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年：朕为大宋续命三百年》 第1章 朕大宋钦宗，绝不为奴！ 三月的东京不热不冷。 太庙中，乌泱泱的大宋宗亲，跪着向太庙中的先祖叩头，祈求庇佑。 “太祖皇帝，您老人家一条盘龙棍扫天下。现在金人肆虐，辱我大宋，裂我疆土，请太祖皇帝庇佑。” “太宗啊，您在高粱河乘坐驴车，尚且能杀出重围。不孝儿孙抵御金国艰难，请祖宗庇佑。” “真宗皇帝，您以一己之力封禅泰山。现今国祚不稳，求老祖庇佑。” 大宋宗亲们呜咽哭泣，神情悲恸。 赵桓跪在最前面，抬头看着一个个赵家老祖宗的神主牌位，听着大宋王爷们的哭泣，心中却是冷笑。 满朝王爷，日哭夜哭，能哭灭金国吗？ 金国的大军肆虐，不想着整军备战，不去安抚百姓，反而祈求祖宗庇佑，不顾苍生求鬼神，何其讽刺？ 一群虫豸！ 前世的赵桓，是华夏某特种大队的指挥官，南下边境执行任务。一觉醒来，竟然成了大宋的末代皇帝赵桓。 赵桓是谁？ 北宋的背锅侠兼亡国之君。 金国灭辽后南下，直扑东京城来了，干啥都行唯独当皇帝不行的宋徽宗赵佶慌了，火速禅位给赵桓。 一月上旬，金军在完颜宗望的率领下，一路南下东京发起进攻。 靠着李纲的准备，以及金国自身的准备不足，大宋取得了第一次东京保卫战的胜利。 金国的大军暂时退走，原主没有去整军备战，反而一心想着求和，更是纵容心腹排挤主战派的李纲，自身也放纵享乐。 一场酒宴后，就有了赵桓的穿越。 今天一大早，又被簇拥着来太庙祭拜祖宗，祈求祖宗庇佑。 赵桓叩首行礼后起身离开，王爷们也哭哭啼啼的起身，惶惶不安的跟着赵桓出了太庙。 忽然，赵桓停下。 所有人也随之停下，一双双目光落在赵桓的身上。 赵桓目光掠过所有人，沉声道：“金国暂时撤军了，可是谁都清楚，金国不会罢休，还要再度南下的。” “宋金大战，不可避免。” “朕今天借着祭告祖宗的机会，再次向你们重申。” “朕和金国交战，只有两种结果。” “一种是彻底击败来犯之敌，守住大宋的江山社稷；另一种是被金国歼灭，身死疆场。” “如果朕失败了，就用大宋的龙旗为朕裹尸。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纵然是燹骨成丘，溢血成河，朕也绝不屈服。” “尔等谨记！” 一番话说完，赵桓大步离开，留下一片惊愕的大宋宗亲。 许多人看赵桓的背影，有些陌生。 这是官家吗？ 官家除了安排太上皇身边的人凌厉果决，其他都软弱迟疑，对金国更是怕到了骨子里面，如今竟然又要主战。 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还是神经性的抽风呢？ 皇帝时而主战，时而主和，宗室们也早已习惯，都没觉得赵桓的话有什么，说不定转眼就又要求和。 赵桓没管后方的议论，之所以说这番话，是借助这个机会吹个风，让宗亲知道他的态度。 赵桓走出太庙，乘坐马车一路回宫，眼中却闪烁着浓浓的战意。 原主那个傻叉，在金军退走后没有整军备战，一心想着赔款让金国不再南下。 金国却铁了心要灭宋。 五个月后，金国的大军再度南下，十一月破城，俘虏了赵桓和赵佶，连带着嫔妃公主都被打包带走。 所有的女眷沦为金人玩物。 抵达金国，所有人被要求赤着上半身，披着羊皮四肢跪地，被牵着去金国太庙觐见，肉袒牵羊，极尽屈辱。 事后金国的人，还对大宋女眷进行‘赐浴’。 皇后朱琏选择了自尽。 北宋的大好河山沦为一片焦土，神州陆沉，无数百姓沦为牛羊，凄惨无比。 “我…朕绝不为奴！” 赵桓默默说了声。 来了这个时代，倾尽黄河之水，也绝不认怂，要报仇雪恨。 马车回宫，赵桓在垂拱殿休息，思考着应对金国的策略。 李纲！宗泽！ 以及还没有崭露头角的韩世忠、岳飞和杨再兴等，都是他需要的人才，要把这些人提前用起来，早早用到战场上去磨砺，未来才能反攻金国。 恰在此时，太监黄经走了进来，行礼道：“官家，郭京在宫外求见。” 赵桓一听郭京的名字，眼中掠过森冷杀意。 郭京是禁军中的一名老兵，兵部尚书孙傅说郭京身怀道教法术，能在万军中斩将夺旗。 原主对此深信不疑。 历史上金人的大军杀来，郭京跳大神施法，出城作战的军队被金军鼓噪一番就崩溃，金军抓住机会一鼓作气攻破城池，导致东京城落陷。 一国的帝都，有坚固的城墙，有无数的守城器械，还有抗击金国的军民百姓，却以一种别样的方式被攻破。 简直是讽刺无比。 乱世出妖孽。 赵佶和原主是，这些小人物也一样是。 赵桓眼中杀意湛然，朝黄经吩咐了几句，就让人去通知郭京觐见。 不一会儿，郭京穿着道袍，头戴莲花冠，一派道家高人的姿态走了进来，全然不见昔日的老兵怂样。 “官家。” 郭京一抖拂尘行礼。 赵桓微眯着眼睛，问道：“道长入宫，所谓何事？” 郭京眼中掠过一抹贪欲，却是一本正经道：“启禀官家，贫道施展的‘六甲法’材料特殊，消耗巨大。” “目前的钱已经用完，请官家再度拨款。” “贫道做这些，绝不是贪图什么钱财，只是一腔报国之心，希望为官家打造出一支真正的精锐。” “下次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再来，定可以诛杀二贼，震慑金国蛮夷。” 赵桓没有接话，反问道：“你身怀道家法术，是否金刚不坏、百毒不侵呢？” 郭京昂着头，理直气壮说道：“贫道修道多年，早就已经金刚不坏，百毒不侵。” 赵桓赞叹道：“真是得道高士啊！” 郭京心中更是欢喜。 皇帝这样的人最好骗了，皇帝的钱更好骗。 郭京催促道：“官家，贫道要绘制特殊的符箓，要用到大量的金粉和银粉，请官家调拨五百两黄金、三千两白银。有了这些钱，定能打造出一支无敌之师。” “好说，好说！” 赵桓说道：“道长辛苦了。” “来人，拿一杯酒来，朕要犒劳郭道长。” 黄经捧着一个金色酒杯走过去，微笑道：“郭道长，请！” 郭京神色得意，豪迈的接过了金杯，一饮而尽道：“多谢官家赐酒，贫道定会竭尽全力，不负厚望。” 赵桓身体微微前倾，问道：“道长可知一句话？” 郭京问道：“什么话？” 赵桓微笑道：“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郭京一脸疑惑，忽然觉得小腹剧痛，嘴角更有鲜血不受控制的溢出。他双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震惊道：“官家，你这是……” 赵桓说道：“你既然金刚不坏、百毒不侵，朕让人用了一点点毒试试。唉，你怎么就撑不住了呢？” “我，我……” 郭京无比的惶恐。 一阵阵剧烈的疼痛，让郭京眼前恍恍惚惚，周遭都天旋地转起来。 他忍着痛，急切道：“官家，贫道还没施法，才会中毒。快给我解药，给我解药，我不想死。” 赵桓起身走到郭京的面前。 居高临下的俯瞰着，眼中仿佛映照出郭京施法后，金国大军攻破东京城的一幕。 滔天的怒火，在心底深处升腾而起，赵桓一脚抬起，狠狠踹在了郭京的肋下。 砰！！ 郭京飞了出去，身体撞在门框上又落下，口中不断的呕血。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只看到赵桓模模糊糊的走过来，冰冷的声音随之响起：“拖下去，剁碎了喂狗！” 郭京脑中仿佛雷霆炸响，瞪大眸子盯着赵桓，瞬间气息断绝。 第2章 月下追李纲 黄经是伺候赵桓的贴身太监，看到郭京被杀，也是眉头一跳 官家不是很信任这些身怀道术的人吗？ 怎么直接杀了？ 黄经没有询问缘由，皇帝杀人不需要理由，只看皇帝的心情。 他低着头吩咐人拖走郭京的尸体，清理干净地上的血迹，就老老实实站在一旁伺候着。 赵桓重新坐下，延续着先前的思路思考。他需要旗帜鲜明的表态，更需要一个敢于战斗的人。 李纲是唯一的人选。 这是坚定的主战派。 有了李纲，再自上往下的一点点调整，才有机会打赢五个月后的第二次东京保卫战。 打不赢，一切皆休！ 打赢才有未来。 赵桓没有再考虑太多，因为想得越多，面临的情况越复杂，就会有太多的顾虑。 现在的情况太烂，皇室内部是烂泥，官员内部也是一滩烂泥，军队战斗力也不强，再加上财政、民心等问题，那就是千疮百孔了。 如今局势下，只能一步步的往前走，逢山开山遇路开路，日拱一卒的坚持。 总有一日，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赵桓不再迟疑，吩咐道：“传旨，召李纲觐见。” 黄经安排人去传旨。 赵桓翻看着手中的资料，看到目前国库缺钱，眉宇间更是杀伐凌厉。但凡王朝末年，都会遇到国库缺钱，百官都说自己很穷。 实际上是国库穷。 是百姓穷！ 当官的人富得流油，土豪劣绅积攒无数的土地和粮食，这些人全都抠抠搜搜的藏着。 等到金军攻破东京城，所有的一切都会被带走，连太庙梁柱上的金粉都被全部刮走。 赵桓思考着搞钱的事情。 没过多久，有太监急匆匆的返回，在黄经的耳旁低声说了一番话。 黄经面色微变，连忙走到赵桓的身边，禀报道：“官家，李大人不在府中。” 赵桓问道：“去哪儿了？” 黄经迟疑瞬间，解释道：“李大人挂印辞官，回乡去了。” 赵桓眉头深深皱起。 李纲是大宋的架海紫金梁，是中流柱石。如果李纲都跑了，没了扛旗的人，没了为战斗冲锋陷阵的人，还怎么抵挡金国的进攻。 说起来，这也是原主造成的。 刚挡住金国的进攻，就纵容东宫的老人耿南仲排挤李纲，使得李纲心灰意冷，连上十几道奏折辞官，却被原主扣留不许。 原主既要打压李纲等主战派，又要李纲留下来，脑子简直是被驴踢了。 赵桓强迫自己冷静，思考一番后问道：“李纲走了多长时间？” 黄经禀报道：“走了约莫一个时辰。” 赵桓眼前一亮。 还有机会！ 才走一个时辰，只要是他的速度快，肯定能追得上。 赵桓吩咐道：“备马，朕要出城。” 黄经道：“官家，这……” 赵桓的目光瞬间看过来，那冰冷的眼神，不容置疑的神色，让黄经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行了一礼就匆匆去安排。 …… 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距离东京城越来越远。 马车中，李纲一身普通衣裳，却是满脸萧瑟。 他已经四十多岁，都说三十而立、四十不惑，到了他这个年纪，却还满是困惑，想不明白为金国都摆明了要灭掉大宋，为什么满朝公卿却想着求和。 尤其是金国的条件无比苛刻，要大宋割让太原等重镇，还要五百万两金子、五千万两白银、牛马万匹、衣缎百万匹。 这样苛刻的条件，皇帝和满朝的宰相们竟然答应。 简直荒唐！ 明明可以站着求生，为什么还要跪着呢？ 明明大宋的百姓，可以过着安稳些的日子，为什么一定要割地赔款压榨自己的百姓呢？ 不应该这样！ “天下万民在官家，天下的战事也在官家。好战必亡，可是忘战必危啊。官家一心求和，唉……” “横渠先生啊，您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何其难也。” “连抵御金贼都做不到，谈什么继绝学开太平呢？” 李纲喃喃自语着。 那双深邃的眸子，充斥着无尽的疲倦、颓废和悲哀。 金人南下，李纲判断金国要覆灭大宋，这是无数人都看得到的，因为辽国都被灭了，辽国的天祚皇帝都被押解到了金国上京。 李纲知道宋徽宗昏聩，也清楚宋徽宗不愿意当亡国之君，才借着这个机会，和吴敏等人运作了宋徽宗禅位，让赵桓登基的事情。 没想到新皇也一样软弱，才打赢了东京的守卫战，才取得一点点的胜利，就排挤他打压他。 心，太冷了！ 冷到绝望！ “老爷，我们已经到了开封边界。如今暮色四合，却有圆月升空，我们是连夜赶路，还是找一处地方歇脚休息呢？” 驾车的马夫开口说话。 李纲吩咐道：“停一下。” 马夫挥舞手中的马鞭，勒紧了马缰，马车随之停下。 李纲撩起车帘，下了马车后，看着东京城的方向沉默良久，撩起衣袍跪在地上，以头叩地道：“皇天后土，庇佑多灾多难的大宋吧。” “皇天后土，庇佑这些艰难困苦，却还在抗争的百姓吧。” “李纲无能，愧对诸君，惟愿留下奋斗的诸君顺遂安康，匡扶社稷。” 言语中有着无尽的遗憾。 更有不舍。 他不想离开东京城，不希望放弃抵抗金国的大事。然而皇帝不信任，任由耿南仲和李邦彦等人攻讦，无数人说他恋栈权位、居功自傲，各种污蔑都有。 仅是抨击和污蔑，李纲不惧。 连皇帝都不支持，他怎么坚持下去呢？ 李纲三叩首后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往马车走去，登上马车后，吩咐道：“走吧，继续赶路。” “哒！哒！！” 恰在此时，急促的马蹄声从后方传来了。 马夫没有急着赶路，仔细的听了听，提醒道：“老爷，后方有马蹄声传来。” 李纲嘱咐道：“我们走我们的，和后方的人没关系。” 马夫继续说道：“老爷，后方有人喊您，喊的伯纪公。” 李纲也仔细的听了听，觉得喊他的声音很熟悉，下意识认为是故友来了，连忙从马车中下来观看。 昏暗的暮色下，李纲一时间没有看清楚来人的相貌。 “哒！哒！！” 赵桓策马赶来，靠近后勒住马缰停下，脸上一抹笑容绽放，微笑道：“伯纪公！” 李纲刹那间看清楚来人，浑身一颤。 第3章 公如青山，朕如松柏，永不相负！ 李纲怎么都没想到，是赵桓追了上来。 他挂印离开东京，想过可能是自己离开的消息传出去，故友来送别。也想过可能官场上同进退的同僚，舍不得他离开来挽回。 万万没想到是皇帝。 李纲对皇帝很失望。 太上皇宠奸佞、修垦岳、崇道教、玩异石，奢靡无度，已经没有盼头。 没想到，自己拥立的皇帝还是一个鸟样，虽然不玩弄字画、女色和石头，却是软弱废物，摇摆不定。 如今他要离开，皇帝却不辞辛劳追来，导致李纲的心情沮丧又复杂。 终究是他效忠的皇帝。 李纲深吸口气，拱手行礼道：“臣李纲，拜见官家。” 赵桓看到停下的李纲，长长的松了口气。 终于追上了。 因为长时间的奔跑，使得他的大腿酥麻疼痛，大腿内侧早已经磨破了皮。 这是原主太废物。 换做后世的身体素质，别说骑马跑一两个时辰，更长的时间也能轻松坚持。 赵桓翻身下马，刚落地的瞬间，腿上酥麻乏力，脚一软就倒在地上。 李纲连忙上前搀扶，关切道：“官家怎么样？” 赵桓借着李纲的搀扶缠着，摆手道：“伯纪公，朕没事儿。” “官家，等等奴婢……” 黄经等随行的太监，以及随行的禁军护卫跟了上来。 一众人气喘吁吁，累得跟狗似的。 李纲看到这一幕，瞬间判断所有人都是高强度的赶路，才会出现下马时双腿颤颤的情况。 皇帝追来，不是作秀，是拼尽了全力。 一时间，李纲又有些感动，叹息道：“臣垂垂老矣，不值官家这般付出。” 赵桓的大腿还有些疼，却已经站稳，拉着李纲的手说道：“伯纪公才四十出头，正值壮年，哪里老了？朕，不许你走。” 李纲摇头道：“臣在东京，只会让官家为难。” “官家驳回臣辞官的奏折，是担心被人诟病，怕人议论官家卸磨杀驴吗？” “其实大可不必。” “请官家放心，臣绝无此心，也不会有人这么想。如今朝廷稳定，也不需要臣，官家请回吧。” 言语中，仍有着疏离。 赵桓强硬道：“朕连夜追赶伯纪公，不是为了名声，更不是惺惺作态，请伯纪公以大宋的江山社稷为重，随我再战金人，重整山河。” 李纲愣了瞬间，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似乎看到天方夜谭的事情。 再战金人？ 重整山河？ 自家这位皇帝，从小不受太上皇的宠爱，当了十年的憋屈太子，一直谨小慎微。 就算当皇帝，也不情不愿。 皇帝没有坚韧的斗志，没有求战的心思，想着像历代大怂皇帝一样求和，用岁币稳住金国。乃至于割让太原、中山等地，甚至送人质去称臣都乐意。 怎么要抗金了？ 莫非有什么阴谋吗？ 李纲思来想去，都不明白原因，问道：“官家，难道金国的大军又南下了吗？” “没有！” 赵桓摇头回答。 李纲皱起眉头，继续道：“莫非去了江南的太上皇，要回东京夺权吗？” 去年底，赵佶匆匆禅位给赵桓，压根儿没有通知赵桓，就急不可耐的去了江南逃难。 童贯、王黼、高裘、蔡京等六贼，乃至于朝中三四成的官员，都跟着赵佶跑了。 东京朝廷中很多的官职空缺。 人都找不到。 赵佶到了江南也没闲着，继续享乐，压榨百姓，还截断江南向东京送来的公文，禁止江南官兵来勤王，甚至截留送来驰援的粮草物资，是退而不休。 现在金国退兵，赵佶回来夺权也可能。 赵桓再度道：“父皇没有回来夺权，现在请他回来，他都不愿意回来，生怕我要囚禁他。” 李纲彻底纳闷儿了。 金人没有南下，太上皇也没想着回来夺权，赵桓为什么要追他回去死战？ 赵桓把一切看在眼中，心中叹息。 都是原主软弱废物的锅，让李纲都处处怀疑。 自古以来，没有求和得来的和平，大国的尊严与和平，只在剑锋之上。 以斗争求和平，才有真正的和平。 赵桓郑重道：“伯纪公，朕之所以连夜追你，不为其他，只为大宋的江山不再沦陷。” “都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可是覆舟水是苍生泪，朕不希望苍生流泪，更不希望百姓蒙难。” “江山，不该这样沦陷。” “百姓，更不该遭受了一重一重的苦难后，还要陷入万丈深渊。是时候作出改变了，再不改就晚了。” 李纲仔细看着赵桓，将信将疑，却有些意动。 他也想再战！ 凭什么一直是金人攻打大宋，就不能大宋去攻打金人呢？ 他能力有限，或许无法反击，可是守住了国土，五年乃至于十年后，难道没有更强的人出现吗？ 赵桓趁热打铁道：“朕读过一本杂书，说自盘古开天，三皇定国，五帝开疆，凡国遇大事，男必在祀与戎，泯躯祭国！” “纵燹骨成丘，溢血成河，亦不可辱国之土，丧国之疆！” “朕愿死战金贼，请伯纪公助我！” 话音落下，赵桓双手合拢，郑重向李纲行礼。 李纲瞪大眼睛，脑中回想着刚才赵桓的话，一时间热血沸腾起来。 纵燹骨成丘，溢血成河，亦不可辱国之土，丧国之疆 这是他的毕生诉求啊！ 李纲嘴巴蠕动几下，扑通跪在地上，老泪横流道：“臣李纲，愿随官家回朝。纵然前方是刀山火海，在所不惜。纵然粉身碎骨，也甘之如饴。” 赵桓松了口气，搀扶起李纲道：“朕在，伯纪公在。公如青山，朕如松柏，永不相负。” 李纲止不住的泪流满面。 这样推心置腹的圣君，在梦里遇到过无数次，每次醒来都是冰冷的枕头。 如今，出现了！ 李纲几次深呼吸调整情绪，郑重道：“臣相信官家。” 赵桓说道：“走吧，我们回去。” “臣领命！” 李纲毫不犹豫回答。 赵桓登上李纲的马车，忍着腿上的痛苦艰难坐下，李纲也坐在赵桓的对面。 君臣相对而坐。 李纲问道：“官家要再战金贼，老种相公怎么安排？他提出的建议是否执行呢？” 老种相公名叫种师道，已经七十五岁。 这是沙场名将，人称老种。 金人南下，种师道不顾年老体衰，来到东京协助防守，鼓励了人心，更指挥了战事。 金军撤离，种师道提议加固太原、真定等河北防线，加大对黄河沿岸的军队驻军，防止金人再次渡过黄河，却被解除了兵权。 朝野上下，更有无数的主和派弹劾，说种师道凶残好战。 历史上种师道被免职后，时隔五个月，金国的大军再度南下，眼看着局势无力回天，最后悲愤而死。 这样的人不该死！ 也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赵桓眼神笃定，毫不犹豫道：“伯纪公随朕返回东京，你且先休息。朕亲自去种家，请老种相公出山，如何？” “官家圣明！” 李纲彻底激动起来。 有种师道这样久经沙场的人坐镇，李刚就有了更大的底气。 赵桓看着李纲激动的模样，心中也升起无穷斗志。 一步步去做，必定会一点点改变。 君臣二人商谈着接下来的安排，乘坐马车返回。 返回的速度慢了许多，过了凌晨，马车才回到东京城。 赵桓把李纲送回家，嘱咐道：“伯纪公，好好休息，明天上午的朝会，朕会安排好一切，伯纪公拭目以待。” 李纲一揖到底道：“官家慢行！” 赵桓点了点头，乘坐李纲的马车往种家去。当马车来到了种家大门外，黄经下马去叩响门环。 嘎吱！ 房门打开了。 门房揉着惺忪睡眼出来，刚要骂人问话，黄经率先道：“官家驾到，通知老种相公接驾。” 门房瞬间就清醒，转身飞快往府内跑去，来到种师道的房间外哐当哐当的敲响了房门。 种师道睡得浅，听到敲门声就醒了，问道：“谁啊，大半夜的？” 门房急切道：“老爷，官家，官家来了。” 种师道浑浊的眼中，瞬间迸射出一抹亮光，不顾年迈的病体，一个翻身起来，光着脚就跑去开门道：“你说清楚，谁来了？” 第4章 卿为天下兵马副元帅！ 门房禀报道：“老爷，是官家来了。” 种师道眼中露出诧异神色，更有刹那的激动，旋即又冷静下来，问道：“官家来做什么？莫非我种家出了什么岔子？” 门房摇头道：“官家身边只有少数护卫，应该是微服私访。” 种师道一颗心放下。 微服私访，至少不是坏事。 种师道让门房伺候着穿上衣袍和鞋袜，一路来到大门口，作揖道：“臣种师道，拜见官家。” 赵桓笑道：“种公不必多礼。” 种师道微弓着背，侧身摆手道：“外面夜深露寒，官家里面请。” 赵桓进入大厅坐下，摆手道：“种公，坐！” “谢官家！” 种师道撩起衣袍坐下，却是正襟危坐。 他猜不透皇帝的意图。 皇帝软弱，性情更是反复，今天可能主和，一觉醒来就可能主战，难以揣测到底怎么想的。 当初金人南下，种师道抵达东京，皇帝礼贤下士，对种师道尊崇备至，快把种师道捧上天了。 等击败金国的军队，种师道就被解了兵权，诸多抗金的建议都被否定，还遭到无数主和派文臣的攻讦弹劾。 恰是如此，种师道才郁郁寡欢。 一腔报国心，无处可依。 太憋屈了！ 种师道问道：“官家深夜驾临，有什么事呢？难道金国大军再度南下了。” 赵桓摇了摇头，说道：“金国还没有南下，朕深夜拜访，是忧心朝堂局势。思来想去后睡不着，才连夜拜访种公，想听听您老的建议。” 种师道精神一振。 这是好事儿！ 皇帝现如今打算向金国屈膝求和，不仅答应送人质，还愿意称臣，这是种师道坚决反对的。 泱泱大国，岂能求和呢？ 要对抗金国，就必须从皇帝做起，连皇帝都不愿意死战，官员就更不愿意死战。一层层的蔓延下去，最下面的人谁愿意死战呢？ 你爱国，国爱你吗？ 皇帝改变，才可能有无数的主战派。 种师道捋着胡须，不假思索道：“回禀官家，金贼之所以撤走，不是心慈手软，更不是放过我们，是这次没有足够的准备。” “臣料定今年秋天，金国粮草充足、兵马齐备后，必然会再度进攻。” “主要战场在太原、真定和中山等地。” “这是北方的东西门户。” “官家要对抗金国，首要是传令地方，加强太原和真定等地的防守，勒令地方官员备战。” “其次，加强黄河各渡口的兵马囤积。” “一旦北方门户被金国的大军突破，黄河渡口就很关键，只要我们的士兵扼守着黄河沿线，就可以阻击金军的大军，确保对方不能长驱直入。” 洋洋洒洒一番话，种师道拱手道：“臣肺腑之言，请官家明鉴。” 赵桓也是眼神赞叹。 不愧是老将。 太原和真定是北方的门户，历史上第二次东京之战，就是这两座城池被攻破，北方门户丢失，金军才能大举南下。 太原和真定在，就可以截断金国大军的粮道。 金军的粮道不稳，攻势后继乏力，就能让金军不攻自破，从而争取到喘气的时机。 目前，大宋的骑兵被金军狂虐，野战不利，就只有先镇守，等岳飞和韩世忠等人成长起来，有足够的战斗力才能和金国野战。 赵桓感慨道：“种公的分析，朕非常赞同。” “除了种公提及的策略，朕认为现阶段，主要以防守为主。” “我们的优势在城池，通过据城坚守，坚壁清野，结硬寨打呆仗，跟金贼拼消耗，一点点野消耗金国的兵力。” “出城野战，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目前不可能速胜，只能打持久战，一点点扭转局势。” “只要河北各地反击，一处处击败金人，加上朝廷旗帜鲜明的主战，必然如同星星之火燎原，最终聚火成海，彻底涤荡北方妖氛。” 种师道瞪大眼睛，脸上露出震惊神情。 这是自家皇帝？ 持久战？ 结硬寨打呆仗？ 星星之火燎原？ 这竟是从自家这个软弱求和的官家口中说出，让种师道心中错愕。在错愕的同时，种师道心中又升起了无尽的激荡。 寇可往，我亦可往！ 凭什么只有金人欺负大宋，大宋不能杀出去？ 种师道双眼熠熠生辉，再无半点的颓废，问道：“官家刚才的一番话，当真？” 赵桓说道：“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种公不向往吗？” 种师道心中也向往。 大宋立国后的对外作战，从来没什么光彩的战绩，连太宗皇帝在高粱河，都骑着驴车狼狈跑回来。 后世的赵家子孙更是屡屡赔款，哪有什么虽远必诛？ 这简直是一个梦。 不，做梦都不敢这么想，能守土卫国就已经是奢望。 种师道眸子中一团火燃烧着，咬牙道：“官家要重整山河，老臣虽然一把年纪，满身是伤，也愿为前驱，死亦无憾！” 赵桓笑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朕有种公，大宋才有擎天白玉柱，你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种师道连连点头。 到现在，都有些恍惚感，觉得有些不真实。 又沉醉这样的感觉。 种师道调整了自己的情绪，郑重道：“官家要重振大宋，不仅在于守住东京城，更要考虑长远。” “要谋划长远，就必须提升军队的战斗力。” “提升战斗力，在于稳定军心，更必须解决军队兵饷的问题。” “现在东京有大批的士兵，却拖欠着兵饷，偏偏太上皇又截断江南送来的钱财和粮食，没钱怎么办呢？” 赵桓笑道：“这个简单。” 种师道问道：“怎么办？” 赵桓回答道：“自然是劫富济贫，杀一批贪官污吏，自然就有钱。种公不需要操心这些事，交给朕就是。” “朕连夜拜访种公，除了商讨应对金国的策略，还有一事要托付种公。” 种师道问道：“什么事？” 赵桓说道：“朕欲拜种公为枢密使、天下兵马副元帅。” 种师道眉头一跳，整个人头皮发麻。 枢密使！ 天下兵马副元帅！ 兵马副元帅就罢了，是临时性的官职。等战事结束，就自动卸任兵马副元帅。 枢密使却不一样。 这是枢密院的长官，掌管全国军事，一直都由文官出任，或者宰相兼任。 许多时候，更不任命枢密使，安排人担任次一级的知枢密院事，或者同知枢密院事，以及枢密副使、签书枢密院事等。 武将担任枢密使，是打破惯例的事情。 这会遭到满朝反对。 种师道好半晌才恢复过来，沉声道：“官家，臣担任枢密使违背祖制，会造成举世哗然的？” 赵桓目光灼灼，掷地有声道：“大宋的局势，已经危如累卵，不改变不行了。” “舒王曾说，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如今金人肆虐，正是特事特办的时候。” “种公以家国为己任，不惜死，不畏战，担任枢密使众望所归。难道种公一身傲骨，怕了朝中虫豸的吗？还是种公沽名钓誉惜身呢？” 第5章 老将军的期待 种师道听着皇帝掷地有声的话，没有立刻回答，反而迟疑。 担任枢密使，答应很容易，等到在朝中宣布，面对满朝百官的哗然，所有文官的抵制，皇帝能抗住吗？ 大宋一朝，重文轻武，始终在抑制武将。 文官也没把泥腿子武将放在心上，哪个武将要冒头，就群起而攻之。 前任的枢密使狄青，就是功勋卓著，却落得个抑郁而终的下场。 尤其皇帝软弱，现在嘴上抗金，万一在大殿上临阵反悔，又倒向投降派呢？ 可是振兴大宋，是他毕生所愿，纵然只有一丝的希望，种师道也愿意如飞蛾扑火。 虽死，亦无憾！ 种师道深吸口气，咬牙道：“官家，我愿意。” 赵桓的脸上露出笑容，他清楚迫使种师道冒天下之大不韪同意的，不是他的人格魅力，原主有个屁的人格魅力，只知道求和。 种师道是为了天下万民。 为了大宋江山。 这是北宋近两百年治国的结果，让天下百姓都温顺下来，皇权也恢复了神圣，不再是五代十国那样天子者兵强马壮为之的情况。 北宋刚建立时，底层的士兵嗜杀，将领也没把皇帝当回事儿，是铁打的士兵流水的皇帝。 恰是如此，赵匡胤要抑制武将，要杯酒释兵权。 可是赵家人却忘了，政策是一时的，是根据当时的情况做出的应对。 在赵匡胤和赵光义时期，底层士兵见过皇帝不如狗的情况，中层将领见过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的情况。 必须打掉这样的想法，恢复皇权神圣。 当时的策略不能说错了，可是一代两代后，曾经见过乱杀场面的人逝去，就必须调整策略，要提拔武将，文武并用，改变重文轻武的瘸子情况。 历史的惯性下，没有人敢去改变，能去改变，始终提防着武将，造成怂宋的诞生。 这是根子上的基因传承，从开国之初就防备着武将。 恰是如此，汉以强亡、唐以盛衰，而怂宋却始终面临着外患。 实际上，在皇权神圣的理念下，如今理学盛行，天子者兵强马壮为之的理念早已经消散。 君不见水泊梁山的宋江，都想着招安吗？ 武将的野心早就被关押起来，需要的仅仅是皇帝的支持。 五代十国那样重武轻文的情况，也不是立刻出现的，是从安史之乱一步步演化，才彻底有了天子者兵强马壮为之的情况。 那是上百年的演变。 赵桓从后世穿越来的，知道历史的惯性，更知道武将的诉求，恰是如此，愿意放权给武将。 看着迟疑又坚定的种师道，赵桓道：“种公，日久见人心，且行且看。” 种师道微微躬身，说道：“臣相信官家。” 赵桓起身道：“时间不早了，种公早些休息。明天上午的朝会，拭目以待吧。” 种师道心中仍然激荡，亲自送赵桓出府。 望着赵桓马车离去的背影，他看向旁边跟上来的孙子种彦崇，问道：“乖孙，官家似乎变了，真的吗？” 种彦崇开口道：“祖父，这可能……” “啊……” 惨叫声忽然从种彦崇的口中传出。 他瞪大了眼睛，忿忿盯着种师道，咬牙道：“祖父，您掐我干啥嘞？” “老夫看是不是真的。” 种师道咧嘴一笑，老顽童般露出灿烂的笑容，欢喜道：“应该是真的。” 种彦崇嘴角抽了抽，却是望着天空中的一轮圆月，暗暗祈祷这一切能顺利。 赵桓乘坐马车返回，拖着倦怠的身躯回到垂拱殿坐下。 黄经在一旁伺候，问道：“官家，今天去哪位娘娘的寝宫呢？” “都不去！” 赵桓果断回答。 黄经不再多言，吩咐人打来热水给赵桓泡脚，又伺候赵桓洗漱更衣，最后才给赵桓大腿内侧的伤口敷药。 一切忙完，已经很晚。 赵桓直接睡下，第二天大清早，赵桓戴上长翅帽，穿着绯色朝服，驾临了朝会的紫宸殿。 大殿中，满朝百官已经到了，各自站位。 待赵桓落座，文武百官手持笏板作揖，高呼‘官家圣恭万福’，没有皇帝万万岁之类的话，更没有动辄在地上下跪的官员。 北宋动辄下跪，属于失礼行为。跪拜君王只有在大型的正式场合，或者特殊时候才会下跪。 不像后世的辫子戏，乌泱泱的大片下跪，不跪不舒服。 不称‘奴才’，都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够高。 赵桓落座后，目光扫过去，站在最前面的是政事堂宰相和枢密院官员，是东西二府的掌权者。 后面才是文武百官。 目前的宰相有五个，李邦彦、张邦昌、吴敏、徐处仁和白时中。 枢密院没有人担任枢密使，这是武将才能担任的。 整个大宋一朝，只有狄青担任过枢密使，却晚景凄凉。大多数时候，是宰相兼管枢密院，称为知枢密院事。 这是一个兼任官。 知枢密院事的副职，是同知枢密院事，也是文官来兼任的。 目前枢密院有三个同知枢密院事，户部尚书李梲兼任同知枢密院事，兵部尚书孙傅兼任同知枢密院事，中大夫许翰兼任同知枢密院事。 整个枢密院，全是文官。 一个武将都没有。 赵桓看在眼中，心中很不满，一群文官能知道怎么打仗吗？ 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不解决这些问题，枢密院就永远不知兵事，都是一群搞党争，拍脑袋就打仗的人。 必须解决这个问题！ 赵桓往后面看去，看到了李纲和种师道等人。他收回目光，面色转为沉静，沉声道：“卿等可有本奏？” “官家，臣杨时有本奏。” 右谏议大夫杨时站出来，躬身向赵桓行礼。 历史上，杨时是真正的理学家，师从程颢和程颐，被后世尊为闽学鼻祖。 程门立雪就是讲杨时的。 杨时年轻时，在地方担任过县丞、知县、军判官和府学教授等，政绩卓著，履历丰富。 要学问有学问，有能力有能力，要经验有经验。 这是个大才。 可惜到现在七十多岁，也没有得到重用。 杨时更是不惧权势敢于谏言，在童贯和蔡京权势滔天的时候，杨时上书劝谏皇帝，历数童贯和蔡京的罪过。 后来李纲遭到罢免，杨时上书反对，是坚定的主战派。 赵桓看着白发苍苍的杨时，也坐直身体，正色道：“杨卿要上奏什么？” 第6章 党争，可以休矣！ 杨时手持笏板，微弓着背，肃然道：“启禀官家，臣听闻朝廷大事，首要在于纲目举张。” “有总纲，才能一以贯之的执行，不至于朝令夕改。” “前有王安石改革，打着藏富于国的旗号，却任用奸邪，排摈忠直，以至于流毒四海。” “后有蔡京延续王安石的改革，刮地三尺，荼毒百姓，致使山河破碎。” “官家登基，当拨乱反正，明确总纲。臣请官家，追夺王安石‘舒王’的王爵，再毁掉王安石配享孔庙的画像，明诏中外。” 哗！！ 大殿中一片哗然。 王安石是改革派，希望通过改革振兴大宋。 可是王安石的改革，却掀起了北宋最大的党争。 以王安石为首的改革派，和以司马光为首的元祐党人保守派，争斗激烈。王安石被罢官后，司马光领导的元祐党人取胜，全面推翻新法。 元祐党人执政九年，又被改革派的熙丰党人派打倒。 在熙丰党人执政八年后，宋徽宗继位，开始拨弄权术，促成两党争斗，以至于党同伐异。 时至今日，仍有争斗。 杨时有能力有才学有气节，却也是保守派出身。 实际上，不是保守派就有问题，更不是改革派都是好人。保守派有能力卓越的人，改革派也许多奸佞，只是各自为了立场争斗。 恰是如此，杨时才站出来表态。 保守派的诸多官员，也纷纷表态支持杨时，连李纲也站在杨时一方。 “官家，臣反对。” 宰相白时中手持笏板站出来，旗帜鲜明的道：“大宋积贫积弱，不改不行。没有舒王开始的改革，国库早就空了，朝政早就垮了。现在追夺舒王的爵位，恐怕会议论汹汹。” “白时中，你这个蔡京的走狗，简直是放屁。” 杨时怒发冲冠，苍白的发须飞扬，呵斥道：“老夫不否认，王安石一心为国，是一个不错的好人。” “可是一心为国的好人，和能否达让大宋国富民强，这是两码事。” “王安石为人清风正气，搞的学术却是歪门邪道，是压榨天下百姓的苛政，致使百姓艰难。” “最简单的例子，王安石推行的青苗法，规定是开春后青黄不接，官府主动贷款给百姓，等秋粮收上来，百姓给予一定的利息偿还，也借此打击放高利贷的大族。” “想法不错，真正要执行却彻底变样了。” “地方上的官员为了追求政绩，不管百姓是否需要，一律强迫百姓贷款，盲目的追加贷款。” “贪官污吏层层加码，官府放贷的利息比民间的高利贷还高。” “许多百姓不缺钱，也不需要借贷，却被官府强迫着贷钱。” “不仅如此，还贷的时候官府不收钱，只收上等的新粮，又变着法多征收粮食。” “没粮食的百姓，只能拿钱去买，买到的是陈粮，而且价格还昂贵无比，无数的百姓家破人亡。” “其他改革也是如此。” “这样的敛财之法，奸邪无比，不彻底废掉，难道留着继续荼毒百姓吗？” 杨时大骂道：“蔡京靠着这样的敛财，取悦太上皇，早就臭大街了。你白时中攀附蔡京，身为蔡家走狗，还在狺狺狂吠，老夫从未见过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蹬！蹬！！ 白时中气得面色大变，接连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形，愤怒道：“老匹夫，你欺人太甚。” 杨时道：“老匹夫骂谁？” 白时中的年纪比杨时小一点，脑子却不够灵活，大怒道：“老匹夫骂你。” “哈哈哈……” 杨时大笑两声，高声道：“老匹夫词穷矣。” 说完后，杨时转而看向赵桓，掷地有声道：“请官家追夺王安石的爵位，撤掉其孔庙中的画像。” “请官家追夺王安石爵位。” 李纲及保守派官员纷纷表态，全都激动万分。 要取胜！ 今日，就要彻底压垮这些改革派的人。 白时中及李邦彦等改革派的人，全都怂了，没有人敢和杨时争辩。 杨时太生猛了。 这个名满天下的大儒，那是连蔡京都敢骂的人，连蔡京在东京的时候，都不愿意招惹杨时。 赵桓看着沸腾的场面，心中却非常清楚。 这就是党争。 斗起来后甭管政策好不好，都直接废掉，都要穷尽手段打压对方的人。 王安石的变法，有很多坏的改革，却也有很多好的方面。 青苗法、免役法让底层的百姓艰难，便宜贪官污吏，使得大族扩张。 可是方田均税法、农田水利法，以及军制上的一系列改革，又是有利于国家的。 这是好坏参半的。 党争起来后，不管变法的好坏，全部一股脑推翻。 这是赵桓不希望再看到，以及不愿意再延续的，他看着闹哄哄的朝堂，提起一口气，呵斥道：“肃静！” 大殿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噤声。 一双双目光落在赵桓的身上，眼中有期待，保守派希望皇帝支持，改革派希望皇帝偏袒。 赵桓目光深邃，不疾不徐道：“舒王病逝至今，刚好四十年。” “四十年中，改革派和保守派纷争不断，你方唱罢我登场，登台就废掉对方打击对方，有半点利国利民之举吗？” “朕看没有！” “舒王的改革中，有好心办坏事的策略，而且操之过急，用人不当，有种种弊端。” “可是改革的策略中，也不乏良策，比如方田均税、农田水利等。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不要搞极端，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杨时皱眉道：“官家，这样恐怕……” 赵桓抬手打断杨时的话，强硬道：“不要去争什么，更不要去搞党争，要埋头干实事，实干才能兴邦。” “满朝公卿日争夜争，能争出粮食满仓吗？能争出百万雄兵吗？” “都不行的。” “在朕眼中，不管是改革，亦或是守旧，都无所谓。” “朕只有两个标准。” “第一，对内是否有利于改善大宋百姓的生活，让他们从艰难中走出来，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 “第二，对外是否有利于抵抗金国的入侵，让大宋摆脱朝不保夕，随时被人入侵的局面。” 赵桓目光灼灼，掷地有声道：“不管白猫黑猫，能造福百姓、抵挡金国的就是好猫。” “党争，可以休矣！” 哗！！ 大殿中一片哗然。 一个个文武百官看着坐在上方的皇帝，脸上都有着错愕和震惊。 第7章 人不做，非要当狗？ 杨时作为谏言的官员，此刻瞪大了眼睛，满是褶子的脸上全是震惊，完全没有想到皇帝会这样说。 皇帝一向是左右摇摆。 在抗金上，一会儿支持主战派，一会儿投降主和。在党争上，也一会儿支持改革，一会儿支持守旧。 竟然有自己的观点。 仔细一琢磨，皇帝提出的观点竟是这样的务实，很符合杨时一贯坚持的学说。 杨时原本旗帜鲜明的要反对王安石，决心把王安石的改革彻底推翻。现在听完赵桓的一番话，已经彻底心悦诚服。 这才是圣君啊。 杨时躬身道：“老臣自今日起，不再弹劾改革派，更不以保守派自居，愿从官家之志，脚踏实地，实干兴邦。” 李纲昨天晚上和赵桓一番长谈，没有谈到党争的事情。 如今听完赵桓的话，也觉得振聋发聩。 最可贵的，是皇帝不再搞党争，不再搞平衡了。 之前两派党争，皇帝从来是和稀泥，或者拉一派打一派。 在这样复杂的前提下，就算守旧派有老成持重的人，说王安石的变法不全都是错的，也没办法去改变。 两派杀红了眼，直接极端化，要彻底把另一方打垮，把另一方的人全部逐出朝廷，流放远处。 皇帝是能控制党争的人。 皇帝定下调子，双方如果继续斗，就会遭到皇帝的打击。 这是不可承受的影响。 只要是两派偃旗息鼓，不再争斗了，渐渐就会得到控制，就算还有矛盾，也不至于党争扩大化。 李纲站出来，旗帜鲜明表态道：“官家的一番话深刻啊，既要解决百姓困苦的问题，又要彻底挡住金贼入侵。如此两手抓，大宋必然振兴。” 吴敏和徐处仁等官员站出来支持。 一方面内治，另一方外战，这是主战派官员的态度。 皇帝的变化太好了。 对主战派来说，这是大大的振奋，一个个主战派官员激动万分，不断高呼官家圣明、圣上圣明，似乎赵桓已经是圣君临朝了。 主战派激动万分，主和派却不乐意了。 一个个愤慨无比。 李邦彦作为投降派扛旗的人，率先站出来，高声道：“官家，臣有异议。” 赵桓眼中掠过一道冷光。 李邦彦是大宋朝有名的奸臣，虽然比不上蔡京、王黼和朱勔等六贼，却是奸臣中的‘后起之秀’。 他之所以得到宋徽宗的倚重，是长得俊美、善于写词、极尽谄媚，而且还擅长蹴鞠。 这些条件，都符合宋徽宗选拔臣子的标准。 尤其在蔡京当权时，李邦彦极尽巴结蔡京，大把撒钱买通宫中的太监，再极尽谄媚宋徽宗，一路升迁到少宰，成了当朝宰相。 李邦彦没有处理政务的能力，只能靠谄媚取得宋徽宗的欢心，被东京城的人称作浪子宰相。 宋徽宗禅位，原主登基，任命李邦彦为太宰兼门下侍郎，再让李邦彦担任龙德宫使，去陪着赵佶。 李邦彦却拒绝受命，始终担任着宰相。 李邦彦更是坚定的投降派。 金人南下，李邦彦没有半点主战的想法，一心一意想割地求和，宁愿割让土地，宁愿答应金人提出的五百万两黄金、五千万两白银的赔偿，也不愿意一战。 历史上，金人来进攻东京城，有霹雳手发炮进攻，李邦彦直接处死炮手，还枭首示众，骨头软到了极点。 实际上，大殿中还有很多的投降派。 赵桓恨不得把所有投降派一锅端，只是突然杀了所有人，会影响到自身，也会遭到全部势力的反扑。 饭要一口一口吃，这些投降派也要慢慢的杀。 今天用李邦彦开刀，钝刀子割肉慢慢削弱投降派。 缺钱就找理由杀一个。 赵桓审视了李邦彦一会儿，问道：“李相公有什么异议？” 李邦彦手持笏板，昂首挺胸一派名士风度。他虽然没有半点的能力，只知道蝇营狗苟，只知道投降，不过这么衣装得体，看起来也有那么些像个人。 李邦彦为了掌权，不惜当投降派，宁愿给金国人当狗也愿意。 他扫了眼周围的官员，高声道：“官家刚才的一番话，说是否有利于抵抗金国，意思是要全力抗金吗？” “是！” 赵桓旗帜鲜明回答。 李邦彦追问道：“官家认为，辽国强大吗？” 赵桓直接道：“朕认为辽国很弱，是一滩烂泥。金人南下，辽国无一人敢抵抗，望风投降。我大宋文有李纲、杨时之辈，武有种师道等人，远超辽人。” 李邦彦心头咯噔一下。 不对啊！ 皇帝怎么如此善辩？ 正常情况下，皇帝应该按照他的思路往下，说辽人强大，他就说辽人再怎么强大也被金人覆灭。 由此，证明金人的强大。 如今，却没了机会。 李邦彦却也能言善辩，反驳道：“官家此言大谬，如果大宋比辽人强，就不会给辽人岁币。” “辽人之所以覆灭，不在于辽国弱，是童贯误国，执意要和金人夹击辽人。” “金人覆灭辽人，比辽人更强。” “我大宋一国实力最弱，根本打不赢。” “和金国交战，还要调动无数的士兵参战，明明打不赢，却让士兵去送死，这是葬送无数人的性命。” “打仗费钱费粮，战事一起，无数的粮食和钱财如流水消耗，致使国库空虚。” “关键是打不赢。” “既如此，为什么还要打呢？不如早早的割地赔款求和，只要金人的欲望得到满足，就不会再南下。” 李邦彦拱手道：“请官家明鉴。” 张邦昌也站出来，高声道：“官家，臣认为李相公的话有道理。金人太强，我们打不赢。不抓紧时间求和，一旦金人南下，恐怕东京不存，官家危矣！” 一个个投降派站出来表态。 乌泱泱的一大片。 满朝的文武百官，至少六成以上官员同意求和，这就是现在的现状，更是大宋立国一百多年武备孱弱的结果。 所有人早就习惯了给钱息事宁人，遇到事情不敢亮剑。 这是怂宋的基因所致。 赵桓看到这一幕，心中杀意再度攀升。 眼见李纲准备站出来反对，他伸手挥了挥，制止了李纲的举动，直接从龙椅上站起身，踱步来到张邦昌面前，问道：“张相公去金人当人质，受人白眼，卑躬屈膝，心头好受吗？” 张邦昌讪讪一笑，回答道：“不好受。” 赵桓又看向李邦彦，锐利的目光审视下，李邦彦眼神飘忽，不敢直视赵桓的眼神，只能略微低下头。 赵桓伸手拍了拍李邦彦的脸，冷声问道：“李相公，好端端的人不做，为什么非要跪下当狗呢？” 第8章 扫尽投降派，死战不休！ 李邦彦听到赵桓的话，再听到周围的议论，更是一脸不忿，高声道：“官家要羞辱臣，臣该受着。” “可臣还是要说，明明打不赢，却执意要耗费国帑，葬送儿郎性命，更置官家的生死不顾，这是绝不可取的。” “官家被李纲蛊惑，一心一意听从李纲的，殊不知，这是他们的阴谋啊，他们是为了掌权才这样……” 啪！！ 响亮的一耳光传出。 李邦彦应声倒在地上，嘴角都沁出一丝鲜血，脸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皇帝竟然打他了。 怎么可能？ 皇帝怎么敢？ 李邦彦爬起来，重新拿好笏板，郑重道：“我大宋开国以来，与士大夫共天下。官家身为君上，应该虚心纳谏，应该大度不发怒。” “现在动辄羞辱臣下，实在不应该。” “满朝诸公，难道看着我李邦彦受辱吗？今日我李邦彦受辱，明日焉知不是你们受辱呢？” 殿内，却鸦雀无声。 连张邦昌和白时中都没有表态，一方面是情势不明，另一方面是李邦彦为人恣意，为了权势无所不用其极，曾经得罪了很多人。 李纲、杨时和种师道等人，就更不会帮李邦彦了。 赵桓打了李邦彦，踱步来到李邦彦的面前，居高临下俯瞰着，呵斥道：“你刚才一句话说得对，大宋的确是与士大夫共天下。” “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 “可是你这样的士大夫，都要割地赔款，不要祖宗打下的江山社稷，朕还怎么和你共天下呢？” “你要卖国，朕还支持你，岂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吗？” “嘴上说打仗耗费国帑，有无数百姓战死，可是割地赔款，被割掉的土地不是钱吗？赔偿的岁币不是钱吗？那些被你卖掉的大宋百姓，就该遭到金人奴役吗？” 掷地有声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无数投降派的官员若有所思。 李纲、杨时和种师道等主战派，却是振奋起来。 皇帝主战！ 大宋江山有救了。 李邦彦面色惨然，抿着嘴道：“官家，打不赢才是最重要的。” 赵桓嘲讽道：“你说打不赢，这次完颜宗望杀到东京城，怎么就败给我们了？” “上一次地方没什么准备，全国军队也没动，尚且能击败金军守住国土，如今难道就不行了吗？” “你骨子里软弱，不愿意死战，不敢死战，却把所有人都认为是软骨头。” “我大宋就是不屈服，大宋百姓的骨头就是硬骨头，宁愿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 “朕，也如此！”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我大宋无数子民，绝不为奴。” “朕今天，当着满朝诸卿的面，把话撂在这里了，大宋的任何一寸土地都不能丢，不会割让给金人。” 赵桓大袖一拂，断然道：“大宋和金国的交战，时间要打多久，我们不去做决定。他们要打多久，我们就打多久，一直打到完全胜利。” 李纲听得热血沸腾，上前一步揖首道：“官家圣明！” “圣上圣明！” 杨时眼眶微微发酸。 大宋终于出了个挽天倾的人，未来如何他不知道，却不会比现在更坏。 种师道、王宗濋等武将也纷纷表态。 一个个武官激动万分，因为战事来了，意味着武将的地位可能会提升。 满朝的投降派鸦雀无声，没有人再出来反对。 这些人都看出了大势，皇帝一心一意要抗金，那就任由皇帝去打。等金人一来，宋军落败，皇帝自然会主和，还得他们出面。 这是发生过的事情。 李邦彦知道自己输了，捂着红肿的脸，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赵桓扫了眼李邦彦，眼中冷色不减分毫，继续道：“要和金人决战，就必须修缮城墙、整顿兵马，各项安排都需要大量的钱财。” “朝廷缺钱，朕一时间没有办法，只想到了募捐的办法。” “一人钱少，众人钱多。” “集众人之力，就能重整军备。请诸卿慷慨解囊，等将来击败了金人，朕不吝封赏。” 朝中许多主和派的官员都沉默。 击败金人，难！ 皇帝的封赏放得太高，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李纲率先站出来，高声道：“臣李纲，愿意倾尽家资，支持官家整军备战。” 种师道表态道：“臣种师道，也愿倾尽家资支持官家。” 杨时说道：“老臣也愿意捐出钱财，助官家抗金。” 主战派纷纷慷慨解囊，主和派捐钱的人很少。 赵桓没有任何急躁，目光又落在李邦彦身上，笑眯眯道：“李卿，你是当朝的宰相，得带头才行，你捐多少钱？” 李邦彦回答道：“臣一贯两袖清风，家中没有半点浮财。不过官家要抗金，臣也愿意支持，就捐赠一百两银子。” 赵桓问道：“真没钱？” 李邦彦神情肃然，坚定道：“官家，臣真的没钱。” 赵桓问道：“李卿可知欺君之罪？” 李邦彦梗着脖子，强硬道：“臣忠于官家之心，天地可鉴。这些年李家的开销，全靠老家寄来钱财运转，家中真的是没钱。” 赵桓心中冷笑，李邦彦挥金如土，怎么可能缺钱呢？他却是不动声色道：“朕相信你。” 李邦彦心头一喜，嘴上道：“官家圣明。” 他心中不屑。 皇帝的手段太稚嫩了，靠这点手段就想要敛财，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傻子才捐钱。 赵桓直接喊道：“王宗濋，你去抽调三百殿前司的精锐，直接去李家搜查钱财。谁敢阻拦，杀无赦。朕倒要看看，李卿是忠君？还是欺君？” “臣领命！” 王宗濋担任殿前都指挥使，是赵桓母亲的族弟，算是赵桓的舅父，是赵桓的基本盘。 他的权势都仰赖赵桓，赵桓越强，他的威势越大，所以急吼吼离开了。 李邦彦却浑身冰凉。 忽然间，他彻底明白了，皇帝是要针对他。 一步步到了现在。 李邦彦心中恐慌起来，急切道：“官家，毫无证据就搜查臣子的府邸，于理不合。臣也是有大功于朝廷的人，是太上皇的人，更是忠于官家的啊？不能这么做，不能这样！” 第9章 杀李邦彦，李纲拜相！ 赵桓笑眯眯道：“你是太上皇的人，怎么不去太上皇的身边伺候呢？朕让你担任龙德宫使，你却拒不奉命。” 李邦彦愈发慌了，求饶道：“臣知错了，愿意倾尽家资支持官家抗金。从今天起，臣和大金势不两立。” “不，不，不！” 赵桓摇头道：“朕是皇帝，也要守规矩，等王宗濋调查清楚后，以结果说话。” 李邦彦彻底瘫倒在地上，知道求皇帝没用，因为皇帝要清算他。 可是，李邦彦却不甘心。 不想被抄家。 不想被流放。 他想继续当大宋的宰执，想留在中枢继续呼风唤雨。 就算给金人当狗，他在大宋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盘剥天下百姓，无数百姓家破人亡，可是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管自己，管不了其他人的死活。 李邦彦忽然看向张邦昌，开口道：“张相公，今天我被处置，明天就轮到你了，你真的袖手旁观吗？” 张邦昌不愿意介入。 李邦彦没了，政事堂少了一个宰相，他的权势也更大。何必为了李邦彦得罪皇帝，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不划算！ 张邦昌沉声道：“李邦彦，我和你没什么关系，你欺君罔上，我却忠于官家。官家让我往东，我绝对不会往西。” “小人，奸臣！” 李邦彦厉声呵斥，又看向白时中，恳切道：“白相公，我被处置了，你也难以立足，难道真的看着我被处置吗？” 白时中淡淡道：“李相公自作孽，怪得了谁呢？” 李邦彦求了一圈，无人帮忙，连投降派的人都作壁上观。 这一刻，李邦彦绝望了，觉得自己肯定要被流放到偏远之地了。 这是大宋朝的惯例， 不会赶尽杀绝。 就算犯了大错，顶多是贬黜到偏远之地去任职，再严重点就是流放。 之前死去的童贯，先是被贬为左卫上将军，再降为昭化军节度副使，最后又流放英州。 再比如之前的朱勔，直接削去官职流放，没有立刻被处死。 顶多是贬官后，看皇帝再怎么处置，是否在流放途中死了，那就看情况。 李邦彦内心存着侥幸。 皇帝不要他，等被免官流放，他买通押解他的人，直接去投奔太上皇，让太上皇在南方自立。 到时候看皇帝怎么后悔？ 对，就这样。 李邦彦有了想法，心中就不再慌乱，眼中也多了光芒，静静等待着。 两刻钟后，王宗濋飞快跑回大殿，行礼道：“启禀官家，李家已经查封，李家的所有人也全部羁押。” “李家的钱财，大致清点完毕。” “目前统计的，有五万两黄金、一百万两白银，都是一箱一箱装好，才能迅速统计。” “其他的珍宝玉石、瓷器古玩、字画古籍，以及其他的宅子地契，更是多不胜数，也还在统计中。” 轰！！ 大殿中一片哗然。 一个个官员看向倒在地上的李邦彦，眼中露出惊诧神色。 区区李家，竟然搜出了五万两黄金、一百万两白银，再加上其他的古玩字画，以及宅子地契，那是一笔大钱。 赵桓心中却欢喜。 果然，杀猪才是爆金币的合理方式。 赵桓目光冷冷的审视着李邦彦，问道：“李邦彦，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这就是你的两袖清风？这就是你的一身正气吗？” 李邦彦知道辩解没用，高声道：“臣知罪，甘愿受罚。” “罚？” 赵桓冷笑道：“仅仅是罚，还不够。” “父皇在位时，你阿谀奉承，谄媚君主，毫无臣子底线，毫无宰相气度，浪荡轻佻。” “朕继位后，你欺君罔上，是不忠于朕。” “李家不是官宦世家，你的父辈却也忠君爱国，自小就教你忠君爱国。你却卖国求荣，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顾父辈教诲，不孝于父。” “朝中忠臣，遭到你的嫉妒弹劾，迫害同僚，害死无数百姓，不仁不义。” “你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有什么面目苟活于世？” “给朕拖下去斩立决，悬尸于朱雀门外。” 轰！！ 李邦彦瞪大眼睛，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震惊道：“官家，你要杀臣？” 赵桓道：“你不能杀？” 李邦彦颤颤巍巍站起身，愤怒道：“大宋开国以来，鲜有这样的杀戮。官家今日杀臣，莫非明天就要杀满朝的诸公了吗？” 张邦昌彻底坐不住了，表态道：“官家，李邦彦有罪，可以罢免流放，还是不应该滥杀。” 白时中站出来道：“请官家明鉴。” 一批一批的官员请求罢免李邦彦，却不应该杀，官员都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因为开启了皇帝随意杀大臣的先例，意味着皇帝随意杀人。 这是不允许的。 就连李纲和种师道都劝说可以流放，不能乱杀。 赵桓看到满朝百官的反对，没有任何退让，掷地有声道：“满朝百官反对，是要逼宫吗？” “一个弃国欺君的奸佞，却是一群人保护，简直是荒唐。” “朕今日，非要杀李邦彦不可。” “朕今日立下规矩，凡是卖国欺君、奸佞作恶之辈，当杀。” “王宗濋，把李邦彦拖下去，斩立决。” 王宗濋心中有刹那的迟疑，却更清楚今天反驳了皇帝，导致皇帝失势，他这个皇帝的舅舅也一样什么都没了。 他的身份，注定了只能跟着皇帝一条道走到黑。 皇帝说杀，那就杀。 王宗濋手一招，立刻有士兵押解着李邦彦往外走，李邦彦挣扎着，口中也咆哮道：“狗皇帝、昏君，你迟早会亡国的。” “你滥杀无辜，恣意妄为，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昏君，昏君……” “啊……” 一声惨叫从殿外传来，片刻后王宗濋进来，行礼道：“官家，罪人李邦彦已经伏诛。” 赵桓点头道：“李家抄家，所有李家的人流放，查抄的钱财物资入库。” “臣领命。” 王宗濋应下后转身去安排。 赵桓看着一群反对的官员，走到张邦昌面前，心中瞬间升起杀意。 张邦昌在历史上，也是坚定的投降派，不仅投降过金人，还被金人扶持起来当皇帝，宁愿给金人当狗也不愿意当人。 是该杀的肥猪。 不过，还要再养一养，下一波爆金币，就该杀张邦昌了。 赵桓眼神冰冷，反问道：“张相公之所以反对李邦彦，难道你也欺君，才提前反对，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吗？” 张邦昌恭敬道：“臣不敢欺君，必定忠于官家。” 赵桓问道：“既然忠君，还反对什么。” 张邦昌讪讪一笑，直接先怂了，老老实实站回位置，不再反对杀人。 赵桓目光又扫过白时中、吴敏和徐处仁，问道：“你们也是和张邦昌一样，要给自己找退路吗？” 一个个又摇头退回去。 人都死了，还怎么和皇帝争，已经没意义，尤其李邦彦是真正的奸臣，要借此反对皇帝很难。 李纲、杨时和种师道等人也全部返回。 赵桓逼退百官，重新回到龙椅坐下，缓缓道：“李邦彦身死，政事堂少了一个宰相，朕打算让李纲，担任太宰兼门下侍郎，诸卿意下如何？” 第10章 一波暴富，发大财了 哗！！ 大殿中，又是一片震惊声。 张邦昌更是刹那间抬起头，死死盯着赵桓，心中转过无数的念头。 不好，被算计了。 张邦昌忽然发现，皇帝杀李邦彦不是为了抄家，或者说抄家只是附带的，真正的谋划是给李纲腾位子。 皇帝心机太深沉了。 这是他认识的，那个软弱摇摆、迟疑不定的皇帝吗？ 张邦昌打心底不愿意李纲拜相，反驳道：“李纲被官家提拔为尚书右丞，已经是滔天之幸，现在又直接提拔为太宰兼门下侍郎，臣认为不妥。” 赵桓淡淡道：“你张邦昌出使高丽，无功而返。出使金营，丧尽国体。你没有寸功于朝廷，却担任少宰，为什么李纲不能担任太宰呢？” 张邦昌脸上火辣辣的，劝道：“官家……” 赵桓打断道：“你能替朕抵挡金国的大军，朕让你兼任太宰都没问题。” “臣无能！” 张邦昌无奈摇头。 金国军队所向披靡，大宋根本挡不住。 就算皇帝旗帜鲜明的要和金国交战，张邦昌也认为迟早会落败。等到皇帝落败后，就知道李纲和种师道靠不住，会想到他们这些人了。 要求和，要称臣，要赔款，要安抚金人，还得靠他们。 李纲、种师道等人，是死鸭子嘴硬。 张邦昌退回去，却朝耿南仲点了点头。 这也是投降派，更是赵桓东宫的老人，深得赵桓的信任。 历史上，李纲取得了第一次东京之战，耿南仲借着东宫旧人的身份，不断蛊惑宋钦宗，让宋钦宗排挤李纲，一心一起求和。 耿南仲现在担任签枢密院事，官职低于同知枢密院事，在枢密院也颇有分量。 他一向深得赵桓的器重，从容道：“官家，臣有本奏。” 赵桓问道：“耿卿有什么要说？” 耿南仲掷地有声道：“启奏官家，李纲立下功勋，按理说应该嘉奖，不嘉奖难以服众。” “可是，李纲性情刚直，做事情也勇猛。让他担任宰相，恐怕无法团结大多数人，反而弄得人人怨怼。” “这是不利于官家，更不利于李纲本身的。” “从长远考虑，臣认为不必急着为李纲升官，先和大金作战。一旦打赢了下次的战事，再来提拔，就算李纲锋芒毕露，也没人敢质疑。” “请官家明鉴。” 此话一出，白时中及其他人纷纷站出来附和，都不希望李纲拜相。 赵桓沉声道：“要抵挡金人，必须名正言顺。名不正，则言不顺，则政令难以贯彻，就无法凝聚力量。反过来说，等金人再次南下，李纲挡不住，朕自会罢免他。” 耿南仲顿时没话说了，只能怏怏回到位置。 白时中等人也退回去。 赵桓的目光落在李纲身上，微笑道：“李卿，还不接旨？” 李纲更是热泪盈眶。 不是因为自己成了宰相，是因为皇帝真正变了，彻底和投降派划清界限了。 李纲上前一步，作揖道：“臣李纲，领旨谢恩。” 赵桓点了点头，勉励了李纲几句话，就让李纲回到座位上。 旋即，赵桓的目光又落在张邦昌的身上，笑着问道：“张卿，捐钱的事情还没处理完，你是朝中的宰相，此番募捐抗金，你表个态，捐多少钱？” 张邦昌心头一跳。 李邦彦因为这事儿被杀，尸体都还没冷。 换做以往，张邦昌绝对不同意。或者是太平时的大宋，张邦昌也敢给皇帝顶回去。 现在不一样。 金人南下，这是目前最大的问题，一切都围绕金人南下来的。尤其太上皇都带着一部分官员跑了，整个东京城都处于大变之际。 最重要的一点，皇帝上位后，让王宗濋控制了殿前司，现在和皇帝对着干，极可能又被抄家灭族。 皇帝不要脸，那就是无解的。 张邦昌的心在滴血，试探着道：“官家，臣捐赠五千两银子。” “嗯……” 赵桓的声音拉长，却透着冷意，目光似乎又看向王宗濋的方向，也看了眼殿外李邦彦尸体的方向。 张邦昌心头一突，连忙改口道：“官家，臣捐赠一万两白银。” “好！” 赵桓微微颔首，赞许道：“张相公捐赠一万两白银，急公好义，堪为人臣表率，朕甚是欣慰。” 张邦昌酸溜溜道：“官家过奖，这是臣该做的。” 赵桓目光又落在白时中的身上，问道：“白相公，张相公捐赠一万两白银，你呢？” 白时中心中骂娘了。 张邦昌你个狗杂种，皇帝稍稍压迫，你怎么就扛不住呢？ 你抗住了，老夫就不需要大出血。 白时中抿着嘴思考一会儿，无奈道：“官家，臣也捐赠一万两白银。” 赵桓笑着一一往下问。 政事堂的宰相，每个都捐赠了一万两白银，当然李纲除外，因为他没什么钱。即便如此，李纲说了倾尽家资，态度没得说。 后续官员依次降低。 赵桓全部问完，看向一旁的黄经，问道：“捐赠的额度，记下了吗？” 黄经弓着背，恭敬道：“请官家放心，奴婢全部记下。所有的钱财合计，有四十八万六千五百两白银。” 赵桓眼前一亮。 近五十万两白银，加上李家抄没的钱财，就有了启动的资金。 有了钱，才能装备军队。 这一回杀了李邦彦，加上百官慷慨解囊，一波暴富了。 赵桓心中也是微微激动，吩咐道：“你安排人，在三天内登门收钱。既然允诺了，就必须做到。做不到，就是欺君之罪。” 黄经说道：“奴婢领命。” 满朝百官心中酸溜溜的。 皇帝不要脸，皇帝与民争利，简直不当为人子。 偏偏皇帝找了个冠冕堂皇的抗金理由，又有李邦彦欺君的前车之鉴，没有人敢顶回去。否则自家被殿前司的人搜查一番，正经官员谁经得起查呢？ 又不是李纲那样的憨憨，为了抗金不惜死不惜财。 赵桓定下李纲拜相，又募集了足够的钱，却没有半点的放松，接下来要安排种师道担任枢密使的事情。 这才是大问题。 李纲拜相是文官的事情，张邦昌、白时中等人虽然抵触反对，也只是少部分人，许多忠君爱国的人不会反对。 种师道担任枢密使，却是再次打破大宋的惯例，再次提升武人的地位，不仅文官反对，连皇室宗亲都可能反对。 连李纲都可能站出来。 因为李纲也是文官。 赵桓却必须这么做，大宋的根子，就是文官管得太多，导致武将不振。 要纠正文官领军的错误制度，必须是武将担任枢密使。文官可以参与对外战争的大方向决策，却不能去干涉具体的战事。 赵桓要立规矩，借着金人南下的机会把文武分开，避免文官乱插手武将的事情。 恰是如此，种师道担任枢密使很重要。 赵桓目光扫过所有人，正色道：“朕登基已有数月，常言道国无储君，朝廷不稳，天下不安。朕决定立皇长子赵谌为太子，兼任天下兵马大元帅，诸卿可有异议？” 第11章 九妹赵构！ 立太子是国本。 赵桓的便宜大儿子赵谌已经九岁，聪明伶俐，册立为太子，是众望所归的事情。 连带着兼任天下兵马大元帅，让人有些意外，也不是不可以。 太子兼任天下兵马大元帅，只是遥领，挂一个名头，不会涉及具体的事情，就算有事情，也是天下兵马副元帅的差事。 李纲作为新任的太宰兼门下侍郎，是皇帝的铁杆支持者，率先表态道：“官家册立太子，利国利民。” 张邦昌恭敬道：“臣也同意。” 政事堂的宰相纷纷站出来表态，全部都同意，其他文武百官都没有异议，直接定下赵谌当太子的事。 新君登基，又有皇子，立太子本就顺理成章。 赵桓见百官同意，心中松了口气，又继续道：“太子定下，且兼任天下兵马大元帅，必须有副元帅协助辅佐。朕安排种师道担任，如何？” 天下兵马副元帅，是个临时性的官职。 李纲也希望种师道这样的人得到重用，才有人能扛起抗金的大旗，率先表态道：“臣同意。” 张邦昌道：“臣无异议。” 徐处仁、吴敏和白时中三个宰相再度表态同意。 种师道手持笏板上前，恭敬道：“臣种师道，定不负官家厚望，定会全力抗击金国。” 赵桓没有接话，一副思考神情。 大殿中忽然就安静了，气氛更是肉眼可见的凝固，情况很不对劲。 皇帝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殿中的官员都接触过皇帝，知道皇帝是什么样的性格。 曾经太上皇禅位，这位皇帝死活不愿意登基，希望跟着太上皇南下逃走。 当时，郓王赵楷曾带着人闯宫，想要争夺皇位，却被王宗濋带着人硬生生拦住，才有了太上皇传位。 一直以来，皇帝的存在感不强。 今天搞了太多事情，杀李邦彦、讹诈钱财，又让李纲拜相，现在册立太子，紧跟着安排种师道担任天下兵马副元帅。 事情太多了。 不像皇帝的风格，像是有人在皇帝背后操控一样。 皇帝的每一步都让人心惊肉跳，以至于殿内鸦雀无声，只剩下淡淡的呼吸声。 种师道是唯一的知情人。 见识了皇帝杀李邦彦的果决，见识了皇帝募捐的不要脸，对皇帝的手段彻底服气，却仍是有些担心。可惜他使不上力，只能静静的看着。 李纲是最关心皇帝的人，主动问道：“官家陷入沉思，是有什么难题吗？” 赵桓缓缓道：“种师道担任天下兵马副元帅，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单凭天下兵马副元帅，难以协调和安排军务。朕思来想去，唯有让种师道担任枢密使，才能名正言顺。” 轰！！ 大殿中刹那间炸了锅，无数人震惊！ 死死盯着皇帝。 李纲性格刚直，就算站在皇帝一方，却是立刻站出来，旗帜鲜明的反对道：“官家，种师道担任枢密使不合适。” “朝廷的惯例，一直是宰相兼管枢密院，兼任知枢密院事，没有枢密使。” “您要提拔种师道，顶多安排他担任枢密副使，怎么能是枢密使呢？这样的安排，不是重用种师道，反而是害了他，请官家明鉴。” 赵桓看到这一幕，心中却是摇了摇头。 李纲是忠臣不假。 可是，李纲有着自身的局限性，就是大宋开国的基因导致，李纲这样的文人也忌惮着武人。 始终防止武人坐大。 李纲希望种师道受重用，却不希望种师道担任枢密使。 历史上的第一次东京之战，身为武将的姚平仲担心种师道立下大功，独占功劳，就主动请求去攻打金人。 李纲也忌惮种师道的功劳太大，一改死战防守的策略，转为激进求战，支持姚平仲出兵，却是损失惨重。 这是文人的局限性。 始终防备着武将，始终想要武将做泥腿子，始终想要掌控一切。 赵桓要彻底的扭转这些，就从今天开始改变。 因为有金人入侵的外患，赵桓才有机会，换做太平时期，皇权安稳朝局稳定，文官集团势力太大，要运作非常难。 借着金人南下的契机，定下武将领兵的规矩，减少武将的钳制。 赵桓看着反对的李纲微微一笑，转而看向其他的官员，不急不缓道：“还有谁反对？” “官家，臣反对！” 白时中旗帜鲜明的站出来。 “官家，臣也反对。” 张邦昌也站出来。 徐处仁、吴敏、耿南仲和杨时，以及所有文官都反对，一个个痛陈种师道担任枢密使的坏处。 “官家，臣弟也反对。” 清亮的声音响起，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站出来，拱手道：“臣弟构，请官家三思。” 反对的人是赵构。 他今年才十九岁，经历了颇多的磨难。 之前和金国和谈，赵构和张邦昌去了金国大营当人质。面对金人的强势，赵构应对得体，沉稳大度，没有丢半点的宗室风度。 反倒是张邦昌整天哭泣，怕死到了极致，丢尽了脸面。 现在的赵构还不是九妹，是英姿勃发的男儿。 赵桓看到赵构反对也不例外，笑说道：“九弟为什么反对呢？朕认为所有人都可以反对，唯独你不应该反对啊。” 赵构郑重道：“官家，我大宋没有这样的惯例。以种师道担任枢密使，不是器重他，而是害了他。天下哗然，舆论声讨，对种师道并不利。” 赵桓笑着问道：“九弟说大宋没有惯例，仁宗皇帝任命狄青担任枢密使，难道是假的？九弟连自己的祖宗，都不认了吗？” 赵构面色微变。 没想到，皇帝的反击如此犀利。 赵构却也不慌，继续道：“彼一时此一时，当时狄相公功勋卓著，出任枢密使理所应当，再说那是特殊情况。” 赵桓沉声道：“狄青功勋卓著，种师道的功劳就少吗？” “他早年是文官，因为有谋略能治军，才进入军中为将。” “领兵期间，种师道抵御西夏，北征辽国，如今又抗击金国，立下了赫赫战功。” “种师道敢拼敢杀，功勋不输前人，为什么不能担任枢密使？” “难道先人就一定强，后人就一定弱吗？” 说到这里，赵桓看向种师道，吩咐道：“种公，请你脱下上半身的衣裳，让满朝诸公看看你满身的伤痕。” 第12章 寻找岳飞 种师道也不含糊，麻利的脱掉外袍和内衫，露出满是伤疤的上半身。 一道道疤痕，仿佛一条条游动的蜈蚣，狰狞而吓人。 赵桓走到种师道的面前，指着一条条伤疤，高声道：“诸公都看一看这些伤疤，你们要向金人求和，而这些伤疤都是金人留下的。” “你们反对他担任枢密使，说他功勋不够。可是，这些恰恰是他身上最显赫的功勋。” “这样的人不担任枢密使，谁能担任呢？” “文官拜相，靠的是一身才华，以及协理政务的能力。武将封侯靠的是什么，就是勇猛杀敌，一身伤势就是他们最好的证明。” 赵桓一番话掷地有声，响彻在大殿中。 李纲看在眼中，心中叹息。 皇帝太执拗了。 如果继续阻止种师道，一方面会得罪皇帝，不利于抵抗金国。另一方面，也得罪种师道，不利于联合种师道抗击金国。 李纲干脆偃旗息鼓，不再反对。 他毕竟是皇帝的心腹，在种师道的问题上背刺皇帝，反而让张邦昌这些人欢喜。 赵构感受到赵桓的强硬，没有退让。 武人不能担任枢密使，武人的地位不可以提拔太高，否则重现五代十国的情况，皇帝岂不是赵家的罪人吗？ 这是必须阻止的。 赵构没有退让，高声道：“官家，臣弟不反对提拔种师道。” “可是贸然让种师道担任枢密使，终究不妥当，既违背祖宗规矩，又令百官不服。一旦将来出了任何差池，官家担不起，也没有人担得起这样的责任。” 赵桓反问道：“康王去金营为质，滋味如何？” 赵构道：“不好受！” 赵桓说道：“朕在国内备战，随时做好抵御金国大军南下的准备，在此期间，朕打算继续和金国谈判。” “你曾经去过金国大营，熟悉金国的官员，朕准备安排你和张邦昌再去一趟，和金国继续谈。” “只要金人不再南下侵犯，朕愿意和金人和平共处。” 赵构脸色大变。 只是，赵构还没有开口，张邦昌率先出来，急忙道：“官家，臣已经去过一次，怎么能再去呢？要安排人，也该是其他人去。” 赵桓冷冷道：“正因为你去过，熟悉情况，才派遣你去。” “张邦昌，你心怀不忿，是在质疑朕吗？” “尤其你身为大宋宰相，危难之际你不去，谁去呢？” “当宰相享受风光的时候，你急不可耐的冲在最前面。遇到困难，就不想承担责任，如何让人信服，怎么说得过去呢？” 赵桓身体微微前倾，笑道：“不如你辞官归降，朕就不让你出使。” 张邦昌心中苦啊！ 罢了，罢了！ 我不反对了，反正种师道当枢密使，和我没什么关系。 张邦昌说道：“官家，臣支持种师道担任枢密使。老种相公一身功勋，出任枢密使合情合理。” 白时中跟着道：“臣也认为合理。” 依附于张邦昌和白时中的文官也纷纷改口，都同意种师道担任枢密使。 换做太平时期，文官权势滔天的时候，这种事情很难。 历史上，狄青立下滔天大功担任枢密使，屡次遭到文官针对，又被文彦博恐吓，最后下场凄惨。现在内忧外患，且外患更大，文官也千疮百孔。 尤其有太多的软骨头，赵桓才有运作的空间。 否则，根本不可能。 赵构却是执拗，继续道：“官家，臣弟仍然反对。种师道担任枢密使的消息传到太上皇耳中，恐怕太上皇也不会同意。” 赵桓眼神愈发冰冷，说道：“康王一直说祖宗规矩，朕记得祖宗规矩中，严禁宗亲干涉政务。你身为康王，干涉政务，合理吗？” 轰！！ 赵构脑中仿佛雷霆炸响。 赵桓一句话，戳中他最大的弱点，因为赵宋的宗亲影响力非常小，也严禁干涉政务。 赵桓深深看了赵构一眼。 原本他对赵构有几分期许，毕竟这是个聪明人，如今看来没什么用，只能用来背锅了。 赵桓呵斥道：“康王，还不退下。” 赵构失魂落魄的退下，脸上神情无比失落。 赵桓目光扫过朝中百官，掷地有声道：“非常时刻，当行非常之事。目前金人南下，就是我大宋对外的总纲。” “一切要围绕抵御金人安排，种师道担任枢密使，朕再问一遍，谁要反对？” 大殿中鸦雀无声。 没有人再明确的站出来反对。 李纲都已经偃旗息鼓了，张邦昌更是被吓到，白时中、吴敏和徐处仁都同意，下面的官员自然不敢反对。 朝中也有些硬骨头。 这些人是主战派，种师道也是主战派，现在惹怒皇帝，抵制种师道，不利于抵抗金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先解决金人。 赵桓见没有人反对，回到龙椅上坐下，吩咐道：“种师道，还不接旨？” “臣种师道，接旨。” 种师道上前一步，行大礼跪在地上道：“官家恩德如天，臣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若违此誓，种家满门不得好死。” 赵桓眼中掠过一丝笑意。 这是种师道的反馈，以誓言向满朝诸公明志，保证绝无二心。 赵桓颔首道：“种卿，起来吧。” “臣遵旨！” 种师道起身回到自己位置，却愈发谨慎谦恭。 成了枢密使、天下兵马副元帅，兵权在握，种师道却清楚，恰是担任了枢密使，才高处不胜寒，才更容易遭到针对，必须谨慎小心，否则就辜负了皇帝的信任。 赵桓定下了诸多大事，摆手道：“散朝吧，李纲、种师道和王宗濋留下。” 文武百官散去。 唯独李纲、种师道和王宗濋留下，大殿中瞬间空旷了起来。 赵桓目光落在王宗濋的身上，郑重道：“舅舅，殿前司必须牢牢的控制在手中，这是咱们爷俩性命的保证。一旦没了殿前司保护，咱们爷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王宗濋郑重点头，拍着胸脯道：“官家放心，臣清楚得很。” “这事儿也不复杂，对底层的士兵好一点，不克扣他们的伙食，不截留他们的兵饷，对军中将领多些尊重。” 赵桓赞许道：“舅舅说得对，天下的任何道理，无非五个字‘把人当人看’，去安排吧。” “臣告退！” 王宗濋行礼后离去。 赵桓的目光才落在李纲和种师道身上，吩咐人赐座，不疾不徐道：“李公、种公，你们一文一武，是朕最后的倚仗了。” 李纲心中激动，郑重道：“臣誓死追随官家。” 种师道说道：“谁敢对官家不利，先从臣的身上踏过去。” 赵桓笑着摆手道：“不要动不动说死，朕还仰仗着你们两人重整山河。” “我们现阶段的目标，是击败金国即将南下的大军，打赢这次生死存亡之战。” “守住了东京，稳定了局势，才有未来。” “未来，我们要再造山河，彻底让百姓摆脱疾苦，彻底逆转山河破碎的局面。” “未来，我们还要全面反攻，夺回燕云十六州，完成先祖不曾完成的伟业。” “未来，我们更要杀入金国，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让金国尝一尝宋军的厉害，让金国的人知道，握剑也未尝不利。” “未来的时间很长，朕还需要你们二人通力合作，而不是文官抵制武将，文官想着处处压制武将，以至于钩心斗角。” “春秋战国的赵国，有蔺相如和廉颇将相和，传为千古佳话。” “朕希望李公和种公也能如此，而不是重演文彦博和狄青的情况，你们明白吗？” 赵桓眼中有殷切期待。 文武不和，是大宋最大的问题。 李纲得了他的支持拜相，唯有李纲转变思想，摒弃偏见，文武关系才能慢慢改变。 李纲也不希望自己像文彦博一样，如果和种师道的相处能传为佳话，也是不错的。 李纲拱手道：“请官家放心，臣会全力支持种相公，不会让政事堂的宰相们拖后退。” 种师道表态道：“官家，枢密院一定会尊重政事堂的宰相，绝不会骄横难控。” 赵桓脸上多了一抹笑容，吩咐道：“种公去枢密院吧，把枢密院抓起来。另外东京城的军队，你也全部节制。之前的亲征行营司，以及宣抚司，两路大军归你统辖，重新整编为一军。” “臣领命！” 种师道恭恭敬敬的退下。 亲征行营司是皇帝身边的一支军队，之前由李纲负责。宣抚司是种师道负责的一支军队，和李纲互不隶属。 双方是两条线，是原主赵桓搞出来的制衡，生怕一方独大。 最后却是两方扯皮。 赵桓要提升枢密院的话语权，要倚重种师道，就都给种师道整编。 李纲眉宇间也有一抹担忧，表态道：“官家，臣不是要给老种相公上眼药，是他一个人节制了亲征行营司和宣抚司，合适吗？” “官家有殿前司守护安全，可是兵力不多。” “外面的大军都在种师道的手中，一旦他有半点的心思，这天就要变了。” “这是存在的隐患，不可不防。” 赵桓神色轻松，没有半点焦虑，说道：“李公，朕问你几个问题。” 李纲道：“官家请说。” 赵桓问道：“种公今年多少岁了？” 李纲仔细的想了想，回答道：“如果臣记得没错，应该七十五岁。” “是啊，已经七十五岁了，这样的年纪还能活多少年呢？” 赵桓感慨一声，又问道：“种公膝下，目前还有几个儿子在世呢？” 李纲叹息道：“种公白发人送黑发人，膝下一个儿子都没有，尽数死去。目前种公的膝下，只有一个孙儿种彦崇活着。” 赵桓问道：“还没有明白吗？” 李纲若有所思，回答道：“臣大致明白了，官家的意思是种公年迈，孙儿年幼，种家是没有威胁的。就算种公担任枢密使，影响也不大。” “对，是这个意思。” 赵桓点了点头，分析道：“第一，朕是相信种公的，因为他一腔赤诚忠心，一腔热血只为报国。” “第二，目前种公身边的客观环境，也不允许他有任何二心。” “司马懿一把年纪了，为什么敢造反？” “第一，他有足够的能力和实力；第二，他的儿子司马师接得住，有足够能力驾驭朝局。” “郭子仪为什么不反？” “他一生赤诚，忠于大唐，这是毫无作假的。却还有一点，他的儿子太废物。” “郭子仪的儿子郭暧，和妻子升平公主吵架的时候，骂公主之所以嚣张，是仗着爹是天子，我爹是瞧不上当天子才不当！” “一个这样的儿子，没有能力接下大局，郭子仪拿什么去赌。” “如果郭子仪名满天下，虽是可以废掉皇帝的时候，儿子又有司马师那样的手段和能力，一切尚未可知。” 赵桓笃定道：“朕相信人，也相信理智的判断。” 呼！！ 李纲长出了口气，心悦诚服道：“官家圣明，臣心服口服。” 赵桓点头道：“李公能明白就太好了，朕不希望有内耗，大宋也经不起内耗了。” “如今的政事堂，宰相很多，宰相的地位高低也全看皇帝心情，导致相互的制衡太多，扯皮太多。” “这是不合理的。” “等击败来犯的金国大军，朕会进一步改革政事堂。” “在诸多的宰辅中，设立首辅，为真正的宰相。其余的政事堂相公，为辅佐首辅的人，分出上下关系。” 赵桓眼中有期望，笑道：“朕希望未来的第一人首辅，是李公。” 李纲激动道：“臣领命，定不负官家厚望。” 赵桓吩咐道：“去吧。” “臣告退！” 李纲怀揣着激荡的心情，行礼恭恭敬敬的离开了。 赵桓把一切安排完，才彻底松了口气，人也稍稍放松。他背着手离开紫宸殿，一路回到垂拱殿休息。 好半晌后，赵桓睁开眼喊道：“黄经。” “奴婢在。” 黄经上前一步。 赵桓吩咐道：“朕说，你记。岳飞，字鹏举，相州汤阴人。韩世忠，字良臣，延安府绥德州人。立刻安排人去找，在最短的时间带到东京来，朕有大用。” 第13章 初会皇后 黄经听到赵桓的吩咐，立刻道：“官家吩咐，奴婢立刻安排这事儿。” 话锋一转，黄经开口道：“虽然有详细的名字和籍贯，可是人海茫茫，各地烽烟四起，要找人也不容易。” “关于岳飞和韩世忠，官家有更详细的讯息吗？” “您提供的信息足够多，足够精确，奴婢就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人。” 赵桓也仔细回忆着。 黄经则是站在一边，静静的等待着。 作为皇帝贴身的太监，正六品的押班，也是有眼力见的。 皇帝一觉醒来后性情大变，愈发的强硬，更是月下追李纲，诛杀李邦彦，立威朝堂，明显是不一样了。 黄经做事情，也愈发的谨慎小心。 押班是宦官在宫中的一个职务，隶属入内内侍省。在诸多内侍中，黄经一直随侍左右，更是东宫的旧人，称得上大押班。 赵桓回忆了片刻，嘱咐道：“韩世忠曾经在河北抵御金人，东京之战时，参与了东京城的守卫，目前应该在河北总管王渊的麾下。” “相州岳飞，目前应该在河东路平定军，具体情况不知道。只能你安排人去调查，没有更详细的讯息。” “奴婢领命。” 黄经转身去安排，一切布置妥当才回来候在一旁。 临近中午，黄经说道：“官家，皇后娘娘派人来通知，说中午准备了调养身体的膳食，请官家去用膳，奴婢如何回复？” 赵桓眉头一挑。 皇后朱琏！ 历史上北宋灭亡，朱琏也跟着沦为俘虏。到金国后面临金人羞辱，愤而自尽。 这是这一世的妻子，也是无法避开的。 赵桓没有犹豫，吩咐道：“朕随后就去。” 黄经转身去回复，赵桓继续拿起奏折翻看，主要了解东京城目前的军队，了解王宗濋的殿前司。 任何时候，军队都是压舱石，有军队在才有真正的底气。 目前东京城的亲征行营司和宣抚司，已经交给种师道整编，剩下的就是王宗濋的殿前司。 或许王宗濋能得到所有人拥护，可是殿前司的战斗力却很弱。 吃空饷的人多。 关系户多。 老弱也多。 殿前司的规模看起来很庞大，实际上方方面面都是纰漏，要一一整顿才行。 等岳飞和韩世忠来了，就让两人留在身边，编入殿前司亲军磨砺，历练后再放出去。 临近中午，赵桓放下走着，起身往皇后的寝宫仁明殿去。 宋朝的皇宫不奢华，也不恢宏，规模比较小。当然，除了宋徽宗艺术细胞爆棚外，宋徽宗不仅扩建了宫殿中的亭、台、阁和殿，还浪费无数的钱财修建艮岳。 赵桓刚到仁明殿，朱琏已经领着宫娥在殿门口迎接。 朱琏今年二十四岁，身材修长，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肌肤胜雪，又艳又媚，两分清纯中，兼有三分出尘，身材火爆，堪称人间尤物。 这个年纪，这样的身材，是最漂亮的。 最是让人心动。 不像某些提及的十多岁，就身材火爆胸前沉甸甸的，十六七岁才发育不久怎么可能呢？而且还是古代。 后世物质极大丰富的年代，都有无数为国家节省布料的，在这个物质贫乏的古代，怎么可能每个女子十六七岁，就有容乃大呢？ 朱琏注意到皇帝的眼神有些不一样，却没觉得有什么，主动行礼道：“臣妾拜见官家。” “不必多礼。” 赵桓脑中有朱琏的详细记忆，也没什么拘束的。 他已经取代了原主，汝妻女吾当养之。 照顾皇后理所应当。 朱琏引着赵桓回到殿内，等赵桓坐下，就吩咐宫女送来准备好的酒肉饭菜，又亲自伺候赵桓吃饭。 赵桓见朱琏只是在一旁伺候，招手道：“梓童，坐下一起吃。” “臣妾伺候陛下。” 朱琏轻笑着摇头，嫣然一笑的风景，让赵桓都愣了下。 这是天然修饰的女子。 一颦一笑都是风景，不像后世，有的人专程去棒子国进修，或者找个野鸡医院调整，一眼就看出不对劲。 亦或者用了魔法化妆术，完全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赵桓主动拉着朱琏的手坐下，嘱咐道：“你我夫妻一体，国难之际，更要夫妻同心，就不要推辞，坐下陪我一起。” 朱琏有些诧异。 皇帝似乎有些变化，没那么讲规矩，这让她反而有些欣喜。 朱琏在赵桓的身边坐下，一边伺候赵桓，一边小口吃饭，时不时说两句话。 没一会儿后，朱琏吃好了，赵桓仍是大口吃肉喝酒，吃得很是欢喜。 朱琏脸上带着笑容，问道：“官家这两天，怎么不来仁明殿呢？” 赵桓解释道：“这两天忙着调整朝廷人事，有太多事情要处理。” 朱琏嗯了声，话锋一转道：“官家刚登基，怎么突然册立太子了？谌儿的年纪还不大，当太子是否早了些。” 赵桓说道：“太子是国之储君，早早册立，就早些安定国本。你不用担心，按部就班教导就行。” 朱琏道：“臣妾明白。” 前殿朝会的事情，朱琏也听到消息，知道李邦彦被杀，知道李纲拜相，不过这些和她没关系，只问了赵谌的事情。 等赵桓吃完饭，朱琏让人撤了碗筷，和赵桓在仁明殿的后花园闲逛散步。 朱琏柔声道：“官家登基数月，却不曾纳妃，是否选几个秀女充入后宫，充盈后宫嫔妃呢？” 赵桓笑问道：“梓童就这么急着，把朕推到其他女人的怀中？” 朱琏正色道：“为皇室开枝散叶，是臣妾的本分。本朝皇嗣一向不旺盛，开枝散叶是头等大事。” “不必了！” 赵桓摆手道：“朕有皇后陪着，足矣！” 朱琏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娇羞神色，显得更是妩媚动人。 两人聊着聊着，气氛似乎有些旖旎，一路回到了殿内。 朱琏柔声道：“官家日理万机，疲劳无比，不如今天在寝宫小憩一会儿，臣妾替官家按摩一二。” “也好！” 赵桓笑着躺下。 朱琏坐在一旁，伸出柔软纤细的小手，轻轻为赵桓捏肩捶背。 只是她脸上的神情渐渐古怪，白皙脖子上升起一抹绯红，渐渐蔓延到脸上，乃至于耳垂都染上了绯红色。 不好，前胸阵地要落陷了！ 第14章 名将韩世忠 房间中，气氛旖旎。 赵桓舌灿莲花、口若悬河，对皇后身上潜藏的问题，或是浅尝辄止又或是深入刨析。 许久后一切平静。 赵桓恢复正常，朱琏则是粉面含羞，眼神都还有些迷离。 皇帝今天大不一样，似乎更精壮了似的。 夫妻二人温存后，赵桓微笑道：“梓童，朕在朝中统御百官，全力抗金。你在后宫，也要做一些事情，为抵御金国做准备。” 朱琏问道：“臣妾能为官家做什么呢？” 赵桓解释道：“你要做的也简单，隔三岔五就以皇后的名义，召朝中的命妇入宫，阐述抗金的重要性。” “告诉所有人，打不赢金国，咱们就要亡国，就要当亡国奴。” “北方的辽国没了，咱们北方没了缓冲，金国南下也不会再真正接受求和，只有和金国死战到底一条路，” 朱琏点头道：“臣妾会竭尽全力的。” 赵桓说道：“朕下午还有事情，你休息休息，朕回去了。” 朱琏仍是亲自送赵桓离开，望着赵桓离去的背影，眼中多了一抹光彩。皇帝似乎不一样了，可是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 …… 河北，真定府。 真定府总管、都统制王渊的军中，韩世忠担任先锋统制。 韩世忠已经三十六岁，十八岁就参军入伍，至今快二十年行伍生涯，却是一腔热血不改，仍有报国之志。 年初的东京之战，韩世忠也参加了，立下战功升任统领。等到金国的大军退走，他才跟着王渊来到真定驻军。 韩世忠最近，却有些沮丧。 东京之战赢了，金国的大军已经退走，朝廷不整军备战，不想着修缮防御工事，反而一心一意要求和。 据说金国方面的条件是割让太原、中山和河间三镇，还要再给金军五百万两金子、五千万两银子、牛马一万头、绸缎一百万匹，还要派遣人质。 这样的奇耻大辱，宰相们竟然要同意，让韩世忠实在想不明白。 明明可以一战的。 却要求和。 今日割让三城给金国，明日再割让三城，大宋有多少城池能割让出去呢？ 一方越来越弱，一方越来越强，大宋必定会灭亡。 呼！！ 营帐的门帘撩起。 一道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来人小麦色肌肤，一双丹凤眼神光灿然，眉眼锐利。 这是韩世忠的妾室梁红玉。 她是将门出身，祖父和父亲都是武将。方腊起事造反，梁红玉的祖父和父亲迎战失利，被问罪杀死，梁红玉也沦为官妓。 韩世忠跟着童贯平定了方腊，班师途中和一众武将在京口召歌妓陪侍，欣赏歌妓的舞蹈。 梁红玉对韩世忠一见倾心，自此追随韩世忠，成了韩世忠的女人。 梁红玉是女子，却天生神力，能挽强弓，能提剑杀敌，还精通琴棋书画，颇有谋略。 恰是如此，韩世忠走到哪里，梁红玉就跟到哪里。 夫妻二人关系非常好。 梁红玉年近三十，却不怎么显老，反而显得干练飒爽。 她走到韩世忠面前，见韩世忠一脸愁容，坐下来问道：“夫君一脸忧愁，想什么呢？” 韩世忠叹息道：“玉儿，你还不知我吗？” “最近哨探传回了消息，金国一直在抽调粮草，源源不断运送到前线。” “金国厉兵秣马，明显要再度南下。” “我们大宋却没有任何的准备，各地的将领要备战，被勒令不准备战，不准主动和金国交战，这样束手束脚的，还怎么打啊？” 梁红玉一时间也沉默。 朝廷的大政方针，她也没办法去干涉，更搞不懂朝廷为什么这样安排。 呼！！ 营帐门帘撩起。 韩世忠麾下的士兵急匆匆进来，禀报道：“统制，王总管来了。” 韩世忠连忙起身，撩起门帘刚走出两步，就看到了真定府总管王渊。 韩世忠抱拳道：“末将韩世忠，拜见总管。” 王渊脸上带着笑容，摆手道：“不必多礼。” 韩世忠神色谦恭，问道：“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情通知一声，末将去见您就是。” 王渊笑着道：“韩统制，恭喜了。” 韩世忠一脸疑惑，问道：“总管，喜从何来？” 王渊解释道：“宫中来旨，官家召你入宫觐见。” 韩世忠愣了下，一脸不解道：“难道王总管向官家举荐了末将，否则，官家怎么召我觐见呢？” 王渊仔细打量韩世忠，见韩世忠神情不似作伪，又想到韩世忠是贫寒出身，没有任何的关系。 奇怪了，皇帝怎么知道韩世忠？ 怎么要召见韩世忠？ 王渊琢磨不明白，却知道结善缘的道理，微笑道：“韩统制此去东京，可以直接见到官家了，此去定然前程似锦。” “老夫也没什么送你的，送你们两匹上等的良驹，助你去东京一路顺风。” 韩世忠连忙说道：“多谢王总管，您的恩情，末将永世不忘。” 王渊侧身，有士兵牵来了战马，他摆手道：“传旨的中官已经先一步返回，你们赶紧交接起程。” “遵命！” 韩世忠抱拳行礼。 王渊转身离开，韩世忠接连几次深呼吸，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后，才转身回到营帐。 他嘴角上翘，神情欣喜，激动道：“玉儿，听到刚才的话了吗？” “听到了。” 梁红玉笑道：“恭喜夫君，守得云开见月明，这就是你等待多年的机会。只是不知道，谁举荐了夫君？” 韩世忠点头道：“不管是谁举荐的，到了东京城，仔细打听，总会知晓恩公的情况。” “我见到官家，也会痛陈厉害，阐述抗金的重要性，务必让官家不再求和。” 梁红玉皱眉道：“这可能会触怒官家。” 韩世忠沉默片刻，掷地有声道：“纵然触怒官家，我也无悔。” “通过割让大宋的土地，以及赔偿岁币的手段换来太平，始终靠不住。” “金人想南下就南下，想撕破脸就撕破脸。” “我们太被动！” 韩世忠眼神明亮，掷地有声道：“就算触怒官家，我也没什么好惧怕的。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梁红玉嫣然一笑，点头道：“妾身支持夫君。” 夫妻达成统一的意见，交接了军队，带上行李就离开真定府，以最快的速度往东京赶去。 第15章 精忠岳飞 河东路，平定军。 这是岳飞从军的军营。 平定军驻扎在平定县，其位置在太原和井陉的中间。 从平定县往西，可以驰援太原；往东去能直达井陉，再直接驰援北方的门户真定县。 这是串联太原和真定的重镇，非常重要。 平定军的统制名叫曹善，是平定县本地人。 曹善不是什么名将，不会治军，导致军队乱糟糟的，士兵能随意出入营地。 岳飞目前担任偏校一职，官职不大不小。 历史上，岳飞曾经四次从军。 第一次从军，是去了北方，在河北、河东宣抚参谋官刘韐（ge）的麾下做事。 当时刘韐在真定府募兵，岳飞主动参加，凭借一身武勇，得到刘韐的赏识，被提拔为队长，屡立战功。 岳飞很受刘韐的重视，却因为父亲病逝，不得不回家守孝。 如今是岳飞第二次从军。 之前河北遇到水灾，汤阴也受灾，岳家生计艰难，连岳飞的妻子刘氏都跑了，岳飞只能再次参军，就来到了平定军。 刘韐治军严谨，为人正派，军中士兵规规矩矩的。 曹善却不一样。 曹善压根儿就不管士兵，连平常的日常训练都没有。 军中的士兵，随时都可以出去玩，有的人逛青楼，有的人四处游荡，还有欺凌妇孺的。 岳飞看不惯这样的情况，曾多次和士兵发生冲突。因为他武艺高强，曹善也需要岳飞出战，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实际上，岳飞率领的这一队士兵也如此，许多士兵都不听话，只有极少数人跟着岳飞，坚守着自己的底线。 县城中。 岳飞趁着休息，出来买些日常用品。 他一贯节省，主要的俸禄都送回老家，自己的花销很小。 “抢人了，光天化日下有人抢人了啊！” 街道上，忽然传来悲怆急切的哭喊声。 岳飞听到声音后看过去，隐约看到围观的人中有男子拖拽女子。他不再卖东西，大步走上去，直接往人群中挤。 “唉，狗娘养的王贵，仗着姐夫曹善的势，又来抢女人了。” “王贵这个月抢了三个女人，玷污后又扔出来，太可恨了。” “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了？” 无数百姓议论着。 岳飞挤进来，看到王贵已经抱住女子，皱起眉头。 王贵胖嘟嘟的脸上，此刻露出得意的笑容，咧嘴道：“小娘子，你从了我，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不好吗？” “不要，不要啊！” 女子不断挣扎，清秀脸上满是泪痕。 岳飞看到这一幕怒发冲冠，再也忍不住，上前呵斥道：“王贵，立刻放人。” 王贵看到来的人是岳飞，嗤笑一声，仍是箍住女子的腰，冷声道：“岳飞，老子就不放人，你能拿我怎么样？” “有胆量你打我啊！” “你一个破落户，靠我姐夫才能混一口饭吃。就你这样的废物，敢和老子喊话，找死！” “老子给你两个选择，给我跪下，再舔干净老子鞋上的灰尘，或者你打我。” “你要怎么选择呢？嘿嘿……” 轻佻的话语中，透着挑衅，透着跋扈猖狂。 岳飞怒火涌动，再一次道：“王贵，放人。” 王贵嘲讽道：“哟，生气了？愤怒了？你愤怒也没用。你不给老子一个说法，别想离开，我……”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岳飞一拳把王贵打翻在地上，女子挣脱出来连忙跑到人群中去。 王贵彻底怒了，吩咐两个亲随出手，却被岳飞两拳打翻在地上，三人完全不是岳飞的对手。 岳飞知道自己打了人，在曹善的营地中混不下去了，却没有任何惧怕。 不平则鸣！ 这是他的性格。 此处不留爷，离开就是。 岳飞走到王贵的面前，居高临下道：“王贵，我也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向周围的乡亲道歉。第二，我一拳打死你。” “你，你敢？” 王贵捂着疼痛的脸，心中却生出了惧怕。 岳飞这人很执拗，一向喜欢管闲事。 军中有人赌博，他要管；人家逛青楼，他也要说；人家玩乐抢女人，他还是要说。 管天管地，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岳飞捋起袖袍，沉声道：“你不道歉，那就鱼死网破。我贱命一条，你享受荣华富贵，你敢不敢赌？” 王贵眼见着岳飞抡拳，彻底怕了，连忙起身道：“诸位乡亲，我错了，请你们原谅。” 说完，他直接离开了。 岳飞看着离开的王贵，看到走出来道谢的女子，嘱咐道：“回去吧，没事儿少出来，乡亲们也散了。” 百姓散去，岳飞也没了心思再逛，起身返回营地，准备收拾行李离开。 打了王贵，得罪了曹善，留不下去了。 在岳飞收拾的时候，王贵的叫嚣声，从营帐外传来：“岳飞，滚出来。” 岳飞走出营帐，看着洋洋得意的王贵，看着面颊阴沉的曹善，拱手道：“末将岳飞，拜见曹统制。” 曹善四十开外的年纪，长得很富态，挺着一个大肚子，小眼睛透出冷意，质问道：“鹏举，本官待你不薄吧？” 岳飞说道：“我来投军，曹统制提拔我担任偏校，恩情如山。” 曹善沉声道：“既如此，为什么要打王贵呢？我就一个妻弟，老王家就一根独苗，他还是个孩子啊。” 岳飞眼中怒火萦绕。 孩子？ 有抢夺妇孺的孩子吗？有行欢作乐的孩子吗？有管不住老二到处乱捅的孩子吗？ 岳飞不卑不亢道：“曹统制的恩情，末将谨记。可是王贵欺良霸善，玷污良家妇女，也是事实，这也是两码事。” “不，就是一码事。” 曹善大袖一拂道：“鹏举，本官今天也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向王贵道歉，事情就算了。第二，本将治你的罪，杖责三十军棍。” 岳飞毫不犹豫道：“末将愿意领罪。” “好，好！” 曹善面颊愈发阴冷，开口道：“你岳飞清高，你了不起，真以为自己是个东西了。来人，拿下岳飞。” 士兵往前走，岳飞则是一脸无畏的神情。 “官家有旨，召岳飞入宫觐见。” 恰在此时，尖厉的声音响起。 宫中太监陈良弼匆匆来了，看着被押着的岳飞，沉声道：“相州岳飞忠勇无双，特召入朝任职。” 第16章 岳飞觐见皇帝 曹善脸上的神情僵住。 平定县在北方，是大宋最前沿的战线，随时可能和金国交战，皇帝怎么就关注平定县的事情了呢？ 再者，岳飞性格执拗，不合群，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子，怎么就入了皇帝的眼界？ 而且是亲自安排了太监来平定县传召。 怎么可能呢？ 怎么想，这件事都应该不可能的。 曹善想不明白，可是看着走过来的太监，脸上的倨傲尽数消散，只剩下谄媚和讨好。 他弓着腰，轻声问道：“中官来传旨，官家真的是传召岳飞吗？” 啪！ 清脆的耳光响彻。 陈良弼眼神森冷，打了曹善一耳光还不满意，呵斥道：“大胆曹善，你是在质疑官家吗？是想造反吗？” “没有，绝对没有！” 曹善脸上火辣辣的，却连连摇头，不敢再质疑丝毫。 他是走关系得来的平定军统制，没有战功，在朝廷中也没有任何背景，不敢和皇帝的亲信太监对着干，恭敬道：“末将知错，请中官原谅。” 陈良弼哼了声，说道：“算你识趣。” 曹善也松了口气。 朝廷太监不能惹，指不定哪一天，太监出来带兵作战，碰到就死定了。 陈良弼对曹善的态度很嚣张，看岳飞的眼神却很柔和，吩咐道：“曹善，还不放人？” 曹善连忙摆手，士兵也是麻利的退下。 岳飞向陈良弼行礼道：“岳飞拜见中官大人。” 陈良弼点了点头，吩咐道：“给你一刻钟，安排完所有的事，跟我起程回京。” “遵命！” 岳飞激动回答。 岳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不是什么大家族，父母却一直教导，让他要忠君报国。 之前，岳飞对朝廷求和的政策不瞒，如今得到召见，心中大赞皇帝圣明。 都是小人蒙蔽圣君。 曹善见陈良弼对岳飞的态度好，愈发的忐忑，眼珠子一转，转身对着王贵就是一巴掌扇了下去。 啪！ 王贵又挨了一巴掌。 他先挨了一拳，现在又挨了一巴掌，面颊疼得厉害，一脸无辜道：“姐夫，你打我干啥啊？” 曹善打了人后，看向岳飞道：“鹏举，我已经教训了王贵，这事儿就算了吧？你去东京，我赠你一匹良马，以及一千两银子，当做你的路费。” 岳飞摇了摇头，淡淡道：“曹统制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要收拾行李，曹统制请回。” 曹善顿时慌了。 现在不摆平岳飞的事，一旦岳飞入宫见驾，万一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到时候随便说两句话，他就祸从天上来。 曹善宠溺王贵，却不会为了王贵牺牲自己。 略作思考，曹善眼神凶狠起来，连刀带鞘取出，抡起就砸在王贵的腿上。 咔嚓！ 左腿的小腿骨断裂，王贵倒在地上，凄厉的惨叫着。 曹善却没有停下，又打断王贵的右腿小腿骨，疼得王贵哇哇惨叫。 曹善仍旧弓着背，再度道：“鹏举，王贵的两条腿断了，这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或者是躺在榻上，可满意了？” 岳飞不疾不徐道：“统制，你是一个好人，却不是一个好的将领，更不是一个好的姐夫。” “你今天纵容将士玩耍，他日金人南下，平定军落败，你如何向朝廷交代呢？” “一旦被问罪，重则被杀，妻女沦为官妓。轻则罢官流放，生死难料。” “你今天收拾了王贵，如果他不真正的改过自新，仍然仗着你的宠溺欺良霸善，躺在榻上也容易惹下滔天祸事。” “到时候，你还替他扛得住吗？惯子如杀子，妻弟也一样，太宠了不好。” “岳某没想过和曹统制为敌，也没有刁难你的想法。” “我性情耿直，很多事情看不惯，是你包容我，不和我计较，我才能立足平定军，岳某对此感激不尽。” “我只是希望曹统制，别因为王贵殃及自身，这是我的肺腑之言，听与不听，全在曹统制自己。” 说着话，岳飞向曹善行了一礼，转身就去收拾行李。 曹善知道岳飞性格坦荡，说不追究，就不追究，如今再看王贵，就更加的愤怒。不是这个孽障，他和岳飞关系就好。 少了这层关系，就少了一条通天的人脉。 混账啊！ 一念及此，曹善忍不住踹翻王贵，下令道：“把人给我拖下去关起来，没我的命令，不准他离开。” 士兵拖拽着惨叫的王贵离开了。 曹善黯然走了。 岳飞本就没什么衣物，不到半刻钟，就收拾好一切，提着沥泉枪，挎着剑，带上大弓，骑着马跟着陈良弼一起赶回。 这一路南下，不论是岳飞，亦或陈良弼，都是赶路心切。 一个急着觐见皇帝，一个急着去交差表功。 三月下旬，岳飞和陈良弼回到东京城。 金人退走，东京城又恢复了繁华。虽说贫富差距巨大，肉眼看去，却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有无数的商人进出。 岳飞看着巍峨的东京城，一路来到宣德门外。 陈良弼翻身下马，嘱咐道：“岳飞，你在这里候着，咱家去通报官家。” 岳飞点了点头，恭敬道：“多谢陈中官。” 陈良弼离开了，留下岳飞一个人在原地。 恰在此时，韩世忠来了。 他一路走到皇城门口的士兵面前，正色道：“烦请通报官家，延安府韩世忠奉命觐见。” 士兵撂下一句等着，就急匆匆去通报。 岳飞性情豪爽，主动攀谈道：“在下岳飞，相州汤阴人，韩兄也是官家召见的吗？” 韩世忠点头说道：“在下韩世忠，延安府绥德人，岳贤弟也是官家召见的？” “是！” 岳飞点头回答。 韩世忠见岳飞体魄魁梧，双臂修长有力，一看是练家子，也是心生好感，笑着解释自己被征召的事情。 岳飞也说了是皇帝征召，两人交谈着，谈武艺，谈军略，谈抗金，无话不谈，竟是相谈甚欢，很是投契。 “宣岳飞、韩世忠觐见。” 恰在此时，太监尖厉的声音随之响起。 岳飞和韩世忠听到传话声，顿时紧张了起来，联袂进入皇城，一路来到垂拱殿，又解下兵器，接受士兵的搜查，才进入大殿。 两人走到大殿中站定，抱拳行礼道：“臣岳飞（韩世忠），拜见官家。” 赵桓端坐在正上方，看着岳飞和韩世忠行礼，心情也是激动万分。 他来了！ 他来了！ 他们终于来了！ 第17章 提拔韩世忠 赵桓打量着岳飞和韩世忠。 岳飞才二十三岁，是初出茅庐不久的小青年，还不是后世的岳爷爷。 即便如此，也已经征战沙场数年，有了不少的经验。 韩世忠则不一样。 三十六岁的韩世忠，从军近二十年，年富力强，经验丰富，精力也最旺盛，是武将最好的年华。 赵桓眼中流露出笑容，吩咐道：“赐座。” 黄经安排人搬来座椅，岳飞和韩世忠都小心翼翼坐下。 岳飞初出茅庐，很紧张。 韩世忠虽然担任了统制，在大宋这个重文轻武的大环境下，连曾经的枢密使狄青，都得夹着尾巴做人，更别说小小统制的韩世忠了。 赵桓目光落在韩世忠的脸上，笑着道：“良臣，你从军近二十年，战过西夏，打过方腊，征战过辽国，还曾剿匪抗金，经验丰富。你认为现如今，我大宋的军队有什么问题？” 韩世忠一时心中激荡。 官家对他的履历，竟然如此的了解。 这是无上的荣耀。 只是提及军队有什么问题，韩世忠有些迟疑，揭盖子是很犯忌讳的。 赵桓摆手道：“今日你我君臣相对，不要有什么顾虑。良臣啊，你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不惧任何敌人，却怕说两句真话吗？” 韩世忠抱拳道：“官家，臣没什么好怕的。” 赵桓道：“那就说！” 韩世忠禀报道：“军队有诸多的问题，可是臣思来想去，认为最大的问题是将不知兵，兵不知将。” “每一次对外的作战，都是朝廷临时性安排文官，或者是中官总揽全军。” “遇到懂兵的，自然没问题。一旦遇到立功心切，或者不知兵事的人，随意安排战事，就很容易出问题。” “文官治国，武将打仗，这是各自的划分。” “臣不否认有的文官才略无双，上马能打仗，下马能治国。可这样的人，终究是少数。” “要打仗，还得靠下面的将领，因为将是兵之胆，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唯有将领知兵才能带兵作战。” 这样的话传出去，是要引起滔天波澜的。 文官带兵打仗，或者太监去带兵，都已经是大宋朝的惯例了。 恰是如此，韩世忠才有些忐忑，站起身又行礼道：“臣妄言，请官家恕罪。” 赵桓微微点头，笑道：“良臣一番话说到了关键，很不错。” 他扫了眼身旁的黄经，淡淡道：“朕和良臣的对话，如果传了出去，就从你这里开杀。” 黄经躬身道：“奴婢绝不敢嚼舌头，也没有人敢乱嚼舌头。” 赵桓点了点头，继续道：“良臣，你提及的问题，需要大威望大权势，才能贯彻改革。” “朕现在刚登基继位，别说改革了，连守卫东京城都捉襟见肘，很是艰难。” “朕现在没有足够的威望，暂时做不到改革，让你失望了。” 韩世忠愈发的恭敬了。 皇帝礼贤下士，这是圣主之资，更何况他刚才的话也只是说说。 改革不是请客吃饭。 这是要流血的。 韩世忠神色谦恭，正色道：“官家没有因为臣的妄言动怒，已经是莫大的恩赐，臣岂敢有其他心思。” 话锋一转，韩世忠郑重道：“臣还有一言，不吐不快。” 赵桓笑道：“尽管说。” 韩世忠深吸口气，郑重道：“我大宋和金国不可能共存的，如果辽国在，有辽国作为缓冲，金国会拉拢我们，或者蛊惑辽国和我大宋开战。” “现在辽国破灭，金国势必要灭掉我们，不可能和平共处。” “朝廷向金国求和，今日割三城，明日割三城，敌人越来越强，大宋越来越弱，还怎么抵挡呢？” “迟早会被灭掉的。” “臣请官家绝了和金国求和的心思，一心备战。因为臣从北方得到消息，金国正在运送粮草，为秋后作战做准备，请官家明鉴。” 岳飞也坐不住了。 求战！ 战金国！ 这是他的夙愿，更希望为大宋一雪前耻。 岳飞起身抱拳道：“官家，臣冒死进言，金人狡诈，已经不是昔日的蛮夷，只想着劫掠一阵就离开。” “金人收留了无数的汉人，效仿汉家官制，建立起汉家一样的朝廷。” “这是有大野心。” “金人现在的谈判，只是和朝廷虚与委蛇，是为了拖延时间。一旦时机成熟，金人一定会南下的。” “今年初，太原险些守不住，好在金人没有足够的准备退走。下一次再战，金人一定会夺取太原和真定等地，必须早做准备。” “请官家明鉴。” 两人内心都很是忐忑，明知道自己位卑言轻，明知道这样的话可能触怒皇帝，导致到手的富贵飞走，却也义无反顾。 为国为民！ 无惧！ 更无悔！ 赵桓看着郑重谏言的两人，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韩世忠问道：“官家笑什么呢？” 岳飞重复说道：“官家，我们和金人不可能共存，只能活下一方，请官家明鉴。” 赵桓笑着摆手道：“都坐下吧，不必紧张，也不必担心。” “说起来，你们抵达东京的时间晚了些。” “如果早一些抵达，就可以看到悬尸于城门口的李邦彦，他已经伏诛被杀。” 韩世忠神情震惊。 李邦彦是天下皆知的奸宰，在宋徽宗时期就奸名在外，一贯是谄媚阿谀，一贯是投降求和，恨不得卖尽国土求一夕安寝。 怎么被杀了？ 大宋和士大夫共天下，士人不是叛国罪，几乎很少杀文官，更别说是宰相级别的文官了。 岳飞年纪轻些，不像韩世忠那么老练，咬牙道：“李邦彦一心求和，谄媚阿谀，这样主张向金国投降的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官家杀得好。” 一念及此，岳飞忽然道：“官家不求和了吗？” 韩世忠问道：“官家是要主战了吗？” 赵桓大袖一拂，郑重道：“朕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大宋和金国势不两立。” “一寸山河一寸血，大宋的土地，绝不割让分毫，绝不舍弃分毫。” “杀李邦彦，就是抗金的一个开头。” “朝廷也有调整，主战的李纲拜相，担任太宰兼门下侍郎，负责政务。” “武将方面，种师道担任枢密使兼天下兵马副元帅，正在备战，同时传令各地备战，为下次的战事做准备。” 韩世忠心情欢喜，激动道：“官家圣明！” “官家圣明！” 岳飞也是激动万分，眼中都隐隐有了泪光。 主战才有希望，才能光复大宋，让万里河山不再被金人肆虐，让万千百姓不会被金人掳掠。 赵桓继续道：“你们都是忠勇之人，恰是如此，朕才下旨征召，希望你们入朝为官，为接下来的战事做准备。” “韩世忠听封。” 一声吩咐，韩世忠上前一步，抱拳道：“臣在。” 赵桓吩咐道：“韩世忠，朕命你担任殿前副都指挥使，负责殿前司军队的整编和训练。” “兵饷，朕给你。” “粮食，朕也给你。” “朕要在三个月内，看到焕然一新的殿前司禁军，敢于一战，不畏一战。” “你，能办到吗？” 第18章 岳飞当贴身侍卫 韩世忠彻底震惊了。 殿前副都指挥使，是仅次于殿前都指挥使的官职。 殿前司在后世，相当于京城卫戍区部队。殿前都指挥使相当于京城卫戍区司令，而他韩世忠一跃成了副司令。 这是火线提拔。 岳飞看着眼前的韩世忠，眼中也有一抹羡慕，却没什么嫉妒。 他还年轻，未来有足够的机会。 韩世忠已经快四十岁，在军中磨砺了近二十年。 这是韩世忠应得的。 二十出头的韩世忠，在军中摸爬滚打。如今他二十出头，被皇帝亲自召入宫中，未来自然不一样。 赵桓看着愣在原地的韩世忠，打趣道：“良臣，怕完不成任务，不敢接旨吗？” “臣韩世忠，接旨。” 韩世忠抱拳道：“如果臣三个月内，无法整顿殿前司的禁军，任凭官家处置。” 赵桓点了点头，说道：“你的时间不多了，最多半年，或许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金人就要南下。” “朝廷目前的策略，是北方各地坚守，采取坚壁清野的战术，减少野外作战。” “东京城是最后的防线，必须要备战。” “大宋太弱了。” “现在就出城野战，绝对被金人的铁浮屠和拐子马碾压。” “纵然有应对铁浮屠的法子，没有令行禁止的军队，后方没有稳定的朝廷，都是难以办到的。” “现阶段以挡住金人为首要策略，将来才是反攻，你明白吗？” 反攻不是几句话的事儿。 金人南下，北方很多地区的官员望风而逃，根本不敢去抵抗，主要是被打怕了。 骨子里就怕金人。 恰是如此，要一点点改变。 最重要的一点，赵桓要一步步建立起自己的声望。尤其是逃到南方去，还没回来的便宜爹宋徽宗赵佶都还在捣乱。 这些都要一一解决。 不解决，对外的作战就是空中楼阁，稍有不慎就被偷家。 韩世忠心中对赵桓愈发的钦佩，郑重道：“官家对局势洞若观火，臣心服口服。” “官家刚才的一番剖析，更是深刻啊！” “金人更强，我们势弱，就只能坚守消耗，和金人对峙拖延。” “臣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殿前司禁军的整编。只不过殿前司都指挥使大人，是否有意见呢？” 赵桓保证道：“这件事交给朕，你不用去操心。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练兵打仗，练就一支精兵。” “臣领命！” 韩世忠高声回答。 赵桓安排了韩世忠执掌殿前司，心中紧迫感也放松了一些。 种师道作为枢密使，负责管理在东京的各路军队，以及传令各地备战，统摄大方向的军务。 除了枢密院的军队，赵桓再给自己准备了殿前司的禁军，又多了一层保障。 只是，还不够！ 赵桓做事情一向缜密，尤其面对金人的进攻，必须有足够的手段。 很多时候，最大的威胁不是来自金人，可能是自己人。 更要有保护自己的人。 赵桓目光落在岳飞的身上，沉声道：“鹏举，你两次入伍了吧？” 岳飞说道：“是！” 赵桓沉声道：“你武艺高强，又精通兵法，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你年纪不大，还需要历练，暂且留在朕的身边，你可愿意？” 岳飞再度道：“臣愿意！” 赵桓肃然道：“岳飞听封。” “在！” 岳飞上前一步。 赵桓吩咐道：“朕暂授你为内殿直都虞候，随侍朕左右。等金人南下，你立下功劳后，再行提拔。” “臣领命！” 岳飞心中很是激动。 内殿直都虞侯，相比殿前司副都指挥使有很大差距，可是对岳飞来说也足够了。 内殿直隶属于殿前司，是皇帝亲军，单独成军，职责保护皇帝的安全。 内殿直的兵力不到两百人，却在皇帝的眼皮子下晃悠，随便立点功就能迅速提升。 这是天子亲军。 赵桓嘱咐道：“鹏举，内殿直是朕的最后一道防线，也是你磨砺的开始。” “你从殿前司禁军中，挑选精锐三百，重建内殿直。” “内殿直的士兵，必须体魄强悍，敢于厮杀，而且要能征善战。不论是骑术，亦或是箭术，还是步战，都必须要全方位擅长。” “除此外，你还要思考应对铁浮屠和拐子马的策略，未来你带兵打仗，必然会遇到的。” 岳飞更是激动。 直接率领三百内殿直，不是小数目了。而且皇帝的言外之意，未来他是要带兵作战的，对他寄予了厚望。 君恩如山啊！ 岳飞情绪激荡下，高声道：“请官家放心，臣一定会训练好内殿直。” 赵桓点头道：“天下很大，人才很多，朕唯独看上了你们两人，只征召了你们入京。” “一个整顿殿前司，一个重建内殿直。” “实际上三衙中，还有侍卫亲军马军司、侍卫亲军步军司，可是都名存实亡，早就乱了套。” “现阶段，干脆不去管他，把目前的整顿好，希望你们全力以赴，不负朕望。” 韩世忠抱拳道：“臣定当全力以赴。” 岳飞抱拳道：“定不负官家厚望。” 赵桓吩咐道：“先去安置，再抓紧时间入职。有不懂的事情，找朕身边的押班黄经，或者直接入宫见朕。” “遵命！” 韩世忠和岳飞齐齐行礼。 赵桓摆手，两人行礼后恭恭敬敬退下。 等两人走出大殿，赵桓也起身缓步往外走，来到殿外，下了两阶石梯，站在石梯上望着离开的岳飞和韩世忠。 这是他现在的依靠。 光靠王宗濋，显然不够。 王宗濋能搞好殿前司的人际关系，却搞不好军队，要有战斗力必须靠韩世忠。 赵桓望着两人沉思，而岳飞和韩世忠联袂往下，下完阶梯，都已经走出一段距离，韩世忠才停下来。 韩世忠笑道：“鹏举，说来你不相信，我之前在真定府都有些沮丧。没想到，官家的谋略如此深远。” 岳飞感慨道：“不瞒良臣兄，我曾暗骂官家昏聩，竟然要求和。没想到官家雄才大略，真是误会了官家啊。” 说话时，岳飞转而朝垂拱殿看过去。 一瞬间，就看到站在石梯上，正在目送他们的赵桓。 岳飞刹那间红了脸，眼中充斥着激动。 他以布衣之身，被天子一纸诏令召见，如今离开宫殿，天子竟是亲自降阶目送。 这是何等荣耀。 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 虽死无憾！ 第19章 出将入相的刘韐 韩世忠注意到降阶目送的赵桓，心情激荡，更觉得这一趟来京城值了。 这就是我的圣主！ 韩世忠撩起衣袍，跪在地上向赵桓行了一礼，才带着满腔的斗志离开。 岳飞也一样跪地行礼后离去。 两人都满心斗志。 曾经，他们以为大宋烂完了，满朝诸公都只想着投降，只有极少数的人在坚持，只有极少数的人想着振奋大宋。 如今他们看到了皇帝的坚持，看到了皇帝的心胸和礼贤下士。 自当，为王前驱。 赵桓目送韩世忠和岳飞离开，许久后，吩咐道：“传旨，召王宗濋入宫议事。” 黄经安排了下去。 赵桓在殿内等待，没过多久，王宗濋急匆匆的进入，抱拳道：“臣王宗濋，拜见官家。” 赵桓摆手道：“都是自家人，舅舅不必多礼，赐座。” 王宗濋坐下后道：“官家召见臣，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赵桓神情转为严肃，叹息道：“舅舅，朕得到北方密报，金国的大军正在备战，今年七八月，可能要再度南下。” 王宗濋心头一跳。 金人要来了。 他是站在皇帝一方的，皇帝要战，他跟着一战。皇帝要主和，他就跟着主和。 打心底，王宗濋也怕金国的军队。 主要是打不过。 王宗濋想了想，问道：“官家的意思是，金人一旦南下，东京可能守不住，让臣提前准备退路吗？一旦挡不住，就带着殿前司的人马，护卫着官家撤离。” “舅舅误会了。” 赵桓摇头说道：“朕不会撤，更不会离开东京。” “舅舅，你我舅甥一体，朕的威望高，权力大，舅舅的日子自然好过。” “朕丢了权柄，无法掌握朝政，恐怕朝中的文官们就要弹劾舅舅，说外戚不能干涉朝政了。” 王宗濋急切道：“臣愚钝，官家就别绕圈子了，直接说什么事？不管您安排什么，臣都没有异议。” 赵桓顺势道：“目前舅舅掌握的殿前司兵马，始终没有战斗力，这是朕担心的。” 王宗濋愣了下。 有些沮丧。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讪讪道：“官家是打算安排其他的人，担任殿前都指挥使吗？” “官家嫌弃臣无能吗？” “终究是臣能力不足，不能帮到官家。” “也罢，国难之际，臣就不多说了，愿意配合官家，交出殿前司的权利，官家安排人接任就是，臣绝无二话。” 赵桓笑道：“舅舅想哪里去了？” 王宗濋瞬间又狂喜，惊讶道：“官家不是要罢免臣的官职吗？” 赵桓正色道：“昔日父皇禅位的时候，郓王带着人强闯宫门，是舅舅带人阻拦。” “没有舅舅的付出，哪有朕的现在呢？” “舅舅执掌殿前司的禁军，没有犯下任何错误，怎么会罢免呢？” “朕和舅舅提及殿前司军队的战斗力，是打算安排一个善于打仗的人，担任殿前副都指挥使，协助舅舅练兵。” “此人名叫韩世忠，擅长练兵，也擅长打仗。” “他要练兵做事，必然得罪很多人，会有很多人有怨言。” “舅舅擅长人事，能和所有人搞好关系，朕希望舅舅无条件支持韩世忠，让他把军队一以贯之的训练下去。” “尤其韩世忠是朕培养的大将，未来要进入枢密院，在殿前司只是历练，恳请舅舅能护住他。” 呼！！ 王宗濋长出了一口气，脸上更多了笑容。 这事儿就简单了。 皇帝说得很清楚，韩世忠未来要进入枢密院，是要当韩相公的。 现在和韩世忠搞好关系，就是他的机遇，怎么能扯后腿呢？ 王宗濋是外戚的身份，注定了顶多担任殿前都指挥使，不可能有什么大的前途，顶多是再得到一点爵位。 恰是如此，结交韩世忠也是机会。 王宗濋拍着胸脯道：“官家放心，不管殿前司的军队发生什么事，臣一定会保护好韩世忠，不让人攻讦。” 赵桓赞许道：“有舅舅在，朕就放心了。韩世忠会打仗，可是殿前司的人情世故，还需要舅舅啊。” 王宗濋听得心中欢喜。 皇帝器重。 他一定不能辜负了皇帝的一番信任，会圆满完成任务。 王宗濋郑重应下，主动告辞离开。 赵桓安排了韩世忠的事情，反而不担心岳飞。 等岳飞安顿好，是留在自己的身边，岳飞在眼皮子下没什么好担心的。 赵桓翻看着奏折，看到政事堂呈上来的奏折，说是开封府尹空缺，还没敲定最后的人选，政事堂还有争议。 张邦昌和白时中举荐了耿南仲，李纲和吴敏举荐了聂昌。 耿南仲是东宫老人，却是投降派，不敢和金人交战，赵桓对此不满意。 聂昌在历史上是坚定的主战派，敢弹劾王黼和蔡京，有气节，也有胆魄，只是能力不够。 如果没有金人南下，聂昌执掌开封府，也没什么问题。 战事来了，开封府尹的人选就很关键。 朝廷的政务有李纲，军中的枢密院有种师道，殿前司的禁军有韩世忠，身边的亲卫有岳飞。 整体上有了不错的调整。 却还不够。 赵桓希望有一个更合适的人选，目光落在黄经的身上，问道：“目前东京城内，既有能力又有资历，还是主战派，又暂时不受重用的官员呢？” 黄经恭敬道：“奴婢一介宦官，不懂这些。” 赵桓哼了声，沉声道：“真不知道？你不知道，朕就只能问其他人了。” 黄经见赵桓不是试探，回答道：“回禀官家，奴婢认识的人不多，恰好知道一个人。” 赵桓道：“说说看。” 他知道历史中的许多人物，可是浩瀚如烟的人物中，突然要搜寻某个人，却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需要人提点一下。 黄经说道：“回禀官家，此人名叫刘韐，目前在朝中担任太常少卿，管郊庙和宫廷祭祀。” 赵桓听到后眼前一亮，脑中也浮现出相应的记忆。 他知道刘韐，因为岳飞曾在刘韐的麾下做事。 刘韐今年六十岁，属于老臣。 年轻时，刘韐中进士，外放到地方担任县尉，治理地方有功转任县令。 只是见到了朝野混乱，民不聊生，刘韐干脆辞官游学去了。在游学途中，遇到熙河路主帅王厚的赏识，担任陕西平货司，解救灾民，稳定地方。 刘韐立功后，被任命为陕西转运使、中大夫、集英殿修撰。 宋徽宗宣和年间，又外放治理越州，抵挡方腊叛乱。 宣和四年被任命为河北、河东宣抚参谋官，刘韐在镇定提拔了岳飞，打赢了真定之战。 金人南下，刘韐被调回东京，担任东京城的四壁守御使。 所谓四壁守御使，是总揽四方城墙的防守。 历史上东京城破后，金国许诺刘韐，只要刘韐归顺金国，就担任宰相。 刘韐慨然拒绝后，回家沐浴更衣，选择了悬梁殉国。 这是既有能力，又有节气的人。 这样的人没有得到重用，原主的脑子很有问题。 赵桓打定主意要提拔刘韐，问道：“黄经，朕记得刘韐之前担任四壁守御使，怎么就被弄到太常寺了？” 黄经低头道：“回禀官家，这事儿和郭京有些联系。” 赵桓问道：“怎么回事？” 黄经禀报道：“郭京是招摇撞骗的神棍，靠着鼓吹六丁六甲骗人，尤其兵部尚书孙傅和中书侍郎唐恪，对此深信不疑。” “刘韐看不惯郭京这样的神棍，说靠神棍没用，只有靠自己才行，被唐恪安排到太常寺做官了。” 赵桓点了点头。 唐恪在历史上也是主和派，金人第二次南下时，唐恪担任宰相，却没有治国的能力。 地方上的各路勤王军来东京参战，唐恪却命令来勤王的大军不准出兵，导致人心涣散，驰援的兵力散去。 群情哗然后，唐恪被罢免了宰相。 东京城破，金人扶持张邦昌当了皇帝，迫使唐恪签字，唐恪签字后就服毒自杀。 你说他忠心吧，又差了点傲骨。你说他不忠，却甘愿服毒自尽。 唐恪能力不足，不是做宰相的料。 赵桓暂时没有处置唐恪的想法，想着刘韐的事情，吩咐道：“传旨，召太常少卿刘韐。” 黄经立刻安排了下去。 时间不长，刘韐一身绯色官袍走了进来。他虽然六十岁了，却身材高大，目光炯炯，给人精神矍铄的印象。 刘韐神态从容，站定后行礼道：“臣刘韐，拜见官家。” 第20章 新任开封府尹 赵桓笑着说道：“刘卿不必多礼，你如今在太常寺做官，感觉怎么样？” “一团糟！” 刘韐毫不讳言回答。 赵桓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刘韐也在打量赵桓，这段时间朝廷中的变化，刘韐也看在眼中，心中很是欢喜。 新皇一扫徽宗满朝奸佞的姿态，提拔贤臣，疏远奸佞，风气焕然一新。 这是好事情。 恰是如此，刘韐愿意说真话，郑重道：“回禀官家，臣之所以说太常寺一团糟，是太常寺冗余的官员太多。” “有正常的职官，还有其他的差遣官，以及不做事的寄禄官。” “人员太多太杂，一时间不知道谁的职责是什么？” “除此外，官员们高高在上，轻视百姓，视百姓如草芥。可他们都忘记了，没有百姓，何来自己的锦衣玉食呢？” “官员身上的一针一线，吃的一粥一饭，都是百姓供给。” “须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覆舟水更是苍生泪，不到横流君不知。可惜官员视而不见，可悲可叹！” 赵桓听得心中感慨。 不愧是名门出身。 刘韐的父亲刘民先是东南儒宗，是有名的大儒。 这样的家庭耳濡目染，导致刘韐很重视百姓的疾苦，每到一处任职，就要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不是高高在上的肉食者。 赵桓点头道：“刘卿的一番话说得好，这样的事情要改变。” “朕倒是有些好奇，刘卿在太常寺待久了，是随波逐流了，还是热血未凉呢？” 刘韐心头一跳。 随波逐流？ 热血未凉？ 皇帝和他谈话，要改变风气，难道要提拔他，让他担任御史台的谏官吗？ 可是御史台官员风闻奏事，都是为了党同伐异，沦为了党争的工具。 刘韐深吸口气，正色道：“回禀官家，臣虽老，志向不改，胸中热血未凉。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臣亦如此。” “好！” 赵桓赞许道：“开封府尹空缺，政事堂的宰相们提请了聂昌和耿南仲，朕都不满意，打算让你执掌开封府，肃清东京城，能行吗？” 刘韐心中激动。 执掌开封府，这的确是实权官职，虽然会面对各种权贵，刘韐却不惧。 权贵，就是要约束。 权贵，就是要惩罚。 刘韐没有任何谦虚，掷地有声道：“只要有官家的支持，臣就能肃清局面。” 赵桓笑道：“你有这个雄心壮志，朕很满意，且到屏风后面坐一会儿，朕召见政事堂的宰相。” “臣领旨。” 刘韐起身往屏风走去。 赵桓吩咐道：“传旨，召政事堂的相公们议事，商量开封府尹的人选。” 黄经安排了下去。 