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如歌》 第1章 落难千金,身份遭识破 上元夜。浔阳城。花灯如昼。 春寒正浓的时节,却生生被这些喧嚣的花灯,驱开了寒气,仿佛空气中也多了几分暖意。 浔阳别馆的姑娘们,早已换好薄如蝉翼的春衫,粉面飞霞的引颈张望,顾盼生姿。 来来往往的欢客们,一双双带着淤浊之气的眼睛,仿若磁石一般,尽数吸附在姑娘们的身上,挪不动半分。 二楼的雅间花房,司马醉儿被一 个肥硕的中年男子压在身下。带着恶臭的大嘴,不住地朝她压来。“好瑟瑟,好美人,让本王好好疼疼你!” “不——”司马醉儿死命的挣扎。可以她的这点力气,哪里挣脱的开。 一场残酷的掠夺,蓄势待发。 司马醉儿避无可避,浑身颤抖着,绝望地呼喊道:“飞羽哥哥救我——” 可是,司马家没了,她的飞羽哥哥也不见了。 整个司马家,只剩她和甄儿两个。 可是,司马家灭门之际,甄儿失踪了,她历经千辛万苦,多方查探,才知甄儿被掳来了浔阳别馆。 为了甄儿,她费劲心思进了这浔阳别馆,好不容易有了点甄儿的线索,结果今天却着了道,被馆主打包送进了花房,供这浔阳王享乐。 “飞羽哥哥!”司马醉儿挣扎不开浔阳王的禁锢,看来是在劫难逃了。这以后,让她拿什么去见她的飞羽哥哥! 就在司马醉儿心如死灰之际,花房的大门突然“哐当”一声,被一脚踹开。 那王爷心心念念了个把月,要将卖艺不卖身的瑟瑟姑娘开苞,特地选的这最有助兴之趣的花房,就差临门一脚了,却被人半路打断,自是不爽。他气咻咻地回头,朝着门口喝道:“何人大胆……” 话未说完,便瞧见一个脸带面具的男子矗立门口,冷眼看着他,手臂轻轻一挥,便有一道无形之力朝他劈来,他哀嚎一声,软软地瘫倒在地。 面具男子一个反手,关门,落栓。而后上前两步,嘭的一声,将那王爷一脚踹起,直接自窗口踢了出去。 那一身肥肉落地时发出的声响,惊得司马醉儿抖了抖。她在床上缩成一团,双手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衣襟,满目戒备地看着面具男子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多,多谢,公,公子……公子的救命,之恩……”哪怕司马醉儿努力装出一副镇静的样子,可是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的恐惧以及劫后余生的激动。 面具男子却无视她的所有反应,缓缓地在床榻边上坐下,冷冷地看着她,而后,微微倾身,长臂一勾,便将她自床角拖了出来。 司马醉儿尖叫一声。她连那胖王爷都反抗不了,如何能反抗得了这种绝对武力?她颤颤巍巍地看着面具男子。“公,公子……” 面具男子一手禁锢着她,一手伸指拂到她的脸上,自她饱满的额头,沿着眉眼唇鼻,最后落在了那粉嫩水润的唇畔上,细细描绘,轻轻摩挲。 司马醉儿只觉得一阵细密的酥麻感自唇畔传来,迅速地蔓延到全身,让她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栗起来。 面具男子见状,不由勾起了嘴角,讥笑道:“还真是敏感啊!” 司马醉儿闻言,顿时脸色胀红,满腹的羞耻感让她将头往边上一偏,将脸颊对向面具男子,以此避开他那灼人的目光。 她果然是想多了,以为他在浔阳王手里救下她,便是个好人。可是,在浔阳别馆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好人。 司马醉儿这一转头,面具男子的手便落到了司马醉儿的脸颊上,索性沿着那完美的线条,一路摩挲,最后停在耳侧,指尖夹住了司马醉儿的耳垂,轻揉慢捏,嘴里呢喃着。“曲瑟瑟?” 曲瑟瑟是司马醉儿在这浔阳别馆的花名。 她为救甄儿,化名曲瑟瑟,潜入浔阳别馆三月余,在这浔阳别馆做了一名卖艺不卖身的艺妓。哪想到,却被这浔阳王看中了,要给她破身,眼见着就要受那浔阳王的侮辱,却没料到此前面具男子猛然出现,一出手就收拾了浔阳王。 她真以为自己得了救星,可看眼下这面具男子这些暧昧的举措,与那浔阳王又有何区别? 司马醉儿心中惧极,身体颤抖得越发的厉害,几乎软成一团。 她生来受宠,是父母捧在手心里呵宠长大的。她长到十八岁,何曾受过这等侮辱,便是与她相知相爱的飞羽哥哥,也是发乎情,止乎礼,从不曾越过雷池半步。没想到今日,竟是受了两次这等欺辱,若是飞羽哥哥在…… 一想到步飞羽,司马醉儿不由一阵担心。 事发之时,她但心步飞羽落于魔教之手,在魔教攻进镇远候府之前,将步飞羽自秘道送走。 她以为魔教搜不着步飞羽,自然就会离开。岂料,魔教寻不着步飞羽,恼羞成怒,一举血洗了镇远候府,镇远侯府上上下下百余口人,除了那些被掳走的豆蔻少女,余者无一幸免…… 一想到这等血海深仇,司马醉儿忍不住红了眼眶。 正晃神间,那面具男子原本捏着她耳垂的手指,已摩挲到了耳根处,没等她反应过来,只听得耳畔传来一阵撕拉之声,紧随着一阵刺痛布满整张脸。 面具男子竟生生自她脸上扯下了那块薄薄的皮来。 还没等她来得及将脸护住,便听面具男子一字一顿地唤道:“司马醉儿!” 声音冷冽,仿佛跟淬了毒一般。 司马醉儿闻言,只觉得眼前一黑。她掩藏了三个月的身份,竟就如此轻易的便暴露了。她忍不住挥手,试图推开面具男子。 这一动,那一身的姣好尽数落在了面具男子的眼里。 面具男子双眼一缩,泛起一层赤色。“司马醉儿……” 他呢喃一声,猛地一扯,所有的障碍去除殆尽,像狩猎之人,只一个压身,便将猎物禁锢在了自己掌下,拆骨入腹。 “不——”司马醉儿惨叫一声,尚来不及挣扎,便觉得自己被生生撕成两半。 第2章 人间炼狱,灭门乃世仇 她连哀求都来不及,清白之躯就这样被夺了去。 这让她以后,有什么颜面去见她的飞羽哥哥。 一想到步飞羽,司马醉儿的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一般,飞落而下。“飞羽哥哥,飞羽哥哥……” 她哭喊着。 身上的男子闻声,身子顿了一顿,不过须臾,却仿佛得了更大的动力,猛一阵发狠。 剧烈的疼痛,让她恨不得就此昏死过去,一了百了。 可偏偏,那男子像是要故意折磨她一般,“司马家的姑娘,果然……”言语中的未尽之意,尽是讥讽。 司马醉儿听到男子在她耳畔低低的讥笑,动作却越发的厉害。 风也罢,云也罢,雨也好,浪也好,一切都被极其紧密地搅在了一起,再难分离。 司马醉儿只感觉到自己犹如伏在浪涛之上,被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巨大的冲击力终于让她再也支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乍然昏迷之际,仿佛听见有人咬着她的耳朵,不停的呢喃着她的名字。“醉儿,醉儿,司马醉儿……” “飞羽哥哥……” 这世上,会叫她醉儿的,只剩下飞羽哥哥了!可是,她再也没有脸面再见她的飞羽哥哥了…… 司马醉儿恨不得自己就此长眠过去,再也休要醒来。 “给我把她弄醒!”恍惚间,司马醉儿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紧跟着,只听哗啦一声,一阵刺骨的冰冷浇了她一身。 司马醉儿是被一桶冷水给泼醒的。 司马醉儿悠悠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只觉得浑身上下宛若被巨石碾过一般,没一处不酸痛疲软。 “禀教主,瑟瑟姑娘醒了!” 瑟瑟姑娘?教主? 她明明被那面具男子夺了清白……。现在又打哪冒出来一个教主?是有人救了她吗? 身上的疼痛让司马醉儿涣散的神思慢慢的聚拢了回来。司马醉儿死灰的心又燃起一丝丝希冀。 也许,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上天,兴许对她不会这么残忍…… 司马醉儿挣扎着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身上居然一丝不挂,欢爱的痕迹一览无遗。司马醉儿的心颤了一下,极快地拉过锦被,将自己包裹起来,一见周围的环境,心中的希望顿时一点点的消退。她——仍处身在花房之内。 而在离床榻不远的太师椅上,面具男子就大马金马地坐着,身侧站着妖媚无双的浔阳别馆的馆主狄秋娘,而他的腿边,正伏跪着一个身段妖娆的女子,以极其撩人的姿态,替他按摩。 面具男子半露的脸上带着一丝餍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银色的面具衬着嘴角那抹冰冷的笑,让司马醉儿差点又晕死过去。 “你敢再给我装晕,信不信我立刻让人办了纪如甄?”男子嘴皮微掀,轻飘飘的话语却让司马醉儿一个激灵。 甄儿果然被他们抓了。 “放了甄儿!”她顾不得自己身上不着寸缕,裹着锦被就下床朝男子奔去。 “大胆!敢对教主无理!”束手立于一旁的狄秋娘身形一闪,一腿朝她扫来。 她初经人事,一晚的颠鸾倒凤,此时全身发软,尤其是两条腿,将将一沾地,便自己整个软了下去,哪里再吃受的住如此一击? 司马醉儿狼狈地趴在了地上。 面具男子踱步到她面前,缓缓地蹲下,伸指挑起她的下巴。“放了?司马家欠我萧家的,你们俩,不过是利息罢了!” “萧家?教主?”司马醉儿脑子嗡嗡作响,脑海里奔腾出司马家被灭门那晚的情景来。一个又一个鲜血淋漓的画面,自脑海中闪过。 父亲前脚被夺了兵权,后脚魔教就围了镇远侯府。 她把步飞羽送进密道,让他前去纪家搬救兵。可是,她没能等来步飞羽搬出纪家的兵马,司马家就惨遭灭门。 往日人声鼎沸的镇远侯府,成了人间炼狱。 萧氏的大旗在侯府上空猎猎作响,男子冰冷的刀尖,还滴着父亲温热的血。 大门外,传来魔教教众山呼贺喜之声。“恭喜教主大仇得报!” 记忆中那个如炼狱的杀人恶魔与眼前的面具男子终于重叠在了一起。 “教主……”司马醉儿犹如醍醐灌顶。“萧成欢,你是萧成欢!” “倒还不笨!”面具男子嗤笑一声。 “萧成欢!”司马醉儿赤红着眼,狠狠地瞪着眼前的男人。“萧成欢,你这个恶魔,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萧成欢另一只手一把揪住司马醉的发,用力地往后一扯,司马醉儿一阵吃痛,头不由地往后仰了仰,整个面宠在萧成欢面前展露无遗。萧成欢看着司马醉儿,低低的笑,笑声阴冷。“遭报应的难道不是你们司马家吗?司马雍背信弃义,草菅人命,我萧成欢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而你,司马醉儿,不过是父债女还,你司马家欠我萧家的,从今天起,我会一点一点的要回来……” “魔教作恶多端,为祸乡里,我爹不过是奉旨讨逆,替天行道!”司马醉儿怒道。 “好一个奉旨讨逆,替天行道。司马老贼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萧成欢大手一挥,将司马醉儿掀翻在地,五指紧紧地掐着司马醉儿的颈脖。 司马醉儿觉得脖子仿若要被生生折断,顿时喘不上气来,一张小脸憋的通红。 “不,不可能,你胡说!”司马醉儿凄声道。 “不可能?”萧成欢一手将司马醉儿的脖子死死掐住。“你的好爹爹一定没有告诉过你,他的镇远侯是如何得来的吧?他一定没有告诉过你,他是如何杀害他的结义兄弟,奸辱义嫂侄女,逼得母女二人悬梁自尽的吧?” “不——”司马醉儿喘不过气来,只艰难地辩道:“不可能——” 萧成欢手中力道猛然收紧,厉声道:“本座亲眼所见,你跟我说不可能?” 第3章 再遭报复,甄儿大变样 “你、胡、说!”司马醉儿的挣扎因为窒息而愈渐的虚弱,只艰难地吐声。她觉得,今日她定要命丧于此了。 “教主,甄儿求求你,饶了姐姐吧,姐姐不是故意的!”就在司马醉儿神思涣散,觉得自己要窒息而死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迅速地拉回了她的思绪。 萧成欢手一顿,微微松开了她。 司马醉儿得了喘息的机会,感觉整个胸腔瞬间被气流给灌了个满,她吭吭地咳着,用力一偏头,便瞧见先前替萧成欢按摩的那个妖娆女子转了个方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正好与她迎面相对。 女子面容妖娆妩媚,却又隐隐带着一丝稚气。那眉眼,却是熟悉无比,正是她寻了三个月的纪如甄。 “甄儿?”司马醉儿意外地看着眼前这个身段妖娆,眉眼含春的女子,极是震惊。“这不可能!” “姐姐!”女子妖娆的面上,现出一丝悲苦,道:“姐姐,我是甄儿啊!” 司马醉儿仍是不敢相信。为了取信司马醉儿,女子顾不得当着众人,一解衣襟。女子锁骨下方,一颗鲜红的印迹。 “你真的是甄儿?”看着这熟悉的印迹,看着这熟悉的眉眼,以前那句真切的姐姐,司马醉儿仍然难以相信,眼前这女子,竟是自己那年方十二的表妹纪如甄。 “萧成欢,你对甄儿做了什么?” 为什么短短三个月,原来还是小豆芽的甄儿竟成了一副成熟的模样? 纪如甄转过头来,朝着司马醉儿哭道:“姐姐,是我们家对不起萧家,你不要怪他。” 又朝萧成欢哀求道:“以前的种种都是姑父的过错,和姐姐无干,您就饶了姐姐吧!” 萧成欢听了纪如甄的恳求,脸色越发的不好,他将手一挥,喝道:“带下去!” “教主……”狄秋娘一双美眸,甚不甘愿,却到底不敢忤逆萧成欢,只好领着纪如甄退了下去。 纪如甄一双水眸泪眼汪汪,一步三回头。 “甄儿!甄儿!”司马醉儿朝着纪如甄消失的方向扑爬过去。 萧成欢长腿一勾,一脚将司马醉儿踢了回来。 “为什么?”司马醉儿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涌,吭吭地咳着,几乎要将心肝肚肺都尽数咳吐了出来。“甄儿还是个孩子,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为什么?”萧成欢蹲在司马醉儿面前,冷笑道:“连纪如甄都知道,这是你爹司马雍欠我们萧家的!” 司马醉儿恨声道:“即便是我司马家欠你的,那与甄儿又有何干?甄儿姓纪,不姓司马!” “都这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跟本座讲情义道德吗?”萧成欢嘴角勾出一丝嘲讽的笑。“司马醉儿,你真是天真!纪家与司马雍蛇鼠一窝,沆瀣一气,你觉得纪家的人能跑得了?” “萧成欢,你不得好死!”