我也没什么太大的本事,要是帮不上忙还希望太学令不要怪罪我这个老头子。” “这是自然。 说起来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太学内的学子有许多都想要出仕做官,我就想着让其中一部分成绩优良之人,可以提早进入到官府中学习。 让他们心中有所得,而后他们回归太学之后,我们可向他们说明什么是错的什么又是对的。 这样做直接避免了学子们往后进入到官府后,心中没有自己的衡量尺度,也不知对错好坏,与当下的官员们一样为人处世,随波逐流,就不是太学建学之初衷。” “太学令这是在说我们大汉的吏治漏洞甚大?想要让太学学子进入其中恪守自己的本心,不同流合污?” 张远想着自己都这么委婉了,你这老头子直接来个同流合污这要是让刘彻知道了,心里面能舒服么。 “同流合污算不上,只是如今的官吏有些跟不上陛下的脚步,我们作为太学的官员肯定要想到这一点。” 张远还不知道公孙弘的为官理念是什么,也不知道刘彻究竟看上他哪一点,能够当透明人的官吏多了去,为何又挑中了公孙弘。 他要是知道的话,也就理解公孙弘为什么能说出吏治漏洞大的话。 “这一点太学令跟老朽想到一块去了。 如今我大汉因为官吏没有起到良好的作用,而导致百姓们愚昧薄浅。 陛下用这些从根子上就坏了的官吏去行使一些有弊端的政令,又用之前几朝的政令去治理当下的百姓,才使得百姓不得教化。 如今的天子是圣明之君,但是大汉却不是盛世之象,其根底就在于诸多官吏没有那个能力,甚至已经腐朽不堪。” 公孙弘捻着自己花白的胡须,颇有些感慨。 此番言论已经让张远目瞪口呆,这年头真的有本事当上丞相的,还是有几把刷子。 “既然博士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能不能为我出个主意,让此法在太学内推行?” “太学内有太学令一人之言便可使学子们遵从,如今难就难在让他们进入到官府中学习。 老朽知道太学令与杜县县令交好,但杜县不可为学子们学习之场所,我们要找那些治理杂乱没有章法的郡县,这样才能起到对比教导的作用。” “我也知道这一点,这才想着来向公孙博士讨教。 大汉诸多郡县弊端甚多,他们肯定是不愿意让太学学子进入深究。 我怕向陛下提及此事后,会引起朝廷内外的官员反对甚至反感。 现在表面上看起来都是好的,但是里面已经腐朽不堪,我要是真的把桌子给掀开了,朽木里面滋生的恶虫估计会将我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下。” 第一百零五章 交易 张远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想着指望公孙弘能够倚老卖老替自己出面去跟刘彻说。 公孙弘也感觉到了张远的意思,眉头皱了一皱,没有张口再提这个话茬。 “太学令可知道我入长安后曾见过陛下一面?” 张远摇了摇头,他当初还以为公孙弘直接就从老家到了杜县,没想到刘彻还召见了这老家伙。 公孙弘扶额汗颜,他还以为这件事情人尽皆知,那曾想到自己的这位太学令两耳不闻窗外事,现在搞得他自己好像特意提这件事情显得自己很牛掰一样。 “当初陛下召我入宫,曾向我策问了天人之道。” 张远点点头,这不就是董仲舒拿来忽悠刘彻的东西么。 “博士尽管明言,我不太懂这些,呵呵。” “也没有什么复杂的,陛下问如何才能够治理好国家,我是这样回答的。 凭才干任官职,不听无用的意见,不制造无用的器物,不夺民时妨碍民力,有德者进无德者退,有功者上无功者下,犯罪者受到相应惩罚,贤良者得到相应奖赏。以这八条治理百姓官吏。 以仁义礼智为治国之道。以顺应天道为法则。” 这番话说完后,公孙弘很是自得,仿佛自己的言论能够让大汉发生彻头彻尾的改变一般。 张远则是不怎么在意,这些道理人人都知道,不过现在这些儒生说点道理也就算了,还非要把自己的言论扯上天道。 就好像你按照我这样去做,那就是顺天而为,不这样做就是逆天而行。 “公孙博士说得好,陛下当时一定很激动吧。” 心里面不屑,但是表面上要拍好马屁,张远还指望着公孙弘能够替自己出头。 “陛下当时确实很激动,认为我的策论很好。 当然说这件事情不是为了表达什么,而是像让太学令知道,当今天子有心改革。 你只要向陛下言明让太学学子提前进入官府学习的好处,陛下一定会为了开创出一个盛世而为你扫清前路。” 这回轮到张远尴尬了,整了半天这老狐狸就是一个意思。 反正就是他已经把前面的路全都探清楚了,只要张远往前走,就肯定不会掉进坑里面。 到最后要是有功劳,还要分给他一份。 “呵呵,我不比公孙博士,陛下不怎么信任我。 还是公孙博士出一次头,到最后太学之功,肯定有公孙博士一份。” 见张远直接挑明来意,公孙弘反倒是笑了笑。 “没有什么出头不出头的,我们都是为了大汉好为了陛下好。 只要心里面怀着感恩陛下之心,无论是太学令去说,还是老朽去说,效果都一样。 至于太学令所说功劳,老朽肯定是不敢牵涉其中,太学能够有如今的样子,其实都是太学令一人之功,旁人又怎么敢鸠占鹊巢?” 张远就差没指名点姓的让公孙弘去了,没想到这货还是装傻。 但还好张远知道公孙弘心中所求,这老家伙就是想做官。 “事已至此,我也不再跟公孙博士说那么多了,只要你能够促成此事,我会联合太仆卫青推你再往前走一步。” 公孙弘面露诧异之色,他也没想到张远会把事情挑明到这种程度。 原本二人所说的为大汉为陛下的言论,现在一下子都变了味道。 忠心之言变成了权力的交易,反差实在是有点大。 不过公孙弘一向贯彻的就是老而不死是为贼的理念,很快就接受了这种反差。 “太学令言至于此,老朽也不是愚昧腐朽之人。 你说的往前走一步能说清楚么,若只是一个千石官员,那还不如做个博士逍遥自在。” 有点贪了。 人的贪婪本性此刻在公孙弘身上暴露无遗,每个人都有欲望,即便再正直的人,心里面也有诉求。 公孙弘的诉求就是要做官,他为什么在年近半百的时候还去学儒家学术,也是为了当官。 当今朝上这样的人不少,光张远知道的就还有一个人。 主父偃。 这个家伙之前学的是纵横之术,最后因为刘彻不喜欢纵横之术转投儒家门下,其实这些都是为了做官而迎合刘彻的喜好。 “那公孙博士心里面想的是什么,你要知道现在当朝丞相还是武安侯,你要的东西多了,我恐怕无能为力。” 公孙弘笑了笑,脸上的褶子挤到了一块儿。 “不会让太学令跟太仆为难的。 现如今郑当时出任右内史,那左内史的位置不还空着的么。” 原本张远觉得公孙弘只是有点贪心,现在看来自己还真是小瞧了他。 “左内史的位置实在是太过于重要,我只能说尽力而为,但最后真的成不了,那也不怪我。” 公孙弘笑着点了点头,他要的只不过也就是个举荐的机会。 不然在太学一直待下去,那可能就跟胡毋生一样,死在太学内,一辈子都没有出头的机会了。 “那是自然,太学令当尽力而为便好,陛下若是不依,老朽也只能放弃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是公孙博士真的能出任左内史,现如今内史地界便由你掌管一半。 到时候可以把太学与官府之间的合作,连带着一起处理好,公孙博士觉得怎么样?” 公孙弘想了想,然后迅速点了点头,反正现在他还没有当上左内史,说几句空话又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可以。” 张远也不管公孙弘是不是说空话,反正他现在应承了,往后再不承认,张远自然有办法让他承认今日的应诺。 “好,公孙博士也是个爽快人。 那我让下面的人明日备好马车,送公孙博士去长安建章宫。 只要陛下的旨意下来了,我立马去长安面见陛下,劝说陛下让公孙博士出任左内史。” 只是举荐而已,对张远来讲无伤大雅。 但是让各地官府合作,这才是难中之难。 大汉的疆域上各种势力盘根交错,有王国有侯国有郡县还有臣服的属国。 这些地方都牵扯到了各种人的利益,想要插一脚,很难。 第一百零六章 占为己有 翌日一大清早,公孙弘就上了张远安排好的马车去了长安城建章宫。 张远满怀期待希望公孙弘能够完成这一重任,其实说是为了大汉为了公家,但张远内心深处还是有着一丝私心在里面的。 一群已经熟悉了大汉官僚系统的太学学子,刘彻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任由这些人才流失掉。 公孙弘到了建章宫后,就在金马门那里等着,一直等到朝会结束,才进入到宫中面见刘彻。 眼下公孙弘还只是一个博士而已,想见刘彻要比张远想象的难上许多。 经过几道盘问,才有黄门侍郎将公孙弘来宫中的消息传到刘彻那里去。 “这个老家伙不是在太学么,怎么突然来长安了?” 黄门侍郎摇了摇头说道。 “回禀陛下,仆也不知为何,公孙博士只是说有要事要见您。 但仆想着一介博士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这才让他在殿外候着,陛下若是不愿意见他,仆这就将他打发走便是了。” “朝中大臣岂是你能够妄议的,将公孙弘请进来吧。” 刘彻呵斥了这黄门侍郎一声,吓得他浑身一颤,赶紧退了出去召公孙弘入殿。 公孙弘年龄已经大了,步伐也比较慢,从大殿门口走到殿中央足足走了一盏茶的功夫。 刘彻眉头微皱,心里有些不舒服。 “老臣公孙弘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公孙博士今日得空来建章宫,是有什么要事要向朕禀报的么?” “臣有一事苦思不得其解,特来建章宫想问问陛下。” “哦?你乃博士,大汉最博学之人,怎得也有问题要问朕?” “此事关乎社稷百姓,非臣一介儒生所能够知晓。” “那公孙博士就请说说看,看朕能不能为你答疑解惑。” “老臣谢过陛下。 臣今日在太学之中,时常听闻学子们说起陛下。 说陛下是一个圣明之君,臣心里面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想了想大汉的情况,心里面就产生了疑问。 陛下既然是圣明之君,怎么如今却不是太平盛世? 难道说陛下不如那些圣君吗? 在老臣心里,陛下可比尧舜,比之周成王更是贤明,这么一想,臣便发觉当今非盛世不是陛下之过。 臣今日就是想问问陛下,到底是谁阻碍了盛世降临?” 公孙弘将昨日对张远说的一些话,又加多了一些反问刘彻,而且一脸的疑惑,头上也满是问号。 张远还好不在此处,要不然心里面肯定又想着身边怎么一个个的都是些戏精。 刘彻听了公孙弘的话,面色已经没有了刚才松弛的样子,很是凝重。 公孙弘的言论显然刺到了他心中的痛处。 现在大汉的局面全都是文景两帝遗留下来的,甚至大多数大臣都是如此,说起来跟刘彻的关系不是很大,换一个皇帝搞个无为之治说不定情况会更好。 可以说刘彻没有打开新的局面,仍然在吃老本,骄傲如他能忍这些东西么? “公孙博士相必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来问朕?” 公孙弘见刘彻不吃这一套,猛然将说话的声音提高了一大截。 “陛下为何重视我们儒家?不就是想抛开原本腐朽固化的大汉吏治么? 黄老之术早就已经行不通了,可大部分的官吏仍然占着地方不做事。 您想想,这几年来,他们是不是只有在您下发了诏书之后才做事? 前些年的蝗灾,当地官府只知道将消息传到长安,然后便不管百姓死活。 一来一去耽搁了数月的时间,就这样饿死了数万百姓。 去年黄河决口也是如此,若东郡太守一开始便在当地组织人力,将洪水拦在一郡之地,也不会有这么大的灾情。 这些都不是陛下的责任,而是那些官吏的责任。” 刘彻的眉头都已经挤到一块去了,心想这个老头说了这么多到底是想要说些什么。 巴拉巴拉半天,这些东西自己作为一个皇帝难道心里面不清楚,可是那些当官的又不犯错,你能把人家那些三朝老臣两朝老臣都从位置上面拉下来么,显然是不可能的。 公孙弘见刘彻有些不耐烦了,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 “陛下,臣思虑至今,认为我们不能够这样下去了。 陛下还请想想,如今每一年有多少人才为官为吏,这些可都是些年轻人。 让这些年轻人一直跟着些暮气沉沉的老人学习如何行政如何做官,那不是照着现在这个样子继续走下去么。 我们得让这些初入官场的年轻人知道,当官不犯错不是功绩,治下没有发展才是大罪。” 现在的情况确实跟公孙弘说的大差不差,就连刘彻都下意识地认为当官的只要在任上没有出现大的过错,那便是功绩。 早先汲黯出任一郡太守,几年时间那个郡没有出事,但是也没有任何的发展。 搁在后世这样的人就是平庸无能之人,可是在现在这个背景下,汲黯竟然被评了个治理有方以及能臣的外号。 公孙弘直接点出这一点,要比之前说的更加使刘彻动摇。 “之前公孙博士说朕比周成王强,但是治下的大汉却没有大周繁华。 然后你又说了现在的官吏都不行,莫非公孙博士将自己比作是周公? 认为只要朕让你辅佐,大汉就一定能够再现盛世辉煌?” 公孙弘差点没忍住就直接点头说自己就是周公转世,但是他还是比较了解刘彻的,硬是没有点这个头。 “臣自然比不上周公,但是陛下却远超周成王。 当今的官吏不是没有能人,而是他们的思想受到了禁锢,不愿意出力改善局面,他们害怕承担改革失败后的结果。 秦有商鞅,汉有晁错。 当然先帝并没有过错,有过错的是吴楚七国。 陛下若有心铸造盛世,当不被腐朽思想困住。” “说说吧,你有什么办法改变这一切? 朕自然也想改变,可这毕竟不是一日之功。” “臣在太学教书数月,心里感怀太学学子不易,不想他们出仕之后成为像老臣刚刚说的那些腐朽之人。 这才想出了一个办法,只要让太学学子在太学进修这三年内先去官府学习如何为官,然后等他们再返回到太学的时候,我们便可以指出其中的糟粕之处,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让学子们懂得什么叫做改变,什么叫做为大汉做事为陛下做事。 另外当今的这些官吏被诸多世家把持,说是陛下的臣子其实是那些勋贵的家臣。 太学学子要是不经过这一番磨炼,往后太学学子只会成为勋贵们争夺的对象,陛下想要插手其中就难了。” 说到此处,刘彻才微微有些动容。 他最关心的还是这一点,他要的是培养直属于自己的人才,而不是别人的家臣。 几代大汉皇帝为什么一直要以联姻的方式拉拢平阳侯府? 不还是看在平阳侯府势大,光曹氏一脉,这近百年的时间内,就有将近一万人在大汉为官为吏。 有些人改头换姓以别的身份做官,但骨子里还是忠于曹氏。 有的人看似不是曹氏一族,但是却祖孙几辈都在平阳侯府侍奉。 各种人脉关系,就连当今的平阳侯曹时都捋不清楚。 若是没有推恩令,估计曹家会一直壮大下去,直到某一天威势比皇家更大的时候,才会在大汉境内掀起一场风波。 “这个主意是你想出来的?” 公孙弘脸不红心不跳的点了点头。 “是老臣想出来的。” “那为何不先告知太学令张远?” “臣想着太学令一直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即便此事与太学学子有关系,但是牵扯到了外界种种复杂因素,太学令应该不会想着插手。 为了避免这个计划胎死腹中,老臣这才斗胆来长安面见陛下。” 刘彻点了点头,张远在他心目中的印象确实如此,每一次都得自己推着向前,张远才会往前迈一步。 “你说得对,太学令要是知道了,还真的就说不定觉得麻烦就回绝了。 既然如此这件事情便由你操办,先看看效果,要是真的可行,便全力推广。 太学一地学子不够,各地郡县的官学也可这样做。” “老臣谢过陛下信任,只是现在老臣只是一介博士之身,只怕无法干扰到太学内部之事。 再者说即便有陛下的命令,太学令应承,此事也要与各地官府打交道。 若只牵扯一郡一县之地还好说,牵扯的地方多了,臣怕那些官员会横加干扰。 毕竟此事对他们不利。” “那你说到底该怎么办,只要能将事情办好,朕全力支持你。” “老臣想毛遂自荐,眼下左内史一位空缺,臣若是为左内史,内史地界诸多官府便能够听臣之令。 太学本就在内史地界,如此一来,双方的交往会更加的深入频繁。” 一边一直在听着的黄门侍郎脸色一变,没想到这一位看似忠厚老实的老头子胃口竟然这么大。 刘彻脸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觉得公孙弘终于把自己的想要的东西说出来了。 只要不要皇位,他才不管下面人提出什么要求。 因为他能给出去就能够收回来,怕就怕那些表面上无所求的清欢寡欲之辈。 刘彻也被之前的张远给搞怕了。 问张远想要些什么,张远来一句我想要辞官回家。 每个人要都是这样,皇帝还怎么做。 “好,没想到公孙博士年岁至此,还有如此心气,真的是老当益壮。 拟旨,擢升《春秋》博士公孙弘为左内史。” “老臣叩谢陛下!” 公孙弘见自己如愿以偿,直接跪了下去,眼珠通红,甚至还滴下了几滴眼泪。 刘彻说的不错,在他这个年纪还能够出头的人不多。 公孙弘也算是历经四朝之人,早先年轻的时候就当过小吏,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当博士了。 家里面也没有什么背景,换做是别人肯定就一直平凡下去,但是现在公孙弘在接近古稀之年的时候,连跳几级,心中怎么会没有感慨。 “朕给左内史三日的时间,处理好太学内的事务,尽快办好此事。 朕这就拟诏,你直接将诏书带回去给太学令,想来太学令一定会配合你办好此事。” 公孙弘连忙应诺,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想着张远还是太年轻了,这么大的功劳直接拱手送给了自己。 拿到诏书之后,公孙弘便乘坐张远为他准备的马车又回到了杜县。 张远在太学内等了一天的时间,公孙弘没有辜负张远的信任,直接将刘彻的诏书都给带了回来。 “太学令,这是陛下的诏书,有这封诏书在此,你大可自行做主学子们的事情。” 张远笑着从公孙弘手里面接过诏书,虽然刘彻之前也曾口头应承过,说太学内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张远解决处理,但一牵扯到外面,张远就有心无力。 “公孙博士此次真的是谢过你了,我明日便去长安携手太仆为公孙博士取得左内史一位。” 公孙弘心里面乐开了花,但是脸上却很平静,叹了口气对张远说道。 “此事就不必麻烦太学令了。 今日我将太学令的办法一说,陛下就立刻想到了要有一人与太学令相配合。 便直接将左内史的位置许诺给了我,想来老朽还是要谢谢太学令。 要不是你,老朽也没有办法得到陛下的信任,只希望往后太学令能够全力与我配合,让太学学子更加优秀,这才算是不辜负了陛下的一番信任。” 要问张远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心情肯定是极其复杂难受的。 复杂就复杂在公孙弘把事情办成了,但是不用想肯定是把功劳也给抢过去了。 但是很快张远就释然了,这个老头子这样做也挺好的,起码把外界的眼光全都吸引到他那里去了。 一旦这个计划实施,动的可就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利益。 刘彻答应的这么快,张远也想到了其中的关键。 他只是想让太学学子试试水,看看大汉这些勋贵们的反应,要是没有什么反应,下一步可就是推恩令了。 要是反应巨大,还有公孙弘这个背锅的,一些太学学子说起来也不怎么重要。 第一百零七章 夜郎动乱 最新网址:. 现在长安以及周围的大片关中地区属于内史地界。 由主爵都尉统管长安地界,其余地方分成两片分别交给左内史跟右内史掌管。 左右内史包括主爵都尉虽然能够享有行政权但是却没有管理刑罚牢狱的权力。 公孙弘现在出任左内史,他能够管的地方也就只有长安以东的区域。 长安城极其周围的一大片卫星城就跟他没有啥关系,刚刚好杜县因为在上林苑之中,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长安城的卫星城之一。 张远拿到诏书也顺便了解了公孙弘的意思后,就没有想着再与他多打交道。 双方默契的认为彼此都不会在这件事情上给对方使袢子,刘彻可不是那种只会问责一方的皇帝。 三日之后,公孙弘从太学离开出任左内史,同时也带走了百名太学学子。 张远在这一天暗中观察了许多人的反应,例如吾丘寿王亦或是枚皋,还有自己的学生颜异还没成年的司马迁等等。 结果大家都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基本上都只是当成一批学子外出游学。 此事也没有像张远想象的那样骤然就在长安引起轩然大波。 一切都很平静,平静下面仿佛也没有暗流在涌动。 左内史其实就跟一郡太守的地位差不多,只不过在长安边上,属于京官,看着要比郡守强一些。 百名太学学子被打散分到了左内史地界的各个县城之中,一些拜在公孙弘门下的学子则被他带到了左内史的治所所在地华阴城。 在名单交上来之后,张远就知道公孙弘这是想培植自己的势力了。 起初张远也纳闷,一个在朝堂上毫无根脚的人,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年之内就从一个博士做到了丞相之位。 现在看起来,公孙弘应该就是在这几年之内趁着刘彻重视儒家积累下了大量的人脉,培植了自己的势力。 自打窦婴告老还乡之后,御史大夫一职也空置了许久。 原本御史大夫的作用便是和皇帝一起牵制丞相的权力,早先韩安国投奔了田蚡,刘彻一下子就傻了眼。 而后好不容易韩安国犯事把他给调离了,弄了个田蚡的老对头窦婴上任,结果没多长时间窦婴又出事了。 朝堂内接二连三的发生事故,让刘彻心底有些疲惫,就让老好人张欧当上了御史大夫。 一向对权力极其渴望的大汉天子,竟然在这个时候选择了稳妥渡过,让所有人都很惊讶。 当然不是惊讶张欧当上御史大夫,张欧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建国功臣二代,他老父亲的侯爵都已经传到第四代了,这样的老资格做个御史大夫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要是他继承了父亲的侯爵,甚至再往上一步做个丞相,也没有人敢说反对的话。 大家惊讶的只不过是刘彻态度的转变,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张远推断出来了一些根脚,不过也是根据脑海里面的记忆来推测的。 若是田蚡真的在半年内消失不见,或者是离世,刘彻都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原本属于丞相的权力都收回到自己手中。 这种先入为主的思想占据了张远的大脑,让他总感觉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宗行已经去西南夷收集疯人果长达二十日,张远一直没有收到关于他的消息,慢慢的内心也逐渐的焦急起来。 这一段时间西南夷那边总是传来一些不好的消息,说是多同意欲反叛,刘彻甚至将司马相如再次派去西南夷,欲将夜郎国之乱给彻底的镇压下去。 作为张远的家臣,其实很多人都认识宗行。 特别是西南边巴蜀三郡的那些人,当初张远出威风的时候,宗行可一直跟在后面的。 若是有有心人发现宗行突然出现在西南,说不定就会是一个麻烦。 担心是担心,不过张远也没有办法,毕竟手伸不到那么长的地方去。 一下子就进入到了夏天,距离跟刘彻的两年之约也就剩下九个月的时间。 外人眼中,太学并未起到多么大的作用,很多人也都知道这两年之约,很大一部分都在等着看张远的好戏。 与张远关系好的,例如卫青褚达,都派人来询问过张远的情况。 平阳公主也派人来了一次太学,让张远不要有压力,最多就是从太学令的位置下来,反正张远还年轻往后还有许多的机会。 张远都把这些关心给放在了肚子里,说实话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才算是有一个好的办法,能够让别人满意让刘彻满意。 改革的办法他有许多,不过能不能行还是两说。 做出成绩来是让太学学子们都熟读四书五经,还是说人人都能够到地方去扛起一份责任。 这个标准没有人告诉张远,太学初办才一年的时间,甚至刘彻也不知道他自己希望太学能够给他自己带来些什么。 或许能够培养一大批新生代的官吏,这是刘彻心里面想的。 不过太学时三年制,张远总不能为了完成两年之约就把所有的学生提前送去当官。 现在虽然有百名学子去到各地官府学习涨涨见识什么,但是他们的吃喝开销一切的一切都不用官府来承担。 杜县外的学田收获了第一次之后,刘彻就没有管过太学,除了官吏们的俸禄仍旧由大农令发放,学子们是不用缴纳学费的,吃喝什么的都靠学田养着,好在这个皇帝还有点良心,没有收太学这片学田的税。 这样一搞,百名学子相当于是没有编制的义务劳动者。 情理之上无论是朝廷还是各地官府还是太学就都能够接受。 要是这次的功劳没有被公孙弘截胡,说不定刘彻还会在心底以为张远做出了一份成绩。 事已至此,张远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截胡了就截胡了,往后再想一个不是那么突兀的主意,改良一下太学的制度。 西南夷夜郎国国都鄨县。 宗行孤身一人,身上穿着夜郎人的民族服饰。 在各条街巷之中流窜。 现在夜郎国跟唐蒙还有司马相如带来的汉朝大军即将作战,城内正在到处搜捕汉人。 宗行还好提前发觉了,便将衣服换成了夜郎人的衣服,把自己之前的汉人服饰都埋在了地下。 张远交代他买的疯人果已经买到了,只是因为不是太多,这才让宗行冒着风险,在鄨县继续待下去,那曾想到风暴来临的是这么快。 另一边犍为郡符关内,司马相如跟唐蒙正在军帐之中饮酒高歌,二人根本就没有把所谓的夜郎国放在眼里。 此次朝廷征发了近万奴军,还有三千正规军。 其中甲士更是有五百之多,司马相如自信这一万三千人就能够横扫人口只有十数万的夜郎国。 其实现在的夜郎国在汉人眼里是个名为犍为郡的西南边郡,至于夜郎国的反叛,在他们眼里也只不过是一起普通的山贼土匪造反罢了。 不过这才几年的时间就反复了,肯定会让刘彻心中很不爽。 直接下令将犍为郡的治所鄨县,也就是所谓的夜郎国国都迁移到了犍为郡的最中间南广县城。 并且在犍为郡内设置汉阳都尉,领兵三千,也就是现在唐蒙跟司马相如手底下的这三千兵马。 司马相如一来手持天子诏书,便接管了犍为郡的军政大权。 早先为了不让夜郎国的百姓那么抵触,犍为郡的县令大都都是夜郎人担任,甚至夜郎侯多同能够有自己的军队。 如此一来,唐蒙手底下的人就都挤在符关,其实这跟早先夜郎国没有投靠大汉之前,没什么区别。 唐蒙也在心里面想着继续把夜郎国的实力养的足足的,再一口吞掉,用以获取大量的军功。 可是现在他心里面的想法都落了空,甚至在司马相如来了之后,最大的功劳还要分给司马相如。 唐蒙的封侯之路可谓就此断绝了。 这对他看起来是坏事,但也是一件好事,司马相如带着兵马来到符关之后,唐蒙就想开了,不再纠结于功劳的事情。 若是几百里之外的多同知道现在唐蒙跟司马相如的轻松姿态,也不知道会不会气的吐血。 我好歹都在治下大肆搜捕汉人了,一个国君都重视到这种程度,你们两个竟然在饮酒作乐。 可是多同终究是不会知道符关内发生的一切,他现在还在力号召夜郎人不论男女老少都要拿起武器奋力抗争。 多同人也不算太傻,甚至联系了其他一些大型的部族,想要一同抵抗汉军。 不过其余几个大部族,因为长期被汉军抓去做劳役,族中根本就没有多少男子。 这件事情的根源还在于当初唐蒙不想让张远在夜郎国征发劳役,唐蒙这种强干弱枝的办法,竟然错打错着,使得整个西南夷除了夜郎国之外就没有可以有余力抵抗汉军的势力存在。 眼下宗行被堵在鄨县城内,早就已经想要脱身,不过鄨县城唯一的出口已经被封死。 里里外外足足有上千名夜郎士卒在看守,宗行即便是想要出城,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鄨县城背靠群山,就是一个只有一个出口的山谷,这样的地方易守难攻,但是别人要是以绝对的优势攻打进来了,里面的人一个也都跑不了。 “司马将军,我们为何还要再此地浪费时间等候。 何不快快点齐兵马,直接发兵鄨县,将多同以及一众贼子斩杀掉,以绝后患。” 唐蒙喝完一杯酒之后,猛然喊道。 司马相如来符关已经将近三日了,却仍然没有下令出兵。 “唐将军不必着急,陛下仁慈,此次派我前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彻底除去夜郎部族。 西南夷贫苦,汉人不会来此地,陛下还需要夜郎部族的存在。 此次只为了敲打一下多同,让他明白夜郎与天朝的差距,晾他从此以后也不会再生反叛之心。” 司马相如笑了笑说道,心里面却是在吐槽唐蒙就是一个粗人,压根就不明白刘彻的心思,怪不得这些年一直在这贫苦之地待着。 “可是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击溃夜郎军不是更好么?” 唐蒙还是有些不明白,故此问道。 “根据鄨县传来的情报,多同正在让夜郎部族的人都拿起武器反抗。 我们何不多给他一些准备的时间,这样他即便是输了,想来也会心服口服。 现在直接灭了夜郎大军,多同心里面会认为自己没有做好准备,往后肯定还会有别的心思。” “司马将军高智,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 唐蒙拿起酒樽对着司马相如敬了一杯酒,随后一饮而尽。 司马相如接下来又等待了五日,这才慢慢的点兵。 留了两千奴军看守后方顺便承担押运粮草的任务,司马相如跟唐蒙带着余下的一万一千人马直接朝鄨县的方向而去。 符关到鄨县一路之上没有城池的阻碍,虽然路难走了些,但是这几年的修路,已经能够让这一万多步卒保持原有的速度进军。 道路两旁的大山跟森林之中到处都是夜郎人的眼线,司马相如跟唐蒙自打从符关出发,只是间隔一天的时间,消息就传到了多同的耳朵里。 唐蒙是知道夜郎人的习惯,也提醒了司马相如,询问了他要不要派人去清理这些夜郎人的探子。 不过司马相如虽然很轻视夜郎人,但是也知道在山林之中汉军步卒占不到什么便宜。 就让多同一直知道汉军的动态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于是乎,鄨县城内就藏不住消息了,不论是多同还是路边的孩童,都知道有一万汉军正在向鄨县而来。 这么长的时间内,多同也组织了三万余名能够拿起武器战斗的夜郎男子。 宗行要不是躲得快,说不定就被夜郎军给抓去充当炮灰了。 现在鄨县城内最紧张的不是夜郎人,夜郎人都觉得三万人打一万人肯定会胜利的,所以人人都很轻松。 紧张的都是那些被抓捕去的汉人,他们生怕夜郎人输了之后,先行把他们的小命都给结果掉了。 最新网址:. 第一百零八章 不堪一击 最新网址:. 两百里的距离,汉军走了六天才到。 转过来看鄨县这一边,即便是消息传达的不是怎么畅通,多同也知道汉军出军的消息长达五天了。 五天的时间换做是任何一名合格的将领,都会做好万的准备。 即便是在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作为守方也该做好充分的准备,但是多同一点都不在意。 他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把三万多大军都弄到了城外驻扎。 夜郎国最精锐的一支大军应该是多同的宫殿守卫,这一支大军有一千人,装备比不上大汉的甲兵,但也算的上是精良。 人人身披藤甲,武器也都是铁制,战斗力甚至要比南越国的禁卫军都要强一点。 原本好钢应该用在刀刃之上,没想到多同却把这一支大军给安排在了自己的宫殿周围。 生怕在夜郎军跟汉军交战之际,城中有些不怀好意的人摸入宫殿之中盗取他的财宝。 司马相如跟唐蒙在抵达鄨县城外后,看见面前这松松散散的军阵,彼此之间对视一眼然后就笑出了声。 “唐将军这就是我们的对手?” 说起来司马相如这还是第一次踏足夜郎地界,本来他以为夜郎军再怎么差好歹也是百越的一支,也差不到哪里去。 可是看到眼前这些大半都是拿着农具的大军,心头便感觉有些不伦不类。 “哈哈,我们严格禁止对外出售武器还有矿石,巴蜀虽有一些大商人,但也不敢赚这个钱。 多同这支大军里面不少武器都是买的农具,然后重新锻造而来,比普通的铁制武器威力小了许多。 他们连武器都弄不齐,自然也就没有甲胄可穿。” 司马相如带的人马里面还有八千奴军,这些奴军都是由身份底下的商贾、工匠、赘婿还有一些奴隶组成。 这些大军自然也没有什么甲胄可以穿,但是好歹武器都给配齐了。 “真的没意思,我原本想着还能够骑马驰骋一番,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战斗就交给唐将军了,半天内结束掉战斗。” “末将遵命。” 说着唐蒙收起笑脸,拔出腰间的长剑,发号施令道。 “军进攻,投降者不杀,胆敢抵抗者杀无赦!!!” 八千奴军疯了似的向前冲去,三千甲兵则排列好了军阵,一步一步向前慢慢推进。 此时此刻大汉这八千奴军都疯狂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按照大汉军功的算法,奴军是享受不到军功的。 但是只要他们杀掉三名敌军,便可以脱离奴军的身份,往后朝廷再进行征召,他们便可以拒绝。 也可以选择加入正规军,一旦加入正规军,往后再杀得敌人就都是自己的功劳。 这也是商人、工匠还有那些身份低下之人,最佳的上升通道。 如同后世的高考一般,虽然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所在,但已经是唯一算得上是公平的上升渠道。 高考虽然教育资源不同,但好歹还给了穷人一个考试的机会。 这战争也是一样,虽然奴军没有任何的保护措施,比不上正规军的装备精良,但是大家都是赌命,谁又能比谁好到那里去。 多同看见奔涌而来的汉军,心里面即便是有些不屑,但眉头还是皱了一下。 但当他回头看了看身后这三万多大军时,心中就坦然了。 我人比你多这么多,你还想赢? 以往西南夷各部族之间的战争比的就是人多,多同也没把一万汉军放在眼里。 他轻蔑的笑了笑,随后也高声吼道。 “儿郎们,给我杀光这些汉人!!! 杀光他们之后,我将带你们杀入汉国的疆域,杀光汉国的男人,抢光汉国的女人,到时候汉国的所有财富都是我们的!” “杀!杀!杀!” 夜郎大军群情激奋高吼了几声,也冲了出去。 两军很快就碰撞到了一起,咋一开始并没有出现什么端倪。 夜郎大军因为人数上的优势,迅速就把汉军给半包围了起来。 多同在后面看着,心里面对汉军的表现由不屑转变为了鄙视。 亏得他在战前还紧张了一会儿。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双方武器上的差距渐渐开始展露出来。 夜郎大军很多人拿的都是农具,那些锄头什么的,要不能直接砸在汉军士卒的头上,根本就形不成多大的威胁。 反观这八千奴军,因为武器上的优势,只要砍中或是刺中夜郎军士卒,不说一击必杀,,也能大大的废了夜郎军士卒的战斗力。 看起来双方的人数加起来有四万多人,因为地形的缘故,能够碰撞接触到一起的也就一万多人, 因为夜郎大军呈半包围的态势,而汉军这八千奴军则像是一柄尖刀,不顾左右只管往前冲。 任由夜郎大军这个布袋再坚韧,也抗不过里面有一把小刀一直捅啊。 一个时辰过后已经有汉军突破了夜郎大军的包围,多同两眼一瞪,都这个时候了,再怎么迟钝也知道大事不好了。 “汉军怎么如此厉害,这还只是他们的奴军,后面那三千汉军都没有出动。” 多同神情有些迟滞,喃喃说道。 “大王,赶紧下令撤回鄨县城内吧,这样我们依靠街道还有那些房子说不定还有一战之力。” 一边夜郎国的大臣对着多同劝道。 在多同决心要脱离大汉控制的时候,他就已经下令自立为王,所以部下们都称呼他为大王。 多同不是傻子,知道现在除了投降外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下令撤军吧。” 他的语气有些失落,但更多还是愤恨。 很快,一边的传令兵吹响了手上的号角。 “呜呜呜...” 随着号角声响起,夜郎大军直接溃散,唐蒙听见之后冷笑了一声,他还以为夜郎大军能够多坚持一会儿。 “传令让汉阳三千将士出击,缠住夜郎大军,逼迫他们投降。” 汉军这一边传令兵不仅擂动起了战鼓,还有人打起了旗号。 原本只是缓慢推进的三千大军,得到命令后直接就发起了冲锋。 不止是骑兵能够冲锋,步卒同样的也能够冲锋,速度虽然慢上许多,但是携带的威势却是丝毫不弱。 夜郎大军这些瘦弱的大军那里比得上雄壮的大汉正规军,自打张远在期门军内施行要打仗先强壮的路子之后,刘彻便狠了心让大汉的军队天天都能吃饱。 三千汉军没有一上去就跟这些夜郎大军交战,而是从两侧并进。 要知道鄨县的地形可是山谷地形,上去跟那些夜郎大军厮杀缠斗效果实在是太差。 只要比夜郎大军跑得快,直接将山谷谷口给堵死了,那多同这些人就成为了瓮中之鳖,而这些被堵在外面的夜郎军也只剩下了一个结果,要么投降要么死。 结果显而易见,多同看见数千汉军什么都不管,向自己的方向飞跑过来,魂都吓丢了大半。 也不管前方自己的几万夜郎大军,直接就往城内逃跑。 三万夜郎大军最后只有一千多人逃回了鄨县城,其余人部都被堵在了山谷之外。 多同都跑了,夜郎大军自然不会再继续抵抗,一万汉军便把剩下来的两万夜郎大军围了起来。 其余的一万夜郎大军已经部死在了刚刚的战斗之中。 唐蒙骑着一米多高的战马,昂首挺胸的走向夜郎大军,轻蔑的看向这些夜郎人。 “你们很多人说不定都曾经见过我,现在夜郎侯多同发起叛乱,驱动你们与汉军发起不道德的战斗。 这是小人所为,你们如今还要坚持忠于夜郎侯多同么?” 多同的侯爵并没有被刘彻剥夺,所以唐蒙仍旧称呼多同为夜郎侯。 唐蒙自以为自己说了能过戳动夜郎大军的话语,接下来他们应该直接投降才是,结果夜郎大军根本没有听懂唐蒙说的。 一个个楞在原地,不知道干什么,但是却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现在是汉军没有发起进攻,一旦汉军再向前逼迫一步,说不定战斗还会继续发生。 “你耶耶的,你们是听不懂人话? 都给老子放下手里面的武器,要不然老子杀光你们这群蛮夷!” 唐蒙感觉面子上过不去,猛然发火冲着这两万夜郎大军喊道。 结果刚刚平和的讲话没人搭理唐蒙,现在发起火来,很快就有人放下了武器跪在了地上。 “老子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放下武器跪在地上,要不然都去死。 他奈奈的!” 唐蒙又吼了几句,夜郎大军下跪的速度也快上了不少。 如同一颗石子坠入平静的湖中央,掀起一层层涟漪般。 只要有一人下跪,那人身边的士卒也很快就放下武器跪了下去。 仅仅半盏茶的功夫,两万夜郎大军就部投降了。 他们不是不忠诚于多同,而是多同现在不在他们面前,夜郎人要比汉人更加看重鬼神。 多同在他们的心目中就等同于是鬼神的代言人,神要让他们去死,他们肯定是甘愿赴死的。 但是神现在没有旨意传达下来,谁还会选择去死啊。 见夜郎大军都投降了,司马相如这时候才出现在唐蒙身边。 “唐将军,留下奴军看管这些夜郎降军,你我二人带着三千汉阳士卒去一趟鄨县,看看这位夜郎侯多同想要干些什么。” “喏。” 本着尽快解决西南夷夜郎动乱的心情,司马相如也不想再浪费时间。 三千大军列好了阵势,一步步的朝着鄨县城内而去。 城里面的夜郎百姓基本上就只剩下了老幼妇孺,他们家里面的壮年男子基本上都在山谷外面。 这三千大汉正规军并未参与到厮杀之中,所以身上还是挺干净的。 城内的夜郎百姓现在原本就处于人人自危的状态中,隔着窗户看见这样一支大军出现在眼前,一下子就击碎了他们早些时日的骄傲。 多同逃到城内之后,直接就躲回了宫殿里面去了。 宫殿内还有一千藤甲兵在防卫,这些人是多同仅剩下的的兵力。 早先逃回城内的那些夜郎大军手里面有武器的直接就丢了,他们本来就是普通百姓,干脆就逃回了家里面去躲避。 “大王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投降啊?” 多同身边的臣子浑身颤抖着询问着,他们要是投降的话,说不定还能够逃过一劫。 但是多同早已经看透群臣打的是什么主意,因为司马相如早先并未劝降,而是直接发起了战争,让多同误以为大汉不会放过他。 “看看再说,我们又不是没有一拼之力了。 我的这些宫卫都是精兵,不是之前的那些老弱病残可以相比的。 说不定可以凭借宫殿的地势跟汉军斗一斗,再说我已经联合了其他部族,多等上一些时日说不定就能够等到援军。” 多同还想再坚持一会儿,不过他自己心里面也清楚,赢是不可能赢的,援军也不可能有的。 现在这么说也只是为了让底下的人稳定一下情绪。 “大王,汉军已经到宫殿外面了,为首的汉将说要跟您谈一谈。” 一名宫卫跑到多同面前单膝跪地如实禀报道。 原来是司马相如觉得击溃夜郎大军的目的已经达到,刘彻也没有要消灭夜郎部族的意思,甚至还保了多同的爵位。 既然如此,司马相如也就不想继续造杀孽,要是多同直接无条件投降了,那自己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大王,现在汉军想要跟我们谈一谈,那我们不如就跟他们谈一下?” 夜郎国的大臣试探着问道。 多同眼轱辘一转,心里面也打定了主意,谈一谈即便是谈不成什么结果,也能拖延一些时间。 “好,既然他们想谈,那我们奉陪便是了。” 说着多同穿戴好盔甲,这也是夜郎国唯一的一套金属甲胄,拎着长枪出了宫殿,身后跟着夜郎国的大臣还有一千宫卫。 看起来气势丝毫不弱于汉军这边,但是大家都明白,这些都是表面功夫,根本吓不到司马相如跟唐蒙。 真要是打起来,这些宫卫就算再多上五千人依旧还是不堪一击。 最新网址:. 第一百零九章 鬼神论 最新网址:. 唐将军,看吧,我就说了夜郎侯不是个傻子,只要我们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他就一定会答应跟我们谈一谈。” 司马相如拿着马鞭指向从宫殿中走出来的多同,笑着对唐蒙说道。 之前司马相如虽然没有见过多同长什么样子,不过多同身上夸张的金色甲胄直接就能证明他的身份。 唐蒙笑着点了点头,早先他就是不想谈,想着直接杀光多同的一千宫卫,攻入这座到处都是黄金宝石的宫殿内才好。 并不是真的觉得司马相如说谈判,多同会拒绝。 唐蒙仍旧带有自己的私心,想要在这战争中发一笔大财。 多同一步步慢慢的走出宫殿,看见大汉的三千将士,不由得心中一颤。 刚刚就是这一支大军将他逼回鄨县城内,他在走路的时候就想着,到底要不要去谈判,万一汉军突然发难挟持了他到时候该怎么办。 结果还没当他想出来什么结果,就已经走到了司马相如面前。 司马相如跟唐蒙看在多同还是大汉的一名列侯的份上,齐齐下马,也没有带着不屑的神色对待多同。 “中郎将司马相如、唐蒙见过夜郎侯。” 二人极其的客气,让多同产生了一种错觉,刚刚鄨县城外那场战争难不成是闹着玩的么? “二人不必这么客气,我刚刚打了败仗,你们这样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多同心中有些慌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司马相如差点没笑出声来,就这样还想着造反。 “夜郎侯应该知道我国皇帝陛下乃是仁义之君,虽然你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在先,但陛下并未怪罪与你。 要不然我跟唐将军也不会这么客气。” 多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对着司马相如问道。 “既然汉国皇帝不怪罪我,为何还要出兵攻打我夜郎国?” 司马相如一改之前的和善面貌,冷笑着说道。 “已经没有夜郎国了,这里是大汉的犍为郡,鄨县城亦是大汉的一个郡城。 陛下虽然不怪罪你,但是为了天朝颜面,必须要给那些反叛者一个血的教训。” 多同这才反应过来,早先他投靠大汉仍然以为夜郎国其实保了,那曾想到还有这一层意思在等着他。 “你胡说,这里是我的夜郎,不是你们大汉的疆域。 汉国狼子野心,岂能让天下人心服口服?” 司马相如没有回答多同的问题,也不想在这上面继续纠缠。 “陛下命我镇压犍为郡叛乱,夜郎侯多同等叛军,若是投降则放其一条生路,多同仍旧保列侯爵位其余人等一概如此。 犍为郡各官府不得由夜郎人把持,朝廷会派官员接手军政大事。 若是夜郎部族一意孤行,我有权清剿夜郎部族所有人。 这是我大汉皇帝陛下的命令,夜郎侯还有什么疑问么?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投降,你可以继续做你的侯爷。 抵抗,这鄨县城所有的夜郎人都只有一个下场,大汉的军人是不会介意染红整条牂牁江。” 多同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其实他恨不得立马就投降,但是现在投降了,之前的战争就成了笑话。 他多同的话在这夜郎还会不会有人听?那些死去的夜郎人又何其的冤屈。 “大王投降吧,夜郎不能再死人了。” 早先劝过多同的那名夜郎大臣在后面说道。 司马相如听了之后,直接暴喝了一声。 “此处那里来的什么大王?你们真的想继续造反不成!” 那名夜郎大臣被吓得浑身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连声求饶。 “上国将军,小人一时口误,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饶恕小人。” 多同看了一眼这跪在地下的大臣,心中叹息了一声。 “司马将军,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这次是我一时之间昏了头,还请将军向天朝皇帝陛下转达我多同的歉疚之意。” 司马相如听到多同愿意投降,面色立马阴转晴,再次和蔼了起来。 “那末将就率领大军撤退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可能要夜郎侯同意。” 多同皱着眉头对司马相如问道。 “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够做到的一定力去做。” 司马相如笑着指了指多同身后的一千名宫卫。 “这些人的武器可能我们要带回去。” “什么?那我以后岂不是没有人保护了?” “放心,陛下会派人来当犍为郡的郡守,到时候郡守会组建郡兵。 夜郎侯要是担心自己的安问题,可以随我一同回长安,天下最安的地方就是那里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多同此时此刻即便心里面再怎么不情愿,也不可能反悔。 “好吧,就依司马将军所言。 我有些累了,想回宫殿去休息。” 司马相如一笑挥手道。 “夜郎侯随意便好。” 二者的谈话,让身边的人感觉此处好像司马相如是主人,反倒是多同成为了客人一般。 将一千夜郎宫卫的武器部收缴之后,司马相如也没有多作停留,直接带着大军就出了山谷。 然后下令将那两万夜郎降军给放了,布置了一些探子后,司马相如跟唐蒙才带着大军从鄨县城撤去,顺着牂牁江一路向南去往汉阳都尉。 见汉军从城内撤去,躲在一间民房的宗行才算是松了口气。 他来鄨县城绝对算是机密要事,临行前张远告诉宗行收集疯人果的事情连卓文君都不能够透露。 司马相如跟唐蒙都认得宗行,要是被发现,二人心中肯定会生疑。 宗行也不知道汉军究竟是回符关了还是去哪,担心在路上碰见离去的汉军,又在鄨县城内待了三日才从容离去。 闹腾了这一次,夜郎人也都知道了什么叫做天高地厚,当然不服气的人还有很多,可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会再有人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长安城建章宫。 隔了不到十天的时间,西南夷发生的事情司马相如总结了一下然后送到了刘彻的案桌上。 南方的事情其实还是挺多的,有时候要比北边的匈奴更让刘彻头疼。 北边好歹也就一个敌人,那就是匈奴人。 可是南边的少数民族实在是太多了,号称百越。 时不时的总会有个部族出来跳一下。 刘彻看完司马相如的奏报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本来就没有担心过西南边的事情,只是觉得烦躁罢了。 作为一个帝王,他想着尽可能的为大汉开疆拓土,可是迎面而来的诸多问题却让刘彻感觉到疲倦。 大汉的人口并不多,如今堪堪才到五千万,但是这里面有相当大的一部分,差不多一千多万人没有户口。 所以官府统计的人数只有三千多万。 如果大汉的人口奇多无比,再加上汉军四面八方的开疆拓土,便能够往那些边地补充人口,提高当地汉人的比例,也能大大的降低出事的概率。 可是现在大汉的人口连原本的土地都开发不完,整个疆域只开发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土地,其余的地方都是荒无人烟的景象。 这才让刘彻一直没有个好的办法彻底解决南边的麻烦。 尾大不掉就是这个原因。 “让太学令张远来见朕。” 刘彻心头有些烦闷,随后说出了这句话。 “喏。” 一个黄门侍郎从阴影处走出来,应诺一声后迅速退出了宫殿。 得知刘彻要召见自己,张远有些突兀,这么长时间来刘彻跟张远之间的君臣关系有些畸形。 一般没有大事必须要张远参与的时候,刘彻总是下意识的将张远遗忘掉。 接到召见的命令后,还没有一个时辰,张远就已经到了建章宫。 刘彻隔了这么长时间,还在玉堂殿内一边处理政务一边等着张远。 “陛下,太学令已经到殿外了。” “宣他进来。” “宣太学令张远觐见。” 张远听到呼喊,赶紧脱了鞋子,快速进入到殿内。 “臣张远拜见陛下。” 刘彻见张远进来了,放下了手中的奏章,看向张远。 “好了,太学令不必这么拘谨,今日朕召你前来,是有个事情想要问你。” “陛下请问,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夜郎侯多同前些时日在犍为郡发起了一场叛乱,朕让司马相如跟唐蒙去镇压了。 现在夜郎侯多同已经屈服,但是这些蛮夷之人向来喜欢反反复复,长安城内又只有你张远对夜郎甚是熟悉。 朕想问问你,究竟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一举解决夜郎部族的问题。” 张远早就想知道现在夜郎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没想到刘彻自己找上门来,把事情告诉给了张远。 既然有人去镇压,而且刘彻还是称呼多同为夜郎侯,那就说明事情不是很大,宗行的安应该也能得到保障。 想到这里,张远心中放松了许多,不过却忘了回答刘彻的问题。 “太学令心里面是有什么忧虑么,为何不答话?” 张远这才反应过来,刘彻还在自己的面前。 “请陛下恕罪,臣还是前几年去的夜郎,陛下突然问臣,臣这才多想了一些关于夜郎的事情。” “那你想出来什么好的办法没有?” “臣有一个办法,就是说出来怕陛下怪罪。” 张远想了想,确实想到了一个好的办法,但是对刘彻来说可能难以接受。 “你尽管说便是,今日在玉堂殿无论你说了些什么,只要不外传,朕都不会怪罪你。” “陛下宽宏大量,臣刚刚突然想到了董仲舒曾给陛下说过的天人感应之论。 臣心想,陛下既然是上天的代言人,真龙之子,大汉的庇佑者,那自然也可以是天下其他部族的神。” 刘彻对这种言论一向很感兴趣,他盯着张远的眼睛亮了一亮,然后对张远说道。 “继续说下去。” “解决夜郎一族的问题其实很简单,夜郎人之所以敢发起叛乱,那是因为在心底不认同陛下。 陛下现在只是我们汉人的皇帝天子,但在夜郎人眼里,陛下不是他们的神。 夜郎一族信仰巫术,信奉山王、鬼神,如若有大事发生必定询问鬼师。 夜郎侯多同在夜郎一族心目中的地位,甚至还不如夜郎族内的鬼师,更别说那些神灵了。 只要我们派人前往犍为郡,在夜郎一族中传播陛下乃山王、黑神转世的言论,长此以往,陛下肯定会成为夜郎一族的真神。 当然这种小族信奉的神肯定不如陛下,一旦这样做了会拉低陛下的身份。” 张远这个办法其实是想到了后面的清朝皇帝,那些满族皇帝不仅当了满族人的神还当了蒙族跟藏族的神。 就拿康熙帝来说,这位清圣祖蒙族人喊他恩赫阿木古朗汗,藏族人则都把中原的皇帝当成是文殊菩萨在凡间的化身。 这些都非常有利于执政者的统治,也能够维护少数民族的稳定。 刘彻听完张远的话就闭上了眼睛,张远知道他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于是便恭敬的站在殿下不再发出一点响动。 很快刘彻便有了决断,一下子睁开了双眼。 “太学令你信鬼神么?” 张远摇了摇头。 “不怕陛下发怒,臣并不相信鬼神之说。” 虽然张远是穿越来的,但脑海中时常能够响起系统的提示音,这些声音时时刻刻在提醒着张远,因为要真的是鬼神之为,大可给张远一件法宝便是了,何必还要搞个什么系统。 最关键的是这系统的名字,难道天上的神仙活得时间太长了,还去看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本文学巨作? “其实朕也不信,但是朕常常心有疑惑,有时候一晃神便想了一整日,也想不通其原因所在。 但是若是把这些疑惑与鬼神相连,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你平时有这些疑惑么?” 张远这回没有摇头,而是坚定地点了下头,他觉得自己心中的疑惑要比刘彻多了去了,知道的越多,脑海里面的问号就越多。 “臣也时常有疑惑,但是臣觉得这些疑惑既然是疑惑,就有它存在的道理。 疑惑跟烦恼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人们总想远离和抛弃的东西,避之唯恐不及。 正因为疑惑会引起心中不安,而疑惑又来自于我们的心中,所以这些疑惑才需要我们自己去解释。 鬼神无法干扰我们的本心,自然也无法解答我们心中的疑惑。 世人愚昧不通其中缘故,这才心中有惑不问本心问鬼神,殊不知疑惑都是我们自己心里面生出来的想法。” 张远说到这个时候刘彻的眉头明显皱了一下,张远却没有发现,而是继续说了下去。 “臣斗胆猜测陛下心中所想,陛下想要立万世之功,成为千古圣君。 这才想要解决掉大汉最大的麻烦匈奴,也想要开疆拓土,同时还想着大汉在您统治的时期进入到盛世之中。 不知道臣猜测的对亦或是不对。” 刘彻原本因为张远说的不问本心问鬼神而皱起的眉头,一下子舒缓了开来。 “你说的不错,朕的确想要建立不世之功。” “那陛下就该为灭掉匈奴开疆拓土创造一个盛世而努力,而非信仰鬼神。 开疆拓土需要陛下建立一支天下无敌的军队,陛下可以改良汉军的武器装备,可以扩大军队的数量。 创立一个盛世需要陛下有富裕的百姓,有能让地方政简刑清的官员,能够堆满天下粮仓的粮食。 陛下只要能够按照这样去做,心里面又怎么会有疑惑呢? 改良武器装备是工匠们的事情,扩大军队的数量是人口的事情,让百姓们富裕是臣子们的事情,收获吃不完的粮食又是百姓们的事情。 陛下只需要选择优秀的官吏去处理这些事情,就能够满足您的愿望。 您要是觉得没有优秀的人才可以用,那便是臣没有尽心尽力,是太学的责任。” 刘彻本来只是想着问一问夜郎国的事情,没想到跟张远越聊越嗨,从实际情况一下子就聊到了人生理想。 “那按照你的说法,董仲舒岂不是在骗朕?” 张远摇了摇头。 “臣妄言几句,陛下您和董仲舒之间不过是彼此利用罢了。 您想着用儒家学说控制百姓,董仲舒想利用您拔高儒生的地位,打压其他学说。” “你说出这样的忤逆之言,你不怕死么?” 张远愣了愣神,果然伴君如伴虎,玛德自己一下子说嗨了,差点把桌子掀开让桌下面的阴暗都露了出来。 “还请陛下恕臣之罪,陛下刚刚说过今日玉堂殿无论臣说了些什么,陛下都不会怪罪臣。” 刘彻很想打张远几巴掌,但还是忍住了。 “朕记得自己的承诺,不用太学令提醒。 不过朕想要提醒一下太学令,刚刚只是你的猜测罢了,朕乃天下之主,还用得着去利用谁么,换过来说不管是谁想要利用朕,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臣明白。” “好了,朕也不吓你了,那你倒是说说董仲舒既然不是在骗朕,朕应该如何处理那些儒生。” “陛下可把天下儒生作为工具便可,切莫相信他们那些言论,天下百姓相信就好了。” 这个时候刘彻跟董仲舒还都不知道‘君权神授’是一把双刃剑,这个时候还没有利用‘君权神授’约束君权的条件跟机会。 刘彻也没有尝到‘君权神授’约束自己的滋味。 现在刘彻只想着能够摆脱丞相权力给自己带来的掣肘,还没有想过天意也会给自己带来掣肘。 “你的话朕记住了,听你的意思,解决夜郎国的事情便是要朕演戏给夜郎人看,反正鬼神之说都是胡扯,所以不论是大神还是小鬼都无所谓是不是?” 张远笑着点了下头,他就是这个意思。 “陛下英明,而且一旦实施,这个模式是可以复制下去的。 汉人不过几千万人,陛下往后开疆拓土,囊括整个天下就不能够把眼光只局限在汉人身上。 只要陛下成为了各个部族中的神明,那些部族中的人便会跟大汉的百姓一样拥戴陛下、忠于陛下!” “朕原本想着你张远只是有一些小聪明,现在看起来你比其他人对大汉更加了解。 如果朕让你做丞相,你觉得怎么样?” 刘彻是笑着对张远问话,但是张远浑身却颤了一下,让他当啥官都行,就算是跟匈奴人打仗都可以,就是不能当两个官,一就是丞相,那是在跟刘彻作对,二就是廷尉,当廷尉是跟除了刘彻以外的所有官员作对。 “陛下,臣如今能够位列卿大夫,为太学令已经是力不从心。 现如今别说是当丞相,就算让臣当御史大夫亦或是廷尉这样的重要官职,臣都无法满足陛下心中期望。” “既然你不愿意,那朕也不强求。 武安侯终究是老了,也不知道谁接替这个位置比较合适。 好了不提这件事情,你回去之后拿个方案出来,送到宫中来,朕再另外寻人去办夜郎的事情。” “臣谨遵圣意。” “朕有些乏了,你先回太学吧。” “臣告退。” 从玉堂殿中出来后,张远心里面又放下了一块石头。 之前还想着没有拿的出手的政绩,两年的时间一到说不定自己就完蛋了,结果真的是困了就有人来送枕头,饿了别人给饭菜都准备好了。 刘彻这一次送的温暖,让张远很是舒服。 而且还侧面让张远知道了许多东西,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刘彻的态度。 对儒家的态度、对鬼神的态度、还有对田蚡的态度以及对张远自己的容忍态度。 换做是另外一个人,或者是以前的刘彻,今天张远在殿上说的许多话都能让张远死翘翘。 无意间讽刺了刘彻的爷爷,还暗地里拿捏了刘彻的心思,甚至说出刘彻是在利用儒家蒙蔽天下人的言论。 好在玉堂殿当时只有张远跟刘彻在,刘彻也不担心张远会自己作死把今天的话都宣扬出去,这才使得张远平安走出了玉堂殿。 外人只知道今天刘彻召见张远,却永远不会知道刘彻跟张远之间都说了些什么。 就跟之前窦婴凭借汉景帝的一封诏书深夜见了刘彻,外人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是一样的道理。 最新网址:. 第一百一十章 造神计划 待张远回到太学之中,便一头扎进了书房内。 刘彻交代的事情他丝毫不敢懈怠,要不然方案实施后一点效果都没有的时候,就是他张远完蛋的时候。 忽悠皇帝是可以的,但是忽悠之后没有满足皇帝的期待,那就要准备好承担其中的后果。 在这个时候造神还是比较容易的,早先就有刘邦斩白蛇,然后把自己说成是赤帝之子,把白蛇说成是白帝之子。 最后说着说着只要有刘邦的地方,他的头上必定有云气凝结,其实就是天上有块云彩,这云彩就成为了祥瑞的象征。 普通人头上不管有啥都没用,只要把一些自然现象跟皇帝联结起来,那便神迹。 夜郎人除了信奉那几个小神小鬼外,与他们关系最为深刻的就是还信奉巨石跟古树。 鄨县城四周跟城内都有大量的巨石雕像以及千年古树,夜郎人的孩子都会拜巨石跟古树为自己的双亲,乞求他们的保护。 张远这一回便打算从这两处下手,弄些神迹让夜郎人误以为大汉天子才是夜郎的神明。 以现在的技术还有道路条件,没有办法将一块完整的巨石运往犍为郡鄨县那里去。 好在那边石头很多,张远的计划就是让人前往鄨县城周围的山林之中,找到一块巨大无比的山石,然后在山石上面做做文章。 夜郎人是有文字的,跟汉字的差别不算是太大,只不过要比现在大汉用的小篆还有隶书看起来要更复杂一些。 在巨石上面做些文章,也就只能用夜郎的文字篆刻一些铭文在石头上面去,大体内容就是鼓吹刘彻就好了,将他神化。 然后再弄些青苔之类的移植在石头上,等个一年半载的,人为的变成了自然的。 现在的人想的没有那么复杂,也没有作古这个概念,一千年前的青铜器都能拿来熔了搞成钱币,作古什么的都没有必要。 弄这种事情的人很多,张远觉得所谓的河图洛书也是当时的人弄出来用来神化某一人物。 越是年纪大的古树,树洞就有可能越大,长年累月的虫蛀会使得树洞越来越大。 鄨县城内最古老的那颗古树是一颗龙血树,因为有药用效果,所以夜郎人更是崇拜这颗古树。 张远之前去夜郎的时候,当地就有人贩卖龙血树的树脂麒麟血,也就是血竭。 当时张远还买了不少回来,这种药用于外伤疗效非常好。 在那株龙血树上面做文章要比在古树上面做文章容易的多。 也是篆刻一些铭文在铜器上面直接埋在土里,亦或者是在树洞内部刻一些文字,再有就是龙血树的果实也可以做一做文章。 铭文上面的内容虽然要鼓吹刘彻,但是还必须要隐晦,说一些在北方的中原大地上有一位神明,化身成为俗世的皇帝,拯救众生于水火之中就好了。 最后再让刘彻派一些医工来夜郎,直接就驻扎在这里给人治病疗伤,当地人差不多就把大汉皇帝当成是神明来供养了。 张远把自己脑海中的思路全部都写在了纸上,然后划去了一些不必要的过程,然后又添加了一些具备神话色彩的东西。 比如天上出现跟人头差不多的云彩时,就可以让在夜郎的汉人忽悠夜郎人,那是大汉皇帝的头像啥的。 又或者河流突然干涸,河中央出现一块石头,上面刻着刘彻的名字。 张远最后总结了七八条出来,写完之后自己又看了一遍,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是个神棍了。 感觉如果按照上面写的东西严格去做的话,应该可以达到想象中的结果,张远便将这张满是秘密的纸张封存了起来。 刘彻之前在玉堂殿说是可以让别人送去,但张远没那个胆子让别人送,也不想让一条无辜的生命就此丧生。 至于那些方案的实施者,张远随便一想就知道最后是谁去办,无论哪个朝代都有着一批只为皇帝服务行走在黑暗之中的人。 在大汉这一批人便是绣衣使者,不管谁都知道绣衣使者的存在,但是有人敢在明面上提这群人么? 就连田蚡在外人面前都不敢说出绣衣使者这四个字,桌子底下的黑暗就让他一直存在下去,因为好歹还有一张桌子限制了黑暗的范围。 要是真的把桌子掀开了,谁知道是光明最后毁灭了黑暗,还是黑暗到最后吞噬掉了光明? 没有人敢承担这个风险,包括刘彻自己本人。 翌日一早,张远便带着这份造神计划又回到了建章宫,顺便还参加了一次朝会。 刘彻都有些惊愕,他完全没有想到也就是一天的时间,张远就把计划给做好了。 张远来参加朝会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卫青还特地关系问了几句,不过张远只是说要来长安采买些东西,又很久没参加过朝会了,跑过来刷刷成就感。 为什么不告诉卫青来干什么,很简单,张远想着自己可以活久一些。 但是朝会结束,张远直接跟着一位黄门侍郎去了玉堂殿,卫青就知道张远有事情瞒着他,不过肯定牵扯到了刘彻,瞒着他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太仆你可知道太学令与陛下在密谋些什么?” 已经是中大夫的主父偃见张远消失在视线中,便赶紧跟上了卫青询问道。 “慎言,此处是什么地方,岂敢妄议陛下?” 卫青跟主父偃的关系还算是可以,这才出声警告,换做是旁人卫青估计连搭理都不会搭理,死的最快的就是那些管不好自己嘴巴的人。 “下官一时情急,还望太仆见谅。” 主父偃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认错。 卫青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下次说话之前心里面想清楚点再说。 太学令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作为臣子有事情要跟陛下交代,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哦,下官也只是心里面有些疑惑罢了。 昨日陛下召见了太学令,驱散了身旁的人,在玉堂殿听说君臣之间奏对长达一个多时辰。 今日久未上朝的太学令又出现在朝会上,一结束就随陛下去了玉堂殿,这才让下官好奇了些。” 主父偃知道张远的行程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这件事情连卫青都知道。 建章宫内外充斥着各种人的眼线,这些眼线是为了各家的安全,而不是真的想要监视刘彻。 “好奇心得用对地方,这件事情陛下不想说,太学令不能说,那就不是我们能好奇的。 说说你吧,你真的想要削弱各地诸侯的势力?你要清楚当初发生七国之乱的时候,晁错是个什么下场。” 见卫青转移话题,主父偃也没说什么,这时候很多人都知道他主父偃打的是什么主意。 虽然主父偃自己现在自诩是个儒生,但基本上所有的儒生都看不起他,他也不用别人看得起他。 他只需要借用一下这个虎皮,实际上主父偃还是纵横家那一套。 而刘彻其实在别人眼里最讨厌的便是纵横家,国朝稳定的时候不管哪个皇帝都讨厌纵横阴阳家。 所以大家都在等着刘彻什么时候发现主父偃的本质,然后把他给杀了。 就算不杀他,大家也不认为刘彻能接受主父偃的方案,毕竟有前车之鉴在那里摆着。 晁错想要改革,造成了七国之乱,自己也玩完了,汉景帝最后后悔的要死。 显然主父偃是没有这个自觉性,人啊骤然富贵就会忘了保持本心。 “这就不用太仆提醒,这些话别人都对下官说了无数遍。 只是当今大汉需要一名改革者,如若情况再不能改善,那么将来我们会面临更加严峻的情况。” 说完主父偃对着卫青拱了拱手就离开了,卫青摇头叹了口气也不打算再管这件事情。 现在所有人都在下意识地与主父偃拉开距离,结果人家本人深陷沼泽而不自知,外人也说不进去他的话。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丰厚的回报 建章宫玉堂殿。 “朕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把计划给做好了。” 刘彻看着手上的造神计划,颇有些感慨的说道。 “陛下交代的事情,臣不敢不尽心竭虑。 您还请仔细看一看,若是有什么问题,臣可以拿回去改一改。” 张远尽可能表现得恭顺一些,大概就是看刘彻像是一个能杀人灭口以绝后患的皇帝。 “朕看了下,写的很好,不用修改。 只是你觉得多长时间会奏效?时间太长了,朕担心西南夷会再次发生动乱。” “长则两年,短则半年,效果在半年内便可以看到,改变整个夜郎部族的固定成见估计需要两年的时间。” 刘彻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意。 “这么久,没什么办法可以缩短一些么?” “陛下做的乃是千秋之功业,一年两年的算得了什么。” “哎,也是。” “犍为郡有司马中郎将还有唐蒙中郎将在,足足有三千大军镇压夜郎,陛下为何会担心夜郎再起叛乱?” “朕昨日没有跟你说清楚犍为郡的事情么?” “臣不知晓。” “没什么大事,只是朝廷要往犍为郡派一些县令跟一个太守。 骤然把当地的夜郎官员全部都换下来,即便是刚刚发生一场战争,朕也担心会出乱子。” 张远没直接回答刘彻,而是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可行的方案。 说实话,开发西南夷的阻力实在是太大了,刘彻能做的也就只是派几个官员去。 所以朝堂之上基本上一大半的官员都在反对,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除了能够增加版图以外,没有任何的好处。 在当下很多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唯独与其他人不同的就是张远。 想问题的角度不同,也就造成了想法不同。 张远知道现在大汉扩张的疆域,基本上奠定了中国版图的轮廓。 若是能够在汉武帝时期向北能够抵达北海向南能够到交趾,西到天山东到朝鲜半岛,这就已经差不多是鼎盛时期的大汉了。 接下来每多占下一块土地,那么两千年往后的中国就可能多一些领土。 国人说起那块地方的时候,便可以自豪的说一句,这地方自古就属于中国。 领土扩张是对其他民族的侮辱,但是却是提高本民族自信的最好办法。 张远没有那个善心去想其他民族的死活,那些东西与他无关,一个大国的崛起肯定是建立在尸山血海之上。 靠和平外交还有自身的发展来强大,就是在放屁,地位都是打出来的杀出来的。 “臣觉得陛下不需要担心这些事情,只需要派遣一名杀伐果断并且官职足够高遇事可以擅专之人前往西南夷,就可解决夜郎之乱。 陛下您想一想,这两年夜郎频繁作乱,这一次更是兴起数万反军,不就是因为唐蒙中郎将无法擅自决定犍为郡之事。 犍为郡远离长安,消息一来一往就需要二十日之久,若是路上耽搁一些时日,一个月都有可能。 陛下要是想暂时按下夜郎的贼子之心,可以派一名卿大夫至西南夷,有人作乱便可以趁着还在萌芽时,消灭掉根源。 多杀一些人,夜郎人也不是傻子,就都老实了。 等到陛下在夜郎人心目中神化之后,您再把那人给调回来,夜郎人会感激陛下您的。” 张远的话让刘彻有些不喜,权力下放是刘彻最讨厌的事情。 不过要想获得大块的领土,还不想有麻烦缠身,紧急之下也就这个办法可行了。 “那太学令觉得何人前往西南夷可以镇压?” 张远想了想,还真没什么好的人选,别的卿大夫要是知道张远建议把他们弄到那地方去,指不定恨张远到什么地步。 “臣觉得也不必派去什么官员,犍为郡反正要指派一名太守,司马中郎将又正好在那里。 陛下可任命司马相如为犍为郡太守,掌管犍为郡军政大事。 一来司马相如为陛下的心腹,陛下信任他,他也一定会以陛下的利益为行事标准。 而来司马相如为巴蜀之人,对西南夷比旁人更是熟悉些。 再者司马相如乃是一个文人,说不定能够比一些杀伐果断之人更好地处理夜郎部族的事情。” “朕记得你可跟司马相如不怎么对付,怎么想着举荐他?” 张远跟司马相如的事情都是陈年往事了,现在长安城也没有提这些事情,张远心里面早就没什么芥蒂,见刘彻揶揄自己,只觉得有些好笑。 “外举不避私人仇隙,内举不避亲子之嫌。 臣虽非圣人,但也知道这个道理,举荐人才重要的不是才能,而是合不合适。 陛下才能天下无双,可适合您的只有天子之位。 司马相如理政的才能虽比不上一些卿大夫与太守,但是在犍为郡那个地方,他比任何人都要合适。” 刘彻对张远的回答很满意,当然是因为张远吹捧了自己一下,虽然连带着踩了司马相如一回,但刘彻觉得既然有间隙就该这样。 要是所有的臣子之间都亲如兄弟,那个时候头疼的就是刘彻了,所以还是对立的关系好上一些。 “嗯嗯,说得好。 你先回去吧,朕再考虑考虑擢升司马相如的事情。 正如你所说,他的文采虽好,但治理地方顶多能当个县令。” “陛下英明,那臣就先告退了。” 说着张远转身就要离去,刘彻突然喊了张远一声。 “太学令稍等一下,朕忘了还有件事情要对你说。” 张远立即转过身来。 “臣在。” “眼下官学兴盛,虽然县一级仍为普及官学,但是大汉每一个郡侯国都有了官学的存在。 朕没有精力去管这些事情,你回去之后再拟一道章程出来,送交给御史大夫张欧那里,他若是觉得没有问题,就让丞相府广告天下官学。” 张远一下子还没缓过神来,刚刚他还在想帮着刘彻处理了一件大事,就算不能为外人道也,那也得赏点钱啊。 心中正数落着刘彻小气的时候,一份大礼直接砸到了自己头上。 “臣敢问陛下,各郡官学的规章制度是否都由臣拟造,包括太学?” 刘彻瞥了一眼张远,没想到张远胆子这么小,还问一声确定一下。 “嗯,不错,太学初办之时,朕就答应过你,太学令可掌管天下官学,可你一直畏畏缩缩的,都快两年了都没办个大事出来。 到现在还只局限于太学一地,影响的范围也只在杜县,说实话朕有些失望,这份章程你拟定的好了,两年一到你还是太学令,若是拟定不好就从这个位置上退下来。 朕觉得你出任犍为郡的太守要比司马相如好的多。” 张远头皮有些发麻,他不敢再问下去了,到最后全成自己的责任了。 之前说是天下官学都归太学令管,那也要张远有这个胆子管。 现在有刘彻正式到不能再正式的承诺,还给了拟定章程规矩的任务,这份责任终于落在了张远肩膀上。 往小了说这只是拟定学校的规章制度,往大了说这就是给整个大汉的教育体系定下一个轮廓,给所有的官学制定一道道具有法律效应的条例。 虽然之后要交给御史大夫张欧审查,不过谁不知道张欧是个老好人,这些事情到他的手上,他估计连看都不看直接就把章子给盖上去了。 “臣一定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此生定当竭尽全力为大汉为陛下培养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人才。” 张远颇有些感激,直接跪在了地上拜谢刘彻。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定章程 自打张远来到长安之后,见到了刘彻。 往后做的每一件事情,主动也好被动也好,走得慢也好被人推着走也罢,张远都没有过这样的动力。 权力能够改变一个人,当没有太多的顾及便可以实现心中所想,这种感觉便会让本身的动力加强很多。 从建章宫离开回到太学之后,张远把刘彻的话跟吾丘寿王还有一些太学内的官吏说了一遍。 当然不包括夜郎部族的事情也不包括那份绝密的造神计划。 “诸位,太学自打成立以来已经一年多了。 我们一致比不上其他几个官署,就连典属国也盖过我们太学一头。 大汉这么多机构当中,我们排列倒数第二,刚刚超过将作大匠府。 眼下我们的机会来了,一旦我们彻底掌控了天下官学,数十年之后百年之后,大汉很大一部分的官吏就都出身自太学。 人不可能没有野心欲望,农夫想要在秋季多丰收一些粮食,兵士想要多杀死一个敌人收获一份军功,工匠想要建造万世不朽的宏伟建筑,商人想要赚取数不清的钱财,为官者人人都想更进一步,而我们育人者的欲望便是要让天下无白丁,世人皆以出自太学而荣。” “太学令说的好,诸位此次不仅是太学的机会,也是我们的机会。 做好了我们人人便可更进一步,各地官学到处都是空缺,我可能晋升不了,但是你们都有希望晋升。” 张远刚刚描绘了一个远大的画面,吾丘寿王就开始以各个人的私欲为支点。 两个人说的都没有错,官学兴盛获取最大好处的是大汉的官僚系统,其次便是太学。 换做个人的利益来说,很可能外面那些迂腐的官吏都担心太学学子抢占他们的位置,但是太学内的官吏不同。 太学的地位拔高,每个郡的官学负责人便都是职级六百石的官员。 现在太学内这几十名官吏张远两千石的卿大夫,吾丘寿王千石的太学丞,其余人级别最高者才是四百石的太学掾属。 也就是说出了张远跟吾丘寿王没有晋升的机会,其余人都是大把的机会放在眼前。 其实运作的好了,在太学的这段经历也会成为张远跟吾丘寿王的政绩,将来再往上一步不是没有机会。 “太学令,下官们到底该如何去做,您尽管吩咐。 不说为了自己,就算是为了大汉,我们也愿意鞠躬尽瘁。” 底下立马就有官吏开始回应了张远。 张远想要的太学,是科举与书院、官学之间的结合体。 在这个时候是改变选拔制度的时机之一,不能说是最好的时候,最好的时候应该在汉文帝的时候,那个时候察举制才刚刚露出苗头。 也就是举贤良方正。 这个时候大汉的举荐制度才刚刚开始施行,因为大汉处在到处拓张的阶段,举荐制度并不能够满足刘彻的要求。 太学这个时候要是能够展现出自己独一无二的优势,说不定能够与察举制并立成为大汉的选拔官员的制度。 至于彻底推翻举荐制度,张远没有想过这回事。 推翻举荐制度等同于站到了大汉所有勋贵的对立面。 即便是在现代社会,大家都说高考是唯一的上升途径,就真的如此么? 科举制度发展了一千多年都没有彻底的磨灭举荐制度,张远不觉得自己能做到。 总得给那些大人物的亲戚后代留个当官的途径吧,小人物能有一条路晋升就不错了。 张远在当初太学初办之时,为什么会要一块学田,其目的就在于为了在日后太学不会在经费的方面受到他人掣肘。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现在太学便是在逆势而为,将来遇到的困难很多,张远在一开始就少掉了一个大麻烦,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首先将太学的考核制度确定,重新划分标准。 以往是部分人完不成标准就把他们都赶走,现在不了。 回头我会再确立一个标准,达到标准的太学学子,我们举荐他们为备用的官吏。 没有达到标准的太学学子也不勒令退学,但是举荐名单没有他们的,也就是说他们将来不能够通过太学为官。 其次各地官学也确定考核制度,达到标准的可以升入太学,入太学学习。 没有达到标准的,三年期过后,他们爱去哪去哪。 另外严格划定年龄户籍限制。 入官学者必须要有户口,这样我们可以从官府中抽调他们的资料确定他们的年龄。 已经进入官学太学中的学子不算,往后年龄达十六岁的,同时达到考核标准的可升入太学。 郡县一级官学收人标准为十三岁,再往下便为蒙学。 各郡县可自行招收学子,只要年龄到了便可以入学。 然后最重要的一点,也就是你们这段时间必须要做的事情,确定太学还有各地官学的学科课本。 太学可以不作变动,但是各地官学要更简单一些,也都从儒学经典之中选取。” 张远算是直接确定了儒学为治学的标准,原本就是逆势而为,要是能够拉来一些同盟便拉来一些。 “太学令,有一件事情下官想问一问。 那些考核达到标准的学子,就真的能够成为官吏?陛下跟丞相会允许我们这么做么?” 吾丘寿王很是怀疑,不管怎么说刘彻只是让张远发展太学,但是没有承诺过按照张远的办法来吸纳人才为官。 “这件事情我会去争取,再者说时间还长,我们先去做,往后陛下发现了其中的好处就不会阻拦。” 刘彻这一辈子差不多把大汉的版图翻了个倍,张远的太学每年又提供不了多少人,一年下来的人还不够替换那些年龄到的死去或者辞官还乡亦或者是刘彻杀掉的然后刘彻让他们滚的官吏。 张远初步想过,各地的官学大概每年能够为太学提供二十到五十人,现在所有的官学加在一起差不多是两千多人。 而张远又想着把这些人直接砍掉一大半,最后能有一千人通过考核就算了不起了。 这一千人真正能当官的估计也就一百人左右,其余的都是为吏。 就算现在把太学也加入到选官制度当中,大汉也有四种选官的途径,大概选官的人数能够排列到第三位。 其他三种选官制度便是察举、征辟、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各种加在一起统称为杂途。 察举制现在才是正途,其他的都不怎么正规,包括太学。 现在刘彻还没有下令说官员不向朝廷举荐人才便是有罪的诏书,所以张远才说这是个机会。 也不担心太学的学子真的通过考核没有官做。 马上就要到刘彻自己发觉人是真的不够用的时候,再过三年,大汉才会到对人才最饥渴的时候。 太学若是能够在半年之内完善制度,刚刚好三年之后是第一波的人才涌现,那时候才是太学真正的机会。 最好能够把察举制给包含在太学之内那就更妙了。 想到这里张远突然想到了或许这才是现在的机会,太学要是把察举制都包括在里面,那不就直接就就是第一么。 “我想了想,只是考核的话很可能到最后没有太多的学子进入到太学之中。 我们也可能受到很大的阻力,这些阻力可能是长安,也可能是各郡县。 所以进入太学中学习然后最后为官,考核占据一半的人数。 其余一半分成三份,其一各郡县可以举孝廉,其二举贤良方正和贤良文学,其三秀才异等。” 第一百一十三章 商丘成 “太学令,其实您说的考核跟举贤良文学还有秀才异等有些冲突。 下官以为能被郡县举贤良文学跟通过秀才异等之人,都可以通过太学的考核,要是真的通不过,那我们的考核制度未免也太过于严格了。” 底下的一名文学掾属突然说道。 张远这才发觉了此事,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头。 “额,好像是这么回事。那便削去举贤良文学跟秀才异等。 三分之二的名额给考核制度,其余的分给举孝廉跟举贤良方正。” “太学令,另外我们想真正的吸纳人才,可能需要您还有陛下发力。 眼下太学内的讲师太少,真要是像您说的那样,我们可能一个讲师要负责五百人。 而现在的几个博士年岁都大了,恐怕无力支撑。” 又是这名太学掾属提出了问题,张远这才发现这人是个人才啊。 “你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下官以为,您为太学令乃是卿大夫,按照我朝惯例,您有权力辟用吏员。 既然太学要以为大汉输送官吏为己任,您便可以在其中出力,在各地搜罗有名望或是有大局观,亦或者有学识的人入太学为吏。 地位再要高一点的,则需要陛下征召,例如蜀郡太守文翁,现在的年岁仍然担当一地太守实在是太过吃力,若是把他弄进太学,能够起到很大的作用。” “额,你的意思我知道了,不用再说下去了。” 这文学掾属口气有些大,把文翁弄到太学来,那张远自己咋办啊,是让文翁给自己当副手还是自己给文翁当副手。 “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当面问别人的名字不太好,但张远还是怕自己事后忘记,然后错漏了一名人才。 “下官名为商丘成。” 商丘成? 张远在心里面默默地记住了这个人名。 这一次开会,虽然将举荐制度也纳入到了太学内,但是张远却把杂途中的那些东西全都给刨除在外。 杂途的名目有很多。 比如荫袭。荫就是荫子,袭就是袭爵。 袭爵仅限于王侯,其他爵位不能世袭。荫子则是级别二千石以上的官员,只要任满三年,就可以推荐子弟一人为官,所以又叫任子。 显然荫袭制度的受惠者是官二代。 张远自然不能放那些官二代进入太学,其实张远要不是因为没有子嗣也没有家族,他都快可以整个亲戚来当官了。 还有惠及富二代的,虽然商贾很低,但是这些帝王们还是想到了这些富人。 涉及到富人的选官制度叫做赀补。这个赀等同于资。 大汉的制度,身价不足十万不得为吏,不足五百万不得为官。本来想的是有钱人不会贪污,结果变成了有钱就可以当官。 还有贩卖爵位,这还不算过分,等汉武帝没钱了,这家伙就要开始一项伟大的制度,祸害中国两千年的制度,卖官。 因为各种各样的制度,大汉这才有十万官吏,这些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刘彻不缺官吏,缺的是能够当官为吏的人才。 十万官吏里面九成半都是庸碌无为之人,这些人刘彻能把他们放到匈奴边上去?能当到开辟的新疆土上面去? 功臣要酬劳,故有袭爵;高官要笼络,故有荫子;遭遇天灾或者开支太大,便只好赀补、卖官、鬻爵。 张远想的要给太学学子中通过考核的弄成大汉的储备官吏。 储备官是补郎,储备吏为补吏。 张远为什么要这个底气,因为这就是太学建成之后的制度,现在张远只不过把这个人数放大了很多很多倍。 要是没有张远,往后太学也会走考试的路子。 毕业考试成绩优异的入宫为郎,成绩合格的外放为吏。 大汉往后有四科取士。 德行,看道德品质;明经,看学术水平;明法,看法律知识;治剧,看执政能力。 张远想象的太学便依照这四科来进行,要是真的能够推行开来,形成庞大的规模,太学学子出身为官的占据大汉官吏达百分之五十以上,张远就认为自己创立的太学不比科举制度差。 想到这里,张远有些想念公孙弘了。 那老家伙之所以吃得开,便是因为这货在外人眼里德才兼备,文武双全,既懂政治又懂业务。 要是把公孙弘弄来当副手,绝对要比张远一个人撑着发展的快的多。 可是这老家伙现在估计看不上太学这一亩三分地了。 “诸位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要是没有,今日就这样了,回去把我说的拟成章程送到我这里来。” 张远的目标太大,想的也太多,底下的官吏还需要消化消化,不过张远已经定下了大方向,至于细节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办。 其实张远没有自己拟定章程规矩的原因,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拟定,也不知道怎么把自己的想法转化为官方语言。 这才开会把想法都说出来,让下面的人去做。 商丘成看起来还有意见,不过他看了别人一眼,见其他人都不说话于是就低下了头颅,跟着人群一起离开了。 下面的官吏都走了,吾丘寿王还有张远的学生颜异却留了下来。 “老师。” 颜异脸色有些异常,听完了张远的话后他一直都有些激动。 张远说了那么多也想了很多,感觉到有些累,便坐到了椅子上面。 “怎么了?” “学生有些疑问,刚刚不方便当着外人面前说。” “现在没事了说吧。” 张远看颜异既然能抢在吾丘寿王前面张口,想来也不怕吾丘寿王听见。 “刚刚那商丘成说老师您有权辟用一些吏,现在太学内的讲师又不够,学生想着您有没有这个意愿,辟用一些吏员?” 颜异说完,张远就猜到他是什么心思了。 颜家到颜异这一代已经没落了,要不然颜异不会来太学。 孔安国年岁不比颜异大多少,但是孔安国连太学讲师的位置都看不上,更别说来当学生。 再加上之前的洪灾,颜异一家全都迁到了张远家里面居住。 张远家里面的人都靠自己的双手吃饭,而颜异一家子人只能靠教导张府那些仆从佃户的儿子女儿认字来获取报酬。 短时间还没有事情,时间越长这心里面的落差就越大。 颜异是想为自己的家人寻找一条路。 “可以,只要是能帮到太学的,我可以辟用。” “真的么老师,学生保证他们一定能为太学起到作用。” “明日你就回张府把家里面能顶上用的人带来太学吧。” 颜异有些惊愕,他可还没说辟用谁,张远就已经猜到了。 “学生谢谢老师。” 张远笑了笑,拍了下颜异。 “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颜子后人水平就算再怎么差,也比我强多了。 之前让他们留在张府教一些小孩子,现在想来当初是有一些考虑不周,如今让他们入太学为吏,将来看看有没有机会让他们计吏补郎。” 颜异这一回没说什么感谢的话,直接眼泪就滴落了下来。 原本他想着张远能够把家里面弄成小吏,每个月能有点俸禄就好,那曾想到张远还想着把家里面的人也弄成官员。 计吏补郎是地方基层小吏咸鱼翻身的重要途径,这件事情对张远来说不难,只不过需要颜家人老老实实为太学干上一段时间的活。 第一百一十四章 膨胀了 解决完颜异的事情,张远看向了吾丘寿王,留下来总归有留下来的道理。 “太学丞,有什么要说的直接开口吧。 往后一段日子,可能你是最辛苦的。” 张远笑着说道,一脸的轻松,整个太学的这些官吏说起来也都是为张远干活的。 “太学令,我只是有些担心罢了,我们定下条程可以,但是千万不能在书面上留下什么选官用官的字眼。 即便只是明确吏员的身份,也不可以。 我觉得我们可以削去这一部分,将肄业后的学子们分成三六九等,然后将名单交给丞相府亦或者是陛下。 等陛下什么时候缺人了,他便可以选择名单上的学子,我记得您曾说过,太学只是教育场所,能不牵涉到朝堂的事情就不牵涉。 如若我们太学真的明言有选官只能,那我们恐怕会深陷其中。 陛下可以说往后肄业的优秀学子直接为郎或者是为吏,但是我们不能说不能提。” 吾丘寿王跟随刘彻时间甚久,也知道这刘家天子的心性,任何人只要成为刘彻的掣肘便会遭遇到不幸。 可能张远趁着刘彻对他心喜见欢的时候把章程提交上去,直接就可以通过颁布下去,但是往后呢。 名单上有刘彻不喜欢的人的时候呢,真的有能力不足但是成绩很好的人的时候呢? 刘彻会想到这些人都是太学直接塞给他的,而非他自己真正想要的,到那个时候遭难的人估计会很多。 “看来我是有些浮躁了,你说的不错,我们不能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陛下,包括别人。 早先我想着陛下答应交给御史大夫审阅即可,这才有了偷奸耍滑的机会。 可咱们的陛下不是那种能够忍让的人,即便是他开的头,往后真出了事情也一定是我们的责任。 是我考虑不周,还好有太学丞在旁查缺补漏,要不然这一回不知道要捅出来多大的篓子。”^ 只是一时之间获取了刘彻的信任,就让张远突然之间有些忘乎所以,要不是吾丘寿王没有失了智,张远这一回可就真的完犊子了。 张远现在看起吾丘寿王来,都觉得这才是下属该有的样子。 “太学令也不用如此,就跟之前一样,陛下给我们权力给多少我们用多少,陛下没有提到的事情我们别去触碰。 这跟无为之治没有关联,这是权力的交叉带来的联系,既然太学令已经意识到了严重性,那下官这就退下去告诉其余的官吏。” 张远没有因为吾丘寿王的语气就感到不舒服,这要真的都听他的,祸害的不止张远一个人。 要是换成张远自己差点因为别人被拉下了水,即便这个人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心里面也不会很爽。 “行,章程那边你多盯着一些,我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反倒是会添一些乱。” “是,下官先行告退。” 待吾丘寿王离去,张远松了一大口气。 自己的能力还是不足,虽然了解的东西比别人都多,见识也要比这些古人广,但真要说怎么做官,张远还真的比不上他们。 “老师,今日您说的那些话有可能传出去,太学丞担心的也不是没有什么道理,我们要不要严加防范,避免被别人中伤?” 颜异突然想到张远有意把持选官之职能的事情传出去很有可能是个大麻烦,这才建议着说道。 “还不用谨慎到那种程度,外面爱怎么传就怎么传。 等到章程出来了,陛下见到上面没有外面风传的内容,心里面也不会在意的。” 张远想着虽然有点赌的成分,但要刘彻真的心眼小到连这种事情都揪着不放的程度,那下面的官员都集体上吊自杀得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太学的官吏们便围绕着给官学定章程的事情忙上忙下。 主要的就是三大块。 入学标准,所学科目还有考核内容。 其次是一些细则,给各地官学划分学田,让官学所用之经费脱离大汉的这个原有体系。 钱很重要,特别张远知道刘彻以后会很缺钱,一旦官学成为大汉财政的负担,让刘彻从扩张跟办官学二选一,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选打仗扩张。 然后便是管理的制度,由小吏管理学子,官员管理小吏,一层一层的负责,而真正的老师则不负责管理,只负责教学跟考试的内容。 太学的办学宗旨便是张远之前定下的宗旨,也就是横渠四句。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办学方法由五经博士制定,张远这个不想去参与太多,培养目标则是为大汉补充有能力不迂腐的储备官员,当然章程上面不能这么写,换成了储备人才。 有人可能会说培养当官的不是就跟办学宗旨冲突矛盾了,张远则不这么认为。 为官者才能真正的做到横渠四句,特别是在大汉现有的这个环境之下。 这就牵扯到了选官的两个途径文学跟吏道,不是察举之类的途径,而是官吏的分类。 政务官乃是文官,事务官乃是文吏。二者缺一不可,这也刚好对应外儒内法。 文学不是说的诗词歌赋,而是说的儒家经典,要想从此道为官,必须要通儒学,太学恰好刚刚在此道之中。 这些就是张远给底下官吏们的大体框架,其他的细则张远就插不上手了。 外界也像颜异说的那样,种种谣言传的沸沸扬扬,很多人都说张远是想要改变大汉的官僚体系。 甚至能够威胁到所有人的利益,每天朝会都有人参奏张远的事情,不过都被刘彻压下去了。 可以说这段时间未曾出现在长安的张远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暗地里的一些人都偷偷松了一口气。 对于大汉勋贵真正的威胁不是张远,而是主父偃。 早先刘彻起用主父偃之时,朝堂上就有许多人不满,但是现在把对象换成了张远。 主父偃也得以松口气,暗自继续与籍福完善他们两的计划。 :。:m.x 第一百一十五章 离开临邛 蜀郡临邛龙门山。 宗行带着满包的疯人果到临邛已经快三日的时间了。 他来了之后好几日都没有见到卓文君的身影,最后实在是等不下去直接来到了龙门山卓家的矿场。 “这位小哥还请通传一声,就说我是长安城太学令派来见卓家大女的。” 还未到矿场,隔着还有三四里路就已经出现了路卡。 由此可见,卓家把这些煤石矿场看的比什么都重要,虽然是在给平阳公主打工,卓氏任然能够精心尽力。 “你在此地稍等一下,我这就进去通报。” 这个时候消息的流通性不强,宗行说起太学令,其余人压根不知道是谁,要是提及张远这两个字,说不定这看守之人就让宗行直接进去了。 因为距离不怎么近,这一来一回就是一个时辰的时间。 宗行也没有不耐烦,而是耐心的看起了周围山水,想着这就是自己家主发迹的地方。 他们这些人眼里,能够脱离奴籍,便跟发迹没什么区别,现在升任太学令对宗行他们来说就已经是在云端之上的人物了。 “这位贵人,大女请您进去。” 刚刚前去通传的人,现在已经出来了,也意识到了太学令乃是长安城了不起的大人物,虽然不知道那人就是张远,但是却知道太学令这三个字能够让卓氏大女面容惊动。 “好,烦请小哥在前面带路。” 沿着这条路肯定是能够找到矿场的,但是却未必能够找到卓文君,宗行这才让看守之人带路。 果然走到一半的距离,就出现了一个岔路口,这人带着宗行直接进入了另一条岔道。 最后又走了近两里路,这才到了卓文君居住的地方。 “大女在里面等您,小人先告退了。” 宗行有些懵,只顾着点了下头。 原本宗行就想着,卓文君为什么不住在临邛县内的大宅子里,反倒是跑到这深山老林中来。 期间怀疑过可能卓家太过重视矿场,这才让卓文君在这里盯着,但转念一想,再怎么重视也不至于让卓家大女一直住在山里。 直到见到了眼前这一幕,云雾缭绕,瀑布悬挂在山崖之上,飞鸟虫鸣声不绝于耳,偶尔还有小兽经过,最后再加上湖边看起来颇为简陋的屋子,宗行下意识的便以为这是仙家隐居之地。 “住在这里倒是挺符合大女的心性。” 宗行不自觉的喃喃道,然后便径直冲着湖边的屋子走了过去。 这屋子就是普通农家的那种样式,外面有栅栏围着,然后院子里便是三间房屋。 卓文君有钱而且这里离矿场也不是很远,也就不用让多余的人来保护,周围也没有农作物生长的痕迹。 普通农家可能会养些鸡啊什么的,家里面也可能堆满了农具,不过这里却没有,四处打扫的都极为干净。 “宗行求见大女。” 进了院子后,宗行冲着主屋喊道。 立马里面便传出来了声音。 “哦,原来是宗行来了,快些进来吧。” 宗行闻言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卓文君正侧躺在竹席之上,手里面还拿着一本书籍。 身边站着一个婢女,拿着扇子一直对卓文君扇风。 “宗行拜见大女。” “不必多礼,我也许久没有见到你了,现在看起来已经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卓文君放下手中的书卷,直起了身子。 “阿远他让你来蜀郡恐怕不单单是为了来找我吧。” 宗行一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过张远交代的话他都记得清楚。 “家主的确有其他事情让我去办,不过现在已经都办好了,这便赶来临邛。” “哦?是什么事情?” “家主吩咐过了,不能说。” 原本卓文君还有些兴趣,想着什么事情比她还重要一些,宗行这么一说,卓文君脸色就冷了下来。 “行吧,不说就不说,这人啊,位置高了不是什么好事,位置高了,心里面的秘密就多了,也越发的孤单。” 宗行颇有些尴尬,怎么脸色还挺好的,说变脸就变脸了。 “额...” “你们男人呐一个比一个笨,张远他让你来找我是为了干什么?” “小人不知。” “你不知道就跑来临邛找我?” “家主只是说让小人来看看您,说许久没有您的消息有些担心。” “不会是担心我在蜀郡找了个男人吧。” “应该不是。” “那担心什么?” “小人不知。” “滚吧!” “小人告退。” ??? 卓文君也没想到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这人是傻的么。 “小泉把那个傻子给我叫回来。” “喏。” 卓文君的婢女赶紧跑了出去又把宗行给喊了回来。 宗行心想你不是让我滚,我都已经滚了还喊我回来干啥啊。 “大女。” “刚刚忘了问你,张远在长安认识了其他女人没有?” 宗行挠了挠头,还真就仔细的想了想。 “家主他一直忙心于太学之事,在我没有离开杜县之前,家主估计半年多只跟一个女的说过话。” 卓文君突然有些紧张,下意识地问道。 “谁?” 宗行正色道。 “平阳公主殿下。” 突然之间卓文君感觉这宗行是不是在逗她玩,怎么就只跟平阳公主说过话,家里面还有小清一群人呢。 其实宗行还真的没有骗卓文君,张远这快一年的时间都没有怎么回家,偶尔回去一次也是跟老赵熊大他们交代一下事情,再加上带去杜县十多个人手,平时家里面的消息往来都是宗行他们去做的。 “张远如今也已经到了而立之年,现在仍未婚配,倒是有些奇怪。” 卓文君说是这么说,但心里面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大女也知道家主的情况,家里面没有长辈做主,也没有对外放出要婚配的消息,这才导致无人上门说亲。” 张远的性格如此,要真的有个长辈或者能做主的人逼着张远相亲,说不定早就结婚了。 可就是现在这种极其尴尬的境地,弄得上不上下不下的,大汉还是有许多女子未出阁前基本上都不怎么出门,更别说长安这种到处都是贵人的地方。 卓文君也曾有过幻想,本来之前说好的,她会随第一批煤矿一起回到长安。 但是中途得知了张远被封为太学令,得到刘彻重用的消息后,她便改了主意。 以她现在的身份是不可能做张远的正妻,这跟张远同不同意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张远即便只娶了卓文君一个人,外人也不会把卓文君当成是张远的妻子,这有辱大汉公卿的名声。 这才导致卓文君生出了远离张远的想法,名声有的时候不重要有的时候却能够置人于死地,卓文君也不想成为张远的负担。 久而久之,卓文君以为张远把她给忘了,没想到宗行却从长安城来了。 说起来来见她也只是附带的,不过有人能把自己挂念在心上的感觉还是很美妙的。 “你估计待到什么时候离开临邛返回长安?” 宗行想了想,疯人果的事情比较着急,而且他这一趟已经耽搁了一个多月,再迟下去估计会影响张远的大事。 “今日已经见到大女,家主所托小人已经完成,明日便会返回长安。” 卓文君眼神之中有些失望,不由得叹了口气。 “是这样啊,那你记得路上小心一些,我就不送你了。” “小人就此告退,大女也千万记得保重身体。” 说着宗行第二次转身离去,不过他突然觉得有些不适,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走到门前又回过头来。 “大女,按照规矩,我们这些做仆从的不应该揣摩主人家的心思。 但是我觉得家主应该有个人陪伴在身边,大女要是忘不了家主,烦请您主动一些。 您也知道家主那个性子,没有人推着往前走,他估计一辈子连蓝田山都不会离开,再这样下去我们这些仆从也会担心家主可能无后。” 说完这段话,宗行立刻就转身离开了小院,独身一人踏上了归途。 卓文君的眼神也因为宗行的话从新焕发出了光彩。 “小泉,收拾收拾东西,明日我们也离开临邛。” “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密谋 长安城,中大夫府邸。 中大夫归属于郎中令之下,职级比二千石,仅仅就比郎中令低了半级。 最主要的是这个官职乃是皇帝近臣,不管是谁都指挥不动,只有皇帝能够指挥的动。 现在在位置上的中大夫就主父偃一个人,他一直在想着能够帮助刘彻将权力收回来。 但其实这个主意并不是他的主意,而是田蚡的家臣籍福的主意,早先籍福就已经透露过与主父偃结交,现在二人更是勾搭在了一起。 此时已经是亥时,这个时间换做是正常的人估计已经熄灯睡觉,但中大夫府邸中的书房仍然在亮着。 里面有两道人影,这两个人就是主父偃跟籍福。 “籍福先生,我以为现在是我们向陛下推出推恩令的最佳时机。” 主父偃趴在地上冲着籍福说道,二人之间的密会看起来着实有些猥琐。 “不可,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陛下的力量没有大到我们想象的那个程度。” 籍福也半跪在地上摇了摇头。 “现在太学令张远冒天下之大不韪,想要获取封官的权力,底下虽然群臣激愤,但陛下一点反应都没有。 张远都引得全天下的人愤然,你我之间谋划的顶多有一小部分人不同意,但是大多数人欣然见之。 此时张远处在风口浪尖上,不刚刚好是你我的机会么?” 主父偃不懂籍福为什么不同意,按照他们纵横家的说法,现在内部越乱越是他们成事的好机会。 籍福叹了口气,虽然主父偃比田蚡窦婴要强上许多,但终究还是个急功近利之人。 窦婴田蚡自幼便泡在蜜罐中长大,争权夺利的事情他们见的多了去,虽然也会因为小利昏了头,但不会急于功成。 主父偃现在就是急于功成,生怕往后没有他表现的机会了。 “推恩令要想要彻底成功,而不使得像文景两朝一样引起诸侯王反叛,我们必须要有外在的条件在。 并不是趁着现在朝内局势有些动荡,就急于推行,因为张远针对的人说起来与我们针对的人不同。 我们主要针对的是皇家子弟,侯爵只是顺带的,那些诸侯王会担心自己的子嗣因为张远的太学就没有官做么? 他们只会担心自己的长子还有后代一代代的被削弱,家族无法传承下去。” “那籍福先生你说,我们究竟需要一个什么样的机会才能够推行推恩令?” “武力,等我大汉的兵力强盛之时,那个时候推行推恩令,天下有哪一个诸侯王还敢造反?” “难道现在大汉兵锋还不够强盛么?” “是强盛了,这不是天下还有不少郡国兵跟王国兵么,这些诸侯王啊,一旦手里面有了兵,心里面就膨胀了。 就会觉得大家都姓刘,怎么陛下可以当皇帝,他们就不能了,如今淮南王在长安城安插了这么多的探子,天下人皆知淮南王的心思。 陛下不也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将他们的兵权剥夺然后再好惩治他们。 如今天下诸侯王是没有陛下的兵力强盛,但是一旦起兵受到伤害的还是陛下是百姓,那些诸侯王了不起就是一死,他们会想那么多么? 所以说现在你把推恩令说给了陛下听,陛下也不一定能够支持你。” 说到这里主父偃总算是放弃了立马向刘彻建议推行推恩令的事情。 “那好吧,不过我只能再等五年,五年之后若是没有出现你说的机会,那我便要试一试,天下诸侯是否真的敢有不臣的心思。” “哎,走下去看看再说吧。” 很快书房的灯就熄灭了,发出了几声响动后,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籍福跟主父偃的事情在长安城还是个秘密,天下间知道的也不超过一掌之数。 如若世人知晓籍福这个人,顺着他这一路走来经过的人亦或是事情,就会发现这个人远远没有外表看起来的这么好相处。 他每走一步,都是算计都是权谋,张远也是看清了这个人后才不再和他打交道。 这一夜发生的事情估计除了主父偃跟籍福两个人本人以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知晓。 杜县太学令府邸。 之前张远交代下去的任务,差不多也都被完成了。 大概的官学章程已经制定了出来,张远正在查阅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还有僭越的地方。 原本太学就已经运行了一年多,本来对这方面不是很熟悉的官吏们渐渐也懂了太学是如何运作的,因此制定出来的章程也比较让张远满意。 张远查阅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就让交给吾丘寿王再进行修改。 这些作赋的对刘彻的心思懂得要比张远多,稍微润一下,就能够使得这些章程在刘彻眼里不那么的刺眼。 许多东西虽然没有写在章程上面,不过明眼人也都能看懂底下的意思。 就拿肄业考核一样,之所以制定标准,谁都知道是要让优秀者为官,但是现在没有把这个东西写在上面。 肄业考核优秀的,在章程上面没有给任何的好处,也没有什么奖金各种乱七八糟的赏赐。 可以说第一名跟倒数第一名光看这份章程没有任何的区别,但大家都不是傻子,也都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直接写上去那就是正面硬刚,不写上去这叫做怀柔。 “行了,就这样吧,明日我去长安城去见御史大夫。 等他看完了之后,便送交给丞相府在各郡县之间推行吧。” 张远看完吾丘寿王润色之后的章程,觉得效果好上不少,便当即决定快些执行。 “嗯,就是不知道御史大夫那里会不会阻拦。” “应该不会,张欧老好人一个,这件事情又是陛下早先打好招呼的。 我们现在担心的应该是丞相府那边,也不知道丞相会不会横加阻拦。” 吾丘寿王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张远敢提田蚡,他吾丘寿王可没有这个胆子。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公孙弘带走的那一百学子,现如今怎么样了?” “额,并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张远皱了下眉头,意识到可能漏了一件大事。 “传我的命令下去,由一名太学掾属带队,配上三名官吏,前往那些学子所在官府考察一下。 记录一下各个学子的言行,将来把这个也作为考核的内容之一。 往后如此巡查可以成为常例,并且除了你我之外,不得有人向外透露巡查队的踪迹,我不想看到包装后的景象。” 虽然让那些学子去各地官府学习是为了让他们见识一下反面教材,不过张远还是担心有些人陷入泥沼之中,要是把那些同化了之后的太学学子举荐为官,那这件事情便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行,下官这就下去办。” “等等,往后太学的考试再加一场,为入学考试。 我们不能全都相信各郡县的官学,万一他们在成绩上弄虚作假,最后受影响的还是我们太学。 加一场入学考试,成绩实在看不下去,或者跟之前各郡县报上来的差距太大的,直接勒令退学。” 吾丘寿王眼神有些闪烁,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犹豫的就是张远这么做了,很有可能又得罪了一群人。 水至清则无鱼,太学即便不能成为一个大染缸,那也不能变成纯净水。 吾丘寿王犹豫的就是这一点,不过没有向张远说出来。 他想着先试试看,要是以后张远自己发现了其中的难度,可能就不这么做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大汉御史 宗行跟卓文君虽然是同一天离开临邛,不过二人没有并肩而行。 卓文君也没有告诉宗行她选择回长安去,说了之后宗行肯定会随同卓文君一同上路。 不过那样就把别人的视线给吸引过来了,卓文君想着宗行这一趟应该做的是机密之事,能不暴露行踪就没有那个必要犯险。 所以宗行一个人的速度比卓文君就快了许多,差不多日夜不休的赶路,从临邛一口气花了七天的时间赶回到了杜县。 张远见到宗行回来,脸上的欣喜根本掩藏不住。 因为时间耽搁的太久,张远早就没把让田蚡消失的任务挂在心上,他只想着宗行能够平安就好。 “你小子这一趟去了这么久,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了?” 宗行虽然身心疲惫,但还是给了张远一个笑容。 “没有什么大事,就是碰到司马相如跟唐蒙攻打鄨县了。 当时风声紧,小人就在鄨县城多待了十日,不过您交代给小人的事情,小人已经完成了。” 说完,宗行把背后的包裹给取了下来,然后在张远面前打开了。 里面差不多有三四十颗疯人果。 宗行只知道这果子的功效,却不知道张远要拿他来做些什么。 “好了东西先就放在我这里,你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直接回家看看爹娘吧。 在蓝田山待上十日再回来见我。” “嘿嘿,谢谢家主。” 疯人果的事情是大事,张远虽然不知道其中功效是真是假,不过也不打算找人实验一番。 要真的能有用就有用,没用的话,张远只能够想其他的主意,到最后实在没法子,这不是没说任务失败的惩罚是什么,硬抗一下看看有什么后果没。 下毒是个技术活,特别是疯人果这种,张远总不能按照西南边的传言,直接拿果子扔田蚡。 只能将其研磨成末,最后将汁液榨取出来,看看能不能混进酒水里面,亦或者想其他的办法送到田蚡肚子里面去。 这个疯人果表面是黄色的而且有尖刺,其实跟荔枝差不多。 张远弄了一个石碗,然后又找个一根拳头大的圆木,一下午把自己关在房中,一直做着捶打的动作。 到最后收获的汁液并不是很多,找了个青铜酒樽储存后,张远又把那些剩下的果仁全都收集了起来。 张远为什么弄这种毒药,全然是因为史书上面记载田蚡生命的最后几个月跟得了癔症一般,便想着这种致幻的药物很有可能加剧这种病情。 毒药有了,就是不会到该如何投毒。 现在张远也不是跟以前一样,搁在以前随随便便就能够去丞相府,自打转投了平阳公主门下,田蚡对自己还不止一次的动过杀心,张远若是无缘无故就去了丞相府,肯定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闷头想了好一会儿,突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太学令,您在房中么?” 是吾丘寿王,张远把遗留下的痕迹迅速收拾了一下,便起身把门给打开了。 “刚刚在休息,你是有什么事情么?” 张远把吾丘寿王给迎进了房中。 “太学令,下官只是想到你之前说过丞相有可能阻拦,下官也曾听闻过太学令与丞相有隙,所以想着明日与太学令一同前往长安城。 见过御史大夫之后,再陪着你去一趟丞相府,你我二人姿态放低一些,丞相大人有大量,相必不会在这件事情上给太学使袢子。” 吾丘寿王显然担心了很久,最终才下了这个决定。 至于田蚡是否大人有大量,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就没有必要去解释什么。 “那好,明日一早你备好马我带你一起去。” “好,谢过太学令。” 吾丘寿王这是担心自己的仕途就此被张远跟田蚡的恩怨给毁了,要不然也不会勉强趟这摊浑水。 张远也没有怎么在意,他对田蚡的了解远超过吾丘寿王,明天要真的跟田蚡闹掰了,一个吾丘寿王在顶个屁用。 田蚡压根就没把吾丘寿王这样的人看作是自己一个世界里面的人,要是平级或者说话有分量的人劝说,田蚡说不定还能平息怒火。 换成是一个身份地位都比自己差了一大截的人劝说,恐怕会让田蚡的怒火更胜。 不过吾丘寿王却是提醒了张远,明天倒是一个正大光明去丞相府的机会,有公务在身,还有谁会怀疑些什么? 张远连夜又用细竹做了一个不怎么显眼的容器,然后将原本盛放在青铜酒樽的毒液给到了进去。 那些捣碎了的疯人果果仁也被张远收集了起来,一并放到细竹容器之中。 翌日一早,吾丘寿王如约而至。 张远也没让他等多久,简单的洗漱一番,换上了官服带上印绶就和他一起骑马奔向长安城。 到长安城的时候,恰好赶上朝会结束,二人便直接去了城内的御史大夫府邸。 这座官署在长安城乃是仅次于丞相府的官署,张远这还是第一次来,御史大夫府邸来来往往办事的官吏也不比丞相府少。 其原因还在于田蚡是把丞相府当成自己的私宅,不喜欢太多人往来,而张欧虽然不是个办事的人,但也没有多少的私心。 “这才刚下朝,御史大夫说不定还未归来,我们先进去等等。” “好。” 穿着官服走进御史大夫府邸,这一回连询问之人都没有。 直直的就走到了最里面的主殿。 这些官署其实都是宫殿式设计,各处殿宇便是一个个不同的机构。 太学也是宫殿式设计,不过因为地处杜县,也只有前半部分是宫殿,后面便跟北阙甲第的那些府邸没什么大的差别。 不过学子们住的地方却要比普通民房好上许多,将来太学的学子人数很可能破万,仅仅一处太学就能占据杜县的四分之一人口。 好在太学内的学子都是男的,张远也没有那个心气破坏规矩,就算人再多,没有了男女之别,挤上两万人都绰绰有余。 等到二人走到主殿才有人笑脸相迎了过来。 这些官署都是开放式的,也没有什么机密可言,能够从大门而入的都不是闲杂人等。 盘查比较严格的就只有丞相府、廷尉府还有中尉府。 另外还有一半的官署其实分布在建章宫跟未央宫内,闲杂人等连宫门都进不去,跟别说进入到这些官署之内。 “请问上官可是太学令张远?” 来人态度很是恭敬,张远虽然认识的人不多,但好歹也上过几次朝,这次数虽然不多,但很多时候都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眼光。 “我正是张远,这位是太学丞吾丘寿王,我这还是第一次来御史大夫府,也不认识几个人,敢问阁下的名讳是?” “下官乃是御史大夫丞番系,之前曾为九江郡太守,这才入京辅佐御史大夫张欧,太学令不认识下官也在情理之中。” 张远没想到自己一来便引得这个御史大夫府的第二把手出来相见。 丞相府有三长史,御史大夫府也有二丞。 其一名曰御史大夫丞,简称为御史丞,辅佐御史大夫行副丞相职能,时时刻刻得留在御史大夫府。 其二便是鼎鼎大名的御史中丞,因为御史中丞要留在宫中兰台侍奉在皇帝左右,所以也更得重用,世人有时候只知道有御史中丞而不知还有一个御史大夫丞。 番系这个人张远有点印象,主要还是因为这个家伙承上启下,承上指的是公孙弘,启下指的是李蔡。 这家伙往后也会升任御史大夫,在他前面的那一人是公孙弘,当完御史大夫就当丞相去了,他下面一任御史大夫是李蔡,李蔡当完御史大夫也去当丞相了。 刘彻执政时期就只有公孙弘跟李蔡从御史大夫位置上升任了丞相一职,公孙弘乃是文官的代表,李蔡乃是武将的代表。 如此一来两个人中间夹着的这个番系,颇有些不上不下的感觉。 “原来是御史丞,你的名声我早就听说过,早先陛下要修渠灌溉农田,我记得便是你建议的。” 番系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他当真以为张远从前注意过自己。 “太学令见笑了,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我才被调入到长安。” 张远点点头,这由一地太守调任御史大夫丞很显然是降职了,再加上番系这个表现,说明修渠的事情有些不顺利。 不过张远也只是知道他建议刘彻修渠的事情,别的就不太清楚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开二代张欧 “太学令是因为太学的事情来找御史大夫的吧。” 番系不想把话题再往自己身上引,立马换了话题。 “嗯嗯,朝会刚刚才结束,我在此处等候片刻便是。” 张远也不矫情,想着等会盖个章直接走就好,也不想劳烦别人。 “太学令可能不知御史大夫府的办事流程,等待御史大夫回来,最后还是要由下面的御史审阅。 官学章程的事情乃是大事,耽搁不得,太学令可先把章程给我,我先让数十名御史审阅,等到御史大夫回来再审阅一边即可。” 御史大夫府其实就是个中转站,百官要跟皇帝说的,先要交给御史大夫审阅,然后选比较重要的上呈给皇帝。 皇帝下达的诏书要由御史大夫颁布然后递交给丞相府执行,这权力说大没有丞相大,但要真的是收获了皇帝的信任,便可以一手遮天。 就拿这次张远所立官学章程,刘彻提前就说了看都不会看,要是换做是一个比较恶心的御史大夫就直接给张远的章程打回去了。 “好,那就谢过御史丞了。” 说着,张远给吾丘寿王使了个眼色,他便把怀中的章程给掏了出来递给了番系。 说起来现在有了纸张后是真的方便,搁在以前拿竹简,张远指不定这次要拉木箱子的竹简才行。 大汉的法律之所以简单,就是因为竹简记载不了多少内容,而帛书又太贵。 番系拿过章程就离去了,张远则跟吾丘寿王寻了处地方坐了下去。 这里有三十个御史,每个人审阅一遍,估计差不多就正午了。 这种颁布到全天下的章程审阅过程是要麻烦一些,由不得他们不仔细。 估摸过了有大半个时辰,御史大夫还没有回来,张远就猜测到这老家伙估计是留在宫中。 不过这也没办法,御史府的事情是事情,宫里面兰台那边也是事情。 张欧留在宫里先把宫里面的事情处理完,这也是常理。 番系应该也是知道张欧的习惯,为了不耽误张远的时间,这才提出要先审阅,而不是等张欧回来。 时间慢慢推移,很快就到了正午,张远等的已经有些枯燥乏味了,这才听到外面传来一片声音。 “太学令,是御史大夫回来了。” 吾丘寿王对着张远说道。 “嗯,我们也过去拜见一下吧。” “喏。” 张欧刚走到正殿外,张远也带着吾丘寿王出来了。 番系这个时候就跟在张欧身边,应当是把张远的事情告诉给张欧了。 “下官太学令张远拜见御史大夫。” “下官太学丞吾丘寿王拜见御史大夫。” 张欧甚至要比太学里面那几个博士的年纪都要大。 张远在心底把张欧还有石建这些开国功臣二代,称呼为开二代。 不过石建虽然现在石家当官的人多,而且还都是大官,看起来要比张欧强,但是背景远不如张欧。 张欧他爸那是真的跟刘邦一起打天下的人,石建他爸万石君石奋乃是汉国立国之后的一个小外戚,虽然都发迹于汉高祖时代,不过一个是世袭的列候一个是外戚,还是不起眼的那种。 石家牛在万石君还活着,而其他开国功臣要是能有一个活到现在的,那才真正牛掰。 张远一下子走了神,想到要是张欧他爸还活着,是不是可以指着刘彻的鼻子骂娘。 “咳咳,太学令要办的事情番系已经跟老朽说过了。 待会儿用过饭食,老朽便去审阅。” 张远连忙躬身点了点头,然后跟着张欧一起走了进去。 来者是客,能蹭一顿饭就蹭一顿。 不过蹭的饭不怎么好吃,张欧人老了,牙都快掉光了,吃的都是些粥啊肉糜啥的,实在不符合张远的胃口,张远只是喝了几口粥便放下了碗筷。 张欧没管张远,仍然按照自己的速度慢慢的一口一口吃着肉粥。 等他吃完之后,才抱着歉意的笑容向张远点点头。 “平日里的餐食都是按照老朽的口味来,太学令没吃好的话,老朽可以让庖厨的人再做些。” “御史大夫这说的什么话,下官只是食欲不佳,再加上心里面惦记着事情,才没吃多少。” “那好,已经用过食了,就把你的事情给办了吧。 番系说御史们审阅时没有发现疏漏,老朽也懒得再看了。 相信太学令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大汉为了陛下。” “那自然。” 张欧说完话,就有人把张远送来审阅的官学章程给递过来,张欧也从腰间取下自己的银印直接盖了上去。 “好了,太学令拿着去丞相府,让他们发往各郡县的官学吧。” 张远躬身上前将章程给合好揣进了怀里。 “下官谢过御史大夫,事情紧急就此拜别,待往后御史大夫得空下官必定请您移步府上好好感谢一番。” “不用谢老朽,这都是陛下提前应允的事情,公事公办罢了。 不过老朽却是对太学令的手艺一直心怀神往,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享用一番。” “哈哈,这不是难事,等这件事情结束,下官一定给御史大夫做几道好菜。” “这可是你说的,老朽可记在心里面了。” 要换成一个同龄的人让张远去他家做菜,在这个时候就是侮辱,因为庖厨地位很低。 不过张欧年纪都能当张远的爷爷了,给老人家做顿饭反倒是能让外界称颂张远的品格。 一边的吾丘寿王看到这一幕心中羡慕不已,张欧明显是要跟张远拉一拉关系,这也说明了张远现在在这一群人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高。 吾丘寿王在这里都待了一上午,连番系都没有跟他说上过一句话,这就是地位的差距。 “嗯嗯说定了,下官先告退,说不定丞相府那边还要耽搁上一段时间。” “嗯嗯,去吧,老朽腿脚不便就不送了。” “告辞。” 出了御史大夫府,张远摸了摸自己的袖口,袖子里面放着的正是昨夜弄成的简易版毒药。 接下来去往丞相府,虽然官学章程的事情最为重要,但下毒的事情要是能顺便做成,就皆大欢喜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放厥词 自打灌夫一族被田蚡强势震杀,窦婴又告老还乡之后,田蚡的威势在朝廷内外算是达到了顶峰。 跟以往的田蚡不太相同的是,换在以前田蚡肯定能有多张扬就多张扬,现在仅仅看丞相府,却给人一种感觉,之前没有发生过那些事情一般。 “太学令,我总感觉到丞相府的气氛跟以往有些不对劲。” 吾丘寿王皱了皱眉头,二人站在丞相府的门前说道。 “较之前婚宴之时,现在看起来有些暮气沉沉了。” 往来的人脸上都没什么笑容,也都行色匆匆。 张远突然在心底想到,可能自己的毒药根本就用不上了。 能够让一处宅邸发生这么显而易见的变化,那么就只有他的主人能够做到。 田蚡肯定是发生了些什么不好的事情,不然不会有眼前的景象发生。 “太学令,我们还是先进去再说吧,我这个心就没怎么安定过,希望待会儿一切顺利吧。” “嗯嗯。” 说着二人一起迈步向着丞相府的大门走去。 丞相府因为不仅仅是一处办公的地方,还承担有私人住宅的功能,来往之人不论是谁都要在门口受到盘查。 “敢问二位是?” “我是太学令张远,这位是太学丞吾丘寿王,我们有事情要求见丞相,劳烦通报一声。” “二位这边请,先在会客厅等候一下。” “嗯。” 会客厅里的官吏也不少,都是等着见田蚡的,其余一些要办普通事情的都可以直接去找三位丞相府长史。 认得张远的人也不算太少,一个个的都上前拜见,有的则是微笑着点点头。 张远可以说是一个都不认识,但是也都回礼了。 那些上前拜见的都是官职比自己的低的,自持身份只是点点头的,估计爵位都比张远要高,但是官职就不一定了。 大汉这十多位公卿张远还是都认识的,但是列候这么多,还动不动就换了,张远当真不记得这些侯爷。 “太学令,今日人这么多,我们可能要有的等了。” “人再多也有个轻重缓急之分,待会儿你去找丞相府的谒者说一声,告诉他们我们为何事而来。 其实这件事情只要丞相知道了就行,丞相要是说让长史处理,那我们便去找府内的长史即可。 御史府那边已经过了,接下来丞相府也只是推行之责,没有其他的事情。” “嗯嗯,下官这就去办。” 看见吾丘寿王的紧张样子,在场的一些人也都猜到了张远今日为何来丞相府,时不时的就有人跑过来想要探一探张远的口风。 “太学令,你这是官学章程出来了,跑来丞相府想要推行天下?” 这也不是什么要藏着掖着的东西,张远笑着点了点头。 “对,御史大夫跟陛下已经应允了,接下来推广便好。” “前段时日,长安城内一直传闻,说太学令有意让在太学学子直接肄业获补为郎?” 这种话张远肯定不能承认,那些去各地官府学习的学子其实在外人眼里就是肄业状态,不过张远一直对外说他们仍然还是学生。 不过在这个时候世人没有实习这个概念,他们说肄业就肄业,张远没有多大的办法。 “那些学子其实并没有官身,坊间传闻终究是传闻,诸位都是身居高位之人难道就没有自己的判断?” “既然太学令说是传闻那就是传闻吧,不过从太学结业的学子你们又是如何处理的呢?” 今日会客厅的人不少,要不了多久这里的谈话就会传出去,张远不介意他们问多一些,正好借这个机会将原本想要解释的东西传出去。 “既然能够从太学结业,那他们就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太学的作用只是教导学生,教他们如何为人才是首要的,其次才是传授知识。 至于长安城传闻太学要直接插手官吏选拔之务,我张远当着诸公的面,只能说传这些话的人其心可诛。 大汉的官吏皆是为大汉服务为陛下服务,官吏选拔也是陛下的事情,我们作为臣子的可以举荐,但是谁又敢去做陛下的主。 诸公说说,传谣的人是不是其心可诛,传出这样的谣言,置我张远于何地?岂不是在说我张远乃是不忠不义之人。” 此言一出,很多人都坐不住了,传谣者就有他们中间的一部分人。 众所周知,官吏的选拔权乃是大汉最重要的权力,兵权他们抢不到,很大一部分官吏的选拔权都是由丞相做主。 这也是刘彻跟田蚡的矛盾所在,张远现在在丞相府说出这样的话,让田蚡怎样想? 既然管理选拔是皇帝的事情,那他田蚡现在是不是要辞官回家? “太学令慎言,说不定只是百姓闲来无事碎嘴了几句,这些东西我们心里都明白,太学令为人正直忠于陛下忠于大汉又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不臣之事。” 见会客厅一下子哗然,立马就有人站出来想要缓和气氛。 也就是吾丘寿王不在这里,不然能被张远给气死,今天是来求人家丞相办事的,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诸公说的对,在下近日因为官学章程的事情颇有些心力交瘁之感。 想着我一心为大汉劳心劳力,怎么还有这么多人说我的坏话,现在想来可能真的是我多想了。 罢了罢了,嘴都是长在别人身上的,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是不是?” “嗯嗯对,太学令能有如此认识,不负陛下对你的一番信任啊。” 作秀也好真心也罢,接下来张远就没怎么掺和到这些人的话题之中。 刚刚也是故意为之,为的也是让田蚡知道会客厅的事情,张远了解田蚡,心里面有怨气他不会憋着的,知道张远在这里大放厥词肯定要见张远一面。 不然根据之前丞相府的这种氛围,田蚡的心情肯定不咋地,见了张远估计烦上加烦,很有可能就索性不见了,直接把官学章程的事情交给一个长史去办。 要真的这样了,张远这趟丞相府那不是白来了。 第一百二十章 心里有鬼 “什么?他当真跟众人是这么说的?” 丞相府内府的书房中,田蚡面色很不好看,盯着下方的一名侍者问道。 “对,小人听得清清楚楚,太学令在会客厅当着一众大臣的面说,选拔官员乃是陛下的事情,其余人插手那便是擅权僭越之举。” 侍者不仅把张远的话说给田蚡听了,还顺带着将自己的理解给说了出来。 张远可只是说自己不可能那么做,这么传谣的人是诛心之举,结果换到这侍者的口中就变成了其他人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那便也是擅权僭越。 田蚡握了握原本就攥紧的拳头,狠狠地锤了一下案桌。 “本相听说他是为了官学章程一事而来的吧。” “对,太学令是和太学丞一同来丞相府的,早先在御史大夫府待了半日,从御史大夫府传来的消息说,二人是为了官学章程推行一事才来的长安。 不过御史大夫府那边已经通过了,陛下也早就说过此事不加以阻拦,无须面圣奏请。 眼下太学令跟太学丞来丞相府就是想要丞相府的官吏1推行官学章程的,君侯您看要不要小人下去交代一声,将他们打发走?” 侍者这么一说,田蚡还真的有点动心了,不过转念一想,刘彻那边都开绿灯让张远一路无障碍通行,自己这里硬生生的把人家卡着,那不就明摆着是抗旨么。 “哼,本相还不至于连这点心胸都没。 下去让张远来见本相,就说官学章程的事情,本相得亲自查阅。” 侍者很是诧异,这时候不该往死里坑张远,为什么还要见他。 不过众人早已经习惯了田蚡直接下命令,也不敢出声阻拦,便老老实实的退下去,照着田蚡说的去做。 会客厅那边,吾丘寿王才疏通了一些关系,想要把消息送到田蚡这里。 原本想着安安静静的等待一位长史召见,结果一回到会客厅便感觉到氛围有点不太对劲儿了。 “太学令,这些勋贵官员都怎么了? 之前不都还好好的,现在怎么一直在躲避我们的眼神?” 张远轻笑了一声说道。 “那是他们一个个心里面有鬼,我们坦坦荡荡的,他们自然不喜。” 吾丘寿王也不知道张远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却也没往下面问了,脑子再怎么笨也想到在自己出去的时候,会客厅里面肯定是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刚刚在田蚡面前汇报的侍者出现在了会客厅。 “太学令,丞相请您入内府一叙。” 张远闻言眼皮跳动了一下,就起身准备跟这个侍者一起离去。 结果临了还出了幺蛾子。 “我们都在这里等了不止半日,怎么太学令一来就能够得到丞相召见? 难道太学令的事情就是大事,我们的事情就不是事情了?” “对啊,凡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 “现在朝堂上的风气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说这些话的都是那些位高权重的侯爷们,田蚡在他们眼里除了是个丞相,再多的也就是有个当太后的姐姐。 这些侯爷们那是不想要当丞相,寻思家族的利益得跟朝廷的利益分开,既然继承了爵位就没有必要在朝堂之上打拼。 所以大多数人都觉得自己是真正的贵族,而田蚡这种就是暴发户,了不起了称呼一声新贵。 张远也觉得他们是贵族,大汉立国近百年,也有底蕴弄出一堆贵族来。 不过有些话背后可以说,当面说大家的面子就都不好看了。 侍者一下子就顿住了,虽然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但在这里的列侯那也是七品官能比的么? 田蚡就算在场,脸色再怎么挂不住,也不能当场撕破脸皮,顶多事后把这些人一个个都弄死,而且还得找到把柄。 就跟弄死灌夫一样,灌夫一没官职二没爵位,弄死一个灌夫都如此的麻烦,更何况是列候? “诸公还请听在下说一句。 虽说事情有先来后到,但也分个轻重缓急。 在下想丞相心里面应该有把尺子,诸公心有不满可以但是还请不要妄议丞相。” 欺君是死罪,妄议百官之首即便不是死罪那也是一种很大的罪过,没人注意到你便好,要真的那天刘彻觉得大汉的列侯太多了,直接可以以这个罪名削去一些人的爵位。 张远这提醒自然也是卖个好,人嘛总不能跟所有人都结成死仇,拉拢一些人再打击一些人才是处世之道。 “太学令说的是,是我们考虑不周,嘴巴没把上门。” “哎呀,人老了,就糊涂了,往后也不出门了,这些事情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吧。” 当即就有几人刚刚发表了心中不满,现在觉得在这里待着不怎么合适了,直接就离开了。 说实话能在这里拖沓半日之久的人,很显然那就是田蚡不想见他们,既然不想见等上一天两天那还是一样的效果。 这些人跟之前与张远争论的那些官员可不是一波的,官员们巴结田蚡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去讽刺田蚡。 “行了,前面带路吧。” 见侍者愣着不走,张远面色一冷提高了音量喊道。 “哦哦,您这边请。” 侍者立马缓过神来,伸手将张远请了出去。 等张远离去,会客厅又开始讨论了起来。 但无非就是围绕着张远还有田蚡在讨论,大家都在说是田蚡知道了刚刚张远说的话,这才把他喊去。 有些人甚至觉得张远接下来凶多吉少了,还把灌夫拉出来跟张远比较了一下。 吾丘寿王在一边听得冷汗都流了出来,这些人可没有因为他在这里就有所避讳,很快吾丘寿王便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心里面一直在后悔,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当时就不该出去。 隐隐的吾丘寿王开始担心了起来,当然不是在担心张远的个人安危,二人之间的交情还没有好到那种地步。 吾丘寿王担心的是太学所有官吏这么长时间的准备努力会不会就此浪费掉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日暮西山 已经见到田蚡的张远就没有这种担心了。 外人都把田蚡想的太高大上了,张远这个已经知道事情必然结果的人,一样便看出了面前的田蚡有多么的外强中干。 刘彻跟田蚡之间早就没有争斗可言,若是之前窦婴真的被处死,田蚡借势说不定可以抗衡一下刘彻。 可是现在田蚡丝毫不敢阻挡刘彻的任何命令。 “君侯,这是官学章程,您还要看一看么?” 田蚡瞥了眼,直接拿起来递给了身边的侍者。 “拿去给丞相长史,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喏。” 侍者拿了章程就离开了,书房现在就剩下了张远跟田蚡两个人。 “没人了,你和本相之间也不用带着面具说话了。” 田蚡此时颇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君侯说的哪里话,下官得丞相看重才有了今日之地位。 心中时常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感激之情更是时时溢于心头。 君侯对下官有知遇之恩,无论何时何地下官都记在心里。” 田蚡摇了摇头,直接开口说道。 “当初你遇到刺杀的事情,是本相做的。” 张远早就知道答案,面色没有一点变化,田蚡抛出这个炸弹可不是想看到张远这个反应。 “你就一点不惊讶么?” “下官遭遇刺杀之后,直接就去见了窦太主,也见到了董偃。 太主与那个小白脸对下官谈不上恨,又怎么会担上让陛下发怒的可能去刺杀下官。 当时下官在长安城若是说有仇有怨的人,就只有司马相如,皇后还有窦太主。 司马相如没这个本事调动城卫,皇后这种强势之人不会用刺杀这个办法,她的心性会直接下令让宫卫抓了下官然后杀了。 窦太主现在沉迷于人间欢好,连自己的儿子闺女都不管了,又怎么会想到下官。” 田蚡听了之后更是疑惑,张口对张远问道。 “既然你觉得本相与你无仇无怨,那你为什么不好奇本相想要杀你?” 张远面色淡然的解释道。 “君侯与下官无仇无怨,但是君侯身边也有一人,下官知道他太多秘密了,因此有人想要下官消失,永远把秘密藏在肚子里,就肯定会唆使君侯杀了下官,至于为什么选用刺杀,估计君侯也不明白吧。 毕竟当时君侯想要杀我,就像杀灌夫一样简单,不是么?” “本相确实这么认为,不过那人说刺杀比较好,反正你只要死了,刺杀跟光明正大的杀了也没有什么区别。” “那个建议的人现在已经消失不见了吧。” “你怎么知道?” “我未死,君侯现在又有日薄西山之象,他那种性子肯定会想着再找个明面上的人物罩着他。” 有的人喜欢明面上的光耀,有的人则喜欢把自己隐藏在暗处做个推手。 前者虽然享受到了一切,但是危险也是最大的。 后者虽然成果都被别人取去了,但是安全得到了保障,心里面的快感也得到了满足。 田蚡根本就不反驳张远说的话,心里面叹了口气然后说道。 “籍福已经将近一月没有出现在长安城了,本相派人在全国搜寻他。” 张远则是笑了笑,田蚡被籍福把控了一辈子,却不自知,自己也不知道是该可怜他还是嘲笑他。 “丞相不比浪费力气了,籍福现在应该就在长安城。” 田蚡心里面现在充满了疑惑,听见张远如此肯定的说道,不禁有些激动。 “他在那里?” “下官不能说,说多了无益,说少了又会引起君侯的好奇心。” 田蚡一下子像是老了几岁,颓然坐在地上。 “也罢了,少知道一些事情人活得倒是要轻松一些。” 这时候张远才算仔细的看了一遍田蚡,他的头发已经全都要白了,之前婚宴时候的意气风发也早就看不见了。 张远现在眼里面只有一个迟暮老人,而不是能够刘彻掰一掰手腕的大汉丞相。 心中不忍,于是绝了下毒的心思。 再怎么说自己能够有今天的成就,跟田蚡有一大半的关系,而且是最关键的关系。 要是没有田蚡,自己说不定就在蜀郡当一辈子的富家翁,往后可能就隐居山林了。 “丞相想要见下官,难道就是想要问这些话的么?” 田蚡摇了摇头。 “本相只是听下人说你在会客厅大放厥词,就想着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你虽然是个少年,但是却暮气沉沉,谨慎的不成个样子。 现在而立之年却让人看到了朝气,本相现在身边也没有个能出个主意的,现在你刚好在这里,倒不如给本相出几个主意?” “君侯尽管说便是了,下官全力为君侯解惑。” “你说本相死后,陛下会不会对田家动手?” 田蚡活到现在,历经两朝,见惯了帝王做的冷血之举。 汉朝的皇帝杀自己的儿子,基本就属于司空见惯的事情。 皇子们的死亡几率,大汉觉得能够名列前茅。 田蚡不过一个外戚,而且是属于没什么本事全靠姐姐的外戚,这些年来做的坏事不少,更是担心自己家族的结果。 “陛下当初见了魏其侯之后难不成魏其侯说了些什么?” 张远一下子没有管住自己嘴把话给问了出来。 田蚡苦笑了一声点了点头,但是没有解释,解释了那就是害了自己也害了张远。 “下官想陛下应当不会对田家下手,只要田家尽可能的低调一些。 陛下以孝治国,大汉以孝立国,太后现在身体康健,只要太后在田家定当无恙,丞相也会无恙。” 这也就是周围没有旁人了,张远才敢这么说。 周围但凡有一个人在,田蚡问出这样的问题,张远肯定就回答些丞相身体看起来很好再活个一百年也没啥问题之类的话。 “那太后离世了呢?” 张远叹了口气说道。 “那田家跟陛下之间的关联就没了,只要这时候出一点事情,田家便会遭殃。 这一点丞相您比下官知道的更清楚一些,下官也不想欺瞒您。” “果然如此!” 第一百二十二章 寻找退路 不管什么家族都逃脱不了这个命运。 除非老老实实的做个外戚,就像是万石君他们一家一样,但凡有点小心思想要牵扯到权力斗争之中,说没有后果基本上不可能的。 大汉第一代外戚吕氏一族现在都没啥人影了,第二代外戚也就是汉惠帝的皇后就跟现在的陈阿娇其实是一样的,再加上吕后一直活着,就没他们张家什么事情,即便张家曾经贵为赵王。 然后就是窦漪房一族,窦婴现在都告老还乡,其余的窦氏族人享用了富贵也不争权夺利,最后就是现在的王太后一族,田蚡是她弟弟,一直在抢夺权力财富的第一线奋斗着拼搏着,现在幡然悔悟不过也已经晚了。 仅仅这前面几代的外戚虽然都风光过,但最后都没啥好结果,后面的外戚别人不知道,张远心里面那是一清二楚。 从汉武帝到汉昭帝汉宣帝基本都跟卫青逃脱不了什么关系。 卫青最后要是没有什么变动,那肯定是娶了平阳公主的,也就是汉武帝的姐姐。 然后汉武帝的皇后卫子夫又是卫青的姐姐,二人生了个废太子刘据,卫青的另一个姐姐生了个大名鼎鼎的霍去病,霍去病的弟弟又特么的是霍光。 霍光跟上官桀是亲家,霍光的外孙女也就是上官桀的孙女嫁给了汉武帝的儿子就是汉昭帝,最后霍光废了昌邑王,立了废太子刘据的孙子刘询也就是最后的汉宣帝了。 如此庞大的复杂关系,盘根交错纠缠在一起,风光至此最后都逃不过一个清算的下场。 整个大汉的外戚,就是王莽他们王家能够比的上霍家,最后篡位成功不还是被姓刘的给赶尽杀绝了。 像平阳公主他们现在的夫家也就是曹家,说是除了刘家以外大汉的第一家族都不为过,但是人家家族只根植于基础,从来不去想着往上面发展。 皇帝给官他们就当,不给就不当,下嫁公主到他们家他们就好生伺候着,也没想过要让自家的闺女当皇后,或者子弟做到丞相那个位置。 中间虽然几经断绝,但是最后在史书上的记载硬生生的挺到了曹魏灭绝。 甚至曹操还自诩是曹参后代,总归还算是出了几个皇帝。 田蚡有现在的这种表现,张远一点都不奇怪,他应该知道自己活不久了,现在犯愁到这种地步,还是担心子孙后代罢了。 “恬儿是陛下的表弟,二人小时候就曾一起学习过,陛下为太子时,恬儿更是做过陛下的伴读。 就算是没有田家,二者的关系在这里摆着,本相好生劝劝他,让他回到封国去不要惹是生非,陛下应该可以放过他吧?” 张远看着田蚡一脸担忧的样子,虽然他仍然自称着本相,不过张远却看不到一个大汉丞相的样子,眼前只有一个为儿子担忧的父亲形象。 “世子要真的可以安分守己的待在封国,陛下不会因为上一代的恩怨牵扯到下一代。 不过君侯可要想好,世子一旦犯了一丁点错误,陛下就会想起您,而且君侯这些年来得罪的人也不少。 太后在世时可以庇护世子,一旦去世,那些魑魅魍魉就都会跳出来,您觉得世子有那个本事跟这些人斗么?” 最后田家虽然完蛋在田恬身上,但肯定背后有其他人推动,说不定就是刘彻心里面一直对田家不满。 要不然怎么那么巧,王太后刚刚薨逝,田恬就特么的犯事了。 虽然保不准就是田恬自己太过于骄纵,王太后在世时没人理他,等靠山没了他还那么骄纵就完蛋了。 但张远仍旧觉得就是刘彻还有田蚡得罪的那些人在背后推动。 “恬儿与你也有过一段情谊,你到时候能够庇佑他么?” 田蚡说的认真,搞得田恬还真的就跟张远有什么东西似的,吓得张远眼皮子一跳。 “君侯这种事情可乱说不得,下官与世子泛泛之交而已,再者说我又有什么办法能够庇护世子? 您看看我现在连个关内侯都不是,现在仇人一大堆,自身都难保。 也就是外人觉得君侯与下官交恶,那些看下官还算顺眼的人,基本上也都是君侯的仇人。 您觉得下官要是庇护了世子,还有活路么,下官虽自傲,但做不到举世皆敌。” “那就当真没有什么办法了?” “有。” “快些说来。” “君侯一旦身体有恙,立马向陛下请辞回到侯国养老,您绝对不能在长安去世。 虽然有列侯世子都要待在长安的规矩,但大汉以孝为先,以这个为借口带着家人从容的离开长安城。 还是那句话,太后只要在世,无人敢动田家。 回到封国后立即准备后路,将来陛下清算之时,赶尽杀绝是不会的,让田家一家留在山中做个富家翁,余生可保无恙。” 死在任上的丞相不少,说多了就是舍不得权力,要一个个到年龄就告老还乡,哪有那么多的事情。 就拿高官来说,非正常死亡的丞相有五个,御史大夫有四个,这里面还没包括田蚡。 换做别的朝代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 反正在刘彻那里,舍不得权力那就去死呗,大汉几千万人,最好当丞相的人是个瞎子聋子哑巴,这样才符合刘彻的心意。 张远是真的觉得要是田蚡现在告老还乡,基本上就是给了自己颜面也给刘彻颜面。 一个人做的再决绝那也有个底线,刘彻也是如此。 最好田家再把财富都给捐出来,说不定田恬还能保留个侯国,一辈子靠侯国的赋税过活。 “这...” 田蚡面色很犹豫,他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但这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如此大的权柄,拿起来容易放下去难。 “君侯若是犹豫,可以当下官什么话都没有说。” 张远也不想再跟田蚡闹出不愉快,最后的时刻没必要这样子,再者说官学章程的事情还没办好呢。 “再容本相想想,再想想。” 田蚡双手扶着头,闭上了眼睛,脑海中一定在挣扎。 张远见况懂事的悄悄离开了这里。 第一百二十三章 田蚡消失了? 从内府书房回到会客厅之后,张远拉着吾丘寿王赶紧就离开了丞相府。 吾丘寿王整个人还在懵逼状态之中,别人都说田蚡喊张远过去是为了找张远的麻烦,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太学令,事情办好了没?” 张远一脸忧色的点点头,然后回头看了眼任然在往外扩建的丞相府。 “接下来我们在太学内等着便好,你回去向御史大夫府请示,让他们派五个御史。 我们太学再出五名官员,加上一些小吏,等候半个月丞相府把文书都下发了之后,再去各地的官学监察巡视。” 太学是没有监察之权的,虽然底下的官学都归张远管了。 还是那句话,刘彻给的东西你能碰,没给你的碰了虽然一时可能没有事情,但往后呢? “行,下官知道了,回去之后下官便先规划好路线,制定好计划,然后便去御史大夫府申请。” 张远点点头,二人骑上马直接离开了长安。 骑到半路上的时候,张远不露声色的将袖子里的两根竹管给扔了出来。 不是张远不想保存,都已经成汁液了,那些果仁也都砸的稀巴烂,汁液会蒸发掉,果仁也会烂掉。 张远又没有拿这个东西对付其他人的意思,这毒药也就失去了原本该有的作用,再留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公孙弘离开太学已经有段时间了,《春秋》博士一位也空置了许久,可能是张远去长安办事提醒了刘彻。 在第二天不久之后,刘彻就下达了旨意,封胡毋生的弟子吕步舒为《春秋》博士。 这个人曾拜胡毋生为老师,也在董仲舒那里求过学,兼两家之长有心从政但是资历却不足。 张远早先就在胡毋生去世的时候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不过没说过话,也没拿这个人当回事。 当时在场的胡毋生弟子海了去了,经学大家又不止他吕步舒一个人,张远哪来的功夫记得那么多人。 现在刘彻有意兴儒,天下各地的儒生都开始冒头,不说上百人,号称经学大家的起码也有几十个,张远这个连官员名字都记不住的人怎么会记得这些儒生。 也就是颜异提了一句,说张远之前见过,张远才有点印象。 这个太学令当久了,与这些博士们接触多了,张远才发现一个事实。 董仲舒是刘彻认为的天下儒生之首,但是儒生们除了董仲舒的弟子就没其他人这么认为了。 《公羊春秋》的正统还是胡毋生这一脉,连公孙弘都是胡毋生的徒弟,不过很多人想要在仕途上搏一搏,就在胡毋生这里学了经学,然后再跑到董仲舒那里学习怎么运用到官场之上。 刘彻连立了两个想在仕途上面有发展的儒生为博士,也从侧面表达了对太学的期待。 他要的不是沉迷于经学的书呆子跟腐儒,而是真正能在官场上有一番作为的官员。 对此张远也没有对吕步舒有任何别的规划,依旧让他按照之前胡毋生的那套教学路数来。 太学内的讲师还有博士轮流为太学学子们讲学,然后其他的时间自由安排,只要学子们考核能过就行。 这一学年还能按照这样的办法去进行,等到官学章程下发,明年太学学子呈几何倍数的暴涨,张远就不能够这样去做了。 吾丘寿王忙着弄去各地官学巡视的事情,张远也没有偷懒,每天都在与各个博士的那些学生们约谈。 至于谈的内容跟他们其实有莫大的关联,张远想要扩充太学的师资队伍,就必须要从这些人身上下手。 留给张远的时间也不是很多,在半年之内就要搜罗至少五十名以上的经学大家,其实张远有捷径可走,但张远想了想没有去走捷径。 各诸侯国也都有博士,张远真的想要扩充师资队伍,大可让刘彻开口将那些人全都搞到长安来。 不过张远想到太学内的这五个博士,就没有那么做,原因则是因为没有官职给他们这些诸侯国的博士,再者派系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多的张远简单一了解都觉得头皮发麻。 《春秋》就有许多派系,大大小小十多种,《尚书》大的就两种,不过有一种现在还被人藏着掖着起来,另外一种下面分了三个派系,当然还有其他的小派系,其余三经唯独《礼》没有严重的派系之分,其余的也都有很严重的派系之分。 所以张远最后才决定从这些博士的学生身上下手,他们这些人虽然背负着学生之名,但是一个个年龄都不怎么小了。 大的六十多岁,小的也有三十多岁。 不过老师只要活着,就得一辈子扛着学生的名头,其实他们的水平也都不差。 张远通过这些人的嘴巴知道了不少人的名字,也都把这些人给纳入了太学的教学体系之中。 按照张远的想法,就是让博士们直接退休算了,顶多插手一下试卷题目的制定,其余的教学工作都由四十到六十岁的年轻人来。 跟那些一个个老的都不成样子的博士来说,四十到六十确实就是年轻人。 然后管理的工作由太学的官吏来执行,接下来太学这一机构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刘彻既然把天下官学都交给了张远,一定会扩充太学官吏的人数。 一个大行府都有数百上千名官吏,这还是只负责外交事务的官署,在没有外交活动的时候这么多人等于是无所事事的状态。 太学全年都要运转,需要的人再怎么也不会比大行府少。 就这样忙碌的生活过去了也有几天的时间,终于有一件大事发生了。 张远的脑海中猛然响起一声提示音。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主线任务完成,获得随机奖励一份,请宿主自行决定是否现在进行随机抽奖。” 纳尼? 田蚡消失了,还是死了,怎么任务就突然完成了。 张远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连系统提醒的奖励都给忘了。 前几天才见过田蚡,张远觉得田蚡身体再怎么差,也不会差到几天都抗不过去就这么死翘翘了。 至于是不是刘彻下令杀了田蚡,张远根本没往这方面去想,想杀田蚡?总得看看王太后愿不愿意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工具人 张远迫切的想要知道田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让颜异备好了马匹直接去了长安城。 系统的提示音是这天上午发出的,也就是说刚刚好是在朝会进行的时候发生的。 张远在马上就先简单的想了想事情可能发展的方向。 心中对田蚡卸任了丞相一职抱有最大的怀疑,不过因为系统任务的原因,让张远有些迷茫。 卸任丞相一职就算是消失了么,还是说田蚡只要没有官职了,系统就默认他消失在了大汉的历史长河之中。 等到了长安城,张远直接去了建章宫属于太仆的官署。 太仆是皇家的家臣,办事机构也就直接设置在了宫中,现在这个时间想要找到卫青要么去找刘彻,要么就在这里等着,比较了一下张远直接选择了后者。 这里差不齐就是给刘彻养马的地方,不过只要是位列九卿之一就有了相对于其他官职而言较大的权力。 给予卫青权力的也不在于太仆这个官职,主要还是刘彻的信任。 因为董偃的事情,现在陈阿娇差不多跟她妈窦太主快要闹翻了,中间还有一点张远的缘故。 当初要不是张远怂恿东方朔去告状,一个深宫皇后也不会知道的这么仔细。 不过在陈阿娇打算对董偃下手的时候,却被自己手底下的人提前告状了。 这也没有什么办法,陈阿娇当皇后完全是靠窦太主一手扶上去的,手底下很多也都出自窦太主的亲信。 如此一来母女的关系直接就闹僵了,少了窦太主的臂助,陈阿娇虽然还是皇后但是在后宫里的生活显得越发的艰难。 当然不是条件上的艰难,而是孤独寂寞的感觉。 在刘彻那里失宠,母亲也不来宫中看望自己了,再加上早些年的嚣张跋扈根本没有贴心的人在身边,如此一来心中的孤寂可见一斑。 因为陈阿娇的失势,卫子夫更得宠幸,连带着卫青也得到了刘彻莫大的信任。 在太仆的官署晃荡了有小半个时辰,张远才等到卫青这个皇帝面前的红人。 “青弟,如今想见上你一面可是真难啊。” 卫青也很惊喜,上次张远来长安办事,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二人也没能够见上一面。 “远兄下次来提前知会一声,小弟在府上备上酒宴不是更好。” 张远拍了拍卫青的肩膀笑着说道。 “这次来的急主要是想去御史大夫府看看有没有得空的御史能够随太学的官吏去到各郡县的官学视察,途中发现长安城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你知道我的,根本没有什么获取消息的渠道,心中甚是疑惑就只能够来找你了。” 不管如何,张远来长安城只能是恰巧,要不然这先知先觉的能力传出去了可了不得了。 “远兄果然不同于常人,不瞒你说就在一个多时辰之前,发生了一件大事。 不是什么秘密,也与你我无关,远兄要是不来长安,估计下午消息就传到杜县去了。” “哦?是什么大事?” “武安侯田蚡辞去了丞相一职,陛下下令让韩安国回长安,丞相一职暂时空缺。” 张远心中微微有些诧异,诧异的不是田蚡辞去丞相的职位,而是刘彻让韩安国回长安的事情。 知道了田蚡的结果,因为系统任务直接判定完成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不过田蚡辞去了丞相职位,后面应该由平棘侯薛泽接任,薛泽就是之前张远他们期门军里面那个侯门子弟薛鸥的爷爷辈。 只不过薛泽不是长子的缘故没有没有接替广平侯的爵位,后来因为战功被封为了平棘侯。 结果这个时候插进来一个韩安国是个什么道理。 “远兄,怎么了? 你是在担心韩安国回到长安会对你我不利么?” 卫青见张远一直在发呆,晃了晃张远的胳膊。 张远这才从惊诧中缓过神来。 “啊?哈哈,确实有些担心,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这些年来韩安国可没有半点功劳可言。” “陛下这不是还没有做决定么,再者说韩安国这几年虽没有什么作为,但是人家早先时候可都立下的汗马功劳。” “呵呵。” 张远心里面实在是懒得吐槽,七国之乱那种场面,张远说句不好听的,换谁去梁国都能够顶得住。 要是没有周亚夫在,再来一百个梁王一千个韩安国都不够对面吴王刘濞他们七个诸侯国的军队杀的。 人啊只要站在了风口上面,是头猪特么的都能够飞起来。 “今日发生了这么一件大事,陛下正发愁的,我也没有什么事情,远兄你现在若是无事,就去我的府上饮上几杯酒?” 卫青可能觉得张远还是有些烦闷,就想拉着张远去喝酒。 张远本来也没什么事情,卫青这么一邀请,他一不矫情就直接跟着去了。 本来田蚡一走,张远在朝上基本上就没有了太大的敌人,暗地里的籍福,说真的张远还没把他放在眼里。 有些人是不能够在阳光下存活的,籍福这种人提溜出来就是个死。 而且籍福只要再给张远找不自在,以张远现在的身份,直接在长安街头把他杀了都没有人会说些什么。 一个无官无职爵位还不怎么高的人,天天想着如何把控大人物,却不知道真正的大人物不想跟他玩心思的时候,完全可以以一力破十会。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显得是那么的疲弱不堪。 结果田蚡走了,韩安国又要回来,刘彻这不就是成心的在给张远添堵,不过张远除了在心里面骂几句娘以外也做不了任何实质性的动作。 只能寄希望于历史的走向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还有那个工具人平棘侯薛泽能够承担起张远的厚望,成功的当上丞相,老老实实的当上几年工具人。 这年头工具人不少,御史大夫张欧就是个工具人,要是丞相再来个工具人,整个大汉唯一能够钳制刘彻的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王娡王太后。 不过王太后就刘彻这一个儿子不比她的前任窦太后儿子多,王太后除了支持自己的儿子好像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张远默默在心中祈祷了一下后,又在卫青家里面蹭了一顿饭,下午就回到了太学。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元光五年 晚夏跟初秋算不上是一个太好的时候。 张远不喜欢夏秋相交替的时候,夏天的热气还没有散去,秋天的凉气却已经迎面而来。 昼夜温差变大,让白天的张远习惯穿单衣,到了夜晚又不得不再加上第二件衣服来保暖。 在夏日喧闹的都是些虫子,虫鸣鸟叫才是这个世界的主旋律,到了秋天,主旋律就变成了丰收。 关内是个好地方,当然这跟历任皇帝有关。 皇帝们认为只要他们眼里面能够看到地方,就该是全天下都有的模样。 关内的百姓能够收获丰收的喜悦,那么其他郡县的百姓们在这个时候应该也都脸上挂着笑容。 为了这个面子工程,全天下百分之九十的水利工程全都修在关内平原之上。 每条大河之间都有人工渠连接,这里也不用承担黄河溃堤改道的风险。 毫不例外的事情自然会顺气而然的发生,今年天下又是一个丰收年。 刘彻看到到处盛满的粮仓,心里面估计会想着这都是他一个个英明决定导致的结果。 不过他却不知道就关中这占据了大汉不到六分之一的地方,三分之一的人口,却产出了整个大汉五分之三的粮食。 关内的粮仓因为收上来的赋税,满的都要溢出来了,跟函谷关就隔着一个河南郡的东郡,收上来的粮食却连粮仓的十分之一都放不满。 就这些粮食还是百姓们全部的口粮了,但是官府还是收上来了。 三十税一,以往一亩地都有定量的产出。 地分给百姓了,官员也不管地上种的庄稼是个什么状态,该是多少他们就收多少。 其实这根本不符合大汉的律令,严格来说三十税一根本没有定量,一年到头收获的粮食分出来三十分之一给官府便是。 不过要是真要按照这个标准来收粮,官府还能收到粮食? 这些赋税报上去的时候,刘彻还能让这些官员安心过好这个年? 现在过年还不是春节,秋天过去便是新的一年,也就是说也就过一两个月就到下一年了。 为了让自己不遭罪,官位能够保住,苦一苦百姓又算得了什么? 不止大汉是如此,后面的每个朝代都是如此。 想要兴盛,付出代价的必然全都是老百姓。 就像是后世高昂的房价一样,大家都以为全都是房地产商的锅,还有那些炒房团的,其实后面没有官府,房地产商能把房价抬上去? 房价贵的主要原因就是地价贵,地又是从谁的手上拍卖出去的? 压抑房价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把地价给压下去,不搞拍卖竞价这个办法,房子还能贵的起来?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张远看着杜县因为大丰收一片繁荣的景象,心里面没有半点的波澜。 不过他因为时间的原因,开始越来越忙了起来。 在冬天到来之际,就要把明年开春所需要的讲师都弄到太学来。 让他们经过一个冬天的熟悉,能够在开春之时直接上手。 吾丘寿王也没有在太学待着,而是老早就开始准备各郡县官学岁考的事情。 秋日岁考,冬日准备,春日开学。 这便是张远心里面想好的循环,不仅仅是因为公事,还有一些私事一直困扰着张远。 卓文君一个月前就已经到蓝田了,直接去了张府,没有来杜县。 张远也是因为宗行中间回去了一趟,然后才知道的这件事情。 知道这个消息还没有几天的时间,也就是说二十多天的时间里,张府上上下下几百号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想要来杜县告诉张远这个事情。 这让张远一下子有些懵,本来还想回家体验一下丰收的喜悦,被这么一搞这心思就没了。 秋日转瞬就过去了,大汉迎来了在刘彻治下的元光五年。 十月份一到,丞相之位的归属最终还是有了结果。 最终花落平棘侯薛泽的身上。 张远知道消息之后松了一大口气,历史最终还是没有太大的偏差。 在这几个月里面,韩安国代理了丞相的职务,顺利的从田蚡手中接下来了所有的事情。 结果脚不知道怎么就受伤了,刘彻这下子就改变了主意,任用平棘侯薛泽为丞相,韩安国因为脚受伤了就待在了家里面。 这消息对张远来说算是天大的好消息了,现在骑在张远脖子上面的就三个人。 御史大夫张欧,丞相薛泽,跟皇帝刘彻。 其他公卿虽然权力要比张远大一些,但是彼此之间都有要管的事务,也管不到张远。 三公里面现在就只有两个人,太尉之位还空着,现在这两个人都是工具人,薛泽比张欧更不如。 最开始韩安国还是御史大夫的时候,张远得面对田蚡韩安国刘彻三个人的压力,现在刘彻虽然权势更胜从前,不过面对一个人要比面对三个人好上太多了。 元光五年一到,张远整个人开始连轴开始转。 丞相换人了,官吏的选拔也可以开始了,太学的官吏人数从原本的几十人一下子扩充到了三百多人。 同时还入驻了三个御史,这在大汉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发生。 大汉现在的监察机构有两个,一明一暗。 明处的自然就是御史大夫府,暗处的就是刘彻的私人暗谍绣衣使者。 在大汉的疆域还没有划分成州的时候,刺史这个监察官自然是没有出现的。 刘彻为什么这么做,张远不知道,不过也在心里面猜测了一些,估计是觉得现在太学开始往前大迈步,担心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这才让御史直接入驻太学。 明处有三个御史在,暗处还不知道有多少绣衣使者盯着太学。 每每想到这里,张远心里面是无比的安定。 对,就是安定。 大多数事情不能直接告诉刘彻,那样会显得心机太重。 由这些御史跟绣衣使者去告诉刘彻,张远的所作所为,效果就要好很多。 张远又不想着推翻大汉的统治,也没想着搞垮刘彻这个皇帝,心里面只是单纯的想要为大汉好,多一些人盯着自己还不用自己花功夫向刘彻表忠心,一来一去省了多少的力气。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敢 太学的入学考试定在正旦这一天。 换做后来的说法,就是正月初一也就是春节。 不过现在大汉还没有改变历法,这一天自然也就算不上是岁首。 张远为了符合心里面的仪式感,也为了让杜县在这一天的前后能够更热闹起来,夹带着私心将这一天定为太学的入学考试之日。 早在半月之前,杜县就逐渐开始热闹了起来。 没有通过入学考试的学子,还不算是太学的学子,故此张远没有为这些从外地来的学子们挪用太学内的地方居住。 而是让他们自行在杜县其他地方寻找从来一直到放榜确认录取名额的地方居住。 因此杜县在短时间内兴起了大量的民办客栈酒楼,很多普通百姓也开放了自己家里面无人居住的民房,以此换取些许报酬。 能在这个时代读上书的没有穷人,张远直接就可以这么断定。 后世跟现在的寒门子弟压根就是两个概念,世家下面的一个等级就是寒门,然后再是上户、中户、下户,这些都是自由民,也就是说他们不是某些人的附庸,说的难听点就不是奴隶什么的。 这些人占据了大汉不到一半的人口,下面还有佃户奴隶工匠等等等。 还有因为连三十税一都交不起而躲到山里面去的野人。 能够买的起书阅读甚至送孩子去官学的,最起码也得是个上户,说是上户并不代表他们多有钱,可能家里面顶多有一头牛或者一只鸡,家里面能够置换成金钱的资产加起来或多或少也有上千钱。 至于寒门,家里面没有个万钱,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寒门子弟。 贫富是比较出来的,张远不介意剥削一下这些寒门子弟,让原本杜县的百姓更富裕一些。 要知道原本杜县的百姓们大多都是工匠,亦或是被拉来的徭役,这些人就是大汉最底下的阶层。 当然要是真的出现一分钱没有还能读书的那种个例,张远也做了两手准备。 开放了杜县城内的驿站让学子免费居住,但是不管吃喝,每十个人一个房间,住的不比奴隶仆役们好。 另外也包了下了一些空置的仓房,准备了床铺,环境比驿站要更差一些,一个仓房放了五十多张床铺,每天发放免费的米粥。 结果最后跟张远想的没有什么差别,那些免费的仓房根本没有人居住,住进去驿站的也才几十个人。 相比较高达四千的考生来说,几十个人堪堪能够到达百分之一。 因为人数众多,张远决定把考场直接放在太学内的广场上,就是前殿前面的那处广场。 这里足足可以容得下三四万人,四千多的考生很轻松就能够容得下去。 为了应付考试,也为了严格对待,张远从长安城借来了百名宫卫,直接从刘彻手上借的。 皇帝陛下这次很大方,也没想着张远会不会用这一百名宫卫干些造反的事情,直接大手一挥批准了。 然后就是一百多名太学官吏还有五十多位新近加入到太学的讲师连轴转的巡视。 四千多套桌子还有坐垫以及竹简,间接性的又为杜县百姓们创造了财富。 张远还没有大方到为没有入学的学子们准备考试用的纸张,虽然现在他不差这些钱,但也要看花在那里。 平阳公主现在仍然在严格控制纸张的对外出售价格,在市场上没有出现能够跟张远那造纸坊差不多的质量的纸张前,平阳公主打算一直高价卖下去。 张远有些无奈,但也没有什么办法,现在二人同属于一个经济共同体之内,而且平阳公主是主导者,张远心里面有怨气也不可能说些什么。 只能够等到一个恰当的时机,将造纸术传出去,至于等到市场饱和再降价,张远想都没想过这件事情。 从古代一直到现代,纸张这个玩意儿什么时候饱和过了? 为了让杜县繁荣起来,张远动用了不少的心思,但是却控制着没有让一些特殊的产业进入到杜县。 太学的学子可以去长安玩,去茂陵邑玩,去阳陵邑玩,去长陵邑玩,就是不能在杜县玩。 抓住一个开除一个,张远也跟杜县县令枚皋打好了招呼,那家人要是在杜县搞这一套,直接不留情面,该抓人抓人该罚钱罚钱,出什么事情张远都一力承担。 大汉刚建国时的那些文人还不错,那个时候的文人都只研究经学。 现在赋学兴起,枚皋吾丘寿王还有司马相如都是其中的代表人物,司马相如更是在大家心目中有着非同凡响的地位。 司马相如这人那都不用说了,现在不知道,年轻的时候整日肯定也是留连花柳之地。 从他的赋中就能够看的一清二楚,还有东方朔,一年换一个妻子的事情压根不是传闻,这特么就是真的。 张远了解之后整个人都惊呆了,那个羡慕嫉妒恨啊,他也想抛下心里面的愚见这么玩一玩。 这些人都算是新文人,治国没有他们的份儿,但是在推动文学进展方面,他们起到了绝大的作用,而且这些家伙心气还高,刘彻偏偏还喜欢这些人。 太学当然虽然以经学教育为主,但是也不可能彻底的排斥这些不好经学的新文人,吾丘寿王人家还坐在太学丞这个位置上,杜县县令也是枚皋。 由此可见,刘彻还是希望太学能够为他个人的喜好,培养出一些赋学大家,要是真能再培养一个司马相如出来,效果肯定要比培养一千个好官在刘彻的心目中来的好。 因为这些新文人对经学不是很熟悉,加上还有那些贤良方正还有孝廉以及其他路子来太学的人也都要考试,张远特地的将这些人全部设置成特长生。 按照他们来太学的路子,另外多增加一项考核,按照他们各自的成绩,再额外加些分数。 这个额外的分数很高,因为张远怕低了,这些人真的就全被刷下去了,刷下去了那就是在打郡县官府的脸。 新文人要是刷下去了,那就是在打刘彻的脸,等于间接告诉刘彻,你喜欢的这些文人其实一点用都没得,除了能够迎合你的喜好。 张远敢这么做么? 不敢! 第一百二十七章 来自司马迁的嘲讽 正旦这一天辰时刚刚到,其实也就是太阳刚出来的时候。 太学内敲响了第一声钟鸣,这口响动的大钟悬挂在整个杜县最高的建筑物那处天禄阁最顶层。 悠扬的钟声晃晃悠悠的荡遍了整个杜县。 这是在提醒所有在杜县准备应考的学子们,时间到了。 一个时辰的准备时间,所有的考生必须要在巳时之前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去。 巳时准时开始考试,然后一直持续到未时结束。 拢共三个时辰的时间,中间没有时间给考生们休息还有吃饭,要真的这点时间都坚持不了,张远也懒得说什么了。 科举光乡试都要考三场,一场要考三天,张远这才三个时辰而已,真不怎么长。 不过要是有生理问题要处理,倒是可以由两名宫卫外加一名太学的官吏陪同去往。 而且这是要搜身的,张远也不怕他们会有人抄袭,五个博士出的题目全都弄混了在一起,然后每个人的考题都是随机的,这要还能让各个考生抄到了,张远就不说啥了。 辰时每隔半个时辰都会敲响一次青铜大钟,等到第三声钟鸣的时候,前殿前面的广场上的座位差不多都已经坐满了人。 主考官是吾丘寿王,副考官是《春秋》博士吕步舒跟孔安国。 张远不是不在意这场考试,而是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露面,刷存在感。 外人羡慕张远的时候都会说,天下儒生尽出自张远门下,张远可不敢直接把这种话给接下来,这不就是捧杀么。 再过一二十年步入到官场的太学学子多了,人家保不准再来一句文武百官尽出自太学令张远门下,此等威势更盛丞相府。 这样的话要是让刘彻听见会怎么想,把官职直接撸掉算轻的,再可怜一点发配到岛,要是搁在刘彻心情本来就不好的时候,脑袋直接保不住。 让吾丘寿王站在台前,削弱自己对太学的影响,这也是张远的目的之一。 太学令可以是太学这几百官吏之首,但不能是大汉大部分官吏的老师,这一点张远心里面非常清楚。 此时张远领着颜异还有司马迁二人,就站在天禄阁顶层上面,看着下面这一大片的考生。 还好今天的天气不错,没有要下雨的迹象,风虽然大了一些,但是考生们都是拿竹简作答,风是吹不动的,墨水也都放在了避风的案桌左侧下面。 “也不知道这四千多人最后能有多少能够如愿以偿。” 张远叹了口气,心里面虽然知道很多人都是凑数的,但是也希望能够发现一些人才。 现在还是家国天下,而不是国家。 张远记得的那些有名的大臣很多都不是草根出身,基本上家里面都有背景,指望张远去白捡一两个像颜异这样的学生,其实跟大海捞针没啥区别。 “老师,我听说齐鲁之地没有多少士子进入到官学之中,其余地方的人若但论经学造诣还是要弱一些。” 颜异如实说道,奔着太学来的那些儒生其实都很差,像颜异这样的也不知道当初是脑子不清醒还是家里面真的困难,跑来了太学。 太学学子能够当官,其实这还是一个传说。 别看现在四千多的学子很多,这是各地官学已经开办了两年的积累。 分到各个郡去也就每年出个十人左右,下面还有县一级,这四千多人其中有三千人很可能以往都没有读过儒家典籍。 就跟张远初办太学时说的那样,只是能够认识个字罢了,当然这一批人要比第一批入太学的学子强一点,好歹也在官学待了两年。 “弱就弱吧,我们就是来教导学生的,要是人家什么都懂,那要我们干什么,请他们来又干什么,到底是来招学生的还是来招老师的。” 司马迁听到张远的吐槽噗嗤一笑,这小家伙明年差不多也能到入学的年纪了。 可是他心里面的主见极强,张远问了好几次都说等到加了冠礼就打算自己一个人游历天下。 张远第一次劝过之后,回去就后悔了,往后再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张远态度三百六十度的转变成了极力赞成。 司马迁要是不游历大汉搜寻各种故事,那特么的最后《史记》得写成什么样子。 所以现在张远只要看到司马迁,只要他想做什么就都依着他,尽量不再去插手司马迁的人生。 “你这小屁孩笑个什么劲儿?” “张远叔父,您刚刚说的话确实有点滑稽,侄儿这才忍不住笑出了声。” 张远额头上顿时冒出了点冷汗,按说自己现在也是可以记在《史记》上面的大人物了,要是这个坏种把自己列入到《滑稽列传》里面,那可就真的欲哭无泪了。 “呵呵,刚刚只是开玩笑罢了。” “侄儿不觉得叔父在开玩笑,只是想着颜异兄说这批考生经学造诣差,您又说请造诣高的来是来当老师的么,侄儿就想到这一批考生要是经学造诣低一些可能会好些。” “哦?你到是说说为什么?” 不仅张远好奇,颜异也有些疑惑,收学生肯定是择优而录最为合适,那家学校怎么会专门挑差生入学啊。 “在侄儿看起来,叔父这些年来也就是说了四句太学门外那块石碑上面的话,往后就没对经学发表过任何的态度跟意见。 孔安国老师评价过您,说您压根就不懂经学,抛出这四千多考生,可能太学内的学子都比您的经学造诣要高。 你说要是再招一批经学造诣高的学生进入太学,那您的地位何其尴尬。” 张远突然缓过神来,这坏种话里话外透着的意思全都是讽刺嘲笑。 “呵呵,我经学造诣差,可我的棍棒功夫可不差,今日这么多考生考试就先不教训你了,明日有了空余时间,定然替你父亲好生教育你一顿。” 这年头可没有体罚学生的说法,张远打司马迁打的越厉害,司马谈可能心里面越觉得张远对司马迁重视。 一听到要挨到,司马迁脸色就变了,赶紧求饶。 “叔父都是侄儿错了,您就饶了侄儿吧。” 司马迁现在心智尚未成熟,孩童的稚气也未完全褪去,张远其实也是说说狠话,没真的想要揍司马迁一顿。 “哼。这次就先记得,下次再对长辈不敬,非得把你父亲喊过来一块儿揍你。” 司马迁咕哝了几个字,张远也没听清楚,冷眼扫过去司马迁迅速就老实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考试没得经济重要 最新网址:.i. “咚...嗡...” 随着第五声钟鸣响起,自太学开办以来最大一次规模的入学考试也是第一次入学考试正式开始了。 每一个负责巡场的监考官都拿出一个竹篓,在这种地方竹篓显得就有些突兀了。 而且这些还都是渔民们用来装鱼的竹鱼篓,口小腹大。 里面放着的都是一根根的竹简,上面写着的都是五经博士为这次入学考试所出的题目。 题目非常繁杂且数量巨大,这也是张远不怕题目泄露出去的原因之一,要是真的能把答案都记住,光凭这个脑容量就能够入太学了。 监考官十分快速的让考生们各自抽取了五道题目,一个监考官附近根本没有重复的题目,也就不存在抄袭左右的说法。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所有的考生就都分到了题目。 这么点时间差距算不得什么,后世的那些考试不也是从第一排传到最后一排的。 这样大规模的考核在大汉还是第一次,这些考生们也都算是先行者,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当然也不排除那些自信心爆棚亦或者是本身就有着实力,而且还有一些人自认为背景强大,像太学这样的机构随便就能够进入来学习的,说不定有些人心里面还认为他们来太学学习那都算是太学的荣幸了。 千百年来有这样的心态不奇怪,中华五千年文明,五千年人类能进化成啥样,说白了啥都没进化。 后世一些人认为古人就是没进化好,其实古人只是因为知识和对自我认知的落后。 张远穿越来之前就是个一米九的大高个,是基因真的比别人好么,其实只是吃得好睡得饱而已。 期门军那几千士卒在张远施行海吃胡塞的策略之后,一个个壮的都能够跟匈奴人硬拼力气了。 真的把司马迁还有颜异这样的人从一两岁的时候就放到现代去,那特么的指不定也是个人才。 想着想着张远又带着异样的眼光看了看司马迁。 司马迁感觉到张远的眼光,浑身一颤,感觉张远是不是后悔了,想要教训自己一顿。 但很快张远就收回了目光,司马迁偷偷地松了口气。 广场之上有许多考生拿到了题目之后,就能够拿起笔开始在竹简上面作答,但有一部分人眉头紧皱,久久不能下笔。 人集中精力亦或是走神的时候,时间过得是非常快的。 很快一个时辰就过去了,钟声再一次响起,大部分考生抬头看了看在自己头顶上的太阳,压力更是大了起来。 那些一直无法作答的考生,也开始在竹简上面写写画画了。 交白卷跟写了一堆错误答案是两个概念。 一个态度问题就能决定考官们对考生的第一印象。 太学的考试换做是后世,那就是文科,这个时候也没有选择题,没有填空题。 也就是说。 答案不是唯一的! 这里面的操作空间就很大了,要是真的傻子也不会到这种地方来。 交白卷的可能性张远不敢打包票说没有,但是有一个肯定让滚一个,管你特么的背景是什么。 现在刘彻还没儿子,有了儿子也不会送到太学来,张远有这个底气说这句话。 更何况有了儿子也没什么所谓的,张远又不是不知道这位太子是个什么后果,当然若是有可能的话,张远不希望再见到那样的冤案发生。 张远要做的只是忠于刘彻,而不是对他的儿子效忠,聪明的人都会这样做,那些傻子才会在皇帝正身强力壮的时候直接投入到皇子们的怀抱当中。 到了正午,广场上也没有什么乱子发生,张远的耐心就被消磨干净了。 带着司马迁还有颜异从天禄阁上下去,直接就回到了府中用食。 当然这是张远这么做,其他的那些监考官还有吾丘寿王这几个主考官就没有去用食了。 他们可是把入学考试当成是一件轰动的大事情去做,一顿饭不吃也影响不了身体。 好在入学考试放在春日,这个时候比较凉快,不冷不热的。 长时间晒太阳也不会发生中暑的事情,而且太学没有准备饭食,却准备了饮用的水源。 太阳开始慢慢的从头顶往西边偏移,要不了多久的时间,钟鸣声再次响起。 考生们听见之后加快了作答的速度,接下来一旦钟声再响一次,那么考试就算是结束了。 “咚...嗡...” 宣告考试结束的钟声没有人考生们久等,不知不觉间时间就过去了。 一百多位监考官一同大声喝道。 “考试结束,所有考生停止作答,立于案桌左侧,等待监考官收录考卷!” 有人不甘心想多写一些,张远借来的宫卫在这个时候就派上了用场,被宫卫架起来的考生不在少数。 也有人老老实实的放了手中的毛笔,恭恭敬敬的站在案桌的一旁,等到监考官收卷。 基本上每个监考官怀中都抱了有十多卷竹简,这重量可不算轻,所有的竹简都送到了广场左侧的偏殿之中,等待讲师们前去批卷。 吾丘寿王见所有的竹简都被送走了,这才站起了身子,走到高台之上,让所有的考生都能够看到他。 孔安国还有吕步舒也赶紧迈步跟了上去,这可是个露脸的好机会,让考生们都看到自己,将来说不定凭借面熟这一点就能够收到不少的学生。 “诸位学子,今日太学举办的入学考试算是结束了,接下来学子们还需在杜县再等上七日。 七日之后落榜者的名单,将在四处城门内张贴,名单上要是没有你们的名字,那我就要恭喜你们能够进入到太学,成为一名太学学子。 要是名单上有你们的名字,我在此对那些落榜的学子说声抱歉,可能不是你们不行,只是太学不是太适合你们罢了。 若是想为大汉效力还有许多其他的途径,例如从军等等。 诸位现在请回吧!” 说完,吾丘寿王扭头就走,孔安国跟吕步舒也没有多作停留。 科举考试是考上了的人才能够入榜,最大限度的给那些落榜的学子留了颜面,但是那也是因为落榜的人数实在是太多,能够中举甚至中进士的人太少造成的。 这四千多太学考生,顶多刷掉十分之一的人,他们这一批再废物一点撑死了也就十分之二。 那是记录那些考上了的学子名单,不是平白的添加工作量么。 三千多个名字甚至四千多个名字多浪费纸张啊。 要是碰上同名的,张远也不怕,每个考生他还打算加上籍贯,要是相同的籍贯还是有同名的,可以直接来太学询问。 这点方便,张远还是愿意给这些人的。 七日的等待时间,这段时间内又能够直接亦或是间接的为杜县的繁荣贡献出自己的一点点力量。 那些考生们还有太学的官吏要是知道,张远最大的目的不是为了招生,而是让杜县变得更加繁荣,也不知道心底会怎么想。 张远有时候经常想,大汉的军事需要他么? 有卫青跟霍去病其实就够了。 农业他已经贡献了最大的力量,不管是在什么地方,要真的想要种植土豆,什么样的土壤都是能够种活的,活命不成问题。 教育他现在就在做,虽然没有尽部的心思,但也分出了很大的一部分精力。 至于经济... 说句不好意思甚至要招人骂的话,张远觉得这个时候的大汉没有经济这一说法。 货币都还混乱不堪,谈个什么经济呢。 这种停留在自给自足层面的经济,才是张远想要真正改变的。 商业交换还是太少,而且地位不平等。 普通百姓能够交换的对象都是拥有大片粮田的富裕地主。 许多农民因此身负重债而被迫成为了地主阶层的长工亦或者是佃户。 后来刘彻为了杜绝商人继续做大,说白一点就是刘彻他没钱了,看见商人赚钱眼红了,就直接搞了国家垄断政策,也就是常说的‘盐铁令’。 这对于经济发展有好处么,说白了一点好处都没有。 桑弘羊不过是一个为皇帝捞钱的官员,当真算不了什么。 张远想的就是以杜县当做是一个试点,然后看一看,能不能先盘活一个地区的经济,使之出现商品经济,然后慢慢的向其他城市推广。 让刘彻发现,经济盘活之后,资源开始流通,国家可以收到更多的赋税,这样将来因为长期战争出现的困境也可能自然而然的不存在了。 相比较于教育而言,这一点可能在短期内最为重要。 所以大家都在关注入学考试的效果还有考生们的成绩时,张远在这七天的时间里,带着颜异还有司马迁一直在杜县各个地方观察着。 观察百姓们到底会因为这种外来人口变多而引起的变化会不会感觉到突兀,还有多少人会选择在成绩出来之后学子们不需要住的地方了,他们还会不会继续坚持下去。 这种事情现在必须要张远亲自去做,市场考核调查这种事情去跟太学那些官吏们说很可能他们都听不懂,再者那四千多考生的答卷也让太学没有什么多余的劳动力了。 最新网址:.i. 第一百二十九章 当局者迷 最新网址:.i. “叔父,今日我们还继续在那些酒楼用食么?” 两三天下来,天天逛酒楼,就算是小孩子也没有多大的兴趣了。 张远前两天把杜县的酒楼都逛遍了,也是想要看看东西好不好吃。 要是菜肴都做的美味可口,那就说明店家是想真的做下去,要是跟猪食都差不多,估计就是想要赚一波快钱。 “不了,今日我们去看看那些客栈吧。” 张远这么一说,司马迁的兴致还是没有提起来,这些客栈跟那些酒楼有什么区别啊。 一边的颜异倒是没有说些什么,现在颜异也十八岁了,这些年来沉稳了不少。 司马迁跟个十万个为什么一样,不过很可能就是他的巨大好奇心,才让他写出了这史家绝唱。 领着两个青年,张远慢悠悠的走到了一家就在北城门往里面不到一百米的一家客栈。 要说整个杜县位置最好的客栈在那里,别人可能说太学周围的那几家,但张远觉得就是这一家。 杜县说白了就是长安的一个卫星城,现在明面上上林苑还没有开放,杜县的人要是去别的城池只能从长安城绕路。 比如去蓝田县,可能走南城门是最近的,但是从南边直接去蓝田县,路上碰见军队怎么办? 被当成野人直接被那些人杀了就不好弄了。 杜县周围这些农田是可以保证绝对安的,另外最安的就是杜县通往长安城的这条大道。 可以说外面的人想要来杜县,亦或是杜县的人想要出去,必须要从北城门出去,当然要是有人愿意从南城门出来然后围着城墙转半圈,张远也没有办法是不是。 这条路成为了主要通道,那么路过这家客栈的人流量就会大大增加。 有些想要一大早开了城门后就能够出去的那些人,住在这里就能够节省许多的时间。 绝佳的地理位置使得这家客栈,不管往后太学是不是招生时期,还是杜县有别的大事发生,这里的生意都不会差。 所以张远才想着直接先来这一家看看,要是这一家的主人都想着赚一波快钱然后就把客栈关了,那张远搞活杜县经济的想法就很难施行了。 “人还是挺多的啊。” 司马迁探头探脑看了看然后直接说道。 “太学还没有放榜,这么多学子都在杜县等着,所有的客栈基本上都是人满为患。” 颜异在一边解释道,不过司马迁并没有领情,心里面想着他又不是不知道,只是感叹一下而已。 杜县没有什么高层建筑,除了天禄阁以外,其他的都是一层,只不过有高有低。 太学前殿很高,那是因为地基打的高,还有房顶也很高,但其实也就是一层。 杜县这些酒楼,那是张远的叫法,其实也不是楼,也都是一层的民房。 杜县所有的客栈酒楼都是这样,有些人分的民房大了,就把不住的地方给收拾干净,然后搞得挺像个样子就开业迎客了。 这年头也没有人介意这些东西,能够为人提供方便就可以了。 “请问店家人在哪里?” 张远看院子里都是吃饭的人,也没个人招呼,就提高了嗓音。 不一会儿就跑来了个半大小子。 “这位贵人,您要是用食,我们这里可没地方了,住店也没有空房了。” 张远看着这一板正经的小孩儿笑了笑。 这就是最传统的家庭作坊,没有人有意识去请个小二什么的,家里面有几口人就几口人都上来帮忙。 要是没有人,那就一个人当老板一个人当厨子一个人当小二。 “你们家大人在哪里,我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他。” 这里的大人说的是父亲,而不是说长辈,这也是父亲的一种称呼之一。 “哦,他在庖厨做菜呢。” 小孩子也没有什么戒备心,领着张远就去了庖厨之地。 司马迁跟颜异都知道张远做菜做得好,也不忌讳这些事情,就跟着一起去庖厨了。 换做是其他官员,肯定不会像张远这样去这种低贱场所。 小孩把张远三人领进了庖厨之地,自然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那名拿着铁锅正在炒菜的厨子见到三个陌生人进来,不由得心中一颤。 “你是这家店的主人吧?” 张远笑着问道。 厨子赶紧把铁锅放到一边的灶台上,有些木讷的点了下头。 这些天他也见到了不少有钱人,那些学子们肯定是要比杜县这些普通老百姓富裕很多很多的。 但是没有一个考生穿的比张远更好,有些东西不到一个阶层连用都不能用。 现在刚刚如春,张远身上穿的还是带有许多纹路的长袍,没有特意去穿一些素净的衣裳。 “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们这家店是打算一直开下去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厨子两眼微微一眯,透出来的不是精明,而是迷茫。 他们家中还有地,按照大汉律令,要是做生意的话,就得先把地给处理了。 可是现在杜县人口并不多,家家都有地,谁会去收你的田地啊。 那些大家大户有钱收,但是没人去种。 大家都是杜县的新居民,虽然那几个大家族以前都在杜县生活,但毕竟中间有一段空白期。 地主豪绅掠夺普通人的资源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像现在就基本没有办法。 把良田收去了怎么办?这些普通人刚好就直接开酒楼开客栈了,那些大家族也没有人去种田啊,田地荒废就是一种浪费。 所以其实这些客栈跟酒楼都是违规的,杜县唯一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只有张远。 但是这个厨子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张远,下意识地就以为是官府来人了,自己的生意接下来可能做不下去了。 “这位贵人,您是不是官家的人?” 张远猜不到别人是怎么想的,也没打算掩盖自己的身份,不然很难给这些普通人继续开店的信心。 “我是官家的人,你这家店还打算开下去么?” 厨子脸色立马就变了,赶紧跪在了地上。 “这位贵人,我们也没赚到什么钱,官府要是说不能开了,等太学放榜之后我再把店关了,您看行不行? 现在关店的话,里面还住有不少学子,把他们赶出去这也不是回事对不对?” 这回换成张远一愣,自己也没有说要他关店啊,怎么就这么大反应。 “你这是黑店?” 张远现在还记得当初碰见的黑店,难不成这县城内还有人开黑店? 两边的人都不知道彼此的想法,这误会就继续下去了。 “贵人,我是违反律令了,还请贵人放我们一家一条生路吧。” 厨子都快哭出来了,跪在地下不敢起来。 颜异这时候上前一步对着张远说道。 “老师,这件事情我们不好处理,还是告诉杜县县府的人让他们来处理吧。” 颜异保持了一贯的冷静,迅速就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张远也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只好按照颜异说的去办。 怎么就是问一问开店的事情,竟然就发现一家黑店。 张远并不是没有把这些店家的情况了解清楚,而是大家都藏着掖着不去说这件事情。 其实杜县城内的客栈跟酒楼都是这么一个情况,因为涉及到各自的身份,大家也都知道这条律令。 换成是其他的律法,百姓们还真就不清楚。 大汉对每个人的身份都特别的纠结,也就是张远这些年来舒服日子过多了,忘了当初自己第一个目标就是为了改变身份。 颜异去官府喊人了,没多大一会儿枚皋就领着一些县兵赶来了。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张远人在这里,要不然就直接派兵把人抓回来。 “太学令。” 枚皋对着张远躬身施了一礼,张远点了点头然后找到一个地方坐了下去。 县兵都来了,这动静可不小,不说其他地方的人都知道了,起码这处客栈内的考生们都知道了有事情要发生。 当枚皋对着张远施礼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看见了。 张远未来可能是压在学子们心上最大的一块石头,即便心气再高,现在这个地位放在这里,枚皋这种国有名的大文人都恭恭敬敬,这些连太学都还没进去的学子有什么资格跟张远摆架子。 于是周围一圈将近二十名学子也都纷纷对着张远一拜。 “学生拜见太学令。” 见到这种声势,厨子的脸更白了,冷汗止不住的就往下冒。 客栈的女主人拉着自己的孩子站在厨子身边,已经开始啜泣,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就惹到了杜县最大的人物。 “你说你违背了律令开了这家客栈,也就是说你这家店是黑店。 你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又违背了那一条律令。” 枚皋也没说什么把人带走的话,直接当场就开始审问了起来。 一旁的考生们听说这家店是黑店,一下子就哗然了起来。 “这家店价格也不贵啊,这样还是黑店,难不成我们吃的东西有问题?” “对,现在看起来也就只有这种可能了。” “怎么办?我这些天来吃的都是这家客栈的东西,万一中毒了怎么办?” 学子们的话,厨子都听见了,也不管什么张远还有枚皋了,壮着胆子大声说道。 “我们虽然违反了律令,但是店里面的吃喝绝对没有问题。” 枚皋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这段时间杜县涌入了这么多考生,他已经有些焦头烂额了,怎么会注意到这些东西。 “价格没问题,食物也没问题,那你怎么说自己违反了律令? 作奸犯科的事情你可曾做过?” 厨子赶紧摇头。 “没有没有,小人怎么敢。” “那杀人放火?” “这也是不敢的。” 大家都糊涂了,有时候就是这最简单的问题就是解决不清楚。 厨子也是太过于紧张,自己毕竟是犯了事,老实人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杀头。 是的。 现在的律法有些太过于简单粗暴了,或者换个说法,百姓们知道的犯法后果就只有几个,要么被充军要么就是杀头。 张远现在还不了解所有人是怎么想的,他要是清楚,估计就会感叹一下普法的重要性了。 可是现在他也被牵扯到其中,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是这个理。 最新网址:.i. 第一百三十章 就这? “那你倒是说说你犯了什么法啊?” 枚皋的耐心也是快被消磨没了,都忽视掉了张远就在一边,提高了音量对着厨子吼道。 小人物终究是小人物,禁不住吓,整个人直接就瘫软在了地上。 惹恼了官老爷那下场还会好么。 杜县内的居民本来就都是都是修建太学时征发的民工徭役,修这些大型建筑怎么能在缩短时间的同时又能够保质保量,唯一能做的就是压榨民夫。 别的皇帝陵墓就不说了,太学夯土下埋着的尸骨也不在少数。 有一些人也不是累死病死的,死因也很简单,惹到了监事,或者是工头,这些工头跟监事都是带队的亭长亦或是少府的底层官吏。 那些最底层的小吏都能轻松地把普通人弄死,现在枚皋这个县老爷可要比那些底层官吏不知道要厉害多少了。 可以说枚皋是在云端上的人物,而那些官吏就是在地面上的。 枚皋跟张远的差距实际上并不大,枚皋要是云端上的人物,张远顶多就是站在枚皋头上面的那块云彩上,至于天空之上的人物那就是刘彻还有大汉的丞相大将军什么的,御史大夫还不够资格。 可想而知,厨子现在害怕到了什么程度,一言可定人生死就是这样。 “小人也不知道犯了那条律法啊,只是知道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正如厨子说的这样,许多人都知道杀人犯法,要真的说是犯了那一条法,别说在大汉,几千年后也照样有很多人说不出来。 “那你说说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枚皋平日里就没有审过这样的案子,经验确实也不是很充足,硬是瞎扯了这么长的时间,才终于说到根本上。 “小人,小人家中还有一处田产没有来得及处置,大人能不能饶过我一条性命,小人绝对不敢再干别的事情了。” 就这? 张远听了半天才明白,废了这么大的劲儿,结果是这样一回事。 枚皋也听明白了,原来闹了个大乌龙,他还真以为出了多么大的事情。 “枚县令,这种情况一般怎么判罚?” 张远也不知道这种事情怎么解决,当初他在蜀郡的时候要种地,还是让别人改了身份才买了田地。 枚皋挠了挠头,他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 换成别的县,百姓大多数不种地的原因都是被那些地主逼迫的。 就算是主动的不想种地想做个别的生意,那也能快速的把田地给卖出去,可现在杜县周围荒地这么多。 大家族直接去开荒它不香么。 何必要花这个钱去买地。 “太学令,下官觉得应当勒令客栈关停即可。” 枚皋想了想对着张远说道。 可这个答案张远不需要啊,张远想的是能够继续运作下去,真真切切的产生经济效果。 好不容易杜县的百姓们能够找到其他的出路了,再让他们回去种田,那就又回到了当初单一的经济模式。 几千年后那些老实种地的都没看见有多少发财的,现在就更不可能有了。 单一的农业经济只能够让一个地方的经济水平停滞掉。 拿后世的一个例子来说。 中原地带到处都是种地的农民,一个省份养活了全国三分之一的人,按照常理产出这么多这地方的人早就发家致富了,可是呢? 种出来的大米被那些公司以最低廉的价格收去了,然后这些公司再进行包装对外出售,米粒上面的营养物质还被单独拿出去做成营养品。 农民赚到的钱就是最低的,这些加工公司赚得钱才是大头。 局势不是一成不变的,当渠道为王的时代来临,赚大头的就成为了各种渠道商。 总之不管是哪个时代,农民赚得钱就是最少的,而且也是被欺负的最厉害的。 乱世来临的时候,这些普通人被掌权者操控到处去打仗,等到了和平年代普通人就一下子失去了作用,继续回到最底层为上层的人输送养分。 张远是普通人么,可能在别人眼里不是,他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官,是一个各地郡守见到了都要和颜悦色的大人物,是一个皇帝需要时都要询问的顶端人才。 可张远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当初在卓氏工坊做小工时的经历是刻在骨子里的。 “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处理办法,非得要把客栈关停?” 张远出声询问枚皋,不仅仅是为了盘活经济,也是为了帮一下这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但是却有着对美好生活向往心思的厨子。 枚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还以为这厨子惹到张远了,要不然一个两千石的官员怎么为了这么一件小事都把县令给找来了。 毕竟这件事情要是不把枚皋找来,张远也当做不知道,那还能有这么多的麻烦。 “办法也倒是有,不过有些难办。” 张远是真动了心思想要帮帮这家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要是这家人真的靠做客栈富裕了起来,在杜县这个地方也能起到一个代表作用。 要知道杜县是个什么地方,这可是后面一千年,文人们最喜好的地区之一。 现在太学入驻杜县,更是为杜县这块地方加持了其他地方没有的浓郁文学气息。 这些年说文风最盛的齐鲁之地都比不上巴蜀,巴蜀出个司马相如能顶一堆文人,但是现在太学在杜县,往后大汉文风最盛的地方只能是杜县。 不论是文学还是经学。 只要杜县成为文人们趋之若鹜的地方,张远再搞几个特色旅游景点,抄袭几首后世的诗,弄几块石碑亭子往城外一放。 妥妥的能够把旅游经济搞起来。 帮助这一家人只是第一步。 “你说说怎么难办,今日我在这里,只要不超出我的能力范围,就帮一帮这家人。” “说难办也难办,说简单也简单。 既然太学令张口那事情就简单了,您也是位卿大夫,蓝田那边的情况下官也知道一些。 陛下给您的封田并没有到上限,您大可自己出钱购置这一处田产,只要不荒废了田地就是合乎规矩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劳永逸 最新网址:.i. 摆在众人面前的难题就是这么简单。 对这家普通人来说很难,但是只要张远一开口就能迅速解决。 就算张远不买,只要张远把消息放出去,说要帮助这家人,杜县里的那几大家族肯定就出面解决了,顺便还能卖张远一个人情。 张远听完枚皋的话想了想,他出钱买这块地不是不行。 但是往后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他难不成还把田地都给买下来,长此以往张远成为杜县最大的地主。 说是为了帮助百姓们,但是说出去谁信啊。 从古到今都是一样,没多少人去看本质,都只看表面的东西。 张远要成为杜县最大的地主了,传到刘彻耳朵里,那就等同于欺压乡里的恶霸。 灌夫是咋死的? 张远记得清清楚楚,虽然田蚡占据了很大的一部分原因,但是他要是不找死,谁会去管这么一个小人物啊。 “你看这样行不行,太学出面将他们家的田地收过来作为学田。 现在太学的学生估计会暴涨,原本的学田很可能不能够满足现在了。” 枚皋眼睛一亮,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 “太学令大智慧,堵不如疏,疏不如引。 往后若有此事,可否按照此例执行?” 什么叫做利用职权的便利,这就叫做利用职权的便利,而且外人还无话可说。 甚至张远这还顺便解决了太学以后的麻烦。 “可,回去后我会告诉吾丘寿王,往后杜县的百姓要是不想种地耕耘的,直接把土地卖给太学。” 枚皋笑了笑,这也算是为他解决了一桩麻烦事。 现在收赋税可没有以后那么方便,户籍上面记载你是什么身份,那就收什么样的赋税。 像今天这种情况,那是才刚刚发生,现在还没有到缴税的时候。 要官府真的按照农民三十税一的缴税方案去收税,官府得亏死。 到时候枚皋就没有今天这么好说话,偷税漏税可是大罪,强征进奴军都是轻的。 “那好,下官便按照这样去办了。” 周围的人也都听清楚了枚皋跟张远之间的谈话,这家人也有些懵了。 这个杜县的大人物不是来找自己家里面的麻烦么,怎么现在还出头解决了他们家里面最大的困难。 “都听见太学令说的话没有?将你们家里面的田契取来,送到太学去。” 现在这种情况肯定不用麻烦张远上赶着派人去官府办理,枚皋回去之后打个招呼,那些县丞勾勾画画就直接能够改了。 “是,是,小人这就去取田契。” 说是田契其实就是一根竹简,上面写着他们家田地有多大,然后地方在那里。 “太学令您看您还有什么要下官帮忙处理的?” 当了几年县令,枚皋人也圆滑了许多,眉眼间尽是溜须拍马的神色。 张远摇了摇头,既然人家有意愿将客栈开下去,那自己肯定就没什么事情了。 今天这件事情,说起来闹起来了也挺好。 这就是大汉版的硬核广告啊。 现在普通百姓的八卦传的都是什么? 都是谁谁谁被杀头了,官兵又冲进了谁家里面去把人抓走了,要不然就是官府又有官司要打了。 不过现在审犯人不会像后来那样,还整个公堂。 现在直接就是把疑犯往监牢一拖,往死里面打,用刑。 不管你有罪没罪,审理方法就是这样。 各郡县还好,廷尉府监牢真是谁进去了谁都出不起来。 能够出来的只能是尸体。 这才导致百姓们潜意识里就觉得只要犯罪,那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这种事情才能够快速的传播出去,这样一来太学令张远支持百姓开客栈并且愿意提供方便的消息就能让杜县的人都知道。 这样现在已经开了客栈还有酒楼的百姓心里面才能彻底的安定下来。 “行了,行了都没什么事情了,都各自散去吧。” 枚皋走的时候,顺带着还把围观的人群给驱散了。 张远虽然没有事情要做,但还是选择留下来,安定一下人心。 “不好意思,今日的事情是我唐突了,没想到给你们一家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本来厨子心里面刚刚才从惊慌失措中走出来,张远一句抱歉的话,吓得他又瘫软跪在了地上。 “太学令可千万不要对小人这样说法,我们这样的贫贱之人怎么承担得起。 今日太学令帮我们一家解决了大麻烦,只不过我们家都没有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来感谢太学令。 怎么能让您对我们说这些话,小人没有什么能报答您的,只能磕几个头祈祷上天庇佑太学令一生无忧。” 这人虽然胆小,但是口齿清晰也不怎么糊涂,跟杜县其他百姓相比算得上见识多的。 要不然也不会选在这个档口开这个客栈,赚这份钱。 “行了,起来吧,往后好好经营。 将来好有多余的钱让你们家的孩子多读几本书。” “是,是,是,小人一定奉公守法。” 身份都已经曝光了,张远也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要不然对其他人还有对自己都是一种压力。 “我们回去吧,接下来几日在太学内等着看效果便是了。” 颜异跟司马迁也不知道张远说的看效果是看什么,只得点了点头跟着张远一起出了这家客栈。 张远回去太学的第一天,就交代了吾丘寿王这件事情。 第一天只收到了城北客栈家里面的田契,第二天来交易田地的人就多了起来。 第二天收到了四份田契。 第三天收到了七份。 第四天收到了十四份。 第五天收到了六份。 慢慢就开始变少了。 杜县就这么大,总共也没多少家客栈酒楼,拢共一直到太学放榜的日子才收到了三十二家的田契。 这已经是杜县内客栈酒楼的一半数量了,虽然还剩下一半,但是张远心里面却欣喜了起来。 有人在犹豫,说明很多人已经在担心后面杜县能不能继续繁荣下去。 能够当场就下定决心的人,要么就是有着强大的自信能够一直赚钱,要么就是冲昏了头脑自认为能够一直赚钱。 看起来两者是一样的,但是差距十分的大。 做生意肯定有赚有赔,心里面一旦有了计量,就会犹豫。 哪有做生意的根本什么都不考虑,就一股脑的直接开始干。 要真的有这样的,运气好能够赚大钱,运气不好那就得赔死。 在张远看来,犹豫的人无非是担心考生们入学了之后,就不需要客栈了,这样他们开的客栈给谁住? 田地给了太学肯定是收不回来的,整日里无所事事到最后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给地主当长工佃户。 所以没有来买自家田地的大多都是经营客栈的老百姓。 开酒楼的则没有几家。 所以说杜县的人流量才是一众商家最担心的问题。 这也是张远头疼的地方,长期的计划他已经想好了,但是短期怎么办? 该如何让这些犹豫的商家下定决心将生意做下去。 不过张远也没有功夫去想这件事情,因为太学放榜的日子已经到了,接下来一大波学子就要入学,张远这个太学令再怎么偷懒,也不能在这一天偷懒,传出去往小了说就是无为而治,往大了说那就是在其位不谋其政。 最新网址:.i. 第一百三十二章 人言可畏 最新网址:.i. “太学令,参加入学考核的考生一共四千三百二十六人,通过考核的有三千一百五十一人。” 吾丘寿王拿着记好了的书卷对着上面跟张远禀报道。 “怎么才这么点人?” 一下子刷下去了四分之一,说出去不好交代啊。 “还有其他渠道进来的考生,您忘了?” 张远这才记起来那些特长生。 “那举孝廉、贤良方正这些人又进来了多少?” 张远虽然问的是举贤良方正这些,但吾丘寿王可能是私心,直接先说了那些以作赋进入到太学中的考生。 “这一批考生中,有四百多人会作赋,下官亲自考核最终录取了三百一十三人。 其余的一共录取了三百六十二人,也就是说明日入学的新生数量应该会达到三千八百二十六人。” 这尼玛,吾丘寿王这家伙偏心偏的有点大吧... 张远心里面也是一阵无奈,各郡县举孝廉还有贤良方正那些人要是通过官方的选官渠道,只要不是自己作死,差不多肯定是能够混个小吏当当的。 现在张远开了这个口子,吾丘寿王又为了那些作赋的学生,直接降低了这些人的入学比例,张远内心深处除了说声抱歉好像啥也不能干了。 啊哈哈哈。 反正特么的开这个口子也是为了堵别人的嘴,能够录取三百多人已经是给那些顽固势力面子了。 “行吧,明日招生事宜还需要你一直看着。 