时间不长，李纲、白时中、张邦昌、徐处仁和吴敏联袂进入大殿，齐齐向赵桓行礼。 赵桓说道：“赐座！” 李纲坐下后，率先问道：“官家召见我等，是定下开封府尹的人选了吗？” 白时中再次道：“耿南仲是东宫的旧人，当初官家登基，耿南仲也立下了功劳。他现在担任签枢密院事，理应提拔。” 张邦昌道：“臣也认为该提拔耿南仲，请官家明鉴。” 吴敏哼了声，反驳道：“官家，聂昌胆魄惊人，最适合担任开封府尹。” “自官家登基至今，换了几任府尹，百姓都说开封府尹是铁打的衙役流水的府尹。” “事到如今，必须安排一个能力卓越的人担任，聂昌毫无疑问是适合的。” 李纲说道：“官家，臣赞同吴相公的判断。” 徐处仁也道：“臣也认为聂昌最合适。” 张邦昌撇撇嘴，呵斥道：“聂昌要资历没资历，要能力没能力。反倒耿南仲能力、资历和忠心俱佳。” “这样的人不提拔，岂不是寒了忠臣的心。” “官家，臣坚决反对聂昌担任开封府尹，耿南仲才是最合适的。” 一番话言之凿凿。 旗帜鲜明和李纲对着干。 徐处仁是急性子，更是主战派，嘲讽道：“你张邦昌是软骨头，也配说什么寒了忠臣老人的心？” 张邦昌呵斥道：“徐处仁，你说谁是软骨头？” “说的就是你。” 徐处仁性格强势，对张邦昌本就瞧不上，如今更是言辞犀利。 双方斗起来，虽说张邦昌和白时中人少，却因为耿南仲是东宫老人，和李纲、徐处仁和吴敏支持的聂昌不相上下。 “够了！” 赵桓呵斥一声。 刹那间，所有人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落在了赵桓的身上。 赵桓眼神沉静，缓缓道：“耿南仲是东宫老人，忠心可嘉。聂昌一身正气，堪为表率。” “不论是选谁，都不合适，都会冷落了忠臣。” “朕也觉得难办。” “朕做一个调整，不在两人当中选择，安排另外的人执掌开封府。” 李纲问道：“官家可有人选？” 张邦昌眼神若有所思，问道：“官家认为谁合适呢？开封府尹至关重要，一般人根本镇不住。” 赵桓笑说道：“太常少卿刘韐，能力卓越，资历深厚，学术精湛，朕打算安排他担任尚书右丞，权知开封府。” 第一任开封府尹，是太宗赵光义，跟着又是秦王赵廷美，还有宋真宗赵恒也曾担任开封府尹，品级一直很高。 在此之后，又有毕士安、寇准和范仲淹等人执掌开封府。 因为皇帝、储君或者是亲王担任的例子，让开封府尹很特殊，所以官员出任开封府尹，不再直接担任开封府尹，变成以本职官兼任。 就有了权知开封府。 这是大宋特色。 权知开封府的级别自然下降，是正四品。 刘韐的尚书右丞是从三品，以从三品兼任四品，自然说得过去。 李纲听到赵桓的话，脸上露出惊诧神情，没想到皇帝会选择刘韐。 李纲知道刘韐，之前的东京之战，刘韐协助李纲守城，两人的关系还不错。 李纲不再抵触，拱手道：“官家圣明，臣没有意见。” 吴敏道：“臣没意见。” 徐处仁点头道；“臣没意见。” 张邦昌非常想反驳，可是皇帝提出的人选，李纲、吴敏和徐处仁都同意，他和皇帝对着干，等于是得罪皇帝，更得罪刘韐。 只能委屈耿南仲。 张邦昌开口道：“臣附议！” 白时中道：“臣附议。” 赵桓微微颔首，吩咐道：“既然定下了开封府尹的人选，刘卿，出来吧。” 刘韐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向李纲、徐处仁等人行礼，拱手道：“刘韐，见过诸位相公。” 这一幕落在李纲和张邦昌等人的眼中，一个个眼神意外。 刘韐竟然在。 这就意味着，皇帝和刘韐已经谈妥了。 不好！ 中了皇帝的算计。 他们为开封府尹的人选争斗，反倒是皇帝半路杀出捡了大便宜。 第21章 杀张邦昌的机会 李纲眼神幽怨。 官家啊，你有开封府尹的人选，怎么不早说呢？你早早说明，臣也不会反对的。 张邦昌心中更是凉飕飕的。 皇帝太奸诈了。 一直以来，皇帝都没表态，任由政事堂的宰相们争斗，斗来斗去疲惫了，双方都各不相让，赵桓提及的人选直接通过。 皇帝捡了便宜。 尤其刘韐是皇帝亲自安排，必然是旗帜鲜明站在皇帝一方。 一众人，各有所思。 赵桓不管众人的想法，笑说道：“诸公都见了刘韐，也都认可了他。拟诏下发，让刘韐尽快上任，整顿开封府。” 李纲道：“臣领旨。” 张邦昌心中不乐意，却也说道：“臣领旨。” 赵桓问道：“开封府尹选定，还有其他的事情没有？” 李纲回答道：“官家，刚接到一则消息，金国派遣了宰相刘彦宗为使臣、蔡靖为副使，正在来东京城的路上，据说打算和谈。” 徐处仁哼了声，愤愤道：“官家，金人和谈是包藏祸心，不是真正和谈，是进一步索要好处，以及拖延时间。” 吴敏说道：“臣认为不管如何，见面谈一谈再说。” 张邦昌对金人充满了恐惧，骨子里就想认怂，表态道：“如果金人愿意和平共处，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既省钱又不需要作战。” 白时中道：“臣赞同和谈，何必要打打杀杀呢？” 刘韐看着却没表态。 他只是开封府尹，不是政事堂的宰相，事情还轮不到他插嘴。尤其他和皇帝交谈后，对皇帝印象大为改观，也相信皇帝。 赵桓一瞬间，就判断了目前政事堂的情况。 张邦昌、白时中和吴敏都是主和，不希望作战。 李纲和徐处仁主战。 在这样的大前提下，吴敏又不是张邦昌、白时中一党，是偏向李纲和徐处仁的。 至少在目前，吴敏和李纲、徐处仁政见相同，没有生出矛盾。 在盛世中，政事堂不能一团和气，要有相互间的制衡，因为政事堂的宰相有制衡有掣肘才不会危及皇帝。 如今国家危难，不能老是内耗，得进一步解决政事堂的争执问题。 要解决问题，就得从源头上解决宰相。 比如张邦昌！ 杀李邦彦是师出有名，是李邦彦欺君。 金人的使臣来了，是否有运作诛杀张邦昌的机会呢？ 赵桓转眼有了想法，吩咐道：“金人要怎么谈，见过才知道。这事情不必争议，等金人到了东京城，我们谈了再说。” “官家圣明！” 张邦昌眼前一亮。 皇帝没有拒绝谈判，要见一见金人，这说明皇帝心动了。 对嘛！ 这才是皇帝。 白时中也见到再度掌权的机会，想着可以压制主战派，高声道：“官家，金人有休战止戈的打算，何必要再战呢？” 李纲哼了声，呵斥道：“和金国交战，不能首鼠两端，一旦官家都摇摆不定，下面的官员就会立场不稳啊。” 徐处仁道：“请官家明鉴。” 两人神情严肃，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金国在这时候挑逗皇帝，万一把皇帝刚刚树立起来的求战之心瓦解了，一切就不好办了。 赵桓神色坚定，摆手道：“李卿，不必再议。” 李纲却不愿意退让，郑重道：“臣肺腑之言，请官家明鉴。” “不必再说！” 赵桓做戏做圈套，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呵斥道：“李纲，做好自己的本分事情，其他的少管。” 李纲心头一冷。 皇帝终究受不得蛊惑，竟然又要转向了。 张邦昌看到机会，落井下石道：“官家，李纲大逆不道，冥顽不灵，臣请罢免李纲太宰一职，安排他担任宣抚使，出使河北。” “你在教朕做事？” 赵桓脸色更是森冷，厉声呵斥道：“张相公，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该管的，少管！不该过问的，少过问。” “是，是！” 张邦昌碰了一鼻子灰，却没有半点恼怒，因为皇帝和李纲开始决裂了。 这是好事情。 趁着金人来东京城谈判，利用金人的力量恐吓皇帝，让皇帝惴惴不安，再把李纲撵出朝廷。 未来，他还能再一次掌控朝廷的力量。 他还能宰执天下。 赵桓见李纲要继续劝说，没有透露丝毫想法，因为透露了就不灵了。李纲越是愤怒，就显得愈发的真实，张邦昌才会上钩。 赵桓道：“都下去吧。” 李纲和徐处仁相视一望，很无奈的退下。 吴敏慢悠悠的走出。 白时中和张邦昌得意洋洋的走了出去，一脸的欢喜，一扫胸中的郁结之气。 刘韐把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若有所思，却没有表露心中所想。 他看人看事情，不看对方说什么，而是看对方到底做了什么。 这是最重要的。 …… 李纲气哄哄的离开大殿，要往政事堂去的时候，却遇到张邦昌拦在了前面。 原本心中就有气，李纲呵斥道：“好狗不挡道，别挡着人家的路。” 张邦昌笑眯眯道：“李纲，碰壁了吧？” “关你何事？” 李纲眼神很是不善。 如果不是自己的素养不允许，他定要狠狠的收拾张邦昌。 看到这个奸臣，就恨不得送他上路。 张邦昌抖了抖衣袍，从容开口道：“李纲，不要以为仗着官家一时间的宠幸，就认为可以高枕无忧了。” “皇帝是孤家寡人。” “没有谁能永远得到皇帝的信任，没有人在皇帝身边不变，所以才有伴君如伴虎的说法。” “官家此前摄于金人的压力，担心大宋灭国，才启用你们这些老顽固。” “现如今，金人主动派人来缓和关系，官家岂会把人拒之门外呢？你们这些主战派，彻底没戏了。” 李纲咬牙道：“张邦昌，我们走着瞧。” “对，走着瞧。” 张邦昌哈哈大笑，转过身背着手离开。 李纲看着离去的张邦昌，气得跺了跺脚，转身又看了一眼皇帝所在的大殿，心中颇为失望。 官家怎么不坚持呢？ …… 大殿中。 赵桓淡淡问道：“黄经，李纲和张邦昌他们离开了吧？” 黄经道：“离开了。” 赵桓吩咐道：“从今天开始，安排人去盯着张邦昌和白时中。尤其张邦昌的一举一动，以及见了哪些人，朕都要知道，能办到吗？” “能！” 黄经毫不犹豫回答。 入内内侍省也是有自己的力量，盯着一两个人的行踪是没问题的。 只是，皇帝前脚才说了接见金国的使臣，后脚派人盯着张邦昌，莫非…… 一念及此，黄经心头凛然。 赵桓摆了摆手，吩咐道：“去安排吧，朕等着你的消息。” 黄经起身去安排。 赵桓望着黄经离去的背影，嘴角一抹笑容绽放。 鱼饵已经放下，就等张邦昌上钩。等金人的使臣来了，到时候给张邦昌定下一个什么罪名呢？ 里通外国，勾结金人。 当诛！ 第22章 金国使团来了 张家住宅。 张邦昌下值后，春风得意的回来了。 这段时间皇帝重用主战派，李纲、杨时和种师道这些人得意得很。 唯独张邦昌和白时中等投降派很无奈。 宋朝的确是重文轻武，对士大夫很优待，对武人全方位的提防和打压，因为赵宋皇帝骨子里怕武人，担心重演五代十国的情况。 看起来士大夫很得势，实际上士大夫的权势也有限。 宰相早已经被切割。 政事堂、枢密院各自都有掣肘，只要是皇帝一怒，就能轻易罢免官员。 如今的皇权非常大。 皇帝要处置谁，只要是不要脸，根本没有人能拦得住。 皇帝最近就很不要脸，弄了个子虚乌有的欺君之罪杀李邦彦，又提拔李纲，导致张邦昌处境艰难。 张邦昌之前的打算是隐忍。 等金国的大军南下，大宋的军队被打怕了，朝廷百官被打断了骨头，自然是他登场的时机。 没想到金国提前派人来。 这是天赐良机。 金人没来，他被欺负。金人来了，他还被欺负，那金人不是白来了吗？ 现在皇帝要和金人谈和，不得不倚重他，因为他曾经去过金人的营地，和金人打过交道。 张邦昌哼着不知名的曲子，喝着酒，日子轻松惬意。 恰在此时，管家走进来道：“相公，外面来了一人，自称从北方来，是您的故人。” 张邦昌眉头一挑。 北方有什么故人，他也不认识谁啊？ 张邦昌心中好奇，吩咐道：“请进来。” 管家去安排，不一会儿，一个四十出头，身穿黑色衣袍的人进来，行礼道：“在下蔡靖，见过张相公。” 张邦昌眼神微冷，呵斥道：“蔡靖，你一个叛国之贼，还敢来东京？” 蔡靖淡淡说道：“有何不敢呢？” 蔡靖是真定人，之前担任燕山府守将、保和殿大学士。去年金人南下，蔡靖被金人击败，和儿子一起投降了金国。 这是背叛大宋的官员，如今却出使大宋。 张邦昌沉声道：“蔡靖，官家主战，你敢回来，不怕被杀吗？” 蔡靖微笑道：“就是因为大宋备战，我才作为使团的副使南下，要和大宋签订盟约，互不侵犯。” “金国秉承着诚意来，大宋皇帝不识趣，就是不给金国脸面了。” “杀了我，更是打金国的脸，更是和金国为敌，他赵桓一个鼠辈，敢吗？” “赵佶和赵桓父子，都是废物，不敢拿我怎么样的。” “这一趟我来，是希望张相公一力促成两国和谈的事情。我们金国的条件也改了，不再那么苛刻。” “宋朝方面，向金国称臣，赔偿金二十万两、银五百万两、丝绸布匹十万匹，再割让中山就足够了。” 张邦昌心头大喜。 好条件，一点都不苛刻，比之前少太多了。 区区二十万两金子、五百万两白银，多征收一点赋税，随随便便就有了。 百姓苦，那是百姓的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苦一苦百姓，这个骂名他愿意来承担。 张邦昌却没有立刻答应，沉声道：“如果本相不答应呢？” 蔡靖淡淡说道：“我还有一件事没说，大金的条件中，勒令宋朝再派遣一名宰相作为人质。” “上一次，你和赵构一起到了金国营地，最后你们都回来了。如今不配合，就让你再度去大金当人质。” 刷！ 张邦昌脸色大变。 在金人的营地，每天都提心吊胆，都担心被杀，还要被羞辱。 如今还要去？ 他是万分不乐意的。 张邦昌哼了声道：“蔡靖，你威胁本相，那也没用。” “不过本相一直倡导宋金两国要和平共处，绝不能发生战事。” “要办成这事儿，得加钱，以及你们点名让李纲去金国做人质。” 蔡靖眼神鄙视，却是说道：“你的条件没问题，事成后给你三万两白银。” 张邦昌道：“一言为定！” 蔡靖道：“一言为定。” 话锋一转，蔡靖开口道：“我是先一步南下的，过两日，我金国的宰相刘彦宗大人，就要带着使团抵达。我们觐见皇帝时，你必须促成此事。” 张邦昌自信道：“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既求和，又促成李纲去金国，两件事都完成，大宋就是金国的附属国。 他作为大宋和金国的联络人，权势肯定巨大，皇帝不得不倚重他。 这是机会啊！ 蔡靖和张邦昌交谈后，张邦昌特意设宴款待。一番喝酒赏乐后，蔡靖才拖着醉醺醺的身体悄然离开。 蔡靖住在西城的一处客栈，在他到了客栈住下，就有人来调查一番，又悄然离开了。 消息一步步往上禀报，传到黄经耳中。 黄经仔细了解后，才来到赵桓的身边，禀报道：“官家，奴婢得到张邦昌最新的消息。” “张邦昌在家中，见了投降金人的蔡靖。” “这个蔡靖，之前担任燕山守将，被金国击败后就叛变投降，如今跟着金国的宰相刘彦宗一起来出使谈判。” “蔡靖和张邦昌具体谈了什么，暂时没有打探到消息，应该是让张邦昌帮忙的。” 赵桓眼中杀意湛然。 降将蔡靖！ 不好好在金国潜身缩首，竟然还大摇大摆的来东京城，还和张邦昌有勾结。 都该死！ 赵桓吩咐道：“继续盯着，不能有丝毫放松！” “遵命！” 黄经行礼后离开。 赵桓眼中的杀意越来越浓郁，张邦昌和金人勾结，正好是勾结金人。 接下来，赵桓等着对方跳出来。 杀了张邦昌，又可以杀猪过年，爆一波金币。 赵桓没去安抚李纲，反正老李承受力不错，而且李纲主持朝政很稳，没有什么变化。 种师道执掌的枢密院，也在备战，稳健推进抗金的策略。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韩世忠和岳飞已经履任，岳飞到了他的身边，重组内殿直，所有赵桓身边的亲兵都是岳飞负责的。 韩世忠也在训练殿前司的禁军，裁汰老弱，吃空饷的全部解决。 这事儿动了很多人的利益，一时间掀起了轩然大波，因为有王宗濋护着，有赵桓支持，殿前司军中没有发生乱子。 再者，韩世忠为人豪爽，不拘小节，又能体恤士兵，和将士同甘共苦，以至于新的殿前司禁军在迅速的发生变化。 转眼两天过去。 这一日，赵桓处理政务时，黄经进来禀报道：“官家，金国使臣刘彦宗，带着使团求见。” 第23章 朕，给你两个选择 赵桓听到黄经的话，眼中露出期待神色，吩咐道：“传旨，召政事堂的宰相，中书侍郎、门下侍郎、尚书左丞、尚书右丞觐见。” 黄经立刻去传旨。 以李纲为首的文官依次进来，全部肃然站立。 政事堂的宰相们，以及三省官员都是消息灵通的人，知道金国的使臣来了。 更清楚风暴来临。 赵桓若有所思的看了张邦昌一眼，高声道：“以宰相刘彦宗为首的金国使团请求觐见，诸卿怎么看？” 张邦昌急不可耐的跳出来，表态道：“官家，金国为了和平而来，大宋不应该拒之门外。” 赵桓笑问道：“张相公怎么知道，金人是为了和平而来？” 张邦昌顿时语塞。 心头，竟是没来由的生出一丝不妙预感。 他毕竟是宰相，见过世面，毫不犹豫道：“道理很简单，金人不是为了和平而来，就不会劳师动众的派使团来。既然来了，肯定是为了和谈。” 李纲这几天很愤怒。 求和？ 怎么老是求和？ 大宋朝廷不能堂堂正正的抗击金国吗？大宋百姓就不能堂堂正正的站着吗？ 李纲怒目圆睁，旗帜鲜明道：“官家，臣反对和金国谈和。” 徐处仁附和道：“臣也反对。” 张邦昌冷冷一笑，嘲讽道：“你们当然要反对谈和了，又不是让你们的家人去送死，是让其他百姓去死。” 李纲正在愤怒中，一听到张邦昌的话，冷笑道：“张邦昌，你这话简直是荒谬，就是歪曲道理。” “你的意思是投降金国，就不死人了吗？” “投降就万事大吉了吗？” “如果金人没有任何的条件休战，老夫不反对。金人要割让我大宋的国土，要赔偿无数的钱财，不是民脂民膏吗？” “今天缺钱就摊派赋税，明天赔款又摊派赋税，致使无数的百姓身死，这难道就不是死人吗？” 张邦昌哼声道：“百姓重要，还是朝廷重要。” 李纲大怒道：“张邦昌，你简直是无可救药。” “张邦昌，你简直丢尽了祖宗的脸面。” 徐处仁火爆脾气，看不得张邦昌的嘴脸，手中笏板抡起就砸了过去：“我去你大爷的。” 砰！！ 笏板砸在了张邦昌的额头。 张邦昌惨叫一声，咬牙道：“徐处仁，你欺人太甚。” 徐处仁捋起了衣袖，一副要抡拳的样子，开口道：“老夫在坊间闲逛，听到有人歪解《论语》。” “他说君子不重不威，意思是下手太轻没威严，下重手才有威严，老夫刚才下手重也是为了有威严。” “你，要打吗？” 张邦昌气得身体都颤抖起来，高声道：“官家，您看看徐处仁，简直是蛮夷匹夫。” 赵桓反而笑了。 历史上，徐处仁和吴敏因为主战、主和有了分歧，愤怒下抓起笔朝吴敏砸过去，打得吴敏满脸墨汁。 如今也是如此。 赵桓和稀泥道：“张相公不要放在心上，毕竟徐处仁性子暴躁。依朕看，你也可以反击嘛。” “我，我……” 张邦昌气得心口疼。 皇帝摆明了偏袒徐处仁，太让人难受了。如果不是为了在宰相位置上‘造福百姓’，他早就辞官。 赵桓不再询问，摆手道：“肃静！”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赵桓沉声道：“刘彦宗来了，朕还是要见一见的。尔等有什么想法，听完刘彦宗的话可以发表意见。传旨，宣金国使臣上殿。” “宣金国使臣上殿。” 黄经的声音回荡，又有太监依次的喊话，传出殿外，传到了外面早就候着的刘彦宗和蔡靖耳中。 刘彦宗是金国的宰相，却不是金国人。 刘彦宗是辽国人。 其家族世代为辽臣，祖辈数次担任辽国的宰相。到刘彦宗这一代，他先担任留守判官，后担任签书枢密院事。 金太祖完颜阿骨打杀到居庸关，刘彦宗没有抵抗，直接上表请降，被金太祖任命为尚书左仆射。 金太宗登基，刘彦宗担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知枢密院事，兼任侍中，一跃成为宰相。 历史上，此人筹措了金国攻打大宋的策略，定下十种进攻策略。 所有攻打大宋的政务，都是刘彦宗负责。 这是个大宋通。 对大宋了如指掌。 蔡靖的招降，就是刘彦宗负责运作的，使得大宋北方燕山防线崩溃。 刘彦宗今年五十岁，身材颀长瘦削，面颊微微凹陷，鹰钩鼻，狭长的眸子透着一丝冷意，给人森冷如毒蛇的印象。 听到赵桓召见，刘彦宗眼中却浮现出一抹鄙夷。 大宋山河锦绣，皇帝却是个软弱废物。 最近，大宋忙着备战。 刘彦宗看到这个情况，才主动请求南下和谈。 他这一趟和谈，不是要休战，是为了进一步掏空大宋的钱财，迫使大宋赔偿岁币，借此挖空大宋的财政，逼迫更多百姓造反。 金国一定要灭掉大宋的，不灭大宋，誓不收兵。 再者，通过和谈瓦解大宋的作战攻势，否则大宋这样幅员辽阔的国家备战，金国很难取得最后的胜利。 刘彦宗一抖袖袍，大步进入殿内。 空旷的大殿没多少官员，只有少数身穿紫色官袍的官员在。 没有其他的官员，连武将都没有。 刘彦宗看这些人的眼神中，有着高高在上的怜悯，有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等到自身站定，斜眼一扫坐在龙椅上的赵桓，高声道：“大金国皇帝上谕，侄皇帝赵桓接旨。” 轰！！ 此话一出，殿内如平地起惊雷，瞬间炸了锅。 之前金国和大宋谈判，曾有口头上的条约，宋钦宗尊奉金国的皇帝为伯父，不再是天朝上国，是儿皇帝的翻版。 刘彦宗揭破了这一事情，才会满殿皆惊。 李纲率先站出来，呵斥道：“大胆刘彦宗，见到天朝皇帝不下跪，还敢妄自尊大。臣请官家驱逐刘彦宗，和金国死战。” 张邦昌反对道：“李纲，你的话大错特错。之前的约定，是金国和我大宋睦邻友好的见证，何来羞辱一说？就事论事而已。” 争论出现，一双双目光却落在赵桓的身上。 得看赵桓的态度。 赵桓看了张邦昌一眼，心中已经生出滔天杀意。他目光一转，落在刘彦宗的身上，淡淡道：“朕怎么不知道这样的约定？” “有白纸黑字为证吗？” “有朕的玉玺加盖吗？” “既然没有这些，何来什么侄皇帝之说？反倒你刘彦宗，在朕的面前耀武扬威，朕很不满意。” “朕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当着百官的面，你跪下后向朕行礼。” “第二，朕当众杖杀你，再派人传信金国，质问金国为什么派遣这样狂妄的使臣来谈判？” 第24章 金国使臣服软 皇帝的话落下，满殿皆惊。 刘彦宗嚣张。 皇帝没有服软退让，却选择了针锋相对，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竟然要杖杀刘彦宗。 太大胆了。 李纲不可思议的看着皇帝，皇帝之前露出的态度，似乎要求和，怎么今天的态度不一样呢？ 李纲却很欢喜。 他认为自己是激进派，驱逐刘彦宗已经不得了。没想到皇帝这样的保守派更加激进，直接要杖杀。 杀就杀了，杀了就没有谈和的机会。 就直接死战！ 李纲高声道：“臣李纲，支持官家的决定。蛮夷金国，妄自尊大，该杀。” 张邦昌看到这一幕，却吓得心肝直跳。 皇帝如果杀了刘彦宗，和金国就决裂了，再也没有和谈的空间和余地，他还怎么借势呢？ 这是不行的。 张邦昌一步站出来，旗帜鲜明的反对道：“官家，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是规矩，杀人可不行啊。” 白时中劝道：“请官家三思而行。” 吴敏也皱起眉头，说道：“官家，凡事都可以谈，不要打打杀杀。” 刘彦宗没有任何慌张的迹象，也不怕赵桓的恐吓。 尤其张邦昌、白时中和吴敏都在劝说，他是得道者多助，皇帝失道寡助。 刘彦宗抖了抖衣袍，轻笑道：“宋皇帝，连你的臣子都明白事理，你却故意恫吓。” “这是没用的。” “我刘彦宗活了半辈子，见过无数的人，经历过无数的生死，早就不怕了。” 刘彦宗掷地有声道：“皇帝信守诺言，才是仁义礼智信的表现，才是礼仪之邦的表率。” 赵桓反击道：“你一个辽国的卖国贼，自然不怕。” “朕如果没记错，金人进攻，你立刻卖掉辽国的主子，投奔完颜阿骨打。” “刘家在辽国世代为官，数人拜相，却出了你这样背弃祖宗的玩意儿，简直是不忠不孝。” “你身为辽人，不保境安民，反而引着金人残害自己的同胞，不仁不义。” “你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在朕的面前张牙舞爪，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朕不愿和你多说。” 赵桓目光一转，高声道：“岳飞何在！” “臣在！” 岳飞今天也在大殿中当值，早就死死盯着刘彦宗，随时准备暴起杀人。如今皇帝下令，岳飞激动的上前。 赵桓吩咐道：“把刘彦宗拖下去，杖责三十军棍，狠狠的打，用心的打。” “臣领旨！” 岳飞一个大跨步迈出，就已经到了刘彦宗的身前。 刘彦宗的亲随上前要阻拦，岳飞狰狞一笑，一拳一个直接打翻在地上。 岳飞把刘彦宗的头夹在肋下，拖拽着就往外走，场面凶残，让所有人震惊。 张邦昌心中慌了，急切道：“官家，不可啊。” 赵桓淡淡道：“谁敢劝阻，杀无赦。” 张邦昌顿时语塞，不敢和皇帝对着干。 刘彦宗原本想着让大宋的官员和皇帝狗咬狗，没想到软弱无能的赵桓，竟然压服所有官员。 真是怪了！ 怎么回事呢？ 赵桓一向是软弱胆怯的废物，不应该这样啊。 只是情况紧急，容不得刘彦宗再去仔细的考虑，因为他被拖拽着到了大殿门口，刘彦宗已经慌了。 作为混迹官场的老油条，他太清楚杖责的凶狠了。 皇帝说狠狠地打用心地打，这是往死里打。别说三十军棍，十军棍下来，就可以要了他的老命。 “等一等！” 刘彦宗忍不住开口。 “停下！” 赵桓听到刘彦宗的话，阻止了岳飞继续行动。 岳飞停下后顺手一甩，把刘彦宗甩飞了出去。 砰！！ 刘彦宗摔倒在地上，浑身骨头都仿佛散架一样，大骂道：“匹夫，匹夫啊！” 可是，还没等他继续发火，赵桓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刘彦宗，朕给你的时间不多，该做出抉择了。” 刘彦宗眉头深锁。 这一刻，刘彦宗有些后悔，早知道不该来的。 原以为这趟南下东京城，可以敲诈赵桓的钱财，可以享受大宋的女子，没想到如此的艰难。 尤其是大宋的皇帝，像换了个人似的，骨子里强势无比。 刘彦宗却仍然不愿意屈服，因为他是金国使臣。 不能屈服。 否则回了国内，无法向皇帝和宗室大臣交差。 刘彦宗深吸口气，调整了情绪后，循循善诱的蛊惑道：“大宋皇帝如此强硬霸道，不是待客之道。” “这也不是邦交之道。” “老夫代表了金国，现在皇帝执意要羞辱老夫，就是执意要羞辱我金国。” “老夫现在下跪向你屈服，等我回到金国兵败后，我大金皇帝震怒，十数万铁骑南下，你能抵挡吗？” “老夫愿意退让一步，不再宣读大金皇帝的上谕，大宋皇帝也不用向我大金皇帝行礼问安。” “两国洽谈，就仅仅是双方的洽谈，不涉及其他，请大宋皇帝明鉴。” 张邦昌心中雀跃，知道自己的机会又来了。 要获得权势，必须仰仗金国，让金国知道他有足够的影响力。 现在是机会。 张邦昌劝道：“官家，我大宋是礼仪之邦，不应该无缘无故的刁难人，正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理应好好招待才是。” 话音刚落下，一个不明物体飞了过来，撞在张邦昌的额头上。 砰！！ 撞击声响起。 “啊……” 惨叫声从张邦昌的口中传出，他捂着额头，咬牙道：“谁，谁砸我？” 徐处仁走出来，弯腰捡起地上的笏板，一脸愧疚说道：“张相公，实在对不起，刚才我手滑了！” “你，你……” 张邦昌大怒道：“你有辱斯文，这件事我们没完。” 徐处仁撩起衣袖，笑道：“等下朝后，老夫随时欢迎张相公。老夫听坊间的人说，朝闻道夕死可矣，我也想试一试啊。” 张邦昌眨了眨眼睛，完全不懂徐处仁的意思。 他也不想和徐处仁纠缠，准备继续劝皇帝。只是刚看向皇帝，还没有开口，就见皇帝竟然把玩着手中的砚台，心头一突。 不好！ 笏板砸到影响不大。 砚台砸中了额头，轻则流血，重则被砸死。 张邦昌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能退到一边。 赵桓把玩着砚台，目光落在了刘彦宗的身上，冷笑道：“看样子，你刘彦宗没把朕的话放在心上。来人，拖下去。” 岳飞走了上来，刘彦宗立刻怂了，连忙道：“我愿意，我愿意！” “晚了！” 赵桓冷冰冰道：“就算要谈，杖责十军棍再说，别把人打死了。” “臣领命！” 岳飞右手探出，凭借高大的身躯，又夹着刘彦宗的脖子往外走，一路拖拽着到大殿外。 不一会儿，凄厉的惨叫声传来，李纲、徐处仁和刘韐等人眼神欢喜。 张邦昌和白时中神色非常的凝重。 情况不对劲。 皇帝太强势了，这样的态度根本无法谈和。 好一会儿，杖刑才结束，刘彦宗被岳飞夹着拽进来，扔到地上，抱拳道：“官家，十军棍杖刑结束，没有打死人。” 赵桓笑道：“打得好。” 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刘彦宗身上，问道：“刘彦宗，你跪不跪呢？” “跪，我跪……” 刘彦宗有气无力的回答，忍着屁股上火辣辣的痛楚，以头叩地，屁股更是高高的撅着。 他不想这样。 奈何屁股不撅高一点，就会拉扯着伤口。 刘彦宗心中屈服，恨意滔天，口中道：“金国使臣刘彦宗，拜见大宋皇帝陛下。” 第25章 杀金国宰相，朕很期待！ 赵桓微微颔首，笑道：“我大宋是礼仪之邦，不会和蛮夷计较。朕也一向大度，更不会和你一般见识。” 刘彦宗跪在地上，心中却是腹诽不已。 大宋是礼仪之邦，却动辄骂人。你嘴上说大度，却动辄给人上刑。 真是太大度了。 刘彦宗心中咒骂，脸上却不敢流露丝毫，继续道：“大宋皇帝风光霁月，老朽钦佩万分。” 赵桓道：“起来吧。” 刘彦宗想起身，却因为屁股受伤，一时间没站起来，好在蔡靖及时搀扶，才让刘彦宗站起来。 即便如此，也略微撅着屁股。 整个人鬓发散乱，衣衫不整，再无刚才的名士风度。 赵桓沉声道：“刘彦宗，说说看，你来东京城干什么？” 刘彦宗解释道：“老夫这一趟南下东京，是代表我大金国，和大宋休战的。” “之前双方谈判，始终没有真正的达成约定。” “这次大金的条件很简单，宋朝向大金称臣，赔偿黄金二十万两、白银五百万两、丝绸布匹十万匹，再割让中山。” “自此之后，两国效仿宋辽关系，睦邻友好，互不侵犯。只要大宋同意，你我双方都不需要备战。” “大宋备战损耗无数，我大金也一样。” “双方交战受苦的，都是百姓。如今都把消耗的钱财，用在治理地方和安抚百姓上，两国的百姓都能得到好处。” 刘彦宗郑重道：“请大宋皇帝明鉴。” “官家不可。” 李纲站出来，反对道：“启禀官家，刘彦宗是蛊惑您，故意让您放弃备战。一旦我们不再抵抗，就是自废武功。” 徐处仁正色道：“官家，臣也反对。金人的确是蛮夷出身，却非常狡诈，相信金人愿意和谈，不如相信公猪要下崽。” 张邦昌对徐处仁很不满，直接道：“徐处仁，你满嘴放屁。” “金国已经给了足够的诚意，我们还要挑三拣四吗？” “之前的条件，你们说苛刻，人家降低条件，给予诚意，你们又说狡诈。” “你说说，到底怎么样才算诚意。” “惹怒了金国，几十万铁骑南下，浩荡的洪流袭来，你拿什么去抵挡呢？拿你的脑袋去抵挡吗？” 徐处仁昂着头，掷地有声道：“金人南下，我徐处仁甘愿第一个上前线。” “你想死，别拖着大家一起死。” 张邦昌嘲讽两句，转而看向赵桓，郑重道：“官家，金人之前的条件是五百万两金子、五千万两白银，还要割让三镇之地。” “如今全部降低，已经是满满的诚意。” “这也是休战的机会。” “太上皇在的时候，想要这样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仓惶南下。” “这些年地方混乱，借着两国休战的机会，官家把内部梳理好，一扫天下风气，未必不能缔造盛世。” 刘彦宗看在眼中，眼中掠过了笑意。 这就是宋人。 哼，怂人差不多。 他只是稍微抛出一个鱼饵，金国什么都没做，宋人内部自己就乱了，相互攀咬，相互争斗。 刘彦宗目光灼灼的盯着赵桓，心中掠过恨意。 这辈子没这样被羞辱过。 等灭了大宋，他一定会建议金国皇帝，把大宋皇帝和妃子都带到金国的太庙，让所有人肉袒牵羊行礼。 要让所有大宋的皇帝，如羊羔般被处置。 只是，刘彦宗没有显露心中所想，继续蛊惑道：“大宋皇帝，我大金已经释放善意，请你三思。” 一双双目光，落在赵桓身上。 是战是和，得看皇帝的决策，这是最关键的人。 赵桓正色道：“朕从来没有听过，太平盛世是通过割地赔款换来的。” “张相公的说法有问题，朕不赞同。” “不过金人要休战，朕仔细的想了想，休战也不是不可以，得让朕有台阶下才行。” “比如跟在你刘彦宗身边的蔡靖，身为大宋的官员，却背弃大宋。金国把蔡靖交给朕，朕可以考虑你们的条件。” 蔡靖心头顿时慌了。 他是背叛大宋的降臣，一旦落在大宋皇帝的手中，日子就难了。 坚决不行。 蔡靖神色急切，连忙道：“刘相公不要相信赵官家的话，别信他。” 刘彦宗摆手示意蔡靖安静，表态道：“交出蔡靖，肯定是不行的，请皇帝明鉴。” 赵桓哼了声道：“朕只讨要了一个蔡靖，这是个废物，有什么不行呢？” “郭药师这样的人，朕不曾讨要，很仁义了。” “朕有心和你们谈，有心和金国谈和，有心休战止戈。可是你不同意，朕也没办法，你我两国开战就是。” 刘彦宗心中急了起来。 金国的骑兵野战无敌，攻城却很难。 当大宋皇帝决意死战，要灭掉宋朝是很难的。 原本宋朝的皇帝都是奇葩，宋朝的官员都软弱无能，只有一小撮人在死死的坚持，对付宋朝非常的容易。 现在皇帝变了，自上而下要备战，边镇也备战，对金国灭宋的战略是大打击。 刘彦宗必须达成约定。 否则，就无法灭宋。 刘彦宗想了想后，再一次道：“大宋皇帝的条件太苛刻，请换一个条件。” “不必谈了。” 赵桓强势道：“你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另外，你再告诉完颜吴乞买，大宋和金国不死不休。” 刘彦宗眼神凝重。 怎么办？ 刘彦宗思来想去后，想着蔡靖这样归顺金国的废物太多，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如果赵桓讨要郭药师，肯定不行，蔡靖没什么影响。 反正是废物。 一念及此，刘彦宗正色道：“老夫愿意把蔡靖，交给大宋。” “不！” 蔡靖眼中有痛苦，咬牙道：“刘相公，不能这样啊。” 刘彦宗安抚道：“蔡将军放心，大宋皇帝也不会拿你怎么样。再说你受到大金的皇恩，你儿子也在金国，不想想你的儿子吗？” “我不！” 蔡靖一咬牙，左手拽着刘彦宗，右手往前一绕，手臂死死箍住刘彦宗的脖子。 刘彦宗屁股疼，不断的挣扎，却无济于事。 蔡靖死死的盯着赵桓，咬牙道：“狗皇帝，我蔡靖绝不屈服。立刻准备战马，我要带着刘彦宗离开，否则我就杀了她。” 赵桓一副看戏的神情，兴奋道：“你是金国的副使，要杀了正使刘彦宗，要幡然悔悟回到大宋吗？” “真是太好了。” “朕对你的所作所为，是非常支持的，也是乐见其成的。” “不要犹豫，赶紧杀了刘彦宗。这样一来，你蔡家在金国的人，会喜提九族消消乐，尽数被诛杀。” “朕，很是期待。” 蔡靖听到赵桓的话，脸上神情一点点僵住。 杀刘彦宗，完颜吴乞买大怒，他在金国的儿子和妻妾会被尽数杀死。 他杀了刘彦宗后，没了威胁赵桓的人，赵桓要杀他也一样是轻而易举。 不杀刘彦宗，他就得放人，得被刘彦宗舍弃，自己生死还是被赵桓主宰。 杀人是死。 不杀人也是死。 第26章 奸相懵了 赵桓看着迟疑的蔡靖，催促道：“杀啊，怎么不杀呢？” “金国的宰相刘彦宗，出使东京城，虽然死在大殿中，却是金国副使杀的，这可是大乐子。” “朕期待消息传到金国，完颜吴乞买得到消息，会是何等的愤怒？何等的暴躁？想想都让人兴奋。” “我，我……” 蔡靖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无比绝望。 不论怎么选择，他都是死路一条，该怎么选呢？ 刘彦宗屁股上的伤被扯到，疼得身体颤抖，还要担心被杀，连忙安抚道：“蔡将军，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 “你杀了我无济于事，也是最错误的应对措施。” “你放了我，在金国的蔡家人一定会平步青云。” “只要我刘彦宗活着，就会庇护你蔡家的人，如汝妻儿吾养之。” “另外，大宋不杀士大夫，不杀官员。你虽然犯下大错，现在回到大宋皇帝的麾下，也可以好好做事。” “不要走极端，不要冲动莽撞，这是最错误的选择。” 蔡靖无助，更绝望。 他后悔了！ 早知如此，当初在燕山，就不应该归顺金国，不如带着家眷逃回来，一样能做官，顶多是贬官。 毕竟宋朝的武将和官员，都经常打败仗，败了不至于被杀，被贬斥就是。 蔡靖叹息一声，箍住刘彦宗的手松开，刘彦宗一屁股倒在地上，因为屁股着地，又疼得嗷嗷叫。 赵桓见蔡靖放了刘彦宗，吩咐道：“岳飞，拿下蔡靖。” “遵旨！” 岳飞一步上前，要捉拿蔡靖。 蔡靖本能的想躲避，却被岳飞一拳打翻在地上，内殿直的士兵涌上来，迅速把蔡靖控制了起来。 刘彦宗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撅着疼痛的屁股，开口道：“大宋皇帝，老夫已经把蔡靖交给了你，可以签合约了吧？” “签合约？” 赵桓一脸疑惑，正色道：“朕刚才说的是考虑考虑，怎么就成了直接签订盟约呢？” 刘彦宗面色大变，质问道：“赵桓，你要毁约不成？” 赵桓身体微微前倾，笑着说道：“你刘彦宗好歹是一国宰相，朕刚才说了什么，都记不住吗？” “朕没有直接答应。” “朕刚才说的，是考虑考虑。现在朕想清楚了，两国要停战止戈，要恢复和平，必然是和平共处。” “只要金国方面的条件，是没有任何条件，朕就同意休战，愿意和金国世代盟好。” 刘彦宗一颗心沉了下去。 被算计了。 该死，皇帝竟然耍诈。 刘彦宗没有罢休，催促道：“大宋皇帝出尔反尔，那就立刻释放蔡靖。尤其是你戏耍大金，不怕金国大军立刻南下吗？” 赵桓眼神锐利，强硬道：“放人是不可能的，这是你赠送的人。” “刘彦宗，你不愿意谈，责任在你，不在于朕。” “回去告诉吴乞买，金国要开战，朕是不害怕的。金国人要打多久，一切由他吴乞买做决定，朕奉陪到底。” 刘彦宗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 大宋皇帝真的变了。 不再摇摆，不再惧怕，不再软弱，竟然一心求战。 对大宋来说是好事，对金国是最差的情况。 年初金国攻打东京城，当时金国刚灭了辽国，南下攻打宋朝，就是希望掠夺些人口和钱财，没有灭宋的打算。 因为不敢去想。 宋朝幅员辽阔，兵力多，人口多，哪里是这么容易落败的？哪里是能轻易覆灭的？ 没想到南下的两路大军，西路军在太原被缠住，东路军却长驱直入杀到了东京城外。 东京城一战，金人看到了宋朝的虚弱，以及宋朝皇帝的软弱，更看到宋朝官员的软弱。 自那时起，金国有了灭宋的决心。 如今一切都没了。 刘彦宗深吸口气，再次道：“大宋皇帝，真要如此撕破脸吗？” 赵桓淡淡道：“不是朕要如此，是金国咄咄逼人，朕的处理合理合法。” 刘彦宗知道没机会了，愤然拂袖道：“赵桓，我们走着瞧。” 说完，他转身离去。 蔡靖望着刘彦宗离去的背影，眼中无奈，心中绝望。 张邦昌一颗心也冷得很。 皇帝和金国硬碰硬，他这样的主和派就没有掌权的机会。 这是失势的前兆。 张邦昌没有放弃，站出来道：“官家，说几句狠话很容易。” “说狠话不需要去备战，不需要去考虑接下来的战事。可是，因为几句狠话，断绝了所有的退路，臣窃以为不妥。” “臣认为无论如何，都要为自己留下一条退路。” “真宗时，和辽国签订了澶渊之盟，就是为大宋留下了退路。” “如今，也该一样，要留下后路才行。” “官家彻底拒绝金国的善意，进一步羞辱大金的宰相刘彦宗，只会导致金国上下都要攻打我们。” 张邦昌那神情，比死了爹娘都难受，哽咽道：“臣肺腑之言，请官家明鉴。” 白时中张嘴欲言，可是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情况不对劲！ 今天的风向，他看不明白，都有些搞不懂，暂时不表态了。 赵桓眼神却从容镇定，没有丝毫的慌乱，摆手道：“张相公不要急，接下来会有你的事情。” 张邦昌眨了眨眼睛。 什么意思？ 赵桓没管张邦昌心中的疑惑，目光落在蔡靖的身上，问道：“蔡靖，你老实交代，你先一步到了东京城，去张邦昌的府邸谈了什么事情？” 蔡靖心思快速转动。 是和皇帝对着干，还是如实交代呢？ 惹怒了赵桓必死无疑，如实交代见张邦昌的情况，或许有一线生机。 交代情况，对他没影响，顶多是影响张邦昌。 忽然，他瞬间明白过来，皇帝讨要他，不是为了昔日燕山投降的事情，似乎是为了对付张邦昌。 一念及此，蔡靖更是安心了。 蔡靖毫不犹豫道：“回禀官家，我提前到东京城见张邦昌，是为了让他促成两国的和谈。” “张邦昌当时就同意了。” “除此外，张邦昌提出大宋赔偿金国的钱财后，要给他十万两白银，以及让李纲去金国当人质。” 轰！！ 张邦昌脑中仿佛有雷霆炸响，整个人都懵了，矛头忽然就指向他了。 皇帝要干什么？ 第27章 处死张邦昌 张邦昌好半晌才回过神，没想到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他的头上。 最重要的是，涉及十万两白银的回扣，以及让李纲去当人质。 这是卖国之罪。 张邦昌前所未有的焦急，连忙道：“官家，蔡靖的话都是污蔑，是为了拉我下水。臣忠于官家，没有提出这样的条件。” 蔡靖咬牙道：“张邦昌，你怎么这么无耻。你答应帮助金国促成谈判，条件是让李纲做人质。” 张邦昌摇头道：“官家，臣是冤枉的，是蔡靖陷害我。” 李纲看到张邦昌要栽了，心中也是激荡万分。 对皇帝更是钦佩。 原来皇帝没有变，只是为了引蛇出洞。 李纲心中暗暗自责，因为皇帝的几句话，自己竟然怀疑，实在是不应该。 李纲趁着机会痛打落水狗，表态道：“官家，张邦昌勾结金人，卖国求荣，理应诛杀。” 吴敏提出了不同的意见，表态道：“臣建议流放张邦昌，抄没张家。” 徐处仁附和道：“臣也同意抄家流放。” 其他门下、中书和尚书省的侍郎官员也纷纷表态，对张邦昌的态度都是流放抄家，没有斩立决。 唯有李纲态度鲜明，旗帜鲜明的要处死张邦昌。 张邦昌心中绝望了。 他看着始终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脑筋急转间，忽然想到几天前接到金人使团南下的消息，当时皇帝说要见一见谈一谈。 如今见了也谈了，却把矛头指向了他。 难道是算计他吗？ 一念及此，张邦昌恍然大悟，冷声道：“官家是大宋皇帝，却汲汲营营的算计臣，令人心寒。” “你心寒？” 赵桓冷笑道：“你张邦昌卖国的时候，怎么没有心寒？” “你要借助谈判收回扣，让李纲去金国送死的时候，怎么没有心寒？” “你说朕算计你。” “之前朕当着满朝百官的面，已经明确说了，大宋和金国势不两立。” “大宋只有两个标准，第一是对内，是否有利于改善大宋百姓的生活？” “第二是对外，是否有利于抵抗金国的入侵。” “朕明确了大宋方向，你却想着投降求和，想着勾结金人，不仅出卖大宋利益，还从中捞取好处，罪大恶极。” “不杀你，朕如何号令百官，如何对得起前线浴血奋战的士兵和百官。” 赵桓掷地有声道：“岳飞何在！” 岳飞上前一步，激动道：“臣在！” 赵桓吩咐道：“把张邦昌拖下去斩立决，尸体悬挂在宣德门外三日，任由百姓唾弃。” “赵桓，你个昏君。” 张邦昌大怒了起来，心中无比的恐慌。 李邦彦死了。 今天又轮到了他。 张邦昌眼看着岳飞走来，竟是鼓起全身的勇气，抡拳朝岳飞打去。 岳飞一拳对轰。 砰！！ 拳头撞击在一起。 咔嚓！咔嚓！ 指骨断裂的声音传出，张邦昌惨叫着，手瞬间缩了回来，整条手臂不断的颤抖着。 一滴滴鲜血从指骨溢出。 岳飞却没事似的，直接拽着张邦昌就往外走，转眼间大殿外传来了惨叫声。 片刻后，岳飞大步回到殿内，抱拳道：“启禀官家，张邦昌已经伏诛。” 赵桓眼神欣慰，吩咐道：“传旨王宗濋，调三百殿前司禁军查封张家，抄没所有家产。张家人，尽数流放。” 黄经安排人去传旨。 赵桓微微点头，目光落在蔡靖的身上，开口道：“蔡靖，你背弃大宋，投降金人，甘愿给金人做狗，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你呢？” 蔡靖心头前所未有的慌乱。 扑通！ 蔡靖跪在地上，以头叩地道：“官家罪人知错了，愿意痛改前非，一心一意为大宋效忠，请官家给罪人戴罪立功的机会” 李纲劝道：“官家，臣认为杀人不合适。” 赵桓问道：“为什么？” 李纲解释道：“之前北方一战，有许多投降金国的大宋官员。杀了蔡靖，无异于告诉这些人，已经回头无路，他们必定死忠大金。” “留下蔡靖，反而让这些人明白回头是岸，还有回转的机会，告诉他们可以回到大宋，使得他们能为我所用。” 白时中表态道：“官家，臣也同意不杀。” 吴敏道：“不杀总归是更好，少做杀戮。” 徐处仁性格暴躁，涉及蔡靖的处置也没有赶尽杀绝，表态道：“张邦昌该杀，蔡靖还是可以留他一条命。” 其他官员也纷纷表态。 都帮蔡靖说话，让蔡靖的内心期待，因为有了活下来的机会。 大宋一向优待官员，很少直接处死。 蔡靖借机挣脱了内殿直士兵的束缚，以头叩地道：“官家，罪臣知错了，恳请官家给罪臣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必将誓死忠于大宋，忠于官家。” 他内心有些得意。 我就是背叛了大宋，又怎么样呢？ 照样能活下来。 他的儿子和妻妾在金国做官，蔡家立足金国混得风生水起。如今他回到大宋做官，这就是两头押注。 金国灭了大宋，有儿子在，他一样享受荣华富贵。 宋国挡住金国的进攻，他一样生活优渥。 这么一想，留在大宋反而是最佳的安排。 赵桓注意到政事堂一众宰相的态度，以及三省侍郎的态度，不疾不徐道：“诸公都说不杀蔡靖。” “朕仔细的想了想，从去年金人大规模南下，经过了几个月的厮杀，有无数的百姓葬送在金人的铁骑下。” “更有无数的官员慨然赴死，只为大宋能有一线生机。” “不杀蔡靖，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大宋百姓？” “不杀蔡靖，怎么对得起抛头颅洒热血而战死的官员？” “不杀蔡靖，怎么对得起天下勤王的大军。” “不杀蔡靖，岂不是告诉天下人，昨天背叛了大宋，今天又可以归顺大宋，继续享受着荣华富贵？” “长此以往，谁还愿意为大宋赴死，谁还愿意为大宋付出呢？” “为了明正典刑，以正视听，朕决定杀无赦！” 轰！ 蔡靖脑中轰然炸响，脸上神情惊骇，双腿一软就倒在地上。 他看着赵桓，眼中的一缕得意消散。 可惜，赵桓不为所动。 蔡靖又眼巴巴看向李纲、徐处仁等人，希望有人来劝说，却见李纲和徐处仁沉默。 白时中和吴敏也一样没有表态。 大殿中，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皇帝的话说服，更被皇帝的威严震慑。 蔡靖见没有人愿意说话，怒向胆边生，眼神凶狠的盯着赵桓，咆哮道：“赵桓，你要杀我，就一起死。” 他是武将，身材魁梧，猛地窜起后如猎豹冲出，直扑龙椅上的赵桓方向去。 蔡靖速度快，可是岳飞的速度更快。 一个大踏步，岳飞拦在蔡靖的身前，魁梧的体魄中爆发出无匹力量，如猛虎下山朝蔡靖扑杀了过去。 第28章 新宰相上位 岳飞天生神力，老师周侗更是武道大家。在周侗的教导下，岳飞精通各式兵器，尤其擅长枪法。 二十开外的岳飞不是初出茅庐，早已经在战场上磨砺，一身实力强横无匹。 蔡靖杀来，他不躲不避，一拳迎了上去。 砰！砰！ 两声撞击响起。 蔡靖的拳头撞在岳飞的身上，如微风拂面，岳飞眉头都没皱一下。 岳飞的拳头撞在蔡靖胸膛上的瞬间，拳头力量如山洪倾泻，刚猛无匹。 啊！！ 凄厉的惨叫声，从蔡靖口中传出。 他嘴中吐出鲜血，魁梧壮硕的身躯更是倒飞出去，飞出去一段距离落地，脖子一歪就昏迷了过去。 内殿直士兵上前，把蔡靖羁押起来。 这一幕落在政事堂宰相们的眼中，都是眉头一挑。 岳飞是谁的部将，竟然如此勇猛。 岳飞却是神色从容，不急不躁道：“蔡靖已经拿下，请官家处置。” 赵桓吩咐道：“拖下去斩杀，尸首一样悬挂在宣德门外，和张邦昌的尸首一起。” “臣领命！” 岳飞吩咐内殿直士兵拖着蔡靖离开了。 大殿中，又安静下来。 一双双目光落在赵桓身上，所有政事堂的宰相们都若有所思。 皇帝强势拒绝金人的求和，摆明了是一心一意搞战争，就是要对抗金国。 这一次谈判，还坑了金国的宰相刘彦宗，杀了投降金国的官员，自此再无和谈的机会。 只能一战了！ 尤其是皇帝借助金人的谈判，杀了宰相张邦昌。 又死了一个宰相。 前不久，死了李邦彦。 现在张邦昌没了。 政事堂的宰相似乎变得很危险，稍有不慎就被杀。 尤其白时中很惶恐，他毕竟不是李纲一党的人。 皇帝嗜杀，不是好兆头，白时中开始怀念太上皇了。 太上皇当政时期，虽然官员争权夺利很厉害，处处要谄媚，处处要搞党争，却不会被杀，顶多是罢官丢权。 太上皇，您老人家啥时候回来啊？ 白时中不由想着。 李纲和白时中是完全不同的情绪，皇帝越是主战，他越是高兴。 他彻底明白自己误会了皇帝，内心很愧疚。 皇帝曾说，公如青山我如松柏，这一句话还犹言在耳，他却没有相信皇帝。 李纲上前道：“臣误会了官家，请官家降罪。” 赵桓笑着摆手道：“李相公不必请罪，朝廷中讨论政务，要允许有不同的意见。” “不能是意见相反，就要问罪，这是不对的。” “只要立场站稳，没有勾结金人卖国，没有贪赃枉法，有不同的意见很正常。” “朕久居深宫中，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也需要更多的意见，更需要你们广泛的出谋划策，才能治理好大宋。” “遥想大唐初年，太宗虚心纳谏，魏征敢于谏言，方有贞观盛世。” “与其说太宗成就了魏征，或者说魏征成就了太宗，不如说是双方的相互成就。” “朕希望和满朝诸公相互成就，由我们一起挽天倾，重塑大宋的脊梁，再造大宋的万里山河。” “朕，愿与诸公共进退。” 李纲听得热血沸腾，心悦诚服道：“官家圣明！” 徐处仁弯腰鞠躬道：“官家圣明！” 吴敏道：“官家圣明。” 白时中心中也是百转千回，他很怀念太上皇的日子，然而听到皇帝的一番话，心中也不由得有些向往。 贞观朝只有魏征这样的名臣吗？ 太多了！ 房谋杜断、长孙无忌、以及其他凌烟阁的诸多臣子，都是青史留名的。 皇帝要肃清吏治，要改变大宋孱弱的局面，或许也是他的机会。 白时中拱手道：“官家有宏图大志，臣自当誓死追随。” 中书侍郎唐恪，尚书右丞刘韐，尚书右丞何栗等人纷纷表态，都称赞皇帝圣明。 赵桓看到这一幕，心中轻笑。 皇权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皇权神圣也是一点点挣来的，必须是你去争夺。 你不去争，皇权会被相权瓜分。 便宜爹宋徽宗一心玩乐，只想着画画写字，只想着信道求神，只想着修建艮岳玩乐，所有的政务，都委任在蔡京的身上。 却成了蔡京专权弄权。 尤其蔡京为了谄媚皇帝，毫无底线的搜刮地方百姓，导致无数人沦为流民，导致大宋天下大乱。 赵桓不仅要抓权，还要重塑吏治，只不过这一切只能慢慢来。 急不得！ 很多事情，急了就容易扯着蛋，慢一点反而是最快的办法。 要一点点改变，政事堂的宰相很关键。 赵桓打起精神，继续道：“张邦昌被处死，政事堂的宰相又少了一位。朕打算重新提拔一人担任，诸卿有什么建议？” 白时中说道：“中书侍郎唐恪，一心为民，忠于官家，是合适的人选。” 吴敏道：“臣赞同。” 李纲不喜欢唐恪，因为此人是主和派，太软弱了。 李纲看了眼尚书右丞何栗，表态道：“臣认为尚书右丞何栗，也是合适的人选。” 何栗是主战派。 历史上，何栗是状元出身，先担任秘书省校书郎，后担任京畿学事，入朝为官后很快就担任中书舍人兼侍讲。 可谓是标准的翰林清贵， 在朝中任职后，又去遂宁担任知府镀金，转而回到朝廷御史中丞，又升迁为尚书右丞，最后成为宰相。 这是北宋的第五位状元宰相。 东京破城后，何栗被押解着去金国，到了燕山边境选择了自杀殉国。 这是主战派，有气节。 要任命何栗当宰相，其资历还差了些，因为宰相不能仅仅是清流，要有自己的执政理念。 何栗如今不到四十岁，要进一步磨砺。 赵桓要培养宰相，不会按照现在的标准，搞什么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为宰相。 这样选出来的人都聪明人，因为能考中进士的人脑子都不笨。 可是，聪明人不一定能治理好地方。 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这才是真正的选拔标准。 从基层做起来的将军和宰相，才有足够的手腕，才真正懂得治理地方和治军。 赵桓要用何栗，还要去地方历练才行。 赵桓沉吟许久，说道：“何栗和唐恪都有能力，不过两人的年纪都小了些，要进一步历练才行。” “朕打算提拔右谏议大夫杨时，担任少宰兼门下侍郎，出任政事堂的宰相，诸卿意下如何？” 李纲很意外皇帝的安排。 杨时！ 这是天下闻名的大儒，是二程的弟子，已经七十多岁了。 论学术上的造诣，政事堂所有的宰相加起来，都不够人家一只手打的。 除此外，杨时年轻时曾游学，也曾治理地方，是一步步从地方上起来的人，每到一地政绩卓著。 史载杨时每到一地皆有惠政，民思之不忘。 除此外，杨时更是疾恶如仇，蔡京和王黼等六贼如日中天的时候，杨时敢直接怼，丝毫不担心被针对。 这样的人资历和能力，都无可置喙。 李纲没有去反驳，拱手道：“官家提拔杨时，臣没有异议。” 白时中皱眉道：“官家提拔杨时，臣是没异议的。不过杨时才仅仅是从四品的右谏议大夫，骤然提拔为宰相，是否合理呢？” 赵桓强势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如今朝廷艰难，需要德高望重、品行卓越，又有能力的人出任宰相。” “唯有如此，才能拨乱反正，才能抗击大金。” “杨时之所以没能提拔，不是能力不足，也不是资历不足，是不愿意阿谀奉承，才被耽搁了。” “现在提拔杨时，合情合理合法。” “朕送诸卿一首诗。”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此话，与诸卿共勉！” 第29章 天下名妓李师师 大殿中，所有政事堂的宰相，以及其他官员，都感受到皇帝的气魄。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这话说得太好了。 岳飞垂首站在下方，心中更是激动。他就是皇帝不拘一格提拔的，自当为皇帝效忠，更要立功才行。 白时中心头叹息，知道没有回转余地，恭敬道：“臣谨遵官家吩咐，杨时的确合适。” 吴敏道：“臣也同意杨时拜相。” 徐处仁的性格疾恶如仇，杨时也是如此，两人早就认识，而且对杨时很尊敬，笑说道：“臣同意提拔杨时。” 政事堂的四位宰相，齐齐同意。 赵桓颔首道：“既然没有异议，就这么定了。” “臣等告退！” 李纲和白时中等人齐齐退下。 所有人离开，赵桓吩咐道：“传旨，召杨时入宫。” 黄经立刻安排人通知。 没过多久，杨时头戴长翅帽，穿着绯色官袍进入。七十开外的杨时，丝毫不显苍老，反而显得精神矍铄。 杨时在来觐见的路上，遇到政事堂的宰相们，一个个对他道喜，又没说具体是什么事儿，让杨时都有些懵。 杨时行礼道：“臣杨时，拜见官家。” 赵桓道：“赐座！” 等杨时落座，赵桓说了金人来谈判，赵桓拒绝求和，且斩杀张邦昌和蔡靖的事情。 赵桓最后说道：“张邦昌伏诛，政事堂宰相空缺，朕提拔杨卿担任少宰兼中书侍郎。” 杨时直接道：“张邦昌一心卖国求荣，该杀，官家……” 话说到一半，杨时才回过神，脸上露出诧异神情。 当宰相。 升迁的跨度太大了。 杨时的履历丰富，也有一身的才学和能力，被人评价有经世济民的能力，却只是个从四品的右谏议大夫。 如今，彻底不一样了。 杨时调整了自己的情绪，问道：“官家贸然提拔臣，恐怕会招致无数的非议，让官家为难。” 赵桓说道：“政事堂的宰相们都一致同意，没什么非议。杨卿名满天下，为天下表率，谁敢反对呢？朕认为天下的读书人得知杨卿拜相，会无比欣喜。” 杨时心中感动。 这样诛杀奸佞，一心备战的皇帝，才是大宋朝的圣君。 多亏太上皇禅位，否则现在的局面会不可收拾。 杨时拱手道：“蒙官家倚重，老臣自当以余生之力，为大宋鞠躬尽瘁，不负官家厚望。” 赵桓笑道：“朕相信杨卿的能力，如今杨卿拜相，何以教我？” 杨时坐直身体，郑重道：“官家不以臣浅薄，臣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朝廷的军略安排，有种相公负责，老臣就不僭越了。” “毕竟种相公打了一辈子的仗，深明大略，精通战法战阵，不需要臣置喙。” “政务上，主要是对内安抚百姓，对外抗金，大方向的策略，李相公的安排非常合理。” “臣觉得现如今，重点还是在抗金上。” “一旦金人的大军南下，朝廷挡不住，所有一切都会崩溃，这是只许胜不许败的局面。” “围绕抗金，臣有两个策略，供官家选择。” 赵桓心中期待，问道：“哪两个策略呢？” 杨时解释道：“第一策，动员全国各地的官员备战。” “南方各地，要传下诏令，通知各地的兵马进京勤王。” “北方各地方面，朝廷已经下发了作战的命令，却还远远不够，因为有的人骨子里怕金人，会阳奉阴违。” “臣建议安排太学生，奔赴北方各地动员。” “太学生们一腔热血，忠于官家，恰是如此，他们更愿意为官家冲锋陷阵，也更愿意为国家付出。” “太学生奔赴各地动员，一方面是准确无误传达官家的命令，另一方面也是磨砺太学生。” “太学的学生，容易陷入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境地，最容易高高在上不落地，不知道地方百姓的疾苦。” “让他们去地方上走一走看一看，去传达命令，是一种磨砺和筛选的过程，为官家筛选真正的人才。” 赵桓听到后眼前一亮。 妙啊！ 姜还是老的辣。 杨时的这一个策略，有着诸多的好处。 危难之际，敢于为国家挺身而出的人，有气节有胆魄。在这个基础上，还能做出贡献，能有所作为的人，那就是朝廷需要的人才。 赵桓心中激荡。 这一趟提拔杨时，可算提拔对了人。 赵桓继续问道：“杨卿说有两个策略，第二个策略呢？” 杨时缓缓道：“臣的第二个策略，有些出格，请官家有一个心理准备。” 赵桓摆手道：“但说无妨。” 杨时捋着颌下胡须，不疾不徐道：“臣请官家，抽调教坊司的歌妓，组建一支慰问前线官兵的使团。” 赵桓眼中掠过一丝诧异，笑道：“杨卿这样的策略，的确是大胆，也有些出格，不怕遭到非议吗？” 杨时昂着头，掷地有声道：“臣持身正，不惧任何人的诋毁和非议。” “之所以提出这个策略，是前线厮杀，不是一两天的事情，短则三五个月，长则一年半载。” “旷日持久的战事，会有很多的士兵战死，会有无数的士兵厌战。” “士兵厌战，就需要人去鼓励他们。” “抽调教坊司的歌妓去，不是让歌妓自甘堕落和当兵的媾和，是让她们编曲演出，鼓励士兵奋力厮杀。” “人在脆弱的时候，能有一个寄托，军心就稳定了。” “军心稳，才能全力以赴的作战。” 赵桓心中笑了，这回真是捡到宝了。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果真不假。 赵桓赞叹道：“杨卿提出的建议，都非常好。” 杨时郑重说道：“官家过奖了，其实臣还有一个私心。” 赵桓道：“什么私心？” 杨时解释道：“教坊司的歌妓，多是朝廷官员犯罪，牵连了妻女，导致妻女被充作官妓，都是些苦命人。” “让她们去前线演出，立功后，朝廷给她们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允许她们脱离教坊司自谋生路。” 赵桓说道：“杨卿的建议很好，不过两个策略都要有人牵头，谁来牵头呢？” 杨时回答道：“回禀官家，臣有两个人选。” 赵桓问道：“谁？” 杨时回答道：“太学生以陈东为主，他在太学生中有足够的威望。慰问团的负责人，臣建议由李师师负责。她是天下第一名妓，肯定没问题。” 赵桓心中一动，问道：“李师师人在何处？” 第30章 初见李师师 杨时不假思索道：“回禀官家，李师师在东京城外的慈云观出家，做了道姑。” “李师师虽然是娼妓出身，却深明大义。” “太上皇禅位，金人南下，举国哗然，李师师把所有的金银珠宝献给朝廷，用于抵抗金人。” “这样的女子出身风尘，却有侠气。” “官家要用李师师，臣恳请官家慎重，不能寒了李师师的一腔热血之心。” 赵桓心中感慨。 便宜爹宋徽宗急不可耐的禅位，又跑到南方去躲避金人，唯独李师师却没有跑。 女子风骨，不输男儿。 李师师这样的风尘女子，远超无数断了脊梁的大宋软骨。 赵桓正色道：“杨卿放心，朕会安排好李师师的事情。” “太学生陈东这里，朕立刻召见。” “和他谈完后，让他找你，你们再详细商讨太学生去北方的事情。” 杨时松了口气，说道：“官家英明。” 赵桓又和杨时谈了很多朝廷政务的事情，从这些层面，能看出杨时是知道朝廷政务，了解政务运作的老人。 越是细微的细节，越需要从基层走出来的官员才清楚。否则这些事情的门道，你根本不懂。 赵桓和杨时交谈完，亲自把杨时送出了大殿。 杨时走出大殿，仍是心情激荡。 他已经活了七十多年，见过无数事情，更见到昏聩如赵佶这样的皇帝。 如今，忽然冒出一个英武的皇帝，且致力于抗金，杨时是无比期待的。 天下有救！ 大宋有救！ 杨时苍老的脸上露出笑容，踱着步慢慢离开，朝着政事堂去。他不再是右谏议大夫，已经是朝廷的宰相。 赵桓则是召见陈东。 陈东是太学生，目前四十岁，身上没有任何的官职。 一方面，陈东很愤青，看不惯就抨击，就算蔡京和童贯等人如日中天的时候，陈东也是不服就干，还敢带着太学生请愿。 另一方面，陈东出身贫寒，没什么背景，又考不上进士，更也不愿意依附谁，导致始终没机会做官。 历史上，蔡京、王黼和童贯等人误国，他抨击蔡京等人。 李纲被罢免，陈东带着太学生请愿挽留。 可惜赵构继位后，被赵构处死了，落得个凄凉局面。 这样的人，要用起来。 在赵桓的眼中，陈东刚直勇猛，就是大宋朝的一柄神剑，能指向哪里打向哪里。 这是他的海刚峰。 约莫小半个时辰，赵桓处理了许多政务后，一名小太监进入，行礼道：“官家，陈东在殿外求见。” “宣！” 赵桓吩咐一声。 “宣陈东上殿觐见。” 太监略微尖厉的声音，响彻在殿外。 大殿门口，一身粗布麻衣，发髻用一根木簪固定，颌下胡须凌乱的陈东略微有些急促。 陈东身材瘦削，一双眸子炯炯有神，平日里傲公卿轻王侯，和太学生打成一片，针砭时弊，挥洒从容。 可他真没见过皇帝。 陈东在宋徽宗时，就有了很大的名气，一呼百应，无数太学生支持。可惜，始终没有得到重用，也没有考上科举。 陈东稳定了自身情绪，大步往殿内去。 进入大殿，陈东看到坐在正上方的皇帝，直接跪下道：“草民陈东，拜见官家。” 赵桓微笑道：“起来吧，站着行礼即可，宫中不兴跪下行礼。” “谢官家。” 陈东很拘束的起身站着。 赵桓不疾不徐道：“朕听说蔡京等人当朝，你不惧危险，历数蔡京等人的罪行，上书称蔡京等人为‘六贼’。” “之前李纲被处置，你也曾召集太学生上书，希望挽回李纲。” “你仗义执言，心存社稷，是有一腔正气的人。” “太学生中有你，是太学之福，是我大宋之福。” 陈东一张脸都微微涨红，情绪激动，连忙道：“官家过奖了，草民只是做了点微末事情，其他的太学生也一样敢去做。” 赵桓郑重道：“你有能力，更有一腔热血，朕也想不吝提拔。可是白时中有反对意见，说朝廷提拔官员，要考虑资历。” 陈东的一颗心沉了下去。 该死！ 狗娘养的白时中，我本该得到官家的器重，却被你阻断了官路。 这个仇，我记下了。 赵桓继续道：“要提拔你，朕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去地方上做事。” “金国即将南下，大战在即，朕决定安排太学生去北方各地，或是西线的太原，亦或是东线战场的真定。” “有驻军的地方，就要安排太学生去。” “朕希望你作为带头人，号召太学生去地方上，宣贯朕抗金的政策。” “朝廷绝不会向金国屈膝投降，要死战到底，地方官员必须全力备战，坚壁清野。” 赵桓目光灼灼的看着陈东，问道：“陈东，你敢为天下先吗？” “我敢！” 陈东毫不犹豫回答。 他中不了进士，走不了正常的仕途，现在皇帝开恩给了机会，陈东无论如何都要闯出来。 这是唯一的机会。 谁阻拦，他就要撕了谁。 赵桓眼神赞许，继续道：“不仅是你陈东要提拔，其他能立下功勋的太学生，不管有没有功名在身，朕都会不拘一格提拔。” 陈东心头激动，保证道：“草民不会辜负官家的信任，一定会完成任务。” 赵桓点头道：“朕让人给你带路，你去政事堂找新上任的宰相杨时。太学生奔赴北方宣传政策，是他亲自负责的。” 陈东道：“草民遵旨。” 赵桓让黄经安排了个太监给陈东带路，转而吩咐道：“黄经，准备马车，朕要微服出宫，去城外的慈云观。” “奴婢遵命。” 黄经立刻去安排。 赵桓换上了常服，带上岳飞出了皇城，一路往城外的慈云观去。 慈云观在东京城的西城外，地理位置很偏，道观不大，而且颇为冷清。 赵桓下了马车，带着岳飞一路来到慈云观门口。 岳飞去叩响房门，不一会儿，大门打开，一个带发修行的道姑走出来，行礼道：“施主找谁？” 岳飞说道：“官家驾临慈云观，来拜访李师师。” 道姑神色平常，摇头道：“慈云观没有李师师，请你们回去吧。” 岳飞皱起眉头，要再度说话，赵桓却是主动上前，说道：“朕这次来拜访李大家，不为私事，只为大宋江山，只为万民疾苦，烦请通报。” 道姑迟疑了瞬间，吩咐道：“等着。” 她转身去通知。 赵桓在原地等待着，不一会儿，一个身穿白色道袍，素颜朝天的女子走了出来。 她不施丝毫的粉黛，却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一张瓜子脸带着淡淡的愁容，仿佛病西施从画中走出来。 女子，赫然是李师师。 第31章 李师师再入红尘 赵桓也打量着李师师。 不愧是便宜爹心心念念的女子，两分清纯中，兼有三分出尘轻灵，更有五分的妩媚，身材高挑修长。 这样的女子年轻时，就是风华绝代的人间尤物。 虽说岁月流逝，李师师已经三十六岁，年近四十的她眼角已经有了皱纹，肌肤也失去了曾经的晶莹光泽。 可是岁月的沉淀，让李师师的身上有种脱俗的出尘感，出淤泥而不染，气质愈发的雅致。 更可贵的是，她出身风尘却有一腔热血。 国难之际没有逃难，反而捐出全部的金银珠宝给朝廷抵抗金人。 仅此一点，便是不凡。 称得上巾帼！ 相比早早跑到江南去的便宜爹，李师师的风骨令人赞叹。 赵桓拱手道：“李大家有礼了。” 李师师也打量着赵桓，她是见过赵桓的。曾经见到赵桓的时候，赵桓畏畏缩缩，透着一种软弱废物的气质。 再见赵桓，对方眼神清亮，神光内敛，一派从容气度，再无昔日的软弱仓惶。 “当了皇帝，真能改变一个人吗？” 李师师内心疑惑。 这样的念头刚升起，瞬间又被压制了下去，因为朝廷还想着向金人求和，还想着割地赔款。 这样的朝廷哪有未来？ 这样的皇帝哪有盼头？ 李师师心中微冷，淡淡道：“官家不在宫中处理政务，来慈云观做什么呢？” 赵桓说道：“为大宋江山，请李大家助朕一臂之力。” 李师师阴阳怪气道：“我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如何能帮助赵官家呢？” “如果我年轻时，可以凭着姿色，为赵官家诱惑金人。” “现在年老色衰，哪里还有什么姿色去诱惑人，赵官家找错了人，请回吧。” 李师师精通琴棋书画，对诗词更是精通。 这些帮不到大宋。 除了这些，李师师只剩下身躯。想到皇帝要利用她年老色衰的美色，去勾引金人，李师师心中就觉得恶心。 老皇帝可恶！ 小皇帝恶心。 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皇帝的心都是脏的。 赵桓正色道：“李大家想错了，朕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 “就算你正当年，朕也断然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大宋的江山社稷，靠的是男人胆，靠的是男人的肩膀去扛，而不是靠女子去委曲求全。” “请李大家放心，朕绝不会让你去做腌臜的事情，请李大家放心。” 李师师将信将疑，哼声道：“既然官家要拯救大宋，我这个方外之人，倒是有些想法。” 赵桓面带微笑，摆手道：“李大家尽管说。” 李师师说道：“我不懂治国的大道理，却知道近贤臣远奸佞。请官家罢免李邦彦、张邦昌，提拔李纲等忠臣吧。” 赵桓笑道：“李纲已经拜相，现在主持政事堂的政务。李邦彦和张邦昌已经被杀，张邦昌今天刚死，李邦彦死好了几天。” 啊！！ 李师师惊讶出声。 妩媚的脸上，再也控制不住惊讶的神情。 李邦彦权势极大，张邦昌也一样，两人呼风唤雨，都叫嚣着要投降，蛊惑皇帝投降才有出路的。 怎么都死了？ 李师师将信将疑道：“官家此话当真？” 赵桓笑道：“李大家到了东京城，随便找人询问，都可以知道消息。目前不仅李纲拜相，连老种相公也担任枢密使，执掌枢密院。” 李师师忽然激动起来。 奸臣被杀，投降派失去了摇旗呐喊的人，大宋似乎有救了。 李师师一脸歉疚模样，欠身道：“刚才出言不逊，多有冒犯，请官家降罪。” 赵桓摆手道：“无妨，朕能理解。” 李师师道：“官家请。” 赵桓跟着李师师一路进入道观殿内，李师师亲自斟了一杯淡茶，问道：“官家今天来，有什么事情呢？” 赵桓没有兜圈子，开门见山道：“大宋和金国的战事要来了，朕已经传令下去，全国死战。” “第一是号召南方各地兵马，来东京勤王。” “第二是北方兵马要坚壁清野，全力抵挡金国的军队。” “战事旷日持久，不是一两天就能打完的，朕恳请李大家能出山，组织官府的歌妓奔赴各地开展慰问演出，演出些鼓舞将士，且热血奋战的戏曲。” “比如金人肆虐，侵略我们的家乡，焚烧我们的房屋；比如金人掳走女子，女子在异国他乡无依无靠，客死异乡；比如金人凶残，抢夺我们的牛羊等。” “不涉及任何风月，仅仅是演出，仅仅是让将士们抖擞精神，知道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唯有一战。” “慰问团去北方，要干干净净的演出。” 赵桓盯着李师师，正色道：“李大家明白朕的意思吗？” 李师师若有所思。 许久后，她开口道：“相当于，这是犒劳将士的一种方式。只不过不在物质，在于精神，让将士能放松些，能在受伤和艰难之际，让他们能鼓舞斗志再战。” “对！” 赵桓点头回答。 他眼神锐利，正色道：“所谓的慰问团，不仅仅局限于女子表演。” “比如一些杂耍的杂技，要掺杂进去。” “或者一些唱戏的人，也要一起表演。” “总之一句话，就是让将士放松之余有斗志。有男有女的表演慰问，这是朕的考虑。” “李大家一腔报国之心，朕也是非常钦佩的。只是这一事情要奔波劳累，不知道李大家是否愿意为了大宋江山，再涉红尘？” 李师师愈发激动。 她的确名满天下，无数的名士趋之若鹜，都想在闺房一叙。 连太上皇也不例外，为了见她一面费尽心机，还专门挖了一条地道。 这些都不让李师师骄傲自豪，想起来都觉得无趣，甚至觉得屈辱。 以色侍人，终不可久。 如今凭借她的影响力，号召无数的歌妓、戏人组建慰问团，靠着歌曲慰问和鼓舞将士，这是有意义的事情。 做这样的事情，此生虽死无憾。 李师师眼神坚定，郑重道：“妾身李师师，愿为大宋的江山社稷，尽一份微薄之力。” 第32章 岳飞要当霍去病！ 赵桓心中欢喜，说道：“李大家负责的事情要贯彻，还有诸多的细节要补充。辛苦李大家去拜访宰相杨时，他负责这事情。” 李师师疑惑道：“朝中的宰相，有这一号人吗？” 赵桓解释道：“杨时是龟山先生，如今已经拜相。” 李师师惊讶道：“妾身记得龟山先生不受重视，始终是郁郁不得志，都打算去游历讲学了。” 赵桓笑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新朝自然要有新政。” 李师师心中愈发期待。 曾经，她得到太上皇的宠爱，却清楚朝廷乌烟瘴气，纵然她清楚朝廷的情况也干涉不了。 现在终于改变了。 李师师说道：“妾身会安排好一切，不负官家厚望。” 赵桓问道：“李大家还有什么请求，尽管说，只要是合情合理的，朕都安排好。” 李师师思考片刻，郑重道：“教坊司有无数的苦命女子，这些女子没有犯事，多数都是被牵连成了歌妓。” “妾身也不是说，她们一点错没有，作为犯官的家眷，多少也有些问题。” “可是惩前毖后，该有让她们重新做人的机会，请官家给她们一线生机。” 赵桓笑了笑，摆手道：“所有去前线慰问将士的女子，返回朝廷后，都会得到朝廷的特赦，愿意离开的都释放归家。” “谢官家。” 李师师激动下连忙行礼。 赵桓话锋一转，说道：“父皇去了南方，未来也是要回来的。到时候，李大家是回到父皇身边，还是独自生活？” “不回！” 李师师断然回答。 她眸子中掠过一丝厌恶，说道：“国家危难之际，太上皇仓惶逃走，妾身实在难以接受。” 赵桓点头道：“朕也在这里表个态，没有人能强迫你，一切遵从你的自愿。” 说着话，赵桓取出一枚玉佩递过去，嘱咐道：“李大家如果遇到不能解决的事情，可以凭玉佩入宫觐见。” 李师师道谢后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收好。 赵桓不再逗留，起身道：“辛苦李大家，朕回宫了。” 李师师亲自把赵桓送出慈云观，望着赵桓离去的背影，清秀却妩媚的脸上渐渐绽放出了笑容。 虽是红颜渐老，她经历岁月沉淀后的气质，反而愈发清澈明艳。 赵桓带着岳飞一路回宫，岳飞练兵去了。 赵桓翻看着政务。 政事堂没了李邦彦和张邦昌，政务愈发顺畅。 朝廷中仍然有主和派，可是白时中、耿南仲等人没有足够的影响力，无法干涉到朝廷的大政方针。 朝廷有序的传令各地备战，与此同时一批一批的太学生也相继北上，李师师也为接下来的事情做准备。 这期间，李纲安排人去南方请赵佶回朝，赵佶却置之不理。 赵佶仍然在南方享乐，一如既往的搜刮民脂民膏，导致南方很多人不满。 赵佶回不回，赵桓其实不在意。 他和赵佶也没感情，甚至他厌恶赵佶这样的昏君，把好好的华夏搞得一团糟。 就算赵佶死在外面，赵桓也只会拍手叫好。 偏偏赵佶截断南方送来的物资，阻止南方勤王的军队，会影响到赵桓。 又是必须要处理。 赵桓倒也没有急躁，只是让李纲盯着赵佶，以及催促赵佶回来。历史上，就是在李纲的哄骗下，赵佶最后回来了。 转眼进入四月底。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赵桓心中的迫切感也越来越强。 这一日，赵桓翻看着政事堂送来的奏折，黄经急匆匆进来，行礼道：“官家，岳飞求见。” 赵桓吩咐道：“让他进来。” 黄经吩咐下去，岳飞今天身穿甲胄进入，抱拳道：“臣岳飞，拜见官家。” 赵桓笑道：“鹏举，有什么事要奏报？” 岳飞神色激动，禀报道：“回禀官家，历时一个多月，臣统率的内殿直禁军完成了整编，三百骑兵已经成型，请官家检阅。” “哦，这是好事儿。” 赵桓眼神期待，起身道：“走，朕要好好看一看你的成果。” 岳飞兴奋道：“保证让官家满意。” 赵桓跟着岳飞一路到了皇城中的校场，三百内殿直士兵身穿甲胄，手中提着枪，矗立在战马的旁边。 内殿直的每一个士兵，平均身高都在一百七十五公分以上，少数有一百八十公分，且体魄强壮。 一匹匹战马也是高大威猛。 一眼看去，人如龙马如虎，透着精悍气息。 岳飞介绍道：“官家，臣研究兵书时，发现凡用兵之要，必在选锋。” “选出了最精锐的士兵充当先锋，才有杀伤力。” “一个善战的悍卒，搁在一群绵羊中，就是绵羊。一个善战的悍卒，和一群敢战的悍卒，能爆发出最强的战斗力。” 赵桓微微点头。 选锋的意思，实际上和挑选特种兵差不多，都是挑选出最精锐的士兵。 这是用来攻坚、凿穿和掩杀的。 岳飞继续道：“臣的三百内殿直精兵，都是从殿前司禁军中挑选的最精锐。不仅要求体魄强，还得敢战敢杀。他们能进行步战，骑术也精湛，已经足以执行任务。” 赵桓吩咐道：“亮个相，看看情况。” 岳飞吩咐道：“上马！” 一声令下，三百内殿直士兵翻身上马，提着枪遥指着前方。 “出击！” 岳飞一声令下，三百内殿直策马冲出。 战马冲刺的速度快，骑兵的骑术也精湛，一个个摆放在前方的稻草人尽数被横扫，而且这些战马上还配备了弓弩。 策马奔跑中，还使用了弓弩配合，进行来回冲杀。 一切训练完，岳飞一脸希冀的问道：“官家，如何？” 赵桓赞许道：“不错。” 岳飞眼神激动，顺势道：“官家，臣有一些想法。” 赵桓问道：“什么想法？” 岳飞回答道：“目前和金国的大战，主要是坚壁清野，防守为主。” “这样的战事，臣参加不了，内殿直也参加不了。可是臣思来想去，凭什么老是我们挨打，不能去打金人呢？” “寇可往，我亦可往！” “金人从东西两路南下入侵，我们就从其他的地方杀过去，小范围突袭金人的后方，搅他一个天翻地覆。” 赵桓眼前一亮。 不愧是岳飞，敢于亮剑厮杀，能别出心裁的进攻。 这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在当前环境下，举国畏惧金人，都认为大宋很难正面金人的大军，忽然有人站出来击败金人，才能让人知道大宋可以打赢。 赵桓一时间也是心中期待，笑道：“鹏举要奔袭金人的后方，是要效仿冠军侯封狼居胥吗？” 第33章 朕要御驾亲征 岳飞眼中闪烁着炽热光芒，开口道：“官家，臣不仅要当冠军侯，还要当大将军，替官家剿灭金人。” “凭什么金人能打我们，我们不能打金人呢？” “凭什么我们就该挨打，是宋人低人一等？是宋人更孱弱吗？” “都不是！” “我们曾经饮马瀚海，我们曾封狼居胥，我们曾有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我们华夏更是这片土地的主宰。” “先辈如此，我辈更该奋发图强，不负先辈辉煌。” 赵桓眼神愈发的赞许。 这就是岳飞。 现如今，金国铁骑肆虐，无数的宋人闻金色变，一提到金国的军队来了，许多官员和士人的骨头就发软。 只有极少数敢于一战。 就算种师道和宗泽这些人，想的也是坚壁清野，坚守抵抗，因为都觉得很难。 唯独岳飞敢于绕开这样的局面，去突袭金人后方。 赵桓赞许道：“鹏举的想法，朕非常赞同。你要去做，敢去做，朕就支持，就算失败也是有意义的尝试。” 岳飞兴奋道：“请官家放心，臣绝不会失败，只许胜不许败。” 赵桓点头道：“不过你才三百骑兵，能杀到金人后方吗？” 岳飞摩拳擦掌道：“官家，三百人足够了。” “全都是骑兵，消耗很大，如果人数太多，无法以战养战。” “第二，臣带着骑兵杀到金人的后方，不会去攻城掠地，主要是打出我大宋的威名，让金人知道我们也能杀过去、” “最重要的是前线战场，牵制了大批的金国军队，金人后方空虚，臣完全是可以一战的。” 赵桓点头道：“朕支持你，现在距离金人南下还有一段时间，抓紧时间练兵备战，朕也和朝中宰相通气，作相应的准备。” “遵命！” 岳飞激动应下。 他灵机一动的想到改变，就开始仔细的推演分析，最后才特意来觐见。 原以为可能会遭到呵斥，却得到如此的信任。 岳飞心绪愈发激动，打定主意要报效官家。 提携玉龙为君死！ 值了！ 赵桓望着岳飞离去的背影，却沿着岳飞的思路思考着。 岳飞去北方突袭，是孤军深入，却也是机会，让世人知道大宋是敢于一战的。 只是，能否进一步借力呢？ 借助这次的事情，既解决金人南下，又解决赵佶的问题。毕竟赵佶是个大麻烦，得让太上皇回到‘忠诚’的东京城才行。 赵桓思考许久，思路也渐渐成型。 恰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黄经匆匆进来道：“官家，政事堂的相公们，以及枢密使种师道求见。” “传！” 赵桓吩咐一声。 黄经通知下去，不一会儿，李纲、杨时、白时中、徐处仁和吴敏，以及枢密使种师道联袂进入大殿中。 一个个神情严肃，齐齐向赵桓行礼。 赵桓看到众人的神情，笑问道：“一个个都是一副天要塌了的样子，难道金人再度南下了？” 李纲点头道：“官家，金人的确提前南下，应该是刘彦宗回去后，金人见我们备战，提前调集大军南下。” “目前的战场，完颜宗望的军队到了保州和中山一线，这是东路的大军。” “完颜宗翰率领的西路军，出雁门关，到了代州一线。” “两路大军都在大规模的聚集，不过南下的速度很慢。” 李纲正色道：“虽说还没有大规模进攻，可战事已经来了。” 种师道接过话，补充道：“臣和枢密院的诸位同僚商议后，一致认为是刘彦宗传回了消息，金人狗急跳墙，打算先震慑吓唬我们。” “现在开打，其实金人也没有准备好，粮草和物资还不充沛。” “属于仓促作战，所以金人还在试探和准备的阶段。这个阶段后，顶多再有一个月，真正的大规模作战就来了。” 赵桓问道：“有安排了吗？” 种师道回答道：“回禀官家，老臣已经布置妥当。” “太原西线战场，调种师中去坐镇，接管太原的一切防务。” “太原作为西路军的第一道防线，种师中负责。 “西路军的第二道防线是姚古所部，驻守沁州，一旦太原出任何的问题，姚古可以随时驰援，挡不住也能接应种师中。” 赵桓看着悬挂在大殿中的一副地图，仔细观察后，摇了摇头。 种师道心头咯噔一下，问道：“官家，有什么不妥的吗？” 赵桓解释道：“姚古在沁州不行，让他推进到太原东南五十里左右的榆次驻扎，作为种师中的犄角。” 种师道皱眉道：“官家，是否太冒进了？” “没有什么冒进。” 赵桓强硬道：“连太原都守不住，沁州没有坚城，等是更守不住，胜败就在太原。” 历史上种师中驰援太原，姚古却畏惧不前，导致种师中被杀。 太原落陷后，西路战场再也没有防线。 太原在，金人就无法南下。 种师道见赵桓强硬，也没有再反对，因为姚古靠近太原，更有利于他弟弟种师中防守。 压力不会这么大。 赵桓想了想，再次吩咐道：“种相公，你再传一道旨意给姚古。” “守住太原，朕不仅不追究姚平仲落败的责任，等他和种师中班师回朝，朕提拔他担任枢密副使。” “如果挡不住太原，就不要回来了。” 姚平仲是姚古的义子，之前东京守卫战中，姚平仲带着人突袭金人的营地，落败后直接远遁深山，再也没有消息。 这事儿一直没处置，是悬而未决的事情，现在赵桓直接拿出来了。 “臣领命！” 种师道毫不犹豫回答。 赵桓目光落在东路战场上，问道：“东路军的安排呢？” 种师道回答道：“回禀官家，东路军的关键在真定。臣抽调种师闵在真定驻军，抵御来自完颜宗望的大军。” “真定南方的磁州，有磁州知府宗泽募兵备战，作为东路的第二道防线。” 赵桓仔细看着真定和磁州等地的情况。 西路军有诸多的天险，比如太行山的太行八陉，以及太原城的坚城，能挡住金国的骑兵。 东路战场除了真定，都是开阔的平原，是金国铁骑最擅长进攻的地区，根本没有什么天险阻隔。 一旦金国骑兵来了，很难抗衡。 赵桓沉声道：“给种师闵一道旨意，能守则守，守不住调兵去西路参战。再给宗泽一道旨意，挡不住就退回黄河，以黄河天险阻隔。” 种师道恭敬道：“臣领命！” 赵桓定下总体的思路，看向李纲等人道：“政事堂方面，一应的军粮兵饷器械等物资，准备妥当没有？” 李纲说道：“回禀官家，一切准备好了。” 赵桓点头道：“既然准备好了，就全力调拨粮草和物资备战。种师道和李纲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臣领旨。” 杨时、白时中、徐处仁和吴敏齐齐退下。 四人很清楚赵桓倚重李纲，再说这事儿是李纲负责，败了也是李纲承担最大的责任，也没有人说什么。 赵桓看向李纲，问道：“李卿，太上皇有最新消息吗？” 李纲叹息道：“太上皇执意不回，尤其是李邦彦和张邦昌被杀的消息传出，依附在太上皇身边的人都撺掇不回朝。” 种师道愤愤然道：“这些奸佞贼子，真是该杀。” 赵桓说道：“父皇担心回来后被囚禁，父皇身边的人担心回来了被杀，双方一拍即合，自然逗留南方。” “可是父皇始终在南方捣乱，终究有问题。” “这是必须解决的。” “这次金人南下，倒是一个契机，既解决金人南下，又解决父皇的问题。” 李纲疑惑道：“怎么解决呢？” 赵桓说道：“朕要御驾亲征，亲临前线战场。” 啊！！ 李纲听得心头慌张，连忙道：“官家不可啊，您这样做，万一出了任何差池，后果都不堪设想。甚至太上皇得到消息，一定会回来夺权的。” 赵桓眼中掠过一道精光，掷地有声道：“朕就是要让他回来夺权，才能瓮中捉鳖。” “这是其一。” “第二，一个击败了金人，带着大胜之势回京的大宋皇帝，是一个逃走的太上皇能夺权的吗？” “第三，朕要通过此战，让金人知道寇可往我亦可往。 赵桓强势说道：“第四，朕要明明白白的告诉大宋百姓，皇帝不畏战，我们大宋和金人的交战自此攻守易型了。” 第34章 岳飞的实力 李纲愣愣的看着赵桓，心中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皇帝的气魄和胸襟太大了。 恍惚间，李纲都仿佛不认识眼前的皇帝，偏偏这又是他万分欣喜的。 这才是大宋的皇帝。 而不是大怂！ 李纲心中很激动，脑子却很冷静，郑重道：“官家要御驾亲征，臣恨不得为官家扛纛。” “可是，亲征太危险了。” “太宗当年北伐，最后却狼狈逃窜，不得不骑着驴车遁逃。” 李纲再度拱手道：“官家，慎重啊！” 种师道非常的冷静，泼冷水道：“如今金人势大，宋人势弱。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大宋百姓都怕金人。” “尤其朝中百官，更是惧怕。现阶段能守住已经不容易，怎么才能反击金人。” “攻守易型，不是说说，这是要真刀真枪厮杀的。” 赵桓眼神明亮，自信道：“朕身边的岳飞，目前担任内殿直都虞候，训练了三百精锐骑兵。” “东西两路的大战开启后，金国主力南下，岳飞率领三百人绕路北上，直接杀到金人后方去。” “朕虽然会御驾亲征，却不会亲自去冲杀，更不会想着带人杀到金人的后方去，种公尽管放心。” 一番话后，赵桓说道：“种公放心，朕清楚该做什么，以及不该做什么。” 种师道更是眉头深锁。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凶残了吗？ 皇帝要御驾亲征，连岳飞一个小年轻，平平无奇的内殿直，也敢叫嚣杀到金人的后方。 可是，他不相信。 种师道微笑道：“官家，不是老臣泼您的冷水。”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老臣希望将士勇猛奋战，却怕有的人目空一切，只会纸上谈兵。” “昔日的赵国，经不起赵括之败。” “如今我们大宋，也经不起折腾了，必须稳健迎战。” “臣的孙儿种彦崇粗通兵器，有些武勇。岳飞要带兵出战，就让臣的孙儿试一试他的锋芒和能力。” 种师道表态道：“如果种彦崇败了，岳飞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老臣不再反对。” 李纲对皇帝求战的态度很赞同，也一样担心，主动道：“官家，臣同意种相公的判断，谨慎些更好。” 赵桓没有拒绝，笑说道：“那就比一比，朕安排人去通知种彦崇，让岳飞和种彦崇骑战较量。” “官家圣明！” 种师道和李纲都齐齐表态。 赵桓吩咐人去通知，不一会儿岳飞先来了。 岳飞如青松矗立，抱拳道：“臣岳飞，拜见官家。” 赵桓说道：“鹏举，朕提及了你突袭金人的事情，种相公有些怀疑，担心你是夸口。” 岳飞自信道：“臣一定能行，内殿直的将士也一定能行。” 赵桓笑道：“你要能行，就必须证明自己。” “接下来，种公的孙儿种彦崇和你较量。打赢了，你就带兵去参战。打不赢，就老老实实的待在东京城。” 岳飞斗志昂扬，开口道：“不论骑战，还是步战，臣来者不拒。” 赵桓赞许道：“种相公，看看，这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种师道微笑道：“官家说得对，年轻人是要有这样的骨气和斗志。” “有足够的能力匹配，就是大鹏一日同风起。没有足够的能力匹配，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岳飞的能力怎么样，臣拭目以待，希望他是真正的大鹏。” 赵桓说道：“朕信他。” 两人谈笑着，没过多久，种彦崇也来了。 赵桓没有再嘱咐什么，直接道：“走吧，我们去外面的校场，你们两人骑马厮杀。” 一行人出了大殿，一路来到校场。 校场宽阔，赵桓、种师道和李纲在一旁看着。 岳飞拿了一杆枪，种彦崇取了一杆马槊，毕竟将门子弟，擅长用马槊厮杀。 赵桓也期待两人的对决，吩咐道：“开始！” 一声令下，两人相向而行。 岳飞师从周侗，一身枪法绝伦，就算是宫中的制式大枪，不是他的兵器沥泉枪，也是一枪在手气势凛然。 长枪摇动间攻势如潮，种彦崇则是骑马猛冲，长枪和马槊不断的撞击厮杀。 两人马术精湛，都是以快打快。 岳飞的枪法在战场上历练后，早已经磨砺出来，一杆大枪时而迅猛如雷，时而刚猛暴戾，时而却轻灵莫测，已经是刚柔并济。 种彦崇出身将门，家传的槊法也不遑多让，马槊挂着呼啸声大开大合猛攻。 两人交手，让赵桓一饱眼福。 赵桓赞叹道：“种公，令孙的马槊很厉害，未来必然是战场虎将。如果熟读兵法，历练一番后必然是一代名将。” 种师道心中欢喜，嘴上谦虚道：“官家过奖了，岳飞才是真厉害。他出枪其疾如风，侵略如火，枪法中竟然暗含兵法。” “他的一身枪法，远超彦崇这小子。” “岳飞，不简单。” “您说他带着骑兵杀入金人的后方，老臣有些相信了。” 赵桓也忍不住笑了。 开玩笑，这是能碾压金人的岳爷爷，是真正指挥千军万马的帅才，不是将领这一级。 未来的岳飞，前途无量，更是他的天下兵马大元帅。 赵桓继续看着，厮杀还在持续。 转眼，交手三十余招。 种彦崇渐渐落在下风，岳飞的攻势却越来越猛，体力仍然充沛。 长枪摇动，枪尖闪烁着点点寒芒，荡开马槊的瞬间，一枪如凤凰点头，闪电般落在种彦崇的身前三寸。 嗡！！ 枪尖震颤，闪烁着寒芒。 再往前一刺，就能洞穿种彦崇的胸口。 “承让了。” 岳飞收回大枪，抱拳行礼。 种彦崇脸上露出惊叹神情，说道：“岳兄的枪法，轻灵中透着诡谲，刚猛又不失灵巧，刚柔并济。关键是枪法绝伦，在下服了。” 岳飞神色谦虚，拱手道：“种兄弟的马槊端的是厉害，根基扎实，迅猛无匹，我好几次都险些中招。” 两人都是年轻人，一场较量后反而惺惺相惜。 岳飞和种彦崇翻身下马，一路来到赵桓的面前。 岳飞抱拳道：“官家，臣没让您失望。不过种彦崇的马槊很厉害，臣佩服无比。” 种彦崇摇头道：“我输了，甘拜下风。” 赵桓看着种师道，笑道：“种公，岳飞取得了胜利，他带着人突袭金人的大后方，你不会再阻拦了吧？” “不阻拦了。” 种师道摇了摇头，正色道：“官家既然要御驾亲征，臣建议不要立刻宣传岳飞的消息。等战事结束，取得了胜利再宣传，避免朝野哗然。” 赵桓笑道：“这是当然，提前传出消息，岂不是让金人有准备吗？” “官家，草民有一个请求。” 种彦崇忽然开口，一双眸子中更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赵桓问道：“说说看。” 种彦崇正色道：“岳兄带着人突袭金人的后方，草民想要跟着一起去。” “不行！” 赵桓毫不犹豫拒绝，摇头道：“种家儿郎本就稀少，种公膝下种浩和种溪，尽皆战死疆场。” “你大哥又早夭，种家在你们这一脉只剩你一根独苗。” “一旦你死在战场上，种家岂不是断后了吗？朕如何向种公交代？” 种彦崇眼神倔强，开口道：“官家，种家的确只有我一根独苗，可是战场上的将士，许多人也一样是独苗。” “其他人可以牺牲，难道我种彦崇就高贵吗？” “不是这样的。” “其他人可以上战场，我也可以上战场。我种家的儿郎，宁愿马革裹尸，也绝不苟且偷生，请官家准许。” 第35章 贪朕的钱，该杀啊！ 种师道听到孙儿铿锵有力的话，眼中有不舍。 孙儿长大了。 雏鹰要展翅翱翔了。 种师道深吸口气，义无反顾道：“官家，彦崇说的对，唯独他是独苗就不应该上战场吗？这是不对的，恳请官家准许。” 赵桓皱眉道：“种公，战场刀枪不长眼。” 种师道正色道：“男儿上战场，就算为国而死，也死得其所。他的身上能包裹大宋军旗，是一身的荣耀。种家儿郎的归途，就该在战场，请官家准许。” 种彦崇高声道：“请官家准许。” “朕，准了！” 赵桓胸中也是热血激荡。 为什么这片土地曾经沉沦，或者正在沉沦中却不曾真正倒下？ 因为总有那么些满腔热血，却不计生死的人在付出。因为总有那么些人昂着头，直挺挺的挺直了脊梁，从未被压垮过。 种彦崇激动道：“我定不负官家厚望，更不会丢了我种家人的风骨。” 赵桓说道：“朕拭目以待。” 当即，赵桓让种彦崇跟着岳飞去内殿直，带着李纲和种师道返回大殿。 三人落座后，赵桓说道：“按目前的局势来说，东路和西路的边境战事已经开战。” “朕会在这几天准备妥当一切，选择良辰吉日誓师出征。” “朕离开后，政务上由李公负责，军务由种公负责，希望你们精诚合作。” “朕不在东京，李公尤其要安排好太上皇的事情，务必让他回东京。就算他要夺权，都暂时让他夺权。” “朕会带着大胜之师凯旋，堂堂正正的回到忠诚的东京城，让太上皇知道大势是怎么样的？” 李纲皱眉道：“万一出了纰漏呢？” 赵桓自信道：“王宗濋执掌的殿前司，已经有了变化，朕离开前会安排好一切，这一点李公不需要担心。” “臣明白！” 李纲再度点头。 一旦皇帝对外取得了胜利，那将是无与伦比的威望。 遥想太宗当年，都被打得七零八落的，都骑着驴车逃窜，当今官家能取胜，必将是民心所向。 那就真正不一样了。 赵桓目光又落在种师道的身上，说道：“种公，地方上的战事，一定要充分放权，允许他们有自主性，大方向战略没错就行，切忌遥控。” 微操这件事儿，几乎都是坑。 隋炀帝讨伐高句丽，就喜欢微操。后世的运输大队长，也喜欢微操。 无一例外都不行。 种师道捋着颌下花白的胡须，微笑道：“请官家放心，臣布置了总体任务，就是坚守为主，随机应变。” 话锋一转，种师道郑重道：“官家，臣还有一个请求。” 赵桓吩咐道：“你说！” 种师道缓缓道：“回禀官家，前线要作战，后方的粮草、器械和甲胄等，以及兵饷等都要充足。” “臣请官家，亲自抽检下情况。” 说到这里，种师道目光落在李纲身上，正色道：“李相公，老朽绝不是针对你，更不是针对政事堂。” “李相公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是朝廷表率。” “老朽是万分敬佩的。” “官家虽然提拔了李相公和杨相公，实际上还有很多是有问题的，尤其户部尚书李梲也是主和的人。” “老朽相信李相公，却不相信户部尚书李梲，需要先小人后君子，确定户部国帑没问题，确认粮食没问题。” 李纲自信道：“种相公，这事儿你的想法是对的。” “但你多虑了。” “官家查抄李邦彦和张邦昌的家，抄没了几百万两白银，十数万两金子，加上之前筹措的钱财，这些都在国库。” “粮仓的粮食也一样没问题。” “就算抽查，也是没问题的，我相信他们不敢胡来。” 种师道摇了摇头，缓缓道：“李相公一腔赤诚，自然不会蝇营狗苟。可是老朽带兵打仗，见过太多的蛀虫。” “前方吃紧，后方却在紧吃，上上下下都在贪墨。” “只能先小人后君子。” “趁着官家在，现在看一看最好，免得官家离开东京后，忽然粮仓走水，一把大火燃烧没了粮食和器械就麻烦了。” 赵桓赞叹种师道处事老辣。 见识多，才会考虑到这些情况，因为主和派要捣乱，也有很多入手的地方。 赵桓看向李纲，正色道：“李公，我们走一趟。恰好朕也的确担心，万一出了任何差池，你在后方也为难。” 李纲道：“臣遵命！” 赵桓更换了常服，带着李刚和种师道，以及岳飞和一百内殿直士兵，不通报直扑城外最近的船般仓去。 大宋的太仓，称之为在京诸仓，负责供应整个东京的粮食。 东京人口庞大，每天消耗的粮食不可胜数，除了源源不断的商人经商供应粮食，朝廷也有存储的粮仓。 大体上分为三类，即船般仓、税仓和折中仓。 船般仓是从各地运送到东京的漕粮，税仓则是存储京畿及附近州县的租税，折中仓存储商贾的入中粮。 除此外还有常平仓、义仓之类的。 赵桓来到专门供应禁军粮食的船板仓，不经过通报进入，负责看守仓库的人要阻拦，一听来的是皇帝，吓得直接懵了。 赵桓看了正常运转的粮仓，不看不知道，一看彻底傻眼。 偌大的粮仓，只剩下两成的粮食，其他存储的都空荡荡的。 李纲看到这一幕，脸色也是铁青。 只剩下两成的粮食，就算有每日运转到粮仓的粮食，也就勉强供应禁军在东京城一两个月的消耗。 一旦大军开拔，这些粮食完全不够。 李纲主动道：“官家，这……” 赵桓伸手阻拦，没有多说什么，又去了其他禁军存储粮食的粮仓，无一例外都缺少粮食，最多的一个粮仓只有三成的储量，最恶劣的是还有彻底搬空的粮仓。 赵桓越看越起火。 如果不是种师道提及，这些问题就足以掣肘战事。 赵桓心思转动，吩咐道：“走，去户部看一看入库的所有金银，清点一下。” 李纲郑重道：“官家，新入库的金银，应该是没问题的。” “看了再说。” 赵桓眼神阴沉的回答。 一路到了专门存储钱财的国库，赵桓安排人抽查清点。清点完后，李纲拿到了结果，口干舌燥的道：“官家，少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 他心中也慌了。 怎么回事？ 户部的钱怎么会少了这么多，谁敢顶风作案的？ 赵桓眼中杀意沸腾。 前方还没有作战，还没有吃紧，后方就已经紧吃，这些户部的官员真是该杀啊。 这都是朕的钱！ 赵桓阴沉着脸，一路回到宫中。 李纲跟在后面张嘴想解释，却见种师道摇了摇头，李纲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忍不住叹息一声。 一路回宫，赵桓吩咐道：“传旨，召政事堂宰相，以及户部尚书李梲，其他户部左、右侍郎，其他郎中、员外郎，以及度支、金部和仓部的郎中，全部召入宫中。” 黄经感受到皇帝身上的杀意，冷不禁打了个寒颤。 皇帝之前杀人都没有如此恐怖，今天出大事儿了。 恐怕要杀得人头滚滚。 黄经不敢耽搁，连忙安排人去通知。 赵桓静静坐着，李纲和种师道都没说话，大殿中气氛凝重，仿佛寒冬刮骨般冷肃。 第36章 不说？全杀了！ 户部值房。 李梲穿着紫色官袍，带着长翅帽，很悠闲的喝着茶，看着一本闲书。 户部在大宋开国初期，权力非常小，因为有皇帝任命的三司使，直接控制了财权，导致户部几乎成了摆设。 元丰改制后，才又把财权归入户部，区分了户部和皇帝的内库。 赵桓查抄张邦昌和李邦彦的家，抄没的钱财没有进入皇帝内库，而是走了户部的国库。 实际上，内库也没什么钱。 赵佶南下跑路，卷走了很多钱，留给赵桓一个彻头彻尾的烂摊子。 现在的情况，反而是国库充盈了许多。 之前要向金人求和，要割地赔款，虽然割地和李梲无关，赔款却和他息息相关，要户部筹措钱财。 筹钱就是大麻烦，李梲自然头疼。 现在不赔款，也有了钱财，李梲自然是轻松惬意，户部又是大爷了。 李梲对皇帝和金国的做法，非常非常的不认同。 金人太强了。 打不赢金人的。 李梲比较精明，没有去站出来反对，反正有李邦彦和张邦昌这些人在，不需要李梲去冲锋陷阵。 李梲的想法很简单，现在静观其变，一旦两国交兵，皇帝被金人暴打，再一次被吓破胆还得求和。 李邦彦和张邦昌没了。 接下来，他这个户部尚书也可以站出来振臂一呼，也有机会借着求和来拜相。 未来可期啊！ 李梲翘着二郎腿，嘴中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颇为惬意。 没过多久，户部左侍郎丁岩走进来，行礼道：“下官拜见李尚书。” 李梲笑道：“贤弟不必多礼，坐下说。” 李梲和丁岩是老乡，又是户部左侍郎，负责很多具体的事务。 丁岩在一旁坐下，低声道：“尚书，放贷的第一批利息收回。除掉各方的开销，您这个月的分红有三千两银子。虽然少了些，可是持续的运作，未来会越来越多。” 李梲眼前一亮。 三千两银子不少了，毕竟他是占大头。 李梲点头道：“老丁，你办事我放心，不过咱们用国库的钱放贷，必须要慎重。真要出了问题，你我都摊上大麻烦。” 丁岩自信道：“您放心，保证没事儿。另外下面粮仓的许多粮食也卖出去，购置陈粮送入粮仓的事情，也会在近期完成的。” 李梲嘱咐道：“官家和金人要打仗了，一旦打仗就要用到粮食，你要抓紧时间安排妥当。” 丁岩说道：“官家哪里懂咱们户部的门道，您放心。” 话锋一转，丁岩叹息道：“官家执意和金人开战，简直是大错特错。” “官家不开战，和金人求和，咱们可以从赔款上下点功夫。” “现在却没了机会。” “可惜了！” “好端端的求和，给钱就了事的，官家执意要开战。一开战，这些贼配军和泥腿子，又嚣张了起来。” “尤其种师道区区武人，竟然敢担任枢密使，就不怕棺材板压不住吗？真希望太上皇早些回来。” 李梲笑道：“就你聪明！” 丁岩低着头道：“都是尚书教得好，等晚上的时候，我会把钱送到您家里的。” 李梲点头道：“晚上送很好，现在要低调，不能太高调了。” 丁岩赞叹道：“尚书真是高风亮节，我辈楷模，下官一定会向您学习的。” 李梲嘱咐道：“好好做事，等老夫进了政事堂当宰相，就举荐你接任户部尚书。” “不过老夫要拜相，唯一的机会在于金人。” “等金人击败前线的大军，官家要向金人求和的时候，老夫身为户部尚书，就可以当仁不让的负责谈判，届时就有了机会。” “为了老夫，也为了你，两军开战后拨付粮草，可以稍微拖一拖，明白吗？” 丁岩眼中也闪烁着灼热的火光，说道：“您放心，保证安排好。” 恰在此时，李梲的亲随急匆匆来了，禀报道：“尚书，官家传旨，召户部上下全部入宫觐见。” 李梲仔细一琢磨，吩咐道：“看样子战事来临，官家要训话了，通知所有人，我们去觐见。” 丁岩也起身去安排。 没过多久，李梲为首，户部左侍郎丁岩、户部右侍郎邓迁，以及户部其他的官员乌泱泱的一大片人，联袂朝大殿走去。 一行人进入殿内，站定后齐齐向赵桓行礼。 李梲一贯善于察言观色，看到了早就抵达的白时中、杨时、李纲等宰相，看到了种师道，想着这么多宰相，应该是攻打金国的事情。 无论如何，他答应着。 等双方开战，粮食怎么安排，就是他负责的事儿。 赵桓目光扫过李梲，以及所有户部的官员，缓缓道：“政事堂的宰相们都到了，户部的官员也都到齐了。” “朕有一个问题，刚刚送到国库的银子，怎么少了一百五十万两白银？” “专门供应禁军的粮食，为什么粮仓中多数都空了，这些粮食去了哪里？” “李梲，你是户部尚书，给朕一个说法。” 轰！！ 李梲脑中仿佛有雷霆炸响，都出现了刹那的失神。 皇帝怎么知道国库的钱少了？ 皇帝怎么知道粮食没了？ 哪个狗东西不开眼，把这样的事情捅到皇帝这样久居深宫大院的人耳中？ 李梲很快恢复，正色道：“官家，臣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可否容臣调查一二？” 赵桓没搭理李梲，继续道：“户部左侍郎是谁？” “臣丁岩，拜见官家。” 丁岩站出来行礼，一颗心也是砰砰跳动。 就在刚才，他和李梲私下里谈了钱和粮，皇帝现在就追究，事情太棘手了。 赵桓问道：“你知道吗？” 丁岩硬着头皮道：“臣也不知道。” 赵桓语气愈发的冰冷，问道：“户部右侍郎是谁？” “臣邓迁，拜见官家。” 户部右侍郎邓迁站出来，拱手道：“官家，臣也不知道。” “好，好！” 赵桓杀意涌动，嘲讽道：“一个偌大的户部尚书，不知道国库的钱凭空少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 “两个户部的左右侍郎，也都成了瞎子，看样子你们户部上下都不知道。” “你们装傻充愣，朕也就不管了。” “来人，把户部所有人都拖下去，全部砍了脑袋。朕倒要看看，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 “要和朕硬碰硬？” “朕倒是想看一看，是你们的脖子硬，还是朕的刀更锋利一点？” 第37章 杀李梲，重选户部尚书 赵桓的声音落下，岳飞带着内殿直的士兵呼啦啦进入，迅速控制户部所有官员，拖拽着就往外走。 人群中，一片哀嚎。 李梲更是挣扎着，喊着自己是大宋的功臣，喊着自己是户部尚书，同时高呼道：“官家，臣冤枉啊。” 丁岩跟着高呼道：“官家，臣冤枉啊。” “官家，臣冤枉。” “官家，臣没有挪用钱，请官家明察。” 没有一个人承认罪行，都在高呼冤枉，让赵桓脸色愈发的铁青。 一群硕鼠。 这一群人拉出去，挨个杀可能会冤枉些人，隔一个杀一个几乎不会有错的。 白时中看到这一幕，眼神幽深，站出来道：“官家，臣有话说。” 赵桓的目光瞬间森冷如刀，质问道：“白相公收了户部的钱，要为李梲说情吗？” 白时中郑重道：“官家，臣和李梲没有任何私交，也绝不可能收钱。” “之所以进言，是户部很关键。事情已经发生，现在把全部的人都杀了，户部岂不是就停摆了吗？” “官家说现在只有两件事，一件是对内治理地方安抚百姓，另一件是对外抗金。” “官家要抗金，就离不开户部的运筹。” “一旦户部停摆后，钱粮匮乏，无法把粮食和兵饷送到前线，会影响到前线战事。” “李梲等人有不查之罪，的确该罚，也该处置。只是臣建议，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等打完了这一战再处置。” 李梲眼中瞬间浮现出求生的光芒。 他还有机会。 李梲挣脱了内殿直士兵的手，高呼道：“官家，臣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具体情况还需要调查，恳请官家让臣戴罪立功。” 一众人纷纷求饶，都希望戴罪立功。 丝毫不提挪用白银的事情。 赵桓冷笑道：“一群硕鼠，还想戴罪立功？简直是痴心妄想。” “尤其是你白时中，身为政事堂的宰相，不想着严正法纪，肃清官场风气，反而想着和稀泥，想借此收买人心，其心可诛。” 白时中脸色凝重。 他的确是借此施恩给李梲，毕竟李梲也是投降派，和他主张也是一样的。 张邦昌和李邦彦死了，总需要些生力军。 李梲很合适。 没想到刚刚开口，就被皇帝贴脸怒怼。 换做皇帝软弱的时候，白时中立刻要请辞，可是皇帝强势，上书请辞，说不定皇帝顺水推舟就同意他辞官。 白时中只能忍了，深吸口气道：“官家误会臣了，臣别无二心。” 赵桓直接道：“白相公既然一腔赤诚，就不必再担忧什么。” “我大宋最不缺的是什么？” “就是做官的人。” “领着俸禄却没有官职的人多不胜数，别说杀光户部的所有人，就算把政事堂的宰相再换一两个人，也还有人能接任。” 一句话，白时中神情大变，再也稳不住了，嘴巴懦懦几下不再说话了。 他不想被罢官。 政事堂李纲和杨时圣眷正隆，目前很强势，他也可以一直杵着。 只要一天是宰相，就一天有权势。 赵桓哼了声，拂袖道：“内殿直的一个个人杵着什么，把人都拖下去杀了，没了他们，朕一样能运转户部。” 内殿直士兵不再迟疑，拖拽着人往外走。 “官家，我招了。” 丁岩率先承受不住，挣脱内殿直士兵的束缚，跪在地上道：“官家，罪臣愿意招供所有的一切。” 李梲看在眼中，心中陡然惊慌。 可是，他又有些期待。 万一丁岩想着事情太大，要主动扛下所有的罪责，让他照顾丁家的人呢？ 这是可能的。 赵桓看到丁岩要招供，也没有什么意外。 一群贪赃枉法的人，早就被权力吞噬了骨气和胆魄，遇到生死危机，哪里有赴死的勇气呢？ 不可能撑得住。 赵桓摆手制止内殿直士兵，淡淡道：“说吧。” 丁岩以头叩地，急切道：“回禀官家，户部缺少的一百五十万两白银，是被挪用去放贷了。” “做主的人，是户部尚书李梲，包括户部右侍郎邓迁，以及户部的各郎中也有参与。” “具体经办的户部员外郎有参与，其他人不曾参与。” “臣是运作的人。” “臣被利益迷了心窍，被诱惑侵蚀了底线，这不是臣的本心，请官家法外开恩。” 李梲原本还抱着希望的，一听到丁岩的话，双腿再也稳不住，腿一软就瘫倒在地上，高声道：“官家，不是臣主导的，是丁岩和邓迁蛊惑臣啊。” 丁岩高声道：“官家，就是李梲主导的。” “今天拿到第一笔放贷的利息，李梲一个人就占了三千两银子，定下晚上给他送过去。” “罪臣分到手的钱是一千两，户部郎中五百两，经办的人才一百两银子。” “官家，臣有罪。” “可是这一切没有李梲牵头，绝不可能办到。” 邓迁也跪在地上，老老实实道：“官家，就是李梲安排的，臣也是迫于无奈参加。” 一个个牵扯的户部官员，全部跪地请罪。 所有人都说自己是被逼无奈，都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赵桓仔细看过去，户部乌泱泱的十多个主官，只剩下两个人还站着没有参与。 太烂了！ 户部简直烂得不像话。 赵桓冷声道：“连国帑都敢挪用的户部，要来何用？就算把军粮交给他们，也会被他们贪墨的。” 一句话，政事堂宰相们都沉默了。 户部的事情太大了。 太丢人了。 赵桓盯着白时中，继续道：“白时中，这是你要庇护的人，一大群硕鼠，留着他们干什么？让他们继续中饱私囊吗？” 白时中脸色惨淡。 他没想到，拔出萝卜带出泥，上至户部尚书、户部左右侍郎，下至户部的员外郎等，都参与了其中。 白时中恭敬道：“臣惭愧。” 赵桓哼了声，吩咐道：“来人，把李梲、邓迁和丁岩下狱，分别提审，再抄没三人的家族。” “等提审结束，当着百姓的面公开处决。其他户部介入的官员，全部抄家流放。” 内殿直拖拽着人下去，全部押入刑部。 王宗濋率领的殿前司禁军闻风而动，迅速去控制李梲、邓迁和丁岩的家族。 赵桓处置了李梲，继续道：“昔年太上皇重用蔡京等六贼，导致朝廷混乱。” “刚开始，朝廷里面烂了点，导致大宋地方烂了一大片；后来朝廷全烂了，大宋各地就揭竿而起。” “又恰逢金人南下，国土沦丧，朝廷局势危如累卵。” “到现在这个地步，李梲及户部的官员还敢挪用抄家得来的国帑放贷，朕要杀人肃清风气，你们还想着庇护他？” “都想去当亡国奴，向金人下跪求饶吗？” “辽国的天祚帝沦为金人俘虏，辽人沦为金人的奴仆，才过去几年呐？都忘了吗？” 李纲心中愈发愧疚。 纵然他已经全力以赴的处理政务，可是冗官冗兵太多，又要全力对抗金国，始终没有处理好事情。 终究是他无能。 李纲心中叹息，拱手道：“臣无能，请官家降罪。” 杨时道：“老臣无能，请官家降罪。” 吴敏、徐处仁和白时中也纷纷请罪，一个个神情肃然。 赵桓哼了声，继续道：“朕不喜欢这样动辄请罪，想要改过，就给朕踏踏实实的做事。朕喜欢实干兴邦的人，喜欢脚踏实地做事的人，而不是耍嘴皮子的人。” 李纲对皇帝愈发的敬佩了。 皇帝的境界远远超过他，走在了他的前面。 李纲恭敬道：“官家英明，臣谨记官家教诲。” 杨时对皇帝越发的赞赏，不疾不徐道：“官家一番话虽然简单，却振聋发聩，实在是深刻啊，臣会时常揣摩领会的。” 白时中深深看了杨时一眼。 你个老家伙，遇到蔡京等人怼天怼地怼空气，现在竟然拍马屁了。 白时中心中也生出浓浓的危机感，开口道：“官家的话，臣会谨记于心。” 吴敏和徐处仁同时说话，都谨遵皇帝的吩咐。 赵桓继续道：“李梲要被处死，户部尚书空缺，你们说说看，哪些人适合接任？” 第38章 聂昌担任户部尚书 白时中心情激动起来，又有了刷存在感的机会，立刻道：“官家，臣举荐耿南仲担任户部尚书。” 耿南仲私底下，已经和白时中见过面，关系颇为亲近。 都是投降派，自然容易搅和在一起。 李纲这回却想明白了。 皇帝乾纲独断，很有自己的想法。除非猜到皇帝的心思，或者你安排的人有足够的资历才行。 否则，皇帝会安排其他人出任。 李纲一时间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开口道：“臣暂时也不知道谁适合接任户部尚书，请官家决断。” 徐处仁说道：“臣一切听从官家的安排。” 吴敏心思转动，表态道：“官家，臣觉得聂昌挺不错。” “第一，他曾经担任户部侍郎，了解户部的情况，上任就可以抓事情，迅速恢复户部的运转。” “第二，聂昌忠于官家，一腔热血，可以提拔任用。尤其户部需要下重手，聂昌是合适的。” 赵桓心中也思索着。 历史上，聂昌是吴敏提拔的，却因为聂昌性格刚直，从不结党，不受吴敏的控制，转而被吴敏排斥。 聂昌是主战派，一直反对求和。 偏偏宋钦宗要投降，挑选使臣去谈判，选中了聂昌。 聂昌打心底不愿意去，却被逼着去见完颜宗翰。他到了完颜宗翰的驻地，遭到完颜宗翰的屈辱，却据理力争，不曾丢了国体。 等到聂昌返回绛州，要宣布朝廷割地的命令，却被绛州官兵杀死。因为绛州的官兵，不愿意向金人屈膝投降。 没死在金人手中，却死在自己人手中。 本质上说，就是朝廷把聂昌当作弃子，扔出去平息百姓的怒火，因为割地势必激怒百姓。 百姓要发泄怒火，聂昌就是泻火的人。 赵桓对历史上宋钦宗的做法不耻，他反而愿意用聂昌这样的人。 尤其聂昌性格耿直，不搞人情世故，又熟悉户部的情况，适合担任户部尚书。 赵桓点头道：“既然都提议聂昌，就让聂昌转任户部尚书。” 吴敏道：“官家英明！” 白时中心中酸溜溜的。 什么叫做都提议聂昌，明明只有吴敏一个人提及，李纲、杨时和徐处仁都没表态，白时中提及的耿南仲。 只是白时中没有多说什么，担心又被皇帝硬怼。 赵桓吩咐道：“户部要大换血，你们政事堂的宰相们，要全力支持。” “臣领命！” 李纲、杨时和徐处仁齐齐回答。 白时中和吴敏也跟着应下。 赵桓处理完户部的事情，仍旧没有立刻宣布要御驾亲征的事情，因为还不到时候。 赵桓遣散了李纲和种师道等人，安排人去通知聂昌觐见。 没过多久，聂昌就急匆匆进入大殿，行礼道：“臣聂昌，拜见官家。” 赵桓说道：“聂卿，朕记得你是太上皇大观三年中的进士，在地方上做过相州教授，又担任过秘书郎，而且曾在户部担任侍郎，对户部的情况了如指掌，对吗？” 聂昌如实说道：“臣的确略知一二。” 赵桓说道：“户部尚书李梲，以及户部左侍郎丁岩、户部右侍郎邓迁，及诸多的官员，都已经下狱了。” 聂昌惊讶道：“他们怎么被下狱了呢？” 赵桓说了李梲挪用国库银子放贷，以及挪用禁军粮食的事情，沉声道：“这些事情，聂卿怎么看？” “官家杀得好。” 聂昌是直性子，做事情一贯是强硬，高声道：“官家和金人交战的关键时候，李梲挪用国库银子放贷，胆大包天。” “不杀，不足以震慑宵小，不足以肃清内患。” “昔日臣在户部，曾有所听闻，因为不掺和这些，反而被人排挤。” “如今官家把李梲、丁岩和邓迁等人一锅端了，料想能重新肃清户部，使得户部能真正运转起来。” 赵桓沉声道：“朕和政事堂的相公们通过气了，你担任户部尚书、同知枢密院事。” “挪用的钱粮，全部追缴回来。” “户部空缺的人员，你挑选官员补上，迅速完成户部的整编，能办到吗？” 聂昌瞬间激动了。 这是机会啊。 都说他和共事的同事处理不好关系，殊不知，这些人都不懂他，他是要干大事的人。 必须自己做主。 聂昌表态道：“只要臣担任户部尚书，绝不会让户部的钱被挪用，所有的钱财，都会用在刀刃上，保证户部稳定。” 赵桓淡淡道：“户部和各部要打交道，你会遇到诸多问题，真能办好？” 聂昌梗着脖子道：“臣办不好，听凭官家处置。” “好！” 赵桓眼神赞许，摆手道：“你尽管去重组户部，朕不管你用什么人，不管你怎么安排，只要结果。” 聂昌激动道：“定不负官家厚望。” 一念及此，聂昌说道：“官家，很多人说太上皇要回来。臣觉得，就算太上皇回来，也比不了官家您。” 赵桓嘴角掠过一丝笑容，赞许道：“太上皇一定会回来的，无论用何种手段，也会让太上皇回来。” 聂昌琢磨了一会儿。 看样子官家对这件事已经有定计，这就是极好的事儿。 聂昌郑重道：“太上皇回来，臣也会旗帜鲜明支持官家，户部只听官家的命令。” 赵桓点了点头，摆手道：“去吧，朕期待你的表现。” 聂昌行了一礼就离开。 赵桓望着聂昌的背影，嘴角噙着笑容。 朝廷中的主战派都支持他，不会支持宋徽宗，因为只有他坚定的抗击金国。 投降派中，有少数支持宋徽宗。 一部分主和派则不一样，这些人主和不是投降，是觉得真的打不赢，求和稳住局面再来徐徐图之。 这些人也不支持宋徽宗，因为宋徽宗完全是昏君。 朝臣早就失望了。 即便如此也不能大意，赵桓不仅依靠殿前司的禁军，还要有足够的民间影响力。 所谓的民间影响力，不是普通百姓，而是太学生。 这些人才是群众。 赵桓思考着自己御驾亲征之前，得安排好留在太学的太学生，让这些人成为他的力量。 想一想，未来宋徽宗回来摘桃子，想重新掌权，却遇到无数的太学生伏阙，或者是敲登闻鼓，给宋徽宗重重一击。 想想就有乐子。 赵桓眼中闪烁着光芒，吩咐道：“黄经，现在太学的学正是谁？” 黄经说道：“回禀官家，是秦桧。” 赵桓眉头上扬，没想到竟然是秦桧。 历史上，秦桧早些年是坚定的主战派，一直是抗金主力。 等他去了金国，彻底被金人吓破了胆子，彻底断了脊梁，才闻金色变，一直卑躬屈膝求和。 这人一前一后完全判若两人。 现在的秦桧，可以利用下，毕竟废物也有压榨的价值。 赵桓吩咐道：“传旨秦桧，朕在一个时辰后，会驾临太学，要接见太学的所有学生，让他安排。” 黄经恭敬应下，急匆匆就去安排。 第39章 初见秦桧 太学位于内城朱雀门外的御街之东。 早年的太学人数少，只有两三百人，仅仅在国子监内。 宋仁宗庆历年间，太学的学生急剧增多，国子监容纳不下，才从国子监迁出，搬至御街东面的锡庆院。 宋神宗熙宁年间，太学进一步扩大规模，又将锡庆院旁边的朝集院西庑并为校舍。 宋徽宗崇宁年间，太学的规模多达三四千人。 赵桓接见陈东，许多太学生奔赴各地，实际上留在太学的人数依旧非常庞大。 学正值房中。 秦桧低着头，正在编纂最近的校规。 实在是太学的人太多了，不好管束，必须要约束才行。 历史上，秦桧的妻子王氏，以及岳父王仲山，还有王家的人都是投降派。 反倒是秦桧一心抗金，数次向宋钦宗提出谏言备战。 宋钦宗向金人求和，张邦昌担任河北割地使，秦桧隶属于张邦昌，却三次上奏折辞官。 靠着抗金的政治正确，秦桧一路升迁，等到东京被攻破时，已经是御史中丞。 东京告破后，秦桧也跟着沦为俘虏，到了北方见到金国的强大，又被完颜昌器重，自此脊梁断裂，一改抗金策略，一心一意投降。 秦桧很会钻营，在北方金国靠着贿赂，靠着察言观色，反而如鱼得水。 他一开始抗金的主张，或许有一点点抗金的心思，更可能是借助抗金的政治策略升官。 在秦桧编纂校规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一名侍从进入，急切道：“秦大人，宫中传旨，官家在一个时辰后驾临太学，要召见所有的太学生，请您立刻安排。” 秦桧问道：“让我安排吗？” 侍从点头道：“陛下钦点，让您安排。” 秦桧眼前一亮。 机会来了。 他的出身不算太好，父亲也就做过地方上的县令。等到父亲死去后家道中落，秦桧早年还做过私塾的先生。 后来娶了妻子王氏，家境才有所改变。 王氏出身成都王家，祖父曾做过宰相，父亲也一直做官，就算祖父身死后衰败，也还有着诸多的人脉。 秦桧靠着王家的关系，才有了现在的太学学正。 没有王家的帮衬，秦桧不可能顺利的步入官场。 恰是如此，秦桧在王氏面前一贯抬不起头，尤其王氏蛮横跋扈，秦桧在外面风光，在家中却是典型的耙耳朵。 动辄被王氏训斥，却只能往肚子里咽。 秦桧也有自己的想法。 王氏及王家的人都是投降派，秦桧就偏不，一心一意做主战派，靠着投降派的家族背景，以及主战派的主张，秦桧也有自己的影响力。 秦桧迫切希望能摆脱王氏的影响，要重振男人的威严。 机会终于来了。 秦桧毫不犹豫道：“立刻去通知所有的太学生，在校场集合。” “让所有人都要来，不准缺席。” “官家莅临，这是太学的荣耀，也是太学生的荣耀，必须安排好。” 侍从急匆匆去安排。 秦桧放下手中的笔，把撰写的校规搁在案桌上，刚想收起来的时候，却想着一旦皇帝来视察，就可以看到他撰写的校规。 一念及此，秦桧又放下了。 看着凌乱的案桌，秦桧整理一番，又觉得太干净，拿了些太学的管理书籍摆上。 好一番折腾，秦桧才布置好自己的案桌，又整理鬓发和衣袍，把浑身上下整理的一丝不苟的，一丝散乱的鬓发都没有。 一切布置完，秦桧去督促了太学生集合。 秦桧忙完后等待的时候，一名侍从急匆匆跑来，禀报说皇帝的銮驾到了，秦桧急匆匆往太学大门口去。 秦桧刚到大门口，就见赵桓从马车中下来，他微微弓着背，撅着一点屁股，脸上带着谄媚笑容，行礼道：“臣秦桧，拜见官家。” 赵桓嗯了声，淡淡道：“你是秦桧？” “臣是！” 秦桧连忙回答，蓦地生出一个错觉，总觉得皇帝对他带着一丝疏离和冷意。 赵桓吩咐道：“带路吧。” 秦桧应下后，小心翼翼的带着赵桓来到了校场。 一进入校场内，赵桓看到云集的太学生，看到队伍整齐，脸上露出笑容，赞许道：“秦卿，做得不错。” 秦桧瞬间又激动了。 虽然感觉皇帝对他仍然有疏离，可是皇帝孤家寡人，他是平平无奇的学正，皇帝有疏离感很正常。 现在，皇帝称呼秦卿。 这不是机会吗？ 秦桧神色谦逊，连忙道：“官家过奖了，这是臣该做的事情。太学上下，听闻官家一扫沉珂，万众欢欣，人人激动，都畅想着能一睹天颜。如今官家莅临，所有人万分激动。” 赵桓微微点头，走到了搭建的台上，看着云集的数千太学生，高声道：“朕是赵桓，诸位学子久等了。” 此话一出，无数人高呼官家。 声势此起彼伏。 这时代的皇权得到加强，皇权再度恢复了神圣，不再是五代十国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的情况。 士人的想法，不再是黄巢那样天街踏尽公卿骨，而是唱名东华门外，是封侯拜相，得到皇帝的器重。 恰是如此，太学生看到赵桓，无比的激动。 好半晌后，声音才恢复平静。 赵桓看着云集的太学生，继续道：“朕今天来见你们，是有些话想和你们说一说。” “你们这些太学的士子，是朝廷的栋梁，是未来的宰相公卿。” “你们就像初升的太阳，如日方升，必将光芒万丈。未来的大宋，必将是属于你们的，因为你们才是未来治理大宋的人。” 秦桧一听这话，瞬间带入了自己，觉得皇帝的话是对他说的。 他必将是治理大宋的人。 “官家圣明！” 秦桧率先喊话，心中无比激动。 “官家圣明！” “官家万岁！” 杂七杂八的呐喊声，回荡在空中，太学生被赵桓的几句话鼓励了起来，一个个热血沸腾，想着自己是未来的朝廷宰相。 赵桓任由太学生欢呼，半晌后继续道：“朕刚得到消息，金人再一次南下。” “国家的存亡在此一举。” “朕想过屈膝向金人投降，求得一线生机。可是今日割三城，明日再割五城，大宋有多少土地来割让呢？” “大宋的万里山河，只能是大宋的百姓做主，不应该金人骑在我们的头上作威作福。” “尤其是缴纳岁币，朝廷缺钱摊派赋税，必定有无数的百姓家破人亡。” “你们愿意看到山河破碎，再卑躬屈膝的割地赔款吗？” 一句询问，激起太学生的心。 “不愿意！” “绝不投降，绝不赔款。” 无数人呐喊，声音此起彼伏的回荡着。 赵桓看着情绪激动的太学生，继续道：“大宋有你们这样敢于作战的太学生，朕觉得未来可期。” “朕更觉得，要改变这一切，让大宋不再缴纳岁币，让百姓堂堂正正的生活，让地方不再遭到侵袭。” “所以，朕决定死战。” 一句话表明了赵桓本身的态度。 太学生年纪不大，没有经历过官场的蝇营狗苟，没有经历过官员的蹉跎，还想着热血报国。 恰是如此，陈东才能云集无数人，为李纲伸张正义。 太学生也纷纷高呼死战。 呐喊声，此起彼伏。 赵桓任由太学生呼喊着，好一会儿后才抬起手下压，示意所有人安静，继续道：“很多人想着，朕是不是今天想着死战，隔天就改变了。” “此次一战，朕绝不悔改。” “朕将要御驾亲征，带着大军去前线征伐金人。” “朕此去前线，只有两个结果。不是金人击败了朕，就是朕击败了金人。如果不幸落败，那就用大宋龙旗为朕裹尸。” “大宋，必胜！” 一句呐喊，伴随着金灿灿的阳光洒落在赵桓身上，他仿佛愈发的神圣。 轰！！ 太学生中瞬间炸了锅。 无数太学生听到赵桓的话，心中激动，口中高呼着官家万岁，已经被赵桓挑起了热血情绪。 第40章 皇帝心腹韩世忠！ 秦桧站在下方，仰头看着沐浴在阳光中的皇帝，心中也是热血激荡，口中高呼道：“官家圣万岁，大宋必胜。” 他觉得皇帝是器重他的。 否则，怎么会单独点他的名，让他来安排今天的事情呢？ 他一定会飞黄腾达。 其他太学生也不断高呼大宋必胜，声音此起彼伏，响彻在太学校场，不断往周围传递。 赵桓任由太学生欢呼，好半晌所有的声音平息。 周遭，万籁俱寂。 一双双热切的目光，又落在赵桓的身上。 赵桓再次道：“朕即将要御驾亲征，东京城这个大后方，就交给你们太学生了。” “希望你们秉持心中的正义，抵制所有的投降派，坚决不投降。” “大宋要灭亡，除非朕先死。” “不败金人，誓不撤军。” 掷地有声的话语，进一步引动无数太学生的心。 在陈东的引导下，太学生本就是主战派，是不希望投降的。 现在皇帝出面，太学生更是坚定决心。 赵桓宣贯了自己的策略后，又耗费半个时辰和太学生谈心，聊太学的学习情况，聊太学生的未来，再勉励太学生要脚踏实地做事。 一切嘱咐后，赵桓在秦桧引路下逛了逛太学。好几次，秦桧都提出话题引导，希望赵桓去值房看一看，赵桓都岔开了。 秦桧心情有些复杂。 总觉得皇帝有疏离有冷漠，偏偏皇帝隔三差五的，又有赞赏。 让秦桧既激动又失落。 