司马醉儿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朝萧成欢扑杀过去,纤长的五指,直逼萧成欢喉间。 以萧成欢的身手,哪里容得司马醉儿得手。司马醉儿的手指不过将将触及萧成欢,便被萧成欢一把擒住了手腕,用力一摁,司马醉儿的两手被在摁在了身体两侧的地上。 司马醉儿整个身子便展露在了萧成欢眼前。姣好的身子上,昨夜留下的痕迹还没有消退,在萧成欢眼前一览无遗。 司马醉儿只倍觉屈辱。 萧成欢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眼神蓦然一暗。 身子猛然一低,炽热的气息顿时朝司马醉儿席卷了过去。 司马醉儿的身子颤了一颤。 经过了先前那一番纠缠,若司马醉儿还瞧不明白萧成欢此时的意图,那便是个傻的了。 “萧成欢,你想干什么?走开!”司马醉儿颤声尖叫。 “自然是……你……” 萧成欢冷笑的声音,像一条阴冷的游蛇,从她的耳际沿着颈脖,一路蜿蜒 司马醉儿浑身止不住的颤栗,却苦于被压抑的死死的,半点也动弹不了,连挣扎都没有机会。“萧成欢,你这个恶魔,你不得好死……” “那就……一起下地狱吧……”萧成欢以唇封住司马醉儿的尖叫怒骂,余声散落在了空气中,带着一种莫名的叹息。 整个花房顿时安静下来,只有那令人倍觉羞赧的声音暧昧地响着,透过花房的雕花木门,隐隐传至门外。 花房之外,狄秋娘娇艳的脸上阴霾遍布,玉指成拳,青筋乍现。 纪如甄垂头随侍在狄秋娘身侧,整个人躲在阴影里,让人瞧不清神色,以此来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只不过,狄秋娘满腔的忌火正无处可泄,便是纪如甄再怎么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又如何,单单是司马醉儿表妹这个身份,就足以让狄秋娘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了,若不是教主说留她尚有用处,依着狄秋娘的性子,绝对是要一刀结果了她的。 小小年纪,长成这副模样,跑来教主身边,还不是想勾搭教主? 狄秋娘越想越是火大,一伸手,啪的一巴掌就落在了纪如甄脸上。 纪如甄猝不及防,那张娇媚的的脸顿时红肿了半边,纪如甄又惊又吓,愤恨地抬头,就看到狄秋娘那灼灼的怒火,恨不得吞噬了她。到底不敢吱声,默默地垂了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颇有些我见犹怜的模样。狄秋娘更是看得火起,厉喝道:“把这个贱婢给我带下去!” 话声将落,黑暗中立时闪出数道身影,将纪如甄架了下去,让她连开口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花房外,顿时又恢复安静。花房内那暧昧的声音更显得清晰可闻。夹杂着司马醉儿那破碎的声音。饶是狄秋娘心里承受能力再好,也委实忍不下去了。她吩咐道:“你们好生候着!” 身后的婢女福身应是。“是,馆主!” 这花房,她是半刻也不想呆了。 狄秋娘拨腿就走。将将走到拐角,就听一阵凄厉的叫声自花房内传出。狄秋娘心头一跳,顿住脚步,回首。却看到花房的雕花大门缓缓打开,萧成欢整理着锦袍从房内缓缓迈出,将手一带,花房的大门又紧紧合拢。 隔着面具,看不清萧成欢的神色,却听到他带着无比餍足的嗓音,吩咐道:“好生看守,没有本座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花房!” 第4章 痛不欲生,醉儿暗起誓 司马醉儿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 她醒来的时候,仍在冰冷的地上,不着寸缕,浑身发青,也不知是冻的,还是被那萧成欢给折磨的。 她感觉浑身冰寒彻骨,便是那阳光透过窗棱落到她身上,包裹了她全身,她也感觉不到半丝暖意。 花房之内空空荡荡的,寂静得能清晰地听到前堂传来的送往迎来之声。 司马醉儿挣扎着起来。昨日被那萧成欢弄得太狠了,将将站起,身下便传来一阵钻心的撕痛,两条腿发软,简直不是自己的,一脚踩下去,身子便也跟着跌倒在地。 像浔阳别馆这种风月之地,花房的设计与寻常之处颇有些不同,约莫是为了迎合那些欢客的某些意趣,这花房内竟摆着一面巨大的落地铜镜,正对着床榻之处。 司马醉儿这一跌,便在铜镜之中,看到一个极为狼狈的人儿。 司马醉儿这一看,忍不住心中大恸。 曾几何时,她还是镇远侯府的掌珠,父母对她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十六年来,却是半点委屈也没有让她受过。更何况,后来还多了一个对她体贴入微的步飞羽,她若说要天上的星星,步飞羽绝不会给她摘月亮。 可是,这样的幸福,在那个月圆之夜,悉数被毁。 父母被杀,举家被灭,步飞羽下落不明。 而她,为了救甄儿,潜入这浔阳别馆,更是落到如此下场。 “萧成欢!”铜镜里,蓬头垢面的女子,赤红着双目,眼里的凶光如疯魔一般。“萧成欢,我司马醉儿发誓,定要你血债血偿,以祭我司马家满门上下!” 司马醉儿抹了抹泪,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挣扎着,缓缓而起。艰难地跨了两步,便倒了在榻上。 她拉过床上的锦被,将自己周身包裹了起来。昨日的那一身罗衫,先是被那浔阳王毁了大半,后来再遭萧成欢的毒手,那衣裳早已碎的不成形状,无法再穿了。 可这花房离她所居之处,尚隔着一座院子,眼下,她这般模样,如何回得去?若是平常,说不定浔阳别馆派到她身边伺候的那个小丫鬟会来寻她,可经昨天这么一着,这浔阳别馆的馆主明显是那萧成欢的手下,这浔阳别馆,还有谁能帮她? 正想着,门口突然传来了声响。司马醉儿被虐得狠了,已然成了惊弓之鸟,听到推门声,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费力地抬手疲软的胳膊,将床榻前的幔帐一把扯落,锦被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仿佛这样,便才安全了些。 “姑娘?瑟瑟姑娘?”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很快就到了床前。来人低低地唤道。 司马醉儿凝神屏了呼吸。 帐外二人只当她睡着了。其中一人便道:“罢了,且将东西放下吧!” 另有一人怯声道:“瑟瑟姑娘往后就要住花房了吗?” 在浔阳别馆,只有卖身的姑娘才会住花房,像司马醉儿这样原本只是卖艺的伶伎,却是统一住在后院的。 可眼下,司马醉儿的情况却又与别的花娘不同,别个是卖身,司马醉儿却是被她们馆主的座上宾给破了身。 “此事自有馆主和公子定夺,岂是你我可以置喙的?”先前那人低喝道。匆匆将人拉了出去,好似这花房内有什么洪水野兽一般。 司马醉儿听声,这些婢女仍将她唤作瑟瑟,显见自己的身份虽然暴露,似乎也仅限于那萧成欢和狄秋娘知道,倒还没有传散开来。 也好!司马醉儿惨然一笑,从此之后,就做这浔阳别馆中的曲瑟瑟吧,免得传了出去,堂堂镇远侯府的小姐,落魄到千人枕万人骑,传将出去,平白污了父母的清名! 司马醉儿侧耳听了听,外面果然没有了动静。 这才拖着虚软的身子坐了起来。悄悄地掀开幔帐一角,果然室内已无人,床前的案桌上,却摆着两套明艳的衣衫。 司马醉儿裹着锦被,艰难地下床,将衣衫穿上。这才回过神来去寻她那被萧成欢撕落的易容 面具。 可任她寻遍了整个花房,也没见那面具的踪影。 司马醉儿心头一刺,感觉有某种东西迅速流逝,再也把握不住了! 这面具,是她及笄之时,步飞羽赠予的礼物。一直以来,都被她小心收着,若不是司马家惨遭灭门之后,她要寻找甄儿,需要换个身份来躲避魔教的追杀,定是舍不得拿出来的。 可如今,她清白被夺,想来与步飞羽已再无可能,这面具,权当是两人之间的一点念想。可偏偏,上天连这点卑微的愿望都不愿替她达成。不过一夜,这面具竟然便丢了! 司马醉儿到底只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遇到这般非人的遭遇,本恨不得一死了之,奈何家仇未报,甄儿尚未得救,她只有忍。 可忍字头上一把刀,每一下,都扎得她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司马醉儿再也忍受不住,伏案痛哭。 约是被她的哭声惊扰,花房的大门再一次被推开。司马醉儿听到轻碎的脚步声朝她疾步走来,在离她约莫三步外,却又停住了。 “姑娘——”怯生生的声音,司马醉儿听声分辩,正是服侍她的那个丫鬟,笑儿。 因未戴面具,司马醉儿索性掩了脸,并未回头。好在她初遭不幸,笑儿也并未起疑。 只那笑儿却是个嘴笨的,只唤了一句,却嗫嗫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思忖半天,竟道了一句。“姑娘莫要伤心,姑娘跟了公子,总比跟了外面那些男人要强些,咱们别馆里多少姑娘想伺侯公子都轮不上机会呢!以姑娘您的才情,公子,总不会亏待了您。” 司马醉儿闻言,生生被气岔了气去。 她深吸了口气,忍了又忍,方打发笑儿出去替她买些东西物什! 东西看上去倒是寻常之物,多数是药材。可是,这浔阳别馆,便是丫鬟小厮身子不适,都有专门的大夫看诊配药,更何况姑娘们。自是不必外出买药的。 笑儿不解地问道:“姑娘,你要寻这些东西做什么?” 第5章 秋娘妒心,瑟瑟重卖艺 司马醉儿始终都没有回头,只淡淡地道了句。“自是有用,你且去与我寻来便是!” 笑儿不过是个丫鬟,自是不敢忤逆。只应声而去。 只是,浔阳别馆规矩森严。这等事情,哪是她一个小丫鬟敢作主的?更何况,如今公子也在馆内,既然瑟瑟姑娘已经是公子的人了,此事,自然由公子定夺方为妥当。 因而,一柱香之后,司马醉儿交给笑儿的购物单子,经由狄秋娘之手,呈在了萧成欢的面前。 “司马老贼素来诡计多端,这妖女定有什么阴谋,教主不能不防!”狄秋娘看着单子上面又是药材又是器皿的,却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其中几样药物却分明是有毒之物,她不得不防。 萧成欢却冷冷一笑,巧着手劲,将那单子丢回笑儿怀里,嗤笑道:“不过是本座早年玩剩下的,无妨,就依着她的意思办吧,本座倒要看看,她还能生出什么花样来!” 笑儿颤颤地接住单子,小心地抬眼看向狄秋娘。狄秋娘见劝不了萧成欢,便朝笑儿罢了罢手。“去吧!” 笑儿依言退下。 狄秋娘到底没有按耐住。“教主……” 萧成欢却依在榻上,闭了眼。 狄秋娘顿时语塞,一跺脚,咬牙道:“属下告退!” 出了萧成欢的院子,狄秋娘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吩咐道:“把那纪如甄给我关押好了!” 看司马醉儿那样子,只要纪如甄在手,量她也不改轻举妄动。 “馆主,难道就这样放过那妖女?”狄秋娘手下心腹侍女小声问道。 狄秋娘眸中闪过一道阴狠,道:“将花房那边给我盯紧了,如有异动,格杀勿论!” 司马老贼向来诡计多端,司马醉儿既是他的掌珠,生女肖父,指不定与那司马老贼一样,表面上看似为了寻纪如甄而潜入浔阳别馆,暗地里,谁知道会有什么阴谋? 底下的人齐齐应喏。 狄秋娘这才稍稍平复了些。但到底心火难去,就这般放任着司马醉儿好吃好喝的供养的,实难消她心头之恨。 狄秋娘将将走了两步,便又顿住脚步,双眸微眯,看向了花房方向,道:“瑟瑟姑娘抱恙多日,以本馆主看,这病,现如今也该好起来了!” “可是公子那边?”所谓的瑟瑟姑娘抱恙,不过是对外的说法。浔阳别馆中,哪个不知瑟瑟是被公子给……手下的人难免有所迟疑。 狄秋娘见状,更是震怒,广袖一甩,喝道:“浔阳别馆只养出来卖的姑娘,可不养千金小姐!便是教主亲自前来,这浔阳别馆,也是我说了算!” 狄秋娘掌管浔阳别馆多年,积威甚深。手下自不敢不从。 手下的人一个激灵,忙道:“还请馆主示下!” “不过一介艺伎,既然来了我这浔阳别馆,就得守我浔阳别馆的规矩!”狄秋娘冷哼一声。她浔阳别馆可不是她司马家的后院,司马醉儿既然来了,那就,别想走了! 花房内,司马醉儿还在等着出去替她置办药材物什的笑儿。 只是尚未来得及等到笑儿,花房的大门却嘭一下的被人给破开。 为首的是浔阳别馆分管前堂的嬷嬷,带着一队护士,来势汹汹的鱼贯而入。 司马醉儿缓缓地站起身来,冷冷地看着来势汹汹的护卫。 因没有面具易容,司马醉儿不愿意叫人瞧了真容去,这几日便一直白纱覆面,只露了两只眼睛在外。 因着先前发生的事,这浔阳别馆上下人等早已知晓,只道司马醉儿羞于见人,倒没人在意。 白纱覆面,嬷嬷看不清司马醉儿的神色。见她不开口,嬷嬷便上前两步,掐着嗓子道:“瑟瑟姑娘,您这一病,可歇得有些久了,前头那王公子已经跑了三趟,要听您弹的小曲儿,再拖下去,老奴可吃罪不起了!” 这么大的阵仗,原来不过是她让出去接客罢了。 司马醉儿冷笑一声,道:“以前遇到这等事,妈妈不过差个姐姐过来吩咐一声也就是了,今日为何这般兴师动众的?难不成还怕瑟瑟跑了不成?” 嬷嬷闻言,打了一个往外请的手势,皮笑肉不笑道:“那就请吧!” 司马醉儿却不慌不忙地在梳妆台前坐下,道:“还请妈妈和众位壮士出去稍待片刻,待瑟瑟稍做收拾……” “王公子已等得不耐烦了,瑟瑟姑娘就莫要推拖了。”嬷嬷恨不得一直将司马醉儿拽了就走。 司马醉儿却冷眼扫了过去,而后径直拿起眉黛细细描了起来,语气淡淡道:“往日里,妈妈诸多吩咐,说的最多的便是姐妹们无论何时,都不能砸了浔阳别馆的金字招牌,怎么今日里却又不在意了?别等馆主怪罪下来,妈妈到时候又说是瑟瑟的过错了!” 嬷嬷被堵得应不上话,一行人到底站了没动。司马醉儿却又站起来,一副轻解罩衫的动作,纤指将将触及衣带,仿若才醒过神来,偏着瞟了那些不动如山的护卫一眼 ,语气轻慢,道:“怎么,诸位还要看瑟瑟更衣不成?” 若是往常,有美 色不瞧,便是傻子。可瑟瑟姑娘到底不一样,虽然今日被馆主下令出去接客,可到底是个买艺不卖身的艺伶。更何况,瑟瑟姑娘是被教主给收用的,这身子,岂是他们能看得的? 一众护卫顿时心惊,踢踢沓沓地退了出去。 这一等,就等了半盏茶的功夫。等得嬷嬷和护卫的耐心几乎殆尽,正要破门而入之时,房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 只见司马醉儿依旧白纱覆面,身上的衣裳倒是换了一身,素白的广袖流仙,越发显得楚楚可怜,风姿绰约。 