我明日会在太学令府邸坐镇,要是出了什么乱子,你解决不了的,可以让人告知与我。” “下官明白。” 天色已黑,吾丘寿王说完事情就离开了。 张远虽然不出面但是也不能去干其他的,不管什么时候落榜之人心里面总会有落差。 心理素质不好的人也一抓一大把,考不上学自杀的更是常见。 现在唯一的方便之处,就是大家都还不怎么重视太学,可能考不上就考不上呗,回家再想其他办法。 要是等公孙弘那家伙真的当上了丞相,整个大汉都会掀起一番风潮。 没有战功又如何?没有家世背景又如何? 这天下已经不是武夫做主的时候了,当今陛下看重儒生,只要读书就能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张远心底已经想好了,在那个时候太学才是露出头角的时候。 到那个时候推举大量的太学学子为官,才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大家都会盯着公孙弘,太学一些学子当官了又如何,能比的上丞相么? 翌日一大清早,杜县的县兵就跟太学的官吏一起将落榜考生的名单贴在了东南西北四面城门内侧。 并且派兵在那里维持秩序,当然太学这里也派了宫卫管理秩序。 有人闹事就直接拖走。 这就是张远的原话。 不管太学内部出了什么问题,对外总归还是要强硬一点的。 总之最终解释权归太学所有。 这句话说了他们也不懂,张远就只好粗暴一点说出闹事就拖走这样的话。 ... 杜县北城门内侧。 这里自打出了之前张远跟客栈老板那档子事情之后,北城门的人流量就大了不少。 当然没有那件事情,这里的客栈开的也是最多的,居住的考生也是最多的。 如此一来这里自打张贴落榜考生名单之后,就显得格外拥挤。 其实有一件事情,张远没有告诉这些考生,那就是不用看这些名单,直接去太学办理入学手续就可以知道有没有被录取了。 张远思前想后还是没有将这件事情直接挑明,仪式感总归是要有一些的。 当所有的人都围在一块,有人没有在上面看到自己的名字,而有的人知道自己落榜了,落差就出来了。 比较还是很重要的。 优越感说实话就是比出来的。 我比你有钱所以我比你牛,我比你有才华所以我比你牛,我比你权力更大所以我比你牛。 入学考试,落榜跟入选就是学识的对比。 考生们可不知道还有举贤良方正跟作赋这些事情,就连他们因为这条路进入太学的本人都不清楚。 只当做是一次简单的调查罢了。 “朱旦,这上面怎么有你的名字啊。 早先你不是在客栈说这次入学考核,你必定在前十之列么?” “是啊是啊,我还当真了。 结果你现在还真的是前十。” 被嘲讽的这人脸都憋红了,他的确在前十之列,而且名次还不低。 第二! 他的名字被放在了第二个。 不过这可是落榜的名单,真正入学的考试成绩就连张远都不清楚。 当然不是张远没办法去查,也不是太学的人偷懒,而是张远觉得只要能入学那都是在同一起跑线上面的。 他不想在刚刚入学的时候就分个三六九等,一个月之后还有月考,那个时候才是见识考生实力的时候。 现在知道了成绩最好的一拨人,万一月考的时候被人弯道超车了,那就又是一次打击。 张远还是想要保护一下这些青年幼小的心灵的。 周围的嘲讽声越来越大,嘲讽朱旦的人基本上都是他们同一家客栈的。 大家都是考生,自然平时的交往就多了起来。 年轻人吹嘘几句也不算什么,大家知道只放落榜人的名单,只要入选了说自己是第一名都没啥。 可是吹牛也就算了,落选了这不就成了笑话么。 那些年吹过的牛皮可不会随青春一笑了之。 “够了,鬼知道太学是以什么为评判标准,他们不收我是他们的损失。 你们一个个庸碌之辈都能进入太学,说明太学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腌臜之地,我呸!” 什么叫做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就叫做一石激起千层浪。 周围虽然也有几个没有入选的人,但是他们的不满可没有说出来,顶多也是跟数人发发牢骚。 可现在朱旦周围可是有不下于百人在看着他。 太学的入学几率差不多都到了十分之九,也就是说十个人里面有九个人都是考进去了的。 现在朱旦说太学是腌臜之地,考进去的人都是庸碌之辈,那不正好激起了大家的愤怒么。 原本嘲讽他的人也只是同客栈的人,顶多说他之前吹牛的话,现在北城门有一百多人听到了朱旦的话,很快周围一千多人都知道了这有个口无遮拦的小子。 “呵呵,谁家的醋坛子倒了,怎么就这么酸呐。” “有的人没本事爱吹牛还不让人说了。” “我看呐,太学令制定的考核标准虽然不严格,但是也把一些垃圾给清理掉了。 外界传闻太学令是我大汉第一能臣,原本我还有些怀疑,现在看来确实如此,太学把这样的人拒之门外才能让你我心里面痛快。” 外界可没有这样的传闻,都是这说话的考生胡掰的。 有的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数落朱旦,而有的人则站在太学那一边数落朱旦。 在场都是有文化的人,动手或者直接辱骂爹娘的事情暂时还没有发生。 一人难以堵住悠悠众口,朱旦现在遭受着人身攻击,想要冲出人群,可是大家却都围着他。 “你们想怎么样,耶耶就是说了,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还说我口无遮拦,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 我羞于你们同列!” 朱旦一边吼一边向人群外面挤去,有个小心眼的人,在朱旦迈步的时候,伸出了一只脚将他直接绊倒。 一下子把朱旦摔了个灰头土脸,等他站起来,旁边人的嗤笑声更大了。 人都是要脸了,被羞辱到这种地步,自己家的籍贯还写在那榜单上面,周围更是有同乡之人。 这一天的事情迟早会传到家乡,家中父母双亲要是得知这件事情,不得羞愧致死。 朱旦站起身后,脑海中像这样的杂念越来越多,只觉得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 他看了看榜单张贴的位置,一咬牙一跺脚,绕过面前嘲讽他的考生,直接朝张贴榜单的城墙奔跑而去。 在这里看守的县兵们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里有些乱哄哄的,都没人注意榜单那块,都在周围维持秩序,结果被朱旦钻了个空子。 朱旦心一横,直接用自己的头颅撞向了榜单。 要是撞一张纸张可没有事情,还会把纸张撞烂,可当纸张后面是石头是坚硬的城墙时,烂掉的只能是朱丹的脑壳。 血花一溅。 一米见方的纸张有一大半都沾染上了朱旦的血迹。 朱旦在撞上榜单之前还高声喊了一句。 “不公平!!!” 这声音加上这场景,一下下的撞击在所有考生的心上。 要是在后世这就是校园暴力。 可这是在大汉。 在后世朱旦现在送去医院顶多就是个脑震荡,再严重一些人也不会死掉。 可这是在大汉。 当朱旦晕倒的时候,周围围上来的县兵便不觉得这还是个活人了,连个人伸出手探一下朱旦鼻息的都没有。 只有一名太学的官吏喊了一句。 “快把县令还有太学丞找来。” 是的,一条人命还不值得张远出面,要不是因为今日是太学开学之日放榜之日,一条人命甚至都不值得枚皋跟吾丘寿王出面。 这就是现实! 最新网址:.i. 第一百三十三章 总有刁民想害朕 “今日如此重要,怎么就出了半天就死了人。 传出去得有多么不吉利!” 吾丘寿王跟枚皋没有直接去现场,而是在县府碰了面。 他们知道出了人命后,吾丘寿王第一句话就是这,一条人命而已,换做是其他时间没了就没了。 可现在传出去一名考生撞死了,大家就会觉得不是件好事。 若是这名考生的背景很大,说不定他死之前喊得这句不公平还会酿成大祸。 吾丘寿王跟枚皋碰面之后迅速就拿出了一个方案来。 “传令下去,将那名考生的尸身拉倒县府来。 太学丞麻烦你派人回去查一下这名考生的背景。 我们先把这件事情搁置几日,要是没有人提起,派一名衙役去他的家乡告诉他的父母双亲这考生的死讯。” 吾丘寿王点点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最好办法就是放着不管。 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人的记忆虽然有很多年,但要是事不关己的程度上,顶多七天。 枚皋当场拍板决定之后,吾丘寿王就离开了县府回到了太学之中。 迅速让人调出了这名考生的籍贯还有从何处推荐过来的。 是乡里的名人还是通过郡县官学的渠道。 太学的入学手续办理都是分地区来的。 一名官吏分管一个郡,这样一来效率就可以提高很多,所有人都在一块办理手续的话,那官吏们每来一个学子要入学都得在四千多份资料中寻找到一个人的。 吾丘寿王知道朱旦的籍贯后,就直接到了收朱旦那个郡的太学官吏处。 “太学丞。” 官吏见吾丘寿王过来,赶紧放下了手中的笔站起身来,周围要入学的学子也纷纷施礼。 “查一下朱旦的资料。” “喏。” 这里的学子都是朱旦这个郡的,自然会有一部分人知道朱旦这个人。 朱旦的籍贯是上党郡涉县。 周围上党郡的学子虽然听到吾丘寿王提起这个老乡,但也没有人敢上前多说上一句话。 上党郡这一年来参加入学考核的考生有六十八人,官吏在这一堆资料中很快就找到了朱旦的资料。 “太学丞,这朱旦乃是上党郡涉县人,经举孝廉被当地乡三老举荐到上党郡,然后被推举到太学来参加考核。” 吾丘寿王听完之后,心里面长舒了一口大气。 虽然是举孝廉出身,但是也只是最低层次的乡三老举荐,这背景算不得有多大。 起码在吾丘寿王眼里面,就算全国的乡三老联手也斗不过太学这一个机构,一群名声还算好的老者罢了,唯一的权力好像就是举荐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继续做你的事情吧。” 吾丘寿王简单了解了下朱旦的背景,派了个人告诉枚皋,然后就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去。 人命官司肯定是归县令管的,要不是太学的考生,吾丘寿王心里面估计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刚刚太学丞是在问朱旦吧?” “肯定是啊,不过朱旦也没有考上太学,我在西城门的榜单上面看见了朱旦的名字。” “对啊,太学丞怎么会对一个考生这么关心?” 本来就没有什么话题可聊的考生们,一下子好奇心就被勾起来了,纷纷在讨论朱旦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这就跟在清华里的副校长突然问起一个志愿填了清华,但是没被录取的一名学生是一个意思。 吾丘寿王也没有藏着掖着,堂而皇之的就问了出来,自然会惹得他人注目。 在这群考生议论的时候,北城门的事情已经传开了,有许多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跑来太学办入学手续,顺便就把这件事情给传开了。 这群上党郡的考生自然也都知道了,其中有几个跟朱旦的关系还不错,大家都是一起来的杜县。 “朱旦真的就这么死了?” “肯定是真的,大家现在都在这么说。” “这件事情估计八九不离十,你们想想,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太学丞可能跑这里来特意问朱旦的资料吗?” “是这个道理,哎世道无常,怎么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有人感伤有人失落,有的人一开始就有些看不惯朱旦,听到这个消息竟然有些窃喜。 “还有一件事情你们估计就不知道了,朱旦撞城墙之前还喊了句不公平,其中难不成有什么幺蛾子?” 八卦的人向来就是管不好自己的嘴,仅仅不到一个时辰,从朱旦撞墙流血过多身亡开始,一个时辰故事就有了几十个版本,甚至越传越邪乎。 “听说是太学的官员为了把自家的子弟塞进太学顶替了朱旦的名额。 我听那些落榜学子们说,有一大半落榜之人,都是因为那些官员们为了把人塞进太学,让原本有名额的人落榜。” 故作聪明的人脑海中突然就蹦出了一个想法。 “我说呢,怎么我们来之前太学的每次考核都公布成绩,而这次什么都没有公布,原来这是在浑水摸鱼啊。” “之前太学丞会不会就是来了解朱旦的背景?要是背景差了就直接当做没有事情发生,要是有背景就赶紧想办法处理?” 说实话,考生们的年龄阅历虽然都比较低,但还是有几个明智而且头脑清醒地人。 这种人一听这两句话就发现有些不太对了。 “你们一会儿说朱旦的名额被有背景的顶替了,一会儿又说太学丞是来问朱旦的背景。 那要是太学丞不知道朱旦的背景,他怎么会被有背景的人顶替掉呢? 我看就是朱旦落榜了,心里面承受不住这才自尽身亡。” 朱旦之死最大的原因不是他自己也不是太学,而是那些嘲讽他的考生,但是那些考生又怎么会觉得这件事情跟他们有关系? 他们将这件事情传出来的时候,只会把原因都往朱旦那边描述,要不然就是往太学这边抹黑。 朱旦要是活的好好的,大家当然都说朱旦的不是,现在人死了,人死为大,那又不能说是自己的原因,自然就说是太学的入学考核有黑幕。 不要以为这个年代的人都会往死人身上泼脏水,皇帝都还信鬼神呢,这些考生难道心里面不害怕? “就你知道的多,万一这件事情是下面的官员弄的呢,就算太学丞不知情又怎么样,太学还有这么多官吏。 难不成每一个人都是无辜的不成?” 之前说朱旦可能是被别人顶替名额的那个考生听到这话自然要怼回去。 不过明智的人就不吭声了,还是那句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别人死了又不是他家里面的人死了,何必因为这件事情跟大多数人都闹得不愉快。 这么多谣言都在散播着,虽然考生们在看见太学官吏的时候,都会压低声音亦或者直接不说话了,但是上千人的议论怎么会掩盖的下去。 第一个知道的人不是在太学令府邸待着的张远,而是建章宫中的刘彻。 太学放榜近四千考生入学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大事,刘彻又怎么会不关注,张远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的考试成绩名单早在成绩出来的第一时间就被送到了建章宫中。 刘彻对名列前位的几个考生还询问了一下。 之前对太学不管不问那是因为太学学子人数太少,几百人里面的第一名算不得什么,顶多就是个军侯屯长一级,可是四千多人里面的第一名那可就是一个将军了。 是的,刘彻就是直接这么进行对比的,十分硬核。 所以朱旦出事之后,盯着杜县的绣衣使者知道刘彻这些天关心太学的动向,就直接把这件事情给上报了上去。 而且几乎是隔一炷香的时间,就会有一个绣衣使者赶往建章宫,为刘彻带去实时报道。 这实时报道自然包括枚皋还有吾丘寿王的应急反应以及考生们传播的谣言。 刘彻听这些谣言越传越多,虽然他是知道朱旦为什么撞死的,但是心里面也犯了迷糊。 这可是近四千个名额,太学官员不可能弄顶替的事情,但是改一些考生的成绩让他们能够顺利入学还是能够做到的啊。 越是这么想,刘彻的脸色就越不好看。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总有刁民想害朕! 要是太学内的官吏真的这么做了,那虽然没有直接害刘彻,但也算是挖刘彻的墙角,挖大汉的根基。 这么说,其实并不算过分,而且刘彻也有这样的想象力。 要是他没有这样的想象力,他的太子刘据也不会被他逼得造反身亡。 第一百三十四章 试探 心中产生了猜疑,想要抹去就显得尤为艰难。 刘彻眼中一会儿昏暗一会儿闪烁,两种眼神彼此交替。 权力是他自己亲手给张远的,现在未见成效,也没有真凭实据就把权力夺回,难免会让臣子们心寒。 犹豫已久的刘彻,觉得是时候听听别人的意见。 “让卫青来见朕!” 刘彻对着身边伺候的小黄门下令道。 这选择十分出人意料,谁都知道卫青与张远交好,现如今刘彻对张远心生猜疑,却想要找卫青前来询问。 刘彻是怎么想的没有人知道,卫青接到召见立马就赶过来面见刘彻了。 “臣拜见陛下。” 卫青十分谨慎,不管刘彻藏得再深,他也感觉到了今天的气氛不太对,但是思前想后并没有什么事情会惹得刘彻不悦。 “仲卿,朕有一事要询问你。” 刘彻的语气十分的平和,但是卫青眼皮却突然跳了一下。 上一次刘彻这么称呼卫青的时候,那是卫青当舅舅的时候,也就是卫子夫生了女儿之后,刘彻见到卫青就是这么喊他的,十分的亲切。 其他时候,刘彻要么直呼名字要么就称呼官名。 今天这么一叫,卫青没有上次的喜悦,反而觉得有事发生了。 “陛下尽管说,臣不才,但也愿为陛下解忧。” “今日太学放榜出了人命,有一名考生头撞太学出的榜单自杀身亡,临死前大喊不公。 紧接着,杜县传来消息,说太学前些时日办的入学考试有内幕。 太学令张远为拉拢与各勋贵之间的关系,利用这次考试将他有意要交好之人的后辈拉进太学。 仲卿与太学令张远交好,你以为他是不是这样的人,现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朕又该如何做?” 刘彻的语气越是和缓,卫青就越是紧张。 这天下本就没有什么条条款款来约束天子,作为皇帝,想要权力就有最盛的权势,想要财富就有无尽的财富,想要女人全天下的女子任由他取之,就算是想要杀人伏尸百万又如何? 和颜悦色当不了一个好皇帝,一个本性暴戾的皇帝突然和颜悦色起来,那就更让人如履薄冰。 卫青在思考,刘彻在等待。 这是一次询问,更是一次试探。 君臣之情到底能不能盖过兄弟之情,这个时候卫青能不能站在刘彻的角度上说话就尤为重要了。 “陛下可曾派人调查过了?要是事实如此,按照律法惩治太学令即可。” 卫青很快就作出了反应,他这么说不是没有站在张远的角度上为张远说话,恰恰相反,他是相信张远,也是在告诉刘彻,要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就不能以莫须有的罪名对张远动手。 “今日之事,朕那曾来得及派人前去调查,可是现在杜县内太学考生言之沸沸,如果不迅速想个办法这样下去只怕会酿成苦果。” 刘彻这么一说,卫青就彻底镇静下来了。 谣言而已,只要张远没做,那还有什么担心的,唯一担心的不过是刘彻的态度罢了。 刘彻要真的想杀张远,把自己叫过来询问干嘛,随便找个理由,比如说张远见刘彻的时候衣冠不整,就能把张远直接打入最底层或者要了他的性命。 “臣倒是觉得陛下不必忧虑,太学令张远乃是陛下您看重的人。 您既然这么相信他,就该放手让他试一试,要是他连眼前的这点困难都解决不了,那就等同于辜负了陛下您的信任。 到时候臣定向陛下谏言,夺去他太学令的职务,留待陛下另作他用。” 卫青说的言之凿凿,让刘彻也有些动摇了。 其实张远就是性子让刘彻有些不喜,刘彻喜欢的是少年英气,早些年张远年岁不大的时候却一直呈现出一种暮气的感觉。 张远要是一直保持着一种冲劲儿,刘彻保证拿张远当个宝一样。 “朕这一回就相信他一次,不过今日朕询问你之事你不可传出去,朕想看看张远到底在这方面有没有才能。” 刘彻说这话不是觉得张远无才,而是之前张远只是一直创造性的提出一些东西,管理方面的才能其实并没有展现出来,至于这方面张远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管理才能。 大汉的士大夫上马能征战,下马能治国! 张远现在能不能治国还是两说,所以刘彻一直对他不怎么看好。 “臣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卫青肯定是百分百相信张远的能力,一点谣言算得了什么,当初征战匈奴时,战略大方向都是张远制定的,只不过后来张远不想与卫青争功罢了。 等到下午时,太学的官吏即便再后知后觉也都知道了传遍杜县的谣言。 吾丘寿王知道之后也没有怎么紧张,谣言吗,只要不传到刘彻耳朵里去,那就是谣言。 他要是知道刘彻现在已经知道这些谣言,估计就不是现在这个轻松模样。 虽然心里面没当回事,但吾丘寿王还是去太学令府邸找张远去了。 “今日还是出乱子了么?” 张远一直都是寡淡的性子,除非有大事发生才过问太学的事情,几百太学官吏虽然应急能力不怎样,但是安稳的运转这么大一个机构还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今天虽然很重要,也没有什么人来张远住的院子打扰他,外面虽然因为那些谣言一直都乱糟糟的,张远下意识的就认为觉得今日这么多人入学乱一些是正常的。 平时担当传话筒的颜异还有司马迁今日也知道外面人多,所以一直待在府里,结果就成现在的这个样子,张远成为了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太学令,下官无能,今日确实出了一些乱子,不过不是什么大事,过几天便会彻底平息。” 张远慵懒的伸展了下双臂,他今天看了一天的书,浑身有些酸了。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日放榜有一名学子羞愤自杀身亡,不过他是撞了我们的榜单而死,死前还大吼不公。 因此现在杜县上上下下都在说我们的入学考核有黑幕,有的考生说篡改了成绩,有的考生则说我们让本来没考上的人顶替了考上之人的名额。” “死了人是小事?” “下官调查过,那名学子没有任何背景,算不得什么大事。” 吾丘寿王说的理所应当的样子,张远皱紧了眉头。 人命如草芥! 这已经深入人心了,难以改变,甚至推翻重来的机会都小的可怜。 “传我的命令下去,收拾好那名学子的尸首,太学出万钱补偿他的家人。” “太学令,可这考生之死与我们并没有关联啊,这样一来岂不是显得我们心虚,更是放纵了那些谣言滋长。” 张远到现在还做不到无视一条生命,就算这人死的并不无辜。 “你没有反驳的资格,我说了就去做,死者为先。” “可是?” “没有可是!” “下官这就吩咐人去办。” 吾丘寿王叹了口气,没有再跟张远争论,但是他人没有走,他还需要张远给一个说法,张远此为必将滋长谣言,这里可是杜县,离长安就几十里。 落榜学子离开杜县必将经过长安,谣言继续滋长下去必将传到刘彻的耳中。 所以吾丘寿王想要张远给个说法,这样才能把他自己肩膀上面的压力给挪到张远的肩上。 张远见吾丘寿王站在一边也不说话,就猜到了他心里面想的。 “这谣言传的有些蹊跷,参加入学考核的考生,一百个人里面有八十八个入选了。 这些人理应都站在我们这一边,怎么就会传这样的谣言,若是你我决定重新办一次考核,他们这些人未必就还能考上太学。” 这也是吾丘寿王疑惑地地方,也是造成他一直不在意的原因所在。 等这近四千学子都入学了之后,马上面临的就是月考的压力,谁还会去聊一个落榜学子是死是活。 “那我们要不要重新办一次入学考核?” 吾丘寿王刚被张远凶过,这一回言语之间小心了不少。 “不办,死了个人你都没当回事,这些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到底是我们请他们来还是求他们来?” “可是...” “你今天的可是怎么这么多,你有什么担心的?太学令是我,说不定我遭难了你就升上来了。” 吾丘寿王被这么一怼就又不说话了。 本来他想的就是冷处理,早知道是这么一个结果,他就不来告诉张远这件事,那样也不会莫名其妙的搞出来一个赔偿方案。 “下官没这个心思,既然太学令主意已定,下官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太学的事情还有许多,下官先去忙了。” “行,你去吧。” 张远说是这么说,那是因为他还没有找一个应对的办法,这件事情有些莫名其妙,并不是说朱旦自杀的莫名其妙,而是后面谣言传成这个样子有些莫名其妙。 比较费脑子的事情一下子没有办法解决,张远自然只能先放着,贸然处理弄得不好就会惹出更大的乱子。 第一百三十五章 冷处理的后果 “张远知道之后什么都没有做?” 建章宫玉堂殿上,刘彻盯着下方的一名绣衣使者问道。 卫青也站在一边,刘彻并没有想要让卫青回避的样子,不过今天过后这名绣衣使者就不能继续使用了。 “仆不敢胡言,太学丞吾丘寿王将事情禀报给太学令张远后,就回去了自己的官署,我们自己的人试探着问了问太学丞。 太学丞说暂时先不管,还说这是太学令张远的意思。 另外杜县县府传来消息,说是太学令张远下令说要赔偿给死去考生万钱。” “行了,你下去吧,继续派人盯着太学。” “喏。” 脸色难看的不止卫青一个,刘彻也在想自己将太学交给张远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而且已经在考虑太学令这个位子谁坐上去最合适了。 “陛下,臣认为应该再给太学令一些时间,换做是旁人说不定这个时候就会做一些过激的行为。 安抚死者估计是不想让事情闹大,臣想陛下应该也不想看到太学令张远让人在杜县大肆抓捕那些传谣的考生。” 刘彻头疼就头疼在这个地方,现在还有一支宫卫握在张远手里,让那些宫卫造反他们不敢,可是抓一些闹事的学子算得了什么。 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大汉官员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抓人,刘彻心里面明白的很。 可是不抓就更蹊跷了,这种蹊跷会让刘彻觉得里面真的有些东西可以挖掘。 另外为什么要赔偿给那个自杀的考生啊。 这天下自杀的人多了去了,自己的生命自己不珍惜,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 难不成张远是担心自己没有抓到主要的人,会惹起更大的反应,亦或是让真相直接就浮出水面? 谣言一直传播下去那就是谣言谁都没有证据,张远这才懒得管,也不去激怒那些传谣的人。 刘彻心里面越想越偏,一时之间忘了刚刚卫青说的话。 至于到底谁在推动谣言的传播,刘彻在意么?他一点都不在意。 古今最自信的帝皇,刘彻能排的上前五,他只会认为谣言干扰不了他的判断,他的判断才是对的。 “陛下!” 卫青头一次在刘彻面前硬了一回。 “嗯?” 刘彻眉头一皱盯着卫青。 “还请陛下给太学令一些时间,说不定太学令能有更好的办法。” 卫青壮着胆子说道,这个时候的他可跟在战场上面驰骋的卫青差别大上太多。 “那就看在你的面子上,三日为限,不行就换人,朕还不信了,大汉只有他一个张远不成?” 操控他人命运的感觉就是这么好,刘彻已经认定了张远有鬼。 张远要是知道刘彻这么想,估计直接泪流满面,真的是人从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臣替太学令谢过陛下。” 为了保密,卫青得在宫中待上三日的时间,刘彻没有禁足卫青,完全就是卫青自己自觉。 卫青已经打定了主意,就在太仆官署内,静坐上三日,不上朝不处理政务不见外人,完全跟外面隔绝开来。 审时度势并且知进退才是卫青最大的优点。 他是大汉最好的统帅,他也是最好的臣子。 不养家臣,不结交高官,不与自己的姐姐卫子夫私下见面。 要不是因为跟张远的关系太过亲近,刘彻心里面不会对卫青有一丝一毫的不满,也不会有这一次试探。 杜县。 放榜的这一天已经过去了,朱旦的尸首已经在杜县县府内放了整整一天。 但是今天杜县的县兵弄了一副棺椁存放朱旦的尸首,并且弄了一辆马车,将棺椁弄了上去。 由一名太学的官吏加上四名县兵押送。 这五人的目的地自然就是上党郡涉县,朱旦的家。 正处在风口浪尖的时候,杜县县府的做法自然引起了他人的注意,张远下令要赔偿朱旦家人万钱的事情也传了出来。 这下子真的是激起了千层浪,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张远心里面有鬼。 “你们说太学入学考核成绩造假的事情是真的么?” “都到这个份上了,这还看不出来,不仅成绩造假的事情是真的,恐怕名额顶替的事情也是真的。” “对,朱旦都落榜了,他自杀本来就跟太学没多大关系,现在太学令做主要赔偿他,只能是因为他的名额被别人顶替了。 赔偿他家人只不过是想拿钱堵住他们家人的嘴,这种事情还少么? 有权势的人用权势压人,有钱的人拿钱压人。” “哎,本来我还以为太学兴起会让儒学兴盛,没想到全天下就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让我们容身。” “四周都是黑暗,我们这些儒生接下来往那里走才是对的方向?” 考生里有智者有传谣者,他们都不相信这些传的事情,但是大部分考生是没有清楚认知的,外面传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早先那些嘲讽朱旦逼迫朱旦自杀身亡的考生们,心里面都相信朱旦是真的有冤屈。 那些人现在成为了抗议声音最大的人群。 丑恶的人却不自知,还自认为他们是正义的一方,现在就是这个现象。 这群人现在就都聚集在了太学门口,张远的退缩还有冷处理让这些人更看不起张远,而且打从心底会觉得刘彻不会弃之不理,他们这些人只需要把事情继续闹大就好了。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现在看起来真的是嘲讽,早先我听说太学令张远说出这四句话的时候,竟然把他当成了可以引领我们走出迷雾的领军者。” “可惜!可叹!可笑!” “这世上恐怕除了我们儒生自己,还能有人为儒生说话么?” 一群人站在太学门口,盯着那块刻着横渠四句的石碑,一瞬间竟然有种悲凉的感觉。 “对,我们只能自己站出来争取自己的利益。 董子不在长安,太学令必须由真正的经学大家担任,而不是像张远这样披着儒生外衣的衣冠担任。” 现在在这些儒生眼里,张远就是跟主父偃一样的人,披着儒家的外衣为自己谋取利益。 就在太学令府邸待着的张远也不再后知后觉了。 他虽然跟吾丘寿王说暂时先不管谣言,但是也派出了自己的力量,混到了考生当中。 总得知道大家是怎么说自己的,有些黑粉的话倒真的有些可爱。 特别这就发生在太学门口的事情,迅速就传到了张远耳朵里。 “他们真的就这么说的?” “是的,老师。 大部分考生认为太学令只有由经学大家担任,才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参加入学考核的大部分都是儒生,现在传出我们篡改成绩顶替名额的谣言,儒生们就都以为这是在损害他们的利益。 老师您想,要是真的有篡改成绩还有顶替名额的事情发生,这些既得利益者估计都没有研习过经学,不然也不会考不上太学。” “你也觉得入学考核有黑幕?” 张远是真的没想到颜异会说出来这番话,提儒生说话没什么毛病,颜异自己就是颜子后代,正统的儒家代表人物。 只是现在颜异的老师是张远,这些考生可是站在张远的对立面上,已经在竭尽全力的往张远身上泼脏水,颜异还为那些儒生说话,就真的让张远心寒了。 “不不不,学生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可是学生了解老师,老师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还请老师给考生们一个机会。” 颜异直接挑明了自己的想法,这才让张远收回了凛冽的眼神。 “机会都是他们自己争取的,现在他们不要了,那我还懒得给了。” 知道太学门口那些传言后,张远就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只不过不知道幕后站着的人是谁,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你下去告诉太学丞,集合所有的考生在前殿广场上,我有事要说。” 了解了事情真相,对策自然而然的也就出来了。 颜异有些不安,他觉得张远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他说的那番话,不过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多说什么。 “是,学生这就去找太学丞。” 第一百三十六章 挖坑等傻子跳 在杜县张远需要跟别人解释什么吗? 不需要。 他要召集考生们集合,只是为了宣布自己的决定,而不是向那些考生解释些什么。 张远给了吾丘寿王一个时辰的时间。 一个时辰之后,近四千名已经入选的考生都聚集到了前殿广场上。 这一个时辰中,刘彻自然也知道了张远召集学子的事情。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了杜县,绣衣使者们几乎一盏茶的功夫就要派去建章宫一个人。 整个杜县就聚集了高达百人的绣衣使者。 这待遇? 田蚡都享受不到,顶多也就是大军对外出征的时候,刘彻会一下子塞这么多绣衣使者进入到大军中为刘彻传递消息。 张远此时此刻就站在前殿前面的高台上。 身边站着太学六百石以上的官员,还有一些讲师,至于五经博士一个都没来。 台阶下面是四千多学子,不止那些考生,就连太学原本的学子们也都来凑热闹了。 这种看热闹的机会可不怎么常见,再加上张远在太学内一贯神秘,就更让往届的太学学子好奇张远会怎么应对谣言。 “诸位考生可认得我是谁?” 九成以上的考生没有见过张远,但还是有些人之前见过张远,这些人就是那天在城北客栈围观的考生。 “学生拜见太学令。” 不管谣言怎么传,众目睽睽之下,该有的礼数这些考生们都做到了,虽然很多人都不怎么心甘情愿。 “认得就好,这几日我听说杜县里里外外都是说我张远的,没想到我做官都已经低调到这种地步了,有些人还一直盯着我,真是荣幸之至。” 底下的考生们听见张远说这话,大部分人的反应都是嗤之以鼻,不过还是有一小部分人大声喊了起来。 “太学令,学生们相信您的为人,谣言止于智者,您不必在意他人所说。” 这些人都是那天看见张远帮助城北客栈老板的那些人,为了一个普通的人生计张远都能去拉一把,坑害学生有必要么? 要是名额少的话,暗箱操作不奇怪,可是九成的入学率,考不上的那不是倒霉就是废物。 这群考生就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他们也没有想到这些谣言是有人故意针对张远。 这下子大部分觉得张远有问题的考生就被少数人给代表了,谁让他们不敢冒头说话呢。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管了,往后再有人说这些话,一律逐出太学。 你们心里面有怨气的最好今日就发出来,等到了明日,我可不会惯着你们!” 张远话说的狠,下面虽然交头接耳的现象很多,可还是没有人敢大声喊出来对张远不利的话。 看到这一幕张远失望透了。 这届考生的胆子也太差了,这还是第一届,往后又都是胆小之辈进入太学,那真的有些无聊。 当校长的,厌烦学校里面出现刺头,但是要真的一个刺头没有,那样也还挺无聊的。 “怎么都不吭声了?我可是听说这两日基本上每个考生都不止一次的提过我的名字。 你们既然不觉得我张远有什么问题,那朱旦之死就是他个人的原因,当然我会让杜县县令查一查这里面有没有其他的猫腻。 昨日上午,朱旦自杀时,周围的所有人都可能是凶手。 我倒要查查看,到底是我张远把朱旦逼死的,还是有别的人逼死了朱旦。 等我查出来了,就算大汉的律令不惩治这些人,我也会下令让整个大汉的官学和太学都不得录入这些人。 这些人要是想通过其他途径当官,也得去找个足够硬的后台,不然到时候休怪我张远给你们使袢子。 当然杜县县令枚皋要是查出来是我张远逼死的朱旦,那我张远此生不再为官。” 张远强硬至此,就是想把所有人都逼得发火,但是效果看起来确实不怎么样。 那些嘲讽朱旦的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是他们逼死了朱旦,怎么会担心张远说的话,张远到现在也确实没有搞清楚朱旦到底为什么自杀,究竟是因为落榜了还是有外因存在。 不过张远没有在意,他就是想要强硬一下。 那些造谣的考生幕后指使者肯定就在太学,现在这种交通水平,朱旦刚死不到半个时辰就有谣言了。 长安城到杜县一个来回也得一个时辰,要是其他地方的人指使的,那他手下传递消息的人长了翅膀能飞? 至于目的,传谣的时候那些考生们都已经说出来了。 逼张远自己辞去太学令这一职务,亦或者是让刘彻知道然后怀疑张远,然后剥夺张远太学令的职务。 他们的计划其实很成功,换成别人说不定就成功了。 长安那边要不是卫青顶着,以刘彻雷厉风行的个性,张远现在已经是个普通老百姓,说不定还会面临牢狱之灾,真到了大牢里面去,白的也成黑的了。 本来张远可以耐着性子继续等下去的,幕后的人肯定会推出来一个人当太学令,这个人要么是他自己要么就是他的亲信。 等一等,就能把幕后指使者给顺藤摸瓜摸出来,不过张远等不起。 思前想后绝对不能把筹码压在对自己的信任上面,要是有人真的觉得自己可以获得刘彻百分百的信任,不是脑残就是天真。 “太学令,杜县县令枚皋刚刚出来的消息,据说当时朱旦撞死的时候,周围的县兵都在维持秩序,好像当时周围不少考生都在对朱旦指指点点。 您看是不是因为这,让朱旦的压力过大,加上落榜的失落感,一下子让他昏了头撞了城墙。” 吾丘寿王刚刚收到了一名小吏传来的消息,立马就附在张远的耳边低语道。 张远嘴角浮现出了一抹微笑,真的是天冷了有人送衣服,困了有人送枕头。 “我这还没通知县令枚皋,就查出来一点有意思的东西。 与朱旦同一家客栈的考生还有上党郡的考生现在自己出来,我会让宫卫送你们去县府接受审查。” 事情必定有起因,有人因为朱旦落榜而对他指指点点,其实很容易查,找那些朱旦的熟人就是了。 张远也只是临时兴起才这么说的,没想到却歪打正着。 那些与朱旦同一家客栈的考生差不多就是正主了,其余人大都都是因为朱旦贬低了太学还有入选的考生才开始嘲讽的。 “什么?怎么朱旦的死就跟我扯上关联了? 您就算是太学令也不能够滥用权力,血口喷人吧!” 当下这一波考生就炸了。 这个年代受审等同于有罪,这就是大家的认知。 “对啊,难不成我们与朱旦住在一起亦或者是同乡就有罪了么?” “大汉都已经立国几十年了,怎么前朝的连坐罪到现在还能用? 再者说,这比秦律更为严苛,我们又不是朱旦的邻居也不是他的亲人!” 这一波考生加一起虽然只有一百人多点,但是一百多人一直叫叫嚷嚷效果也挺好的。 对,张远心里面就是这样想的。 总归是把引线点起来了。 原本考生里就有一些之前不敢露头的造谣者,现在有人充当先锋,他们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这可是浑水摸鱼的大好时机啊。 于是乎,这些人便也开始大喊大叫了起来。 “我看就是太学令自己不想承担罪责,现在想要祸水东引栽赃嫁祸。 我们就是学生,哪来的权力与太学令抗衡? 你们那些朱旦的同乡还有同住的人,就认命吧,去了县府顶多也就是坐几年牢,现在在这里抵抗,可能连太学的大门都出不去了!” “认命吧,胳膊是扭不动大腿的,更何况你们还不是胳膊,你们连个小拇指都算不上。” “嘿嘿,我们都比不上小拇指,别说他们了。” “普通人就认命,老老实实的给这些大官当牛做马就行了,别一个个想着直上青云,你们没机会的。” 张远看见露头的人更多了,脸上的笑意也就更浓了。 “颜异把前面十多个露头的,除了那些朱旦的同乡还有舍友,其余人都给我记清楚了。” 颜异不知道张远让他记这些人是什么意思,反正觉得这些人的下场肯定不会太好,不过鼓噪舆论的人还是挺讨厌的,颜异也没把这些人当成是自己的同类,只要张远别一杆子全部打死就好。 “是,老师。” ...... 张远就在上面一直站着,也不说话,也不让那些朱旦的同乡舍友出列了。 慢慢的一刻钟过后,沸腾的考生们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 刚刚张远强硬到那种程度,怎么现在这么多人的指桑骂槐的骂他,他都不吭声了? 当一个人闭嘴不说话的时候,他身边的人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仅仅一盏茶的功夫下面就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够听得见了。 张远见效果也差不多了,笑着说道。 “刚刚大家对我的意见我都听清楚了。 说我篡改分数,挪用名额,这才逼死了朱旦这个唯一的知情者是吧?” 对,就是这么一会儿,谣言就传成了朱旦是唯一的知情者。 甚至连他怎么知道的都有了画面。 说他在考核结束之后,他的一个同乡是太学的正式学子,也就是前一届的学长,领着朱旦在太学内参观其实就是瞎转悠。 不知道怎么的就转到了存放考卷的地方,甚至连考核的成绩都存放在这里。 朱旦一时之间好奇,就借口说要上厕所溜进了这处大殿,然后找到了成绩单。 成绩单上面许许多多的成绩都有涂改的痕迹,这痕迹就是用书刀刮去的痕迹。 用书刀的人是谁? 刀笔吏! 刀笔吏的名声好么? 自然不好。 民间百姓对刀笔吏的印象就只有一种。 这些掌握了刀跟笔的官吏,在牵扯到司法的事情上,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写的不满意了直接用书刀把之前写的刮去就行。 他们想让一个人活下来,可以找到一千个理由为这人开罪。 他们要是想让一个人死,可以找到一万个案例来参照。 成绩单许多人的成绩被所谓的刀笔吏修改了,原本朱旦的成绩也被修改了,然后朱旦的成绩也被修改了。 朱旦当时还没有在意,因为修改后的成绩差不多也在三千五左右。 他就以为这是正常的操作,等到放榜的那一天,他落榜了,于是就结合起了之前的事情。 他便觉得自己的成绩被修改了,自己的名额也被人给顶替了。 至于为什么存放考卷跟成绩单的大殿没有人看守,还有成绩单怎么不是太学常用的纸张,都下意识地被人给忽略了。 吾丘寿王中间听得时候就觉得漏洞连连,感觉这些考生的脑洞有些大,而且当着张远的面这么造谣。 张远身后站着的许多太学官吏还有讲师们也都觉得漏洞太多,这里面甚至就有看管考卷的官吏与讲师。 朱旦要是真的摸进了那处大殿,他们的罪过最轻也是个疏忽职守之罪。 其实最大的漏洞就是成绩单总共有两份,一份在吾丘寿王那里,一份在刘彻那里,张远都没有,改尼玛呢? “我们只是猜测,至于事情的真相是不是这样,太学令您自己心里面清楚!” 出这个头的是朱旦那家客栈中的一名考生,也就是嘲讽朱旦的主力之一,造谣者知道现在利用这些人是最好的,所以刚刚混乱的时候就已经摸到与朱旦有关系的考生边上。 一直悄悄地在为这些人出主意。 “好好好,这位考生能够有勇气把心里面的话说出来,我很敬佩你。 既然大家都觉得这次考核有黑幕,也都觉得我张远是为了讨好一些人,拉拢一些人,才拿出太学的入学名额来交换利益。 我现在可以跟你们说,我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没有这么做,同样的也没有证据证明我这么做了!” “这是变相在承认么?” “天呐,真的有黑幕啊!” “今天估计这位大汉的卿大夫就得完蛋了,陛下怎么会容忍这种人掌管太学。” 不仅下面的考生们都炸开了锅,太学的官吏们也都议论了起来,他们并不是觉得张远做了亏心的事,其实太学的官吏比谁都清楚,一个入学考核张远从头到尾都没发表过意见,甚至考核完之后那几天的白天张远都不在太学。 那个时候张远正忙着考核杜县内的酒楼还有客栈呢。 “大家都静一静,我张远今日必定给诸位考生一个交待,一定让你们感觉到公平公正公开!” “行,大家听一听太学令怎么说吧。” 造谣者已经觉得胜券在握了。 怎么了,现在你怎么不强硬了,真拿自己是大官呢。 大部分造谣者都已经开始窃喜,心里面狠狠地把张远羞辱了一顿。 “太学令,切不可妄言,千万要慎重。 您刚刚说的话要是让陛下知道了,陛下一定会动怒的,虽然我们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情与您无关。” 吾丘寿王又在张远耳边低语了一声,张远点点头,没有回应他。 不过这个时候吾丘寿王能够提醒自己,张远心里面还是有些许的感动,昨天自己刚刚吼了他几句,今天本来是个落井下石的好机会,但是吾丘寿王并没有这样做。 第一百三十七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你们都认为我张远是为讨好一些人,那么我要是今日不让你们想象的那些走后门的人进入到太学中,是不是就公平了?” 张远高声对下面的考生们喊道。 这回轮到太学的官吏还有讲师以及考生中的那些造谣者糊涂了。 玛德! 难不成黑幕是真的? 太学官吏还有讲师们都懵了。 张远是怎么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做出了修改成绩还有顶替名额并且塞人的事情。 不对! 成绩单在太学丞那里,落榜的名单也是交由太学丞考核。 太学令既然说这件事情是真的,那必定跟太学丞有关。 张远能够瞒得了他们,绝对瞒不了吾丘寿王! 于是太学的官吏还有讲师们就都把目光聚集到了吾丘寿王身上。 吾丘寿王自己也纳闷呢。 对啊!张远要想办这些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了自己? 考核成绩出来的第一时间,成绩单就送到了自己这里,落选者也是他筛选的,甚至他为了自己的私心还加塞了不少只会作赋的学生进来,本来按照规矩这些学生是进不来的。 难道? 张远指的是自己加塞的那些只会作赋的学子? 吾丘寿王此时身躯有些颤抖,加上周围这些要杀人的眼光,他一下子觉得好像这些谣言说的都不是张远而是自己。 把谣言中的太学令换成太学丞,那这些谣言不就有一些传的是真的么! 这下吾丘寿王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站出来承担罪责,往后受到的刑罚要轻一些,自己那些作为可真的算不上是公平、公正、公开! 至于底下混在考生中的造谣者,则是为自己的‘才智’而沾沾自喜。 到底得有多么大的智慧,才能连谣言都能变成真相。 难不成我们造谣之前下意识的就发现了入学考核有问题? 对!一定是这样,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这么聪明呢! 哎,还是不够自信,往后一定要自信一些,全天下就我最聪明! 造谣者中的头头心里面最真实的想法就是这。 张远看了周围所有人的反应,他很满意。 接下来不把这些人吓一大跳,都对不起今天自己说的这么多的话,水的这么多的字数! “咳咳。 我早先就说过,我没有证据证明自己那样做了!” ??? 所有人的头上都出现了一个或者是几个大大的问号。 疑问从所有人的心底升起! 这是什么情况? 没有证据证明自己以太学名额跟别人做交易,那你说什么拒绝走后门的人进入太学呢! “太学令,您这是拿我们当傻子玩?” 其中一名造谣者没忍住,直接喊了出来。 “没啊,你们这么聪明,我怎么能玩你们呢,要是玩你们,那不是直接就被聪明的你们看穿了?” 张远这么一说,刚刚说话的那考生还有些得意。 嘿嘿,知道我聪明了吧,别以为官做的大人就有了智慧,小人物才有大智慧! “那太学令怎么让那些人没办法入学?学生都聪明都这种地步了,都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而且太学令您说您自己没有证据证明自己做下的丑事,我根本不信!” 你爱信不信! 跟这些人闹着玩,张远都觉得自己是在春天过六一儿童节了。 心里面是这么想的,脸上却一直带着笑意,张远敢说自己今天是坚持假笑时间最长的一天。 “有的人长了个脑子,里面都是水,听到什么话看到什么事情也都没有自己的思考,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这样的人脑子除了装水没有别的作用。 而我的脑子,里面都是知识都是智慧,刚刚这个考生这么聪明都想不到办法,我要是想出来了那不就比这位考生要更聪明。 诸位记得我这几句话,人长脑子是用来想办法用来思考的而不是来装水的! 办法很简单,我既然不知道有什么人通过我改成绩还动用了别人的入学名额从而通过了入学考核,那么所有考生都是我怀疑的对象。 你们通过入学考核的考生都有这个嫌疑,在没有洗脱这个嫌疑之前,所有考生不得入太学。 昨日办的所有入学手续作废! 今年太学不招收任何学生! 你们都说我张远拿太学的名额去交换了利益,那我今日就把那些我之前想要交好的人讨好的人一次性全都得罪了! 这样做你们满意了么! 太学丞!” “下官在。” “传我太学令之令到各郡县,今年一个学子都不录用! 而且今年这入选的三千八百二十六个学子,将他们的籍贯性命户籍全都记清楚,不止今年不录用,只要我张远在太学一日便一日不可录用! 要是各郡县太守还有县令询问原因,就说他们都是疑犯! 除非能有人拿出证据证明他们没有走我张远的后门!” 吾丘寿王嘴巴一下子张得老大,他还没从张远的话音中缓过神来,这命令自己真的要应诺么? 张远见吾丘寿王愣神,刚刚才对他有的一些好感,一下子又一扫而空。 作为下属,不该自己说什么他就得做什么? 当着这么多人犹豫,就是在打张远的脸,削弱张远的威信。 “我说的话,太学丞你难道还要让我再复述一遍?” 吾丘寿王紧张的浑身都开始流汗,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都滴落在了地上。 他也不管那么多了,心一横,反正最后要真的倒霉,张远绝对是最倒霉的那一个。 “喏,下官这就去拟太学令口令,然后让丞相府传给各郡县!” 太学的官吏讲师还有那些考生们其实都算是当事人,包括张远。 这些人被张远几句话就给吓傻了,情有可原。 可是在场还有外人在,那些藏在考生人群中还有宫卫中太学官吏中的绣衣使者,此时此刻远比任何人发懵的都厉害。 官学章程可都已经下发到全国了,张远这么大的胆子说不执行了就不执行?嫌弃自己的脑袋在肩膀上面的时间太长了,自寻死路? 除了绣衣使者们,当然还有几名御史。 这些人常驻太学不是为了钻研经学,也不是为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 说白了就是光明正大的监视张远监视太学,看看他们有什么违规的地方,然后好弹劾。 这群御史就指望着弹劾一些大官来搏取名声赢得功绩! 张远算大官么?绝对算! 现在张远这已经出格到不知道到何种地步了,这些御史们当场就能够列出张远数条甚至十多条罪状。 送上门的功绩一下子把他们几个也砸晕了。 反应最大的肯定就是那些考生了,张远这么一说直接把他们晋升的路给堵死了。 那特么昨天放榜的时候还不如自己的名字写在上面,这样心里面还好受一些,可是现在呢? 虽然这一整天都在传谣言,但是那也是建立在自己没什么压力,甚至知道可以进入到太学学习的喜悦当中。 说的不好听,这些考生这一天的状态就是飘了,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并且没把张远当回事! 好不容易爬到山巅了,这一回跌落悬崖底下去了,谁也受不了啊。 那些造谣者心里面更是不舒服。 他们为什么卖这么大的力气造谣,甚至间接的跟张远交恶,肯定是背后指使者许诺了好处,这好处能小得了? 现在看起来,张远这就是要破罐子破摔。 张远这一回可能恶心了刘彻,但是刘彻不会下令一查到底? 造谣者跟幕后指使者本来就没想着拿出真凭实据逼张远或者是刘彻,且不说他们没有,就算有也不会拿出来,因为会影响他们自己的利益。 真有证据证明张远拿太学的入学名额换取利益,那刘彻知道了这件事情后,张远可能会直接完蛋,但是最后的结果肯定有一条。 往后太学令只能是一个傀儡。 幕后指使者想要的难道是一个没有一点点权力的太学令官职? “不对劲! 大家听我一言,我们有证据证明我们自己不是那些走关系进来的! 只要削除了嫌疑,就算是太学令又如何?他能违抗御史大夫府还有丞相府联手下发的官学章程么? 更何况这官学章程还是陛下首肯,经由太学令自己列出来的。 自己打自己的脸,恐怕会直接把自己推向深渊!” 现在差不多已经快撕破脸皮了,事情也快结束了,没想到快结束的时候还能有个惊喜。 “你叫什么名字?” 入学考生有三千八百二十六人,只有这一人脑子是清醒的,也发现了张远的漏洞所在,其他就算有人知道,但是他们没那个胆子说,或者还没反应过来。 惊喜多了就不叫做惊喜,有这一人足矣! “太学令难不成想秋后算账?学生虽然没什么地位,但是当着诸位经学大家,还有这么多儒家子弟的面,我也不畏惧你。 学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琅琊郡王卿!” 张远没觉得这个人露头了就是造谣的人,反倒是觉得这人与这件事情一点关联都没。 他是在为所有的考生说话,而不是一些阴暗之人的代表。 “我有件事情想问你,你刚刚说的有证据可以证明,不是在逗大家玩吧?” 王卿面色凛然,他觉得张远这就是在侮辱他。 于是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张远,没有正面回答张远的问话,而是对着周围的学子们喊道。 “诸位听我一言,既然太学令没办法证明一些人走关系获取了入学名额,他没有我有! 现在我们拿不到成绩单,就算拿到了也可能是修改之后的,那么成绩单就算不得真。” “那你倒是快点说有什么别的办法啊?我家人变卖了家中财产这才送我来太学求学,我可不想回去。 就这般回去了,可如何面对家中的双亲。” “我感觉成绩单都修改了,就没有办法可以证明了,我们还是认命,早些回家看看有没有别的出路吧。” 有人有希望,有人则是失望透顶,自觉无路,人生百态一日就可全览。 “大家都静一静,我既然这么说了,就肯定有办法! 我们左侧就是太学的偏殿,当初我们入学考核时的考卷全都存放在那里。 重新再考一遍入学考核,估计太学令不会同意,也无法洗刷我们之前考核时的嫌疑,可是拿八日前的考核试卷,不就可以重新判定优劣,重新给我们一份具有真实性的成绩了?” “王卿说的对,这就是我们唯一可以洗刷嫌疑的机会。 太学令我们要求重新改卷,并且让御史监督,太学的官吏不得插手!” 很多考生都这么冲张远喊着。 张远不自觉的就开始鼓掌了,他这掌声是给王卿的,这名少年值得张远给他鼓掌。 “王卿你可愿意拜我为老师?” 张远冲着王卿问道。 王卿淡然一笑,然后摇了摇头。 “太学令,既然我们有办法消除自己的嫌疑,也就是说我们能够进入到太学学习,我王卿就是为了研究经学而来,为什么不去拜五经博士门下,而拜到你门下呢?” 张远也不生气,五经博士的经学造诣还有太学内的这些讲师学生们其实都比张远强,但是张远也有比他们强的地方。 “原因,很简单! 你们消除不了自己的嫌疑,也就是说你们进入不了太学。 我张远想的比你王卿全面,也比你有智慧,收你当徒弟你还觉得委屈?” 王卿还有一众学子的第一反应就是张远想要销毁那些考卷,于是王卿又出头喊道。 “太学令,众目睽睽之下,难不成你还想要销毁考卷? 这个罪名你承担的起么? 几名御史,我们这些考生虽然没有官职,但也是按照大汉章程来杜县求学。 岂可因为一人之好恶,就断了我们的路,还请几位御史能够为我们这些考生在陛下面前秉公直言。” 站在高台上的一名御史,面色挣扎了一会儿,然后就站了出来。 “如果太学令真的那么做了,我们身为御史一定会尽到自己的职责,不放任任何人扰乱大汉的秩序!” 得到御史支持的考生们这一回也不怕张远了。 有了考卷,还担心洗脱不了嫌疑? 第一百三十八章 峰回路转 吾丘寿王这个时候感觉到张远实在是太自信了。 但是几年的相处,他觉得张远的自信并非是凭空而来的。 他刚刚才从紧张中放松,眼皮突然又跳了下,总感觉等会儿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张远懒得搭理那名御史,抬头看了看天空,发觉太阳已经快到头顶了,现在已经是午时。 之前安排的事情等会儿就能够看到效果了。 “行,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御史也这么说,那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你们要是能够自证清白,那我张远便让你们全都入学,之前你们诋毁我的言论我也既往不咎。 陛下要是想惩处我,我也没有任何的怨言。” 王卿现在十分满意张远的态度,生怕再弄出什么幺蛾子。 “太学令,学生现在请求让宫卫守住那处偏殿,不得有任何人接近。 然后请几名御史去建章宫,请陛下一道旨意。 只有这样才能让大家安心,要不然太学令非要毁了那些考卷,我们也没有办法。” 张远笑着点了点头。 “传我的命令,派五十名宫卫围住偏殿,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几名御史现在就骑马去建章宫请陛下的旨意吧,接下来我不再插手了。 我自己呢也想洗脱嫌疑,要是重新判定了成绩,那正好可以证明我没有改成绩,这对我也有好处。 所以就请大家都按捺住性子,在这里多等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等到御史把陛下的旨意请来再说。” 张远这回提出的建议没有人再反对,于是除了几名御史离开,然后五十名宫卫调动以外,其他人就都留在了原地。 “去前殿拿张椅子出来给我,站了这么久有些累了。” 张远冲着颜异说道。 颜异瞪大了眼睛,他现在是真佩服张远的强大心脏,这都啥时候还讲究享受。 “是,学生这就帮您拿椅子。” 说完颜异就跑到前殿中搬来了一张靠椅给张远。 张远也不管周围人们各种奇怪的眼光,直接一屁股就坐在椅子上面,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本书,打开盖在了脸上。 过了没多一会儿,就传出了一阵轻微的鼾声。 这是睡着了!!! “太学令这就在这里午睡了?” 台阶下有一小撮考生低声议论了起来。 “就让他睡吧,说不定下次再睡就起不来了。” “对,当今天子是千古圣君,肯定不会容忍这种人继续作恶。” “行了行了,我们别再说这个快要完蛋的人。 刚刚那个王卿可真是聪明,大家都没想到,就他一个人想到了。” “呵呵,我也想到了,我只是不想出这个风头罢了。 不管好坏,出头的人肯定会遭殃。” “嗯嗯,就算张远不能继续当太学令了,可你们要知道他还有个兄弟。 太仆卫青,张远完蛋了,卫青难道不会为了兄弟报仇么? 到时候王卿拿什么去抵挡一个九卿的怒火?” “我就是因为卫青才不敢像王卿这样站出来,我看呐,王卿跟张远都快要完蛋了。 我们静静的看着这两人的下场就行了。” 考生们议论王卿的声音,自然都被王卿听到了。 他现在估计是在场几千人里面最委屈的,明明是在为所有的考生争取权益,结果到了这些人嘴里面却成了出风头。 而且一大部分人还在诅咒他,觉得他不会有好下场。 突然间,他有点知道张远的感受了。 早些时候,张远不就是被这些人的谣言搞得焦头烂额么。 可是张远现在都睡着了,比心理素质,王卿现在自觉比不上张远。 慢慢的等待的时间也过去了有大半个时辰,大家估计去建章宫的御史已经跟刘彻说上话了,心里面就更安定了些。 但没过多久,左侧的偏殿处突然冒出了一股浓烟。 一开始没有人注意到,大家看见的还以为是谁家在做饭呢。 这个时间段,杜县城内的炊烟多了去了。 但是随着烟气越来越大,还有一些原本守在偏殿的宫卫往前殿这里跑过来,很多人都觉得有些不对了。 “太学令,不好了,出大事了,偏殿失火了!” 张远还在睡觉呢,这跑过来的宫卫喊了一通也没叫醒张远。 不过很多人都听见了宫卫的喊声,底下的考生原本还镇定的很,现在又开始慌了。 这几个时辰就跟坐过山车一样的刺激。 吾丘寿王在这个时候也管不了太多了,直接推了推张远的手臂,差点没把张远给从椅子上面推下来。 盖在张远脸上的书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张远迷迷瞪瞪的张开了双眼看着吾丘寿王。 “怎么了这是?御史把陛下的旨意请回来了?” 吾丘寿王看着张远现在这个样子,直接从心底认定偏殿起火跟张远绝对逃不了关系,他说张远之前怎么那么自信呢。 现在看起来这些考生们虽然人数众多,但是这么多人的智商加起来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或者大于二,这么一群人的智商加起来跟张远一比较那就是负数。 “太学令,出大事了,偏殿着火了。” 张远听了之后一下子从椅子上面跳了起来。 捡起书籍直接往吾丘寿王脑袋上面一拍。 “玛德,养你们这些当官的有什么用,都是废物么? 都特么的着火了还等着问我的意见? 你们一个个还在这里站着? 都特么的给老子滚去救火啊!!!” 吾丘寿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然后看着张远暴跳如雷的样子,心里面又开始不确定了起来。 但是现在也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他赶紧指挥人去偏殿救火。 “都愣着干嘛,所有人都去救火,都拿上水桶去湖里舀水!” 早先为了太学的景观更加的丰富,同样的也是为了用水方便,张远让人从浐水直接挖了一条水渠直接引入了城中。 所以太学内有几处人工湖,张远平时喝的也是这些活水烧沸了之后的凉开水。 他心里面一直对长安城的井水地下水有着一丝芥蒂。 据说后面一些朝代不以长安为都城的原因就是长安的地下水不能喝了,这些地下水早就已经被人们的粪尿给污染了。 所以张远不管走到那里,只要长期居住,肯定会弄一些活水来用。 现在看来,这些水资源拿来救火刚刚好,不然等从井里面打水,那就等着半个杜县都被烧没吧。 那些考生们为了自己的将来,现在是前赴后继,一个个冲的比什么都快。 张远也一副很紧张的样子,直接就冲到了火灾现场。 偏殿里面因为囤放的都是竹简,现在一着火,火势肯定是越来越旺。 最起码有三分之一的地方都着火了。 之前出头的考生王卿,没有跟其他人一样去打水救火,而是偷偷摸摸的跑到了张远身边。 “太学令。” 张远正指挥别人救火呢,突然听到边上有人喊自己,于是就回头看了看,结果发现是王卿。 “哦?你不去打水救火,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太学内有数千人,多学生一个不多少学生一个不少。” “这我可得说说你了,你这样的思想可不行,你得跟之前一样,我为人人懂了么?” 王卿一脸的懊悔,他早就后悔出那个头了。 这半个多时辰他早就想通了,跟那一群只知道随波逐流的人为伍,只能拉低自己的档次。 “学生之前有些冲动了,学生现在只想问太学令一句话。” 张远肯定知道王卿想问什么,这不明摆着的么。 “问吧。” “这场大火可与太学令有关?” 张远左右看了看,发现所有人的精力都放在大火上,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于是低下头对着王卿说道。 “削冰令圆,举以向日,以艾承其影,则火生。” 王卿皱眉的样子告诉张远他根本不懂这意思。 当世肯定有人懂这句话,这句话就是取自淮南王刘安的《淮南万毕术》。 不过刘安是道家的人,王卿一个儒家的人怎么会懂这个原理。 张远只需要让王卿知道,这场火就是因张远而起。 之前王卿建立的自信心也随着张远的这句话崩塌了。 毕竟是春天,加上水源离得又近,半个时辰之内,火势就得到了控制,没有向其他建筑物蔓延了。 接下来一个时辰,在大家齐心协力之下,终于把火给扑灭了。 但是那些竹简考卷差不多都成了木炭。 有人可能会说,几千人灭火怎么短时间内灭不了火。 人是有几千人,水桶还能有几千个? 太学的水桶了不起一百来个,找水桶还要时间呢。 拖了这么长时间,去请刘彻旨意的御史也回来了,不过他看着眼前的这接近半毁的偏殿,都不知道该不该把刘彻的意思说出来。 “太学令,陛下说封存考卷,他会派御史大夫府的人重新批改,可是现在?” 这御史也不想着弹劾张远了,和颜悦色的询问张远的意思。 张远想了想,然后回答道。 “我这就去长安城一趟,将事情原委告诉给陛下。” “辛苦太学令了。” 接下啦刘彻发火也是冲着张远,所以这几名御史松了一大口气。 “太学丞你过来一下。” 吾丘寿王这回老老实实的站在了张远身边。 这位爷胆大包天,而且还算无遗策,自己还是老实一点比较好。 “太学令您有什么吩咐的。” “之前的我的命令已经下达的,不过王卿提出了办法,本来大家都有希望解除掉误会,可是现在误会解除不掉了。 为了保全太学的威严,接下来就按照我之前说的去做,太学今年不招收任何一名考生,今年这批考生往后也永不得录用。” “下官知道怎么办,那王卿您看该如何处理?” “晾他一日,等明日我从长安城回来,他要是愿意跟着我,我就收他为徒,不愿意就算了。” 吾丘寿王抬头看了看张远,还打算从长安城回来呢? 天子一怒死个太学令算得了啥。 不过吾丘寿王也就只敢在心里面吐槽一下张远了。 “下官知道了。” “好,备马我去长安城给陛下解释。 哎,当太学令真难,明明就是你们这些下属惹出来的事情,现在我还要去给你们擦屁股。 一开始朱旦自杀的时候把事情告诉我,不就没有今日这么多的麻烦了么。” 吾丘寿王不敢顶嘴,只能低头等待张远离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要脸了 做了这么多可能会触怒刘彻的事情,张远就没有一点的担心? 想想都不可能。 他在骑马赶去建章宫的路上,脑子里面想的都是该怎么对刘彻解释。 这次要是不拿出一个能够让刘彻满意的解释,估计死是死不了,脱层皮还是有可能的。 正值太学还有全国各地官学蓬勃发展之际。 身为太学令的张远,自己给自己的事业来了一拳重击。 此时此刻长安城内内外外,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刘彻发火灭了张远,原本就与张远交恶的人,背地里还在算计着什么时候落井下石比较好。 这一次卫青估计也帮不了张远了。 说是闭门不闻窗外事,卫青还真就这么做了。 每天用食都是别人送到门外,然后自己一个人出去拿。 所以张远说要一年不收学生进入到太学,并且烧了考生答卷的事情,卫青并不知情。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这样做?他还把朕把天下人放在眼里了么?” 刘彻疯了一般,在玉堂殿内砸东西。 一群黄门还有优伶都匍匐在地上,时不时的就要被刘彻踢上几脚,不过他们已经很庆幸了。 庆幸的是刘彻没有抽出摆放在剑架上面的宝剑。 “张远疯了,那些儒生们也疯了。 一个个都当朕是瞎子是聋子?把大汉的官位当成他们争输赢的彩头?” 早先御史来建章宫说张远下令今年的考生永不录用的时候,刘彻就知道张远心里面没有鬼,有的只是怒火。 再加上那些考卷都留了下来,说是可以重新判定成绩,张远也答应说只要考生们自证了清白就让考生入学。 刘彻在给御史下了旨意后,心里面已经决定全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也打算饶了张远还有幕后造谣者一回。 当刘彻自己还在为自己的大度仁慈沾沾自喜的时候,绣衣使者把太学偏殿失火,考生答卷基本上全变成木炭的事情告诉了他。 然后这快一个时辰的时间里,玉堂殿已经乱的不成样子。 这时候也没什么精美的瓷器陶器,皇帝生活的地方全都是铜还有金银铸成的器物。 刘彻砸了半天,说实话一点经济损失都没有。 唯一可怜的就是在下面瑟瑟发抖的那些黄门还有优伶。 “陛下,太学令张远在殿外求见。” 一名黄门侍郎极其不情愿的走到刘彻身边说道。 刘彻为了什么发火他们这些仆从肯定知道的一清二楚,一个时辰的时间里面,张远的名字还有太学令这个官职出现了不下一百次。 这个时候张远又来了,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自寻死路还无所谓,关键是他们这些当下人的可就倒霉了。 “什么?他还敢来? 找上门来送死了这是,让他给朕滚进来!” “喏。” 发了这么长时间的火,刘彻心里面的怒气早就已经少了一大半,不过还是动了杀心。 玉堂殿外,刚刚通报的黄门侍郎对着张远把刘彻的话原封不动的回给了张远。 滚进去? 张远没有问这黄门侍郎这话的真实性,他也听了刚刚里面传来的打砸东西的声音。 刘彻现在必然是知道了太学发生的事情,张远摇摇头叹了口气,然后把身上的朝服脱了下来。 “太学令您这是要干嘛?” 黄门侍郎一脸吃惊的表情,这可是去见皇帝,衣冠不整再加上本来就犯了错,这不是罪上加罪? 张远没有回答他,反而是将脱下来的朝服递给了这黄门侍郎。 “侍郎帮我保存一下衣服。” 说完后,张远一脚迈进了玉堂殿的大门,然后整个人平躺了下去。 直接在地上慢慢的往里面滚了进去。 刘彻这时候也没有骂人也没有砸东西,而是安静的等着张远进来给他解释。 可是等了有一会儿,都没有发觉有人进来。 这大殿还是挺大的,在这大殿里面除了刘彻能穿鞋子,其余人都不能,走路的声音神马的自然就没有,再加上张远是滚进来的,动静就更小了。 本来走到刘彻面前要不了多久,但现在是滚,那就慢了。 时不时的张远还要调整一下位置,不然方向总是滚偏。 时间久了,刘彻就没忍住抬起头往大殿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结果这才发现在地上滚动的张远,以及十分害怕手里面拿着朝服慢慢跟张远一起行进的黄门侍郎。 “太学令!” 张远听到刘彻的喊声,也没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滚一边回答道。 “臣在。” “你这是在做什么,你还记得你是大汉的卿大夫了么,你如此作为与蛮夷有何不同?” “陛下让臣滚进来,臣不敢不从。” 古往今来第一人。 刘彻真的是服了,往上数那几位皇帝,春秋战国那么多诸侯王,说出让人滚的话不知道说了多少次。 要是一个逗乐的优伶亦或是宦官这么做了,刘彻心里面还觉得正常。 可是往上数数这一千年来的卿大夫,有哪一个能够做到张远这样连脸都不要了。 皇帝是对卿大夫有生杀予夺的权力,但是卿大夫们也有扞卫自己尊严的权力,你做皇帝的可以羞辱我,但是不能阻止我自杀吧? 走到这一步不堪受辱自杀的人还真不少,所以诸侯王跟皇帝们对这些卿大夫平日里还是很善待的,该给的尊严都给足了。 只要不是犯了大罪,见到皇帝爱跪不跪。 不像是明清时期,那哪是大臣,不就是皇帝家的奴才么。 “行了,给朕起来,这要是传出去,你当天下人会说你张远对朕言听计从,还是会说你不配卿大夫的职位?” 张远得到应允,这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表面上也不紧张反倒是笑了笑。 “天下人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臣的卿大夫之位是陛下给的,臣自然要忠于陛下而不是忠于天下人。” 刘彻没有因为张远拍的马屁就忽略了张远衣冠不整的现实。 仅仅刘彻这统治的几十年内,有多少刘彻想要惩治却没有理由惩治的王侯将相最后是因为衣冠不整这个名目被削去了爵位。 别人不说,就说个出名的。 田蚡要是死了,他儿子田恬被夺去侯爵跟侯国的理由就是衣冠不整。 列侯又如何? 屹立在最顶层了又如何? 不好好穿衣服,说废了你就废了你。 张远其实很不明白这一点,士大夫们以衣冠整齐为尊严,却连裤子都不穿。 有时候张远真觉得这个时候之所以不怎么下跪,估计是因为怕下跪的时候把自己的屁股露出来了。 “你的朝服呢?” 刘彻目光如炬,恨不得杀了张远。 “回禀陛下,陛下让臣滚进来,臣赤条条的一个人,滚就滚了。 可朝服是陛下赐予臣的,代表了大汉卿大夫的尊严,也代表了陛下的颜面。 臣不敢穿着朝服在地下滚,那样沾染了一点点的尘土,都是对陛下的不敬,还请陛下看在臣一片赤诚的份上,饶恕臣之罪过。” 张远在大殿外就算计好了,其实自己没犯什么大罪,主要还是让刘彻消火就好。 如果能够蒙混过关就更好了。 所以张远说话的时候,没有提让刘彻饶恕他衣冠不整之罪,而是直接误导刘彻。 只要现在刘彻说一句,朕饶你无罪。 那今天就没啥事了,当皇帝的总不能自己刚说的话就收回去吧。 “你把朝服给朕穿上,现在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纳尼??? 台词不对啊。 张远壮着胆子歪着头瞥了一眼刘彻。 心里面一阵哀伤,现实这么残酷的吗? 陛下,臣直接把话送到您嘴边,您都不接的么? “喏。” 第一百四十章 玩火 当着刘彻的面,张远嘻嘻索索很快就把衣服给穿好了。 虽然刚刚没有糊弄过去,但是连着拍了两次马屁,刘彻的心情总算是美丽起来了,杀心也逐渐退去。 “你近日不该忙着太学的事情,怎么得空来长安?” 当皇帝的要素之一就是睁眼说瞎话,可悲的是张远还要配合他。 很多话都不能够放到明面上来说,这可能就是君臣之间唯一的一点可以暧昧的地带。 “臣无能,昨日太学出了一件大事,臣没有处理好。 那件事情酝酿了一日,今日算是彻底的爆发了,臣本想着快刀斩乱麻迅速处理掉。 可人算不如天算,现在已经没法收拾了,这才抱着请罪之心来长安请陛下治臣之罪。” “说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 张远迅速把事情给简短的说了一遍,一点废话都没有,反正刘彻肯定知道,说那么清楚干嘛。 “你好大的胆子啊!” “臣不明白陛下为何这么说?” 这时候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谁给你的权力让近四千的学子不能入学?” “陛下给的!” 刘彻两眼一眯,点点头,好,你说的不错。 “朕是放权给你,但也不是让你去祸害太学的。” “陛下此言差矣,臣一片赤诚之心,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太学。” “那你可知道这样做,对刚刚颁布天下的官学章程打击有多大?” “沉疴需用重药,乱世需用重典! 陛下建太学的本意,就是肃清官治,可就在官学章程刚刚颁布之际,也是太学第一次发挥作用的时候。 一些站在阴暗角落里的人就想要摘桃子,臣是在维护大汉的利益维护陛下的利益。 以您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智慧,肯定能够发觉那些人看重的根本不是臣这太学令的职位,而是要进一步加强儒家与皇权的对话权力。” 刘彻真的开始深思起来,没有发觉张远完全就是避重就轻。 实实在在的事情一点不说,牵扯到别人的就怎么大怎么说。 说实话躲在杜县那个幕后指使者,根本想不到张远这个层面上来,真的就只想要弄坏张远的名声,然后太学令这个位置换人。 就连董仲舒现在都没有意识到要加强儒家的地位,直到能够跟皇权平等对话的程度。 而且直到董仲舒后来发现之后已经来不及了,毕竟年纪大了,现在的大汉谁能够在年龄上跟刘彻耗啊。 董仲舒一死,儒家就没有什么出色的扛鼎人物。 而后刘彻重用的那些青年才俊,大多都跟主父偃一样,只是拿儒学当做是掩护自己真实目的的外衣。 就连张汤这样的酷吏都说是自己是儒家子弟,可想而知其他人是什么样。 “依你这么说,你这是打算立威,这才破罐子破摔,让要让太学内的儒生退却?” 刘彻问出这句话就证明他开始担心儒家的权势往后会越来越大,甚至真的可能到达像张远说的那样,足可以威胁到皇权。 秦始皇做的是给中华民族定下统一的论调,只要不是统一的状态,那么就都是分裂的国家状态。 这才导致后人为了统一整个中国,一次又一次的付出血的代价,就是不可以舍弃任何国土,即便是一平方米的国土都不能够舍弃。 而刘彻为什么功在千秋?他一生都在为扩充中国的版图而战,且不管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是从他开始中国人或者说汉人可以站在天山上,站在东北平原上,站在东南亚,站在北方辽阔的内蒙古大草原上说上一句话。 我脚下的土地自古以来就是属于中国的! 这就叫做功在千秋! 现在刘彻的目标则是将大汉所有的权力都揽到自己这里来,为了建立一个中央集权制国家,为了让全天下只有一个声音,刘彻不能做一个仁和的皇帝,凶狠暴戾是必要的,但是也要有一颗清醒的头脑。 宋朝的皇帝倒是仁义道德了,经济也蓬勃发展了,但是骨气呢?民族的脊梁呢? 对外族狠,对自己人狠,对自己更狠,才能成就一个伟大的皇朝。 张远直接将事情的本因扯到是儒家不满足现在的地位,想要争权夺利了。 百分百能够让刘彻忽略掉自己犯下的一点点‘小错’。 “对,陛下一开始既然没有让经学大家当太学令,而是让臣出任太学令一职,并且让吾丘寿王出任太学丞,枚皋出任杜县县令。 臣斗胆猜测一下陛下的心思,陛下您的目的应该就是想要我们这几人凭借手上的权力压制往后人数会越来越多的儒生。 如若太学令一职给了一个真正的儒生,不说短时间内,只怕不出三年或者是五年,杜县内就会出现一种景象。” “什么景象?” “只知孔子而不知陛下!” “什么?” 刘彻狠狠地拍了一下案桌,然后伏下身去盯着张远。 就好像是张远会引导杜县百姓这么做一样。 “陛下切莫以为臣这是在危言耸听。 这次杜县之事,陛下难道还看不清么? 臣没有调查幕后指使者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董仲舒,此人就在太学之中。 可能是五经博士,也可能是任何一个讲师,但是不管是谁,只凭借他们的力量就差点把臣一个卿大夫弄的臭名远扬。 陛下您想想,要是真的是一个真正的鸿儒在背后推动,臣就是有千万张嘴也说不过天下儒生。 这次臣直接用陛下您给臣的权力,强行镇压近四千儒生,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若是不这么做,臣用其他的办法,最后还是要像那些儒生们妥协,然后从现在的位置上退下来,说不定还要获罪下狱。” 张远不知道自己今天这么说,会让刘彻对儒家形成多么大的坏印象,也不知道这些言论会对往后几千年的历史形成怎样的影响。 他只知道,有儒家的弟子出招了,不接着那不就是看不起对方么。 这么长时间以来,张远对儒生们可是一直抱着彼此尊重的态度,你不招惹我,我就不去招惹你。 而且张远自知自己跟公孙弘还有董仲舒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人物,也就没想过要与他们敌对,甚至还帮了公孙弘一把。 可公孙弘那老头利用了张远一次,等于是欠了张远一次人情。 古往今来,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 这也算是张远面对儒家的一个小底牌之一,到时候真的撕破脸皮硬刚上了,就跑到公孙弘那里去喊一声老大哥呗。 张远每每抛出一堆长篇大论,刘彻都要低头沉思一会儿,接二连三的信息让他有些消化不动了。 “那你确定你自己在太学令这个位置上待着能够一直压制那些儒生?” 刘彻真没觉得张远有这个能力,现在还只是三千多儒生造反,太学可是三年制。 每年按照这样下去,不说往后增多多少人吧,太学内同时有一万儒生都是有可能的。 这么多人,人人披坚执锐都可以试试造反了。 “臣压制不了。” ??? 那你说尼玛呢! 刘彻恨不得把剑架上面的宝剑抽出来捅张远几下。 “可是陛下能啊。” 话就不能一口气说完是不是? 刘彻看了看一旁的剑架,走过去还有几步距离,还是拿案桌上的玉印直接把张远砸死比较省力。 “说说看,朕可没有那个精力一直盯着太学这个小地方。 你要是不能,朕就换个能的。” “陛下只要这次不惩治臣,外人就能体会到陛下对臣的看重跟信任,从而不敢妄动! 陛下要是转而支持臣,臣便是陛下在太学的代言人,臣做什么他们都会觉得这是陛下的意思,从而心生畏惧!” 总之我是不能吃亏的,至于其他人心里怎么想,雨我无瓜。 这一句张远肯定没说出来,说出来就是找死。 “代言人?” 额... “就是天子使者的意思,但是不需要陛下给臣符节跟信物,只要让大家感觉到就行。” “这倒是有趣。 诶,有些不太对,你跟朕说此次是儒生为了权力才闹事的。 可是现在你在做什么?现在你在太学内一言九鼎还不够,还想着让旁人都畏惧你?” 张远有的时候真的不爱跟聪明人说话,怎么反转这么快啊。 陛下,臣可真的是一心为了大汉为了您啊! “陛下,这不一样。 旁人不是畏惧臣,而是畏惧站在臣身后的您。 另外臣除了与太仆关系不错以外,在朝内并没有结党营私的习惯,也没有任何的利益纠葛。 即便是陛下您最信任的太仆,他在朝内与一些位高权重的大臣以及跟您都有着无法断绝的关系。 别的臣不敢保证,仅凭这一点臣可以说自己是一个孤臣。 陛下您信任臣,臣手里面才会有权力,陛下一旦不信任臣了,想要收回臣手上的权力不管是内朝还是外朝都不会有人反对。 您要是让那些儒生们手握重权,一旦出了什么事情,他们背后可站着一堆人,不像臣,臣身后什么人都没有。” 张远说完,就在心底对卫青还有公孙弘以及平阳公主说了句抱歉。 形势比人强,不瞎扯几句,小命都不保。 “这倒是。 朕要是想杀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你才是蚂蚁!!! “陛下说的对,臣是蚂蚁,陛下是天上的游龙。” “好了,太学内的事情朕就不管了,可你也不要太过分。 太学偏殿着火,考生的考卷全部被焚毁,这件事情看起来颇有些蹊跷。 朕听说着火之时,偏殿内一个人都没有,殿外也都有宫卫把守,难不成真的不是人为?” 张远刚刚跟刘彻说事情经过的时候,只说了偏殿起了大火,可没说什么没有人,外面还有人看守。 还听说,听恁乃乃个腿儿。 不行,这家伙乃乃虽然死了,那也是个狠家伙。 窦太后,刚刚那句话您老人家在天有灵千万不要在意,全当小子是在放屁。 “太学令你在想什么?” “啊?哦。 臣也在想偏殿着火的事情。” “你也觉得事有蹊跷?” “臣到没这么觉得。” “那你怎么看?” “火就是臣放的,臣一点都没觉得蹊跷。” 张远不仅放火了,还在玩火! 第一百四十一章 真善美 “朕看你真的是不想活了,你可知道纵火是什么罪?” 张远本来是不想承认的,可是为了大局着想,还是承认了。 这要是不承认,刘彻肯定就得找个原因,原因去哪里找? 鬼神! 偏偏天上的鬼神还帮张远了,这特么的可不是什么好事。 “死罪。” “既然知道是死罪,你还敢承认?” “臣不想瞒着陛下,再说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要是不放火烧了那些考卷,考生们与你都能相安无事,难道不好?” “关键臣是真的不想让那些考生进入到太学啊。 这些人怎么能得到培养?干啥啥不行,造谣第一名! 浪费大汉的资源培养一些阴暗之人,臣宁死都不愿意。 陛下要是想找一些只想着造谣的人,还需要太学培养么? 长安城随便拉来四千妇人,不比那些儒生们会说?” 说是这么说,原因肯定不是这个。 不要这一批考生就是为了立威,改革必须要有阵痛,哪里会有顺风顺水的改革。 可张远不能这么说,这样的理论知识别人都可以学,唯独不能让刘彻知道。 刘彻的弱点便是理论思想,要不然也不会重用儒生。 他得给他做下的所有事情找到理由。 张远今天一旦说了句改革难免会有阵痛,以后咋办? 刘彻这种个性有了这样强大的理论后,他会下轮台罪己诏? 刘据的冤死都会被刘彻当做是一场阵痛。 “那你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火给放了?” 说了半天,结果刘彻还是对这个最感兴趣。 “淮南王刘安在淮南国招募天下文人着书立作,臣早先琢磨造纸术的时候托人弄了一些上面记载的古方。 那古方上面还记载了用冰引火的办法,臣昨日得知杜县传播的谣言乃是有心人推动后,便想清楚了应对办法,也决心断了这些考生的后路。 但臣宁愿担着获罪的风险,也不敢欺瞒陛下。” 陛下您这次听懂了么,我张远就算是死也不敢欺骗你啊,一片赤诚之心您总要看到吧。 显然刘彻没有注意到张远的忠心耿耿,他更关心如何在没有人的情况下,把火给点起来。 “那你是怎么做的?用冰块也得有人看着吧,要不然怎么保证万无一失?” ........... “削冰令圆,举以向日,以艾承其影,则火生。 这是古方上面的原话,臣弄了一大块冰,然后弄成圆形,让人掀开了偏殿房顶上的一些瓦片,然后把冰块放了上去。 恰逢正午,日光最盛,偏殿内臣又弄了一些桐油,还有艾绒,让宫卫看守偏殿之前也让人调整好了角度。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火就着起来了。 臣不在现场,但是臣估计其实火早就着起来了,但是并不够大,加上冰块还在融化,致使一开始火势并不太大,这才让外面的人隔了半个时辰才发现。 后来火势大了,偏殿就变热了,房顶上的冰块很快就融化了,所以没有人发现是这个原因。” “你是第一次这样做?” “臣确实是第一次。” “那万一太学偏殿没有着火呢,就像你说的那样,没有人看着。 你既然打定主意让这批考生没有退路,就不会这么冒险,你既然这么做了,就肯定有万全的把握。” “陛下大才,臣确实做了两手准备。 太学偏殿靠近外面街道的那一侧房顶的瓦片也全部掀开了。 臣托付了一些可靠的人,万一到时间太学偏殿没有着火,便会从街道那一侧往太学偏殿扔火把。 还好冰块引火的办法成功了,要不然臣真的就害了那些人,让他们担上了纵火的罪名。” “这件事上算你聪明,你也别把朕看的太愚蠢,其实朕心里面什么都清楚,就是看你老实不老实。” 你什么都清楚问的这么仔细干嘛? 张远今天真的一直都在心里面鄙视刘彻。 “那陛下您看臣在太学都放了狠话,这要是朝令夕改岂不是让您脸上也无光。” “这件事随你去吧,朕不介意耽误太学一年的时间,让天下儒生知道朕的态度。 你回去之后给官学章程加上一条。 太学官学乃学习之场所,切不可牵扯其他争斗,若有学子再犯,交由各地官府按律令审理。” 张远点了点头,浑身一阵轻松,今天的麻烦总算要过去了。 “陛下英明,臣回去之后就这么做。 陛下也不用担心太学的发展会因此迟滞一年,臣回去之后会想办法将这一年给找补回来。” 刘彻点点头,怒火发泄完了之后,身体就会疲劳空虚,而现在刘彻却又恢复了些精气神。 他现在觉得张远不仅适合种地,做官也是可以的。 “朕既然放权给你,那就会无保留的信任你,你放手去做便是,朕会为你扫清障碍。” 呵呵。 “臣谢陛下对臣的信任,臣也会无所保留,尽心竭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辜负陛下的一片信任!” 呵呵。 这两句话谁当真了,谁就是傻子。 刘彻跟张远都明白,这些话说出来让别人感动感动就行了,自个儿心里面清楚就行。 那些还在地上跪着的优伶跟黄门都傻了。 怎么刘彻都不杀了张远啊? 这二位爷这么快就和好了,这相濡以沫的样子,还真的让人有些感动呢。 不过我们刚刚一直承受着陛下的怒火,那些打是不是就白挨了? 刘彻跟张远都不会关心这些下人是怎么想的,委屈就委屈吧。 “朕也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太学内估计乱成一团了。 你抓紧回去理清太学事务,只要保证太学不乱,爱怎么整就怎么整。” “臣就此告退。” 建章宫一行可谓是十分的顺利。 不仅免去了身上所有的罪责,还让刘彻对自己满意了,至于信任那真的是嘴巴说说,当不得真。 折腾了一整天,等张远回到杜县就已经是夜晚了。 张远正寻思直接回到太学,然后快刀斩乱麻将所有的事情了理清,结果在路上又听到了一些谣言。 “你们听说了么,天子动了真怒,太学令张远此去长安估计是有去无回了。” “原本太学偏殿着火,那些考生的考卷被焚毁,按照太学令张远的说法,那些考生今年甚至以后都没有办法来太学求学了。 可下午那些考生各个都欢天喜地的,觉得太学令张远可能完蛋了,也觉得之前太学令说的话估计也都不做数了。 夜晚咱们杜县的酒楼客栈可都座无虚席,甚至很多家都加了桌,听说都在庆祝此事。” “哎,咱们杜县能有今日,其实这位太学令在背后出了不少的力气。 他还帮了许多开客栈跟酒楼的,谁想到啊,竟然落个这般下场。” “所以说啊,人不能够太高调,适当的低调一些才能够好好活下去。 现在这个世道就是好人活不下去,坏人当道。” 得亏因为是夜晚,张远担心骑马撞倒路上行人,要不然还真的不知道杜县百姓对自己的评价。 而且现在看起来这批考生不留下来还真的是对的。 一个个跟个长舌妇一般,还大摆宴席庆祝自己完蛋。 张远原本想要在今日就把事情理清,现在看起来让这些考生们舒舒服服的狂欢一夜不是更好么。 唉,有些人总是这么的善良,明明都是敌人,还在为敌人着想。 第一百四十二章 对峙 张远回到太学之后,没有惊动任何人。 只在太学门口找了个小官吏,让他把张远自己的马给牵到马厩去。 然后张远就孤身一人回到了府邸当中,一路上走的都是阴暗的角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是进入了太学令府邸想要瞒着所有人那就不怎么可能了。 首先大门口有人把守,太学内的官员基本上都住在这里面。 一处宅子里里外外住了有近百人,其余在太学任职的小吏则都居住在太学外面,他们在杜县有自己的房子。 张远住的院子因为大家都觉得张远可能回不来了,看守的也要比之前更加的严格。 最后为了不惊动太多人,张远还是找到了吾丘寿王。 “太学令,您回来了?” “怎么了,很惊讶,不想我回来,是不是感觉自己晋升又无望了?” “咳咳,下官怎么敢这样想。 您回来就好,您回来我们上上下下这几百名官吏就都安心了。” “呵,说的我好像一根定海神针一样。” “定海神针?” “没啥,我回来的事情暂且不要外传。” “可外面的谣言都已经传的到处都是,这不利于您的威严啊。” “这是陛下的旨意。” “下官知道了。” 你知道个屁... “今夜我就睡在你这里,明日让他们闹腾一会儿,我再出面。” “那下官去您房间里睡?” “你是不是傻啊,你去我房间睡,不就露出马脚了? 这件事情还有保密性可言?” “那下官没地方睡了啊?” “地上打地铺!” “下官...” “就这么说定了,坏了陛下的事情有你好果子吃!” mmp! 没了刘彻那边的压力,张远整个人就放松了,一挨着床立马就昏睡了过去。 吾丘寿王想着出去找个空的房间睡觉,但是又怕耽误了刘彻的事,最后还是躺在地上抱紧了自己。 一夜香甜。 …… 第二天天刚亮,吾丘寿王就醒了。 但是看起来非常憔悴的样子,黑眼圈也很浓重。 他一起来就看着床上睡的美滋滋的张远,心中犹豫是不是要把张远给叫醒。 犹豫再三,吾丘寿王最终还是没敢惊扰张远的美梦。 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他可没有张远这么大的心。 张远说不能够透露他的行踪,那今天太学还有的闹腾,虽然不能透露消息,但出去稳定一下局面吾丘寿王还是能够做到的。 这一天杜县的清晨要比以往安静上不少,不过大街上到处弥漫着的酒香还有遍地呕吐物的酸臭味都在告诉大家昨夜杜县经历了一场难以想象的狂欢。 不知为何,昨夜也没有县兵出来巡夜,宵禁仿佛在昨日也成为了一个笑话。 直到现在还有许多太学考生在地上躺着,烂醉如泥就是形容他们的。 也就是一阵阵鼾声才能够证明这些考生人还活着。 杜县的百姓大多数都没有经历昨夜的狂欢,他们像往常一样,要么出城去耕作,要么就从把家中的一些小东西拿出来叫卖。 小摊小贩在杜县还是不少的,不是每一家的粮食都够吃,也不是每一家的粮食都能刚刚够吃。 有人缺粮有人家里的粮食就有富余的。 一来一往就形成了最初的交易现象,粮食够吃的家庭,就会拿多余的粮食换成铜钱,要么就直接以物易物换取他们需要的其他东西,例如布匹蔬菜还有肉食。 总之离不开四个字,衣食住行。 可这些小摊小贩们虽然为清晨的杜县注入了新鲜的活力,可是还是惊扰到了那些烂醉的考生。 一时之间大街上咒骂声不断。 不过都是考生们辱骂普通杜县百姓,老百姓可不敢招惹这些读书人。 许多考生见冲着普通百姓发脾气他们都不搭理,便失去了兴趣。 很多人都这样,你越是搭理他他越是顺着杆子往上爬,不搭理他他反倒不怎么咬人了。 被吵醒的考生们也没有什么事情,就都摇摇晃晃的冲太学走去。 大部分人在榜单出来后,就将自己居住的酒楼跟客栈中的房间给退了,要不然街上也不会瘫倒这么多的人。 昨夜他们嗨翻了天,等到他们想找地方睡觉的时候,太学可没有为他们提供夜宿条件的规矩。 张远昨天虽然说让全部人都滚蛋,不过后来因为他去了长安,生死未卜,也没人真的滚蛋,办完入学手续的考生都分有地方住。 现在他们醒了,但人都还是昏昏沉沉的,自然要继续再找个地方睡觉。 这时候除了太学,他们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有钱的那一波人昨天喝酒的时候就把房间都给开好了。 可当他们悠悠然转到太学门口的时候,守在太学门外的宫卫压根就不让他们进去。 刘彻在这一点上面还是不错的,知道太学不像长安城内的其他机构一样,也没有官兵天天镇守,平时只能依靠杜县的县兵。 这几天肯定会非常乱,所以刘彻压根就没有提这一百名宫卫的事情,好像把这一百号人给自动忽略掉了。 吾丘寿王起来之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吩咐所有的宫卫守住大门,严禁昨日的那些考生进入到太学。 张远在太学内借鉴了宋朝时期书院的山长制度。 可现在不叫做山长,而是一些小吏来替代。 夜晚查寝就是这些小吏需要做的事情之一。 吾丘寿王可以容忍这些考生继续住在太学,等到张远理清所有事情再给这些考生一个审判,但是他不能够容忍考生们破坏太学已经有了的规则。 在城内花天酒地,到时间也不回太学。 还真拿太学当做是自己的家呢。 现在这个年代就是自己的家,夜不归宿在外面花天酒地也不是他们的双亲可以容忍的。 “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我们的行囊还都在太学内呢。 既然入学手续都已经办好了,陛下都已经惩治了太学令,你们有什么资格不让我们进去?” 吾丘寿王的本意是想控制局面,但是当他起来之后听说昨夜发生的事情,就改变了主意。 这些考生没人敲打敲打,一个个的都牛气冲天了。 “执太学丞令,昨夜夜宿太学外未归者,今日不可入太学。” 太学门口拦着的宫卫面无表情的将吾丘寿王的命令转达给了这些考生。 宫卫们常年伴随在刘彻身边,其中一些人更是带有郎官衔。 他们是不可能在意这些现在没有一点跟脚的考生。 再说了,宫卫们其实执行的不是吾丘寿王的命令,而是刘彻的命令。 刘彻让这百名宫卫来太学之后听张远的,现在张远不在就只能听吾丘寿王的。 将来即便刘彻心有不悦,那也只会找吾丘寿王的事,而不会找他们这些宫卫的事情。 “太学丞现在也敢枉顾官学章程了么? 看来一个张远的下场还是不能让你们这些太学官吏认清楚事实。” 昨天那些造谣者现在又冒出来了。 张远去建章宫面见刘彻,至今没有消息传出来,对他们来说这是一次阶段性的胜利。 “你们可以去找太学丞,但是请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命令。” 宫卫还算是客气的了,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张远到底现在咋样了。 “可是你们在这里拦着,我们怎么进去找太学丞?” “这件事情与我们宫卫无关,你们可以想其他办法,但是要是想从大门进入,那就得问我手上的剑答不答应。” 说着为首的宫卫直接从腰中抽出了精钢宝剑。 他一抽出精钢剑,后面十多名宫卫就都跟着一起抽出来了。 建章宫的宫卫战斗力可能不是大汉最强的,但是装备绝对是最精良的。 身上那些铠甲都是黄铜铸造,阳光一照从远处看那就是暗金色。 武器也都是冶炼出来的精钢锻造,虽然现在汉军大部分都是用的精钢武器,但是绝对没有这些宫卫的精钢剑好看。 若是放置在阳光下,只要动一下这精钢剑,就能够感觉到寒光在流动。 第一百四十三章 贿赂成风 考生们怕死么? 肯定是怕的,他们可能对吾丘寿王还没觉得有多么大的敬畏之心,但是他们对现在眼前明晃晃的精钢剑不能没有敬畏之心。 “行,我们就在这里等太学丞给我么一个说法。 还请将军入内通传一声,要是太学丞不肯见我们,还请您告诉一下太学内的几位御史。” 造谣者不漏声色的从袖口掏出了几粒黄豆大的金豆子,递给了为首的宫卫。 这里就两拨人,一拨想要进入的考生,一拨在门口拦着的宫卫。 大家都看见了这大摇大摆的贿赂,可是又都当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 “向阳,进去通报一声。” 为首的宫卫收起金豆子想后面喊了一声,随即就有一名宫卫跑了进去。 贿赂在大汉算是最常见的事情,官员收受贿赂的风气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先秦之时也有许多官员收受贿赂,可是谁又敢明摆着去收受贿赂? 可是大汉就不一样了。 刘家的这些皇帝也是奇葩。 他们认为人是没有完美的,一旦你洁白无瑕到了一定程度,就不能让皇帝们放心。 这个时候为了保命为了让皇帝放心,只能够选择自污。 收受贿赂就成了官员最好的选择。 汉初三杰之一的萧何,甚至为了打消刘邦对他的怀疑,去做了掠夺百姓财物的事情。 可想而知,大汉吏治的大环境是什么样子。 田蚡早先跟窦婴在东宫争论的时候,当着刘彻还有王太后的面直接说自己爱钱爱女人,甚至做了强抢民女夺人田产收受贿赂的事情。 刘彻当时在意了么?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件事情。 但是当田蚡污蔑窦婴跟灌夫有意谋反的时候,情况直接就完全不一样了。 一个是莫须有的罪名,一个是自己承认犯下了罪过。 两者间的差距就是这么悬殊。 当这种风气形成,仅仅靠一个人两个人的努力是没有办法消弭的。 所以宫卫才收钱收的理所应当,而且脸不红心不跳,只要收钱给人家办了事,而且这事情对刘彻无害就皆大欢喜。 吾丘寿王自然知道大批考生聚集在太学门外的事情。 这件事情是他下的令,他怎么可能不关注。 宫卫前来请他过去,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考生们背后有一股力量在指使,在推动。 虽然他们的行动并不怎么高明,不过要换做吾丘寿王坐在张远这个位置上,他是肯定处理不了的。 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一条,吾丘寿王的顾及太多。 张远赤条条的一个人,就算诛九族顶多牵连家里面的那些仆从,其余人根本不会受到牵连。 再者,张远猜测到幕后指使者的地位并不高。 吾丘寿王则会猜测幕后指使者的后面是不是还站着人。 想得多就错的多。 “他们说要见我,说没说要见其他人?” “太学丞,我们早先也算有些交情,下官就直接跟您明说了。 那些考生们说您要不过去,就去找在太学内的几位御史,估计他们是觉得几位御史会给他们撑腰。” 前来通传的这名宫卫叫向阳,是一名郎官。 吾丘寿王之前也是一名文学侍从,他们的一个任务都是配刘彻打猎游玩。 所以二人也算是认识,按照亲疏关系,向阳转个头就把那些考生给卖个底掉。 “好啊,看来后面还真的是有高人指使。 一群十多岁的小孩,竟然还知道借力打力。 回头我肯定请向阳你吃一顿好的,现在还得麻烦一下你,去把那三个御史都请到太学门口。” 向阳不知道吾丘寿王为何这么做,于是有些犹豫。 张远倒霉,向阳可以站在一边看热闹,可吾丘寿王怎么也跟他有些交情,要是吾丘寿王往后能够继续高升,他这个郎官还怕当不了大官么。 “可是这不就平白的助长了那些考生的士气?” “现在有些事情还不能给你明说,照做便是。 胳膊永远是拧不过大腿的,现在我们就是大腿,懂了么?” 既然吾丘寿王都这么说了,向阳也不会再进行劝说,这些话说一次让人觉得是关心,说了就会让人厌烦。 “行,那我就去找那几个御史,你现在要直接去太学门口吗?” “你先去,我先晾他们一会儿。 让他们的嚣张气焰再燃烧一会儿。” 等向阳离开太学令府邸,吾丘寿王就转道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天亮的时候是辰时,现在已经快临近巳时了。 有的人可能会奇怪,一天十二个时辰是固定的,可是黑夜跟白天的长短可是会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变化。 怎么每天天亮的时候都是辰时,这完全不符合科学啊。 要是碰到这种人,张远也没有办法。 精准计时的铜壶滴漏,除了宫里面有一套,其他地方想都别想。 这个时候的日晷也不怎么精准。 再加上大汉刚开始并不是以十二地支来命名时辰,而是以夜半、鸡鸣、平旦、日出、食时、隅中、日中、日昳、晡时、日入、黄昏、入定来命名十二个时辰。 所以只要天亮了太阳出来了,大家都觉得那是辰时。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习惯就成自然了。 吾丘寿王回自己的房间当然是想看看张远起来了没有,要不然他担心自己等会可能会镇不住那群考生以及三个御史。 结果等他进了房间,发现张远仍然平躺在床上,被子都被踢到了地下去。 整个人摆成了一个太字。 叫醒张远还是让张远继续睡下去,一个时辰竟然要做两次这样的抉择。 吾丘寿王此时此刻只觉得心很累,需要一个人来疼他安慰他。 “咳咳咳。” 直接叫醒风险太大,吾丘寿王便开始咳嗽起来,希望能够将张远吵醒。 张远朦朦胧胧之间听到一阵阵咳嗽声,确实有了些反应。 他刚刚是平躺着睡觉,现在被吵到了就侧过身去睡觉。 其中一只手还无意识的放到了耳朵上面盖着。 ...... 当初若是知道当这个太学丞是这么的艰难,吾丘寿王估计会选择继续当一个快乐的文学侍从,每天写写文章陪着皇帝到处游玩,这样的日子是多么的幸福啊。 第一百四十四章 让子弹飞 “太学令! 那些考生们要造反啦!” 逼不得已之下,吾丘寿王走到床边,推了推张远。 “嗯,嗯哼。” 张远嘤咛了两声,吾丘寿王瞬间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推了两下,张远还是没醒,又把身体侧到了另外一面。 没办法! 吾丘寿王只能继续推了几下。 张远这才慢慢清醒了过来。 “你这是干嘛?睡个觉都不让人好好睡了?” “太学令这都已经巳时了,太学门外聚集了上前考生想要进来,下官没有好的办法处理,您看是不是给个主意先?” “你说你领那些俸禄是做什么的?长了个脑袋是装水的吗? 我要是你,就辞官回家种田。 不行,你这脑袋瓜子种田也白费。 那些考生都聚在门外做什么,我又没下令说把他们拦在门外!” 这起床气着实有些大了,实际上张远是把昨天在建章宫受到的惊吓一股脑的全塞给了吾丘寿王。 总不能当老大的担惊受怕,这些小的们就舒舒服服的什么都不敢就能够享受到胜利的果实。 “是下官命令宫卫们将考生全都拦在门外。 这些人昨夜在各大客栈酒楼花天酒地,入夜了也没有回来。 按照太学的章程,必须要责罚这些人。 可是您说要将他们全部赶出太学,下官想了想惩治是惩治不了,但是不让他们进来破坏风气还是可以的。” 张远从床上起来听完吾丘寿王说的这些话,头疼的很。 “你说我是夸你天真还是直接骂你傻?” “太学令您的意思是下官做错了?” “我是让那些考生们全都滚蛋,但是那是我们太学内的事情。 现在这么多人全都聚集在门外,让别人看笑话吗? 而且把他们拦在门外有用吗?待会儿我要宣布大事的时候,你是让我去门外宣布还是在前殿广场上面宣布? 另外,现在不是还没有削去他们的学籍么。 我昨日宣布让他们全部滚蛋之后,你们有没有将他们办的入学手续销毁?” 吾丘寿王木讷的摇摇头。 “没有,太学令您不是去了建章宫吗? 下官虽然对您和陛下有着绝对的信心,但是也不敢自作主张啊。” “那好,既然没有销毁,这些考生是不是就还是我们太学的学子?” “理论上来说是的!” 吾丘寿王跟开了窍一样,还跟张远来了句理论上来说。 “既然是我们太学的学子,怎么就不能惩治了? 夜不归宿按照章程怎么罚?” “杖责十下,抄录经书五卷。” 这种责罚其实并不严重,大汉没有体罚学生的说法。 就算张远让拿鞭子抽打这些学子,都没人会替这些学子们喊冤。 “抄录经书就算了,他们可能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我也不想浪费宝贵的纸张。 他们既然想进来,那你就放他们进来,到时候直接让官吏还有宫卫们惩治他们。 昨日他们御史去告御状,不是说我张远不守规矩么,今日你就按照规矩办事,谁要是拦你我们就不能去陛下那里去告状?” 对于惩治考生这一点,吾丘寿王没有什么异议,只要不出格对待考生,完全按照规矩办事就不会让人抓到把柄。 “那您现在需要露面吗?” 张远笑着摇了摇头。 “不急,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吾丘寿王虽然不知道子弹是什么,但是他却破天荒的明白了张远这句话的意思。^ 这不就跟刚刚他让向阳去通知御史,然后自己说先晾着那些考生是一个意思么。 并不是吾丘寿王变聪明了,而是刚刚张远的语气跟神情像极了他对向阳指点时的模样。 此时此刻太学门外已经炸开了锅。 吾丘寿王没有出面,三名御史也只有一名去到了门外。 考生们群情激奋,宫卫们漠不关心,御史则一个劲儿的安慰考生。 “李御史,昨日太学令违法犯禁,今日太学丞又这般对待我们。 陛下真的有意要大力推行官学,兴盛儒家吗? 我们在太学根本感觉不到大汉卿大夫对儒家的敬意!” 这名御史现在也是无语,整个太学不就张远一个卿大夫,你们之前招惹了他,他对你们不满那是人之常情,结果怎么到你们嘴里面就变成了大汉所有的卿大夫都对儒家不敬。 这名带头的造谣者也是白痴,他说出这句话后,一边隐藏着的绣衣使者就把这话原原本本的记在了册子上。 不过这名绣衣使者没有直接离开这里去禀报刘彻,他在等待。 期待着眼前这名李御史说出一些更过分的话来。 绣衣使者就跟御史们一样。 御史靠弹劾谏言来立功,这些绣衣使者以挖掘出大臣们的秘密为功。 并不是秘密越大他们的功劳就越大,而是这秘密要危害到刘彻,危害到刘家对大汉的统治。 就算这秘密非常小,小到大臣们只是吐槽了一句皇帝亦或者皇族中人,再或者是吐槽律令之类的,都可以看作是威胁到了皇权。 当面吐槽皇帝还没什么事情,汲黯不就靠一张只会放炮的嘴活着的么。 千万不能背地里说,背地里可是有着更阴暗的一群人存在。 “话可不能乱说,太学令是什么态度虽然很清楚,但是大汉其他卿大夫绝对不会有跟太学令一样的人。 为官者岂能不尊敬先圣?比如我就就对儒学很是向往,在太学的时候经常向五经博士请教。” 李御史显然是不知道张远已经没事了,要不然不会在这指桑骂槐。 那名在一边偷听的绣衣使者,脸上出现了一抹笑意。 随即在册子上写了一句话。 李御史是儒家的人,十分抗拒太学令张远,甚至对太学令很是不满。 写完这句话后,这名绣衣使者就消失不见了,但是刚刚他站着的位置又出现了一名跟他一样服饰的人。 “李御史的为人我们这些儒生自然是知道的,可是李御史您乃是监察太学一众官吏的御史。 现在太学令知法犯法,太学丞又干扰太学学子正常的生活,不正是您应该出面的时候吗? 我们这群学子没有办法将心里面的愿望告诉给陛下,可是您可以充当我们这群学子的领军人物,将我们的话告诉给陛下。” :。:m.x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太学的规矩 到现在都没怎么看清局势的人有许多。 但是也不是说一个都没有。 三名御史只有一个人出面就很能够说明问题了。 任由学子们好说歹说,这名李御史也不能够迅速的决定下来。 背后损张远几句算不得什么,要真的为民请意,也不看看是啥年代。 刘彻设立御史,是为了监察百官是为了保护皇帝的权益,可不是让御史为民请意的。 这一点李御史为官多年还是能够看清的。 昨天去弹劾张远那是因为张远确实违反了官学章程,等于是犯了法。 并不代表御史就要为学子们说话。 “这件事情稍后再说,我还是去请太学丞过来吧。” 李御史就在这里待了没多大一会儿,就被下面一群考生弄的是焦头烂额。 这也太自以为是了,总感觉全世界都得围着他们转一样。 “不用请了,李御史在下来了。” 吾丘寿王悠哉悠哉的走了过来,冲着李御史点头示意了一下。 正主来了,李御史就不说话了,退到了一侧去。 那些考生们可没有这个眼力见儿,稍微被有心人挑拨了一下,就开始嚷着让吾丘寿王给个说法。 “太学丞今日必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平白无故被阻到门外,入学考核我们也都是凭借自己的本事考进来的。 凭什么不让我们进来?” 吾丘寿王两眼微眯,脸上带着些许笑意。 狂吧,就狂吧。 全天下一介布衣之身敢这么跟官员说话的,也就眼前这些傻子了。 要想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这道理是亘古以来都没有变化过的。 “诸位考生先稍安勿躁,这件事情是我唐突了,在这里我给诸位学子道个歉。” 这时候吾丘寿王终于找到了昨日张远的那种感觉。 逗傻子玩其实还挺好玩的。 “那太学丞说说怎么解决?” “我请诸位进去,往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诸位考生你们也都办完入学手续,昨日也出了些乱子有些事情没跟你们交待。 我给大家半个时辰的时间,在前殿广场上汇合,有些入学事宜还是要告诉给诸位的。” 一众考生没有怀疑吾丘寿王的动机。 毕竟这才应该是新生入学该有的样子。 很多考生就直接跟着吾丘寿王进去了,这一回也没有宫卫再拦着。 对于吾丘寿王的反反复复,这些宫卫都没说什么,上面的官员说什么他们就照着做就行。 半个时辰过后,近四千名考生跟昨天一样聚集在了广场上。 吾丘寿王也找了一个凳子坐着,但是没有像昨天张远那样声势浩大。 太学的官吏也就出来了二十来个人给吾丘寿王撑场子,至于那些五经博士还有太学内的讲师一个人都没有过来。 “你去将太学的章程条例念给下面的这些学子们听吧。” 吾丘寿王冲着一名太学掾属说道,然后自己就不管了。 当学子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这名太学掾属就开始照着条例念了。 不过能够完全听清楚的人没有几个。 大约过去一炷香的时间,这太学掾属念完之后就退到了吾丘寿王身后。 吾丘寿王也站了起来对着下面喊道。 “诸位学子你们从昨日开始就已经是太学正式的一名学子了,刚刚这位太学掾属念得就是你们接下来几年在太学内要守的规矩。 都听清楚了没有?” 底下一群人有气无力的回应道。 “没有...” 宿醉归来的人刚刚又闹腾了那么久,怎么可能还有精气神。 “好,那就再念一遍。” 吾丘寿王没有在意太学掾属幽怨的眼神,又回到凳子上坐着。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后。 吾丘寿王再一次站起来对着下面问道。 “这一回你们都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 很好,就是喜欢你们现在这幅没有精神的样子。 吾丘寿王在心里面十分欣慰的想着。 毕竟接下来的反差要是越大,可能惊喜就越多。 “既然都听清楚了事情就好办了。 我这个人呢,比较仁慈,不像太学令那样做什么事情都把人一棍子打死。首发 若是对太学这些章程规矩不满意的,可以直接退学! 现在想要退学的,我给你们这个机会,有要退学的么?” 好像有点怪啊。 下面许多考生都懵了,怎么吾丘寿王现在的语气跟昨天张远假意妥协的时候有点像呢。 考生这么多人,自然有一个人懂了接下来又是一个坑等着考生们往下跳。 不过这一回这名什么都看透了的考生没有强出头。 昨天强出头之后的情况,可是历历在目。 这名考生正是王卿。 甚至他都猜到了张远不会有事,昨日张远跟他透露太学偏殿就是因为他才着的火的时候,透露出来的自信跟不屑一顾让王卿这一辈子都忘不掉。 “我们既然已经入了太学,那么就一定会按照规矩来。”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说出退学的话,真的想退学昨天闹那么大干什么,脑子有毛病? “好,那我接下来按照规矩办事想来应该不会有人反对了。 宣读昨日戌时之前归来学子的名单。” 为什么不念那些没有归来的,人太多没法念啊。 底下人都懵了,这是要干嘛? 戌时之后太学的大门就关上了,即便是张远在没有要务的时候亦或者皇帝命令的时候都进不来。 王卿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近四千名学子真的把刚刚那太学掾属念得东西全都听进去的,唯有王卿一人而已。 因为回来的学子加起来也没有二百人,所以很快名单就念完了。 “念到名字的全都出列单独站着。” 这一拨学子本来就是很听的学生,要不然就是比较孤僻没有朋友,这才没跟着大家一起去狂欢。 因为不怎么合群,现在让他们单独站出来也没有人抗议。 都乖乖地站了出来。 吾丘寿王见到这一幕心里面十分的抱歉,很明显就是其他三千多人拖累了这一百多个学生。 这些学子虽然等会儿不用挨打了,但是也不会继续在太学再待下去了。 :。:m.x 第一百四十六章 嚣张跋扈是薛仁 “好,人都分开了,那就开始执行惩罚吧。” 吾丘寿王叹了口气,要不是学子们太过分,谁也不想这样。 高台上的太学官吏是知道要揍学子的这件事情,所以当吾丘寿王说的时候,他们就都下到台阶之下。 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这三千多考生围在广场,然后挨个揍他们。 现在看起来太学的人手严重不够。 之前吾丘寿王为什么要拖半个时辰,就是为了去请人帮忙。 刘彻新组建的羽林军就在杜县附近操演,带兵的人是薛仁,张远的老部下了。 虽然上次田蚡派人暗杀张远之事让薛仁受到了刘彻的敲打,但是薛仁也因祸得福,成为了期门军的统领。 吾丘寿王当真以为张远有刘彻的命令,于是就自作主张让人去杜县城外将三千羽林军将士给请到了太学来。 三千步履矫健,阵型整齐划一,装备精良甚至人人都有自己的战马。 骑兵进城远比步卒入城给人的震撼更大,还好这三千羽林军士卒的年纪不大,也未从上过疆场,一股子气势只是经过训练操演那是凝结不起来的。 每一支铁军必定要经过血的洗礼,才能够铸造自己独特的军魂。 三千骑兵在薛仁的带领下,行进到太学门口时就停了下来。 受到吾丘寿王的嘱托,他们会在适当的时机进去,然后给太学这些刚刚入学的学子一个惊喜。 很快这个时机就到了。 一名太学官吏匆匆忙忙的从里面跑了出来,脸上带着些许忐忑,很多人都觉得太学之事不应该与军人纠缠在一起。 不过在劝说吾丘寿王的时候,吾丘寿王完全就是一副,没事儿,老子上面有人不用怕的态度。 根本不在意这件事情会对太学造成多么大的影响。 恐怕今日一过,明日朝会之上就全都是弹劾太学官员的声音。 “将军,太学丞请您带着大军进去。” 薛仁这家伙还是以前的纨绔形象,虽然多了些眉眼间多了些坚韧多了些冷峻,但本性还是喜欢凑这种热闹。 不然这种事情肯定先要给刘彻打招呼,就算不给刘彻打招呼那也要先上报中军府吧。 “行,将士们随本将军进去看一看那些酸腐文人。” 薛仁一挥马鞭,驱赶着身下的战马就踏入了太学的门槛。 随后三千羽林军将士也无一人下马。 说薛仁冲动他也冲动,但是这般举动还是是能够看得出来薛仁不是一个傻子。 若是全军下马,那就是将羽林军摆在了太学之下,刘彻知道之后心里面肯定还会认为薛仁对张远怀有敬意。 怀有敬意这件事情没错,但是本来这次薛仁就出师无名在加上一些糊涂举动,刘彻会认为这敬意会让薛仁越过刘彻越过中军府直接听从张远一个太学令的命令。 新组建的羽林军尚且如此,那么期门军呢? 长安城周边最精锐的两支大军,一支大军拱卫建章宫,一支大军拱卫甘泉宫。 刘彻就算再信任张远,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安全还有王太后的安全任由张远掌控吧。 一旦刘彻心里面生出这种想法,清算就是不可避免的。 而现在羽林军三千将士骑马进入太学,这是踩在太学一众官员的脸面上进到太学之中。 换在平常那就是生死之敌才会做这样的事情。 窦婴当御史大夫的时候,跟田蚡算是死仇吧。 窦婴会骑着马进入丞相府么? 刘彻去丞相府去见田蚡,不也得在门口下马车然后步行进去? 今天也得亏是太学发生大事的时候,另外也是吾丘寿王有求于薛仁,要不然薛仁这么做了别人不会说太学官吏的不是,只会说薛仁太过跋扈。 当羽林军骑着战马进入到太学之后,一众学子齐刷刷的回过了头去。 这是要干啥? 我们只是参加一个开学大会,怎么还来了一支大军? 王卿看到之后,瞥了一眼高台上的吾丘寿王,心里面连连感叹道。 这要不是太学令的命令而是这太学丞自己做主,今日怕是无法收场了。 怎么一个太学全都是狠人啊! “薛仁将军!” “太学丞。” 薛仁还没狂妄到骑着马上到高台。 他在台阶下面的下马,然后步行上去与吾丘寿王并肩站在了一起。 “可以开始了么?” “请便,除了那些站在一边的一百多名学子,其余的学子都违反了太学的规矩。” 听完之后,薛仁兴奋的舔了舔嘴唇。 揍人可是人生的一大乐事啊。 现在没什么机会上战场杀敌,教训教训这些酸腐文人也不错。 “羽林军将士们!” “吓!”全网 . 三千羽林军将士齐齐下马,大喝了一声。 这一声高喝,直冲云霄,头顶上的云彩都震散了几朵,学子们的心脏也随之猛然跳动了几下。 大约在两里外的太学令府邸,张远正靠在椅子上寻思怎么才能让自己的出场更风骚一些,骤然听到这声猛喝,也惊了一下。 “尼玛,这吾丘寿王特么的别给老子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啊...” 很显然,张远的吐槽吾丘寿王听不见,薛仁也听不见。 迫不及待的薛仁直接就对羽林军三千将士下了命令。 “将士们,你们面前的这三千多太学学子违反了太学的规矩。 太学内的人手不够,今日便把我们请来,略施惩戒就行。 每个太学学子都要杖责十下,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了我负责...咳咳,打死了太学丞负责!” 吾丘寿王十分幽怨的瞥了薛仁一眼,玛德真的是没想到,有些人脸皮是真的厚。 “将军,这样不太好吧。” 薛仁嘿嘿笑了一笑。 “无妨,不过是十板子而已,顶多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算不得什么大事。 本将军还寻思太学令怎么突然就变得仁慈了,想当初他罚我的时候,可是用的鞭子。 抽完之后,第二天就要让我参加训练,你知道训练流下来的汗水划过伤痕的时候有多痛么? 老子现在是没找到机会,不过这些学子们虽然不受太学令待见,那也算太学令半个学生,打他们我可一点负担都没有!” 好好好,你咋说的都行,吾丘寿王直接选择闭嘴。 :。:m.x 第一百四十七章 契约精神让你挨打 “太学丞,我们犯了什么事情,要出动大军来惩治我们? 即便是犯了法也该先提交审理,最后才能够判决! 你调动大军可曾有陛下的旨意? 现在太学令未归,你虽为太学副贰,也没有权力做太学的主吧?” 头脑清醒地学子还是有的,不过吾丘寿王现在还在意么? 张远的论调已经定下来了,这些学子们要不了几天就得全部滚蛋,现在略施惩戒出口气,顺便还能确立太学的威严,而且惩治学子这件事情是没有错的,拿出去不论跟谁说都是站得住脚的,唯一一点会让人诟病的就是吾丘寿王请了羽林军来施刑。 不过吾丘寿王也有理由啊,我太学人手不够,惩戒学生还要等到陛下下旨? 这点小事还是不要麻烦陛下的好。 吾丘寿王懒得搭理这些学子,对有罪之人用刑,难道还需要提前问问罪人的意见? 直接强上就好了。 不过薛仁却皱了皱眉头,吾丘寿王请他的时候可是说张远回来了,并且表示有刘彻的旨意。 要不然薛仁真的犯傻跑来听一个一千石的太学丞指挥? “太学令没有回来?” “回来了,只不过现在不能露面。” “为什么不能露面?难道这件事情还有其他的隐情?” “不知道,太学令也没有跟我多透露些什么,不过学子杖责十下,这是太学令交待的。 你也不用担心,太学令这次回来是带着陛下的旨意回来的,他都不管我们放手去干就好了。” “那他究竟什么时候能出面,我几乎抗去了所有的压力!” “薛将军无须着急,听我一句话,让子弹飞一会儿!” 吾丘寿王看见薛仁这一脸迷茫的样子,心里面就暗爽不已,嘿嘿这世上像我这样的聪明人还是少啊。 二人之间的对话虽然音量不大,不过还是覆盖了周围这一圈,二人也没有藏着掖着,致使周围的太学官吏都听见了,也都知道了张远现在就在暗处盯着他们。 其实这些太学官吏想多了,张远还真的没有在意责罚太学学子的事情。 犯了事就要获得相应的惩罚。 这是根植于张远内心深处的最真实想法。 他尊崇的也一直都是社会契约论。 伟大的马克思说过国家起源于人们相互之间的契约,起源于社会契约。 即便是像刘彻这样的专权君主,其实也遵从的是社会契约,中国每一个封建君主都是如此,虽然他们都自认为自己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虽然后世的说法说社会契约论起源于欧洲,也在那里发展,但张远觉得中国古代虽然没有明确的说法,但是这一论点是存在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句话在张远看来,其实就是皇帝跟百姓之间的契约关系。 张远不怎么认可西方所谓的社会契约论的授权不悔原则。 理论上百姓们要受到契约的约束,君主的权力则不被约束,看似君主也不存在违反契约的问题,但是实际上呢? 当君主彻底不在意与百姓之间订立的契约时,百姓的容忍程度也总归会有个极限。 太学的章程条例规矩,就是张远与学子们定下的契约。 看似张远不受约束,但是当他违反契约的时候,越过这些章程条例对学子们动手的时候,御史立马就跑到长安去告状了。 张远还能试探一下学子们的下限在那里,学子们能么? 指定是不能的,所以契约在这里摆着,现在学子们只能够接受,他们也可以选择不接受,不接受的后果可能会有些严重罢了。 因此张远根本不担心惩治这三千多学子会引起什么动乱,他的注意力也不会放在这上面。 太学前殿的广场上,羽林军直接从各处大殿以及学子居住的房屋中找到了很多案桌。 当几百个桌子摆在广场上时,大家都明白了,这不是在开玩笑。 这些凶悍的羽林军将士是真的要动手。 挣扎哭喊声充斥着整个太学。 羽林军士卒的年龄说起来跟这些学子的年龄相仿,不过他们这些同龄人却在这个时候展现出来了两个极端。 薛仁说下手狠一点,这些羽林军将士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学子们会乖乖地依从么? 显然不会。 但事情很简单,三千羽林军直接分出一千五百名士卒出来。 这一千五百名士卒分成了五百组,每三人一组。 其中两个人摁着学子,一个人抡起木板直接狠狠地往学子们的屁股上打。 其余一千五百名士卒也没有闲着。 齐刷刷的抽出腰间的精钢剑,明晃晃的武器使得一些想要逃跑的学子们退却了。 不跑的话就是十板子的事情,顺从一点说不定羽林军士卒下手就会轻一点。 可是逃跑的话,学子们是真的没有那个信心敢保证这些粗鲁的兵士真的不会杀了自己。 如此一来就变成了是保命还是选择受伤的选择。 百分之百的人选择了后者。 如此一来,刚开始还有人挣扎想要反抗,等到第二波那五百名要挨板子的学子时,他们几乎都自己顺从的趴在了案桌上,也不用别人摁着了。 吾丘寿王都没眼看了,一直长吁短叹。 他也是个文人,下面那些儒生们也是文人,见到这一幕虽然心里面早就知道是个什么场面,但真的看到了难免会有些不忍。 至于薛仁,已经兴奋的下场自己亲手抄起一块木板亲力亲为去了。 被薛仁打的学子们那叫一个倒霉。 侯门贵子,早先又是出了名的纨绔。 现在身上还带有军功,独自统领一支皇家亲卫军,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薛仁心里面一点顾及都没。 这群挨揍的学子当中难道没有家世好的么? 自然有的,但是家世好能好的过薛仁? 现在太学的重要性没有展露出来的时候,一般家里面有权有势的勋贵根本不会让自己家的子弟来太学。 为什么? 人家自己家里面就有举荐权,直接举荐一下就能做个郎官,为啥还要来太学耽误三年时间啊。 所以薛仁肆无忌惮的挥舞着木板,经他手的学子虽然没有当场死亡的,但是看着屁股上面渗透出来的血迹,一个月能不能好还真的挺难说。 而且指不定还有别的内伤,要知道两瓣屁股的另一边是什么器官,案桌其实也挺硬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弃子 三千多学子,虽然看起来很多,但是一分成五百人一组接替挨打,其实就是七组就完事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夜不归宿的学子们就都受到了惩罚。 看着地下趴着的一片,吾丘寿王心里面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打定主意要让学子们好看。 一想想接下来这群学子们还要接受张远的摧残,吾丘寿王就只能在心里面为学子们祈祷。 “太学丞,接下来怎么办? 板子打完了,要不要再鞭刑十下。 我寻思这十下板子可能印象不太深刻啊。” 揍了有七八个学生,薛仁才算是活动开来,他已经不想收手了。 错过了今天,接下来还能去哪找到这么多不动弹让你揍的活靶子啊。 而且对羽林军上下能够起到非常大的作用,薛仁为了激发这一支大军的凶性,想了许多办法。 刚刚在打板子的过程当中,薛仁才明悟过来,激发凶性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人,现在没办法杀人,往死里面打人效果其实也还不错。 现在的羽林军虽然看着样子挺好的,在外行眼里也算的上是精锐,可真的让那些老兵看见了,估计体会就只有四个字。 稚气未脱! 所以眼前有这么一个好机会在,薛仁当真不想放弃,即便真死了几个人,事后受罚薛仁也认了。 “不行,绝对不行。 若是再加上鞭刑,那就是动用私刑。 太学这几名御史成天都在等着我们这些官吏犯错。” 见到吾丘寿王连忙摇头的样子,薛仁有些失落,他觉得他早先就是看错了吾丘寿王,还以为他是个狠人,结果一看畏首畏尾的将来也不会有什么气候。 “那我们羽林军怎么办?接下来就没事可干了?” 吾丘寿王冲着薛仁拱拱手说道。 “我就先替太学令谢过今日薛将军相助之恩,等太学事毕,我一定会随太学令一起登门道谢。 接下来也确实没有要麻烦羽林军的事情,还请薛将军将大军带回。” 这来了太学一趟根本就没花多少时间,薛仁还以为能够凑个大热闹,现在根本不够过瘾的。 不过薛仁也明白大军不能在杜县待太久,现在枚皋是给吾丘寿王面子是给张远面子,这才一直没有出现过问这件事情。 但时间一旦拖长了,将来枚皋免不了要担一个不察之罪。 “那好,我让副将将大军带回去。” ??? 吾丘寿王瞪大了眼睛,这意思是你压根就不想走? 薛仁没有给吾丘寿王询问的机会,直接脚底一抹油就回到了羽林军的军阵当中,下令让副将把羽林军全军带回营。 而他自己也没回到高台上,找了另外一处比较高视线比较好的地方直接坐在了地上。 薛仁觉得自己看戏还没看够呢,他了解张远,接下来肯定还会有别的事情发生。 虽然接下来的事情跟他没有直接的关联了,但是能够凑凑热闹看看戏还是挺舒服的。 “太学丞接下来怎么办,很多学子都失去了行动能力。” 吾丘寿王身边的太学掾属对着他问道。 “让还能走路的学子把其他不能动的人拖回住处。 那里不还有一百多没有挨打的学子么,找一些木板车,再从马厩中牵一些马来。 让他们帮忙弄下吧,唉,要是没有医工医治也不知道这伤多久才能好。” 太学掾属眼睛都瞪大了。 你叹啥气啊,这羽林军不就是你找来的么,要是咱们太学自己的人动手也不至于打成这样啊。 “可是太学令那边?” “对,你倒是提醒了我,我得去找一趟太学令,这要是把学子们都弄回住处去了,估计没有十天半个月都不能把所有人聚集到一块来了。” 吾丘寿王总算是记起来张远了。 而且现在下手下的有点狠,现在这个现象要是张远也不愿意看到,那吾丘寿王就成了自作主张,这下场可不会太好。 薛仁本来就盯着吾丘寿王这边,见他匆匆忙忙的往太学深处跑去,薛仁也立马追了过去。 这个时候张远还没想好怎么对这群考生。 处理办法一直都没变过,那就是所有人都得滚蛋。 但是怎么能让效果达到极致,让太学往后所有的学子、讲师、官吏甚至那几个五经博士听到张远的名字都浑身颤抖,必须要想个好办法。 这次是儒生理亏,这也是张远消除儒家对太学政治影响的最好机会。 张远这次一个没处理好,往后公孙弘当丞相的时候,很容易就会让太学成为公孙弘的后花园。 对太学这一方面,张远的记忆并不深刻,记不太清史书上记载的刘彻是如何处理这个麻烦的。 但是略微有点印象。 好像是太学被董仲舒操控,而公孙弘跟董仲舒之间并不是外人看起来的那样和睦。 中兴儒家,奠定儒家之地位,这可要比一个帝王的影响都大。 当真能够达到让史家传唱,万世歌颂,天下人铭记的程度。 不管是为名为利,在这个儒家最好的时代,不管是董仲舒还是公孙弘亦或是其他人例如夏侯一族、张生他们都有着这样的野心。 这次太学之变,就跟公孙弘还有董仲舒都没有什么关系。 张远也看出来了这是其他派系想往上爬的强烈征兆,只不过拿下太学是最便捷的一条道路。 公孙弘现在想着巩固自己的晋升之路,而董仲舒现在估计还想着怎么把君权神授天人合一那一套直接摆在明面上来。 对他们两个人来说,他们要的东西就在眼前,只要他们两稳步向前就能够拿到。 现在得罪张远甚至让刘彻对他们心生厌恶,实在是没有那个必要,只会让他们脚下的光明大道变得曲折变得狭窄。 幕后指使者的能量也仅限于对儒生们的影响,所以到现在都没有把自己放在台面上。 对这一点张远看的很清楚,所以当他一出面,幕后指使者就会迅速掩藏,然后切断自己与这一届考生的所有关联,最后的结果就是这近四千考生被人利用完了之后变为弃子,前途尽毁。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单纯为了装笔 “薛将军你怎么跟到这里来了?” 吾丘寿王赶到太学令府邸的时候,薛仁一下子堵在了他面前。 没别的原因,跟着吾丘寿王进去不会有人阻拦而已。 “太学丞是去见太学令吧,本将军也许久没有见过太学令了。 心中想念的紧,要不我们一起进去?” 薛仁一脸坏笑,指了指太学令府邸里面。 吾丘寿王有些无奈,不过才刚刚接受了羽林军的帮助,这个时候指定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拒绝薛仁。 “好吧,那我们就一起去见太学令。” 张远不知道薛仁还有吾丘寿王都跑来见他。 他估摸着这么多人要挨板子,全部打完估计天都黑了,指不定自己出面就是明天。 太学令府邸也没人知道张远就在吾丘寿王的房间中,所以也没人过来跟张远说羽林军来太学的事情。 现在张远基本上全都靠猜,而且没有猜对。 吱呀。 吾丘寿王两手一推把房门给推开了。 “太学令。” 薛仁也笑着对张远施了一礼。 张远有些懵。 “薛仁你不好好待在军营训练羽林军,跑来我这儿干嘛?” “太学令不知道?” “我知道啥?” “太学丞请羽林军到太学来帮忙惩治学生的事情,您不知道?” ...... 在场三人的情绪都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张远觉得吾丘寿王这自作主张也太狠了,直接越权调动一支三千人的大军。 吾丘寿王的心情从张远的脸色变冷开始,已经开始忐忑了。 薛仁也不是傻子,张远这表现说明完全不知情,他薛仁,羽林军的统领,侯门贵子,长安有名的纨绔竟然,竟然被一名只会写酸文章的文人给当枪使了。 “说说怎么回事吧。” 张远将心情调整好,对着吾丘寿王平心静气的说道。 不过张远越是平静,吾丘寿王就越是忐忑,不过他心里面也没有那么害怕。 之前张远的样子可是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现在事情闹得足够大了,张远应该满意了便是。 于是吾丘寿王脸不红心不跳的把事情的原委跟张远全部都讲述清楚了。 张远听完之后,没有搭理吾丘寿王,而是转过头一脸欣慰的看着薛仁。 这眼神就跟爸爸看儿子一样,而且还是儿子高考考上了一所让全家都满意的大学之后的眼神。 薛仁从来没有从他父亲眼里面看到张远这种眼神,薛仁的父亲就属于那种严父,而且超级古板,薛仁不是嫡子也不是长子,为了避免浪费家族资源就直接被他父亲扔到了军中。 往后薛仁虽然做出了一些成绩,但他的父亲却也没拿这种眼神看他,因为往后薛仁发展的再好也跟薛家无关了。 若是能够封侯说不定能够夺去薛家主脉的风光,甚至压过薛仁的大哥,夺走薛家所有的权势人脉。 若是不能封侯,薛仁最多也就是个分家的家主。 虽然他没有在自己父亲的眼中看到这种眼神,但是他从他爷爷眼里面却看到了不止一次这样的眼神,特别是他从漠南得胜归来之后。 “额...太学令您这是?” 张远脸上的笑意一点都没有削减,笑盈盈的张口说道。 “看来我前些年对你的教导,你都没有忘却,现在看起来已经成熟了不少,办事也稳妥了许多。” 张远为什么夸薛仁,就是因为他之前带着大军骑着战马进入太学。 其实薛仁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 换做一些守规矩的大军,可能根本不会来太学。 薛仁这种不守规矩的,没有在太学门前下马,会让一些人不舒服但是也会让一些人认为张远的关系跟薛仁之前不像之前那样是纯粹的上下级关系,二人逐渐趋于对等。 这就是一种能够让刘彻放心的信号。 结果张远的话让薛仁有些懵。 你教我啥了? 你除了揍我,虐待我还做了其他的事情? “太学令为何这么说啊,末将当真有些不清楚。” 我夸你,你自己都不知道夸你啥,这人这么憨的么。 “骑马进入太学是你的主意,还是吾丘寿王的主意?” 张远也有些不确定,薛仁这个智商还真的可能想不到这个层面上来。 薛仁这才知道张远夸他啥,笑嘻嘻的拍了拍胸前的胸大肌。 “自然是末将的主意,吾丘寿王这鳖孙假借您的名义,末将怎么听这种人的话。” 吾丘寿王在一边听薛仁骂自己,脸色通红。 他耶耶的,之前你怎么不这么说! “这件事做的不错,吾丘寿王没有想到的东西,你却能够想到,我很满意。” 得到确认之后,张远又换成了慈父的眼光,还摸了摸薛仁的脑袋。 薛仁一阵无语,这年头单纯的为了装笔都成了好事么。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因为薛仁的纨绔行为夸奖他,虽然张远的眼神跟动作让薛仁有些不知所措,但是还是承受了下来。 张远也不知道薛仁的动机是什么,这件事情往好的方向总归是让人满意的。 夸奖了薛仁一番,张远换了一副臭脸看着吾丘寿王。 吾丘寿王是真的不理解。 薛仁之前也就在张远下面干了半年时间,可是自己可是跟着太学令两年了啊。 而且薛仁还是前任,自己还是现任,接下来还不知道要跟着张远混多久。 按照相处时间来算,自己应该是太学令比较亲近的人了吧。 不是说陪伴是最美好的告白么.... 吾丘寿王现在的心情就是一个委屈的小姑娘心情。 不过也就是他没有看透借三千大军这件事情背后有多么凶险。 要是看透了,估计害怕还来不及,怎么会有其他的想法。 “现在那些学子们都在广场上躺着的是吧?” “对,下官此行就是来找太学令,您看怎么处置这些学子,他们身体可有些不便,很多人都丧失了行动能力,那些羽林军下手实在是太凶残了。” 薛仁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他也是才发觉挨打的人都是使笔杆子的,而他们这些羽林军是使枪杆子的。 这种程度的惩治,对当兵的来说算不得什么,可是那些儒生的屁股估计一二十年都没有挨过揍。 第一百五十章 亲徒弟 “行,反正也招惹了一部分人嫉恨,这次就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吧。 顺便还能让一部分人放心。也是时候露面了,你去将太学所有学子、官吏、讲师、还有几位博士请到前殿广场。” 早先张远让那些考生全部滚蛋的时候,还没有说要让所有人全都得出面。 这一次却要把所有的人都叫上,吾丘寿王觉得张远不仅是要得罪那些学子,这些在场的人估计都要得罪一遍。 “下官这就去办,不过估计要一个时辰。” 张远点点头,耽误的时间久一点也很正常,毕竟每一个人都得通知到。 等吾丘寿王走后,张远又开始对使唤起薛仁。 “薛仁想来羽林军中的伤药不少吧。” 薛仁也没在意,直接就点了下头。 “确实不少,羽林军上下的训练方式跟您当初在期门军中执行的一样。 总会有人在捕抓野兽的时候受伤,所以伤药备了许多。” “那就顺便再派些医工过来,给伤势比较重的学子简单的治疗一下。” “额,末将还没答应说给您伤药呢,就算备的比较多那也是从中军府领的,每个月能领的伤药都是定额,这一点您肯定比末将知道的清楚吧。” “那你是要拒绝?” 张远瞥了眼薛仁。 “末将不敢。” “那你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真要出了人命亦或者残疾了一堆人,是你赔偿还是我赔偿? 怎么一点远见都没有!” 不对啊,不是你们太学来请我们羽林军的么,怎么变成要我赔偿了? 薛仁根本接受不了这种转变。 得! 卖了力气得罪了人还损失了伤药,那些医工能不能回到军营也还是两说。 薛仁还真的就想对了,张远是打算把薛仁派来的医工给拐走。 现在这个年代,医工地位低就是因为缺少治病的能力,外面的医工张远不敢招揽。 但是军营里面的就不一样了,这群人虽然不能够治疗内科疾病,但是跌打损伤还是可以治疗的。 薛仁不敢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他怕待得时间越长就会被张远剥削的更多。 等房间再次空无一人后,张远整理了自己的衣裳,弄了盆水开始洗脸然后理好头发。 看起来比之前精气神要好上一些。 打算等会儿直接露面,再加上要赶走的学子很多都在地上趴着,也不可能来太学令府邸,张远就直接从吾丘寿王的房间出来了。 径直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当中。 一路上碰到的人看见张远后都十分的惊讶,好像张远是从石头里面突然蹦出来的一样。 张远也没有跟每个人都解释上一遍,冲着每个人和善的点点头就算是对他们的惊讶最好的回应。 等刚刚迈进自己居住的院子,张远就看到了颜异在院子中徘徊。 孔安国跟司马迁则在院子中的石凳上面坐着。 “我说颜异,你就不用担心太学令了。 陛下那种雷厉风行的性子,要是太学令有事的话,现在估计已经人头落地。 要不然就已经打进廷尉大牢等待审讯,可是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恰恰说明太学令现在安然无恙。 你在这里转来转去能够解决问题么?” 孔安国看着颜异在他面前晃悠了许久,实在有些心烦。 “可是,太学丞借着老师不在,现在在太学内呼风唤雨,甚至把羽林军给请来,现在那些考生都躺在前殿广场之上。 就算老师能够安然无恙的归来,这不又平添了许多的麻烦。” “颜兄这些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太学丞惩治那些考生们惩治的对,惩治的大快人心。 只是请羽林军来行刑这件事情确实会遭受别人的诟病,但太学令不在,这件事情陛下不会记在太学令头上。” 司马迁看的都要比颜异透彻一些。 “迁儿说的对,左右就是事情闹大了,陛下派人彻查。 你是太学令的学生,太学令有没有问题你最清楚,真彻查了反而是好事。” “老师一定没有问题!” 颜异突然回身肯定的说道。 然后他就看见站在院子门口的张远了。 “老师?” “嗯,这才一天不见,就不认得我了?” “您这是没事了,陛下没有惩罚您?” 张远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找了个凳子坐了下去。 “我又没有做错,陛下惩罚我做什么,我过去把太学偏殿着火的事情解释清楚,陛下就放我回来了。” “您说您昨夜就回来了?” “对,天黑的时候回来的,然后就去太学丞那里休息了一夜晚。” 张远坐了下去,司马迁跟孔安国就都站了起来。 “我就说太学令肯定没有事情,颜异你担心了一天一夜全都白担心了吧。” 孔安国是情真意切的高兴,张远还没有兑现之前的承诺,孔安国肯定希望张远一切顺利最好在官途上再往前走一步。 “叔父,太学偏殿着火不是自然发生的么,您跟陛下解释了些什么啊?” 看来人太聪明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这件事情张远可以对刘彻承认,因为刘彻不在意阴谋诡计,可以跟王卿明说,那是因为张远需要击溃这个学生的自傲。 但是其他人不能说,不是怕他们泄密,而是不想让大家觉得张远是个无所不能用其极的人。 “陛下以为是我放的,我自然要去解释清楚,现在解释清楚了不就没事了。 君臣之间还是不能有芥蒂的好。” 张远这么说就挺合理的,司马迁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刚刚张远也说了自己昨天就回来了,而且还在吾丘寿王那里过了夜,颜异一听就没有想要控诉吾丘寿王的意思了。 他觉得张远应该都知道,包括羽林军的事情。 而且还觉得张远这么做肯定是有着自己的用意,虽然在外人眼里这样做十分不妥。 “你们几个待会儿也去前殿外等着吧,我有事情要宣布。” 孔安国点点头将司马迁给拉了出去。 颜异想要说些什么,嘴唇动了下,还是没说出口。 他就是想要给那些学子们求求情,不过想到挨打也挨了,张远应该不会继续再追究下去。 现在看来这件事情就此结束掉是最好的结果了。 张远出了气,维护了颜面。 那些学生们吃了亏,但是也能够继续在太学进修学习。 双方皆大欢喜,不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嘛。 第一百五十一章 该抓的抓,该吓的吓 一个时辰后,所有该来的人全都到位了。 太学原本的数百学子,与那些趴在地上的学子们泾渭分明。 薛仁办事还算麻利,在场已经有不少医工忙着把伤势比较严重的学子抬到案桌上面,然后先给这些人敷药。 自从挨打之后,惨叫声就没有断绝过。 很多讲师年纪大了,看到这一幕都有些泪眼婆娑。 “太学丞让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看儒生们的惨像吗?” “自打大汉开国之后,我们儒生何时受过这样的耻辱?” “这些学子该打,你们是不知道他们干的那些事。 现在你出去太学转一圈,大部分杜县的百姓都在骂这些人。” “他们昨夜是搞得有些乌烟瘴气了,但是也不至于如此对待啊。 这样一来,文人的尊严何在?” “虽说有些过分,但我觉得太学丞是按照太学的规矩办事,无规矩不成方圆。 犯错就得罚,要不然他们往后在太学这几年,日日跟昨日夜晚一样,太学成了什么地方?杜县又会形成怎样的风气?” “接下来看太学丞怎么说吧,事已至此我们也没有办法改变现状,不过太学丞能够请医工来医治学子,应该是想要安然的解决掉这件事。” “我看估计就是这样,学子们这次受到了惩治,想来对太学的规矩也有了认识。 往后我们教学,他们也会老实上不少。” 在场这么多的讲师,一会儿就分成了三派。 一派觉得吾丘寿王不该惩治学子们,这样做太过分了。 一派觉得吾丘寿王这样做的对,应该给学子们一个教训,让他们记住坏了规矩的后果。 另外一派则认为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接下来应该安静的等待事情的发展。 羽林军的事情没有人提,他们不敢提,而且这件事情要是有人背锅,也不会是他们。 除了五经博士五个人觉得羽林军骑马进入太学就是在打太学的脸。 他们五个人自认为自己是太学的灵魂之所在,心里面肯定十分的不舒服,对吾丘寿王的不满也到了极点,因为羽林军是吾丘寿王请来的。 至于张远下意识地被很多人给遗忘了。 遗忘掉张远才能够拿张远的话当放屁,刘彻一天不下旨意让张远从太学令的位置上滚蛋,张远就一天代表了太学的意志。 他说的那些让所有考生滚蛋的话,太学的官吏就不能够反驳,而且必须执行。 大家希望让考生们滚蛋么? 自然是不希望的! 那样只能够遗忘掉张远,遗忘掉昨日发生的事情,甚至半毁的太学偏殿就在他们眼前,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们昨日太学发生的事情。 人一多,嘈杂声就多了。 有些讲师仗着自己年岁大,资历比较老就跑过来询问吾丘寿王到底要干嘛。 年纪最大的博士张生,在学生的搀扶下都过来要求吾丘寿王,说有什么事情可以等一段时间再说,先妥善安置好受伤的学子才是大事。 吾丘寿王也不能跟这些人翻脸,所以就只能赔笑让他们再等等。 这一拨人里面也有数十个是知道张远现在就在府中,而且知道这件事情一直是张远主导的人。 不过这数十个人全都是太学的官吏,他们是要靠张远混的。 缄口不言就是最好的选择。 在太学令府邸待了一个时辰,张远估摸着也到时间点了。 于是开始前往广场那边。 太学令府邸就在太学的中轴线上,正处于太学前殿正后方,两座建筑物隔了一条大街。 张远自己走过去就是背对着前殿高台上的那群人,直到走进人群都没有发现他来了。 等走到吾丘寿王身边,张远拍了拍吾丘寿王的肩膀,众人才发现张远。 “太学令?” “太学令怎么回来了?” “太学令怎么凭空出现在了这里,我刚刚这么长时间怎么没有发现!” “偏殿着火,扬言要所有学子滚蛋,犯下这么大的罪过,陛下都能够原谅他?” “我怎么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谁能够跟我解释一下!” 最开始张远没来的时候,这些人议论根本没注意自己的音量,甚至很多话就是说给吾丘寿王听的。 可是当张远站在这里,就连五经博士议论之时都下意识地压低了音量。 张远回头扫了一眼,后面几百号人迅速安静了下来,心里面有鬼的,甚至在颤抖。 吾丘寿王感觉到众人的差别待遇,心中才觉得这才是张远想要的结果。 他要的就是形成一股威慑力,让所有的人心中有敬畏,甚至达到噤若寒蝉的程度。 官吏讲师们不议论了,张远就往前走了几步。 近一些才好看看这些考生们的惨像。 听到连绵不绝的惨叫声,张远从心底生出了一种接近于病态的快感。 跟老子作对,就是这个下场。 “听说有些人觉得我不会回来了是么?” 张远说话的声音很轻,不过有几十个小吏齐声将张远的话传到了每个学子的耳中。 趴在案桌上的还有地上的学子们,勉强抬起头颅,映入眼帘的就是张远那副人畜无害的笑脸。 很奇怪,惨叫声没了。 广场上安静的一批,医工们也感觉到了气氛开始凝滞,也不敢继续手上的动作。 “现在看到我安然无事,你们是不是很失望?” 连着两个问题,下面没有人敢接话了。 “陛下怎么就对我这么好呢,你们看看,我张远在你们心中算是穷凶极恶之徒了吧。 怎么我去了一趟建章宫就没事呢? 我也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我觉得在场肯定有清楚的。 李御史你说是吧?” 让所有人都集结起来,这三名御史自然也没有例外。 李御史猛然被张远点了一下名,心里面咯噔了一下。 不过没敢张口。 张远会放过这个在背地里使坏的家伙么? 肯定是不会的。 但张远拿他也没有办法,这御史也不归他管啊。 不过让他丢丢脸面还是可以做到的。 “李御史,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我回来太学之后,就听闻你在太学门口发表了对我张远的看法。 回想起来,李御史的那番言论真的是令人目眩振聋发聩。” 到这关头了,躲肯定是躲不过去的,李御史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太学令切莫听信小人谗言。” “哦?是有人故意挑拨? 太学丞这可是你跟我说的,难道你是在挑拨我与李御史之间的关系?” 吾丘寿王头皮一阵发麻,他说了个屁啊。 他闲着没事去招惹一名御史干嘛。 其实张远也是在这短短一个时辰的等待时间中才知晓的。 “太学令,并非是下官挑拨。 李御史确实说过大汉其他卿大夫绝对不会有跟太学令一样的人。 至于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下官就不知道了。” “太学令您听我解释,下官的意思是说您特立独行,不对,您在教育方面很有见解。 对就是这样,大汉其他卿大夫没有一个人在教育方面能够有太学令这样的水平。” “噢,原来李御史是这个意思啊。 我还以为你是说我张远对儒家没有敬畏之心呢?看来是我理解错了。 我一个能够发为往圣继绝学这样宏愿的人怎么可能对儒家不敬呢,那些觉得我张远对儒家不敬之人才该是真正对儒家不屑之人。” 张远说完这句话,周围有些人都觉得替张远脸红。 这些话说了几年,结果几年后还是这几句话,啃老本也不带这样啃的啊。 李御史生怕张远继续找他麻烦,连连称是。 反正今天李御史反反复复的样子最起码有上千人都看到了,脸面算是彻底丢干净了。 “好了我张远错怪李御史了,那这件事情就此揭过。 太学丞,让你通知杜县县令枚皋你通知了么?” 吾丘寿王点了点头。 “县令枚皋以及一众县兵正在太学门外等候。” “让他们进来吧。” 这是又要挨打吗? 很多学子下意识的紧了紧菊花,再打下去真的要烂掉了。 大部分该得到的教训已经得到了,张远出面只是为了把那些坏坯揪出来。 枚皋让县兵都在下面站着,自己独自一人跟着吾丘寿王到了台阶上。 十分恭敬的对着张远施礼道。 “下官见过太学令。” 张远见到枚皋一脸的敬意,也带着笑意说道。 “杜县令不必多礼,接下来可能要麻烦你了。” “这是下官职责所在,不是麻烦。” 二人间的简短对话,让许多人心里面又有些糊涂了。 总归是太学的内部事宜,怎么枚皋就说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太学丞念名单吧。” “喏。 张闵、郜珺、席晗日......乐永寿。” 吾丘寿王一下子念了二十八个人的名字。 刚一开始还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名单念到一大半的时候,这名单上面的人都发现念到的名字都是他们一伙的。 “杜县令就是这些人,在暗地里散播谣言,污蔑我的名声,甚至对太学对大汉都造成了极其大的影响。 还请杜县令派人将这些人抓捕起来,依法定罪。” 早在昨日张远就让颜异记着这些人的名单,躲在暗处的就算了,露头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要是这些人被抓到杜县大牢后真的就守口如瓶,张远不会去找幕后指使者的麻烦。 但是这些人嘴巴要是不严,把后面的人全都吐出来,那就不要怪大汉的律令太过于严苛了。 “下官知道该怎么做。 违法者必定会遭到严惩。” 张远点点头说道。 “行,我相信你的办事能力,也相信你不会接受别人的威胁跟质询。 要是有人想在暗地里使坏,威胁你,你可以来太学找我张远。 在这件事情上,我给你撑腰了。” “下官谢过太学令。” 第一百五十二章 收王卿为徒 张远说这些话就是给后面有些人听的。 这时候他也是没有回头,不然每个人都瞪上几眼,差不多就能有人要露出马脚了。 一盏茶的功夫,名单上的二十八个人就被枚皋带走了。 张远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诸位,你们觉得这就算结束了么?” 意识到张远接下来还有动作的众人,都是一愣神。 张生无奈之下走上前来。 “太学令算了吧,那些该得到惩治的人都已经得到惩罚了。 老夫提这些学子们担保,他们往后绝对不会再触怒太学令你了。” 老头子非得多插一下。 玛德。 天下这些经学大家,张远有四个人不想得罪,一个董仲舒一个公孙弘一个儿宽最后一个就是张生。 其他三个人都是因为他们往后个人的发展,而张生完全就是有一个争气的后辈。 虽然现在张汤还没有发育起来,张远也不想被一只秃鹫盯着,除非刘彻把皇帝的位置让给张远,要不然就算是当了丞相也不敢招惹张汤啊。 “博士,不是小子不听您的劝。 而是这件事情并不是以小子的意愿就能改变的。 大家都觉得我去了一趟长安就回不来了,可是现在我回来了,大家难道就不想想我面见陛下的时候经历了些什么?” 张生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问道。 “太学令你是说你接下来要做的决定其实也是陛下的决定?” “博士,你千万不要觉得小子拂了你的面子。 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谁想把事情弄成现在这个局面啊。” 张远的低姿态让张生觉得很舒服,毕竟之前张远强势的一面,大家都有目共睹。 现在张远又自称自己是小子,无形中就把张生的逼格往上抬了一截。 “行,老朽知道事情的轻重,不会碍事的。” “博士能够理解小子的良苦用心就好了。” 吾丘寿王真的是无语了,他本来觉得这几年他的脸皮已经锻炼到了一种程度,足以让别人仰望的程度。 现在看看张远这演技,随便说几句话就把张生忽悠的团团转,他就发现别人仰望他还能够看到他。 而他仰起头去看张远,连张远的脚底都看不到。 安抚好张生,张远转过身来发现了吾丘寿王异样的眼光,就知道这家伙在想些什么。 本来寻思直接撸这家伙一巴掌,但是看在这么多人都看着的情况下,给吾丘寿王留了面子。 不过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吾丘寿王立即就把头缩回去了,一个老大不小的男人竟然有些可爱。 “迎接审判的时刻要到了!” 张远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说出了这句话。 “太学所有吏员!” “下官在。” “去将这些考生带来的衣物床褥还有他们的随身物品全都拿过来。” “喏。” 台阶下只有一小部分学子听见了张远的话,毕竟张远是在给太学的小吏下令。 高台上的人全都听到了,他们这时候突然想起昨日在同样的地方,张远说下的话。 ‘传我太学令之令到各郡县,今年一个学子都不录用! 而且今年这入选的三千八百二十六个学子,将他们的籍贯性命户籍全都记清楚,不止今年不录用,只要我张远在太学一日便一日不可录用! 要是各郡县太守还有县令询问原因,就说他们都是疑犯! 除非能有人拿出证据证明他们没有走我张远的后门!’ 学子们有自证清白的机会么? 曾经有过,不过随着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这唯一的机会没了。 站在人群当中的王卿脸色煞白。 他没有夜不归宿自然也就没有挨打,他本来就属于被排挤的那一类人,原本还庆幸躲过一劫。 现在? 他见识到了张远的强硬,遇到软硬都不吃的人,你拿他能有什么办法? 没办法。 张远现在想赶走所有人,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支持他,包括颜异司马迁这些亲近的人。 张远只取得了一个人的支持,那就是刘彻。 封建帝制国家,其他人的意见都是在放屁,任何人都逃脱不了天子的掌控。 一念生一念死! 王卿对于皇权突然有了清晰的认知。 早先他还以董仲舒那样的人物为目标,甚至不耻做一个像公孙弘那样的人。 现在突然明白,董仲舒说要带领儒家成为全天下唯一的思想就是一个笑话。 天下之间没有其他思想,没有儒家、法家、道家之分。 大汉只以刘彻的意志为基准。 刘彻高兴就能够支持张远,即便张远真的犯了罪。 王卿不相信刘彻不知道太学偏殿的这场大火就是张远弄出来的。 而刘彻知道了还支持张远,甚至打压了一下他才支持不久的儒生。 帝王心计可怕的让人心寒。 这时候王卿突然之间有了决断,眼神中也因为之前信仰坍塌时的绝望重新焕发出来了光彩。 他当着数千学子的面,大摇大摆的走到了高台正下方看着张远。 “不知太学令可还记得学生?” 张远自然注意到了王卿,本来以为他还能抗上一段时间才能下定主意,要不然也会等到没人的时候再来找张远。 可是现在数千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聚集在了王卿身上。 这压力之大非常人可以忍受。 张远也是脸皮厚了,心态放开了才能扛住几千甚至数万人的目光。 “你是王卿吧,昨日我说要收你为徒,可是你拒绝了不是?” 王卿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学生后悔了,不知道太学令可否给学生一个机会?” “叛徒!” 不知道是谁大吼了一声,然后整个广场上都弥漫着喝骂之声。 几名五经博士还有些许多讲师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毕竟昨天太学偏殿着火才是大事,谁会注意一个学生,虽然这名学生为一众学子们想到了退路。 “他们都说你是叛徒,你觉得你是么?” 张远十分轻松地冲着王卿问道。 王卿的已经开始冒冷汗了,他的脸皮绝非像张远这么厚。 这么多人骂自己,说能够扛住那就是在胡扯,不过王卿的傲气也因此激发了出来。 “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冰者,笃于时也。” 此话说的坚决但是不合时宜。 庄子经典名言现在被一名儒生,当着一众大儒的面还有几千的儒生的面说了出来。 而且这语气说不是嘲讽那些咒骂王卿的儒生,有人信? “很好,你的勇气让我决定给你一个机会。” “学生拜见老师!” 王卿跪了下去,冲着张远三叩九拜,算是进行拜师礼了。 不过古往今来在拜师的时候,还要同时承受着几千人的咒骂,王卿在这一方面算是第一人。 “你虽然拜我为师,但是我也不可能因为你我之间的关系就放你进入太学,你知道么?” 张远有些话还是想提前先说明白,虽然可能引起学子们更大的愤怒。 “学生明白,太学除了老师也没有什么可以让学生心生向往的了。” 王卿也很平静。 刚刚张远没答应他的时候,他可能跟那些学子们一样成为失败者,而且还要承受着非人的折磨咒骂。 可是拜师完之后,三千八百二十六名学子,除了他以外其余三千八百二十五人全都是失败者。 成功的人何必要在意失败者的言语。 “这我可得说说你了,太学之内除了老师我,还有许多值得他人学习的长者。 入我门下往后千万要记得戒骄戒躁,要跟你老师我一样,做一个本分老实的人。” “咳咳。” “太学丞你嗓子里面是有异物么?还是你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了? 从早上开始,你就一直咳咳咳,你不知道这样很破坏气氛么?” 张远原来还打算给吾丘寿王留点面子,现在却直接改变了主意,劈头盖脸的一顿嘲讽。 王卿跟颜异这两个张远的正牌徒弟,顿时感觉脸上无光。 老师啊,您刚刚才说的要戒骄戒躁做一个本分老实的人,可是现在你在做些什么啊。 “下官往后一定控制好自己。” “行吧。” 张远几个人就跟旁边没有人存在一样,几个人聊天打诨浑然不在意周围的各种议论声。 没有人是真的傻。 张远刚刚跟王卿说即便是拜自己为师也不能进来太学学习。 这意味着什么? 很多人心里面都觉得张远是在玩真的。 很多人在下面叫嚷着让几名御史替他们出头。 可是却没能有个组织的人。 那些带头造谣的人被抓走后,这三千多学子就成为了一盘散沙。 然后那些不合群的一百多个学子此时更是愤怒,他们不仅仅狠张远,狠太学的这些官吏。 连带着连那些造谣生事的学子们也狠上了。 本来他们老老实实的来上学,原本可以快乐的在太学过上三年充实而有意义的三年生活。 说不定还可以在毕业之后弄个官当当,从此走上一条成功的道路,过上让人羡慕的生活,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 很快太学的小吏们又给他们一拳重击。 他们的物品真的被太学的官吏都搜了出来,也不分开直接就扔到了广场上的空地上。 “好了,事情也该结束了。 那些站在一边看热闹的,搭把手把这些人全都扔到太学门外去。” 张远指着之前的几届太学学子喊道。 那些人顿时就笑不出来了,一个个迷茫的像只小羔羊。 “都没听见么?非得让我下去请你们,才能动弹一下?” 这声喊完之后,那些愣着的学长们就开始对学弟们动手了。 高台上的讲师跟五经博士想要劝阻,但是看到张远的样子就不敢说话了。 唯一能够跟张远对话的张生,知道刘彻支持张远的做法也不出头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教你们做人(上) 几千不能动弹的学子,就这么被扔到了大街上。 学长们粗暴的动作,使原本伤势就有些重的他们现在更雪上加霜。 吾丘寿王到这时候才理解张远为什么要先给这群学子们上伤药。 太学门外一下子就热闹的跟菜市口一样。 早先处理事情都还在太学之内,普通老百姓肯定是没办法进来看热闹的。 现在都被扔到了大门处,百姓们也就没有了一丝一毫的顾及。 风声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大家都知道了太学令张远是真的要让这些学子们滚蛋。 原本老百姓们对这些太学学子心中还存在一丝畏惧,不敢招惹,毕竟在大家眼里这群人的未来无限光明,可是现在他们没有未来了。 大家都没有未来,那谁还需要去怕你们? 早上还是烂醉的学子咒骂杜县起早做生意的摊贩把他们从睡梦中惊醒了,现在才到下午一天的时间都没过去,二者的身份就完全转变过来了。 唯一不变的是早上他们躺在地上,现在他们还躺在地上。 “我辈文人何事受过此般屈辱!” 一个心态不怎么好的学生,被杜县百姓指指点点说了几句后,奋力站了起来然后撞死在了太学的门柱上。 这一回,立马就有人前来通知张远了。 早先朱旦的死亡掀起了多么大的轩然大波,大家都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事情。 “太学令,有学子不堪受辱,撞死在门柱上了?” 张远还跟之前的那些人一起站在太学前殿的高台上,只因为还有一部分学子没有被‘转移’出去。 张远眉头一皱,没想到这些学生心理素质差到这种地步。 “撞死在谁家的门柱上了?” 前来禀报的官吏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如实回答了。 “撞死在我们太学门口的门柱上了!” “你们是不是傻啊,赶紧派人过去啊,在大门守着,让宫卫把那些人全都拦在太学两米开外。 他们自杀可以,接下来再有一个人撞死在太学的围墙或者是门柱子上,我拿你是问!” 这个时候,张远冷血的有些可怕了。 其他人也没想到张远会说出让学子可以随意自杀的话。 “太学令,这是不是有些无情了? 那可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 张生心有不忍再次走到张远身边,想要让张远稍微仁慈一些。 “博士,刚刚那官吏说的话你也听到了。 什么叫做不堪受辱?这耻辱是谁带给他们的?” 张远反问张生道。 张生挑了挑眉,没有张口,但是意思很明显,就是说耻辱是张远带给那些学子们的。 张远也猜到很多人对自己不满,反正今天已经打定主意就是来得罪人的,豁出去了得了。 “博士,那些人的耻辱是他们自己带给自己的。 所有的事情都有因果,他们昨日种下的因今日就得承受这个果。 博士还有诸位大儒你们想想,要是那些学子不在太学造我张远的谣,有些阴暗之人要是没有用这些卑劣的手段想要将我从太学令的位置上赶下去。 我张远是闲着没事做了?非得打自己的脸,推翻自己立下的官学章程,甚至让自己一手立起来的太学停滞上一年? 那些学子们要是昨夜没有夜不归宿,今日太学丞会痛下死手维护太学的规矩,从而让他们伤的这么重? 那些学子们要是今晨没有对杜县的百姓们骂骂咧咧,然后弄得整个杜县乌烟瘴气,那些普通人在看热闹的时候会宁愿冒着承担风险的可能多嘴羞辱他们几句? 所有的事情都与我张远无关,与杜县的百姓无关,我说白了,这些人就是! 自作孽不可活!” 张远说的话虽然都点在了点子上,不过却没想着让这些迂腐的儒生们能够听进去。 大汉最迂腐的那一些人,现在起码有三分之一站在张远面前,张远能说的进去他们的话也是见了鬼。 他说这番话只是想着能够传到刘彻的耳中。 刘彻允许张远将所有的学子全都赶出太学,可没说死人死多了张远不用承担责任。 也就是现在没有和尚,要不然冒出来个牛掰的和尚也会从另一层方面来反驳张远说的话。 因果关系又不只是针对那些学子们,同样的也针对张远,针对每一个人。 “太学令事已至此,就算了吧。 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我们先让刚才那些医工再为门外的学子诊治一下?” 张生试探着问了句。 这个时候他再倚老卖老,张远说不定就不给张汤面子了。 “行,我们移步太学门外吧。” 嘴巴说是那么说,冷血也可以冷血。 张远还没有让大家见识到自己的长处是什么,这件事情到这里还没有完呢。 大家传过广场中间的转移大部队,没有耽误学长们的辛劳工作,直接走到了太学门口。 刘彻给的一百名宫卫在太学门外严防死守,刚刚那名撞死在门柱上的学子,除了在地面跟柱子上留下一滩血迹,就没有留下其他东西了。 一地嗷嗷叫的学子看见张远还从太学内出来了,心情更是悲愤。 早先那是在太学,他们还是太学的学生,而张远是太学令,直接咒骂不可能。 现在这点关系也断了,有些人连自杀都敢,骂张远几句根本不算什么。 很多不堪入耳的话就从他们嘴里面传了出来。 张远也不在意,转过头去对着张生笑着说道。 “博士现在还觉得他们死有余辜么?” 张生还是自持大儒身份的,看到这些学子堕落至此,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 这就是在告诉张远,不管接下来发生些什么,他都不会再多嘴了。 “太学丞,把那些骂的最厉害的,让人抓起来送到杜县县府去。 至于他们要背负什么罪名,就不用要我再教你了吧。” 吾丘寿王笑着点了下头。 “辱骂卿大夫可是重罪,太学令还请放心,这些污蔑您名声的人一定会遭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行,孺子可教。” 当场又拖走十多个学子后,现场再次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想到张远会这么搞啊。 围观的百姓也不知道张远好不好惹,自然也就没有再敢议论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教你们做人(下) “你们要是能够从始至终都这么安静,我想我们之间就不会闹出这么多的事情。” 张远扬声对着下面躺在地上的学子们喊道。 “看着你们现在这个样子其实我也很不忍心。 要知道你们也不是什么异族之人,你们都是汉人,是我张远的袍泽兄弟。 我张远面对异族时,能够痛下杀手,甚至动用极其残忍的手段虐杀异族。 但是你们是我张远的同族弟兄,今日之事只是给你们一个教训。 太学虽为教学之场地,但亦秉承先圣之遗志。 你们只拥有了两日太学学子的身份,在场的诸位博士讲师没有为你们讲任何一堂课。 而我张远今日却给你们上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堂课。 诸位,往后凡是做事之前,先得想清楚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劝人向善者可从之,劝人向恶者远离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样的道理各位估计都听得厌烦了,但是你们却没能记在心里面,不然不会有今日之场面。 我张远不是冷血之人,有些学子们伤势确实很重,刚刚虽然用了一些伤药,但是遗留下来的还有很多。” 听到张远说到这里,很多人都欣慰的点点头。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吃还是可以的。 “不过... 不过你们想要要那些伤药,必须拿钱来买,你们也不是我张远的亲人朋友,我也没有什么义务给你们治伤是不是?” 有些过分了。 原本刚刚对张远有的一些好感,一下子荡然无存。 一些讲师都已经开始迈步向太学内走去,张生几位博士也直接扭头就走了。 丢人呐。 张远也不管那些直接离去的讲师跟博士,反而直接让医工们将伤药全都摆在了太学门口。 嘴巴自然也没闲着。 “你们买不买啊。 现在不买,杜县可没有别的地方能够提供出这么多的伤药。 现在还是新伤,早些用药好的也能快一些,真拖个一天两天的,留下病根那真的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想想你们家里面的亲人会无私的养你们一辈子么? 现在购买伤药,就让医工免费为你们敷药,这样的好事去哪找去。” 刚刚还是袍泽兄弟,现在就是陌生人。 学子们总算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斗不过张远了。 很快头脑清醒地就开始掏钱买药了,那些死犟着的,都没人搭理他们。 起码张远有点说对了,现在不敷药将来说不定真的能留下病根。 数千份伤药,一份百钱,就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倾销一空。 伤药是中军府发放给羽林军的,这钱张远不敢贪墨,当场就让人把钱给送去杜县外的羽林军大营。 药卖完了,张远自然还要给杜县的百姓们再做点事情。 “诸位能放下成见买我张远的伤药,说明你们就已经有了改过自新的意思。 杜县的老百姓与你们也没有什么恩怨,只是你们一时高傲看不起他们,可是现在你们与他们有什么差别? 大家都是平等的,接下来平平静静的大家都好好想一想。” “太学令,你让我们想什么? 我们都这个地步了,您还要折磨我们到什么程度?”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带着哭腔冲着张远吼道。 当即吾丘寿王就想着冲上前去,把这名心态彻底崩溃的学子给弄走。 结果被张远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太学令,他刚刚吼您,这样的人就该抓去杜县大牢关上他几日让他冷静冷静!” “刚刚还夸你,怎么现在就犯了糊涂? 他又没骂我,吼几句怎么了? 还不允许人家说话大声一点?” 得得得,都是您的理! 吾丘寿王头一低就往后退了几步,不再去触这个霉头。 张远对着吾丘寿王还是一副黑脸,但是转过头来对着这名学子就是一副笑脸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蹲在这名学子的面前。 “如果我说你误会我了,你会相信我么?” 现在张远在这群学子当中就是恶魔的代言人,张远的笑容就跟哥谭小丑的笑容一样。 虽然学子们不知道什么是小丑,但是他们见到张远笑起来了,心里面就害怕的厉害。 “学生相信您。” 张远拍了拍这名学子的头。 “很好,看来我张远还是值得别人信任的。” “噗通!” 当即这名学子就气昏了过去。 张远脸不红心不跳的站起身来,又开始继续忽悠了。 “诸位,我让你们与杜县的老百姓和好也是为了你们着想。 你们想想你们现在这个样子,太学你们肯定是回不去的了。 接下来怎么办?爬回去?爬回到长安城迎接别人的嘲笑? 还是爬回到家中,让你们的亲人看到你们这个样子然后蓦然落泪? 你们现在就只剩下了一个选择,唯一的一个选择,至于你们真的能够爬回去,我张远只能说你牛。” 话说到这份上了,大家也都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老百姓们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是不比别人笨,张远话音刚落,他们就笑的跟张远一样灿烂。 “哎呦,刚刚我们说的只是气话,这不是看到你们这些天之骄子心里面有点不平衡么? 现在你们这个样子,我们心里面也是很悲痛的,你们谁愿意去我们的客栈? 住宿费比前些时候少一钱,每日还送饭到房间去,绝对不让你们下床!” 反应快的已经开始揽客了,反应慢的也开始忽悠了起来。 张远很欣慰,临了还给杜县的老百姓们创收了。 这个时候张远只想夸赞自己一句,我真的是商业奇才! 原本大家都不满意,现在羽林军得到了一大笔钱,太学立下了威势,学子们最终得到了一个安身之所,杜县的百姓们这个月的收入估计能够顶上之前一年的了。 “吾丘寿王看见了没,大家现在都很幸福,你看所有人都笑了。 往后跟着我就好好学习吧!” 张远脸上挂着和煦如同朝阳般的微笑,天空也因为到了傍晚而变成了橘红色,这种暧昧的气氛让张远很舒服,骨子里面的血液也热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福船 见识到了张远的种种强硬态度,以及丝毫不带坚守大汉卿大夫脸面的行为。 有人退却了,有人隐藏起来了,有的人则在乐此不疲的开始了弹劾张远的工作。 不过张远在第二天就消失在了外人的视线之中。 张远也不傻,正当处在风口浪尖的位置上,若是不早些急流勇退给人营造出一种害怕的情绪,估计离完蛋也不怎么远了。 大摇大摆的在太学门口贩卖羽林军的伤药,张远其实是在自污。 这件事情是小事,而且钱也都还给羽林军了。 以一个小错误来掩盖大的事情,就还好。 大汉的政治环境之下,往往总是周亚夫那类人死的最快,萧何这样的人能够活得最长。 总之功高不能震主,功过可以相抵最好,再不济顶多功劳就盖过错误一头也挺好。 简单粗暴的结束这一次的造谣传谣事件,张远把自己闷在了房中。 早先可是跟刘彻承诺过,绝对不会让太学的发展停滞上一年。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是收不回来,而且这还是跟皇帝立下的承诺。 再张远苦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久违的提示音又来了。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支线任务一完成,达成条件一年内四百三十二位太学学子出仕人数达三百人。 获得随机奖励一份。” 早先田蚡辞职回乡养老,系统就给了一份随机奖励,不过没有出现再次出现主线任务。 张远暂时也不需要系统的奖励来帮助自己做些什么。 对于系统的奖励,这么些年来,张远心里面已经有了个谱。 基本上都是些技法图样之类的,总之是本来就存在的各种资源,亦或是后世慢慢才发展来的技术。 太学之事算是属于政治思想还有管理这一方面,系统能够给予张远的帮助并不大。 当然张远要是有能力在太学内开新的学科搞搞科学技术研究,那系统的作用反倒是可以体现出来。 不过张远不敢这么搞,这次儒生造反那是没有得到上层人物的支持,如若背后有一个董仲舒这样的大人物推波助澜,刘彻是相信张远还是相信董仲舒? 这一次张远是走运,幕后指使者一直不露面,刘彻别无选择。 要不然刘彻总不能自降身份跑去找那些闹事的儒生们解决问题。 就跟上次任务完成后的心态基本上是一样的,张远没有关注奖励,要是明摆着把奖励什么给弄出来,还能够空出脑子去想一想怎么利用奖励做些事情。 可是现在是随机奖励。 一切不确定的事情都等于是意外。 虽然奖励总归是好的那种意外,不过却能能够打破现有的节奏。 第一届学子们有这么多人获得了职位,成功进入到大汉的吏治系统当中,张远其实一点力气都没有付出。 心里面简单猜测了下,就知道这是公孙弘在背后运作。 不然上面没人,任你才高八斗没人举荐那也只能明珠蒙尘。 太学这边跟公孙弘对接的是吾丘寿王,可以说这件事情的进度,张远心里面一点笔数都没有。 要不是系统任务完成提醒了一下,张远几乎都要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说实话张远忘了的事情很多,夜郎那边的事情就给忘了,不过那件事情与他无关,蓝田山那边张远也许久没有回去,主要还是因为现在大家都在看着自己,不想为家人带去麻烦。 还有心里面一直期待着的一个人物,未来的博望侯。 张远原本一直惦记着得到他的消息,可是慢慢的却开始遗忘掉了这个人。 公孙弘大力培植自己的势力这件事情倒是提醒了张远,教学之事停滞了下来,但是可以从别的方面下手。 发展副业显然成为了太学的出路之一。 无法培养大量的人才,但是也可以往高精尖方面去啊。 巴蜀出了一个司马相如外面对巴蜀的印象立马就发生了极大的改观,说巴蜀文风之盛已不差齐鲁之地。 但是张远心里面是一清二楚,真要对比人才,巴蜀加起来比不上齐鲁的十分之一。 孔子七十二弟子真当闹着玩呢,说不定在齐地拿块石头随便砸一个人就是某个圣人的后代。 太学要是培养出来一个司马相如差不多是够了,不过张远却不想这么整,他希望能够真的加强大汉的硬实力。 想着想着张远就联想到了一个比较哀伤的事情。 突然之间发现自己有些无能为力,于是就把心思又转回到了系统上面。 这个时候就看系统能不能实现自己的心愿,让好的意外更上一层楼,变成惊喜。 张远下好决定之后就闭上了双眼,心底召唤出来了系统界面。 其实这还是在系统升级之后张远第一次召唤系统界面,看起来跟以往没什么差别,然后张远就想着勾选了系统背包中的一个问号。 点完之后,蹦出来了一个抽取,就好像是玩游戏抽奖一样。 张远在点完抽取之后,界面就开始闪出五颜六色的光彩,张远也在心底默念着希望能够如自己所愿。 过了大概十秒钟界面就停下闪烁,然后跳出来一个大大的提示框。 “恭喜宿主获得造船工艺技术一份(福船),注:福船乃是郑和下西洋主要船只类型。” 凉凉。 我要船干嘛啊? 张远心里面现在就两个字绝望。 刘彻打个匈奴都把百年的积累全都打光了,这要是把图纸给送上去,再跟刘彻说说,大汉边上还有几个大岛。 那后果不敢想象。 大秦强盛之后直接就被灭了,覆灭之快难以想象。 大汉被刘彻造了很多年之后,要不是霍光以及其他几个辅臣确实能力超群,再加上汉宣帝刘询业务能力在整个中国历史上都是排的上号的,大汉的结局比大秦估计也没啥差别。 大汉全然是没有出现那一根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加上刘彻真的将整个民族的凝聚力给提炼出来了,这才稳定的渡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中国历史上在内部没有发生战乱的情况之下,发生这么大比例的死亡伤亡,而国家还没有衰败下去,甚至由衰转盛这是独一例。 第一百五十六章 北疆地 瞅着背包里那份造船术,张远的心情真的是好不起来。 但凡自己晚穿越个五十年,这玩意儿说不定真的就能够起到大作用,真放到中兴之世靡费大半的国力整出一些福船也就是所谓的郑和宝船去教一教西南边的那些野人们什么叫做文明,张远还是很愿意的。 只不过在刘彻统治下的大汉不行,最起码现在这个当口不行。 要是真的等到卫青将匈奴驱逐至漠北,甚至整个大漠都看不见匈奴人的时候,那个时候大汉的国库依然充足,张远真的可能会拿出这造船术,去忽悠忽悠刘彻去东边那几座岛上面开发开发。 要知道大汉是很缺奴隶的,东边不够那就绕个远,从海上沿岸一直到西南边某个锥子形状的大陆去整一些劳动力。 这个年头只要有船,海上航行的生还率绝对要比从陆地上走过去高的多。 将神游的心思收了回来,张远也不再去想这些玩意儿。 说实话有船也到不了东边的岛,在沿着陆地边上航行还是可以的,除非系统再给他来一个季风图。 想到这里张远立马打住,下一个随机奖励要真的是季风图,那张远估计会郁闷死。 紧紧地盯着那最后一个问号,张远意念一动,然后点了确认。 系统界面再次闪烁了起来,这十秒钟就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 “恭喜宿主获得北疆地图一份!” 可能是感应到了张远心中所想,弹出来的界面还给加了个感叹号。 张远想要的就是地图,一份囊括秦岭淮河一线以北的全部地图。 大汉在张远看起来最出名的是什么? 不是卫青霍去病,也不是刘彻,亦不是汉高祖刘邦,更不是那一个个政治头脑比男人强了许多倍的女人们。 在张远看来大汉最倒霉的就是那一群迷路将军。 不是一个两个,是特么的一群! 霍去病跟卫青为什么被形容成天眷之人,完全是靠着那一群迷路将军们的衬托。 大汉军力远胜于匈奴,正面硬刚,随随便便简简单单就能把匈奴人给收拾了,特别是这些年来,大汉的大军装备已经升级换代完毕。 而匈奴人还停留在冒顿那个时代,装备水平停留在那个时代,可是对内的控制力却要低了一两个水准。 冒顿那真的是在匈奴内部说一不二,可是现在的匈奴大单于军臣在内部反对他的声音其实不少,而且一堆人盯着他的位置。 不然最后军臣死的时候,继承他位置的也不会是他弟弟。 所以按照现在这个情况,只要大汉的将军们不迷路,绝对能够极大的缩短对匈奴人的战争。 至于对匈奴的仗打完了,不安分的刘彻会不会去欺负其他人,那就不是张远所能够知晓的,虽然能够简单的猜一猜打完匈奴再去打其他民族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 有了这个地图,张远便能够在太学开设一门新的学科。 而且是直接能够往军队里面安插的人才。 能够随大军出征并且可以分辨清楚方向,从而确定自己的位置,能力好的甚至可以判定出来敌军的位置。 张远不仅仅希望培养出一些能够看懂地图的人才,他更需要培养出来类似于卫星导航的人才。 匈奴并不是无迹可寻,仅仅张远知道的就有一点。 为了冬天能够有充足的取暖物,更为了维持牛羊身体的温暖,不至于被冻死,草原上就会出现一种‘地标’。 羊盘! 其实就是牛羊的粪堆。 匈奴人会在各地有水草的地方留下大量的羊盘。 留待冬天的时候可以使用,这不是各个部落的专属之物,即便不是自己部落弄出来的羊盘到了冬天也可以取来用。 而且这些羊盘堆积过得地方,来年春天的时候,牧草会比其他地方长得更好。 如此一来匈奴部族就可以在一个地方待上两个季节,而不用担心没有草料喂养牛羊的情况发生。 但这是在一切和平的情况之下,当战争来临的时候,敌人便可以依据羊盘,来判断一个地方多久之前有过匈奴部落生活过。 甚至也可以像匈奴人这样制造出大量的羊盘,在一个地方埋下一个陷阱,等到春天来临,大军可以北上的时候,直接攻击在处地方放牧的匈奴部落。 张远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能够为大军指路的导航。 得到心中需要的物件,张远迫不及待的就将之具现了出来。 面前的桌子上凭空就出现了一副羊皮卷轴,不过这卷轴是拼接的,每一张羊皮之间都拿针线缝了起来。 恰好缝制的位置也是山脉所在地,所以并不妨碍观瞻。 这地图十分的详尽,河流山脉城池的位置全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从秦岭淮河一线一直往北延伸直接到了北海也就是贝加尔湖,往西一直到了大月氏的蓝氏城,往东一直到了库页岛,甚至连本州岛都囊括了。 这地图上三分之二的区域对于大汉来说都是未知区域。 西域诸国的下面那可是青藏高原,这个时候刘彻要是脑子发抽想要去青藏高原一探究竟,基本上就是让人去送死。 这时候青藏高原上的羌族人生活的地方也只是雅鲁藏布江附近温度气候比较适宜人们生存的地方。 西域那些国家反倒不足为虑,匈奴东边那些游牧民族,还有朝鲜半岛那几个小国也不值一提。 这些民族国家只要大汉收拾掉了匈奴人,他们知道消息的第二天就会派人来向大汉俯首称臣。 倭寇那几座岛屿倒真的会有些麻烦,刘彻在张远面前说自己不信神鬼,张远对他的这种说法直接嗤之以鼻。 这地图一曝光估计第一个疯了的不是那些军人们,也不是大汉的臣子,而是刘彻还有那些方士。 这不是东海上的仙人住的岛屿么。 为了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张远从自己的枕头底下拿出了陪伴他数年的精钢匕首,开始在羊皮地图卷轴上开始分割。 西域诸国可以保留,匈奴的地界可以保留,往东最多只能到朝鲜半岛。 这样的地图才是大汉现在能够承受的极限。 第一百五十七章 地图的重要性 将羊皮地图裁剪好,然后将先不用的藏了起来。 张远打开了门,大步向着外面走去。 现在有了纸张,得找些人复制上几份才行。 至于风声会不会流露出去,张远没想那么多。 匈奴人还没牛掰到能在太学内安插奸细,韩王信的那群鬼奴早已经人不人鬼不鬼的了,在草原上他们只是为奴罢了,但是要真的回来,那绝对比死更可怕。 无论何时何地,人们对于叛徒的仇恨都要远远大于敌人。 既然不怕被他人知晓,也为了显示张远心中的坦荡,更重要的是为了偷懒,张远选择使唤别人描绘地图。 “太学令这是什么?” 找到吾丘寿王之后,张远就把手里面的羊皮卷轴往他的桌子上一扔。 太学内估计除了张远,其他人都还没从前几日的冲击中缓过来。 “地图,你找几名学子按照一比一的比例在纸张上面复制下来。 先来一份最精致的给我,然后你再让他们接着复制上百份地图,我有大用。” 吾丘寿王一边听张远的吩咐一边将羊皮地图给摊开来。 他的瞳孔随着羊皮卷轴的展开,也在慢慢放大。 先撸出来的是大汉的疆域,即便这地图标注的都很细致,也没有让吾丘寿王太过惊奇。 讲实话吾丘寿王还没有见识到多少地图,也不知道大汉的绘图水平差到什么地步。 现在很多地方人还不能够进入,例如一些峻山险流,直接导致了大汉测量还有制图水平没有得到很大的发展。 当然在这个年代估计是最好的了,但肯定是比不上张远这份地图。 张远这份地图上面没有写明是多少比例,要不然弄个一比多少多少的,在这个年代也太突兀了。 人家问张远那个一是什么,张远总不能回答是一厘米。 而且现在的长度距离与后世也有些差距。 羊皮地图上面没有标注比例尺这也很好弄,随便量一下两座城池之间的距离,再对比一下实际的距离,比例就自然而然的出来了。 这件事情张远不会去做,往后在分割地图或者弄其他比例的地图时,可以交到学生手中。 绘图制图也是张远要开设这门新学科的课程之一。 最起码大汉对这一类地图的需求量很大很大,地图越精细就能够把大军分的越细。 这年头都是集团军作战,很少有单独一支几百人的队伍出击的,亦或者是把大军分散开然后进行配合作战。 有小股汉军对匈奴出击也不会跟其他的大军打配合。 例如霍去病领兵出征的时候就是这样。 领兵的主帅也不敢轻易的将大军分开,历史上这样分散大军导致战争失败的例子太多了。 也造就了许许多多的迷路将军。 在陌生的地方,不能把大军分散开,得要集中力量。 但是有了详细的地图,甚至敌军还没有你自己熟悉这片地方的时候,那么协同作战就不再是梦想。 上次进攻匈奴,汉军虽然是在打配合,但还是一种包围战,肯定看不到任何该有的协同作战的影子存在。 当然这是因为现在还没有那个水平。 张远有心想要培训大军各个将军的战术能力,但是他现在还没这个资格。 只能先把熟悉地图的人给汉军培养出来,往后再看自己能不能直接插手将领的培养,亦或是把心思放在卫青身上说不定更合适一些。 “太学令这是大漠的地图?” 茫茫的大草原上,能够辨识的东西并不多。 大汉原本的匈奴疆域地图是空白的,和亲的队伍去了大漠回来了也一无所用。 因为要不了多久,匈奴的部落就会迁移。 大汉唯一知道的就是匈奴人的龙城,再往北真的就是一片空白。 而张远这份地图上,虽然空白有很多,但是却标注了许多山脉湖泊河流。 吾丘寿王虽然没看过多少地图,但是他也知道早先对匈奴人作战一直失利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没有人能够在草原上抓到匈奴人,可是有了地图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 “对,早些年对匈奴作战的那一次,认识了一个偷偷摸摸跟匈奴人交易的商人。 我对他许以重利,告诉他只要他能够绘制出来大漠的地图,定保他万世富贵。 另外也派了人收集了一下我们大汉自己的地图,从而拼接到了一起成为现在你看到的这样子。” 吾丘寿王站了起来,然后把上身完了下去对张远施礼,上身跟下身直接成了九十度。 这种礼节在膝盖还只能跪舔跪地跪父母的年代,已经是能够表达敬意的极限程度。 “下官今生所幸就是跟着太学令一起做事。 何为大汉卿大夫,现如今在下官眼里,您才是大汉卿大夫!” 吾丘寿王念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用了重音,直到这个时候张远才算是将他折服。 在这个国家不仅仅是姓刘的视匈奴人为耻辱,上到皇帝下到一个底层的奴隶,见到匈奴人的第一反应绝对是找找看边上有没有合手的武器。 说来可悲可叹,一个民族的血性与凝聚力最好的激发方式就是用另一个民族来激发。 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生,就是中国数千年来宁折不屈的精神。 不论后世如何篡改,如何宣扬。 在大汉,匈奴人就是必须要死的。 在南北朝,鲜卑等异族就是汉人天生的仇敌,血仇! 在宋朝,西夏辽等异国亦然是汉人的天敌,即便有些人跪下去了,结果怎样?狼子野心世人皆知,以身饲狼岂有不亡之理? 而后蒙古乃至女真等等异族,对汉人的屠戮又何曾少了? 在特定的年代,为国家血战之人就是英雄,是民族英雄是国家的英雄是百姓们的英雄。 某些人想要淡化这种印记,是绝对不可能的。 张远在这两千年之前的大汉,双眼看着吾丘寿王,就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彼此之间刻在骨子里的那种骄傲。 在历史的滚滚浪涛中,汉人是征服者无可争辩,这世界唯有永不停下征服的脚步,才不会被别人所磨灭。 和平就是说给一些天真的人听的,只有让自己的拳头越来越大越来越紧,才能让民族一直延续强大下去,才能够保证文明不被断绝! 第一百五十八章 小迷弟吾丘寿王 “你我皆有风骨,有傲气,不想被凡俗拘束。 这份地图标识着往后大汉与匈奴之间,攻守易形了。 快些按照我说的准备,明日我们两一同去长安上朝,狠狠地扇那些弹劾我张远的人一巴掌。 告诉他们,谁才是大汉的栋梁,太学也不是他们三言两语就能够诽谤的。” 张远一时激动,差点没把刘彻的台词全给说出来了。 吾丘寿王现在要比张远激动多了,以前看张远的眼神之中只有敬畏,可是现在眼里面只有崇拜。 “太学令还请放心,您把最重要的事情做成了,接下来下官要是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便辞官回乡。” 张远拍拍吾丘寿王的肩膀,示意让他放松放松,然后就离开了不想待下去给他太大的压力。 本来只是复制地图,一件小事情罢了。 能够收获到一枚小迷弟的崇拜,也只是意外。 随着这份地图的出现,现在对张远的那些质疑跟抵制估计全都会烟消云散。 即便有强硬的人继续对张远有异议,那也不管用,刘彻这次会真的帮张远解决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刘彻不是那种得了好处立马就翻脸的人,他这种皇帝最起码先给你哄着给他办事,最后真的当你一点用处都没有了,亦或是有能够顶替你的人出现时,他才会翻脸不认人。 张远这种存在,会有无用之时么?别说有系统在,就是没有系统靠着对后世的一些理解,完全能够搞出来跨时代的东西。 至于有没有能够顶替张远的人出现,这件事情不是人力能够操控的,全看老天爷的心情。 这一天下午,吾丘寿王就已经拿了一份绘制好了的地图找到张远。 他这么着急完全就是担心明晨出发会来不及赶上建章宫的朝会,张远则没有吾丘寿王那么紧张。 地图在这里又跑不了,也不是明天给了刘彻,后天就能够宣布对匈奴人作战。 不过为了照顾一下小迷弟的心情,张远总归是要退让一些,人嘛不能太强硬,过刚易折。 刚刚好又能够先去跟卫青通通气。 例如地图的真实性,张远没有办法证明。 他总不能跟刘彻说,地图要不是真的,那你就杀了我吧。 这不是不相信刘彻,而是不相信那些迷路将军。 那些家伙真的迷路了回来跟刘彻说这是地图错了而不是他们自己迷路了,张远咋整? 去让刘彻自己跑到大草原去测量一下? 说起来,张远虽然是大汉通,但毕竟是外地人,必须要找卫青这个本地人帮帮忙。 拿上新绘制的地图,张远就与吾丘寿王一起赶到了长安城卫青的侯府中。 去的时候卫青刚好在家,三人就开始躲在书房之中一直商量着地图的事情。 刚刚过了半个时辰,卫青就出去了一趟,随后又带了个人回来。 直至半夜四人才从书房中散去,回去各自的房间中休息。 翌日清晨,四人俱都换好了朝服,也都没有骑马,而是坐上了卫青的马车。 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再议论议论,几人商议的事情已经不是要在今日朝会上说的了,四个人已经开始聊起何日可以在草原之上驰骋了。 很快车架就到了建章宫外,四人一同下了马车向宫内走去。 不管什么时候,张远只要来参加朝会,那就是一些大臣们议论的焦点。 周围一些大臣已经丝毫不带顾及的在张远面前开始指指点点了,无非是在说张远这几天做的那些疯狂的事情。 “早先下官还不知道,以为太学令在长安城也不太出名,现在看来下官真的是孤陋寡闻了。” 吾丘寿王心中有了底气,也不太在意一些大臣们的议论声。 “呵呵,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身上又不会掉一块肉。” 卫青也只是轻笑一声,他向来不掺和这些事情,也不在意。 四人中的最后一人是张远的老熟人了,早先一起出使过夜郎国的霍众。 现在他已经因为出使夜郎国的功劳还有后来办事比较麻利,最主要的王恢一死位置空了出来,下面的人可以上去,一层一层的就都有了晋升的机会。 如今也是一个六百石的行人令,堪堪能够有朝会的资格。 他早先时候也随着太行的官员们出使过匈奴部族,大汉跟匈奴和亲之前总会有一些事情需要商议,这些就会以太常为主,大行为辅。 今日霍众就是来跟众人证明张远这份地图的真实性。 现在汉人知道草原上的地标只有两个,匈奴龙城跟匈奴单于王庭。 霍众只知道二者大约的距离与方向,好在当初出使匈奴,一路上也只是草原,没有碰见湖泊亦或者是高山,要不然绕个路就真的不知道方向了。 张远还是跟着卫青站在一起,霍众跑到队伍的最后面站着,吾丘寿王则是站在了队伍的中间。 “陛下到!”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自打刘彻身边的黄门侍郎换成一个太监后,这声音听得就越发的不怎么舒服。 “诸公免礼,落座吧。。” 别人都低着头回到了位置上,张远则大胆抬头看了刘彻一眼。 没办法他又不知道刘彻知不知道他来上朝了,总得吸引一下注意力。 刘彻反过来瞪了张远一眼后,张远就老老实实的落座了。 “诸公今日可有事情要上奏?” “陛下,臣要弹劾太学令张远,此人嚣张跋扈为祸太学,实在是有损大汉卿大夫的脸面!” 张远微微抬起头看了一样,发现不认识这个人然后就又把头低下去了。 光是御史就有五十个人,全都是弹劾人的,张远哪来的精力去把这么一群人全都记清楚,而刘彻不知道封了多少人为侍中,很多人都没有正式的官职就来上朝了。 朝会对他们这些大臣来说,其实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真的有事情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只是京官得请假罢了。 这几天朝会上全都是弹劾张远的,搞得御史大夫张欧跟丞相薛泽都没来上朝。 这两个都老的成人精了,一眼就看出来刘彻不想惩治张远,但是在朝上和稀泥也不太好,所幸就直接不来上朝,落个清净。 第一百五十九章 呵呵 今天刚刚好,张远人就在这里,刘彻也懒得一个劲儿的给下面的一个臣子擦屁股。 即便是因为这个臣子很有能力,在帝王眼里你有能力就该为帝王全都奉献出来,要回报什么的真的就是痴心妄想。 恰巧还能顺便再试探一下张远的应变能力。 帝王对身边人亦或是天下人的试探永不停歇。 “太学令说说吧,你若真的如王御史说的那样,朕倒真的担心将太学交到你的手上了。” 这名姓王的御史,现在精神那个振奋啊。 早先刘彻的态度就是保定了张远,任谁说都不管用,而且越说越烦。 今天继续弹劾主要还是没事情做了,他们这些当御史的不弹劾大臣还能干吗。 哪曾想到偏偏张远一来上朝,刘彻的态度就发生了转变。 王御史看着张远的位置,脸上的笑意根本压抑不住。 他也没有瞎说,张远那就是嚣张跋扈,不管是谁在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后都会觉得张远这次太嚣张了。 被刘彻点名了,张远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很快稳住了心神站了出来。 “回禀陛下,臣前些时日确实是跋扈了一些。” 这就承认了? 王御史被这从天而降的惊喜一下子砸的有点懵。 刘彻也有点迷糊了,要不要这么耿直啊! 以前没发现张远这么耿直啊? 不对,好像太学偏殿着火的事情,张远也丝毫没有对刘彻有隐藏。 可是那是对刘彻,这是一种主从关系心理的变化。 皇帝肯定希望天下没有人会欺瞒自己,这样的人会让皇帝喜欢,但是皇帝不认为一个臣子对其他人太过耿直也是好事。 例如要是哪个地方发生了灾祸,知道的人都知道应该赈灾,可是国库没钱怎么办,亦或者是皇帝不想掏这个钱咋办? 就只能跟田蚡一样在黄河决堤的事情上,直接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抛给老天爷。 赈灾那就是在抗议天意。 大家都相信鬼神,这么一说是最能够忽悠人的了。 刘彻摆明了支持张远,也想着遮掩一下张远早先的那些瑕疵,结果张远当着一百多号大臣的面直接承认了。 这特么的不是连自己都给坑了么? 刘彻觉得自己有点傻,闲着没事去试探个啥啊! “陛下,太学令既然已经承认,还请陛下下令廷尉府立案审查,尽快开启会审!” 王御史颇有些不依不饶的意思了。 大好机会怎么可能放弃,真的从张远身上查点东西出来,可都是功绩。 至于张远到底有没有问题,没有人在意过。 就在这大殿上的一百多号人谁没问题啊?刘彻也犯过错啊! “等等,王御史你有些着急了吧。 我也只是说说我跋扈了些,你就要定我的罪? 你是什么人? 你有什么资格定我的罪? 你想要替陛下做主?” 张远没有把身子对着刘彻那个方向,而是转过身去盯着王御史,每问上一句话就向前逼一步。 这些大臣们实在是太烦了,人人都把张远当做是软柿子。 玛德也不想想,一个一千石的官员,有什么资格在没有证据的时候就要争着给一个卿大夫定罪。 除非今天上朝的百官有丞相在,即便是有个御史大夫在,也没有那个资格定张远的罪。 “太学令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当着陛下的面你都敢如此,可想而知你在太学跋扈到了什么极致! 而且我身为臣子只是尽责向陛下建议谏言而已,此乃御史的本分职责!” 张远的话字字诛心,王御史也是靠一张嘴吃饭的,立马就开始反击了。 听到这番话,张远猛然转过身去对着刘彻一拜。 “陛下,臣并不觉得跋扈有什么错! 王御史之言让臣有些寒心,如今我大汉的群臣只能躲在长安一隅牙尖嘴利,抨击对大汉有功之士么?” 刘彻心里面冷笑了一声,比牙尖嘴利,你张远也不差啊。 “太学令何出此言,王御史也是尽责而已。” “陛下,臣为大汉流过血甚至杀过匈奴人,臣为大汉出使过西南夷,臣为大汉提供了炼钢技艺,臣为大汉找到了土豆这样的高产耐寒的食物。 如今臣正在为大汉建立一个教导天下士子的官学机构! 臣想问问陛下,王御史为大汉做过什么?” 张远这算是当着一百多个大臣逼问刘彻了,兵行险着不过如此! 王御史当即脸色就被憋得通红,许多大臣也有点傻了,好像张远立下的功劳真的不怎么少啊。 但是刘彻却有点恼怒,玛德这个时候提这些事情是要做什么? 要封赏,亦或是讽刺自己不重视有功之臣? “太学令为大汉之功都记在朕的心里,王御史一生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再说御史之位本来就是监察百官,太学令虽然有瑕疵但是瑕不掩瑜,要不然朕也不会按着那数百份弹劾太学令的奏章没有说什么!” 刘彻虽然没有发飙,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张远得了便宜就算了。 千万别得了便宜就卖乖,你张远也不是完美的,朕手里面还有你的把柄呢! 光是太学偏殿纵火一事,足够诛张远三族。 张远一听到数百份弹劾自己的奏章,心里面就惊了。 玛德,看这个样子看自己不爽的人有点多啊。 虽然同一个目的的奏章可以无限递交,但是那些大臣们也得担心刘彻会不会烦躁。 所有事情都有个极限。 正所谓再一再二不再三。 这样算一算也有不止一百人弹劾自己! 张远回过头向着四周的大臣们迅速扫了一眼,这里面一大半的人现在虽然都不出声,可是在陷害自己的事情上他们都出了力。 “呵呵,臣确实错怪王御史了。” 这回不止是刘彻怒了,在场的一众大臣真的要被张远吓死了。 这个呵呵是什么意思啊。 你张远真觉得好笑也不至于在这么严肃的时候笑出声来吧。 在场的人都是人尖尖,能力虽然不说有多么出色,但是能够做官到能够参加朝会的地步上,察言观色那肯定是少不了的。 第一百六十章 我就是跋扈了 卫青当即就跳出来了,挡在了张远身前。 “陛下,太学令只是今日有一物要献给陛下,这才心生愉悦笑了两声。” 这解释有些苍白无力,而且颇是尴尬。 这个时候有人在意张远有什么东西要献上去么? 卫青的话在所有人看起来就像是在转移话题,为张远的嚣张跋扈在掩盖。 “太仆,今日之事朕不怪罪太学令。 但是朕心里面一直有根钉子,想要跟太学令议论一番。 你先行退下!” 卫青面色挣扎了下,想要再说些什么。 “陛下!” “退下!” 刘彻拍了下案桌,歇斯底里的咆哮道。 卫青再大的胆子跟张远的关系再怎么好,也不适合继续出头了,只能姗姗退去。 不是他怕死,只是不想违抗刘彻的命令,让刘彻对张远的反感再加深一层,那可能真的就没办法挽回了,说不定卫家也会因此坠入深渊。 但是出了大殿,卫青就跪在了殿外。 不单单是为了张远,也是为了自己刚刚跟刘彻争论的那句话恕罪。 跪在地上许久卫青都没想到以往那个时常谨慎过度的张远现在是这么了,这剧本跟他们昨夜商议的完全对不上号啊。 随着卫青离开大殿,大殿上的气氛再度凝固了起来。 “太学令你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张远没有再冷笑了,挑战极限一次就好,第二次就会没命了。 “臣无话可说。 臣还是坚持嚣张跋扈没有什么罪过,那些表面上看似老实但是背地里却不知道有多么的阴暗。 而且大汉如今不是教人忍让谦从的时候了。 陛下!如今大汉应该变一变了。” 在场所有人都觉得张远刚才的冷笑是小意思,对比这句话算什么啊。 上一个说应该变一变的人,骨头都成渣了吧。 那个人应该是商鞅。 至于说大汉应该变一变的人应该没有。 早先数次内乱,都是因为那些诸侯王认为大汉不应该有变化,但是皇帝想有些变化,才导致了叛乱的发生。 “那你倒是说说该如何变? 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今日你走不出建章宫!” 刘彻慢慢的也冷静下来,张远怕死,不止是一个人知道。 田蚡早先为什么喜欢张远,就是因为张远怕死,好控制。 因为杀张远的代价太小了,随意才对一个怕死到极点的人不屑一顾。 当刺杀张远失败之后,田蚡认为杀张远的代价变高了,这才放弃了对张远的控制。 不过在刘彻这里,杀张远的代价从来都没有变过,都是他自己一句话的事情。 “臣为何今日反应如此之大,实际上是因为殿上诸公也都对太学发生的事情有所了解。 