一路走出太学，秦桧主动道：“官家要御驾亲征，臣请跟着官家，一起抗击金人。” 赵桓嘱咐道：“秦卿，太学很重要，太学生是重中之重，这些都是大宋的将来。” “如果朕抗击金人能胜利，为大宋再续一口气，未来朕再次和金人交战，倒是可以让你参加。” “如今危难之际，你好好的留在太学，给朕看稳了太学，能办到吗？” 秦桧直接道：“能！” 赵桓笑着道：“朕相信你，好好做事吧。” 说完后，赵桓大步离开。 秦桧目送赵桓离开后，脑中仍旧思考着皇帝的话。 皇帝是天子，是言出法随的人，一言一行都很重要，不可能无的放矢。既然皇帝专门说了，就必然有用意。 皇帝为什么会视察太学呢？还专门说了一番决心抗金的话。 莫非是为了对付投降派？ 尤其是皇帝要御驾亲征，让他看好太学。 莫非，莫非…… 一念及此，秦桧忽然想到太上皇赵佶，难道皇帝是故意御驾亲征，让太上皇借机回銮。 恰是如此，太学生很重要。 秦桧越想越激动，似乎看到了将来太上皇掣肘出战的皇帝，他秦桧挺身而出，带着太学的士子伏阙为皇帝呼吁。 机会啊！ 这是他升官的机会。 秦桧心头激动，喃喃道：“我秦桧，一定要抓住这次的机会，一定要升官发财。我秦桧，一定要一步一步的走到最高，我要掌权……” 赵桓在太学落子后，一路回到皇宫，天色已经晚了下来。 东京城的夜晚依旧喧嚣，宫中已经安静下来。 黄经走过来道：“官家，晚饭去后宫吃，还是在殿内吃？” 赵桓说道：“就在殿内吃，另外，传旨召韩世忠和岳飞来。” “遵命！” 黄经转身去传旨。 不一会儿，内侍先送来了晚膳，赵桓没有急着用膳，只留下黄经一个人，遣散了所有殿内的太监。 不多时，岳飞和韩世忠同时来了，行礼道：“官家！” 赵桓招呼道：“来，坐下一起吃。” 岳飞神色谦恭，连忙道：“官家用膳，臣站在一旁就是。” 韩世忠道：“臣也一样。” 两人心中都激动，武将在文官眼中是贼配军是兵匪，在皇帝面前也一向没地位。 如今，他们两人竟被官家如此的器重。 只是两人不敢僭越。 赵桓招呼道：“连朕的命令也不听了吗？朕也还没吃饭，都坐下一起吃，在朕的面前，不要有任何顾虑，有什么就说什么。” 岳飞和韩世忠推脱不了，才小心翼翼的坐下。 赵桓先动筷子，招呼着岳飞和韩世忠吃饭，一边吃一边聊天，岳飞和韩世忠则是埋着头吃饭，皇帝有问他们就必答。 吃饭聊天，慢慢拉近着感情。 赵桓吃饭的速度快，吃完后放下碗筷，韩世忠和岳飞也同时放下碗筷。 赵桓看着韩世忠，笑容柔和，徐徐问道：“良臣，你训练的殿前司禁军有一段时间了，能令行禁止吗？能号令所有人吗？” “能！” 韩世忠自信回答。 赵桓忽然问道：“朕，能相信你吗？” 韩世忠脸色瞬间涨红，瞪大眼睛，神情也变得忐忑起来，站起身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头道：“臣韩世忠誓死追随官家。” “臣在地方上寂寂无名，只是个普通的统制官。官家不以臣粗鄙，不吝拔擢，才有臣的现在。” “没有官家，臣什么都不是。” “臣如果背弃官家，甘愿天打五雷轰，万箭穿心。” 赵桓走到韩世忠的面前，亲自搀扶起韩世忠，郑重道：“朕之所以出言试探，不是不相信你。” “是朕接下来，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交给你。” “也只有你才行。” 韩世忠眼眶微红，郑重道：“请官家示下。” 赵桓说道：“朕要御驾亲征，亲临前线战场去。可是东京城，却不能放松警惕，朕打算留下你在后方。” 韩世忠顿时急了。 他也想参战。 身为武将，不能在战场上杀敌立功，那是最大的遗憾。 韩世忠急切道：“官家御驾亲征，臣愿意作为马前卒，为官家牵马坠蹬。” 赵桓嘱咐道：“大宋的战事，不仅外面有，内部也一样有。” “对外的战事好解决，只需要真刀真枪杀就是。” “内部的战事，却是明枪暗箭，是最难解决的。” “朕御驾亲征后，东京城空虚，太上皇一定会回到东京。到时候你不必阻拦，必要时可以接受太上皇的命令。” “朕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 “当朕在前线解决了金人，率领大军凯旋时，你能带着人打开城门，迎接朕的大军入城。” “这样的事情，王宗濋办不到，他天然会被排斥，所以朕会带走王宗濋。” “你刚担任殿前副都指挥使，极可能被太上皇拉拢。就算太上皇不重用你，凭你掌握力量，也能作为朕的内应。” “这是机密之事，只有你能办到，良臣能办到吗？” 第41章 皇后的态度 韩世忠往周围瞥了眼，才发现周围根本没人，只有皇帝的贴身太监黄经在。 其他人，都已经遣散。 这是机密中的机密。 一想到皇帝的器重和托付，韩世忠也放下求战的心思，表态道：“官家，我愿意留在东京城。” “官家在外，满朝公卿如果都支持太上皇，臣会暂时引而不发。” “等官家凯旋归来，不论何等情况，臣都会打开城门，迎接官家入城。” “这一座东京城，因为有官家，才有了光彩。大宋也因为有官家，才有了未来。我等武人，更因为有官家，才有挥洒热血的地方。” “臣誓死追随官家。” 赵桓拍了拍韩世忠的肩膀，亲自为韩世忠斟了一杯酒，递过去道：“朕有良臣，后方无忧了。” 韩世忠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郑重道：“臣韩世忠，定不负官家厚望。” 赵桓点了点头，又聊了聊其他殿前司禁军的兵饷和粮食等，嘱咐韩世忠一定要掌控好禁军，因为禁军是立足的根本。 一切安排完，韩世忠和岳飞离开了，赵桓眼中流露出期待神色。 太学安排了！ 禁军也安排了！ 除此外，朝中的主战派是铁定支持他的，因为只有他才支持抗击金人。 现在张邦昌、李邦彦和李梲等人被杀，投降派的人衰弱。就算赵佶回到东京城，没了趁手的人，也无法控制局面。 顶多仗着太上皇的身份吆五喝六。 接下来，等着赵佶自己钻进来。 赵桓思考的时候，没过多久，黄经进来道：“官家，王宗濋求见。” 赵桓吩咐道：“传！” 黄经去通知，没过一会儿，王宗濋风尘仆仆的来了，行礼道：“臣王宗濋，拜见官家。” 赵桓说道：“舅舅不必多礼，天都黑了，舅舅可曾吃饭？” “还没！” 王宗濋摇了摇头。 不提不知道，一提肚子就咕咕叫，饿得有些发慌了。 王宗濋得到抄家的命令，就带着人查封李梲等人的家，挨个抄没李梲、丁岩和邓迁等人的府邸，忙到了现在才结束。 赵桓也听到王宗濋的肚子叫，笑着吩咐道：“黄经，去让人送一些晚膳来。” “遵命！” 黄经安排了下去。 王宗濋要禀报，却被赵桓阻止，说道：“不急，舅舅吃饱了再说。” 王宗濋听得心中感动。 官家仁义啊！ 不一会儿，就有内侍鱼贯而入，送来了酒肉饭菜。 赵桓招呼着王宗濋吃饭，在王宗濋吃饭的时候，还时不时给王宗濋夹菜。 王宗濋吃饱喝足后，行礼道：“官家隆恩，臣感激不尽。” 赵桓摆手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这一趟抄家，抄出了多少钱？” 王宗濋道：“官家不妨猜一猜？” 赵桓思考一会儿，忽然道：“恐怕不会低于两百万两银子。” 王宗濋解释道：“官家太保守了，臣抄没的钱财折合后，足足八百万两银子。” “单单是户部尚书李梲家中，就抄出六万两黄金、一百八十万两白银，还有诸多的地契、珍宝玉器。” “这些个户部的官员，都是蛀虫，一个个嘴上叫嚣着没钱，实则富得流油。” “臣抄没李梲家中钱财的时候，发现刚有人送了李梲银子，连箱子都还没有打开查验，是看到箱子中的纸条，才确定了对方。” “李梲贪赃枉法，知法犯法，靠户部吃户部，情节恶劣至极，实在是该杀。” 赵桓也忍不住大怒。 都是他的钱！ 这些个蛀虫该杀。 赵桓问道：“所有涉案的钱财，查证清楚了吗？” 王宗濋点头道：“全部都查清楚，没有任何问题。不过发生了户部挪用国库钱财的事情，查抄的钱是否全部上缴国库呢？” 赵桓直接道：“还是交付国库，让户部管理。接下来要和金人打仗，有太多要用钱的地方，国库没钱，户部也无法运转。” 王宗濋有些遗憾，却也点头应下。 赵桓继续道：“舅舅来得正好，朕要御驾亲征，舅父带着殿前司的主要力量，随我一起出战，去前线主持战事。” 啊！！ 王宗濋听得惊呼出声。 他皱起眉头，急切道：“官家好不容易才登基当了皇帝，现在贸然离开东京，后方空虚，岂不是给太上皇机会吗？” “太上皇起程回到东京，必然会夺权。” “没了稳定的后方，甚至太上皇要掣肘，官家在前线会很危险的。” “臣反对御驾亲征。” “官家要处理李邦彦等人，要和金人死战，亦或者要和金人谈和，无论是主战还是主和，臣都没有任何的异议。” “唯独离开京城不行，必须确保官家皇位的稳定，任何人都不能威胁到官家，就算是太上皇也不行。” 赵桓眼神欣慰。 为什么历朝历代，皇帝都喜欢用外戚，因为外戚捆绑在皇帝的身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外戚有外戚的问题，太监也有太监的问题。 实际上任何制度都不稳定，都存在风险，只是看所在的时代背景，以及人罢了。 一切还是看人。 再完美的制度也要看人。 赵桓嘱咐道：“舅舅放心，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中。我之所以离开东京，是为了把太上皇引回来，彻底解决太上皇的掣肘。” 王宗濋将信将疑道：“能行吗？” “能！” 赵桓毫不犹豫回答。 到现在这个地步，赵桓各方面都已经安排了，连赵佶的爪牙也是该砍的砍了，赵佶回来也掀不起大浪。 王宗濋迟疑许久，点头道：“臣听官家的。” 赵桓吩咐道：“舅舅尽管放心，你去好好休息，等着和朕一起讨伐金人。” 王宗濋道：“臣会尽快完成李梲等户部官员家产的清点，把所有的物资、钱财和地契等入库归公，一切安排完就随着官家出征。” 赵桓吩咐道：“去吧！” 王宗濋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就起身告退。 赵桓安排完王宗濋的事情，已经是夜色深沉。 赵桓想了想，吩咐道：“去皇后的寝宫。” 黄经安排了下去，赵桓则是换了一身常服，一路往皇后的寝宫仁明殿去。 刚到仁明殿门口，皇后朱琏带着太子赵谌等候多时了。 朱琏率先行礼道：“妾身拜见官家。” 赵谌一张娃娃脸很是严肃，一丝不苟的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赵桓朝朱琏点了点头，看着眼前九岁的长子，揉了揉赵谌的脑袋，问道：“最近读什么书？” 赵谌说道：“回禀父皇，儿臣最近读《春秋》。” 赵桓赞许道：“读《春秋》很好，读春秋，方知大义。等朝政稳定，朕让杨相公教你读书。” 杨时的才学是极好的。 历史上，杨时没有得到器重，转而去传授学问，才有了传道东南，成为闽学鼻祖。 后世的朱熹，和杨时也有关系，因为朱熹的父亲朱松，是杨时弟子罗从彦的弟子。 朱熹从小就接触杨时、罗从彦的学问，整理了这些学术，为自身的学术奠定基础。 在教育上，杨时是极好的。 朱琏一听赵桓的话，心中也是欢喜，连忙道：“谌儿，还不谢谢你父皇。” “多谢父皇。” 赵谌连忙点头行礼。 赵桓笑道：“你是朕的儿子，给你找老师是朕的责任，不必道谢。你要读书，却不能光读书，要习武锻炼身体，练武也不要荒废，明白吗？” 赵谌原本的性格比较柔弱，因为赵桓最近的关心，父子的关系缓和了许多，赵谌才开朗了些。 赵谌说道：“父皇的教诲，儿臣谨记于心。” 朱琏摆手道：“官家别站着，入宫吧。” 赵桓背着手进来，朱琏和赵谌母子也跟着进来。 一家三口聊着天，说着些趣事儿，赵谌也颇为活跃，说着读书的情况。 八九岁正是玩闹的时候，性格比较活泼，之前碍于本主软弱，对儿子却非常严苛，让赵谌处处被压抑。 如今赵桓放开了管束，对赵谌的关心也多了，父子关系自然不一样。 聊天许久，朱琏主动让人带着赵谌下去，柔声道：“妾身听人议论，说官家要御驾亲征吗？” “是！” 赵桓点头回答。 朱琏有刹那的恍惚，却郑重道：“官家做了决定，妾身自然全力支持。如果官家在前线有任何的不测，妾身绝不独活，必定为官家殉节。” 第42章 御驾亲征，抗金！ 决绝的话，让赵桓都愣了下。 皇后的性情很刚烈。 历史上面对金人的羞辱，她直接自尽，反倒是宋钦宗苟活着，丧尽国体丢尽了颜面。 不论是宋徽宗，亦或是宋钦宗，都是没卵子的软蛋。 赵桓来了，不会让这些发生，要做的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赵桓拉着朱琏纤细柔软的手，微笑道：“朕不会出意外的，为了你，为了咱们的儿子，朕也会平安归来。” 朱琏发现赵桓的手在慢慢摩挲，面颊微红，嘴上道：“官家去了前线，一旦父皇回到东京，又怎么办呢？” 赵桓眼中掠过一抹赞许。 朱琏的目光不错，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个关键。 赵桓嘱咐道：“父皇回了东京，我也有应对。他要做什么，你都不要管，也不要表态，等我回来再处理。” 朱琏点头，脸上娇羞之色愈发浓郁。 皇帝的手不正经了。 “官家，我……” “叫夫君。” “夫君！不要……” 两道身影纠缠，气氛旖旎。 二十出头的皇后温婉妩媚，正是明媚照人的时候，能承受赵桓的全力输出。 许久后，一切风平浪静。 朱琏神情愈发的妩媚，眸子深处有着浓浓的娇羞。 官家怎么懂这些奇怪的姿势？ 羞死人了！ 夫妻一番温存，聊了会儿天，晚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大早，赵桓刚到垂拱殿处理政务，黄经急匆匆进来道：“官家，政事堂的相公们求见。” “传！” 赵桓吩咐一声。 他眼中露出笑意，这些人应该是为了御驾亲征来的。 出征的事情，之前只有李纲和种师道知道。昨天赵桓去太学训话，才公布了御驾亲征的计划。 从始至终，没有和政事堂的相公们通气。 如今所有人得到消息，都联袂来了。 不多时，李纲、白时中、吴敏、徐处仁和杨时联袂进入，齐齐向赵桓行礼。 杨时率先道：“老臣听闻，官家要御驾亲征？” 白时中、吴敏和徐处仁都齐齐看过来。 “是！” 赵桓言简意赅回答。 “臣反对！” 杨时毫不犹豫道：“官家是大宋天子，正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官家身份更不同，不能去冒险。” “官家在，大宋就在。” “往最坏的考虑，就算东京守不住，官家迁移国都，大宋依旧是大宋。” “如果官家出了任何的差池，将是不可承受的灾难。” “请官家收回命令。” 徐处仁点了点头，表态道：“官家，臣也反对御驾亲征。” 李纲道：“臣反对。” 他虽然早就得到消息，却装出一副不知道的模样，和徐处仁、杨时一起反对。 吴敏也表态道：“臣也反对，请官家三思。” 白时中没有急着表态。 他想着皇帝要御驾亲征，或许太上皇会回来，岂不是他的机会吗？ 这是上天赐给投降派的机会。 赵桓看着各有思量的众人，决然说道：“朕御驾亲征的事情，绝不会更改。” “你们的担心，朕自然明白，无非是太上皇回到东京。” “可是你们担心的问题，朕压根儿就不担心。” “在朕的眼中，只有北方的金人。挡不住金人的入侵，万事皆休。朕宁愿战死疆场，也绝不会苟活求存。” “这事情不必再议。” 白时中心中激动，皇帝去前线，这是好事儿啊。 必须迎回太上皇。 太上皇回来了，他白时中必然会再度踏上巅峰。 白时中表态道：“官家一直教导我们，要全力抗金，如今官家亲自去鼓励将士，臣支持。” 赵桓眼前一亮，笑道：“关键时候，还是白相公懂朕。这次御驾亲征，白相公和朕一起去吗？” 白时中脸上的笑容僵住。 他不能去。 去了前线，怎么配合着太上皇掌权，怎么重新执掌政事堂呢？ 白时中思来想去，连忙道；“回禀官家，臣不能去。” 赵桓问道：“为什么？” 白时中解释道：“臣的老母亲患病，已经病重。臣作为儿子，岂能不留在母亲膝下尽孝呢？” 赵桓心中冷笑。 他不相信白时中的话，不过留着白时中才能引诱赵佶。 赵桓叹息道：“白相公这么说，朕也不能强迫，你留下吧。” “官家圣明！” 白时中内心松了口气。 赵桓看着还要劝谏的吴敏等人，正色道：“诸卿，太史公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朕不希望寂寂无名的死去，更不希望大宋屈辱的苟活。” “我大宋华夏男儿，岂能被蛮夷征服？岂能被蛮夷折辱呢？朕要让天下人知道，大宋天子不是屈膝求和之辈。” “朕更要让金人知道，大宋是惹不得的，如果惹翻了，后果是很麻烦的。” 李纲顺势道：“臣同意官家御驾亲征。” 吴敏听完赵桓的话，一双眸子中却多了钦佩神色，郑重道：“臣也没有异议。” 徐处仁道：“官家圣明！” 赵桓说服了政事堂的宰相，继续道：“朕在前线抵挡金人，后方就交给你们了。” 李纲掷地有声道：“请官家放心，朝廷不会乱，前线将士的器械和粮草等也不会有问题。” 吴敏道：“请官家放心，臣会支持李相公。” 杨时说道：“臣也支持李相公。” 一众人都表态支持李纲，毕竟李纲深受皇帝的器重。 赵桓把事情定下，李纲、吴敏等政事堂的宰相们才离开，赵桓让钦天监的人挑选了良辰吉日。 出征的时间，选在了四月二十六。 赵桓选定了时间，又召见种师道，看着白发苍苍的种师道，问道：“种公留在后方主持枢密院，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种师道摇头道：“目前枢密院一切顺利，臣没有什么事情，臣惟愿官家谨慎小心。” 赵桓道：“种公放心，朕会谨慎的，不会在野外和金人决战。” 种师道顺势道：“请官家放心，不论朝廷局势怎么样，老臣誓死效忠官家。” “朕相信种公。” 赵桓和种师道一番交心后，夯实了种师道的这条线，才让种师道离开了。 赵桓为御驾亲征做准备，也为岳飞要突袭金人的后方做准备。 转眼四月二十六。 这一日，赵桓早早的在朱琏伺候下起床，穿上甲胄，带上兜鍪，腰悬佩剑，显得英武不凡。 穿越后的他，时常锻炼身体，身体也莫名的蜕变，不再手无缚鸡之力，目前的身体素质不错。 赵桓看着明媚照人的朱琏，嘱咐道：“在宫中等着朕回来。” 朱琏柔声道：“妾身等着官家回来。” 赵桓没有再多说，带上黄经离开了宫殿，一路去了北城军营，调集王宗濋率领的殿前司禁军离开。 禁军目前有三万，都是韩世忠整编后的人马，许多老弱都踢除，现在的都是精锐。 其他勤王的军队，种师道已经调去前线作战。 留下的是赵桓的禁军。 赵桓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出城，李纲、杨时和种师道等文官武将都来送行。 当赵桓带着人一路走出北城外的景阳门，刚走出一段距离，就见城外竟然云集了无数的百姓。 放眼望去，全都是攒动的人头，纷纷看向赵桓的方向。 一双双目光中，有着期待。 “大宋必胜！” 人群中，忽然有百姓高呼了起来。 “大宋必胜！” “大宋必胜！” 越来越多的百姓高呼，从城门外官道两侧，一路的蔓延出去，此起彼伏回荡着‘大宋必胜’的呐喊声。 声音直冲云霄，深深烙印在了赵桓的心中。 这就是大宋的百姓。 诚然朝中有很多的投降派，可是仍有无数的百姓不愿为奴，仍然想着死战抗金。 拳拳民心，怎可辜负？ 灼灼民意，怎能违背？ 第43章 赐名岳飞，万岁军！ 赵桓深吸口气稳住情绪，拱手向周围致意。 一路走，一路都是百姓的高呼，无数百姓期盼着能取得胜利，期盼着家园能光复，能不受金人掳掠。 岳飞跟在赵桓身边，看到百姓激动的模样，心中也涌动着情绪。 男儿大丈夫，自当马革裹尸保家卫国。 李纲看着赵桓策马前进的背影，眼中掠过担忧神色。 赵桓说会谨慎小心，也有诸多的谋划应对太上皇归来，李纲仍然担心。 战场上刀枪无眼，万一赵桓出了半点差池，大宋刚刚得到扭转的风气就没了。 杨时、徐处仁和吴敏也担心，因为金人太强了。 遇上金人，谁都没底气。 连太宗皇帝当年，都被辽人打得抱头鼠窜，何况是当今皇帝呢？偏偏皇帝乾纲独断要去碰一碰金人。 白时中内心却狂喜。 他已经打定主意，回去后就传出皇帝御驾亲征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让太上皇知道。 太上皇回到东京，就该拨乱反正了。 政事堂的宰相们各有心思，百姓也怀揣着无尽的期待，而赵桓骑着马赶路愈发的沉静，没有什么担心。 前世的他，就是奔波在战场上，如今只是回归老本行。 打仗才是他最擅长的。 军队一路北上离开，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沿途的百姓才尽数散去，李纲等人早已经回去，赵桓率领殿前司禁军继续赶路。 军队在韩世忠的训练下，呈现出一定的纪律性，有了一定的战斗力。 第一天只走了六十余里，不算快也不算特别慢。 夜幕降临后，三万军队休整，伙夫负责埋锅造饭，到处都有炊烟缭绕。 赵桓却在军营转悠，给将士鼓劲儿，了解将士们的状态。 一圈转下来，天色彻底黑尽，晚饭已经弄好。 赵桓来到打饭的地方，看着伙夫提起勺子给士兵舀菜，见伙夫习惯性的抖勺，要抖落点肉沫，嘱咐道：“不要抖，士兵们要吃饱，吃饱了才有力气打仗。” “军中的伙食，本就不算太好，只有点肉沫性，不能再苛刻了。咱们都是去拼命的，抖什么？” 伙夫连连应下，不敢违背命令。 排队领饭的士兵看到赵桓，听到了赵桓的话，心中暖洋洋的，更是感激赵桓。 赵桓在各处打饭的地方穿梭，嘱咐伙夫不要抖，要让士兵吃饱。 所有人打饭结束，赵桓才拿了个大碗准备去打饭，黄经急忙道：“官家，您的饭菜准备好了，有单独的晚膳。” “不吃！” 赵桓直接拒绝，吩咐道：“从明天开始，不用单独给我准备饭菜。” “将士们吃什么，朕就吃什么。” “今天晚上的饭菜留着，明天烩入大锅菜里面，所有人一起吃。” “记住了吗？” 黄经注意到赵桓不容置喙的语气，连忙道：“奴婢领命。” 赵桓拿着大碗盛满饭菜，走到士兵中，和将士们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吃饭。 时不时的，赵桓还和士兵说几句话。 晚饭吃完，各营士兵原本要去休息，赵桓却没有让人休息，反倒吩咐王宗濋把所有人集合在营地中。 一批批士兵各自列阵，挨个挨个坐在一起， 现场人头攒动，极小的议论声，都让场地中闹哄哄的，仿佛菜市场一样。 赵桓来到正中心，在临时搭建的小木台上站着。 周围一支支火把燃烧，驱散了黑暗，赵桓能清晰看到周围的人，能看到将士脸上的忐忑和担心。 遇到金人，没有不忐忑的。 实际上大宋并不弱，有自己的士兵，更有自己的防御器械，还有一定的火器。 这些武器用好了，在战场上是能打赢的。 历史上东京之战落败，不是败在军队孱弱，更不是败在器械落后，最主要是宋钦宗及投降派一心一意要割地赔款。 这是最主要的原因。 赵桓深吸口气，高声道：“将士们，咱们要北上打金人了。” “离开东京城的时候，朕看到很多百姓出来送别。” “有爹娘送儿子的，也有小妻子送丈夫的，更有儿女哭着送爹爹的。” “打仗就要死人，就有人家破人亡。” “可是，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北上打金狗，为什么明知道危险还要去呢？” 说到这里，赵桓的声音陡然拔高，举起手在空中重重地一挥，高声道：“因为我们的身后是家园。” “不击败金狗，我们的家园就要被金狗劫掠，亲人就要被金狗掳走或者是杀死，我们就没有好日子过。” “朕也不想打仗，可是金狗却仗着有铁浮屠，就是要欺负你。” “为了过上安稳太平的日子，这一仗不打不行！我们要在这一战把金人打回去，让他们不敢再随意南下，让他们知道大宋是不好惹的。” 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在营地中，清晰回响在士兵的心中。 周围士兵听到，脑中也想到金人肆虐，一路杀到东京的惨状，再想到家人过着苦日子，心中就怒火升起，情绪随之波动。 “打金狗！” 有士兵高呼起来，宣泄着内心愤怒。 “打金狗！” “打金狗！” 此起彼伏的喊声回荡，将士斗志沸腾，因为他们也明白了不打金人，金人就要来欺负你。 这是躲不掉的。 赵桓鼓荡了士气，等周遭的声音都安静，却从讲道理转入讲段子中，说了些插科打诨的荤段子，逗得将士哈哈大笑。 赵桓很清楚一个道理，最底层士兵懂得不多，讲得太高深，他完全无法吸收。 搁在古代，更是如此。 要通俗易懂，越简单越好。 赵桓用了半个多时辰来说话，说金人肆虐，说百姓疾苦，说未来轻徭役薄赋税的施政，说打退金人的好。 除此外，还间断说了些隔壁老王和小寡妇的荤段子。 说到最后，赵桓高声道：“时间不早了，所有士兵有序解散，回到自己的营地休整。” 一句解散，将士意犹未尽的离开。 皇帝太平易近人，所有人都看到皇帝的好，也看到了皇帝对抗金人的决心。 营地解散后，赵桓刚回到搭建的营帐中，岳飞跟着就来了。 岳飞眼中有不舍，却更多的是斗志，高声道：“官家，我们已经远离了东京，且又是晚上，臣决定带着三百内殿直的骑兵北上了。” “我们的人装备了足够的干粮，足以支撑我们北上去金国。” “此次一战不杀金狗，誓不撤军。” 赵桓说道：“鹏举此去金国，朕为你准备了一件礼物。” 岳飞眼前一亮，一瞬间期待了起来。 赵桓从案桌上拿起卷起的军旗，递给岳飞道：“这是给你的军旗，也是你三百骑兵的军名。” 岳飞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摊开，军旗上三个红色的字熠熠生辉——万岁军。 这一刻，岳飞神色震惊，魁梧的身体都忍不住轻微颤抖着。 军名万岁，是为天子亲军。 这是无上荣耀。 更是官家期许。 第44章 一代名臣宗泽 岳飞捧着万岁军的旗帜，只觉得轻飘飘的大旗仿佛有千钧重。 扑通！ 岳飞单膝跪地，高声道：“臣岳飞，誓死不负万岁军称号。此去突袭金人后方，不成功就成仁。” 赵桓搀扶起岳飞，嘱咐道：“鹏举，你能杀到金国，证明大宋也能击败金人，那就足够了。” “朕要你安全归来。” “这是最重要的。” “不论此战的胜败如何，安全第一，朕会等着你归来。” 岳飞高声道：“臣定不负官家厚望。” 赵桓点了点头，吩咐黄经带人抱着一批酒坛子和碗，和岳飞一起离开营帐，来到三百万岁军的所在。 赵桓看着甲胄在身的士兵，看到一张张忐忑又战意盎然的面庞，开口道：“你们此去金国，必定面临重重困难。” “有的人，可能会战死他乡，再也见不到家人。有的人，也可能受伤，身体残缺。” “可是，你们仍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踏上征程。” “在举国上下闻金色变，有无数人骨子里惧怕金人的时候，你们敢为天下先。” “你们是大宋的勇士，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一番话，引得万岁军士兵激动，因为皇帝给予的褒奖太重了。 赵桓继续道：“你们此去金国，朕就不再多说了，唯有赠你们一碗壮行酒。喝了壮行酒，朕在大宋等着你们回来。” 他抱起酒坛准备倒酒，士兵则是排着队，一个个来接酒。 倒酒结束，赵桓也拿了一杯酒，对着岳飞、种彦崇和所有万岁军的将士，高声道：“喝了壮行酒，杀金狗！” “杀金狗！！” 岳飞及所有士兵高呼。 所有人拿着酒碗一饮而尽，眼中斗志更是昂扬。 一碗酒下肚，赵桓又亲自把岳飞等人送出营地，才返回营帐。 大战已经拉开序幕，赵桓睡不着，干脆把王宗濋喊来了。 王宗濋进入营帐，行礼道：“官家有什么吩咐？” 赵桓面色严肃，吩咐道：“舅舅，朕御驾亲征北上，走的是东路战线。” “我们接下来的敌人，是金国的完颜宗望，必须密切盯着完颜宗望的情报。” “当然，不管东路军、西路军，都要有最新的消息。” “正所谓兵马未动情报先行，请舅舅派出大量的斥候，去前线打探战况消息，必须保证最新的情报。” 王宗濋保证道：“请官家放心，臣立刻就加大斥候的派遣。” 赵桓又嘱咐王宗濋善待将士，军中的伙食必须安排好。 两人交谈许久，王宗濋连夜去安排，赵桓又巡视了营地的防守才休息。 这一路北上，过了卫州后，就往濬州去。 赵桓这一趟北上，每天晚上扎营休整后，都和将士一起吃饭，亲自盯着给将士打饭的情况。 吃完饭后，召集所有士兵说话，专门做思想工作，让将士知道为什么打仗，再讲些段子排解压抑氛围。 这一日夜晚，营帐中。 赵桓翻看着最新的战报时，黄经进来道：“官家，王宗濋求见。” 赵桓吩咐道：“传！” 黄经去通知，转眼王宗濋急切走了进来，行礼道：“官家，北方真定府被攻破了。” “有官家不敌就撤离的命令，驻守在真定的种师闵撤离，往西路的太原府去了。” “真定知府李邈，带着部分兵力撤离南下。” “李邈一路撤退，在沿途节节阻击，却遇到金人追击，赵州和恩州等地相继落陷。” “目前，李邈已经撤回磁州，和镇守磁州的宗泽会合。” 赵桓听到后眉头微皱。 前线终究败了。 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因为这一次战事的主力是西路的太原府。 太原是坚城，更是战略要地，只要太原不落陷，可以遏制北方地区，让金人无法顺利南下。 东路没有足够的战略纵深，加上完颜宗望是第二次南下，威势更强，落败实属正常。 毕竟，大宋许多官员对金人怕到了骨子里。 许多地方官不敢去抵挡。 赵桓想着完颜宗望南下，攻势会越来越强，就算宗泽和李邈汇合，恐怕也难以抵挡。 没有足够的战略纵深，单纯靠城池抵挡，又没有足够的器械和兵力，抵挡的难度很大。 尤其金人吸纳了辽国的一切，在攻城上也有很多手段。 王宗濋见赵桓不说话，问道：“官家，我们怎么办？要不要立刻撤退？” “不撤退。” 赵桓直接拒绝，盯着身前的地图，吩咐道：“舅舅，我做如下的部署，你记一下。” 王宗濋道：“请官家示下。” 赵桓说道：“第一，我们北上濬州的临河县，在临河县境内的黄河渡口南岸驻军扎营，作为接下来的大本营。” “第二，黄河附近能够渡河的渡口，全部控制。” “第三，黄河附近的船只，全部收缴控制，不能被金人抢走。” “第四，你传达朕的旨意，告知宗泽和李邈，如果挡不住就撤退到黄河沿线，朕在黄河沿线等着他们，让他们保存有生力量。” 王宗濋道：“臣遵旨！” 说完，王宗濋急匆匆去安排。 赵桓盯着地图，思考着黄河沿线的阻击，也思考着对宗泽的安排。 历史上，宗泽在磁州抵御金人，取得了小规模的胜利，却因为完颜宗望的大军太强，不得不撤回，更丢失了黄河沿线。 实际上在黄河是可以阻击的。 这是种师道一开始就提出的策略，却遭到宋钦宗和投降派阻拦，导致黄河天险没了。 赵桓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至于宗泽，这是大器晚成的人，三十三岁考中进士，被赐予同进士出身，从此在地方担任县尉、县令，一直在基层任职。 宗泽在基层磨砺二十余年，热血未凉，始终没有成为官场老油条，反而每到一地担任县令，就造福地方。 到五十五岁，宗泽才担任登州通判，又转任登州知州，因为抵制宋徽宗修建道观被罢免。 宋钦宗继位后，金人南下，宗泽被举荐为宗正少卿，转任磁州知府。 宋徽宗、宋钦宗被掳走，赵构登基后，宗泽坐镇开封府，对外抵抗金人，对内扫荡贼匪，屡屡立下功勋。 稳定了局势，宗泽上书赵构返回开封府，却遭到拒绝，而且赵构处处掣肘宗泽，让宗泽壮志难酬。 眼看着国土落陷，山河破碎，宗泽悲愤难掩，在弥留之际高呼三声‘渡河’，最后溘然长逝。 这是上马能治军，下马能治国的人，堪称文武双全。 连金人也称呼宗泽为‘宗爷爷’，对宗泽又敬又怕。 种师道的年纪太大，有宗泽协助，枢密院肯定能稳定。未来有更年轻的韩世忠补充，加上稚嫩的岳飞，赵桓就有了足够的人才阶梯。 人才始终是关键。 有足够的人才，才能在和金人的交战中取得胜利。 赵桓思考清楚后，晚上早早休息。 五月三日下午，赵桓再次接到宗泽和李邈方面的最新消息。 宗泽整合的兵力，小范围击败了金人，却遭到完颜宗望大军围攻，不得不撤离磁州，一路往临河县来了。 赵桓知道战事临近了。 终究要靠黄河的天险，才有对抗铁浮屠的机会。 五月五日，临近午时，赵桓在营帐中研究附近的地形，黄经急匆匆进来了，抱拳道：“官家，宗泽和李邈到了，正在营地门口。” “终于来了。” 赵桓心中激动，站起身就一路往营地门口跑去。 临近营地门口，赵桓远远看到了等候的宗泽。 六十六岁的宗泽，发须皆白，却目光炯炯。他是文官出身，却身材高大，国字脸，颌下一副长须虬髯，颇有武人风范。 站在营地门口，仿佛一颗青松矗立。 赵桓上前拉着宗泽的手，欢喜道：“宗公终于来了，可曾在战场上受伤？” 宗泽也知道赵桓最近一段时间的施政，对皇帝的作为很欢喜。 皇帝主战是好事情。 大宋自当如此。 宗泽神色谦逊，微弓着背道：“劳烦官家挂念，臣一切都好。” 话刚落下，拎着两只鞋的黄经跑来了，急切道：“官家，您忘记穿鞋了，怎么鞋都没穿就跑出来迎接呢？” 第45章 宗泽升官 宗泽听到后低下头，才注意到皇帝只穿袜子，连鞋都没穿。 皇帝为了迎接他，连鞋都忘了穿。 这是何等的器重？ 宗泽心中激荡，等黄经给赵桓穿上鞋，叹息道：“官家御驾亲征，臣欢喜无比，又担心后方局面，其实官家不该来前线。” 赵桓自信道：“世间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再说朕离开东京，太上皇才会回到东京。他回来了，也能解决许多问题。” 宗泽眼中掠过一道精光，问道：“官家是故意如此的？” “是！” 赵桓直接回答。 宗泽不知道赵桓要怎么解决，也没去多问，赞叹道：“官家有大魄力，臣佩服。” 赵桓笑了笑，目光落在真定知府李邈的身上，笑着道：“李卿在真定和金人交战，有什么感受？” 李邈一脸愧疚，说道：“官家，金人的铁浮屠太强，又吸纳了辽人的技艺，也能大规模攻城，不好对付，臣有罪。” 李邈是名门之后，先祖是大唐的宰相李适。 入仕后曾担任河间府通判，因为得罪蔡京和童贯，被转为武将镇守地方。 历史上，李邈在真定抵挡金人，在没有援军的前提下，死守四十余天，最终兵败被擒。 完颜宗望胁迫李邈跪拜，李邈强硬拒绝，更大骂金人不可能长久。 完颜宗望愤怒下，点燃了李邈的胡须和眉毛，又火烧李邈的大腿，想迫使李邈屈服，却没有任何效果。 被关押三年，受尽屈辱后，因为李邈拒绝投降，最终被处死。 临死之际，李邈面向南方，向宋朝皇帝的方向行礼后从容赴死。 这是个真正的忠臣。 有的人曾经是主战派，沦为俘虏就断了脊梁，摇尾乞怜，彻底沦为金人的走狗。 可是有的人却矢志不渝，刀斧加身也仍然挺直脊梁。 李邈就是这样的人。 无愧大宋。 赵桓对李邈这样的人，也是心存敬意。 这样的人不用，难道用李邦彦、张邦昌吗？可惜宋徽宗、宋钦宗都不懂，一味的屈膝投降。 赵桓摆了摆手，说道：“李卿已经竭尽全力，没有罪过。如果你有一些罪过，就是没有好好的保护自己。” 李邈一听这话，眼中顿时泪光萦绕。 太上皇赵佶在位二十六年，风流成性，嗜好书画，修建艮岳，奢靡无度。 尤其赵佶笃信道教，重用奸佞，导致天下万民陷入困境，大宋江山社稷毁于一旦。 天下臣民百姓，苦太上皇赵佶久矣。 现在终于有了明君。 赵桓看着李邈泪流满面的模样，问道：“李卿怎么了？” 李邈擦了擦泪水，哽咽道：“臣是想着官家一扫沉珂，励精图治，心中激动，是喜极而泣，臣是心中欢喜。” 赵桓安抚道：“李卿放心，过去已经成为过去，朕不会再让曾经的事情发生。” 李邈郑重点头，说道：“臣相信官家。” 话锋一转，李邈杀气腾腾道：“如果太上皇回到东京，要再度霸占皇位，臣亲自去宫门外叩阙，请太上皇让位，虽死亦无憾。” 赵桓安抚道：“李卿放心，一切有朕。” “走，入营！” 赵桓吩咐一声，带着宗泽和李邈回到营帐，军队也安置在营地中。 中军大帐中。 赵桓坐在主位，宗泽和李邈分坐在下方左右两侧。 赵桓目光落在宗泽身上，问道：“宗公，金人南下的情况怎么样？” 宗泽解释道：“回禀官家，您及时调整了朝廷的策略，安排太学生去宣传抗金的事情，各地都有义军。” “这是极好的安排。” “正常情况，金人会在秋收时南下，因为这个时间可以抢夺粮食，以战养战。” “现在金人仓促南下，兵力也不够强。” “金人的兵力部署，西路完颜宗翰有五万人，东路的完颜宗望也有五万精锐。” “完颜宗望的五万人，一万余人是金国的女真骑兵，有铁浮屠也有拐子马。” “其他四万，一部分是辽国的契丹人，另一部分是郭药师这样投降金人的人。” 大体情况阐述后，宗泽继续道：“官家驻军黄河，是极好的策略，我们借助天险阻击，再召集各地义军抗击，一定能取胜。” 赵桓点了点头，继续道：“要阻击金人的铁浮屠，宗公有什么应对策略？” “可以用战车！” 宗泽毫不犹豫给出了策略，表态道：“臣思来想去，认为要击败金人的铁浮屠，唯有打造大的战车，用战车阻击。” “我们的战车上，配备盾牌兵、长枪兵和神臂弓兵，组建起车阵。” “以车阵对抗铁浮屠，只要拖住了铁浮屠的速度，士兵就能得手。” 历史上，宗泽打造了一千二百辆战车，凭借着这一安排正面击败过铁浮屠，让金人也为之胆寒。 铁浮屠的确很厉害，却不是无敌的。 宋金对抗中，有很多的名将，都曾经击败过金国的铁浮屠。 名将吴玠曾借助地形，利用床弩和巨石，挫败完颜宗弼的铁浮屠。 名将刘锜用的是奇谋，依托坚城防御，再用袭扰和下毒等手段削弱铁浮屠，再突袭取胜。 亦或者如岳飞，正面击败铁浮屠和拐子马。 没有绝对无敌的军阵，一切都在于人，看用兵的人用什么手段去迎战。 赵桓对宗泽的策略是支持的，因为适合宗泽指挥的，就是最好的策略。 他放权就是。 赵桓面色沉静，问道：“宗公的策略，可以施行。不过宗公目前担任磁州知府，是吧？” “是！” 宗泽点头回答。 他内心有些疑惑，皇帝怎么突然问及官职了呢？ 莫非要调任吗？ 宗泽也不反对，反正他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能为国效力，他就乐在其中。 赵桓沉声道：“宗公担任磁州知府屈才了，也难以调度东路对抗完颜宗望的大军。” “名不正，则言不顺，要名正言顺的调兵作战，需要匹配的身份。” “朕拜你为枢密院副使，全权负责东路战事。” “一应军略，朕不干涉，就算宗公有命令于朕，朕也自当遵从。” “按理说宗公的才华，担任枢密使都行。奈何朝廷的枢密使是种公，只能委屈宗公了。” 宗泽听着皇帝推心置腹的话，哪有半点的委屈，只有无尽的激动。 圣君在朝！ 苍天有眼啊！ 赵桓看着激动的宗泽，再次问道：“宗公，可愿接任？” 第46章 组建火器营 宗泽心中欢喜，却没有立刻答应，郑重道：“官家不以臣粗鄙，委以重任，臣本该立刻答应。” “不过臣是文官，出任枢密副使，恐怕会有官员劝谏官家，说官家胡乱安排，让官家难办。” “不如臣这里，暂时还是担任磁州知府。” 赵桓问道：“宗公是瞧不起武人，才不愿意担任武官吗？” 枢密副使是武职。 文官在枢密院担任枢密副使，应是同知枢密院事。 赵桓却不愿意，要彻底改变文武区分的界限。 宗泽站起身，解释道：“官家，臣绝对没有轻视的心思。” “大宋的万里江山，是靠将士们的浴血拼杀得来的。金人南下，也是将士拼死作战才守住的。” “臣没有瞧不起武人，反而觉得朝廷应该重视武人，不该处处打压。” “朝廷政策，不应该一成不变。” “太祖和太宗时，武人乱国，要杯酒释兵权，要重文轻武。现在天下一统，皇权深入人心，该改变了。” “提拔武人，重用武人，才能改变大宋的弊端和孱弱。” 宗泽一番肺腑之言后，拱手道：“臣是担心官家遭到非议，使得官家为难。” 赵桓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是宗泽的大局观，也是宗泽和种师道的区别。 种师道是名将，也可以统率大军，却无法跳出武将的限制。 宗泽却能站在更高的角度看问题，这是具备了政治家的眼光。 赵桓赞许道：“宗公提及的问题，朕将来会逐一的改变。未来文官兼任知枢密院事、同知枢密院事会消失。” “一方面，枢密院安排武将出任，让懂得战事的人主持枢密院。” “另一方面，就算安排知兵的文官出任，也不再区分文武，直接担任枢密使、枢密副使。” 一番话后，赵桓说道：“所以宗公出任枢密副使很合理，不必有任何的担心。” “臣领旨！” 宗泽也不是扭捏的人，直接答应了下来。 赵桓继续道：“要对付金人的铁浮屠，除了宗公提及的战车阵，朕觉得可以依靠火器。” 宗泽说道：“臣也知道火器有用，譬如猛火油柜、霹雳火球、毒药球、烟火球和蒺藜球等。” “乃至于床弩、火箭等。” “这些器械主要在东京，守城用很好。要在野外使用，一方面根本没有什么器械，另一方面也需要地形配合。” 赵桓笑了笑，说道：“朕带了很多来。” 宗泽眼中瞬间明亮，激动道：“官家圣明，我们有无数的器械，臣建议单独组建火器营，专门用来阻击金人。” 赵桓点头道：“组建火器营，谁来任职呢？” 宗泽毫不犹豫道：“臣在磁州对抗金人，召集有能力的义士参战。恰巧有这么一个知兵且善战的人。” 赵桓身体微微前倾，好奇问：“谁？” 宗泽解释道：“此人名叫李彦仙，本名李孝忠，曾参加东京城的保卫战，立功后补为承节郎。” “可惜此人耿直，上奏朝廷说李纲不知兵，应该换知兵的人主持大局，被朝廷追捕，一路北逃，恰好被臣碰到。” “臣和李彦仙交谈后，发现此人颇有能力。” “他的性格有问题，却不是不能用。在抗金的关键时候，应该团结能团结的人，所以臣留下了李彦仙。” 赵桓眼前一亮。 宗泽的胸襟比李纲更大些，更有胸襟抱负。 李纲是抗金的一面旗帜，旗帜鲜明的要对抗金人，却忌惮着武人，也会考虑压制武人。 李纲的方向，适合在朝廷主持政务，稳定后方大局。 军事上，要熟悉的人。 恰是如此，赵桓才明确政事堂和枢密院的关系，不能老是政事堂的宰相兼任枢密院。 李彦仙在历史上，的确能征善战，也的确是锋芒毕露。 他反对李纲不知兵，被追捕后逃到河东，隶属于陕州知州李弥大，被任命为裨将驻守河南府渑池。 金人南下，永兴军的主帅范致虚率领六路大军增援。 李彦仙当时就说，范致虚的大军集结，容易被金人正面击溃，适合分道并进，而且留下一半的兵力镇守陕西。 范致虚却认为李彦仙贪生怕死，不采纳李彦仙的策略，最后全军溃败。 后来陕州被金人攻破，官员逃逸，贼匪横行，唯独李彦仙带兵作战，一个月内连下金人五十余座营寨，最后成功收复陕州。 赵构得到消息，虽然任命李彦仙担任陕州知州兼安抚使，却没有派兵驰援。 成为孤军的李彦仙，修筑城墙，深挖护城河，大力屯田，全力备战，凭借着陕州力抗金军，硬生生拖住金人两年。 金国的名将完颜娄室钦佩李彦仙，许诺只要李彦仙归顺，就担任河南兵马元帅，却被李彦仙拒绝。 城破后，李彦仙投河而死，家人也被屠杀。 赵桓心想宗泽还真是福星啊，带来了李邈，又带来了李彦仙，他连忙道：“宗公，李彦仙在哪里？” 宗泽道：“就在营中。” 赵桓吩咐道：“传李彦仙觐见。” 宗泽安排了下去，没过多久，李彦仙急匆匆进入。 赵桓看到李彦仙，顿时眼前一亮。 李彦仙足一百八十余公分的身高，腰圆膀阔，体魄魁梧，一看是战场上的猛将。 关键是，他还能屯田，懂得治军治民，这是文武双全的人。 赵桓越看越欣喜。 李彦仙神色恭敬，行礼道：“臣李彦仙，拜见官家。” 赵桓说道：“宗公说你善战，朕要组建火器营，以火器应对金人，你能胜任吗？” 李彦仙眼神桀骜，昂着头道：“只要官家信任，臣一定能借助火器营重创金人。末将带兵，多多益善。” 赵桓忍不住笑了。 狂妄啊！ 李彦仙的确有狂妄的资本，这人善战。 赵桓笑说道：“你行不行，不是嘴上说，朕拭目以待。” “臣领命！” 李彦仙答应后离开了。 赵桓的目光这才落在始终没说话的李邈身上，说道：“李卿，让你久等了。” 李邈正色道：“官家折煞臣了。” 赵桓道：“李卿一腔正气，忠肝义胆，您这样胸怀社稷的人，朕才能托付后方。” “朕希望你总管大军的后勤，可愿意担任东路军的军需官。” 李邈起身道：“蒙官家器重，臣自当全力以赴，不负官家厚望。” 赵桓道：“坐。” 李邈行礼后又重新坐下。 赵桓把各方面都安排妥当，临近午时，黄经来提醒可以吃饭了。 赵桓带着宗泽和李邈去吃饭，和将士一起吃饭。 宗泽注意到赵桓和将士一起吃饭，也发现赵桓对士兵很熟悉，且将士对赵桓的尊敬，心中大为赞叹。 皇帝竟然知兵，还能和将士一起同甘共苦。 这是好事！ 苍天庇佑，大宋有救了。 赵桓没去管宗泽的想法，午饭结束后，宗泽去整顿兵马，李邈去接管后勤，李彦仙负责火器营，各方面都布置了下去。 赵桓回到营帐中，看着营帐中的地图沙盘，眼中闪烁着浓浓战意。 万事俱备，就等完颜宗望南下。 时至今日，该让金人知道大宋不一样了。 第47章 皇帝骂战，完颜宗望惊悚 临河县北境。 完颜宗望率领的大军，正火速南下。 作为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次子，完颜宗望在金国有极大的声望。尤其完颜宗望能征善战，和完颜宗翰都是金国虎将。 完颜宗望这一趟南下的目标，是生擒宋朝皇帝，把大宋皇帝变成金国的傀儡。 入夜后，完颜宗望下令扎营，同时派出斥候打探消息。 中军大帐内。 完颜宗望看着临河县附近的地图，思索良久道：“来人，通知刘相公来议事。” 士兵去传令，不多时，刘彦宗大步进入。 身为辽国归顺金国的臣子，刘彦宗深得金太祖器重，担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知枢密院事，并且加为侍中。 搁在大宋，这是名副其实的宰相，可是在金国，也就听着好听，没有真正的实权。 金国的政治制度不是宰相决定，是靠勃极烈制度维持。 所谓的勃极烈制度，是类似贵族议事的议会制度，金国所有的大事都在这里决定，连皇帝都会遭到掣肘。 勃极烈制度有五个等级，也就是五个人。 第一是都勃极烈，是皇帝。 第二是谙班勃极烈，是太子储君。 第三是国论勃极烈，相当于宰相。 第四是阿买勃极烈，是宰相的第一助手，相当于常务副相。 第五是昊勃极烈，是宰相的第二助手。 这五个官职都是完颜家族的嫡系担任，只能是完颜家族的人。 金国的大政方针，就靠勃极烈制度维持。一旦有了决议，连皇帝的命令都能驳回。 本质上，金国还是一个大部落，而勃极烈议会的每个人都是大酋长，都有着自己的部落军队。 历史上金太宗完颜吴乞买想立儿子当太子，却始终被掣肘。 无奈下，金太宗先立弟弟完颜杲为继承人。 完颜杲先死，金太宗又想立儿子，却被驳回，无奈下立了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嫡长孙为继承人。 金国开国时是兄终弟及，同辈兄弟没了，是下一代的嫡长孙，却不是自己的儿子。 刘彦宗担任宰相，实际上就挂了个名号，连金国的决策圈外围都摸不到，只是金国的一条狗。 刘彦宗弓着背，走进了营帐中，行礼道：“臣刘彦宗，拜见二太子。” 二太子的称号，源自于完颜宗望作为金太祖的次子。 军中士兵，则是因为完颜宗望肥胖丰腴，称之为菩萨太子。 完颜宗望面带微笑，柔声道：“刘相公，我们即将抵达黄河，决战在即，你有什么看法？” 刘彦宗回答道：“回禀二太子，赵桓亲自来了黄河前线，在南岸扎营。有赵桓在，大宋军队士气振奋，对我们的阻碍很大，臣建议谨慎应对，先观察再说。” 完颜宗望听到刘彦宗的话，略微皱眉。 这不是他喜欢的答案。 完颜宗望沉声道：“之前说宋人全力备战，我们要攻打大宋很难，所以提前带兵南下。” “本太子这一趟南下，也没遇到什么阻拦。就算宋人备战，也一样是稀松平常。” “铁浮屠过处，一切都灰飞烟灭。” “你，夸大宋人了。” 完颜宗望的手撑在案桌上，慢慢起身，踱步说道：“本太子的想法是，等大军到了黄河北岸，本太子在晨曦之际，命令大批的士兵敲响战鼓，佯装出进攻的姿态。” “攻势一拉开，宋人的大军就会自相践踏，无数人竞相逃散。” “这就是宋人。” “本太子不否认宋人中有英雄，可是英雄有小人阻拦，无法发挥出力量。” “再说赵桓之所以亲自来，只是被主战派裹挟。当他看到军队崩溃，知道挡不住，自然会转而求和。” 言语中，有着无尽自信。 历史上，完颜宗望就是靠着这样的攻势，仅仅擂响了战鼓，就吓得黄河南岸的大宋军队逃散。 宋军根本不做抵抗。 刘彦宗领教过赵桓的厉害，再一次道：“二太子，赵皇帝不简单。” 完颜宗望是极有能力和主见的人，强硬道：“刘相公不必多说，本太子自有考虑。” 刘彦宗心头叹息，道：“谨遵太子吩咐。” 完颜宗望话锋一转，问道：“这一趟南下，咱们把人质带来了，赵枢有什么反应？” 刘彦宗说道：“赵枢说全力配合二太子，会劝降赵桓。” 完颜宗望笑着点头，微笑道：“大军临近黄河，本太子先利用人质威胁赵桓，震慑其心。” “紧跟着，再让赵枢去劝降赵桓。” “最后，会用战鼓震慑，一鼓作气摧毁赵桓的大军。” 完颜宗望愈发的得意，自信道：“说起来赵桓和赵枢都是废物，主战也没什么用的，刘相公你不必多虑。” 刘彦宗没有再多说。 你喊我来询问，我说了，你又不采纳，有个屁用啊？ 不如真正打一仗。 打了就知道情况。 刘彦宗退下，完颜宗望处理完军务，让人把大宋女子押来跳舞，欣赏着女子跳舞。 只是，完颜宗望播撒了种子却不满意。 都是些普通女子。 如果能抢些大宋的公主，让公主捶背按摩，让公主侍寝伺候，或者让大宋皇后伺候。 那才是人生得意。 “赵桓，本太子会让你无处可逃的。” “你如果在东京待着，还不好对付你，现在你主动跳出来，就是自投罗网。” “拿下了你，再拿下你爹，把你们两人控制在东京城，大宋当大金国的傀儡，大金就可以遥控整个天下。” 完颜宗望喃喃自语着，眼中燃烧着灼热光芒。 思索一番后，完颜宗望早早睡去。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完颜宗望拔营起程，带着大军一路南下往临河县去。 军队抵达黄河北岸，沿着河岸扎营。 铁浮屠、拐子马等金国的嫡系骑兵，都在完颜宗望的中军大帐周边。 战兵和后勤兵，依次扎营。 刚过了午时不久，完颜宗望一路来到北岸渡口边。 他看着南岸的大宋营寨，吩咐士兵列阵，喊道：“赵皇帝，本太子是大金国的完颜宗望，今天率军来讨伐你们。” 赵桓早就来了渡口边等着。 听到北岸将士的传话，赵桓也隔河看着完颜宗望，说道：“完颜宗望，朕在。” 完颜宗望笑道：“赵皇帝，你之前一直要求停战求和，希望两国和平共处。” “如今，你却执意兴兵，本太子很失望。” “昔日你为了求和，先派康王赵构为质，再派肃王赵枢为质。” “如今赵枢就在本太子的军中，你如果要一战，本太子就只能杀了赵枢。” 完颜宗望道：“本太子给你最后的机会，只要你解散大军和谈，赵枢可以不死。” 赵桓说道：“要和谈可以，金人全面退出大宋境内。否则，免谈！” 完颜宗望叹息道：“既如此，本太子只能杀了赵枢。赵枢的死，不是本太子要杀他，是你赵桓无情。” 赵桓冷声道：“朕是大宋的皇帝，担负着大宋的江山社稷，岂能因公徇私。” “此时此刻的东西两路战场，有十数万将士为了大宋的存亡而浴血拼杀，抵挡着金人的进攻。” “他们为了大宋抛头颅洒热血，身死战场。纵然燹骨成丘，也不曾后退半步。” “将士效命，朕岂能用万千将士的忠魂，换我赵家一人的性命。” “社稷，不可误。” “将士，更不可负！” “今日你若杀我弟弟赵枢，来日朕必亲率大军，攻破金国上京，毁你宗庙，杀你完颜氏全族。凡金国完颜氏之人，都要为今日死去的兄弟偿命。” 第48章 朕，打的就是精锐！ 完颜宗望听到赵桓肃杀的话，感受到那澎湃的杀意，眼中瞳孔一缩。 好大的杀性！ 转念间，完颜宗望又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中，尽是嘲讽。 笑声中，充斥不屑。 完颜宗望强势道：“赵桓，你真是不自量力。在我金国铁浮屠的兵锋下，你连自保都困难，想反攻金国，做梦吧。” “你大宋的太宗皇帝，被辽国打得大败，高粱河驾车逃窜。” “你大宋的真宗皇帝，被辽国逼得签订檀渊之盟，丧尽国体。” “你的祖宗连辽国都打不赢，而今我金国灭了辽国，你们面对一个更强的金国，拿什么来打上京？” 完颜宗望嘲讽道：“拿你的嘴来打仗吗？” 刹那间，哄笑声大作。 无数金国的士兵，以及跟随而来的其他兵力，都是大笑起来。 笑赵桓不自量力。 笑赵桓信口开河。 赵桓却不受影响，自信道：“朕会不会给你一个惊喜，你进攻了，不就知道吗？” 完颜宗望笑道：“进攻会有的，会让你感受到金国的强大。” “只不过，要先处理赵枢的事情，你想岔开赵枢的事，那是不可能的。” “来人，把赵枢给本太子带上来，让他好好和赵桓说话。” 士兵押解着赵枢上来。 赵枢身材比较瘦，微微弓着背，低着头一副受惊的鹌鹑模样，身体都轻微的颤抖着。 完颜宗望道：“赵枢！” “在！” 赵枢身体瞬间绷紧，立刻开口回答。 完颜宗望冷冷道：“喊话吧，让赵桓停战，否则你的人头该落地了。” “是，是！” 赵枢讪讪一笑，揉了揉面庞道：“皇兄！” 赵桓喊道：“五弟，你在金国的军中受苦了。” 一句话，赵枢瞬间破防，眼中萦绕着晶莹的泪光。 他虽然是宋国的肃王，可是在金人营中，随时面临着被杀的可能，连晚上睡觉都不安稳。 赵桓提起一口气，继续道：“五弟，你受苦了。按理说，我应该立刻换回你，让你安稳生活。” “可是此刻的北方各州，大宋百姓正在饱受欺凌。” “有的人死了丈夫，有的人死了儿子，有的人死了爹亲，无数百姓家破人亡。” “今天我屈膝向金人屈服，北方死去将士的忠魂难以瞑目，朕身后无数百姓的家园也会破碎。” “朕不能因为你一人，就放弃天下百姓。” “为了更多人的安稳生活，朕只能死战。一日不把金人撵出大宋，一日不休战。” “我知道你很苦。” “可你是赵家的男儿，是大宋的肃王，生来就必须担负责任。” “五弟你放心，完颜宗望杀了你，朕一定会替你报仇雪恨。他年灭了金国，朕一定提着完颜宗望的脑袋，来你的坟前祭告。” “你的妻儿，朕会照顾，让他们长大成人。” 赵桓的声音抑扬顿挫：“五弟，太史公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朕相信你是赵家的好男儿。” 赵枢面颊抽了抽。 心中绝望了。 尤其赵桓提及他在东京的妻儿，如果现在帮助金人说话，妻儿都会受到影响。 “唉……” 赵枢转而看向完颜宗望，梗着脖子道：“二太子要杀我，那就杀吧。” 完颜宗望眼神变得凶狠了起来，冷冷道：“赵桓不管你的性命，你还帮着他，如此凉薄的人，不值得你效力。” 赵枢道：“我是大宋的肃王。” 完颜宗望脸色彻底森冷，一巴掌扇在赵枢的脸上，把赵枢打翻在了地上。 赵枢嘴角溢血，却仍然不曾屈服，咬牙道：“要杀就杀。” 完颜宗望想杀人。 可是杀了赵枢，还没了掣肘的人质，更无济于事。 完颜宗望吩咐人把赵枢拖下去，高声道：“赵桓，你会为你的嘴硬付出代价。” 赵桓自信道：“完颜宗望，时代变了。” “过去，金人南下肆虐，铁浮屠一出，宋军退却，你们南下一路顺畅。” “现在，局势彻底变了。” “大宋一定要血战的，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兵，每个宋人都会死战，你们必然陷入大宋百姓的无边沼泽中。” 话语中，透着决战的笃定。 大宋不能退！ 只能死战到底。 完颜宗望眼珠子转动，蛊惑道：“赵桓，你御驾亲征到了黄河，想法不错，却忘记了最大的问题。” “你的父皇赵佶逃到了南方，现在你来了前线，他会不会趁机返回东京夺权呢？” “届时，他在后方切断粮草和器械供应，你守不住的。” “与其死战，不如早早投降休战，你还是大宋的皇帝，还可以享受玩乐。” 赵桓嗤笑道：“完颜宗望，要战就战，不战就滚。婆婆妈妈的，战又不战，退又不退，你是女人吗？” 完颜宗望大怒，内心升起无尽的怒火。 区区一个孱弱的大宋皇帝，竟然敢和他这样说话，实在是找死。 完颜宗望下令道：“传我军令，擂鼓！” 咚！咚！咚！！！ 战鼓声，响彻了起来。 鼓声回荡在黄河两岸，声势喧嚣，肃杀之气萦绕盘旋，大军也蓄势待发。 完颜宗望和宋人打过很多交道，正常情况下，金军摆开了攻势，稍微一擂鼓，大宋军队就一窝蜂逃散。 完颜宗望也死死的盯着，等着宋军溃逃，他再猛攻。 黄河南岸。 赵桓临阵而立，身后有宗泽领兵，有李彦仙负责火器营，有李邈负责后勤，一切井然有序。 北岸鼓声响彻的时候，宗泽站在赵桓的身后，举起佩剑，高呼道：“战！战！战！” “战！战！战！” 将士高呼，更有盾牌兵敲击盾牌，大军迸发出无穷力量，敢战的烈烈之风浩荡飘扬。 战鼓声和喊声交相映辉。 完颜宗望看到这一幕，似乎北岸的鼓声，反而振作了南岸的大宋将士，让所有人斗志昂扬。 完颜宗望皱起了眉头。 不应该啊！ 大宋军队什么时候有了凝聚力，突然能令行禁止了。 完颜宗望道：“刘相公，这是大宋的军队吗？” 刘彦宗恭敬道：“二太子，臣早就说过，赵桓杀张邦昌和李邦彦，一改投降的态势，不好打了。” 完颜宗望思考一会儿，眼中掠过狠辣神色，掷地有声道：“越是不好打，就越要打。” “不打断赵桓的脊梁，大宋就会继续作战。” “这对我们不利。” “这一战不计代价，无论如何也要击垮赵桓，要取得这一战的胜利。” 刘彦宗皱眉道：“二太子，此战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完颜宗望眼神锐利，吩咐道：“郭药师！” “末将在！” 郭药师上前行了一礼。 完颜宗望道：“你率领两万常胜军，立刻渡河作战。本太子要在今天，打崩赵桓的营寨。打赢了，本太子为你请功。打输了，常胜军改名常败军吧。” 郭药师道：“请二太子放心，保证取胜。” 大宋皇帝的强势，郭药师没放在心上，嘴上说是没用的，厮杀才见分晓。 郭药师看向麾下由渤海人组成的常胜军，高声道：“常胜军听令，立刻投放船只渡河。此战，生擒大宋皇帝。” 常胜军熟悉中原战法，更是早有准备，迅速搬来准备好的一艘艘战船，放在了渡口处。 一批一批常胜军登船。足足两百余艘小船，三千余常胜军先一步渡河。 赵桓看在眼中，眼中闪烁着灼热的光芒。 第一战，来了！ 今日，要打出抗金的风采。 赵桓下令道：“宗公，不要急着进攻，把对方的军队放近了打。” 宗泽道：“官家，这是郭药师的常胜军。虽说郭药师是三姓家奴，不可否认的是此人善战，常胜军是精锐。” 赵桓强势道：“他是精锐，朕打的就是精锐。” 第49章 杀得金狗胆寒 宗泽想了想，没有反对赵桓的安排。 连郭药师的军队都打不赢，更别说后面的铁浮屠。 宗泽没有立刻阻击，任由大批的常胜军渡河，等常胜军的小船距离南岸渡口不到十丈，才下令反击。 反击的手段也很单一。 火器营没有参战，只有一部分弓箭手挽弓搭箭，无差别的远程射击。 李彦仙迫切的想要求战，走到宗泽面前，抱拳道：“宗大人，我的火器营，早已经饥渴难耐了，请求一战。” 宗泽吩咐道：“火器营是杀手锏，不能现在就用火器营。” 李彦仙开口道：“现在给金人当头一棒，不好吗？” 宗泽看着李彦仙，嘱咐道：“彦仙，为将者要沉得住气，要耐得住寂寞。” “连这一步，你都稳不住，还谈什么其他呢？” “现在攻击河岸中的常胜军，许多火器会落空，太浪费了。” “最凶猛的力量，必须用在刀刃上。” “带兵打仗是这样，做人也是如此，什么时候你能改掉毛毛躁躁的毛病，能改掉锋芒毕露的老毛病，就是合格的将军了。” 李彦仙对宗泽一向钦佩，恭敬道：“末将谨记。” 赵桓看着宗泽对李彦仙的培养，嘱咐道：“彦仙，多跟着宗公学，多看多思。” “臣谨记！” 李彦仙郑重点头。 赵桓继续道：“朕再教你一招，把你的铁蒺藜火球、霹雳火球和火箭等所有的火器，都瞄准渡口附近两里路区域。” “现在利用弓箭阻击，只是延缓。等金人及常胜军大批登陆，就要火力覆盖了。” “穷则精准打击，富则火力覆盖，这一战有富余的火器，就一次性给他们最大的打击。” 李彦仙颔首道：“官家教诲，臣谨记于心。” 他摩拳擦掌去准备，无数的弓箭落下，射中许多常胜军的士兵，也导致一些士兵挣扎时小船不稳翻船。 虽是如此，大批常胜军的小船仍在稳健前进。 黄河北岸。 完颜宗望看到常胜军渡河过半，笑说道：“刘相公，你说要谨慎，多虑了。” “你看看，赵桓连阻击的准备都没有，我们谨慎什么呢？” 刘彦宗正色道：“二太子，宗泽在南岸，赵桓也在南岸，必然有准备的，要小心。” 郭药师脸上满是得意神情，说道：“刘相公多虑了，宗泽不也是二太子的手下败将吗？” “宗泽面对我们的攻势，不也没有挡住吗？” “宋人除了极少部分人，其他人无心恋战。宗泽很厉害，也只是他一人而已。” “宋人的军队就是纸糊的，不堪一击。我的常胜军，就足以彻底击溃赵桓的大军。” 完颜宗望赞许道：“郭药师说得对，我们会取胜的。赵桓虽然振作，骨子里仍然软弱，一战过后，赵桓会被打回原形的。” 刘彦宗有些怏怏不乐。 如果没有去东京见赵桓，没有见到主战派的强势，没有亲自和赵桓谈过，刘彦宗也觉得赵桓不足为虑。 如今，刘彦宗却没有这个底气。 他静静的看着。 一批一批的士兵渡河，距离岸边越来越近了。 郭药师远远看着，斜眼一扫刘彦宗，就算刘彦宗是金国的宰相，那又怎么样呢？ 一条狗而已。 他有军队，有自己的基本盘，这才是根本。 郭药师再次下令擂鼓，吩咐道：“全面渡河，彻底击垮赵桓。” 轰隆隆！！ 鼓声隆隆，响彻在北岸。 越来越多郭药师的常胜军渡河，放眼望去，黄河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小船。 这是郭药师的能耐。 身为战场上的宿将，早已经预判到黄河沿线的小船被搜刮，早就有准备了。 即便赵桓收缴附近的战船，也不影响他的大军渡河。 弓箭射击下，第一批渡河的常胜军，已经靠岸往前冲。 “杀啊，活捉赵宋皇帝。” “活捉赵宋皇帝。” 常胜军士兵高呼，喊声激动，响彻在战场上。 上一次郭药师的常胜军，跟着完颜宗望一路杀到东京城下，见识了宋人军队的孱弱，见识了赵宋皇帝的软弱，根本不怕大宋的军队。 无数常胜军斗志昂扬，觉得这一战必胜。 宗泽看到这一幕，仍然没有着急，吩咐盾牌兵和长枪兵在后方列阵，又把床弩架好，下令道：“床弩，放！” 床弩大，弩箭穿透力强。 这样粗的箭平射出去，不会有什么偏转，平直射入刚开始冲来的常胜军，穿透了士兵的身体又继续往前。 一支床弩的弓箭，足足穿透六个士兵身体才失去了力量。 一架架床弩，宛如收割性命的镰刀，不断的收割肆虐，导致冲在最前面的常胜军大部分被杀。 一时间，渡口附近区域尸横遍野，惨叫声不断。 常胜军不曾遇到过这样的抵抗，有些惧怕，却仍是迅猛冲击。越来越多的人冲锋，悍不畏死。 等常胜军树立盾牌，意图靠盾牌来阻击，却仍然挡不住床弩的射击。 每往前一步，都有无数人被杀。 猛烈的杀戮下，距离也在一点点的推进，用了小半个时辰，才推进了不到两里路。 渡口附近，常胜军人数很多，已经一万多人。 靠弓箭、床弩不行，已经有盾牌兵和长枪兵阻击。 赵桓观察着战场，也看着渡河的情况，发现大部分的常胜军已经渡河，他眼中迸射出浓烈杀意。 机会来了！ 赵桓下令道：“李彦仙，火器营的机会来了。” “所有的蒺藜火球和火箭等，给朕尽数扔过去，彻底覆盖常胜军所在的地方。一战灭掉他们，迫使他们逃命只能跳入黄河。” “遵命！” 李彦仙激动回答，高声道：“火器营，进攻！” 一声令下，配合着令旗晃动。 早已经在附近区域准备好，且装填好火器的士兵，从四面八方开始进攻。 燃烧的火箭腾空而起，朝常胜军的方向落下。 更有燃烧的蒺藜火球、霹雳火球、毒药烟球，以及竹火鹞等不断的往常胜军中落下。 轰！轰！轰！！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冲天，烟雾缭绕，更有铁片横飞，彻底笼罩了常胜军。 渡口附近，宛如一片地狱，无数的常胜军哀嚎和惨叫，再也没了叫嚣的汹涌气势。 “快逃啊！” “宋人的火器太厉害，快撤回去。” “不要挤，不要再往前冲了，前面是死路，快撤退。” 惨叫声，叫喊声，回荡不休，无数的常胜军躲避着爆炸。更有士兵怕遭到波及，直接往黄河中跳了下去。 常胜军攻势，尽数消弭。 完颜宗望看到这一幕，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提着马缰的手骤然握紧。 第50章 完颜宗望要求和？ 完颜宗望沉默好半晌，才从震惊中回过神，问道：“郭药师，这是大宋的军队吗？这是大宋的手段吗？” 郭药师也是一脸震撼。 刚才，他大言不惭的说打败赵桓轻而易举，如今脸都被打肿了。 太丢人了。 看着南岸渡口区域一片火光，听着士兵的惨叫声，郭药师心中也有些惊恐，说道：“二太子，末将一时间也不明白。” 刘彦宗叹息道：“二太子，臣早就说过，大宋的军队变了。” “皇帝主战，导致大宋上下都在求战。” “曾经，有李邦彦和张邦昌这样的宰相，一力求和，他们是我们的内应。” “如今，李邦彦和张邦昌的坟头草，都已经三尺高，大宋政事堂的宰相是李纲等主战派。” “这样的大宋，仿佛是巨龙苏醒，就很难灭掉。” 郭药师面对完颜宗望伏低做小，处处谄媚，对刘彦宗却是重拳出击，很是不信邪。 郭药师冷笑道：“狗屁的巨龙苏醒，他们不过是占了地利优势，又有火器。如果摆开了阵势厮杀，灭宋军轻而易举。” 完颜宗望也从震惊中恢复，赞许道：“郭药师说得对，我们现在强行渡河，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赵桓早有备战，我们才会落败。” “一旦我们渡河成功，再也没了天险阻碍，要剿灭赵桓轻而易举。” 刘彦宗正色道：“可是现在，我们遭到极大的阻击，军队无法渡河。” 郭药师眼中也浮现出无奈神色，拱手道：“二太子，末将建议先撤退，避其锋芒。” “撤吧！” 完颜宗望没有强迫。 他是金人，可是自幼接触汉家的文化，对汉家的四书五经很熟悉，对汉家的文化、女子都很喜欢。 完颜宗望更喜欢佛道，被士兵称为菩萨太子。 完颜宗望看过无数汉人的书籍，深知拉拢人的手段，以及礼贤下士的好处，所以对刘彦宗、郭药师都很礼遇。 郭药师下了撤退的命令，大批大批的常胜军撤回。 即便如此，也有无数人葬送在渡口区域。 许多常胜军为了躲避火器，不得不跳入河水中躲避，葬送在了这里。 赵桓看到常胜军退走，听到金人鸣金收兵，脸上也浮现出笑容，高声道：“我们击败了金人的进攻，大宋万胜！” “大宋万胜！” 宗泽及武将们纷纷呐喊。 更多的大宋将士也高呼，欢呼声回荡着，更有扬眉吐气的畅快感。 在金人南下，常胜军渡河时，许多大宋士兵都双腿缠斗，打心底惊悚惧怕。 好在没有正面厮杀。 好在是借助黄河抵御，再用火器营铺天盖地的覆盖式攻击，才击败常胜军重振了士气。 不管采取什么手段，能打赢，且没有溃逃，那就是大胜。 一时间，‘大宋万胜’的喊声回荡不休。 赵桓却还不满意，又喊道：“完颜宗望，金国废物，你过来啊？” 宗泽不禁莞尔一笑。 皇帝像小孩子一样喊话。 “完颜宗望，金国废物，你过来啊？” 宗泽也喊了起来。 其他的将士和士兵纷纷效仿，不断的呐喊声。 一时间‘你过来啊？’的喊声回荡不休，清晰传到完颜宗望的耳中。 完颜宗望气得脸色铁青，咬牙道：“赵桓欺人太甚，本太子不杀了赵桓这个狗东西，不让他付出代价，决不罢休。” 刘彦宗劝道：“二太子，赵桓有充足的火器，有充足的军队，现在进攻不合适。” 郭药师也劝道：“请太子三思。” 完颜宗望握紧拳头，死死盯着南岸赵桓的方向。他看不到赵桓的具体位置，只能看到赵桓大纛的方向，咬牙道：“赵桓，本太子一定会再来的。” “撤军！” 完颜宗望果断撤离了。 命令下达，大军撤离，金国的铁浮屠和拐子马没有任何的损失，唯独郭药师的常胜军损失了很多。 一行人回到大营中，完颜宗望吩咐几个将领镇守营地，把刘彦宗和郭药师喊来议事。 两人都是大宋通，熟悉大宋的情况。 这是完颜宗望倚重的理由。 完颜宗望沉声道：“赵桓有备而来，更借助黄河天险阻击，我们要怎么灭掉对方？” 郭药师说道：“如今的情况下，只能采取强攻。” “今天是常胜军去主攻，明天换一批辽国归降的军队，让他们去进攻。” “下一次，再换大宋方面投降的军队去进攻。” “军队轮着来，一点点消耗赵桓的兵力。只要我们的大军渡河，铁浮屠全部过去后拉开阵势，就可以摧枯拉朽推进。” 完颜宗望若有所思，沉声道：“这样的策略，是死马当活马医，不怎么好。” 目光一转，完颜宗望道：“刘相公，你怎么看？” 刘彦宗说道：“二太子，死战消耗是最无奈的办法，也是最蠢笨的办法。就算攻克了黄河，我们的损失也巨大。” 郭药师冷笑道：“刘相公有什么办法？” 完颜宗望问道：“刘相公计将安出？” 刘彦宗捋着颌下的胡须，不急不缓道：“二太子，在下有上中下三策。” 完颜宗望眼神迫切，道：“上策是什么？” 刘彦宗回答道：“在下的上策，是二太子假意和赵桓谈和，借助谈判把赵桓拉扯在黄河前线。” “与此同时，安排人南下去找赵佶，请大宋的太上皇赵佶回来，表示愿意和他休战。” “赵佶是赵桓的爹，他一句话，赵桓不敢反抗，只能乖乖听话。借助赵佶求和，来废掉赵桓主战。” 完颜宗望眼前一亮，赞叹道：“刘相公的上策，太好了。” “你的中策和下策，不必说了，本太子没兴趣。” “就按照这个策略进行。” “本太子一向爱读书，读了历朝历代的情况，深知一个道理。只要你内部团结，纵然敌人强大也不可怕。” “最大的危险，始终来自于内部。” “一个庞大的帝国衰败，也必定源自于内部，而不是外患。” “要让赵桓无计可施，不在于我们，在于禅位逃掉的赵佶，让他来对付赵桓。” 刘彦宗道：“二太子英明！” 郭药师眼神有些嫉妒，却也附和道：“太子英明！” 完颜宗望略作思考，吩咐道：“刘相公，你亲自走一趟南岸，向赵桓表达本太子的打算。同时，本太子安排人潜水渡河，去江南让赵佶回东京。” “臣领命！” 刘彦宗立刻应下。 一切商量完，刘彦宗换了衣裳离开营地，来到了北岸渡口。只是他看着南岸渡口的方向，心中却也嘀咕。 赵桓不会刁难他吧？ 第51章 天不生我赵桓，仁道万古如长夜！ 黄河南岸。 宋军大营，中军大帐。 赵桓探望伤兵后，就回到大帐思考下一步的安排。 完颜宗望初战失败，却不可能因为黄河天险就半途而废，一定会再度南下进攻。 下一波攻势，必定更强。 必须早做准备。 在赵桓思考的时候，宗泽神色激动的走了进来，行礼道：“官家，我们和金人一战，大获全胜。” “这一战斩杀六千余常胜军，还俘虏三千两百余人，极大的振奋了士气。” “更让所有人知道，金人不是无敌的。” “我们是能打赢的。” 话语中，隐隐带着颤音，那深邃睿智的眸子中都多了一层雾气。 皇帝冒着风险御驾亲征，在黄河南岸挡住金人。 这是大宋之福！ 赵桓看着疲倦却激动的宗泽，宽慰道：“宗公，今日一战的取胜只是开始。” “未来，我们会取得更多的胜利。” “曾经，是我们大宋闻金色变。将来，一定是金人闻宋而色变。” “大宋一定能崛起。” 赵桓掷地有声的话，让宗泽心中激动，郑重道：“臣相信官家。” 赵桓想了想，吩咐道：“宗公，接下来有两件事要立刻安排。” “第一，安排士兵去西路太原府，告知朕击败常胜军的消息。” “第二，安排士兵返回东京，宣传此役的捷报。如今东京城人心浮动，正需要大胜的消息安抚人心。” 宗泽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点头道：“官家说得对，臣接下来就安排。” 在宗泽准备告辞时，有士兵进入，禀报道：“官家，金国使臣刘彦宗求见。” 赵桓若有所思，吩咐道：“带进来。” 宗泽立刻急了，劝道：“官家，刘彦宗是个大宋通，对大宋的人心和兵力等情况了如指掌。” “完颜宗望灭宋的计划，就是刘彦宗亲自制定的，更是他一力煽动，促成了金国的大军南下入侵。” “我大宋北境万千百姓，就是因为刘彦宗而殒命。” “此寮，必杀之！” 宗泽红了眼，近乎咬牙切齿道：“不杀此寮，大宋难安。” 赵桓也知道刘彦宗的情况。 这人是辽人，却归顺了金人，一心一意为金人效力。 之前刘彦宗出使东京，被赵桓收拾了一次。 这一次又来了。 赵桓忽然灵机一动，笑说道：“宗公，杀刘彦宗的事情，朕来布局。” 宗泽一听是布局，问道：“官家不直接杀吗？对付这样的人，直接杀了一了百了。” 赵桓摇头道：“直接杀刘彦宗，顶多让完颜宗望死一个心腹，却让投降金国的汉人和辽人同仇敌忾，誓死抵抗我们。” “朕来运作，要让完颜宗望亲自杀刘彦宗，动摇完颜宗望的军心，既杀人，还要诛心才行。” 宗泽惊讶道：“怕是不可能。” 赵桓自信道：“宗公拭目以待，就算没成，对我们也没什么影响。” 宗泽见赵桓信誓旦旦，点头道：“臣相信官家。” 不一会儿，刘彦宗峨冠博带的走进来，一副名士姿态，浑然忘记了出使东京城的狼狈。 他眼神自信，昂着头拱手道：“金国使臣刘彦宗，拜见南朝皇帝。” 来的路上，他担心被刁难。 真正见到了赵桓，刘彦宗只剩下自信，没有显露半点怯弱，这是外交使臣必须有的姿态。 必须强势！ 你露怯，就会被拿捏。 赵桓神色柔和，不疾不徐道：“刘彦宗，你是哪只脚先迈入营帐的？” 刘彦宗愣了下。 赵桓问这个问题，是有什么忌讳吗？ 刘彦宗打起十二分精神，回答道：“我刚才，是左脚先进入营帐的。” “混账！” 赵桓眼神凛然，呵斥道：“朕最痛恨的，就是左脚先迈入觐见，这是瞧不起朕。来人，把刘彦宗拖下去，先杖责十军棍再谈。” 啊！！ 一声惊呼从刘彦宗的口中传出，他脸色都瞬间煞白。 先迈左脚要挨打，是哪门子的道理？ 刘彦宗急切道：“赵桓，你不能打我，不能……” 可惜士兵已经进来，架起刘彦宗就往外走，转眼传来砰砰的撞击声，以及刘彦宗凄厉的惨叫声。 “赵桓，我是金国使臣，不能这样对我，啊……” 惨叫声、喊声和棍棒声萦绕不绝。 宗泽听在耳中，心中却觉得无比畅快，赞叹道：“官家英明！” 赵桓说道：“宗公别急，且看好戏。” 两人交谈着，没过一会儿，十军棍结束，刘彦宗拖着疼痛的身躯，一瘸一拐的进入，再一次说道：“南朝皇帝，我……” 赵桓打断道：“你刚才，是哪一只脚先迈入营帐的？” 刘彦宗毫不犹豫道：“是右脚！” 赵桓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案桌上，大怒道：“朕最恨右脚先迈入觐见的人，来人，给朕拖下去再打十军棍。” 刘彦宗一瞬间头晕眼花，急切道：“赵桓，你，你……” 赵桓下令道：“拖下去！” 士兵架着刘彦宗就往外走，不一会儿，营帐外又传来啪啪的撞击声，以及刘彦宗的惨叫声。 宗泽忍不住笑了，赞叹道：“官家收拾刘彦宗的手段，真是绝妙啊。” 赵桓说道：“遇到恶人，必须比恶人更恶，收拾了他再谈。” 啪！啪！！ 撞击声，在营帐外回荡。 好一会儿后，士兵才停下，刘彦宗奄奄一息的趴着，只觉得屁股的骨头都要裂开。 这一刻，刘彦宗明白了。 赵桓故意的，就是找个理由收拾他而已。 刘彦宗心中打起了退堂鼓，立刻就想回去。可是他挨了二十军棍，现在就回去，等于二十军棍白挨了。 尤其是没有完成任务，完颜宗望也可能迁怒于他。 刘彦宗自我安慰后，决定拼了。 他忍着痛，咬着牙，拖着疼痛的屁股起身，再次进入营帐中，看着坐在正上方的赵桓，行礼道：“金国使臣，见过南朝皇帝。” 赵桓问道：“刘彦宗，屁股还疼吗？” 刘彦宗一字一顿道：“当然疼了，赵皇帝恣意羞辱使臣，枉为一国皇帝。” 赵桓微笑道：“你误会朕了，朕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 “你想一想，你来朕的营地，没有完成任务就回去，必定遭到完颜宗望的迁怒。” “朕已经处置了你，完颜宗望总不能再迁怒了吧。” “他还得安抚你。” 赵桓一副江湖热心肠的及时雨姿态，感慨道：“朕这样仁义的人，太少见了。天不生我赵桓，仁道万古如长夜啊！” 第52章 赵桓挖坑，算死刘彦宗！ 刘彦宗压根儿不信赵桓的话，阴阳怪气道：“赵皇帝真会疼人。” 赵桓眼中带着狡黠，笑眯眯道：“朕当然疼人了，如果你愿意来大宋，朕全力支持你。就算你要复国，也没有问题。” 刘彦宗坚决道：“我不可能来宋国！” 赵桓感慨道：“你一个辽人，为金人效力，意志却如此的坚定，令人唏嘘。辽国有你刘彦宗这样的人，焉能不灭呢？” 刘彦宗神情微变，压下怒火解释道：“赵皇帝缪矣，金灭辽是顺天应人。” “我金国的太祖皇帝雄才大略，励精图治，奠定金国基业。” “如今的金国皇帝继承太祖基业，礼贤下士，任贤用能。” “反观辽国皇帝贪图享乐，任用奸佞，致使朝廷腐败，百姓难安。” “辽国并入金国，百姓安居乐业，这是真正的天下大同。” 刘彦宗越说越激动，似乎找到了自己背叛辽国的理由，挺直腰杆道：“在下到金国，方知如鱼得水是怎么样的。” 赵桓感慨道：“都说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身为辽人，不想着报效母国，反而给自己的背叛找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可悲！” “你说在金国如鱼得水，却忘了随便一个金人，你都要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伺候。” “你号称宰相，扪心自问，有半点宰相的权力吗？” “做辽人，始终是人，可以抬头挺胸。” “去金国，就只能是金人的狗。” 赵桓摇头道：“刘彦宗，朕替辽国的列祖列宗悲哀，替你刘家的列祖列宗悲哀，怎么有你这样不忠不孝的子孙。” 刘彦宗脸色一阵铁青一阵涨红，眼中都充血了。 太羞辱人了。 刘彦宗不服气，辩解道：“不投降金人，我还能做什么，你知道我的处境有多难吗？” 赵桓眼前一亮。 要杀人诛心，先假装拉拢才行，现在机会来了。 赵桓顺着这个话题，蛊惑道：“你的处境艰难，可以来大宋，朕给你足够的支持，让你重建辽国。” 刘彦宗不屑道：“你之前，都向金人屈膝求和，谁信你啊？” 赵桓理直气壮的甩锅道：“朕之前仓促登基，政策都是太上皇决定的。” “完颜宗望杀到东京城，朕用李纲击退了金国大军，才斩杀李邦彦夺权。” “如今才是朕做主。” “朕不会向金人求和，不彻底击败金人，决不罢休。” “朕向你允诺的句句属实，只要你来大宋，朕全力支持你复国，双方结兄弟之盟，如何？” 刘彦宗有刹那的心动，脑中都思考了重建辽国的可能。 只是转眼就压了下去。 金人太强了。 不现实！ 刘彦宗端正心态，正色道：“赵皇帝，我们谈正事儿吧。” 赵桓追问道：“复国不是正事儿吗？” 刘彦宗避而不答，说道：“金国和大宋交战，苦的是百姓，两国更因为战争而百业凋敝。我金国二太子决定，和大宋签订盟约谈和。” 赵桓问道：“条件呢？” 刘彦宗回答道：“只要赵皇帝给予钱财补偿，两国就结为兄弟之盟，金国大军全线撤退。” 赵桓冷笑道：“完颜宗望太天真了。” “他来求和，还让朕赔偿钱财，做梦吗？一句话，金国要和谈，他除了全面退出大宋境内，还得再把郭药师交给朕处置。” “否则，一切免谈。” 郭药师是典型的三姓家奴，早年为辽国效力，转而为大宋效力，最后为金人效力。 在灭宋方面，郭药师一直最积极。 这人也是必杀的。 刘彦宗摇头道：“郭药师是二太子的大将，不可能给你。” 赵桓按照计划往下，再度蛊惑道：“完颜宗望不给郭药师，朕讨要你如何？你来朕的麾下，朕支持你回辽国重振基业。” 刘彦宗连忙道：“我不会来宋朝的。” 赵桓惋惜道：“大宋和辽国是兄弟之国，朕想着助你一臂之力，你却不愿意，可惜啊！” “朕也不瞒你，之所以支持你复辽，是希望你替朕抵御金国，成为大宋北方的屏障。” “这是你的机会。” “刘彦宗，真的不考虑吗？” 刘彦宗想着赵桓推心置腹的话，心中又掀起一丝丝的波澜，却很理智的说道：“不行，不用考虑。” 赵桓说道：“罢了，言归正传。你回去告诉完颜宗望，想和朕休战，先送三千匹战马过河，让朕看到他的诚意。” 刘彦宗也知道谈不妥，顺势道：“三千匹战马不是小数，在下立刻回去禀报。” 赵桓道：“去吧。” 刘彦宗忍着屁股上的伤，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宗泽复盘了赵桓的意图，询问道：“官家是打算借着拉拢刘彦宗，来离间完颜宗望和刘彦宗的关系吗？” 赵桓说道：“离间是最基本的计划，最重要的是借刀杀人，否则怎么杀人诛心呢？” 宗泽问道：“怎么借刀杀人呢？” 赵桓眼中有期待，说道：“刘彦宗是一个聪明人，只要是聪明人，就会自保，就会考虑自己的安全。” “朕拉拢他的话，他担心被完颜宗望猜忌，一定不会禀报。” “接下来两军对阵，朕和完颜宗望交谈，就把支持刘彦宗复国的事情说出来。” “你觉得完颜宗望得知消息，发现刘彦宗隐瞒不报，会怎么想呢？” 宗泽眼前一亮，激动道：“老臣明白了！完颜宗望肯定会觉得，刘彦宗隐瞒不报是有复国的想法。他极可能杀鸡儆猴，震慑其他的人，避免再出现隐瞒不报的情况。” 赵桓笑道：“就是这样！” “当然，我们再做一个假设，假如刘彦宗坦荡无私，真的向完颜宗望禀报，完颜宗望听了仍然会有疙瘩。” “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敢去赌呢？” 宗泽一脸期待道：“臣拭目以待了。” 君臣二人商量着备战的情况。 刘彦宗心神不宁的回到北岸金国大营，一路来到完颜宗望的中军大帐外。 忽然，刘彦宗停下了，心中更是迟疑。 见到完颜宗望后，关于赵桓拉拢的事儿，是否要禀报呢？ 说了，怕完颜宗望有想法。 不说又怕被拆穿。 好一会儿后，刘彦宗决定不说，因为完颜宗望表面上礼贤下士，实则外宽内忌。 始终防备着他的。 一旦说了，完颜宗望心中有芥蒂，他的处境就麻烦了。 刘彦宗回头看了眼赵桓营地的方向，喃喃道：“赵桓，你是大宋的皇帝，一定不会把复国的事说出来吧？我，相信你一次！” 第53章 完颜宗望中计！ 刘彦宗过了许久，才决定不说。 因为刘彦宗知道完颜宗望的秉性，表面上礼贤下士，实则倨傲自负，外宽内忌。 完颜宗望对他，对郭药师，以及归顺金国的人，都非常戒备。 一旦说了，完颜宗望心有芥蒂就麻烦了。 刘彦宗进入营帐中，看着坐在主位的完颜宗望，行礼道：“臣刘彦宗，拜见二太子。” 完颜宗望问道：“刘相公去见赵桓，情况怎么样？” 刘彦宗说道：“赵桓说二太子要和谈，不仅要全面退出大宋境内，还要先给三千匹战马作为诚意。” “痴心妄想！” 完颜宗望强势道：“现在的局面，是大金入侵宋国，不是宋国攻打大金。” “无论如何，本太子也不可能向赵桓服软。” “他这样的废物，开口就要三千匹战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他配吗？” 刘彦宗微弓着背，说道：“无法和谈瓦解赵桓的军心，就只能强渡黄河。” 完颜宗望道：“强渡就强渡，也没什么。在此之前，本太子还要和赵桓谈，看他最后的态度。” 刘彦宗瞬间想到赵桓拉拢的事儿，万一赵桓捅出来了呢？ 不，赵桓应该不会。 否则，赵桓何必费尽心思拉拢呢？ 刘彦宗想禀报的念头再次压了下去，正色道：“二太子，臣认为没必要再谈，直接强攻就是。” “我们军中，有郭药师率领的常胜军，也有耶律铎的辽国降兵，还有董才和高六这样北宋出身的降将。” “再加上您率领的铁浮屠，完全可以直接强攻。” 完颜宗望想了想，摇头道：“还是要谈一谈， “本太子先谈，谈判破裂了再进攻就顺理成章。如果进攻顺利，一切好办。如果进攻再一次失败，后续就要僵持。” “我们僵持等待赵佶回东京，赵桓也不会怀疑，后方不会有防备。”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刘彦宗只能点头道：“一切依二太子的吩咐。” 完颜宗望带着刘彦宗和郭药师等人，一路来到黄河北岸，再次命人擂鼓喊话。 鼓声隆隆，响彻两岸。 消息传到宗泽耳中，他来到中军大帐，禀报道：“官家，完颜宗望喊话了。” 赵桓大喜道：“完颜宗望真是及时雨，正巧借刀杀人。” 宗泽说道：“此人狡诈，也不一定中计。” 赵桓摆了摆手道：“就算失败，那也没什么，我们继续镇守黄河。” 宗泽也点了点头。 赵桓来到黄河渡口岸边，看着出现在北岸的完颜宗望，高声道：“完颜宗望，你叫唤什么？” 完颜宗望打起精神，蛊惑道：“赵桓，只要你同意和谈，我们可以休战。具体怎么谈，如何划分边界，赔偿多少，各自退兵后再议，你看如何？” “不行！” 赵桓毫不犹豫拒绝。 完颜宗望道：“曾经，你执着于求和，现在本太子念着民生多艰，愿意和谈，你竟然不谈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不谈！” 赵桓说道：“朕有精兵强将，足以守住黄河。你要谈，先拿出你的诚意来。” 完颜宗望蛊惑没用，立刻威胁道：“你执意抵抗，本太子渡过黄河之日，就是俘虏你之时。到时候，定要让你在金国肉袒牵羊。” 赵桓说道：“你的大军南下，朕相信你无论如何，都会继续进攻。” “说起来，你的确很强，有这么忠心耿耿的走狗。” “刘彦宗这个辽国人，朕许诺扶持他，让他重建辽国。他竟然说你的知遇之恩大如天，甘愿做你的走狗。” 完颜宗望眼中瞳孔一缩。 有这事儿？ 他目光看向刘彦宗，仔细的审视着。 刘彦宗神情一变再变，心中不断的咒骂赵桓，该死的大宋皇帝，如此不讲武德。 竟然揭穿这件事。 麻烦了！ 远比他主动告诉完颜宗望更麻烦。 刘彦宗弓着背，连忙解释道：“二太子，赵桓的确说了这番话，这是想离间二太子和臣。” 完颜宗望眼中有冷色，嘴上却道：“刘相公是我信任的人，本太子不会受到蛊惑。” 刘彦宗松了口气，拱手道：“太子英明！” 完颜宗望转而看向赵桓，不屑道：“赵桓，你的离间计太拙劣了。” 赵桓淡淡一笑，继续道：“朕没想过什么离间计，只是阐述一点事实。” “事实上，朕除了希望刘彦宗改邪归正外，也安排人见归顺你的大宋将领，去见辽国的人，希望他们回头。” “可惜，所有人都说金国灭辽是大势所趋，是顺天应人，还说大宋赢不了。” “唉，朕失败啊！” “朕思来想去，唯有知耻而后勇，要证明给他们看，大宋绝不会落败，一定会打赢这一战。” 赵桓的声音拔高，呵斥道：“完颜宗望，就算有无数人拥戴你，朕也会死战到底。” 完颜宗望心头咯噔一下。 赵桓竟然悄悄策反他的人，怎么没有半点消息？ 下面的人也没说。 他迅速转动着脑筋，分析着赵桓的话。 所谓的金国灭辽是大势所趋，是顺天应人，恐怕是赵桓故意说的，实际上具体谈了什么，完颜宗望不知道。 这让完颜宗望内心，忽然就紧张起来。 归顺的辽人和宋人，现在不敢造反，可是大金出现了颓势呢？ 墙倒众人推，或许就有人造反！ 完颜宗望忽然想到，他先前说和赵桓再谈一谈，刘彦宗竟然说不必谈，直接强攻，莫非刘彦宗在等他的大军落败吗？ 一念及此，完颜宗望连进攻的心思都没了。 赵桓只蛊惑刘彦宗一个人，完颜宗望继续施恩刘彦宗，再防备着一点就行。 现在赵桓竟然蛊惑了无数降将，就算没有成功，也必须采取雷霆手段。 否则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完颜宗望对辽人和宋人，打心底就不信任，是当做猪狗牛马对待的。 一切顺利时，这样的不信任很小，会被大胜压制。现在事情不顺利，不信任就大范围的滋生，生怕这些人反戈一击。 完颜宗望有了决定，高声道：“赵桓，明天上午，本太子会来进攻，准备好作战吧。” 说完，完颜宗望转身离开了。 刘彦宗和郭药师跟着往回走，一行人回到中军大帐，完颜宗望吩咐道：“来人，通知耶律铎，董才和高六议事。” 耶律铎是辽人武将，董才和高六是北宋武将，都是归顺金国的人。 各自都是带兵的人。 命令安排下去，不多时，众人齐聚。 完颜宗望目光幽深的扫过一个个归顺大金的人，最后落在刘彦宗的身上，沉声道：“刘彦宗，你可知罪？” 第54章 借刀杀人，诛杀刘彦宗 刘彦宗心头一慌。 不好！ 完颜宗望要让他当鸡，要杀鸡骇猴了。 扑通！ 刘彦宗毫不犹豫跪在地上，恳切道：“臣忠于大金之心，忠于二太子之心，天地昭昭，日月可鉴，绝不可能背叛金国，请二太子明察。” 耶律铎、董才和高六都是神色微变，神情略微紧张。 他们也是降将。 完颜宗望今天杀了刘彦宗，接下来会不会杀他们呢？ 只是，没有人站出来。 刘彦宗已经摊上大事儿，本身就是个大麻烦，现在去帮忙，极可能把自己牵扯进去，惹上一身骚。 郭药师有些兔死狐悲，却也是眼观鼻鼻观心。他心中更是庆幸，多亏自己是武将，有嫡系常胜军，不可能被处置。 完颜宗没有任何怜悯，呵斥道：“刘彦宗，你既然对本太子忠心耿耿，为什么赵桓策反你的事情，隐瞒不报呢？” “我，我……” 刘彦宗一时间结巴。 完颜宗望要杀人立威，咄咄逼人道：“我什么我，你就是不忠，怀有二心。” 刘彦宗更是慌了。 他不想死。 他还有着无数的欲望，还想着好好享受，想着未来在金国当真正的宰相。 刘彦宗神情悲戚，叩头道：“二太子，我绝对没有任何的二心。” “臣敢对天发誓，誓死忠于金国，誓死忠于二太子。” “我之所以没有禀报赵桓的事情，一方面事情不大，另一方面担心说了这事儿，让二太子为难。” “哦，你是觉得本太子不信任你？才觉得本太子会为难吧。” 完颜宗望脸色更冷，杀气腾腾道：“你打心底，就不信任本太子。” “可惜啊，本太子对你推心置腹，委以重任，你却怀有二心。” “赵桓还替你遮掩，看样子，你恐怕早就恨不得复国了吧，你其心可诛。” 刘彦宗恳求道：“这都是赵桓的离间计，是赵桓离间我们君臣，请二太子明鉴。” 完颜宗望眼中也掠过一丝恍惚。 的确是离间计！ 可是赵桓正在策反很多的人，今天不处置刘彦宗，下面的人，就会觉得面对赵桓的策反没什么担心的，反正不会被处死。 到时候，谁都觉得可以悄悄的两方站队，哪方强势就站哪方。 局面就更坏了。 人心就更不可控了。 一念及此，完颜宗望知道是离间计，也是心如铁石，冷冷道：“刘彦宗，你被赵桓蛊惑，背叛大金，该死！” 森冷的话语，让刘彦宗浑身冰凉。 刘彦宗愈发惊慌，再一次说道：“二太子，我真的没有背叛。” “你就是背叛了！” 完颜宗望大袖一拂，下令道：“来人，把刘彦宗给我拖下去，立刻处死。” 士兵进入，夹着刘彦宗就往外走。 刘彦宗见自己活不了，绝望下大骂道：“完颜宗望，你个没脑子的废物。” “你明知道是赵桓的离间计，却还要杀我。” “你今天杀了我，凉了人心，迟早被赵桓灭掉，你金国迟早亡国。金国的衰败，就从你这里开始。” 完颜宗望气得心头大怒，下令道：“愣着干什么？给我拖下去杀了，再把尸体悬挂在营寨门口，暴尸三日！” 士兵夹带着刘彦宗出去，不多时，就传来一声惨叫。 刘彦宗被杀。 完颜宗望杀了人，转而看向耶律铎、董才和高六这些投降的降将，沉声道：“刘彦宗隐瞒不报，已经伏诛。” “赵桓也在策反你们，具体见了你们哪些人，本太子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不会再去追究。” “之前的事，既往不咎。” “之后凡是和赵桓相关，凡是和大宋相关，必须奏报。谁敢隐瞒不报，一经发现，全部杀无赦。” “你们已经背叛了自己的母国，就算重新回去，也不可能被接纳的。” “如今，只能跟着本太子一起。” “赵桓拉拢你们，是施展离间计，是故意引诱你们，本太子希望你们想清楚，好自为之。” 完颜宗望眼神杀气腾腾，问道：“听明白了吗？” “明白！” 耶律铎率先回答。 只是他心中很疑惑，赵桓没安排人来策反，他也没见到赵桓的人啊！ 董才和高六相视一望，也立刻回答‘明白’。 两人的心中也是疑惑。 作为大宋投降过来的将领，他们也没见过赵桓来策反的人。 完颜宗望摆手道：“事情到这里终止，本太子不希望还有人再犯，否则刘彦宗就是前车之鉴。” “明天上午，我们的大军再度进攻南岸，强渡黄河，务必要一次性打破南岸的防线，为铁浮屠渡河准备机会。” 一众人齐齐应下，然后全部退下。 营帐中，只剩下完颜宗望一个人在营帐中枯坐，思考着自己步步被算计的情况。 与此同时，刘彦宗被处死后，尸体被悬挂在营寨门口曝晒，潜藏在北岸渡口附近的大宋哨探发现后，迅速的回转。 消息传到宗泽的手中，宗泽看完后激动万分。 他觉得借刀杀人有相当大的难度，因为赵桓的话真真假假，不全是真的。 赵桓策反刘彦宗是真。 可是，赵桓没有去策反其他投降金国的宋人和辽人，压根儿就没有派人去。 再加上刘彦宗在金国也有一定的地位，杀刘彦宗不容易。 没想到，竟然成了。 宗泽急匆匆来到赵桓的营帐，欢喜道：“官家，刘彦宗死了。” 赵桓也有些诧异，问道：“真死了？” “真死了！” 宗泽笃定点头，说道：“刘彦宗被处死后，尸体悬挂在营寨门口。我们的哨探在附近看到，再三确认后无误。” “好，好！” 赵桓神色欣喜，说道：“这次借刀杀了刘彦宗，振奋人心。” “这样的好消息，怎么能不通知完颜宗望呢？” “宗公，安排人擂鼓，朕要在南岸喊话，把刘彦宗被误杀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完颜宗望。” 宗泽忍不住笑了。 一旦完颜宗望得知是误杀，得知赵桓压根儿没有策反其他人，该是何等的愤怒啊？ 宗泽立刻去安排。 南岸渡口，鼓声隆隆，一瞬间惊醒了北岸，让北岸戒备起来。 赵桓带着宗泽和李彦仙等人，来到了渡口岸边，赵桓更是亲自喊话完颜宗望。 第55章 完颜宗望吐血 北岸金国大营。 中军大帐。 完颜宗望杀了刘彦宗，总觉得有些烦躁，因为这一趟南下，除了在中山、真定和赵州等地一路顺利，到了黄河渡口就处处受制于人。 这让完颜宗望很烦躁。 明明到了渡口，只差临门一脚，就可以靠着铁浮屠一路杀到东京去。 现在却被堵在了这里。 不仅如此，他明知道赵桓施展了离间计，却不得不杀了刘彦宗。 不杀刘彦宗，人心散了，就无法震慑董才、高六和耶律铎这些人。 至于施恩？ 他是高高在上的金国二太子，向一条狗施恩，岂不是倒反天罡吗？ 完颜宗望倒也没有后悔杀人，有的是投降的人，唯独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杀到东京城，不能拿下最大的战功，这是完颜宗望最烦躁的。 “报！” 恰在此时，有士兵匆匆进来，禀报道：“二太子，有西路军的情报。” “快拿来。” 完颜宗望吩咐一声。 他眼中也露出迫切神色，心中竟有一种别样的期待，希望西路军的完颜宗翰被拖住。 完颜宗翰被拖住，就证明不是他废物无能，是宋军还有战斗力。 自己一个人拉跨，丢人！ 都拉跨了，不丢人。 士兵递上书信，完颜宗望仔细检查一番，确认书信没有被拆开过，才打开了书信。 他一目十行的往下看，看完后轻轻的松了口气。 完颜宗翰也被挡住。 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是堂兄弟，一个曾祖传下来。 两人各自的祖父是亲兄弟，父辈是第一代堂兄弟。 完颜宗翰的父亲完颜撒改担任国论勃极烈，是金国的宰相。 完颜宗望的父亲完颜阿骨打创立基业，是金太祖。 如今，完颜撒改和完颜阿骨打都已经死去，小辈中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能征善战，在金国很有影响力。 如今，完颜宗翰被堵在太原城外，遭到种师中和种师闵，以及姚古大军的阻击，铁浮屠都有很大的损失。 尤其西路军有无数的太学生宣传，号召地方的官员坚壁清野，又阻截粮道，导致完颜宗翰的大军无法取得进展。 后勤也面临压力。 最重要的是，府州的折可求也带着军队，开始往太原云集。 一旦完颜宗翰被包围，处境会很难。 完颜宗翰的书信中，催促完颜宗望加速南下，尽快攻入东京城，迫使云集在太原的军队撤离，才能顺利夺取太原。 完颜宗望先有一抹笑容，因为不是他一人落败，随后又眉头深锁。 东路和西路都遭到阻击，这一趟南下攻打大宋遇到大问题了。 完颜宗望有担心，却也不着急，他已经安排人去煽动赵佶回朝。只要赵佶先一步回了东京，完颜宗望仍然有机会翻盘。 到现在，完颜宗望确定了，大宋的变化是赵桓造成的。 唯有皇帝一力的推进主战，才能做出改变。一旦皇帝都投降，投降派占了优势，就算李纲和宗泽这些人能征善战，也是没用的。 直接解决赵桓，完颜宗望做不到，就只能靠赵佶。 赵佶是太上皇，是赵桓的父亲，天然压制赵桓。 父子的血脉压制下，赵桓丢了权柄，主战派丢了权势，赵佶带着投降派占上风求和，金国就又能所向披靡。 “咚！咚！！！” 轰隆隆的战鼓声，忽然自黄河南岸传来。 清晰传入营帐中。 完颜宗望听到声音的瞬间，一时间也紧张起来，蹭的站起身，大踏步往外走。 刚出营地一段距离，就碰到士兵急匆匆跑回来。 不等士兵禀报，完颜宗望率先问道：“赵桓主动进攻了吗？是不是？” 话语中，带着一丝希冀。 摆在完颜宗望面前的问题，不是打不赢赵桓，是他的攻势被黄河天险阻隔，军队无法顺利渡河。 一旦渡过黄河，铁浮屠拉开了阵势，摧毁赵桓大军轻而易举。 士兵停下来道：“二太子，赵桓没有进攻，是擂响战鼓喊话，似乎是要找二太子谈事情。” 完颜宗望眼前一亮，更是期待起来，难道赵桓要求和？ 是想通了吗？ 亦或者赵桓后方的东京城，出了什么岔子。更有一种可能，他的人还没有去蛊惑赵佶，赵佶得知赵桓御驾亲征的消息，就迫不及待回东京夺权了。 各种想法，在完颜宗望的脑中盘旋，他心情渐渐明朗了起来。 杀了一个刘彦宗，也没什么大不了。 死了就死了。 现在赵桓求和，瓦解军队的斗志，就可以趁势进攻。等他彻底击溃赵桓，俘虏了赵桓这个皇帝，之前的失败都不是问题。 完颜宗望心情很高兴，急匆匆的往渡口边上去。一到了喊话的高地，看向南岸道：“赵桓，本太子来了，你喊我做什么？” 赵桓笑说道：“完颜宗望，你怎么才来？朕还以为，你遇到人造反被杀了。” 完颜宗望哼声道：“你主动喊话，是决定和本太子和谈吗？” 赵桓回答道：“朕早就说过，要和谈，你首先要拿出诚意，先送三千匹战马过来。否则，一切免谈。” 完颜宗望心中失落，问道：“既如此，你喊我干什么？” 赵桓说道：“朕听说你回到营帐，直接杀了刘彦宗，还把刘彦宗的尸体都悬挂在营寨门口暴晒？” 完颜宗望心头忽然升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问道：“你什么意思？” 赵桓感慨道：“朕是听到刘彦宗被杀，觉得可惜啊。” 完颜宗望强势道：“刘彦宗不忠于本太子，不忠于金国，死有余辜。” 赵桓解释道：“刘彦宗哪里不忠了，他对你是忠心耿耿。” “朕胁迫他，如果不归顺就杀了他，刘彦宗说宁死也不愿意背叛你，说什么你对他有知遇之恩，不能忘恩负义。” “另外，朕其实没有联络郭药师及投降你的辽人和宋人，不过是借此吓唬你，没想到你还当真了。” 赵桓叹息道：“一代忠臣，死得冤枉啊！” 完颜宗望瞪大眼睛，握紧拳头，太阳穴更是嗡嗡直跳，一口鲜血瞬间涌了上来。 第56章 送完颜宗望一条裙子！ 噗！ 完颜宗望口吐鲜血，眼前一黑就倒在地上。 “太子，太子！” 郭药师连忙上前掐人中。因为完颜宗望非常胖，肉太厚，掐人中都费力，过了半晌，完颜宗望才悠悠转醒。 “赵桓欺人太甚。” 完颜宗望红着眼睛，神情悲愤，咆哮道：“渡河，渡河，渡河进攻！” 郭药师劝道：“太子，此时进攻，正中赵桓下怀，不能进攻啊。” 董才劝道：“请太子三思。” 高六也不乐意进攻，劝道：“请太子三思。” 恰在此时，又有赵桓的喊声传来：“完颜宗望，你是金国的二太子，受到这样的奇耻大辱，还能忍吗？” “是男人的就进攻。” “男人天生就该进攻，女人才磨磨蹭蹭。” “朕就在南岸等着你的大军进攻，不进攻你就不是男人。” “说起来，朕没有打过仗。之前怕得要死，觉得自己是废物。没想到，你连废物都不如，太让人失望了。” 句句嘲讽的话，戳在完颜宗望的心中。 一想到自己被赵桓耍得团团转，就憋得难受。 完颜宗望身体胖，本就有病，被赵桓弄得怒火攻心，堪称五内俱焚。 好在有郭药师搀扶，完颜宗望才勉强站起身，也恢复了理智，没有再下令进攻，咬牙道：“赵桓，本太子在此立誓，不生擒你，不让你肉袒牵羊，我绝不罢休。” 赵桓笑说道：“你的愿望注定无法实现，因为你连渡河都做不到。” “我们走着瞧。” 完颜宗望没有再和赵桓掰扯，因为处处受制于人。 一想到自己被赵桓玩弄于股掌之中，内心就万分难受，悔不该杀刘彦宗！ 悔不该去杀鸡儆猴！ 完颜宗望带着人离开，赵桓却有些遗憾。 完颜宗望毕竟是骁将，偶尔会意气用事，却不可能不顾大局的怒而兴师。 在刚才，如果完颜宗望愤怒下进攻，赵桓又可以打一波歼灭战，把渡河进攻的金国军队灭掉。 可惜了！ 赵桓转身回到中军大帐，思考着完颜宗望的事情。 恰在此时，黄经急匆匆走了进来，行礼道：“官家，有朝廷送来的急报。” 赵桓接过书信，翻开来迅速的浏览。 看完后，赵桓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 赵佶有消息了。 赵佶逃到了南方，却一直关注着东京局势，知道赵桓御驾亲征了。 云集在赵佶身边的投降派，已经撺掇着赵佶回朝主持局面，不过赵佶还犹豫。 赵桓心中很期待。 以他的判断，有投降派的人撺掇，赵佶为了权势，注定要再一次回到东京城。 等赵佶回来，就可以解决南方动荡的事情。 大宋这个天，注定只有一个太阳。 天无二日，国无二君。 该让赵佶知道，时代已经变了，老了就该规规矩矩待在宫中。 赵桓收起了书信，宗泽跟着走了进来，行礼道：“官家！” 赵桓笑问道：“宗公有什么事情？” 宗泽说道：“回禀官家，西路军种师中有消息，目前太原守得稳如泰山，更有折可求率领的府州兵马跟进，准备合围完颜宗翰。种师中询问，是否需要分兵来驰援？” “不需要！” 赵桓嘱咐道：“你回复种师中，告诉他务必戒骄戒躁。太原能守住，一方面是将士效命，另一方面是城池坚固。如果大规模作战，未必能打赢，不能急躁。” “臣领命！” 宗泽点头应下。 话锋一转，宗泽开口道：“完颜宗望两次吃亏，接下来恐怕会转攻为守，短时间或许不会南下，局势要焦灼了。” 赵桓笑道：“打仗不是一天两天就结束，焦灼也无妨。不过朕却没打算放过完颜宗望，打算再刺激下他。” 宗泽问道：“官家要怎么刺激？” 赵桓嘿嘿一笑，说了接下来的安排。 宗泽听完后，感慨道：“官家的安排真是绝了，如果没有之前对完颜宗望的戏弄和羞辱，倒也没什么。有了之前的铺垫，就不一样了，臣立刻去安排。” 赵桓吩咐道：“去吧。” 宗泽急匆匆去安排。 赵桓眼中也流露出一抹期待。 在宗泽的安排下，有士兵乘坐小船渡河，靠近北岸渡口区域后，迅速的登岸撂下了一口箱子，高呼道：“大宋皇帝陛下，送金国太子完颜宗望一箱礼物。” 喊声传出，惊动了不远处的金国士兵。 在金国士兵看过来时，大宋士兵转身就跑了，乘船消失在北岸渡口。 金国士兵小心翼翼的上来，看着上锁的箱子，连忙扛着箱子往大营去。 箱子很轻，一点都不费力。 不一会儿，金国士兵见到巡视营地的郭药师，迅速禀报了情况。 郭药师带着箱子一路回到中军大帐，见到完颜宗望后，禀报道：“二太子，这是赵桓送来的，说是送给您的礼物。” 完颜宗望仔细观察着，更是小心翼翼，生怕有机关。 观察一阵，完颜宗望问道：“郭药师，你说箱子里面是什么？” 郭药师正色道：“臣不知。” 完颜宗望眼中流露出睿智神色，分析道：“或许是机关，也或许是伪造的书信，要让本太子对你们这些降将心生忌惮。” “赵桓太小瞧本太子了。” “之前，本太子没料到他如此的狡诈，如今洞悉了他的手段，岂会再一次被他欺骗。” “传本太子的命令，通知完颜昌、阿里刮，以及董才、高六和吴孝民等人来议事。” 完颜昌和阿里刮，都是金国骁将。 完颜昌的身份更不一样，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堂弟，论辈分是完颜宗望的叔父。 一众人齐聚，肃然站立。 完颜宗望指着箱子，高声道：“箱子是赵桓刚送来的，应该是蛊惑人心的书信。现在，本太子当着所有人的面拆箱，一把火烧掉。” 话音落下，完颜宗望拔剑斩断铁锁，打开了箱子。 映入眼中的不是书信，是一件很薄的粉红色宫装长裙。 长裙上面有一张纸，写着一行大字：“赠不是男人的完颜宗望，愿你做一个快乐的女人。” 第57章 抗金名将，王彦就位！ 完颜宗望自幼读书习字，学了无数的汉家文化，对汉字很熟悉，看到纸上的字，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穿女装？ 他堂堂的金国二太子，穿粉红色的女装长裙，这是何等的羞辱？ 原本完颜宗望就饱受屈辱，因为他之前太顺了，攻打辽国所向披靡，攻打大宋也所向披靡。 渡河遭到阻击，还被赵桓算计羞辱。如今，再看到眼前的一幕，完颜宗望哪里还忍得住，一口气血就往上涌。 噗！ 鲜血喷洒，完颜宗望不计成本的喷血，肥胖的大肚子一颤一颤的。 整个人，身体乱颤。 郭药师见状不妙，连忙道：“二太子息怒，这是赵桓的毒计啊。” 董才急切道：“请二太子息怒。” 高六和吴孝民也齐齐劝说，一众人的劝说，更让完颜宗望颜面无存，哇哇的吐血。 完颜宗望很胖，身体并不怎么好，吐血后面如金纸，呼吸都乱了。 好半晌后，才恢复过来。 完颜宗望目光掠过完颜昌、阿里刮和郭药师等人，咬牙切齿道：“赵桓无耻无德，此仇不报，本太子誓不为人。” “你们说，这一仗该怎么攻打？” 完颜昌是强硬派，瞧不起宋人，率先道：“依我看，直接强攻就是。” “明天上午，让郭药师、耶律铎和董才等人的军队，强行渡河开辟阵地。” “只要他们立足南岸，铁浮屠顺势渡河，摆开了阵势，就可以摧枯拉朽击溃宋军。” “现在不能退。” “一旦退了，就压低了自家士兵的士气。” 完颜昌审视着完颜宗望，沉声道：“斡离不，不要有任何迟疑。我们金国的勇士，天生就所向无敌的，岂能怕了宋人呢？” 斡离不是完颜宗望的女真名。 完颜昌一贯是这么喊。 完颜宗望微微点头，又看向郭药师等人，问道：“你们是什么想法？” 郭药师道：“二太子，臣反对强攻。” “赵桓扼守黄河天险，就算渡河成功，赵桓也能借助火器阻击，导致我们无法真正立足。” “今天渡河强攻损失一万人，明天渡河损失一万人，能有多少人来损耗呢？” “此消彼长，我们越来越弱，赵桓就越来越强。” 郭药师建议道：“臣建议等赵佶从南方回来，自然会夺了赵桓的兵权，到时候南下轻而易举。” 董才附和道：“有赵桓督战，强攻损耗大，还没有多少胜算，不适合进攻。” 所有的降将都反对进攻。 因为进攻的炮灰，是他们的嫡系，偏偏赵桓死战，给他们造成的伤亡很大。 完颜昌眼神锐利，一一扫过郭药师等人，呵斥道：“一群废物，今天拖延，明天避而不战，何时进攻呢？” “斡离不，我金国从一穷二白到现在，什么时候怕过，什么时候怂过？” “敌人越强，赵桓越有斗志，才越要击败他，彻底的征服他。” “今天把赵桓剿灭了，大宋就没了一战之力。我们要灭宋，那就轻而易举。” “进攻是铁律，谁敢质疑，就是通敌卖国，就是和大宋有勾连。” 一番话连续的输出，让郭药师、董才等人无言以对。 不敢再多说。 完颜宗望眼中燃烧着火焰，赞叹道：“叔父说得对，大金筚路蓝缕，从困境中崛起，岂会怕了小小赵桓。” “所有人备战，明日一早进攻，这事情不必再议，谁敢违抗或者是阳奉阴违，杀无赦！” 郭药师、董才和高六等人各有所思。 进攻难啊！ 只是完颜宗望定下了策略，没有人敢违背命令。 …… 黄河南岸渡口，附近的高地。 赵桓和宗泽居高临下观察着，麾下的军队更是严阵以待，戒备着完颜宗望立刻来进攻。 等了许久，赵桓也没见到北岸有军队调动。 赵桓看向一旁的宗泽，笑说道：“宗公，看样子完颜宗望今天，是不会立刻进攻了。” 宗泽神情笃定，不疾不徐道：“就算完颜宗望没有立刻进攻，也必然会再度进攻。” “第一，金国的将领都是主战派，不可能因为一次失利就停止南下的步伐。” “遇到了挫折，要停止进攻的人是郭药师等人，完颜宗望和完颜昌这样的人绝不会同意的。” “第二，抢攻南岸渡口的兵力，不是铁浮屠，是郭药师、董才和耶律铎这些归顺金国的人。” “进攻会损失很多人，可是死的又不是自己人，金人绝对会要求强攻的。” “第三，完颜宗望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人。” “或者说，一个顺风顺水的人，没有经历过各种打压逆境的人，承受不住屈辱。官家羞辱了完颜宗望，他必定会再度进攻的。” “第四，一旦铁浮屠顺利渡河，能正面击溃我们。所以完颜宗望有取胜的希望，也促使他一定会渡河。” 宗泽一番分析后，笃定道：“这就是臣的判断，请官家明鉴。” 赵桓点头道：“宗公的分析，朕是认同的。接下来的战事，朕还有一个想法。” 宗泽问道：“什么想法？” 赵桓眼中掠过一道精光，吩咐道：“金人南下进攻时，安排一支兵力绕到金人的营地后方突袭。他们能进攻，难道我们就不能小股进攻吗？朕也敢杀过去。” 宗泽皱眉道：“官家，这可不容易。” 赵桓自信道：“朕认为有操作的可能，理由有三。” “第一，渡河作战不是正面进攻，是袭击后营后方，不用有太大的战事。” “第二，完颜宗望认为我们不敢正面作战，连黄河北岸都没什么防线，绝不会想到，我们会突然派一支精锐，潜伏到他们的后方去袭扰。” “第三，完颜宗望要进攻我们，一旦大战拉开序幕，所有的兵力和注意力都在前线，我们的人有操作的空间。” 赵桓沉声道：“宗公可有这样的人选？” 宗泽见赵桓下了决心，而且他琢磨后也觉得可行，点头道：“官家，臣的确有这样一个人选。” 赵桓问道：“谁？” 宗泽回答道：“此人名叫王彦，是臣在磁州召集义士抵抗金人时，主动来投奔的。王彦能征善战，能随机应变，必然能完成任务。” 赵桓眼前一亮。 历史上，王彦是响当当的八字军主帅，抗金名将，更曾经是岳飞的上司。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宗真是福星啊。 又是一个名将。 第58章 大刀关胜 赵桓心中欢喜，询问道：“宗公麾下除了李彦仙和王彦，可还有什么其他的人才？如果有更多的人才，干脆一并举荐，朕一一安排官职。” 宗泽摇了摇头，苦笑道：“臣哪里有这么多人才，只是官家问及，才想到有合适的人选。实际上，很多人不堪大用。” 赵桓遗憾的叹息一声，吩咐道：“把人喊过来，朕见一见。” 宗泽点头，立刻吩咐人去通知。 没过多久，王彦大步走了进来，抱拳道：“臣王彦，拜见官家。” 赵桓也打量着王彦。 王彦是典型的北方大汉，已经三十六岁，这正是经验最丰富的阶段。 王彦不是文官，是武将出身。 宋徽宗当皇帝的时候，王彦到东京参加武举，中举后外放清河县担任县尉，颇有能力。 后来种师道讨伐西夏，他两次追随参战，都立下功劳。 这是一直在基层摸爬滚打，是知兵且善战的人。 历史上，王彦抗击金军，曾数次击败金人的大军，闯下赫赫威名，其麾下的军队更是大名鼎鼎的八字军。 岳飞，都曾是王彦的部下。 只是王彦和岳飞出现分歧，王彦极度不信任赵构的小朝廷，用兵也更谨慎，主张稳扎稳打，一直在太行山区域游击作战，同时联络留守东京的宗泽。 岳飞的策略更激进，希望突破金人的包围圈。两人有了分歧后，岳飞带兵出走，辗转后隶属于赵构麾下。 这是抗金的主力。 这些人，也是赵桓立足的根基。 赵桓眼神赞许，笑着道：“王卿有报国之志，朕很欣慰。你认为现在的局势下，我们能否挡住金人的进攻呢？” “能！” 王彦毫不犹豫回答。 赵桓问道：“你认为该如何抵挡，或者说如何反击呢？” 王彦眼中掠过一道精光，正色道：“官家，目前的大环境是金人强，我们大宋弱一点。” “金人的主力云集在渡口北岸，虽然初战失利，接下来肯定有更大的进攻。” “不过臣认为，金人有疏漏。” 赵桓问道：“什么疏漏？” 王彦分析道：“金人忽略了一点，他们是长途跋涉来。” “虽说南下路上，各地纷纷投降，可是这些投降，是建立在他们所向披靡的基础上。” “一旦他们败了，之前投降的人，转眼就可能化作豺狼虎豹，要撕裂他们。” “臣建议，安排人在河东路各州传播消息，说金人被阻击，说刘彦宗被杀。” 赵桓眼神愈发的赞许。 王彦得到赵桓的肯定，继续道：“除此外，金人的主力要进攻，从未想过后方安全，也不认为我们敢进攻，为什么不安排一小股兵力，突袭下金人的后方，四处纵火呢？” “不求杀敌，不求正面交战，只求纵火扰乱，影响金人和大军的交战。” “试想两军交战的关键时候，金人后方乱了，就有了反击的机会，纵然无法彻底击溃对方，也能给对方重创。” 赵桓听到后大笑起来，笑声灿烂。 王彦问道：“官家笑什么呢？” 赵桓道：“朕笑的是遇到了知音，知我者，王卿也。” 王彦谦虚道：“官家过奖了。” 赵桓继续道：“朕喊你来，就是安排你带着人悄悄的渡河北上，绕到金人的后方潜伏，等大战开始，你带兵纵火突袭。” 王彦激动道：“臣保证完成任务。” 赵桓说道：“你此番北上，要多少人合适？” 王彦想了想道：“人数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两千最合适。有了两千人，可以分散开四处纵火，让金人无法判断我们有多少人。” “朕准了！” 赵桓吩咐道：“王卿还有什么要求？” “没了！” 王彦摇了摇头，抱拳道：“臣一定会完成官家的托付。” 赵桓吩咐道：“黄经，拿一壶酒来。” 黄经去取了一壶酒，赵桓亲自斟了一杯，递给王彦道：“王卿此去，朕提前敬你一杯庆功酒，祝你凯旋。” 王彦没想到官家如此的器重。 大宋的武人不值钱，随随便便一个太监，就能对武人吆五喝六的。 朝廷中随便安排一个文官，就可以颐指气使大骂武人，就可以掣肘武人。 弹劾武人，那是常态。 你掌握了军队，掌握了军权，就算不造反，谁能保证你以后不造反呢？这是文官常常对武人说的话，所以文官一个劲儿的打压武将。 赵桓却没有半点猜忌。 君恩如山啊！ 王彦一时间都有些热泪盈眶的感觉，因为武人太不容易了。 武人受了太多委屈。 王彦接下酒杯一饮而尽，单膝跪地道：“臣，必定不负官家厚望。” 赵桓搀扶着王彦起身，吩咐道：“你凯旋之日，朕亲自为你的两千军队赐名。” 轰！！ 王彦脑中更是激动了。 为军队赐名，这更是了不得的待遇，等于是他会单独执掌一军。 王彦眼神灼热，有着无尽的期待，保证道：“臣誓死效忠官家，纵然死，也一定会完成官家安排的任务。” 赵桓说道：“朕相信王卿。” 王彦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转身大步离开了。在王彦离开后，赵桓和宗泽又进一步商量接下来大战的防御。 以及迎战措施。 两人交谈着的时候，黄经走了进来，行礼道：“官家！” 赵桓问道：“什么事？” 黄经说道：“回禀官家，大营外来了一个名叫关胜的人，主动来投军，说要投奔官家，助官家抗击金人。” 赵桓眉头一挑，问道：“此人是个什么情况？” 黄经仔细的想了想，回答道：“此人的体魄倒也雄壮，身长一百八十余公分，面颊微微枣红，丹凤眼，提着一口青龙偃月刀，端的是威风凛凛，应该是个能打的人。” 赵桓心中渐渐火热了起来。 大刀关胜吗？ 这不是水浒传中的人，是真正的历史人物。 据《宋史》记载，关胜是济南府人，金人南下肆虐时，关胜带着军队在济南府力战金人。 后来宋徽宗、宋钦宗被掳走，济南知府刘豫为了投降金人，杀了关胜作为投名状。 赵桓把岳飞和王彦放出去，又把韩世忠留在东京，身边正缺少虎将。 关胜来了，就有了冲阵的虎将，自身也更有保障。 一念至此，赵桓毫不犹豫的站起身，大步朝营地门口去迎接。 第59章 金人中计，后营起火！ 营寨大门口。 关胜牵着一匹黑马，手中拄着青龙偃月刀，神情颇为忐忑。 这是他不自量力主动来投奔。 之所以如此，是关胜听到许多太学生说，当今官家主张要抗击金人。 没过多久，又听说官家御驾亲征来了前线。 在太上皇南逃，举国无数人要投降时，皇帝突然主战，且不惧风险的御驾亲征，让无数人热血沸腾。 关胜也愿意试一试。 纵然被皇帝拒绝，顶多是回济南府继续抗金。 男儿大丈夫，在危难之际为国捐躯，也算死得其所。 在关胜思考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关胜抬头看去，只见营地中一群人大步走来。为首一人二十开外，穿着绯色常服，却是堂皇威严，显得至尊至贵。 关胜的心，忽然颤动起来。 难道是？ “来人可是义士关胜？” 赵桓走到门口，看着枣红脸的关胜，愈发欢喜。 关胜是缩小版的二爷，虽然达不到二爷威震天下的地步，却也是猛将。 是猛将，他就喜欢。 关胜对赵桓的身份有了猜测，连忙道：“草民就是关胜。” 赵桓赞叹道：“金人兵锋虽强，却有你关胜这样的义士，有无数挺直脊梁不屈服的人。” “这样的人，这样的国家，怎么会被金人击败呢？” “大宋不会败！” “关义士，随朕来。” 赵桓直接拉着关胜的手往营地中走去，关胜脑子有些懵，心中油然生出不一样的感觉。 皇帝真是平和啊！ 他都不知道怎么被人接过了刀，怎么被人接过了马缰，就糊糊涂涂的进入了营帐中。 然后，关胜才回过神，扑通一声跪下道：“草民关胜，拜见官家。” 赵桓托起关胜，嘱咐道：“你关胜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不用向朕下跪。” “是！” 关胜连忙回答。 他脑子都还有些懵，都还没有缓过劲儿来，因为从来没想过，会被皇帝直接迎接。 赵桓吩咐道：“坐下说。” 关胜小心翼翼的坐下，手搭在膝盖上，显得非常的紧张。 赵桓笑问道：“关义士今天来投奔朝廷，想过带多少兵马？担任什么官职吗？” 关胜一瞬间回过神，摇头道：“回禀官家，只要能和金人厮杀，就算担任一个小兵，我也心甘情愿。” 赵桓赞许道：“当小兵委屈你了，朕暂命你担任裨将，给你两千精锐禁军。从现在起，你去熟悉这两千人，即将有大战。” “臣领命！” 关胜心中激动起来。 机会来了！ 赵桓立刻调拨两千禁军，都是韩世忠训练过的精锐，让关胜尽快的熟悉。 赵桓安排了关胜，进一步和宗泽仔细安排布置。 转眼第二天清晨。 天刚蒙蒙亮，黄河北岸，响起了震天的战鼓声。 鼓声浩荡，郭药师的常胜军打头阵，再次向南岸渡口发起进攻。 宗泽仍是按部就班的安排弓箭手放箭阻击，以及安排床弩在渡口附近阻击。 第一批郭药师的常胜军登岸，后续耶律铎、董才和高六的兵马也在陆续渡河，整个黄河都是小船。 宗泽在后方指挥阻击，有弓箭手远程射箭，有长枪兵和盾牌兵阻击，近距离还有床弩射箭。 单是渡河登岸的厮杀，就进行了两个多时辰。 战事从清晨，一直持续到中午，这时候登岸的金军越来越多。 常胜军及其他金国的伪军猛攻，意图击溃宗泽军阵的防线。 宗泽早就安排了麾下各军，一支一支的兵力调遣上去，阻拦着常胜军及其他伪军进攻。 赵桓的三万禁军，暂时还没有调动。 宗泽见战场辐散开，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参战，担心赵桓的安全，开口道：“官家，战事彻底拉开序幕，胜败暂时难料。您先撤离，留下老臣镇守吧。” “不！” 赵桓回绝道：“朕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这一次的战事，不仅关乎大宋的胜利，也关乎朕所有的布局。” “只能胜，不许败。” “如果败了，朕宁愿和万千将士一起葬送在这里，也绝不会逃走。” “朕要让世人知道，大宋皇帝不都是只知道逃跑的人，有敢于为国赴难的人。” 宗泽肃然道：“臣明白了。” 他仍是稳健的调兵参战，把南岸战场守得滴水不漏。 黄河北岸。 完颜宗望死死的盯着战场，看到郭药师、董才、高六和耶律铎的军队都渡河作战，眼神愈发的灼热。 这一战，他要赢。 这一战，他要生擒赵桓。 之前所有的屈辱，他都要在赵桓的身上讨回来。 完颜昌更急躁，说道：“斡离不，可以调铁浮屠进攻了。只要有三千铁浮屠渡河，就能稳扎稳打的杀过去，凿穿宋军的防线。” 完颜宗望点头道：“就按叔父说的办。” 当即，完颜宗望抽调三千铁浮屠渡河。 这些才是金国真正的精锐，每个铁浮屠的造价都非常昂贵，因为全身披甲，连战马都披甲，损失一个都心疼。 一批一批的铁浮屠有序渡河，战马和士兵都乘船往南岸渡口去。 渡口岸边的宋军哨探，发现了铁浮屠后迅速返回禀报。哨探来到宗泽的身边，禀报道：“宗大人，铁浮屠开始渡河了。” “知道了！” 宗泽点了点头，看向赵桓道：“官家，可以全面反击了，彻底击溃耶律铎、郭药师这些人的军队，让他们去阻击铁浮屠。” 赵桓吩咐道：“你主持大军，你安排就是。” 宗泽说道：“关胜听令！” “在！” 关胜提着青龙偃月刀上前行礼。 宗泽眼神锐利，吩咐道：“你率领所部两千士兵，直插战场的左翼，摧毁敌人攻势。” “遵命！” 关胜提着青龙偃月刀杀了出去。 宗泽再度道：“李彦仙听令！” “在！” 李彦仙再度回答。 这一趟，他没有再率领火器营的士兵。因为大规模的厮杀，火器不适合使用。 宗泽下令道：“你率领三千禁军，直插战场的右翼，摧毁敌人攻势。” “遵命！” 李彦仙也匆匆离开。 宗泽又把麾下云集的各地义军派上去，往中军战场投入过去，连赵桓的禁军也调动一万人参战。 大批的生力军投入了战场，尤其是关胜和李彦仙所向披靡，一时间战场上攻势如潮，常胜军率先落在下风。 轰隆隆！！ 战场的后方，更是在此刻响起急促的战鼓声。 “杀，杀金贼。” “诛杀金贼。” 无尽的喊杀声从后方远处传来，更有密密麻麻的旗帜摇晃。远远看去遮天蔽日，仿佛有无数的大军。 宗泽看到后方的阵仗，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这是他安排的少部分士兵，专门用于鼓噪进攻的，虚张声势营造出无数援军的情况。 宗泽作假成真，举旗剑高呼道：“官家调集的援军来了，诛杀金贼，进攻！” 喊声传出，周围将领和士兵也呐喊。 战场上的宋军听到消息，他们不知道真假，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却信以为真了。 军中打仗靠的就是士气。 援军来了，士兵振奋，以至于无数人高呼着援军来了，高呼着诛杀金贼。 原本只是勉强比金人伪军强一线的大宋军队，爆发出无穷战斗力。 郭药师的常胜军再也撑不住，毕竟只是帮金人作战，又不是金人，何必要拼命厮杀？ “宋人有埋伏，快撤！” 常胜军的士兵高呼，顿时有无数人呐喊，转而跟着往后逃跑。 “宋军有援军来了，打不赢了，快撤退啊！” 耶律铎、董才和高六等人的伪军也开始撤离。 这些人都是帮凶。 金人南下所向披靡的时候，这些伪军比金人还凶残，最擅长烧杀抢掠。 战事遇阻后，这些人又率先考虑自己的性命，转而直接逃了，不管什么大局，只管自己的性命。 战场崩溃，渡河的铁浮屠彻底为难了。 刚刚靠岸的百余铁浮屠，虽然摆开阵势，提枪戳杀一些逃窜的士兵，可是逃回来的人太多了。 铁浮屠被阻拦着无法冲锋，长枪还没来得及从逃兵身上拔出来，又有无数士兵拥挤撞上来，把少数铁浮屠掀翻在地上。 一批一批的逃兵抢夺战船渡河逃窜，许多人又直接跳河。 完颜宗望在北岸看到这一幕后，气得大怒起来，咬牙道：“赵桓竟然还有援军，怎么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啊！” 完颜昌说道：“不管可能不可能，已经是事实了。” 完颜宗望叹息一声，迅速下令道：“传我军令，所有逃回来的人杀无赦。” “给我继续进攻。” “只要今天击溃了赵桓的大军，南下途中三日不封刀。” 完颜宗望仍然没有放弃。 命令传出，金人铁浮屠还在渡河，而喊话的命令传过去，逃窜的金人伪军担心被杀，又想着有三日不封刀的好处，有人组织起队伍要反击。 郭药师、董才和耶律铎等人也接连下令，阻止军队溃逃。 原本开始崩溃的局面，在完颜宗望的许诺，以及铁血杀戮政策下，硬生生稍稍稳住了局面。 完颜宗望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神色，哼声道：“就算赵桓有援军，那又怎么样呢？只要是铁浮屠渡河，我照杀不误。他毕竟在南岸，无法进攻北岸的我们。” 完颜昌也是点了点头。 他脸上带着笑容，刚准备附和完颜宗望，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后方营地，四处冒起滚滚浓烟，瞬间瞪大了眼睛：“斡离不，不好了，后营着火了。” 第60章 再败完颜宗望 完颜宗望听到完颜昌的话，脑袋艰难的看向营地后方，只见后方燃起滚滚浓烟，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 中计了！ 后营被偷袭了。 赵桓一直处在弱势，一旦黄河渡口被拿下，大宋必败，怎么还敢分兵来偷袭？ 这些人是怎么渡河绕后的？ “杀金狗，诛杀金狗！” 后营四面八方，响起冲霄的喊声。伴随着滚滚浓烟，这样的一幕更昭示着金国大军崩溃。 完颜宗望捂着心口，只觉得心如刀绞。 可他毕竟是名将，没有自乱阵脚，迅速做出了决断，吩咐道：“叔父，赵桓就算安排了人，也不可能太多。” “你率领三千轻骑拐子马，立刻往后营去，控制混乱的局面。” “就算南岸渡口这一战落败，只要铁浮屠和拐子马还在，就可以再战。” 完颜昌道：“明白！” 他翻身上马，提着刀急匆匆离开了。 完颜宗望看向南岸渡口，满脸的无奈，喃喃道：“赵桓啊赵桓，你真是狡诈如狐啊。” “这一战，处处被你算计，如今算你赢了。接下来，我们再慢慢斗。” “传我军令，撤军！” 命令传达，完颜宗望通知正在渡河的铁浮屠撤回，也让常胜军等伪军撤回。 赵桓听到金军撤退的命令，心中赞叹。 宗泽的安排太巧妙了。 王彦选择的时机更妙。 宗泽调度了大部分的军队参战，却故意留下一支军队从后方杀来，佯装出援军的模样。 