嬷嬷眉头皱了一下,道:“王公子喜欢热热闹闹的,你换这一身衣裳,奔丧呐,没得触了王公子的霉头……” “妈妈不是王公子,焉知王公子便不喜欢瑟瑟这番妆扮?再者,瑟瑟卖的是琴艺,与衣妆有何相干?”司马醉儿淡淡地打断了嬷嬷之言,道:“走吧!莫让王公子等久了!” 第6章 意不在琴,公子拟强行 前堂已是人声鼎沸。中央的大花台上,已有舞姬袅娜起舞。欢客们看得尽兴之处,一边搂着身边的姑娘好一阵摸啊啃的,一边拍手一叫好,大把的绢花不要钱似地往台上丢。 一旁陪酒的姑娘看得眼热,使出了浑身解数,粘着蹭着讨要绢花。哄得欢客高兴了,就会别一朵在姑娘们头上。 司马醉儿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朝着王公子所在的小花厅行去。 半道上,也不知打哪出来一个喝得半醉的,冲出来就朝司马醉儿脸上亲来。一身的酒气,熏得她几欲作呕。 司马醉儿脚下微动,不着痕迹地退了开去,趁机躲到了嬷嬷身后。 醉酒的欢客恼道:“妈妈何故拦着我与这小娘子亲香?” 嬷嬷陪着笑,道:“客官您醉了,您瞧仔细了,这是我们瑟瑟姑娘!” 浔阳别馆的伶伎分两种,一为娼伎,一为艺伶,像曲瑟瑟卖艺不卖身的,便是艺伶,浔阳别馆的曲瑟瑟琴艺好,人尽皆知。 据说,浔阳王便是被曲瑟瑟的琴声给勾走了魂,这才花了大价钱买了瑟瑟姑娘摘初蕊,在这浔阳地界,谁敢不要命了跟浔阳王抢女人? 欢客的酒意淡了些,伸手给司马醉儿别了朵绢花,强笑道:“原来是瑟瑟姑娘,多有冒犯,多有冒犯。” 司马醉儿微微福身,径直绕过众人,朝小花厅而去。 笑儿被她打发出去置办东西了,今日她身边也没有个伺候的,嬷嬷随便点了一个丫头跟着她。 司马醉儿顺手将绢花从发间取下,递给了那个丫鬟。 绢花是浔阳别馆特有的,一两银子一朵。 丫鬟欢天喜地的谢了又谢,对司马醉儿明显的上心多了。 面纱下,司马醉儿淡淡地笑了笑。凝了凝神,提脚迈进小花厅。 小花厅内,王公子已等候多时。若不是两位娼伎哄着,只怕早就翻了脸,便是如此,此时见到姗姗来迟的司马醉儿,借着酒兴,便要司马醉儿罚酒三杯。 “多谢王公子厚爱,瑟瑟不胜酒力……”这花楼这样的地方,想要保全自己,就要时刻保持清醒。司马醉儿婉拒道。 经常逛花楼的,又有几个是好相与的?那王公子一听司马醉儿拒绝,脸色顿时就黑了。“怎么,瑟瑟姑娘瞧不起王某?” “王公子,瑟瑟姑娘从不饮酒,实不胜酒力,这三杯下去,莫要说给王公子抚琴了,只怕是连路都走不了了!”有道是拿人手短,这小丫鬟平白得了一两银子的绢花,立时就投桃报李了。“王公子您不是一直惦念瑟瑟姑娘的琴音?不如咱们把这罚酒,改成罚琴?让瑟瑟姑娘给您多弹几曲?” 像“曲瑟瑟”这样在浔阳别馆排得上名号的艺伶,都是按曲收钱的! 王公子这才面色稍霁,道:“三杯可免,这一杯助兴,瑟瑟姑娘总不会连这点面子也不给吧?” 司马醉儿无奈,只好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转身步入小琴房。 说是琴房,实则不过是一道透薄的纱帏堪堪隔了一下,似遮还露的,人在纱后,倒更显出几番意趣来。 司马醉儿缓缓落座,纤指轻扬,小心的试了试音。 若是寻常偶尔拨弹弄琴,倒也无需护甲,可像她们这些做艺伶的,有时候一日指不定要弹上十几二十首曲子,再坚强的手指头,也架不住这样折腾。所以别馆倒是给姑娘们都配备了一副。 今日她是直接从花房过来,那副抚琴的护甲却没能戴上。她只好小心地把控着力道试音。 只是这样一来,琴声便大大的打了折扣,显得没有以往的酣畅淋漓。 王公子隔着薄帏,看着那个略显朦胧的玲珑身影,突然勾了勾嘴角,端起盛的满满的酒杯,三步一晃地掀开了薄帏。“素闻瑟瑟姑娘的琴音犹如天籁,为何到了王某这里,却成了锯木?” 虽说试音没有畅弹之时动听,但说成锯木却也是夸大了些。这王公子,自打她一来,就寻她的茬,显见是有所图! 司马醉儿神思微闪,纤指轻按琴弦,琴音戛然而止。司马醉儿朝王公子微微俯身,道:“公子恕罪,非是瑟瑟技疏,只是今日来得仓促,之前不曾试音,只好临阵方试,污了公子的耳朵,实是瑟瑟思虑不周,还请公子见谅!” “哦?依瑟瑟姑娘所言,适才不过是在试音罢了?”那王公子贴近司马醉儿身边,伸指拨了拨司马醉儿的面纱,笑道:“素闻瑟瑟姑娘花容月貌,琴艺高超,为何今日见王某偏生白纱覆面,还要临场试音了?” 司马醉儿身子往后一仰,避开了王公子试图揭她面纱的动作,解释道:“实不相瞒,瑟瑟这几日身体抱恙,这脸上多有溃疡,实不敢污了公子的眼!” 王公子哪里肯信,一把就将司马醉儿抱了个满怀,伸手就去扯司马醉儿的面纱,道:“到底能如何污本公子的眼,且让本公子好好瞧瞧。” 司马醉儿跟一条滑不溜鳅的泥鳅似的,一下子就从王公子手底下滑了出去。“公子请自重!” 王公子哈哈一笑,作势又冲了上来,道:“自重?你一个花楼姑娘,居然跟本公子讲自重?” 司马醉儿双足一错,极快地闪了开去,那王公子连她的衣角也没摸着半点。 二人你逐我避,久持不下。 那王公子顿时就恼了。“曲瑟瑟,你再不给本公子站住,信不信本公子就在这小花厅办了你!” 司马醉儿心中一凛,知晓今日这王公子是来着不善了。 司马醉儿原以为,凭着自己的轻功脚法,定然能逃脱,岂料这王公子竟也是个练家子,任她如何闪躲,他都能紧盯不放。 司马醉儿心中一慌,脚下一乱,便被那王公子逮了个正着。她强自镇定,道:“王公子莫不是忘了,瑟瑟只是这浔阳别馆的琴娘!” 琴娘是艺伶,卖艺不卖身的。 “哈哈哈!”王公子狂笑着,朝司马醉儿扑去,道:“那又如何?既然姑娘能被浔阳王破身,再在王某这里破一回,又有何不可?” 小花厅的门吱呀一声,有个凉凉的声音传来。“不知王公子可知那浔阳王一夜风流的下场?” 第7章 图腾乍现,狄念巧解围 司马醉儿一回头,便看到一个身着葛衣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发髻松垮散乱,一付风尘仆仆的样子,再看那面色蜡黄,半丝表情都没有。 司马醉儿也曾易容三个月,一眼便瞧出面前的男子也是易了容,做了掩饰的。 那王公子既然敢不忌浔阳王试图染指“曲瑟瑟”,自然也是有几分背景的,竟是半点也不怵那青年男子。他阴沉着脸,恶狠狠地看着那男子,道:“哪来的小贼,敢坏本公子的好事?趁着小爷心情好,赶紧给我滚蛋,不然,定叫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是么?”青年男子原本只是站在门口,闻声反倒迈步进了小花厅。他目光冰冷地看了王公子一眼,就好像在看一个死人一般,道:“王公子今日出门之时,没听说浔阳王现如今瘫痪在床,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已然是个活死人了么?” 浔阳王花大价钱买了曲瑟瑟一事,早就传开来了,可是好事还没做到一半,却被萧成欢截了胡之事,却也只是浔阳别馆中少数人知道,毕竟浔阳别馆是萧成欢的地盘,想掩盖一二,还是很容易的。 王公子如何肯信,他冷笑一声,道:“再不滚,小心爷把你变成活死人!” 说话间,身形一动,朝那葛衣男子飞扑过去,一掌直取面门,葛衣男子身子微微一侧,轻轻松松便避开了去。 那王公子一招不中,恶向胆边生,衣袖一甩,又朝葛衣男子扑了去。 “小心!”司马醉儿惊叫道。自打葛衣男子进入花厅后,她方得以逃离王公子的禄山之爪。她一心想要逃出花厅,因此一直小心注意着花厅中的每一个细小的变化。刚才她看得分明,那王公子衣袖一甩之间,寒光陡现,手中分明握了一把薄薄的细刃。显然那王公子自知不是那葛衣男子的对手,便想偷袭暗算。 以眼前的形势,司马醉儿自然要提醒那葛衣男子的。 只是等到司马醉儿出声提醒,王公子的细刃已逼至葛衣男子的喉间。竟是想一刀封喉! 司马醉儿情急之下,抱起琴凳便朝王公子扔去。 那王公子本眼见着要得手,却惊闻身后有异动,只好收手回身,一掌将瑟凳劈飞。 “好你个贱婢,且先等着,待看小爷一会如何收拾你!”此时的王公子,分明是个鱼肉百姓的恶少,哪里还有初见时那装腔作势的斯文模样? 司马醉儿听得心惊胆战,只把希望一心投在了那葛衣男子身上。 只听那葛衣男子冷笑一声,趁着王公子回身分神之际,一掌拍向王公子的后背,道:“口气不小,那也要看你大爷我答不答应!” 分明不过是个二十出头,未到而立之年的青年男子,却偏生自称大爷,记忆中,也曾有这样的一个人,小小年纪,总爱自称大爷! 司马醉儿闻言,不由多看了那葛衣男子两眼。腊黄的脸,分明是陌生的,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司马醉儿心中微微失望,却仍是盼着此人能将这王公子收拾了,否则今日,她只怕难逃此劫! 果然,那王公子被葛衣男子这么一将,更是怒不可遏。又或是知晓了司马醉儿并无多少武力,索性再不管司马醉儿,径直迎上那葛衣男子,手中细刃直戳葛衣男子的掌心。 葛衣男子一个鹞子翻身,便落到了王公子的身后,身子一矮,一腿扫堂,直接将人掀翻在地。趁着王公子尚来不及起来,一个跨步,一脚踩在了王公子握着细刃的那只手腕上,稍稍用力一碾,那王公子便如杀猪般的惨叫现声。 葛衣男子稍一俯身,一把抓住那王公子的衣襟,略带讥讽地嘲笑道:“我当是多大能耐,叫嚣着要你大爷的小命!” 这一低头,便露出欣长的脖颈来,衣领半遮之处,有一个暗红的纹饰图样猛然显现。 司马醉儿看得真切,心中猛然一颤,再顾不得害怕胆怯,急急上前,想看个究竟。 那葛衣男子听到司马醉儿的脚步声,下意识地偏了下头,朝司马醉儿望来。他的发髻本就散乱,这一动,散落的乌发零乱地落下几缕,刚好遮了那一处,影影倬倬的,那图腾便再也看不真切。 司马醉儿愣了一愣,正想开口。便见那葛衣男子直起身子,一把将王公子拎了起来,骂道:“算你倒霉,撞上你大爷今日心情不好,敢在你大爷面耍威风,正好,你不是想学那浔阳王,本大爷就送你去与浔阳王作伴。” 话音一落,只见那葛衣男子一个使劲,将那王公子像个陀螺般转了个圈,随即一掌拍在他后背。这一掌,显见是用了极大的气力的,只听那王公子惨叫一声,便从小花厅的后窗飞了出去,砰的一声,坠落地上。 司马醉儿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听着声音就觉得疼! 那葛衣男子转头打量了司马醉儿一眼,见她除了双眸露着惶恐不安,别的倒没有伤及,葛衣男子动了动嘴皮,却到底什么也没有说,提步就朝后窗台迈去。 一只脚才将将跨上窗台,另一只脚尚在原处,便听身后传来一声颤颤巍巍的试探声。“狄念?” 葛衣男子身子猛然一顿,下意思地回头看向司马醉儿。 只见司马醉儿神情激动,急步朝他扑来。“狄念,狄念,是你,对不对?” 葛衣男子神色一闪,尚未来得及开口,便教司马醉儿拽住了衣袖。“狄念,你怎么在这里?飞羽哥哥呢?飞羽哥哥是不是也来了?他是不是来救我了?” 葛衣男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她拽在他衣袖上的手拂开,声音一如继往的冷淡,说道:“在下并不是什么狄念,更不知道什么飞羽哥哥,姑娘认错人了!” “不,你就是狄念!”司马醉儿坚定地道。那块暗红色的图腾,她曾在步飞羽的侍卫狄念身上见过数次,因此这前乍然一见,便觉得异常熟识。 “在下不是狄念!”葛衣男子一把将她推开,一个飞身,便从后窗飞身而出,真奔屋檐而去。 “狄念——”司马醉儿扑到窗前,伸手间,却连葛衣男子半生衣袖也没有捞到,却瞧见小花厅对面的过道上,头带面具的男子正目光森然地看着她。 司马醉儿浑身一颤,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第8章 幸运脱身,不过是东西 司马醉儿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那些被司马醉儿勉强抛至脑后的一幕幕,顿时又全数涌入脑中。 那种萧成欢压在身下,各种欺凌施虐,哪怕她已无力承受,百般求饶,萧成欢那个恶魔也没有半点放过她的意思。 萧成欢,简直就是个恶魔! 不堪的记忆冲击着她所有的感观,她狼狈地跌倒在地。 直到此时,小花厅内的尖叫声才开始此起彼伏。 适才那一番打斗,正堵在门口,两名花娘娼伎和那名小丫鬟根本来不及逃出,早吓得躲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自己被挟了当人质,此时看到小花厅内只余司马醉儿一人了,这才醒过神来,尖叫着,连滚带爬地往门外跑。 司马醉儿眼前一花,仿佛看到了萧成欢那张冰冷的面具脸就出现在了眼前,顿时一个翻身,爬将起来,跟在两名娼伎身后往外跑去。 先前那丫鬟本已跑到门外,一回首,见司马醉儿才将将跑出来,便顿下脚步,回过身来搀扶了一把。 那过道,离小花厅不过隔了一个丈许的天井,那葛衣男子不过轻轻一跃,便飞去了对面的屋顶,那么依萧成欢的身手,从那边跃到小花厅,也是易如反掌。 想到萧成欢,司马醉儿更是片刻都不敢留,任由小丫鬟扶着匆匆地逃离小花厅。 前堂的舞娘已经换了一拨,欢客们看得正酣。对于小花厅内的这一番打斗,竟是半点察觉都没有。 果真是纸醉金迷,醉死梦生! 面纱下,司马醉儿的嘴巴露出一丝讥讽的笑。 司马醉儿原本想回后院自己原来的住处,将将走到回廊之际,乍然看到过道口,才猛然想起,那萧成欢便在那过道上等着呢,自己此去,岂不是去自投罗网? 就在司马醉儿这一迟疑之际,那小丫鬟已眼疾手快地将司马醉儿一把拽往,道道:“姑娘,先前嬷嬷有交代,要奴婢将您全须全尾的送回花房,不然就要唯奴婢是问!” 全须全尾?嬷嬷今日安排这么一个客人,显见就是将她当成前院的娼女给卖了,若非她运气好,遇到了狄念,只怕她早已被那王公子吃干抹净,连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司马醉儿冷笑一声。 小丫鬟垂着头,默不作声地等着司马醉儿回花房。 司马醉儿知道,以眼下自己的处境,无论是在后院,还是在花房,其实都一样,都在萧成欢的掌控之下。 不过,既然狄念出现了,那么,飞羽哥哥是不是就要来了?这般一想,司马醉儿那颗绝望的心瞬间仿佛又活了过来。 她一边朝花房走去,一边回头,向天井方向。那个人,是狄念吧! 司马醉儿到得花房之时,笑儿已经回来了。“姑娘,您要的东西,我都已经给您找来了!” 司马醉儿顺着笑儿的手望去,便瞧见了花房的花桌之间,摆放了大大的一个包裹。 司马醉儿嗯了一声,正欲朝前查看,便听笑儿惊叫一声,问道:“姑娘,你的脸怎么了?” 司马醉儿反射性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却是面纱的一角跌落了下来,露出了半边脸颊。