而且王御史也应该知道的很清楚,毕竟御史大夫府在太学安插了三名御史,日日监察。 这次完全就是一些人想骑到臣的脖子上。 臣是陛下封的大汉卿大夫,一身荣耀皆陛下加持而来,臣何以会祗辱于小人之手? 臣曾在平阳公主那里听过陛下为太子之时的事情,陛下一直对吕后时大汉遭受的屈辱而愤慨。 陛下想要洗涮耻辱,臣也想如此。 既然为了洗涮耻辱,那么嚣张一些怎么了?跋扈一些又怎么了? 王御史不去想着去弹劾那些想要抵辱臣的小人,而是继续往臣身上泼脏水,臣难道不能怀疑王御史甚至那些弹劾臣的大臣们就跟那些想要抵辱臣的小人是一货的么?” 刘彻自己就是嚣张跋扈的代言人,这些能够称之为千古一帝的帝王,谁不嚣张跋扈了? 在张远心中能够称为千古一帝的只有秦始皇跟汉武帝,没有其他人了。 刘彻跟秦始皇不一样,秦始皇不喜欢自己手下有太嚣张的人。 而刘彻不同。 越嚣张越跋扈他就越喜欢,只要不对他嚣张跋扈就行。 大秦带来的是浓烈的杀气,一种无法消散掉的死亡气息。 同样是开疆拓土,同样是连年征战,同样是沉珂重负,同样是累累尸骨万里。 汉武帝时期却能够一直展现出一种向上的少年英气。 这是这个时代的特质。 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刘彻喜欢少年人,喜欢嚣张跋扈而且有能力的少年人。 且不说《史记》到底有没有抹黑刘彻,但是里面不止一次两次,而是很多次的提到刘彻见到少年人就心生欢喜。 初见卫青时是这样,初见霍去病时是这样,初见金日磾时是如此,初见霍光时是如此,初见张安世时是如此。 张远都不知道能够数出来多少这样的人物,东方朔、司马相如、张汤、杜周等等等... 而后废太子刘据一直不受刘彻喜欢,其实就是因为刘彻的这个性格。 跟这些少年天才们对比,刘据实在是太过老成了,也太平凡了。 少年老成是刘彻不可能忍让的,而且眼前时常晃荡着像霍光、金日磾还有张安世这样跟刘据年岁差不多的人。 最关键的是霍去病去世的太早,刘彻记忆里面的霍去病永远停留在了二十三岁。 刘彻当儿子养的少年人都不止一个两个,要真的喜欢自己的儿子,还能拿别人家的儿子当儿子养? 金日磾一个匈奴人,刘彻因为喜欢他长得好看而且有才华都能当儿子养。 刘彻没有认识到从他手上完完整整的接过这么一个庞大的帝国,稳重老成的太子可能是最适合的人。 而且出身皇家,怎么可能会有少年英气? 怎么可能在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嚣张跋扈? 刘彻估计也是忘了自己当皇子甚至太子的时候有多么老实了。 张远说完这番话不仅仅是在反击,更是在解释刚刚自己其实在嘲讽殿上的群臣。 张远长得帅么? 只能说比平凡的样子帅一点。 只要不丑就行了。 再加上现在张远环顾四周目中无人的样子,着实让刘彻心生欢喜,之前的郁闷也没有了。 刘彻为什么喜欢嚣张跋扈的人,这样的人没有什么朋友啊。 卫青倒是不嚣张跋扈,可是卫青知道怎么做一个好的臣子啊。 孤臣向来都是皇帝所喜欢的。 大部分都看张远不爽,但是极个别的人还是看张远顺眼的。 吾丘寿王现在眼睛里面就全都是小星星。 这可是一百多个大臣的面前,张远敢这么玩,再次刷新了吾丘寿王对张远的认知。 第一百六十一章 镇岳尚方 听了半天,刘彻只听到张远的一腔怨气。 却没有听到张远口中的改变之法,不免有些失望。 不过这样子张远做的已经足够强了,短时间内就调动了刘彻的情绪,换成别人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在短时间内把刘彻的好心情转换成坏心情。 如果想要这样做的话,需要的时间很短,直接上去破口大骂,亦或者是抽刘彻一巴掌,立马刘彻的心情就会发生变化了。 可像张远这样,让刘彻从愤怒立马转变成为失望,一点都不简单。 “朕知道你心里面有怨气,但是殿上诸公何尝不是为了大汉。 你说要改变难道就是想让殿上诸公往后对你张远的所有事情都保持沉默么?” 张远摇了摇头,这才从怀中掏出了那份地图。 吾丘寿王还有霍众二人眼前突然一亮,他们刚刚真的担心张远还没拿出地图,刘彻就下令杀了张远。 “臣说的改变就是此物。 此物也是太仆所说的要进献给陛下之物。” “拿上来给朕一观。” 刘彻并不知道张远手里面拿的是什么东西,虽然有人一直监视着太学,可是那些绣衣使者并没把这件事情当回事。 在太学内抄录书籍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绣衣使者们也只是觉得吾丘寿王召集学子是为了抄录书籍。 刘彻说完,黄门侍郎就走下了台阶,想要从张远手中拿走地图。 张远却没有给他。 再次挑衅了刘彻一回,但这次张远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吸引注意力营造期待感之类的。 “你这是何意?当真以为朕不会杀你! 接二连三的抗旨,你们都以为朕是好惹的吗!” 大殿上除了张远以外,其余人都伏下去身子惊惧的喊道。 “陛下息怒!” 张远太嚣张了,嚣张到刘彻突然觉得张远是不是在自寻死路,难道真的活够了? “陛下,臣无意抗旨,只是这东西牵扯到太仆,还请陛下将太仆请回来,然后再看一看臣手上的东西,到时候若有疑问可直接向太仆询问。” 地图献上去之后,刘彻的急性子肯定会迅速将很多事情定下来。 张远可以不在这里,但是卫青必须得在。 朝中现在并无可以盖过卫青的名将在,整个朝堂上就只有李广一人。 窦婴还乡,韩安国现在还在渔阳郡。 丞相跟御史大夫老迈不堪无力主持对外征战,现如今刘彻信任之人唯有卫青与李广二人能够领兵挂帅出征。 卫青不在,那这份大功不就平白的送给了李广。 不是张远想独占功劳,实在是李广不值得张远信任。 张远真心觉得就算地图再细致上百倍,李广该迷路还是得迷路,一个人的命运天生就注定了。 就如同王恢一般,马邑之战可以说得上是成功了,可是人们的勾心斗角还是让王恢身亡。 窦婴还有田蚡虽未身死,可是现在朝中已经没有二人的势力存在,这跟身死没有什么区别。 刘彻眯了眯眼睛,考虑了一下张远说的话。 心里面已经决定让卫青回来了,不过还是要给帝王的脸面加上一层威严。 “你就这么确定朕一定很中意你手上的东西?” 张远自信的扬了一下下巴。 “臣手中之物,可以改变大汉的格局,让陛下成为天上地下唯一之圣君!” “那朕杀了你,你的东西不就到了朕的手上?” “陛下杀了臣也无用,臣的作用在大汉仅次于陛下,杀了臣是陛下的损失是大汉的损失。 陛下要真的想动手就动手吧!” 狂妄至极! 刘彻忍不了了,当即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从一边的武器架上抽出了一把青铜宝剑。 张远瞥了一眼,这剑估摸着就是从先秦时期传下来的某把名剑。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回到自己身上来了。 刘彻拿着宝剑一步一步的向着张远走来,剑尖直对张远。 杀了他! 这三个字是大部分大臣心里面当时在怒吼着的三个字。 搁谁都忍不了啊,陛下这时候您可得加把劲儿不能够再心慈手软了。 没有管周围一群大臣兴奋的眼神,张远直直的看了眼刘彻,然后叹了口气,从而闭上了双眼。 刘彻没有停下来,双手举着这不知名的青铜宝剑狠狠地对张远的头颅挥舞过去。 这建章宫前殿估计是要见血了。 一道龙吟之声凭空而出,真正的好剑以极快的速度划破空气时,就会出现这种声音。 张远听到了,但是觉得疼痛,只觉得头发散落了下来。 然后头上的官帽跟发簪一起坠落在了地上。 张远睁开了双眼,发现刘彻举着剑盯着他,刚刚这把宝剑划过的不是他的脖子,而是头发。 “臣谢陛下不杀之恩!” 还能说啥呀,张远知道刘彻不会杀他,但是没想到却把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修起来的长发给斩断了。 古人重视头发,可张远无所谓啊。 要是能够保全一生平安,剃个光头又能咋滴。 “今日朕削去汝发,但也难以消除心中愤怒。 念你张远有功,如今削发代首。 此剑名为镇岳尚方,今日朕便把此剑赏赐给你。 若你手中的东西跟你说的一样,这把剑便是朕给你的赏赐,若不能让朕满足,便拿这把剑自尽吧。” 镇岳尚方,啥玩意儿啊。 张远有些懵逼的从刘彻手里面接过这把宝剑,他以为这把剑是什么龙泉干将莫邪之类的神剑,正常一点应该是汉高祖的那把赤霄啊。 可是这镇岳尚方是啥啊! 尚方? 尚方宝剑? 难不成这是特娘的尚方宝剑的原型? 张远一下子就从失望转为了欣喜,刘彻这是赏赐自己一把尚方宝剑? 玛德,以后老子就直接牛掰了! 张远脑子里面的思绪越跑越偏,都想到往后拿这把剑斩尽天下奸臣的画面了。 “还请陛下将镇岳尚方剑收回,此剑乃君王之剑,切不可赏赐给臣子!” 一个老头子,突然就冲了出来,对着刘彻喊道。 张远也懵了。 君王之剑! 对啊,这特么的是刘彻的佩剑,再不济也只有诸侯王能用啊。 自己要是姓刘接了这把剑还无所谓,别人可能以为刘彻往后可能会封张远为王。 可是现在张远姓张啊! 第一百六十二章 地图是真的? “平阳侯,这把剑是朕赏赐给太学令的,若他能够承受此剑,那成为他的佩剑也不无不可。 他要是承受不住,一把君王之剑用来夺去他的性命,也是朕重视功臣之举。 往后朕一定会成为千古一帝,大汉会延续上千年万年,这把佩剑已经承受不住朕之恩泽。 传令下去,召集天下铸剑师,为朕铸造一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神兵!” 这人就是平阳侯啊。 张远虽然与平阳公主交好,但是从未见过曹时。 现在曹时因为一身的病,颇显老态,张远要是不知道这是曹时,估计就把他当成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了。 刘彻的话张远也听清楚了,这把剑估计来头不小,最起码也是一名先秦诸侯王的佩剑。 先秦时期虽然国家很多,但是王国没有几个,强大如秦国,一开始的国君秦襄公也只是个侯爵而非王爵。 “陛下既然有志为一名圣君,臣也不阻挠陛下。 只是有句话想送给太学令。” 张远挑了挑眉,心里面总觉得这平阳侯不至于应该跟自己作对啊,但是还是恭敬的说道。 “请平阳侯直说,下官一定将平阳侯的话记在心里。” 曹时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非常平淡的说道。 “陛下赏赐你的东西,你就接着,但若是拿此物在外耀武扬威,必定会惹出事端。 回去之后将这把镇岳尚方供奉在祠堂之中,逢遇节日,点香供奉便是。” 刘彻可是说要把这把剑给张远当佩剑的,可曹时就在这里明着说让张远放回家里面供奉,这也是在抗旨啊。 不过刘彻也没说什么,回去直接坐了下去,顺便还让黄门侍郎去将卫青召回。 张远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也知道点点头先应承下来。 平阳侯曹时见张远应承,就不多说什么,回到位置上跪坐。 这特么的有点戏剧啊。 一下次赏赐成了烫手的东西,在场这么多人只有平阳侯曹时站了出来反对,其他人乐见其成的样子着实让张远心里面有些乱。 等到卫青走进来的时候,张远把手上的地图递给了黄门侍郎,然后在卫青耳旁低语了几句。 刘彻的注意力完全被手上的地图吸引住了,张远跟卫青在下面说悄悄话他根本就没注意到。 “你说平阳侯为什么出来反对啊。” “这把镇岳尚方乃是周昭王的佩剑,当初一共铸造了五把子剑,这一把是母剑。 那五把子剑分别埋在了五岳之下,这把母剑乃是孝景皇帝偶然得之,在陛下为太子时赠予陛下的。 远兄你想想你拿这把剑当佩剑天天出去转悠,万一你以后再上了战场,拿这把剑杀了人。 后果我都不想说了,这把剑你拿不得,平阳侯是在帮你。 陛下如今非得给你,你也只能接着,回家去好生供奉吧。” 卫青给张远解释了之后,张远看了老迈的曹时一眼,突然有些感动。 刘彻在给张远埋坑,殿上群臣也都在给张远埋坑。 吾丘寿王虽然可能知道这把剑的来历,但是他不敢出头啊。 这要是一把来历极大的宝剑,例如干将莫邪之类的,张远拿了也就拿了。 可是镇岳尚方来历虽然也很大,但是意义不同,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君王佩剑。 这尼玛跟五岳搭上关系了啊。 张远要是刚刚穿越过来还不以为意,可好歹也在大汉待了这么多年,哪能不知道五岳的意义所在。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张远没有这样的肩膀能够扛住这样的压力,像平阳侯说的那样,回家去好生供奉。 突然间张远想起来刘彻刚刚说的要铸剑的事情,也记起来了刘彻貌似也打造了名剑。 名为八服,最好貌似也埋在五岳下面了。 这种攀比心理,张远不想说了。 人家周昭王弄五把埋下去,你刘彻弄八把。 现在刘彻看不起这把镇岳尚方也在情理之中,张远估计刘彻估计除了自己的老爸还有爷爷以及那位老祖宗,其他的皇帝就没有他看得起的,包括秦始皇。 “太学令!” 张远还在跟卫青说着小话呢,刘彻突然就高声喊了一下张远。 “臣在!” “你何以证明这地图是真的?” 刘彻抓起地图向张远问道。 底下的一众大臣也突然醒悟了过来,但是随之而后的又是一层新的迷茫。 啥样的地图能让刘彻彻底的忘记刚刚张远的嚣张表现啊。 很多人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他们的答案就是没有。 张远还是得死! “我朝曾与匈奴数次和亲,大行令府邸诸多官吏出使匈奴的不少,陛下随便喊来一个对比一下就知道了。” 现在不跟匈奴人打交道了,西南夷直接被并入了大汉,刘彻还没想着要去攻打朝鲜,大行令府一下子成了最没用的机构,所以也就没有来上朝,甚至大行这个官位到现在还空着。 “殿上可有大行下属官员?” 刘彻扫视了一眼,然后问道。 这个时候霍众才从最后方走了出来。 “臣乃大行下属行人令霍众!” 一些之前看见张远卫青他们来上朝的官员一下子就记起来了这个很是低调的霍众。 一环套一环,张远这是早就算计好的啊! “你可曾去过匈奴?” “孝景皇帝时与匈奴和亲,臣曾随和亲队伍送翁主去了漠南龙庭以及漠北的单于王庭。” “那你可还记得这两处地方的位置?” “回禀陛下,单于王庭位于狼居胥山下,在漠南龙庭的西北方向,当时我们日行数十里,一月之久才抵达单于王庭。” 霍众说的很模糊,其实这事情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霍众还是一名最底层的小吏。 听到霍众说的,刘彻没有办法判断距离,只能看了一下匈奴龙庭跟单于王庭的位置。 单于王庭确实在龙庭的西北方。 而且刘彻有大把的办法能够验证地图的真假,他不担心张远是在骗他,只是心里面想快速得到一个确确实实的肯定。 有人说刘彻既然能够验证,那么为什么不派人去测量绘图。 对于这样的说法,张远跟刘彻估计都直接会选择无视。 刘彻验证的话,虽然找两个地方让人带着地图去查看,但是要是派人去测量,这么大的大草原,对于汉人跟海洋的差距就是在海里是在水力游泳,在草原上是在半人高的青草中游泳。 真的去测量绘图,这没个几十年别想达到张远这地图的精度,到那个时候,仗都打完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寇可往 “太学令张远,你是如何得到这张地图的?” 刘彻仍然有些不放心转而对张远问道。 “回禀陛下,自马邑一战后,臣委托了一些边地商人,许以重利。 这大漠的地图就是由他们询问牧民亦或是自己亲自测量绘制。 大汉的疆域则是臣派家中一些仆人经历数年寻山访水绘制而成。 大漠那部分,臣也派人前去亲自查证检测,并无不妥。 而且臣也找了义渠人混入匈奴部族当中,让匈奴的部落对比了一下,此图的精度极高。” “好!好!好!” 刘彻站起身来,就这么鼓起了掌。 张远也自信的笑了笑,就凭借这张地图,够他接下来一二十年足够在大汉立身立命。 “太学令方为我大汉栋梁之才,有此图在,朕心中的一些计划皆可实施。 不过朕也想问问,太学令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尽可诉诸。” “回禀陛下,臣前几日向陛下您承诺过,要让太学这一年不会白白浪费掉一年的光阴。 这地图就是关键所在,光凭一张地图不能够帮助我汉军取得压倒性的胜利,我们还需要一些特殊的人才。 这些人才可以由太学培养,少则半年多则一年时间,臣可以为陛下培养出来上五十人的军司马。” “不可!” 一人突然大声吼道。 张远转过头去一看,发现是李广。 玛德张远现在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说到底要是计划能够成功,得到最大帮助的不是别人,而是李广。 是他陇西李家,还有李广利他们一家子,说到底帮的全都是姓李的。 李家数千年都出名将,可能是姓李的人多导致的,但是独大汉武帝一朝,这群姓李的最倒霉。 是刘彻没有彻底的放手让他们一战么?还是他们有什么牵绊? 都不是,说到底就是这群人倒霉。 就拿李广来说,即便没有帅才,将才还是有的。 带着大汉精锐跟匈奴人的精锐硬刚也无所谓,可是他要么是迷路要么是碰见数倍于自己的匈奴敌军。 有了地图之后,就可以先派出斥候侦查。 之所以早先对匈奴作战斥候派出去的极少,是因为大汉的将军不敢将斥候派的太远,远了就没影了,他们斥候虽然侦查能力强,但是很可能就找不回来大军的所在地。 草原对他们来说跟迷宫无异。 “哦?李将军有什么异议,尽可说来一听。” 刘彻对李广还是很尊重的。 “回禀陛下,臣并不是有意阻碍太学之事。 太学内部教导学生与臣无干,可太学令直接明言说要为大汉培养军司马是何意? 这是要插手大汉的军政两脉?太学令的手伸的也太长了。 军中之事,不可交给太学令。 至于这张地图,只要派人复制,下发到各个营中,自然有人会研究学习。” “太学令,朕觉得李将军所言有理。 不过你觉得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提出来。” 张远当场白了李广一眼,脸上的嘲讽之意根本都压不下去。 不过除了李广有些不舒服,其他人都没有表示出来什么,刚刚张远都能对刘彻冷笑,白李广一眼又算什么。 “臣觉得李将军一人短见切不可以影响到陛下,影响到数十万汉军的生死存亡!” 张远就差没说刘彻只要支持李广就是短见了。 趁着刘彻没发火,张远立马接着说道。 “陛下,您想想,地图给了军中之人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草原之上一片荒凉,所有的地方都是一样的。 臣别的不敢说,李将军经验丰富拿着这张图到草原上也是一脸懵。 在座的大臣们都是我大汉之栋梁,可是你们等到草原上,身边都是一望无际的绿色平原,你们能够分得清自己身在何方? 若是人人都分辨不出来,这张地图就是废纸无疑。 臣若是只将这张废纸给了陛下,除了给大汉军人提供一些不需要的信心外,别无他用。 臣有人手熟悉草原,太学有学者知晓天上星象,军中有老兵懂侦查之精髓。 三者合一,来教导学子,快速掌握定位的技能,如此一来就能够掌握敌人的动向。 大汉即可立于不败之地!” 说来说去,太学的几个人终于起到了大的作用。 张远来之前也曾想过,究竟怎么样可以定位。 古人是有这一方面的智慧的。 根据天象定位,乃是华夏之民族的创举。 在西方还在与外星人想要心神想通的时候,华夏族人就想着怎么可以利用天上的星辰来与地上的自己相对应。 因为经纬度的不同,在一个地方看见的星辰位置亦有不同。 这是能够肯定的,虽然每一年都有变化,但是知道了规律之后很容易就能够确认这种变化。 张远只需要旁敲侧击漏出一点东西给太学内教导星象历法的讲师,就可以快速的找到利用星象定位的方法。 “太学令你所言可是真的?” “陛下可召太史令司马谈一问,这件事情臣不必扯谎。 在地面上没有分辨位置的时候,天官可以一举天象定位这不是稀奇的事情。 可大汉的天官数量不足,又都年龄老迈,只能够重新培养一批只需要学会星象定位的学子即可。” 说起来看似有些荒唐,可是只要有个司南再瞅瞅天上几颗最亮的星辰的位置,确定一下大汉所在地的方位不是难事。 精度虽然不高,但是只要经验充足,知道大军每日行进多少里,又走的是什么方向就很容易在地图上定位。 “朕觉得太学令所言不错。” 李广略微一愣神,这变得也太快了吧。 陛下您刚刚不还是还支持老臣的么,怎么转过头太学令忽悠您几句,您的想法就变了。 “既然陛下觉得不错,那么臣回去之后便令太学内的落下闳开设这一门课程。” “落下闳是谁?朕从未听过此人姓名。” “此人乃是臣在巴蜀认识的一名研究天象的天官,通历法知算术,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这年头只要是研究星象的不管有没有官职统称为天官,就跟他们的职业称呼一样。 “可,朕准了。 太学令还有其他的建议么?” 刘彻没有给李广继续与张远争论的机会,当即就拍板决定了。 “臣觉得陛下现在就可以厉兵秣马,随时准备着给匈奴沉痛的一击。 这些年来,匈奴经过休养生息,已经蠢蠢欲动了。 仅靠那些饲养的牛羊是不能够支撑匈奴的发展,匈奴这一个民族天生就是掠夺的民族。 臣认为陛下切莫以仁慈对待这种族群,我们要在匈奴人忍不住对大汉劫掠之前,就快速出击。” “你的意思是想要朕现在便开始准备?” “对,陛下难道还缺什么么? 大汉国库充足,各地粮仓中的粮食已经堆积的不能够继续放下去。 军械更是够装备五十万的大军,战马也已经有十万匹。 久未征战的大汉兵卒需要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战争来向陛下证明他们的价值!” “那太学令可愿与匈奴一战?” 刘彻没有急着答应张远,反倒是玩味的笑了笑,对着张远问道。 张远一下子就晕了,玛德我只是建议可没说我自己要去草原跟匈奴人交战啊。 可朝堂上一百多人都在盯着张远,现在不答应,等下立马又会有人抨击张远。 说什么你自己都不敢去,还想着忽悠刘彻,让其他人去跟匈奴人交战。 “额,若是陛下给臣机会,臣立马穿上戎装,磨好兵刃,等着畅饮匈奴血!” “嘿嘿,罢了。 太学令还是在长安城待着作用比较大。 征战的事情就交给太仆去,你们兄弟一文一武,方可让大汉昌盛。” 张远跟卫青脸上的激动根本就掩藏不住,张远冒着风险请卫青进来是为了什么,就是想着军权不能够旁落。 不管情况怎么样,最大的功劳必须是卫青的。 而且大汉要想获胜,就得由卫青执掌大军的兵权。 “即日起,擢升太仆卫青为前将军,统领大汉十万兵卒,享开府之权则。 明年便率军出征,携大汉天威席卷漠南!” 卫青是刘彻封的第一个正牌将军,早先李广他们的封号都是杂牌将军。 什么将屯将军之类的,都没有开府制事的权力。 如今能够开府的也只有丞相可以,诸侯们也都可以。 但是为将者想要开府,只有前后左右将军还有卫将军、车骑将军、骠骑将军以及可以统领军政两权的大将军。 大将军一拜,那边直接宣示着一件事情。 从此往后大汉就进入了战争事情,不是像现在的这种对外扩张,但是内部都还在发展。 大将军是有权力动用全国上下一切的资源用以战争的。 这代表着什么? 这其实就是另一种形态的军政府。 但是一般时候别说大将军,其他这些将军包括列将军都是不常设的。 给了将军封号就代表着要把军权交给那一位将军。 大汉的皇帝极度没有安全感,他们是不会这样做的。 “臣卫青叩谢陛下!” 卫青直接跪了下去冲着刘彻叩了下头。 不是非得如此,而是因为这个前将军到时候刘彻也是要拜的。 当着大军的面拜将能够表现一名君王对大军对将军的信任。 到时候刘彻也会对卫青鞠躬施礼,现在卫青直接叩首就是明智之举。 不管是不是形式,一名天子向臣子施礼心里面肯定会不怎么舒服,现在卫青就是想找补回来。 “前将军不必如此,莫要辜负了朕对你的一番信任。 回去之后你便可在鼎湖延寿宫开府,以鼎湖延寿宫为前将军的营地所在。” 长安城的府邸不多,能够用来开府的宫殿更是没有。 建章宫还有长安城中的宫宇不能给卫青用,现在已经弃置不用的鼎湖延寿宫就成为了比较好的选择。 “臣遵旨!” 从张远献出地图到卫青获封前将军,根本就没经历过多长时间,那些想要反对的人还没有出生,刘彻就已经决定了。 不过现在大殿上御史大夫还有丞相都不在,好像也没有人能够驳斥刘彻的一意孤行之举。 说完刘彻回到位置上,坐了下去对着殿上所有大臣们说道。 “此次出征朕决定全线出击,朕不在乎一军一卒的得失,我汉室七十年来,对匈奴屡战屡败。 以至士气蹉跎,国威沦丧。 这种局面,从今以后,必须彻底扭转! 朕此战就是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世人跟匈奴人,从此以后,攻守易形了! 寇可往,我亦可往!” 张远双眸之中闪着神采,盯着刘彻。 从这名帝王身上见识到了何为自信,张远自信的时候只能够体现出自己一个人的自信。 而刘彻身上的自信散发出来,那便是一个民族的自信。 说出这番话的刘彻,身上散发着无尽的光辉。 “军事成败固然重要,但是向天下昭示朝廷的态度更为重要! 朕不希望诸公畏首畏尾,太学令说的对,大汉眼下不需要准备,要有的国库什么都有! 至于现在你们所有人不能有反对的话,全力支持此次战争。 先投入激烈的战斗,然后再去见分晓!” 刘彻说的十分霸气,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说完便起身离去! “陛下英明!” 好像除了这句话,大臣们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恭喜前将军,恭喜太学令。 一年后此战若胜,恐怕大汉又得多两位列侯了。” 刘彻一走,平阳侯曹时就上来恭喜。 张远对着平阳侯曹时深深地一拜,刚刚得亏平阳侯鼎力相助,不然张远真的就被坑了。 “平阳侯说笑了,往后说不定还有指望平阳侯的时候。” “二位对我家曹襄平日里关照甚多,本侯今日恰巧在长安,也只是略尽一些绵薄之力罢了,算不得什么。” 卫青对着平阳侯笑了笑,他还是比较拘谨的。 这一位不管怎么说毕竟是卫青以前的主人,只不过往后的关系比较复杂罢了。 “下官回去之后便会听从平阳侯所言,将这把镇岳尚方供养起来。” “太学令能够听进去本侯的话,那真的是太好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计划 简单的与平阳侯曹时聊了几句,张远与卫青就跟平阳侯辞别了。 曹时的身体不好,也不知道还能够撑上多少时日,可张远恰巧真的对医术一窍不通。 平时只知道喝烧烤的热水,热的时候少穿衣服避免中暑,冷的时候多添些衣物省的着凉。 再多一点的知识张远估计心里面就得犯嘀咕了。 高烧喝点盐水,拿冰块降温,这就属于张远的极致程度。 不然的话张远真的想医治一下曹时,让他尽可能的多延长一些寿命。 这是个好人。 虽然卫青与曹时之间的关系时常让张远感觉到尴尬。 但从一开始张远就知道曹时是个好人,而且刘彻对曹时亦或是对平阳侯这个封号心里面还是存在一些忌讳的。 早先刘彻出游在外做些荒唐的事情就都是用的平阳侯的名号,换做是别的列侯,皇帝天天这么给自己泼脏水,心里面也会不满。 可是曹时却没有。 “前将军、太学令!” 吾丘寿王见曹时与卫青张远分开,便带着霍众迎了过来。 “嗯,先回去青弟的府上,有些事情还需要商榷一下。 仅仅依靠落下闳恐无法支撑这个计划。” 张远没有管吾丘寿王眼里炽烈的眼神,直接冲着几人说道。 “行,远兄说还需要一些老兵,这件事情可能得等到陛下拜我为将之后,我才能够从边疆挑选经验充足的老兵。” 卫青心情十分的激动,这可是十万大军,虽然只是一个前将军的军衔,但是权力可以说是无限的大。 而且张远心里面清楚,这次刘彻给予卫青的信任甚至要盖过卫青被封为大将军之时。 虽然大将军执掌大汉所有的大军,但是这也只是名义上的。 刘彻拜了卫青为大将军,然后又拜了许多人为将。 前后左右这就有四个,而后还有车骑将军骠骑将军、卫将军之类的。 这些人分的都是卫青的兵权,到最后卫青一个大将军能够指挥动的也只有手底下那几万兵卒。 别人不说,霍去病被封为骠骑将军之后,骠骑将军府几乎就是跟卫青的大将军府是并立的。 卫青被封为大将军之后,他手底下的人几乎全都被刘彻以各种的理由给分开了。 为了让刘彻放心,卫青甚至不惜牺牲往日的情分,时刻在明面上与往日的旧部闹出一些矛盾来。 张远环视四周,见许多大臣都在盯着自己这个小圈子,皱了下眉头张口说道。 “回去再说此地,人多口杂,不是商量事情的好地方。” 说完几人匆匆离开了建章宫,上了卫青的车架回到了卫青的侯府当中。 张远内心深处想要培养的是全能的导航人才。 不仅需要熟悉草原的老兵油子,还需要能够依据星象定位的天官,时常深入丛林山脉经验老道的猎人也需要。 再者就是需要真正的铁血之人将太学的学子训练成可以以一敌二甚至以一敌三的战士。 这一点在后面的时间里,越来越让一些人看张远不爽。 太学在那些人眼里是培养文人的地方,而不是喊打喊杀的地方。 张远心里面虽然明白这样做会让太学产生变化,不过他认为这是好的变化。 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才是人才。 而且这个时期去做这件事情要比华夏任何一个朝代都要合适,甚至能够用完美来形容。 一个稳定的国家,一个说一不二的帝王,一个文人尚武的年代。 提笔能治国,上马能征战! 在太学内开设一门学科来培养一下高端的兵卒又能如何,而且这还不是培养兵卒,这些学子将来很可能就直接到一支大军中担任军司马一职。 仅仅这一个好处,就能让太学现在的近千名学子疯狂。 在卫青的府邸内,四人商量出来一个较为完整的章程。 太学的新学科开办之地不在太学,而是放在了蓝田山下张远的家中。 落下闳观天象需要一处高地,蓝田山正好附和,若是不符合也只能回到太学之后再询问落下闳的意见。 进入到新学科学习的学子估计时常会出入军伍,而卫青的前将军府就在鼎湖延寿宫,张府离鼎湖延寿宫的距离不要太近。 再者,那里接近早先期门军训练的地方,张远几人对蓝田山要熟悉一些。 另外蓝田山完全囊括在上林苑的范围内,人迹罕至,蓝田山的野人基本上都已经清空了,保密性能够大大的提高。 张府也有着完整的一套生活方式,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在那里需要武器有铁匠,需要纸张有造纸坊,需要食物肉食有蓝田山上的野兽供养,素食张府门前就是千亩良田。 一个不受外界干扰的地方,能够让张远更加快速的培养出来相对应的人才。 而且当这些人要出外实践的时候,外出也有许多选择,而不像杜县。 杜县北边是长安城,西边是上林苑有人巡视,南边还是上林苑,东边是一条大河。 这样的地方实在是太好监控了。 而张府北边是蓝田县,东边全是开放性的地方,而非什么禁地。 真想掩人耳目很简单,直接从蓝田山穿插过去就好了,虽然耽误了一些时间,但是保密性确实不错。 春夏是理论知识,秋冬就真的会让那些学子们深入草原。 秋冬之时的草原算是最安全的了。 等到明年开春之时,卫青携大军北上,那些学子们也会在约定好的位置上等待大军到来。 张远、卫青、吾丘寿王以及霍众在卫青府上又商议了一个夜晚,逐渐使得张远的想法彻底的展现在纸面上。 第二天一早几人就四散而去,卫青要把张远的计划给刘彻一观。 只有刘彻同意了,才能够执行。 而张远还有吾丘寿王则要回去太学,将这个风声放出去。 至于霍众他的任务就是去大行,将往年与匈奴和亲的资料全都调出来。 去草原人数最多的是军人,然后就是他们这些使者。 他们这些使者要比军人更加的深入草原,最起码现在还没有人抵达过狼居胥山,而他们大行的使者则去过那个地方。 第一百六十五章 造势 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 原本大汉这么一个消息闭塞的古代社会。 昨日朝会上的所有事情不知道通过谁的嘴传了出来。 一瞬间就传遍了整个长安地区。 这个长安地区不止指的是长安城,而是囊括了附近所有的卫星城。 长安城在大汉并不是一个居住的城市,他只有着政治上的意义。 雒阳城在大汉才是那个人口经济第一的城市。 不过长安城周围的这几个卫星城,虽然都只是一个县城,却代表了大汉县城这一级别人口经济等诸多方面的最高水平。 茂陵邑、阳陵邑、长陵邑、杜县等等卫星城,竟然也在一天之内都知道了朝会上发生的事情。 这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推动。 若是在平常,高层的人一天之内知道这些事情不奇怪,可现在连普通老百姓都在念叨刘彻的那句话。 寇可往,我亦可往! “大家都听说了么,陛下封太仆卫青为前将军了。 我大汉终归是要洗涮立国七十年来的耻辱了!” “嗯嗯,这消息应该是真的,长安城外已经开始搭设拜将台。 只是没想到会是太仆,太仆也太年轻了吧!” “年轻又如何,当今天子不也是年轻人,如今前将军与太学令并列为我大汉文武双星,这可都是年轻人。” “对啊,前几年马邑之战要不是前将军与太学令率领期门军孤身而入匈奴龙城,又怎么会取得那么大的胜绩。 以我说,这前将军之位,卫青当仁不让!” “天子之言也着实让人扬眉吐气,何等的豪迈,何等的壮阔! 寇可往,吾亦可往! 这份气势直冲云霄,我大汉一定能够剿灭匈奴蛮夷!” 很奇怪,百姓们议论的都是卫青获封前将军的事情,还有刘彻说的那些振奋人心的言语。 再深一点,就是大家都知道了明年大汉要对匈奴发起全面战争。 至于张远要做的事情,无一人提及。 回到杜县之后,杜县的百姓们虽然沸沸扬扬,可是太学却一片祥宁,好像外面传的事情与他们无关一样。 简单的思虑了一下,张远觉得这应该是刘彻的手笔。 这不就是常见的战前总动员么。 军事机密得保密,但是往后的大致方针对策却可以向下面的人透露。 要做一件大事之前,就得把所有人的心神全都扭在一起。 仅仅十万大军出征,作用并不大,打败了匈奴又能够怎么样。 若是让全民都有参与感,那意义可就大了去了。 只要此战功成,往后刘彻只要想发动战争,便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百姓们宁愿缩衣减食也会拿出可以满足刘彻的东西让刘彻发动战争。 虽然现在还没有后手,但是言论提前放出来的目的显而易见。 张远想明白后有些愣神。 着实有些可怕了。 政治觉悟不是科学发展。 科学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的发展,它可能会停滞也可能会倒退,可能出现科技大爆炸也可能因为某个技术或是理论的失败倒退上百年。 但是政客们对于政治的敏感度却不是如此。 翻开历史书,人们会发现一个问题。 人类是不长记性的! 人类为什么不长记性?犯过的错一遍又一遍的继续翻下去? 因为人类始终是由政客主导的,这个社会就是由一些政治家们主导的。 并非以智者的角度能够转移的。 公元两千年那些政客们用的手段,基本上都能从公元前的政客身上找到影子。 刘彻如今的做法让张远觉得可怕,是因为貌似跟自己穿越而来之前的那个地方有些相似了。 而且张远知道若是没有自己存在,大汉在接下来几十年百姓有多么的苦,虽然百姓们过得不是人过的日子,但是政权却无比的牢固。 刘彻将整个民族给凝聚起来了。 他现在好像就开始要着手凝聚起整个民族的力量。 首先他要做的便是激起大汉所有百姓的民族感,包括但不限于民族自豪感。 越往深处想,张远越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不过这样做是好是坏,根本没有办法去分辨。 张远只能够全力协助刘彻,没有别的路可走。 “将还在太学的学子以及落下闳召到前殿。” 揉了揉有些头疼的脑袋,张远才想起来百姓们都说拜将台都开始搭了,那自己这一边也得立马赶上进度。 “下官这就去!” 吾丘寿王身陷在一个伟大无比的计划当中,整个人的工作积极性都要比往日高上不少。 之前是张远完全做一个甩手掌柜,他没有办法只能把太学的责任全部担在自己身上,可是现在不同了,这可是要对匈奴宣战的重大事情。 杀匈奴人是每个大汉人的梦想,吾丘寿王能够上战场的机会不大,可是以这种方式参与进去,要比杀一两个匈奴人的快感更强。 吾丘寿王一个崇尚自由的赋人亦是如此,那些普通的老百姓就更容易被刘彻所调动了。 没多长时间,张远就从前殿见到了落下闳还有几百名不知所谓的太学学子。 “太学令今日又想干什么?” “这才几日不到,难道又要对我们太学学子下手?” “那些被赶出太学的新生可真惨啊,现在都还在杜县内的客栈中养伤。” “对,昨日我去看过我的一个同乡,那伤势,屁股上面的肉跟皮都分开了。” “哎呀呀,你可别说了,我们今日不会也受罚吧?” “受罚可以,但是要赶我们离开太学那可真的就难受了。 早先第一批入学的学子,现在都已经分配了官职,我们也要不了多久就能够毕业,现在离开太学,跟前途尽毁也没有什么差别。” “哎,别说了,太学令来了,还是看看太学令怎么说吧。 不管如何,我们也没有犯过错,那些学子被赶出去是因为自己造孽。 我们每日在太学内兢兢业业的学习,也从未犯过太学的规矩,想来太学令是找我们来说些别的事情。” “嗯嗯,大家先安静下来看太学令怎么说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培养根基的大好机会 “诸位学子,想必你们也都听说了外面的传言。 外面的传言并不是想针对我一样的谣言,而是确实如此。 从今往后,大汉的国策变了! 我们与匈奴自昨日起攻守易形了!” 吾丘寿王一听张远说话,就开始激动起了。 他能清晰地记得,攻守易形这四个字是张远先说出来的。 隐隐约约间,张远的形象在吾丘寿王心里拔高了许多! “可是那是军人的事情,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底下有人发出了自己内心的疑问。 这种正常的问题,而不是为了挑刺而发问,张远肯定会欣然接受。 “对,今日我召集诸位学子们来,便是为了解答这个问题。 有人说打仗是兵卒的事情,是将军的事情,是陛下的事情。 跟我们这些文人有何关联? 可你们算过没有,大汉各支大军之中有多少职务是由文人担任的。 不是我张远自卖自夸,今日就拿我自己来举个例子。 早先我为一郎官,而后得到陛下提拔,爵位官职一直在擢升。 而后我以期门军长史的身份参与了马邑之战。 毫不客气的说,奔袭攻略匈奴龙城便是我的计划,前将军卫青赞成了我的计划并施行了下去。 现在我是你们的太学令,是你们的师长。 大汉文人近半数希冀入太学! 文人、武人又有什么区别?” “太学令可是让我们入伍从军?” “不不不! 现在你们还没有从军的资格!” 这句话一出许多人就不满意了,再怎么说学子们在各自的家乡都属于天之骄子的那种。 因为从小到大都能够吃到比较丰盛的食物,最起码也不用饿肚子,他们的体魄甚至要比军伍之中的士卒要强上一些。 读书人有钱,有钱就能够吃好的,吃好的体魄就强壮了,体魄强壮就给了他们良好的习武条件。 文人尚武方为最值得推崇的风气! 所以张远说他们没有从军的资格谁都有些不服气。 别的不说,杜县的县兵挑出来跟这些学子们打斗一对一肯定是打不过的。 后世许多人对于读书人的印象就都是电视剧中被酒色掏空的样子,文人就只会握笔杆子。 甚至后世有一些文人能够挑起大梁从军打仗都可以流芳百世,在张远眼里,大汉到处都是这样的人才。 或许他们的军事才能或许比不上别人,但是武艺却是丝毫不弱。 “太学令,不是学生们妄自菲薄,可是我们一旦上了战场,挑杀几名匈奴贼寇还是轻而易举的!” 张远笑着扫视了围坐在周围的学子们一眼。 “不不不! 我没有质疑你们能够杀敌的本事。 你们在我心里要发挥出来的作用,远要比上阵杀敌更大! 我想问问大家一句话,什么是德?” 张远的确对要去钻研地图还有各种知识的学子们抱有厚望。 如若刘彻真的答应一些能力出众的学子能够出任军司马,那么这一批学子的起点高的根本让人难以想象。 按照太学以前的规章制度,能够把最优秀的学子推到郎官那个位置以后就得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可是现在一些人有了直接为军司马的资格,等于是在郎官的基础上连跳几级。 最关键的是,他们一获得职位就是能够手握兵权的职位。 公孙弘要是知道张远的打算,估计吐血的心思都有了。 他暗中计划了几年,在他手下的学子现在还没有高过三百石的官职。 张远要是能成功,这些学子出了太学就是六百石,甚至一千石的武官。 在任何朝代,手握兵权要比把持朝政更为重要。 大汉的将军们没办法在平时掌控军权,大部分将军打完仗之后就要出任文官。 例如卫青跟张远就是如此。 还有李广,虽然大家都称呼他为李将军,可他现在就是一个卫尉。 但是这时候兵权就把持在各军的军司马还有长史手中。 将来六百石的官职就可能是这一批学子的起点,万一仗打赢了,论功行赏的时候一到。 那局面可就有意思了。 虽然说万一,但是张远知道此仗必胜。 张远很期待再次上朝之时,建章宫前殿上一百多位官员中出现一二十个太学的学子。 所以张远得给学子们坚定一下必胜的信心,甚至要让学子们永远以张远为师。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而已。 “回禀太学令,德是指一个人的品性、信念。” “德应该包括忠孝仁义温良恭敬谦让等种种品格。 如果做到以上这些,这个人方为有德之人。” 学子们的回答很多,但始终跳脱不出去儒家的观点。 连转化都不会。 凭此,这些学子比董仲舒公孙弘之类的大儒差上太多了。 那几个人随口就能把儒家的经典甚至某个字都牵扯到治国上面来。 “你们说的这些德都是个人对个人的见解。 如果你们将来上了战场当了将军亦或是出任了一地的太守,你们认为如何做才能算是有德之人?” 接下来周围的学子们便缄口不言。 不是他们心里面没有想法,而是一直以来的教育限制了他们。 他们又不是将军又不是太守,怎么去说这些话,说出来那不是让人笑话么? 张远转头看向吾丘寿王。 “太学丞你认为什么是德?” 吾丘寿王恭敬的低下头。 “下官不知,还请太学令为下官解惑。” 吾丘寿王很好的扮演了一个求知者的形象,张远点点头张口缓缓说道。 “我做过将军,担任过许多文职。 可是朝上许多人对我的看法并不太好。 有时候我就时常想着是不是我真的没有做好,所以所有人才对我有意见。 但是最近太学招收新生之后的事情让我清楚了一件事情。 不是我不好,而是我太过于优秀,使得那些嘲讽诽谤我的人觉得他们自己太过于庸碌无为。 他们才必须这样对我,不然迟早有一天,他们藏在身下的黑暗就会被光明所吞噬! 他们自己庸碌无为所以不能忍受有比他们优秀的人出现,一个国家能够容忍这些蠕虫继续啃噬大汉的根基么? 不能!” 第一百六十七章 时势造英雄 很多人都觉得张远实在是太能说了,有些东西大家心里面知道就好。 可是赤裸裸的说出来,不管是支持的人还是反对的人或许都不能够接受。 不过吾丘寿王不一样,他就觉得很振奋。 这些天他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张远其实心里面藏了一份言论,很适合现在的大汉。 原本在太学学生老老实实的入学之后,张远打算拿出来激发一下学子们的斗志,可是一些人对张远的攻击,使得张远没有办法拿出来。 很多人就是过舒服的日子过久了,觉得国泰民安。 实际呢? 根底其实已经腐朽不堪。 大汉的高官有三分之二都是老朽之人。 不作为就成了这些人的标签。 占着茅坑不拉屎! 只是张远直接的感受。 一个好的时代,必定会出现一些能够光耀万世的人才。 这几乎成为了华夏数千年来的定理。 某个特定时期一定会使得人才呈井喷式的出现。 时势造英雄! 不是英雄本就是英雄,而是被一个大世推举出来的,被时代推动而产生的。 有一句话说得好。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那也得有拉出来溜溜的机会,一旦没了这个机会,马就是骡子! 若是刘彻不想对外扩张,卫青、霍去病之流最多只能是个比较出名的外戚。 绝对不可能成为赫赫有名的帝国双星。 这便是时势造英雄! 但凡那些在位置上不作为的人滚下来,让年轻人上去亦或是让有能力的人上去,大汉或许会动乱一阵,但是后面的结果肯定是好的。 大汉动乱的次数还不算多么? 开国七十年,内乱乱了不知道多少次。 可是次次都能够坚挺下来。 现在太学内的学子可以说没有一个是能让张远有印象的。 说明了史书上可能没有出现过这些人的名字,或者出现的次数并不频繁。 有些人可能就真的平庸一辈子,可万一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能够做到什么样子,张远没有办法往下猜测。 “诸位,别人都已经把刀剑全都放在我张远的脖子上面去了。 那些庸碌之人不止想成为我的拦路石,而且也是你们的拦路石。 将来你们上位的时候,那些人会不会继续阻拦。 毕竟官位就这么多,你们觉得你们有能力让陛下给你们一个全新的官职么?” 对啊! 许多学子好像突然明悟了。 张远并不比他们大多少,十多岁的差距不是很大。 而且张远出名之时也只是二十多岁。 太学是个全新的机构,太学令的官职也是以前没有的。 可是现在那些庸碌之人都会给张远使袢子,即使张远没有侵占到那些人的利益。 而他们这些人往后肯定不会比张远强上多少。 往上爬一步,就得让一个人滚蛋。 那他们的阻力不会更大么? 张远要的就是要让这些学子跟自己站在一起。 培养出来一群白眼狼,最后让别人摘了桃子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什么是德。 你们若是能够做好,往后无论是谁在你们前面拦路,我张远也会倾尽全力为你们扫清障碍!” “太学令快说吧! 我们不想成为庸碌之人!” “对,我们要跟太学令一样,做个有德之人,做个对大汉有用之人!” 张远扫视了一眼,前殿迅速就安静了下去。 “什么是德?你们有人说过德是一个人的品格。 我说这样的德是对自己负责! 可你们将来都是大汉的栋梁,你们的德便要为大汉负责! 为将者,临阵能致胜,不使将士枉死是德! 为官者,治国能安民,不使百姓受冻馁之苦是德! 至于那些坐而论道大言期人,只会摆架子装清高,无实惠于家国百姓的伪君子,便是无德之人!” 说话要讲时机。 这番话早个一年说出来,张远得被一群人喷死。 估计连刘彻都会扛不住压力,拿张远出来挡枪。 可是现在大汉的风向刚刚转变,刘彻又在造势。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机会。 平庸者不敢露头。 好! 你说你不平庸,可以啊! 明年就对匈奴发动全面战争。 去战场上面去转几圈,看看能不能做到张远那两点。 不敢? 不敢就别多说废话! 这可是战时,一切的意志都要随着刘彻的意志为转移。 这个时候刘彻可不会让那些庸碌之辈拖后腿,万一对匈奴的作战输了,这后果刘彻都承担不起。 “我总算知道太学令为什么说我们没有资格了。” “反正我是做不到那几点。” “全大汉能够做到的也没有几个人吧。” “安静一下!” 吾丘寿王突然间高声喊了一下。 这是张远示意他做的。 乱糟糟的始终不是个样子。 “诸位有些人估计已经猜到了我今日召集你们的目的。 有些人估计更加迷糊了。 不过没关系。 接下来我就直说了! 今日召你们前来,就是为了把你们培养成这样的人。 首先明年的对匈奴战争便是你们的第一次机遇。 所以我要培养你们,直到你们能做到不使将士往死,并且战能致胜!” “可是太学令,朝廷会让我们直接领一支大军打仗么? 这不可能吧!” “将军之位何等重要,虽然我也不想看轻自己,可是我确实不够资格啊!” 这些人想的有点多了吧... “咳咳咳。 诸位你们想多了。 我不是要培养你们成为一名合格的将领。 而是要你们辅佐你们的将军,为大军制定计划,从而取得战争的胜利,就像我当初一样。” 张远这么一说,下面的异议声就小了。 刚刚张远为什么说有的人已经猜到了,就因为那份地图不是什么秘密。 有许多学子都参与了绘图的事情当中,而今张远这么说,全太学唯一能够与明年的战事牵扯到一起的事情就只有那张地图了。 “从明日开始,便会从太学内选拔百名学子。 我会开始开设一门新学科,为期一年的时间。 将来这百名学子若成绩出众,便会在一年之后出任某一支大军的军司马。 能够出任军司马的名额有多少,我不能够保证,我只能说只要你们能力出众,那么名额就是一百名。” 第一百六十八章 新的作战计划 “什么,太学令说的是真的?” “这也太惊人了吧!” “我早先就以为入太学能够做官,可是也没想到毕业之后可以去做军司马。” “上一届的太学学子们现在也没有做到这个位置的人吧。” “为什么我总感觉有些不现实的样子。” 张远见学子们的反应都很强烈,差不多就已经安下心来。 高官厚禄摆在面前,那就是最好的吸引力。 “诸位静一静,你们有差不多八百多人,但是只有一百人能够入选。 希望加入的等会儿直接到太学丞那里报名,人数实在过多的话,会又一次考核。” 考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貌似只要能够报上名就可以直接当军司马似的。 一下子所有的学子都蜂拥冲到吾丘寿王的身边,什么文人的自重一点都看不到了。 说道考核这一次肯定不会考核什么四书五经。 张远虽然把消息说给了全太学的学子们听,但是针对的只有一批人。 那就是之前已经在学习天象历法的学子。 这批人有基础,张远只需要落下闳着重教导他们一下关于大漠的星象,就可以直接派上用场。 不过张远却没有把这条件明说出来。 说出来了,估计有些不甘寂寞的人又会去找他的麻烦。 现在还是能低调一些就低调一些。 很快吾丘寿王在一些官吏的帮助下,就完成了对报名学子信息的收集。 四下无事的学子们也都各自散去。 “太学令,一共有六百三十一名学子报名了。” 张远点点头,没有让全部人都报名说明这太学内的学子有些人对于上战场还是有些抵触。 “落下闳你可对这次考核有什么标准?” 落下闳自打进入太学之后还没有被重用过,只是老老实实的教书育人,不过这种日子实在让他有些难受。 教书的日子还不如回老家潜心钻研,这几年他想看的书都看完了,眼瞅着没有新生入学正打算跟张远请辞呢。 结果这么一摊子差事落在了他头上。 “草原在下也未曾去过,恐怕到时候实在教不好学生。” 落下闳这是想临阵脱逃,不过张远还没从他身上薅下羊毛来,怎么可能轻易地放过他。 “星象这门学问我也研究过一二。 一些名山大川对应的星象很容易就能够推演出来。 即便没有去过草原,随着位置的向北推移,星象也在不停地变化,而这种变化是有规律的。 再者说,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让你们去草原?” 落下闳一下子就无言以对了。 他也没想到张远会冒着风险让一群不涉江湖险恶的学子直接送到草原上去啊。 而且听这个意思,好像他也要去。 这风险着实有些大啊。 想拒绝,但是却无能为力。 “那好吧,还请太学令将规程定下来,在下严格按照那上面的执行便是。” 张远也是十分无奈,那曾想到落下闳的抵触情绪这么大。 早先确实应该先问问他的意见,现在直接做了决定,甚至还在朝会上宣扬了要让落下闳为老师。 搁谁心里面都不会太好受。 不过张远也找不到更好地人选了。 总不能随便去找几个天官,那也太不负责任了。 而且现在大汉的天官,张远只信任落下闳一人能够有凭借星象定位的能力。 凭借星象定位不是说看天上星星的位置就能够直接确定自己的位置,必须还得有个参照物。 比如说起点,然后每日大军行进的速度跟方向,很多条件加在一起才能够较为精准的确定大军在地图上的位置。 如果不是在草原上作战,有个地图就行了。 可是一旦牵扯到大漠跟草原这种特殊地形,地图的作用还真的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可落下闳这家伙可是弄出来了浑仪。 而且这家伙在古代仅有的几项科学门类农业、天文、医学、数学中都有涉猎,而且都不只是玩玩而已。 这家伙是真正的天才,不过张远没有测智商的办法。 不然测一下这家伙的智商,说不定可以碾压后世的一些科学家。 总共六百多学子报名,很快就要考核,张远几人接下来估计是没有闲暇的日子。 连第三天卫青的拜将仪式,张远都没能够去参加。 只是听说刘彻很是高兴,希望卫青能够率领汉军一举消灭掉匈奴人。 张远知道后,心里面无形就产生了许多的压力。 仅仅是胜利恐怕不能够满足刘彻,必须得要一场大胜。 想想系统有个支线任务便是要在河套地区建立受降城,张远不禁有意要引导卫青,此战的目的定为河套地区的那些匈奴部落。 河套平原发展农业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 在那里建立一座屹立不倒的城池,恐怕对大汉接下来对匈奴的作战计划,都有着可以改变整个战局的重要性。 而且河套地区并不只是生活着匈奴部族,还有着一些羌胡部落也生活在这个地方。 羌胡不仅仅跟汉族是仇敌,与匈奴人更是天生的死仇。 草原上的民族可没有同盟这一说法,要么臣服要么就是仇人。 羌胡能够生存在河套地区,自然而然就是选择了臣服。 匈奴人能够让羌胡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自然要利用他们。 一来是收税,差不多只给羌胡留下能够果腹的食物,其他的全部掠夺干净。 二来就是驱使这些部族参加战争。 大汉有奴军,匈奴部族自然也有,而且还是两支。 一支是韩王信的后代,汉人称呼那些人为鬼奴。 另外一支就是草原上其他的游牧民族,有羌人也有鲜卑人。 遇到大战之时,匈奴人若是发现交战地区有羌人部落亦或是鲜卑人部落在,就都会驱使过来当做是炮灰。 张远想赌一赌,羌胡对匈奴人的仇恨要比对汉人的仇恨大。 到时候许诺一些好处,再削减一些赋税,说不定就能够让那些羌胡部落立马反水给匈奴人一记痛击。 张远考虑好目标后,就开始有频率的敲击着桌面,研究着河套地区的匈奴部落。 这些部落不比其他匈奴部落,这些人跑不了啊。 黄河河面上又没有桥,春天的时候河水化冻,到时候这些匈奴部落只能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第一百六十九章 重返家园 为了不让学子们有疑心,考核的内容同样添加了经学知识。 只不过真正看成绩的只有关于天象的成绩。 这一次也没有把成绩公之于众,也没有学子跳着反抗。 上一波反抗的人下场有点惨,他们也不敢忤逆张远的意思了。 “你先回去,让家里面的人搭建一些帐篷,够一百五十人居住就好,规格按照军中行事。 地点就在张府西侧就好,明日我会带着百名学子回去,到时候你让人准备些吃食。” 张远看着眼前的宗行,对着他吩咐道。 “家主,需要给学子们特殊对待么?” “不需要,我们又不是他们的父母,没必要对他们那么好。 他们过去是经受训练的,而不是为了享福。 你在家里面挑选十个适龄而且聪明的小子,跟着太学学子们一起学习。” 宗行眼睛一亮,张远这是特意在照顾自己家里面的人。 到时候总会有些一些位置空出来,但是职位却不怎么高,甚至也只是一名小卒罢了。 让张府的人进去经受一番历练,到战场上沐浴一下血气这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个机会。 “家主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办好的。” “嗯嗯,顺便再收拾几间房间出来,到时候颜异跟王卿还有司马迁会与我一同回去。 主楼西侧的主楼也打扫好,让太学过去的几名讲师居住,至于到时候寻来的其他猎人以及军中老兵就都一并安排在军营之中。” “喏。” 本来是不打算带司马迁去的,这小家伙马上就要加冠,本来说是出外云游四方,可是听说张远要开办这个课程后,表现出来了极大的兴趣。 就拜托张远带上他。 张远想了想,这件事情对司马迁将来的益处极大,就答应了下来。 甚至明年对匈奴开战,张远都想要让卫青带司马迁去涨涨见识。 此次回去蓝田,张远的心情其实十分的忐忑。 家里有个人等他等了许久,也该是给彼此一个交代的时候了。 翌日一大清早,张远就收拾好了行囊,他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回来太学。 日常太学的所有事务也都交给了吾丘寿王,当然最主要的是因为现在太学实在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干的。 张远本来邀请孔安国一起去顺便把答应他的官位给办了,但是孔安国一听有可能上战场,连声拒绝了。 说等以后有更好的位置,张远能够在刘彻面前举荐一下他就行了。 张远笑了笑也没说啥,人家孔圣后人其实压根就不需要跟普通人一样要去战场上面搏取军功。 只要皇帝啥时候想起来有这号人,封侯什么的都是简简单单的事情。 而且他们这一家子还不用管朝代更替什么的,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有他们孔家的活路。 带了几大马车的东西,足足有一百三十号人浩浩荡荡的就从太学离开了。 张远跟颜异几人就都坐在为首的马车上。 这是张远的车架,外面的人一眼就能够认出来,也没有人发神经来阻拦。 很顺利的在当天下午就到了蓝田山下的张府。 除了张远跟颜异,这一整个车队的人就没有人来过这地方。 看见这地方凭空冒出来这么大的一处宅邸,而且门前还有几千亩的良田,大家对张远的敬意就更加重一些。 能够在上林苑待着而且还能一直生活下去的除了皇家也就只有张远一家子。 “颜异,领着学子们去那边的军营。 告诉他们得提前适应一下军营的生活,别忘了我前几日说的那些话。” 生活环境骤然变差,换做是谁都有落差感。 张远能够理解,但是有些话他说出去不怎么起作用,颜异说出去反倒更让人舒服一些。 “老师,请让学生也居住在军营吧。” 颜异一脸认真地请求道。 张远眯了眯眼睛,这个学生还真是为自己着想。 要是像张远亦或是落下闳居住在舒服的地方,学子们还不敢有什么怨言,他们会觉得理所应当。 可是颜异王卿他们要是也跟张远住在一起,那差别待遇可就大了,肯定会有一些人心生不满。 张远早就想过这问题,可是颜家很多人都住在张府,张远就想着让颜异在这段时间可以多陪陪家里面的人。 不过现在颜异自己提出来这件事情,张远自然是希望事情往好的那一方面去发展。 “可以,王卿你也随你师兄一起。” “是,老师。” 一边的司马迁见张远说话时没有带上自己,就有些意见了。 也不管那么多,拿起自己的行囊就跟颜异一起离开了。 小孩子愿意去受苦,那就去,张远肯定不会在这件事情上面拦着。 “诸位,里面请吧。 家里面备了一些薄酒,时候也不早了入席用食吧。” “麻烦太学令了。” 家里面是老赵在招呼着一切,小清还有小雅她们穿插在各个人中间上菜。 张府没有那么多规矩,也没有派专门的人添酒。 小清她们将菜肴全都摆上桌后,就各自退了下去。 只有老赵一人立在张远身后,要是有什么需求,他立马出去让人办。 其余人估摸是知道张远有客人要交代,整个前院都没有什么人走动。 小孩子们也都被自家的大人关在了家中。 “诸位,接下来半年的时间,大家可能都会在此地生活。 若是我家中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在此先行给诸位说声抱歉了。” 张远举起酒杯对着所有人敬了一杯酒。 底下自然都是说些客套的话。 张远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能够宴请他们就是看得起他们,至于招待不周完全没有人放在心上。 就算是真的招待不周了又能够怎么样? 一个个不还都得憋着。 老板跟你员工客气,你员工要是蹬鼻子上脸那不是自找没趣。 酒席持续了一个多时辰,许多人都喝的酩酊大醉,这段时间太学内上至张远下至一个普通的讲师其实压力都很大。 一开始是发愁新生入学的事情,眼看着可能要遭殃。 结果事情一下子就变好了,刘彻交给太学这么重要的一个任务,他们又开始担心不能办好。 第一百七十章 我想你 张远也只是浅尝了几杯,敬酒也是一个人敬所有人。 等宴席结束之后,便孤身一人回到了主楼,虽然杜县距离蓝田山不是很远,但也许久没有归来了。 就要迈步进去的时候,张远看到左侧的竹楼还是亮着的。 心里面挣扎了一下,就换了个方向。 竹楼一层的门是关上的,张远便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吱呀的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你是?” “你是?” 两句疑问异口同声的响起。 “我从未在张府见过你。” 张远皱了皱眉,难道卓文君找了别的丫头服侍? 他还以为这段时间要么是小清要么是小雅一直陪在卓文君身边。 “我是大女的婢女,你是谁? 我也从未在府内见过你。” 这婢子颇有些厉害。 “我是这里的主人,大女休息没?” 婢子显得有些惊讶,张远今天要回来的消息她是知道的,所以张远这么一说她就猜出来张远的身份,也没有怀疑。 “大女在楼上看书,家..张公子移步厅内,婢子去通传一声。” 张远点点头,然后就进去了。 这竹楼的风格从修建完成之后,就没有再变过了。 原以为卓文君回来之后会做些改变,现在看起来还是原本的样子。 不过作为主体建筑材料的青竹已经褪去了青色。 就跟张远一样,已经不再年轻了。 因为古人穿的都是布鞋,加上走路又轻,即便是木质建筑,下楼也没有声音。 待张远回头看过去时,卓文君已经在楼梯口站了有好一会儿。 “这段时间过得还好么?” 愣了有一小会儿,张远实在是觉得尴尬的不行,然后就说出了一句让气氛更加尴尬的话。 “还好,这里还是熟悉的样子。” “嗯嗯,你走之后我只是让人每日打扫一下,并没有让人随意变动里面的摆设。” “有心了。” 场面一度停滞了下来,张远不知道接下来说些什么好了。 两世为人,是真的没有谈过恋爱。 加在一起活了快四十岁的男人,一直单身solo到这个地步。 “阿香,你先出去吧,把门给带上。” “是。” 卓文君的婢女走后,她一步步靠近张远。 结果张远反倒是慢慢在往后退,直到退到墙边退无可退。 “你都而立之年了,怎得还未婚娶,你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也不对,即便是有龙阳之好也不耽误娶个妻子啊。” 卓文君咬着嘴唇,说着对张远单身这么长时间的思考。 “我没有你说的那种嗜好!” 张远提高了音量,想要驳斥,想要与她争辩。 “那你说你为何一直不婚娶,在长安你这样的身份,应该很多人想要做媒吧。” 卓文君说的不错,即便前几年坊间流传着不少张远的闲言碎语,自打张远去参加了马邑之战然后归来。 长安城的风向就变了,不知道多少媒婆上门,想要介绍一些十六岁到二十多岁的大家闺秀给张远。 这些人不计较卓文君的存在,没有别的。 这个时代的规矩,即便张远娶了卓文君也不可能是妻子。918 正妻之位既然在,那么张远有几个妾甚至暖场丫头都不在那些家族的考虑范围之中。 因为这些事情颇感些烦扰的张远,不得已之下麻烦平阳公主散播了消息出去,说自己没有成家的意思。 这才绝了大部分人的心思,随着张远年纪越来越大,上门做媒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额,早些时候还有,现在没了。” 卓文君不知道这是肯定还是否认,但是心里面却有些不满。 “那你怎么不挑个合适的大家闺秀,把人生大事给办了?” 张远尴尬的摸了摸鼻头。 “这不是都看不见人么,那些画像画的,我都不想说了。 做媒的人说那些大家闺秀一个比一个漂亮,结果画像拿出来就几个线条,画的都是一个样子。” 说起来,张远还有些愤愤的样子。 说实话能有个画像都不错了,绢帛本来就是软的,墨水还会渗透,给人画像极其不易。 这个年代完全就是靠做媒的人一张嘴忽悠。 细数大汉的爱情故事,全都是先看见人了再喜欢。 例如刘彻跟卫子夫。 像王昭君那种,要不是画像画的不好看,能轮的上匈奴单于? 汉元帝能舍得让王昭君去匈奴那边也是见了鬼。 所以张远压根不相信那些大家闺秀的画像,就跟不相信朋友圈那些美女照片一样。 “你原来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没有娶妻?” 卓文君感觉自己的人生观要被张远颠覆了,虽然她并不知道什么是人生观。 “咳咳,不能只有这一条,还有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 “忙。” “你忙什么啊? 我可是听宗行说,整个杜县最清闲的人就是太学令了。” “呵呵,他们怎么知道我天天在想什么。 我忙的都是国家大事,大汉能够今日的景象,有我张远一半..” 卓文君瞪了张远一眼,张远立马就有些慌乱了。 “哦不,三分之一的功劳。 三分之一肯定是有的,不能再低了。” 别的不说,就单单凭借曲辕犁还有土豆两个东西,张远就拔高了大汉的粮食产量高达一半的份额。 很多人都吃不饱的年代,土豆就是主食而不是用于烹饪的菜肴。 “这么说,你还真的整天在忙着操劳国家大事。” “嗯,肯定的。 这不,陛下又交给了我一件大事。” “那么说你接下来还会一直忙下去了?” “估计没个一两年这件事情见不到成效。” 张远没有注意到卓文君脸上的神色变化,自顾自的想再说些关于大汉的一些政事。 “你看啊,只要我这么做了,那么明年我们大汉就能够灭了匈奴。 不说全部灭了,起码黄河以南不会再见到匈奴人的踪迹... 唔唔唔...” 这感觉有点好啊。 可能是受不了张远的啰啰嗦嗦,卓文君直接堵住了张远的嘴巴。 “我想你了。” 还没尝到是什么滋味的张远,有些失落。 但一听到这句话,失落感就彻底消散了。 “我也想你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巫蛊之祸 软香入怀,一夜无话。 张远想给卓文君更多,但是却没办法挣脱这个时代的桎梏。 办婚礼可以,但是没有一人前来祝福的婚礼不办也罢。 还不如让家里面的这些人热闹上几天,吃上几天好的菜肴。 好在解释之后,卓文君也不在乎那么多,现在对她来说平淡一些才是最好的。 闲言碎语总归是不会少的,但是只要她一直待在蓝田山这边,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也传不进来。 至于张府住的那些外人,要是有人多嘴,她相信张远的手段。 “你会为我作一首诗么?” 清晨,卓文君倚在张远怀里,看着蓝田山上腾起雾气,眼眸之中流转着是幸福。 等了许多年,她跟张远都等到了幸福来敲门。 张远都快忘了卓文君还是个文艺少女,不对应该是文艺妇女。 可张远哪会作诗啊,他也不想拿那些抄的诗来敷衍卓文君。 “不会!” 张远肯定的语气几乎都快要卓文君意识到自己看错了他。 她觉得张远是有才气的,她对张远也是极其重要的,张远不该吝啬自己的才气来为她作一首暧昧的诗。 “往后我不会把自己的情感注入到任何一首诗当中,我想全身心的投入到爱你这件事情上。” 动听的情话让卓文君下意识地就忽略了掉了作诗其实是一种表达方式,而不是一种行为方式。 不作诗就不作诗了,反正有你就好。 卓文君如同怀春般的少女一样想着。 张远觉得自己有些肉麻了,可是也庆幸自己这个理由找的好啊。 “辰时了,要用食么,还是要再休息一会儿?” 卓文君昂起头看着张远的下巴问道。 “不了,想再多抱你一会儿,把这些年欠给你的都补回来。” 两世为人,这才尝到滋味的张远只想和自己爱的人黏在一起。 张府的人都十分懂事,没有人来打扰张远。 即使太学一些人还有颜异他们要找张远有事情商谈,也被老赵给打发走了。 二人就在床上腻乎了一整天,然后到天黑,疯狂疲倦过后的沉眠。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张远还在被窝中,怀里仍旧是那团软玉,太阳虽然已经升起,二人却还没有要醒的意思。 “太学令,出大事了! 长安城出事了!” 吾丘寿王的声音不知为何突然在张府响起,张远来的时候可没带上他。 但是此时此刻他就在竹楼下一直喊着,早先在外面拦着的老赵,也知道确实是有大事发生,要不然吾丘寿王不会这个样子。 “阿远,好像有人在叫你。” 卓文君先醒了过,然后推了推张远。 张远也睁开了双眼,然后听见了楼下的喊叫声。 “这是吾丘寿王,他怎么跑咱们家来了。” “吾丘寿王?” 卓文君对于太学的人都不怎么熟悉,甚至连张远近来收了王卿为徒都不知道。77电子书 “我的下属,太学丞,走之前我把太学那一摊子都扔给他了。” 听到张远的介绍,卓文君就很有画面感。 张远这么懒得人,想来在他手下做事会很辛苦吧。 “他这么着急,应该真的出事了,你先下去看看吧。” “嗯嗯,你要是没休息好就继续睡一会儿,我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吾丘寿王的喊话内容张远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心里面于是就开始犯起了嘀咕。 很显然不是太学的事情,长安城内的人那么多,能让吾丘寿王这么着急的不外乎就是与张远有关的人。 平阳公主与卫青了。 张远没有往下面深想,反正人在这里,一问就知道了。 推开门就看到了吾丘寿王那着急的样子。 “怎么了?急急燥燥的。” 吾丘寿王想要进屋去说,张远一下子转身把门给关上了。 “有大事发生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太学令我们还是进去说。” “别,去那边吧。” 张远可不敢让吾丘寿王进去,他还想过几天安生的日子,越早把消息透露出去,就会有越多人在下面甚至公开说张远的不是,戳张远的脊梁骨。 等拉着吾丘寿王到了主楼,张远接过小清泡好的茶水,端起来漱了漱口,然后吐在了地上。 “说吧,何事让你如此慌张?” “昨日深夜,陛下没有居住在建章宫中,反而回去了未央宫,结果发现了皇后私招巫师楚服(女巫的名字是楚服,不是穿着楚国衣裳的巫师),以巫蛊之术诅咒后宫嫔妃。 随即陛下便下令让张汤严查此案,今日朝会还未开始,整个长安城便震动了。 下官半夜得到消息,天一亮便骑着快马赶来告知太学令。” 张远没有惊讶,一点都没有,这件肯定会发生的事情张远心里面早有定计,只是不确定什么时候发生而已。 看来刘彻对于卫子夫还有卫青的宠幸,让陈阿娇彻底的昏了头。 对这件事张远没有惊讶,他反倒是对吾丘寿王消息的灵通感到有些惊讶了。 不愧是跟在刘彻身边很多年的老人,这消息渠道比张远厉害了不知道多少倍。 吾丘寿王现在就是担心宫里面的事情牵扯到卫青,甚至让刘彻改变了心意,最后让太学现在谋划的事情撤销,这才急匆匆地跑来跟张远说一下。 结果张远的表现让他很伤心,这么大的事情你就不应该惊讶一下么。 “嗯,这件事情是陛下的家事,虽然说天子之事都是国事,但是我们也不能掺和。 你回去告诉太学的人,还有那五经博士,千万别去给我招惹麻烦,这件事情谁掺和谁死。” 张汤原本是廷尉府的人,官职还是张远让给他的,现在张汤是一名御史。 这件事情影响最大的有五个人。 主人公陈阿娇。 主人公的老公刘彻。 主人公的情敌卫子夫。 主人公情敌的弟弟卫青。 主人公老公的臣子张汤。 其中陈阿娇此事之后肯定直接就完蛋了,刘彻到没有动摇过什么,至于卫子夫一介奴婢扶摇直上直至皇后也是一个传奇人物。 卫青往后的仕途将会更加的坦荡,至于张汤,能被刘彻安排处理这件事情,酷吏名声自此而起。 第一百七十二章 曹时身死 瞅着吾丘寿王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张远心里面改变了一下主意。 “你先别回杜县,先去一趟长安城,让卫青直接带着人来鼎湖延寿宫。 这件事情他连碰都不能让他碰,另外让司马迁跟着你回去一趟长安城,告诫一下司马谈。 史官有时候就是太耿直了,你跟司马谈说为了不让司马迁的后半辈子全都完蛋,这个时候闭上自己的嘴巴是最好的选择。” 担心也就担心这两个人了,平阳公主巴不得陈阿娇落马,然后卫子夫上位,这时候平阳公主肯定会在暗中出力坑陈阿娇一把。 不过说了这是刘彻的家事,人家平阳公主是刘彻的家人,她插手肯定不会有什么事,别人就不一定了。 “太学令何至于担心至此,皇后倒行逆施,此番前将军应该在长安城为卫夫人臂助才是。” 古代人思维就是这样。 不管是聪明还是不聪明,家族血缘让这些人尽可能的忽视掉了皇权带来的威胁。 按照吾丘寿王的理解,现在卫青就该在长安城待着,集结所有的力量防止陈阿娇东山再起。 毕竟堂邑侯还有窦太主都不是无能之辈。 不过吾丘寿王那曾会懂得窦太主的心思,现在那窦太主的勃勃野心已经被董君给摧毁的一干二净。 现在的陈阿娇就如同汪洋上的一叶扁舟,没有任何人会去帮他,堂邑侯即便是想帮也有心无力。 说不定堂邑侯一脉还会牵扯到这一堆麻烦当中。 “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便是,将我的原话告诉给前将军,他若是心里面有疑惑也要让他来蓝田山问我。” 张远的语气不容许吾丘寿王拒绝,他应了声诺就退下去了。 其实张远这么做真的是为了卫青着想,谁能在这个时候知道几十年后,大汉兴许还会再兴起一场巫蛊之祸? 一场差点断了大汉根基的祸事! 这一次完全就是因为陈阿娇的小女人心态导致的,而下一次完完全全就是一场阴谋。 张远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阻止,但是眼下让刘彻看淡卫家与巫蛊之间的关联,兴许是最好的选择。 吾丘寿王刚走没多大一会儿,张远还在考虑这件事情究竟会往何处发展,卓文君突然间就上门了。 “阿远出事了!” ... 怎么今天全都是这一句啊。 “怎么了,家里面出什么事情了?” 卓文君脸色不是很好看,顿了顿然后说道。 “刚刚平阳侯府派人来通传,说是平阳侯曹时于昨夜逝世。 平阳公主殿下让来人请你去长安城。” 张远整个人都愣住了。 没想到前几日在朝会上第一次见到平阳侯曹时是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这是在拿命给卫青还有张远铺路啊。 张远回头看了看挂在堂前的镇岳尚方,心里面就不免有些凄凉。 “知道了,我收拾一下这就赶往长安。” 出了这档子事,卫青肯定也不能来蓝田山了。 “刚刚太学丞过来,没有与阿远你提及此事么?” 卓文君还以为张远从吾丘寿王口中得知曹时逝世这一消息了。 “没有...不对劲儿啊。 文君你提醒了我,吾丘寿王都能知道宫里面发生的事情,平阳侯逝世也不是小事,怎么他一点都不知道。” 卓文君不知道张远说的宫里面发生的事情是什么,但她转念一想,也觉得有些奇怪。 “只能说明平阳公主没有让消息传出去。” 张远此时此刻大脑在急速的运转中,卓文君不知道两件事情的关联,张远知道啊。 这个时候平阳公主选择秘不发丧,还能是为了什么? 可虽然卫家出自平阳侯府,但是现在明面上也没有什么关联。 平阳公主想利用曹时之死在巫蛊之祸这件事情上谋取一些利益,仔细想想根本就不可能啊。 你家死人了,告诉皇帝让皇帝可怜你,提拔别人家的闺女做皇后。 根本就扯不上关系。 “想多了头疼,准备一下去长安城吧。” “行,我下去让赵叔备马。” 随着卓文君离去,张远自顾自的揉了下太阳穴。 他正常理解下平阳公主的套路,就是联合朝臣来攻击陈阿娇。 至于怎么把曹时之死扯到陈阿娇的头上去,张远是真想不明白。 不过张远知道在这个时候不管用多少阴谋诡计,背后有多么大的力量要害陈阿娇,其实这件事情的结局已经定了。 刘彻孩童时期要让陈阿娇一生富贵,甚至野史也有着金屋藏娇的故事。 注定了陈阿娇即便是不能为皇后,也不会有性命之虞,其中还有一点比较关键的是窦太主已经没有野心了。 一个没有任何野心的姑姑,对于刘彻的影响还是挺大的,不掺杂政治的情况下,刘彻还是十分重感情的。 知道结果,然后不知道过程,张远自然而然的不想参与。 不过现在是平阳公主主动派人请张远过去,于情于理张远都必须去。 平阳侯曹时逝世,张远也必须去悼念一下,毕竟这是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 想到这里,张远身上的担子轻了不少,整个人也轻松了下来。 左右是要去的,想的再多还是要去。 坑就在那里,该跳还是得跳。 至于几十年后张远抱得这几个大腿都该完蛋的时候,张远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还是两说。 老赵的马刚刚备好,张远就与平阳侯府派来的谒者一起开始往长安城的方向而去。 估计要是碰巧说不定还能在长安城碰上吾丘寿王,亦或是在半路上追上他。 老天爷可能是感知到了大汉今日有大事要发生,自打张远出门,就飘起了小雨。 幸亏刘彻把张远的头发给削去了一大半,不然长发没有帽子跟雨伞的遮挡,淋雨可真不是一件浪漫的事情。 下雨下了一会儿,黄土地也都变成了泥巴,星星点点的泥土因为马蹄的作用力下,弄得张远整个下半身都是。 不过这时候不是计较衣冠的时候。 二人在长安城城门处亮了一下身份证明,然后也不管那么多继续往平阳侯府奔驰而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坑害皇后 可能是因为雨势,也可能是一种肃杀的氛围在长安城弥漫。 偌大的城池竟然见不到几个人在路上行走。 等张远到平阳侯府时,已经有不少的官吏汇聚在这里了。 张远扫视了一眼,应该都是平阳公主这一脉的官吏。 “太学令。” “太学令可算是到了。” 许多人张远都不认识,但是他们还是一一对张远打起了招呼。 不过也没人脸上敢挂着笑脸。 “太学令,平阳公主在内院等着,前将军也在那里等候。” 带张远来的谒者,询问了一下是什么情况后,转而对着张远说道。 张远来就是为了悼念一下曹时,然后听一听平阳公主是什么意思,于是就跟着一起进去了。 “远兄你可算是来了。” 卫青见到张远过来,赶紧出来相迎。 张远点了点头,发现里面坐着的不止是卫青一人,还有公孙贺、主父偃外加几个御史。 这尼玛是要把陈阿娇往死里面整啊。 “臣拜见平阳公主殿下,斯者已逝,生者如斯,唯愿安息。” “太学令一番好意,本公主心领了,只是此次夫君离世,其中蹊跷甚多。 故此没有对外面公布,这次请太学令前来也是为了一探究竟,为我夫君讨一个公道。” 张远心里面跳了几下,不知道该怎么接平阳公主的话了。 “臣为公主殿下是从。” 平阳公主轻轻点了下头,然后开口说道。 “太学令已经到了,那么我们就说一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很明显,在场所有人除了张远以外都知道了平阳公主是什么计划,现在张远在这里待着十分难受。 “青弟,不该先去祭拜一下平阳侯么?” 卫青觉得张远估计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于是解释道。 “昨夜在未央宫,一名黄门揭发了皇后行巫蛊之事祸乱大汉,平阳公主说皇后不仅仅诅咒了后宫的嫔妃,连带着我卫家还有平阳侯以及公主殿下都诅咒了。 在皇后寝宫中找到了刻有我们姓名的巫人,现在公主殿下召集我们来此,就是为了让陛下给皇后定罪。” 卫青说的巫人就是木头刻成的小人偶,据说被女巫刻上要诅咒人的姓名后或火化亦或是埋在土里,都会让诅咒之人死去。 总之要有多么邪乎就多么邪乎。 张远压根就不信卫青说的这些话,简单来说就是不相信平阳公主。 陈阿娇脑子糊涂了想要诅咒宫里面的嫔妃情有可原,再怎么愤恨顶多就是带上卫家,现在连平阳侯都敢诅咒,那陈阿娇就不是疯子了,基本上就是纯粹的傻子。 “我让吾丘寿王去找你了,你见到他了么?” 卫青摇了摇头。 “今日休朝,一大早我就来平阳侯府了。 远兄你是有什么事情要与我说的?” 张远看平阳公主朝这边扫视了一眼,立马对卫青说道。 “没什么大事,既然没碰到就没碰到吧。” 说起主父偃这个人,这家伙基本上就属于是这个时代的愤青。 看不惯别人好的那种,陈阿娇要是能够坠入深渊,主父偃估计睡觉都能笑醒。 估计有人会问,主父偃跟陈阿娇有仇么? 他两个是没有一丝丝的仇怨,起码在张远看起来是这个样子的。 可主父偃愤世嫉俗的性格就让他喜欢看到身处高位的人坠入深渊。 现在这个小房间内,基本上都没有人说话,只有主父偃一个人叭叭叭个不停。 “公主殿下,在臣看来皇后不仅仅是祸乱后宫一条罪过。 为后者必须要有母仪天下的德行,而当今皇后骄横无礼已经不是仅限于朝臣才知道的事情了。 为后者专横霸道,一点不懂得谦逊谨慎戒骄戒躁,便是德不配位的表现。 二来皇后与陛下结婚十数年,到现在还未为陛下诞下子嗣,就算陛下不宠幸皇后,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为后者不能生育,还挪用府库钱财靡费九千万钱,最终还是没有任何结果。 而今皇后行巫蛊之事,当众在未央宫施法,已然是对皇家不敬对神灵不敬,而今更是荼害了平阳侯。 公主殿下心怀仁义,念及与皇后的血脉关系,不忍心寻皇后的过错。 可是我们身为臣子的,难道还能让皇后这么肆意妄为下去么? 长此以往,大汉根基必将被此女给祸害,诸位明日朝会我们应当立即向陛下建议,惩治皇后,削去陈阿娇皇后之位,让人彻查此事。” 主父偃声嘶力竭的样子好像跟陈阿娇杀了他全家一样。 若不是知道主父偃的为人,张远还真的以为这家伙心系大汉。 “中大夫说的不错,此女不能够继续为我大汉的皇后。 无德无才还心思恶毒,明日我们便一起向陛下陈明。” 张远在这一堆人各自发表自己意见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平阳公主,发现这个死了夫君的公主殿下,脸上一点悲痛都没有。 “青弟此事你不要掺和了,有这些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就已经足够了。” “可此事与我阿姐关联甚大,我知道要避嫌,可是这件事情上不用吧?” “此事说白了是陛下的家事,青弟你还真当自己是陛下的家人了? 卫夫人可以在陛下面前哀怨几句,可是你身为臣子不能够这样。 其余人与此事没有大的关联,即便上书陈明皇后的罪过,在陛下眼里可能还能留个大公无私的形象。 不管怎么说,陛下对皇后的不满已经有很长时间了,任由其他人说的再多,陛下也只是找个借口罢了。 而你不同,你若是在这个时候得理不让人,会让陛下对你心生芥蒂,觉得你卫青公私不分,懂了么?” 换做是旁人,张远真的懒得说那么多,可这是卫青是他的兄弟。 “太学令说的不错,前将军先去鼎湖延寿宫,等待我夫君灵堂布置完再来悼念吧。” 张远与卫青聊得深入了些,压根就没看到平阳公主走到了他们两的面前。 卫青见平阳公主也这么说,于是点了下头当即答应了下来。 张远也长舒了一口气,看来这公主殿下还是明白事理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局为重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在一些老顽固看起来,陈阿娇搞出来的巫蛊之祸甚至比不上她无子的罪过。 张远也懂了平阳公主叫来这么多人是为了干啥。 就是为了让舆论彻底倒向一方,若是刘彻最后再心慈手软,便当着所有人的面曝光平阳侯曹时的死讯。 在天下众人面前扮演一个死了夫君带着未成年的孩子还得支撑一个家族的可怜妇女的形象。 至于刻着曹时名讳的巫人,现在估计就摆在刘彻的案桌上。 不能明说,也不用多说。 那刻着曹时名讳的巫人就是平阳公主昨夜送进宫中去的。 木头刻的小人很容易找,刻上名字就能用了。 招数不能够再简单,却也挺好用的。 那个主父偃却让张远感到有些烦躁。 这家伙言语之间竟然总有一层意思,想要让张远带头掺和到这件事情当中。 “在座的诸位公卿,我的地位实在是不够,在后面卖力气即可,但是要是做这个领头的,只怕不能够引起朝臣们的重视。” 刚刚平阳公主已经说过卫青不适合掺杂在其中,公孙贺也是一样。 那在场不就张远一个人的官位压过了他们。 有些人总想着分享胜利的果实,却不想着出力。 在场的几名御史甚至还有主父偃,前些时日保不齐就弹劾过张远,现在却把张远当成是领头人。 当真是觉得张远善良可欺。 “别啊,中大夫近些年来颇受陛下重视。 如今若是能够一举扳倒皇后,就能够获取名声。 我们三人进无可进,不像中大夫,此次事成,大汉卿大夫必定有你的一个席位。” 张远面无表情的冲着众人说道。 “太学令谬赞了,陛下虽然重视下官,但是朝中许多大臣却对下官颇有些微词。 下官若是出这个头,有些人说不定会为了反对下官而反对陛下废了皇后。 您在朝中公信力不是下官可以比较的,由您出面甚为合适。” 主父偃立刻就反驳张远说道。 害人之心不死。 张远此时在心底暗暗发誓,将来若是有机会一定把这家伙给弄死。 “中大夫是忘了前几日朝会上的事情了? 弹劾我张远的足足过百人啊,玛德御史大夫府加上建章宫的御史一共就八十人。 总不能人人都弹劾了我张远吧,还有几十个别的官员,你说有一些人对你有微词。 那么我呢? 按照你的说法,只要我提出废掉皇后这件事情,朝中估计无一人同意,甚至包括你还有在场的几位御史。 诸位,真当我张远一点关系都没有,拿不到那份名单么? 你们都不想想,你们的奏章都先要交给御史大夫府审核的么? 副本就留存在那里,要不要我去查一查,有没有你们几位?” 场中的气氛猛地一下就凝固了起来。 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事情,被张远这么一说,谁不怕啊。 主父偃就没有怕的事情么? 他肯定有,至于他怕不怕张远估计就难说了。 可他不一定不怕卫青啊。 “咳咳,诸位不用这么急躁。 御史张汤想来公私分明不畏权势,等到他调查的结果出来。 呈递给陛下之后,诸公再向陛下提及废后一事。” 平阳公主也不想这么一些人在她的地盘上交恶。 而且看在场主父偃还有这几位御史的表情,弹劾张远的事情他们肯定是参与了。 谁要真的把张远当成是好欺负的人,那就真的是脑子出毛病了。 别人不知道,平阳公主还是知道的。 刘彻脾气那么暴躁的人,向来都是先杀人然后再悔过。 可是张远不知道招惹刘彻生气多少次了,一次事情都没有,还能一直升官并且得到刘彻的重用。 “公主殿下明见,臣等定会按照公主殿下的意思行事。” 主父偃立马转过身去对着平阳公主拜道。 这次是抱紧长公主殿下大腿的好时机,要不然主父偃也不会这么卖力气。 这人就是这样,得罪不起的人可劲儿舔,能得罪的人就往死里得罪。 只要有什么可以弹劾别人的事情,亦或是添油加醋的事情,主父偃总是喜欢横插一杠。^ 没有别的缘由,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全世界所有人都过不得不好才是他想看到的。 若是让张远说,这家伙就是彻头彻尾的反社会人格。 他不知道走了什么运,当上了高官,结果就成了大汉官场的一根搅shi棍。 人人对主父偃都是敬而远之,张远也不知道平阳公主是发了什么神经把这家伙也给找来了。 “太学令你对这件事情可有什么建议?” 平阳公主安抚好主父偃这些人,眼瞅着张远也不吭声,于是又把目光转移到了他身上。 在一些人眼中,恐怕十个主父偃都比不上张远一个人。 平阳公主就是如此。 “不可涉险。 不是臣不想支持公主殿下。 明年大汉便会对匈奴全面开战。 下面的臣子切不可再起事端,引起朝堂动荡。 这个时候,我们得求稳。 不是为了各自的私利而捞取好处的时候。 这件事情说到底是陛下的家事,而不是我们这些外臣可以掺和的。 到时候陛下有了决定,我们便支持陛下的决定即可。 如此一来朝堂不会动荡,各方势力也不会交恶。 明年开战,卫青需要一个稳定的大后方,废后一事与于匈奴开战一事,孰轻孰重乎? 另外大家也都说了皇后没有子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大汉以孝立国,诸位又怎知陛下会保全皇后? 陛下的心思,公主您作为长姐的要比我们懂得多,您可是从小与陛下还有皇后一同长大的。” 张远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说了一番话,立马就让平阳公主开始反思了起来。 不屑的人当然有,不过张远也不在乎那些人是怎么想的。 反倒是卫青还有公孙贺对张远的好感立马又涨了一层。 事实就摆在这里,卫青作为明年开战时大汉的主帅,只要获胜,那便是姐凭弟贵,而且周围所有的人一下子都水涨船高了起来。 现在即便真的推动废后一事成功了,刘彻宽宏大度还好,要是小心眼一点,后果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m.x 第一百七十五章 你行你上 “那我夫君的死讯要不要现在公布?” 平阳公主试探着问了张远一句,这可是她手里面握着的可以扭转局面的核弹,真要弃置不用当真是可惜了。 张远听了心里面突然就有些酸楚。 也不知道平阳侯曹时有灵知道平阳公主这么想的,会不会伤心会不会难过。 终究是夫妻一场,虽然皇家的联姻不存在感情。 但无情到这种地步,还是让人心酸让人心寒。 “人死为大。 公主殿下还是早日让平阳侯入土为安。 平阳侯活着的时候便一直让病痛所折磨,人死了也就轻松了,再让他背负这些...” 张远没说完的是,再让他背负这些根本就不是人做的事。 懂得人都懂,没必要说出来让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要不然反倒会引起不满。 大家肯定会说,怎么就你张远一个人是圣人,别人都是小人呗。 张远虽然心里面觉得就是这样,但是不能明说啊。 平阳公主他还招惹不起。 “好吧。 我这让家里面的人布置灵堂。 立刻着人写一封死诰送进宫去。” “殿下,切不可提及巫蛊之事。 只需向陛下说平阳侯乃是病痛缠身不治身亡便可。” 平阳公主立马就反应过来然后点了下头。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你不去要别人会上赶着给你,你去要了那就会让所有的事情变质。 不去提及那个刻有曹时名讳的巫人,刘彻心里面反倒会对平阳侯一脉感到同情。 要是提了,谁都不是傻子。 刘彻就真的不会怀疑是平阳公主亦或是其他人把这巫人送进未央宫的么。 张远一说,平阳公主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这好处不是立马就能够看得见的,而是细水长流般的好处。 曹时又不是没有后人,现在曹襄还小呢,等曹襄长大了,刘彻这个舅舅想要重用他时就会想到很多年前曹时死的有些冤。 “这些年太学令的变化真是大。 我都有些不认识你了。” 坐在一边当个看官的公孙贺摇了摇头,像是自嘲一样的说道。 “远兄确实现在有了让人不敢拒绝的气势。 三言两语间就把公主殿下这一夜的谋划全部推翻。 关键的是还能够让人信服。” 卫青也是丝毫吝啬对张远的赞赏,一边站着的几名御史还有主父偃气的眼皮都快要翻过去了。 这样一整,他们刚刚的作为就好像是小丑一般。 “你们两个太看得起我张远了。 说实在的话,几次三番这么做,完全只为了自保。 你们也不想想,现在我们在这个位置上,日日都是如履薄冰。 但凡表现得软弱一些,就会有些饿狼扑上来,想要在我们身上咬一口。” 张远一边说还一边看了下主父偃。 言语之间的挑衅意味不要太明显。 “远兄说的是,此次要不是远兄在建章宫以一己之力力压群臣,这前将军的位置说不定真的轮不上我。” “青弟你说的过了,主要还是陛下自己有自己的打算,没有被奸险小人所蒙蔽。 不然我张远早就被人啃噬的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你们两个也别这个语气,搞得大汉容不下你们两个似的。 要我说此次是卫青的机会,也是你张远的机会。 你当真不去草原?陛下估计很乐意看到你与卫青携手共击匈奴。” 公孙贺见主父偃还有几个御史眼睛里都快冒出火花,赶紧转移了话题。 “将军不是不知道我张远惜命,再者说带兵打仗许多人都比我强,我张远就在后面出一些阴谋诡计就好。 打仗这事情还是交给你们这些人比较好。” “哼! 大汉卿大夫怎么出了这么个货色。 一肚子的坏水不说,却连与匈奴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主父偃实在是忍不住出口讽刺了张远一下。 张远转过身去,突然对着主父偃咧嘴一笑。 “中大夫此言说的不错。 可要是中大夫能够陪我一同去大漠,我张远以身犯险又怎么了? 青弟,今日我就在你府中留宿一晚,明日朝会上我定要向陛下表明中大夫想要与匈奴一战的决心。 到时候我与中大夫就都在你帐下共事,还望青弟不要让我们两个充当排头兵。” 卫青之前是比较看好主父偃这个人的,要不然肯定不会三番五次的向刘彻举荐主父偃。 可现在主父偃的表现实在是让卫青不舒服。 他卫青就没见过心眼这么小的人。 别人不搭理你,你还可劲儿的在别人面前刷存在感。 针对其他人卫青没有意见,可你现在针对张远,那卫青就得说道说道。 “好,既然远兄有意,那我作为弟弟的肯定不会拦着。 你我兄弟二人能够有一日在大漠上驰骋,想想都让人觉得痛快。” “哈哈,青弟你可别忘了还有中大夫,到时候说不定是我们三个人在大漠驰骋。” 主父偃脸都白了。 别人能够去大漠与匈奴厮杀,可他主父偃的的确确是手无缚鸡之力。 他说张远一肚子坏水,可是却没想过自己才是那个研究如何使坏的人。 张远根本就无所谓去与不去,只不过是单纯的为了降低风险。 可是现在看来,在长安城待着就一定安全了么? 不还是有一堆人天天在找自己的麻烦。 去大漠他顶多就是跟卫青待在一起,卫青难道真的会让张远上阵杀敌不成? 只要不是输的太难看,张远基本上是没有性命之虞的。 可是主父偃就不同了啊,到时候卫青直接让主父偃领着大军向前冲锋,那可就有意思了。 输了主父偃是个死,赢了主父偃不一定还活着。 总之身死道消的几率高达百分之八十。 张远能赌,主父偃不能赌。 “远兄到时候运筹帷幄便是,我与中大夫在阵上厮杀。 刚刚中大夫的语气让我顿时心生崇敬,想来中大夫也是一腔的热血。 如此勇气如此气概,能够称得上是英雄人物。” 一个人唱白脸一个人唱红脸还能够接受。 现在张远跟卫青就是两个人可劲儿的鼓吹主父偃,目的就是为了捧杀。 这就应了那句话,你行你上啊! :。:m.x 第一百七十六章 风雨飘摇 主父偃自己也没有想到。 张远几句话就把他置在了一个极其危险的位置上。 张远其实也不是故意冲动为了怼主父偃才这样。 全然是他自己想到了系统的任务。 要在河套地区建立受降城,为了让事情顺利的进行下去,张远只能够以身赴险。 而且张远越看越觉得把主父偃弄到草原去是势在必行的举动。 建立一座城池总归是要有个县令亦或是太守的。 从军中调拨一名将军当太守,压根就不怎么可能,可是主父偃去了之后到时候卫青再上呈一道旨意,说不定刘彻就把这家伙留在草原上了。 “前将军、太学令,我并不通兵法,还是不要去战场拖诸位将军的后腿吧。” 难得的这家伙竟然向张远还有卫青示弱了。 不过睚眦必报说的就是这种人,张远既然心里面下了决定,就不会轻易的改变心意。 “青弟你懂兵法么?” 张远笑着冲着卫青一问。 “远兄知道我的,以前我只是个骑奴,别说读兵法,就连书简都看不见。 上次获胜完全是靠远兄的计划,我哪里懂得什么兵法。” 卫青摇摇头继续与张远一唱一和。 “中大夫你看,前将军不懂兵法陛下都把十万大军交给了他。 你刚刚说的那些话,难不成是讽刺陛下用人不当?” 张远一双眼眸盯着主父偃,威胁的意味丝毫不带掩饰。 “下官怎么敢讽刺陛下。 前将军勇武之辈统领十万大军自然不成问题。 可是下官别说十万大军,就连五百步卒都统领不了。” “没关系,到时候让前将军封你一个先锋官。 你只管上战马一直往前冲杀便是,统率大军的事情其他人会做的。” 说完,张远什么就都不管了。 起身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与卫青还有公孙贺一起离去。 在外面的会客厅与平阳侯府的谒者打了声招呼,就离开平阳侯府了。 “远兄你今日可是把主父偃给得罪到头了。” 卫青觉得张远有些冲动了。 “青弟你也是知道上次武安侯派人刺杀我一事。 其实那件事情完全就是由籍福在背后唆使,武安侯才会下决心对我痛下杀手。 而在那个时候,籍福其实就已经转投在主父偃门下。 如若我猜的不错,现在籍福就在主父偃的中大夫府邸。 你现在还觉得是我故意把他得罪死么?” 有些事情卫青不是很清楚,籍福的事情张远就一直没有告诉给卫青,不管怎么说不论是籍福还是主父偃都希望能够对卫青表达自己的善意。 所以张远早先就没有把这些烂事告诉给卫青。 要是真能把主父偃给弄到战场上去,张远想要坑主父偃一把就必须得让卫青对主父偃厌恶起来。 不然以卫青这个个性,到时候还真有可能大公无私。 “原来是这样,这些人内心也实在是太过于险恶了。 远兄你的意思这一切都是主父偃在背后使坏么?” “不是,是籍福。 主父偃这人一身的缺点,他要是有这个脑子也不至于蹉跎大半生。” 卫青有些怀疑的看了看张远,他不知道张远为何对主父偃这么了解,但是转念一想,二人交恶张远通过其他渠道了解主父偃的一些消息还是有可能的。 公孙贺的宅邸跟卫青的宅邸在平阳侯府的东西两侧。 出了大门,公孙贺就与卫青还有张远拜别了。 等张远跟着卫青到了他家里面去,果然发现吾丘寿王在内等候。 “太学令,您怎么来长安城了?” 张远让吾丘寿王白跑这么一趟,心里面虽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也没有表现出来。 “平阳侯曹时殡天,你前脚走我后面就接到了消息,这才跑来长安。 事情发生了一些变化,你先回杜县去吧,若是有什么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你。” 吾丘寿王默默地点了下头,没有多问冒着小雨骑着马离开了。 这时候的长安城天色阴沉的可怕。 雨势没有变大,也没有刮大风。 只不过这宁静让人心里面总感觉到有一股抑郁之气无法散去。 遥看未央宫的方向,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状。 总有人说春雨像是上天的**,轻柔顺和,哺育万物。 可现在的春雨总像是阴间刮来的一阵戾气。 滴落在人的身上让人浑身难受。 “远兄,宫里面有动静了!” 张远让吾丘寿王离开后,就换了一身卫青的衣服,之前自己身上的那套淋湿了穿着十分难受。 卫青得到了情报后,立马就来找张远了。 “陛下可是有了定论?” “刚刚有人在宫门处看到未央宫内送出来了百具尸体。 血液顺着送尸体的车辆流下来,一整条大街都是血迹。” “是皇后宫中的侍女还有黄门吧?” “嗯,据说皇后宫中的大长秋已经被陛下斩首了。” 那些施法作怪的巫人早在昨夜事发之时就被刘彻全杀干净了。 现在刘彻杀得全都是皇后宫里面的人。 因为那些人不可能不知情。 陈阿娇都能把楚服叫到未央宫做法,这么嚣张跋扈的行为,好像压根就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不过皇后宫里面那些下人即便有意要告发他们也不敢。 告发陈阿娇虽然有功,但是还是得死。 陈阿娇是主子,下人告发主子按照大汉律令就是死罪。 不告发那就是包庇罪,也是一个死。 如此矛盾的律法也就是能在这个时候施行下去。 “那些人都是张汤杀得,今日一日张汤都没有从未央宫出来。 陛下人在建章宫,皇后被勒令不准出自己的宫殿,那些人应该直接被张汤定罪然后执行判罚了。” “看着吧,这事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张远看了眼窗外,外面的雨势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这已经死了快两百人了,卫青心里面有些不忍,也不懂张远说的是什么意思。120 “皇后宫里面的人都死完了,应该要结束了吧?” “宫里面的人是死完了,宫外面的人呢? 皇后自小便居于皇宫之中,甚少与外界接触,她是从什么地方找到这些巫人的?” 遥想当初,董君都已经快上了刘彻的龙床,陈阿娇都一点消息不知道,后知后觉到如此地步,也难怪会有现在的局面。 满心装的都是情情爱爱的女人,智商确实会大幅度的下降。 仅仅过了不到半个时辰。 外面又有人进到房间中来,在卫青耳旁低语了几句。 “张汤出宫了,直接去了廷尉府。” 张远点点头,如此才是酷吏的行为作风。 一个名声传了几千年的酷吏,甚至比某些皇帝都出名,不狠一点怎么在史书上留名啊。 “青弟往后我们都得小心一个人了。” “谁?” “张汤。” ....... “咚咚咚。” “开门,快点给耶耶开门!” 小雨之中,一名身着大汉御史官服的男子,腰间把着一柄长剑,身后站着一百多名官兵就站在一处大的宅邸外面。 有两个官兵一直在敲着这处宅邸的大门。 没过一会儿,大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你们这是?” 一名仆从有些小心翼翼地伸出了半个脑袋探视着外面的一切。 那官兵丝毫情面不留,一把就把仆从给拽了出来。 “廷尉府办事,不想死就站好了。” 这宅邸明显就是一个有权有势之人的房子,在长安城廷尉府就是压在所有官吏跟勋贵头上的一座大山。 仆从听见之后,立马两腿就开始打颤,不过却不敢多说些什么。 “张御史,您看是直接抓人还是?” 张汤两眼之中流出一道狠厉的神色,随即下令道。 “将卫尉请到廷尉府问话,派人对此处严加看管不可让人随意进出。” 带兵直接冲到卫尉府上,这在刘彻治下还是头一遭。 张汤之所以要先拿卫尉立威,完全是因为这家伙倒霉。 卫尉府掌管宫门卫屯兵。 那些宫门处守着的宫卫都是受卫尉管辖。 可是以楚服为首的那些巫人,数次出入未央宫,一经查询竟然连记录都没有。 张汤心里面清楚是陈阿娇买通了某个宫门处的宫卫还有守将,可是仅仅惩治一些宫卫哪能彰显他张汤的铁血手腕。 卫尉肯定是有罪的,最起码是个不察之罪,所以张汤才敢直接带兵来此地。 其实按这样推断郎中令也是有罪的,守在皇后宫外的郎官可都是郎中令的人。 只是石建年岁实在是太大,家族势力又太过于庞大,在朝中的名声又很好,不说与朝臣的关系,就连刘彻都很敬重他。 于是张汤只能找这个卫尉的麻烦。 这个卫尉不是别人,正是公孙敖,李广卸任之后公孙敖立马就接替了。 可是没当多长时间这就被张汤给盯上了,实在是有些倒霉。 很快廷尉府的官兵就冲进去将公孙敖给抓了出来。 公孙敖被几个人押着,心里面满是怒气,看见张汤就开始吼叫。 “张汤你这个小人,耶耶又没有犯法,你竟然敢对一个卿大夫动手。 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这大汉究竟还有没有王法了?” 张汤看公孙敖这个样子,心里面就越发的感觉到不屑,他轻笑了一声走了过去,在公孙敖耳边说道。 “很快你就会知道,在大汉我就是王法。” 张汤的声音很低,仅仅只有公孙敖一人听见,直接就激起了公孙敖更大的怨气。 张汤多说这么一句就不怕以后事发? 他完全是对着自己有着强烈的自信,只要公孙敖在廷尉府待上一段时间,那么张汤就能让公孙敖对自己从内而外的感觉到畏惧。 “堵住他的嘴,把人直接带到廷尉府大牢。 其余人随我出城,去建章宫。” 宫廷之事牵涉到了三名卿大夫,少府、郎中令、卫尉。 郎中令掌管宫殿掖门,卫尉掌管宫门卫屯兵,少府则是管着宫内所有的吃穿用度,也可以说是掌管宫内的钱财开销。 陈阿娇本身是没有钱的,她要钱也没有什么用。 她依靠自己的身份就能够笼络到一大批人围在自己身边,可这次许多巫人都受到了赏赐。 钱财来源只能有两个地方。 一种可能是娘家给的,也就是说是窦太主给陈阿娇的,若是这样张汤也抓不了窦太主,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动,张汤心里面很清楚。 还有一种可能,陈阿娇直接找少府拿的,毕竟太后跟皇后才是少府明面上的靠山,她们两个人在少府拿多少钱都是正常之举,谁都寻不出毛病,可现在少府的钱财被用在巫蛊之事上面。 要真的是少府的钱,少府令褚达根本就推卸不了责任。 张汤接下来便是要去建章宫查一查褚达的账。 结果等一刻钟之后,大批人马聚集在建章宫外的时候,张汤一个人进入到宫中,却发现蒙蒙的雨雾之中有一人跪在建章宫前殿外。 他的官帽也放置着在了一旁。 等张汤上前仔细一看,发现正是少府令褚达。 “张御史这是来抓我的么?” 褚达苦笑了两声。 “下官只是有一些线索查到了少府这里,想要向少府令讨要一些东西罢了。” 张汤十分谨慎,没有像对公孙敖那样对褚达。 “张御史不必来找我了,我已经向陛下请罪辞官。 接下来我要么是辞官回乡,要么就是死路一条,少府的事情我已经不想管了。” 哀莫大于心死。 褚达到现在都没明白自己怎么就被牵扯到巫蛊之祸中了。 他一个做臣子的,皇后从他这里拿钱,他能过问么? 少府本来就是宫里面这几位的钱袋子,就跟你去银行取钱,银行给你钱之前还问问你要拿钱做什么? 张汤见褚达这个样子就知道陈阿娇的钱都是哪里来的。 有了答案就可以,褚达如今跪在这里就是不想去廷尉府遭受折磨。 刘彻没有出声,即便是褚达有罪,张汤也不能在建章宫直接拿人。 建章宫便代表了皇权的尊严。 所以未央宫那些婢女下人们死也是死在未央宫内,而不是被张汤抓去廷尉府审问。 做事情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得有个度。 “下官已经得到了答案,就先告退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不喝生水很重要 最终刘彻还是同意了褚达的辞官申请。 小雨连续下了三天。 长安城的空气中都是血腥味与土腥味的混合味道。 雨停了之后,窦太主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行为。 不管不顾的冲到了宫里面去找刘彻求情去了。 刘彻见到以往不可一世的姑母就跪坐在殿下,心里面就一阵的感慨。 要是没有窦太主当年的极力相助,刘彻能不能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还是两说。 “姑母你何至于此,张汤已经查明姑母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 所有的事情都是皇后与她身边的人犯下的罪孽,姑母你年岁已经大了,还是起身回家里面修养吧。” 窦太主没有了往日的强势,以前下定决心跟董偃在一起之后,刘嫖就打定心思只图钱财不图权势。 可现在那是她的女儿,被关在那幽闭的深宫之中,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下场。 舐犊之情人皆有之。 即使是一个被欲望冲昏了头脑的老母亲,也会时常惦记着子女过得好不好。 “陛下真是折煞我了。 我女儿给陛下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我这个做母亲的怎么敢躲在家里。 此行前来只想给陛下说句对不起,还望陛下能够对阿娇念及这几十年的情分。” 窦太主也知道刘彻对陈阿娇现在没有了爱情。 但起码姐弟之情还是存在的,陈阿娇比刘彻年长几岁。 小的时候刘彻在宫里并没有什么适龄的玩伴,当时孝景皇帝也已经定下了太子。 所有人都围在太子刘荣的身边,那里有人注意到刘彻这个皇十子的感受。 童年的玩伴也就只有陈阿娇一人而已。 要不然在栗姬拒绝了刘嫖的联姻请求之后,刘嫖也不会立马找上比陈阿娇还要小两岁的刘彻。 主要还是陈阿娇小的时候真的跟刘彻合得来。 王娡的心思再深,在那个时候也远远比不上刘嫖的势力强大。 古往今来这么多的长公主,唯独刘嫖能够以自己母亲的姓氏为封号。 由此可见窦漪房对刘嫖有多么的宠爱。 世人皆知,在窦漪房活着的时候,她喜欢谁谁便是能够直达云端的人物。 刘嫖亦是如此。 梁武王死了之后,在长安就是窦太后第一然后才是汉景帝排第二,第三就是现在的窦太主上一代的大汉长公主刘嫖。 想想公主那么多,能够留下自己姓名的又能有几个? 而如今这样一个女人还是刘彻的长辈却因为爱放弃了作为大长公主殿下的尊严,还是两次。 “姑母还是起身吧,您尽管放心。 皇后做的事情太过出格,朕必须得废了她的后位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希望事后姑母不要因此有误解,皇后虽然被朕废了,但是她的生活水平还会跟以往一样,不会降格。 朕答应姑母,只要朕在这位置上面坐一日,就不会让阿娇在用度上面受到委屈。” 窦太主得到了刘彻准确的答复,心里面也算是有了底。 她明白被废是肯定的,只要人还活着往后就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既然如此,我就谢过陛下今日对阿娇的宽仁。 我因为年迈身体不是太好,就不打扰陛下了。” 说着窦太主勉强站了起来,开始一步步的往殿外走去。 刘彻随即给身边的宦官使了个眼色,那宦官立马上前扶住了窦太主。 没过多长时间。 一封废后的诏书就经过御史大夫府颁布了出去,宣告了全天下陈阿娇被废,往后只能够居于长门宫的事情。 刘彻在下完旨意后,立马就派了大批的工匠去修缮长门宫。 估计也是想到了幼时的承诺,下令从少府的仓库当中取出了万斤黄金,下令让人研磨成粉。 修缮长门宫的时候,把这些金粉全都涂在了长门宫的墙壁之上。 另外还派了五百名宫卫去守卫长门宫。 原本还有人想着落井下石的,但是见到刘彻这样做了,长门宫便成为了一片禁地,任何人都不敢靠近那片宫宇。 张远想要办的事情只是上了一封奏章就经过批准了。 因为张远没有要求什么官位,只是要求随军上阵杀敌,对于这样的人,刘彻向来都是不会拒绝的。 战乱年代,谁还会去组织一个人上战场啊? 眼下烦心的事情正是多的时候,张远刚刚好在刘彻眼里就是一个制造麻烦的人,现在张远自己请求要去战场,刘彻差点就没鼓掌庆祝了。 至于主父偃的事情,刘彻也没有放在心上。 卫青张远公孙贺三人联名上奏,而且主父偃当日在平阳侯府上说的话全是事实,听见的人可不止张远他们几个。 主父偃难道还能够否认? 既然不能就只能够乖乖地顺从。 刘彻废后的消息,跟平阳侯府开灵堂让众人祭拜的时间没差多少。 张远跟卫青第一时间便去平阳侯府祭拜了一番。 刘彻人没有过来,但是也让宫里面的人送来了悼文,然后准许平阳侯府的请求让曹襄承袭了曹时的爵位成为了新的平阳侯。 作为大汉的长公主,平阳公主是不可能给别人施礼的。 所以这么一个算得上是大汉排名第一的侯爷的葬礼,就只有曹襄一个孩子一直在给别人回礼。 整个曹家都被平阳公主给把持在手上,在长安城的曹家人一个个的都是唯唯诺诺的样子。 张远还有卫青安慰了曹襄几句,就跟平阳公主请辞了,想要直接回去蓝田山。 “公主殿下还请不要太过悲伤。平阳侯还未长大,往后这一整个家族都要靠您撑着。 日后若是有用得上臣的地方,还请平阳公主不必避嫌直接张口便是。” 这几天长安城都死气沉沉的,宫里面也一点活力都没有。 除了刘彻下达了废后的诏书,旁人就一点都不知道宫里面发生的事情了。 平阳公主犹豫了一下,然后低声冲着张远说道。 “你来长安城的那日下午,少府令褚达辞官了,我听说太学令与少府令一向交好,也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个消息。” 张远的神色明显紧张了一下,他真的不知道褚达辞官的事情。 褚达本来在长安城就没有什么友人,估计他也不知道张远来长安城的消息。 加上事情发生的比较紧急,也就没有来得及告知张远这一消息。 “多谢公主殿下告诉臣这个消息。 不知道公主殿下知道不知道褚达现在人还在长安城中么?” “据说他前日就离开了,但好像去了杜县,应该是去找你的。” 张远丝毫不怀疑平阳公主说的这些话的真实性。 好在平阳公主告诉了张远这个消息,不然等会儿他跟卫青两个人直接回蓝田山说不定这辈子就跟褚达这个朋友错过了。 至于褚达为什么不直接去蓝田山等张远,张远也猜到了是什么原因。 估计就是因为现在褚达没有了官身,无法进入到上林苑管辖的范围之中吧。 当然以褚达在少府干了这么多年培养的人际关系,进入到上林苑肯定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但是现在褚达肯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被迫辞官,能够少招惹一点麻烦就少招惹一点麻烦,对此张远是能够理解的。 “公主殿下,臣还有一肚子的疑问想要问褚达,今日就先拜别了。” 张远已经张口说了要辞别的话,卫青也没什么要继续待下去的欲望。 “殿下,臣也要赶往鼎湖延寿宫,筹备开府的事宜,就此别过。” “嗯嗯,你们两个都是大汉的栋梁之臣,往后做事切记要稳重。 小心驶得万年船。” “多谢公主殿下告诫!” ...... 连续下了好几天的小雨,虽然没有到泛滥成灾的地步,但是长安城到杜县这一条路上满满的都是泥泞。 张远喜好穿素净的衣服,以往像是这种天气从来都不出门的,更别说骑在马上驰骋。 衣服上因为溅起来的泥巴搞得一团团的都是黄色的印记,总会让张远想到那种令人作呕的东西。 接二连三的事情冲击过来,让张远也没得心情继续在意衣服是不是脏了。 “远兄,我估计褚兄是因为巫蛊的事情受到牵连了。” 在马上,卫青看张远满脸的都是担心,不由得就把自己心里面的猜测给说了出来。 “肯定是,要不然这个当口,管理皇宫财政还有天下山野赋税的少府令即便是辞官,陛下也不会这么快就放他走的。 看来是少府出了问题,褚达他不得已必须辞官。 张汤那个人,褚达要是不辞官的话,真的被抓进廷尉府,下场肯定不会太好看的。” “这么说远兄你是支持褚兄辞官的?” “自然是支持的。 伴君如伴虎,如果不是我现在已经涉及官场太深无法自拔。 另一方面陛下又不会放我走,你以为我真的是因为当官当上瘾了才会有这种变化?” “我还真的以为远兄你开窍了。 原来还是跟以前一样。” “哈哈,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兄弟! 大家都说我是为了大汉,可是我自己知道,我从始至终就只是个自私的人罢了。 若是为普通百姓,只要我一家吃饱我便不会再管世人的死活。 现在我是大汉的卿大夫,全天下的百姓们只要生活过的好了,大汉兵强粮足,陛下就会开心。 我这个当大官的就不会因为有个天天心里面装着烦心事的天子而殒命。 你别看我搞了这么多东西出来,实际上就是为了活得好一些。 至于近些时日接二连三的挑衅陛下,只是为了要让陛下对我的计划更加的看重。 不然你真以为我张远变成了那个生死不惧的大丈夫了?” 卫青紧紧皱起了眉毛,不是因为张远的自私自利,而是因为张远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信息。 “远兄你的意思岂不是说你将来做的事情都会让大汉变得越来越好?” “不仅仅是越来越好,我要做的事情会改变大汉的格局。 你有想过以大汉的国力能够支撑你打多少次战争么?到时候耗尽了国力而没有彻底征服匈奴人亦或是把匈奴人赶跑。 大汉就会面临内忧外患的危机。 当然匈奴是一定要打的,我们必须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结束掉对匈奴的战争,才能够让大汉接下来的数百年不会再有外族入侵的危机。 而且大汉也不会被对匈奴的战争给拖垮。 青弟你有信心一战平定河套,再一战定漠南,第三站定河西,最后一站平定漠北么?” 河套是张远这次的主要目标,其实也是难度最低的。 熟悉河套地区的人都知道,这里天生的环境让河套地区的匈奴人必须要跟汉军面对面硬刚。 一百万匈奴人,张远不懂什么兵法都有信心拿五十万汉军屠个干净。 这次卫青手底下有十万大军,加上奴军超过二十万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河套地区的匈奴楼烦王还有白羊王有多少人张远不知道,估计就连这两个匈奴王他们都不知道,但是加在一起肯定是没有二十万的,连十万都悬。 军臣自己的部族才刚刚过十万人,两个匈奴小王能有多少兵力? 这么多的兵力,要是让张远指挥,肯定就把那些奴军挪用去修建城池,开垦荒田。 其余十万正规军就在河套地区把自己当成是一根钉子在那里契着,来多少匈奴人便杀多少。 “呵呵,不敢说一战功成,此生只要匈奴还在大汉北面骚扰,我卫青便一直战到死。” “你在想什么美事呢? 我刚刚都白说了,你以为大汉的几千万百姓能够让你一直在北边征战? 你一直战到死没有事情,可别把大汉的百姓给拖累了。 对匈奴作战,我们一定要控制在十年之内,争取四次或许三次就把匈奴彻底的消灭掉。 对了我记得你有个外甥叫霍去病,今年多大了?” “你怎么提起那个不成器的小子了? 他今年应该有十岁了,平时就跟我在宫中一起伴在陛下左右,也是为了不让他与长安城那些三教九流缠在一块。” “哎,才十岁啊... 你回头好好管一管你那个外甥,让他千万不要喝生水!”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事情,这件事情你一定得放在心上。 这件事情对你我都很重要,对霍去病更重要,对大汉对陛下也同样重要!” 第一百七十八章 怀才不遇跟生不逢时 卫青不知道张远为什么突然这么郑重其事的对他说了这番话。 只是想起来好像张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不允许直接喝生水,即便是蓝田山上的泉眼引下来的也是如此。 为了不让别人怀疑自己的身份,张远从来不会像一个先知那样告诫别人。 眼前这件事情显然已经是突破张远的底线了。 不过也必须得突破。 自古文人重李广,武人尊卫霍。 张远自己明白自己是什么货色,他不是文人也不是武人,但是他知道什么人比较重要。 李广自己迷路一直迷路到死,甚至最后临死的时候还是刘彻看不下去了故意摆了他一道,让他快点挂掉。 李广为何能够流传千古,甚至有着不下于卫青的名声? 张远知道李广不是一无是处,只是真的不如卫青跟霍去病,说简单一点就是跟不上历史潮流了。 文人有守旧派跟改革派,武将亦是如此。 李广便是守旧派的代表人物,而卫青跟霍去病便是改革派。 刘彻是支持改革派的,他想要成为一代圣君就不能够容忍外族对汉族的羞辱。 武将的守旧派又跟文人有所不同。 文人守旧是坚持某一观点,而武将守旧则是因为他们习惯了以往的作战方式,并不是不支持新的对敌方针。 刘彻说的攻守易形李广也是支持的,但是他却不能够以攻守易形来转换自己的作战方式。 他的带兵策略对于这个时期的大汉来说已经不再适用。 李广的名字在华夏历史上非常响亮,男女老少都知道大汉有这么一员悍将。 几千年过去都有人为这名悍将的自刎扼腕叹息,甚至说李广是英雄。 李家几千年来都是世代将门,代代都有能够领兵的将领出现,他们的名声是积累起来的。 李广跟霍去病一样也是少年从军,他是在汉文帝的时候从军的,到现在从军已经有三十多年。 自从周亚夫死后,李广就成为了军中的代表人物。 虽然窦婴跟韩安国他们都统率过一军,少的十多万兵马多的三十万兵马,可他们的方向始终在政治上而不是军事上。 所以李广一直都是汉军的领军人物,张远猜测刘彻最后坑李广一次,甚至不惜搭上卫青的名声就是为了让李广早些挂掉。 为什么这样做? 李广次次运气都不好,不是迷路就是全军覆没,刘彻需要的是打胜仗的将军,而不是一个虚耗大汉兵力跟物资的将军。 但是只要用兵能够跨过李广么? 就算刘彻是皇帝都不能,这就成了一个bug般的存在。 死循环! 用兵就得用李广,用了李广就得损失一大批的物资跟士卒。 换做是别的皇帝能够耐住性子就可以了,最起码刘彻为李广留下了千古芳名,没有让他去长安城受辱。 李广年轻的时候就跟霍去病一样,天生将才,且嚣张跋扈。 他年轻的时候恨不得天天与匈奴战斗,最后逼的汉景帝赶紧把李广调离边郡。 张远觉得李广就是没有在对的时候遇上对的人。 卫青跟霍去病都是在年轻的时候遇上了刘彻遇上了一个强盛的大汉,而李广却在年轻的时候遇上了汉文帝汉景帝遇上了一个内乱不断的大汉。 古代规矩是十分重要的,特别是在军伍之中,没有规矩就不能够形成强盛的战斗力。 而李广行军不按建制,驻扎不按建制,夜间不打更巡逻,大帐很少使用文书。 这种带兵方式简单是简单了,底下的士卒们也舒服的一批。 可是能带多少兵? 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李广带兵过万必乱。 而且李广虽然一声怀才不遇,心中执念到死都没有实现,可他的脑袋在战斗的时候是清楚的,在政治上却是糊涂的。 早先七国之乱的时候,本来可以凭借夺取叛军主旗的战功一举封侯,结果他一头投到了当时汉景帝的弟弟梁王刘武的怀抱中,接受了刘武的将军印。 这不就是在政治上犯糊涂么?而且还迷迷糊糊的搅进去汉景帝跟梁王的皇家斗争当中。 人家汉景帝不打压你打压谁啊? 能做皇帝的哪有什么善良之辈? 张远要是做了皇帝制定也把那些得罪自己的人往死里面坑,打压还算是汉景帝仁慈了。 搁张远直接就找个理由把李广脑袋砍了。 要是刘彻估计遇上这种事情不屠了你三族也得把陇西李家的主家全都杀干净。 想想卫青这次好不容易当主帅带兵出征还得把李广带上,张远就替卫青感到不甘心,只能寄希望于自己那些充当导航的学生们到时候能够起到大用。 不过想想其实跟李广这样的人多了去了。 一打仗就迷路要么就是遇上敌军主力全军覆没,只不过那些人没有李广这么大的名声罢了。 李广的才气在这一阶段的大汉武将当中还算是出众的。 另外周亚夫死后大汉的武将交替出现了一个空窗期,这个空窗期使得李广成为了军方的代表人物,所以他的名气也就大了起来。 再者李广死之前是刘彻还有卫青亲手夺去了他封侯的机会,使得他的怀才不遇还有执念到达了顶峰。 李广的死因也是自杀显得更为悲壮,还有他因为治军方法的松懈使得他爱护士卒的名声也传的很广。 他的悲剧性的命运刚刚好符合了大多数文人对自身怀才不遇的悲愤。 最后就是那位写出了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司马迁的功劳。 司马迁是拿自己的感情在写《史记》,自然就掺杂了大量的个人好恶以及情感。 两个人碰上的都是刘彻这位帝王,司马迁看刘彻不爽,刘彻打压李广,那么李广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司马迁想要歌颂的对象。 司马迁估计是第一个竭尽自己全力为李广歌功颂德的文人,而后吹捧李广为李广叹息的文人名士更是数不胜数。 但是现实当中,张远看到的李广却不是众人吹捧的样子。 最起码李广恃才而骄,有时候该冒险的时候不冒险,不该冒险的时候带着大军乱冲。 李广射术天下闻名,可是他却经常选用近射的方法。 近距离的射击,使李广多次在战斗当中受困,反观卫青自从坐上了主帅的位置就很少带兵冲锋了。 所以说李广顶多是将才,而非帅才。 当然最关键的自然是李广的适应能力,这也是张远最难受的一点,作为一名老将无法适应对敌方针的转变那就待在家里颐养天年呗。 可是只要刘彻说要出征,李广就肯定会上书自己要去上战场。 文帝景帝时期,汉匈作战一直都是在防御战之中与匈奴对阵。 这种防御战,李广打了许多年,但是到了刘彻这里,从被动防御转变成为了主动进攻。 由阵地战变成了运动战。 汉军时常要深入匈奴腹地,长途奔袭,这一作战方式就需要领兵的将军敢于深入敌后,在运动之中寻找到机会歼灭敌人。 马邑之战中,张远给卫青出法子让他千里奔袭攻击匈奴龙城便是这么做的,而后横空出世的霍去病更是把这种作战方式发挥到了极致。 而此时已经年迈的李广却没有当初那种锐气,也不能适应这种打法。 李广只是历史潮流之下的一名极具名气的失败者。 因为有许许多多像李广这样接受不了改变,亦或是不适合新的打法的将军,卫青跟霍去病就显得尤为重要。 重要到少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会让大汉无再战之力。 因为继续战斗下去,大汉将没有可以带兵在大漠驰骋千里的将军。 当然若是能够让刘彻改一改军功制度,给李广这些人一个侯爵,或许能够让这些武将焕发出第二春来。 可张远做不到,别说张远整个大汉除了刘彻以外没人能够做得到。 刘彻也不会更改军功制度,现在的军功封侯制度强调的是‘中首虏’。 包括了三项内容:一是捕获匈奴王、相、将军、阙氏可以封侯。 二是斩敌千人以上可以封侯。 三是为夺取胜利做出重大贡献可以封侯。 这种方式直接堵死了战事打平封侯的可能性,还有以少攻多最后全军覆没或者两败俱伤封侯的可能性。 也就只有一边倒的胜利发生时,将士们才能够把杀死的匈奴人的头颅给带走。 刘彻可以虚报战功来鼓舞民心,振奋大汉。 可那些武将可不敢,一旦打输之前那些杀死的敌人便都不能算作是军功。 刘彻难道不知道这个漏洞,不知道这会打击老将们的积极性? 他知道,但是他更希望看到的是一场又一场的胜利。 就跟当初马邑之战一样,大汉所有人只知道卫青率领两千多期门军屠戮了匈奴龙城,而不知道韩安国李广他们也杀了数万匈奴人。 历史向来只是记载胜利者的。 卫青在揣摩着张远的告诫,张远的思绪也一直飘荡在大汉这一个个武将之中。 不知不觉间二人竟然已经到了杜县城门处。 “太学令。” 杜县的城门守卫自然是认得张远的。 张远只是点了下头,然后便骑着马与卫青一起冲进了城内。 想要找褚达,必然要去太学。 等到了太学,张远领着卫青去到了自己的府邸找到了吾丘寿王。 “太学令您可算是回来了,长安城那边还好吧?” 吾丘寿王现在还在可惜,自己没有在长安城经历这一件大事。 “就那样,皇后被废长门宫,该杀的人也已经全都被张汤杀了。 我与前将军得立马去蓝田山,中间听说少府令褚达辞官了,而且还来了杜县,你知道消息么?” “回禀太学令,前几日少府令便来了太学说要找您,可是您人在长安城,下官便这么回复了。 少府令便告诉下官他的栖身之所,说等您回来了亦或是能联系到您,便告诉您他现在在城南的一家客栈歇息。” “为何不留少府令在府内?” “额,他说他已经辞官已非官身,不可再享受这样的便利。” 张远没想到褚达这个人这么的讲究。 这是不给别人一丝一毫说闲话的机会啊。 但是张远转念一想也是,要是褚达不是这么一个谨慎的性格,这么多年夹在刘彻、王太后还有陈阿娇三人中间估计早就翻车了。 大汉出名的少府令没有几个人,基本上连史书上都查不到,就是因为这个职位变化的太快了。 有的时候是皇帝的人上位,有的时候是太后的人上位,有的时候是皇后的人上位。 两次的巫蛊之祸少府都没有逃过去,也是实属倒霉。 刘据那一次更是连带着少府从上到下所有人都被清洗了。 “青弟你是在这里等着还是随我一起去城南找褚达?” 卫青一思索,觉得褚达等这么长时间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跟张远说,便拒绝了张远。 “远兄我从未来过太学,还是请太学丞带我在这里转转吧。” “那也好。” 张远点点头便转身离去。 而吾丘寿王则真的就带着卫青在太学转悠了起来。 城南的客栈也就两家,张远在第一家便询问到了褚达的消息。 有时候身份是真的好使。 张远人一露面就惹得整个客栈的人都看向了他。 这时候许多的当初被张远赶出太学的学子都还留在杜县呢。 说起来张远第一次感觉到时间过得这么慢,这半个月之内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咚咚咚。” “谁?” “我,张远。” “阿远,进来吧,门没被插上。” 在店里面小二的带领下,张远直接就到了褚达的房间门口,一敲门里面就有了回应。 等张远进去,小二颇有些惊讶还有些慌乱。 当初以为这里面住的是个有钱人,这房价跟菜肴的价格可是狠狠地坑了褚达一把。 结果听张远与褚达隔着门对话的语气,就能感觉到里面住的那位与杜县这位一号人物关系不一般。 小二越想越是感觉到头皮发麻。 这件事情要是被捅出来了那还了得?他们家的客栈能不能继续在杜县开下去还是两说。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外儒内法 张远没顾得上门口小二的心理活动。 站在他眼前的褚达却是一脸的憔悴模样,原本褚达也就是快四十岁了。 现在明显的能在黑发中间看见几缕白发。 “褚兄你这是?” 褚达神色间流动出抑制不住的激动,让张远有些惊讶。 早先张远猜测褚达只是被陈阿娇给坑了,才不得不从少府令的位置上退下来,但现在看起来除非是褚达的功利心太重不然就是有别的解释。 “阿远,我这件事情实际上另有隐情...” “哐当。” 褚达话说到一半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 张远压住褚达的手,然后从靴子内抽出一把匕首,悄悄地挪动过去。 猛地将门打开,发现还是刚刚那个小二。 地上有两个酒樽。 刚刚的响动应该就是酒樽掉在地上发出来的声音。 “你这是干什么?” “太学令大驾光临我们小店,主人家让小的给您送些酒菜。” 小二双腿都开始打颤,他也没想到自己准备敲门的时候,一个手托着托盘竟然没拿稳让上面的酒樽掉落在了地上。 张远收起手中的匕首,他怕眼前这小二实在是承受不住匕首带来的寒光。 “收拾一下,就不用往房间内送酒菜了。 我与房内中人有事情要商议,别人其他人接近这里打扰到了我们。” “小人知道了。” 张远等小二人走了之后才重新关上了房门,回到了房间之中。 “阿远你不必紧张成这样,现如今已经没有人监视我了,陛下手下的绣衣使者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多。 要是来监视也是冲着你来的,但是我猜测你应该是刚刚一路疾驰赶到杜县来,绣衣使者那边应该还来不及准备。” 褚达刚刚还有些紧张,却因为门外发生的事情跟张远的动作彻底轻松了下来。 说的就跟他自己现在已经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倒是我有些过于谨慎了,褚兄你接着刚刚的话说吧。” 张远现在只知道褚达还有什么隐情,在长安让张远一直牵挂着的无非就三人,卫青褚达还有一个司马谈。 与卫青褚达之间是纯粹的兄弟情感,而对于司马谈张远完完全全是因为他之前冒着杀头的风险帮了张远一个大忙,而且司马谈的风骨确确实实让张远发自心底的敬佩。 “嗯嗯,我这件事情不像你们知道的那么简单。 先从皇后的事情开始说起吧,可能你们都不知道,巫女楚服实际上是我介绍给皇后的。” “什么?!” 这已经让张远不能用惊讶来表明自己的心情了,这特么的完全就是震撼。 这要是真的如褚达所说,褚达现在能完完整整的站在自己的面前那就真的是一个奇迹了。 跟张远屡次触怒刘彻还不太相同,张远那是没犯事,没有犯下根本性的错误。 至于顶撞天子,那衡量的标准不在于大臣不在于律法完全是看天子一人是怎么想的。 你要是能够找补回来,那么顶撞天子就是忠臣谏言。 要是找补不回来,那就是找死的最佳途径。 “阿远你也不必惊讶至此,皇后十数年没有诞下皇子,宫里宫外不知道多少人在为这件事情奔波。 少府一年收上来的赋税起码有一半都得用在这上面,至于巫女楚服早先也只是皇后打着要向神鬼祈祷让她早日诞下皇子的幌子找来的。 不然你以为我还有那些未央宫的宫卫都是傻子么?放一百多个巫师进宫?” 张远不漏声色的拭去了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 这陈阿娇不是个傻子,反倒聪明的很,把这一群当官的耍得团团转。 这件事情要想做成,必须宫卫那边得先不告诉刘彻,然后郎中令那边也是得严守秘密,最后褚达这里也不能提前让刘彻知道。 编制一个谎言让三个大汉卿大夫落入到陷阱当中。 还好刘彻没有失去理智,除了公孙敖那个傻缺一直在骂张汤,弄得张汤不得不给公孙敖一些苦头吃,其余两人应该都算的上是安然无恙。 “我理解,褚兄你继续说。” 褚达平复了下刚刚有些激动地心情,然后继续开口说道。 “我意识到那群巫师的目的不仅仅是为皇后求子之后,就让一些人跟着他们。 结果发现许多巫师终日流窜在后宫之中,至此我才发现了一些问题。 这群人是为了给宫里面的夫人们下巫蛊之术。 现在可能大家都在猜测究竟是谁举报了皇后,不然陛下长期不回未央宫,是发现不了这件事情的。 宫里面的那些黄门婢女即便是知道也不敢声张,至于守在皇后宫外的那些郎官还有宫卫知道他们说与不说都是个死罪。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就当什么都没有看见,要是皇后能够做的天衣无缝,大家就都能安然无事。” “那究竟是谁告发了皇后?” “我!” ...... 张远总算知道褚达为什么要辞官了,而且还能够活命。 陈阿娇是他的主人,一个家臣举报了自己的主人,今后谁也不敢用他。 张远这时候真的是庆幸自己的身份,可以坦坦荡荡的在朝堂上说这个的不是那个的不是。 而像褚达他们这些人,可以对外颐指气使,可是对内却只能人家说什么他们就得做什么。 有一个主人就罢了,可恨的大汉制度硬生生的在褚达头上加了三个主人。 按照律法的正规性,王太后是高于天子跟皇后的,天子跟皇后在世人眼里面是平行的存在。 若真的跟后世那样的奴才制度一样就好了,嘴巴里面是得给一堆人喊主人,但是实际上的主人只有一个,谁把持朝政谁就是主人。 现在的情况明显是陈阿娇的地位不如刘彻,可就算她势弱只要她在皇后的位置上坐一天,那就是主人家。 刘彻想要废陈阿娇要是一点理由都没有,这些话他连提都不会提。 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皇帝也不敢做。 有时候张远真的有些可怜陈阿娇,要是她有了孩子,那之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真的还能把心思全都放在刘彻身上么? 要是有了孩子之后,陈阿娇就变得跟王娡一样。 只要太子是她的孩子,那么皇帝身边有多少女人都不关她的事,大汉还有谁能够动摇她的地位。 不过这些终究是张远的猜测,无子终究是祸根。 “我必须得告发皇后,不然是什么下场你也知道的。” 褚达此时的心情颇有些悲凉。 “我也知道那些巫蛊之术伤不了宫里面的夫人们? 可是万一呢?万一真的有人因为中了诅咒而死,我不想我褚家全族都因此丧命。 现在经我口中向陛下告发,让陛下知道我确实是不知道皇后的目的才请了巫师进未央宫。读书祠 而后向陛下辞官,是承认自己犯下了罪过,愿意承担罪责。 张汤在我跪在建章宫前殿外辞官的时候来过一次。 我当时害怕极了! 他阴翳的眼神,我小时候见过一次。 从郅都眼睛里看到过一次,阿远你知道那种能让婴儿止啼的眼神么? 不仅仅能让婴儿止啼,更是能让我们这些大人失语。” 张远脸色阴沉的可怕。 像郅都还有张汤王温舒这些人,能够以残忍之名在史册上留名,或许当真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吧。 “我懂。 日后大汉朝廷,我有两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招惹。 一人是张汤,另外一人是董仲舒。” 褚达猛地点了几下头。 “张汤是明面上的可怕,董仲舒这人表面上温婉贤良,可是骨子的却恶臭到了极点。 许多事情阿远你不知道,很多人都不知道。 陛下的心思,董仲舒的心思,陛下与董仲舒之间的关系,与天下儒生之间的关系。 你早先在陛下面前讽刺儒生乃是大错,陛下亦是带着面具对你,切莫真的以为儒家会与陛下争权夺利。 往后可能会,现在绝对不会,陛下想让儒家变成自己手上的刀子。” 不同于之前的表现,褚达现在有些近于疯狂般的跟张远说了这些话。 “为什么这么说?陛下重用张汤这些酷吏同时重用儒生,不是为了外儒内法的执政方针么?” 褚达狠狠地摇了摇头。 “阿远你没见过董仲舒吧?” 张远也摇了摇头。 “确实一直都没有机会见过。” “早先陛下与董仲舒在殿上策问之时,我曾在旁。 陛下问董仲舒,儒家可有办案定罪的言论亦或是经典。 董仲舒笑着问了问陛下,说陛下想要的是公正的办案思想依据还是为皇权服务的办案思想依据。 你猜陛下是怎么回答的?” 对于刘彻张远可以说是有些理解的,便直接说道。 “应该选择了后者,为皇权服务的办案思想依据。” “对也不对!” “哦?” “我给你说一个故事吧,也可以是一个案例。 王大没有儿子,捡了个弃婴,作为自己的养子,养子名字叫王二。 王二长大之后杀了人,王大就把王二给藏了起来。 按照汉律,藏匿犯人是重罪,王二应该是死刑,王大起码也得鞭刑上百下然后不是坐牢就是充入到奴军当中。 阿远你说说应该如何判罪?” “应当按照汉律来判罪吧。 王二杀人抵命,王大包庇罪犯也得重罚,但是可以酌情减少对王大的处罚。” “呵呵,你说的不错,可以酌情减轻,但是不能够不处罚。 可是按照董仲舒的说法,王二有罪,王大是王二的父亲,父亲包庇儿子是天性,所以王大不应有罪。” 张远是真的没有接触法律这些玩意儿,两世为人他只知道不能做杀人放火抢劫等等的事情。 至于往下在细分一些,他就真的不怎么清楚了。 可是这种光凭借感情的判罚还是让张远有些惊讶。 这不就完全是论心而定罪。 只要是人的天性如此,而且是表达善意的,那就算杀人也是没有罪的。 就跟夫妻吵架一样,丈夫一直家暴妻子,妻子有一天不堪受辱杀了丈夫。 按照董仲舒的说法,妻子应当是没有罪责的。 可是若是每一桩案子都按照这么判罚,社会就是一个到处都是漏洞的社会。 今天你踩了我的脚,或者是骂了我几句,我明天就杀到你家门前,把你杀了我还没罪。 社会会因为这更和谐一些么? 张远觉得不会,只会更暴躁一些。 最关键的是,那些执法者一旦听从自己的本心定罪,那就是他们觉得你有罪你就有罪,他们觉得你没有罪那么你就没有罪。 张远一下子就明白了事情的关键所在。 “陛下是想让董仲舒利用儒学来给张汤这些人执法找一件合理合法的外衣?” 郅都那样的人被称之为国之爪牙。 张汤这样的人就是天子爪牙。 郅都想的还是如何对大汉有利,而张汤就真的只是刘彻的一条狗,指哪里咬哪里。 现在张汤还有束缚,别人真的犯了罪他才敢找上门去。 要真的董仲舒还给张汤这些酷吏找到了理论思想支持,那这世道真的要乱了。 “不错,陛下当时的回答就是,表面上是圣人之举,内里则要唯陛下心意。” 张远以前以为刘彻的外儒内法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外面是儒家的美好,里面是法家的严厉。 可现在褚达的说法就是刘彻外面想要儒家的美好,里面同样想要儒家的严厉。 而且里里外外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是圣人的言论。 我刘彻即便做错了,那也是古圣人的错。 我刘彻又不是圣人,你们能够指望我做到什么地步? “陛下当真是有远见...” 张远有些无语,走一步看三步已经是天才。 在张远这一个穿越者面前,他能够清晰的看清楚刘彻这已经不是走一步看三步了。 这是把这辈子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做了备案。 可能出现的坏的结果,提前先把漏洞给补起来。 张远总算是知道大汉被刘彻霍霍了许多年之后为什么还能保持稳定了。 你武力没他强,你还说不过他。 即便是他犯了错,儒家也能立马找到一堆的圣人言论来支持他。 已经身为帝王,却还在为自己铸造一个万法不破的金身。 当真是无敌! 第一百八十章 投降匈奴 “那褚兄你究竟有什么隐情?” 张远看着褚达问道,聊了半天,他只觉得褚达是恐惧了害怕了才选择了这么一个时机迅速脱身。 但也跟他之前想的大差不差,除了告发陈阿娇这个人是褚达外,张远对其他的并没有什么惊讶的地方。 “陛下并没有甘愿让我辞官。 这件事情与你还有莫大的关联,杜县一行是为了与你辞别亦是为了让阿远相助于我。” 刘彻这逮着一个人非得把人家剩余价值给榨干的习惯,张远已经见怪不怪了。 就薅羊毛呗,而且人类还属于羊毛不可再生的品种,又不是人人都是张远有个系统。 羊毛一旦被薅干净了,想要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董仲舒最后的日子不还发挥自己的余光余热整了本《春秋决狱》出来。 司马相如死了翻家里面的东西啥都没有,唯一的一篇文章还是拍刘彻马屁的。 张汤这些酷吏更是用完就杀,丝毫不带心慈手软的。 “难不成是与大漠的地图有关?” 张远想了一圈,自己现在在做的事情,太学那边正常的工作基本上停滞了,能让刘彻这么操心的也就与大漠地图有关联。 “对,陛下让我深入漠北,投奔匈奴单于军臣。 一方面是验证你献上的那份地图的真实性,另一方面是等待机会为汉军提供消息若是能够一举歼灭掉匈奴,我就轻松了。” 褚达说完之后非常坦然,还有些向往。 他说的可以轻松了的语气就好像张远见过的那些得了癌症的病人,感觉死亡才是最轻松的结果。 “你一个汉人如何去匈奴那边当奸细,还要获取匈奴人的信任?” 张远感觉刘彻这就是随意布下一枚暗子,能不能启用压根就无所谓。 对刘彻来说,褚达能发挥出自己的作用最好,不能发挥出来死在匈奴那边就当是为这次的巫蛊之祸以命抵罪。 “那边有鬼奴在,汉人其实并不显眼。 再者说,中行说不也是汉人么,必要的时候我会透露一些微不足道的秘密给匈奴人,用以获取他们的信任。” 让张远担心的不是褚达能不能混进去,而是褚达的身份太过显眼。 一名大汉曾经的卿大夫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跑到大漠去受苦啊,匈奴又不是傻子。 这完全就是把自己的安全交到了敌人的手中,还希望敌人是个傻子。 “不行,还是太过冒险,军臣已经在马邑被我们骗了一次,他对汉人应该更加的担心。 匈奴部族那边虽然并不是铁板一块,但是面对异族人还是能够保持一致的态度。 陛下应该没想过要你成功,偷偷去草原然后再溜回来找个隐秘的地方平平淡淡的过一生不行么?” 世界这么大,仅仅大汉就有很多地方能够让人隐居,张远随便就能给褚达找一个地方,而且让刘彻一辈子都找不到。 “我可以这么做,可是家里面的人怎么办? 陛下为什么不派人盯着我,因为他知道盯着我没用。 顶多一直盯着我到大漠,那些绣衣使者就没有办法继续跟下去。 我不能那么自私,我若是那么做了,我的孩子我的家人要是被陛下治了死罪还是好的。 要是要是...要是被收编为官奴,他们这一辈子就完了,我们褚家世世代代将没有兴起的机会。 这种事情我见的太多了。” 张远还没见过那种世家被被打压成奴隶的例子,可能他平时的工作距离这些有些太远了。 其实以太学令的官位,张远是可以去领取一些老兵看门守院,不过之前领了几个也还顶用,剩下的名额张远一直没有去想过。 还有那些婢女张远也没有动过心思,张远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而且张远有着不可与人言说的秘密,婢女也就不重要了。 有人给做饭,有人给洗衣服就成了,这时候又没有别的太多需要人伺候的事情。 至于一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张远一直跃跃欲试,可是无奈这脸皮薄啊。 “最可怕的是会在廷尉府遭受难以忍受的屈辱吧。” 张远叹了口气,也明白了褚达现在的心情。 别的不说,他在廷尉府待得那一两天,可是见识到了与酷吏相匹配的刑罚手段。 “你知道中行说么?” 张远见褚达非常烦闷于是问他说道。 “以往派去匈奴那边的一个宦官吧,陛下交代我这件事情后,我查阅了大行令府的档案。 这才知道一些这个人,阿远你怎么突然问起了他?” 几乎就是瞬间,张远的思路跳跃的让褚达有些摸不着头脑。 张远也就是这么些年的了解才知道了一点点事情的始末。 关于中行说这个人,只有档案记载了这么一个名字,作为和亲翁主的随行队伍中的宦官出现在档案上的。 然后这人的档案就只有留在匈奴未归这么简短的几个字。 有时候张远虽然很喜欢司马迁这个家伙,但是也不得不说这家伙写起东西来跟历史网文作者写历史一样。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这家伙在匈奴那边死了还是没死啊?” “应该是死了吧,还未曾有汉人在匈奴那边能活过这么长的时间。 即便是以前韩王信手底下那些鬼奴也不可能。” “我有个办法能够帮你混进匈奴人里面去,但是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同意。” 匈奴人有个比较奇怪的特点。 他们要是抓到汉人的官员,是不会杀死的。 但是要是碰到那些主动投怀送抱的,反而会一直心存怀疑。 可能跟这个民族一直没有停下烧杀抢掠的脚步有关。 抢来的就是他们自己的,别人送来的可能就是个陷阱。 军臣已经吃过一次后者的亏,想要蒙混过去,只有让匈奴主动。 张远也是奇怪这么一点,现在张骞估计还在匈奴那边,往后还有一个苏武。187 匈奴人就是不杀他们,但是说实在的大汉要不是因为这两家伙后面还是回来了,估计都一度把这两人给忘了。 想要以这两人来换取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而且匈奴人也向来没有提起这两人的事情。 苏武后来都被匈奴人给忘了,要不是汉昭帝即位跟匈奴达成了和议,提出苏武这个人,可能苏武就真的得在北海呆一辈子。 所以张远想到的办法其实跟苏武还有张骞的经历基本上是一样的。 就是让刘彻找个理由随便让褚达带着一队人马出使匈奴也好,出使西域那些小国也好,反正河西还没有被打开。 大汉还没有连同西域的道路,西北基本上都被匈奴包围着,褚达带着人短则半月长则一两个月肯定就在大漠上被匈奴人抓住了。 到时候先宁死不屈,最后再让大汉这边透露一些消息过去。 大概意思就是刘彻以为褚达投降匈奴人了,把他全家都已经全杀了这个样子。 褚达再以极其悲痛的心情一把投入匈奴人的怀抱,成功率极高。 张远就这么快速的想了一想,估摸着成功率最起码能有百分之八十。 而且最后李陵貌似投降匈奴的过程也跟这个套路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什么办法还得通过陛下? 现在陛下整个人处在暴怒的状态中,恐怕要是我去提不会成功吧。” 褚达现在的样子好像他回到长安城就是个死一样。 “不会的,陛下虽然易怒,但是他懂得事情的轻重。 我们的陛下是一位自私的人,自私并不是坏处。 最起码一些对他有利的建议他不会拒绝。” 张远这么一说,褚达才安心的点了下头,然后张远便把他心里面的想法慢慢的跟褚达解释清楚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会有失败的几率,张远作为朋友能够出力让褚达活着从大漠回来的几率变大,就已经是竭尽全力。 不过不论失败与成功与否,这个结果并不是张远来背也不是刘彻来背,承担的人只有褚达一人。 张远必须要给褚达讲明白了。 “阿远你怎么知道张骞现在在匈奴人的控制当中?” 为了让褚达放心,张远一下子说秃噜了嘴,把张骞的事情给说出来了。 得亏褚达及时打住,不然张远把苏武也给说出来了那就真的坑了。 小苏武现在估计才十岁吧... “早先不是马邑之战抓捕了那匈奴的大祭司么,虽然他没说张骞,但是提过匈奴那边也抓了一些汉人的使者。 我寻思这么些年来,出使外邦得经过匈奴地界并且一点消息都没有的也就只有张骞了。” 褚达恍然大悟般点了下头。 “哦,原来是这样,照你这么一说,我还有可能碰上张骞?” “对,你要碰上了他,跟他说西边大月氏还是要去的,在路上多带些种子回来。 其他的什么都不太重要,各种植物的种子最重要。” 张远不能直接吐槽结盟大月氏就是在异想天开,不过着重提醒一下什么东西最重要还是可以的。 现在的张骞不是以后的博望侯,也不是刘彻手心里的宝。 长期困在匈奴地界的张骞对大汉卿大夫的畏惧还是有的,毕竟地位差的太多。 甚至把张远的话误以为是刘彻的意思都有可能。 褚达显然是知道张骞出使大月氏的目的,可是张远现在这么说他就有些糊涂了。 所有汉人对大汉西边那片区域都是陌生的,印象基本是空白的。 青海地界生活着一些羌人,但是不多,历代汉皇对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没啥兴趣。 至于西藏地界除了雅鲁藏布江两侧也生活着一些羌人,其余地方根本就没有人类的足迹。 这是一片连天上的神灵都遗忘的地界,就不要指望地上的君王能够记起来。 张远这么一说,就让褚达意识到张远有些神秘了。 看到褚达有些迷惑的眼神,张远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 “褚兄,你忘了我曾经是干嘛的了? 我以前是种地的,你们吃的那些土豆还有西瓜甜菜这些不都是我从西南夷的胡商手里面收到了。 当初他们就说西边有更多的食物种子,你知道的,我这个没什么别的欲望,就爱吃。 刚刚那番话全都是我个人的一些私见,不过要真的能找到跟土豆一样的食物种子,那便是大功一件,利在千秋,功在万代。” “阿远你说的对,与大月氏结盟一说太过于虚无缥缈。 还是让百姓们吃饱肚子才是正道。” 二人还不知道张骞在什么地方,就开始议论起怎么给张骞灌输一些他原本没有的想法了。 其实张远压根就不知道张骞现在在哪,他记得是被抓到匈奴的王庭去了,可是匈奴王庭有两个。 刘彻统治初期的匈奴其实有三个地点特别重要也特别容易被混淆,至于详细的位置根本没有办法验证。 一个就是龙城,这个已经被张远卫青给袭击过一次。 另外一个是匈奴原本的王庭,也就是头曼城。 而后匈奴灭了北边的几个说部落也好说是国家也好,反正为了控制北边那一大片的区域,就把王庭给北迁了。 所以就有了南北王庭之分,但是狼居胥山那边那个是北王庭也就是单于庭,更为重要一些。 依照张远的猜测,张骞应该是被抓到头曼城去了。 不然他后来逃跑不可能那么顺利,狼居胥山的单于庭可是距离西域几千里远,而且基本上都是匈奴的控制区内。 而头曼城只要往西数百里就进入到了河西地界,逃跑的难易程度来讲,头曼城会更容易一些。 张远也不知道自己猜测的是不是真的,不过远在千里之外的头曼城,却有一个汉人模样胡人衣裳的人在仰头看着天空。 而且双手还在不经意间在空气上比比划划。 好像在验证些什么一样,不过没多一会儿他就叹了口气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大帐当中。 游牧民族就是如此,用泥土夯实成墙,围上一圈便就是城池,其实里面还是一顶顶动物皮毛做的帐篷。 匈奴人的看守也不是很严密,起码这个汉人居住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人特意的盯着。 第一百八十一章 保护我方青弟 在与褚达畅谈一整个下午后,张远又把卫青拉来谈了一夜。 二人均对张远所提出的构想表达了认同。 褚达也从要去鬼门关走一遭的心情转换了过来,若是张远的方案能够真的成功,他身上的罪责就不会有任何一人再去追究。 甚至封侯也算是小事情,匈奴的单于虽然就一个可是扛不住王多啊。 兄弟几个平分一下河内那几个匈奴王都能够让大家都封侯了。 “二位兄长,此次小弟必会亲自去长安城面见陛下。” 张远跟褚达不想让卫青承担这么多,更是怕刘彻误会刘彻跟褚达之间有什么东西。 几人之间的关系实在是有些微妙,且不说卫青是卫子夫的弟弟,这次事情唯一可能得益亦或是得益最大的就是他们卫家了。 然后刘彻又知道褚达告发了陈阿娇,另外还知道那巫师楚服是褚达介绍的。 不能不让人联想那些其他的东西,想要不联想实在是不太可能。 这也是张远跟褚达与卫青争执的点。 张远清楚的知道卫青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个到死都没人能够找到其缺点的人。 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完人。 知进退,懂分寸! 刘彻若是为霍去病修祁连山状的陵墓全是因为自己内心中对霍去病无法抑制的喜爱加上霍去病的天纵英才,那么在卫青死后给予卫青如此大的殊荣,完完全全是因为卫青懂分寸。 刘彻是一个不以功劳论人物的皇帝,单纯凭借自己的喜好。 大汉在刘彻执政这几十年里面,大多数政论亦或者是对敌方针,张远相信都是刘彻的意思,亦或是经过他引导后才呈现出来的。 所以张远不想让卫青本来是直冲云霄的时候给卫青使绊子,不想有人给他抹黑点,即便是善意的也是为了大汉。 “青弟别说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陛下不会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忘记你的,你先且去鼎湖延寿宫候着。 待我与褚兄去了建章宫,陛下若是有意采纳,定会召你回京。” 张远还是很坚持,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什么可说的。 他虽然其实也要避嫌,但他要是避嫌了,那么褚达可能都进不了建章宫。 褚达也需要一个人强力举荐,亦或者是为褚达担保。 即使这得承担很大的一部分风险。 “我不能再让兄长承担风险,而我却在后面捡功劳。 马邑之战,兄长才应该是封侯之人,但是兄长未曾获取相应的军功。” 卫青现在仍然心里面有些愧疚,他一直觉得那个匈奴大祭司就该算到张远头上。 “这次我若是能够随大军一起出征,到时候楼烦王以及白羊王分我一个便好。 到时候你哥哥我的军功也是时候到头了。” 张远现在也有种感觉到唐蒙还有公孙敖他们的心情了。 在一个人人都向往着马上封侯的年代,抓到一个匈奴王砍了他的头甚至活捉到长安城让匈奴王给长安城的贵族们跳舞就是一个很好的做法。 张远没有那么薄的脸皮说自己抓不到让别人去抓有什么可羞耻的。 “封侯不是尽头,还有封邑呢。” 卫青一脸不在意的说道,顺道着给张远鄙视了一下。 “封邑多了麻烦,搞不好封国里面就发生了什么事情拖累了我。” 让张远给刘彻打工还成,真的操心治理一个地方真的挺费劲儿的。 “二位就对那计划有那么大的信心?” 褚达以为自己跟张远聊到不知所踪的张骞就够离谱了,可是这两兄弟现在却视大汉的列侯爵位为囊中之物。 张远哈哈大笑了一声对着褚达说道。 “褚兄到时候你从匈奴那边回到长安城,我与青弟会准备伊稚斜的头颅送给你。” 人啊一膨胀了就爱说秃噜了嘴。 张远现在就是这个样子,他觉得要是真的在匈奴内部有内应,能够详细知道匈奴大部队在什么位置,那真的距离消灭掉整个匈奴民族都不太远了。 “远兄的心气可真大,伊稚斜可是匈奴的左谷蠡王。 就算我们能够打到单于庭,也不一定能够抓到他。” 卫青还有些唏嘘,左谷蠡王可是要比什么楼烦王白羊王强多了。 毕竟是匈奴王族,享有匈奴单于继承顺位的人。 张远笑了笑,没往下说了。 伊稚斜何止是匈奴的左谷蠡王,这家伙迟早会当上匈奴的大单于。 “阿远别说抓来左谷蠡王就是把匈奴的左贤王抓来又怎么样。” 褚达反正也不管那么多了,也可能是掩盖张远吹牛的痕迹。 现在匈奴的左贤王还是军臣的叔叔,伊稚斜是匈奴单于军臣的弟弟,估计等这个左贤王人死了,他估计就是下一个左贤王了。 中间要是会有什么变故,也有可能是军臣单于的儿子当上左右贤王这么重要的位置。 大汉的王不比匈奴王,人家匈奴王那叫一个自由。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左右贤王以及匈奴大单于三个人就带领了匈奴高达一半人数的部族。 所有左右贤王的地位很重要,说是挥一挥胡刀,几万骑兵吼叫着冲出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青弟,褚兄,从现在开始我们的目标便不是匈奴的王。 为什么我们不能把匈奴的单于抓来跳舞?” 张远越想越疯狂,要真的褚达能够打进匈奴内部,伊稚斜跟于单到最后谁胜谁负还真的是两说。 反正张远是丝毫不介意透露伊稚斜想要谋反的消息给匈奴人的。 匈奴那边越乱,对大汉的消耗就越少,不得不说这种远征的代价实在是太大。 总会有些人嘲讽刘彻时会说起刘彻打几次匈奴,而且还没有彻底打败就耗光了大汉的国力,这种行为不智也不值。 而张远却觉得匈奴绝对是要打的,只需那些说靡费太大伤亡人数太高的也不看看地图。 大汉铁骑再往前冲一冲都打通北冰洋跟太平洋在东亚的陆上通道了。 这种距离的奔袭战争,即便是近代也不是易事。 人家xi特le那么牛掰,距离远了温度低了不还照样得拉闸。 汉军能够依靠马力跟人力,用上许多的精力跟代价打出一个民族该有的自信完完全全就是非常必要且应该的。 也没见一些喷子说抗曰战争说死人死多了,国力被耗干了的啊。 匈奴对大汉同样是入侵战争,本质上是一模一样的。 且大汉初期的国力那是华夏经过多少年的混乱才进入到一个相对稳定的阶段? 国力弱一点不是正常的么,内战了几百年统一之后立马世界第一? 有什么民族能够一直这么打下去? 匈奴不是打着打着就没了? 张远幻想中的计划亦或是完美的方式,就是把匈奴大部分部族引诱到漠南,然后靠着百万汉军步卒跟先进的武器装备跟匈奴人硬刚一把。 这个时候的大汉已经有了超过四十万的常备军。 将近十五万屯驻在北方,十万屯驻在关内,其余十五万分布在黄河以南各个都尉府之中。 这些兵力是不包括王国兵、郡国兵还有侯国兵的。 卫青统率的十万大军有五万出自关中,五万出自北疆边郡。 匈奴部族分散异常,且刘彻已经说出口这是一场全面战争,那就不可再收回了。 十万用于出击,十万用于防守北边边郡,五万大军拱卫长安,也算是正常。 虽说正规军只有十万,但是谁都知道到时候刘彻动用出征匈奴的人最高甚至会超过五十万。 这五十万里面的四十万是奴军还有民夫,战斗力低下但也不是那么没有用。 河内地区的匈奴部族加在一起再加上可能捣乱的羌人部族,人数可能高达二十万,这次战争只是试水。 马邑之战那是试试运气,运气到了说不定真的就把军臣给宰了。 这次是试水,试试汉军在正面对抗上能否碾压匈奴人。 没有任何军法军阵的对抗,匈奴人不用兵法跟你打,你拿兵法去跟匈奴打那就是傻子。 这也是卫青跟霍去病的闪光点。 张远脑海里面曾记得这么一个句子。 目未睹孙、吴之书,耳未闻金鼓之节。 巧的是,张远除了围魏救赵这些烂大街的故事外,也不懂一点点的兵法。 所以抓到匈奴单于跳舞还是有希望的。 最起码大家都不用担心汉军在跟匈奴单于的大军对战时,匈奴其他部族会偷袭大汉的城池,来围魏救赵。 “有志者事竟成,二位还请相信我便是!” 见卫青跟褚达都不附和自己的话了,张远无比的自信的昂头说道。 张远的膨胀言语彻底的转移了卫青的注意力,大家也不再纠结谁去建章宫找刘彻的事情了。 与褚达约定好明日清晨出发后,张远就让卫青连夜出城,而自己就回到了太学内休息。 宵禁这种规则在杜县对其他人是怎么样的张远不知道,最起码张远半夜在路上的时候从来没有官兵出现在眼前过。 翌日清晨。 张远与褚达相约在杜县北城门碰面。 二人遇上之后相视一笑,别的也没有说什么就往长安城而去。 其实张远还是能够感到褚达身心上背负的极大压力。 伴君如伴虎是什么道理张远还是懂的。 有罪之身尚未脱罪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请求拜见皇帝,虽说算不上死罪也够廷尉府在褚达身上扒层皮掉了。 当初窦婴人家还是大汉最顶尖的那一撮列侯,要是没有孝景皇帝的诏书,估计也得在牢里面直接嗝屁。 “褚兄快到了,眼前就是建章宫了。” 从杜县出来不到半个时辰,张远平举起马鞭指着前方的宫宇对着褚达说道。 “希望陛下能够有耐心等待我们把计划说完吧。” 褚达反而到了这里有些不确认了起来。 张远说成的几率有百分之八十,但是褚达知道这就是赌,好在这是拿他的命在赌,若是拿大汉其他的东西来赌,褚达死也不会来这么一趟。 不是因为不信任张远,而是知道刘彻的为人。 全大汉连张远还有褚达都是他的,又有什么人有资格说拿刘彻的东西去赌。 这回要不是褚达也跟着一起来了,赌的是自己的命,张远一个人来也是拉闸,拉上卫青也是一样。 刘彻好在没有自私到他手底下人想要发挥余热还要拒绝。 二人到了建章宫宫门前,将马交给了宫卫手上,便进了宫中去。 这些宫卫大都认识褚达,虽然知道他辞官的事情但是并不知道什么内幕。 再加上张远陪同,宫禁就显得若有若无了。 可能张远跟褚达不知道的是,自打今日他们两个离开了之后,刘彻立马就采用了宫卫轮值制度。 不是原有的这些宫卫轮值,而是在南军之中挑选部队进行轮值,保证守卫建章宫的大军不与私人交熟。 “还算是顺利,也没人拦着,我们这就去玉堂殿等着陛下朝会结束。” 张远遥看了一眼满是人的建章宫前殿,立马就把褚达拉到了玉堂殿门口。 要让一些大臣见到了张远跟褚达出现建章宫肯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张远都想对天发誓保证这次不惹到刘彻,不让刘彻生气,好好地把褚达的事情办法。 二人在玉堂殿外等了有一个时辰,刘彻才下朝回到这里来处理朝政。 有了纸张之后,确确实实刘彻每日的工作量少了很多很多。 要不是张远,刘彻可能真的就得数十年如一日每日翻阅几百公斤重的竹简。 简直比撸铁更锻炼身体,也有可能这就是刘彻的长寿秘诀。 刘彻正翻阅各郡县送上来的奏章,一旁的宦官走到刘彻身边低语了一声。 “陛下,太学令张远与褚达在殿外等待您召见。” “褚达?” “就是那个前几日才辞官回乡的少府令褚达。” 宦官还以为刘彻忘了褚达这个人,特意提醒了一下说道。 “这世道当真是什么样的人吸引什么样的人,这两人掺和到一起倒也不奇怪。 可是跑朕这里来...让褚达在外面跪着,让张远进来吧!” 刘彻顿了一会儿,然后迅速下了决定对身边的宦官说道。 第一百八十二章 时机 “太学令,陛下让您进去,褚达跪在殿外。” 张远听到宦官说的略微有些惊讶,一般也没啥人有让人跪着的习惯,即便是皇帝也是如此。 除非是褚达已经没有让刘彻可以尊重的东西,刘彻拿他当真正意义上的贱民就会是这样子。 换做是其他大臣,刘彻就算再生气也顶多就是把那人杀了,而不会让他一直跪着折辱他。 “太学令您还是先进去吧,我没有事的。 把事情给陛下说清楚,我相信陛下会有自己的判断。” 褚达对张远用了敬语,可以拉开了两人的关系,张远也明白于是点了下头跟着那宦官走进了大殿。 “臣张远拜见陛下。” 刘彻就当啥都不知道一样,缓缓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笑着对张远问道。 “太学令不在太学操劳开设新学科的事情,怎么得空来建章宫? 若是有什么困难,可直接向其他人开口,解决不了的再来找朕便是了。” 张远也没打算直接就说褚达的事情,他现在不想引起刘彻的反感了。 “臣的确有困难,不过只有陛下能够相助。” “说吧,与对匈战争有关就说,若是无关,朕没有心情听别的事情。” “陛下放心,臣近些时日也不会把心思放在其他的事情上面。 臣这几日思虑过,若是想要赢得一场战争,我们需要些什么? 想来想去,始终就只有三点,天时地利与人和。 人和我们大汉现在有了,汉军甲士十万人,武器精良,人强马壮。 再加上前将军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统帅,人和是我们这一方最大的优势。 原本我们一直没有的地利现在看起来也有了,但是这重担就得压在臣身上。 这件事情唯有臣竭尽全力,为汉军出征之前创造出来最好的条件。 最后一点天时,天时不是说我们大汉群情激奋亦或是匈奴那边发生了什么天灾人祸。 臣认为是我们需要掌握好出击的时机,若是出征之后,前将军下令让大军分散前行,我们汉军刚好遇见了匈奴主力,想要赢得胜利也颇为艰难。 若是前将军合军一处,却又只碰见了小的匈奴部族,那么这点胜利远远不能让大汉满意让陛下满意让天下百姓满意。” 刘彻眉头皱了一皱,但是却没有太过于担心。 “那你说说该如何去办?” 张远也懂刘彻的心思,现在还不是已经跟匈奴打了几次战争之后,要是再过二十年跟刘彻说这个天时,他估计愁的头发都白了。 时机是能够主导任何事情的关键性因素。 任何人若是选择的时机选择的恰到好处,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成功。 一场出奇制胜的战争跟一场拼硬实力获胜的战争相比较,大家显然都会喜欢出奇制胜。 时机的重要性就尤为重要,不过可不能因为说是天时就把时机交给老天爷来决定了。 刘彻现在不在意的原因就是因为张远说的是天时,这位帝王下意识的便会想着老天爷决定的事情人力无法操控,即便是担心也觉得张远是在瞎扯。 “陛下下过棋没有?” 张远突然问道。 “唔,自然是下过的。” “臣想把战争当成是一场三方参与的棋局。 上天便是裁判也可以说是审判者,它主导着一切,战争开始的时候若是晴天雨天雪天都会直接影响战争,如若发生地动洪水之内的影响就更大一些。 那我们大汉与匈奴就都是棋盘上的棋子,看起来是要凭借各自的实力来博弈,但是却是要受到规则限制的,甚至我们都不知道这规则是什么。” 张远在这个时候顿了一下,给刘彻留了点思考的时间。 这位自大的帝王是不会接受他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头顶上有存在也有可能不存在的事物掌控。 老天爷也不行! “朕想要打破这棋局!” 刘彻猛然间说道。 “陛下这不是最好的办法,打破棋局乃是两败俱伤之举,而且作为裁判也不会受到影响,他只会判个平局。” 这时候没有双赢的概念,大汉跟匈奴之间不存在互相妥协。 要是双方都不是好战的民族,那么张远就得说几句非零与博弈的屁话。 可汉人与匈奴人其实都是好战的民族,不喜欢战争的民族要么是在夹缝中生存,要么就已经消亡在时间长河之中。 “那你可有什么办法? 朕感觉你说了这么多话,都是废话!” “陛下,为何不想想转变一下三者的身份?” “如何转变?” “下棋之前,若是大汉对匈奴的战争就是必胜的。 那么棋盘上就只会有两者存在,至于注定失败的那一方是没有资格执子的。 就是不知道陛下有没有胜天半子的心气!” 刘彻微眯着眼睛问道。 “你是在激朕?” “臣只是希望陛下走向伟大,匈奴一族乃是上天创造出来的民族,不比我们汉人多苦多难。 他们自打出现开始就没有停下侵略的脚步,但是匈奴没有文化,没有底蕴,每过上百年就会忘记上一个百年发生了什么。 我们汉人了解他们的历史比他们自己了解的都要清楚。 他们武器落后没有兵法可言,吃的喝的穿的都不比我们汉人好,但是那种先天带来的野蛮特性使得他们在战争上得天独厚。 说他们是老天爷的宠儿也不为过,若是在战争上必胜匈奴人,说陛下是胜天半子毫不为过。” “不过你说的必胜也不可能存在吧? 你一边说匈奴是上天的宠儿,一边又说我们没有天时,唯独有了天时才能够必胜,二者不是矛盾的么?” 说到这里时,张远抬起了头直视着刘彻。 其实说是直视,但是刘彻坐的位置足够高直视也是仰视。 “陛下若是想胜天半子,岂可由天意肆意妄为? 只要我们方方面面都做好了准备,人力未必不能够胜天! 陛下难道忘了让褚达假意投靠匈奴之事?” 说半天终于绕到了褚达身上,刘彻也猜到了张远是什么意思。 不过刘彻真的对这件事情不抱任何希望,即便是张远提起来的,大汉从来就没有成功在匈奴那边安插过棋子。 那些和亲的翁主送过去就没消息了,渐渐地也就没人对此抱有希望。 “朕没有忘,只是此事希望渺茫,朕不希望把精力投入到这上面去。” 看着刘彻的表情,张远也明白了。 刘彻就是想要把褚达送到草原上去送死,压根没指望过他能够做些什么。 这样一来,刘彻保全了一个好名声,顺带着也抒发了心中的一些怒火。 “陛下,昨日褚达找到臣之后,跟臣说了此事,他也不是故意泄密,而是他没有臣对地图那么熟悉。 想要找到一条路可以到达匈奴单于庭,臣一开始也以为此事不可行,褚达是去送死。 褚达其实也没觉得自己可以活下来,早就已经绝望了,但是为了家人他只能够慷慨赴死。 不过事后,臣想了想,匈奴人身边也不是没有投降的汉人,虽然那些人已经不是我们的族人,但是也证明了匈奴人并不是见到汉人就杀的。 另外臣探明了一条消息,更加验证了这一个事实。” “什么消息?” “张骞还活着!” 刘彻努力的在脑海之中思索了一下张骞这个人名,最后还是经过身边的宦官提醒,这才记起来。 “他人在哪里?” “现在不知道,不过臣托那些商人绘制地图时,曾有人在头曼城见到过张骞。 不过他被匈奴人看管着没有办法逃脱,匈奴人也一直想尽办法让他投降,不过一直没有成功。” 张远说完,刘彻脸上浮现出来了喜色。 任何一个皇帝都是最喜欢这种宁死不屈的人 你可以没有才华没有能力,你可以一无是处什么都没有,但是你得忠心耿耿。 这种在异族人面前宁愿死都不投降的人,在皇帝眼里面那可是可以树立起来的标杆形象。 张骞后来被封为博望侯其实也有点莫名其妙,他就是跟着卫青跑了一趟,然后就被封成博望侯了。 对于军事张骞几乎就是白痴般的存在,若是有一点点的机警与敏感度,就不会被匈奴抓一次然后被羌人抓一次。 不过刘彻喜欢他啊,送到军队去镀金别人能有啥意见啊。 有意见也得保留。 没有能力的人若是想要封侯,最直接的途径就是张骞这条路,去异族然后宁死不屈十年跑回来。 即便封不了侯,那也能够一世富贵。 “既然张骞还活着,那么为什么不让人联系到张骞,让张骞假意投降匈奴,为汉军提供情报?” “陛下,一个人有一个人的使命,张骞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出使大月氏。 这个时候若是给他其他的任务,只会让他绝望,以为自己之前这么多年的努力都是白费。 陡然失去了心志之人,陛下还能够相信他能够继续坚定下去么?” “你怎么让朕相信褚达?” “第一,陛下可以掌控褚达的家人生死。 第二,褚达原本是必死之身,现在陛下给了他生的希望。 第三,褚达与臣乃是至交好友,臣也会参与明年的对匈战争,有臣担保,臣相信褚达不会让臣陷入到囹圄之境。” “你之前不是说不会去大漠?” “臣想了想,臣不能不去。 臣的学生们在战场上浴血奋斗,为国而战。 臣在那个时刻即便不能拿着刀剑与匈奴厮杀,也得站在他们的身后。” 这个理由是张远早就想好的了。 总不能前几天跟刘彻说不去,然后又说自己要去,反反复复总归不成样子。 至于为国而战那种理由说出来刘彻都不会信,张远要是这种人为什么第一回不直接说自己就要去。 “褚达这件事情是朕早就准许的,你为何今日还要为此事来这里一趟? 另外你考虑过即便是匈奴人信了褚达,褚达又怎么把消息送出来?” 这两问才是刘彻心里面真正想问的,其中最后一问才是最关键的。 四周都是匈奴人,你总不能让匈奴人传递消息吧。 “回禀陛下,臣想效仿张骞一事,让褚达扮成大汉使臣然后带着队伍从匈奴地界经过,然后让匈奴人抓去,最大限度的降低匈奴人对褚达的目的性怀疑。 另外在褚达被抓之后,陛下可以向外面散播消息,说已经得知褚达投降匈奴一事,然后杀了褚达全家,到时候从死囚犯中挑上一些人,把他们的头颅送到匈奴那边便是。 褚达这个时候见到‘家人’的首级,然后再投降匈奴人,真实性便会更高一些。 只需传递消息的途径,只能让褚达自己努力了。 匈奴人里面不乏鬼奴,臣觉得那些鬼奴不可能不向往大汉百姓的生活,这一点臣还是自信的。 陛下您只要允许褚达可以相应的对那些鬼奴开出一些条件,他们就有可能为我们所用。” 张远认为只要这样做了,很有可能会招揽到一批鬼奴为大汉所用。 匈奴人那边可是拿鬼奴不当人的,而且鬼奴向来都是反反复复,不过汉人们厌恶鬼奴到了极点,这才使得那些鬼奴不得以只能在匈奴人那边获取生存的空间。 鬼奴还有别于投降匈奴的汉人,匈奴人只把鬼奴当成是炮灰,一些投降匈奴的汉人还是能够被匈奴人礼遇跟重视的。 “朕允许那些鬼奴可以重归大汉,但是必须得携带三颗匈奴人的首级回归。 也会给予他们斩首三人的军功与赏赐,另外若是他们在大汉境内犯事,无论轻重皆是死罪。” “陛下仁慈。” 能够做到这样估计就是刘彻的极限了,张远之前也就希望刘彻能够恢复鬼奴的汉人身份,没想到还会给他们算军功。 斩首三级封个民八爵绰绰有余,再多杀一些匈奴人,回来做个官也是轻轻松松。 至于鬼奴杀匈奴人的难度,这也不在刘彻跟张远的考虑范围之内。 鬼奴趁匈奴人睡觉的时候,在内部直接偷袭那不是想杀多少就能杀多少,只要他们能够想办法带着匈奴人的首级从草原上跑到大汉的疆域内。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不存在信任 一直到刘彻从张远这里了解完所有的细节,都没有让跪在外面的褚达进来。 由此可见,刘彻内心的怒火并没有就此压下去。 一件有利于大汉的大事也无法让刘彻动摇自己的本心。 等张远从玉堂殿出来的时候,手上比进来时多了一封诏书。 是封褚达为大行,并且可以自行组建百人规模的使团出使西域精绝国的诏书。 精绝国是张远提出来的,深处在沙漠之中比较神秘,就算是现在控制了西域诸国的匈奴人也不是很熟悉。 大行的位置空置许久,为了引起匈奴人对褚达的重视,并且在褚达投靠匈奴之后第一时间便能够得到重用,刘彻也算是舍得下本了。 当然关键的是为了埋下一步隐匿比较深的棋。 褚达要只是一个小官,即便投降了匈奴人,大汉这边也杀了他全家,但是完全没有必要将首级全都送到匈奴这边。 若褚达是一位大汉卿大夫,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可信度大大的提高,甚至也能将大汉的百姓与官员欺瞒过去。 “褚兄起身吧,陛下已经同意我们的计划了。” 张远挥了挥手上的诏书,然后上前一步扶起了褚达。 送张远出来的宦官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刘彻与张远的计划他搞不懂,但是他明白这位曾经的少府令现在又是大汉的卿大夫了。 “大行,您的官服与官印待明日下官会送至大行官邸。” 褚达点头示意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在张远的搀扶下慢慢向外走去。 潜伏在匈奴那边风险极大,计划即便成功,他能不能够活着回来亦是两说。 一边走张远一边跟褚达说刘彻的一些想法与条件。 褚达也十分仔细的听着。 “褚兄此行陛下会在你身边安插两名绣衣使者。” “若是我真的投降了匈奴人,那两人会直接杀了我吧?” 看见褚达不太自然的表情,张远无奈地点了下头。 刘彻明摆着就是威胁褚达,百人规模的使团,明摆着跟你说里面有两名绣衣使者。 但是又不跟你说到底是谁,如此一来褚达谁也不能相信。 因为即便褚达跟那两个绣衣使者交底,那两人照样会怀疑褚达是不是放的是烟雾弹。 至于完完全全的信任,只能够等到大汉大获全胜褚达给的情报作用显现出来的时候。 “不过褚兄你可以放心一点,陛下不会假戏真做!” 张远见褚达越发绝望的神情,直接将褚达最担心的事情是什么答案说了出来。 刘彻是个彻头彻尾的冷血动物,褚达根本就没对自己家人的安全抱有期望。 谁知道刘彻会不会瞒过所有的大汉官员与百姓,真的屠杀了褚达整个家族,若是这样能够加多一点对匈战争的胜算,恐怕刘彻最后的选择真的是杀光褚达全家。 “那陛下会将他们安排到哪里去?” “我已经与陛下讲过,嫂夫人以及几个侄子在你出发前就可以去我家。 然后你的主家差不多三百人,在事情到了关键的时候,陛下会让人抓捕他们,然后派兵送到蓝田山。 如此一来便可以瞒过所有人,你在大漠也能够不必为家人担心。 我向褚兄保证,只要褚兄不负我,我张远宁愿舍弃掉这条性命也不会让你们褚家任何一人受到伤害!” 听到张远的保证,褚达原本有些失望的脸上这才展露了一个笑容。 这一笑是张远昨日从杜县那家客栈见到褚达开始到现在他露出来的唯一一个微笑。 “阿远,我信你!”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让张远肩膀上的担子又加重了一些。 不说褚达会不会真的投靠匈奴人,只要战事不顺利那么压力就真的全都压在了张远一人身上。 刘彻是肯定会找张远麻烦的,最后全大汉的人发现褚家人都在张远的庄园里待着,张远到时候就真的是落入到千夫所指的情况中。 然后刘彻为了熄灭天下人的怒火,就算张远对大汉的作用再大也会被推出来砍头。 “我们两是兄弟,何必多说那么多。” 说完,褚达给了张远一个重重的熊抱。 离开建章宫后,张远把褚达送到大行官邸便离开了长安。 蓝田山那边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太学的事情、出征的事情以及褚达做卧底的这件事情三件事情都得关联起来,并且得找到一个平衡。 并且要在短时间内,让一名绣衣使者完全熟悉那份地图。 是的。 刘彻没让张远将绣衣使者的名字告诉褚达,他却告诉给了张远。 还让张远在褚达出发之前教会起码一名绣衣使者看懂地图并且能够分辨出方向。 迫不得已的时候,这名绣衣使者会从匈奴那边脱身,然后回到大汉告诉给刘彻发生的所有事情。 要两名绣衣使者在杀了真的投降匈奴的褚达后,自己也因为没有办法脱身无法将事情原委告诉给刘彻,那么张远到时候就有借口说是褚达的计划暴露了,然后被匈奴人杀了。 这不是刘彻想要看到的,若是褚达真的背叛,褚家一个人都活不下去,他要是没有背叛被发现了刘彻反倒是会放了褚家一马。 至于让张远来教绣衣使者,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现在整个大汉找不出第二个对这份大漠地图熟悉的人来。 再者也可以顺便试探一下张远,也可以给张远传递一个话外音。 ‘朕是相信你的,你千万别让朕失望!’ 明明知道一切却不能够像亲近的人诉说,而且结果很有可能对亲近的人造成伤害,张远的内心在这个时候也是无比的煎熬。 到底是保护还是伤害,都很难说。 要是那绣衣使者看张远不爽或者是看褚达不爽,那么张远跟褚达就得一起完蛋。 当然要是为了褚达跟张远的安全,张远将那两名绣衣使者的名字身份告诉给褚达,然后让褚达想办法除掉这两个人就是。 可刘彻在说这件事看着张远时,脸上露出来的笑容让张远现在心底还有些发寒。 好像就是在问张远敢不敢赌。 敢不敢赌还有别的绣衣使者,赌赢了张远跟褚达肯定没有事情,赌输了战役结束之时就是张远跟褚达身死之日,或者根本等不到战役结束的那天,刘彻的暗子就会跑回长安说明一切。 因为心里面装了太多事情,张远在回去的路上甚至有几次都差点从马上摔落下来。 千头万绪一下子想要理清楚简直是不可能的,张远恨不得系统能够帮他出一份方案来,但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等回到家时,张远已经想到了几个关键所在。 一是保密性,当褚达想要给张远传递消息时,到底怎么记录消息,还不还会让匈奴人发现。 或者说即便被匈奴人发现了,也看不懂消息上的内容,最好就是除了张远还有褚达以外没有人能够看的懂。 传递消息的方式已经确定了,那就是让鬼奴传递,然后确定一个地点,找人去接头。 大摇大摆着直接让鬼奴去汉军军营肯定是不能的,这种做卧底的事情就注定了谁都不能相信,包括褚达有些不能让他知道的也得瞒着他。 这是褚达那边必须要张远解决的。 二是如何让太学的学子在一年的训练中达到张远想要看到的效果,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实际非常难。 现在又多了一条与鬼奴的接触,这就大大的要求了太学学子的个人能力,并且被抓了之后能够守口如瓶,也就是保证他们的忠诚。 这是张远自己必须要解决的太学负责的这一块。 三是出征大军的协调,军中刺头很多,像李广还有公孙敖那种脾气的人很难让他们听取太学学子的建议。 就算把地图摆在他们面前,也不能指望他们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张远得让大汉所有出征的将领彻底的信任卫青,现在的卫青还是太年轻了,也只出征过一次,李广他们很可能不会服气。 这是张远得帮助卫青解决的事情,当然也是为了自己。 张远是知道自己穿越来之前的那个世界纪录的几场汉匈战争是什么样子。 基本上就跟马邑之战没什么区别,统帅把手底下的大军给每个将领一分,然后说你走这条路,你走那条路。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哪一路打赢就是哪个将领的功劳,丝毫配合没有。 即便是卫青后来当上了大将军也是如此,刘彻还以为这样很好,军中那些将领最好谁都不服谁,那样他作为帝王掌控这些人就容易了很多。 张远觉得不是卫青没有这方面的意识,而是为了避嫌,为了让刘彻彻彻底底的对他放心。 做人做到卫青这份上的,张远也是无话可说。 譬如李敢知道李广自杀是刘彻跟卫青一起逼死的之后,揍了卫青一顿,卫青就这么让李敢给揍了,而且还不声张。 明明是刘彻的锅,卫青一方面觉得愧疚李家另一方面还得把这个锅给背的严严实实的。 古往今来任何帝王估计都希望自己手底下全是卫青这种臣子。 自打太学的人住进了张府,张府的门就没有关起来过,毕竟学子们都住在一旁的军帐里面。 张远这几日有事情要做,落下闳就一个人承担起了所有的教学工作。 所以不管是学子还是讲师都得出出进进,整个院子就热闹了起来,张府的一些小屁孩儿还有少年因为好奇心也有许多人去听落下闳他们讲的课。 由于是张府的人,落下闳还有太学的学子们也没人有什么意见。 关于天象的知识,大多需要画图,这就更能调动孩子们的兴致。 张远刚回来就看见一波小孩儿抱着小木椅还有纸笔向军帐那边跑去。 外界堪比金价的纸张,在张府倒是可以敞开了使用。 牵马走进家门,张远原本有些烦心的情绪也平和了许多。 “家主。” 见到张远回来了立马上来一个人从张远手中接过了缰绳。 “你去军帐那边找颜异还有王卿过来见我。” “喏。” 等颜异跟王卿一起过来时,已经过去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张远也重新理了一下思绪。 带学生总不能够一直放养,张远对于颜异跟王卿还是足够信任的,把现在需要解决的三个点告诉他们或许三个臭皮匠真的能赛过诸葛亮。 “老师。” “嗯嗯,都坐吧。” 待颜异跟王卿在张远两侧坐下,张远迅速说了一下自己需要解决的事情。 “大概事情就是这样,若是能够完美解决,明年出征匈奴我们只会胜不会败。” 颜异跟王卿听完之后,都有些发愣,他们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张远竟然促成了这么多件事情。 而且张远力主促成的事情都得到了刘彻的支持。 要真的跟张远说的一样,解决了问题,对匈战争就是必胜的,那么他们这些学子待明年北伐之时那就是平白捡军功的。 这要是传了出去,而且别人也相信了,那么整个大汉都会陷入到一种疯狂的状态中。 无数的勋贵王侯恐怕都会抢着争着与张远交好,不为别的就是往张远的计划里面塞人。 往卫青那边塞人还是会跟匈奴战斗,还是有死亡的风险。 往褚达那边塞人那就别说了,要是死在匈奴那边还好,家族肯定会收益,但是嘴巴不严的话,大家就看看刘彻会不会屠你三族便是。 唯独张远这边,等出征之时才会进入到军中,而且很有可能是军司马的高位,低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最关键的是那些将军还有卫青都不会把这些人当成是大头兵使啊,只要战事顺利肯定就在军营里待着亦或是在后方,然后军功还不会少分。 封侯没得希望,可是做个千石的大官完全没有啥问题,家族里面的人到时候再往前推一推,投入一些资源很有可能就是一地郡守。 不过这些好处都得等到张远解决完所有的问题才能够打包票。 “老师,学生愚钝。 太学一事我们或许可以用官职来激励。 可大行与前将军那边确实不好处理。” 颜异想了半天,将心里面的话给说了出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再现马邑之战 “老师可用一些特殊的符号与大行褚达进行联系。 这不就平添了彼此来往之间的保密性?可是时间紧促想要弄出来一些可供交流的符号还是有难度的。” 王卿待颜异说完之后便接着他的话说道。 的的确确是这样,太学这边的进度没有办法着急赶,一切都是因为时间上太着急。 想要那些学子们发力快速掌握定位的办法,只有利用官职来吸引他们。 到时候跟他们说一下还会有考核,从而分成三六九等出来,成绩好的可以出任一营的军司马,成绩不好的只能屈于屯长之下。 相信到时候学子们的积极性就会大大的提高。 颜异说的中规中矩,反倒是王卿提醒了张远。 张远握有这个时代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东西,那就是语言跟文字啊。 别人为了交流可能创造出来别人都不知道含义的符号需要很长时间,可是张远有现成的一堆种类的文字可以拿出来用。 “王卿去拿一份地图给我。” 张远迫不及待的跟王卿说道,随即王卿就跑去拿地图,他自然知道张远需要的是什么。 等王卿拿来地图,张远就开始在地图上面比比对对。 有些地方可以拿简体汉字来标明,例如一些地名什么的,可是有的地方张远打算用英文字母来体现。 东方用e,西方用w,南方用s,北方用n。 至于西北就是用wn来表示,以此类推。 那些量词张远打算全部都用阿拉伯数字。 。 简单明了,别人还看不懂。 除了角度张远暂且没有办法解决外,其他交流信息的保密性都能够解决。 角度其实也能够解决,只不过解决的办法太过于直白,若是被匈奴人一旦发现,即便消息上的东西他们都看不懂,那也能明白褚达想要做些什么。 但是能够解决匈奴主力大军的大略位置,张远就已经能够满足。 “王卿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迅速确定下来办法的张远,很是欣喜。 他现在就等着褚达解决完大行的事情带着人来张府学习了。 这份地图上的地名不是很多,大多都是些山脉河流。 城池就只有四五座,褚达需要学习的简体文字不多,张远又不想教会他简体字然后让他写作文,只要能够把地名给表达清楚。 方向就四个字母,多少里路用阿拉伯数字来表示,大军人数的多少也可以用阿拉伯数字来表示。 “老师心里面已经有了定计?” 王卿还以为张远就只有一个粗略的想法,但是看张远高兴的样子,他觉得远远不止于此。 “对,传递隐秘的消息,需要的符号不多,略微想一想便能够有办法。” 张远搬掉了心中一大块石头,整个人都轻松上了不少。 “只是现在前将军那边到底该如何去办?” 颜异马上又把张远给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桀骜不驯的人实在是太多,想要让所有人对卫青服服帖帖的难度的确很大很大。 有时候解决内部的矛盾要比解决外部的矛盾难多了。 “除非前将军能在出发前获取很大的功绩,可是功绩再大也无法压过李将军他们。” 王卿分析了一下说道。 李广立功的次数太多了,卫青就只有那一次战功。 封侯讲的是一战功成,但是在军中的威望却是一次次的战斗慢慢累积起来的。 卫青相比较于其他的武将,还是少了一样东西,底蕴。 这不说在短时间内没有办法解决,即便给卫青时间,明年的对匈战争按照张远设想的那样解决了河套地区的白羊王还有楼烦王,也不能让卫青的威望直接盖过李广。 “有没有其他的思路,也不是必须要让李广这些武将就屈服于卫青之下啊。” 张远托着脑袋喃喃道。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在没有决出来大汉最强的将军之前,很多人都是不服气的。 张远就没见过那次出征汉军大帐中是和和气气的。 勾心斗角的情况虽然没有,但是想要谁对谁服气那可有点难。 “我们或许可以不要脸一回...” 王卿话说了一半顿时停了。 引得张远跟颜异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身上。 “如何不要脸?” “老师您想想,李将军最渴望的是什么其实他渴望的也是那些武将们渴望的。 人一旦有了欲望,是不是就比较容易把控了。” “封侯?” “对,给予他们一战封侯的希望。 如此一来还担心他们到时候不会卖力?” “我知道他们都会卖力,可我要的是他们听话。” “很简单,虽然在把大军全都分出之后,前将军无法掌控大军了。 但是可以把最容易拿军功的位置给挑出来,听话的人放在那个位置上,不听话的就交给他们一些无关紧要的任务。” 张远听完后皱起了眉头,王卿还是想的有些简单了。 若是真的这么做了,那么李广的位置就会极其的尴尬,让李广屈于卫青之下在大汉众人眼里已经是委屈了李广。 现在再不重用李广,反而把李广放在可有可无的位置上,就算是赢了这场战争又能够怎么样。 到最后卫青头上不还是得加上一个不能容人,小气的名头。 再者说像那些武将也可以暂时听卫青的话,等拿到兵权之后再放飞了自己,那么卫青跟张远不就傻了。 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张远记忆中好像就有这么一次。 明明是张骞跟李广打配合,围攻匈奴大军。 可是到最后张骞领着大军不见了,剩下李广一支汉军出现在了围攻匈奴的位置,结果反而被匈奴人给围攻了。 想到这里张远都想锤一锤桌子。 玛德,这么多武将却没有一个能够相信的,也是见了鬼。 “老师,您说的不错,我们也没有必要让那些武将就好好地听命令。人人 我们只要将他们全部送到指定的位置,再放权不就好了么?” 颜异突然说道。 张远觉得颜异的说法有点意思,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老师您与前将军的作战目标是楼烦王跟白羊王。” 颜异起身指着地图上的河套地区说道。 “单单凭借前将军自己能够掌控的大军,只要超过五万大军就能够硬生生的击溃楼烦王跟白羊王的匈奴骑兵。” 颜异一边说一边滑动自己的手指,慢慢的指向河西走廊。 “我们目前最担心的只有距离河套地区最近的河西匈奴部族会不会前来支援楼烦王跟白羊王。 也就是焉支山与浑邪山之间活动的浑邪王部落以及休屠王部落,二者距离楼烦王的距离是最近的。 他们要是连日奔袭,得知消息知道的快,很可能在几日之内就能够赶到。” 草原上奔袭的速度可不是在汉地,没有障碍物,放开了跑,战马的速度可都是很快的。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我们是由南向北击匈奴,他们很可能就绕路逃跑了。 老师您想的应该是由我们作为主力军牵扯楼烦王跟白羊王,而由其余的武将从左右包围。” 张远重重的点了下头,他记得历史上的河套对匈战争虽然大获全胜,但还是让楼烦王跟白羊王跑了。 而张远是想要拿下楼烦王跟白羊王,这两颗人头可就是两个列侯的爵位。 而且是最容易拿下的两个匈奴王。 楼烦王跟白羊王不比浑邪王与休屠王,还有匈奴大单于王庭周围依附的那些匈奴王。 河套地区距离大汉边境太近了,而且水草肥美,找到他们的位置实在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另外他们两个匈奴王控制的兵力加在一起还比不上一个浑邪王,但是军功却是一样的。 刚开始找一些软柿子来捏,肯定是轻松而又愉快的。 “既然老师担心二者逃跑又不相信其余武将的能力,那么为什不由前将军来包围截断白羊王楼烦王的后路。 由李广将军以及李息将军他们作为主力从正面来攻击匈奴?白羊王跟楼烦王逃跑总不会一路南下吧。 从这里逃跑还得突破我们汉军的包围圈,基本上是死路一条。 但是向北逃跑的话,他们只要渡过黄河,那便是一马平川,我们想要继续追也是无能为力。” 张远听完之后,有些尴尬。 他不相信李广他们的能力,同样的也不相信自己的能力。 河套地区在地图上面看着地方挺小的,但是几十万大军撒上去也占据不了多大一块儿。 换成是卫青就真能准确的找到白羊王跟楼烦王逃跑的方位从而抓到二人? 张远不由得就得考虑一下到底可行还是不行。 想到这可能是唯一的办法,张远便双眼不离地图。 现在还没有攻占河套地区,甚至匈奴人占据的地界要比大汉刚刚建国之时南移了一些。 早先秦朝的时候是在阴山山脉修建的长城,可是现在楼烦王与白羊王活动的地域早就已经跨越了阴山的长城。 所以这场战争是收复领土而不是攻占匈奴本身就占据的领土。 说起来感觉有些悲凉,大汉一直在其他地方开疆拓土,却在河朔一直丢失领土。 虽然现在两国的边界不是很明显,但是河朔渐渐地没有了汉人生存,而匈奴人与羌人却在这片地方上一直活跃,领土就跟丢了没什么两样。 “你们说由李广他们从上郡出发,由南向北攻击匈奴,而前将军与我从雁门北上,然后绕到阴山以北再南下,能不能做到万无一失?” “老师,你说马邑之战能不能重演一遍?” 自打张远说起战争,颜异的思绪就跟开了闸一样。 “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我们在河套难以灭掉楼烦王跟白羊王,可是在河南地呢? 这里本身就是二者活跃的地方,但是河南地通过河套地区只能够越过阴山。 而阴山在这里最好走的就只有一个地方。 高阙!” 颜异对着地图重重的一点,点上了这个秦军还有汉军都无数次经过甚至发生战役的地方。 阴山山脉在西北到高阙就中断了,楼烦王跟白羊王的匈奴大军想要脱离汉军的追击,只能够走这里。 往西是大沙漠,匈奴人进去了也不一定能够出来,而往东则是上郡。 卫青率领的大军可不全是北疆的守军,匈奴大军往东那就一脑袋撞上了北疆驻守的汉军。 在不知道有埋伏的情况下,只能够从高阙返回到河套地区,要是狠一点还能在这里伏击追击的汉军。 唯一难的地方便是把楼烦王与白羊王给引到河南地去。 所以颜异才问能不能重演马邑之战。 好像这个办法是成本最低,且成功率最高的办法。 让匈奴大军自己往麻袋里面钻,然后张远再跟卫青一起把麻袋口给看好了。 “老师,我有办法了。” “说!” 张远感觉自己今天问问这两个学生真是明智之举。 “大行褚达不是要假意出使西域精绝国么? 到时候出使的时候,让出使的队伍带上大量的礼物财宝,从河南地出发。 把消息散播出去,让白羊王跟楼烦王先尝到甜头。 您再建议陛下,明年开春开战之时,再派出一堆使臣队伍,对外言称是出使西域的某个国家,规模要比大行褚达那一次更为盛大。 随行的粮食礼物金银财宝更多,您觉得以匈奴人的贪婪,他们会不会上当?” 颜异说完,冲着张远笑了笑。 张远则狠狠的拍了一下颜异的肩膀。 “好小子,你这些年没有白白跟在我身边。 此计可行,匈奴人打秋风打习惯了,让他们上当很容易。” 匈奴人袭击汉人的商队还有使臣队伍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不可一世就没把汉人放在眼里。 大不了打不赢还不能跑了? 就算上次匈奴单于军臣中计,在马邑战败,但是战损也跟汉军差不多打了个一比一。 而且那次是山谷地区,埋伏的意味太重了。 现在可是以偌大的河南地作为马邑城外的那个山谷,匈奴人会想到大汉会拿这么大一块地方当做包围的地区么? 张远猜不到,但是这个办法成功率最高,可以一试。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一路向西 进行一场战争之前,不是说皇帝封给了你官职,他就什么都不管了。 任何事情,或者期间有变动的时候,都必须要上呈奏章交由御史大夫府审核,然后刘彻得批阅。 这个时候的丞相就显得尤为尴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丞相这个位置就跟兵权还有军事没有了一点点的关系。 张远把自己所有的想法全都以书面的形式呈现在奏章之上,然后又把需要卫青以及褚达知道的事情摘录下来送到二人那里去。 等了三天,张远的奏章被送了回来。 不过上面多了一个字。 可! 张远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陡然之前的不确定少了大半。 这不是简单的问询,而是对匈战争的战略性问题,马邑之战那一次王恢他们制定计划无数次的推翻跟重建,大概经历了两月的时间才拿出来一个完整的方案。 而张远完全是听了王卿以及颜异的意见后,就自己一人细化详分统筹出来一套完整而又详细的战略方案。 若是刘彻看了一眼就同意了,少的话一天多的话两天就会把奏章送回来,可是却花了三天。 这期间肯定是召集了群臣经过了无数次的讨论,这些大臣肯定是不包括张远卫青以及褚达三人的。 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同也是让张远心安的原因之一,张远毕竟不是什么好的统帅也不是什么战略家,只是依靠自己超前的认知以及脑海里的记忆来对汉匈战争进行查缺补漏而已。 “给大行褚达送信,让他于明日到鼎湖延寿宫与会。” 张远对着面前刚刚送奏章进来的老赵说了一声。 “喏。” 大家都不知道张远在做什么,但是却能够感受到其中的紧张气氛。 张府上上下下的所有人都非常懂事的没有多一句嘴多问上一句话。 就连平阳公主那边按照循例来拉纸张以及送例钱的谒者也没有带着往日的好奇心来张府了。 第二天张远在卓文君的帮助下洗漱穿戴好衣裳,牵了一匹马就往鼎湖延寿宫赶去。 等到了之后发现这里里三层外三层全都是兵卒。 来来往往的也都是武将装扮的将军。 “来者何人?” 张远看着围上来的兵卒,就觉得这里守卫有些过于森严了。 本来就是在上林苑,这里又是皇帝的行宫,紧张也没必要紧张成这个样子。 不过张远也没有为难这些人,从腰间结下印绶扔了过去。 “小人见过太学令,前将军已经在内等您了。” 问话的人老老实实的双手握着张远的印绶呈递了回来。 这次来跟以往终究有些不同,刘彻现在不在里面,张远轻松了许多。 卫青整个人还是那种守规矩的状态,只启用了鼎湖延寿宫前面的一部分,后面刘彻以前与嫔妃们居住的宫宇都已经封禁了。 前殿作为下达重要命令的地方,几处偏殿则改成了各个官吏将军们的办公场所。 张远制定计划虽然只是一个人或者几个人就完事了,但是具体执行下去则麻烦了许多。 调度大军粮草辎重都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提前得组建奴军并且要将奴军调往北疆,而且还得征发大量的民夫。 各郡国的兵力也要慢慢的往上林苑调集,不是需要这些王国郡国还有侯国兵出征,而是为了将诸侯们的兵力放在刘彻的眼皮子底下。 不然到时候长安附近的兵力抽了一半,这个时候发生动乱,那可就不是容易处理的。 即便这样做,刘彻可能要承担大量的粮草消耗,但是最起码能够换个安心。 牵一发而动全身就是这样。 “远兄你来了。” 卫青见到张远就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有张远是真的让他省事,战略层次的东西出来了他这个前将军一下子就成了执行者,烦恼少了一大半。 “嗯嗯,把地图拿出来,我们再详细讲一讲。” 张远让老赵他们去鼓捣沙盘去了,只不过短时间鼓捣不出来,现在就只能在平面的地图上指点江山。 卫青把地图往身前的桌子上一展开,整个大漠的地图还有少部分大汉北疆的地图就展现在了二人面前。 “远兄你的意思是让李广李息等人带五万大军以及所有奴军由上郡龟兹城而出向北击楼烦王、白羊王。 而我们率领五万骑兵只携带七日的干粮从雁门出发,向西而行,绕到阴山高阙之后堵住这一缺口,等待北逃的匈奴到来然后收网。” 一上来卫青就先简单将张远的意思给说了一遍,至于那些派使臣团队作饵引诱匈奴南下的事情卫青没有说。 既然他现在是张远计划的执行者,那么他就负责好自己那一块就行。 卫青说的龟兹城实际上是前几年大量的西域难民向东而行投靠大汉,汉武帝便让人把这座在长城边上位于对抗匈奴最前线的城池给了这群西域人。 这群人里面以龟兹国的人最多,所以就更名为了龟兹城。 并且大汉的边疆大军也有一支驻扎在这里,称之为属国都尉。 龟兹城向北向西都是匈奴控制区域,但是东边却是大汉的西河郡。 长城在这里是由东北向西南延伸,而不像雁门郡代郡还有上谷郡一样由东向西延伸。 大汉建国之初河南地还在大汉的掌控中可是现在因为大片的沙漠不适宜人们居住,并且羌人还有匈奴活动的太频繁,大汉朝廷就慢慢将这块地方给遗忘了。 “嗯,春季之时,河南地的风暴最多,库布齐沙漠的风沙一直能够吹到龟兹城。 匈奴人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进入到沙漠中,风沙是最能够掩盖绿洲的。 最关键的是,浑邪王休屠王的领地与楼烦王还有白羊王隔着的就是这几片沙漠。 如若他们想要支援楼烦王还有白羊王,从阴山高阙而行也是他们必然的选择。 我的想法是让高阙成为一处绞肉场,谁来谁死,消灭完整个河南地的匈奴人我们便可北上直入头曼城。” 张远看着地图上的头曼城,脑子里面却在地图上面花了几个点。 这几个点都是地图上没有记载的,但是张远却记得很清楚。 这里是后来五原郡的地方,关于头曼城张远记得一件事情。 头曼城、光禄城、支就城还有受降城是在一条线上的。 一条由西北向东南的线,也是而后汉长城修建之后,汉军北出长城追击异族的战争路线。 一下子张远瞬间想到了阴山山脉而后除了高阙外的第二个缺口。 石门障。 但是张远仔细想了许久之后,紧张的心才放松下来。 他是真的担心阴山山脉有其他的缺口,一旦真的有,而且能够让大军通行,汉军就真的可能功败垂成。 在脑海中反复确认石门障是由人力开辟而成,张远长舒了一口气。 “远兄你为何突然紧张了?” 张远的表情也落入到了卫青眼中。 “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情,算不得什么。” “嗯嗯。 远兄你还有别的计划么?” “刚刚我说到哪了?” “说到直入头曼城。” “我想在塞外建城!” 张远十分肯定的把心里面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建城的事情他没有向刘彻讲出来。 从龟兹城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外族人投降投靠就只能在长城之外,如此一来双方就能够有安全感。 张远想要建城自然也就是想要建立受降城。 受降城的名字就能看出来,这是一座接受敌人投降的城池。 若是没有这个特定的条件在,想要让刘彻在塞外建城难度非常高。 毕竟无险可守,事实证明而后受降城建立起来后,也经历过了数次易手。 这一座城池的建立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际意义,但是张远却必须要这么做,系统任务总得完成。 难道老天凭空给张远来一堆投降的匈奴人,想想都不太可能。 “远兄你想在河南地建城?” 卫青对于塞外的认知还停留在现在,并没觉得张远说的有什么问题。 “我说的是在阴山以北建城,作为大汉对匈奴战争的桥头堡而存在。” 张远说完后,卫青直接就摇了下头。 “此举不行,匈奴人南下从无定律,即便我们占据了阴山他们也可以从雁门南下,可以从渔阳南下。 既然如此,我们只需要派少量的兵力堵住阴山的缺口,然后把兵力集中在东方边郡抵御匈奴人南下。” 就跟卫青说的一模一样,要真的能把楼烦王跟白羊王一举解决掉了,那么河套地区跟河南地就收归到了大汉的囊中。 往后这里基本上就不会有战事,例如高阙,这里要是修建一座要塞,只需要一万兵力就能够阻挡数万乃至十万匈奴南下。 匈奴人又不是傻子,他们向来都不去啃难啃的骨头,雁门以东都是一马平川,而且汉人数量也多,适合劫掠。 河南地就算被大汉夺回去了,匈奴人也不会心疼这一块有一半是沙漠的地方。 而且匈奴人对于边界的敏感度非常的低,他们只会觉得有草场的地方才是他们的地方。 “前将军、太学令,大行令在外等候。” 就在张远准备继续劝说卫青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声音。 “让大行令进来。” 卫青高声喊道。 没一会儿,褚达就走了进来。 “阿远,前将军。” “褚兄你可算来了。” 张远知道褚达来了就打算建城的事情以后再说。 车到山前必有路,不急于这一时。 “阿远你派人给我的信我都收到了,这次来可是为了那些特殊的符号?” “不是,只是跟褚兄你敲定一下使臣团队行进的路线。 待会儿说完之后,去我家再说别的事情。” “嗯嗯。” 既然说让褚达出使精绝国,那就得做好样子。 使臣队伍的第一站必然是上郡的龟兹城,已经说了这里居住着大量西域来的人。 什么国家的人都有,第一站到这里来找个向导是最为合适的。 当初张骞出使也带了个匈奴人向导,若不是他那个向导,一群汉人又怎么能在匈奴那边待这么多年。 然后就看是向西直接走,还是向西北而行。 