援军来了，士气振奋，将士振作精神后击垮常胜军等伪军。 在完颜宗望要再战时，王彦巧妙的纵火焚烧，打断了完颜宗望再战的底气，也彻底摧毁了常胜军等伪军的斗志。 渡口南岸战场上，一批一批的常胜军及伪军疯狂的逃窜。 “快跑啊，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宋人的援军杀来，我们挡不住了，赶紧撤退。” “不要挡着我撤退，谁挡我生路，谁就死。” 无数惨叫声，回荡在黄河南岸渡口，大批大批的伪军蜂涌逃窜，河岸边响起扑通扑通的跳水声。 没有上船的伪军士兵，干脆选择了跳河。 大宋军队继续猛攻，不论是李彦仙，亦或是关胜，都是迅猛突击，斩杀一个个挡在前方的伪军。 宗泽审时度势，迅速下了‘降者不杀’的命令。在招降的命令，以及宋军勇猛冲杀下，逃不掉的伪军纷纷投降。 战事一直在持续，从中午到了傍晚才结束。 渡口南岸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连河岸附近的水流都变成了红色。 赵桓见大局已定，回到营帐等待结果。 靠近了凌晨，宗泽才来到赵桓的中军大帐。 虽然忙碌了一天疲惫不堪，甚至连晚饭都没吃，可宗泽的精神却无比亢奋。 宗泽行礼后，激动道：“官家，我们这一战取得了大胜。去突袭完颜宗望后方的王彦，也已经安全撤回，没有被金人的骑兵追上。” 赵桓问道：“战况如何？” 宗泽回答道：“回禀官家，我们和完颜宗望一战，伤亡也很大，战死三千六百二十五人。” “我们斩杀的金国士兵，主要是投降金国的士兵，人数有五千八百余人，还有很多人跳河无法统计。” “俘虏的士兵人数，多达六千七百余人，算上第一次三千两百余人，已经有一万俘虏。” “此次一战后，金国的兵力全面削弱。” “郭药师的常胜军，董才、高六和耶律铎的兵力都损失很大，只剩下完颜宗望的铁浮屠没有真正参战。” 赵桓心中也是振奋，点头道：“这一战打得好，一次击败金人，算不得什么。两次击败金人，这就是我们的能耐。” 宗泽欢喜道：“取得了胜利，军心肯定振奋。” “只是俘虏的一万余人，该如何解决呢？留着这么多人，每天消耗的粮食都很多。不留着也不好安排。” 赵桓问道：“宗公有什么建议？” 宗泽回答道：“官家，这么多的俘虏如果全部处死，有伤天和。” “可是释放所有的俘虏，又等于再次增强完颜宗望的实力。” “臣思来想去后，建议把所有的俘虏整编，剔除孱弱的士兵，吸纳精锐。” 赵桓摇头道：“我们自己的兵力其实不少，以目前的兵力人数，后勤才堪堪支持。” “现在整编俘虏的士兵，人数多了粮草支撑比较难，人心也不稳，反而不好办。” 宗泽也觉得头疼，问道：“官家打算怎么办呢？” “全部释放！” 赵桓直接给出了答案。 宗泽脸上神情惊愕，皱眉道：“官家，所有的俘虏回到完颜宗望麾下，又是我们的敌人。” 赵桓说道：“释放一万俘虏，的确可能有一些麻烦，好处却也不少。” “第一，所有的俘虏不是金人，主要是辽人和宋人。” “这些人听从金人的安排，实际上不是一条心。其中许多人，还是我们大宋的子民。” “放了他们后，这些人回去宣传一番，就有无数人知道朝廷的政策，知道现在大宋不一样了。” “第二，他们被我们俘虏了一次，军心已经崩溃。就算回到完颜宗望的麾下，也没有足够的斗志。” “一旦厮杀，这些人会率先保全自己，不会全力进攻，反而会拖后腿。” “这是有助于我们的。” “第三，人心是一点点建立起来的，朕把他们当人，让他们知道在大宋可以做人，在金国是做狗。” 赵桓连说了三点，最后道：“第四，俘虏回去了，如果遭到完颜宗望的处置，你说人心会如何呢？” 宗泽想了想，点头道：“官家圣明！” 赵桓吩咐道：“去把所有的俘虏召集起来，朕要训话。再准备点干粮，训话后发放干粮，任由他们离开。” “臣领旨。” 宗泽立刻去安排。 已经很晚了，营地中还在忙碌。 伤兵要救治，战场的尸体要处理，营地士兵也要吃饭，这些都是消耗时间的。 宗泽把所有的俘虏聚集起来，赵桓则是换上绯红色的衣袍，戴着长翅帽，来到所有的俘虏前面。 第61章 完颜昌杀降，人心尽丧！ 赵桓站在台上，目光掠过所有人，看到了一张张颓然的面孔，看到了一张张手足无措的面容。 沦为俘虏的伪军，有辽人，也有宋人。 原本有一两百俘虏的铁浮屠，这些不是被宋军击败，而是因为金国伪军逃窜时，被伪军掀翻的。 所有金人，都已经被宗泽剔除单独羁押，是作为奴隶处置。 对郭药师这样的三姓家奴，一旦生擒，赵桓是必杀的。 董才和高六等人一样。 基层的士兵却不一样，是可以利用的对象，让这些人回去影响金人的军心，去宣传赵桓的政策。 赵桓提起一口气，沉声道：“朕是大宋皇帝，连夜把你们召集起来，是要释放你们。” 轰！！ 营地中瞬间炸了一般，无数人沸腾喧嚣，大肆的议论起来。 沦为俘虏要么被杀，要么当奴隶，下场非常凄惨。 皇帝竟然要放人。 议论声此起彼伏，赵桓没有立刻制止，任由俘虏议论。 好一会儿后，赵桓才说道：“肃静！” “肃静！肃静！！” 将士齐齐喝喊，所有的俘虏再度噤声。 赵桓继续道：“金人崛起于北方，是一群蛮夷之辈。仗着野蛮之气肆意冲杀，取得偶然的胜利。” “我大宋人杰地灵，兵甲无数，只要坚定死战，金人就不可能取胜。” “正如这次黄河之战，完颜宗望两次进攻，尽皆失利，局势也陷入僵局。” “金人僵持难进，接下来会做什么呢？” “会不计代价的进攻。” “这样的进攻，不会用铁浮屠开路，必定让你们充当死士进攻。” “只要是跟着金人，你们接下来就还会被驱赶，会被当作牛羊那样的牲畜。” “最终，又沦为俘虏。” “一次次进攻，一批一批的人被杀，一批一批的人沦为俘虏，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呢？” 赵桓声音中带着蛊惑。 他没有谈家国情怀，也没有谈热血报国，因为对底层的将士来说，这都是不现实的事情。 谈这些是对牛弹琴。 远不如分地，远不如均田免税，远不如涉及俘虏性命的事情。 赵桓就是从性命入手，以至于他的一番话落下，无数俘虏想到自己就算回到完颜宗望麾下，也会被完颜宗望驱赶着来进攻。 或是被杀，或是沦为俘虏。 一时间悲从中来，竟有人哭泣起来。 赵桓等了好一会儿，继续道：“朕刚才说要释放你们，你们回去后要继续跟着完颜宗望，朕不反对也不干涉。” “不愿意的人，先北上躲避藏起来。” “朕向你们保证，今年之内一定会驱逐金人，不会再让你们受难。” “扫荡了金人，朝廷会分土地，免赋税，给你们一条活路，让你们不会再流离失所。” “话不多说，放人！” 一声令下，宗泽安排了人来释放俘虏。 一开始，俘虏犹犹豫豫扭扭捏捏的，都不愿意离开，担心会被杀。 过了好一会儿，有俘虏硬着头皮离开，不仅没有被杀，还得了一块干粮，瞬间引爆了现场。 一批一批的士兵离开，一万人乌泱泱的往外走。 没过多久全都走了。 宗泽来到赵桓面前，笑说道：“官家，臣在释放的俘虏中，安排了少许咱们的人。” “这些人跟着一起渡河，不会靠近营地，远远的看金狗会怎么处置俘虏。” “说不定，会杀掉回去的俘虏，杜绝有我们的人。” 赵桓眼神期待，说道：“离开的俘虏，如果不再为金人效力，是可以收为己用的。” “继续为金人效力，一旦被杀，也是他们的选择。” “不过完颜宗望善于收买人心，或许不会处置逃回去的俘虏。” 宗泽说道：“臣也相信完颜宗望不会，可是金人不止完颜宗望，还有完颜昌这些人的。” 两人交谈着，颇为期待。 与此同时，大批大批的俘虏渡河，因为专门有缴获的船，俘虏借助这些船渡河北上。 靠岸登陆后，有的人悄然离开，有的人朝营地靠近。 金军大营的士兵，发现情况后迅速的禀报，先禀报给了完颜昌。 完颜宗望接连吐血后身体虚弱，目前主持军务的是完颜昌。 完颜昌性格急躁，更是倨傲，从来不把宋人和辽人放在眼中。对郭药师、董才和耶律铎这些人，也都是当狗一样看。 得知俘虏回来，完颜昌立刻来到了营地门口。 他看着不断云集的俘虏，眼中掠过了杀意。 进攻失败，完颜昌满腔怒火，他没觉得是铁浮屠失败，没觉得是指挥失败，反而觉得是投降金国的人不努力。 是这些人没有全力以赴。 现在，一群不努力的人沦为俘虏又回来，谁知道里面有没有赵桓的人呢？ 完颜昌心中的怒火化作了杀意，下令道：“阿里刮，逃回来的俘虏中，必定有宋人的奸细，给我全部诛杀。” 阿里刮也是‘身份尊贵’的金人，性格和完颜昌一样，桀骜自大，不把投降的辽人和宋人当人看。 有完颜昌的命令，阿里刮毫不犹豫带着拐子马轻骑兵杀了上去。正回来的俘虏，还没来得及回到营地，就遭到屠戮。 一柄柄战刀落下，斩杀了一个个逃回来的俘虏。 “不要杀我，我是回来归队的。” “都是自己人，金人不杀‘金人’呐，不要再杀了。” “二太子，我们是自己人。” 无数逃回来的人惨叫，完颜昌却没有半点的怜悯，冷冰冰说道：“宁可杀错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给我狠狠的杀！” 拐子马来去如风，杀了一批一批的逃兵。 惨叫声连成一片，郭药师、董才和耶律铎等人也出来了，看到了骑兵乱杀的一幕，都是大为惊骇。 郭药师心机深沉，知道完颜昌不好打交道，也没有去请完颜昌高抬贵手，转身往完颜宗望的中军大帐去。 郭药师进入营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声道：“二太子，救命啊！” 完颜宗望因为接连吐血，导致身体虚弱，脸色惨白。他眼中充满了血丝，脑子一阵一阵的疼，脸上满是痛苦。 见郭药师一脸急切，忍着痛，问道：“郭药师，发生了什么事？” 郭药师回答道：“赵桓释放了我们的人，所有士兵返回营地，却遭到完颜昌屠戮。现在死伤无数，尸横遍野了。” 轰！ 完颜宗望脑中炸了一般，一张脸瞬间涨红，呼吸都愈发的急促。 杀人只能逞一时之快，更会彻底的葬送人心，让郭药师、董才和耶律铎这些人心寒。 上一次，赵桓借刀杀人，借助他杀了刘彦宗。 现在，又借完颜昌的手杀俘虏，离间人心。 好阴险的赵桓！ 一想到无数俘虏逃回来被杀，人心丧尽，完颜宗望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张大了嘴，鲜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 第62章 岳飞杀王，突袭金人后方！ 郭药师看到完颜宗望再度吐血，心中暗自腹诽，怎么老是喷血？ 人胖就是血多。 只是，也太脆弱了吧。 之前他认为完颜宗望有英雄气，等完颜吴乞买没了，说不定完颜宗望有机会继承大位。 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要不要考虑后路，或者安排人联络赵桓呢？ 郭药师转念间，已经来到完颜宗望的面前，连忙搀扶着道：“二太子的安全，关系着战事走向，要保重身体啊。” 完颜宗望脑子嗡嗡作响，太阳穴更是突突跳个不停，很是难受。 即便如此，他也硬生生忍住，嘱咐道：“扶我去外面，我来处理。” “遵命！” 郭药师搀扶着完颜宗望往外走。 一路来到营地门口，金人的骑兵还在追杀逃回来的人，满地的尸体，到处都是鲜血，空气中都萦绕着血腥气。 其他逃兵不再往营地跑，转而往外逃，却仍是遭到拐子马的追杀。 完颜昌还不满足，下令道：“杀，给我全部杀光。这些不全力进攻，还沦为俘虏的废物，要来何用？” “不能杀！” 完颜宗望疾走几步过来，说话气喘吁吁。 完颜昌皱眉道：“斡离不，你身体不舒服就好好休养，一切交给我就是。” “这些俘虏回来，必然有赵桓安排的奸细。不杀这些人，将会有极大的隐患。” “再说杀一些没用的废物，才能震慑人心，你何必大动肝火呢？” “你，你……” 完颜宗望大怒道：“挞懒，你要抗命吗？” 挞懒是完颜昌的女真名。 完颜宗望对完颜昌一向尊敬，从来都以叔父尊称，愤怒下直呼其名。 完颜昌沉声道：“斡离不，因为你的柔弱，才导致进攻失利，现在我杀人，你让开。” 完颜宗望强硬道：“你认为我柔弱，可以向皇帝弹劾我。” “在我被罢免之前，一切听从我的命令。如果你拒绝听令，别怪我立刻拿下你。” 完颜昌神情一变再变。 论威望、论能力，他和完颜宗望相比还是差了些，连完颜宗翰这个偏远的宗室都比不了。 完颜昌哼声道：“你不信我的话，会后悔的。” 说完，完颜昌大步离开。 在完颜昌离开后，完颜宗望下令道：“撤回的骑兵，不准再追杀。所有逃回来的人全部接纳，一视同仁，不得刁难。” 郭药师、董才和高六等人迅速传下消息，奈何有完颜昌的滥杀，导致无数渡河逃回来的逃兵不敢再回来，纷纷逃走了。 只有极少数的人返回。 完颜宗望看着惨淡的军队，在郭药师的搀扶下回了大帐。 他望着郭药师、董才和耶律铎等人，缓缓道：“事已至此，暂时原地休整。赵桓虽然厉害，可是赵佶回了东京城，赵桓必然失势。” 郭药师松了口气，拱手道：“太子圣明！” 董才、高六和耶律铎也齐齐称赞完颜宗望，实在是强渡黄河，他们的损失也大。 金军扎营戒备，以及屠戮逃兵的消息，连夜送回了南岸。 赵桓得到了消息，看着坐在下方的宗泽，笑吟吟道：“宗公，完颜昌大肆杀戮，真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自此之后，金人和郭药师等伪军离心离德了。” “现在的金人，仍有铁浮屠这样的精锐，可是投降金人的伪军不会这么忠心耿耿。” “完颜宗望暂时不会进攻，我们也先拖延着，等待着战机出现。” 宗泽点头道：“官家圣明，臣同意对峙。与此同时，派人去通知北方各州的人坚壁清野，加大对金人粮草后勤的袭扰。” 赵桓道：“可以！” 两人定下策略，就原地扎营休整。 …… 北方易州。 这是昔日辽国的区域，隶属于辽国的南京府，毗邻大宋定州。完颜宗望的东路军，就是从易州南下，先夺取定州，再攻克真定府。 易州和定州边境的官道上。 一支五百余人的金国轻骑兵，押送着大批的粮草南下。 运粮的百姓是辽人，一个个辽人百姓面黄肌瘦，相貌枯槁，很是倦怠。 押送粮草的将领名叫完颜宗敏，二十岁出头的年纪，颇为精壮。 他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第十二个儿子。 完颜宗敏不是太出名，却有个一母同胞的兄长完颜宗弼，也就是大名鼎鼎兀术。 完颜宗弼也跟着完颜宗望南下进攻，只不过他不在黄河北岸，去了济南府等地进攻。 完颜宗敏年纪小，虽说上了战场，却没有去前线厮杀，负责押送些粮草。 他提着一口大刀，见随行的副将当海一脸戒备和紧张模样，摆手说道：“当海，你这么紧张干啥？” 当海郑重道：“最近有消息，说有一伙宋人杀入边境，肆意劫掠。我们此番押送着粮食南下，务必谨慎。” 完颜宗敏摆手道：“你太谨慎了，区区宋人，一群废物罢了。” 当海提醒道：“还是谨慎些好。” 完颜宗敏神色自信，说道：“我反而希望有宋人来偷袭，就可以趁势进攻，一鼓作气灭掉对方。” “兀术哥哥早就上了战场，都已经带兵立功了，我也想立功。” “我是先皇的儿子，我身上也流淌着尊贵的血脉，我要彻底征服卑贱的宋朝，让宋朝的皇帝肉袒牵羊。” “听说宋朝皇帝的女人，全都是绝色，杀过去后抢了大宋皇帝的女人，掳走大宋百姓的女人，这日子岂不是天天享乐？” 当海说道：“没这么容易的。” 完颜宗敏笑道：“你啊，就是太谨慎。上一次，二哥都杀到了东京城，这一次必定打破东京，掳走大宋皇帝，抢走大宋的皇后、嫔妃和帝姬。” “轰隆隆！！” 恰在此时，急促的马蹄声从前方传来。 一支三百人的轻骑兵杀出来，直奔完颜宗敏一行人来了。 为首的赫然是岳飞。 岳飞提着沥泉枪，长枪遥指着前方，高声道：“兄弟们，官家钦赐我们万岁军，处处厚待咱们。” “现在，是我等报效官家的时候了。金狗就在前方，诛杀金狗，随我杀。” “杀！” 三百骑兵呐喊。 声音回荡不休，气势汹涌，尤其这些人跟着岳飞北上，已经经历了十数次的小股厮杀，早已经磨砺了锋芒。 军队掠过，自有烈烈之风。 完颜宗敏看到后，不惧反喜，高声道：“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本王立功的机会来了。” “随我杀！” 完颜宗敏提着刀杀了出去，继续高呼道：“金国的勇士们，杀！” 双方相向而行，转眼碰面。 完颜宗敏杀到岳飞的前方，长刀劈下：“无名鼠辈，给我死。” 岳飞沥泉枪一抖，枪尖幻化出朵朵枪花，迫使完颜宗敏格挡。在完颜宗敏一刀落空后，一摇大枪，一点寒芒绽放，枪出如龙。 扑哧！！ 一声闷响，锋利的枪尖刺中完颜宗敏心脏处的甲胄。 枪杆再度发力，猛地一掼就洞穿了心脏，自完颜宗敏的后背探出。 完颜宗敏神情痛苦，眼中更有着难以掩饰的震惊，不相信岳飞的实力，仅剩下的意识支撑着道：“你，你是谁？” “大宋皇帝麾下，汤阴岳飞！” 话音落下，岳飞抽枪，带出了一篷殷红的鲜血。 完颜宗敏惨叫一声，还没来得及去想岳飞是谁？就已经从马背上摔倒了下去，瞬间气息断绝。 第63章 杀人者，万岁军岳飞！ 完颜宗敏被杀，这一幕落在当海的眼中，他瞬间红了眼。 完颜宗敏是金太祖的亲儿子，虽然金太祖死了，没了给完颜宗敏撑腰的人，可完颜宗敏的哥哥完颜宗弼却是个狠角色。 完颜宗弼能征善战，得到很多金国的耆老认可。一母同胞的弟弟被杀了，完颜宗弼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也可能遭到牵连。 不行！ 不能这样。 至少要杀了岳飞，才能给完颜宗弼一个交代。 当海握紧手中的一杆狼牙棒，策马直扑岳飞去，呵斥道：“岳飞，杀我金国的太子还想跑，绝无可能。” 岳飞一眼就注意到了杀来的当海。 他注意到了太子的称呼。 金国的太子，仅仅是称呼，不像大宋是储君。 金国的储君是谙班勃极烈，源自于勃极烈制度。 太子的称呼很多，比如完颜宗望是二太子，完颜宗辅被称作三太子，完颜宗弼也被称为四太子。 只是一个称谓。 即便如此，也是大鱼。 岳飞握紧沥泉枪，高声道：“我岳飞什么时候要逃，该逃的不是我，而是你们。” 他抢先一步杀出，提枪策马朝当海杀了过去。在当海一棒砸下，沥泉枪横扫，正面迎了上去。 砰！！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响起。 当海的神情瞬间大变，只觉得长枪上传来的力量如山如岳，沛然不可抵挡。 怎么可能？ 用枪的人，不该是力量小一些，是取巧之辈吗？ 岳飞的力量这么大，为什么不用刀，或者用其他的重武器。 当海心中骂娘，咒骂岳飞不讲武德，却鼓荡全部的力量格挡，却仍然没有挡住，狼牙棒被撞开了。 岳飞瞬间握紧了沥泉枪，长枪一顿，旋即迅猛探出，如流光直刺当海的面门。 当海心头一惊，连忙要躲避，却仍是慢了一步。 扑哧！ 枪尖贯穿当海的脖子，旋即长枪一甩，连带着当海的身体从马背上甩出去。 当海身体落地，抽搐两下就没了气息。 岳飞连杀完颜宗敏和当海，看向种彦崇及麾下的三百骑兵，随行的骑兵也是摧枯拉朽的往前冲。 尤其是完颜宗敏最先被杀，五百金人的轻骑兵直接崩溃，被岳飞率领的万岁军杀得死伤无数。 岳飞没有追杀太远的距离，只追了一刻钟，就带着人杀回来，收缴金人的战马、箭矢和甲胄。 万岁军的战马不错，可是比起金人的战马，还是差了些。 如今，全部换装。 不仅如此，万岁军士兵身上的甲胄，都多穿了一层。 岳飞把押送粮食的民夫头目喊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民夫头目跪在地上，高声道：“小人名叫耶律凡，是辽国人，被金人征发徭役押送粮食。小人是无辜的，求将军饶我一命。” 岳飞吩咐道：“说清楚金人的情况，我饶你不死。” “我说，我说！” 耶律凡连忙道：“回禀将军，押送粮草的五百金人骑兵，为首的人名叫完颜宗敏，是金太祖的十二子。随行的副将名叫当海，也是金人的骁将。” 岳飞点了点头，继续道：“这批粮食是谁送来的，从易州进入辽国，附近可有金人设立的大本营？” “有，有的。” 耶律凡连忙道：“金太祖的亲弟弟完颜杲，坐镇燕京，粮食是他安排的。” 燕京，是辽国的陪都，称之为南京府，也称为南京析津府。 这一地点，更是金国后来的中都。 从易州北上，穿过涿州等地，就可以往燕京去。 岳飞听完消息，思考一会儿后，问道：“完颜杲在燕京有多少兵力？” “不知道！” 耶律凡摇头道：“具体数据，小人不清楚。” “小人就是个不受重视的辽国远房宗亲，连沦为金人俘虏的资格都没有，只知道完颜杲在燕京城内。如果您非要让我估测，我估计几千轻骑兵是有的。” 岳飞摆手道：“你走吧。” 耶律凡松了口气，转身就要跑，只是刚跑出两步，岳飞脑中掠过一抹灵光，喊道：“等一等！” 耶律凡身体一颤，脸上露出祈求神情，问道：“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岳飞说道：“你是辽人中的宗亲，有见识，应该知道不为亡国奴的道理。” “亡了国，沦为亡国奴，就不再是人，是金人的狗。” “金狗一向不把你们当人，为什么还要为金狗效力呢？” “我大宋皇帝陛下励精图治，决意和金国死战。值此之时，有大宋牵制金狗，你们辽人正好可以图强自立。” “回去后何不奋斗自强，反抗金狗呢？” 耶律凡心头一颤。 辽人复国，可能吗？ 耶律凡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嘴上却说道：“将军说的是，小人记下了。” 岳飞问道：“这么说，你愿意抵抗金狗了？” “是，我愿意！” 耶律凡再度点头。 岳飞继续问道：“你熟悉从易州到燕京的路吗？” 耶律凡毫不犹豫道：“熟悉。” 话音刚落下，耶律凡似乎察觉到不妙，连忙道：“不熟悉，我不是经常走的。” 岳飞说道：“你既然愿意抗金，又熟悉道路，就留下来替我带路。” “等战事结束，你要留在辽国，我放你离开。如果你愿意为大宋效力，我留下你做事。” 耶律凡很想拒绝。 可是，注意到岳飞不容置疑的神色，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开口道：“我愿意！” 岳飞留下耶律凡后，遣散其他的辽国民夫。 种彦崇问道：“岳兄，这些粮食怎么处理？” 岳飞吩咐道：“每个兄弟带上些干粮，其他的全部焚烧掉。虽然可惜，可是留下就是给金人，只能全部焚烧。” 种彦崇点头道：“我立刻安排。” 岳飞又亲自割掉完颜宗敏和当海的脑袋，用石灰处理了随行带上。 这都是北上的功劳和证据，必须带走。 所有的粮食焚烧完，种彦崇问道：“岳兄，我们接下来要进入易州，去金人控制的区域，接下来怎么走？” 岳飞眼中掠过一抹自信，开口道：“接下来，咱们去斗一斗完颜杲。” “他必然不相信我们会进入燕京区域，只认为我们是活跃在边境的宋军。” “我们去燕京南下的必经之地，借助地形伏击，进一步打击金人。” “官家正面阻击金人，我们也要打出万岁军的旗帜。” 一番话后，岳飞问道：“彦崇，敢吗？” “有什么不敢的？” 种彦崇昂着头，眼神桀骜。他年纪不大，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兴奋道：“我和岳兄干一场，杀金狗！” “对，杀金狗！” 岳飞眼中闪烁着光芒。 此次来战场的后方，就是杀金狗，就是要搅一个天翻地覆。 岳飞安排完后，看了眼死去的金人骑兵，吩咐道：“临行之际，再给完颜杲一点小小的震撼。把金人的尸体都搬过来，凑成一行字。杀人者，万岁军岳飞！” 第64章 岳飞设伏，连战连胜！ 燕京，元帅府。 这是完颜杲现在居住的府邸。 灭宋的战事，一直是完颜杲负责。 不论是完颜宗望，亦或是完颜宗翰，都在完颜杲的统筹下进行。 完颜杲是完颜阿骨打的亲弟弟，履历极为丰富。在阿骨打时期，担任昊勃极烈，是宰相完颜撒改的第二助手。 完颜撒改病死，完颜杲接任国论勃极烈，成了金国真正的宰相。 阿骨打驾崩后，完颜杲拥护四哥完颜吴乞买继位。 凭借着拥立的大功勋，吴乞买成了皇帝，也册立完颜杲为谙班勃极烈，自此完颜杲是金国名副其实的储君。 吴乞买已经五十多岁，一旦身死驾崩，完颜杲就会成为金国的皇帝。 基于自身的身份，完颜杲对灭宋非常的重视。 这是大功劳。 拿下灭宋的功勋，皇帝四哥脸上有光，成了开疆拓土的皇帝，功业不亚于太祖。 同时，他这个继承人的位置也稳如泰山。 想一想四哥的年纪大了，说不准哪一天就死了。即便他已经年近五十，却也有当皇帝的机会，当一天皇帝也是皇帝。 当一天皇帝也可以接着奏乐接着舞，享受享受。 想想都兴奋。 完颜杲坐在书房中，和谋士韩昉下棋。 韩昉是燕京人，辽国旧臣出身，在天祚帝时中状元，后来担任史馆修撰，是个极为精通汉家典籍的人。 在辽国，韩昉曾担任少府少卿、乾文阁待制。 辽国灭亡后投降金国，目前在完颜杲身边的幕僚，替完颜杲出谋划策。 完颜杲的棋风大开大合，是臭棋篓子，和皇帝吴乞买下棋都是输，唯独和韩昉下棋是旗鼓相当，每次都险胜。 完颜杲落下一枚棋子，笑道：“公美，你说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两人，能在今年灭掉大宋吗？” 韩昉思考许久，才落下一子。 旋即，韩昉回答道：“臣认为有这个可能，只要宋人内斗，大宋就必灭无疑。可如果宋人统一人心，全力抵抗，要灭宋就很难。” 完颜杲冷笑两声，摇头道：“让宋人统一政策？” “那是不可能的。” “宋国皇帝虽然目前主战，只是目前，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大宋的软骨头太多，大宋有太多的投降派。” “连宋国的太上皇赵佶，都是巴不得投降求和，现在的小皇帝赵桓，怎么可能统一政策呢？” “宋人一会儿主战，一会儿投降。等我们的军队打痛了宋人，他们抵抗的斗志就没了。” 韩昉说道：“您说得太对了，此战必胜，不过谨慎些更好。” 完颜杲自信道：“你太谨慎了。” “报！” 恰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完颜杲的儿子完颜宗义大步跑进来，神色慌张，急切道：“父亲，大事不好了。” 完颜杲看着急吼吼的完颜宗义，呵斥道：“你也是快二十岁的人，怎么老是毛毛躁躁的。这样的你，如何独当一面？” 完颜宗义说道：“父亲，押送往前线的粮草，在易州边境被劫。完颜宗敏和当海被枭首，五百骑兵战死一百八十余人，粮草尽数被焚烧。” “什么？” 完颜杲神色大变，眼中满是惊骇的神色。 这是前所未有的大损失。 金国和大宋开战以来，从未有宗室的子弟折损。如今死了一个完颜宗敏，消息传回去，必然要引起大震荡。 完颜杲咬牙道：“完颜宗敏被谁杀死的？谁的军队能侵入易州？” 完颜宗义回答道：“杀完颜宗敏的人名叫岳飞，他杀了人后，用完颜宗敏及我们士兵的尸体摆出了一行字，说杀人者，万岁军岳飞。” “据逃出来的骑兵说，岳飞年纪不大，二十开外的年纪，却武艺绝伦。完颜宗敏和当海迎战岳飞，都是一个照面被杀。” “岳飞的人数不多，只有三四百人，没有超过五百骑兵。” “据说最近，在易州和定州之间，就有人四处阻击我们，应该是岳飞。” 完颜杲听完后也陷入沉思。 三四百人！ 岳飞！ 这些人都该死。 完颜杲沉声道：“从来只有我们打宋人的，没有宋人突袭我们。这是奇耻大辱，决不可饶恕，必须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完颜宗义问道：“父亲，那我们怎么应对呢？” 完颜杲站起身，背着手来回踱步，思考片刻后道：“传令迪虎，率领三千轻骑兵，立刻前往易州和定州边境剿匪，剿灭岳飞这支贼匪。告诉迪虎，我要岳飞的脑袋。” “明白！” 完颜宗义得了吩咐，立刻去传令。 迪虎是金国的骁将，不是完颜家族的子弟，却是金人部落的一族之长，深受完颜杲的信任。 迪虎得了命令，去军中调集三千骑兵，火速离开燕京。 迪虎和当海、完颜昌、阿里刮等人一样，都是典型的金人，和辽国和宋国交战后，都认为对方是不堪一击。 瞧不起宋人。 更瞧不起岳飞。 恰是如此，迪虎认为岳飞是碰巧杀了完颜宗敏，同时也是完颜宗敏的实力弱。 迪虎离开南京府一路南下，率先进入涿州。 这是易州北面的地区，穿过涿州后，就能进入易州境内。 涿州境内有一条涿水流经，穿过了整个涿州。 迪虎要南下，必须渡河。 三千骑兵来到涿水附近的渡口，开始乘船渡河。如今是五月下旬，临近夏季，涿水开始泛涨，水流稍微湍急了些。 迪虎注意到涿水湍急，却没什么担心的，任由士兵渡河。 当五百余骑兵渡河成功，剩下更多的骑兵渡河时，迪虎忽然耳朵一动，似乎听到湍急的河流声。 他左右张望，一时间没明白，神情也有些疑惑。只是目光落在涿水上，忽然发现涿水上游下来的水越发汹涌。 “不好。” 迪虎神色急切，咬牙道：“快渡河，加速渡河。”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河水冲刷声，从上游传来，加之此地开阔，是低洼的地区。 水流从上游冲刷而来，越来越湍急。 渡河的小船，迅速的摇摆着，金国骑兵渡河艰难。 紧跟着，无尽的河水汹涌而来，浪潮涌动，掀翻了小船，淹没了金国的骑兵，连人带马一起并冲走。 这一波淹没在水中的人，至少七八百人。 三千人葬送了四分之一多。 迪虎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气得咬牙切齿。他还没有来得及喊话，又是瞳孔一缩，注意到涿水南岸杀出一支骑兵。 “万岁军岳飞在此，杀。” 喊杀声，此起彼伏。 岳飞和种彦崇率领着三百骑兵冲杀而来，直扑渡河的金人骑兵。 因为沿岸被涿水冲刷，加上士兵遇到埋伏，迪虎又一时间无法渡河，渡河的士兵军心不稳，被岳飞打了个措手不及。 一众士兵，不断被杀。 迪虎看到这一幕，红了眼睛，下令道：“结阵抵挡，务必要守住。” 可惜，他的喊声被水流声淹没。 岳飞带着人击垮了金国的骑兵，杀了一通后就扬长而去，没有再恋战，留下一地的尸体。 迪虎看在眼中，愈发愤怒，却又无济于事。 等河水的波涛平复后，才带着人继续渡河。 大军全部渡河，迪虎清点了人数，发现三千人只剩下两千一百人，减员近三分之一。 一时间，迪虎气得大骂道：“该死的岳飞，别让我抓到你，一旦落在我的手中，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骂归骂，迪虎还得赶路，带着人继续南下。 迪虎这回学乖了，传令下次渡河务必要谨慎。大军继续赶路，离开涿州进入易州境内不远，来到了白马山下。 白马山险峻，地势奇特。 其中有一处道路是葫芦地形，越往里面走，道路越发的狭窄。 迪虎带着士兵穿梭其中，看着附近的地形，感慨道：“本将安排了哨探沿途打探，没有再发现岳飞的消息。” “看样子，岳飞知道不敌我们的大军，已经远远的逃走。” “岳飞的兵力太少，如果他的兵力更强一些，早早在这里布下埋伏，咱们就危险了。如今，岳飞放弃了这个机会。” “岳飞，不过如此。” “哈哈哈……” 迪虎大笑起来，笑声无比的得意。 咻！！ 恰在此时，一声冷箭破空响起，打破了山中的清静。 岳飞提着沥泉枪站在坡上，看着峡谷中穿梭的金军，高声道：“迪虎，岳飞在此等候多时了，今天送你们一场大火。” “点火，进攻！” 第65章 岳飞名震金国！ 峡谷上方，一个个装满了火油的陶罐，引燃了陶罐口浸泡过火油的干草，就狠狠砸下去。 一支支火箭燃烧，自山坡上射下去。 岳飞后悔的是没有携带火药，如果随行有一部分火药，利用峡谷埋伏就更方便。 好在沿途作战搜集了一批火油，又在峡谷中四处撒了蒿草。 火箭和火罐落下去，峡谷中大片大片的起火。 火势燃烧，浓烟滚滚，遮挡了峡谷视线。 大火的燃烧，其实杀伤力不算太大，呛鼻的浓烟才让人真正难受。 岳飞在燃烧的火罐中浸泡了牲畜的粪便，还敲碎了些蛋壳。这些浸泡了火油的物品被引燃，空气中弥漫着刺鼻难受的味道。 迪虎正带兵赶路，看到落下的火箭，看到地上燃烧起来的火光，闻着空气中刺鼻的味道，心中也慌了。 啪！ 他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骂了一句‘乌鸦嘴’，旋即下令道：“撤军，全部撤退！” 这一刻，迪虎不再往前。 岳飞布下埋伏，摆明了前面还有险境。现在继续往前跑，那是自取灭亡。 迪虎不顾周围燃烧的火光，不顾中箭受伤的士兵，迅速撤退。 他一边撤退，一边挥刀拨开落下的火箭，眼中闪烁着清澈的睿智光芒，口中喃喃自语着。 “岳飞，你想借助峡谷埋伏我，乃至于灭掉我，那是痴人做梦，你还不够格。” “我迪虎纵横战场十数年，不会就这么落败。” “等我撤离峡谷的区域，等我安排人重新搜一遍山谷，你的人无法埋伏，我看你还怎么算计人。” “你不过是一个藏在暗中的阴诡小人，靠着阴谋诡计杀了完颜宗敏，如今想故技重施杀我，那是不可能的。” 迪虎自我安慰一番，再次下令加速撤退。 两千余骑兵在狭窄的峡谷中调整方向撤退，又因为有弓箭和火罐，以及不断落下的大石头，金国的骑兵乱了，人心也慌了。 撤退中，一些金国士兵相互拥挤自相践踏，导致更多的士兵死在其中。 真正被射杀，被大火烧死的人，反而不算多。 迪虎注意到了这混乱的一幕，却没有时间去阻止，因为他也怕死在这里。 迪虎一口气撤出两里路，眼看着要冲出峡谷，忽然瞪大了眼睛，粗犷的脸上露出惊悚神情。 “不好，又被算计了。” 前方峡谷的路被堵住了，接近三丈宽的峡谷，被一块块堆积的大石头堵住，附近还有着火在燃烧，石头已经烧得滚烫，无法靠拢过去，更别说从峡谷逃走。 迪虎一颗心，彻底冰冷。 该死！ 怎么会被堵住道路？ 迪虎大骂岳飞狡诈，却不敢再逗留，下令道：“传我军令，调转方向突围，从前面杀出去。” 明知道前面可能有埋伏，迪虎也只能硬着头皮冲，继续走刚才回来的路。 这一刻，迪虎心中凄苦。 早知如此，就该直接往前突围，没有返回的拥挤推搡，士兵的死伤也不会这么大。 先前因为撤退死去的士兵，全都白死了。 迪虎冒着滚滚浓烟往前冲，即便是战马受伤，自己的发须都被烧毁，也没有停下，一个劲儿的加速突围。 近两刻钟后，迪虎才靠近峡谷的出口处。 金灿灿的阳光从峡谷外照进来，驱散了峡谷出口处的黑暗，让迪虎看清楚了外面的一切，他眼中瞳孔一缩。 外面有骑兵列阵。 为首的赫然是岳飞。 岳飞身穿甲胄，提着沥泉枪，遥指着峡谷出口的迪虎，高声道：“大宋万岁军岳飞在此，谁来送死？” “谁来送死？” 不到三百人的万岁军高呼，人数不多，声音却直冲云霄，杀气汹涌。 一股沛然的烈烈之气，透着肃杀，透着悍不畏死。 连续行军作战的万岁军，经受了一战一战的磨砺，黑了许多，瘦了许多，却愈发精悍，眼中杀意湛然。 已经是善战的精锐，不逊于金国的轻骑兵。 迪虎看到岳飞带来的士兵，仔细再观察了一阵，见岳飞没什么人，惊悚的眼神又变得凶狠起来。 他提着刀对准前方，高呼道：“岳飞，你只有区区两三百人，就想剿灭我迪虎，太自以为是了。” “今日，我让你见识到，什么叫做精锐，什么叫做侵略如火。” “杀出去，灭掉岳飞。” “随我杀！” 迪虎一拍马背，率先策马杀了出去，麾下的金国骑兵也是如此。 在所有人刚发起冲锋时，岳飞平静的从马腹旁兜囊中取出了一柄手弩，抬起手对准前方，下令道：“放箭！” 近三百万岁军骑兵也齐齐拿出手弩放箭。 “咻！咻！！” 密集如雨般的弩箭，在空中掠过，直刺迪虎所有人射去。 迪虎眼睛瞪大，脸上满是惊悚，咬牙切齿道：“岳飞，你这个无耻无德的卑鄙小人，你不讲武德。” 扑哧！ 一支弩箭射中迪虎的左肩。 弩箭冲击的力量大，就算迪虎穿着甲胄也没挡住，弩箭贯穿甲胄刺入肩膀。 嘶！！ 迪虎疼得倒吸凉气，更是愈发的愤怒，下令道：“杀出去，诛杀岳飞。” 扑哧！扑哧！！ 接连的弓箭入肉声响起，越来越多的弩箭射中了迪虎的金国骑兵。 一波弩箭射杀后，迪虎麾下率先杀出来的金国骑兵死伤很多，攻势也没了。 双方距离拉近。 岳飞收起手弩，提着沥泉枪杀了出去，下令道：“万岁军，进攻！” 声如炸雷，万岁军的所有骑兵跟着岳飞冲锋。 岳飞风驰电掣般直奔迪虎，两人靠近，迪虎眼中也是杀意沸腾，咬牙切齿道：“卑鄙小人，接到一刀。” 刀光落下，岳飞陡然勒紧了马缰，且往左侧偏转，战马随之作出变化，整个身躯陡然偏转三寸，恰恰避开迪虎劈下的一刀。 沥泉枪一抖，随之一枪刺出。 枪尖寒芒绽放，戳在迪虎胸膛上，刺破甲胄，贯入了心脏。 噗！ 长枪带出一蓬鲜血，迪虎惨叫一声从战马上摔倒在地上。他口中嗬嗬的呼吸着，咬牙道：“我，我不甘，我不……” 一句话没有说完，迪虎脖子一歪就没了气息。 岳飞杀了迪虎，带着万岁军继续掩杀。 因为迪虎被杀，因为金国骑兵遭到埋伏，整个金国骑兵的士气崩散，已经没了一战之力。 军队的战斗力，和士气关系很大。 历史上金人南下，一路所向披靡，无形中让金人的凶悍之气更强，因为打心底觉得宋人不行，厮杀更敢于进攻，能爆发出更强的战斗力。 没了这股气，反而是一次次的遭到埋伏，锐气被挫败，没了厮杀的斗志，将士就难以支撑下去。 岳飞的掩杀更有讲究。 他没有堵死出口，故意留下了一侧的出路，让金人能逃走。 有这一条出路，金人一个劲儿的朝岳飞留下的生路突围，没有人愿意死战。 斗志宣泄，死伤更大。 战事持续了大半个时辰，逃走的金人已经跑了，被杀的也已经全部诛杀，岳飞杀完后安排了人清点伤亡。 不一会儿，种彦崇回来了，禀报道：“岳兄，此次厮杀一战，我们的伤亡比较大，战死八十六人。” “算上之前的伤亡，我们现在只有两百余人。” “不是你最先杀了迪虎，就算我们利用埋伏取得优势，想要取胜也艰难。” “兵力悬殊太大。” 种彦崇话语中，有些遗憾，因为兵力多就可以继续厮杀。 岳飞思考后道：“此次一战后，我们就撤军回去了，准备和官家汇合。人数少，且我们的消息传出，金人围剿，被堵住就麻烦了。” 种彦崇道：“我同意！” 岳飞问道：“我们杀了大概多少人？” 种彦崇回答道：“我们这一战，诛杀的金人多达一千六百余人。” “其中死去的大部分，是被火烧，乃至于相互践踏之死，小部分是我们诛杀。” “迪虎率领的金人骑兵都是精锐，没有你用计，也不可能取得这样的胜利。” 岳飞也是正色道：“金人悍勇，我们会更悍勇，会彻底击败他们的。” “这一次所有的胜利，都是将士浴血奋战换来的，没有兄弟们的拼命，就不可能取胜。” “咱们挖坑，下葬所有的兄弟。” “金人大部分焚烧，留下小部分人尸体，仍是摆上一行字，杀人者万岁军岳飞。” 种彦崇道：“遵命！” 万岁军士兵行动，埋葬了所有战死兄弟的尸体，清理了尸体焚烧，用少许尸体摆下了血字后，就迅速南下，要回去和赵桓会和了。 …… 燕京，大帅府。 完颜杲正在和韩昉下棋，他是臭棋篓子，却乐此不疲。 越是棋艺差，越是棋艺不够高明，反而越喜欢。 完颜杲落下一枚黑子，说道：“迪虎离开燕京有一段时间了，虽然南下渡河时，被岳飞摆了一道，后续的厮杀应该问题不大。” 韩昉说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还是要谨慎。” 完颜杲自信道：“韩先生说得对，不过我对迪虎有十足的信心。他不善于谋划，却是老成持重的骁将，问题不大。” 话锋一转，完颜杲沉声道：“岳飞凶悍无比，如同大宋之虎。这样的人，偏偏没有任何的情报，实在是古怪。” 韩昉正色道：“大宋虽然软骨头很多，却也地大物博，人杰地灵。这样的地方，曾孕育出无数的名将，有岳飞也正常。” 完颜杲忽然道：“韩先生对大宋，很推崇吗？” 韩昉有刹那的愣神，旋即恢复了过来，摇头道：“您误会了，不是对大宋推崇。” “在下对大宋，一向是很鄙夷的。” “大宋也就一个开国的太祖赵匡胤能征善战，宋太宗被辽国的人撵着杀，不得不骑着驴车一路逃窜。” “宋朝各代君王，不断的签订岁币盟约，给西夏岁币，给辽国岁币，现在又给大金岁币。” “这样屈辱的中原皇朝，不值得我半点推崇。” 完颜杲问道：“既如此，为什么说大宋人杰地灵呢？” 韩昉说道：“不是大宋人杰地灵，是中原人杰地灵，是中原每逢大乱之际，总有这样的英雄脱颖而出，扛起天下的重担，能够一力挽天倾。” “哈哈哈……” 完颜杲捋着胡须大笑起来。 笑声，不屑！ 笑声，更有嘲讽。 他笑罢后坐直身体，眼中有着前所未有的斗志，高声道：“韩先生，你太抬举中原王朝了，太看得起岳飞了。” “区区岳飞，不足为虑。” “他一定会被迪虎击败，大宋皇帝一定会被完颜宗望俘虏。” “最近我读书，读到了牵羊礼，我对这个很感兴趣。” “等灭掉大宋，俘虏了大宋的皇帝，我要把大宋的皇帝、臣子和妃子这些人，全部带到我大金的太庙去，让他们披着羊皮，肉袒牵羊。” 完颜杲正色道：“想来这样的安排，会很有趣。” 韩昉附和道：“您的愿望会实现的，因为大宋内忧外患，真的是亡国之相。就算有赵桓力挽狂澜，也没用的。” 完颜杲笑着说道：“不管遇到什么阻拦，不管赵桓是否主战，我都会一步步灭掉大宋。” “在此之前，先杀岳飞，让岳飞付出代价。” 想到岳飞被杀，完颜杲更是兴致高昂，说道：“有好事儿，怎么能没有好酒呢？” “来人，拿一壶酒来。” 不一会儿，侍从送来了一壶酒。 完颜杲接过来后，亲自为韩昉斟了一杯酒，才给自己倒酒，举杯敬韩昉，说道：“韩先生，请！” “报！” 恰在此时，有哨探神色慌张的进来。 完颜杲没觉得会失败，反而一脸欢喜，停下喝酒的动作，问道：“是迪虎诛杀岳飞的消息送回来了吗？” 哨探摇头道：“启禀谙班勃极烈，不是迪虎杀岳飞，是岳飞杀了迪虎。我们的三千骑兵损失殆尽，只有两百余人逃回来。” 哐当！ 酒杯跌落在地上，酒水洒落打湿了衣衫。 完颜杲脸上的笑容彻底散去，粗犷苍老的脸上竟浮现出震惊，以及一丝丝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岳飞区区三四百人，对上迪虎率领的三千骑兵，竟然是全歼的局面。 这岳飞到底是谁调教出来的部将，竟然如此勇猛？ 第66章 岳飞凯旋，君臣碰面！ 完颜杲沉默半晌才回过神，咬牙道：“岳飞先杀了完颜宗敏，再杀迪虎。” “凭借三四百人，杀我三千多人的精锐，此人必定是我金国的大敌。” “这个人，必须死。” “岳飞不死，我金国将会寝食难安，未来在战场上始终会被掣肘。” 话语中，完颜杲对岳飞无比忌惮。 自金国和大宋交战以来，一向是金国所向披靡，宋人只能凭借坚城、利器抵挡，从来没有岳飞这样以少胜多的情况出现。 三四百骑兵，硬生生杀了金国三千多精锐骑兵。 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韩昉心中也略微紧张，表态道：“岳飞这样的大敌，的确要格杀。只是人已经消失，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岳飞，几乎不可能。” “岳飞突然出现在易州边境，伏击了完颜宗敏。再深入府邸，利用水攻和火攻削弱迪虎，最后斩杀迪虎。” “此人善于用计，是个非常难缠的人。” 完颜杲捋着颌下胡须，咬牙切齿道：“就算岳飞善战，也必须灭掉他。我们找不到人，却可以借刀杀人。” “大宋一贯是没脊梁的软骨头，上至皇帝，下至百官，都只会摇尾乞怜，有无数投降派想求和。” “这是借刀杀人的基础。” “赵桓暂时主战，可是据我观察，这不是个善战的人，是被逼到绝境才决定一战。一旦击败了大宋，赵桓肯定会投降求和。” “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两人善战，说不定已经取得了辉煌战果。” 韩昉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赞许道：“完颜宗望精通兵法，完颜宗翰能征善战，都是真正的骁将，他们必然能取胜。” “报！” 恰在此时，有士兵呐喊的声音传来，急切道：“启禀谙班勃极烈，西路完颜宗翰有消息送回。” 完颜杲赞许道：“好，终于有了消息。” 他笑着接过来，没有急着打开，好整以暇的道：“韩先生一贯聪明，你猜一猜完颜宗翰的战果如何？” “他带着精锐去西路太原府，斩杀了多少员大宋的骁将，比如种师中、种师闵和姚古等人可曾有斩杀。” “亦或者，是否已经夺取太原府，进一步推进战场。” 话语中，完颜杲无比自信。 上一次攻打太原失利，是各地死战，现在北方各地被拿下，完颜杲认为会很顺利。 韩昉笑道：“在下预判，种师中被杀，完颜宗翰夺去了太原城。” 完颜杲笑着打开战报，刚刚往下看，脸上的神情就僵住。 一双眸子，透着凝重。 韩昉见机不妙，连忙问道：“情况怎么样？” 完颜杲一巴掌把书信摁在案桌上，沉声道：“完颜宗翰被姚古、种师中和种师闵堵住了，没能打破太原城。” “府州的折可求所部，已经往太原云集，要彻底堵死完颜宗翰，逼得完颜宗翰请求调兵驰援。” “我们竟然被宋人围堵，简直是倒反天罡。” “之前宋人软弱，都是一滩烂泥，如今却难以收拾了。” 韩昉听完后也震惊。 金人败辽国，虐宋国，一贯是无敌的，怎么会落败呢？ 韩昉心中生出微妙的情绪，安慰道：“完颜宗翰所在的西路军，遇到的都是硬骨头，的确不容易。” “好在二太子完颜宗望的军队，一路南下顺利，已经杀到黄河沿线，必然会顺利突破黄河，击败赵桓大军。” “报！” 又有哨探急匆匆跑回来，禀报道：“启禀谙班勃极烈，有二太子的消息送回。” “呈上来。” 完颜杲接过了书信，自言自语道：“完颜宗望肯定会取胜，不会被堵住。” 他迅速的打开书信，一看到后续的内容，震惊道：“完颜宗望竟然被逼得杀了刘彦宗，还损失无数，怎么可能？” 韩昉震撼道：“谙班勃极烈，消息属实吗？” 完颜杲把书信递过去。 韩昉接过来浏览，看到赵桓阻击完颜宗望，再策反刘彦宗迫使完颜宗望杀人，又打了一场大胜仗，无比震惊。 太不可思议了！ 这是怂到骨子里的大宋吗？ 他眉头深锁，呐呐道：“大宋皇帝像换了人一样，变化太大了。” 完颜杲说道：“完颜宗望的书信中说，虽然落败，却已经在运作赵佶回朝的事情。” “这个借刀杀人的策略，我认为也是可行的。” “我们全力支持赵佶，等赵佶掌权压制了赵桓，清算了主战派，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韩昉赞叹道：“谙班勃极烈的这话真是深刻啊，必然能行。” 完颜杲吩咐道：“立刻传书给完颜宗翰，让他继续坚守。再通知完颜宗望，全力以赴运作赵佶的事情，鼓噪声势。” “遵命！” 韩昉急匆匆离去。 完颜杲一个人枯坐着，眼神变得愈发凝重。 原以为攻打大宋是件简单的事情，如今却遭到全面的阻击。 赵桓在，攻打大宋就难。 赵佶掌权后，就先休战谈和，等处置了赵桓，清算了李纲和种师道等人，再来和赵佶开战。 如果赵佶不能掌权…… 不，一定可以。 赵佶一定能上位，赵佶为了享乐一定会灭掉主战派求和。 …… 岳飞带着两百余万岁军一路南下，没有再去突袭完颜宗望的后方。 南下途中，岳飞询问耶律凡是否愿意跟着一起，耶律凡选择了拒绝。 岳飞放人后，就一路南下。 他没有直接去黄河渡口战场，因为没有机会过河，容易被完颜宗望的人发现。 岳飞绕路多走一天，到了附近的一处渡口，打出万岁军的旗帜，才没有遭到南岸渡口的驻军阻击顺利渡河。 整个黄河沿线，适合大军渡河作战的地方，都有一定的兵力镇守。 这才能阻击金人。 岳飞渡河后全速赶路，两百余人在最短的时间内，来到了营地外列阵。 万岁军的军旗飘扬，在空中猎猎作响。 岳飞穿着带血的破旧甲胄，大步来到营地门口，看着站岗的士兵，抱拳道：“请通报官家，臣内殿直都虞侯岳飞，突袭金人归来。” 第67章 太上皇赵佶入瓮了 中军大帐中。 赵桓和宗泽谈论着现在的局势。 这段时间，完颜宗望麾下的金人大军没有南下，赵桓也没有北上，双方维持了对峙的局面。 赵桓主要的精力都在后方，盯着宋徽宗赵佶的动作。 在投降派的撺掇，以及白时中作为内应的前提下，赵佶从南方出发，正在往东京的路上。 赵佶已经入瓮了。 不久后，赵佶就会回到他‘忠诚’的东京城。 赵桓对此是很期待的。 赵佶回来了，这场战事的大幕才彻底拉开。 赵桓既要解决赵佶的威胁，也要解决当下灭国的威胁。不解决赵佶，就无法凝聚力量，背后随时可能被捅刀子。 赵桓看向宗泽，问道：“宗公，军中的火药等器械，补足了没有？” “全部充足。” 宗泽自信道：“按照官家的吩咐，损耗的火器全部补足。” “那就好！” 赵桓点了点头道：“咱们和完颜宗望决战的契机，在父皇回到东京夺权。” “到时候，朕佯装出心急如焚回去争夺权力的迹象，急忙撤军，只留下少数人镇守黄河岸边的渡口。” “完颜宗望得到消息，趁火打劫杀来，咱们要对付金人的铁浮屠，必须用火器大规模的轰击。” “一战灭了完颜宗望的铁浮屠，金国都会遭到重创。咱们我们的骑兵暂时还不行，必须靠火器，这是我们的优势。” 具体的策略，赵桓和宗泽已经谈过。 借助赵佶回东京城，通过撤退来引诱完颜宗望渡河追击，从而达到一战取胜的目的。 北上强攻不合适。 诱敌深入，再聚而歼之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宗泽说道：“官家定下的策略方向没错，只是不知道留守东京的李纲，能不能顶住这方面的压力？” 赵桓笑道：“李纲知道计划，不会出问题。” “报！” 关胜走了进来，抱拳道：“官家，岳飞求见。” 现如今，关胜接管了赵桓身边的护卫工作，亲自护卫左右。 赵桓走到哪里，关胜就跟到哪里。 之前，赵桓身边的护卫是岳飞负责，可是岳飞的未来在战场，在攻打金人，不可能一直留在赵桓身边。 岳飞必须去东征西讨，征战历练，才能真正的成长起来。 岳飞年纪不大，有天赋有能力。可是再怎么有天赋和能力，没有足够的磨砺和经验，肯定是不行的。 要达到历史上岳飞的高度，乃至于更上一层楼，必须去打仗才行。 赵桓毫不犹豫起身，大步就往外走。 一路来到营地门口，看着万岁军飘扬的旗帜，看着风尘仆仆的岳飞和种彦崇等人，看着瘦了很多却透着肃杀之气的万岁军，他脸上也露出笑容。 一支军队的战斗力，从很简单的列阵，以及将士的精神面貌就能判断出来。 万岁军，彻底脱胎换骨了。 万岁军，彻底有战斗力了。 赵桓拍了拍岳飞的肩膀，问道：“鹏举可曾受伤。” 岳飞摇头道：“回禀官家，些许小伤不足挂齿。” 赵桓笑着拍了拍岳飞的肩膀，握着岳飞的手道：“鹏举此去，瘦了些，却更加威武雄壮。朕的鹏举，天生就是打胜仗的。” 岳飞心中也是激动。 官家过誉了。 他话锋一转，禀报道：“官家，我们万岁军三百人去，回来还有两百余人，战死接近一百人。” “这一战，我们一路杀到了燕京，诛杀了金国的十二皇子完颜宗敏，诛杀了金国大将当海和迪虎等人，诛杀三千三百余金国骑兵。” 说着话，岳飞取出完颜宗敏等人的脑袋，高声道：“请官家检阅。” 赵桓接过来扫了眼就放下，赞许道：“朕只是希望，你们能杀入金国境内，能出一口恶气。” “没想到，你竟然斩杀了完颜宗敏。” “这是大宋和金国交战的大胜，也是第一个斩杀的金国宗室。” 赵桓毫不掩饰的露出欣赏和赞许，夸奖道：“岳飞，你干得好！” 岳飞谦逊道：“官家过奖了，能诛杀完颜宗敏等人，全靠种彦崇及众将士全力作战，是所有人团结一致才能取胜，否则单靠末将一人，无法完成任务。” 赵桓点了点头，又勉励了种彦崇及回来的万岁军。 一番褒奖，万岁军也更加斗志昂扬，对赵桓更加忠心耿耿。 许久鼓励后，赵桓吩咐道：“万岁军入营休整，岳飞随朕来营帐。” 军队入营，赵桓带着岳飞一路进入营帐。 各自落坐后，赵桓问道：“说说看这一战，是怎么打的？” 岳飞没有隐瞒，迅速说了伏击完颜宗敏，以及深入腹地水淹迪虎，再火攻埋伏，最后才一战斩杀了迪虎。 所有的情况阐述完，岳飞道：“可惜末将只有两百余人，如果有足够的兵力，必然要继续再战。” 赵桓笑道：“这一战的胜利，已经很不错了。你安全归来，朕更是欣慰。接下来好好休整，准备继续作战的事情。” 岳飞说：“臣谨遵官家吩咐。” 赵桓笑道：“你带回了完颜宗敏的脑袋，不去见一见完颜宗望，都对不起你跑了这么远。” “走，咱们去河岸渡口，喊话刺激下完颜宗望。这样的好消息，自己吃独食是不行的，必须要分享。” 岳飞心中一笑。 官家真是报仇不隔夜，偏偏他也喜欢这样，对金人就必须重拳出击。 不能有任何怜悯。 赵桓带上宗泽和岳飞，又让人拎着完颜宗敏等人的脑袋，一路来到了南岸渡口边。 赵桓吩咐士兵擂鼓。 不一会儿，鼓声隆隆，震耳欲聋的声音回荡在两岸。 声音也吸引了北岸注意力，赵桓才高声道：“完颜宗望，滚出来说话。” 士兵高声复述，清晰传到了北岸。 完颜宗望这段时间也无聊，趁着闲来无事还把前线战场的情况汇总，全部汇报给了完颜杲。 虽说之前数次落败，完颜宗望却仍是踌躇满志，觉得自己仍然必胜。 因为赵佶已经起程了。 父为子纲！ 这是大宋的规矩。 赵佶回了空虚的东京城，接管大宋的一切，赵桓这个儿皇帝立刻就失去了势力，大宋主战势力就会被摧毁。 赵桓输定了。 他有赵佶这样的内应，赵桓拿什么赢他呢？ 完颜宗望神色自信，喊道：“赵桓，你嚎什么？” 金国士兵传话，赵桓听到后道：“完颜宗望，多日不见，朕想死你了。听说你吐血昏迷，现在恢复完了吗？” 完颜宗望自信道：“本太子什么都没问题。” 赵桓赞许道：“没问题就太好了，如果你小肚鸡肠吐血昏死，乃至于身死，朕无法抓你回去肉袒牵羊，就太没趣儿了。” 完颜宗望咬牙道：“赵桓，本太子一定会击败你的，再把你和大宋的皇室宗亲，全部送到金国去进行牵羊礼。” 话锋一转，完颜宗望道：“你有什么消息要说，有屁快放。莫非你扛不住了，准备向本太子求和了吗？” 第68章 岳飞升官了 赵桓听着完颜宗望的话，忍不住笑道：“完颜宗望，朕有什么扛不住的呢？” 完颜宗望拆穿道：“赵桓，别假装镇定了。你真以为本太子在北岸，什么消息都不知道吗？” “你在前线浴血奋战，你的好父皇往东京去了。”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你的父皇回了东京，你这个儿皇帝往哪里放呢？大宋到底谁说了算呢？” “这些都是问题。” “换做我是你，早就撤军回去，先解决内部的问题。” 赵桓假装沉默下来。 给完颜宗望的印象，就像是被戳中了伤疤，更有些担心赵佶一样。 片刻后，赵桓才哼声道：“完颜宗望，你不必用这样的离间计。朕相信父皇，父皇也相信朕，我们父子会全力抗金。” “哈哈哈……” 完颜宗望嘲讽大笑，笑声愈发得意。 赵桓嘴上说父子一心。 实际上在绝对的权力面前，父子也会反目成仇。 赵佶一定会夺权。 赵桓为了自保，为了自身的权势，极可能要撤军回去。 一旦赵桓撤军，就等于放弃黄河天险，金国的大军就趁势渡河。一旦铁浮屠全面渡河，这一战就没有悬念了。 一念及此，完颜宗望心中多了许多的畅快。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该赵桓吃瘪了。 完颜宗望兴致高昂，继续鼓动道：“赵桓，不要逞能了。换做我是你，就早早回去解决内部的问题。你是皇帝，攘外要先安内。” 赵桓沉声道：“完颜宗望，想离间我父子，那是不可能的。朕今天来找你，也不是为了父皇的事情。” 完颜宗望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情？” 赵桓说道：“朕和你对峙期间，派了岳飞率领三百铁骑杀入易州，斩杀了你金国的十二皇子完颜宗敏和骁将当海。” “完颜宗敏和当海的脑袋，已经带回来了。” “朕让你看一看。” 赵桓一摆手，士兵把完颜宗敏和宗海的脑袋，绑在了木棍上高高的举起。 完颜宗望隔着黄河，其实根本看不到。 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脑袋。 连他和赵桓的喊话，都是靠士兵传话，如今看不清楚，本能的不愿意承认。 可是想到最近的粮草没有送来，全靠麾下士兵去劫掠抢夺，完颜宗望又相信了。 赵桓不至于撒谎。 完颜宗望和完颜宗敏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是同父异母，感情不算深厚。可是完颜宗敏被杀，丢了金国的脸。 这让完颜宗望愤怒。 他心中也难以置信，赵桓这个软弱的大宋皇帝，竟然敢派人突袭后方。 完颜宗望沉默许久，才说道：“赵桓，你杀了我的皇弟，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嘴上逞能厉害，有胆量，你直接渡河进攻啊？” 赵桓嘲讽几句话，继续道：“实话告诉你，岳飞不仅杀了完颜宗敏和当海，还深入燕京腹地，杀了完颜杲派出来的大将迪虎，灭了三千金国轻骑兵。” 嘶！ 完颜宗望倒吸了口凉气。 周围士兵也震惊。 三百宋人的骑兵杀了完颜宗敏和当海，又杀了迪虎和三千轻骑兵。 要知道当海和迪虎都是金国的骁将，竟然都兵败被杀了。 完颜宗望的心很累。 原本想借助赵佶的事情，打压赵桓的士气，没想到赵桓安排岳飞杀入了后方，搅了个天翻地覆。 赵桓要死！ 岳飞也一定要死！ 岳飞这样的人活着，对金国就有极大的压力。如果大宋皇帝亲自赐死岳飞，那就好了。 完颜宗望心中思考着，拂袖道：“赵桓，就算你麾下的岳飞立下微末功劳，也不足为奇，无法撼动大金。我金人的后方，依旧完好。” 说完，完颜宗望转身回去了，更勒令士兵禁止谈论完颜宗敏的事，同时安排人盯着赵桓的大营。 他不信赵佶会沉默。 似赵佶这样精于琴棋书画，连天文星象都一并精通，唯独不懂治国的人，必然要抓权的。 不抓权，怎么享受呢？ 所以，赵佶和赵桓发生冲突，赵桓失势，他就有了机会。 赵桓望着完颜宗望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今天来喊话，又进一步加强了完颜宗望的胜负心。 接下来撤军才顺理成章。 赵桓回了营帐，看着站在下方的岳飞，笑道：“鹏举立下大功，想要什么赏赐？” 岳飞说道：“这是臣该做的。” 赵桓沉声道：“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才是正道。” “你立下大功，朕命你担任侍卫亲军马军副都指挥使，组建三千万岁军骑兵。” “万岁军组建中，要提拔的人，你全部报上来，朕批准就是。” “谢官家隆恩。” 岳飞心中也是激动。 朝廷的禁军体系有三衙，殿前司、侍卫亲军马军司和侍卫亲军步军司。 韩世忠就在殿前司任职，是皇帝的心腹。 马军司和步军司早就糜烂了，几乎没有存在感。岳飞转入马军司担任副指挥使，这等于是一飞冲天。 虽说侍卫亲军马军司等同于废弃，要岳飞自行组建，可是这样的情况，反而少了很多掣肘。 岳飞可以自行安排。 赵桓说道：“鹏举，大战很快就会来临，你没有太多时间磨砺军队，挑选精锐后迅速磨合，准备大战。” “臣领命！” 岳飞喜滋滋抱拳应下，打定主意一定要报效官家。 官家以国士待他。 岂能不效死呢？ 赵桓和岳飞交谈后，又去探望了种彦崇及所有撤回来的万岁军，勉励万岁军努力，以及说了战死士兵的抚恤，以及对所属家人的优待。 一切安排完，赵桓才返回休息。 转眼大半个月过去，进入六月下旬，天气愈发的炎热。 这一日，赵桓在中军大帐翻看着资料时，黄经惊慌失措的跑进来，高呼道：“官家，大事不好了。” 赵桓笑道：“什么事？” 黄经禀报道：“太上皇回到东京城夺权了，已经罢免了李纲、杨时和种师道的官职，宣布要和金国和谈。” “好！” 赵桓脸上露出笑容。 黄经眨了眨眼睛，急切道：“官家，这哪里是好事儿啊？” “当然好了！” 赵桓眼中战意盎然，站起身道：“父皇夺权，我们打败金人的机会来了。” “至于东京后方，有我们的人在，一切乱不了。去传令，通知宗泽、李邈、李彦仙、王彦和岳飞来觐见。” 黄经看着镇定自若的赵桓，慌乱的心也渐渐平复，立刻去通知。 不久后，宗泽和岳飞等人联袂进入。 赵桓说了赵佶在后方夺权的情况，也说了撤退引诱完颜宗望的事情，把一项项安排布置下去，最后道：“还有异议吗？” “没有！” 所有人异口同声回答。 时至今日，宗泽、李邈等所有人都知道了计划，都没有异议。 赵桓吩咐道：“去安排吧。” 众人各自去行动，小半个时辰后，大军拔营离开，开始迅速的撤离。 这一情况，立刻被完颜宗望的哨探发现，迅速渡河返回。 哨探一路回到中军大帐，见到完颜宗望后，高声道：“启禀二太子，赵桓的大军撤退了。” “终于来了！” 完颜宗望无比狂喜，兴奋道：“本太子和赵桓僵持这么长时间，他终于撑不住了。” “赵佶此人，是我金国的福星啊。赵桓啊赵桓，你嚣张跋扈，嘴上说父子同心，这就是你的父子同心吗？” “现在，攻守易型了。” “该我完颜宗望出击了。” “传我军令，召完颜昌、郭药师、董才、高六和耶律铎来议事。” 士兵得令，急匆匆去通知。 第69章 火器营大破铁浮屠！ 完颜宗望眼眸转动，眸子中闪烁着炽热光芒。 那是复仇的光芒，是最近一直遭到打压后的情绪反弹，终于有了释放的机会。 没过多久，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完颜昌、郭药师、董才、高六和耶律铎联袂来了。 一众人行礼后各自站立。 完颜宗望目光扫过所有人，说道：“刚得到消息，赵桓带着大军撤走了，南岸渡口驻防的兵马都没了。” “不应该啊！” 郭药师皱起眉头，沉声道：“按照常理，就算赵桓要回东京夺权，也应该安排一支精锐守在黄河渡口南岸，防止我们南下。” “二太子，臣怀疑这件事有诈。” “我建议，先安排人夺取南岸，再在南岸驻军静观其变，等事态平稳后再进攻。” 完颜昌黑着脸，呵斥道：“郭药师，你是心向大宋了吗？怀念你的旧主了吗？竟然出这样的馊主意。” 郭药师辩解道：“我只是怀疑赵桓诱敌深入，绝无二心。” “不用你怀疑！” 完颜昌强硬道：“赵佶回到东京夺权，是二太子运作的，怎么可能有假呢？” “赵桓目前的危机，都来自于赵佶。” “一旦赵桓无法解决赵佶，就没有任何的未来。事关自己的生死存亡，但凡多留下一点兵力镇守黄河，对赵桓的军力都有影响。” “恰是如此，赵桓必须带走所有的兵力。” 完颜昌转而看向完颜宗望，肯定道：“斡离不，不要有任何的犹豫。” 完颜宗望也是一心复仇，点头道：“叔父放心，我清楚该怎么做。” “实际上，赵桓都跑了，军心散了，即便留下部分兵力镇守在南岸，也一样守不住的。” “皇帝都撤了，留下的人有几分战斗力呢？” “在这一前提下，赵桓不如干脆利落的带走所有人。” 完颜宗望眼神笃定，无比的自信。 这都是他的谋划。 岂会失败呢？ 完颜宗望站起身，掷地有声道：“诸位，我们复仇的机会来了，不要有任何的犹豫和迟疑，只管南下一战。” “郭药师、董才、高六和耶律铎，你们速速渡河，一鼓作气杀过去。” “三千铁浮屠和六千拐子马随即渡河，全力进攻。” “本太子这一次，要彻底击垮赵桓的军队，更要把赵桓生擒，让他为昔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拿下了赵桓后，本太子会带着他杀到东京城下，生擒赵佶覆灭宋朝。” “遵命！” 一众人应下，各自去行动。 半个时辰后，郭药师的常胜军率先渡河，高六、董才和耶律铎各自的兵力也渡河。 这些金国的伪军，作为前锋军火速去追赶。 完颜宗望和完颜昌带着三千铁浮屠和六千拐子马也跟着渡河追击。 铁浮屠和拐子马渡河慢一些，耗费了很多时间。 当所有人渡河后，完颜宗望站在渡口南岸，握紧了拳头，兴奋道：“时至今日，我们终于渡河了。” “再传我命令，所有人全速进攻，一鼓作气追上赵桓的大军。” 大范围的兵力南下，赵桓的大军在前方撤退。 赵桓一路撤到滑州境内。 这是开封府北面的防线，一旦滑州落陷，下一步金人的大军就能直扑开封府。 滑州北境，有一座松山。 松山没有险峻陡峭的地形，更没有什么高山密林，就是一座普通的山体。 山高不过一百丈左右，唯独南下的路要从山中穿过。 穿过松山的路也不复杂，更不陡峭，道路两侧是开阔的斜坡，在山上无法布置埋伏。 唯独一点，松山南下的道路入口不是特别开阔，需要军队拉长队伍南下，不可能在大范围散开。 这也导致了骑兵也如此，只能整军列队穿过。 赵桓的大军到了松山，军队放慢了速度。以至于宗泽带着大军穿过松山不到半个时辰，郭药师的大军穿过松山追上了。 双方开始交战。 战场不在松山下，也不在松山的道路中，只是在松山南面出口外远处的开阔地方。 大军交锋，又有董才、高六和耶律铎的军队介入。 一时间，厮杀惨烈。 前线战场上的厮杀，很快传到后方渐渐临近松山的完颜宗望耳中。 完颜宗望听完了战况，得知战场不在松山，心中松了口气。 出了松山区域再交战，就不是埋伏，是郭药师的人追上了宗泽双方交战。 这是追击战。 不是埋伏。 完颜宗望看向完颜昌，沉声道：“叔父，松山没有埋伏，郭药师又缠住了赵桓。我们现在追了上去，就可以一战打崩赵桓。传令铁浮屠加速，靠近松山入口集合，有序穿过松山。” “遵命！” 完颜昌一直是主战派，迅速的下令集合拉长队形。 三千铁浮屠、六千拐子马，一批一批的云集在了松山入口处，大批人马列阵，横亘在官道上，黑压压的气势喧嚣。 这是完颜昌的底气。 铁浮屠和拐子马是金国真正的精锐，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目前灭了辽国，打宋国都易如反掌。 完颜昌等所有人集合完毕，看着狭窄的入口，下令道：“铁浮屠有序的穿过松山，抓紧去掩杀宋人。” 命令下达，最前面的铁浮屠往前走。 与此同时，附近远处的蒿草林中，李彦仙躲藏着，远远看着距离松山入口处越来越近的铁浮屠，眼中火光越来越炽热。 近一个月，他一直在松山附近的入口布置。 火器营的士兵挖地埋坑，把附近区域的地下都挖了一遍，埋了无数的黑火药。 赵桓的目标，从不是郭药师等伪军，是铁浮屠和拐子马。 对付铁浮屠，目前大宋没有真正能打的精锐。 只能靠火器。 恰好松山这片区域的入口狭窄，郭药师等人率领的前军穿过后，铁浮屠和拐子马必然在这里集合，就可以用火药掀翻铁浮屠。 李彦仙看着集合行动的铁浮屠，知道机会来了，下令道：“传我军令，点火！” 第70章 岳飞出击，完颜宗望的末日！ 埋藏在地下的火药，有专门的引火线，而且不止一根，从各方都可以引燃。 一处熄火，还有它处。 藏在各出引火点的士兵得到命令，纷纷拿出火折子点燃引线。伴随着滋滋声响彻，距离火药越来越近。 轰！！ 第一声爆炸，在松山入口附近响起。 轰！轰！轰！！ 松山入口的这一片区域，此起彼伏的响起爆炸声，泥土翻飞，烟尘滚滚，地面都轻微的震颤着。 现阶段火药的爆炸力还不够，杀伤力也弱了些，可赵桓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用火药炸死铁浮屠。 火药爆炸的作用是掀翻战马，让战马受惊失控。 没了战马，铁浮屠就是没了牙齿的老虎。 铁浮屠是重甲骑兵，速度慢，却杀伤力强，防御力高，凿穿破阵非常厉害。 可是，铁浮屠被拖住后，重步兵就可以砍断铁浮屠的马腿，进一步把金兵掀翻下马。 这样的铁浮屠，只有挨打的份儿。 爆炸声此起彼伏，有序前进的铁浮屠战马乱了阵型，更是被爆炸掀翻倒在地上。 一时间，铁浮屠大乱。 完颜宗望正带着人稳步的前进，发现周围的异状，也是眼神惊骇。 “不好，中计了。” 完颜宗望一瞬间生出这样的念头，下令道：“完颜昌，松山这里有埋伏，所有人立刻撤军，撤离战场。” 完颜昌在不远处，刚要说话，轰的一声爆炸，胯下的战马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完颜昌也被掀翻了。 完颜昌脑子都嗡嗡作响，重新抢夺了一匹战马，心中也慌乱不已，下令道：“撤退，全部撤退。” 这一刻，不论是完颜宗望，亦或是完颜昌，都失去了斗志。 骨子里怕了。 铁浮屠和拐子马在，他们就有十足的斗志。 如今这些没了，就不敢再厮杀，一个劲儿的撤退。 偏偏无数的铁浮屠和拐子马乱作一团，东倒西歪的，已经没了战斗力。 完颜宗望急切间，却听喊杀声传来。 周围四面八方，出现了大批身穿甲胄的重步兵。 这些重甲步兵，有的人手持盾牌负责防御，有的人手持长枪负责进攻，有的人手持战刀负责砍杀，三三两两集合在一起，形成小股进攻的队形。 “完颜宗望，你被埋伏了，朕早就等着你了。” 人群中，有宋国士兵呐喊。 喊声冲霄而起，回荡在空中，清晰传入了完颜宗望的耳中。 完颜宗望脸色愈发的难堪。 从黄河北岸南下，他满腔的激动情绪，认为生擒赵桓的机会来了。 没想到，又落入算计。 完颜宗望往周围看去，看不到赵桓的方向，只听到喊声，他更知道自己的拐子马和铁浮屠被包围了。 局势，已经无比危险。 稍有不慎，就可能死在这里。 “突围，突围杀出去。” 完颜宗望再度下令。 他迅速的整顿兵马，集合身边还有战斗力的铁浮屠一起撤退。 刚跑出不远，就和宋军重甲步兵碰面了。 这些重甲步兵是韩世忠训练后的禁军，有战斗力，再加上连续取胜后的军心士气加持，士兵斗志昂扬，提着刀枪猛攻。 双方厮杀，宋军的重甲步兵对准了金国骑兵，就是一阵乱戳乱砍。 铁浮屠无法结阵，一个个铁浮屠士兵被打落马下，不断的被杀。 金国士兵，死伤很大。 完颜宗望眼中充斥着无奈，却不敢耽搁，下令道：“继续突围。不要停！” 聚集在完颜宗望周围的铁浮屠和拐子马，形成了少许的战斗力往前推进。 禁军虽然是精锐，在铁浮屠被组织起来后，还是挡不住铁浮屠的冲击，被完颜宗望硬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路。 完颜宗望突破了防线，回头往去，看到绝大部分的铁浮屠落陷，心如刀绞。 他恨啊！ 铁浮屠是金国的绝对精锐。 供养铁浮屠非常难，因为每个铁浮屠士兵的甲胄、武器和战马，都是极大的花费。 死一个铁浮屠，完颜宗望都心疼。 正常情况下，铁浮屠不惧厮杀，今天却先被火药掀翻，再被重甲步兵围堵，才死伤无数。 “赵桓，今日之耻，本太子一定会全部讨回来。” 完颜宗望自我安慰着。 他没有逗留，带着人继续突围，一行人杀出了松山入口的区域，远离了战场才停下。 完颜宗望清点一番，发现撤回来的士兵不到八百人，只有一百余铁浮屠，其他都是轻骑拐子马。 “赵桓，你该死啊，杀我这么多的大军。” 完颜宗望咬着牙，大骂一通后，又嘲讽道：“你终究是谋略不足，明明在松山布下了埋伏，却没有更多的手段。如果在这里还有埋伏，我岂不是必败无疑。” “完颜宗望，关胜来也，降者不杀。” 关胜的喊声传来，提着青龙偃月刀，一马当先冲在前面。 在关胜的身后是三千重甲步兵，赵桓和宗泽商议后，没有用骑兵来阻击掩杀，因为骑兵正面容易崩溃。 重甲步兵抗揍，拖住了逃离的金人骑兵就行，就可以继续斩杀。 完颜宗望看到杀来的关胜，神情僵住，情绪复杂。 好在完颜宗望的心理素质不错，没有惊慌，继续下令道：“杀过去，继续突围。” 两军距离，渐渐拉近。 关胜却在这时候拿出手弩，对准前方杀来的金国骑兵，下令道：“放箭！” 前排分散开的士兵也拿出手弩，对准了金人骑兵扣动扳机射箭。 咻！咻！！ 一轮弩箭的平射，跟着就是扑哧扑哧的声音响起。 部分金国的骑兵当场被射杀，虽然大部分的金人还在往前冲，却没了刚才的气势，冲刺的阵容也乱了。 双方碰面后，关胜麾下的步兵列盾，有盾牌兵格挡，而后长枪兵提枪刺出，还有士兵抡刀劈斩。 重甲步兵的防线虽然被骑兵冲击，却也拖住了许多人。 金国骑兵陷入厮杀中。 完颜宗望看到这一幕，心头更是大恨。 平日里的宋人步兵，哪里敢这么嚣张正面阻击，一遇到大金的骑兵杀来都跑了。 现在胆敢正面阻击。 完颜昌回头看了眼，担心追兵追来，又看到完颜宗望肥胖不善战的身体，咬牙道；“斡离不，我替你开路，你跟在我后面突围。” 完颜昌上了年纪也悍勇，一口大刀在手，接连斩杀挡住道路的宋兵。 又有拐子马和铁浮屠跟上，形成攻势凿穿突进。 关胜注意到完颜昌和完颜宗望一行人，没有任何惧怕，提着青龙偃月刀直扑完颜昌，喝道：“金狗，吃你关爷爷一刀。” “我完颜昌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在我完颜昌面前，你是孙子。” 完颜昌抡刀还击。 两人交手，一个是处在气力巅峰的壮年，一个是气血衰败的老人。 一个猛攻而来，一个带着金国士兵突围。 双方实力悬殊巨大，以至于青龙偃月刀一刀落下，就磕飞了完颜昌的大刀，而后刀刃一转。 啪！！ 刀背拍在完颜昌的背上。 咔嚓！！ 骨头碎裂，完颜昌从马背上摔倒下去，脸上有着痛苦的狰狞神情。 关胜安排士兵控制了完颜昌，高声道：“完颜昌被俘，杀光金狗，杀啊！” 完颜昌被擒，金人的士气削弱，更是不堪一击。 完颜宗望依靠完颜昌的拖延，冲突杀出了包围圈，一路奔逃，快靠近滑州黄河南岸方向，才下令休整。 完颜宗望也是气喘吁吁，好半晌才缓过气。 他扫了眼周围，看到逃出来的士兵不足三百人，且都是拐子马，心头无奈。 彻底败了！ 这一回，真的败给了赵桓。 完颜宗望看着远处奔流不息的黄河，咬牙道：“赵桓，你的确赢了，却也没有赢，因为本太子逃了出来。” “可惜，你终究谋略不足。” “你布置了关胜的埋伏，却没有安排骑兵追击，这就是最大的错误。本太子今天逃了回去，一定会卷土重来的。” 轰隆隆！！ 恰在此时，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传来，却见黄河岸边，三千人的骑兵席卷而来。 绣着万岁军三个大字的大旗，凌空猎猎作响。 岳飞提着沥泉枪，策马奔驰，口中高声道：“完颜宗望，岳飞在此等候多时了。” 第71章 生擒完颜宗望 完颜宗望一颗心沉了下去。 黄河南岸竟然还有埋伏。 这一战完了！ 完颜宗望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怎么老是乌鸦嘴，而且都命中了。 他不说赵桓还有骑兵，说不定岳飞就不会杀来。 岳飞带来的骑兵黑压压的一群，少说是两三千人。反观他的士兵人数少，接连厮杀后军心崩溃。 这还怎么打呢？ 完颜宗望看着远处湍急的河流，眉头深锁。 前面是岳飞的数千骑兵，后方可能还有赵桓的追兵，该怎么突围呢？ 天上地下，何去何从？ 尤其想到赵桓说生擒了他，要让他去宋朝的太庙跪拜，好像还要让他肉袒牵羊，完颜宗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能这样！ 必须逃出去。 完颜宗望急切道：“我们往东，去滑州的东面，直接去山东济南府，那边有我们的军队。” 命令下达，三百余拐子马带着完颜宗望一起跑。 岳飞带着三千万岁军骑兵追来，看到完颜宗望的拐子马调整方向逃窜，神色镇定，一边追赶，一边喊道：“完颜宗望，你好歹是金国二太子，怎么不战而逃啊？” 种彦崇喊道：“金国二太子，不战而逃。” “金国二太子，不战而逃。” 无数的万岁军骑兵呐喊，声音直冲云霄，回荡在黄河附近，也清晰传到完颜宗望的耳中，他愤怒的同时愈发的慌了。 堂堂金国的二太子，沦为了宋国的俘虏，那就是奇耻大辱。 完颜宗望不断的挥动马鞭，狠狠的抽在马屁股上，战马唏律律的嘶鸣加速奔跑。 奈何他太胖了，战马奔跑时肥肉乱颤，战马驮着都费力。 持续奔跑下，大批的拐子马先一步跑了，只剩下完颜宗望和部分亲兵掉落在后方。 这不是拐子马垫后，反而成了完颜宗望垫后。 完颜宗望更急了，下令道：“全部放慢速度，等着本太子，保护着本太子一起走。” 生死关头，没有人停下。 所有人都在逃。 岳飞全速追赶，转眼和完颜宗望不到五十步的距离。 眼看着完颜宗望因为身体肥胖，露出了大半的身体，他收起了沥泉枪，拿起悬挂在身旁的大弓，捻起一支弓箭搭在弓弦上，瞄准了前方。 哒！哒！！ 马蹄声急促，岳飞身体岿然不动，稳稳跨坐在马背上。 战马又跑出十来步，完颜宗望再度露出左侧的大半肩膀。 就是现在！ 岳飞眼中一亮，弓弦拉满后松开，弓箭如流星赶月疾射出去，越过金国士兵，扑哧一声射中完颜宗望的肩膀。 凄厉的惨叫声，从完颜宗望的口中传出。 他肥胖的身躯因为疼痛，剧烈的颤抖着，身体在马背上也歪歪斜斜的，导致承载着他的战马非常艰难。 若非完颜宗望出身金国，自幼骑马，骑术精湛，恐怕已经摔下马去。 完颜宗望忍着痛继续赶路，可是箭头入肉，鲜血流溢，使得他无法稳住身体，让他要费尽心思去平衡身体，以至于赶路的速度慢了许多。 双方距离更是拉近。 四十步！ 三十步！ 距离拉近到二十步，完颜宗望一颗心绝望了，知道已经很难逃走，下令道：“杀回去，杀了岳飞，我们还有机会。” 一众亲兵往前奔跑时调整方向，转而提着刀朝岳飞杀了过来。 岳飞摇动沥泉枪，枪尖寒芒绽放。 扑哧！扑哧！！ 接连的枪尖入肉声传出，杀向岳飞的金国骑兵纷纷被捅死。 其他完颜宗望的亲兵要来阻击，却被种彦崇拦住了。 岳飞甩掉了阻拦的士兵，再度猛追一段距离，杀到了完颜宗望的身后，开口道：“完颜宗望，还想往哪里逃？” 完颜宗望回过头，恰好看到了杀来的岳飞。 一瞬间，头皮发麻。 来了！ 岳飞来了。 完颜宗望拔剑出鞘，转身就挥剑斩下。 岳飞的沥泉枪随之一扫，啪的一声抽在完颜宗望的手腕上。剧烈的疼痛，使得完颜宗望手松开，剑也随之跌落下去。 沥泉枪势如破竹，撞在完颜宗望的后背上。 啪！！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磅礴的力量爆发，完颜宗望惨叫一声落下马，圆滚滚的身体接连翻滚了三圈才停下。 完颜宗望浑身疼痛，仿佛散了架一样，无比的难受。 他刚睁开眼睛，就看到岳飞的沥泉枪落在胸前三寸。只需要岳飞稍稍用力，沥泉枪再往前一戳，就能戳穿甲胄刺入心脏。 岳飞笑眯眯道：“完颜太子，恭喜你沦为俘虏。” 完颜宗望刚想挣扎，却被冲上来的士兵捆绑起来，用绳索牵着完颜宗望赶路。 岳飞又追杀了一阵，杀了绝大部分的拐子马，见追不上逃走的人，才带着人返回。 重新整顿了军队，岳飞带着三千万岁军，牵着完颜宗望往回赶。 在岳飞一路往回走的时候，松山入口处区域。 战事结束，关胜和李彦仙正在羁押俘虏。 赵桓看着忙碌的场景，眼中流露出兴奋神情，这一战终于取得了大胜。 这一战灭掉了绝大部分的铁浮屠，足以让完颜吴乞买心头滴血，也足以为赵桓争取到一两年的时间。 这一战后，才真正站稳了脚跟。 赵桓等待着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宗泽急匆匆回来了。 宗泽苍老的脸上也是笑容灿烂，说道：“回禀官家，臣在松山南面战场上，已经取得了大胜，击败了金国的伪军。” “此役，俘虏了投降金人的大宋将领董才和高六。” “可惜郭药师和耶律铎极为狡诈，竟然脱掉甲胄，带着人悄悄跑了。” 赵桓摆手道：“郭药师和耶律铎逃了也不影响，这一战取得了大胜，就足够了。尤其关胜带兵阻击，俘虏了金国的宗室完颜昌。” “我大宋和金国交战，虽然取得了一些胜利，却从来没有这样的大胜。有了这些俘虏，就可以献俘太庙了。” 宗泽道：“这都是仰赖官家圣明！” “报！” 恰在此时，有士兵跑来禀报道；“官家，岳飞求见。” 赵桓道：“传！” 士兵去通知，不一会儿，岳飞来到赵桓身边，禀报道：“官家，臣堵住了逃窜的完颜宗望，已经生擒了他。” “好，好！” 赵桓接连叫好，吩咐道：“把人带过来，朕要见一见。” 第72章 赵桓坑爹！ 完颜宗望沦为俘虏，心中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他是金国的二太子，父亲是金国的开国皇帝，他自己也能征善战，在金国也有巨大的声望，从来没有把宋人放在眼中。 天下各国，宋人给辽人送岁币，给西夏送岁币，金人灭了辽人，灭宋人应该是轻而易举。 金人天生就高人一等。 可他却沦为俘虏，成了孱弱废物的宋人阶下囚。 巨大的落差，造成了心中的失落。 完颜宗望蹲在一个角落，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不可自拔。 一名士兵走过来，吩咐道：“官家要见你，跟我来。” “不去！” 完颜宗望直接回绝。 士兵看到蹲着的完颜宗望，哼了声一巴掌扇了下去。 啪！ 耳光响亮。 完颜宗望倒在地上，捂着火辣辣的脸，愤怒道：“你敢打我？” 士兵冷冰冰道：“官家的命令，你还敢拒绝？你以为还是金国的二太子，给我站起来。” 完颜宗望见士兵抡起手又要打人，心头倍感屈辱。 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区区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兵，都敢羞辱他。 完颜宗望最终选择了屈服，起身跟着士兵一起来到赵桓的面前，梗着脖子，昂着头，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赵桓淡淡道：“完颜太子，朕之前就说了，要带着你去东京太庙，如今可算完成了。” 完颜宗望心头一颤。 太庙献俘！ 肉袒牵羊！ 赵桓这个孱弱的皇帝，竟然敢对他极尽羞辱。 一念及此，完颜宗望咬牙道：“赵桓，我沦为你的俘虏，要杀就杀，我完颜宗望死也不会屈服的。” “我再告诉你，你今天羞辱了我，侮辱金国。来日金国的大军南下，一定会灭你宋国，掳走所有赵家人，男的代代为奴，女的代代为娼。” “你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赵桓眼中有无穷杀意。 历史上，完颜宗望掳走宋钦宗和宋徽宗，对皇室的嫔妃和公主等女眷极尽羞辱。 一切都是金人造成。 这是国仇家恨！ 赵桓沉声道：“你要当硬骨头，朕倒要仔细的掂量掂量。在此之前，朕再给你一个机会，现在跪下求饶，朕让你安安稳稳的去东京。” “绝不可能！” 完颜宗望昂着头，强硬道：“赵桓，我是金国的二太子，身上流淌着至尊至贵的血脉。” “你以为几句话，就能吓唬我完颜宗望吗？” “不可能的。” “本太子明确告诉你，我金国皇帝一定会调集数十万的大军讨伐宋国，灭你宋国的国祚，掳走你赵家的女人，让她们如同牛马般跪在地上伺候金国的男人。” 赵桓眼神冰冷，赞许道：“真是一张利嘴啊，我很欣赏你的骨气，却不喜欢你的态度。鉴于你的态度，朕赏你十个耳光。” 黄经上前，抡起手掌扇了下去。 啪！啪！啪！！！ 响亮的耳光传出，完颜宗望转眼被打成了猪头脸，面颊红肿，眼中充血，嘴角沁出了鲜血。 完颜宗望没有服软，强硬道：“我完颜宗望，绝不屈服。” “你赵桓想通过威逼降服我，那是不可能的。” “你今天施加在我身上的耻辱，他日，我一定会百倍千倍的偿还。” “只要你不杀我，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一定会拿下你赵家满门。” “有本事，你立刻杀了我啊？” 赵桓淡淡道：“朕不杀你，还要用你肉袒牵羊，献俘太庙的。你这么强硬，朕再给你一点惊喜。来人，砸碎他一根手指，用盐水浸泡。” 士兵拿起一块石头，砸碎了完颜宗望的右手小拇指。 完颜宗望惨叫着，看着血淋淋的手指头，还没有来得及停止哀嚎，又被士兵拽着手送入准备好的盐水中。 啊！！ 凄厉的惨叫声，从完颜宗望的口中传出。 他肥胖的身躯颤抖着，感觉无尽的痛苦如潮水一波一波的袭来。 许久，疼痛才稍稍缓解。 赵桓对完颜宗望没有任何的怜悯，因为完颜宗望是金国二太子，是他的敌人。 对敌人的仁慈，是对自己的残忍。 赵桓身体微微前倾，审视着痛苦无比的完颜宗望，吩咐道：“再砸断右手食指，按照刚才的模式浸泡。” “不要，不要！” 完颜宗望一下慌了，高声道：“我服了，请皇帝陛下饶了我。” 赵桓问道：“不嚣张跋扈了吗？” “罪人错了。” 完颜宗望认怂了。 手指被砸烂后浸泡盐水，实在太疼了。如果一根根手指都被砸碎，这辈子就完了。 他要活着，才有报仇的机会。 他一定能等到机会。 赵桓摇头道：“完颜宗望，你太让朕失望了。” “朕听说了些其他的酷刑，比如把人盖在铜钟里，周围铺上炭火，用火烤。” “亦或者，点燃身上的毛发烤，再或者斩了手脚后抹上蜜糖，任由蚂蚁虫子撕咬……” “唉，你竟然认怂不尝试，实在是少了很多乐趣。” 嘶！ 完颜宗望吓得倒吸凉气，心头愈发的惊悚。 赵桓简直不是人。 太恐怖了。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赵佶是个废物，竟然是歹竹出好笋，出了个凶残狠辣的儿子赵桓。 早知道就不该攻打，应该让赵佶继续当皇帝。 完颜宗望心中怕了，一个劲儿的认怂。 赵桓也没了收拾完颜宗望的兴致，吩咐士兵带着完颜宗望下去。 完颜宗望和完颜昌被分别羁押，其他俘虏的将领也一样。 董才和高六这样的汉奸，赵桓没有立刻处置，等回到东京才明正典刑，以正国法。 军队仍在整顿，到了凌晨，一切才清点完。 宗泽拿着统计上来的数据，禀报道：“官家，我们和金人交战，斩杀的铁浮屠士兵多达一千六百余人，俘虏八百余人。” “我们斩杀的拐子马骑兵，多达两千八百余人，俘虏一千六百余人。” “部分金国的铁浮屠和拐子马逃了，不知所踪。” “前线郭药师、耶律铎、高六和董才的厮杀，斩杀六千五百余人，俘虏八千四百余人。” “此战大获全胜。” 宗泽难掩兴奋，说道：“尤其生擒了完颜昌和完颜宗望，是前所未有的胜利。” 赵桓赞许道：“这的确是大宋开国以来，取得最辉煌的战果，辛苦宗公了。” 宗泽谦虚道：“这不是臣的功劳，是官家圣明。” 赵桓轻轻一笑，摇头道：“朕有功劳，宗公也一样。” “参战的李彦仙、岳飞、李邈、王彦和关胜等人，以及浴血奋战的将士，都有功劳。” “这不是一个人的功劳，是所有人的荣耀。” 说到这里，赵桓吩咐道：“不过现在，你要立刻封锁消息。” “啊！！” 宗泽惊讶道：“官家，为什么封锁消息呢？” 赵桓解释道：“我们接下来撤军回东京，先封锁金人被我们打败的消息，看朝中会有什么反应。” “大宋有无数的投降派，遇到金人就骨头发软，恨不得立刻屈膝投降。” “暂且隐藏消息，他们才会原形毕露，暴露自身的立场。” “等临近东京，再把大胜的消息传出去，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赵桓眼中多了一抹期待，说道：“朕更想看一看，太上皇得到我们取胜的消息，会是何等的惊喜。” 宗泽也是眼前一亮。 官家这是要坑爹啊。 赵佶夺权后，肯定会上蹿下跳说投降好，采取各种投降的策略。 当赵佶安排了这一切，却传来皇帝灭掉金人大军，以及俘虏完颜宗望和完颜昌的消息，立刻体现出父子悬殊。 也必然引动人心的变化。 宗泽心中期待，抱拳道：“臣明白了，不过黄河一战的消息，臣建议立刻在北方宣传，在太原府宣传。” 赵桓点头道：“你安排下去就是。” “臣领命！” 宗泽应下后，立刻去安排人封锁消息，再把取胜的消息送去太原府，以及河东各地。 赵桓枯坐在营帐中，却抬起头看着东京城的方向。 终于，要见天字第一号的败家子、大宋第一画师、书法家、古玩奇石鉴赏家、蹴鞠高手的教主道君皇帝了。 第73章 打太上皇的脸！ 东京城，龙德宫。 这是太上皇赵佶的寝宫，退位后一直住在这里。 赵佶回到东京夺权，也没去皇宫居住，他自信压得住废物儿子。 在赵佶的强力干政下，李纲、杨时和种师道被罢免，朝廷重新落入赵佶的手中，他又觉得掌握了整个大宋。 赵佶掌权后，也得到赵桓在前线挡住金人的消息。 这是好兆头。 挫败了金人的进攻，就可以和金人和谈，赔偿点岁币，再割让点土地，和金人签署盟约休战，大宋又是歌舞升平。 赵佶喝着酒，欣赏着歌姬跳舞。 四十四岁的赵佶保养得体，白白胖胖的，颌下三缕短须修剪得整整齐齐，一身气质颇为儒雅。 乍眼一看，就是个标准的斯文禽兽。 赵佶的爱好非常广泛，蹴鞠打球、琴棋书画、天文星象、奇花异石等都是赵佶的拿手好戏。 赵佶更擅长品鉴女子。 他宫中的妃子都是二八年华，或者二十来岁的女子。 历史上宋徽宗被掳走，一众妙龄妃子都被掳走。 其中，十七岁的妃子有景樱桃，十八岁的妃子有莫青莲、邢心香、程云仙和周河南。 十九岁的妃子有叶小红、辛香奴、卢袅袅、徐癸癸和冯宝玉儿。 二十岁的妃子有姚小娇奴、罗醉杨妃、芮春云。 二十一岁及往上的妃子更多，却全部被掳走，沦为金人的玩物，遭到金人的蹂躏欺辱。 现在的赵佶没有沦为俘虏，反而有着回到东京掌权的得意。 他看着莫青莲、叶小红和辛香奴等一众妃子跳舞，赞许道：“跳得很好，不要停，接着奏乐接着舞。” 乐器声，歌姬舞动的身影，相得益彰。 大殿中尽是靡靡之音。 在赵佶欣赏歌姬跳舞的时候，心中也盘算着今晚上翻谁的牌子。 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人掌权得意的时候，连床上的战斗力也非同凡响。 权利是最好的春药。 宋太宗这一脉传下来，其实人丁一直不旺，经常有生不出儿子的情况，必须找人过继。 赵佶是唯一的例外。 历史上，赵佶在靖康之耻前，生了三十三个儿子和三十四个闺女。 去了金国，又生了一大堆儿女。 赵佶在生孩子上远超历代大宋皇帝，是唯一的特例，却又是最特殊的特例，因为他是亡国之君。 赵佶思考着翻谁的牌子时，一名内侍急匆匆走进来，行礼道：“太上皇，蔡相公求见。” “传！” 赵佶吩咐道。 内侍去传旨，不一会儿，蔡攸走了进来。 蔡攸是蔡京的儿子，父子两人都在赵佶的身边做事，曾经为了权力而争斗不休。 蔡京愤怒下，以蔡公称呼儿子，言语极尽嘲讽。 在赵桓登基后，蔡京被罢免流放，最后死在了途中。 蔡攸则是跟在赵佶的身边，早早跟着赵佶去了江南，一直是赵佶的心腹。 蔡攸能得到器重，不是他有什么绝世才华，而是极尽谄媚逢迎，赵佶喜欢什么，蔡攸就奉承什么。 只要是赵佶的需求，蔡攸都全力满足。 快五十岁的蔡攸发须灰白，却精神矍铄，迈着小碎步来到赵佶身边，行礼道：“官家，前线有情况。” 赵佶脸色微变，拂袖道：“都散了。” 一众嫔妃散去，只剩下赵佶和蔡攸君臣二人。 赵佶问道：“前线有什么情况？” 蔡攸回答道：“回禀官家，皇帝得到您回东京的消息，立刻就急了。” “皇帝放弃了和金国的交战，带着大军回来了。” “看皇帝的意思，似乎要武力夺权，官家必须要慎重，千万不能大意。” 赵佶站起身，背负着双手来回踱步，冷笑道：“皇帝想依靠一群泥腿子夺权，想得太天真了。” “朕当了二十六载的皇帝，威名满天下，岂是他一个登基数月的皇帝能比的。” “皇帝的性格，朕是了解的，看起来强硬，实则骨子里软弱。” “朕只需要下一道诏书，就能让他回京请罪。” “咱们废黜了皇帝，才能派人和金人谈判，让他们撤军离开。否则我大宋，就要和金人死战了。” 蔡攸赞叹道：“官家为了天下万民免遭战火，决意和金人休战，仁义大于天啊。皇帝和官家相比，差得太远了。” “哈哈哈……” 赵佶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笑声很是开怀。 到现在，赵佶也没有把赵桓放在眼中。 赵佶笑罢后，问道：“蔡卿，你看安排谁去宣诏，勒令皇帝解散军队，回京来龙德宫请罪呢？” 蔡攸回答道：“臣的弟弟蔡翛忠心耿耿，必然能胜任。” 蔡翛是蔡攸的弟弟。 蔡家如日中天的时候，蔡翛曾担任礼部尚书。后来赵佶跑到南方去，蔡翛和蔡攸一起也跟着去了，躲过了蔡家被流放的事情。 两兄弟穿一条裤子，为了权力敢和父亲蔡京斗。 如今，为了权力也敢对赵桓下手。 赵佶捋着胡须，赞许道：“蔡翛忠心耿耿，品行绝佳，的确也合适。此番他如果顺利完成任务，朕许他入政事堂。” “臣代蔡翛谢官家隆恩。” 蔡攸心中振奋。 李纲和杨时被罢免后，他进入政事堂担任宰相，再把弟弟提携进去，权势就更大了。 白时中曾经是蔡家的人，吴敏也是他的门客出身。 以他的身份掌权，再加上弟弟蔡翛的帮助，彻底掌握政事堂轻而易举。 蔡攸等赵佶写好手谕，接下后就匆匆离开。他一路回到家中，喊来了蔡翛，沉声道：“三弟，你拜相的机会来了。” “真的吗？” 蔡翛也激动了起来。 四十出头的蔡翛正值壮年，畅想着延续蔡家的权势，畅想着未来也可以主宰大宋。 父亲可以！ 大哥可以！ 为什么他就不可以呢？ 蔡攸回答道：“赵桓带着军队从前线撤军，要回来夺权。” “你拿着官家的手谕去宣诏，勒令赵桓遣散军队，回龙德宫请罪。” “官家已经许诺，只要你办成了这件事，就进入政事堂担任宰相。” 蔡翛说道：“我去！” 皇帝是软弱的性格，对太上皇敬若神明，绝对不敢反抗。 蔡攸嘱咐道：“三弟，皇帝身边的军队必须要遣散，也要着手打压。” “咱们兄弟帮助官家夺权，就是皇帝的大仇人，皇帝绝不会放过我们。” “解除了皇帝的兵权，接下来还要进一步对付皇帝，让皇帝早早死了最好。” “反正官家的子嗣多，随便选都行。亦或者，我们运作一番，把郓王赵楷调回来，扶持一个皇子。” 蔡翛赞许道：“大哥运筹帷幄，小弟佩服。” 蔡攸把赵佶的手谕递过去，嘱咐道：“快去快回，尽早解决皇帝，才好和金人谈判。” “明白！” 蔡翛收好了手谕，就急匆匆离开了。 这一趟北上，蔡翛没有乘坐马车，而是骑着马赶路。他一路北上，在开封府北面的封丘县，遇到了撤回的赵桓大军。 蔡翛手持赵佶的手谕，一路来到赵桓面前，翻身下马举着手谕，高声道：“官家有旨！” 赵桓策马上前，来到了蔡翛的身前，淡淡道：“朕才是大宋皇帝。” “你对着朕说官家有旨，意思是朕和自己下诏，真让朕大开眼界啊。” “谁给你的勇气？” 一声冷呵，赵桓马鞭一抖，闪电般抽了下去。 啪！！ 一鞭子打在蔡翛的脸上。 蔡翛挨了一鞭子，脸上火辣辣的，眼神阴翳，刚想开口威胁赵桓，却听到一声清脆如龙吟般的声音响起。 赵桓拔剑对准了蔡翛，冷冰冰道：“你再说一遍，谁有旨意？” 第74章 杀了蔡翛，祭旗！ 蔡翛被赵桓收拾，白胖胖的脸上透着一丝惊恐，以及一抹难掩的惊讶。 皇帝大变样了。 蔡翛一直在东京生活，是看着皇帝长大的，对皇帝的性格了如指掌，皇帝一贯软弱可欺。 如今却强势霸道，莫非当了皇帝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吗？ 生死关头，蔡翛不敢和赵桓对着干。 他弓着背，解释道：“回禀官家，是道君皇帝有旨意。官家是陛下您，不是道君皇帝，是臣老迈糊涂了。” 赵桓冷笑道：“我看你不是老迈糊涂，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故意说官家有旨，混淆是非，是要离间我父子二人的关系，故意挑起争端吗？” 蔡翛眉头深锁，皇帝一张嘴怎么这么犀利。 怎么回事？ 从见到皇帝开始，事情似乎失控了。 蔡翛心中古怪，同时心底深处对皇帝的恨意反而更加深沉。 皇帝不好控制了，恰是这样的皇帝必须除掉。 否则皇帝掌权，蔡家就要亡了。再加上父亲和兄弟因为赵桓死了，蔡翛也要报仇，皇帝更是该死。 各种心思，回荡在蔡翛心中。 蔡翛压下心思，再一次解释道：“官家误会了，臣的确是老迈糊涂，是一时口误。” 赵桓见蔡翛还在装傻，又是一鞭子抽了下去。 啪！！ 蔡翛的脸上又挨了一鞭子，伤口火辣辣的疼痛，非常难受。他心中不甘，问道：“官家为什么又打臣呢？” 赵桓说道：“你身为臣子，口无遮拦，全无规矩，不打你打谁呢？” 蔡翛心头不忿，却怕再挨打，屈服道：“臣甘愿受罚。” 赵桓问道：“父皇让你来做什么？” 蔡翛回答道：“回禀官家，太上皇传下手谕，勒令官家遣散所有的军队，再让官家立刻去龙德宫议事。” 原本赵佶的命令是让赵桓去请罪，蔡翛也怕惹怒赵桓，改动了一点点。 议事和请罪，区别很大。 赵桓听到后冷笑道：“父皇刚回了东京，就要解散朕的军队，要向金人求和了吗？” 蔡翛说道：“金人凶残暴虐，难以抗衡。如果能谈和休战，也是一桩美事。” 赵桓哼了声没搭理蔡翛。 求和是美事？ 恐怕也就赵佶、蔡攸和蔡翛这样的人，才会以卑躬屈膝为荣。 赵桓看向宗泽道：“宗公，传令所有的将士集合，朕要训话。” “遵命！” 宗泽迅速安排了下去。 正在赶路的军队依次聚集列阵，乌泱泱的士兵望着赵桓的方向。 赵桓临时搭了一个台子，站在台上道：“朕刚见了太上皇派来的人，此人名叫蔡翛，是大奸臣蔡京的儿子。” 此话一出，无数士兵哗然。 一双双目光落在蔡翛的身上，眼神凶狠，仿佛要吞了蔡翛一样。 平日里，蔡翛耀武扬威，没把军队的泥腿子放在眼中。 如今在军队前方，被所有的士兵盯着，蔡翛只觉得心头发毛。 关键是蔡京主政大宋期间，造成无数的百姓家破人亡，无数人仇视蔡家，对蔡翛也一样。 蔡翛心中大恨。 皇帝故意提及他的身份，摆明了是故意针对他。 这一刻，蔡翛更是暗暗后悔。 皇帝太难缠了。 早知道就不应该来前线宣读诏书，大哥说太上皇许诺他完成任务后拜相。 现在看来，拜相的难度太高了，根本就摸不着。 蔡翛略微低下头，主动认怂道：“官家，臣知错了。” 赵桓却充耳不闻，压根儿没有理睬蔡翛。 蔡京是祸国殃民的权臣，蔡攸和蔡翛两兄弟也一样，对赵佶极尽谄媚和阿谀奉承，更撺掇着赵佶复辟。 这样的人留着，对不起天下万民。 赵桓看着激动的将士，再次道：“太上皇安排蔡翛来传旨，说是太上皇传达了命令，要让朕解散你们这些有功之臣。” “不仅如此，太上皇更决定和金人休战求和，你们愿意吗？” 轰！！ 现场彻底炸了，无数的士兵高呼道：“不解散，不求和，死战到底。” “不解散，不求和，死战到底。” 越来越多士兵高呼。 士兵经历了战事，得到了战场洗礼后，已经呈现出精锐之师的锐气。如今愤怒咆哮下，声音直冲云霄，杀气涌动。 “杀了蔡翛。” 人群中，李彦仙强硬喊话。 对于蔡家人，李彦仙恨不得立刻诛杀。如今蔡翛传令要解散军队，更让李彦仙这样的直肠子愤怒。 “杀了蔡翛，杀了蔡翛狗奸贼。” “杀了蔡翛！！” 越来越多的喊声响彻，声音从纷乱嘈杂转为整齐划一，更加的杀气森然。 蔡翛如坠深渊，感觉浑身冰凉，心中恐慌到了极致。 不能死！ 死了就不能享受荣华富贵，不能延续蔡家的权势了。 父亲当了宰相，大哥当了宰相，他都还没有摸一把宰相的屁股，怎么能死呢？ 蔡翛惊慌下，再次表态道：“官家，臣是代表太上皇来传旨的。” “杀了臣，太上皇必定震怒，请官家三思。” “尤其是官家在黄河南岸抵御金人，太上皇回朝后，您不顾黄河南岸的战事，任由金人肆虐也要撤军回东京。” “太上皇得知这一消息，更是震怒，恐怕会处置官家。” “有臣在，定然为官家美言几句，确保官家不会被太上皇呵斥。没有臣，官家难以渡过这一关。” 赵桓忽然大笑起来。 蔡翛皱眉道：“官家为什么大笑呢？” 赵桓说道：“蔡翛，你蔡家人也就只会阿谀奉承，没有其他的本事。你说金人肆虐，朕让你见两个人。” “来人，把完颜宗望和完颜昌带上来。” 士兵去押解人。 不一会儿，完颜昌和完颜宗望被捆绑着手，脚下带着镣铐，颤颤巍巍的走了上来。 两人神情颓丧，发髻散乱，再也没了昔日的骄狂和跋扈，只剩下无尽的落寞。 蔡翛看着这一幕，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整个人都懵了。 他死死盯着完颜昌和完颜宗望，好半晌才回神，咬牙道：“完颜昌和完颜宗望沦为俘虏，为什么东京没有半点的消息？” 赵桓笑问道：“你说呢？” 蔡翛眼中瞳孔一缩，震惊道：“是你故意封锁消息？” 赵桓点头道：“猜对了，朕给你一个奖励，你想怎么死呢？” 第75章 太上皇震怒，逆子要欺天？ 蔡翛脑中转过无数的念头。 赵桓这个软弱的废物皇帝，竟然能击败金国的铁浮屠，生擒金国的二太子完颜宗望，简直不可思议。 这是谁都想不到的。 关键是赵桓击败了完颜宗望，却隐瞒大胜的消息，做出慌忙回京夺权的姿态，摆明了是故意要坑人。 皇帝是要和太上皇斗一斗，彻底定下君臣名分。 裹挟着大胜归来的皇帝，的确不一样了。 蔡翛知道了赵桓的心思，清楚自己的处境更危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声道：“官家，臣有用的。” “臣愿意为官家效力，做官家的马前卒，为官家冲锋陷阵。” “官家让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 “官家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就算和太上皇为敌，也在所不惜。就算是和蔡攸为敌，也在所不惜。” 赵桓冷笑道：“你今天能背叛父皇，能杀自己的兄长，明天为了权势，也能背叛朕。你这样的谄媚之徒，朕不敢用。” 蔡翛急切道：“官家误会臣了，我一向是赤胆忠心。臣的府上还有无数的金银珠宝，全部捐给官家。” 赵桓沉声道：“杀了你，抄了蔡家，蔡家的一切也是朕的。” “你，你……” 蔡翛气得无奈了，更绝望了，干脆破罐子破摔，愤怒下站起身咆哮道：“赵桓，大宋和士大夫共治天下。” “如今你滥杀臣子，消息传出去，必定人神共愤，你必然会遭到天谴的。” “你真以为靠一些泥腿子，就能重新夺权吗？” “不可能的。” “太上皇掌握了东京城，一纸诏令就可以解除你的权力，可以直接废掉你。你杀了我，太上皇震怒，你这个皇帝也到头了。” 赵桓笑眯眯道：“这才是你真正的想法吧。你这样反复无常，卑劣下贱的人，不杀你，怎么对得起天下百姓？” “不杀你，怎么让天下一身正气的官员信服？” “不杀你，如何震慑天下违法乱纪的官员？” “来人，把蔡翛拖下去杖毙。” 愤怒的士兵上来拽着蔡翛就往外走。 蔡翛挣扎着，却无济于事。他愈发的愤怒，再度咆哮道：“赵桓，你一定会后悔的，我在地下等着你。” 叫嚣声回荡，转眼被摁在地上，士兵抡起军棍打了下去。 砰！！ 沉闷撞击声传出，蔡翛只觉得屁股要爆炸一样，骨头裂开，疼痛如潮水传来，忍不住凄厉的哀嚎起来。 砰！砰！砰！！ 军棍继续落下，不到十军棍，蔡翛脖子一歪就气息断绝。 士兵来到赵桓面前，禀报道：“官家，蔡翛已经伏诛。” 赵桓要进一步刺激赵佶，更要明确向天下人阐述他对蔡家人的态度，吩咐道：“把蔡翛枭首，脑袋处理后绑在木桩上随军赶路。” “遵命！” 士兵立刻去安排。 赵桓又看向宗泽，吩咐道：“宗公，完颜宗望的消息继续封锁。再传出消息，说蔡翛意图解散军队向金人求和，已经被朕诛杀。” “臣领命！” 宗泽得了吩咐立刻去安排。 他心中更是振奋。 大宋从开国以来，对外的战争就颓丧，一代代的皇帝给岁币，一代代的皇帝求苟安。 纵然是打赢了，也要给岁币安抚，让宗泽这样热血未凉的老将都心有不甘。 如今大宋要出真正的雄主，也该一扫颓丧了。 赵桓安排完后，带着大军不疾不徐的往东京去。 完颜宗望和完颜昌沦为俘虏，且赵桓大胜的消息始终是封锁着。 与此同时，蔡翛被杀的消息也随之传开，传回蔡攸的耳中。 蔡攸听到禀报的消息，一脸震惊模样，喃喃道：“皇帝软弱，当初连传位的诏书都不敢接下，只想跟太上皇一起难逃，怎么敢杀我三弟？” 他盯着报信的人，问道：“该不会是假消息吧？” 哨探禀报道：“蔡相公，蔡翛大人真的被杀了，听说被皇帝硬生生杖杀，又割下脑袋悬挂在半空，跟着军队一起赶路。” 蔡攸心中愤怒。 皇帝可恶，怎么能干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莫非是皇帝破罐子破摔，执意要杀掉蔡家人，报当初蔡家打压皇帝当太子的仇吗？ 不对，皇帝没有这样的胆量，应该是宗泽的撺掇，是宗泽等人控制了皇帝，才做出这样狠辣的事情。 “对，就是宗泽的撺掇，是他蛊惑了皇帝。” 蔡攸心中有了判断，咬牙道：“宗泽，不把你剥皮抽筋，对不起我三弟的死。” “你以为皇帝会为你撑腰吗？面对太上皇，皇帝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等着吧，皇帝会抛弃你的。” 一番自言自语后，蔡攸急匆匆往龙德宫去。他刚到宫殿中，就一副垂泪的悲恸模样，行礼道：“官家。” 赵佶对蔡攸非常信任。 因为这人用起来，比蔡京都还好用，蔡攸更会溜须拍马，还会讲荤段子，极尽谄媚。 只是，赵佶注意到蔡攸的状态不对，问道：“蔡卿怎么了？” 蔡攸擦拭了泪光，说道：“回禀官家，臣弟去传旨，却被皇帝处死。目前臣弟的脑袋被悬挂在木棍上，被士兵举着往东京城来了。” 赵佶眉头深锁，站起身来回踱步，思考后道：“皇帝不是这样的人，没有这样的胆魄。” 蔡攸附和道：“官家的判断真是一针见血，臣也认为皇帝不会滥杀臣子，必定是有人蛊惑。” 赵佶问道：“谁蛊惑？” 蔡攸回答道：“目前留在皇帝身边的人，主要是宗泽。尤其是宗泽跋扈张狂，悖逆狷狂，极可能是他蛊惑的。” “宗泽该死！” 赵佶杀气腾腾，强硬道：“区区宗泽，一介老匹夫，竟然蛊惑皇帝杀朕的臣子，要欺天了吗？朕必杀宗泽。” 蔡攸心中欢喜，却拱火道：“皇帝护着宗泽，要杀他不可能。” 赵佶哼了声，说道：“皇帝在朕的面前，就是个鹌鹑，不敢吭声的。” “朕要杀宗泽，天下谁敢阻拦？” “既然皇帝带着军队强势回来，朕就等着他回来。等他回来，朕要在东京城的城楼上，问他一句。” “身为大宋的皇帝，放弃黄河一线的战事，任由金人肆虐也要回来，是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他是朕的儿子，理应孝顺。现在朕回了东京城，他却急吼吼带兵回来，是要效仿唐太宗，搞一个玄武门之变吗？” 第76章 兵临东京，父子对峙！ 蔡攸由衷喜欢赵佶强硬的态度，必须处置皇帝。 皇帝刚上位，就流放了他的父亲蔡京，造成蔡家衰亡，此仇不共戴天。 等解除了皇帝的权力，囚禁后再慢慢收拾。他会让皇帝知道，得罪蔡家人的后果有多么惨？ 蔡攸弓着背，谄媚道：“官家圣明啊，您就是大宋的太阳。有官家在，大宋绝不会容许宵小横行。” 赵佶捋须道：“蔡卿，你是政事堂的宰相，是朕的左膀右臂，要盯着朝廷不要乱。现在就等着那逆子回来，朕会好好的问他。” “臣明白！” 蔡攸转身离开了。 蔡攸回到蔡家，先设立灵堂祭奠死去的蔡翛，才安排人请耿南仲来议事。 耿南仲是东宫旧人。 之前，耿南仲一直站在赵桓一方，是投降派中的赵桓铁杆支持者。 可是开封府尹的人选，没他的份儿；户部尚书的提拔，没他的机会；至于政事堂选拔宰相，更没有提他。 所有的好处，旁人得了。 他这个最亲近最支持赵桓的人，什么好处都没得到。 最重要的一点，耿南仲是坚定的投降派，认为割地赔款求和最好，只要能用钱财稳住金人，苦一苦百姓也没什么。 皇帝处理事情的不公平，以及他政治上的主张被压制，让耿南仲郁郁不得志。 早就对皇帝不满。 赵佶回了东京，蔡攸抛出橄榄枝，耿南仲立刻选择了叛变，转而全面支持赵佶。 耿南仲现在担任殿前都指挥使，接替了王宗濋的职务。 以文官接任武将，其实不合规矩。不过赵佶专干这样的事情，尤其是天有二日的非常时期，耿南仲就接任了官职。 耿南仲行礼道：“蔡相公召见，有什么吩咐吗？” 蔡攸没有兜圈子，说了安排蔡翛去传旨，却被赵桓诛杀的事情，最后道：“官家和皇帝要决裂，你怎么看？” 耿南仲瞬间明白了。 这是让他表态，表明自己的政治立场。 耿南仲毫不犹豫道：“没有蔡相公，就没有我耿南仲的现在，我誓死追随蔡相公。” 蔡攸问道：“不要东宫旧人的身份了吗？” 耿南仲咬牙道：“太子要李纲，要杨时，不要东宫的旧人，我为什么要继续呢？” “我耿南仲一身傲骨，又不是下贱的贱皮子。” “我誓死追随官家，追随蔡相公，绝无二心。” 蔡攸眼底笑容绽放，赞许道：“耿贤弟的为人，本相是很满意的。” “你的忠心，我也相信。” “官家让你控制殿前司的禁军，情况如何了？把这件事办妥了，你入政事堂拜相的事情就稳了。” “只要解决了皇帝的军队，再度让皇帝成为太子，你就是政事堂的宰相之一。” 耿南仲眼前一亮。 拜相！ 这是文官的顶峰。 唯有拜相才能主宰大宋的官场，就算当了宰相也是给蔡攸当小弟也值得。 耿南仲微弓着背，表态道：“蔡相公放心，韩世忠是皇帝提拔的人，却不是皇帝心腹。” “如果是心腹，早就把韩世忠也一并带走，不会让韩世忠留在后方。” “我也见了韩世忠，仔细交谈过。” “韩世忠一心往上爬，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这样的人，最是可靠。而且他一听到说效忠官家会得到重用，接连表忠心。” 耿南仲说道：“蔡相公放心，韩世忠必然守住东京城，不让皇帝前进半步。” 蔡攸道：“这就好。” 耿南仲话锋一转，继续道：“蔡相公，已经罢免了李纲、杨时和种师道，为什么不斩尽杀绝呢？” 蔡攸沉声道：“直接杀李纲，你担得起责任吗？一旦太学生又闹起来，就是大麻烦，暂且不要急。解决了皇帝，再解决其他人，饭一口一口的吃，不能乱了阵脚。” “明白了。” 耿南仲点头回答。 两人密谋许久，耿南仲才离开了。 蔡攸一个人枯坐在房间中，眼中闪烁着滔天杀意，喃喃道：“皇帝，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我要让你这一脉血脉断绝。” …… 太学中。 太学正秦桧的值房中，他神情焦灼，背着手来回踱步。 太上皇回到东京城夺权，罢免了李纲和杨时，更罢免了种师道，又安排了蔡翛去传召解散军队，这让秦桧很担心。 秦桧的官职不高，只是个太学正。可她的妻子王氏，却是大族出身，有足够的影响力和人脉，让秦桧能得到很多消息。 秦桧有着极大的野心。 他不甘心处处受制于人，想一步步的往上爬，想爬到最高享受无上的荣耀，享受呼风唤雨的权势，更要撇掉妻子王氏的影响力。 秦桧的家族不行，全靠王氏，以至于在家中没有任何地位，动辄被王氏呵斥暴打。 偏偏，秦桧不敢吱声。 为了权利，他都忍了。 可是他的内心，无时无刻不想着往上爬，因为到了那一步，他就挺直胸膛告诉王氏，他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得来的。 他想要山珍海味，想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想不断的纳妾生儿子，不至于一个儿子都没有。 恰是如此，秦桧对局势很关注。 在秦桧背着手来回踱步时，一阵脚步声传来，秦桧的大哥秦彬走了进来。 秦彬没什么能力，考不中进士，也就跟在秦桧的身边，替秦桧处理诸多的杂务。 秦桧看到秦彬，问道：“大哥，情况怎么样？” 秦彬说道：“完蛋了，完蛋了啊！” 秦桧心头一紧，问道：“怎么回事，前线出了什么岔子？” 秦彬解释道：“蔡翛去传旨，皇帝直接把人杀了，还将蔡翛枭首，脑袋悬挂在木棍上往东京城来了。” “皇帝小小年纪，也没什么威望，又惧怕太上皇，哪里是太上皇的对手。” “双方一个照面，皇帝可能就被太上皇收拾了。” “三弟啊，干脆咱们别跟着皇帝混了，你去找太上皇表忠心，或者是走蔡攸的路子，肯定能得到重用的。” 秦桧神情也一变再变。 他也觉得皇帝太莽撞了，蔡翛是蔡攸的弟弟，蔡攸权势熏天，怎么就杀了蔡翛呢？ 把人杀了，就没有半点回转的余地。 秦桧想往上爬，想掌权呼风唤雨，想要有数之不尽的金银珠宝，想要有无数二八年华的丫鬟伺候。 这一切都需要他掌权，问题是他投效的皇帝，竟然和太上皇直接决裂了。 这就可能什么都没有。 秦桧心中紧张，背着手来回思考着，半晌后咬牙道：“不，不去投奔太上皇。” 秦彬问道：“为什么？” 秦桧说道：“蔡攸心高气傲，他根本瞧不上咱们，而且现在去投奔太上皇的人太多了。” “皇帝有危险，雪中送炭才能得到信任。” “我愿意烧冷灶，我的立场不会有任何改变，依旧站在皇帝一方。” “等皇帝回到东京城外，和太上皇对峙的时候，我去煽动太学的士子声援皇帝。” 秦桧眼中流露出狠辣神色，宛如赌徒说道：“要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现在的日子我受够了，我押注皇帝。” 秦彬也不懂这些，叹息一声道：“罢了，反正我听你的安排就是。” 秦桧安排了一番，秦彬转身才离开。 …… 城内禁军。 殿前副都指挥使署衙内，韩世忠眉头深锁，也焦急的等着。 前线的战况，韩世忠一直关注。他得知皇帝接连挫败完颜宗望的进攻，万分欢喜，恨不得亲自去战场杀敌。 男儿大丈夫，不能去击败金人，只能待在后方，那是人生憾事。 可是他有自己的任务，必须留在东京城，必须等官家归来。 这是官家的信任。 为此，他遇到耿南仲的招揽，不惜假装出趋炎附势的模样，以便于继续掌军。 好在他成功了。 目前东京城的军队是他负责，各方城门防守都在他的控制下。 韩世忠也在等蔡翛出使的消息，因为蔡翛去传达太上皇的旨意，要让皇帝解散军队回来请罪，韩世忠担心出什么意外。 “报！” 恰在此时，一名亲兵急匆匆回来了，禀报道：“韩大人，刚接到消息，官家杀了去传召的蔡翛，继续往东京来了。” “知道了，再探！” 韩世忠点了点头，摆手让亲兵退下。 这一刻，韩世忠也长长的出了口气。 他怕的是皇帝遇到太上皇，就如同遇到克星，亦或者愚孝遵从命令。 皇帝杀了蔡翛，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反而不会有任何意外。 很多人都说皇帝在前线不顾局势撤回来，韩世忠却不同意这样的观点。 他认为取得了胜利。 因为出征之时，皇帝曾说过，会带着胜利的大军堂堂正正的凯旋。 韩世忠沉默半晌，情绪恢复了平静，转而面对赵桓赶路的方向，抱拳道：“官家，臣已经准备好了，等着官家凯旋。” …… 时间转眼到了七月初。 这一日，赵桓率领的大军，终于来到了东京城外。 黑压压的大军整齐列阵，一杆杆龙旗飘扬，在空中猎猎作响。 赵桓策马上前，抬头看向城楼上，整准备喊话，就听城楼上率先传来赵佶冰冷的声音：“逆子，你还敢回来？” 赵桓说道：“金人肆虐，父皇一路逃到了江南，一直不愿意回京。如今父皇都回来了，我怎么能不回来呢？” “只是，儿臣在前线杀金人，振国威，父皇一回到东京就罢免李纲、杨时和种师道，要向金人投降。” “儿臣不理解。” “明明大宋的百姓可以抬头挺胸做人，你为什么要摁着他们的脑袋，向金人屈膝求饶呢？” “明明父皇作为大宋的太上皇，可以傲视金人，为什么一心一意投降，甘做金人的走狗呢？” “父皇，你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第77章 臣韩世忠，恭迎官家凯旋！ 赵佶见赵桓强势狂妄，白皙微胖的脸上神情愈发森冷。 当了几天皇帝，就认为自己翅膀硬了，敢质问他了。 真是欠收拾。 赵佶双手撑在城墙上，强硬道：“皇帝，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你要翻天了吗？” 赵桓继续道：“父皇一生做错，刚才却说对了一句话，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以私论，你我父子，您是父皇，我是儿子，应该孝顺您。” “可是从公论，您已经退位让贤，是太上皇，不管朝廷政务了，朕才是大宋的皇帝。” “某种意义上，我是君，您是臣，君为臣纲，要高于父为子纲。” 赵佶更是勃然大怒，下令道：“你给朕立刻跪下，否则，朕今天扒了你的狗皮。” 赵桓说道：“父皇的威胁，真是好吓人。” “父皇对自己人，理直气壮的重拳出击。面对金人，就唯唯诺诺。” “真让人大开眼界。” “我在前线浴血拼杀，只为能重整山河。父皇在东京城莺歌燕舞，宿醉不醒，整日享乐。” “你有什么脸面，来指责一个为国家拼尽全力的人呢？” “难道因为你敢于投降，敢于出卖大宋的利益，敢于让大宋的百姓沦为牛羊吗？” 轰！！ 周围一片震惊声。 皇帝太刚了，正面指责太上皇。 赵桓带回来的士兵却觉得热血沸腾，皇帝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城楼上，满朝官员也神色惊讶。 皇帝当太子的时候，就是小媳妇儿模样，在皇帝面前大气儿都不敢出。 大宋的太子和唐朝太子不一样。 唐朝太子的东宫官员齐备，俨然是个小朝廷。就算国家沦陷，东宫官员立刻就能接管朝廷，组建一个新的朝廷。 恰是如此，大唐的太子都有足够的实力。 怂宋鉴于大唐的教训，皇帝一直防备着太子，所以太子东宫没什么实权。 太子东宫的官员都不是单独任命，是朝廷的官员兼任。 许多东宫的官职都是虚衔，甚至在某些时候，太子都没有单独的东宫，直接用亲王府邸改建，换个牌子就是。 再者，宋‘车’宗上位蹊跷，鉴于自己夺权的情况，为了防范太子夺权，进一步压制下，太子东宫就是个空壳子。 昔日的赵桓，对赵佶怕到了骨子里。 现在赵桓一改前态，再也没了之前的姿态。 赵桓的强硬，让无数人震惊，许多人更是看戏的姿态，唯独赵佶怒不可遏。 反了！ 逆子要翻天了！ 赵佶虽然愤怒，却没有失去理智，强硬道：“逆子，你句句话不离开抵抗金人，真是不害臊。” “朕前脚回到京城，你后脚就带着军队往回赶，连黄河北岸的金人都不管了。” “你在黄河南岸，金人不能肆虐。” “你离开了，金人岂不是就长驱直入吗？你嘴上说抵挡金人，现在因为你的撤退，无数百姓遭到金人掳掠。” “朕是主张和金人休战，向金人投降，可这是大宋的国情所致，是无奈之举。” “打不赢金人，就只能投降，只能给钱。” 赵佶越说越自信，高声道：“与其做没用的挣扎，不如赔偿岁币换安稳。” 赵桓不屑道：“是啊，你赵佶的煌煌炎宋风骨，就是犯我大宋者，虽远币诛！用岁币诛杀对方，对吧？” 赵佶嘲讽道：“不管怎么说，你撤军就错了。” 赵桓说道：“你说向金人投降是无奈之举，为什么朕能打赢金人呢？” “你说朕放弃了对金人的抵抗，朕怎么就不知道呢？” “朕在黄河南岸，一战剿灭了金国二太子完颜宗望的大军，生擒完颜宗望和完颜昌，俘虏无数，现在都带回来了。” “来人，把完颜宗望和完颜昌带上来。” 士兵得了吩咐，押解着完颜宗望和完颜昌走上来。 两人站在军阵前，低着头，神色沮丧。 赵佶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完颜宗望，脸上满是不可思议，脑中都嗡嗡作响。 怎么回事？ 他都不知道完颜宗望落败沦为俘虏，不知道前线的交战已经取胜 赵佶很想说完颜宗望是假的，可大庭广众下，当着东京城内外的百姓，赵桓不可能作假。 一旦是作假，赵桓就不用做人了。 可是完颜宗望率领的金人所向披靡，没人能打赢，怎么可能沦为俘虏呢？ 赵佶一时间沉默了。 赵桓得势不饶人，继续道：“如果父皇回了东京不夺权，也没有罢免李纲等人，我已经继续北上，都已经收复北方各州。” “因为你成了软骨头，卑躬屈膝要投降，致使我不得不返回。” “我大宋建国以来，从没有这样的大胜，却因为你的软弱，葬送了前线大胜。” “你，是我大宋的罪人。” 一句话，周围士兵更是激动，李彦仙天不怕地不怕，率先道：“大宋的罪人。” 有了李彦仙开头，更多的士兵也呐喊，一时间‘大宋的罪人’五个字响彻在周围。 声势汹涌，烈烈如风。 蔡攸、白时中和耿南仲等人看到了这一幕，一颗心都沉了下去。 一个个站在赵佶一方的人无比紧张，因为皇帝占了上风。 赵佶一向聪慧，略微思索后明白了赵桓故意封锁消息，沉声道：“逆子，你是故意封锁消息，要陷害朕。” 赵桓强硬道：“我从始至终，没有封锁消息。” “之所以没传回俘虏完颜宗望的消息，是刚取得了胜利，父皇你就罢免李纲等人，一心一意求和。” “你更是派了蔡翛，这个蔡京的儿子，趋炎附势，谄媚小人。你不仅用他，还让他传旨解散军队向金人投降。” “我们的士兵刚经历了血战，转眼要解散士兵，这是什么道理？” “我从没有见过，和敌人交战主动扔掉自己的刀枪，还要跪下求饶的人。” “大宋的和平，绝不是投降换来的。大宋的尊严，更不是靠弯腰下跪换来的，是依靠我们的士兵，是依靠我们的剑锋。” 强硬话语凸显着赵桓的人设，也突发衬托着赵佶的软弱。 无数官员议论纷纷。 许多人看赵桓的眼神，有了不一样的神色，皇帝彻底成熟了，真正不一样了。 赵佶捂着心口，恨得咬牙切齿。 孽障！ 这个翅膀硬了的孽障。 可是，他赵佶绝不会放权，正好孽障俘虏了完颜宗望和完颜昌，可以借此和金国和谈。 两国休战，他仍然是大宋的皇帝。 赵佶一念及此，强硬道：“逆子，朕在东京城，朕才是大宋的皇帝。” “朕会下达诏书，废掉你的皇帝，重新册立太子。你以为有一点点兵马，就能横行吗？” “你错了，这些人成不了事。” “你爹，终究是你爹，妄想和朕斗，你的道行低了点，还嫩了点。” 赵桓自信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朕行正道，不惧任何阴谋。” “反观父皇任用奸佞，骄奢淫逸，祸国殃民，注定被天下人唾弃。” “这天下人心，自有一杆秤来称量。” 赵佶昂着头如骄傲的天鹅，自信道：“朕是大宋的皇帝，不可能有人敢唾弃。” “太上皇还政官家。” 忽然，零零散散的声音，响彻在城内。 “太上皇还政官家！” “太上皇还政官家！” 越来越多的喊声响彻，凌乱的声音渐渐趋于整齐，回荡在城内外，也清晰传入了赵佶的耳中。 赵佶回头看去，只见城内的街道上，密密麻麻的太学生在秦桧的组织下汹涌而至。 秦桧走在最前方，眼中闪烁着升官发财的火焰，握拳高呼道：“太上皇还政官家。” 太学生再次跟着呐喊，喊声越来越汹涌。 赵佶看到这一幕，咬牙切齿道：“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朕扩大太学生的规模，给了他们身份和机会。现在，这些人竟然敢造反，实在是该杀。” “蔡攸，传令禁军镇压太学生。朕倒要看看，是太学生的头硬，还是朕的刀更锋利？” 蔡攸吩咐道：“耿南仲，立刻镇压太学生。” 耿南仲得了吩咐，转身小跑几步，朝着城内道：“韩世忠，调兵镇压太学生。所有游街喊话的人全部捉拿，抵抗者杀无赦。” 韩世忠就在城内，已经看了很久的戏。 他听到了赵桓和赵佶的对话，也听到了太学生的喊话。 如今，该他登场了。 韩世忠心中激动，振臂一呼下令道：“开城门，迎官家。” 城门洞开，连接城外。 韩世忠带着禁军的一众将领和士兵出城门，看着威风凛凛的赵桓，单膝跪地道：“臣韩世忠，恭迎官家凯旋。” 第78章 赵佶酸溜溜，父不如子！ 赵佶在城楼上等着禁军镇压太学生，没想到一转眼，韩世忠竟然带着禁军迎接赵桓。 瞬间，赵佶气炸了。 该死！ 该死的韩世忠，这个贼配军，这个泥腿子，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赵佶愤怒后看向蔡攸，一巴掌抡起扇在蔡攸的脸上，呵斥道：“蔡攸，你怎么办事的？朕让你看好朝廷，你不是说一切都在掌控吗？” 蔡攸脸上火辣辣的，心中也有些慌。 他和赵佶是捆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确切的说赵佶垮台，他有性命危险，他是依附在赵佶身上的。 蔡攸看向耿南仲，咬牙道：“耿南仲，你怎么办事的？” 耿南仲欲哭无泪道：“官家、蔡相公，我和韩世忠推心置腹交谈过，他明明表了忠心，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背叛了。” 蔡攸不是傻子，瞬间就明白了，沉声道：“他根本没有背叛皇帝，是骗你罢了。” 耿南仲急切道：“现在怎么办？” “别慌，我们没输。” 赵佶看着急切的蔡攸和耿南仲，自我安慰道：“朕还是太上皇，是皇帝的爹。” “这就是法理。” “这就是压制皇帝的底气。” “皇帝虽然有军队，虽然拿下了东京城，可是在我大宋的土地上，贼配军天生就低人一等。” “朝廷的情况，还要看百官的态度。” “只要有百官的支持，皇帝有军队也翻不起浪花。走吧，随朕去见一见皇帝。” 赵佶镇定了下来。 就算东京城被赵桓拿下，赵佶仍是皇帝的爹，仍是太上皇。 最重要的是，赵佶认为自己当了二十多年的皇帝，不是赵桓几个月就能拔除一切的。 贼配军们愿意支持赵桓，可是贼配军泥腿子不掌权，大宋的江山得文官说了算。 文官必定受到他的威望影响，这是赵佶的底气。 赵佶带着蔡攸、耿南仲、白时中、吴敏和徐处仁，及官员联袂下了城楼往城门口去。 与此同时，赵桓也带着人策马上前，看着单膝跪地的韩世忠等人，微笑道；“良臣，辛苦你了。” “臣不辛苦。” 韩世忠内心激动。 官家顺利入城，受的委屈都值了。 赵桓吩咐韩世忠等人起身，注意到出城的赵佶，微笑道：“父皇，看来你控制不了东京城。” 赵佶说道：“皇帝，朕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想试探下你是否有长进，现在看来不错。” 赵桓谦虚道：“父皇过奖了。” 赵佶进一步抢占主动权，吩咐道：“回宫吧，在大殿中议事，商讨接下来对金国的政策。” 赵桓瞬间有了明悟。 赵佶提及朝廷议事，是想通过商讨对金国的策略，彰显他的存在感和掌控力。 进一步，压制赵桓。 在大宋畸形的重文轻武制度下，如果只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皇帝，武将必定受到压制。 自大宋立国后，一百多年的重文轻武思想影响下，武人骨子的桀骜以及不服就干，早已经被驯化。 皇帝一纸诏令，就可以解除了武官的一切。 历史上，九妹连下金牌召回岳飞，搁在五代，金牌还没送出去，稍微有点风声透露出去，地方上的将领就要掀桌子了。 现在却不一样。 虽然武将被压制，可是赵桓来了，大宋现在是两个皇帝。 武将有赵桓这个皇帝撑腰，就有了主心骨，不惧只会玩弄权势的赵佶。 归根结底，枪杆子里出政权。可笑赵佶当了二十六年的皇帝，一辈子玩弄权术，已经被权术迷了眼，认为还能掌握一切。 赵桓自信道：“父皇的提议，儿臣没意见，入城吧。” 一声令下，大军入城。 宗泽率领着归来的军队，岳飞带着三千内殿直的万岁军跟随，更有关胜贴身保护赵桓的安全。 赵桓身边，声势浩荡。 反倒是赵佶的身边，虽然有士兵护卫，却也形单影只，显得人很少。 