司马醉儿急忙一手捂住脸,一手将面纱重新遮好,冷道:“你下去吧!” “姑娘,你的脸?”笑儿迟疑地问道。 “出去!”司马醉儿厉喝一声,一副极为崩溃的样子。 笑儿不敢再问,急忙退了下去。 看着笑儿将门带上,司马醉儿眼底这才露出几分嘲讽。缓缓地坐到梳妆台前,将面纱重新揭下。脸颊上,露出明显的青青紫紫,伴着赤红的疹子,看上去异常的狰狞,竟半点也瞧不出原来的模样。 司马醉儿伸手,缓缓地抚上那片青紫,怔怔的出神。先前嬷嬷带着护卫押着她去小花厅接客的时候,她就怕横生意外,这才拖延了时间,生生在自己脸上捣鼓了一番,借以遮了自己本来的面貌。没曾想,那王公子却是个色中急鬼,竟是半刻都等不及,连她的容貌都不得见, 便想毁了她。枉费她这一番心血了,竟是半点用场都没有派上。 司马醉儿暗叹一声,取了棉帕,去沾了水,正欲擦脸,却听得大门嘭的一声被人踹开。 司马醉儿心肝蓦地一颤,一回头,却见萧成欢大踏步的前来,隔着面具,都能感觉到他那一身的冷凝。 司马醉儿被激得一阵晕眩,眼前却浮现出步飞羽那张温润的脸。若是飞羽哥哥该有多好,她就能逃离这个魔窟了! 可是,事实却实,萧成欢站在了她的面前,一把擒住了她的下颚,让她无法动弹。 “谁弄的?”萧成欢声音阴沉。 司马醉儿只当没有听到,一言不发地就伸手去推萧成欢的手。而何萧成欢手劲太大,她竟推不动分毫。 萧成欢捏着她的下巴,将她整个人往自己身前生生一拖,狠声道:“司马醉儿,你莫不是忘了本座的话了?在你司马家欠我萧家的债还清之前,你司马醉儿浑身上下,连根头发丝都是本座的,没有本座的同意,谁许你伤了本座的东西?” 东西!不过是件东西!想她堂堂的侯府千金,现如今,竟被侮辱至此! 司马醉儿眸光一寒,倔强地仰着脸,道:“萧成欢,你要么杀了我,否则,总有一日,这一切,我司马醉儿定要从你身上尽数讨回!” 萧成欢看着她,一脸的玩味,仿若她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他缓缓地贴近司马醉儿的脸颊,语气暧昧地说道:“司马姑娘果然是个妙人,本座倒是无比期待司马姑娘是如何从本座这里讨回这一切了。” 男子独有的灼热气息打在脸上,加上意有所指的暧昧之语,让司马醉儿浑身不自在。 她伸手重重地在那气息打过之处,用力地擦了擦,气恼之下,竟没有发现那片青紫竟被她擦去了一坨。 萧成欢一愣,眼底浮起一丝不明之意。伸指轻轻的搓了搓司马醉儿的脸,不消时,大拇指上,便是沾了一层青紫之色。“司马姑娘的爱好果然与众不同!” 声音漠然,听不出情绪。但司马醉儿却没来由地打了个激灵,浑身上下,宛若冰冷的游虫爬过一般。 第9章 暗誓复仇,司马悔当初 “与你何干!”司马醉儿狠狠地扭了下头,使劲避开。 “本座说过,在你司马家未曾还清旧债之前,你司马醉儿浑身上下,都归本座所有,想在本座面前耍花样,就凭你司马醉儿还嫩了些!”萧成欢的眸色冷了几分,一手擒住司马醉儿,让她动弹不得,一手轻轻地自司马醉儿手中取过棉帕,缓缓地擦拭着司马醉儿的脸,直到露出司马醉儿原有的娇美,这才停了下来,将脸慢慢地贴近司马醉儿的耳边,缓缓言道:“还是说,司马姑娘贵人健忘,睡了一晚起来,就前情尽忘?要不要本座替你好好回忆回忆?” 声音凉薄。 “不!”司马醉儿终地忍耐不住,浑身不住控制地颤抖起来,不堪的记忆顿时变得清晰起来,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发软。“不……” “放开我,放开我!”司马醉儿这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似乎极大的取悦了萧成欢,他狂狷一笑,一把将司马醉儿拦腰抱起,任司马醉儿如何挣扎,都逃脱不了半分。“萧成欢,你不得好死!” “死?”萧成欢邪魅一笑,一把将司马醉儿扔到床榻之上,还没等司马醉儿反应过来,身子便跟着覆了上去,将司马醉儿压在了身下。“还是欲仙 欲死?” 冰冷的面具紧贴着司马醉儿的脸颊,灼 热的气息一寸一寸的凌迟着她,让她绝望的恨不得死去。 偏生那萧成欢似是找到了乐趣,像逗 弄一只受困的小兽一般,一点点的折磨着她,看着她一点点的慌乱,抓狂,崩溃,乃至绝望。 “放开我,放开我!”司马醉儿慌乱的哭喊道:“狄念,狄念,救我——” 萧成欢身子微微一顿,浑身慢慢的升腾起一股阴冷的戾气,手一扬,伴着尖去锐的裂帛之声,不过眨眼,司马醉儿身的衣衫顿时化成了碎片。 “不——”司马醉儿尖叫道:“狄念,飞羽哥哥,救我——” 可是任凭她喊破了喉咙,她期盼的人终究一个都没有出现。 萧成欢眸色渐深,一俯首,狠狠地堵住了司马醉儿的唇,让她只能呜呜咽咽的,再也发不出任何的求救声。 司马醉儿被压制着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像待宰的羔羊,任萧成欢予取予求! 男子粗 重的喘 息,女子绝望的嘤咛,交织在一起,欲语还休。 满室春 光摇曳。 幔帐缓缓落下,遮了一室的旖 旎…… 司马醉儿被萧成欢翻来覆去的摆弄,几乎被折腾的去了半条命,半途便几乎昏厥了过去。 恍惚之间,仿若看到那张冰冷的面具在面前闪现,冰冷的目光伴随着冰冷的话语,像一条阴冷的游虫,将她紧紧的缠缚,窒息的透不过气来。“司马醉儿,你若再敢招蜂引蝶,休怪本座不念旧情!” “萧成欢!”司马醉儿厉声尖叫,心中委实恨极,恨不得将之碎尸万段,她伸指朝眼前的那张面具抓去,手指触及之处,面具化为虚枉,烟消云散。 司马醉了惊了惊,一定神,眼开眼,才发现床榻之上,只留自己一人,哪里还有萧成欢的半点影子。 若不是幔帐之内,还漂浮着欢好留下的气味,司马醉儿都要以为先前的一切,不过是修书的臆念,南柯一梦罢了! 她拖着酸软的身子坐起身来,锦被滑落,露出身上残留的痕迹,才再次确定,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并不是梦。 司马醉儿咬着,五指紧紧的抓住锦被的一角,几乎要抓出五个窟窿来。 她活了十六载,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恨过自己。 恨自己当初恃宠而骄,以为有爹娘宠着,飞羽哥哥护着,对于练武之事从不上心,每日里偷奸耍滑,打小习武,除了轻功尚算可以,其他的不过是个花架子,真真的花拳绣腿。 想爹爹堂堂前任武林盟主,天圣皇朝的大将军,凭军功立下赫赫战功的世袭镇远侯,一身武艺,自己却没有学到半分!才致满门遭灭之事,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苟延喘 息。真真平白坠了爹爹的威名。 一想到惨死的父母。司马醉儿更是悲从绝处来。她咬紧了牙关,不断地告诉自己,要替父母报仇雪恨,要救甄儿出火坑,所以,再难,她也要忍着,不能倒下,更不能死!若非这强大的仇恨支撑着,她实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司马醉儿,你要坚持住!” “姑娘?你醒了?”幔帐外,传来笑儿柔 软的声音。 可是,再柔 软的声音,也无法消除司马醉儿对她的戒备之心。这是浔阳别馆,这是萧成欢的地盘,她的身边,到处都是萧成欢的眼线! 笑儿能在她身份暴露之后仍在她身边伺候,说不是萧成欢的人,打死她都不信! “嗯!”想到笑儿的身份,司马醉儿的声音都冷了几分,不过淡淡的嗯了一声。 笑儿似无所觉,笑道:“奴婢伺候姑娘更衣!” 说着就撩起幔帐往里走。 “站住!”司马醉儿猛地叱喝一声。 笑儿撩幔帐的动作便顿在了那里,只惴惴地唤道:“姑娘?” 司马醉儿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了下语气,方道:“你将衣服递进来便好,不必进来伺候!” 她这一身的狼狈,实不想再让旁人瞧见,哪怕大家已是心知肚明,总好过将她赤果果地曝露于众人面前。 “是!”笑儿恭顺的应道。将衣衫放在了床前的小几之上。 司马醉儿挣扎着下得床来,看着自己曾经光洁的身躯之上,旧淤未散,又添新痕。这一切,都是拜萧成欢所赐! “萧、成、欢!”司马醉儿双眸迸发的恨意。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她定是要手刃萧成欢,替父母报仇的! 而今当务之计,要先将甄儿救出去,如此一来,她便没有后顾之忧,没有了甄儿,看萧成欢还拿什么来要挟她? 司马醉儿强忍了浑身的不适,将自己穿着整齐,这才撩开幔帐,道:“替我梳妆,本姑娘要出去走走!” 第10章 被困花房,闭门暗煎药 “姑娘,公子有令,自今日起,若无公子亲令,姑娘不得擅离花房!”笑儿一边悄然观色,一边小心言道。 “什么?”司马醉儿乍然一闻,一时没能抑住满腔怒火,喝道。 笑儿啪的一声跪下,连道:“姑娘恕罪,非是笑儿有意阻拦,实是公子临走前特地教待,笑儿不敢不从!” “萧成欢!”司马醉儿闭了闭眼,匀了匀气息,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这萧成欢,这是想要软禁她,将她困死在这里吗?如此一来,她如何去找狄念,如何才能得知步飞羽的下落?如何才能将甄儿救出去! 面对司马醉儿的怒火,笑儿只是一个劲的哀求道:“求姑娘体恤一下奴婢,莫要叫奴婢为难,一旦您有何差池,公子定要唯我是问……” 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司马醉儿出门去! 司马醉儿强忍了心头的郁火,挥了挥手,道:“好了好了,我不出去便是,你且下去吧!” “姑娘?”笑儿怯怯地喊道。 “下去吧!”司马醉儿摆摆手,道:“且让我静一静!” 笑儿一脸的忧心,却到底还是退出了花房,道:“奴婢就在门外,姑娘有什么事随时叫奴婢!” 司马醉儿的脸越发的阴沉了几分。果然是准备将她困死在这花房了吧! 这花房,本就专供欢客狎伎之用,像她这种卖艺的,寻常都是在前堂和小花厅,这花房还真不曾踏足过,事情出的突然,虽然她在这花房内已度数日,到底不曾有时间熟悉这花房。直到此时,才腾出空来,细细打量! 花房实际并不大。横不过两丈,竖不过丈许,东边有窗,西边为门,再无其他的出路。 司马醉儿站起身来,在房内细细地踱了一遍,又在窗前仔细查探了一番。 东窗下,却是一处开阔的庭院,庭院内种着各季花草,有凌寒怒放的,还有凋零的只剩枯枝干叶,在春寒中萧瑟的。 隔着宽宽的庭院,与花房相对而立的,是一幢雕梁画栋的花楼。花楼之北,有一座廊桥连接主楼这边。时有欢客来来去去。却是浔阳别馆的花魁红绡的住处。 司马醉儿眼神微闪。观这两楼的距离,以她的轻功,想出去,自然也难不住她。只是,萧成欢既然将她拘于这花房之中,不得擅离半步,便是一概吃食用度,皆由下来送来,又如何会在此处留这般大的一个漏洞给她逃脱? 以魔教的行事风格,此时定然有诈! 若她贸然行动,说不得逃脱不成,反而打草惊蛇,更惹了萧成欢的防备,反正不美。在没有救出甄儿之前,她定不能草率行事,倒不如先虚与委蛇,寻机再徐徐图之。 司马醉儿缓缓地将东窗合上。转身往回走,就瞧见正中央的花桌之上放的那个大包裹!包裹松松垮垮的,很明显被人打开过! 司马醉儿惊了一惊,疾步上前,一把将包裹扯散开来,一一细数里面的药材和物件。 还好,都在! 那是她让笑儿替她置办的东西,此前乍一醒来,浑浑噩噩的,也没心思细看,只当那萧成欢既然要将她困死在此,那些东西自然也就被没收殆尽了,没曾想,竟不过是打开查看了一番,里面的物件,却是尽数留了下来。 东西在便好! 司马醉儿暗暗吁了口气,吩咐守在门口的笑儿,无事不得入内打扰。便栓紧了房门,支起炉子,先将药材放入炉中煎煮。 熬制那药汁,看似再简单不过,实则是最费工夫的。需足足熬上三个时辰,待得药汁稠浓方可。 等待是个漫长的过程,尤其是司马醉儿这般被禁锢,时刻有人监视的情况下。哪怕司马醉儿将自己锁在了花房。然她的一举一动,早已被呈报了上去,传到了狄秋娘跟前。 狄秋娘冷哼一声,刷的一下站起身来,道:“我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 “是!”手下的人一个激灵,连忙跟上狄秋娘的步伐。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去花房,沿途不是有人朝狄秋娘行礼。 “馆主!” “见过馆主!” 狄秋娘心头正火,俏脸紧绷,不怒自威。 “将门打开!”狄秋娘站在花房之前,闻着花房之内隐隐传出的药香味,喝道。 笑儿以及那名小丫鬟不安的互视一眼,期期艾艾道:“公子说……” 萧成欢下令,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公子的命令,难道也包括本馆主?”狄秋娘美目一斜。 “奴婢不敢!”笑儿浑身一颤,连忙上前打门锁打开。结果却怎么推也无法将门推开。 “姑娘?瑟瑟姑娘?”笑儿心中一凛,急促地拍打的门扉。“瑟瑟姑娘,您把门开开!” 花房内,并没有传来司马醉儿的应答声。 在浔阳别馆,狄秋娘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主,哪里容得被司马醉儿这般待慢,脸色一沉,阴声道:“给我让开!” 言罢,一掌朝房门拍去。 以狄秋娘的身手,区区一扇木门,如何拦得住她?那一掌贯了她八成的内力,只听咔擦一声,门栓应声而断。 房门洞开,浓郁的药香面便扑鼻而来。 狄秋娘一甩衣袖,踏步进入花房。手下之人鱼贯尾随。狄秋娘摆了摆手,让众人皆留在了花房之外。不过区区一个司马醉儿,她狄秋娘还没有放在眼里! 花房内,司马醉儿正白纱覆面,怔怔地站在榻前。桌上的炉火噼噼啪啪、明明灭灭。 狄秋娘一双美目盯着司马醉儿,宛若淬了毒。 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司马醉儿一个深呼吸,又回转身来,朝狄秋娘福了福身,道:“瑟瑟见过馆主!” “哼!”狄秋娘冷哼一声,道:“司马醉儿,你又弄什么花样?” “不敢!”司马醉儿垂落的衣袖内,双手不由自主地捏了捏拳,垂眸道:“煎药罢了!” “煎药?”狄秋娘疑道:“煎什么药?” 司马醉儿冷笑一声,应道:“这在浔阳别馆,馆主觉得瑟瑟还能煎什么药?” 第11章 拒结珠胎,秋娘怒问罪 “司马醉儿,你少给我耍花样!”狄秋娘怒喝一声,纤掌一扬,一把掐住了司马醉儿的咽喉。 