向西直接走那就落入到了休屠王的怀抱中,向西北而行才能够踏入楼烦王跟白羊王的领地里。 如何骗过匈奴人,到时候还得看那个异族向导的配合。 当张远说到龟兹的时候,卫青眉头皱了一皱,立马出声说道。 “远兄,其实想要顺其自然的踏入楼烦王白羊王的领地,并非要从龟兹城走。 从西河郡平定城而出,再找个匈奴向导,然后一路向西,从库布齐沙漠南边穿行而过。 这一大片空地,是楼烦王经常活动的区域,也是通向河西走廊的路线之一。” 要想去西域必须要通过河西走廊,这是所有人的认知。 龟兹城的那些西域人其实都是胡商,之所以投靠大汉,全都是因为东西被匈奴人还有羌人抢去了,他们没办法才投靠了大汉。 这个时代比较奇怪的一点是,匈奴人其实并没有对杀人有多么的热忱。 说实在的他们杀得普通人甚至还没有内部混乱时死的人多。 不管是汉人还是西域诸国的人,亦或是周边这些游牧民族,匈奴人都是以洗劫为主要的。 可能他们也知道杀人并不能给他们带来些什么,但是让那些人都活着,说不定还能够再来抢第二次。 游牧民族的特质好像就是这样,当他们不以占据还有统治为目的的时候,他们的杀心就没有那么重。 所以卫青还有张远在聊着把褚达送到匈奴那边当卧底的时候,就一点没有提起褚达可能在一遇到匈奴人时就被击杀的可能性。 不提不是因为怕伤害到褚达,而是真的认为只要不反抗,匈奴人是不会闲着没事就把所有人都杀干净的。 “倒是我疏忽了,未必要挑选西域的向导,匈奴向导也是可以的。 那既然这样,就可以直接定了,由西河郡平定城一路向西而行,到时候找向导的时候,可以放出一些消息。 都是匈奴向导,总会有人把消息传给楼烦王他们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以胡制胡 了解匈奴脾性的卫青懂得如何让匈奴人上套,张远就只能够在这上面纸上谈兵。 不过还好身边有个卫青,没有让张远走弯路,也没有让褚达去承担那些原本没有必要承担的风险。 三人略微商量一下便将原本从上郡北上出发改成了从西河郡西去。 而且请的向导也从西域诸国的向导变成了匈奴向导。 一切都是为了更好地引楼烦王与白羊王上钩罢了。 “到时候不知道需要我传递一些什么消息给阿远你还有前将军?” 褚达现在对于发挥出来自己应有的作用这件事情还是十分积极的。 每每传递出来一份有用的信息,对于褚达来说这都是一份功绩。 “这次战争无需褚兄你做什么事情,你的作用只能在将来我们想要一口吃下匈奴单于部族的时候发挥出来。 攻打一个楼烦王与白羊王若是让你就露出马脚,那么也太大材小用了一些。” 张远直接回绝了褚达。 卫青的意见也是这样的,几十年来,大汉最熟悉匈奴的两个部族就是楼烦王跟白羊王了。 对拿下他们两个部族有着不小的把握,即便张远的计划失败,卫青也有接近九成的把握让河南地以及河套地区没有匈奴人的存在。 任谁都能够看出来现在汉匈大军装备之上的差距。 刘彻号令全国百姓养马,大汉虽然战马的质量不如匈奴人,但是也不是早先连拿出来一支三千人的骑兵都颇有些艰难的情况了。 一匹战马差不多三岁的时候就成年,也就是可以当成是战马使用,而现在距离马邑之战过去远远不止三年。 这段时间也没有大的战役消耗战马,战马一般只要不受伤不生病完全可以在大军中服役超过十年。 只要大汉的百姓将刘彻的马政一直施行下去,大汉就不会在战马上面而感觉到捉襟见肘。 同样的也要有人保证大汉的财政不会因为马政而逐渐的难看起来,只要找到一个平衡,谁说汉人不能够虐的游牧部族体无完肤? “远兄,你对于这一战还有别的什么意见没有?” 张远跟褚达正讨论着一些细节类的东西,卫青突然打断二人的谈话问道。 他好像感觉缺了点什么,也可能是疏漏了一些什么东西。 “计划已经相当完善了,就怕出现一些我们掌控不了的意外。” “什么意外?” “要休屠王跟浑邪王真的从沙漠那边过来又该怎么办? 另外还有一种可能性,我们不能就彻底的无视掉了。 来自我们后方的义渠人跟羌人。” 张远的的确确有过这方面的担心,异族人与汉人之间的较量好像根本就不是以归顺与否来衡量的。 两个民族之间为了各自民族的利益出现反复的情况也再正常不过了,张远若是没有站在汉人的立场上,而是把自己当成是局外人,不论是反叛还是归顺,张远觉得都是正常情况。 义渠人还好,这么多年早就已经汉化的差不多了。 而羌人完完全全就不知道什么是信义,投靠大汉的羌人有不少,投靠匈奴的羌人那就更多了,当然也有独立自主的羌人部落,那里是在大汉跟匈奴人都去不了的遥远天际。 早先张远评估过也同样回忆过,好像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就一直没有提出来。 可是略微一想,还是要保证一下万无一失才好,义渠人在朝中为官的不在少数,可是羌人却不能够真的相信他们。 若是羌人真的讲究信义,羌族也不会一直传承下去,要不然早就被汉化亦或是被匈奴同化了。 大部分能够传承下去的游牧民族要么是自身的实力过于强劲,其他民族没有办法硬着来,要不然就是像羌人这样,打不赢的时候先投降,等发育起来了我再反叛。 这样一来就保证了他们族群的可延续性。 另外当然还有一种可以延续下去的民族,基本上就是真的没啥威胁,厉害的民族看不上他那块地盘也看不上地盘上生存的那些人。 农耕社会还不是工业社会,对于人力资源的渴望并没有达到一个要以发动战争为前提来获取人力资源的程度。 对于这一点张远真的是要感谢中国这几个野心勃勃的皇帝,若不是他们个人的私心还有征服欲望,后来的中国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领土。 “北地郡就在上郡边上,我们的确要考虑一下羌人。” 北地郡跟上郡的羌人真的不少,在这一片活动的羌人比匈奴人还要多。 从河套地区一直西南方向延伸,河南地、河西走廊、青海其实都是羌人的主要活动区域。 这里的所有人羌人加在一起若是能够凝聚成一股力量拿出来跟匈奴人掰掰手腕都没有大的问题。 “其实也好解决,打一棒子喂个甜枣。 请求陛下出动北军八校尉,在河西还有北地郡清扫羌人部族。 降者赐给他们粮食物资,不降者就血洗,短时间内必定能够震慑住这些羌人。” 褚达说的也是比较正常的做法,为了让羌人不闹事然后送上一些他们需要的东西。 作为上国那肯定就是赐予,其实张远知道这是什么,拿粮食去喂那些白眼狼张远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打可以,送东西完全没有必要。 匈奴人不是每年都会收那些羌人的税收么? 我们扶植起一个愿意投靠大汉的羌人部族,然后去抢其余羌人部族的东西。 只给其他部族留下仅供生存的牛羊,其余的与愿意投靠大汉的羌人部族按比例平分。” “远兄说的可以,匈奴人能对羌人收税,我们为什么不行? 论武力我们又不比匈奴差,而且这些羌人离我们是最近的。 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匈奴人收不到羌人的东西,或者他们收缴上来的数量大大减少,那么匈奴人就对抢劫会更加渴望,明年我们计划的实施就会更有把握一些。” 卫青是天生的民族主义者,而且骨子里没有带着一点点矫揉造作的文人气质。 因为卫青的懂分寸知进退,并且性格温和,别人都觉得他是儒将,可事实上卫青对外比谁都强硬。 他跟霍去病是真的没想给异族人留活路的,当然这样的做派在文人眼里自然就算不得是大国风度,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要了风度不就没了温度。 好像因为容忍异族人而导致国家分崩离析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可以按照这么去办,青弟你去询问陛下。 其实能够出动八校尉中的越骑校尉跟胡骑校尉便可镇压北地郡的羌人。” 这两支校尉装备之精良完全能够比的上期门军跟羽林军,而且个个都是从血海中爬出来的人。 北军八校尉之名甚至都能压得住那些诸侯王不敢对关中发兵。电子书坊 虽然这八支大军就坐镇在长安附近,可张远并没有见过几次,他们驻扎的地方一般也就只有刘彻才一清二楚。 八校尉羽林军跟期门军才是刘彻手里面牢牢掌握着的最精锐的力量。 卫青对于张远这套非常满意,用胡人去镇压胡人,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要是换成汉人军队总会有人手软。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同族人在面临同族人时就好像是杀父杀母的仇人一样,可是在面临异族人时却能够对他们宽容大量。 战争其实除了残忍之外,也是最能够见到人性真实一面的地方。 “行,那我这就派人去询问陛下的意见。” 大战之前练一下兵,试探一下各方的态度与实力而已,张远相信刘彻不会拒绝这件事情。 “既然如此今日之事已闭,那我跟褚兄就先离去。 青弟你将今日我们说的东西交代给下面的人便是。” 继续往深处讨论完全没有必要了,大战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很多东西不是在还没开始发动战争之前就能够商量出来的。 “行,那远兄褚兄,我们下次再会。” 拜别卫青后,张远领着褚达回到了张府。 褚达这次并不是一人前来,还带来了十余名要一同出使的官吏。 这些人早先都被褚达留在了张府里面,他们还要跟着落下闳学习一下定位的要领。 不过他们都只知道是为了出使西域做准备,而不知道他们的真实目的其实是投入到匈奴的怀抱当中。 这群人里面就有刘彻跟张远挑明的那两名绣衣使者,不过张远在见到这些人的时候并没有出现任何表情上的变化。 “褚兄,你这些人就全都安排到落下闳那里去。 你随我一起,咱们先学会那些特殊符号再说。” 张远只能将后世的文字说成是符号,不然再创出一个新的文字体系出来的确有些吓人,即便简体字也是繁体字演变而来的。 有些东西不是足够的天才就能够完成,还需要时间的慢慢沉淀,绝非一日之功。 “行,我对你说的那些符号早就已经好奇了。 阿远你当真与旁人不太一样,你的聪慧是我从未在其他人身上见到过的。” 还没开始,褚达就开始拍张远的马屁。 张远呵呵一笑,扯着褚达就进入到主楼里去了。 对张府最熟悉的人莫过于褚达了,这片地方可是褚达亲眼看着慢慢建立起来的。 当褚达走过堂前,往日与张远一起吃瓜喝豆浆的记忆就浮现在眼前了。 加上现在生死未卜的未来,一时之间让褚达模糊了双眼。 “好了,往后也不是不能来了。 你可要知道嫂夫人过不了多久可是要带着我的侄子过来的。 往后这里不仅仅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 张远拍了一下褚达的后背,想让褚达把心里面的郁闷给吐出来。 “行,这可是你说的,往后我回来了就在你这养老了。” 褚达也是一个豁达的人,马上就把伤感也丢在脑后去了。 两个人能够聚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他不能让张远记起他的时候,总是想到他的悲伤。 刚走到主楼前面,就看到卓文君在门前候着了。 “兄长。” 褚达一下子有些懵,然后又转过头来给张远丢了一个询问的眼神,张远也回了褚达一个坚定地点头,然后褚达就笑了起来。 “我早就知道你们能成的,磕磕绊绊经历了这么长的岁月,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 耽误那么长时间干嘛呢?真是矫情,哎可能是我看不懂你们这些酸文人之间的乐趣,老了老了。” 卓文君面对褚达的打趣,面色有些窘迫,也没了早先年面对褚达的自如。 说起来这还是卓文君跟张远确定了之后,见到的第一个张远的友人。 褚达见卓文君面色有些变化,立马转变了话锋。 “都怪阿远,这憨货能一直守着弟妹这么大的美人而不作为。 我作为一个男人都想拿棒子打死这家伙。” 张远尴尬到只能摸摸后脑勺。 “文君你让老王夜晚做些好菜,再让小清收拾一间客居出来,褚兄接下来要在我们家多待上几日。” “嗯嗯。” 场面有些尴尬,卓文君听了张远的话点了下头就逃开了。 “走吧褚兄进去吧。” “行,希望不要太难。” 张远鼓捣出来的好多玩意儿,褚达都看不懂,除了那些吃的。 所以对于这次求学,褚达的内心还是有些忐忑的。 进了主楼,张远拿出来早就准备好了的纸张还有地图。 打算开始对褚达进行教学,说简单也挺简单的,说难也不太容易。 简单就简单在张远只需要把地图上面的地名都教给褚达就行,难呢就担心褚达会对两种文字的记忆出现混乱的情况。 匈奴人活动的地图上山脉不多河流也不多,相对比较多的就是一汪汪如同绿宝石蓝宝石样的湖泊。 如何进行定位必须要利用这些湖泊,因为它们多而且大都不怎么大。 若是要用山脉河流定位,那就麻烦了。 山脉河流在地图上是一条线,还分走向。 而湖泊就是一个圆圈亦或是一个点,位置是固定的。 用山脉河流定位其实也可以,但是可能需要教褚达更多的东西,而且褚达在传递消息的时候,需要表达描述的东西也多。 所以张远打算还是利用镶嵌在草原上的湖泊来教导褚达。 第一百八十七章 教学 “褚兄你看这大漠水泽的分布。 虽然你我都不知道匈奴部族长时间待在哪里,但是你我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定然会在水源附近活动。” 沉默了有一会儿,张远心里面也有了计划,于是就张口开始向褚达娓娓道来。 除了河套地区的这白羊王楼烦王是依靠黄河的水源而生,其余的匈奴部族其实都游走在几大水系的附近。 郅居水、安侯河、余吾水都应该是匈奴单于部族活动的范围之内。 这三条水系都源自于北海,只不过由北向南游走的时候分成了这三条大河。 另外狼居胥山以东还有一条弓奴水,弓奴水若是不因为狼居胥山山脉的阻断,应该就跟余吾水合为一体了。 地图上记载的匈奴单于庭的位置就在狼居胥山以及姑衍山的中间,也是弓奴水与余吾水的中间。 看地图上的地形,应该是在一处水草丰盛的山谷处。 这里向着西南而行就应该是浑邪王与休屠王活动的范围区域。 这里也有着三条水系,但是却没有匈奴单于活动的那三条水系条件好。 那三条水系背靠北海任何时候都不担心枯竭,而浑邪王与休屠王这三条水系却无根无垠。 匈奴河、姑且水、阙奴水。 向南隔着一条俊稽山脉还有一条龙勒水。 他们与匈奴大单于的部落也隔了一条燕然山脉。 逐水草而居应该是浑邪王休屠王部族生活的常态,而匈奴大单于部族则因为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故此也要比别的部族要轻松许多。 这些全都是看地图看出来的,许多地名其实都是往后才命名的,不过没办法这些也都标注了出来。 还好大家都没怀疑些什么,全当匈奴那边也是这么叫的,或者就是当成了绘制地图的商人是这么称呼的。 事实证明叫什么并不太重要,重要的是能够把地图吃透。 张远跟褚达详细说了一遍后,使得褚达在心中也勾勒出来了一份有人味的地图。 他脑海里面的地图不再是只有区区几个地名的地图,而是标注着各个匈奴部族活动范围的地图。 “阿远,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将消息送出来即便被抓住了也能够保密?” 褚达对这个还是特别的感兴趣。 人总是会对未知的东西好奇。 “褚兄你先看看我写的这几个字符,你看看都是些什么意思。” 说着张远便写了一串阿拉伯数字在纸上,让褚达自己猜意思。 “额这个是一?” 褚达摸了半天脑袋,最后也只能指着1问问张远自己有没有猜对。 “是一,其他的呢?” “总不能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褚达即便把0当成了十,这个答案也是全靠猜猜出来的,而且他心底也是一点底都没有,那也算是聪明的了。 张远一确定第一个数字是一,他虽然有些开玩笑的兴致在,那也是说出来基本正确的答案了。 “不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最后那个是零。 把一跟零放在一起,才是十。” “他耶耶的。” 褚达一下子爆了粗口,不是因为自己的聪明,而是因为张远。 “阿远,你这也太那啥了,你的意思是如果是百的话那么一后面就加两个零?” “对,褚兄你拿这些字符写个一百五十六给我看。” 张远把毛笔递给了褚达,让他自己试试。 结果褚达在纸上写了个100,50,6。 张远看了之后差点没有吐血,这也不怪褚达,张远一开始介绍的时候也说错了。 褚达反倒就是按照张远说的来的。 “褚兄,若是在零上面有别的数字的话,就可以代替零。 零不是没有么,有了别的数字我们就不用写了,156才是正确的写法。” “额,哦,嗷。” 褚达的语气开始慢慢有了变化,就跟张远在他脑袋上开了一扇窗一样。 西汉还没有出现算盘,算盘是在东汉出现的。 算法虽然已经有了,但是张远不懂古代的算法,也不打算把现代的算法带到这个时代来。 这些阿拉伯数字也就仅限于几个人知道是什么意思就足够了。 好在褚达的卧底工作不需要进行一些计算。 “往后就用这些字符来标注匈奴大军的数量,以及匈奴大军距离什么地方有多么长的距离。” “既然阿远你说到位置了,那么其他的东西呢?” 张远拿着毛笔没有纸上写写画画,而是在地图上直接就开写了。 他开始比对着一个个草原上的地名,开始用简体字开始书写。 地图上的字体就是汉隶,其实与简体字的区别还不是很大,这也是张远为什么四个方向选用英文字母而不是简体字了。 汉隶里面的代表方向的东西南北跟简体字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明眼人看一看都会知道是什么字。 张远对于那些地名也是这么做的,若是简体字与汉隶过于接近,那么就用首字母来代替。 这下苦了褚达但是却能够保证其安全性保密性。 例如匈奴河,这个地名。 匈奴两个字汉隶的写法都已经比较接近简体字了。 匈在简体字里面字体里面是个叉,而在汉隶里面是个人,这已经没有太大的区别。 至于奴,在汉隶里面就是把女字旁上面给连在了一起。 总有人会说怎么现代人一穿越到古代就懂文字,也不是现代人想懂,长得这么相似不想懂也很难啊。 穿越过去的唯独需要担心的就是口音也就是对话,至于文字只要不是往秦朝穿越亦或是更早的朝代,文字还是比较容易看懂跟理解的。 汉隶对于古代人来说毕竟就是一种简体字而已。 因为两种字体过于相像,张远大量用了拼音的首字母,只有为了区别东西南北那四个字母亦或是有像姑跟弓这两个首字母都一样的汉字时才会用第二个字母。 当然要不是为了区别开来,张远都用拼音首字母他也能够看的懂。 可人家褚达看不懂啊。 每一个字对应一个字符,褚达能够靠死记硬背全给记下来,但是要真的弄混其中的一些字符。 例如姑跟弓张远都拿g来代替,褚达在书写的时候就容易搞混这两个字。 因为还有许多地名里面都有姑跟弓这两个字的。 可能是有着什么特殊的含义,张远也不是太明白。 张远才刚把替换下来的地名写完,卓文君就已经过来请张远跟褚达去用食。 褚达还在琢磨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零那十个阿拉伯数字,饭桌上吃饭的时候一直用手指蘸着酒樽中的酒水在案桌上比比划划。 那股子认真地劲儿着实让张远有些感动,这是真的对生存有着极度的渴望,当然也包含了一股子想要报效大汉的心理在。 谁不怕死啊,若是能不死那当然是不死的好。 张远感动也是感动在这一点,给了褚达希望他自己就会努力抓住那一点光亮,拼尽浑身的力气往上面攀爬。 这才是一个正常的人该有的样子。 对于一些自杀者,张远其实没有多大的佩服。 古往今来那些自杀的人若是慷慨赴义,张远没的话说,只能竖起大拇哥称赞一句民族英雄国家脊梁。 若是为了个人私义,张远当真是不觉得有什么好的地方,你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了,还怎么想着要别人尊重你。 可能是因为文人们把自杀这种事情都快鼓吹到了天际之上,竟然许多人都以为以死明志是有用的,最起码能够博个千古芳名。 除了张汤的自杀直接带走了几个生死大敌的性命,其余人的那种自杀也就只有文人垂怜还有满足自己内心的那种情感,其实说是欲望也不为过。 希冀得到别人的认同,自己却不认同自己一点自信都没有,说起来就是欲望。 “今日的饭菜怎么不如往日了。” 褚达皱着眉头向张远抱怨道。 张远耸耸肩,没说啥,一门心思都不放在吃饭这件事情上,自然觉得什么美味佳肴都失去了原本该有的滋味。 重新把褚达拉回主楼,张远就让褚达开始记起那一个个地名,以及代表东南西北的eswn。 先就是把这一堆东西一股脑的塞进褚达的脑袋里面去,然后再抽丝剥茧慢慢的把它们全部都串联到一起。 也就是说先背诵全文,再学习解题方式。 褚达要不是已经四十了,张远估计就想着多收一个徒弟了。 “阿远,让兄长住在那里不合适吧?” 把任务布置下去的张远肯定会迎来比较轻松的一段时间,留褚达一个人在主楼慢慢背诵全文,张远就去了卓文君的小竹楼。 “没什么不合适的,他能一夜将这些东西全部记住那就不错了。 我估计这几日夜晚褚兄都没办法可以入睡,不睡觉在那里都是一样的。” “你也不怕将兄长累坏了,即便是为了政务也不要操劳坏了身体。” “哎,性命与疲累相比较还是性命比较重要。 几夜不休息换来一个未来,即便是我我也会这样做的。” 陡然说起这,张远又有些伤感。 卓文君不知道这些机密的事情,还当张远是在诉苦。 这个女人在心底立马将刘彻那个奴隶主痛骂了不知道多少遍。 张远是想让卓文君搬进主楼的,可是现在不行,于是两人也只能一人住一座小楼。 眼看到了关键的时候,张远不能因为言行遭到别人的诟病。 这也是张远对于这个时代所做出的妥协。 好在卓文君也理解,深知改变的不易。 不过张远已经打定了主意,得胜归来之日,若是刘彻不给自己封侯,那么便可直接迎娶卓文君。 若是封了侯,也定会把卓文君当成是平妻对待。 在没有第二个女人的情况下,卓文君就是张远的正妻。 无论何朝何代,男女之间的事情或者说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虽然大家都说只要两个人愿意就行,但还是得接受别人亦或是礼法的考验。 得到别人的认可不是那么的重要,但在这种事情上,中国人好像从来就没有变过,好像都希望能够得到别人的认可。 比如卫青跟张远都被封了列侯,卫青的妻子跟张远的妻子卓文君其实都是没有办法入宫给王娡请安的。 但是别的列侯家里面的家眷只要门当户对,就能够得到太后的召见。 卫青那个是糟粕之妻,张远这个是商贾之女。 成见就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你有愚公移山的志气也不能搬开这座大山。 数千年没有一个人类做到过。 带着一些唏嘘与哀伤,张远抱着卓文君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一醒来就是第二天的早晨了,张远洗漱完就去看褚达,发现他两眼通红还伏在案桌上,嘴巴跟手就没有停过。 旁边的废纸都已经积累了一大摞。 别的感受先不说,张远有些心疼,当时就不该弄一些纸墨过来。 像这种毫无意义的书写,直接蘸水在地上或者桌子上写不就挺好的么。 浪费,实在是有些浪费了。 “褚兄,怎么样了?” 张远提高了音量,喊了褚达一声。 惊的褚达手里面握着的毛笔一下子掉了下来。 “哦,阿远你回来了啊,外面天都亮了。” “是啊,褚兄你记住没有啊?” “差不多了,这些字符我都刻在心里,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褚达说的诚恳,张远就知道他已经完全记住了。 “好,记住了就好,接下来我教教你怎么表达。 大泽东南二百五十里,居延泽东北三百六十里你在纸上写下来。” 这是张远新想出来的一种更为精确的定位方法。 既然没有指南针什么的确定角度,那么就可以依靠两个参照物来确定方位的角度。 两处湖泊都是一个点,在地图上划一条代表两百五十里跟三百六十里的一条线,然后两处湖泊那两个点不动,移动另外一端,两条线两端交汇的地方便是褚达想要表达的地点信息。 张远想出这个办法的时候,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智障了,前世九年义务教育学的那些东西都快忘了个干净。 实际上许许多多的知识对于现在的张远都有着极大的作用。 第一百八十八章 想法太多智商太低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字符替换问题。 褚达想了起码有半个时辰。 张远只是口头把题目说出来,而没有将题目呈现在纸张上就让褚达为难了,他直接从开始就否定了自己并且陷入到了自我怀疑当中。 就没有想过要先把张远口述的题目给写出来,然后再用自己记忆的那些字符来替换。 搞到最后竟然从解题变成了背题目,张远也有些苦恼这个思维方式,不过却没有一点点想要提醒褚达的意思。 一开始就把方法告诉给褚达并不是一个好的办法,这样记忆点永远不会深刻。 “阿远你看看这样是不是对的?” 褚达在纸上写了一堆的英文大写字母跟数字,但最终的结果是对的。 dzes250,jyzen360。 张远很是庆幸,褚达没有把这个东西给记混,对于张远可能无比简单的东西,但是对于褚达就可能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对的,但是褚兄你想没想过一开始就把我说过的题目记在纸上,然后你再去替换是不是就能节省许多的时间?” 原本张远以为褚达应该是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但是他却摇了摇头十分肯定的跟张远讲道。 “我书写这么一条消息可能会耽误上半个时辰,但是往后肯定会越来越快。 我不能够保证能够像阿远你说的那个办法那样快,但是我可以保证我现在的办法是最安全的。” 张远这才明白褚达不是不知道先把题目记在纸上,而是人家不想。 选择题是最难做的,按照褚达的想法他可能图了一时的方便就有可能把自身的性命搭上去。 最终他的选择跟之前一样,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而让自己更加吃力。 这个时候说什么民族大义为国为民就太假大空。 “行,反正到真能用得上的时候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按照我的设想,明年收复河南河套,休养一年,两年后双线齐头并进。 一路出击河西,一路直插狼居胥山匈奴单于王庭。” “可大汉无人可用,卫青只能够率领一支大军,而阿远你恐怕也无能为力。 你莫不是要让李广李息那些人率领大军自主出击匈奴人?如此一来战事恐怕会往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 大汉现在能为帅者只有卫青以及韩安国了。” 褚达提起韩安国时看了一眼张远,发现张远没什么变化便继续往下说。 “韩将军虽然与阿远你不对付,可掌兵数万乃至十万以上也就是他跟卫青了。” 张远对这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他就算再看不上韩安国也不能否认这件事情。 带兵打仗带几百人几千人几万人,人数一旦发生变化那就是对能力的极大挑战。 韩安国或许能力平庸,可就他这种平平无奇的能力却能够严格按照刘彻的意思牢牢地掌控十万人以上的大军。 这不是说他的能力就很强,只是他天赋就是如此,他能带一支几十万人的军队,但要让他带几万人几千人冲锋杀敌他也不行。 而且他当统帅的话不可能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仅仅限于不会犯错而已。 大汉可不需要守成的将军,就跟刘彻说的一样攻守易形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已经把之前那些腐朽不堪的将军们给剔除掉了。 不过褚达说的也确实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这也是张远一直没有反驳他的原因。 大汉在没有霍去病之前也有过双线作战亦或是多线作战,可都一直不怎么顺利,等霍去病横空出世之后才会有帝国双星齐头并进并且都能够取得胜利的情况发生。 “倒还是有个办法,找个将军给他配个政委就好了。” “阿远你说什么?” “额大概意思就是一支大军里面配两到三个地位相同的人统率一支大军。” “这样不行,你这是要弄监军么?” 褚达根本无法理解张远说的,其实在张远看来军司马亦或是军长史完全可以成为政委一样的存在。 将军负责大帐,政委负责管理。 两个人一起负责制定战斗计划,协同合作的方式来主导一场战争。 可是现在固有的模式使得军司马跟军长史颇有些鸡肋般的意味在里面。 战时这两个职位基本上就没用啊,当然要是碰见一个明事理的主将还能听听你的意见,但是没遇到咋整。 军队里面就会成为一言堂。 张远知道按照自己的想法在这个时代施行并且让别人接受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就算是现代化的战争真遇上强硬点的将军,其实也差不多,有没有那个政委都一样。 这样不行,也可以换一个办法。 文人做统帅也不一定非得披坚执锐去与敌人厮杀。 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张远也只是随便跟褚达聊几句未来的构想罢了。 本想着给他一些信心,结果却让他现在更加的忐忑。 “到时候再说吧,大汉又不是我们做主。 陛下到那个时候若是换了主意,我们不管是谁都没办法不是么。” 褚达也点了点头,他们两在这里讨论的再多一点用都没有。 闲聊了几句,张远紧接着给褚达又出了几道比较难的题目。 都是关于作战计划的描述。 例如匈奴大军从什么地方出发,然后想要攻击什么地方,期间路线会发生什么转变之类的题目。 褚达做起来还是比较的吃力,但张远也没有再瞎给意见,就让褚达自己细细琢磨。 从主楼出来后,已经快正午,张远吃了点东西就去找落下闳。 把两点连线定位的方法告诉了他,结果人家落下闳也早就知道了这个办法,搞得张远好生尴尬。 有时候越是简单的东西就真的就想不起来,想起来了本人还挺兴奋的结果现实却重重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大行令带来的那些人现在怎么样了?” 张远对落下闳问了一下褚达带来的那些人,刘彻的要求张远可不敢就这么给忘了。 “其中几名官吏还不错,但是有的人却不是那么上心。 说实话我不明白太学令您为何要让他们掺和到我们这件事情中来。 使臣队伍虽然会穿越一些匈奴人的地界,但是也不必学习的那么详细,按照地图一直往西边走就好了嘛。” 落下闳对于多了些学生这种事情还是有些不满。 他还是属于那种习惯于钻研的学者,张远当初用天禄阁的藏书将落下闳骗到太学来,这几年落下闳都没有好好地教导过学生。 天官一脉对于传承这种事情并不是太上心。 现在张远还有大汉等于强行将这一任务压在了落下闳身上,对于落下闳个人来说这是不开心的。 本来只教导太学的一些学子就好,可现在又多了这么多他以为的不相干的人,落下闳的心情就更差了。 对于这种人,金钱没有办法打动他,权势也无法压迫他。 只要不是直接把他抓住然后用性命威胁他,其他办法都没什么大用。 不过你要是威胁了他,第二天没看紧估计这家伙就溜进什么深山老林去了。 即便没有溜走,也不用继续指望落下闳能够用心教学。 对付这种人的唯一办法只能是学术上的东西,不过张远现在已经没有存货了。 天禄阁的藏书都被落下闳研究完了,在大汉对于天官方面的人才落下闳已经站在了顶尖水平。 玛德,什么时候系统要是给我一本天文方面的书籍,我就每天撕一页下来,非得把这家伙给馋死。 张远在心里面狠狠地想着。 主要还是落差太大了,当初在蜀郡的时候,这少年对于官吏还有着畏惧,对张远也是很尊敬,结果现在怎么这个脾气。 “陛下的命令,也不是我能够左右的。 别的我也不能说些什么,大家都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可以跟我说,只要我能力范围内能够做到的就一定答应你。” 张远想着说些让落下闳舒心的话,好让他踏踏实实的做事,结果好像一下子说到落下闳的心坎上了。 这家伙直接就变了一副笑脸看着张远,那笑意都让张远有些瘆得慌。 “太学令这可是您说的,我真的有些小小的要求。” 看着落下闳的笑脸,张远略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有什么要求?我可不做违心的事情。” “不会的不会的。 就是最近胃口有些不好,您府上的那老王” “你说庖厨老王?” “对对对,就是他。 同样都是用食,怎么菜肴还分个三六九等呢? 太学令您说是不是?” 张远彻底的被落下闳搞蒙了,当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什么三六九等?” “太学令您不知道?” “确实不知道。” “你看看,你看看,这不是瞒着你做事么。” “到底怎么了?” “那些学子们平常吃些苦头,能吃饱肚子就好了。 可我不管怎么说与太学令您也是友人,可怎么平时吃的跟那些学子们都一样。 我听说张府的庖厨只给太学令您还有卓家大女做菜,这不就分了三六九等,也不是待客之道吧。” 这也是落下闳跟张远混熟了,早些不熟悉的时候,他可不敢拿这种揶揄的语气跟张远说话。 “你是说你没吃到老王做的菜?” “自打初入张府那一日后就再也没有吃到了。 说实话,我当真是对那味道怀念的很。” 对这种厚脸皮张远也是没办法说了。 老王做菜的技巧传承自张远,说白了还是对于调味料的把控拿捏得比较精准,再加上菜式对于落下闳他们没怎么吃过的人比较新颖,才会让他们觉得那才是人间美味。 这要是张远去给落下闳做道菜那还得了。 刚想到这里,张远就立即打住了,他可不想沦落成落下闳的专属厨子。 只是未来可能得辛苦老王这位张远的专属大厨。 “行吧,这样你看行不行。 每日正午那顿就算了,夜晚回到府中,让老王换着花样给你做。 正午大家都在一起,还有这么多仍然在吃苦的学子,始终要注意一下影响。” “可以,就这么说定了!” 落下闳赶紧点头,生怕张远会反悔。 张远见到这家伙这样子不免有些好笑,谁能想到这位春节老爷爷对吃还那么的上心。 而后张远又跟落下闳交代了一些东西,当然主要还是褚达带来的这批人,张远就因为落下闳的不在意让隐藏在其中的绣衣使者跑到刘彻那里去说张远的坏话。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情况,张远这辈子都不想经历第二次。 等回到家里面,张远去看了下还在苦思的褚达,他那边没有什么问题,唯一需要的就是时间来沉淀。 简单的事情只要重复去做,终会有一日可以见得到效果。 这样的日子过得总是很快。 褚达在张府停留了才五天就回到长安城去了,他带来的官吏则继续在张府这里学习。 刘彻是想要他们在夏季出发,那个时候是匈奴人活动最为频繁的季节,也能让大汉使臣团队顺顺利利的被匈奴人给抓去。 而现在距离那个时候也就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褚达必须要回去长安城准备其他事宜,这一次可不是要单方面瞒着匈奴人,而是双方面的隐瞒。 褚达刚走一天,他的家人就被送到了张府。 张远直接安排了一座位于竹林中的小楼供她们居住,并且在家里面隐藏了褚达家人的身份,也让人不要去打扰到她们的生活。 其实这就是软禁,不过张远也没有办法。 好在褚达的妻子跟孩子不觉得这有什么过分的,反倒是认为这对她们是一种保护。 换成是现代人,把她们圈在一个地方很可能几年都不能走出来一步,肯定会受不了的。 不过古代人对自由这个东西却没有那么的向往,张远也尽可能在她们生活条件方面给予了她们最大的帮助。 起码张府只要屹立在蓝田山下,褚达的家人就不会缩衣少食。 这还是几个人,等上半年过后,褚达整个家族的人都要往张远这片迁移,那个时候才是真的手忙脚乱。 同样的褚达的族人还不能够跟他的家人相见,只能寄希望于这谎言可以早些时候结束。 。 第一百八十九章 偶遇白羊王 落下闳才刚刚将大行下属的那些使臣给教会了几个,来自长安城让他们回去的命令就传到了张府。 张远颇有些无语,皇帝陛下还真的懒得去掩饰任何事情。 估计是使臣队伍里的绣衣使者都把地图刻在了心中,然后刘彻就没想过其他人了。 这边的人一动身,长安城那边就开始着手准备出使一事。 刘彻派褚达出使的理由就是要让西域诸国牵制河西的匈奴人,其实跟上次让张骞出使大月氏也差不了太多。 这样的理由能让匈奴人相信也能让大汉人相信。 大汉的百姓还有官吏们对明年即将到来的战争更有信心,而匈奴人也不会太在意。 封卫青为前将军的事情这可是昭告全天下的人,匈奴那边肯定瞒不住。 还好张远跟卫青的想法是让卫青领着骑兵自雁门而出。 如此一来楼烦王跟白羊王就会更偏向于汉军的目标跟马邑之战一样是匈奴大单于。 到时候即便匈奴大单于领兵南下,也撞不上卫青率领的骑兵队伍,只会面临雁门代郡渔阳郡十数万的大汉防御大军。 差不多有半个月的时间过,浩浩荡荡的使臣队伍终于从长安城出发,开始向北而行。 这一支队伍足足有三百多人,官吏有七八十人,随行保护的兵卒有一百多人,然后还有一百多人的民夫。 携带的礼物财宝差不多装满了十辆牛车,当然粮食什么的就只带了仅仅够每个人路上吃的干粮。 对于这一点张远还是比较佩服刘彻以及大汉人民的胸怀跟智慧。 金银财宝送给匈奴人就送了,钱财是身外之物,特别是现在这种每个地域都相对于闭塞的地理政治环境来说。 匈奴人想拿这些金银财宝买粮食亦或者是武器装备那就是四个字。 难于登天! 能够跟匈奴人做生意的只有两种人。 西域人跟大汉人。 大汉人跟匈奴人做生意必定是偷偷摸摸的,而且兵械粮食管理的非常严格。 在大汉你见不到什么商人是能够做武器跟粮食之类的生意,唯一家中有粮的群体就是勋贵们,不过这一阶层很难去与匈奴人做交易。 他们对于利益的渴望中掺杂的金钱财富那一部分很小很小,主要的还是对权力的渴望。 田蚡够贪了,让他去跟匈奴进行利益交换完全不可能。 他之前坐在丞相位置上的时候,想要什么财宝弄不到? 所以基本上所有人都有这么一个共识,除非是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不然很少有人去跟异族打什么交道。 刘彻也削去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爵位,自杀的有,投降匈奴的可还真的少见。 如此一来,褚达带去的金银财宝,只要卫青跟张远能够剿灭匈奴人,那么到最后还是会回到刘彻的手中。 即便没有回到刘彻的手中,刘彻也不会心疼这些并不能当饭吃的器物。 褚达带着大部队浩浩荡荡的向北而行,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北上。 早先手握刘彻的诏书褚达也去了一次雁门郡。 这次要去的西河郡也只是在雁门郡旁边而已,所以褚达还有点熟门熟路的感觉。 一行人只用了不到半个月就到了之前说好了的西河郡平定城。 这里也差不多是抵御匈奴人的最前线之一,不过打的没有雁门渔阳那么激烈,因此在城内有许多活动的匈奴人。 当然明面上这些匈奴人都是投靠大汉的匈奴人,不然汉军是不可能让他们活着进出城池的。 可懂的人都懂,这些匈奴人是为了利益游走在大汉边境的一群人。 他们跟汉人羌人还有西域人交易,从汉人这里获取精美的丝绸绢帛,从西域人那里获取令人眷恋的香料,从匈奴人那里获取黄金,从羌人那里获取牛羊。 其实丝绸绢帛还有西域人的香料都是强势的对外掠夺财富,所以大汉对于丝绸绢帛的控制没有那么强。 掠夺他国亦或是别的民族财富时,就往外卖一些奢侈品就好了。 牛羊跟黄金是大家都需要的,这是刚需品,而香料还有丝绸绢帛则不是。 长时间的这种交易,只会让匈奴人还有羌人越来越弱。 这估计是最早的消费主义了。 在平定城待了三天,褚达才从平定城出发,转而一路向西而行。 其实他第一天就已经找到了向导,不过为了让其余的匈奴人把消息散播出去,褚达只得在平定城多待上几天。 三天刚刚好够让那些匈奴人的耳目把消息传给距离这里最近的楼烦王跟白羊王。 使臣队伍一路向西而行,在路上还能遇到两座城池,不过这两座城池已经荒废,并没有人居住。 偶尔会有羌人部族游牧到这里,倚靠着残破的城池渡过一个个凄凉的夜晚。 自打出了平定城之后,队伍里面就弥漫着一种不安的气氛。 眺望便可以看的见沙漠,还有看不到边际的荒凉,都在告诉着所有人脚下这片土地不再是汉人可以习惯生存的地方。 “大行令,我们必须要在七日以内进入到河西走廊,不然我们会很危险。” 褚达找来的匈奴向导也很担心,就把心里面想说的话给讲了出来。 其实站在匈奴人的角度来说,他们的品质其实也很不错,这也是大汉屡屡出使西域诸国,却都是用的匈奴向导的原因所在。 这些人很负责,因为要跟汉人做交易,所以他们早就抛却了仇恨。 想想张骞在匈奴待了多年,身上早就没有了财物,他的匈奴向导却还能够帮助他脱身。 这份品质其实是值得赞扬的,可民族之间的仇恨是不会因为个人的品质就能够向好的哪一方面扭转。 “阿土古,我们会加快速度的。 可是大家也都是第一次来到大漠,身体上肯定会有些不适应。 前几天我们先慢些赶路,后面几天我们再加快速度吧。” 这名叫阿土古的匈奴向导听到褚达这话,心底暗骂了一句傻子后就退到了一旁。 在大漠上不听向导的话都会死的很惨。 使臣队伍现在走的路是最好走的,现在不加快速度,等到过几天进入到了沙漠再加速? 阿土古始终想不明白,大汉为什么派了这么一个傻子来领导这么大规模的一支使臣队伍。 听说这个人还是大汉官位最高的那些人中的一个。 任由阿土古心中怎么对褚达有意见,使臣队伍里的所有人还是要听褚达的。 所以他们以非常慢的速度开始慢慢向前移动。 就这么过了四五天,队伍里的人都轻松了许多。 期间他们遇上了不止一支羌人部族,可那些羌人在看到他们后,立马就选择了躲避。 一百多名装备精良的甲兵,再加上使臣队伍里人人都带着武器,在这里已经算得上是一支武力比较强大的队伍。 这也是阿土古选择褚达他们的原因,只要不遇上大股匈奴骑兵,这么一支队伍完全可以穿过河西走廊抵达西域。 可现实却给带着侥幸心理的阿土古上了一课。 “不好,是白羊王的王旗!” 阿土古领着使臣队伍在刚刚寻找到一处水源时,发现了湖对岸黑压压的一片匈奴大军。 “你说是白羊王?” 褚达这个时候没有害怕反倒还有着一丝兴奋的情绪包含在话音里。 “对,是伟大的白羊王,大行令你们有马匹的快上马往平定城那边逃跑吧。 白羊王抢到财宝之后,是不会在耗费兵力追击你们的。” 整个使臣队伍就几十匹马,不可能让所有人都逃跑。 随着阿土古的第一句惊吼,队伍里的民夫已经慌了,他们虽然知道此行可能回不到故乡,但也没有想到这才刚刚离开大汉疆域没有几天就遇上了匈奴大军。 褚达十分镇静,他眺望了一下湖泊对岸的匈奴大军,发现他们的人数也不是太多。 绝对没有过万,而且阵型十分的松散,甚至在这个时候还在搭帐篷,看起来丝毫没有把自己这群人放在眼里。 “所有人把车辆聚拢在一起,准备作战!” 褚达心里稍微判断了一下,立马就高声下达了命令。 这时候队伍里很多人的脸色都变了。 阿土古不明白褚达这个时候不跑还在想什么。 其余人觉得褚达是想跟匈奴人一决死战,而且是绝对不可能赢的那一方,他们的命运接下来就很清楚了。 至于一些知道褚达此行就是要潜伏进匈奴高层的人,就跟大多数人不一样,他们觉得现在最好就是放弃抵抗,然后等匈奴人把他们抓起来。 这样一来,不用流血也可以完成任务。 “高屯长,派几名骑兵回平定城去请援军。” 随行的甲兵里面职务最高的就是这名高屯长了。 还在布置御敌阵型的高屯长,不禁对着褚达问道。 “大行令,这里即便是一路奔袭,等平定城的大军到来,那也是明日了。 末将虽然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也做好了随时为国捐躯的准备,但是不认为我们能够扛到明天援军到来。” 褚达见高屯长也有这般男儿血性,狠狠地拍打了他的肩膀一下。 “我不是为了请援兵,而是为了让大汉的百姓为了让陛下知道我们的选择。 我们选择了站着死,而非跪着生,明白么? 你难道想看着你手下的这些兵卒都默默无闻的死去?甚至他们的家人一点补偿都得不到?” 褚达说的十分认真,周围很多人都听到了。 高屯长对着褚达一拜,立马就去遣人求援去了。 “大行令,你是不是忘了此行的任务?” 一名大行的官员走到褚达身边,压低了声音对褚达说道。 褚达回头看了他一眼,把这个人的面容牢牢地记在了脑海里。 不因为其他的,这个人能说出这番话,就证明了他的身份。 褚达扫视了一眼其他的人,也不知道队伍里还有多少名绣衣使者亦或是其他勋贵的耳目。 “我是为了降低匈奴人对我们的怀疑,当真束手就擒反而不会引起他们的重视。” 褚达的语气十分的平淡,让这名绣衣使者都听出来了冷血二字。 本来是一个人都不用死的,顶多就是被匈奴人凌辱,可是选择了战斗那么待会儿就会有很多人当场死去。 没有人能在这个时候说褚达做的是对还是错。 在遇到匈奴后,褚达需要怎么做,不管是张远还是刘彻都没有作明确的指示。 这群绣衣使者即便很担心,这个时候也只能听褚达的指挥。 反正刘彻要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成功的打入到匈奴内部。 至于最后能活几个人? 抱歉还真没想过。 “那边的匈奴骑兵开始动了。” 阿土古再次高呼了一声。 湖泊对面的匈奴大军选择的是两面夹击的方式。 偌大的匈奴军阵,两支骑兵从中鱼贯而出,沿着湖泊的岸边带着一股气势就朝褚达的使臣队伍冲了过来。 褚达两眼一扫,就看出了对方出战的规模。 每一支骑兵估摸着都得有千人左右,两支骑兵那就是两千人。 用两千人来攻击自己这三百多人的队伍,而且里面有一大半都是没上过战场的人,这白羊王还是相当的谨慎。 在战场上,以多击少不是不要脸。 任何一个优秀的将领,都不会胡咧咧公平作战什么的。 战争向来就没有公平可言。 这种用性命填埋的互动方式,能有多不要脸就得多不要脸。 一万人攻打一百人也当竭尽全力。 波斯人攻打希腊城邦搞出来一个斯巴达三百勇士的传说,在热兵器的时代可能性是有的,但是在冷兵器时代... 波斯人是傻子么,几万人打三百人,最后还战死了两万。 几万人一起上,别说手里面还有武器了,就算拿拳头都把那三百斯巴达勇士身上的铠甲给锤烂了。 当时绝对不止是这三百人跟波斯人交战,断后的说法也是跟放屁一样。 三百人抗衡十万大军,能抗衡三天? 那得什么样的地形啊? 两面都是高山,中间只能让一个人通过的地形? 而且这中间上面还得有巨石挡着,不能让波斯人的箭矢射过去。 即便是这样,也特么的挡不了三天啊。 西方人为了塑造英雄人物,不要脸的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最起码现在褚达面临的这种情况,他压根就没想过手底下的三百多人能够战胜面前的这两千匈奴骑兵。 第一百九十章 战斗 他们要来了。 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躲在战马跟车辆之后,准备迎接第一波匈奴骑兵的冲击。” 命令是高屯长下的,这个时候没人再去管褚达是不是大行令了。 所以之前褚达下的防御命令瞬间就被高屯长给推翻了。 三百多人的队伍想要扛住两千匈奴骑兵的冲击,没有遮掩物基本上就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这些战马还有车辆不管怎么来说也可以为汉军甲兵卸去起码一半的压力。 “弩箭准备,听我号令!” 在匈奴骑兵距离褚达他们还有两百步时,高屯长大声喊了一声。 这个时候褚达有些后悔,玛德,这领兵保护他们使团队伍的屯长起码是个将才啊。 比公孙敖那些只懂得带兵冲锋的莽夫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面前是将近十倍于己方的匈奴骑兵,这位姓高的屯长还能够稳得住,并且有条不紊的做出明智的判断。 褚达想想这样的人才被自己给坑了心里面就一阵不爽。 这要是送到卫青手下,肯定是能够发挥出光与热的。 眼前的情况容不得褚达再去多想,两百步的距离转瞬即到。 在匈奴骑兵距离使团队伍仅仅五十步的时候,高屯长大喝了一声。 “给我射!” 一百多汉军甲兵瞄准的都不是战马上的匈奴骑兵,而是骑兵胯下的战马。 他们这一百多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也是熟悉与匈奴作战的汉军士卒。 面对骑兵冲锋,首要的不是杀人,而是要卸掉骑兵的冲击力。 射杀了战马上的匈奴骑兵,那他们胯下的战马还是会超这个方向冲击而来。 但是战马一死或者是受伤,最前面的战马就能够影响后面匈奴骑兵的进攻节奏。 果不其然,一百多支箭矢射杀了冲在最前面的几十匹战马,战马上的骑兵纷纷滚落在地,后面的匈奴骑兵没有及时减速或者躲避也被前面倒在地上的战马给绊倒了。 “所有人换上环首刀,围着战马还有车架最大可能的击杀匈奴人。” 这些装满财宝的马车,就如同像是一颗颗巨大的岩石一样,骑兵在这样的地势根本就没有办法发挥出他们的优势。 不过匈奴人习惯了在马上作战,他们要是下马了说不定战斗力会比在马上更加低下。 褚达这时候也握紧了环首刀,不过他躲到了马车下面。 这个时候他也冷血了起来,这里所有人都可以死,唯独他褚达不能够死。 长安城还有一堆人的头颅都挂在褚达身上。 家人的安全,张远的信任,大汉的命运在这个时候全都牵绕在褚达一个人的身上。 这份压力迫使褚达压下自己的热血。 任何一个汉人在面临这种场景时,都会燃起自己的斗志,身边若是有武器拿了就会杀向匈奴人,若是没有武器高吼着也会冲向敌人。 “杀!杀!杀!” 一名汉人甲兵被匈奴骑兵砍下了手臂后,不顾疼痛直接用手里的环首刀捅向了砍去他手臂的匈奴骑兵。 匈奴骑兵没有办法继续发起第二道冲锋,两千人就这么围绕着三百多人的使臣队伍混战在了一起。 鲜血汇聚到了一起缓缓流向了旁边的湖泊。 慢慢的一百多大汉甲兵就剩下了十多人互相支撑在一起,大行府的那些官吏一个个也颤颤巍巍的拿着武器与匈奴骑兵对峙。 至于民夫们早就已经被匈奴人给杀干净了,死了反倒是一种解脱,他们不知道褚达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人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抓到匈奴那边受辱很可能心智会崩溃的。 “大行令,今日我们可能会死在这里了。” 高屯长浑身带伤但是也坚持到了最后,三百多人的使臣队伍现在仅仅剩下不到五十人,不过他们也带走了两百多名匈奴骑兵的性命。 这些人都是大汉甲兵击杀的,不得不说当装备可以碾压地方的时候,这个优势明显的让人惊讶。 “等等,高屯长,我们去与匈奴人谈判。 财宝全部留给他们,我们若是死在这里了,陛下交给我们的任务就永远不能够完成!” 褚达的理由十分充分,即便再有血性的汉人士卒也跨不过这条坎。 不管在什么时候,刘彻的命令才是首要的事情,忍辱负重又算得了什么。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刘彻就已经给下面的大臣还有大军灌输了这么一个概念。 那就是死亡是无功无过,完成他交代的事情才是功臣,大汉的功臣。 至于背叛就是罪人,大汉的罪人。 见没有人反对,褚达也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 “我是大汉的大行令,我要见你们的白羊王!” 直到褚达冲着匈奴人喊出这句话,隐藏在人群中的绣衣使者才松了一大口气。 任务失败后,他们家人的命运其实跟褚达也相差不远。 他们也希望能够完成潜伏敌后的任务,然后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长安城的主街道上迎接百姓们的欢呼。 一群匈奴人左看看右看看,并没有给褚达一个回复。 这个时候早先不知道溜去哪里的匈奴向导阿土古跑了出来,用匈奴语言叽里咕噜的将褚达的话翻译了一边,而且着重介绍了褚达的身份地位在大汉不一般。 刘彻想看到匈奴人的王在建章宫前殿上为群臣跳舞,换过来也是一样,匈奴的王还要大单于也希望汉人中名望非常高的人能够投靠匈奴。 越是地位高,这些君主就是喜欢。 甚至能够付出一些代价来让这些人归顺,这样也是一种实力的体现。 军臣的儿子于单降汉之后,刘彻封完他为涉安侯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八方来朝的外国使臣叫到一起来看于单跳舞。 自此之后,大汉天威才加持到了西域,西域诸国也知道了他们迎来了第二个宗主国。 阿土古把褚达的话翻译完了后,一千多匈奴骑兵将使臣队伍给包围了起来,然后有十多骑骑马奔回了白羊王大旗伫立的地方也是湖泊对岸。 没过多久,就有人过来传白羊王的命令。 将褚达他们一行人还有马车上的财宝押往白羊王大帐。 期间高屯长想要反抗,不过却被褚达的一个眼神给压了下去。 反抗就是死路一条,高屯长即便有血性,但也不是傻子。 汉将被匈奴俘获然后想办法逃脱的例子也不是没有,回去之后一般大汉皇帝也不会惩治这样的将领。 心中挂念着大汉就是一种忠心的体现,这样的人还要惩治,长此以往那些不小心落入到匈奴人手中的汉将不就只剩下了两种结果。 自杀跟投降。 等褚达他们抵达白羊王的王帐,里面已经坐满了匈奴人。 褚达扫视了一眼,没有一开始就张口说话。 直到为首的中年匈奴男性开口,王帐中凝固的气氛才被打破。 “你说你是汉国的大行令?” “对。” “前些年主导雁门郡埋伏大单于一战的是你?” 匈奴人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杀得那名汉人将领就是王恢。 汉人也不会宣扬这种事情,所以白羊王在一听到抓到汉人大行令的时候就想要见褚达。 褚达有些疑惑,不过还是说了实话。 “不是,那是我的前任,他已经战死在了雁门郡。” “原来如此,本王还当你是那个王恢,你说你想要跟本王谈谈,你想谈些什么?” 这个白羊王汉语说得十分流畅,并且人也冷静的很。 “我们乃是出使西域精绝国的大汉使臣,此行遇到白羊王你麾下的大军,乃是我们时运不济。 我愿意将带来的财宝全部献给白羊王,还请白羊王能够放我们一条生路,毕竟我们的性命在白羊王眼中也不是那么重要。” “啊哈哈哈哈哈。” 白羊王听完褚达的话顿时仰头长笑,王帐内其他的匈奴大将也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白羊王笑什么?我说的可有不妥的地方?” 褚达当真不知道白羊王在嘲笑些什么吗? 他肯定是知道的,但是他必须要在那些不知道实情的人面前展露一下自己的态度。 “看来你们汉人是越来越不行了。 那个王恢倒是还能让本王重视几分,可是你不行! 你们人还有东西都在我手里,那些财宝跟你们都是本王的。 你竟然在拿本王的东西跟本王讲条件,难道这不好笑么? 啊哈哈哈哈哈哈!” 一些大汉甲兵要不是手上的武器被匈奴人收缴去了,现在都恨不得拿着环首刀朝白羊王砍上几刀。 “呵呵。” 褚达回应了一声冷笑。 “汉人你在笑什么,你是不想活了么?” 王帐中突然暴起一名匈奴武将,拿着狼牙棒指着褚达。 “我笑?我就是笑一笑你们无知。 你们现在拿着外面的财宝赶紧回到阴山以北逃命吧。 我大汉天兵迟早会收回河南地跟河套。 你们的舒服日子不长了。” 褚达这话一出,王帐中能够坐得住的人就不多了。 匈奴人自打大汉建国开始就是骑在大汉头上的,那种优越感可想而知。 可现在褚达的态度让他们不爽,非常的不爽。 白羊王一只手托着头部,一双眼睛盯着褚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高屯长这些人心里面现在则慌得一批,褚达难道要说出汉军明年对匈奴发起全面战争的事情了嘛? 明确知道汉军会攻打河南地跟河套地区的汉人不过两掌之数。 高屯长他们自然是不知道的,那些绣衣使者也不知道。 白羊王突然对身边一名汉人装扮的人低语了几句,然后眼神里面对褚达的好奇意味就更重了。 匈奴人有在匈奴人那边活不下去跑到汉人这边来的,汉人这边自然也有这样的人,就跟翻译向导一般的存在。 这种人是要跟汉奸还有鬼奴那群人要区分开的。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很多咯?” 白羊王在王帐气氛又凝重到一个极点时,冷不丁的又冒出一句话打破了凝固的局面。 “我没有这样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你最好现在放我们离开,将来白羊王若是投降大汉,我会劝说我朝陛下封你一个万户侯。” 若是给每个人一道选择题。 是做匈奴人的王还是做大汉的万户侯,估计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做匈奴人的王。 起码这些王是自由的,头上也没有挂着一把刀。 但是大汉的万户侯在生活上的奢靡是很多人难以想象的。 投降大汉的浑邪王被封成漯阴侯之后,就彻底的迷上了在大汉的豪奢生活,不再去想仍然在河南地生活的匈奴族人。 享用不尽的美女,在封国可以盖自己的宫殿,不用想着没有食物,也不用继续在天地间游荡。 所以这个时候在褚达他们看起来,匈奴人的王是比不上大汉的万户侯,可白羊王他们可不这么认为。 “今日本王实在是听了太多的笑话。 看来你还是没有认识到你现在处境,没关系接下来的日子还长。 我们匈奴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传本王的命令,开拔回阴山南麓去。” 这次来白羊王的目的就是褚达他们这一支使臣队伍,所以就只带了自己的大军。 他的部族仍然在阴山南麓,现在抓到褚达还收获了这么多的财富,在外面游荡也没有一点的意义。 匈奴人区别于汉人的一点在于汉人有律法,而匈奴则没有律法。 在大汉对付褚达这样的人,张汤他们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褚达开口。 可匈奴人自始至终就没有想过要对褚达他们动刑。 你说这是善良么?其实这只是一种野蛮,这也是匈奴人只能够算是一个民族而不是一个国家的原因。 “大王,那这些汉人该怎么处理?” 匈奴武将们都觉得褚达他们是一种累赘,恨不得现在就把他们杀了。 “都带回去,不可以虐待他们。” 即便是不理解,匈奴武将也不敢对白羊王的王令有什么意见。 有白羊王这一句话,褚达跟那些绣衣使者一下子轻松了好多。 打入匈奴内部最关键的一步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就等着大汉那边对外放出屠了褚达全族的消息传到匈奴这边来了。 “大行令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高屯长显然是接受不了现在这种情况。 “耐心等等,他们不放我们走,只要我们还活着就能够找到机会逃跑。 到时候我们再选择到底是继续出使西域还是回到大汉。” “行,那现在就只能这样了。” 高屯长重重的点点头,褚达则看了他一眼也拍了下他的肩膀。 高屯长的名字叫做高勇,人如其名,又高又勇,还有脑子,这次他能够活下来,褚达还是很欣慰的,将来要是能把高勇一直带在身边甚至带回大汉褚达心里面会更爽快一些。 app2; ( 第一百九十一章 成功迈出第二步 派去平定城传消息的几名士卒,不顾自身的劳累,也不顾胯下的战马,只花了大半天就奔袭了使臣队伍几日才走的距离。 等到了平定城时,他们胯下的战马直接口吐白沫而亡。 驻守平定城的郡守得到消息后,直接就率领五千边军前去救援,但是等他们到了地方也只看到了一地的尸体。 “仔细找找看,有没有大行令褚达的尸身。” 使臣队伍才离开平定城没有几天就发生这样的事情,都不用说就知道这是消息走漏了。 这名西河郡的郡守身上的压力也很大。 “郡守,我们翻遍了这里的尸体,只找到两百八十二人汉人装饰的尸体,其余有两百四十一人应该是匈奴骑兵。” 西河郡郡守皱了皱眉头,他心里面大概已经知道是什么结果了。 “那白羊王知道使臣队伍里有大行令还有一众大汉官员,想来是把他们给抓走了。 不过大行令他们应该做出了激烈的反抗,难以想象当时发生了什么样的战况,但是一定很惨烈。” 旁边的一名官员冲着西河郡郡守说道。 “是啊,三百多人与两千匈奴骑兵交战,还能够反杀他们两百多人。 使臣队伍里也就一百多名大汉甲兵,这些人都是我大汉的英雄,将他们是尸体收敛起来,回去之后把情况上报长安。 然后派出斥候打探大行令他们的下落,我们需要给朝廷一个交代。” “喏。” 前来支援的大汉边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西河郡的郡守身上的压力真的不是一般的大,这个位置已经等同于是敌占区,匈奴人的活动范围。 要是真的碰上大股匈奴军队,只摩擦一下就迅速离开到还没事。 如果一旦打了起来,打平了或者打输了,他这个西河郡郡守也算是做到头了。 一般的使臣队伍,这个郡守肯定不会耗费这么大的精力,谁让里面有个褚达在呢。 出使精绝国的使臣队伍路遇匈奴白羊王,大部被当即绞杀,少部分人下落不明,但极有可能被白羊王俘获的消息几天的时间就传到了长安城。 刘彻得知消息之后,在当天的朝会上勃然大怒。 狠狠地发誓若是褚达投降了匈奴人,一定屠了褚达九族。 参加朝会的官员们一个个害怕的要死,没有一个人为褚达说话。 噤若寒蝉,就是当时朝会上的气氛。 当日下午,南军八校尉之一的越骑校尉从驻地出发,五千骑兵围住了褚家所在的区域。 褚家主家是在沈阳城,这个沈阳城不是东北那个沈阳,而是位于渭水河畔的一座城池,也归属于内史管辖地界。 五千骑兵一个下午就控制住了所有的褚家人。 褚家人不算是太多,早先做官最高者也只是一地郡守,褚达已经算是他们家官位最高之人,但是褚家的家主却不是褚达。 若是没有封侯之前,很少有官员去当一族之长,家族的族长或者是家主一般都是爵位最高亦或者是年纪最尊者担任。 褚家的家主现在就是褚达的一位叔父,现在已经有六十岁的高龄。 别看大汉这些当官的年纪都很大,但是褚达的这位叔父已经算的上是高龄。 褚达的叔父叫褚元,平时看起来就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爷爷形象。 因为褚达一直在少府任职,褚家在这十多年一直处于蛰伏状态,不得不说这位老人有着很高的智慧。 作为天子家臣,老实本分忠心耿耿才是为官之道。 一旦上头涉及到了什么党争麻烦就很大。 当皇帝的肯定会多想,你这个少府令是为谁做事,又为了谁去争取权力。 因为这一点所以褚家一直都平平淡淡的,好不容易等到褚达当了大行令,褚家正寻思可以大干一场的时候,结果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 褚元看着围在自己家外的越骑校尉,原本花白的头发直接就全白了,人一下子就没了精气神。 “大上造,陛下给您以及您的家人一日的时间收拾东西。 最迟后日清晨,我就要带你们褚家回长安等候陛下问询。” 大上造是褚元的爵位,这个爵位已经非常高了,即便是张远现在的爵位还是少上造,而且还是靠军功获得的爵位。 褚元可没有上过战场,文官能有这个爵位差不多都算是顶峰了。 文官能够封侯在之前更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将军劳心了,老身知道该怎么做。” 褚元清楚的知道现在他们家的命运跟眼前这位越骑校尉没有关联,全都在褚达还有刘彻的喜怒身上,所以他直接就放弃了抵抗。 抵抗是完全没有任何作用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就坦然的接受命运。 这越骑校尉人也挺好的,好歹把事情的始终给褚元全都讲了一遍,而且还告诉褚元得做好长期待在长安城的准备,带足衣物粮食还有钱财。 不管怎么说现在褚达那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要是最后褚达死了,亦或是被匈奴俘获宁死不屈然后死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逃回来了,谁也不想得罪一个大行令不是么。 至于投降匈奴那真的是最坏的结果,褚元也相信褚达的为人是不会做出那种人神共愤的事情出来的。 总的来说这些都是被蒙在鼓里的人胡思乱想的东西,殊不知道他们的命运早就被刘彻给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一大家子两百多号人,在收拾了一天之后总算是上路了。 褚家的大门也锁了起来,沈阳城当地的县令派出了一伍的县兵每日就看守在褚家左右。 其中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做给刘彻看的,一个小县城的县令好不容易有了可以现脸的机会,哪能轻易放过。 不过最终县令做的事情也没传出沈阳城,刘彻在越骑校尉押着褚家一干人等前往长安城之后,就没有关心过这个毫无特色的小城。 褚家人最终被带到了长安一处府邸,然后看守他们的人从越骑校尉变成了廷尉府的府兵。 这件事情看似就这么告一段落了,但是任然有不安的气氛一直弥漫在长安城上空。 慢慢的一个月的时间过去,刘彻在此大发雷霆。 派去匈奴探查的绣衣使者探明褚达已经成为匈奴白羊王的座上宾,至于其余人全部宁死不屈死在了匈奴人的刀下。 张远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没晕过去,这手法还真的直白。 您的绣衣使者都能深入到匈奴腹部还能把消息顺利的传出来,并且这一切只在一个月之内就全都完成了。 张远总觉得刘彻是在把天下人当傻子耍,当然也没有人质问刘彻那名潜入匈奴内部的绣衣使者是谁。 褚达被匈奴人俘获一事总算是定调了,当天下午越骑校尉再次出动押着两百多号褚家人出了长安城。 对外放出的消息是说要押到刘彻面前行刑,我们的皇帝陛下为了演戏这个时候也去到了上林苑的扶荔宫。 出了越骑校尉以外,还有张府的人,没有人知道这两百多号人就这么进入到了张府后面的蓝田山之中。 越骑校尉的人马甚至瞒过了近在咫尺的卫青前将军府,当然这里面也有卫青故意把人调走的意思在里面,不然不会这么顺利。 早在计划产生之初,张远就在蓝田山内秘密修建了一处宅邸。 对外宣称是夏日可以去乘凉,也为了打猎时有个落脚的地方,其实就是为了给褚家这两百多号人居住。 同样的也没有人怀疑张远的说法,毕竟张远盖房子的时候褚达还没有要出使。 只是蓝田山比以往多了一支军队驻扎,刘彻不是仁慈的人。 越骑校尉跟胡骑校尉当即就被他调走去清扫北地郡的匈奴跟羌人部族。 北军八校尉之一的步兵校尉的驻扎地变成了蓝田山周围,他们的接到的命令就是看见闲杂人等可以直接击杀。 也就是说只要褚家人下山,步兵校尉的汉军就会不问理由的直接将之击杀。 张府外出的人还有上山送粮的人也都得随身带着令牌,外出的人带的是张远的太学令令牌,而上山送粮的人带的则是刘彻给张远的两面皇家令牌。 对北地郡的扫荡对外宣称也是为了报复匈奴人攻击大汉使臣队伍。 反正方方面面都有了很好的理由跟借口。 用来代替褚家主要人物的死囚犯首级这个时候也在运往匈奴白羊王部族的路上。 一环扣一环,为了就是能够彻底的瞒过匈奴人。 等到褚达收到那些首级,然后再顺势倒向匈奴这一边,刘彻跟张远下的一颗暗子算是成功了。 继而接下来刘彻跟张远能做的就是等到启用褚达这枚暗子的时候。 “褚达,你还是降了吧。 你看看你对汉国忠心耿耿,然后汉国的皇帝是怎么对待你的?” 白羊王对于劝降褚达这件事情一直都比较上心。 得知刘彻派来的汉使是来送褚达家人首级的,白羊王直接下令让那汉使无比顺利的到了他的王帐,然后他还把褚达给请了过来。 “大王容我问这位使者几句话。” “嗯嗯,行。” “我就想问问陛下如何得知我投靠了匈奴一事? 我在此前分明就没有投靠匈奴,白羊王虽然待我比较和善,但是我的心也是一直向着大汉的。” “大行令,下官不知此事,陛下只是让下官前来送首级。” 这汉使的态度也十分的和顺,他心里面是想骂褚达几句的,这不是人还在白羊王的王帐内么。 识时务者为俊杰,先保住小命再说。 “行,我猜到了。” 褚达问完转过身去对着白羊王一拜。 “大王,我褚达自今日起就对汉国断了念想。 还望大王能够接纳我入匈奴,另外还请大王放过这汉使,我要让汉国皇帝知道是他错了不是我错了。” 白羊王自然乐于看到这样的画面,连连点了几下头。 “好,褚达你愿意入我匈奴,为本王的助力,本王甚是喜悦。 至于这个汉使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谢大王!” 汉使最终被褚达给放走了,愿意跟褚达一起投降的都是他的下属官吏。 高勇那些兵卒一个个骨头都非常硬,不管褚达怎么劝说他们都不愿意投降。 最后只好继续派人看押他们,褚达在白羊王的部落虽然任然有人在监视着他,但是已经比以前被禁足的情况好上太多了。 起码褚达能在白羊王的部族范围内四处行动,而不会被抓起来。 这个时候褚达的心思已经在如何离开白羊王这里,前去匈奴大单于军臣那里了。 明年卫青跟张远就要对白羊王楼烦王发起进攻,褚达可不想在这里待着最后被卫青抓到。 “阿土古,白羊王麾下的匈奴人都会一直待在这个地方,而不去朝拜匈奴大单于么?” 褚达的匈奴向导被白羊王还给了褚达,继续给褚达充当匈奴向导跟翻译。 “若是大单于有诏令,白羊王会带着部族前去龙城亦或是狼居胥山下的大单于庭。 平时没有命令的话,白羊王就是这片土地上最大的人物,他也不用听从匈奴大单于的号令。” 阿土古算得上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对褚达还是很有好感的。 听到阿土古的话,褚达就知道该怎么去见军臣了。 他在和白羊王见面的时候就给白羊王埋下了一个种子。 他褚达是藏有秘密的,而且这个秘密跟匈奴人有关。 别看现在白羊王不问,但是短期内白羊王肯定是忍不住的。 白羊王对褚达的兴趣就在于褚达一开始表露出来的情绪。 褚达要想让匈奴彻底的相信自己,就只能卖队友,至于卖队友的程度,张远已经交待过褚达,褚达也明白该如何去做。 距离汉使离开大概有五天的时间,白羊王终于还是召褚达去他的王帐。 褚达得知这一消息之后,都有些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了。 机会总归还是来了,就看白羊王会不会让褚达去见匈奴单于军臣。 白羊王要是顾全匈奴人的大局,自然会让褚达去见军臣,要是他乐意看到军臣的势力受损就不会让褚达离开。 到时候就看白羊王会如何选择。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不认识他 “大王。” 褚达进入王帐后,拱手对白羊王拜了拜,然后就等着白羊王问话。 “你来本王这里也有两个月了,就没有什么想对本王说的吗?” “我不知大王想要知道些什么?” “早先本王记过你说过要让本王率领本族北上,汉国皇帝是有意要与我们开战?” “我当初那句话只是面对大王的嘲讽,忍不住才说的。 不过汉国皇帝确实想要对匈奴动手,而且就在最近,不过到底是不是针对大王您还是其他的匈奴部族我就不知道了。” “本王想要一个详细的说法,而不是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你要明白你现在的处境,汉国已经将你全族尽数屠杀,除了匈奴部族你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懂么?” “我知道,只是我确实不知道。 不过应该就是这段时间内,汉国皇帝会派一支骑兵队伍会对汉国北地郡的匈奴人跟羌人发起进攻。” 李广曾担任过北地郡的郡守,他一次次与匈奴人的战役基本上都是在这里发生的。 北地郡是全大汉遭受匈奴人侵袭次数最高的,这里的长城形状还有北地郡的形状就是一个锥子型。 在河南地没有被羌人跟匈奴人占据时,北地郡的地理位置重要性还没有凸显出来。 可是当河南地被匈奴人占去了之后,北地郡就插在了河西走廊跟河南地中间,两边往来的匈奴人跟羌人不可避免的就要从北地郡穿行而过。 大概是因为北地郡北部是乌兰布和沙漠,西边又是腾格里沙漠,在匈奴人的认知里面汉人是不会走出城池的,所以在北地郡穿行而过比在沙漠中穿行安全性高了不知道多少。 次数频繁了起来,与汉军的碰撞也就多了起来。 李广当初也是一个热血小伙,那里看得异族人在大汉的疆域上驰骋,于是就屡屡对这些在北地郡穿行的匈奴人跟羌人发起进攻。 最终甚至逼迫汉景帝将李广调离了北地郡,没办法,让李广这么打下去迟早汉匈之间会有一场大战,而那个时候恰逢汉景帝削藩的重要时刻。 自打李广离开之后,北地郡又成为了匈奴人跟羌人活动较为频繁的地方。 现在褚达跟白羊王说刘彻要彻底肃清北地郡,凭空就让白羊王相信了几分。 “大王。” 就在白羊王想要再细问几句的时候,账外跑进来一个匈奴骑兵。 “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此匆忙?” “楼烦王派来使者,说北地郡多了一股汉国骑兵,大概有一万人马,一直在清扫我们的族人。 询问您是否要合兵一处去攻打北地郡,灭一灭汉人的嚣张气焰。” 白羊王没想到褚达才刚说,就一语成箴。 楼烦王活动的区域要比白羊王更加的接近北地郡,白羊王活动的地方靠近西河郡。 不过楼烦王的实力不足以对付一支一万人规模的汉人骑兵,关键的是这些骑兵其实还都是游牧民族组成的,再加上大汉精良的装备加持。 匈奴人想要吃下这么一支骑兵,起码要发动三万人以上的骑兵,这样规模的大军楼烦王不是拿不出来,可是拿出来了他这个王怕是做不成了。 所以楼烦王派来的使者并没有说胡骑校尉跟越骑校尉的名号。 “让他先等等,本王待会儿再见他。” “是。” 白羊王没有当即做下决定,虽然他跟楼烦王共同占据河套地区跟河南地,但也不是铁板一块。 “褚达你觉得本王要不要派兵灭一灭汉国皇帝的气焰?” “不可,大王切不可相信楼烦王的一面之词。 据我所知那一支骑兵其实是两支骑兵,不知道大王可听过汉国的北军八校尉?” 白羊王点了点头,匈奴人对这一股力量还是知道的清楚的。 很多匈奴人其实很佩服刘彻的胆量,长安边上的驻军大部分都是异族人,这些异族人一旦反叛,虽然不至于覆灭大汉,但是顷刻间就能够覆灭大汉的朝廷。 “知道,听说这是汉国装备最精良的大军。” “不,汉国装备最精良的乃是期门军跟羽林军。 羽林军组建没多长时间,期门军也只出征过一次,外界对这两支军队的评价并不多。 不过我想匈奴人对期门军的印象应该很深刻才对。” “你说的跟汉国皇帝派去北地郡的骑兵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你说的期门军跟羽林军不成?” “不是,汉国皇帝派去的应该是胡骑校尉跟越骑校尉这两支骑兵。 而刚刚来人并没有说这件事情,待会儿大王可以问一问楼烦王的使者。 我觉得楼烦王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发起进攻,那就应该知道对面派出的大军旗号才对。” 褚达稍微一点拨就让白羊王懂了他的意思。 “不急,本王还有些事情要问你,北地郡本来就是汉国的疆域。 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 “大王请问。” “汉国皇帝还有没有下一步的计划?” “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汉国皇帝自明年开始要对匈奴发起全面战争。 但是具体的计划只有汉国的前将军卫青以及汉国的皇帝才知道。 汉国皇帝要我出使西域诸国也是为了要那些国家到时候能够牵制住一部分匈奴大军,最起码要摆明他们的立场不掺和到其中来。” “哼,西域那些小国,只需派出一万骑兵便能够让他们全部臣服。 汉国皇帝竟然指望他们,不成大器。” “大王,切莫小看了汉国皇帝。 您难道忘了龙城之辱了么? 当时在雁门一战,虽然大单于是被埋伏了,但是在后来突破包围之后也没有取得什么便宜。 现在的汉军实力已经不比我们匈奴弱,甚至要更强一些。 当汉国大军北上的时候,我们必须要拿出一个对策出来才能够取胜。” 龙城之辱是期门军带给匈奴的,也是卫青带给匈奴的。 当褚达说作战计划只有卫青跟刘彻才知道的时候,白羊王心里面就已经犯嘀咕了,刚刚他说的话不过是嘴硬罢了。 汉军的真正实力他们匈奴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他们觉得只要他们匈奴坚持打一炮就换一个地方,汉人骑兵是没有办法追上匈奴骑兵的。 只要追不上,那他们匈奴人就屹立在不败之地。 “你是说明年他们就会发起进攻?” “可能是,但是没有解决西域那些国家的问题前,汉国皇帝很有可能押后。”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可能继续派出使臣队伍出使西域?” “对,这次被抓是我在平定城耽搁的时间太久,才让大王得知了详细的消息,具有一定得偶然性。 汉匈战争,汉国一定会以稳为主,他们也不想重演几十年前的白登之围。 没有必胜的把握,贸然出兵只会靡费国力,一旦失败那么汉国国内的反对战争的声音会越来越大。” 褚达这番话是只说给白羊王听的。 他不想白羊王被自己吓唬到了,结果直接就跑人了,那么明年卫青跟张远打谁啊。 之前汉景帝时期与匈奴人是有和亲关系的,其中一个条件就是大汉开放市场,匈奴人可以进入长城以南与汉人进行交易。 这种交易关系一直维持到了刘彻发动马邑之战的时候,幸好当时的钢铁产量还不够武装起整个大汉军队,所以没有武器装备流通到市场上。 自打断了交易关系后,匈奴人的装备质量就一直被汉军给逐渐拉开。 白羊王跟楼烦王是汉匈互通关市的最大获益人,不然也不会固定在河套地区生活,为了就是能够时常与汉人交易。 他们也更熟悉汉人,所以褚达的话对于白羊王来说他是有自己的判断的。 这一点军臣单于都比不上白羊王。 白羊王的王位是世袭的,在汉国建国之前他被称为白羊河南王。 秦军将白羊王给驱逐到了阴山以北,他们这一支匈奴部族其实并不是匈奴人,前身也只是一支跟义渠人差不多的游牧民族。 只不过义渠人被汉人吞并了,而白羊王被匈奴人给吞并了。 褚达只需要引导一下,睿智的白羊王自己就可以在脑海中联想出整个故事情节与画面。 “自龙城被汉人攻打之后,五月的龙城大会已经没有再办了。 等秋天到的时候,本王会派你与太子去蹛(dai)林去参加祭祀大会。 你将你所知道的情况向军臣大单于陈明,并要求军臣单于派兵支援。” “谨遵大王号令!” 褚达的心脏跳动了一下,终究还是找到了机会。 只要有一个正规的理由去见军臣,褚达就有办法让军臣把自己留在狼居胥山。 蹛林的祭祀大会其实是匈奴单于统计匈奴各部族人数还有牛羊数量的时候。 物资丰富的部族上缴,物资少的部族会分发,确保每个部落都可以渡过冬天。 但是相应的也会有条件。 上缴牛羊的部族可以不听单于的命令,收到牛羊的部族会把自己部族的精壮男子送到军臣单于麾下当一名骑兵。 匈奴本部一直都要维持着将近三十万人的匈奴骑兵规模。 军臣单于自己统领六万骑兵,自左右贤王一直到当户一共二十四名匈奴首领,多的掌管一万多骑兵,少的掌管几千骑兵,但是都号称万骑。 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三十万人,这也是匈奴单于掌握匈奴以及对周边游牧民族的威慑力的底气。 白羊王要请求支援,那么必定就要献上牛羊以及财宝。 褚达估摸着白羊王会把从自己这里抢的金银财宝一并献给军臣。 匈奴这边发生的事情,张远自然是不知道了。 成功把褚达他们送到匈奴内部去,接下来的事情张远就不用管了。 张远现在正忙着为学子们制定北上去大漠的计划。 安全!安全!还是安全! 张远丝毫不敢保证这些学子们被匈奴人抓去会是个什么情况。 当匈奴人知道大汉手里面掌握精准的大漠地图时,还会不会选择与汉军正面交战就成为一个疑题。 如若匈奴人再利用这地图做些事情,就真的不是张远可以想象的了。 要知道学子们脑海中刻画的可不止大漠的地图,还有整个大汉北部边郡的地图。 匈奴人要是掌握了地图,可以顺利的从阴山穿插而一路南下,进入到上郡地界,然后直插长安城这个大汉的心脏所在地。 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发生过,有了地图匈奴人会更加的顺利。 他们可以无比顺利的找到刘彻居住的宫殿,还有王娡所在的甘泉宫。 匈奴人想抓大汉的皇后跟太后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已经成为了他们心中的执念。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张远再次去往长安城。 他需要一个阴谋家来帮助自己,虽然很不想,但是不得不说籍福现在成为了张远唯一的选择。 张远孤身一人就直接摸到了主父偃在长安城的官邸。 报出名号后,主父偃家的仆人就把张远请到了会客厅。 过了没多一会儿,主父偃便从内里走了出来,不过他的脸色十分的难看。 当然是因为张远跟卫青要拉着他北上参与汉匈之战的事情。 纵横家一般会把自己摆放在一个安全的位置,然后再竭尽全力的挑拨他人。 让他们真的去打仗他们能干啥啊,啥都不干不了,这种人就是累赘,这也是自古帝皇不喜欢纵横家的原因。 啥能力都没有全靠一张嘴,干的还都是挑拨的事情。 “太学令今日怎么得空来下官的官邸?” 主父偃就算再怎么不待见张远,也不能给张远甩脸子,官大一级真的可以压死人。 “我要见籍福。” 张远早就消磨干净对主父偃的耐心,这家伙是个短命的人,张远不去收拾他将来也会有人收拾他。 所以再浪费精力去跟这种人绕弯,纯属找罪受。 而且张远是上帝视角,知道主父偃做的那些事情,那些能够威胁到大汉权贵甚至诸侯王的手段对张远一点作用都没有,那张远怕他干嘛。 张远一还没有结婚没有正妻,不可能有乱、仑之事发生。 二来连儿子都没有,没有子嗣爵位也还没到能够让下面子嗣继承的地步,分封令对张远也屁用没有。 主父偃是个没有私德的人,张远恰恰也是个不要脸之人,真撕破脸皮张远肯定要比主父偃强的。 你没有我的把柄,我也没有你的把柄,但是我能把你拉倒战场去,这就是张远的王牌手段。 “我不认识什么叫籍福的人。” 主父偃的理直气壮差点没把张远给噎住。 第一百九十三章 现在认识了 “你再说一遍?” “下官说我不认识一个叫籍福的人。” 张远现在是真的不知道到底谁给了主父偃这么大的勇气。 “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整理好头绪再说这个话。” “下官不用考虑,下官就是不认识这个人。” 主父偃一脸冷峻的样子都快把张远给气乐了。 这种都摆在明面上的事情,他主父偃还能够一脸无辜的说出来这种话。 “好好好,我张远也算在长安混了十多年,还未从在官场上见到想你一般牙尖嘴利之人。 你确定要跟我对着干?还是你觉得自己有制衡我的手段?” 张远连着问了主父偃两句话,其中的威胁意味都不需要多过描述。 “下官没有那个意思,只是真的不认识一个叫籍福的人。” 主父偃现在这个自信满满的样子,让张远恨不得起身抽他几巴掌。 换做另外一个人可能就真的没有办法对付主父偃了,现在主父偃这个样子压根就是不在乎上战场的那件事情了。 可张远是谁啊,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一个穿越者。 主父偃为什么要把籍福藏着,不就是担心自己的计划没有在合适的时机展露出来然后迅速失败么。 推恩令还有削藩这些事情一旦失败,制定计划的人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只有死路一条。 晁错的能力不知道超过主父偃几条马路,汉景帝更是以师礼对待晁错,最后和平削藩失败,晁错不还是落了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刘彻看待主父偃可没有到汉景帝看待晁错那个地步。 晁错还活着的时候,当时虽然有窦太后压着,汉景帝也一直听晁错的话。 可你主父偃能让刘彻听你的话么,显然不能。 现在张远完全就有让推恩令失败的实力,并且可以找到一个弥补的方案来。 既不损伤大汉的根本,也能让主父偃完蛋。 “看来你是考虑好了,正好最近我知道了一件事情,想要跟中大夫商量一下。” “下官洗耳恭听。” “分割诸侯!” 张远只是简简单单的吐出了四个字,就让主父偃双眸瞪得老大,脖子上的青筋都因为呼吸不怎么顺畅而暴起。 “怎么现在给你一把刀你是不是要砍了我的头?” 张远脸上浮现出来的淡淡的笑意,让主父偃内心更是不安,刚刚他确实闪过这一个想法,杀了张远。 可是张远一旦死去,还是在汉匈之战爆发的当口,到底能在长安城甚至掀起多么大的风雨,都不是主父偃能够承受的。 主父偃这种人眼里面只有自己,没有别人,其实也要比一般人好对付了许多。 他们有个特质就是惜命。 难对付的就只有一种人,不重视自己的性命也不重视身边的人。 张远这下子算是把主父偃拿捏得死死的。 “是籍福透露给太学令的?” 主父偃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然后对张远问道。 “籍福?籍福是谁?” 这回轮到张远装疯卖傻了。 互相揶揄谁不会啊? “刚才是下官失言了,籍福先生现在就在府内。 下官这就将他请来,还请太学令稍作等待。” “早这么做不就好了,我看你就是嫌弃自己觉睡太多了。” 主父偃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张远是什么意思,但是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他得时时刻刻提防着张远,不然张远就会拿出这件事情来威胁他。 而且并不是他告诉了推恩令这件事情就能够完的。 张远知道籍福做的那些事情,要是曝光开来,窦婴能承受得住田蚡又能承受的住么? 不要小看了这些人的能量,不然历代大汉帝王都想着如何削弱诸侯的势力么。 以后的日子主父偃想睡个好觉就必须得等到张远死了,或者是籍福死了。 想明白的主父偃往前迈步的脚一下子绊倒了门槛上,整个人差点没摔倒地上。 “中大夫前行时,需看清脚下的路。 康庄大道你不走,偏偏要捞偏门,真当这个世界是你想象的那般黑暗?” 主父偃没有回答张远,他怕继续跟张远聊下去会被气死。 越是报复型人格就看不得别人好,跟主父偃聊天,张远只要想就能够气死他。 报复型人格就不要指望他们的胸襟能有多大,气死一个小心眼还真的是挺简单的。 没让张远这个贵客等太久,两个大黑脸从内里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就是主父偃,另一个自然就是籍福。 很明显主父偃把一切都告诉给了籍福,而且把事情怪罪到了籍福身上。 这件事情就他们两个人知道,主父偃确定自己没有说出去,那么就是籍福说的。 籍福则认为是张远自己推测出来的,外面一直都有些风声,只不过张远说出来的四个字点到了关键上。 “小人见过太学令。” “籍福先生好久不见,现在你怎么没了当时在城门堵我的豪迈之气?” “太学令知道那不是小人的意思,小人也只是武安侯的一条狗。” “你说你是狗,那你换主人的速度可够快的。 早先是魏其侯,然后是武安侯,接着是大行王恢,现在又换成了中大夫。 不是我说你,人啊,得往高处走,水才往低处流。 你怎么换的主人一个不如一个?” 田蚡与籍福的交集主父偃是知道的,但是王恢跟魏其侯的关系主父偃是真的不知道。 现在张远直接说出来,他都有些傻眼了。 “籍福先生,太学令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籍福没办法再隐瞒,他现在恨死了张远,可他也不想想是谁先得罪谁的。 “中大夫想想你前面三个人都是什么下场,再想想自己的下场吧。” 命运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捉摸不定。 但在籍福身上命运却不是飘忽不定的,被籍福认主的人几乎全都没有好下场。 张远在马邑之时通过聂壹知道了许多的事情。 聂壹通过出卖关于籍福的秘密来获取张远的保护。 籍福最开始是聂壹的家臣,然后攀上了窦婴的高枝,陈阿娇身边的大长秋都是籍福通过各种手段安插过去的。 结果籍福攀上的一根根高枝到最后竟然都一一被折断。 这得脸黑到什么程度才会有这种结果。 但是人家籍福牛在牛在一点感情都没有,在旧主要完蛋的时候,立马找到一个新的大腿,然后联合新的大腿去坑以前的主人。 这也是主父偃为什么在陈阿娇的事情上横插一脚。 籍福的想法只要是旧主完蛋,最好是死了就没有能力继续再找他的麻烦。 结果遇上张远这个搅乱风云之人,聂壹没死,窦婴没死,田蚡没死,王恢死了那也是倒霉催的,陈阿娇现在被困长门宫,但是还有一股强大的势力。 现在主父偃跟籍福之间的革命友谊也指定出现了裂痕,籍福要是还不记恨张远,那他可以白日飞升立地成圣。 “太学令今日来这里难道就是为了挑拨关系的么?” 籍福压低了语气,沉声说道。 结果张远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冲着籍福笑了笑。 “哦,你看我都快忘了。 我今日来是想请教籍福先生一件事情的。” 尼玛啊,这是请教人的态度么? 籍福大脑一发晕,若不是主父偃搀扶了一下他就被气的倒在了地上。 “我一来就说要见籍福先生,结果中大夫死活说不认识一个叫籍福的人。 我才不得以使出一些手段,还请籍福先生不要计较。” “噗!” 籍福当场就吐出了一口鲜血,两个眼睛直直的看着主父偃。 他现在真觉得选择主父偃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事情,怎么能有这种傻子啊。 “先生你没有事情吧?” 主父偃十分关心的拍了拍籍福的后背。 “没、没事,我还能扛得住。 我们不要耽误太学令的时间了,还请太学令说说有什么要问的事情吧。” 籍福在主父偃的搀扶下,找到了一个凳子坐了下去。 张远心里面都乐开了花,不过脸上却没有怎么笑,请教人的态度总得端正一下是不是。 这时候要是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直接把籍福给气死,那他问谁去。 “是这样的,我需要控制一批人,不过没有什么手段。 籍福先生这些年都是做这种阴暗之事,我寻思你应该有办法让一些人听话。” ...... 籍福的内心再次受到暴击。 什么叫做我一直做的都是阴暗之事啊。 不过这回籍福忍住了,没有再吐一口老血。 “洗脑,太学令可以长时间给你需要控制的人灌输一些想法,让他们为你所用。” “时间太长了不行。我没多长时间了,最多半个月内能成。” “抓到他们的家人,威胁控制他们。” “这样做不太人道,传出去我的名声就毁了。 你就没有只针对那些被控制之人,另外见效又快的办法么? 我怎么就找上你了?” “噗!” 籍福还是没忍住,又吐了一口鲜血出来,并且人还晕了过去。 “没死吧?” 张远直接问了主父偃一句,主父偃用手指试探了一下籍福的鼻息,紧张的神色才舒缓了下来。 “还活着,太学令您到底想要做什么? 您当真是来逼死我们两个的么?” “我说了我是来请教问题的,一个个的气性这么大怪我咯?” 主父偃立马闭上了嘴巴,他担心自己也像籍福这样被气晕过去。 将籍福整个人放平,然后主父偃就跑出去了,应该是去请医工来。 张远见主父偃走了,他又挺着急的,籍福也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于是就灌了一大口凉水,一口喷到了籍福脸上。 晕过去的籍福被凉水这么一喷,整个人吓得从椅子上弹了下来。 “先生你没事吧?中大夫去请医工去了,我担心你有事就把你给弄醒了先。” 籍福现在眼神里面充满了恐惧。 他现在脑海里面充满了疑问,怎么一个大好的青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却不反思一下自己,张远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不都还是这么一群阴谋家逼得。 若是可以选择,张远也想做一个种地的农民。 “籍福先生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没有,我的时间可是极为宝贵的。” 张远是真的没有耐心再等下去,籍福给不出主意,那么他就得立马去寻思其他的主意。 “按照太学令的要求,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用毒!” “用毒?毒死人怎么办?我需要这些人为我效力但是不想让他们丧命。” “下了毒不还有解药,太学令你可以找到一种慢性毒药,然后再准备好解药,只要那些人不想死就只能听你的。” 籍福的话给予了张远灵感,张远的大脑也立刻清晰了起来。 “行,我知道了。 我的时间确实很紧,籍福先生你好生休息,我下次得空再来看你。” 看着张远的笑容,籍福心里面念叨着你可千万别来了。 张远得到答案之后就离开了主父偃的官邸,连声道别都没有。 双方都一样,谁都不想见到谁,那就不要平添一下尴尬。 籍福说的用毒药控制一个人,张远直接就在脑海中给否定了,不过他也没给籍福说。 且不说是不是真能找到一种慢性毒药,重要的是还得要有解药。 张远又不是神农,他也不是扁鹊,怎么可能掌控好用药的量。 这种办法就是在拿太学学子的性命在开玩笑。 张远不管怎么说都是他们的师长,是不可能做那种事情的。 但是却可以骗一骗单纯的学子们。 瞎给他们喂一些东西东西,然后糊弄他们说是毒药,一定时间内吃不到解药就会死。 这样的事情张远还是能做的出来的。 不过若是匈奴人真的抓到了太学的学子,并且过了张远说的毒药的时限,那些学子们还没有死去张远的谎言就会被戳破。 可张远却丝毫没有担心过这件事情,现在汉匈之间的力量是平衡的,可能大汉要强一点。 只要搞定明年的汉匈战争,大汉与匈奴之间的力量对比就会失衡。 天平一旦像一方倾斜,带来的效应就会很明显,那个时候地图其实就不怎么重要了。 汉军只需要不迷路就好。 张远离开有一段时间,主父偃领着医工才珊珊到来。 籍福现在还在平复之前张远带给他的复杂心情。 “先生你怎么醒了?张远他人呢?” “走了。” 籍福有气无力的答道。 “这人实在是欺人太甚,将来若是抓到机会一定要让他好看。” “我们已经拿到张远的把柄了。” “什么时候?” “就在刚刚,张远自己送上来的。” “先生你是说张远像你请教的问题?” “对,张远这是起了要培养一群死士的想法。 大家族手中都握有一支自己的力量,可是他们不会为外人言说。 现在张远却让我们知道他这个秘密,将来想要对付他的话,将这个事情提出来便可以一击必杀。” 张远没想到都这个局面了,籍福还想着对付他呢。 不过知道真相的籍福,眼泪可能真的会掉下来。 “先生大才,还真是这个理。 不过张远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我要不要立刻去见陛下?” “不用了,往后推一推吧。 之前是为了让你不上战场才想着立马向陛下挑明。 现在我们手里面有了张远的把柄,那么就不需要这么做了。 明年你就随张远卫青一同出征,关键时刻可以威胁张远,但是一定得在人多的时候威胁张远。 切不可让张远找到机会将你杀害,不过我想张远也不会这么做,毕竟我还在长安。 一旦你出事,我立即就想办法去见陛下。” 短短的时间内,籍福都把完整的计划在脑海里面勾画出来了。 “先生的意思是让我去混混军功?” “对,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让它从手里面溜走?” “哈哈,张远可还真是个福星!” 主父偃之前对张远那么硬气,现在看来也是因为主父偃打定主意要在汉匈之战来临之前跟刘彻说推恩令的事情。 到那个时候只要挑明了,刘彻肯定不会放主父偃去北方的。 主父偃会一跃成为整个大汉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不过现在张远的出现却打破了籍福跟主父偃安排好的计划。 也算是阴差阳错之举,推恩令在大汉的施行又要往后推几年了。 因为在张远的计划里是没有想要让主父偃回到长安来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你想知道吗? 从主父偃的官邸离开,张远就去宫里面见了刘彻。 并且把自己的想法跟刘彻说了。 “朕这里有毒药,你可以拿回去用。” 张远不想坑自己的学生,刘彻可没有这个概念,他只想要万无一失。 “额,陛下,其实作用都一样的。 我们没必要浪费宫里面的毒药。” 此时此刻,张远都想扇自己几嘴巴,为了明哲保身跑来见刘彻,却忘了皇帝陛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你是在抗议朕的决定吗?” “臣只是觉得大可不必这么做。 要是那些学子真的有事耽误了时间,没有吃到解药岂不是要冤死?” 张远难得的在这种事情上强硬了一次。 “战场上贻误战机,耽误了时间回来朕也是要砍他们的头。 既然结果是一样的,还不如让大家都安心。” 说的好有道理,让张远根本没有办法去反驳。 “既然这样,那臣这次不想出面。” “你是想让朕做这个恶人?” “陛下身边有鹰犬,少的是臣这样的老好人。 好人现在看起来没用,但还是有陛下需要的时候。 至于鹰犬,陛下您想要多少就会有多少。” “朕不得不说,太学令真的是让朕又爱又恨。 既然你不愿出面,明日我让张汤带着毒药去蓝田山一趟。” “谢过陛下。” 不知怎么的,张远只能被迫接受刘彻的说法。 至于毒药的安全性,这个根本就没有一个度可以衡量。 只能寄希望于刘彻将来会对有功的太学学子不偏不倚就好。 知道张汤明天要去蓝田山,张远这一天连夜赶回到了家中,这个人可怕的厉害,张远要是不在家里面万一有人不长眼惹到张汤那就真的难堪了。 张远回到家中之后,先是给太学的学子们打了个预防针,说刘彻会派人来看他们,但是毒药的事情一点都没有提起。 好人的形象还是要维持下去的。 不然那么多的biao子为什么还要立牌坊,这样做肯定是有用的。 心里面带着些许的愧疚,张远有时候也无法正视自己,虽然这样做肯定是对的。 国家的利益与个人的安危在必须要舍弃一个的时候,张远会选择国家的利益。 有些人总是会说当一个国家连个人的安危都保护不了的时候,那么这个国家就是懦弱的失败的。 张远不这么认为,他恰恰觉得为了一个国家的崛起让一些人受委屈这是必然的。 只要最后的结局不是功臣蒙怨,好人不至于无路可走,那么一切就都值得。 这也是张远最终认同刘彻的理由所在。 可能换做任何一个帝王都会这么做吧。 第二天很快就来临了。 张汤却是在第二天下午才到张府。 张汤跟张远也算是有缘分,或者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张远虽然很想避开他,但挡在前面的一堵墙,靠躲是躲不开的。 “叨扰太学令了。” 这个时候的张汤还未彻底的漏出自己獠牙,看起来还是个笑面虎的形象。 “张御史这说的哪里的话。 陛下派你来是有事情要交待的,你还是先去办事吧。” 张汤对于张远知道自己的到来毫不意外,只是点了点头。 他这次过来带了两个人,那两个人都背有一个木盒。 张远知道木盒之中便是宫中密藏的毒药。 至于解药到最后会交到谁的手中,张远现在仍然被瞒在鼓里。 有可能刘彻最终会派一名自己信任的人看管解药,但是也有可能是交到卫青亦或是张远的手中。 张汤去张府旁边的军帐足足有两个时辰,天都已经大黑了他才从里面出来回到了张府。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落下闳等太学的讲师官吏。 他们的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但是张汤的脸上却带着春风般的笑意。 “耽误的时间有些长,今夜可能无法赶路。 不知道太学令您这里有没有空余的房间,能让下官在府上休憩一夜?” 张远这时候也只能赔笑。 “自然是有的,我这就让人收拾出三间客房来。” “谢过太学令了。” “厅内已经备好了菜肴,还请张御史与两位宫人移步至厅内用食。” “叨扰了。” 张远不知道张汤带来那两个人的身份,但是大差不差应该就是宫里面的人,不知道对方的官职也就只能这么称呼了。 等张汤人走了,张远才拉着落下闳等人回到了主楼。 “发生什么事了?” 张远并不是明知故问,他想要问的是张汤用了什么手段。 “太学令今日张御史来这里要做的事情您到底清不清楚?” “我肯定不知道,不然我还问你们做什么?” 张远一口回绝,在这个问题上绝对不能让落下闳他们怀疑。 人与人最基本的信任一旦被破坏,张远就可能在汉匈之战中被自己的那些学生给坑了。 “张御史是来给我们下毒的,据说陛下对我们不放心,就让张御史来敲打敲打我们。 然后张御史说他自己没有什么一劳永逸的办法,为了让陛下放心他只能够出此下策。 但我觉得应该是陛下的主意,那两个随张御史来的官吏应该是宦官。” 落下闳跟张远说了一遍自己的见解,可没有说到张远想知道的事情上去。 “他让你们吃毒药你们就吃了?” “张御史带了几罐酒,说是陛下赏给我们的,然后让我们都给喝了。 喝完之后,才对我们讲了事情的原委,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张汤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带酒,怎么跑到军帐去就有酒了? 张远有些想不通可这也不是现在该纠结的地方。 “那怎么花费了两个时辰?” “除了我们这些太学的讲师还有官吏以外,张汤单独见了每一个学子。 具体说了些什么,我们不知道,随后问那些学子们,他们也不敢说出来。” 张远差不多已经猜出来这是什么套路了。 大概就是给每个学子们画饼,许诺给他们一个美好的未来,让他们好给大汉效力。 之所以不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估计是不想让学子们之间产生一种竞争的关系。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觉得自己的机会最大。 这一招攻心计玩的高明,张汤的能力真的不简单。 拉拢人心的时候不能让下面的人有太大的压力,竞争产生的压力很有可能就会让那些比较差的人觉得自己机会渺茫,反叛的心理也会逐渐的增长。 “稍后还是要安抚一下学子们的情绪。 至于你们也已经喝了毒药,心里面也不要带有太大的负担。 陛下应该就是担心你们被匈奴人抓去,毕竟大行令褚达对陛下的打击有点大。” 褚达现在就是一个工具人,有事没事把他拉出来说两句总不会有错的。 张远也是为刘彻说了一下话,在场除了落下闳以外,其余人也表示理解,并且纷纷立下誓言说绝对不会背叛大汉。 “时候也不早了,各位都回去休息吧。 落下闳你留下,我还有话要对你说说。” 从一开始落下闳的黑脸就没变过,唯一能让落下闳敬畏的就只有头顶那片天空。 待太学内的官吏还有讲师们鱼贯而出,落下闳也没有想要给张远面子的意思。 “初见太学令时,太学令还是我的目标之一。 可到长安后,见到种种黑暗,闳早就忘却当初的想法。 一心想要钻研天官学问,为报答太学令知遇之恩,如今才出力为太学令做事。 可现如今朝廷的做法实在是让人寒心,我惜命但是也不想被人控制。 如今喂得是毒药,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有人抓住我的家人控制住?” “额,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兄弟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陛下此为,若不是因为汉匈之战对于大汉只能胜不许败,你当你算个什么啊?” 落下闳太清高了。 这也是这个时代的文化人的通病。 中华上下五千年为何科学的发展这么慢,西方有科技大爆炸,而中国一直则是需要了才会去发展那一项,若是不需要根本没有人创新。 很大一部分原因,全都是这些人敝帚自珍。 儒家之所以能得到发展,不还是人家放下了身段。 虽然在张远看起来儒家那些大儒一个个也装的要死,但是他们都明白一件事情,君王可以要他们生也可以选择让他们去死。 不管死亡的意义是轻或是重,死了人就没了,意义再重又如何? 儒家认识到了这一点,儒家便能快速的发展。 墨家当初也是牛的一批,最后不还是分家了,其中为帝王所用,真正有技术的那一批人看不上皇帝不知道跑那里去了。 诸子百家多么强大的一支力量。 若是能够一直碰撞下去,文化技术科学的火花甚至能够迸现千年以上。 何至于后人想发现些什么,还要靠发掘? 这其中有封建君主的原因,也不能说就没有这些文化人的原因了吧。 双方都有责任,但是你那点东西就算给帝王用又怎么了? 科技的发展最大程度的加速了战争的产生,同样的很多科技一开始产生的原因就是要为战争而服务。 不妥协,就不可能有一整个国家的支持,也不可能出现科技大爆炸的出现。 地球在宇宙之中如同一粒灰尘,个人的力量与国家的力量相比亦是如此。 张远这才想着把落下闳给骂醒,而且张远知道的比落下闳知道的多的多。 “我?我既然不算个什么,那还请太学令将解药给我,我自己会离去。” “你找我做什么?我哪里有什么解药,你这么厉害你找张汤去啊!” 一提到张汤,落下闳立马就怂了,耷拉着脑袋也不说话。 张远就觉得自己平时脾气实在是太好了,不然以如今的身份地位,一个普通人甚至职位低点的官吏在自己面前这么说话都是在违法犯罪。 “我说你就别觉得自己委屈了,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要不是我你能够看到天禄阁的藏书?要不是大汉的庇护,巴蜀之地怎么可能那么安宁? 你当西南夷那些小国就没有野心?要不是大汉你可能连生出来的机会都没有,这一次你必须去草原上看一看。 看一看羌人匈奴人是如何生活的,他们那里刚生出来的婴儿自己要是抗不过去都活不下来,他们那里的老人长者都要把粮食让给年轻人,他们那里没有一个人能够穿的上你现在穿的华衣丽服!” 张远也没怎么夸张,事实就是如此,匈奴大单于要是穿大汉的丝绸绢帛,那么还没到冬天估计就冻死了。 “可这一切若不是太学令把我从巴郡找来,也都不会发生。” “不会发生?你除非一辈子不与人接触,不然终究会被朝廷找到! 再者说我让你来你就来?我又没让人把你五花大绑绑到长安来,不还是你自己馋天禄阁那些藏书?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帮了我我也同样帮了你,别弄得你自己一点便宜都没有占。 你既然知道这世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那就必须得清楚你我都是弱者,强者只有陛下一人。 强者是不会怜惜弱者到底能不能吃饱肚子,也不会在意你我的死活。 我敢说你只要去找张汤要解药,明日就会被送到廷尉府扒皮审问。 你知道人还在活着的时候,把你身上的皮硬生生扒下来是什么感受么? 别盯着我,我也没感受过,但是我知道当血流干之后,皮下面那层肉不是红色的而是白色的。” “够狠,等战争结束,还希望太学令放我回归家乡!” “哦?陛下曾提过说要换个历法,到时候你还能派上用场。” “你们这是想把我逼死!” “你不会死的,也不会自杀的,这一点还请相信我。” “太学令当闳没有一死的勇气么?” 张远突然咧嘴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这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 你不想知道我们脚下的土地究竟是什么吗? 你不想知道我们身处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么? 你不想知道天际之外是个什么样的景象么? 你不想知道这世界有多少个太阳么? 你不想知道在无比遥远的地方会不会也有着一个奇形怪状的生物要眺望天空也像你一样对天空充满憧憬么?” 张远看落下闳的眼神就知道他很想知道。 张远不懂落下闳研究的天官学是什么东西,但是张远知道他知道的落下闳绝对不知道。 这是未来人在见识上对于一个古人的碾压,不管这个古人如何天才,只要他不是外星人,都不可能超过张远对于天际的认知。 这一点张远还不需要系统去帮助,但是再往细处探究张远就无能为力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初到龟兹城 “你都知道些什么?” 落下闳狂热的眼神,还有那不顾一切的姿态,让张远明白终究还是低估了学者们对于知识的渴望。 这家伙两只手都抓住张远的领口,快要把张远提起来了。 “你先放下我再说!” 落下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走出去,今日天气不错应当是个观星的好日子。” 总得抛出些真东西才能勾住落下闳的心。 在古代观看天象虽然没有各种工具可以使用,但是好就好在天空是真的亮。 大气环境远远比两千年后好的多的多,后来要看到银河系的光带可能要去高原地区,而现在只要天气条件好些,天空也没有云彩遮挡都比较容易看到银河系的光带。 而且长安城就在黄土高原边缘地带的边缘地带。 “看见天上的光带了么?” “你是说比较亮的这一片么?” “对,这就是我们现在所处于的星系。” “星系?” “对,星系里面包含有无数个像我们现在在的这个世界一样的星球。 但是里面到底有没有生命存在,我真的不知道。” “还有呢?” “还有其他的东西,比如尘土,也叫作宇宙尘埃,各种我们无法分辨的物质。 无数的星球、宇宙尘埃、还有各种物质被一种力量拉在了一起,一直旋转着。” 张远只说了一点点东西,但是已经对落下闳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落下闳一直钻研的是浑天说,他们这些人认为天上的星辰都是镶嵌在地球的天际上的点或者是弹丸。 这些点都围绕着地球一直转动着。 落下闳在长安这两年已经造出来了浑仪,浑仪并不是落下闳发明的,之前就出现过,只不过后来落下闳按照他自己的想法改进了一些。 现在他们这群天文学家还在研究如何测量日月运动的时候,张远抛出来的东西已经大大的超过他们的认知。 说是碾压根本一点就不为过。 张远只是先说了他最不熟悉的一块,对于张远来说最熟悉的自然还是太阳系,银河系甚至宇宙都太过于庞大了。 “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落下闳沉思了一会儿直接否定了张远的说法。 “如果太学令你说的是真的,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神创造了这样的神迹? 大汉的疆域已经庞大无比,你说还有其他像我们的世界一样的世界,无法想象。” 最先与神明联系在一起的科学就是天文学,神灵都是居住在天上的,这才是造成天文学是最先出现的科学之一的原因。 凡人都想知道神灵的秘密嘛。 张远不知道有没有神灵的存在,因为无法解释的事情太多了,知道的越多未知的东西就越多,这是一个死循环。 “可能有神也有可能没有神,我能告诉你的是,我们眼前的世界也不像你想象的这个样子。 进主楼,我给你画一画。” 落下闳不知道张远还要画什么,至于张远早就把要隐藏自己的这件事情给抛到脑后去了。 张远要给落下闳画的就是一份粗略版的世界地图。 精细的张远画不出来,可以描出来一些线条来形成大概的样子张远是能做到的。 “这就是我们现在的世界,大汉就在这个位置,算的上是世界中心,但也可以说是一个角落。” 落下闳看到眼前这粗略到不能再粗略的图,眼里还是不太相信。 不过张远对于这个东西说服落下闳还是比较有把握的,最起码亚欧大陆另外一端的人其实想找来花费大力气还是能够找到的。 一旦河西走廊打通,对于西方就能有个大概的认知。 汉人在这个时候走到的最远的地方是帕米尔高原也就是葱岭,其实西方人也是止步于此。 大家都以为继续往东方或是西方走还会是一望无际的荒凉,便都没有继续走下的勇气了。 “不可能!” 落下闳还是这句话。 张远摊了摊手,表示无奈。 “你会相信我的,三年后河西走廊必定被大汉拿下,到时候西域诸国便都会来大汉朝贡,到时候你可以问一问那些西域小国的使团。 其实你这次随我们一起去大漠也可以在上郡龟兹城问一问那些西域人。” 逃亡到大汉的西域人大都都是商贾,西域的商人在现在这个时候是对于世界认知最多的群体。 他们知道西方还有个国家叫做安息帝国,再往西是罗马帝国。 这中间还有许许多多的跟大月氏差不多的国家,距离大汉比较近的是大宛、乌孙。 远一点的是阿尔巴尼亚、亚美尼亚还有一堆尼亚结尾的国家。 西方人幸运的是他们在一代帝王便完成从秦始皇到汉武帝要干的所有事,这个帝王就是波斯帝国的大流士。 但是西方人不幸的是他们没有一点点的时间来积累两种东西,也就造成了西方而后一直没有统一的原因。 那两样的东西便是文化认同跟天下共主的概念。 而华夏则用了五百年以上的时间让人们植入了这个概念,直至深入骨髓。 所以落下闳他们的天下唯华夏论其实也是这种理念带来的。 即便是匈奴人在汉人眼里其实也是华夏的一部分,如此一来张远这个图让落下闳就更难接受了。 “行,到时候我会自己去问的。 太学令你知道的远非这么些吧?” 张远笑了笑,他知道的其实真的不多了,但是他能为落下闳创造出更多的疑惑。 “对,我知道的还有很多。” “不知道太学令能否一一讲给我听?” “不能!” “额?!为什么。” “你看你在看完天禄阁的书籍之后你就想离开了,我若是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都告诉给你,那你不就直接跑到深山去研究去了?” “不会的!” “我不会相信你的。” “太学令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我当初在蜀郡的时候就认识一些胡商,从他们手里获取了一些西方的书籍。” “那些书籍呢,可否给我看一看?” “你忘了我刚刚说的话了?” “好吧,还希望太学令能一直记得这回事。” “放心,做好你该做的,我也不会让你吃亏。” “嗯嗯。” 落下闳点了下头,然后也不管张远,搬了个椅子就出去了。 张远明白落下闳这个夜晚肯定是睡不着了,这家伙肯定在院子里看一夜星星。 至于张远也不管还在吃饭的张汤,也回到房间闷头就睡。 等第二天,张汤与那两个宫里面的人等到张远起来,特意来说了一声这才离开。 张远一直目送他们到没了踪迹才安心回家。 半个月后,张远向刘彻申请带着百名学子还有二十多名太学的讲师官吏,以及十多个猎人加上二百多个老兵出发前往河南地。 张远的目的是让李广这些迷路将军到时候不至于迷路,首要需要探查的地方自然就是阴山以南的河套地区跟河南地。 他们这群人对外的目的也早就想好了。 工具人褚达再次出现了众人的眼前。 张远他们的目的就是去刺杀褚达的,至少对外是这么说的,别人信不信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这么说的安全性也会更高一些,白羊王手下的人要是抓到了张远他们,肯定就送到褚达手上去了。 褚达不管怎么也不会对张远他们痛下杀手。 另一方面也会越来越证明一件事情,刘彻很看重褚达,褚达是个有地位的人,而且褚达身上很有可能有可以威胁大汉的秘密在。 张远他们的目标地点就是在上郡的龟兹城。 可以说除了一些老兵以外,大家都是第一次进入到一座异域风情如此浓郁的城池。 龟兹城就在上郡秦长城的北边,也正好是上郡郡城肤施城的正北方。 城里没有什么县令,也没有什么太守。 这就是一座军管城池。 城池内的最高长官是一位跟张远低了半级的属国都尉,手里面掌握着五千大汉边军。 出没在这座城池里的汉人其实也都是些商贾,然后就是几千名西域逃亡过来的人。 什么国家的人都有,当然人数最多的肯定是龟兹国的人,不然这座城池也不会取名为龟兹城。 “老师,西域有很多国家么?” 颜异是兴趣最大的,他的故乡距离长安都是无比的遥远,更别说更遥远的西域诸国。 “有很多,具体数量我也不清楚,但是最少也有十个,多的话三十个都有可能。” 谁知道在那个犄角旮旯里有一座小城也是一个国家呢。 ps:这时候没有西域这种说法,汉人在武帝时期称呼西域为西北国,说西域就是让更多人明白这个意思。 张远手里面掌握的那份地图上记载了三十多个西域国家,但他没打算做个什么都知道的人。 一群人里面大家都对张远说的深信不疑,唯独落下闳一脸的疑惑。 他有点不相信张远不知道西域有多少国家,您都把世界地图给画出来了,还在这装什么都不知道呢。 “走吧先进城,我们此行要保持低调。 若是路上有人问起就说是肤施城调过来的兵卒。” “是。” 张远没有提前通知龟兹城的属国都尉。 进城也是亮了刘彻的诏书,没让城门的守兵声张。 一行人入城之后来不及去看看那些奇装异服的西域人,而是直接去了属国都尉的都尉府。 大汉的都尉跟郡守实在是太多了。 而且这些人大部分终其一生也没有办法调回到长安,因此就让地方官与京官之间出现了隔阂。 京官就算与地方官平级,也会觉得高人一等。 何况张远比这属国都尉还要高半级。 搞得太学学子们都有一种优越感,反倒是张远在见到每一个边军时都是笑呵呵的。 边地的都尉府自然比不上富庶之地的郡府。 张远他们眼前看到的就是一座全都是黄土夯实而成的院落。 门外除了有几个士卒看守,就看不出来有什么其他比较奇特的地方了。 “我是大汉的太学令,要见一下属国都尉。 这是我的印绶,你可进去通传一声。” 张远接下了自己的印绶,递给了门口的守兵。 可能这地方没有来过这么大的官,也可能是这守兵不知道太学令是个什么官,守兵比较尴尬的在门口愣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进去通报。 “老师看来这地方许久没有外人来了。” “可能吧,他们这些边军一驻扎就是十年以上,没有朝廷的调令都可能老死在这里。 比我们想象的要木讷一些也是正常的。” 张远当着门口其他几名守兵的面,就开始给众人讲起了这些边军的痛处。 其实张远想要的就是引起一种共情,学子们将来都是要进入到军中的,一个体谅下属的军官要比一个苛责的将军在军中好混的多。 当然要是你有举世无双的帅才亦或是将才,可以让底下的士卒崇拜你。 霍去病对于士卒的苛责基本上在大汉就属于第一了。 但是还是有一群士卒愿意追随霍去病出征,这种奇怪的现象不还是因为霍去病能力出众。 大家都知道跟着霍去病出去获取军功的机会大,为了军功只要不是原地自杀,苛责一些吃一些苦都没问题。 可张远觉得太学的学子没那个希望出现一个用兵大才,既然这样还是老老实实的走爱兵如子这条康庄大道比较好。 在张远说话的时候,前去通传的守兵也出来了。 他身边还有几个穿着将军盔甲的人。 守兵把印绶递给了张远手上后,为首的将军就知道谁是太学令了。 “末将见过太学令。” “你就是此城的属国都尉?” “正是末将。” 张远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人,就是正常武将的形象,精壮眼中有神,面容比较凶狠,脸上甚至还有一块刀疤。 这名属国都尉肯定是没有去长安见过刘彻,不然不可能在这个位置上坐下去。 刘彻自己长得不咋地,但偏偏是个颜控。 在刘彻那,颜值即正义这句话是讲得通的。 “走先进去吧,都尉可让人领着随我来的这些人寻个住处。” 张远手里面有刘彻的诏书,自然不用跟这个属国都尉客客气气的。 在外面代表着刘彻,再低声下气的那不是给伟大的皇帝陛下丢脸么。 “太学令此行是要?” 属国都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张远这幅做派是要当主人么。 “陛下有密令,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按我说的做便是。 你我寻一处安静的地方,我再跟你讲清楚。” 说到底还是这句话管用,属国都尉一下子就认真起来了。 “按太学令说的做,好生招待他们。” “喏。” 第一百九十六章 风雨欲来 张远没想到这龟兹城的属国都尉直接就把他领到了他的卧房。 不过想想这么一个粗犷的西北汉子很难会有书房这个建筑,心里面就了然了。 “这里平时不会有人靠近,太学令可以说说陛下有什么交待了。” 张远点了下头从怀中掏出了刘彻的诏书。 诏书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让龟兹城的属国都尉全力配合张远的工作。 并且在半年之内,张远有权调动上郡肤施城以及龟兹城的守兵共计一万人。 这权力说实话有点大了,调兵的权力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张远绝对不敢动用。 很明显这又是一次试探,皇帝陛下不管做啥,底下的臣子都得如履薄冰,想一想究竟有没有第二层用意,有时候还要想一想有没有第三层用意甚至更深层次的意思在里面。 “不知道太学令此行要做什么?” 属国都尉看完后将诏书叠好还给了张远。 “刺杀褚达!” 张远肯定不能说实话,便说出了一开始的想好的理由。 属国都尉脸上的表情接连变幻了好几次,他难以相信刘彻会为了一个褚达而出动这么多人,甚至还有一个太学令在其中。 “行,末将会全力配合好太学令的。” “嗯,还没问过你的名讳。” “末将叫庄不凡。” “嗯嗯,庄都尉,有事我会找你的。 现在只需要给我们这群人提供一处隐秘的住所,每日再送上简单的餐食就可以了。” “末将清楚。” 张远是不想和当地的守将有太多的交集,而且除了一些人以外,大部分人很快就要出城。 龟兹城的西北方向是一片沙漠,沙漠中间是一片绿洲。 绿洲上其实有一座城池,名字叫高望城,是秦朝的时候建立的。 学子们一开始会分成二十队,配上猎人还有官吏讲师以及一些老兵,从不同的地方出发前往高望城。 这第一阶段的试炼算是最简单的,因为没有遇上匈奴人的风险,这块地方即便是羌人也很少见。 在龟兹城修整了三日之后,太学的讲师跟官吏就领着各自的队伍从龟兹城的四个城门出发了。 庄不凡其实也在一直监视着张远他们,不过张远他们这些人日日夜夜都在讨论地图啊还有如何避过匈奴人羌人之类的话,搞得庄不凡还真的相信张远他们其实真的是要刺杀褚达。 张远并没有出龟兹城,他这个身份地位既然跟庄不凡说了是要刺杀褚达,他肯定是要坐守大本营不能够轻易出动的。 闲下来的张远,每天都会找一些居住在龟兹城的西域人说说话聊聊天。 实话实讲,张远对这个时代的西域乃至欧洲有着莫大的兴趣。 不同文化之间的对比,往往能够产生一些新鲜的东西来。 还有西域的种种传说,张远也很好奇。 神秘的尸香魔芋到底在不在精绝国,还有被风沙掩埋的楼兰国,现在的楼兰国还不叫楼兰,是一个名为鄯善的国家。 另外张远还想从这些人身上收集一些他需要的东西。 植物的种子,这些种子对张远来讲才是吸引力最大的。 好在匈奴人跟羌人洗劫他们的时候不会把种子也给抢走,张远通过这些西域人收集到了不少种子。 只不过现在的名字跟张远知道的名字差距太大,很多西域人的话也说不清楚。 这么一大批的财富也只能等到将来张远回到长安再慢慢地培植培育。 在龟兹城的时间过得特别快。 第一阶段的试炼,二十支小队全部都在一个月内完成并且返回到龟兹城。 能够在大漠中不迷失方向,这对于他们的能力来说就已经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接下来张远交给他们的第二个任务就比较的冒险。 探明河南地的匈奴部族与羌人部族。 二十支队伍各自活动,时间提高到了两个月为限度。 到时候以找到的羌人部族跟匈奴部族的数量来评定究竟是谁更为优秀一些。 这个就比较难了,肯定是要近距离接触到羌人跟匈奴人的。 张远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也给他们全都配上了马匹。 现在不是摩擦集中爆发的时期,匈奴人也不会前来大汉的疆域附近劫掠。 那些小的羌人部族跟匈奴部族就跟汉人最底层的百姓是一样的,穷苦就是他们的标签。 而且匈奴人部族里面的年轻人都被征召去当骑兵了,很多部族内剩下的都是些老幼妇孺。 这也是张远为什么会这么放心的原因。 张远这边很忙碌,卫青那边同样也是如此。 战争即将就要开始,调兵调粮的动作就没有停过。 很多军粮都会提前送到最前线,这样大军从长安城离开的时候就可以只带路上的口粮即可。 龟兹城在这段时间就有许多军粮送了过来。 主要的军粮都是送到雁门郡跟上郡的。 庄不凡越发的感觉到张远来龟兹城的目的不是那么的简单,不过长时间的素养让庄不凡一直对这件事闭口不言。 不该他知道的他不去问,该他知道的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告诉他。 最终出征的武将名单也定了下来,卫青派人抄送了一份给张远。 卫青、张远、公孙贺、公孙敖、李广、李息还有主父偃、苏建、张次公等人一同出征。 其中卫青、张远、苏建、张次公从雁门郡西出,率领五万骑兵。 公孙贺、公孙敖、李广、李息、主父偃从上郡北上,率领五万步卒已经三十万奴军以及民夫。 两支大军会师之后,指挥权归于卫青。 各军中无长史一职,待张远上呈名单给朝廷之后,由刘彻亲自决定。 难得的信任,刘彻几乎完全同意了张远的计划。 早先同意也只是口头上同意,可是现在却直接摆在明面上来了。 这消息终究是瞒不住的,张远才刚刚收到刘彻从长安发来的诏书,庄不凡就亲自到张远的房门外一直等候着。 还要在龟兹城待上一个冬天,张远不会给庄不凡甩脸子的。 “庄都尉这是找我有事情?” 张远把庄不凡迎进了屋内,顺手就把门给关上了。 “太学令,末将有一事想要求一求太学令。” “庄都尉直言便是,若是我可以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场面话说习惯了,就成了张远这样。 可是在这个社会大多数能让别人求上门来的事情张远都做不到。 “末将自孝景皇帝时就在这上郡了,早先龟兹城只是北部都尉,后来当今天子接收了这些从西域来的异国人,便把我从北部都尉调到了这里来。 以前的都尉府也被裁撤了,这里荒凉的连匈奴人都不愿意来劫掠,末将当真不想老死在这里。” 上郡的长城跟其他郡相比有个不同的地方。 这里的长城除了有些关口以外,竟然没有中断的地方。 从西河郡一直延伸到北地郡,中间便是上郡。 匈奴人只会想要走一些出其不意的棋时,才会对上郡下手。 但这样的事情显然很久没有发生了。 边郡将领而且还是长城之外的都尉,肯定是想做出一番事业来的。 没有异族人骚扰,最起码也得给一些汉人让他展示一下执政的能力吧。 可是庄不凡就是这么倒霉,北边投降大汉的异族人没有多少,匈奴人跟羌人一直都是反反复复的,那些都不算。 唯独稳定的这一块全都在庄不凡这里,把异国人治理好了在刘彻眼里可不算什么政绩。 你说要是什么龟兹国的王子公主落难到了这里还行,可一群拖家带口的商贾,刘彻怎么会关心。 现在庄不凡就是处在了这么一个尴尬的境地上。 “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煽情的话可以留到回了长安去跟陛下说。” 张远无意间又扎了庄不凡的心,这个大男人都想哭出来了。 他就是回不了长安,不然也求不到张远头上来。 “末将想要请太学令给末将一个出征的机会。” “你这是知道些什么了吧?” “这么长时间一直往上郡送粮,还有武器装备,即便陛下有意瞒着,末将也掌兵多年岂不知道这是要做些什么。” “那你找我没用啊,我一个文官,又不能上马征战。” “太学令您这就是自谦了,谁不知道前将军马踏龙城也有您一份功劳。 再者说,陛下还真的能为一个褚达,让您跑到龟兹城来一待便是这么长时间。 您带的那些人都是来河南地绘制地图的吧,要末将说,绘制地图一点用都没有。 大风起来的时候,大漠上沙尘一飞扬,什么地形地貌什么方向都分辨不出来。 末将不是自夸,这时候派一名熟悉边地的武将去比什么地图强多了。” 说着,庄不凡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张远一听他这话就不想多说啥了,要是就在家门口打仗,李广还有庄不凡这些武将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再往北延伸个千里试试?没了地图真的能行? “我不能说我是来干嘛的,只是你要的东西我真的给不了你。 这样吧,时间还有大把,你可以派人向陛下呈递请战的奏章。 说不定陛下就会同意。” “太学令您怕是忘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陛下已经让您管着龟兹城还有肤施城的守军,他老人家就不会再作其他的安排。” 张远这才想起这茬来。 半年的时间到期,那个时候都已经差不多与匈奴开始交战了。 到时候庄不凡即便是有天大的能耐,只要匈奴人没有打到龟兹城来,他就不能出兵。 张远说怎么求到他头上来了,原来他现在才是庄不凡的顶头上司。 不过即便是这样张远也不想同样的也不能让庄不凡出战,除非刘彻能够点头同意。 刘彻的诏书已经到了张远手上,张远现在就是卫青手底下的一个将军,就是个杂号将军。 虽说比苏建、张次公还有主父偃他们好了太多,那也只是一个下属。 “跟你说实话吧,我太学令的职务已经暂时让太学丞吾丘寿王替着了。 我也不想瞒你了,我现在都只能听从前将军卫青的命令,至于如何安排你就算有陛下的诏书我也不能越过前将军。 但是你想要出战的心思,我会写一封文书上呈给御史大夫,再由御史大夫上呈给陛下。 如若陛下准许,前将军也不会拦着的。” 张远只是给了庄不凡一个希望,但最终这个希望还是会落空的。 多年以来边郡的这些都尉就没有人动过,别看他们职级高了,但却想一根楔子样钉死在了这里。 “行,末将先行谢过太学令。” 庄不凡也很失望,他甚至都想着到时候匈奴要是能达到龟兹城来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该有多好。 慢慢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二十支队伍回来了十八队。 庆幸的是另外没有回来的两队都找到了尸骨。 他们没有被匈奴人抓去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同样的也告诉给了这些温室的花朵,北方不是祥和的一片绿色草原,北方草原之下埋着的其实都是尸骨,是这些尸骨为上面的绿草提供来来年春天生长的养分。 颜异还有王卿比较的幸运没有在那两支队伍里面。 劫后余生的感觉总是好的。 最后的结果也让张远有些欣慰。 颜异跟王卿的组别派第一。 张远就是偏心了,在这个时候肯定得护着自己的徒弟。 落下闳也在这一组,这样他们拿个第一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基本上除了楼烦王还有白羊王的领地,他们都探查到了。 小小的一块河南地竟然生活着七支百人以上规模的羌人部族跟匈奴人部族。 河南地生活的异族人并不多,因为这里一半都是沙漠,匈奴人最主要的活动地区都在河套地区。 那里可一年四季都不缺草料,那里也是楼烦王跟白羊王的真正位置所在。 弄好了排名的名单,张远立即就派人直接往长安送。 另外落下闳已经太学的讲师官吏们也都一起直接回到太学中去。 张远也没忘了庄不凡的事情,只不过名单是给刘彻的,而庄不凡的请求是送到御史大夫那里去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声东击西 原本这一年应该是元光六年的。 但刘彻却在冬日来临之前改了年号。 元朔这个年号提前一年出现在了人们的眼前。 张远估摸着这应该算是自己自打穿越以来发生的最大变动。 早先那些没有按照历史走向发展的事情或多或少都有过张远的参与。 可改年号这种事情跟张远八竿子也打不着。 不管怎么样,刘彻还是改了这个年号。 是什么意思张远不懂,不过张远知道战争要来了。 改完年号的第一个春日,刘彻在长安城外举行了盛大的阅兵仪式。 完事之后卫青就带着大军浩浩荡荡的北上了。 张远除了留了一些人待在龟兹城等待李广他们,自己则领着一众太学学子向东北而行前往雁门郡等待卫青。 刘彻给存活下来的太学学子们都封了官职,没有什么特别拔高的也没有特别差的。 总之张远许诺给学子们的一千石的官职都没有实现,但是六百石的官职却有不少。 没有惊喜也没有什么失落,就这样也挺好的。 其实封给他们一千石的长史司马什么的,军中肯定不满的声音到处都是。 颜异跟王卿就直接被张远带在身边了。 张远现在好歹也是一个有名号的将军。 游骑将军。 听着跟骠骑将军什么的就差一个字,但是地位却是天差地别。 不过还是让学生们十分兴奋,在这个将军不是常置的年代,能有个杂号就让这些年轻人热血沸腾了已经。 卫青率领骑兵会抵达雁门郡的最北边。 说是北边其实是雁门郡西部都尉的所在地。 这里在长城之外,而且距离阴山也比较的接近。 这西部都尉城池的名字叫做沃阳城。 平时时常遭受到匈奴侵袭,庄不凡的烦恼在这里压根就没有。 还有个比较奇怪的现象。 郡守太守是可以领兵出城追击匈奴人的,可是这些都尉们却没有这个权力。 这样看起来同为两千石的官员,文官要比武官更让皇帝放心。 卫青他们是春日出发,张远也是春日出发,比卫青他们早到了整整七天。 约定好的战期是春季的第二个月的第一天。 这一天提前七天左右,作为诱饵的使臣队伍会先一步从龟兹城出发。 而这个时候以李广、公孙贺为主的五万步卒还没有踏入上郡。 他们得一路直接出长城中间没有任何的休息时间,为的就是让风声不走漏出去。 二月的第一天,卫青领着骑兵从雁门郡西出,以最短的时间赶到高阙,断了楼烦王白羊王与匈奴单于之间的联系。 大概这个时候李广他们也跟匈奴人交上火了。 等到匈奴人意识到自己不可能战胜汉军的时候,他们就会往北逃亡,不过这个时候后路就已经没了。 一个包围圈已经形成。 没有意外发生,张远的这个计划就是完美的。 等了好多天终于把卫青给盼来。 张远还有些兴奋。 因为卫青还给张远带来了一副甲胄。 作为游骑将军的盔甲。 这排面杠杠的。 “青弟,我觉得我穿上这盔甲有点意思了。” “哈哈,远兄你穿上这盔甲走起路来都带风。” “你是想说虎虎生风?”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大战即将来临,我们是不是得做些什么?” 张远几乎是一个人制定了全部的计划,他现在是最担心的。 “吸引匈奴大单于的注意力,分散楼烦王白羊王的注意力,降低他们的警戒心!” “这就是我想说的,现在你是前将军,我们没有了掣肘,你想怎么做?” “要不要我们往北玩一玩?” 卫青很少用玩这个字眼,说明他根本就不想跟匈奴大单于打,只是想降低楼烦王跟白羊王的警戒心。 “派一支骑兵,找到北边或者东北边的一个匈奴部落,我们把他们全都杀了,让军臣知道我们来了!” 张远觉得既然要出兵那么久痛快点,虚晃一枪那不就是浪费粮草么。 “可以,只是远兄觉得谁合适领一支骑兵出征?” 这特么就是一个怎么都跨不过去的一个难题。 卫青提出这个问题,张远头就开始疼了。 怎么手底下就没有一个能用的上的人。 “我不知道那些武将们的实力如何,要不然青弟就你带着前将军的大旗领一万骑兵北上。 我让颜异还有王卿跟着你,他们两个已经能够轻松的分辨方位,到时候你们到了草原上也不会迷路。” 卫青是不想去的,他是主帅坐镇一方才是他的职责。 这次张远的计划给卫青的定位是奇兵而非主力,是为了让李广那些老将听话,卫青跟刘彻这才能够接受。 可让卫青不管其他四万骑兵,自己带着一万骑兵深入草原,这就不是卫青的性格能够干的出来的事情。 李广就这种性格,时常冒这种风险,可是他手下其他的人就难受了。 要知道现在也没飞鸽传书更没有无线电手机,到了草原上就真的是断绝了联系。 主帅断了联系?不就是在开玩笑么! “远兄要不然你带着苏建张次公一起出征。 我们不强求战果,只要让军臣觉得我们的目标是他就好。 这样远兄你也不用冒太大的风险。” 张远知道卫青的建议才是最合理的,可是风险不大不代表没有风险。 “如果没有办法那就只能这样了! 我愿意领兵出征!” 卫青是前将军,张远不能总是教卫青做事。 有时候也得支持下卫青,因为卫青一直在支持张远,这种无条件的支持让张远可以冒着风险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 “远兄你要是不愿意,其实派苏建亦或是张次公也都可以。” “我可以的,别忘了我身上的盔甲,还有我现在可是一名将军了!” 张远也不想让卫青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所以摆出了一个很轻松的姿态。 说干就干。 让大军修整了一天,第二天张远领兵一万,带着颜异王卿苏建张次公就出了沃阳城向北而去。 其实雁门郡以北是有一座匈奴人聚集的地方。 说是匈奴人其实还是那些鬼奴会比较多。 韩王信手底下的人在草原上修建了一座城池,名为颓当城。 张远的目标便是这里,距离雁门郡够近,并且也是匈奴的聚居地。 打完之后跑的快点一天就能够回到沃阳城。 “老师,你说我们只带一万骑兵,万一碰上匈奴主力了怎么办?” 王卿在马上无所事事就开启了一万个为什么模式。 “你当初怎么学的?颜异你跟王卿解释解释!” 连这都要问,张远直接怀疑王卿在上课的时候是不是一直在摸鱼。 “匈奴大单于的部落还有大军在狼居胥山下。 匈奴人又会在冬季的时候不放牧,那么匈奴主力大军在冬季的时候就一定会在他们的单于王庭周围。 冬季过去春季到来,他们会在狼居胥山周围先放牧,然后选择要么南下劫掠,要不然就慢慢向北放牧。 这个时候匈奴大军是不可能出现在我们大汉的边境周围的。” 游牧民族的习惯一旦弄明白了,想要摸清楚他们的底细就变得相当容易。 “哦,我就是没有想那么多。” 张远任由颜异跟王卿聊天去了,他则去找了苏建跟张次公。 等会儿要是遇到鬼奴跟匈奴人,交战还是要靠这两位大将。 张远在后面用弓弩放放冷箭就好了。 一万骑兵只要不是遇上匈奴大单于的主力大军,在这片草原上不管遇到谁都不带怕的,打不过那不还可以跑么。 “将军,前方发现匈奴部落!” 张远撒出去的斥候终于带回来了有用的消息。 “大概什么规模?” “万人左右,小人离得很远绕着跑了一圈,多是些妇孺!” “周围该有其他的匈奴部落没?” 这句话不是张远问的,而是苏建。 张远直接摆摆手。 “不可能,草场就这么大,不可能还有其他部落。 没想到我们还没有到颓当城就遇到了匈奴部落。 传我将令全速进军,争取在夜幕降临之前,解决掉这个匈奴部落!” “喏!” 骑兵放开了速度瞄准了目标一个劲儿的往前面奔袭,那速度可是相当的快。 大概一个时辰过去,张远就看到了斥候说的那个匈奴部落。 确实是个大部落,这规模再大一点称王也不是不可能。 这些年匈奴人发展的还是太好了,许多部落的人数越来越多。 说白了还是大汉跟西域那些国家给匈奴人给养肥了。 互通关市肯定是有利于侵略性强的国家或是民族,因为他实力强大而且也不讲理,双方贸易肯定是不讲理的占便宜的多。 这也造成了靠近大汉的匈奴部落人口越来越多,汉人总感觉匈奴人是杀不完的。 其实只要不给匈奴人发育的机会一波给他灭掉,即便有再多的匈奴人也是能够杀得完。 当真杀不完的话,面对汉军的全面进攻,匈奴人也不会北迁,放弃了一大块更温暖的地方。 “将军直接进攻吧,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了!” 苏建朝着张远吼道。 一万骑兵,黑压压的一片,马蹄与地面的碰撞都能让每个人的心脏随之颤抖,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全面进攻,兄弟们眼前的都是我们的军功,只要是匈奴人不论老少妇孺全部杀光,牛羊留着带回大汉! 杀!杀!杀!” “杀!杀!杀!” 震天的杀声直冲云霄! 面对异族人,张远不会手软。 就跟当初在龙城屠戮那些匈奴人一样。 这个匈奴部落临时聚集了近五千名挥舞着兵器的匈奴人,立马就跟大汉骑兵混战到了一起。 张远没有下去参加战斗,还是带了一百人找了个丘陵观看战局的变化。 而颜异王卿已经冲到匈奴部落的最深处去了。 跟张远说的一样,面前的不是人命而是战功。 要是这些匈奴人全让一两个人给杀了,就能直接造就出来一两个列侯。 怎么能让人不疯狂?终极梦想的实现就在眼前。 苏建跟张次公都已经杀疯了! 两人身上的匈奴血液都可以洗澡了! 耳边飘荡的全都是惨叫声跟喊杀声! 匈奴跟大汉比较像的一点都是强干弱枝。 大汉富裕看关中,匈奴的武力看狼居胥山。 结果其他小的匈奴部落在遇到正规军的时候毫无还手之力。 一边倒的屠杀,让人提不起兴致来,也让人陷入深深的欲望之中。 有人说一万头猪排队杀都得杀上一天。 可一万个人,在面临一万个骑兵时,若是快的话每个骑兵只需要挥舞一刀就可以结束掉一万条生命。 惨叫声越来越少,张远也从丘陵进入到了这个匈奴部落。 杀妇人是让匈奴人男多女少,杀孩子是为了不让这些孩子长大之后拿刀对向汉人。 敌对的民族之间,对敌人越残忍就是对自己人的仁慈。 “都停下来!” 张远眼看着就剩一百多匈奴人被围在了一个帐篷里面,立马示意让周围的汉军停了下来。 “苏建,把能用的东西都带走,我们可以撤了!” “将军这些人就放过他们了?” 这一百多个人头虽然都是老弱病残,那也能换个少上造的爵位啊。 说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 “放过他们,我们需要有人给匈奴大单于军臣递话!” “喏!” 让苏建他们去打扫战场去了,张远对着帐篷提高了音量喊到。 “我不知道里面的人能不能听懂我得话,能听懂的话,就麻烦给匈奴大单于军臣传话。 大汉的报复开始了,要他千万得扛着活到看到大汉铁骑的铁蹄踏入狼居胥山的时候! 告诉他,今天屠杀这个部落的人,是大汉的游骑将军张远! 他要是想活命,我大汉还缺几个匈奴人优伶,听说匈奴人的舞姿很好看,大汉的天子对这很感兴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帐篷里面突然冲出来三四个拿着刀的匈奴人,可能是被张远的话语给刺激到了,这才不顾性命冲了出来。 可是张远身边有百来个人保护,这些匈奴人刚冲出来就倒在了箭矢之下。 张远一方面是为了装波比,一方面就是为了惹怒匈奴大单于军臣,这样他才好失去理智。 “我的话反正就放在这里了,你们传话与否都无所谓,记住你们只是第一个被汉军灭掉的匈奴部落。 哦,不对,是第二个,第一个是我前些年在龙城灭掉的,不过我相信很快就会出现第三个!” 张远话音刚落,帐篷里有冲出来几十个不要命的匈奴人,看来龙城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比匈奴大单于都要高。 不过这冲出来的几十个人也是出来送人头的,对张远一点威胁都没有。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临阵晕倒 “苏建你们都打扫好了么?” 眼看着天快要黑了,张远可不想住在这满是血腥味的地方,就催了催苏建他们。 “将军,除了牛羊以外还有太多的东西没办法就现在带走。” “带不走的直接烧了,留五千人押着牛羊还有多余的战马回沃阳城,其余人随我先行一步。” “喏!” 驱赶牛羊这种事情向来是最麻烦的了,张远想着还是早点能回到沃阳城睡个美美的觉才好。 颜异跟王卿今天两个人杀了起码十多个匈奴人,但他们两找的都是成年匈奴男子。 经过长期的儒家文化熏陶,两个人肯定是做不出对妇孺下手的事情来。 不过他们两最后也是一种十分亢奋的状态,原来让大汉蒙受几十年耻辱的匈奴人也是肉做的,一刀下去也会死。 这样的感受是很多刚上战场的新兵最直观的感受。 大军用了两个时辰才赶回到沃阳城,幸亏现在卫青是前将军,不然张远他们都进不了城。 刚一进城,卫青就找了过来。 他一开始以为张远起码要在草原上游荡个四五天才会回来,结果这一天就回来了。 而且除了张远以外,回来的人各个身上都有血迹,回来的人数也不全,连早晨出发的一半都没有,怎么让卫青不担心。 “远兄今日发生了些什么?难道你们一出去就遇到了匈奴主力大军?” 张远顾不得身上的臭汗味,席地一坐开始跟卫青说起来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 回顾起来,这运气还真是好。 颓当城的情况是未知的,半路上遇到一个规模还挺大,而且没有多少反抗力量的匈奴部落,这不就是张远的幸运么。 “原来如此,看来连老天爷都站在我们这一边。我问过西部都尉,他说这附近没有什么比较大的匈奴部落,看来你们遇上的也是去年才到这里来的。” “嗯嗯,运气好。 等苏建把剩下的人都带回来,我们再统计战损上报长安!” “可以,这一次战果一定很丰盛。” 在战前就能给刘彻打一剂定心针,张远他们现在不打了都可以班师回长安。 这已经是一场大胜了。 “先让我休息吧,具体的事情青弟你就去找颜异跟王卿了解一下就好。” 张远的慵懒是进入到了骨髓里的。 还要为将来的大战养足精气神,现在肯定能不操心就不操心。 现在张远还真的就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跟着卫青他们一起长距离奔袭几日。 而且奔袭完了后,还可能直接面临与匈奴大军的捉对厮杀。 到时候可就不是这次遇到的老弱妇孺,那时候可就真的是匈奴的骑兵队伍。 上郡那边的情况基本上是隔一天都会派个人来跟卫青通个气,而雁门郡之外匈奴人的活动越来越频繁。 这是担心汉军骑兵再一次出击,军臣也怕了,匈奴人可从来没有用过斥候这种手段。 而河南地的匈奴人却没有什么像样的反应。 这种情况正是卫青跟张远想要看的。 眼瞅着出发的时候就要到了,所有人更加的紧张起来。 几个管事的除了张远,基本上每天都在操心武器装备还有战马粮草等各种各样的问题。 张远不是不担心,而是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了,担心的再多情况也不会更加完美。 该来的总会来。 二月的第一天还是到了,至于是什么卯亥日还是什么丁酉日张远也没有注意。 颜异但是特别注意了,远在长安的司马迁特意交代了颜异跟王卿,一定得把战况给他详细的写下来。 原本司马迁好说歹说一定要跟着一起出征,可张远不愿意,最后司马迁也没有磨过张远。 军中不比在家中,张远是不会让司马迁任性的。 “远兄终于到出发的时候了!” “嗯,推演了不知道多少遍,如今真的要出发了我心里面还有这忐忑。” “哈哈,我也是,不过也不用担心。 匈奴终究是贼寇,我大汉骑兵已经形成规模,他们绝对掀不起什么风浪。 此战乃是我们的封侯之战!” 卫青的关内侯分量比不上列侯,他肯定是想要个列侯,然后再冲着万户侯努力努力。 而张远的目标就是一战封侯,目标也不是关内侯而是列侯。 军中打这样心思的绝对不止卫青张远两人。 苏建跟张次公心里面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多少年了啊,终于要主动对匈奴发起进攻了! 而且一开始就是以楼烦王跟白羊王为目标,光是想想都让人激动的热血沸腾。 “别的话,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 弟兄们将士们,三日之内攻占高阙,此战大汉必胜!” “大汉必胜!” “出发!” 五万骑兵一起奔袭发出的轰鸣声绝对不是几千骑兵可以比较的。 聪明的张远早就准备了棉花堵耳朵,而且还弄了许多柳树枝放在嘴里面搅动。 同样的东西他给颜异还有王卿也都准备了一份,其余人像卫青苏建他们张远就没有管了。 这些人都能在马背上生活,一点点噪音他们早就适应了。 在马背上待三天三夜,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之前这个问题张远没办法回答,但是他现在可以了。 浑身全都散架了,要不是身上还穿着盔甲把躯体束缚在盔甲里面,肯定已经成了一团散肉。 张远只知道自己随大军到了高阙之后,人就从马上掉了下来,紧接着就没有了知觉。 等再次醒来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 至于特么的高阙已经被卫青给夺了下来,一点波澜都没有。 楼烦王跟白羊王彻底的被困在了阴山以南! “我这是睡了有一整日?” 颜异还有王卿在张远的身边照顾着他。 “嗯,老师下次若是有大战,无论如何您都不要再请战了!” 颜异现在还以为张远是主动请战。 但张远一开始真是被主父偃揶揄了一下,才拉着他一块到北疆来的。 “行吧,现在的情况如何?” “自从前日我们拿下高阙,这段时间一直有小鼓匈奴骑兵来冲击,不过都被我们给打退了。 白羊王跟楼烦王应该都知道高阙已经被我们堵死了。 但是我们现在也不知道李将军他们那边的情况是如何。” “现在只能选择相信李广他们了。” 张远说完这句话就想着起身,但是浑身都疼的厉害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老师你躺着休息,学生去给你煮点肉糜,恢复一些力气再下床会好些。” 王卿也不等张远回话,径直就走出了大帐,真的去给张远弄肉粥去了。 曾几何时张远一口都吃不下去的肉糜,现在却成为了能够补充元气的唯一选择。 恨就恨张远没找到什么人参,要不然只需要一条根须就能立马补足亏损的身体。 军中的干粮也都是些风干的肉脯,所以王卿弄肉糜的速度还是挺快的。 知道张远苏醒,卫青也跟着一起来了。 “远兄你还好吧?” 张远勉强笑了笑答道。 “还行,早知道骑几日马这么废体力,我就留在沃阳城了。 现在还给大家拖后腿,传出去怕是会成为长安城勋贵们的笑话。” “不会的,我已经放出消息了。 说远兄你出征龙城时受伤了,这几日一直骑马旧伤复发,这才晕倒了过去。 将士们佩服你还来不及,怎么会笑话你。” 卫青还真是个人才,这张口就来的能力跟张远比都不差。 “呵呵,这样说也行,大男人总得在外面有些面子,哈哈。” “那好,远兄你继续休息。 军中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我处理,我就不耽误你休息了。” “嗯嗯,等我好一些了,我要去找你。” “好!” 卫青刚走,颜异就有些忍不住了。 “老师你伤到哪了? 先我听别的将士们说,我还不相信,前将军现在都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真的了。” “咳咳,我伤心了!” “心受伤了?那可是大毛病!” “你继续说下去,我可能伤的就是手。” “您的手也有旧伤?” “不,是新伤,我担心我抽你的时候伤到手了。” 张远说话的语气有些色厉内茬,不过当老师当久了威严还是有点的,颜异立马就不敢说话了。 吃了几口王卿煮的肉粥,张远的精神算是好了些,不过全身还是散架的状态。 为了惩罚刚才颜异的大嘴巴,张远只能让这位复圣后人给自己按按摩舒缓舒缓这酸胀的肌肉。 在高阙的日子过得还挺舒服的,一连过了三天,张远才能够正常的进行活动。 从阴山南边往这边跑的匈奴人越来越多了,不过北边却没有匈奴人过来。 此时匈奴大单于庭已经吵翻了天。 他们讨论的事情当然就是是否发兵南下救援楼烦王跟白羊王。 大多数人的意见是作壁上观。 匈奴每个王都具有高度的自主性,所以大家都认为,要是大单于遭受到汉人攻击,楼烦王跟白羊王也不会来救援他们的。 军臣自然是想要发兵南下的,他需要一场战争来重新确定自己在马邑之战中丢失掉的威信。 要是在别的时候,军臣肯定就跟下面的大臣们保持一致作壁上观了。 可现在大汉是想要全面对匈奴发起战争,这第一战,自己作为匈奴的大单于就退却了,那么以后匈奴还会有什么别的部族去相信他。 至于军臣是从哪里得知大汉要全面发起战争的,自然是有人告诉他。 那个人就是褚达,去年蹛林的祭祀大会,褚达成功的让军臣把他留在了身边。 并且一直在给军臣灌输着各种理念。 无外乎就是要让军臣与大汉开战。 说出来大家都不相信,一个汉人竟然想要匈奴跟汉军打上一场。 骄傲的匈奴人肯定以为褚达是恨极了大汉,殊不知道他的隐藏任务就是要让大汉跟匈奴正面打上一场。 见过有为了跟你打仗就派奸细潜伏到敌军阵营的么,褚达这样的人可能就是第一个。 “褚达你是汉人,说一说汉国的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军臣突然就点到了褚达,他其实是不信任褚达的,不过也想借这个机会试探一下褚达的立场。 “大单于在上,我认为您应该立即率兵南下救白羊王于水火之中。 我留在这里的本意就是因为猜到了汉人有可能对白羊王下手,这才想要求得您的支援。 去年白羊王献给您不计其数的珍宝,为的就是得到大单于您的庇护,现在您若是不为所动那么不就辜负了白羊王对您的一番信任。” “大单于切不可南下啊,那白羊王只在需要您支援的时候献上财宝,平日里却没把您放在眼里。 这样的匈奴王不值得我们去支援他,让他跟大汉斗个你死我活,我们再去捡便宜。” 说话的是左骨都侯,骨都侯是辅佐匈奴大单于治国的人,也相当于是匈奴人的智者。 “大单于,您难道忘了前不久被屠杀的那个部落了么? 赤裸裸的挑衅啊,面对这样的挑衅,我们就应该直接反击!” 转眼间立马就有人支持出战了。 褚达看了一眼,这人是左谷蠡王伊稚斜。 他下属活动的范围一直都在那一块,被张远带兵屠杀的匈奴人部落应该就是他的下属。 可是也有可能是左贤王于单的下属,反正带左字的匈奴王跟将领一般都在东边活动。 匈奴大单于在中间活动,带右字的匈奴王跟将领在西边活动。 再往西一点就是浑邪王跟休屠王的地盘,再往南一些就是楼烦王跟白羊王的地盘。 这样一看,其实匈奴也是有分封制度的,而且分封的这些人兵权大的让人心惊胆颤。 不管怎么来说,光左谷蠡王伊稚斜的兵力加上左贤王太子于单的兵力就已经超过了匈奴大单于军臣所掌控的匈奴大军。 有时候军臣想要出军其实也挺难的,下面二十四个万骑称号的诸侯,想要召集在一块都挺难的,更别说把所有大军都招到一块出征了。 “我也是想要出战,既然争论不休那么就听我的。 你们召集各自麾下所有能征战的儿郎,七日后我要见到起码有二十万大军出现在狼居胥山。” “是!” 褚达听完之后,整个人一轻松。 七日,等你再跑到阴山去救援,快的话也要三四天,这就十天过去了。 十天已经够卫青解决掉河南地跟河套地区的楼烦王跟白羊王。 第一百九十九章 迷路将军 张远卫青他们这一路汉军要做的就是在高阙等待。 沉稳是必要的。 万一贸然出击,没有找到匈奴人的主力该怎么办。 高阙没有主力大军镇守,被匈奴人突破了又该怎么办。 张远当初跟刘彻说的可是全歼楼烦王跟白羊王的部族。 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跑掉了没有关系,也不会有人去跟张远计较全歼这两个字。 楼烦王跟白羊王两位行走着的列侯爵位要是跑掉了,这还能叫做是全歼嘛,当然是不能了。 等待总是枯燥的,好在每天总归是有几百个人头进账。 卫青活捉到一些匈奴人,想要问出来河南地的战况进展到那一步了,但是队伍里却没有一个能够与这些匈奴人交流的人。 当初张远教这些太学学子就该教他们一些匈奴人的语言。 这次也该带几个匈奴人向导,可当初为了保密就没有想过带一个翻译是多么的重要。 一个没有文字跟书籍的民族,别人想要学习他们的语言时,难度也拔高了不止一个层级。 然而匈奴人也不愿意去学习其他人的语言,位高权重之人当然懂得汉语,可是下面这些大头兵可能听得懂但是与他们交流实在是太难了。 “青弟,这都过去了五日,咱们要不派一些斥候南下?” 张远跟卫青两个人骑着马到了阴山山脉的一处比较高的地方。 这里可以远眺南边的大漠,有时候也能够看的见一些黑点在移动,那些都是慌不择路的羌人或是匈奴人。 “不需要,要是李广将军他们顺利的话,我们派出去斥候也会直接撞倒匈奴人身上。 要是他们不顺利的话,匈奴人现在已经在进攻上郡的长城了,我们派出去斥候还是找不到李广将军。 而且我们还要防备着来自北方的威胁。” 卫青期间派出去过斥候,想要看一看头曼城是个什么情况。 但是斥候过去一看,头曼城已经成为了一座空城,看来是匈奴人知道有大量汉人骑兵在周围,所以集体向北迁移了。 反正他们是游牧民族,只要有水要草,在哪生活都是一样的。 不过卫青就从这一点上就注意到了一件事情,匈奴人这么做只有两点可能。 一是彻底的放弃了楼烦王白羊王。 二就是他们有意南下围攻汉军,所以先让周围的匈奴部族全部撤离。 这也是匈奴人的一个常用的战术,汉人之所以不敌匈奴人,那就是因为在草原上找不到他们。 所以才让匈奴人一直用这么一个战术,清空一个区域内的匈奴部族,汉人就更找不到匈奴人的踪迹。 卫青担心的就是这个,他现在担心的确实是对的。 军臣在决心要南下支援白羊王的时候,立马就派人告诉这一路上所有的匈奴部落,远离这块地方。 而且他还派人前去浑邪王休屠王那里,让浑邪王跟休屠王也一同出兵攻打大汉。 “不用想那么多,李广即便再没有用,也不会再拖延多长时间。 你可别忘了他们手里面有多少兵力,赶鸭子也把楼烦王跟白羊王赶过来了。” 张远一直以来担心的事情终于变成现实了。 李广这家伙又特么的迷路了。 出发之时他跟公孙贺分成两支,一路追赶白羊王,一路追赶楼烦王。 李广带着李息还有主父偃追赶白羊王,结果不小心被带进了大漠里面去了。 太学的学子当即建议说先出沙漠,然后派出斥候围在沙漠边缘,等白羊王的部族一出来就可以执行赶鸭子战术。 李广怎么可能听一个乳臭未干的学生的话,他凭借自己多年以来的经验,成功的迷失在了大沙漠之中。 至于白羊王,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公孙贺那边倒是挺顺利的,他都快把楼烦王一支全部都歼灭掉了。 甚至不需要卫青的帮助,楼烦王一个劲儿的往西河郡冲,公孙贺就让他冲。 结果西河郡那边还有两万边军等着楼烦王,加在一起十万多人就这么给楼烦王一个部族全给围住了。 跟着公孙贺一起的公孙敖脸上都快笑出了花,真要封侯的时候,不管谁都挡不住啊。 李广那边带着李息还有主父偃好不容易从沙漠中出来,人员直接减半。 李广为了不让消息透露出去,将最开始提建议的太学学子给杀了。 理由很简单,这名学子没带好路,让大军遭受到了这么大的损失。 留在李广手底下的其他学子一个个噤若寒蝉,根本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至于李息眉头只是紧皱,在他们这一支大军还是要以李广为主,李息只能在心底暗叹自己倒霉。 主父偃见到这一幕心里面还乐呵了一会儿,他觉得太学学子那都是张远的门生,最好全部杀光天下才会太平。 “将军,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现在白羊王跟他得部族已经失去了踪迹。 难不成这次我们就无功而返了?你可知道陛下对这次战争抱有多么大的希望?” 李息虽然忍让了李广杀了太学学子的事情,但并没有就一味忍让下去。 态度直接就摆在了这里,你把人给杀了,现在到底是退兵还是打作为主将你得拿个主意出来。 至于李广的态度,退肯定是不能退的。 这么大的责任,连人家匈奴的屁股都没有摸着就损失了这么多人,把责任全都推给张远? 刘彻不是傻子,即便那太学学子给出的建议是错的,你李广作为主将自己一点判断的能力都没有么。 “继续派人出去探查白羊王的踪迹。 那些太学学子不是自诩在大漠不会迷路么,把他们全给我派出去!” 李广的话一喊出来,那些分到李广麾下的太学学子们脸都白了。 这跟迷路有个什么关系? 这就是要让他们拿人命去填,现在河南地还有河套地区到处都是四处逃窜的匈奴人跟羌人。 这些学子们离开大军的保护,即便个人的武力也不弱,但是敌方就一定会单独行动么? “李将军你这是在蓄意报复! 我不会去找白羊王的,一会儿我便会回龟兹城,我一定要把你的所作所为告诉给太学令!” 李广眼眸之中寒光一闪,抽出腰中的长剑一下子捅穿了这名争执的学子的腹部。 “违抗军令者,斩!” 这些学子们真的是历经了人世间最大的险恶。 先是被张汤喂了毒药,现在又碰上李广这种将军。 刚愎自用,狂妄还不自知。 现在想想张远,跟这些人比那真的是好人一个。 全军噤声。 谁能想到以爱兵如子着称的李广还有如此冷血的一面。 这颠倒黑白的实力要是用在对付匈奴上,也不至于混成现在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样子。 二十个左右的太学学子就这么被李广给派了出去,其中相当一部分学子没有去找匈奴人的踪迹。 他们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藏身,这群人是聪明的,回到龟兹城那就是临阵脱逃违抗军令,李广到时候还是能杀了他们。 现在先躲起来,等过一段时间再回去,就说没有找到匈奴人的踪迹便是。 李广到时候再动手,那可就真的站不住,李息是不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再在他眼前发生。 一点理由都没有就杀掉手下的军官,要知道太学学子们可都不是普通的士卒,他们一个个都是刘彻封的军官。 在没有理由的情况下,动一个普通士卒都不可能,更别说动军中的将官。 在阴山高阙等的花都凉了的卫青跟张远,在百无聊赖之中总算是把公孙贺还有公孙敖给等了过来。 成功会师了一支队伍,卫青还是高兴的。 不过心里面也听不舒服,因为没有见到匈奴人被赶到这边来。 “河南地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卫青刚见到公孙贺就把问题给抛了出来。 “去劫掠诱饵的只有白羊王。 为了节省时间,也为了不给楼烦王反应时间。 我跟李广将军商议,由他出兵攻打白羊王部族。 我带着一半的大军直接攻打楼烦王,原本想着是把楼烦王往高阙赶。 结果他们一直往东边跑,好像是知道你们在阴山了。 所以我就跟着他们跑到了西河郡,在西河郡长城外剿灭了楼烦王所部。 楼烦王被当场击杀,抓了一些千长百长,地位高的都战死了。 怎么。李广是还没有带兵出现吗? 他们应该更快与白羊王接触的,要知道白羊王可是南下,我还带着大军跑了几日才见到楼烦王的大旗。” 情况就跟公孙贺说的是一样的,白羊王南下劫掠使臣队伍,李广带着大军稍微赶一赶,一天双方就能碰面,结果现在还没有一个消息,怎么能让别人不心急。 “接下来也没有什么办法,继续耐心等待下去。 不过也还好,有你们到了,我们两军合于一处,即便匈奴大单于带着大军南下,我们也不忌惮他们。” 卫青说的很轻松,但是却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要是军臣根本就不攻击汉军,而就在你面前的头曼城驻扎,那卫青该怎么办。 耗,大汉是耗不起的。 一旦卫青选择撤军,匈奴大单于就能够立即南下收回河套地区,至于河南地可以不要。 往后匈奴只守一个河套要简单的多了。 本来张远的计划是拿下白羊王跟楼烦王,然后就攻打下头曼城。 维系好高阙与头曼城之间的联系,匈奴大单于就只能退去,战役的关键还是在于城池。 又等了两天后,这个时候匈奴大单于军臣已经聚集起了二十万骑兵,已经开拔朝着阴山而来。 不过太学的一个学子,从李广的大军中脱离出来之后,第一时间便想着朝阴山这边来。 真正聪明的人就是这样,这个学子要比那些躲起来的学子更加的聪明智慧。 这既不违反军令,而且也算的上是立了大功一件。 学子名字叫巴饶,张远之前并没有对这个学子的印象有多么的深刻。 还是颜异提醒了好几次,张远才记起来这个学子。 “巴饶你说你是从李广将军那里来的,你说说是发生了什么情况。 是李广将军派你来这里来找前将军的吗?” 大帐之中聚集了所有的武将,卫青、苏建、张次公、公孙贺、公孙敖,包括张远,都长大了眼睛盯着这个学子。 “回禀太学令,我们那一路大军确实发生了意外。 我们在跟白羊王手底下的匈奴骑兵交战之后,匈奴人不敌选择逃跑。 然后他们逃到了沙漠之中,我们也跟了进去。” 河南地就那么一块大沙漠,不然张远不会把那个沙漠作为第一阶段的试炼。 一百个学子全部都通过了试炼,说明对那个沙漠是熟悉的,张远真心不觉得李广会在沙漠这块出问题。 “继续说。” “进去之后,大军就有点找不着匈奴人了。 白献学长向李广将军建议,说先把大军带出去,然后分出一些斥候看住沙漠的一些出入口,便能够迅速确定匈奴人的踪迹。 但李广将军不同意,执意要在沙漠之中寻找匈奴人,最后怎么都找不到,我们又没有带充足的水,许多人就渴死在了沙漠。” “你们不是知道沙漠中间有一块绿洲么? 怎么会缺水?” “李广将军说找到匈奴才是排第一的大事。” “卧槽,傻x!” 张远没忍住直接爆了粗口。 玛德这在沙漠里面一直没有找到,那人家白羊王还能在哪? 肯定就在沙漠中间的那个绿洲啊,有一座城池可以防御,还有一处水源。 张远理解李广想要追进沙漠的心情,这样做也不能说错,但是在知道沙漠中有一块绿洲的时候,不去探查而是在黄沙中苦苦寻找,这不是傻x这是什么。 这家伙迷路跟老天爷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就是执念太深,太过于钻牛角尖也不听别人的劝。 “后来呢?” 巴饶被张远吓了一大跳,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讲下去。 “后来我们就出了沙漠,大军减员有差不多一半。 李广将军杀了白献学长,然后又让我们这些太学学子离开大军去寻找匈奴人的踪迹。 我知道要是一个人去找匈奴人那就是送死,既不能把消息给带回去,牺牲也完全没有了作用。 所以就想到应该先找到太学令跟前将军。” 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卫青也张口了,但他不是询问李广的情况,而是说了别的话。 “你以后就在我的帐下,不需要再回到李广将军那里去了。” 巴饶当即大喜过望。 “末将谢过前将军!” 第二百章 由攻转守 “前将军,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苏建跟张次公都冲着一战封侯来的,结果闹出这么一个乌龙,他们现在都比较心急。 “游骑将军,你觉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卫青立马就把问题丢给了张远,作为计划的谋划者,张远要比任何一个人都有资格说这个话题。 “没有其他办法了,公孙贺、公孙敖统率步卒以及奴军就在此地修筑工事。 把你们带来的三弓床弩全都架上,匈奴大单于很快就可能到了,浑邪王还有休屠王也可能支援。 前将军带着颜异王卿还有苏建张次公直接前往高望城,路上遇见李广将军,让他们把大军带到高阙。 只有前将军现在能让李广听将令。 白羊王大概率是在高望城,高望城被风沙侵蚀了快百年,城墙早就已经没了多大用处,骑兵在沙漠之中也要比步卒的作用大。 但是前将军直接剿灭白羊王部族后,再回到高阙与我们合军。 头曼城必须要拿下来! 不然我们太被动了。” “那为什么现在不直接拿下头曼城,然后就在头曼城抵御匈奴人的进攻?” 张远都不用回头都知道这话是哪个傻子问的。 公孙敖现在还没明白大家玩的是什么战争游戏呢。 这家伙也是运气好,不然打一万次仗都轮不到他立功封侯。 军帐里面十多号人,张远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个有勇无谋的莽夫。 于是乎,张远直接忽略了这个沙雕的问题。 “前将军,兵贵神速,可能你现在就得带兵出发了。” 卫青也忽视了公孙敖,傻也就傻了,还能傻到问出来。 “我这就领着骑兵去高望城,此处大军交由游骑将军统率。 公孙贺将军为副二。” “末将听命!” 公孙敖对张远没有向他解释有些不满,等卫青离开就跳了出来。 “游骑将军,你是对我还有意见?” 张远瞥着眉毛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下头。 “你没说错,我是对你有意见!” “这里是军中,游骑将军把个人恩怨带入军中,末将请问您该怎么带兵?” “我说因为个人恩怨了?我有意见的是你的能力,若我为帅,你顶多当一个排头兵。 大汉武将无能者虽多,但无能到你这种地步的,还真是少见!” 公孙敖自打在长安城与张远交恶之后,就一直看张远不爽。 因为张远,卫青对公孙敖越来越生疏。 因为张远,他公孙敖屡屡受到责罚。 现在更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他,公孙敖的脾气一点就炸,可现在张远是卫青指定的管辖他们的人。 这一点让公孙敖忍住了。 冲撞上级在长安城问题还不大,那叫做政见不和。 在军中,张远可以直接治公孙敖的罪。 关键的是同样留在高阙的公孙贺明摆着是张远这一边的。 “末将只想问问,为何不直接派兵入驻头曼城?” 这公孙敖倒也是执着。 张远咧嘴一笑,起身走到了地图边上。 指着头曼城对公孙敖说道。 “今日我就给你这个夯货上上课,三岁小孩都知道的道理,你还在这一直问。 你看看我们领兵入驻了头曼城,匈奴大单于军臣会攻击我们么?” “他们攻击我们一定会受到极大的损失。” “你也知道啊?那他们不攻击我们会去哪里?” “会退兵!” 公孙敖说的十分肯定,让张远都怀疑人生了。 “公孙贺老哥,可以把这个傻子送回到长安城去么?” 公孙贺尴尬的摇了摇头。 “游骑将军见谅,他这人有时候就是转不过来弯。” 公孙敖人傻,但是别人骂他他听的明白的很。 “你们两个这么羞辱我,难道你们有其他的看法?我公孙敖也是看过兵法的人。 面前有一座坚城拿不下来,难道还要硬攻?” “你可别说你看过兵法,你这样会误导别人,让别人以为古人写的兵法一点作用都没。 你自己也不想想,人家匈奴大单于军臣南下的目的是支援楼烦王跟白羊王的。 又不是来跟你交战的,你去了头曼城,高阙的防守力量会被削弱,那人家匈奴大单于军臣肯定带着匈奴骑兵攻打高阙,一旦打通了高阙通道,还管什么头曼城? 我们以后夺下头曼城是建立在河南地还有河套地区没有匈奴人的情况下。 然后可以把战线往前推移,不用在家门口打仗,这样就不会让边疆的百姓生活在战火之中。” 张远说完不仅仅公孙敖愣住了,公孙贺也愣住了,张远自己也愣住了。 之前张远一直苦恼该怎么说服卫青还有刘彻在草原上建城,可理由就这么顺其自然的从自己的嘴巴里吐出来了。 公孙敖发愣可能是认识到自己傻了吧唧的。 公孙贺发愣也是听到了张远战线前移的理论。 三个人都在揣摩其中的意思,一直到外面响起震天的轰鸣声,大家才都缓了过来。 轰鸣声昭示着卫青已经离开了。 公孙贺跟公孙敖也出了军帐,赶紧去按照张远说的修筑工事。 匈奴都是骑兵,汉军只需要多弄一些荆棘埋在高阙以北的平地上。 当然用火烧很容易解决这个陷阱,不过也比较耽误时间。 好在张远是想要拖时间的那一方,而匈奴人是缺时间的那一方。 现在还不确定匈奴大单于军臣会不会出现,万一不出现,那就真的皆大欢喜。 作为投靠匈奴地位第二高的汉人,褚达也跟着匈奴大单于军臣一起南下了。 不过他心里面轻松的很,他知道张远的计划,这个时候按照计划。白羊王跟楼烦王都在押回长安城的路上了。 匈奴大单于军臣此行在褚达看起来肯定是要落空的。 可当匈奴大军晃悠晃悠抵达头曼城时,褚达感觉到不对了,这里根本就没有人。 张远的计划不应该要入驻头曼城的吗! 褚达的感觉不对,匈奴大单于军臣的感觉就很对了。 这一切都表示汉军还没有拿下楼烦王跟白羊王。 匈奴大单于军臣的拖沓是故意的,给汉军半个月的时间收拾楼烦王跟白羊王,要是他们两被汉军收拾了,那么就证明汉军的实力很强。 军臣既避免了战争,又不会损耗自己的名声。 可要是楼烦王跟白羊王还在,那么这一支出征的汉军实力就不咋地。 匈奴大单于军臣正好可以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出现,解救可怜的楼烦王跟白羊王还有军臣自己的子民们。 君王们不管做什么动作都有着自己的算计。 头曼城距离高阙很近,匈奴大军已经放慢了速度,但还是在半天内赶到了高阙。 汉军的帐篷就搭建在高阙两侧。 冲着北方的这一面已经没有住人了。 之所以不把帐篷都拆掉,是因为张远觉得帐篷是个很好的遮挡物。 “于单,看来汉军主力就在这里。” 因为帐篷都没有拆掉,所以在远处看起来,就跟有二三十万大军驻扎在这里一样。 高阙这时候正规军加奴军加民夫一起刚刚好十六万人。 数量其实跟匈奴大单于军臣想的差不多,不过战斗力却因为正规军只有两万而差了许多。 没有地利的情况之下,张远没有办法在二十万匈奴骑兵面前获胜。 不过好在高阙的地势,就适合步卒作战,而不适合骑兵发起冲锋。 十六万人,骑兵冲锋也没办法穿透。 所以匈奴大单于军臣看到之后停了下来,跟他的太子于单说起了话。 他们两个身后站着一个人,一直用阴翳的眼神看着别人。 这人是左谷蠡王伊稚斜,他就看不得于单跟军臣聊起来。 都是大单于位置的竞争对手,伊稚斜最痛恨的人肯定就是于单了。 “父王,请给儿臣五万骑兵,儿臣一定杀光眼前的汉军。” 同样的话,于单好像说过不止一次。 不过军臣就喜欢听这种话。 “不着急,今夜先在这里驻扎一夜,派人连夜越过阴山,去到那一侧看看汉军的情况。” “大单于这件事就交给臣弟去做。” 伊稚斜上前说道。 军臣对于伊稚斜的能力还是比较认可的,当即就同意把这个任务给了伊稚斜。 阴山那一侧,张远他们也知道匈奴大单于军臣领着二十万骑兵到了。 不过见到匈奴大军开始搭建帐篷,心里就有些犯嘀咕了。 匈奴人总不至于要跟汉军长时间的这么耗下去吧。 “召公孙贺、公孙敖来我的大帐议事。” 张远使唤自己的亲兵把公孙贺跟公孙敖叫了过来。 二人其实一直在等着张远传召,所以很快就赶了过来。 “二位将军也看到了匈奴大单于军臣确实已经到了我们的对面。 不过我们却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进攻,所以我打算让公孙贺将军守夜,公孙敖将军一起跟我守白天。 二位将军怎么看?” 张远看似问的是两个人,其实就是在问公孙贺的意见。 “一切听从游骑将军的命令。 我一定会布置好暗哨,不让匈奴大军在夜晚成功偷袭我们。” 公孙敖这一回十分自觉的没有说话。 “行,我相信二位将军,我们只需要守到前将军归来,便可以反击了!” 第二百零一章 莫名其妙的谈判 阴山山脉由一群大山组成。 而张远他们守卫的这个高阙隘口便是在阳山(乌拉山)之中。 阳山几乎横亘了后来的整个五原郡,最后汉长城的修建也是沿着阳山的山脉修建的。 高阙两侧多是白桦树林,并且现在这个季节气温极低。 阳山的冬天可以持续半年之久,高阙以北,阳山向外延伸过去的没有什么可供人藏身的灌木,有的只是能盖过小腿的碧草。 张远都不知道在这种气候之下,生命都能够顽强的释放出其中的一抹绿色。 高阙两侧的山势并不险峻,匈奴骑兵多耗费些功夫,甚至能够山脊上越过去。 不过只要高阙有敌军在守卫,他们若是在林中奔袭,火攻显然成为了最好的选择。 这里夜晚冷,白天可不冷,昼夜温差极大。 张远还在这片林子里找到了一个宝贝,白桦树的树汁。 张远能够知道桦树树汁的功效,还得归功于某个品牌铺天盖地的广告。 桦树汁是可以抑制病毒治疗炎症的。 天然的伤药。 派去树林里面的斥候,还有个任务就是去收集桦树汁。 张远给他们承诺,到时候若是能够回到长安城会付给他们相当丰厚的一笔钱财,若是他们不幸丧命,也会将这笔报酬随朝廷的抚恤给他们的家人。 匈奴大单于军臣可不知道汉军斥候在桦树林内还在干这些事情,不然他就也派出匈奴的猎人潜进去将那些汉军斥候一一猎杀。 转眼间就到了第二天。 匈奴人出战的号角吹响了。 张远立马就穿上了自己盔甲,手提长剑出了大帐。 迎面刚好撞上跑过来的公孙贺还有公孙敖。 “游骑将军,匈奴人估计是要发起进攻了。” “都安排的怎么样?” “那些民夫被末将拉去操控三弓床弩,奴军面对匈奴人的第一波攻击。 两万汉军在后用弓弩消耗匈奴骑兵的有生力量。” 战争就是那么残忍,奴军一开始创建的作用便是拿他们当炮灰,不过也是给了他们一个改变身份向上晋升的机会。 公孙贺打的主意便是在匈奴骑兵还没有跑过来的时候,先让民夫们利用三弓床弩来上几轮齐射,然后让民夫们带着床弩向后撤,再去相对比较高的平台搭建三弓床弩,只要调整好角度,汉军所在的位置就是一个死角。 至于与匈奴骑兵正面碰撞的奴军则不在公孙贺的考虑范围之内,没办法,如果老天爷给刘彻一个选择,奴军以一比一的比例换取匈奴人的性命,刘彻肯定会直接选择将匈奴人灭族,丝毫不带犹豫的那种。 “就按照你说的来,二位将军随我去点将台督战,为将士们壮威!” “喏!” 不错,张远建了一处高台,用以观看战场的局势。 在汉军还未从取得优势之前,大汉的武将敢这么做的只有韩安国一个人。 结果差点被匈奴骑兵给干掉了。 在规模及其庞大的骑兵面前,弄这种玩意儿,就是一个活靶子。 发起狠来的匈奴骑兵会不要名的往这个方向冲锋。 所以搞这玩意儿的人不是傻子就是自信。 张远觉得自己是自信,且不说匈奴骑兵能不能穿透这军阵。 即便能,三天之内也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张远的旗号立在这里,只要匈奴人摘不去,就能一直凝聚汉军的力量。 “将军你看,咱们汉军已经列好了阵势。 匈奴人想要冲进来根本就没有可能性,末将可以保证若是匈奴大单于军臣一直跟我们在这里耗着。 最终耗死在这里的绝对是他们!” 公孙敖的话,张远下意识地就选择了忽略掉。 这人就是白痴,匈奴人不能耗下去,其实汉军也不能耗下去。 跟军臣打又没有丝毫的便宜可以占,是能抢他们的牛羊还是能劫掠他们的财宝? 以战养战才是汉军对外战争的第一纲要。 明白这一点的武将最后都封神了,不明白的那些人硬生生把大汉的家底给掏空了。 张远在这里跟军臣打上十天半个月,很可能就把公孙贺从楼烦王那里弄来的物资全部耗费干净。 一整个匈奴部族,人数达六万的大族所拥有的的牛羊牲畜,连供应近二十万大军打半个月的仗都供应不了。 匈奴人可以随时随地喝马奶,汉人做不到啊。 “匈奴人这是想要干啥?” 匈奴人骑兵冲到最前沿立马就停了,位置刚好卡在三弓床弩最大的射程之外。 “他们在打旗号,这是想要谈判!” 公孙贺多次与匈奴交战,看懂了对面打的旗语。 “都这时候了还谈判什么?” 张远也傻了,匈奴那边能拿出什么让汉军心动的东西? 想了半天,没有啊,那还谈判个什么鬼,直接开干啊。 “先派人去跟匈奴交涉一下,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反正谈判耽误的时间全都是为我们争取的,我当初怎么没想到这一招,失策失策!” 张远颇有些后悔,不过还好现在匈奴人提出了谈判,那么汉军这边就占据了主动。 张远说完,公孙贺就派出了一队人马向匈奴那边冲去,不久之后就看着他们回来了。 看样子是把消息给带了回来。 “小人拜见游骑将军,二位公孙将军。” “匈奴人那边怎么说?” “他们想要见到游骑将军您。 不然就不谈停战的事情。” “将军你可千万不能去!” 公孙贺立马就制止了。 张远又不傻,匈奴人这边什么都不透露,就想让他去那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行吧,就这样吧。 全军准备好随时应战,匈奴人那边我们不去管他。 大不了就干耗着!” 张远选择耗着,结果匈奴人那边就开始躁动起来了。 “这些汉人怎么不按常理往下走?” 军臣现在都产生了自我怀疑,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以前但凡匈奴人提出要谈判,那么汉人肯定就屁颠屁颠跑过来了。 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 军臣的王帐之中很多匈奴人也都看不清这件事情。 “父王,儿臣觉得要不然就把这个人给送到阵前,把我们的态度给摆出来。 只要汉人那边同意放白羊王跟楼烦王北归,我们便把这些投降的汉人交还给汉国。” 转头一看,原本还是座上宾的褚达已经被五花大绑了起来,嘴巴也被堵住了。 就一夜时间过去,情况就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褚达整个人也傻了,提出这一点的是于单,谁能想到这位匈奴太子如此跳脱,竟然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 张远要是知道于单能想到这个办法,心里面到不会有多大的反应。 要知道这位于单太子跳舞可是一绝。 “行,就按照太子说的去做。 汉人对这个褚达如此看重,甚至还屡次刺杀他,他对汉国一定很重要。” 褚达现在要不是嘴巴被堵住了,一定破口大骂这几个沙雕。 他一个人对大汉即便再重要,也没重要到能抵过楼烦王跟白羊王的地步。 军臣被坑了一次竟然还幻想着能够回到以前的那种相处模式。 就这样,褚达被人举着,慢慢被送到了匈奴骑兵的最前面。 然后匈奴人又开始打起了之前谈判的旗语。 张远他们身处的高台肯定不能看清对面发生了些什么,这个时候要是有个望远镜那真的是神兵利器。 不过这种东西还是暂时想想,往后得空倒是可以想办法弄出来一个用。 钢管跟水晶现在都能弄来,打磨需要点功夫。 见匈奴人要求继续谈判,公孙贺把刚才派出去的人又派了过去。 等那人回来,脸色总算是出现了一些变化。 “三位将军,匈奴人那边提出要拿褚达还有投降他们的汉人来换取楼烦王跟白羊王北归。” 张远突然之间咧嘴一笑,怎么就到了这个局面,匈奴闷了半天就放了这么一个屁,当真是浪费感情。 “你去告诉那些匈奴人,他要是把褚达交给我,我愿意代表大汉皇帝陛下接受匈奴大单于军臣的投降。 傻不傻,都攻守易形了,还想着这种美事呢! 即便他们不交出褚达,五年之内大汉骑兵铁蹄必定踏上狼居胥山,他们不交那我们自己会去抓的。” “游骑将军,原话传给匈奴人?” “对,原话。” 这人一下楞在原地不动了,张远还纳闷为什么,公孙贺就给出了答案。 “将军,你这要是让他去传话,他还能活着回来么?” “额,都忘了这茬。 拿纸笔来,我写下来就好,让军中的匈奴俘虏送过去便是。” “喏。” 这士卒如蒙大赦,立马就跑了,生怕张远再改了主意。 没一会儿,张远送过去的文书就呈到了匈奴大单于军臣的面前。 他看完之后把纸张捏成一团,狠狠地给拍平了。 “张远实在太过于嚣张跋扈,哪位将军可愿充当先锋,灭了那些汉军?” 底下的人也都不是傻子,知道这是没谈拢。 本就是于单提出来的主意,为了弥补他第一个站出来请战。 “父王,儿臣愿意为先锋,定拿下张远的人头给父王斟酒!” “好,我王儿有如此心气,定能够杀的汉人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拿酒来,我要为我王儿壮行!” 侍从赶紧拿来两碗酒递给了军臣还有于单。 褚达到现在还被绑着,不过他看到这一幕却开心了一下,还是张远以前给他提过一件事情,说不定就要变成现实了。 “父王就在王帐中等待儿臣凯旋!” “好!”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于单点兵完毕,他手握一杆长枪,暴喝了一声,身后跟着五万匈奴骑兵。 大地随之开始震颤,伴随着的还有匈奴人的怪喝声。 “来了,终于来了! 全军听命,准备迎战! 三弓床弩准备好,务必要在匈奴骑兵接触到我们的军阵之前完成两轮齐射!” 张远根本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接连不断的对身边的传令兵传令,汉军这边的传令战鼓声就没有断过。 五万骑兵冲击十六万人的军阵,完全可以算的上是史诗级的战争。 在这之前动辄几十万人的战争,张远没有见过,此时此刻在他眼前发起的骑兵冲锋是他这辈子见过声势最为浩大的。 虽然匈奴骑兵的冲锋没有任何的章法,但是数量一旦多了起来形成一个规模就会形成量变! “射!” 匈奴人刚刚距离三弓床弩才一千米的距离,张远就下达了命令。 这些民夫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要想完成两轮齐射,张远就不能控制在边缘线上,得给民夫们舒缓过来的时间。 果然第一轮射击,根本就算不上齐,在高处看就是稀稀拉拉的一片。 不过声势虽然弱了,威力可丝毫没有弱下来。 “不要停,继续安放箭矢,第二轮射完之后退到既定的平台!” 很快第二轮平射也都完成了,张远不知道射杀了多少匈奴骑兵,因为对面人实在太多了。 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匈奴人立马就补上去了。 民夫们总算能后退了,跑起来比谁都快。 “拉绊马索!” 这一声是公孙贺喊的。 军阵前面的荆棘不能够完全降下匈奴骑兵的冲锋速度。 只能依靠拒马还有绊马索。 公孙贺非常聪明,长久以来的经验让他充分利用了高阙的所有条件。 一开始就蹲在缺口两边桦树林的士卒纷纷站起身,拉直了早已经准备好的钢索,两边一拉直立马绕在了桦树的上面,没有打结的时间,士卒们全靠自身拉着钢索不让钢索落在地面上。 张远看到这,心里面对公孙贺有的也只是佩服。 单纯凭借人力,只有一个结果,两边拉钢索的士卒要么松开绊马索,要么就只能被骑兵冲锋产生的巨大冲击力给带跑。 现在绑在了桦树上,这些树干最起码为士卒卸下了百分之九十的冲击力。 不过公孙贺还有张远还是低估了五万骑兵的冲击力。 最前排的匈奴骑兵撞在绊马索上,立马就倒在了地上,但是后面一波又一波的匈奴骑兵冲锋很快就产生了效果。 绑钢索的桦树树干断了! 还有的汉军士卒拉不住钢索,松手了,钢索被战马拉着跑。 “冲上去围杀这些匈奴骑兵!” 不管怎么样,第一波的冲击力总算是被卸掉了,那么就让这些匈奴骑兵深陷泥潭无法自拔! “将军,匈奴人的先锋是匈奴太子左贤王于单!” 公孙敖激动的站起来咆哮了一声! 第二百零二章 活捉于单 张远也愣了,先锋派太子直接上? 公孙贺听到公孙敖喊的后,也站起身来在混乱的人群中寻找着。 “将军,是于单,是于单! 耶耶的,匈奴人疯了,他们疯了! 是于单啊!” 张远没感觉到匈奴疯了,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匈奴人太自信了,这种攻坚战竟然把自己的太子给派来当先锋。 他们以为进来了还能逃出去么? 说实话要是没有于单,张远还有公孙贺可能会为了减少损失不跟匈奴人硬拼。 可于单就在眼前,绝大多数汉军武将都会选择拿眼前的十六万汉军去换这位匈奴太子。 记得霍去病出征之时为什么一开始就能撞见匈奴主力?是他自己找的?还是匈奴人主动找到他的? 卫青的外甥,也是刘彻的外甥! 这能让所有匈奴人疯狂起来! 同样的于单更能让汉将疯狂,平时没有什么机会,现在这是于单自己送上门来,让他跑了那到什么时候还会有这种大好机会。 “陛下同我说还缺个匈奴优伶跳舞,我觉得于单就很不错! 传令下去活捉于单,大家知道活捉于单是什么封赏! 公孙贺将军,这里交给你指挥,我去平台那边,想办法把于单困在这里!” “游骑将军你有办法了?” “有了,但是不知道能不能行,你这边也得发力。 大家一起努力吧,抓到于单我们就是首功!” “游骑将军,末将请求出战活捉于单!” 公孙敖突然半跪在地上向张远请战。 张远想了想,公孙敖没什么智商,但是勇武在这么一群人里估计能派第一,匈奴人的太子武力也不会弱,让公孙敖去跟于单单挑但是一个好的选择。 不过张远发愁的是不想把这个军功送给公孙敖,张远肯定不想回到长安去,公孙敖这沙雕是首功。 “将军,末将不会争夺军功。” 一向愚钝的公孙敖这时候突然聪明了起来,活捉于单的功劳他分一半甚至三分之一也够封个列侯了,何必要跟张远较劲。 “好,希望公孙敖将军能够生擒于单!” 公孙贺之所以不下场,是因为对他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其实,杀楼烦王的功劳是他公孙贺的,凭借这个就能封列侯,功劳再多刘彻也不会再多赏赐,不然很快就会赏无可赏。 公孙敖下场了,张远跑到平台那边去教民夫们调三弓床弩的角度。 床弩的劲力极大,若是不对人而是对地面射,完全可以形成一道箭墙。 张远想等于单冲到更里面一些,然后就让三弓床弩一起发射,把于单堵死在人海之中。 “对对对,就是这个角度,只安装主箭,其他的不用安装。” 张远的目的不是杀人,自然不需要万箭齐发。 很快汉军军阵就发生了变化,四周还是方形军阵,但是在于单周围却是圆形的。 军阵的力量让于单由主动变为被动,圆桶军阵一直在慢慢往南移动。 于单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周围的汉军眼睛都红了。 早知道这都是大汉的奴军。 一群奴隶、商贾、赘婿、工匠,地位最底下的一群人。 于单是什么?列侯的爵位! 怎么让人不疯狂? 一步登天,现在就在他们这些社会底层的人们面前。 用恶狗扑食来形容现在的情况完全不为过。 “疯了,都疯了! 汉人都是疯子!” 马邑之战是在夜晚进行的,谁都分不清谁是谁,于单也没见过这么疯狂的汉军。 “保护我冲出去,突围!” “哈哈哈,于单小儿,耶耶来了,休跑! 与耶耶大战三百回合!” 于单寻思后撤的时候,公孙敖终于出现了,直接拦在了于单面前。 公孙敖的声音对于单来说特别熟悉,马邑之战的时候二人有过一面之缘。 现在再聚首当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过于单不是不怕死的人,他现在逃跑的执念远远超过了要跟公孙敖较量的执念。 于单就这么避开公孙敖,他身边的匈奴骑兵一直不畏惧死亡的冲向公孙敖,来给于单赢得喘息的机会。 平台上的张远算了下距离,估摸着差不多,再耽误下去让于单跑了,那才是血亏! “好,就按照现在这个角度一直射!” “喏!” 控制三弓床弩的绞绳被直接砍断。 一米多长还带着倒刺的箭矢嗖的一声射了出去。 破空之声突然就加入到了合奏中。 匈奴人在三弓床弩之下吃过两次大亏,他们全都感到腰间发凉。 为什么腰间发凉而不是脖颈发凉,全都是因为三弓床弩的箭矢尾部的钢铁翎羽是可以将他们拦腰斩断的。 不过这一次他们的害怕但是多余了。 除了一些倒霉的大汉奴军还有匈奴骑兵被箭矢穿透,并没有多少人受到伤害。 可是随着箭矢越射越多,战场上凭空出现了一道一米高的钢铁黑墙。 这个高度战马是可以一跃而过的,不过需要助跑冲刺,匈奴骑兵都跟汉军混战到了一起根本就没有助跑的条件。 因此张远送给他们的这道墙对他们来说是致命的。 “大单于不好了,太子陷入汉军的军阵里面去了!” 匈奴这边自然不可能就放任于单不管了,也是一直盯着战场的变化,不过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 等匈奴人发现不对劲儿,于单已经跑不掉了。 “怎么了?” “汉人可能发现了太子的身份,一个个不要命了的围住太子,不让他逃脱。” 死了才好,张远你可得加把劲儿! 伊稚斜在一边一个劲儿的诅咒于单,这是他距离大单于之位最近的一次。 于单完蛋,军臣就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儿子,最后大单于之位差不多就是伊稚斜的了。 而且左贤王的位置空出来,伊稚斜他这个左谷蠡王就可以顺位接任。 至于其余那些右贤王还有右谷蠡王都是军臣的叔叔辈,都快老死了,就更没有竞争力。 “传我的命令,再出动五万骑兵,务必要将我王儿救出来!” “是!” 在场幸灾乐祸的还有褚达,他估摸着张远想要于单去建章宫跳舞的想法已经快要实现了。 “给褚达松绑!” 军臣突然在这个时候选择给褚达松绑,弄得褚达自己都觉得有些突兀。 等嘴巴里面的布条被扯了出来,褚达立马告谢。 “谢大单于不杀之恩!” “之前委屈你了,你可千万别误会我,我只是想试探一下那个游骑将军张远。 听说他跟你的关系不错,现在看起来,你们两个人的关系也都不怎么样嘛。” 看起来匈奴大单于军臣算是把褚达调查个底掉。 好在大汉那边也是都瞒着的,不然真的没办法混过去。 “大单于说的是,汉人最喜欢偷奸耍滑,我与那张远也是表面兄弟,涉及到彼此的利益时,那点情意自然就随风散去了。” “哦,呵呵,表面兄弟有趣有趣!” 军臣试图用笑容来掩盖内心的慌乱,他自己的儿子都快被汉人活捉了,他能不慌么。 为什么这个时候想起来褚达,还是因为他也担心于单被抓了会投降大汉。 总之军臣宁愿于单战死,也不愿意听到于单投降大汉的消息。 他这个想法要是被褚达跟张远知道,估计会笑死。 不仅仅会投降而且还会跳舞哦。 匈奴人这边又派出了五万骑兵,其实对汉军的压力不是特别的大。 高阙这个地点为什么从先秦的时候开始就会成为抵抗匈奴的第一线。 这个地形完全就不适合大规模的骑兵冲锋,早先已经有五万匈奴骑兵与汉军接触了,匈奴人再派来五万也是枉然。 不代表没有给到汉军威胁,而是最里面包围于单的圆桶军阵根本就不会被这五万骑兵的冲击力给冲到。 后面来的这五万匈奴骑兵反倒只能够给予前面的匈奴骑兵压力,本来人家于单下令说要撤退,结果来五万人把自己往前面可劲儿的赶。 你说气不气? 于单要是能够逃出去,结果面前是自己这一边的五万骑兵,逃跑的速度不也被带着一起降了下来。 “活靶子来了,所有的箭矢都装填上,角度稍微抬高一些。 今天把箭矢全部都给我放完!” “喏!” 三弓床弩所在的平台距离战场并不远,只是在两侧的山坡上。 在箭矢必须要经过的路段上,所有的树木全都被砍伐完了。 高阙隘口的位置是固定的,匈奴骑兵想要冲击也只能往这一个方向冲,这就为三弓床弩这种笨重的大型武器提供了便利。 张远见匈奴来了支援,重新给民夫们安排了任务,然后便迅速回到了点将台。 公孙贺的脸上丝毫没有紧张的神色。 二十万匈奴骑兵同时冲击还可能一下子覆灭汉军,穿透军阵越过隘口进入到河套地区。 可是你这一波一波的来,不就是在送人头吗。 当然汉军的消耗也非常大,差不多是在跟匈奴骑兵以一比一的比例一直消耗下去。 可汉军消耗的是战斗力最差的奴军,而匈奴人消耗的是最精锐的骑兵。 两万全身甲胄,武器装备精良无比的两万正规军现在还在后面放暗箭。 这两万人足以抵挡五万匈奴骑兵,若是有三弓床弩辅助,可以跟六万骑兵硬干上一场。 “将军,你这一招箭墙漂亮啊。 于单这回是无处可逃了。” “嗯,就看公孙敖的了。 等到公孙敖抓住于单,匈奴人要么直接疯了不要命的攻击我们,要么就会先撤去寻找其他的对策。” “就怕他们发疯,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攻击,我们是抗不过一日的。” “再看吧,我们也不是那么弱,背靠着阳山天堑,大不了退到河套跟他们打游击。” “什么游击?” “他们匈奴人过了阴山,还要过黄河,我们走一步退一步,还可以在黄河边上跟他们打一场。 不过就看军臣舍得不舍得了,二十万匈奴骑兵,比楼烦王跟白羊王的部族所有人加在一起的人数都多。 抓到于单之后,我们找个跟于单相似的人头,挂在我的大旗上。 军臣知道于单死了,应该不会那么疯狂,他担心的只是于单投降罢了。 他要真的担心于单的性命,一开始就不会把于单当成是先锋将军送到我们嘴巴边上来。” 军臣都没想到张远把他的心思猜了个一干二净。 其实还是见识的问题,古往今来帝王都是如此,宁愿自己的儿子战死也不愿意他们屈辱的投降。 投降了那对于整个国家跟民族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这也是为什么刘彻热衷于活捉匈奴头目,还有让匈奴人在自己手底下做事的原因。 一方面展示胸襟,一方面就是为了展示实力跟羞辱匈奴人。 “没想到你都把咱们的后路都想好了。” “没办法,我们汉军可不能白白在这地方消耗。 将来还有很多场大仗要打,一开始就把老底打没了,往后我们就会越发的艰难。” “嗯嗯,你看,公孙敖那里变阵了!” 许久都没有生擒住于单,公孙敖骨子里面的狠劲也散发出来了。 他当即下令让周围的士卒拿出铁索,差不多二十多根钢索在圆桶阵中绷直了。 这些拿着钢索的士卒,全部都在向于单的方向奔跑。 哪怕中间有自己人也丝毫不带心慈手软的。 公孙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把于单给限制在一块地方,让他不能动弹。 捉人要比杀人难的多。 杀人的话,简简单单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射箭就好。 匈奴人没有带盾牌的习惯,所以他们抵御不住这样的攻击。 可活捉就畏首畏尾了许多。 公孙敖不仅仅用上了钢索,连一人多高的巨盾都给拿了出来。 最前面是巨盾在顶着,后面则是一条条锁链。 周围全都是这样的阵型。 巨盾里面的人越来越少,不仅是匈奴人同样在减少的也有大汉的奴军。 公孙敖这个办法还是非常有效的。 于单已经没有任何办法逃脱了。 很快巨盾就围成了一个两米见方的地方。 于单在里面不管怎么挣扎,都推不动这些盾牌。 因为盾牌外面已经被钢索团团围住。 这是对待野兽的办法,现在却用在了于单身上。 “弟兄们,匈奴人的太子被我们活捉了,哈哈哈哈!” 公孙敖现在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被困住的于单直接就被汉军给拖到了点将台的位置。 第二百零三章 天助汉军 “真活捉了!” 张远言语之中也有许多的不确定。 能够把于单杀了,张远到觉得可能性极大,可是现在活生生的抓回来,这惊喜是真的大。 “对,活捉了,这里面围着的就是匈奴太子于单。 兄弟们把盾牌松开,都到了这里,他就算长了翅膀也跑不掉了。” 说罢,一直拽着钢索的这群士卒哗的一下就把钢索给松开了,盾牌没有力量支撑也都到了地上。 中间的于单用一种凶恶的眼神盯着每一个人。 “我劝你们最好送我回去,不然我君父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张远轻蔑的笑了一声。 “呵呵!” 匈奴这么多人别人张远不知道,就他于单的脾性?张远了解的一清二楚。 正史记载说他投降大汉之后几个月内就死去了,说是病死的。 其实就是精气神被磨灭了,然后整个人成为了一个行尸走肉。 到了这个地步还舍不得自杀,选择屈辱的活到最后一天,这人的心性远没有大家现在看的这么狠辣。 “公孙敖,把他绑起来,好生对待。” “末将明白。” “派人去找一颗跟他比较像的匈奴人头颅,插在我的军旗之上。” “喏。” 下面的士卒很快就找到了一颗发型发色跟于单极其相像的匈奴人头颅。 等张远让人把它插在军旗之上后,就让人开始大喊。 喊话的内容就是你们的匈奴左贤王于单已经被大汉游骑将军杀了,你们再不撤退,游骑将军就要把你们杀光之类的话。 那边匈奴大单于军臣的王帐里,大家才刚知道于单被抓的事情,正商量怎么救援于单,结果又传来了于单已经被张远杀死的消息。 军臣的心脏都快停跳,这一波接着一波的,不管谁都很难接受。 “大家说一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大单于,我们现在应该先撤军,匈奴的勇士们现在因为左贤王被抓已经无心战斗,而汉军声势正是最顶端,此消彼长,让他们留在战场,恐怕只是白白送命!” 提这个建议的人正是褚达,身处匈奴,偶尔也得提几个正确的建议,这样才能获取大单于军臣的信任。 “大单于,褚达说的对,左贤王已死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应当先撤军好好商议一下如何报仇才是。” 伊稚斜现在也站在褚达的这一边,于单已经死了,将来这些匈奴大军都是他的,他可不想让匈奴大军就这么白白的牺牲下去。 “好,那就撤军吧。” 军臣被这么一打击,整个人更苍老了。 老年丧子的痛苦是真的比较难以接受的事情。 收兵的号角声在战场上响了起来。 匈奴骑兵开始往后撤去,张远也没有下令追击,今天一天汉军损失了两万多人,匈奴骑兵也损失了两万多人,不过却抓到了于单。 所以说公孙敖的运气真是不错,他要跟着卫青去攻打白羊王,那份功劳肯定不会是他的。 虽然现在活捉于单的功劳,公孙敖也不能独占,但已经能让他达到此行出战的目的。 顺带着他看张远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张远要真不让他下场,最后于单估计也可能是这个命运,那时候就跟他无关了。 “让人打扫战场,特别是三弓床弩的箭矢,都得收集回来!” “喏。” 张远他们在这里坚守是没有物资补充的,箭矢这种消耗品也不能省着用,那样根本没办法压制住匈奴骑兵带给汉军的压力。 战后汉军能够取得打扫战场的主动权这时候就相当重要了。 汉军这边所有人都很兴奋,恨不得马上结束战争,带着于单回长安城。 可匈奴那边连做饭升起来的炊烟看起来都有些悲凉的感觉在里面。 今夜注定是一个无法安睡的夜晚。 那个匈奴人的头颅还挂在张远的军旗之上,鲜血却早已经流干。 即便取得了胜利,汉军这边在夜晚仍然没有放松警惕。 果不其然,匈奴那边派来人要来抢这个头颅,不过却提前被汉军的斥候发现。 过来探营的一千人一个都没有再回去。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昨夜偷袭汉军营地的匈奴人尸体还没收拾,整个山谷只要风一吹,不是什么青草香味,而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昨天流淌着的血液,今晨起来看都已经结冰了。 没有经过战争洗礼过的地方也都凝结上了一层白霜。 阳山上的雾飘过桦树林还有一颗颗青松都能为这些树木换上一个颜色。 张远是真不想在这个鬼牢子天气里面穿上冰冷笨重的铠甲。 不过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还是老老实实的把铠甲给穿上了,但是却在军帐内点起了一个火盆取暖。 公孙贺老早就赶了过来,骤然降温,匈奴人那边也没什么动静,估计也不想在这种天气发起战争。 这股冷空气明显是从北边来的,就隔了一座山脉,军臣那边要比阴山以南更加难熬。 “将军这种天气没办法战斗,我在北边布下了斥候,时刻提防着匈奴人。” 张远双手合在一起搓了搓,然后哈了一大口气。 “你不是有一颗楼烦王的头颅么,也挂起来。 人家匈奴穿的比我们厚,这天气对我们不利,告诉他们楼烦王的部族已经被我们灭了。 白羊王也一直在苟延残喘的逃亡,前将军卫青一直在追击他们。 李广带着十数万大军正在北上,不日将抵达高阙,问问军臣是不是打算跟我们在这里死磕,要是有这个打算,这天气是不能打仗,但是我张远可以在这里修筑一座要塞。 就跟他军臣在这里一直耗下去!” “你是想威胁军臣退兵?我估计军臣不会这么就退了,起码会等到白羊王的头颅也出现在他眼前。” “他不退那就真的修筑要塞。 这种天气,直接拿黄泥给我弄一道城墙出来,风一刮就能坚硬的跟石头一样。 传我的命令下去,让民夫们开始在高阙修建要塞。 明天我要看见两米高的城墙封住高阙。” “喏。” 早先温度还比较适宜,黄泥掺杂着稻草修建城墙短时间内不会太牢固,而且还要用火烧,烧裂了就得重新建。 可现在最起码零下十几度,黄泥糊上去立马就能硬起来,长期肯定不行,坚持个一两个月肯定没多大的问题。 有这一两个月,张远可以在黄土城墙后面修一座石头城墙。 而且现在修建这么一堵城墙,还能起到保暖的作用。 一举两得的事情为什么不做。 现在可能苦了这些民夫跟奴军,但是修建起来之后,他们在夜里就不至于被冻死。 近十万人修建城墙的速度还是非常快的,很多奴军本来就是工匠,搞起这些活来甚是得心应手。 