一行人入城，赵桓遇到了喊话支持他的太学生，看到了一个个热血的学子。 这些还在太学的学子，没有遭到社会的摧残，大多数人还有一腔热血。 秦桧看到赵桓，心中激动，高声道：“官家万岁！” “官家万岁！官家万岁！！” 无数太学生高呼。 学子对主战的赵桓，打心底的拥护，因为青年热血，更不愿意屈服，不愿意弯下自己的脊梁。 赵桓看着激动的士子，抬手下压，示意所有人安静。 现场噤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赵桓的身上。 赵桓目光扫过后，高声道：“朕记得上一次去太学，和你们说了御驾亲征，迎战金人的事情。” “朕说胜则凯旋，败则马革裹尸。” “如今，朕回来了。” “此次一战，朕率领的大军击败了五万金国的大军，生擒金国的二太子完颜宗望，以及金国宗室完颜昌。” 一句话落下，太学生更是沸腾，无数人高呼官家万岁，无数人激动万分。 赢了！ 大宋的军队打赢了，没有输给金人。 现场氛围，一片高涨，而跟在赵桓身后的一个个士兵，更是昂着头，一脸骄傲模样。 他们参与了战事。 他们打赢了金人。 唯独赵佶看到这一幕，心中酸溜溜的，不就是打赢了一场战事，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当政的时候，也曾联合金人灭掉辽国。 那也是灭国之战。 一念及此，赵佶哼了声昂着头，似乎自己真的灭了辽国。 赵桓任由太学生喊话，好一会儿后，才抬手下压示意安静。 等所有人噤声，赵桓继续道：“一直以来，我们大宋都闻金色变，惧怕金人的骑兵，惧怕金人的进攻。” “为此，无数人要投降，要割地赔款。” “朕却不愿意，凭什么宋人就要低人一等呢？凭什么要屈服金人呢？” “有人说，我们打不赢金人，可是这一战我们打赢了。” “它雄辩的证明了，一百多年来，北方辽人或者金人，乃至于其他的什么蛮夷，只要派些骑兵南下，就可以侵略大宋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寇可往，我亦可往！” 第79章 父皇，时代变了！ 秦桧有权力欲，想往上爬，此时却也热血上头，握紧拳头高呼道：“寇可往，我亦可往。” “寇可往，我亦可往！” 无数太学生呐喊。 喧嚣声，传入沦为俘虏的完颜宗望耳中。他感受到太学生的人心，感受到周围宋人百姓的斗志，这段时间饿得渐渐瘦削的脸上，多了一抹凝重。 曾经，他带着金国的大军南下，宋军或是溃散，或是投降，所过之处望风披靡。 宋朝内到处都是投降派，一个个官员只想着投降苟安，仅有的少数主战派也被掣肘，人心不齐。 如今主战派越来越多，连皇帝都成了最大的主战派。 这对金国不利。 似宋朝这样的大国，疆域广袤，地方富庶，如果内部没有出问题，很难直接灭掉。 完颜宗望后悔了。 早知如此，第一次攻打东京城的时候，就算面临诸多的困难，也该咬紧牙关一鼓作气打破东京城。 如今错失良机了。 完颜宗望心中凝重，后悔的同时又轻轻嗤笑一声。 寇可往，我亦可往，可笑的笑话。 大宋能自保，或许能办到，可是想击败金国是万万不可能的。他不是被正面击败的，是遭到赵桓的算计才落败。 完颜宗望一念至此，又昂着头，多了一抹底气，心中更祈祷着完颜宗翰能取胜。 只要完颜宗翰攻破西路的太原府，金国仍然占据上风。 赵佶也打量着意气风发的赵桓，有刹那的失神，这是他的废物儿子吗？ 不像啊！ 如果不是赵桓带着大军，他都怀疑这个废物被人替换了。 赵佶心中自我安慰着，不过是赢了一战而已，不能证明什么。 朝廷百官也是各有所思。 赵桓的话在所有人心底深处，都掀起了一丝的涟漪。 宋人低人一等吗？ 未必如此！ 无数人思考着，情绪不一，气氛却无比热烈。 过了一会儿，赵桓才又示意所有人安静，最后道：“朕曾说过你们这些太学生，才是大宋的希望和未来。” “你们一腔热血，明辨是非，朕很欣慰。” “大宋有你们，未来有希望。大宋有你们，一定能重振华夏声威，让北方被割让的土地，全部回到大宋。” “大汉之所以强盛，是封狼居胥，饮马瀚海。” “大唐之所以强盛，是万国来朝，共尊天可汗。” “我大宋未来，也一定会有这么一天，会缔造出煌煌炎宋的风骨。希望你们所有的学子们，能为大宋的崛起而努力。” 一番勉励的话，更是给太学生们打鸡血。 对学子来说，重塑他们的脊梁，重塑他们的风骨，重塑他们的眼界，才是最重要的。 一辈子都在苟安求存，谈什么煌煌炎宋？ 一辈子都在投降求和，谈什么强汉盛唐呢？ 赵桓打赢了这一战，奠定了一个基石，喊出这样的一番话，才能勾动人心。无数太学士子呐喊，宣泄着心中的情绪。 赵佶看到炽烈的人潮，看到沸腾的人心，心中更是酸溜溜的。 逆子！ 竟有这样的煽动力。 可惜这逆子不走正道，竟然要和他争权，好在逆子对朝廷没有足够的掌控力，他才是大宋真正的皇帝。 赵佶不愿意逗留，不愿意当陪衬，催促道：“皇帝，回朝议事吧，该商讨接下来对金国的政策了。” 赵桓和太学生说完话，遣散了太学生，带着文武百官入朝。 一路回到皇城，在紫宸殿内升殿议事。 赵桓没急着坐下，赵佶却急不可耐的大步往前走，抢先一步坐在龙椅上。 赵桓心头一笑。 皇帝不是坐在龙椅上，就是真正的皇帝。 皇帝是得到所有人的承认，才是皇帝。皇帝是有锋利的刀，能斩断一切的枷锁。皇帝是有足够的声望，能压服一切。 赵佶一个都没有。 坐龙椅也是沐猴而冠。 赵桓倒也不急，就这么站着。 白时中、吴敏、徐处仁和蔡攸，聂昌、耿南仲和刘韐等所有朝中文武大臣在下方站着。 大殿门口，岳飞带着内殿直的万岁军士兵肃然站立，把守着大殿门口。 赵佶抢先说道：“金国强横无敌，虽然败了，却是偶然落败。趁着取胜的机会，见好就收谈和，才是长久之道。” “不急！ 赵桓制止道：“对金人的策略等一等再说，李纲、杨时和枢密使种师道没有参加。” 赵佶强硬道：“李纲、杨时和种师道抗旨不尊，违抗圣命，罢官下狱了。” 赵桓淡淡道：“抗谁的旨意？违谁的命令？没有朕的旨意，任何罢免都不作数。岳飞，你亲自去，把人带回来。” 赵佶冷笑道：“岳飞敢去，朕定要处置了他。” 赵桓说道：“朕提拔的岳飞，率领三百骑兵，孤军深入金国的腹地燕京，杀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十二子完颜宗敏。” “杀金国骁将当海和迪虎，以三百骑兵灭了三千金国骑兵。” “岳飞这样的人，天生就是打胜仗的。他做事情，有什么不敢的呢？” “岳飞，你敢吗？” 岳飞昂着头，激动道：“官家令下，臣有进无退。” 赵桓走到岳飞的面前，拍拍岳飞的肩膀道：“岳飞就是朕的冠军侯，他去带回李纲、杨时和种师道，谁支持，谁反对？” 百官鸦雀无声。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连蔡攸都没有反对，因为皇帝有军队，这事儿难以反抗。 岳飞带着士兵急匆匆离开了。 赵佶脸色铁青，赵桓这逆子不讲武德。 即便如此，他仍是自我安慰着，一旦商谈对金人的策略，这逆子一定会吃瘪的。 没过多久，岳飞带着李纲、杨时和种师道回来了。 李纲看着凯旋的赵桓，行礼道：“臣李纲，拜见官家。” 杨时道：“臣拜见官家。” 种师道年纪最大，身体不怎么好，一直希望大宋强盛。 赵佶回来倒行逆施，让种师道很担心，如今看到赵桓，一颗心彻底的放下。 他身体轻微的颤抖着，潸然泪下，哽咽道：“官家回来，大宋的青天就有了，头顶的乌云就散去了，大宋有救了。” “混账！” 赵佶的脸色垮下来，呵斥道：“种师道，你大逆不道。” 种师道却没搭理赵佶，一言不发。 赵桓笑说道：“父皇，让人讲话，天不会塌下来，急什么呢？你又急。” 强硬的回怼，让赵佶脸面无光。 赵佶再度选择了退让，言归正传，继续道：“那就谈正事，金人强势，真正要打仗，我们打不赢的，应该趁着取胜，立刻休战谈和。朝中诸卿有什么意见？” 蔡攸旗帜鲜明道：“臣赞同太上皇的话，好战必亡，继续好战，我们迟早败亡。” 耿南仲道：“臣也同意休战。” 白时中虽然是蔡家提拔起来的人，可是蔡京都死了，他又是宰相，也有自己的判断。 最主要的是赵桓掌权，虽然他偏向投降，却暂时没表态，先观望着。 吴敏也主张求和。 按理说，他应该支持赵佶，可他是皇帝的人。在皇帝和太上皇发声冲突的时候，他不愿意拆皇帝的台，也没有表态。 徐处仁是主战派，强硬道：“臣反对求和，主战。” 李纲道：“臣也主战。” 杨时、种师道、聂昌和刘韐等人纷纷表态，如今在朝廷高层中，主战派占了多数。 在朝廷中，也有许多的主和派。 这些人看到皇帝和太上皇有争斗，虽然主和，却和吴敏一样，不希望赵佶复辟。 赵佶太昏聩了，帮赵佶夺权，大宋会更加艰难，以至于主和派的人都没怎么表态。 赵佶看到这一幕，脸上神情挂不住了。 竟然没人支持！ 一群逆臣！ 赵佶站起身环顾众臣，呵斥道：“都想主战，却不考虑大宋的国力，这是绝对不行的。” 赵桓不疾不徐道：“父皇，时代已经变了，你要接受现实。” “朕也一向孝顺，不会违背父皇的建议。朕觉得可以双策并行，朕继续主战，以战争求和平，同时安排使臣去谈判求和。” 赵佶惊喜道：“当真？” 赵桓神情似笑非笑，说道：“蔡攸和耿南仲支持求和，就安排蔡攸担任正使，耿南仲担任副使，组建使团出使金国求和。” “父皇放心，朕不会在他们出使金国的时候突然进攻，也不会在这期间故意挑衅金国的。” “朕一向是礼贤下士，怎么舍得故意开战，让他们被金人迁怒杀死呢？” 轰！ 蔡攸脑中仿佛炸了，脑子嗡嗡作响。 皇帝是坚决的主战派，嘴上说不会突然发起进攻，可他觉得只要去金国出使，皇帝绝对会立刻进攻。 金人大怒，他必死无疑。 蔡攸浑身发冷，额头上冷汗直冒，扑通跪地道：“太上皇，臣老迈多病，不适合出使金国，请太上皇明鉴。” 耿南仲也不想去出使，跪下道：“太上皇，臣身体羸弱，也难以胜任出使的任务。” 第80章 请太上皇，永居龙德宫不出！ 赵桓听着蔡攸和耿南仲认怂的话，目光落在赵佶身上，讥诮道：“父皇麾下投降派的人不行啊？听说要出使金国，都怂了。” 赵佶说道：“朕从来不是投降派，朕主和投降是为了大宋。” 赵桓冷笑道：“投降和主和没太大差别，一个直白，一个委婉些罢了。” “父皇要投降求和，蔡攸和耿南仲也一力支持。可是要主和，却没有人去出使，怎么谈和呢？” “干脆父皇辛苦下，亲自带着使团去金国出使。” “儿臣相信在父皇英明神武的领导下，肯定可以和金国达成休战的协议，为大宋再创辉煌。” 阴阳怪气的话，让赵佶愈发愤怒。 逆子啊！ 竟然敢对他这样说话，简直是倒反天罡，他怎么就册立了这逆子当皇帝？早知如此，当初应该废掉太子，立郓王赵楷当皇帝。 可是，赵佶真不敢去。 万一他前脚和金人去谈判，逆子后脚就宣战，他岂不是生死不由己了吗？ 赵佶大袖一拂，下令道：“蔡攸、耿南仲，你们尽管去金国出使。朕在后方，不会允许皇帝和金国开战的。” 蔡攸急忙道：“太上皇，臣是真的不舒服。” 耿南仲也表态道：“北方天寒地冻，老臣有老寒腿，身体难受，请太上皇明鉴。” 两人打死都不去。 是否和金人开战，太上皇说了不作数，因为军队听皇帝的。 两人的拒绝，让赵佶脸上无光，愤怒下大骂道：“两个废物，一点小事都办不成，还能干什么？” 赵桓补充道：“父皇要投降，你的投降先锋都不愿意去，这就难办了。我给父皇出一个主意，朕安排人押解着他们去谈判，反正他们喜欢投降。” “不要啊！” 蔡攸大吼起来，恳切的希望赵佶帮忙。 可是，赵佶却不表态。 蔡攸求助无门，咬牙面向赵桓，叩头道：“官家，臣不投降了，臣愿意和金人死战，誓死和金国抗争到底。” 耿南仲也说道：“官家，臣也愿意和金人死战到底，誓死抗金。” 赵桓却没有搭理两人，继续道：“父皇，你主张投降金人求和，现在麾下的人都反对。没了人支持你，怎么求和呢？” 赵佶心中更是愤怒。 逆子！ 逆臣！ 偌大的大宋，难道就没有忠于他的人吗？ 赵佶愤怒下从龙椅上起身，朗声道：“你们所有人都不提求和的事情，却忘记了一件事。” “金人仅仅败了一次，金人的主力还在。” “完颜宗翰在西路军，完颜杲更是在燕京亲自指挥，金国更没有举国之力南下。” “现在把退路堵死，把事情做绝，一旦金人再次杀到东京城下，我们怎么去谈呢？” “现在不趁着取胜的机会求和，等你们想求和的时候，人家不会搭理了。” “事关大宋江山延续，尔等要坐视不理吗？” 朝臣鸦雀无声。 没有人附和赵佶，就算白时中和吴敏等主和的人，也没有支持赵佶。 现在是皇帝和太上皇的路线之争，不能让太上皇复出。 实际上，白时中早些时候希望太上皇再度掌权，为此他主动联络了赵佶，为赵佶夺权提供了助力。 没想到皇帝在前线大胜，还拿下完颜宗望凯旋。 白时中审时度势后又背叛了太上皇，主打一个随机应变。 赵桓见百官不吱声，笑着反驳道：“父皇宁愿割地赔款，也不愿意抗击金人，朕是无法理解的。” “打赢了胜仗，不进一步驱逐金人，反而要求和，朕更加无法理解。” “父皇说别把事情做绝，现在金人要灭我国祚，已经把事情做绝。”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 “父皇要投降，朕要主战，各自的路线不同，满朝公卿就表个态，谁支持主战，谁支持投降？” “支持主战的臣子，全部站到左边。支持要向金人投降的，全部站到右边。” 李纲走到左边，率先道：“臣支持死战到底。” 种师道：“臣也支持主战。” “臣主战！” “臣也主战！” 此起彼伏的主战声响起，一个个官员走到左边，连白时中和吴敏这些主和派也站过去，甚至蔡攸和耿南仲也改变立场。 没有一个人支持赵佶，因为怕被皇帝安排去出使金国。 赵佶大怒道：“你们，你们一群逆臣。” 赵桓笑道：“父皇，儿臣早就说了，要让人说话，不要因为人家说几句就恼怒，那是无能的表现。” “既然满朝诸公作出了决断，大宋的对外策略就不必再议。父皇老老实实的待在龙德宫，修身养性吧。” 李纲眼神锐利，高声道：“臣李纲，奏请太上皇永居龙德宫不出。” “臣杨时，请太上皇永居龙德宫不出。” “臣种师道，请太上皇永居龙德宫不出。” …… 一个个朝臣表态，原本赵佶掌权的情况，如指间沙散去。 二十六载的皇帝生涯，赵佶除了玩弄权术外，没有任何真正的忠臣。 他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人体艺术、书画古玩、打球蹴鞠，以及道家和天文星象等方面。 无数的官员喊话，让赵佶彻底崩溃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他红了双眼，带着一丝的哭腔喊道：“朕才是皇帝，朕才是大宋的天子，你们怎么能背叛朕？逆贼，逆臣！” 满朝官员哑然。 不是臣等不行，是你这个皇帝都支棱不起来，还怎么支持你？ 赵桓看着几乎崩溃的赵佶，却愈发冷漠。 赵佶是艺术家。 可是皇帝这样的政治生物，最不需要艺术家的秉性，因为赵佶的倒行逆施，无数百姓家破人亡。 因为赵佶的肆意妄为，大宋才饱受凌辱。 赵佶不配当皇帝。 赵桓眼神笃定，吩咐道：“父皇好好在龙德宫享福，等安排完事情，朕会来看望你。” “岳飞，安排人护送太上皇去龙德宫。” 岳飞抱拳应下，带着人上前。 赵佶看到岳飞带着内殿直的士兵走来，呵斥道：“朕是皇帝，岂能受你们的屈辱，朕会自己走。” 士兵停下，没有强求。 赵佶站起身盯着赵桓，沉声道：“皇帝，国家和国家的征战，不是某一次的胜利，就能决定胜负的。” “金国有无数的铁骑，当金国真正认真了，当金国彻底倾尽兵力南下，你挡不住的。” “朕在龙德宫，等你落败的消息，等着你求和的消息。” “到最后，你会发现再怎么挣扎都没用，因为主战也是徒劳，唯有求和投降才是唯一的出路。” 赵桓摇了摇头，掷地有声道：“父皇错了。” 赵佶道：“什么错了？” 赵桓回答道：“因为父皇的一心苟安，没有决战赴死之心，才使得大宋软弱。” “一个皇帝，不怜悯治下的百姓，只想着搜刮百姓的辛苦钱割地赔款，只想着苦一苦百姓。” “这样的皇帝，不配得到百姓的拥戴。” “这样的国家，也不配继续延续。” “国家危难，皇帝不能跑，不能怂，唯有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用朕的鲜血，唤醒大宋百姓的脊梁，让百姓宁愿站着死也不跪着活，值得！” “一个个不屈的人挺身而出，必然如星星之火燎原，就算一时沦陷，也有光复之日。” 洋洋洒洒一番话，赵桓高声道：“天下崩乱，只手补天裂，才是我辈所为。” “官家圣明！” 李纲率先表态。 “官家圣明！” 种师道、杨时、徐处仁等文武大臣，纷纷喊话，都被赵桓的话所触动。 所有人都清楚，金人来了唯有死战。 这是大宋的风骨。 赵佶却是心头一颤，那本就有些佝偻的背，似乎彻底坍塌了下去。 他深深的看了赵桓一眼，张嘴喏喏两下却没说话，颓然离开。 赵桓回到龙椅坐下，平复了情绪，目光落在蔡攸的身上，沉声道：“蔡攸，你蛊惑太上皇，朕该怎么处置你，是凌迟处死？还是五马分尸呢？” 第81章 小别胜新婚 蔡攸吓得双腿一软，倒在地上道：“臣犯下大错，恳请官家饶我一命。自此之后，臣誓死追随官家，誓死和金人决战。” 赵桓说道：“你犯了错？不对啊，朕记得你是犯了大罪。” 蔡攸惊慌失措道：“罪臣知罪了。” 赵桓沉声道：“现在知罪，晚了！” “你蛊惑太上皇，致使太上皇沉溺于享乐，不理政务。” “金人南下，你又蛊惑太上皇南逃，意图在江南自立。” “朕御驾亲征去了前线，后方空虚，你又蛊惑太上皇回京夺权。” “身为人子，你算计父亲蔡京，是为不孝。” “身为人臣，怂恿皇帝堕落，是为不忠。” “身为大宋的重臣，不去治理地方，让百姓过上安稳日子，反而敛财虐民，导致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是为不仁。” “你这样不忠不孝不仁的人，有什么面目苟活于世呢？” 蔡攸身体瑟瑟发抖，无比的惊慌。 他不想死！ 只要活着，就可以继续享受，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蔡攸跪地求饶道：“官家，臣的确有大罪，可是我大宋优待士大夫，请官家饶我一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赵桓眼神锐利，呵斥道：“正因为父皇赏罚不明，才导致吏治崩毁，无数的官员恣意妄为。” “在朕这里，行不通！” “不杀你，朕如何向家破人亡的万千百姓交代？” “不杀你，朕如何向因蔡家专权而死去的官员交代？” “不杀你，朕如何取信天下人？” 赵桓下令道：“来人，把蔡攸拖下去处死，其尸体悬挂在宣德门外，任由百姓唾弃。” 士兵进来，拖拽着蔡攸就往外走。 蔡攸挣扎着，却无法挣脱，他破罐子破摔道：“赵桓，你威逼太上皇，刚愎自负，你一定没有好下场的。” 喊声响彻，不一会儿就被拖下去，很快传来一声惨叫。 耿南仲听到蔡攸的惨叫，也吓得心头一颤，连忙道：“官家，臣是被蔡攸蛊惑了。请官家念在老臣是东宫旧人的份儿上，给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赵桓叹息道：“耿卿，朕对你很失望。” 耿南仲痛哭流涕道：“是臣辜负了官家的期望。” 赵桓缓缓道：“你是东宫的老人，一早就支持朕鼓励朕。” “朝廷历次的提拔没有你，不是因为你不忠心，是你的资历和能力不足。” “论资历，你比得上刘韐和聂昌吗？论能力和学问，你比得上杨时吗？” “都不如，朕怎么提拔你。” “没想到父皇回来夺权，你反而拥护父皇，可惜了。朕也不杀你，罢官贬为庶民。” 李纲是恩怨分明的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一贯直接。 他站出来，禀报道：“官家，耿南仲虽是旧人，却祸乱朝政，更意图让太上皇夺权，这等于是造反大罪。” “臣认为罢官的处置太轻松了，至少该流放岭南，或者诛杀以儆效尤。” 有了李纲表态，朝中疾恶如仇，反对主和的官员也纷纷表态，建议重罚耿南仲。 把耿南仲流放出去。 赵桓看到涌动的官员，却没有选择再杀人。 似李邦彦、张邦昌和蔡攸这样的人，赵桓不会有半点的手软。 涉及旧人，赵桓要打造一个重情义的人设。 皇帝不能一辈子都锋芒毕露，得有温情的一面，让人觉得追随你值得。 这就是人设的意义。 赵桓环顾众臣，缓缓道：“诸卿提及耿南仲的问题，他的确有大罪。” “可是朕当太子这些年，很不容易。没有耿南仲的扶持，朕就撑不过来。” “耿南仲对于朕，是有功劳的。” “就算他有罪，朕也替他担了，就让他做一个普通人，诸公不要再追究了。” 耿南仲听到后，更是哭得稀里哗啦的，哽咽道：“臣有罪，愧对官家的信任，臣真是猪狗不如啊。” 李纲叹息一声后，也没有再坚持追责。 其他人顺势退回。 赵桓吩咐道：“耿南仲，好自为之，退下吧。” 耿南仲神色颓然，心中后悔绝望，向赵桓叩头行礼后，拖着无奈的身躯离开了大殿。 耿南仲离开后，赵桓又处理了其他依附赵佶的人，恢复了李纲、杨时和种师道的官职。 最后，赵桓说道：“今天的时辰不早了，诸公各司其职，继续处理政务。” “朕休整一日，明天上午在东京城外，朕亲自监斩投降金人的大宋将领董才和高六。” “明天下午，再准备献俘太庙，让完颜宗望和完颜昌以牵羊礼去太庙行礼。” “礼部方面，要安排好献俘的事情。” 众臣应下，朝廷议事结束，赵桓才松了口气，又安排岳飞带着万岁军接管皇城。 一切安排完，赵桓起身往皇后的寝宫去了。 出门在外这么长的时间，怪想念皇后的。 赵桓刚进入仁明殿，朱琏穿着普通的宫装长裙迎了出来。 在她的身旁，还站着儿子赵谌。 赵谌看到赵桓，眼中流露出崇拜神色，神色激动，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朱琏嫣然一笑，行礼道：“妾身拜见官家。” 赵桓笑着说不必多礼，一手牵着朱琏，一手牵着赵谌往宫殿中走去。 赵谌被牵着，更加欢喜。 只觉得父皇是天底下最好的父皇，小时候他没怎么见过赵桓。 就算见到了，赵桓都是严肃姿态，那时候他很小，记忆不怎么多。 如今八九岁的半大小子，懂得多了些，赵桓又对他很好，昔日的一切都散去，只剩下父皇的好。 三人到了殿内坐下。 赵桓看着赵谌，笑问道：“谌儿这段时间，忙什么呢？” 赵谌神色雀跃，回答道：“回禀父皇，儿臣正在读司马公的《史记》，也有练武强身。” “除了这些外，母后说为君者不能不懂民生，让儿臣了解四时节气，了解各种庄稼的情况。” 赵桓赞许道：“皇后教得好，谌儿学得也很好。你在练武，会些什么？” 赵谌说道：“儿臣学了一套剑法。” 赵桓笑着道：“练一练，让父皇看看你的成果。” 赵谌得到夸奖，雀跃的准备着练剑。 小孩子很容易逆反，你越是夸奖，他越是配合。你越是打骂，他反而是熊孩子对着干。 赵谌有模有样的比划着，赵桓看得认真，时不时点头赞许。 好一会儿后，赵谌结束练剑。 赵桓鼓掌道：“好，不愧是朕的儿子。朕的儿子，未来肯定会文武双全。” 赵谌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昂着头道：“儿臣一定会努力的，不辜负父皇的期望。” 父子两人交谈着，温情脉脉。朱琏看在眼中，莫名的喜欢。 许久后，赵谌主动道：“父皇，儿臣该去读书了，儿臣告退，” “去吧！” 赵桓揉了揉赵谌的脑袋，目送着赵谌离开。 等儿子离开了，赵桓拉着朱琏纤细修长的小手摩挲着，笑道：“皇后把谌儿教得很好，辛苦你了。” 朱琏柔声道：“官家过奖了，这是臣妾的本分。官家冒着风险御驾亲征，又遇到父皇危难，才是真的辛苦。” 两人聊着天，赵桓说着前线的一些战事，朱琏说着后宫及东京城的一些事情。 只是，朱链的脸色渐渐有了变化。 白皙妩媚的面颊上多了一抹娇羞，眼神更是飘忽不定，朱唇轻启，透出一丝异样的呻吟声。 皇帝的手又不正经，防线要失守了。 第82章 太上皇作妖，收拾！ 朱琏眉头微蹙，压抑着心底的躁动，低声道：“官家，大白天的不合适。” “很合适！” 赵桓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一把抱起朱琏就往床榻走去。 不一会儿，赵桓亲自驾车。 赵桓开车喜欢猛踩油门，虽然缸内突突造成发动机积液过多，却着实爽快。 许久后，一切恢复平静。 朱琏妩媚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丝的红晕，身体不想动弹。反倒是赵桓已经起身，喝了一大杯水，进入了愉快的贤者时间。 可惜没有事后一支烟。 夫妻久别重逢后的干柴烈火，拉近了距离，拉近了关系，相处也更融洽。 朱琏岔开话题，问道：“官家这一趟回了东京，还出去征讨吗？” “暂时不出去。” 赵桓笑着摇头，笑说道：“如今朕回来了，抓紧时间生个女儿，或者再生个儿子也行。” 朱琏面色愈发的羞红，点了点头，岔开话题道：“官家除了来妾身寝宫，还是要兼顾其他的姐妹，去其他宫中坐一坐。” “朕知道。” 赵桓笑着点头。 朱琏身轻、体柔、姿势多，胸襟又广阔，是贤妻良母。 赵桓夸奖道：“你对谌儿的教导是很好的，不能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既要习武，又要多读书。之前读了春秋，如今读史记，未来要一点点扩大。” 朱琏说道：“官家过奖了，谌儿有现在，主要是有杨相公的教导。” “杨相公学问精深，不是那种空中楼阁的学问，是能扎扎实实做事的学问，谌儿对杨相公也很喜欢。” “妾身认为这些，都不是谌儿努力的关键因素，是官家对谌儿的关心，这是他最大的动力，多谢官家。” 赵桓也是笑了笑。 他是宋钦宗，宋钦宗也是他了，继承了宋钦宗的一切，赵谌自然是他的儿子。 教导好了，未来才有继承人。 赵桓和朱琏交谈许久，才离开仁明殿，一路回到垂拱殿休息。 他小憩一会儿后，思考着下一步的安排。 大宋仍然是千疮百孔。 朝廷对地方上的控制，尤其基层的控制，几近于零。地方上各地，有无数揭竿而起造反的百姓，各地的官员更是污吏横行。 内部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对外方面，虽然俘虏了完颜宗望和完颜昌，实际上金人也只是败了一阵，还没有真正解决。 西路军的完颜宗翰还在进攻太原府，朝廷内部也一样有无数投降派。 现在只是勉强能喘一口气，不会立刻遭到灭顶之灾。 在赵桓思考着的时候，黄经匆匆走了进来，行礼道：“官家，龙德宫传来消息，太上皇嚷嚷着要见您。” 赵桓说道：“怎么回事？” 黄经一脸无奈，解释道：“太上皇去了龙德宫，各种发狂动怒。” “一会儿说宫中的妃子少，不够漂亮。一会儿说宫中的茶叶差，喝起来没味道。一会儿又说宫中简陋，无法蹴鞠踢球。” “甚至还说宫中画画的毛笔差，酒肉不行，总之就是各种挑刺。” “太上皇就是故意的，不满意被送去了龙德宫，才故意给官家找事情。” 赵桓心头冷笑。 老登还不死心，欠收拾啊。换做宋钦宗遇到赵佶，那是真没办法。 赵桓却不一样，主打一个不惯着。既然赵佶欠收拾，就狠狠的收拾。 收拾了，就听话了。 赵桓吩咐道：“摆驾，朕去一趟龙德宫。” 黄经劝道：“官家，太上皇就是故意的，其实龙德宫内的妃子非常多，甚至许多二八年华的妙龄女子。” “您去了，被太上皇纠缠，反而影响心情，干脆彻底封锁了龙德宫，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我们的人盯着太上皇，只要是不出岔子，就一直封锁着。” 赵桓思考一会儿，说道：“不解决是不行的，他这么喜欢作妖，朕怎么能不满足呢？去安排吧。” “遵旨！” 黄经转身去安排。 没过多久，赵桓乘坐着马车一路往龙德宫去。 赵桓到了龙德宫，刚到大殿门口，就听到赵佶的咆哮声响起：“让皇帝来，他就这样孝敬自己的亲爹吗？偌大的龙德宫冷冷清清的，连几个歌姬都没有。” 赵桓大步进入，看到喝了很多酒，面色都有些潮红的赵佶，皱起眉头。 赵佶也看到了赵桓。 父子见面，刹那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赵佶站起身朝赵桓冲过来，拳头抡起道：“逆子，我打死你。” 赵桓侧身避开，伸脚。 赵佶喝了酒没注意到脚下，被绊住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摔得七荤八素的。 “救驾，救驾，有刺客。” 赵佶不断的呐喊着。 赵桓没有和赵佶折腾，吩咐道：“通知龙德宫所有的妃嫔和宫女来议事。” “逆子，你要干什么？” 赵佶忽然清醒了，站起身道：“你，要干什么？” 赵桓问道：“父皇喝了酒，不晕了吗？” 赵佶道：“要你管我？” 赵桓淡淡说道：“父皇在龙德宫居住，既然不安稳，朕让你过点安稳日子，也好安享晚年。” 赵佶哼了声，沉声道：“朕才四十出头，离晚年还早得很。逆子，就算你夺权，那也夺不走人心的。” 赵桓忍不住嗤笑。 赵佶的人心应该在青楼，因为风流皇帝最受青楼歌姬喜欢。 天下人苦赵佶久矣，无数人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饮其血了。 赵桓没有再废话，静静等待着。 赵佶见赵桓不说话，梗着脖子昂着头，很是得意。 他是太上皇，是赵桓的老子，这样的身份注定了赵桓不能拿他怎么样的。 他稳赢的。 他就是要折腾赵桓，看这逆子能怎么样？ 不一会儿，一众嫔妃和宫女全部来了，所有人齐齐向赵桓行礼。 赵桓粗略看了眼，不算上年纪的嫔妃，单是年轻的嫔妃至少有三十人，算上年轻的宫女至少有百多人。 赵佶真会享乐啊。 可惜，赵佶也就这点能耐，只会享乐了。 赵桓环顾所有人，朗声道：“你们所有人，不论是妃嫔，亦或是宫女，归根结底都是伺候父皇的人。” “既然是伺候，就必须伺候好。” “朕今天定下一条规矩，自今日起，不管你们是什么身份，只要怀上父皇的龙种，生下的儿子直接封郡王。” “想改变身份，让后半辈子安享晚年的人，就各凭手段去争。” “有朕在，父皇不能拿你们怎么样，朕替你们做主撑腰。” “不管你们是用药，还是用其他方式。只要你们能生父皇的儿子，朕都认了。” 一众妃嫔和宫女，全都激动了起来。 无数人红了眼。 生了儿子就封郡王，这是一步登天啊。 一双双目光落在赵佶的身上，眼神渴求着，眸子中投射出通红的光芒。 赵佶被所有的女人盯着，仿佛成了没有自由的种猪，要任人榨汁了。 一念及此，他冷不禁打了个寒颤，只觉得双腿都有些发软，腰子隐隐有扛不住的感觉。 第83章 杀汉奸，凝聚共识！ 赵佶忽然就明白了，皇帝是故意要针对他。 之前翻谁的牌子，一切是赵佶说了算；让谁来伺候，也看赵佶的心情。 现在皇帝给妃嫔和宫女们撑腰，嘴上还鼓励用药，赵佶就无法自己做主了，说不定走到哪里就被麻翻拖走。 赵佶掌权时一言九鼎，女人是附庸。 赵佶被囚禁在龙德宫内，连身边伺候的太监都是赵桓安排的，嫔妃和宫女又被赵桓挑动了情绪，谁都想吃赵佶。 说不定后宫女人会私下串联，自发的组织起来。 女人可怕啊！ 赵佶越想越怕，愤怒道：“逆子，你要害死朕吗？” 赵桓轻笑道：“父皇错了，您一向喜欢美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不是顺了您的意吗？” “父皇放心，朕会让御医送来人参、鹿茸和虎鞭之类的，保证你身体跟得上。” “男人最大的成就，就是夜夜笙歌一夜七次郎。” “父皇一把年纪了，却老当益壮生出无数的儿女，在历代帝王中清新脱俗，必然是一段佳话。” 赵佶面颊抽了抽。 一段佳话？ 你确定不是留下耻辱？ 赵佶越想越气，咬牙道：“逆子，你好毒啊。” 赵桓淡淡说道：“朕对父皇的态度好坏，取决于父皇的姿态。” “父皇谨守本分，当一个合格的太上皇，朕自然不会让您难办的。” “父皇要作妖，让朕不高兴了，朕就只能让父皇的乐趣变成日复一日的工作。” 赵佶气得红了双眼，梗着脖子道：“朕绝不会屈服于你的。” 赵桓笑道：“过几天，朕再来探望父皇。” 他又勉励了妃嫔和宫女，以及嘱咐伺候赵佶的太监，不准干涉妃嫔宫娥求子的事情，就大步离开了。 赵桓一路回到垂拱殿，想着赵佶要躲避女人，忍不住笑了。 赵佶享受痛并快乐的生活吧。 夜色降临，赵桓晚上去了朱琏的寝宫休息，又是一夜雨打烂芭蕉式的背道而驰。 第二天清晨。 赵桓在朱琏的伺候下穿戴整齐，来到垂拱殿中等待。 没过多久，李纲、杨时、白时中、吴敏、徐处仁和种师道联袂来了。 李纲主动道：“官家，董才和高六被押解到南城外，可以准备行刑了。” 赵桓道：“既然准备好了，咱们去吧。” 赵桓带着政事堂的宰相，以及枢密使等文武官员，径直来到了南城外。 董才和高六被押解到了刑场上。 刑场周围云集了无数百姓，都是来围观的。 东京城非常大，居住的人口也非常多，每天来来往往的人无数。朝廷要公开处决官员，皇帝还亲自监斩，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以至于，无数人来看热闹。 赵桓下了銮驾，一路来到台上，他看着聚集的百姓，看着那一张张面黄肌瘦的面孔，看着那迷茫眼神中又夹杂的许多疲倦，心中一疼。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这话对百姓太悲凉。 不论是太平盛世，亦或是乱世，百姓都苦。 尤其宋末这样的乱世，皇帝不当人，整天搞艺术搞花岗石。 地方的官员也一味的贪腐压榨百姓，再加上连年征战，百姓太难了。 即便是天灾人祸无数，百姓仍然是坚韧的活着，只求能活一口气。 不应该这样。 天下不应该这样的混乱，百姓也不该如草芥般卑贱。 赵桓深眼神渐渐锐利。 他既然来了，不仅要改变大宋悲凉的局面，更要让大宋治下的百姓能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 这才是来过的意义。 否则，就算当了皇帝又有什么意义呢？ 赵桓思绪回归，下令道：“肃静！” 一声令下，士兵高呼，周围的百姓噤声，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赵桓伸手指着董才和高六，沉声道：“这两个人，一个名叫高六，一个名叫董才，都是大宋在北方抵御金人的官员。” “去年底金人南下，董才和高六带着军队投降了金人。” “今年完颜宗望带着大军南下，两人作为金人的走狗，一起来肆虐我大宋，手上沾满了我们大宋百姓的鲜血。” “你们说，这样猪狗不如的东西，该不该杀？” 一句话问出，百姓齐齐高呼‘该杀。’ 喊声沸腾，杀意冲霄。 宋人对金人很怕，可是赵桓取得了胜利，俘虏了金国的二太子，更捉拿了背叛的人，百姓自然同仇敌忾。 赵桓听到百姓的话，没有任何迟疑，果断下令道：“杀！” 刽子手大步的上前，手起刀落。 鲜血喷溅，两颗脑袋落地，高六和董才直接被处死。 赵桓处死了两个人，继续道：“叛国的将领已经伏诛，谁敢叛国，这就是下场。” “朕在这里，也还有些话想和乡亲们说一说。” “很多人说金人难以抵抗，割地赔款算了，为什么明明挡不住，却还要继续去抵挡呢？” 杀了人，宣泄了百姓情绪，赵桓要进一步引导百姓的思想凝聚共识。 这是提振人心的机会。 赵桓掷地有声道：“抵抗的原因很简单，要向金人投降，就必须割地赔款。” “这钱从哪里来呢？” “朝廷没有钱，要更多赔偿的钱，就只能摊派赋税。一旦摊派下来，不知道多少人要家破人亡，你们愿意吗？” “不愿意！” 人群中，百姓再度高呼。 赵桓继续道：“不赔款不割地，金人得不到好处，就隔三岔五的南下，要来抢劫我们。” “金人要抢咱们的土地，要掳走我们的妻儿，要奴役我们。” “不打金人，就没有安稳的日子，你们愿意被奴役吗？” “不愿意！” 百姓情绪高涨，再一次齐齐喊话。 赵桓声音越来越大，继续道：“不是我们要抗击金人，是我们没有退路了。” “事到如今，只能和金人斗下去，一直斗到金人全面撤离我大宋境内。打赢了金人，我们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打倒金人。” 种师道、李纲等人也跟着喊起来，他们都明白了，皇帝是借此凝聚人心和共识，形成全面抵挡金人的意识。 无数百姓也跟着呼喊，喊声萦绕许久才停止。 赵桓杀了汉奸，鼓舞了士气，又说了朝廷一定会废掉花岗石，会减少苛捐杂税，会尽力让百姓过上安稳日子。 一番的长篇大论后，赵桓才带着一众政事堂的人离开，任由舆论继续发酵。 不是说赵桓说了几句话，就凝聚了共识。 这是不可能的。 舆论发酵要时间，凝聚人心也要时间，所有事情要一步步去做。 赵桓也有足够的耐心和信心，一定能改变孱弱的大宋，真正让大宋屹立不倒。 赵桓回到宫中都已经过了午时，吩咐人传膳，让李纲、杨时、白时中、吴敏、徐处仁和种师道一起吃。 吃完了饭，赵桓才问道：“李卿，牵羊礼准备好了吗？” 李纲说道：“准备好了。” 赵桓眼中闪烁着炽热光芒。 历史上，宋钦宗和宋徽宗沦为俘虏，被金人扒光衣裳，强行披上羊皮，四肢跪地，用绳索牵着去金国太庙。 如今，该复仇了！ 赵桓起身大步往外走，沉声道：“走吧，我们去军营见完颜宗望。” 一行人跟着赵桓出宫，径直往军营去。 第84章 巍巍华夏，当以德斧人！ 军营内，营帐中。 完颜宗望枯坐着，瘦削的脸上满是愁容。 之前的完颜宗望非常胖，当了小半个月俘虏，瘦了二十斤，线条反而硬朗起来。 呼！！ 营帐门帘撩起，一名士兵走进来，吩咐道：“脱掉上半身的衣裳，披上羊皮。” 说着话，士兵扔了羊皮过来。 完颜宗望看着地上的羊皮，大怒道：“我是金国的二太子，身份尊贵。我不穿，绝不会向赵桓屈服的。你告诉赵桓，他今日羞辱我，未来本太子，一定要让他肉袒牵羊。” 啪！ 士兵一巴掌扇在完颜宗望的脸上，大骂道：“给老子穿上。” 完颜宗望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强硬道：“我是大金的二太子。” “狗太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找打。” 士兵没给好脸色，直接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每一拳每一脚都落在完颜宗望的后背和大腿，没有在脸上留下伤痕。 惨叫声从完颜宗望的口中传出，他叫嚣着：“本太子绝不接受牵羊礼，只有你们宋人才会接受牵羊礼” “啊！啊！痛啊……别打了，要打死人了。” “我穿上羊皮，别怼我的腰子，快停手。” 完颜宗望蜷缩着身体，大声求饶。 他不想披羊皮，想法很好，现实太残酷。 在士兵友好和善的讲理下，完颜宗望自愿穿上了羊皮，被士兵牵着走出营帐。 营地门口，完颜昌和其他金人也一样披着羊皮出来了。 叔侄相望，眼神苦涩。 原本想奴役宋人，让宋人肉袒牵羊去金国太庙觐见，没想到这一切落在自己的身上。 恰在此时，赵桓也带着文臣武将来了。他看到披着羊皮的完颜昌和完颜宗望，眼中掠过一抹快意。 凭什么金人能羞辱汉人，不能汉人羞辱金人呢？ 汉人就该高人一等。 华夏，就该万国来朝。 赵桓想着去献俘，吩咐道：“出发，去太庙。” “我不去！” 完颜昌眼神桀骜，强硬道：“赵桓，有胆量就杀了我，我绝不参加你的献俘，绝不会去你弱宋的太庙觐见。想要羞辱我，没门儿。” 赵桓眼神冰冷，淡淡道：“你说话的语气，朕很不喜欢。” “你不服气，恰好朕专治各种不服。” “来人，打断完颜昌一条腿，再勒令所有金人跪下，跪着去太庙。” “如果朕再不开心，就每个人都打断一条腿，甚至进一步处置。” 士兵上前，打翻了完颜昌后，一脚踩在了完颜昌的大腿上。 咔嚓！ 骨头断裂。 完颜昌凄厉惨叫，却准备继续叫嚣。 完颜宗望劝道：“叔父，不要逞强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保护自己最重要的。” 其他金人将领也纷纷开口，言语中都是埋怨。 “完颜大人别逞强了。” “完颜昌，你个老东西，不会说话就闭嘴。你要死，自己去撞死，别牵连我们。” 冷漠的话仿佛刀子般，戳在完颜昌的心口，让完颜昌更加难受。 那昂着的脑袋，挺直的脊梁，因为自己人的句句否定，在这一刻彻底垮塌。 赵桓收拾了完颜昌，再度下令道：“启程！” 一行人徒步离开营地，慢悠悠的往太庙去。 完颜昌和完颜宗望等金国的俘虏，则是全部都跪在地上，如羊一样四脚前进。 沿途街道，百姓看到后纷纷跑出来围观。 看到跪在地上的金人，惊讶的同时，内心又生出了一股别样的心思。 曾经，金人出动一点骑兵，大宋就恐慌万分，急着派遣使臣谈判，要赔款求和。 如今，金人的军队落败，金国的太子沦为俘虏，不再高高在上。 金人也是人。 是能被击败的。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议论声此起彼伏，许多百姓脸上的神态也渐渐变化，对金人再无惧怕。 “大宋万岁！” 人群中，忽然有百姓扯开了嗓子高呼。 “大宋万岁！官家万岁！” “大宋万岁！官家万岁” 越来越多的百姓欢呼，声音凝聚起来，回荡不休。 完颜宗望抬头看到大宋百姓的神情，看到一双双目光中迸射出的自豪感，忽的心头一颤。 原以为是简单的献俘太庙，赵桓却借此鼓动人心，让大宋百姓不再惧怕金国。 这是赵桓的算计。 赵桓太阴险了。 当中原王朝不再软弱，要覆灭中原就很难了。 “砸死金狗，打死这些欺压我们的狗贼。” “砸死他们。” “我的儿子死在边境，还我儿子的命来。” 喊声也随之响起，更有百姓抓着臭鸡蛋扔出去，不断砸在金人俘虏的身上。 砰！！ 一枚鸡蛋砸在了完颜宗望的额头上，鸡蛋碎裂，蛋清滑落，使得完颜宗望更是狼狈。 完颜宗望打量着周围如狼似虎的宋人，心头更是惊悚。 大宋的人心起来了。 灭宋，难了！ 这一刻，完颜宗望心中对赵桓也升起浓浓的忌惮。 老天爷怎么在大金灭宋的关键时候，给大宋降下这样的一位皇帝。 苍天佑宋，不佑金！ 难道宋人还有天命吗？ 赵桓不知道完颜宗望的心理变化，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喊声，感受到百姓人心的变化，眼神愈发的坚定。 今天，只有完颜宗望和完颜昌来太庙行牵羊礼。 未来，他要夺回燕云十六州，覆灭金国，俘虏金太宗吴乞买到太庙来行牵羊礼。 巍巍华夏，当万国来朝。 华夏必须要武德充沛，以德斧人才是华夏正统。 第85章 岳飞之志，正面击败铁浮屠！ 赵桓一番话后，亲自在赵匡胤的牌位前上香，又依次给其他历代皇帝上香。 敬香后，赵桓在司仪的引导下叩头行礼。 殿内群臣行礼，金人俘虏则是被迫着叩头行礼。 随后赵桓和百官起身，唯独金人仍然跪着。 完颜昌心中不忿。 他是金太祖的堂弟，身上流淌着尊贵的血脉，岂能向宋人下跪受辱呢？ 尤其完颜昌的性子刚烈，不是屈从的人，愤怒下直接站起身，高声道：“赵桓，你用阴谋诡计击败铁浮屠，以为一劳永逸了吗？” “不可能的！” “我金国完颜氏，一定会攻破太原，杀到东京城，掳走你的妻妾，毁掉你宋朝的宗庙牌位。” 强硬的话语，从完颜昌的口中传出。 负责羁押完颜昌的士兵又惊又怒，一巴掌扇了过去，啪的一声抽在完颜昌的嘴巴上，打得他满嘴流血。 人，也随之倒在地上。 完颜昌忍着痛苦，囫囵道：“赵桓，就算你杀了我，我金国的大军也一定会南下。未来你赵家的历代皇帝，一定会祭祀断绝。” 士兵要再度出手，却被赵桓伸手阻止。 完颜昌见赵桓面沉如水，知道赵桓怒了，继续嘲讽道：“现在想杀我了吗？来啊，你尽管来啊。” 赵桓淡淡道：“把人拖出来，回军营。” 他先一步离开祭祀的大殿，士兵押解着完颜昌，带着完颜宗望和所有金国的将领一起出来，群臣也跟着出了大殿。 七月的阳光下，颇为炎热。 赵桓带着文武百官，以及所有人回了军营。 他看着求死的完颜昌，冷声道：“你想死吗？可惜朕不会杀你。” “杀了你，岂不是让你得逞了吗？” “朕要留着你，让你看到完颜吴乞买和完颜杲等人沦为俘虏，看着他们被押解到太庙面前行牵羊礼。” “你会见证这一切的。” “鉴于你的所作所为，朕很不高兴了，所以完颜宗望及其他人又被你牵连。” “来人，打断所有人一条腿和一条手臂。” 冷漠的命令传下去，周围无数金人慌了。 完颜宗望都急了，大声道：“皇帝陛下，这不是我们的罪责，是完颜昌造成的，请大宋皇帝陛下高抬贵手。” 其他的金人将领纷纷求饶。 沦为俘虏，只是暂时被羁押，两国和谈就可以回国。一旦断了一腿一臂成了残废，回国就没什么用处了。 赵桓对所有人的求饶视而不见，再度道：“行刑！” 士兵动手，立刻响起咔嚓咔嚓的声音，跟着又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金国的人凄厉哀嚎着。 完颜宗望倒在地上，感受到浑身的痛苦，大骂道：“完颜昌，你个老匹夫，你怎么不自尽啊？你要死，拖累我们干什么。” “完颜昌，你个狗娘养的老不死，祸害我们干什么？” “完颜昌，你该死！” 金人的将领哀嚎大骂，因为完颜昌的嘴硬，他们先前在营地门口遭到牵连，跪着走出营地，跪着走过街道到了太庙。 如今又因为完颜昌的嘴硬，被打断一条腿和一条手臂，自此成了残废。 一切都是完颜昌造成的。 完颜昌却不管不顾，强硬道：“你们这些废物，以为向赵桓卑躬屈膝就能回去吗？” “你们做梦去吧。” “我完颜昌就是不投降，就是和赵桓不死不休。” “赵桓，你有本事杀了我啊？你不杀我，我一定会天天骂你。” 赵桓啧啧道：“我当然不会杀你。” “只不过，你以为断掉一条腿就够了吗？显然不行的。” “来人，给朕碾碎他的双臂双腿，让他继续活着。朕倒要看看，他的骨头有多硬？” 士兵上前打断完颜昌的骨头，再直接碾碎。 鲜血流淌，完颜昌凄厉哀嚎，剧烈的疼痛下，完颜昌昏死过去， 赵桓吩咐道：“拿一盆水来，泼醒。” 士兵拿了水，泼洒在完颜昌的身上，完颜昌打了个寒颤，从无尽的痛苦中醒来。 他忍着如潮水般的痛苦，大怒道：“赵桓，你让我活着，我就等着你沦为俘虏。等着看你将来，也被我金国一点点锤碎骨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赵桓轻笑道：“朕必然会击败金人，不可能落败的。” “反倒是你现在，会享受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望。” “鉴于你的情况，朕让所有沦为俘虏的金人将领伺候你。” “每个人伺候两天。” “如果你死了，他们连带着被处死。你放心，他们会好好伺候你的，因为他们不想死。” 完颜昌眼中瞳孔一缩，忽然明白了赵桓的意图。 用金人来羞辱他。 试想一下，完颜宗望及其他的人，是因为完颜昌才跪着去太庙行牵羊礼。 又因为完颜昌口出狂言，才被打断了一条腿一条手臂。 这样的前提下，谁会给完颜昌好脸色呢？ 甚至还会羞辱完颜昌。 完颜昌一颗心下沉，咬牙道：“赵桓，你好毒啊！” 赵桓说道：“朕哪里毒了，你嘴巴硬，朕成全你，怎么反而不高兴了呢？好好享受接下来的每一天，因为每一天都是煎熬。” 啊！！！ 完颜昌凄厉的惨叫着。 他目光看过去，看到完颜宗望及其他金人对他带着的仇视愤怒，更是心头一颤。 伤痛下，愤怒下，眼睛一闭又昏死了过去。 赵桓的目光落在宗泽身上，因为从前线回来的大军都是宗泽负责的。 赵桓吩咐道：“宗公，完颜昌和金人的俘虏交给你，军队要继续训练，不能有半点松懈，接下来还有战事。” 宗泽抱拳道：“臣明白！” 赵桓又嘱咐李纲等官员进一步稳定局势，才带着人回宫。 他前脚刚回垂拱殿，跟着岳飞来求见，抱拳道：“臣岳飞，拜见官家。” 赵桓笑道：“鹏举有什么事？” 岳飞正色道：“回禀官家，臣想重组万岁军，正面击败金人的铁浮屠。” 赵桓立刻来了兴趣，说道：“铁浮屠是重甲骑兵，如同披着乌龟壳，非常难打。你要正面击败，这可不容易。” 岳飞自信道：“再强的铁浮屠，也是人组成的。凭什么金人行，我们就不行呢？臣别无其他的志向，只想彻底击败铁浮屠。” 赵桓眼神期待，问道：“鹏举打算怎么重组万岁军？” 第86章 赵桓和岳飞的君臣情谊！ 岳飞神色肃然，徐徐道：“官家，铁浮屠是重甲骑兵，连人带马都全副武装，全身都被保护了起来。” “铁浮屠推进，是如山如岳碾压，势不可当。” “拐子马是金人的轻骑兵，擅长游击作战，主要是在两翼切割掩杀，扰乱阵型。” “金狗带着军队南下，除了不擅长的攻坚战，一般野外作战，都是先让隶属于他们的渤海人、契丹人及咱们大宋投降过去的北地汉人，组成步兵方阵正面进攻。” “与此同时，再让拐子马从两侧切割、袭扰和掩杀。” “因为多年的武备松弛，对北人的惧怕，加之朝廷有投降派，导致很多时候，金狗没用铁浮屠，就取得了胜利。” “实在是遇到精锐，金狗才投入铁浮屠攻坚凿穿，突破我们的防线，从而一锤定音。” “这是金人的大策略。” “纵观金人的核心，就在于铁浮屠，这是远超拐子马轻骑兵杀伤力的军队，造价更是高昂。” “每一个铁浮屠士兵战死，意味着铁浮屠甲胄也没了，都会让金人心疼。” 岳飞一番分析后，掷地有声道：“我们正面交战，消耗金狗的铁浮屠，金人势必不能长久。” 赵桓笑道：“你的分析是没问题的，可是要正面击败金人，不是容易的事情。” 岳飞眉飞色舞，继续道：“要击败金人，关键有三。” “第一，有足够精锐的骑兵。” “两军交战后，金狗的拐子马出击，我们的骑兵必须抗住拐子马，拖住他们的精锐，才会让金狗不得不大规模动用铁浮屠。” “第二，要有足够精锐的步人甲重步兵，令行禁止，能闻鼓而进，闻金而退，熟练的使用小范围的合击战阵。” “第三，步人甲重步兵必须配备麻扎刀、重锤和重斧子。” “臣仔细推演过交战的情况。” “当双方的普通步兵交战，僵持后金人投入拐子马，我们的骑兵投入战场，再度形成僵持局面。” “金人最后，必定投入铁浮屠。” “大批的铁浮屠杀上来，我们的步人甲重步兵散开。” “一方面，借助扩散避其锋芒；另一方面，借助扩散包围堵住铁浮屠。达到这一步，再擂鼓让所有人围攻，以麻扎刀砍翻马腿，把铁浮屠骑兵掀翻，用铁锤和重斧诛杀铁浮屠。” 岳飞自信道：“官家，只要能完成这个规划，一定能灭掉铁浮屠的。” 赵桓笑道：“你有这个自信吗？” “有！” 岳飞斩钉截铁回答，继续道：“臣的志向，就是灭掉铁浮屠。” “实际上，金人源自于辽东，并不富裕。之前的铁浮屠不算多，因为灭了辽人才虏获无数，铁浮屠真正成型。” “一旦我们正面消耗了铁浮屠，金国无法再打造出铁浮屠，我们一定能抗住的，我们必定能击败金狗。” 赵桓轻笑了起来。 岳飞的思路，是历史上在郾城之战的策略，利用自身的骑兵挡住完颜宗弼的拐子马，迫使铁浮屠出来才能击败对方。 要达到这一步不容易。 赵桓想了想，说道：“你的想法，朕是支持的。” “可是大批的战马从哪里来呢？你也知道咱们位于南方，天然就缺少战马。” “步人甲又是真正的昂贵品，又从哪里来呢？另外要正面阻击金人骑兵，不是两三千能取胜的。” “我们在黄河一战取胜，一切是靠奇谋，是建立在金人轻敌的前提下，才能一举取胜，很难继续复制的。” 岳飞憨憨一笑，就这么看着赵桓，眼中有着无尽期待。 那模样，就看赵桓安排了。 赵桓看着岳飞甩锅的模样，叹息道：“罢了，罢了，咱们击败完颜宗望，俘虏了不少的战马，都给你组建骑兵。” 岳飞欢喜道：“官家最圣明了。” 赵桓轻笑道：“朕要是不给你，岂不是就成了昏君？” 岳飞连忙摇头道：“官家就是最圣明的。” 赵桓继续道：“就算有战马，还需要足够的步人甲啊！” 步人甲是大宋重步兵穿戴的甲胄，从头到脚全部保护起来，一副甲胄就有近七十斤。 这是抗住金人骑兵的关键。 没办法，从宋朝开国就没有夺回燕云十六州，西北又被西夏控制，缺少马场，战马严重不足，无法对外开拓进取，只能在甲胄和火药等下功夫。 岳飞想了想，表态道：“官家，朝廷的府库有足够步人甲，您下令调拨就是。” “那又这么容易！” 赵桓叹息道：“不是朕不给你步人甲，是这些年武备松弛，步人甲很少。” “一副步人甲的锻造，需要三十八贯钱。要知道大宋的普通百姓家庭，一年开销也就十来贯钱，很多人更少，这不是小数目啊。” 岳飞郑重道：“官家，臣要正面击败铁浮屠，步人甲不能少。” “你啊！” 赵桓摇了摇头，说道：“朕给你想办法，谁让你是朕的冠军侯呢？” 岳飞欢喜道：“谢官家。” 话锋一转，岳飞继续道：“官家，战马和器械到位，臣就打算扩军。” “三千万岁军人数少了点，臣仔细的想了想，一支成型的军队，至少要有两千轻骑兵，三千重甲步兵，以及五千步兵和杂兵，臣想扩军一万人。” “可以！” 赵桓点头道：“你能打胜仗，一切便宜从事。” 岳飞激动道：“官家圣明！” 赵桓说道：“朕不是圣明，因为你是朕信任的人，更寄托了朕所有正面击败铁浮屠的希望，朕相信你。” 岳飞心中涌动起不一样的情绪。 官家待我如国士！ 我，自当以国士报之！ 岳飞眼神粲然，抱拳道：“臣誓死追随官家，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此生此世，愿为官家一马前卒足矣！” 赵桓走到岳飞的面前，拉着岳飞的手，郑重道：“你不是朕的马前卒，是朕的左膀右臂。” “你我同行，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更不是为了封侯拜相，是因为我们都有同一个目标，那就是振兴华夏。” “你我君臣，要让我华夏男儿，不再被金狗及其他的蛮夷欺辱。我堂堂华夏，要让四方来贺！” 第87章 给岳飞搞钱！ 岳飞听着赵桓的话，更是热血沸腾。 自大宋开国，就没有得到北方的燕云十六州。尤其是车神在高粱河落败，自此大宋历代皇帝都断了脊梁，对外都是怂的。 当今的官家却不一样。 恢宏的志向，让岳飞热血沸腾，抱拳道：“臣一定是官家最锋利的剑，会击败金狗，横扫西夏，扫荡周边蛮夷。” 赵桓拍了拍岳飞的肩膀，赞许道：“不错，就要有这样的斗志。想都不敢去想，谈什么对外作战呢？” 说着话，他写了一道调兵和调马的手谕，递给岳飞道：“去吧。” 岳飞点头道：“臣一定不辱使命。” “去吧！” 赵桓笑着点了点头。 岳飞行了一礼，转身大步离去。 赵桓望着岳飞离去的背影，眼中有期待。 岳飞在政治上不是特别出众，却有一腔赤诚之心，能战敢战善战。 恰是岳飞不是圆滑钻营的人，才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军队上，才能所向披靡，正面击败金兀术的铁浮屠。 论纯粹，韩世忠等人不如岳飞，世上也只有一个岳飞。 赵桓希望保住岳飞的锋芒。 恰是如此，岳飞要什么，赵桓就全力支持。 赵桓思考着搞钱的事情，良久后，吩咐道：“来人，召聂昌觐见。” 聂昌担任户部尚书有一段时间，一直在清查户部，解决户部一群蛀虫的问题。 做事，先治人。 户部的人清洗了一遍，政令能贯彻，才能一步步从上而下的改变。否则政令不出户部，一切都是白搭。 没过多久，聂昌进入殿内，行礼道：“臣聂昌，拜见官家。” 赵桓笑道：“朕的财神爷来了，坐吧。” 聂昌恭恭敬敬的坐下，问道：“官家召见，有什么指示呢？” 赵桓问道：“户部现在的运转怎么样？” 聂昌眉宇间有着一抹自豪，回答道：“回禀官家，户部已经正常运转了。” “一方面，臣抽调了精于事务的老吏，提拔这些人接管政务，使得户部一切正常。” “另一方面，臣又请李相公出面，抽调了几个监察御史进入户部。” “这些人是骨头硬，专门盯着户部的人做事，确保一切顺利。双管齐下，各方面都上了正轨。” 赵桓笑道：“做得不错，户部现在有多少钱？” 聂昌回答道：“回禀官家，折算下来接近两百万贯钱。” 赵桓惊讶道：“这么少？” 聂昌一脸无奈的神情，解释道：“官家，能有近两百万贯钱，已经很多了。” “如果不是因为太上皇回了东京，东南各地的物资开始送来，财政会更难。” “虽然各地混乱，有贼人造反，总体上也有物资运转送来，这是进账。” “出账方面，官家打得快，损耗不算大。可是西路军还在厮杀，一直是酣战，每天都花钱如流水，老臣难啊。” “您说臣是财神爷，可是这财神爷不好当。如果不是官家迅速结束东路的战事，臣都不知道怎么搞了。” 聂昌说道：“打仗，太费钱了。” 赵桓听着聂昌大吐苦水，安慰道：“聂卿是朕的股肱之臣，必然能处理好户部的事情。” 聂昌昂着头道：“定不负官家厚望。” 赵桓这才引入正题，说道：“朕要抽调一笔钱，打造三千套步人甲，两千套的轻骑甲，和五千普通步兵的甲胄。” 聂昌摇头道：“官家，这笔账不划算。” 赵桓说道：“为什么？” 聂昌解释道：“一套步人甲的造价，差不多在三十八贯钱左右。三千套步人甲，要十一万四千贯钱。” “算上两千套轻骑兵甲胄和五千普通步兵甲胄，就算造价低一些，全部下来至少又是十多万贯钱。” “朝廷的财政不富裕，一口气用掉几十万贯，朝廷会很难的。这钱没有用在刀刃上，臣认为不合适。” 聂昌说道：“请官家收回成命。” 赵桓眼神肃然，掷地有声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要击败金人，不打造一支精锐怎么行呢？” “要让将士去拼命，就必须给他们足够好的甲胄。” “尤其是岳飞率领区区三百名万岁军，就敢杀入燕京，还斩杀了金国皇子完颜宗敏，这样的人，朕要培养。” 聂昌据理力争道：“官家，开了这个口子，殿前司的禁军，以及其他人都找臣要钱，臣怎么办啊？” 赵桓说道：“谁能正面击败铁浮屠，朝廷给钱。” 聂昌苦着脸说道：“官家，朝廷有无数的官员，每个月的俸禄都是海量的钱财，真的不富裕啊！” 赵桓大袖一拂，断然道：“没钱就搞钱。” 聂昌仍然没有屈从，解释道：“地方上的百姓，已经很难很难。” “各种苛捐杂税摊派，民不聊生，导致无数的百姓落草为寇。” “臣还想着，希望朝廷节衣缩食，同时废掉诸多的苛捐杂税，让百姓日子缓一缓。” “官家要钱，就必须加税，百姓又难了。” 赵桓摇头道：“不要百姓的钱，现在哪些人最有钱？” 聂昌性格直，年轻时就处置豪强和权贵，时至今日也没有任何变化。 他眼神锐利，沉声道：“要说普天之下谁最有钱，不是官家，是东京城内的权贵豪绅。” “据臣的了解，东京城有一百三十多万人。” “人这么多，地却少，导致东京城寸土寸金。” “权贵富户等掌握着土地，单靠租赁宅子、店铺就能坐享其成，年复一年积累了无数的财富。” “随便一家富户，拿出几十万两银子是小事儿。恰是如此，之前抄掉李邦彦、张邦昌的家，才能抄出无数的钱。” “您真要搞钱，就从东京城的富户手中捞钱。” “仁宗皇帝时，为了对西夏用兵，强行向东京城的数十户富户借钱。” “太上皇之前缺钱了，也打着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幌子，勒索城内的权贵豪绅。” “反正这些豪绅为富不仁，官家真的缺钱，就可以效仿仁宗和太上皇。” 赵桓思考一会儿，摇头道：“就算他们为富不仁，勒索这些人也不合适。就算真要做，也是绝路的时候才能做。朕是皇帝，明火执仗的抢劫，岂不是授人口实吗？” 聂昌心中无奈。 他觉得皇帝是既要面子，又要里子，这事儿只能他去做，骂名他来承担。 只能苦一苦他自己。 聂昌深吸口气，咬牙道：“官家，臣愿意去做这件事。” 赵桓摆手说道：“聂卿，朕不是试探你，也不是让你去做。朕刚才的是真心话，不到绝路不能这么做，也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朕不会像父皇一样，为了有更多的钱享乐就勒索富户。” “当皇帝的人，不该这样做。” “皇帝言出法随，是制定政策的人，缺钱该从制度上入手，这是最简单的。明明有手段，却要为了那点钱做承受无尽骂名的事情，只能说皇帝太废物。” 聂昌心中腹诽。 官家的意思是，太上皇废物吗？ 似乎是这样。 聂昌神色雀跃，迅速道：“官家打算怎么办呢？如果能合理合法的收割这些权贵豪绅的钱，臣愿为先锋。” 赵桓眼中掠过一道精光，说道：“朕打算炒房，用你户部的两百万贯钱，赚个一千万贯钱出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聂昌毫不犹豫道：“东京城地价金贵，两百多万贯钱投进去，一点水花都掀不起。” 赵桓说道：“如果朕在朝堂上，让人抛出迁都的提议，准备要迁都。你说东京城的房价，会不会剧烈大跌，朕能否借机操作？” 嘶！ 聂昌一瞬间倒吸了口凉气。 他彻底明白了。 第88章 朕不割韭菜，只劫富济贫！ 聂昌清楚了皇帝是假借迁都之名，要引起东京城的房价动荡，心中稍稍安心。 这是可以操作的。 一旦迁都的消息传出，权贵豪绅的心乱了，担心房子亏本，肯定会进行抛售。 就算刚开始有人坐得住，一旦许多的人开始抛售，形成了从众效应，剩下的人根本坐不住。 唯独一点，迁都的阻碍会很大，权贵豪绅也有自己的人脉关系，绝不会坐以待毙。 这些人会发动很多的人来阻止迁都。 聂昌不疾不徐道：“官家，大宋自有国情在。自开国以来，无数权贵住在这里，一代一代下来已经根深蒂固。” “基于这原因，一代代的权贵豪绅趴在东京城上吸血。” “贸然迁都，会有无数人来反对，官家会承受巨大的压力，说不定可能有明枪暗箭，危及官家的安全。” 赵桓强势道：“朕不惧，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朕也要闯一闯。” 聂昌激动说道：“臣誓死追随官家。” 赵桓话锋一转，忽然问道：“聂卿，朕如果让你在东京城募捐，号召东京城的权贵豪绅捐钱给朝廷，你觉得有多少人愿意？” 聂昌摇头道：“回禀官家，几乎没有！” 话锋一转，聂昌解释道：“臣曾在户部任职，曾见过户部的官员去募捐，把百姓和权贵豪绅喊到了一起。” “捐款的时候，由权贵豪绅带头，引发从众心理，让百姓不得不掏钱。” “事情结束后，权贵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还要三七分账。” “一句话，都把百姓当作韭菜，一茬一茬的割掉。更有甚者，直接刨根的，实在是不当为人子。” 言语中，聂昌很愤慨。 他对东京城的权贵和豪绅很厌恶，这些人当中，百万贯家财的人很多，几十万贯的更是多不胜数。 这些都是靠压榨百姓来的。 恰是如此，聂昌一直主张纠察权贵豪绅。 赵桓摩挲着短须，缓缓说道：“朕是皇帝，要坐稳江山，要重塑大宋，就必须和百姓站在一起。” “如果皇帝和权贵豪绅的立场一致，总想着割韭菜，就算能一时得益，也不可能长久。” “皇帝必须站在百姓一方，百姓过得下去，天下才能延续。” “反倒是富商豪绅和权贵，今天赚了一百两银子，明天希望赚更多的银子，乃至于官商勾结横行不法。” “为了大宋的延续，必然要打压这些人。” 赵桓掷地有声道：“朕不割韭菜，只劫富济贫。” 聂昌说道：“官家的想法很好，臣是全力支持的。不过提及迁都，会有无数人反对，这件事可能无法推进。” 赵桓回答道：“换做以往任何时候，的确不好办，阻力非常大。” “现如今，朝廷面临金人的进攻，危如累卵，迁都是很正常的。” “目前虽然解决了完颜宗望，可是完颜宗翰还在太原府厮杀，完颜杲这个金国的灭宋大元帅，也可能亲自提兵南下。” “我们的危机，远远没有解决。” “东京城没有任何天险，迁都是很正常的，这是运作的前提。再说有父皇恣意妄为的前车之鉴，朕一意孤行迁都，谁敢阻拦呢？” 聂昌忽然道：“官家不会真的想迁都吧？” 赵桓说道：“聂卿放心，朕目前不会迁都的，因为不具备迁都的条件。” “朝廷养着的人太多了，无数的冗官、大批的冗兵，要养着这么大一家子人，任何地方都没有东京的地利优势。” “唯有东京四通八达的物流供应，才能把各地的物资源源不断输送过来。” “去其他的地方，那是饿死自己。” 聂昌彻底心服口服，赞叹道：“官家圣明。” 他又感慨道：“如果能裁汰冗余的官员，解决冗余的士兵，户部没这么大压力就好了。” 赵桓心中一笑。 不急，慢慢来，这些都会去做的。 只是赵桓在什么阶段，就做什么样的事情，目前金人还要南下，赵桓连基本盘都没保住，去裁汰冗余的官员很难。 改革不是请客吃饭，必然要损害无数人的利益。 要推动改革，需要足够的威望和实力，也需要自身人员的支撑。 否则像王安石的改革，皇帝都无法真正做主，自己的人也三心二意。 改革就是个玩笑话。 赵桓言归正传，继续道：“朕一开始言之凿凿要迁都，后续又从善如流不迁都，自然没什么影响的。” “一句话，苦一苦这些贪婪无度的权贵豪绅。一个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却吸食着所有人的鲜血，该收拾了。” 历史上，欧阳修官至知谏院，却买不起房，只能租住房子。 苏辙曾拜相，也没自己的房子，曾写诗感慨道：“我生发半白，四海无尺椽。” 等到晚年，苏辙在许州盖了三间新房，又写诗感慨道：“平生未有三间屋，今岁初成百步廊。欲趁闲年就新宅，不辞暑月卧斜阳。” 在东京城内，不管你是高官，还是普通官员，想买房太难。 靠租房过日子的官员太多太多了。 居高不下的房价，让权贵豪绅们赚得盆满钵满，一个个富得流油。 反倒是朝廷的国库空虚，皇帝做什么都缺钱。 聂昌愈发激动，抱拳道：“官家的宏图大业，臣愿为马前卒，亲自摇旗呐喊。” 赵桓摇头道：“提议迁都，不适合你去做，有损你的身份，会遭到群起而攻之。” 聂昌瞬间竟有些泪目的感觉。 官家和太上皇不一样。 太上皇是独夫，只管自己享乐，谁阻拦着他享乐，就是他的敌人。 谁捧着他享乐，就抬举谁，所谓正义、名声、好坏等等，完全和太上皇不沾边，那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聂昌表态道：“官家，臣没什么好惧怕的。” 赵桓说道：“你是户部尚书，为了减轻户部的负担，天然就应该支持留在东京城。” “迁都到其他地方，户部的压力太大难以支撑。” “你要做的，是等迁都的事情闹大后，安排人去推动，让无数的权贵豪绅慌起来，让他们卖掉宅子，我们大举接盘。” “等我们拿下无数的宅子，宣布不再迁都后，再转而卖出去大赚一笔。” “朕这一次，要让他们彻彻底底的大出血，把民脂民膏都吐出来，一次性解决我们未来多年的财政危机。” 聂昌欢喜道：“官家圣明！” 赵桓说道：“咱们君臣联手，能否一波暴富解决户部的财政危机，能否把这些为富不仁的人解决掉，就看这一次了。” 聂昌心中激动，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才转身离去。 他想着这段时间就住在户部，为接下来的事情做准备，一定要办好官家的事情。 为官家，也为自己，更为天下苍生。 赵桓想着推动迁都的脏手套，这人一旦提出建议，定然要遭到狂风暴雨，甚至可能遭到各种刺杀。 得有合适的人选！ 李纲和杨时这些老臣肯定不行的，因为他们都是赵桓的左膀右臂，不能出岔子。 赵桓琢磨着推动的人选，忽然眼前一亮！ 秦桧！ 该你登场了。 赵桓看向黄经，吩咐道：“传旨，召太学正秦桧入宫。” 黄经躬身应下，连忙安排人去通知。 第89章 坑秦桧没商量！ 太学中。 秦桧的值房内，他看着书却心情复杂，颇有些烦躁，怎么都无法静下心来。 皇帝回了东京局，把太上皇扔到了龙德宫囚禁起来，局势已经稳住，朝廷抵抗金人的大策略也不会改变。 按理说他该高兴。 可是，皇帝似乎忘记了他，导致他这个立下大功的太学正还寂寂无闻。 这是一心钻营想做官的秦桧不能承受的结果。 “官家，您忘记我了吗？我是你器重的忠臣秦桧啊。” “我带着太学生请愿，让太上皇还政，就是为了得到官家提的拔。” “我就想升官，再想回家威风威风。官家不提拔，我怎么去压制王氏这个黄脸婆。” “我不想寂寂无闻，想往上爬的。” 秦桧烦躁下手一甩，扔掉手中的书，咬牙道：“官家不提拔，臣就要换人，支持其他的皇子烧冷灶了。” 秦桧一向是逐利的人。 他抗金不是为了一腔热血，是看到抗金派得到重用，才选择了倒向抗金。 没有利益，他就准备改变方向了。 砰！砰！ 忽然，敲门声传来，一名侍从走进来，行礼道：“宫中传旨，官家召学正立刻入宫。” 刷！ 秦桧神情瞬间激动，大步就往外走。 等走出两步，秦桧又停下来，回头看着侍从：“我的衣衫乱没乱，鬓发有没有不整的地方？” 侍从摇头道：“学正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是我等表率，完全没问题。” 秦桧伸手抹了抹鬓发，才往宫中去。 他一路来到大殿门口，又停下来整理了一番，才小心翼翼进入殿内。他微弓着背，迈着小碎步前进，站定后道：“臣秦桧，拜见官家。” 赵桓微微点头，说道：“这一次太学的声援，你立下了大功。” 秦桧心头大喜。 来了！ 升官的机会来了。 只要当了官，就必然有钱，一些商人会主动来投靠，这是躺着都能赚钱的。 秦桧一副高风亮节的姿态，表态道：“这是臣该做的，是臣的本分。尤其是官家圣明烛照，于危难之际力挽狂澜，臣不站出来，岂不是猪狗不如吗？” 赵桓赞许道：“秦卿真的是一身‘傲骨’啊！” 秦桧心中喜滋滋的，说道：“臣愧不敢当。” 赵桓继续道：“秦卿觉得金人大规模南下，东京城挡得住不？” 秦桧心思一动，琢磨后没明白皇帝的意思，却保持了政治正确，表态道：“有官家在，有人心在，臣认为能挡住。” “很难，基本不可能。” 赵桓叹息一声，说道：“金人的铁浮屠无敌，我大宋不是对手。朕虽然会抗争到底，却要早做准备。” 秦桧心中激动起来。 官家说出这样推心置腹的话，证明他就是官家的心腹！ 机会来了。 他要飞黄腾达了。 王氏这个黄脸婆，王家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都给他等着，他一定会让这些人不敢再小觑他。 秦桧顺势问道：“官家要做准备，要怎么做呢？” 赵桓说道：“东京四通八达，的确是物流顺畅，却没有山川天险，挡不住长驱直入的金人。朕准备迁都洛阳，去关中定都。洛阳有虎牢崤函之固，金人的铁骑无法纵横。” 秦桧很是惊讶，问道：“官家要迁都？” 赵桓说道：“朕就是要迁都，而朕希望你是首倡之人，在朝会上率先提议。” 嘶！ 秦桧倒吸了口凉气。 他不是不通事务的人，相反，秦桧一步步爬上来，对朝廷很了解。又因为他一心钻营，对人心很洞彻。 在秦桧的价值观中，一切都是可以用利益来衡量的。 为了利益，他勇于抗金。为了利益，他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 可是要做迁都的首倡之人，必然遭到无数人的抨击。 反对他的人，可能有政事堂的宰相，可能有当朝的王爷宗室，也可能有东京城的权贵豪绅，甚至贩夫走卒对他，都可能恨他入骨。 代价太大了。 后果太严重了。 秦桧心中急切起来，皇帝给了他任务，一旦拒绝就会得罪皇帝。 秦桧转动脑筋，正色道：“迁都涉及方方面面的事情，影响太大，是否从长计议呢？” 赵桓大袖一拂，强硬道：“做事情不能犹豫，为了挡住金人，必须只争朝夕。” “朕思索许久，不迁都就避不过去。唯有迁都，大宋才能有一线生机。” 秦桧结结巴巴道：“官家，官家，这……” 赵桓静静看着秦桧。 良久后，秦桧也没有表态，赵桓很随意的摆手道：“退下吧。” 秦桧一颗心沉了下去。 他慌了！ 皇帝没有愤怒，也没有任何的情绪显露，恰是如此，才显出皇帝的不满。 让皇帝不高兴了，他一辈子坐冷板凳都是轻的，重则被发配出去。 秦桧本就没什么骨气，一遇到事情就怂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声道：“官家，臣愿意作为首倡之人。” 赵桓说道：“朕从不强迫人，你不愿意就算了。” 秦桧心中发苦，保证道：“臣是自愿的，愿为官家冲锋陷阵。” 赵桓赞许道：“礼部有官职空缺，需要一个侍郎，朕会为你留着的。” 秦桧瞬间又激动起来。 学正和礼部侍郎完全没得比，成了礼部侍郎，他就能一步步的往上爬，再担任一部尚书，再成为副相，最后进入政事堂担任宰相。 他就踏上人生巅峰了。 怀揣着激动的心态，秦桧表态道：“请官家放心，臣一定会完成首倡的任务。就算满朝官员反对，臣也能舌战群儒。” 赵桓颔首道：“朕相信你的能力，去好好准备。” 秦桧行礼后退下。 赵桓望着秦桧离去的背影，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用秦桧当脏手套还是不错的。 反正，坑他没商量。 赵桓压下了心思，继续思考利用迁都赚钱的情况，这事儿不能泄露，知道的人越少，走漏消息的可能才越低。 临近下午，种师道入宫觐见，说枢密院接到太原府的消息，姚古、种师中和种师闵堵住了完颜宗翰。 西路军一切顺利。 赵桓让种师道传信姚古和种师中，一定要谨慎小心，任何时候不能小觑金国。 金人在这一代的人才相当多，完颜宗翰、完颜宗望和完颜宗弼等都善战，必须谨慎小心。 种师道应下后，才下去传达皇帝的旨意。 赵桓继续梳理朝廷政务，免除些苛捐杂税，以及废掉赵佶搞的各种花岗石及所有爱好等，朝政继续一切从简。 转眼两天过去。 这一日，又是朝会的日子。 赵桓穿着绯色衣袍，戴着长翅帽，来到紫宸殿内。 李纲、杨时、白时中、吴敏和徐处仁，及种师道、宗泽等朝廷文武百官齐聚。 赵桓接受了百官朝拜，一一处理百官上奏的事情。 大体的事情处理完，再也没有官员上奏后，秦桧站出来道：“官家，臣秦桧有本奏。” 赵桓问道：“什么事？” 秦桧的手握紧笏板，郑重道：“臣请官家，迁都洛阳。” 轰！！ 一句话引爆了寂静的大殿，一双双目光看过来，死死的盯着秦桧，更有人涌动着怒火和杀意。 秦桧一颗心沉了下去。 苦也！ 他就知道首倡这件事，会遭到无数人针对。 偏偏，他没有选择权。 秦桧深吸口气，昂着头无视周围的百官神色，再次道：“东京没有任何的天险可守，迁都洛阳才能应对金人，请官家明鉴。” 赵桓看向满朝官员，不动声色的问道：“秦桧的提议，诸卿怎么看？” 第90章 秦桧舌战群臣！ 在赵桓的声音落下，白时中率先站出来，高声道：“官家，臣反对！” 赵桓问道：“白卿反对的理由是什么呢？” 白时中一副义正言辞的姿态，表态道：“臣之所以反对迁都，理由有三。” 赵桓道：“说来听听。” 白时中回答道：“第一，洛阳宫阙不整，祭祀的郊庙未修，贸然迁都有失体统。” “第二，洛阳虽然有天险，却没有后勤保障。朝廷的禁军和官员前往，粮草和钱财都无法供应。” “第三，如今酷热难耐，大举迁都，恐怕无数人会死在半路上。” 白时中洋洋洒洒一番话后，郑重道：“劳师动众的迁徙，不仅没有好处，反而浪费财力物力和人力，臣认为不妥。” “一派胡言！” 秦桧丝毫不怯场，强势道：“白相公出言劝阻，恐怕不是为了朝廷，是为了一己之私吧？” 白时中呵斥道：“你秦桧一个小小学正，休得妄言。” 秦桧理直气壮道：“我怎么就妄言了？” “白相公曾是蔡京的走狗，仗着蔡京门人的身份肆意敛财，攫取无数利益。” “听闻你在东京城，有十二间店铺、三处豪宅。就算你白相公不做官，躺着也能赚钱。” “你自然不希望迁都。” “下官有一个疑问，白相公拜相之前，没什么家业。怎么在短短时间，攒下这么多的家底呢？” 白时中脸色大变。 官商合作是大宋的常态，却是私底下的事儿，不能上台面，秦桧竟然戳穿了。 这厮该死！ 白时中冷着脸，呵斥道：“秦桧，本官所得是正常经营。” 秦桧却不管，高声道：“官家，臣建议查一查白时中。如果他白时中经得起查，臣甘愿认罪。他经不起查，就处置白时中。” 赵桓一副意动的模样，笑道：“秦卿的这番话，倒是颇为在理，朕打算……” 话未说完，白时中率先道：“官家，臣支持迁都。” 他瞬间怂了。 没办法不怂，如果彻查他白家，恐怕会吃不了兜着走。 届时其他的权贵，也会落井下石，要瓜分白家的商业利益。 赵桓问道：“白卿确定吗？你不必勉强自己。” 白时中道：“臣很确定。” 赵桓轻笑道：“白卿支持迁都，非常好。还有哪些人有不同意见呢？有意见尽管提，朕想听一听所有人的意见。” 聂昌站出来道：“官家，臣反对迁都。理由很简单，去了洛阳，没了四通八达的水路转运物资，朝廷会很难的。” 秦桧反驳道：“聂尚书错了。” 聂昌不急不躁，问道：“秦学正有何高见？” 秦桧解释道：“聂尚书考虑的出发点自然没错，问题是金人虽然败了一阵，却绝不会罢休的。” “坐镇燕京的完颜杲，必然带着大军再度南下。” “下一次，金人倾国之力南下，我们挡不住。” “唯有迁都，借助洛阳的崤函之固抵御，才是最合适的策略，才能挡住金人。” 秦桧正色道：“目前连国祚的延续都成了问题，哪里管得了其他呢？” 聂昌沉默一会儿，郑重道：“官家，臣还是不同意！” 吴敏站出来道：“臣也不同意迁都，朝廷钱财匮，会难以运转的。” 徐处仁道：“官家，臣也反对迁都。” 一批一批的官员站出来反对迁都，秦桧则是力战群儒，凭借一己之力，一个个的反驳，总体核心就是东京守不住。 这让无数人哑口无言。 即便如此，仍有无数人反对，朝廷中喧哗一片。 赵桓目光落在李纲身上，问道；“李卿，你是政事堂的宰相，怎么看？” 李纲也迟疑啊！ 迁都和不迁都，各有利有弊得失，迁都洛阳有了雄关的防护，朝廷更加安全。 可是迁都要投入无数的钱财，迁都后转运物资更难，朝廷难以供应大批军队和官员。 李纲思来想去后，最终选择了相信赵桓，说道：“臣，同意迁都。” 赵桓又看向种师道，问道：“种卿怎么看？” 种师道毫不犹豫道：“臣也支持官家。” 宗泽道：“臣也支持。” 有了李纲、种师道和宗泽的表态，支持迁都的人多了些，反对的人仍然无数，更有人大骂秦桧，直接用笏板砸，场面一时混乱。 整个大殿，如喧嚣闹市。 赵桓看到这一幕，却没有任何意外，利益驱使下，无数的官员都会反对的，因为人都是自私的。 公而忘私的人太少了。 赵桓不再迟疑，吩咐道：“肃静！” 一声呵斥，所有人噤声，一双双目光落在赵桓的身上。 赵桓下令道：“如今议论纷纷，各持己见，乱得很。既然拿不定主意，朕来做决断。” “迁都一事，朕乾纲独断一回，定下迁都的事情。” “政事堂草拟迁都的流程，把各项事情都安排妥当，接下来就着手贯彻。” “谁支持，谁反对？” 一句话说出，没有人再直接反对，因为皇帝手中有刀。 真要触怒了皇帝，被纠察问罪都是可能的，而且摆明了秦桧就是皇帝的肉喇叭，是听从皇帝的安排。 说到底，是皇帝要迁都。 所有人应下后各自去安排，在短短时间，迁都的消息传遍了，立刻掀起了波澜，更是传到了赵构的耳中。 赵构之前反对种师道升官，得罪了赵桓，就一直很低调。 在大宋，王爷最不值钱，因为没有实权。 反而是有麻烦的时候，就把王爷扔到前线去谈判，亦或者当人质。 赵佶回来夺权，赵构都没有参与，因为他觉得韩世忠是赵桓招揽的人，不至于直接背叛，没想到果真如此。 如今赵桓竟然要迁都，这是大事儿，稍有不慎会闹出大乱子。 赵构思考许久，起身往郓王赵楷的王府去。 赵楷也很低调。 没办法，之前他各种得宠，险些和赵桓争夺皇位，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好在皇帝登基后，剥夺了他的权势后，就不管他了。 赵楷乐得当一个隐形人。 赵构来到赵楷的王府，行礼道：“三哥。” 赵楷颇为成熟，更有种文人气质，非常像赵佶。他看到赵构，笑道：“九弟来见我，有什么事吗？” 赵构神色肃然，郑重道：“三哥，官家要迁都洛阳了，政事堂的宰相们已经在准备。” 赵楷眸子深处掠过一道精光，却不动声色道：“官家做了决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跟着就是。” 赵构继续道：“迁都不容易，如果闹出大乱，恐怕官家的地位都会不稳，父皇或许还能复出的。” 赵楷身体微微前倾，问道：“九弟是什么意思？” 赵构说道：“不瞒三哥，我和官家关系不好，曾公开反对他。” “官家在朝，我是没什么机会的，三哥也一样。” “如果父皇再度掌权，官家必然彻底失势，到时候三哥不就有了机会吗？” 赵楷眼神怀疑，问道：“九弟是官家派来试探我的吗？” 赵构抬手指天，郑重道：“如果我是官家派来的人，我这辈子生不出儿子，我这一脉彻底断子绝孙。” 第91章 赵构的小心思 赵楷见赵构发誓，才彻底相信了，微笑道：“你我兄弟，何必发誓呢？其实官家要迁都，我也不同意。在东京好端端的，去洛阳是自讨苦吃。” 赵构正色道：“我认为官家此次迁都，一定会栽个大跟头，咱们干脆推波助澜。” 赵楷问道：“九弟打算怎么推波助澜呢？” 赵构回答道：“咱们不去反对迁都，因为反对没用。” “官家之前处处隐忍，如今本性暴露，杀伐决断，得罪了他，是真要被杀的。” “李邦彦被杀了，张邦昌也死了。” “咱们不反对，却又要对付官家，唯有推波助澜，煽动百姓去反对迁都，把声势彻底闹大，这是我们要做的第一步。” 赵楷深深看了眼赵构，眸子深处也掠过一丝冷意。 小九也不简单啊！ 颇有心计。 赵楷不动声色道：“九弟的第二步，怎么安排呢？” 赵构继续道：“官家这个人很倔，做事情不撞南墙不回头。就算遭到极大的阻力，也一定会贯彻下去的。” “咱们第一步煽动，闹事的百姓越多，官家镇压的力度也越大。” “官家用自己的威望去镇压舆论，迁都后无数的人一起赶路，必定会出这样那样的问题。” “或者在中途，金人大规模南下，局势稳不住，官家还能掌控局面吗？” “一切会失控的。” “届时，咱们煽动兵变，拥护父皇出来掌权，这是第二步。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 赵楷赞许道：“第三步呢？” 赵构神色从容，又道：“凡事要多做准备，要考虑退路。” “尤其是官家做事，往往出人意料。” “谁都不看好他迎战完颜宗望，他偏偏击败了完颜宗望，让金人俘虏肉袒牵羊。” “咱们也要考虑，万一真的完成迁都呢？” “你我卖掉自己的产业，早点扔出去，避免真的迁都了，手中的产业就没用了。” “我们拿着入手的钱，继续在洛阳购置产业。” “至于我们现在卖掉了宅子和商铺，父皇却又回了东京，可能会亏本，那也不影响。咱们都掌权了，什么价格卖出去的，就什么价格买回来。” 赵构强势说道：“谁敢反对呢？” “妙，妙啊！” 赵楷接连点头，笑说道：“九弟真是智多星，将来我得到父皇的倚重，定然不会忘了九弟的谋划。” 赵构感激道：“三哥过奖了，我只是自保。我们兄弟应该相互帮助，唯有抱团才能取暖。” 赵楷也点头。 两兄弟迅速的商量，就各自行动。 赵楷和赵构都开始抛售宅子后，加上一些坐不住的人行动，迅速在东京城掀起了风浪。 绝大部分人都相信要迁都了，以至于东京城的房价开始暴跌。 东京城内的豪宅，早年几万贯，如今已经数十万贯。爆出迁都的消息，砍半都没卖出去。 失去了帝都属性，一切的泡沫迅速剥离，降价幅度越来越大。 东京城喧嚣嘈杂，无数人争论着，奔走着。 赵桓在宫中却很安静，并没有任何的惊慌。 当天晚上，赵桓得到消息，东京城的房价跌了一半，一些老破小的跌幅更大。 赵桓却充耳不闻，处理着政务。 第二天上午，秦桧急匆匆入宫，行礼道：“官家，情况不妙啊！” 赵桓问道：“怎么了？” 秦桧回答道：“迁都的消息传出，太学内也有无数的学子反对，打算来皇城外请愿，希望官家停止迁都。” 赵桓掷地有声道：“迁都的事情，不可能停下，你好好安抚太学士子，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秦桧道：“臣明白。” 赵桓继续道：“你是朕信任的股肱之臣，只要完成迁都，必然会提拔你。” 秦桧挠了挠头道：“官家，升迁不升迁的事情，臣不在意，只是臣的处境有些难。” 赵桓问道：“怎么了？” 秦桧回答道：“臣昨天晚上回家，半路上被人泼了一盆狗血。今天刚进值房，就看到一条蛇。” 赵桓心中一笑。 活该！ 这个狗东西丧权辱国，本就欠收拾。 只是，他脸上却一副鼓励神情，勉励道：“秦卿啊，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现在发生的事情，都是对你的磨砺和考验。” “朕相信你能应对的。” “你是朕未来的股肱之臣，是大宋未来的宰辅，这点事情怎么能办不好呢？” 秦桧瞬间就激动了。 果然，官家是念着我的，这是他在危难之际支持官家的好处。 官家仁义啊！ 秦桧瞬间打了鸡血，也不怕蛇了，更不怕被人泼狗血，连昨天因为建议迁都回家遭到黄脸婆棒打的心酸也压下。 秦桧掷地有声道：“请官家放心，臣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赵桓摆手道：“去吧。” 秦桧行了一礼后离开，赵桓望着秦桧的背影，又忙碌起来。 没过多久，黄经进来道：“官家，王宗濋求见。” “传！” 赵桓吩咐下去。 命令传下去，没过多久，王宗濋进来道：“臣拜见官家。” 赵桓吩咐人赐座，笑问道：“舅舅不必多礼，今天来有什么事？” 王宗濋说道：“官家要迁都，臣是没异议的。” “不过臣听说，郓王赵楷和康王赵构大肆的甩卖宅子和商铺。除此外，又安排人鼓噪迁都的事儿，似乎要把事情闹大，把官家架在火上烤。” 赵桓眼中掠过一道冷光，架在火上烤？ 看谁烤谁。 赵桓自信道：“舅舅放心，朕自有定计。只要舅舅控制了殿前司，一切就乱不了。” 王宗濋保证道；“官家放心，一切如常。” 赵桓笑着勉励一番，送走了王宗濋，继续等待着。 又是三天过去，东京城更是热闹了，已经有了人闹事，要停止迁都。 朝廷中，也有无数劄子呈上来。 赵桓都压下了。 对外的态度，就是一心一意要迁都，实际上赵桓是在拖延。 这一日，聂昌红光满面的进入殿内，行礼道：“臣聂昌，拜见官家。” 赵桓遣散了殿内的内侍，问道：“聂卿，情况怎么样？” 聂昌回答道：“回禀官家，臣把户部的两百万贯钱放出去了，买了低价的宅子和商铺。” “臣再借着营造洛阳的名义，借了四百万贯钱，也全部买了无数的宅子和商铺。” “东京城大部分的宅子和商铺，压到原本价格的四成，是打骨折的价格了。” “更差的些，压到了原本的三成。” “我们该投入的都已经投入，唯独臣擅自做主借钱，请官家处置。” 赵桓摆手道：“一切都是财政难的缘故，难为你了。你没有罪，反倒是有功。这件事的运作，有没有走漏消息？” “没有！” 聂昌很笃定回答。 赵桓点头道：“既如此，可以收网了。” 聂昌也松了口气，说道：“官家再不收网，就难以收场了。很多的太学生聚在一起，更有权贵豪绅出钱出力闹事，希望官家收回成命，有人要请愿了。” 赵桓眼前一亮，笑说道：“聂卿，朕再送你一桩滔天的名望。” 聂昌恭敬道：“臣不要什么名望，能追随圣主，就是臣最大的荣幸。” “如果臣此生，能看到大宋驱逐金狗，夺回燕云十六州，死也瞑目了。” 在聂昌心中，仍有热血。 大宋，不该软弱。 大宋应该像强汉盛唐一样，能够屹立于华夏。 赵桓点头道：“你一定会看到的，朕也一定会办到的。” “现在无数人要请愿，而你本就是反对迁都的人。所以，你亲自去参加，带着无数的太学生叩阙请愿，建议朕不再迁都。” “咱们君臣对峙一番，演一出戏，朕就借坡下驴结束迁都的事情。” 聂昌眼前一亮，这安排就太妙了。 皇帝借坡下驴，他攫取了所有的名望。 “臣谢官家隆恩。” 聂昌再度行礼后，就急匆匆离开了。 赵桓望着聂昌离去的背影，想到了赵楷和赵构，这两兄弟得到突然不再迁都的消息，该是什么神情呢？ 第92章 太上皇震惊！ 郓王府。 赵楷背着手来回踱步，等待着外面的消息。 之前几个月，赵楷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完全不理政务，尽力让自己低调。 现如今皇帝狂妄自负，给了赵楷浑水摸鱼的机会。 在赵楷等待时，一名内侍走进来，行礼道：“王爷，康王来访。” “请！” 赵楷吩咐一声，重新坐下。 没过多久，赵构眉宇间带着笑容来了，行礼道：“三哥。” 赵楷眼神热切，问道：“九弟，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听说有无数的士人要请愿，闹起来没有。” “闹大了。” 赵构眉飞色舞，点头道：“东京四方的百姓，以及太学的太学生，加上城内的豪绅权贵都已经介入，且正在云集。我看了朝中的情况，朝中似乎也有人要介入。” “好，好！” 赵楷眼神激动，咬牙道：“可惜，咱们不能亲自去。如果亲自去煽动，代表所有人去请愿，该是多好的事儿。” 赵构说道：“三哥身份尊贵，自然不适合请愿。” “以咱们这位官家的强硬姿态，无数人请愿，他必定会铁血镇压。” “一旦士人请愿，官家镇压太学生，镇压百姓，造成流血伤亡，事情就失控了。” “就算被他强力镇压收场，接下来迁都离开东京，半路上再出这样那样的问题，更加无法收场。” 赵楷点了点头，问道：“你康王府的产业，卖了多少钱？” 赵构说道：“我康王府穷，也就五间店铺和六座宅子，一共卖了一百八十万两白银。” “目前店铺的价钱跌了超过六成，宅子的价格为了尽快脱手则是跌了七成。” “为了尽快回笼钱财，我的损失太大了。” 赵构脸上满是痛苦。 迁都一事，对他康王府也有很大的影响。 赵楷也是一副感同身受的姿态，点头道：“郓王府的产业更多，为了全部甩出去，还有以两成价格甩出去的。” “截止目前，一共回笼了八百万两银子。” “迁都临近，能甩出去就不错。万一真的迁都洛阳，东京城就废了。” “有了这八百万两白银，以咱们的身份在洛阳，能购置更多的产业。” “如果父皇能夺权，咱们又回到东京城，就不需要再低调，原价把产业买回来就是，反正不会亏。” 赵楷眼神期待，嘱咐道：“九弟，咱们这一趟能不能成，就看你了。” 赵构自信道：“保证没问题。” “报！” 恰在此时，有一名侍从急匆匆走进来，到赵楷的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赵楷神色欣喜，起身道：“九弟，走，咱们去看热闹。” 赵构问道：“看什么热闹？” 赵楷回答道：“刚接到消息，户部尚书聂昌带着百姓、太学生和士绅，一起往宣德门去了，要在皇城外请愿。” 赵构感慨道：“这个聂昌，真是一块硬骨头。” 赵楷捋着颌下短须，笑道：“早些年，聂昌就以刚直胆大而闻名，不惧权贵，不惧豪绅。” “如今他担任户部尚书，主管着朝廷的开销用度。” “在东京城，靠着四面八方的运河，能转运天下物资来供应朝廷。” “去了洛阳，聂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站在他的身份去反对，那也是很正常的。” “要说急，他最急。” 赵构点了点头，和赵楷离开郓王府，一路来到宣德门附近的一处酒楼中，远远看着宣德门外的请愿队伍。 为首的赫然是聂昌。 聂昌身穿官袍，手持笏板，一副慨然赴死的姿态，举起右手笏板，高声道：“停止迁都，不去洛阳。” “停止迁都，不去洛阳。” 乌泱泱的太学生、百姓和豪绅权贵喊话。 太学生心怀热血，也更单纯，很多都是被煽动来的。 百姓则是从众，因为本能的不愿意迁都，担心去洛阳的路上家破人亡。 豪绅权贵则是不愿意离开，因为东京不再是帝都，变成普通的粮食转运点，他们手中的资源也就废掉。 数千上万人云集，一路来到宣德门外，高声呼喊，到最后直接静坐。 除此外，也有人去敲响了登闻鼓。 鼓声传入宫中，宣德门外的消息也传入宫中，传到了赵桓的耳中。 赵桓正在吃饭，听到消息也不在意，根本没去管。 黄经却一脸担心模样，说道：“官家，外面闹得不成样子了，是否抽调殿前司的禁军去镇压？” “不管！” 赵桓言简意赅吩咐。 黄经很担心，见赵桓镇定自若，却只能等着。 赵桓吃完饭后也不慌，喝着茶看着书，这时候有内侍进入，行礼道：“官家，太上皇来了。说是太上皇得知了迁都的消息，以死相逼才来到皇城。” 赵桓吩咐道：“让父皇进来。” 看守龙德宫的士兵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私欲，而且人多了消息就控制不住。 毕竟钱财能通神。 内侍去传旨，没一会儿，赵佶大步走了进来。虽然这几天老是被妃嫔压榨，导致腰酸背软，双腿乏力。 可是，他身体的底子好，步履矫健，精神还算不错。 赵佶看到赵桓，大怒道：“逆子，好端端的在东京，你为什么要迁都？” “你可知道从东京去洛阳，虽然有了天险，实际上你根本撑不过去。” “东京城一百多万人，难道全部迁徙到洛阳吗？” “如果没有这些百姓去，你带着禁军和所有官员去，这几十万的禁军和官员，要养活几十万人的生活，需要无数的扈从等，哪里去找人呢？” “你认为打了点胜仗，就能凭借你那点威望迁都，简直是异想天开。” “你，太嫩了！” 赵佶的话语中，有着恨铁不成钢，更有着一丝幸灾乐祸。 赵桓问道：“父皇说完了吗？” 赵佶愣了下，沉声道：“怎么？你还要一意孤行迁都，还要去洛阳？” “你知不知道，当年太祖之所以提议迁都，不是因为洛阳有多好，是为了避开太宗皇帝。” “洛阳在关中，没有西域的商货，更没有四通八达的物流，缺少足够的粮食，撑不住这么多人的居住。” 赵桓点头道：“父皇说得真好，为了阻止朕迁都，您都埋汰自己的老祖宗了。” 赵佶咬牙道：“那你还一心一意要迁都？你是疯了，还是脑子有问题。” 赵桓耸了耸肩，说道：“我没疯，更何况谁说我一定要迁都呢？父皇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赵佶眼中瞳孔一缩。 很是惊诧！ 皇帝没打算迁都，却推进了迁都的事情，意味着皇帝在下一盘大棋。 赵佶迅速思考着，却想不明白，问道：“逆子，你……你要干什么？” 第93章 赵构哭了！ 赵桓看着赵佶疑惑的模样，吩咐道：“父皇既然不明白，跟着朕一起看戏吧。” 赵佶沉声道：“莫非你是借此掀起动荡，要进一步处置朝廷的官员吗？” “你上位短短几个月，杀了李邦彦、张邦昌，更杀了蔡攸，又处置了耿南仲。” “这不好！” “传出去会让人觉得你凉薄，没有容人之量。” 赵佶一副说教的口吻，沉声道：“你已经掌权，为什么还要玩弄权术呢？” 赵桓啧啧两声，感慨道：“父皇一辈子玩弄权术，看什么都是从权术出发。” “朕不会专门搞权术，这只是治理天下的手段。” “皇帝杀不杀人，杀多少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赏罚分明。” “该杀的人不杀，丧尽民心。不该杀的人却杀了，那是千古昏君，父皇不就是这样吗？” 一瞬间，赵佶怒了。 逆子啊！ 朕怎么可能是千古昏君？ 赵佶呵斥道：“逆子，你还不配教训朕。朕大权在握的时候，一声令下天下景从，你差太多了。” 赵桓眼神不屑，嗤笑道：“父皇的一声令下，是让天下人为你的穷奢极欲赴死。” “父皇的一声令下，是勒令大宋向辽人、金人和西夏求和，年年赔偿岁币吗？” “在位二十六年，因为你的穷奢极欲，无数百姓家破人亡。” “因为你笃信道教，三教九流汇聚东京，浪费国帑；因为你不管政务，朝廷乱成一锅粥。” “你这二十六年，大宋江河日下，有了亡国之相，有什么脸说天下景从呢？” 蹬！蹬！！ 赵佶接连后退，看赵桓的眼神愈发冷厉，恨不得杀了赵桓。 皇帝对他的评价这么低，等他百年后的庙号和谥号，恐怕会不好。 庙号很关键。 历来大行皇帝的评价，全赖继位新君的态度。 在他看来，以他灭掉辽国的功绩，以及抵挡西夏的功绩，在大宋历代皇帝中算是能打的。 一个武宗的庙号，或者宣宗的庙号，应该没问题。 一旦皇帝对他不满，给他弄个僖宗就不好了。 赵佶稳住了心神，沉声道：“皇帝，你处处瞧不起朕，殊不知，朝廷很多的事情都是无奈为之。” “朝廷中有贪官污吏，有抗命大臣。地方上，有贼匪造反，有豪绅作恶。要掌控偌大的大宋不容易。” 赵桓淡淡道：“这不是自甘堕落的理由，你在放荡中变坏，在骄淫中变态，枉为皇帝。” “你，你，你……” 赵佶蹬蹬后退，无比后悔。 恨自己没有册立赵楷，反而让赵桓当了皇帝。 如今，皇帝才暴露狼子野心。 “报！” 恰在此时，关胜进来道：“启禀官家，户部尚书聂昌，带着无数人在皇城外静坐请愿，请求官家中止迁都。” 赵桓吩咐道：“朕亲自去见一见。” 当即，赵桓大步往外走。 赵佶跟着赵桓往外走，他想看一看，赵桓到底要干什么？ 一行人往宫外去，赵桓在关胜的保护下，来到所有人请愿的最前方。 “官家来了！” 人群中，有人高呼。 刹那间，无数的太学生沸腾，权贵豪绅激动，喊声此起彼伏。 有太学生要往前走，可是禁军立刻上来，挡在前面形成了人形栅栏，堵住了道路，让太学生无法往前。 聂昌作为领头的人，率先道：“臣聂昌，拜见官家。” 赵桓问道：“聂昌，你是带头的人？” “是！” 聂昌毫不犹豫回答。 他梗着脖子，一副慨然赴死的模样，高声道：“官家要罢免臣，乃至于要流放臣，臣也无悔。因为迁都洛阳不利于朝廷，请官家明鉴。” 此话一出，无数太学生看聂昌更是激动。 聂尚书是大丈夫。 赵桓看到太学生沸腾激动的场景，吩咐道：“朕是讲道理的人，怎么可能随意罢免官员呢？聂昌，你上前来说话。” “臣领旨！” 聂昌回了一声，转而看向云集的太学生和士人，高声道；“请诸位肃静，不要急，不要乱。等我觐见官家，向官家说明了厉害再说，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 无数太学生高声回答。 太学生的回答，以及聂昌的喊话，立刻传到不远处的酒楼中。 赵楷和赵构都知道了。 赵楷眼神戏谑，笑道：“聂昌真是头铁，更是不自量力。皇帝恣意妄为，刚愎自负，不可能听劝的。可惜了聂昌，必定死在皇帝的刀下。” 赵构沉声道：“聂昌死了才好，才能进一步激起冲突。冲突越大，越凸显皇帝的霸道嚣张。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真好啊！” 兄弟两人哈哈大笑，远远看着聂昌往赵桓的方向去。 聂昌一路走到赵桓的面前，行礼道：“臣聂昌，拜见官家。” 赵桓板着脸，呵斥道：“聂卿，你是朕的股肱之臣，却煽动太学生请愿，煽动这么多百姓来叩阙，实在是不应该。” 聂昌撩起衣袍跪下，郑重道：“官家，迁都真的不合适。” “现在迁都，无数人去洛阳的路上，就要家破人亡。” “既然官家在黄河一战，能生擒完颜宗望，难道下一战就无法取胜了吗？” “臣相信官家能行。” “臣更相信有官家的率领，定然会人心所向，一定能挡住金人的进攻。迁都看似有利，实际上百害而无一利。” “请官家明察。” 说着话，聂昌以头叩地，郑重请愿。 赵桓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问道：“聂卿，真是这样吗？” 聂昌继续道：“臣是户部尚书，最重要的就是算账。如果去洛阳，还没抵达，人心就要散了。反倒留在东京城，官家必然取胜。” 赵桓沉默良久，感慨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大宋有聂卿这样的臣子，是我大宋之福。” 聂昌激动道：“官家同意停止迁都了吗？” “朕准了！” 赵桓点了点头，径直来到前方，更遣散了挡住百姓和太学生的禁军，高声道：“朕决定停止迁都，仍然以东京为都城。” “官家圣明！” 聂昌率先喊话。 “官家圣明！” “官家圣明！！” 太学生、权贵豪绅和百姓呐喊起来，声音直冲云霄。 赵佶在后方看着这一幕，眉头皱起，心想赵桓仅仅是为了名声吗？ 不应该！ 应该有更深层次的算计，偏偏他不明白。 与此同时，不远处酒楼中。 赵构和赵楷得知了消息，都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 赵构眼神飘忽，呐呐道：“皇帝刚愎自负，怎么说不迁都就不迁都了呢？他不要面子的吗？他不是刚愎自负吗？” 赵楷咬着牙道：“九弟，我们的宅子和店铺都卖了，父皇又没有掌权，我们还得低调，无法换回店铺，亏了这么多，怎么办啊？” 赵构也是瞬间瞪大眼睛。 他不像赵楷那样受宠，有无数的产业，他本来就不怎么富裕的。 因为要迁都，他卖掉了产业，打算去洛阳。现在皇帝又不迁都，损失无比的惨重。 赵构想着损失的钱，身体轻微的颤抖着，眼中都蒙上一层泪光，愤愤道：“怎么回事，怎么能这样啊？” 话语中，都有些癫狂。 赵构仍是不甘心，眼巴巴望着赵楷道：“三哥，会不会是父皇出面了，皇帝才停止迁都。实际上，父皇借助这件事压制了皇帝？” 赵楷听着赵构的话，仔细的思索一番。 皇帝固执！ 不可能随意更改意见，唯有太上皇出面。 赵楷点头道：“听说父皇从龙德宫离开，直接去了宫中。应该是聂昌带着人请愿，皇帝控制不住，父皇出面呵斥，皇帝才停止迁都。或许，父皇要借此重新掌权了。” “对，对！” 赵构立刻就信了，点头道：“应该是这样，否则解释不通。” 赵楷说道：“走，我们去见父皇。” 赵构点了点头，和赵楷一起下了酒楼，一路往皇城去，准备试探下虚实，以及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94章 敲诈赵构，小赚一百五十万！ 赵桓看着喧嚣沸腾的百姓，抬手下压，示意所有人安静。 太学生对赵桓很敬重，因为赵桓御驾亲征击败了金人。 东京城的百姓对赵桓的印象也不错，虽然日子依旧艰难，可是皇帝废掉了太上皇时期的诸多苛捐杂税，也停止修建艮岳，不再劳民伤财。 豪绅权贵则是不爽，因为迁都对他们的影响最大。 偏偏，又惹不起皇帝。 豪绅权贵们按捺着心思，只要皇帝不迁都，就是一个好皇帝。 所有人情绪复杂，又静静等着。 赵桓不急不慢道：“诸位，朕之所以同意迁都去洛阳，是东京四通八达，没有任何的天险防守。” “一旦金人南下，东京会非常危险。” “别看朕击败了完颜宗望，可是完颜杲还在，完颜宗翰还在，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对我们大宋，更是势在必得。” “我们还没有安全，或者说，更大的危机要来了。” “这是朕迁都的出发点。” “聂昌来劝阻朕，说东京城有万千热血的百姓，敢于迎战。说东京城更有充足的粮食，能支撑着大军死战。” “东京城是大宋帝都，关系无数百姓生计，迁都会造成家破人亡。” “朕思来想去，也的确是这个道理。” “朕能在东京城挡住一次金人的进攻，就能挡住第二次，所以朕决定停止迁都。” “这次迁都造成动荡，让乡亲们担惊受怕，是朕的过错，请乡亲们原谅。” 说着话，赵桓更是拱手行了一礼，以示歉意。 皇帝这般的做派，礼贤下士到了极致，让无数百姓激动，转而高呼官家圣明，更有主动为皇帝开脱的人。 权贵豪绅们觉得有哪里不对，又找不出原因，因为他们请愿的目的已经达到。 皇帝都不迁都了，你还要什么呢？ 聂昌顺势上前，高声道：“乡亲们，官家同意停止迁都，都散了吧，回去安抚家人。” 一波一波的百姓散去，纷纷去报信。 聚集在宣德门外的巨大声势消散，请愿的危机也化为无形。 聂昌向赵桓行了一礼，也急匆匆去安排，因为赚钱才是最终的目的。 赵桓看向赵佶，笑问道：“父皇，看明白了吗？” 赵佶神色疑惑，问道：“你到底图的是什么？难道是图名，借此让百姓感激，凝聚东京的人心吗？” 赵桓摇头道：“当然不是，父皇把我想得太肤浅了。” 恰在此时，赵楷和赵构联袂来了，齐齐行礼道：“臣赵楷（赵构），拜见官家。” 赵桓点头道：“三弟和九弟联袂来，有什么事吗？” 赵楷眼巴巴看向赵佶，希望赵佶掌握主动权说话。 没想到，赵佶一声不吭，仿佛是透明人站在旁边，丝毫没有掌权的迹象。 这一瞬，赵楷的一颗心沉了下去。 情况不是预料的那样。 情况不妙啊！ 赵楷没了赵佶的支持，气势更加弱了三分，解释道：“回禀官家，臣弟看到百姓云集，担心闹出乱子，特意来帮忙安抚百姓。” 赵构补充道：“臣也一样。” 两人都察觉到不对劲。 都以为赵佶已经掌权，没想到，一切还是在皇帝的控制中。 赵桓笑道：“你们准备为朕安抚百姓，朕怎么觉得，你们是来看热闹的？亦或者等着朕出事儿，帮助父皇夺权呢？” 赵楷心头一紧，连忙道：“官家，臣绝对没有这样的心思。” 赵构道：“臣也一样。” 赵桓嗤笑两声，吩咐道：“走吧，回宫说话。” 赵桓为首，赵佶、赵楷和赵构跟在后面，一行人回到了紫宸殿。 赵桓坐下后，看着忐忑的赵楷和赵构，问道：“朕得到消息，听说三弟和九弟也安排了人去鼓噪声势，煽动百姓反对迁都，有这回事儿吗？” 赵楷顿时慌了。 作为曾经和赵桓争夺皇位的人，他天然的胆战心惊，怕赵桓秋后算账。 这一次亲自下场，是觉得赵桓刚愎自负的迁都，肯定抗不过去。再加上又有赵佶出面，才冒着风险来了。 没想到，却陷入其中。 赵楷心中后悔，连忙解释道：“官家误会了，臣绝对没有反对迁都，一切唯官家之命是从，这些都是谣言。” 赵桓问道：“当真？” 赵楷背脊弓着，保证道：“绝无二心。” 赵桓又看向赵构，问道：“九弟，你也是这样吗？” 赵构连忙道：“我绝不会背叛官家，官家指向哪里，臣弟就打向哪里。官家需要什么，臣弟就支持什么？” 赵桓赞许道：“九弟真是我大宋楷模啊，是朕的好弟弟。朕要和金人决战，急缺钱财，九弟可否慷慨解囊呢？” 赵构脸色微变。 完蛋，被皇帝盯上了。 赵构本就不富裕，更不愿意给钱，解释道：“官家，臣弟的康王府没什么钱。” 赵桓说道：“若说最穷的人，当属朕。” “朕看似是皇帝，实则哪里都没钱。反倒是九弟，朕听说你卖掉产业后，赚了三四百万两银子。” “朕也不贪心，你支持朕两百万两银子，你看怎么样？” 嘶！ 赵构倒吸了口凉气。 哪有三四百万两银子，他的店铺和宅子一共卖了一百八十万。 都是谣言啊！ 赵构愈发慌了，解释道：“官家，臣弟没这么多钱。虽然卖了点产业，也就一百多万。” 赵桓冷声道：“解释就是掩饰，九弟，做人不要太虚伪。兄弟间要坦诚，你好我好，才是真的好。” 赵构心头无奈。 你哪里是你好我好，分明是在兄弟身上两肋插刀。 赵桓继续道：“九弟，大哥也不要你太多的钱，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就够了。连这样的支持都不愿意，朕只能派你出使金国求和了。” 赵构心中在滴血。 皇帝说迁都，他才卖掉房子，已经亏了大笔的钱。现在拿到手的钱，却被皇帝拿走了大半，等于是血亏。 赵构看着赵桓冷冰冰的神色，却提不起抵抗的勇气，咬牙道：“臣弟愿意支持。” 赵桓目光一转，落在了赵楷的身上。 赵楷头皮发麻，连忙道：“官家，您是了解我的，我一向与世无争……我，我，我愿倾尽家资支持官家。” 赵桓笑眯眯道：“三弟说倾尽家资支持，是多少钱呢？” 第95章 父皇和朕，孰高孰低呢？ 赵楷被赵楷盯着，内心忐忑，觉得不能和赵构一样，思来想去后道：“官家，臣支持您三百万两银子。” 赵桓嗤笑道：“三弟，这是你的诚意吗？你就这样敷衍朕，拿这点钱考验朕？” 赵楷咬牙道：“四百万两？” 说话时，赵楷又看向赵佶，投去求助的神情，希望亲爹赶紧帮忙。 赵佶看不惯赵桓敲诈赵楷和赵构，哼声道：“皇帝，三百万不是小数目，已经很多了。” “你要钱，有本事去敲诈权贵，敲诈自己的兄弟做什么？” “你不要脸，朕要脸。” 赵佶心中不舒服，说话自然不客气，呵斥道：“适可而止。” 赵桓说道：“父皇的确是要脸，惹不起权贵豪绅，也不敢对朝臣和宗亲下手，就想着苦一苦百姓，视百姓如草芥，随意刨根，对吗？” “你，你……” 赵佶眼神愤怒，握紧了拳头，偏偏拿赵桓无可奈何。 赵桓继续道：“父皇要学会自觉，你不是皇帝了，就要学会人走茶凉。不该你插手的，就不要乱插手，免得晚景苍凉。” 赵佶气得身体都颤抖起来。 逆子！ 孽障啊！ 赵佶气得脑中都充血，隐隐有头疼的趋势。 赵桓这才看着赵楷，笑问道：“三弟，你刚才说多少钱？” 赵楷知道皇帝了解了他的情况，也就不再挣扎，咬牙道：“官家抵御金人，利国利民，臣弟支持八百万两白银。” 赵桓赞许道：“不愧是朕的好兄弟，够意思。说起来，三弟真有钱，哪里像是朕，穷得只剩下骨气了。” 赵楷面色尴尬，讪讪笑了笑没接话。 赵桓一贯是趁热打铁，吩咐道：“黄经！” “奴婢在！” 黄经上前行礼。 赵桓说道：“郓王资助朝廷八百万两白银，康王支持朝廷一百五十万两白银，你立刻安排人通知聂昌，让他安排人去接收。” 黄经立刻安排人去传达皇帝的口谕。 赵楷心中在滴血，更是后悔，早知道就不掺和政事，皇帝也不会管他，现在倒好，家底都败干净了。 关键是赵佶失势了。 赵佶在，赵楷是赵佶最疼爱的儿子，给予各种优待，赵楷才能攒下偌大的家业。 现在皇帝掌权，随时都可能收拾他，赵楷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就更难搞钱了。 赵楷心中悲凉，更有些心灰意冷，行礼道：“官家，臣是否可以回去了？” 赵构说道：“臣弟也回府去，为官家筹措钱财。” 赵桓道：“去吧。” 赵楷和赵构行了一礼，匆匆落荒而逃。 大殿中，只剩下赵桓和赵佶父子。 赵佶一脸忿然模样，沉声道：“你借此招揽人心，让百姓感激你。同时又算计自己的兄弟，打压他们赚钱，不觉得可耻吗？” 赵桓淡淡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大宋没了，三弟和九弟有钱也无法享受，反而便宜了金狗。” “这些钱用来抵抗金人，是好钢用在刀刃上。” “再者，我也没打算收买人心，更没打算敲诈老三和九弟，是他们不甘寂寞跳出来，我才顺手收拾。” 赵佶更是疑惑了，问道：“既如此，为什么要折腾迁都的事情，你到底要干什么？” “赚钱！” 赵桓给出了答案。 赵佶哼了声，呵斥道：“你要钱，何必大费周章？只需要一纸令下，自然能收税。” 赵桓幽幽说道：“父皇把大宋的税，收到了几十年后，哪里还有税收？” “压榨百姓的骨髓吗？” “朕不愿意！” “当然，父皇是不会懂这些的，因为你缺钱了就让蔡京加税，不管百姓的死活。” “在你的治下，穷者愈穷，富者愈富，天下烽烟四起。” “我来赚钱，不会搜刮民脂民膏，我要收割富可敌国的豪绅权贵。” 赵佶面颊抽了抽。 又被怼了！ 逆子狂妄到没边儿了。 赵佶压制着怒气，问道：“赚钱和迁都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运作的？” 赵桓说道：“父皇别急，聂昌会来禀报消息的。” 父子二人等着，大殿中一片寂静。 时间流逝，赵桓不再迁都的消息传出，暴跌的东京城房价突然逆转。 正在交易的人立刻停止，迅速抬价。 不到小半个时辰，东京城各地的豪绅都停止卖房，有钱的人反而是大规模买入。 有人买，有人赚，却有很多人哭。 卖掉产业的权贵豪绅哭了，因为他们在暴跌时卖了房。皇帝不再迁都，卖出去的宅子要好几倍的价格才能买回来。 一来一回差别太大了。 两个时辰后，天色彻底暗淡了下来。 东京城仍然喧嚣热闹。 赵桓有些饿了，让人传膳，招呼着赵佶吃饭。 赵佶闷着头吃饭，又时不时的看一眼大口吃饭的逆子，他总有一种感觉，这个逆子会吃瘪的。 他不相信，逆子能办成事情。 两人吃完饭，宫中也安静下来。 恰在此时，黄经进来道：“官家，聂昌求见。” 赵桓吩咐道：“传！” 黄经去传旨，不一会儿，聂昌大步走了进来，行礼道：“臣聂昌，拜见官家。” 赵桓赐座后笑问道：“聂卿，成果怎么样？” 聂昌没有立刻说，反而看了眼赵佶。 赵桓摆手道：“太上皇也想知道，朕是怎么赚钱的？为什么咱们君臣要鼓捣迁都的事情。” 赵佶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迁都和不迁都，都是皇帝在把控，聂昌也是皇帝安排的人。 换言之，聂昌带着太学生请愿，也在皇帝的算计中。 赵佶死死的盯着赵桓，心中惊讶，如此深沉的算计，这是他儿子的手笔吗？ 不会被人换了吧？ 赵佶仔细看了眼，确认过眼神，这是他的儿子。 怎么就大变样了呢？ 聂昌不再迟疑，禀报道：“回禀官家，臣利用迁都造成的动荡，先低价买入大批售卖的商铺和宅子，再接连多次卖出买入。” “最终，臣以六百万两白银的本钱，变成两千七百六十五万两银子。还了借来的四百万两白银，还剩下两千三百六十五万两白银。” 嘶！ 赵佶彻底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六百万的本钱，变成两千七百六十五万两白银，这，这是抢钱啊！ 不，比抢钱都更狠。 赵桓看着震惊的赵佶，笑道：“父皇，你现在明白了吗？” 赵佶咬牙道：“朕明白了。” 赵桓继续道：“你为了穷奢极欲的享受，靠增加赋税压榨百姓捞钱。” “朕这里不加税，只是动一动嘴皮子，就净赚两千多万两白银，更没有亏损百姓。父皇和朕，孰高孰低呢？” 第96章 赵佶，皇帝你赢了！ 赵佶脸上的神情僵住，没想到赵桓会问一句孰高孰低？ 换做以前，赵佶毫不犹豫说朕更高，你还嫩了点。经历刚才的事情冲击，赵桓只是动一动嘴皮子，就赚了两千多万两白银。 这是无比罕见的。 历朝历代，哪个皇帝敢这样干？就算要捞钱，又有哪个皇帝是这么轻松的。 捞了钱，百姓还感激，更得了名声。 简直是妖孽！ 不过，赵佶也清楚这事情有特殊性，因为强汉盛唐也没有大宋富裕。 不论是长安，亦或是洛阳，远没有东京的人富裕。 东京城内家产超过百万贯的人很多，家产几十万贯的比比皆是，这是皇帝能够轻松敛财的根本。 赵佶深吸口气，稳定了浮躁的心神，哼声道：“你如此恣意妄为，不怕这样的消息传出，影响你的名声吗？” 赵桓摇头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宋，都是为了天下苍生。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赵佶嘲讽道：“是，你清高，你了不起。” 赵桓说道：“我是最不喜欢清高的，我喜欢做的是君子报仇从早到晚，喜欢做的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我要比恶人更恶，比坏人更坏，才不会被他们欺负。” “就算传出消息，朕一方面不承认，另一方面他们敢跳出来，等我大权在握，就恢复陵邑制度，迁徙权贵豪绅去镇守陵寝。” “如果还不满意，直接征收富人税了。” 赵佶沉声道：“你这么做，不怕天下人反对你吗？” “父皇错了，不是天下人。” 赵桓眼神锐利，郑重道：“父皇一开始就错了一件事，权贵豪绅代表不了百姓。” “他们自诩百姓，处处代表百姓，实则只顾自己的利益。” “他们要反对，就让他们反对，他们越这样，越证明我没做错。” “大宋非一人的天下，更不是一小撮人的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朕改善民生，废除苛捐杂税，天下人的心中自然会有一杆秤。” “至于权贵豪绅要造反，或者和朕为敌，也没什么，朕手中有刀。正好没理由对付他们，他们跳出来，可以杀个干干净净。” 赵桓杀性显露，强势道：“昔日黄巢天街踏尽公卿骨，时隔数百年，朕不介意再来一次。” 赵佶眼中瞳孔一缩，失声道：“你不怕失败吗？” 赵桓说道：“大宋都已经变成这个鸟样，失败了又怎么样呢？” “大汉自高皇帝开国，在蜀汉结束。虽然汉室传承灭亡，却有昭烈帝收尾，其德昭昭其志烈烈，纵然灭亡也让人热血沸腾。” “我大宋的灭亡，难不成要太上皇和当今皇帝一并沦为金人的俘虏，让人一提及，就恨不得骂宋朝无人吗？” “要灭亡，就璀璨的灭亡。朕要让世人知道，大宋还有烈烈风骨的皇帝，还有忠君报国的文臣武将。” 洋洋洒洒一番话，赵桓道：“如此，就算死也不枉人世走一遭。” 赵佶彻底沉默了。 没想到，赵桓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更无法想象这般炽烈的情绪下，这个逆子前些年是如何隐忍的？ “你，赢了！” 赵佶吐出三个字，转身往外走，那一向挺拔的背脊却在这一瞬都似乎佝偻了起来。 赵桓望着赵佶离去的背影，吩咐道：“送太上皇回龙德宫。” 赵佶继续往外走，却继续道：“你放心，朕不会传出你操弄权术赚钱的事情。” “可是，你要做的事情也未必容易。大宋至今，冗兵冗官冗费用太多了，地方贪官污吏横行，这样的烂摊子，不是随随便便能捡起来的。” 声音落下，赵佶已经消失在视线中。 赵桓望着赵佶消失的背影，眼中的警惕却没有消失分毫。 赵佶在这一刻，的确心灰意冷了。 可是，人都是善变的。 赵佶如果遭到人蛊惑，亦或是他遇到难题，在无上权势的引诱下，赵佶可能再一次跳出来的。 赵桓收回目光看向聂昌，赞许道：“聂卿，辛苦你了。” “臣不辛苦！” 聂昌摇了摇头，正色道：“这一次迁都之议，臣既赚了钱，又得了名望，好处都让臣得了，官家却不得不向百姓道歉，这是臣的无能。” 赵桓笃定道：“这是你应得的。” 聂昌神色谦逊，继续道：“官家，我们有了两千多万两白银，能做的事情就很多了。” “臣接下来，想解决官员俸禄的问题，之前很多人的俸禄都拖欠着。” “地方上的水利，也该修一修，才能确保耕田稳定。” “另外，赈济地方百姓的常平仓等也该补充，还有太上皇建立的居养院和安济坊，这些接济贫苦救助孤寡的也要拨款。” 赵桓摇头道：“不行！” 聂昌愣了下，问道：“官家，为什么不行呢？” 赵桓解释道：“父皇建立的居养院和安济坊，出发点是好的。” “可是你仔细去调查，现如今的居养院中，有多少人是真正要接济的呢？” “住进去的人，都是权贵的亲戚，都是专门钻空子的。真正穷苦的百姓，却得不到赈济。” “这些事情要处理，却要系统性的梳理。” “兴修水利是可以的，不过拨款要慎重，不能钱刚拨下去，就落入贪官污吏的手中。” “做事情没有足够的人才，没有志同道合的人，是很难贯彻的。” “除此外，现阶段还有一个大问题，就是做事要有轻重急缓，连自保都成问题，其他怎么安排呢？” “所有的钱财送入国库，任何钱财要拨款，都必须严格审批。朕还需要一大笔钱，要提振军队士气，打造真正的精锐。” “军队稳住了，能打胜仗了，朝廷才稳得住。军队稳不住，再多的钱都是浪费。” 聂昌沉默半晌，点头道：“一切听官家的。” 赵桓摆手道：“你也忙了一天，去休息吧。好好经营户部，之前的歪风邪气该整治了，要从上往下一点点梳理好。” “臣领命！” 聂昌行礼后离开。 赵桓安排完了一切，立刻召见秦桧这个大冤种。 现在停止迁都，秦桧这个首倡之人，必然遭到无数人的抨击，肯定会里外不是人，乃至于回家也没好日子过。 赵桓没有立刻召见。 先给秦桧一点小小的磨砺，压一压后再来提拔，毕竟这是赵桓的脏手套，是御用背锅的人，暂时还得留着用。 第97章 秦桧的悲惨世界！ 夜幕下的东京城，繁华喧嚣。 秦桧在太学的值房内，始终没有回家。 皇帝让他首倡迁都，却没有告诉任何后续安排。秦桧原本也以为只是首倡迁都，没有其他的事情。 现如今皇帝突然改变主意，又不迁都了。 他瞬间就里外不是人。 朝中的大臣恨他，商人骂他，权贵咒他，都骂他谄媚皇帝，骂他没有底线，骂他不配当太学正，有无数人问候秦桧的祖宗十八代。 “唉……” 秦桧忍不住叹息，终究起身熄了灯，准备离开太学回家。 他出了值房，刚到太学门口，还没走出去，黑暗中一道人影冲出来，大骂道：“秦桧，你个狗杂种！” 哗！！ 一盆黑狗血泼洒了上来。 秦桧被泼了个浑身湿透，浓郁的血腥味儿萦绕全身，让秦桧心中作呕，无比难受。 他擦了脸上的狗血，大骂道：“谁，到底是谁干的？” “秦桧，你煽动官家迁都，你活该。” 黑夜中又传来喊声。 与此同时，周围更有戏谑的笑声，以及嘲讽声响起。 “秦桧，你不配做人。” “秦桧，你这辈子就该跪着，死后也要跪着，一辈子做谄媚的人。” “秦家怎么出了你这样的狗东西？” 句句声音刺耳，让秦桧脸色愈发铁青。即便如此，秦桧也没有任何退步，咬着牙道：“东京富裕，却没有任何天险。” “靠东京城，守不住的。” “今日尔等嘲笑本官，一旦金人南下，东京再次面临危机，尔等怎么抵挡？一旦挡不住，尔等必定家破人亡。” “你们否定本官，反对本官，只是利益受损，出于利益的角度反对，不是出于公心。” “一群藏头露尾的小人，有什么胆量来反对本官？” 洋洋洒洒的一番话，秦桧越说底气越足，周围的人也纷纷离开了。 秦桧长舒了口气。 好在他一张嘴犀利，能言善辩，否则今天不仅被人泼黑狗血，还要被人大骂。 “就算羞辱我，我秦桧也绝不屈服。我秦桧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 他不受影响，反而昂着头离开。 秦桧从太学到住宅不远，是徒步走路，距离住宅不到两里，前方又有一道黑影闪过，靠近秦桧的瞬间，一个大麻袋笼罩了秦桧的脑袋。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赶紧放开我，快放开我！” 喊声从秦桧口中传出。 回答秦桧的是棍棒，一棍一棍的砸下，抽打在秦桧的身上，打得秦桧蜷缩着，尽力保护着要害不被打中。 “砰！砰！！” 撞击声不绝于耳。 过了好半晌，周围才传来声音：“别打了，再打要死人，我们走！” 一群人迅速跑了，秦桧仍然抱头蜷缩在麻袋中。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一点点挣脱出来，浑身淤青，脸上也有两条肿胀的痕迹。 躺在地上的秦桧，不想动弹了，只觉得浑身骨头都散架了一样。 “官家，臣苦啊！” “臣因为迁都的事情，遭了无妄之灾。您明明要迁都，怎么突然又不迁都了呢？” “您是大宋的皇帝，立场怎么如此不坚定呢？” 一滴一滴的泪水从秦桧眼中流出，他一颗心饱受摧残。 这几天被人排挤，被人咒骂，也就罢了。没想到傍晚离开太学，又遭到人的针对，还被人套麻袋殴打。 真是太惨了！ 好半晌后，秦桧才恢复过来，挣扎着起身，拖着倦怠的身躯往回走。 许久才回到秦家宅子。 这是王氏置办的，秦桧那点俸禄，养家都够呛，更别说购置宅子，唯有王家这样的富贵之家，才能买得起住宅。 王氏看到秦桧狼狈回来，呵斥道：“秦桧，你这个废物，谁让你提议迁都的？” “因为你提议迁都，让我都不敢出去见人。” “因为你提议迁都，我王家也遭到殃及，处处被人指责。” “你太没用了。” “老娘嫁给你这么多年，没享到半点福，反而屡屡被牵连。” “人家都求和，你要抗金。人家都反对迁都，你要迁都。你在床上没用就罢了，如今在外面也没用，废物！” 秦桧瞬间握紧了拳头，咬牙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废物！” 王氏昂着肥硕的大脑袋，抬起肥厚的手掌，一巴掌扇在秦桧脸上。 啪！ 耳光响亮。 秦桧被一巴掌打翻在地上，嘴角都沁出了一丝鲜血。 王氏眼神凶狠，呵斥道：“你今天去书房睡，给我好好反省。下次再恣意妄为，我就休了你。” “你，你……” 秦桧咬着牙，愤怒无比。 区区一个妇人，敢说休了他，简直是倒反天罡。 可惜，他却不敢吭声。 秦桧没有家族背景，反倒是王家底蕴深厚，秦桧离不开王家。没了王家的庇护，没了王家的支持，他什么都不是。 秦桧握紧拳头，身体蜷缩着，喃喃道：“我秦桧发誓，我一定要往上爬。” “我要一步步的爬到最高，要让王氏这个贱女人付出代价。” “我要让所有瞧不起我的，欺负我的，都付出代价。” “我秦桧一定会当宰相的，就算留下千古骂名，我也在所不惜。” 许久后，秦桧才拖着浑身疼痛的身体去洗漱更衣。等他忙完后已经过了凌晨，秦桧一个人在书房中枯坐。 良久后，秦桧的情绪才渐渐稳定，就在书房睡下。 第二天清晨，秦桧照例去了太学。 即便浑身疼痛，脸上还有淤青，他也不曾逃避，到了太学正常做事。 秦桧遭到了太学生和同僚的冷嘲热讽，有人问他怎么回事，他只说摔了一跤，没有说其他的任何事情。 就算别人怀疑，秦桧也这样回答。 一上午都在太学，秦桧却时不时的想着皇帝的事儿。迁都停止，政事堂也不再安排，皇帝用了他后，到底还用不用？ 在秦桧思考时，一名侍从进来了，高声道：“秦桧，宫中传旨，官家召你入宫觐见。” 秦桧的眼神瞬间明亮了起来，官家没有忘记他。 官家圣明啊！ 第98章 又让秦桧当脏手套！ 秦桧怀揣着急切的心，整理好纷乱的鬓发，才大步离开太学。 外出的过程中，许多人对他视若无睹，或者对他冷眼相待，还有揶揄嘲讽的，秦桧都没放在心上。 他是得到圣眷的人，岂会和这些人一般见识呢？ 秦桧一路入宫，来到紫宸殿觐见。他面对着坐在上方的皇帝，躬身行礼道：“臣秦桧，拜见官家。” 赵桓道：“秦卿平身。” 秦桧微弓着背，低着头，神情肃然，不敢有丝毫懈怠。 赵桓笑道：“朕让秦卿首倡迁都，原本是打算去洛阳，借助洛阳的防御工事抵御金人。” “没想到，遭到了如此巨大的阻力，更有无数人请愿，朕不得不停止迁都。” “秦卿，委屈你了。” 秦桧心中感动。 官家如此的关心他的安全，太体贴了。 这一刻，秦桧也不觉得难受了，连忙道：“能为官家效力，臣受点委屈不算什么，都是臣该做的。” 赵桓赞许道：“秦卿真乃‘忠臣’啊！” 秦桧一颗心加速跳动，官家说他是忠臣，应该是要提拔他了。 秦桧弓着背，谦虚道：“臣自当做官家的忠臣，为陛下尽心竭力。” 赵桓说道：“朕之前曾允诺，你完成首倡的任务，提拔你去礼部担任侍郎。这件事情，朕和政事堂的宰相们谈了。” 秦桧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 礼部侍郎是清贵官员，品阶高，当了礼部侍郎，接下来拜相的路就顺利了。 这一刻，秦桧的呼吸更加急促。 升官！ 升官啊！ 秦桧的心中在咆哮着，脸上却不敢表露丝毫，愈发的低着头。 赵桓继续道：“朕向政事堂的宰相们提及，说安排你担任礼部侍郎。” “可惜，政事堂的诸多宰相，尤其白时中旗帜鲜明的反对，说你谄媚。” “朕狠狠驳斥了白时中，他却强烈反对，加上有其他的人反对，朕一时间不好提拔了。” 