司马醉儿那里抵得住这样的力道,一个踉跄,便被狄秋娘摁在了床架上,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馆主不让瑟瑟煎药,莫不是想让瑟瑟给这浔阳别馆添丁加口?”司马醉儿胀红着脸,憋着口气勉强道。 声音极轻,宛若游丝,却震得狄秋娘手脚一软。 是啊,自那日之后,萧成欢要了司马醉儿数回,却没有一回吩咐底下的人给司马醉儿送避子汤! 便是她自己,也光顾着气恼萧成欢被司马醉儿勾了魂,竟把这事给忘了,没曾想,倒是司马醉儿自己惦记上这事了。 狄秋娘的手略略一松,放开了司马醉儿。“你何处弄来的药?” 但凡浔阳别馆的娼女伶伎,皆有浔阳别馆特备的坐馆大夫看诊问药。 司马醉儿乍一被松开,便觉得满口满鼻被突然灌入的气息挤得心肺都要炸裂开来。呛得胸口一阵阵发疼。 司马醉儿捂着脖子,吭吭地咳道:“自然是让笑儿买的!难不成馆主以为瑟瑟能出得去?” “你——”狄秋娘被司马醉儿堵得说不出话来,怒喝一声,道:“笑儿!” 笑儿跌跌撞撞地飞奔进来,福了福身,道:“馆主有何吩咐?” 狄秋娘狠狠地瞪了笑儿一药,一指药炉,道:“是你帮瑟瑟姑娘买的药?” 笑儿打了个哆嗦,应道:“正是!” “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擅作主张——”眼见着狄秋娘便要发作笑儿。 笑儿连忙扑通一声跪下,大呼冤枉,道:“馆主明鉴,若无馆主与公子之令,笑儿万不敢擅作主张,瑟瑟姑娘买药之事,笑儿确实已禀过公子与馆主您,是得了公子的首肯,笑儿这才去替瑟瑟姑娘买的这药,还望馆主明察!” 狄秋娘愤怒不堪的脸色顿时僵了一僵。 她实在是气极了,竟是将这一茬给忘了!一口气被堵在喉间,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馆,馆主?”笑儿吓得瑟瑟发抖。 “给我好生伺候着!”狄秋娘咬牙切齿道:“若瑟瑟姑娘有个好歹,本馆主定不饶你!” 言罢,甩袖夺门而去。 待得狄秋娘没去了人影,笑儿提在嗓子眼的那一口气才泄了下来,后背心一阵发凉,再一摸,竟然已是湿透了。 司马醉儿暗暗松了口气,俯身去扶笑儿,道:“委屈你了!” 笑儿垂首,漠然道:“不敢!” 司马醉儿叹道:“你先下去歇息吧,有事我叫你!” 花房了侧,便有一间茶水室,专供丫鬟们小憩以及暂放茶水的。 笑儿经了狄秋娘这一吓,后怕不已,此时只觉得浑身乏软,当下也不硬撑,便退了下去。 门栓虽被狄秋娘一掌震断,便外面的锁却是好的。笑儿一出花房,便让一旁的小丫鬟将门重新上锁,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遭,这才下去歇了。 花房内,司马醉儿直到听到房门上锁之声,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总算是将这一关应付过去了。 适才狄秋娘问是何药之时,直把她吓得腿软,生怕狄秋娘要拿了药,唤了坐馆的大夫前来辩药,那么此事定然就要穿帮! 司马醉儿轻轻地拨了拨炉火。看着烟雾缭绕的药炉,伸手抚了抚脸。 这张脸,不过那日被萧成欢撕了面具,瞧了真容。同时在场的,还有那浔阳馆主狄秋娘和甄儿!甄儿是自己人,自然无妨,算起来,在这浔阳别馆,也只两人只知道她的真容。 可她委实不愿再被第三人瞧去真容! 所以,她要尽快地再做一张属于曲瑟瑟的脸出来! 而这些药材,便是用来制作易 容 面 具的! 好在当年她虽然学武不精,但对这些旁门左道却是极感兴趣,每日就缠着步飞羽,不是跟他学轻功,就是学易容。 步飞羽最擅长的便是制作“人 皮 面 具”! 所谓的人 皮 面 具,自然不是真的将人的脸皮割下来炮制,而是用草药煎上一定的时辰,去渣之后,再用那药汁去煎化一种特有的胶块。那胶块,若是寻常火烤,自然也是能熔的,但冷却后,却是干干硬硬的,用了这药汁熬制后,即便是冷却,也是软软的富有弹性,仿若真是人皮一般,固而以此胶做成的面具,方被称作人 皮 面 具。届时只需将那胶覆于脸上,调出自己想要的模样来即可。 步飞羽所制的“人 皮 面 具”在武林中堪称一绝! 虽然她制作面具的技术远不如步飞羽,但毕竟与步飞羽相知多年,关于制作面具所需的材料,该记的步骤,她都早已烂熟于胸。 只要将药熬制出来,做出新的面具来,她就仍是这浔阳别馆的曲瑟瑟了! 经狄秋娘这般一闹之后,反倒再没人前来花房了,除却当中只有小丫鬟送了两回饭食过来。 正好给了司马醉儿熬药的时间。 司马醉儿一心守着药炉,足足三个时辰过去,待得药汁果真浓稠了,这才将药倒了出来。 沥汁去渣,又重新倒入炉中。心中又松乏了几分。 现如今药汁已熬成,只需再添一味舒展胶膜的药化入药汁之中,文火炖上一刻钟,再加胶块放入调匀即可。 司马醉儿嘴角微微扬起,一手捏了那药,另一手顺手捏起手中的胶块。 却不防正欲将药丢进药炉之时,花房的大门哐的一下便被打开了。 司马醉儿一惊,手一抖,那胶块便啪的一声落下,浸没在药汁之中。待司马醉儿想捞取,已是来不及。 司马醉儿暗道一声可惜,极快地将那药也顺手投入了药炉之中。才将将盖上,萧成欢已大步到了跟前。 萧成欢一把擒住她的手腕,沉声道:“这是什么?” 熟悉的触感,再次唤醒了司马醉儿身体的记忆,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萧成欢只道她心虚,越发的怒极,将她用力往胸前一扯,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寒声道:“本座将将踏进浔阳别馆,便听人说,瑟瑟姑娘不愿意珠胎暗结,自行备了避子汤?司马姑娘可知此事?” 第12章 谋子害嗣?教主怒发威 司马醉儿没曾想她用来搪塞狄秋娘的借口竟然会传到萧成欢的耳里。更没想到的是萧成欢堂堂一介魔教教主,居然还跑到她跟前来确认一遍。 司马醉儿仰着脸,讥笑道:“备了又如何,没备又如何?” 萧成欢被司马醉儿这一问,一时竟没能答上话来,只是周身的戾气却更浓了。 司马醉儿咯咯一笑,道:“那么敢问教主大人,是想让瑟瑟备呢还是不备呢?”这一笑,竟将欢场女子的妖媚学的入木三分。 萧成欢无端火起,大掌一挥,竟直接司马醉儿摔得飞了出去。本来,以司马醉儿的轻功,稍加回旋,倒也到避免摔倒,只是司马醉儿有所图谋,不敢轻易露了底,只任由身子飞了出去,半截身子跌在了床榻之上,半截身子却在榻下,纤腰生生撞在了床沿。 腰际传来的剧痛,让司马醉儿倒吸了口气,额间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司马醉儿不愿被萧成欢嘲笑了去,咬着唇,生生忍住了。 以萧成欢的功力,如何听不到司马醉儿变成粗 重的气息。他一个箭步跨上前,将司马醉儿困在床榻之间,薄唇贴着司马醉儿的耳垂,语气森然,道:“司马醉儿,没有本座的命令,你敢谋害本座的子嗣?谁给你的胆子?” 司马醉儿乍一闻,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实实在在是听到了这辈子最最好笑的一个笑话,终于再也忍耐不住,狂笑出声,道:“瑟瑟实在没有想到,教主还有这等嗜好,真不愧是魔教教主,名符其实,哈哈哈——” 笑声太过尖锐凄厉,刺得萧成欢耳膜震痛,心头狂跳。心中的那团无名之火左突右撞,从喉间直窜上来。稍一转首,薄唇一覆,隔着面纱,便堵住了司马醉儿的嘴。碾转吮 吸,都不解恨,最后竟隔着面纱狠狠地咬了一口,直到偿到满嘴的血腥之味,那股郁火方才散了些。 萧成欢缓缓地直起身来,看着星星点点的腥红,慢慢地在白纱上晕染开来,生生愣怔了半晌,缓缓地伸手揭去司马醉儿的面纱。 司马醉儿的身体抑制不住的瑟缩了一下。 萧成欢的手一顿,抬眼与司马醉儿的视线对上,一字一顿道:“你怕我?” 司马醉儿下意识地一偏头,却忘了面纱的一角还捏在萧成欢的手里,这一偏首,面纱应声而落。 没了面纱的遮掩,司马醉儿的脸色苍白,显然是被吓到了。 萧成欢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竟反应地没有趁机欺辱司马醉儿,只缓缓地站起身来,朝着花桌上的药炉而去。 伴着浓雾药香,药炉内发出汩汩之声。 萧成欢一顿,伸手揭了盖子,拿起一旁的长勺,探入其中,轻轻缓缓地搅动者。 司马醉儿一见,惊得心都快嗓子眼跳了出来。她刷的一下坐起身来,怔怔地看着萧成欢的背影,心扑扑地跳得厉害,却到底不敢上前。 “这就是你备的避子汤?”萧成欢背对着司马醉儿,但是很明显听到了司马醉儿的动静,缓缓地问道。声线中,莫名地没了先前的剑拔弩张。 便是如此,司马醉儿心底的恐惧仍无法消散。暗恨自己不记打,明知不是萧成欢的对手,明明告诉过自己要忍耐,却总管不住自己,平白去冲撞萧成欢,最后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司马醉儿,你莫要忘了,如今,你只是这浔阳别馆中任人宰割的曲瑟瑟,再也不是镇远侯府受尽宠受的司马醉儿。你面对的是恶魔萧成欢,不是你的爹娘,更不是你的飞羽哥哥! “此等避子汤,本座倒是头一回所见,当真稀奇的紧!”就在司马醉儿心思转念之间,萧成欢又缓缓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丝莫名的戏谑,说道:“怎么,司马姑娘不来与本座解说解说这避子汤?” 有那么一刹,司马醉儿觉得自己这制作面具的汤药已被萧成欢识破了。身子越发抖得厉害。 她深深吸了口气,强自镇定,一步一步慢慢地朝萧成欢走去。 看着萧成欢那高大的背影,恨不得此时手中能有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正好可趁机要了他的性命,替爹娘报了仇! “嗯?”萧成欢久不见司马醉儿出声,不由回身,便看到司马醉儿正愣愣地盯着他,双目满是杀气!萧成欢微微一顿,神情又淡漠了几分,再次出声。“司马姑娘!” 司马醉儿一个激灵,缓过神来,立刻垂首,避开萧成欢那仿若洞察如火的眸光。她,果真是不长记性,平白在萧成欢面前露了底。 萧成欢见状,哼哼一声冷笑,将手中的长勺一扔。 司马醉儿不由打了个哆嗦。 萧成欢越发的气恼,连周身的气息都冷了几分。 司马醉儿被他身上所散发出的威压给震慑的连连倒退,她几乎可以预见,自己又要惨遭萧成欢的毒手了。 萧成欢显然也确实没想放过司马醉儿的,正一步一步地朝司马醉儿逼近。眼见着司马醉儿已然无处可躲。 “公子——” 花房之外,传来一声低沉的轻呼。 萧成欢闻声,顿住了脚步。 生平头一次,司马醉儿觉得这一声公子简直就是天籁。 “公子?”花房外,带着试探的轻呼再次响起。 萧成欢一身的阴沉之气,冷声道:“何事?” 声音中,明显带着不悦! 门外的人顿了顿,复又开口,禀道:“馆主有要事与公子相商,还请公子速速移驾!” 萧成欢没有应声,反倒是扫了司马醉儿一眼,冷声道:“今日且放你一马,这笔帐,本座自与你记着!” 威胁罢了,这才出了花房而去。 直到听到花房再次落锁的声音,司马醉儿屏着的那口气,才敢泄了出来。她拍了拍胸口,头一次觉得狄秋娘也没有那么讨厌。 好歹是逃过一劫了! 司马醉儿再顾不得其它,飞扑到药炉跟前。 被萧成欢耽误这半天,也不知这药胶熬成什么样了! 司马醉儿拿着勺子搅了搅,浓稠正宜,竟然没有沾底烧焦,倒是不幸中的大幸! 第13章 巧制面具,红练舞当空 司马醉儿将室内备着的仅有的一盆子凉水端到花桌上,将药胶倒于罐中,这才置入凉水之中。 春寒料峭,药胶很快的冷却下去,捏在手里,也不过温温的。 司马醉儿大喜过望,将那陶罐取出,端到梳妆台前,从床榻下拖出一个包裹来,正是原先笑儿拿来的那个。 包裹中,还有无数的药材,司马醉儿翻拨着药材,从最底下摸出一物,却是一枚琉璃镜! 与铜镜的昏黄不同,琉璃镜显得更加光亮清晰,镜中人与真人便是一般无二。 司马醉儿将琉璃镜摆在铜镜之前,对着镜子,将那药胶细细地抹于脸上。不过须臾,镜中便出现一张肤色暗黄且皮肤凹凸不平的脸来,乍一眼看上去,极丑无比,哪里在有原先扮作曲瑟瑟时的那般清丽? 任司马醉儿如何揉抚提捏,虽然没有先前那般丑陋,但到底无论如何也生不出一丝美感来。 司马醉儿折腾的半天,琉璃镜中 出现的,不过是张脸色暗黄、皮肤粗糙的面孔,勉强算得上普通罢了! 果然是胶块落的早了,那味药引的药效没能显现出来。 司马醉儿极为失望地将脸上的面具揭了下来,随手正准备扔掉,仔细一想,这好歹也是自己的初作,留着作个纪念也好! 好在她因念及此番制作面具,乃是她离开步飞羽的指点下,头一次孤身操作,就怕做不成,因些那些个药材物件皆让笑儿买的是大份。 本以为自己被萧成欢和狄秋娘识破了身份,断不会如她的心意,说不得笑儿根本出不得浔阳别馆,无法帮她办成些事,索性破罐子破罐,狮子大开口,堵的是一分运气。 没想到,笑儿竟然将此事办成了! 笑儿是浔阳别馆的人,如何办成此事,司马醉儿不想去过问,不过依狄秋娘的反应来看,她却并不知此事,至于萧成欢…… 司马醉儿身子一颤,用力一甩脑袋,尽可能的不去想萧成欢对她的种种行径。 唯今之际,她只有设法做出“曲瑟瑟”的这张脸,才能方便在浔阳别馆行事! 司马醉儿凝了凝神,重新生炉子煎药。 好在此番再无人进出花房,没受干扰,二回熬出的药胶细腻柔 软易成形,看着琉璃镜中那张曾伴了自己三个月的脸,司马醉儿的心情稍稍舒畅了些。 司马醉儿又将多余的药胶顺手做了另外一张脸,那属于曲瑟瑟的那张细细地敷到了脸上,这才安心地和衣而睡。几个时辰折腾下来,等司马醉儿躺下的时候,其实天都快亮了,好在浔阳别馆这等烟花之地,上午都轻闲的很,没什么营生,直到用了午饭,才会渐渐热闹起来。 司马醉儿经了这一连番的变故,精神高度紧张,又加上做这面具折腾一宿,早已疲惫不堪,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醒醒睡睡的,直到下午才将将醒来。 笑儿闻得室内有了动静,便提了食盒开门进来。 笑儿进来时,司马醉儿已经收拾完毕,因着她应酬王公子之时故意化了那一脸青紫的妆容,叫笑儿瞧见了,今日突然一脸完好,就怕笑儿追问,还要解释一番,真真的麻烦,索性便继续以白纱覆面,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 笑儿果然对司马醉儿的这番装扮习以为常,没露半点意外,乖巧地伺候司马醉儿用膳。 用过午膳,司马醉儿借口要消食,再次提出要出去走走。 笑儿如何敢答应,司马醉儿却不愿再忍,只冷冷地笑了一声,道:“你且不妨去问问你家公子,人在他手里,还怕我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跑了不成?” “人?”