肉眼可见的速度,一道五里长两米宽两米高的黄泥城墙就这么拔地而起。 军臣看到之后都不敢相信,早先他以为张远派来的使者是来威胁他的,结果张远还真的搞出来了这么一道城墙。 这城墙恰好给了军臣退兵的机会,张远也没想到自己给了军臣一个台阶。 要塞对于任何骑兵来说都是不愿意面对的。 张远手底下的人还在完善这道城墙时,匈奴骑兵竟然就这么撤军了。 至于他们要去哪,就不是张远需要考虑的事情。 “游骑将军,匈奴人退了,我们还要修建这座城墙吗?” “修,建一座要塞,城墙要有一丈高。 往后这里我们必定要派重兵把守,如此一来河套还有河南地就再也不会受到匈奴人的袭击。” “那我们还去头曼城吗?” “等待前将军归来,我们再进行商议。” 公孙贺点点头,他就是怕张远在这种天气里还要坚持北上。 公孙贺夺取的楼烦王的物资还有俘虏的人都已经押送回长安。 现在北上,那么对动物皮毛的需求就会增加,而他们现在没有这些东西,再从别的地方调,还不如等待天气回暖。 按照时间来算,卫青如果碰到了李广,那么李广早就应该到了高阙,可是一直都没有看到从南方来的汉军。 这段时间就跟卫青张远刚到高阙的时候一样,每天都有异族人像没头苍蝇一样撞到高阙这里来。 眼看着都已经到了二月下旬,张远也没什么耐心,便向南边的龟兹城派了人。 张远需要知道一点关于李广也好或者是卫青的消息。 古代打仗消息不畅通这一点实在是难受,可不分兵又不能让战果达到最大化。 两难的问题。 结果张远派出去的人还没离开一天,从南边就传来了轰鸣声。 是骑兵! 是卫青回来了。 张远从未这么期盼过一件事情。 可能内心深处期盼更多的是希望战事能够提前结束掉。 卫青领着骑兵回到高阙也傻了。 这才离开十天左右,突然冒出了一道城墙。 阳山的天气已经转暖,所以卫青不知道前几天温度突然降低的事情,连匈奴大单于军臣来了之后又离开的事情也不知道。 战争的痕迹已经被这道城墙挡在了外面。 “恭贺前将军得胜归来!” 张远是由衷的为卫青感到高兴。 “哈哈,那白羊王实在太过于狡猾,我与他在沙漠里捉起了迷藏,最后还是把他逼到一个湖泊边缘。 你这里怎么样了?” “你离开后不久,匈奴大单于军臣率领二十万骑兵来了,第二天他们轻敌了,结果我们活捉了匈奴太子于单。 而后老天爷站在了我们这一边,天气迅速冷了下来,战争无法继续,我就让将士们在这里修筑了要塞。 军臣估计觉得突破无望,就带着大军离开了。” 卫青没想到高阙这里的战果也是这么的可观。 一开始有些惊讶然后脸上就全都是笑意了。 “好,真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个意外的收获。” “对了,李广他们呢,仗都快打完了,我到现在还未见到那几位将军。” 张远是真的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李广他们那一路一直都没有人影。 “李广将军他们在沙漠中弄丢了物资粮草,所以退到了龟兹城补给,明日应该就能抵达这里。” 张远是真的无语,这次收获这么大,但是军功册上是绝对不可能有李广他们的名字的。 从开始打一直到结束都寸功未立,带着十多万人来玩沙漠历险记的吗? “好吧,等李广将军他们到了,我们商议一下进军头曼城吧。” “嗯,可以。就按照你说的办。” 之前卫青他们的帐篷都已经损坏了,所以现在帐篷有点缺,大家只能挤一挤。 不过还好,胜利的喜悦冲淡了一切。 张远连夜跟卫青讨论了下在头曼城以北的地方修建城池。 理由自然是要把战线往南推移,之前张远找不到理由,所以卫青没有同意。 现在有了这么一个正当的理由,卫青也觉得不该让战争一直在大汉的疆域内发生,所以就同意了这个意见。 二人连夜写了一封申请在阴山以北建城的文书让人送回到长安城去。 这时候驻扎在高阙以南五十里的李广部内,也有人产生了跟张远差不多的想法。 这人就是主父偃。 不过他的想法内容虽然跟张远的差不多,但是立意却不同。 主父偃已经知道仗打完了,可他因为跟着李广,半点军功都没捞到,要是这么就回长安城,说不定还要受到责罚。 所以主父偃便想到了一个力挽狂澜的主意。 建议刘彻在河套地区设置朔方郡,恢复九原郡、云中郡等秦时的郡县。 这建议要是被采纳了,主父偃最起码还有一个建议之功。 不得不说,主父偃还是有一些对于政治的敏感度。 他这个建议可没有其他人的帮助,完全是快人一步想出来的。 当然要是主父偃不建议,当战果的情况传到长安,那时候也会有人提的。 武将们不在乎这些,主父偃才能够打个时间差。 这点差距就能够获取到一个机会。 几乎没差多少时间,一个人带着主父偃的文书也从军营之中出去往长安城奔去。 没有人怀疑,毕竟这段时间派往长安城的信使多不胜数。 第二百零四章 突兀的结束 翌日下午。 李广、李息还有主父偃才领着不到十万人马赶到高阙。 所有人脸上都没有喜色,与昨天欢迎卫青的场景大相径庭。 张远骑着马,走到李广边上,一双眼眸紧盯着李广。 “游骑将军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 我请问骑将军,我太学学子在你麾下为何惨遭毒手?” 李广根本不敢直视张远的眼睛,这件事情做了之后他后来也后悔的要死。 不过这里李广的资历最深,军职也只在卫青之下,他虽然后悔但不代表就怕了张远。 “游骑将军没有权力过问我的事情吧? 你要清楚那些人已经不再是你太学的学子了,他们是我李广的手下。” 张远冷笑了一声,直接抽出腰间的长剑对着李广。 “我为人师,带他们北征不是让他们惨死在自己人手中的。 李广你不配为大汉武将,甚至不配当个大汉人。 辱我门生,无故残杀,如今更是有十多人不明所踪。 我张远今日在此地立誓,与你陇西李氏不死不休,是为个人恩怨!” 当场脸色发生变化的不止一人,如果能算一算各军之中伍长以上并且姓李的军官有多少人,大家就知道张远今天在这里立誓,究竟代表着什么。 “老师不可!” 颜异立马大喊了一声,随即王卿也大喊了一声。 紧接着那些原本太学的学子一个个都站了出来。 平阳侯曹氏是大汉第一勋贵,而大汉军中第一家族就是李家。 没有人能够改变这个事实,刘彻废了陇西李家,最后全天下还有各种姓李的。 “我为天下师,即便这天下没有公道。 我手中还有一杆笔,必定将陇西李家的狭隘心胸呈现与文字。 无能之辈,徒耗我大汉物资,徒劳无功不说,更是害了数万人的性命。 这样的将军,是大汉的耻辱,你们只需要站在我的身后便是。 无须怕他李广!” 张远已经憋了挺长时间了,自打从巴饶口中知道有两名太学学子被李广杀了后,就想灭了李广这个垃圾。 而且还必须把事情放到台面之上来,李家在军中的势力太广了,张远也担心被他们坑害了。 但是放在了台面之上,藏在暗处的人就要掂量一下,刘彻也会给张远一个相对公平的环境。 “老师还有我们,李广欺人太甚!” 李广没想到张远还在这里立誓,不过他也怒了。 “你以为你现在的地位就能这么威胁我了?” 张远剑指李广,李广也拔出了长剑指着张远。 不过跟张远不一样的是,李广拔出剑之后,起码有近万兵卒举起了武器对着张远。 这就是一个在军中混了几十年的名将所带来的威望,是优势不过也是坑害他自己的匕首。 “哈哈哈哈哈,李广你完了!” 张远抑制不住当场狂笑着,然后还把剑给收了回去。 在场还有个姓李的,那人就是李息,不过他是北地李氏,早先是陇西的李氏的分支,现在早就独立出来了。 他虽然有意帮助李广,不过也忍受不了李广的个性。 李息自打年少从军就在李广手底下做事,两个人可没有建立起来什么战友情谊。 “你们都是想造反吗? 还不快把兵器全都给我收回去!” 卫青难得一见的发火,他没想到张远最终还引起这样的动静来。 这要真的内斗了,卫青想想都头皮发麻。 从刚才开始,卫青给张远头上加了一个标签,那就是疯子。 自打刚刚开始,卫青与张远的关系也出现了裂痕。 在卫青心里面大汉是第一,刘彻是第二,家族是第三,至于张远能排上第四第五就不错了。 可现在要是控制不住一定是会危害到大汉的。 他知道错在李广,但是却不能接受张远如此不识大体。 李广也知道张远在笑什么,他自己也脸色惨白冷笑了一声。 “好你个张远,我输了。 可陇西李氏还没有输,我还有儿子。 你有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但你觉得你那几个儿子能成大器吗?” 大汉这几任皇帝重用陇西李家到什么程度,最后换来的只有失望。 这里面自然有皇帝的原因,但不还是你陇西李家倒霉么。 面对一个在走下坡路的家族,张远为什么要怕。 “好好好,等着看吧。 时间还长,日子还久!” “别,你现在这个当口都过不去你信不信?” 张远立刻转身对着卫青一拜。 “前将军,骑将军利用手中职权,无故残杀一名军司马与一名军长史,并且因为他自己的决策失误导致损失五万奴军,一万大军,丢失物资粮草无数。 匈奴浑邪王、休屠王还未出现,大单于军臣也去向不明,还请前将军剥夺骑将军李广的兵权,押送长安城等待审问!” 逼宫,张远就是在逼宫。 可张远也是在帮卫青,这是一个机会,彻底废去李广这个累赘的大好时机。 但卫青永远不会明白这件事情,张远不能明说李广是个拖油瓶,甚至也不能说陇西李氏迟早会跟卫家碰撞上。 这一切张远只能独自一人默默承受。 卫青不想现在就做出这样的事情,军法没人提那就等于没有,但是有人提出来了,就不可能不去看他。 “夺去骑将军印绶,押送回长安,等待陛下处置。 原骑将军麾下士卒由轻车将军李息统领。” 刚刚举起兵器的那些士卒,虽然卫青没有说,但他们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一个个都收回了武器,在卫青下决定之后,他们再举着武器为李广壮威,那就真是造反了。 “张远你够狠!” 李广束手就擒之时,冲着张远狠狠地喊道。 “不是我够狠,而是你心里面没有敬畏。 你不敬畏这片天地,你不敬畏你的敌人,你不敬畏陛下,你不敬畏你身边的人。 你所谓的善待士卒全部都是伪善,是自私,是无能的体现。 现在我只不过当着大家的面把你的面具撕下来了,希望你能一直恨我。” 李广被带走后,有个人一直躲着张远,那个人就是主父偃。 他以前以为张远对付他跟籍福就够狠了,现在对比李广的下场,主父偃觉得自己能活着真是幸运。 张远说的所有的话必定会传到刘彻耳朵里,而他的话里面好死不死的冒出来一句李广不敬畏刘彻。 这句话一旦在刘彻心里面种下一颗种子,李广就肯定完蛋了。 安置好大军之后,卫青把张远叫到了自己的大帐内。 他现在真的想要把张远的心掏出来看一看到底是红色的还是黑色的。 “远兄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张远见卫青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内心里面接受不了张远这样的做法。 “为了报仇,我带那些孩子来北疆,是让他们为大汉建功立业的,不是让他们死在自己人手里的。” “可你大可不必现在就提出来,回到长安之后,你可以向陛下参奏李广,我也会帮你。” “到那个时候就迟了,那个时候我对于陛下就没有现在这么重要。 现在陛下还需要我稳定北疆的局势,所以不会放过李广。 等我们回到长安之后,携大胜之势,说不定我们的战功还要分到李广头上。 到时候他以功抵罪,我该怎么办?” “可远兄你一直不都对于太学的学子不是那么重视吗?” “入太学便是我的门生,在杜县我重视他们有用么? 有些事情青弟你并不知道,这些学子在动身之前,陛下让张汤给他们每个人都喂了毒药。 包括颜异还有王卿,而且这件事情我对他们有愧疚。 他们有可能已经对大汉失望过了一次,结果临死之前还要失望第二次。 李广最好祝愿另外十七个被他派出的学子不会有性命危险,不然他那几个儿子一个都活不成。” “陛下真的给那些学子喂毒药了?” “嗯,是我提出来的,我的意思原本是假装给他们喂了毒药。 让他们不至于被匈奴人抓去后把地图的事情吐露出来,但是陛下你知道的。 那样做不能让他安心,所以他派张汤给每个人都喂了慢性毒药。 你说我见到李广,我能是什么反应?” 张远觉得自己只能以这种方式去劝服卫青,至于真正的原因是真的不能说。 “原来是这样,但是如若有下次,我还是希望远兄你能够仔细想想。 你今日不止是拉下了李广,你还把将近万名士卒军官的前途给断绝了。” “那些人都是李广的人,往后你更上一步,掌握了全国军权,那些人会给你使袢子的。” “远兄你别开这种玩笑,能够有今天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别太小看自己,多点自信你会更好。” 两人之间都明白,今天这场谈话,并没有真的把裂痕给补上。 不过两人也不是当初在未央宫执戟守卫的郎官了。 在高阙又耽误了三天,大军才开始往北而去,这回是要直接驻扎在头曼城,然后等待长安城的命令。 到底是留在这里修建一座城池出来,还是撤军,都得刘彻决定。 这一等就是半个月。 刘彻的诏书上第一道命令就是把李广夺爵降为平民。 跟张远想的是一样的,现在张远对刘彻还有用,这才会惩罚李广。 修建受降城的建议刘彻听取了,设立新的朔方郡,秦时的九原郡分出一大块地方出来分给西河郡跟上郡。 其实就是把河南地平分给了西河郡跟上郡,然后剩下的部分设置五原郡。 恢复云中郡还有定襄郡。 封主父偃为五原郡的郡守,主持受降城的修建工作。 剩余的步卒,打散到这几郡中,另外迁徙十万人入北地四郡居住。 命苏建率领十万民夫留在高阙修建朔方城还有新的城池也就是受降城,另外还要修缮废弃的阴山的秦长城。 阴山以南的事情基本就这么定调了。 剩余的四万多骑兵与其他武将直接南下回长安城。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松了口气。 大汉抵御匈奴的前线,一下子往前推进了几百里,而且是第二次正式踏入阴山以北的地界。 第一次是秦朝时蒙恬做到的。 回去时候的路总感觉特别的长,张远他们还需要把战俘以及牛羊多余的战马都带回到长安去。 一路上走走停停,颜异跟王卿则忙着把这次的经历写在纸上,到时候好给司马迁一个交待。 这场战争其实从开始到结束也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张远却已经在大漠待了有大半年。 还有那些太学的学子们,他们才是经历还有感受最多的。 心情也比其他人要复杂很多,至于其余人的心里面全都是喜悦。 他们或者回来了,接下来要做的便是等待大家的欢呼就好了。 等大军快要进入内史地界时,长安城派来了太常的官员,带来了各种各样的礼的用品。 长安城内外已经为卫青张远他们准备了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 这场仪式要比上一次张远跟卫青攻进龙城时的更大。 刘彻将不在未央宫的城墙上接见卫青等武将。 而会亲自出城,拉着卫青的手一起慢慢走入长安城。 于单这些有地位的匈奴俘虏也要洗干净,换上一身干净漂亮的匈奴族服饰。 这一次刘彻准许六百石以上的武将入宫接受封赏。 这样的殊荣自打高祖之后就没有出现过。 “老师您激动吗?” 颜异跟王卿都没有见过刘彻,这次能见到刘彻,甚至刘彻都可能跟他们说话,他们已经高兴的睡不着觉了。 “还好,只是封赏没有透露出来,让我有些不安。” “放心吧老师,这次即便您是首功也不会让人们惊讶。” 普通的士卒还有军功册记上他们收获了多少颗人头,而张远卫青他们就需要刘彻自己去衡量了。 按道理说,张远统率大军抵御了匈奴大单于军臣率领的二十万大军,而且还屠杀了一个万人匈奴部落,活捉了匈奴太子于单。 其次便是卫青还有公孙贺,他们分别灭了白羊王跟楼烦王的部族,并且抓到一大堆匈奴人的贵族。 不过遗憾便遗憾在,白羊王跟楼烦王人死了。 活人跟死人的价值区别还是比较大的。 另外卫青是这次出征的主帅,张远的战功是要分给卫青一部分的,这是不容计较的。 所以张远觉得自己能封个列侯,封户有个几百就行了,往后就在家中啃老本。 第二百零五章 大肆封赏 大军从阴山以北的头曼城回到长安城花了一个半月的时间。 按照常例仍然是从最热闹的城门横门进入。 不过这一回,刘彻在长安城一里之外等待着卫青,等待他的前将军。 张远他们远远地就看见刘彻的车辇,还有等待迎接的文武百官。 “到家了。” 一句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话,悠悠然飘在空中,让许多人都泪眼婆娑了起来。 “下马!” 卫青大喝了一声,随即身后所有人都下了马,然后齐齐往前跨了一步,半跪了下去。 “末将拜见陛下,陛下万岁,大汉万胜!” 刘彻一脸激动的跑到卫青面前,将他扶了起来。 “好,都平身,你们都是大汉的功臣,此役辛苦诸君了!” 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刘彻把帝王权术玩到了极致。 这一拜,就把所有士卒的人心都收回来了。 上一次进城的都是期门军的将士,平日都跟在刘彻身旁,刘彻必须要展现出来距离感跟威严,才能掌控他们。 现在这四万多骑兵百分之九十九都没有见过刘彻,刘彻给他们的第一面的印象就是亲和。 “陛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此役乃是陛下给予将士们必胜的决心才能获此大胜!” 不用怀疑,拍这个马屁的正是张远。 什么时候该拍马屁,什么时候不该拍,张远是能够准确拿捏住分寸的。 “游骑将军说的是,有陛下在,将士们才有必胜的决心!” 公孙贺立马就跟上了,只有卫青还愣着。 “哈哈哈,诸将不用这样说朕,朕又不会抢你们的功劳。 走吧,长安城的百姓们还在等待你们。” 刘彻大笑一声,拉着卫青的手直接走到了自己车辇之上。 他要跟卫青坐在车辇上一起迎接百姓们的欢呼。 张远他们这些人也再次回到了马上。 张次公身边跟着一名亲兵举着前将军的大旗,上面插着白羊王的头颅,公孙贺也是这样。 匈奴太子于单则被五花大绑了起来,跟在张远身后。 至于那些匈奴贵族们就都在人群中低着头。 “看看,这就是长安城的繁华,将来这里就是你生活的地方。” 等会儿去了未央宫,刘彻就会彰显自己的作为圣君的仁慈,宽赦于单这些匈奴贵族的罪行。 于单还会被封侯。 一个随时被拉出来给别人观赏的大汉列侯,匈奴的左贤王太子殿下。 听着就很带劲儿。 万国来朝算不得什么,张远向往的就是把周边所有敌对的国家的国王太子王后什么的都抓到长安城来跳舞,这才是大国风范。 还未进城,在城门两侧站着的文武百官,纷纷鞠躬朝着刘彻的车辇拜道。 “恭贺陛下,恭贺大司马卫青凯旋归来,大汉万胜万胜万胜!” 大司马! 所有人都惊了! 自打刘彻即位之后,窦太后废了田蚡的太尉之职,这个职位就没出现过了。 现在刘彻以另一个形式昭告天下,他给予了卫青全国的军权。 张远才跟卫青说过不久的事情,这才多久就实现了。 卫青听到这之后,下意识地竟然回头看了一眼张远,刘彻同样也注意到了卫青这个回眸。 “老师,前将军被封为大司马了,位列三公了。” 金印紫绶,在大汉之前只有丞相一人享有这种待遇。 现在是两个人了。 一位执掌全国政务,辅佐皇帝,另一位执掌全国军政。 到底谁更重要一些,和平时代自然是丞相为首,但是现在是战时。 刘彻所有的执政理念都是为了与匈奴人开战。 两千年后,其实这样的政府有个别名,那就是军政府。 现在的丞相薛泽压根就是个透明人,卫青现在才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存在。 “他应得的,大汉没有第二个人适合在这个位置上了。” 进入横门之后,天空中飘着的就全都是花瓣,各种颜色的花瓣。 上林苑估计已经花开遍野了,蓝田山这时候也该绿意盎然了。 张远的思绪一直都在天际远游,百姓们的欢呼声越来越大,胆子大的女人会找个自己中意的骑兵坐到他的马上去。 至于那些匈奴人包括于单都已经傻了。 这是怎么样的一座城池? 他们的匈奴大单于王庭跟长安城相比,那就是一坨屎,比屎都烂。 远处高处可见的宫宇已经盖了有三层,每一层都有一丈多高。 未央宫、建章宫的高度比长安城的城墙都要高。 红墙黑瓦,干净整洁的大道,路中央还有陷下去的一道道车轨。 道路两旁,数不清的汉族女人在撒着鲜花,这里面最难看的也要比他们匈奴族的女人好看上许多。 花花绿绿的服饰,带着香味的丝绸,黄色白色发着光的首饰。 这些都让人目眩神迷。 “游骑将军,将来我真的会在这座城池生活?” 于单突然间主动跟张远说了话。 “你会跳舞吗?” “啊?会一点。” “那你不仅会住在这座城池,还会有一处宫殿样的房子,数不清的女人仆人。” “原来会跳舞这么好?” “对,我们大汉的皇帝很喜欢会跳舞的人,男人女人都一样,匈奴人汉人也都一样,我们是没有民族歧视的。” 于单自然不懂什么民族歧视,张远也是随便一说,他只是觉得于单很有趣。 作为第一个被玩死的匈奴太子,也可能是最后一位,张远总觉得这个人有一种让人不自觉就上扬起嘴角的魔力。 这次没有游城,顺着横门一直向前,直接就到未央宫之下。 北宫门宫门大开,让大家可以进去。 普通士卒,还有没有封赏资格的匈奴贵族全部被留在了未央宫外。 进入北宫门右手边就是两座高塔,这两座高塔就是以前的天禄阁跟石渠阁,只不过现在被弃置不用了。 再往前走就是椒房殿,椒房殿后面是少府所在,也就是之前褚达办公的地方。 再往前才是未央宫前殿,刘彻便打算在前殿广场上宣布封赏。 刘彻一人立于高台之上,下面卫青为首,张远跟公孙贺站在其左右,再后面才是张次公、李息、公孙敖等人。 洋洋洒洒站了有几十号人。 这时候,刘彻身边走出来了一个宦官,往下走了好几级台阶,才打开了大家都很想看到的那份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匈奴逆天理,乱人伦,暴长虐老,以盗窃为务,行诈诸蛮夷,造谋籍兵,数为边害,故兴师遣将,以征厥罪。 诗不云乎,伐玁狁,至于太原,出车彭彭,城彼朔方。 有前将军青度雁门至高阙,躬率戎士,师大捷,获匈奴大小王十者有余,获首虏十二万二千三百级,车辎畜产毕收,遂西定河南地,复收秦时旧塞,为大汉扩千里疆域,斩轻锐之卒,执讯获丑,驱马牛羊百万有余,全甲兵而还。 今朕心甚慰,擢升前将军太仆卫青为大司马领骠骑将军之号,进爵长平侯,封户三千八百户。 游骑将军太学令张远进爵新安侯,封户一千户。轻车将军公孙贺进爵南奅侯,封户一千三百户。 擢升校尉苏建为卫尉,进爵平陵侯,封户八百户。校尉张次公进爵岸头侯,封户七百户。 中尉公孙敖进爵合骑侯,封户六百户。擢升中大夫主父偃为五原郡太守。 其余赏金财货就不一一详细赘述。” 除了李息跟李广连提都没有提到以外,其他将军人人都有封赏。 至于匈奴人的封赏,不是现在公布的时候。 现在是对大汉武将们的奖赏,反倒去封一个匈奴太子为侯,其他人心里面或多或少肯定会不舒服的。 看刘彻的诏书,才把张远的军功派到了第三的位置,不过张远已经很满意了。 公孙贺跟卫青都是皇亲国戚,封赏少了才见怪。 诏书通篇都是夸赞卫青的也不见怪,大汉需要树立起来一个战无不胜的战神。 卫青是最好的选择。 “末将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岁!” 一次性封了六个列侯,张远他们往后都得排队进太常去学习贵族礼仪。 盛大的仪式总是要结束的,刘彻在未央宫中为有功之士备了宴席,同样的那四万多骑兵也准许他们狂欢上三天三夜。 数不尽的酒水肉食送到了城外的军营之中。 所有人除了卫青以外,其他人的兵权全都归还给了刘彻。 张远在宴席之上还了解了一下新安侯是个什么鬼,最后才知道这是以地名封的列侯。 而且还有一点非常重要的是,这个新安县特么的特么的竟然在函谷关以西。 至于公孙贺那个封地到底在哪,张远是真的不知道,但是肯定不是关内。 张远还以为自己只能排第三,现在看起来那是妥妥的第二。 在未央宫喝的酩酊大醉之后,张远被宦官送回到了自己的新侯府。 一座跟平阳侯府差不多大的侯府。 因为长安城的房子都是有规划的,所以这些侯府都差不多大。 不过很多列侯都会在其他地方建侯府,比如长陵邑茂陵邑之类的卫星城。 在这种地方,你有多少钱就可以建多么大,只要不违规就好了。 刚刚当上侯爷,张远就在心里面定下了当侯爷的三要素。 一绝对不管封地的税收有多少,新安县的官员送来多少就是多少。 二绝对不管封地的那些县兵。 三绝对要缴纳该缴纳的东西,比如酎金,一定得送上成色最好的黄金,分量也一定得足。 安分守己才能闷声平安活着。 张远在长安城这次待了有半个月,其中十天都是在太常寺度过的。 以前大汉卿大夫的名号都是口头上说的,代表的是一种风骨。 而侯爵代表张远彻底的进入了大汉贵族阶层,贵族跟下面的人不是两种人类。 贵族的约束自己,该遵守的礼仪一样都不能少。 该有什么样的规格就只能用什么样的规格。 比如平阳侯他们家有着一副完整的编钟,而张远只有几个,连五分之一都凑不齐,而且还不能用。 音乐真的是贵族才能玩的东西,高雅的艺术。 器物还有音乐是最能够体现阶层的。 还给了张远两个斧子样的东西,据说往后要是立功的话,可以在上面添东西。 这玩意儿才是一直传承的东西,斧子上添的东西越多,证明这个家族越强盛。 张远刚刚要从长安城回家,长安城附近出现了一次张远见到的最大的人口迁徙。 主父偃这夯货在建议刘彻设立朔方郡的时候,同时还建议刘彻移民三百万人于茂陵,他认为刘彻的文治武功已经到达了顶峰,为了更上一层楼必须要在皇陵之上增添人气。 茂陵自打刘彻即位时开始修建,同时在修建的还有茂陵邑,之前茂陵邑一直没有什么人,现在刘彻趁着全国上下都沐浴着胜利喜悦的时候,提出了这件事情。 按照主父偃的说法,为了让大汉千世万世都富贵,要把天下豪杰都迁往茂陵邑。 天下豪杰指的就是全国各地的大户人家。 豪杰就是豪强,也就是土豪劣绅低头蛇之类的人物,包括强宗巨族还有暴发户。 坟头草都不知道有多么高的那位灌夫就是其中的代表性人物,不过灌夫算是这些人中比较有出息的了。 这些人招降纳叛,姑息养奸,与黑恶势力混在一起,危害大汉。 至少在刘彻眼里是这么认为的,主父偃为刘彻提了一个正当的打压这些人的理由。 对付豪强最好的办法就是连根拔起,让他们全都移民到茂陵邑,就在刘彻的眼皮子底下。 再闹事直接就派兵镇压,这些豪强就成不了什么气候。 刘彻当即就同意了,他认为这样可以稳定大汉,又能够保证关中的富庶,一举两得。 就这样三百万人背井离乡开始向茂陵邑迁徙。 原本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可是这群人里面有一个人。 一位大名鼎鼎的侠士。 郭解。 郭解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说动了卫青为他说情。 卫青找到了刘彻,劝说刘彻,说郭解压根就没有钱,算不上什么大户人家,不该迁徙到茂陵来。 刘彻直接就回了卫青一句话。 一个平民能让大司马为他说话,这样的人能说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 卫青立马就缩了回去,他的劝说让刘彻动了杀心。 第二百零六章 侠以武犯禁 张远是知道郭解这个人的。 不过他却不想去因为郭解而去提醒卫青什么。 卫青需要成长,他现在还是太善良了,张远需要他快速成长起来。 大汉的大司马去为了个游侠说话。 别说刘彻会生气,张远听了都觉得脑袋发胀。 而且张远从来没有听过这个郭解跟卫青有什么联系。 素来没有交集的人,卫青就能因为别人的话去跟刘彻求情,这就是傻就是天真。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二者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在一个国家蓬勃向上的时候。 这两者其实是会影响国家稳定的,都是不安定的因素。 卫青吃一些亏便知道好人做不得。 一开始的主父偃也是,现在又冒出来个郭解。 张远也挺恶心郭解这种人的,所以直接就从长安城离开,这些肯定会死的家伙,靠近一点身上都会带有一股恶臭味。 待张远回到杜县,老老实实的审查吾丘寿王过去一年的工作时。 还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郭解从老家离开的时候,送行的人不计其数,赠送给他的路费高达千万。 他入关之后,关中的贤达豪杰,也都在他入关后抢着与他结交。 李广是怎么被张远坑的? 不就是那一万名为李广助威的士卒。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在大汉有号召力的只能是皇帝跟帝国,一个游侠或者是平民有这样的号召力在皇帝眼里他们是什么人? 陈胜吴广之流! 郭解的风头出的实在是太大。 原本郭解就是因为名声太大了,他老家的官吏以为朝廷会知道这么一个人,所以上报的时候不敢不报郭解。 看来即便是小地方的官吏也能够体会到圣意。 但是这官吏没有想到自己倒是体会到圣意了,但是却没有体会到郭解是个什么意思。 结果到了大霉。 郭解那群黑社会小弟把记录郭解名字的官吏直接给杀了,然后跑到人家家里把人家的爸爸也杀了。 这官吏的家人跑到长安城在未央宫外要告御状,结果郭解的黑社会小弟就在未央宫门外把这家人都给杀了。 肆无忌惮到这种地步,挑战刘彻的底线,帝国的权威。 张远知道之后都想去问问卫青,自己做的事情跟郭解这群人相比到底谁更疯狂。 估计卫青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怎么就给这样的人辩解。 刘彻知道之后大怒,下令通缉郭解的黑社会小弟,郭解也连同一起被抓到了大牢之中。 最后一查,郭解根本不止翻过一次两次罪。 他铸过钱,盗过墓,还杀过人。 但是查来查去,他犯得罪都是在大赦之前。 郭解倒是聪明,运气也好,每次被官府抓住犯罪了,总能够遇到大赦的情况。 而且他的马仔在帮他做事的时候也确实没有通知郭解。 没有证据显示,郭解阻止了黑社会性质的团伙。 但是仰慕郭解的人不在少数,许多人都自诩是郭解的马仔小弟。 这里面大多数人肯定都是流氓地痞小混混。 他们往往自作主张为郭解办事或者报仇。 就在郭解人还在大牢里面的时候,他的小弟又帮他办事了。 一个儒生因为对郭解出言不逊,郭解的小弟出面割了儒生的舌头还把这个儒生给杀了。 刀笔吏因为郭解什么都不知道竟然判郭解无罪,但是最后公孙弘因为有儒生被杀而露面,说郭解这种人不知情,比亲自去杀人的罪还要大。 这话听起来是混账逻辑,可是仔细想想,其实不是没有一点道理。 因为这些案子意味着郭解的声望跟权势已经大得吓人了,什么事情都不必他亲自出马,甚至都不需要他知道了。 全天下能够有这样权威的只能有一个人。 那就是刘彻。 皇帝能让两个人做么? 当然不能。 刘彻知道案子的判决结果之后,直接插手,下令判郭解满门抄斩,罪名就是大逆不道。 大家都知道郭解无罪被杀了,张远却看到了刘彻开始用儒家的法来判案了。 至于郭解这种人死多少都是该死,死的越多国家越稳定。 郭解的父亲其实就是游侠,但是却在文帝朝的时候被官府杀了。 大汉开始变了,从前的律法可能就得由儒家来规定如何使用了。 张远没有对这发表什么意见,毕竟在外人眼里,张远也是儒家的代表人物。 可笑的是张远这个儒家的代表人物到现在都没有见过那位董仲舒大大。 杜县太学内。 张远面前站着吾丘寿王。 一月初,卫青他们开拔离开长安的时候,太学招收了一批新的学子。 这次没有人对太学公布的名单有异议。 吾丘寿王非常顺利的将近六千名学子收入了太学。 他现在满脸都是谄媚的笑容,活像一个舔狗。 “下官还没有恭喜太学令已经进爵新安侯了。 恭喜新安侯,往后下官出去脸上也有光。” 张远白了吾丘寿王一眼,这家伙在跑偏的路上越走越远,根本都拉不回来。 “呵呵,我被封侯你脸上有什么光?你看看你跟我差不多大,我都是列侯了,封地还在关内,你再看看你,没出息!” 吾丘寿王还认真地点了下头,表示非常认同张远的说法。 “下官自然是比不上太学令的。” 张远懒得搭理吾丘寿王,翻起了新生名单,五千多个名字看着就眼花,张远直接又给合上了。 “这群人里面有没有特别特殊的?” 吾丘寿王认真地答道。 “太学令您指的是哪一方面?” 张远揉了揉太阳穴,然后说出自己想知道的。 “能力特别出众的,还有特别能闹事的。” 吾丘寿王听到闹事两个字就觉得张远要开除人了,于是赶紧摇了摇头。 “下官没看出来,只是入学考试,并不太难。 只是下官自作主张,将作赋的文人多招收了一些进入太学。” 管事的人有些私心,这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只要最后不被人查出来就行了。 就跟后世那些清华北大的教授们,他们的后代一个个不都进清北了。 人都是有私心的,张远杜绝不了也不想管,而且人家吾丘寿王都诚实到这个地步了,张远还能埋怨他些什么? “这个没事,收进来的学子都是白纸,将来能发展到什么样子全看他们自己的际遇。 你待会儿拟一道条例,写入太学的章程里面,大概意思就是让往年落榜的学子,可以参与到来年的入学考试。 二十岁为限制,超过二十岁的就不要他们继续考了,这样每个人有差不多四次机会,还考不上那真的就不是我们不给他们机会。” “太学令您的意思是去年的学子也可以?” 张远现在想起去年闹事的那群学子就头疼。 “他们除外,我还没有那么大的肚量能够容忍一些挑衅我的人。” 吾丘寿王理解的点了下头,下意识地就吐出了两个字。 “也是。” 张远颇有些恼火。 “嗯?你说什么?” 看着张远要发怒的样子,吾丘寿王当然是直接否认。 “额,没说什么。” 不过张远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吾丘寿王了,他得让吾丘寿王记起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我怕你是这一年来没有遭受到毒打,过得太舒服了。 这样吧,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带着那些学子,再开垦出来五千亩学田出来。” 吾丘寿王没想到张远这么狠,赶紧找了个借口。 “可是太学令,已经过了春耕的时候了。” 这借口在张远面前显得有些无力,所以张远立马就堵死了吾丘寿王的后路。 “没事,可以种土豆还有甜菜。” “太学令,那我去种地了,条例到底谁来拟定啊?” “还是你,别再说了,继续说那你就一个人去种地。 烦不烦啊你,交代你一点事情,你的废话真多。” “好,下官不说了,下官先去拟定条例,然后明天就去开垦学田。” 一介太学丞,就这么被张远整去种地去了。 张远自己在看完太学令的事情之后,就启程准备回家,他现在是闲散人员一个。 颜异被封了太仓令,王卿被封为御史。 两个徒弟都有了各自努力的方向,张远也想着能够休息上一段时间。 等回到了家,发现整个门脸都换了。 以前就是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张府两个字。 现在一个大门扩充了三倍,旁边还开了两个小门。 红色的牌匾上写着新安侯府四个大字。 要多气派就有多气派。 “恭迎侯爷回府。” 老赵见到张远就笑呵呵的拜了一拜。 张远往里走遇见每一个人都变了称呼。 刘彻赏赐的那些东西早就送回到了家里面来。 “往后我们就是大户人家了,哈哈哈。” 张远也很高兴。 “侯爷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家早就是大户人家了,现在是什么? 搁在以前,侯爷您就是一方的诸侯。” 老赵啥都不懂,但是他知道诺大一个蜀郡都没有一个列侯。 “这些话往后不准说了,今日我回府,高兴的日子。 家里面除了必须要做的工作以外,其余人都歇息三日,每个人都可以领五百钱的赏钱。” “谢侯爷。” 张远嘱咐了老赵几句,然后就去找卓文君了。 现如今更不可能给卓文君一个名分了,说不定哪天刘彻看张远高兴了,就给张远安一个美艳且高贵的娇妻。 “侯爷。” “哈哈,你不用跟着他们这样叫我。” “好的,侯爷。” 得,爱叫什么就叫什么。 “走,上床休息。” 张远还是自己的女人喊自己老爷。 听着就像是小说。 古代小说不都应该七八个小妾围着然后都是娇滴滴的声音喊着老爷,还有什么老爷不要。 当天夜里张远就让卓文君喊了一夜晚老爷我不要。 女人就是得治。 在家里休息了一个星期,张远还是回了太学。 太学内人一多,就有人气了。 杜县的商业环境也都起来了,除了张远不想看到的妓院、赌馆,其他商家都挺多的。 农业社会种地当然是种地,可是也需要商业使整个大环境活泛起来。 死水滋生的只会是细菌而不是各种小鱼儿。 有了商业一个地方的税收就高了,这也是当地父母官的政绩,枚皋因为节节攀升的税收整个人都乐开了花。 这是一种良性的循环,不过张远却没办法大力推行。 伟大的皇帝陛下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要统一一下货币。 让张远着实有些发愁。 就这样时间慢慢的渡过了半年之久,阴山以北的那座城池终究是建成了。 “叮。”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支线任务二完成,获得随机奖励一份。” 张远也不懂系统这是怎么算的,反正要他在阴山以北修建一座城池才算是把河套地区收入大汉的疆域之内。 不过还好是完成了,下一步便是要打通河西走廊。 还是得战,把休屠王还有浑邪王给灭了,才能使大汉的西方通透。 不过张远还有一年多喘息的时间,大汉也需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 每每发起大战,之前的准备时间总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怎么的也要半年的时间准备。 抽奖机会张远暂时先留着没有用。 现在已经可以达到不依靠系统就能够推动大汉往前走的地步了。 在张远封侯的这半年时间里,失踪的那十七名学子最后只有十一人平安归来。 剩余的六人没有回来估计就是遭受到了意外,不过因为他们吃了毒药,时间上也不允许了。 张远暗地里给死去八人的家庭一笔钱,足够他们全家安稳渡过一生的钱财,这也算是补偿。 别人都升官发财了,这八位学子却埋骨在了他乡,好在大汉收复了河南地,不然他们的尸骨还有遭受异族人的践踏,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人难受。 只给一些钱财都不足以安慰他们的家人,可惜大汉没有烈士这个说法。 即便去讨要说法,中军府也会说他们是失踪,而不是战死的。 这几名学子连个军功都没有,补偿就只能张远去承担。 只希望这一点微薄之力能够让他们安心沉眠,不再受到打扰。 第二百零七章 寻找对策 可能是春天流的血太多了。 这一年的秋天是个大丰收的季节。 才被掏空了的国库,也再次充盈了起来。 刘彻再一次想要对匈奴发起战争。 不过这一次不是张远建议的。 张骞从西域回来了。 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褚达没有在头曼城遇见张骞,褚达还没被白羊王抓去的时候,张骞就已经从匈奴人的地界逃跑了。 前往大月氏的张骞听说大汉成功的消灭掉了匈奴楼烦王跟白羊王,于是就掉头回了大汉。 匈奴人也没有囚禁张骞,张骞在头曼城的时候还是知道一些消息的。 从马邑之战再到收复河套河南,张骞觉得大汉可能不再需要大月氏的帮助便能够击败匈奴人。 所以他选择回来了。 带回来的消息一半是他从西域看到的,另一半是道听途说的。 毕竟他没有真的穿过整个西域。 张骞的归来让刘彻的世界观扩宽了一次。 刘彻想要打通河西走廊,建立与西域各国之间的联系。 这就必须要再发起一场战争。 而战争的对象仍然是匈奴人。 现在刘彻认识到张远可能是一个优秀的军师。 所以当他萌生起这个想法之后,就把张远还有卫青都找了过去。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张远来的时候从卫青口中知道了刘彻的目的,卫青觉得有些急了,不过张远却持反对意见。 跟匈奴打仗就是不能拖,就得一鼓作气把匈奴人给打崩溃了。 等大汉有了二十万骑兵可以调动的时候就是跟匈奴大单于决战的时候。 但那个时候,匈奴大单于还是不是军臣就挺难说的。 军臣的儿子于单好像才刚死不久。 张远听说好像刘彻给于单去了势,然后得了炎症死的。 这死法也够惨了。 “大司马,太学令二位可知道朕今日为何召见你们?” “臣不知!” 张远低着头瞥了卫青一眼,这货学会欺君了。 “也没什么大事,朕就是想着匈奴休屠王跟浑邪王屡屡犯边,也是时候给他们一个教训。” “不知道陛下想给他们什么教训?” 卫青持反对意见不想说话,那张远就替他说。 “朕想要清剿河西的匈奴,让黄河以西也没有匈奴人的踪迹!” 刘彻已经膨胀了,这样子压根就没把匈奴人放在眼里。 “陛下,臣想问一问,现如今我大汉能调动多少骑兵?” “十万!” 这个数字已经很多了。 差不多就是北军八校尉再加上羽林军期门军,还有卫青上次率领的五万骑兵的总数。 “陛下,臣认为匈奴人的王也不是铁板一块。 可以先派人出使匈奴浑邪王跟休屠王,威胁他们让他们投降,他们若是不愿意,那我们再出兵。” 现在浑邪王投降的几率不是很大,不过张远还是想要试一试,万一成了呢,那就一下子少了个大敌。 “你觉得派谁去比较合适?” “臣心中并没有合适的人选,陛下可以试一试。 现如今匈奴人应该已经知道我们大汉的厉害了,他们要是不识时务,那我们出兵也有了理由。” “好,那朕就找人出使。 不过大司马跟太学令你们两还是要做好随时出战的准备。” “喏。” 等从玉堂殿出来,卫青就冷着脸。 “你怎么了?” “远兄为何要给陛下这样的建议?” “我身为臣子,陛下问话我回答这有什么问题么?” “没问题,可是远兄你不知道大汉需要休养生息吗?立马再发动一场战争,弊处大于利处。” “我知道,但是我觉得除掉匈奴比什么都要重要。 弊处往后再弥补便是了。” “好吧,即便你说的是对的,我也不建议立即就发起一场战争。” “谁跟你说要立即发起一场战争?” “难道陛下跟远兄你们的意思不是立马发起一场战争吗?” “陛下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但是我的意思是先劝降,劝不了再打。 出使完匈奴,明年春天也来不及了,打也得等到后年春天,中间这么长时间休养生息还不够?” 卫青听到张远的解释也没再冷着脸了。 这种说法他还是能接受的。 “看来是我多想了,我还以为远兄你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你记清楚了,你昏了头我都不会昏了头,再说了有你这么说兄长的么?” 张远笑着拍了拍卫青,两个人勾肩搭背出了建章宫。 之前有些矛盾所有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生疏了,正好许久没有在一起畅谈游玩,接着这个机会,张远就把卫青约出了长安城。 卫青给了张远这个面子,告了几天假随张远一同去到蓝田山。 张远还是喜欢一些四季分明的地方,这样每个季节都会有他该有的模样。 蓝田山现在就是这个样子的,整座山红色绿色黄色都混杂在一起。 这景色再让老王弄了一些酒菜,便可以从清晨看到夜幕降临。 带给人的是一种平和的情绪。 两个人正赏景的卫青好像记起来了些什么,于是就对张远问道。 “褚兄他的家眷是不是在这里?” 这件事情只有几个人知道,但是其中不包括卫青,刘彻的保密工作做得还是非常不错的。 “对,嫂嫂还有几个侄子就在前面那片竹林之中。 褚家其他族人都在蓝田山上。” “之前我还说远兄你心急,要是褚兄的家小在我府上,我恨不得立马带兵杀到狼居胥山把褚兄给救回来。” “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人生轨迹,就像青弟你,不管有没有别人出现,你都会成为千古名将。 而我则是天空中忽明忽暗的那颗星,而褚兄或许他这一辈子的就该是默默无闻的。” 卫青不是很认同张远说的话,但总觉得张远说的是对的。 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能够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很快天就暗了下来,天空之中划过了一道流星。 古人对流星这种事情特别的敏感,卫青也是一样,他总感觉有事情要发生。 不过张远却觉得是好事,算算时间,卫子夫应该又怀孕了。 这一胎可算是个男孩儿了。 果不其然卫子夫怀孕了,这消息隔了两个月才传出来。 刘彻当真是宠幸卫子夫,连着怀孕四次,这种宠幸是别的女人不管怎么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张远有时候都怀疑自己,卫子夫跟自己年纪也差不多,卓文君也就比她打个几岁,怎么这么长时间也都没个动静。 但张远觉得问题应该在自己身上,要是问题在卓文君身上,张远不得再找个人试一试。 从龟兹城买回来的那些种子,张远回来之后都种到了地里。 后来发芽的也没多少,基本上都没结果。 依靠叶子还有藤蔓,张远就分辨出来了葡萄,至于其他的只能看明年开花结果了,究竟长个什么玩意儿出来。 张骞带回来了一些种子,全部送达了大农寺,还好颜异是内部人,给张远弄回来了不少。 张远也打算等明年开春再一起种下去。 这边水果的种类实在是太少了,做菜来来去去也就是那么几道,只能靠一些新鲜的玩意儿来过生活。 闲着无聊,张远让老赵把河西的沙盘给搞了出来,整天无聊就在上面比比划划。 刘彻派去匈奴的使臣果然一去就没了影子。 那人要么就直接完蛋,不管怎么说现在匈奴人跟大汉是死仇。 要不然就是明年开春带来一些好消息。 浑邪王休屠王还有楼烦王白羊王其实都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匈奴人。 最开始北方就有好几拨游牧民族,什么山戎、猃狁、荤粥这些的。 这些民族是后来其他游牧民族的祖先。 而后各种奇奇怪怪的原因,最后产生了一百多个戎族,他们互相征战互相兼并。 有的就归入中原,比如义渠人。 有的则就被吞并了,像楼烦王还有白羊王他们都是后来被吞并的。 匈奴大单于统领的匈奴族人大部分是冒顿吞并的东胡族人。 所以他们并没有文化认同感,匈奴也没有什么文化。 义渠人能够融入到大汉之中,那么浑邪王还有休屠王他们也能融入到大汉。 对他们来说投降大汉其实跟被匈奴大单于冒顿当时吞并他们是差不多的概念。 张远觉得浑邪王只要不傻就会选择谈一谈。 张远率兵在高阙与匈奴大单于对峙之时,军臣肯定让浑邪王还有休屠王出兵了,结果最后就只有大单于本部的兵马。 这就很能够说明一些比较现实的问题。 还有一种比较坏的情况,浑邪王跟休屠王不想投降,那么找到他们两个部族的难度要比找到楼烦王白羊王的难度大了许多。 浑邪王跟休屠王活动的范围估计是匈奴所有部族中最大的。 这两支其实也不怎么劫掠汉人,他们时常去西域那些国家去打秋风。 地缘上来讲他们距离西域要更近。 不过刘彻想要沟通西域,那就必须打通河西走廊。 河西走廊就是浑邪王跟休屠王的地盘。 张骞这次比较幸运,没有被羌人亦或是匈奴人抓去,但并不代表这块地方就是安全的。 所以刘彻才想要一劳永逸。 张骞给刘彻带去太多美好的幻想了。 乌孙的天马,还有奇装异服的美人,各种可口的水果,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张远也想去看看,而且打通河西走廊也是系统的任务。 所以他才会在空闲的时候忙着摆弄沙盘,试图寻找到匈奴人在戈壁滩上活动的规律。 草原上好找,找那些羊盘就好了。 可浑邪王跟休屠王是在沙漠还有戈壁滩上混的。 对这两块地方,张远就是比较陌生。 除了寻找绿洲以外,看起来就没有其他什么确实有效的办法可以找到匈奴人。 至于霍去病是怎么找到那些匈奴人的,张远是真的不知道。 他总不能把现在才十岁的霍去病找过来问问他。 对匈战争如果要占据主动,最大的难点就是在没有标志物的沙漠戈壁草原上找到移动的匈奴部族。 地方这么大,几万人几十万人在地图上面也只是一个点。 角度稍微偏移一些,有可能就直接错过了。 张远有想过利用羌人来寻找匈奴人,不过短时间内取得羌人的信任很难,除非用武力。 先攻打河西的羌人部族,然后逼迫他们带汉军去寻找河西的匈奴人。 这样子很有可能腹背受敌,当然要是汉军占据了绝对优势,腹背受敌也没有什么。 难度很大,也不由得让人怀疑自己。 大汉这边对于休屠王还有浑邪王的记录少的可怜。 只知道他们时常活跃在陇西郡、天水郡、安定郡之外。 劫掠也是冲着这三郡来,而且他们手底下的羌人是最多的。 这个位置紧紧地挨着青海,青海是羌人的大本营,匈奴人也不会去这个地方。 汉人有一些马贼也在这片地方活跃,大家的对象都是去西域的汉人商贾还有想来大汉的西域商贾。 所以说张骞能平安穿过这一块区域,真的是走了天大的运气。 越过焉支山一直到玉门关这一千里便是混乱的代名词。 河西走廊的命运其实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样的。 东汉末年,即使有大大小小的诸侯一直混战,但是也没有像河西走廊这一块一样打了几十年还没有打出一个结果。 究其原因还是这块地方什么人都有,而且都热衷于武力。 在这里你能够见到汉人匈奴人还有羌人组建的马贼团,里面什么人都有,他们不看民族只要求冷血。 强大如秦朝也没有在这里继续试探着往西寻找扩张领土的机会。 也有可能是秦朝存在的时间太短了,这才致使这块地方被遗忘。 很难想象秦始皇要是活得足够长,并且知道西边还有几十个小国,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是继续扩张领土还是跟刘彻想的一样,只是想让那些小国臣服。 好宣扬大国的风范,昭示一下武力,秀一秀肌肉。 苦思了数月,张远也没找到一个好的办法,眼瞅着这一年都快过去了,没能够解决掉的问题还是得摆在这里。 不过这一年是大汉扬眉吐气的一年,漠南无王庭终究还是成为了现实。 阴山以北已经有三座大汉的城池屹立在草原之上。 原本秦朝的疆域也全部都收复了,接下来每一战都会是在扩充疆域,意义决然不同。 第二百零八章 欺负老实人 “太学令,您听说了么? 主父偃从五原郡调回来了。” 张远正跟太学底下的官吏商议开春招收新学子的事情,吾丘寿王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他回来了?现在朝内没有位置给他吧。” 原本以为可以让主父偃在边郡待个几年,结果还是被调回来了。 “这一年,匈奴大单于屡次犯边,侵扰我大汉边郡,主父偃没有统兵的才能,而且他还管着头曼城受降城跟高阙要塞。 若不是匈奴人不会占据城池,受降城跟头曼城都已经被夺回去了。” 头曼城被汉军占据之后,为了跟受降城还有高阙要塞互相支援,起到一个连接点中转站的作用,刘彻也让民夫修缮了这座城池。 再也不是之前那座城墙残破,牲畜随处游走,杂草丛生的景象了。 早先为什么张远还有匈奴大单于军臣都没有想过在头曼城御敌,其实就因为这座城池根本没有一点防御能力。 但当大汉重新修缮了头曼城之后,匈奴人反而对这座城池不感兴趣了。 “你这样说他被调回来之后是被降职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张远倒是喜闻乐见这种情况的发生。 “没有,空着的大行令现在由主父偃担任。 不过太学令您也不必忧心,眼下这职位就是一个摆设。” 吾丘寿王也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决定。 “哦,眼下可能陛下也需要他吧。” 只要主父偃不惹到张远头上来,张远是懒得跟这种人计较。 “哎,您说我干了这么长时间,陛下他老人家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您看当初我与司马相如还有枚皋他们都是一起的,结果他们两人现在都是一方的大员。” 太学终究是一个没有什么权力的职能部门。 枚皋虽然是县令,但是这是长安城卫星城市的县令。 稳稳当当的干十年,只要任上不出事情,将来提拔到一郡去当太守是没问题的。 司马相如现在早就当太守了,现在还在西南夷给少数民族的同胞们洗脑。 可吾丘寿王现在的位置就有点不上不下的了。 太学完全独立在大汉的官僚系统之外,刘彻好像压根就不关心这个部门,只是想着需要的时候来割一波韭菜。 不想其他的部门一直都在为刘彻而工作,刘彻也一直有事情要交给他们做。 没事情做的例如大行令,他们那里自打王恢死了之后就一直没啥动静,褚达上任之后热闹了一阵,然后迅速又沉寂了下去。 大行令的副手到现在都没有转正的机会。 吾丘寿王也是这样,除非那一天刘彻想起了他,把他弄去当个御史或者是下放到某个县去当县令,才会有升迁的机会。 “你这是不想在我手底下干了。 早说啊,看不上我,那你想去谁哪? 别不是主父偃吧?” “哪能啊,我在您手底下学到的东西可多了。 就那主父偃能比的上您? 开玩笑都没人敢这么开!” “哦?呵呵。” 张远扶额冷笑,这家伙绝对是嫉妒自己。 “太学令我说的绝对都是真心实意。” 吾丘寿王言之凿凿的对张远说道。 “听说颜异在大农令手底下干的挺好。 王卿现在也不错吧,御史当个几年,指不定就能够升迁了。 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长江后浪推前浪,马上我的徒弟都位列卿大夫之位,我这个老师却一直在原地踏步,想想有些不堪啊。” 这回是真刺激到了吾丘寿王,原本吾丘寿王为什么突然提起这档子事情,就跟张远带出去的那批太学学子有关,人家一个两个都走向人生的康庄大道,结果吾丘寿王这个以前需要他们仰望的人物现在仍然在原地徘徊,并且看不到晋升的希望。 张远能够坐上三公之位么? 只要张远稳住不浪,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吾丘寿王还等的起么,吾丘寿王他也想当个三公感受一下。 而且张远现在佛系的样子让吾丘寿王觉得他就是想在这个位置上面养老。 吾丘寿王自己到没觉得张远这样做有什么问题,毕竟张远已经是列侯,人生没了目标,一下子懈怠下来也是情有可原。 可张远堵了吾丘寿王的路,这才是让吾丘寿王难受的。 “太学令那不还是您教导的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才更彰显您的才学。” 张远冲着吾丘寿王咧嘴一笑,完全一副无公害的模样。 “你说的对,从我手里面走出越多有能耐的太学学子,我出去才更有面。 原来当天下士子的老师的感觉还挺爽的。” 没等张远再调侃吾丘寿王几句,外面突然乱了起来。 “怎么了又? 吾丘寿王你出去看看。” “哦。” “哐当!” 吾丘寿王刚起身,大门一下子被撞开了。 外面突然闯入一个二十多岁的壮年男子,体格非常的健硕。 他一进来就杀气腾腾的扫视着屋内所有的人。 而门外的小吏这个时候也有些慌乱。 “太学令,各位大人,这人说他是五原郡太守。 手里面持有印信,说要见太学令,我们让他在会客厅等候,但是他自己非要闯进来。” 张远眯着眼睛打量了这人,主父偃没办法御敌被调回来了,朝廷这边再派一个适合统兵的武将过去当太守也是正常之举。 可五原郡的太守跟太学有什么关系?二者之间也不会存在什么矛盾。 五原郡现在连官学都没有开,这人是脑子有毛病跑来闹事? 小吏是对着张远说话的,这五原郡太守自然认出了张远的身份。 “你就是张远?” “你别以为你是五原郡太守就可以在太学内闹事。 太学令乃是陛下新封的新安侯,也是你可以直呼姓名的?” 这人先无礼在先,吾丘寿王也没打算跟他客气。 要是低三下四自称下官,传出去会让人以为太学内尽是一些没有血性的人。 按照高祖传下来的规矩,官员勋贵之间不合,找个地方打一架才是正道。 “直呼姓名又怎么了? 他敢威胁我们族人,我们难不成还得因为他是个什么狗屁的列侯就要忍气吞声吗?” 这无脑的表现,张远一看就知道是谁家的人了。 “你是李椒?” “呵呵,你果然害我们李家之心不死,竟然暗地里还调查了我。” 真特么白痴。 “你说我威胁你,这么多年我只威胁过一个无能的人。 那个人叫什么李广,现在只是一介庶民了吧。 那李广有三个没有脑子的儿子,老大已经死了,老三还是个小屁孩儿。 你是老二,这很难猜么? 就你们还需要我花费力气去调查? 还有告诉你,这里是太学,不是你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方。 另外我是不是什么狗屁的列侯,你可以那这句话去问问陛下。 光在我这里犬吠,只会更加让别人觉得你们陇西李家都是白痴。” 李椒被张远简单说上几句,怒火便涌了上来,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了。 “你!找!死!” 看着这家伙没有带武器,结果他从腰间直接抽出来一把匕首。 在场的所有人都慌了,这里可是太学,张远要真在这里被人杀了,谁都逃脱不了罪责。 “别让这家伙过来,保护太学令!” 吾丘寿王第一个站到了张远身前。 随身带武器这个习惯不止是李椒一个人有,张远靴子里面也一直藏着一把匕首,仍然是当初在临邛的那一把。 张远抽出匕首就递给了吾丘寿王,论武艺张远比不上他。 “给你,门口的人别愣着啊。 去把守卫给我叫过来,今日让这个家伙出这个门,耶耶都不姓张了!” “喏!” 李椒自幼习武,生长在将门世家,一身的武艺远远超过常人,身体素质也是一个强悍的西北汉子。 屋内的一些人,只怕最强的就是吾丘寿王了。 其余人手里面也没有武器,只能拿木凳案桌稍微挡一下李椒。 就这么一会儿,已经有好几个人被李椒刺伤了。 “张远你若是个男人就别躲,看我不夺了你的性命!” “玛德,耶耶又没有杀了李广,你在这里跟我拼命? 说你是个无脑白痴,都夸奖你了!” 几句话再次刺激到了李椒。 李广这几个儿子都短命,看起来原因全都在自己的身上。 如此易怒,身体能好的了才怪。 李敢虽然是霍去病杀的,但他要不是也没有脑子,也不会去打卫青。 一群没脑子的人,能在这个年代活下去也算是老天爷给他们开了后门。 “太学令,您先别说了。 这人是个猛人,我快撑不住了。” 真正英勇的太学官吏没有几个,这也怪不得旁人,张远自己也怕死。 所以现在完全是吾丘寿王一个人在前面扛着,周围偶尔有个人会从地上举起什么东西砸向李椒。 “玛德,人都死了吗? 现在还没来人,耶耶今日要是栽在这里,你们一个个都跑不掉。” 张远是真火了,都这么长时间过去,太学的守兵还没见人影。 其余人也都围在门口看热闹一样。 早知道这样,张远一开始就想办法从门口跑出去再说。 结果现在被堵在了一个死角,跑出去是可以跑,但大概应该或许是跑不过李椒的。 所幸就在墙角躲着,这样前面还有吾丘寿王扛着。 “太学令,人来了。 守卫来了!” 好死不死的,终于把守卫等来了,张远也松了一大口气。 门外一下子冲进来二十多名守卫,各个都拿着长戟对着李椒。 不过李椒眼里面只有张远,还在一个劲儿的攻击吾丘寿王。 “都愣着做什么,控制住他,死了算了头上!” 大家都知道李椒是五原郡太守,所以有些迟疑,不过有了张远这一句话,他们大吼了一声直接冲了过来。 李椒感受到危机,一下子转过身来,看到二十多根长戟刺了过来,他只能伏下去趴在地上。 守卫们见李椒趴在地上,便拿长戟压了下去。 李椒不知怎么的爆发出一股怪力,直接就站了起来,两边的肩膀扛着长戟就往前面跑。 就在这个时候,因为李椒是被长戟夹住了脑袋,所以他只能往前跑,吾丘寿王抓住机会往前一扑抱住了李椒的双脚,硬生生的把他给拉回了地面。 “压住他,把他给我绑起来!” 吾丘寿王大吼了一声,守卫们才反应过来一个个都跳到李椒身上。 若是多个身穿盔甲的大汉压在李椒身上,即便他的力量再大,这回也站不起来了。 “太学令怎么办?” 吾丘寿王站起来,对着张远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张远冷静想了一下,然后看了看在场最起码有四五十号人,便摇了摇头。 “把他绑起来,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写成文书。 送交廷尉府,我去找陛下讨个说法。” 吾丘寿王瞪大了眼睛,他刚刚明明记得张远说的是今天不会让李椒出这个门。 “太学令您想好了?今日是最好的机会。” 张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也想直接杀了这李椒。 可现在人太多了,真动手了还是这么一个情况,明天消息就会传遍长安城。 “移交廷尉府吧。” “是。” 吾丘寿王看起来也有些不甘。 不过事已至此,还是稳妥为上。 这里不是战场,这里是天子脚下。 张远没有忘记那个郭解是怎么死的,绝对不能提刘彻做决定,即使是被迫的。 李椒被绑起来之后,还十分的忿忿不平,张远说他没脑子还真的是夸他了。 “你等着,别让我抓到机会,不然绝对会让你生不如死。 陇西李家岂是你这种小人可以威胁的!” 张远都懒得跟李椒说话了,可恨现在大汉缺人,不然这种人也能当太守? “吾丘寿王刚刚他说的这些话全部写在文书当中。 移交给廷尉府的时候,记得说明此人报复心理极大。 疑似得了失心疯,并且对朝廷对陛下不满,是为大不敬。” “下官明白。” 把李广贬为庶民又不是张远的想法,即便张远说了许多话,造成了这个既定事实,可下决定的是刘彻啊。 李椒不敢去找刘彻的麻烦,跑来太学找刺激,这不就是欺负老实人。 第一百零九章 绝对不能吃亏 张远没有在太学把李椒移送廷尉府的第一时间就去找刘彻要说法。 他想先看看刘彻对于这件事的看法。 不管怎么说,李椒还是捅伤了几个人,在医疗水平接近于零的年代,不管是外伤还是内伤死人是很简单的事情。 即便没有伤到要害,伤口发炎感染便会让一个人丢掉性命。 这时候张远之前在阳山弄得那些桦树汁就能够起到非常大的作用。 张远为了保存这些桦树汁,可没有少花费功夫。 先是拿密封的容器装起来,然后在桦树汁接触到空气的那一边垫一层不透气的羊皮,然后再注水。 最后利用了当时骤然降温的条件,冰冻住了表面的水。 好在桦树汁的凝固点要稍微低一些,不过张远也搞不清楚,毕竟这是一种较为粘稠的液体。 运回来之后就一直放在冰库中保存了。 即便这样做可能会影响药效,不过张远也没办法,移栽树种显然更麻烦。 这时候保存的桦树汁便起到了作用,受伤的官吏伤口缝合之后,再用桦树汁每日涂抹在那些官吏的伤口之上。 竟然没有出现发炎的迹象,他们的伤口也都慢慢愈合了。 没死人对于李椒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杀人者可是要偿命的,李家有钱交完罚金那也是要贬为庶人的。 如此一来家主一脉的顶梁人物便都被打倒了谷底,旁支的族人很难不动什么歪心思。 毕竟谁操控了李家,那么这家族传承数百年遗留下来的关系还有力量就能够为他所用。 登了几日之后,廷尉府那边只是传来了消息说李椒缴纳了罚金,并未受到其他的责罚。 罚金也只是寥寥的十万钱,这笔钱对于普通百姓可能很多。 但是对于一个大家族来说,而且是一个两千石的官吏来说,也只是罚了一年的俸禄。 郭解入关中,受到赠礼千万钱,张远自己都可以拍着胸脯说家里面的钱起码有几千万,更别说其他的金银财宝。 人家压根就没把这件事情当回事,让缴纳十万罚金这也是为了敷衍一下张远跟太学而已。 “太学令,我当时就觉得我们不能够放过李椒。 您看看现在他已经去五原郡走马上任,将来我们可能时时刻刻都得担惊受怕。 那个人是个疯子。”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最气愤的就是吾丘寿王。 他压根就想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 张远则想通了,这估计又是大汉惯用的那一套。 李椒人家是为了父亲才闯的太学,这份孝心感动天感动地同时也感动了审理这案子的官员。 而且陇西李家又不是普通人,审案自然是讲究情分而不是律法。 张远在朝廷内外又没有什么面子,谁会去跟张远讲什么情分,而且关键的是,在审理的过程中,张远甚至都没有去长安。 而李广虽然被贬为庶民了,但是却一直在长安城坐镇。 你见过一个普通老百姓随便出入廷尉府跟建章宫吗,人家偏向李广那一边也是情有可原。 不管是江湖还是朝堂,讲究的都是人情世故。 “没关系,反正又没想这一次就掰到陇西李家,来日方长大家碰上的机会还很多。” 张远轻描淡写的想要一笔带过,但心里面肯定是把这件事情给记住了。 怎么可能吃这么大的亏还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下官相信太学令。” 吾丘寿王对于张远的腹黑见识的可比较多,论玩心机,李家肯定没有一个人能玩过张远的。 张远也没对外说些什么话,总之在太学内还有外界当张远是吞下了这口恶气。 陇西李家跟张远之间的比拼也打了个一比一。 不过就在大家都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的时候。 张远去长安了。 建章宫前殿,朝会之上张远双手举着勿板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一事请奏。” 张远刚站出来,殿上的大臣们就沸腾了,都知道张远跟李广之间的恩怨。 向来不在外人面前多言语的张远,这个时候入宫,大家下意识地便都以为是要来讨说法了。 刘彻陡然心里面也紧张了一下,讲道理对于李椒的处罚是轻了。 “新安侯但说无妨。” 列侯在这朝堂上就是排面,除三公三太以外,但凡是列侯爵位官职肯定是是要比爵位低的。 刘彻的称呼也会换成地位高的那一个称呼,以示尊敬。 “起先五原郡太守李椒无故闯入我太学,伤我太学官吏六人。 其中一人致残,这六人何其无辜,廷尉府虽说是按照律法行事,但臣若是也持刀去廷尉府走一遭,砍伤几个官吏,然后是否也能给个十万钱了事” “哦你这是来问责来了” “臣不敢,只是臣觉得稍微有些偏颇。 在匈奴,拔刀有意伤害他人者都会判处死刑。 早先我大汉也屡次有案例,入他人私宅持械伤人者也当处以重罪。 按照律令,有意伤害列侯之人,应当处以极刑。 虽说可以纳金抵罪,可十万钱这不是个笑话吗 以前有过罚十万钱的先例吗” 刘彻眉头一皱,他也不知道该说些啥,这件事情处理的就是完偏向李广那一边的。 而且是经由刘彻授意之后,廷尉府才敢如此处理。 刘彻是不想让张远一直压着李家,如此一来平衡一下双方才是帝王之道,这也是敲打敲打一下张远。 可按照常理,张远这个时候该夹起尾巴做人啊。 “廷尉,你可听到了新安侯的话 这件事情你是怎么处理的” 翟公这个老家伙慢悠悠的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张远身边,就好像这件事情跟他没什么关系一样。 “回禀陛下,这件事情是老臣处置不当。 还请陛下与新安侯宽恕,老臣回去之后定当召五原郡太守李椒回京问话,再行处置。” 沃日你个仙人板板 真是个老油条,张远就没见过一个文官没有皇帝的手令就能把一个将军从边郡给召回来的。 人家李椒一个边防危急,就可以把所有人的嘴巴都给堵死。 “朕觉得此举甚是合适,不知新安侯可否满意”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的话,张远还有手段应对,即便是刘彻。 可现在两个人都唱红脸,说的话表面上还都是看张远的心情说的,其实绵里带针。 刘彻的语气看似柔和,可就是让张远无法拒绝。 “臣很满意。 不过臣觉得处置五原郡太守李椒是一回事,另外是否也要考虑一下那无辜受伤的六人。” “新安侯,你的意思是” “陛下,太学丞吾丘寿王因为此事受到了内伤。 太学的事情越来越多,他恐怕无法再胜任太学丞一职。 御史大夫府平时的工作较为清闲,臣觉得可以把吾丘寿王调往御史大夫府,在御史大夫手下做事。 至于其他几名受伤的官吏,也可以调到大行令府亦或是太仆这些较为闲散的地方任职。” 重名的人太多,张远都不敢直接喊出来张欧的名字。 三公加九卿也就十二个人,里面有两个叫张欧的你能信。 好在都身居高位,平日里打交道要么称呼封号要么称呼官职,不然同在殿上为官可真的有些尴尬。 “新安侯是在教朕做事” 大殿上顿时鸦雀无声,张远内心也颤抖了几下。 “臣不敢。” “可朕觉得你就是在教朕做事。” “陛下想必是误会了。” “是朕误会了吗新安侯你说是那就是吧。 传朕口谕,任命太学丞吾丘寿王为御史,其余几人便入大行令府做个行人令吧。” 刘彻现在虽然都按照张远的意思去办了,但朝堂上没有一人认为这是张远的意思,反而都觉得刘彻本来就是这么想的。 这下子估计太学那几个人心里面感恩也是感恩刘彻,毕竟张远在关键时刻怂了。 君臣之间的博弈,胆战心惊的终究只会是臣子。 “陛下英明。” “诸公今日可还有什么事情要商议的,若是没有就散了吧。” 刘彻也有些心累的样子,众人便都识趣的散去。 张远走到大殿门口刚穿上自己的靴子,翟公就跟着过来了,他还把卫青给一起拉了过来。 “新安侯。” “廷尉。” “新安侯,老夫年事已高,晚年也只想着不再遭受任何波折。 还希望新安侯能够体谅老夫,日后若是得空必至杜县登门赔罪。” 卫青也有些紧张,跟着劝说道。 “远兄,翟公年纪确实大了,此生也是起起伏伏。 这件事情怨不得他,我也知道你这次受了委屈,可现在吾丘寿王几人不也得到了补偿” 张远还能怎么说,只能苦笑啊。 搞到最后,整个长安城的人估计都觉得张远本性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可不睚眦必报怎么办啊,仇恨这东西能遗忘 谁忘了谁就是傻批。 可报复也是有对象的啊,张远又不傻平白去招惹无辜的人给自己多增加几个仇人 现在卫青都觉得张远的心胸并不像以前那么宽广了。 张远真想解释解释,以前心胸辽阔那是没办法,大汉能弄死他的人太多了,出门走路都得谨慎小心。 可现在能弄死自己的人屈指可数,于是盯着那几个人就好,无需太在意言行。 所以有仇必报,其实只是张远不想让自己低着头苟着生活。 重生这么一遭,在刘彻手底下已经很憋屈了,还得看什么李广那些人的脸色过活,那不是更委屈。 “翟公,青弟,我张远虽然对仇人不择手段,那也是他们先招惹我的。 我这人何时没有明过事理我若是报复心那么大,在太学内我就可以自己处置了李椒。 陛下最多责备我几句,让李椒去廷尉府本来就是想着放他一条生路。 只不过没想到朝廷就这么草草了之,我是想要讨个说法,可不是要向翟公讨说法。 您安心在这个位置上坐着,我跟您之间没有仇怨。” 能解释这么多,张远真是看在卫青的面子上了。 张远跟这堆人的人关系不咋滴,可卫青真的到哪都是个老好人。 “太学令的心胸令人敬佩,既然如此,老夫就不叨扰大司马与太学令了。” 翟公立即脚底抹油就走了,不然张远真的想揍一揍这家伙,看看两拳能不能把他打得吐血。 “你看看这都什么人啊” “远兄见谅,现在朝堂都是如此。 谁都是在夹缝中生存,圆滑一下精于世故反倒能够生存的更久。 菱角太尖锐,最后不是被磨平就是被碾碎。” “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可别人都骑在我脖子上拉屎撒尿,我还能忍 李广要是直接针对我,我就不说什么,可你看看他干的是人事 换做是你,李广羞辱你你可能莫不做声,可他要是折辱你身边的人,甚至杀了你身边的人,你还能在家里端坐” “远兄你就是太想当然了,李广杀的那两名学子,都是与他争执之人。 军中忤逆主将命令,是这个下场很正常,李广虽然有私心,但是他行的是公法。” “李广行的是公法那如今廷尉府对李椒的判罚也是公法咯 既然公法如此,那我可得找个机会,闯一下各个朝廷下属机构,也无故砍伤几个人。 以我现在的身家,砍千八百个人毫无压力。” “远兄你这是无理取闹。”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青弟,按照你这个性格迟早会吃亏的。 现在是陛下宠幸你,将来若是有一日,陛下不再信任你。 你就知道你的身边都是些什么人,郭解一事难道还不能够提醒你 主父偃前段时间做的事情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掺和诸侯王的私事,让诸侯王人人自危。 他真以为自己是这天下第二此人嚣张到这种地步,当初你不是也极力向陛下推荐。 若是还有人记得这些事情,那些诸侯王未免不会连你一起记恨上。” “咳咳,新安侯,下官人还在这里。” 张远转过头去一看,玛德主父偃这猥琐批一直都在旁边站着。 不过张远也不在意,反正早就撕破脸皮了,那还在乎其他的做什么。 “你嗓子不舒服,就少说些话。 在这里咳嗽也不怕感染别人” 这回轮到主父偃傻了,一句话都不说低着头就离开了,心底还在埋怨着自己闲着无聊去跟张远搭什么话啊。 第二百一十章 赌约 “远兄,你现在确实有些咄咄逼人了。 大行令也没有说什么,何必这么揶揄他。” 都到现在了,卫青还对主父偃抱有一丝幻想。 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全然是因为张远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尴尬了有一会儿,张远才开口问道。 “你知道主父偃回来是做什么的么?” “知道,他已经跟陛下说了他的建议,陛下会在春日颁布。” 张远肯定知道这建议是什么,主父偃总共也就那几件事情可以猜。 “青弟,我也不想再多劝说你一些事情。 你也别劝说我了,咱们完全可以看一看主父偃的下场。 打个赌如何?” “怎么赌?” 卫青现在对主父偃的将来可是十分看好,现在朝堂上除了他卫青最受宠的就是主父偃。 他也想纠正一下张远自大傲慢的性格,起先低调不争的张远才是他心底最完美的兄长形象。 “三年之内,主父偃必定横遭大祸,死无葬身之地。” 即便自己的小蝴蝶一直煽动着,张远在主父偃的事情之上也没有半点怀疑。 这个人必死无疑。 窦婴能活下来,那是误打误撞。 田蚡能活下来是他的性格得到了最根本的改变,同样的也是因为窦婴没有死,刘彻对他的抱怨也因为他放下了权力而散去。 至于主父偃,回来长安立马就跑去举报了燕王刘定国,然后刘定国自杀了。 刘彻在位的时候,诸侯王们违法乱纪的大有人在,淫乱王都更是常见的事情。 自打七国之乱以后,大汉的诸侯王就相当于被废了。 既没有权力治理王国,也不能任命高级官员,实际上就是被终生剥夺了政治权力。 而且封国的国相全都是帝国派去监视他们的。 饱食终日无所作为,一个正常的人还能去干吗? 再过个几百年,还能打坐念佛,可搁在风气这么开放的年代,娱乐生活不就只剩下一项了。 刘彻废除的诸侯王只有极个别是有造反念头,其余的罪过看起来很重,但放在任何一个其他的朝代,诸侯王那么做了也不可能被逼自杀亦或是贬为庶人。 当真是诸侯王也不能够犯罪,犯了罪比普通人还要倒霉。 自主父偃举报燕国国王刘定国,而导致他自杀之后,大汉诸侯王畏惧主父偃如虎。 不过这并不说明,所有人都怕了他,只是担心他找麻烦而已。 诸侯王即便无权无势但还是代表着一股力量的,人家的话语权还是很大的。 起码入了长安能够直接去找王太后去诉苦,像张远他们这些列侯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而某些人上位注定是要得到这些诸侯王的支持,因此张远断定主父偃既然开了这个头就没有可能再走回头路。 “远兄如此笃定?” “说三年已经是我有些不确定,我要是笃定的话,便跟你赌主父偃一年之内必死。” “远兄是觉得主父偃会跟晁错一样落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陛下可要比孝景皇帝英明的多。” “青弟,咱们走着瞧便是。 若是主父偃在三年之内死了,而且是非正常死亡,那么我就赢了。 若是他没有死,那么我就输了。 至于赌注,谁输了就得听赢了的人的话,心里面也不可以再有芥蒂。” 卫青没有着急答应张远的赌注,而是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主父偃的背影。 心里面衡量盘算了一番,觉得这赌注其实无论输赢都无伤大雅。 张远赢了,就代表主父偃这人确实令人生恶,而他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就都是错的。 张远要是输了,自己的想法就是对的,两兄弟就能修复关系,也能让张远知道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输赢对大家都有利的事情,在卫青看来,答应就答应了。 可他不知道这场赌局从张远开口的那一刻,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远兄,我答应了。 这赌局自今日起生效,不过你可不能自己下场坑害主父偃。” “我不会的。” 张远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大步向建章宫外走去。 公孙弘在左内史的位置之上也坐了太久了,主父偃这么好的一个活靶子送到他面前,他不会不利用的。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在建章宫天梁宫内,一名小宦官跟刘彻说了刚刚张远跟卫青在前殿之上争执的事情。 刘彻听完之后心情大好,不过张远跟卫青谈话的内容,刘彻却不得而知。 张远跟卫青的关系越来越差,才是皇帝心里面想看到的局面。 不然卫青加张远的组合再加平阳公主再加上现在大着肚子的卫子夫,另外还得把公孙弘连带给一起算上。 这样的阵容,已经是大汉最强势的阵容了。 一个最受宠的妃子,一个大汉长公主,大汉除刘家以外最强的曹家,然后三个列侯,这三个列侯还都有官职在身,一个三公,两位卿大夫。 真的要是这几个人一点矛盾都没有,朝堂之上的言论特别是关于军事之上的言论,估计没有一个人能够左右的了。 而且现在李广还被贬为庶人了,现在大汉的军中卫青只要想就能成为他的一言堂。 今日张远跟卫青的吵架,让刘彻心里面放下了一些顾及。 张远并不知道这些,他出了建章宫就打算回杜县去。 李椒有刘彻故意庇护着,那张远还能做什么,至少现在为吾丘寿王他们争取了一下,也算是个不错的结果。 待回到杜县太学,张远便在太学门口见到了吾丘寿王。 看起来是朝廷的使者要快张远一步将这件事情告诉给了他。 “太学令,下官之前的抱怨并不是有意的,也不是故意要那样说。” 早先吾丘寿王跟张远抱怨了一下在太学内没有什么晋升的机会,张远就一直记着这件事情。 不然这次吾丘寿王并没有受伤,张远也没那个必要提起他。 “无妨,你正值壮年,在御史大夫府在磨炼个一两年,跟在陛下身边现现眼,陛下喜欢的不就是你这种文人么。” 张远拍了拍他的手臂,然后把战马的缰绳递给了过来的守卫。 “走进去吧,不必这个样子。” “嗯。” 吾丘寿王现在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现实很残酷,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在刘彻面前一直晃荡着的人晋升的几率比其他地方的人高了不止十倍。 在京的卿大夫晋升三公是最多的,至于大汉其余几十个郡守,百来个都尉,谁知道他们啊。 文翁作为三朝老人,名声更是传遍了巴蜀,外面的人提及巴蜀的时候还会提起文翁。 他的能力就比公孙弘这些人差么? 肯定是不差的,而且文翁走的还是刘彻最喜欢的路子。 可到最后还是死在了蜀郡郡守的位置上,老死的而非其他原因。 由此可见秀存在感是多重要的一件事情,估计大汉很多两千石的官员,刘彻见都没见过。 一千石的官员,也就御史最能够现眼的。 吾丘寿王现在调任过去,刘彻是不会让他去御史大夫府待着,最后肯定是入驻兰台。 张远心里面也清楚,今天刘彻最终能够同意,也是记起来了往日跟吾丘寿王之间的情分。 这几个陪着刘彻渡过了少年时代的文豪,在刘彻心里面还是占据了一定的空间。 等二人回到了太学令府邸,张远办公的地方,吾丘寿王有些话也能说了。 “下官还是要感谢太学令举荐提拔之恩。” 这次太学好几个人调回长安,大家里面都清楚是因为什么。 张远这是把李椒闯入太学伤人甚至要杀自己的事情给翻篇了。 说起来是刘彻对张远的妥协作出的一点补偿。 总归是要补偿的,张远大可提一些对自己有利的条件,可张远最终还是帮助了吾丘寿王他们。 “这样的话不用再说了,往后你入了御史大夫府,帮我照顾一下王卿。 那里是大汉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所有的消息都要以御史大夫为中转站。 若是我遇到了什么难处,需要你帮助,到时候你可以偿还这个情分。” 这样子对吾丘寿王解释会让他心底的压力小一些。 卫青说张远傲慢跋扈,可那都是对外人。 对自己人,张远是狠不起来的。 “下官明白,只要太学令有用到下官的时候,下官定当不留余力帮助太学令。” “好了,那就这样吧。 我有些倦了,你先退下去吧。” 张远已经下了逐客令,但吾丘寿王还停在原地没有离开。 “太学令,下官还有一事需要提醒您。” “什么事?” “下官三日后会去长安,可空缺出来的太学丞位置怎么办? 您的心性,要是陛下弄来一个跟您不太对付的人过来,您以后心里面肯定会不太愉快。” 吾丘寿王说到一半,张远猛地一下拍了自己的大腿。 最重要的事情特么的给忘了。 而且关键的是,张远记起来自己还欠一个人一份人情到现在都没有还。 “孔安国现在是否还在太学内?” “未曾离开过。” “去把他找来。” “您的意思是让孔安国出任太学丞一职?” “我只会给他写一封文书举荐他,毕竟是一个重要的官职,岂可由我私自决定?” “下官明白。” 孔安国需要的就是一个空缺的位置跟一封举荐信。 谁要是觉得作为孔子后人,孔安国只是一个文人那就真的小看他了。 可能孔安国这一家子没有人当官,可人家孔家是一个大家族。 他背后是有人的,没有机会的时候,他背后的人不会推他一把。 但是一旦张远给孔安国一个机会,孔家的人难道会看着一个极其重要的官职从孔家手里面溜走么。 太学丞可是太学排名老二的大官,太学的重要性对于天下儒生都同样的重要。 孔安国有个叔叔,虽然在他出声之前就死了,可那也是他的叔叔。 全华夏唯独孔家的家谱最为出名,并且在每个朝代都得到了重视。 所以家族之间的联系也更为紧密了一些。 孔安国那个叔叔,说起来都特么的有些离谱。 一个孔子后人,竟然能够汉高祖刘邦一起起兵,就在芒砀山。 说出来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而且也不知道一个流氓头子,一个孔子后人怎么能在一开始起兵的时候就搅和上。 且不管他们两个人是怎么搅和上的,孔安国这位叔叔,孔子的九世孙最终跟着刘邦一起打怪升级最后还活了下来,成为了大汉的开国功臣。 作为最早的从龙之臣,孔安国的这位叔叔排名还不低。 蓼侯孔藂,西汉开国功臣排名第三十。 历经七十年,一百多个,能排三十名可见其重要性。 孔藂的儿子孔臧现在承袭了他的爵位,再过两年就能够位列卿大夫,不过只是个太常。 虽然孔臧当了两年太常就完蛋了,但是后面的结果还是挺好的。 在大汉,太常这个官位被大家戏称为夺爵小能手。 因为是负责礼仪的官职,而礼仪这个东西想要恢复上古跟书上说的做的一模一样,难度比让张远去边塞杀数十个匈奴人都难。 因此在这个位置上能够做下的没有几个人,大部分都是因为一点点的小过错就被责罚了。 责罚也很简单,剥夺你的爵位。 开国功臣的后代们,被夺去爵位第一多的原因是酎金。 第二难以想象的就是因为当了太常这个官,也是离谱,其实就是皇帝想找个理由废除你的封国。 没办法,刘邦对他的兄弟太好了,留下来一堆麻烦给他的子孙解决。 一百多个功臣,人人是侯爷,人人有封国。 说跟兄弟分天下,最后还真就分了。 几千年来,对开国功臣最好的开国皇帝真的就是刘邦了。 被杀了那几个真的是自找死路,而且韩信即便造反了刘邦也没杀他,最后还是吕后杀的。 老祖宗对兄弟们太好,刘彻就得想办法解决。 可现在孔臧还没解决,蓼侯一脉仍然是大汉举足轻重的大家族之一,而且还得加上孔家一整个家族支持。 张远只需要稍微一点拨,孔家的人便会在背后发力,将孔安国推向太学丞这个位置。 第二百一十一章 新的太学丞 孔安国过来张远这里已经天黑了。 最初孔安国这些张远一开始请上门的人都是住在太学令府邸的。 可随着太学内的官吏日渐增多,太学令府邸便只剩下了办公这一职能。 除了张远还有吾丘寿王外,就没有其他的人能够在这里居住。 其余的官吏在杜县内也有其他的住处,这样恰好是张远希望看到的。 他一方面希望太学内的学子能够专注于学习,另一方面又希望太学内的人能够带动杜县的经济增长。 太学的官吏全都搬出去,那他们就相当于在杜县有了生活。 而他们又不可能去种地,那么就只能够依靠购买来满足日常基本所需。 官吏之间的人情往来也会因为大家居住场所的改变而导致方式上的改变。 原本都在太学内,那就你去我那吃饭亦或是我去你那吃饭,吃来吃去都是太学的配给。 现在情况就已经大不相同了,大家都习惯了在酒楼客栈中请客。 即便没了大部分的学子支撑,杜县的商业活动依旧能够运转下去。 而且张远也没有限制学子们外出活动,只是限制了杜县内不允许出现一些会严重损害到学子的产业出现。 坏处也有,就是张远渐渐地把孔安国这些人都快抛到脑后去了。 平常根本见不到面,忙起来记不起来这些人也是正常的。 “不知道太学令这么晚了,召我前来所谓何事。” 不论张远现在走到了哪一步,孔安国在他面前依旧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圣人后代,虽然权力不比张远这些官吏,但是底蕴底气却能够时常萦绕在身边。 “早些年我请你来太学,曾向你许诺过一件事情。 当初说好的了两年之限,可遇上了汉匈战争这样的大事,我便无力顾及。 眼下得空,再加上吾丘寿王即将入长安,这太学丞的位置便会空置下来。 我左思右想,觉得还是你最适合这个位置,明日我便会写一封奏疏,向陛下与丞相陈明你乃是即任太学丞之位的最佳人选。 不过若是陛下与丞相那边没有通过,你也不必自怨自艾,我还会再找一个机会,向陛下举荐你。” 孔安国听得张远所说,心里面突然就暖了一下。 张远是个大忙人,可孔安国可不是。 心里面一直埋着一颗希望的种子,最开始等了两年,杳无音信。 他还能劝说自己继续等下去,每日仍然给心中的那颗种子浇水灌溉。 可日复一日,就连太学内的学子,他往日的学生现在都已经踏入仕途,并且官职还不低。 心里面的希望慢慢的就会变成失望,他早就不对张远抱有任何期望了。 到现在都没有离开太学,完全是因为没有找到一个好的去处,并不是因为还想等待着事情有什么样的转机。 就这么一个绝望了的人,突然看到了一束光亮,心情便是久旱逢甘霖一般。 有激动,也有感动,心中对张远的埋怨和恨意在这个时候也转化成了温暖。 “太学令还能记得我的事情,实在是受恩感激。 若陛下识得在下才能,愿意给我一个施展的机会,我必定在太学令麾下沉心做事。” 张远点点头。 他其实现在心里面还挂念着孔安国藏着的东西。 那可真的是宝贝,不过张远现在没有提出来,现在提出来,那么刚刚想要举荐孔安国的举动其中的意味就会变了。 “此事我一人在背后发力可能不够。 你乃孔圣后人,家族庞大枝繁叶茂,你知道怎么做的。” 略微点拨一下,张远是真的担心孔安国有些愚钝,最后孔家要是不发力,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前面疏通关系,结果可能真的不会像大家想的那样。 张远没有明说,能不能领会就是孔安国自己的事情。 官场用的最多的就是讲话的艺术。 “在下明白。 明日在下就回去长安城见我的从兄。” 话到这个份上,就相当于挑明了。 张远也卸下最后的一丝担心。 “那好,天色也不早了。 你且回屋休息,明日我会派人去长安城送奏疏的。” “是,太学令您休息,在下先行告退。” 算是补了之前的一个坑,张远也轻松了一些。 孔安国走之后,张远就拿出了纸笔开始为孔安国铺路。 待写好之后,封入一个竹筒之中,张远这才洗漱了一下休息去了。 这个时候纸张还很贵,张远这种造纸的大户而且是垄断的商家都不敢把信封这玩意儿弄出来。 生怕社会上这些文人抨击张远为富不仁浪费可耻,所以到现在仍旧用的是竹筒装信件。 其实这样做,倒也挺方便的。 翌日起了个大早,张远嘱托一位太学的官吏,就把这封奏疏给他让他送到丞相府。 这时候其实刘彻已经把丞相任命官吏的权力都拿下来了,但还没有到向全天下公布的地步。 张远就只能按照之前的规矩,先把奏疏送到丞相府。 反正丞相大人会原封不动的把奏疏送到刘彻的案桌上。 孔安国也起了个大早,在太学内弄了一匹马就直奔长安城而去。 他的心气比较高,自觉学识过人,一直等着刘彻征辟他为官。 而且看不上郎官什么的,之前跟张远谈条件也是一千石的大官,不然孔安国估计已经当了好多年的官。 刘彻执政期间,人才如过江之鲫,所有人都发足了力想要拼个一世富贵。 孔安国在这时候自比姜尚,完全是看错了时势。 不过还好抓到了这个机会,虽然张远不太看好他,但也能让他去官场看看到底水有多深。 等他看清楚了,估计就会明白,做学问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张远也不是孔安国的什么人,两个人只是存在着一些交情,这交情还没到张远去指导他人生道路的那一步。 蓼侯孔臧在背后出力之后,孔安国出任太学丞的事情马上就板上钉钉了。 第二天,建章宫的文书就送过来了。 有这样的效果张远并不意外。我爱看 刘彻排斥经学家也就是新儒生进入到太学的官僚系统。 但他并不觉得有一个大儒出任太学的官职,会对太学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现在全国兴儒,刘彻不能只盯着董仲舒还有公孙弘这两个人,适当的权衡一下其他儒生的力量,对他刘彻来讲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孔安国上任之后立马就迎来了太学每一年最重要的大事。 春日招生考核。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杜县也会迎来最繁荣的两个月。 今年有近八千学子涌入杜县,之所以比以往暴涨了将近一半,全然是因为颜异几人如今身居高职。 王卿在还未及冠礼就是一名御史,颜异更是出任太仓令这举足轻重的职位。 今年这八千学子有一大半都是冲着张远来的。 王卿可没什么背景,不像一些名门贵子只要父辈努努力家族使使劲,他们就能够捞来一个官职。 他完完全全靠的就是张远,他的身份就是张远的学生而不是什么御史,他的背景也就是张远,而张远充当这个背景板还没有到两年的时间。 王卿拜张远为老师仅仅一年的时间过去,他就得到了重用。 这升迁速度那就四个字,一飞冲天! 一飞冲天的背后也只有一个名字,张远! 可张远不是太学的老师,他收徒弟全看心情,这八千学子最后只能是失望。 张远已经认识到自己并没有教给王卿还有颜异什么,可能他们两个一直跟着张远学到了一些为人处世的方法。 可张远真正带给他们的就是背景跟资源。 灭白羊王还有楼烦王时,张远直接把二人带到了自己身边,而且最后还让二人给卫青带路。 这一切要不是因为他们两个是张远的徒弟,张远怎么可能这么照顾。 好在王卿跟颜异在张远这里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二人能够在张远这里得到些东西,便让张远不存在愧疚的心理。 浩浩荡荡的考学大军进入到杜县来。 枚皋还有孔安国一下子就忙活了起来。 张远这个太学令自然是一切照旧,根本就不管什么入学考核。 能够把担子都甩给别人,那为什么还要自己去挑这个担子。 张远只是抽了一天的时间,看这七千多人的名单,看看里面有什么眼熟的大能。 但可能儒家出身的大能实在太少了,亦或是在史书留名名声也不够大,张远的记忆力还没有到能把刘彻时期的大儒名字都记在心里的地步。 因此这个名单看了也跟没看一样,压根就没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张远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明白这是必然的。 历史上真正有名气而且还是依靠这种晋升方式的能人,估计真没有几个。 能记起来的那些厉害人物,即便他们现在年岁很小也没什么名声,张远也知道他们现在人都在哪。 霍去病现在就跟在刘彻身边,金日磾还在河西放羊,桑弘羊现在也在建章宫内。 至于其余形形色色的人物,或多或少都已经步入到官场了。 在刘彻执政后期发力的那些人,现在基本上都还是些小屁孩儿。 例如霍光李陵这几个。 一月份的第一天,是太学考核的时候。 张远已经打定主意,在刘彻没有更改历法之前,一月就不是岁首。 那张远就一直把太学的入学考核定为正月的第一天。 那么杜县每一年最热闹的时候便会从这一天开始。 一点点私心全然是为了营造出一种热闹的气氛出来。 钟鸣九声,还跟往年一样。 太学的前殿广场足以容纳数万人。 大汉什么都大,特别是宫殿式建筑。 只要不是耕地,那么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 张远要是能下定决心开垦荒地,并且还不用朝廷负担,丰收的时候会缴纳税收,刘彻巴不得能把全天下还没有开垦的荒地都给张远。 地广人稀的好处便是这了。 因此现在太学前殿广场上即便有八千学子,也不显得拥挤。 杜县的四分之一,足以同时容纳十万名学子在太学内求学。 一旦人数能够超过这个的时候,大汉的文风才算是到达了顶峰,张远想要努力做成的事情也算是实现了。 你想想太学都十万学子了,其余地方的官学加在一起有个十万并不过分。 这就相当于每三年就有二十万学子进修,三十年便是两百万。 虽然有些可笑,三十年很可能就是现在大汉的人均寿命,不过这个求学的比例已经让张远很满意。 长此以往,持续个百来年,大汉可能真的就没有白丁。 普通人也能够认得官府行文上的内容,也能知道律令上的条责。 现在太学内加上这还在考核的八千学子也就只有两届学子,还没到一万五千人。 距离张远的目标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考核也就一天的时间,吾丘寿王卸任之后,他以往给一些新文人也就是喜欢作赋写诗但是对儒学这些东西不感兴趣的人开的后门算是彻底关闭了。 张远只要不管事,孔安国偏向于那一方,就四个字显而易见。 孔圣后人这个名头让孔安国只能够偏向儒生那一方。 没有丝毫的选择,他投胎开始便已经做好了这个选择。 对于这种情况的变化,张远心里面清楚,但是没有故意偏倚。 他既然想要当甩手掌柜就必须给孔安国最大的便利,就跟以往对待吾丘寿王一个样子。 一天的考核结束之后,杜县迎来了一年一度的解压时刻也是放纵的时间。 各个酒楼客栈爆满,宵禁也跟不存在一样。 这是官府与太学之间的默契。 太学的老师还有官吏在连夜批改试卷,而外面却是花红酒绿一片奢靡。 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杜县这个夜晚估计是全大汉最明亮的城池。 三天之后,孔安国最后总结出来的结果就送到张远这里。 吾丘寿王往日可能会跟张远拌拌嘴逗逗乐什么的,现在轮到了孔安国是真的一板一眼一点幽默细胞都没。 整的张远索然无味,更加对太学的这些事务不想上心。 第二百一十二章 统一货币与割韭菜 彻底将太学的事情放下,对于张远来讲就是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在心头滋生之后,想要割去就没有那么的轻松容易。 于是乎张远就真的将太学一切事务都交给了孔安国。 美名其曰肯定是为了要锻炼他的能力。 其实张远就是想要做点别的事情,因为太学的事情总结一下最重要的便是生源的增长跟影响力的扩大。 可想来想去,也只有影响力扩大了然后百姓们也都富裕了才会导致生源的增长。 这样一来,张远守在太学便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还不如找点别的事情做,让自己的名声越来越广,太学的影响力也会随着自己名声的增长而增长。 张远作为华夏第一所国办教育场所的校长,顺便还兼任了教育部长一职位,可以说太学就是要跟着他一起成长的。 秦始皇统一了华夏,刘彻现在做的再多,后世也只会说他是在秦始皇的基础上再发展完善。 而秦始皇给华夏给中国定下了一个统一的调调,往后不寻求统一的便是民族的罪人。 这一点张远作为一个现代人要比古人体会的深刻许多。 近代那么多军阀与外国之间有着斩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可不都在为了维护国家统一而努力。 这便是开创者给后来者带来的影响。 大汉跟秦其实都是中国最开始在治国方面尝试的朝代。 他们一方面要求创新因为春秋战国遗留下来的制度多半不能继续使用。 另一方面则是要求稳定,秦朝其实底层很混乱的,不过却是被强大的军事实力还有严苛的历法给镇压了下去。 大汉刚开国则也是混乱一片,不然也不至于无为而治了几十年。 任由百姓自寻生死比国家逼他们去死那是两个概念。 在张远看起来最混乱的就是经济金融,直到现在刘彻还没有拨乱反正,因为他压根就不懂。 而且到目前为止,刘彻其实已经改革了两次,效果不能说没有,但是根本就没有触及到混乱的根本。 为了改变现状张远去了长安城。 长安城平阳侯府。 自打平阳侯曹时死后,其实王太后一直在为平阳公主寻找夫婿。 可平阳公主可能是还没有帮助他的儿子曹襄彻底掌控平阳侯一脉,故此并没有就找个人家嫁了。 张远这次登门拜访目的只有一个。 控制造纸坊的交易以及蜀郡的煤矿交易。 “公主殿下,新安侯在外求见。” 张远突然来访,平阳公主也很诧异。 平日里没有平阳公主没有召见的话,张远是肯定不会上门来找平阳公主的。 因为现在需要平阳公主的地方,说实在的话不是很多。 这种人物只有在张远危急存亡的时刻亦或是还很弱小的时候,作用才会最大。 “让新安侯进来吧。” “喏。” 待张远见到平阳公主,发现她并没有像一个寡妇样的幽怨神色,神情还如同往日一般高贵。 “臣拜见公主殿下。” “新安侯今日为何事而来?” 盟友关系使得平阳公主说话都特别的直接。 “为了造纸坊还有蜀郡煤矿而来。” 张远在造纸坊还有煤矿的份例都是二成,都在三方关系之中占据比例是最少的那一方。 不过这两个聚宝盆可都是因为张远才呈现在世人面前。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 一直以来,张远对这个可是不管不问的。 造纸坊五成的份额是刘彻的,三成是平阳公主的,煤矿的大头也是平阳公主的。 为了不与皇家争利,张远向来都不过问这两样生意。 皇家也没有在钱上面克扣张远的。 “臣突发奇想,打算利用这些东西以及公主殿下您名下的商铺做些事情。 公主殿下还请放心,臣会按照原来定好的份额给您还有内府库分红,您也可以派一些商贾监管。” “你是想要做什么?” 很显然张远不说清楚原因,平阳公主很难答应张远提出来的要求。 “收拢市面上的私铸铜钱,重新熔炼。” 张远只是说了自己最主要的一个目的,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并没有说出来。 “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统一货币?” 平阳公主一眼就看出来了,毕竟刘彻已经搞过两次币制改革,虽然都以失败告终。 “对,只有这样,百姓才不会更看重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 最关键的是可以稳定我们大汉的物价,另外还有其他种种好处。 收税什么的也不会因为货币的重量成分不一而提高难度。” 张远只说了平阳公主能听得懂的还有能够接受的好处。 更加露骨的好处张远没有说。 刘彻想要改革币制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要掠夺财富为自己所用。 他自己估计都没想到歪打正着,而且对后世造成了极其大的影响。 并且影响大多都是正面的。 “你说的我都清楚,只是你想过陛下也曾推行过三铢钱也推行过半两钱。 但是最后都没有什么太好的结果,民间私铸现象根本无法杜绝。” “臣知道,只是半两钱跟三铢钱实在是太容易仿造,并且私铸者容易从上面磨取铜屑,然后再利用磨取下来的铜屑熔铸新币。” “既然你知道,那你也应该明白统一货币的难度。 以你一人之力怎么可能做成这样的事情。” “所以臣想先试试,臣参与的生意也就只有这两项。 这才来求得您的同意,臣可以保证,无论如何您与陛下的分红一丝一毫都不会少。” 平阳公主闭口不言犹豫了许久。 她明白张远要做的事情是一件好事,最大的受益者是皇家跟普通百姓。 可是其难度绝非张远现在表现得这般轻松。 “你既然想要试一试,那我也不便拦你。 待你准备好了之后,就派人接替我名下卖煤石跟纸张的店铺。 只不过,我肯定是要派人加以监管,这一点新安侯你要理解。” “多谢公主殿下,监管是必须的。 臣也想让陛下放心让您放心。” 得到平阳公主的应承,张远算是往前迈出了第一步。 他要做的不仅仅是改革币制统一货币,他同时也要借着可以管理商铺的便利让纸张降价。 之前他做不了平阳公主的主,刘彻也没有薄利多销的概念,只想着只要卖的贵,那么流入他口袋里的钱就会变多。 现在张远接手,就能让刘彻还有平阳公主明白一点。 当纸张人人都可以用的起的时候,他们的分红要比现在多的多。 中国从古代到现代,最庞大的资源向来都是人口数量。 现代资本家恨不得中国能有个几十亿的人口,那样他们割韭菜当真是轻松无比。 所以用户越多,等于韭菜越多。 这也就是互联网公司最重要的是用户资源的原因所在。 那他为什么还要惦记,不还是因为那庞大的用户基础。 张远就是要让汉人都能买的起纸张,只赚有钱人的钱永远是比不上赚全国人民的钱。 先普及然后再收费,割韭菜的一贯手段。 诸如华夏那一堆视频网站,前期疯狂烧钱,等用户数起来了,也涨不动的时候。 张远做不到这么心黑,即便大汉百姓都买得起纸张,他也不会黑心到为了给一些人做广告,在纸张上面印个logo啥的。 比如董仲舒就可以找他打广告,在纸张的一角上面印个公羊春秋四个字。 印刷术也在张远手上,张远大可以利用这些换取财富还有各种资源。 可这些一切都建立在损害百姓的基础之上。 多了那四个字,一张纸就可能少写四个字,而且最后还有碍观瞻。 视屏网站在电视剧电影里面添加广告,降低的不止是用户体验,他是在偷窃,偷窃每个人的时间。 穷人们最大的财富就是时间,资本就是这么慢慢的浪费掉你的时间。 本来看一集电视剧只需要四十分钟,然后里面有两分钟的广告,恶心的他们还能利用算法插件让你没有办法跳过。 一天两分钟,一年十二个小时十七分钟。 这还是一个人的,若是把这个基数扩充到一万人,十万人,甚至百万人千万人呢? 这真的不是危言耸听,资本使用户浪费掉了碎片化时间,他们利用这些时间赚取到了大量的利益。 而用户承担了更高的风险,你以为你仅仅只是买了一个vip付费了一个超前点播么? 你最珍贵的东西其实已经被人偷走了。 这是张远个人的想法,所以他绝对是不会做这种恶心的事情。 他普及用户一是为了让大汉的百姓能够识字,二来就又回到了最初的目的。 收拢全国上下所有质量不过关的铜钱。 张远想了挺长时间的,这是他唯一一个可以大幅度改变现状的办法。 等到刘彻意识到这件事情真的能成的时候,一定会出面主导这件事情,那时候统一货币便是如探囊取物一般。 迈出了第一步,张远立马就回到了蓝田山下的家。 这个时候应该是太学正忙的时候,卓文君都没有想过张远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眼下马上就要放榜了,你这个时候回来不会有人诟病么?” 张远还想事情呢,没想到卓文君这么关心自己。 “没事,这些年被人骂的还少吗? 只要不出乱子我不出面就没事,我已经嘱托好孔安国了。 出事他就完蛋,我大不了就不当这个侯爷,反正封侯轻而易举。” 这点张远还真没瞎说,汉匈之间起码还有两次大的战争,张远只需要参加那么一次,捞军功真的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呸呸呸,肯定不会出事的。 阿远你这次回来那就多待上一段时间,我们努力努力。” 卓文君说完羞涩的把头一低,她说的努力肯定是为人类最伟大的事业而努力。 “嘿嘿,那就可劲儿努力。 不过还得去金库看一看。” 随着家底越来越丰厚,张远已经在地底开辟出来一处金库用于存放财物。 新安侯府的安保基本全靠上林苑中的这些汉军,弄个金库还是十分有必要的。 说实话张远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 可真的见到半个仓库的马蹄金,还有不知道多少箱的铜钱时,张远还是懵了。 “这得有几万斤黄金了吧。” “侯爷,金库一月清点一次,上次清点足足有半两钱一亿三千六百五十二万枚。 金九万四千七百四十六之数。” 张府之前管钱的是小清,现在钱多了就由小清跟老赵一起管。 小清管的是支出,老赵管的是盘点。 老年人就是喜欢看着这些如山般的金钱。 一亿多枚半两钱,这还是让张远足够欣喜的。 张府从来不收那些缺斤少两的私铸铜钱,交易向来也都是大笔交易,数完铜钱的数量然后就称重。 想要瞒过老赵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随着铜钱越来越多,张远最后为了发放月钱的时候能够做到尽量公平,就全都熔铸成了汉武半两。 现在看起来效果还是好的。 “老赵,我想要重新把这些铜钱熔铸成新钱。” “侯爷,您是要私铸铜钱?” “不是私铸,陛下还没有禁止诸侯铸钱。” 老赵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只知道民间是不能够私铸铜钱的,抓到那就是砍头,而且还会牵连到家人。 “那一切就都听从侯爷的,熊大熊二他们也没有丢了自己活。 家中所有的东西都有,铸钱只是小事,侯爷您定好模子就是。” 老赵说到了重点,模子才是最重要的。 之前发行的那些铜钱都太好磨取铜屑,而且也太好仿造。 基本上没有防伪这个功能,也不能让百姓一眼就看到到底有没有缺斤少两。 百姓之间都是小额交易,不可能像张府这样还称重。 所以最后制成的铜钱,必须要让百姓一眼就认出来真假。 第二百一十三章 报复行动 张远为了弄铜钱的模具,可花费了不少心思。 现在大多数的模具都是铜范,比较粗略的私铸工坊用陶范的都有。 刘彻自己造币的时候,才刚刚用上铁范。 而张远则想直接用钢范模具。 模具的质量越好,钱币的质量越高,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张远先得整出来凸面正字的母模,然后才可以让熊大他们大批量冲压制造真正印制铜钱的子模。 按照张远的设想,铜钱的字体还有里面空心以及最外面的边都得是凸起的。 这样可以使铜钱的重量不变,但是厚度变厚。 张远还是想要弄出来五铢钱的,这种钱币能够流传上千年,就说明了其在这个时候的不可替代性。 其实很简单,五铢钱上面就是五铢两个字,张远不用多想些什么。 只需要打造好一开始的母范,最后再交给熊大他们即可。 打造母范,张远花费了三天的时间。 等到完成,其实还是花费了许多的精力的。 母范的大体样子,已经跟最后出来的钱币模样差不了太多。 铜钱其实是一种以铜为主的合金,并不是纯铜。 现在工艺是弄不了纯的金属,但是纯铜的硬度还有实际使用后也更容易锈蚀。 张远的比例是打算按照刘彻之前弄的半两钱的比例直接来。 铜钱的方孔还有圆边字体都凸起了,那些私铸的人想要磨取铜屑都很容易被发现。 只要寻常百姓手里面有符合标准的铜钱,一比对就能够看出差别。 民间私铸的人他铸钱最后用的也得是铜,并不是说他就没有成本了。 除非他手里面有铜矿,不然他只依靠熔铸一点点铜屑来造那么几枚铜钱,还不如去种田来的收入多。 磨取的难度变大,收益减少,等到私铸者发现自己不能够从中获取大量的利益时,就会停了这项生意。 至于把郡国铸钱的权力收回来,那就是刘彻的事情,而不是张远需要去担心的。 母模送给熊大他们,当天他们就弄了一大批的子模。 然后张远没有让他们打磨一下模具,生怕最后成钱的规格重量发生太大的变化。 即便这样弄成的钱币有可能会显得粗糙一些,但是比市面上流通的这些缺斤少两的铜钱要精美的多。 张远清楚,即便最后刘彻开始铸五铢钱并且为了铸钱设立上林三官的时候,上林三官用的模具也没有自己的好。 他们为了印出来的钱币看起来精美不容易被仿造,用的都是规格极高的铜模还有泥模。 每一个模具做的都十分的精美,但是最后成币的重量浮动偏差却超过了起码百分之二十。 这就是没有母模,而且模具易损坏导致的坏处。 弄好子模之后,张远就让人把金库里面所有的铜钱全部都搬到了家里面的铁匠工坊。 这里就在竹林的后面,有从蓝田山上引下来的沟渠。 在这里张远也弄了一些卧轮水排,效果当然是比不上天然的河流,不过铜的熔点低,过程中还要加入铅矿,卧轮水排就能够轻易的提高温度融化这些金属。 趁着大家热火朝天在铸新钱的时候,张远顺便去看了一下褚达的家小。 每当想起来褚达仍然在匈奴人那边,张远心里面总会是牵挂担心。 北方几千里以外的狼居胥山匈奴单于庭,一群匈奴人正商量着春夏交接之际,是不是要对汉人发动一次史无前例的报复。 汉匈战争之间,匈奴人对汉人最大的一次打击应该是汉文帝的时候。 那时候匈奴人南下,在大汉的疆域内劫掠了一月之久,然后还扬长而去。 汉高祖被困白登上,那还只是把面子尊严给丢了。 汉文帝的时候,那可真的是百姓的性命还有国家的财富受到了重大的威胁。 幸亏匈奴人没有一直这么干,不然百姓对国家的信心估计会持续的下降。 一个连边境都守不住的国家,肯定是不会得到百姓们的支持。 军臣一直不觉得前两次的战争失利,是真的因为匈奴人打不过汉人了。 只是被逼的强行与汉人打了两次阵地战,这样的战争原本就不适合匈奴人作战的方式。 匈奴人一贯的作战方式就该是打一炮然后立马就换地方。 正面硬刚这样的风格真的不适合匈奴人,所以军臣想要发起一场前所未有的报复,让世人看看匈奴人还是以前的匈奴人。 连续两次的失利,让他们控制之下的其余游牧民族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别提基本上是他们走狗的羌人,羌人天性就是容易反复,墙头草的性格。 这还不是什么威胁,最大的威胁是来自于东边的鲜卑还有乌桓。 匈奴人占据了最好的草场,把东边的群山峻岭都留给了鲜卑人还有乌桓人。 两个巨大的游牧民族都盘亘在大兴安岭西麓,为的是什么? 为的就是能有一天,骑着战马从东一路向西,没有任何阻碍的占据漠南漠北这辽阔无比的大草原。 鲜卑人加乌桓人还有羌人的人口已经超过了匈奴人,人人都可以上马作战的游牧民族向来统计的就不是大军的数量而是族群的数量。 军臣能不担心么? 大单于之位从冒顿那里传到他手上,他总不能把匈奴人百年来的努力全都给付诸东流了。 那三个游牧民族还没有惹到匈奴部族,贸然对他们开战实在是不明智的。 而且在大兴安岭以及青海高原上,匈奴人还不一定能追到鲜卑人乌桓人羌人的尾巴。 南边屹立不动,并且连续对自己进行了两次打击的汉人就成为了军臣唯一的选择。 可军臣为什么不直接做决定,他犹豫的原因就是担心自己的身体。 南下的时候,万一他死在了战场上,那么还提什么报复? 左右贤王,还有左右谷蠡王说不定就直接在汉人面前为了大单于的位置开战了。 伊稚斜现在已经从左谷蠡王晋升到了左贤王的位置上。 于单人都没了,他怎么可能容忍其他人来占据他唾手可得的大单于位置。 军臣考虑了挺长时间,最终还是决定要自己亲自统率大军南下。 匈奴人崇拜强者,绝对不能让下面的人看出来自己已经逐渐开始虚弱起来。 这就是军臣心里面最真实的想法。 下了决定之后,匈奴人就开始开会,商量要对哪一个郡发起进攻。 “大单于,依我看我们还是对汉人新扩充的朔方郡下手。 那里原本就是我们的地盘,我们这次正好可以夺回来,洗刷前次的耻辱!” “对,大单于,我们就攻打朔方郡,然后还要把五原郡云中郡都给端了!” 大帐之中基本上充斥的都是要攻打朔方郡的声音。 没办法他们之前在那里吃了大亏,现在想要找回场子。 但是又不想去啃受降城以及头曼城这两个硬骨头,于是就不先选择五原郡而选择了朔方郡。 “褚达你可有什么意见?” 军臣见左手边上的褚达一直微笑着也不说话,眉头皱了一下就开口对他问了一句。 他心里面始终无法真正的信任褚达,一个汉人立于王帐之中,不管怎么看都有些突兀。 褚达扫视了一样账内的匈奴人,这些人都是匈奴人的王还有将军,基本上就属于是最高层的一股力量。 不过褚达真的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光想着在那里吃了亏,也不想想为什么会吃亏,看起来这就是匈奴人注定失败的原因。 “大单于,我反倒是觉得不应该去朔方郡。 您难道忘了当初我们为何要与汉人打那么莫名其妙的一仗?” 军臣自然不会忘,那一战损失了他的儿子,让他的儿子被俘虏去了汉国,然后给汉国皇帝跳舞,最终他儿子死了之后刘彻还派人将尸首收敛给送到了草原上来。 军臣看见那苍老无比的于单,还有少了一个器官的尸首,心里面的恨意就压制不住。 这也是他这次宁愿让自己承担死去的风险,也一定要报复大汉的根本原因。 “我没忘,也不会忘。 若不是有个高阙,我们二十万骑兵就可以直接南下,救援白羊王跟楼烦王,也不至...” 军臣刚想吐出于单的名字,但是最后还是硬生生的咽下去了。 现在于单这两个字在大家眼里已经跟耻辱划上了等号。 于单若是战死了,那他是英雄,可是他最终投降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不管是什么民族最厌恶的自然都是本民族的背叛者。 “既然大单于还记得,就应该知道我们占不了什么便宜。 汉人皇帝早就已经开始修缮阴山上的长城,到时候我们若是选择朔方郡南下,必定会遭到阻拦。 阴山以北的汉人会躲进受降城跟头曼城,阴山上的汉人会躲进高阙要塞,至于我们难道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还有物资去翻越阴山吗?” 最现实的问题就摆在面前,天堑就是天堑。 阴山有的地方山势平缓,但是汉人工匠最先修缮的就是那里的秦长城。 一座绵延千里的阴山山脉,原本是哺育匈奴人的山脉,为匈奴人提供了大量的猎物以及果实。 现在却成为了他们南下最大的障碍。 “褚达说的不错,我们这次要以最快的速度打击汉人,必定不能在翻越阴山上面花费太长的时间。 朔方郡、五原郡、云中郡还有定襄郡都不适合作为这次的打击目标。 大家再商量商量我们应该攻打哪一处地方?” “渔阳郡!” 还没等其他人张口,褚达就大声喊了一声。 “说说为什么要攻打渔阳郡?” 军臣还是想要听听褚达是个什么理由,这也更方便他分析分析褚达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心投靠自己。 “大单于您知道渔阳郡的太守是谁吧?” “韩安国!” 边郡太守的名单里面,军臣唯一能够记住的便是韩安国的名字。 褚达这么一问,军臣心里面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攻打渔阳郡了。 “韩安国曾为大汉的御史大夫,现在虽然被贬,但汉国皇帝仍然十分的重视他。 我在长安城的时候,汉国的武安侯田蚡从丞相的位置上下来,汉国的皇帝就想着要让韩安国接替。 再加上韩安国本来就与大单于有着血海深仇,我们匈奴又对渔阳郡比较熟悉。 这次报复行动选择渔阳郡才是最正确不过的选择。” 没人在意褚达说的我们匈奴四个字,而都开始考量选择渔阳郡是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军臣没有犹豫直接就开口肯定了褚达这回的建议。 “诸位,立刻召集十万骑兵以及辎重。 这一回我们便要攻打渔阳郡,让汉国的渔阳郡寸草不生荒无人烟!” “是!” 褚达这不是叛国行为。 匈奴人已经注定要选择一处大汉边郡作为进攻对象。 不管进攻那一个郡对大汉来说都将会是莫大的损失。 军臣偏偏还要在这个时候询问褚达的意见,褚达若是不说,那么他投靠匈奴人的意图就很明显了。 若是只浅显的分析一下,也不能够获取军臣的信任。 既然仗一定会打,那么打那里就很重要了。 褚达也没怎么了解过张远,但他知道韩安国跟褚达是有仇怨的。 于是他既然必须要选择一个,就直接选择了韩安国当太守的渔阳郡。 而且还要以极其强势的姿态劝说军臣去攻打渔阳郡,这样一来军臣才会觉得褚达对大汉是真的有恨意。 数千里之外正在跟褚达的儿子逗乐的张远,没有意识到接下来匈奴会有一次大规模的报复行动。 匈奴人每年都要侵扰大汉的边境,这一次如果发生了,那也是规模大一些罢了。 军臣自己都把这次报复行动定性成一次行动,不然也不会只出兵十万。 人数方面降下来了,就是为了能够缩小自己的目标,然后快速精准的对大汉进行报复。 至于攻城,那是不存在的。 匈奴人没有攻城工具,想要攻城恐怕只能临时制造云梯然后拿人命去填。 从冒顿时代开始,匈奴人就知道自己不会去占据南边的这一大片土地,他们认为自己作为游牧民族具有天生的优越性。 游牧民族想要占据大汉的疆域,注定就会在这个过程之中逐渐被汉人所同化。 第二百一十四章 高比例兑换规则 将新安侯府内原本的一亿多枚铜钱全部熔铸成五铢钱之后,张远发现只有七千多万枚。 由此可见早先的铜钱重量还有与其他金属杂物的配比是多么的低。 担心铜钱的数量不够前期在长安城推广,张远不得以之下将全府的铜器当然里面不包括礼器全都给熔铸掉了。 即便是这样也才弄了八千万枚五铢钱。 在这期间,新安侯府内的人不仅仅是拨用了大量人手熔铸铜钱,而且还开放了造纸坊。 这开放造纸坊的意思不是说蓝田山的造纸坊开放了。 而是将造纸坊开到了杜县以及蓝田县,招收了大量的劳动力,全力造纸。 至于材料,上林苑中到处都是,普通百姓进不来,可新安侯府的人可以干这些事情。 反正造纸坊有刘彻的五成股份,加上平阳公主的,他们刘家占据了八成。 砍伐皇家园林中的树木跟挖掘里面的石灰石算得了什么。 “侯爷,这八千万钱全部运往长安城?” 现在新安侯府的人还不知道张远想要做什么,只有卓文君这个巨富之女意识到了一点东西。 可统一货币这种事情,说到底政治意义要大于经济意义。 所以卓文君也只猜到了一点点皮毛。 古人的好奇心没有那么重,上下尊卑分级明显而森严,张远没有主动解释就不会有人去问。 “不仅仅要把这些铜钱运往长安城,而且还要把府中的黄金也运往长安。” 张远要把一举把长安城中的所有的铜钱全部收拢到自己手中。 “可这一路上...” 老赵的意思张远很清楚,财不外露这么大的一笔财富摆在外面,很难不会让有心人觊觎。 这几年有个传统。 大汉的诸侯王在入长安参拜王娡的时候,总会带大量的礼物。 在关外有一处地方叫卧虎地,每次诸侯王要入关的时候王国兵就会跟关内的各种势力打上一仗。 输的一方在长安城聚首之后总会妥协,其实说白了就是刘彻跟诸侯王在掰手腕。 但是下面的人那可就疯狂了,皇帝支持的抢劫,而且还是抢那些富得流油的诸侯王。 其中干这些事情最多的估计就是北军八校尉了。 期门军羽林军天生富贵,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抢劫,杀再多的人也不会有战功。 可军中其他的人大部分可都是穷人,他们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抢劫的机会。 掌军者其实就是控制缰绳的猎人,一旦松手猎人控制的猎狗们就会失控。 老赵就是担心屯驻在蓝田山周围的那些大军。 他们完全可以带个面具或者面纱,跑来把张远给抢了,最后再把大量的财富隐匿好。 张远即便是告到刘彻那里,都没有办法告赢。 “没事,我会随行,劫匪敢抢劫财宝,可不敢杀我。 若是真有人来抢劫,那我就拿一把匕首对准自己的脖子。 我看看有没有人有那个胆子。” 死都不怕了还能怕抢劫么。 卧虎地的混战发生了好几次,向来也没听说过死过任何一个大人物。 “行,那我们宜早不宜迟。 早些装车,然后带百人护送吧。” 张远点点头,没有对老赵这个说法有异议。 八千万钱,百人押送都有些少了,若不是家中的成年男丁没有那么多,张远恨不得带个四五百人。 “把陛下赏给我的镇岳尚方剑带上,然后把从军旗给挂在车队的最前方。” 张远不仅仅在河套之战中获取了大量军功封了侯,他还把当时的军旗给拿走了。 沾满匈奴血迹的大汉龙旗只要挂在车辆上,那些伪装成劫匪的汉军就绝不敢再乱动心思。 至于带着镇岳尚方剑也是为了震慑宵小,不论如何那也曾是刘彻的佩剑。 “喏。” 八千万铜钱光装车装箱都花了一个时辰,然后四十辆牛车马车就这么出发了。 张远骑着马走在最前面,身边两名新安侯府的家将骑着马跟着,一人举着大汉军旗,一人举着张远新安侯的旗号。 至于镇岳尚方剑则被张远拿在手中。 车队因为装载的都是金属,上林苑也没有什么车同轨啥的,这一路走的尤为艰难。 刚出发没半个时辰,已经看不到新安侯府了,蓝田山也只剩下了个山尖尖。 老赵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两队骑兵从车队的两侧围了上来,大约有两百骑,人人都戴着面纱。 来这么快,说明一直就跟在后面,等到远离了新安侯府这才出来。 深深地车辙让车上运送的东西没有隐瞒的可能性。 这么重的货物除了金属就是石头,大家也没什么傻子,运四十车石头是有毛病么。 “王朗,扬旗!” 王朗是张远的家将,那面军旗就握在他的手上。 张远也顺势把腰间的镇岳尚方剑给举了起来。 至于新安侯的旗帜对这些正规军压根就没有威慑力。 “诸位,本侯乃是大汉新安侯,手中乃是天子赏赐的镇岳尚方剑,此剑在此代表陛下亲临。 这面旗帜上面染的全都是匈奴的血液,是本侯在阴山搏命赢来的! 诸位行事之前可要想好了,是要与大汉作对吗?” 不得不说,张远的话还是很有威慑力的,拦在前面的两支骑兵交流了一会儿,然后迅速向两边撤去。 钱就算全都抢到了,分给他们这些人头上,每个人分不了多少。 可干了之后那就真的是掉脑袋的事情,两百人出营瞒不过所有人的,只要刘彻想查肯定能查到。 刘彻肯定是乐于看到张远被打劫,可是不想看到拿着镇岳尚方剑还有大汉军旗的张远被抢。 “侯爷,您这一招还真管用。” 刚刚紧张无比的老赵瞬间就轻松了。 “是好用但是不能一直用,明日你拿着镇岳尚方剑还有军旗将黄金运到长安来。 往后就真的把这两样物件放到家中供着不能再轻易挪用了。” 张远这不是私心,往后有人那这件事情参奏他,他也有理由可以解释。 “小人明白,扯虎皮当大旗的事情做一次两次还好,做多了老虎是会生气的。” 老赵一脸我懂得表情看着张远。 这老家伙的政治觉悟也越来越高了,都快成精了。 赶着天黑之前,一队人马总算是赶到了长安城。尺度文学 张远带着大家把东西全部运往了自己在长安城的侯府。 这里平时也是有几十个人一直在这里待着,都是顺带送的婢女还有仆从。 房产多的好处就是不管去哪里都有回家的感觉。 只有房子够多,四海为家就不是一句空话。 第二天张远就接管了平阳公主在长安城的店铺,然后还给改了名字。 清平坊。 听着就像是失足少女聚集在一块的地方。 不过张远却是很喜欢这个名字,往后要是拆分开就叫做清平文具店清平金融啥的名字。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张远以新安侯的身份直接入驻到了清平坊内。 这也是他要改名的原因。 早先那个名字一听就是做生意的,可现在虽然听起来也是做生意的,但是张远久居这里外人就不会多说什么。 贵族只要不搞luan伦那些事情,律法还是很宽容的。 “老赵,把柜台分成两部分。 一部分柜台开放兑换钱币的业务,另外一部分还是贩卖纸张等文人用具。” “侯爷,您是想怎么兑换钱币?” “拿我们的五铢钱兑换外界的铜钱。 缺斤少两的那些私铸铜钱按照重量大量兑换,比例为三比一,三斤私铸铜钱只能换取一斤重量的五铢钱,也就是能换三百八十四枚铜钱。 半两钱以及三铢钱五枚可以兑换一枚我们的五铢钱。” 张远这样的换法看起来黑的一批,但是张远知道要想不亏本只能这么做。 铜钱是合金,鬼知道里面铜的含量是多少。 张远清楚的知道一件事情,刘彻在没有收拢铸币权为国有之前那些郡国铸造的五铢钱跟后来的一次币制改革中铸造的赤仄五铢兑换比例是五比一。 同样都是五铢钱,兑换比例差到这么多,肯定是因为其工艺还有铜的比例等等一系列原因造成的。 张远造的五铢钱可以说碾压了现在所有的铜钱,而且半两钱是四铢,三铢钱是三铢,看起来他两个差了一铢兑换比例也应该不一样,但其实那些奸商早就把钱币给磨的都差不多了。 若不是想要五铢钱在市场上面流通,张远肯定是不会换取那些废钱。 “您? 侯爷这样我们很可能会亏的!” 老赵知道现在流通的铜钱是个什么样子。 不论是是私铸者还是郡国,其实铸造的铜钱都没有规定的那么重。 三铢钱顶多就两铢重,里面还不知道掺杂了一些什么其他的东西。 “没事情,就当为国效力了。 还有我们的黄金就按照正常的兑换比例,但是必须要用我们自己的五铢钱来兑换懂了么? 纸张的价格压到之前的二十分之一,卖出去的钱全部重新熔铸之后,三成送到平阳侯府,五成送到内府库,还有账本也要送给他们审查。 余下的两成继续在长安周围开设造纸坊,随后其余地方的店铺也直接接管然后改名,往后再把店铺开往周围的郡县,直到普及全国!” 张远就是这么想的,损害自己的利益,推动财富的流动,并且让大汉的普通人也用的起纸张。 有钱在这个时代实在是花不出去,有钱干什么? 买地买女人买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对张远来说,钱放在金库里只能生锈,还不如拿出来给大家做点好事。 汉人存钱是想弄点好的陪葬品,可张远的三观跟古人不同,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又没有花钱享受的地方。 买女人的话,八千万钱加上近十万斤黄金,张远得买多少女人。 估计睡觉一直睡到死都不到重样的,而且还花不了多少钱。 “小人明白,可以小人的能力恐怕没办法撑起这么大的摊子。” “到时候让家里人出来帮你,你待会儿带着我的手书去一趟卖煤石的店铺。 让他们把收上来的铜钱全部收起来,然后在东市买一处铁匠铺铸钱用。 告诉熊大他们,丢失一个子模就让他们去坐十年牢,我绝对不会因为他们跟了我这么多年就心软!” 铸钱的铜模就在张远身上,子模全都在熊大他们身上。 一旦五铢钱流通开来,跟普通钱币的兑换比例一定会比在张远这里的比例高。 那个时候动歪心思的人肯定不会少,即便是从新安侯府出来的人,张远也一定会下狠手。 “小人明白,该敲打的时候一定会敲打。” “嗯,把他们的月钱提高十倍,如果这样他们还动心思,那就真的别怪我心狠手辣。” “喏。” 刚刚开店没有多久,门外就围了一些人。 估计是在外面讨论店名更换的事情。 在长安,大长公主开的是花柳生意,长公主干的是素净生意。 大家都知道这个店铺是平阳公主的,可现在换了个这名字,众人便都猜测平阳公主是不是觊觎花柳生意赚的多,这才踏足了。 “孙兄,我看这清平坊店内也没有姑娘啊。 难不成还卖以前的纸墨笔砚?” “走进去不就知道了嘛!” 姓孙的青年一步就踏入了清平坊,问话的青年诶诶了一声,无奈之下也只得跟了进去。 众人不敢嘴头上议论平阳公主,在外徘徊许久也不敢进来,现在有两个带头的,胆子一个个就大起来了。 若真是花柳之地,那也要开门做生意的。 只不过白日宣淫有些夸张罢了。 “孙兄,这卖的还是笔墨纸砚,与以往没有什么区别啊?” 孙姓青年点点头,但是却暗自观察了起来。 这人是大家族出身,往日也时常派家中仆人来这里购买文具。 自己也经常约上好友来店里看看有没有好的砚台,现在大多使用的是瓦砚,不过那都是没有钱的用的。 长安城中流传最多的自然是铜砚跟银砚。 一开始的文人就是这么庸俗,制墨工艺才出现不久,后世追捧的秦汉瓦砚到处都是,可是没多少用。 平阳公主这里偶尔会出现一些制作工艺精美的玉砚,使得长安城的权贵经常出没在这店铺之中。 现在张远接手了,自然是没有那种好东西的。 张远自己用的都是瓦砚,不过可都是阿房宫瓦砚。 阿房宫的遗址就在上林苑之中,被称为阿城,是上林苑驻兵的地点之一。 张远利用自身的便利不知道收集了多少瓦片。 看着那些人用贵金属还有玉当砚台,张远就油然而生起一股高逼格的感觉。 因为经常来这个店铺,孙姓青年略微一观察就看到以往都是放在架子上面卖的货物现在都挪到了一边。 进门处搭起了两个柜台,这可是之前没有的。 第二百一十五章 币通天下 张远就立于兑换钱币的柜台之后。 这里摆放了一个较大的天秤以及一堆的砝码。 砝码在汉朝的时候叫做权,权力也就相当于是平衡,权力若是失控天平就会彻底的倾倒另外一侧。 然后就是两大木箱的五铢钱以及一箱马蹄金。 没啥可说的,就两个字。 有钱! 自打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认出张远的人也是有的。 敢进来看热闹的要么是店里的常客,要么地位也不会太低。 孙姓青年发现了多了柜台之后就往张远这里走过来。 他的同伴应当是认出了张远,拉住了他然后低语了几句。 孙姓青年当即脸色就变幻了几回。 自古以来位高权重者基本上是要跟商贾拉开的。 大汉的勋贵虽然很多人都有生意,但都是让家臣去操持。 每一家都养有商贾身份的人掌管生意。 就跟后世一些二代三代一样,他们家里面那点工资怎么可能让他们家里面的人挥霍消费。 不都在各个私企国企里面占据有股份,但是人却不露面,每年领的分红就够他们挥霍了。 这样一来,当官的有了自己的合法收入,也能够抑制一下贪污的现象。 像张远这样一幅老板做派就站在柜台内笑盈盈的看着店里客人,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那也是极少数的存在。 “诸位,平阳公主将手下的产业交给本侯打理。 本侯这人清心寡欲平易近人,所以将店铺名更名为清平坊。 做的还是文人生意,不过现在也掺杂了铜臭味,此处柜台便是兑换钱币之用。 兑换比例便在柜台前的木板上,诸位还请看一看,另外店铺内的纸张价格是以往的二十分之一。 至于店铺后面站着谁,诸位也知道,本侯说了自己清心寡欲那便不会胡说,往后本侯在店里所得红利皆会拿出来回馈诸位贵客。” 之前张远跟老赵说的兑换比例已经让人写在了木板上。 张远略微介绍了一下,就不再说话了。 进店的人对兑换钱币显然没有什么兴趣可言,他们的心思全都在纸张上面。 价格可是以前的二十分之一! 降价降到这种程度,张远可谓又开创了一个历史。 所有人都只是扫视了一眼木板上的内容,然后就涌到另外一边去了。 在决定铸钱之后,造纸坊的规模扩充了五倍有余,并且全力在造纸不比以前干一段时间歇一段时间。 昨天纸张还是奢侈品,今天就成了价格比竹简还要低廉的商品。 张远早就知道会有这种火爆的现象,因为只有他这一家卖纸张,张远想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当然要建立在不损害刘彻跟平阳公主的利益的基础之上。 纸张虽然是消耗品,但是消耗的速度基本上是固定的。 今日清平坊卖了往日一年的量,那么今日购买的人往后一年就可能不再光临清平坊。 接下来长安清平坊要做的就是往日买不起纸张的那些人的生意,以及兑换钱币的生意。 一天的时间过去,就如同张远想的那样,一个兑换钱币的人都没有。 纸张降价的消息自打白日开门之后就传出去了。 从杜县那边赶过来买纸张的人都有,张远做主降价的地方目前只限制在长安城。 搁在两千年后,这叫做试点。 天黑之后,即便人还是很多,张远还是强制将门给关上了。 眼前算账的方式是用算筹计算,一根根竹棍就能够精确地进行计算。 看到清平坊的账房都拿着竹棍在算今日所得,张远心中突然萌生出了一种要把算盘搞出来的想法。 算盘几百年后才会被发明出来,其实现在已经有了雏形。 古代的发明都不是突然从石头蹦出来的。 都不过是老祖宗们一代一代的积累,然后积累到巅峰的时候,就能够应运而出。 古代中国的发明是聚集了大多数人的智慧,恰巧证明了民族凝聚力的重要性。 算盘其实不算什么难弄出来的东西,只要懂得加减跟见过实物还有四舍五入的规则,孩童也能够造出来。 打定了主意,张远便想着要把算盘提前弄来这个世界。 算盘一旦推行开来对经济也是一种推动,而且可以极大地提高张远现在所进行事业的效率。 “侯爷,今日所得已经算出来了。” 在八个账房一个时辰的努力之下,终于是把收上来的所有钱都给算清楚了。 “一共有多少?” “三千五百六十三金,半两钱一千六百五十八万。” 刘彻早已经下令罢三铢钱行半两钱。 其他地方私铸钱币可能盛行,长安城也有许多私铸钱币。 可清平坊最大的东家是刘彻,谁都知道有一半的钱会运到内府库,所以大家来这里消费要么是拿金子要么就是拿半两钱。 拿私铸铜钱来糊弄皇帝,哪怕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金子拉回仓库,铜钱运到东市熔铸。 按月给内府库跟平阳侯府结算。” “喏。” 也没一个人兑换钱币,清平坊今日要做的事情也就这么多了。 张远没想到推广一种新的钱币会这么难。 在回府的路上张远想了许多也没想到这里面的门道。 等到了新安侯府,门外的守卫突然开口说道。 “侯爷,夫人今日来了长安城,现在正在府内。” 张远眉头一皱,他没想到卓文君回来。 眉头紧皱不代表张远不高兴,只是担心消息传出去会在长安城掀起一场风波。 大汉风气是挺开放的,不过却对阶层看的十分重。 千年前的周朝贵族,到现在还是贵族身份,即便家里面穷的不成个样子,出门也是受人尊敬的。 这时候恰好是新贵族接替旧贵族的关键时期。 等到了东汉,新贵族才彻底压下旧贵族成为国家的掌权者。 秦朝灭亡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没有处理好旧贵族,丝毫没有给新旧贵族权力交替一点点缓冲。 但是想想以秦始皇的霸道,他肯定不会对自己的敌人假以颜色。 卓文君家里面有钱,可是地位低,这就是没办法摆脱的事情。 张远要是有个正妻,新安侯府有个主母,那么卓文君不会有问题。 可是张远没有正妻,以张远现在这个年纪,外人肯定会风言风语,但是不会去议论张远。 他们只会议论卓文君蛊惑张远。 所以张远才不想要卓文君来长安,以免惹起非议。 不过来都来了,张远还是要摆出一副笑脸来,不能把担心给展露出来。 “文君,早知道你今日来长安,昨日就该跟我一同前来。” 卓文君看张远回来了,赶紧上前挽着张远的手臂。 “今日他们回家拉纸张,我这才知道你要做些什么。 终日留在蓝田山下也不能帮到你些什么,希望来长安城能够帮你解决些麻烦。 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怎么会,你来了我就有说话的人了。” 张远拉着卓文君的手坐在了床上,自己想不通的事情说不定告诉卓文君,她能够想到。 做生意这一块张远真的比不上卓文君。 张远可能是一个好的产品经理,但肯定不是一个好的销售经理。 于是张远就把心里面发愁的事情跟卓文君讲了一遍。 “阿远你想错方向了。 你想要推行五铢钱,只依靠兑换肯定是不行的。 你要把五铢钱当成是商品不能当成是钱币。 你必须要让大家看到五铢钱比市面上流通的所有铜钱都强上许多。 而且要靠商品交易的时候来推动五铢钱的流通。 今日你们那清平坊的交易估计都是整数吧,也未从出现找零的情况吧?” 卓文君略微一解释,张远就悟了。 他得把铜钱先塞到那些人手里面去,当然免费塞是不可能的。 最合适的方法,那就是找零! 可是大宗交易的时候,那些客人都是用的金子,也都是买的一金价值的纸张,根本不用找零。 拿铜钱购买的就更要命了,市面上流通的铜钱没有任何一种铜钱价值比张远的五铢钱高。 张远不能为了推广五铢钱就把兑换比例给调下来。 一旦这样做了,那么他将会倾家荡产,而且给予大汉的是一个更不稳定的市场经济。 如何找零一下子就成了很大的问题。 因为金子跟铜钱兑换比例的原因,还有现在铜钱质量不如人意的原因。 只要交易数额达不到一金的亦或是多于一金不是整数的,大家都会选择用铜钱交易。 没有人愿意把金子花出去了,然后让别人找一堆铜钱回来。 “你帮我想个办法,我一想这个脑壳就疼。” “不应该啊,当初你卖铁锅的时候都能想到开酒楼的办法。 怎么今日你如此困顿?” 张远顿时感到心累的一批,这是两回事啊。 “可能是在太学时间太久了,经商的头脑没了。” “其实我也想不到太好的办法,这种事情除非陛下颁布政令,不然太难了。” 张远无语了,连卓文君都想不到办法,弄得张远连把算盘整出来的心思都没了。 索性张远一下子躺在床上闭起了双眼,卓文君看张远发愁到这种地步,于是上床给张远揉起了太阳穴。 历史长河之中这么多的案例,张远开始努力勾动起自己的回忆。 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历史上一定有他也一定看到过,只不过是一时想不起而已。 张远联想起现在的金价银价还有铜价。 虽然金子一直比银子要贵,但是实际上大汉的金子储量要比银子高了不知道多少。 这也就是刘彻改革币制的时候将银子定位珍宝而把金子定为货币的原因。 而金银兵没有承担一个工艺品的作用,而青铜却要被打造成各种器物,在五铢钱推行之后,铜钱兑换金子的比例不像后世那般离谱。 大汉没有用金子打造器物的习惯,反倒是一旦打造起青铜器物每一件都要用几百上千斤的铜。 而每当那些写小说的人按照史实来写西汉的货币现象,总是要挨喷,他们更习惯接受距离自己比较近的明清民国时的金银铜兑换比例。 殊不知道,明清之时经历过两次大的贵金属涌入跟外流。 这贵金属自然就是白银。 联想到这里,张远深思了一下白银大量涌入的原因。 那是因为明清中国的商品通过海洋贸易大量倾销到海外,从而吸入了大量白银。 这就跟张远现在的情况是一模一样的,张远通过销售纸张吸入了大量铜钱,但是现在铜钱全都流入他这里来,这并不是一种正常的现象。 反之张远要想让自己的五铢钱外流出去,那么就应该跟清末的时候一样。 通过外部的人向张远倾销商品使得五铢钱外流。 可张远完全不需要购买些什么。 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 现在张远到底需要什么,大量收购然后用五铢钱支付货款,使得五铢钱外流。 等等! 张远突然想到清末外流的原因还有一点。 战争赔款! 这是国人的耻辱,但是现在却给了张远一个灵感。 张远完全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把五铢钱塞给到百姓的手中。 赔款是不利己的。 可是有另外一种方式。 是利己不利人的,是要遭到诟病的。 放贷! 最直接让金钱直接在市场流通的方法。 在大汉贷款不是什么难以看到现象。 当初孝景皇帝要打仗还找全天下的百姓借钱。 田蚡当初的第一桶金就是借钱给孝景皇帝打仗,然后七国之乱孝景皇帝赢了,吴国那几个诸侯王富得流油,田蚡也跟着获利了。 战争是最赚钱的也是最费钱的,赢了赚钱,输了倾家荡产。 皇帝都贷款,民间借钱的现象就更常见了。 张远不打算自己做这个生意,因为放贷背负的污名太重。 全天下最有名的高利贷当属无盐氏,他们做的最成功的生意当然也是借钱给了孝景皇帝。 不过他们要比一半人更加疯狂,他们把全部的身家都给了孝景皇帝,不仅赢了,更是攀上了皇家。 这意义比赚钱重要多了。 张远眼下要是想把自己手中的五铢钱都放出去,寻找无盐氏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想着想着,身边还有卓文君按摩,张远不自觉的就沉睡了过去。 第二百一十六章 良币驱逐劣币 无盐氏通过投资孝景皇帝获得十倍收益,而今大汉国内无战事。 刘彻也不是那种打仗没有钱会去跟子钱家借钱的皇帝,因此放子钱的这些商贾大幅度的降低了贷款利率。 廉者放五利一,贪者放三利一。 而无盐氏恰巧取在中间的平衡值,他们放四利一。 贷款的年利率高达百分之二十五。 张远虽然看这些放高利贷的人不爽,但是知道恶人还需恶人磨的道理。 等将来刘彻根基深厚之后,人也会变得无耻。 征收财产税自刘彻而起。 越有钱的人需要缴纳的税收越多,现在他们这些商贾赚的钱迟早还是会吐出来的。 对于敛财这一点,当今世上无人可及桑弘羊。 作为一个开创性的朝代,刘彻在位期间做了许多前无古人的事情。 真正意义上的国有企业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征收财产所得税也是从合格时候开始的。 算缗最后会给天下所有的商人一记重击。 征收百分之十的所得税,而后的告缗,也就是举报他人财产的律令像极了农民要弄死地主老财的样子。 一个朝代中期做的事情却跟某个朝代初期做的事情差不了太多。 最终的结果当然是社会财富被强迫清零,中产阶级集体破产,民众想要赚钱的欲望大减,因为赚的钱都会被政府拿走。 至于国库,当然盆满罐满。 这些都不算什么,经济想要发展起来,肯定是要先流通。 桑弘羊却为了给刘彻敛财最终把手伸到了流通领域。 就这么几十年的时间,桑弘羊帮助刘彻把民间资本所有的出路,以及工商业者发家致富的所有门路,全部都给堵死了。 帝国征服成为了最大的甚至唯一的银行家、企业家还有批发商。 要张远说,这可能是中国最接近理想社会的时候,资本主义全都被打死,国家成为最大的资本家还是唯一的。 无盐氏这些放贷款的迟早是死路一条,即便背后有皇家支撑也不会扛过去的。 刘彻迟早会明白自己利用手中的权力去经营生意会让天下所有的财富源源不断的进入到他的口袋。 而张远眼下想要做的事情实际上是与刘彻还有政府对抗的。 若是无盐氏帮助张远先推广了五铢钱,然后让百姓对市场对经济重拾信心,货币重新拥有了公信力。 大汉的税收便有极大的可能性足以应对庞大的战争支出。 当大汉的财政不再是负数能够达到收支平衡甚至还能够有盈余让刘彻挥霍一下,很有可能就不会出现后来的摧毁商业的情况出现。 张远是不喜欢资本的,但是却不是不喜欢商业。 一个国家的蓬勃发展,其经济活动必然是健康的。 市场有它自己的规则,国家可以是公信力的体现,但是当国家下场与商贾掰手腕,那么便是不健康的现象。 国家可以调控,但是不能亲自下场。 若是真的这么做了便是降维打击的行为。 调控是为了市场上不出现垄断企业,一旦某个行业或是众多行业被一家企业垄断,那么受害的必将是消费者也就是普通老百姓。 资本家与国家都有可能获利亦或是受到损害,但无论哪一方受到损害,最后都会转嫁给普通人。 所以平稳发展才是最重要的,想着返利给普通人,说出去相信的人那基本上脑壳有问题。 普通人不亏就已经是大赚,想着通过某个资本家亦或是国家把生活过好是不可能的,只能依靠自己的努力。 张远深谙这一点,这才没有避讳的想要选择无盐氏推广五铢钱。 翌日一早,张远从卓文君的怀抱中醒来,没有去清平坊看生意如何。 不用去猜都知道长安周边的人知道纸张降价,必然蜂拥而至。 二十分之一的价格足以让茂陵邑长陵邑那些富人心动,而且他们也不需要自己亲自来长安城。 他们只需要派出自己家里的仆人过来就好了。 只是贩卖纸张,没有人去兑换钱币的话,那张远也不需要去看着。 于是张远交待了老赵几声后,就一个人打算去无盐氏在长安城的府邸。 北阙甲第自然是勋贵们聚集的地方。 但是在东市的东边才是长安城的平民居所所在。 东市之所以被叫做东市并不因为它位居在长安城的东方,而是因为它在西市的东边而已。 无盐氏即便是在全国商贾还有勋贵都以为汉景帝不会赢的时候投资了他,但是仍然没有取得较高的爵位。 汉景帝这人在这一点上面也敞亮的很,钱没少给无盐氏一分,心里面即便是有感激也没有坏了规矩让一介商贾跻身于勋贵之列。 张远还没有来过长安城的东北角。 在路上询问了一下路人,得知无盐氏的府邸是此处占地最广的建筑物,张远很轻易就找到了。 作为子钱家,为了彰显实力,无盐氏的门楣一看上去就是那种金碧堂皇的样子。 至于无盐氏在各地放贷的商铺其实有一个最大的用处没有被发掘出来。 这些放贷的完全可以成立最初的钱庄。 他们下面的商铺都储存有大量的金钱,若是能够开通存储提取的功能,便有了钱庄的雏形模样。 最大的问题便还是公信力的问题,民众为什么要相信这些高利贷。 刘彻也不可能为这些子钱家背书,张远简单想了一下,就甩了下头让这现在看来有些荒谬的想法散去。 吸了一口气后,张远迈步走向无盐氏的府邸。 深吸一口气并不代表张远紧张了,而是担心待会儿可能出现的刁难的情况。 没有一个商人不爱钱的,没有利益驱动,想让无盐氏一族为张远推行五铢钱实在很难。 “来者止步,此处是无盐氏府邸。 若是想要借钱,在西市有无盐氏的店铺。” 商贾之家即便门口不能有武士守卫,也可以让几个仆从看大门。 “本侯不是来借钱的,进去告诉你们家主,新安侯要见他。” “您是新安侯?” “天子脚下,本侯还会戏弄你一介仆从不成?” “小人这就入内通传,还请侯爷稍作等候。” 门口的仆从也不敢让张远在门口等着,立马就迎了进去。 通传的仆从三步并两步快速朝内里跑去。 张远没有一点求人的样子。 大汉的列侯能够亲自登门见一个商贾已经是莫大的殊荣了。 生意能做便做,不能做的话,那么无盐氏就彻底把张远给得罪了。 现在就算是蜀中黄氏出现在张远面前有任何不敬的地方,张远也能够轻松整死黄氏。 对刘彻来说黄氏没了可以再弄个林氏,无盐氏没了齐鲁之地还有个邴氏。 而列侯的尊严是不可以损耗的,大汉两百多位列侯能眼睁睁的看着张远被一介商贾欺负么? 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这种事情就不能开这个头。 列侯之间可以互相针对,因为大家同处于一个阶级。 就跟某个资本家给哈佛捐了一大堆钱,但是却不给最需要钱的本国基层教育捐一分钱。 有钱人只会帮助有钱人,但是也不妨碍他们之间彼此竞争。 张远没等多长时间。 一个中年人一脸慌张的疾步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刚刚进去通传的仆从。 “小人让新安侯久等了,实在是罪过。” 这中年人快速走过来直接就给张远来了个九十度鞠躬大礼,而且张远不张口他都不敢直起身来。 “起身吧,本侯也未等太久。” “是,侯爷这边请,内里已经准备好了一点小点心跟酒水。” 张远轻轻点点头,大步向里面走去。 无盐氏的府邸再豪华也不可能比张远的侯府豪华。 一个僭越的罪名,无盐氏就遭不住。 也就是大门要阔气一些,里面其实很低调的。 就这么一会儿,无盐氏的人就已经把前厅给备上了待客的东西。 这执行力跟眼力见,活该人家能赚钱。 张远也没问中年人的名字,直接就坐到了最上面的主座。 如果无盐氏是当官的即便张远的爵位要比他高,张远也不会坐到主位上。 可无盐氏却不是官宦之家,张远坐到次位上只会让他们认为张远是来找事的。 “侯爷您今日莅临小人府上是有什么事情嘛?” 中年人一脸谄媚的笑对张远问了一句。 “来了自然是有事情要办,但是本侯的事情不急。 还未曾问过你的姓名。” “小人叫无盐朗,是现任的无盐氏家主。” “哦,真是失敬失敬,原来是无盐家主。” 张远客气了一下,开始吃起案桌上摆放的水果跟甜品。 他越不说话,无盐朗的心里就越忐忑。 无盐朗屡次想要打断张远的进食,但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大上午的,张远就跟没吃过早饭一样。 张远虽然一直在吃东西,不过眼睛却一直瞟向无盐朗。 见到他额头上已经急的渗出了汗水,张远拍了拍手不再吃东西了。 “无盐氏不仅生意做得好,府上的甜点做的也不错。” “侯爷若是喜欢,待会儿小人便把做甜点的庖厨送到新安侯府。” “无盐家主倒还是个敞亮的人,不过君子不夺人所好,日后本侯要是想起这口了,就来叨扰一下便是。” 无盐朗听到张远还有要来的意思,心里急的就跟蚂蚁在热锅上面爬。 当官的不想跟商贾沾上关系,商贾也不想天天跟当官的打交道。 亲近政府,远离政治。 这才是经商之道。 “侯爷若是还能来府上,小人必定倾尽全力来招待侯爷。” 张远笑着看了一眼无盐朗,知道自己虽然现在把他拿捏得死死的,可终究还没有牵扯到利益这一块来。 “好了,说正事吧。 本侯这次来是有事要求到你身上。” 无盐朗最怕的就是这句话,想要来无盐氏打秋风的勋贵可不止张远一个。 但是其余人知道无盐氏背后是皇家,便都会自己退去。 不过仍然还是会有新贵族不懂其中的利益分配,屡屡找上门来。 张远现在在无盐朗心里面就是这种想要来打秋风的人。 “侯爷,小人的生意赚不了多少。 大部分的份例都上贡给大汉了,还请侯爷体谅小人。” “放心,本侯钱多的是,不比你们无盐氏差多少。 这次来不是来要钱的,只是需要你帮一个小忙。” 无盐朗知道张远不是来要钱的,心里面瞬间就轻松上了不少。 “侯爷请说,只要小人能办得到一定为侯爷效犬马之劳。” “你们平时放贷用的铜钱都是什么铜钱?” 无盐朗刚刚放松下来的心一下子就紧绷起来了。 他开始担心起张远想要自己做子钱生意,虽然担心,不过无盐朗还是老老实实的说起来。 “自然是半两钱,有事也会往外面放些金子。 至于收回来,也是足斤足两的半两钱,我们无盐氏绝对不会使用私铸铜钱。” 你不用私铸铜钱,那我咋办啊? 张远心里面也是一沉。 难道非得去找刘彻要份诏书才能将五铢钱给推行开来。 “你知道陛下一直头疼铜钱的事。 本侯有心要为陛下解忧,于是新铸了一种铜钱。 工艺精美,重五铢,比市面上流通的铜钱都要好。 私铸者若是想要私铸五铢钱,本侯可以保证他们连本钱都收不回来。 可现在推行却有些难处,不知道无盐家主你是否可以把你们家族的铜钱全部都换成五铢钱。 往后你们放贷只放五铢钱,收也只收五铢钱。” 推行五铢钱的办法确实只有放高利贷是最合适的选择,在眼前这个情况之下。 无盐氏设置的贷款利率是年利率百分之二十五。 当那些借款人需要还钱的时候,多出来的百分之二十五也得需要五铢钱。 这么一来,一年之内无盐氏放出去多少五铢钱,来年张远这里兑换五铢钱的柜台就得被换出去最起码百分之二十五比例的五铢钱。 而且人家借钱就是为了花出去的,很有可能那些借钱的手里面一枚五铢钱都没有。 那么就只能来清平坊兑换,如此一来比例很可能会远远超过百分之二十五。 张远心里面的比例是在百分之五十以上的。 至于无盐氏一年能放出去多少钱,张远觉得这个数字肯定是在亿之上的。 假设无盐氏只放一亿,那么张远这边就会流出去五千万。 一年之中最后一天借钱的那个人会在第二年的最后一天去还钱。 两年每年无盐氏都放一亿,加上张远这边流出去的五千万。 那么两年之内就会有两亿五千万枚铜钱从张远手上流出去。 这两亿五千万铜钱能够起到的作用绝不只是放贷跟还款的作用。 市面上一旦流通起来,大众就会慢慢接受这样一枚做工精美,重量足重,不易仿造的五铢钱。 没多少钱的百姓还好,那些勋贵肯定会把家里面存储的铜钱想办法全部都换成五铢钱。 这才是张远的一个完整的计划,让无盐氏作为助力推动五铢钱在市场上的流通。 良币驱逐劣币就是如此。 大汉不该是一个劣币驱逐良币的经济表象。 第二百一十七章 利用自身的资源 无盐朗沉默了许久。 在张远焦灼的目光中,他抬起了头来。 张远看到的一副精明的商人形象,狡黠睿智。 “侯爷,小人可以答应。” 无盐朗考虑了这么久终究还是答应了张远的要求。 张远大喜,他原本以为这件事情会不那么的顺利。 “那好,明日本侯就派人去你们的店铺兑换铜钱。 把已经弄好了的五铢钱全部换完。” 无盐朗笑了笑,站起身来向张远的位置走近了一步。 “侯爷,小人有个要求。” 事情这么顺利,无盐朗即便有些要求张远也是能理解的。 “说吧。” “小人希望按照清平坊兑换比例的百分之八十兑换五铢钱。” 什么叫做贪,张远算是知道了。 还是以一亿枚铜钱为例,张远若是答应无盐朗的要求,那么他就能以八千万的成本拿到一亿的本金。 假设最终这一亿枚铜钱能全部放出去,最终无盐朗的实际所得是一亿两千五百万枚五铢钱。 这利润已经过了百分之五十,远超现在大汉所有子钱家的获利。 而且无盐朗丝毫不担心五铢钱能不能放出去。 在清平坊可是能拿五铢钱兑换黄金的,放不出去他拿过去兑换黄金,张远还是要亏钱。 横竖左右无盐朗都不会赔钱,就这么短短的时间内,他已经全部算计好了。 “无盐家主昨日已经让人去查了清平坊是吧?” 张远可没跟无盐朗说过还有兑换比例这件事情,无盐朗绝对是已经知道了清平坊的事情,这才能做出对他自己百利而无一害的方案来。 “侯爷误会了,昨日听闻清平坊的纸张便宜了许多。 我的子钱庄子平日耗费纸张不比那些读书人少,这就特地派人多采买了些。 我们放子钱的对别的新生事物都比他人敏感些,底下人采买纸张回来后也把兑换铜钱的事告诉给了小人。” “哦?原来是这样。 那无盐家主以为本侯这番行事,最后能不能成功?” “小人觉得侯爷既然出现在了小人府上,应当是能够做出判断的。” 谈起生意来,无盐朗完全没有刚刚的恭顺模样。 谈生意就是要把双方都摆到一个平等的位置上来,若没有这个先决条件,那么必定会有一个人的利益受损。 谁又会愿意看到自己这一方的利益受损呢。 “百分之八十太低了。 本侯是带着诚意来的。 既然无盐家主没有诚意,本侯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 甜点甚是美味,无盐家主别忘了把做这甜点的庖厨送到新安侯府。” 比横,张远还怕一个放高利贷的? 无盐朗自以为张远缺了他不行,但张远眼下却不吃这么一套。 “侯爷,长安内史地界放子钱的可只有我们一家。 其余做生意的可也绕不过我们无盐氏!” “你是在威胁本侯?” “小人怎么敢威胁侯爷。” “满长安没有第二家放子钱的,那本侯就不能放了不成?” “侯爷!” 张远自打无盐朗说出百分之八十那个比例后就已经打定主意自己去放子钱了。 就跟无盐朗说的一样,整个内史地界只有他一家子钱家。 张远是不怕无盐氏的,无盐氏收百分之二十五的利息。 张远的目的是推广五铢钱,他完全可以只收千分之五为最低损耗的保证。 无盐氏敢么?他要是收千分之五连皇家的分红都付不起。 这个百分之二十五的利息一定是平衡了各方的利益后得出来的比例,让参与的人都能够赚钱。 张远则没有这个担忧,到了这份上刘彻不至于为了这么一点硬插手到张远的生意上面来。 再说纸张还有煤石的生意给皇家带来的收益肯定是要比无盐氏的分红高的。 “怎么了?” “侯爷您的身份只怕不适合做这种生意。” “本侯可没说过自己要亲自下场。” 无盐朗顿时感觉到一阵天昏地暗,他都忘了勋贵们是怎么操作的。 张远完全可以派出去一堆商贾去给他放子钱,而且店铺都不用再去租赁。 卖纸张的店铺遍布内史地界,在其他郡城也都开设有店铺。 “侯爷打算抽取多少利钱?与民争利可不是一件好事。” 这句话就是儒家抨击桑弘羊最常见的一句话,就一个与民争利被骂了一千多年,桑弘羊也是够倒霉的。 “本侯可没有你们贪心,不然也不会先过来找你们无盐氏。 但肯定是低于百分之十的,你放心吧,本侯就没打算靠放子钱赚钱。” 无盐朗更懵了,张远要真的这么做了,除非全内史地界不用五铢钱,没有人去拿五铢钱进行交易,张远才可能血本无归。 这个可能性的确有,不过张远已经暂时想好了一个对策。 造纸坊这个吞金兽在自己手上,张远还担心没有人用五铢钱? 回去之后立马修改清平坊的规矩,收钱只收五铢钱,连带着子钱生意一起做。 卖纸针对那些不缺钱的人,让他们习惯用五铢钱。 放贷针对那些缺钱的人,让他们不得不用五铢钱。 张远今日来无盐氏这里算是来值了。 无盐氏教会了他如何利用自己手上的资源。 无盐氏自持内史地界没有第二家子钱家,这才这么有恃无恐。 现在整个大汉都没有第二家卖纸张的商贾,张远不把尾巴翘到天上,他都对不起自己手里面掌握的资源。 并不是说这么长时间,就没有人能够仿造纸张了。 只是因为那些仿造的没有配方,纸张的质量比不上张远的。 最关键的是因为造纸坊有刘彻一半的份额,整个大汉其余卖纸张的做的就是见不得光的生意。 “别忘了做甜点的庖厨。” 张远看着楞在一边的无盐朗,冷声提醒了一句,然后就踏步离开了前厅。 以张远现在这个资本,他肯定是没办法快速推动五铢钱的流通。 刚刚张远也想通了一件事,大汉最有钱的商贾也不是无盐氏,当今大汉的首富正是张远那个没有名分的岳父。 从无盐氏出来之后,张远去了清平坊让老赵把店铺直接给关了。 压根就没管外面排着队的人群,那些闲言碎语张远也没在意,反正明天强制这些人用五铢钱购买纸张后,他们会更恼火的。 关了清平坊后,张远带着老赵等一堆账房商人直接回到了新安侯府。 北阙甲第区有些人已经注意到了张远这莫名其妙的举动。 各家虽然都与一些商贾有过来往,像张远这么明目张胆带着十多个商贾回府的着实是少见,即便有也会藏着掖着。 无盐朗知道这个消息后,心顿时就凉了一大半。 不过他为了最后抢救一下,换了身行装偷偷摸摸的去了建章宫。 他肯定是见不到刘彻的,但是刘彻手中有一个掌管商贾的机构,桑弘羊便出自这个机构。 这群人人人都带有加官的封号,但是却没有一个拥有正经的官职。 桑弘羊便是加官侍中,陪伴在刘彻左右,替他打理生意。 皇家的生意有几种,内府库归属少府管辖,还有大农令管辖的,另外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便由桑弘羊他们打理。 也不能说见不得人,只是皇帝在一些生意中占据有份额会受到百姓诟病,于是便隐而不发。 恰巧无盐朗来见的人便是桑弘羊。 伴读在刘彻身边的人根本没有几个,眼下还有一人比桑弘羊更加耀眼,那便是霍去病。 此时此刻刘彻身边的孩童,也就这二人得以青史留名。 现在的桑弘羊已经有二十多岁了,侍奉刘彻身边已经有十多年,深得刘彻的信任。 “无盐家主此番入宫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二十多岁的桑弘羊的神情古井无波,伴君如伴虎,这十数年他见多了世间的险恶,宫廷斗争之惨烈已经让这个年轻人坚韧的非同常人。 “新安侯张远意欲掺和到子钱生意当中,今日小人得知他要自己在内史地界开办一家放子钱的庄子。 若是这样也就算了,可新安侯的意思并不打算在生意中获利,我们的生意利息是百分之二十五。 而新安侯放话他若是放子钱绝不会收取超过百分之十的利息,他要是真的这么做了,我们的生意可就无法维持下去了。” 无盐朗十分着急,在这名年轻人身前也显得很谦恭。 桑弘羊略微想了想便发现了无盐朗言语中的漏洞。 “新安侯可是提前与你接触了?” 无盐朗知道瞒不过去的,立马就点了点头。 “他与你接触说了些什么?” “新安侯新铸了一种铜钱,想要小人帮忙推广,小人回绝了。 于是新安侯便想要把我们的生意给挤兑毁掉。” 桑弘羊眉头一皱,他当真有些反感无盐朗,张口闭口全都是我们的生意。 虽然桑弘羊是商贾出身,但是他从小到大的志向就是出相入将、封土拜爵。 再加上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他从骨子里是看不起这些商贾的,若不是刘彻需要,他是懒得跟这些商贾打交道的。 “那是你的生意,不是我们的生意。 我觉得你没说实话,我虽然未曾与新安侯接触,但是他的为人我也了解过一二。 今日之事我会向陛下言明,至于你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即便新安侯真的插手子钱生意,你办砸了不要紧,陛下的份额不能少。” 桑弘羊说完后,就离开了。 对他来说无盐氏的生意是小事,反而是新钱币的事情需要重视。 眼下朝臣们已经下朝了,桑弘羊就去玉堂殿等候刘彻。 他们这些人就跟宦官是一样的,可以随意出入这些宫宇,当然刘彻的后宫是不能去的。 刘彻显然是不知道无盐氏的事情,就这么短的时间,绣衣使者也没办法探明是什么情况。 再者说绣衣使者估计只知道张远去了无盐氏府邸的事情,再多的估计还没桑弘羊知道的多。 待刘彻回到玉堂殿准备处理政务时,见到桑弘羊在大殿中央等待,也颇有些惊奇。 “桑侍中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陛下,刚刚无盐朗来找臣了。” “无盐朗?那个放子钱的?” 刘彻对这些东西并不在意,起码在他不缺钱的时候,那些商贾即便再有钱跟奴隶也没啥区别。 “嗯,据他所说新安侯新铸了一种钱币。” 桑弘羊连提都不想提无盐氏的子钱生意,直接把最关键的事情告诉给刘彻。 精明的商人有的优点桑弘羊都有,而且桑弘羊还具备卓越的政治眼光。 “朕知道,此事姐姐已经告诉给朕了。 朕也应允了,且看张远能玩出来什么花样来。” 桑弘羊是不支持刘彻眼下这个样子的,他要的就是把全国所有的财富全都握在手中。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币制改革还有铸币权。 可现如今张远新铸了一种钱币,刘彻一点反应都没有,让桑弘羊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私铸钱币是一回事,新铸一种钱币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陛下可有新安侯新铸的钱币?” 刘彻一点都不在意的在案桌上翻找了起来,好不容易才找出来几枚五铢钱。 很早之前张远就把五铢钱送给了平阳公主一些,平阳公主也给刘彻一些。 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一种看起来精美的铜钱,比市面上流通的都要好,不过刘彻跟平阳公主都觉得五铢钱也逃不过私铸的命运。 “自己过来拿,这钱名为五铢,看起来还不错。” 桑弘羊立即上前从刘彻手中接过了这几枚铜钱,然后放在手中细细磨砂。 五铢钱给他带来的是一种立体感还有一种厚重感,而不是之前那些扁平的铜钱,放在手中都担心给捏断了。 桑弘羊立即就发现了这种铜钱的优越性。 “陛下,新安侯心中有大计划。 他今日去找了无盐朗,恐怕真的有所图。 还请陛下派人调查一下新安侯想要做什么。” 人和人的差距就在这里,张远要是跟刘彻说这些话,刘彻指不定就冒出来一句你在教朕做事? 可从桑弘羊口中吐出来,还真就引起了刘彻的重视。 第二百一十八章 再好不过 “你的意思是说张远弄出的这五铢钱很有可能改变现状?” 刘彻听完桑弘羊的话,立即就重视了起来。 他已经改革过两次,但是两次都没有成功,最终还是让民间私铸的人以及各郡国铸钱的人给摧毁了。 也就是现在没有纸币的存在,造钱是有成本的,质量再差的铜钱也还是要用到铜钱。 若真的等纸币出现的时候,仿造者大量仿造纸币,那么造钱的就成了独一无二的暴利行业。 等交子出现之后,中国会逐渐走向银本位,可现在还没有人会有这个概念。 发行凭证依靠的不单单是信誉,更是要有能够担保的东西。 银行之所以能够立足,就因为他们拥有大量的外汇储备以及黄金储备。 “如若不阻止的话,按照新安侯往日的行事手法。 这件事情基本上现在就可以看到结果。 陛下您想想,自打新安侯进入您的视线之后,虽然涉及过险境,但是从没有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 他习惯于先制定好一个计划,做事情从不盲目。 今日他去找了无盐朗,无盐朗并没有与新安侯达成协议,所以我们现在应该立即派人调查新安侯想要干些什么。” 刘彻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么多的内容。 统一货币收归铸币权对大汉来讲是一件好事。 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 可该不该由张远去做,却让刘彻有些为难。 刘彻作为一个皇帝,推行的两款货币最终都造成了市场动荡,私铸的铜钱越来越多。 张远要真的稳定了金融体系,那么不就显得刘彻有些无能。 刘彻还是比较喜欢将臣子的想法拿来自己用,可以采纳臣子的建议,但一定得自己做决定。 只有这样,他这个皇帝在每一件事情上就会有参与感。 好比是一个船长,手底下有大副二副三副轮机长水手等各种职能的员工。 他却总是想要当好船长这个角色,每一件事情都得管,哪怕是船上的一个螺丝钉松动了。 治国就是驾驶一艘轮船在海洋上。 随时都有倾覆的风险。 虽然嘴巴上都说着信任彼此,但真到了生死关头谁又会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另外一个人的手上? 刘彻不可能信任别人,张远也没打算信任刘彻。 正因为如此,即便张远做的事情是对大汉有利的好事,刘彻还是犹豫了。 “先派人去调查张远所为,然后把控好五铢钱对外流动的情况。 一旦出现了什么问题,立马封查清平坊!” “陛下,那平阳公主那边?” “姐姐那边,朕会去解释的。” 张远没想到这件事情会引起刘彻的反感。 他的想法是先从长安开始试点,看看民众对五铢钱是否抵抗。 若是效果超乎预料,张远便打算将情况全部上报给刘彻,然后让刘彻帮着一起在全国范围内推行。 可才刚刚起步,刘彻就已经有了想要干预的迹象,这一点张远完全没有想到。 不过现在张远对这一切还不知情。 新安侯府内仍然在讨论推行五铢钱的细节,其中最难的一块便是放贷。 放高利贷的没有一个不是地头蛇。 他们对当地的熟悉让他们的生意能够顺顺利利的进行下去。 每一层的关系都务必要打通,如此才能安全的做生意。 以张远的身份,不用去打通官府那边的关系。 不过他们对长安城以及内史地界的百姓们没有一点点的了解。 这一点是张远现在面临的最大难点。 钱放出去容易,可收回来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坏账一旦出现的太多,那张远就成了散财童子。 张远可以把财富全都花费干净,可他不能没有看到效果。 只要到最后全大汉用的都是五铢钱,张远觉得自己将家财散尽没有太大的关系。 可平阳公主给张远留下的这些商贾还有账房却没有那么的得力。 放贷款的人全都是白的那就做不下去。 银行放贷最后收不上来还是会让所谓的第三方催收公司去进行催收。 官方的机构都会这么做,何况是民间资本。 “侯爷,我觉得您就不要管太多。 到时候我们可以养一些人,针对借款的百姓家庭先进行一番调查。 亦或是我们多采用一些抵押贷款,要求他们拿抵押物来进行贷款。 借款人若是连房屋都没有,我们也没有必要将钱借给他们。 没有房子意味着不稳定,他们将房产抵押给我们,我们最后也不至于回不了本。” 潘楠是这群商贾的头头,也代表所有人向张远提出他们的意见。 现在听他的话,张远知道该有的步骤还是要有,正规的放贷流程还是要走。 如若单纯的想要推行五铢钱,却疏忽了放贷这一块,很可能血本无归。 “行,那我们便将生意分成两块。 兑换钱币的生意还是要展开,另外与造纸坊的销售绑在一块,目的就是为了推行五铢钱。 得到的利润只要能保证内府库以及平阳侯府的分红不至于减少就好。 放贷这一块不要再去想着推行五铢钱,就把它当成是一个单纯的生意去做。 只不过放出去的要是五铢钱,收回来的可以不是五铢钱,但是比例要按照我们设置的比例。 借贷人若是要拿贵重器物进行抵押贷款,那么我们便找专业的人进行评估定价然后放贷。 他们若是抵押房屋田产之内的,我们必须要找官府的人一起,保证他们的田契地契的真实性,另外这地契什么的也是要放到我们这里的。” “侯爷想的周全,小人便按照侯爷说的这样去办。 清平坊占地够大,我们隔断出一部分店铺作为放子钱的店铺。 后面的地方是通用的,如此一来钱财流通起来也方便。” “不行,两处生意分别做账,子钱庄子一开始需要的铜钱全部算是借新安侯府的。 也就是我带来的那些钱财,至于造纸坊一直处于盈利的状态,暂且只放一千万枚五铢钱,每天结算之后那些铜钱都会拿去重新熔铸。 第二天就有充足的五铢钱可以进行兑换,待账上的钱多了,再把这一千万补到子钱庄子里。 两处生意是两条永不相交的直线,子钱庄子钱放完了可以以原本该有利息的一半向造纸坊借贷。 你懂为什么要这么做么?” 潘楠想了一下,然后谨慎的询问道。 “侯爷的意思是不要把造纸坊的生意当成自己家的?” 张远点了点头。 不管干啥都要摆清自己的位置。 造纸术是张远提供的,那并不代表造纸坊就是张远的。 张远顶多算一个技术入股,至于该如何经营那是平阳公主的事情。 现在已经有越俎代庖之嫌,张远肯定不能拿造纸坊的获益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即便这件事情对大汉有利,而且很可能不会给张远创造出来多么大的财富。 “你明白就好,现在公主殿下让我管着清平坊那是对我的信任。 不管是我还是你还是其他人,都不可拿这份信任冒险。” 张远嘱托了一番,让潘楠他们先去操办。 毕竟放子钱可不是说起来那么简单,以现在的人手肯定是不够的。 而且张远说不定还要养一支专门用于收贷的团队,只不过这件事情暂且急不得。 半年之后再组建也是可以的。 张远现在还需要去解决另外一个难题。 真要放子钱,现在张远的资本肯定是不够的。 能求上的人无非就那么几个人。 平阳公主肯定家底殷实,可张远这桩生意都没打算赚钱,千分之五的利率只能保证不赔钱。 不赔钱的生意让平阳公主掺和进来,那就等于要欠上人情。 至于什么时候还这个人情,张远都已经猜到了。 这个人情保不齐就要用到曹襄身上亦或者是卫子夫现在肚子里面的那个孩子身上。 张远都没有求到平阳公主身上,但是就已经知道了结果肯定会是一样的。 到最后平阳公主一定会让自己鼎力支持卫子夫的儿子刘据。 张远也不怕别人说他脸皮厚,目前大汉权势最盛者绝对就包含了他。 封侯之后这逼格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 所以张远不能随便就去欠人情,欠容易,还起来难。 再能借钱的就是卫青了。 但张远觉得卫青估计还没有他有钱,所以直接就给忽略掉了。 紧接着就是没有名分的老丈人卓王孙。 大汉商贾之首,他不是背景最深厚的,但却是最有钱的那一个。 找他借钱可以送给新安侯的人情给他,一介商贾即便将来有难,张远也能帮得上忙。 刘据要是有难了,亦或者是平阳公主有难了。 张远能咋帮啊,他们这两个人出事那肯定是刘彻在背后使坏,张远不把自己给搭进去就算不错了的。 刘据也是倒霉催的,身边一群耀眼的青年。 刘彻当儿子养的就有霍去病金日磾这些人,再拿这两人跟自己那平平无奇的太子比一比,落差就出来了。 为啥我这么一个千古圣君生出来的儿子一点闪光点都没有,人家的儿子咋这么聪明。 当儿子养始终不是自己的儿子,这种落差会越来越大。 当老子的看不上自己的儿子,最终的结果便是不管儿子干啥,老子心里面都不会舒服。 儿子知道老子不喜欢他,还会上赶着去吸引老子的注意力。 然后就会陷入到一个死循环,等到儿子挂了之后,老子回想起过往的曾经时,才会明白。 原来儿子那么做都是为了获得老子一句夸奖罢了。 不过到这个时候已经晚了,人力无法回天。 同样的桥段在历史上上演了不知道多少回,最多的当然就是在皇家。 等将来张远要是跟刘据认识了,一定极力劝说他不要浪稳着来。 庸庸碌碌不是过错,一个让所有人都记不得的太子即便最后当不了皇帝,那也能落个平平安安的下场。 现代鼎鼎有名的海昏侯也就是汉废帝昌邑王刘贺就证明了这一点。 被废了之后还能富贵一生,也是无能的一种好处。 当太子被杀无非就是自己太跳,或者是母亲太跳。 卫子夫不是那种能跳的起来的人,所以只要刘据不跳,平阳公主不造孽,那么这一脉就不会生事。 这些人情不能欠,因为卓文君的缘故,张远又想给卓王孙一些东西。 给钱给权都是不可能的,送个人情顺便还能把自己的事情给办好了,去找卓王孙合作亦或者是借钱,就成为了最好的选择。 从书房出来之后,张远就去找了卓文君。 毕竟是要钱的事情,张远总不可能自己派人去张口,让卓文君替自己说这些话才是最合适的。 眼下是正午,卓文君忙活着安排餐食。 张远就去用餐的大厅找到了卓文君,恰好饭食也都准备好了,张远就坐到了主位。 “侯爷今日可还顺利?” 卓文君半跪在张远身边,给张远到了一杯冰镇的豆浆。 二人相处时间久了,自然知道在家里面张远是喜欢喝豆浆的,而不会跟其他勋贵一样吃饭的时候会喝酒。 “那无盐氏不给我这个新安侯面子。 我便打算自己放子钱,另外再把清平坊的经营模式改一改。 现在想一想,要比找无盐氏合作更加的合适一些。” “可侯爷你要是放子钱,是打算只针对长安还是要扩散出去?” “眼前肯定只做长安城的生意,长安是天下中心所在。 一样东西在长安城风靡起来之后,便会受到大汉其他地方的吹捧。 你忘了当年卓氏铁锅不也是受到长安城中一众勋贵喜爱后,才能够有今天这样的景象。” “嗯嗯,侯爷说的不错。” 卓文君陪张远说了几句后,就自己开始吃了起来。 张远本来想直接提借钱的事情,被这么一打断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上午在无盐氏那里吃了不少甜点,现在也不是那么饿,张远就把筷子给放了下来。 “侯爷,今日的饭食是不合胃口吗?” “不是,只是子钱生意上有些难处。” “难处?” “嗯,我的钱恐怕无力支撑太大的盘子。” “哦,需要我向父亲张口吗?” “那就再好不过了,哈哈。” 第二百一十九章 都是我的托 张远不会去跟卓文君透露其他的东西。 只说了自己缺钱想要借钱。 算缗还有告缗都不会牵扯到列侯,除了送卓王孙一个人情以外,张远此举还应当给卓王孙规避了风险。 日后一旦刘彻听从桑弘羊的建议,将盐、铁、酒等一系列产业收于国有。 那么卓王孙这种靠冶铁起家的商贾就会面临巨大的打击。 这时候跟一个商贾说什么产业转型,无异于对牛弹琴。 紧接着而来的算缗还有告缗才是让这些商贾破产的最后一击。 而张远若是能把卓王孙的财富转移到自己这里来,无论是以出借亦或是赠予的方式,都会让卓王孙的一部分财富得到隐匿。 好比某些公司都要把公司注册到阿曼群岛上去,然后再用阿曼群岛的公司进行控股一样。 百姓可能告发商贾家有多少多少钱,但是绝不可能告发一个列侯家里面有多少钱。 告发了不仅没有用,还会遭到报复。 比如有人告发张远家有个几千万上亿的财富,那张远转头就可以去官府说那个人觊觎自己的财富。 后果肯定是告发者遭殃,列侯在这些律令面前享有一定的豁免权。 而且告缗还有算缗都没有说要针对勋贵以及普通人,针对的只是手工业者以及商贾。 卓文君派人去蜀郡,耽误的时间肯定会很长。 但是长安的事情却耽误不得,清平坊突然关门后的第二天就再次开门营业了。 不过临时推出的必须用五铢钱交易,却让人感觉到一种麻烦,以及对这种捆绑销售的厌恶。 当天的营业额却没有降低多少,人们总是兑换多少五铢钱就花费多少。 基本上所有的五铢钱都流回来了,然后收到的其他铜钱以及黄金数额还是跟以往一样。 潘楠他们一堆人不知道张远为什么还要平白添加这样一道手续。 实质性上的变化并没有体现出来。 这种形式跟超市卖一些代金券,然后要消费者拿这些代金券进行购买一样。 唯独不一样的,张远发行的是一种实实在在的货币,而代金券始终就是代金券。 超市倒闭了,代金券就会作废。 张远破产了,五铢钱还是铜铸造的铜钱,即便价值上会遭到损失,也不会损失太多。 买入五铢钱的风险基本为零。 之所以多这么一道手续,就是让人习惯用五铢钱进行购买,也要大家接受现有的兑换比例。 当五铢钱出现在其他的地方,就不会有别的声音质疑五铢钱与其他钱币兑换比例的问题。 这是一种肉眼不可见的潜移默化的变化。 可以说清平坊这边除了多了一些抱怨声跟咒骂声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变化。 至于新开的子钱庄子,就是四个字。 门可罗雀! 进来看一看的人都没有。 张远也早就预料到会是这种情况。 金子放到哪里都会发光这种话都是安慰人的。 不管是金子还是钻石,没有推广没有人给它附加价值这一条属性,那它就是一块石头。 地球的钻石够给每个人打造一套钻石首饰了,也没看见钻石便宜下来啊。 一旦在人们的心中形成一个固有的印象,再想去改变就很困难了。 所有人都知道钻石很多,但是人们更愿意相信‘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的童话。 这便是广告的力量。 广告广告,广而告之。 子钱庄子出现后的第三天。 一群从蓝田山下来的新安侯府的人流入了长安城的东市西市。 他们大量购入各种生产所需的原材料,对外宣称要去其他的地方做生意。 当人们问起他们为何会这么有钱时,他们便说他们得到了内部消息,早一步得知了清平子钱庄放子钱的消息,于是就赶到了长安来借钱。 编纂故事的时候,自然也把清平子钱庄只收取千分之五的利息的消息传了出去。 更是把清平子钱庄的背景给带了出去。 宗行也被张远从杜县召到了长安城来。 他正穿梭在长安城的集市当中,他们这群人购买的东西都不是无用之物。 钱可以花,当然不能乱花钱。 “老板,你这蜀锦一匹多少钱?” 宗行拿起一卷大红色的蜀锦对店铺的老板问道。 “贵人,这可是上好的蜀锦,出自蜀中黄家。 我也不占您的便宜,一金您拿走。” 按照张远的比例,一金便是两千钱的价格。 蜀锦虽然贵,但是也不至于卖到眼前这个价钱。 可能就是长安地界的有钱人多,想要忽悠一下有钱人。 宗行冷笑了一声,自家的夫人便是蜀郡的人,他自己也去过几次蜀郡,哪能不知道蜀锦的价格。 即便在长安城这个价格也虚高了。 “老板你既然不想做这个生意,那就不做便是了。” “贵人看起来是懂行的人,十二两金子拿走可好?” 以张远定下的五铢钱的购买力,购买一匹绢帛大概在五百枚五铢钱左右。 一匹蜀锦价格照常也就是绢帛的两倍左右,也就是一千枚五铢钱,现在这人说十二两金子,大约是一千五百枚五铢钱。 价格虽然仍然虚高了一些,但在长安城这个价格还是可以接受的。 “我身上的金子都换成了五铢钱,你看拿一贯五吊五铢钱购买你这匹蜀锦如何?” (这时候应该没有用贯跟吊的习惯,西汉一千枚铜钱为一缗,两百枚铜钱为一算。 所以桑弘羊出的剥夺商人财富的法令才叫做算缗令跟告缗令,为了统一一下就全都改成一吊钱一贯钱这样子。 一吊钱是一百枚铜钱,一贯是一千枚铜钱。) 近些时间来,长安的集市上出现了太多拿铜钱进行交易的人。 这些人都是张远的托,一开始肯定是没有人愿意接受的,遇到不接受的人这些托会将那些店家直接带到清平坊用五铢钱兑换黄金给他们。 几天过后已经有人可以接受用五铢钱进行交易了,不过宗行眼前的这店铺老板却流露出了犹豫之色。 这也是宗行来这家店的原因,已经攻克的店铺肯定是不用去了。 “不好意思,我们这家店只收金子跟半两钱。” 店家想了没多长时间就拒绝了宗行。黑客 这几天来,宗行不知道被拒绝了多少次,他一点都没有意外。 “卖出这样一匹蜀锦,已经差不多是你这家店几天的盈利了吧?” 店家没想着要做宗行的生意,就下意识地点了下头。 “确实如此,但是我也不会为了盈利去收什么五铢钱。 收了之后别人万一不收这种铜钱,那么我这一匹蜀锦不就全赔了。” “你不知道清平坊可以用这五铢钱兑换黄金么?” “清平坊?” 店家的意思应当是不知道这些天清平坊做出来的改变,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名字。 “对,卖纸张的那家店铺。 哎,我对这匹蜀锦实在是喜欢,不然我今日真不想浪费时间。 老板你陪我走一趟,去清平坊用五铢钱兑换黄金,然后我再把换来的黄金拿来买你这匹蜀锦如何?” 店家有些迟疑,他不是很相信宗行说的话。 “你去换了再过来购买就好,这匹蜀锦我为你留着。” “清平坊在城门处,换了黄金之后我直接给你,然后拿着蜀锦就出城了。 今日我本来就是赶到长安去清平子钱庄借子钱的,有了钱这才想着为家中的夫人还有老母亲购置一匹蜀锦。 天色已经不早了,交易完我便从那里出城了,老板你这店内反正还有人看着,不如跟我走上一趟,再磨叽我可就去别家买了。 反正蜀锦一直在你手上拿着,天子脚下我还能强抢不成?” 宗行已经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这匹蜀锦的利润肯定有个八百钱,而且还是五铢钱。 一家子一日的饭钱也就几十钱,贫苦人家十几钱就够了。 “那好,我就跟贵人走一趟。” 店家嘱托了看店的人几句,抱起蜀锦就跟着宗行走了出来。 随着距离清平坊距离越来越近,店家对宗行的话就相信了不少。 宗行领着他走的可是横门直达未央宫的这条路。 每当有盛大的典礼时,进城肯定会走这条路。 这条路张远骑着战马走了两次,道路两旁的店铺便是全长安背景最深厚的店铺。 店家的店本来就在东市内,要是去的地方不在道路两边,而是西市亦或者是东市其他的地方根本不用沿着这条路走。 没多久宗行就把店家领到了清平坊门前。 以前一个完整的店铺已经被一分为二了。 左边门匾上挂着大大的清平二字,右边非常露骨的就是子钱两个字。 隔断那根柱子还有两边的柱子上则写着清平坊三个字。 “这里怎么改名了?” 店家显然不知道张远已经接手店铺的事情。 “你还不知道?这里以后就是新安侯做主了,幕后的人没有变而已。 我的钱就是从这子钱庄子借的,年利才千分之五,从长安城购置一些东西运到洛阳去便能把利息给赚回来。 老板我看你贩卖这些蜀锦还有丝绸绢帛,相必肯定是在蜀郡有些门路。 若是在这子钱庄子多借点钱,那本钱就丰厚了些,运到长安城来贩卖利润肯定不止千分之五吧。” “这子钱庄的老板跟造纸坊的老板是一家?” “唉,兄弟我也不瞒你,我是蓝田县的人,蓝田山新安侯府的人经常去我们那。 一来二去我就跟几个新安侯府的人混熟了,还是他们给我透露了消息,我这才来长安城借钱。 等回去了再做点小生意,等明年还完钱之后,在多借些本钱把盘子给扩大盘活。” 这店家明显有些意动的表情,但却没有顺着宗行的话说下去了。 宗行也明白点到为止,再上赶着推荐那就太像一个托了。 “走去这边把铜钱换了。 换完之后我还来得及赶回蓝田县,这长安城卖的东西就是比我们蓝田县要好。” “行,我也得快些回店。” 宗行这几天不知道带了多少人来清平坊,对于兑换铜钱的流程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他却故意的跟店员演起了双簧,故意拖慢了速度。 为的就是让这店家看清楚究竟是怎么操作的,另外排队换铜钱的人也不少。 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来。 这些排队的人可不是张远请来的托,这些人都是要买纸张,所以得先换一些五铢钱才能去购买。 可宗行带来的这店家可不会这么想。 来买纸张的都属于读人便是有钱人的象征。 即便是各个府邸派来的仆从,从他们各自聊天的过程中,店家也能感觉到这群人的身份不一般。 而且他也认出了几个人来,再怎么说他也是卖丝绸蜀锦的,能买的起这玩意儿的也是有钱人。 这一下便在店家的心里面埋下了一个种子,长安城很多勋贵都已经开始兑换五铢钱了。 做生意的人若是先接受了一种新的货币,那么普通人才会被逐渐影响。 要想让做生意的人先接受,就得让他们觉得他们的那些大主顾已经接受了这新铸的五铢钱。 耽误了一盏茶的功夫,宗行才把手中的一贯五吊五铢钱给换成了等额的黄金。 直到这个时候店家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我说老板,下次再去你店里买东西不需要我特意来换金子了吧?” 宗行把金子递给店家,然后接过蜀锦笑着问道。 “今日真是抱歉,往后贵人再去我店里肯定会给贵人折扣。” “哈哈,那就说好。 时间不早了,我还得赶回到蓝田县。” “贵人您慢走。” 宗行直接就在城门处租了一匹马,然后从横门出去绕了个圈又回到了长安城。 然后就直接回到了新安侯府。 同一天只找一个目标,这是张远立下的规矩。 至于目标去不去兑换铜钱那便不是宗行他们这群托要做的事情。 张远定下的就是广撒网计划。 然后等鱼儿自己游到网上来。 夜幕降临,所有散出去的人都回到了新安侯府。 这时候新安侯府周围却出现了几个穿着夜行衣的人,一纵即逝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第二百二十章 大家的目的 消失在黑夜之中的人最终全都从不同的位置进入到了建章宫中。 刘彻早先以为张远不会经常来长安,这才没有派绣衣使者潜入长安城的新安侯府。 眼下这一点疏忽就成为了最大的麻烦。 想要立马将绣衣使者安插进长安城的新安侯府已经不是一件易事。 无奈之下,这群绣衣使者只能够通过跟踪新安侯府的人跟张远来达到探查消息的目的。 每日入夜汇总完消息之后就把消息都递到刘彻的案桌。 刘彻的戒备心一下子被桑弘羊大幅度的提高。 眼下也没有重要的政事需要处理,对刘彻来讲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探明张远的计划以及卫子夫肚子里的孩子。 本来喊张远问一下就能清楚的事情,却偏偏要花费这么多的人力去调查。 刘彻一页一页的翻看案桌上的情报。 眉头越来越皱。 不是因为在担心什么,而是他发现无法从张远的行为当中得知张远现在想干什么。 说白了,他就是不懂。 刘彻执政几十年虽然再次统一了货币,并且颁布了一系列的经济政策。 不过他对于经济并不是敏感的,这也是为什么某位爷爷会说刘彻略输文采。 可姓刘的最大的优势就是会用人。 师夷长技以制夷看似是清末魏源提出来的,但是这种概念早在两千年前就已经出现了,说不定在历史没有记载的地方出现的更早。 刘彻玩的这一手就叫做以商治商。 夜已经深了,刘彻下方却还立着三个人。 桑弘羊、东郭咸阳还有孔仅。 桑弘羊是商人的儿子,东郭咸阳是盐商,孔仅是冶铁的。 这三人才是刘彻搞经济改革的核心圈子。 “几位,你们自己先看看。 这张远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做出这么多令人费解的事情。” 三人中桑弘羊与刘彻最为亲近,所以他上前几步从刘彻手中接过来了这些情报。 分发到另外两人手中之后,桑弘羊自己也翻看了起来。 他跟刘彻一样,看的越多,眉头皱得越紧。 还没看完,他就拱手对刘彻说道。 “陛下,新安侯全部的作为都应该是让百姓接受五铢钱。” “只有这一个目的?” 刘彻还以为张远会做些什么蛊惑人心的事情,搞了半天没想到竟然只是为了让所有人接受使用五铢钱。 “陛下切莫轻视了新安侯,臣觉得他应当还会有更深一层的目的。” “你且说说看,张远到底想要做什么?” 桑弘羊思来想去根本猜不到张远的真正意图。 其实张远的真正意图很好猜,一开始就跟平阳公主说了,刘彻也通过平阳公主知道了。 不过没有一个人愿意去相信罢了。 刘彻跟平阳公主不相信是因为刘彻前两次的币制改革都失败了。 而桑弘羊不相信是因为以他的角度来说,一个列侯不当这么大公无私。 只要五铢钱一直不造假,那么张远绝对不可能从中获利。 之前他以为张远开子钱庄子是为了赚钱,无盐朗口中的百分之十的利息只要坏账少也是可以赚钱的。 可当子钱庄子开业之后,千分之五的利息确实只够维持这个庄子运转。 子钱庄发展壮大的模式非常的简单,就是把本金放进去,然后开始放子钱,紧接着就跟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可张远现在的模式在这个时候,就等于是在做慈善,而且是没有名声的慈善。 子钱庄子利息再低也不会有好名声。 别人做慈善是为了名,也可能是为了利,可张远不为名不为利这让桑弘羊不能够接受。 “臣还需要再看看。” 桑弘羊话一说出口,刘彻眼眸之中流转着的满是失望。 “陛下,可能找不到新安侯的目的是什么,但是臣找到了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孔仅像是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十分激动的向刘彻说道。 “快说!” “新安侯府中有人出了长安城一直往西南而去。 臣猜测是去寻找蜀郡卓王孙,久闻新安侯与蜀郡临邛卓氏大女苟合。 前些时日新安侯在无盐朗那里碰了壁,他务必会再找一巨富合作。 新安侯即便家产殷实,面对长安、内史地界或者整个大汉来说,都无异于蚍蜉撼树。 他的家产全部放出去就跟雨滴落入湖泊,江河汇入大海一般,击不起半点波浪。” “陛下,孔侍中说的不错。 眼前新安侯做的一切必定都是试探。 当临邛卓氏为他臂助之后,以卓氏财力,新安侯的子钱生意便能在内史地界压过无盐氏。” 司马迁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都能称临邛卓氏为巨富而且拔高到了国家的层面,卓王孙的财富不像外人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那究竟是该阻止还是不该阻止?” 刘彻听着三人说的玄乎,但是却点不到重点上,说了半天他也不知道张远把盘子做大了会对他有什么实质上的危害。 早先那点面上无光已经先被刘彻给抛到了脑后。 “陛下,您不可对新安侯动手。 但您可以约束一下临邛卓氏。 一介商贾拥有如此大的财富已经具备了造反的实力。” 现在刘彻不缺钱,这三个商人忽悠刘彻的方式便从钱变成了造反。 估计张远都没有想到会有这种转变。 细想刘彻最先改革的三个行业。 铸钱、盐业、冶铁都是需要大量人工,工地又在深山或者是滨海地区。 都是政府鞭长莫及之地,而这三人一个精于算计对铸钱最熟悉,另外两个都是自己的老本行。 刘彻汇聚起这三人看起来貌似一开始的目的并不是出于经济目的而是出于政治考虑。 “陛下,孔侍中说的不错。 臣觉得有些行业不能再放任自流了。 就拿铸钱业还有冶铁业跟盐业来讲。 盐可以换成钱,铁可以打造成兵器,工人可以变成战士,货车可以改造成战车,如果铜钱还可以私铸,那些私营矿主联合起来再进行谋反,便利的是不是有些可怕。” 桑弘羊的话直击刘彻最深处的忧虑。 西汉的皇帝向来不担心外患,他们刚起来的时候能刚,狗起来的时候也狗的很。吧 反正老祖宗是流氓出身,一点骂名他们向来不在意。 他们反倒最担心的就是内部的谋反问题,原因很简单,谋反的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多了。 七国之乱甚至差点掀翻汉景帝的统治。 西汉的灭亡还有东汉的灭亡都证明刘彻他们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杞人忧天。 西汉灭亡的时候南匈奴想要造反,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东汉灭亡的时候鲜卑也想要造反,最后看到曹老板还是算了。 古往今来唯独秦汉灭亡之时,赫赫兵威震慑外族人不敢入侵中原。 “依你们看现在是终结这一切的时候了?” “陛下明年仍然打算出征匈奴,今年陛下携去年汉军大胜之威正是改革的时候。” 桑弘羊在侍中的位置上待得久了,虽然很得刘彻喜爱,但是却不得重用。 “可是大行主父偃意欲实施推恩令,朕再惩治那些作乱的商贾会不会对大汉的根基有损害?” 刘彻就差没说出来这么多政令一起颁布会让那些商贾转身投到诸侯王的怀抱当中。 “陛下,推恩令乃是向天下推行您的恩泽,让诸侯子嗣人人都可得封赏。 至于针对商贾就更容易了些,茂陵仍在修建当中迁天下富人入关中的事情也不能耽搁。 早先那些商贾隐瞒财产,或者是各级官府隐瞒不报,陛下您大可以下令再查缺补漏一下。 首先针对那些经营盐业跟冶铁业的商贾,让他们全部迁入茂陵邑。 到时候还有谁能在您眼皮子底下乱动弹?至于私铸铜钱的平民直接执行死刑,这些人是大汉祸乱的根源。” 桑弘羊恨不得把自己心里面那些针对商贾的想法一股脑都倒出来。 刘彻一下子就被打开了思路。 原本他还没有找到一个好的借口针对那些商贾,桑弘羊一下子就给他提供了思路。 迁天下富户入茂陵邑的时候,可是明码标价设置的家产三百万。 说卓王孙家产没有三百万谁信啊? 早先每次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这些商贾便会拿出钱财寻找人代替。 几代帝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大汉的律法也是允许代替的,不然商贾根本没有发家致富的机会,他们一个个都得被充进奴军。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皇帝没想着针对这些人的基础上。 刘彻现在的眼睛已经盯上了这群人,他还能放过? “行,那便这么做。 明日早朝,朕便会下令让丞相府将私铸铜钱者死这一条写入律法当中。 然后再派人去各地调查,家产殷实者不入长安一律强行迁入。” 每个国家建国初期,法律必然是漏洞百出。 特别是中国一直以来法无禁止皆可行的习惯,更是如同流水线一样生产出了一批富豪。 商人的背景没有干净的,钻法律的空子是商人最爱做的事情。 为什么开公司要开到阿曼群岛,存钱要存到瑞士,只因为当地的法律能够保护他们。 刘彻不会想到自己即便是颁布了律令,那些商贾也会找到空子。 “陛下英明,那新安侯的事情我们是不是应该制止?” 私铸铜钱针对的是那些普通人。 郡一级以及诸侯都是可以铸钱的,光明正大的铸钱。 之所以没有人去铸钱,是因为铜矿都在国家手里,所以只有官府铸钱,没有诸侯去铸钱。 重新熔铸铜钱代表着铜钱内的有些杂质就此灰飞烟灭了。 现在的私铸铜钱盛行,铜钱已经不能更薄了,像张远这样拿铜钱去熔铸新的铜钱对诸侯们来讲就是在拿钱打水漂。 “暂且先看看。” “喏。” 桑弘羊有些不满,但是还是低头应诺。 大汉年轻人对张远不是嫉妒就是羡慕,桑弘羊更是嫉妒,他自持自己能力不比任何人弱。 并且服侍了刘彻十数年,二人之间的信任应该远超旁人,但是却不能够得到重用。 而张远可以说是一点背景都没有,现在却能够到这种地步,怎么能不让人嫉妒。 “那都散去吧。” 三人应声而退。 ...... 第二天的早朝结束之后,长安城便陷入了新一轮的地震。 “你们都知道了么,天子要清洗私铸铜钱的人。 抓住一个杀一个,绝对不手软。” “我才听说新安侯新铸了一种叫五铢钱的铜钱。 陛下这是要针对新安侯的?” “你傻啊,陛下要杀的是私铸者,人家新安侯铸钱是光明正大的铸钱。 你平时得多读读书,官府新出的律令你都不懂是啥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陛下有意帮助新安侯推行五铢钱?” “肯定是啊,新安侯是大汉的功臣,陛下的心腹。 这个时候陛下颁布这种律令,你说是什么意思? 肯定是要大力推行五铢钱!” “那我们还不快去清平坊把家里的铜钱都换成五铢钱!” “对,得赶快,不然今日可能排一日都换不了五铢钱。” 刘彻怎么想不到民间竟然这么理解他的意思。 不过百姓们这样想也是理所应当,不管是官铸还是私铸都是铸钱的。 打击私铸者,人家理解为扶持官铸也没什么毛病。 现在官府没有出新的铜钱,只有张远推出了五铢钱,而张远又是大汉的新安侯太学令。 在百姓心里张远可不就是当官的么。 其他地方的人对刘彻的命令可能没有这么敏感,可这里是长安。 长安城可以说是私铸铜钱最少的地方,刘彻前些年下令铸的半两钱到现在还在用,根本见不到其他的铜钱。 当百姓误解刘彻的意思之后,就出现了一个现象。 几千人在当天下午就都堵在了清平坊门口,几乎没有人买纸张,全都是来换钱的。 老赵都快懵了,他还不知道朝会上发生的事情,即便是知道了也想不到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懵了的人还有一个,不过却不是张远也不是刘彻。 这两人现在还不知道清平坊门外出现的火爆现象。 平阳侯府入驻清平坊的人第一时间便把这个情况告诉给了平阳公主。 她知道后就懵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变故 平阳公主是知道刘彻的态度,也知道张远的想法。 但她对张远是不抱任何希望的,眼下刘彻没有要针对张远的意思,再加上分红一直没有少而且还比以前变多了,平阳公主这才能耐着性子继续等待事情的发展。 那曾想到刘彻做出反应的第一天,事情就朝着众人没有预料的方向发展。 此时在新安侯府内享受宁静的张远也终于有些后知后觉的知道了刘彻颁布的律令。 不过却不是任何一个官员来告诉他的,反倒是清平坊的人从哪些兑换钱币的百姓口中知道后再跑来告诉给张远的。 “陛下上午颁布的命令?” “对,说是刚刚呈交给丞相府,将于一月后施行。” 一条新的律令总是会等到全天下都知晓后才会施行。 不过话是这么说理也是这个理,各地官府受到丞相府的手令之后便会立即开展打击行动。 先抓人等到一个月后再审问也没有违反条例不是么。 “清平坊到现在兑换了多少五铢钱出去?” “一亿枚五铢钱已经兑换出去近五千万了,子钱庄子也放出去了一千万的子钱。” “这么说是抗不到今日天黑?” “侯爷,别说天黑了,小人估计这时候往回赶就快没了。” 张远心里虽然有欣喜,但是还是有一些担心。 担心的不是事情会失控,而是他并不希望五铢钱就这么轻松地流出去。 这么短的时间内流出去这么多铜钱,只有一种可能性。 “店里兑换钱币是很多小笔交易积累起来的,还是由大笔交易合起来的五千万?” “侯爷,都是大笔交易,广平侯府都一次性兑换了千万枚五铢钱。” ...... 张远整个人都无语了,若是那些有钱的商贾大笔兑换五铢钱,张远并不在意。 可这些诸侯们换来五铢钱估计就只能让这些钱放到金库当中吃灰,就跟张远家里面的这些钱财一样。 若不是打定了主意要推行五铢钱,重建大汉的市场风气,那些钱币估计真的就一辈子不得以见天日。 “你骑着快马去清平坊,让老赵只进行十万钱以下数额的兑换。 那些大宗兑换告诉他们可以先交钱,然后我们新安侯府免费为他们熔铸。 全部熔铸好了后,直接送到他们的府上,而且兑换比例降低为四点五比一,缺的那零点五由我们补齐。 只有一千万钱以上可以享受这个比例。” “侯爷,小人的话恐怕不能让那些贵人信服。” 张远叹了口气也不多说什么,跟着这人一起出了新安侯府。 现在发生这么大的动静确实需要个人镇场子,在长安城的大街上摔一跤都可能撞倒某个位高权重的外戚。 这话虽然不现实,可撞倒一些勋贵府上的人还是挺正常的。 毕竟长安城的百姓才二十万人,宫里的宫卫还有形形色色服侍皇家的奴仆工匠都有十数万,北阙甲第内的勋贵家养的奴仆也有十数万人。 这样的人口比例是不正常的,却能够极大的凸显出长安城作为政治中心的独特性。 等到了清平坊,张远算是见到了长安城热闹的样子。 上次见到这么多人还是从河套凯旋归来,刘彻举办盛大的欢庆仪式的时候。 “诸位都让一让!” 清平坊门外的守卫见到张远骑着马过来,立即强行疏散人群。 门口大大小小的都是车辆,估计是各家把家里面封存的铜钱都给拿出来了。 “新安侯来了!” 张远以一种极其高调的方式出场。 人群立即就安静了下来。 在场来换取钱币的人,没什么大人物,有的只是各府的谒者。 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不觉得有人能在长安城贪墨他们的财物。 “去跟老赵说,写一张纸,贴在门柱子上面。” “喏。” 片刻之后,一张写了刚刚张远定下的规矩的纸张就被贴在了门口。 紧接着就引起了一片哗然。 不过没人敢贸然询问张远,纸张上写的可不是清平坊担保,而是新安侯府担保。 很快哗然声降了下去,有一小撮人从人群之中退去。 贴出来的纸张并没有耽误普通人兑换铜钱。 张远设置的上限已经很高了,最多兑换十万枚五铢钱,也就是说你家里面得有五十万枚铜钱。 能够达到这个数额的也就只有商贾还有那些勋贵。 普通人能换百枚千枚五铢钱已经算得上是上户。 兑换钱币的事情有条不紊的继续着。 商贾还有普通人换钱最终还是要花出去的,市场就被这么盘活了。 中国人历来都喜欢存钱。 而一个健康积极向上的市场经济,这就是阻碍发展的障碍。 银行数次降低利率,大肆发行信用卡,就是为了普通人能把存在银行的钱给取出来都给花了消费了。 这样一来国家才能收取大量的消费税,而不至于说一直给普通人补贴造成国家收入大大减少。 当官的很明白老百姓的习惯,也知道中国的传统。 他们从不直截了当的向人们收税,他们会从你不知道的地方慢慢掏空你身上的钱。 最终一场疫情的来临撕破了告诉发展的经济泡沫,人们也懂得了身上没有存款还要去购买价格高昂的各类必需品。 当然这个高昂是相对比较而言的。 资本家还有政客总会忽悠人们去拿本国的物价去跟世界最发达的国家的物价相比。 他们从来不会让普通人知道世界上另一个跟本国平均工资水平相接近的国家商品是多少。 快速发展就是要让老百姓把压力全部扛起来,无论资本家有多么有钱,最终压力是转嫁给普通人的。 张远明白这一点,但好歹汉朝还没有人明白消费税这种最适合剥削百姓的玩意。 拿钱币去购买商品,就是商品原本价值的体现。 紧缺了商品会涨价,增多了商品会降价。 百姓不会吃亏,不管买什么东西,都是那件商品在市场上价值的直接体现,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张远在清平坊等了有一个时辰,眼看着天就快要黑了。 门口的人流虽然还没有减少的样子,可张远却是打算关门了。 从张远来时堵在门口的那些车辆就一直停在那,就在张远打算歇业关门的时候,有人要办理张远的新业务了。 “侯爷还要关门么?” 老赵立马跳上前来询问。 “天黑立马关门,那些让我们帮忙铸钱的,给他们说七日为限。 每日承接的数额一亿为上限,每到一亿就往后推一日,你懂了么?” “小人明白,小人这就交代下去。” 铜的熔点低,所以铸钱才能成为人人都能干的事情。 张远现在有蓝田山蓝田县还有长安城的三处铁匠坊。 日夜不休维持高温熔炉运转,勉强一日能够熔铸一亿上下的铜钱。 之所以给出七天的时间出来,就是为了能够在承诺的时限之内把所有的订单完成。 长安城的勋贵也不是人人都很有钱。 像张远这种坐拥数亿身家的已经是最有钱的那一拨人。 当然在这一拨人里面,张远是垫底的存在。 像平阳侯府要是把他们金库的钱财全部拿出来,数十亿肯定是有的。 七十年积累的巨大财富,经历数次战争屹立不倒的勋贵都是有钱人。 打匈奴是赔钱生意,可是在国内进行战争那便是赚钱的生意,当然肯定是赢的一方赚的钱。 汉景帝进行七国之战的时候,连扩充军备的钱都没有,打赢了直接让国库充实了起来。 跟着一起发财的人不尽其数。 田蚡从一个需要自己姐姐卖首饰支持的人,摇身一变能拿着大把金钱贿赂朝臣的大富翁。 这都是明面上能够见到的,战后的势力重组才是瓜分利益的时刻。 张远比不上这些人,也只能吊着这些人的车尾。 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列侯里面穷的估计也就能拿出千万钱。 当然是五铢钱。 张远这个比例一出,让所有人手上的钱都贬值了。 张远铸钱肯定是挣的,而且是暴利,这也是张远为什么能提出以四点五的比例补贴大笔交易。 即便是四点五的比例,张远仍然大赚特赚。 若是五换一的比例张远只是保本,那么改成四点五的比例,七天的时间一到张远就要破产。 赚这个钱没有别的意思。 将来若是刘彻没有接手铸钱的事情,张远为把五铢钱推行到全国,还有把纸张普及到平民生活当中需要花费的钱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老赵刚刚才接下两单大宗生意,天色就彻底的黑了。 张远没有给任何人情面还有情分,直接下令关门。 来清平坊的一众勋贵还有张远貌似都忽视了一个最大的问题。 今日来清平坊的勋贵,排面最大的自然是广平侯,可广平侯家寥寥几人在长安从政。 其他权势滔天的亦或者是正当红的勋贵没有一人来清平坊。 最有钱的平阳侯府讲道理以平阳公主跟张远的关系直接来要铸钱的模子都有可能。 可张远却没有发现这一点。 大汉最顶尖的那些家族跟官员集体在第一天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态度当然是给刘彻看的,而不是给张远看的。 这一刻张远像是成为了一个瞎子,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给他通气。 清平坊的生意持续了一个月。 流出去的铜钱最终达到了二十亿之数。 这里面普通人跟商贾兑换的铜钱勉强加起来有两亿。 放出去的子钱也才一亿五千,其余的全都是勋贵们按照四点五的比例达到的数量。 这一个月张远的财富翻了个倍。 看起来少,但这是加上张远那快十万斤的金子一起算的。 除去放出去的子钱,张远还剩下了六亿的五铢钱,放出去的子钱全都收回来,张远就能凑快八亿的五铢钱。 