秦桧仿佛大冬天的被泼了一盆冷水，彻彻底底的透心凉。 不能提拔了。 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白时中，你个杀千刀的，你简直是该死。 不弄死你，我秦桧白活几十年。 秦桧心中凶狠暴戾之气涌动，可是在赵桓面前，仍是谦恭说道：“只要不让官家为难，臣没有得到提拔也不影响。” “只要是有利于官家的，只要是能让官家顺利施政，臣绝无半点的怨言。” 赵桓又道：“委屈你了。” 秦桧心中自然委屈，嘴上继续道：“臣不委屈。” 赵桓继续道：“朕不能提拔你担任礼部侍郎，不过和政事堂的宰相们讨价还价后，为你争取到了另外一个官职。” 秦桧一颗心又活跃起来。 官家是念着他的。 秦桧眼神明亮，问道：“敢问官家，是什么官职呢？” 赵桓不疾不徐道：“因为你首倡迁都的缘故，很多官员对你有意见。目前，要去各部任职很难，现如今有监察御史的职务空缺，你意下如何？” 秦桧有些兴趣缺缺。 他是太学正，虽说是九品官，实际上太学是清贵官职，直接负责诸多的士子。 这些人脉关系是未来的投资。 去当监察御史，虽说是八品官，虽然官职低而权限广，相比于礼部侍郎，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落差太大了。 秦桧心中苦，嘴上则是道：“官家安排，臣自然是愿意的。” 赵桓说道：“秦卿担任监察御史，朕希望你上任后，立刻清查东京城内各寺庙控制的田地、僧人数量。比如大相国寺、兴国寺、华严寺等，全都要给朕清查清楚。” 秦桧惊讶道：“官家要控制僧侣，控制各寺庙的土地和人口吗？” “是！” 赵桓点头回答。 秦桧咽下一口唾沫，急忙道：“官家，清查寺庙的人口和土地，是比迁都都更麻烦的事情。” “提议迁都，会触及无数人利益，至少是为了朝廷的存亡。” “因为金人太凶猛。” “清查寺庙却不一样，寺庙的扩张，本就是借助朝廷赐予的政策，渐渐到尾大不掉的地步。” “现如今，寺庙下面有无数的人口、土地。” “其中，一部分的权贵为了躲避赋税，把自己兼并得来的土地转给寺庙，寺庙代为打理收取一部分钱财。” “寺庙能赚钱，权贵也能赚更多的钱，唯独百姓日子艰难。” “寺庙的僧侣人数更是庞大，比如大相国寺，至少数万僧侣。一旦触及各寺庙的利益，恐怕会有无数人来反对官家的。” 赵桓轻轻一笑，问道：“事情虽然难，秦卿怕吗？” 秦桧心想，我怕啊！ 可是，他的人设就是忠于皇帝，必须为皇帝冲锋陷阵。 秦桧脸色微微发白，郑重道：“有官家的支持，臣不怕。不过要推动这样的事情，影响太大，官家要慎重啊。” 赵桓自信道：“朕想得很清楚，这是必须推动的。再说了，也只是让你清查他们的人数和土地，没有要一刀切处置，秦卿急什么呢？” 秦桧心中迟疑。 他思考着是否接下这一任务，是否要找个理由推了呢？ 赵桓笑眯眯道：“你之前担任太学正，要提拔为礼部侍郎，资历上有些不足。” “这一次提拔担任监察御史，就是顺理成章，至少升官了。” “如果再次立功，朕就有足够的理由提拔你。” “就算政事堂的宰相们要反对，朕也能理直气壮的反驳她们，就更有底气。” 秦桧瞬间又心动了。 官家说得对，他的资历的确差了些，又没有足够的背景，加上这次首倡迁都得罪了许多人，才没有得到提拔。 未来是有机会的。 这次清查寺庙立功，他秦桧升迁的路就不会被控制，就一定能飞黄腾达。 秦桧为了权势，毫不犹豫道：“官家，臣愿意。纵然前方是刀山火海，臣也绝不屈服，一定会把各寺庙的情况调查清楚。” 赵桓脸上笑容灿烂。 看看，脏手套又上线了，这一次白时中阻拦秦桧升官，下一次也可以其他人跳出来反对秦桧升官嘛。 第99章 岳飞升级，真正的万岁军！ 赵桓心中所想没有流露丝毫，因为秦桧这个人在他的心中，早就是板上钉钉的结果。 这个过程，却有很多用处。 赵桓眼神赞许，夸奖道：“秦卿能力卓越，朕相信你能完成的。不过兹事体大，一定要小心，安全第一，你毕竟是朕的股肱之臣。” 秦桧心中激动。 听听，官家说的是股肱之臣，未来他一定能当宰相的。 官家就是好。 秦桧表态道：“请官家放心，臣会注意自己的安全，一定会完成任务。” 赵桓和秦桧又交谈一会儿，询问了秦桧家中的情况，才让秦桧离去。 秦桧离开后，赵桓吩咐道：“来人，召岳飞觐见。” 内侍去传旨，没过多久，岳飞就进入殿内，行礼道：“臣岳飞，拜见陛下。” 赵桓问道；“鹏举，你挑选的一万人，兵马器械筹措妥当了吗？” “已经全部就位。” 岳飞毫不犹豫回答。 他眼中流露出感激神色，表态道：“没有官家的鼎力支持，臣不可能迅速挑选出一万人的万岁军。” “经过扩编后，万岁军的战斗力整体还不足，臣会抓紧时间训练，让他们对得起万岁军的名号，不负官家的厚望。” 赵桓点了点头，问道：“你的万岁军除了日常开销外，你要嘉奖士兵，鼓舞斗志，要多少钱？” 岳飞想了想，竖起三根手指道：“官家，需要三……” “三十万两白银吗？” 赵桓大手一挥，吩咐道：“朕给你，只要你的万岁军能有战斗力，三十万就三十万。” 嘶！ 岳飞倒吸了口凉气。 三十万两白银。 他想说三万都够了，毕竟朝廷财政艰难，军队士兵的兵饷时常克扣。他的想法是补足士兵损失，以及给将士定下奖励的情况。 岳飞讪讪道：“官家，三十万太多了，臣说的是三万。” 赵桓摇头说道：“三万太少，塞牙缝都不够，就是三十万两白银。” “你要钱，朕给钱。” “你要人，朕给人。” “朕能给你的，都给你了，朕不过问训练的过程，只要结果，要绝对的精锐。” “金人也是精锐，可朕打的就是精锐。” “以朕的判断，完颜宗望沦为俘虏，消息传回去，坐镇后方的完颜杲用不了多久，一定会纠集大军杀来。” 赵桓眼中也有一抹迫切。 拿下完颜宗望，只是一个开始，当金国的大军南下，才是真正的危机。 赵桓嘱咐道：“趁着这个空隙，抓紧时间进一步加强自身，打铁还需自身硬啊！” “臣领命！” 岳飞毫不犹豫回答。 他很清楚一点，没有官家的支持，他就是个贼配军，就是个泥腿子。 文官们瞧不起他们，还要死死打压，有官家的支持才有一切。 一切是官家恩赐。 可以想象，官家承担了多少的压力？ 岳飞心中感激，单膝跪地道：“臣岳飞如果不能击败金人，愿提头来见。” 赵桓走到岳飞的面前，搀扶起岳飞道：“朕说过，你是朕的冠军侯，天生就是打胜仗的，朕相信你。” “谢官家！” 岳飞恭敬行礼。 赵桓写了一道拨款的手谕，把旨意给了岳飞，吩咐道：“去吧。” 岳飞行礼后离开了。 赵桓心中思考着，又吩咐道：“来人，传韩世忠。” 之前，让韩世忠单独留下镇守后方，韩世忠做得很不错。 岳飞要用，韩世忠也一样。 赵桓不会单独倚重一人，因为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才是春。 除了岳飞外，要培养出更多的人才。 一个时代的辉煌，不应该是一人之光照耀全天下，得有无数如璀璨如星的文武闪耀，才能撑起足够大的辉煌。 时间不长，韩世忠进入殿内，行礼道：“臣韩世忠，拜见官家。” 赵桓笑道：“此前和金人一战，朕让你留在东京看家护院，可有怨言？” 韩世忠正色道：“官家料准了太上皇回京夺权的事情，更凸显出官家安排的重要性。能被官家倚重信任，是臣的荣幸，绝无怨言。” 赵桓点头道：“你殿前司目前，有多少禁军？” 韩世忠回答道：“回禀官家，臣目前控制的禁军，有三万精锐、五万辅兵。” “之所以是如此，一方面鹏举挑选了很多的精锐离开，另一方面禁军本就良莠不齐。” “有战斗力的人，臣整编在一起。没有战斗力的人，就作为辅兵。” “禁军一贯有冗兵，一旦全部裁汰，也难以安置，更容易闹出乱子。” “要裁汰，也要等官家彻底击败了来犯的金人才行。” 韩世忠说道：“目前战事频繁，也需要大量辅兵。” 赵桓赞许道：“你做得对，安排很合理。朕接下来，会让工部着手锻造更多甲胄器械，改善军队的武器。” “除此外，也要进一步整顿禁军。要稳定人心，要鼓舞士气，光喊话不行，朕拨给你一批银子，你要多少钱？” 韩世忠心中激动，想了想道：“官家，臣要五万两白银。” 赵桓略微皱眉。 韩世忠一看到这情况，连忙道：“官家，也不必太多，三万两白银都够了。臣拿了钱，主要是要嘉奖骁勇善战的士兵，嘉奖立功的人，再设立奖惩制度。” 赵桓摆手道：“五万两都太少，三万两哪里够。朕给你二十万两白银，你自己看着办。” 啊！！ 韩世忠忍不住惊讶出声。 二十万两白银，这是一笔巨款，官家却直接给他，对他太信任了。 官家恩重啊！ 韩世忠心中激动，却皱眉道：“官家，这笔钱太多，文官得知了消息，肯定会反对的，会让您为难。” 赵桓自信道：“你负责练兵，朕负责为你搞钱。你这一次是坐镇后方，下一次金人南下，你要上阵杀敌，该为出兵备战了。” 韩世忠热血沸腾，高声道：“臣谢官家隆恩，定不负官家厚望。” 赵桓也写了一道拨款的手谕，递给了韩世忠。 韩世忠行礼后恭恭敬敬退下。 赵桓安排了两员大将的事情，又召见宗泽，也调拨二十万两白银，让宗泽嘉奖勤王的兵马。 虽然花钱如流水，赵桓却不心疼。 这些钱，得用！ 军队不稳定，就是无根之萍。 赵桓稍作休息后，吩咐道：“传旨，召工部尚书滕茂实觐见。” 滕茂实在历史上很有骨气，曾被派到金国出使，却被金人囚禁，要威逼滕茂实归顺。 滕茂实拒绝了，始终不失气节。 东京城破后，宋徽宗和宋钦宗被掳去了金国，滕茂实穿着大宋的冠帻迎接，被金人要求更换，滕茂实强硬拒绝。 最后死在金国。 赵桓提拔有节气的人，滕茂实也从工部侍郎转为工部尚书。 滕茂实进入大殿，行礼道：“臣滕茂实，拜见官家。” 赵桓点头道：“腾卿，朕要加强火药的威力，工部必须制造出有更大威力的火药。” “如说目前的蒺藜火球和霹雳火球，爆炸力太弱，反而烟雾更大。” “朕建议要加大爆炸力，再掺入铁钉和铁片之类的。一旦爆炸，球体内的铁钉四溅，能炸死人马。” 赵桓眼中有期待，问道：“一句话，要有足够的杀伤力，能够办到吗？” 滕茂实皱眉道：“官家，研制火器需要足够的钱财。目前朝廷缺钱，工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赵桓吩咐道：“朕给你拨款，先拨十万两银子。” “如果工部制造出爆炸力更强的霹雳火球和蒺藜火球，十丈范围内人畜皆死，朕再拨三十万两银子。” 滕茂实瞬间红了眼，工部自建立以来，就没打过这样的富裕仗。 三十万两银子啊！ 第100章 改进黑火药！ 滕茂实神色激动，毫不犹豫道：“官家，臣一定会完成霹雳火球等火器的改进，其他火器也一样。” 说到这里，滕茂实眼中迸射出光芒，问道：“官家，其他武器也能有提升，是否有奖励呢？” “当然有！” 赵桓毫不犹豫给出了答复。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战争越往后，人海战术越弱，因为科技带来的杀伤力越来越强。 只不过，目前还是人海战术占优势。 赵桓问道：“工部在制作火药没有？” 滕茂实禀报道：“回禀官家，东京城外有专门的匠人负责，一直没有停下的。” 赵桓直接道：“走，我们去看一看。” 滕茂实奇怪皇帝怎么关心起火药，却也求之不得，道：“谨遵官家吩咐。” 赵桓换上常服，带上滕茂实和关胜离开皇宫，往东京城外工部的一座火药作坊去。 作坊中，一个个匠人正在混合火药的原材料。 滕茂实不怎么懂这些，喊来了作坊中的匠师常乐，吩咐道：“官家要了解火药的制作情况，你给介绍。” 常乐一听皇帝来了，一颗心都紧张起来，背脊愈发佝偻着，迅速道：“回禀官家，火药的制作，主要有三种原材料。” “第一是碳粉，第二是硫磺，第三是硝石。” “三种原材料的混合比例，大致是一成的硫、一成半的碳、七成五的硝石，把三种粉末混合在一起，就配成了火药。” “咱们大宋对火药的需求很大，不论是蒺藜火球、霹雳火球，乃至于其他的火器，火药都是核心。” 赵桓点了点头。 75%硫磺、15%的硫磺、10%的炭粉，是大体的质量比例，符合一硫二硝三木炭的摩尔质量比。 火药发展到宋朝，比例没什么问题，唯独工艺有问题。 火药的粉末混合在一起，依旧能引燃。可是在运输途中，火药的原材料容易分层，导致引燃时不充分。 亦或者粉末状的火药容易受潮，导致爆发力不够。 这是需要改进的。 赵桓一边走一边看，也听着常乐解释。在火药作坊走了一圈，回到作坊大门口，赵桓吩咐道：“常乐！” “在！” 常乐连忙回答。 赵桓眼神肃然，郑重道：“火药还需要改进。” 常乐心中发苦。 皇帝一开口就要求改进火药，问题是火药自发明以来，要改进任何一点，都是非常艰难的。 不是说改进，就能改进的，需要灵机一动，更需要足够了解。 只是，常乐没有胆量拒绝，表态道：“回禀官家，下官会着手改进。” “不是着手，要立刻。” 赵桓竖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吩咐道：“目前火药的改进，从两个方面入手。” “第一，提高原材料的纯度。尤其是硫磺和硝石，尽量从矿石中开采，减少杂质。” “第二，原材料混合后的粉末，不能直接用，先加水搅拌均匀，再晒干碾碎成颗粒状保存。” “从这两个层面去改进，朕要看到效果。” 火药从混合的粉末变成颗粒状，是几百年后西方改进的。 此后，火药的威力提升很大，赵桓把工艺流程提前改变了。 常乐却是心中发苦。 他不认同皇帝的提议，因为皇帝治理朝政没问题，带兵打仗也没问题，涉及火药这种匠人负责的事情，那是外行指导内行了。 常乐勉强打起笑容，敷衍道：“官家放心，下官会立刻改进的。” 赵桓点了点头，又道：“抓紧安排，要有紧迫感，金人不会给我们太多的时间。” “要趁着俘虏了完颜宗望的这个契机，尽快完成火药的升级。” “另外，朕记得霹雳火球是用竹管为支撑，中间裹上火药和铁片、碎瓷片做成球状。两边各留寸长的管头，一面作手柄用，一面装上药捻。” “这样的方式不行。” “新的霹雳火球，改用生铁铸造球体，注入火药、细铁片和碎瓷片，再留下引线点燃，爆炸力才更强。” 霹雳火球再进一步，类似于手榴弹。 现阶段，赵桓只能改进火药的制作工艺，这是最容易操作的。一旦太复杂的，无法大批量的供应，等于是没什么用。 后续的奖励给够了，工部的人就会自行研制。 “下官谨记官家教诲。” 常乐点头应下，没有半点松懈，因为大宋之所以能挡住金人，就是依靠这些火器。 赵桓又看向滕茂实，嘱咐道：“腾卿，你要多上心。” 滕茂实道：“臣明白。” 赵桓吩咐滕茂实和常乐自己忙，就带着关胜离开了。 常乐看着离去的皇帝，一脸为难的模样，叹息道：“官家外行指导内行，既要提升威力，又要按照他的法子，这难啊！” 滕茂实问道：“你有其他法子，能提升火药的威力吗？” “没有！” 常乐摇头回答。 滕茂实继续道：“既然没有办法，就按照官家的安排办。” “另外，官家说只要把霹雳火球和蒺藜火球的威力提升，赏赐十万两银子，会再拨款三十万两白银给咱们工部，专门负责研制火器。” “火器的威力大小，核心就在于火药，不管怎么样，都必须弄出来，这不仅关系你，也关系整个工部。” 常乐也瞬间红了眼。 十万两白银的赏赐，三十万两的拨款。 太多钱了！ 原本常乐还有些怨言，如今红了眼，拍着胸脯道：“请尚书放心，我一定搞出来。” 滕茂实拍拍常乐的肩膀，赞许道：“抓紧时间，好好搞。” 常乐点头应下，亲自送走了滕茂实，就喊来作坊的人，宣布了皇帝的命令，以及宣布了皇帝要给的嘉奖。 鼓舞了士气，常乐让所有人想办法提升火药威力，要集思广益。 常乐自己喊来亲传弟子，找到纯度更高的黑火药材料，按照赵桓的方法进行制作。 三种原材料混合，加水搅拌均匀，又晒干碾碎成颗粒。 颗粒状的火药制作出来，生铁制造的薄铁球也已经通过模具造出来。 常乐亲自装填颗粒状的黑火药，封口后留下引线药捻，就带着弟子来到了校场。 校场内，有专门供实验的地方。 常乐在附近的小山坡挖了个洞，把霹雳火球放进去，准备点燃引线的时候，忽然灵机一动，吩咐道：“引火线长一些，不能太短，谨慎些！” “遵命！” 学徒重新接上一截引线。 常乐点火后，听着引线嗞嗞燃烧着，带着人一路跑出百步外，躲藏在墙体后观察。 学徒看着常乐的模样，问道：“常师，您怎么这么小心？” 常乐呵斥道：“万一官家是对的呢？” 他说话时，脸上神情很是紧张，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成不成，在此一举！ 嗞！嗞！！ 引线不断的燃烧，转眼点燃了铁球中的火药。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响彻在常乐及一众学徒的耳中，让几人都短暂的失聪了，一个个更是愣愣看着爆炸的方向。 第101章 赵桓敲打宰相！ 常乐愣神的瞬间，忽然听到破空声，闪电般伸手拽着学徒蹲下。 咻！ 一块细铁片飞过，随即更有噗嗤噗嗤的声音撞在众人身前的墙上。 好一会儿，常乐带着人出来，看着一块块嵌入墙体的细铁片和碎瓷片，头皮发麻。 墙体很厚，细铁片却完全没入。 一旦霹雳火球扔在战场上爆炸，必然给金人造成最大的伤害。 不论是守城，亦或是攻城，都是利器。 常乐带着学徒来到大坑面前，看着巨大的坑洞，脸上也忍不住露出惊讶神情。 火药的配方没改进，仅仅改变了一道工序，用水搅拌后晒干，碾碎成颗粒，爆发力却有着天壤之别。 为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常乐脑中有无数的疑问，更对皇帝产生了巨大的惊叹。 皇帝真乃天人。 常乐心中欢喜，吩咐道：“走，再制作一批霹雳火球。” 当即，他带着学徒回了作坊，拿出制造铁球的模具，又制造了一批铁球，再装填黑火药颗粒密封。 这一批制作了十个火球，且常乐把工序进一步梳理，做到了烂熟于心。 又过了一天，才亲自去拜访滕茂实，说了霹雳火球完成的事。 滕茂实很惊讶，更有些难以置信，问道：“老常，你确定爆发力这么强吗？” “确定！” 常乐笃定道：“火药的威力，在于火球的大小。如果更大一些，威力应该会更大，这必定是战场上的利器。” 滕茂实也是兴奋起来，表态道：“走吧，我们入宫觐见官家。除此外，再带上两个霹雳火球，随时为官家演示。” 常乐顺手就从衣袖中，掏出一个霹雳火球，笑道；“您放心，我准备了两个。” 滕茂实吓得迅速后退一步，连忙道：“小心些，切莫走火了。” 常乐说道：“尚书放心，没点火就是安全的。” 滕茂实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他仍是有些惊悚，因为常乐的描述中，霹雳火球爆炸，十余丈范围内，恐怕都没有能活下来的。 滕茂实带着常乐一路入宫，经由内侍通报，在殿内见到了赵桓。 滕茂实行礼道：“官家，经过常乐及一众匠人的不懈努力，制造出了新式的霹雳火球。” 赵桓神色欣喜，问道：“情况如何？” 滕茂实看向常乐，点了点头。 常乐恭敬道：“回禀官家，霹雳火球现在的杀伤力，和之前的霹雳火球做对比，就是天上地下的悬殊。” 赵桓问道：“能大批量制作吗？” “能！” 常乐毫不犹豫回答。 赵桓继续问道：“目前，知道火药转化为颗粒的人多吗？” “不多！” 常乐摇头回答。 话锋一转，常乐继续道：“实际上火药的配置，是下官亲自负责，其他人不知道具体的配方。除此外，火药的制作方法也禁止任何人传出，有一应的保密流程。” 赵桓道：“还要加强保密，但凡涉及的人，都必须严格控制。” 常乐连忙应下。 赵桓想了想，霹雳火球的问世，也要让政事堂的宰相们知道。 才能提振士气。 赵桓吩咐道：“来人，通知政事堂的宰相，以及枢密使种师道、枢密副使宗泽入宫觐见。” 黄经立刻去传旨。 赵桓又看向常乐，问道：“常卿，在皇城中演示一番，能办到吗？” 常乐讪讪道：“官家，霹雳火球威力惊人。在皇城中爆炸，恐怕会造成一定的影响，是否换一个位置。” 赵桓笑道：“皇城不止有宫殿，还有太上皇之前修建的艮岳，那边荒废了没什么人，我们去艮岳实验。” “遵命！” 常乐不再多言。 没过多久，李纲、吴敏、徐处仁、白时中和杨时联袂抵达，种师道和宗泽也跟着到了。 一众人，齐齐向赵桓行礼。 赵桓微笑道：“召你们入宫，是工部新造了霹雳火球，威力不错，一起来见识见识。” 白时中道：“官家，火器的声势大，攻击力却有限，您千万不要被奇淫技巧忽悠了。” 说到这里，白时中进一步道：“听闻官家拨款给殿前司、禁军和勤王兵马，又大力支持工部。” “唯独朝中官员的俸禄不曾补发，没有嘉奖百官安抚人心。” “这是不妥的。” “这天下的治理，靠的是天下文臣，现在官家本末倒置，臣窃以为不合适。” 吴敏附和道：“官家，终究是文官治国，请官家明鉴。” 杨时表态道：“官家要重用武将，老臣不反对，却也应该是文武并用。重文轻武有偏颇，重武轻文也一样的。” 徐处仁点头道：“臣同意杨相公的建议。” 李纲没有表态，实际上他一直支持皇帝，尽力压制着文官的怨气。 终究，威望还不够。 白时中见自己的立场得到声援，心中欢喜，再次道：“祖宗之法不可废，自太祖开始，就和士大夫共治天下，因为这是治理天下的关键。官家的做法，臣认为不妥。” 赵桓看在眼中，倒也没什么意外，文官有文官的立场。 这很正常。 之前因为金人的压迫，外部压力太大，赵桓提拔种师道，乃至用其他人，文官体系都忍了。 现在外部压力表面上减小，文官坐不住了，白时中才跳出来反对。 赵桓神色从容，不急不躁道：“王安石的改革，虽然有很多的问题，实际上也说对了一句话。” “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不能因为祖宗定下什么规矩，就彻底不变了。” “做事情要随机应变，要实事求是。” “现在朝廷衰弱，金人来势汹汹，还搞重文轻武，那是自取灭亡。” “文官和武臣是朕的左右双腿，缺少任何一条腿，那都是瘸子。唯有文武并用，才能走得稳，才能应对风雨。” 说到这里，赵桓的目光落在白时中身上，冷声道：“白卿，你喜欢搞内斗，干脆朕让你去金国，去挑起金人内斗。” 刷！ 白时中脸色微变。 他讪讪一笑，没有往下接话，他从不是硬骨头，也不是敢硬怼皇帝。 赵桓扫过所有人，继续道：“朕早就说过，大宋目前就两个纲。” “一个是对内治理地方，废除诸多的苛捐杂税，从上而下一点点的去治理。” “等彻底解决了金人的威胁，再进一步肃清吏治，仔细的整顿地方，解决地方的混乱。” “另一个纲，就是对外抵御金人，以及反击金人。” “朝廷刚击败完颜宗望，危机都没有解除，就有人要挑起文武争斗。你们在政事堂斗起来，下面就斗得你死我活。” “要拼，就拼能力，看谁能更好治理国家。” “谁有能力，谁更能治理国家，朕就用谁，不是谁是什么身份就有潜在的危险，朕不喜欢这一套理论。” 赵桓眼神锐利，强硬道：“朕再说一遍，不希望再有类似的情况。下一次谁挑事，谁就回家种田，勿谓朕言之不预也！” “臣谨记！” 李纲、白时中等人齐齐回答。 赵桓敲打了所有人，神情才稍稍转为柔和。 文官啊，要时常敲打。 不敲打，尾巴就要翘起来！ 赵桓言归正传，吩咐道：“霹雳火球问世，都去见识下，涨一点骨气。走吧，去艮岳实验。” 说完，赵桓走在最前面。 李纲、白时中等宰相，以及种师道、宗泽、滕茂实和常乐一路往艮岳去。 一行人进入艮岳，这里面已经荒废，长了许多杂草。 赵桓看到一座假山，吩咐道：“常乐，把霹雳火球搁在假山中去，炸掉假山。” “遵命！” 常乐应下后，嘱咐道：“请官家退到远处，躲藏有遮挡的院墙内，以及堵住耳朵。” 赵桓道：“听你的。” 他带着人来到远处的一座围墙内，堵着耳朵，同时伸出头看着。 常乐点火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回来躲着，赵桓等人也蹲下来。 白时中仍然探出头，也没有堵住耳朵，一副怡然不惧的模样。 常乐提醒道：“白相公，霹雳火球爆炸的声音很大，也非常危险，您赶紧蹲下。” 白时中哼了声，自信道：“我不信霹雳火球有这么大的威力，你们工部的匠人摆弄些奇淫技巧，以为能骗人，那是不可能。” 轰！！ 恰在此时，一声惊天爆炸响起。 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白时中脑中嗡嗡作响，人都有些懵了。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尖锐的破空声随之传来。 一枚细铁片，朝白时中的方向飞来了。 第102章 神器，震天雷问世！ 白时中听到爆炸声的瞬间，也察觉到不一样了，连忙下蹲躲避，却已经晚了一步。 扑哧！ 一块很细的铁片飞来，撞在白时中的耳朵上。 急速的冲击力下，瞬间贯穿了耳朵，留下一个小拇指粗的洞，随之而来是剧烈的痛苦弥漫。 啊！！ 凄厉的惨叫声，从白时中的口中传出。 他神情狰狞，捂着血淋淋的耳朵，咬牙道：“疼啊，疼死我了，这是什么东西？” 疼痛下，白时中身体都轻微的颤抖，过了好半晌才稍微缓和。他怒目盯着常乐，咬牙道：“你个贱骨头，要谋杀本相吗？” 常乐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道：“白相公饶命，饶命啊！小人刚才，提醒了您的。” “你该死！” 白时中眼神凶狠，一副要择人而噬的模样。 赵桓眼神淡漠，提醒道：“白时中，常乐改进武器，是朕的大功臣。你要杀他，是要和朕过不去吗？” 白时中冷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才回过神。 他苦着脸，恳切道：“官家，臣委屈啊。因为常乐的恣意，臣的耳朵烂了，臣自此不完整了，常乐该死！” 语气中，仍有着滔天杀意。 不杀常乐，白时中就绝不会罢休。 赵桓眼神愈发的冰冷，淡淡道：“受了点伤，就无法冷静了吗？也罢，朕让你冷静冷静。” 一巴掌抬起，迅猛扇了下去。 啪！ 响亮的一耳光传出，白时中挨了一巴掌，直接被掀翻在地上。他又捂着火辣辣的面颊，脸上神情懵了，脑子更是嗡嗡作响。 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赵桓，眼神羞辱，更是愤懑。 皇帝昏聩啊！ 历代大宋皇帝礼贤下士，对士人和官员极尽恩宠。 从没有赵桓这样，竟然亲自殴打臣子的。 大宋历代皇帝很有度量，连天下造反的人，都以招安为主。对满朝的官员，对天下的士人，更是如春风般柔和。 如今皇帝辄打人。 粗鄙！ 粗鄙不堪啊！ 白时中越想越愤怒，又开始怀念太上皇赵佶时期的好日子了。 可惜太上皇没用，轻易被夺了权。 白时中喃喃道：“官家，您怎么能打人？怎么能这样呢？” 赵桓却不管白时中，走到跪地的常乐面前，搀扶起常乐道：“快起来。” 常乐神色紧张，哆哆嗦嗦道：“官家，小人，小人害了白相公。” 赵桓柔声道：“不是你的错，是他自己粗心大意不听劝。你没有犯错，不必担心。” 常乐连连点头，稍稍松了口气。只是他一瞥白时中，从白时中的眼中看到了杀意。 白时中是高高在上的宰相，他只是一个匠人。一个宰相要置他于死地，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儿。 以至于，常乐仍是忧心忡忡。 赵桓注意到常乐的神情，吩咐道：“白时中。” “臣在！” 白时中站起身，已经收起了怨愤的情绪。 赵桓说道：“你刚才的举动，吓到了朕的功臣。现在，给常乐道歉。” 啊！！ 白时中惊讶出声。 他是进士出身，是真正的士人，现在更是位列宰相。如此煊赫的身份，向一个下九流的匠人道歉。 还要不要脸了？ 传出去，恐怕天下人都要嘲笑他，还怎么领袖群臣？ 白时中道：“官家让臣道歉，是要折辱臣吗？” 赵桓淡淡说道：“你认为是折辱，那就是折辱吧。朕就一句话，道不道歉？” 强势的姿态，让白时中感受到莫大压力。 他很了解皇帝的性格。 皇帝一贯是不服就干，得罪了皇帝，绝对没好果子吃。 白时中迟疑许久后，最终为了权势选择了屈服，看向常乐，低声道：“对不起。” 赵桓提醒道：“你刚才说什么，朕没听清楚？” “对不起！” 白时中脸上火辣辣的，再度向常乐道歉。这样的道歉，更让常乐手足无措，更有些惊慌了。 白时中现在越是道歉，对他的仇恨越大。 未来越危险。 常乐也是很惊慌，连忙道：“没事儿，我没事儿的。” 赵桓看着常乐，说道：“常乐，这是你应得的，也不必担心，不必有任何的忐忑。” “你不要担心白时中报复你，如果你出了任何的问题，朕就处死白时中，拿他问罪。” 常乐彻底激动了。 官家隆恩啊！ 扑通！ 常乐跪在地上，一时间热泪盈眶，只觉得这辈子都值了，高声道：“官家隆恩，小人定不负管家厚望。” 赵桓笑着搀扶起常乐，拍了拍常乐的肩膀，以示鼓励。 旋即，他看向滕茂实，嘱咐道：“腾卿，工部的匠人，不仅是常乐，也包括其他人，都是朕的宝贝疙瘩，务必给朕保护好了。如果他们受了委屈，朕拿你是问。” “臣领命！” 滕茂实直接回答。 他也看出来了，皇帝对匠人很器重，不能委屈了常乐这些匠人。 有这些人在，他也可以时常觐见皇帝，向皇帝禀报工部的消息。多刷一点存在感，未来皇帝要提拔人，他就有了脱颖而出的机会。 这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赵桓看向李纲和种师道等人，笑问道：“霹雳火球的情况，你们也见到了，爆炸力如何？” 李纲神情激动，迅速道：“有此神器，只要利用好了，就足以给金人致命一击。” 种师道说道：“就算金人再大举南下，我们也不怕了。这样的武器守城，那就是神器。” 徐处仁、吴敏和杨时也纷纷称赞。 一个个心中欢喜，能挡住金人的武器，那就是好武器。 吴敏眼珠子一转，说道：“官家，霹雳火球威力巨大，已经不是霹雳火球了。臣请官家，为这一武器赐名。” 白时中顿时急了。 趋炎附势和谄媚皇帝，一贯是他擅长的，也是他的专属，怎么轮到吴敏了。 这可不行！ 白时中丝毫没有刚才被呵斥的感觉，忍着耳朵的痛，表态道：“此物是我大宋的神器，由官家命名，再好不过了，请官家赐名。” 赵桓思考一会儿，说道：“爆炸力惊人，杀伤力巨大，而且声如炸雷，就叫震天雷。” 第103章 金国太子南下，岳家军成型！ 白时中听到赵桓的赐名，毫无底线的吹捧道：“官家为神器取名‘震天雷’，真是太形象太贴切了。震天雷，声如炸雷，声震三山五岳，名副其实啊。” 李纲、杨时、吴敏和徐处仁都扫了白时中一眼，眼中掠过一丝鄙夷。 白时中，小人耳！ 太上皇当政的时候，白时中就是趋炎附势，俨然是蔡家的一条狗。 如今，被皇帝呵斥后唾面自干，没有半点羞耻心。 丢尽了人！ 种师道心中欢喜，主动问道：“官家，军中迫切需要装备震天雷，什么时候能批量供应呢？这样的武器，要尽快运送到前线各地。” 赵桓吩咐道：“震天雷的制造、供应和运输等，种公和腾卿接洽，尽快拿出详细的章程。新制造的震天雷也隶属于火器营，由李彦仙负责。” “臣领命！” 种师道和滕茂实齐齐回答。 “报！” 恰在此时，有内侍匆匆跑来，禀报道：“启奏官家，殿前都指挥使王宗濋大人，在宫中求见，说有金人的消息，十万火急。” 李纲和种师道等人齐齐变色。 十万火急，意味着北方局势恶化，金人恐怕要南下了。 李纲心中迫切，迅速道：“事情紧急，请官家立刻回宫。” 种师道表态道：“以老臣判断，恐怕是金人大规模南下了。否则，不至于如此急切。” 赵桓点了点头，吩咐道：“腾卿，工部制造出震天雷，理应嘉奖。” “你自己去户部，找户部尚书聂昌落实。” “另外，震天雷要连轴转生产，越多越好。同时，也必须把控质量，不能出任何质量上的问题。” 滕茂实点头道：“臣谨记官家教诲。” 有了皇帝的允诺，工部又能得到一笔钱，工部在他的治理下，肯定能焕然一新。 换做以往的任何皇帝，滕茂实不会这么卖力，因为越是干实事，越会遭到攻讦。 当今官家不一样，喜欢干实事的人，喜欢能做事的人，而且言出必践。 恰是如此，滕茂实要做事情。 实际上下面的官员怎么做，取决于皇帝的姿态。 天下的风气来源，就在皇帝。 李世民打下了盛唐，以广阔的胸襟，绝对的实力，缔造了大唐皇帝的天花板。 盛唐一朝，有文官风骨，有武将卓绝，更有中流砥柱的宰相力挽狂澜。 赵匡胤不明不白的死了，车宗上位后，一辈子都在用钱收买人心，收天下文人，压制天下武人，导致怂宋武德匮乏，没有真正的名相武将。 车宗尤其喜欢微操，画阵图交给武将，让武将一五一十的照办，以至于对外作战屡败屡战。 有车宗的榜样力量，后面的真宗和神宗也喜欢躲在后方微操。 以至于，对辽对西夏，都是无一例外的失败。 赵桓穿越而来，没有对赵家祖宗的敬畏，更没有对武人的惧怕，更没有对文官集团的优待。 赵桓要的是文武并用，要文官不贪财武将不怕死。 不服就干！ 大不了，一起玩完。 恰是赵桓赏罚分明，开始改变重文轻武的格局，人心才会一点点改变。 赵桓带着李纲等人一路回宫，看待等待多时的王宗濋，直接问道：“王卿，情况怎么样？” 李纲、杨时和种师道等人也齐齐看过去。 一双双目光盯着，王宗濋都有些莫名的紧张起来。 王宗濋解释道：“回禀官家，北方局势很不妙。” “第一，金国谙班勃极烈完颜杲，得到完颜宗望落败的消息，没有求和，没有休战，反而大规模的调集金人，以及征发辽人、渤海人和北地汉人。” “完颜杲的兵力人数，会超过十万人，肯定是要南下了。” “第二，西路军彻底崩了。” “原本，种师闵、种师中和姚古联合，加上府州的折可求参战，堵住了完颜宗望，局势大好。” “突然间，投降金国的降将耶律怀义，带兵突袭府州，俘虏了折可求的妻儿父母，又突袭折可求所部，生擒了折可求。” “耶律怀义用折可求的妻儿父母威胁，折可求已经投降。” “完颜宗翰和耶律怀义汇合后，竟然策反了太原知府张孝纯。” “张孝纯开城投降，金人大规模杀入太原，防线丢失，种师闵、种师中和姚古不得不撤退。” “现如今，金人又大规模卷土重来，且攻势更强。按照目前的判断，最多一个月，金人大军就会真正南下了。” 赵桓眼眸眯起。 折可求还是败了，依旧如历史上一样投降了金人。 折家这一块招牌，终究崩塌了。 可惜了！ 纵然赵桓杀李邦彦、张邦昌，生擒完颜宗望，历史的惯性竟然还没有得到改变，金人还是又来了。 赵桓眼中却没有半点的退让，更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与天斗，其乐无穷！ 与人斗，其乐无穷！ 就算西路军因为耶律怀义出现落败，赵桓也不惧。 大宋，已经不一样了。 赵桓眼神锐利，沉声道：“时至今日，我大宋已经有了一战之力。” “尤其是震天雷的出现，提升了我们的战斗力。尤其是所有的火器升级，杀伤力更强，对金人的伤害更大。” “我们有十足的理由相信，我们一定能打赢，一定能守住大宋的万里江山。” 李纲道：“死战金人。” 杨时、种师道等人纷纷表态开战。 投降派的白时中这一次没有立刻反对，只是默认。最后的战事怎么样，打过了才知道。 到时候再随机应变。 赵桓又安排备战的事情，让李纲和种师道准备出征的事情。 大宋的战争机器调动，迅速备战。虽然如今花钱如流水，好在赵桓通过迁都一事赚了无数的钱，花钱也撑得住。 转眼小半个月过去，进入八月天气凉爽了些。 这一日，赵桓在宫中锻炼身体，为出征做准备时，黄经走了进来，禀报道：“启奏官家，岳飞求见。” 赵桓道：“宣！” “宣岳飞觐见。” 黄经吩咐下去，一个个内侍喊话传旨。 不一会儿，岳飞进入殿内，抱拳道：“臣岳飞，拜见官家。” 赵桓眼中有期待，问道：“金人大规模南下了，鹏举，你的万岁军组建好了没有？” 岳飞激动道：“回禀官家，万岁军已经成型，可以杀敌了。金人来了，臣一定会正面击溃金人，让他们记住，犯我大宋者虽远必诛！” 第104章 老种相公的夙愿！ 赵桓看着岳飞昂扬的斗志，眼中流露出赞许神色。 就要有岳飞这样的斗志。 一代代宋朝皇帝委曲求全下，大宋武人的精气神被阉割，失去了开拓进取的力量。 当朝廷连自保都办不到，就不可能去想扩张。 如今，赵桓要改变，就需要岳飞这样的人。 赵桓问道：“鹏举打算怎么出兵？” 岳飞回答道：“回禀官家，臣愿率军为先锋，先一步去真定府。” “之前官家击败完颜宗望，黄河以北各州归附朝廷。臣带兵北上，就可以再次去真定府驻军，抵御即将南下的金人。” “准了！” 赵桓直接就同意了。 “谢官家！” 岳飞眼珠子一转，又道：“臣听说工部制造了一批新的火器震天雷，威力巨大。臣北上真定府，可否携带一批震天雷使用？” 赵桓说道：“你去找李彦仙，他负责火器营。目前工部制造出来的震天雷，都在李彦仙手中。朕先给你一千枚，后续有专门的人运送补给。” “谢官家！” 岳飞心中激动起来，急匆匆去找李彦仙交接。 在岳飞离开后，赵桓想着金人南下，他必须要御驾亲征。 要树立皇帝的威望，就必须御驾亲征。只是他离开大后方后，还得去见一见赵佶，看看赵佶的状态，也要安置好赵佶。 赵桓吩咐道：“来人，摆驾龙德宫。” 黄经立刻安排下去，赵桓乘坐马车往龙德宫去。 銮驾在龙德宫外停下，赵桓大步往宫殿中去。只是他进入宫殿中，却没见到赵佶欣赏歌舞，问道：“父皇在哪里？” 内侍神色恭敬，禀报道：“回禀官家，太上皇在书房。” “咦，父皇竟然不欣赏歌舞了？” 赵桓很是意外，大步朝书房去。 这个便宜爹，赵桓没什么好印象，却保留了尊敬。他站在书房外，叩响了房门。 啊！！ 惊呼声从房间中传来。 旋即，传来赵佶歇斯底里的吼声：“你们这些女人，就不能让朕清闲几天吗？” “都说了，朕这几天要清心寡欲，要修身养性。谁敢再逼我，谁敢再算计朕，朕就要自杀了。” “给朕滚，滚，滚……” 咆哮声中，带着愤怒，带着无奈，更似乎有一些绝望。 赵桓听得很意外，推开门进去，一眼看到了赵佶。 刹那间，赵桓也愣了下。 眼前的赵佶很瘦，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面颊都微微惨白，一看就很虚的样子。 这是榨汁榨得太狠了。 赵桓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拱手道：“父皇。” 赵佶看到赵桓，顿时红了眼，大怒道：“逆子，都怪你。如果不是你的算计，朕怎么会沦落至此？” 赵桓问道：“朕怎么算计父皇了？” 赵佶咬牙道：“你允诺所有的妃嫔宫女，凡是生下儿子就有封赏。现在这些女人，全都如狼似虎，太可怕了。” 赵桓笑眯眯道：“父皇一贯喜欢选秀，喜欢播种，怎么不愿意了？” 赵佶咬牙道：“当你的喜好，变成日复一日的工作，没有半点乐趣，谁能撑得住呢？” “朕不是二十岁的年轻人了，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 “二十岁没成亲的年轻人，是硬着等。朕现在一堆女人，是等着硬，却还要被一群女人算计。” “就算朕躲避，也有人下药催情，或者是下蒙汗药。都是你这个逆子，如果不是你给她们撑腰，朕岂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咳咳……” 说到这里，赵佶轻声咳嗽起来。 咳嗽声愈发急切，似乎扯动了身体。 好半晌，赵佶才缓过来，情绪发泄后也恢复了许多，问道：“你今天来有什么事？” 赵桓正色道：“金人又要南下了，朕要御驾亲征。父皇在后方好好待着，希望你安分守己。” 赵佶嗤笑道：“你放心，朕不会出手的，朕等着你失败。” “皇帝，金人凶狠，不是那么容易击败的。” “你靠着奇谋，击败了完颜宗望。难不成，还能靠奇谋，再一次击败其他金人？” “当两军对垒，金人的骑兵天然更强，你一定会失败的。” “朕等着你落败，到时候你会发现，你胜利时周围都是好人。一旦失败，周围都会是坏人，朕拭目以待啊！” 赵桓也就不再多说，吩咐道：“父皇好好享受吧。” 说完，赵桓大步离开了。 他一路回到宫中，刚停下来歇息没一会儿，内侍进入道：“官家，枢密使老种相公求见。” 赵桓吩咐道：“传！” 内侍传旨，不一会儿，种师道略微佝偻着背走了进来，行礼道：“臣种师道，拜见官家。” 赵桓安排人搬来座椅，让种师道坐下后，问道：“种公入宫，有什么事情吗？” 种师道正色道：“完颜杲这个金国真正的太子，要带着大军从河东路南下，官家应该要御驾亲征迎战吧？” “对！” 赵桓毫不犹豫回答。 种师道继续道：“官家去东路迎战，臣请去西路，主持迎战完颜宗翰和耶律怀义的战事。” 赵桓看着发须皆白的种师道，皱眉道：“种公年纪太大了，不适合长途跋涉。” 种师道从座椅上起身，撩起衣袍跪下，高声道：“都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 “老臣今年七十五，往七十六岁去了，这个年纪随时都可能病死。” “老臣一辈子征战沙场，不愿意老死在床榻上。” “虽说种家很多人是武将，可是我种家是书香门第，曾祖父种放更是一代大儒。” “老臣幼年，拜张载为师，恩师教诲我们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老臣惭愧，无法做到恩师的教诲。” “仰赖圣君在朝，老臣得到器重，朝廷也一扫颓势，不再压榨百姓，更是取得了对外作战的初次胜利。” “臣老了，恐怕看不到光复华夏的那一天。” “臣，不想死在榻上。” “就算死，臣也要死在战场上，为大宋立功，为我大宋武将树立榜样。大宋朝的武将，不怕死不惜死。” 说话时，种师道泪流满面，以头叩地道；“请官家准许，让老臣再出征一次。” 第105章 宗泽，未来的枢密使！ 赵桓站起身，去搀扶起种师道，喟然道：“种公一把年纪，本该颐养天年了，现在却要挂帅出战，朕担心你的身体。” “官家不必担心。” 种师道摇了摇头，保证道：“老臣虽然老了，却仍然能指挥军队。请官家放心，老臣不会让自己的身体，影响到前线战事，会做好各项安排的。” 赵桓继续道：“种公离开枢密院，没了人主持枢密院，谁来负责呢？” 种师道举荐道：“官家提拔宗泽担任枢密副使，目前来说，宗泽很合适。” “臣和宗泽接触过，他手段灵活，是天生有魅力的人，能团结人，经验也丰富，更是忠心耿耿。” “这样的人，理应重用。” “在某种程度上，远比臣更适合担任枢密使，所以留下宗泽负责枢密院。” 赵桓摇头道：“种公太谦虚了，姜是老的辣，种公南征北战，经验丰富，远不是他人能替代的。” 种师道谦逊道：“官家，臣没有撒谎，也不是捧宗泽，说的是心里话。” “大宋和强汉盛唐不一样，大宗自有国情，武人也有自己的特殊。” “枢密院也一样。” “枢密院虽然负责军国机务、兵防、边备和戎马之政令，实际上管不了出兵。” “具体出兵打仗的人，都在殿前司、侍卫亲军马军司和侍卫亲军步军司，枢密院无法调兵出战。” “这就造成枢密院处理军务，要和政事堂接洽。出兵安排，又要和三衙接触，反而是夹在中间了。” “这样的特殊情况，导致枢密院需要一个合适的人，既能和文官接洽，又能懂武人。” “斡旋方面，老臣弱了些，比不了宗泽。恰是如此，宗泽是最合适的，培养他担任枢密使，是非常合适的。” 赵桓赞叹道：“种公高风亮节，堪称是百官楷模。” 种师道连忙摇头，再次道：“官家过奖了，老臣能否出战呢？” “准了！” 赵桓点头道：“种公此去，务必以安全第一。” 种师道心中欢喜，表态道：“臣去西路军主持军务，请官家安排一名内侍作为监军，以便于监察军队的调动作战。” “不需要！” 赵桓毫不犹豫拒绝，摆手道：“朕相信种公，更相信种家人。朕安排了监军，就可能掣肘种公，没这个必要。” 监军对某些人来说，是完全不需要的。 比如种师道！ 比如岳飞！ 亦或是韩世忠！ 这些都是忠臣，是值得赵桓信赖的人。 赵桓想了想又道：“种公去太原府，朕调韩世忠的殿前司禁军随你出战，兵力为三万人。” 种师道连忙道：“殿前司精锐，有别于禁军的冗兵，是有战斗力的。这些精锐，应该跟着官家去御驾亲征。” 赵桓回答道：“朕御驾亲征，有宗泽麾下的勤王军，还有关胜率领的禁军，以及已经出战的岳飞麾下的万岁军。足以稳定局面。” 种师道不再拒绝，点头道：“臣领命！” 当即，赵桓召韩世忠入宫，开门见山说了让韩世忠带着精锐，随种师道去西路军参战的安排。 赵桓问道：“良臣，你意下如何？” 韩世忠表态道：“臣没有意见，愿意跟着种相公出征。在外期间，臣一定会向种相公学习，不负官家的厚望。” 赵桓道：“下去吧。” 种师道和韩世忠联袂退下，赵桓又召见宗泽，准备和宗泽安排接下来出兵的事情。 宗泽进入大殿中，行礼道：“臣宗泽，拜见官家。” 赵桓赐座后，直接说了种师道请求去战场参战的事情，以及举荐宗泽主持枢密院的建议。 最后，赵桓问道：“朕打算留宗公在后方，全权负责枢密院，协调军队，你意下如何？” 宗泽恭敬道：“臣遵旨！” 赵桓眼神赞许。 宗泽是这样的人，做事情很灵活，很能服众，要霹雳手段有霹雳手段，要春风化雨有春风化雨，不是意气用事的人。 宗泽有大局观，能长袖善舞，更懂军务。 这是他的优势。 赵桓面带微笑，问道：“宗公从前线带回的勤王军，再加上最近陆续抵达的勤王军，目前有多少人了？” 宗泽说道：“回禀官家，臣的勤王军是杂牌兵，比不了殿前司精锐，更比不了万岁军这样的一万精锐。” “战斗力普通，不过胜在人数多，目前有八万人。” “臣留守东京城，所需的兵力不需要太多，有三千勤王军就足够了。其他的兵力，全部跟着官家一起御驾亲征。” “战斗力差了些，加上岳飞的万岁军，也能对外作战。” “不过官家还是要谨慎些，勤王军人员混杂，人心不一，对这些人的调动任用也要多加小心，避免人心浮动造成混乱。” 所有的勤王军，宗泽很熟悉。 这些人也服宗泽。 如今宗泽要留守后方，赵桓要亲自带着这一批人，宗泽也担心出现混乱。 赵桓微笑道：“朕知道该怎么办，也会降服这些勤王军的。东京城的安全，枢密院的军务，以及和政事堂的接洽，交给宗公了。” 宗泽说道：“定不负官家厚望。” 赵桓把宗泽的事情安排完，目送宗泽离开，才把李纲、杨时、白时中、吴敏和徐处仁五个政事堂的宰相喊来了。 政事堂负责大宋政务，和枢密院负责军务，称为东西二府。 政事堂有五个宰相，都是朝廷的相公，却没有明确的首辅，无法名正言顺的处理政务。 赵桓现在要定下人选。 有了首辅，就有次辅，及其他的普通宰相，让政事堂拜相的人还有往上爬的空间。 赵桓目光扫过李纲等一众人，缓缓道：“召你们入宫，是经过这半个月的筹备，迎战金人的各方面都安排了。” “朕接下来，要再一次御驾亲征。” “出兵之前，对政事堂做一个轻微的调整。政事堂的诸位相公，除了普通负责的人外，为首的相公称首辅，全权负责政事堂政务。” “次一级的人称次辅，协助首辅处理政事堂事情，然后才是诸位相公。” 白时中眼前一亮。 首辅！ 这是皇帝身边最重要的人，也是宰相权力的稍微增加。成了首辅，就代表了真正的登峰造极。 他也有机会的。 白时中眼神激动，问道：“官家对首辅、次辅的人选，有什么标准吗？” 第106章 李纲做政事堂首辅！ 赵桓轻轻一笑，解释道：“政事堂的首辅和次辅，首先要有自己的政治理念。” “没有政治抱负、政治理念的人，就如同人没有精气神。” “身为首辅，要为朝廷指定施政的方向，能为大宋的崛起而添砖加瓦。” “就目前来说，归根结底两个方向，对内治理地方，解决民生和三冗问题。对外能抗击金人，解决大宋的外部危机。” 赵桓的目光落在白时中身上，笑道：“白卿，听明白了吗？” 白时中面颊抽了抽。 他不是抗金派的人，属于投降派，一心一意要割地赔款苟安一方。 现在，这一套行不通了。 怎么办？ 白时中心中一动，瞬间改变了自己的立场。他可以当投降派，同样可以当主战派。 为了权势，他可以和金人死战到底。 白时中高声道：“官家，臣之前提及投降金人，是打不赢金人。” “现如今，我大宋图强，军队有战斗力，武器有震天雷，还生擒了金国的二太子完颜宗望。” “我们有取胜的机会，臣支持一战。” “臣誓死抗金，要矢志不渝的和金人死战到底。” 赵桓眼中神色戏谑，笑说道：“朕记得白卿的策略，一贯是投降求和。现在突然主战，是想当首辅吗？” 白时中一副跃跃欲试的姿态，说道：“臣执政多年，有着丰富的经验，也可以试一试。” 赵桓点头道：“白卿有这样的斗志，朕非常欣赏。” “要当首辅，还得服众，得听一听其他人的建议。” “李公、杨公、徐卿、吴卿，你们都说一说，对白卿担任首辅的态度。” 李纲眼神蔑视，旗帜鲜明道：“蔡京时期，白相公以趋炎附势而闻名。” “蔡京倒台，白相公又谄媚蔡京的儿子蔡攸，继续尸位素餐。” “蔡攸跟着太上皇南逃，白相公一心一意要割地赔款，求得一夕安稳，却不管天下苍生。” 李纲盯着白时中，强硬道：“这样的人贸然说要抗金，谁相信呢？” 杨时表态道：“臣觉得白相公不适合担任首辅，连次辅都不合适，为人太轻佻太谄媚。” 徐处仁也是强硬的主战派，淡淡道：“如果白时中能担任首辅，岂不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吗？” 吴敏道：“臣也不支持。” 政事堂的人全部反对，白时中神情前所未有的尴尬。 该死！ 这群不懂他的人。 白时中眼神恨恨，目光一转落在赵桓身上，眼中有着浓浓的期待和谄媚。 皇帝支持，他仍然是能够担任首辅的。 归根结底看皇帝。 白时中继续道：“官家，臣担任了首辅，一切以您擘画的方向前进，一定能做一个合格的首辅。” 赵桓笑说道：“首辅要有自己的理念，不一定是屈从朕。” “都说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白卿能否做一个合格的首辅，还得看一看。” “至少，得让其他人都服气，否则你连基本的政令都贯彻不下去，如何做首辅呢？” “朕的意见，白卿还是再历练。” 白时中心中气啊。 可恨！ 太可恨了！ 只是面对皇帝，他仍然带着笑容，表态道：“请官家放心，臣一定会努力的。” 赵桓点头道：“首辅要有自己的执政理念，更要为人正派、两袖清风。” “在抗金上，更需要有大毅力大勇气。” “这一点，朕看好李纲。” “第一次东京守卫战，就是他主持大局，挡住了完颜宗望的进攻，为大宋争取到了喘息的机会。” “朕提议李纲担任政事堂首辅，谁支持，谁反对？” 杨时道：“臣同意。” 徐处仁点了点头，表态道：“李相公做事情，公而忘私，一心为国，臣也没意见。” 吴敏道：“臣也同意。” 白时中幽幽说道：“臣也不发表意见，全凭官家决断。” 赵桓点头道：“三票支持、一票弃权，事情就这么定了。李公出任政事堂首辅，全权负责朝廷政务。” 李纲站起身道：“臣谨遵官家吩咐，定不负官家厚望。” 赵桓继续道：“政事堂次辅的人选，诸卿可有建议？” 李纲毫不犹豫道：“官家，臣举荐杨相公担任。” 杨时在政事堂一段时间，能提出大策略，能平衡地方，是很有能力的人。 李纲觉得很好。 徐处仁对杨时也钦佩，加上皇帝一直支持杨时，让杨时已经有了类似次辅的权利，他表态道：“臣也支持杨相公出任。” 吴敏对次辅这一官职，也是有想法的。 他是拥立赵桓当皇帝的大臣，赵桓能上位，是当初他和李纲的付出。 吴敏想了想道：“官家，臣支持徐相公出任次辅。他为人刚正，忠于朝廷，忠于官家，定然是合格的次辅。” 徐处仁谦逊道；“官家，老臣不合适，杨相公适合担任次辅，臣支持杨相公。” 吴敏心中一冷。 徐处仁你真是没用，支持你，你却放弃。 白时中心中酸溜溜的，怎么没有人推荐他呢？ 我行！ 我能行的。 白时中迫不及待的表态道：“官家，臣有多年的经验，可以试一试次辅。” 徐处仁对白时中一贯不爽，嘲讽道：“政事堂次辅的人选，可以自我举荐吗？自己举荐自己，真是个笑话。” 白时中哼声道：“举贤不避亲，我为什么要避讳呢？有能力，就要毛遂自荐。” 赵桓打趣道：“白相公毛遂自荐，那就再表个态。你们对白相公出任次辅，谁支持，谁反对？” 李纲道：“臣反对！” 杨时道：“臣也反对。” 徐处仁哼声道：“一个没有政治理念的人，一个整体就趋炎附势的人，他当次辅，难道在他的带领下去投降金人吗？” 吴敏淡淡道：“臣弃权。” 白时中的脸色又垮了，眼巴巴的看着赵桓。 就看赵桓了。 赵桓不疾不徐道：“白卿啊，你的人缘不够好，还要多努力才行。没事儿，只要你做出政绩，未来有机会担任次辅。” 白时中一颗心沉了下去。 该死！ 政事堂就没有一个好人，竟然一个都不支持他。 赵桓微笑道：“支持杨时的人多，就以杨时为次辅，协助李纲处理朝廷政务。” 杨时站起身，表态道：“臣一定全力以赴，协助李相处理好对内对外的事情，不负官家厚望。” 赵桓点了点头，摆手让杨时坐下，眼神变得锐利，吩咐道：“抗金在即，朕要御驾亲征。出兵之前做以下部署，你们记一下。” 第107章 俘虏金国太子的想法 李纲表态道：“请官家示下。” 杨时、吴敏、徐处仁和白时中齐齐看向赵桓，眼中有着期待。 白时中更是眼巴巴的。 首辅没轮到他，次辅也没他的份儿，接下来分配任务，总该有他的份儿了吧？ 有了任务，才有权势。 白时中立刻表态道：“官家，臣一定会全力以赴，不辜负官家厚望。” 赵桓笑眯眯道：“当真？” 白时中心头隐隐有不妙预感，可是为了权势，他一贯能拉得下脸，表态道：“纵然前方是刀山火海，臣也绝不畏惧。臣白时中。就是官家最锋利的刀。” “好！” 赵桓接连赞许，脸上露出了笑容。 看看，这就是佞臣的觉悟。 一部分的奸臣，如李邦彦和张邦昌这种卖国求荣，骨子里已经无可救药，该杀就杀。 白时中这样的墙头草投降派，倒是可以利用起来。 赵桓吩咐道：“朝廷和金人再战，需要大量的粮草。白卿，你单独负责粮草的筹措，从四方抽调粮食。” 白时中神情顿时愣住了。 筹措粮草难啊！ 目前的大宋，不仅是有外患，更有内忧，地方上到处都是造反的人，以至于维持朝廷的运转都很勉强。 在这个前提下筹措粮草，就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白时中眼巴巴的看着赵桓，忍不住想推辞，可是自己的话都说出口了。 现在推辞，岂不是告诉皇帝，自己不能承担事情吗？ 赵桓淡淡说道：“白卿如果完不成任务，也无妨，朕安排其他人负责。” “不，臣能完成。” 白时中毫不犹豫回答。 他咬着牙，保证道：“臣会协调户部，把前线所需的粮草全部筹措妥当，保证官家在前线不缺粮食。” 赵桓赞许道：“白卿真是朕的左膀右臂，朕信你。” 白时中心中激动。 官家夸奖我了，虽然我暂时身处逆境，未来一定会封侯拜相的。 什么杨时、李纲，他都会通通踩在脚下，让他们为今日的羞辱付出代价。 赵桓目光又落在李纲的身上，继续道：“李公！” “臣在！” 李纲站出来说话。 赵桓吩咐道：“你是大宋的首辅，朝廷的大小政务，都由你负责。朕不在后方，你全权做主。” 白时中红了眼。 羡慕嫉妒恨，恨自己不是李纲。 李纲却是神色淡然，不卑不亢道：“请官家放心，臣一定会处理好后方的政务。” 赵桓点了点头，看向杨时道：“杨公，你负责把白卿筹措的粮草，以及其他的器械和甲胄等，安排人运送到前线。” 杨时道：“臣领命！” 赵桓看向吴敏，开口道：“吴卿，你负责盯着龙德宫，要看顾好太上皇，不能再出任何岔子。” “除此外，地方的舆论也一并负责，要进一步宣传金人南下的凶狠暴虐，以及我大宋誓死一战的决心。” “让所有人知道朝廷对抗金人的决心，绝不会屈膝求和，绝不会割地赔款，无论如何，朝廷都会死战到底。” 吴敏说道：“臣领命！” 赵桓的目光最后落在徐处仁的身上，微笑道：“徐卿，你负责监察开封府，要慢慢的肃清吏治了。” 徐处仁一贯疾恶如仇，性格很直，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他眼神激动，表态道：“臣一定会协同御史台，把这些事情安排好的。实际上，大宋的吏治早就该整顿了。” 赵桓回答道：“等这一战后，就着手整顿内部。”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 “当前的第一要务，是击溃来犯的金人，使得大宋不会再有倾覆之危。” “没了外部威胁，暂时有了和平发展的契机，我们才能全力解决内部问题。” 大宋的问题太多了。 要说起来，大宋从内到外，朝廷从上到下，全都是问题，到了债多不压身的地步。 赵桓现在有了嫡系的军队，才有话语权。 先解决对外的生存危机，让自己活下来后，再去解决冗余的禁军。虽然韩世忠整编了禁军，实际上很多孱弱的禁军都还没裁撤。 现阶段，一旦裁撤就会造成大麻烦，这个只能后续来安排。 这些要有先后顺序的。 一步步来，急不得。 徐处仁点头道：“臣听官家的。” 赵桓把政事堂的事情安排了，开口道：“后方的一切，交给诸公了，希望你们守住东京，让朝堂稳健运转。” “臣等谨遵官家吩咐。” 一众人齐齐回答。 赵桓吩咐道：“李公留下，其他人各司其职去吧。” 杨时、吴敏、白时中和徐处仁离开，唯独李纲留在了大殿中。 李纲郑重道：“官家还有什么吩咐？” 赵桓嘱咐道：“朕出征在外，李公镇守后方，不要心慈手软，要拿出首辅的魄力，尽管去做。朕，授权你先斩后奏。” 李纲也愣了下。 完全没想到，官家给予的权力如此巨大。 李纲心中激荡，想到昔日官家对他说的话，公如青山，朕如松柏，永不相负。 李纲起身道：“臣，一定会处理好东京城的事情，更不会让太上皇夺权，也不会让投降派影响到战事。” 赵桓道：“去吧。” 李纲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才转身离去。 赵桓想着出征的事情，继续布置着。到了下午，黄经走进来道：“官家，完颜宗望叫嚣着要见您。” 赵桓笑道：“正巧，朕也要见他，把他带进来。” “遵命！” 黄经去传旨。 没过多久，完颜宗望被士兵押解着来到殿内。 他昂着头，一副倔强神色，并没有向赵桓下跪行礼，俨然还把自己当作金国的二太子，仍然对大宋保持着鄙视。 赵桓问道：“完颜宗望，还不服气吗？” 完颜宗望咬牙道：“赵桓，你之所以击败本太子，不过是仗着阴谋算计。等下一次金国的大军杀来，你必定会落败的。” 赵桓说道：“告诉你一则消息，完颜杲即将带着大军南下。朕将会再一次御驾亲征，和完颜杲对战了。” 完颜宗望眼前一亮，赵桓要落败了。 金国不会输！ 完颜宗望咬着牙，说道：“赵桓，同样的阴谋，不可能两次得逞。” 赵桓笑道：“你有你的坚持，认为金人能取胜，朕不会劝你什么。” “朕，也有朕的手段，以及朕的自信。” “这一次御驾亲征，拿下完颜杲后，朕要再一次献俘太庙。” “想一想，你完颜家族一代代的人，都被朕押解到太庙外行牵羊礼，会是何等的惬意呢？” 完颜宗望心头一突，又要行牵羊礼？ 不，不会的！ 完颜杲是他的长辈，征战的经验丰富，一定会击败赵桓的。 金人，永不为奴！ 金人，绝不落败！ 第108章 皇后怀孕了！ 完颜宗望心中忐忑，却又有十足的自信，高声道：“赵桓，你的那点心思，注定会落空的，金国所向无敌！” 赵桓自信道：“朕会带着你去前线，让你亲眼看着完颜杲落败。” “等完颜杲沦为俘虏，你们叔侄一起行牵羊礼，岂不美哉？” “未来朕灭了金国，再把完颜吴乞买俘虏过来，完颜家的人齐齐整整的，全都去行牵羊礼，更有意思。” 完颜宗望情绪忽然爆发了，咆哮道：“你休想！” 赵桓打趣道：“看看，你的情绪失控了，是被戳中痛点了。因为你害怕，才会这样。如果不害怕，就不会暴躁。” 完颜宗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一瞬间蔫了。 他很担心。 在完颜宗望的印象中，宋人一贯怂的很，对外征战都是输多胜少，宋朝皇帝即便取胜了，也会给岁币求和。 赵桓却一反常态。 这样的人，完全不像赵家的子孙，强硬得没边儿。 赵桓吩咐道：“关胜！” “臣在！” 关胜作为带刀侍卫，立刻上前行礼。 赵桓说道：“带上完颜宗望和完颜昌，准备随朕一起御驾亲征。” “臣领命！” 关胜立刻答应。 赵桓摆手，关胜带人押解着完颜宗望退下。 赵桓又召见王宗濋等人，一一布置安排。他要在前线御驾亲征，后方必须安排妥当。 …… 后宫，仁明殿。 朱琏正在织布，这是她的日常。 没有嫁人之前的朱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反倒刺绣、织布这些什么都不懂，俨然是富家女子。 嫁人后，朱琏一改昔日的模样，变得低调谨慎，不再穿绫罗绸缎，都是普通衣裳，而且亲自织布刺绣。 一切都无比朴素。 现如今，皇帝愈发有圣君之相，朱琏也愈发的低调起来。 一方面是自身节俭朴素，以身作则。另一方面，尽力协调嫔妃伺候赵桓，做到一碗水端平，没有仗着皇帝宠爱就飞扬跋扈。 除此外，朱琏时常召见命妇，告诫朝廷命妇规劝各自的夫君，要管理好各家子嗣，要节俭为先。 恰是如此，朱琏在后宫的地位愈发稳健。 在朱琏织布的时候，一个宫娥走进来，行礼道：“皇后娘娘，国丈求见。” “传！” 朱琏吩咐下去。 宫娥去传令，过了一会儿，朱琏的父亲朱伯材大步走了进来。 朱伯材年近五十，长得胖乎乎的，穿着奢华的锦袍，佩戴者上等玉石，一身奢靡气息。 朱伯材两子两女，长女朱琏嫁给赵桓，次女朱凤英嫁给了郓王赵楷。 朱伯材站定后，大肚子颤抖两下，显得愈发的肥头大耳。他看着朱琏织布，皱眉道：“女儿，你怎么在织布？” 朱琏看着朱伯材一身的奢华，看着那奢靡的姿态，皱眉道：“父亲，宫中无私事，要称呼职务，不要恣意。一旦被御史台的人弹劾，我保不住你。” 朱伯材面颊抽了抽。 只是，想到被文官盯上也麻烦，朱改口道：“皇后！” 朱琏想压一压父亲的奢靡气焰，继续道：“父亲是国丈，在某种程度上，父亲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官家。” “父亲奢靡，人家就会以为是官家纵容。” “这样的结果，不仅败坏官家的名声，也让人认为朱家跋扈狂妄。” “这是很危险的。” “另外，父亲也不要经常入宫。你隔三岔五就来，人家就会认为，是父亲仗势横行。” “为了朱家，为了女儿，也为了官家，父亲应该谨言慎行，更要节俭朴素，这样的穿着打扮要不得。” 朱伯材讪讪道：“皇后，不至于吧？” 朱琏严肃道：“父亲是想要一时的富贵，还是想让朱家有世世代代的富贵呢？” 朱伯材问道：“什么意思？” 朱琏解释道：“父亲要享受一时的富贵，就尽管放纵，随意骄奢淫逸，以及纵容两个哥哥。” “父亲要让朱家代代兴盛，就要趁着现在朱家兴盛，约束家族子弟，打出朱家的朴素家风。” “只要哥哥们为人正派，侄儿们踏实勤奋，朱家就有无限的未来。” 朱伯材听着这番话，觉得有一定道理。 似乎可行。 朱琏问道：“父亲入宫来，有什么事吗？” 朱伯材回过神，不去想朱琏的嘱咐，迅速道：“皇后啊，你大哥的儿子，我朱家目前唯一的男丁，已经快十岁了。” “老夫的意思是，可否请官家通融一二，送他去太学读书。” “你和官家感情好，随便一说，事情不就成了吗？” 言语中，带着一丝期待。 朱琏摇了摇头道：“父亲，我刚才已经说了，朱家的家风要正，不要什么事情都想着走后门，要让朱家的子弟自己去闯。” “他们依靠朱家的身份，已经有了很多便利。” “在这样得天独厚的前提下，都还不能靠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片天地，又能做什么呢？” “让他们爬得越高，会摔得越重，因为德不配位。” “唯有他们一步步的去闯，闯出一番事业，才能立足。这个过程中，一旦朱家人被欺负，遭到不公平的待遇，我这个当姑姑的责无旁贷。” “我也相信，官家这个当姑父的也不会坐视不理。” 朱伯材继续道：“皇后，这……” “不必再说！” 朱琏大袖一拂，正色道：“父亲是想看着谌儿安安稳稳长大，未来当皇帝，你又当皇帝的外祖父。还是想让朱家的人德不配位，殃及女儿，殃及谌儿呢？” “我，我……” 朱伯材想着外孙当皇帝才最重要，点头道：“罢了，罢了，不求了。” 朱琏神情缓和，柔声道：“父亲，不是我不帮忙，是朱家不能图一时的得失，不要去贪婪，不去攀比奢靡，教导好家人，家风正，朱家才能屹立不倒。” 朱伯材道：“臣明白了，告辞！” 朱琏点了点头，看着朱伯材离去的背影，叹息了一声。 这是她必须做的。 不敲打父亲，不约束朱家，未来朱家如果恣意妄为，那就是取死之道。 朱琏很快又恢复过来，继续织布。 没过一会儿，宫女却又急匆匆进来，行礼道：“皇后娘娘，官家来了。” 朱琏眼前一亮，不再织布，起身来到大殿门口等待着。转眼间，朱琏看到赵桓，行礼道：“妾身拜见官家。” 赵桓拉着朱琏的手道：“琏儿不必多礼。” 两人一起回到宫殿，赵桓和朱琏一起坐下，说了要御驾亲征的事情，让朱琏留在后方保重身体。 朱琏心中惋惜，柔声道：“官家才是要保重，出征在外，不比在家中轻松，臣妾……” 话到这里，朱琏忽然捂着心口，一阵干呕起来。 第109章 组建神机营！ 赵桓看到朱琏捂着心口干呕，顿时急了，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干呕呢？” 朱琏皱眉道：“官家，妾身没什么。” 赵桓看向一旁的宫女，下令道：“愣着干什么，去通知御医啊。” 朱琏劝道：“臣妾没什么，就是偶尔作呕。” “不行，必须看看。” 赵桓看了眼宫女，宫女连忙去通知。不一会儿，御医进入殿内，恭敬道：“请皇后娘娘伸手。” 朱琏伸出手，任由御医把脉。 过一会儿，御医欢喜道：“恭喜陛下，皇后娘娘怀孕了。” “好！” 赵桓心中激动。 赵谌这个便宜儿子，也是他的儿子，因为流淌的血脉都一样。可现在怀孕的孩子，从情感上却不一样。 更多了血脉的延续。 赵桓拉着朱琏的手，欢喜道：“琏儿怀孕了，真好啊！” 朱琏看着激动的赵桓，有一种错觉，仿佛赵桓是第一次看到孩子，那种激动和兴奋溢于言表。 遥想当初，她生下赵谌，赵桓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朱琏不明白原因，却也欢喜。 官家对她越来越好，这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能遇到托付一生的良人。 足矣！ 朱琏深吸口气，愈发觉得自己要做好贤内助，不能拖官家的后腿，否则怎么对得起官家的一片真心呢？ 朱琏柔声道：“官家，妾身才刚怀孕，没什么的。” 赵桓吻了下朱琏的额头，嘱咐道：“怀孕了要好好养着，千万不能大意。” 朱琏点头，和赵桓聊着天。 许久后，朱琏主动道：“官家日理万机，不用在妾身这里的。” 赵桓要继续留下，最后拗不过，被朱琏撵去了另一个妃嫔的寝宫。 一夜过去，第二天清晨。 赵桓从软玉温香中爬起来，一路到殿内处理政务。在赵桓处理政务时，黄经走了进来，行礼道：“官家，白相公求见。” 赵桓眉头上扬。 白时中一贯是墙头草，今天主动来求见，应该有什么谋划。 赵桓吩咐道：“让他进来。” 黄经传达命令，不一会儿，白时中弓着背，迈着小碎步进入，行礼道：“臣白时中，拜见官家。” 赵桓说道：“白卿入宫觐见，有什么事吗？” 白时中正色道：“工部研制出了震天雷，以震天雷的威力，已经可以单独成军。” “官家之前迎战完颜宗望，就单独设立了火器营，负责火器各项事情。” “如今有震天雷，以及未来改进的诸多火器。料想诸多火器的威力会更大，杀伤力也更强。” “这就必须加强管控。” “臣建议把火器营单独拎出来，重新组建一支军队，隶属于官家控制。” 五代十国时期，有兵就是草头王，是铁打的武人，流水的皇帝，随时可杀的文人。 赵大和赵二当了皇帝，一项项政令削弱武人。 地方武将要定期轮换，朝廷枢密院的军权要削弱，枢密院只是军务，无法调兵打仗。 要出征作战，必须通过殿前司、侍卫亲军步军司和侍卫亲军马军司。 三衙之间，也有竞争。 总之，就是不断的制衡，不断的削弱。 恰是如此，白时中提议再组建一支军队，也是独立于三衙外，直接听命于皇帝。 三衙掌管全国军队，实际上也只是执行命令，没有其他的权力，更何况大宋很多时候有太监当监军。 亦或者文官去领兵。 到如今北宋末年，早已经把武人拿捏得死死的，是彻底的矫枉过正。 五代十国的兵凶残，是唐朝节度使制度后，士兵越来越凶残，一步步演化形成，不是五代十国突然就这样。 没有这样的。 北宋武人衰弱，是一代代皇帝和文官，不断的削弱演化到现在，彻底消除了士兵骨子里的凶残，却也导致武人孱弱。 这也是眼界问题。 大宋开国那批武将和士兵，见过父辈怎么随意拥立皇帝，以及怎么废掉皇帝，有野心有手段有能力，必须防备着。 越往后，一代代士兵变得孱弱，没有心胸和胆魄，以至于现在，武人没有真正造反的胆魄，已经缺少了脊梁。 恰是如此，赵桓才提拔武人，要文武并用，一点点去纠正。 赵桓要提高武人地位，想着白时中的提议，心思也活泛了起来。 火器营可以再升格，变成神机营。 神机营组建，就是赵桓的杀手锏。 赵桓看向白时中，问道：“白卿提议组建神机营，谁负责呢？” 白时中连忙道：“回禀官家，臣举荐一人。” “此人名叫何涣，是太学博士，状元出身，更是前任宰相何执中的儿子。” “何涣家学渊源，是官宦世家，更是饱读诗书，有一颗报国心，绝对能胜任。” 赵桓心中一笑。 何执中在蔡京时期，和蔡京一起担任宰相。 何执中当宰相有三个特点。 第一，下面的官员提什么意见，他都同意，完全是点头宰相，一切都同意，全然不管对不对。 第二，何执中执政的能力平平，没有自己的政见和执政理念。 第三，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一切以蔡京的意见为准。 何执中在政务上，没什么建树，却是官商勾结的模范。他以宰相的身份介入商业，在东京城有无数的商铺和宅子。 单是收租，都日入斗金。 何家不是什么良善之家。 赵桓对这些人没有什么好感，尤其官商勾结的人更是可耻。 赵桓心中不动声色，问道：“何涣人在何处？” 白时中欢喜道：“官家，就在宫外。” 赵桓吩咐道：“传何涣觐见。” 白时中激动起来，这一趟举荐了何涣，可就赚大了，他吹捧道：“官家圣明！” 赵桓斜眼一扫白时中，嘴角勾起一抹龙王归来的邪魅笑容，静静等待着。 没过多久，何涣入宫。 何涣身材颀长，相貌堂堂，行礼道：“臣何涣，拜见官家。” 赵桓淡淡道：“朝廷要重组火器营，白卿举荐你去主持，朕倒是有三个问题。” 何涣道：“请官家示下。” 赵桓问道：“第一，你要提举火器营，懂带兵打仗吗？” “第二，你整天读书，之乎者也，懂火器的制造和使用吗？” “第三，你这一次想要做官，走白卿的路子，送了多少钱让白卿替你运作呢？” 话音落下，气氛陡变。 白时中脸上的笑容也是瞬间僵住，神色震惊，官家不按常理出牌，突然偷袭，这是不讲武德啊！ 第110章 白时中要哭了！ 白时中收了钱要办事，却不会承认，表态道：“官家，臣举荐人才绝无二心。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国抡才。” “官家，武人可以用，却不能大用。” “一味的重用武人，最后的结果，就是武人恃宠而骄，重演五代十国故事。” “我朝自太祖杯酒释兵权，自太宗以文官兼管枢密使，就没有武人祸乱了。” “这是根本原则，是不能打破的祖宗惯例。” “恰是如此，臣才建议让何涣提举火器营。何涣在，神机营就始终在官家的控制中，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白时中说到动情处，似乎都感动了自己，躬身道：“请官家明鉴。” 赵桓说道：“我大宋一朝，的确没有武人祸乱。可是之前武人担任枢密使的狄青，随时被文官弹劾，惶惶不安，晚景凄凉。” “武人被彻底压制，导致了我大宋一朝，别说夺回燕云十六州，连自保都成问题，只能不断的赔款。” “此一时彼一时，开国有开国的国情。现在，有现在的国情。” 赵桓眼神微冷，说道：“彻底压制了武人，朝廷萎靡不振，你似乎很得意？” 白时中解释道：“祖宗都是这么做的，我们赔款也没什么。” 赵桓冷笑道：“你白时中的祖宗，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可以去要饭。你现在怎么忘本了，不去要饭呢？” 白时中辩解道：“官家，不能混为一谈。” 赵桓看着理直气壮的白时中，招手道：“来，你过来点。” 白时中弓着腰凑上去，微笑道：“官家，事关朝廷的未来，武人必须……” 啪！！ 响亮的耳光传出。 白时中挨了赵桓一巴掌，应声倒在地上。他捂着火辣辣的脸，一脸不服气，梗着脖子道：“官家打臣做什么？臣委屈。” 赵桓招手道：“来，把另一边的脸凑过来。” “不，不要！” 白时中连忙摇头道：“官家肆意羞辱臣，有辱斯文，怎么能这样随意打人呢？” 赵桓冷声道：“金人昨天南下，打了我大宋左边的脸。金人今天南下，你主张把大宋的右脸又凑过去挨打。” “朝廷左右挨打，你觉得没什么。怎么轮到自己的身上，才挨了一巴掌就觉得屈辱了，不愿意承受了呢？” “你要脸，你怕疼。” “国家就不要脸，就不难受吗？天下百姓就不悲苦吗？” “合着朝廷割地赔款，丢的是朝廷的脸，损的是朝廷的人心，你不会损失分毫，是吧？” 白时中快哭了。 不就是赚点钱，推荐下何涣，怎么牵扯到这些了。 白时中解释道：“官家，臣绝对没有这个想法。” 赵桓道：“既然没这个想法，为什么说话没脑子呢？” 白时中彻底怕了，行礼道：“臣知错了。” 赵桓这才没有穷追猛打，目光落在何涣的身上，沉声道：“何涣，你说一说朕问你的三个问题。” 何涣也开始慌了。 历代大宋的皇帝都极为温和，礼贤下士，对造反的贼匪都愿意招揽。 怎么突然这么凶狠了。 何涣咽了口唾沫，解释道：“官家，臣不懂带兵打仗，也不懂火器，可是臣有一腔热血，誓死忠于官家。” “这一次被白相公举荐，臣没有送钱，是白相公看在家父的面子上，才提携晚辈，仅此而已。” 赵桓问道：“当真？” 何涣斩钉截铁的回答道：“自然是真。” 赵桓正色道：“既如此，朕就要调查调查了。如果查到你送钱，查到白时中收钱，你们都是欺君之罪了。朕平生，最讨厌欺瞒朕的人。” “黄经！” 赵桓吩咐一声。 “奴婢在。” 黄经站出来行礼。 赵桓吩咐道：“你立刻安排人，调查何涣和白时中的来往，查清楚何家给了白时中多少钱，朕要明确的结果。” 何涣心头一紧，皇帝咄咄逼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可是，他不屈服。 何涣表态道：“臣并没有给钱，经得起调查。唯独官家如此肆意调查臣子，不信任臣子，令人心寒。” 扑通！ 白时中跪在地上，叩头道：“官家，臣有罪，收了何涣一万贯钱。” 嘶！ 何涣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脸上露出错愕和难以置信的神情。 我欲死战，你怎么率先投降了？ 何涣接连朝白时中示意，提醒道：“白相公，你在说什么？” 白时中没搭理何涣。 他太了解皇帝了，之前募捐钱财的事情，皇帝借故处死李邦彦，罪名是欺君之罪。 皇帝杀人从来不手软。 皇帝要算账，他就麻烦了，所以在关键时候，白时中犹如当初不支持赵佶一样，现在也背弃了何涣。 白时中以头叩地，解释道：“官家，是何涣找到臣，希望得到重用。加上何执中的恩情，臣才迫不得已，请官家明鉴。” 赵桓说道：“白卿是实诚人，朕相信你，更何况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是，是！” 白时中连忙道：“臣知错了，臣一定改正。” 赵桓示意白时中起身，盯着何涣道：“何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欺君之罪，朕该怎么处置你。是罢官流放，还是满门抄斩。” 刷！ 何涣一颗心沉了下去。 他恨恨看了白时中一眼，眼神前所未有的冰冷。他不恨皇帝，更恨白时中。 白时中把他卖了。 何涣知道今天逃不掉了，扑通一声跪下，求饶道：“官家，臣知错了，愿意献上家财支持官家北伐金人。” 赵桓说道：“朕不愿意强迫人，你当真自愿吗？” “愿意！” 何涣心在滴血，嘴上道：“臣愿意献上两百万贯家产，支持官家。” “好，果然是忠臣。” 赵桓眼神赞许，吩咐道：“黄经，你安排人接收何家的两百万贯钱。” 黄经道：“奴婢领命！” 赵桓摆手道：“既然没事儿，都下去吧。” 何涣心中愤怒，却又不甘，只能规规矩矩的退下。 白时中跟着一起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赵桓的声音传来：“白卿，你做得很好。” 白时中心头一突。 他还没有回话，撇头就看到何涣的目光看过来，那眸子中透射出森森杀意。 完犊子，又被皇帝算计了。 何涣现在肯定认为，一切都是他算计了何家，是他帮着皇帝算计。 皇帝太阴险了。 第111章 杀手锏神机营，提拔李彦仙！ 白时中面对皇帝夸奖，心中酸楚，却不敢不回答，恭敬道：“官家过奖，臣会努力，不辜负官家的厚望。” 赵桓摆了摆手。 白时中和何涣一起走出了大殿。 站在大殿门口，何涣死死盯着白时中，咬牙道：“白时中，你真够可以，和皇帝做戏骗我，厉害啊！” 白时中沉着脸道：“如果我说，这不是我的意愿，你相信吗？” 何涣道：“骗谁呢？” 白时中正色道：“宋人不骗宋人，我骗你，对我没有半点的好处。” 何涣冷声道：“不管你怎么说，我何家损失了两百万贯钱。” “这一笔钱的筹措，至少要卖掉八间商铺，这都是你造成的。” “你白时中的丰功伟绩，我一定会好好宣传的。都以为你白时中是墙头草，今日一见，才发现你早就是皇帝的走狗心腹。” “住嘴！” 白时中冷声道：“何涣，你给我慎言。” “我要怎么慎言？” 何涣冷着脸道：“我何家损失的钱财，你来弥补吗？以为我爹死了，就可以欺负我何家吗？” 白时中沉声道：“何涣，你太放肆了。” “我们走着瞧。” 何涣大袖一拂，气哼哼的离开。 白时中望着何涣离去的背影，眼神阴翳，眸子中投射出森冷光芒，何家要找死，他不介意成全何家。 …… 大殿中。 赵桓嘴角噙着一抹笑容。 敲诈了何家两百万贯钱，这是一笔巨款。 何家这样的大家族在东京城还很多，就算之前因为迁都的事，造成很多人赔了个底儿朝天，实际上还有无数的豪绅权贵。 上百年的积累，不是一个小数目。 大宋立国后，贫富差距一直在拉大，富者愈富，穷者愈穷。恰是如此，割豪绅的韭菜，赵桓没有半点的负罪感。 就是要收拾这些豪绅权贵。 赵桓收敛心神，思考着火器营的事情。 自从设立了火器营，就一直是李彦仙负责。虽说火器营独立，却没有一个明确的身份。 如今，该改变了。 赵桓吩咐道：“来人，召李彦仙觐见。” 太监去传旨，没过多久，李彦仙进入殿内，行礼道：“臣李彦仙，拜见官家。” 赵桓直接问道：“火器营现在怎么样？” 李彦仙回答道：“回禀官家，火器营扩编到了一千人，有步兵三百，骑兵三百，杂兵四百人。” “工部制造的火器，不论是震天雷，亦或是蒺藜火球等其他，都交到了火器营。” “现阶段，臣让士兵熟悉震天雷的运用，譬如点燃后让步兵扔出去御敌，亦或是让骑兵策马靠近敌人，再点燃扔进去炸伤敌人。” “火器的使用战法在迅速的磨合，且具备了战斗力。” “唯独一点，因为岳飞抽调了大批的震天雷，目前工部在抓紧制造补充中。” 说到这里，李彦仙表态道：“官家，对火器营，臣有一个想法。” 赵桓问道：“什么想法？” 李彦仙回答道：“可否把火器制造的工坊和匠人，从工部调出来，隶属于火器营，由火器营自行负责。” “不行！” 赵桓毫不犹豫拒绝。 火器营有了自行制造的权利，又负责供应各军的火器，就有太多可操作的空间，也容易让火器营权势膨胀。 不能挑战人性，该控制的，就必须牢牢控制在手中。 赵桓要从一开始，就切断火器营坐大的机会。目前情况下，切断户部的钱财供应，亦或是切断工部的火器供应，火器营就彻底瘫痪。 这才是可控的。 李彦仙心中惋惜，点头道：“谨遵官家吩咐。” 赵桓继续道：“火器营会越来越重要，接下来做一个调整。火器营改组为神机营，专管火器，兵力人数为三千人。” “除了对外的作战，同时负责各军的火器供应。” “你火器营需要有多少备案的火器，向户部申请拨款，再拿着钱去工部下订单，让工部制造。” 就算是这样的安排，都还有可操作的空间，未来再一一调整。 先把大方向定下来。 李彦仙闻言激动起来，表态道：“官家隆恩，臣一定会全力以赴，完成神机营的改组，成为官家锋利的一柄利剑。” 赵桓继续道：“现在单独组建神机营，你担任神机营副都指挥使。” 李彦仙更是激动。 升官了！ 他也算是独当一面。 神机营是独立于殿前司、侍卫亲军马军司、侍卫亲军步军司之外的第四营，三衙变成了四衙。 李彦仙撩起衣袍跪地，表态道：“臣李彦仙，誓死效忠官家。” 赵桓微微点头，嘱咐道：“抓紧时间磨合，重新组建三千神机营，准备随朕出征。” “臣领旨！” 李彦仙行了一礼就转身退下。 在李彦仙退下，傍晚时分，黄经回来了，禀报道：“官家，何家的两百万贯钱已经带回来，是送入内库，还是国库呢？” 赵桓道：“送入内库！” “奴婢领旨！” 黄经应下后急匆匆去安排。 赵桓把各项事情安排完，继续做着各项准备。 时间飞逝，八月二十八这一日，赵桓带着王彦、关胜、李彦仙和李邈等人准备亲征。 城外，军营校场。 赵桓站在搭建好的台上，看着一批批士兵，高声道：“第一次东京之战，朕挡住了金人的进攻。” “第二次和金人交战，朕在黄河南岸，俘虏金国的二太子完颜宗望，取得了大胜。” “如今朕再一次御驾亲征，要迎战南下的金国太子完颜杲。” “此战，我们要打崩金人，让金人不敢再南下，让他们不敢在我们的头上随意撒野。” “为了大宋的辉煌，为了我们能挺直脊梁活着，为了家人不再遭到肆虐，迎战！” 一句迎战，将士高呼。 “迎战，迎战！” 宗泽聚集起来的勤王军，已经整训过，整体的实力不错。 在赵桓的引导下，喊声此起彼伏，直冲云霄。 “出征！” 赵桓不再多言，悍然下令。 大军起程，赵桓也下了台阶，向李纲、杨时和宗泽等人点头示意，就带着人一路北上。 赵桓带兵北上，却已经想着先一步北上的岳飞，是否和金人碰头了，是否用了震天雷迎战？ 震天雷应该会给完颜杲一个大大的惊喜。 第112章 宿命初遇，岳飞大战金兀术！ 真定府南方，元氏县。 岳飞带着万岁军北上，一路横穿磁州、洺州和赵州，进入了真定府。 大军北上，岳飞早已经派出无数的哨探，去打探北方金人的消息，确保消息灵通。 除此外，岳飞还单独安排人查探附近的地形地貌。 知道地形，才能有的放矢。 不知道地形，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埋伏。 在岳飞的身边，副将张宪跟随左右。 张宪眼中闪烁着灼热光芒，兴奋道：“大哥，金人已经南下，咱们即将和金人交战，你有应对的策略吗？” 张宪的年纪和岳飞相差无几，只小了一点。 一杆虎头錾金枪刚猛霸道，在战场上横行无敌。 这是岳飞麾下不可多得的虎将。 之前，岳飞在真定府替刘韐效力，张宪就跟着一起。 岳飞到了东京城，得到皇帝的器重，张宪也就跟着来投奔，如今跟着一起征战。 岳飞眼中闪烁着灼热光芒，自信道：“我出征时，曾向官家允诺，一定要正面击败铁浮屠。” “如今，自当践行诺言。” “朝廷中，人人都要打压武人，恨不得把我们踩到泥潭中。唯独官家器重，咱们不报效官家，岂不是猪狗不如吗？” “今日，我必杀金人，为官家拿下首功。” 张宪眼神火热，激动道：“大哥说得对，身为男儿，不能保家卫国，不能驱逐金狗，枉为男儿。” “哒！哒！！” 忽然，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种彦崇骑马飞回来，抱拳道：“鹏举兄，前线传回消息，金人的一万先锋军，绕过元氏县的县城朝我们来了。我们和对方的距离，不足十里路，即将碰面。” 岳飞问道：“对方的主将是谁？” 种彦崇摇头道：“暂时没有打探清楚。” 岳飞又问道：“彦崇，完颜杲大军和金人的先锋军，有多远距离？” “六十里左右。” 种彦崇再次回答。 岳飞思考一会儿，迅速道：“完颜杲和金人的先锋军有六十里，恰是我们灭掉金人先锋的机会。就算对方有铁浮屠，也要一口气吞掉对方。” “种彦崇听令！” 种彦崇神情肃然，保全道：“在！” 岳飞道：“你率领一千轻骑兵，袭击金人先锋的左翼，把对方的拐子马引出来。” “遵命！” 种彦崇抱拳回答。 岳飞再一次道：“张宪听令。” “在！” 张宪立刻回答。 岳飞吩咐道：“你率领一千轻骑兵，去袭击金人先锋军的右翼，也一样把对方的拐子马引出来。” “遵命！” 张宪立刻回答。 种彦崇和张宪带着骑兵离开，军中少了两千骑兵，只有极少数的骑兵，却还有三千步人甲重甲兵，以及五千杂兵。 岳飞有十足的自信，带着军队一路北上。 …… 元氏县南方，宽阔的官道上。 完颜宗弼（金兀术）带着人正迅速赶路，眼中有着汹涌杀意。 之前完颜宗望和赵桓交战，完颜宗弼在济南府等地作战，要拿下山东各地。 没想到，完颜宗望火速落败沦为俘虏，郭药师和耶律铎则是逃到了他麾下。 完颜宗弼带着人撤回，听从完颜杲的指挥。 完颜杲筹措了更多的兵马，率领十万大军南下，完颜宗弼作为先锋南下。 完颜宗弼心中充斥着杀意，要为死去的弟弟复仇。 不报仇，誓不为人。 完颜宗弼也是知兵的人，颇为善战，他早早就安排了哨探去打探消息，也发现了岳飞一行人的行踪。 得知来的是万岁军，完颜宗弼顿时红了眼。 万岁军的主将是岳飞。 这是杀他弟弟的人。 恰是如此，完颜宗弼没有去攻打元氏县的县城，一路直扑岳飞来了。 “报！” 恰在此时，有哨探飞奔返回，来到完颜宗弼的身边，禀报道：“启禀四太子，岳飞率领的万岁军距离我们，已经不到五里路。” “岳飞的军队正在迅速前进，且派出了骑兵往我们左右两翼来袭击。” 完颜宗弼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笑声，自负。 笑声，不屑。 完颜宗弼眼神凶狠，强硬道：“都说岳飞凶狠善战，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岳飞的用途，是想用骑兵调走我们的拐子马，把轻骑兵调出去。” “岳飞却忘记了我的铁浮屠，这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郭药师，你率领一千五百轻骑拐子马，迎战往左翼来的人。耶律铎，你带着一千五百拐子马，去迎战往我们右翼来的宋人。” “遵命！” 郭药师和耶律铎齐齐回答。 郭药师早就没了昔日的狂傲，接连被赵桓击败，他有时候都恍惚，金人能打败宋人吗？ 耶律铎内心也一样，时不时就自我怀疑。 只不过，现在金人强势，他们仍然为金国效力。 在两人带着骑兵离开后，完颜宗弼带着铁浮屠及所部士兵稳健的前进。 双方距离，左右两翼却已经开战。 两翼的骑兵厮杀，耶律铎和郭药师的兵力更多些，张宪和种彦崇悍不畏死善战。 即便兵力少，也硬生生挡住了攻势。 完颜宗弼得到两翼厮杀的消息，看向正前方的战场，看到了杆杆迎风飘扬的万岁军旗帜，眼中凶光狠厉。 报仇！ 他今天要报仇！ 完颜宗弼拔剑出鞘，对准万岁军的方向，高声道：“所有步兵，进攻！” 大批的金国杂兵往前冲，直扑岳飞的万岁军去。 双方碰面，岳飞调动步人甲重步兵迎战。 步人甲重步兵装备齐全，连骑兵都不惧，对付金人的杂兵轻而易举。 双方交战，一个个步人甲士兵抡刀劈斩，或者是挥舞重斧劈砍，交战不到半个时辰，这些金人杂兵就被打崩。 步人甲重步兵一路往前推进。 完颜宗弼看到这一幕，没有任何惊慌，下令道：“传令铁浮屠出击，打崩岳飞的万岁军，给本太子杀过去。” 轰！轰！！ 铁浮屠整齐往前。 一个个全身披甲，连战马也披甲的重装铁浮屠士兵，提着一丈多长的长枪往前冲。 铁浮屠是重甲骑兵，速度不算快。一排一排的铁浮屠联合，却形成了森森杀气。 仿佛是深远地狱，要吞噬一切。 完颜宗弼眼神锐利，咬牙道：“岳飞，你虽然厉害，可是在铁浮屠的面前，你必败无疑。今日，我要为宗敏报仇。” “铁浮屠，杀！” 完颜宗弼大吼。 喊声传出，铁浮屠也高呼杀敌，喊声一浪高过一浪，越发的凶猛。 当铁浮屠和步人甲重步兵交战，双方立刻陷入酣战。 铁浮屠的攻势暂时被堵住，步人甲展开了攻势，三三两两成阵反击。 战事厮杀，颇为焦灼。 岳飞眼中杀意湛然，下令道：“传我军令，火器营轻骑兵出战，掠近铁浮屠扔出震天雷，炸毁铁浮屠的防线。” 命令下达，早就准备的火器营轻骑兵上前。 岳飞看着一个个掠出的骑兵，眼中燃烧着灼热的光芒。这是震天雷第一次亮相，要让完颜宗弼见识到大宋的实力。 犯我大宋者，必诛之！ 第113章 震天雷立功，岳飞摧毁铁浮屠！ 战场上。 一批一批的火器营骑兵冲了出去。 冲出去的火器营骑兵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共乘一匹马，士兵体魄都不算强，主要是精瘦些的。 战马靠近铁浮屠的区域，速度放慢下来。 另一名骑兵拿出火折子点燃震天雷的引线，引燃的刹那间，战马陡然加速，拿着震天雷的士兵拧腰发力抛掷。 咻！ 震天雷在空中掠过，在铁浮屠的人群中落下。 与此同时，抛掷震天雷的情况在四面八方周围发生。 完颜宗弼的哨探发现了游走的骑兵，禀报上去后，完颜宗弼心中不屑，说道：“不值一提，无非是袭扰而已。” 轰！！ 话音落下，第一个落在铁浮屠中的震天雷爆炸了。 细铁片和碎瓷片飞过，周围瞬间传来噗嗤噗嗤的声音。 就算铁浮屠身披甲胄，战马披着甲胄，爆炸的铁片乱飞下，轻易就洞穿甲胄，刺入身体中。 火光映照，爆炸的区域人仰马翻，没死的也是奄奄一息。 轰！轰！轰！！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震耳欲聋，仿佛地面都震颤了起来。 火器营骑兵抛掷震天雷的区域，也是挑选了位置，专门扔在铁浮屠的人群中，以至于爆炸下，一批一批的铁浮屠被炸死。 没被炸死的战马，受惊失控，唏律律的乱冲乱撞，完全不受控制。 惨叫声，嘶鸣声，萦绕在空中。 其模样凄惨无比。 完颜宗弼远远看到这一幕，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怎么回事？ 这是大宋的秘密武器？ 完颜宗弼心中惊悚，猜不透是什么火器。可是完颜宗弼一贯强硬，不愿意认输，接连下令猛攻，意图阻止落败的趋势。 可惜的是，铁浮屠彻底崩溃，命令已经无法贯彻，防线也进一步失控，反倒是铁浮屠外围的宋军步人甲重步兵，压根儿没有受到影响。 一个个步人甲重步兵抡着重斧劈下，或者用铁锤砸，更有士兵用麻扎刀砍马腿。 各种手段，使得原本还能站立的铁浮屠倒下。 铁浮屠最厉害的地方，在于不惧怕刀枪弓箭，很难伤到铁浮屠。 铁浮屠兵联合在一起冲锋，提枪猛刺，再稳步的往前推进，能轻易凿穿防线，所向披靡。 如今，铁浮屠被震天雷轰炸后，队形乱了被堵住，失去了往前冲的势头，阵型也乱了，再也无法猛攻。 以至于，被步人甲重步兵锤杀无数。 完颜宗弼看到铁浮屠落败的场景，心中惊悚。 铁浮屠是金国的杀手锏，是横行无忌的保障，现在却崩溃，局势就再也难以挽回了。 这一战，败了！ 完颜宗弼死死盯着岳飞的方向，眸子中有不甘，有愤怒。 完颜宗望被算计。 他也被算计。 次次不一样。 完颜宗弼咬着牙，下令道：“撤军，全军撤退！” 命令下达，完颜宗弼骑马转身撤退，大批跟在完颜宗弼身边的金人亲兵也一窝蜂跑了。 这一撤退，金军崩散。 岳飞看到完颜宗弼逃窜的一幕，斗志昂扬，下令道：“金人落败了，继续杀，彻底绞杀铁浮屠。” 大军上前，围剿东倒西歪的铁浮屠。 铁浮屠是重甲骑兵，军心溃散下，这些金国的重甲骑兵想跑都跑不掉，只能任由屠戮。 岳飞麾下士兵屠戮铁浮屠时，战场左翼方向。 张宪和郭药师的骑兵对阵。 张宪只有一千骑兵，人数比郭药师的骑兵少五百人。虽然如此，一千人在张宪的率领下，却爆发出强横的杀伤力，硬生生挡住了郭药师骑兵的进攻。 双方厮杀不久，远处传来了轰隆隆的爆鸣声。 张宪知道是震天雷使用了，精神振奋，高呼道：“完颜宗弼的铁浮屠败了，随我杀，斩杀金狗。” “杀啊！！” 张宪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其他的万岁军骑兵，也是兴奋起来，纷纷高呼。 这些骑兵，是以跟着岳飞北上的突袭燕京的骑兵，为骨干搭建起来的。 将领凶猛，士兵也一样迅猛，军队攻势很猛烈。 如今张宪的喊话传出，无形中提升了士兵战斗力。 一个个骑兵，不断挥刀猛攻。 郭药师正指挥着骑兵进攻，注意到远处传来的爆炸声，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 转眼，又听到张宪麾下骑兵的呐喊，以及远处隐隐传来铁浮屠落败的喊声，郭药师心中也紧张了起来。 又败了吗？ 是否继续坚持？ 郭药师从来不是什么硬骨头，金人凶猛时，郭药师是金人最锋利的獠牙。 金人孱弱时，郭药师只希望保全自己。他也不再带着人死战，下令道：“撤军，全部撤退。” 战马调整方向，郭药师抢先撤退。 与此同时，张宪已经杀穿了郭药师麾下的拐子马骑兵，策马追了上来。 他看到郭药师的甲胄，眼中带着一抹疯狂，高声道：“杀上去，别让金狗跑了。” 战马疾驰，张宪一路往前冲。 郭药师听到后方急促的马蹄声，回头看到杀来的张宪，吓得心头一颤，连忙催动战马加速。 “快跑，加速跑啊！” 郭药师挥舞鞭子，不断抽在马屁股上，希望战马加速。 即便如此，速度明显没有张宪快。 张宪年轻力壮，战马疾驰下速度极快，距离迅速拉近。 张宪愈发的兴奋起来，虎头錾金枪指着前方，高声道：“你张爷爷不杀无名之辈，前方的金狗报上名来？” 他眸子中掠过一丝狡黠，对方是谁，他压根儿不知道。 先试一试。 万一是一条大鱼呢？ 郭药师听到张宪的话，神情愈发急切，咬牙道：“我是无名之辈，你不要过来啊！” 张宪心中冷笑。 无名之辈？ 此地无银三百两，越是如此，越是大鱼。 张宪冲了上去，靠近郭药师的后背，一枪捅了上去。 郭药师眼中凶光闪烁，转身挥剑劈在大枪上，却不曾撼动大枪分毫。 虎头錾金枪势如破竹，扑哧一声刺中郭药师左肩上的甲胄，洞穿锁子甲，入肉三寸。 长枪一撩甩出，郭药师也被掀翻在地上，翻滚几圈才停下。 郭药师是战场上的宿将，经验丰富。即便身体疼痛，也是立刻起身要逃跑。 他刚站起身的瞬间，张宪又追了上来，一枪直刺郭药师的喉咙。 “我是郭药师，别杀我！” 郭药师眼见躲不掉了，急忙嘶吼。 声音传出，张宪大枪一顿一扫，枪尖错开了位置后砸下，抽在郭药师的肩膀上。 郭药师扑通跪在地上，骨头裂开，疼得龇牙咧嘴惨叫着。 第114章 金兀术哭了，震天雷是什么？ 张宪眼神明亮，心中更是激动。 抓到大鱼了。 郭药师是辽国常胜军的统帅，在赵佶时期，郭药师曾背叛辽国归顺大宋。 辽国覆灭后，金国和宋国发生冲突，郭药师不敌金人，旋即背叛大宋投降了金人，成了金人攻打宋人的急先锋。 就算郭药师不是金人的嫡系，也是重臣，而且此人是反攻大宋的急先锋。 有郭药师这个俘虏，他张宪无愧万岁军的身份。 张宪心中欢喜，下令道：“来人，把郭药师拿下，给我捆好了，别让他跑掉。” 命令下达，万岁军士兵上前，把郭药师捆起来带上。 张宪带着人继续追，只不过他没有穷追猛打，追了小半个时辰，就下令撤军。 一旦穷追猛打，和后续杀来的金人碰上，那就是大麻烦。 张宪带着人撤军，在半路上，和撤回的种彦崇碰到了。 张宪笑眯眯的道：“种兄，收获怎么样？” 种彦崇摆了摆手，谦虚说道：“没什么收获，也就是俘虏了两百拐子马骑兵，抢了百余战马。” 话语中，种彦崇却有一丝得意。 拐子马是金国的轻骑兵，来去如风，速度非常快。 种彦崇能俘虏两百拐子马的骑兵，能抢到金国的战马，那是很不错的战绩。 大宋一朝，都很少这样的辉煌战绩。 足见他的不凡。 种彦崇一番谦虚式的炫耀后，看向张宪道：“张兄的收获怎么样？” 张宪摆手道：“我这一趟没什么战果，也就俘虏了金人的大将郭药师，以及一百多拐子马骑兵，抢了几十匹战马回来。和你比，差远了！” 嘶！ 种彦崇倒吸了口凉气。 俘虏了郭药师。 单是这一点，就远超他太多太多了。 这，这…… 种彦崇有些牙酸，却也心中佩服，赞叹道：“我没能俘虏金人骑兵的主将，恭喜张兄了。” 张宪摆手道：“种兄过奖了，我这点功劳，和岳大哥杀完颜宗敏这样的功勋比较，不值一提。时间紧迫，咱们回去和岳大哥会合。” 种彦崇点了点头，和张宪一起迅速返回。 一路撤回，碰到了正在清扫战场的岳飞。 震天雷炸翻了铁浮屠，完颜宗弼跑了，岳飞简单追击后，没有深入追击。原因很简单，一旦穷追猛打，遇到完颜杲的援军来了，眼前的好处都没有。 岳飞看着回来的张宪和种彦崇，问道：“你们迎战的情况如何？” 种彦崇酸溜溜道：“没什么收获，也就俘虏了两百余拐子马骑兵，俘虏了一百余匹战马。” 张宪正色道：“大哥，我生擒了郭药师，不过只有一百多拐子马骑兵，几十匹战马。” 岳飞赞许道：“干得好！” 有了郭药师，就是大功一件，可以向官家交差了。 不枉费作为先锋军。 岳飞没有耽搁时间，下令道：“都来帮忙，抓紧时间剥离铁浮屠的甲胄，剥离铁浮屠战马的甲胄。俘虏的金人也要押解起来，迅速开赴元氏县，借助县城抵挡。” “明白！” 种彦崇和张宪立刻安排。 大军行动，把死去的铁浮屠士兵和战马甲胄剥离，再押解着俘虏的铁浮屠士兵起程，只留下少许士兵处理尸体，就带着大军先一步往元氏县去。 从战场到元氏县不远，也就十余里路。 大军到了元氏县。 元氏县的县令亲自出城迎接，得知来的是皇帝心腹岳飞，县令小心翼翼把岳飞迎入城内，城防交给了岳飞。 换做一般的武人，就算元氏县令官职低，也不会搭理。 文官，就是要高人一等。 文官，就是比贼配军强。 可是岳飞杀完颜宗敏，一路杀到燕京，名震北方。谁都知道，岳飞是赵桓身边的心腹。 没有人敢怠慢。 岳飞在元氏县驻军后，借助城池布置防守，等待着战事来临。 …… 完颜宗弼被击败后，没有去元氏县，一路往北撤离。当远离了元氏县，都到了北方边境，完颜宗弼确定后方没有追兵，才下令休整，清点伤亡。 完颜宗弼看着周围的人，入眼处没有一个铁浮屠。 这一刻，完颜宗弼神情悲苦。 铁浮屠是金国的绝对战力，每一个士兵是精锐中的精锐，每一匹战马是良马。 铁浮屠的甲胄，更是耗费无数钱财才能锻造出一具。 任何时候铁浮屠上战场，战事结束了，都要收回铁浮屠士兵的甲胄。 死伤一个都是大损失，现在却死了一大批。 之前黄河一战，完颜宗望葬送数千铁浮屠。如今他带着一万人参战，其中的两千铁浮屠又葬送了。 这是完颜宗弼无法承受的。 完颜宗弼清点了伤亡，发现逃回来的步兵也只有三千余人，以及极少数的拐子马骑兵，总人数不到四千人，脸上神情更是崩了。 “岳飞，我一定会杀你的。” “你杀我弟弟，有不共戴天之仇。你杀我铁浮屠，让我名声丧尽。” “我，一定会报仇的，一定会回来的。” 完颜宗弼喃喃自语，却没有沉沦，金国子弟绝不会自暴自弃。 他调整了心态，稍作休整又继续北上，走了二十余里，碰到了带着大军南下的完颜杲。 完颜宗弼来到完颜杲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下，说道：“叔父，我败了。” 完颜杲皱眉道：“兀术，你率领一万精锐南下，其中有两千铁浮屠，怎么可能落败呢？莫非，你强攻元氏县了。” “没有！” 完颜宗弼摇头道：“我和宋军正面交战，铁浮屠彻底落败，拐子马也被击溃。” 完颜杲一脸惊讶，问道：“怎么可能呢？” 完颜宗弼说道：“之所以落败，是宋人有一种爆炸性的武器。” “此次交战，双方在野外碰面，我先让拐子马去突袭宋人的两翼，被岳飞安排骑兵挡住了。” “我让杂兵大举进攻，又被岳飞击败，最后派遣铁浮屠参战，意图凿穿岳飞的军队。” “铁浮屠杀出，岳飞派出步人甲重甲步兵抵挡，拖住了铁浮屠。” “恰是在这时候，岳飞安排少许骑兵冲到铁浮屠附近，点燃了火器扔到铁浮屠中，爆炸后人仰马翻，死伤无数。” “铁浮屠的防线瞬间被打崩了，遭到宋人的重斧和麻扎刀对付，以至于死伤无数。” 说到铁浮屠被杀，完颜宗弼忍不住潸然泪下。 他哽咽着，眼中还有着一抹惊恐，描述道：“叔父，火器爆炸下，士兵和战马都成了筛子，死得太惨了。” 第115章 岳飞立功，君臣相聚！ 完颜杲听完描述，也感受到战事的惨烈。 只是，他苍老的脸上仍然有着错愕，说道：“宋人的火器，也就火光亮些，有点声势，没太大的杀伤力，怎么如此厉害？” 完颜宗弼叹息道：“我也不知，这武器太厉害了，爆炸下人马皆死，再厚的甲胄也挡不住，太惨了！” 说话间，完颜宗弼的身体，都有刹那的哆嗦。 他想不明白。 为什么会这样呢？ 完颜杲注意到完颜宗弼的模样，莫名也多了一丝惊恐，皱眉道：“宋人有了这样的武器，宋人皇帝又死战，意味着接下来的战事难了。” 完颜宗弼深吸口气，调整了情绪道：“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宋人的火器凶猛。一旦没了火器的掣肘，要击败宋人易如反掌。” 完颜杲却是皱眉。 完颜宗弼说宋人没了火器，偏偏这是不可能的，宋人就是有火器。没有火器的宋人，就不是宋人了。 宋人软弱，就靠这些奇淫技巧防御。 他暂时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压下心思，走过去搀扶着完颜宗弼起身，安抚道：“兀术，不是你无能，是宋人太狡诈。” “你不必自责。” “士兵战死，同袍牺牲，你内心悲伤难过，就把悲伤和难过化作动力，再一次去征战。” 完颜杲眼中掠过一道精光，鼓舞道：“我大金国的勇士，绝不屈服。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也能扛过去。” 完颜宗弼眼中渐渐有了斗志，表态道：“我一定全力以赴，一定会报仇。” 完颜杲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问道：“兀术，有抵挡的策略吗？” “没有！” 完颜宗弼摇头道：“除非解决宋人的火器，这一步没有完成，一切都是白忙活，宋人的火器太强了。” 完颜杲开口道：“你的意思是把宋人的火器逼出来，我们就有了取胜的机会。” “是！” 完颜宗弼回答。 完颜杲忽然眼前一亮，脑中有了具体的策略。 他面色阴沉，强硬道：“之前我们南下，虽然会劫掠宋人，也会杀人，实际上给了宋人一条活路，没有抓捕宋人，驱赶他们去攻打城池。” “现在局势艰难，没必要再有所保留。” “立刻抓捕附近的宋朝百姓，驱赶他们去进攻。” “第一，宋朝皇帝如果要杀百姓，那就杀宋人，会葬送了民心。” “第二，宋朝皇帝如果心软，防御力不足，我们顺势猛攻，一鼓作气击溃宋人。” “无论如何，对我们有利。” 完颜杲眼中透着凶光，杀气腾腾道：“这一战，必须打崩宋人，必须取得胜利。” 完颜宗弼皱眉道：“一旦肆无忌惮的乱杀宋人，接下来就无法招揽宋人民心。” 完颜杲大袖一拂，强硬道：“连现在都无法取胜，还谈什么未来，谈什么民心？” “不用管其他了，只管驱赶百姓就是。” “我们把附近的百姓，驱赶着去攻打元氏县。” “你说岳飞击败了你，那他必然在元氏县。现在宋朝皇帝御驾亲征，他到了元氏县，更是有利于我们。” “届时，我们一鼓作气拿下他。” “只要宋朝皇帝倒下，宋朝没了旗帜，主战派没了主心骨，宋朝必定灭亡。” 完颜宗弼道：“叔父英明！” 话锋一转，完颜宗弼道：“根据清点的结果，常胜军的郭药师落败沦为俘虏，常胜军几乎是没了，只有耶律铎回来了。” 完颜杲哼声道：“郭药师这个废物，丢了就丢了，不用管他。我们现阶段只有一件事，拿下宋朝皇帝。” 完颜宗弼正色道：“我明白了，请叔父准许我出兵，去抓捕宋人驱赶宋人。” 完颜杲道：“去吧。” 完颜宗弼振作精神，转身去调兵抓捕百姓。 完颜杲下了暂缓南下的命令，军队徐徐南下，要等着赵桓先一步去元氏县。 …… 元氏县南门外。 岳飞带着元氏县的县令王庭玉，来到大门口迎接。 王庭玉四十开外，是同进士出身。他没有背景，没有好的家族，虽然官职卑微，却从普通的读书人，逆袭做了县令。 就算上了年纪，王庭玉也觉得这辈子值了。 他目前的希望，就是扶持儿子，让儿子考上科举，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只是这一次，王庭玉得知皇帝亲临元氏县，心中无比的激动。 这是近距离接触皇帝的机会。 一旦皇帝欣赏，只需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让他从地方上的县令转入中枢任职。 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恰是如此，王庭玉即便是文人，骨子里瞧不起武人，对岳飞也关怀备至，全力以赴的筹措粮草，处处不干涉岳飞。 王庭玉神情期待，问道：“岳将军，官家什么时候到呢？” 岳飞回答道：“王县令问了我十二次，我也没办法，官家正在来的路上。” “这些日子，王县令处处协助，处处支持，你的付出，我会一一向官家禀报。” 王庭玉眼前一亮，拱手道：“多谢岳将军。” 岳飞正要回答，目光忽然落在远处，只见远处一条黑线蠕动，朝着元氏县的方向来了。 “来了！” 岳飞喊了一句，王庭玉也顿时紧张起来。 所有人都打起精神。 随着距离拉近，岳飞看到了骑马走在前方的赵桓，看到了代表皇帝的龙旗大纛。 岳飞朝王庭玉点头，吩咐道：“走，我们去迎接官家。” 一行人往赵桓的方向去，没过一会儿，岳飞来到赵桓的面前，抱拳躬身道：“臣岳飞，拜见官家。” 王庭玉行礼道：“臣元氏县令王庭玉，拜见官家。” 其他人都乌泱泱的行礼。 赵桓摆手道：“不必多礼。” 岳飞和王庭玉等人起身，除了岳飞激动中稍微正常外，其他人都很激动。 赵桓知道岳飞在元氏县打了一次遭遇战，却不知道具体的情况，问道：“鹏举，交战的结果如何？” 岳飞禀报道：“回禀官家，臣在元氏县外，正面击败了完颜宗弼的一万金人。” “此次一战，斩杀一千五百余铁浮屠，俘虏近四百人，只有极少数的铁浮屠逃走。” “完颜宗弼带来的三千拐子马，也是正面击败。” “最重要的是，张宪击败了拐子马后，俘虏了郭药师，现如今押解在军中。” 赵桓神色惊喜，这一仗赢得畅快。 堪称大胜！ 赵桓询问道：“郭药师在哪里？给朕带上来。这个曾经的辽人，归顺大宋又背叛，替金人攻打大宋，完全是三姓家奴，该有一个结果了。” 第116章 斩杀郭药师，立威！ 岳飞抱拳道：“臣领命！” 他立刻安排下去，没过一会儿，郭药师被士兵带上来。 沦为俘虏的这些日子，郭药师吃不饱睡不好，人憔悴无比，一脸的颓然和沮丧。 郭药师看到赵桓，眼中仍然有着不解和疑惑。 他是见过赵佶和赵桓的。 这一对父子，骨子里都是软弱到极致的人，没有半点能力。赵佶只知道权斗，只知道争权夺利，赵桓则是软弱废物。 如今赵佶没有变化，赵桓却彻底不一样了。 令人疑惑。 实在想不明白。 郭药师疑惑后，眼中又迸射出无穷的求生欲，扑通跪在地上，高声道：“官家，郭药师知错了。” “郭药师，愿为官家效力，恳请您饶了我这一回。” “我郭药师发誓，一定会誓死效忠大宋，为大宋重新打造一支真正的常胜军，打造一支无敌之师。” 赵桓嘲讽道：“你倒是会见风使舵。” 郭药师一本正经道：“圣君在朝，我替圣君效力，那是理所当然。” 赵桓说道：“可惜，朕不需要。” 刷！ 郭药师的脸色瞬间变了，眼中多了一抹惊悚，急切道：“赵官家，我在渤海人中有相当大的威望。” “只要我去了，随时能替你征召军队作战。另外，我对金国的情况也了解，留着我有利于对付金国。” “朕，不需要！” 赵桓仍是一句拒绝的话，让郭药师有些歇斯底里。 该死的狗皇帝。 他不想死。 大宋皇帝连叛贼都招安，怎么现在就不招安了呢？ 郭药师跳槽习惯了，经验丰富，脸皮也厚，忍着内心的怒火，再次道：“官家，您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能帮助赵官家。” 赵桓眼神锐利，讽刺道：“朕留着你，怎么向为大宋死战而殉国的士兵交代呢？” “留着你，朕怎么对得起边境受难的百姓？” “留着你，朕怎么震慑那些三心二意，还想着金人来了投降金人，朝廷来了又回到朝廷的人呢？” 郭药师彻底绝望了，咆哮道：“狗皇帝，你恣意滥杀，没有好下场的。” “你今天杀了我，渤海人不会受你驱使，一定会和你死战到底的。” “你大宋，一定会落败。” “未来，你一定会后悔。” “赵桓，我咒你赵家断子绝孙，不得好死，咒你赵家人生不出儿子。” 歇斯底里的喊话，回荡在空中。 他愈发的愤怒。 更绝望。 恰是如此，越彰显内心的无助。 赵桓吩咐道：“来人，把郭药师拖下去杀了，尸体悬挂在元氏县的城楼上示众三日。” 郭药师身体都颤抖起来。 他这辈子只求权势，一贯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只要你惹我不高兴了，你可能威胁到我的安全，我就要反抗挣扎。 这样的做法不能说对错，只是在赵桓的立场，决不允许郭药师这样既熟悉大宋情况，又要来攻打大宋的人。 唯有，杀！ 士兵拖拽着郭药师下去，郭药师咆哮道：“狗皇帝，你不得好死。” 喊声响起，郭药师被士兵拖下去，一剑诛杀，尸体被拖拽着去悬挂起来。 王庭玉看到这一幕，心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皇帝好大的杀性。 在北方做官，稍不注意就会遇到金人南下，挡不住的时候很多人就会投降。 如今看来，随意向金人投降，肯定是不行了。 只能一条路走到底。 恰在此时，赵桓目光落在王庭玉的身上，问道：“王县令，目前元氏县有多少粮草，能支八万多大军多长时间的粮草？” 王庭玉连忙道：“回禀官家，目前的粮食能支撑一个月。实在是元氏县地理位置狭小，人口和物资有限。” 赵桓点头道：“能支持一个月，很不错了。” 王庭玉心中欢喜。 多亏这段时间努力筹措粮草，有不少的物资，否则皇帝一问，他什么都没有，那就麻烦了。 王庭玉继续道：“官家，臣在城内准备了酒宴，可否请官家移驾，为官家解乏，好好的休息休息一番。” “不必了，入城！” 赵桓拒绝了王庭玉的请求，带着人入城，军队也随之入城。 随行的军队，在王彦的安排下列阵扎营。 大军安顿，赵桓带着岳飞一起离开营帐，去了元氏县的四方城楼观察，发现东门外是一条河流，背靠湖泊，金人不可能从这里进攻。 现如今，河水过了盛夏泛涨的阶段，加上城池的地势高，周围湖泊地势低，就算想用水攻，也是办不到的。 元氏县的北门方向，外面是一片山区，无法让大军排兵布阵。 能进攻的，就是西门和南门。 一旦金人南下，西门和南门是最合适的地点，只有这两处地方能容纳军队的进攻。 两人仔细观察着，临近傍晚，种彦崇飞快跑来了，禀报道：“官家，有最新情报。” 赵桓问道：“什么情况？” 种彦崇回答道：“哨探打探到了最新的消息，金人的大军进入元氏县。只是，他们现在的速度非常缓慢。” 赵桓问道：“为什么速度慢。” 种彦崇眸子中透着杀意，回答道：“金人正在四处搜捕百姓，驱赶着百姓朝县城来了。” 岳飞顿时明白了。 他眼神杀意湛然，咬牙切齿道：“官家，完颜杲是要驱使百姓来攻打元氏县。” “当完颜杲进攻时，一旦我们斩杀百姓，就是杀自己人，会让百姓寒心。” “一旦我们不杀百姓，金人又会趁机进攻，元氏县的防线就没用了。” “完颜杲彻底疯了，竟然如此的凶残无耻。” 赵桓冷着脸，说道：“金人毕竟是蛮夷，进攻不顺利，做出这样的安排很正常。” 岳飞问道：“官家，金人以百姓为矛为盾，我们怎么办呢？” 赵桓不假思索道：“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岳飞皱眉道：“官家的意思，是完颜杲驱使百姓来进攻，我们就杀俘虏，杀掉之前俘虏的金人吗？” 赵桓眼中掠过一道精光，开口道：“完颜杲给朕出难题，朕也给他出一个难题。” “他如果驱使百姓来强攻，朕就杀完颜宗望及所有金人。” “我倒要看看，完颜杲会怎么选择。” “完颜宗望是金国的二太子，完颜昌也是金太祖的堂弟，是他完颜杲的兄弟，他难道也不管吗？” 赵桓眼神锐利，强硬道：“要耍弄凶残手段，谁没有呢？小看谁啊！” 第117章 完颜昌屈服！ 岳飞仔细地想了想，再次道：“官家，一旦用完颜宗望和完颜昌，都无法威胁完颜杲呢？” 赵桓说道：“到了那一步，还有什么好再多想呢？自然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强硬杀就是。战场之上，不能妇人之仁。” 岳飞道：“末将明白了。” 赵桓带着岳飞回到营帐，又把王彦喊来，看着岳飞和王彦，沉声道：“你们两人，岳飞负责万岁军，王彦负责勤王军。” “万岁军的人数少，是精锐中的精锐。” “勤王军之前是宗泽负责，如今宗泽留守东京，王彦你全权负责。” “军队要能打仗，军纪要严，这是根本，” “恰是如此，朕给你们定下铁律，士兵必须严格遵守军纪，不能出现骚扰百姓的情况。” “一旦出现了，违法律令的人，直接杖杀。” “我们是大宋的军队，是保境安民的，不是泼皮流氓，更不是抢劫自己人的军队。” 赵桓目光灼灼地盯着两人，问道：“明白吗？” “明白！” 岳飞和王彦齐齐回答。 赵桓暂时没有提更高的要求，要让军队的军纪严格，要成为人民的军队，不是一点点时间能办到的，需要军队有信仰。 现如今能保证军纪，就已经是算是精锐。 饭一口一口地吃，一步步改革。 赵桓摆手让两人退下，吩咐道：“来人，把完颜宗望带进来。” 士兵去行动，不一会儿，押解着完颜宗望进来。 完颜宗望愈发的瘦了。 之前的完颜宗望，因为太过肥胖，形若弥勒菩萨，被金人士兵称作菩萨太子。 如今完颜宗望瘦了下来，面部有了棱角，大肚子也消了许多。 整个人，竟多了一丝英武之气。 完颜宗望看到赵桓，问道：“赵皇帝召见我，是希望我来说和，让叔父完颜杲的军队停止南下吗？” “当然不是！” 赵桓摇头道：“朕的条件，是让你劝说完颜杲立刻撤军，且赔偿大宋战马一万匹、种马三千匹。” 完颜宗望咬牙道：“你休想。” 话锋一转，完颜宗望冷笑道：“赵桓，你也不想一想，我金人怎么可能求和。你现在是遇到难题了，才想着缓和关系吧。” 赵桓说道：“完颜宗望啊，你想得太多了。” “不妨告诉你一则消息，朕麾下的岳飞，率领一万精锐，正面击溃完颜宗弼率领的一万金人。” “一战，斩杀近两千铁浮屠，击溃拐子马，大败完颜宗弼，还俘虏了郭药师。” “现如今，朕已经处死了郭药师，把他的尸体悬挂在城外示众。” 嘶！ 完颜宗望吸了口凉气，神情震惊。 怎么可能？ 完颜宗望想不明白，宋人凭什么击败了铁浮屠，难道宋人有精锐的骑兵吗？ 据他所知，宋人也就是步人甲重步兵，那也是防御的份儿。 完颜宗望思来想去都不明白，却强硬道：“赵桓，我绝不会屈服。本太子是金国的二太子，你要杀就杀，我绝不屈服。” 赵桓叹息道：“可惜你不配合，既如此，等完颜杲抵达，你也该死了。” 完颜宗望说道：“我死也没什么。” 赵桓见完颜宗望态度坚决，没有再多说什么。完颜宗望这人有些英雄气，不愧是完颜阿骨打的儿子。 赵桓在完颜宗望这里走不通，吩咐人把完颜宗望带下去，又安排人把完颜昌喊来了。 不论是完颜宗望，亦或是完颜昌，都是金国的宗室。 都有极大影响力。 试想下，完颜杲带着抵达，完颜昌站出来喊话，让完颜杲求和休战，再说一说宋人不可敌，是打不赢宋人的，必然进一步打击金人的士气。 最重要的一点，完颜昌喊话会让宋人看到，金人也不过如此，金人也就这样。 抗金，并不难！ 抗金，是行得通的。 完颜昌进入营帐，看到了高高在上的赵桓，询问道：“赵官家召见，有什么事情吗？” 完颜昌的情绪更暴躁。 可是，遭到赵桓狠狠收拾，尤其沦为了俘虏朝不保夕，暴躁的情绪转化到了另一个极端，那就是不想死。 有的人平日里没什么显露，如静水流深，骨子里却坚韧无比。 有的人平日里急躁凶狠，遭逢骤变，却是脆弱无比。 赵桓淡淡道：“完颜昌，你的死期将至了。” 啊！！ 完颜昌惊讶出声，开口道：“赵官家，如果我被杀了，金国和宋朝就再也没了缓和的余地，这对你是不利的。” 赵桓眼中掠过笑意。 从完颜昌的回话，就能看出完颜昌的态度。 这是软骨头。 赵桓进一步阐述元氏县之战，先说岳飞借助震天雷大败完颜宗弼，以及赵桓诛杀郭药师的事情。 完颜昌听完后，吓得更是一颤。 宋人，不一样了。 完颜昌急切道：“赵官家是要杀我，来祭旗吗？” 赵桓解释道：“朕也希望金国退回去，两国休战。” “可是完颜杲率领大军来了，他更是安排士兵去搜捕百姓，让百姓来强攻城池，意图用百姓对付朕。” “朕不受裹胁，更不会惧怕。” “完颜杲行径恶劣，凶残无度，朕也只能采取极端手段，杀你和完颜宗望祭旗，再杀尽所有俘虏的金人铁浮屠和俘虏。” “完颜杲要战，朕死战到底。” “正巧大宋研发的新火器震天雷，不惧金人。” 完颜昌心中疑惑，问道：“岳飞真是用震天雷，击败了铁浮屠？” “是！” 赵桓笑眯眯点头。 完颜昌愈发觉得，宋朝不一样了。 既然打不赢，就应该求和休战，他顺势道：“赵官家要怎么样，才愿意不杀我们呢？” 赵桓说道：“条件很简单，只有两个。” 完颜昌眼前一亮，问道：“哪两个？” 赵桓说道：“第一，金人全面退出大宋的境内，包括西路太原府的军队也一样。第二，金人赔偿大宋一万匹战马、三千匹种马。”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完颜昌摇头道：“这样的条件，完颜杲不会同意的。” 赵桓笑道：“不同意，你和完颜宗望就得被杀。一切看你们的选择，朕只是提前给你透露一点消息。” 完颜昌心中也慌了。 他不想死。 他是完颜杲的堂弟，是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的堂弟，在金国有足够的辈分。 未来，完颜昌是有机会主持朝政的，是能封王拜相的。 恰是如此，完颜昌急切道：“赵官家，如果完颜杲来了，我愿意亲自游说，劝说完颜杲休战，给予大宋足够的赔偿。” 赵桓正色道：“不是你去游说，你跑去游说，岂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完颜杲来了，你在城楼上喊话，当着所有人让完颜杲休战、赔偿。” 完颜昌呐呐道：“我，我……” 赵桓眼中掠过一抹狠辣神色，问道：“你不愿意？” “我愿意，我愿意！” 完颜昌毫不犹豫改口，他不想死，这是唯一的机会。 赵桓脸上露出和善笑容，眸子中更多了一丝期待。完颜杲气势汹汹来了，用完颜昌给完颜杲一点点小震撼，让完颜杲激动激动。 第118章 双王见面，赵桓强势！ 元氏县北方，十里外。 完颜杲率领的大军徐徐南下，虽说进入宋朝境内，对自身的后勤补给有很大的压力，完颜杲却没觉得有什么。 都是为了拿下宋朝皇帝。 只要生擒赵桓，别说区区一点后勤补给的粮食，更多的物资都不是问题。 届时，整个宋朝都被金人奴役。就算无法彻底掌控宋朝，把当官的控制起来，能借助汉人的官员收税，收取无数的赋税和粮食，金国的人也能好好享受。 军队南下时，一名士兵来到完颜杲身边，禀报道：“启禀谙班勃极烈，四太子求见。” “传！” 完颜杲吩咐。 士兵去传令，不多时，完颜宗弼来到完颜杲身边，行礼道：“叔父。” 完颜杲眼神期待，问道：“此次去搜捕宋人，又抓了多少人？” “一千人！” 完颜宗弼毫不犹豫回答。 当一个人的底线突破后，就更加肆无忌惮。 完颜宗弼自小读了很多的书，虽然出身白山黑水，虽然是金人蛮夷，实际上早早受到汉家文化的影响。 恰是如此，在完颜杲要搜捕百姓时，他首先想的是民心，不希望搜捕百姓。 在完颜杲的强硬安排下，完颜宗弼一开始不忍，到后面越抓越上瘾。 抓的人越多，全部云集起来，让宋朝百姓去攻打城池，看赵桓怎么应对？ 这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手段。 打仗要的是能取胜，何必讲什么道德仁义，那是没用的。 完颜杲心中思忖一番，开口道：“这段时间你到处抓人，还跑了附近区域，已经抓了六千余宋人，倒也是不错。” 完颜宗弼皱眉道：“我们有六千余人，应该能对付赵桓。只是，赵桓这个宋人皇帝很不简单。” “在黄河沿线，赵桓屡屡给二哥造成大威胁。” “其后，又借助赵佶回东京的契机主动撤退，引诱二哥追击，最后伏击了二哥的大军，彻底击败二哥。” “如今他来了，手中有更厉害的武器，恐怕不好办，要谨慎些。” 完颜杲对震天雷很忌惮。 可是，他南征北战，打了一辈子仗，是骁勇善战之辈，有十足的自信和底气，强硬道：“兀术，不要被暂时的失败，打断了你的脊梁。” “就算败了一次，也不要怕。” “赵桓也是一张嘴两只眼睛，也是个普通人，没什么好怕的。” “我金人崛起于艰难之中，一路拼杀，筚路蓝缕才有了现在的基业。” “我们的现在，不是靠委曲求全换来的，更不是靠讨好换来的，是靠我们手中的刀，是靠将士浴血奋战的厮杀。” 完颜杲嘱咐道：“你要有一往无前的斗志，尽管一战，彻底打垮宋人的脊梁。” 完颜宗弼道：“叔父英明。” “报！” 恰在此时，有哨探回来了。 哨探来到完颜杲的面前，禀报道：“启禀谙班勃极烈，元氏县有最新的消息。赵桓率领八万军队，抵达了元氏县。” 完颜杲点头道：“终于来了。” 哨探继续道：“赵桓刚到元氏县，就斩杀了郭药师，把郭药师的尸体悬挂在城门口。” 完颜杲道：“依郭药师的性格，落败后绝对要投降的。既然没有投降，意味着赵桓拒绝了。” “郭药师被杀，那也好，我们正好打着为郭药师报仇的旗帜，进一步凝聚渤海怨军的人心。” “他死得好啊！” 话锋一转，完颜杲吩咐道：“抓捕的宋人有六千人，该加速了。传令下去，加快驱赶百姓的速度，直扑元氏县。” “遵命！” 士兵立刻去安排。 大军行动，加速着南下。 在距离县城不远的情况下，下午申时，完颜杲率领的大军，来到了元氏县的西门外。 乌泱泱的大军在城外列阵，在同一时间包围元氏县的南门。 在北门和东门外的官道，也安排少许士兵驻扎，堵死了赵桓的出路。 军队列阵，完颜杲没有急着驱赶百姓进攻。 先喊话，让赵桓为难下。 让宋人知道，赵桓这样的皇帝，是不值得托付一切。 完颜杲策马来到城外，喊道：“南朝皇帝何在？” 赵桓得到消息，早早就来到城楼上，看着城外的完颜杲，不疾不徐道：“完颜杲，你这个金国实际上的太子，带着人南下，意图灭我大宋，戮我子民，真是煞费苦心啊。” “之前黄河一战，你躲在燕京龟缩不出，岳飞杀到燕京没有拿下你。” “现在，你终于从乌龟壳中钻出来。” “朕等你很久了。” 完颜杲不屑道：“南朝皇帝，你想抵御大金的进攻，那是不可能的。你以为有点火器，就能击败我们，那是痴人做梦。” “今天我押解了俘虏的六千宋人，让他们帮助攻城。” “如果你这个皇帝，体恤你的子民，就立刻开城投降，和我金国休战求和。只要你们南朝赔偿足够的银子和粮食，金国大军立刻撤退。” “如果你拒绝，我只能驱使百姓进攻。届时死伤无数，导致无数的百姓身死，这就是你的责任了。” “你，真要眼看着他们被杀吗？” 话音落下，完颜杲一挥手，士兵驱赶着周围的宋人百姓出来。 无数的哭啼声、惨叫声，响彻在城外，更有无数人求助。 完颜杲神色戏谑，嘲讽道：“赵桓，我给你最后的机会。你老老实实配合，这些宋人都不会被杀。” “你拒不配合，这些宋朝的百姓必然都死在你的手中。你这个南朝皇帝，一贯是说体恤民生，难道要坐视这些人被杀吗？” 赵桓眼中杀意凛然。 金人该死啊！ 可是，赵桓没有任何的退让，强硬道：“完颜杲，你想用百姓来威胁朕，不可能。” “朕不受任何人威胁。” “今天，朕如果受你的威胁投降求和，割地赔款。来日，就会有更多的百姓遭到驱赶，大宋的损失也更大。” “朕现在不会被你威胁，将来也一样不受威胁。” “你安排人抓捕宋人的百姓，羞辱他们，屠戮他们，朕在这里告诉你，朕一定会灭你大军。” 赵桓强硬道：“等俘虏了你，朕要让你承受千刀万剐之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完颜杲不屑道：“我不受威胁。” 赵桓没管完颜杲的回话，笑眯眯道：“朕的手中，也有一个人要见你。来人，把完颜昌带出来。” 第119章 收完颜昌当狗！ 士兵带着完颜昌出来，赵桓吩咐道：“完颜昌，该你表演了。你表演得好，今后都能安稳生活。如果表演得不好，朕把你从城楼上扔下去。” 完颜昌低头看了眼城楼下。 五丈高的城楼，一旦从上面被扔下去，绝对必死无疑。 他不想死！ 最重要的是完颜昌知道宋人有了新式火器，连铁浮屠都直接炸死，完颜昌觉得金国该调整策略了。 昔年，辽国和宋国签订澶渊之盟，两国和平共处一百多年。就算有小摩擦，整体上也没有影响两国的和平。 如今，完颜昌也有了这个想法，两国既然胜负难分，休战最合适。 何必打打杀杀呢？ 完颜昌深吸口气，连忙道：“赵皇帝请放心，我会劝说堂兄的，我一定竭尽全力，去换来两国的和平。” 赵桓赞许道：“不错，朕就是欣赏你这样识时务的人。” 完颜昌走到了城头，探出了脑袋，高声道；“堂兄，我是完颜昌啊！” 完颜杲眼神不屑，强硬道：“完颜昌，我是金国的谙班勃极烈，你是金国的官员。你见到我，要称呼职务，不要随意拉关系。” 完颜昌面颊抽了抽。 眼神恨意涌动。 在金国，完颜杲为了拉拢他，处处说好话，隔三岔五就请他去赴宴，和他一起欣赏南朝女人的舞姿。 如今，转眼就是称呼职务，摆明了是撇清关系，不希望他影响到完颜杲。 实在是可恶！ 完颜昌深吸口气，继续道：“谙班勃极烈，我们大金所向披靡，宋朝也不弱。” “他们的新式武器震天雷，爆炸下人马皆死。” “两国继续交战，我们金人，亦或是宋人，都会死伤无数。” “现如今合则两利，斗则两败俱伤。” “何不坐下来谈一谈呢？” 完颜杲的脸色彻底垮了下来，完颜昌也是宗室老人，是他的亲堂弟，是一个亲爷爷。 