笑儿却并不知道萧成欢拿纪如甄威胁司马醉儿一事,困惑地看着司马醉儿。 司马醉儿摆摆手,道:“你不必多问,只管去便是!” 笑儿拗不过司马醉儿,只好应从。 也不知笑儿是如何去请示的,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方才回来。 萧成欢倒是同意了放她出去,可是看到笑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司马醉儿便知那萧成欢定然又提了那等龌龊不堪的条件罢! “你家公子的条件不必与我细说,免得扫了我的兴致,我应下便是!”司马醉儿却浑不在意,只要答应让她出去,什么条件她都能应下。现如今她都落到了如此地步,还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一死。 笑儿愣了愣。 司马醉儿漠然道:“便是没这等要求,我又几时能逃脱得了?” 笑儿眼底闪过一丝怜悯。 先前的曲瑟瑟,虽然时常郁郁寡欢,但多数时候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坚韧。可现如今……想到先前她得了公子的命令,悄然进花房查看之时,见到瑟瑟姑娘便是在睡梦也是一惊一颤,惊魂不定,睡都睡不踏实,还真不如她们这些丫头日子过的顺心。 “姑娘莫要多思!”笑儿安慰道:“公子对姑娘,到底还是不同的! ”至少自她来浔阳别馆的这些年,除了馆主,还没见哪个姑娘能近得公子的身!说到底,这曲瑟瑟还是不同的! 司马醉儿自是不信。心中冷笑一声,在笑儿的陪伴下,出了花房。 夜幕下的浔阳别馆丝竹之声不绝,呐喊之声不断,两相交织在一起,总有一股别样的靡靡之态。 司马醉儿朝前行去,将将到得前堂的楼梯口,前堂的盛景便尽数收入眼底。 前堂的中央高台上,红练翻飞,一道大红的身影在红练之间穿梭翻跃,铺天盖地的鲜红,瞬时融为了一体,更显得影影绰绰。 虽瞧不真争容颜,可仅凭那如瀑的乌发,极其妖娆身姿,便可臆测一二,定是位容貌上佳的女子。。 那妖娆的身姿,忽地将红练缠住四肢,而后身子一仰,竟在半空中做了一个下腰的动作来。 “好!”底下的喝彩之声叠起。 一朵硕 大的绢花飞旋而上。 红衣女子的拱着的身子突然顺着红练直直坠下,眼见就要坠落在地。速度之快,让一众看客只来得极尖叫! 第14章 花魁红绡,幽巷夜相见 浔阳别馆的前堂楼宇与寻常的不甚相同,整幢楼宇,都是两层的楼台,当中部分便是那舞台之处,建得尤其的高。单就那红练荡下之处,就足足高达三丈! 红衣女子原本所处之处,高达丈许,就那样一坠,任谁都觉得这这女子即便不摔个粉身碎骨定然也要伤筋错骨! 司马醉儿的眉头猛然一皱。不由自主地踏前两步,两手紧紧地抓住围栏,那姿态,仿佛随时要跃将出去搭救那女子一般。 笑儿见状,急忙紧紧拽着司马醉儿的手。 司马醉儿侧首看了她一眼。笑儿忙道:“姑娘莫急,红绡姑娘为了今晚这一舞,已悄悄演练了数月,以红绡姑娘的身后,断不会出错的!” 话音将落,楼下场中突然又扬起一片惊呼。 司马醉儿抬眼望去,只见那红绡的身子坠到不过离地约莫两尺的距离,猛然收势顿住,就着四根红练,满场打了个旋,竟生生将那朵飞旋的绢花衔在了嘴里。自打她从高处坠下,这身子便以极度柔韧的姿态拱着,下腰的姿势竟半点都没有变化。 只见她一口衔住绢花,身子宛若一只燃火的纸鸢,忽闪飘摇。 台下的欢客看得眼睛都直了。叫好之声一浪高过一浪。 就在这叫好声中,红绡突然就着红练,一使巧劲,身子忽地向上飞腾数尺,而后四条原本绞着她四肢的红练突然仿若灵蛇一般,竟自红绡的四肢上松散开来,朝四周蜿蜒散开。倾刻间,绚丽地花瓣自红练的顶端缤纷而落,如梦似幻。红绡凌空翻身,像一只浴火的飞凰,在花雨中穿梭翱翔,忽地一个附冲,自高空滑翔而下,以极妩媚的姿态,稳稳落地。 丝竹之声戛然而止。 红绡口中依然衔着那朵绢花,眸光流转,那双媚眼,看得众人的心都要酥了。 “好!” “红绡姑娘……” 掌声雷动,前堂的看客叫好之声络绎不绝。各色绢花如彩蝶般朝高台上飞去。 红绡水袖一扬,将那些绢花全数卷住,身子打了几个旋,方才盈盈拜倒。“红绡多谢诸位公子厚爱!” “红绡姑娘莫走!” “红绡姑娘再舞一曲!” 眼见着红绡就要退场,台下的欢客如何肯依,挽留之声此起彼伏。 红绡作为新晋的花魁,尚在待价而沽的时节,平日里自是没那么容易见到。只在节日之时,浔阳别馆才会让她出来露个面。素有“欲观红绡一舞,当使白银铺路,黄金满匣酬”之说。 这种欲遮还露,欲拒还迎的姿态,更让一众欢客心痒难耐。 然而,这种烟花之地,所有的手段,不过是为了抬高花魁的身价,因为,浔阳别馆已悄然放出消息,花魁红绡,于三月三日上巳之夜,遮幕待宾,花开初蕊。 浔阳地界乃至整个鄢州,都闻之心动。多少王孙公子,墨者骚客,皆不惧长途,跋涉而来。 浔阳别馆素来生财有道,早在消息放出之时,便已定下,花魁红绡,将自上元之夜起,每夜乐舞一曲,以谢天下幕客。 自然,这等绝色美人的舞姿,断不能白看的。想要观看者,需得花些银子方才能得一观赏席位。一个月前,消息乍一散布,浔阳别馆便人满为患,皆为红绡的上元乐舞而来,上元乐舞的入门席位更是一席难求。 本就是为了勾人心魂的乐舞,又岂会让人一次给瞧个过瘾?总是要勾得你心痒痒,偿一丝甜头,饿半日肚皮,让才能让人魂牵梦萦。 因此,哪怕是群情高涨,留声不绝,红绡终归还是在众人的挽留声中退了下去。 前堂的舞台边角有一处专用的暗道,可直通后院。 便是那些欢客想将红绡拦截,也没有半点机会。 “走罢!”司马醉儿看到红绡进入暗道后,便觉得前堂再无什么意趣,便转身往回走。 笑儿亦步亦趋地跟着,问道:“姑娘是回花房还是想再去别处转转。” 在这浔阳别馆,就这般随处走走,所见的,不过是浔阳别馆想让你看到愿意让你看到的东西,并不能转出什么有用的来。司马醉儿便道:“罢了,回——” 话未说完,忽然看到一道眼熟的身影从过道那边闪过,往后院方向去了。 司马醉儿心念一动,双足不由自主就转了方向。 “姑娘?”笑儿见司马醉儿嘴上说了回,结果走的方向却不是花房,不由疑道。 司马醉儿微微一顿,眼见那道身影已经拐过转角,心中一急,忙道:“我突然想起来,回后院取些东西,你随我去吧!” 果然,笑儿未疑有她,随侍在她身边,二人一同往过道行去。 待得司马醉儿步履匆匆地转身拐角之时,哪里还有什么身影。 司马醉儿心中一急,不由便加快了脚步。然而一直到了后院司马醉儿原来的住处,也没瞧见什么人。 难道刚才是她眼花了不成?司马醉儿不由一阵失望。 这是这个时辰,后院的艺伶皆去了前堂或各小花厅迎客,除了偶尔走过几个丫鬟小厮,就只有巡院的护院了,整个后院显得冷冷清清的。好在一路沿途的过道上,斜廊上下,一路挂着花灯,原本清冷的后院,倒显了几分趣味来。 浔阳别馆的后院尤其的大,每个伶伎的住处,其实都是独立的一个单进小院,左右各一间小厢房,一为卧室,一为琴室,当中还有一个小小的厅堂,专供招待之用。 每一座小院,皆以所居之人的花名为记。 司马醉儿的花名是曲瑟瑟,所居之处,便叫曲苑,倒显得有几分雅致。 秀气讨巧的花灯上,写着偌大的曲字,高高地挂在院门口。 笑儿上前推开院门,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小院。 “你去将我先前的几件青衫取来,再将我那琴一并带上!”司马醉儿既然打着前来取物的名头,便老老实实地打发了笑儿去取。 她自己便在前头等着。 “阿念,你为何不肯见我!”忽地,一声哀怨的女声在小院外的墙角响起。 “你让开!”低沉的男声,钻入司马醉儿的耳里,让她的心陡然漏跳了一拍。“狄念?” 司马醉儿再顾不得笑儿径直出了院门。 小院一侧的巷道里,大红的裙摆逶迤一地。 花灯掩映,打在女子的脸上,明明灭灭,不是将将下得舞台的红绡又是何人? 第15章 千里追随,芳心痴为念 小院一侧的巷道的尽头,只是个小花圃,并无其他出路,实则是个死巷。 司马醉儿实在没想到,本该居在浔阳别馆最奢华的花楼的红绡,竟会出现在后院这清冷之地。且是深夜拦堵一男子。 阿念?是狄念吗?司马醉儿的心陡然间狂跳起来。不由悄打量着红绡对面的那个男子。 只是那男子背对着花灯,明灭间,实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此人生得高大挺大,看那身段,确是与狄念有几分相像。 只是当着红绡的面,司马醉儿不敢冒然冲上去,更何况,小院内还有一个笑儿在。司马醉儿生怕人没认到,反倒走漏了风声,惊动了萧成欢,反而就不好了。 司马醉儿凝神屏气,悄然躲在一旁,就盼着那男子再出几声,她好确定,这人到底是不是狄念,是不是小花厅解救她的那个蒙面人。 可偏偏,任她如何盼着,那人就是不开口,跟个锯嘴葫芦似的。倒是那红绡,没了往日那种花魁的高傲冷艳,完全成了个哀怨的小妇人。 “阿念,你带我走吧!”红绡哀求道。她对面的男子纹丝不动。红绡一把抓住男子的胳膊,声音更为哀怨。“阿念,这么多年,你竟是对我半点情份都没有么?我为了你,不远千里而来,我为了你,不惜入了这浔阳别馆做了这花魁,我为了你,在这浔阳别馆费尽心机,为你保全这清白之身,阿念——” “红绡!”男子终于开口。 乍然出声,司马醉儿脑袋陡然一嗡,竟是没听清楚。急忙定了定神。便听那男子又道:“红绡,你让开——” 红绡说了那么多,他竟是无动于衷,半点反应也无。 “哪怕,我上巳之夜被——”红绡气苦,哽咽道:“你也不会在乎对不对?” “夜深了,你该回去了,这后院,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男子缓缓地掰开红绡的手指,声音漠然。 司马醉儿听得发愣。这声音,确实是小花厅中那男子无疑,声线也与记忆中的狄念一般无二,只是,这个声音却与记忆中的狄念却不尽相同。记忆中,狄念对步飞羽极为忠心,对她更是个热忱憨厚的兄长一般,与眼前这个冷漠绝情的男子完全判若两人。 如此绝情之人,怎会让红绡抛尽一切追随他的脚步?这般绝情的人,怎么会是记忆中的那个如兄长一般温暖的狄念。为何狄念没有和飞羽哥哥在一起,司马家灭门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狄念有了如此之大的变化?飞羽哥哥又去了哪里? 司马醉儿忍将不住,正欲冲上前去问个究竟。却不妨身后突然伸过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司马醉儿吓得魂飞魄散,张嘴就要尖叫。 那手极快地一把捂了她的嘴巴,方在她耳边悄声道:“姑娘,是我!” 是笑儿的声音。 司马醉儿提着的那口气方才泄了下来。微一摇头,笑儿便放开了她。 司马醉儿缓缓地吁了口气,拍了拍胸口,悄声道:“你想吓死我!” 正说着,却听红绡一声凄苦的尖叫:“狄念,我恨你,我恨你——” 果然是狄念? 司马醉儿心中一凛,身子便往外扑去。笑儿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拽住,她一时动弹不得,只好将头探了出去,只瞧见一道暗影,拨地而起,跃上小院的屋顶,纵越横跳,须臾,便消失了踪影。 只留下那红绡,佝偻着身子,细声低啜。那种拼命压抑却制不住流露出来的绝望和无助,看司马醉儿看得两眼发酸。 笑儿暗暗使劲,拼命地将司马醉儿往小院中拉。直到回到小院内,笑儿才松了口气,小声道:“姑娘,你想吓死我!” “嗯?”司马醉儿脑子里还在想狄念的事情,应的心不正焉的。 “要是姑娘您有个好歹,公子还不得要了奴婢的命?”笑儿扁扁嘴,委屈不已。方才她抱了琴出来,不见了司马醉儿,着实吓得不轻。 笑儿指了指红绡的方向。 可是眼下那位,是红绡啊!浔阳别馆大名鼎鼎的花魁红绡,上巳之夜要遮幕迎宾的花魁啊! “若是被她知道了她那一身狼狈模样被您瞧到了,您觉得,人家能记你的好?”笑儿道。 司马醉儿顿时便愣住了。 笑儿摇了摇头,她家这个姑娘啊,自打进馆以来,便天真的紧,以为自己做了艺伶,便能护得清白,孰不知,此乃烟花之地,真遇上个强买的,还不是顺手就被推了出去。 此番若不是被公子瞧上收了房,只怕浔阳别馆的娼女里面,要多添一个名字了! 笑儿暗暗一叹,道:“红绡姑娘素来要强,今夜被人如此落了脸面,无人知晓便是她与那人的私事,这体面还是在的,可若是多了您这么一个知情人,你们日后相见,如何相处?这浔阳别馆里头,姑娘们相互倾轧的事情还少吗?” 司马醉儿愣住了。以笑儿这口气,若是被红绡知道今晚这一幕,全数被她瞧见了,是要报复她的? “姑娘忘了,红绡姑娘可是我们别馆里顶顶清傲之人,任你才高八斗,家缠万贯,等闲都入不得眼的。堪称牡丹颜,孤梅心,背地里却为了个寻常男子,传将出去,岂不有误她的名声?”笑儿又道:“这样的事情,无论是红绡姑娘还是馆主,都是容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司马醉儿顿时沉默了下来。 果然是她天真的,只一心想找到狄念,哪里能想到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笑儿见自己既已点到,且显然已起了作用,便不再多言。 二人只默默在小院呆了好长一会,只到有脚步声自深巷之中慢慢走出,红色的身影经过小院门口,渐渐远去,笑儿这才松了口气,与司马醉儿二人,一人抱琴,一人提了衣衫,回花房去了。 花房之内,幽幽暗暗的。 笑儿摸索着将琴摆在了花桌之上,再燃了油灯。 外面花灯太过明媚,反倒显得那如豆的油灯幽暗异常,实在没几分光亮。 “要不,奴婢去给您寻支蜡烛过来?”笑儿问道。 不过洗漱一下便要安寝,又何必这般折腾呢?司马醉儿摇头摇头,道:“不必了!你下去歇息吧!” 笑儿便替她提了水,架了屏风,这才退了下去。 司马醉儿就着昏暗的灯火,洗漱完,便将灯火一灭,摸着黑上了床,准备歇息。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将将摸到床沿,便被一股大力一扯,整个身子顿时失衡,司马醉儿只来得及尖叫一声,便跌在了一具光洁而又滚烫的胸膛之上。“啊——唔!” 叫声将起,便被温热柔 软的唇给堵了个结实。 第16章 春夜缱绻,秋娘杀心起 司马醉儿奋力挣扎间,手指打到了对方脸上,触到了一片冰冷。质地坚 硬,尚且有淡淡的细纹…… 萧成欢!司马醉儿颤了一下。耳畔幽幽传来萧成欢那恶魔一般的声音。“司马醉儿,本座可有说过,没有本座的允许,你不得擅离花房?” 司马醉儿身子一僵,辩道:“笑儿分明去请示过……” “如此说来,反倒是本座的错了?”