这一个月将长安市场上面流通的其他钱币一扫而空。 五铢钱甚至已经流向了内史地界,最起码长安城的卫星城都已经开始使用五铢钱了。 对于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刘彻没有提也没有问。 张远这时候心里面才忐忑了起来。 长安城可是在刘彻的脚下,发生的一切刘彻都能立即知道。 可刘彻也没有召见过张远,张远有几次心里面不安的时候去参加早朝,也没有人询问。 至于卫青早就被刘彻调去边疆应付匈奴人的报复了。 匈奴大单于军臣的报复注定又是无疾而终。 平阳侯府除了正常接收来自清平坊的分红,便没有其他的动静。 这期间张远收到了卓王孙的答复。 卓王孙说可以为张远提供相当于十亿枚五铢钱的钱币。 得到消息之后,张远大喜过望。 这估计不是卓王孙全部的财富也是一半了。 无盐氏借给汉景帝千金,汉景帝还给他们家族万金。 这万金是无盐氏发家的本钱,几十年来,这万金翻个十倍也是可能的。 毕竟高利贷家族,利滚利就那回事。 临邛卓家肯定是要比无盐氏有钱的,这也能侧面为张远提供一下卓王孙究竟有多有钱。 可没过多长时间,张远却遭到了一拳重击。 蜀郡那边又送来消息,说官府勒令卓氏一族在一月之内动身前往茂陵邑。 至于说法当然就是刘彻号召天下豪杰入茂陵邑。 之前那一次,卓王孙给官府塞了数百万钱,然后通过平阳公主的关系运作最终将自己家从名单上消除。 其余家族也同样如此,有钱的商贾谁还没有一点官方背景。 大的牵扯上黄家,小的也跟当地官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皇帝又能知道谁是谁,一下子迁入几十万人,刘彻还能把名单上所有的人全都看一遍? 可现在基本上就是直接点名了。 收到通知的不止临邛卓氏,卓王孙的好兄弟,临邛的程郑一家也收到了通知。 蜀郡还有黄氏,其他地方连孔仅自己的家族都收到了通知。 反正只要全天下的有名的铁商盐商都收到了通知。 最冤的当属黄氏跟程郑,这两家一家是半路出家还是因为刘彻的命令才插手冶铁,另一家从卓氏发展壮大之后就把生意全部扔给卓王孙了,然后一心经营对西南夷这些小国的贸易生意。 可现在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第二百二十二章 钻空子 “阿远,这下该怎么办啊?” 卓文君急的不停晃动着张远的手臂。 张远还不知道其他家也出了事,以为这只是针对卓家的。 长安城的消息到蜀郡临邛一来一回便是一个月之久。 若是蜀郡官府自主的行为,时间点不会卡的这么合适。 “派人带上我的信物,让卓氏一族归于我新安侯门下。 或许能为卓家多争取上两月时间,让你父亲将矿山卖给给蜀郡官府,煤石生意占据的份额卖给平阳公主。 冶铁坊的工匠还有卓氏一族的人全部迁去蓝田县,我会提前买一座宅子,让大家来了长安不至于没有个落脚的地方。” 若是听从官府的乖乖迁徙到茂陵邑,那么冶铁坊还有矿山都是保不住的。 卓氏一族身上最起码能被刮出来一半的肉下来。 “父亲恐怕不会答应,卓氏一族在临邛经营了百年,如今才到辉煌的时刻,让他全部舍弃掉实在是太难。” “不答应,那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答应了来长安城,我刚好还能够处置卓氏所有的人。” “阿远你是有了主意?” “嗯,文君你想想,卓氏一族最值钱的是什么?” “那些矿山?” “不是,是工匠还有各地打理铺子的管事。 工匠可以为我铸钱,打理铺子的管事可以为我管理子钱庄子的生意。 等你父亲到长安城之后,全内史地界的卓氏铁匠铺摇身一变成为清平子钱庄。 其余地方的铁匠铺可以变成兑换五铢钱的庄子,顺带还可以把造纸坊的生意彻底推出去。 到时候造纸坊从我的份额之中分出一成给卓家,子钱庄子所有的收益全都给卓家。 不打铁的临邛卓氏,说不定可以因此更上一层楼。” 看似张远剥夺了自己大部分的利益,实际上赚钱的大头全都在铸钱上面。 重新熔铸铜钱最赚的只会在天子脚下,这里的铜钱分量最足,私铸者少。 张远用一枚五铢钱就可以换取五枚半两钱。 那些半两钱大都没有四铢重,不过张远可是一换五。 再劣质的半两钱也不会只有一株重,其中优质的半两钱基本上全都在长安城,次一点的钱币在内史地界,至于大汉其他地方全都是私铸者的天堂了。 各郡国铸钱的官员为了谋取私利根本没有按照帝国规定的规格去造钱。 等出了内史地界张远就不打算用一换五的比例,到时候全部称完重之后再用一换五。 为什么要称完重再一换五,因为铜钱是一种合金,你永远不知道那些私铸者在里面添加了什么金属。 张远只能可惜这不是两千多年后。 不然某些被添加到铜钱里面的金属说不定价比天高。 张远的说话不能说是打动了卓文君,毕竟现在对卓文君来讲,父亲的生意不是第一重要的,只要能够保证一家人的安全那才是最重要的。 她只是接受了张远给卓家的另外一个选择。 依附在新安侯府之下,那边可以规避掉刘彻的征召令。 作为非刘姓者能够获取的最高爵位,列侯的特权可以在任何方面彰显出来。 只要张远不犯法,他名下的一切都是私有的。 刘彻可以强行夺去,但那需要撕破脸皮。 这个社会是有契约的,皇帝同样也跟所有的贵族签订了契约。 皇帝给贵族们以特权,贵族们坚定不移的支持皇权的唯一性。 当前大汉的国库还是处于充盈的状态,刘彻不会冒这个险在大战之前搞得国内人人自危。 宣战状态,国内的一切事情都得暂且压下。 该安抚的安抚,该铁血打压的就要打压。 张远干的事情都是钻了律法的空子,刘彻根本无计可施。 要么就是直接不搭理,要么就是加以安抚。 “派谁去临邛最为合适?” 卓文君从心底接受了张远的说法,立即就开始想起传信的人选。 “我这就写一封文书,加盖了印信之后让宗行带去临邛。 你也再写封信劝劝你父亲吧,宗行若是日夜兼程或许能够多争取几日的时间让你父亲考虑一下。” 张远并不担心卓王孙不会接受。 一种是换一个生意,另外一种是这辈子都得被圈死在茂陵邑。 “好,下午就让宗行出发去蜀郡吧。” 卓文君比张远更着急一些。 不过张远很是理解的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后背,给予她最起码的安慰。 刘彻下达的命令并没有在长安城引起多么大的波动。 不过在这几个家族所在的地方却掀起了一片轩然大波。 特别是临邛,两大家族同时都要迁徙。 蜀郡一个郡要迁徙三个举足轻重的家族,他们可不仅仅只是掺和了冶铁生意。 黄家的主业是丝绸布匹生意,他们掌握着全大汉最精良的染色工艺,蜀郡不知道多少养蚕的织布的家庭是靠黄氏一族活着的。 程郑一族已经把重心放在了对外贸易上,许许多多游走于大汉跟西南夷的商人也都靠程郑一族维持最基本的生意。 三大家族一迁走,最起码有四分之一蜀郡百姓的生计要受到影响。 不过刘彻肯定不会想到这一层面上来,桑弘羊这些人也不会去考虑普通百姓的死活。 乾隆皇帝在位几十年,清朝都没有生虫的粮食。 统治者要是做个瞎子做个聋子,不管百姓过得如何贫苦,史书上写的都是盛世。 张远让宗行带走了新安侯府一半的护卫,每个人配了三匹战马。 为的就是能在十天之内赶到蜀郡临邛。 往后的几日之中,张远也知道了还有其他家族被勒令迁入茂陵邑的事情。 从这些商贾从事的生意当中,张远的心顿时就冷了一下。 这也太像后来的盐铁官营了。 现在虽然没有说直接由国家接管过来,但肯定是由东郭咸阳一家管盐业,孔仅一家管冶铁业。 至于针对这两家的征召令才是真正的掩耳盗铃,把所有的人都当做傻子。 这个时候刘彻还不至于做的太过分,这些家族的产业都会去用钱来进行收购。 可谁都知道这些产业都是会下金蛋的鸡,强行收购就等同于是强抢。 不过却也算是给了最起码的安慰。 张远闹不明白的是,刘彻现在不缺钱,怎么会着眼于这些人身上来。 最近这段时间,张远也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他要做的就是推行五铢钱跟普及纸张。 清平坊给纸张的定价终于走出长安城,在长陵邑、安陵邑、霸陵邑、茂陵邑、阳陵邑、渭城、杜县、蓝田县八个卫星城池中的店铺展开。 同样的子钱庄子也开进了这八座城池。 张远现在手上有足够的财力,支撑长安城极其周围的生意全面展开。 特别是子钱庄的生意。 长安城是一座都城,经济活动并不频繁。 不知道这几个皇帝出于什么考虑,没有把长安城弄成一座繁荣的城市。 远在东边的洛阳城要比长安城繁华的多。 且不说拿长安城跟洛阳城相提并论,长安城的繁荣甚至不如阳陵邑。 可以说长安城将自己原本该承担的经济任务给分给了周边的城池。 皇帝们希望自己死之后,陵墓周边是充满着人气的热热闹闹的。 而且为了提高臣子们的地位,甚至让有功的臣子可以陪葬在周围,不过陪葬可以,那些陵墓却都是单独的陵墓。 再加上陵墓旁边城池的巨大人流量,让这些皇帝的陵墓基本上不要想着隐藏位置。 西汉的皇帝墓也就成为被盗最严重的甚至被盗最快的。 清朝好歹也是灭亡了之后才被盗的,可是西汉还没有结束,有的皇帝陵墓就被盗了。 中国盗墓的传统文化也是自汉时开始的。 不过盗不盗的张远管不了那么多,他只知道最繁华的当数这些地方。 长安是冷清的,很多人不喜欢居住在长安城。 只要没有政务缠身,很多人都喜欢居住在周边的城池。 像司马相如如果他现在没有在犍为郡当太守,那他应该在茂陵邑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 子钱庄的生意进入到这几座城池进行的非常的顺利。 因为都是直接入驻到平阳公主之前的店铺当中,这些店铺的位置自然都是最好的。 再加上一个多月来,长安城清平坊的事情早就形成了一种风气。 使用五铢钱的风气。 所以这八座城池的百姓接受清平坊的速度更快。 甚至像是阳陵邑,在张远还没有把生意做到这里的时候,阳陵邑的人都已经全都用五铢钱开始交易了。 他们用的当然是从长安城流出来的五铢钱,现在私铸者正面临着有史以来最大程度的搜捕活动。 一个多月,全大汉处死的私铸者将近有十万人。 这种力度让五铢钱一开始面世就迎来了一个最好的环境。 因为八座城池庞大的人群基础还有繁荣的经济活动。 张远的子钱庄开到这八座城池之后,千分之五的利率让八座城池的百姓开始疯狂。 仅仅才过了一个星期,放出去的子钱就已经到了三亿。 这还是因为人手大量不足,审核的速度实在是快不起来导致的。 新安侯府存放的地契田契都已经装满了两个大木箱。 当然贷款的金额没有太大的,很多都是万钱左右,只有一些原本之前就是做生意的那些人才有资本在张远这里借出来更多的钱。 大部分人的田产地产加起来还没有万钱的价值,他们祖祖辈辈奋斗遗留下来的东西甚至都不够张远随随便便弄点东西的价值高。 不过几千钱几万钱已经很多了,对于他们来说。 关中的粮食价格比其他地方的要低很多。 可能是因为刘彻不想看到自己眼皮子底下还出现饿死人的事情,所以只要有一双手可以劳动的人就能够赚够自己生活所需要的花费。 这些年因为农产品种类的增多,百姓们种植作物也有了其他的选择。 再加上大豆不再是牲畜的饲料,经过加工人吃了也不会引起身体上的不适。 百姓的可支配财富越来越多,等同于是粮食的储量越来越多,粮食的价格也就相应的下降。 这个时代粮食是跟金钱划等号的。 勋贵们还有刘彻不想要财富流到普通人那里去,购买他们手里面的粮食自然是尽可能的打压价格。 若是任由粮食的价格上涨,普通人会越来越有钱。 好比是河南的农民种地赚不了多少钱,但是那些开公司的却能够赚的盆满钵满。 要不然就是猪肉涨价了,老百姓就不能养猪了,这些奇葩的事情简直不要太多。 不过在大汉,粮食的收购价格便宜了却有一个好处。 每个地方的物价是不一样的。 出了函谷关继续向东,便是灾害的泛滥区域。 齐鲁之地的粮食价格要高出关中两倍的价格,普通的老百姓借个一万钱,买上几百石粮食,只需要一辆车就能够拉得动。 一路上只走官道,一群人同行,也安全的很。 来回两个月的时间,却能把借来的一万铜钱变成两倍。 他们再走远一些,甚至可以去海边买一些海盐拉倒长安来卖。 如此一来,一万铜钱变成四万铜钱也不是没有可能性的。 刘彻目前也只是让那些盐商去茂陵邑居住,而没有彻底的下令禁止食盐交易。 消息不畅通还有交通都不是很畅通的年代,赚钱的机会可太多了。 只要政府不发布什么毁灭性打击的条令,谨慎一点有点头脑都能够赚钱。 子钱生意红红火火,可来找张远熔铸铜钱的人可就少了下来。 七天的订单加起来也才达到了两亿。 这种生意注定是一开始最多的,而后就会慢慢的减少。 当然还会迎来第二波高潮,大部分的勋贵是没有找到张远头上来。 他们还在观望,若是刘彻发布命令说废除半两钱,行五铢钱的时候,张远的生意才能够做到最大。 不过张远自己心里面明白,要想刘彻颁布这种政令,除非五铢钱的铸钱权牢牢地握在他的手上。 刘彻怎么可能看着张远把所有的好处全都给占光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点 卓王孙接受张远招揽的消息先是张远知道了后隔了几日刘彻才收到消息。 宗行那一队人马拼了老命这才在九日内抵达了临邛,然后到官府给的限期还多了五日时间。 卓王孙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之后当机立断选择了抛下临邛的家业。 一边让宗行等人先留在临邛休息,另外又派出一队人马去给张远传递消息。 打的就是时间差。 谁知道刘彻知道消息之后会不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张远收到消息之后,立马就停止了所有的扩张行动。 将圈子牢牢地围在长安城以及八座卫星城这一个圈子内。 生意也照常做,但是却没有像以往那样不择手段的推广。 往内府库还有平阳侯府送的分红也尽可能送一些成色最好的铜钱。 “哐当!” 刘彻收到消息后,整个人果然勃然大怒。 宫殿内的青铜器就是为了给他发泄用的一样,反正怎么砸都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比起后世那些砸起瓷器还有手撕字画的皇帝,大汉的皇帝简直能称的上是节俭。 “把桑弘羊给朕叫来!” 刘彻自然不会把责任给挪到自己的身上,主意是桑弘羊出的,这么快就被张远找出来漏洞,背锅肯定是出主意的那个人而不是决断的人。 “喏。” 噤若寒蝉的宦官赶紧退了出去。 空留暴怒的刘彻还有一些其他的婢女跟小黄门在这诺大的宫殿之内。 皇帝除了在做房事的时候有男女之分,暴怒的时候可想不到怜香惜玉这回事。 留在殿宇内的这些小人物注定要经受暴风的肆虐。 西汉的统治者除却吕后之外,杀人最多者当数是刘彻。 若是因为刘彻的原因不管是间接还是直接,刘彻也是历史上少数的几个当的上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的皇帝。 恐怕刘彻还是唯一一个在大一统的朝代中期造出这么多杀孽的皇帝。 等桑弘羊走进宫宇之中,已经从地上的血迹上体会到了刘彻的怒火。 他陪伴刘彻十数年,知道刘彻这个人的脾性。 历史上向来不隐藏自己本性,亦能做到功在千秋这一点的皇帝唯秦皇汉武。 他们要的就是臣子在骨子之中发自灵魂对自己的恐惧。 “陛、陛下,桑侍中到、到了。” 宦官全身抖动的口齿都有些不清晰了。 不过刘彻并没有因此就发火。 “陛下。” 桑弘羊努力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着刘彻一拜。 “蜀郡那个卓王孙已经投到了张远门下! 现在他们所有的矿山、冶铁坊、财富全都是张远的了!” 刘彻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两句话。 桑弘羊大脑飞速运转,立马就找到了刘彻发火的原因。 大汉的规矩使得许多诸侯不断做大,在找不到他们的过错之前,皇帝也无能为力。 也就是在刘彻最为强势之时,也就是公元前一百一十二年的时候,一次性因为酎金剥夺了一百零六位列侯的爵位。 而现在大汉虽然强盛,但远远没有到达刘彻声望最为强势的时候。 还有个一直想着造反的淮南王刘安好好地活着呢。 刘彻要么就不做,要么做了就断无可能去做别的一些掩饰的行为。 早就亡了的大清有个乾隆皇帝,耗费无数财力人力修建了圆明园,建完之后可能是觉得花钱太多了国力损耗也大,民心开始不稳了,结果立马就发宏愿说这辈子再也不建皇家园林了。 结果过了几年说什么鬼劳子屁话说为了自己的孝心为了个给太后祝寿又修建了清漪园也就是后来的颐和园,更是借着刘彻挖昆明池训练水军的事情不知道募集了多少民夫挖出了昆明湖。 厚着脸皮说这是自己的孝心跟为了修建水利工程,不算是违背宏愿。 古往今来的皇帝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能做到乾隆这个样子还真的是少数。 颠倒黑白的本事能算得上是一绝,但其实不就是为了自己享乐。 人家刘彻为了打猎游玩弄个上林苑,丝毫不带掩饰的。 老子是天子,天子打猎圈个地又怎么了。 而且上林苑修建的一部分原因其实在窦太后,刘彻自打窦太后去世之后已经很少去打猎游玩。 享受掌控权力的他,事事躬亲,不论大小事都要自己拿主意。 丞相府在这个时候已经完全被架空了。 平棘侯薛泽能在刘彻跟大汉都处于高速上升的时期平安做七年的丞相,历史上给了他九个字的评价。 无所为,亦无所恶,幸也。 反正就不管坏事好事都不干,安心在丞相府养老,最后能保全性命真是幸运。 其实这也是薛泽的大智慧,薛泽背后牵扯的一大群人,不光是他平棘侯府的人,还有广平侯一脉。 薛泽辞任丞相的时候,刘彻还损了他几句说什么老家伙啥用都没有。 刘彻执政的这几十年,若是要划分每一个阶段的话,完全可以从每一个丞相开始划分。 十二个丞相,就是十二个阶段。 窦婴当丞相那一年,是年轻的刘彻刚刚上位想要干一番大事业的时候。 许昌当丞相的四年,是刘彻被窦太后一拳打下深渊苟着的四年。 田蚡当丞相的四年,是窦太后好不容易死了,刘彻需要王太后支持稳固自己实力的时候。 薛泽当丞相的七年,是刘彻稳固了实力,正好年轻力壮,整个人精力最为充沛的七年,这个时候任何人挡在他面前都是碍事的,所以御史大夫张欧跟丞相薛泽都选了不会挡他路的老头子。 公孙弘当丞相的三年,是刘彻需要儒家为他确定统治思想的时候,他要给全天下的新儒生希望,新儒生也可以拜相封侯。 李蔡当丞相的三年算是意外,因为公孙弘死在了任上,恰好大汉攻击匈奴正处于屡战屡胜的时候,李蔡军旅出声之人为相不仅安慰了陇西李氏更是给了大汉军士极大的鼓舞,李蔡是李广的堂弟亦是陇西李氏之人,也算是刘彻给陇西李氏的一个交代。 庄青翟当丞相的三年时候,其实这时候大汉官吏当中除卫青以外,声势最盛者乃是张汤,天下无人不惧张汤。 二者互相构陷而死,更是创出了以死杀人的特殊案例。 当一个人拿自己的性命去构陷另外一个人的时候,这威力甚至大过律法的说服力。 这三年是大汉酷吏横行的三年,其实不止是这三年,刘彻从青年走向中年之后,一直到步入老年,大汉其实都笼罩在阴霾之下。 只不过张汤杀出了千古凶名罢了。 赵周当丞相的三年,就是抗压的三年,刘彻在这三年里大肆剥夺列侯的爵位,赵周自然也是因为自杀然后离任。 大汉丞相这么多自杀的,其实都是因为他们身后站着太多的人,自杀算是熄灭了刘彻心里面的怒火,而不至于活着的时候被定下各种罪责最终牵扯到家里面的人。 而后石庆当了九年的皇帝,位上也是啥都不作为,看起来刘彻就是喜欢这种丞相。 也是在石庆当丞相的时候,刘彻开始走向晚年。 石庆这个丞相并不处理事情,这时候的丞相就真的是忠厚、谨慎的摆设。 而后大汉总是迎来了一个称得上是资历够功劳足生命威望都适合当丞相的人。 公孙贺。 公孙贺在官场上打磨的时间要比他的前几任要长的多。这个时候是刘彻疑心最重的时候,公孙贺当丞相的十二年可以说压下了大汉的逐渐开始起来的乱象。 不过这是压下去,而不是清除了乱象,二者有本质的差别。 火山终究还是要爆发的,历史上最为着名的巫蛊之祸,戾太子刘据之伤终于还是爆发了。 公孙贺自然也完蛋了,好在卫青已经死了,不然也要在晚年受到屈辱,这也算是老天爷对卫青的一点点怜惜。 再往上看看,石庆、赵周、庄青翟都是当过戾太子老师的人。 而公孙贺跟刘据那是铁一样的关系,亲姑父。 连续四任丞相,都是刘据一脉的人,而刘彻支持公羊春秋,刘据支持谷梁春秋。 再加上刘彻除了一开始得到第一个儿子而喜爱刘据以外,更多的时候这个父亲并没有表现出对这个儿子的喜欢。 究其原因,刘据背后的势力太大,而刘据本人又不是刘彻喜欢的天之骄子走到哪里都闪闪发光的类型。 刘据的下场其实也不难猜到,但是他的死却成为了大汉的一个节点,也是历史的一个节点。 刘屈氂当丞相这一年完全是因为刘彻不知道大臣里有谁是刘据那一边的,只能够在宗亲之中找寻一个信任的人替代。 他之所以才当这一年,自然是犯了许多姓刘的都爱犯的错误,太子死了那是不是可以立个新的太子,亦或是自己有没有机会当皇帝。 最后一名丞相是田千秋,这个时候刘彻是真的老了,一头雄狮走到了晚年,看着没有一分钱的国库,没有饭吃的百姓,急速降低的人口,这位帝王终于是服老了,开始回眸起自己的一生,努力的为继任者稳固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帝国。 田千秋的列侯封号也能代表着刘彻的愿望,富民侯。 张远好在是还没到刘彻中年的时候,这个时候的刘彻还能够保留着一丝理智跟睿智。 桑弘羊想通其中关键之后,立马笑着对刘彻说道。 “陛下大可不必为此发火,您其实早就已经知道其中的漏洞,不然您也不会支持大行主父偃的言论想要推恩天下。 依臣看起来,新安侯此举或许只是不得已而为之,不管怎么说新安侯与卓家大女的关系也必须要他出面挡这么一回,再者说卓王孙是想要帮助新安侯的,若是陛下您您也不会放任自己的支持者受到危害。 不过新安侯此举是在与陛下作对,他不可能猜不到这是陛下您的意图,您可以等待上一段时间,若是新安侯无所作为,亦或是蜀郡那边没有别的动静了,那么陛下您就真的应该要考虑一下与新安侯之间的君臣关系。”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桑弘羊的一番话成功的让刘彻恢复平静,开始思考起其中的关键。 “你是说让朕再等等?” “对,陛下这时候应该先不管新安侯,而是要在八月大祭之前颁布推恩令,不然时间上就来不及了。” 桑弘羊不是就这么放过张远了,而是他经过这么一次知道张远并不是好惹的,在没有探究出来张远真实目的之前,他决定先探明张远的想法,再进行别的动作。 “行,朕知道了。 张远这边先由你看着,若是他有其他异动立即告诉给朕。” “臣明白。” 在刘彻发过火后的七天后。 蜀郡太守递上了文书,说临邛卓氏有意将蜀郡所有的矿山转给官府,交由官府处置。 得知这一消息之后,刘彻才稍稍安心,在他看来张远这是俯首称臣的表现。 将卓氏的矿山全都拨给另外的冶铁商孔仅处理后,卓王孙终于是把在蜀郡的产业基本上全都卖光了。 当然宅子没有卖,那些冶铁坊全部都给卖掉了,矿山有官府接手,这些田产还有地产还是比较容易脱手的。 处置这些财产都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浩浩荡荡的车队才从临邛出发。 随行的车辆几百辆,人员数千人,这还仅仅是在蜀郡卓氏的本钱,如果把全大汉在为卓氏工作的人全部加起来上万肯定是有的。 这才是刘彻担心的根本所在。 某个山猪大王纠集了一百多人都敢造反,更别这些坐拥上万人的商贾。 你要跟刘彻谈信任,他就跟你谈现实。 你跟他谈未来,他就跟你谈现在。 你跟他谈现实,他给你画大饼。 反正他是皇帝,话都让他说了,不爽也只能忍着。 一路上几千人的队伍,再加上金银开道跟背着新安侯的名头,队伍根本没有遇到任何的阻拦。 对于有钱人迁到内史地界,官府还是支持的,刘彻也不会因为愤怒而对卓王孙下手,说白了不管是卓王孙还是张远都不够格。 刘彻这辈子唯一有资格跟他掰一掰手腕的也就窦太后了,但是那时候刘彻选择苟着。 而后实在是找不到对手太寂寞了,硬是把自己的儿子想象成了敌人。 就这样卓王孙的大部队在出发一个月后终于是到了蓝田县。 第二百二十四章 推恩令颁布 若是放在几年前,张远还会去蓝田县去迎接一下卓王孙。 可现如今现实与身份的种种枷锁,使得他不能够在大众的面前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 刘彻可能刚好寻思抓不到张远的瑕疵,张远不会傻傻的直接撞到枪口上。 卓王孙眼下也不会有当初看待张远的心态。 二人的身份地位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 论社会地位来讲,列侯的地位跟商贾之间的差距远要比奴仆跟商贾的距离大的多。 卓王孙仅仅在蓝田县待了一夜,第二天就动身前往长安城。 张远跟卓王孙的心情是同样忐忑的。 卓王孙忐忑在以前对张远的态度,而张远则忐忑在自己把人家女儿给拐跑了。 “你父亲还有多久才能到长安?” 不能去城门口迎接,张远能做的自然就是在新安侯府安静等待。 “估计下午才会到吧,父亲年龄大了一路要乘坐马车过来,速度自然会慢一些。” 卓文君的心情也略微有些紧张,不过看到张远更加紧张,她的情绪也缓下来一些。 “哦哦,那还好。 让庖厨多做些菜肴,无盐朗不是把做甜点的庖厨也送来了么。 那个庖厨做的甜点我尝过,甚是不错,也可以让他多准备一些。” “小清在庖厨之地盯着呢,这些事情不用我们操心,下面的人会办好的。” 张远回眸看了一眼,眼神之中满是温柔,捏了捏卓文君的手心轻声询问道。 “你父亲是否有过对我的不满?” “有是有的,但你尽可放心,现在父亲他可不敢表露出来。” 卓文君轻笑一声,想到这些年来巨大的变化,心里面的紧张算是彻底消散了。 现在的张远已经算的上是大汉最好的夫婿。 即便是公主嫁到新安侯府来,也不能说拿张远怎么样,二人只能够平等待之。 好比平阳公主嫁给卫青之后二人相敬如宾一般。 做臣子功劳离功高盖主只差一步的时候,娶个公主即便是长公主也不会说有多么的与有荣焉。 再者说那个主子是刘彻,要真的想功高盖主那得积累多么大的功劳才行。 “那就好,我还真怕你父亲会给我些颜色看看。 这下我可就不担心了,等他来了你可得站在我这一边。” “那是自然。” 这样的时光过的总是很快。 卓王孙的马车行驶到了新安侯府的大门口。 后面还跟了两大辆装满礼品的板车,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搬家呢。 到这份上,张远肯定是要到门口相迎的。 在自己家,天王老子都管不到自己的头上来。 “小人拜见新安侯。” 卓王孙相隔十数年再次见到张远,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一个人从二十岁到三十岁的时候算是面容变化最小的时候。 再者说他自己的女儿扶着张远的手臂走出来,这个男人还能是谁。 张远见到卓王孙鞠躬,立马加快了脚步上前把卓王孙扶了起来。 “丈人无需对小婿施礼,里面准备好了为丈人接风洗尘的宴席,咱们进去再说吧。” (对妻子父亲的称呼开始称呼丈人是从汉朝开始的,这是匈奴人那边的习惯,汉与匈奴和亲之后,双方交流的文书匈奴人习惯把汉朝皇帝称呼为丈人,在这之前丈人只是年长的老人指男性,丈母指年长的女性。) 卓王孙听到张远的称呼,瞳孔之中满是惊讶,他是知道卓文君是没有入张远的家谱的。 可怜的张远到现在家谱都还是一个人,户籍则跟家谱不同,户籍是要把家里面的奴仆全都写上去的。 一边的卓文君脸上也都是惊喜,仅仅是一个称呼跟一个自称,就让卓文君对张远的情意更上一层。 “好好好,我们进去再好好聊聊。” 车上装的礼品自然是交给下人处理,张远跟卓文君则领着卓王孙走了进去。 卓文君一直都没有说过什么话,脸上的笑意却是掩藏不住的。 她自打认定了自己是张家人后便明白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什么事情。 出嫁的女子大多都是要为夫婿一家作考虑,并且是要跟自己的娘家拉开关系的。 不然也不会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样的说法。 “丈人,您初到长安,原本说是应该让您先歇息一番。 可想到您正午时分还在赶路,我们还是入席吃饱喝足后再行歇息。” 张远把卓王孙带到位置上,然后自己回到了主位上坐着,卓文君则在卓王孙对面坐下。 “侯爷客气了,老朽能得到侯爷如此款待,已经很感激了。” 卓王孙举起酒樽对着张远一敬然后便一饮而尽。 “丈人还是称呼我为阿远便是,文君平时也是如此称呼。 我们是一家人,无需那么多礼数,再说这是在家里也不是在旁处。” “好好好,那老朽继续叫你阿远了。” 转变一下称呼,就能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也能使原本略微有些尴尬的气氛缓和下来。 “丈人此次来长安,蜀郡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么?” 张远也不想聊这些事情,但二者之间貌似也就这一点共同语言了。 “嗯嗯,按照你说的已经把家族的产业全部变卖了。 家财一部分移到了蓝田县,一部分还在路上,钱币已经全部熔铸成铜锭大概有千万余斤,金二十万。” (西汉一斤差不多相当于现代的半斤。) 张远听到这个数量总算是知道什么叫有钱人。 卓王孙之所以要把铜钱全部熔铸成铜锭,全都是张远交代的。 若是还是跟以前那样的铜钱,重量估计会重上一倍,熔铸成四四方方的铜锭,适合运输也适合装车并且不需要用大量的木箱。 减少的木箱又能够减轻相当一部分重量。 即便是这样,卓王孙也没办法一次性将这么庞大的财富运到蓝田县。 “那些工匠都已经到蓝田县了吧?” 除了钱财,张远最关心的便是卓王孙手底下的人才。 这些人可都是专业的,打铁跟铸钱也没多大区别。 再说卓王孙最开始从事的是冶铁业,没有干加工的事情。 把铁水灌入模具之中,跟把铜水灌进模具之中的区别就在于铜的熔点更低效率更快。 “都已经到了,那些人阿远你打算如何分配?” “弄到长安城是不可能的,我打算让他们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在蓝田县一部分去往杜县。 我已经购置了大量房产,稍作改造便能改成冶铁工坊。” 卓王孙点点头,也是机缘巧合,二人想干的事情竟然可以通过这种方式结合到一起。 估摸着桑弘羊一时之间都没有想到张远可以妥善安置卓王孙手底下所有的人。 “阿远你办事的效率一向如此之快,但是会不会触怒天子?” 卓王孙还是有些后怕,今天刘彻可以整个征召令,明天谁又知道会有什么命令下来。 “自打我做这件事情开始,就决然没有停下里的理由。 等到陛下看到大汉境内不再因为各种货币而混乱,各级官府每年征收赋税时也可以直接收取铜钱。 陛下就应当知道我们今日之功。” 张远着眼的是全天下,而卓王孙则着眼于自己。 好在这个事业不管是对天下百姓还是对经营者而言都是双赢的局面。 张远跟卓王孙吃吃喝喝聊聊,很快天就黑了。 看到卓王孙实在是有些疲倦,张远便早早的结束了这顿饭。 接下来这段日子,卓王孙还需在长安待着,全国各地卓氏铁匠铺的那些人员还需要捋清楚。 不过这却不是要张远操心的事情,张远把精力放在了来长安城的那些工匠还有卓王孙提供的财富上面来。 造纸坊跟铁匠铺子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在蓝田县还有杜县冒头。 杜县自然是着重于造纸坊的生意,而蓝田县则着重于铸钱的生意。 造纸坊的生意可以一直做下去,处在杜县太学之旁自然是最佳的选择。 而冶铁业还有铸币权迟早会收归国有,张远肯定要把产业放在离自己家最近的蓝田县。 将来这些铺子荒废了,还能让人员越发庞大的张家人搬到蓝田县去居住。 很快就到了夏日。 边疆的战事一直在持续着。 军臣发动数十万大军持续不断地对渔阳郡发起进攻。 韩安国在一开始撑不住的时候,便向长安求援。 刘彻随即派了卫青前去统领边疆防务。 防御战大汉打了几十年,面对匈奴该用什么样的战术各个将领基本上就是烂熟于心。 在草原之上发起主动进攻,汉军尚且不畏惧匈奴大军,现在有了城池还有长城依托,卫青应付起这些匈奴人就更加的得心应手。 不过这是持久战,匈奴人打算战到秋天到来的时候再撤退。 双方都声势浩大,不过算起来汉军这边的损失要更大一些,匈奴人直接就在长城以北放牧,战争来临时就集结,没有敌人的时候就放牧。 对于他们来讲只不过是把大单于庭给从狼居胥山迁到渔阳郡以北的草原上了。 可大汉调集大军入驻北疆可是要浪费许多粮草辎重的,人员即便没有损失,可物资方面的消耗却让人头疼。 北边的战事不是让人最紧张的事情。 刘彻在五月颁布了推恩令。 全天下的那些诸侯子嗣因此而疯狂。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张远突然有种见证历史的感觉,他在大汉的每一天都是在见证历史,见证时间的车轮慢慢向前滚动。 “直到今日我才相信一个人的想法是可以改变世界的。” 蓝田山下的新安侯府之中,天空之中下着滂沱大雨,时不时的还伴随着雷鸣闪电。 张远与一个已经能看见老态的男子在亭子之中饮茶。 “侯爷是在说小人?” 这男子正是籍福,他特地为了等着一天找到张远。 他明白推恩令的意义,可不像张远理解的那般深刻。 说白了籍福选择这么一个日子来找张远,就是为了寻找一种二人对等的感觉。 之前的他在张远面前太过于弱势了,可今日刘彻颁布的政令出自他手,可以给他一些自信。 所以他来了。 张远听到缘故之后,也给了籍福以尊重。 籍福的确是聪明,如果张远只是一个古人,他是肯定想不到这个办法的。 “嗯,我说的就是你,你可能想象不到你的想法会带给华夏什么变化。” 张远没有用大汉而是用了华夏,推恩令产生的影响是千百年的,是大汉完成分封制到郡县制过渡的重要政令。 “小人也只是为国分忧,不想再看到大汉因为诸侯势力过于庞大而尾大不掉的现象。” 籍福喝了一口茶,说着十分轻松的话。 可话里话外好像都是在说我不比你张远差。 张远也不介意,现在两个人的身份差距太大,他对籍福也生不起什么敌意了。 “我挺好奇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 张远拿起特质的茶壶为籍福添了一下茶水。 “也是挺偶然之间才想到的。 有一年冬日,小人见到有一户人家取冰融水喝。 那户人家没有把完整的冰放入锅里面去烧水,而是先把冰块全都给砸成小块才放到锅里面。 小人这才明白,一块完整的大冰,即便外面有高温炙烤,融化的速度也比相同重量的数块小冰融化的速度慢许多。 小人想到那些诸侯,想到七国之乱,天子想要对诸侯动手,即便施以大压力见效也缓慢,拿舌头去舔冰块说不定还把舌头给粘上去了。 可分成无数个小诸侯,即便他们造反,对于帝国来讲也是不痛不痒,于是这才想到了这么一个委婉的法子。” 籍福说的故事到底存不存在张远不知道,反正古人总是会弄个故事出来再给你讲个大道理。 不管存在亦或是不存在,籍福还是令张远感到佩服。 这人是有智慧跟才学的,不然窦婴、田蚡还有主父偃也不会这么重视他。 “籍福先生能从生活中的小事窥得大智慧,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张远拿起茶碗,一口把碗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籍福也喝完了碗里面的茶水。 第二百二十五章 卫青回长安 蓝田山的雨一连下了大半个月。 关中到处都是水渠,渭河又有数十条大大小小的支流,这样的暴雨虽然对庄稼成长不利,但是却极大的缓解了酷暑时的炎热。 不过关中的情况还远远没有达到灾害这一级别,不过黄河下游的华北平原上再度泛滥成灾。 近些年黄河自打决口一次之后,就有要改道的迹象,但凡夏日暴雨时节,下游的庄稼总归是要遭殃的。 幸好大汉其他地方没有发生什么自然灾害,这样的情况也能够应付的过来。 只不过大雨对张远的生意造成了一定得冲击。 这样的时节不可能说去运输纸张,就连库房也得建立在高地之上,做好防潮的准备。 就连铸好的五铢钱也不能运输,装满铜钱的板车只要出城肯定是要陷进厚厚的泥泞之中。 子钱庄生意刚刚在内史地界推行,便停滞了下来。 内史地界的富户有钱人基本上都住在长安城周边,其余地方更多的是比较有钱的农民。 这些人对兑换铜钱的兴致不高,可子钱庄子的生意他们可以出不少的力气。 等到雨停了,各地的马车牛车就开始动了起来。 张远的生意就好像是瘟疫一般开始急速的在内史地界扩散。 这些城池卓王孙都有店铺,也有懂得生意的管事在。 张远唯一需要的就是把钱给运过去,再把纸张给运过去。 不过这两样事情自打卓王孙来了之后就全都交给他打理,不然张远也不能闲的在蓝田山下陪籍福喝茶看雨。 推恩令颁布下去之后,并没有对大汉的勋贵产生多么大的影响,大家还是该吃吃该喝喝。 列侯就几百人,诸侯王满打满算也就十来个。 硬是把这撮人给放到大汉几千万人里面,连个水花都激不起来。 列侯还不会有多么大的影响,长子依旧是侯爵,只要不废除侯国那么爵位就能一直传下去。 因为侯一直可以分封到亭侯,到封无可封的时候推恩令的作用微乎其微。 可那些王国第一次分封的时候就要出大问题,诸侯王除了长子以外其他的儿子可都要封成侯的。 那么分封的土地从谁身上抠出来?肯定是从王国身上抠出来。 原本下辖几个郡的王国,分封一次王国就连个郡大都没了。 那些原本就一个郡大小的王国更惨了,地盘小了说不定连诸侯王的封号都保不住,兄弟一群人集体做侯爷。 可这推恩令,难受就难受那么一个人,开心就开心一大片。 这举措下达之后,王公子孙当中那些不是长子嫡子的还是十分兴奋的。 这些政令都是潜移默化的作用,一时之间看不出来,只要熟悉政治的人才能知道其作用。 眼看着已经到了六月,因为前段时间的雨季带来的凉爽天气也结束了。 空气之中能够清晰可见的看到热浪。 好在是在家中,张远再次恢复了原来那种打扮。 只穿一件大裤衩,把躺椅搬到四处通风的主楼前,身边放着冰镇的西瓜汁。 等时间到了下午,太阳到了西边就弄一面屏风挡在面前。 反正身体始终要在阴影之中,吹着山风听着鸟鸣,时不时还能传来孩童的玩闹声跟哭喊声。 闭上眼睛,这样的日子就是天堂。 半梦半醒间,一道声音在张远耳边响起。 “侯爷。” 张远睁眼一看发现是小雅。 老赵还有小清以及卓文君都在长安城里面。 家里面侍奉在张远身边的人自然就成了小雅。 “怎么了?” “宫里面的使者来了,说天子召侯爷明日入宫议事。” 张远听到后,猛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去给我准备马车,马上就动身。” “喏。” 刘彻让张远明日入宫,可不是让张远明天再出发。 天一热骑马双跨与马鞍之间的摩擦就会异常难受,马车虽然颠簸些,但还是比骑马要舒服许多。 张远枕着小雅的大腿,只是睡了一觉就已经到了长安城。 论奢靡享受,张远距离其他勋贵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刚刚下马车就看见卓文君还有宗行在侯府门口等着。 “侯爷,长平侯今晨回长安城了。” 宗行立即把张远还不知道的消息告诉给了他。 “青弟今日早晨回来的?” “嗯嗯,城门刚开带着一支百人骑兵进了城。 城中都议论纷纷,说是北疆的战事可能发生了转变。” “只带了百人,说明大部队还都留在北疆,放心吧眼下匈奴大军根本无力南侵。 军臣只是为了报复而已,至于报复成功与否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就跟张远猜测的一样,军臣对下面的人说的厉害,但打起仗来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汉军都躲在长城后面,要么就是在坚城之中。 匈奴人没有攻城器械,现在汉军还有防守利器三弓床弩。 直接架在城墙之上,匈奴骑兵根本扛不住床弩的杀伤力,所以北疆的战争大都是匈奴人对汉军烽燧进行的小股战役。 烽燧是汉军侦查匈奴人动向的侦察兵据点。 长城以北的烽燧不知道数量有多少,很多人自打到了边疆在烽燧一待就是一辈子。 要么战死,要么老死。 汉军就是跟匈奴大军围绕着这些烽燧之间战斗。 不管是那一方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发起全面战争。 军臣不愿意是觉得可能打不赢。 卫青不愿意是估摸着没有必胜的把握,即便胜了也是损失惨重很有可能让大汉一蹶不振。 说白了,张远不在他的身边,他的自信陡然下降了一大截。 张远知道卫青回来了,也知道第二天能在建章宫见到卫青,于是就没有去跟卫青见面。 翌日一早,张远就穿好了朝服早早的去到了建章宫。 在宫门口得知刘彻要休朝一日。 很多要上朝的大臣全部都被拦在了宫门口。 不过大家也都猜到了是跟卫青回京的事情有关,久久没有散去而是在宫门外议论着,都希望能够得到第一手的消息。 张远来了之后,众人纷纷对张远施礼。 张远微笑还礼然后大步走进了建章宫。 一时之间,那些进不来的大臣心里面便有些不得劲儿。 人群之中主父偃闪过一道阴翳的眼神。 这时候向刘彻呈上推恩令的他,才是朝上最当红的人物,可是连他都被拦在了宫门外。 张远刚刚入宫没多久,卫青穿着一身铠甲也到了宫门口。 外面根本没人敢拦卫青,就这样卫青骑着马进入了宫里。 据说是昨日刘彻给予卫青特殊的待遇。 有人能坐着马车直接到宫殿外,例如田蚡还有武帝一朝最后一个丞相田千秋。 有人则能够在宫内骑马。 这都代表了极大的恩遇宠幸。 卫青刚进来没多久,公孙贺、李息、公孙敖等一众武将也得以入宫。 张远是第一个来的,被宦官直接带到了玉堂殿。 刘彻也早早的就端坐在他的龙椅上。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新安侯免礼。” 开头打了个招呼之后,君臣之间就没有要说的话了。 刘彻若不是因为必须要召张远来议论与匈奴的战事,都懒得见张远。 而张远是被召见的那一方,他本身也没有什么要跟张远说的。 但很快卫青就进来了,对刘彻施了一礼后,卫青就站到了张远身边。 虽然还是没有人说话,不过气氛比之前却是要好了一些。 随着进来的武将越来越多,刘彻的面色越来越凝重。 公孙敖最后一个进入大殿,刘彻一下站了起来。 “诸位可算是都到了。” “陛下久等了。” “朕没有等多久,既然人都来了那就说正事吧。” 两边出来几个小黄门,把一张巨大的地图铺在了玉堂殿中央。 好像来的人就张远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情况。 “诸位,大司马卫青从匈奴人那里得到了极其重要的情报。 情急之下便孤身返回到长安城,北疆的战事交给了韩安国。 现在我们必须要利用这情报做些事情,不然就耽误了这天赐良机。” 张远一阵糊涂,这能得到什么鬼劳子情报。 这时候卫青突然接着刘彻的话说了下去。 “诸位,我得到消息,匈奴大单于军臣派人去河西寻找浑邪王跟休屠王。 勒令他们出发前往颓当城,与匈奴主力大军合于一处,共击乌桓。” 直性子的公孙敖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当着刘彻的面就问了出来。 “匈奴人要打乌桓人关我们什么事情? 我们等到他们两败俱伤不是更好么?” 公孙贺熟读兵书还有史书,对匈奴也了解颇深,看其余几人都不愿意搭理他这个同族人于是出言解释道。 “匈奴得以壮大的原因就是他们不断地合并草原上的游牧民族。 昔日休屠王浑邪王还有已经死去的白羊王楼烦王也都不是匈奴的部族。 都是被强行被匈奴合并到一起的游牧民族。” 公孙敖是义渠后裔,公孙贺是也是胡人后裔。 北方的游牧民族被汉化之后,大多都改姓公孙。 平时他们都把自己当成是一族人,这样势力才算是庞大。 “你的意思是说军臣想要把乌桓合并进匈奴之中?” 公孙敖到这个时候才明白军臣的用意。 “恐怕不止是乌桓,据说鲜卑乌桓都蠢蠢欲动,还有羌人。 军臣一直攻打渔阳郡不下,势必要找个新的突破口,以确立匈奴人在草原上的霸主地位。” 一直没有说话的张远也开口了。 卫青若是没有得到这个情报,若是让军臣学冒顿那样整合了游牧民族,势必会对大汉造成新一轮的冲击,以及更大的压力。 光是以大汉现在的兵力,是不足以应对三族合并之后的匈奴。 光是鲜卑一族,可以上马战斗的族人恐怕就超过了二十万之多。 鲜卑恐怕是华夏历史上战斗力数一数二,耐心最好的游牧民族。 羌族就是一直狗下去,谁强谁就是老大。 不然羌族也不能在青藏高原这样的苦寒之地生存下去。 至于百越基本上就属于战五渣的存在,这也是南边的异族无力举兵北伐的原因。 不过那些战斗力越强的消亡的越快,有的则是汉化的越快。 汉族有着其他民族没有的包容性。 异族人不认同汉族的文化,基本上是不要想着统治汉族人。 而鲜卑乌桓还有匈奴确实是大汉北方最强的三个游牧民族。 之前匈奴人一直压着鲜卑人跟乌桓人,大汉也只需要针对匈奴人便是。 眼下军臣的想法对大汉绝对会造成天大的危机。 不过刘彻提到的时候,他却说这是机会。 “对,新安侯说的不错。 所以朕想要全力阻止,大司马不可在长安久留。 他务必要回到渔阳郡牵扯军臣的匈奴主力大军,诸位有谁愿意接下阻截休屠王跟浑邪王的重任?” 刘彻双眼盯着张远几人。 不过却没有人敢接话,茫茫的大草原上,谁敢保证能截住匈奴的援军啊。 谁又知道休屠王跟浑邪王的行军路线是什么啊。 这些都不能够保证,那么答应刘彻不等于是找死么。 “陛下,大司马可曾知道休屠王跟浑邪王的行军路线?” 公孙贺有些无奈,这里他的资历算是老的,这话也只能他问。 卫青摇了摇头。 “恐怕连军臣都不知道休屠王跟浑邪王的行军路线。 只不过限定他们在八月之前抵达颓当城。” 八月? 张远脑海里面瞬间想到了军臣的用意。 八月是秋天,不管是游牧民族亦或是大汉都会在秋天举行一些祭祀仪式。 大汉是在八月祭祀,鲜卑人跟乌桓人不知道,但是不是七月就是八月。 匈奴人是要打个时间差。 张远猜到了但是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不能露头,除非要百分百的把握可以掌握休屠王浑邪王的动态。 刘彻几人都在商量着,希望能够商量出来个人选,不过谁都不想接这摊子事情,这样的商量只能是白搭。 张远无心浪费时间,一直看着地图,希望能够找到些什么。 草原上的河流都是南北走向。 而夏季? “青弟,近来草原上的天气如何?” 张远猛地一喊卫青,使得其他几人都愣了下。 特别是刘彻,眼里都快冒出来一团火焰。 张远一时之间也紧张了下,他貌似刚才真就把刘彻在这里的事实给忽略掉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卫将军 卫青突兀了一下,见刘彻没有吭声,便开口向张远说道。 “近些时日,漠南漠北也是大雨交加。 河套地区多处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湖泊,诺水一直向南延伸到了长城。 比原先的长度起码延伸了一倍有余。” 草原还有大漠之中就是这样,雨季的时候会出现新的河流湖泊,待雨季结束,这些河流湖泊便会消失不见。 这些时令河流还有湖泊并没有在地图之上体现出来,但是生在大漠的匈奴人却知道大自然的规律。 “匈奴大单于是什么时候派人去的?” “就在我回来之前,军臣的使者应该还没有到浑邪王跟休屠王那里。 现在是六月,浑邪王休屠王他们动身最起码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够赶到颓当城。 他们务必会在一个月内出发。” 卫青对于这点判断还是有把握的。 “陛下,敢问我们的大军现在调集最快多久能够到朔方郡?” 刘彻这时候也不管不顾了,把对张远的成见暂时抛到了脑后。 “步卒需要一月,骑兵只需半月。” “我们现在还有多少可以调动的骑兵?” “五万!” 听到这个数字张远有些发愁。 这人数不是不够,而是缺少统兵的将领。 要是霍去病再大个四五岁,给他三万兵马都够在休屠王浑邪王的部族之中杀个来回。 若是让公孙敖李广这样的迷路货色统兵,再多的兵力也是白搭。 看到张远皱紧了眉头,刘彻不由自主的问道。 “怎么了?可是骑兵的数量太少?” “陛下,五万骑兵已经足够,只是臣觉得不管由谁带兵都不太合适。” “朕以为新安侯已经有了主意,想要自己统兵出征。 你是在戏耍朕么?” 刘彻没想到张远之前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结果现在说出这样的话来。 “臣不敢。 臣之前确实想到了一处浑邪王休屠王必定会经过的地方。 若是有一员智勇双全的勇将统兵,及早率领五万骑兵牵制。 而后我大汉步卒便能够多出半月乃至一月的时间赶去。 只是臣出谋划策还行,统兵作战实在是无能为力。” “这倒也是,新安侯从马上坠落昏倒的事情,现在在军中还令人津津乐道。” 听到公孙敖讥讽的声音,众人不由得就把眼光聚集到了他身上。 “合骑侯莫不是忘了当初是求着谁派你出战于单。 白白捡来的侯爵,如今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都够了! 朕是来找你们合议阻截匈奴援军之事,不是让你们来朕的大殿之上撒泼来的。” 刘彻的暴喝吓的张远跟公孙敖齐齐半跪在了地上。 “陛下息怒,臣知罪。” “哼,此间事了,若是不能功过相抵,必要要你们好看。 新安侯说大殿上上的几位将军都无法独自掌兵,依朕看不如将李广召回。 由李广统兵出征,再由其余几位部族率领步卒策应李广将军,争取在大漠上灭掉或者打残休屠王浑邪王。” 刘彻说了一种张远最难以接受的结果。 虽说李广能力是有的,可是运气背就是背,把帝国的命运放在这种人手中,那就是儿戏之举。 即便这样看起来有些迷信,张远依旧不愿意信任李广。 “陛下,李广恐无法带兵出征。 此次要在茫茫大草原甚至在沙漠之中找到匈奴大军。 而李广之前的所作所为,实在难以令臣信服。 而且说实话,臣与李广有间隙,他若是知道是臣出的主意。 在陛下您面前他可能百依百顺,可等到他手握重兵之时,以他在军中的威信还会听劝? 陛下不能是忘了在河南地跟高阙发生的事情了吧? 这种人能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而残害同僚,陛下饶恕他不死已经是天大的恩宠,岂可再起用此人。” 张远极力反对之下并未让刘彻感到不悦。 这等关键时刻,军中不合是大忌。 公孙敖也只会在平常的时候耍耍嘴皮子,但是到了战场上,他可不敢任性不听主将的话。 而李广天生就桀骜不驯,无视朝廷政令的事情他做的不止一次两次。 “那你倒是给朕一个人选?” 张远沉默了一会儿,双手紧紧的握到了一起。 “陛下,臣愿往,但可否让臣选择几名副将?” 张远的回答让卫青紧张了一下,这次重任务必会是艰险无比。 虽说汉军实力高于匈奴大军,可这次之前只有五万骑兵,而后起码要牵扯匈奴大军半月以上的时间。 这半个月想要驻营扎寨基本上是别想了。 马背上的生活是张远最不能接受的。 不过刘彻却没有这样的考虑,他只管给任务出去,至于能不能完成那是武将的事情。 战事不能胜利他就问责,战事胜利了他就奖赏。 有时候当皇帝就是这么简单。 “好,新安侯有如此勇气,朕心甚慰。 你说你想要谁与你同往?” “期门仆射李健,羽林军校尉薛仁。 还有卫尉少卿李沮,以及岸头侯张次公。 另外还请求陛下让臣率领期门军羽林军北上御敌!” 张远一次性要了四个人,都是勇武并且懂事的人。 除了与李沮不熟悉以外,另外三人张远都知道他们的行事作风。 李健本就是张远这一脉的人,后来刘彻有意疏离这才断了联系。 薛仁也是这个原因。 李沮此人虽然声名不振,但是勇武有名,这种人对建功立业有着强烈的渴望,张远只需要一句话就能拿住他。 至于张次公,这家伙以前是个江洋大盗,后来被朝廷收编了。 这人不拘小格,对朝堂上的勾心斗角还有种种规矩甚是厌烦,不过把他放到了战场上,他却能把他当江洋大盗时的奸诈施行的游刃有余。 刘彻想了想,又看了看在场的几个人。 立马就有了决断。 “既然如此,朕便答应了你的请求。 擢升新安侯张远为卫将军,统领五万骑兵。txt 南奅侯公孙贺为车骑将军,统率十万步卒。 卫将军张远率领骑兵先行一步,待找到匈奴援军踪迹,务必要派人前往受降城将消息传给车骑将军公孙贺。 两位将军切记互通有无。 大司马卫青正午用食过后立即赶回渔阳郡,不惜一切代价牵扯住匈奴主力大军。 此战务必要将浑邪王休屠王打残,甚至剿灭!” “末将遵命!” 军臣的野心直接就打破了大汉的三步走计划。 不过其实这也变相的为大汉减轻了压力,不过却是要等到张远成功拦截住休屠王跟浑邪王的大军。 刘彻封张远为卫将军,还封了公孙贺为车骑将军。 虽然没有明说,等两军合与一处,肯定是要张远听公孙贺的。 不过那也无所谓了,真的能十五万大军合到一起,张远做不做主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 卫将军拥有开府建制的权力。 张远这回是真的可以自己封官,然后只需要报备一下就是了。 只要不太过分,刘彻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战事紧急,容不得张远慢蹭蹭的在长安城选址开府。 新安侯府成为了临时的卫将军官邸。 从宫中出来后,张远堵住了卫青,他下午才走,张远想要通过卫青知道一些事情。 “青弟,正午去你府上随便吃点如何?” 卫青回来的时候都没带多少东西,走的时候就更不用带了。 算算也还能剩下一两个时辰的时间就点了下头,答应了张远的请求。 “好,先去我府上,我们兄弟喝上一杯。” 二人出宫门的时候,主父偃已经那群大臣还堵在门口。 张远冲着主父偃笑了笑,想起与卫青之间的赌约。 “青弟,你看看那位,说不定我们从大漠回来他人就不在长安了。” 卫青顺着张远目光的方向看了过去。 结果看到主父偃就明白了张远说的了,直接叹了口气懒得搭理张远。 骑着自己的战马就疾驰而去,张远也从宫卫手里面牵了一匹马跟着卫青走了。 等在门口的这些大臣都不敢上前问卫青跟张远,只能等到后面出来的人。 然后直到公孙敖出来,才扒拉出来一点有用的消息。 南奅侯公孙贺被封为车骑将军,新安侯张远被封为卫将军。 至于更多的消息就算是公孙敖这个大嘴巴子也不敢再多透露一些了。 卫青能从匈奴人那里获得消息,匈奴人就不能从汉人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 刘彻调集五万骑兵以及需要的物资需要三天的时间。 张远之所以要期门军以及羽林军随行就是因为想要手里面握着一点精锐兵力。 南军八校尉是不可能动的。 八校尉一动,诸侯王就蠢蠢欲动。 其余精锐的骑兵尽在卫青麾下,分给张远的五万骑兵虽然也是精锐,不过战力还是要差上一截的。 就跟霍去病横空出世之后,刘彻将大汉最精锐的大军全部划分给霍去病。 留给卫青的只是一些步卒还有次一些的骑兵,使得卫青后期的战果并不像前期那样耀目。 张远知道自己手里面都是些什么兵,肯定是要些精锐的。 卫青跟张远骑马很快就到了长平侯府。 卫青现在的排面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有一座长平侯府还有一座大司马府另外还有一座骠骑将军府。 不过卫青若是办公就会在大司马府,出战的话骠骑将军府所有人都会随行。 生活自然是在自己的侯府内。 “青弟让下人先上菜,我们边吃边聊。” 张远落座之后冲着卫青说道。 “嗯嗯,你们都下去吧,饭食准备好后先在门外喊一声再进来。” “喏。” 周围伺候的人随即退了下去。 见周围没有其他人,张远立即把心底一直埋藏着的疑问给吐了出来。 “青弟你的消息来源是不是来自褚达?” 卫青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下头。 张远就知道是这个样子,张远教给褚达的联络方式全天下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这样一来褚达联系卫青必定是贸然行险。 也不知道褚达冒了多大的风险才将消息给送了出来。 “褚兄他在匈奴那边可好?” “褚兄并没有在信件之中提到,不过从送信的鬼奴口中得知,褚兄并没有得到匈奴人的信任。 再多的事情,送信的鬼奴也不知道,那鬼奴在阵前直接被我斩杀了,周围的匈奴人不少,这人即便是被抓来的我也担心匈奴人起疑心。” 张远顿时想象到当时的场景。 双方交战,一名鬼奴假装成被汉军俘虏,然后被送到卫青那里。 不过城墙之下又都是敌人,卫青也只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送信的鬼奴击杀。 “青弟你怎么得以确认消息是褚兄传出的?” “他说出了褚兄妻小的名字,褚兄如此担心他的妻小,肯定不会因为自身的安危就吐出这样的信息给匈奴人。 至于匈奴人知不知道褚兄把消息送出来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张远明白卫青说的努力是什么,自然是斩杀那名鬼奴。 这是打消敌人怀疑的最好方式。 “多的我也没什么可以问的了,青弟请务必拖住匈奴主力大军。 说实话我有点怀疑这是匈奴人故意引诱我们汉军出长城。” 张远的怀疑不无道理。 早先他曾再三叮嘱过褚达,不到最后决战之时切不可轻易行事。 这次虽然也是危急之时,可在张远心目中,军臣能够成事的几率实在是太低。 鲜卑还有乌桓跟匈奴人也斗了一百多年,彼此之间都不服谁。 怎么可能因为一场或是两场战役的胜负就轻易的屈服另一个种族。 当然要是让匈奴人打出了一往无前的胜绩出来,还真倒是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毕竟游牧民族之间都太像了,匈奴后来消失不见其实很有可能就是融合到了别的游牧民族之中。 只不过他们没有文字没有历史,三代过后百年前的事情就全部遗忘掉了,匈奴很有可能就是这样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远兄,我一定会拖住匈奴主力大军。 不过你想过没有,一旦他们由东向西而去,也可能是我们的机会。 我可以掌握的兵力大概也在十五万,到时候三十万大军也不是不能将匈奴大军全部合围住。” 张远没想到卫青的野心竟然这么大,不过按照他的性子没有跟刘彻说明,估计也是觉得可能性太小。 军臣冒险的几率实在是太低,他可能援救休屠王跟浑邪王,但是知道背后有汉军跟随那就是两说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开府 “我觉得稳妥为上。 即便集合起三十万大军,我们的兵力面对匈奴大军也不占据绝对的优势。” 匈奴主力大军绝对在三十万以上,当然这是在情急之时全民皆战的时候。 真的把匈奴人合围到一处,光是匈奴大单于的部落就能够集结出五十万能够上马战斗的匈奴骑兵。 他们的战马充足,将十四岁到四十岁的壮年男子全部征召入大军,绝对能够到这个数字。 这也是张远为什么一直想着避免在剪除掉匈奴其余的部族之前与匈奴发起决战。 早先在高阙,即便军臣把二十万大军全部葬送在那里,他回去之后也能重新再召集几十万大军。 这就是之前为何汉军一直消极对待匈奴大军的原因。 很多人都觉的,匈奴人是杀不完的。 漠北会源源不断的生出匈奴大军南下与汉军作战。 早先军臣只是率领大军南下,他打算奇袭渔阳郡杀了韩安国。 当这计划破灭之后,庞大的军队需要生存需要粮食,军臣意识到短时间内不可能结束掉战斗,便让自己的部落南移了。 也就是说在颓当城聚集有近百万的匈奴人。 不然卫青手里面有十五万的兵力,也拥有五万骑兵为什么不主动出击给军臣一个厉害。 人多意味着混乱。 匈奴人本来就不懂得管理,这才是褚达能够将消息传出来的根本原因。 不然在军中,褚达四周都是匈奴的骑兵,他又怎么能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把情报送出来。 “好吧,我只牵制匈奴主力大军。” 卫青恨不得一回就把全天下的匈奴人全都杀掉。 “放心,漠南漠北无王庭的日子不会太远。” 在卫青家中填饱肚子之后,张远就赶回到了自己家中。 临时的卫将军府暂且设立在新安侯府。 张远在卫青家的时候,就让卫青派了个人过去通知卓文君,让她收拾出来一处偏殿,作为卫将军的办公地点。 等张远回去之后,卓文君已经让人收拾好了。 而刘彻配给张远的一系列官员还有兵员都在新安侯府门口候着。 这兵员可不是那五万大军,不到重要的时候是不可能有五万大军进城的。 这些兵员都是保护张远周全的卫兵。 先过来报道的是距离建章宫最近的薛仁。 “末将拜见卫将军。” 薛仁这小子见到张远之后,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好小子。” 张远拍了拍薛仁的肩甲,一手环过去搭在他的肩上把他拉进了偏殿之内。 “卫将军此次要末将担任何种职务?” 薛仁既然入了张远的卫将军府,张远自然是要给他封官的。 军司马还有长史这样的重要位置,刘彻都没有插手。 张远统率的是一军,只要张远不下令是不用分兵的。 “你与李健的位置再说,你就暂且为偏将。 等上了战场我自有大用。” 薛仁听到后,有些失望,他以为凭借关系怎么也能捞个大将当当。 现在张远是卫将军,享有开府之权。 论起来长史的权力要更大一些,不管是丞相还是大司马还是四个位比三公的将军,长史全都是副手一级。 卫青的骠骑将军府中长史,光是下属的官员都有六十二人,小吏就更多了。 张远的卫将军没那么大的排面,但是看刘彻打包送来的官吏,就知道权力也不小。 从事中郎两个人,都是有资格与张远议事的。 长史掾属有十一个人,长史令史有八个人,长史御属有十个人。 张远拿到名单之后,突然感觉这卫长史比自己事情都多。 至于军司马,设不设都可以。 张远的逼格已经拔高了一截,已经不是早先两千石的官员,现在拿校尉当自己的副手按说也是没问题的。 可校尉这种大官,张远没有那个资格也没那个胆子封。 只能等刘彻给,可是刘彻没给,甚至没给薛仁他们几个给些将军封号。 讲道理张次公的地位已经不比校尉低了,早先与张远卫青一起攻打楼烦王白羊王的时候,人家就是校尉了。 其他三个人不给个称号就算了,连张次公也没给。 当然也可能是给了,张远现在不知道而已,毕竟眼前就特么薛仁一个小崽子。 至于薛仁这个羽林军校尉真的是有名无实,全大汉一千石的校尉估计就薛仁一个家伙了。 “你什么时候到的?” “正午之前,还在府上用了一顿餐。 早知道王厨子被将军你弄到了新安侯府,末将这段时日就多来叨扰了。” 面对薛仁这种贵族四代张远也没法说些什么。 不过这些贵族不管是四代还是三代还是某个活着的二代,现在若是不努力,想着啃着祖宗的老本,那将来就只能等着倒霉了。 刘彻最狠的那次酎金事件死了个丞相不说,还把公孙贺的爵位也给剥夺了。 薛仁现在不努力靠军功从家族之中脱离,将来的命运估计也不会太好。 “等其他几人来了,你可别在我面前插科打诨。 在军中就要有个样子,莫要外人说我张远治军不严。” “末将明白。” 李沮还不知道是啥人,但是张次公跟薛仁都是混子类型。 也就李健一个值得信任的了。 在卫将军府属官的帮助下,张远跟薛仁理清了这五万骑兵的来历。 好在不是什么郡国兵侯国兵之类的老残病弱。 刘彻将长安以西原本就是要应付浑邪王休屠王的大军给调回来了。 至于长安以东所有兵力一点都没有动。 应当是推恩令下发之后,刘彻心里面对那些诸侯王不是很放心,才有这么一出。 张远是真希望率领南军八校尉还有羽林军期门军一起出征。 这五万骑兵才是大汉最强阵容,可是却一直放着拱卫长安城,着实是有些浪费。 若是让李健亦或是薛仁率领这五万大军出征,也能够强行将浑邪王还有休屠王硬生生的拦在河西,不让他们往东一步。 “卫将军,期门仆射李健将军还有卫尉少卿李沮将军到了。” 一名长史掾属前来对着张远说道。 “让他们直接进来。” “喏。” 待李健进来,面容上就是激动。 而李沮则是忐忑不安,当然也有着一丝激动。 “末将拜见卫将军。” “二位不必施礼,卫将军府第一条规矩便是在军中不必拘泥于俗礼。” “喏。”8090 张远第一时间来不及去跟李健说话,而是上下打量起来了李沮。 李沮身上有着一种北地汉子的粗犷,眉眼之中尽是忠厚。 “李沮将军你族籍何处?” “回卫将军,末将族籍原本在西河郡,但是在将军与骠骑将军收服河套之后,便将家族迁至祖籍云中郡云中城。” 听到李沮的回答,张远才稍作放心。 他现在听到个姓李的都会觉得跟陇西李氏有关。 张远觉得一个姓氏出名人的几率,绝对是跟那个姓氏有多少人挂钩的。 姓李的人多,总是给张远造成一种到处都是姓李的假象。 “原来是云中人,我说怎么一看就是北方的汉子。 我平时偶尔听到有人夸赞你勇武,这次陛下准我点将,这才挑了你。 你我虽然之前未曾见过面,希望你我之间不要有隔阂。” “末将得知消息之后,一直在家中思虑该如何报答卫将军提携之恩。 家中大人告诫末将,只有在战场之上杀更多的匈奴人才是报恩的方式。 我云中李氏自赵武灵王之时,便入驻云中城与匈奴楼烦王所部征战。 高祖皇帝建立大汉之初,我大汉疲弱,无奈之下只得割舍了河套,我李氏被迫南迁。 之前听闻将军与大司马要征战楼烦王,末将一身热血喷涌却无出战之机会。 眼下卫将军给末将一战的机会,末将一定不辜负卫将军的恩情,在战场上尊吾父之嘱托,铭记先祖之英魂,誓与匈奴不死不休!” 张远没想到李沮是这么一个能说的人。 这是憋屈了多久啊。 张远顿时觉得自己没有选错人,李沮说的肯定不是假的。 大汉这些名将的家族大都在边郡,为的就是稳定民心,另外最有血性之人皆在北方边郡。 征兵有天然的优势。 大多数人与胡人有天生的仇恨。 像李沮这样与匈奴有百年仇恨的家族不在少数。 “好,本将军相信你。 可本将军从陛下那里把你要过来,可不只是为了让你在战场上拼杀的。 为帅者统将,为将者统兵。 为将者应临阵能致胜,不使将士枉死。 这些你包括李健还有薛仁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哈哈哈,卫将军这是在教训下属吗?” 张远话音刚落,一阵爽朗的笑声就从外面传来,然后就看见张次公走了进来。 “岸头侯许久不见。” “末将拜见卫将军。” 张次公地位本就不比张远低多少,自然比其他人要从容许多。 “此次恐怕要委屈岸头侯在我麾下了。” 张远给自己这个本家人打了个哈哈,想要看看他的态度。 “卫将军说笑了,若是没有大司马跟卫将军,末将恐怕还在边郡统兵,这辈子能不能回长安还是两说,更别说现在做个侯爷,整日美酒美女作陪。 卫将军看的起末将,点了末将的名字,末将自然要为卫将军效力。 反正卫将军让末将向东,末将绝对不往其他方向跑。” “好,有岸头侯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此次出征首功必定是岸头侯你的!” “那就多谢卫将军赏识了。” 张远说过其他三人要学的还有很多,最好的学习对象就是张次公。 但是张次公那不拘礼法的性子不能学,往后张次公也是栽到了这上面。 一个人能在官府的清剿之下存活下来,最后摇身一变成了大汉的将军,现在更是位列侯爵。 说张远还有卫青是从一个奴隶爬上来的已经是奇迹了。 但是从一个江洋大盗爬上来这也是另外一种奇迹,虽然没有奴隶发家那么励志,可那为人处世的态度也值得别人学习。 张远说会给张次公首功,还有另外一层意味,这场战役,先锋必定是张次公的跑不脱了。 李健薛仁当先锋,张远怕这两货被宰了。 至于李沮虽然现在嘴巴说的厉害,但是真本事还没看见。 也就只有张次公可以拿出来献祭一下,即便让他获得了大功劳也无所谓,该是他的就是他的。 “人都到齐了,那么卫将军府长史便要定下来。 本将军觉得期门仆射李健最为合适。” 李健从跟李沮一起进来之后就没跟张远搭过话,现在突然被张远委以重任,整个人有些不太适应,四下看着周围三个人。 张远也在打量着其他人的模样,但是张次公根本就不在意这个职位,他要的是能上阵杀敌获取战功。 至于李沮知道在这里自己跟张远关系最不好,本来就没想着这位置能落在自己身上。 唯一不满的就是薛仁了。 “将军,您不是说末将与李健将军的位置再说么?” “我说了啊,你为偏将。 李健是再说,现在不是说了么。” 薛仁突然有一种被坑了的感觉。 不过也不敢跟张远顶嘴,张远的厉害他可是体会过的。 许多年前那鞭刑,薛仁到现在都忘不了。 “就这样,李健为卫将军府长史,府内一切公务交由李健处理。 这三日内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点齐人员,五万人五名校尉统军外加五名军司马,让他们领兵停在池阳城外然后来见我。 另外物资一定要带齐,五万骑兵,期门军与羽林军将原有的装备全部带上。 其余骑兵每人身着甲胄这是最起码的,随身携带弓弩环首刀,每人配备三根长矛。” “长矛?” 张次公直接就发出了反问。 “对,三根长矛。” “可是这会极大增加我军的负重。” “我自有用意。” 看到张远如此坚持,张次公不再说话了。 “李健你直接去中军府讨要便是,现在一起以骑兵的需求为主。 粮食只需要带够支撑到我们到朔方郡的就行,然后再从朔方郡进行补充。” “末将领命!” 张次公听到张远要带长矛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反应,完全是因为长矛是步卒的武器。 一根长矛不管怎样都五六米,骑兵用长矛只有欧洲那些重骑兵才会出现。 秦矛足足有六米之长。 汉矛再短也短不过五米,而是矛的造价高,从秦之后大汉就很少生产矛了。 因为弓弩的射程比矛的攻击范围远多了,枪还有戟都要比矛轻而且好用,矛自然而然的就要淘汰了。 张远一下子要十五万根长矛,不说把长安的兵器库给掏空,估计也差不多了。 张远要这些长矛自然是有大用。 第二百二十八章 集结 卫将军府的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张远没跟任何人透露说要在什么地方截击匈奴援军。 不是担心别人透露出去,而是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将事情交给李健,薛仁还有李沮两人就不知道围着地图边上指指点点的在说些什么玩意儿。 张次公找了张躺椅寻到一处阴凉的地方直接躺着休息。 他觉得以张远的性格肯定不能做卖命的事情。 不管是战场上找到匈奴人打输了,被匈奴人灭了个干净。 还是没找到匈奴援军,让他们跟匈奴主力大军汇合了,其实都是一种情况。 上午在玉堂殿发生的事情,张次公也有所耳闻,并不是刘彻强行把任务塞给张远的,而是张远自己主动承担下来的。 这才让张次公心里面彻底安稳下来,既然有胜算,等到战场上机灵一些那不就又可以白嫖军功。 大汉的将军还有军官是不用上阵杀敌就可以获取军功的,当然是要建立在战役胜利的情况上。 最有名的那一位白嫖军功的自然就是张骞。 跟着卫青走了一趟,一个人没杀,一点力气没出,就能够凭借军功封侯。 当然这种人肯定是坑人的,白嫖到军功封侯之后再打仗让他领兵出战他就不行了。 张次公这种人好歹还能顶上来,关键时刻不会给你掉链子。 张远没有盯着卫将军府这堆事情。 他直接去到了长安城外期门军还有羽林军的营地。 期门军还好,羽林军虽然精锐,但是却是装备精锐,兵员都是上上之选。 可依旧是没有真正面对过匈奴人的骑兵。 张远有时候真的不相信薛仁会把羽林军训练成为一支精兵,不,是任何时候。 可时间就剩下三天,张远只能够尽可能的补救一下。 期门军是随李健直接来到长安城的,营地也就安在了建章宫的一侧。 等张远来的时候,他们还正在训练着。 训练方式跟以往张远教的一样,多是体能训练。 他们没有接到命令,也不敢随意出营。 “卫将军,此处营门关闭,下官去将门叫开。” 一名从事中郎始终跟着张远左右,他需要记录张远下达的所有命令,隔一段时间就要交给刘彻看一遍。 这也是刘彻钳制手握大权的将军们的一种方法。 下达命令的时候,他不会插手。 打仗打赢了,他也不会插手。 可是打仗打输了,他就得复盘一下。 亦或是手握重兵的将军懂别的歪心思时,他也能够知道。 “嗯嗯,你去将期门军全部都召出来,让他们带上长枪还要骑上马。” “喏。” 待从事中郎走之后,张远自顾自的骑马往另一边的羽林军营地而去。 按说羽林军的风气是要比期门军当初好一些的。 羽林孤儿、羽林孤儿。 这四个字代表的就是一种沉重。 同时也代表着一种荣誉。 不是谁都能够进入到这支大军之中。 你父亲是当兵的,然后为立军功死了,你是没资格进入到羽林军的。 羽林军三千人,除却一些勋贵子弟,其余全部都是因父辈祖辈身负军功而战死遗留下来的孤儿。 (这个修改了,起初羽林军建军之初为建章营骑,更名羽林骑之后兵额有损才会让羽林孤儿补充。) 羽林军的营地也关着辕门。 不过他们一直都在这里,张远还是第一次来。 刘彻极其重视羽林军,可能由于是他的宿卫之军。 为了避免再次出现当初期门军出动护卫张远之事,羽林军的官员之多是以三千人或五千人大军的数倍。 薛仁这个羽林校尉根本管不了羽林军,只是个空头名号,许多人有校尉之名却没有统兵之实。 羽林军的统兵者乃是羽林丞还有羽林令二人。 就好比非战之时,军中的军司马还有军长史一样。 二人并立,不过羽林令位比羽林丞高一些,重要决议之时二人意见相左,取羽林令之命。 战时便可由薛仁出任羽林军的统率。 羽林军辕门两侧的竹楼上,站着哨兵。 张远骑着马一过来,哨兵就举起了弓弩对着张远。 “羽林军重地,闲杂人等休得靠近。 三息过后若不回头,当即射杀!” 张远抬起头看着暴喝的羽林兵,从怀里掏出了印绶。 “本将军是陛下封的卫将军,还不快快打开城门带本将军去见羽林令。” 张远高举着刻着卫将军印四个大字的印绶。 隔这么远肯定不是让哨兵看字的,再说哨兵认不认得字还是两说。 这只是自证身份的一个信物罢了。 即便张远拿出来一个假的,他们也不会认识。 听到张远的喊话,竹楼上的哨兵立马就跑了下来。 他们都接到了命令,说是要随同张远一起出征,这时候张远过来可信度自然很高。 如果没有刘彻封了个卫将军的消息,那么哨兵自然会去请一个大官过来,而不是贸贸然将辕门给打开。 “卫将军,羽林令此时正在营内,小人这就带您前去。” 一名哨兵打开了营门,牵着张远胯下战马的缰绳就往内而去。 不是张远出行不跟其他将军一样或是跟卫青一样带着一队人马。 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卫将军府的卫兵就那些,还都没有配备战马,张远带他们来给自己壮声势,只能是拖慢速度。 距离开拔的时间越来越近,一丝一毫的时间都浪费不得。 “卫将军,前面就是羽林令所在的军帐。” “召他出来见我。” “喏。” 张远摆架子是必须的,总不能一个卫将军上赶着去见一个羽林令。 战时虽然不需要拘泥小节,可这还没出发呢,张远又不认识这所谓的羽林令。 也就一小会儿的时间,一名装束整齐,长了个国字脸,面容十分清秀,看上去满身正气的青年走了出来,不过这人却没穿盔甲。 大夏天的张远也不爱穿戴厚重的盔甲,对这一点自然而然的就忽视过去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么。 倒是符合张远对羽林军的想象,这样一支年轻的军队,平均年纪甚至都没有二十岁的大军,有这样一位年轻的将军就满足了刘彻的喜好。 羽林军可是说是刘彻最喜欢的一支军队,换成现在来说就是颜值天团。 刘彻肯定是颜控,这都不用说。 不管是野史还是正史,说刘彻因为一个人俊美而重用喜爱的例子不在少数。 侍奉在刘彻身边的那些羽林郎不能说都是帅哥,但是起码不会长的丑。 “末将拜见卫将军!” 这人都不要求要张远出示印绶或者别的证明,直接对着张远就是一拜。 张远这才翻身下马,一边说一边朝营账内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 “末将韩説。” “韩嫣是你什么人?”激情 “韩嫣是末将的兄长。” 张远到军帐之内坐在上位之上,就扶着额头。 他是真的开始头疼了。 一开始的好印象现在差不多没了。 韩王信的这些一群子孙,张远都无话可说。 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是正常的事情。 韩説张远有点印象,好在还有点能力,要真的跟他兄长韩嫣那样,张远宁愿得罪刘彻也要把韩嫣给剔除出去。 这两兄弟都是靠着谄媚上位的。 一家子全都是列侯,至于怎么来的? 张远只能说颜值即正义。 “将军您怎么不说话了?可是身体不适?” 韩説低下头看着张远关切的问道。 “没事,将羽林军全部都召集起来,带上长枪骑上战马出营。 再派一人去新安侯府把薛仁给我找来。” 张远摆了摆手,不想看这个家伙。 韩説十分不解,但还是应诺一声退了出去。 韩説后来得以封侯其实也是跟着卫青白嫖军功,这人自然是有勇武的,也有能力。 陪伴刘彻那些男宠,其实武力都不弱。 刘彻喜爱好看的男女,喜欢作赋好的文人,喜欢弓马娴熟的武士。 像韩嫣韩説这些谄媚之人,自然是要投刘彻之所好。 而且韩説也是单独领过兵打过仗的,虽然对象是东越,那也说明这人有些统兵能力。 张远只是单纯的反感这种谄媚之人。 半个时辰之后,薛仁终于来到羽林军的营地。 随他进来的还有那个韩説以及另一位刚才没有见过的羽林丞。 “卫将军,期门军、羽林军六千将士整装齐发,皆在外等候您的命令。” 张远站起身就往外面走。 “走出去,看看将士们的精气神如何。” 军帐外早就备好了马,张远骑上了自己骑过来的那一匹,领着几人朝外而去。 此时在建章宫内。 太液池渐台上,立着几个人。 为首者自然是刘彻。 “张远这是要练兵?” “卫将军可能想做些事情吧。” 刘彻身边的回答道。 “只剩下不到三日的时间,练兵会有成效?” “卫将军非同常人,这样做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朕只是担心朕的这些好儿郎,练兵三日之后又要遭受长途奔袭之苦。 在大漠遇到了匈奴贼寇,难免会有体力不支之象。” “陛下担心的是,卫将军想的自然不会比陛下您周全。” “呵呵,你这人倒是圆滑,两边都不得罪。 张远这人又不在此处,你畏惧他到这种地步?” “陛下,臣不是畏惧卫将军,只是卫将军乃大汉之栋梁、功勋之臣,臣心里面只有敬佩,没有畏惧。 卫将军的长剑只会对着匈奴人,又不会对着臣,臣何必要畏惧他。” 刘彻听完这话,心里面开始泛酸,觉得十分不是滋味。 他突然觉得作为一个皇帝算计一个臣子,这心胸是不是有些狭隘了。 张远再怎么闹腾也不可能做有害大汉的事情,刘彻唯一不确定的就是张远会不会做害他的事情。 可是想到张远从未接触过任何诸侯王,唯一关系好的皇族子弟就是平阳公主。 刘彻从来没怀疑自己的姐姐站在哪一边。 如此一来算计张远只能显得他这个皇帝狭隘。 “看看张远到底要干些什么吧,朕既然封了他为卫将军,在战事结果没有出现之前,朕便不会多言。” “陛下英明。” 站在刘彻身边的就是大汉的丞相平棘侯薛泽。 他虽然不干事情,但是却不是个糊涂的人,若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也会做一些和善的事情。 张远出了营地,就看到六千装备精良,手握长枪的将士。 每个人坐下都是清一色的红色大马。 这时候再也不是高祖皇帝刚建国时,找不到毛色一致的几匹马拉车的时候了。 厚实的鱼鳞甲在阳光之下,反射出一道道金光。 左侧的期门军脸上均十分严肃,而右侧的期门军满脸笑意十分兴奋。 这就是老兵跟新兵的区别。 训练再久,没经历过战争的洗礼,自然还都归属于新兵之列。 这是张远的分法。 “羽林军之中年岁最小者几何?” 见到有些人的面孔实在是稚嫩,张远没忍住对着薛仁问道。 “回禀卫将军,只有一人是十二岁,其余皆在十六岁以上。 不过那人不会在此次出征之列,此乃陛下特批。” 十二岁? 张远顿时就想到了一人。 “可是卫青的外甥霍去病?” “卫将军您知道?” 张远摇了摇头,他只是猜出来的。 (这也是假的,霍去病没有去过羽林军,这时候他应该以侍中的身份陪伴在刘彻身边。 单纯的拉出来露露面。) “让他离去吧,接下来的训练不适合他。” “喏。” 薛仁上前没过多久就领了个少年出来,能看的出来这少年身上的盔甲都是特制的,与其他人大不相同。 “还请卫将军带我出征!” 少年在半路上突然骑着马回过头来,冲着张远大声喊道。 张远陡然一乐,果然是霍去病。 “让他过来。” 薛仁让开了位置让霍去病骑着马向着张远而来。 “小人拜见卫将军。” 霍去病到张远的面前,就下马对着张远一拜。 他的舅舅卫青跟张远是好兄弟这件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对张远的态度就如同对待长辈一般。 “起身让我看看。” 霍去病站直了身子,丝毫不怯场,就这么让张远的目光扫视着。 霍去病年龄虽然不大,不过稚嫩之中却透露着一丝坚韧。 握着长枪的手十分用力,他不是紧张,一直陪伴在刘彻身边,碰见张远就紧张了,那他就不是霍去病了。 他只是不接受张远要将他剔除训练队列之外,他把自己当成是羽林军的一员罢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毛头小子 “好小子,你很不错。 可以你现在的身板,参加这种训练估计只需一次就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 张远很是和善的对霍去病说道。 “末将不信!” 霍去病不服输的性子在这一个爆发了出来。 “去给本将军取两根木棍,再取两张羊皮一些麻绳。”全网 .78z. 张远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随即对着一边下令道。 “喏。” 几名士卒骑着马赶去准备东西。 木棍羊皮麻绳都是军营之中的常见之物,就在旁边的羽林军军营内就能够找齐。 大家也都想看看张远是想要用什么方式来训练。 等东西拿来,张远下马亲自将羊皮捆在木棍的一端,然后将一根木棍递给了霍去病。 “拿好了,然后骑上你的马。” 霍去病不明所以,但还是拿上了张远给的木棍,将长枪转而递给了别人。 张远这时候拿着另外一根木棍也骑上了马,向着空旷的西边而去,跑了大概有一里路就停了下来。 “霍去病你我同时发起冲锋,用木棍绑有羊皮的这一端刺我,不得用其他招式。” 命令经过传令兵传到了霍去病耳朵里,他冲着张远的方向点了点头,然后大喊了一声就冲了过来。 张远也卖力的挥动马鞭,力求达到最快的速度。 在二人即将撞上的前一刻,张远扔掉马鞭,一只手紧紧的握住缰绳,两只脚反扣在马镫上。 另外一支手转过来死死的夹住长棍,长棍捆有棉布的那一端直直的刺向霍去病的腹部。 两根木棍长度一样,而且速度又这么快。 霍去病手中的长棍自然也要刺向张远的腹部,因为是训练,张远又绑了羊皮,霍去病不是楞头小子,自然知道这是保护性措施,他也不会朝着张远最脆弱的肋骨亦或是面部刺去。 可霍去病是两只手握住长棍就跟使枪一样,双脚即便勾住了马镫,等这冲击力到来的时候,还是没有利用好胯下的战马。 二人其实都可以向后一仰躲过这一次攻击,可是两人不约而同的都没有这么做。 木棍是撞倒张远的腹部上的,没有枪头自然没有刺痛感,捆上的羊皮又增加了打击面,所以张远用了一个撞。 最厉害的这一下就在一瞬间,张远单手夹着也可以说是卷着,但是那一端是顶在张远的盔甲之上。 霍去病木棍在这么一冲击之下直接就脱手,他自己也被张远的木棍给顶落坠倒在了地上。 张远往前跑了有一段距离在拉住缰绳停了下来。 他不知道霍去病伤到了没有,反正他起码得在床上躺个一两天。 为什么跑了一段距离,实在是身体发麻没力气拉缰绳。 等张远转过来一看,已经有人扶着霍去病站起来。 只见霍去病没有忍住吐了口唾沫全都是血色。 这时候张远就紧张了,整出内伤还得了,这年头根本治不了啊。 他完全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驱赶着战马跑到了霍去病边上。 薛仁扶着霍去病让他努力可以站直。 “受的伤挺重?” “卫将军,年轻人耐摔打,刚才坠下马可能是紧张不想大声喊叫,不小心咬破了舌头吧。” 薛仁毫不留情的就把霍去病的底给揭了出来。 张远听到了才松了口气,捆了这么厚的羊皮,虽然身体会难受上一段时间,真弄出要人命的伤势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派两个人给他送回去。 去病儿,你要知道在这军中,我的勇武可以说是最差的。 你连我都不敌,又何必在这里自寻烦恼?” 张远突然想起刘彻对霍去病的称呼,立马也享受了下这种感觉。 霍去病听到也没什么反应,张远反正是长辈。 “末将知道了,但是末将不想回去,即便不能训练也要与军中将士们在一起。” 见到霍去病这么坚持,张远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要看就看吧,张远现在只想快点把训练任务交待下去,然后回家躺着。 这一顶全身骨头都酸了。 “那就依你。 薛仁带一部分人在开阔的平原上绑上稻草人。 然后按照我刚才做的那样,让他们用长枪去顶那些稻草人。 长枪的末端顶在自己的盔甲之上,单手握枪。 另外一部人训练投掷长枪的动作,交替着来。 三日之内务必要熟悉这番操作。” 旁边的人正想着要劝说张远,不要在大战来临之前进行这种差不多是自残的训练方式。 结果听到是拿长枪去顶这些稻草人,就没所谓了。 能顶稻草人把自己顶伤了,那去了战场也是给人家送人头。 但是霍去病在一边就不爽了。 这种训练他也能够参加啊,顶个稻草人,投掷个长枪。 可腹部突然来的绞痛还有口腔中的血腥味通过神经元冲向大脑时,霍去病明白他现在连马都骑不了。 也就没有张口与张远争辩。 张远立在战马之上,看了看薛仁指挥着大军,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之后,就离开了这里。 往后几日他每天过来一趟就好,临出发前的一天再让这些将士们休息上半日。 等回到新安侯府,把身上的盔甲一脱,再打开里面的内衬,张远的肚皮全都是红的。 好在肚子上的肌肉已经变成一块,这堆软肉让那冲击也不怎么难以接受。 霍去病的蛮力还是不小的,张远若不是懂得用什么办法,可能坠落下马的就是他。 “你这是怎么搞得?” 卓文君让人打了盆水,然后她给端了进来。 原本想着是给张远擦擦身上的臭汗,结果却看到他捂着肚子龇牙咧嘴。 “没什么,在城外跟一个毛头小子比较了一场。” 卓文君还真的以为张远在外跟人打了一架。 “不是我说你,阿远你现在是大汉的卫将军,怎可如此行事?” 张远觉得有些好笑,然后就笑了一声,结果又引起一阵绞痛。 “嘶...一个后辈,卫青的外甥,才十二岁,带着一腔热血想要上战场打仗。 陛下极其喜爱他,军中不管是谁敲打他都不合适,我就当是第一次见面给他一份见面礼。” 卓文君点了点头,虽然不悦可也不再说些什么。 转身跑了出去让人弄了一些冰块来给张远冷敷。 ....... :。:m.x 第二百三十章 长矛的艺术 在长安城之所以要停留三天,一是为了准备物资,二来最重要的就是集结兵力。··.柒捌z.o 刘彻的命令马不停蹄日夜不休的送往长安以西的各路大军。 快的第二天就赶到了,慢的估计只有出发那一天才能够赶到。 不过张远的要求是要带兵的校尉先行出发来长安城见他。 此次拢共发兵五万六千骑兵,多余出来的自然是羽林军还有期门军。 其余五万大军每一万大军都有一个校尉。 张远一个卫将军能率领这么多人,也是刘彻真的大度。 卫青当大将军的时候,实际能够掌控的人也不过七八万。 其余兵力都分在各个将军名下了。 关键的是,张远这五万多还都是骑兵。 霍去病统兵人数的巅峰时期也没有达到这个程度。 只能说大汉现在的国力远超张远记忆深处的同时期的大汉。 而且历次战争损耗的人数也极大地降低了,汉军并没有深入到草原深处去寻找匈奴人的踪迹。 张远记忆里,大汉之所以后期被拖得国力损耗一净,就是因为北方太大,即便打赢了,夺来的物资也抵不上消耗。 很多士卒都是死在路上,而不是死在匈奴人手中。 力求正面战斗,才是避免这一情况发生的最好办法。 五个校尉到齐,已经是第三日的上午,第四日上午就要出发,张远赶紧在羽林军营地外训练大军的地方见了五名校尉。 张远一询问几人的名字,其中两人姓李,一人姓公孙,就明白是个什么情况。 陇西李氏在军中势力就是这么强大。 西边来的都不可能是其他姓李的家族,张远又不可能战前换将,只能默默地接受这一切,希望他们能乖乖听话。 “诸位,我找中军府要了三倍于我们兵力的长矛。 等大军出发之时,就会把长矛分发到每一位将士的手中。 我们赶到朔方郡需要十日,这十日内但凡是行军的时候,就需要保持这种握矛的姿势。” 五名校尉在,薛仁肯定是在这里的。 李健张次公李沮也都在这里。 拢共九人,就是张远这次手底下听使唤的九名将军。 “卫将军,骑兵使用长矛多有不便。 长矛重量比长枪重了一倍有余,长时间行军都要拿着,别是将士们,就连战马也受不了。” 说话的人叫李朔,是李广的一个表亲,也是五名校尉中的一人。 “我们此次行军只要出了内史地界到了上郡就是一马平川的地形,行军的路上没有任何障碍物。 另外我们除了带必备的干粮,也不用带营账,一路之上全部都是依附在城池边上驻扎,那些县令太守会为我们准备好一切。 将士们手中拿着一根长矛,另外两根把绳子系在矛尖那一头,挂在马鞍之上拖着行军。 只要在十日之内赶到朔方郡,我就会让将士们休息上两日。 这样一来,你还觉得战马会累着,将士们会受不了?” 张远心里面早有定计,面对李朔的刁难也是丝毫不怵。 李朔只得珊珊往后退了一步,低下头不再说话。 “卫将军是希望将士们在冲锋的时候,利用长矛的长度先行杀伤大量匈奴士卒?” 张次公还是第一次来这里看,他看了一眼就是知道张远打的是什么主意。 “对,三根长矛,接触之前抛射两根出去,另外一根作为冲锋武器使用。 混战之后可以换成环首刀。” “可是末将不懂投掷长矛有什么作用,我们有弓弩,杀伤力不是更大一些么?” “一根长矛六米长,不管它能不能杀到人,你们是往匈奴骑兵群之中投掷。 岸头侯还记得当初我们是如何将匈奴人拦住不让他们突围出去,也不让外面支援的匈奴人冲进来的么?” 张次公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张远利用三弓床弩弄出一道钢铁墙,但是也听说过不止一次。 武器除了杀人之外还能够有其他的用处,这是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 “卫将军想用长矛也弄成一面墙出来抵御匈奴人的攻击?” 张远摇了摇头。 人力怎么可能是三弓床弩的对手。 长距离的投掷,也就是能借助坠落的惯力将矛头全部插到土中。 力气大的士卒倒是可以再深入一点。 “到时候案头侯就知道了,现在嘴巴说出来你们也不能够理解。” 张远没有多作解释,转过身让薛仁下令全军回营收拾东西准备明日出征。 期门军跟羽林军训练了两天,刘彻就在建章宫太液池的渐台上面看了两天。 第一天夜晚,霍去病回宫就跟刘彻说了发生的事情。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刘彻自然是不知道张远具体做了些什么。 听到霍去病转述之后,他才算是明白到底训练了些什么,不过对于投掷长枪的行为,刘彻跟张次公的想法基本上一致。 西方的骑兵为什么以长矛为主兵器,而华夏早早的就摒弃了长矛这一武器。 主要上还是弓弩的快速发展,让骑兵多了一种杀伤力更大而且攻击距离更远的武器。 在有了弓弩的前提下,长矛这种武器就逐渐的退出了历史舞台。 而且华夏使用长矛也是作为步卒的武器来使用,骑兵早就习惯了用环首刀砍杀。 蒙古大军横扫欧洲的时候,证明了手拿长矛的重骑兵是干不过拿刀的轻骑兵。 因为只要躲过第一次,冲到敌人身边,那笨重还长的长矛就成为了自己的障碍。 贴身战斗,一个人拿着六米的武器,矛头在几米外,另外一个人拿着一把刀,刀的一侧全都是刀锋,这还怎么打。 张远也只是为了打匈奴人一个出其不意,而且也言明了要在第一轮冲锋过后的缠斗之中使用环首刀作战。 长矛作为骑兵冲锋用的武器还是很好使用的。 西方骑士角斗也是两个人在一条狭窄的长道上对冲,全身上下都披着盔甲,毫无技巧招式可言。 刘彻虽然不明白,也没有让张远在这个时候进宫解释。 战前皇帝最忌不信任自己亲点的将领,一旦这种情绪传到军中,会对掌军的将军造成极大的影响。 :。:m.x 第二百三十一章 战前动员 第四天的巳时是张远率兵出征的时候。 刘彻要举办一次仪式,让出征的将士们知道,皇帝心里面惦记着他们。 希望他们凯旋归来,并且给予一切能给的承诺。 这些画大饼的行为和过于表面的演技,不得不说能够实实在在的给将士们打上一针兴奋剂。 代表大汉的红边黑底龙旗迎风招展。 刘彻立在建章宫的宫门城墙之上。 六千期门军羽林军在张远几人的率领下,整齐划一的站在宫墙下面,接受刘彻的审阅。 其余五万骑兵都让张远弄到了北边的池阳城等待。 距离长安城骑兵奔袭一个时辰就能够到达。 五名校尉还有李健已经动身出发组织那些骑兵,需要从长安城带过去的物资则先由期门军还有羽林军携带。 刘彻腰间挎着一把长剑,穿着他的黑红龙袍,扫视着下面他的精兵悍将,恨不能提剑上马也去漠北走上一遭。 “朕的将士们!大汉的勇士们!百姓的英雄们!” “末将在!” “今匈奴贼寇屡犯我大汉边疆,扰我边民,使百姓不能安居乐业躬耕生产,更是夺我大汉妇孺,夺百姓之妻女。 边疆战火不休,匈奴贼寇野心更胜,朕之大汉乃上天造就之国,华夏最盛之朝,岂可由北方戎狄羞辱。 朕劳心国事,不能提剑奔赴北疆与匈奴一战,今拜新安侯张远为卫将军,持朕兵戈,屠戮贼人。 诸位将士可愿为朕一战、为大汉一战、为百姓一战乎!” “末将愿战!杀光匈奴,保家卫国!” “好!好!好! 尔等都是朕的好儿郎,新安侯张远接剑!” 张远不由分说从马上跳了下来,然后走到宫门正下方,半跪着然后举起两只手。 时间太短,战前动员跟张远的拜将仪式一起给办了。 这样一搞,张远也享受不到刘彻给自己鞠躬的待遇了。 不过要是仗打的好,将来降阶之礼说不定还能轮到自己身上来。 刘彻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从宫门上走下来,他老人家话还没有说完呢。 平棘侯薛泽从刘彻那里拿走了佩剑,然后身边跟着一名宫里面的宦官,拿着的是刘彻要给张远的虎符。 可怜的张远临到出战时才能够拿到虎符,不然等去了池阳城他没有虎符都调不动那五万骑兵随他一同出发。 薛泽知道大军要赶日程,也不敢慢慢的走过来,在两人的搀扶之下快速下了城墙。 等快走到宫门将要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时,他才整理了下仪表,一步一步的向张远走来。 先是把刘彻的佩剑递给了张远,然后贴耳对张远说道。 “卫将军可以起来了。” 张远双手托举着刘彻的佩剑向着宫门上大声喊道。 “今陛下将万斤重任交付给末将,末将定不辱陛下的托付以及百姓的期待。” 然后张远转过身去对着身后那些期门军羽林军将士大声吼了一句。 “今日吾等在开拔之日,向陛下承诺,此战必定功成! 以吾等热血,为陛下封疆!” 张远单身握着佩剑,然后快速抽出青铜宝剑,剑身与剑鞘碰撞摩擦的龙吟之声响彻九天。 羽林军期门军的六千将士们,也纷纷从腰间抽出他们的精钢剑指向悬挂在天上的炙热白日。 “以吾等热血,为陛下封疆!” 听到将士们这么一喊,张远回过神来也跟着一起喊,两眼紧紧的盯着刘彻。 “以吾等热血,为陛下封疆!” “以吾等热血....” 高喝声绵延不绝,不说传遍整个长安城,起码靠着建章宫这西南角的长安城百姓全都听到了。 这自然是张远提前谋划好的,投其所好么。 张远抽出宝剑便是信号,不然光张远吼几句又没有拿喇叭,怎么可能让六千人都听清楚。 刘彻喜欢这一套,张远自然要做一下。 但张远不是为了满足刘彻的虚荣心,只是为了在自己走后长安城不管是谁记得今日之事,都不会去平白招惹跟张远有关的人。 张远不想当自己出征之后,回来后看到内史地界的子钱生意还有流通的五铢钱都被熔铸毁掉了。 这数月以来的努力不能因为自己要出征就这么没了。 看刘彻美滋滋笑容满面的样子,张远就知道自己的小心思是达到应该有的效果了。 连吼三声过后,将士们还有刘彻脸上带着的潮红,证明了所有人的情绪都被张远充分的调动起来了。 平棘侯薛泽这老狐狸冲着张远笑了笑,然后从宦官手里面接过放着虎符的青铜盒子,双手递给了张远。 张远已经把佩剑跨在了腰间,弯着腰从薛泽手中接过盒子。 “新安侯若是能一直保持今日的表现,以而立之年登丞相之位又有何难?” 说着拍了拍张远的手背,意味深长的轻叹一声然后转身离去。 薛泽说的认真,张远可没有当真。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算过,大汉的丞相都得多少岁才能当。 张远也没算过,但是张远觉得,曹操在当丞相时候的那个年龄肯定是属于大汉这几十近百个丞相里面年龄算小的那种。 现在真让张远当丞相张远也不敢啊,他觉得自己最起码还能活个四十多年。 当上丞相很有可能让这四十多年变成十年。 拿到虎符之后,张远翻身上马,然后把虎符递给了一边站着的卫将军府官员。 “朕的将士们,朕将每日站在建章宫的渐台之上北望。 汝等凯旋归来之时,朕必按功劳簿上所记之功劳,看一看又有几人封侯,有几人封将。 朕的国库充裕,斛内装满了黄金等你们来取,长安周边有数不尽的耕田等着封给你们。 今日也耽搁了许久,战事紧急,儿郎们出发吧,勿忘家中亲人还在等你们归来。 我大汉逢战必胜,朕等着你们!” “末将必将大胜凯旋归来!” 张远调转马头,看了一眼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的期门军羽林军将士们,发现已经不需要自己再去调动他们的战斗积极性了。 于是乎陡然喊了两个字,头也不回的向前奔去。 “开拔!” 第二百三十二章 行军 六千匹战马扬起来的烟尘,迅速遮蔽住了城墙上所有人的视线。 张远需要的战矛已经由募集的民夫运往频阳城,那里是张远他们今夜第一个驻扎的地点。 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池阳城调兵。 从长安城离开,张远就从卫将军府官员那里把虎符给取了出来,放到自己的怀中。 此次张远并非为将,而是一名统帅。等到了战场之上他是要给下面的诸位将领分发虎符的,现在当然不能有失。 “薛仁!” “将军。” “此处距离池阳城还有多远?” “将军,再有大半个时辰应该就到了。” 张远骑在马上还一直看着手里面的地图。 刚才在建章宫耽搁的时间确实很久,本来辰时进行的仪式非得按照礼制拖到巳时。 这就平白的误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张远本来就很急,此次行军根本就没有带帐篷,若是不能够在入夜之前赶到频阳城,今日将士们休息的时间就得缩短连夜赶路。 “你拿本将军的虎符去池阳城调兵,带一小队人马急速前进,让他们即刻出发赶往频阳城。” 张远想了想,大队人马速度始终提不起来,还不如让一小队人马去调兵发布命令,然后大部队调转方向直接去频阳城。 “末将听令。” 待薛仁领着一小队人马离开,张远回头让身边的军官下达命令。 自己看看了地图上的方位,转而向频阳城的方向去。 身后的队伍也紧跟着一起换了方向。 这样做是节省了时间,但是却让那些在池阳城的将士们白白等待。 张远原本也是要学着刘彻的模样振奋一下军心的,可现在只能够作罢。 因为这么换了下行军路线,期门军跟羽林军压着太阳的尾巴赶到了频阳城。 能够供五万六千人居住的军营已经搭建好了,那些长矛也都分配到了各营之中。 只是那五万骑兵到现在还没有踪迹。 “李健,派一支百人斥候小队,洒向池阳城方向,看看他们还有多久才能到。 其余将士生火做饭,严令禁止军营周边有闲杂人等出现,也禁止将士们进入频阳城,我们只在此地歇息一夜明日辰时之前出发。” “喏,末将这就下去吩咐他们。” 因为还在内史地界,张远没有把警惕性提的太高,也没让人守夜。 要是在这里被人给偷袭了,那还去北疆打匈奴做什么,就在自己家里面待着先把祸乱清理干净再说。 五万骑兵大军等天黑后足足有半个时辰才到达营地。 张远没那个心情去给他们鼓舞士气,他们也没有那个心思再去听张远讲话。 早早的让他们吃过饭,然后休息去了。 张远虽然没有布置兵力守夜,可是频阳城的县令可一直提心吊胆。 他原本是想要见张远一面,不过却被张远给拒绝了,无奈之下只好让频阳城的县兵一直立在城头,看着军营的动向。缘分 就这样在几百县兵的保护下,五万多大汉铁骑安稳的渡过了出征后的第一个夜晚。 下一站是西河郡的阴山城,这阴山城虽然名为阴山,但是却不是在阴山山脉。 张远设定的路程非常赶,他计划是要在六日内赶到受降城,而非向刘彻承诺的七日。 虽然休屠王还有浑邪王的大军要支援军臣的话,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可张远设计好可以堵住匈奴援军的地方却离浑邪王休屠王的聚集地不远。 所以张远要尽可能的压缩一切时间,抢在匈奴援军出发之前到达设计好的阻击地点。 今天即便每名骑兵都拖了三根长矛前行,但是速度下降的并不明显。 日落前五万六千骑兵抵达了西河郡的阴山城。 大战来临之际,百姓们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家中,阴山城的县令还有张远他们都知道战场不是在大汉的疆域内,可也没有刻意的提醒民众。 大军还是秉持着张远的六字方针。 不进城不扰民。 吃喝都是县兵送出来的,第二天留下一片狼藉就又出发了。 第三站是上郡的阳周城。 第四站是上郡的白土城。 第五站是西河郡的郡府平定城。 第六站是五原郡的宜梁城。 第七站就是屹立在大漠之上的新城受降城。 这一条路线并不是笔直的,而是在地图上折来折去。 张远要尽可能的避开山脉河流,选择好走的官道行军。 五原郡的郡守李椒在张远过境之时也不敢有任何的怠慢。 这时候找张远的霉头,那就等于是把陇西李家送到悬崖边上。 李广不过是待业在家而已,大汉待业在家然后又被重新起用的例子简直不要太多。 当初李椒只是愤恨张远说这辈子都要与陇西李氏为敌这句话而已。 等张远一路顺利无比的到了受降城,已经是出发的第七日。 比心里面的计划多了一天,原本是没有五原郡的那一站,张远打算直接掠过去,可河套区域不仅有阴山还有河流,长时间的降雨使这片区域十分的潮湿泥泞,这就耽搁了行军速度。 不过还好,也算是按规定的时间赶到了。 原本受降城的五千步卒已经全部分给公孙贺管辖,这城里本就是为了抵御匈奴人南侵而建立,城内一个百姓都没有,空旷的城池之内摆满了各种军用物资还有粮草。 为了保证速度,这些物资全都是附近几个边郡凑出来的,长安城那边再把物资送往几个边郡就好。 张远进城之后,自然而然就成为了受降城第一主帅。 城内的校尉府就成为了张远卫将军府的临时办公地点。 一众卫将军府官员进城之后,地图资料都全部摆放整齐,大部分官员都在城内盘点大军需要携带的粮草。 这便是此行这些官员的作用,接下来与公孙贺之间的消息对接,双方达到互通有无,都需要这些人在受降城内运作。 届时,受降城内会有两座将军府,名义上互不统辖,但实际上张远与公孙贺意见相左时,肯定是要听公孙贺的。 张远几个主将还有几名校尉全都进了校尉府,商量着下一步究竟该如何行事。 第二百三十三章 得天独厚的地形 一丈长半丈高的地图被展开挂到了墙上。 张远还是要喜欢这种看地图的方式,可以节省出不少的空间。 “卫将军,明日我们便要离开受降城。 现在您是否可以将此行的目标告诉给大家?” 不知怎么搞得李朔现在跟韩説混在了一起。 李当户揍韩嫣的事情,当朝人尽皆知,两家不说是死仇但也比李家跟张远的仇恨大一些吧。 看李朔使唤韩説问出了这话,张远皱了皱眉头,但还是为众人解释道。 “没有探明匈奴人的踪迹之前,本将军不会下令发兵。” 屋内十多个人一下子面面相觑,他们是真没有想到张远会是这么一个说法。 即便是最信任张远的李健、张次公等人现在也觉得张远过于冒险了。 自打张远被刘彻召见,得知军臣召集休屠王还有浑邪王的情况后,一直到现在他都在心里面盘算着。 公孙贺的步卒说不定会压着七月的尾巴才能到草原上。 而张远一旦出兵就只能带着半个月的口粮与休屠王浑邪王纠缠。 “诸位,应该知道我们最多携带十五日的口粮。 我们的将士不可能像匈奴人那样骑母马,喝马奶度日。 很多人心里面不满我让大军携带长矛,即便除去那些长矛,又能够带多少口粮? 很多人还寄希望于后面估计现在都没组建齐的十万步卒,我只想告诉你们,最好是打消这个念头。 岸头侯知道,当初我们在高阙等待了多长时间,都没有等来李广他们的大军,最后若不是公孙将军带兵及时赶到。 我们那些骑兵很有可能沦落为匈奴单于的口粮。” “那也要比现在困在受降城内好上许多吧?” 张远知道李朔跟过来肯定是要跟自己唱反调的,这就跟政治正确是一样的道理。 不管张远说的是对是错,他的小立场是不会变的,大立场会跟张远站在一起就行了。 “谁说我们要困在受降城? 李健,派一千人马出去,五人为一队给我散开,往俊稽山的方向去。” 俊稽山分东俊稽山还有西俊稽山,东西走向,中间由姑且水分开。 姑且水的源头便在俊稽山,此处的水势走向很是奇特,是大漠上为数不多的由南向北延伸的河流。 卫青说过这段时间是大漠的雨季,整片草原上都是泥泞一片,张远从五原郡来受降城的路上都已经感受到了。 而姑且水周围还有两条河流,匈奴河跟兰奴河,匈奴河是由南向北延伸,但是兰奴河却是由北向南延伸。 不过这并不影响三条河流以北的河流会跟这三条河流汇聚到一块。 华夏有母亲河黄河长江,匈奴自然也有一条母亲河。 这母亲河的三条支流刚好就在姑且水这三条河流的正北方向,而这三条支流的水势更大,且是由北向南延伸。 这就注定了休屠王还有浑邪王想要走这一条路是不可能的。 从北海到俊稽山这一路上到处都是湖泊河流,休屠王跟浑邪王想要行军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便是俊稽山以南。 老天爷在草原之上勾勾画画,好巧不巧的又在俊稽山以南的地方形成了一条河流龙勒水。 于是张远这才能够判定,休屠王跟浑邪王想要向东而行,不穿过大汉的疆域就只剩下这一条路可走。 这样的地势仅仅只在俊稽山这里才有,一旦等休屠王跟浑邪王过了夫羊句山狭,那就真成了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往东一直到军臣所在的颓当城都是一片旷野,没有山,没有大河,甚至找不到大号的湖泊。 张远只能在这一块堵住匈奴援军,堵不住就凉凉,转战千里去支援卫青他们。 堵住了那便是大功一件。 “卫将军,斥候们要探明什么?” 李健估计是怕李朔他们再对张远有异议,这才多了句嘴,想要让张远解释一下。 “看看有多少太学出来的学子,当初我们在蓝田山带的那一批。 有大队人马路过,必定会有痕迹,休屠王浑邪王的大军有二十万,这样的骑兵路过青草都会被直接踩死。 把斥候一直洒向西俊稽山,发现有异常之后,立马将消息传回来。” “末将明白。” 张远这么一说,李朔他们就不再吭声了。 俊稽山距离受降城也就骑兵进军一日半的行程。 只要探查到匈奴援军的动向,无论如何也能赶过去了。 “诸位,现在我们也不能就这么在受降城待着。 除去派出去的斥候,其余人等不可有丝毫懈怠,每日照常训练,训练方式照期门军标准执行。” “将军,您是想让我们以疲惫之师面对匈奴二十万养精蓄锐的大军?” 张远此行很多理念都不被大家所理解,包括携带笨重的长矛,包括战前练兵。 他的做法不光在古代见不着,就是在现代战争之中也见不着。 三国演义里面有,诸葛亮战前练兵给司马懿看,给那是给敌人看的。 现在匈奴援军都没影,休屠王浑邪王甚至不知道大汉会对他们发起进攻。 张远之所以那样做,全然因为刘彻拨给他这五万骑兵太软了。 就是太软了,斗志不比边军,也不比大汉最精锐的那些骑兵。 因为都是在内史地界还有陇西三郡选拔的兵卒,身体素质要比王国兵郡国兵好多了,可是这性子却让张远十分不满。 久未经历过大战,实在是过于懒散。 七日的行军一群人成天叫苦不迭,羽林军几千新兵蛋子都没这群人那么娇气。 张远只能靠战前练兵,让紧张的气氛一直延续到战场上去。 “即便收到匈奴援军的消息,等我们赶过去,他们也不会到。 那时候我们等待的时间就是休息的时间,另外我没打算一开始就把全部家底都掏出来与匈奴人交战。 你只要听从本将军的命令即可,若是有异议,等战事结束,可去陛下那里弹劾我。” 面对李朔的质问,张远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子说的这番话。 李朔本来还想争执一下,韩説拉了拉他的袖袍这才让他明白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什么太学令也不是什么新安侯,而是大汉的卫将军。 第二百三十四章 出动 张远简简单单的下达了两三个命令。 受降城内的大军就开始动起来了。 全部出城训练的训练,充当斥候的全都远去。 十多名武将,有的去监管将士们训练,有的则商量着制敌战术。 抵达受降城的第二天,就有斥候将夫羊句山狭的情况给传递了回来。 没有大军过境的迹象。 当所有人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压在心头上的石头才算是搬开了。 大家最怕的就是无功而返,只要能够拖住休屠王浑邪王的大军其实就是胜利,这对于五万六千汉军骑兵来讲并不困难。 “诸位,明日我会派一支先锋军前往东俊稽山。 人数一万,带足弩箭,无需带长矛这类重武器。 先锋军的任务就是发现匈奴人的踪迹后,拖慢他们的速度。 能拖上一日就能够为后面的兄弟争取一日的时间。” 张远两手撑在案桌上两眼看着张次公。 原定的先锋将军就是岸头侯张次公,他比其他人更加谨慎,张远没给他下达死战的命令,他是肯定不会把自己的惨躯丢在远离大汉疆土千里以外的地方。 “卫将军,末将张次公请求出战。” 毕竟以前只是一句口头承诺,张远也没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自己已经定了张次公为先锋。 张次公看张远盯着自己便心领神会,双手一抱拳冲着张远请命。 “好,岸头侯乃我大汉智勇双全的猛将,本将军相信你能够承担这次重任。 李朔听令,本将军任命你为岸头侯的副将,率领本部作为先锋军。 一万骑兵皆要听从岸头侯之命令。” “末将听令。” 张远终于是把李朔给弄出去了。 他要是在俊稽山弄出来什么幺蛾子,只能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不过按照李家的风俗习惯,投降的可能性更大。 从怀里掏出虎符,张远递给了张次公,在他手上按压了一下。 简单的动作便让张次公得到了很多信息,不光是信任,还有其他的意思。 “其余诸将,随本将军后日直接前往夫羊句山狭。 受降城五千步卒,每日不间断的为骑兵送粮,一日一次,一次送两日的粮草。 由李健负责,一定不能出错,战前我们身上的干粮必须一直保持在十五日以上。 主力骑兵一旦与匈奴大军接触,我们就如同一叶扁舟在大海上漂浮,想要得到补给除非将休屠王浑邪王他们打退。” “末将谨遵卫将军将令!” 没有多余的话,要提前出发的先锋军立马就开始收拾起了行囊。 张远单独把张次公叫到自己的住所,他有些事情必须要交待清楚。 “卫将军。” “岸头侯,你先坐。” “是。” “我原本想着你为先锋能够捞到首功,但是没想到李朔会随我一同出征。 他现如今归到你麾下,才是对大局最好的选择。” “末将清楚,等出发之后他若是有什么异动,末将不会轻举妄动。 这小子三番四次与将军您发生冲突,想来脑子也不怎么好使。 末将只会以大局为重,他若是能够依靠自己的本事捞取功劳,末将不会拦着。 可他要是做什么损害我汉军的事情,末将定第一时间斩他下马!” 张远实在是不想弄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可也不想出现影响战局的事情发生。 李广阵前杀了张远几个学生,刘彻事后并未以这点取罪于李广。 同样的要真的李朔在阵前顶撞主将,张次公最起码也能把他给关押了。 迫不得已时,杀了他也不会遭到他人诟病。 当然张远知道张次公只是表明自己的态度,想要让他杀李朔,跟陇西李家闹翻是不可能的事情。 能够表态就已经很不错了。 “行,你多注意就是。 此行务必小心谨慎,你们的任务就是摸清楚对方的实力,然后拖他们一两日。 到时候我会在夫羊句山狭布下一道防线,如此就又能够拖住他们一日。 我们接下来的压力就会大大减小。” 张次公点了点头,现在已经是七月中旬。 匈奴援军全部骑马每日能够行军四百里已经不错了,而且他们还要驱赶牛羊作为大军的口粮。 日出而行日落而息这是肯定的,每天搭帐篷收帐篷都会耽误时间。 距离军臣给的时限还有不到二十天,而俊稽山到颓当城足足有三千多里地。 当匈奴援军出现在俊稽山的那一刻算起来,他们估计不到十天的时间就能感到颓当城。 现在匈奴援军还没有踪迹,张远要是能够拖上匈奴援军七天到十二天,差不多就已经基本完成了刘彻心理的最低限度。 等乌桓族的祭天仪式结束,匈奴就再也没有机会遇见几十万乌桓族人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了。 到时候各个部族分散在草原上,军臣不是神,他发动大军,人家乌桓人不知道躲到大兴安岭里面去? “卫将军您真的就只想要拖住匈奴援军不成?” 张次公显然不相信张远就这么点胃口,光他的胃口都不止这么一点。 “我之前说过,不要想着公孙将军带着十万步卒来支援我们。” “您的意思是?” “若我们只凭这五万六千骑兵将休屠王还有浑邪王的大军击溃,或者说我们能一路追到他们的老巢。 这等功劳?只怕不比剿灭白羊王楼烦王的少多少。 而且上一次分战功的人太多了,这一次我们只有五万六千人。” 张远对战功已经没多少渴望了,封邑越多,以后的麻烦就越多。 刘彻看着你的侯国越来越大,等大过一个县的时候,而你又不能够得到他的信任,那时候就尴尬了。 卫青巅峰时刻,也就是个万户侯一县之地。 张远没什么渴望,但是旁人却有着无限的渴望。 例如张次公,一介盗贼混到封侯拜相的程度,说他没野心谁信啊。 张远给不了张次公什么,只能依靠这个来忽悠他。 “我们能么?” “为什么不能? 拉扯着打,即便是匈奴人又如何? 他们的骑兵现在远没有我们的精锐,另外我带战矛来你觉得是为什么? 现在还不能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欺上瞒下 翌日一早,张次公李朔就率领一万骑兵出了受降城。 薛仁则管起了大军,李健管起了后勤军备。 张远默默地祈祷老天爷不要在这个时候下一场大雨。 如若开始战斗的时候下起了雨,对汉军来讲则是一场考验。 变得更加泥泞的土壤,再加上夜里也没有合适的地方宿营,注定将会演变成一场灾难。 草原上的天空特别的干净。 连云彩都是一丝一缕的,若是要下雨的话,可能十分的明显。 李沮就陪在张远左右,跟张远一起站在城墙之上。 他恐怕是队伍里最不爱说话的那一位将军,从未带过兵的他,一直都还在学习的过程当中。 他也担心自己不能够服众,除了他以外任何一个人都有着带兵的经验。 “将军您在担心什么?” “没有担心什么,只是在想老天爷会不会给我们面子。” 张远简单解释一下,李沮就明白了。 天有不测风云,想要取得一场战役的胜利,天时地利人和起码得占据一条吧。 “明日出征,我们面对数倍于己的匈奴大军。 末将看您仿佛一点都不担心战事的结果?” “匈奴那边也不是铁板一块。 我们把他们打疼了,他们也不是非要支持军臣。 你想想义渠人都能够融入到我们汉人当中,浑邪王跟休屠王也未尝不可。 你我都把他们当成是匈奴人,可他们估计还以为自己跟几百年前一样,是浑邪部族跟休屠部族。” “末将明白了。 您的意思是说,军臣要是能带着他们一路顺风顺水,他们大不了就一直顶着匈奴人的名头。 可一旦遇到挫折,军臣那边都自身难保了,反正他们之前也不是一个部族,而是被冒顿征服的其他民族,反出匈奴的可能性更大。” “对,战前抓几个匈奴俘虏。 让他们给浑邪王休屠王传话,就说汉军大军已经全部驻守在受降城,有二十万之众。 我们的意思不是来针对他们的,原本是想要包围颓当城的军臣。 可是却意外截住了军臣派来的使者,当然这使者肯定是折返回去的时候被我们截住的。 知道了他们用意的我们,就要改变主意了。 灭掉他们跟灭掉军臣没有什么差别,不过他们要是退去亦或是投降,我们还是会回归本来的目的。 这时候如果给了休屠王他们选择,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肯定不会为军臣卖命。” “你说对了,军臣对休屠王跟浑邪王没有生杀予夺的权力。 即便最后军臣获胜了,也不能对休屠王浑邪王他们怎么样。 这就是我们的优势,一边是军心不稳的匈奴援军,另一边是意志坚定地大汉骑兵。 你说我还要担心战事的结果么?” “可要想让对方军心动摇,就得把他们给打痛了。” “过几日就能见分晓。 你切记,作为将领你要无时无刻的保持自信。 这样你手底下的士卒才会相信他们可能取得胜利。 一个将领在战前就患得患失,那他下面的士卒们会怎么想?” “末将清楚,多谢卫将军。” “你去帮李健把粮草都准备好,此行最不能有失的便是粮草的供应。” “末将这就下去。” 李沮前脚走,韩説后脚就跟了上来。 韩嫣的名声不是很好,军中也没什么人愿意跟韩説打交道。 另外韩説还背着韩王信后代的名头,就更让人觉得不是很舒服了。 “末将拜见卫将军。” “你不在羽林军营地守着,怎么来城墙这里?” 张远已经下达过让大军收拾行囊的命令,一个平日里掌管羽林军的人,就更应该看着。 “末将有事要找卫将军商议。” “哦?说来听听。” “明日大军就要出征,卫将军是否已经想好了大军驻扎的地方?” “以天为席以地为床,夫羊句山狭南边就是一片山林。 大军尽可背靠大树休息,从军之人不必计较那么多。” “卫将军不知那里有一处残破的城池?” “知道,可那处城池都已经荒废了上百年。 匈奴人都不愿意去住,另外并没有什么高山峻岭可以遮挡。 匈奴人只怕隔着老远便能够看见我们的大军屯驻在那里。” 夫羊句山狭的好处,就在于只有匈奴人通过山狭才能够知道另一侧藏着什么。 匈奴人狂妄自大惯了,他们是不会派出什么斥候,再加上有张次公带着一万大军打前站,就更能降低匈奴人的戒备心。 诱敌深入这一套,匈奴人恐怕还没有见识过。 “是末将想的简单了。” 张远见韩説这个样子,说那处城池估计是随便一说的,他的真是来意绝对不是在此。 “你还有事么,若是无事就回营吧。” “额,末将还有一事想要询问卫将军。” “问吧。” “卫将军是否打算让薛仁将军统率羽林军征战?” 这是来抢位置来了。 “我心中暂时还没有打算。” 等碰见匈奴人,肯定是要把大军分成几个部分。 到时候薛仁李健还有李沮张次公肯定是张远的首选。 拢共就五万六千人,这四个人分一分也就没剩下多少了。 肯定还会有一部分人得出来保护张远的周全。 “末将希望卫将军能够让末将统率羽林军出征。 对比薛仁将军,末将才是最熟悉羽林军的那个人。” “我会考虑的,这件事情等匈奴援军那里有了消息,我会做出自己的判断。” 这个时候把心里面的想法透露出来,那不就成了傻子么。 张远能忽悠韩説几天就忽悠他几天。 反正决定权握在张远自己的手中,至于韩説无非就是想抢功罢了。 在军中位置的不同,将来也会分到不同级别的战功。 韩説要是以一个副将甚至可能连副将都不是的名头出战匈奴人,即便取得最大的战果,将来封侯的名单上也跟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末将希望卫将军能够慎重考虑。” “嗯,这等大事我肯定会很慎重的。” 张远好像没有听见韩説话里话外的意思一样,只想着可以赶紧跳过这一段。 “那末将就先行告退了。” 等韩説离开之后,张远才觉得管理这么大的一支军队有多么难。 上下一心简直不用想,成天总有个人想要弄出一点事情出来,实在是烦心的很。 韩説一离开,张远也从城墙上面下来了。 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吸引人了,不管谁在城里面走动走动,总能够看到张远。 还不如回去睡一觉舒服。 等夜晚到了之后,薛仁跟李健都来向张远报告。 “将军,四万五千名将士已经做好了准备。 明日辰时即可出城。” “派人将我们于明日出城前往夫羊句山狭的消息传给车骑将军公孙贺。” “可是我们还没有发现匈奴人的动向,若是骁车骑将军误会了该如何?” “让受降城中的守军去送信,模棱两可一些,就说我们出发去夫羊句山狭了。 至于车骑将军怎么想,那是他的事情。” “末将明白。” 不给公孙贺点紧迫感,他要是真的磨磨蹭蹭等着来收人头,张远就傻了。 不要求公孙贺帮着打休屠王跟浑邪王,最起码得早点到受降城啊。 张远已经决定了要去忽悠这休屠王跟浑邪王,人家要是派一队人马跑来受降城看看。 发现城里没几个人,恼羞成怒非得跟张远硬拼不就凉了。 至于十万人还是二十万人在受降城外面还是分不出来的。 可五千人跟二十万人一眼不就看出来了。 张远需要公孙贺的十万步卒来为自己壮声势。 “卫将军,受降城内所有的粮草估计仅仅只够大军二十日所需。 末将觉得,明日可直接全部带到夫羊句山狭,没有必要再让受降城之中的步卒押送。” “明日让受降城中派出两千士卒押运粮草与我们一同进军。 期门军羽林军由你统率执行护卫任务,其余四万骑兵我与薛仁李沮一起带到夫羊句山狭。 运粮的车辆全部留着,到时候估计还能有些用处。” 李健点点头保全喊道。 “末将这就下去安排。” 撒出去的斥候几乎每隔一个时辰就会带来新的消息。 等到夜深之时,最新的消息已经表明张次公率领一万骑兵已经抵达了夫羊句山狭。 直到收到这个消息,张远才能够安心在床榻上躺下去休息。 第二天卯时三刻,军中就响起了锣鼓声。 给大军准备的时间只有半个时辰。 卫将军府要随张远一同出征的几名官员,也在抓紧收拾张远的东西。 当统帅就这点好处,细枝末节的地方根本不用操心, 张远洗漱好,穿戴好盔甲就出了受降城的校尉府。 几名将军都跟在张远的身后。 马匹也都在门口备好了。 “走去北城门。” 届时大军会从北城门鱼贯而出,他们只是要先行动身而已。 “将军,大军要出城了。” “先列阵,再动身。” “是。” 四万五千名骑兵,另外还有两千要押送粮草的步卒,都已经在城门口整整齐齐的列好了方阵。 这个年代距离秦还比较接近,大汉承袭的也是秦制。 在历代王朝之中,单论军阵,大秦可以派的上第一,而第二就是大汉。 “将士们!” 张远手持刘彻的佩剑大喝了一声。 “拜见卫将军!” “此战我们乃是背水一战,车骑将军公孙贺来信,他们还有一个月才能够抵达受降城。 而我们的粮草只够维持二十日,陛下交给我们的任务是拖住匈奴人的休屠王跟浑邪王。 可现如今我们粮草不济,此战我们无路可退。 要么带着战功回长安!要么就把尸骨留在草原之上! 你们的选择是什么?” “杀光匈奴人,一战封侯!” “好,很好! 出发!” 张远重重的夹了一下马腹,快速向前疾驰。 后面的大军紧接着跟了上去。 期门军跟羽林军放慢了速度脱离了大部队,他们要去护卫押运粮草的两千步卒。 在平坦的地势之中,能够明显的看到远方的山势起伏。 夫羊句山狭算是戈壁滩与大草原的分割点。 至于沙漠到处都存在着。 雨季之时,沙漠之中出现一些绿洲,等雨季过去之后,沙漠便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这个季节,沙漠并不是很可怕。 就在夫羊句山狭旁边那座破败的城池,如果历史没有被张远改变,几十年后可能会出现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 那座城池也被书写历史的人,命名为范夫人城。 自打漠南无王庭之后,夫羊句山狭也是汉匈交战的地点之一。 想要在草原上截住匈奴人不容易,这么好的地势并不是很常见。 因为雨季的到来,草原上的牧草长势都很旺盛。 都能够覆盖半根马腿,人平躺下去直接就没了。 这也为行军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不过大部队仍然能够保持匀速行进。 至于后面的运粮队伍,速度则是越来越慢。 张远得知消息后,皱了皱眉头,不过并没有下达新的指示。 凡是都有两面性,有好也有坏。 草势旺盛会给汉军带来不便,同时也可以带来便利。 等夜深了的时候,大军还是没有赶到夫羊句山狭,不过距离也不远了。 张次公率领一万先锋军赶过去,也只是在日落之前越过了夫羊句山狭。 张远他们的速度已经不算很慢。 等时间临到子时的时候,大军总算看见了斥候队伍在夫羊句山狭处临时搭建的营地。 说是营地,其实就是几块长长的粗麻布搭在了树枝之上。 两侧放下来钉在土里,就形成了最简单的帐篷。 大军居住的条件就是这了。 连张远也没有例外。 找不到树枝搭帐篷的,只能去砍伐一根小的树干,作为中间的柱子。 不过这样空间会更小一些,士卒们全部挤到一块才能保证进到简陋的帐篷当中。 “薛仁,让人在附近巡逻,别让野兽接近我们的营地。” “喏。” 这样的深夜,将士们还要搭简易的帐篷,弄出来的声响很容易就引来草原上的野兽。 成群结队的草原狼不是张远想要面对的,提前做好预防总是没错。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大忽悠 张远一方面为了让公孙贺加快速度来受降城而给出了欺诈性的消息。 另一方面告诉士卒们,援军估摸着是没有了。 而且我们还缺粮。 欺上瞒下的做法是张远逼不得已再加上审时度势才想出来的。 不过这也是必须要做的,不然根本无法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张远坐在帐篷里,听着从西边不间断传来的各种消息,渐渐地也困了。 便让人在帐篷外守着,而自己却进入到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将士们点火做饭的声音将张远给吵醒。 只要不是在敌人的视线之中,吃口热的估计是所有人心里面的真实想法。 周围有很多野菜。 配上将士们自己的头盔,就能够吃上一顿野菜汤,汤里还有一些肉,原本都是肉干,放进汤里能够增加一些咸味,再配着干巴巴的干粮,吃起来也挺有滋有味的。 军粮里面是有盐巴的,可不是现在这个时候给人吃的。 自然也就没有人去惦记那点东西,有肉有菜有主食就已经很不错了。 当张远洗漱完毕,外面也有人送来了张远的早饭。 因为昨天一直骑马,再加上到地方已经是深夜,大家都没有吃。 到这个时候已经都是饥肠辘辘。 张远的早饭没有比将士们特殊多少。 一碗汤加上两个烤熟的土豆。 “夜晚有什么消息传过来么?” 张远一边吃一边对旁边候着的从事中郎问道。 卫将军府也有一些随行的官员,大部分当然都留在了受降城,当战争来临的时候,没有人回去顾及他们的安危。 能够随行在张远左右的,都是有些能力足可以自保的。 “回禀卫将军,根据斥候来报,休屠王与浑邪王已经出动,估计今日夜晚两军就会接触。” 张远洒出去的斥候跑的比张次公他们远这并不奇怪。 按照双方行军的速度,判断出时间也不奇怪。 可张远不相信会有那么单纯。 “是张次公定的要在夜晚接触匈奴大军的是吧?” “是岸头侯放慢了速度。” 张次公有自己的想法,让张远觉得没有看错人。 换做别人,很可能就一头莽进去。 张远就让张次公拖个一两天,任务难度并不高。 再加上张远还把与匈奴人洽谈的任务给了张次公,拖时间就更简单了。 距离夫羊句山狭八百里的西俊稽山与东俊稽山的交汇处。 这里是一处隘口,姑且水的源头就在此处。 汉人还没有到达过这里,这片湖泊也没有一个汉人名字。 姑且水也只是张远地图上面标注的,大家才这么喊。 而地图却没有标注这片湖泊的名字。 张次公率领一万先锋军到这里直接就停了下来。 “李朔!” “末将在。” “率领大军直接越过隘口,我们在湖边歇息。” “喏。” 这种背山靠水易守难攻而且还居高临下的地方,张次公打死都不能让匈奴人在这里驻扎。 从西边来的汉军斥候,不仅仅把消息传给张远,而且还要给张次公一份。 休屠王跟浑邪王大军的规模,还有距离。 每隔半个时辰,张次公心里面就更清楚一些。 “安排两百人人去两侧的山脊,每五十米站一个人。 看到匈奴人来了之后,立刻点燃火把。 另外由你带队,率领一百人埋伏在道路右侧,去给我抓几个匈奴俘虏来。” 张远的计划只告诉给了张次公,李朔此时此刻就是一头雾水。 安排人去两侧的山脊点火李朔明白。 这就是让匈奴人摸不清楚自己这一方有多少人。 至于抓匈奴俘虏,这是要干嘛。 “还请将军明示。” 张次公摇了摇头,不想跟李朔多做解释。 张次公还是站在张远这一边的,而李朔现在还不知道怀着什么心思。 释放谈判信息,原本就是一个缓兵之计。 可在有心人眼中,那就是另一个味道。 只要把消息在军中散播开来,军心很容易就动摇了。 主将都想着谈判,那底下的士卒为何要卖命打仗。 刘彻更是不能够接受谈判,如果是投降谈判他估计很高兴,要是撤兵谈判,那还兴师动众搞几十万兵马去边疆做什么?野游? 所以这些都得先瞒着,等大家看到了效果再公开也不迟。 “让你做你做就是了。 我们先锋军要为大汉争取时间,本将军的任务首要的并不是杀敌懂么。” “可是...” “没有可是,下去吧,注意安全。 最起码要一个活的匈奴俘虏。” “喏。” 隘口有一点好处。 可以阻断敌人的视线,让他们摸不清虚实。 而且首先抢占高处的大军,可以利用坡度优势发起冲锋。 张次公为什么不想让匈奴人在这里驻扎,就是担心他们发起冲锋。 在隘口上往下冲,可比下面道路骑马的速度快多了。 只有这样匈奴人才不可能抓住一万先锋军的尾巴。 张次公不排除匈奴人会堵住这个隘口,即使他们冲锋也离不开。 可是不要忘了越过隘口其实就已经到了俊稽山的北面了。 张次公只要完成任务,大不了就是多跑一天的路而已,没必要跟匈奴大军硬刚。 很快就能够感受到大地带来的震动。 天色也即将进入漆黑的一片。 黄昏之时是可以看到太阳跟月亮同时挂在天空上的。 骑马躲在树林之中的李朔内心也开始不安起来。 胯下的战马止不住的打着响鼻,他只能抚摸着战马的鬃毛试图让它冷静。 匈奴人行军都特别散漫,这是李朔唯一的机会。 因为最前面的一拨人很可能只是撒欢撒开了,才脱离了大部队。 “待会儿听我的号令,十个人用渔网抓住一名匈奴人。 其余人抵御其他的匈奴人,成事之后立即撤退不可恋战。” “喏。” 一声低吼在树林之中散开。 很快山脊上亮起了第一束火把。 不过天还没黑,不管是汉军还是匈奴人都没有看见这一点光亮。 当火把亮了大概五十束的时候。 李朔单手挥动了一下。 一百名骑兵随即从树林里面奔驰而出。 在他们面前的只有几十名匈奴人,后面的匈奴人估计还有个两三里的距离。 这距离对骑兵来说并不是很远,不过后面的匈奴人也看不清楚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百多人的战斗,并不是很明显。 这时候如果匈奴人是军阵排列整齐来行军,两三里的距离起码有几千人,李朔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得逞。 “匈奴人马上就要反应过来了。 快点抓人。” “杀!” 李朔手起刀落,对着冲上来的一名匈奴人就砍了一刀。 随即回头看见一名骑马想要逃跑的匈奴人,立马就从背上取下来弓弩,对着那逃跑的匈奴人就是一箭。 逃跑的匈奴人立马就从马背上掉落了下去。 不过他身下的马还是朝着匈奴大军的方向跑去。 这时候匈奴大军也反应过来了。 最前面的几百人狂吼着向前疾驰。 李朔见到这种情况也急了,冲着早先安排好的十个人喊道。 “快一点,他们的人来了!” “将军,人已经捆好了。” “撤!” 留下了七八具汉军骑兵的尸体,李朔他们赶紧仓惶逃离。 在场的几十名匈奴人被斩杀大半,也不敢轻易的追过来。 休屠王跟浑邪王知道前面有汉军之后,立马就下令让全军停止继续行军。 他们担心前面会有大量的汉军在埋伏。 匈奴人已经吃过不止一次的这样的亏,特别是浑邪王,这人是个识时务的人。 有好处让他给军臣卖命可以,可让他拿自己的安危去为匈奴一族拼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将军,俘虏我已经抓到了。 另外损失了八名将士,斩杀匈奴人二十三人。” “很不错,带着人下去休息吧。 找人把那俘虏关押起来,对了来的时候没有让他看见我们的营地是什么样子的吧?” “没有,他的头一直都被罩着。” “好,千万不要让他摸清楚我们这里的情况。” “末将明白。” 很快黑夜就降临在了大地上。 山脊上的火光这时候尤为明显。 在道路两侧驻扎的匈奴人自然也看到了。 然后立马就打消了夜晚偷袭汉军营地的想法。 浑邪王知道那一支百人汉军骑兵不是偶然碰上的,而是有目的的抓匈奴俘虏,就明白了汉军的人数不是很多。 他下意识地以为,汉军的将领只是想要从匈奴俘虏的口中得知他们的情况。 可他不知道张次公对他们是什么情况压根一点都不关心,抓到了俘虏也不审问,就直接挂在一个木栅栏里面。 李朔也跟浑邪王想的一样,还以为张次公抓人是用来审问的。 双方就这么和平的渡过了碰面后的第一个夜晚。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张次公就让人把那匈奴俘虏带到了自己营账之中。 将一封信交给了他,一句话都没有跟这匈奴人说。 然后就派人将匈奴俘虏送出了汉军的营地,直到靠近匈奴大军的军营,押送俘虏的汉军才撤离。 信件上的内容就是写给休屠王还有浑邪王看的。 信是由张远写的,还加盖了大汉卫将军印。 俘虏回到军营之中,第一时间就被人带到了浑邪王的王帐外面。 因为浑邪王还没有睡醒,他就这么一直在大帐外面等候。 只要不是汉军偷袭,其余的事情都比不上他们的王睡觉重要。 总算等到天亮,浑邪王也用过了早饭,才下令让人把俘虏带进了王帐。 “拜见大王。” “你就是昨日被汉人抓去的小崽子?” “就是我。” “汉人怎么给你放回来了?” “我也不明白,回来之前汉人的将军给了我一封信。 其余的什么话都没有说。” 张次公这时候也很冤,军中没有懂匈奴语言的人,他说汉语这俘虏也听不懂,那还有什么说的,用手比划么? “把信给我。” “是。” 浑邪王见到是用纸质的信,手上的动作就小了很多。 自打有一些纸张流入草原,他就很喜欢这种轻薄的书写材料。 可是大汉对于纸张的把控也是非常严格,而且价格很高,他想要买就得付出更高的价格才行。 所以纸张才没能在匈奴王族当中流行开来。 张远给浑邪王写的信,上面的内容全都是唬人的。 说的大汉的天子已经发动十五万骑兵,三十万步卒,分别从渔阳郡跟五原郡两头齐发,要把匈奴大单于军臣合围在颓当城一举剿灭掉。 但是统领骑兵的大汉卫将军张远,在路上截到了军臣的使者,这使者是从浑邪王这边回到军臣那里去的。 从而得知匈奴还有一支援军。 汉军已经改变了主意,若是浑邪王跟休屠王不撤军,从五原郡出发的二十五万大军将直接对浑邪王休屠王发起进攻。 因为骠骑将军卫青那里与大单于军臣的兵力相当,卫青还能够占据上风。 汉军的时间很充足,所以并不介意先拿下浑邪王休屠王的大军,再去包围军臣的匈奴大军。 而且直接威胁了浑邪王跟休屠王,如果他们执意妄为,汉军将在受降城等待着他们。 另外也不担心他们会使花招,因为会有无数的汉军斥候在他们周围盯着他们,他们的行踪早就已经暴露在汉军的视线当中。 浑邪王看完信上的内容,也不管珍贵的纸张了,直接就将纸张捏成了一团。 他是聪明,也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可他接受不了张远在信中的口吻还有语气。 一个草原王者,怎么能够容忍一个敌国将军的威胁。 “将休屠王找来,我要与他议事。” “大王今日不是要行军么?” “押后再议。” “那这人?” 浑邪王的智囊指着匈奴俘虏问道。 “杀了。” 浑邪王是用汉语说的,因为他知道这俘虏听不懂。 可他不敢承担这样的风险,万一这名俘虏看过信,然后把信上的内容传了出去,大军恐怕会发生骚乱。 智囊点点头,然后让两名士卒拖着这匈奴俘虏出去了。 然后直接就在王帐之外斩杀了。 这世界只要是君主,就没有不冷血的,那些不冷血的君主务必不会成为一个好的君主。 仁慈只是君主的表象。 第二百三十七章 逗你玩 休屠王得到消息,立马就赶到了浑邪王的王帐当中。 别看他们两人合军一处才出发,可是很多事情都分的清清楚楚。 进军也是浑邪王的大军在前面,休屠王的大军在后面,泾渭分明。 就连军营都搭建了两座出来。 其实这也是为了避免发生冲突,在匈奴内部其实也有很多矛盾存在的。 休屠王跟浑邪王的地盘重合,经常会出现因为草场放牧的事情起争端。 “休屠王你终于来了。” 浑邪王在王帐内足足等了半个时辰。 “我说你怎么这么胆小,汉人说的话你也能信?” 休屠王不是很满意浑邪王直接将计划给打乱。 本来今天他们是要行军的,可是这么一整就要耽搁一天的时间。 “你自己看看吧,看完之后再跟我说话。” 浑邪王把揉成一团的纸张扔给了休屠王。 上面的大概内容休屠王早就已经知道,浑邪王只想让休屠王看看张远写信用的语气而已。 等休屠王看完之后,明显比浑邪王更要生气。 “他张远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对我们颐指气使。 我们手里面有二十万大军,赶去与大单于合与一处,我就不信了还打不过汉人军队!” 浑邪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 “现在是大汉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动向,山坳里面那支汉人骑兵,估摸着就是来监视我们的。 这种情况下,如果受降城真的有二十万汉军,你以为我们能够顺顺利利的与大单于汇合?”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难不成就在这破地方放牧不成。” 浑邪王一时之间也没有个主意。 现在这二十万匈奴大军确实陷入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要不要先派人试探一下我们眼前这支汉军的实力?” 休屠王不相信张远写的那封信,同样的也不想被不清楚人数的敌军阻拦在俊稽山这里。 “好,你我各出两万骑兵,试一试。” “让谁率领大军?” “我浑邪部第一勇士兀突骨天生神力,由他率领大军必定马到功成。” ...... 轰鸣的号角声响彻整片俊稽山,相隔十里外的汉军军营自然也听到了,更别说还有汉军斥候一直在盯着匈奴人的动静。 “将军不好了,匈奴人集结大军准备对我们发起进攻了!” 张次公瞪了一眼进来的斥候,随即下令说道。 “我们的任务虽然是拖住匈奴援军,但是没有必要跟他们正面接触。 传令下去,即刻开拔,我们要让匈奴大军在我们屁股后面吃土!” “喏。” 李朔也知道他们这个先锋军并非寻常意义上的先锋军。 因此对张次公的命令没有半点怀疑。 一万人跟二十万匈奴大军打,即便战损比超过一比一那人也没了啊。 装备简单,带的东西根本不多的一万先锋骑兵很快就聚集到了一起。 至于那些斥候跟张次公没多大关系,所以即便是不撤离也无所谓。 “走,兄弟们,我们去匈奴大军那边嘲讽一番,再撤!” “是!” 张次公统率大军就是一个匪气。 他能把将士们都当成是自家兄弟。 一万大汉骑兵从东俊稽山跟西俊稽山中间的隘口鱼贯而出。 直直的朝着匈奴营地冲了过去。 因为汉军骑兵居高临下,所以匈奴人能够清楚的看清汉军骑兵的规模。 浑邪王跟休屠王直接就迷茫了。 “这汉军总共也就一两万人吧,是不是我看错了,他们怎么敢冲击我军的军阵。” “浑邪王你没看错,我看到的也是一两万人马。 早知道他们这么少的人马,昨夜就该袭击他们的营地。” 浑邪王本来想说休屠王一句的,但是这时候敌军就在前面,发生矛盾不太好,于是就没有张嘴再说话。 汉军的斥候都围住匈奴大军的营地了,还想着夜袭,只怕你还没到汉军的营地,人家的营地就已经空了。 “让兀突骨准备迎战!” 一边的匈奴传令兵敲响了代表战斗的兽皮大鼓。 浑邪部的兀突骨是个身材高大,浑身是膘的大汉。 这时候还没肌肉这个说法,越是胖的人越是吃香,他们的胖不是虚胖,而是代表着力量。 “啊啊啊啊啊啊!” 兀突骨双手锤击着自己的胸部,然后拿起战马两侧的狼牙棒,大吼一声就冲了出去。 四万匈奴大军闻声而动,也跟着一起冲了出去。 汉军这边张次公看见匈奴大军已经出动,立马就让身边的传令兵吹响了号角。 汉军骑兵最后面的骑兵立马调转方向,后队变前队开始撤离。 不过汉军撤离的速度非常慢,张次公说好要嘲讽嘲讽匈奴大军,突然逃跑可不是他的作风。 兀突骨见汉军开始后撤,心里面难免就开始轻视。 不过为了这夺取战功的大好机会不从自己手里面平白溜走,他催促着大军再加快一些速度。 “将军,差不多了!” 李朔怕张次公没有掌握好与匈奴大军之间的距离,连声提醒了一下。 “所有人拿强弩射这群腌臜玩意儿!” 匈奴人用的是弓,汉军用的是弩,两种武器在射程上天差地别。 张次公就像利用几波强弩射击,让匈奴人吃吃苦头。 一时之间,半空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弩箭。 匈奴人没有盾牌,只能够依靠自己手里面的武器准确击打弩箭。 兀突骨狂吼一声,单手挥舞起了狼牙棒。 他不愧是浑邪部第一勇士,这狼牙棒足足有八十斤,寻常人提起来都有些吃力。 可是他却能够单手舞起来,这力量绝非常人所能够比得上的。 可不管匈奴人数再多,现在连汉军的尾部都没有咬上。 受到损失的只能是他们一方。 “再给他们来一波齐射,然后加快速度撤退!” 张次公见匈奴人的速度并没有降下来,也不甘愿冒险,立即就改了之前的想法。 当天空之中出现第二波密密麻麻的箭矢时,匈奴人心底已经被激发出血性来了。 这是一个一直在战斗的民族,说句公道话,要是装备水平在一条线上面,汉军是绝对打不过匈奴大军的。 可欺负的就是你装备不行! “防守!” 兀突骨也知道不能造成太大的伤亡,于是狂吼了一声。 只不过他这回给汉军骑兵提供了良好的逃跑时机。 在草原上骑兵跟骑兵之间互相追逐,比的就是谁的马匹好耐力强。 因为有马蹄铁,大汉的马匹耐力已经跟匈奴人的马匹不相上下了,只是速度要差一些。 匈奴大军一直狂追下去,是有可能追上汉军骑兵的。 可他们选择了停下防守,张次公抓住这个机会,立马就把距离拉开了数里之远。 “哈哈哈,我们最起码击杀了数百匈奴人。” 许多人还是第一次与匈奴人交战,他们的兴奋更是不用提了。 “不要掉以轻心,匈奴人没有这么弱,我们这次只是将军指挥得当,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有经验的老兵立刻就告诫了一下那些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蛋子。 “将军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李朔对着张次公问道。 “与匈奴大军的距离拉开二十里再说,让斥候严密监视匈奴人的动向。” “喏。” 因为是山道,纵使很宽广,但因为山势的缘故也是曲曲折折的。 张次公率领一万先锋军过了一个弯道就停下来休息,等待斥候带来最新的消息。 匈奴那边兀突骨追了有十里地发现已经看不到汉军的踪迹,只好先行退去。 在浑邪王的王帐当中,兀突骨跪着请罪。 浑邪王阴沉着脸,而休屠王完全就是一副看戏的模样。 死的那些人全都是浑邪王的部下,他休屠王一点都不心疼。 打仗死一点人浑邪王也无所谓,只是这种死法太憋屈了。 “你带着四万最精锐的大军,胯下是草原上最好的战马,竟然还追不上那些骑着汉马的汉人?” “大王,末将甘愿领罚!” 浑邪王很想跟对待那个俘虏一样,直接让人把兀突骨拉下去杀了。 可是他不能,大战在即,他手底下的战将也不多,而且其余人大都是兀突骨的手下败将。 现在把兀突骨给杀了,无异于自断臂膀。 “下一次大战你若是不能功过相抵,那就不要回浑邪山了。” “谢大王。” 兀突骨知道自己不会再受到责罚,立马就退出了王帐。 休屠王见看戏也没看成,这才想起正事来。 “浑邪王,我们现在是继续停在这里还是往前进军?” 匈奴大军跟汉军骑兵小小的一次碰撞,虽然匈奴人吃了亏,可也让浑邪王摸清楚了张次公的想法。 “往前进军,现在看起来,那支汉人骑兵是想拖慢我们的速度。 张远信上面写的可能是真的,但是汉军未必现在已经到达了受降城。 只要我们加快速度早些与大单于汇合,胜利终究是属于我们匈奴人的。” “好,我这就回去下令进军!” 匈奴大军收拾东西再开始进军,这一下就又是半个时辰过去。 眼看着时间就要到子时,他们还是没有达到西俊稽山的地界,虽然只是往前五里路的距离,但是这五里路现在就好比是天堑一样。 匈奴人刚有动静,汉军的斥候就知道了。 丛林之中立马有人骑着马向张次公他们歇脚的地方奔去。 匈奴人也是无奈,他们有心清剿周围的汉军斥候,可那势必会耽误更长的时间。 二十万人跟几百人在这大山里面捉迷藏,匈奴人损失的时间那就不是一天两天了。 “将军,匈奴人准备行军了。” 张次公笑了笑,他打算再羞辱一波匈奴人。 “弟兄们都别歇息了,等会儿我们跟匈奴人拼一回!” 这种地势注定了二十万大军不可能全部铺开,而匈奴人的习惯务必是大部队在中间护着牛羊这些牲畜。 前面的部队不会太多,最后面那些是留着要收拾帐篷的后勤部队。 把牛羊作为军粮,这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毕竟一出征就不知道要耗费多长时间,带着活牛羊一起行军为大军提供口粮另一方面也减轻了匈奴人的负担。 不像是汉军随身最多携带半个月的口粮,一旦粮草供应不上了,那就直接完犊子。 中原战争当中因为粮草不济而战败的例子,几千年来比比皆是。 可匈奴人这边从未听过粮草不济的事情,他们宰牛杀羊,牛羊没了他们就喝马奶,马奶也没了他们吃草吃树根也能活下去。 当匈奴大军刚刚才往前行进了五六里路,刚刚到东俊稽山跟西俊稽山的交汇口这里,张次公率领的一万先锋军就出现了。 “杀!” 先锋军出现在匈奴人面前时,他们还在七八里之外。 可七八里的距离,不可能给匈奴大军一个反应的时间。 骑兵一天八个时辰可以奔袭八百里。 战斗时速度要更快一些,生与死的较量让他们无需考虑战马的感受。 七八里的距离也就半刻钟不到。 汉军的速度快到浑邪王才刚刚收到消息,张次公这边就已经跟最前面的匈奴人接触上了。 “杀光这几百人,然后我们撤!” 匈奴人派出去在前面探路的也就几百人,这几百人也是诱饵。 浑邪王想着在进军的时候,几百人只要拖上汉军一会儿就好,但是后面绝大部分匈奴大军还没做好战斗的准备,他们还在收拾东西驱赶牛羊。 一万先锋军很快就收拾掉这几百匈奴人,还从容不迫的收割掉了他们的人头,顺带着连战马也一起掳走了。 等兀突骨带着两千人马赶到时,地面上只有一群无头尸体。 “啊,我要杀了这群该死的汉人!” 突兀骨实在是气不过,可当他想要寻找汉军的踪迹时,发现这一万汉军又跑没影了。 他是勇武,但不是莽撞。 清理了一下战场后,兀突骨就回去禀告浑邪王了。 之所以要清理战场,是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的同胞在死后还遭受同族人的践踏。 浑邪王跟休屠王要是想要继续进军,肯定会直接从这些尸体上面踩过去,至于尊严? 战败者是没有尊严这个说法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临战抗命 “大王,这群汉人就是想拖慢我们的速度。 我们可不能让他们再这样下去了!” 浑邪王也是一头子火没处发。 这一支汉军跟以往的汉军都不太一样。 以前的汉军要么拼死战斗,要么就倒戈投降。 这么滑头的汉军,在北疆还是第一次出现。 浑邪王打死都不会知道,张次公在出发之前张远给了他一句叮嘱。 一位伟人提出来的对敌十六字方针。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这是伟人在绝对弱势的情况下,制定的游击战术。 现在拿给张次公用,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兀突骨,你率领一支万人规模的骑兵顶在最前面。 切记要与后方的主力大军保持最远十里的距离。 如果汉军再敢来袭,死死的给我咬住他们。” “末将一定不会辜负大王的期望!” 当汉军的斥候看到有一万匈奴骑兵列在行进队伍的最前面,立马就把消息告诉给了张次公。 “这匈奴贼寇也学精明了。 李朔!” “末将在!” “派人通知卫将军,准备好迎接战斗!” 张次公眼里出现了一抹血色。 他这里就是小打小闹,能不能拦住匈奴这二十万大军,关键还得看张远那边。 “末将这就派人通知卫将军。” 自打兀突骨率领一万大军严防死守之后,张次公便没打算去偷袭匈奴人。 不过他一路沿着俊稽山的山麓,看到树木就砍伐,全部都堆积在道路上。 为的就是拖慢匈奴大军行进的速度。 他们现在的位置离夫羊句山狭已经不是很远了。 如果什么都不做,在天黑之前,匈奴大军必定会到达山狭。 因为天色会黑下来,匈奴人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与张次公发生冲突。 但是没人敢保证他们不会在夜晚摸到山狭这边来查看是什么情况。 所以无论如何,张次公都得让匈奴大军今夜驻扎的地点离夫羊句山狭越远越好。 在下午的时候,张次公派来通知的人已经到了夫羊句山狭。 这一天多的时间里,张远也一直在布置。 摸清山狭的地形,派人砍伐荆棘埋在通过山狭的道路中间。 那些运粮的平板车也都被张远留了下来。 他让士卒们把平板车全都拆了,把拆下来的木棍木板全都插在了土里,露在空气中的一端全部都削尖。 只求在双方接触之前,能减少一点他们的战斗力就减少一点。 张次公的先锋军充当了一整天的伐木工,效果终于在夜晚来临之时体现了出来。 匈奴人在距离夫羊句山狭三十里的地方停下来驻扎。 张次公则带着大军就在他们十里之外驻扎。 一边是简陋无比的营地。 另一边是绵延十数里的营地。 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来差距,可就在差距这么大的情况下,张次公把家安在了敌人的门口。 虽然今天一天行程拖慢了不少让浑邪王他们心烦。 不过好歹没有原地踏步。 “大王,我们要不要夜袭。 不然明日这些汉人还是要阻碍我们行军。” 兀突骨一心想要把场子找回来。 “不用了,明天无需一个时辰就能出俊稽山。 草原上可没有树林让他们砍。” “末将知道了。” “你回去休息吧,明日依旧按照今日的阵型行军。” “是。” 就这天深夜,张次公跟李朔连夜赶回了夫羊句山狭。 张远在仅仅能够容纳下十人的军帐之中,开始部署明日的战斗。 “卫将军,张将军跟李副将已经到了。” “快快请他们进来!” “喏。” 张次公一进来,其他人便匆匆让开了位置让张次公走到最前面。 “卫将军。” “岸头侯辛苦了,此次你当为首功。” “只是没有给我军争取更多的时间。” “无妨,该有的布置我们已经全部布置完了。” 张次公点点头,然后站到了一侧,让所有人都能够看到挂在中间的地图。 “诸位,明日便是我们捞取战功的最好时机。 我敢说,明日一过,我大汉将再无这样的机会。 能否封候拜将,就看诸位明日的发挥了。” 到现在张远还没有透露自己的战略意图,众人也就是听个乐呵。 封侯要真的这么好封,人家李广得憋屈死。 “岸头侯,明日你先勾引匈奴大军一波,然后从最中间这一条路通过山狭。” 张远拿了一块煤石,直接在地图上划了一条线。 “没有任何标识,但是只有这一条路是没有任何陷阱的。 其余地方在杂草的下面全都是荆棘还有各种陷阱,切记只有这一条路是安全的。” 张次公点了点头,小心一些还是能够安全通过的。 “通过之后呢?” “等着!” “等着?” “看到匈奴人的踪迹之后,立即发起冲锋。 没有诱饵的话,他们很难上钩的。 到时候其余大军会隐藏在山狭两侧,等到他们通过过五万大军之后,我们会从两边发起冲锋。” 张远说的简单,张次公心里面却是明白成功将匈奴大军引入歧途有多么的难。 “末将知道了。” “其余人,切记不可在今夜点火,一直到明天发起冲锋之前,整个夫羊句山狭我不希望出现一缕烟。” “末将听令。” “期门军由李健统领,羽林军由薛仁统领,你们六千人务必堵住山狭口。 身上多余的两根长矛第一轮冲锋全部扔进山狭内,明白么!” “是!” “其余四万骑兵,扔完长矛后发起冲锋。 就按照我之前说的那样发起冲锋,用铠甲顶着长矛的一端。 待会儿回去让所有的将士们,都在腰间塞一块棉布。” “是!” 张远就是想要用一回,欧洲的骑士冲锋。 虽然欧洲那些渣渣骑士一直都没有打得过东方来的游牧民族骑兵,可并不代表他们的骑士冲锋就是没有优点的。 他们的冲锋方式其实是最适合冲锋的。 欧洲人少,兵员严重不足。 只有使用长武器冲锋,才能够降低己身的损失。 他们对阵游牧民族骑兵往往是输在冲锋结束后的缠斗上。 重重的盔甲虽然能够给他们带来充足的保护,可是不能让他们变得更灵活起来。 “诸位,明日一战,我们如若不能够斩杀掉五万匈奴大军,这军功恐怕就要白白送给车骑将军他们了。” “请卫将军放心,我们定当尽力一战!” 把各个将领的任务都分发下去之后,张次公跟李朔立马就回去了。 张远的心情非常的紧张,毕竟这是他作为主帅引导的第一场战争。 其余人也陆陆续续从军帐中出去,但是韩説独自留了下来。 张远第一时间并没有注意到他。 一直低头盯着地图揣摩着一些东西。 等他抬起头一看,发现韩説还立在原地。 “韩将军,你还有事情要说么?” 张远明知故问,韩説就是心里面不满张远的安排罢了。 “卫将军,末将想要统领一支骑兵出战,即使不是羽林军也可以。” “就好像你之前说的一样,那些校尉要比你更熟悉他们的大军。 都这个时候了,我让你去带一支骑兵,到明日开战的时候,估计你连那些屯长都认不全。” “那卫将军为何还要薛将军统率羽林军?” “人家薛仁是羽林军校尉,你让我把他安排到哪里去? 人家李朔不也是在自己的部队里面给张次公当副将,怎么你觉得当薛仁的副将委屈你了? 要不要我把薛仁找来,让你们两个来一场公平的决斗,谁赢了谁统领羽林军?” 韩説别说有勇气跟薛仁决斗了。 就算再给他两个分身他都打不过现在的薛仁。 “可是卫将军之前答应过末将的。” “本将军什么时候答应过你? 哦,我记得我在受降城城墙上说到时候再看吧。 你以为这兵权是儿戏,可以随意分配? 你以为我的将令也是儿戏?我这时候再把岸头侯跟李朔找过来开个会说羽林军由你率领? 韩説你是脑子有问题还是怎么样,要不是明日就有大战,今日务必定个你不尊将令之罪!” “末将知罪。” 韩説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属实有些过分。 可他本想着张远会想着刘彻对他的恩宠,满足他的一些小小的要求,可他没想到刘彻却这么强硬。 韩説要是知道董偃的事情,估计就不会寄希望于张远了。 张远不讨厌男性之间互相喜欢,可是讨厌那些为了获取权力财富,不顾一切媚主之人。 韩嫣韩説真的算是出名的了。 大汉从未有叛徒的子孙活得如此滋润的。 他们韩家真的是首例。 受尽了荣宠。 韩説整这么一处下来,也让张远有了发泄的口子。 心里面的紧张情绪立马就散去了不少。 眼看已经很晚了,外面一片漆黑,张远也灭了军帐里面的火把,然后躺着入睡。 翌日天刚刚才亮,张远就醒了。 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穿戴好盔甲。 羽林军还有两万骑兵已经出发,他们要绕一圈到山狭的北侧去。 因为不能破坏山狭口这里的陷阱,另外不能够碾压这些绿草,所以主力骑兵是不能够从中间直接穿行而过。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迷惑匈奴人。 三十里外,匈奴大军的营地从天亮之后也开始动了起来。 同样动起来的还有张次公的先锋军。 不过张次公在大军收拾的时候,将李朔喊了过去。 “李朔。” “将军有何吩咐。” “你本是陇西李家之人,将门之后。 此次我们为先锋军,虽然承担着引诱匈奴大军跟阻拦的任务。 可是我知道你一定心有不甘。 今日我们若是按照卫将军所说去执行,功劳肯定会被羽林军还有期门军抢去。 只怕到最后我们杀得匈奴人还不如其他四支骑军。” “将军您这是另有定计?” “你看夫羊句山狭的地势,入口窄,出口宽。” 夫羊句山狭的地形确实如此,在西边这侧最多能够容许千人同时通过,可是东边这侧却能够容许五千人同时通过。 张远也有想过要把二十万匈奴骑兵全部堵在这山狭之内。 可是实地看了之后,便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山狭极短,能够容纳五万大军已经是多的了。 而且张远兵力不足,是绝对扛不住匈奴大军同时三面冲击的。 若是想堵住山狭两边,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把自己给葬送进去。 “将军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一旦匈奴大军直接在山狭西侧这个出口与我们混战起来,即便卫将军他们发动四万多骑兵,山狭另一侧的匈奴人也不会知道。” “可是我们扛不住这么多匈奴大军的攻击啊?” “不过一死罢了,先锋之名岂可在我手中被外人耻笑?” “末将定追随在将军左右!” 李朔摸不清张次公的套路,只好先应承下来。 在匈奴大军动身的那一刻,张次公的一个亲信骑着马奔着夫羊句山狭而去。 ..... “卫将军,岸头侯派人来了,说要亲眼见到您。” “带他进来。” 张远眼皮一跳,他是真怕这时候出什么幺蛾子。 “小人见过卫将军。” “岸头侯派你来所为何事?” “禀告卫将军,岸头侯说他会在夫羊句山狭东侧出口处对匈奴发起战斗。 请您下令让主力大军朝匈奴投掷长矛,然后以弩箭击杀匈奴人!” 这人说完之后,张远的眼睛瞪的老大。 这不等于直接让张次公他们去送死么,可张远不得不说,若是想在一天之内最大程度的杀伤匈奴人,这是最好的办法。 匈奴人在山狭东侧死的人越多,就越能够打痛他们,并且说不定就能够让浑邪王休屠王就此止步。 “不行,你快些回去告诉岸头侯,严格按照我的命令执行。” “卫将军,岸头侯说过,您若是不同意,他会抗命不遵的。 只是希望您不要坐视一万大汉士卒争取来的杀敌机会白白丧失掉!” 张远摇了摇头,他没想到张次公是个热血的人,还能够为了打败匈奴人搭上自己的性命。 “那好,你先下去吧。” “喏。” 张远无奈之下,只能是连忙派出传令兵修改了命令。 好在大军带的弩箭都很充足,足够消耗所用的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以身作饵 三十里、二十里、十里、五里、三里,直到张远能够看到奔驰在山狭之中的先锋军,那些斥候才没有再给张远传递消息,因为夫羊句山狭以西再也没有一个汉军斥候了。 张次公为了让山狭这边的汉军看清楚他的位置,让最前面的骑兵背着军旗奔袭。 “卫将军,匈奴人跟上来了。” 站在张远身边的李沮连忙出声提醒道。 这一战张远并未让李沮带兵,因为太重要了,容不得半点失误。 李沮对军务还在熟悉当中,后面若是跟匈奴人牵扯起来打,让李沮上没有问题,现在还是让经验丰富的大将上场。 “就看岸头侯的了。” 说实话,张远到现在都没认为张次公真的会把自己的性命给交出去。 这样太不符合张次公的为人。 “卫将军,岸头侯已经开始下令让先锋军停下来了。” 李沮立在高处十分的兴奋。 他还从未见过声势如此浩大的战争。 张远的位置在夫羊句山狭南边的悬崖之上。 他身边不止是有李沮已经卫将军府的官员,另外还有两千步卒,昨天上午自打张次公派人告诉张远做好战斗的准备,张远便临时从受降城调了两千人过来。 至于这两千人的左右也就只有悬崖上这些人知道。 不过现在看起来张远临时调人是调对了。 “匈奴人先头部队果然只有一万骑兵,真是可惜。” 张远摇了摇头,兀突骨率领的这一万骑兵太少了。 他需要更多匈奴大军进入这个山狭,才能让埋伏在两侧的大军出来攻击匈奴人。 有人觉得为什么张远不选择把这个山狭给堵死。 其实从张远他们能够率领大军上到山狭来就可以知道一点,两边的山势都十分的平缓,坡度不是很高。 山狭堵死了,人家匈奴大军完全可以从山上把树砍干净,自己弄出一条路来。 耗费的时间撑死不过一天罢了,二十万人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 如果现在进入到山狭的是五万人,张远就可以立刻下命令发起攻击,那样张次公他们的先锋军就可以把伤亡降到最低。 “双方拼起来了!” 张远听到李沮的话,把头往下一探,发现双方果然战到了一起。 ...... “李朔!你先顶住这个兀突骨。 我带着大军冲一回!” “是,将军!” 突兀骨的力量非常大,他一上来就找到了张次公跟李朔。 二人联手也就是勉强占据一些上风。 不过张次公的目标不是兀突骨一个人,他是要杀掉更多的匈奴人。 于是先让李朔顶着兀突骨,在匈奴人后面的大军还没有到达之前,如果能灭掉五千匈奴人,那就是赚了。 “你们汉人只会跑是不是?” 兀突骨见张次公挥鞭离去,冲着他离去的方向大笑了几声。 “匈奴贼寇,耶耶来会会你!” 李朔提着一杆长枪大喝一声就冲兀突骨冲了过去,二人迅速开始颤抖起来。 兀突骨使得一杆狼牙大棒,李朔只能够勉强抵抗,每一次攻击都震的李朔双手虎口发麻。 张次公没有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兀突骨毕竟只有一个人,而其他的匈奴大将现在还都跟在浑邪王还有休屠王身边。 剩下这一万匈奴骑兵本来就更像是没有组织的散兵游勇。 张次公振臂一呼,一万先锋军顿时向着西边冲锋。 因为山狭地势的原因,西边窄东边阔。 所以汉军骑兵往西边冲锋,力量只能越来越集中,好像是一把尖刀一样。 而匈奴大军向东边冲锋,力量会越来越分散。 “传令下去,让期门军把那些冲过头的匈奴骑兵给解决掉。” “卫将军,您是想要让期门军现在就出动么?” “不,就派一千人,清扫一下战场,别让匈奴人破坏了我们这一边的陷阱。 虽然计划变化了,但不是说那些陷阱就失去了它们原本该有的作用。” “是。” 期门军就在张远这侧的山下,传令兵很快就把命令给传达了下去。 一时之间从山林之中冲出一千名装备精良的骑兵,把那些冲过头的匈奴骑兵立马清理掉了。 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匈奴人都有些傻了,他们是亲眼见到山林之中埋伏有大军的。 可是他们也没有那个机会可以回去通风报信。 出来的期门军骑兵没有回去,直接就混入到了乱战当中。 这样一来,看起来就一点都不突兀了。 两万骑兵的混战,混入一千人旁人也看不到什么。 而且匈奴人那边还不知道汉军先锋骑兵到底有多少人,他们只是觉得估摸着差不多一万人的规模,但是实际上有多少人数他们并不知道。 就是这一千人,足以迅速扭转战场上的局面,因为匈奴人陷入到了两面作战的境地之中。 期门军这一千人可是大汉最精锐的骑兵,而兀突骨率领的这一万骑兵则不是匈奴最精锐的骑兵。 就算是匈奴最精锐的骑兵,在眼下这种装备有着巨大差距下的战役,那也将会是一边倒的战斗。 张次公感觉到了不对劲儿,因为他觉得战事进行的太顺利了,直到他把匈奴人的军阵杀了个对穿,他才发现这一千名期门军骑兵的存在。 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最好的战马,最锋锐的武器,最坚固的盔甲,最精湛的武艺,最强壮的身躯。 因为这五个最,让期门军的战斗力远超大汉其余的大军。 期门军跟羽林军俸禄是所有成建制的大军当中最高的。 有钱就能吃得好,吃得好身体才能够强壮,强壮了除了应付每天必须的训练之外还能有空学习兵法练习武艺。 另外时刻要在宫廷周围屯驻,装备自然是最好的。 “李朔,我来了!” “将军,那些匈奴人快撑不住了吧。” “放心,半个时辰之内,匈奴主力大军若是不能及时赶到,我们就把这一万匈奴人杀光然后撤退。” 兀突骨见二人当着他的面开始讨论,顿时就火了。 “啊啊啊啊啊,你们未免也太小觑我了。 别以为你们藏了一千骑兵,就能够改变你们的命运。 今天这夫羊句山狭就是你们的埋骨之地!” 这时候张次公跟李朔也正经了起来。 以张次公为主,李朔为辅开始了缠斗。 刚刚张次公那番话也只是为了迷惑兀突骨,万一兀突骨脱困而去,把汉军还有援军的事情告诉给浑邪王,那么这么多天的努力就白费了。 阻拦浑邪王休屠王东进不是唯一的目的,杀更多的匈奴人才是目标。 “卫将军,快看。” 李沮伸手指向了西边。 张远极目眺望,发现山狭西侧黑压压的全都是匈奴人。 “终于来了,派个人告诉张次公。” “这个时候恐怕不妥吧。” “照我说的去做便是。” ...... 匈奴那边也得知了张次公率领的这一万先锋骑兵开始跟自己这边的先头部队开战的事情。 不过浑邪王有些摸不着头脑。 如果汉军要战,早干嘛去了。 因为这一点不解,所以匈奴大军行军的速度并没有加快。 “大王,兀突骨将军率领的一万骑兵快被汉军杀光了。” “什么?” 浑邪王瞪大了眼睛,这样的事实即便摆在了他的眼前,他也不敢相信。 “这才过去半个时辰,兀突骨他是废物么?” “大王,兀突骨将军被那两名汉将缠住了,汉军的人数又比我们要多上一些,再加上他们的装备精良,缠斗下来便落了下风。 我军一直没有增援,这才致使汉军的优势越来越大。” 浑邪王皱紧了眉头,现在再犹豫下去,恐怕兀突骨都得搭进去。 “浑邪王你还在想什么?现在还不下令派大军支援?” 休屠王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二十万匈奴大军被一万汉人骑兵耍的团团转,这事情传出去,他们都没有办法在草原上立足。 “休屠王你说汉军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与我们战斗,这一路上来可以战斗的地方多了去。” “我说你真是关键时刻犯糊涂,夫羊句山狭是什么地方你还不清楚么。 只有在这种地方他们才有可能快速咬掉我们一块肉然后逃跑,趁现在还有时间如果再不支援,那这一万骑兵可就白死了。” “行,所有人全速进军,驱赶牛羊的大军暂且押后。” “是。” 随着浑邪王下定了决心,匈奴大军终于是进入到了夫羊句山狭之中。 他们的速度非常快,几千人几千人的涌入,很快就充斥满了整片山狭。 “卫将军,现在夫羊句山狭恐怕已经有五万匈奴人了。” “传令下去,让大军开始进攻! 抛射战矛跟弩箭的时候,一定要力求达到最大的射程。” 之所以有这么一条命令,张远还是不想看到自己人的武器伤害到了自己人。 数万骑兵同时涌出来的马蹄声还是挺重的。 可还是这个地形的特殊性,让声音一直在山壁之间弹来弹去,回音越叠就越杂。 另外另一边匈奴那边也在进人,二十万骑兵加上几十万头牲畜,这动静轻而易举的就把汉军这边的动静给压了下去。 汉军刚刚进入到山狭当中,就开始投掷长矛。 两轮攻击之下,近十万根长矛被扔了出去。 当场就有数千匈奴骑兵被长矛给插死了,接下来更恐怖的是弩箭。 弩箭的攻击里远比长矛的攻击力大,这也是华夏为什么抛弃长矛不用而大力发展弩箭的原因。 长矛的作用更多的是用来降低匈奴人冲锋的速度。 刚才两拨的长矛投射,硬生生的把数万匈奴大军的冲锋给遏制住了。 现在的弩箭攻击就是在杀人。 最前面的匈奴人都快要被清洗掉一波,另外误伤到的先锋军将士也不少。 很多先锋军将士都跟匈奴人混战到了一起,仅仅两刻钟的时间,先锋军的数量锐减了一半,但是匈奴人的战损起码是先锋军的三倍。 “你们果然有埋伏!” 兀突骨是离山狭东侧最近的匈奴人之一,他不是傻子,半空中突然出现这么多长矛,这么多的弩箭,怎么可能是一支一万人上下的骑兵搞出来的。 “今日这夫羊句山狭就是你们匈奴人的埋骨之地。” 张次公把之前兀突骨的话,掉头就还给了他。 兀突骨并不慌张,看着从西边不断涌来的匈奴骑兵,他笑了笑。 “你向上天祈祷你手下的大军能够撑久一点吧!” 张次公的先锋军现在就剩下了几千人,可还是要承受着匈奴骑兵源源不断的冲锋。 虽然因为数万插在地上的长矛,匈奴人的冲锋力度减少了很多,可人数上的优势正在向匈奴人这边倒去。 张远看着下面的战场皱了皱眉头。 他发现这一战很可能达不到预想的结果,即便是在张次公心甘情愿搭上一万人性命的前提下。 双方都是骑兵作战,每个人都骑了战马。 有的战马死了,就倒在地上,有的战马活着却因为巨大的噪音还有血腥味在山狭之中乱冲乱撞。 现在的夫羊句山狭太拥挤了,那两万多的尸体都没能比这些战马更能占据空间。 想要杀更多的匈奴人,只能是在东边开个口子,让战马都可以冲出去。 可要是这样做了,被匈奴人抓到机会,那么被包围的就是汉军骑兵。 “卫将军您可是在担心这山狭会越来越拥挤?” 李沮看到张远在战事顺利的时候皱眉,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之前说过,张远不想要堵住这个山狭。 可要是弄得全都是战马跟尸体,那不就是一样的效果了么。 “对,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么?” “末将以为,我们可以适当的往前压一压。” “往前压?越压不是越拥挤么?” “让大军放火箭,迫使战马向西边冲。” 动物对大火有着天生的畏惧,利用一场大火是可以把无人掌控的战马往西边赶的。 “你想过这样做,匈奴人或许不会往前冲了。” 这才是张远担心的问题,现在杀这么多匈奴人,对浑邪王跟休屠王实际上还没有到达肉痛的地步。 他们忍一忍或许会想到其他办法通过山狭,那样到时候张远将无力反抗。 “末将有个办法能让匈奴人奋力一战!” “什么办法?” “可能需要卫将军您下场充当诱饵。” “你说什么?!!” 第二百四十章 卖队友 一刻钟之后。 张远骑着战马下到了山狭之中。 他身边自然也有人打着大汉卫将军的军旗。 就差没人举着喇叭大喊张远就在这里了。 “卫将军您怎么来了?” 薛仁见到张远的军旗,便策马跑了过来。 “全军向前移动五百步!” 张远没有回答薛仁的问题,只是冷冷的回答着说道。 “咚咚咚咚!” 这是要跟匈奴明着来,继续藏着掖着已经不行了,两侧山狭上的士卒直接就擂响了前进的战鼓声。 张次公跟李朔的脸色一变,抽空回头看了看他们身后的大军。 发现张远的军旗在队伍的最前方。 张次公长刀不攻击兀突骨,反倒是往他胯下的马腹一划,兀突骨连忙牵动缰绳躲开这一击。 抓到机会后,张次公陡然调转马头往后一撤。 “我们卫将军带着援兵来了,数十万大军在山狭东侧严阵以待。 回去告诉你们的浑邪王休屠王,做好投降的准备吧!” 兀突骨双手挥动狼牙棒狠狠地朝李朔压去。 他并不想就这样放走李朔,不然他回去将没有一个交代。 一个部族最勇猛的战士连汉人一个副将都对付不了,在草原上终究会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个笑话说不定会流传上百年,兀突骨可不想那个样子。 “将军救我!” 李朔大喊一声,发现周围已经没了张次公的身影,甚至都没有一个汉军的影子了。 这附近满满的不是因为惊慌而正在跑动的战马,就是挥着刀龇牙咧嘴大喊的匈奴人。 “匈奴贼寇拿命来!” 李朔见自己已经没有逃跑的希望,便拼尽全身力气开始跟兀突骨战斗。 “该献出生命的是你!!!汉将!!!” 这边张次公很快就突破了匈奴人的包围重新回到了汉军主力骑兵的军阵当中。 “卫将军!” 张远远远地就看到张次公浑身鲜血的冲了过来,还让周围的士卒照顾了一下张次公身边的匈奴人。 因为先锋军已经所剩无几,军阵最前面两排的期门军已经全部下马拿起了长矛,不过他们没有盾牌,好在有着一身厚重的盔甲。 “让岸头侯过来!” “将军,末将有罪,先锋军一万人马在末将手里已经损耗殆尽。” 张远亲自下马,将半跪在地上的张次公扶了起来。 “岸头侯不必自责,还有一场大战在等着我们。 李朔将军何在?” “李朔将军一开始就被匈奴人给冲散了,末将并不知道他的踪迹。” 张次公一脸痛心的模样,就差没说出李朔可能要完蛋了的话。 “全军再往前移动五百步,羽林军期门军改放火箭!” “喏。” 张远放火箭就是为了要将这些没了主人的战马往西侧赶,相当于马群跟匈奴骑兵对着冲锋,而且还不用耗费汉军骑兵的兵力。 这时候可没有先锋军挡在前面了,前面目之所及全都是匈奴人。 就在汉军稳步推进的时候,突兀骨用狼牙棒击中了李朔胯下的战马,李朔因此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匈奴人一窝蜂冲了上来围住了他。 “不要杀他,将此人擒住带回去见休屠王浑邪王!” “是。” 李朔被抓住之后满脸的不甘,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落到这种田地。 他原本是执掌一万骑兵的校尉,在军中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大汉的正规军不过四十万人,只有十五万是骑兵,而他就是那十五分之一。 他不是边郡的那些都尉,他这辈子还有大把大把获取军功封侯的机会,可现在他却被匈奴人给抓住了。 没等李朔想明白为什么,他就被带到了休屠王跟浑邪王的面前。 两位草原上的王,都已经在夫羊句山狭西侧的入口这里搭建好了高台。 “兀突骨,你可知道就因为你的冒失就葬送掉了两万多匈奴骑兵的性命?” 浑邪王再见到兀突骨眼里面只有愤怒。 他在心底发誓,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后,他一定要杀了兀突骨。 “大王,我知道错了,可是汉军有援军,不然那些汉人一定不是我的对手!” “你是说汉军有援军?” “对大王,汉军的卫将军张远就在夫羊句山狭内。 他们的援军已经到达,最起码有十万人之数,铺天盖地的全都是汉军的弩箭。 末将能够保全性命已经是万幸了,不过还好末将擒获了一名汉将,希望可以将功抵罪。” “哦?汉将现在何处?” “就在台下!” “把他带上来。” 浑邪王想要问清楚汉军的规模,不然不会做出下一个判断。 李朔立马就被几名匈奴士卒给押了上来。 “大王,这名汉将就是这两日阻碍我们大军行军的那支汉军的副将,汉国的一名校尉。” 浑邪王点点头,看着咬牙切齿的李朔。 “我现在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告诉我,你们的计划是什么,你们有多少援军,张远是否是你们的主将。” “我呸,匈奴贼寇,休想让我背叛大汉!” 李朔内心即便觉得是张次公把他害了,但是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一开始他是能够分辨清楚的。 “汉将你就不怕死么?” “在我大汉,没有投降的将军!” 休屠王眯了眯眼睛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浑邪王,派些人上山一看不就知道汉军有多少人了,何必在这里耗费周张。” 浑邪王点点头,对着兀突骨说道。 “你带一队人上到悬崖上去,此次若再让我失望,你就先回浑邪山吧。” “末将知道。” 兀突骨前脚刚走,后脚就跑来一名匈奴人,神情十分慌张。 “大王不好了,我军在夫羊句山狭已经溃败了!” “什么?” 浑邪王跟休屠王之所以能够坐的住的原因就是因为夫羊句山狭的战斗虽然对他们不利,可是也能够维持下去。 结果这才过了多久就说已经溃败了。 “汉人使用火箭,迫使那些战马往我们这里冲,我们的骑兵被这么一冲,连基本的阵型都保持不住,更别说冲击汉人的军阵。 他们根本就冲不到汉人面前,就被汉人的弩箭给杀死了。” “传令下去,先撤退等待兀突骨的消息。” 没等浑邪王张口,休屠王大手一挥下令喊道。 这仗的确打不下去了。 见到匈奴骑兵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张远心头一凉。 李沮让他以身做饵,结果半点效果都没有,其实张远内心是知道的,只不过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关键而已。 张远抓的是匈奴太子,但说白了拿他当太子的就只有大单于本部人马,在于单没有当上大单于之前,他对其他部族匈奴人的影响微乎其微。 至于浑邪王跟休屠王就更不在意了。 他们两个没有继承大单于位置的权力,每年跟大单于也就打两三次交道,于单在他们眼里要是个活得还比较重要,可人都死了,想让他们为于单报仇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往前继续逼近,我要一直到山狭西侧口。 另外派人将夫羊句山狭之中的箭矢还有长毛重新收集回来。” 打扫战场是胜利者的特权。 张远他们本来物资就不是很充足,箭矢之前也只是当成是一次性用品。 结果现在匈奴人的撤退,让他们再次把物资给补充满了。 张远的卫将军旗帜真的就一直打到了夫羊句山狭的西侧。 休屠王浑邪王站在高台上已经能够看到张远的身影。 “那人就是汉国的卫将军么?” 休屠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看起来身体瘦弱的很,汉国真的是没人了,竟然让这样一个人统率大军。” “休屠王不要轻视此人,我听说当初卫青千里奔袭龙城就是他出的主意。 另外咱们的匈奴太子也是被他抓去的,河套河南王还有白羊王的事情可还没过去几年。” 张远现在混得还是不行。 如果是卫青在这里,别说本人了,就算是卫青的儿子跑来也能让匈奴人发疯。 当初霍去病刚刚出战的时候,可不是他找匈奴人,而是匈奴人满大漠的寻找他的踪迹。 “且说吧,你觉得汉人真的会有二十万大军等着我们么?” “我觉得汉人向来习惯虚张声势,不过现在他们敢跑到我们眼前挑衅,最起码他们要有挑衅的底气。” 这种时候张远是不会派自己人去传话,眼前全都是匈奴人,山狭里面也都是匈奴人。 抓几个还有行动能力没有咽气儿的匈奴人轻而易举。 张远当场写了一封信,让那些匈奴人带去送给休屠王还有浑邪王。 “这汉国的卫将军还真是爱写字,成天搞这些文绉绉的做什么?” 休屠王是属于那种但凡是大汉的他都竭尽全力鄙视,打从心底就没觉得大汉很强。 而浑邪王是不满这些年来大单于一直兵败的现状,他觉得大汉在刘彻的带领之下正在走向强盛。 一个不看好大汉,一个不看好匈奴。 “你不知道,这张远本来就是大汉太学的太学令。 教导汉人识字学文,另外这纸张听说就是他发明的。 奇人啊,好像就没有他不能干的事情。” “我看也就是那样。” 浑邪王不再说话,这种情况下一直夸对面的统帅会对军心造成影响。 他打开了张远送过来的纸张,看着上面的内容,头皮有些发麻。 “张远说了些什么话?” “他说他们只有四万骑兵,二十万步卒正从受降城赶来。 他们因为是骑兵,所以早到了一日,他劝我们莫要拖下去,因为拖到明日二十万汉军就会塞满夫羊句山狭。 现在我们若是强行冲出山狭,击溃汉人骑兵还能够抵达颓当城,因为草原上步卒是追不上骑兵的。 他劝我们早些发起决战。” “这人是疯了么?” 李朔在一边冷哼了一声,他心底对张远也是极其的不满。 听到张远又开始忽悠起匈奴人,他虽然没明白张远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从心底发出了不屑。 “你冷哼什么?” “我看你们是怕了,你们现在还有十多万大军,却不敢与四万汉军骑兵相战。 匈奴人的血性已经被你们这些残渣给磨灭没了。” “来人,给我掌嘴!” 一名匈奴士卒的大嘴巴子直接就扇到了李朔的脸上。 等到这个时候,兀突骨也回来了。 “说说汉军那边是什么情况?” “悬崖上也有汉军,数量大概在几千的样子。 末将未能够探查到汉军的详细消息,还请大王治罪。” 浑邪王现在对他的这个第一勇士已经是失望极了,摆摆手直接让他下去了。 “休屠王你看我们现在究竟该怎么办?” “两条路,要么今日就冲过去,要么就直接退军,不管大单于那边。” 休屠王说的十分轻松,从始至终其实损失最大的还是浑邪王。 他们这两支匈奴部族对匈奴的归属感是最低的,因为他们有退路。 匈奴大单于部从东亚大陆撤走的时候,是一路向北,一直到汉人没了影子再向西而行。 一部分匈奴人投降了大汉成为了南匈奴,从此开始提大汉卖命。 另外一部分匈奴人席卷了西域各国一波然后消失。 西域就是浑邪王跟休屠王的后路。 “我们就此认输了么?” “不是认输,看你自己怎么看了。” 在休屠王跟浑邪王纠结的时候,张远也率领大军退去了。 “大王,汉军已经从山狭中撤退了。 悬崖上的汉军也退了,我们探明汉人确实只有大概四五万人的规模。” 其实现在张远手里面的汉军加上那两千步卒还有五万人马,他把人数说少了一万,军阵紧凑一些是看不出什么端倪的。 “这张远说的是真话?” 李朔本来还想笑,但是怕又挨个大嘴巴子,于是把头一低,索性什么都不管了。 “整合大军准备出战,休屠王这次你可必须要卖力了。 抓到张远或者是杀了他,我们能够在大单于那里拿到更多的好处。” “浑邪王,究竟该怎么做我还不用你教。 管好你自己的人就是了,你就等着看吧。 那一边杀得汉人越多,将来分的好处就越多,这是规矩。” “我知道。” 第二百四十一章 让你跑不起来 张远这里退回去之后直接将收集回来的长矛插在了夫羊句山狭东侧的草丛之中。 因为时间上的原因,张远让大军直接将矛头那一端插进了土里。 如果想用尾部埋进土里,需要的时间起码是用矛头的五倍以上。 而且用矛头的好处就是,可以通过捶打矛尾让矛杆埋进土里。 做完这一切,张远率领大军到了距离夫羊句山狭五里的地方静静等待着。 而那两千步卒则藏在了两侧的山林之中。 他们有别的用处。 匈奴人整军就整了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里,汉军严阵以待不敢有半点松懈。 “卫将军,他们快要通过山狭了。” 隔着五里,汉军都能够看到从夫羊句山狭那边过来的黑压压的一片。 “全军准备冲锋!” 张远没有开口,薛仁自己就知道现在开始怎么做。 等匈奴慢慢的走到张远他们面前,那前面布置的所有陷阱都会失去应该有的作用。 “全军听我号令,上战矛!” 余下将近五万骑兵齐刷刷的把战矛顶在了自己的腰间。 “全军冲锋,冲到山狭口时向两侧分流!” 薛仁狂吼了一声疯了一样向前冲去。 除了留下来保护张远的五百士卒,其余人全都冲了出去,包括李沮。 匈奴人见到汉军还敢冲锋,没等有人开始下令,他们就一窝蜂狂叫着向山狭外冲去。 在草原上匈奴人是无敌的,刚刚之所以失利,全都是因为地势的限制。 不管事实如何,反正匈奴人都是这么想的。 结果匈奴人刚刚提起速度来,没往前跑一里路最前面的匈奴骑兵就全都被绊倒了。 高速运动之下,马腿撞到一根木杆,形成的作用力也足够让脆弱的马腿骨折。 而这木杆还会反弹一下,造成第二次打击。 这些木杆自然就是那些长矛的矛杆,数万根长矛,足可以卸掉上万骑兵的冲击力。 匈奴骑兵的第一次冲锋就这样拉闸了,他们只能慢慢的渡过战矛区域,然后等着他们的是边地的木棍还有荆棘。 山狭东侧口两里地都是陷阱,可能不能造成多少杀伤,但是能让匈奴骑兵冲不起来。 他们冲不起来,可汉军却能够冲起来。 薛仁看到匈奴冲锋之后,就挥手示意大军放慢了速度,他们要等到匈奴人渡过陷阱区域再冲锋。 “眼看着匈奴骑兵距离大汉骑兵就剩下两里时,薛仁大手一挥全军立刻就跟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所有人都用单手顶着那根六米长的战矛,另一只手握紧了缰绳。 匈奴人是见过战矛的,不过那是在一百年前,大秦的铁蹄震撼整片草原的时候。 游牧民族的记忆不会超过三代,过了三代那都是故事不具备真实性。 所以匈奴骑兵只是觉得汉军的武器更像是长枪,毕竟他们不能从侧面去观看长矛的长度。 可有些经历过长矛洗礼还活下来的匈奴士卒立马就意识到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武器。 可他们对战矛的印象也只停留在这是一种投掷类武器上。 薛仁一马当先,第一个冲到了匈奴骑兵的面前。 没有发起冲锋的骑兵对阵已经开始全速前进的骑兵,那就跟骑兵对阵步卒一样。 一旦速度够快,很轻易就能够把对方的军阵给撕裂,而匈奴人是没有军阵这一说法的。 那就意味着他们会更快的被汉军撕裂。 薛仁用战矛连续将五名匈奴骑兵顶下马,这冲击力也没了,于是立马调转马头向西而去。 这是张远的策略,前面的人向两侧让开,可以让匈奴大军的先头部队一直遭受汉军骑兵的冲击力,而不会冲进匈奴大军的包围圈之中。 就这么一轮接着一轮的冲锋,夫羊句山狭东侧的山口形成了一个绞肉场般的存在。 进来的匈奴人基本上只有死路一条,而且他们连汉军的盔甲都碰不到。 偶尔有几名汉军因为中箭而落马,可在匈奴大军巨大的战损面前,这些都不值一提。 浑邪王休屠王见到这样的场景,都已经发怒了。 “快点把这些该死的木杆给我清理掉!” 浑邪王休屠王都是草原上的智者,他们没有让大军去拔这些木杆,而是让他们拿刀砍。 匈奴人天生力气就要比汉人大,在大漠上能活下来已经实属不易,他们人人勇武也不是很奇怪。 拼尽全力的一刀是可以斩断矛杆的。 数千人挥舞战刀,数万根矛杆在两刻钟之类就连同前面的木棍荆棘一起被清理掉了。 “儿郎们,给我冲! 让嚣张的汉人看看谁才是草原上的王!” 休屠王举起他的弯刀,高吼了一声。 随即两边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号角声。 巨兽骨头制成的兽骨号角发出来的声音穿透力特别强,传的也特别远。 张远这边也有临时搭建的战鼓。 留下来的士卒在张远的命令之下立马开始擂动起战鼓。 这一次汉军骑兵没有再向两边撤去。 原本的后队已经变成了前队,听到战鼓声,他们利用完战矛的长度把一名或者几名匈奴骑兵顶下战马之后,就把战矛给扔了,继而全部换成了环首刀继续向匈奴大军里面冲去。 这必将是一场残酷无比的战争。 “杀!杀!杀!” 原本单方面的屠杀转瞬之间就演变成了一场混战。 可就在汉军突破匈奴人的战线一里的时候,也是后面的匈奴骑兵冲的最起劲的时候。 山林两侧的步卒终于要发挥属于他们的光与热。 为了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汉军带了麻布过来,这些麻布在前两天还是遮风挡雨的帐篷,现在却被缠成了五条巨长无比的绳子。 五万多的将士,也就是说有近万张麻布。 大汉的物资优势在这一刻展露无疑,在匈奴骑兵的脚底下,每隔十米就拉起了一条麻布绳。 两千步卒分成了十队,他们用麻布绳缠紧了树木,然后拼尽全身的力量拉直。 这一招当初张远用过,对骑兵意想不到的好使。 在这种情况下,拉了这几条绳子,就好比是海洋里的飞鱼,正在急速前进的时候,突然有一艘渔船上的渔民在海面上张开了一张大网。 继续飞是不可能飞了,想要跑也跑不掉。热搜 休屠王跟浑邪王没有想到张远这歪门邪道的花招是一招接着一招。 总之就是让你们匈奴骑兵冲不起来,骑兵不能够冲锋那就是步卒。 “把这些绳子都砍断!” 除了砍断就是砍断,不过这么一停滞,前面已经冲出去的两万多骑兵立马就遭受到了汉军骑兵最凶狠的打击。 汉军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杀敌时机。 这么一冲都快要冲进山狭里面去了。 不过他们可不会傻乎乎的就冲进去,之所以冲这么前面来,全都是为了掩护两千步卒后撤。 战事进行的十分焦灼, 匈奴骑兵拢共加在一起出山狭的也没有四万骑兵,在第一波汉军骑兵的冲锋当中就有一万多人丧失掉了战斗力。 张远下的命令是,只要己方没有出现颓势就得一直战斗下去。 双方一直战斗了将近两个时辰,缠斗的战损速度要比冲锋时慢很多。 两个人交手如果没有旁人插手,反应速度都差不多,也都没有战马加持的奔跑速度,一打很可能就打个十回合以上。 薛仁他们这些汉将也都找到了彼此的对手。 这个时期没有特别猛的将军,大汉还没有进入到那种强烈个人英雄主义的时候。 卫青跟霍去病出名也不是因为他们勇武无敌,而是他们的统率能力。 真比将领的战斗力,大汉是比不过匈奴的。 西汉又不是三国,三国那些武将吹得一个个都能上天了。 真实情况下,那种非人类不存在,真正的战争靠的还是战略、人数以及装备。 张远这边现在战略上已经碾压了匈奴人,装备上也碾压了,不过巨大的人数差距也只能维持着平衡而已。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匈奴人好像杀不完一样,汉军慢慢的开始陷入到了困境当中。 是时候撤退了。 张远知道再打下去恐怕就全军覆没了要。 “鸣金,全军撤退!” 张远不知道能够撤出来多少人,但现在他只能这样做。 鸣金收兵的声音在战场上响起,薛仁李健他们这些将领立马开始催促着身边的将士们后撤。 匈奴人也知道汉军已经有不支之象,于是死死地咬住汉军,不让他们撤退。 李沮在这个时候大吼了一声。 “薛仁将军你们先撤,我带着人断后。” 这时候必须要有人选择牺牲掉自己活命的机会。 薛仁重重的点了下头,然后挥舞着马鞭头也不回的向东而去。 李沮临时组织起身边近两千名骑兵,死守着防线不让匈奴人过去。 这意味着他们抗住了五千多名匈奴骑兵的攻击,而骑兵撤退需要的时间是非常短的,他们只需要让战马重新跑动起来便是。 张远那边也随时准备后撤,见到大部队已经开始撤退,并且有人主动承担了断后任务,张远虽然心有不忍但是还是向东边撤去。 夜幕终究还是降临了。 张远一个人坐在篝火旁边,身边的那些武将都不在了。 他们四散去收拢残军,以及核对人数,在明早之前张远需要知道自己还剩下多少可以用的兵力。 估计是已经核查完了人数,薛仁向这边走了过来。 见张远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轻轻咳嗽了两声。 “咳咳,卫将军。” “说吧现在是什么情况?” “现在我军还剩下两万,但是还有一些残军陆陆续续的汇合过来。 末将觉得我们最后估计能够剩下两万五千人的队伍。” 张远想过可能会很惨烈,但是没想到自己仅仅跟匈奴硬刚了一天,还用了这么多招数,损失还是过半了。 “李沮人呢?” “李沮将军没有归来,但是末将已经派人去受降城询问了。 一些将士被匈奴人追往了受降城方向。” 张远没有问匈奴人的战损,因为真的没有办法在现在查明。 张远他们是落败的一方,不管是不是因为他们拿鸡蛋碰石头,还是匈奴骑兵的数量实在是太多,败了就是败了。 不过这战败也在众人的想象当中。 没有多少人因为战事的失败而沮丧。 除非五万人都是期门军跟羽林军这样的精锐,不然是没有办法正面剿灭二十万匈奴骑兵的。 “将军,我觉得今日我们的战术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 “我们若是能够把匈奴人都放出来,在草原之上我们与他们对着冲锋,是很容易就杀穿他们,并且能够在败象已生的时候从容撤退。” 张远摇了摇头,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这样是能够保持阵型在最后的时候直接撤退,可是这样杀不了太多的人啊。 万一陷入到泥沼之中,危险远胜这种正面阵地战。 “派出斥候,查看匈奴人的动向,重点看看他们还剩下多少人。 再派点人去受降城,告诉他们我们现在的位置,明日休战先跟着匈奴人在草原上晃荡一天吧。” “喏。” 薛仁抱了抱拳然后离去,他刚走张次公就过来了。 “卫将军。” “是岸头侯啊。” “卫将军,切记要小心谨慎行事。 我们必须要带着这些人活着回长安。” 张远瞥了眼张次公,他直到现在才知道张次公心里面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就是想尽可能的杀掉更多的匈奴人,然后把汉军保持在一个比较少的数量上。 将来回到长安城,战功是不会分给死人的。 “我明白,我不会让车骑将军白白捡个便宜的。” 在汉军骑兵西边三十里的夫羊句山狭,休屠王跟浑邪王决定在这里安营扎寨。 他们也跟张远一样对战损极其在意,不过匈奴人统计起来要比汉军更麻烦一些。 汉军只需要一级一级的问下去就好,而匈奴人直接就开始数人头,数人头是数不出来各部少了多少人。 而汉军一级一级的问下去可以明确知道每一支军队还剩下多少人马。 第二百四十二章 巨大的战损 浑邪王跟休屠王对战损人数非常在意。 直到子时他们两人还都在一起。 因为夫羊句山狭边地的尸体居然以匈奴骑兵的居多。 旁边就是悬崖,站在高处看向战场,一眼就能够分辨的出来。 那些躺在地上的穿着黑色鱼鳞甲的全都是汉军,而其余的尸体不用说都是匈奴骑兵。 数人头的方法非常的慢,一直等到后半夜才有了一个结果。 派去点数的兀突骨一得到消息就冲到了浑邪王的王帐。 “大王。” 兀突骨也没想到休屠王也还在这里。 “可是战损数字出来了?” “大王此战我军虽胜,却是惨胜。 我军眼下大军数量堪堪刚过十万。” “什么?” 汉匈交战以来,从未有过一战损失十万兵卒的例子,不管是大汉还是匈奴都没有发生过。 “汉军骑兵损失了多少?” “夫羊句山狭只留下了三万三千具汉军尸首,余者不知所踪。” 浑邪王顿时感觉到一阵胸闷的感觉。 “三比一! 而且还是在绝对的优势之下! 我们何时遭受过如此大的损失! 张远,我以休屠一族立誓,此生不杀了你,休屠一脉将不在大漠称王!” 最先愤怒的是浑邪王,可最后憋不住怒火的却是休屠王。 休屠王对大汉的恨意更浓。 不过不管是浑邪王还是休屠王都不能够接受这个结果。 起先白羊王跟楼烦王被灭,那是因为大汉出动了绝对的优势兵力。 人数劣势的情况下,白羊王跟楼烦王被灭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可现在休屠王跟浑邪王可是以二十万大军对张远的五万八千大军,其中还有两千步卒就只拉了下绳子。 “夫羊句山狭的地势对我们不利,我们就不该在此处与汉人拼杀!” 浑邪王愤愤的说道。 二十万大军挤在山狭里面出不来,人数铺不开,最前面与汉军混战的一直是那几万人。 虽然一直都是车轮战,可汉军的耐性极强,在将要溃败的时候立马就选择壮士断腕向后撤退。 如果继续打下去,匈奴人绝对不会消耗超过三万的兵力,就能够将汉军全军覆没了。 并且一开始在山狭之内战斗时,匈奴大军被张次公率领的先锋军缠住时,就已经损失了近三万大军。 后面虽然失利,战损比也才是二比一。 “现在说这种话还有意义么?”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汉国肯定还有后招,张远一再在书信中提到受降城的援军,我认为不可能是假的。” “不管真假,我是无所谓了。 我会派一个使者去大单于那里,就说遭遇到了汉军的全力阻击。 请求他支援我们。” “现在这种局面他怎么可能支援我们?” “所以说,我派使者过去就是装装样子。 明日清晨我便带着休屠一部撤军,休养生息。 我相信那个汉国的卫将军张远不会甘于寂寞的。 他若是出现在河西,我必拿下他的人头做成酒杯!” 浑邪王没想到休屠王这就要跑路了,但是转念一想也符合他的性子。 前方充满了不确定性,并且危险比好处要大的多。 不过浑邪王再一想,你跑了不就把我这点人扔在这里。 要问浑邪王敢不敢拿五万人去对付张远的两万五千人,他肯定是不敢的。 “要不再等上一日,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如若真的没法子了,我也不拦你,与你一同回去如何?” 浑邪王眼珠子一转便在心里面盘算好了一个计划。 “好。 那就多等上一日。” 休屠王心里面已经做好了决定,现在只不过是念及两个部族之间的情分才多留了一天。 等休屠王还有兀突骨离开王帐之后,浑邪王立马召集了自己的亲信。 “我待会儿写一封信给你们,然后你们立刻前往受降城,找到汉国的卫将军张远,把信交给他!” 浑邪王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了张远的名字。 浑邪王说完之后,从自己随身携带的箱子之中拿出纸笔,开始在纸上写给张远的信。 他很认真的斟酌了一番,确保自己写的没有什么问题后,装进了一个竹筒里然后交给了手底下的亲信。 “记住亲手交到张远手中,此事不可让任何人知道,明白了么?” “明白。” 这几名浑邪王的亲信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王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还是照办了。 深夜之中,几名匈奴骑兵骑着马向东南方向而去。 他们原本是要去受降城的,不过他们却不知道他们要找的张远就率领大军堵在这条路上。 因为有很多跑去受降城的士卒,张远便下令全军直接就在这条路上休息,这样从夫羊句山狭那边逃离匈奴人追杀不知道大部队在那里的士卒肯定会逃往受降城。 刚好张远率领大军就在这里堵着,可以接收残军。 张远最想知道的肯定还是李沮的消息,不过张远他带着大军从东边过来之后,已经有了一段时间。 他这才会派人去受降城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浑邪王的亲信往东南方向奔袭了三十里,直接就一头撞进了汉军的警戒范围之内。 李健派出去值守的斥候小队,直接就抓住了这几名匈奴人。 若不是他们从一开始就叫嚷着有东西要给张远,估计已经被当场格杀掉了。 当这几名匈奴人被带到张远的营账当中,张远有些发愣。 愣神的原因当然是因为大半夜的被喊醒不太舒服,再加上这几名匈奴人给他的信。 “将军,这是我们大王让我们亲手交给你的。” 张远作为匈奴人的对手,他们肯定知道这一天对战的是个什么人物。 “你们大王?休屠王还是浑邪王?” “浑邪王。” “他还让你们说些什么了么?” “大王只让我们将这信亲自送到你的手上。” “你们可知道你们今日战损了多少人马?” 匈奴若不是损失惨重,浑邪王是绝对不可能派人来送信的。 几名匈奴人摇了摇头。 “此事是机密,休屠王与浑邪王商议之时,王帐内加上通报的将军也就只有三个人。 不过今日我们的第一勇士突兀骨倒是抓了一名汉将。” 他们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于是对张远几乎是有问必答,你不问的我还得告诉你。 “可知道他的名字?” “据说是叫李朔。” 李朔没有死的消息让张远很是惊讶。 “他人现在还在你们那里么?” “这个我们不知道。” “行了下去吧。” 张远挥挥手示意让斥候将这几名匈奴人带下去,然后直接打开了信。 看完了信之后,张远有点懵。 老天爷送给他一份大礼,他一下子有些承受不过来。 浑邪王说有意投降大汉,另外愿意与汉军里应外合,休屠王以及他麾下的五万大军就是浑邪王送给张远的见面礼,不过要张远自己率领大军去取。 换做是旁人只会觉得这是一个陷阱,大大的陷阱。 可是张远直接就信了。 以浑邪王这个人的个性,是能够做出这样子的事情。 而且在匈奴内部,匈奴单于对河西的这两个王早就不满了。 俗话说得好,山高皇帝远,匈奴大单于就是那皇帝,而浑邪王跟休屠王则是边疆的诸侯王。 能够听匈奴大单于的指挥已经算是不错,想让他们掏心掏肺那基本上没有可能。 大汉现在那些诸侯王不也还人人都装有异心。 浑邪王估计是真觉得匈奴没戏了,这才想着早一些投靠大汉,往后还能过上一些舒服的日子。 可这件事情,张远做不了主。 整个北疆没有能做主的人。 他唯一能够做主的便是先剿灭休屠王那五万人,至于浑邪王到底接不接受他的投降,只能由刘彻做主。 张远想好了之后,立马就开始写信,他要写两封,一封给浑邪王的,一封给刘彻的。 事急从权只能够先斩后奏。 写好之后,张远对着账外喊了一声。 “把那三名匈奴人带进来。” “喏。” 等三名匈奴人进来之后,张远对着他们和颜悦色的说道。 “这封信是给你们的浑邪王的。 切记不可走漏了风声。” “将军请放心,浑邪王已经交代过我们。” “那好,你们送他们三个人出去。” “喏。” 派人将三名匈奴人送走之后,张远再次一头倒在了床上。 这一天他虽然没有亲自上战场上去与匈奴人厮杀,可他不比任何一名将士轻松。 巨大的战损,让张远有些沉痛。 而李沮的失踪,李朔的被俘实际上并没有让张远感到有多么的意外。 打仗那能有不死人的。 手底下的兵都少了快三分之二,一个武将都没有出事那也不正常。 翌日一早,张远醒了过来第一件事便是将所有的武将全都叫过来议事。 这群人当中只有李健是知道昨夜有匈奴人来访的。 张远扫视了一样兴致都不是很高的武将,默默地摇了摇头。 以他们现在这种情况,去跟还有五万大军的匈奴骑兵硬拼,说不定就会把自己栽进去。 张远可不敢保证浑邪王有没有打驱虎吞狼的主意。 他唯一敢保证的,那就是浑邪王真的打算把休屠王给打包卖了。 “诸位都醒一醒,现在我们离匈奴也就三十里,他们要是知道我们的位置不要半个时辰就能冲过来!” 张远大喝了一声,军帐内的几个人才清醒了些。 “昨夜浑邪王的使者找过我,说是要求和。 估计匈奴人的损失一定远超我们的想象,所以大家不要以为昨天是我们败了。 今天我教你们一个新的词,这叫做战略性撤退明白么!” 很显然没有人明白张远说的战略性撤退是个什么玩意儿,对他们来讲败了就是败了。 张远知道也讲不明白了,大手一挥把地图给展开。 “明日清晨,浑邪王会把夫羊句山狭的东侧堵死,不让休屠王部的五万骑兵通过。 到时候我们南边冲锋,将休屠王部的五万骑兵冲散,最好是能够活捉休屠王或者是杀了他都可以。” “卫将军,末将觉得此举太过于冒进了。 您就不担心这是休屠王跟浑邪王为了对付我们设计的一个陷阱?” 张次公觉得张远有些冒进了。 “所以我才说从南往北冲锋。 明天清晨先派人去悬崖查探,夫羊句山狭里面的人数可是做不得假的。 如果真的是匈奴人的埋伏,那我们直接突破包围冲出去便是。” 李朔被俘的事情与张次公绝对脱不了干系。 张远看李朔不爽这是事实,可也不想有人在战场之上动别的心眼。 “卫将军乃是主帅,您想好了,末将便没有异议。” “薛仁李健,期门军跟羽林军还剩下多少人马?” “回禀卫将军,期门军羽林军建制完整,尚且还有五千人能够战斗。” 听到这个数字,张远才算是放心。 这才是他手里面的王牌。 “到时候以期门军羽林军为先锋,其余的将士紧随其后。 冲锋的时候就靠你们了,若这全都是匈奴人设计好的,只要你们能够率领大军突破包围圈,我们就不算亏。” “末将明白!” “韩説而在?” “末将在!” “你带着伤兵直接撤回受降城!” “卫将军?” 韩説脸上出现了挣扎之色,如果浑邪王没有骗张远,那么明日就是一众武将封侯之日。 这个时候回受降城,别说吃肉,连口汤都没得喝。 “照我的命令执行,受伤的将士就不要让他们再参加战斗了!” “是。” 不仅仅一众武将没有想到张远会以这么快的节奏开启下一场战事,更重要的是不能让下面的士卒松懈下来。 就在这一天,浑邪王的亲信又来了两次。 一次带来了李朔的消息,说是被休屠王的人带走了,说是要押送到匈奴大单于那里,好有个交代。 二来就是浑邪王终于舍得将匈奴的战损告诉给张远,以表达诚意。 当张远知道匈奴骑兵损失了近十万的时候,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这样的一场胜利,是大汉所需要的。 只要再能够拿下休屠王,便能够给这次战争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第二百四十三章 人精浑邪王 张远还是跟以前一样,先把斥候撒出去再行动。 可能是匈奴人已经准备要撤退了,夫羊句山狭周边的戒备都松懈了下来。 第二天凌晨汉军就已经出发,悄悄地摸向了夫羊句山狭。 太阳还是照常东边升起。 当第一抹阳光照射在大地上时,张远亲自率领一支小队,由李健张次公陪同去了夫羊句山狭。 一众将士在这个时候都不明白张远的用意。 不是不信任张远,而是他们不信任匈奴人。 张远必须要拿出一点态度出来,让手底下的人都相信他,相信这一战大汉必胜。 张远他们这一队人马胯下的战马马蹄上都裹了棉布,跑起来动静很小,而且他们也一直在山林之中行进。 没过多久,就已经到了夫羊句山狭。 透过树林已经能够看到匈奴人了。 他们都在收拾行装。 可这不是张远想要看到的,他想看到的是浑邪王率领大军堵在夫羊句山狭东侧不让休屠王通行。 “卫将军,浑邪王不是临时变卦了吧。” 张次公一开始就不是很看好这件事情。 “太阳才刚出来,匈奴人肯定要收拾行装。 我们再等等,半个时辰过后,匈奴人要是还没有动静,我们就撤。” “是。” 这年头苟着活着才是上上策。 