现如今，完颜昌沦为宋人走狗。 丢人！ 完颜杲伸手指着完颜昌，愤怒道：“完颜昌，你丢尽了我金人的脸。” 完颜昌说道：“堂兄，我说的话句句属实。如果宋人没有这样的武器，大家不是势均力敌的，自然没必要停止。” “问题是两国实力相当，各有擅长。在这个前提下厮杀，双方的损失都很大，都无法承担，何不退一步呢？” 赵桓提醒道：“完颜昌，说清楚赔偿的情况，金人必须赔偿一万匹战马、三千匹种马。” 完颜昌讪讪一笑。 这事儿说出去，对他非常不利，丢的是他的脸，也丢金人的脸。 完颜昌表态道：“谈判的事儿，以及给什么条件的情况，是否私下里再来谈呢？” “不行！” 赵桓强硬道：“现在就表态，否则，朕送你一程。” “我，我……” 完颜昌结结巴巴的，眼神都很是无奈。 太难了！ 完颜昌怕死，不希望就这么死了，抿着嘴道：“堂兄啊，宋人的武器在战场上无敌。” “你想一想，铁浮屠穿着厚重的甲胄，战马也披着甲胄，武器爆炸，甲胄被穿透，士兵和战马成了肉筛子。” “如此凶狠的武器下，能往下打吗？” “继续打下去，死伤会更大，请堂兄三思。” “现如今，宋朝皇帝的条件很简单，只需要金国赔偿一万匹战马、三千匹种马，两国就相安无事，这是满满的诚意了。” 刷！ 完颜杲彻底怒了。 他虽然上了年纪，多年养气下，已经是喜怒不形于色。可是完颜昌的话，彻底激怒了完颜杲。 金国何曾有这样的软骨头？ 金国何曾有这样的废物？ 从来都是宋人求和，都是宋人给岁币，今天竟然让金人赔偿战马。 简直倒反天罡。 完颜杲忽然听到无数的议论，回头看去，也注意到无数金人议论，脸上神情也愈发愤怒。 混账啊！ 这混账竟然要求和。 完颜杲咬着牙，呵斥道：“完颜昌，我金国没有你这种没有脊梁的废物。” “自今日起，我剥夺你金国宗室的身份。就算你回到金国，我也要让皇帝追究你的罪行，问你的罪。” 完颜昌面颊抽了抽，转而看向赵桓，苦着脸道：“赵皇帝，我回不去了。” “不，你能回去的。” 赵桓想着大宋和金国交战，国内有投降派。如今攻守之势转换，金人国内也一样应该有投降派才对。 完颜昌就是！ 先培养完颜昌这样的投降派，削弱金国的实力，未来才能一步步吞并金国。 一口气灭掉金国，那是不可能的。 大宋没有这个实力。 实际上，大宋内部都有无数的问题，现阶段被外部压力掩盖了。 当外部没了什么压力，下一步内部就会开始争权夺利，会有很多问题。 赵桓蛊惑道：“完颜昌，一旦完颜杲落败，就需要你这样支持两国休战的人。” “现如今，你要进一步反击完颜杲，你反击他越狠，等朕击败了他，就越彰显你的成功和远见性。” “我，我……” 完颜昌不愿意屈服。 偏偏，完颜杲已经要处置他，现在他没了退路。 他只能在大宋的这条路上，一条道走到黑，反正他坚持求和休战，也是为了金国。 完颜昌越是这么想，就越是自我安慰，自我说服。 在利益驱使下，以及没有退路的前提下，完颜昌高声道：“完颜杲，你如此刚愎自用，迟早会害了大金的。” “现在休战求和，大金仍然是北方的霸主。” “一旦你执意决战，导致军队落败，曾经被金国镇压的辽人会造反，我们自身也会不安稳的。” “你，太刚愎自负，一意孤行了。” 轰！！ 金人军队中，无数人议论着，许多人也议论着宋人的情况。 谈着宋人的火器。 虽说金人的主力不惧一战，仍然有着斗志，却因为完颜昌的一番话，士兵脑中已经蒙上了一层阴影。 完颜杲听到身后的议论，看着城楼上甘愿做狗的完颜昌，愈发怒了。他掷地有声：“完颜昌，我不杀你，对不起完颜家的列祖列宗。” “你，洗干净脖子等死。” 完颜昌也豁出去了。 反正，都没了退路，他强硬道：“完颜杲，你才是洗干净脖子等死。” “因为你的一意孤行，会害死无数的金国士兵。因为你的刚愎自负，断绝了金国的退路。你必定是金人的耻辱。” 完颜杲气得呼吸都急促起来，胸膛不断的起伏着。 太愤怒了！ 完颜昌该死！ 完颜杲毕竟上了年纪，受不了这样大起大落的情绪，以至于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涌了上来，张嘴哇的喷洒出去。 第120章 皇帝的终极走狗，金国完颜昌！ 完颜杲气得五内俱焚，一口鲜血吐出后，脖子一歪，眼睛一闭。 当场昏死了过去。 完颜宗弼连忙上前接住，把完颜杲搀扶着下马，又迅速救醒人，安慰道：“叔父稍等，容我来骂一骂完颜昌，这人太不像话了。” 完颜杲点头道：“人至贱则无敌，完颜昌彻底不要脸了，难办。” 完颜宗弼道：“没什么难办的，您看我骂他就是。” “去吧！” 完颜杲点了点头。 完颜宗弼策马上前，高声道：“完颜昌，我有一番话，你且听着。” 完颜昌呵斥道：“兀术，你一个晚辈，怎么敢在我的面前放肆。” 完颜宗弼强硬道：“军中无父子，没有什么长辈晚辈。” “你完颜昌是金国的人，不堂堂正正的做人，反而去给宋人做狗，不忠于国家，不忠于皇帝。” “你祖父和父亲筚路蓝缕，为金国奠定了基础。祖祖辈辈教育着你，让你要为大金开创基业。” “你枉顾先辈的教导，不孝于父母祖宗。” “你是大金军队的主将，在大金和宋人交战这么多年中，死伤无数的同袍士兵。” “生而为人，当知仁义。你不顾同袍士兵的仇恨，投降宋人，对不起自己的将士，不仁不义。” “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五毒俱全。” “你，有什么面目骂谙班勃极烈，有什么面目面对金人列祖列宗？换做我是你，早就找一块豆腐撞死了。” 完颜昌被骂得哆嗦起来，大怒道：“兀术，你……” “你什么你？” 完颜宗弼强势打断，大骂道：“你完颜昌枉活半百，我金国的宗室中，怎么有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完颜昌更是气得眼冒金星，整个人都不好了。 吭哧吭哧的呼吸着。 赵桓把这一切看在眼中，忍不住笑了笑，完颜宗弼真是牙尖嘴利。 刚才的一番话，堪称金人版的骂街。 赵桓神色从容，嘱咐道：“完颜昌，不要激动，激动就输了。你一激动，刚才的话就白喊了，被扔下去多不划算啊？” 完颜昌眼中瞳孔一缩，如同大冬天被泼了盆冷水，瞬间来了个透心凉。 他不想死！ 他想要活着。 完颜昌转而看向赵桓，讪讪道：“赵官家，不是我无能，是完颜宗弼太狠了，这厮嘴巴太毒了，我赢不了。” “狠吗？毒吗？” 赵桓轻轻一笑，说道：“我倒是觉得，这不算狠，不过是小儿骂街。” 完颜昌讪讪道：“我怎么应对呢？” 赵桓说道：“两个方面。” “第一，金人虽然有铁浮屠，能打败震天雷吗？第二，完颜宗弼败给了岳飞，葬送了两千铁浮屠三千拐子马，是败军之将。” “不管他怎么说，你就这么拷问他。” 完颜昌听到后点了点头。 似乎，有一定道理。 完颜昌强硬道：“兀术，你说得再多，能抵挡大宋的震天雷吗？你能打败宋朝的岳飞吗？” “你一个败军之将，葬送两千铁浮屠和三千拐子马，不心痛吗？可曾想过这些死去的士兵，可曾想过他们家人。” “开战是两败俱伤的结果，为什么不休战止戈，两国和平相处呢？” 刷！ 完颜宗弼面色大变。 败给岳飞，是他心中的痛，更是一辈子的耻辱。 完颜宗弼跟着完颜宗望南下，灭辽国，败宋国，一贯是所向披靡，却被岳飞算计，最后狼狈逃窜。 完颜宗弼深吸口气，强硬道：“完颜昌，宋人是我们的敌人，不灭宋人，金国就无法辉煌。” “这一次落败，不过是一时一地的战败，那也没什么，你……” 完颜昌打断道：“你就是败给了岳飞。” 完颜宗弼黑着脸，高声道：“我一定会一雪前耻，一定会击败岳飞” 完颜昌又道：“败军之将！” 完颜宗弼气不打一处来，可是看着完颜昌无耻的模样，也有些无奈。 完颜昌才跟着赵桓短暂时间，就这么无耻不要脸了。 完颜杲挣扎着站起身，眼神前所未有的凶狠，强硬道：“赵桓，就算你安排了完颜昌出来，我也不会停止进攻。” “今日，我要驱赶宋人的百姓进攻元氏县。” “你有本事，杀了完颜昌啊，就杀掉这些宋人的百姓。” 赵桓轻笑道：“朕杀完颜昌做什么？” “完颜昌有战略眼光，早早判定两国休战的方向，是难得的识大体的人才。” “两国的关系，并不只有竞争，也有和平。” “比如金人赔偿大宋一批战马，以后每年，金人岁岁给予岁币，那也是行得通的。” 完颜昌讪讪一笑。 识大体？ 他听着这话都害臊。 完颜杲越听越怒，不管赵桓的威胁，强硬道：“来人，擂鼓，准备进攻！” 咚！咚！咚！！ 战鼓声响彻起来，声势浩大，昭示着完颜杲要进攻了。 赵桓压根儿就没有放在心上，继续道：“完颜杲，朕还有人让你见一见，还有无数的金人俘虏让你见一见。” 鼓声很大，压下了赵桓的声音。 赵桓让士兵喊话，清晰传到了城外。 完颜杲心头咯噔一下，死死的盯着城楼上。不一会儿，就见完颜宗望和一众金人俘虏被押解着上来了。 完颜杲抬头看去，注意到瘦了的完颜宗望，抬起手下压，示意所有人安静。 鼓声消散，周遭鸦雀无声。 完颜杲盯着城楼上，高声道：“斡离不，是你吗？” “是我！” 完颜宗望眼神桀骜，喊道：“叔父，不要迟疑，直接进攻。” “我是金国的二太子，我的父亲是金国的开国皇帝，纵然是死，我也是金国的人，绝不向宋人屈服。” “杀掉赵桓，替我报仇，报仇。” 歇斯底里的喊声，传入完颜杲的眼中。 完颜杲眼中多了一抹遗憾。 可惜啊！ 完颜宗望是金国小辈中的骁将，能征善战。 在小辈中，是非常得力的，如今却沦为了俘虏。这样有能力有风骨的小辈，就是金国的未来。 完颜杲深吸口气，高声道：“斡离不，你等着，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他看向赵桓，说道：“赵桓，立刻释放斡离不，否则，我一定要打破元氏县，彻底杀光抢光，一个不留。” 赵桓神情强硬，掷地有声道：“完颜杲，你搞错了一件事。” “不是朕要放人，是你要立刻赔偿一万匹战马、三千匹种马，再率领东路和西路金军全面撤离。” “此后，金国年年给大宋岁币，给予战马。否则，朕必杀完颜宗望及所有俘虏。” “完颜杲，勿谓言之不预也！” 第121章 对金人，亮剑！ 完颜杲听到赵桓的话，眉头深锁，他不能不管完颜宗望。 完颜昌这样的软骨头，死了就死了，不值一提。 完颜宗望却不一样。 似完颜宗望、完颜宗弼和完颜宗翰这些小辈，有能力有骨气，又骁勇善战，就必须保护起来。 没有年轻一辈的人才，大金就没有未来。 完颜杲强硬道：“赵桓，我金国不可能向你南朝赔款求和。” “金国不是被人三两句话，就吓唬到的。” “本太子就一句话，立刻释放完颜宗望和俘虏，我可以代表大金皇帝陛下，同意和你宋朝的休战。” 赵桓淡淡道：“不可能！” 完颜杲一时间有些迟疑，如果直接下令进攻，完颜宗望的性命就危险了。如果不进攻，就会彻底被赵桓拿捏。 以后再攻打宋人，每一次都会被掣肘。 怎么办？ 完颜宗望看到城外的一幕，也明白了完颜杲的为难，提醒道：“叔父，不要管我，进攻，进攻啊！” “我死，仍是金人。” “我就算做鬼，也是堂堂正正的金人，绝没有屈服宋人。” “今日以我的性命，换来攻破元氏县的机会。他日叔父为我报仇，用赵桓的脑袋来祭奠我就足够了。” 一番话后，完颜宗望看向赵桓，咬牙道：“赵桓，我金人永不为奴，我在地下等着你来。” 说完，他摁在城墙上的双手发力，纵身一跃翻上城墙摔了下去。 换做完颜宗望肥胖时，一举一动都颤颤巍巍的，走路都气喘吁吁，一路要战马驮着。 如今，完颜宗望瘦了很多。 灵活了许多。 瘦削的身躯纵身一跃，翻出了城墙坠落，瞬间脑袋着地，直冲冲的撞在了地上。 砰！！ 脑袋碎裂，鲜血流淌，完颜宗望直接一命呜呼。 这一幕落在赵桓的眼中，他也是心中赞叹。 金人是敌人，完颜宗望是敌人，却不是孱弱之辈。 这一代的金人中，也有雄杰，似完颜宗望、完颜宗弼和完颜宗翰等人。 以及，远在金国后方的完颜吴乞买。 除此外，金国还收降了很多辽国的文臣武将。这些人的存在，都造成了金国的强盛，造就了要覆灭金国不容易。 现如今，是在大宋内部交战，一切好一些。 未来杀入金国就更不一样。 会更难！ 只是未来，大宋也更强了，战事也不一样了。 赵桓目光一扫，瞥见完颜昌，此刻完颜昌也彻底愣住，似乎难以接受完颜宗望跳楼自杀。 何必呢？ 活着不好吗？ 宋朝和大金是可以和平共处的，有了辽国和宋国的先例，现如今完全行得通。 赵桓安抚道：“完颜昌，完颜宗望的做法是最错误的。” “他的自杀，导致了完颜杲必定进攻。两国的仇恨进一步加剧，未来谈和的难度就更高。” “你，才是真正懂大局的人。” “你接下来好好看着，完颜杲和完颜宗望等人，会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完颜昌面颊抽了抽。 只是，他也点了点头，相信赵桓的话。 金国和宋朝之间，唯有休战才有未来。 其他的路，走不通！ 完颜昌深吸口气，高呼道：“完颜杲，你看到了吗？” “因为你的死战，因为你的顽固不化，导致完颜宗望死了。” “如果你停战求和，两国和平共处，就不会有这样的惨状，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完颜杲，你是大金的罪人，你枉为完颜宗望的叔父，不配做长辈。” 一番话越说越有底气，完颜昌似乎找到了自己的立足点，找到了立足的根本，觉得自己的考虑才是最周全的。 完颜杲气得心口疼。 该死！ 金国怎么出了完颜昌这样的软骨头。 给赵桓当狗，向南朝求和，竟然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完颜杲高声道：“完颜昌，你这个弃国弃家无父无君的人，我一定会让你跪在列祖列宗的面前请罪。最后，再将你千刀万剐。” 完颜宗弼也红了眼。 他和完颜宗望不是一母所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可是完颜宗望的年纪大，又饱读诗书，对南朝的情况很清楚。 完颜宗弼的很多知识，都是完颜宗望教导的。 这是亦兄亦父的人。 完颜宗弼身体颤抖着，咬牙道：“叔父，进攻吧，不要再犹豫了。赵桓杀我二哥，不杀赵桓，誓不罢休。” 完颜杲眼中充斥着恨意和冷漠，下令道：“擂鼓，进攻！” 咚！咚！咚！！！ 战鼓声响彻起来，声势巨大。 金国的士兵缓缓往前，如同牛羊般，驱赶着周围大宋的百姓往元氏县的城楼来了。 宋人百姓的手中也有武器，不过只有一柄刀，没有甲胄，没有其他的防护。 一个个百姓哭泣着，忐忑着，不安着，可是少有停留的人，就被金人打杀。 他们不想往前，却没办法。 他们不愿意进攻自己的国家，却被逼迫着往前。 赵桓看在眼中，也是冷着脸。 宋朝被人杀到境内，被人驱赶着宋朝的百姓来攻城。 太屈辱了！ 这就是大宋太弱。 如果宋朝名将辈出，军队不是软骨头，有真正的精锐，就不需要防守，可以敢于杀出去一战。 如今百姓受难，如同牛羊一般被鼓噪着往前。 痛哭声，哀号声，回荡不休。 声声也传入赵桓耳中。 赵桓脸色愈发的冷漠，更有着悲愤。 这是自己的子民，身为君主，怎么能对自己的子民动手，怎么能任由子民被屠戮呢？ 身为君主，岂能坐视不理，岂能畏畏缩缩？ 王彦一直看着，见宋人百姓组成的炮灰军越来越近，急切道：“官家，可以反击了，射杀这些百姓。” “不！” 赵桓内心挣扎后，一瞬间下了决定。 他看向岳飞，高声道：“岳飞，金人来了，敢战吗？” “敢！” 岳飞毫不犹豫回答。 赵桓看向李彦仙，问道：“李彦仙，金人的大军蔓延无数，你的火器营敢战吗？” “敢！” 李彦仙毫不犹豫回答。 赵桓最后的目光，落在王彦的身上，掷地有声道：“王彦，外面是咱们的子民。” “遇到自己人，岂能对自己的人刀斧相加呢？” “他们是自愿来攻打元氏县，该杀就杀，朕不会手软。可他们是无辜的，是被驱赶着来的。” “朕可以杀贪官，杀投降派，却不能杀自己百姓。” “金人要战，我们也有这么多人，凭什么不敢一战吗？” “寇可往我亦可往，不是一句口号。” “是遇到了金国的精锐，我们大宋的军队不会龟缩起来，敢于亮剑，敢于去厮杀。你，敢战吗？” 第122章 震天雷，再立功！ 王彦被皇帝的热血感染，瞬间上头了，抱拳道：“官家，臣死战！” “好！” 赵桓眼神赞叹。 大宋内部有太多太多的矛盾，上有贪官污吏，下有造反的百姓，支撑国家的武人被压制，商业虽然发达，百姓却已经民不聊生。 即便如此，依旧有无数有脊梁有骨气的人，愿意誓死一战。 这就是人心。 人心在！ 脊梁在！ 赵桓见众人都同意死战，吩咐道：“既如此，我们就开城一战。” “和金人正面碰一碰！”” “王彦，你率领所部杀出去，正面迎战金人，拖住金人的大军。” “李彦仙，你率领神机营的士兵，从南门出去，绕到金人的后方，从后方突袭，炸翻他们后方。” “岳飞，你的万岁军骑兵，左右两翼迎战可能出现的拐子马。步人甲重步兵随时备战，一旦铁浮屠出来，挡住对方。” 赵桓做了大体的安排，问道；“有要补充的意见吗？” 王彦抱拳道：“臣没有异议！” 李彦仙道：“臣领命！” 岳飞抱拳道：“官家，臣麾下的人需要震天雷。唯有用了震天雷，才能吸引金人的注意力，让金人不知道李将军的行动。” “准了！” 赵桓点头回答。 一切安排完，王彦下了城楼，带着大军在城内列阵。 “开城门！” 王彦身披甲胄，眼神锐利。 嘎吱！ 城门洞开，王彦一马当先杀了出去，高声道：“大宋的子民们，官家仁慈，来拯救你们了。随本将杀回去，斩杀金狗。” “斩杀金狗！” 无数士兵呐喊。 喊声直冲云霄，声势浩大。 大军冲刺，被驱赶着往前的宋人百姓闻言，都露出了惊讶神情。 他们被驱赶着去攻打元氏县，那就是送死的炮灰，死了都不值钱。皇帝没有用弓箭、火油和火器对他们狂轰滥炸，反而派人杀了出来，要带着他们一起杀回去。 许多的宋人百姓见状，觉得有了人撑腰，对金人的仇恨迸发出来，忽然道：“杀回去，杀金狗，为我二丫头报仇。” “杀回去，杀金狗。” “杀金狗啊！” 一批一批的宋人百姓呐喊，拿着刀转身反击。也有些百姓不愿意参战，往两侧让开，任由王彦的大军往前冲。 大宋一方，攻势如潮。 这一幕落在完颜杲的眼中，他没有半点愤怒，反而狂喜起来。 完颜杲眼神自信，激动道：“赵桓这个大宋的皇帝，终究是不合格，妇人之仁。” “为了一群贱民，放弃了元氏县的防守优势，选择主动进攻。” “终究是个废物啊。” “不过这样更好，赵桓妇人之仁，金国才能反击，才能灭掉宋朝的军队，拿下赵桓，为我大金报仇雪恨。” 牙缝中，森冷声音传出。 完颜宗望死在眼前，让完颜杲无比愤怒。他看向完颜宗弼，开口道：“兀术，你报仇的机会来了，出战吧。” “遵命！” 完颜宗弼激动应下。 当即，完颜宗弼率领铁浮屠往元氏县城门口杀去。 这一次，完颜宗弼没有用普通杂兵开路，把杂兵安排在左右两翼进攻，铁浮屠直接正面去凿穿。 铁浮屠全身披甲，从头到尾都保护起来后，不惧刀剑弓箭。 一般士兵的攻势，完全影响不到铁浮屠。 反倒是一个个铁浮屠士兵提起长枪猛戳，凶狠的力量冲击下，铁浮屠和王彦的勤王军交战，正面防线被凿穿。 王彦没有退步，下令死战，自身也亲自参战。 双方厮杀，一波一波的交战下，勤王军的中心仍是被凿穿，挡不住铁浮屠的攻势。 王彦咬牙拖延着，高呼道：“官家就在后方，官家不曾撤退，我等死战。” “死战！死战！” 勤王军高呼，在赵桓亲自鼓舞下，竭尽全力抵挡着进攻。 完颜杲看到战场上的一幕，嘴角噙着笑容。 大宋的军队不过如此。 之前之所以落败，不过是被算计了而已，不是赵宋真正的实力。 “报！” 恰在此时，有士兵飞奔回来，禀报道：“谙班勃极烈，岳飞的万岁军出来了。” “终于来了！” 完颜杲眼神凌厉，看到前方驰骋出来的万岁军，安排拐子马前往阻击。 岳飞的万岁军杀出来，一部分步人甲重步兵去驰援王彦，要帮助王彦阻击铁浮屠。 更多的轻骑兵，在岳飞的率领下，朝着完颜杲的拐子马去。 距离拉近，有士兵扔出震天雷。 震天雷落在了金人的骑兵人群中，立刻杀伤附近的拐子马。 接连爆炸后，双方正面接触，岳飞带着张宪和种彦崇猛攻，不断往前推进。 城外的战场到处是喊杀声，战事绵延数里的战场。 赵桓看着，没有任何的惧怕。 正常厮杀下去，金人的精锐更多，铁浮屠的杀伤力也更强。大宋一方的军队占据弱势。可是，李彦仙还没有参战。 赵桓还有底牌。 赵桓让人在城楼上打出龙旗，再令人擂鼓助威，亲自坐镇城楼。 赵桓在，军队士气还在，仍是抵挡着。 完颜杲见厮杀的局势偏向金国一方，眼神愈发的灿然。 今天，赵桓必败！ 今天，他要生擒赵桓。 “报！” 恰在此时，有哨探飞奔回来道：“启禀谙班勃极烈，从元氏县南门方向杀出一支骑兵，绕到我们后方来了。” 完颜杲哼声道：“区区一点骑兵，也想突袭吗？痴人做梦！” “耶律铎！” 完颜杲下令。 “在！” 耶律铎立刻回答。 完颜杲吩咐道：“你立刻带上五千拐子马，去阻击后方杀来的宋人骑兵，务必歼灭对方。” “遵命！” 耶律铎带着拐子马杀了出去。 他也没有把宋人骑兵放在眼中，岳飞的万岁军已经参战，火器也用在战场上，没什么好害怕的。 双方相向而行，李彦仙带着人靠近了耶律铎的拐子马。 距离拉近，李彦仙下令道：“神机营散开，抛射震天雷。” 所有神机营的战马，是一马承载着双人，每个神机营骑兵的个子都不高，比较瘦，手上却有力量。 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专门用来抛掷震天雷的。 士兵拿出火折子，点燃手中的震天雷，借助战马冲刺的力量抛掷了出去。 嗞嗞！！ 引线燃烧，震天雷随之落在拐子马中。 轰！轰！！ 爆炸响起，火光燃烧，无数的细铁片和碎瓷片四处飞溅，硬生生炸得冲锋的拐子马人仰马翻。 没被炸到的拐子马，战马也受惊发狂乱跑。 反倒是宋人的战马都堵住了耳朵，且在爆炸时就调整方向避开，没有遭到什么影响。 持续爆炸下，死伤无数。 耶律铎整军要继续冲锋，恰在此时，一个震天雷朝他的方向来了。 耶律铎头皮发麻，战刀狠狠劈下。 叮！ 战刀把震天雷劈在地上，且震天雷都出现了一条豁口。 轰！！ 随即，震天雷爆炸了开来，一截细铁片飞射而来，扑哧一声洞穿了耶律铎的喉咙。 扑哧！扑哧！ 碎瓷片和铁片，相继刺入耶律铎的身体。 耶律铎顿时失去了意识，身体从马背上摔倒，人已经气息断绝。 一波爆炸后，耶律铎死了，拐子马也乱了阵型，开始四处逃散。李彦仙追杀了一阵儿，就带着神机营朝完颜杲的方向跑去。 沿途，不断扔出震天雷。 轰隆隆的爆炸声，此起彼伏。 原本金人的铁浮屠和步人甲交战，厮杀激烈，后方接连被炸，金人的攻势消散，军心也开始不稳。 最先崩溃的是金人的杂兵。 这些不是金人嫡系，辽人和渤海人等杂兵迅速的撤退。 战场局势改变后，铁浮屠又遭到步人甲重步兵的围攻，麻扎刀割断马腿，重斧等锤杀铁浮屠士兵。 铁浮屠被阻击后，拐子马也随之被岳飞打崩。 一处处战场崩溃，局势陡变，迅速转向了赵桓一方。 赵桓占据了优势。 完颜宗弼回到完颜杲的身边，禀报道：“叔父，宋人的震天雷太厉害。他们又靠着震天雷，逆转了局势。” 完颜杲嘴巴糯动两下，看着战场上溃散的士兵，看着因为爆炸而死去的士兵，再看向完颜宗望跳楼的方向。 一颗心，绝望。 苍天佑宋，不助金呐！ 噗！ 完颜杲仰头一口鲜血喷出，粗犷苍老的面颊变得苍白无比。 第123章 夺回燕云十六州的野望！ 完颜杲想不明白，宋人这么孱弱，老天爷怎么会帮宋人发明了新的火器，让金国南下的攻势遇阻。 没有新火器，灭宋很容易。 现在却没了机会。 完颜杲伸手抓着难受的心脏，迟疑许久才稍稍恢复，咬牙道：“撤军！” 一声撤军，完颜杲心酸难受。 完颜宗弼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厮杀的战场，看着逃窜的金兵，看着落败的场面，眼中含着泪，心中更是不甘。 又败了！ 他又一次败给了赵桓。 “赵桓，我一定会再回来的。下一次，我金国的皇帝陛下，会御驾亲征，带着大军覆灭你们。” “我，一定会一雪前耻。我，一定会为宗敏报仇。我，一定会替死去的将士报仇。” 完颜宗弼恨恨的想着。 他脑中转过无数的念头，有了安排人南下东京城，进一步打探宋朝火器的想法。 宋朝也就火器厉害。 如果金人也掌握了宋人的火器，宋人就没了优势。 “撤军，撤军！” 完颜宗弼含着泪下令，带着大批的金人骑兵撤离。 金人骑兵，如潮水退走。 在这些人撤离后，落在后面的是渤海人、辽人和北地汉人组成的金兵。 大批金人杂兵的逃窜，却成了金人的隔离带，挡住追击的宋人，使得宋人无法追击撤离的完颜杲和完颜宗弼。 以至于，金军杂兵死伤惨重。 金国一方，大势已去。 赵桓站在城楼上，看着撤退的金人，知道这一战赢了，振奋道：“杀金狗，追杀金狗。” 喊声传出，无数士兵附和。 “金狗败了，杀！” “金狗是可以击败的，我们也可以斩杀金狗，杀掉他们。” “杀金狗！” 宋军士兵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战斗力，声势浩荡。宋人一向惧怕金人，认为打不赢金人，没有和金人正面交战的胆魄。 在赵桓御驾亲征下，打赢了这一战，证明宋人是能击溃金人的。 宋人，不是天生就低人一等。 宋人，不是天生就打不赢。 宋人，不是软骨头。 越来越多的人呐喊，咆哮声如雷，风气烈烈。 李彦仙和王彦抓住来之不易的机会，带着人迅猛追击，同时高呼降者不杀，开始收降投降的金人俘虏。 岳飞带着麾下的轻骑兵，绕开了大批的步兵去追赶，一路斩杀大批拐子马，进一步重创了完颜杲的人。 只可惜，没能追上逃窜的完颜杲和完颜宗弼。 追杀了一个时辰，岳飞才带着人撤回。 …… 元氏县北面边境。 完颜杲和完颜宗弼带着人逃了出来，一路来到边境，发现后方没了追兵才停下来休整。 完颜杲脸色苍白，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眸子中有着浓浓的绝望。 他看着周围仓惶不安的拐子马骑兵，前所未有的颓然。 元氏县一战，十万大军葬送。 就因为宋人有火器。 就因为这些火器突袭了后方，导致前线厮杀的士兵溃败，导致铁浮屠陷入人海，战事彻底落败。 虽说撤回了一部分兵马，可是绝大多数的主力都葬送在元氏县。 完颜杲悲从中来，咬牙道：“我大金和宋人交战，一贯占据了优势，打宋人如同收拾三岁孩童。” “如今因为我的指挥，导致大金惨败，此战后再想南下就难了。” “这都是我的罪过啊！” “我犯下这么大的罪过，哪有什么颜面去见陛下？哪有什么颜面，面对我金国的列祖列宗。” “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话，完颜杲铿锵一声拔剑出鞘，朝脖子抹过去。 “叔父不可！” 完颜宗弼一瞬间察觉，连忙伸手拉拽完颜杲的手腕，急切道：“叔父，我们虽然败了，却不是就彻底败了。” “我们还有机会的。” “只要活着，就有机会报仇雪恨。一旦死在了元氏县，就彻底盖棺定论，您就是罪人了。” 完颜杲喃喃道：“对啊，我是大金的罪人。如今宋人有了凶狠的火器，我们要怎么才能报仇呢？难如登天了。” 完颜宗弼说道：“叔父错了，宋人倚仗的无非是火器。” “我们如果能夺取火器的配方，自行研究出来，宋人就没了优势。” “同时，我们再联合西夏，和西夏一起来攻打宋人。” “两国出兵，岂会拿不下区区宋朝呢？” 完颜宗弼道：“我落败了，叔父安慰我要再战，如今，叔父又何尝不是呢？” 完颜杲心中思索着，眼中渐渐有了光芒，迸射出的光芒越来越亮，点头道：“说得对，我们一定能报仇雪恨的。” 完颜宗弼道：“对，报仇雪恨！” …… 大军清点战场，持续到第二天下午才清点完。 王彦来到赵桓的面前，禀报道：“启禀官家，我们这一战赢了，彻底击败了金人的大军，取得了胜利。” 赵桓问道：“收获如何？” 王彦回答道：“此次一战，俘虏的金人杂兵，多达四万六千余人。” “俘虏的拐子马轻骑兵，多达三千余人；俘虏的铁浮屠重甲骑兵，多达四千余人。” “整体上，我们俘虏近五万三千人。” “我们更是歼灭了金人的铁浮屠，收获铁浮屠的甲胄一万具。” “我们斩杀的金兵，囊括了杂兵、铁浮屠和拐子马，一共九千余人。” “虽说完颜杲和完颜宗弼逃走了，也有些金人骑兵逃走，可是这一战的损失，已经足以让金国实力大损，短时间无法南下了。” 王彦激动道：“此战后，金国对我们的威胁消除，不再有灭国之患。” 对王彦来说，这些在梦里，都是不敢想的。 如今，却真正打赢了。 赵桓眼中迸射出一道精光，掷地有声道：“朕要的，从不是什么解决灭国之危。” “这是最基础的需求。” “朕要的，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要杀到金人的国内去。” “以及，夺回燕云十六州，一扫华夏颓废的百年耻辱。不夺回燕云十六州，算什么华夏子孙，算什么中原王朝呢？” 赵桓的目光落在王彦身上，说道：“王卿，你说呢？” 第124章 人心凝聚，百姓感激！ 王彦听完赵桓的话，眼中光芒前所未有的明亮。 夺回燕云十六州，一扫百年耻辱。 毫不客气的说，谁能办成这件事，就是大宋功劳最大的功臣。 搁在皇帝的身上，一个圣祖或者武帝的称号是跑不了的。 搁在文臣武将的身上，文官谥文正，追封王爵也是可能的。武将谥忠武，也一样能追封王爵。 因为一百多年的赵宋，从始至终都没有能夺回燕云十六州，反而是越来越遥远。 这就是真正的功勋。 王彦心中火热，抱拳道：“官家夺回燕云十六州，臣愿为先锋，誓死追随官家。” 赵桓笑道：“你有这样的雄心壮志，最好不过。军队整顿后，你带着两万勤王军继续北上，驱逐境内的金人，夺回真定府。” “臣领命！” 王彦立刻回答。 话锋一转，王彦道：“这次元氏县一战取胜，我们俘虏了无数的金兵。” “这些士兵中，许多不是金人嫡系，是金人的杂兵，该怎么处置呢？” “一次性杀太多，有伤天和。不杀掉这些人，又影响到我们自身。因为供应这些人，都需要太多的粮食。” 王彦眉宇间，也有一抹担忧，此番赢了也觉得麻烦。 胜利的烦恼。 赵桓轻轻一笑，开口道：“所有的俘虏，押解去东京城，全部充作奴隶卖掉。” “在大宋城内，无数的达官贵人要奴隶，有的是人买。” “尤其咱们的俘虏都是青壮，一个青壮不说多了，三十两银子不算贵吧？” “五万多人卖出去，就是一百多万两白银，能很多事了。” 王彦有些惊讶，讪讪道：“官家这样做，会不会遭人诟病，说您不仁不义，乃至于说您太市侩了。” 赵桓哼了声道：“谁来反对，朕就让他拿钱。没有钱，一切都是白搭。” 王彦道：“官家圣明！” 他想了想，继续道：“现在金人退走，短时间应该不会再南下。我们整体上安全了，臣建议官家先一步撤军返回。” 赵桓问道：“为什么呢？” 王彦正色道：“官家身系社稷存亡，不能一直在外征战，还是要回去才行。” “之前，大宋最大的危机是灭国之患。现如今金人接连落败，铁浮屠损失无数，金军折损巨大，应该不会立刻进攻了。” “官家要收服燕云十六州，要重现华夏的辉煌，就要转变方向，着手解决内部的隐患了。” “大宋冗兵、冗费和冗官等太多的问题，需要一一去解决。” “地方上，更有无数百姓造反，也要解决。” “不解决内部的问题，就无法长久，随时都可能爆发更大的危机。” 说到这里，王彦道：“臣建议官家撤军，趁着这个时间解决内部问题。否则下一波金人来进攻，恐怕就不容易了。金人的准备越多，我们的压力越大。” 赵桓眼前一亮。 王彦不愧是历史上八字军的统帅，有战略眼光。 这是帅才！ 历史上，王彦带着八字军立足太行山地区，和金人交战，屡战屡胜，打出了威名。 可惜这样的人，却没能得到赵九的重用，最终郁郁而终。 赵桓心中思忖着。 王彦未来是要大用的，必须进一步历练。 赵桓沉声道：“王彦，你的提议很对，朕是要带兵撤退，解决后方问题。” “不过河东各地，仍然有无数的贼匪，同时也要抵御北方金人。” “朕命你为河东路招讨使，你带着两万人北上，就驻军在真定府。一方面对外御敌，另一方面负责河东路剿匪。” “臣领命！” 王彦毫不犹豫应下，心中也激动起来。 担任一地的招讨使，这是皇帝亲信才能胜任的。 说明皇帝器重。 赵桓问道：“你要留在河东路剿匪，有什么要求？” 王彦仔细的想了想，回答道：“臣没有什么需求，恳请官家安排一个官员来监军，负责军队后勤粮草。” 赵桓心中更是笑了。 王彦这人更是知进退，主动请求安排监军，表明自身的态度。 赵桓却没打算安排人掣肘。 一方面，大宋一百多年持续对武人的压制，武人的心气儿早就不一样了。 另一方面，赵桓麾下有足够的精锐镇压局面，也有足够的把握压住王彦。 最后，金人在北方虎视眈眈，外部压力巨大，王彦这样誓死抗金的人，没有操作的空间。 过几年后，赵桓轮换各地驻军的将领，就不会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况。 赵桓摆手道：“监军就不必了，朕相信王卿。” 王彦心中也是暖洋洋的。 官家，圣君啊！ “报！” 恰在此时，一名士兵进入道：“启禀官家，西路军传来捷报。” 赵桓眼神振奋，吩咐道：“快拿来。” 士兵递上战报。 赵桓拆开后迅速的浏览，看到了种师道送来的战报。 种师道带着韩世忠在太原府和金人交战，没有选择防御，反而是主动迎战，调动姚古、种师中和种师闵的军队，正面迎击完颜宗翰。 双方的大军交战，骑兵对骑兵，种师中的骑兵拖住了完颜宗翰麾下的拐子马，也挡住了耶律怀义的骑兵。 步兵对步兵，姚古和种师闵带兵，硬生生挡住了金人的步兵。 最后，完颜宗翰调铁浮屠参战。 铁浮屠参战后，战场局势才开始变化，不利于宋人。 种师道最后安排韩世忠带着士兵，携带着震天雷潜入后方参战，无数的震天雷投入铁浮屠和金人中，一战打崩了所有的铁浮屠。 大军反扑，生擒了投敌的太原知府张孝纯。 同时，斩杀投敌的折可求。 不仅如此，种师道还俘虏了金人的大将完颜娄室。一战俘虏两万金兵，取得了西路的全面胜利。 王彦问道：“官家，具体情况怎么样？” 赵桓迅速说了一番，王彦也是激动无比，高声道：“恭喜官家！” 赵桓笑容愈发灿烂。 这一次和金人交战，之所以能取胜，主要是靠着震天雷的突袭，打了金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次赢了，也重创了金人，大宋就可以着手解决内部。 内部的问题解决了，上下一心，才能夺回燕云十六州。 如果内部的问题不解决，冗兵、冗官和冗费一定会压垮朝廷的。到时候别说北伐，连自保都成问题。 单说冗兵，大宋的冗兵为什么高？ 地方上有造反的人，朝廷去收编；地方上有泼皮无赖，朝廷也收编…… 不管什么人，都往军队里面塞，解决地方和朝廷的麻烦。 这才导致了军队的崩溃。 换做任何一个朝代，朝廷对地方的贼匪要征讨。唯独宋朝的脑回路不一样，用钱收买收编就是。 冗官、冗费也一样，不过要一步步来。 赵桓这次回去后，就要解决这些。 做这些之前，正好用种师道俘虏的金人，加上他俘虏的人，再次献俘太庙，增强自身的威望，为下一步军改做准备。 赵桓想着后续的事情，同时撰写了对种师道的嘉奖，以及让种师中担任河西路招讨使，留守太原府，进一步驱赶金人。 大军则是班师回朝。 重点是所有的俘虏，必须全部押解回朝廷，赵桓要献俘，也要拍卖所有的金人俘虏。 一切安排完，赵桓安排人火速把书信送过去。 在赵桓安排完后，有士兵飞快跑进来，急切道：“官家，军营外云集了无数的百姓，嚷嚷着要见您。” 赵桓神色疑惑，问道：“元氏县的百姓聚集，遇到问题了吗？” 士兵摇头道：“不是元氏县百姓，是被金人抓捕来的百姓。” 赵桓点头道：“朕知道了。” 他起身往营地门口去，刚出现在门口，就看到无数云集的百姓，一个个百姓嚷嚷着要见赵桓。 “官家来了。” 人群中，忽然有百姓高呼。 “官家万岁！” “谢官家救命之恩！” 无数的百姓高呼起来，一个个百姓犹如麦浪般一波一波的跪在了地上，他们看赵桓的眼神充斥着感激。 喊声，如浪潮涌动。 民心，却也随之凝聚。 第125章 大军凯旋，举国震动！ 赵桓看着营地外沸腾的人心，激动的百姓，尤其那一双双目光中流出的感激神色，心中却是感慨。 他其实没做什么，只是尽了点自己皇帝该尽的责任。 却收获如此巨大。 这就是人心。 人心如水，你怎么对待他们，他们也怎么对待你。 赵桓任由百姓呐喊，许久后声音平息，赵桓招呼着百姓起身。他看着那一张纸面色黝黑，且布满了褶子的面孔，开口道：“乡亲们，不必道谢。” “朕是大宋的皇帝，朕的职责就是守土卫民，保护你们的安全。” “金人南下，朕没有御敌于国门之外，已经是失职。” “你们被金人掳走，被金人驱赶着来攻打元氏县，生死不由自主，甚至许多人的家人也死在其中，这更是朕的不称职。” “朕何德何能，受你们的跪拜和感激呢？” 赵桓提起一口气，高声道：“朕在此向你们允诺，过往的一切，再也不会发生。” “过往的苦难，绝不会再重现。” “朕，一定会励精图治，改变大宋的苦难，让乡亲们有饭吃有衣穿，让你们能挺直胸膛，堂堂正正的活着。” “官家圣明！” 人群中有百姓高呼。 “官家圣明！” “官家圣明！” 越来越多的百姓高呼，实际上很多人没把赵桓的话当真，没觉得皇帝说有饭吃有衣穿是真的。 仅仅觉得皇帝对他们的态度不错，在危难关头，皇帝愿意救他们，仅仅觉得皇帝还算是把他们当人的。 仅此而已。 这就已经很好了。 皇帝高高在上，哪里管得了他们的生活，想让所有的人，都有饭吃有衣穿那是不可能的。 古往今来，也没有哪个皇帝能做到。 赵桓等百姓欢呼结束，继续安抚百姓，同时还吩咐人送来了干粮，一一分发给被裹挟来的百姓，让所有人各自归家。 百姓心怀感激的离开了，赵桓则是回到营帐中，继续安排撤军的事情。 王彦率军两万留在元氏县，休整了两天，就起程北上了。 赵桓带着大军，起程返回。 大军返回，元氏县一战大获全胜的消息，已经安排哨探先一步传回。 传信的哨探一路跑，一路高呼大捷，喊着官家击败金国完颜杲，生擒五万余金军的消息，沿途得到消息的人无比震惊。 皇帝取胜了。 什么时候，赵宋的官家竟然这么能征善战了？ 无数人震惊，却也欢喜。 大宋不再屡败屡战，不再随意被人欺凌，自己也能抬头挺胸做人。 当传信的哨探一路回到东京城，得到消息的东京百姓沸腾了。 一批一批百姓奔走相告，说着取胜的好消息，说着皇帝即将凯旋的事情。 在大宋，御驾亲征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太祖赵匡胤，鉴于周世宗柴荣出征途中患病，回来没过多久就死了，他自己黄袍加身，所以很少御驾亲征。 一代车神太宗赵炅，御驾亲征北伐辽国，却在高粱河一战落败，后面的臣子竟然拥戴赵德昭当皇帝，回去后自此不再出征，专注于微操。 有开国君主的前车之鉴，一代代皇帝都不愿意御驾亲征了，都喜欢微操。 赵桓是一个特例。 之前，赵桓御驾出征，灭了完颜宗望，生擒了无数的金人。 如今，又御驾亲征击败了完颜杲，又生擒无数的金人。 这就是赵桓的能耐。 一次不能证明什么，当第二次又取胜，且接连大胜，一切似乎就不一样了，对皇帝也有了不一样的评价。 许多人心中，掀起了波澜。 今上，不一样。 在无数人议论时，哨探禀报的消息，传到了李纲的手中。 李纲立刻把白时中、吴敏、徐处仁和杨时喊来，微笑道：“诸位，前线传回官家大胜的消息了。” “官家在元氏县一战，正面击败了完颜杲的大军，灭了完颜杲手中的铁浮屠，俘虏五万余人。” “官家在书信中还说，西路军在种师道的率领下，也取得了大胜，俘虏两万多金人，又俘虏了金国的骁将完颜娄室。” 说话时，李纲的声音中，都带着一点点颤声，咬牙道：“诸君，大宋赢了，正面取得了胜利。我大宋，不弱于人。” 杨时捋着胡须，赞叹道：“官家圣明啊，我朝终于有了能征善战的圣君。” 白时中心中酸溜溜的。 皇帝太能打了。 这就意味着，他这样主和的官员彻底失势，再也没了机会，只能是转为主战了。 徐处仁赞叹道：“官家不愧是我大宋朝最能打的皇帝，当真厉害。” 吴敏道：“是否告知太上皇呢？” 李纲略作思考，吩咐道：“当然要告诉太上皇，吴相公，你负责和太上皇联络，你去龙德宫通报。” 吴敏点头答应。 李纲轻笑道：“官家回来后要献俘太庙，还要处理俘虏的所有金兵。” “献俘太庙的事情，礼部安排就是。” “对俘虏的处置，包括种相公俘虏的两万多人，一共是七万多俘虏，官家的意思是全部卖掉。” “这件事情，我们要提前吹吹风，早早的准备起来。等官家一回来，才好安排。” 徐处仁开口道：“这事儿简单，直接让户部聂昌出面，统一统计谁愿意购买奴隶，一层层统计上来。” 白时中想着这是赚钱的路子，也不愿意放弃。 他表态道：“依我看，也可以让兵部运作。打仗是兵部的事情，现在俘虏的处置，也应该隶属于兵部，处置权该兵部负责。” 李纲见有了争论，直接道：“我看不必争了，暂且让聂昌负责，因为聂昌更擅长些。等官家回来后，再看官家的决定。” 白时中想反驳，可是李纲有皇帝授权，全权决断后方事情。 他也没办法。 最终，白时中一切都没说。 李纲定下后，就让众人各司其职筹备，同时让吴敏亲自去通报太上皇赵佶。 吴敏一路来到龙德宫，进入殿内，看到了画画的赵佶，行礼道：“臣吴敏，拜见太上皇。” 赵佶更瘦了些。 前段时间，赵佶走路的时候突然昏倒。 这一情况，吓到了龙德宫的妃嫔。所有妃嫔商量后，统一制订了策略，对赵佶要有节制的榨汁，不能再毫无节制的压榨。 隔三岔五的，要让赵佶缓一缓，否则赵佶倒下了，她们也成了无根之萍。 赵佶有了调养的时间，身子骨才比之前好了许多。 只是他内心对赵桓的愤怒，越来越浓郁，都是逆子的恶毒安排，让他对女人都没了兴趣。 他不想这事儿了。 就想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 赵佶看着吴敏，眼中流露出一抹欢喜神色，笑道：“吴敏，皇帝御驾亲征后，你一直没有来龙德宫。” “今天突然来觐见，莫非是皇帝在前线落败，大宋的局势已经不可收拾，需要朕出面力挽狂澜吗？” 第126章 嘲讽太上皇！ 吴敏面颊抽了抽。 太上皇的想法，仍是如此的天真啊！ 这人擅长诗词书画，懂得天象地理，连蹴鞠也擅长，是全方位发展的老艺术家。 唯独不擅长治国，更别说打仗了。 今上却有霹雳手段，杀奸佞，败金人，一扫颓势。 这样的对比，才凸显出太上皇的无能。 废物啊！ 吴敏心中腹诽一句话，脸上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回答道：“回禀太上皇，官家没有落败。相反，官家即将凯旋。” “凯旋？” 赵佶愣了下，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说道：“逆子御驾亲征没多长时间，就要凯旋回来了吗？” 吴敏肯定道：“是，官家即将凯旋。” 赵佶沉默一会儿，仍是不相信赵桓取得了大胜。 他冷着脸，哼声道：“不过是取得了一点点微末的胜利，就拿着这样的胜利来忽悠人，想借此增加威望，心计太重了。” “皇帝这个人，朕太了解了。” “他擅长隐忍，一贯心机深沉，却没有真正的实力，所有的一切无非靠着算计。” “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赵佶继续道：“他想用这样的算计，来赢得朕的尊重吗？” “那是不可能的。” “他又不是唐太宗，几乎靠着一己之力，打下了大唐的江山，李渊拿李世民都没办法。” “朕却不一样，这个逆子，没有这样的实力。” 吴敏神情严肃，回答道：“太上皇，官家真的是大获全胜，是真正凯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赵佶得了吴敏的话，情绪瞬间失控了，掀翻了面前的画板，扔掉了画笔，眼神狰狞，眼中有着浓浓的不解。 他咬着牙，歇斯底里道：“皇帝凭什么取胜？为什么他能取胜？朕才是最聪明的皇帝，朕对外的征战都没有取胜，他怎么能呢？” 吴敏知道这是赵佶骨子里对今上的鄙视。 是骨子里的傲慢。 更是骨子里的嫉妒。 吴敏越看赵佶，越觉得可悲。 大宋怎么摊上这样的皇帝，一摊上就是二十余年。二十多年的时间，如果一点点推进事情，就算再怎么缓慢，也能做很多的事情。 尤其赵佶二十多年享乐，操弄权术，导致朝廷吏治败坏，地方民不聊生。 吴敏心中也有一口气，脸色愈发肃杀，强硬道：“太上皇，官家取得了真正的大胜，前所未有的大胜。” “真定府元氏县一战，官家正面击溃金国谙班勃极烈完颜杲率领的大军，击溃了金国的铁浮屠。” “此战，俘虏五万三千余人。” “与此同时，种师道带人去西路军指挥，也取得了大胜，俘虏金国的骁将完颜娄室，击败了完颜宗翰和耶律怀义的大军。” “种师道，俘虏两万余人。” “总共的俘虏，多达七万多人。” “这样的胜利，是我大宋开国以来，对外作战中前所未有的大胜利，更是历代帝王都没有办到的。” 嘶！ 赵佶倒吸了口凉气。 那瘦削且略微苍白的面颊上，充斥着浓浓的难以置信，完全无法相信赵桓，能取得这样的大胜利。 怎么可能呢？ 赵桓从娘胎里出来，就是个不吭声不出气的受气包。当了太子后更是低调小心，说话都没底气。 怎么突然就变了。 难道当了皇帝就不一样？ 他也当了皇帝，也没什么变化，没有变得英明神武啊。 赵佶背着手来回踱步，时不时再看吴敏一眼。 许久后，赵佶颓然坐下，看着眼前的吴敏，问道：“吴卿，你说朕是不是比不了皇帝？” 吴敏淡淡说道：“太上皇远比官家聪明！” “哦，当真？” 赵佶眼中露出一抹欢喜，问道：“既如此，为什么朕当国主政，朝廷每况愈下，被金人肆虐，险些要亡国。这个逆子当了皇帝，却硬生生逆天改命。” 吴敏沉声道：“太上皇，这也是很简单的事情。” 赵佶问道：“什么意思？” 吴敏阴阳怪气说道：“官家不喜欢古玩字画，从不选秀，也没有采买花岗石，更不崇信道家，连蹴鞠游玩都没有。” “太上皇有十分聪明，把十二分的聪明，都用在这些上面。” “官家有八分聪明，却把所有聪明都用在治国上，从没有任何的奢靡享受。” “这就是区别。” 赵佶一瞬间瞪大了眼睛，感受到吴敏话语中的嘲讽，感受到那明晃晃的不屑，呼吸都愈发急促起来。 更是愤怒！ 赵佶红着脸，伸手指着吴敏道：“你，你……” 吴敏说道：“臣只是说了点事实，实际上，太上皇应该开心才对。” 赵佶咬牙切齿道：“你什么意思？” 吴敏回答道：“如果官家无能，挡不住金人，大宋的国祚灭亡，太上皇和官家就是亡国之君。” “官家能力卓越，力挽狂澜再造大宋，乃至于未来让大宋兴盛，对太上皇也有帮助。” “比如汉武帝，如果没有托孤之臣霍光的力挽狂澜，没有继任者汉宣帝的一扫沉疴，汉武帝评价绝对更差。” “再比如司马懿，此人性情卑劣，却篡权夺国。司马家开国后，后人无能，出现八王内乱，更导致五胡乱华。” “以至于，人人辱骂司马懿鹰视狼顾，骂他落水放屁，骂他缺少忠义。” “试想下，他的后人能力卓越，打造一个国力强劲的晋朝，能驱逐蛮夷，光耀华夏，司马懿的评价绝对不一样。” “一切以结果论的，这事儿放在太上皇的身上，您不应该庆幸吗？” 赵佶面颊抽了抽。 似乎他是应该庆幸。 可他的内心，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他一辈子享乐恣意，导致地方上民不聊生。逆子上位不久，力挽狂澜，击溃金人，父子对比的伤害太大了。 吴敏行礼道：“太上皇，大宋好不容易才有今天，请太上皇能安分守己，不要给官家添乱了。” 赵佶听不得这样的话，咆哮道：“滚，给朕滚啊！” 吴敏轻轻一笑，行礼后转身离去。 …… 东京城，西北面。 郭桥镇。 赵桓带着大军一路南下，从真定府一路南下，经过赵州、磁州等地，南下进入京畿路滑州，一路回到了郭桥镇，距离东京城很近了。 赵桓带着大军徐徐赶路，琢磨着最大化利用这一次的胜利。 恰在此时，有士兵飞快回来禀报道：“官家，种相公带着大军，从郭桥镇西面来了，请求觐见。” 赵桓眼前一亮，吩咐道：“把人带过来。” 士兵去通知。 不一会儿，种师道披着甲胄，精神矍铄的来到赵桓面前，抱拳行礼道：“臣种师道，拜见官家。” 第127章 王者归来，人心沸腾！ 赵桓看着行礼的种师道，眼神赞叹。 种师道不愧是老将，一战打赢了河西路的战事，从此太原府和真定府都击败金人。 短时间内，大宋的外部危机稍微缓解。 赵桓知道金太宗完颜吴乞买不会善罢甘休，金人绝不会屈服。下一次，或许是吴乞买御驾亲征，亦或者吴乞买联合西夏来进攻。 只不过，赵桓有了短暂的时间梳理内部，一旦大宋的力量凝聚，就不再担心外部侵袭。 到时候神机营更强，军队更强，再给金人和西夏人一点震撼。 赵桓伸手搀扶着种师道的手臂，笑道：“种公一路奔波，辛苦了，身体怎么样？” 种师道神色激动，回答道：“回禀官家，老臣无碍，还能撑得住。” “唯独这一战，臣险些就抓住了完颜宗翰和耶律怀义。” “在最后关头，没想到完颜娄室以一己之力，拖住了我们追击，导致完颜宗翰跑了。” 赵桓笑道：“能俘虏完颜娄室，俘虏两万多金人，已经是大功一件。你说俘虏了投降的张孝纯，此人在哪里？” 种师道回答道：“就在军中。” 赵桓眼中掠过森冷杀意。 张孝纯的官职是知太原府，就是地方上的知府，身为一地的父母官，竟然投降金人，甘当汉奸，令人愤怒。 赵桓吩咐道：“把人带过来，朕看一看。” 种师道吩咐了下去。 没过多久，士兵押解着张孝纯过来。 张孝纯四十出头，个子不算高，五短身材，身材肥胖，长得肥头大耳，面目更是可憎。 搁在汉唐，对朝臣官员的相貌有要求，张孝纯这种面目可憎的人，连出仕做官的机会都没有。 也就是大宋，甭管你什么出身，什么相貌，都可以做官。就算没有职务空缺，也可以做官，反正是能领俸禄。 看似笼络了天下读书人，实际上在大宋朝廷中，冗官太多了，简直是三教九流都囊括在里面，良莠不齐。 这样做的安排，唯独有一个好处。 没人造反！ 在大宋，只要是个读书人，都有机会做官。甭管你肚子里面是豆腐渣，还是锦绣文章，都有机会做官的前提下，谁还愿意去造反呢？ 张孝纯却觉得自己有机会活下来。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官家，臣知错了，愿意改过自新，将功赎罪，请官家给臣一个机会。” 赵桓嘲讽道：“就你这样背叛国家，背叛自己种族的人，还想将功赎罪？” “臣想将功赎罪。” 张孝纯红了眼，哽咽道：“臣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儿女。一旦臣有个三长两短，家人就没了，请官家网开一面。” 赵桓越听越怒。 你一个汉奸，有什么脸面说家人。 他手中的鞭子抡起，狠狠抽了下去。 啪！ 一鞭子抽在张孝纯的半边脸上。 张孝纯惨叫一声，胖嘟嘟的脸上留下一条火辣辣的鞭痕，人直接倒在地上。 赵桓继续道：“你都投敌了，哪里还有什么父母？” “你身为一地的父母官，没能治理好地方，上辜负朕的信任，下辜负百姓的期望。” “你于国于家无益，造成苍生罹难，有什么面目苟活于世？” “你有什么面目恳求戴罪立功，恳求苟活呢？” 刷！ 张孝纯脸色大变，整个人都懵了。 皇帝太狠了，不像祖宗！ 不给他活路。 张孝纯深吸口气道：“官家，我圣朝和士大夫共治天下，不是谋反的大罪，都不应该诛杀。官家诛杀臣，恐怕会遭到天下人非议。” 赵桓心中冷笑。 这是大宋官员恣意的原因。 一个个士大夫，打着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幌子，意图规劝皇帝。 实际上，赵大和赵二这两个祖宗，都是心狠手辣的人，没少杀文官。 无非是文官权势越来越大，不断给皇帝加上紧箍咒，才导致了这样畸形的所谓的士大夫共治天下。 赵桓淡淡道：“朕要杀你，谁敢非议？” “要非议的人，朕送他去抗金。反倒是你，好好享受最后的日子吧。” “朕此番，一定会让你最悲惨的死去，让世人为此警醒，让天下人知道，叛国之罪的下场。” 嘶！ 张孝纯倒吸了口凉气，心中愈发惊慌。 再无之前的从容。 之前张孝纯沦为种师道的俘虏，没有半点惧怕，还敢指着种师道的鼻子骂，因为种师道是武人，他是文官。 文官骂武人，天经地义。 文官踩武人的脑袋，更是理所应当的。 现在，张孝纯惊恐了，彻底怕了，心中想着该如何脱身的事情？ 可他思来想去却觉得难了，因为皇帝要独断了。 张孝纯不想死，急切道：“官家，臣是有用的。臣熟知太原府的情况，更了解金人的情况……” 赵桓一鞭子抽下去。 啪！ 鞭子又抽在张孝纯的嘴上，打得张孝纯满嘴是血，不给张孝纯说话的机会。 赵桓吩咐道：“拖下去，让他慢慢的等死。” 士兵带着张孝纯下去，赵桓和种师道又谈了西路军的战事，进一步肯定了种师道的功劳。 种师道反而愈发谦虚。 两人交谈后，大军汇合在一起，一路往东京城去。 赵桓即将抵达东京城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越是靠近东京城，周边无数的百姓都来围观，沿途官道两侧都是百姓。 越是靠近，围观的百姓越多，更有了百姓高呼官家万岁，大宋万胜的喊声。 人心，因此沸腾。 大宋许多人的骨气，在这样悄无声息中凝聚，因为皇帝真能打赢，真的不惧金人突袭。 东京城，城门口。 李纲带着政事堂的宰相，以及枢密院和各部尚书的官员，朝中文武大臣，包括留在后方的太子，一起来迎接赵桓。 赵谌站在最前方。 李纲身为政事堂宰相之首，稍微往后半步，其次是列队的文官武将。 赵谌一双眸子中，闪烁着对赵桓的崇拜和敬仰，问道：“李相公，父皇什么时候回来啊？” 李纲望着远方，刚准备说话，忽然看到远处出现的人影，脸上笑容绽放，开口道：“太子，官家回来了。” 第128章 父子再见，让太上皇跳舞助兴！ 赵谌顺着李纲的声音看去，瞬间看到返回的队伍。 距离拉近，赵谌清晰看到最前面的赵桓，神色更是雀跃，欢喜道：“回来了，父皇终于回来了。” 群臣也齐刷刷看去，看到赵桓、种师道和岳飞等人。 群臣振奋。 因为这一战的胜利太大了。 东西两路交战，击败金国大军，俘虏七万多人，这是前所未有的大胜。 自开国以来，对外作战中，都从来没有这样的大胜利。 李纲提醒道：“太子，迎接官家了。” 赵谌点头，主动往前走。李纲带着文武百官紧随其后，不多时，就来到赵桓的面前，赵谌率先行礼道：“儿臣赵谌，拜见父皇。” “拜见官家。” 臣子齐齐行礼。 赵桓让所有人平身，目光落在赵谌身上，问道：“最近读了些什么书？” 赵谌说道：“回禀父皇，儿臣最近跟着杨先生一起读《汉书》。” 赵桓赞许道：“读史可以明智，跟着杨先生好好学。” “儿臣谨记。” 赵谌愈发的懂事儿了，在某些方面来说，杨时不愧是学问大家，传道授业方面做得非常的不错，更懂得因材施教。 给太子当老师，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也不是嘴上之乎者也就能行的，必须有足够的真才实学。 除此外，还要有传道授业的能力。 有些人是真心实意当老师，处处为太子考虑。 有些人，却不一样。 比如李唐时，教导李承乾的张玄素等人，就盯着李承乾的错误，整天打小报告，在李世民的面前刷存在感，整天鸡蛋里挑骨头。 最后把李承乾搞崩了。 杨时很不错。 赵桓朝杨时点了点头，目光一转就落在李纲等文臣武将的身上，一番勉励后下令入城。 大军入城，军队驻扎休整。 赵桓回了皇宫，赵谌读书去了，赵桓在政事堂召见了李纲等人，听着众人的汇报。 先是李纲全面汇报，再是杨时、白时中、徐处仁和吴敏一一汇报各自负责的领域。 吴敏最后道：“官家，太上皇这段时间有些颓然，不听曲了，也不欣赏歌姬跳舞，就坐着发呆。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上午，有些不正常。” 赵桓有些惊讶，问道：“受什么刺激了吗？” 吴敏摇头道：“臣也不知道，唯有一件事，刚接到官家凯旋的消息，臣去见了太上皇，说了官家取胜的事情。” 赵桓心想应该是赵佶心里面有落差。 否则，不至于这样。 赵桓记下了赵佶的事儿，等忙完再去探望。 话锋一转，赵桓看向李纲，嘱咐道：“李卿，献俘太庙的事情，要尽快安排妥当。朕要去太庙祭祖，献上俘虏的完颜娄室，以及其他金人和俘虏。” 李纲正色道：“官家归来，随时可以献俘太庙。除此外，官家要卖掉所有的俘虏，臣安排户部尚书聂昌也布置妥当了，随时可以召见人。” 赵桓赞许道：“辛苦李卿。” 李纲道：“臣不辛苦。” 赵桓肯定了李纲的付出，又勉励白时中、杨时、徐处仁和吴敏，才遣散众人休息。 他径直回了皇后寝宫。 朱琏今天没有织布，只是在花园中浇花，以及处理院子内花园中的一些杂草。 怀孕后的朱琏，还没有什么变化，肚子也不怎么显怀。 唯独更加温润了。 赵桓走了上去，朱琏看到赵桓回来，连忙放下水瓢，喜道：“妾身拜见官家。” 赵桓拉着朱琏的手往里面走，微笑道：“自家夫妻，还行礼做什么？” 两人坐下聊天。 赵桓主要是在听，听朱琏说东京城的消息。 相比上次赵佶捣乱，这一次后方没有遇到任何问题，东京城一切顺利，朱琏也没有提心吊胆。 除此外，朱琏也时常召见命妇，稳定人心。 赵桓仔细的听着，心中也欢喜，时不时问下朱琏怀孕的情况，得知一切正常，心中才彻底放心。 交谈许久后，赵桓才起身离开后宫，又往龙德宫去。 赵桓进入龙德宫中，没有在大殿见到赵佶，询问一番，才知道赵佶竟然躲在了后院钓鱼。 当钓鱼佬了？ 要体验空军的感觉？ 赵桓心中一笑，一路来到后院，看到了正在垂钓的赵佶，也没有去提醒什么，就在一旁静静的坐下来。 好半晌后，赵佶忽然道：“来了，鱼上钩了。” “对，上钩了。” 赵桓笑着说了一句话。 赵佶一听到赵桓的话，吓得手一抖，险些鱼竿都脱手了。 他抓紧鱼竿往后拉，却没了钓鱼的心思，干脆把鱼竿扔给了一旁伺候的太监，冷声道：“你来做什么？莫非打了胜仗，要来炫耀一番吗？” 赵桓微笑道：“父皇真是太懂我了，正所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取得了胜利怎么能不来见父皇呢？” 赵佶嘲讽道：“你赢了，那又怎么样？穷兵黩武罢了。” 赵桓脸色微冷。 赵佶从来没有任何的好脸色。 赵桓也不在意，反驳道：“金人都要灭我国祚了，还不拼死抵挡？难道要向金人屈膝投降，才算是称职吗？” “更何况，大宋地方是民不聊生，不就是因为父皇的穷奢极欲，才导致天下苍生罹难吗？” 逆子！ 赵佶呵斥一声，强硬道：“不要你以为取得了一点微末胜利，就可以耀武扬威了？须知，金人还是非常强大的。” 赵桓撩起衣袍坐下，继续道：“金人再怎么强，也是人。” “在最艰难的时候，朕都击败了金人，何况是现在。如今朕缓过来了，岂会怕金人呢？” “下一次，就该朕带兵杀过去了。” “朕要夺回燕云十六州，重现华夏万国来朝之势。父皇好好的养着身体，说不定还能看到那一天的。” 赵佶冷冷一笑。 万国来朝？ 那就是一个梦，根本不可能，因为连燕云十六州都拿不回来的。 赵佶没心思去纠缠，正色道：“你还有事情没有？如果没事儿，就回去吧。” 赵桓淡淡说道：“事情都还没说，怎么能回去呢？” 赵佶问道：“有话就说，有屁快放。莫非你主持朝廷大局，遇到了诸多的掣肘，需要朕出面，为你运筹一番吗？你好好说话，朕也不介意帮你。” 赵桓笑道：“父皇错了，朝廷的事情，朕能解决，不需要父皇帮忙。” “朕现在，要设宴庆贺大破金人，父皇也要列席参加。” “朕希望宴席正酣后，父皇亲自出面，在宴席上跳一曲舞蹈，以示庆贺，如何？” 刷！ 赵佶脸色彻底垮了下来，大怒道：“逆子，你要羞辱朕？” 赵桓说道：“昔日太宗定突厥，高祖皇帝李渊欣然跳舞庆贺，方为一段佳话。” “如今儿臣挡住了金人，父皇跳舞，不也是一段佳话吗？也是你我父子和解，共抗金人的佐证啊。” 第129章 完颜昌，此间乐，思金否？ 赵佶颜色愈发冰冷。 绝不跳舞！ 绝不和解！ 否则，他的脸往哪里搁，他这个太上皇还有什么威严呢？哪里算是皇帝的爹呢？ 赵佶强硬道：“皇帝，你休想让朕屈服。无论如何，朕都绝不会屈服，别想让朕去跳舞。” 赵桓问道：“父皇不愿意和我一笑泯恩仇吗？” “不愿意！” 赵佶眼中流露出一抹愤恨，反击道：“逆子，你以为当了皇帝，打了点胜仗，就可以耀武扬威吗？” “不可能的！” “你爹，终究是你爹。” “再怎么是皇帝，仍然是朕的儿子，仍然得喊我一声父皇。” 赵佶越说越自信，嘲讽道：“难不成，你还敢杀了朕不成？朕不明不白的死了，天下人如何看你？后世人如何看你？” 赵桓没有丝毫的动怒，不疾不徐道：“父皇说笑了，朕怎么会害您呢？” “我会好好的供着您，让你享受锦衣玉食。” “只不过龙德宫的妃嫔，会更疯狂的。一旦父皇牡丹花下死，百年之后的谥号和庙号，朕会仔细的思考。” “父皇多才多艺，擅长蹴鞠、绘画和书法，连观测星象都亲力亲为。” “这样的才艺，一个僖宗的庙号不过分吧？” “唐朝有唐僖宗，我宋朝还没有一个僖宗，岂不是说不过去吗？” 赵佶脸色瞬间垮下来。 脸都黑了。 僖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庙号，要知道宋朝的庙号没什么差的。 自太宗以后，真宗、仁宗、英宗、神宗和哲宗，皇帝混得再差，庙号也不差。 在这么多庙号中，突然混入一个僖宗的庙号，那就丢人了。 赵佶颤颤巍巍的指着赵桓，大怒道：“逆子，你威胁我？” 赵桓说道：“不是威胁，是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赵佶色厉内荏道：“你敢？” 赵桓说道：“我有什么不敢的呢？父皇不敢对抗金人，我敢。父皇不敢擅杀文臣，我敢。” “一句话，父皇不敢干的事情，我敢。” “更何况满朝百官，投降派被处理了很多，现如今有很多人对父皇心存不满的，谁会为你争取好的庙号呢？” “父皇执政二十六年，无数的百姓家破人亡、落草为寇，朝廷艰难度日，遇到金人只能卑躬屈膝。” “父皇有半点功劳于社稷吗？” “在这一前提下，父皇稍微跳个舞，和朕缓和关系，岂不是极好，让世人知道，父皇也是支持儿臣的。” 赵佶怒道：“你真无耻啊。” 赵桓耸了耸肩，回答道：“我的无耻，是为了大宋兴盛，是为了大宋崛起。父皇的无耻，是穷尽天下美食珍馐养你一人，穷尽天下钱财供你一人，那才是真无耻。” 轰！！ 赵佶脑中都仿佛要炸了。 皇帝怼人，专戳人伤痛处，气得他身体都轻微哆嗦起来。 好一会儿后，赵佶颓然道：“朕知道了，你大宴群臣时，朕会提议跳舞助兴的。” 赵桓道：“父皇英明。” 他起身离开了，留下了一个人枯坐的赵佶。 愤怒的赵佶哇哇大叫着，更是后悔，早知如此就该把逆子弄死的，该册立郓王赵楷当皇帝的。 悔不当初！ 自讨苦吃啊！ 赵佶心中无奈，只能咬牙认了。 赵桓进一步敲打了赵佶，回到殿内，就让黄经准备庆贺的事情。一切布置下去，没过多久，黄经进入道：“官家，秦桧求见。” 赵桓吩咐道：“传！” 旨意传下去，不多时，秦桧进入了殿内。 秦桧迈着小碎步，脸上带着谄媚神情，走到殿内站定道：“臣秦桧，拜见官家，恭贺官家扫荡金人凯旋。” 赵桓笑着点头道：“秦卿今天入宫，有什么事吗？” 秦桧从衣袖中，取出一本厚厚的奏折，递给赵桓道：“官家，臣已经调查了大相国寺的情况，请官家阅览。” 赵桓接过来翻开一看，厚厚的一摞书。 涉及大相国寺的资料太多太多，赵桓要细细的了解，一时半会儿看不完。 赵桓粗略翻看，吩咐道：“你简单说下，大致有哪些情况？” 秦桧解释道：“回禀官家，大相国寺目前占地五百亩，有超过五千间僧舍，僧侣超过千人。” “据臣调查，大相国寺掌握的庄子超过一千多处，拥有的良田多达三十余万亩，都是周边附近的良田。” “其中一些，是挂靠在大相国寺的，借此免除赋税。” “实际上，良田对大相国寺很普通，只是些粮食、蔬菜罢了。” “大相国寺真正赚钱的是放贷。” “大相国寺内，有单独的寺库，称之为长生库，专门贷给商人、权贵和百姓，解百姓的燃眉之急。” “与此同时，也吸纳百姓的钱财，给予一定的利息，用来放贷赚钱。” 秦桧表态道：“钱生钱的交易，是大相国寺最大的收入来源。” 赵桓眉头一挑。 寺庙发展到这一地步，也就大宋独一份儿。这哪里是寺庙，已经具备了后世银行的金融属性。 从这一方面，也能判断出大相国寺的富裕，以及东京城商业上的繁华。 赵桓问道：“还有呢？” 秦桧继续道：“大相国寺每年有一定的度牒数量，会贩卖度牒。” “比如一些犯了罪的人，原本要问罪，或者是流放。买到了大相国寺的度牒，就可以在大相国寺假出家，规避朝廷的罪责。” “大相国寺每个月都有万姓交易大会，每月的初一、十五，以及每月逢八的日子，一共有五天开放买卖交易。” “在大相国寺中，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 “里面的摊位费，也是大相国寺的收入之一。” 秦桧开口道：“总而言之，大相国寺说日进斗金都太谦虚了。毫不客气的说，大相国寺的长生库，比朝廷的府库富裕多了。” 赵桓呼吸略微急促。 大相国寺搞金融交易，的确是赚钱。 君不见，后世的任何一个大公司，发展到最后都设立网贷平台吗？ 生意的尽头，就是放贷，这是最赚钱的。 赵桓心中也思考着。 大相国寺这样具备金融属性的寺庙，绝对不能扔在外面不闻不问。 肥了大相国寺的无数僧侣，一个个和尚吃得肥头大耳，反倒朝廷处处艰难，绝对不能这样。 和尚，就该老老实实的念经！ 和尚，就该本本分分的祈福。 搞金融做什么？ 秦桧见赵桓不表态，表态道：“官家，对于大相国寺的安排，臣有一个初步的想法。” 赵桓问道：“什么想法？” 秦桧正色道：“回禀官家，大相国寺掌握的良田，朝廷全部收编，只留下一人两亩田的标准。” “大相国寺的长生库，朝廷接管，把长生库和大相国寺剥离出来。” “最后，大相国寺内的万姓交易大会，仍然举办。可是收取的钱财，改为朝廷控制。” “如此，财政定然增长。” 赵桓却一时间没有拿定主意，因为朝廷去接管很多事情，不一定能搞成，或许直接就搞黄了。 没有大相国寺运作好。 这件事情要召集人商议，仔细斟酌才行。 政策，必须反复考虑。 赵桓思考后道：“你的提议很不错，具体措施，朕商量后再定。这一次办差很好，秦卿是用心了。” 秦桧欢喜道：“官家过奖了。” 赵桓肯定了秦桧的付出，嘱咐秦桧进一步调查大相国寺，就让秦桧退下了。 当天下午，临近申时结束，设宴的事情已经办妥。 朝廷百官进入紫宸殿，不论是以李纲为首的政事堂，还是以种师道为首的枢密院，亦或是以王宗濋为首的殿前司等，文武百官齐聚。 赵佶，以及完颜昌和完颜娄室等俘虏将领也在。 文武百官端着酒遥敬皇帝，庆贺着皇帝凯旋，庆贺皇帝大败金人。 赵桓端着酒樽回应，看着举杯庆贺的文官武将，高声道：“朕能取得今日的胜利，思来想去。无外乎有三。” “第一，多亏了太上皇高风亮节，行尧舜禅让之礼，早早让朕独自面对金人，才能一举振作，接连击败金人。” “这杯酒，当敬太上皇。” 文武百官端着酒，齐齐向赵佶敬酒。 赵佶神情尴尬。 逆子在私下里，对他各种嘲讽，如今倒是给了点面子。 罢了，不和逆子一般见识。 赵佶端着酒回敬道：“都是皇帝有能力，朕退位让贤也是理所应当的。” 百官又高呼太上皇圣明，官家圣明。 赵桓继续道：“第二，多亏了以李纲和种师道为首的文武百官，一起勠力同心。” “没有你们的付出，没有整合力量，聚集天下兵马抵挡金人，大宋就撑不到柳暗花明的一天。” “这一杯，敬你们自己。” 百官闻言心中舒坦了。 官家仁义啊！ 官家圣明啊！ 喊声回荡在大殿中，赵佶看得酸溜溜的，逆子也太得人心了。 完颜昌和完颜娄室看在眼中，心中惊悚。 大宋君臣如此众志成城，宋人不好打了。 赵桓喝了酒，目光又落在完颜昌身上，正色道：“第三，多亏金人的咄咄逼人。” “没有完颜宗望和完颜昌等人步步紧逼，大宋也不会奋起。” “如果金人一开始，就采取怀柔手软，只讨要岁币，没有把我们逼到绝境死战的一步，就不会死战。” “因为有金人，我们才能奋起千钧棒，一扫尘埃。你们说这第三杯酒，当不当敬完颜昌？” 百官高呼道：“当敬！” 赵桓朝完颜昌、完颜娄室点头，笑道：“请。” 完颜昌已经是赵桓的终极走狗，听到赵桓的话，心中也是酸溜溜的、他后悔不该抱着灭宋的心思来，早知如此，怀柔逼迫就是了。 可惜啊！ 完颜昌内心悔恨，却还是端着酒杯回敬。 赵桓一杯酒下肚后，笑道：“完颜昌，酒水好喝不？” “好喝，好喝！” 完颜昌接连点头，回答道：“宋朝的酒水，纯正柔和，清亮干冽，没有金国的辣和烈，比金国更好喝。” 赵桓继续道：“在东京城住得习惯吗？” 完颜昌回答道：“东京城气候宜人，已经习惯了。” 赵桓顺势道：“大宋的酒水好，风水好。身在东京城，此间乐，思金否？” 第130章 太上皇跳胡旋舞！ 完颜昌也是愣了下。 他不怎么读书，也知道此间乐不思蜀的典故，知道扶不起的阿斗。 他堂堂完颜昌，金国宗室，却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可他已经当了赵桓的狗，更已经和完颜杲决裂，在金国混不下去。 他只能留在大宋。 要回金国的前提，是大金和宋朝和谈，他才有用武之地。 一念至此，完颜昌屈服了，谄媚道：“官家，此间乐，不思金也。北方酷寒难耐，东京城有软玉温香，有美酒佳肴，有繁华盛景，东京城更好。” 完颜娄室虽然是俘虏，也列席下方。 听着完颜昌厚颜无耻的话，大骂道：“完颜昌，你身为金国宗室，贬低自己，抬高赵宋，哪有半点女真人的傲骨，丢尽了我白山黑水的脸。” 完颜昌不想搭理完颜娄室。 他也苦啊！ 不追随赵桓，不按照赵桓的规划走，就会被杀。 完颜昌是想要避而不谈的，恰在此时，注意到赵桓的目光看过来，正笑吟吟的盯着他。 一瞬间，完颜昌打了个哆嗦，更清楚赵桓的意思，要让他亲自反驳完颜娄室。 否则，赵桓要不高兴了。 完颜昌无奈下，反驳道：“斡里衍，你太天真了，更是大错特错。” 斡里衍是完颜娄室的女真名。 完颜娄室也称呼完颜昌的女真名，大骂道：“挞懒，你不要脸也就罢了，还心甘情愿给人做狗。我见过无数卑劣的人，从未见过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完颜昌心中也升起怒火，反驳道：“我所说，都是据实说话。” “第一，宋朝有了震天雷，不是金国能抵挡的。纵然铁浮屠无敌，也挡不住震天雷。” “第二，赵官家英明神武，远超历代皇帝，有赵官家整合了宋朝的力量，金国灭宋已经不可能。” “第三，两国数次交战，铁浮屠死伤过万。斡里衍，你知道铁浮屠士兵的身后，关系多少家庭吗？” “你知道战死和沦为俘虏的士兵背后，又关系多少家庭吗？” “最重要的是，金国没有得到任何好处。” “战场上打不赢，又得不到任何好处，厮杀只能徒增伤亡。” “两国的未来，只有效仿昔日的辽宋，结百年之好，这才是两全之策。” 完颜娄室皱起眉头。 他是金国的名将，有足够的眼光，知道宋朝有无数的忧患。 可是赵宋皇帝一改软弱的姿态，一切就发生了变化，要灭宋就不容易了。 完颜娄室的沉默，更助涨了完颜昌的底气。 他的立场是对的。 金国灭不了宋朝，又没有震天雷这样的武器，和平共处才是王道。 完颜昌继续道：“斡里衍，如果能打赢，能灭掉宋朝，谁愿意止步不前呢？谁会休战求和呢？” “现如今是打不赢，而且战死了完颜宗望、完颜宗敏、当海和迪虎等人。” “我们的士兵，也葬送了无数。” “现在不求和，难道要一直打下去，打到金国破灭，让辽人看到机会卷土重来吗？” “要知道辽国的耶律大石，跑去了西域立足。一旦他看到可趁之机杀回来，或许我们连占据的辽国地区都无法掌握。” 完颜娄室更是沉默。 他觉得完颜昌是诡辩，实际上，又没有理由去辩驳。 金国的损失很大。 完颜昌说服了完颜娄室后，心中松了口气，转而看向赵桓道：“官家英明神武，我完颜昌愿为官家麾下一小卒，为两国和平谋划机会。” 赵桓心中一笑。 现在的两国和平，是完颜昌现阶段的立足论点。 未来就是大宋太强，金人要归顺大宋，要为赵桓上尊号天可汗了。 赵桓不疾不徐道：“你完颜昌的觉悟，朕是非常欣赏的，金国有你这样的人，金国有希望啊。” 完颜昌面颊抽了抽，嘴上道：“官家过奖了。” 赵佶却在此时，表态道：“完颜昌如此信服皇帝，何不为皇帝跳一曲胡旋舞呢？” “盛唐时，安禄山虽然肥胖无比，跳起的胡旋舞却流转如风，疾如飞鸟，完颜昌可以试一试。” 赵桓看了赵佶一眼。 他让赵佶跳舞助兴，没想到，赵佶推让完颜昌跳舞。 完颜昌迟疑道：“太上皇，我不会跳舞。” 赵佶说道：“朕略懂一些，可以教你。” 说着话，他起身走到大殿中央，亲自示范胡旋舞。还别说，赵佶治国一塌糊涂，做其他的任何事情，简直是一点就通。 瘦削身材的赵佶，跳胡旋舞转动如风，速度很快，节奏更是极好。 一曲结束，赵佶笑眯眯问道：“完颜昌，明白了吗？” 赵桓说道：“完颜昌，你真是幸运。太上皇亲自教你，还不谢恩。” “谢太上皇隆恩。” 完颜昌主动道谢，心中却嘀咕了起来，不是说赵佶曾经要夺权，被赵桓囚禁起来吗？ 怎么赵佶帮赵桓呢？ 这对父子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的？ 完颜昌搞不明白，同样的，朝中文武百官看到赵佶主动跳舞，也觉得有些诧异。 莫非太上皇回心转意，要真正修身养性颐养天年？ 父子和谐，也是一桩佳话。 完颜昌回过神，面对皇帝的期盼，无奈道：“官家厚望，我自当全力以赴，跳得不好的地方，请官家海涵。” 说着话，完颜昌也脚尖撑地，勉强旋转跳舞。 赵佶带头打着拍子，赵桓拍手附和，文武百官也跟着参与，变成了完颜昌跳舞助兴，大宋官员欣赏的场景。 许久后，完颜昌停止了跳舞，脑子有些晕，眼前也有些恍惚，开口道；“官家，小臣跳得不好，献丑了。” 赵桓眼神赞许，说道：“你跳得很好。” 说着话时，赵桓从龙椅上站起身，开口道：“我大宋立国以来，完颜昌是第一个在大殿上跳起了胡旋舞的人。” “曾经的大宋，历代先帝对外求和，给予岁币苟安。” “如今，我大宋一改之前的软弱姿态，屡战屡胜，才有完颜昌的此间乐不思金。” “遥想盛唐时，帝王高高在上，四海八荒共尊天可汗，更有将星如云谋臣如雨，璀璨生辉。” “如今，我大宋自危难中浴火重生，未尝不能追及先贤。” “朕希望在座的诸公贤达，应该有远超先人的志气，随朕一起缔造盛世，在史书中留下重重的一笔美谈。” 赵桓眼神锐利，斗志昂扬，高声道：“诸公，可愿同行？” 第131章 建立大宋的国防大学 赵桓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上。 赵佶也听到赵桓的话，看着赵桓意气风发的模样，看着那自信从容的气质，赵佶忽然有些恍惚。 这是他的儿子吗？ 是那个畏畏缩缩，处处隐忍，让他当皇帝都不当的太子吗？ 变化太大了。 赵佶目光一转，又看到满朝官员的姿态，一个个臣子神情激动，眼神渐渐狂热了起来。 李纲率先道：“臣，誓死追随官家。” “誓死追随官家！” “誓死追随官家！” 杨时、徐处仁、种师道、宗泽和韩世忠、岳飞等文官武将，齐齐喊话。 洪亮的声音，在大殿中经久不息。 换做以往，赵桓说要追赶盛唐，没有任何人会相信，只会当作一个笑话。因为大宋的对外作战，一向是屡败屡战。 人家唐太宗一句话，无数外族闻令而动。唐太宗死了，还有突厥人主动要求殉葬。 本朝则不一样，契丹人杀来，太宗是驾车逃窜。 这样的朝廷，哪有什么心气儿去？ 能自保都不错了。 如今，赵桓通过一战一战的胜利，提高了文武的心气儿，让所有人都知道大宋不比金人和辽人差，是能打胜仗的。 这才有了变化。 完颜昌和完颜娄室看到这一幕，心下骇然。 宋人真的变了。 和众志成城的宋人交战，别说宋人疆域辽阔，就算偏安一隅之地的小国，只要对方人心凝聚，也是难以攻破的。 难以灭宋了。 完颜昌心思转动，反而是欢喜起来，这样的宋朝，才能凸显出他主张求和的正确性。 未来，他一定会昂首挺胸回到金国去的。 赵桓看着殿内高涨的氛围，再次道：“朕敬诸位一杯，请！” 说着话，赵桓端起酒樽，遥敬在场所有人。 “官家请！” 李纲、种师道等文武官员，也齐齐行礼。 所有人向赵桓敬酒，氛围热烈，再无之前一提及金人，就是一窝蜂的投降派，一个个都觉得打不赢，都认为要投降才能保全宋国。 如今不一样了。 在赵桓的引导下，一个个有了对外的心气儿。 赵佶看在眼中，越看越不舒服，因为眼前的一举一动，都仿佛是对他的羞辱，就仿佛衬托着他的无能。 赵佶一副醉酒头疼的姿态，起身道：“朕有些不舒服，先行回龙德宫了。” 赵桓问道：“父皇是否要御医诊断一番？” “不需要！” 赵佶径直离开了。 在他走出大殿门口时，那挺拔的背脊似乎都佝偻了起来，没了昔日的盛气凌人和自信。 赵桓望着赵佶的背影，心中却没有半点的放松警惕。 便宜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一个当了二十多年皇帝，靠着权术操控朝臣，靠着权术拨弄天下的人，绝不是泛泛之辈。 这样的人心智成熟，稍有不慎，说不定就会被他麻痹。 必须一如既往的压榨，多让龙德宫的妃嫔们榨汁。 反正赵佶身子骨好。 历代大宋皇帝中，赵佶是唯一能生的人。人家是生不出娃，或者生出来的孩子早早夭折，他是一窝一窝的生。 这位全方位发展的艺术皇帝，连生孩子也独树一帜。 赵桓收回目光，继续和文官武将畅饮。 一场酒宴结束，宾主尽欢。 士兵押解着完颜昌、完颜娄室下去，李纲带着文武百官退下，唯独种师道留下来。 赵桓笑道：“种公去河西路出征，一波奔波，又苍老了许多，要保重身体。” 种师道感激道：“官家，臣无碍。” 赵桓点头道：“种公单独留下，有什么事情吗？” 种师道回答道：“臣现在都年近八十，老眼昏花，请求致仕。” 赵桓眉头上扬。 他盯着种师道许久，沉声道：“种公，现在不是太祖杯酒释兵权的时代，种公不必担心。” “朕用种公，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朕知种公一腔报国之心，岂会怀疑你？岂会担心你功高震主呢？” “种公留在枢密院，才是对朕最好的效忠。” 种师道心中激荡，撩起衣袍跪下道：“官家恩重，臣何其有幸？相比狄相公郁郁而终，老臣得陛下信任，此生足矣。” 赵桓走过去搀扶起种师道，正色道：“朕有种公，也是朕的幸运，更是大宋的幸运。” 一个时代，总有那么些璀璨的人，不计较个人得失，只希望报效国家。 李纲是这样的人，种师道也是这样的人。 这些纯粹的人，是国家之福。 更是社稷之福。 赵桓不会让这些人寒心，因为他容得下这些功臣，更不担心这些人要去造反。 种师道听到赵桓对他的评价，更是老泪横流，更坚定了致仕的决心。 身为臣子，岂能让官家为难呢？ 他毕竟老了。 种师道正色道：“官家对臣的认可，臣感激不尽。不过臣是真心实意要致仕，理由有三。” “第一，臣老了，精力不济，没有足够的精力和心神去处理枢密院的政务。” “留在枢密院，那是尸位素餐，是恋栈权位。” “第二，枢密院需要有新的人涌现，需要后继有人。” “比如枢密副使宗泽，能力出众，允文允武，他接管枢密院很好。” “第三，老臣要为后世的枢密使，都树立一个榜样。” “榜样的力量很重要，举个不怎么恰当的例子，唐太宗玄武门上位，以至于大唐一朝，嫡长子继承皇位的人极少。” “隔三岔五的就宫变。” “本朝开国时，因为之前政权频繁更迭，武人随意拥戴皇帝，以至于开国后武人被彻底压制。” “老臣身为武人，是官家任命的第一任枢密使，希望树立一个榜样。” 种师道正色道：“请官家给臣一个机会，完成老臣的心愿。” 赵桓说道：“种公提及的这些理由，恐怕不是最大的理由。你是觉得去西路军立了功，又是枢密使，担心赏无可赏吧？” 种师道有刹那失神。 瞒不了官家。 种师道瞬间回过神，微笑道：“老臣不否认，有这方面的考虑。” “可是，老臣提及的理由，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不能因为官家的器重，老臣就恋栈权位，这不是合适的安排。” “恰到好处的致仕，对官家，对臣，都是最好的，请官家明鉴。” “如果官家有任何需要，老臣纵然是卧病榻上，也当闻令而动，若有战，召必回，这是老臣的承诺。” 赵桓背着手来回的踱步，思考着种师道的安排。 种师道这样的人不用，太可惜了。 搁在家里养老，更是最大的浪费。 人才不能浪费。 种师道继续道：“官家也不必为难，老臣会上书致仕，官家只需要正常挽留即可。” “老臣一再上书，最后官家赏赐些物品，准许老臣辞官就行了。” “说起来这样的运作，是老臣得了好处和虚名，官家反而是配合老臣。” 赵桓思考一会儿，忽然脑中掠过一道灵光，笑道：“朕不为难，只是舍不得。不过种公一心一意要辞官，朕有了一个的想法。” 种师道问道：“什么想法？” 赵桓说道：“朕要组建大宋的国防大学，培养大宋的武将。未来大宋的武将，都要到国防大学进修。” “国防大学，就是我大宋武将的摇篮。” “种公可愿意担任第一任国防大学的校长？朕也凑个数，当一个名誉校长。” 第132章 太庙立誓，光复燕云十六州！ 种师道听到赵桓也要来国防大学，还是当名誉校长，心中就激动起来。 皇帝在，国防大学的规格就不一样。 国防大学出来的武将，几乎等于是天子门生。 文人参加科举，在殿前考试，最后东华门唱名，一个个都成了天子门生，武人是贼配军，地位低下。 国防大学建立，武人就不一样了。 种师道一把年纪了，从基层一步步爬到枢密院，困难过，也风光过。 如今去国防大学传道授业，心中十分向往。 实际上，这也是老种家的传统。 种家祖上是大儒，本就是传道授业的。 种师道花白的胡须微微晃动，高声道：“官家，臣愿意去国防大学。不过国防大学，也类似于太学吗？” 赵桓点头道：“是一样的，唯独国防大学的学生不能泛滥，目前都从军中的精锐选拔，一层层的选上来培养。” 目前要从士人阶层挑选武官，肯定是不现实的。 士人都不乐意。 士人的骨子里，是瞧不起当兵的，认为当兵的是贼配军。 为什么汉唐武德充沛，因为出将入相是一起的。武人征战沙场，也一样可以拜相。 恰是如此，才有无数投笔从戎的人，才有人感慨百无一用是书生。 如今的大环境，无法促成士人来入伍。 种师道得到赵桓的允诺，更是激动道：“官家仁义，天下武人都会感恩官家。” 赵桓摇头道：“种公言重了。” “朕这么做，只是希望武人得到应有的地位和待遇。” “保家卫国是当兵的负责，开疆拓土也是当兵冲锋陷阵，为什么还要瞧不起这些人呢？” “这是不对的。” 赵桓眼神肃然，掷地有声道：“恰是如此，朕要拨乱反正，武人该有相应的尊重。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不尊敬英雄崇尚英雄，就难以长久。” 种师道心悦诚服道：“官家圣明！” 欢喜归欢喜，种师道却又忧心忡忡道：“老臣担任枢密使，就有无数人反对。” “现如今，又要建立国防大学，提高武人地位，恐怕不容易。” “所有文官，必然会反对的。” “就算李相公、杨相公开明，他们也支持武人，却还是会反对的。” 赵桓神色自信，说道：“国防大学的事情，朕来安排，种公回家安心等着就是。你也不要上书致仕，等着就行了，朕来运作。” 种师道皱眉道：“一切压力都官家扛了，这不合适。” 赵桓心中有了定计，笑道：“放心，朕心中有数，这事儿不难。” “臣领命！” 种师道迟疑一会儿，才点头离去。 赵桓把建立国防大学的事儿梳理了一遍，才回到偏殿休息。今晚上他喝了不少的酒，现在眯着眼睛休息。 黄经等了一会儿，问道：“官家，今晚上去哪里呢？” 赵桓想了想，吩咐道：“去德妃寝宫。” 德妃名叫朱芸，和皇后一个姓氏，二八年华的年纪。 赵桓当太子时，朱芸就在太子府伺候，当时是妾。等赵桓成了皇帝，朱芸才得以被封为德妃。 在黄经的带领下，赵桓一路来到朱芸的寝宫。 相比朱琏的雍容华贵，朱芸更加的小家碧玉，骨子里透着江南女子的婉约和柔顺。 朱芸衣裳稍紧，勾勒出了身材的曲线，更透着一丝的魅惑。 她眼神柔媚，看赵桓的眼神更是柔情似水，柔声道：“妾身拜见官家。” 赵桓道：“不必多礼。” 朱芸领着赵桓在殿内坐下，主动为赵桓按摩，一边按摩，一边道：“妾身听说官家击败了金人，又取得了大胜，官家太厉害了。” 赵桓笑了笑，闭目养神任由朱芸按摩。 只是，朱芸的按摩却偏了，渐渐的一只手下移，深入了…… 为了让朱芸感受清楚到底有多厉害，赵桓最终挺深而出，让朱芸体验了皇帝的财大器粗。 一切风平浪静，赵桓在朱芸的伺候下洗漱，晚上住在朱芸的寝宫。 第二天大清早。 赵桓穿戴整齐，换上朝服来到前殿。 早早的，李纲、杨时等政事堂宰相，以及种师道和宗泽等枢密院重臣到齐了。 赵桓看向李纲，问道：“献俘太庙的事，准备好了吗？” 李纲回答道：“已经准备妥当。” 赵桓道：“走吧。” 所有人跟着赵桓走出皇宫，一路往太庙去。 这一次，没有搞什么肉袒牵羊，只是押解了完颜昌和完颜娄室，以及其他金人的主将来到太庙外。 文官武将肃然站立，完颜昌和完颜娄室等金人全部跪在了地上。 赵桓来到太庙内，亲自为一众老祖宗上香，陈述迎战金人取得的战果。 一切阐述完，赵桓带着文武百官鞠躬行礼。 等走出了大殿，他面对着聚集的文武百官，高声道：“年初的时候，朕带着宗室的王爷们来太庙祭祖，祈求太祖和太宗等先祖的庇护。” “当时无数的人哭，希望列祖列宗庇佑，让我大宋能幸免于难，不会亡国灭种。” “朕心中在想，日哭夜哭，能哭死金人吗？” “哭不死的。” “要抵挡金人，哭是没用的，要靠满朝诸公的付出，要文官不贪财武将不怕死。” “恰是如此，朕中止了党争，定下对内治国对外抗金的策略。” “黄河一战，朕俘虏了完颜宗望，打败了南下的金人。” “元氏县一战，朕杀得金国太子完颜杲狼狈逃窜，再一次取得了胜利。” “两次的胜利证明，只要我们团结一致，敢拼敢杀，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赵桓侃侃而谈，进一步给文臣武将上思想课。 有的人就是软骨头，不提点不行。 赵桓面色严肃，继续道：“朕今天在这里，当着大宋列祖列宗的面，向诸位说说下一阶段的目标。” “对内仍是治理地方，尽力改善民生，让百姓免于疾苦。对外不再是抗金，不再是防御，要主动进攻了。” “唯有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 “先祖没有夺回燕云十六州，我们要拿回来，这就是下一阶段的安排。” “朕昨天设宴，说要重现强汉盛唐的景象。如果连燕云十六州都没有拿回来，谈什么追上强汉盛唐呢？” 赵桓目光扫过所有人，说道：“诸卿明白了吗？” “臣等明白！” 李纲和种师道等人齐齐喊话。 文武百官喊话，清楚了下一阶段的目标。 一切朝着燕云十六州去的。 赵桓定下方向，才让人押解着俘虏回去，又带着李纲、杨时等政事堂的宰相，以及户部尚书聂昌回到宫中。 其他官员则是各司其职。 赵桓坐下后，看向聂昌道：“聂卿，俘虏的售卖，定下了吗？” 聂昌回答道：“回禀官家，户部选出了十六个大商人，总揽七万多俘虏的购买。他们买下来，再自行定价售卖。” 赵桓问道：“俘虏的价格是多少？” 聂昌回答道：“初步商议的结果，不采取高矮胖瘦来定价，直接一口价，一个俘虏二十八两银子买断。” “不行！” 赵桓拒绝道：“这样的安排，朕不满意。” 金人俘虏，大多数是青壮。 二十八两银子买走一个俘虏，当一辈子的奴隶，朝廷绝对是亏了。 聂昌被皇帝拒绝，问道：“官家要怎么定价呢？” 赵桓想了想，吩咐道：“你安排人把十六个大商人，全部召到宫中来，朕和他们谈。赚钱的事情，必须要仔细，不能马虎。” 聂昌道：“臣领旨！” 他安排人去通知，等了小半个时辰，十六个大商人一起进入宫，齐齐向赵桓行礼。 赵桓看向所有商人，问道：“你们十六个人，谁是为首的话事人？” “老朽是。” 一个头发灰白的老者站出来，行礼道：“草民唐峤，拜见官家。” 赵桓点头道：“七万多俘虏的售卖，二十八两银子的定价不合适。” 唐峤问道：“官家认为多少合适呢？” 赵桓直接道：“所有的俘虏一口价，三百五十万两银子，俘虏交给你们处置。” 嘶！！ 唐峤倒吸了口凉气。 他一副苦瓜脸，皱眉道：“七万三千余俘虏，要价三百五十万两白银，等于一个俘虏接近五十两银子，太贵了，我们买不起啊。” 一个个商人也表态。 “官家，俘虏充作奴隶买卖，就算少有这样的买卖，也不能这么昂贵。” “我们买不起的，请官家能网开一面。” “请官家明鉴。” 所有人苦着脸，更是看向聂昌，希望聂昌表个态。 聂昌也不希望损害商人，总不能强买强卖，否则传出去有损朝廷的威严，他主动道：“官家，这价格的确高了。” 赵桓笑道：“朕还没有说完，你急着反对做什么呢？” 聂昌道：“臣愿闻其详！” 唐峤等十六个商人，也是眼巴巴的看着赵桓。 赵桓解释道：“三百五十万两白银买下这批俘虏，你们贩卖时，不管你们卖多远，朝廷给予免税证明。” “途径的区域内，免收一切赋税。不管你们这一趟商路，会携带其他的什么物品，都是全部免税，如何？” 此话一出，唐峤眼前一亮。 他有点明白了。 皇帝是截胡了地方收取的苛捐杂税。 他们拿着朝廷的免税诏令，在贩卖俘虏时，同时带上其他的无数物资贩卖。 俘虏卖得越远，价格自然越高。 如果中途少了赋税，就有运作的空间。 唐峤仍有疑问，沉声道：“官家给予的免税证明，如何发放呢？发放多少呢？” 赵桓笑道：“你们和户部接洽，最低两百人一张免税的证明。” “按两百人为基准，领取一张免税证明。四百人可以领取两张，六百人三张，以此类推……” “只要有一张免税证明，这一趟不管走多远都免税，明白了吗？” 唐峤彻底明白了。 俘虏是俘虏的钱，实际上，皇帝附加了过境免税赚钱。 商人有这样的免税诏令，在贩卖俘虏时，或者不贩卖俘虏，也可以凭借朝廷的免税证明免除各种杂税，避免被一层层的盘剥。 皇帝太聪明了。 从这上面来赚钱。 唐峤和其他人目光接触，见一个个都目光意动，顿时明白了所有人的意思。 钱分摊下来，每家的压力不大。更何况俘虏能赚钱，加上免税的诏令，就有运作的空间。 唐峤开口道：“官家，我等同意三百五十万白银的价格。” 赵桓赞许道：“唐峤，你是爽快人，和聂昌交接银子，以及朝廷出具免税诏令的事情。如果在地方上遇到阻拦，尽管回京禀报，朕替你们做主。” “遵命！” 唐峤应下后，带着人和聂昌离开了。 李纲还有些晕乎乎的，没想到皇帝又赚了三百五十万两白银，这赚钱似乎太容易了。 李纲拱手道：“官家圣明！” 杨时、白时中、徐处仁和吴敏也齐齐称呼官家圣明，都还有些惊讶，没怎么回过神。 赵桓等着新银子入库，因为接下来还有太多要用钱的地方。 比如建立国防大学。 这是个大投入。 赵桓要安排这一事情，笑道：“朕和金人交战凯旋，献俘太庙已经完成，接下来是该嘉奖有功之臣。” “尤其种师道，身为枢密使，亲自去西路军指挥战事，击败了完颜宗翰，俘虏了完颜娄室，更俘虏两万余人。” “近五十两银子一个俘虏，种师道赚了一百万两银子。” “如此大功，不能不赏赐，朕准备加封种师道为太师，你们意下如何？” 李纲瞬间懵了。 太师！ 在本朝加封太师的人是极为少数，开国时也就赵普担任太师，后有文彦博累朝耆德的功勋，以太师的身份致仕。 后续也就赵佶任命的蔡京和童贯，曾担任太师，却都是奸佞。 李纲劝道：“官家，种师道虽有功劳，却不足以授予太师一职，请官家明鉴。” 杨时皱眉道：“有功必赏是对的，却不能毫无节制的赏赐。臣认为，该让种师道致仕了，如此大功又担任枢密使，不合适。” 白时中附和道：“官家这样的封赏，臣坚决不同意！” 徐处仁道：“臣也认为不合适。” 吴敏正色道：“官家，种师道一把年纪了，不能太过恩宠，否则会害了种师道。” 赵桓一副为难的模样，说道：“照你们这么说，朕不能封赏太高，还要让种师道从枢密使卸任吗？” 李纲道：“是这样的。” 杨时补充道：“这一切都是为了种师道。” 赵桓皱眉道：“这样一来，岂不是显得朕凉薄。消息传出，谁还愿意为朕效力呢？” 李纲觉得赵桓松了口风，立刻道：“种师道从枢密使卸任，可以从其它的方面补偿。” 白时中颔首道：“对，可以补偿嘛。” 徐处仁、吴敏和杨时都一致认同，应该让种师道卸任枢密使，再给予补偿。 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赵桓，更有着对种师道担任太师的坚决反对。 不封赏种师道担任太师，其他都行。 第133章 皇权压相权，敲打李纲！ 赵桓看着李纲等人迫切阻拦的姿态，心中一笑。 如果一开始，赵桓就要求建立国防大学，要提高武人的地位，绝对会遭到所有人的反对。 现在李纲等人反对种师道担任太师，就是一样的道理。 如今，赵桓先提议让种师道担任太师，再退而求其次让种师道致仕，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所有人就能更接受。 赵桓顺势道：“要给种师道补偿，不能太寒酸了。否则，会有人骂朕狡兔死走狗烹，诸卿有什么建议？” 李纲正色道：“种师道致仕，也要体面些。臣建议以少保的身份致仕，也算全了种公的脸面。” “不行！” 赵桓摇头道：“这样的安排，就等于告诉世人，朕要卸磨杀驴了吗？” 李纲微微皱眉。 这事儿难办，即便如此，也绝不能让种师道担任太师。 武人担任太师，比太监当太师都更可怕。 更不可接受。 李纲看向白时中和杨时等人，示意众人都劝说。 杨时捋着花白的胡须，表态道：“官家，其实还有一个法子。” 赵桓问道：“什么办法？” 杨时回答道：“种师道以少保的身份致仕，再提拔种师道的孙子种彦崇，一退一进，井然有序，种师道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其他人也没什么好非议的。” 白时中眼前一亮，附和道：“官家，这是很合理的安排。既全了种师道的脸面，又提携了种家人。” 李纲说道：“官家，这是最合适的建议。” 徐处仁和吴敏也开口附和。 赵桓没有达到目的，摇头道：“这也不合适，只要种师道赋闲在家，就有人会非议。” 李纲很是心累。 一时间，他也猜测着，皇帝到底想干什么？ 李纲问道：“官家想怎么安排呢？” 赵桓身体微微前倾，沉声道：“朕的想法很简单，种师道卸任后要有事情做，这样一来，就没有人敢非议。” “朕的想法是建立一所国防大学，类似于书院。” “种师道以少保的身份卸任，去国防大学执教，传授军中的将领兵法韬略，教导军中的将领，你们意下如何？” 李纲瞬间察觉到国防大学的不一般，涉及国防二字，意味就不一样。 涉及大学，更不一般。 《大学》二字的来源，是儒家经典文章之一。更何况《汉书》记载：“古之王者莫不以教化为大务，立大学以教於国，设庠序以化於邑。” ‘大学’含义太多了。 李纲神色肃然，问道：“官家提议的国防大学不一般，种师道执教不合适。” “要建立国防大学，要安排人执教，应该让文官去，怎么能是武人去呢？” “种师道可以去做点事情，但是主要的教师，应该是文官，请官家明鉴。” 杨时心中思索着。 忽然，他眼前一亮，皇帝这么做的目的，是打算提拔武人吗？ 只是杨时没有开口反驳，静静的看着。 在杨时看来，武人也是大宋的两条腿之一，也是不可或缺的，一旦全面打压武人，会导致大宋武德匮乏。 白时中、徐处仁和吴敏也明白了，更是同仇敌忾起来。 文官天然要压制武将。 朝廷的权力就那么点，武将多占了一些，文官就少了很多。 这是不能让步的。 白时中旗帜鲜明道：“官家，武将有武将的责任，他们重在战场杀敌，跑去传道授业呢不合适。” 徐处仁提醒道：“官家，一旦武人坐大，恐怕会重演五代十国故事，请官家明鉴。前车之鉴，不可不忘。” 赵桓心中冷笑。 这不是前车之鉴，这是超级矫枉过正的plus版本。 历朝历代，就没有这样屈辱的。 历数得国不正的朝代，赵宋也是名列其中。 恰是如此，才导致赵宋皇帝天然防内患，生怕别人学了赵家老祖宗的本事，来个依葫芦画瓢。 赵桓眼神渐渐锐利，沉声道：“让文官教武将打仗，等于让武将来治国，完全是对牛弹琴，鸡同鸭讲。” “你们一个个读书的人，手无缚鸡之力，知道怎么拼杀更有用吗？” “知道哪里适合伏击吗？知道怎么鼓舞士气吗？知道军中情况吗？” “一个个嚷嚷着安排文官去传道授业，却什么都不懂，让他们教武将喊口号吗？让他们教武将当投降派吗？” 一连串的询问，让李纲有些为难，皇帝的话杀伤力有些大。 却也有些道理。 即便如此，也不能让武人的力量太强了。 李纲开口道：“官家，这……” 赵桓大袖一拂，强硬道：“你们这也不让，那也不让，朕没办法，只能直接让种师道担任太师。” “立下大功不赏，朕如何面对三军将士？还怎么追赶强汉盛唐？” “连一个普通的太师都驾驭不了，更别提什么光复华夏了。你们是文官，却要有超越本朝文官的胸襟和眼光。” 对李纲等政事堂的宰相，该强硬的时候就得强硬。 皇权和相权，相辅相成，却又有争斗。 对外上，赵桓和李纲等人没有任何的矛盾，对内的治理，尤其涉及武臣，就容易有分歧。 这时候不能退让。 退让了，赵桓的皇权就弱了，想掌控朝政就难了。 李纲见皇帝又提及加封太师的事情，还扯到光复华夏上，皱眉道：“官家要光复华夏，追赶强汉盛唐，不一定非得让种师道担任太师。” 赵桓佯怒道：“朕就是要任命种师道担任太师，那又如何？这都是你们逼的。” 李纲见拦不住，见皇帝起了逆反心，也慌了神。 他连忙后退一步，主动道：“官家，臣同意建立国防大学，让种师道以少保致仕，去国防大学执教。” 杨时表态道：“臣附议！” 白时中、吴敏和徐处仁也齐齐改口。 在君权时代，或者说强人时代，实际上都是一言堂。 区别在于，皇帝稍微讲道理，愿意搞形象工程，就有魏征这样谏臣的生存空间。 一旦皇帝真要下了决心，即便下面有人阻拦，也拦不住的。 皇帝，天生就不是讲道理的。 比如赵佶。 安排蔡京这样的人当太师，安排童贯这样的太监当太师，直接乱了规矩。 赵桓逼迫李纲等人让步，达成了种师道安排，怒容消散，笑说道：“既然诸卿都同意，事情就这么定了。” “只不过，朝廷还是要脸面的，不能直接调任。” “朕和种师道谈，让他主动辞官致仕，全了老种相公的脸面，也全了朝廷的脸面。” 李纲拱手道：“官家圣明！” 一众人没办法，只能纷纷称赞官家圣明。 赵桓道：“既然没事儿，都退下吧。” 李纲却没有退下，问道：“种师道卸任，谁担任枢密使呢？” 赵桓笑眯眯道：“莫非，李相公想要知枢密院事？” “你执掌政事堂还不够，希望把枢密院一把抓吗？要不要朕裁撤枢密院，把枢密院并入政事堂算了。” 略带冷意的话，让李纲脸色一紧。 皇帝怒了！ 这一刻，李纲有了伴君如伴虎的体验，恍然明白眼前的赵桓，已经是真正的皇帝了。 在抗金的大策略上，皇帝对他全力支持。 在政务上，皇帝也全力支持他。 可是，皇帝划下了边界线，那就是文武分家。 李纲真正明白了，皇帝不会允许文官压制武臣的情况，文官也不能再处处把当兵的当贼配军。 一朝天子一朝臣。 当今皇帝有了自己的执政思路，不再是那个刚刚登基，什么都畏惧的皇帝了。 李纲心神收敛，恭敬道：“臣不敢！” 第134章 缔造大宋的武魂！ 赵桓没有搭理李纲的服软，目光看向白时中，问道：“白相公也想知枢密院事吗？” “臣不敢！” 白时中连忙表态。 皇帝不是刚登基时候的样子，更不是太上皇那样一心盘剥百姓，一心对外软弱的人。 皇帝对外作战连续取得胜利，更俘虏金国二太子，两次献俘太庙，以至于皇帝的威望越来越高了。 目前已经超过太上皇。 尤其是军中的武人，对皇帝更是感恩戴德。 和皇帝为敌，不明智！ 赵桓目光扫过李纲、白时中等人，冷肃的神情渐渐转为柔和，徐徐说道：“朕一直说大宋要夺回燕云十六州，要恢复华夏的荣耀，要追赶强汉盛唐。” “要达到这些，光靠文官就行吗？” “不行的。” “霍去病封狼居胥，是武将出身。李靖率领三千精骑奔袭阴山，一举灭亡突厥，也是武将出身。” “打仗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负责，靠文官是没用的。” “不是说文官就不能打仗，允文允武的文官有，却不是大多数，是极少数的一撮。” “文官有文官的事情，治理国家、安抚百姓、筹措粮草、运筹帷幄等，都是文官要做的事情。” “武将也有武将的责任，战场厮杀，守卫国家，以及破灭敌国等。” “文武并用才走得远，不要老想着要压制武人。”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不是百年前的时代，不要一味的压制武人，朕更不喜欢抱着祖宗之法一成不变。” 赵桓沉声道：“未来的路，朕需要的是同行之人，需要志同道合的人。能跟得上的人，一起踏上凌烟阁。跟不上的，只能泯然众人矣。” 李纲身形一震。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自惭形秽。 皇帝曾对他说公如青山朕如松柏，因为皇帝的信任，反而让他有些自大了。尤其对武人的压制，是源自骨子里的重文轻武。 该改变了。 李纲双手合拢，拱手道：“臣李纲，谨遵官家教诲！” 杨时、白时中、吴敏和徐处仁也齐齐表态，不再去提什么压制武人的事情，至少明面上不能再说。 皇帝不喜欢搞党争。 同样的，皇帝也不喜欢文官插手武事。 有皇帝的表态，以后知枢密院事和同知枢密院事，以及文官兼任武职的事情，就会很少了。 赵桓吩咐道：“都下去吧，好好梳理朝廷政务。之前面临外患，没时间精力去解决地方的混乱，现如今要调整。吏治是大问题，不改变，朝廷就无法兴盛。” “臣告退！” 李纲行礼后退下。 白时中等人也告退，一众人走出大殿，各自若有所思。 白时中有些不甘心，试探道：“李首辅，难道咱们要眼看着官家提拔武人？你是政事堂的首辅，不能坐视不理啊。” 李纲沉声道：“白相公有想法，尽管安排人劝谏，别想让老夫当出头鸟。” 白时中正色道：“您误会了，我怎么敢拿你当枪呢？咱们文官掌权一百多年，如今一群贼配军要崛起，怎么能行呢？” 李纲反问道：“刚才面对官家，你怎么不说？” 白时中一时语塞。 他怕皇帝，自然不敢说，希望李纲当出头鸟。 李纲脸色冷下来，沉声道：“当着官家的面，你不敢说。” “当着老夫的面，你就可以恣意了吗？你白时中，认为老夫是软柿子？还是你白时中想当首辅了。” “干脆老夫上一道劄子，向官家致仕，退位让你当首辅，毕竟你也是有想法的。” 森冷的话，让白时中脸色未变，连忙道：“我何德何能，担任首辅呢？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他心中恨恨。 首辅是位极人臣，他自然是想的。 偏偏皇帝不给。 李纲却不给白时中脸面，呵斥道：“白时中，这一次你胡言乱语，也就罢了。” “如果下一次，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别怪我上奏官家，罢免你政事堂宰相的官职。” “太上皇在位时，你做过些什么，你心里有数。” “太上皇从东南回到东京城，你又做了些什么，你难道忘记了吗？” “官家不追究，你就该潜身缩首，低调做事，不辜负官家的期望。” “现如今，还想挑起我们和官家的冲突，你是想作死吗？你要死，自己去外面撞死，别在我的面前碍眼，更不要牵连老夫。” 白时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都是政事堂的宰相，就算李纲是首辅，大家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很少真正撕破脸。 白时中哼了声，大袖一拂离开了。 李纲向杨时等人点头，也是心情复杂的回政事堂去了。 反倒杨时、吴敏和徐处仁比较从容。 徐处仁嫉恶如仇，一贯认同皇帝的手段。吴敏性格柔和，没有太大的野心。杨时是支持文武并用的。 三人反而不执着。 赵桓在大殿中，也听到太监禀报李纲和白时中的冲突，没有放在心上。 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只要有人，自然有争斗和冲突的。 不影响大局就行。 赵桓安排人召见种师道，没过多久，种师道从枢密院进入殿内，行礼道：“臣种师道，拜见官家。” 赵桓笑道：“赐座。” 太监搬来椅子，种师道坐下后，问道：“官家召见，莫非谈妥了国防大学的事情吗？” 赵桓点头道：“朕和政事堂的宰相们谈妥了。种公以少保的身份致仕，再执掌国防大学。唯独一点，需要你自行致仕。” 种师道松了口气，更是惊喜。 以少保身份致仕，对他这样的武将来说，那是极好了。 他以年迈之躯执掌国防大学，一定能用余生之力组建起国防大学。 这才是万世基业！ 种师道激动道：“请官家放心，臣回去后就上劄子请求致仕。” 赵桓说道：“委屈种公了。” 种师道一副欣然的神情，摇头道：“臣一点都不觉得委屈，做这样的事情才是最好的。” “读书人说立功立德立言，臣立过功，能转入国防大学，那是官家赐予的机会。” “大宋的荣耀，也必然要靠年轻人来夺取。老臣一直尸位素餐，就无法让年轻人冒头。” “老臣挪一个位置，下面就可以挪动，就有更多的年轻人崭露头角。” 种师道郑重道：“最重要的是，老臣这个枢密使主动退下来，定下一个规矩，老臣心甘情愿。” 赵桓心中感动。 有种师道这样知进退的人，是大宋之福，更是他的福气。 古往今来，无数英雄豪杰年轻时睿智通达、英明神武，身居高位就昏招频出，亦或者年迈就恋栈权位。 舍不得放下了。 放下不是一句话的事儿，更是一种修养和能力。 赵桓感慨道：“宋有种公，社稷之福！” 种师道连忙谦虚回答，他话锋一转道：“国防大学要建立，官家拨款多少钱呢？” 种师道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道：“十万两白银，您看如何？” 赵桓心中也思考着。 十万两，够吗？ 种师道见赵桓没有立刻给出答复，连忙道：“建立国防大学，器械甲胄、学舍，以及其他各种器材，十万两银子应该不多。” 赵桓笑道：“种公宽心，朕不是舍不得银子，是觉得建立大宋的武将摇篮，才区区十万两，太抠搜了。” “刚卖了俘虏，朕给你一百万两白银，高标准、严要求的建立起国防大学来。” “不论是需要的战马，亦或是甲胄，还是器械、师资等，都要一切准备好。” “国防大学培养的武将，不仅要能征善战，更要忠诚可靠，要作风优良，要能打胜仗。” 种师道瞬间激动了起来。 这一刻，他明白了皇帝建立国防大学的用心，官家投入这么多，是要缔造大宋的武魂！ 这才是大手笔。 种师道激动道：“请官家放心，老臣完不成国防大学的建设，愿提头来见。” 赵桓笑着勉励。 种师道起身告退，回了枢密院后就撰写请求致仕的劄子。当劄子送入宫中，经由政事堂转到了赵桓的手中。 赵桓没有批准，直接给种师道驳回了。 消息随之在枢密院传开，一瞬间掀起了波浪。 宗泽作为枢密副使，也清楚种师道在的好处，能替枢密院遮风挡雨。 他来到种师道的房中，开口道：“种公怎么突然辞官致仕呢？很多人都担心您，更有人说官家要卸磨杀驴了。” 第135章 种师道致仕，白时中入瓮了！ 种师道见到宗泽慌忙的神态，安抚道：“汝霖，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你是枢密副使，更是六十六岁的人，急什么？” 宗泽比种师道小近十岁，精神矍铄，履历也丰富，更有足够的手段和眼光。 他执政稳健，用兵也灵活，历史上数次击败金人，是个极有能力的人。 宗泽太清楚大宋的弊病。 重文，极具的轻武。 要改变这一点，就必须加强武人的地位，抬高枢密院的权利。 不说枢密院要干涉朝廷的政务，而是枢密院只用武将，不再用文官跨行兼任枢密使，搞什么知枢密院事。 宗泽神情肃然，表态道：“种公啊，事关枢密院的未来，事关大宋武人的前途，我不能不急。” “当今大宋，唯有种公才能撑起枢密院。” “您辞官了，政事堂宰相来兼任枢密使，对枢密院相当不利。” “抛开枢密院的利益不谈，对大宋也不利。” “这么多年了，大宋一直孱弱。” “也就是官家执政后，以武人纸张枢密院，大宋才有了崛起的契机。如今您致仕，大宋崛起的势头停下，岂不是半途而废吗？” 种师道谦虚道：“汝霖啊，老夫没这么大的影响力，言重了。” 宗泽神情急切。 他不是为自己，如果为了自己，巴不得种师道卸任，因为没了种师道，他也是可以争一争的。 这是为了大宋。 宗泽继续道：“种公激流勇退，是为了避免功高震主。可是要自保，不一定选择致仕，可以采取其他的方式。” 种师道笑道：“汝霖不要急，且听老夫说。” 宗泽道：“您请说。” 种师道解释道：“老夫一开始，的确存了急流勇退的心思，希望辞官隐退，避免赏无可赏，功高震主。” “为此，老夫特意去觐见官家，提及辞官的事情。” “官家极力反对，在老夫一力坚持下，同意了老夫的请求，安排老夫辞官后组建国防大学，挑选军中的将领来培养，加强大宋武将的能力和忠心。” “老夫会担任校长，官家担任名誉校长。” “这也在枢密院通过。” “现如今辞官，只是走一个流程，等官家批准后，由你接任枢密使。” 种师道说道：“官家之前就安排你担任枢密副使，就存了培养你的打算。现在你接任，枢密院就不会有任何影响。” 宗泽问道：“国防大学是真要培养武将？” “自然是真。” 种师道眼神向往，开口道：“官家拨款一百万两，供老夫组建大学。” “有足够的钱财，以及官家的支持，一定能提升武将的战斗力，让他们在忠于官家的前提下，能打胜仗，为朝廷开疆拓土。” 宗泽点了点头，叹息道：“我没有种公的威望，恐怕难以主持枢密院。” 种师道说道：“老夫之前有什么威望呢？不过是年纪大一些，一样没威望，一样被无数的文官弹劾。” “在许多文官的眼中，老夫就是个老贼配军。” “枢密使最大的底气是什么，是官家的支持。” “有官家支持，你就不必担心了。更何况你能力卓越，是出将入相的人，老夫相信你。” 宗泽谦虚道：“您老过奖了，我还差得很多。我一定不辜负官家厚望，不辜负种公的举荐。” 种师道笑着点头，让宗泽退下后，第二次上书辞官。 劄子送入宫中后，赵桓仍是第二次驳回。消息传出去，政事堂和枢密院倒还好，下面却掀起了波澜。 不论是文臣，亦或是武将，都议论纷纷。 …… 白时中府邸。 他郁闷的枯坐在书房中，脸色森冷。 被皇帝呵斥就罢了，还被李纲挤兑一番，让他心头万分不愉快。 论资历，他在太上皇赵佶的时期，就已经是政事堂的宰相了。 李纲算什么？ 那时候的李纲还没什么名望。 如今，李纲爬到了他的头上耀武扬威，让白时中咽不下这口恶气。 “李纲，你是首辅，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官家是皇帝，我惹不起，难不成还惹不起你吗？” 白时中喃喃自语着。 “报！” 恰在此时，侍从进入禀报道：“白相公，户部侍郎黄潜善求见。” 黄潜善是户部侍郎，元符三年中进士。赵佶宣和初年，提拔为左司郎中，奉命去视察陕西和河东大地震。 当时灾民无数，灾情严重，黄潜善却隐瞒不报，保全了赵佶的脸面，因此被提拔为户部侍郎。 这人能力不强，却善于钻营，更擅长谄媚逢迎。 靠着谄媚赵佶，才立足朝中。 历史上，黄潜善是坚定的投降派，因为前期身份低，只是一个户部侍郎，没什么影响。 赵构掌权后，黄潜善全力拥戴赵构，最终担任宰相。 黄潜善一直反对李纲，抵触李纲抗金的策略，更贻误军机致使扬州陷落，致使数万百姓被金人屠戮。 这人是铁杆的投降派，认为金人不可敌。 白时中不知道黄潜善未来的情况，琢磨着黄潜善来的目的，又吩咐道：“请！” 侍从去通知，不一会儿，黄潜善走了进来。 年近五十的黄潜善，面白短须，身材有些瘦，一双狭长的眸子透着一丝阴冷。他脸上却带着谄媚笑容，行礼道：“下官黄潜善，拜见白相公。” 白时中道：“黄侍郎来，有什么事呢？” 黄潜善回答道：“为白相公的未来而来。” “哦，此话何意？” 白时中戏谑一笑，觉得黄潜善的话有些胆大。 为他的未来？ 莫非要运作他担任首辅，亦或者是次辅吗？ 黄潜善正色道：“政事堂的宰相，不论是李纲，亦或是杨时，乃至于徐处仁和吴敏，论资历都是白相公的晚辈。” “如今，李纲成了首辅，杨时成了次辅，您反而比徐处仁和吴敏低了一等，俨然是政事堂宰相中垫底的。” “明显不公平啊。” 白时中听得怒火上扬，质问道：“你是要挑起冲突吗？” 黄潜善摇头道：“绝无此意。” 白时中哼了声，问道：“莫非你去投奔李纲、杨时，遭到无视了吗？” 黄潜善眼中掠过恨意。 他的确私下里去拜访李纲，却被李纲呵斥了一番，让他不要走歪门邪道。 他也曾拜访杨时，连门都没进去。 思来想去，才来拜访白时中。 黄潜善弓着背，正色道：“不瞒白相公，我的确遭到李纲和杨时的羞辱。恰是如此，要掀翻他们，助力白相公上位。” 白时中知道黄潜善的为人，不被李纲和杨时喜欢很正常，他倒是不介意黄潜善这样钻营的人。 这样的人好用。 再说了，他也是这样爬上来的人。 白时中掸了掸衣袍，问道：“你认为，该如何掀翻呢？” 黄潜善眼中掠过一道精光，回答道：“种师道辞官，就是您的机会。” 白时中哼声道：“别拿这件事做文章，想借着种师道辞官，安排人去枢密院担任枢密使，必定遭到官家的打击。这事儿，本相已经被官家阴阳怪气嘲讽了一通。” 黄潜善摇头道：“自然不会如此。” 白时中顿时来了兴趣，问道：“你要怎么办？” 黄潜善回答道：“回禀白相公，咱们煽动当兵的去叩阙闹事，点一把滔天大火。” 白时中道：“煽动叩阙闹事，尤其当兵的闹事儿，不是闹着玩儿的，是容易掉脑袋的事情。” 黄潜善一副疯狂模样，开口道：“白相公，富贵险中求啊。” “有风险，却有大收获。而且我们只是煽动，不管其他方面，更不去运作后续。” “事情闹大了，有三个方面有利于您。” “第一，许多文官会向您靠拢。” “官家重用武人，轻视文官，许多人心中不满。” “贼配军的地位高了，他们的权力大了，咱们的权力就小了。” “本该是李纲和杨时站出来反对的，他们甘愿做官家的走狗，一心一意听官家的话。” “您暗中运作，有志之士闻风而动，自然会云集在您的麾下。会有无数人，会推举您往前的。” 白时中眼前一亮。 这倒是啊！ 文官的领袖，李纲不去做，杨时不去做，为什么他不试一试呢？ 白时中看到利益，眼神多了一丝柔和，继续道：“第二个方面呢？” 黄潜善继续道：“第二，打击李纲和杨时。” “李纲和杨时是首辅和次辅，是执掌朝政的主要宰相。” “当兵的叩阙闹事，闹大了要追究责任，李纲和杨时就难辞其咎。” “他们没能力执掌局面，没有掌控局面的能力，就必须罢免官职，换新的人去当首辅，白相公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白时中的心怦然心动。 机会啊！ 他看黄潜善的眼神愈发热切，问道：“潜善，第三个方面呢？” 黄潜善杀气腾腾道：“种师道这些武人太嚣张跋扈了，必须要压一压。” “官家信任武人，提拔武人，如今武人擅自叩阙闹事，成何体统？” “今天要叩阙闹事，他日，是不是要造反呢？亦或是要兵变另立新君，重演五代十国故事呢？” “贼配军就是贼配军，必须踩在泥土里才行。不打断他们的骨头，不彻底踩碎他们的脑袋，咱们就没有好日子。” 黄潜善正色道：“这是第三个方面，仍是您借此得到威望。” “妙，妙啊！” 白时中心中欢喜了起来。 这谋划太好了。 白时中眼神锐利，沉声道：“官家驳回种师道辞官的劄子，实际上已经定下了种师道的去向。” “等种师道第三次上奏辞官，官家就会同意，同时加封种师道为少保，组建国防大学，让种师道去执教。” “目前官家驳回了第二次，种师道即将第三次上奏，官家要批复了。” 黄潜善正色道：“这就刚刚好，等官家批准种师道辞官，就煽动士兵闹事，说官家卸磨杀驴打压武人。当兵的人单纯，煽动起来后，无数人去皇城外叩阙，那就有意思了。” 白时中吩咐道：“潜善，你亲自去安排。” 他的眸子中，闪烁着熊熊火焰。 他想要往上爬。 一步步的爬到最高，去担任政事堂的首辅，成为大宋真正的宰相。 黄潜善眼中掠过一丝黯然，嘴上却恭敬道：“有白相公的准许，我立刻去安排。” 白时中也终于表态道：“只要我当了首辅，会把聂昌调离户部，你当户部尚书。” 呼！！ 黄潜善眼前一亮。 终于等到了。 黄潜善激动道：“请白相公放心，我保证办妥。” …… 种师道第三次辞官的劄子送入宫中，赵桓批准后，随即下旨加封种师道为少保，以少保致仕。 种师道接下诏书，心中欢喜。 接下来，可以全力组建国防大学了。 在种师道收拾书本准备离开的时候，宗泽风风火火来了，急切道：“种公，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种师道有些疑惑，问道：“怎么回事？” 宗泽回答道：“军中许多士兵往宫门去了，在皇城外静坐请愿。这些人翻天了，学着文官叩阙请愿。” 嘶！ 种师道倒吸了口凉气。 他一贯是沉稳老辣，迅速道：“不对劲，士兵怎么敢闹事呢？恐怕是有人煽动利用。” “你立刻通知王宗濋，请他调兵镇守皇城，不要被冲击，确保官家的安全。” “同时，传令韩世忠去控制军队，稳定局面。” “这群没脑子的混账，怎么被人煽动了。我们武人好不容易得来的地位，就会因此而葬送一切的。” 宗泽点头道；“我已经安排了。” “好，好，好！” 种师道吩咐道：“走，我们入宫觐见官家，必须得到官家的信任。” 宗泽也是神色急切。 叩阙的事情太大了，当兵的怎么会突然这样呢？ 到底怎么被人利用的？ 宗泽来不及去调查，只能和种师道一起联袂入宫觐见。 两人进入殿内，种师道迅速禀报了情况，直接跪下道：“因为老臣致仕的事情，导致士兵被煽动闹事，臣有罪。” “这一切，是老臣没有约束好下面的士兵，以至于出现今天的情况。” “官家要降罪，就处置老臣吧。士兵太年轻，才被人利用。” 宗泽也撩起衣袍跪下，解释道：“官家，臣还没有调查清楚，却清楚士兵不可能随意叩阙，肯定有人煽动。” 赵桓心中思考着。 这事情闹大后，如果要处置，必定要处理种师道和宗泽，也就导致武将集团彻底被压制，刚升起的趋势就没了。 总体而言，是文官集团得利。 必然有人煽动。 否则，不可能种师道致仕的情况，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从这个方面看，武人还要进一步加强，国防大学必须建立起来。一旦武备不振，文官只知道官商勾结，贪污受贿，流连青楼，哪里有振兴大宋的机会。 一群虫豸！ 该杀！ 赵桓杀意涌动起来，却又忽然笑了起来。 种师道问道：“官家笑什么？” 赵桓眼中掠过一抹光芒，说道：“朕笑的是，这一次又可以大开杀戒，抄家发财了。有人送上门来，朕自然开心了。” 第136章 皇帝坐镇，白时中慌了！ 种师道听到赵桓的话也愣了下，问了句很蠢的话：“官家不怀疑臣吗？” 赵桓笑着走到种师道和宗泽的面前，扶起两人道：“挽大厦之将倾，不是靠投降的文官，是靠有血性的将军。” “如果你恋栈权位，何必辞官致仕呢？如果你要留下，何必搞出这样的大麻烦。” “朕，相信种公，也相信宗公。” 一句话，种师道热泪盈眶，生在这时代的武人，何其有幸啊。 百余年来，武人地位低下。 如今，终于不一样了。 种师道双手合拢，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官家圣明。” 宗泽也松了口气。 他是知晓历史的，很担心士兵叩阙的事情，让皇帝联想到五代十国兵变拥立皇帝的情况。 如果往这里发展，就彻底完了。 届时，武人会被压制，地位会更低，好不容易有的局面又没了。 宗泽心悦诚服道：“官家圣明！” 赵桓示意两人坐下，也返回坐下，问道：“今天的情况发展至此，你们有什么想法？” 种师道说道：“回禀官家，发生了这样的事，臣更坚定了辞官致仕的决心，更认为枢密院必须有一个铁律。” 赵桓问道：“什么铁律？” 种师道回答道：“枢密院的枢密使，任职最多十年。” “时间长了，就必须换人。” “否则枢密使被一个人长时间把控，相当的危险。地方上的武将也一样，必须隔一段时间轮换，制度要严格。” 赵桓点了点头。 种师道的话是老成之谋，不论是武将，亦或是文官，长时间在一个位置是容易出问题的。 不单是古代，搁在后世也一样。 调动很重要。 你从一个地方调去另一个地方任职，没有三五年的时间经营，不可能凝聚力量。 等你站稳脚跟，遇到轮换调动、调整官职，才不可能出现独大的情况。 宗泽分析道：“官家，士兵叩阙请愿，臣也觉得奇怪，是否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赵桓颔首道：“今天的事情，必然有人暗中煽动，咱们静静看，看还会有多少人跳出来？会不会人突然想介入？” 他的眸子中掠过一丝期待。 跳出来的人越多，才好一网打尽，反正他不担心失控。 有万岁军，有韩世忠的禁军，还有神机营，赵桓压根儿不担心出事情。 再说仅仅是叩阙，又不是攻打皇城。 有人煽动士兵叩阙，单纯这事儿不复杂，可是事态扩大后，就会有人忍不住想要掺和的。 一个一个的掺和，事情不受控制了，就可能超出一开始的预料。 恰是如此，赵桓反而期待。 一直以来，赵桓在严禁党争，更禁止文官干涉武人的事情。 这一次还有人煽动闹事，正好再杀鸡儆猴。否则隔三差五的，就闹出文官多管闲事插手枢密院，那还得了？ 种师道见赵桓是真的不慌，才安心聊天说话。 不一会儿，王宗濋和韩世忠来了，齐齐向赵桓行礼。 王宗濋禀报道：“官家，城外叩阙的士兵人数，有近千人了。” “人数不算多，一直在我们的掌控中。” “除此外，韩世忠也调来了兵力，随时准备镇压，不会出现皇城被攻打的情况。” 赵桓说道：“辛苦舅舅了！” “臣不辛苦！” 王宗濋心中喜滋滋的，他是臣子，官家还称呼一声舅舅，这得多大的恩宠啊？ 赵桓看向韩世忠，吩咐道：“良臣，你去把请愿的近千人，全部带回军中，分开后一个个的提审。” “仔细查清楚，背后有哪些人串联。只要有煽动，消息就必定有源头，找到煽动的源头，事情就水落石出了。” “臣遵命！” 韩世忠转身去安排。 赵桓布置了下去，吩咐人给种师道、宗泽和王宗濋拿来茶水，继续聊着天，说着军队和禁军的事情，丝毫不着急。 事情已经传出去，该行动的一定会行动的。该落井下石的，一定会趁机落井下石的。 一刻钟后，有太监进来禀报，说城外请愿的士兵被韩世忠带走了，已经完成了清场。 唯独事情已经发生，暂时不可能消弭。 事情的影响还在延续。 又过了一刻钟，有太监进入，行礼道：“启禀官家，李相公带着政事堂的宰相们求见。” 赵桓眼前一亮。 来了！ 大戏登场，就看这些人怎么唱，以及这些人背后还有没有安排？ 赵桓神色淡然，吩咐道：“传！” 命令传下去，没过多久，李纲、杨时、徐处仁、吴敏和白时中联袂进入，齐齐向赵桓行礼后站着。 李纲看见了种师道、宗泽和王宗濋，眉头皱起。 他和种师道，曾是一起抗击金人的。 如今，却在两条线了。 李纲正色道：“官家，臣刚听到士兵来皇城外叩阙，恳求老种相公留任。” “这一事情，影响太恶劣了，臣认为不能姑息。” “朝廷要怎么样安排官员，官家如何调整官职，都是官家的事情，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岂能受到士兵的干涉呢？” “今天因为老种相公致仕，就有人闹事请愿。他日，如果再有什么事情，士兵是不是要聚集造反了呢？” “恰是如此，臣建议重罚所有叩阙的士兵。至于老种相公这里，倒也不必追究，臣相信老种相公的品行。” 提出这些话，李纲做了保留，却也要追究士兵，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是政事堂首辅，代表了文官之首。 不追究士兵，就绝对过不去，会遭到所有文官指责。 尤其士兵跑到皇城外叩阙，是前所未有的大事，更是圣朝从没有发生过的。 不处理不行。 杨时也希望举轻若重的处理，劝谏道：“武人不可骄纵，可以处置一批人。至于种相公这里，照旧以少保致仕就行，请官家明鉴。” 徐处仁和吴敏也表态支持处理士兵。 没有波及种师道。 白时中站出来，强硬道：“官家，臣反对这样的处置。” “之前臣就说过，武人不能抬高地位。” “一旦太高了，就会娇纵。您看现在，种师道以少保致仕，这是无上的荣耀，更是官家的爱护，士兵还不满意，竟然叩阙。” “假以时日，这些人怕是一个不满，就要再度造反了。” 他目光落在种师道的身上，强硬道：“要说事情的起因，就是种相公。” “若非种相公执意要辞官，官家也不必一再驳回，闹出这一桩事情。” “军队失控的责任，枢密院首当其冲，种相公和宗泽都脱不了责任。” 白时中劝谏道：“臣请官家，处置种师道。” 赵桓审视着白时中，问道：“你要处置种师道和宗泽？” “是！” 白时中肯定回答，表态道：“不仅要处置，还要安排文官兼管枢密院。” “之前官家说文官知枢密院事，导致武备松弛。可是再怎么松弛，也没有人敢在皇城外请愿闹事。” “现如今，种师道一担任枢密使就出事儿，这就是武人存在的祸害，是武人会颠覆朝廷的威胁。” “事关国家存亡，不可不查。” “臣举荐李首辅知枢密院事，兼管枢密院，彻底整肃枢密院及军队。” 这一刻，白时中很是激动。 他是故意为之。 他越蹦达，越发的理直气壮，毕竟反对武人也是他一贯的作风。 赵桓笑眯眯看向李纲，问道：“李卿，你也想知枢密院事吗？” “臣不敢！” 李纲坚定摇头，正色道：“臣不知兵事，无法兼管枢密院。臣还是刚才的意见，处置请愿的人。不处置人，就有人随意叩阙请愿。” 赵桓颔首道：“涉及的将领没能约束士兵，自然要处置，毕竟军队纪律为先。” “无纪律肆意妄为，要不得。” “只不过叩阙请愿，要说多大的事情，也不必上纲上线。文官不也时常叩阙请愿吗？怎么没把文官都处置了。” 白时中不乐意了。 贼配军没请愿之前，皇帝欺负他，李纲嘲讽他，他处处被欺负。 贼配军请愿了，皇帝不处置人，还要欺负他，李纲也不受影响，他不是白干了？ 不行！ 