黑暗中,萧成欢贴着她的耳际,声音和缓,她生生听出了其中危险。 是啊,她怎么忘了,这是萧成欢,是大名鼎鼎的恶魔,又岂是好相与的? 此番她为了出门,所谓的笑儿前去请示,不过是她又递了个被他欺辱的借口罢了。 若仅仅是她自己,定是随父母去了,断不会苟且偷生,受此侮辱。可是,现如今,纪如甄还在萧成欢的手里,还不知道受了何等遭遇,竟被折磨成了如今的模样。无论是看在甄儿和她的情分上,还是看在死去的舅父舅母往日对她的疼爱,她就是拼了一死,也要将甄儿救出去。 可在那之前,她却只能虚与委蛇,反抗不得! 论武功,就她只会的这一招半式,花拳绣腿,她打不过萧成欢。论轻功,虽然她轻功尚可,但在没有绝对的把握能从萧成欢手里逃脱之时,她不敢轻易显露,这是她和甄儿逃脱浔阳别馆最后的凭仗! 司马醉儿咬了咬牙,索性不再挣扎。“教主如何会错,错的自然是瑟瑟!” “知错就好!”萧成欢轻轻一声哧笑,摩挲着她的脸颊,带着浓浓的撩拨之意,道:“有错就当罚,依司马姑娘之见,本座当如何惩罚你才好?” 如何惩罚?司马醉儿心中抑制不住地泛起一阵恶心。无非不过是蹂 躏她的身,贱踏她的心。 可眼下,她还需得虚与委蛇。 司马醉儿算得摸出几分门道,这萧成欢喜怒无常,以自己现如今的能力,与她硬碰硬,却是讨不了半分好处的。且不说救甄儿,便是自己孤身脱逃,都不一定有机会。倒不如假意顺从了他,再徐徐图之。 萧成欢,总有一日,总有一日,我要让你付出代价,偿还我司马一族的血债的! 司马醉儿垂了眼睑,敛去眼底的神色,道:“瑟瑟但凭公子……处置!” 这是司马醉儿第一次称他为公子。 司马醉儿的声音本就绵软娇媚,这一声公子,端得是婉转绵长,萧成欢顿时浑身一颤,觉得身子都酥 麻了半边。 哪里再忍受的得往,一个翻身,便将司马醉儿压在了身下。“如此,司马姑娘便好生伺候本座……” 司马醉儿心里暗恨,身子不由自主地紧绷,微微发颤。 “怎么,紧张了?”萧成欢突然低低地笑。似乎司马醉儿的这种反应取悦了他。他轻轻地在司马醉儿脸上轻啜了一口。 司马醉儿避无可避,只好将脸一偏。 萧成欢如何容得她闪躲,腾出一只手来,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扳正,语气微冷,道:“怎么,嫌弃本座?” 嫌弃?何止嫌弃!分明是憎恨,恨不得立时就将他手刃!司马醉儿努力平复了一下心绪,勉强道:“瑟瑟不敢!” “不敢?”萧成欢冷哼一声,道:“我看你是敢的很!” 司马醉儿恨不得将萧成欢掀下床去。 可,眼下敌强我弱,断不能与之正面冲突! 司马醉儿想起少时步飞羽教她沙盘演练之时所言,生生忍了又忍,道:“教主神威,瑟瑟自是不敢的。” 司马醉儿语气微微一顿,故作娇嗲道:“瑟瑟若是伺候得好了,公子可能依瑟瑟一个条件!” 萧成欢眼底闪过一道光,慵懒地道:“司马姑娘想要什么条件?姑且说与本座听听!” 司马醉儿娇笑一声,道:“公子可否不要再将瑟瑟日日拘在这花房,这花房不过弹丸之地,实在无趣乏味的很。” “司马姑娘想去哪里?”萧成欢眸色一冷。 司马醉儿连忙道:“倒也没曾想去哪里,不过是想公子能通融一二,让瑟瑟平日里能出得花房便好!” 萧成欢闻言,只定定地看着司马醉儿,没有出声。 司马醉儿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瑟了瑟身子,唤道:“公子——” 萧成欢突地一笑,伸手抚了抚司马醉儿的婴婴红唇,道:“如此,便要看司马姑娘伺候的如何了。” 司马醉儿一听,恨不得一脚 将他从床上踹了下去。 可一想到现如今的状态,到底是咬了咬牙,忍了。 司马醉儿嘤嘤地唤了一声,“公子!” 身子软软抬起,伸展双壁,搂住了萧成欢的颈脖,一双樱唇柔柔地贴了上去。 温柔的触感,馨香的鼻息,瞬间点然了萧成欢心中的欲念,一股火苗直接从小腹迅速串起,袭卷了周身,顿时将二人尽数燃烧。 春宵缱绻,夜漫长。 “醉儿——” 恍恍惚惚之间,司马醉儿仿佛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呢喃。 “飞羽哥哥!”司马醉儿迷之学咪迷迷糊糊地蹭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沉沉地睡去。 第二日醒来之际,花房之内,已没有了萧成欢的踪迹。 不过,此番萧成欢倒是难得地守诺,笑儿得了萧成欢的交代,在她的陪伴下,可任由司马醉儿在浔阳别馆随便行走。 虽说须得笑儿陪伴,方才能出花房,说是陪伴,实则监视,但是对司马醉儿来说,却是不小的进步。 只有出得了花房,她才有机会去寻找纪如甄。 这事,得慢慢一步步一的来,断不能大意,急于求成,路了马脚 。 倒是狄秋娘,得闻萧成欢解了司马醉儿的禁足令,气得砸碎了屋里的一套上好的茶具。 “好一个狐媚子!”这么多年来,萧成欢何曾对女子这般退让娇惯过?便是她狄秋娘也不曾!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司马醉儿。隔着那样的血海深仇,居然能勾得萧成欢忘了灭门之仇……她绝不允许! “馆主?”手下心腹见她神情有异,担心地看着她。 狄秋娘眼中寒光一闪,道:“正好,最近琴师不够,瑟瑟姑娘也该忙起来了!浔阳别馆,不养闲人!” “教主那边——”手下迟疑了一下。 狄秋娘一脸冰霜。“这浔阳别馆,我还作得了主!” 手下心头一颤,连忙应是。 第17章 城主宴客,醉儿再遭殃 司马醉儿解除禁足的第二天,掌管嬷嬷便一早来了花房。让笑儿早早伺候司马醉儿梳妆,说下今日夜里,有贵客点了瑟瑟姑娘的单,让她早些准备起来,免得待慢了贵客。 司马醉儿使了笑儿出去打听了一圈,方得知是是浔阳城主牵的头,今晚包了浔阳别馆的天字厅,宴请了浔阳城的文人墨客及各路富商豪杰,浔阳城主大手笔,特点了瑟瑟姑娘司琴助兴不说,同时还点了花魁红绡乐舞助兴。点了花魁红绡和瑟瑟! 司马醉儿有心外出悄悄打探纪如甄被囚于何处,自不会拒绝嬷嬷地安排。否则天天呆在这花房之内,如何打探得到甄儿的下落? 司马醉儿到得天字厅的时候,天字厅中已是高朋满座,来的,果然都是浔阳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是司马醉儿并没有见到那浔阳城主。 自古文人多风流,三杯黄汤下肚,个个诗兴大发,搂着中意的姑娘们,或吟诗作对,或滚作一团。 饶是司马醉儿在这浔阳别馆呆了三月有余,见得此状,难免觉得恶寒反胃。这些个平日里自许清高的才子,剖了那层衣冠,照样不过是禽 兽罢了。这其中,有好几个,还是熟面孔,当初镇远侯府兴盛之时,有几个,还是司马雍的座上宾,司马醉儿少时,还曾唤过一声叔父的! 司马醉儿心神一岔,纤指一顿,便岔了个音。 其中一位中年男子摇摇摆摆地起来,显然喝的有点多。三步一晃地上得台,走到司马醉儿身边,举着酒杯就往司马醉儿身上凑。“瑟瑟姑娘何故乱了琴音,如此扫兴,当罚,当罚!” 浑身的酒气熏得司马醉儿几乎作呕。她身子往外偏了偏,生生屏住了呼吸。 如果她没认错的话,这位,应该是当年经常出入镇远侯府的幕僚之一,姓李名续! 司马醉儿心中暗恼,就这样的人,当年是如何成为爹爹的座上宾的? 那李续却不肯罢休,非要司马醉儿罚酒。正在推搡躲闪之际,突然有人喊了一声。“馆主来了。” 众人齐齐回头,果见狄秋娘一身盛装地站在天字厅的门口,端得是明艳无双,衬得在场的姑娘们黯然失色。唯有司马醉儿一身白衣仙气飘飘的样子,尚可与之匹敌。只是司马醉儿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因此乍然一见,还是狄秋娘胜了一筹。 “李公子,如何竟为难起我们别馆的姑娘来了?”狄秋娘笑得明媚。 都一把年纪了,还公子!司马醉儿撇了撇嘴,腹诽道。 那李续直起身来,道:“馆主来的正好,我等素闻瑟瑟的琴音乃是别馆一绝,今日一听,琴音破杂,实乃有负瑟瑟姑娘的盛名,这杯酒,你说该还是不该。” 狄秋娘脸上笑意不减,扫了司马醉儿一眼。 司马醉儿却从狄秋娘那一脸的笑意之间,察觉到前所未有的寒意来,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果然,便听狄秋娘笑道:“如此,倒是瑟瑟的不是,当罚,当罚!” 那李续便更加的肆无忌惮,一手直接朝司司醉儿的肩膀处搂来,一手将酒杯逼向司马醉儿唇边,若非有面纱挡着,只怕他要将杯中酒,直接往司马醉儿嘴里灌了。 司马醉儿奋力挣扎,却没曾想,竟挣扎不动分毫。显然,这李续竟也是个练家子! 当年明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客,为何竟有如此身手?难不成,此人竟是魔教中人,潜于爹爹身边的奸细不成? 司马醉儿越想越觉得这李续有问题,当下便凝了凝神,再不躲避,直勾勾地盯着那李续,笑道:“李公子,是不是瑟瑟饮了此杯,公子便能原谅瑟瑟?” 那李续大笑道:“自然,自然!” 司马醉儿伸手接过酒杯,屏着口气,正准备一饮而尽,却不防厅内又冒出一声音,嚷道:“且慢!” 司马醉儿转头去看,却是一位极为面生的男子,观其衣着,也是文人打扮。 那人见全场的目光皆落在自己身上,颇为得意,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摇头晃脑道:“文人饮酒,须得讲究些情 趣,难得今日李兄能与瑟瑟姑娘共饮,岂能牛饮了事?” 厅内便有其他人应声道:“那依世子所言,当如何饮,方显得有情 趣些?” 那人竟是世子?是哪家的世子?司马醉儿脑海中迅速地翻转回想,却如何也想不起来这是哪家的世子。 只见那人笑道:“古语云,人生四大幸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李续兄丧妻多年,今日难得遇上个看得上眼的,可不正是久旱遇甘霖?” 言语至最后,已是极其的暧 昧与猥琐。 场中人哄堂大笑。连连说是。那李续更是将司马醉儿往自己身边一拉,且遥敬了那人一杯,算是默认。 哄笑之声越发的热烈。 “老夫俗事缠身,晚来一步,有所怠慢,有所怠慢!”门口又传来一个声音:“不知诸位所议何事,如此开怀,说来也让老夫乐呵乐呵!” 众人齐齐回头,朝着门口齐齐施礼,道:“见过城主!” 司马醉儿抬眼望去看到戴着面具的萧成欢,一身寒意地与一头发花白的男子并肩而立,正是那浔阳城主。 镇远侯府尚未出事之前,曾与浔阳城主也有所往来,司马醉儿曾见过一次,因此还认得。 只见那浔阳城主朝萧成欢打了个手势,道:“这位是老夫的忘年小友,姓萧,当年在禹州,萧公子曾救过老夫一命,今日难得在浔阳城相遇,得知萧公子正蜇居在这浔阳别馆,实属有缘,便请萧公子也来凑个趣,热闹热闹!” 众人一一见礼。引了浔阳城主与萧成欢落座。 浔阳城主环视一圈,朝先前那世子拱了拱手,道:“浔阳王世子先前说李续先生的四大人生幸事,不妨说来与老夫听听?” 司马醉儿心中咯噔一下,此人竟是浔阳王世子? 那日在小花厅听狄念所言,那浔阳王似乎被萧成欢一脚踢出花房后,已落得瘫痪在床,口不能言的下场,难不成,这浔阳王世子是替父报仇来了,所以才趁机折辱与她? 第18章 他乡故知 瑟瑟非掌珠 浔阳王世子笑着又把那人生四大幸事重述了一遍,又重提李续丧妻之事,笑道:“城主你说李续兄旷了这么多年,难得瞧上个心头好,你说他与瑟瑟姑娘,算不算得久旱遇甘霖?” 浔阳城主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点了点头,道:“自然,自然!此自是算得上一幸,只不知那二幸,又如何说?” 浔阳王世子一抚掌,笑道:“城主有所不知,这幸事之二,自是他乡遇故知,眼下李兄在城主麾下效力,城主当知李兄的故里在何处罢?” 浔阳城主笑道:“自然,李续亦是老夫当年在禹州认识的!” 禹州虽是邻近边关,却与鄢州两地相邻,鄢州的首府浔阳城与禹州的首府沪陵城,相隔不过百里,镇远侯府正是在沪陵城。 李续是禹州人。这点,司马醉儿倒是不知的。 “城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就是司马醉儿敛眉沉思之间,浔阳王世子双道:“本世子听闻,这瑟瑟姑娘的故乡亦是禹州,城主你说,李兄与瑟瑟姑娘这他乡遇故知,算不算得二幸?” 司马醉儿神色一变。 她是禹州人没错,但是她化名曲瑟瑟,报的家乡却是鄢州地界与禹州邻近的一个小城姜曲。只因姜曲说话的口音与沪陵极为相似,一般人,却是听不出来的。 因此知道她是禹州人氏的,这浔阳别馆中,除了知道她真实身份的萧成欢与狄秋娘,再无第三人! 司马醉儿凝着眸,目光不由瞧向萧成欢与狄秋娘。 只是萧成欢却捏着酒杯,目光冷冷地从她身上一扫而过,朝浔阳城主敬酒对饮去了。 而狄秋娘一双美目,盈光流转,与周围的文人墨客推杯置盏,聊得好不欢畅! 那边,浔阳城主将酒一饮而尽,拍掌叫好,道:“好,好一个他乡遇故知,果然是幸事!” 浔阳城主这般一说,那浔阳王世子便更加得意,两手一拍,道:“如此缘份,李兄理当与瑟瑟姑娘对饮一杯,以示庆贺!” 众人连连接道,“应当,应当!” 李续伸指朝浔阳王世子虚点一番,道:“若非世子你耽搁,瑟瑟姑娘早就饮了此杯了!” “非也,非也!李兄误会在下一片美意了!”浔阳王世子连道:“本世子此前便说过,这对饮,须得讲究些情 趣,尤其是李兄与瑟瑟姑娘有这等缘份在,大家说是也不是?” 厅中便有人应道:“世子,你快快直说就是,何必吊我等的胃口,论情 趣,在座的诸位,自是无人能与浔阳王府匹敌的!” 浔阳王世子哈哈大笑,很是得意的样子,道:“久旱遇甘霖,他乡遇故知,李兄四幸已占其二,何不再锦上添花一番,再饮个交杯酒,顺便圆个房,将这洞房花烛夜之幸,一并圆了?只待他日李兄金榜题名,这四幸便是圆圆满满地占了个全了!” 司马醉儿被那李续困住,挣脱不开,羞愤不已。却苦于举目无助,只得咬着牙,暂且忍了,笑辩道:“世子误会了,虽则姜曲口音与禹州极为相似,只姜曲却是正儿八经的鄢州地界,瑟瑟是姜曲人,与李公子算不上他乡遇故知!这酒,恕瑟瑟不能饮!” “咦?瑟瑟姑娘竟不是禹州人?”浔阳王世子一脸震惊道:“为何本世子得来的消息,瑟瑟姑娘却是正正经经的禹州人,且与李兄多有故旧,有过数面之缘呢!” 若至此,司马醉儿尚不明白今日是有个将她的身份故事泄漏给了浔阳王世子,那她便真是个榆木疙瘩了!“那自然是世子的消息有误,有人诓了世子罢了!瑟瑟家在姜曲,与李公子,自然是素不相识的!” “恰巧,本世子前日里,得了一幅李兄故知的小像!”浔阳王世子一脸的阴毒,狠狠地盯着司马醉儿,阴恻恻地笑道:“是不是相识,瑟瑟姑娘揭了面纱让大家一观便知!” 