张次公在这几天里已经赚够了军功,即便能够拿下休屠王,对他的好处实际上并不大。 但他越是这样,张远越觉得李朔被俘的事情与他有关。 若不是浑邪王主动要求和,张远估计真的以为李朔已经战死了。 张远也弄不出清楚张次公是为了军功还是为了什么,但是如果这次大战只有李朔死了,整个朝野都会认为张远是为了报复陇西李家,故意把李朔给坑死了。 即便大战胜利,刘彻没有办法罚张远,这件事情也会想一根钉子一样插在刘彻的胸口。 等到哪一天刘彻想拔钉子的时候,张远就完蛋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匈奴大军的活动也跟着频繁了起来。 躲在暗处观察的张远,感觉到了一股子气氛在空中凝固。 “李健。” “末将在,请卫将军吩咐。” “你去领着大军移动到距离此地五里外等着,紧靠这山林移动明白么。 速度要慢,切记不要惊动匈奴人!” “喏。” 此刻在匈奴大营之中,休屠王跟浑邪王正在对峙。 “浑邪王你为何将路全部挡住了?” 休屠王十分不解,虽说两人的大军行军时从未合到一处,可像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 “来时我打前阵,回去就不能你殿后? 等我的麾下全部通过之后,休屠王你再率领你的人马撤离。” “你胆子怎么这样小,你是担心汉军还会来偷袭?” “汉军偷袭不偷袭我不知道,但是我的人已经开始撤了,先让我撤这不过分吧。” “呵呵,我看你就是怕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汉军怎么可能知道我们撤退。 即便他们在周围有探子,一来一回我们早就离开夫羊句山狭。 到时候他们追到俊稽山,我不介意让那里成为汉军的埋骨之地。” “既然休屠王有这个自信,那就别耽误我的部下撤退。” 休屠王看了看浑邪王是认真的。 于是就点了点头。 “让你先撤便是,这一仗把你的胆子都给磨没了。” 浑邪王只是呵呵了一声却并不搭话,他骑在马上晃晃悠悠的走进了夫羊句山狭。 张远不相信他,他也不相信张远。 双方心里面都有一个时间,浑邪王已经想好了,如果等他的人都已经撤离了夫羊句山狭,那么送给张远的那封信就会变成一个不存在的东西。 他那几名亲信他也会亲手解决掉,不留一个活口。 将来张远说什么,那都是张远的一面之词,不会有匈奴人相信一个汉人说的话。 而且这个汉人在汉国还是属于位高权重的那种。 张远见休屠王为了好撤退,已经让手底下的人都把帐篷拆了的时候,知道这已经是独一无二的好机会了。 “岸头侯,是时候了。” 张次公也明白,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 “卫将军,您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万一真的是休屠王联手浑邪王给我们设的陷阱怎么办?” “岸头侯,难道你不想救出李朔将军么?” 张远知道李朔已经不在这里,可还是说了这句话。 张次公这个老狐狸,一脸痛惜的说道。 “末将仍旧愿意担当先锋,救李朔将军于水火之中。” 张远笑了笑,这老家伙估计是想第一个看见李朔立马就把他给干掉。 “岸头侯前些时日辛苦了,这次就和我在一起观战吧。” 先安抚了一下张次公,张远回过头去冲着卫将军府的官员做了个手势。 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原本的含义是杀人,现在也还一样。 不过要杀的是匈奴人,也代表着大战可以开始了。 随即这名卫将军府的官员就骑马离开了,他要去传达张远的命令。 张次公心里面突然陷入了不安当中。 原本张远在军中最信任的人,张次公能够排的上前三。 再加上能力,张远心目当中此次出征的武将,论综合排名张次公绝对是第一。 可是现在估计连前五都没了,这信任一旦丢失就很难再捡起来。 五里路的距离,仅仅只需要一盏茶的功夫就抵达了。 匈奴人的警惕心也实在是太差了。 虽然汉军贴着山林悄悄前行,可是只要派出斥候往四周查探一下,就一定能够发现。 当汉军出现在匈奴人眼前的时候,他们都傻了。 “这群汉人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休屠王都快要火冒三丈。 “浑邪王人呢?” “回禀大王,浑邪王已经进入到夫羊句山狭之中!” “快去将他找来,就说汉军来偷袭了。 其余人上马准备战斗!杀光这些汉人,杀死张远拿到他的头颅的勇士,封为大当户,牛羊千只!” 休屠王想要抵抗,可是他不知道冲在最前面的两支军队,乃是代表大汉最高战力的期门军与羽林军。 这阶段的战争基本上就靠装备碾压还有人数碾压。 充当先锋的薛仁跟李健,脸上没有兴奋,只有担忧。 谁也不知道在他们冲进匈奴大军之中后,浑邪王会不会调动本部的兵马给汉军来个包围。 可现实是张远赌对了! 浑邪部的匈奴人看见汉军来袭之后,起初还有些慌乱,但是随后接到了浑邪王的命令,立即排开了阵势将夫羊句山狭东侧出口死死的堵住了。 最前面的匈奴人一个个都举起了弓箭,箭在弦上没有发出去,可这就是威胁,告诉休屠部的人,越过这条线双方便会立刻开战。 “啊啊啊啊啊,浑邪王你非要害我?” 直到这个时候,浑邪王才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休屠王,你前日突然想要撤退的时候,可曾想过我的部下? 你不仁休怪我不义,我现在没有跟汉军立即联手绞杀你,就已经是念及往日的情分了。 另外,军臣大单于早就怀疑你我有二心,我觉得这次就是军臣设计的一个圈套。 故意透露消息给汉国,然后引诱你我东行。 借汉军的手,来清剿我们的势力。 我早就看清楚了,而你却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张远得亏是没听见浑邪王说的这些话,不然肯定觉得他是个做编剧的好手。 如果消息不是褚达传出来的,张远听见浑邪王说的,可能就真的信了。 “你与汉人决定坑害本王的时候,怎么不把这些事情告诉给本王。 我看你就是想要反出匈奴,投靠汉国!” 休屠王气的直跳脚,可他又拿浑邪王没有半点办法。 “休屠王你不要说的这么难听,识时务者为俊杰。 再者说我也不是没拿你怎么样么,你现在还有机会带着大军往东边逃。” 浑邪王丝毫不在乎休屠王的感受,另外他让休屠王站在他面前已经算是给往日情分一个交代。 不然汉军怎么可能放过休屠王。 张远临行前交代过,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不得接近夫羊句山狭的东侧出口。 他不想给浑邪王任何的机会。 休屠部跟浑邪部共同生活了数百年,浑邪王都能转头就翻脸。 何况是对还有着生死大仇的汉军下手。 休屠王不可能无视自己的族人,他见浑邪王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出卖自己,他知道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往东逃,然后与匈奴大单于军臣汇合。 “儿郎们,随我往东边冲。” 汉军人数本来就比匈奴人少,休屠部肯定不存在说要突围这个说法。 可是刚刚在休屠王跟浑邪王交涉的时候,李健跟薛仁带着两万多大汉骑兵已经把匈奴人的军阵给冲散了。 战场一度陷入到了混乱当中,边地都是乱跑的牛羊。 这些牛羊数量一旦多了起来,很容易就惊到马匹,惊到马匹就会引起混乱。 浑邪王是个见缝插针的家伙,他看休屠部已经乱了,立马就让他的麾下打开了一条口子让这些四散的牛羊冲进夫羊句山狭。 对于匈奴人来说,牛羊的价值是能跟人划对等的。 其实在大汉也是这个样子,甚至一些奴隶还不如牛羊。 “薛仁,看到那个裹着一身兽皮的胖子没有?” 李健挥舞着马鞭指向了东边。 “看见了,怎么了?” “你我带着大军包过去,那人应该就是休屠王了。 他身边的匈奴人最为集中,肯定不会出错的。” “好啊,终于抓到这货了。 将士们,休屠王就在那里,随我冲啊!” 如同上次于单被困住时的场景一样,大汉的将士们因为休屠王再次陷入到了疯狂当中。 这可是封侯的机遇,就算是一介小兵能够拿下休屠王的人头,刘彻也不会吝啬一个列侯的爵位。 “杀啊!” 两万大汉骑兵就这样追着两万匈奴骑兵在草原上奔驰。 休屠王都快恨死浑邪王了。 这算什么一回事啊。 张远这个时候还跟张次公一起埋伏在树林当中。 当他看到李健与薛仁追着休屠王离开的时候,立马就叹了一口气。 “卫将军,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张次公非常纳闷,现在休屠王已经是险象迭生,张远应该高兴才是啊。 “李健他们太贪功了,应该派一部分人追击,留下一部分人快速清剿残余的匈奴骑兵。 你看吧,我们这下送给了人家浑邪王一份大礼。” 就如同张远所说的一样,夫羊句山狭东侧战场上的休屠部匈奴骑兵,一下子没了敌人,也没有了他们的王,接下来就陷入到了失神之中。 西边有浑邪王堵着,北边河水正泛滥着,南边是受降城,东边是汉军追过去的地方。 此时此刻他们突然有了一种上天入地没有门的时候。 浑邪王见到这一幕,心里面突然就舒服了起来。 送上门来的肉啊,汉军白白送给他的一份大礼。 “我匈奴的儿郎们。” 浑邪王骑着战马出了军阵,向前走去。 休屠部的匈奴骑兵没有人敢对浑邪王怎么样,严格的等级制度即便是他们的王跟浑邪王彻底闹掰,在没有休屠王的命令之前,浑邪王也可以随意宰杀他们,而不使大军发生动乱。 因为浑邪王那样做了,他们才会觉得是对的。 “现在你们的王已经离你们而去,而我浑邪王将会带你们回归母亲的怀抱! 愿意跟随我浑邪王的,今日汉军不会再对你们下手,而不愿意追随我浑邪王的,这夫羊句山狭你们今日恐怕过不去了。 但是你们也无需害怕,我是不会伤害你们的,你们的家人在我回归浑邪山之后,也会归属到浑邪部。 将来浑邪部与休屠部将一统,我们不再分是浑邪部与休屠部,我们将与狼居胥山的大单于军臣分裂,自称为南匈奴!” 这最后一句话幸亏是张远离得远听不见,不然今天浑邪王这接二连三的发言都能让张远感到震惊。 “儿郎们,你们难道不期望可以自由自在的牧马牧羊,自由自在的在草原上驰骋的日子么? 如果你们向往这样的生活,跟着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后悔。” 。 第二百四十四章 休屠王被俘 浑邪王在休屠王部内极其可能有自己的人。 他才说出这番话不久,就有人从马上下来单膝跪在了地上。 “我愿意服侍伟大的浑邪王。” 有种效应叫做人群效应。 大家都在做的事情,就会有人跟着一起做,不做的话就是不合群。 第一个跪下的人就是一颗石子坠入平静的湖泊,整片湖泊都会掀起涟漪。 这湖泊其实都是人的心湖,一个两个三个石子直到越来越多的石子坠入湖泊,掀起的就不是涟漪而是波浪。 浑邪王看着眼前跪下的两万多匈奴骑兵,心里面说不出来的舒服。 背叛休屠王这件事情还是做对了,他损失了近五万名骑兵,这一下就回血回了一半。 “我说吧,咱们送给了浑邪王一份大礼。 这些投靠他的匈奴骑兵,往后会成为他合并休屠部的主要力量。” 张远这时候心情并不好,一个休屠王加上一个浑邪王也许并不难以对付,可当河西只有一个王的时候打败他或许很简单但是剿灭他却很难。 “卫将军为何这么说?” 张次公对于政治人心这一块不知道是不懂还是故意问一下。 “休屠部也有自己的太子,据说叫金日磾。 只因年幼未曾被休屠王带在身边,你说如果等浑邪王回去了,休屠部的人知道休屠王身死,他们会拥立自己的太子为王还是迎接浑邪王当他们的王?” “可我大汉也有诸侯王入长安为帝的先例,匈奴为何不可以?” “匈奴你觉得是一个整体,但实际上他们都是分开的。 在大汉那些诸侯王跟皇帝都是一个祖宗,甚至一个爹。 他们谁都想当皇帝,而且他们都姓刘。 可在匈奴,休屠王浑邪王他们是属于被征服者,而且他们也不跟军臣单于一个姓。 你说当今陛下可能让七国的贵族接替他当皇帝么。 想想就知道是不可能的。” “您的意思是浑邪王将来会先拉拢投靠他的这批士卒的家人,到时候再慢慢地将休屠部给吞并掉?” “对,他打的应该就是这个主意,不过做起来也很难,除非强行动用武力,不然做起来没个几年不可能成事。 可要是动用了武力,两大族群对拼,浑邪王即便绝对会胜,那种损耗也是他承受不起的。” 张次公点了点头,把头转过去看着下方的浑邪王迎接众多人的欢呼。 现在李健跟薛仁两个人把大军都不知道带到哪里去了。 张远跟张次公肯定不会选在这个时候露头。 浑邪王收编了休屠王的大军也不着急走了,直接开始打扫起了战场。 他也在等着张远出现。 浑邪王之前在信里提到的要投靠大汉绝对不止是一句玩笑话而已。 就这样,两个人其实只相隔了不到两里路,不过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硬是在阳光下一直等到了傍晚。 李健跟薛仁两个家伙真的就追上了休屠王,并且把休屠王给活捉了回来。 张远见到自己的大军从东边归来后,就从山林之中出来了。 跟张次公两人带着几十名骑兵冲到了距离浑邪王大军一里外的地方。 李健跟薛仁带出去两万五千名骑兵,回来时就只剩下两万了。 打仗造成损失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卫将军,休屠王已经被抓到了。 那些匈奴骑兵跑的实在太过分散,末将无能只好将大军带回。” 薛仁嘴上说着谦虚的话,嘴角却要翘到天上去了。 “蠢货!” 张远看了眼被捆在马上的休屠王,转而对薛仁跟李健瞪了一眼。 随即骑着马慢慢向前而去。 “我是大汉的卫将军张远,浑邪王还请出来一见!” 张远此刻的距离,已经在对方骑兵的弓箭射程之内了。 浑邪王在心里面惊叹张远勇气的同时,也用马鞭抽了下马屁股走上前来。 “汉国果然是人才辈出,卫将军而立之年一路征战,这赫赫战功实在让我震惊。” “浑邪王不必夸赞于我。 我出来与你讲话,只是想确定你是否真心投靠我大汉。” 浑邪王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点了下头。 “如今匈奴势弱,大单于又对我心存芥蒂,汉国若是能为我提供庇护,我愿意臣服于汉国的皇帝陛下。” “那还请浑邪王手书一封,另外再拿出一半的牛羊当做礼物,我等即刻撤军回长安城向我大汉天子禀告此事。” “卫将军,难道一个休屠王这礼物还不算大么?” “浑邪王可曾听说过大汉军人出征就食于敌的说法?” 如果张远不从浑邪王这里拿点东西走,仅仅这一次出征就可以耗费完大汉国库所有的存余。 战死的将士需要抚恤,活着的将士拿着战功要向国朝讨要封赏。 打仗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这些人活着回去,国朝要承担巨大的开支。 “我明白了,卫将军做好准备,明日辰时就在这里,我会交给你三十万头牛羊。” “三十万头有点少了吧?” “卫将军,这三十万头已经是我所带牛羊的一半了。 这几天接连大战,冲散了不少牛羊。” 张远不会相信浑邪王这鬼话,但是也不想跟个商人一样在这里为了些许利益耽误自己的时间。 “这样吧,三十万头牲畜,我只要牛,不要羊。” “不行!” 要是浑邪王自己挑,三十万头牛羊估计里面二十万头都是羊。 一头牛抵三头羊绝对不过分。 “那就没得说了,浑邪王你要知道我抓的可是一个活着的休屠王。” 张远说着用手指了指那边的休屠王。 “浑邪王你别看他现在被绳子捆着,看着就跟一个阶下囚一样。 可到了长安我把他身上的绳子解开,再问他愿不愿意投靠大汉,你猜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如果他选择投靠大汉,你知道陛下为了安心将休屠部的人迁徙到大汉境内,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么? 我猜测陛下一定会派一支骑兵前往河西,说是护送其实是监视休屠王部落的匈奴人。 到时候浑邪王你还能够安心么? 我实话实说吧,你们当初抓了一个汉朝派遣到西域各国的使者,那个使者前些年从匈奴逃脱,出使了西域,然后就回到了大汉。 我朝天子势必会打通河西走廊,从长安城一路到西域葱岭,可以有马匪可以有盗贼,但是绝对不可能有敌人存在。 一个更弱的休屠王说不定会让陛下更重视。” “那我给你三十万头牛,你能够杀了休屠王么?” “不能!” 张远又不是傻子,战斗之中休屠王弄死了也就弄死了。 可现在活捉了,那他的性命就要比张远的性命更重要,张远把休屠王给弄死了,回到长安城刘彻就要把张远给弄死。 “那你前面对我的威胁不就时刻可能会变成现实?” “知道匈奴太子于单是怎么死的么? 投降跟被俘是两个概念。” “还请卫将军明示。” “于单被抓回去之后,立即就对我朝陛下表示了忠心。 但是他这个人已经没用了,唯一的作用就是跳舞。 我朝陛下就把他下面的东西割去了,让他日日为外邦的使臣大汉的王公贵族跳舞。 有一天陛下觉得他的舞姿不是那么好看了,于是他就死了。” “卫将军是说,我若是愿意投降,休屠王在汉国皇帝那里就会失去作用,一个没用的人也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这样说对不对?” “对,可是他现在还不能死,起码要等陛下知道休屠王会不会跳舞再说。” 张远就这么羞辱匈奴,可浑邪王的脸上没有了一丝波澜,好像匈奴已经跟他没有了关系一样。 “三十万头牛是不可能的,我的部族还需要维持下去。 五十万头牛羊,其中牛十五万头,羊三十五万头。” “另外,休屠部那些战死骑兵剩下的战马全都是我的,那是我的战利品! 不可能我汉军在打仗,而你在一边捡漏!” 浑邪王深吸了一口气点了下头。 “好。” “明日我来取东西,手书记得写的诚恳一点,我会在我朝陛下那里为你说几句话。” “谢过卫将军。” 决定自己命运之后,浑邪王对张远的态度都恭顺了许多。 将来在长安城,指不定他就要找到张远帮忙,再者说浑邪王除了张远以外也不认识大汉其他位高权重的人。 对面有个张次公,可张次公面对张远更是恭敬,这些浑邪王都看在眼里的。 不管是在匈奴还是在大汉,能够一直打胜仗的人一定会受到重视。 就这样浑邪王跟张远彼此回到了各自的阵营,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都说了些什么。 张远刚回去,就对着李健吩咐道。 “派人去受降城,调三千步卒来。 另外写一封信告诉车骑将军公孙贺,就说休屠王浑邪王之事已经被解决。 请他立即请示陛下,我再写一封文书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往长安城。” 李健点点头,立马下去找人。 “薛仁!” “末将在。” “带着大军靠着山林驻扎,距离夫羊句山狭三十里,同时洒出斥候严密注意匈奴人的动向!” “喏。” 几位武将听到张远说战事结束,脸上都出现了喜色。 可被绑在战马上的休屠王听到后,立刻就意识到浑邪王是真的投靠了大汉。 “张远我有话要说!” “哦?休屠王有什么话要对本将军说的?” “我要带着休屠部投降汉国。” “这件事我做不了主,等回了长安城你跟大汉天子陈述吧。” 张远没有再管休屠王的言语。 从卫将军府官员手里面接过纸笔,直接就在这夫羊句山狭开始写对刘彻要讲的事情。 对面就是将近八万的匈奴骑兵,张远的位置距离他们只有一里。 可就在这种情况下,张远能坐在草上,然后趴在案桌上写东西,浑邪王看了之后心里面也是佩服的很。 浑邪王知道,这可能是杀掉张远最好的时机,可他没有动手。 如果他杀掉张远,能够让大汉衰落下去,他肯定会那么做。 可他现在选择杀掉张远,那么剩下这两万大汉骑兵一定会跟他的部下血拼。 好不容易回点血,再整出这么一档子事情来,说不定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张远没有太多的话要跟刘彻说,只是建议下一步的战略而已。 他率领的这一支骑兵是一定要回去的。 来时五万六千人,现在只剩下两万人,如果不是战果巨大,这胜肯定就是一场惨胜。 很快张远就写完了,用火泥封好口,交到了一名士卒手中,让他现在就送往长安城。 快的话只需要五日刘彻就能够看到张远写的东西。 ..... 翌日一早,张远带着大军如约来到夫羊句山狭口。 这里只有三万匈奴骑兵以及浑邪王昨天承诺的那些东西。 剩余的大军估计已经全部撤到夫羊句山狭西侧去了,昨夜匈奴人也没有在东侧驻扎,这里的血腥味实在是太过于浓重了。 “浑邪王,很高兴你能够履行承诺。” 张远看着这些战马牛羊心里面都乐开了花。 加上汉军自己这边的战马,能够带回去无主的战马起码有八万匹。 大汉缺马不缺人,有这八万匹战马,很快就又能组建出一支八万人的骑兵队伍。 “卫将军,这是我呈给大汉皇帝陛下的手书,还请卫将军为我说些好话。 来人把东西搬过来。” 浑邪王话没说完,回头朝着几名匈奴人喊了下。 那几个人直接就抬来了一个大木箱子。 “打开给卫将军看看。” 张远低下头一看,发现木箱里面装的全都是黄金器物。 大汉原本是没有使用黄金器物的习惯,这些习惯都是北方的民族传到大汉的。 这些民族大都崇拜太阳,喜欢黄金这种金光闪闪的东西。 汉人反而更喜欢青铜器跟玉器。 “浑邪王你的意思是?” “这些都是给卫将军你的,作为一点点报酬。 等大汉皇帝陛下接纳了浑邪部,到时候去了长安我必然还有重谢。” 张远知道浑邪王有钱,匈奴人都有钱。 浑邪王在历史上投靠大汉之后,立马就变成了全大汉最有钱的列侯。 这家伙的金子是真的多,可是金子多也不禁花,很快他就被其他人给整穷了。 “那就谢谢浑邪王了。” 张远顺其自然的把金子给收了,他不收浑邪王反而不会放心。 第二百四十五章 人未到心已远 六日后,长安城建章宫。 “报!受降城八百里加急战报!!!” 一名骑兵高喊着,手里面拿着一份文书冲进了建章宫内。 边疆战报,无人敢阻拦。 甚至都不需要在宫门处接受审查。 “陛下,卫将军派人送来了关于夫羊句山狭一战的战报。” 黄门侍郎立在刘彻身前,恭敬的说道。 “带他进来!” 刘彻颇有些激动,他并不知道战事的结果如何,正常的消息现在还在路上。 这场仗,加起来一共也才三四天的时间就出了结果。 “小人拜见陛下。” 送战报的骑兵虽然已经疲惫不堪,但看到刘彻还是把自己最充足的精神头给拿了出来。 “起来吧,卫将军派你送的战报带在了身上么?” “在小人这里。” 骑兵把手里面握着的竹筒递给了一边的黄门侍郎。 刘彻拿过文书,立马吩咐道。 “派人带这个小兄弟好生歇息,准备好酒好菜伺候着。” “喏。” 刘彻看到这骑兵脸上没有任何慌乱,反而带有兴奋之色就知道北疆的战事没有让他失望。 只是不知道是张远带着五万六千骑兵完成这一壮举的,还是公孙贺率领的十万骑兵赶到了。 刘彻打开竹筒,抽出了里面的文书。 越看,越压抑不住脸上的喜色。 文书里面张远简单说了战争的情况。 匈奴二十万骑兵战损十二万,匈奴休屠王被俘,收缴牛羊五十万头,战马三万匹。 汉军五万六千骑兵战损三万六千,大获全胜。 匈奴浑邪王表示有意投靠大汉。 刘彻看到这里,就不仅仅是惊喜了。 浑邪王要是能够投降,那么就只剩下匈奴大单于军臣的部族。 那些人根本威胁不了大汉。 下面张远则说了自己要带着剩余的两万骑兵回长安休整。 不过车骑将军公孙贺组织的十万步卒已经快到受降城,而这里的战事已经结束。 建议刘彻将公孙贺的十万大军调往颓当城,以逼迫匈奴大单于北撤。 现在已经是秋季,马上冬季来临,汉军不适合再战。 张远给的意见,刘彻都在很认真的考虑。 就像张远说的,如果公孙贺的十万大军选择在这个时候回长安,中途耗费的粮草就是白搭。 而渔阳郡的战事很可能会一直持续下去,那么渔阳郡就会变成一头吞金兽。 还是只进不出的那种。 因为卫青没有办法将军臣一击而溃,也就无法从军臣那里获取到物资,这是很致命的。 双方除了伤亡,没有别的价值体现。 这样的战争就失去了意义。 刘彻只是简单地分析了现在的局势,认为张远说的是对的。 张远这次弄来的十多万匹牛还有三十多万头羊,对大汉来说意义非同寻常。 在大漠上,匈奴人对于牛羊就只有食用,还有需要它们的皮毛制衣。 可是在大汉,牛羊的皮毛不是给普通人做衣服的,这些兽皮可以制作成坚韧的皮甲。 牛也不是用来吃的,而是要拿来耕地。 每家每户如果有了耕牛,耕田的效率起码可以提高三倍。 大汉的百姓缺的不是耕地,缺的是可以拿来开荒犁地的耕牛。 曲辕犁虽然可以用来犁田,但要真的去开垦荒地光凭人力还是十分的费力。 早先田蚡讨要窦婴的耕地,就是因为那块地肥力足,土壤松。 大汉可能需要消化一下这次胜利的果实。 五十万头牛羊惠及的百姓绝对超过百万。 而且对国朝的好处也显而易见。 耕牛肯定不会免费给百姓们使用,耕牛肯定都是租出去的。 只不过租耕牛的钱,肯定要比百姓们多出来的收益低很多,在农耕社会牛比人值钱,不是一句玩笑话。 而绵羊估计会直接卖给百姓,让百姓可以获取到实际的好处。 大汉不会有普通老百姓舍得吃羊跟吃牛,他们养羊可以繁殖然后拿出去卖给富人。 刘彻心里面很快就有了盘算,回到案桌前,抽了一张纸张开始拿毛笔在上面写。 书写完一封之后,装到竹筒里亲手用火泥封好,然后开始写第二封。 刘彻一共要写三封秘密诏书。 一封给卫将军张远,一封给车骑将军公孙贺,一封给骠骑将军卫青。 大汉在秋天也是有祭祀的,如果能够让大军在秋日归来,务必是会大大的振奋人心。 这对于巩固刘彻的影响力有着非同寻常的影响。 等写完之后,刘彻把这些诏书放到了木盒之中,还往木盒里面装了其他的东西。 这才唤人进来。 “来人啊。” “陛下。” “这个盒子加急送到车骑将军公孙贺手中,这个盒子送到渔阳郡大司马卫青手中。 这个盒子在卫将军张远入京之前,交到他手里便是了。” 事有轻重缓急,除了公孙贺必须要早一点知道自己下一步的任务外,卫青可以等等,至于张远身上已经没有任务了。 张远需要做的事情,已经全部都做完了。 “喏。” “这三个木盒必须亲手交到他们手中,无论是谁都不可让他们打开。” “仆定会做好万全准备。” 所谓的万全准备,无非就是在送木盒的队伍里面加几个绣衣使者罢了。 三个木盒才刚刚送出建章宫,北疆胜利的消息已经在长安城散布开来。 幕后推手就是刘彻。 提前让大家享受一下胜利的喜悦,长达半年的战争已经让一些人开始动了小心思。 长安城平阳侯府中。 当天夜晚,平阳公主派人去了一趟新安侯府。 将卓文君请到了平阳侯府用晚餐。 卓文君整个人大惊失色。 这样的事情她想都不敢想。 她的身份就算是嫁给了张远,也绝对融入不到大汉顶尖的妇人圈子。 别说最顶尖的妇人,就算是次一级的,关内侯的那些主事的女主人,卓文君也没资格跟她们一起进餐。 张远向来不在乎这个东西,什么地位名望面子对张远来讲不是很重要。 可卓文君是个古人,她心里面其实是希望得到大家认可的。 所以平阳公主请她一起用餐,她才这么的兴奋。 她一直比较担心自己的处境,殊不知卫青的原配夫人在卫青封侯之后就没有了消息。 整个长安城甚至没有几个人知道大司马卫青的原配夫人究竟是什么姓氏。 知道自己要用去平阳侯府与大汉长公主共进晚餐后,卓文君拿出了自己最珍贵的首饰最华丽的衣服给自己装扮上了。 连同卓王孙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心里面也激动地不得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平阳公主可能认可他的女儿。 “老赵,马车备好了么?” 虽然新安侯府离平阳侯府就几步路的距离,可侯府的女眷还是不能够轻易的在外面露面,出门必坐马车这是肯定的。 “夫人,马车就在外面候着呢。” “知道今夜还有其他人去平阳侯府么?” “只听说还有淮南王的翁主,车骑将军家的夫人。” “可是大司马的姐姐。” “对。” 卓文君对卫青的这两个姐姐卫君孺还有卫少儿当真是羡慕,原本大家身份地位都差不多,可是现在真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卓文君只能怨自己的两个哥哥不争气,也怪自己没有个能嫁入皇宫的姐妹。 “不能让几位贵人久等了,我们这就出发吧。” “好的,夫人。” 可惜卓文君到现在还天真的以为,平阳公主当真是开始认可她的身份了。 等到平阳侯府之后,卓文君才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卫君孺就没有抬眼看卓文君,讲道理以卫青跟张远的关系,她这个做姐姐的也不该如此对待卓文君。 而长安城有名的交际花,淮南王翁主刘陵,一个公主都不能在史料上留名,而她一个诸侯王翁主却是留名的奇女子,正对着卓文君满脸的笑意。 至于正主平阳公主,看到卓文君就站了起来,吓得卓文君赶紧低身行礼。 “新安侯府卓文君拜见长公主殿下。” “卓氏大女无须多礼,先请入座吧。” 平阳公主的称呼让卓文君心头跳了一下。 “谢过长公主殿下。” 入座之前,卓文君依次给刘陵还有卫君孺施了一礼。 刘陵跟卫君孺都只是点了点头。 饭局的气氛十分尴尬,一开始都没有人说话,平阳公主只得咳嗽了两声。 “卓氏大女怕是还不知道今日长安城的传闻吧。” 卓文君摇了摇头,她确实不知道什么传闻。 基本上只有全城老百姓都知道的时候,她才会知道。 在这勋贵圈子里,卓文君并不是被孤立了,而是一开始就没有进来过。 “我大汉的卫将军,也就是新安侯张远,已经在北疆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近日将要返回长安城。” “新安侯大胜?” “空前的大胜!” 卓文君这一个月以来一直在担心着张远,她是知道张远领的兵只有五万六千名骑兵。 而匈奴人则是有着二十万骑兵,拖住休屠王跟浑邪王这二十万骑兵半个月都很难,可这才没多长时间就传来了大胜的消息。 “长公主殿下,知道其中的细节么?” 平阳公主笑着摇了摇头。 “别说是我,就连天子也是不知道的。 加急战报今日下午才送到建章宫中,具体的要等到卫将军回长安城述职才会清楚。” “天佑大汉,天佑新安侯。 满饮此杯。” 刘陵十分突兀的举起了酒杯喝了起来。 卓文君赶紧也拿起酒杯喝了一杯。 “卓氏大女可知我今日为何找你前来?” 卓文君继续摇了摇头,她面对这几个女人,还是太嫩了些。 不过她也知道,肯定不是认可她的身份,难道单纯的是为了恭贺一下。 “待新安侯回长安之后,天子必定给予他最高的荣宠。 可如今新安侯以过了而立之年,家中尚未有主妇操持家中大事,在长安恐遭人非议。 我今日唤你前来,就是想问一问,新安侯可否有纳娶之心?”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卓文君担心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回禀长公主殿下,新安侯心中所想,我并不知晓。” “那你可反对新安侯纳一房正妻?” “小女不敢。” “既然如此,明日我便着手看看这长安城众勋贵可否有适宜婚配的大家闺秀。 到时候若是有了合适的人选,卓氏大女也可以看看。” 卓文君根本不敢反对,就算张远在她身边坐着,她也不敢反对。 “小女听长公主殿下的就是。” “好,先用食吧,凉了味道也就不好了。” 这时候卓文君真的还想张远是以往那个在卓氏冶铁工坊做事情的小工。 人的地位越高知道的东西越多,也就会出现更多难以掌控的事情。 卓文君要是嫁给司马相如,不会让人觉得是高攀。 可要是张远现在迎娶卓文君,外人恐怕会说许多闲话。 一直没有出现的大汉太后王娡估计都会出面阻拦。 这就是规矩。 用过食后,卓文君急匆匆的就离开了平阳侯府。 这个地方她是再也不想来了。 待卓文君离开后,卫君孺也起身退去。 她之所以对卓文君的态度不好,全然因为张远的大胜会导致他的夫君无功而返。 等大厅就剩下刘陵还有平阳公主的时候,两个人的表情都严肃了起来。 “表妹。” “表姐。” “你派人告诉叔叔,是时候来长安城一趟了。 陛下很是想念他。” “妹妹会如实转述的,可陛下的心思还请姐姐再详细透露一番。” “陛下只让我告诉你这些,而且天子的心思岂是你我可以揣度的。 你只需要照做就是了,另外这段时间就不要再出家门了,小心横遭祸患。” “多谢姐姐提醒。” 当大汉的西北的威胁已经消灭的快差不多了,汉匈战争也进行的无比顺利,刘彻终于在刚进入中年的时候,动了清理国内顽固势力的心思。 “不用谢,这都是应该的。 说起来你年龄也大了,是应该寻一门夫家。” “姐姐这是想要为妹妹跟新安侯拉线?” 刘陵笑了笑问道。 “你不配!” 平阳公主脸上的冷峻在这一刻展露无疑。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太傅 第二天,满长安城都传起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就是卫将军张远以劣势兵力阻击四倍于己方匈奴骑兵成功并且大胜的事情。 第二件才是平阳公主有意为张远选取适合的主妇人选。 第一条消息最高兴的自然是关中的老百姓,那些牛啊羊啊可以直接惠及到他们身上。 而第二条消息让全长安的勋贵有些激动了。 只要是家中有到了年龄还未婚嫁的女儿,他们都把画像还有生辰八字送到了平阳侯府。 张远可是长安城现在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虽然卫青还没有正妻,可大家都知道,不是公主,根本没戏。 卓文君在新安侯府直接就把自己给锁在了房间里面,外面的一切她都不是很想知道。 虽然张远已经三十多了,可有意的大家闺秀下至十四岁,上到二十多都有,再大的还没结婚那就真是异类。 因为女子是没有自主权的,她们不是说想嫁给谁就嫁给谁。 大部分十六七八都嫁了出去,那些二十多还没嫁出去的,不是因为女孩子不想嫁,而是她们的父母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女婿。 “长公主殿下,您说我们这么操劳。 那卫将军能领我们的心意么?” “陛下交代的事情,你以为我想去当这个恶人? 那卓氏大女也是不争气,这么多年肚子也没个动静,张远一直没有子女。 再加上张远父母双亲也逝世了,更是没有亲属,这样的人就是没有牵挂的人。 一个没有牵挂的人,怎么能让陛下更加信任他。” 即便是地位已经上涨了起来,卫君孺跟卫少儿这两姐妹还是时常来平阳侯府。 她们需要一直与平阳公主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才能够帮助到自己的夫家。 “那长公主殿下到底相中了哪一家的姑娘?” “还没有想好,今日送来的生辰八字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去掉那些地位根本不对等的,也有二三十家列侯想要与新安侯结为一家。” “这新安侯福气倒是挺足的,但凡出征都能够捞到大功劳。” 卫君孺心里面的怨气还是没有散去,虽然她自己的婚事也是由刘彻指点的,可刘彻当时存的心思是想要拉卫家一把。 她当时算是攀高枝,也就是近几年卫青越来越得到刘彻的信任,这官也越做越大,眼看就要坐到头了,卫君孺在公孙家才能够扬眉吐气。 现在她在家族里,话语权可不算小。 几乎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可以插手,就连公孙一族的族长每每看到她也是笑脸相迎。 弟弟这么有出息了,自然还想着自己的夫君能够再往上一步。 可大汉的官职就这么多,越往上职位越少,张远夺了公孙贺的战功,肯定是会把公孙贺压一压的。 “谁说不是呢,我夫君若是能有新安侯一半,也不至于现在还是一个詹事。” “好了好了,詹事怎么了? 也不比九卿差了,待子夫生产,若是个男婴,你们都会水涨船高的。” “哎,希望妹妹的肚子争气点吧。 我听说宫里面找了巫师,问了上天,说是个皇子呢。” “长公主殿下,如若子夫真为陛下诞下一名皇子,还得靠您从中运作。” “这说的是什么话!让你们来是为新安侯寻找良配。 怎么越聊越偏!” “长公主殿下恕罪,我们不再说了便是。” 其实平阳公主也希望卫子夫能生个男孩,然后再请求刘彻封卫子夫为皇后,那样这皇子便是大汉的嫡长子,太子之位基本上没跑了。 张远打了胜仗的消息传遍长安城之后,不仅仅是各家姑娘都动了心。 同样使新安侯府的生意迎来了新一波的暴涨。 早先一直按兵不动的有钱人,在这一天前去新安侯府的子钱庄,想要把家里面的铜钱全部兑换成五铢钱。 卓王孙知道即将要有大拨生意到来,也管不上自家的闺女。 连忙催促长安周边的冶炼工坊全速开始熔铸五铢钱。 张远现在在大汉的地位越稳固,刘彻对他越信任,那么五铢钱的公信力就越高。 建章宫玉堂殿。 “陛下,今日许多王侯都派人去了清平坊。 据我们的人来报,恐怕今日一日清平坊兑换铜钱的单子估计都已经超过了二十万万钱。 您看是不是要加以控制?” 刘彻摇了摇头,这个时候根本不是要制裁张远的时候。 “派人去清平坊,向他们讨要五铢钱的模具。 同时下令,今秋收税一概收取五铢钱。” 桑弘羊心头一颤,知道刘彻这是要支持张远,在全国推行五铢钱了。 “臣这就下去办。” 待桑弘羊离开之后,刘彻又拿出了一张纸开始在上面写了几个问题。 然后让人加急送给张远。 刘彻对张远态度的急剧转变,其实让他自己都有些不明白。 经济是刘彻的短板,而桑弘羊对张远不满,刘彻是知道的。 现如今要支持张远推行五铢钱,自然是要询问张远,该如何行事。 这一封信比上一个木盒都要快到达张远的手中。 六天后还在受降城等待刘彻消息的张远,收到了刘彻的这份策问。 皇帝对臣下询问问题叫做策问,而臣子依据皇帝的问题给出办法或者见解叫做策问。 原本张远还以为刘彻给他的这份信是一份诏书,结果却是一封策问。 搞得他之前直接把所有的武将官员全都召集了过来,想要当着他们的面看这份诏书。 “卫将军,陛下在诏书里面说了些什么?” 张次公希望是让他们回长安城的诏书,如果里面再带一点封赏的消息那就更好了。 “额,我有些发懵。 陛下的这封信与你们无关,大家都散了吧。” “卫将军,这是什么时候,陛下在这个时候给您写信,怎么可能与我们无关? 若是陛下在信里面言明要瞒着大家,那末将无话可说,如果没有,您隐藏天子之意,是想要做什么?” 韩説在这次出征一点功劳都没捞到,他心里面越发的对张远不满。 而且现在战事结束,大家即将回长安城,他也不怕张远了。 论与刘彻的亲近关系,他自认为自己都要比张远强,跟别提他的哥哥韩嫣更是跟刘彻从小玩到大的男伴。 “呵呵,韩説,你要知道现在本将军还是你的统帅。 你可知道在军中质问主帅是什么罪?” “末将知道,可卫将军掩盖天子圣意罪过不是更大?” “好!李健拿着这信,给大家念念!” 什么叫做恃宠而骄,张远算是见识到了。 有时候这些只会媚主的狗,是真特么的恶心。 “诸位,这是陛下针对五铢钱还有大汉钱币对卫将军的策问。” 李健最终没有念出里面的内容,他觉得不是这些武将应该掺和的事情。 “怎么可能?” 韩説一把抢过李健手里面的信,看了起来。 “薛仁!” “末将在!” “把韩説拉出去,脱去上衣当着全军的面,鞭刑五十!” “卫将军,是不是有些过重了,韩将军不一定能够承受的住。” “再废话,你与他一起受罚。” “喏!” 挨板子身体强壮的过百都可能死人。 鞭刑五十最起码也是个血肉模糊,可以直接见到骨头的那种,一旦来不及救治伤口感染也是个死。 李朔被抓走了,张远就不说他了。 可这韩説也是三番五次的惹事,张远又不想担个仁义之帅的名号,弄死他就弄死他了。 少个这样的祸害,将来刘彻身边就少一个阴阳人。 “啊!啊!啊.....” 韩説的惨叫声直接就穿透了整个受降城。 不过却没有干扰到张远的心神,把其他人轰走之后,张远抽出一张纸开始写自己的策文。 “陛下发德音,欲改革币制,非臣之所能及也。 臣之所以造五铢钱,皆因我大汉钱币混乱,私铸者横行,各郡币制尚且不能统一,百姓生产所余只能放置家中,或是以物易物。 陛下仁义,体恤百姓之苦,臣以为当先将各郡诸侯之铸币权收回,再另设一职位官署着手于新币改革。 少府体制臃沉杂乱,陛下亦许久未曾亲临上林苑行天子围猎之盛世。 臣以为可将上林苑之官吏从少府管辖之中抽离,设置水衡都尉掌管上林苑,再置上林、均输、御羞、禁圃、辑濯、钟官、技巧、六厩、辨铜等属官。 执掌上林苑,兼主税入、皇家财政收支、铸钱。 继而可以让各郡国将之前所铸铜钱销毁,所得之铜运往长安城上林苑。 由钟官、辩铜、技巧等官吏铸造新的五铢钱。 臣愿意将清平坊下冶铁工坊、工匠悉数送到上林苑,待清平坊订单结清,彻底关停兑换钱币之务。” 张远把自己脑海里面记住的东西全都写了出来,然后把这份策文封存让人加急送到长安城。 至于刘彻到最后采不采纳,张远也管不着了。 隔了三天之后,刘彻给张远的木盒才到受降城。 结果这一次,张远没有召集所有的武将跟官员,生怕伟大的皇帝陛下再弄出来什么幺蛾子。 等张远在送木盒的人面前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封信还有一枚官印。 张远没有先看信,反而是看起了官印。 ‘太傅之印。’ ...... 张远懵了,懵的有点彻底。 据他所知大汉重新有太傅这个官职最起码也是一百多年之后了。 西汉的皇帝霸道,最起码中前期的皇帝都很霸道。 汉高祖刘邦肯定是不会拜老师的,汉惠帝倒是有这个可能把商山四皓整成帝师,可是吕后没有让汉惠帝刘盈认什么帝师。 汉文帝跟汉景帝这对父子,明着仁义至极,其实手段也远非常人能比的。 汉朝的皇帝心里面都有阴影,那就是来自于太后的。 从吕雉到窦漪房再到王娡,都不是简单的货色。 这几个皇帝只要不是疯了,谁还愿意在头上再设置一个障碍啊。 虽然三太亦或者是四辅象征意义远远大过实际意义,可是皇帝见了面要鞠躬,刘彻一个老子天下第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全天下就老子最牛掰的人让他给你鞠躬,恐怕他心里面都会想杀了这人。 张远看到这太傅之印,立马就放回了木盒之中,只把诏书拿了出来。 诏书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说将士们都辛苦了,允许你们回长安。 然后提到了对张远的封赏,张远的封邑加一万户,成为万户侯。 然后就是封为太傅。 张远看完诏书,吓得浑身冒了冷汗。 他突然就想到一句话,欲让一个人灭亡必先使他疯狂。 “我已经知道了陛下的意思,你先下去休息吧。” “喏。” 张远随即就把李健叫了过来。 “卫将军,您找我?” “陛下派人送来了诏书,你下去通知各军,明日凌晨开始开拔回长安。” “喏。” 只有回长安才能够真真切切的看到自己封赏。 他们这些活着的人都很兴奋。 张远早就让卫将军府的官员,开始马不停蹄的汇总每一名将士的战功。 这个时候已经接近尾声了。 第二天一早,张远找了人把统计好的战功表送到中军府,还抄送了一份送给在渔阳郡的卫青。 人家现在还是大司马,统领全国大军,张远有义务这么做。 另外张远又给刘彻写了一封文书,请求刘彻将庆祝仪式撤销,等到卫青与公孙贺归来,在秋日大祭上共同庆祝。 可以说张远慎重到了极点,至于太傅这个职位,张远打算还是等回到了长安再说。 来时五万六千骑兵,离开受降城时就只剩下了两万。 而且每个人身上还带着各种牲畜的味道,真是惨到了极点。 张远心里面十分悲痛,他能把大军完完整整的带到战场上,却不能够将他们完完整整的带回家。 好在浑邪王意欲投靠大汉,让张远他们能够就地将战死将士们的尸骨掩埋掉。 至于被俘的李朔,还有消失的李沮,都成为了张远心口上的一道伤疤。 说来也是奇怪,张远并没有在汉军将士的尸首当中找到李沮的尸首,不过不能够确定是否死亡的人数超过了两千,都是第一日交战时被冲散的。 茫茫大草原,迷失方向是正常的事情。 张远只希望那些失踪的人能够活着回到大汉。 第二百四十七章 回归长安 如果问大汉什么季节最美丽。 相信所有人的回到都是秋季。 春日要耕种,夏日炎热,秋日丰收,冬日休息。 普通人这样的生活持续了数千年,无论当权者是谁,他们都没有改变过。 可今年却不是个丰收年,张远率领大军一路从西河郡上郡穿行而过,路上看到的百姓大都无精打采。 张远只能希望他们快些将粮食都收回去,不然等到后面那五十万头牛羊过境才是真正的灾难。 不过要是他们能够在牛羊过境之前把粮食全收了,来年土壤的肥力就要比今年的强上一些。 “卫将军,百姓对我们的态度不是很好啊。” 李健看着一路上百姓们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时说道。 “今年收成不怎么样,大汉还要供养这么庞大的军队,我们去的时候五万六千大军,现在就只剩下两万。 百姓们不是瞎子,他们见到我们损失如此惨重,就明白国朝的制度可能会变严了,往后他们的日子会变得艰难。” “我们对这些老百姓收的赋税不是一直都是三十税一么?” “你说的没错,可那些有权有势之人,若是要缴纳更多的钱,他们肯定会想办法从其他的地方找补回来。 强买强卖土地的现象不是一直都存在么,这些普通人连自己的地都没了,又谈何缴税。 没办法缴税就得卖身进入到那些勋贵家中,一辈子给别人打白工,他们的儿子女儿的身份也被下了定论。” “希望可以早日结束战争,百姓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张远轻笑了一声,不管在什么时候,华夏百姓的日子就没有好过。 想要做人上人,想要更好的生活,就必须要削尖了脑袋往上面挤,无所不用其极。 上郡的这条路,张远来来回回这已经是走第二次了。 只用了两场大规模的战争,就将匈奴人的势力给剪除了一半。 算起来,张远的目标已经实现了大半。 大军距离长安城还有四五日路程时,刘彻派人告知张远,除羽林军期门军外,余下的大军直接回原驻地进行修整。 顺道把张远的虎符给收了回去。 虽然这场胜利来得很振奋人心,刘彻还是听了张远的意见,不进行大的庆祝活动。 所有人的封赏压倒秋日大祭再公布颁发。 张远算是一个人扛住了所有的压力。 刘彻要是这个时候进行封赏,国库一下子就空了。 可要是等税收都收上来,压力就会大大减小。 可是这样做,将士们的心就会凉一半,好比你终于熬到了年底,准备拿着奖金还有工资回家过个好年的时候,公司的老板告诉你,只有等年后回来上班之后才会发你年前一个月的工资跟奖金。 当所有人愤怒的时候,再告诉大家是新安侯张远建议的就好。 如此一来,张远的名声会受到损害,而刘彻的利益就得到了保障,大汉也会更加稳定。 收到刘彻的太傅之印后,张远才知道自己收下浑邪王那一箱财宝的举动做的有多么正确。 张远这绝对就是自污行为啊,越大的官名声就不能太好。 贤明的名声最好出现在君主身上,要是身居高位,下面的百姓都说你贤明、体恤百姓,那到底是皇帝的功劳还是你的功劳。 起码在大汉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现什么父母官的说法。 百姓们除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以外,就只有皇帝皇后这个父母。 到时候回了长安,张远自己把收了浑邪王礼物的事情故意散布出去,就可以让刘彻捏住自己的一个小把柄。 做到臣子做到这个份上,张远觉得自己已经是可以了。 卫青位极人臣之后,选择在家里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萧何做到无官可封之后,立马就选择了侵夺百姓的财产,甚至向汉高祖刘邦讨要上林苑的土地给百姓们耕种,气的刘邦把他下了狱。 张远在路上骑着马,越想越得意,自己要是也整这么一出下个狱,最好是能把侯爵还有官职都剥夺了才好。 在路上的张远想着自己的未来,长安城中的贵妇们也在为张远的将来做考虑。 “陛下意欲还萧公后代爵位,萧庆膝下有一女,年方十六。 此次也派人送来了生辰八字跟画像。” 平阳公主看着手里面的画像对着卫青的两个姐姐说道。 “酂文终侯后人这是想要借势?” “说的不错,他们失侯已有四世,大汉开国功臣以酂文终侯为第一,他们如今越渐衰败,自然是想要从外获取助力的。 如果不把闺女送到宫中,新安侯张远倒是最佳的选择。” 卫君孺如是说道,然后三位妇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立马就决定撮合这萧何曾孙女跟张远。 在宫里的卫子夫马上就要临盆了,这时候万万不能有任何别的意外出现。 “派人告诉萧家人,可以把这位小姐送到平阳侯府来。 过几日新安侯回到长安后,我会派人询问他的意愿。” 平阳公主身边的婢女应诺一声然后退了出去。 “少儿,你替我去一趟新安侯府。 把这件事情提前告诉给卓文君,免得到时候她横生事端。” “长公主殿下,何必要担心一介商贾之女。” “去做就行了,新安侯不同常人,恐怕卓文君的话比陛下的话都管用。” “是。” 想想也是挺搞笑的,萧何的后人想要嫁给张远,竟然也算的上是高攀。 不过怪就怪萧家人命短,这才几十年,就传承了七八代。 长安城里只要是开国功臣的后代估计都是他们萧家人的长辈。 不过萧家也是西汉传承侯爵代数最多的,就连曹家也比不上。 好像除了萧何以外,他们萧家的人坐上鄼侯的位置就活不了太大的岁数。 平阳公主这边风风火火的为张远选正妻。 刘彻那边看着张远的策文,抓耳挠腮头疼的很。 废除郡国的铸币权是大事,很了不得的大事。 各郡县很大一部分的收入来自于此。 郡县的官府收上来的税收自己不会留,基本上全都上交给朝廷。 而他们维持自己运营的办法就是印钱。 只要治内有铜矿,没钱了就铸造铜币花。 这些都是在规则内办事。 如果刘彻收回了铸币权,将来各郡县有事就要给刘彻申请。 一层一层的申请,然后刘彻再拨款。 刘彻犹豫的原因就是他没有想明白。 他自觉的以为只要到他手里的就是他的,开心了可以给你发一点,不开心就不发。 其实他不知道,收回铸币权之后,中央铸造的铜钱会变多,多的这些其实就是以往郡县自己印的。 就好比是一个国家把土地收回国有了,然后它重新把土地卖出去,但是卖的只有使用权。 统治者的心理就是这样。 到我手上的就是我的,你们以前怎么样我不管,现在就得按照我这一套来。 虽然刘彻没有想通,可还是按照张远的建议把上林苑的官员体系重新进行梳理了一遍。 将内史地界的铸币权给收拢了起来,然后从卓王孙那里完完整整的把整套体系给接收了过来。 这样做的作用就是全天下都知道刘彻要推行五铢钱,早先已经从张远那里把家里铜钱给换成五铢钱的人都在暗自窃喜。 他们知道张远肯定在熔铸的时候赚了钱,可是张远的心不会比刘彻的心黑。 “陛下,臣以为兑换比例当定在六比一。 熔铸的时候会有损耗,他们那些钱币分量也不足。 朝廷熔铸钱币还需要支付给那些工匠例钱。 兑换比例六比一定完之后,可以再提高一下五铢钱的价值,将来收税或者内府库少府上林苑采买东西的时候都大为便利。” “就按照你说的去办吧,只不过先以百姓手中的铜钱为主,后面再兑换那些勋贵的。 张远说这样有利于五铢钱早些在市场上流通起来。” “臣明白。” 上林苑的那些官,刘彻暂时没有找到适合的人选去管理,只能先让桑弘羊替他操心这些问题。 算算日子,张远也差不多快到长安了。 刘彻想着张远到底会不会直接接受那太傅之印。 若是接受了,那可真有的玩了。 若是不接受,刘彻觉得自己估计会高看张远一眼。 就这样几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长安城没有举办盛大的庆祝仪式,等张远几人回到长安城的时候,骑着马走在大街上,甚至都没有普通百姓看他们一眼。 上一次与民同乐那是几年前了,再说张远也不经常出现在大众的视线当中。 因为是得胜归来,几人都要直接去未央宫,而非建章宫。 自高祖建国以来便是如此。 从进城开始,张远手里面就托着一个木盒子,其余人都不知道张远这木盒里面装的是什么。 一直到未央宫前殿,张远除了把身上的佩剑交了出去,木盒甚至还放在手上。 回长安的人只有四人,张远、李健、薛仁还有张次公。 其余剩下的四名校尉带着大军回到各自的驻地修养去了。 至于羽林军也回到了建章宫边上驻扎,期门军回到了甘泉宫。 张远说实话挺对不起他们的,如此大的伤亡,如此大的胜利,回来时还不能接受百姓们的欢呼,实在是有些憋屈。 “末将拜见陛下。” 进入到大殿之中,就只有刘彻还有两个黄门侍郎在里面。 几人盔甲哐哐当当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殿。 “几位都是有功之臣,还是快快起来。” 其他人都站了起来,唯独张远继续跪在地上。 “请陛下收回此木盒,末将实在是没有资格承受陛下的厚恩。” “张远你可想好了? 现在收回来,将来你再想拿可能就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 这几十年之中会发生些什么,还犹未可知。” “末将收到此木盒之后,日日夜夜想的都是这件事。 茶不思饭不想,已经许久没有睡过一顿好觉,臣怕接受了,长期以往就会病倒在床上。” “那好吧,朕就当为你的身体着想收回木盒。 新安侯可要保重身体,你可是大汉的栋梁之才。” “谢陛下。” 等黄门侍郎从张远手里面把木盒拿走,张远才有了轻松地感觉。 “送回来的战报说,李沮失踪,李朔被俘? 这是怎么一回事?” “回禀陛下,岸头侯与李朔将军率领先锋军抵御匈奴大军于夫羊句山狭。 后先锋军被冲散,李朔将军不知所踪,而后才得知被匈奴俘虏送到了颓当城。 李沮将军乃是率领一支骑兵为我大军后撤争取时间,而后打扫战场时并未发现李沮将军的尸首。” 张远如实禀报道。 “现在休屠王被关押在何处?” “羽林军营地。” “浑邪王的文书在谁那里?” “陛下在臣这里,浑邪王意欲投靠我大汉应该是真的。 匈奴日落西山,恐无法在我大汉铁蹄之下坚持的更久,浑邪王本来就与匈奴大单于军臣不合,投靠大汉更符合他的利益。” 说完张远从怀里掏出了浑邪王的书信。 本来可以让人提前送往长安的,可这件事情十分重要,关系到后面对匈奴的态度,张远不敢交给他人。 “陛下这是浑邪王给您的信。” 刘彻拿过信直接打开就看了。 这可是他这些年来收到的最好的消息。 浑邪王一整个部族人数在二十万到三十万之间,休屠王的也差不多。 现在休屠王就在自己手上,浑邪王又要投降。 近五十万的人口,匈奴的势力一下子去掉了一半。 而且那么多的牛羊马匹,这些可都是大汉的了。 刘彻欣喜这是十分自然的。 “新安侯以为应该派谁去浑邪王部族接洽?” “回禀陛下,臣以为张骞比较合适,毕竟他在匈奴生活了十数年,对匈奴人的习俗甚是了解。 等他去了浑邪王的部族,也可以加深我们对匈奴的认识。” “如若朕接纳了浑邪王部族,我们该如何处置这几十万匈奴人?” “陛下可跟前朝对待义渠人一样对待匈奴人,久而久之,他们就会成为我们防守北方的武器。” 第二百四十八章 突如其来的婚事 刘彻又很随意的问了一些张远其他的问题,张远也一一作了解答。 说完夫羊句山狭之战的事情,刘彻看向张次公等人。 “岸头侯,你与几位将军都下去吧。 封赏等秋日大祭时,朕会公布与天下。” 张次公点点头,其他几人也都应诺退下。 明眼人都知道刘彻要跟张远说悄悄话了。 等几人离开大殿,刘彻从他的宝座上站起来,走到了张远身边。 “你建议朕剥夺郡国铸币权的事情,朕还没有考虑好。” “陛下,这件事情必须要做,不然陛下将五铢钱的铜模交给他们,这里面暗藏着巨大利润,那些人可都不是廉洁之人。” 大汉对官员收礼的事情没有禁止。 这样的环境之下,受贿不犯法,自然没有廉洁的官吏。 当官能当穷了,只能说明你没有实权。 大汉之所以屡次三番的改革币制,却一直不能够成功的原因就是铜模流出,至于流出去的渠道跟这些郡国脱离不了干系。 “可若是没有了这项收入,那些郡国估计都会想朕讨要钱财。” “陛下这样一来您不就更好掌控大汉了吗? 您想想您担心什么,国内无非就是想着不要生事,不要有挑起叛乱的人。 没了钱,他们从何处起兵?” 张远见刘彻改革币制的心志不是很坚定,立马就抛出了最重要的一个点。 也是刘彻一直担心的一个点。 从刘彻能够改革币制就能够看得出来,他没有这个决心,只是看见乱了的时候,就改一改。 反正改革对刘彻来说就跟喝白水一样简单,想改革了就改,至于什么方向并不重要。 “你说得对,钱不能放在那些有异心人的手里。 秋日祭之前,朕会将各地的铸币权收回中央。” “陛下英明。” “朕还有些事情不解,你是怎么堵到休屠王跟浑邪王的。” 张远笑了笑,这件事情他一直都没有解释过。 “臣当时问了大司马卫青大漠是不是正处在雨季,不知道陛下还有印象么?” “朕有点印象,你是问了之后才敢接下这摊子事情的。” “关键就在这雨季上,我们有大漠的地图,知道大漠的河流分布。 虽然不知道那些季节性河流在什么地方,但是雨季的时候,地图上面的河流一定会延伸,这样就堵死了从狼居胥山到俊稽山的所有路。 休屠王跟浑邪王要想去颓当城,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从河南地穿过去,但是那样肯定就直接暴露了,要么就只能顺着俊稽山南边走夫羊句山狭。” “这季节性河流是何用意?” “额,季节性河流就是只有在雨季的时候才会出现的河流。” “哦,原来是这样。” 说到刘彻不懂的话题时,他的兴趣显然就没有这么大了。 说完立马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去。 “对了,朕要交待你一件事情。” “陛下请讲,臣一定照办。” “你现在已经三十多了,还未曾婚娶,膝下也没有个子女什么的,姐姐和朕商量了一下决定给你赐一桩婚事。” “什么?” 张远没反应过来,昂着头冲刘彻大喊了一声。 “你不满意?” 眼看着刘彻就要发火,张远立即低下头颅。 “臣不敢。” “放心这桩婚事委屈不了你,姐姐给你找了萧家后人。 酂文终侯的曾孙女,你大婚之日,朕会恢复萧家后人酂侯的爵位。 你的根脚很弱,曹氏没有未出嫁的女儿,公主们要么出嫁了要么还没有成年。 姐姐觉得大汉勋贵当中,最适合你的就是萧家后人。” “臣出宫之后定当登门拜谢平阳公主。” “你是应该感谢下姐姐,早日婚娶家里面有个女主人,再娶几房侧室。 也当是大汉多生一些栋梁之才,朕允诺你一件事,若是你能生个男孩,朕准许他与太子伴读。” 刘彻说到这,张远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韩嫣。 他对韩説那个样子,将来韩嫣肯定会跟刘彻说自己的坏话,还不如现在就给刘彻打个预防针。 “陛下提及此事,臣突然想到上大夫韩嫣之弟韩説。” “哦?他不是与你一起出征了么,他怎么了?” “回禀陛下,韩将军屡次要求出征,末将心里面已经有了安排,这才拒绝了他。” “你是卫将军,是那五万六千骑兵的统帅,这安排韩説必须得听。 这点事情就不必跟朕说了。” “陛下曾询问臣五铢钱之事,臣没有给韩将军说清楚,他说臣故意瞒着圣意。 当时是在军中,臣乃一军之主帅,被一个属下三番五次的挑衅,最终还是动了军法。 韩将军现在伤势颇重,恐上大夫韩嫣心中会有所不悦。” 张远现在是香饽饽,打了胜仗回来的大功臣,而且他没有接受刘彻的太傅之印,他只想杜绝一下后患。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臣不敢欺瞒陛下,此事知道的人甚多,陛下可以找几个人来问问就知道事情的原委。” “朕相信你。” 刘彻摸起了特意留的胡须,眼睛眯着看着张远。 似乎是在问你只想要这个? 张远单膝跪在了地上,朝着刘彻一拜。 “臣能够得到陛下的信任,此生无怨。” 上次张远弄了李广,现在只想弄个韩説。 而且这次的胜利比上次的更要振奋人心。 上次卫青是主帅,这次张远是主帅,甚至没有用上后面那十万拖拖拉拉的步卒。 刘彻想了想,张口缓缓说道。 “既然韩説的伤势很重,那就削去他的职位,让他先在家养伤吧。” “陛下英明。” 张远不是故意要整韩説,只是想让自己身上的担子轻一点。 张远要的东西越多,将来的封赏就越轻。 而把一个人直接掰到,只是让刘彻把韩説赋闲在家这种事情,对刘彻来说就是张张嘴的事情。 “陛下,这天色已经不早了,臣还想要去平阳侯府一趟谢谢平阳公主的好意,就先告退。” “行,在外征战已久,去完姐姐那里就回家吧,你家里应该有着等你的人。” 刘彻的意思就是让张远回家安抚安抚卓文君。 “谢谢陛下关心,臣知道了。” 出了未央宫,张远没有第一时间去平阳侯府。 而是去拜见了丞相还有御史大夫。 卫将军的官职虽然还在身上,可是百官回长安去拜一拜这两位总是没有错的。 即便当了大将军也要对丞相放尊重一点。 因为丞相是可以抗压力的。 如果一个人把丞相都不放在了眼里,皇帝只会认为你的官真的当到头了。 这就是为人处世。 大汉的丞相基本上就是来背黑锅的。 只要你一直对丞相保持尊敬,那么你就会一直二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就是做官的智慧。 结果丞相薛泽还有御史大夫张欧可没有被张远利用。 这两个老狐狸送张远出门的时候,一直都走到了大街上还不回去,直到看着张远的战马离开才回去。 张远看到后,觉得自己跟这几个老狐狸相比还是嫩了点。 小私心轻轻松松就被对方给看破了。 从御史大夫府出来后,张远找到了王卿,这家伙还在做御史。 “恭贺老师,秋日大祭之上,老师必然是主角。” “当主角不是好事,我找你来是想问问你,我离开长安的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特别是关于主父偃的。” “主父偃去齐国当国相去了。” “什么时候走的?” “就在老师您出征后七日左右的时间。” 张远大喜,这家伙终于要完蛋了。 说不定能够赶在卫青回来之前完蛋,到时候张远跟卫青之间的隔阂也能够修复,卫青也不会因为张远这次的胜利而不开心。 “行,你去找一趟颜异,跟他一起去我的府邸,夜晚是家宴。” “学生这就去。” 刘彻说张远无儿无女,可张远这不还有两个学生么。 忙完这些,张远才骑着马往平阳侯府的方向赶去。 他真想问个清楚,平阳公主你老人家自己丈夫都死了,还不搞快点把自己嫁出去,省的天天守活寡,咸吃萝卜淡操心光管别人的事情干嘛。 张远肯定不能这么直白,他见到平阳公主时,开口的第一句并不是骂娘。 “臣拜见长公主殿下。” “哟,这不是我大汉的大功臣新安侯张远? 去完陛下那里,又跑了丞相府御史大夫府,我还以为你会把长安城的九卿都拜个遍呢。” “公主殿下这说的哪里话,臣回京见完陛下,于情于理都该去拜见丞相与御史大夫,这才是做下臣的本分。” 张远把自己称作是下臣,其实卫将军的职位已经不比御史大夫的含金量低。 只是御史大夫的实权更大,手里面几十个御史,朝堂之上一百多号人,三分之一都是人家的下属。 “这倒也是,陛下相必是跟你说过为你选正室的事情了。” 平阳公主揣着明白当糊涂,宫里面要是没有来人,她怎么知道张远去了丞相府还去了御史大夫府,明显有人监视着么。 “陛下说过,臣这才赶过来感谢。 臣没想到臣远在万里之外征战,公主殿下还能够操心臣的家事。” 等张远说完这句话,平阳公主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你这是在责怪我多事?” “臣不敢,公主殿下误会臣了。” 张远连忙说道。 “既然如此,我会早日安排个日子,就在最近,你准备准备迎娶酂文终侯的曾孙女过门吧。” 平阳公主跟刘彻都一口一个曾孙女,好像张远就是个孙子一样。 张远早就想过有这么一天,他跟卓文君也说过,抗拒不了就只能够接受。 “臣不知道酂文终侯后人的情况,这样是不是有些快了?” “你放心,我找人算过,你们的八字很合。 另外门当户对,陛下要恢复他们家的列侯爵位,你过段时间娶的可是大汉第一侯爵酂侯的闺女。” 高祖皇帝弄了个功臣排行榜,萧何是西汉开国第一功臣,平阳公主说酂侯是大汉排名第一的侯爵其实并不过分。 就这样,张远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年龄也不知道,就被安排了一桩婚事。 “既然一切都有公主殿下替臣操心,那臣就只能在家候着了。 天色已晚,臣就不叨扰公主殿下,家里面准备了家宴,臣就先告退了。” “等等,带着襄儿去新安侯府用食吧。 这平阳侯府的庖厨近日腹泻,做的饭菜不是很干净,襄儿体弱让他跟着你一起在新安侯府住上几日。” “平阳侯住在臣那里不合适吧。” “我说合适那就是合适。” 平阳公主这么强硬,让张远真的明白自己现在就是个香饽饽。 片刻之后,平阳侯曹襄,这个还没有成年的小侯爷从后堂里面走了出来。 “新安侯。” “走吧。” 曹襄已经被平阳公主训练的有些一家之主的样子了。 看着平阳公主脸上的笑容,张远估计平阳公主在曹襄没有长大之前,估计都不会选择再嫁。 但要是刘彻或者王娡必须要平阳公主嫁出去,她也是没有办法的。 最是无情帝王家,就算是大汉长公主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命运。 平阳公主将来要是能嫁给卫青,那就是她的幸运,因为卫青的寿命长。 换做一直嫁给些短命的老公,想稳定下来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出了平阳侯府的门,一直紧绷着的曹襄才放松了下来,他还是不知道大汉有一群躲在阴影下的人会监视着这些位高权重的人,比如说是张远。 “远叔,母亲不让我这么称呼你,说往后要叫你新安侯或者卫将军。” “你母亲说的对,不过在没有人的时候,你可以叫我叔叔。” “为什么啊,既然她说的对,为什么还能叫你叔叔。” “人多的时候我们就要遵守规矩,当没有人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做回自己。” 张远不知道曹襄有没有听懂,反正他是这么想的。 安排婚事就安排呗,爷接着,反正在新安侯府他才是老大,管她是不是萧何后人,张远要是真不喜欢就把她晾在一边,也没人敢说什么废话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家宴 张远的家宴多了个平阳侯曹襄,其实挺突兀的。 不过还好他年龄小,卓文君一上来就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好生照顾着。 “文君,平阳侯要在我们府上客居几日。 稍后让下人准备一个清净的院落,每日再让人送去餐食。” 卓文君有些惊愕,可还是吩咐了一下身边人。 而王卿跟颜异的神色都有些异常。 不管是谁都会觉得这是平阳公主在对张远主动示好。 以前张远可是得靠卫青才能够攀上平阳公主这条线,现在竟然让平阳公主这么主动了起来。 而且长安城谁不知道,刘彻即将要给张远赐婚的事情。 平阳公主都沸沸扬扬的捣腾了快十天,才找到合适的人选。 不管是谁都觉得张远要一步登天了。 只是曹襄跟卓文君都在这里,三个大男人有些事情不能聊罢了。 这家宴也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家宴,其乐融融也没人说公事,偶尔问起来的也是张远在战场上面的情况。 卓文君听到一战死了一大半人的时候,心里面就止不住在颤抖,还好没有让张远遭遇到那样的祸事。 很快大家就吃饱喝足,卓文君也带着曹襄下去了。 王卿到这个时候才开口问道。 “老师,全长安城的人都知道,陛下送出去了三个木盒,里面绝对不仅仅是书信这么简单。” 颜异对这件事情也很好奇。 “对啊,难不成是陛下对老师的封赏?” 张远摇了摇头,冷声笑道。 “不是封赏是威胁!” “威胁?那木盒之中究竟是何物?” “太傅之印!” 张远这么直接说出来,当场就把颜异跟王卿吓了一跳。 这时候可不是有能者就能上高位的时候,年纪轻的做到九卿已经很了不起了。 卫青要不是因为卫子夫,死都不可能坐在大司马的位置上,这还是因为军职,因为军职最看重能力。 而三太还有丞相跟御史大夫,看重的是资历。 资历怎么判断? 年龄当为第一要素。 那个丞相还有御史大夫不是五十岁老态龙钟的? 丞相位置上病死老死的多了去。 而三太,那是比丞相更需要资历的位置。 当今大汉恐怕没有能坐上去,换到几十年前,可能商山四皓还有伏生大概是有资格的。 曲逆侯陈平估计也有这个资格。 可是大汉这几十年还是没有出现三太。 唯一的原因就是当权者都太狠,手段狠辣的他们不需要。 所以王卿跟颜异才有这么大的反应。 “我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了你们两个,就是希望你们往后能够夹着尾巴做人。 陛下在盯着我,不放心我,而你们两个是我的学生,无论如何都跟我脱不了干系。 往后记住谨言慎行,等人们忘了我这次的战功,我们或许就能够安全了。” “老师你放心,我们两个是不会给你添乱的。” “这也是我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你们的原因,太傅之印我已经还给陛下了。 军中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你们两人切记也不可多嘴说出去。” “老师请放心,学生们平时也没有与这些官吏有过什么私底下的接触。” 张远点了下头,这时候最忌拉帮结派。 朝堂上丞相跟御史大夫都是老好人,什么事情都不管。 下面搞得比较火热的就只有公孙弘还有主父偃,张汤的事情也比较多。 反而是这些将领,一旦回了长安城,就是在家里面活在酒楼花天酒地。 让他们问政事,是绝对不可能的。 “既然你们知道,今天天色也不早了,我也有些乏了,你们要么直接在府上歇息要么就回去吧。” 张远有些头疼,他还要去照顾一下卓文君的情绪。 鬼知道平阳公主弄得这么风风火火,卓文君这些天心里面有多么的难受。 送走颜异还有王卿,张远就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卓文君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文君,睡了没?” “还没有睡着。” “岳丈这些天没有事吧,陛下跟我说了已经接手工坊的事情。 我在军中多有不便,也就没有通知他。” “无妨,这样他可以专心造纸坊的生意还有子钱庄子的生意。” 就这么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张远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次回来了,以后估计很久就不出去了,可以每天陪你。” “平阳公主说要给你找正室之前就已经找过我了,问过我的意见,我也同意了的。 你心里面不要有太大的负担,你没有子嗣牵绕着你,陛下是不会放心你的。” 张远没想到卓文君这么明大义。 他可是清楚如果司马相如跟卓文君在一起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诀别书写的能让司马相如一个情场浪子回头,功力岂是一般人可比的? 张远只是没意识到,卓文君是司马相如的正妻,当初也是司马相如追求的卓文君。 而在他这里,卓文君的身份始终与他是不相配的。 这样一来,卓文君势必要做出取舍,可能陪在张远身边,她还是很高兴的。 “你放心,如果那萧何后人是个刁蛮的性子,我会教训她的。” “一个小丫头罢了,阿远你觉得我真会把她当回事么?” “小丫头?” “嗯,听平阳公主说,今年才十六,不是小丫头是什么?” 张远感觉自己有点懵。 他都三十多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老夫少妻? 刘老板跟奶茶妹妹? “画像我也看过了,是个难得的美人。 据说是要送进宫里的,可你也知道卫夫人如今还有半个月临盆。 不然这种好事哪能撞倒你头上来?” “卧槽,你这么一说,我还有点小兴奋!”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刚刚还跟我说着情话,现在心思就飘到人家小姑娘那里去了。” “别说话,吻我。” 张远脱光衣服,直接把卓文君给扑到在床上。 又是一夜春色,娇艳欲滴。 ......七号 翌日一早,张远从房间里面出来,只觉得浑身的疲惫都没了。 这长安城的空气就是比大草原的空气香甜啊。 刘彻没有剥夺他的卫将军封侯,太学也不用他管了现在。 没有仗打,他们这些封号将军就是全城最清闲的人。 就在这一天,萧家的人上门了,自然都是男的,这种场面女眷是不可能在一开始露面。 来人直接就是萧家的家主,也就是张远将来的老丈人萧庆。 “侯爷,萧家家主人已经到了,现在正在会客室。” “将他请到大堂来吧。” “喏。” 张远现在是新安侯,大汉的卫将军,而萧庆虽然是萧何的玄孙,可毕竟爵位还不是列侯,在他没有把女儿嫁给张远之前,在张远面前总是低张远一头。 关键的是,两人的年龄差不了多少,这才是最尴尬的。 虽然两人的年纪差不了多少,可扛不住张远保养得好。 “新安侯。” “萧公。” 张远跟萧庆对视了一眼,然后请他坐了下去。 “萧公今日来此恐怕是长公主殿下交待的吧?” 一上来张远就开门见山。 “真的不是,我只是听说新安侯您回来了,特意上门拜见。 毕竟我们两家结为亲家的日子也就在这个月。” 听到萧庆这么一说,张远真想直接骂人。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结婚的日子是那一天,平阳公主都没打算告诉他。 “哦呵呵,也是也是。” “长公主殿下对新安侯看重的很,就连聘礼都是一手操办的。” 张远越听越哆嗦。 感情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自己不答应会是什么情况啊。 这也太坑了吧。 “是是是,今日萧公上门只是为了拜访一下我?” “一来是为了恭喜新安侯得胜归来,二来是希望新安侯能够帮在下实现一个心愿。” “什么心愿?” 上门来求张远办事来了。 张远说怎么未来老丈人这么热切呢。 “小女萧若有个哥哥,现如今已经二十一了,却还在家中。 朝中也无人为他说说话,旧时萧家的人情已经消耗殆尽,我这个做父亲的不能够帮到他心里面实在是难受。” 你难受个吉尔。 张远看见这幅作态就想喷人。 这萧庆肯定是想要让张远给他儿子铺路。 不然就算没人帮他儿子说话,过段时间侯爵回来了,他把自己儿子随便送个地方都能当个官。 将来萧庆再一嗝屁,他儿子袭爵,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可萧庆的表现就是不满足于此,想要的更多。 “这样吧,萧公让令郎在家中钻研下兵法,练一下武艺。 下次出征我把他带在身边就是了。” “谢新安侯。” 众所周知,跟张远出去打仗虽然有风险,但是收获更大啊。 如果不上去跟敌人肉搏,只是跟在张远身边,那安全性肯定能够得到保障。 如此一来,这就变成了去战场上镀金。 随便挂个官职,也能够分到一些战功,将来这些战功就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去战场镀金的人有很多,最出名的就是张骞,还是刘彻特派出去镀金的。 只要你能保证仗能打的赢,你爱带谁去就带谁去。 可怜的匈奴大单于军臣,恐怕都不知道现在大汉的人都把他当成是最后的香饽饽了。 将来匈奴人没了,要想再立功就得去杀那些南边的蛮族。 可杀蛮族怎么可能比杀匈奴人来的战功多。 “萧公还有别的事情么?” “还有一件小事,这次不是我的心愿了,而是小女的心愿。 小女希望新安侯能够给她一件贴身之物,当做是定情信物。 小女年纪不大,听多了一些故事传说,非要我来讨要。” 这不就是小女孩儿么,张远心里面叹了一口气。 然后从腰间去下了一枚玉佩。 “这是当初武安侯赠予我的,我一直带在身上,有十多年了。 既然萧公受了萧若之托,我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 汉人除了喜欢青铜就是喜欢美玉。 张远的贴身之物除了衣物还有头上的发簪估计就只有这块玉佩了。 一个新安侯,实在是淳朴的有些不像话了。 “谢过新安侯,小女一定会喜欢的。” 又聊了一会儿其他的,张远总算是把萧庆给送走了。 这未来老丈人就跟后世那些要彩礼钱的女方家长一个样子。 但是闺女嫁出去了就没办法要挟女婿,就得在结婚之前把要求全都给提出来。 萧庆也知道,这是刘彻跟平阳公主定下的婚事,就算张远不满足他的要求,他也没办法该嫁闺女还是得嫁。 可是现在张远答应了他,他就很舒服了。 心里面美滋滋的。 张远没有长辈,婚事由平阳公主操办,一切过程都进行的非常顺利。 在张远回长安的第三天,平阳公主就直接派人来装点新安侯府。 张远也是在这个时候得知,自己的婚事就在七天之后。 与此同时,刘彻宣布恢复萧庆的酂侯爵位。 萧家有望重新恢复祖上的荣光,可张远觉得不太可能了。 人家曹家好歹还能娶公主,基本上跟每一代的皇帝都能整个平辈。 你萧庆,跟刘彻都差了两辈,光凭资历,就不够当大官的。 这也是萧庆为什么找到张远,想要张远把他的儿子弄到军中的原因,军功够了,资历什么的就会被忽视掉。 就好比张远,无根无底,照样爬到了卫将军的位置上,成为大汉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之一。 长安城这边热热闹闹的准备着张远的婚事。 而渔阳郡那边的战事越发的胶着了起来,匈奴大单于军臣不知道用了什么利益,竟然哄得乌桓一族与他们联手共击大汉。 好在公孙贺的十万步卒及时赶到,不然卫青恐怕就扛不住这股子压力了。 可这也证明了,军臣之前想要合并乌桓还有鲜卑,绝对不是在嘴头上说说而已,这家伙绝对是想要来真的。 不过这么一搞,公孙贺跟卫青就得先在颓当城击败匈奴人跟乌桓人的联军,才能够从渔阳郡撤回来。 韩安国也是倒霉催的,都快老死了,还被安排在这种边郡,安度晚年简直就是一个妄想。 特别还要在卫青帐下听卫青的指挥,卫青虽然对韩安国很尊重,可韩安国心里面怎么也不会太舒服的。 第二百五十章 婚礼 一晃就是七天的时间。 张远终于在大汉迎来了自己的第一桩婚事。 对象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 婚宴不过是一群人的狂欢,张远他一个人的落寞而已。 送礼的人挤满了北阙甲第区的道路。 礼单写满了一本四寸厚的本子。 礼物因为太多,为了不影响赴宴的宾客,全部拉到了旁边的平阳侯府之中。 非关内侯,职级未到两千石者,都没有入内赴宴的资格。 王太后的礼物也送了过来,即便张远只见过王太后一面,还隔了一层纱。 刘彻派了大宗正过来代替皇族,丞相御史大夫一大早就跑了过来。 国朝因此休朝一日。 人远在渔阳郡的卫青,派人来送信,他将为张远的儿子拿下足够封列侯的战功。 如此大的殊荣,全部砸在张远的身上。 他想哭,却发现眼泪掉不下来。 只能够带着一副面具,看着来来往往的宾客,带着笑脸与他们打着交道。 张远没有亲人,代表他没有长辈,卓王孙在这种场面出现恐怕被人喷死。 最后刘彻只好派了一个宗室之中辈分较高的长者来充当张远的长辈。 这在大汉几十年的历史中绝对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如果张远不姓张,而是姓刘,估计都已经被写进族谱,还给他一块代表皇族身份的玉牒。 “长公主殿下到。” 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位大汉的长公主殿下。 大宗正虽然代表的是刘彻,可实际上地位最高的人是平阳公主。 萧庆从早上到现在,笑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张远是假笑,他是真笑。 场面越盛大,他们萧家能够借到的势力就越大。 “吉时已到,婚宴开始!” 主持婚宴的礼官大叫了一声,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悦耳的声音。 乐器是礼器,一般这个时候,大家都不会还肆意聊天。 刘彻给予张远最大的面子,就是让他使用了完整版的编钟。 这个时候新娘子也出现了,穿着一身红袍,带着红色的面纱,在母亲的陪伴下走到张远的身边。 接下来经过一系列繁杂的过程,从上午一直到正午,这才把所有程序都弄完。 新娘子进了婚房,张远也跟了进去,喝了杯酒后,张远才打破了这沉默。 “我先出去接待宾客。” “去吧侯爷,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按照规矩,新娘子是要在这里一直等到张远招呼完宾客的。 时间要长起来,估计要等到半夜,不过婚房里面有酒有菜,也不会让她饿着。 等张远出去,他的两个学生还有李健已经在帮着他招呼客人。 不过排面还是不够大,所有人都是冲着张远来的,而不是他这几个学生跟朋友。 李健封侯有望,其余两人就不太够格了。 张远拿着酒,站在大殿中央。 “诸位今日来新安侯府赴我张远的大事,张远在这里满饮此杯,感谢诸位。” 一口将酒樽里的酒全部喝完,其余人也都站了起来对着张远敬酒。 今天在这里的能比张远强的没有几个人,而且那几个人一个薛泽一个张欧都不会去得罪张远, 酒席一直喝到天黑,再继续一了会儿,平阳公主带着曹襄离开之后,众人才慢慢散去。 卓文君今天一天都在内院,没有出房门一步。 张远知道这件事,不过也只能在心里面叹息。 最终他还是选择回了婚房。 一切都是为了两个字,体面。 “侯爷你回来了啊。” 听到张远开门,萧若赶紧回到床榻之上安坐着。 “你怎么还没把头纱给拿下来。” “娘亲说,必须要侯爷取下来。” 张远看着桌上的酒菜差不多都没了,就觉得有些好笑。 这是娶了头小猪仔回来啊。 张远没想太多,拿起床边放的小竹棍,直接把萧若的头纱给挑了下来。 之前张远连画像都没有看过,因为这时候的画像,张远是真的看不明白,也就是平阳公主她们能光看画像就分辨出一个人的美丑。 “侯爷。” 萧若笑脸红彤彤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害羞。 “抬起头来给我看看。” 张远喝酒也喝多了,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萧若一看就是乖乖女的那种类型,张远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灿若春花的笑容一下子就打动了张远。 习惯了鲜血习惯了勾心斗角习惯了尔虞我诈,猛然一块洁白无瑕的璞玉放在张远身边,张远都怕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玷污了这块璞玉。 “你嫁给我是家里面逼得么?” 张远开口问道。 有些话他之前没有机会问。 而现在不管是或不是,萧若都是他的正室了,问清楚还是好一些,免得人家小姑娘一直心存怨气。 “娘亲说父亲要为我挑选夫婿,我便答应了。 半个月之前,我才知道是侯爷您,当时我就觉得好满意。” “你从未见过我,为什么觉得满意?” “从小时候,就曾听过侯爷的诗作,心里面就想着侯爷一定是个满腹经纶的大文豪。 而后父亲也时常在家中说起侯爷,说在大汉毫无根脚,升迁速度如此之快之人,也就只有侯爷了。 每次侯爷从边疆打仗归来,哥哥总是很激动,他说他也要像侯爷一样,凭借战功封侯拜相。 爷爷还活着的时候,说侯爷您跟先祖很像很像,当世无人可出其二。 我从小就崇拜你,侯爷你可能不知道,全长安怀春的少女都想嫁给侯爷您。” 张远第一次从旁人口中得知自己的影响力。 好像他从进入到武安侯府开始,就已经进入到大众的视线当中。 旁人觉得他能文能武,治国安邦征战讨伐都无所不能之人。 “外面的人高看我张远了,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承蒙陛下信任而已。” “能够得到天子信任也很了不起啊,父亲说天子信任之人有五,廷尉张汤侯爷您大司马卫青上大夫韩嫣还有郎中令石建。” ....... 外面的人要知道刘彻给他张远送了太傅之印来试探他,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觉得刘彻信任他吧。 这真的是公元前最大的笑话,刘彻信任张远?596 张远只能说萧庆见识太薄,不过萧庆没把主父偃薛泽张欧他们列入这个名单,还是有些见识的。 张远觉得刘彻信任的人有四个,这上面五个人去掉张远就是了。 “往后这些话少说,在新安侯府可以随意一些,出去了一定要谨言慎行。 明日去宫中拜见太后,也要记得恭顺一些。” “我知道了,侯爷天色已经不早了,还是先睡觉吧。” 张远跟萧若就这么躺在床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干,安安静静的睡了一夜。 张远心里面一直对卓文君带有愧疚,连个名分都给不了她。 翌日一早。 张远跟萧若换了身上的婚服才出了婚房。 外面的杂乱已经被下面的人收拾干净,萧若要早些洗漱打扮然后入宫去见王太后。 平阳公主会陪着她,这种事情不用张远操心。 张远也不用上朝,也不用去感谢刘彻。 闲着无聊,他开始使唤老赵,去平阳侯府把成箱的礼品拉回蓝田山下的府邸。 然后还让人给褚达的家人送去一些食物酒水,让他们也乐呵乐呵两天。 不管是谁被困在一座山上几年都不能下山,都会被逼疯的。 好在这是古代,而且刘彻也没有亏待褚家。 平时的吃喝比他们以前的都要好。 浩浩荡荡又是几十辆马车出了长安城。 等忙完这些,萧若也从宫里面回来了。 “侯爷,我回来了。” “太后可有交代什么事情?” “就是让我好好在家,恪守妇道,早日为侯爷诞下子嗣,为新安侯一脉续下香火。” “额...” 这老太太也爱管闲事。 “你去见见卓文君吧,记得在这家你虽然是正室,但是她才是主事人。” 萧若对卓文君早有耳闻。 她打小就读过张远的诗作,怎么可能不知道司马相如卓文君还有张远的那些破事。 “侯爷放心,我一定会对姐姐很尊敬的。” “那你去吧。” 反正张远是不敢带着萧若去见卓文君,这修罗场的气氛他扛不住。 张远当即出门去杜县。 太学的情况还是要去看一下的。 太学令的官职还在他头上挂着,孔安国暂时还是没有办法从太学丞升上来。 且有几年慢慢熬。 而且战事结束,张远的卫将军职位被夺去,他还是要在太学待着。 大汉现在没有张远晋升的空间了已经。 真想要当什么丞相,估计起码要等上十年,才有那个机会。 不到一个时辰,张远就赶到了杜县。 杜县这么长时间过去一点也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商业行为多了很多。 因为五铢钱的盛行,还有张远开的子钱庄子的低利息,让整个长安周围都跟以往不太一样了。 商业氛围浓重,普通老百姓敢拿出自己的东西来交易了,那些商贾之间的商业来往也更加的方便。 太学春季的招生,张远还在。 现在才秋季,学生还是之前的那些学生。 张远进入到太学,很多人都对他恭恭敬敬的打招呼。 “太学丞孔安国现在在哪里?” 张远看到一名官吏,立马问道。 “卫将军,太学丞应该就在您的府邸之中办公。” 司马迁早就出去游历山河大川,落下闳一直不怎么待见张远,张远也就只能去找一下孔安国问问太学近来的情况。 急匆匆去了太学令府邸,张远总算是见到了孔安国。 昨天其实孔安国也去了新安侯府给张远祝贺,可是他坐的位置已经快到大门口了,张远一直都在大殿之中跟那些有权势的人周旋。 “新安侯大婚第一日就来太学,真当是我辈楷模啊。” “别说我的事,说说太学近日来如何?” 孔安国听张远提起公事立马正色说道。 “这一两个月太学都平稳发展,只是跟各地官员对接的时候出了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 “左内史公孙弘那边不允许太学的学子进入到他管辖的地方。” 公孙弘真特娘的是个麻烦。 借太学上了高位,现在给张远撂挑子了。 张远知道这老家伙想的是什么,估计就是寻思薛泽跟张欧干不长,他想要内史地界稳定下来,不想弄出其他的幺蛾子。 这才搞出来这么一处。 在大汉稳定就是政绩,只要秋收过后,他公孙弘交上去一份满分答卷,上面有位置空缺,刘彻为了表示扶持儒家,一定会让这个老家伙上位。 董仲舒钻研儒学,根本没有当官的心思,现如今儒家的代表人物也就只剩下公孙弘有望当上丞相。 “你去告诉公孙弘,亲自去。 他如果按照以前的来,他再想往上进一步,我不会阻挠。 如果他想憋死太学这些学生,那他估计连左内史的位置都坐不安稳。” 就跟主父偃已经树敌一片一样,公孙弘的敌人同样也很多。 最大的就是董仲舒,另外主父偃跟公孙弘也有许多过节。 主父偃出事之后,公孙弘直接就是往死里面整他。 “威胁他么?” “对,赤裸裸的威胁。 当初他从太学出去,也是我举荐的,现在这老家伙还能翻脸不认人?” 孔安国看公孙弘也不是很爽,他们这些正统的儒生,是很讨厌公孙弘还有主父偃这种半路出家的人。 “那好,明日我便去见公孙弘。” “太学内除了这件事情还有别的事情么?” “有是有,不过与您有关。” “什么事?” “这次您出征又获得大胜,太学内的那些学子们纷纷请愿想要随您一同出征。 有些人都已经退学去参军了,您说这不是在胡闹么。” “学生们有志报国是好事,往后多加疏导就是了,他们只不过看到了我一直胜利,却看不到大汉其他还有许多将军一辈子封侯无望的苦楚。” 获取战功确实是最快最有效的晋升方式,张远也不能说这些学子们错了,要说错就是战事太顺利,让他们这些学子没有看到惨重的伤亡数字。 “下官会对那些学子进行疏导的。” “既然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先走了。” “恭送卫将军。” 第二百五十一章 风雨飘零 因为大战进行的顺利,匈奴的浑邪王即将投靠大汉。 北方的威胁降低到刘彻即位以来的最低点,这时候一个很重要的时间点提前来临了。 主父偃前一段时间去了齐国当国相,刚过没多久就传来了齐王自杀身亡的消息。 同样传到长安城中来的还有一则关于主父偃的小故事。 主父偃回到齐国之后,把他的兄弟还有宾客都召集起来,拿到五百金摔到他们面前,当场数落众人。 当年你们对我爱搭不理,如今我让你高攀不起。 然后让他们一个个拿钱全部滚蛋,往后不要再进他家的家门。 随后迎来的就是赵王的举报,主父偃几乎把诸侯王得罪了遍,这次主父偃为齐相,齐王就自杀身亡。 使得一众诸侯王有了理由,刘彻即便再不喜欢这些诸侯王,还是把主父偃给抓捕了起来。 不过刘彻却不想直接杀掉主父偃,毕竟他觉得主父偃还是有点用处的。 另外推行推恩令没有多长时间,就把献策的人给杀了,于公于私传出去都不是什么好名声。 公孙弘跟主父偃那可是老对头了。 这个时候立马就跳了出来,跑到建章宫跟刘彻说道。 “陛下,齐王自杀,他连个后代都没有,这么大的一个诸侯国因此被除,然后变成郡,归入朝廷,主父偃乃是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 陛下如果不杀主父偃,那么您将无法向天下百姓交代啊!” 刘彻很是头疼,他本来只想着先把淮南王给整一下,结果他丫的齐王突然自杀了。 恰好淮南国是拒不实行推恩令的诸侯国之一,而这主父偃又是推恩令的献策人。 这个当口上把主父偃杀了,将来还真的就不好办事。 “此事押后再说,等主父偃被押送回长安城,再定结果。” 公孙弘心有不甘的出了建章宫。 不过也无可奈何,他打算再纠集一群人联名上奏一定要把主父偃弄死。 张远不知道这么多事,他只知道公孙弘没有在乎孔安国的威胁。 他知道公孙弘今日会来建章宫,直接就在宫外堵住了他。 “哟,这不是公孙内史么。” “下官见过新安侯,新安侯大婚时下官公务缠身因此没能去拜见。” 公孙弘这老头子是当朝人在长安唯一一个没有去参加张远婚礼的公卿。 就算是张汤也给了张远面子,带着薄礼去了一趟。 唯独他公孙弘牛逼,非要展现的跟别人不一样。 “听说你卡着太学学子的路?” “没有的事,只是下官管辖的地方各地官府都已经满员,实在是塞不下人了。” “真的满员?” “真的!” “那我现在去丞相府调档案来看一看?” “新安侯说笑了,不过是一件小事,就用不着劳烦您大驾。 您看这全天下又不是只有下官那一处地方可以塞人,您说是不是。” 张远看着公孙弘越老越是一肚子坏水心里面就不舒服。 这老家伙表面上和蔼可亲,心里面却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心眼小的很。 “既然这样我也懒得说什么了,现在就入宫向陛下说清楚,把董子从江都国调回长安来。 眼看着丞相跟御史大夫日渐老迈,董子才是接替的不二人选。” 张远知道公孙弘睚眦必报,也知道自己这么一说,将来自己要是落难了,公孙弘绝对是第一个跟刘彻说要把自己杀了的人。 可张远还是这么说了。 公孙弘把董仲舒视作自己的一生之敌。 主要有两条理由。 一是董仲舒认为公孙弘品行不端,公孙弘能忍? 二来就是公孙弘的学问不如董仲舒,眼下张远的一句董子更是激怒了公孙弘。 “新安侯这是在逼老夫啊。” “逼你?谁当初答应的我?又是谁给谁举荐到左内史的位置上来。 饮水莫忘源,左内史想来是把当初的事情忘了一干二净。 现如今你要利用除掉主父偃的事情拉拢其他大臣,我不拦你。 可你也别给我使袢子,明白么。 看你年老,不想与你一般见识,你可曾知道李广人现在何处? 我在夫羊句山狭挣的军功可还没有换成实打实的好处,这时候你非要堵在我前面? 大汉的万户侯如今只有平阳侯一家,可马上就会有长平侯还有新安侯。 你一个公卿,当真是想明白以一己之力对抗我们三家么? 哦对,我家夫人还是文终侯之后,儒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我们可以不参与儒生之间的争斗,可也不介意去支持一下董仲舒。 另外不是还有《谷梁春秋》夏侯家那些人么,他们可是正在四处寻找为官的道路。” 张远把话说得十分直白,但实际上公孙弘真的不是想跟张远作对。 那样真的犯不着。 他纯粹是不想给孔安国铺路而已,太学出来的学子将来都是孔安国的资本。 而恰巧孔安国跟董仲舒是一路人,他们这些儒生从骨子里看不起半路出家的。 刘彻还有张远他们只觉得公孙弘也是大儒,但是不知道大儒跟大儒都是有区别的。 在学问上,公孙弘估计到死都追不上董仲舒,也就只能够想着当官,这才能赢一回董仲舒。 不过董仲舒要是回了长安城,肯定就没公孙弘什么事情了。 刘彻重用儒家的人,只需要一个人,意思意思给天下儒生看看就得了。 真全用了儒生当官,第一个疯的就是他刘彻。 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 刘彻打从心底就不喜欢儒生,他只喜欢儒家那一套适合他搞集权的理论思想罢了。 “下官明白了,新安侯实言相告,老夫心存感激。 稍后回去便让下面的人按照往常的规矩办就是了。” “既然老先生知道怎么做,那我就先走了。” 张远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就在建章宫门说出了这番话,有一半是说给刘彻听得。 就是让刘彻看看,我也不是老好人一个,我也树立了一堆敌人,而且我嚣张的很。 公孙弘看不惯比自己有才能的人。 因此对董仲舒和主父偃生出了厌恨。 如今董仲舒远离中枢,对他的威胁不是很大,主父偃却能够能够在朝堂上掀起波浪的人。 而且主父偃是内朝的重臣,公孙弘是外朝的重臣。 刘彻是偏内的,不然也不会临时意起整个内朝出来。 主父偃跟公孙弘的第一次交锋是在设置朔方郡的时候,最终刘彻听取了主父偃的建议。 从这点上就能看出来,刘彻还是愿意听内朝的官员说话。 张远还有卫青这些人虽然背负外朝的官职,可从一开始就是内朝的人。 加官加的就是内朝的重臣。 这样一来公孙弘的心理就更为扭曲。 现在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主父偃,下一次诸侯王自杀鬼知道会不会跟主父偃扯上关系。 公孙弘也知道张远跟主父偃不对付的事情,所以根本就没有担心张远这一层。 他一回到家就开始奋笔疾书。 他要给刘彻写文书,他不能让主父偃回到长安城跟刘彻见面。 大家都是动嘴的能手,真让主父偃回到长安说不定就会发生什么其他的变故。 “陛下,臣知道陛下对齐国国相主父偃有感情,主父偃确实也为国朝立过功。 可陛下想要剿除诸侯的势力,巩固中央集权,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 眼下齐王自杀导致齐国被除对陛下对大汉都是好事,可这件事情却在诸侯王之中引起了震动。 诸侯王人人自危,欲要给陛下施加压力,天下诸侯已经心有不满,陛下怎能给他们联合的机会。 主父偃滥用职权逼杀齐王是事实,陛下又可以借此平息诸侯王们的怒火,惩治一个有罪之人,难道会让陛下不忍心么。 杀掉主父偃,给全天下一个交代,陛下再顺势而为,拿下淮南王刘安还有衡山王刘赐。 如此一来不仅匈奴的威胁还有国内的不稳定因素,都不会再成为陛下操心的事情。” 主父偃看了这封文书好几遍,还是折的好好地,塞进了一个信封里,让家里面的侍者送交给御史大夫府,再送到刘彻的手上。 这种文书,御史大夫张欧根本不会截住的。 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天下午,公孙弘的文书就送到了刘彻的案头。 不管怎么说,公孙弘都是公卿之一,他的文书是要被特殊对待的。 这些官员送上来的文书会先呈给刘彻,然后再看那些官职低的。 不过刘彻为了加强自己对大汉的控制,看这些文书,时常就是一看就是一整天,连吃饭睡觉都忘了。 张远有时候都纳闷,这么拼的刘彻,是怎么活到那么大的年龄的。 论勤奋,刘彻绝对能在这几百位皇帝当中脱颖而出。 刘彻看完公孙弘的文书之后,心中的天平立刻就向着一端倾斜。 主父偃的生命重于算是走到了头。 刘彻下定决心,要赐主父偃一死。 兔死狗烹,人走茶凉,这种事情当皇帝的就要冷血。 下定决心之后,刘彻立马开始写赐死主父偃的诏书,他也担心自己见到主父偃之后会有犹豫。 不过公孙弘说的都是对的,他杀了主父偃就是给了那些诸侯王面子。 到时候他再对一些人动手,如果还有诸侯王露头,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 对于主父偃,刘彻虽然有可惜,但也就只有一丝。 早先刘彻跟汲黯有过一番对话。 汲黯劝说刘彻不要杀有才之人,他觉得刘彻一方面广招人才,另一方面滥杀人才。 这样下去,天下的人才会被杀光的。 人才被杀光了,你刘彻就没有人来治理天下。 结果刘彻笑了。 他说汲黯咸吃萝卜淡操心,刘彻觉得天下人才多得很,杀都杀不完,只要有发现人才的眼睛,又为什么要担心没有人才用。 就是因为这番对话,张远知道自己在刘彻心里面并不重要。 没杀他,只是没有一个杀他的时机。 同样,张远现在对刘彻还是有用的。 要跟主父偃一样,为了拿出来抵消掉一部分诸侯王的怒火,杀了也就杀了。 若是真的有一天,张远把全天下的人给惹火了,刘彻同样也会选择杀掉张远,平息全天下人的怒火。 而不会因为张远为大汉做出了多少贡献,就放掉张远。 好在张远的几个对头,都是让大部分人不爽的存在。 张远是希望主父偃死的,这种人发达了之后就拿着鼻孔看人,不死才是不正常的。 而主父偃死了,卫青就能明白张远的话说的都是对的。 也能够看到全天下的人对主父偃是个什么看法。 这些天虽然跟公孙弘一样踩主父偃的人不是很多,可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主父偃说话。 张远动用了自己的人力,探知到籍福人现在在长安城北边的一个村庄之中。 长安城可供平民生活的地方不多,能够住进城的都不是一般人了。 所以在城墙外面又扩展了一部分居民区。 不过只能在北面扩展,长安城的其他三面说是城墙,其实更像是宫墙。 整个长安,有四分之三的区域是各种宫殿。 还有十分之一的地方是贵族们住的地方,剩下的地方一半是集市,另一半才是平民居住的地方。 而长安城有二十万平民,那一点平民居住的地方,能住三四万人已经算是不错了。 其余人都住在城外,他们每日白天进城,日落出城。 耕种出来多余的产物,亦或是一些手工业者生产出来的东西,都会卖给城里面这些贵族。 东市跟西市就是为了贵族们建立的,同样也是皇帝不想看到都城冷冷清清的样子。 总归要有一处热闹的地方才是。 自打主父偃被调去齐国当国相,嗅觉灵敏的籍福就知道主父偃要倒霉了。 他的做法跟对待前几位主人一样,他选择什么都不说,悄然离去。 不过他的踪迹还是被张远给发现了。 张远也没有带随从,孤身一人去到了这个叫桃花村的小村庄去见籍福。 说实话,籍福才是长安城中跟张远接触时间最久的人。 田恬跟田蚡回到自己的封地去了,原本热闹非凡的武安侯府已经空了。 现如今旧日的老人就只剩下籍福。 第二百五十二章 大汉皇长子 张远没有在村子里面找到籍福。 他是从桃花村外面的农田之中见到了和农人一起收割粟米的籍福。 籍福现在就好像是一个普通人一样,如果不是张远知道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野心家,恐怕也会认为这位老人就是桃花村的一位老农罢了。 桃花村的人并不知道张远是谁,只是看着穿衣打扮像是一个勋贵罢了。 不过这也不影响他们在田里收割粟米,丰收的时候刘彻都不会去打扰这些农民,勋贵践踏农田更是死罪。 所以也就籍福一个人看到张远后径直走了过来。 “小人拜见新安侯。” 籍福对张远找到他并不奇怪,要知道他当初在主父偃府上这么隐蔽的事情,都能被张远直接探究到。 “籍福先生如今这是闲云野鹤不问世事了?” 张远是真的不信籍福因为没有钱跑过来当农民。 主父偃几乎是丝毫不带收敛的收受贿赂,不然也不会那么大方直接给齐国那些旧识分五百金。 这起码说明,主父偃的身家远超这个数字。 家里面有几万金张远都信。 张远有钱那是因为张远有产业,他主父偃有个屁的产业,全都靠收取各种人的好处费。 这家伙就是长安城的碰瓷流氓。 给他钱,他就不说你坏话,仅此而已。 好比后世微博那些大v一样,仗着自己有话语权,就在网络上到处碰瓷。 给钱的态度稍微不好了,他还给你爆料出来,整一些截图说你心虚才会想着给钱。 一般人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籍福跟了主父偃这么长时间,还给出了推恩令这种主意,主父偃就算是再抠,给籍福的也要比给那些旧识的钱多。 可算是一样,五百金能够在大汉过着富裕的生活,而且花个一百年都花不完。 当然奢靡的生活,五百金肯定是不够的。 “新安侯就别拿小人开玩笑了,现如今您是站在云端上的人物,我只不过是贫瘠土地中的一捧泥土。 小人只求新安侯能够忘记旧日的恩怨,放过小人一马,您看小人这副模样,也没有几年活头了。” 张远听到籍福说这话,就打量了一下他,果然头发都快全白了。 籍福现在年岁估计也有个六十。 人活七十古来稀,籍福能活到七十岁就挺不错的了。 “你别想多了,主父偃估计马上就要身首异处,我只是来看看你。 你在这桃花村,怕是不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吧。” 以前籍福跟着窦婴也好田蚡也好,这两人都有着支持他们的人。 可主父偃真的是把所有人都得罪个遍。 知道籍福的人虽然不是很多,可也不是很少。 籍福又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也是进出过主父偃府邸的人。 谁知道主父偃一死,一些人觉得心里面不痛快会不会来找籍福的麻烦呢。 这些事情都是拿不准的事情。 “新安侯若是不过来,也不会有人知道小人的行踪吧。 今日新安侯来一趟,小人等会儿就又要重新换地方了。” 张远突然觉得有些尴尬,好像是这个道理哈。 本来大家都在看主父偃的下场,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人注意到籍福。 结果自己跑桃花村来一转悠,不说全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了吧,起码一小部分人肯定是会知道的。 那些人能不能藏住秘密很难说。 “你去蓝田山我家里给那些小孩子当个教书先生,我保你后半生无虞。” 在长安城中,愿意保籍福的人也就张远一个了。 籍福想了想,知道如今的局势并不太好,也就点了下头。 “那就多谢新安侯。” 张远见籍福答应,心里面也是很高兴的,论学识见识,籍福在整个大汉都算是排的上号的。 只不过他这种纵横阴阳家,不受刘彻的喜爱。 这才只能够到处流窜当人家的谋臣。 张远没有顾忌什么事情,直接把籍福就带到了自己的侯府。 结果一回去就听到了一个大消息。 是平阳公主派人传递来新安侯府的。 卫子夫要生产了。 张远知道之后,心里一惊,立马就找到了萧若。 平阳公主去未央宫没有带着萧若,估计就是心情太急躁了,这时候无论如何都要过去。 张远过去不合适,卓文君没那个资格,唯独只有萧若才有资格去未央宫内卫子夫的寝殿外候着。 萧若还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就看到张远风急火燎的跑过来。 “侯爷,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卫夫人临盆,我这就派人送你去未央宫,去了之后记得谨言慎行。 等卫夫人完成生产之后,先恭喜天子恭喜卫夫人,然后再回来。” 张远拉着萧若的小手,一边往外面跑,一边交代着。 早先生了三个闺女,卫子夫这一回终于要轮到生儿子了,张远怎么也不能错过。 在大汉没有什么笨人,这时候估计是刘彻难得高兴的时候,不在这个时候秀一波存在感,那在什么时候秀存在感? “侯爷放心,我一定会小心行事的。” 近些年都盛传着,谁能为刘彻诞下一名皇子,谁就能够坐上皇后的位置。 十余年卫子夫独得恩宠,却一口气生了三个女儿。 眼看着刘彻就要进入到而立之年,全大汉操心的恐怕不是北边的匈奴,而是皇家后代的问题。 送走萧若之后,张远回房就开始奋笔疾书。 有一件事情在今天过后就显得尤为重要。 卫青人不在长安城。 平阳公主是皇家的人。 卫家的女婿公孙贺也不在,至于那个卫少儿的老公詹事分量还不太够。 平阳侯曹襄现在年岁也不是很大。 偌大的长安城在这个时候,只有张远牵头才有可能一锤定音。 张远要上书请求刘彻立卫子夫为皇后。 原本是由主父偃来牵头的,可因为张远这个小蝴蝶,历史进程快了不少,主父偃估计人头已经落地了,只是消息还没有传到长安城来罢了。 张远这才想要自己来牵头,就连卫子夫怀孕生产的日子都出现了偏差,张远也担心没有人牵头上书封卫子夫为皇后。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张远可就把卫青一家给坑大了。 萧若进宫之后,也就用了一个半时辰,就回到了新安侯府。 随即就跑到书房找到了张远。 “侯爷,卫夫人诞下了一名皇子。” 萧若说话的语气里面满满的都是羡慕。 因为其实到现在张远都没有跟她圆房,如果不是因为张远也没有跟卓文君厮混在一起,萧若心里面恐怕早就有些不满了。 “噢噢,是皇子就好,是皇子就好。” 张远连说了两遍,他是真的担心,要再是个女孩儿,卫子夫不一定还能够保证自己接下来几年还受宠。 在皇家就是母凭子贵。 卫子夫一直生不出儿子,就连王娡到最后都会有怨言的。 “平阳公主让我回来告诉您,请您务必在明日早朝之上牵头,要求陛下册封卫夫人为皇后。” 张远笑了笑,用手刮了刮萧若的鼻尖。 “你看看桌上的东西,你夫君早就想到他们前头去了。” 萧若有些好奇,拿起桌上的文书仔细的看了一遍。 “侯爷您是怎么猜到卫夫人会生下一名皇子?” “没有猜,而是她必须生下一名皇子,不然皇室宗亲必定多有怨言。” “可要不是皇子呢。” “那就把这文书给烧了。” 萧若看着张远略带沧桑的脸,想到自己的父亲如果也像张远一般有远见,也不会到现在才恢复爵位。 而且还是刘彻先想到他们萧家,而不是他们萧家主动让刘彻看到。 “平阳公主现在还在未央宫内吧。” “嗯,几名公主都在未央宫守着,陛下大喜过望,正在让人帮着一起为皇长子想名字。” “行,那我们就等着明日上早朝再说吧。” 翌日一早,张远换好自己的朝服就向着未央宫而去。 卫子夫已经生了一个皇长子,刘彻短时间内不会把上午的朝会挪到建章宫举办。 整个长安城这一天的气氛都是喜气洋洋的。 不管是谁都在为能够有一名皇长子而高兴,那些不会高兴的人大部分都是各地的诸侯王。 可是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新安侯,恭喜恭喜啊。” 张远也是纳闷,一群人对着他恭喜干嘛。 有毒吧。 好像跟他生了儿子一样。 “今日是陛下之喜,是大汉之喜,也是百姓之喜,诸位一个劲儿恭喜我做什么?” “新安侯乃是大司马卫青的异性兄弟,这卫夫人也算的上是新安侯的姐姐。 卫夫人为天子诞下皇长子,自然是要恭喜一下新安侯的。” 张远有点无语,自己还成了冒牌的外戚不成。 懒得搭理这些人,张远径直走进了未央宫前殿。 直接就站到了丞相薛泽的旁边。 大殿上总共就是四排人,御史大夫站那一边,张远就跟薛泽站到了一起。 张远只觉得自己很牛掰,混着混着终于在三十五岁之前站到了第一排。 就算卫青跟公孙贺回来长安,张远还是站第一排,公孙贺现在也得往后稍一稍了。 “新安侯,待会儿有东西要上奏陛下吧。” 皇长子才出世,薛泽跟张欧这两条老咸鱼,就算是再怎么咸鱼也要在这个时候来看一看。 “丞相猜到了?” “长公主殿下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大势所趋而已,丞相无需多想。” “那老夫待会儿就跟着新安侯后边复议便是。” “多谢丞相。” “往后多照顾照顾薛仁就好了。” “薛仁那小子自己懂得如何上进,不用我照顾。” 薛泽要是老死在任上,薛家也就只剩下薛仁一个能够拿出来提溜看看的。 打趣了薛泽几句,刘彻就面露红光的走了出来。 刚坐在位置上就忍不住放生大笑。 “诸公,昨日卫夫人为朕为大汉诞下皇长子,诸公若是无事,休朝七日,与国同庆。” 说完就打算溜溜球。 张远还没有见过刘彻这个样子。 不过越是这个样子越好,一个脑子里面只有喜悦的皇帝,说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陛下,臣有事请奏。” 刘彻心想老子还要回去看自己儿子呢,你个张远整什么幺蛾子。 “新安侯快快说事。” 张远连忙走了出去,举着勿板高声说道。 “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长期无后。 百姓们只有君父,而无君母,教化必出问题。 皇后一位空缺已久,今卫夫人诞下皇长子,乃是为大汉的稳定立下了大功。 臣请奏,封卫夫人为皇后,以正皇家威仪!” 其实张远说的这些话,很多人都猜到了,只是谁第一个提就把陈阿娇还有馆陶公主给得罪死了。 刘彻也明白,是时候该立后了。 “诸公听新安侯所言,可有异议?” “陛下,新安侯所言甚是,臣等无异议,请陛下册立卫夫人为皇后,以正皇家威仪!” “那好,朕准了。 等礼官挑选一个吉日,朕便会册立卫夫人为后。” “陛下英明。” 张远松了一大口气。 这流程还真是简单,估计不管任何人提这件事情,估计都会通过的。 “另外,朕决定在长安郊外修建婚育之神高禖的神像祭拜。 诏令杜县县令枚皋,犍为郡太守司马相如为皇长子作赋。” “陛下英明!” 生儿子还不得让刘彻高兴高兴。 即便修建神像有些靡费,不过比起扩建完上林苑要好太多了。 朝会刚一散去。 这消息就马不停蹄的向着大汉各个角落扩散。 册立皇后,还有诞下皇长子,这些对大汉来说,都是不下于打败匈奴人的大事情。 甚至更加的重要。 毕竟汉人对血脉绵延看的十分的重。 只是人在长门宫的陈阿娇在知道刘彻即将封卫子夫为皇后,而且卫子夫还给刘彻生下一名皇长子后,算是彻底的死了心。 她被废之后,刘彻从未派过人来询问她的情况。 甚至连他的母亲都没有派人来看过她,偌大的宫殿,屹立在山水之间。 陈阿娇就好像被困在鸟笼之中的金丝雀一样。 其实刘彻没有禁止陈阿娇跟外界的交流,只是外界没有人敢接触陈阿娇罢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封赏 在刘彻还没有宣布册立卫子夫为皇后的时候,长安城又发生一件大事。 淮南国的中郎雷被不远万里,跑到长安城来告御状。 起因不是张远记忆中的那样。 原本应该是雷被跟淮南王刘安的儿子,淮南国的太子刘迁比剑。 最后雷被不小心伤到了刘迁,从而一直被刘迁在刘安面前诋毁中伤。 刘安肯定是护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这才把雷被的职位给撤了,逼得雷被跑来长安城告御状。 结果现在却发生了变化。 雷被到了长安城之后,竟然说自己发现了刘迁跟一个宫女私通,然后刘迁迁怒与他。 一个诸侯国太子玩玩宫女算得了什么大事,王宫里面的宫女全都是他爸跟他的。 结果刘迁就因为这件事情迁怒了雷被。 众人询问了详细的细节之后才知道,原来刘迁那方面有些问题,被撞见了自然羞愤难当。 张远知道之后,都惊呆了。 还能这么玩的么。 不过雷被也没有直接告刘迁还有刘安造反的事情。 那些事情他没有证据,是不可能以这样的罪名去告刘安的。 他向刘彻告御状是说淮南王刘安严禁雷被入京从军的事情。 原来刘彻早就在全国颁布了一个律令。 但凡大汉有人愿意从军,都可以直接来长安保命参战,不管是诸侯王还是各地官员都不可以擅自截留这些人。 雷被一开始是想以这个名义离开淮南国,毕竟他一身的武艺,去从军也能够得到重用。 结果刘安为了自己的儿子,直接在淮南国颁布了一命令。 ‘严禁中郎雷被入京从军,淮南国人以此为戒。 今后谁再惹是生非,休想以从军为名一走了之。’ 就这样雷被在淮南国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这才有入长安告御状的事情。 阻挠雷被入长安城是小事,可阻挠雷被执行天子诏令可是欺君的大罪。 按照大汉律令,应该直接在街市上砍头杀死然后弃尸。 本来刘彻对淮南国早就有不满,现在弄出这一档子事情,恰好给了刘彻机会。 要知道刘安可是带头拒不执行推恩令的诸侯王。 受到刘彻关注最多的诸侯王,百分百就是刘安。 刘陵人在长安城中几十年,谁不知道这个刘彻的表妹是淮南王刘安的间谍。 不然诸侯王翁主也是这群当官的可以睡的? 刘彻当即就派人去调查这件事情。 距离淮南国最近的关外郡一级官府是河南郡,而且洛阳城又是大城。 刘彻就把这件事情交给了河南郡的太守,让河南郡的太守抓捕淮南国太子刘迁到洛阳受审。 命令直接就送到了淮南国的国都寿春县。 可是寿春县的县丞是淮南王刘安任命的,他自然是要袒护刘迁还有淮南王刘安。 就这样,刘彻的命令到了寿春县竟然没有人执行了。 可淮南国的国相可是刘彻任命的,于是就把这一情况捅到了长安。 淮南国相直接实名举报寿春县丞。 淮南王刘安一听,自己的国相要举报寿春县丞,立马就找到淮南国相,要他把弹劾寿春县丞的文书给追回来。 可淮南国相根本就不听淮南王刘安的。 每个诸侯国的国相都直接由中央委派这一招实在是高,任何诸侯国想要造反,绕过国相执行是很难的。 这就造成了,许多诸侯王根本没有取得最大的优势就被逼的造反了。 刘安见自己劝不动淮南国相,立马就打算恶人先告状。 派人八百里加急赶往长安城。 告淮南国相违法乱纪。 在长安城看戏的这群人,一个个就差拿个小板凳磕着瓜子。 刘彻也不在意,一出函谷关就是河南郡,再往东南走就是淮南国。 相比较那些比较远的诸侯国,刘彻想要拿下刘安简直不要太简单。 说实话,上林苑驻扎的这八校尉就是防刘安的。 淮南国离长安城也近的很,一入函谷关那也是一马平川的地界。 就这样,淮南国相告寿春县丞,淮南王刘安告淮南国相。 刘彻索性也不让河南郡太守审理了,直接把案件交给了廷尉府。 查来查去最终还是查到了淮南王的头上。 长安城中的公卿大臣一致认为应该直接逮捕淮南王刘安。 可是刘彻觉得直接把自己的叔叔抓到长安城来,毕竟不算个事。 人嘛,面子工程还是要做做的。 于是刘彻就派了一名中尉去了淮南国,向淮南王刘安询问事情的真相。 虽然已经查清楚了,刘彻还是尽可能的给刘安一些尊严。 中尉到了淮南国,和颜悦色的对待淮南王,其他事情一概不问,只问雷被的事情,也没说到刘彻会对淮南王有什么惩戒。 淮南王原本是想杀了中尉然后直接造反的,见到中尉这个样子,就收起了杀心。 就这样中尉得以平安回到长安城。 淮南王等于是向中尉承认了自己的犯罪事实。 那些公卿大臣们又要求刘彻按照律令处死淮南王刘安。 可刘彻直接拒绝了。 在他看来,是雷被有错在先,刘安是一时愤怒才忘了自己的律令。 如果以这样的理由杀掉刘安,前不久杀掉主父偃平息诸侯王怒火的事情就等于是白干了,而主父偃也是白死了。 最终刘彻决定只削去淮南国的两个县,而且还派了之前询问淮南王情况的那个中尉去宣布判罚。 刘彻这完全就是想暂时压着淮南王刘安,不让他有理由造反,而且还能削弱淮南国的实力。 传出去诸侯王们也会说刘彻仁慈,而不会想到其他的东西。 淮南王的事情只是一个小插曲。 大汉的秋日大祭终于是来了。 卫青跟公孙贺在北边的战事陷入到了焦灼当中,根本没有办法离开,刘彻也没办法下令撤军。 一旦那样做了,就是把渔阳郡暴露在匈奴人的兵锋之下。 现在大汉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即便消耗再大,刘彻也不会跟匈奴求和。 反正秋天一过去,冬天就要来了。 刘彻不相信那些乌桓人跟匈奴人会选择在颓当城过冬继续跟汉军战斗。 不仅刘彻不相信,大汉也没有人会觉得匈奴人会选择在冬天跟汉军打仗。 冬天城外面又没有庄稼必须要保护,边郡的老百姓们全都进城了,匈奴人难道会选择攻城么。 刘彻最终决定在秋日大祭这一天,让卫子夫登顶后位。 张远也从侧面打听到了一个消息,其实就是平阳公主那边传来的。 刘彻已经把大将军的印绶送去渔阳郡了。 生个儿子,一个皇后一个大将军。 真的是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荣宠。 今年的秋日大祭,刘彻选择在上林苑直接开启一场围猎活动。 秋日的动物都要养膘,这个时节的兽类也要更加的肥美一些。 张远的位置直接被安排在了最上面的台阶,跟刘彻还有薛泽张欧他们坐在一起。 至于萧若还有平阳公主她们这些女眷则坐在另一侧。 “萧若,你嫁给新安侯也有两月了,肚子里还是没有动静?” 女人坐在一起,除了谈胭脂水粉外,能谈的事情就剩下婚育。 平阳公主倒是想跟朝臣们一起聊聊政事,可现在的场合也不允许啊。 “长公主殿下,我还没有跟侯爷圆房。” 萧若说完这句话,脸红的都快要滴出血。 “新安侯难不成被卓氏大女给迷住了?” “侯爷也未从去姐姐那里休息,基本上都是在书房睡得。 有一次我进去为侯爷送些干净的衣物,发现侯爷始终在看着地图,还在纸上写写画画,可是我不懂这些东西,也不敢打扰到侯爷。” “新安侯身体上不会有什么旧疾,等回去侯府之后你多关心关心他。 看来新安侯也是察觉到了什么事情,才会如此操劳,但这也不能影响了绵延子嗣不是么。” “我明白,多谢长公主殿下提醒。” 一到围猎的时候,都是年轻将领跟那些十多岁二十多岁的勋贵子弟露脸的时候。 指不定抓到什么稀有的猎物,送到刘彻身边,就能够获得一点封赏。 不过今天的围猎开始时间会比较晚,张远看见一边的黄门侍郎手里面握着一份厚厚的诏书。 许多人的封赏都要在今日宣布。 “噤声!” 刘彻一个眼神示意之下,黄门侍郎大喊了一声,随后那些传声的小黄门一声一声的喊下去,直到整个猎场的人都不再说话。 “今日秋日大祭,天子有诏。 诏曰:朕听说天地不变,施化不成;阴阳不变,物不畅茂。 《易》说:‘因势变通,人民的精神才会振作。’ 《诗》说:‘通天地之变而不失道,择善而从。’ 朕欣赏唐虞而乐观殷周,愿汲取历史的经验教训以为借鉴。 现在大赦天下,与民更始。有的犯了罪畏罪逃亡及久欠官物而被起诉,事出在孝景皇帝三年以前的,都免予处理。 另册立卫夫人卫子夫为大汉皇后,移居椒房殿! 大司马骠骑将军长平侯卫青为大将军,加五千户封邑。 封卫青长子卫伉为宜春侯,封邑一千三百户。 封卫青次子卫不疑为阴安侯,封邑一千三百户。 封卫青幼子卫登为发干侯,封邑一千三百户。” 牛逼,张远啧啧了两声。 卫子夫真的是牛逼,黄门侍郎还没念完,底下的人脸都绿了。 一家子四个列侯,这还是就四个男的,要是有更多男的,不得再封几个。 “擢升卫将军张远为大司马骠骑将军,增封邑万户。 岸头侯张次公,增封邑千户。 期门仆射李健为青衣侯,封邑八百户。 羽林校尉薛仁为阴山侯,封邑七百户....” 跟着张远一起出征的校尉,除了李沮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还有李朔被俘获,最差也是个关内侯的封赏。 不过这些都比不上卫子夫被册立为皇后,卫青被封为大将军来的震撼。 “新安侯如今也是万户侯了。” 平阳公主对着萧若笑着说道,算是恭喜了。 平阳侯曹参当年都没有张远现如今的封邑多,比张远刚好差了一百户。 曹参当年是一万六百户,而张远是一万七百户。 要知道萧何才多少封邑?八千户而已。 萧庆重新承袭爵位,现在更是大打折扣,只有两千四百户了。 刘彻这一辈子大概封了九十位列侯。 纵观过去,万户侯也就只有张远还有卫青。 至于后来浑邪王投降大汉被封为万户侯,那都是后话了。 现在大汉跟浑邪王那边还没有商量好,一时半会儿还投降不了。 “长公主殿下说笑了,侯爷的荣耀也是天子给的。” 萧若不骄不躁,轻轻点了下头。 最中间的台子上,张远身边也都是祝贺的声音。 侯爵直接分的话有两种。 一种关内侯,在大汉是第十九等爵位。 再来就是列侯,是异性人能够获取的最高爵位。 可列侯也是分地位高低上下的。 不然列侯几百个,总不能都平等对待吧。 要么直接以官职高低来分地位高下。 比如张远要对丞相薛泽保持尊敬。 要么就以跟皇帝的亲近程度。 列侯里面也有关内侯。 那是封地在关内的列侯的别称。 张远的封地新安县就在函谷关西边,刚好卡在关内里面。 这就跟关外那些列侯区分开来了。 这就代表着跟皇帝亲近。 最后最直接的就是按照封邑来区分。 封邑多的列侯,要么是功劳大要么就是沾上了皇亲国戚。 卫青他们这些外戚封侯的原因那一条都写着皇后的弟弟。 你不服不行啊。 但张远是实打实的功劳,殊不知公孙弘当丞相后封他一个列侯,食邑才三百多户。 薛仁他们这些靠军功换的列侯,谁不比公孙弘强啊。 张远无论是从那一条来看,都是站在大汉勋贵阶层山巅上的人物。 只要他不作死,班固将来编撰《汉书》的时候,保不齐就给张远来个《张远列传》。 《史记》张远是不赶趟了,起码得把出生日期往前挪个几十年,才可能让司马迁给自己整一个世家。 张远想想,觉得列传的排面还是不够大,可也只能够委屈着自己了。 第二百五十四 挑衅 大概是受不了周围人对于张远的吹捧。 刘彻赶紧一声令下开始了今天的围猎活动。 几千头野兽从各个围栏中被放出来,被大军驱赶向猎场。 各家的少年一个个拿好了强弩弓箭,开始肆意射杀这些野兽。 刘彻也是仁慈的。 若是能够跑到山林里面去的野兽,自然就可以活下来保全一条性命。 周围的宫廷官员,不断地在记录谁谁谁又猎杀了哪一种野兽。 其中野兽群中有几头大黑熊,不少自负的少年人的目标都是那几头熊。 有一名少年人在兽群当中特别显眼,穿着一身暗金色的盔甲,手里面拿着的是一杆亮银色的长枪,长度起码有三米。 这杆枪的长度都已经能够抵的上两个少年郎的身躯。 胯下的战马也没有因为兽群乱窜而有半点慌乱,一看就是匹外面少见的良驹。 路上遇到的野兽,皆被少年郎一击挑杀。 他仿佛不屑使用弓弩来射杀野兽。 在女眷的营账,平阳公主非常高兴。 “快看去病儿。” 卫少儿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他这个儿子自打进宫的时候开始,就跟她没有多大关系。 好像平阳公主成了霍去病的母亲,而刘彻是霍去病的父亲一般。 皇家对霍去病极其喜爱跟重视。 甚至都已经记在族谱上了。 “数月前,新安侯敲打了一下去病儿,现如今去病儿经历过挫折更加虎虎生威。” 萧若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所以她只能选择竖起耳朵仔细听。 “是啊,原本去病儿被陛下称赞了一句天生富贵。 寻常人见到他也只是夸赞,更是以这个年纪就获得了官职。 那曾想到新安侯却能给他上一课。” “几位夫人,能详说一下么。” 平阳公主看了一眼萧若,心里面也是喜欢得很。 这种美人儿只要不破坏她的规划,是个人见到就会喜欢。 “就是新安侯操演大军之时,给去病儿上了一课。 让去病儿明白,不是光靠勇武就可以在战场上取胜,还得靠计谋。” 萧若听得云里雾里,只能哦了一声。 主看台那边,刘彻也十分满意霍去病的表现。 “新安侯。” “臣在。” “你看去病儿较数月之前可有所长进?” “霍去病天生富贵,陛下您对他心生喜欢,臣也觉得此子为一块璞玉,稍加打磨便能够堪以重用。” “你认为他可以领兵否?” “臣以为,若是将五万六千名骑兵交给一个十八岁的霍去病,战损会比臣带兵低,而收获却要比臣的收获多。” 张远说的是真心话。 因为张远根本没有支撑自己去跟匈奴人厮杀的实力,在这种战争之下,汉军实际上是吃亏的。 这时代还远远没有到达一个军师就能够左右战局的时代。 华夏的战争进入到以谋略为胜败重要要素的时候是在东汉末。 而在这之前,即便是军事才能超高的赵括,也被人评价了一个纸上谈兵。 纵观秦汉,没有一个不能够上马打仗的将军统帅。 张远是第一个。 一个统帅在战场上带兵冲锋,那种机动力是难以想象的,对大军的掌控力也很足。 统帅冲在最前面,后面的士卒跟着朝着一个方向冲锋就好。 可张远要是让手底下的士卒冲锋了,恐怕不到半天的时间,他就会完全丧失对大军的掌控能力。 “新安侯居然对一个少年人有如此高的评价,真是让朕惊讶。” 刘彻虽然高兴,但也觉得张远是看在卫青的面子上才对霍去病如此推崇。 “陛下且等几年,待霍去病成年,就是我与大将军下马归田之日。” 张远说的都是大实话,可没有一个人当真。 正当所有人都在看着少年人围猎野兽的时候,坐在刘彻身后的韩嫣突然站了出来。 “陛下,臣觉得光是看这猎杀野兽,倒是有些无聊。 臣想着新安侯一看就是武艺超群之人,便想要与新安侯舞剑为陛下助兴。” 原本韩説也该在此次战役之中封侯。 可是张远却让韩説一无所获,甚至还把官职给丢了。 韩家人因此对张远怀恨在心。 现如今秋日围猎,长安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这里,韩嫣便想要落了张远的面子。 刘彻笑着看向了张远,毕竟张远才是当事人。 “上大夫说笑了,我只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也不知道上大夫是从哪里听到的谣言,还是将那人的性名告知与我,我好去感谢一番。” “新安侯这是怕了?” “对,我怕了。” 张远懒得跟韩嫣多说些什么,他是真的打不过韩嫣,到时候又要挨揍又要丢丑,还不如大大方方的。 “新安侯一介万户侯,更是我大汉的骠骑将军,连我一个文人都怕,真是大汉的不幸。” 韩嫣这么一说就有些过分了。 就连刘彻都皱了皱眉头。 这纯粹就是为了找事而找事。 “上大夫你要想舞剑,我可以与你舞剑。” 刚被封为青衣侯的李健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不过韩嫣也不傻。 张远打不过他,他也打不过李健啊。 “新安侯难道还要人轮流与我交战不成?难以想象新安侯是怎么击败匈奴大军的,靠的也是手下人的勇武?” “上大夫,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爬到这个位置上来了,难道靠的是你祖上跑到匈奴那里给别人当狗?” “够了!” 张远跟韩嫣对喷,刘彻最为生气。 因为两个人的官都是他封的。 “陛下息怒。” “韩嫣你若是再招惹事端,就给朕滚出上林苑!” “臣不敢。” 张远的地位好歹是真的立功拼出来的,而韩嫣完完全全是靠刘彻的宠幸跟祖上的余荫。 张远也明白大汉为什么对这些汉奸能够抱以容忍,实在是之前匈奴的军事实力能够压过大汉一头。 已经投降匈奴的那些鬼奴再反叛回大汉的怀抱,能让大汉的人觉得自己这一边实力在提高。 所以投降大汉的那些汉奸还有匈奴人,许多都获得了封赏。 甚至皇帝们还都很重视他们,汉景帝不重视,韩嫣就不会成为刘彻的陪读,刘彻不重视,金日磾就不会成为托孤大臣。 小插曲很快就过去。 霍去病一个人单挑一个熊瞎子,硬是将熊瞎子给刺的流血而亡。258 不过霍去病的战马也死在了兽群当中。 等兽群退到山林之中。 霍去病叫来几名士卒,把这头大黑熊给拖到了主看台。 “陛下,臣捕杀了一头黑熊,特来献给陛下。” 刘彻笑着点点头,他是真心喜欢霍去病。 张远很是羡慕这种感情,在大汉过的最舒服的就是霍去病这一代人还有霍去病的那些小辈。 长辈们对小辈们总是很仁慈的。 即便是刘据最后被逼造反,也没有死多少同龄人。 受牵连的很多都是张远他们这一代人,其中以卫子夫的自杀最让人心痛。 “既然是去病儿献给朕的,那么朕便把这头黑熊的左前掌赐给新安侯。” “谢过陛下!” “右前掌赐给青衣侯,左后掌赐给丞相,右后掌赐给御史大夫。 熊身去病儿拿回去与将士们同享吧。” “谢陛下赏赐!” 还好只赏赐了一只熊掌,张远心里面如是想到。 毕竟刘彻赏赐多少,可都是要当场全部解决掉的。 熊掌很快就由专门的下去处理烹饪了。 这种时候,就不要想着有多好吃。 不过张远鸡贼,带了点调味品过来。 赏赐给张远的熊掌直接去皮然后硬生生煮熟的,给了点盐给了点油,仅此而已。 跟鸿门宴的生肉相比较,张远觉得现在还是比较幸福的。 最起码吃生肉的人少了,庖厨们也知道要把菜做熟再端上来。 于是就这么配合着特质的蘸料,张远吃了小半个时辰,才把一只熊掌给解决掉。 刘彻早八百年前就走了,张远吃完自然也不会在这里久留。 起身就去了女眷们歇息的营账,不过张远没有进去,让在外面侍奉的人进去把萧若喊出来。 “夫人,新安侯在外面等您。” 萧若立即起身,向其余女眷告别。 只有平阳公主拉住了萧若的手,说了些羞人的话。 惹得萧若一阵脸红。 等萧若出了大帐,里面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新安侯守着这么一个可人儿,竟然没动歪心思。” “是啊,别不是真的有什么旧疾吧。” 平阳公主回头冷眼扫了一遍,那些嘴碎的夫人立马停了下来。 张远看见萧若低着通红的脸出来,立马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大汉的这些妇女开放的很。 只有未过门的黄花大闺女才有着清纯的那一面。 萧若跟这些妇女聊天,恐怕时时刻刻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手给我。” 张远叹了口气说道。 萧若立马就把跟羊脂玉一般的小手伸了出来。 张远不自觉的就捏了一捏,然后把萧若先扶着让她上了马。 然后张远坐在了萧若身后,环抱着她。 这估计是结婚以来,张远对萧若做过的最亲密的举动。 “驾!” 张远牵动缰绳,朝着东边而去,明显不是去长安城。 因为长安城在猎场的北边。 “侯爷咱们去哪里?” “去蓝田山。” 萧若听说过蓝田山下的新安侯府。 据说甜茶还有西瓜土豆都是在那片土壤培育出来的。 另外张远最一开始的工坊也都建立在那里,算是张远发家立身的地方。 不过萧若从来没有去过,只是偶尔听府里面的人提起过。 长安城新安侯府的吃穿用度都是从蓝田山的新安侯府运过来的。 这一点萧若是知道的。 在天黑之前,张远带着萧若骑着马赶到了蓝田山。 这里还是一片灯火通明。 侯府外有一片田专门种植张骞带回来的种子。 长成能够食用的有哈密瓜还有葡萄,还有一些坚果。 全大汉基本上只有新安侯府能够吃到。 近些年,刘彻已经不再想着口腹之欲,这才让这些果实得以进入到张远的嘴巴里。 “原来葡萄树张这个样子。” 萧若最喜欢吃的就是葡萄。 不是张远指导着把葡萄藤搭了起来,估计很难看到葡萄在上林苑生长起来。 上林苑就有葡萄宫荔枝宫啥的,都种的是各地的瓜果,可没有能吃的。 久而久之那些行宫就都荒废了,偶尔作为大军的驻地使用。 “嗯,就是这个样子。 我们会在蓝田山待上一段时日,你若是喜欢,每天都可以吃葡萄吃到饱。” 因为入秋没有多长时间,萧若也没吃过几次葡萄,现在显得很兴奋的样子。 蓝田山下的这个新安侯府现在由熊大熊二操持着。 老赵去了长安城,而熊大熊二原本是管冶铁坊的,可是现在那些冶铁坊都被刘彻征收了。 卓王孙的铁匠也都给了刘彻铸钱用,熊大熊二是张远的人,张远就让他们回到蓝田山了。 张远时隔快一年的时间回到蓝田山,让府里面的人都很惊讶。 这些人原本都是此地的佃户,跟了张远也没想着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侯爷,您回来了,我这就让小清小雅把您的主楼收拾出来。” 小清小雅人也都在蓝田山,这里是比较快乐的地方,张远不想让她们两去伺候人,就把她们两个留在了这里。 “这位是我新娶的正室夫人,往后她也就是你们的主人。” 熊大他们知道张远娶了个正室,可他们当时没有去长安城,所以就没见过萧若。 “小人见过夫人。” 萧若点头笑了笑,没有一点架子。 “走吧,进去说话。” 张远领着对一切都很好奇的萧若走进了这处宅子,穿过一些回廊,才到最中央的主楼。 “左边的竹楼是文君的,往后右边这座就是你的了。 明天让他们收拾出来,更换新的被褥。” “侯爷,府里就这三座楼么。” “后面竹林深处还有一处竹楼,是我一个兄弟的家小。 那个兄弟人出事了,就把家人都托付给了我,往后你轻易不要去那里。” 张远想了想,没有跟萧若把实话说出来。 少一个人知道,安全性就多了一分,张远不是不相信萧若,只是不想萧若涉险而已。 第二百五十五章 白嫖怪 因为很长时间没有回来了。 主楼虽然每天都有人打扫,可还是需要再清理一遍。 张远也不想在睡觉的时候被窝里挤进来一些不知名的昆虫。 这些都有人去忙。 张远带着萧若坐在亭子里,吃着刚采摘上来的哈密瓜跟葡萄。 感受着夜晚的山风。 “侯爷,我们在这里待上多久啊?” “不回长安城了,回头让卓文君也过来。 马上就冬天了,相比较起来还是这里暖和一点。” 冬天马上就到了,按照正常人生活的规律,自然是要找个温暖的地方,躲在屋子里熬到冬天过去再想着工作的事情。 “我听长公主殿下说,大将军这个冬天很可能不会回来了。” “应该是的,军臣想把汉军全都拖在北疆。 长此以往,大汉的储备必然不够支撑大军的消耗。 军臣就没想着要跟我们正面对决。” “那我们该怎么办?” “明年开春的时候,捐赠钱粮给汉军,让汉军能够熬到明年的秋收。” 张远之所以之前一直在看地图,就是想着怎么一举拿下军臣。 匈奴打定了主意要把汉军的储备消耗干净,这样等主力汉军撤退之后,他们就能够收获一场胜利,从而在草原上重新确定自己的地位。 “哦哦。” 萧若知道张远很有钱,捐点就捐点吧。 “侯爷,夫人,主楼跟竹楼都已经收拾出来了。” 来人是小清,跟着张远也有十多年了,一直没有嫁出去。 不过张远也随她的心意,想嫁了就准备一套丰厚的嫁妆,不想嫁就一直在家里面养着,无非就是多个人吃饭而已。 “嗯嗯,你让老王做些清淡的食物,送到主楼去。” 张远肚子有些饿,可中午吃的是一只熊掌,让他再吃油腻的东西估计会吐。 “我这就去跟王叔说。” 小清不知道萧若的性格怎样,老老实实的来老老实实的走了。 “侯爷,看着侯府里的侍女年纪都很大的样子。” “哈哈,你说这话可别让她们听见了。 很多人都是当初从蜀郡临邛追随我到长安城来的。 一直服侍在我身边,不离不弃的。” “我明白了,我们萧家也有很多这样忠心的仆人。” “新安侯府不是萧家,她们也不是仆人而是家人。” 萧若不理解这有什么分别。 好像她带来新安侯府的侍女一样,她们一起长大,可萧若从未把她们当成是家人过。 “我们去主楼吧,秋天了,这外面确实有些寒意。” 张远抓着萧若的小手,把她拉到了主楼。 要说这女人的身体也是奇怪,夏天的时候,萧若的手是冰凉的,可到了秋天,她的手就有了温度。 老王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张远胃口的人,说清淡那肯定没有油腥。 一小碟清炒醋熘白菜,再加上两碗白粥。 管饱还解腻。 萧若没有夜晚吃东西的习惯,张远就把两碗粥都给解决了。 “你要是没有事就先回竹楼去睡吧,我还要再看一些东西。” 眼看着温度越来越低,张远又不想在屋里面生火炉,就对着萧若说道。 可是萧若突然就想起了平阳公主跟她说的那些话。 “侯爷,我就待在这里,给您掌灯研磨。 要是困了的话,我就上楼去睡觉,不耽误你的事情。” 张远有些无奈,只好点点头。 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会不知道萧若怎么想的。 只是一直找不到正确面对卓文君的办法。 张远看了一个时辰的地图,萧若举着灯台就这么站了一个时辰。 可这一个时辰里面,张远也没有找到一个好的办法。 想把军臣一次性解决掉,而且还不能让大汉因为这一仗实力大损,其实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刘彻封张远为骠骑将军,而且没封他为大司马,已然打定了主意想要让张远率兵出征。 现在浑邪王那边还没有消息,估计是存着坐山观虎斗的想法。 早知道他已经把休屠王的部落给吞并了。 两边僵持住,得到好处最大的就是他。 “侯爷,有什么进展吗?” “没有,打仗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那就先歇息,明日再想吧。” 张远点点头,在萧若的服侍下脱了外衣。 “你今夜想跟我一起睡?” “侯爷是我的夫君,一起睡难道还担心召来别人的闲话不成?” “我没那个意思,你要留在这里就留着吧。” 张远没管萧若,先钻进了被窝里面。 没一会儿的时间,萧若也钻了进来,张远的身躯不小心碰到萧若,发现她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穿。 “你这样,我夜晚把被子拽过来,你明天起来会着凉生病的。” “侯爷你抱紧我不就好了么。” 张远还能怎么办,再扛下去就不是个男人了。 一把就把萧若给拽到了自己的怀抱里面。 萧若可能是害羞,浑身通红然后还发着烫。 “侯爷,今日我跟那些夫人们说我们至今没有圆房,她们都笑话我。” 张远把玩着软玉,感受着萧若心跳的频率,笑了笑。 “那些妇人最是多嘴多舌,你往后少跟她们来往。” “我听侯爷的。” 张远一翻身就把萧若压倒了身下。 “会疼么?” “一开始会,以后就好了。” “那我咬牙坚持一下,我一定要给侯爷生个大胖小子。” 还生孩子,你不也是一个孩子。 …… 一夜春梦留下的痕迹全都展现在了床榻上。 张远一起来,萧若就自己把床单给收拾好了,也不知道是藏在了那里还是给扔了。 “等会儿我让老王煮一些红枣粥,你还想吃些什么?我让他给你做。” “红枣粥就够了。” 萧若刚刚当一个女人,娇羞还没有从脸上褪去。 “侯爷,你说我是不是马上就能怀孕?” “这东西看老天爷的意思,再说了你现在年纪还小,再过个几年才是最佳的生育年龄。” “哼,侯爷总是拿我当成是个小孩子。 娘亲生我哥哥的时候才十四岁,再说年龄大了就生不出来孩子了。” “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可以,切记不要在文君面前说出来。” “我有些怕姐姐,我不会说这些话惹她生气的。” 萧若虽然年纪小,可有种大家闺秀的气质。 脾气好,也能够容人。 对恋爱虽然有着天真的幻想,可也知道让一个男人只专情于自己一个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些完全都是她自身家庭的教育导致她有这样的想法。 要让张远用一个字形容。 那就是乖。 太乖了,乖的让卓文君也拿她当成是个无害的小女孩儿,而不是跟她争夺张远的女人。 卓文君追求的是两个人厮守终生,而萧若只在乎她喜欢的人喜欢她,至于有没有喜欢别人,不是很重要。 两个女人处在两个极端,可偏偏能够融洽相处。 可能是知道了张远人回蓝田山,刘彻这一天直接宣布将鼎湖延寿宫作为张远的骠骑将军府。 一切公事都在鼎湖延寿宫进行。 还是之前卫将军府的那一套班子,不过扩充了一倍有余。 刘彻给张远的任务跟张远这几个月来想的事情一模一样。 明年春季或者夏季,刘彻会给张远十万骑兵,让张远再度北上。 到时候兵权交到卫青手里,张远负责谋划。 这也是刘彻为什么不将大司马的职位给张远的原因所在。 如果是要分兵作战,一个大司马一个大将军没有问题。 可要是所有人都在一块儿,就很容易出现问题。 毕竟两个人都是统领全国兵权的人。 虽然说到底,兵权是刘彻的,可是为了避免纷争,大司马的职位不能够给出去。 给张远一个骠骑将军,也是为了张远有使唤的人手罢了。 “萧若。” “侯爷。” “派人告诉你父亲,让他把他儿子给我送过来。 不是想上战场么,机会来了。” …… 给张远组建的骠骑将军府,没有薛仁跟李健他们几个,这也就意味着期门军跟羽林军不再参战。 毕竟要防着那几个要造反的诸侯王。 长安城周围没有十万大军,刘彻是肯定不会放心的。 鼎湖延寿宫说实话距离新安侯府也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张远每天上下班都得在路上花费一个时辰。 唯一的好处就是多了五百人的卫队。 白天黑夜都有人保护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萧若的哥哥萧鼎来了蓝田山,张远先让他做了个长史。 反正还没到打仗的时候,任人唯亲就任人唯亲。 张远也没打算让自己的大舅哥真的跟匈奴厮杀。 不过申请打上去的时候,直接被刘彻给驳回了。 长安城空降了一个长史过来。 张远看到人之后直接懵逼。 “太中大夫,陛下怎么把你给派来了?” 张远的军长史正是张骞,之前几次大账都看不见张骞,张远还以为刘彻把他给忘了。 心里面还庆幸没有跑来白嫖军功的人了。 可临到最后的关键时刻,张骞还是出现在了张远面前,这难道是缘分? “骠骑将军您对下官不是很满意?” “不是不满意,只是你当不了我的军长史。” 张远直接就实话实说了。 最后张骞要是弄出来什么事故,账都要算在张远的头上,这笔账张远还是能够分的清楚。 “萧鼎一个没有任何从军经验的少年都能当军长史,我为何不能?” “你说的好像你有从军经验一样。” “下官虽然没有从军经验,但是也在匈奴之中生活了十数年,对于匈奴,下官比谁都熟悉。” “你别忘了,你生活的头曼城,现在是大汉的领地,你熟悉管什么用啊? 你也不必与我争吵不休,我这就给陛下写奏章。 如果陛下非要你当我的军长史,那么我就认了,不过出现任何问题,我不会给你背锅。” “骠骑将军请便。” 张远当着张骞的面开始写奏章。 他不是不喜欢张骞,张骞对于华夏的功劳很大,可他对于打仗那就是个白痴。 每个人专精的方向不同。 如果让公孙弘去带兵打仗,带十万大军估计都打不过匈奴五万骑兵。 可人家公孙弘跟董仲舒那些人也从来不要求上战场。 你张骞没那块料,还非得想着靠军功封侯。 不是张远恶意揣测张骞,带张骞去打仗,汉军额外的战损最起码得高上半成。 除非直接把这货给架空,平时让他什么都不干。 如果刘彻非让张骞去,那张远就打算这么干,这家伙完全就是个废物。 可张远之所以写奏章想把张骞退回去,寻思的就是带废物混战功可以,那我带我自己的大舅哥不比带你张骞好? 我张远累死累活打下来的胜仗,结果被一群废物给分了战功,然后还不念着自己的好。 案头侯张次公就是这样的人。 张远发现自己每次都是被本家的人坑。 这些姓张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张汤,张次公还有这个张骞。 “写好了,太中大夫回去等消息吧,就别在我这里等着了。” 张远一点好脸色没有给张骞。 他现如今的地位完全没必要给这些人好脸色。 张远发现,但凡是司马迁在《史记》里面吹捧的,都是文人,要么就是不咋滴的武将。 这些人的结局都很惨。 不过惨肯定有惨的道理,不作死就不会死。 “骠骑将军一定要把事情弄到现在这个地步上来么?” “你若是出使浑邪王,我张远大力支持,继续再去一趟西域也可以。 可你非要去战场。 既然你这么想去,那就在我账下当一个小兵怎么样? 我把我的佩剑给你,每杀死一个匈奴人,都算是你的军功。 我在奏章里面也是这么写的。 如果你真的想要建功立业,那就去当小兵啊。 一个小兵影响不了整个战局,可是骠骑将军的军长史可以影响战局。” “那就等待陛下裁断吧。” 张骞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他完完全全就是看着大汉一直胜利,想着匈奴都快打没了,如果再不抓住机会,往后就没有封侯的机会了。 张远说到做到,直接派人把奏章送给刘彻看。 至于刘彻最后会怎么判断,那不是张远能够猜到的事情。 第二百五十六章 想好退路 愤怒。 是刘彻的第一个情绪。 他看到张远的奏章后,无比的愤怒。 因为张远是有私心的,而他也是有私心的。 一个想把自己的大舅哥弄到军中混战功,一个想把自己喜欢的臣子弄到军中混战功。 结果张远还敢违抗圣意。 真的让张骞去了骠骑将军府,刘彻可以肯定,张远肯定会把张骞弄成一个什么事情都不管的人。 要不然就真的给张骞一把剑让他去跟匈奴人厮杀。 可恨的是,张远从来没有以这种语气跟刘彻说过事情。 让刘彻突然有种错觉。 张远可能是膨胀了,开始不太在意他这个皇帝。 眼下朝中无人能用,又是刘彻面临的一个大问题。 好像不管选谁去北疆跟卫青打配合,都不比不上张远。 愤怒的刘彻都没有考虑张远奏章上写的内容是否合乎情理。 他只看见了张远抗旨的行为。 没经过大脑,刘彻直接就对张远的奏章作出了批复。 ‘太中大夫调往骠骑将军府担任军长史一事不变。’ 其实在情理上来讲,张远开府建制,肯定要用自己的人,这才是正常的。 皇帝一旦任命了谁为将军,给予了对方开府建制的权力,再横加干扰,会让天下人觉得你当皇帝的没有气量,不信任你任命的将军。 既然不信任,为什么还要任命。 可这一套在刘彻这里就行不通了。 就这样张远的诏书被打了回去,张远看见之后,一点都不奇怪。 这件事情他是跟籍福商量过的。 先给刘彻打个预防针。 等到战事结束上报军功之时,军功章上绝对不会有张骞的名字。 “籍福先生以进为退这一招使的很熟练么。” “新安侯莫要取笑小人,陛下现在完全不会在想着张骞的军功一事。 到时候追问起来,我们就可以拿今日这封奏章说事,陛下心里面肯定会对侯爷产生厌恶。 可换一种说法,到时候侯爷请辞,也会顺利很多。” 这都是张远算计好的。 要让刘彻觉得用张远偶尔会扎到自己的手。 等到张远请辞的时候,刘彻同意的几率会打上很多很多。 即便不同意,张远也想要远离长安城,去到南边某个小县城或者是一个郡城当个县令或者太守。 不在刘彻身边,活下来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希望如此吧,只是张骞这个人碍手碍脚的总不是个事情。 他一直待在鼎湖延寿宫,即便不插手,我的计划他也有可能全部知道了。” “新安侯随便找个理由把他弄走便是了。 比如需要有个人在中军府盯着,看看武器装备制造的进度。” “还是籍福先生说的对。 张骞要来,我就硬把他弄回去。 陛下如果再过问,我就干脆把将印还给陛下好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褚达,我没想着这么快就结束掉汉匈战争。” 张远很明白一点,当大汉外部没有什么威胁的时候,刘彻会发生一个大的转变。 也是他开始由一个明君开始走向暴君的征兆。 “新安侯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张骞长得又不好看,人又老,你说陛下为什么喜欢他?” “小人实在是不清楚。” “西域。” “新安侯是说太中大夫因为知道太多西域的见闻,这些见闻吸引了陛下?” “对,现在大汉与西域之间还隔着匈奴跟羌胡。 等到匈奴被我们收拾了,羌胡必定会投靠大汉,到时候河西走廊将会被打通。 西域无数的奇珍异宝会通过河西走廊进入到长安城中。 西域的美女西域的美酒西域的美食,还有传说中的天马各色的玉石挥霍不完的财富。” “太中大夫的确是这么跟群臣说的,想来不会有假。” 张远冲着张骞摇了摇头。 西域是什么鬼样,张远比大汉任何人都清楚。 说有挥霍不完的财富完全是骗鬼呢。 美女美酒美食到都是真的,天马也不过是品种比较好的马,至于和田玉也是真的。 可他们的富裕都比不上匈奴人,怎么能够与大汉相提并论。 “新安侯您说太中大夫说的都是假话?这也不应该啊,我大汉有不少来自西域的胡人,他们嘴里可都是这么说的。” “我且问先生一句话,既然西域这么好,为什么匈奴人不去攻打西域那些小国,反倒是要对我大汉死战不休?” 籍福一下被张远问到无话可说。 西域那些国家可都是匈奴人的属国,去他们那里掠夺不比掠夺大汉的财富来的轻松愉快些。 “新安侯说的在理。” “你想想,有匈奴在一边,陛下对西域的渴望还不是那么的深。 可要是匈奴人没了.... 我不敢想象那种场面。 你说陛下会没有可能派出十万骑兵一路向西一万里?” 如果是西域是什么繁华的地方,人比大汉还多,那么花费大量的精力人力开疆拓土还行。 可西域就那么一点人,还不可能为自己所用。 只需要派出几万大军,转一圈,把他们都收为自己的属国,然后再设置一个行政区就好。 这样就能够证明西域是华夏的地盘。 一直把自己的经历全都投入到那里去,是真的会把人搞死的。 太远了。 而且就跟征战匈奴人一样,就算获胜了又如何? 国库还是要被弄得空空如也,这种战争打下来就是亏本的。 “想想陛下的征服欲还是很强的。” “在这种情况下,我更倾向于把精力放在开发南方上面。 南方的土地更为肥沃,长期耕耘,粮食的产量一定要比在北方种粮的收获多一些。 另外把乌桓人那块地方夺下来也是可以的,这些地方都是我们汉人可以居住的地方,至于西域我们汉人占据下来也不可能长久的居住在那里。 就好比匈奴人向来只劫掠汉人,却从来不攻占汉人的土地。” “新安侯您这么一说小人就明白了,可是新安侯为什么不把这些话都告诉给陛下?” “陛下要是能够听得进去我肯定会说,但是他肯定听不进去。 他只会觉得你张远都没有去过西域,你从哪里得来的结论。 你看我之前也没有去过大漠去过草原,匈奴那边的地图不还是被我绘制出来了?” 籍福对张远这一点还是很佩服的。 那张地图对大汉的意义远要比多十万大军多上几百万石粮草重的多。 若不是那一张地图,大汉没有人可以在草原上找到匈奴的踪迹。 前面两次对匈战争的重大胜利,其中百分之四十以上与那张地图有关系。 “说的也是,既来之则安之。 新安侯有大才,又懂得立身保命之道。 往后一定很是顺利。” 张远点点头,没有再跟籍福说些什么,他也没有完全信任籍福。 这个人远要比张远想的更深沉一些。 张骞很快就趾高气扬的回来了。 刘彻的支持给了他很大的信心。 “骠骑将军,现在下官可以去鼎湖延寿宫办公了吧。” 张远瞟了一眼张骞,拿着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你又不是不知道奏章上面写的是什么,现在这么兴奋干什么呢。 张骞觉得自己有刘彻的支持,张远是绝对不敢拿他怎么样的。 可他不知道现在的张远就是在自污,怎么嚣张怎么来,只是要在规则之下行事才可以。 “我知道了,你回长安城去吧。” “陛下让我做骠骑将军的长史,除了鼎湖延寿宫,我哪里都不去。” “你既然是我的长史,我让你去长安城你都不去,那你趁早滚犊子吧。” “骠骑将军让下官去长安城,还请给个理由,不然我会如实上报给陛下。” 张远真是服了这个中年人,没完没了了还。 “去中军府盯着我需要的军用物资,十万大军没有到齐之前,你就在那里给我盯着。 什么时候人齐了物资也齐了,你再回我这里来。 那本来就是长史应该管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 张骞没想到张远会有这么一出,眼睛一时之间瞪得老大。 “下官听令。” 张骞即便是再牛逼,在张远正常的调度之下,他还是不能够拒绝张远的命令。 不然按照军法,张骞的皮再厚有顶不住挨得打。 总算是把张骞这个麻烦给解决掉,张远暂时把自己的大舅哥萧鼎安排成了自己的卫队队长。 这回也没人可以说闲话了。 至于更高的职务,张远觉得还是离开了长安城,等到了渔阳郡,找卫青帮个忙,给这个大舅哥安排个副将还是没有问题的。 于是鼎湖延寿宫的骠骑将军府也没了张远讨厌的人。 所有的人都在研究该怎么才能够一举击败匈奴大单于军臣。 毕竟大汉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匈奴,还有乌桓一族。 兵力上双方是持平的,大汉胜在武器装备都要比这些游牧民族精良,可是匈奴跟乌桓强在他们都是骑兵。 而张远这边有十万骑兵,卫青那边五万。 一旦追出去一段距离,很有可能就被匈奴跟乌桓的五十万骑兵给反包围了。 是的。 在军臣跟汉军对峙了一段时间后,并且知道休屠王还有浑邪王兵败的消息后。 军臣打算直接跟汉军进行长时间的对抗。 于是他把自己的部族全部都调到了颓当城来,这样一来,军臣就又有了三十万可以战斗的骑兵。 关键的时刻,匈奴那些妇女也是可以上马战斗的。 再加上乌桓的二十万骑兵,这就是五十万大军,但是乌桓一族加上匈奴一族的人数超过了一百二十万。 这个数字让卫青还有公孙贺不能够贸然出击。 一百二十万头猪把三十万大军给围住,那也能够让三十万大军损失惨重。 更何况这些都是使用弓箭熟练的游牧民族。 他们是真的可能弄来一百二十万副弓箭的。 于是双方才这样对峙了下去。 刘彻在这个冬天会给卫青再送去十万步卒,还有数不清的军用物资。 然后来年开春张远就会率领十万骑兵北上,寻求与匈奴还有乌桓决战的机会。 这时候也是起用褚达这颗暗子的时候。 褚达的身份在大汉一直是一个谜,谁都不知道褚达在匈奴那边是死是活,很多人甚至都已经忘了这个人。 知道详情的人在大汉也就是新安侯府这群人,再加上卫青刘彻以及平阳公主。 在蓝田山下看守褚家的大军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也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张远跟褚达才能够找到一丝机会,彻底的将匈奴剿灭掉。 可是在这之前,张远需要做好全部的打算。 若是褚达消息送不出来,或者是褚达的身份败露。 这仗还是要继续打下去的,不可能因为没有了这点信息就不打了。 刘彻动用五十万大军,不是为了和平收场。 张远每日都在看地图,研究颓当城周边的地形。 越是研究他越发现军臣真的是聪明。 而且这座城池当时建的就是为匈奴考虑的一样。 四面八方都是旷野,根本没有办法堵住匈奴人撤退的去路。 张远想要率领十万骑兵绕后,基本上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绕后,人家匈奴只需要派出一支大军缠住你,然后其余人就可以从两侧从容的撤退。 可你要是不绕后,连那一支大军你都抓不到。 至于围城,就更不可能了。 匈奴人的警惕性已经没有那么低了。 他们的斥候小队都已经在渔阳郡境内开始游荡。 可以说张远只要率领大军进入到渔阳郡内,等于就直接暴露在匈奴人的视线当中。 除非从别的地方绕过去,就好像当初要剿灭白羊王和楼烦王的时候一样。 大汉的北疆边境线十分的长,张远可以找到很多地方绕到匈奴人的背后,而不让他们发现。 可是这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绕后是绕后了,可根本找不到办法可以联系到褚达,也不能跟卫青的大军做到遥相呼应的效果。 张远现在担心就担心在,军臣发现大汉开始往渔阳郡集结兵力,然后就索性撤退了。 不跟你们玩了。 那不光是张远,整个大汉都要遭受到莫大的损失。 拿这么多的物资去跟匈奴人打仗,结果一个人没杀就结束了,大汉得亏死。 第二百五十七章 军臣病死 在张远发愁该如何应对匈奴时。 大汉平静的表象之下也是暗流涌动。 刘彻已经削减了淮南国的领土,另外有两个王国在今年也被废掉了。 大汉的诸侯王势力进一步被削弱。 大家都知道刘彻要对匈奴发起决战,同样的也明白刘彻解决完匈奴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解决诸侯王问题。 原本推恩令是一个非常柔和的办法,却总有几个人拒不接受。 也不怪刘彻心里面想要强硬一番。 秋日大祭的时候刘彻就宣布这一年将会是元朔元年。 一个新的开始。 进入到元朔的第一个冬季,衡山王刘赐奉诏入京朝见刘彻。 刘彻估摸是想着要在汉匈决战之前,好好地敲打敲打这些有反心的诸侯王。 刘赐本身是没有反意的。 只不过在几个月前因为手底下的一个方士卫庆的缘故才生起了反心。 刘彻对大汉掌控的如此严格,怎么会不知道刘赐的事情。 再说淮南王刘安跟衡山王刘赐是兄弟两个,哥哥想要谋反,当皇帝的肯定是要也盯着这个弟弟。 说起卫庆的事情,倒也挺好笑的。 说起来跟雷被的事情,也有些相似。 卫庆知道刘彻对于神仙方术已经产生了兴趣,就想要入长安侍奉刘彻。 结果这件事情被衡山王刘庆知道了。 刘庆大发雷霆,觉得自己手底下的人背叛自己简直是不可以饶恕的事情。 立马就判卫庆死罪,而且严刑拷打,逼得卫庆自己认了罪。 结果衡山国主管民事的内史是刘彻任命的,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拒不执行刘赐的命令,并且驳回了刘赐定的死罪。 刘赐本来就是一个狭隘、自私、短视的人。 出了一个像卫庆这样的人就已经让他发怒了,结果衡山国的内史也敢违抗他的命令。 不过衡山国的内史是刘彻任命的,刘赐没有处置权,只好上书告内史有罪,让刘彻逮捕他。 这一手跟他的大哥淮南王刘安告淮南国相的手法如出一辙。 结果廷尉在审理衡山国内史的时候,内史直接揭发了衡山王刘赐的种种罪行。 比如强夺民田,甚至摧毁百姓祖坟当做田地的事情都被揭露了出来。 廷尉的官员查实之后,当即就要逮捕衡山王。 说起来也是衡山王运气好,当时正卡在主父偃被赐死的时候。 刘彻拒绝了廷尉府官员的请求,只是剥夺了衡山王任命官员的权限,二百石以上的小官都要长安这边来任命。 衡山王刘赐气愤不过,这才开始召集能够统兵还有懂得占卜的人,日夜想着什么时候开始谋反。 说起来衡山王刘赐好像是被刘彻逼得生出了造反的心思。 其实还是他自己小肚鸡肠。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卫庆一个小小的谒者,想要侍奉刘彻,奔一个好前程,你衡山王直接放人不就行了。 结果衡山王偏不这么干,不这么干就算了,人家想要侍奉刘彻你还要杀人家。 也就是赶上了个好时候,刘彻还没打算对这些诸侯王下手,不然仅仅这些罪名就能够判衡山王刘赐死刑。 知道衡山王想要谋反的刘彻,就召他入京。 也没想着要对刘赐怎么样,只是告诉他,叔叔你悠着点,谋反可以,等侄子解决完匈奴叔叔你再谋反行不行? 刘彻这一套玩的真是炉火纯青。 让别人根本没有办法揣摩到他的心思。 不然终其一朝也不会有这么多自杀的大臣还有诸侯王。 衡山王人虽然易怒易冲动,可到了长安城之后了解到刘彻的意思,心里面越发的不安。 赶紧拜见了太后王娡,逃一样的逃回到了衡山国。 在逃回衡山国的路上,衡山王刘赐途径淮南国拜见了自己的大哥淮南王刘安。 他们之间密谋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 但是刘彻知道刘赐见了刘安就行了。 汉高祖刘邦的基因也是强大,这么多子子孙孙,在遭遇到削藩的事情时,根本就没想过其他的可能。 没有人妥协,没有人主动向皇帝投诚,一个个心里面想的都是谋反。 大家都姓刘,你能当皇帝凭什么我们不能当。 其他朝代都是皇子争夺皇位,西汉好像这些皇子都没有这些心思,反倒是这些诸侯王一个比一个想当皇帝。 刘彻要不因为自己的母亲王娡还有窦太主刘嫖,估计这辈子都生不起想要当太子的心思。 就连孝景皇帝的弟弟梁孝王刘武,也是当了诸侯王之后才想着要当皇帝。 由此看来,大汉的诸侯王当不得。 处在分封制跟郡县制过渡的时期,这些诸侯王注定会成为历史车轮下的碎片。 刘彻在尽全力维持大汉的内部稳定,张远自然也不能够辜负刘彻的努力。 他在研究地图的时候,发现了极其重要的一点。 匈奴大单于军臣是不知道浑邪王想要投靠大汉的事情。 浑邪王跟休屠王最后一次跟军臣互通消息是在浑邪王跟张远送信之前。 休屠王让自己的亲信把李朔送到匈奴大单于军臣那里去,以证明汉军在夫羊句山狭阻截了匈奴援军。 而后浑邪王对大汉采取既不亲热也不冷淡的做法,更能够证明张远这个想法。 大汉要是赢了,浑邪王就可以舒舒服服的来长安当个侯爷,匈奴大单于军臣要是赢了,他浑邪王可以继续做他的王,也不用接受军臣的制裁。 这种骑墙的人最是讨厌了,张远可不想让浑邪王这么舒舒服服的继续骑墙。 想到这可能是取胜的关键。 张远立刻开始跟刘彻写信。 大概内容就是让刘彻派人告知浑邪王。 大汉打算在春季跟匈奴大单于军臣动手,然后让浑邪王派兵援助军臣。 这样一来军臣肯定会信心大增,即便知道汉军又往渔阳郡派了二十万大军也不会轻易的就选择撤退。 然后在一个合适的时机之下,浑邪王再直接发起反叛对军臣的匈奴本部发起进攻。 张远还建议刘彻,浑邪王如果同意,那么就答应他拨出一个郡的地方让浑邪王安置匈奴的族人。 如果不答应的话,就直接赤裸裸的威胁,说二十万大军不会派往渔阳郡,会直接开向河西走廊。 至于怎么选择由浑邪王自己做主。 写完这一封信,张远又开始写第二封,向刘彻解释他的用意。 并且详细说明,就算浑邪王跟军臣合作了,五十万汉军对阵七十万匈奴骑兵也将拥有绝对的胜算。 做这一切其实并不是想要拉拢浑邪王,只是为了军臣,必须要让军臣心里面觉得他们匈奴可以获胜。 把信件装好之后,张远赶紧找了个人送往建章宫。 离春季没有几个月了。 浑邪王要是同意,不管是假装的还是真心的,都得在一开春就出发,然后最好在一个月之内赶到颓当城。 等他到了颓当城,大汉这边的二十万大军才能够出发奔向渔阳郡。 派人去送信之后,张远立马让骠骑将军府的官员开始模拟。 模拟当匈奴有七十万骑兵之时,而大汉这边只有十五万骑兵以及三十五万步卒时候的情况。 可是模拟了许多种情况,大汉这边的胜算都不是很高。 主要是要在草原上以弱势兵力包围住优势兵力的一方很难。 没有建筑物的依托,更重要的是对方都是骑兵,汉军的装备再精良只要不是在战场上挖出一条长五六米的壕沟出来,都没有办法阻止匈奴骑兵的突围。 对于这一点张远很是头疼。 匈奴又不傻,肯定不会往东边逃,他们只要往北边逃或者是往西边逃,只需要几个时辰就能够彻底的摆脱汉军的追踪。 张远看着看着,发现在大兴安岭以西还有着一股势力。 这股势力大家都知道,鲜卑一族。 不过因为乌桓一族的活动范围是东西走向,沿着饶乐水这一带,基本上就阻绝了大汉跟鲜卑一族的交流沟通。 大汉也只是知道在乌桓一族的北边还有个鲜卑族罢了。 而张远是知道鲜卑族在匈奴族被赶走之后的最大获益者。 匈奴这么大的一块地盘基本上全部都落在了鲜卑族的手中。 而且这个族群没有其他游牧民族那么刚。 他们更像是羌胡。 不过又比羌胡多了一丝血性。 鲜卑人没有臣服过匈奴,不过偶尔臣服过大汉。 张远之前有想过联系鲜卑族,然后与他们结盟共击匈奴,只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出使鲜卑,也找不到合适的路线前往鲜卑。 匈奴人的防守很严密,从乌桓族那里过去也挺够呛的。 只是想了想,张远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比跟浑邪王合作都要费劲儿,而且派过去的人基本上就是个死。 派去浑邪王那边的汉朝使者最起码还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送人去送死的事情张远是做不来的。 他现在想着要是能够有个电话,跟褚达打打电话联络联络,知道军臣那里是什么情况就好了呀。 张远想着褚达,褚达也在想着张远。 颓当城这个天阴沉无比,浓厚的云彩快把人的心情压死了。 匈奴族的祭祀在颓当城的高处搭建了一个祭台。 匈奴大单于军臣躺在一堆枯木之上,面无血色,身上裹着的全都是兽皮。 周围围着一圈匈奴人在那里跳舞,而其余的人都不知道嘴巴里面在念叨什么。 褚达还有李朔竟然也在人群中,他们跪着跟匈奴人一样念叨着稀奇古怪的语言。 再一看褚达周围差不多都是汉人,只不过现在都已经披上了匈奴的衣裳。 仔细看看,张远以为失踪了的李沮就在褚达身后跪着。 “军臣始终还是要扛不住了,褚兄你在匈奴待的时间最久,你说说会不会是伊稚斜当大单于?” 李朔侧着头,小声对褚达问道。 褚达看了看最前面的伊稚斜,点了点头。 “军臣的大军基本上都已经被伊稚斜控制住了,匈奴四个藩王有三个藩王已经被汉军杀死,就只剩下浑邪王。 可浑邪王拒不来颓当城,这匈奴左右谷蠡王还有右贤王年岁都已经大了,他们是不会反抗伊稚斜的。” “你说伊稚斜当了大单于之后会怎么处置我们?” 李朔非常担心自己的处境,他被送到军臣面前后,亲口说要投靠军臣,这才免去一死。 而李沮是拒不投降,然后匈奴大单于军臣派褚达跟李沮沟通了之后,李沮才选择投降匈奴的。 他们三个可都是因为军臣才活下来的。 谁也不知道伊稚斜对于汉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李朔可不想刚从虎口逃生,然后又掉进了悬崖。 “不知道,老老实实的等着吧。 我们几个除了匈奴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听到这话,李朔垂下了头。 慢慢的祭祀进入到了尾声,老天爷仿佛没有垂幸军臣。 躺在枯木之上的军臣,也没有一丝回光返照的样子,反而精神越来越萎靡。 最终是在众人的祭祀声中,军臣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匈奴一族陷入到了恸哭之中。 张远还有刘彻估计打死都没有想到,匈奴人之所以不撤退还在往颓当城聚集,完全是因为军臣生病了,根本没有办法回到北边去。 就这样颓当城因为军臣,聚集了除了浑邪部还有休屠部几乎是所有的匈奴族人。 一些没有通知到的匈奴部族没来也是正常。 可浑邪王明显是知道这一点的,可他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大汉。 褚达即便想要把消息传出去也是有心无力。 毕竟传递浑邪王跟休屠王来的消息的时候,褚达经历的远非常人所能够想象到的。 他不断地试探,才成功把消息送到了卫青手中。 而且军臣病重之后,匈奴人对他的看管也变严了。 虽然他还可以随意走动,但是暗处多了许多人在盯着他。 这些人自然不是军臣的人,这些人都是伊稚斜的人。 伊稚斜可没有把褚达当成是自己人,既然不是自己人,就要在这个时候看住了,省的弄出一些乱子来。 军臣一死,伊稚斜就不再跪着,直接走到军臣的尸体旁边,向着匈奴的族人宣告,他是匈奴一族的大单于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神奇的脑回路 对于匈奴内部发生的权力变更,张远肯定是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知道的。 甚至不知道伊稚斜当了大单于之后对大汉的态度是什么,是直接选择撤退避战,还是继续在渔阳郡跟汉军死磕下去。 不过当了匈奴大单于的伊稚斜,第一次将匈奴本部下的所有王还有将领都召集到了他的大单于帐之内。 甚至褚达都得以进入到王帐之中。 “诸位,这个冬天我们迎来了一件很不幸的事情,王兄病死,最心痛的是我。 但是现在我们不应该悲痛,颓当城周围没有草场,冬天一过,我们的族人到底是回到狼居胥山放牧还是继续在这里战斗,我都需要你们给出意见。” 能够进入到大帐之中的人最次也是个大当户。 也就是匈奴人所称的二十四长,这二十四个人控制着所有的匈奴大军。 左右骨都侯是匈奴内部的智者,也是辅助匈奴大单于处理匈奴内部事宜的官员。 所以现在单于帐之内,加上褚达还有伊稚斜也就二十六个人。 韩王信的后代虽然控制着鬼奴,可他们的驻地并不在颓当城,鬼奴经常在大汉跟匈奴这边来回反叛,因此伊稚斜也不是很相信他们。 “大单于,我觉得我们应该回到狼居胥山。 现在浑邪王已经不听我们的控制了,老单于担心的事情正在慢慢变成现实。 我们只有回到狼居胥上,休养生息,等到明年龙城大会,祭祀天地先祖鬼神的时候强行召浑邪王来龙城。 他若是来了,您在扣留他手下的大军,他若是不来,就证明他真的是要反出我们匈奴了。” 说话的是右骨都侯。 大帐之中他的资历最老,他辅佐的大单于加上伊稚斜已经是第三代了。 他也是老上单于的表弟,呼衍一族的族长。 匈奴本部除了大单于一脉以外,最尊贵的三个姓氏就是呼衍氏、兰氏还有须卜氏。 匈奴之中的官职大都由这些姓氏的匈奴人担任,并且都是世袭制。 其余的匈奴人即便是勇猛善战也当不上匈奴的贵族。 一个没有上升通道的民族,终究是会出问题的。 “右骨都侯说的在理,还有其他人有别的意见么?” “大单于,我们应该为老单于报仇。 如果不是卫青张远韩安国这些人,老单于也不会病死在颓当城。 这些汉人甚至还羞辱我们匈奴的太子于单。” 二十四个人里面总有一些愣头青,说话的是军臣的儿子,只不过年纪不大而且母亲不是匈奴的大阙氏,这才没能够跟伊稚斜竞争。 他现在坐在这里,完全是因为伊稚斜想要安抚军臣的死忠,才让这个愣头青接替自己做了左贤王。 另外这也是伊稚斜没有子嗣的原因,不过伊稚斜把军臣的那些阙氏都照盘接收了,生个儿子只是时间问题。 “你冷静一些,我们都想为老单于报仇,可是必须要等一个好的时机, 你有办法将那些城墙全都夷为平地么,如果没有现在就收起你的愤怒,等待将来跟汉军作战时,再把你手上的刀对准那些汉人! 听明白了么?” “是,大单于。” 伊稚斜以左贤王未成年为理由,没有把兵权交给他。 现在看起来这一步是走对了,这个人根本就不听他的使唤。 “褚达,你是汉人,站在你的角度你觉得我们现在是留在颓当城好,还是回到狼居胥山好?” 伊稚斜把褚达叫来肯定不是为了让他看戏的。 看着褚达一直沉默不语,立马就发问。 “大单于,其实我们的意见都不重要,您只要按照您心中的想法去做,就能够带领匈奴一族重新恢复到往日的强盛当中。” 褚达肯定不会给伊稚斜任何的意见,这样只能够平白的徒增别人对他的猜疑。 就算说的附和伊稚斜的心意,那么大帐之中这么多人,肯定有心存不满的。 那些人如果要抹黑褚达,最好的办法就是说褚达是汉人的奸细,一心想要害匈奴人,只要这么说了,就能坑的褚达被其他人怀疑。 这么长时间的卧底工作好不容易就要看到收获的时候,褚达肯定不会去冒任何的险。 “你倒是会说话,可是我真的想听你给一些建议。 右骨都侯的话跟左贤王的话,你总得支持一个人吧。 告诉我,也不用说理由。” 伊稚斜这是在逼褚达表态。 褚达思虑片刻,把最稳妥的答案给说出了口。 “我以为右骨都侯的说法对匈奴最有利。” 伊稚斜肯定是不喜欢左贤王的,褚达不会傻傻的支持一个孩子。 支持他干嘛? 支持他继承伊稚斜的大单于位? 要知道左贤王的位置可都是匈奴的太子位。 现在的左贤王还是军臣的儿子,褚达就算是再傻,也不可能在军臣刚死的时候,他弟弟继位的时候跑去支持军臣一个没有兵权的儿子。 “褚达你既然支持右骨都侯,想来渔阳郡的那些汉人们也会这么想。 既然如此,我决定明年开春之后继续跟汉军作战,直到逼的汉国主动向我们匈奴求和。 另外派人告诉浑邪王,明年开春给我派二十万大军过来,如果不来往后浑邪王一脉便是匈奴的死敌。” 褚达都懵了,王帐里面其他的二十四个人也懵了。 大单于您的脑回路看起来是真的有些奇怪啊。 其实伊稚斜心里面早就有了主意,就跟军臣一样,需要一场胜利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而伊稚斜也需要一场胜利来巩固自己的位置。 现在几乎所有伊稚斜能够动用的兵力都在颓当城了。 如果再回到狼居胥山,各部族回到自己的草场放牧,伊稚斜再想聚集这么多人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军臣的死,为伊稚斜创造了机会。 如果现在手里面有五十万骑兵都打不过汉军,将来他只能率领二十万三十万骑兵南下的时候,也不会打败汉军。 既然如此那就在自己手里面兵力最为充足的时候,对汉军发起攻击。 不得不说伊稚斜这个想法其实是对的。 匈奴一旦撤走,乌桓一族还会不会鸟匈奴还是两说。 这样一来伊稚斜就等于可以控制七十万兵力。 而大汉只知道匈奴加上乌桓只有五十万兵力。 因为大汉是没有办法将斥候往草原渗透的,而匈奴人则可以把斥候渗透进渔阳郡。 按照伊稚斜的设想,浑邪王再弄来二十万骑兵,那么匈奴就会立在不败之地。 如果张远知道了伊稚斜的想法,估计也会支持他这么做,当然是站在匈奴的角度上。 如果大汉跟匈奴之间必须要有一场决战,这时候确实是对匈奴最有利。 刘彻要给张远的十万骑兵里面有一半都是新兵,训练时间估计都没有超过一年。 拖得越久,汉军的数量就更庞大。 这种事情想都不用想,一个人口几千万的大国,跟一个只剩下不到两百万人口的游牧民族,在军队数量上拖得时间越久,人口多的国家胜算就会越高。 而且大汉的兵工厂日夜不停地在打造各种武器装备。 张远都很难用上拿精钢打造的铁器,除了武器。 这么多年来,大汉产出来的精钢基本上全都用在了武器装备上。 这一点,匈奴打死都追不上大汉的脚步。 这是一个文明对于另外一个文明的碾压。 如果让匈奴自己发展,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年才能够有大汉现在的这个水平。 张远不知道匈奴突然多出来了二十万大军,仍然在模拟着五十万大军对阵七十万大军如何进行战斗才能够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大概半个月之后,浑邪王分别见了大汉的使者还有伊稚斜派来的使者。 刚刚好两边的意见都是让他出兵二十万到颓当城,他就把两边的要求都给答应了。 伊稚斜跟张远绝对不会想到还有这么一层便宜让浑邪王跟占去了。 当张远从刘彻那里得知浑邪王一口应允之后,心里面松了一大口气。 最起码匈奴已经有了跟大汉一战的勇气。 即便卫青跟公孙贺那边传来的消息一直都不是很乐观。 渔阳郡基本上处于沦陷状态,不仅仅是渔阳郡,还有上谷郡以及代郡。 区域内活动的全都是匈奴的斥候,卫青想要把消息送出来都很难。 从代郡到渔阳郡,汉军还有百姓们全都缩回到了城内,匈奴也杀不到人,城池里的存粮足够三个郡的大军还有百姓硬撑到夏天的到来。 匈奴人想杀人杀不到,想劫粮,粮草却都在城中。 因为几十万百姓的消耗也要官府出,这才导致已经开始有入不敷出的迹象。 “骠骑将军,长安城传来消息,渔阳郡太守韩安国离世了。” “什么?” 张远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个冬天可真的有些难熬了。 他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见到过韩安国。 往日的仇恨自然也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散去,张远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还是有些心酸的。 “陛下可有派到渔阳郡当太守的人选?” “陛下已经任命车骑将军公孙贺为渔阳郡太守。” 张远点点头,这时候最怕弄一个不熟悉战局的人过去当太守。 卫青即便是大将军也不能够对一个边郡的太守指手画脚。 如果是公孙贺的话,张远还有卫青等到出战的时候就能够安心把后背交给公孙贺。 匈奴人那边也不知道韩安国离世的消息,不然肯定能够为他们打上一剂强心针。 而汉人这边不知道匈奴大单于军臣离世的消息,算是两边的信息扯平了。 大汉最好的进攻时机就是军臣还活着,然后颓当城开启祭祀大会的时候。 那个时候所有的匈奴人都跪着,根本就没有防备,汉军可惜没能够抓住这个机会,不然就是一边倒的屠杀了。 冬天到了,张远本来让卓文君回到蓝田山这边来。 可是卓文君以要给卓王孙看着长安城的生意为由拒绝了。 张远明白卓文君这是站在大义的角度上给他还有萧若留足空间。 萧若要是还不怀孕,那么外人估计只会有两个想法。 要么是张远的身体出了问题,要么就是卓文君太过霸道,不让萧若靠近张远。 无论是哪一种,对张远来讲都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卓文君索性就留在长安,让谣言没有出门的机会。 张远也使足了力气在萧若身上耕耘,希望能够有一天会结出来果实。 最开心的人莫过于萧若。 她在蓝田山这边体会到了当女人的感觉,而且被人宠爱的感觉让她越来越像一个小女人。 只要张远在家,她就会依偎在张远身边。 张远也喜欢抱着她,这个女人的体质肯定有些特殊。 一碰到男人浑身就发烫,在夏天反而会变冷。 随身带个空调的感觉让张远也很上头,有时候在床上一待就能够待上一整天。 冬天的三个月很快就过去。 蓝田山这边是长安城附近最先看到春天来了的地方。 山泉旁边的石缝之中总是会在春天到来的时候,长出几颗倔强的小草。 张远知道马上就要出征了,于是就去了府内的竹林。 褚达的家小都在这里。 他的儿子都快十六岁了,可是也只能够困在这片竹林里不能够踏出去半步。 “娘亲,是叔父来了。” 褚达的妻子对张远很是冷淡,她将这一切都怪在了张远的身上。 “新安侯。” “嫂嫂不必这么客气,我只是想要来跟你们说一声,我马上就要出发了。 这一次我会把褚兄从匈奴那里带回来,以后你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再也不会有人约束你们。” “新安侯若是能够把我夫君平安带回来最好,如果不能也请将他的尸骨带回。 北边寒冷,他应该是受不了的。” “嫂嫂放心,我即便是豁出去这条性命,也会将褚兄完完整整的带回来。” 褚达的妻子甚至都觉得褚达已经死在了匈奴人的手中。 这么多年那点希望都已经快被消磨的不剩下半点。 “有新安侯的这句话在,我就放心了。 只是无论我夫君能不能回来,我与几个孩子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 “嫂嫂放心,这是一定的。 等我回来的时候,陛下一定会对你们做出补偿,到时候侄儿可以入朝为官,你们也可以享受一生的荣华富贵。” 褚达的妻子摇了摇头。 什么荣华富贵,都比不上自由来的重要。 可张远也不知道能够给她们什么补偿,在口头上只能够这么说。 第二百五十九章 围城 没有出征仪式。 张远他们这次只算是向渔阳郡增兵。 虽然增兵的规模有些大。 因为需要等待浑邪王的大军先行与匈奴本部大军会合。 所以二十万大军会出函谷关一路东行去淮南国境内还有衡山国以北走一遭。 顺便带走这些王国的守军。 这次行军足足耗费了一个半月之久才抵达涿郡。 这一路上其实并不平静,刘安还有刘赐都专门派了人来盯着张远。 而且大军内还有一个张骞,处处给张远使坏。 薛仁还有李健张次公没有追随张远出征。 刘彻给张远派了其他人手,其实说白了就是担心张远在军中培养自己的势力而已。 随行的将军有高不识、赵不虞、公孙戎奴、赵信还有赵破奴。 估计是刘彻觉得张远跟姓李的犯冲,所以给他整了一堆姓赵的。 现在大汉还好,等到浑邪王投降之后,浑邪王的下属有许多人都被赐姓为赵。 那个时候大汉的赵姓列侯里面有一大半都是匈奴人。 而张远这次带的三个赵将军也就只有赵信一个人是匈奴人。 进入到涿郡的涿县后,张远没有让大军再继续前行了,要等到渔阳郡传来确切的消息说浑邪王与匈奴本部大军会合才行。 至于怎么才能够知道两支大军汇合,其实很容易。 在这开春的一个多月里,匈奴并没有采取任何进攻的行为出来。 这说明他们也在等待着浑邪王带着大军赶到颓当城。 只要匈奴发兵到渔阳郡或者任何边郡的城下,欲要与汉军进行战斗,那么事情就简单了。 匈奴一定是集结了所有的兵力。 这才想要跟汉军进行战斗。 这时候,大汉的势力范围才到辽东郡,在朝鲜半岛的汉四郡疆域还没有被征服。 渤海周边算的上是大汉边疆地带势力最为复杂的地方。 不仅有匈奴乌桓,还有卫满朝鲜、高句丽、夫余等等势力在跟大汉开战。 不过除了匈奴乌桓能够对大汉有些威胁外,朝鲜半岛的这些政权脆弱的就跟一张薄纸一样。 卫满朝鲜当初也不过是卢绾的一个下属将军带着一千人建立起来的政权。 只用了一千士卒就把当地之前的政权给推翻了,虽然用了一些手段,但还是可以见到朝鲜半岛这些棒子的无能。 张远只希望这些人等到战争爆发之时不要生出什么乱子,如果他们真的趁这个机会想要蚕食大汉的领土,说实在的很有可能就会让他们成功。 不确定的因素太多,其实也不怪刘彻到处征讨。 身为一个大国的君主,看到自己周边的那些小国到处乱跳,有时候真的很恶心人。 如果不选择这种暴力的形式解决,大汉这些边郡迟早是会被这些野心勃勃的人给蚕食的。 就好像卫满朝鲜,建国几十年他不侵吞大汉的疆土,但是却无限的招揽从大汉疆域跑过来的流民。 在这个时代,人口比什么都重要。 体现一个国家实力的,先是人口然后再是疆域最后才是武力文化经济粮食产量这些。 有了人才能够把其他的发展起来。 时间慢慢的就进入到三月,不仅是汉军这边着急了,就连匈奴那边也急了。 再拖下去,这附近的草场都没有牧草给牛羊还有战马食用了。 已经有小的部落开始离开颓当城。 伊稚斜却还在等着浑邪王率领大军赶来。 浑邪王为什么来的这么慢,说实话还是怪张远,夫羊句山狭已经成为浑邪王这辈子都脱离不了的阴影。 所以浑邪王才带着二十万大军选择向北而行,绕过俊稽山。 可是这么一绕就需要多浪费上半个月甚至更久的时间。 这次出征浑邪王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带着大量的牛羊,只带了路上够吃的军粮。 就这样慢悠悠的走了两个月才到颓当城这里。 颓当城说是城池,其实跟匈奴境内其他的城池一样,只有一些残破的城墙,牛羊都可以随意的出入。 浑邪王一来就好像跟伊稚斜是阔别多年的好友一样。 两个人互相拥抱了一下,伊稚斜也尽量让自己不动怒。 说白了他现在的位置还没有坐稳,如果浑邪王率领这二十万大军公然反抗他,那将是另外一种局面。 不希望他坐上大单于位置上的人,也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对他发难。 “浑邪王你可算是来了,我等你足足等了两个月。” “大单于你可是不知道,我这是担心汉军又在夫羊句山狭设伏,才绕了个大远。 你也知道汉国的那个张远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 “原来是这样,浑邪王你早些派人告诉我就好了嘛。 我白白为你担心了两个月。” “哈哈哈,是我考虑的不周到。” 浑邪王带来的二十万大军给颓当城的匈奴人打了一剂强心针。 当晚伊稚斜就下令杀牛宰羊,要好好招待浑邪王。 匈奴人在这一夜跳了一夜的舞,好像胜利就在他们手里面一样。 褚达还有李沮以及李朔是都不知道浑邪王跟大汉有联系的。 特别是褚达,已经开始担心在这种情况下匈奴跟汉军发生大战,汉军的胜率会不会太低。 不过他想了一夜之后认为,只要他知道张远出现在汉军的阵营当中,就一定要用出自己这么多年来积蓄的能量把匈奴的动向告诉给张远。 除非张远给了他明显的暗号,让他积蓄潜伏下去。 浑邪王率领大军到达后,匈奴上下休息了三天的时间。 第四天才开拔前往渔阳郡。 其实离颓当城最近的是代郡,可是渔阳郡有着公孙贺还有卫青以及韩安国。 这些都是匈奴人最狠的大汉将领。 伊稚斜把这场战争定义为复仇之战,就一定会奔着他们认为的仇人去。 乌桓一族距离渔阳郡更近。 如果不是汉军全部进驻到渔阳郡来,乌桓族还真的有可能不跟匈奴结盟。 结盟就有可能被吞并。 只是几十万汉军驻扎在这里,周围的民族还有国家都会感觉到是一种威胁。 所以乌桓一族的二十万骑兵先行抵达了渔阳郡渔阳城下,这里已经是越过长城了。 卫青没有收缩防线,在渔阳郡的北部,也是在长城之外其实还有几座城池囤积有大军。 可是被匈奴跟乌桓大的大军直接忽略了过去。 强攻城池,匈奴这些骑兵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取胜。 只能够想着到卫青面前,加以挑衅,看看有没有机会逼迫汉军出城。 春天都过了一大半,马上夏季就要来临。 北方这几个边郡的百姓都已经放弃了这一年的收成,外面的土地都已经长出了荒草来。 卫青还有公孙贺站在渔阳城的城墙上,看着远方的乌云朝着这边压过来,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近百万的战马,在驰骋。 这差不多是大汉所拥有马匹的五倍。 不管是卫青还是公孙贺还是渔阳城内的其他人,没有人感受过这种感觉。 这种大地震颤的感觉都可能被人当成是天灾,误会成地龙在动。 “快派人去涿郡,通知骠骑将军! 匈奴人来了,命令五万骑兵出城与骠骑将军汇合,骠骑将军张远麾下十万步卒入驻狐奴城! 骑兵全部交由骠骑将军张远指挥!” “喏!” 卫青麾下的五万骑兵并没有屯驻在渔阳城,反而是派去了靠近涿郡的蓟县。 原本蓟县是燕国的国都,后来因为燕王刘定国被处死,所有燕国就被刘彻给废为一个郡。 信使带着卫青的命令一路疾驰出城。 而匈奴跟乌桓的联军却是离渔阳城越来越近了。 远远望去就好像是一群蚂蚁一样,根本看不到边际全都是人。 “车骑将军,匈奴人这是把能出动的大军全都派出来了。” “那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人啊,骠骑将军预测只有七十万人,可是现在看着有差不多一百万啊。” 作为常年征战的将领,公孙贺还有卫青对于观察敌军的人数有着自己的一套心得。 虽然具体不到某一个数字上来,可是不是七十万大军他们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如果不是有着城墙保护,卫青现在都想着要撤退了。 这么多人这仗还打的下去么? “浑邪王,乌桓大单于,前面就是渔阳城了。 卫青公孙贺还有韩安国全都在城内,待我们踏平渔阳城便能够让汉国知道我们的厉害。” 乌桓大单于点了下头。 他其实不想参与这场战争,乌桓不同于其他民族,它的内部其实就是一盘散沙。 乌桓大单于只是借匈奴人的手还有来自汉军的压力,促使乌桓一族团结了起来。 就因为这样,才跟匈奴混到了一起。 “希望能能够如愿,不过这场战争胜利之后,我希望能够占据汉国的辽东郡跟辽西郡。” “你放心吧,我们匈奴看不上汉国的这些城池,只要你有足够的人,把整个汉国都占领了我也无所谓。” 浑邪王一直没有张口。 他知道汉军有着五十万大军的。 战局的关键不在匈奴也不在大汉,而是在他的身上。 最起码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他临阵倒戈向大汉,那么大汉就能够取胜。 他要是一直站在匈奴这一边,匈奴就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浑邪王明白骑墙头的机会就这一次。 不管是大汉还是匈奴都是倾尽了所有的力量来应对这场战争。 赢得一方会在将来的局势之中彻底的碾压另外一方,到时候很可能容不下他这颗沙子。 捞好处的时候就在现在。 “大单于,如果这次胜了,西域三十六国的进贡我全都要了。” 浑邪王没有拿商量的语气跟伊稚斜说话。 帮助匈奴在他看来就这一个好处能够让他心动。 西域诸国的贡品都是送往狼居胥山的。 每一年浑邪王都劫掠了不少,如果以后都送到他这里来,他不就不用劫掠了。 伊稚斜的脸色有些难看。 向你浑邪王进贡,那你浑邪王不就成了西域那些国家的宗主国。 这是要自立出去啊。 虽然现在浑邪王差不多就相当于自立出去了,可依旧还是要遵守匈奴的规矩。 “既然浑邪王想要,那就都拿去。” 伊稚斜明白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只好咬着牙同意了。 可他在心里面却想着等到匈奴获胜,你这二十万大军就别想着回到西边去了。 右骨都侯跟伊稚斜说的那些话他虽然没有采纳但并不代表他就觉得没有道理。 “哈哈哈,那就谢谢大单于,这次我浑邪部的勇士一定尽全力跟汉军作战!” 浑邪王也未必就信了伊稚斜这一套。 这年头谁不是在互相试探呢。 从卫青他们感觉到大地在震颤,然后到九十万骑兵将渔阳城团团包围住,已经是两个时辰过去了。 卫青看到之后有些头皮发麻。 冒顿时期的匈奴要是能有这将近百万的大军,都能南下把刚成立不久的大汉帝国给灭了。 可是现在基本上不存在这种情况。 大汉现在有将近五千万的人口,强行征兵的话恐怕能够凑出来五百万的大军。 只是武器装备不够装备这五百万大军的,而且国家跟百姓也养不起这样一支大军。 可如果真的要灭国的时候,谁还会考虑那么多,手里面有件利器就能跟匈奴干起来。 “传令下去,打开四面城门,引诱匈奴人攻城!” 卫青一向是个稳重的性子,可他这一回突然就想到了一个搓一搓匈奴锐气的主意。 因为这近百万的大军围城,城里面其实有些低气压,很多汉军就好像快要窒息了一样。 在他们看来他们在渔阳城就是等死的,另外城内还有二十万百姓。 幸亏现在没有投石器,不然匈奴用投石器随便往渔阳城内抛射巨石就能砸死人。 “大将军,开城门恐怕不妥吧,万一匈奴人冲锋过来我们没能来得及...” “按我说的做,四个城门每个城门派两百士卒守好城门墩。 另外城墙上面的三弓床弩都给我准备好了,匈奴人一旦进入射程就给我万箭齐发! 等他们接近到城门一里时,给我关城门。” “那么守在城门处的士卒生还率岂不是很低?” 这么关城门,很有可能就把那些士卒给关在城外了。 “没办法,如果不这样做,我们的士气很可能就会崩塌。” 卫青说的时候心里面也很难受。 第二百六十章 小胜一场 八百装备精良的士卒轰然打开城门。 手里面握着战戟,好像他们就要去赴死一样。 “杀!” “杀!” “杀!” “吼!” 城内的士卒擂响了战鼓,城墙上的兵卒喊杀声不绝于耳。 伊稚斜浑邪王他们顿时有些搞不懂了。 这不是还没挑衅,就要正面开战么。 “浑邪王,你看卫青是在搞什么鬼?” “大单于,我不知道卫青在搞什么鬼,但是我知道这是攻入渔阳城的最好时机啊。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么?” 浑邪王觉得很有可能汉军都在渔阳城内,张远说等他把大军调来跟匈奴大单于军臣汇合之后在北上完全就是在忽悠他。 不过很快他就觉得张远不是在忽悠他了。 出渔阳城的这些汉军士卒,甚至都没有走出城门洞。 “卫青想要耍我们玩?” 伊稚斜觉得他现在下令让大军冲锋,这些汉军就会退进城然后把城门关起来。 “那大单于你吃他这一套么?” “派人去喊话,可以让卫青在城外选一个地方,我们跟他决战!” “是!” 几个懂汉语的匈奴将士骑着马冲到了渔阳城城墙之下。 不过三弓床弩并没有发射,卫青觉得还没必要为这几个小兵浪费三弓床弩的特制弩箭。 “等他们靠近之后,派几个能用两石弓的神射手,我记得不还有一个能开三石弓的么。 这几个人进入到射程内,就将之射杀。” “喏。” 明知道匈奴人是来挑衅的,卫青肯定不能对这几个人笑脸相迎。 就这样,嗖嗖嗖的几声,三名匈奴士卒应声坠倒在了马下。 “啊啊啊,卫青欺我太甚!” “大单于现在是继续安营扎寨然后围城还是进行攻城,还是得拿出个办法来。” 经过这么一出,浑邪王心里面的天平稍微往大汉这边倾斜了一点。 伊稚斜不管是跟卫青比还是跟张远比都显得太愚蠢了些。 这么多年来一心只想着争夺大单于的位置,都没有想过好好的培养一下自己的军事素养。 浑邪王立马就想到了大汉之前那个梁孝王刘武,同样是弟弟想当哥哥的太子,怎么一个又有智商又能打仗,一个傻不拉几的。 “试探一波,如果汉军在渔阳城城门处跟我们战斗,那我们今日就拿下渔阳城,活捉卫青韩安国!” 伊稚斜狠狠地说道。 但是浑邪王跟乌桓大单于都没有附和。 他们不想把自己的手下派去送第一波。 伊稚斜见没有人附和他,也不心急立马就派自己的人马去攻城,反正人多任性。 “传令下去,派两万骑兵分别从四个城门处攻城!” 一刻钟之后,匈奴大军的军阵之中两万骑兵也没有列好阵势就对渔阳城的四个城门发起了冲锋。 卫青冷笑了一声,挥了挥手。 城墙上的三弓床弩立马就被拉到了极限。 然后还有其他的弓弩手也都把自己手上的弓弩对准了那些将要冲锋而来的匈奴骑兵。 “是时候了,给我射!” 嗖! 第一道破空之声响起,很多匈奴人立马意识到了这是什么东西。 不过他们没有停止冲锋,现在是匈奴人最为膨胀的时候。 他们坚信百万大军可以踏平渔阳城。 其实他们的想法没有错。 如果他们继续向前推进,九十万骑兵就怼在城墙根底下,一直不断地往城墙上射箭。 汉军根本没有办法冒头。 另外渔阳城的城墙只有六米多高。 四个匈奴人人踩人,都可以摸到城墙边。 如果张远手里面有这么多的大军,而且在没有任何攻城器械的情况下。 他会先用绝对的火力优势压的汉军漏不了头,然后再整个人梯出来,只需要十万人就能够搭成梯子,当然最下面的人很有可能直接被压死。 不过就算是十万当人梯的人全都死了,损失也要比强行攻城来的小。 因为当城墙被匈奴人占领之后,渔阳城的二十万汉军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人在城里,还冲不出去,后果就是只能够等死。 因为城池的局限性就让人多的那一方更有优势,这是打仗不是在玩游戏,没有那种一个侠客在街道中乱窜然后拯救全城人的英雄故事。 伊稚斜之所以没有这么做,一是他对匈奴的掌控力还不够,没办法让这些人心甘情愿的为他去死。 二来很可能他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一层上来。 其实就算不用人当人梯,杀上几万匹马也够了,就把马的尸体堆在城墙处,屠完城之后这座城直接废弃就行。 因为死的人还有马太多,尸体不及时清理,很容易就造成瘟疫。 匈奴骑兵冲到了三弓床弩的射程之内,迎接他们的就是死亡。 第一支弩箭射出去之后,而后就是数千支弩箭在天空中飞舞。 看着这一道弧形的钢铁彩虹,卫青心里面都快愉悦的唱了出来。 三弓床弩这可不是平射而是向下俯射。 威力要比平射打上许多。 弩箭可以直接插进土里面去半米的深度。 射人射马直接就是洞穿,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如果没有搭弓放箭矢的是空档,可以无限连射的话,卫青直接就敢自己把城墙推到,来多少死多少! 三弓床弩其实最大的还是对匈奴心灵上的震慑,杀人真杀不了多少,准头太差。 两万匈奴骑兵倒下去的人还没一千人。 不过三弓床弩只射了一轮就没有下一波攻击了,所有人包括卫青跟公孙贺都拿上了强弩。 伊稚斜下令让这些骑兵冲击城门,他们就真的冲击城门,也不想着用手里面的弓箭对城墙上的汉军进行一波压制。 等匈奴骑兵冲到距离渔阳城城墙五百米时,那些士卒已经按照卫青说的在关城门了。 可是厚重的城门关闭需要时间,城门洞的两百士卒后退也需要时间。 匈奴骑兵在这个时候还加快了速度,五百米对于他们来讲只不过是一瞬就能够冲过去的距离。 城墙上的汉军弓弩手没有选择射击。 因为五百米还不到弓弩的射程范围之内。 只有一百米才能够将弩箭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对准城门处给我齐射!” 卫青扣动扳机,箭矢立马就飞了出去,对着一名匈奴士卒的胸口,那名匈奴骑兵中箭之后就从战马上坠落。 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破空声,还有人从马上坠落下去的扑通声。 说实在的杀人还是强弩用着得劲。 两万骑兵根本就不够杀的。 渔阳城城墙之上最起码有五万名弓弩手。 只用了一轮齐射就让匈奴这两万骑兵留下了一万多具尸体,等他们冲到城墙处时,又是一轮齐射。 那些守在城门洞的汉军士卒都敢留在城门洞,跟冲到城门处的匈奴人厮杀。 “该死的,卫青就是在引诱我们去攻打渔阳城。” 伊稚斜狠狠地说道,旁边的浑邪王冷笑了一声,就在刚刚最好的战机被伊稚斜错过了。 “浑邪王你冷笑什么。” “我在笑大单于不敢孤注一掷,刚刚若是十万骑兵冲锋,你觉得渔阳郡的这四个城门还能关的上么?” 浑邪王也懒得跟伊稚斜打哈哈,他觉得自己要是帮助匈奴人这边,就一定要让伊稚斜明白自己的愚蠢。 “可是在我派出去的骑兵还没有冲到城墙的时候汉军就已经在开始关城门了。” “那你看没看到有些人冲到城门处的时候,城门还没有关上? 这时候骑兵一冲锋,他门后是有一万人在那里顶着么?” 伊稚斜从未有过攻城的经验,其实浑邪王也没有,他只是在劫掠西域诸国的时候用过这一招罢了。 以骑兵的冲锋速度,让那些西域小国的士卒没有办法及时关上城门。 “浑邪王按照你的意思,现在我们继续攻城?” “人家城门已经关上了,你还攻城有什么意义么? 收拢大军,围住渔阳城,就地驻扎。 汉军不会把自己困死在这一座城池之内,肯定会出城与我们寻找决战的机会。” 伊稚斜点了点头,心里面即便不舒服,还是听从了浑邪王的建议。 “全军原地驻扎,今夜杀牛宰羊,让那些汉人看看匈奴人过得有多么自在!” 伊稚斜一声令下,匈奴大军开始原地搭建军营,好像刚刚死的那两万骑兵不是他们匈奴人一样。 其实不管是汉人还是匈奴人,只要死的不是自己,他们心里面就没有多少感觉。 多年从军见到过的死人太多了,打仗会死人,生病会死人,就连生个孩子都会死人,至于饿死的就更多了。 如果身边每每死一个人都要悲痛一下,那么这一生都不会有快乐的时候。 “好了,匈奴人不会再进攻了。” “大将军真是走了一步妙棋,匈奴人碰都没碰到我们,就已经死了两万人。” 公孙贺大喜,这样的军功等到了长安是足可以封侯的功劳。 “只可惜这样的招数只能够用上一次。” 卫青庆幸匈奴人没有派更多的骑兵攻城,也遗憾匈奴人没有派更多的骑兵攻城。 人就是这么矛盾。 匈奴派的骑兵多了,很有可能就守不住城门,可要是再多一点,也有可能是汉军多杀了一万或者两万匈奴人。 现在每死一个匈奴人,对汉军来说都会减少一些压力。 这一场胜利还是冲散了渔阳城上空的阴霾。 将士们对未来也不是那么的绝望了。 接下来几天,浑邪王派各种人前去挑衅。 对着卫青撒尿拉屎的有,几万人齐声喝骂的有,可卫青就是不动声色。 这点侮辱算不了什么,如果连这点侮辱都忍受不了,他卫青也没办法当大汉的大将军。 昔日韩信不也能够忍受胯下之辱。 伊稚斜气不过,成天把大家聚集在一起商量该怎么把汉军逼得出城。 其实有些人心里面有办法,可是没有说。 浑邪王就有一个办法,能够让汉军不战而败,可他还在骑墙,没有把这个办法说出来。 至于褚达也有办法,且不说因为立场的原因不能说,就算说了也不能保证伊稚斜就相信啊。 毕竟之前褚达给建议的时候,伊稚斜就是反向操作给褚达给弄懵了。 “大单于,我们不如派几个汉人去,卫青看见匈奴人就杀,可是未必会杀汉人啊。” 这天正在商讨的时候,一个大当户突然建议道。 大单于帐里面可就褚达一个汉人,这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是啊,我们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可就这个方法没有试。” 伊稚斜直接就看向了褚达,想要看看褚达是个什么意思。 “大单于我不想去,因为我怕死。 但是如果大单于真的想要试一试,这大军之中又不是只有我一个汉人。 当初和我一起被抓到匈奴这边来的,还有一些汉人跟了过来。 大单于您要知道我还是有些用处的,派那些无用之人不是更好一些么。” “哈哈哈,褚达你对你的族人可真是残忍。 既然这样就由你派几个汉人去到渔阳城城墙之下给我辱骂卫青辱骂汉国!” “是。” 褚达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了。 匈奴人根本不会真正的相信一个汉人,而且他来匈奴这么长时间根本就没有听说过张远之前跟他说过的那个大汉宦官中行説。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这个人,还是匈奴人太过于健忘,毕竟他们也没有文字流传下来。 而褚达不是一个武将,只是一个文官,在尚武的匈奴内部就更容易让人轻视。 好在之前军臣要拿他换于单的时候,这才消除了大部分匈奴人对褚达的怀疑。 汉国这边根本就不重视褚达,这是匈奴人这边的认知。 不然他不能这么安全的在匈奴权力中枢生存这么多年。 张骞之所以能够活下来,那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接近到真正危险的匈奴人。 把挑选人的任务给褚达之后,这个会议就散了。 所有人都等着汉人去挑衅卫青,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就算卫青杀了那些汉人,匈奴也只会高兴,而不会生气。 同族之间相互屠戮的戏码还是很让人开心的。 褚达阴着脸走出了大单于帐,慢慢的向自己的大帐走去,他居住的地方周围也都是汉人。 第二百六十一章 眼皮子底下送情报 每一天褚达从伊稚斜的军帐中回来之后,总是能在自己的大帐内看到聚集在一起的汉人。 他们都在等待着褚达能够带回来一些有效的信息。 有的人希望大汉获胜,有的人不希望大汉获胜。 希望大汉获胜的人少有些可怜,褚达只知道有两个绣衣使者加上一个李沮跟他的想法是一样的。 其余人的心思他不敢去试探,也不能去试探。 因为除了他跟李沮以外,其他的人也就只有李朔一个没有被刘彻杀了全家。 不过当李朔投降匈奴的消息传到大汉,陇西李家就完了。 这一点褚达相当的肯定,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刘彻的狠辣。 要知道他当初犯的错根本就是无意的行为,他本来就是服侍皇宫里面的几个主人的官。 陈阿娇说的话他能不听么? 而后发生的事情,只能说他是没有严格的对待自己的责任,可就因为这刘彻就让他自己去匈奴送死。 如果不是张远,褚达现在肯定不能活了。 他现在唯一支撑下去的动力就是他的家人,他知道他要是死了,往后事情说不清楚,他的族人他的父母他的妻子儿子都可能因为他被诛杀。 等他进入大帐,看到一个个汉人同胞,他咬了咬牙。 为了家人他只能够选几个人去送死。 “诸位,今日大单于有别的主意了。” “到底还攻不攻打渔阳城了?” 最着急的就是李朔,匈奴赢了还好说,大汉这边不会知道他的生死,可匈奴要是败了,他可就藏不住了。 汉军随便抓一个地位比较高的匈奴人就能够知道李朔投降了匈奴。 他跟褚达一样也是有着妻小的。 如果他现在能从匈奴这边逃出去,回到大汉可以跟刘彻说是权宜之计,是忍辱负重,是假意投降。 可他有机会么? 机会几乎是零。 在大帐中这十多个汉人不是没有人想过要逃跑,当初几十个人现在就剩下十多个,很明显就是没跑掉死了的缘故。 “打肯定是要大的,但是他们想要卫青出城才打。 刚刚大单于说了,要让我选出几个人去渔阳城城墙下叫嚣。 逼卫青出战! 你们谁想去自己说,如果能活着回来,将来在匈奴的地位说不定比我现在都要高。” 褚达说完看着大帐里面十多个人,发现没有一个人敢直视他的。 如果卫青没有冲动,他们也顶多落个死不了而已。 可他们要是不死,之前在渔阳城城墙嘲讽的那些匈奴人可都死了。 两两对比,他们很难在这里混下去。 最好的结果就是他们能够被卫青抓回去,然后说不定说些话,卫青能够暂时放过他们,可回到长安城估计刘彻不会放过他们。 最后一种结果就是当场被射杀。 想来想去三种结果的下场可能都是死,那还去找死干嘛。 他们在匈奴这边委屈求生不就是为了能够活下去么。 “没有人站出来,我可就自己选人了。” “褚兄,我们可是跟了你好几年,不如就让李沮还有李朔前去。 他们去说不定被汉军抓回去,还能有一线生机,就说他们被匈奴俘虏之后宁死不降! 对,宁死不降!” 李朔眼前一亮,这是个机会啊,一个能够安全回到大汉去的机会。 “褚兄,那就由我跟李沮去吧,我们回到大汉若是能够活下去,一定照顾好你们还在世的妻小。” 褚达瞥了一眼李朔,我的妻小还用你照顾? 立马就出声拒绝了。 “不行,如果他们两个人逃到了渔阳城内,你们以为大单于都是傻子么? 他肯定会再派人前去,如果派去的人还是被卫青抓紧了城,我们这些人就不要有活路了。 我不可能让这两个人活下去,然后我替他们去死。” 褚达一段话就把关键点点了出来,而且他说的就是事实。 匈奴人不是傻子。 他们怎么可能让汉人都跑回去。 如果褚达不是因为需要等到最关键的时刻获取第一手的重要信息,他现在都不会选人,自己跟李沮直接去渔阳城不是美滋滋。 卫青知道他的事情,肯定不会对他下手,而且如果匈奴人追出来,卫青也会派大军出城保护他。 褚达想到的那个逼卫青派大军出城的办法就是以他自己作饵。 但是这个办法他死都不会说出来的。 “那褚兄你挑人吧,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一个人强硬的说道。 他的家人都已经死了,刘彻只对褚达一人留了情面。 其余不知道详情的人,投降了大汉就是真的投降,刘彻杀了他们的家人也是正常的。 “就你了,另外还有你!” 褚达指了这个人,另外还指了一个他怀疑是绣衣使者的人。 “其他人都出去吧,你们两个也做好准备。 有什么要说的话都写下来,将来若是有机会我会递给你们想要给的人。” 褚达首先就是要把里面不相干的人赶出去。 其他人见没自己的事情了,再留在这里跟幸灾乐祸无异,于是也都各自散去。 留在大帐中的两个人也明白了自己的命运,于是也不多说,真的就在兽皮上开始书写了。 “褚兄,我也不知道家中还有没有人活着,如果有人活着那么你就把这封信给他。 如果没有人活着,那么还请你帮我收养一个汉人孩子,在匈奴这边也好大汉那边也好,请把他的姓氏改成我的姓氏,让我的族群能够延续下去。” 褚达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其实都是苦命的人,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谁又愿意投降匈奴。 他们这些人都属于不知情的人,想要做到对大汉的绝对忠诚很难很难。 特别是匈奴那边还传来了消息,说家人都被杀了,才让他们彻底的投向匈奴。 即便是这样,他们心里面惦记的还是大汉。 褚达知道这个人活不了多久,可是也不能把实话说出来。 他们的家人虽然都死了,实情却是在他们真的投降之后。 而不是他们知道的那样,是刘彻先杀了他们的家人,然后他们才投降的。 其实刘彻给了他们家人活命的机会,只是没有把这个机会公之于众罢了。 另外一人虽然写了信,但是没有多说什么话。 这让褚达更加确认了他的想法。 随即把这人拉倒一边,然后往他怀里塞了一封信。 “把这信藏好,说不定能够保你一条性命。” 其他更多的就没有说了,褚达只是在放信的地方拍了拍他的胸口。 随后褚达见两人送出了大帐。 看着他们骑上战马,然后出了军营。 褚达想了想,为了防止有意外发生,他也牵了一匹马出了军营。 匈奴人知道这两个汉人是去叫嚣的,很多人跟着一起去看热闹。 褚达骑着马在后面慢慢跟着,直到差不多能让城墙上的人看清楚他的身形才停了下来。 “大将军,那人好像是褚达。” 公孙贺与褚达熟识,隔着几百米就认出了他来。 实际上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褚达传了一身大汉的官服,那质地一看就是卿大夫才能够穿的。 匈奴这边唯有褚达一人才有这件衣服,匈奴人不在乎这些,即便知道了这一点,褚达也可以糊弄过去。 就说穿着官服能够更让卫青愤怒就好了,这样的说辞也不会有人怀疑些什么。 设身处地的想想,要是匈奴人看见对面有人穿着他们的服侍在那里挑衅,他们心里面也不会好受的。 “就是褚达,最前面过来的那两人是汉人吧。” “应该是跟褚达一起投降匈奴的使团官员。” 卫青点点头,心里面暗自在盘算褚达这到底是整的哪一出。 结果两名汉人刚一接近渔阳城城墙就开始破口大骂。 卫青皱了皱眉头,立刻下令道。 “将这二人射杀!” “真的杀了?” “叛国之人有何怜惜之处?杀不得是么。” “不是!动手!” 两支箭矢立马就射了出去,这两名被褚达派过来叫嚣的汉人当然没能可能有活下去的希望。 褚达盯着卫青,锤了锤胸口。 因为他是背对着匈奴的,所以没有人看到他的动作。 这个动作却被卫青还有公孙贺看在了眼里。 “入夜之后派人从城墙上下去,然后把这两具尸体给搬回来。” 公孙贺这就不懂了。 人都死了还把尸体弄回来干什么。 “大将军此举有何意?” “人都死了,仇恨也就没了。 把他们的尸体弄回城内,省的在外面被野兽吞噬,不管怎么说都是汉人。” “我明白了。” 公孙贺嘴里说着明白,实际上还是糊涂的一批。 褚达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就牵动战马的缰绳离开了现场。 伊稚斜浑邪王他们第一时间也知道了这件事情,看起来不管是汉人还是匈奴人,在卫青那边都是一样的。 也知道了卫青的心志有多么的坚定。 就是不吃匈奴这一套,死守在城里面不出来。 浑邪王看到卫青的态度如此,心里面就猜到张远肯定是不在渔阳城的。 当初去他那里的汉使,态度可是强硬的很,甚至让他主动与匈奴本部大军汇合,丝毫不担心他会支持匈奴这一边。 浑邪王也隐隐约约的猜到,汉军如果有下一步行动,一定是张远到了才会执行。 两具汉人的尸体就这么留在渔阳城城外,匈奴人是不可能去收尸的,因为收尸就要进入到汉军的射程之内,那不就是去送死。 褚达心里面也是明白这一点,才能把信放到疑似是绣衣使者那人的衣服里。 等到了夜晚,公孙贺跟卫青站在城头上,还让人特意灭了尸体这一侧城墙的火把。 几名士卒把绳子放了下去,然后自己也攀爬了下去,将两人的尸体搬到城下,装到一个大的竹篮子里,拉了拉绳子。 城墙上的士卒立马就把竹篮子给拉了上去。 “把这两具尸体找个民房先放着,明天白天火化了吧。” “喏。” 为了不让人怀疑,卫青先做出了这样的安排。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卫青偷偷地把守在民房外的士卒给调走。 自己进去把两具尸体的衣服全部扒光,然后找到了褚达的那封信。 不过他没有打开看,而是先把现场恢复成了原状,等回到了渔阳城的太守府关紧了大门后,才将书信打开。 “这上面的字符都是什么玩意?” 卫青打开信一看人就蒙了。 ‘90,hx,20,xn,50,wh,20. ljhr,lsytx。 xnysqjzjh。’ 别说卫青了,就连张远看到褚达的这封密码信,估计都得研究上半天才能够找到正确的答案。 知道这封信不是给自己看的后,卫青就把信给藏了起来。 他是知道张远跟褚达之间有着特殊的联络方式,可是没想到会这么凶残,凶残到他根本看不懂的地步。 把信藏好之后,卫青才躺在床榻上睡去。 至于把信送到张远那里去,卫青想都不想有没有这种可能。 近百万骑兵把渔阳郡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除了从天上飞过去,就算是打地道都不可能通过这道防线。 张远人在涿县也等到了卫青的来信。 还有那五万装备精良的骑兵, 这五万骑兵在整个大汉是除了北军八校尉还有期门军羽林军以外最强的一支骑兵。 一直以来都由卫青掌握着兵权。 所以张远才说卫青才是刘彻最宠幸的臣子。 当初让张远去阻击休屠王跟浑邪王,给张远的五万骑兵可远远不如这五万骑兵。 要不是张远机灵把羽林军跟期门军要到了手。 夫羊句山狭那一战还真的就悬了。 浑邪王完全是觉得自己跟汉军硬拼的话可能把家底拼光,这才派人跟张远交涉。 可张远要是没有一支王牌在手上,浑邪王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会直接选择跟汉军硬拼,而不是把休屠王给卖了。 这五万大军来的虽然很让张远高兴,可他见到领兵的人是谁后,脸上的笑容就没了。 卫青能把张远的老对头公孙敖弄过来是张远绝对没有想到的事情。 可想了想,张远觉得也有可能不是卫青的主意,应该是刘彻的意思。 第二百六十二章 最好的卧底人选 “合骑侯,没想到陛下把你派来协助我。” 张远当然不会拿冷脸对着公孙敖。 接下来可是有着一场艰难的大仗要打。 一旦公孙敖心里面不舒服,给张远撂了挑子,可要比夫羊句山狭那次战役影响大上许多。 “骠骑将军,你怕是想错了,是大将军派我来的。 大将军那边的将领不多,多是大汉边郡的这些太守,你我之间算是熟识,也曾共事过一段时间。 大将军统管大汉军政要务,想的自然要周到一些。” 张远点点头,这件事情恐怕还真的是他自己多想了。 好像卫青的确是找不到人来配合张远。 公孙贺倒是挺合适的,可一个车骑将军跑去配合一个骠骑将军,传出去总不是一回事。 另外公孙贺现在是渔阳郡的太守,他留在渔阳城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哈哈哈,我就是那么一说。 渔阳城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张远最关心的当然是汉军的情况跟匈奴那边的情况。 这才是他做出下一步判断的依据和根本之所在。 卫青肯定不会出城,死守城池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前期是卫青跟着张远的节奏走,后面匈奴势弱之后,汉军有了正面硬拼的机会,才会让卫青去操心怎么打阵地仗。 “大将军下令让骠骑将军您放十万步卒前往渔阳郡的狐奴城。 那里防守最为空虚,只有不到一万的守军。 其余二十四万大军有二十万全都在渔阳城,其余大军分布在渔阳郡其他城池,每座城池都有五千到一万人。 至于匈奴人那边我不是很清楚,但是他们的兵力不下于五十万,特别是浑邪王率领二十万大军到了之后,总兵力肯定是在七十万以上的。 另外大将军给我的信息,他们匈奴的主力大军应该都聚集在了渔阳城周围。” “匈奴人是想要复仇罢了,攻打其他的城池对他们意义不大,他们又不会跟其他民族一样占据城池。 如果他们有七十万大军一定全都围在了渔阳城周边。 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探明清楚匈奴到底有多少的兵力,然后找到一处地方,将他们困死在一处寻求决战的机会。” 张远还想着匈奴只有七十万人,而且有二十万不稳定的因素在。 只要找到一处能够装的下七十万骑兵的山谷,然后把谷口一堵,绞杀匈奴就是。 张远想的很简单,有时候对于战争不能够想的太过于复杂,越是复杂人就越会犹豫,一犹豫就可能失去战机。 “可是在渔阳郡没有这样的机会。” 公孙敖十分肯定的说道。 渔阳郡是有着这样的地形,可是渔阳城以北没有,过了长城就是一马平川的地方了。 公孙敖不觉得张远有这个能力能够把匈奴人都往南边或者东边赶。 其实张远心里面算计的是把匈奴大军往东边赶。 因为只有这样,匈奴人不管往哪里跑都跑不掉。 向北是乌桓一族的母亲河,他们渡不过去。 向东虽然有大汉的三个群,右北平郡辽西郡还有辽东郡在,可是百姓们都会躲在城里。 顶多让匈奴人把农田糟践完了,这点损失张远能够承担的起,也不会把大汉拖垮。 明年会有更多的流民逃往朝鲜。 如果真的结果是这样,张远不介意在虐完匈奴后,顺道就把卫满朝鲜给灭了。 一万大军或许就足够。 另外匈奴要是一直往东边逃,卫满朝鲜估计连匈奴人的那一波攻击都扛不住。 张远越想越兴奋。 朝鲜半岛才像是匈奴人最后的归宿么。 这不就是一个天然的大布袋。 如果匈奴人没能跑那么远,辽东半岛其实也可以的。 张远实在是找不到能够容得下七十万大军的山谷,即便找到了匈奴人又不傻。 当初马邑之战还历历在目。 如果是以一个半岛为山谷,那么匈奴人很有可能就一头扎了进去。 张远不觉得匈奴人能够知道卫满朝鲜南边是个半岛。 甚至不觉得匈奴有人见过大海。 自己有地图,匈奴人又没有地图。 想着想着张远就铺开了地图。 “骠骑将军您可是有了主意?” 张远摇了摇头,他铺开地图才发现,除非浑邪王直接选择跟他合作,然后把跳身份站到大汉这一边。 不然光靠他的十五万骑兵想要把匈奴的七十万骑兵撵到北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个时候要是有人能在匈奴内部帮助他就好了。 张远想到了褚达,然后摇了摇头。 “传令下去,我们先北上过居庸关然后绕到要阳都尉府驻扎。” 公孙敖点了下头。 张远决定先绕后是正确的思路。 因为要阳都尉有着一万汉军驻守,另外渔阳郡屯粮第二多的地方就是要阳都尉。 匈奴人不会攻城,要阳都尉很可能一直就处在敌后没有补给,卫青这才弄了大量的粮草囤积在那里,也是考虑到张远有绕后的可能性。 张远先去要阳都尉府也是为了能够有个补给粮草的地方。 幸亏军臣死了,大单于之位由伊稚斜接手。 张远还有卫青他们现在都不清楚,为什么几个边郡的斥候都撤走了。 如此一来就给了张远绝佳的绕后机会。 伊稚斜也是大意了,觉得自己手握九十万大军,整个大汉都没有九十万大军,而他现在在聚集了三方势力后将兵力顶上了九十万。 换做是别人也同样会膨胀的。 因为汉初马鞍的发展,这才使得刘彻时期有大规模的骑兵作战。 高腰马鞍也就是出现在这个时候。 虽然没有遗传下去实物,张远可是真的见到了马鞍。 如果没有马鞍,卫青跟霍去病怎么可能率领几万骑兵在草原上追着匈奴打。 张远弄出来双边马镫,又搞出来马蹄铁,进一步加强了骑兵对战马的掌控力。 匈奴跟大汉加在一起,差不多在渔阳郡这个地方有一百多万的骑兵。 这种盛况,下一次再出现恐怕就是一千多年后蒙古人驰骋亚欧大陆的时候。 决定执行绕后计划后。 十五万骑兵开始北上,另外十万步卒则由高不识还有赵不虞率领前往狐奴城。 二十五万大军在涿县分道扬镳。 十万步卒入驻到狐奴城之后,渔阳城就有了支援。 渔阳城跟狐奴城之间的距离不过才五十里,不管是狐奴城支援渔阳城还是渔阳城支援狐奴城都非常的方便。 卫青将十万步卒调到狐奴城去,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希望这十万大军能够吸引走一部分的匈奴骑兵,这样就可以暂时缓解渔阳城的困局。 张远在前往要阳都尉府的路上,突然想起来队伍里的一个匈奴人赵信。 张远对赵信是有印象的。 赵信算是在历史上记载比较早的投降大汉的匈奴人。 而赵信在匈奴是一个小王,等他重新回到匈奴的怀抱时更是又被伊稚斜封为了自次王,有着不低于左右谷蠡王的地位。 张远之所以能够记得赵信这个人,其实是因为他说是有原则也算有原则说没原则也算是没原则。 他在大汉的时候尽心尽力为大汉战斗,为大汉训练骑兵。 等回到匈奴之后又尽心尽力为匈奴卖命,丝毫不顾往日刘彻对他的恩宠。 而且赵信投降是兵败投降,而不是本来就想着要去投降。 赵信喜欢军臣单于的一个女儿,然后军臣看不上赵信,逼迫赵信投降大汉的故事其实想一想也挺狗血的。 张远这么一想,不仅匈奴那边有个不稳定因素,他这边也有一个啊。 军臣到时候把自己的女儿弄出来,赵信这个情种很有可能就反叛了。 想到这里,张远在路上就把赵信喊到自己的身边来。 “翕侯。” “骠骑将军。” 赵信对张远还是很尊重的。 所以张远才觉得这个人有些怪,赵信对每个人其实态度都挺好的。 “听说你喜欢匈奴大单于军臣的女儿?” 赵信脸色一变,他从来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任何人,即便是在匈奴那边知道的人也很少。 “骠骑将军从何处得知?” “你回答我是与不是便是了。” “我是喜欢着军臣的女儿阿伊妹,可是军臣与我有仇,我又投靠了大汉,今生恐怕无法再跟阿伊妹见面。” “谁说不能的?” “骠骑将军突然问起这个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担心我赵信会反水?” “翕侯你太多心了,我只是想着跟你确定一下,省的最后匈奴战败,手底下的人伤到了你的心上人。” 赵信也出征过许多次,自然见识过汉人看见匈奴人立即就杀死的情况。 他是匈奴人但是也不能够拦着那些士卒的行为。 “多谢骠骑将军关心,只是阿伊妹现在恐怕远在狼居胥山,我们即便战胜也到不了那个地方。 太远了。” “哦,没事的。 如果胜了,我们会一直追到那里,争取让你跟你的心上人团聚。” “多谢骠骑将军。” 张远想着赵信都能够跟大单于的女儿搞在一起,而且跟军臣有仇还能跑到大汉这边来,地位肯定是不低的。 想了想或许能够在赵信身上找到突破口。 “你在匈奴的时候地位不是很低,匈奴那边估计现在还有你的亲信吧。” 赵信皱了下眉头,觉得这才是张远的真实意图。 “回禀骠骑将军,当初我与几个部落的族长相熟,再加上我本身就是匈奴的贵族,所以才有些人站在我这一边。 只是现在投靠了大汉,就跟那些人断了联系,说不定那些原本支持我的人现在就是最恨我的人。” 这话张远倒是信了。 那些投靠匈奴的汉人都被骂死了。 “但是我现在需要翕侯帮大汉一下,也只有你才能够帮大汉。” “骠骑将军请说,只要我能够做到就一定照做不误!” “现在匈奴大单于率领所有的大军围住了渔阳城,颓当城剩下来的肯定只是一些老弱妇孺,还有给匈奴大军送粮的骑兵。 你若是能够前往颓当城,找到人能够帮我们联系到浑邪王,此战你当为首功。” 浑邪王要投降大汉的事情在长安不算是什么秘密,当真的人不多,赵信也有耳闻。 说实话这件事情对他来说难度不大。 只是张远怎么就真的放心让他去做这件事情。 “骠骑将军需要我给浑邪王带什么话?” “告诉浑邪王,当我出现的时候,他必须立刻反水。 另外让他策反乌桓大单于,战事结束之后,乌桓大单于可享受到跟浑邪王一样的待遇。 我会夺取卫满朝鲜送给乌桓一族!他如果想要拿下濊貉跟三韩,我也可以派大军支援他。” 张远说的都是废话,只要大汉能把卫满朝鲜给灭了,以乌桓的战力轻轻松松碾压朝鲜半岛这些民族部落。 乌桓人之所以不往东南发展,只是因为卫满朝鲜的建立者是汉人,卫满朝鲜又是大汉的属国,他担心大汉会帮助卫满朝鲜而已。 不然乌桓一族的力量就能够灭了这些人。 而且张远说的话,赵信知道,他说的都是忽悠乌桓大单于的话。 在大汉谁敢这么说? 只有刘彻。 张远根本不可能替刘彻做主。 只要匈奴人不往东边跑,就算是最后胜利了,张远也不能指挥大军把卫满朝鲜给灭了。 不过赵信觉得如果自己这么跟浑邪王说了,浑邪王也同意去忽悠乌桓大单于,成功率还是挺高的。 赵信也觉得伊稚斜只有七十万骑兵,去掉浑邪王的二十万再去掉乌桓大单于的二十万,就只剩下了三十万。 就算浑邪王跟乌桓大单于作壁上观,汉军也能够轻轻松松的解决掉这三十万人。 现在看起来四方势力,貌似匈奴本部才是最弱的。 虽然他们有三十万人,可是汉军要灭的就是你这三十万啊。 “末将记清楚了,我会想办法跟押运粮草的匈奴人一起混进他们的驻地。” “如果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张远大喜,本来他只想要赵信找些人去送信就好,没想到赵信还有着一颗卧底的心。 至于赵信有可能投降的问题,张远也想过。 如果赵信反水,将所有的情况全都告诉给匈奴大单于军臣,那么最起码浑邪王是坐不住的。 本来匈奴大单于就猜忌浑邪王。 这件事情不管是大汉还是匈奴,人人都知道。 浑邪王难道就不担心匈奴大单于知道之后,会强行夺走他的兵权? 军臣夺走浑邪王的兵权简直不要太简单,直接把浑邪王弄死,那二十万大军肯定就只听匈奴大单于军臣的了。 所以赵信老老实实按照张远说的去做,会让匈奴大军内部动乱。 他不老老实实的,选择反水,匈奴大军内部还是会乱。 浑邪王肯定会跟匈奴大单于互相猜忌。 第二百六十三章 兵行险招 在上谷郡的居庸关,赵信跟大部队分道扬镳而去。 这一行为当然让许多的人都看到了,大部分人选择没看到,因为有可能是张远交给赵信什么特殊的任务。 不过大军之中不是没有那种看见张远就不爽的人。 即便张远再不愿意,张骞也还是跟了过来。 张远不是说讨厌这些人吧,只是觉得他们会给自己拖后腿。 术业有专攻,张骞的强项在出使外邦还有绝地求生上,张远可以肯定他是没有打仗的这个天赋技能点。 赵信刚离开大部队不到一天,张骞就憋不住过来问了。 “骠骑将军,翕侯人去哪儿了? 我们好像没有另外的安排吧?” “你在质问我?” 张远也懒得给张骞好脸色,之前张次公是怎么坑李朔的,张远现在还记忆犹新,他大不了把这一招也用到张骞身上。 就是给他一副铠甲一把环首刀让他带着一千人马冲锋就行了。 张骞就算是想去他也得去,不想去还是要去。 大权在手天下我有! 张骞幻想着的是早日跟卫青的大军会合,这样一来张远的兵权就要受到卫青的钳制。 张远任何错误的决定都肯定会被卫青否决。 如此一来张骞就有了机会,反盘的机会。 可现在这十五万骑兵还是张远做主,他就立马跳了出来质问张远,看起来是在匈奴的那段经历没有教会他做人的道理。 “下官不敢质问骠骑将军,只是觉得我们应该开诚布公而已。” “你知道上一个这样质问我的人现在是什么下场么?” 张远说的就是韩説,也不知道他身上的伤好了没有,是不是留下了残疾。 “下官不知,下官只知道要为大汉的利益考虑。 赵信本身就是匈奴人,他万一投靠了匈奴,把我们的信息全都告诉给了匈奴人,这样的责任骠骑将军也承担不起吧。” 张骞扣帽子的本事倒是不弱,可张远一点都不在意他乱扣帽子。 “你既然不知道那我就跟你说说。 那个人叫韩説,上大夫韩嫣的弟弟。 他早先在受降城质问我的口气跟你一模一样,然后被我抽了一百鞭,事后这么大的一场胜利他没有分到半点军功。” 张远说的轻描淡写,但是身边的几个将军俱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记得还有个叫李广的拿剑指着我,现在人也在长安城养老了。 以前武安侯田蚡要杀我,现在田蚡在自己的侯国,而我已经是万户侯了。 还有个主父偃也跟我作对过,现在人已经死了吧。 张骞我劝你要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不要因为一些事情惹得我不开心。 我现在完全可以明着跟你说,那李朔之所以被匈奴人抓走了,就是因为张次公把他扔到了匈奴人的包围圈,而后管都不管他。 让他跟一个匈奴武将对战,那个匈奴武将也成功地缠住了李朔,继而活捉了他。 你要是想要我在你陷入到匈奴人的埋伏时派人去救你,你现在就老老实实的待着,什么事情都不要管,什么事情都不要问。”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我要给陛下上书弹劾你。” “弹劾我?赵破奴!” “末将在!” “如果长史张骞被匈奴大军团团围住,然后你派大军去救他一个人很有可能损失上千人乃至上万人,你还会去救他么?” 赵破奴幼年在厮混在匈奴地域,成年后才回到大汉从军,一身的桀骜之气,也不清楚张骞是个什么人物。 可两眼一扫还是明白这个人恐怕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废物。 “回禀骠骑将军,末将不会去救长史。” “为什么?” “因为长史只会成为我们的负担,但他死了之后或者被俘虏之后,我会选择替他报仇!” “匈奴人俘虏了他并且以他要挟你,你会怎么办?” “长史在这种情况之下难道不应该咬舌自尽么?岂会给匈奴贼寇机会威胁我汉军?” 赵破奴的话就跟一把刀子一样插在张骞的心脏上。 他跟赵破奴无仇无怨,在出发之前甚至都没有见过面。 张骞再看看其他武将,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是不屑。 你可以没有武力,但你起码要像张远一样能够出谋划策吧。 只会捣乱的人在军中是最不招人待见的,因为多一个这样的人,将士们存活下来的几率就会低上一分。 “张骞你可听到赵将军的话?你派人上书给陛下吧,我看陛下会作出什么反应。 大不了我张远不当这个骠骑将军,让给你当,你去跟匈奴人打仗?” 当着刘彻的面,张远肯定不敢说出这番话,可一个张骞也无所谓。 事后张骞告御状,刘彻也不一定信啊。 刘彻的性格就是对所有人一切事都持有怀疑猜忌的态度。 “骠骑将军,是下官没有考虑好冲突了将军。” “下去吧,有些事情我没有必要跟你解释清楚,你要知道上一次我出征直到到受降城,其他人才知道我的目标是夫羊句山狭,陛下事先都不知道。 在军中,保密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有些机密的事情不到最后关头,我是谁都不会告诉的。” 张远难得的耐着性子给张骞解释了一番。 他也不想搞得最后真成了仇人,当初张骞还给了他不少种子来着,让他能够吃上葡萄哈密瓜这些水果。 在如今这个调味品匮乏的年代,水果的滋味就是最好的,不管烹饪出来的菜肴再好吃也比不上。 “下官明白了。” 张骞退了下去,大军得以继续向前行军。 过了居庸关再往前走,就快过了长城,越过长城之后就基本是绕到了匈奴大军的身后,张远这十五万大军就要往东而行去渔阳郡的要阳都尉府。 从长城到要阳都尉府,只花了不到半天的时间。 大军一直都是急速前进的状态行军。 张远在半路上也看到了匈奴人过境的痕迹,骑兵过去的地方都要比周围的地平面低上一大截。 不过光从这个痕迹,张远并不能够看出匈奴有多少人。 到要阳都尉府之后,张远出示了印信,要阳都尉才打开城门让张远进去。 张远觉得大汉在边郡设置这些都尉,让大军镇守边疆其实很好。 百姓在北方的敌人来袭之后,也能有一段反应的时间。 匈奴人劫掠汉人的收益并不是很大,不然每一次和亲也不会能够维持上许多年和平。 对比宋朝,都已经下跪了都不能让异族满意。 每次异族南下最先倒霉的不是宋军,而是宋朝的百姓。 在大汉先倒霉的总是汉军,如果汉军守不住长城了,百姓才会倒霉。 到要阳都尉的第一天,天空中下起了小雨。 挤的满满当当的要阳都尉府,根本没有一个能够下脚的地方。 空气中只有五种味道。 屎尿屁还有泥土以及汗臭味。 军中的将士基本上就是拉完,然后用土随便就埋一下,撒尿直接在城墙根解决。 至于马粪根本没有人清理。 环境恶劣至此,张远也只能忍着。 以往都是在野外搭建营账,环境再差,起码空气是流通的。 现在四面城墙围着,还下着雨,张远的心情真的是闷坏了。 可他现在也需要等待,等待赵信回到要阳都尉府,其次要想办法与卫青取得联系。 渔阳城的情况必须要摸清楚。 张远想到这一点后召来了赵破奴。 一个能自幼就在匈奴生活的汉人,能力也不是寻常人可以比较的。 “骠骑将军您找我?” 赵破奴其实也很意外,自打从长安城离开后,张远对他的关注要比对其他人多。 而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军官,也就这次有个机会出征而已。 在军中他还不如高不识他们,到现在赵破奴也还不是校尉这样的高级将官。 而张远是大汉的骠骑将军,万户侯,二人之间的地位差的实在是太多,张远要是找人商量对策,也该是找公孙敖他们这些成名已久的武将。 “嗯,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只不过有些危险。” “将军您说,末将一定保证完成任务。” 张远转身指向了地图上的渔阳城。 “我需要你去渔阳城,查探清楚匈奴大军是怎么将渔阳城包围住的,他们的包围圈有没有防守薄弱的地方,或者我们有没有机会可以联系到城内的汉军。” “末将领命。” “等等,你最多不可带十人,换上乌桓一族的服饰,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末将明白!” 赵破奴双手抱拳单膝跪在地上,让张远想到当初的卫青也有这股子劲头。 说实话还是年轻人好使唤,张次公那样的老油条给他十个人让他去干这种事情想都不要想。 他肯定会让手底下的人去做。 这些人封了侯之后,骨子里面的那股冲劲儿就没了,也不怪刘彻找理由把这些人的爵位都剥夺下来。 渔阳城中的气氛跟要阳都尉府的气氛相比反倒是要轻松一些。 匈奴大军撤走了三分之一的骑兵。 撤军方向是渔阳城的南方。 匈奴大军这么一动,卫青就知道是那十万大军入驻到狐奴城了。 九十万大军一下子走了三十万,这让卫青心里面的压力小了许多。 现在渔阳城内有二十万大军,匈奴人就算是有攻城器械,卫青也有把握跟匈奴人一战。 三弓床弩可是守城跟阵地战的利器。 渔阳城的城墙最多能上来五万大军,卫青完全可以让二十万大军分成四部分,一天换两波。 每一波都能有喘息的时间。 可伊稚斜就是不攻城,每天的骂阵仍然在继续,双方就这么耗着。 乌桓大单于跟浑邪王都跟卫青一样不怎么着急,即便他们手上的大军都分了一半去了狐奴城。 着急的只有伊稚斜一个人,一天得不到他想要的胜利,他的威信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降低。 这一天,伊稚斜像往常一样派人去骂阵。 卫青却没有跟以前一样不搭理。 他继续使出了匈奴围城第一天的招数。 渔阳城的四面城墙又被他都给打开了。 伊稚斜大喜过望,因为浑邪王跟他说过,只要冲锋的骑兵够多,就能够在城门关闭之前冲到城门之内。 他立马将浑邪王跟乌桓大单于叫到他的大单于帐内,想要商议一下。 “二位可知道卫青又将渔阳城的城门打开了?” 浑邪王也搞不懂了,一样的招数连用两次,卫青这是傻了还是以为匈奴人都是傻子? “知道,大单于你是想跟上一次一样吧?” “不,这一次我打算就按照你上一次说的那样,先行派十万大军,而后如果能够冲进城中,便让所有大军齐齐的往渔阳城内冲锋。” 伊稚斜不想再拖下去了。 已经有匈奴士卒想要回到自己的部落放牧,再等下去夏天到来,草原上的牧草可就比不上春天的牧草嫩。 “好,我支持大单于的做法。” 乌桓大单于见浑邪王答应了,他也点了下头。 “就这样吧,希望能够一举拿下渔阳城。 我们已经被牵制在这里很长时间了。” 浑邪王心里面仍然没有定下来主意,不然他就已经把心里面的那条可以轻松灭掉渔阳城二十万汉军的毒计献给伊稚斜。 卫青在渔阳城被围城之后并没有坐以待毙。 张远一直以浑邪王投靠匈奴的假设在进行战事上的推演。 而卫青也一直在想着自己这二十万大军该如何才能够战胜匈奴的七十万大军。 卫青流传两千多年的将名不是虚的。 他早就开始实验自己心里面的那些想法。 这天又把城门给打开便是一次实验,只不过需要拿匈奴人的人命来实验。 一向稳妥的卫青,第二次做出了冒险的举动。 他之所以有这样的转变,只是因为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道理是从张远身上学来的。 匈奴人对大汉有着兵力上的优势,稳妥是不能够获胜的。 就拿现在这个兵力对比,卫青一直稳妥下去的结果就只有一个,匈奴人发现你卫青不敢出城,那他们也不攻城了,直接调转方向,要么回草原,要不然就去攻打其他的城池,或者继续向南骚扰大汉的百姓。 刘彻要的是胜利,不是匈奴人撤兵。 内政上没有过错就是有功,因为仓库里的钱粮会慢慢变多。 可在军事上没有胜利那就是有罪,你不打胜仗然后还把全国上下仓库里的钱粮都消耗没了,这不是有罪这是什么。 卫青再结合到张远几次对敌,发现张远其实每一次都在冒险。 但是每一次都胜了。 不能说每一次都是侥幸,而是因为只有冒险才能够出其不意。 汉人是比匈奴人多,汉军也比匈奴的骑兵多,但是匈奴都是骑兵,机动能力强,他不跟你步卒打啊。 你要跟他打,就得出动自己的骑兵,然后人数上的优势就没了。 这样的结果就只有冒险才能够取得胜利。 卫青想要消耗包围渔阳城的这些匈奴人,也只能冒险。 第二百六十四章 活久见 “大将军,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就等着匈奴人开始进攻了。” 打开城门后半个时辰,卫青手底下的一个校尉向他汇报道。 “行,你让在城墙上的士卒严密观察匈奴人的动向,一旦他们有出兵的意图,立马来告诉我。” “喏!” 卫青现在就等着匈奴人来攻城,一边的公孙贺有点不放心。 他觉得现在卫青的性格越来越张远化,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像这么一直被围着,肯定不是一件好事。 公孙贺还是希望卫青的计划能够成功的。 如果成功了,那么又会让汉军的士气高涨一截,匈奴人的锐气也会受挫。 “大将军你就不去城墙处看一看?” 公孙贺不是太放心,这时候应该在城墙处坐镇才好。 “如果是远兄在这里,他肯定不会去城墙盯着。 他肯定会在情况危急的时候才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你我还是有些沉不住气,这场战争注定不是一两日就可以结束的。 且看着吧,往后双方不知道还有多少你来我往的明争暗斗。” 卫青很是感慨的说出了这番话,公孙贺觉得自己以为卫青开始逐渐张远化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我们就耐心等着吧。” …… 伊稚斜召集了五十八万大军,把渔阳城围了起来。 自己骑着马立在大军最前方,好像就要获得胜利一样。 “褚达你是汉人,你来告诉我卫青现在打的是什么主意?” 伊稚斜做决定之前总是要问一问褚达,好像这样就能够摸清楚汉人的习惯一样。 但他不知道的是汉人这边每个人的性格都不相同。 小时候读过书的人跟没读过书的人的想法不一样。 生长在长安城的人跟生长在洛阳城的人想法也不一样。 普通人跟贵族的想法不一样,将军跟文臣的想法又不一样。 不像是匈奴人基本上没人读过书,出生的地方要么是大漠要么是草原,普通人跟贵族之间的生活方式也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好像汉人是多细胞生物,而匈奴人是单细胞生物的差别。 “回禀大单于,说实话,我也摸不透卫青的想法。 我在长安城的时候与卫青就不是一路人。” “谅你也想不出来什么东西。 老老实实的在一边看着我今日怎么把渔阳城给拿下来。” “是!” 伊稚斜看向自己的身后,他觉得还是派出一员大将出马才能让胜利更稳一些。 “阿居多!” “大单于!” “就由你率领十万大军攻打渔阳城的四面城门!” “是!” 阿居多不是一般人,他也是伊稚斜麾下的大当户,平日里就掌控着一支一万多人的骑兵。 在匈奴内部享有盛名。 浑邪王看了一眼阿居多,心里面突然希望这十万大军全部倒在渔阳城的城墙下。 不过他赶紧摇了摇头,把这个让他心惊的想法给甩出了脑外。 渔阳城的城墙上,汉军的校尉看见匈奴人在点兵,立马赶去渔阳城的太守府。 “大将军,匈奴人已经召集了所有大军,现在正在城外点兵,看起来即将发起对我们的攻势。” “地下的火烧的怎么样?” “回禀大将军,将士们穿着衣服都没办法靠近了。” “让他们多缠上一些打湿的棉布,放几千匈奴人进城之后立即按照我之前说的去做!” “末将遵命!” 卫青之所以觉得冒险,就是因为要放一部分匈奴人进城。 这一战,卫青既为了杀敌,也为了一些那些匈奴人胯下的战马。 几千匹马足够城中的将士还有百姓们吃上一天。 卫青也是没有办法了,城里面的粮食最多还能撑三个月,而且还是在缩减每个人一半的口粮的情况下才能撑半个月。 阿居多很快就点好了十万大军,黑压压的一片骑兵冲向了渔阳城的四面城门。 四面城墙上的汉军士卒按照各个将军的命令,像第一天匈奴围城的时候一样,推出了三弓床弩。 在匈奴骑兵进去到射程之后,就发射出了弩箭。 这次匈奴骑兵更密集,三弓床弩杀的匈奴骑兵也更多了些。 紧接着就是弩箭的齐射。 不过这次伊稚斜派出来的阿居多要聪明多了,前面几万骑兵保持速度一直往前面冲锋,后面的几万大军开始拿出弓箭对着城墙上的汉军射箭。 双方你来我往,虽然匈奴骑兵的损失远远超过汉军,可匈奴在一定程度之下压制了汉军的火力。 使得匈奴骑兵的损失没有第一次攻城时的多。 第一次攻城,汉军的损失甚至还不到一百人,几乎就是零战损。 这次不停的有汉军士卒从城墙上掉下去。 这样的情况让汉军的将领面色开始凝重了起来。 可他们还是让匈奴人进了城。 因为这是卫青的命令! 伊稚斜见到匈奴人都攻进了渔阳城,心里面狠狠地咆哮了一声。 他等着一天都等了快三个月。 “所有大军冲锋!今天一定要拿下渔阳城!” 浑邪王皱了皱眉头,这也太简单了吧,难道城内的守将不是卫青? 浑邪王来不及多想,也让麾下的武将突兀骨领着十万骑兵发起了进攻。 渔阳城的城墙上。 四名镇守城墙的校尉看着涌进城的匈奴骑兵越来越多,一直告诉自己要镇定一些。 城墙上的汉军弓弩手根本没有停止射击。 渔阳城城墙下全部都是匈奴骑兵,汉军士卒只要不是朝城内射箭,闭着眼睛向天上射箭,那箭矢坠落下来也能够击中匈奴骑兵。 五万汉军士卒跟不要钱一样,疯了似的往城下射击。 匈奴骑兵当然也没有忘记回击。 三公床弩不停的运转。 渔阳城内的汉军士卒也把三公床弩给推了出来。 在城内对着城门处狠狠地射箭。 一辆三弓床弩就能够覆盖城门洞,汉军士卒用完一辆赶紧推走,然后后面立马又跟上来一辆。 这种接力的方式是卫青想到的。 三弓床弩威力最大的时候是放在平地上跟敌人进行阵地战,因为这一米多长几十斤重的钢铁弩箭可以穿透五六匹马,十多个匈奴士卒。 放在城墙上往城墙下放弩箭,射穿一人一马之后就直接插到了地里。壹号 这样更适合阻碍匈奴的冲锋,而不适合杀人。 镇守四面城墙的校尉估计涌入城内的匈奴骑兵已经快过万的时候,立马下了命令。 “拉起铁索!盾阵保护三公床弩!” 知道要跟匈奴人死磕之后,卫青下令在渔阳城的四个城门洞左右开辟几个过道。 这些过道不是横着的,而是竖着的。 看起来一点用都没有。 可是卫青在这些过道还有城门洞相隔的城墙上都打了洞。 这些洞就成为了一个机关。 这个想法是卫青学张远的。 张远有好几次都利用这一招,拉铁索或者是拉麻布绳子来限制敌军骑兵的冲锋速度。 卫青就联想到这里。 如果在城墙内也拉起一条或者数条铁索,那么不就可以形成一道钢铁城门么。 所以他直接就这么做了。 而且在每个过道的圆洞都加了一根钢棍。 城门处的铁索一旦拉直,过道的士卒就会把钢棍插在锁链之中。 骑兵的冲锋能把树木给绞断,但是能把钢棍给弄断么?即便把钢棍给弄断了,卡在洞里面的钢棍也会让铁索卡死在洞里。 你匈奴骑兵再牛逼总不能把城墙给推到吧。 另外卫青还有一重保险的办法,他把城门洞的下面都挖空了。 城门洞那里垫的其实是一层钢板,这钢板下面就是熊熊的火焰。 战马直接冲过来,也就踩了几步,不会因为这就受到惊吓,匈奴士卒虽然会感觉到城门洞的温度高,可在战场上谁会注意这些细节。 别人在杀敌,在嘶吼,你突然来一句我热死了,自己人都得打死你。 这层钢板是卫青最后的一个保护措施。 如果扛不住匈奴的攻击,就把钢板给拉走,一个天然的鸿沟挡在匈奴人面前,还燃烧着大火,匈奴骑兵想要进城就得另寻其他的出路。 这边汉军刚把铁索给拉上,并且用钢棍卡死了铁索,匈奴人的冲锋就戛然而止。 过不来了啊。 这还咋冲啊。 卫青一共弄了八根铁索。 步卒可以走进来,弯着腰就可以了。但是骑兵绝对进不来,除非你能让战马低头冲过来。 铁索的高度刚好比战马的头部要低一点,然后比三公床弩的弩箭发射轨迹要高一点。 这样汉军的攻击完全就不会受到干扰。 阿居多看见城门洞处拉起了铁索,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让匈奴骑兵下马?拿着刀去砍铁索? 三弓床弩的弩箭就对着城门处呢。 “往城门内射箭,压制汉军,十人一组去给我砍断那些铁索!” 阿居多看见后面冲过来的匈奴骑兵越来越多,也是没办法了,只好用了一个最蠢也是最直接的办法。 卫青知道匈奴人会射箭压制汉军,所以才弄了巨盾对三弓床弩以及操控三弓床弩的士卒进行保护。 汉军的弩箭跟不要钱一样往城门洞发射。 而匈奴骑兵一进去基本上就是送死。 其余在城门外的人也不敢面向城门洞,要知道三弓床弩的射程可是一千多米,这个概念基本在冷兵器时代就是无敌的。 浑邪王见到这一出之后顿时明白,守城的汉将依旧是卫青。 今天匈奴是没有希望拿下渔阳城的,而且损失还要比上一次都大。 至于最后有多少损失,完全看伊稚斜的。 他要是想死个十万人,再攻打渔阳城一个时辰就能够达成这个目标。 “告诉突兀骨,带着大军在外面晃荡,不要靠近渔阳城,要是损失超过一千人,就让他提着自己的头来见我。” 浑邪王毫不避讳的当着伊稚斜的面说出了这番话。 “浑邪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伊稚斜现在是一头的火,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浑邪王偏偏还火上浇油。 “没什么意思,大单于我劝你还是先休战吧。” “不可能!” 伊稚斜转头对他的亲信下了命令,浑邪王听完之后觉得伊稚斜还真是傻得可爱。 乌桓大单于原本没打算拆伊稚斜的台,可听到伊稚斜的命令后立马也学着浑邪王对他的大军下了跟浑邪王一模一样的命令。 一刻钟当命令传到阿居多的耳朵内后,阿居多反问了伊稚斜的亲信一句。 “这真的是大单于的命令?” “战况紧急,我怎么会欺瞒大当户。” 阿居多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 他真的太愁了,怎么偏偏是他接了这个任务。 “传令所有人下马,从铁索下面走进渔阳城跟汉军肉搏!” 阿居多咬牙切齿的喊出了这个命令。 匈奴人下马跟汉军血战! 四任大单于,只有伊稚斜敢下这样的命令。 现在在战马上都快要打不过了,还要下马? 完全就是在开玩笑! 渔阳城内的汉军士卒见到匈奴骑兵纷纷下马,一时之间搞不懂他们要干什么。 汉军也没见过下马战斗的匈奴士卒啊。 两边几十万大军集体懵逼。 不过汉军虽然懵逼了,可还是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依旧不停的操控三弓床弩对匈奴进行射击。 每一轮射击总是要倒下几十名匈奴士卒,虽然击杀敌人的速度很慢,但是很保险啊。 正面战场还是在城墙之上,两边大军的对射就没停过。 匈奴人没有盾牌,身上的皮甲也扛不住汉军强弩的威力。 看见匈奴人下战马后,镇守城墙的校尉又跑到渔阳城的太守府去,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了卫青。 “什么?下马战斗? 他们是真的想要攻城?” 卫青都不敢相信。 公孙贺反倒是笑了笑,他想的十分简单。 “大将军,这要是用骠骑将军常说的一句话来形容,是叫做活久见吧。” “活久了什么事情都能见到,我们也别在这里守着了。 去城门处看看匈奴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卫青终于还是坐不住了。 其实他在知道匈奴人全军出动之后就想要去看看,可是又觉得那几个校尉会赶紧把钢板拉走,及时停止这场战争。 突然出现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有着错不及防。 第二百六十五章 洞悉一切 卫青跟公孙贺移步到渔阳城的东城门处,才知道冲进城内的那一万上下的匈奴已经被城内的汉军给全部解决掉了。 然后就是下了战马的匈奴骑兵,前赴后继的往城门洞冲。 刚开始匈奴人还有点傻,后面就知道慢慢推着前面的尸体前进。 不过三弓床弩的弩箭也足以穿透他们用尸体堆起来的这堵墙。 杀伤力小了些就小了些。 不过卫青有些担心匈奴人发现埋在土里的钢板。 他担心是正常的,可人家匈奴人其实早就发现了,不过完全没有当回事。 也没想着钢板怎么这么烫。 不得不说他们推着尸体往前进的确起到了一定得作用。 都已经快要走出城门洞了。 “大将军,要不要把钢板给拉开?” 公孙贺有点担心匈奴人真的把城门给占住了,然后源源不断的冲进来。 到时候汉军就被动了。 “不用,让匈奴见识一下大汉步卒的实力。 三弓床弩也可以撤了,一个城门洞派出一支五千人的大军,保持好阵型,一个匈奴士卒也不准放他们出来。 等城门洞里面全都是匈奴人的尸体,我们再把钢板给拉走,这些尸体直接焚烧了,避免在军中引起瘟疫。” “喏!” 汉军步卒跟大秦甲兵一脉相承。 自秦汉之后就很难再见到军阵严谨的大军了。 当四个军阵移到渔阳城的城门处,三弓床弩也就退下了。 一面面盾牌把城门洞堵得死死的。 然后盾牌后面的汉军士卒还在盾牌底下给匈奴大军帮忙清理那些尸体。 汉军之所以要清理盾牌前面的尸体,就是为了能够早一些跟匈奴人交上手。 几百具尸体很快就被清理干净。 匈奴人的长刀不断地砍在汉军步卒的盾牌上,但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有聪明的匈奴人把刀插进了盾牌的缝隙之中。 结果汉军步卒稍微重叠了一下盾牌,就让匈奴士卒手里面的武器脱落。 盾牌后的汉军士卒不断地用战戟长矛从盾牌的下方攻击匈奴人的脚跟腿。 匈奴士卒一个不注意,就可能被拖到了汉军的军阵之中。 一边倒的屠杀这就是。 阿居多看到之后,冷笑了一声。 他丝毫没在意城门洞处的损失,只要三弓床弩被撤下去了就好。 “派人将那些铁索给我砍断。” “是,大当户!” 阿居多也不想想,卫青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给他机会让他去砍那些钢索。 匈奴人用的武器多是熟铁打造的弯刀,亦或者是百年前遗留下来的青铜武器。 跟那些秦国逃到百越地区的大军用的武器都差不多。 而这些铁索都是卫青找铁匠用精钢打造而成。 匈奴人的武器砍几下就变钝了,而这铁索上只能出现一些划痕。 这属于科技上的碾压。 好像清末外国人入侵大清,清兵只能拿着刀剑跟外国人的洋枪大炮打一样。 阿居多很快就发现了这个摆在他面前的现实。 一根铁索砍断起码要两刻钟,八根铁索全部砍断这都两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匈奴不得死上十多万人? “找麻绳来,缠上战马再缠上这些铁索。” “大当户,需要多少匹马?” “越多越好!” 砍不断我还不能把你这几根铁索给拉出来了么? 阿居多心里面也是发了狠才这样想。 卫青要是知道得笑死,你要是能把铁索拉出来,那我还特意弄那些钢棍做什么。 其实这段时间下来,汉军的伤亡也不小。 在城墙上的弓弩手都已经少了将近五千人。 这还是几名校尉临时让刀盾手上城墙举盾牌保护之后的结果。 要是真的让两方对射。 战损比能够维持在三比一就不错了。 可是现在已经有五比一的战损比,而且还在不断地拉开。 气昏了头的伊稚斜现在对阿居多的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 他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攻破渔阳城。 他受不了浑邪王那个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麻绳没有,就直接拆营账,也得把阿居多的要求给满足了。 可是阿居多这个办法终究是笨办法。 如果张远在,他倒是能想到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境。 也用不上其他东西,跟阿居多的一样,战马跟麻绳或者麻布就行。 阿居多又折腾了半个时辰也没能够把这八条铁索给扯出来,虽然松了是松了,战马还是过不去。 “大将军,匈奴人这半个时辰可在城门处死了几千人了,他们是觉得人多么?” 公孙贺一脸的不解,这不像是匈奴大单于军臣的作风啊。 军臣之前损失了两万骑兵都能够选择避战,而且是他的太子于单当时还被张远给抓到了。 一开始的马邑之战也是的。 军臣丝毫没有要跟汉军硬刚的想法。 他知道阵地战不是匈奴大军擅长的。 从冒顿单于到老上单于还有军臣单于从来没有想过要跟汉军步卒硬刚。 即便当时冒顿单于在白登山围困住了汉高祖刘邦,都没有冲动开战。 只是团团围住。 本来想着等汉军弹尽粮绝之时再攻击,结果冒顿是个听老婆话的男人。 “匈奴内部一定出现了我们没想到的事情,现在指挥这些大军的绝对不是军臣。” 卫青经公孙贺一提醒迅速反应过来了。 “那怎么办?” “凉拌!这人这么傻,对我们是好事!” 卫青还想着张远之前苦苦寻求的作战机会,竟然就摆在了眼前。 他跟张远推演过无数次,都没有想到过匈奴大军会主动跟汉军打阵地战。 结果他们一直期盼的事情就出现在了眼前。 卫青想着自己要不是只有二十万大军,而是五十万大军的,几十个时辰不睡了,也要把匈奴的骑兵全部留在渔阳城下。 “难道匈奴大单于军臣死了?” “不是没有可能,传令下去,活捉一些匈奴俘虏!” “诺。” 公孙贺跟卫青都激动了起来。 军臣本来年纪就大了,不是没有去世的可能啊。 现在这个时候卫青想要抓匈奴俘虏简直不要太简单,一刻钟不到,卫青面前就跪了二十几个匈奴俘虏。 “我问你们,你们的大单于现在是谁?” 卫青厉声喝道。 有一些匈奴人听不懂汉语,可是有的却能够听得懂,不过他们一时之间没有回答卫青的问题。 “不回答是吧,本来你们还能有活命的机会,现在没了。” 不管是汉人还是匈奴人都是怕死的。 如果能一直活下去谁不想好好活着啊? “我说我说,我们的大单于是伊稚斜大单于!”120 “左贤王伊稚斜?” “军臣大单于在冬天的时候病死了,左贤王继承了大单于之位。” 卫青点了点头。 怪不得现在的匈奴骑兵跟犯了傻一样。 而且卫青也理解了伊稚斜为什么这么冲动。 刚刚登上大单于之位,位置还没有坐稳,需要一些功绩来证明自己可以胜任而已。 当初梁孝王刘武这么卖力抵抗七国大军不也是为了证明自己。 弟承兄位始终不比子承父位来的正统。 “把这些匈奴人先关起来,等到战事结束开城门送他们出去。” 汉匈都很少杀俘虏,这一点倒是真的。 卫青也不想留这些匈奴人在渔阳城内吃他们的军粮。 以前李广曾经跟大汉的一个天官闲聊过。 发牢骚说以他的资格早就应该封侯了,军中封侯的那些人能力大都不如他。 天官王朔就说李广年轻的时候诱骗羌人,一次性杀了八百多战俘,这种事情老天爷看在眼里是不会让你封侯的。 由此可见杀战俘的影响有多么的大。 霍去病当初使得浑邪王休屠王投降之后,即便休屠王半路反悔也没有动杀战俘的心思。 这时候的人始终相信人在做天在看,品性要正,后半生才能顺利。 这些匈奴俘虏得到了活命的机会,卫青跟公孙贺也得到了极其重要的情报。 死了一个军臣,匈奴大军的战力起码少了十分之一。 “大将军,钢板下面的火灭了!” 卫青正高兴了,一个消息又把他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什么?怎么可能灭?” “匈奴人的血都流到了坑洞里面,本身下面就没人看着,所以就灭了。” 因为温度太高,卫青只是让人隔半个时辰进去一次添柴火。 结果搞出这么一个乌龙来。 “继续升火!” “大将军,除非将钢板也移开,不然火是升不着的。” 这个士卒想解释,可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那些血液中的水分被蒸发之后,留下的血痂黏到了一块,让钢板跟坑洞的连接处全都堵死了。 洞里面的空气又不能流通,这才是大火灭的主要原因。 “大将军,其实放点桐油在坑洞里面。 等拉开钢板的时候,放几支火箭到里面去,火不就又起来了。” 公孙贺给卫青提了个不错的办法。 “对,你们派些人把那些炉灰挖开,然后把桐油倒进洞里面去。” “喏!” 火灭了只是一个小插曲,还好没有妨碍到战局。 没过多久,城门洞处的喊杀声就弱了下来。 匈奴的损失让伊稚斜清醒了过来,再这么下去他恐怕真的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大军了。 “匈奴要撤退了?” “好像是的。” “哎本来以为他们能够多坚持一会儿的。” 卫青跟公孙贺上到城墙之上,看到数十万匈奴骑兵像大海退潮一样撤去。 地面上全都是尸体,鲜血染红了渔阳城的城墙根。 四个城门洞现在更像是一个停尸场。 “传令下去,城内的尸体全部集体火化掉。 那些战马的尸体拉去清理干净,做成食物。” 马肉虽然很酸,可卫青也没办法。 能够解决一天的口粮就解决一天的口粮吧,好歹也是肉啊。 渔阳城里面的老百姓出生到现在一口肉都没吃过的都有。 百分之九十九的士卒是不会嫌弃马肉酸的,真嫌弃的人,卫青只见过一个,那就是张远。 刘彻估计都不知道马肉是酸的,就好像后世的人喜欢狗所以不吃狗肉一样。 刘彻养的那些马都是宝贝,比活人都重要,死了也没人敢吃。 几个有资格嫌弃马肉酸的都舍不得杀马,所以卫青就只见过张远一个嫌弃的。 等匈奴人全部撤去,渔阳城的城门也没有关上。 公孙贺安排了人将匈奴人的头颅都割了下来,在城门外弄了一个京观。 用以嘲讽匈奴人。 卫青想了想就让公孙贺这么做了,必须要让匈奴人对他们狠起来,现在他们要是撤了张远也就白来了。 等到了夜晚,卫青让下面的人开始向自己汇报战损。 “大将军,今日我军战死八千人有余,三千多人受伤,但是基本都还有战力。” 这三千多人受伤的,都是被弓箭射中了手臂或者大腿,箭矢拔出来,再包扎一下就好。 对射就是这样,要不然直接命中要害,要不然射歪了也不会因为伤重死人。 除非是一身中了很多箭,流血过多而死。 “匈奴人的损失如何?” “仅仅死在城内的匈奴人就过了两万,城外的尸体恐怕更多,末将估计总共不下于五万的匈奴人在今日一战中死亡。” 卫青听完之后,脸上出现了笑容。 六比一的战损啊。 再来几场,渔阳城的汉军数量都要跟城外的匈奴大军数量拉平了。 “好很好,让军中的将士们吃好喝好,好好休息一夜。” “诺。” 对比渔阳城内的欢快气氛,匈奴这边的气氛都快要凝固了。 伊稚斜黑着脸看着跪在下面的阿居多。 他们算的是汉军阵亡五千,而匈奴阵亡五万五。 一部分死在城内的汉军士卒,匈奴根本无法统计。 结果卫青那边算的是六比一,伊稚斜这边算的是十一比一。 他怎么能不愤怒? “把阿居多拖下去杀了!” 伊稚斜狂吼了一声,想证明不是他的错,而是阿居多的错。 浑邪王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在这时候动了惜才之心。 今天阿居多在战场上的行为还是可圈可点的,比他手底下的那个突兀骨不知道强上多少倍。 “且慢,大单于不比把怒火发在一个无关之人的身上。 胜败乃兵家常事,大单于何必这么生气。” 无关? 伊稚斜看着浑邪王,直接没忍住质问道。 “与他无关,浑邪王你的意思是因为我才导致这么多损失么?” 浑邪王真的想点点头说一声是。 可他想到自己也就十万大军在身边,而且这里还是伊稚斜的王帐,真把这个疯子逼急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决定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做的,当时我跟乌桓大单于也没有拦着你。 所以你就不要再动怒,卫青恐怕巴不得看到你现在的这幅模样。 接下来想想我们该怎么办才是最应该做的事情。” “浑邪王说的对,不要朝下面的人动怒。” 这时候浑邪王给阿居多使了一个眼色。 “你还不快点滚出去,我们几个人谈事情,你也想听么?” “我这就下去。” 阿居多心领神会立马从地上起来跑了出去。 第二百六十六章 暗子赵信 “那浑邪王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伊稚斜也平复了下来,他明白他不占理,两次都是因为他才造成这么大的损失。 必须要发发火,不然别人更会质疑他。 “大单于,我觉得还是先不攻打渔阳城。 看看渔阳城内还剩下多少军粮,卫青他们躲在城里面不出来已经有四五个月了吧。” “反正五个月之内,没有运粮的车辆进入到渔阳城内。” 这一点伊稚斜还是能够确认的。 “那就行,狐奴城不是新来了十万大汉的援军么,只要不让这十万援军支援渔阳城内的汉军,他们的军粮迟早吃完。” 伊稚斜皱着眉头。 他不明白这个理么,可他能把匈奴人全部管着不让他们去放牧么? 他也没有时间了,夏季过了一半,他肯定就压不住颓当城的匈奴人。 那时候牛羊马估计会把颓当城周边的草根都给啃光了。 “行,我们就再等等,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机会。” 浑邪王差点没忍住把他心里面的那个毒计给说了出来。 这种骑墙的感觉说实话真的是挺难受的。 这场大战,刚刚好被张远派来查看渔阳城周边情况的赵破奴给看到了。 赵破奴一直看到天黑,从远处看到汉军在盖京观,就明白渔阳城的处境不是很差。 起码比他还有张远想的好上太多太多了。 天一黑,他带着身边的十个骑兵就往要阳都尉府赶。 刚过子时的时候,他才回到要阳都尉府。 张远在这个时候已经入睡了,赵破奴想了想还是把张远给叫醒了。 “骠骑将军,赵将军从渔阳城回来了,说有要紧的事情告诉您。” 张远的守卫在外面呼唤道。 叫了好几声才把张远喊醒。 白天要阳都尉城内的气味熏得张远难受,大脑也晕晕沉沉的,他才睡得这么死。 “让赵将军进来!” 张远只是披了一件披风,然后坐在了床上。 “骠骑将军。” “我原本以为你要明天才能够回来,渔阳城的情况你探明清楚了?” “没有,末将今日一到渔阳城,就看到了匈奴大军对渔阳城发起了进攻。 这才没能有机会查探匈奴大军对渔阳城的包围情况。” “匈奴人竟然会攻城?” “末将觉得是大将军主动勾引匈奴人进攻渔阳城的。 我从远处看到渔阳城的城门没有关闭。” “战况如何?” “末将不清楚,但是最后匈奴撤去了,而后渔阳城的汉军在渔阳城的北城门外搭建了京观。 怎么也有两三万颗匈奴人的头颅吧,末将觉得这还是大将军在主动嘲讽匈奴人,逼得他们失去理智强攻渔阳城。” “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张远跟卫青以及公孙贺想到一块去了。 “匈奴人要是会攻城早就攻城了啊! 当初渔阳城在韩安国手上的时候才多少人? 三万不到的守军,军臣都没有让匈奴大军攻城。 而那个时候军臣手上有二十万大军,七倍于汉军的数量,围住渔阳城都可以了。 渔阳城外的匈奴大军有多少?” “五十万以上。” “你明天再绕路去一趟狐奴城,这人数不对劲啊。” “末将连夜赶去。” “还是先休息一夜再说吧。” “呵呵,骠骑将军不用担心末将,末将在马上就可以睡觉。” “年轻真好。” 自己当初骑个几天马,直接从马上掉下来昏迷好几天,人家结果能从马上睡觉。 真他娘的是人比人气死人。 赵破奴这么说,张远就不拦着他了。 早些弄明白这些疑点,早些对战局能有个全面的观感。 张远最先怀疑的就是匈奴大军攻城这件事情,除非军臣转性了,不然他怎么可能去强攻大汉的城池。 二来就是赵破奴说的匈奴有五十万大军,张远估摸着应该有六十万。 而之前他算的是七十万,那十万大军跑哪儿去了? 攻城死了? 张远估摸的这六十万还是把战死的算上了。 他之所以要让赵破奴再去一趟狐奴城,就是为了看看狐奴城外有没有匈奴大军。 匈奴人要是明知道狐奴城有十万大军,还只派十万大军去围城,那真的就是不正常。 心里面装着一堆的疑问,张远还是睡着了。 第二天一起来,张远就去要阳都尉府的城墙上待着了。 全城只有城墙上面跟城外的空气最好。 偶尔还能看见乌桓族的骑兵跟匈奴一族的骑兵在大地上奔跑。 “骠骑将军,他们这是把渔阳郡当成他们自己的地方了。” 张远回头一看,发现是公孙敖走了过来。 “合骑侯也看不惯么?” “身为一个大汉人,我肯定是看不惯的。 现在就恨不得出城将这些人全部都给斩杀掉。” “那你出去就好了,带一百人吧。 反正匈奴人知道要阳都尉府内有一万大军,我们只要不出动超过一千人,就不会引起匈奴人的注意力。” 公孙敖没想到张远答应的这么干脆。 “那末将真的就带兵出城了?” “别劫匈奴人的粮草,我不想他们派几十万大军把我们先给围住了。” “末将清楚。” 就这样,张远把公孙敖给使唤了出去,而且就让他带了一百骑兵。 想法很简单,十多万人不能全都留在城里面,得主动找点事情做。 公孙敖带兵出城之后,立马就把要阳都尉府周边这些到处晃荡的乌桓人匈奴人全部都给解决掉了。 这些可都是送上门的战功。 张远等到第二天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赵破奴终于是回来了。 “骠骑将军,狐奴城还有渔阳城周边的情况全部都探明清楚了。” “匈奴有多少人?”31 “不低于八十万,狐奴城有三十万大军,渔阳城有五十多万。 没有明显的防御漏洞,我能想到的就是四个字水泄不通。” “那就说明一开始就有九十万大军。 浑邪王那边肯定是二十万,乌桓大单于也是二十万,那么匈奴这是凑了五十万大军啊。 他们族里面还能有青年男子么?” 张远突然有种想要奇袭颓当城的打算,把颓当城的匈奴全部杀死,那这几十万匈奴人不就绝种了。 “应该是,不过我们能不能把这八十多万大军全部留在这里?” 赵破奴觉得刘彻还有张远的计划有些不太可能实现。 “还是有可能的,但是要等到翕侯回来,他如果不回来我们在半个月后就要出发去渔阳城。” “好吧。” 知道东西太多对自己反而不是好事,赵破奴十分有分寸。 他并不想知道赵信去做了些什么。 往后渔阳城那边就很安静了。 伊稚斜不再派人去城墙下面嘲讽汉军跟卫青了,因为没什么意义可言。 卫青也乐得有清闲的日子。 还在城内搞了一波征兵。 搁在以前他是不会干这种事情的,可现在人家匈奴都围城了,只是征兵把人数重新恢复到二十万,就算以后刘彻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汉军在城内的训练就没停止过,偶尔夜晚还派一些士卒从城墙上下去溜到城外将以前射出去的弩箭箭矢都给收回来。 渔阳城城墙两里内几乎是禁区,这个距离三弓床弩可以做到精确射击,匈奴人即便是攻城的一方也不敢派人来收集这些箭矢。 卫青这样整,让那些匈奴人第二天早上起来看到城外的箭矢弩箭都消失了,心里面恨得痒痒。 慢慢的就已经过去了七天。 这一天匈奴的大帐发生了一些事情,从颓当城赶过来的牛羊终于是到了。 卫青跟公孙贺在城墙上看的都想派大军去抢劫了。 八十多万大军的消耗,足足百万头牛羊。 这要是全都弄到大汉,明年直接投入使用,后年大汉的粮食产量可以提高三四成。 大汉的粮食产量要是能够在现有的基础上提高七成,卫青可以一辈子在渔阳城跟匈奴耗下去,而不拖垮大汉的财政。 不过张远曾经算过。 因为战争的原因,大汉的人数不增不减,维持在了一个数字上。 本来前几年能够有歇息的时间时,大汉的粮食产量每年能够提高一成,现在几十万大军全部都在边疆,除了渔阳郡还有其他边郡的将士也得守着,这两年粮食的产量就没有增长。 没有战争的时候,当兵的才是种田的主要劳动力。 现在渔阳郡、右北平郡、上谷郡还有代郡的老百姓都把耕种都停了,卫青知道到秋季的时候,今年的粮食产量肯定比去年的还要低。 所以他才看着匈奴人的牛羊很是心动。 在大汉那还会有人吃这些牲畜,家里有头牛都得当老祖宗一样供着。 “匈奴人的牛羊好像吃不完一样。” 公孙贺在卫青旁边苦笑着。 “匈奴人也好像杀不完,你看最开始我们在马邑,军臣只能带二十万大军。 现在经历了这么多次战争,伊稚斜还能指挥九十万大军。 若是放在大汉,陛下都会支撑不住然后跟匈奴主动和亲的。” 卫青也是服了,努力了这么多年,结果还有这么多,就算这次把匈奴全都留在这里,再过几十年会不会又从那个地方冒出来几十万匈奴骑兵。 “唉,张远不是说这是最后一站么。 我是相信他的。” “我也选择相信远兄,可是他现在能够拿出什么办法来解决掉我们的困境?” “我们还有时间,等着吧。” ...... 匈奴的营账中,赵信孤身一人从运送牛羊的队伍里出来。 随便找到了一个匈奴人,用匈奴的语言问出了浑邪王的王帐在哪里。 赵信换了装扮之后,就恢复到了以前在匈奴的那个样子。 所以根本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 匈奴人可能会怀疑汉人,但绝对不会怀疑自己人。 匈奴人之间的猜疑只存在在权力的最高处,不管哪个民族都是这样。 手里面有权力的人才会猜忌别人,一个普通匈奴人怎么回去猜忌另一个普通人? 难道猜忌他是不是玩了自己老婆? 赵信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就光明正大的走到了浑邪王的王帐外。 “我要见浑邪王。” “浑邪王也是你能见的么?赶紧滚。” 赵信在浑邪王的王帐外就遭遇到了阻拦。 “还请兄弟帮忙带个话,就说阿胡儿要找他。” 浑邪王王帐外的守兵不知道赵信是谁,但是赵信递过来的金饼让他犹豫了一下,不过很快犹豫就随风而散。 “你等着,我这就去跟大王禀报。” 守兵转身进了营账,浑邪王正在喝酒吃肉,今天运过来的牛羊有不少都分给了他这二十万大军,他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最起码他要是投靠大汉,大汉肯定是拿不出军粮来给他的这二十万大军。 “大王,账外有个叫阿胡儿的人说要见您。” “阿胡儿?” 浑邪王细细咀嚼了下,他只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但是一时之间没有想到是谁。 “先让他进来吧。” “是。” 匈奴的大单于跟王不是什么很难见的人物,浑邪王也没想着有其他的原因,说见就见了,只是因为今天心情不错。 赵信走进王帐朝着浑邪王看了一眼,他跟浑邪王以前见过三四次,都是在龙城举办的祭祀大会上。 二人只局限于彼此认识,仅此而已。 “赵信!” 浑邪王看到赵信后还是认出了他。 这才想到赵信的原名是阿胡儿,而这个名字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提起了,他一开始才只觉得这个名字熟悉,却没往赵信身上想。 “浑邪王许多年不见依旧是英姿勃发啊。” “张远派你来见我的?” “对。” “你怎么敢来这里,万一要是被别人发现了,你还能有活路?” “浑邪王只要不说出去,还能有谁知道我在这里? 军臣不是已经死了么,我只要自己不去伊稚斜那里,就不会有人认出我来。” “张远派你来是来做什么的?” “骠骑将军要我提醒浑邪王,莫要忘记大汉与你之间的约定。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骠骑将军希望你能够策反乌桓一族!” 浑邪王眯着眼睛,狠狠地把酒樽往地上一扔。 “这不可能,我没必要事事都要听张远的!” 第二百六十七章 拒绝骑墙 “浑邪王这是打算背弃与大汉之间的约定么?” 赵信知道浑邪王很可能会翻脸,心里面也没有特别意外。 张远都给了赵信两个方案,一个是针对浑邪王翻脸不认账的方案,一个是他老老实实听话的方案。 “阿胡儿,你也是匈奴人,现在做汉人的狗舒服么?” 浑邪王根本不提与刘彻之间的约定,反倒想着跟赵信先玩玩攻心计。 “呵呵,浑邪王你自己是忘了怎么出卖休屠王的了? 反正我也没打算再回到大汉,干脆就把你的恶心嘴脸揭露给伊稚斜。 想来你们两个人谁也不放心谁的画面一定很好看。” “你觉得今天你进了这个大帐还能够出去么?” 这种低级的威胁手段还真的拿赵信没什么办法。 “浑邪王,我是怎么到你的大帐来? 以前我也是匈奴的一个小王,认识的人也有几个,我是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可我逃不出去你的事情一样要被揭露。 你是个聪明人,肯定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多的话我也懒得说了,既然你不想按照骠骑将军说的做,那么大家就破罐子破摔。 你跟军臣大单于有仇伊稚斜才放心你,而我跟军臣大单于也有仇,你觉得伊稚斜会杀了我么,另外我要跟他说的也都是实话。” 赵信终于明白张远为什么一直考虑的都是浑邪王不合作的情况,从来不想着顺利的情况。 现在看来还真的就对了。 “嘿嘿,翕侯,你放心我会记得与大汉之间的约定。 张远想要我策反乌桓大单于,总得拿出点真东西来吧。 伊稚斜可是答应帮乌桓一族拿下渔阳郡东边的那三个郡。” 浑邪王知道自己已经骑不了墙,立即换了一副笑脸。 他心里面明白,有赵信在这里,他绝对不可能倒向匈奴这一边。 因为跟赵信说的一模一样,他坑害休屠王是事实,有意向投靠大汉也是事实。 伊稚斜看起来不像是一个眼睛里面能掺沙子的人。 浑邪王是真没有想到大汉派出来征战的将军里面竟然有个在匈奴地位不是很低的赵信。 “骠骑将军说过,如果乌桓大单于愿意与大汉合作并且成为大汉的属国,那么辽东郡以东的卫满朝鲜以及朝鲜半岛就都是他的。 大汉将不再为卫满朝鲜提供保护,只是卫满朝鲜以及朝鲜半岛的那些民众需要都迁到大汉的疆域中来生存。” 最重要的就是人口,张远不会就是忽悠人也得忽悠的像一点。 一味地给予反倒是不能让乌桓大单于相信,提出一点苛刻的要求才是让对方信服的点。 “这么多?” 浑邪王不知道朝鲜半岛,但是他知道卫满朝鲜啊。 “给浑邪王你的不比乌桓大单于少,长安城的繁华是我这辈子都未曾见过的。 等浑邪王你去了长安城,见识到了长安城的恢弘,就不会想要再去其他地方。” 赵信今天在浑邪王的王帐说的百分之九十都是大实话,除了说有人在外面接应他的那句话。 以往的情分能把赵信带进来再带出去,差不多消耗的就差不多了,这可是死罪。 “好吧,你就在王帐中等我,我去一趟乌桓大单于那里。” “浑邪王可要说清楚,大汉甚至能够帮乌桓大单于建国,他想要辽东这三郡估计也是抱着这个想法吧。” 乌桓属于东胡,而朝鲜这些部落还有国家则属于东夷。 别看他们挨着其实有本质上的区别,汉人将游牧民族称之为胡人,将定居的异族称之为夷人。 乌桓是看到了在匈奴人跟鲜卑人以及夫余大汉这四方包夹之下根本没有扩展的空间,才想要谋求发展的方向。 “我想乌桓大单于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浑邪王脸上笑着,心里面却很痛。 凭什么只给他一个侯爵,但是却能够帮助乌桓大单于立国。 这差别也太大了。 可浑邪王现在别无选择,他也不知道张远是忽悠他的。 张远就等把匈奴灭掉之后,大汉周边再无强敌,即便失去了信誉又怎么样? 失去的是他的信誉,但凡对大汉有点了解的人,都明白除了刘彻以外没有人能够随随便便给出这样的承诺。 张远忽悠人也没敢用刘彻的名义去忽悠。 这个皇帝就算再不好,该维护他的形象还是要维护的。 浑邪王出去有半个时辰就回来了,这期间赵信就坐在桌子旁边吃肉喝酒,丝毫不担心会有人冲进来抓他。 浑邪王回来的时候还把乌桓大单于给带来了,赵信也不意外。 有些事情肯定是要当面说清楚的才比较好。 “乌桓大单于这位就是汉国的翕侯赵信,以前是匈奴的一位小王。” “哦哦,翕侯你好。” “乌桓大单于心里面若是有疑问就请说出来吧。” 赵信的时间也不是很多,没有想要跟这几个人继续磨嘴皮子。 时间耽搁的越久,他就越危险。 送他进来的人,下午就要离开了。 “我就是想问问汉国的骠骑将军说的话算不算的真。” “当然不算。” “什么?” 赵信在浑邪王跟乌桓大单于之间玩了一下心跳,主要是因为自己不想忽悠他们忽悠的太狠,也是为了能够取信二人。 “新安侯张远是我大汉的骠骑将军,在他头上还有大将军卫青跟丞相薛泽,不过这些人说的作不得数。 这一点浑邪王应该知道,说话算话的只有我大汉的皇帝陛下。” “那张远派你来是来逗我玩的?” “并不是,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兵权可在骠骑将军跟大将军的身上,两位将军又互相为异性兄弟。 到时候汉军与你们手中的四十万大军把这些匈奴骑兵往东边赶,途径卫满朝鲜的时候把卫满朝鲜灭了不就行了? 那片苦寒之地,大汉皇帝肯定是看不上的,到时候你乌桓大单于给占了,然后立国向大汉称臣,一定会被大汉皇帝陛下接受的。” 张远的这个想法来源于三十六计中的第二十四计。 假道伐虢,而且是两层意思。 跟赵信还有浑邪王以及乌桓大单于表达的只是第一个意思。 我要去灭了匈奴,必须要从卫满朝鲜过境。 等灭了匈奴之后,再转过头来把卫满朝鲜给灭了。 至于第二层意思也很简单,汉军灭了匈奴那几十万大军之后,再回头把你乌桓跟浑邪王灭了那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么。 可惜乌桓大单于跟浑邪王对华夏的历史不是很了解。 要不然肯定就知道假道伐虢跟唇亡齿寒是什么意思了。 如果张远站在浑邪王还有乌桓大单于这一边,一定选择跟匈奴绑死。 三方合作才可以对抗大汉,并且还可以占到便宜。 可三方现在互相猜忌,完全不知道这个道理,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再加上匈奴一贯霸道习惯了,这几年反转的也有点快,乌桓大单于对匈奴还是很忌惮的。 汉人可没有天天对乌桓嚷嚷着要把乌桓灭了。 可是匈奴一直存有吞并乌桓以及鲜卑的想法。 赵信看到乌桓大单于还在犹豫,于是打算抛出个能够左右乌桓大单于想法的事情。 “乌桓大单于,你这么为匈奴卖力气,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么? 他们说给你三个郡你就信了?你怎么不问问浑邪王去年为什么要跟休屠王来颓当城。” 乌桓大单于眼睛一亮,看向浑邪王。 “军臣大单于去年召你们前来是因为要对抗汉军?” 浑邪王摇了摇头,他算是服了,一环套着一环,不管是他还是乌桓大单于都不可能站在匈奴那一边。 而且这都是军臣留下来的祸患,伊稚斜要是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能把军臣的尸体挖出来虐尸才能够发泄心中的愤怒。 “当初是想要我们合军一处,先不管渔阳郡的汉军,打算先把你们乌桓吞并了,然后再北上吞并鲜卑。 军臣大单于一直就没有过想要跟大汉开战的想法,他要不是病死了,我这二十万大军带来就是为了吞并你们。” 浑邪王说出来,乌桓大单于就信了。 因为这是匈奴一直以来的想法。 匈奴这百年来吞并的游牧民族都不低于十个了。 乌桓跟鲜卑背靠大兴安岭的郁郁山林才能够苟且偷生。 浑邪王叹了口气,他真是没想到这一年前发生的事情都能够被张远串联到一块。 “好!张远什么时候需要我们反水?” “等到大汉铁骑从北方过来的时候,大将军卫青会带兵出城,你们极力劝说伊稚斜,劝他一战。 汉军现在能够聚集到一块的只有三十五万大军,你们不要想着汉军人少就有着投机的想法。 浑邪王是知道汉军的实力,去年夫羊句山狭那五万骑兵的实力是不如现在骠骑将军张远手下的十五万骑兵。 当初他能以五万击溃你们二十万大军,就能够以十五万击溃你们的五十万大军。 更何况还有大将军卫青在渔阳城内,来的时候我可听说了京观的事情。 下午我就会离开这里,然后去找骠骑将军张远,然后骠骑将军估计会派人来渔阳城与大将军卫青联系。 到时候会从你们的防区通过,你们派人接应就好。 如果有准确的时间,骠骑将军张远也会派人告诉你们。” 赵信说了一大堆,就是为了能让浑邪王还有乌桓大单于丢掉最后一点侥幸。 乌桓大单于这边还好,浑邪王实在是太不能让人安心了。 赵信从颓当城知道了军臣身死的消息,浑邪王肯定从军臣得了重病之后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可是大汉派了几次使者到河西,浑邪王始终没有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汉使。 “行,那就先这样。 我们静候你们的佳音。” 浑邪王跟乌桓大单于将赵信送出了王帐,然后乌桓大单于也离开了。 赵信离开匈奴大军的驻扎地之后就直冲着要阳都尉府而去。 他这次卧底任务进行的十分的顺利,但是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意外不。 赵信骑着马在夜晚之前到了要阳都尉府。 张远得知他回来之后十分的兴奋。 就差没直接去城门接他了。 “翕侯!事情办得怎么样?” “正如骠骑将军您想的那样,把那两件事情一说,乌桓大单于跟浑邪王直接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哈哈哈哈,这要是能把匈奴灭了,你当为首功啊!” 张远笑完发现赵信的脸有点黑。 当着一个匈奴人的面,说要把匈奴灭了实在是有点不太好。 “翕侯你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如果匈奴大单于军臣选择投降,我们是不会杀俘虏的。” 张远想要安慰一下赵信。 结果赵信摇了摇头。 “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骠骑将军您。 现在匈奴的大单于已经不是军臣了。” “军臣死了,伊稚斜继位?” “骠骑将军您怎么知道这件事情?” “前些天我让赵破奴去渔阳城了,刚好看到匈奴大军在攻城。 寻思如果是军臣的话,他绝对不可能选择攻打城池,这未免也太愚蠢了。 所以这些天我心里面一直有着疑惑,刚好你为我解惑了。 伊稚斜上位不稳,急于立功表现自己,他也是被权力迷昏了头。 如果我是他,一定选择回到狼居胥山,对自己的族人好一些,过个三年五年,谁还记得军臣是谁啊。” “骠骑将军真的是天人之智,长安城的传说果然没错。” 张远一直从别人嘴巴里面听过自己的传说,可就是没有觉得有多少崇拜自己的人。 好像要么是一直觉得他快完蛋一样,要么就是觉得他生人不近一样。 张远其实只是在平阳公主给他征婚的时候没有在长安城。 如果他在长安城的话,就知道有多少家的黄花闺女想要嫁给他。 只不过等他回去了之后,平阳公主不能坏了女儿家的名声,这才没把情况告诉给外人,同样的也没有告诉给张远。 “翕侯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既然浑邪王还有乌桓大单于都想好了,那就得先找人去渔阳城把消息告诉给大将军。 只是可能还需要翕侯你多跑上几趟。” “骠骑将军打算让谁去与大将军联络?” “萧鼎吧。” 张远想要给萧鼎一个露脸的机会,但是又不想让外人胡言乱语。 穿越匈奴的防线,然后去渔阳城找卫青,这一来一回可就是双重的危险,旁人眼红这份功劳也没话可说。 张远要是让张骞去,以张骞的那个胆子肯定是不会去的。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大舅哥萧鼎 张远让赵信先回去休息了。 然后让人把萧鼎给叫了过来。 萧鼎一直都在当张远的卫队队长,天天都能见到张远,可是他好像有点怕张远,也不敢跟张远多交流说话。 已经到夜晚了被叫来,心里面也是有着些许忐忑的。 “骠骑将军您找我。” 张远冲着萧鼎笑了笑。 “这里就你我二人,不需要太拘谨。 你先坐下来,我有事情要跟你说一下。” 萧鼎木讷的点了下头,之前张远对张骞训话的时候,他可就在旁边站着。 那时候他才明白,自己的这个妹夫是大汉的骠骑将军,而他什么都不是。 因为他父亲萧庆即便恢复了侯爵,在张骞面前也是十分尊重的。 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列侯,封邑也管不了,家里面也没个当官在朝里面照看着,其实也很可怜的。 “今日翕侯赵信回来了,我让他办的事情也已经办完了。 而后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我想要你去做,不过危险性很高,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以身犯险?” 张远没打算在萧鼎下决定前就把事情告诉他,浑邪王乌桓大单于的事情现在还是最机密的事情,除了参与的人有必要知道,其他人还是不知道的会比较好。 “骠骑将军您直接告诉我会有多危险吧。” “没弄好你的小命就没了。” 张远很认真的说道。 而且他觉得把命丢了或许还是一件好事,要是真被匈奴大单于伊稚斜抓到了,严刑拷打之下萧鼎把所有的事情都透露了出来,那么张远搞不好也要完蛋。 张远之所以没说的那么严重,是怕压力太大把萧鼎给吓着了。 “这么严重?” 萧鼎知道打仗有可能把小命丢掉,但是不知道还没开始打仗也会丢掉性命。 “很可能比这还要严重一些,说不定你们萧家的侯爵就从你手上又丢掉了。” 张远进一步尝试了一下萧鼎的心理抗压能力。 “如果事情办成了,我能够得到些什么?” 还没开始干就先开始讲条件,这一点张远很欣赏。 张远又不是刘彻,跟他讲条件无所谓,但是千万别跟刘彻谈条件就行。 张远见过一个跟刘彻谈条件还能活得挺滋润的人,那人就是东方朔。 “一千石的官职回去之后肯定是有的。 不至于在我的骠骑将军府被裁撤之后,你找不到下家安置自己。” 萧家的心气在这几十年已经磨没了。 大汉开国第一功臣的荣耀已经就剩下一个列侯的爵位。 萧庆看见人就低声下气的不还是为了能够中兴萧家。 但是萧庆在外面低声下气,却没让萧鼎还有萧若跟他一起丢了颜面。 萧庆对萧鼎是抱有大期望的。 这次萧鼎跟着张远之前,萧庆已经把所有能嘱托的事情全都嘱托了。 “骠骑将军,我听您的。 您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你不担心自己把萧家给害了么?” 张远有些好奇,萧鼎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勇气。 之前这段时间的接触,张远觉得萧鼎有些畏畏缩缩的。 萧鼎听到张远说这番话犹豫了一下。 “骠骑将军其实我已经猜到了一些。 父亲跟我说过,在战场上只有一个情况会把自己的家人害了。 那就是投降匈奴人。 如果匈奴人把我抓去了,能活下来我会努力活下来,不至于让萧家的香火断绝。 如果我扛不住了,我会想尽办法自杀,不会让萧家因为我坠入到深渊当中。” 看来自己的这个大舅哥还是明白人。 张远喜欢跟这种忠厚而且不傻的人打交道,特别是这种已经绑定在自己这个利益共同体之上的人。 “既然你打定了主意那就这样吧。 明早你到我这里来取一封信,在路上把信的内容刻在脑子里。 然后你跟翕侯一起去渔阳城,不要跟翕侯说信上的内容,渔阳城外浑邪王那边会接应你。 进了渔阳城之后找到大将军卫青,把我的信交给他。 他让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再回来就是了。 我不敢保证浑邪王的心向着我们这边,所以你有可能一头撞进他们的包围圈。 我之所以不让翕侯去,是因为他是匈奴人,他要是被发现了转投匈奴心里面不会有一点负担。 可你不同,你也说了你要是被抓了会选择自杀,最好是不要自杀,活下去就有回来的希望。” “我明白,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做好的。” 萧鼎重重的点了下头。 这件事情本身没有难度,只是过程太过于危险。 萧鼎只是干了一些寻常斥候做的事情,可张远需要一名亲信去做,这才让萧鼎出马。 “你回去休息吧,明早辰时到我这里来拿信。” “诺。” 萧鼎起身离开了张远的房间,张远也抽了一张纸开始写给要卫青知道的事情。 简单把浑邪王同意帮助汉军以及乌桓大单于被策反的事情先叙述了一边,然后开始写起自己的计划。 最后约定好了进攻的时间。 而且让卫青在派萧鼎回来之前,告诉萧鼎只有张远跟卫青两个人知道的秘密,这个秘密是两个字。 算是一个接头的暗号。 这是为了防备萧鼎一开始就被抓走的可能。 当然萧鼎也有可能被抓之后当一个双面间谍,跑到渔阳城去糊弄卫青,然后得到那个秘密。 这一点张远倒是无所谓。 只要萧鼎人能够回来要阳都尉府,张远就能够摸清楚萧鼎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其实张远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保护自己。 让他投降了也能够回到要阳都尉府。 这样张远自己的生命安全就握在了自己的手里,而不至于萧鼎投降的事情传到长安城,刘彻来一句诛萧家九族连着张远也给诛杀掉了。 那样真的是要多冤有多冤。 翌日辰时,萧鼎准时敲响了张远的房门。 张远起来就把信塞给了他。 “看完之后销毁,千万别让赵信看见了。” 其实信上的内容除了那个秘密外,赵信都知道。 张远就是为了试试萧鼎。 为了培养自己的这个大舅哥,张远也是费老鼻子劲儿了。 送走两位大哥,张远开始研究驱赶匈奴大军的路线。 要么是在长城以南,不让伊稚斜率领自己的大军向北过长城。 其实这一条路线是最好的。 长城的隘口没那么多。 只要把隘口全部堵得死死的,伊稚斜要么让他的几十万大军下马翻过长城,要么就只能往东一直跑。 向南跑基本不太可能。 因为南边是海。 北边是长城,西边是追着匈奴大军的联军。 只是这样一来,之前忽悠乌桓大单于的理由就全捅破了。 西汉的长城最东边一直延伸到渤海,也就是后来的山海关。 这段长城早在燕国的时候就已经修建了,而后汉朝又在燕长城的基础之上加固延伸了。 跟代郡朔方郡的那些长城相比较,这条长城要更简单的一点。 因为大汉没把乌桓人当成是威胁。 而代群一直到朔方郡是匈奴主要的侵扰目标,那里的长城还能分成汉内长城跟汉外长城。 张远想的就是把匈奴人一直赶到山海关那里,到了那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大汉没有在那里设置关卡,没有城池,甚至没有居民。 只是沿着山脉修了这条长城。 匈奴到了那里就是绝路。 张远搞不懂为什么后世的皇帝要在这个地方修建一道关城。 本来人家辽东的游牧民族就过不来,只要修缮长城就好了,他们想要从这里过就得翻过长城,然后就没战马用了。 整个关城在这里,大门一开让人家进来? 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怀容纳天地么。 张远想了想,不太想管乌桓大单于的态度了,只要他反水后面再倒向匈奴那头就不怎么可能。 如果能够让匈奴大军钻到这个口袋里,那就这样了。 如果不能,就多跑一些路,找别的口袋让匈奴大军钻。 ...... 萧鼎跟赵信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匈奴的驻扎营地外。 赵信给萧鼎脸上头发上糊了一堆的泥巴,让他也穿上了匈奴人的服饰。 直接大摇大摆的向着驻扎营地走去。 浑邪王昨天介绍过他这一块看守辕门的守将给赵信认识,赵信走到辕门处冲着那人点了点头,浑邪王的守门大将就给赵信开了门。 之所以要白天直接过来,就是为了躲避搜查。 天黑了靠近匈奴的驻扎营地,即便你是匈奴人,别人也会盘查审问。 而在白天匈奴营地的看守实在是太松了。 几十万大军,伊稚斜哪里管得过来。 营地一两里外到处都是撅着屁股在大地上排便的匈奴人还有乌桓人。 他们也知道让自己生活的环境尽量熟识一些,这才都跑到了营地外,有懒得跑的就在营地内直接解决了。 进入到了营地之后,萧鼎一直提着一口气。 左顾右盼的,在他身边每一个经过的匈奴人,在他看起来都像是要来抓他的。 “别乱看,低着头跟着我走就行了。” 赵信也担心萧鼎整出点事情来,压低声音咕嘟了一声。 萧鼎立即收回到处扫视的目光,跟着赵信去了浑邪王的营账。 浑邪王人不在,但是已经交待过门口的守兵,赵信如果来了可以随意出入他的营账。 匈奴人又没有记事的习惯,把浑邪王的大帐掀个底朝天,都找不到他的一点点机密。 “翕侯,我们就这么进来了啊。” 萧鼎还是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 “进来容易,去到渔阳城那边难啊。” 赵信找了个地方平躺了下去。 白天出进匈奴大军的驻扎营地都简单的很,可到了夜晚,伊稚斜再傻也派出了斥候防止汉军夜袭。 这些斥候将是萧鼎的最大障碍。 赵信反正夜晚不用跟过去陪着萧鼎去渔阳城,他只需要老老实实的在浑邪王的王帐里面休息就好了。 可能是赵信来了,账外的守兵跑去告诉给了浑邪王,没多一会儿浑邪王就推开大帐的门帘走了进来。 把萧鼎吓了一大跳。 “这就是张远派来的使者?” 浑邪王指着萧鼎问道。 赵信摇了摇头。 “他只是负责联络大将军卫青的,他嘴巴里可没有浑邪王想要知道的东西。 等到了夜晚还请浑邪王派一支斥候队伍将萧鼎送到渔阳城下。” 萧鼎只要躲过伊稚斜手底下的斥候搜查,到渔阳城的城墙之下就不是很难。 天这么黑,再换一身黑衣服。 速度快一点利索一点,直接就能溜到城门洞处。 “行,入夜之后我会安排的。” 浑邪王知道萧鼎不会透露些什么,对他的兴趣就丧失了。 萧鼎看着这个匈奴人的王在这里说着帮着汉人的话,就觉得有点不现实。 时间很快就到了子时。 这是一天当中夜色最浓的时候,刚好天赐良机,一块乌云将月亮给遮住了。 浑邪王立马派了支十人斥候小队,护送着萧鼎到了渔阳城一里外的地方,再靠近他们就有可能被城墙上的汉军发现,也有可能被四周活动的匈奴斥候发现。 于是萧鼎就一个人快速的向渔阳城的城门洞跑去。 城墙上的汉军可能是注意到了城墙下有个什么黑影在哪乱窜,于是大喝了一声。 “什么人!” 萧鼎没管这声音,他现在回答那不是让匈奴人的斥候发现他在什么位置么。 城墙上的汉军士卒也只是喊了一声,然后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或者是什么动物跑了过去。 萧鼎快速贴到渔阳城的城墙根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然后贴着城墙进入到了城门洞,敲起了城门。 “咚咚咚。” 渔阳城外虽然没有汉军的士卒,可城内到处都是汉军,城门内城墙上守夜的士卒都在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比如睡觉。 真正能扛住一夜不睡,一直聚精会神看着周围动静的士卒肯定只占很少的一部分。 萧鼎这么一敲门,把靠在城门边上睡觉的汉军士卒给吓着了。 “门外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人吧。” “匈奴人?” “匈奴人大半夜不睡觉跑过来敲我们渔阳城的城门做什么。” “万一是夜袭呢。” “你见过夜袭还敲一下城门提醒你的敌人?” 城门内几名汉军士卒就争论了起来,可谁也不敢开城门看一看,真出了事情他们的小命都得玩完。 萧鼎也隐隐约约听到了门内的争论声。 “城内的兄弟给开下门,我是骠骑将军张远派来的信使,我要见大将军。” “这人说他是信使?” “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匈奴人把我们包围的这么严密,信使飞过来的? 他要是能飞,那还敲什么门,直接飞到太守府去找大将军就好了啊。” “不管是不是,先通知屯长再说。” 萧鼎都快哭了,不应该他一敲门,门内的那些士卒就该去通知自己的长官么,硬是让他提心吊胆的等了这么长时间。 第二百六十九章 互通有无 经过一轮一轮的上报。 从屯长到曲侯然后再到军司马再到校尉最后才到卫青这里。 萧鼎在渔阳城的东城门洞,守着孤独和寂寞,抚摸着带着血腥味尿骚味还有屎味的城门,差点就要崩溃了。 让他崩溃的不是孤独和寂寞,也不是这些让人作呕的味道。 其实是一里外偶尔传来的响动。 萧鼎是真的不知道会不会从黑暗之中冒出来一根箭矢插进他的喉咙。 还好等了半个多时辰,城门突然吱呀的一声开了一条小缝隙。 “信使是吧,快些进来,大将军在等你。” 萧鼎赶紧进了城门,等城门紧紧的关闭之后,他才觉得自己捡回了一条性命。 接他去见卫青的军官,十分的严肃,骑在马上也不跟萧鼎说话交流。 就这么一路忐忑的到了卫青的卧房门前,军官一下子推开了门。 “进去吧。” “奥哦。” 萧鼎连张远都有些害怕,更别说是卫青了。 结果一进去卫青一脸笑意的看着萧鼎,使他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这么长时间的紧迫感都消散掉了。 “你看着有些脸生啊。” 卫青不觉得张远会派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来干这么重要的事情。 “大将军,小人是酂侯萧庆之子萧鼎,现在在骠骑将军府担任宿卫将军一职。” 萧鼎一脸正色的介绍自己的身份。 “骠骑将军夫人的哥哥?” “小妹萧若的确嫁给了骠骑将军。” 萧鼎想着这就有点害臊,靠裙带关系进的军队实在是不好意思说。 “哦哦,那就是自己人了。 坐下说吧。” 卫青指了一下案桌边的坐垫。 萧鼎有些错愕,看起来他的妹夫真的跟传说中的一样,跟大将军卫青是异性兄弟。 “谢大将军。” “你妹妹跟远兄的关系不好么?” “额...” 萧鼎有些懵,现在不该先讨论一下军机大事么,怎么聊起来他妹妹了。 “家妹与骠骑将军并无不合,家妹性子柔弱又一直把骠骑将军视作英雄人物,未出嫁之前就心有向往了。” “那是你跟远兄的关系不好?” “大将军,末将跟骠骑将军认识也才几个月,除了在军中的这段日子,之前加一起才见了两面,还有一面是在婚礼上。” “那他怎么把你派来送信,这可是掉脑袋的任务啊。 你要是被匈奴人抓去了,远兄肯定会受到牵连,以他的性格断然不会做这种冒险的事情。” 卫青倒是把张远看的很准。 不过他却没想到张远已经把这件事情可能造成的结果全都算计了一遍。 “这个末将不知,但是昨夜骠骑将军跟我说过了。 我向他保证如果扛不住匈奴人的严刑拷打,我会选择咬舌自尽而亡,不会给家族带来不幸。” 卫青点点头,他也只是怀疑罢了。 毕竟他之前没见过萧鼎,突然来个人,他也不能就直接相信啊。 而且萧鼎连个信物都没有带,怎么能让卫青就这么信任他。 “不说这些了,远兄既然让你来送信,先把信件拿来给我看看。” “大将军,信件已经被我毁了,骠骑将军让我背熟之后把信件毁了,避免被匈奴人截去。” 萧鼎解释道。 “这倒像是远兄谨慎的作风。那你把信上的内容告诉给我吧。” “骠骑将军在信上说,在四月第一日,他会对包围渔阳城的大军发起进攻。 到时候请您率领二十万大军出城与他共击匈奴大军。 另外乌桓大单于已经被骠骑将军策反,浑邪王也答应反水。 到时候四支大军一同出击,将匈奴现有的三十多万大军赶向辽西郡的最后一截长城处。 如果这个方案不能,也要尽量把匈奴大单于伊稚斜手里面的大军往东边赶。 另外在狐奴城的十万匈奴骑兵交由在狐奴城的乌桓族十万骑兵以及浑邪王麾下的十万骑兵加上狐奴城的十万汉军解决。” “没想到远兄在这段时间竟然做成了这么多的事情。” 浑邪王的反水在卫青他们的预料之中,可是能够把乌桓大单于也给策反了,那这就是张远的本事啊。 “大将军,骠骑将军在信上还写了,让您也不可轻易相信浑邪王跟乌桓大单于。 他让您细细品味假道伐虢还有唇亡齿寒的典故。” “假道伐虢?唇亡齿寒?” “对!” “还有别的没有?” “他让您告诉我只有你们之间才知道的秘密,说是两个字。” 卫青这下相信张远肯定派出信使了。 至于是不是被匈奴人截取了,然后换了个人,卫青就不知道了。 但是卫青觉得可能性很低,要是在他面前的人是匈奴那边的,那还说什么防着浑邪王跟乌桓大单于的话。 “两个字?” “对,两个字。” 卫青想了半天,拿起毛笔沾了一点墨水,在白纸上写了几行字。 ‘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 “等你回去了把这个给远兄就好。” 萧鼎看不懂卫青这是什么意思。 “大将军,骠骑将军说只有两个字。” “那两个字就在这两句话里面,等你回去了告诉给远兄,他就会明白是什么意思。” 萧鼎也不是一个文盲,这句话出自《诗经》他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他的老祖宗就是读书人读到极致的典型人物。 虽然萧庆让他从军,可也只是因为获取军功是帮助自己上升的最佳途径。 但他实在看不明白,这句话里面藏着那两个字。 “我让人给你收拾一间房休息,等我想好要跟远兄说的事情再找你。” “喏。” 卫青需要点时间来消化今天夜晚知道的所有信息。 而且距离四月还有十天,他还有从容的时间想的更多。 萧鼎到渔阳城的消息,知道的人不超过五十人,而且这些人都特地的嘱咐过了,不让把消息透露出去。 卫青相信城内没有匈奴人的奸细,可是也要小心谨慎一些。 第二天一早公孙贺就知道了萧鼎入城的消息,是卫青专门让人告诉他的。 城内什么人都可以瞒着,公孙贺不能瞒。 好歹公孙贺也是渔阳城的太守加上大汉的车骑将军。 公孙贺没有去找萧鼎,而是去找了卫青。 “大将军,骠骑将军竟然让他的大舅哥来送信?” “哈哈哈。” 卫青大笑了一声。 果然周围人看张远的角度都是一样的。 张远向来让自己最亲密的人做能够暴露在阳光之下的事情。 然后使唤与他没有什么关系的人做些阴诡之事。 好像老早之前忽悠东方朔去陈阿娇那里告状一样。 把自己给摘出来了,即便事发也不会暴露自己。 “这事是真的?” “我还能派人去骗你,人就在太守府内。 应该是真的,不过远兄那边好像也没有什么能让他信赖的人。” 公孙贺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最后叹了一口气。 “好像是这样,陛下把骠骑将军能够信任的人全都调走了吧。” “嗯,不然他也不会让萧鼎来渔阳城冒这个风险。” “先进去说说我们该怎么办吧。” “好。” 调动狐奴城的大军,张远说了不算,必须由卫青手书一封然后加盖大将军印。 另外还有之前褚达冒着危险,搭上两条汉人性命送过来的信,也要给到张远的手上去。 这两封信都得给实物,再让萧鼎去背肯定是不太现实的。 这其中的风险很大,可卫青也只能赌一把。 跟公孙贺商量了一段时间之后,卫青拿定了主意。 就按照张远说的去做。 最坏的结果能是什么?不就是四十五万大军跟对面的八十多万骑兵对刚么。 “就算出现最坏的结果,到时候我们背靠渔阳城死战不进城!” 卫青咬着牙说道。 匈奴人要想坑汉军,引诱汉军钻进包围圈,只能是坑狐奴城跟张远那十五万骑兵。 因为卫青肯定是最后才让大军出城的。 渔阳城内这二十万汉军本身就在匈奴人的包围圈里面,他们根本不用突围,情况不对立马就能开城门回城。 卫青做下这个决定只是因为不能把张远还有狐奴城那十万大军给卖了。 卖队友的事情卫青做不出来。 而且四十五万大军对阵八十多万骑兵就真的并不能打个平手或者是胜利。 即便是惨胜也无所谓。 把双方的这些家底全部都拼完,其实占据优势的也是大汉。 只要把匈奴给解决掉了,然后浑邪王乌桓族也构不成威胁了,大汉的外敌貌似只剩下一个羌胡。 而大汉的军队其实还能凑出来十多万,这十多万都是牢牢掌握在刘彻手里面的精锐。 大汉真正的精锐部队,其实一直都没有出动过。 防的就是那些想要造反的诸侯王。 卫青以及张远手里面这五十万大军,有五万本身就是渔阳郡的守军。 另外四十五万有三十万是大汉各地的王国兵跟侯国兵。 剩余那十五万骑兵才是大汉的正规军。 不然刘彻怎么会把自己的家底都拿出来跟匈奴拼个鱼死网破,然后等诸侯王来坐收渔翁之利。 想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特别是张远在来渔阳郡的路上,还把两个最想造反的诸侯王衡山王以及淮南王手底下百分之九十的军队都给拉走了。 剩下百分之十,是每个城池必须要的城防军以及他们两个人的卫队。 诸侯王没了造反的实力,刘彻才能让将军们在边疆征战。 “此战必定功成!” 公孙贺也捏着拳头喊了一句,他是给自己信心,也是在给卫青信心。 卫青先写好了给狐奴城守军的信。 然后又把之前褚达送过来的密信誊抄了下来,夹在了给狐奴城守军的信封里。 最后找到萧鼎,交代他先让张远看了之后再把这信送给狐奴城的守军。 第二天夜晚子时,萧鼎怀里面装着信,偷偷摸摸的溜出了城。 还在前一天的那个地点,看到了浑邪王派来的斥候才现了身。 那队斥候悄悄的把萧鼎带回了大营。 等到天亮之后,赵信才带着萧鼎混了出去。 好在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其实也是伊稚斜的松懈造成的。 他根本没有想到浑邪王跟乌桓大单于会背叛他。 也没想到这两个人会把军臣大单于的事情都算到他的头上。 其实还是他太蠢了,总想着敌人的敌人就会是他的朋友。 正午太阳高高悬挂在头顶上时。 萧鼎看到了要阳都尉府的城墙,看到城墙上站着的守军,总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这几天的心情实在是太复杂了。 张远见到萧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卫青说的秘密是那两个字。 “骠骑将军,大将军没说两个字,他给我写了两句话。” “两句话?” 萧鼎也很无奈,这些大哥都不按照套路来的。 “《诗经》里面的两句。 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 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 张远细细揣摩了一下,才明白卫青打的是什么字谜。 褚达是去做什么的? 不就是说话跟听的么。 其实张远一开始没有想到这里来。 他按照自己的思路,褚达里面的那个者就是这句话里面的两个者。 其实卫青想的也是这样。 “我明白了,调动狐奴城大军的信你拿到了吧。” 萧鼎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了信递给了张远。 张远打开之后,发现有两张。 卫青誊写的那张信最先被张远打开。 看来褚兄已经跟青弟有过联系了啊。 ‘90,hx,20,xn,50,wh,20. ljhr,lsytx。 xnysqjzjh。’ 张远翻译了半天也只把头两条信息给翻译了出来。 分别是匈奴浑邪王还有乌桓大单于手里面的兵力。 然后李沮好人,李朔已经投降。 张远才知道李沮原来还活着,只不过不知道怎么跑到匈奴那边去了然后还被抓了。 李朔投降匈奴是张远猜到的,这个人骨头不是那么的硬。 至于最后一句话,张远废了半天功夫才猜出来大概的意思,貌似说匈奴想要死磕汉军。 看来褚达跟卫青联系已经是一开始的事情,这条信息对张远的帮助不是很大。 张远现在更想让褚达知道,匈奴人真的逃跑之后,他应该做什么样的记号,然后让汉军能够一直寻觅到匈奴大军逃跑的踪迹。 或者是能够为他指引伊稚斜所在的方位。 第二百七十章 战前风云 差不多把事情定了下来之后,张远把赵信跟公孙戎奴给叫到了自己这里来。 “翕侯,你带着从平侯再去一次浑邪王那里。 告诉他一星期之后便是起事的时候,另外让他派人把从平侯带去狐奴城那边。 从平侯你去了之后就留在狐奴城,狐奴城的大军全部听你的调令。 这是大将军卫青的手书,你到时候与乌桓人还有浑邪王的部下一起将匈奴那十万大军拿下。 最好能够逼的他们投降,如果他们投降,将他们关在狐奴城内,留下五万大军看守镇压。 把高不识留在狐奴城,你与赵不虞统领剩下的五万大军速速赶到渔阳城支援我们! 如果乌桓人跟浑邪王的部下有诈,诱骗你们出城之后,然后想办法剿灭你们。 想办法突围然后回到城中。 狐奴城十万大军都是部族,背靠城池之下,他们骑兵无法对你们发起冲锋。 切记保全自己的实力才最为重要。 如果匈奴大军没有投降,那么杀光他们之后,留下一万人守城,其他人赶往渔阳城。” 张远要交代给公孙戎奴的话有很多,但是说出来也就这些。 公孙贺才是统领狐奴城十万大军的最佳人选,毕竟他是车骑将军,在张远跟卫青不在的时候,完全可能得心应手的指挥狐奴城的十万大军。 不过现在也没有办法了。 让公孙贺溜出渔阳城再把他送去狐奴城的风险太大。 如果张远是浑邪王,就直接把公孙贺抓住,然后到伊稚斜面前邀功。 说之前投降大汉都是屁话,就是为了能够抓住张远卫青跟公孙贺其中的一人。 伊稚斜这种好大喜功的人,一定高兴坏了。 搞不好就不计较浑邪王之前的行为。 这样的险不能冒。 现在是张远把浑邪王以及乌桓大单于拿捏得死死的。 怎么可能让他们拿住张远的把柄。 如果不是因为彼此之间压根就没有信任这个东西,张远早就让浑邪王先把褚达他们送出来再说。 褚达之前能够把浑邪王休屠王要去颓当城支援军臣的消息送出来,已经能够抵除他在刘彻心里面留下的坏印象。 “骠骑将军,末将一定拿下匈奴那十万大军!” 公孙戎奴从军的时间其实跟张远还有卫青一样,三个人的年纪都差不多。 可张远一直没怎么关注过他。 选他自然有选他的道理,之前合围剿灭白羊王跟楼烦王的时候,公孙戎奴就跟张远见过,只不过公孙戎奴后来一直跟在卫青的身边。 而且那次他的军功也不够封侯的,最后一直是个校尉。 拢共就这几个人,赵信不可能让他单独领军,他对大汉的贡献再大,张远都越不过去那个坎。 而赵破奴的威信太低,高不识赵不虞两个人本来就在狐奴城。 公孙敖的性子太过于冲动蛮横,打仗的时候容易上头。 不理智的人是不能够单独统兵的。 不过公孙敖属于大汉武将里面运气最好的那一波,一直蹭经验打怪升级,都快蹭到万户侯的级别了。 现在大汉的这些将军里面,卫青的封邑最多,然后就是张远,紧随其后的就是有九千五百户封邑的公孙敖。 公孙贺因为他爸公孙浑邪也是列侯,不过后来因罪夺爵了,而后公孙贺重新封侯只不过是延续他爸的封邑,刘彻才没有给他多封。 而后公孙敖自己一单独率领大军,立马就完蛋。 不然但凡他那次运气好一点,也是妥妥的进到万户侯的级别当中。 张远穿越过来的,这些人后来是怎么完蛋的他都有些印象,这才让他每次用人的时候不至于用了错误的人。 “你们先去吧,翕侯送完从平侯之后,回到要阳都尉府来,我还需要你与合骑侯率领这十五万骑兵作战。” “末将明白!” 从平侯公孙戎奴在浑邪王的帮助下顺利的进入到了狐奴城。 狐奴城的防守肯定没有渔阳城的严格。 而且城外的三十万大军有二十万都貌合神离。 另外那十万匈奴大军才是最惨的。 张远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也把在外面浪的公孙敖给召回来了。 公孙敖这段时间都已经杀了上千的乌桓人跟匈奴人。 张远都怕他把乌桓人给杀的发怒。 不过还好,公孙敖打起游击战来也是有一套的,压根就没有留一个活口。 而且他也听张远的了,从来不对那些牧民以及押送牛羊牲畜的匈奴人乌桓人动手。 他杀的都是些匈奴跟乌桓在外面游荡的士卒。 马上就要进入到四月,张远也跟城中的大军交待了。 说了发起进攻的时间。 只是没有说浑邪王跟乌桓大单于的事情。 这十五万骑兵在要阳都尉府这座小城里面被憋坏了,知道要出征的消息后一个个都活泛了起来。 至于战败,这些士卒们都没有想过。 跟着张远怎么可能会失败么。 大军中唯一担心的可能就是张骞了。 将领基本都知道了张远的谋划,只有他傻傻的还搞不清楚张远的计划是什么。 大军出城的这一天。 张骞骑在马上跑到张远的身边来还问了问。 “骠骑将军,我们就这样冲过去,难道匈奴人都是猪等着我们屠杀么?” 张远瞅着张骞笑了笑。 “怎么,你害怕了? 我说过你可以选择待在要阳都尉府。” 张骞心里面觉得张远肯定是有把握的,不然不会拿着十五万大军的性命开玩笑。 “骠骑将军是不是已经让浑邪王的大军投向了我们这一方?” “不确定。” 张远对着张骞说了句大实话,他是真的不确定。 “不确定?” “肯定不能确定啊,你能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一个匈奴人么? 自己的命运要由自己掌控,我们有十五万骑兵,其中五万是精锐。 还怕渔阳城的那五十多万异族人?” 张骞怕了,牙都开始哆嗦了。 他可不想在落入到匈奴人的手中。 他感觉张远就是在冒险,拿着十五万骑兵的性命在冒险。 “既然骠骑将军这么说了,我该说的话也已经表达完了。 将来在陛下面前我也有了交待。” 张骞喃喃道,自己在给自己一个心理上的安慰。 张远瞟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朝着公孙敖还有赵信点了下头。 公孙敖大吼了一声出发。 十五万骑兵应声而动。 张远他们要在中午之前赶到渔阳城。 然后看看匈奴人是什么反应再说。 匈奴人要是按兵不动,那么张远就先让大军还有战马休息休息。 他不想要让自己的疲惫之军应战匈奴的全部战力。 如果伊稚斜要派大军开始对汉军发起攻击,那么张远就不能等下去了。 他会选择直接跟匈奴这三十多万大军开战。 乌桓大单于还有浑邪王反水是有可能反水,但是让他们出力是不可能的。 当初夫羊句山狭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浑邪王都已经把休屠王给卖了,都没有动用自己的大军帮汉军绞杀休屠王的大军。 这些人活久了,知道自己手上的筹码越多,将来的势力就越大。 每一个兵卒都是宝贵的,看着别人厮杀总要比自己下场好的多。 浑邪王还有乌桓大单于之前在伊稚斜下令攻打渔阳城的时候,不也一点力气都没出。 精明到了极点。 而且张远想要掩盖住十五万大军的行踪,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是这样,那就不掩盖了。 反正也是要暴露的,那就直接出现在匈奴人的面前。 伊稚斜总不能胆小到看见大汉的十五万骑兵立马就选择逃跑吧。 张远是想要先在渔阳城下解决掉一部分匈奴大军,这样后面出了岔子,结果张远也能够接受。 十五万大军从北向南而行。 几百里路很快就走完了。 隔着匈奴大军驻扎营地还有十里地的时候,匈奴人就已经发现了张远他们的行踪。 张远派了赵破奴带了一百骑兵在前面清扫那些匈奴还有乌桓的斥候,效果十分的明显。 不然这十五万大军刚刚出要阳都尉府的时候就已经被匈奴人看到了。 伊稚斜得知一支最起码有十万人规模的汉人骑兵出现在北方十里开外的时候,虽然没怎么害怕,可也有点慌了。 汉军出现在他们背后,而且都已经这么近了才被发现。 “大单于,看来之前我们手底下的人被杀了将近千人,应该就是这支骑兵所为。” 一名匈奴且渠向伊稚斜说道。 “既然早就有迹象,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伊稚斜狂吼了一声。 他不觉得是自己无能,反倒是觉得这些斥候都是傻子是蠢货。 这个匈奴且渠也知道不能继续再说了。 他只是一个小军官,再多嘴可能命都没了。 “快将浑邪王跟乌桓大单于找来,我要与他们商议对策。” 浑邪王跟乌桓大单于知道汉军骑兵来了的时候,心里面松了一口气。 这证明张远没有骗他们,最起码在开战日期上以及汉军骑兵的数量上没有欺瞒他们。 不过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 浑邪王跟乌桓大单于还是去了伊稚斜的大单于帐。 二人相见之后彼此都笑了一声,就都知道大家心里面想的是什么了。 进入到大单于帐之后,浑邪王跟乌桓大单于就收起了笑了。 换了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走了进去。 “大单于,汉军骑兵真的已经在十里之外了?” “浑邪王你现在伏在地上,都能够听到大批骑兵奔袭的马蹄声!” 十里路才多远。 隔着二十里路,十五万骑兵在奔袭,把耳朵贴在地上都能够感觉到震动。 匈奴人之所以没有发现,是因为他们的驻地里面战马要更多。 匈奴这边的几十万匹不也得发发牢骚。 如果匈奴都是步卒,大汉的十五万骑兵也不可能在在只剩下十里的时候才被发现。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一到关键的时候,伊稚斜自己就拿不了主意。 “汉军骑兵不过才十多万而已,我们有五十多万骑兵,怕个什么?” 浑邪王满不在意的说道。 “呵呵,浑邪王你莫不是忘了,张远率领五万多骑兵将你跟休屠王的二十万骑兵打败的事情。 现在休屠王还在汉人那里当狗呢!”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娘。 伊稚斜显然不懂这个道理。 结果乌桓大单于一听。 好哇,果然去年就召集了休屠王跟浑邪王的二十万大军想对我乌桓下手。 “大单于比我也不差多少,你手底下的人死了快八万,连汉军一万人都没杀,你现在好意思说我?” “你们两都别吵了,现在不该想办法对付汉军么?” 乌桓大单于脸色一变,开始当起了和事佬。 “我看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派个人将狐奴城的三十万大军调过来。 我看二位都不怎么和谐,不然给个信物我,我让手下的人快些去狐奴城将三十万大军调来。” 伊稚斜正在火头上,根本就没听出来乌桓大单于这个意见里面的重重漏洞。 他跟浑邪王吵架,去调兵,那么一方派个人去就好了么。 给什么信物? 不过浑邪王是站在乌桓大单于这一边的。 立马就从怀里面掏出了个玉佩。 “给,拿着这块玉可以调动我手底下那十万大军。” 伊稚斜根本没有多想,也翻找出来一根节杖。 “这能够代表我大单于的身份,乌桓大单于你可别让你的手下弄丢了!” “那是自然。” 乌桓大单于拿到两个信物之后,找到自己的亲信。 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跟他忽悠伊稚斜的话截然相反。 “拿着这两样信物,去了狐奴城直接跟匈奴人的十万大军说,让他们强行攻城。 城内的汉军会假装不敌,引诱匈奴十万大军进城,到时候你们就不要管了,把事情交给浑邪王的十万大军跟汉人的十万大军。” 浑邪王这么相信乌桓大单于,最后还是被摆了一道。 大家都想着要保存自己的实力,好在最后的关头拥有话语权。 “我们真的要对匈奴人下手?” “匈奴人的野心都已经露出来了,我们乌桓人不能够替匈奴人卖命,然后还被他们给吞并了。” “大单于请放心,我一定让匈奴的十万大军掉入到陷阱之中!” 第二百七十一章 浑邪王的最终想法 因为想要等到狐奴城的三十万大军到达渔阳城后再另做打算。 所以伊稚斜就这么看着张远率领十五万骑兵立在了自己营寨的五里前。 “真没意思啊,一点动静都没。” 张远骑在马上,看着匈奴那边绵延几十里的军帐无聊的说道。 “骠骑将军,匈奴人为何不对我们发起进攻,也不防守?” 张骞活像一个好奇宝宝。 “因为他们不出来我们不会攻击,人家人多我们人少,你带着十五万骑兵冲击人家的营地那不是给人送肉么。 至于他们不出来,应该是要等狐奴城的三十万大军赶来吧。” 伊稚斜过于胆小,让张远深感无奈。 渔阳城的城墙上,卫青也看到了汉军骑兵整整齐齐的列在远方。 随即让城内的二十万大军,在城内就列成了四个方阵。 不过这一次没有先开门。 得等到狐奴城那边先闹出点动静来,再让伊稚斜明白,这里是大汉的疆域。 几十里外的狐奴城,其实能够遥遥的看见渔阳城的轮廓。 但是看不见十五万大汉骑兵。 就算弄到一个望远镜都看不到,渔阳城的城墙堵住了他们的视线。 乌桓大单于的亲信,半个时辰就冲到了狐奴城之下。 拿着伊稚斜的节杖还有浑邪王的玉佩就开始发号施令。 “传令下去,三十万大军立即开始攻打狐奴城!” “为什么要攻城,不是说围城就好了么?” “这些都是伊稚斜大单于的命令,攻打狐奴城,渔阳城的汉军必定不会坐看狐奴城被我们攻下。 伊稚斜大单于已经让出了一条通道,就是为了诱惑渔阳城的汉军出来。” 乌桓大单于还有他的这个亲信撒谎的水平都低的一批。 到处都是破绽,聪明的人直接就能够听出来问题。 只是狐奴城跟渔阳城的距离太近了。 近到放开速度,只需要两三刻钟就够互传消息。 因为这一点,再加上乌桓大单于亲信手上确实拿着伊稚斜的大单于节杖,匈奴的十万大军才听信了他的话。 至于浑邪王的十万大军基本上管事的武将都知道了反水的事情,所以根本没有驳斥。 三十万大军半个时辰后全都上了坐骑然后冲到了狐奴城下。 “从平侯他们来了!” 高不识站在城墙上对着公孙戎奴说道。 “传令下去,刀盾手保护好城墙上的弓弩手,切记减少伤亡。 匈奴大军弄来了撞城木,让他们撞城门,不要阻拦!” “诺!” 公孙戎奴按照一开始既定好的计划开始指挥大军。 前期不反抗保全实力,后面等着关门打狗就好。 匈奴人开始朝着城墙射箭,但是这些箭矢全部都打在了汉军士卒的盾牌上。 攻击效果几乎为零。 偶尔才会有一两个汉军不小心中箭坠落到城下。 乌桓的十万大军跟浑邪王的十万大军就骑着马围着狐奴城转圈圈。 幸亏狐奴城的面积不大,匈奴人也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因为他们的十万大军全都聚集在四个城门处,人家乌桓人还有浑邪王的人想涌过来也过不来。 四根巨大的撞城木不断地撞击狐奴城的四面城门。 城门被撞击的不断发吱呀的声音。 不过城门后却一个人都没有。 十万汉军要么待在了狐奴城的城墙之上,要么就全待在城墙内。 公孙戎奴在城门洞两侧弄了一面黄土墙,就是为了掩藏城墙根那些汉军的踪迹。 等到匈奴大军全部进入到狐奴城中再让他们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就好了。 “咔嚓!” 一声咔嚓的响声传来,狐奴城东城门的门栓直接就断了。 无数匈奴人冲进了城内,狂吼着想要找到汉人士卒的踪迹,可是一个人都没见到。 “传令下去,把这十万匈奴大军全部都挤进狐奴城内!” 乌桓大单于的亲信见城门被撞开,立马下令喝道。 他没多长时间可以继续耗下去了。 这时候伊稚斜也感觉到了有一丝丝的不对劲。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三十万大军连个动静儿都没有的? 伊稚斜赶紧派人去了狐奴城查看是什么情况。 浑邪王还有乌桓大单于这段时间也一直留在伊稚斜的王帐之中,知道事情可能瞒不住了,当下就想要溜。 “大单于,我们先回去让大军做好准备,这时间也差不多了。 狐奴城的三十万大军应该快到了。” “那二位就先回去准备吧,等三十万大军一到,我们随即开战。 将张远留在渔阳城!” “那是自然,此战匈奴必胜!” 乌桓大单于恭维了伊稚斜一句,然后就与浑邪王离开了。 刚出大单于帐,乌桓大单于就冷了脸。 “怎么回事啊,张远跟卫青怎么还不下令攻打匈奴?” “我怎么知道,赶紧派人跟张远说,再不下令,休想得到我们的帮助!” 浑邪王也不管了,乌桓大单于也不管了。 最多还能瞒半个时辰,那有这半个时辰跟没有也无所谓了。 直接就让自己的人打开了辕门,冲到了汉军骑兵的前面。 “汉国的骠骑将军张远可在?” 张远眯了眯眼睛,这才多久啊,就沉不住气了。 “把那几个人带过来。” “喏。” 一小队汉军骑兵从队伍里出来,就把这些匈奴人可控制住了,押送到张远的面前来。 “是浑邪王派你们来的?” “张将军,伊稚斜已经派人去查探狐奴城的情况,我家大王觉得已经瞒不住了。 还请您立即发兵攻打匈奴本部营寨,我家大王会跟乌桓大单于与您合击伊稚斜的大军。” “狐奴城那边战果怎么样了?” 对这件事情张远还真就没派人过去看看。 结果到头来还要从浑邪王手底下的人嘴巴里获取实情。 “狐奴城那边三十万大军设下陷阱,引诱匈奴人进城。 乌桓大单于拿到了伊稚斜的大单于节杖,他们不会怀疑的。 如果怀疑的话,三十万大军现在已经出现在渔阳城下了!” 张远觉得这个匈奴人说起话来条理清晰,脑袋也灵活,就多了句嘴。 “你叫什么名字?” “末将稠雕,浑邪王麾下大当户!” “你回去告诉浑邪王,让他想办法将我们前面这围栏辕门全部推倒。 我看见之后会让大军发起进攻的。” “这?” 稠雕只觉得张远的要求太过分了。 这不是明着告诉伊稚斜,他们已经反了么。 “你觉得有难度?” “张将军,现在浑邪王与乌桓大单于还没有被伊稚斜怀疑。 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于冒险?” “你刚刚说都已经快暴露了,现在还担心冒险? 回去告诉浑邪王,现在狐奴城的十万匈奴大军差不多解决了。 你们现在的兵力就算是合起来也不是汉军的对手,更何况一个个还都心怀鬼胎。 早点表示诚意,往后回到长安城说不定我还能记得那个箱子的情分,为他争取更多的东西。” 稠雕不知道张远说的箱子是什么,但是现在别无他法只能点了下头,然后离开了。 稠雕他们一行人的行踪肯定被匈奴人给发现了。 等稠雕他们回到辕门处,伊稚斜已经得到了消息。 “你说浑邪王的大当户稠雕带着几个人去见了张远?” “末将亲眼所见,而且汉人没有杀他们!” “该死的浑邪王,果然跟军臣大单于说的一样,这个家伙早就有了反心! 快去把乌桓大单于请过来,必须先把浑邪王给制住了,不然他的十万大军就是个隐患!” “是!” 伊稚斜还以为乌桓大单于站在他这一边,但是事实却不是如此。 稠雕回来之后把张远的要求告诉给了浑邪王。 气的浑邪王浑身发抖。 “他张远是要把我架在大火上面炙烤!” “大王,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办法了。 张远说他会记得那个箱子的情分,箱子是什么?” “之前在夫羊句山狭,我想让张远给我在汉国皇帝面前说说好话,就送了他一箱黄金器物。” “既然如此我们必须要赶紧行动,伊稚斜肯定知道了我见了张远。 大王就由我带着五千士卒,把那些围栏跟辕门都拆了。 您集结剩下的人假装来抓我,这样一来伊稚斜说不定还能被我们糊弄过去一次。 等到事情办完,您刚好带着大军离开这营地。 省的汉军跟匈奴本部之间的战争误伤到我们的大军。” “不用了。” 浑邪王摇了摇头。 “大王您有别的主意?” “汉国皇帝不会让我手下留有大军的。 此战也是你我获取战功的时候。 汉国人以军功获取财富地位爵位,既然如此我们就帮着汉军灭掉伊稚斜。 伊稚斜手下骑兵的人头换取我们将来在汉国的崇高地位。” 自古以来最狠心冷血的就是君王! 浑邪王也做了几十年的王,对内对外他都冷血的很。 稠雕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知道浑邪王的想法后,马上就在心底认同了。 刘彻许诺了浑邪王一个列侯的爵位,可稠雕没有啊。 现在手里面还有大军可以博一个美好未来,等去了大汉一没权二没人,还怎么混出头? “好,我听大王您的。 我还是去拆那些围栏跟辕门,然后再与大王您汇合。” “去吧,速度快一些!” 乌桓大单于的想法跟浑邪王不同,伊稚斜的人找到他时,他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想要立国,想要当一国之君,他就必须要保留手中的实力。 如果他跟浑邪王一样要去长安城,那他手底下的人被他打包卖了都有可能。 浑邪王的属下好歹还听他的,乌桓大单于这才刚刚掌握乌桓一族没多长时间,下面的人乱的很。 “你去告诉伊稚斜大单于,我让手下的大军防备着浑邪王的人,然后就去见他。 另外你让他也小心一些,切莫被人给害了。” 乌桓大单于还关心了一下伊稚斜。 伊稚斜要玩完了,浑邪王直接把这几十万大军接手,那大家可就都笑了。 营寨之内三方势力乱作一团。 再加上三方势力的大军其实着装武器都差不多,只有安营扎寨的地方不一样,所以很多人根本分辨不了。 褚达看到大帐之外很多士卒在跑来跑去。 这才知道张远弄了一场什么样的风波出来。 “浑邪王投靠大汉了!” 李朔蹲在地上抱着头。 他可是投降匈奴人了的,汉军加上浑邪王的二十万骑兵,双方的兵力就不相上下了。 而李朔是知道汉军是什么实力,这下子谁都明白匈奴肯定是败了。 “没想到啊。” 褚达摇了摇头,他是真的没想到。 李沮脸上直接就露出了笑容。 “李沮你笑什么?匈奴要是败了我们落在张远的手里面可讨不了好!” 李朔觉得张远看见他就会一刀杀了他,然后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死就死吧,相比较死亡,我更希望大汉能够灭了匈奴人!” “噤声,你这话要是让外面的匈奴人听见,我们都活不到下一刻!” 一个汉人拉了下李沮,让他闭嘴。 李沮摇了下头然后就不说话了。 这个大帐里面,有太多人不希望大汉能够胜利。 他们希望双方可以维持在一个平衡。 这样大汉可以一直好好地,他们也可以在匈奴内活下去。 褚达坐在地上,不管周围人的议论声,静静的在思考他现在怎么做才能够帮助到张远。 可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他能够做什么。 直接暴露然后去刺杀伊稚斜? 好像他一个人再加上李沮也不够看的。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就不想了。 开始跟其他人一起感叹,大汉这些年的变化大。 之前刘彻还需要他来卧底,现在都不需要他的信息,大汉都能够以绝对的优势灭掉匈奴人。 褚达感觉自己都没有做过什么事情。 但其实他第一次传出来的消息,才是汉匈战争的转折点。 如果没有那一次把休屠王浑邪王东行的消息传给卫青,那么浑邪王现如今不会投靠大汉。 乌桓大单于甚至都活不到今天,早在去年乌桓一族都可能被匈奴人给吞并了。 外面乱跑的匈奴人越来越多,也没有人来管褚达他们这些无关紧要的汉人。 第二百七十二章 没头苍蝇 稠雕率领的大军拆围栏跟辕门的速度非常快。 一刻钟的时间不到,十五万大汉骑兵跟匈奴大帐之间就没有了任何阻碍物。 张远笑了一声,然后挥了挥手。 翕侯赵信还有合骑侯公孙敖以及赵破奴纷纷上前。 “翕侯赵信率领五万骑兵直插匈奴大单于伊稚斜的大单于帐! 合骑侯公孙敖率领八万骑兵堵住这里,不让任何一个异族人北上过长城! 赵破奴率领两万骑兵直插过去,去找大将军卫青,作为二十万步卒的先锋,让他们冲到匈奴包围圈的外面来!” “骠骑将军,我率领八万骑兵就在这里看戏?” 公孙敖十分不满,另外张骞也有了意见。 “骠骑将军,五万骑兵冲三十多万匈奴骑兵的阵地?下官就算是没读过兵法也知道该怎么选择!” “合骑侯你如果不愿意,那你跟翕侯赵信就换一下。 另外来人把长史张骞给我绑起来,阵前质问主帅,等回了长安城我倒要问问陛下,他给我派来的是什么人!” 萧鼎立马带着骠骑将军府的卫队把张骞给绑了起来。 张骞一直在哪骂张远滥用职权,可是没有人搭理他。 公孙敖以为自己率领五万骑兵直取匈奴大单于帐就能够抓到伊稚斜,简直是太天真了。 张远懒得跟他计较,过几个时辰他自己会后悔的。 就这样公孙敖率领五万最精锐的骑兵朝着匈奴大单于伊稚斜的军帐而去。 而赵破奴则率领两万骑兵在周围寻找较为薄弱的地方,准备穿过去到渔阳城。 至于张远就跟着翕侯赵信一块率领八万骑兵牢牢地守在这里,准备随时阻截北逃的匈奴大军。 萧鼎不明白张远为什么有这样的安排,虽然看到张骞刚刚被捆起来了,还是被自己亲手捆起来的。 最后还是没有稳住问出了口。 “骠骑将军,您为什么有这样的安排啊。” 张远寻思是那个不长眼的又特么的多嘴,回头一看是萧鼎这个憨批。 想了想回到长安城之后还是要跟萧若好好过日子的,就打算解释解释。 翕侯赵信也想听听张远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萧鼎你看看西南方向有什么异常。” 萧鼎往西南方向一看,发现有一支骑兵在往那边赶。 “匈奴人向西边逃了?” 张远心想自己这个大舅哥怎么在这个时候犯蠢了。 而且他是知道乌桓人被张远策反了的。 “萧将军,那是乌桓人的大军。” 翕侯赵信好心提醒了一声。 “骠骑将军,乌桓人不是答应我们灭掉匈奴人的么?” “他说什么你都信啊,我连自己的长史都不信,你能去信一个乌桓人!” 张远还指了指张骞这个蠢货。 几人的对话全部都落入了张骞的耳中,他这才知道连乌桓人都被张远策反了。 怪不得敢以弱势兵力出征。 “那跟您分兵有关联么?” “乌桓人都跑出来了,不想搅和我们跟匈奴的战斗,结果浑邪王的大军现在还在里面,你就不想想为什么。” “您的意思是浑邪王的十万大军会帮我们跟伊稚斜的大军作战。” “对,而且是死战!” 因为看见稠雕在拆完围栏之后就又回去了,张远才知道浑邪王打的主意。 不过张远也佩服浑邪王能够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浑邪王想要拼命,这时候汉军即便冲进去也抢不了多少战功。 张远只需要把最精锐的五万骑兵放出去,加上浑邪王的十万大军,足以暂时抵挡住伊稚斜的三十多万大军。 而不是一上去就把匈奴大军给冲散逼得他们立刻就选择逃亡。 等到赵破奴帮助卫青的二十万步卒突破匈奴的包围,就有可能对匈奴大军形成反包围。 但最大的可能就是卫青一率领大军出城,伊稚斜发现之后立马就选择撤退。 这时候,北边的八万汉军就显得尤为重要。 西边乌桓大单于就算再怎么想着看戏,也不让匈奴人从西边逃走。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汉军想要灭掉伊稚斜的大军,结果你乌桓人把他们放走了,那么这就不是朋友而是敌人了。 这种傻事乌桓大单于不会做,如果他想放匈奴人一条生路,那么他现在应该带着大军东边或者南边,总之不应该是西边。 明白什么原因后萧鼎就拿好了强弩,等待匈奴骑兵冲向这边的时候收割他的第一份战功。 张远这样布局是临时安排的,卫青根本不知道。 他在看到大汉骑兵发起对匈奴的冲锋之后,立马下令打开城门,然后让二十万大军从四个城门鱼贯而出。 之所以不在一个城门内出来,就是想着有异常情况可以快速进城。 但是他们出来之后,发现根本没有匈奴人盯着渔阳城。 伊稚斜现在都快疯了,那里管的上渔阳城的卫青。 “乌桓人呢,乌桓人都死哪里去了!” “大单于,乌桓大单于率领他们的十万大军西逃了!” “这群废物,还没开打就逃了! 浑邪王这个挨千刀的,玛德他是疯了么,死咬我们!” 伊稚斜的大单于帐周围也就是几万匈奴骑兵,虽然他刚刚已经下令让匈奴大军包围过来围歼浑邪王的十万大军,可三十多万大军全部接到命令也要两三刻钟吧。 再加上卫青率领大军出城,除了西边的乌桓人逃了,东边的浑邪王率领大军来攻打伊稚斜,南边的匈奴大军还准备列好阵势跟渔阳城南城门这五万步卒厮杀。 整个渔阳城外乱成了一团糟。 伊稚斜拼了老命也才让三十多万骑兵里面的二十万向他靠拢。 公孙敖现在也疯了。 伊稚斜啊!匈奴大单于! 抓个匈奴太子的功劳都让他封侯了,要是能把伊稚斜的人头提回去。 公孙敖有把握获得高于卫青的封赏。 他知道官职方面是追不上了,他不是外戚,不可能获取刘彻的绝对信任。 但是封邑可是实实在在拿军功换的。 他现在有九千五百户的封邑,只差一步之遥就是万户侯了。 别说他自己亲手抓,就算浑邪王把伊稚斜给杀了,他也能够分到晋升到万户侯的战功。 “兄弟们,眼前大好的封侯机会! 一个伊稚斜足够六个人封侯,还不趁这个时候拼命,难道要等到匈奴人死光了再拼命吗!” “杀!杀!杀!” 公孙敖的喊声不管是身边的汉军骑兵听到了,就连稠雕都听到了。 一个伊稚斜等于六个列侯? 稠雕也特么的疯了,他要是把伊稚斜杀了,那等去了长安地位不是有可能比浑邪王还高。 今天这一战,发疯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因为今天绝对是自打大汉建国以来最大的一场战役。 “大单于,我们坚持不住了,卫青率领大军出城了,还有一支汉人骑兵去接应他们了。 我们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伊稚斜的右骨都侯扯着嗓子大喊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当时要是选择撤回狼居胥山,再把浑邪王骗过去吞了他这二十万大军,匈奴何至于落在这种地步。 伊稚斜心中悔恨的要死,但他不想把自己搭在这里。 “好传令下去,撤军。” “是!” “你派人把那些汉人都带上!” 伊稚斜觉得真到了危急关头,褚达他们说不定能够帮自己一下。 这些人都是汉人的叛徒,如果真到了最后关头,伊稚斜是不会拒绝投降大汉来保命的。 那时候褚达他们说不定就成为了他投降大汉的投名状。 本来褚达他们看到外面太过于混乱,一个个偷偷拿了武器全都藏了起来,准备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再逃走。 可还没等合适的时机出现,伊稚斜手下的一个当户带着数百人就包围了褚达的营账。 “把他们全都带走!” 褚达不明所以,可他们说什么眼前这帮匈奴人都当没听见一样。 就这样他们被裹挟出了大帐,等见到伊稚斜,褚达才知道匈奴这要是撤了。 “大单于人已经全部带到一个都不差。” “好,我们向西撤退!从汉国的上谷郡向北回到颓当城。 那里都是我们的人,汉人是不敢追到颓当城的。” 伊稚斜觉得自己还有翻盘的希望。 至于这个希望当然是那几十万的匈奴妇人还有老人孩子。 只要能够拿的起弓箭跟弯刀,那就都是战力! 近些年大汉已经不再用奴军了。 一来是连年的战争都胜利了,使得很多奴军都脱离了自己的原本的下等人身份。 而来是征兵的力度让大汉的壮年男子少了很多。 大部分人家需要那些劳动力从事生产。 大汉的军事制度就更趋于专业化。 这些战争就全都交给了正规军,这才是大军消耗比财政收入都多的原因。 那些奴军不用花钱支付军饷,但是正规局需要。 伊稚斜一声令下,在上万匈奴骑兵的保护之下开始向西边行动。 然后二十万匈奴大军看见他的王旗也跟着向西边移动,浑邪王跟公孙敖自然是要死咬着不放的。 张远看到战场上的局势发生变化,随即对萧鼎下令道。 “萧鼎你带一千人去找大将军。 让他率领手里面的二十二万大军跟西边的匈奴残部交战。 务必把那十多万匈奴大军留在渔阳城!” 把匈奴人全部留在渔阳城很难,必须要四边出击才可以让杀伤达到最大化。 “诺!” 萧鼎很是兴奋,这样的话他就有了跟匈奴人交手的机会。 乌桓的十万大军距离战场的位置并不是很远。 伊稚斜没多久就带着大军逃到了这里,看到乌桓大单于率领大军停在这里,他还以为是来接应他的。 “乌桓大单于,关键时刻果然还是你最靠谱!” 伊稚斜在心里面感恩的想着。 结果乌桓大单于可没想着给伊稚斜好脸色看。 “放箭!匈奴人进入到射程直接射杀!” 十万骑兵齐齐射箭,这箭雨的规模也是挺吓唬人的。 “乌桓人这是想要做什么?” “大单于您还没看明白了,这就是汉人还有浑邪王乌桓人针对我们设下的天罗地网!” 伊稚斜心里面也发狠了。 “不就是十万乌桓的乌合之众么,直接冲过去!” “大单于你看南边!” 伊稚斜身边的大当户阿居多及时的提醒了一下。 他这才看到南边扬起了一阵烟尘。 “我们狐奴城的大军?” “大单于我们在狐奴城的大军恐怕已经遭遇不幸了,您忘了您把大单于节杖给乌桓大单于的事了么。 这些人估计是乌桓族在狐奴城的十万大军。我们不能从西边走了。 这二十万乌桓大军再加上后面追击的浑邪王跟汉人骑兵数量已经是我们的一倍了!” “那去哪?” 伊稚斜看着阿居多,他又犯了老毛病,一到关键的时刻就拿不定主意。 “东南边,那里还有我们的十多万骑兵,我们想办法从东边突围去右北平然后再想办法过长城然后再向颓当城撤退。” 阿居多的思路非常清晰,大汉有八万骑兵在北边,而南边只有两万骑兵,其余的都是步卒根本牵扯不住匈奴的骑兵。 他们真正要面对的就只有身后这十多万的骑兵。 “好,听你的,我们去渔阳城南门汇合剩下的十多万大军。” 要不是阿居多提醒,伊稚斜恐怕都把这十多万骑兵给忘了。 张远一直在观察着战局的变化。 看到匈奴人向西边去吃了闭门羹之后又去了南边,心想匈奴人也不都是傻子啊。 竟然还有人反应过来要汇聚兵力然后再选择突围。 即便是看到匈奴人已经调转了方向,很有可能不往北边来了,张远也没有轻举妄动。 别说他现在立马动了匈奴人可能来北边突围,就算是不动,等匈奴人这三十多万大军合到一处,来个冲锋,张远身后这八万骑兵说不定都扛不住。 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现在这里待着,说不定等会儿还得要西边的乌桓人帮忙才能够守住北边的长城隘口。 赵信看着匈奴人在渔阳城周边像一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心里面十分不是滋味。 张远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没有说什么,不过却有些提防赵信。 将来还是得把赵信的心上人找到,这样这家伙的心才能一直向着大汉。 第二百七十三章 围追堵截 卫青跟公孙贺在渔阳城南门处已经跟匈奴这十多万骑兵酣战了半个时辰之久。 看到伊稚斜率领二十万匈奴骑兵向他们这里冲了过来,卫青立马就明白了拦是拦不住的。 “让他们走!” 卫青大喝了一声。 公孙贺皱了下眉头。 “大将军,现在我们誓死把这三十多万匈奴骑兵留在这里,不能放他们走啊。” “让他们走!” 卫青现在满脑子的都是唇亡齿寒还有假道伐虢两个典故。 张远的意思很明显,不能让汉军成为弱势的一方。 现在是四方势力当中有两方最弱小的势力跟最强大的汉军联合攻打第二强的匈奴本部大军。 如果最强的汉军跟第二强的匈奴本部大军死战,那么结果就很明显了。 第三强的乌桓人因为第一第二强的两方势力死磕而变成四方势力之中最强的。 谁也不敢保证乌桓大单于会动什么心思。 卫青眼看着就要胜利了,一反之前被围困在渔阳城时的冒险姿态,越发的沉稳了起来。 这时候的卫青才是大汉那个大将军,而不是张远的青弟。 汉军步卒在卫青的指挥下向后撤了一步,然后靠在了城墙根边上。 “我们去北边,这样匈奴人就只能往东逃。” “喏!” “赵破奴你率领两万骑兵与合骑侯公孙敖的五万骑兵会合,死死咬住匈奴骑兵的尾巴。” “喏!” 只有这样追着打,才会让战损比拉开。 卫青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伊稚斜看卫青主动避让,心中大喜过望。 两支匈奴大军汇合,让伊稚斜的兵力重新回到了三十万。 但是他也不敢停下来,汉军加浑邪王部大军再加上乌桓人三方势力的联军,让伊稚斜吓破了胆。 “大单于,卫青率领二十万步卒向北边去了,他们一定以为我们会往北突围,选择最近的路。 我们必须要向东而行绕远了!” “好,去右北平!” 伊稚斜狂吼了一声。 张远眼瞅着伊稚斜率领三十万匈奴骑兵朝他预计好的方向而去,心里面才放下了一块石头。 “派人去告诉乌桓大单于,让他也去东边,追着匈奴人,避免伊稚斜发疯回头跟浑邪王死磕。 他要是不去的话,我之前所有的承诺都不会做数!” “喏!” 派了人去通知乌桓大单于,张远转身对着翕侯赵信说道。 “我们立刻从北边出长城,沿着长城去右北平的隘口。” “可这一路上有许多隘口!” “直接去右北平郡的俊靡城! 其他隘口匈奴人不会去的,那些隘口三十万骑兵想要通过,要花费上半天的时间,有这半天浑邪王跟公孙敖只要不是废物就能够灭掉伊稚斜一半的兵力! 另外每过一个隘口就让那些老兵知道,发现匈奴大军的踪迹立即放狼烟!” “末将明白!” 张远这是要打速度战。 长城以南多山地多丘陵多河流,而以北就是一马平川的地界。 骑兵的速度在丘陵还有山地没办法提起来。 而张远他们从长城北边绕行,虽然走得路多,但是速度一定会比匈奴骑兵快上很多。 卫青手里的二十万步卒已经没用了,现在拼的就是各自的速度。 “让人把张骞送去渔阳城! 让大将军卫青过来,车骑将军公孙贺率领二十万步卒沿着长城加固防御吧!” “诺!” 张远现在虽然只是一个骠骑将军,并且没有大司马的封号,但是已经成为了战术核心! 这四十五万汉军都在按照张远的计划向着胜利而去。 张远指挥卫青的行为要是在长安免不了被那群御史弹劾,可是现在在战场,就算是被绑着的张骞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卫青很快就骑着马赶到了张远的面前。 “大将军!” “骠骑将军真的是运筹帷幄啊!” 一直以来都是张远在联系乌桓大单于跟浑邪王。 卫青在这方面没有出过力,今天有这样的局面全都是张远推动的。 这一切良好局面的开端也是因为张远在夫羊句山狭取得胜利才有的。 “大将军,接下来这八万骑兵就交给你了,我张远实在是没有能力带兵冲锋。” “哈哈哈,能有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张远跟卫青没有多说,直接率领大军向北出长城。 这个时候狐奴城内,公孙戎奴手底下的十万大军加上突兀骨率领的十万浑邪部骑兵,把十万匈奴本部骑兵堵在了狐奴城内。 至于乌桓人的十万大军已经跑掉了。 突兀骨正在诱导这十万瓮中之鳖投降。 效果还不错,这些人已经想着要投降了。 乌桓人临走之前也没有把事情做绝,乌桓大单于的那个亲信把伊稚斜的大单于节杖给了公孙戎奴。 有了这大单于节杖在,匈奴人的心理防线很快就崩溃了。 被围后不到一个时辰就全部都投降了。 公孙戎奴找到突兀骨,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去渔阳城。 然后公孙戎奴让高不识率领五万步卒看着这十万匈奴俘虏。 自己跟赵不虞率领五万步卒向着渔阳城而。 等到了之后才发现满地的全都是尸体还有没有主人的战马。 “赵将军,你带着将士们把这些战马全都赶到一块!” “诺!” 渔阳城外最大的财富被人给忽略了,同样忽略的还有那几万头匈奴营寨中的牛羊。 不过这几万头牛羊不算多,也就是匈奴大军一天的消耗。 可城外这几万匹战马,立即就能把公孙戎奴手底下这五万大军装备起来。 战斗力可能一时半会儿赶不上正规的骑兵,但是起码可以去追一下前面那些消失不见,但是留下满地狼藉的骑兵队伍。 匈奴人逃亡的方向跟路线简直不要太好分辨。 这一路上都是匈奴骑兵的尸体,跟无主的战马。 渔阳城内就剩下几千的守军还有满城的百姓,公孙戎奴了解之后当机立断选择去追匈奴骑兵。 不然后面都没有他们的事情可以做了。 兀突骨当然要追寻浑邪王的脚步,就跟公孙戎奴合兵一起向东追去。 现在伊稚斜屁股后面不仅有自己麾下的三十万匈奴骑兵,还有十多万浑邪王的大军以及六万多汉军精锐骑兵再加上完好无损的二十万乌桓人骑兵。 今天这场仗,伊稚斜损失是最大的。 除去狐奴城那投降的十万匈奴俘虏,他这边也已经死了差不多有四五万骑兵。 可谓是损失惨重! 不过这个损失还在继续扩大,浑邪王这边都战死了两万骑兵,当然大部分是一开始他跟伊稚斜手底下的大军血拼时死的。 那时候双方的兵力差距不大,但是浑邪王手底下有动摇的人,这战力当然就不如伊稚斜手底下的大军。 可杀到现在,浑邪王麾下再也没有心软的人了。 都杀红了眼,还管大家是不是同一个种族的啊。 “稠雕他们肯定是想从右北平的长城处突围。 你先率领三万骑兵直接向东北而去,看见长城,贴着长城走,抄近路! 一定给我堵在他们的前面!” 稠雕懵了。 他这三万人是敢死队么。 不过他还是接下了浑邪王这个命令。 浑邪王已经把手底下的大军当成了换取军功的筹码,派三万骑兵抄近路堵在伊稚斜前面死战真算不得什么。 如果不是怕伊稚斜回头,他恨不得把身边这八万大军派出去七万,只留一万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 就这样三万浑邪部骑兵开始从大军之中脱离出去,向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公孙敖看到后,咬了咬牙。 这浑邪王真的是要军功不要手底下人的性命。 公孙敖可不敢这么干。 人跟人相比是有差距的。 公孙敖头顶上有三个人,一个卫青一个张远一个公孙贺。 三个人人人都有兵权,但是他没有。 而浑邪王虽然投降了,可他还是匈奴人的王,他自己的大军自己随意指挥。 旁人也没有说三道四的资格。 就这样数十万骑兵在大汉的疆域上狂奔着。 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渔阳郡跟右北平郡交接处的平谷县城。 城内的守军什么时候见到过这样的场景。 大地都在随之颤抖。 他们只能紧紧地关闭城门,不敢有别的心思。 当他们看到数十万骑兵里面有一支一身黑甲的骑兵,而且还是追逐的一方,心里面就安心多了。 起码证明战争正在向着好的那方面发展。 四十万骑兵刚刚路过平谷县城不久,乌桓大单于就率领二十万骑兵追了上来。 还没当平谷县城的守军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时,两刻钟过后,又是一支十五万人的骑兵过境。 有匈奴人也有汉军。 平谷县的县令如果不是提前接到了张远的命令,说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开城门,他真的想出去问问。 我们大汉现在战马多到都能够跟匈奴玩追逐战了么。 过了平谷县城就是右北平的无终县城,伊稚斜看到这座县城心里面高兴了一下。 总算是逃到右北平来了。 身后的敌军骑兵虽然还死死的咬着,可是只要出了长城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伊稚斜心里面已经做好了盘算。 等出了长城,他就让手底下的三十万大军直接分散开来。 从西北边一直到东北边,这一大片范围都是他们逃跑的路线。 到时候他就看看,身后的汉军骑兵还有浑邪部这些反军怎么追! 长城以北,卫青统率的八万骑兵早伊稚斜的匈奴大军很多很多步抵达了右北平的俊靡县城。 这里是右北平郡段长城的最大隘口,能够同时让五千大军并排通过。 长城在这里是被隔断的,所以才会在这里盖这么一座县城。 如果不能从这里通过,继续往北就只剩下一个可以越过长城的隘口,辽西郡的肥如县城。 再往东就是燕山山脉一直到海边就都没有隘口了。 匈奴骑兵只要过了肥如县城继续向东那就真的是死路一条,再往东就得游着泳越过长城。 张远也跟这大军到了俊靡县城,这一路上来身子骨都快散架了。 不过比之前晕倒那次好了太多。 到了俊靡县城这里也算是能够先休息休息。 卫青让赵信进城联系俊靡县县令,让他调动县城中的百姓,到长城缺口这里挖沟设障。 然后又让这八万骑兵在两旁的山林之中砍树,把树木都仍在缺口这里。 估摸着匈奴骑兵再快也要一个时辰之后才能到,卫青就走到了张远身边。 “主父偃死了!” 张远看着旁边就萧鼎一个人站着,其余人都离得远远的,就动了心思调侃一下卫青,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我知道。” “我跟你说过那种人活不长久。” “没想到他这么自大。” 卫青觉得齐王的死一定跟主父偃有直接关系。 一个国相逼得诸侯王自杀,主父偃也是没谁了。 “他自不自大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以后都得听我的。” “认赌服输这是自然的。” 卫青不信张远能逼他做有害大汉的事情,索性直接认账。 “还有一点,褚兄怎么办?” 张远突然提到褚达,卫青也皱紧了眉头。 “匈奴大帐之内没有留人,公孙贺派人搜了几遍,刚刚让人骑着快马来告诉我了。” “那么说褚兄一定在伊稚斜身边。” “也有可能遇难了。” 卫青虽然不想,但还是说出了这个可能。 公孙贺不知道褚达的事情,他只是看有没有活人,但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去看那些死人的身份。 “不可能,且看着吧。 褚兄明哲保身的能力还是很强的。” “希望如此。” 萧鼎在一边都听迷糊了。 果然都是大英雄,说的话都是弯弯绕绕的,让人听不明白。 “等这次回去之后,我可能要成婚了。” 卫青看到萧鼎站在一边叹了口气说道。 张远也沉默了。 万户侯,大将军,大司马。 能够拿到的官职跟荣耀,卫青都已经拿到了。 连三个儿子都已经是列侯了。 再封还能怎么封? 把卫青那个外甥霍去病封成列侯? 不要说卫青不会同意,刘彻也不会对自己的喜欢的孩子搞一处拔苗助长的丑剧。 既然封无可封了,要么就是让卫青滚犊子,找个卫青的毛病,把卫青一身的荣耀称号全都剥夺掉。 要么就只能找一个公主成亲,让卫青成为皇家的人。 外戚是外戚,可是跟公主结了婚的外戚,那就是皇族。 这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外戚之所以有个外字那就是外人,而皇族就算你不姓刘,那也是半个内人。 因为卫子夫嫁给的是刘彻,又没嫁给所有的刘氏族人。 但是刘氏族人嫁给卫青,卫青就是刘氏一族的女婿了。 “那你喜欢长公主殿下么?” 萧鼎站在旁边吓了一跳,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他觉得自己的妹夫实在是太敢说了。 卫青眨巴眨巴眼睛,躺在了地上,拔了跟绿草放在嘴边叼着。 “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 一直以来有的只是敬重吧,你也知道我与长公主殿下的关系。 一直以来我都拿她当主人家看待,现在这种事情落在头上反倒有些不舒服。” “可长公主殿下守了好几年活寡,不就是等你牛掰起来了么。” “你还在说。 你的婚事一方面是长公主殿下不想萧若入宫。另一方面她是担心太后跟陛下把她许给你。” 张远相信卫青说的,所以浑身一颤。 想想都特么的有点可怕,好不好! 还好嫁给他的是萧若,平阳公主也看不上他张远,要是看上了那可就麻烦了。 平阳公主保养的再好那也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了。 马上都四十了,而现在是古代,弄不好张远娶回家,过个没几年平阳公主比张远都要早死。 不过张远知道平阳公主比卫青活得时间都长。 刘彻执政时期,他手底下的能人武将都活不长。 但是这些女子一个比一个能活。 也是见了鬼。 窦太主现在天天花天酒地都死不了。 卫青是卫子夫的弟弟,然后卫青病死了卫子夫还活得好好地,最后要不是自杀,说不定活得也挺久。 这些人好像都因为权力的缘故把她们的性命给吊着。 比如窦漪房窦太后,王娡王太后,还有平阳公主。 “你快别拿我开玩笑了。 我都不知道回去怎么跟卓文君说。 她一个冬天都在长安城没有去蓝田山。” “远兄你就是把情分看的太重了,多情人肯定会被情分困扰的。” 卫青说出这句话也是无奈,他也不想休掉自己的发妻。 张远只知道卫青休妻了,但是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这些人还是把权势地位看成是最重要的东西。 两人聊着聊着,时间就这么流逝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后,萧鼎再次跑了过来。 “大将军,骠骑将军,我们的人看到了有几万匈奴骑兵赶来这里了!” “才几万?” 张远有点不信。 “差不多有三万骑兵,看不清楚是谁的属下,但是肯定是匈奴人。” 卫青没有多想,立马从地上起来,开始让八万骑兵列阵等待。 不管是不是伊稚斜的大军,这里能出现三万匈奴人,那也能说明伊稚斜离这里不远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神草人参 卫青跟张远让翕侯赵信列阵。 然后带着一支百人小队上到了长城上。 张远遥遥的看过去,就知道这不是伊稚斜的大军。 “看起来是浑邪王的大军,给他们发出信号让他们就在缺口处止步!” “喏!” 萧鼎让人在长城城墙上燃起了一堆火,然后到了一些马粪上去,迅速的就形成了一股浓烟。 稠雕率领三万骑兵来到这里,还以为自己是最快的,但是没想到这里竟然有汉军。 他明白这是警告的意思,于是勒住缰绳让三万大军停住了。 他自己一个人打算去跟长城那边的汉军交涉一下。 稠雕骑着马走了过来,张远仔细看了看才认出来是他。 “萧鼎你去把他带过来,那人是浑邪王麾下的大当户稠雕。” “喏!” 卫青突然就起了兴趣,他没想到卫青对一个匈奴人的大当户都记得这么清楚。 “远兄你认得这个人啊。” “正午我屯兵在匈奴营寨北侧,浑邪王派他来催促我进攻。” “原来是这样。” 谈话间,稠雕就被带到了张远面前。 他有些惊讶,怎么张远他们还能跑到他的前面来。 而且他也看到了长城缺口处的这些障碍还有鸿沟。 “末将见过张将军。” “这位是我大汉的大将军卫青。” 张远跟稠雕介绍了一下卫青。 他对稠雕这个人还是挺有好感的。 稠雕跟赵信都属于在匈奴内部比较聪明的人。 “末将拜见卫将军!” 稠雕还没有习惯用大汉的官职来称呼大汉的将军。 “你来这里干什么,伊稚斜的三十万大军呢?” “回禀张将军,浑邪王说伊稚斜的目标一定是在这里,然后让末将带着三万骑兵抢先抵达此处,不让伊稚斜从这里通行。” 张远点了点头,浑邪王要是不知道汉军会堵在这里,然后还把稠雕给派了出来,那就是让这三万人来当炮灰的嘛。 “你带着大军越过缺口,到北边来防守。 这样损失也会降低一些。” 卫青乐得有匈奴人在前面给汉军当炮灰用。 稠雕有点心寒,怎么自己到那里去都是当炮灰的料。 不过卫青好歹还是多了稠雕一些机会。 “末将听命!” 稠雕立刻返回去指挥大军越过缺口。 张远看着稠雕满意的点点头。 将来要是打通了河西走廊,这个人派去西域干那些西域小国还是挺好的。 有能力,能统军,还识时务。 “青弟,往后这个稠雕要是到了大汉,倒是可以向陛下推荐一下。 这人不比翕侯赵信差。” 赵信心思都还在儿女情长上,张远觉得稠雕肯定没有那么多的烦恼。 “看看再说吧,万一待会儿他战死了呢!” “他耶耶的,你就不能说点好话是吧!” 萧鼎羡慕的看着嬉戏打闹的张远还有卫青。 他觉得可能这就是大英雄的气场,大敌当前面色不改是为勇者。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够做到像卫青还有张远这个样子。 在稠雕指挥三万浑邪部骑兵通过缺口之后,张远跟卫青也看到了从远处奔袭而来的匈奴本部骑兵。 其实根本不用看的,只需要用心去感受大地震颤的频率就是了。 张远突然想到脚下这块地貌似经常发生地震来着,一下子有点害怕。 这么多战马奔跑,别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啊。 张远知道不可能因为战马奔跑就引起地动,但是担心这个时候地动,然后让长城裂开或者塌了就搞笑了。 古代又不是没有这种巧合,觉得没有的可以去参考大魔导师刘秀的传奇事迹。 “让赵信严阵以待,我们也不能在这里待着了。” 卫青开始催促张远下长城。 张远肯定不会留在这里等着匈奴人朝他射箭。 很快伊稚斜就已经看到了这个缺口,不过因为山体的遮掩,他还没看到缺口后的浑邪部大军。 “儿郎们!通过这里,后面这些疯狗就不能拿我们怎么办了。 冲啊!杀啊!” 伊稚斜近乎疯狂的嘶吼道。 他这一天简直太憋屈了。 天都快黑了,月亮已经挂在了天空上,再没有逃生的希望他都要疯了。 “大单于,长城后面有一支大军!” 阿居多打破了伊稚斜美好的幻想。 “这起码得有十多万啊!而且天就要黑了,我们过不去了!” “还挖好了鸿沟,满地都是树木!”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插在伊稚斜的心脏上。 “现在该怎么办?” “大单于只能继续往东,等待天亮再寻找下一个隘口。” 阿居多立马说道。 现在好像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如果天是亮着的。 三十万骑兵还能够想办法冲锋一波。 可不到一刻钟天就要黑了,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色已经从橘红色变成了暗蓝色。 “那就继续向东!” 伊稚斜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今天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痛打落水狗,可惜他不是拿鞭子的人,他是那条被打的落水狗。 “大将军,骠骑将军,伊稚斜他们继续向东了!” 萧鼎高兴的都要欢呼起来。 “稠雕!” 张远喊了一声,稠雕随即跑到了张远面前。 “张将军,有何吩咐?” “你先在这里守一会儿,等看到后面的骑兵全部通过后,再从长城以北沿着长城去下一个隘口肥如县城!” 汉军这八万骑兵立马就要出发前往肥如县城,不然今夜估计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连续十二个时辰作战,铁人也会抗不下去。 只能够趁早出发,最后能休息几个时辰就休息几个时辰。 稠雕也没多说什么,本来他是要拼命的,现在不仅保全了三万骑兵还认识了卫青,貌似张远也很赏识他。 殿后什么的自然不是问题! “末将听令,等到伊稚斜没有可能通过这个隘口后,末将会去肥如县城去找张将军跟卫将军!” 张远拍了拍稠雕的肩膀,这个小伙子是真的听话,不是假的听话。 “你放心,等去了长安,我会在陛下面前为你请功!” “多谢张将军。” 不知不觉张远都成了大佬,还能替匈奴人请功了,想想都开心。 就这样,匈奴本部的三十万骑兵在长城南边逃跑,而卫青张远率领着八万骑兵在长城北边疾驰,双方几乎是平行的。 不过很快八万汉军骑兵就把伊稚斜的三十万骑兵给抛到了身后。 大汉对辽西郡还有辽东郡的管控不严,使得右北平跟辽西郡的界限就是长城。 基本上长城以北的地方大汉都不怎么想管。 不过这些地方都建了城,用来防备那些异族人。 按照现在人的思维,只要在哪里建了城那么那块地方就是谁的。 这个思路总归是没有错的。 辽西郡跟辽东郡基本上没有什么百姓。 百姓都成了流民流窜到东边的卫满朝鲜去了。 这块地方相当于法外之地。 因为不管是在大汉的西边还是南边,都是别的异族人想方设法的进入到大汉的疆域内。 可在这里的汉人都想去卫满朝鲜。 主要还是卫满朝鲜那边的政策,鼓励流民涌入。 对百姓而言,卫满朝鲜虽然名字上挂着朝鲜两个字,但其实还是汉人的疆域。 所以心里面没有任何障碍,卫满朝鲜的统治者也利用这一点,数十年来吸收了十多万从辽西郡辽东郡来的流民。 最后也就是刘彻忍无可忍了,才把这个偷东西的贼给灭了。 将匈奴赶到辽西郡去解决掉,还可以让辽西郡辽东郡的汉人们清楚,现在谁是老大。 这里的百姓恐怕都还不知道攻守易形的事情,他们只知道匈奴人仍旧在大汉的边疆流窜,让他们种地都不得安稳。 那些流亡到卫满朝鲜的汉人也不知道,若不是大汉在前面扛着,像夫余像乌桓像匈奴这样的民族怎么可能忍住不去劫掠他们。 时间到了夜晚子时,张远他们到了辽西郡的肥如县城。 肥如县城建在长城的南边,正好堵在长城缺口的两里外。 这不是一座关城。 再加上秦汉上到之前的春秋战国都没有在长城中间直接修建城池的习惯。 对于这一点张远也挺纳闷的。 也就是最近才明白因为建城材料的问题。 汉长城还有秦长城包括之前的燕长城大部分都由黄泥稻草夯成,像辽西这种地方,就直接采用山石来建长城。 基本上就是就地取材。 另外就是技术的不发达。 这一块的长城都是建在山上的,沿着山势而绵延。 如果要建城的话,对防守的意义其实不大。 长城并不高,正常人都能翻越,其目的是为了阻碍骑兵的通行。 而修建关城需要跟长城连在一起,工匠们找不到这么多的材料在长城上修建关城,挖山掘石的难度太大。 因为材料的限制才让大汉懒得修建关城。 而明长城为什么要大量修建关城。 那个时候跟大汉的情况不一样。 明长城都是封闭的,想要出入长城,必须通过关城出入。 而且明长城的高度足够,想要翻越过去很难,南来北往的人就只能从关城走。 汉长城拥有大量的隘口缺口,没想着防奸细这些。 明长城防守的重点就是关城,北元还有女真蒙古想要入侵大明只能从关城过。 所以明长城的关城修建的十分坚固,用材更是一千多年前的大汉不能够比的。 大明没有石头了,直接拿火药炸。 大汉没石头了咋办?用泥巴捏。 刘彻肯定想过关城的事情,但是后面很快就放弃了。 他又不是个只想着守土的皇帝。 现在这些异族人天天祈祷着汉军不要出长城,那还修建关城做什么,不是妨碍自己出去攻占疆土的步伐么。 肥如县城这个情况让张远觉得也还行。 给大家都留足了空间。 张远没管卫青,他是找到了肥如县城的县令,弄来了一些帐篷。 卫青的态度肯定是不要在半夜扰民。 张远想的是只要不进城就不算是扰民,要点帐篷这些,让自己夜晚睡得也舒服一些。 结果肥如县令不仅送来了帐篷,还给张远送来了一锅汤,上面飘着一些根须。 “我靠!” 张远猛地一喊,卫青有点疑惑。 “汤里面有毒?” 肥如县令赶紧跪了下去。 “大将军、骠骑将军,给下官一万个胆,下官也不敢在汤里面下毒啊!” 张远摇了摇头。 “汤里面没毒,只是熬汤的材料你还有么?” 张远没嫌自己恶心,把手伸进汤里捏了一根根须出来。 卫青看见之后,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看见张远手上的泥还有几根马鬃毛都掉进汤里面去了。 “骠骑将军您说这个啊?有有有!” “都给我取来,等我回到长安城之后,会让人给你送些银钱。” 张远虽然知道这些东西肯定是肥如县令搜刮来的,但也没想空手套白狼。 “骠骑将军请稍后!” 肥如县令赶紧跑了出去。 卫青有些好奇向张远问道。 “这是什么东西?” “人参。” “人参?” “一种药草,有起死回生之妙。 当年窦太后临去世之前若是有着玩意儿,吊一个月的命不成问题。” 说着张远把铁锅里面的参汤都倒了出去。 “这东西这么好,远兄你倒了做什么?” “你要喝我的洗手水?” 其实张远没有明说,人参这玩意儿就不能金属材料的器具烹饪熬煮。 肥如县令很快就回来了。 还带了两个人扛着一个大木箱。 “骠骑将军,府上所有的地精都在这里了。” 人参每个地方的叫法不同,有叫黄精的也有叫地精的,叫神草的都有。 “打开我看看。” “喏。” 木箱一打开,张远就觉得自己发了。 这真的是在古代啊,换在两千年后除了人工培育的能一次性见到这么多人参,野山参怎么可能装满一个一米见方的大木箱! “这得有几百根了吧,肥如县令当真是了不起。” “这东西在我们这里不算什么稀奇的宝物,辽东郡卫满朝鲜那边更多。 骠骑将军,我还有点存货你看。” 肥如县令从怀里掏出一块红布,摊开来看,里面包裹着三根老参。 张远一看都得有上百年的参龄,至于千年人参什么张远是不太信这个东西的。 “这种你还有多少?” “就这些了,不都给骠骑将军带来了。” “放在这里吧,将来我会补偿你的。” “骠骑将军这说的什么话,我哪能要什么补偿。” 肥如县令笑呵呵的说着,明显他就是不想要钱,想要官职。 “我会考虑的,你回去吧。” “喏。” 张远看着肥如县令远去的背影,心里面笑了笑。 人啊,贪心不足蛇吞象。 要是刘彻知道辽东有人参,也知道了功效,他保不齐会让张远跟卫青先放弃剿灭匈奴,先把朝鲜半岛跟辽东清扫一遍再说。 “青弟,这些都是我的了。” “我也不跟你抢,你看你这小气的劲儿。” “不是我小气,往后你是皇族,这东西你可以敞着用。 我们这群小垃圾,估计以后这靠这些治病保命了。” 人参的功效最主要的就是吊着那一口气。 人体是有自愈功能的,可要是死了各个器官也就不运转了,能多活一会儿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为什么很多医生在给患者治病的时候,总会说一句,接下来就看他自己的了。 就是这个原因。 这也造成了人参的价值不断提升的原因。 刘彻这种人,知道之后肯定就一句话。 ‘收为国有,往后再私自贩卖人参者罚千金!’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两个卧底 已经是深夜了,张远肯定不会弄根参须吃一吃,他怕明天早上流血而亡。 等回去长安城,一个月吃上一颗,定能够生龙活虎,重返二十岁! 第二天天一亮。 肥如县城外就响起了轰鸣声。 萧鼎急匆匆的赶到张远的大帐外喊了一下。 “骠骑将军,浑邪王麾下稠雕带着三万骑兵到了! 大将军让我来问您,怎么安排他们。” “先让稠雕带着人去休息,能休息一会儿是一会儿。 你让翕侯赵信安排人,去西边看看有没有匈奴大军的踪迹。” “喏!” 张远也不睡了,嚼了一根约莫才几年份的人参根须,穿好衣裳走了出去。 然后安排了几个人先把这木箱送回到肥如县令那里去,后面指不定还有恶战,带着个箱子不合适。 不过张远还是留了几颗人参在身上,后面有人受伤,需要人参吊命的话,张远也不是个小气鬼。 人参虽然重要,可是人命更重要。 稠雕他那三万浑邪部骑兵休息了一个时辰之后,汉军骑兵的斥候也回来了。 远方出现了匈奴骑兵的踪迹。 虽然现在天已经亮了,可伊稚斜还是一头的火气。 因为在夜晚,他手底下的三十万大军现在已经就剩下了二十万。 其余十万人都被后面追上来的浑邪部骑兵跟大汉骑兵冲散了。 浑邪王跟公孙敖根本不管那些被冲散的匈奴本部骑兵,只盯着伊稚斜。 昨天半夜伊稚斜在路过辽西郡令支县城的时候,发现了一处山狭。 本来是想在那里休息一会儿,派一万骑兵堵住山狭就好。 结果他手底下的三十万大军才有二十万通过山狭的时候,赵破奴率领手下的两万骑兵从南至北硬生生的截断了后面这十万还没有进入山狭的匈奴本部骑兵。 伊稚斜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当时要是不想着休息,绕个路不走这条山狭,就不会有这档子事情。 三十万少了三分之一变成了二十万,他都快气炸了。 麾下的人也越来越不满。 出征之时是五十万骑兵意气风发的去渔阳城,现在却跟野狗一样被人到处追。 因为这样,伊稚斜也不敢休息了,一直撑着到了天亮,确定好肥如县城的位置后,就朝着这边奔来。 不过浑邪王跟公孙敖仍然在他后面死死的咬着。 现在就看谁撑得住,大家都没休息,而且已经都追到这个地方来了,公孙敖还担心什么。 等伊稚斜过了肥如县城,卫青手上的八万骑兵也不用在长城以北围堵,直接开进长城来,慢慢的把匈奴赶向大海跟长城的夹角。 辰时刚过,伊稚斜的二十万大军就如期而至,等他再次看到昨天傍晚在俊靡县城那个缺口见到的汉军骑兵跟匈奴骑兵时,彻底的绝望了。 老天爷这是要把他逼死啊。 “我该怎么办?” 伊稚斜自己开始问自己,最后想到是阿居多把他带到这个绝境里面来的。 他突然开始醒悟过来。 “阿居多!” “末将在!” “你为什么要让我往东边来?” “大单于,不是末将向来东边,当时渔阳城的情况您也看到了! 南边是狐奴城,有他们二十万大军,西边是乌桓人,北边是张远,我们只能够往东边逃啊!” 阿居多也不用撤退的字眼,直接说逃亡。 就是逃亡! 伊稚斜一想就是这个理,不过他还是很愤怒。 “那现在我们又到了绝境当中,你说怎么办?” “大单于,汉人骑兵在肥如县城以逸待劳,后面的追兵又死死的咬着不放,若是想在这里突围我们肯定会都死在这里。 只能够继续往东,寻找下一个隘口!” 阿居多跟伊稚斜说道。 “若是下一个隘口还是如此,那时候又该怎么办?” “就只能够死战了!” “唉,那就继续往东吧。” “等等!” 褚达突然在这个时候喊了一声。 “你要说什么?” 伊稚斜可是记得以前褚达从来都不主动说话的。 “大单于,我有一计,或许可以诱骗此处的汉军离开。” “快说!” “大单于现在是该舍弃的时候了,长城在此处并不高。 您让一部分大军带着您的王旗下马,越过长城,然后分散逃跑。 汉军骑兵势必会从缺口离开。 然后您本人带着剩余的大军先往东行,再寻一机会绕个圈回到这里来。 到时候缺口没有大军把守,不就可以越过长城了么?” “不行!” 匈奴的右骨都侯出声反驳道。 “大单于你千万不要听这个汉人的,如果按照他的说法,我们现在二十万大军直接向东而行。 那这些汉军骑兵不也会往东边去?到时候我们再转弯过来,不是一样的道理,还不用分兵抛下一部分人。” 伊稚斜点点头,好像是这个道理。 “褚达你是故意的,想要削弱我的实力,好让汉军轻松取胜?” 伊稚斜有点开始怀疑褚达的动机了。 “唉,大单于我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想瞒着你。 过了肥如县城,再往东就没有隘口了,你们觉得汉军骑兵知道东边没有隘口,还会像昨天一样么? 我们想要从东边的长城过去那就要全部下马。 二十万大军下马,还是让十万大军下马,大单于难道不明白么?” “你说的都是真的?” “若是汉军取胜,我落入到汉军手里,我是个什么结果? 我全族人都被汉国的皇帝杀了,我的性命还能够报的住么?” 褚达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好像真的在为伊稚斜作考虑。 这时候,匈奴的右骨都侯也犯了难。 如果褚达没有骗人,那他们可能真的要完蛋了。 褚达最擅长的就是说真话然后忽悠人。 不扔出点真的东西来,光靠一张嘴忽悠,就算是忽悠傻子,傻子也不信啊。 后世那些装白富美富二代的,不得先去借个衣服租辆车然后再拍照发朋友圈? 先付出才能够有更大的收获,骗人也是这样。 空手套白狼的成功率太低。 不过伊稚斜身边的阿居多都想要把褚达给杀了。 因为好不容易伊稚斜就要往东边去了,褚达非得插一手。 在阿居多看来,褚达就是站在伊稚斜这一边的。 其实现在阿居多早就不是一个月前的阿居多。 在那天伊稚斜想要杀他泄愤,被浑邪王阻拦之后的夜晚,浑邪王就找到了阿居多。 成功的把阿居多收入到帐下。 伊稚斜一直往东去,就是浑邪王给阿居多的命令,让他引诱劝说伊稚斜率领大军一直东行。 很难想象伊稚斜要是活到了最后,知道了这一切,心里面会是个什么想法。 身边三个人,右骨都侯、阿居多还有褚达。 两个人是卧底,只有一个是好人。 两个卧底还互相觉得对方是好人,一直搞着对立,这样一来,伊稚斜跟右骨都侯这两个好人总会觉得他们两个人中间总得有一个是好人吧。 结果两个卧底的方法虽然对立,可实际上都是为了害伊稚斜,逼他走向绝路。 阿居多是不想要伊稚斜投降的,浑邪王想要杀人获取军功。 而褚达是想要伊稚斜最后走投无路投降的,这样一来褚达这些人很有可能就会作为投名状送到张远手上。 褚达肯定想活下去啊,另外匈奴人投降才是对大汉最有利的事情。 真拿着五十万颗匈奴骑兵的人头去长安,把刘彻卖了这付不起这个价钱。 只能无限度的给别人封侯,到时候侯爵就不值钱了。 几人沉默了下来,最终下决定的还得是伊稚斜。 褚达不想再多说什么,阿居多倒是还想再劝劝,可看着伊稚斜阴沉的脸但是把自己这条小命搭在这里。 “就按照褚达说的!” 伊稚斜很艰难的做出了这个决定,十万人说抛弃就抛弃了。 不过伊稚斜在心里面跟自己说,这是让他们各自去寻找活命的机会而不是把他们给卖了。 “大单于,还请派个人率领这十万大军翻越长城。” 右骨都侯建议道。 “好,就让左贤王去吧。 另外褚达你再找几个汉人也跟着一起。 装的像一点。” “是!” 褚达为了让李沮活命,当然是把李沮给选上了,同时选上的还有李朔。 褚达可不想让李朔死了,他死了张远将来还怎么直接扳倒陇西李家。 “你们两个越过长城之后就想办法逃命吧,生死由人富贵在天。” 李朔跟李沮都叹了口气。 李沮是为褚达叹气,而李朔是在为自己叹气。 很快伊稚斜就率领十万大军继续向东,而匈奴那个左贤王扛着大单于的王旗直奔长城而去。 左贤王还挺高兴的,他早就不想跟伊稚斜待在一块,因为后面的那些骑兵一直盯着伊稚斜。 张远看到匈奴分兵,也有点懵。 “远兄他们这是想要下马?然后翻越长城?” “这里面指不定就有伊稚斜,想要趁这个机会金蝉脱壳。” 张远真的不敢直接放弃这个想法,虽然有人扛着王旗,可张远也猜不到伊稚斜打的是什么主意啊。 “稠雕,你带着你手底下的人开始在长城以北扫荡,看见一个匈奴本部的士卒就杀一个。 把他们的人头都割下来,往后这都是你的功劳,不会跟浑邪王的那份一起算。” 卫青立马下令说道。 稠雕大喜过望,他是浑邪王的麾下,自己无论获取多少军功最后还是要分给浑邪王一部分的。 现在卫青给了他这个承诺,让他那是干劲满满。 “末将遵命!” 稠雕带着三万骑兵追去了,卫青跟张远还稳坐钓鱼台。 没了战马的匈奴骑兵速度再快也没战马快。 三万骑兵扫荡已经足够了,如果伊稚斜真逃了,那就说明老天爷在帮他。 李朔跟李沮一起在这时候也翻越了城墙。 “李沮,我们不要露头。 就在山里面待着,你我身上都带有武器,杀些小兽没有问题。 等过了半个月一个月的再逃!” 李朔十分精明,知道现在冲出去就是送死。 结果李沮却摇了下头。 “你好像没明白,我们现在过去汉军那边,互相佐证再把伊稚斜跟褚达的目的跟大将军说了。 大将军是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等回到大汉虽然不会有功劳,可也不会被杀掉。” “可是张远也在。” “大将军卫青才是真正统领汉军的人物!” 李沮十分肯定的说道。 “那好,那我就跟你赌一把!” 李朔觉得这个情报也十分的有价值,最起码能让汉军不把全部的精力放在长城以北的匈奴逃兵身上。 再说如果是主动回去,性质跟被抓回去也是两个不相同的概念。 就这样,匈奴骑兵翻越长城后都在往北逃,而李沮跟李朔两个人沿着长城跟一直往东边去。 汉军就堵在长城缺口那里。 为了让卫青还有张远放心,李朔甚至还杀了好几个慌不择路的匈奴人,割下了他们的头颅然后用匈奴人的衣服都包在了一起。 这举动落在李沮的眼里,那他妈的就是一个笑话。 越往东边去匈奴人就越少,谁也不敢往那边靠近。 李沮跟李朔十分安全的就到了缺口处,然后就被守在这里的汉军骑兵给抓住了。 “我是李朔!他是李沮! 在夫羊句山狭一战中我们被俘虏了,这才逃了出来。 快带我去见大将军卫青,我们有重要的情报要告诉他!” 这一对士卒果真就被李朔给唬住了,赶紧给他们两个人松了绑。 “二位李将军,我们这就带你们去见大将军,刚刚真是不好意思了。” 有些人就算是后来官职爵位都被剥夺了,也不是普通的将士可以欺负的。 李朔一直在匈奴那边当孙子,现在看到汉军士卒的态度,心里面十分舒服。 心里面还喊了一句,大汉我要回来了! 李沮有些不以为然,就这么淡然的跟了过去,心里面却一直在担心着褚达。 因为褚达把活命的机会留给了他,将近一年的俘虏生活让李沮也明白了许多事情。 正是有着像褚达还有张远卫青这样的人共同努力,才能让匈奴不能再欺辱大汉。 而那些大汉的叛徒,也是真的可恨!!! 第二百七十六章 暗箭杀人 张远跟卫青看到李沮还有李朔被带过来还是很惊讶的。 不过面色都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毕竟褚达送出的密信说过两个人的情况。 “罪将李朔拜见大将军、骠骑将军!” 李朔半跪了下去,但是李沮没有只是弯腰拜了一下。 “末将李沮拜见大将军、骠骑将军!” “李沮还不快跪下!” 李朔还拉了一下李沮的衣服。 李沮笑了笑,这真是一个蠢货。 “大将军、骠骑将军,这北逃的十万匈奴大军里面只有一个匈奴的左贤王,是军臣的儿子。 伊稚斜率领十万骑兵想要东逃,然后再回来想从肥如县城通过。” “这十万匈奴大军都是诱饵咯?” “是!而且这个主意是那个叛徒褚达向伊稚斜建议的,好在看管我们两个的匈奴人也在往北逃,我跟李沮趁他们不注意杀了他们,这是那些匈奴人的人头。” 张远卫青看着李朔扔出这些匈奴人的头颅,也没有说话,反倒是看向了李沮。 “他说的都是实话?” “回禀骠骑将军,李朔所言九分是真的,一分是假的。” 李朔闻言大怒! “李沮你休得胡言乱语!” “让他闭嘴,聒噪的有些烦人!” 张远不满的看着李朔。 萧鼎早就对张远这套熟悉了,立马带着人把李朔捆了起来,还用麻布堵住了他的嘴。 “你继续说吧。” 张远示意李沮继续往下说。 “我与李朔将军没有被匈奴人看管,我们能够逃离也是伊稚斜主动所为。 至于李朔将军,在见到军臣的时候为了保命就已经投降了。” “呜呜呜!” 李朔被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表达自己的愤怒。 “那你呢?” 卫青突然问道。 “回禀大将军,我本宁死不降,后来褚达找到我,告诉了我他的使命,我才假意投降。 还是大将军骠骑将军速速派人营救褚达。 等到匈奴大军回来的时候见到我大汉骑兵还堵在这里,伊稚斜肯定会杀了褚达泄愤!” 张远知道褚达这是冒险削弱伊稚斜的实力,从而逼的伊稚斜无力抵抗只能投降。 可伊稚斜投降之前要是杀了褚达泄愤,即便是到了长安,刘彻也不会为褚达讨回公道。 李沮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不过张远觉得伊稚斜应该是回不到肥如县城来了。 “李沮你且往后看看。” 李沮回头一看,发现后面长城南边又有一支骑兵穿行而过。 不过这支骑兵不是乌桓骑兵,而是突兀骨还有公孙戎奴的十五万骑兵。 乌桓大单于在昨天夜晚的时候碰见了被赵破奴截断的十万匈奴大军,所以临时起意打算捡个漏。 现在还在软磨硬泡,想要收复那十万匈奴骑兵。 难道就只能匈奴吞并其他游牧民族,不能乌桓吞并匈奴? 卫青跟张远担心的那种情况出现了。 第三强的那股势力,现在有了想当老大的野心。 幸亏卫青当时在渔阳城下没有跟匈奴骑兵硬拼,完好的保存了自己的实力。 不然到最后还真的压不住乌桓人了。 “后面还有乌桓的二十万骑兵。 伊稚斜肯定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骑兵追着他,他要是不掉头直接向东然后放弃战马翻越长城还有活下去的希望,他一旦回头,肯定就直接撞在这十五万骑兵身上了。 不过我们也不能再看戏,知道褚达情况的就我们几个,大将军你带着五万骑兵冲过去,务必要把褚兄带回来。” “好!” 卫青带着五万骑兵还有赵信直直的向东而去。 而张远走到了李朔面前。 扯下了他嘴里面的麻布。 “李朔你现在是不是很绝望?” “褚达是你安排到匈奴的卧底?” 张远摇了摇头。 “他不是我安排的,是陛下安排的。 这盘棋我们许多年前就开始下了。” 李朔已经没有了挣扎的欲望。 “当初休屠王还有浑邪王的事情?” “你猜对了,就是褚达冒着生命危险传给大将军卫青的。” 萧鼎在旁边听的云里雾里。 他发现这次出征他知道了很多事情,可知道的越多就越发现自己更糊涂了。 “骠骑将军,褚达的族人不是都被陛下杀了么?” “褚达的族人都在蓝田山,而他的一家老小都在蓝田山下的新安侯府之内。” 瞒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了,张远索性就满足一下这些好奇宝宝的求知欲望。 “骠骑将军,我求你把我杀了吧!” 李朔突然之间好像想明白了,萧鼎提醒了他最重要的一件事。 他的族人! 褚达是刘彻派去当卧底的,所以族人才会没事。 而他是真的投降了。 这在大汉是诛杀全族的罪过。 即便不会牵扯到陇西李家的主系,那他这一支旁系族人绝无活命的可能。 现在他死了还有可能人死事了。 回到长安,刘彻把他往廷尉府一扔,他的家人都会完蛋。 “你想多了,自打你来了这里,你的性命就不归我管。 回到长安城,陛下自然会处置你的。” 张远挥了挥手,让萧鼎带人把李朔带下去。 他然后就在大账之中等待着战事结束。 …… 伊稚斜带着十万骑兵往东冲了一百里,果然没看到任何隘口,而且山林越来越多,就想着听褚达的转个弯。 他刚下令后,果然成功了。 把浑邪王还有公孙敖的大军给甩在了身后。 但是他往西去还没跑二十里路,就撞见了突兀骨还有公孙戎奴。 “那是匈奴本部骑兵么?” 公孙戎奴对着突兀骨问道。 “是匈奴大单于伊稚斜!” 突兀骨看到了最前面的那人,穿着跟伊稚斜一模一样的衣服,所以很肯定的说道。 “老天爷突然眷顾我们了?” 公孙戎奴以为过来是看看还有没有剩汤可以喝一口。 结果老天直接扔了块馅饼下来。 “不知道,拿下伊稚斜,我能在汉国封侯么?” “绝对能!” “哈哈哈,那就杀!” 公孙戎奴跟突兀骨合作的这一天,也跟他混熟了。 两个人都是胡人,也有话可聊。 就差没结为异性兄弟了。 突兀骨担心去了大汉没有依仗,在路上一直迁就着汉军。 不然公孙戎奴这五万步卒是跟不上来的。 伊稚斜现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前有围堵后有追兵,已经无路可走了。 “该死的,老天爷这是要逼我自杀么?” 阿居多眯了眯眼睛,偷摸拿起弓箭,对着伊稚斜就射了一箭。 没有射中要害,到还是让伊稚斜坠下了战马。 谁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不是没有人看见阿居多弯弓搭箭,可大家都以为他想要瞄准前面堵着的敌军。 阿居多直接从马上跳了下去,拿着弯刀对准伊稚斜的喉咙。 “诸位兄弟们,这个人已经不配做我们的大单于了。因为他我们五十万大军现在就剩下十万! 我不能看着兄弟们去送死!后面追着我们的是匈奴人!前面堵着我们的也是匈奴人,难道我们还要自相残杀下去么? 汉军是不杀俘虏的,现在投降,兄弟们还都能活命!” “都不要听他的,他是个叛徒是个叛徒,给我杀了他!” 伊稚斜虽然被阿居多控制着,但还是大吼大叫! 阿居多听的烦了,抓住伊稚斜的头发,一刀下去,快准狠! 直接将伊稚斜的头颅割了下来! 伊稚斜身体喷涌出来的鲜血,把阿居多浑身都染红了! 伊稚斜不是没有死忠,可阿居多也有死忠。 阿居多手里面的一万骑兵一直都没有被冲散,终于是在这个时候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后面追着的浑邪王还有公孙敖发现前面的匈奴骑兵都停了下来,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阿居多虽然让匈奴人投降,可心里面不是这么想的。 他说汉军不杀俘虏,可没说浑邪王不杀。 他知道在后面追着的浑邪王不会放弃这个屠杀的机会。 堵在前面的公孙戎奴跟突兀骨看到之后,也蒙了。 送上门的馅饼被人给抢了。 可他们也不会傻站着。 他们带着大军也冲了进去开始屠杀! 褚达这时候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可他身边只有阿居多。 伊稚斜以死,匈奴人没有在意他。 他现在只能够保全自己的性命。 “阿居多!” 褚达冲着阿居多喊了一声。 阿居多这才注意到褚达。 “你这个汉国的叛徒竟然还在这里!” “我是大汉派到匈奴的卧底,你若是想要获取更多的地位权力,最好是保护好我。 大汉的骠骑将军张远是我的兄弟。” “我管你是不是卧底,也不管你是不是叛徒,反正也没打算杀你。 跟在我身边别被暗箭给杀了。” 阿居多说着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硬弓。 褚达也回头冲着那群汉人喊了一声。 他知道阿居多说的暗箭值得就是这群汉人,于是想把绣衣使者给找出来。 “我知道你们之间有陛下派来监视我的绣衣使者,现在已经到最后了,你们要还不站出来保护我,想想你们回到大汉去的结局。 不,你们可能都回不到大汉去了。 骠骑将军如果看到我死了,一定知道是你们这些人做的,到时候你们说自己是绣衣使者,骠骑将军也不会相信的!” 褚达说完之后,有五个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然后抽出弯刀,开始对身边的汉人动手。 刘彻的绣衣使者各个都武艺高强,不然也不能监视那些权贵。 只是片刻之间,五名绣衣使者就把身边的二十多个汉人全都杀了。 不过这二十多个人全都是大汉的叛徒,杀起来毫无负罪感。 阿居多看了一下这五个冷血杀手,不由得就远离了褚达。 保持了一个最基本的安全距离。 杀戮持续了有半个时辰。 浑邪王跟汉军根本不给这些匈奴大军投降的机会。 等到卫青赶到时,竭力阻止之下才让汉军隔开了战场。 褚达见到卫青,也开始向着汉军的方向杀去。 五名绣衣使者在这个期间都已经死了三个了,阿居多身边的一万骑兵也死的差不多,自然没有人要保护褚达。 卫青想要在这么混乱的战场当中找到褚达是何其的难。 不过他也在尽力去找。 只是效率很低。 等身边最后两个绣衣使者也战死了之后,褚达不敢动了。 把自己浑身上下抹的都是鲜血,然后直接躺在了地上装死人。 还挪了两具匈奴人的尸体压在自己的身上。 这样即使有战马从他身上踩过去也不至于受到重伤。 渐渐的身边的喊杀声越来越弱,褚达也敢睁开眼睛看了看外面。 发现浑邪王手下的人跟汉军已经在打扫战场了。 打扫战场不是收捡武器,而是看看有没有活口,如果有的话就给他来一刀。 褚达被两具尸体压的呼吸都很困难。赶忙把两具匈奴尸体推开。 周围的人立马发现了这边的动静。 “我是汉人!” 褚达大叫了一声,生怕周围的人捅他一刀。 “汉人?” “对我是汉人!” “带回去交给汉军。” 浑邪王的麾下骑兵现在是不敢对汉人动手的。 褚达感叹着自己总算是捡回了一条性命。 等看到汉军士卒,人家第一句就问道。 “你是不是褚达?” 褚达赶紧点了点头。 “可算找到你了,大将军发火说不找到你,所有人罚俸一月。” 没想到卫青竟然给手底下的大军下了这样的命令。 褚达心里面很是欣慰。 等卫青看见活着的褚达时,激动的简直要流下眼泪。 “褚兄,幸好你没事,不然我跟远兄都没脸回长安见你的家人。” “他们都还好吧。” “好,好着呢! 有远兄在,一切吃穿用度都比之前要好,只不过不能够出蓝田山。” “能够活命就行,荣华富贵都不是太重要了。” 死里逃生的经历让褚达体会到了这一点。 只有家人陪伴在身边才是最美好的事情。 卫青让人先带着褚达下去洗干净换一身衣服,他让浑邪王还有其余的汉将收拢自己手里的兵力,就准备回去肥如县城。 回去的路上见到乌桓大单于的三十万人,卫青才知道这家伙发了大财。 而汉军跟浑邪王的骑兵加在一起都没有三十万。 第二百七十七章 得胜归来 辽西郡肥如县城县府之内。 这时候已经是伊稚斜身死的第二天了。 中午的时候,张远让肥如县城的县令准备了一个宴席。 张远打算宴请浑邪王、乌桓大单于、突兀骨、阿居多这些乌桓人跟匈奴人。 汉人这边只有张远跟卫青以及褚达三人在。 吃饭不是目的,商量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才是目的。 毕竟乌桓大单于手里面都已经有三十万大军了。 乌桓大单于也留了一个心眼,他决定张远不管说什么他都同意,就算是放弃所有的利益都同意。 毕竟县城内都是汉人,张远跟卫青想要杀他就杀了。 先讨好卫青跟张远,然后等回去再说其他的事情。 至于浑邪王现在就差没把手里面的兵权都给卫青了。 从昨天到肥如县城之后,浑邪王都想跟张远秉烛夜谈,聊一聊以后在长安城的美好生活。 时间到了正午,宾客也都到齐了。 卫青坐在主位上,乌桓大单于还有浑邪王坐下卫青的左右下方,然后再是褚达跟张远,最后才是乌桓人跟匈奴人这些武将。 “诸位,想必你们也知道了这顿饭不是为了吃吃喝喝。 我的时间不是很多,有些事情今天说清楚会比较好。” 卫青喝着酒吃着菜一句话都不说,今天是张远一个人的表演。 “骠骑将军想要说什么就说,坐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 “对,自己人。” 张远看着乌桓大单于还有浑邪王笑了笑,这两个人还真的不害臊。 “既然都是自己人,把匈奴大单于的节杖交出来,还有伊稚斜的人头也拿出来。” 浑邪王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就点了下头。 “稍后我会让人送给骠骑将军。” 阿居多脸色也变了变,伊稚斜可是他杀的,张远想要干嘛? “那浑邪王你待会儿也把兵权交出来吧,交给大汉翕侯赵信跟稠雕。” 稠雕现在还在长城以北追那些匈奴逃兵,公孙戎奴也带着五万骑兵去了。 浑邪王知道他今天来最重要的就是要把兵权给交出去。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也是必须要他妥协的。 “下午我会跟麾下的将士们讲清楚。” “那好,接下来我再跟乌桓大单于聊聊,就可以吃饭喝酒了。” “骠骑将军有什么跟我说的?” 张远转过身去看着乌桓大单于。 “之前我为了策反你答应了你一些事情。 只不过你后来的行为让我不是很满意啊。” 张远抱着胸,审视着乌桓大单于。 乌桓大单于自然知道张远说的是什么。 他先一开始作壁上观,而后收服了十万匈奴骑兵,这些都在触碰张远的底线。 不过他也无所谓之前张远跟他说的那些话,他有着三十万骑兵自己就能够把卫满朝鲜给灭了。 最关键的是现在匈奴已经就剩下那几十万妇孺,上千万平方里的草原大漠都是无主的地方了,他还占据一个小小的朝鲜半岛,那不是傻了么。 “哦,我已经不记得骠骑将军承诺过什么。 我只是看不惯伊稚斜对仁义的汉军下手,这才幡然醒悟。” “你不记得我可是记得,我答应要帮你推翻卫满朝鲜。 就算你做的很不让我满意,但是我说过的话依旧算数。 大将军明日会下令让辽西郡辽东郡的汉军不阻拦你们乌桓这三十万骑兵。 我不收回那十万匈奴骑兵就算是对你的帮助了,你们最好不要让我违背我自己的承诺。” “骠骑将军您这话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匈奴那边地方你们最好是别去了。 如果汉军在颓当城以西发现有游牧民族,全都会当成是匈奴对待。 毕竟你们本身的差距也不是很大。” 大汉不可能占据这么大的草原,可是相比较鲜卑,张远更不希望乌桓做大。 鲜卑的内部也有很多的问题。 鲜卑大单于后来投靠大汉之后,地位非常的低。 就连朝鲜的一个亡国太子去了大汉都能够封为一个列侯。 结果鲜卑的大单于只有一个一千石的官职。 而且他还接受了。 这说明现在这个时候的鲜卑很弱很弱,甚至都没什么野心。 乌桓人的野心张远已经看到了。 所以他选择先压制乌桓,这样一来,大汉而后几十年就能够好好地休养生息。 如果让乌桓人把匈奴的地方占了。 不需要几十年,只需要十年,大汉的北方会再出现一个匈奴。 “好,我听骠骑将军的。” 乌桓大单于喝了口酒,答应了张远。 张远看事情也都解决了,就坐回到了位置上。 卫青这时候站起来开始唱红脸,举杯让大家喝酒。 一时之间宴会上的气氛十分的轻松愉快。 张远下午拿到节杖跟伊稚斜的头颅之后,立即找到了赵信。 “翕侯,这时候是你的机会了。 去颓当城告诉那些匈奴人,匈奴已经败了,伊稚斜死了。 你会带着他们去大汉,寻找一块能够安心放牧的地方。 完成这些事情之后,我会给你一支万人骑兵,让你去狼居胥山寻找你的爱人。” 赵信是匈奴的正统贵族,而且也有大单于的血脉。 浑邪部本来就是匈奴吞并的一个游牧民族,浑邪王的血脉跟伊稚斜还有军臣一点关系都没。 所以张远才想让赵信出面,而不是让浑邪王出面。 “末将谢谢骠骑将军大恩,我一定会完成这个任务。” “能不杀人就不杀人,必须要杀的就杀了。 你记得你带去的都是汉人骑兵,他们不会对匈奴人心慈手软的。” “末将明白。” 赵信眼里面有了点其他的颜色。 张远这是在威胁他。 你带去的都是大汉骑兵,你要是想重归匈奴人的怀抱,那些大汉骑兵绝对不是坐视不理。 赵信也没想到到这个份上了,张远还是不怎么信任他。 关键是不信任他就算了,每次还都把这些需要最信任的人才能去做的事情全都交给他。 他是真的搞不懂张远到底在想什么。 长城以南还有许多流窜的小股匈奴骑兵,不过公孙贺带着二十万步卒在长城北边沿线布防,卫青又让赵破奴带着几万骑兵直接回到了渔阳城,然后分成小股从西往东开始扫荡。 这一切都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张远他们现在还不能收兵回去。 最起码要等到这些边郡彻底安全之后,才能够回到长安城。 山海关这里的长城是内长城,辽东郡辽西郡与乌桓、卫满朝鲜的接壤处还有一道外长城。 卫青亲自把三十万乌桓骑兵送出了长城,他才放心。 褚达归心似箭,张远很是理解。 所以让萧鼎带着五百骑兵护送褚达回长安,顺便把战事的结果告诉给刘彻。 同样被送回去的还有那一箱子人参。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半个月,半个月的时间赵信才把颓当城的匈奴人搞定。 然后带着一万大汉骑兵头也不回的冲向了狼居胥山。 渔阳郡距离长安实在是有点远,赵信那边搞定了,萧鼎还没有回到长安城。 只不过大汉得胜的消息,已经传到了长安城。 “陛下,我大汉胜了!” 这名送信的骑兵是伊稚斜一死,卫青就派去长安城的。 刘彻抑制不住的颤抖着,他等这个消息等了三个多月了。 自从渔阳城被围之后,他就担心卫青跟张远会败。 而后传来消息说匈奴有九十万骑兵的时候,更是给他的心脏压了一块铁锭。 “说说是什么情况?” “回禀陛下,小人并不知道现在的情况。 只不过匈奴大单于伊稚斜已经死了,当小人被大将军派回来的时候,匈奴人能够战斗的已经不足五万人。 而我们这一边有五十多万骑兵!” “五十多万?怎么这么多?” “回禀陛下,骠骑将军策反了乌桓大单于,浑邪王也反水,这五十多万里面有四十多万都是他们二人的大军。” “张远竟然能够策反乌桓大单于?他是怎么做到的?” “陛下,军中机密要事,小人并不知道。 小人只知道在决战开始之前,连小人的将军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长史张骞还因为在十五万骑兵面前质问骠骑将军,而被绑了起来然后现在还被关在渔阳城内。” “好了,你下去吧。 赏百金,擢升十等爵位!” “谢陛下!” 这骑兵绝对没想到只是送个消息就能够得到这么多的封赏。 “张远好啊,好啊! 传朕的命令,封新安侯夫人萧若为蓝田侯,封邑三千户。 封骠骑将军张远为大司马,长安城即日开始庆贺,屠牛宰羊共庆盛典!” 萧若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成为了大汉第六个被封侯的女性。 当这消息传遍长安城乃至到蓝田山时,所有人都知道了,张远一战功成! 渔阳郡的战事终于是落下了帷幕。 而后每一天都有渔阳郡传到长安城中的战报。 无一例外的都是好消息。 半个月后,萧鼎率领五百骑兵护送褚达入长安城。 刘彻亲自到长安城城门处迎接褚达。 以示对褚达的愧疚。 “陛下,臣回来了!” 褚达看见刘彻在城门处,好像他从来就没有离开过长安城。 褚达有恨过刘彻,但是现在心里面绝对没有恨意了。 “褚公,朕对不起你啊!” 刘彻拉着褚达的手,指了一下杜县的方向。 “褚公可记得那边城池的名字?” “臣记得,是杜县。 当初若不是臣去杜县等了骠骑将军几日,恐怕臣早已经死在匈奴那里。” 褚达是故意说的,为的就是让刘彻更愧疚一些。 刘彻不会杀他,从今之后褚达只要不造反,刘彻就不会杀他。 “朕也记得,从此往后你便是杜侯,封邑万户! 从今往后,大汉护你褚家世代荣华富贵!” “臣谢陛下!” “走吧去蓝田山看看你的家人。” 刘彻这时候特别平易近人。 “谢陛下!” 褚达对着刘彻磕了个头,然后从萧鼎那里牵了一匹马,直冲着蓝田山而去。 “你是萧家的那个小子吧。” “回禀陛下,末将是萧鼎。” “走,去建章宫,将北疆的战事给朕讲清楚。” “喏!” 萧鼎没有得到像褚达这样回家的机会。 他陪着刘彻聊了整整一夜,才把他从张远身边看到的东西事情全都讲给了刘彻听。 “你觉得你的妹夫是个大英雄?” “陛下,末将觉得大将军跟骠骑将军都是大汉的英雄。” “不仅他们是,你也是。 往后你就留在我身边,执掌建章宫的宿卫吧。” “末将谢过陛下!” 时间再往后过了一星期,卫青说东北战事彻底平定,匈奴六十万妇孺同意归降大汉,然后请求刘彻准许他们率领大军回长安城。 刘彻皱了下眉头,几十万匈奴妇孺,这人有点多。 不过还是准许了,等人到了长安城再说。 总归是有解决的办法。 眼看着马上夏季又要过去,秋季即将来临的时候。 张远跟卫青骑着马路过魏郡的时候,见到道路两边的农田,就明白了今年的收成不是很好。 “大汉可能养不起这么多的匈奴人。” 卫青突然说道。 “不用养,几百万头牛羊都是我们的。 这些匈奴人是死是活再说吧,另外我觉得匈奴的妇女也都很强壮,可以弄去种地。” 张远反倒是觉得这些人可以作为劳动力。 这些年大汉的人口都少了几百万,这次补充个六十万,浑邪王那边还有几十万的族人。 这百来万匈奴人可都是免费的劳动力。 “匈奴人又不会种地,他们还是放牛放羊比较合适。” “不会就教他们,你天生就会打仗?” “我天生就会!” 牛逼,卫青都这么说了,张远还能讲什么。 牛逼的人随便说句话都牛逼。 大军回长安的速度非常慢。 毕竟这次是裹挟了六十万妇孺,还有几百万头牛羊。 不过慢就慢,吃的倒是挺爽的。 这几百万头牛羊也没个准确数字,一头羊够二三十个人吃上一天。 匈奴人给他们吃的更是少,一头羊让他们一百人吃一天。 等看见长安城的轮廓时,都没有消耗完一百万头羊。 这些牛,张远就算想吃,卫青也不会让他吃。 对于卫青来讲,这些牛就是最大的收获了。 一百万头牛分两户用一头,也能够惠及大汉一千万的人口。 “就让这些匈奴人跟大军在城外三十里等着,不能再靠近城池了!” 张远对卫青说了一下。 “我明白。” 刘彻是个没安全感的人,到现在都没卸下张远跟卫青的兵权,已经到他的极限了。 张远不能主动再试探刘彻的下限。 第二百七十八章 大结局! 张远跟卫青还有一众武将以及浑邪王跟他的麾下武将,再加上卫青跟张远的卫队。 加在一起一千人准备进到长安城内。 刘彻已经在城门口等过一次褚达了,同样的手段不可能用两次。 所以张远就跟卫青一起进了长安城迎接百姓们的欢呼。 萧若在城门口等着张远,张远一把将她拉到了马上。 “听说你现在也是列侯了。” “都是夫君在外征战,妾身才能够得到这样的荣宠。” 张远点点头。 这就是大汉的传统。 张远现在没有子女,然后他的军功太多了,多到刘彻不能给他再增加个一万的封邑。 索性把张远的一部分军功算在萧若的头上。 不过萧若跟大汉之前的那五位女侯相比较,那就是张远。 宁雌亭侯许莫负,也就是那个关中大侠郭解的外婆,她封侯靠的不是老公。 而是相术。 而后酂侯同氏,是因为不封萧何的老婆同氏为侯,可能就要断绝了。 大汉没有说把侯爵继承给兄弟姐妹的说法。 还有鲁侯疵,也是因为奚娟死了,而且无后才把侯爵给了他的母亲。 还有两个,一个是刘邦的嫂子还有个吕雉妹妹,这都不用说了。 关系户! 这些人都不是因为老公的功劳太多,封无可封。 但是萧若是。 不过张远心里面却在想着卓文君一定很难受,特别现在他怀里面是萧若,而卓文君连出面都不能。 可张远这一回却猜错了,卓文君由衷的为张远感到高兴。 浑邪王从看到长安城开始就一直没停下来赞叹。 进了长安城之后,看到这些会打扮的汉人妇女就更是高兴。 但他觉得张远怀里面的萧若,觉得还是萧若最好看。 可是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收起了心里面的念头。 他怕被张远弄死。 卫青跟张远游城一圈之后,就到了未央宫。 刘彻准许这一千骑兵入宫。 并且不用下马。 张远跟卫青骑着马进入到未央宫之后,就看到刘彻站在未央宫前殿外,身后是大汉几乎所有在长安城的大臣。 都这种大场面了,张远跟卫青还敢不下马? 一千人纷纷下马,浑邪王有点不明白,后来看了台阶之上就知道那个为首的男子应该就是大汉的皇帝陛下刘彻。 “你们全都在这里等着。诸位将军随我与骠骑将军去见陛下。” 卫青往后看了一眼下令道。 “大将军,我们呢?” 浑邪王指了指自己,还有突兀骨他们。 “也在这里等着陛下接见。” 浑邪王到现在才知道这里不是匈奴而是大汉的京城长安。 刘彻不想见他们,他们是没有资格去找刘彻的。 不比匈奴人,就算是地位最底下的匈奴人,也不说没有见到匈奴大单于的机会。 卫青没管浑邪王失落的眼神。 卸下了自己的佩剑,交给身边的士卒,然后看张远他们都学着做了,这才向前走去。 刘彻看到卫青张远向台阶走来。 也提着衣服向着台阶下跑过来。 降阶之礼! 卫青一众武将都快哭出来了,张远也很激动。 也不知道刘彻是因为张远还是卫青才这么给面子。 天子降阶,无上荣光! 张远算是明白刘彻为什么不让浑邪王他们也跟过来。 理由很简单,他们不配! “末将拜见陛下!” 刘彻跑下来的速度太快。 张远跟卫青他们赶紧直接跪在了台阶上。 “你们都是大汉的功臣,快快起来!” 刘彻一只手扶着卫青一只手扶着张远。 二人顺势就站了起来。 “大汉北疆是否已经看不到匈奴人了?” “回禀陛下,翕侯赵信带着一万骑兵,深入大漠数千里。 去查探匈奴的大单于庭狼居胥山还有没有匈奴人的踪迹。 若是有,翕侯赵信想来不会让陛下失望!” “好好好! 宣读给大将军与骠骑将军以及诸位武将的封赏!” “喏!” 丞相平棘侯薛泽拿着一份一米长的黑色锦帛诏书开始宣读。 张远的封赏在就下发了,现在只不过是再念一遍,顺便再给张远加了两千户的封邑,还赏赐了一些丝绸金子。 卫青加了一万户,然后说了要把平阳公主许配给卫青。 在场的人基本上都封了侯。 浑邪王被封为湿阴侯,封邑万户。 稠雕都被封了常乐侯。 总之是人人都有封赏,皆大欢喜的局面。 最后薛泽带头恭贺了一下刘彻张远卫青,所有人就都散去了。 刘彻把张远留了下来,因为他还有事情要询问张远。 张远知道是那些匈奴人的处置问题。 诺大的未央宫前殿空落落的,就只有张远跟刘彻。 “张远你现在也是位极人臣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是啊,臣想当初见到陛下时,还是个舞文弄墨的酸腐文人,现在臣都成为了骠骑将军大司马。” “不说这些了,你执意要将几十万匈奴妇孺带回到长安,说说是怎么打算的吧。” “臣觉得可以让长安的百姓乃至整个内史地界的百姓把这些匈奴人买回去。” “贩卖奴隶?” “陛下,他们是匈奴人,又不是我们汉人。 当初夜郎的事情可以换做今日之事的解法。” “这么多匈奴人万一发生暴乱,长安城附近岂不是要翻天了?” “陛下,这次我们带回来几十万的青铜武器跟铁制武器,青铜武器可以熔铸成钱币,铁制武器可以熔铸成镣铐。 给那些匈奴人打上奴印,带上镣铐,不出三十年,这些人就都化成了泥土消失在长安城周围。 到那个时候,我大汉的人口也早已经恢复过来,再加上这么多的耕牛,一定会越来越强大。” “那湿阴侯的部族也要这样对待?” “陛下可以问问湿阴侯,您可以派人告诉他,他部族里面的人卖出去一个,就可以给他一半的抽成。 陛下您想想,我们只要把这些匈奴妇孺都卖出去了,那么他们的吃喝用度那就是他们主人的事情,而不用我们负担。 如果不卖出去,找块地方让他们待着,聚集在一起的匈奴人不是更容易造反么。 如果把他们放回到大漠,谁也不敢保证几十年后会不会又出现一支强大的匈奴大军。” 张远的办法是最好的办法,只不过有点违背人道主义了。 “这件事情朕不能做。” “臣也不能做!” 张远笑了笑,自污可以,张远不会去做贩奴的事情。 “那你觉得谁可以做?” “东方朔吧,这个人已经没有什么名声可言了。” 张远建议道。 “那就他吧,只不过他有了钱之后,换老婆的速度可能会变快。” “与臣无关。” 刘彻说完这件事情,突然站了起来。 “我听说你把张骞关了?” “对,现在他还在军营之中。” “就因为冲撞了你?” “陛下,臣与浑邪王还有乌桓大单于密谋之事当时在军中知道的人不超过五指之数。 他当着十五万大军的面问臣,还质疑臣是要把十五万骑兵往绝路上带,臣看他为大汉卖了不少力,这才只是把他关押了起来。 陛下信任臣,封臣为骠骑将军,臣肯定不会辜负陛下对臣的信任。 当初臣就极力劝阻过陛下,但是陛下不听臣的。 臣不敢有意见。 只是臣不敢拿汉军开玩笑,张骞在军事方面没有才能,臣托付给他重任等出了事情,回到长安陛下责罚的还是臣。 臣告诉军中的将士们说会带他们回家,就不能辜负了对他们的承诺。 如果陛下想要责罚臣,臣也心甘情愿的受领。” 刘彻笑了笑,坐了下去。 “朕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询问一下罢了。 回头把张骞放了吧,另外李沮跟李朔是怎么一回事?” “杜侯褚达应该跟陛下解释过,李朔投降了匈奴人,而后又欺瞒臣与大将军想要掩盖自己的罪行。 至于李沮确实是被杜侯褚达所拉拢,才假意投降匈奴。” “事情搞清楚了就好。往后没有战事,你想要做些什么?” 卫青是大将军,可以管政事的,张远不是,没了仗打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骠骑将军的封号就算一直在他身上,也是个没有兵权的骠骑将军。 “臣想回到蜀郡做个太守,还请陛下应允。” “你说的是真的?” “这些年臣也累了,现在海内升平,八方来朝,长安城已经没有了臣可以发挥的余地。 还不如就到一边郡,为陛下守一方疆土,养一方百姓。 蜀郡是臣的诞生之地,回到那里也算是荣归故里。” 刘彻只是问问而已,没想到张远是要玩真的。 “你去了蜀郡,这辈子可能就回不来长安城了。” “陛下,臣想念陛下的时候,会向着长安城的方向磕几个响头。” “那你在蓝田山下的田产房产如何处置?” “臣亏欠杜侯甚多,田产房产就留给杜侯褚达吧。” 张远就跟要交代后事一样跟刘彻说这些话。 最后快说玩的时候,从怀里面掏出刘彻之前给他的虎符,走到了刘彻的案桌前放了下去。 然后一步一步的离开了建章宫前殿。 张远的脚步声就在大殿中回荡着。 刘彻也没答应也不说话,看着张远就这么走了出去。 等出了未央宫,张远骑着马看着长安城的天,突然有种自由的感觉。 他直接回到了新安侯府,然后看见卓文君还有萧若后给了她们两一人一个拥抱。 “两位美女,去让老赵把府里面值钱的东西都收走,然后我们回蓝田山,然后再带着家里面所有的人回到蜀郡去。” “啊?” “啊什么啊!? 没听明白么。” 两女不知道张远发了什么神经。 “陛下责怪你了?” “没有,是我撂挑子不干!” 张远冲着老天大笑着。 他就是撂挑子不干了,这盛世谁爱看谁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