竟然有小像?司马醉儿心中一凛。眸光一冷,愤恨地瞪向萧成欢。 恰好萧成欢也正朝她瞧来,两人目光一对上,在旁人瞧不见的地方,便不知厮杀了多少个回合。 司马醉儿看着萧成欢,心中的郁火蹭蹭地窜了上来。 萧成欢捏了捏酒杯,一仰头,一口而尽。 狄秋娘虽则与旁人推杯置盏,实则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目光不着痕迹地扫了李续一眼,端起酒杯掩口小酌,遮去了嘴角泛起的冷意! 李续听了浔阳王世子所言,惊道:“瑟瑟姑娘与在下竟还有这等渊缘?今日,倒是要好生瞧上一瞧?” 言罢,伸手便去揭司马醉儿的面纱。 司马醉儿被李续搂的死死的,半点都挣脱不开,只得将头一偏,道:“瑟瑟相貌无盐,怕辱了公子的眼!” 李续哈哈一笑,道:“无妨,无妨!” 二人本就紧依在一起,此番言行,瞧在别人的眼里,却显得极为亲密的样子。 司马醉儿叫苦不迭,苦于无计可施。不过须臾,被教李续将面纱扯了去。面纱瞬时便脱落了,面纱下的那张脸顿时显露在众人眼前,无所遁形。 那张脸,长得秀美,带着一丝漠然,显得冷艳高贵,正是曲瑟瑟的脸。 狄秋娘一惊,差点连酒杯都没有端住。 曲瑟瑟的面具不是被萧成欢收了吗?为何又回到了司马醉儿的脸上? 狄秋娘刷的一下转头,看向萧成欢。 萧成欢却根本就没有看司马醉儿,径直喝着酒,瞧不出神色。 浔阳王世子一脸见鬼的表情,竟刷得一下,从袖袋中摸出一张画卷来,奔到司马醉儿面前,两相一比,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画卷上,是一张小像,画的是司马醉儿侧颜,上面还有一枚印章,印着一个羽字! 哪怕只是一个侧颜,也瞧得出来,与眼前的瑟瑟无半点相似之处! 司马醉儿心肝一颤,却不敢显露分毫,只做一副娇憨的模样,道:“这位便是李公子的故知吗?世子觉得瑟瑟与她长得像?公子也觉得像吗?” “这位乃是李某先主,镇远侯爷的掌珠,司马小姐!”李续的目光锐利地盯着司马醉儿,应道:“眼下这般瞧着,却是不像!” 第19章 暗藏机锋,教主显神威 浔阳王世子再恶劣,却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虽然刚刚有些失态,却瞬间恢复了过来,笑道:“且不管像与不像,相逢即是有缘,这交杯酒,却是该喝起来了!早些喝了,早些洞房,也是人生一大喜啊,李兄,长夜漫漫,春宵苦短,莫要辜负了才是!” 李续丧妻多年,眼前如此美女,玲珑身段,早已意动,此时被浔阳王世子这般一说,顿时会意,身子更是往司马醉儿身上凑去,几乎要贴在了司马醉儿脸上,带了几分猥琐,几分暧 昧,道:“瑟瑟美人儿,喝了哥哥这杯酒,咱们便算是一家人了!” 说着,便将举着酒杯的手绕过司马醉儿的胳膊。 司马醉儿苦于脱不开身,却委实不愿被他得逞,只得将头拼命朝后仰去,道:“瑟瑟只司琴,不陪酒,还望公子见谅。” 这一声公子,虽说的冷硬,不亢不卑。但听在萧成欢耳里,无端让他想起了昨天司马醉儿唤他公子时的那种销 魂噬骨的柔媚,顿时心中的无名之火迭起。 看向司马醉儿的目光顿时就冷了几分。 没了白纱覆面的司马醉儿,哪怕此时戴着面具,一身白衣,却难掩那天生的媚骨。 这女人,他就不该解了她的禁令!不过是前脚将将解了她的禁足令,后脚 她就出来卖笑勾搭男人了! “无妨!无妨!”那李续哈哈一笑,当着众人的面,竟直接朝司马醉儿扑了过去。一手捏着酒杯便往司马醉儿嘴里送,另一手,握着司马醉儿的手腕将她手中的酒杯往自己口中拖,直道民:“饮了这交杯酒,瑟瑟以后,就是我的人了!爷定然好好疼你!” 司马醉儿死死地抵着胳膊,不让李续得逞。 周围的人见状,起轰的越发的厉害。 “李兄,你行不行啊?” “是啊,李兄,小弟还等着看你的洞房花烛夜呢!” 在浔阳别馆这等烟花之地,这种情况自是常见,在场中人都是见怪不怪。谁都没有当回事,只有萧成欢眼底的风暴越来越盛。 狄秋娘闻言,嘴角浮起一抹冷笑,端了酒杯,极为优雅地抿了一口。 “司马醉儿,此番看你还如何逃得了,堂堂前武林萌主之女,镇远候府的千金小姐,沦为娼伎,想那司马老贼地下有知,只怕要掀了棺材板了吧!” 狄秋娘越想想是开怀。 司马醉儿一偏头,便将狄秋娘的神情,尽数地收在了眼里。 这狄秋娘身为一馆之主,本应该护着别馆的姑娘周全,可眼下,她却明显地放任她任人羞辱,根本没有要救她的意思。也是,如果狄秋娘是那种会维护馆里姑娘的人,她当初也不会被送到浔阳王的床上,最后被萧成欢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她被萧成欢羞辱就已经够耻辱了,难道还要再容得自己这般大庭广众之下再受欺辱?司马醉儿恨恨地看向萧成欢,只见萧成欢一杯一杯地与人对饮,对这边的境况仿若无所觉。 司马醉儿空着的那只手暗暗地往里缩,摸向了袖袋。那里,有她暗藏的一支利簪,有一年她遇险被步飞羽救回来之后,步飞羽亲手为她打造的这支发簪。这支发簪暗藏玄机,珠花内有一个小机关,轻轻一按,发簪就会变成利刃,一刃能封喉! 司马醉儿将发簪捏在手里,将将手势一动,还未来得及动手,忽觉得一道玄影疾迟而来,眼前一花,耳边只听得李续一声痛呼,原本固着她肩头的那只手便松软了下去。司马醉儿只觉得身体一轻,打了个转,便被人腾空抱起,一定神,便瞧见了萧成欢那张冰冷的面具,散着浓重的寒意。 全场一片惊呼之后,便变成一片死寂。 狄秋娘震惊不已,刷地站了起来,唤道:“公子——” 岂料萧成欢却连个眼神都没有回她,径直抱着司马醉儿,一步一步朝厅外走去,经过浔阳王世子之时,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寒声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若想替浔阳王报仇,寻我便是,莫使些不入流的龌龊手段,平白玷污了浔阳王府的威名!” 浔阳王世子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萧成欢冷哼一声,道:“传我令,废李续两条胳膊,驱出鄢州,日后,若再见,杀无赦!” 身后的李续垂着一条胳膊,双腿一软,顿时瘫软在地。 狄秋娘身子晃了晃,差点没立住,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萧成欢,语不成声。“公,公子……” 萧成欢却只冷哼一声,头也未回地抱着司马醉儿扬长而去。 出了天字厅,司马醉儿才省过神来,小声地挣扎道 :“放我下来!” 先前她与萧成欢发生那样的事,知情者了了无几,此番被他抱在怀里,如此招摇过市,以萧成欢在这浔阳别馆受欢迎的程度,以后,她在这浔阳别馆还怎么立足? 先不说狄秋娘要捏死她,便是那些个姐儿姑娘们,一个个只怕也恨不得剖她的皮,抽她的筋,喝她的血,方才觉得解恨。 只是萧成欢又岂是她能说动的。一路只沉着脸,直奔花房而去。 到底是瞒不住了!司马醉儿索性掩耳盗铃般地将脸躲进了萧成欢的怀里。 一进花房,萧成欢大掌一挥,噼啪两声,将房门栓了个严实。 司马醉儿的心咯噔一下,顿时涌起一阵不安。“萧成欢,你放开我!” 话音将落,萧成欢果然将她一松,直接将她扔在了床榻之上。 司马醉儿一口气还没松完,将将抬起上身,尚来不及坐起,就被萧成欢扑倒在床,司马醉儿一个没忍住,惊叫了一声。 萧成欢一条灵舌趁机进了司马醉儿口中,攻城掠地。直逼的司马醉儿透不过气来。 萧成欢直到察觉到司马醉儿气息异常,这才退开了些,只着两片微凉的薄唇贴着司马醉儿的。 司马醉儿才脱魔掌,又被萧成欢如此对待,心中早已愤怒不已,此时得已喘 息,一时没有忍住,双手就朝萧成欢挥打了过去。 以萧成欢的身手,如何能让司马醉儿得呈,一把就将司马醉儿的手禁锢在了身侧。带着薄怒,道:“司马醉儿你就这般喜欢送往迎来?” 第20章 以物相挟,百忍为家仇 若司马醉儿当真是这浔阳别馆的姑娘,这话便也没什么。 可司马醉儿到底不是! 哪怕司马醉儿百般告诫自己,古有卧薪偿胆以复国恨,如今为了家仇,她自然也要百般忍耐。可想她堂堂侯府千金,沦落至斯,心中如何不悲? 司马醉儿怒道:“萧成欢,放开……唔!” 也不知哪里就惹恼了萧成欢,司马醉儿话未说完,便被萧成欢狠狠地再一次噙住了双唇,重重地啃咬了一口。“司马醉儿,你既然这么喜欢做曲瑟瑟,本座便成全了你!” 话音落,萧成欢手一挥,裂帛声声,司马醉儿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凉意。 “放开我!”司马醉儿本就心头憋着一团火,朝哪怕她已再三告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在她没有完全的把握把纪如甄救出浔阳别馆,就得忍着!但是,面对着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杀父仇人,无休无止的强取豪夺,到底一时没有忍住,挥手就将暗藏袖中的那支发簪朝着萧成欢的喉间扎去。 以萧成欢的身手,如何能让司马醉儿轻易得手?哪怕在黑暗中,萧成欢的感官极为敏锐,司马醉儿的发簪才将将挥了出去,萧成欢便辩出了发簪挥动间带起的杀气,一伸手,一捏一扣一反手,便扣住了司马醉儿手腕处的筋脉。 司马醉儿只觉得一阵刺痛,整个胳膊一阵虚软,撞是连发簪也捏拿不住。萧成欢顺手一捋,发簪便落在了萧成欢的手里。 司马醉儿手中乍然一空,心思顿时就乱了。发了狂地要去夺回那发簪。 萧成欢躲开了司马醉儿的抢夺,单手制住了司马醉儿,另一只手掂了掂手中之物,猛然顿了一顿,忽地五指疾点,封了司马醉儿数处大穴,司马醉儿顿时动弹不得。只恨声道:“萧成欢,你想干什么,放开我!” 任司马醉儿喊破了嗓子,萧成欢却不为所动。只将掌一挥,随着一道掌风,幔帐之内突然变得敞亮。竟是萧成欢将一串夜明珠挂在了帐上。 突然其来的光华,让帐内的一切变得清晰起来。 司马醉儿看到自己正和萧成欢以一种极为羞耻的姿态纠缠在一起。 而萧成欢,隔着面具,正以一种说不出来的莫名眼神看着她。 “还给我!”司马醉儿的目光落到萧成欢手中的那支发簪上,红着眼眶,哑着嗓子道。 萧成欢没有应声,垂眸端详着那支发簪,隔着面具,瞧不出喜怒。 “还给我!”司马醉儿重复道:“把发簪还给我!” 声音中,隐隐带了一丝哀求之意。 萧成欢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恻恻地盯着司马醉儿,道:“这东西对你很重要?” 自然是重要的!那发簪,是步飞羽所赠的防身之物,也是这辈子,步飞羽留给她的最后一点念想了。司马醉儿眼中酸意骤聚,泛起潋潋水光。“还给我……”司马醉儿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也许,是司马醉儿此刻的示弱取悦的萧成欢,他忽地勾了勾嘴角,似是心情大好,把玩着手中的发簪,似笑非笑地睨着司马醉儿,问道:“想拿回发簪?” 司马醉儿紧紧的咬着唇,固执地与萧成欢四目相对,却不发一言。然其中的意味却再清楚不过。她,确实是想拿回发簪! 萧成欢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重,他掂了掂发簪,带着微微的戏谑之意,道:“想拿回发簪,你求我啊!” 司马醉儿牙关咬的越紧,不吐一言。 “怎么,不肯?”萧成欢一手捏紧了她的下颚,迫得她只得松了牙关。粉 嫩的唇畔已是血迹斑斑,已然被她咬破了。萧成欢伸指抹了抹那血迹,语气微凉,道:“信不信我毁了这发簪?” 言罢, 作势就要将那发簪毁去。 司马醉儿一见,心中大急,叫道:“不要——” “嗯?”萧成欢作势捏紧的手顿了一顿,故作狐疑地嗯了一声。 “不要!”司马醉儿凝于眼睫的泪水滚滚而落。哀求道:“求你——” 无论步飞羽是死是活,她如今落到这般地步,她与他之间,已再无可能,这发簪,已是她最后的一丝支柱了。 “求你,我求求你,将发簪还给我!”再多的仇,再多的恨,在她无力反击扑杀萧成欢之前,她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血流进心底,化成泪,延绵不断,湿了枕巾。 她以为,她这般忍耐,这般哀求,定然是合了萧成欢的意了,可没曾想,她到底还是低估了萧成欢的喜怒无常。 明明是萧成欢挟着发簪逼她相求,可她求了,萧成欢却反而更加恼怒了。他一把扯着司马醉儿的衣襟,将她提将起来,怒道:“司马姑娘想要这发簪,那便乖乖地给本座伺候好了,本座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要不要将这发簪还给你!” “萧成欢,你——”司马醉儿没想到,萧成欢意是这般戏弄于她,不由怒不可遏。 萧成欢却冷冷的一扬眉,道:“怎么,司马姑娘还当自己是什么镇远侯府的大小姐不成?” 司马醉儿将头一别,不去看他。 萧成欢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颊,道:“司马姑娘既然做了这浔阳别馆的伎子,就要有伎子的自觉,送往迎来,被翻红浪,理所当然,难不成司马姑娘以为艺伎就不是女支了?” 左右是逃不开萧成欢的凌 辱了。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拿她当傻子一般逗 弄罢了。司马醉儿恨恨地闭了眼,不再去看萧成欢,只僵直着身体,任由萧成欢胡作非为。 可偏生,萧成欢却不依不饶,狠狠地捏关的下颚,命令道:“睁开!” 司马醉儿咬着牙,不为所动。 萧成欢的声音更冷,喝道:“司马醉儿,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司马醉儿忍不住发抖,却咬着唇,死死忍住了。 萧成欢冷笑一声,道:“司马醉儿,你别忘了,还有纪如甄……” “萧成欢,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司马醉儿闻声,倏地睁开双眼,恨声道。 “是么?”萧成欢的目光与司马醉儿死死纠缠,而后腰身一挺,冷笑一声,道:“本座成全你!”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3878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3878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