白时中沉声道：“官家，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和当兵的一样呢？读书人请愿，是为民请命，是为朝廷社稷。” “再说了，士兵出了问题，首先是枢密院的人持身不正。不处置种师道和宗泽，难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赵桓眼神微冷。 白时中这厮上蹿下跳，是真的反对武人，还是掺和了这件事？ 恰在此时，韩世忠匆匆进来，向赵桓行礼后要禀报，却被赵桓喊到了身边，让韩世忠悄悄奏报了。 赵桓听完后眼神凛然，低声吩咐几句，韩世忠转身就离开了。 赵桓掸了掸衣袍，目光一一扫过李纲和杨时等人，却在白时中的身上逗留片刻。 刹那间，白时中心头一突。难道皇帝查出来了？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黄潜善的运作相当隐蔽，不可能被轻易查出来。 赵桓眼神冷肃，开口道：“士兵叩阙，要挽留种师道，你们一力要求严惩士兵。” “尤其白时中还要求，处置种师道和宗泽，提议李纲知枢密院事。” “可是整件事，至今还没有调查清楚，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经过调查就处置人合适吗？” “如果这件事有文官煽动搅和，又该怎么处置呢？” 咯噔！ 白时中心头不妙预感愈发的强烈，说话语气却很平淡：“官家，恐怕不可能吧。” 第137章 处死白时中！ 赵桓一副从容模样，淡淡道：“没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已经在调查。” 白时中想着皇帝说还在调查，显然没查到黄潜善。 他是安全的。 一念及此，白时中微不可查的出了口气，试探道：“官家，可曾查到是谁在幕后煽动呢？” 赵桓说道：“正在调查中，很快会有结果。” “当兵的人没脑子，被人当枪使，跑到宫门外叩阙，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要处置。” “可是煽动的人，罪大恶极，该如何处置呢？” 赵桓目光扫过众人，问道：“你们政事堂的宰相，说一说。” 李纲表态道：“真有这样的人，必须严加惩罚。臣的建议很简单，罢官流放，永不录用。” 杨时颔首道：“臣也同意罢官流放，不管官职大小，涉及这一事情的人都要处置。” 白时中道：“臣附议！” 徐处仁和吴敏也表态同意。 赵桓却不满意，冷冰冰道：“如果文官来皇城外叩阙，不仅不处置，还是美谈。” “为什么将士叩阙，就是罪大恶极，要连带着枢密院一起处置呢？” “朕不是为当兵的人开脱，该处置的自然要处置。可是文官和武将的处置，要一碗水端平，不能搞双标。” “文官逛青楼，是风流雅士，是情趣盎然，是慰问失足妇女。” “武将逛青楼，就是恬不知耻，是罪大恶极羞辱女子。” “这绝对！” “恰是如此，文官煽动士兵叩阙，罪大恶极，不能只是罢官流放，永不录用。” 他态度强硬，开口道：“幕后煽动的人，当杀！涉事人的家族，抄家！涉事人的家属，全部流放，这才是正确的。” 众人都有些吃惊。 皇帝的处置手段，有点酷烈啊。 可是，皇帝明显动怒了，也就没有人再反对。 种师道和宗泽静静看着，反而愈发欢喜，官家的处置太提气了。 官家圣明！ 恰在此时，韩世忠再一次急匆匆进来了，又到了赵桓的身边低声说了一番话。 赵桓微微点头，让韩世忠下去后，目光忽然落在白时中的身上，问道：“白相公，你说杀人、抄家和流放合适呢？” 白时中舔舐了下干裂的嘴唇，是真的慌了。 皇帝不问李纲，不问杨时，偏偏问了他。 这就不对劲。 尤其韩世忠刚才来了一趟，似乎禀报了什么消息。 白时中有些心慌意乱，尽力压制着身体的轻微颤抖，回答道：“官家，大宋和士大夫共治天下，不适合滥杀。” 赵桓起身走到白时中面前，笑问道：“你身上抖什么呢？” “我，我没抖。” 白时中尽力稳定着自己。 这一刻，白时中后悔，他已经是政事堂的宰相，怎么被黄潜善这个孽障蛊惑了呢？ 赵桓继续道：“你说没抖动，怎么一直打摆子。” “你说大宋和士大夫共治天下，道理是没错的。” “治理天下，就是要依靠文官。” “武人守土卫国，保境安民。文官协助朕，治理天下。” “可是这里的士大夫，是两袖清风、一心为国的人，不是一心要算计朕，以及要让朕做刀替他杀人的人。” 赵桓眼神转冷，道：“白相公，你说是不是？” 白时中眼前都有刹那的恍惚。 皇帝知道了吗？ 即便如此，他仍然没有承认，讪讪道：“官家说得对。” 赵桓问道：“你是政事堂的宰相，没什么要和朕交代的吗？” “没有！” 白时中摇头回答。 赵桓眼神凌厉，说道：“你没有和朕说的，朕倒是有些事情和你谈一谈。” “韩世忠，把人带进来。” 一声令下，韩世忠吩咐下去，士兵押解着黄潜善急匆匆走了进来。 黄潜善跪在地上，急切道：“白相公，救救我啊，我不想死。” 轰！！ 白时中的脑中仿佛有雷霆炸响，在这一刻懵了，腿一软就瘫倒在地上。他只觉得浑身发软，全身无力。 黄潜善被抓，进来后一开口就喊他，不就是点明了他的问题吗？ 黄潜善怎么如此不经用。 废物啊！ 赵桓追问道：“白时中，黄潜善说的话，你说是什么意思？给朕解释解释。” 白时中神色急切，恳求道：“官家，臣被黄潜善蛊惑，才同意他安排人煽动士兵叩阙。臣是无辜的！求官家网开一面，给臣一条活路。” 赵桓说道：“都到现在了，还想着网开一面？” “你哪里来的自信和勇气？” “父皇从江南回来，你出了大力气。金人南下，你巴不得求和。如今还煽动士兵叩阙，要栽赃枢密院，要陷害种公。” “一桩桩一件件，不杀你，天理难容。” 白时中知道皇帝查清楚了，爬到赵桓的面前，抱着大腿道：“官家，臣不是自愿的，是被蛊惑的。” 赵桓一脚把白时中踹翻在地上，冷声道：“你该死。” “来人，把白时中和黄潜善拖下去斩立决，白家和黄家抄家，举家流放岭南，” 第138章 父皇，你错了！ 白时中吓得六神无主。 他奋斗一辈子，才攒下无数的钱财，官至宰相。如今一朝被杀，家族也抄家流放，就全部清盘了。 不行！ 不能这样。 白时中以头叩地，求饶道：“官家，臣是被黄潜善蛊惑的，请官家给臣一个机会。” 说着话，他转而看向李纲，求助道：“李首辅，救救我，我也是宰相啊。” 李纲却没有掺和。 白时中找死，怪得了谁呢？ 他明确说了不能阻拦种师道的事情，白时中还要去作死。 自作孽，不可活。 黄潜善也慌了，扑倒在地上道：“官家，是白时想当政事堂的首辅，臣才敢去煽动的，一切都是白时中授意安排的。” 他更是不解。 自己的人没有亲自下场，安排的其他人去煽动，怎么还是查到了他的头上？ 赵桓看着求饶的白时中和黄潜善，呵斥道：“煽动军队叩阙捣乱，还想活下来，当国法是儿戏吗？” “大宋的国法，不容挑衅。宰相犯法，也一样诛杀。” “拖下去，斩立决！” 强硬的话语传出，守在殿内的士兵进入，拖拽着黄潜善和白时中就往外走。 白时中挣扎着，高呼道：“官家，饶命啊。” 黄潜善呼喊道：“臣是冤枉的啊。” 喊声此起彼伏，转眼间，两人被拖拽着出去了。 大殿内，一片肃杀。 吴敏垂眉低眼，心中感慨，政事堂的宰相也太危险了，李邦彦和张邦昌被杀了。 白时中也死了。 谨慎些，低调些。 吴敏深吸口气，询问道：“白时中被杀，政事堂少了一个宰相，安排谁接替呢？请官家明示。” 赵桓直接道：“政事堂的人多了也麻烦，暂时不补充。有需要的时候，朕再安排人顶替上去。” “遵命！” 吴敏直接应下。 赵桓看向李纲，嘱咐道：“李卿，官场重在吏治，一定要肃清吏治。” “吏治不行，用的都是贪赃枉法和居心叵测之辈，什么事情都办不成的。” “昔年，王安石锐意改革，就是没有志同道合的人，以至于任用奸佞和谄媚小人推行改革。” “纵然有些好政策，在奸佞的安排下也祸国殃民。” “大宋要改变，要一步步改变吏治。” “你这个政事堂的首辅，要带头贯彻，进一步加强官员的考核和监管。” 李纲道：“臣，领命！” 赵桓摆手道：“政事堂的人，都退下吧。” 李纲、杨时、吴敏和徐处仁转身退下了。不一会儿，内殿直士兵进入，禀报说白时中和黄潜善已经处死。 赵桓看向王宗濋，吩咐道：“舅舅，你带人去抄家，把白家和黄家的钱财、地契和宅子等全部抄没，两家的人全部流放。” 说着话，赵桓又写了一道旨意递过去。 王宗濋接下诏书离开。 赵桓正色道：“种公，国防大学抓紧安排。接下来，你立刻选址修建，有需要朕的地方直接禀报。” 种师道激动道：“臣领命！” 临老了，还能有事情做，最后燃烧一把，那就是自身的幸运了。 赵桓看向宗泽道：“宗公，你接任枢密使，要加强枢密院的职权。” “这一次军队的将士请愿，无组织无纪律，必须要严肃处置。该罢官的罢官，该问罪的问罪。” “一群当兵的没脑子，不处置不长记性。” 宗泽心中松了口气。 种师道致仕，士兵被人煽动就跑来叩阙。也就是今上圣明，倚重武人，换做历代皇帝，凡是参与的人，都要刺配流放。 宗泽郑重道：“臣回去后，立刻就整顿。” 赵桓道：“去吧。” 种师道和宗泽联袂告辞，留下赵桓一个人坐在殿内。 处死了白时中和黄潜善，又解决了两个奸臣。只是一个个奸臣的死去，人少了很多，一些需要脏手套去做的，反而不好安排。 好在，还有秦桧。 秦桧这个脏手套有一定价值，等到最后再收拾。 “报！” 恰在此时，有太监走了进来，行礼道：“官家，太上皇又来了，嚷嚷着要见您。” 赵桓道：“请进来。” 赵佶一直住在龙德宫，时不时被榨汁。如今赵佶去哪里都有人跟着，无法脱离视线，却也没有被囚禁。 留着赵佶，等赵桓光复燕云十六州，赵佶就是订好的吉祥物，出来表个态，说几句话，跳个舞，那也是极好的。 等大宋灭金，扫荡西夏后八方来朝，赵佶仍然还可以庆祝庆祝。 留着人，好处也是有的。 不一会儿，赵佶急匆匆的进来，劈头盖脸呵斥道：“皇帝，你在搞什么名堂？” 赵桓淡淡道：“父皇急吼吼的，这是怎么了，难道朕又有弟弟妹妹了。” 赵佶被噎了一下。 旋即，他甩掉脑中被女人榨汁的惨状，哼声道：“你难道忘记了，我赵家祖上是怎么得到皇位的吗？” 赵桓理直气壮道：“我当然知道，欺负孤儿寡母，以及烛影斧声嘛。” “你，你……” 赵佶面颊抽了抽，脸色都一阵青一阵白。 好半晌后，赵佶说道：“朕说的不是这意思，是太祖皇帝之所以能黄袍加身，是军中将领促成的。” “恰是如此，太祖登基后杯酒释兵权。” “太宗皇帝继位后，也延续太祖的策略，全方位压制武人、提拔文人。” “为什么考上科举就可以做官，就算没有职务，也可以领俸禄，为什么不去看他们的出身和相貌等？” “就是因为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这些读书人当官了，顶多是贪污点，苦一苦贱民。” “文官的手里没有刀，给他们机会也无法造反，只能跟着我赵家走。” “你提拔武人，却闹出了将士叩阙的事情。你这样刚愎自负，不听老人言，不信祖宗的话，迟早会重蹈覆辙的。” 赵佶越说越理直气壮，也愈发的得意了。 逆子终究太嫩了。 赵桓看着赵佶得意的面孔，摇头道：“父皇，你搞错了一件事。” 赵佶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赵桓说道：“武人叩阙，不是他们胆子大，是白时中和黄潜善联手，煽动了将士叩阙。” “是你嘴中人畜无害的文官，在搞事情。” “是你口中造反三年不成的文官，为了权势心机叵测。” “父皇来得晚了些，如果你早些来，就能看到我诛杀白时中和黄潜善，把他们家族抄家流放了。” 第139章 扶持舅舅当宰相！ 赵佶听到赵桓的话，张大了嘴，脸上神情一变再变。 武人不能提拔，要压制，这是祖训。 更是祖宗的经验。 赵桓不听劝撞了南墙，闹出了乱子，丢了脸，赵佶认为有了教训儿子的机会。 没想到，是白时中搞出来的。 这个废物！ 煽动士兵叩阙，手脚一点都不干净，还把自己陷进去，从没见过这么愚蠢的人。 搁在他来煽动谋划，绝对是买通李纲的人去做，或者借助其他宰相的人去指使。 既要闹大，也要坐收渔翁之利。 赵佶却不乐意认怂，冷声道：“就算是白时中煽动的，那又怎么样呢？” “今天，白时中能煽动。他日，其他的张麻子、李屠夫也能煽动。” “不压制武人，就一定会出问题。” “朕执政的时候，蔡靖和童贯这些人敢这样吗？下面的军队敢这样吗？反倒是你上位执政，就出了这些问题。” 赵桓自信道：“朕自然是比不了父皇的，您遇到金人撒腿就跑。您的军队，对内打不赢，对外也一样。” 刷！ 赵佶脸色微变。 逆子！ 赵佶心中大骂，呵斥道：“你刚愎自负，迟早会后悔的。” 赵桓微笑道：“如果我大宋要亡，也是该汉家男儿来结束这一切，绝不会是北方蛮夷。” “所以，我愿意刚愎自负，愿意用这些武人。” “大宋的男儿，怎么能没有脊梁，怎么能对外软弱怕死呢？” “更何况，我能掌控军队，能保证没有军队造我的反。” 说到这里，赵桓笑眯眯道：“不管我怎么做，世人都会铭记，我赵桓击败了金国大军，俘虏了金国二太子。父皇您呢？一路逃难去江南吗？” “你，你……” 赵佶气得身体都轻微的哆嗦了起来，恨不得把逆子掀翻下来。 可惜，他没人了。 一直以来，他都瞧不起贼配军，宁愿用太监控制军队，也不会让武将掌管军队。 以至于，没有军队和武将愿意追随他。 文官中，他的人早就被清算了，该死的都死完了，想夺权复辟也没人支持。 赵桓继续道：“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父皇加速了大宋的衰败。我要力挽狂澜，重塑大宋。父皇且看着吧，看我只手补天裂，看泱泱华夏让四方来贺。” 赵佶上一次服软认输。 这一次，又输了。 他嘴上说不赢，哼了声后，气哼哼的离开了。 赵桓望着赵佶离去的背影，嘴角掠过一抹笑容。 赵佶一次次的服软，一次次的失败，会一点点磨掉赵佶心头的念想。 送走了赵佶，赵桓才伸了个懒腰，继续翻看着朝廷的政务。 一个时辰后，王宗濋回来了，禀报道：“官家，白家和黄家都处置了。” “两个家族的奴仆丫鬟，已经全部遣散。两家的嫡系，全部已经流放岭南。” “目前抄没的钱财，白家有黄金六万三千两，黄家有黄金八千两。白家有白银八十六万两，黄家有银子三十八万两。” “宅子和土地比较少，还有许多的古玩玉器，暂时无法甄别多少钱。” 赵桓感慨道：“这些当官的人，一搜就是几十上百万两银子，问就是穷得家徒四壁。天下间百姓疾苦，这群人却富得流油，该杀啊！” 王宗濋道：“就是该杀。” 赵桓吩咐道：“舅舅，抽出一千两银子，赏赐搜查清点的士兵，其他的钱送入内库。” “臣领命！” 王宗濋毫不犹豫回答。 赵桓看着忠诚的王宗濋，忽然掠过一个想法，问道：“舅舅想不想当宰相？” 啊！！ 王宗濋震惊了。 好半晌后，王宗濋才回过神，咽下一口唾沫道：“臣一介武人，怎么能当宰相呢？” 赵桓说道：“舅舅代表的是朕，怎么就不能当宰相呢？” “论资历，你拥护朕登基继位，有从龙之功。” “迎战完颜宗望，舅舅你全程保驾护航。这次攻打完颜杲，你坐镇后方稳定局面，如何不能胜任呢？” 王宗濋的呼吸一时间也急促起来，问道：“臣能行吗？” “朕说行，就能行。” 赵桓给出了答复。 这是赵桓灵机一动的想法，政事堂必须有他的嫡系。 李纲、杨时、吴敏和徐处仁也还不错，却不算赵桓真正的急先锋。 王宗濋就不一样了。 一切依赖于赵桓，听从赵桓的命令。 赵桓要确保政事堂的话语权，在自己的掌控中，所以没了白时中后，赵桓就有了安插钉子的想法。 王宗濋见赵桓说得肯定，表态道：“臣去政事堂当宰相，绝不会去捣乱，一切听从官家的命令。您安排什么，臣就做什么。” 赵桓脸上笑容绽放。 王宗濋没有强横的政治手腕，可是够听话，更全力站在赵桓的一方。 这就是最重要的。 赵桓赞许道：“白时中刚死，暂时还不能安排舅舅拜相的事情，需要一点契机。舅舅先好好做事，等时机合适，朕就推动此事。” 王宗濋心中欢喜，连忙道：“官家不必着急，臣能等的。” 赵桓又和王宗濋交谈一番，王宗濋才起身离开，去交割钱财、地契和古玩玉器这些。 他内心斗志昂扬。 打定主意要把赵桓交代的事情办好，不能出任何的岔子，绝不能影响到他拜相。 等王宗濋离开，赵桓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临近中午，太监进来禀报道：“官家，秦桧求见。” 赵桓说道：“传！” 命令传下去，秦桧急匆匆的入宫，行礼道：“臣秦桧，拜见官家。” 赵桓看着自己的脏手套，问道：“秦卿入宫，有什么事？” 秦桧禀报道：“今天十月十八，是大相国寺万姓交易大会的时间。官家要解决大相国寺的问题，不如微服私访，实地走访一下？” 赵桓眼前一亮。 大相国寺富得流油，是一头真正的大肥猪。 的确要看一看。 别看他现在有钱，可是偌大的朝廷到处都在用钱，赈灾要钱，军队要钱，研制火器要钱，国防大学也要钱，文武百官还要用钱…… 最重要的一点，大宋都是赵桓的。 大相国寺站着把钱挣了，钱财都进入了寺庙的腰包，赵桓自然是不乐意。 赵桓眼神期待，吩咐道：“秦卿说得对，朕和你去微服私访，看看大相国寺到底有多赚钱。” 第140章 风能进，雨能进，皇帝不能进！ 秦桧得到赵桓的支持，心中松了口气，连忙道：“官家放心，您到了大相国寺，一定会见识到最真实的场景。” 赵桓点了点头，吩咐道：“你回去更衣，换上常服，在宫门口等待。” “臣领旨。” 秦桧应下后先一步离去。 赵桓更换了普通的衣裳，只带着关胜离开皇城。 关胜武艺绝伦，有他的保护，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赵桓到宫门外的时候，秦桧已经来了，只不过身上的衣裳稍微宽大了些。 这是秦桧借来的衣裳。 出宫回家换衣裳，再来宫门口等待，一来一回浪费的时间多，时间长了就会让皇帝等待。 无奈下，秦桧只能借了衣裳将就应付。 秦桧微微弓着背，说道：“官家，我们沿着御街一路南下，用不了多久就能到大相国寺。” 赵桓吩咐道：“带路。” 一行三人往大相国寺去。 大相国寺位于皇城的南面，挨着汴河这个最大的航运码头。 恰是水路的方便，无数商贩带着货物下了码头，直奔大相国寺交易。 地理位置的便宜，加上大相国寺得天独厚的环境，才有了万姓交易大会。 秦桧一边走，一边介绍大相国寺的情况。 大体情况阐述后，秦桧郑重问道：“历来大相国寺各院的主持，都是朝廷任命。如今大相国寺有无数的钱财，官家打算怎么处置呢？” 赵桓没有回答，反问道：“你认为怎么处置最合适？” 秦桧回答道：“臣认为大相国寺的经营模式不变，仍然任由大相国寺的僧人经营。” “甚至可以稍微放权，肯定大相国寺的经营模式。” “唯独一点，要收回一部分大相国寺的钱，比如大相国寺的收入按照三七分成。” “官家占三成，大相国寺占七成。” “朝廷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日进斗金，大相国寺赚了钱也能运转，其他依附大相国寺的权贵也赚了钱，就一切都好。” 赵桓眼神微冷。 天下都是赵桓的，换言之是他的钱。 现在大相国寺赚取了巨额的暴利后，只给他三成，打发叫花子吗？ 大相国寺的钱，九成纳入他的内库，一成留给大相国寺，那都是滔天的恩典。 甚至，赵桓愿不愿意给一成，得看大相国寺是否识趣。 否则，连根拔起。 秦桧一贯善于察言观色，看到赵桓没有立刻回答，心头咯噔一下。 皇帝不满意了。 作为一个善于揣摩皇帝想法的人，秦桧立刻解释道：“官家，大相国寺背后的利益太大，关联了无数人。” “看似是大相国寺占七成，实际上，七成的利益中，要拿出绝大部分给权贵豪绅等，因为许多人照拂。” “否则，隔三岔五就有人捣乱，大相国寺也撑不住。” “不过要整顿大相国寺，倒也可以做出调整，到时候利益五五开，官家和大相国寺的人对半分。” 赵桓不置可否，淡淡道：“见了再说。” 秦桧知道皇帝还不满意，心中叹息，五五开已经很难了。 大相国寺的人，不是什么善茬。 他们或许无法正面抗衡皇帝，要捣乱却容易得很。 皇帝把事情想简单了。 秦桧没有再说利益分配的事儿，反正这是皇帝的事儿，皇帝碰了南墙就知道回头了，他则是介绍着大相国寺的禅院。 大相国寺是整体，内中还有六十余所禅院。 东面为首的是慧悲禅院，西面为首的是智海禅院，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禅院。 一座座禅院，构建了大相国寺。 每一个禅院都是一个利益集团，各自有各自的利益。每一座禅院的主持不论是上任，亦或是辞任，都必须朝廷批准。 换言之，这些禅院的主持和监寺，都是僧人界的铁饭碗。 一个个拿着国家的好处在赚钱。 两人交谈着，进入了大相国寺的范围，秦桧要往里面去，赵桓却没有立刻进入，反而是一路到了汴河码头边。 这是东京城最大的码头。 一艘艘船只停泊靠岸，一艘艘船只在迅速的离开，来来往往船只无数。 码头讨生活的苦力多不胜数，专门为商人搬运货物。 赵桓看过去，一个个干活的苦力在天气转冷的情况下，衣着单薄，甚至还有光着膀子干活的人。 黝黑的面庞，干瘦的身躯，不断的忙碌着，因为肩膀上扛着的是家庭的生计，更是活下来的希望。 偌大的东京城，足足一百多万人。 放眼这时代，那也是独一无二的。搁在中国历朝历代，那也是独一档的存在。 有东京城诸多的水路物流，才能支撑起东京城人口的消耗，换做其他任何一座都城，都无法支撑这样大的消耗。 秦桧看着干活的苦力，没什么感触，也没放在心上，问道：“官家，我们什么时候去大相国寺呢？” “再看看！” 赵桓摇头拒绝，看着码头附近的一切，更有感触。 底层，苦啊！ 大宋的崛起，必然要缩小这样的贫富差距，不能让所有的利益，都被大相国寺及富商豪绅和权贵占了。 贫者越贫，富者越富，最后的结果是突然大爆炸，最后朝廷彻底完犊子。 必须要改变！ 要让这些底层的人，都能够真正抬头做人。 这才是他穿越来的意义。 赵桓看了良久，朝秦桧点了点头，一路往大相国寺去。一行人来到寺庙外，有了来来往往的百姓和来来往往的商贩。 叫卖声、议论声、讨价还价声，以及一些抄家声，此起彼伏。 沿街贩卖各种物品的小贩多不胜数，来来往往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这是品类最多，来往人最多的交易市场。 无数人趋之若鹜。 赵桓一边问一边走，了解着交易大会的市价。 赵桓没去问珍宝玉器，更没有问古玩字画、马匹和奴隶等，这些太高高在上，只是问了米、面的价格，以及蔬菜瓜果的价格。 之前金人兵临城下，东京城物价猛涨。到如今，赵桓接连取得胜利，东京城没了倾覆之危，一切又恢复正常。 就算东京城的物价比周边县乡贵一些，也还是能接受。 目前，物价没有崩乱。 赵桓一路来到大相国寺东面的慧悲禅院，恰好有许多的香众云集于此，主要是女妇人居多，男子占少数，都是一副虔诚的模样。 所有香众在慧悲禅院的外面，没有能进入拜佛。 进入大相国寺，也有拜佛烧香的地方，比如前面的大雄宝殿和天王殿等地，都是可以拜佛的。 各禅院有自己的区域，你要去禅院内，就需要遵守人家的规矩。 赵桓走近了，看到一个肥头大耳的僧人，正在滔滔不绝的说着话。 “诸位施主，我慧悲禅院供奉的是四面千手千眼观音菩萨，共有1048只手和1048只眼，称为“千手千眼菩萨”，是观音菩萨三十二变相之一。” “我慧悲禅院的千手千眼菩萨，极为灵验。” “不论你求子、求平安、求姻缘等，只要心诚都可以。” “换做平常，你们想来烧香拜佛，那都是不可能的，因为没有对外开放。” “说句狂妄点的话，千手千眼菩萨所在的琉璃殿，搁在往常是风能进雨能进，连皇帝陛下都不能进，要尊重菩萨。” “今天十月十八，是琉璃殿千手千眼菩萨昔日落成的日子，才能放开禅院，让你们去烧香拜佛，是你们的机缘。” 轰！！ 周围的信众瞬间激动了起来，无数人兴奋。 能来大相国寺内烧香拜佛的人，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家中颇有家资，以及家中是权贵的家眷。 这些人早就知道慧悲禅院的大名，如今碰到这般的机会，自然是激动起来，议论着要拜佛的事情。 赵桓眉头微皱。 慧悲禅院的这个僧人不简单，虽然胖得很，嘴巴却利索，竟然会如此的煽动。 这样拜佛的手段敛财，真是不简单。 大相国寺的业务，有贩卖度牒和房贷业务，除了这些外，各禅院都有自己的绝活，都有自己敛财的手段。 赵桓顺势道；“大和尚，我们要进入拜佛，不要钱吗？” “当然不要钱。” 胖和尚昂着头，一副从容自信的模样，微笑道：“我玄勇和尚是慧悲禅院的监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骗你们的。” 监寺是主持的左膀右臂，负责寺院的日常运作、财务、物资采购等方面。 寺庙中，除了一把手主持外，监寺就是二把手，等于是一国的宰相。 赵桓没想到玄勇有这样的身份，继续道：“既如此，我们就进去了。” “不急，不急！” 玄勇伸手阻拦，摇头道：“施主不要急，且听贫僧说完。进入慧悲禅院的一些规矩要阐述，不说清楚，冒犯了菩萨就不好了。” “我慧悲禅院不收取任何费用，万一有信众要表达心意怎么办呢？” “在菩萨前面有功德箱，信众按照你们自己的意愿捐赠功德钱，一切凭借你们自己的心意，心诚即可。” 周围的人一听，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没觉得有什么。 赵桓却觉得这是套路，说不要你的钱，说不收分毫，实际上功德箱等着你的。 面对外面的人，信众敢撒谎，敢口是心非。面对佛祖、菩萨，就不敢胡来。 赵桓没有再询问了。 他今天来是来看一看的，了解清楚大相国寺的情况。 随着玄勇和尚说完，就不再阻拦，一百多人乌泱泱的进入慧悲禅院中，纷纷叩头行礼，嘴上小声的念叨着。 赵桓在殿内周围看了眼。 他没有拜佛，看了千手千眼菩萨的金身，全身镀金，高达两丈有余，金碧辉煌，端的是金光灿灿。 一个个信众跪拜后，不断的往功德箱扔银子，几乎没有用铜币的。 甚至，赵桓更看到扔银票进去的。 简直不把钱当钱。 赵桓看到这一幕，对寺庙敛财的手段有了进一步的了解，转身就打算离开。 恰在此时，玄勇和尚看过来，笑道：“施主不拜佛吗？要不要贫僧替你解签？” 赵桓问道：“收钱吗？” 玄勇脸色略微意外，很多人都问准不准，这是头一个问收不收钱的？ 玄勇淡淡道：“施主看着给就是，心意到了就行。” “那我没有！” 赵桓直接道：“我就是来看看的。” 玄勇脸上的神情僵住，眼神也渐渐冷淡了下来。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发火，不咸不淡的说了声佛佑有缘人，就让赵桓离开。 赵桓走出慧悲禅院，秦桧有些急切，连忙道：“官家，要不要把玄勇和尚拿下？这个和尚简直狗胆包天。” “抓他干什么？” 赵桓正色道：“和尚有和尚的职责，而且他态度还行。我们继续逛，去看借钱的地方。你不是说大相国寺有长生库放贷，不见一见怎么了解呢？” 秦桧点头道：“您随我来就是。” 一行三人离开了慧悲禅院，没过一会儿来到了大相国寺的后院。 这里不是万姓交易大会的区域。 相对来说，没有这么嘈杂和繁华，却是道路开阔，来来往往有许多人。 一些人走出来的时候，佝偻着背，捂着腰包，同时小心翼翼的左右打量着，迅速的离开了。 赵桓、秦桧和关胜来到放贷的院子，看到了排队借贷的人。 赵桓粗略估算了下，至少上百人。 随时来看都是一百多人排队，这样的规模下，就算有许多是小贷，一天下来也是一个天文数字的收入。 日积月累下，更是不简单。 恰是如此，金融赚钱最容易，也是无数人扎堆的地方。 哪里像是搞实业，货物采购、加工、运输和售卖等，来来回回有无数的手续。 大相国寺，不简单呐。 秦桧见赵桓面色严肃，问道：“官家，我们是否进去看一看？” “不用了！” 赵桓摇头道：“该看到的都已经看到了，随朕回宫。” “遵命！” 秦桧应下后，跟着赵桓一起返回宫中。 一返回后，赵桓就下了圣旨，召大相国寺主持、监寺，以及各禅院主持、监寺，全部入宫觐见。 消息传到大相国寺，大相国寺的主持永宁禅师迅速安排，在短短时间内带着所有人入宫觐见。 玄勇和尚也跟着进入大殿。 作为慧悲禅院的监寺，地位虽然不错，却比不了其他各禅院的主持，位置比较靠后。 即便如此，玄勇也一瞬间就看到身着正装的赵桓，只觉得无比眼熟。 皇帝很眼熟啊！ 似乎在哪里见过，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赵桓看着下方的一百多人，缓缓道：“朕召见大相国寺的所有人，是听说了一件事。大相国寺内的佛殿，风能进雨能进，皇帝不能进。有这么，一回事儿吗？” 第141章 佛归佛，世俗归世俗！ 随着皇帝的声音落下，大殿中瞬间炸了锅，一个个僧人都急切起来。 尤其大相国寺的主持永宁禅师，一贯是不悲不喜，现如今，平和的眼中都闪烁着怒火了。 一群不成器的狗东西！ 学了一辈子的佛，学了一辈子的做人，学到狗肚子里面去。 想当年，大宋开国时，太祖赵匡胤去大相国寺礼佛，站在寺庙的大殿内，看着佛祖那恢宏的佛像，问大相国寺的僧人见佛要下跪吗？ 一句话，是试探，又有着皇帝不容许任何人挑衅的冷漠。 大相国寺僧人的回答稍有不慎，就可能遭到灭顶之灾。 当时，大相国寺的僧人没有人能回答。 唯独朝中的僧录赞宁和尚站出来，对着赵匡胤说‘现在佛不拜过去佛’，把赵匡胤捧成了现在佛，和佛祖并立。 一下子，就解决了大相国寺的难题。 赞宁是当时的高僧，不在大相国寺担任主持，而是在朝廷任职。僧录一职，就是管理全国寺院、僧籍以及僧官补授的。 昔日大相国寺的僧人，知道自身位置在哪里，知道低调做事，不会自负高调。 如今，一个个都狂妄了。 说什么风能进雨能进，唯独皇帝不能进，忘记周世宗灭佛的事情吗？忘记之前还有灭佛的事情吗？ 佛门被灭，都源自于自大，源自于干涉了太多的世俗。 永宁禅师知道今天的事情可大可小。 皇帝不追究，就是件小事情，无足轻重。一旦皇帝要追究，大相国寺就摊上大事儿。 永宁禅师微弓着背，双手合十行礼道：“官家，大相国寺出了问题，的确是不像话。贫僧立刻整顿大相国寺的风气，绝不让官家失望。” 其他各禅院的主持也纷纷说话，都说要整顿风气。 只是许多人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疑惑到底是谁放出这样的狂言？ 玄勇和尚此刻明白了。 他今天在禅院，竟然碰到了微服私访的皇帝。 当着皇帝的面，他说了狂妄的话，得罪了皇帝。尤其皇帝在慧悲禅院没有给功德钱，他还询问皇帝要不要解签？ 找死啊！ 皇帝怎么就不通知，跑到了寺庙礼佛呢？偏偏还来了慧悲禅院。 玄勇心中慌乱，却清楚今天站出来，这辈子就完了。 绝对不能站出来，要好好藏着。 玄勇和尚假装东望望西看看，似乎和自己没关系。 这一幕落在赵桓的眼中，赵桓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玄勇这个和尚还真是有意思？ 想躲避，没门儿！ 赵桓要撕裂大相国寺，要彻底整顿大相国寺，就必须有大相国寺的人。 用大相国寺自己人对付自己人，那才能对症下药，才能无往而不利的，因为熟悉大相国寺的一切。 赵桓收回目光，看向永宁禅师，淡淡道：“永宁大和尚，到如今出了问题，你才想着整风，晚了！” “之前，你跑哪里去了？” “大相国寺的和尚越来越多，却愈发的良莠不齐，什么货色都往大相国寺塞。” “一个个和尚，没了低调学佛的态度，尾巴都翘上天了。尤其是一个个长得肥头大耳的，只知道赚钱，借着拜佛敛财，赚取无数的功德钱。” “这不合适！” “僧人就是僧人，应该吃斋念佛，应该导人向善，给人一个寄托就足够了。现在，僧人从远离世俗变成了世俗的一部分，不再吃斋念佛，只想着赚钱。” “这还是僧人吗？” 一句句话，敲击在永宁禅师的心头。 永宁禅师心慌意乱，打心底有些怕，急忙道：“官家说得对，大相国寺是出了问题，是要整顿了。” “唯独今天发生的事情，到底是哪个禅院的人，放出了这样狂言妄语？还如此不知羞耻的敛财。” “请官家示下，贫僧带着人立刻处置。” “官家，我大相国寺绝不会姑息任何违法乱纪的人，大相国寺从始至终都支持朝廷，遵从官家的安排，绝不会狂妄。” “请官家明鉴。” 一个个僧人都开始表态。 全部的人都是一副谦卑模样，所有人都很清楚，天下都是皇帝的，一旦皇帝不要脸直接灭佛，或者是减少僧人数量，寺庙根本挡不住。 在朝廷的暴力机器面前，寺庙的一切都是白搭。 赵桓看着大多数僧人肥头大耳的模样，眼神渐渐凌厉，目光落在玄勇和尚的身上，开口道：“玄勇和尚，你说呢？” 轰！！ 玄勇脑中一瞬间炸了，脑中都变得一片空白。 被皇帝点出来了。 一双双目光也随之看过来，目光中透着的凌厉，以及恨铁不成钢，更有恨不得立刻弄死他的凶光。 玄通双腿一软，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官家，我错了！” 玄勇以头叩地，辩解道：“贫僧不知道官家身份，口出狂言，请官家降罪。” “当时之所以这样说，是想着蒙骗这些信众，让他们知道大相国寺的影响力，知道我大相国寺是皇权特许的地方。” “贫僧知错了，请官家降罪。” 永宁禅师找到了罪魁祸首，眼神也愈发凌厉，连忙道：“官家，玄勇和尚一贯跋扈张狂。今天被官家发现，揪出了这个祸害，感谢官家大恩。接下来，大相国寺一定会自纠自查的。” 其他的僧人也纷纷表态。 全都抨击玄勇，说玄勇平日里自以为是，心怀红尘，就没有半点僧人的清静，仿佛玄勇就是五毒俱全的人。 从高僧的身份，一瞬间跌落在凡尘。 赵桓听着僧人集体排外的意思，嘴角噙着一抹笑容。 僧人也是人。 为了利益，也不可能清静素雅。 赵桓沉声道：“今天玄勇和尚的事情，大相国寺必须要引以为戒，必须自纠自查。” 永宁禅师立刻道：“请官家放心，我等一定自查，绝不会让官家失望。” 赵桓目光又落在玄勇的身上，吩咐道：“玄勇和尚的处置，你们大相国寺自行安排。” “他的确是犯了错，却不能一棍子打死人，要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 “你们回去后，研究一番给出处理的方案，要能够服众，也要能有一个交代。” 永宁心中松了口气，连忙道：“请官家放心，大相国寺一定会处置妥当的。” “官家圣明啊！” “官家不愧是救世圣主，力挽狂澜拯救了大宋，官家圣明。” 一个个大和尚吹捧着，都说赵桓是救世圣主。 所有人都放松了，都想着要处置玄勇和尚平息事端。 谁让玄勇恶了皇帝呢？ 赵桓看了眼犹如一滩烂泥倒在地上的玄勇，眼中流露出期待神色，也没有再多说，吩咐道：“都退下吧。” “我等告退！” 永宁禅师及所有禅院的僧人退下。 玄勇也被人拖拽着下去，大殿中很快就静悄悄的。 秦桧看到这一幕，脸上满是不解和疑惑，问道：“官家，明明玄勇犯了错，是借机敲打大相国寺的机会，您怎么不处置呢？” 赵桓正色道：“敲打有什么意思呢？” “玄勇和尚的事情敲打几下，对大相国寺不痛不痒的。要解决大相国寺问题，必须要有大相国寺的人出面。” 秦桧眼前一亮。 一瞬间，他明白了赵桓的意思，问道：“官家是要借助玄勇吗？” “是！” 赵桓点头回答。 秦桧眼珠子转动着，想着玄勇和尚的事情，继续道：“发生了今天的事情，大相国寺肯定要处置玄勇和尚。” “没有官家表态，说不许一棍子打死玄勇，恐怕玄勇回了慧悲禅院，就会被处死，以儆效尤了。” “如今玄勇不死，也绝对不可能继续呆在慧悲禅院，乃至于大相国寺也留不下，会被驱逐出去的。” “没了大相国寺僧人的这一层身份，玄勇就不是高僧大德，就只是普通的僧人，身份一落千丈。” “极可能还被羞辱。” “这个前提下，官家要让玄勇来对付大相国寺吗？” 整个事情的脉络，在秦桧的描绘下清晰了起来。 赵桓赞许道：“秦卿很不错，知朕者，秦卿也。” 秦桧毛遂自荐道：“官家，臣去盯着大相国寺。一旦玄勇被驱逐出来，就带着他入宫觐见。” 赵桓吩咐道：“去吧。” 秦桧摸透了皇帝的想法，心中激动，因为他立功的机会来了，向赵桓行了一礼后，就急匆匆离开。 赵桓望着秦桧离去的背影，嘴角噙着笑容。 大相国寺，该分离了。 世俗归世俗，寺庙归寺庙，彻底划开界限，不让大相国寺介入太多的世俗。 一旦大相国寺沾染了权贵和世俗权力，就已经在和朝廷争利。 这是必须要处理的。 …… 大相国寺。 后院，一间禅院内。 永宁禅师坐在主位上，下方坐着大相国寺各禅院的主持、监寺，乌泱泱的一百多人聚集。 唯独玄勇和尚，被绑着跪在了地上。 玄勇低着头，神情悲苦，后悔到了极致。早知如此，他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大放厥词，就不会有今天的结果。 如今却被当作‘犯人’一样三堂会审，太丢人了。 永宁禅师的手握着一串佛珠，不断的转动着，沉声道：“阿弥陀佛……玄勇，你知道罪过吗？” “我不知罪！” 玄勇没有直接认罪。 当着皇帝的面，他是一种态度。现在当着所有人僧人的面，他又换上了另一副态度。 玄勇和尚辩解道：“我所做的事情，不止我慧悲禅院在做，其他各禅院也是一样。” “唯独我比较倒霉，碰到了微服私访的官家，才遭到了针对。” “说到底，官家只是要敲打大相国寺，又不是什么大事情。” “官家都说了，不要把我一棍子打死，你们还要怎么样呢？我当着官家的面，已经认错了，还要我干什么？” “难道要找根绳子，把我勒死吗？” 强硬的话语，回荡在禅房中。 永宁禅师冷着脸，愈发的不满，呵斥道：“玄勇，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真是冥顽不灵。” 他看向所有人，高声道：“贫僧提议，剥去玄勇的大相国寺僧衣，免除他的一切职务，逐出大相国寺，你们意下如何？” 慧悲禅院的主持永正和尚站出来，附和道：“我同意！” 智海禅院的主持永熙和尚道：“贫僧也同意！” 一个个人表态，都支持处置玄勇，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玄勇的。 玄勇握紧拳头，眼神悲愤。 作为慧悲禅院的监寺，他为慧悲禅院流过血，是为大相国寺流过血的人，如今却因为皇帝的处置，就要把他撵出去。 “我不服气！” 玄勇站了起来，眼神愈发的桀骜，肥大的脸上满是狰狞，咬牙道：“你们把我逐出去，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永宁禅师冷笑道：“玄勇，贫僧今天再教你一件事，永远别认为自己多么的厉害。” “厉害的不是你，是大相国寺。” “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样，不是你们成就了大相国寺，是大相国寺成就了你们。” 一番话说完，永宁禅师下令道：“来人，把玄勇拖下去杖责十棍，再叉出大相国寺。” 玄勇大怒道：“永宁狗贼，贫僧和你势不两立。” “叉出去！” 永宁大袖一拂，再度下了命令。 有僧人进来，迅速把玄勇抬着出去，狠狠的杖责了十棍，解开了捆缚玄勇的绳索，直接就扔出了大相国寺。 倒在地上的玄勇，屁股上火辣辣的，只觉得盆骨都开裂了一样，一波一波的疼痛传来，让他本能的蜷缩起来。 好半晌后，玄勇才稍微缓过来，慢慢站起身。 他无法挺直身体，弓着背，略微撅着屁股，恨恨的看着大相国寺，眼神狰狞，咬牙切齿道：“永宁和尚、永熙和尚，我会让你们后悔的。” 只是说话的声音用力过度，拉扯到屁股上的伤势，玄勇疼得咝咝倒吸凉气。 “玄勇，想复仇吗？” 恰在此时，秦桧的声音传来，笑吟吟道：“想复仇吗？” 玄勇看着秦桧，忽然想到这人一直在皇帝的身边，连忙问道：“大人什么意思？” 秦桧说道：“想复仇，就随我来，官家要见你。” 说完，秦桧往皇城方向去。 玄勇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觉得屁股的疼痛也减缓了许多，连忙跟上了秦桧，一瘸一拐的往皇城去。 第142章 对大相国寺动手了！ 玄勇和尚跟着秦桧，起初一句话都没说。等走出一段距离后，实在耐不住内心的好奇，问道：“敢问大人，官家召见小僧，有什么事吗？” 秦桧冷冷道：“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说的，不要说。圣上召见，自有事情，跟着走就是了。” “是，是！” 玄勇心头一紧。 他不再说话，内心仍然有无数的疑惑。 皇帝召见他做什么呢？ 作为慧悲禅院的监寺，玄勇和尚不是傻子，更不是只知道念经礼佛的僧人，相反他很懂人情世故。 一座禅院的监寺，要和无数的人打交道，还要和无数权贵豪绅来往，不懂人情世故是混不下去的。 恰是如此，玄勇和尚琢磨着赵桓召见的意图。 赵桓是大宋的皇帝，不是开善堂的人，更不是闲得无聊的人。 皇帝日理万机，既然召见他，绝对有召见的理由。 暂时，玄勇没猜出来，可是在他被逐出大相国寺的时候，皇帝就召见了，必然和大相国寺有关系。 玄勇思考着皇帝的动机，也想着自己的处境。 他被逐出大相国寺，除非离开东京城，去其他的小地方混日子。 可他不愿意离开，如今皇帝愿意给他机会，他就愿意为皇帝驱策，至于可能伤害到大相国寺，亦或是影响他对佛门的信仰…… 信自己最好。 佛门，去他娘的…… 玄勇做好了心理建设，一路进入宫殿，见到高坐在龙椅上的赵桓，行礼道：“小僧玄勇，拜见官家。” 秦桧同时行礼道：“臣秦桧，拜见官家。” 赵桓吩咐道：“平身！” 秦桧迅速道：“回禀官家，大相国寺已经处置了玄勇，杖责了十棍，再逐出大相国寺。他现在，已经不是大相国寺慧悲禅院的监寺，更不是大相国寺的和尚。” 赵桓审视着玄勇，淡淡道：“朕授意大相国寺要自纠自查，要处置你。如果不是朕，你不会被逐出大相国寺，你可怨朕？” 玄勇心头咯噔一下。 他哪里敢怨！ 惹不起皇帝，要说怨愤，也是怨愤永宁、永正和永熙这些人，一点都不念旧情。 玄勇恭敬道：“回禀官家，小僧遭到现在的报应，一切都是小僧被钱财迷了双眼，以至于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在官家的提点下，小僧幡然醒悟，愿意改过自新。” “小僧不怨官家，反而要感激官家的点拨，是官家让小僧脱离苦海。否则小僧几十年修行，怕是要毁于一旦了。” “哈哈哈……” 赵桓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声爽朗！ 看看，这和尚是懂人情世故的人。这样的和尚，才有利于他拆解大相国寺，把大相国寺掌握的资源剥离出来，进一步压制天下的和尚寺庙。 大宋要兴盛，寺庙不能骑在朝廷的头上。 寺庙存在的意义，宗教存在的意义，是要导人向善，为朝廷服务，减少社会的戾气，降低朝廷管理地方的成本。 寺庙不作为，反而兼并土地、收容人口、肆意敛财，甚至联合豪绅权贵挖空朝廷的一切，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玄勇见赵桓笑了起来，心中莫名的松了口气。 皇帝笑了就好。 自己的回答，显然是正确的。 赵桓笑罢后道：“玄勇，永宁禅师、永正和尚和永熙和尚联名处置了你，包括大相国寺的人也没有帮你，你有什么看法？” 玄勇思忖后说，咬牙切齿道：“回禀官家，小僧虽然犯了错，可是永宁、永正和永熙等人，全然不顾昔日的僧友情谊，反而落井下石。” “这些人沾染了世俗利禄，早就不是真正的高僧大德。” “大相国寺在永宁的执掌下，世俗化非常严重。” “其中的很多和尚虽然出家了，却是身在寺庙心在红尘，在外面养着妻妾，生下了许多的儿女。” “这些人不配当和尚，有辱大相国寺这样的清静之地。” 话语中，他处处针对大相国寺。 这是玄勇一路往宫中来，思考后的结果。 皇帝如果不针对大相国寺，就不会有今天发生的一切，必然是要针对大相国寺，才会专门安排人喊他来。 赵桓眼神愈发的赞许，有一个懂人情世故的和尚，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他一脸将信将疑的模样，问道：“当真如此？” 玄勇道：“绝无虚假。” 赵桓眼神凌厉，问道：“你该不会也有这些问题吧？” 玄勇和尚弓着背，连忙道：“小僧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小僧在慧悲禅院中，一心发展慧悲禅院，除了为慧悲禅院敛财，绝对没有其他逾越的事情，更没有任何生活作风问题。” 赵桓感慨道：“大相国寺是大宋第一寺庙，却是藏污纳垢，令人震惊，必须要正本清源了。” 玄勇毛遂自荐道：“官家，小僧愿意替官家清理门户，彻查大相国寺的问题。” 赵桓问道：“清理大相国寺，会遇到诸多阻碍，你能办到？” “能！” 玄勇眼中闪烁着灼热光芒。 永宁、永正和永熙等人，处处针对他，现如今，他要让这些人吃不了兜着走。 让大相国寺的人付出代价。 赵桓颔首道：“你既然能办到，朕命你暂时担任僧录一职，管理天下寺庙的各项事情。你现在，就着手清查大相国寺的问题。” 玄勇一颗心激动起来，问道：“官家，要清查到什么地步呢？” 赵桓吩咐道：“第一，所有大相国寺的假僧人全部还俗，驱逐出大相国寺。” “第二，大相国寺犯了戒律的僧侣人员，一律拿下问罪。尤其六十多个禅院中，有多少主持、监寺等犯了戒律，必须要统计上来。” 玄勇毫不犹豫道：“请官家放心，小僧能办成这一事情。” 赵桓问道：“需要禁军随你办事吗？” “不需要！” 玄勇和尚摇了摇头道：“只要官家一纸清查大相国寺的诏令，小僧凭借着僧录的官职，能查一个水落石出。” 赵桓当即写了一封诏书给玄勇和尚，又颁布了对他任命的诏令，让玄勇先去领取官袍印绶这些，再回大相国寺去。 秦桧看到这一幕，正色道：“官家，这样的清查处理，顶多是纠察一点僧人，隔靴搔痒，没什么影响啊？” 赵桓笑道：“一切才刚开始，急什么呢？” “要对付大相国寺，得师出有名。” “有了玄勇查出来的诸多问题，朕才能进一步发难，进一步剥离大相国寺的一切，尤其是长生库。” 秦桧赞叹道：“官家圣明！” 他心中愈发的谨慎，皇帝是要对付大相国寺，明明是看上了大相国寺兜里面的钱财，事情却办得无可挑剔。 手段太黑了。 皇帝心机深沉，他一定要谨慎，千万不能被皇帝抓住把柄了。 第143章 大相国寺震惊，玄勇怎么回来了？ 大相国寺驱逐了玄勇后，永宁禅师亲自安排了自纠自查的命令。 说要自纠自查，实际上，就是抓了几个无足轻重的替罪羊。 仅仅是当着所有僧人的面树立几个典型，把这些人贬为最普通的扫地僧，连逐出大相国寺都没有。 这是重拿轻放，应付下皇帝。 后院，禅房中。 永宁、永正和永熙，及各禅院的主持聚集在一起。 六十多人乌泱泱的，全都是袈裟华丽，脑满肥肠，少有瘦削的僧人。 永宁禅师目光柔和，徐徐说道：“目前处置了六个僧人，你们觉得会不会少了？无法向皇帝交差。” 永熙和尚正色道：“六个僧人不少了，我们大相国寺都做到了这一步，还要怎么样呢？皇帝难道要逼死我们不成。” 话语中，没把皇帝放在眼中。 在大相国寺僧人的心中，皇帝虽然高高在上，也管不到大相国寺。 他们这些主持，才是大相国寺的天。 永正和尚点头道：“我们大相国寺先处置了玄勇，又处置了六个僧人，如果皇帝进一步逼迫我们，咱们大相国寺也要反制了。” 其他人也纷纷表态。 “我们给皇帝面子，才处置六个僧人。真要是惹怒了咱们，大相国寺乱了，整个东京城都要地震。” “官家点到为止就罢了。如果他要扩大化，咱们也不客气，我们大相国寺这些年积累的人脉，难道是假的不成？” “就是，大相国寺迎来送往无数，岂会怕了皇帝呢？他高高在上，日理万机，哪里能管得了咱们。” 一个个大相国寺各禅院的主持，态度都很强硬。 这些肥头大耳的和尚，身居高位，又养尊处优多年，早就已经飘了，没了年轻时的理智。 这些人置身名利场，迎来送往都是王公贵族，已经没有真正的研究佛法。 早就是高僧大德。 真要是大德高僧，一心礼佛，根本无法担任主持，早就被排挤开。 永宁禅师捋着颌下胡须，颔首道：“既然都这么认为，那就定了。” “唯独一点，最近不能太高调，要低调行事，要约束各禅院的人。” “等这股风头过去了，皇帝不再关注我们大相国寺，一切就没什么问题了。” 众人纷纷点头，只是许多人没有放在心上，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没觉得皇帝会怎么样？ 大相国寺终究是大相国寺，是天下第一的寺庙，和朝中无数的王公贵族挂钩。 大相国寺更关系无数人的生计，一旦处置了大相国寺，无数百姓的饭碗就没了。 皇帝不可能处置大相国寺。 “主持，玄勇和尚又回来了，就在寺庙山门外。” 看门的和尚急匆匆跑了进来。 永宁禅师眼神淡然，淡淡道：“玄勇被逐出大相国寺，想回来那是不可能的。” “他被皇帝碰到，被皇帝指名点姓的处置，不驱逐他，如何向皇帝交代？” “这一切，不怪我们大相国寺，只怪他有眼无珠。” 永宁对玄勇的态度也很强硬，吩咐道：“一句话，把他轰出山门，让他滚出去，别想踏进大相国寺的山门。” 恰在此时，玄勇走了进来。 他不再是穿着僧袍，而是穿着僧录的官袍，右手举着圣旨，开口道：“我玄勇要进入大相国寺，谁敢阻拦。” 永宁禅师眼神冰冷，怒道：“谁让玄勇进来的，轰出去！” “圣旨在手，谁敢？” 玄勇高高的举起了圣旨，环顾在场的所有人，高声道：“官家有旨，任命我为僧录，同时让我全权负责处理大相国寺的问题。” 轰！！ 房间中彻底炸了锅，无数人都懵了，眼中满是错愕的模样。 前不久，玄勇被皇帝处置了。 现如今却成了僧录。 搁在朝廷，僧录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官职，不被各部尚书放在眼中。 对天下的寺庙来说，僧录却是专管他们的人。 寺庙主持的任命，寺庙每年有多少度牒，允许有多少僧人，以及各寺庙主持的罢免等，都是僧录负责的。 这是天下僧人的顶头上司。 尤其玄勇的手中，还有一道皇帝的圣旨，就更不一样了。 这是拿着尚方宝剑的人，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没人能挡得住。 永宁禅师压下了心中的震惊和不解，脸上换上了笑容，如沐春风的说道：“玄勇，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要打打杀杀呢？” “你既然带着圣旨来的，请落座吧，咱们坐下来好好谈，看皇帝安排了什么事？” 永正心中腻歪。 刚把玄勇驱逐了出去，玄勇又回来了，他不要面子的吗？ 大相国寺不要面子的吗？ 永正心中不舒服，却也善于改变自己的立场，笑道：“玄勇，坐下吧。” 其他人纷纷开口。 众人再无之前的冷漠冷淡，再无之前的杀气，仿佛是老友叙旧一样和气。 玄勇看在眼中，心中却愈发的冷漠。 一群前倨后恭的小人，先前收拾他，穷尽狠辣。如今谄媚至极，令人不齿。 玄勇握紧了诏书，淡淡道：“我来干什么，你们自然会知道的。” “现在，召集大相国寺戒律院的棍僧，再通知各院的监寺，让所有管理大相国寺的人都来，我有大事要宣布。” 永宁禅师走到玄勇面前，主动道：“玄勇，有话好说，有事儿大家商谈着……” “啪！” 一声脆响传出，玄勇一巴掌扇在了永宁禅师的脸上。 他眼神锐利，冷冰冰道：“工作的时候称职务，你可以称呼本官玄勇大人，也可以直接喊僧录大人。唯独不要说什么好好说，在本官的面前，你算哪根葱啊？” “你，你……” 永宁禅师挨了打，神情愈发愤怒了。 玄勇强势的环顾所有人，开口道：“我怎么了？难不成，你永宁要抗旨不尊？要带着大相国寺的造反不成吗？” “你们不配合，我不勉强，也不想多说。” “也罢，我直接入宫觐见官家，说大相国寺的人抗旨不尊，要造反了。” 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走。 第144章 大相国寺的人、钱和土地，全部没收！ 玄勇一副撂挑子的姿态，立刻吓到了永宁禅师。 玄勇现在有皇帝的旨意，还被任命为僧录，他是惹不起的。 暂时得捧着。 永宁禅师也是深明人情世故的老和尚，拉着玄勇的手臂，笑道：“僧录大人，咱们都是大相国寺的僧人。不管发生什么矛盾，都是自己人，都在一口锅里吃饭，何必要砸锅呢？” 玄勇冷声道：“本官做官了，不是大相国寺的人。” 永宁面色一僵，继续道：“你高升做官了，却也曾经在大相国寺生活。大相国寺上下，都以你为荣。请僧录大人，念着咱们昔日的关系，大家好好谈。” 玄勇问道：“你真要好好谈？” “自然是真！” 永宁毫不犹豫回答，道：“老僧立刻通知所有监寺，以及戒律院的棍僧来议事。” 当即，永宁吩咐了下去。 大相国寺内所有禅院的监寺，以及戒律院的棍僧来到禅房中。 因为来的人实在太多，只有各禅院的监寺进入，所有身份低微的棍僧则是站在禅房外。 永宁禅师见所有人到齐了，转而看向玄勇，再一次道：“玄勇，所有的人都到齐了。官家有什么旨意，可以吩咐了？” 玄勇没有再搭理永宁，走到大门口，看着一个个手持长棍的棍僧。 来的人很多，足足两百余人。 实际上，这只是比较小的一部分。 许多的棍僧正在执行任务，或是看守大相国寺，亦或是巡逻各地，目前只有两百多人有空。 整个大相国寺内的棍僧，多达六百余人，都是体魄魁梧高大，腰圆膀阔的壮汉。 是专门保护大相国寺的。 玄勇面对着戒律院的棍僧，举起赵桓赐予的圣旨，高声道：“本官奉官家的旨意，调查大相国寺。” “现在所有的棍僧，听我号令行事，违令者废除僧籍，逐出大相国寺。” 一番话，说明了来意。 玄勇前所未有的强势，目光落在了戒律院首座玄真的身上，问道：“玄真，你是否听令？” 玄真执掌所有的棍僧。 论辈分，和玄勇是一个辈分的人，之前也见过，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 玄勇被收拾的事情，玄真也知道，却也无能为力。 没想到，玄勇又回来了，还当了官，更带着皇帝旨意来。 玄勇不是莽夫，也知道人情世故，知道一切发生了变化。当皇帝要针对大相国寺，根本没有抵抗的可能。 玄真弓着背，表态道：“贫僧玄真，听从官家的安排。” 玄勇一脸赞许模样，点头道：“既如此，你立刻拿下永宁。他身为大相国寺的主持，不守清规戒律，反而在外面买宅子养女人，生了一儿两女。他这样的人，哪里配当大相国寺的主持，丢尽了大相国寺的脸。” “我没有！” 永宁禅师瞬间急了，红了眼道：“玄勇，你不要血口喷人。” 玄勇冷笑道：“你到底有没有，大相国寺的人是瞎子吗？你隔三岔五的，就挪用大相国寺的钱去接济你的姘头，以为大家不知道。” 永宁大怒道：“你这是报复，玄勇，我要面见官家，我要陈述冤情。” “冤枉不冤枉，抓了你的姘头自然就知道。” 玄勇大袖一拂，强硬道：“你真以为，我慧悲禅院监寺的职务是白当的吗？玄真，还不拿下永宁，你要抗旨不尊吗？” 玄真知道出大事儿了。 这回是捅破大相国寺的天了，可他也阻拦不了什么，从没说和尚能拦住皇帝的人。 玄真走到永宁禅师面前，行礼道：“主持，得罪了。” “来人，拿下玄宁主持。” 一招手，戒律院棍僧上前抓了永宁。 这一刻，永宁禅师彻底慌了，愤怒转为恐慌，急切道：“玄勇，我们都是大相国寺的人，都是和尚。” “你的做法，那是亲者痛仇者快，只会让我们大相国寺覆灭的。你未来，一定会遭到无数人大骂的，你是我大相国寺的罪人。” 啪！ 又是一耳光落在了永宁的脸上。 玄勇打了永宁禅师一耳光，正气凛然的说道：“没让你说话，你就老老实实的闭嘴。” “说我是什么大相国寺的罪人，我都被逐出了大相国寺，还怕什么罪人吗？” “说我做事情亲者痛仇者快，怎么我被逐出去的时候，没有人救我呢？” “我现在做的事情是替天行道，替佛祖处置你们这些肮脏的假和尚。” 一句句话，让玄勇愈发的理直气壮，他高声道：“大相国寺早就该整顿了，官家的安排，来得正是时候。” 永宁禅师愤怒又无奈，嚷嚷着道：“我没有违反戒律，一切都是你的污蔑。” “污蔑？” 玄勇冷笑道：“大相国寺无数僧人盯着，你以为你的事情瞒得住？我随意给点嘉奖，自然有人检举，也能查出你的姘头和儿女。你嘴硬没用的，好好反省，想一想被处置后该怎么面对所有人吧？” 永宁禅师心头一紧。 他的事情再怎么隐秘，也不可能没有人知道，肯定有人知晓的。 玄勇不管永宁了，吩咐各禅院的主持和监寺，有违反清规戒律的人自己站出来，可以从轻处理。 可惜，没有一个人响应，没有人愿意主动认罪。 玄勇对大相国寺的情况了如指掌，既然各禅院的人不配合，他直接挨个点名，一口气抓了三十六人。 大相国寺的高层少了四分之一。 玄勇抓了人，又吩咐玄真抓捕僧人家眷，把外面养的女人和儿女拿下，同时查封宅子。 一切抓捕完，都已经是晚上。 玄勇虽然抓了大批人，为了避免大相国寺失控，又立刻提拔了一批人，暂代各禅院的主持和监寺，确保一切运转顺利。 一批人提拔起来，自然全力拥护玄勇。 有棍僧去拿人，也有棍僧在玄勇的支持下控制局面，大相国寺没有出现动荡。 玄勇和尚却还不满足，在进一步抓捕的时候又鼓励检举和揭发，临近凌晨，进一步又抓了十二个隐藏得极好的主持或是监寺。 被他抓捕的人多达四十八个人，大相国寺的高层，差不多一半被抓了。 玄勇连夜办公处置，过了凌晨都没有睡觉，一直在整理资料。 丑时，玄真红着眼，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了禅房中。 他打了个哈欠，行礼道：“玄勇师兄，违法清规戒律的高僧都已经拿下。他们的家眷都已经送到大相国寺中，宅子和家产也暂时封存了。” “师弟做得好！” 玄勇赞许道：“明天我去觐见官家，必定会如实禀报你的辛苦付出。” 玄真心中也激动起来，表态道：“我一切听从玄勇师兄的安排，师兄让我抓谁，我就抓谁。” 玄勇微不可查的点头，嘴上却说道：“我们都是为官家效力，我们的所作所为，不是为了打击谁，更不是为了报复谁，是为了正本清源。” “你看今天被抓的这些人，一个个不守清规，在外面养女人生儿子，胡作非为。” “这样的行径，哪里算是什么出家人？” 玄勇理直气壮道：“咱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肃清大相国寺的毒瘤。” “对，对，就是这样。” 玄真憨厚的脸上也一副赞叹模样，打心底认可玄勇的所作所为。可是他内心，更燃烧着一团火焰。 大相国寺被抓了这么多高层，主持和监寺被抓，他有机会了吧？ 这是他的机会。 玄勇又勉励了玄真，说着大相国寺的未来，说着提携玄真的话，才让玄真退下，就继续埋头撰写上奏的奏折。 要上报的资料，必须详实，把每个违反清规戒律和尚的问题说清楚，否则就做不到罪证确凿。 单是这些，玄勇就整了一宿。 等他处理完，天色都亮了起来，大相国寺又热闹了起来。 玄勇眼眶微红，眼中都有着一丝丝的血丝，实在是太累了。 人到中年，熬夜伤身伤神，身子骨倦怠得很。可是，玄勇又无比的兴奋，因为机会来了。 玄勇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着厚厚的一摞奏折，眼中浮现出希冀神色。 官家会很满意的吧？ 这一回，官家会赞许的吧？ 玄勇拿着奏折走出禅房，嘱咐玄真要牢牢地控制大相国寺，不准任何人探监，也不准羁押的人见外面的人，再嘱咐各禅院提拔的人要管好一切，就急匆匆往皇城去。 清晨的皇宫，也是静悄悄的。 赵桓早上从德妃的寝宫出来后，一路来到前殿处理政务。 回到东京城，赵桓在处置各方事情时，也密切关注着北方金国的反应。 时至今日，完颜吴乞买没有任何的行动，也没有安排人来讨要俘虏，更没有安排人来换走完颜昌和完颜娄室。 金国似乎没有任何举动。 恰是如此，赵桓反而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越如此，越是危险。 完颜吴乞买不是什么普通人，是和完颜阿骨打同一时代的人，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老江湖，绝不是会轻易服输。 大宋和金国必有一战。 唯有真正的血战，一方灭了另一方，仇恨才会结束，战事才会结束。 大宋还很弱，因为很多还很乱，所以赵桓一直加强军队的训练，给予军队更好的待遇，乃至于发生了士兵叩阙的事情，都没有大规模处置。 搁在其他时候，绝对是还要掀起风浪的，为了不打断武人的心气儿，为了保护武人的斗志，赵桓才只是处置了白时中等人。 同时，也只是处置了参与叩阙的将士。 在练兵的同时，赵桓也进一步加强内部的改变。 对寺庙的处置，就是一个方面，把寺庙挂钩的一切铲除掉，让寺庙回归寺庙，不能再干涉现实，不能再影响到朝廷。 赵桓做事情，是一项一项的推进，慢慢改变内部的情况。如果突然就全方位改革，步子太大了会扯着蛋，一口气回不来就可能出问题了。 稳扎稳打最好。 反正，赵桓是不急的。 在赵桓翻看着全国寺庙的情况时，黄经走了进来，行礼道：“官家，玄勇和尚在宫外求见。” “宣！” 赵桓吩咐道。 黄经吩咐了下去，没过多久，玄勇迈着小碎步踏入殿内，行礼道：“贫僧玄勇，拜见官家。” 赵桓说道：“情况怎么样？” 玄勇一脸严肃模样，禀报道：“回禀官家，贫僧按照您的指示，清查了大相国寺的问题，目前拿下了大相国寺的控制权。” “现在抓捕的主持和监寺，多达四十八人。” “包括大相国寺的主持永宁禅师，慧悲禅院永正和智海禅院永熙，及其他主持和监寺都涉及。” “这些人贪墨钱财，在外面养女人生孩子，违反清规戒律，都已经拿下了。” “所有人的罪证，也都整理清楚，请官家阅览。” 说着话，他递上整理好的奏折。 赵桓接过来看，永宁禅师、永正和永熙等主持和监寺纷纷违法乱纪，不仅是往自己的口袋里捞好处，还娶妻生子。 大乱之世必有妖孽。 不管是朝廷，亦或是地方上，连佛门清净之地也一样，一窝一窝的人在恣意胡来。 反倒是玄勇这个开拓业务的监寺，是干干净净的。 赵桓看完了后道：“玄勇，你做得非常好，朕没有看错你。” 玄勇谦虚道：“官家过奖了，贫僧之所以能顺利完成，一方面是官家圣明支持，另一方面是戒律院首座玄真的支持，他带着棍僧控制了违反戒律清规的和尚。” 赵桓问道：“你的意思是，要提拔他吗？” 玄勇神色严肃，躬身道：“一切单凭官家安排。” 赵桓思考一会儿，吩咐道：“这样吧，让玄真当大相国寺的主持，进行改革。目前大相国寺的改革，可以分为三个方面。你记一下，朕做以下部署。” 玄勇连忙道：“请官家示下。” 赵桓说道：“第一，大相国寺不再涉及世俗。” “所有大相国寺对外的经营，不管是寺庙的长生库放贷，亦或是万姓交易大会，全部交由朝廷接管。” “大相国寺内库存储的钱财，也是一样的道理，朝廷全部接管，不再是大相国寺的私产。” 玄勇眉头一挑，却没有多说，毫不犹豫道：“谨遵官家吩咐！” 赵桓继续道：“第二，大相国寺的僧侣数量要减少。” “每个禅院的僧人，最多二十个。大相国寺各禅院的僧侣总数，最多一千二百人，不超过这个数量。” 玄勇心中咯噔一下。 大相国寺的僧人早就过万人，足足数万之众，一口气砍到一千二百人，等于是砍瘸了。 可是，玄勇没有反对。 皇帝决定了，他哪里能反对，直接道：“官家安排，贫僧保证毫无差别的安排。” 赵桓继续道：“第三，大相国寺的土地也要控制。每个僧人的土地定为五亩，超过这个数量的，全部上交给朝廷。” 嘶！ 玄勇倒吸了口气。 这真是要了大相国寺的老命，把大相国寺彻彻底底的搜刮干净。 这一刻，玄勇才明白了皇帝的手段，就是要对付大相国寺，就是要把大相国寺捅穿了。 而他，只是皇帝临时抓来的一把刀而已。 皇帝太狠了！ 第145章 朕，一向开明大度！ 玄勇心中腹诽，却不敢有任何表露。 他如今的一切，都是皇帝给的，只能遵从皇帝的命令。 再说受损的是大相国寺，他已经不是大相国寺的人，收拾大相国寺和他无关。 自己有皇帝的器重，就足够了。 其他一概不管。 玄勇神色严肃，毫不犹豫道：“官家的旨意，贫僧会立刻安排。” 赵桓说道：“不仅要安排，更要圆满的完成。朕要用的人，是能做事有胆魄有冲劲儿的，而不是畏畏缩缩的人，你明白吗？” 玄勇心头一紧。 皇帝的意思，如果他尸位素餐不办事，想要和稀泥，皇帝就不会用他。 现在的一切，会被收回。 玄勇连忙道：“请官家放心，贫僧保证会落实下去，保证圆满的完成任务。” 赵桓颔首道：“你身为大宋朝的僧录，管理天下的寺庙和僧人的各项事务，不能仅仅围绕大相国寺做事。” “对大相国寺的处理，只是一个实验。” “等大相国寺的改革结束，再推广到京畿路的寺庙，乃至于推广到整个天下的寺庙和僧人。” “所有的一切，都由你来改革。” “寺庙要正本清源，实现僧人的净化，而不是一提到寺庙就是经商和蝇营狗苟。” 呼！ 玄勇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他对寺庙是否清净，没有太大的执念了。 自从被大相国寺的人处置，又被皇帝捞起来，他忽然就明白了权势的好处，体验到了权势的荣耀。 你是大相国寺的主持，那又怎么样呢？他凭借皇帝的授权，轻而易举把永宁禅师打落凡尘。 偌大的大相国寺被他拿捏，没有一个人敢反抗。 这就是权势！ 如果管理天下的寺庙，推进天下寺庙的改革，更是无上的荣耀。 玄勇眼中闪烁着灼热的光芒，表态道：“请官家放心，贫僧一定会处理好大相国寺的改革。不过已经抓捕的违背戒律清规的僧人，该怎么处置呢？” 赵桓说道：“僧人违背了戒律清规，查抄违法所得，再收回度牒，逐出大相国寺。要说下狱问罪，倒也不至于，他们贪恋红尘，就去红尘走一遭。” 玄勇恭敬道：“贫僧回去后就安排。” 赵桓嘱咐道：“僧侣的缩减遣散，你直接负责。长生库及大相国寺的土地改革，朕会安排人来接管，你全力配合，确保万无一失。” “遵命！” 玄勇行礼后兴奋的离开了。 大相国寺抓了一批僧人，就是大事儿了吗？ 不，这才刚开始。 当长生库和土地开始清理，真正的风暴才会降临。玄勇阻拦不了，也不想阻拦，他就想做皇帝手中的一把刀。 赵桓看着玄勇离去，吩咐道：“来人，召秦桧入宫。” 秦桧才是赵桓的脏手套。 得罪人的事，秦桧去冲锋陷阵最合适。 没过多久，秦桧匆匆进入宫中，神色谄媚，行礼道：“臣秦桧，拜见官家。” 赵桓不疾不徐道：“秦卿啊，玄勇抓了大相国寺违背戒律清规的人，包括大相国寺的主持永宁禅师，以及慧悲禅院、智海禅院的主持，总共多达四十八人。” 秦桧一脸心悦诚服的姿态，赞叹道：“恭喜官家，清查了这些大相国寺的蛀虫。自此，大相国寺才回归清净之地。” 对大相国寺的土地、长生库，他丝毫不提。 这是大麻烦。 他去调查没什么问题，让他接手却不乐意，所以尽力避免这些。 赵桓却不管秦桧怎么想的，继续道：“大相国寺已经控制了起来，朕决定开启改革。” 当即，他说了改革的三个方面，从大相国寺的僧侣、土地和钱财，全方位的入手。 全部阐述完，赵桓问道：“秦卿认为怎么样？” 秦桧也没有提接手的事情，赞叹道：“官家的壮举，堪称是前所未有，必然能正本清源，还寺庙一个清静，更能借此兴盛大宋。” 赵桓笑眯眯道：“朕准备让你去接管大相国寺土地的清查，以及接管长生库，你意下如何？” 秦桧瞬间脸色大变。 他吹捧赵桓，却不意味着认可皇帝的改革，不意味着想去做这些事儿。 大相国寺的情况，秦桧一清二楚。 长生库和土地牵涉了无数的王公贵族，一旦掺和进去，就卷入了漩涡。 会被人套麻袋的。 秦桧讪讪一笑道：“官家，臣能力有限，可否派其他人去呢？如果因为臣的愚钝，搞砸了官家的事情，就是大罪了。” 赵桓眼神冷下来，沉声道：“秦桧，你是无法胜任，还是不想胜任呢？” 话语中，多了一丝冷意。 更有无尽的疏离。 秦桧心中咯噔一下，总觉得官家对他有些怪异。 你说官家对他不器重吧，却单独召见，还委以重任，其他人都没有这样的恩宠。 你说委以重任，给的都不是轻松的活儿，都是无比危险的事儿，稍有不慎就可能把自己卷进去的。 上次故意提及迁都，因为他首倡迁都，导致被无数人针对，暗中被套麻袋殴打，回家还被黄脸婆收拾，现在想起来都还心有余悸。 怎么办？ 他该怎么选择？ 一旦不做事，皇帝就不会再给他任何的机会。 大丈夫绝不可一日无权，必须要手掌天下权。 秦桧一咬牙，说道：“官家，臣愿意去清查大相国寺的土地和接管长生库，保证完成土地的整编，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赵桓眼神赞许，微笑道：“秦卿真是自愿的吗？朕一向开明大度，不做强人所难的事情，你考虑清楚再回答。” 第146章 百姓在，大宋在！百姓在，赵桓在！ 秦桧听着赵桓柔和的话，感受到再一次出现的‘秦卿’二字，心中却是苦水翻涌。 皇帝开明大度，不做强人所难的事情？ 他怎么没感觉到。 反倒觉得伴君如伴虎，皇帝年纪不大却心机深沉，对他简直是刻薄寡恩得很。 稍有不慎，就被皇帝算计。 不被皇帝算计，也被皇帝驱赶着往前走，没有停下来的机会。 秦桧心中愈发的敬畏，弓着背行礼道：“回禀官家，臣是自愿去大相国寺做事，绝无半点的不情愿。” 赵桓问道：“真的吗？” 秦桧一副笃定姿态，回答道：“臣句句属实，没有半点虚假。臣一定会处理好大相国寺的土地和长生库，如果完不成任务，愿意提头来见。” 赵桓赞许道：“如果我大宋的官员，人人都有秦卿这样做事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天下可定。” “你放心，朕全力支持你，朕就是你的后盾。” “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你就从监察御史的职务，转入户部任职。” 赵桓敲打了秦桧后，又开始画饼道：“这一次你立下大功，再不会有人说什么。” 秦桧瞬间眼前一亮。 上一次，官家要提拔他，却因为政事堂宰相的反对，导致他失去了机会。 如今，他势在必得。 秦桧表态道：“请官家放心，臣会全力以赴。不过要解决大相国寺的问题，还有最大的问题。” 赵桓问道：“什么问题？” 秦桧解释道：“大相国寺的土地，一部分是大相国寺自己的。实际上，却有很多是王公贵族，为了逃避赋税，把土地捐给了大相国寺。” “这不是真捐，是假意捐赠，实际上是交给大相国寺打理而已。” “同理，大相国寺长生库的钱也一样，许多的王公贵族把钱存过去放贷，借此赚钱。” “大相国寺赚了钱，自己占一部分，再分一部分给王公贵族。” 说到这里，秦桧眼中也多了一抹担忧，表态道：“要把所有的土地和钱财收缴，会有无数的官员和王公贵族闹事的。” 赵桓强势道：“他们闹事，你也不必怕。大相国寺非法放贷，非法占据土地，你收缴的是大相国寺的钱和土地，和其他人无关。” 对东京城的王公贵族，赵桓没有半点的好印象。 这些人富得流油。 朝廷困难重重的时候，没人愿意支持朝廷。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到处都是流民时，他们也不会拿出半点钱财和粮食赈灾。 这些王公贵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一个个进一步逼迫百姓，把百姓逼得典当田地，最后不得不卖身，成为大族的附庸。 这些人和寺庙勾结在一起，不断的压榨百姓。 全都是害群之马，是大宋的毒瘤。 赵桓不会像赵佶，及其他大宋的历代皇帝，屁股始终在士大夫一边，只管上层的死活。 赵桓的基本盘是天下的百姓。 百姓在，大宋在。 百姓在，赵桓在。 当天下的百姓都活不下去，赵家的江山也就没了。当天下的百姓支持，赵桓将无所畏惧，更会无往而不利。 秦桧正色道：“官家的话，臣已经明白了，会一力推进大相国寺的事情。” “不过要接管长生库，涉及太多的银子，单独臣一个人去，无法控制局面。” “请官家抽调一支禁军驻扎，确保大相国寺的稳定。” 赵桓眼神赞许，说道：“你的考虑非常周全，某些人为了钱，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的。” 当即，赵桓喊来关胜，吩咐道：“关胜，你带着一千禁军去大相国寺坐镇，协助秦桧接管大相国寺的长生库。” “遵命！” 关胜抱拳回答。 在关胜应下后，赵桓摆手道：“都下去吧。” “遵命！” 秦桧和关胜齐齐应下。 赵桓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神期待了起来，大相国寺的长生库，到底有多少钱呢？ 实际上，大相国寺只是一个突破口。 大相国寺背后牵连的王公贵族，才是赵桓真正的目标。 正如秦桧担心的那样，这些人利益受损后，必定会跳出来的。 赵桓要把这些人压榨一遍。 他不是汉武帝，也没有汉武帝那样的威望，汉武帝为了避免豪强坐大，为了收割钱财和利益，一句迁徙的话，就定期迁徙豪强去镇守陵邑。 这是割豪强的韭菜。 你强大了，压榨百姓了，侵吞百姓的利益了，朝廷就要收拾你，逼得你背井离乡，丢掉几代人经营的一切。 赵桓不敢直接这么干。 真要明刀明枪地针对王公贵族、士大夫，立刻会遭到‘天下人’的讨伐。 赵桓从大相国寺入手，我不是针对你，只是针对不法寺庙。 结果一样。 却师出有名。 …… 秦桧和关胜一起走出大殿，心中有些紧张，也担心接下来的安全，问道：“关将军，可否抽调两个人，暂时随时跟在我身边？” “可以！” 关胜毫不犹豫回答。 秦桧心中松了口气，拱手道：“多谢了。” 关胜摇头道：“秦大人客气了，这是我的职责。” 秦桧没有再多说什么，和关胜去调兵，再一起往大相国寺去。 …… 玄勇先一步返回大相国寺，安排人喊来玄真，笑道：“玄真师弟，恭喜了。” 玄真惊讶道：“师兄，喜从何来？” 玄勇解释道：“官家已经下旨，命你担任新一任的大相国寺主持，主持大相国寺的一切事务。” 玄真瞬间激动了起来，感谢道：“多谢师兄的栽培，没有师兄举荐，就没有我的现在，我一定唯师兄马首是瞻。” 玄勇谦虚道：“不是我栽培，是官家器重。” “鉴于这次大相国寺的问题，官家要处罚大相国寺。所有违法戒律清规的人，收回僧人的度牒，再驱逐出大相国寺，以及查抄违法所得。” 玄真道：“这是应该的。” 玄勇继续道：“大相国寺接下来，要进行改革……” 当即，玄勇说了僧侣的人数控制、长生库的接管，以及土地的国有化。一切说完，玄勇问道：“师弟，你觉得呢？” 玄真身体都轻微颤抖起来，急切道：“师兄，这可是大麻烦啊。” 玄勇微笑道：“我自然知道有麻烦，可是官家要安排，咱们哪里能阻拦呢？师弟，你如果不愿意，我不勉强，你离开大相国寺就是。” “我愿意！” 玄真毫不犹豫回答。 不管大相国寺怎么改变，他都是大相国寺的主持。 当了主持，就有了不一样的身份，影响力也不一样，岂能因为大相国寺被压制而改变呢？ 玄勇见玄真支持，不再多说，安排人把大相国寺的主持和监寺喊来，宣布了对永宁等四十八人的处置。 所有人被逐出大相国寺，抄没所得。 事情处理完，玄勇进一步宣布大相国寺的改革，朝廷接管长生库和土地，大批的僧侣要遣散，有人开始反对了。 “僧录大人，您不能当了朝廷的僧录，就不管咱们大相国寺的死活。” “请僧录大人回绝官家，我们改不了。大相国寺这样一搞，就不是大相国寺了，官家身为天子，岂能与民争利呢？” “不行，绝对不行！” “干脆咱们自己把长生库的银子分了，不给皇帝。” 一个个主持和监寺都反对，群情激奋。 大相国寺改革后，僧人就只是普通僧人，什么利益都没了，是很多习惯了繁华的和尚不愿意的。 玄勇冷着脸，呵斥道：“我看谁敢？” “我们就敢！” 人群中，有人开口喊话。 当涉及最根本的利益，有人硬着反对，一个个表态下，气势汹涌，让玄勇都有些为难了。 局面，隐隐失控了。 恰在此时，禅房外传来秦桧森冷的声音：“大相国寺在天子脚下，必须遵守朝廷律法。” “不遵法纪者，杀！” “不尊皇命者，杀！” “拒绝整改者，杀！” 秦桧带着关胜及士兵进入，锐利的目光扫过现场所有人，高声道：“本官现在问一句，谁支持，谁反对？” 第147章 朕不仅杀人，还要诛心！ 秦桧的话落下，房间中所有的僧人都面色大变，唯独玄勇胖乎乎的脸上露出狂喜神色。 皇帝的人来了，有了秦桧的支持，谁敢阻拦呢？ 谁敢反对？ 这一刻，玄勇无比的自信，上前道：“秦大人，我全力支持大相国寺的改革。” “我虽然是僧人，却知道僧人也是宋人，僧人也要遵守大宋的法纪。”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相国寺那一切遵从朝廷的安排。” 秦桧赞许道：“这才是僧录的觉悟。” 他眼神转冷，再次看向大相国寺的其他僧人，冷冰冰道：“谁支持，谁反对？” 现场鸦雀无声。 之前一个个僧人对玄勇重拳出击，现如今遇到当官的，却没了这样的胆子。 一个个都怂了，犹如鹌鹑般缩起脑袋。 秦桧嗤笑一声道：“还以为，你们多么的厉害？如今看来不过如此，既然没人反对，大相国寺的改革就这么定了。” “本官秦桧，是朝廷的监察御史，如今带兵入驻大相国寺，接管长生库和土地。” “负责长生库的僧人站出来。” 话音落下，一个年迈的僧人站出来，行礼道：“贫僧永善，负责长生库的一切事情。” 秦桧点头道：“能配合能执行任务吗？” “能！” 永善毫不犹豫点头。 他年近六十，很是富态，对于养外室生儿子不感兴趣，唯独对经商赚钱和名利很热情。 大相国寺的贷款业务，以及吸纳钱财的事，都是永善负责的。 秦桧沉声道：“你愿意配合，就从大相国寺划出来，隶属于朝廷，负责长生库的运转。” “长生库该放贷的继续放贷，该经营的继续经营。” “把这件事情做好了，你永善也未必不能扬名立万，以及获得朝廷的敕封。” 永善也激动了起来。 他对传宗接代不感兴趣，对名利却很有想法。 寺庙也不是方外之地，一样有名利，一样有权力和欲望。 永善神色谄媚，表态道：“我一切听从秦大人的安排，只是有一个问题。” 秦桧问道：“什么问题？” 永善回答道：“回禀大人，长生库涉及无数的王公贵族，他们投入的钱怎么处理呢？” 秦桧问道：“有详细的名单吗？” “有！” 永善直接就回答。 秦桧吩咐道：“第一，长生库涉及的王公贵族名单交给我。” “第二，长生库是大相国寺的，不是什么王公贵族的，长生库的钱更是如此。” “第三，大相国寺不守清规戒律，擅自放贷，现在一切的钱财被朝廷查封没收。这是没收大相国寺的钱财，不是王公贵族的钱。” 嘶！ 永善倒吸了口凉气。 好狠的秦桧。 好狠的朝廷。 不过，这事儿和永善没关系，他压根儿不去掺和，表态道：“贫僧一切遵从秦大人的安排，按照您的安排办。” 秦桧点了点头，转而看向关胜道：“关将军，你安排一队士兵，跟着永善去取账本，再接管长生库，必须保证长生库的安全和稳定。” “遵命！” 关胜应下后，带着人和永善去接管长生库。 秦桧又看向玄勇，吩咐道：“土地的账簿，本官也要查看，立刻准备。” “遵命！” 玄勇朝玄真吩咐一番，玄真直接亲自去准备。 秦桧安排完后，才看着其他的僧人，开口道：“既然都没有异议，就各司其职，希望你们好好配合。本官不想杀人，也不想驱逐人，都散了吧。” 所有人退下，只剩下了玄勇在。 玄勇弓着背道：“多谢秦大人的支持，没有您及时赶来，今天我就丢大脸了，终究是威望不够。” 秦桧直接道：“威望是什么？是有足够的实力支撑。” “有官家的支持，你就有足够的威望，不服气的人处置了就是。接下来，你去盯着大相国寺的一举一动。” “清查土地、遣散僧人，尤其是接管长生库，不会这么轻松的。” “必然有反扑。” “本官会亲自坐镇，等着最新的消息。” “你我负责大相国寺的改变，务必谨慎应对。把这件事做好了，你我都有功劳。如果做不好，都要吃挂落。” 玄勇正色道：“贫僧明白。” 秦桧道：“去安排吧。” 玄勇行礼后急匆匆离开了，秦桧坐镇在大相国寺。 没过多久，永善送来了长生库的账本，玄真也送来大相国寺掌握的土地账簿，秦桧慢悠悠的翻看着。 他看完了后，脸上的神情都震惊了。 大相国寺太富裕了。 毫不客气的说，整个大宋最富裕的就是大相国寺。 东京城的王公贵族和大相国寺一比较，那都是九牛一毛。 秦桧看完后神情也愈发凝重，这一刻，他深深明白皇帝非要动大相国寺的原因。 太有钱了。 不收拾大相国寺，收拾谁呢？ 可是大相国寺很有钱，也意味着是前所未有的大麻烦。 钱多的背后，背后牵扯的利益太大，皇帝面临的麻烦也越大。 下午申时左右，玄勇来了，郑重道：“秦大人，情况不妙。” 秦桧问道：“什么消息？” 玄勇回答道：“大相国寺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王公贵族很是不满，许多人说要弹劾你。同时要准备叩阙，会有无数的官员去皇城外叩阙请愿。这一回，事情闹大了。” 秦桧心中也有些慌，脸上却很镇定，呵斥道：“急什么，无非是叩阙。这样的小事情，你就慌慌张张的，未来怎么做大事。” 玄勇赞叹秦桧厉害，不愧是皇帝选中的人。 气魄真大。 秦桧想了想，继续道：“你继续盯着大相国寺，不能出任何乱子。” “明白！” 玄勇点了点头。 秦桧又嘱咐了关胜看好长生库，避免遇到乱局，亦或是出现火灾之类的情况。 一切安排完，秦桧才在士兵的保护下入宫。 他见到赵桓，迅速道：“官家，大相国寺的长生库和土地，都已经清点出来。” 赵桓问道：“有多少钱和土地？” 秦桧迅速道：“官家，大相国寺控制的土地，多达二十八万亩良田。” “不是说大相国寺一家寺庙，真的兼并了这么多良田。” “实际上，是很多的王公贵族为了逃避田税，把土地‘赠’给了大相国寺，才有这么多土地。” 赵桓点头道：“有多少钱？” 秦桧解释道：“目前大相国寺内的现银，有六千五百八十九万两。再加上放贷出去还没有收回的钱，有接近八千万两银子。” 嘶！ 赵桓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太多钱了。 他想过大相国寺很富裕，没想到会如此的富裕。 这不是大相国寺一家的钱，是很多人投了钱在大相国寺。 一代代东京城的王公贵族和富商豪绅把钱投进去，借此和大相国寺勾结钱生钱，才有这么大的规模。 大相国寺发展到如今，已经有了金融属性，近乎于算是银行一部分。 赚钱的尽头，还得是放贷。 赵桓思考一会儿后，吩咐道：“长生库必须管好，不能出任何问题。” “明白！” 秦桧郑重表态道：“请官家放心，臣安排了关胜的军队镇守，保证不会出问题。” 赵桓赞许道：“秦卿做得好。” 秦桧说道：“现在还有一桩麻烦事儿，据玄勇打探到的消息，大相国寺长生库背后的王公贵族，得知朝廷接管长生库，愤怒下要煽动人来叩阙请愿。” “官家，之前士兵叩阙，人数不多，一切也在控制中，尤其是士兵没话语权，处置也简单。” “如今都是王公贵族，以及无数的读书人来，叩阙就麻烦了。” “麻烦？” 赵桓笑了笑，自信道：“有人跳出来，朕求之不得。这个破烂的世道，修修补补是没用的，要重整山河，就要杀个干净。” 秦桧心头陡然一惊。 他忽然看向赵桓，心中又生出了一个想法。 难道皇帝是想借此掀起大波澜，要借此机会处置人吗？杀了宰相还不行，又要杀无数的士大夫文官？ 今日杀，明日杀！ 杀得太狠了！ 秦桧担心事情闹得不受控制，正色道：“官家，文官是掌握了话语权的人，直接杀的结果，会给您安上一个暴君的名声，对您是不利的。” 赵桓神色从容，自信道：“谁说朕要滥杀乱杀的？朕不仅杀人，还要诛心！” 第148章 皇帝下饵，等文官集团咬钩！！ 秦桧眉头一挑，心中又陡然松了口气。 不怕皇帝做大事，就怕皇帝脑子一热做事情，没有一应的策略，没有相应的准备。 现如今皇帝有策略，秦桧就没了后顾之忧。 来吧！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秦桧热血沸腾，问道：“如果士人叩阙请愿，官家如何应对呢？” 赵桓回答道：“秦卿，你有你的事情，做好分内的事，其他的朕自有安排。” 秦桧恭敬道：“臣领命。” 赵桓又问道：“生库涉及的王公贵族，有哪些人投了钱在里面，有详细的名单吗？” “有！” 秦桧回答道：“臣带来了清单，请官家阅览。” 说着话，他从衣袖中，取出名册递上去。 赵桓接过来一一的往下翻阅，虽然只扫了个大概，却看到了郓王赵楷和九妹赵构。 除此外，还有其他的王室宗亲，朝中权贵和豪绅更是多不胜数。 涉及的人太多了。 这些都是和大相国寺有勾结的人。 赵桓全部看完后，吩咐道：“秦卿，朕是你最坚实的后盾，尽管放手去做。” 秦桧激动道：“有官家的支持，臣一定会一往无前的。” 他表态后没有再逗留，主动告辞退下，可是走出大殿后，心中还是有些失落，因为皇帝没有透露具体的计划。 显然，他的身份还不够！ 他要一步步的往上爬，成为朝廷核心，成为决策层中的人。 赵桓望着秦桧离去的背影，眼神愈发的明亮。 他得知了大相国寺背后有无数的权贵，这些人要煽动人来叩阙请愿，反而有些兴奋。 冗官是个大问题。 聚集在东京城的冗余官员，只拿钱不做事儿的人太多了。 这些人该清理清理了。 大宋朝为了解决地方上的乱子，为了不让文官造反，和其他任何王朝不一样的地方在于，考上了科举就可以做官，关键是录取的人相当多。 做官的人没有事情做，也一样可以领取俸禄。 换言之，朝廷养着这些人，免得这些人造反。一年一年下来，朝廷养的人越来越多，到了已经不堪重负的地步。 现如今，可以改变些。 赵桓心中思考着的时候，没过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黄经进来禀报道：“官家，政事堂的李相公和杨相公求见。” 赵桓吩咐道：“传！” 黄经去传旨，不一会儿，李纲和杨时联袂进入，齐齐向赵桓行礼。 赵桓吩咐太监搬来椅子赐座，李纲和杨时道谢后坐下，李纲主动道：“官家，臣听人议论，说您派人查封了大相国寺，接管大相国寺的土地和长生库。” “是！” 赵桓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问道：“李卿莫非投了钱，要劝阻朕吗？” “不，臣没劝阻的想法。” 李纲摇了摇头。 他眼中反而闪烁着灼热的光芒，迅速道：“回禀官家，大相国寺是一个毒瘤。” “大相国寺不是清净之地，相反，非常的世俗化，富裕程度远超朝廷。” “如果得到大相国寺的长生库，毫不客气的说，之后数年内，朝廷的财政都会很稳。” “朝廷减少赋税，百姓的日子也会轻松很多。” “可是要处置大相国寺，关键是大相国寺的背后，牵扯了无数的王公贵族，连皇室宗亲都涉及，稍有不慎，就可能影响到官家。” “官家要采取行动，也必须要好好谋划才行。” 赵桓眼中多了一丝柔和，微微赞许。 杨时补充道：“官家，臣和李相公是相同的态度，借助这次大相国寺的事情，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解决财政上的危机。” 赵桓点头道：“你们的想法，也是朕的打算。目前最新的消息，他们要煽动人来叩阙了。” 李纲问道：“官家打算怎么办呢？” 杨时也随之看过来，表态道：“官家收缴长生库，看似是针对大相国寺，实际上是和整个文官团体作对。” “可以预料到，这一次叩阙的声势会无比巨大，不是几百人或者一两千人，极可能上万人都有。官家，必须有详细的计划才行。” 赵桓神色从容，说了接下来的计划。 计划说完，赵桓说道：“他们要叩阙，就让他们叩阙。他们打他们的，朕做朕的，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挫败他们。” 李纲心悦诚服道：“官家的安排，臣没有异议。” 杨时道：“官家圣明！” 赵桓吩咐道：“你们知道了计划，去行动吧，看看哪些人来叩阙，安排能信得过的人布置查清楚。” 李纲和杨时行礼后，就急匆匆离开去准备。 赵桓没有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李纲和杨时的身上。 文官集团也不是一团和气，也有各自的利益，李纲和杨时要做事情，也有一定的掣肘。 万一他们失败了呢？ 必须多做准备，确保万无一失。 赵桓再次召见王宗濋，说了详细的计划和安排。 王宗濋惊讶于士人要叩阙，惊讶于赵桓的手段，却毫不犹豫答应了下来，迅速去布置。 赵桓把一切安排完，才静静等待着。 鱼饵已经放下。 接下来，就等着大鱼咬钩了。 第149章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朕完胜！ 政事堂中。 李纲和杨时相对而坐，脸上都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杨时捋着花白胡须，缓缓道：“首辅，官家针对大相国寺的安排，是下了狠手。” “如果能完成，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一旦局面失控，必定引起滔天波澜，官家建立的威望都会尽数损耗殆尽。” “这件事，只许胜不许败的。” 说到这里，杨时问道：“老夫做事，喜欢未算胜先算败，如果局面失控，你说这事儿怎么压下去？” 李纲想了想，说道：“官家准备充分，不至于失控吧。” 杨时说道：“万一呢？” 这个老人是饱学之士，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在政事堂当了次辅后，一心为国，是真正的国士。 李纲问道：“杨公是怎么考虑的？” 杨时正色道：“如果真失控了，为了降低对官家威望的打击，你把老夫推出去，就说是老夫鼓动官家做的，罢免老夫，流放南方就是。” 李纲很是惊讶。 没想到，杨时的回答如此决然。 他想了想，正色道：“杨公以次辅的身份顶罪，肯定不够。真发生极端情况，我李纲也愿意顶罪。你我之辈，志在大宋兴盛，岂能看着大好局面葬送呢？” 杨时深邃的眸子中，也有一团火光燃烧，说道：“你我之辈，忍将夙愿，付与东流？官家是圣主，自当辅弼官家。” 两人相视一望，目光愈发的坚定。 一个四十开外，一个七十出头，已经是两代人，却豪情不减。 …… 郓王府。 赵楷和赵构相对而坐，神情都有些闷。 迁都一事，郓王府和康王府都损失巨大。如今大相国寺被抄没，投在大相国寺的钱被割了，两人都难受。 赵构说道：“三哥，官家一意孤行打仗就罢了，连大相国寺也直接没收，管得太宽了。” 赵楷问道：“小九，要不你入宫劝一劝？” 赵构眼中带着试探，摇头道：“要去劝说官家，也是三哥出面，轮不到我。” “别，我怕皇帝。” 赵楷神色冷静，摇头道：“皇帝把我忘在旮旯角落，我就已经烧高香了。” “他想起我，那就是大麻烦。” “这一次大相国寺的事情，我顶多让人去鼓噪一番，不会亲自去，我的身份太敏感。” 赵构有些失望。 赵楷的影响力大，他如果亲自出面，赵构就可以藏在后面跟着。 赵构皱眉道：“仔细论起来，大相国寺放贷赚钱，那是人家的私事。同时，大相国寺放贷解救燃眉之急，也是救人。皇帝的所作所为，明显是不对的。” 赵楷说道：“小九，别在这里拱火了，有本事的，你去叩阙请愿。” 赵构眸子中闪烁着思索神色。 叩阙，也是机会。 一旦去叩阙，自然会有无数人站在他的阵营，会有无数人支持他，对他养望是非常有利的。 见赵楷真不去，赵构起身道：“三哥不愿意去，我责无旁贷。我康王府的钱，不能就这么打水漂了。” 赵楷看着赵构的模样，心中一笑。 钱是一方面。 赵构是不满足现状，希望能有权。 赵楷不一样，作为曾经和皇帝争斗的人，压制赵桓几十年，跳出去稍有不慎，就遭到皇帝的全方位打击。 赵构是普通亲王，为了权力积极奔走也正常，皇帝不至于全方位的打压和防备。 …… 东京城，何家。 何涣坐在书房，下面坐着诸多的人。 有东京王家的王仲山。 此人是秦桧的岳父，是昔日宰相王珪的儿子，王仲山的外甥女是李清照。 王珪已经去世，王家没了昔日的权柄，可是在东京城，仍然是有钱有人脉。 上一次迁都，王家也大受影响，为此王仲山很不待见女婿秦桧。 只是想着秦桧在皇帝的面前能露脸，才稍微给点面子没有追究。 除了王仲山，国丈朱伯材的长子朱孝孙也掺和进来。之前朱伯材去见皇后，希望皇后走点关系，安排朱家人做事。 可惜，却碰了软钉子。 朱孝孙没有捞到好处，就和各大家族搅和在一起，借此从中赚钱，他也投了钱在大相国寺，损失惨重。 其他来的王公贵族，不是当朝掌权的人，却是底蕴十足。 东京城作为大宋的帝都，一百多年的国祚，一代代的宰相和权贵家族传承下来，如今的东京城，遍地都是王公贵族。 何涣年纪不大，可是他的父亲何执中，昔日担任宰相颇有影响力。 之前，何涣想通过白时中得到官职，却什么好处都没有得到。 这一次却损失惨重，心中也有怨愤。 何涣看向众人，说道：“诸位，皇帝的手段太恣意了，说收缴大相国寺就收缴了，明显不合适。” “这一次有太学生叩阙，还有许多御史台的谏官。咱们这一次，必须迫使皇帝让步，否则我们什么都没了。” 王仲山赞同道：“我也同意，必须让皇帝让步。” 朱孝孙道：“皇帝不能恣意。一旦皇帝恣意妄为，那就是国家的灾难。” 其他人纷纷附和，神情激动，说着要去叩阙的事情。 恰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管家走了进来，行礼道：“家主，无数的太学生和士人，往宣德门外去了。” 何涣站起身，激动道：“诸位，该我们也等登场了。” 王仲山表态道：“走！” 朱孝孙笑道：“今日，合该我们这些人，让皇帝见识下天下人心的影响力。” 众人纷纷起身。 “大宋一向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官家乾纲独断，这是要不得的。” “我大宋的历代皇帝，从来没有官家这样的独夫，必须让官家让步。” “官家不让步，就算今天喋血宣德门外，也在所不惜。我大宋的士人，没有软骨头，绝不会屈服的。” “对，绝不屈服。” 众人慷慨激昂，似乎天生傲骨，从来不会屈服一样。 这些人嘴上谈的是主义，心里想的都是利益。 在何涣、王仲山和朱孝孙等人联合下，所有人为了利益站出来喧嚣着鼓噪着，一窝蜂的走出何家，联袂往宣德门去。 去宣德门的途中，一个个人高呼着说朝廷有奸佞蛊惑皇帝，让皇帝执意掠夺大相国寺。 一条条街道上，云集无数的人。 这是士大夫的影响力。 虽是如此，镇守东京城的禁军依旧稳定，负责皇城安全的军队也一样，没有出任何的岔子。 所有人云集到宣德门，更有人敲响了登闻鼓。 鼓声浩荡，回荡不休。 越来越多的人云集，从一开始的三四千人，扩充到八九千人，再突破一万多人，乌泱泱的人充斥在宣德门外，声势浩荡，仿佛要掀翻一切。 恰在此时，赵构也来了。 赵构的出现，让何涣、王仲山、朱孝孙等人激动。 何涣主动凑上去，拱手道：“在下何涣，拜见康王。今朝廷有难，康王不惧危险请愿，大仁大义，令人佩服。” 其他人纷纷吹捧着。 赵构得了所有人的吹捧，心中也升起一丝的得意。 这一次，他就是为了反对皇帝来的，皇帝不能生杀予夺，就是要接受监督。最主要的一点，他想做一个有点权力的王爷。 没有实权，就多一点名望。 反正他没有造反，皇帝难不成还能杀了他吗？ 赵构心中愈发的期待，不卑不亢道：“诸位，我们之所以来请愿，不是和官家做对，只是为了纠正官家的错误而已。”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所有人在皇城外静坐请愿，没过多久，李纲带着杨时、吴敏和徐处仁一起来了。 李纲目光扫过去，率先看到了赵构，正色道：“康王，您不该来的。” 赵构正色道：“为国为民，为了大义，本王责无旁贷。请李相公转告皇兄，他强占大相国寺，做得不妥当，请皇兄收回成命。” 话音落下，何涣也站出来。 何涣行了一礼，补充道：“李相公，官家此番针对大相国寺，错谬有三。” “第一，强占大相国寺，是与民争利，不是皇帝该做的事情。” “第二，佛门是清净之地，恣意插手佛门的事情，恐怕会遭到佛祖怪罪。” “第三，大相国寺已经是正常的商业运转，关系万千百姓的生计。一朝改变，依靠着大相国寺生活的百姓，恐怕会家破人亡。” 何涣郑重道：“请李相公转告官家，不能再错下去了。” 无数人此起彼伏的喊话，都抨击赵桓，认为赵桓做错了。 李纲看到这一幕，脸色也是铁青。 一群嘴上谈大义，私底下只管利益的人，实在是让人恶心。 他心中也叹息。 皇帝太会挑事儿了，又搞了一桩大事情。 好在他已经稳定了各部的尚书，勒令主要的朝臣不准掺和。 目前还好。 否则六部尚书介入其中，那就是大麻烦了。 李纲仔细看了来请愿的人，没有多说什么，就带人转身回宫。 李纲进入大殿，行礼道：“官家，宣德门外有无数的人叩阙，有上万人了。” 赵桓从容笑道：“真是一群‘有骨头’的人啊。” “金人南下攻打东京城，没见这么多人请愿一战。” “朕只是对付了一座寺庙，就有这么多人跑出来请愿。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这些士人何尝不是呢？” 李纲没有接话。 他没有钱投去大相国寺，也不反对皇帝处置大相国寺，只是闹得太大了。 杨时提醒道：“官家，一定要谨慎啊！” 赵桓没有半点惊慌，笑道：“不必担心，一切都在朕的掌握中。走，我们去宣德门的城楼上坐着看。” 李纲、杨时、吴敏和徐处仁跟着赵桓出宫。 一路来到了宣德门的城楼上坐着，没有露面，只是在城楼上坐着喝茶。 “报！” 恰在此时，王宗濋来了，行礼道：“官家，目前何涣、朱孝孙和王仲山等一批领头的人，都调查清楚了。” 赵桓问道：“都有问题？” 王宗濋回答道：“都是一群作奸犯科之辈，该杀！” 赵桓脸上笑容绽放，吩咐道：“先抓何涣，下狱问罪。” “遵命！” 王宗濋立刻应下。 他带着禁军下了城楼，一路往皇城外来，走到赵构、何涣等人的面前。 赵构主动道：“王指挥使，官家有什么吩咐？” 王宗濋斜眼一扫赵构，淡淡道：“康王且看着就是。” 话锋一转，王宗濋目光落在何涣的身上，高声道：“何涣！” 何涣站出来道：“有什么事？” 王宗濋说道：“朝廷接到检举，你何涣犯下大罪十二。” “第一，逼死庄户王大壮。” “大观二年，王家为了占据王大壮的水田，悄悄派人打断了王大壮儿子的双腿，再借钱给王大壮为儿子治病。因王大壮无法如期还钱，王家霸占了王家的十亩水田。王大壮儿子病死后，王大壮走投无路自杀。” “第二，何涣当街撞死卖炭翁。” “大观三年，何涣驱车狂奔，在东京南城撞死了一个卖炭老翁，事后逃离而去。” “第三，何涣逼死商贩陆仁甲。” “政和元年，何涣看上了商贩陆仁甲的烹饪手艺，想要强行让陆仁甲为其做事，遭到拒绝后，安排人污蔑陆仁甲玷污女子，逼得陆仁甲以死自证清白。” “第四，何涣打死丫鬟……” 一桩桩一件件，从王宗濋的口中传出来，何涣的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这些都是陈年旧事。 怎么突然间，把十多年前，以及近二十年前的旧账都翻出来了。 何涣心理素质差，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急切道：“王指挥使，我，我……” 王宗濋吩咐道：“你有什么话，到了监狱中再说，朝廷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却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带走！” 一声令下，禁军直接带走了何涣。 如果王宗濋不宣布何涣的罪证，是直接抓人，赵构、朱孝孙等人都不会同意，所有聚集的人也不会同意。 何涣犯了罪却不一样了。 没有人敢阻拦。 王仲山咽下一口唾沫，忽然道：“莫非官家要一个个的抓人，该不会吧？” 赵构道：“不会的。” 朱孝孙说道：“肯定不会的。” 一个个说着话，只是许多人的气势，却骤然说了许多。 时间流逝，请愿的人依旧很多。 王宗濋拿了何涣下狱，又回到了城楼上，站在赵桓身后。 转眼小半个时辰过去。 赵桓吩咐道：“继续，把王仲山抓了。朕一个一个的抓，隔小半个时辰抓一个，看看这些人到底能撑多久？” 言语中，赵桓有着不屑。 一群软骨头且有诸多罪行的人，没事儿学人家叩阙，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他一个个抓过去，看谁撑到最后？ 王宗濋应下后出城，来到赵构和王仲山等人的前方，目光扫了一圈后，吩咐道：“王仲山！” 轰！！ 王仲山仿佛如遭雷击，脑中瞬间都一片空白，脸上更是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 第150章 以莫须有之罪，抓捕赵构！ 王仲山心中念叨着不可能，他的陈年旧事不可能被查出来。 毕竟，都太久远了。 王仲山自我安慰着，没有屈服，尽力掩藏着脸上的惊慌失措，问道：“王指挥使有什么事情？” “你被捕了。” 王宗濋言简意赅道：“官家接到检举，令我调查情况。经查，你犯下十二桩大罪。” 王仲山掩藏着心中的惊慌，急切道：“我，我一向遵纪守法，怎么可能犯下大罪呢？” 赵构也察觉到不对。 他们聚集了上万人，来宣德门外请愿，是要逼迫皇帝让步。 现在，还没有见到皇帝，也没有逼迫到皇帝，却已经被皇帝掌控了节奏。 这不行！ 皇帝一个一个的抓人，聚集的人心崩溃，许多人会害怕，会自行散去。一旦人心垮了，就别想再搞什么叩阙请愿。 不能退让！ 更不能让皇帝再抓人。 赵构为了士林中的影响力，义不容辞的站出来，高声道：“王指挥使要抓人，也不该如此的恣意妄为。这样做，不符合规矩。” “规矩？” 王宗濋冷冷一笑，说道：“官家的旨意，就是规矩。” “你说本官不该随意抓人，难道对付违法犯罪的人，要好吃好喝伺候着，要八抬大轿请到大牢吗？” “康王殿下是朝廷的亲王，说话之前，要动一动脑子。” “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说，不利于朝廷和官家的话，更不许说。尤其是你吃着碗里的饭，还要砸锅，就更不对了。” 句句森冷的话，如刀子般戳入赵构的心，让赵构脸色都大变了起来。 一个都指挥使，竟然如此强势。 哼，如果王宗濋不是官家的舅舅…… 赵构心中想着心中鄙夷着，嘴上却反驳道：“无论如何，也不能无罪抓人。朝廷肆意抓人，天下动荡，你王宗濋担得起责任吗？” 此话一出，无数人附和。 “对，朝廷不能无缘无故的抓人。” “王宗濋，你一个武人，凭什么要乱抓人，大宋不是武人该放肆的地方。你们这些贼配军，都滚回去。” “王宗濋，滚回去！” 越来越多的人附和，声势巨大，更有人上前把王仲山保护了起来，凶神恶煞的盯着王宗濋，似乎要抗争到底。 王宗濋忍不住笑了。 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真是如此啊，一群人算计利益的时候精明，可惜利欲熏心后，就失去了脑子。 王宗濋一副看傻子模样的神情盯着赵构，提醒道：“康王一贯英武，如今利欲熏心，怎么就没了脑子呢？” “本官来的时候，就已经说得很清楚，王仲山犯下十二桩大罪，你怎么说是乱抓人呢？” “你是耳朵聋了，还是故意没听见，或者是要混淆是非。” 一句话，赵构脸色更是黑了。 王宗濋有皇帝撑腰，根本没有任何惧怕，强硬道：“王仲山，是我宣布你的罪名，还是你自己交代？” 王仲山颤颤道：“我没什么好交代的。” 王宗濋沉声道：“你犯下的第一大罪，甘当蔡京的走狗，迫害朝廷忠臣，如苏轼、张叔夜，都有你的构陷。” “第二大罪，你的儿子王昌和人起了争执打死人。” “你非但没有大义灭亲，反而借助权势施压，害死受害人一家老小，致使对方阖家上下十六口人身死。” “第三大罪，你为了做官贿赂蔡京，犯下贿赂罪……” 一桩桩一件件，有害死人的案件，有迫害人的案件。乃至于，曾经王仲山激情下强奸女子的事情都查出来了。 全部的罪行宣布，王仲山已经是彻底慌了。 周围的人都震惊了。 没想到，王仲山是这样的人，保护王仲山的人自觉退走，更有些兔死狐悲的悲凉。 王宗濋笑了笑，继续道：“王仲山，王家的人都已经认罪。你的儿子，也已经招供，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王仲山身体摇摇欲坠，终究是稳不住，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我，我认罪……” 王仲山神色惨白，再也没有支撑的底气。 这一刻，王仲山后悔了。 早知道就不该来参加请愿的，不参加今天的叩阙，就不会遭到收拾的。 在王仲山看来，普天之下的官员，哪有什么真正的清官，那是极少数的人。绝大多数的人屁股都不干净，在东京城的官员更是如此。 皇帝真是太狠了！ 他们不过是请愿而已，皇帝就要把人一竿子打死。 王宗濋大袖一拂，下令道：“带走！” 禁军上前，抓着王仲山就离开了。只是王宗濋走出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下，转身看向聚集的无数人，开口道：“半个时辰后，本官会再来。” 说完，王宗濋离开了。 轰！！ 现场请愿的士人、太学生和官员，却彻底炸了锅。 所有人脸上的神情都有些慌了。 何涣和王仲山被抓，谁知道下一个是谁呢？谁知道是不是自己？毕竟做官的人，没多少是干净的。 平日里，皇帝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天，却算账了。 赵构也知道情况不对劲，脸色黑了下来，连忙安抚道：“不要怕，也不要慌，我们一身正气，没什么好怕的，一定要坚持到底。” 人群中，却是议论纷纷。 “不行啊，万一轮到我，那就麻烦了。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儿子，一家都指着我生活。” “哎呀，我尿急，肚子也不舒服，先走一步。” “我出门的时候，家里炖的老母鸡汤忘了撤掉柴火，先回去看一看。” 一个个官员和士人开口，原本乌泱泱的上万人聚集在宣德门外，现在开始往外扩散。 许多人开始撤了。 人群聚集的声势，正在迅速的消散。 赵桓在城楼上，听完王宗濋抓捕王仲山的过程，尤其得知赵构旗帜鲜明的反对，眼中的神色愈发冰冷了。 九妹真是不听话啊！ 该打！ 该收拾！ 赵桓笑了笑，吩咐道：“既然小九这么有底气，下一个就抓他。” 王宗濋皱着眉头，说道：“官家，康王没有什么罪证，不好拿人。” 赵桓淡淡道：“他曾出使金国，却毫发无损的回来，转而力主向金人求和，谁知道有没有发生什么呢？莫须有也是罪名，懂吗？” 第151章 皇帝搞整风严打运动！ 王宗濋也愣了瞬间。 莫须有？ 这个是什么罪名，也许有，也许没有，这样的罪名能让人信服吗？ 赵桓坐在城楼上，看着城外闹哄哄的一幕，笑着道：“舅舅尽管去，赵构既然介入这样的叩阙，就要承担后果。” “身为皇室子弟，不想着报效朝廷，不想着为皇兄分忧，反而想压朕一头，攫取名望分一杯羹，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王宗濋躬身道：“臣领命！” 说完，王宗濋转身下城楼去了，要准备下抓捕赵构，以及后续抓捕的事情。 诸多的资料，都是殿前司搜集，王宗濋要全部记下。 城外依旧闹哄哄，云集的士大夫和权贵豪绅却陆续的退场，不愿意再掺和。 皇帝不露面，而是一个一个的抓人，没有人真扛得住朝廷的调查，尤其是大宋的风流雅士权贵。 李纲看着王宗濋离去，欲言又止。 好半晌后，他实在忍不住，正色道：“臣听说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今日，官家以莫须有的罪名，处置了康王。” “他日，是否会用莫须有罪名处置其他人，亦或是栽赃臣子呢？” “臣不是怀疑官家，更不是质疑，只是有些事情做了后，就打破了底线，不合适。” 李纲拱手道：“请官家明鉴。” 杨时作为理学家，倡导格物致知，他的学术思想对后世的王阳明都起到了极大启发。 杨时说道：“官家，臣认为做人做事当至诚。不论是官家，亦或是臣民百姓，都应该如此。老臣也赞同首辅的话，违心之事不能去做。” 赵桓没有正面回答，笑道：“李公、杨公，你们认为治国，当用霸道、王道，还是诡道呢？” 李纲回答道：“臣认为当以王道行事，堂堂正正才是皇者之道。” 杨时正色道：“官家是想说，汉家治国以霸、王道杂之吗？老臣认为不妥，皇者当以中庸之道行事。” “中庸之道，即仁者爱人，施仁政，使民有家产，安居乐业。夫民者邦之本也，一失其心，财本摇也……” 洋洋洒洒的话，阐述着杨时所推崇的中庸思想。 赵桓听得头大。 学术上的争论，他不擅长，争起来也没完没了。 赵桓摇头道：“李公、杨公的话，各有道理。只不过，朕认为皇帝没有什么霸道、王道和诡道，乃至于中庸之道。” “实用才是大道！” “在特殊时期，需要特殊的手段。对付特殊的人，需要特殊的安排。” “治国，因时因地而异。治人，因人因事而论。” “简而言之是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而不是皓首穷经，按照某一种道理来贯彻。” “回到赵构的事情本身上来，他为什么叩阙请愿呢？是莫须有的认为，朕处置了大相国寺，大宋要亡国了。” “朕以莫须有的罪名抓捕他，也是对他的保护。” “否则事情闹大了，赵构陷入囹圄，乃至于搅动风雨让大宋真的元气大伤，岂不是不利于朝廷不利于大宋吗？” 赵桓笑道：“不管白猫黑猫，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能解决问题的就是好办法。” 李纲眨了眨眼睛，开口道：“官家诡辩。” 杨时捋着胡须，感慨道：“官家不去做学术，实在是可惜了。” 赵桓摇头道：“朕不是做学术的料，，不过朕以莫须的罪名处置赵构，仅仅是他适合这样的罪名。” 李纲心中腹诽。 莫须有的罪名，怎么就适合康王了呢？难道赵构曾用莫须有的罪名对付人。 杨时也一样疑惑。 两人相视一望，最终却偃旗息鼓，因为皇帝已经安排了，再说不处置康王，也让皇帝难堪。 赵桓岔开话题，笑说道：“你们说叩阙请愿的人，在我们抓了多少人后，会大规模的散去？” 杨时摇头道：“臣不知道。” 李纲说道：“臣不知道，不过臣认为，总该有一些固执的人会坚持。” 赵桓说道：“朕认为，不会有人坚持的，且看着吧。等拿下了赵构，朕会开始加速抓人了，隔一会儿就抓一个人。” 时间一点点流逝，转眼又过了半个时辰。 王宗濋带着禁军出城，来到赵构的身边，开口道：“康王殿下，朝廷接到检举，说你出使金国期间，曾和金人达成协议，要促成大宋投降金人。身为大宋的王爷，一心卖国，着实不应该，请牢房走一趟吧。” “我没有！” 赵构顿时急了，高声道：“我没有做这样的事情。” 王宗濋说道：“你出使金国，毫发无损的回来了，朝堂议事又一心一意求和，怎么解释这事儿呢？” 赵构顿时怒了，急切道：“这都是莫须有的罪名，我要见皇兄，我绝不接受莫须有的栽赃。” 王宗濋开口道：“到底有没有，去了牢房中再慢慢解释。” “来人，带走！” 士兵上前制住赵构，不顾赵构的反对，夹起就走了。 哗！！ 周围聚集的士人更慌了，原本就有许多人跑了。 现在连赵构这个康王都被抓了，留下来的人更是六神无主。 士兵带走赵构，王宗濋看向黑压压的一群人，开口道：“接下来抓人，不需要半个时辰，隔一会儿就宣布罪名，诸位等着吧。” 话音落下，王宗濋转身离开了。 聚集的人更是慌了。 朱孝孙没了底气留下，悄然就溜了。他刚走出几步，甚至听到身后有人喊话，说让他留下来一起坚持，朱孝孙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傻子才留下。 赶紧跑！ 赵构被抓的消息传开了，朱孝孙跑了，乌泱泱的一群人往外走，生怕留下来要被抓。 人群出现大规模的移动。 叩阙的声势，一降再降。 赵桓看到这一幕，轻笑道：“李公、杨公，看到了没有，一群纸老虎罢了。” “他们上万人来叩阙，看起来声势浩荡，实际上也就那样。” “这个世道，不是人多就有理，不是耍横就能赢。他横，朕比他更横。他狠，朕比他更狠。” “最重要的是大宋士人太骄气了，该杀一杀气焰。否则一个个骄矜自傲，浮于空谈，于国于家无益，那怎么了得？” 话锋一转，赵桓沉声道：“朕准备借此机会整风严打，你们意下如何？” 李纲心头一颤。 整风严打！ 这词听起来就有些不对劲，似乎是专门打压文官的。 联想到皇帝抬举武将，连将士被煽动叩阙都没怎么处置，文官叩阙反而要整风了。 李纲顿时头疼了。 他心中有些紧张，试探着道：“官家打算怎么整风呢？” 第152章 君臣交心！ 赵桓眼神肃杀，说道：“要整风严打，重点放在官员的贪污受贿、官商勾结和铺张浪费。” “大宋已经处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稍有不慎就是亡国灭种。” “偏偏绝大多数的官员享受着朝廷的俸禄，却还贪污受贿，恣意妄为。” “官商勾结，更是极大的影响了营商环境，导致商业发展受损。” “铺张浪费更可耻，地方百姓吃不饱穿不暖，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当官的却脑满肥肠，一顿饭几十两银子，浪费无度。” “我们本就面临巨大的外部压力，金人随时可能南下，挡不住金人，大宋就要灭亡。而内部问题解决不了，大宋也要灭亡。” 赵桓强势道：“恰是如此，朕决定执行三反的整风严打，反贪污受贿、反官商勾结、反铺张浪费。” 李纲迅速的思考着。 片刻后，李纲表态道：“官家提及的三反，其中反贪污受贿，自然是正确的。” 赵桓笑道：“听李公的意思，有不认同的？” 李纲摇了摇头，解释道：“臣没有不认同的，只是有担心。” 赵桓问道：“担心什么？” 李纲回答道：“朝廷不反对官员经商，许多的官员都安排家眷经商，更有直接经商的官员，要禁止官员从商，恐怕又是舆论哗然。” 赵桓抬手指着城外，蔑视道：“李公提及的舆论哗然，是这样的吗？” 李纲忽然笑了，说道：“官家圣明！” 赵桓站起身，双手撑在城墙上，看着正在大规模散去的士人，开口道：“治国，首要在于治人。” “文官是治国的主要人员，不能亏待，却不能放纵。” “西晋时，士人和官员只知道谈玄，浮于空谈，动辄服散狂奔，浪荡无比，导致国土沦丧，五胡乱华。” “本朝士人，遇到外敌畏畏缩缩，只想着投降，只知道逛青楼睡女人，这怎么能行呢？” “整风严打，不是处置他们，是在拯救他们。” “大宋需要有骨气的人，不需要一群软弱之辈。” “朕知道你们反对提拔武人，认为武人强大了会重演五代十国的局面。可是五代十国的局面，是上百年演化的结果。” “现如今，不可能。” 赵桓抬手握拳，在空中重重的一挥，强势道：“朕既然来了，就要改变这一切。” “如果有一天朕不在了，大宋要灭亡，那么赵家可灭，天下却不可亡，绝不能落在蛮夷之手。” “我华夏武德必须充沛，绝不能软弱无能。” 李纲忍不住叹息。 本朝士人的风骨，在大多数人的身上，的确是淋漓尽致的屈膝求和，苦一苦百姓也不愿意死战。 李纲想了想，表态道：“官家要搞三反整风严打，臣全力安排，会颁布诏令安排。” 杨时也是心中触动。 皇帝的决心，他彻彻底底明白了，心中也忍不住佩服。 国家危亡之际，有人急不可耐的传位，去东南避难；有的人主动求和，弃国弃家无君无父，只为保住高官厚禄；更有人宁愿割让土地让同胞当亡国奴，也要继续享乐…… 即便如此，仍然有皇帝执着，宁愿国家灭亡也不愿天下崩亡。 杨时心悦诚服道：“官家之志，臣誓死追随。” 李纲郑重道：“臣誓死追随官家，矢志不渝，此生无悔。” 赵桓微笑道：“有李公和杨公，朕相信我们不会国破人亡，一定会开创不一样的辉煌。” 话锋一转，赵桓正色道：“关于三反整风，为了避免太大的波澜，也留一条线，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 “朝廷先出诏令，之前违法违纪的情况，允许缴纳违法所得赎罪，过往一笔勾销，不再追究到底。” “自诏令下发之日起，不知悔改知法犯法的官员，一律从重处罚。” 李纲心中一动。 允许赎罪，官家是打算从中赚一笔吗？ 只不过李纲也没去细究，毕竟这是整顿官场的机会。 再不整顿吏治，大宋真要亡国灭种了。 李纲拱手道：“臣打算先在京畿路试行，观察情况后，再安排对应的官员去负责天下各路各州，扩大到全国。” 赵桓赞许道：“就这么办。” 三人轻描淡写的交谈，一场小会决定了大宋未来的大事情。 赵桓目前也没打算搞什么变法，现如今的状态下，越是变法，底层的百姓越惨，越折腾越难。 王安石就是那样，没有任何准备的变法，造成无数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要折腾，也是折腾当官的。 折腾这些士大夫。 在这个基础上，赵桓再牢牢的掌握军队，有军队保驾护航，才能确保一切的顺利推进。 恰在此时，王宗濋带着赵构走来了。 王宗濋神色无奈，禀报道：“官家，康王执意要见您。” 赵构上前一步，咬牙道：“官家以莫须有的罪名抓我，臣不服气。” 赵桓审视着固执倔强的赵构，开口道：“你去金国前，喊着誓死抗击金国的口号。” “去了金国回来，没了骨气，没了脊梁，一心一意要赔偿金人，求和苟安。” “这就很可疑啊！” “朕有理由判定，你已经被金人策反，处处为金人谋取好处。” 赵桓强硬道：“现在无数百姓叩阙，你趁机发难，是想推翻朕的政策，再次向金人求和吗？” 赵构气急了，咬牙道：“我没有，我只是认为官家处置大相国寺，非常不合理。” 赵桓哼了一声，呵斥道：“天下财富聚集大相国寺，偏偏朝廷抗金却钱财匮乏，这合理吗？” “天下百姓都在吃糠咽菜，偏偏你康王吃着美味佳肴，穿着绫罗绸缎，这合理吗？” “大宋明明可以站着生存，你却非要大宋给金人当狗，这合理吗？” 一连串的质问，赵构气得脸色铁青。 他梗着脖子，不服道：“官家诡辩，臣不服。纵然官家强行抓人，可是外面这么多人请愿，天下人心，你是杀不尽斩不绝的，你拦不了昭昭人心。” 赵桓笑了笑。 笑声中，有讥讽，更有着对赵构的失望。 赵桓不再多说，看向王宗濋道：“舅舅，继续宣布罪行抓人。” “臣领命！” 王宗濋再一次去执行任务，他走出皇城，带着禁军一步步的往外走，外面云集的无数士人、谏官和太学生都慌了。 “王宗濋来了。” “快跑啊！” “王宗濋这个鬼见愁来了，被他抓住就完了，别拦着我的路，都让开！” 人群中有此起彼伏的喊声。 一个个太学生、谏官和豪绅权贵纷纷的往外跑，原本就有大批的人往外走。 这一刻王宗濋再一次来抓人，成了压死人的最后一根稻草，所有人慌不择路的往外跑。 来势汹汹的请愿队伍，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偌大的广场，瞬间空了。 一个人都没有。 王宗濋看着这一幕，甚至想喊一声，你们不要大相国寺的钱了吗？不管大相国寺了吗？ 他轻笑两声，愈发坚定的认为，官家是正确的。 官家无敌了！ 王宗濋转身回到城楼上，心悦诚服道：“官家，所有人都离开了，没了请愿的人。” 赵桓看向眉头深锁的赵构，问道：“赵构，这就是你嘴中的昭昭人心吗？就是你杀不尽斩不绝的人心吗？” 第153章 鞭笞赵构！ 赵构看着宣德门外空荡荡的场地，一个人都没看到，脑中都懵了。 怎么所有人都跑了？ 骨气呢？ 人心呢？ 不是要一致对皇帝吗？ 在赵构看来，所有人一致坚持请愿，只要一直在宣德门外静坐，必定让皇帝屈服，让皇帝丢尽脸面。 现在，全都跑了。 一时间，赵构都沉默了，好半晌才回过神，咬牙道：“他们离开了宣德门，不是官家有理，是你用手段吓唬人。” 赵桓看着倔强的赵构，心中摇头。 历史上，赵构北上金国之前，是堂堂男儿，一心要抗金，颇为英武。去了一趟金国，回来后腿就软了，脊梁骨就断了。 不敢和金人交战，一心求和，宁愿向金国称臣也不愿意信任部将。 就算岳飞能赢，赵构也不愿意死战，反而是一道道令牌召回，最后害死岳飞，造成南宋开国最大的遗憾。 越是想到这些，赵桓对赵构越失望，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子不教，父之过。 赵佶这个当爹的不管，他这个当大哥的来管教。 “拿鞭子来。” 赵桓吩咐一声，等士兵递来了马鞭，他手腕一抖，鞭子在空中挥舞，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他看着赵构道：“小九，认错吗？” “不认！” 赵构昂着头，强硬道：“官家一道诏令，就收缴大相国寺的一切，不合情，更不合理，臣是坚决反对的。就算百官支持，我也反对！” 啪！ 一声脆响传出。 赵桓一鞭子抽在赵构的身上，虽然天气开始冷了，赵构身上衣裳稍微厚些，可是一鞭子下去，也疼得赵构龇牙咧嘴，身体都轻微颤栗着。 赵桓审视着赵构，问道：“认错吗？” “不认！” 赵构再次道：“你能用强权压服百姓，压服不了我。我赵构堂堂男儿，绝不屈服。” “你不屈服朕，可以向金人屈服，对吧？” 赵桓哼了声，又是一鞭子落下。 啪！ 这一鞭子落在赵构的大腿上，他直接倒在地上，刚想继续说不服气，可是还没说出口，马鞭的破空声再度落下。 “啪！啪！！！” 此起彼伏的鞭子声音传出，抽打在赵构的身上。 赵桓是恨铁不成钢。 赵家的子嗣，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不想着报效朝廷，不想着驱逐胡虏报仇雪恨，不想着夺回燕云十六州，反而想着向金人求和。 一个个脑子里，只有那点蝇营狗苟的钱财，只想着嘴上吃的、身上穿的和胯下睡的。 愤怒下的赵桓出手，没了什么顾虑，下手很重。 一鞭子一鞭子的落下，疼得赵构蜷缩着身体。 “我不会屈服的。” 啪！！ 鞭子抽打响起。 赵构又挨了一鞭子，疼得受不了，心中的坚持崩断，改口道：“官家，不要打了，再打要打死人了。” 啪！！ 鞭子抽在赵构脸上，留下了一条血痕。 “打人不要打脸，官家饶了我，我错了，我认识到错误了。” “我错了……” “我认错，我再也不去叩阙请愿，我再也不去沽名钓誉，我再也不去追逐名利。” 赵构不断的求饶着，只觉得自己的身上已经皮开肉绽。 太难受了！ 太疼了！ 赵桓狠狠抽打了好一阵儿，手臂都有些酸软了才停下。他看着蜷缩的赵构，淡淡道：“知道错了吗？” 赵构神色惊恐，回答道：“我知错了！” 赵桓问道：“还投降金人吗？” 赵构连忙道：“不，不投降金人，我赵构和金人不共戴天，死战到底。” “逆子，你在干什么？” 恰在此时，森冷的声音传来了。 却是赵佶再一次从龙德宫出来，一路来到了城楼上。 赵佶听到消息，说有无数的官员和太学生来宣德门外叩阙，足足上万人叩阙抨击赵桓，声势浩大，朝政也不稳。 赵佶要看赵桓的笑话，要展现自身的价值，才再次来了。 他来到城外，想看赵桓笑话的时候，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赵佶以为得到假消息，询问后才知道百姓是被皇帝吓走的，心中很是失落。 皇帝又赢了！ 看皇帝的笑话是不可能了。 赵佶得知皇帝在城楼上，直接上来了。 没想到刚上城楼，就看到赵桓狠狠的鞭笞赵构，急吼吼的跑了过来。 赵构看到赵佶来了，瞬间就哭了。 他眼中含着泪，蹿到赵佶的面前，抱着赵佶的大腿道：“父皇，父皇啊……” 喊声凄苦，哇哇大哭中透着无尽委屈。 长这么大，他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的收拾，实在太丢人了。 赵佶听到赵构无助的喊声，呵斥道：“逆子，你到底在干什么？他是你的兄弟，怎么能打自己人，还把人打哭了呢？终究，他是个孩子啊。” 赵桓听得冷笑。 孩子？ 快二十岁的赵构，妻妾都好几个，有这么大的孩子吗？ 赵桓面对赵佶的质问，寸步不让，反驳道：“我把小九打哭，是长兄的教诲和关爱。” “我今天打了他，让他长了教训，才会乖乖听话，才会老老实实做人。” “尤其是今天万人请愿，小九不为朝廷分忧，不为朕解决问题，反而参与拱火。” “父皇可曾想过，朕今天无法控制局面，天下失控，金人再度南下，如果挡不住金人，你我父子，包括您的其他子女全部沦为俘虏，会是何等的悲惨？” 赵佶愣了下，看着地上的赵构，问道：“你也跑去叩阙请愿了？” 赵构讪讪道：“是！” “朕打死你个孽畜。” 赵佶虽然对赵桓不满，时常后悔不该传位给赵桓，却只是他和赵桓的矛盾，也只能他这个当爹的这么做。 其他人不行。 赵桓能守江山，能击败金人，赵佶心底深处对赵桓，反而是有一丝赞许的，为赵桓骄傲。 只是，从不说。 他一直的想法，是想着看赵桓出丑，让他在赵桓的面前一振父纲。 赵构搞事情，赵佶很不满，直接从赵桓的手中夺过鞭子，狠狠朝赵构身上抽了过去。 第154章 赵佶低头，父子关系转变！ 赵构看到赵佶出手，吓得打了个寒颤，连忙要躲避却又慢了一步。 啪！ 鞭子抽在赵构的脖子上。 凄厉的惨叫声，从赵构的口中传出，他瞬间就缩紧脖子，只觉得脖子上的嫩肉火辣辣的疼痛，喊道：“父皇，儿臣没错，儿臣没犯错啊！” “还没错？” 赵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手中鞭子继续落下，一边打一边呵斥道：“如果你有本事，就该帮助你的皇兄解决朝廷困局。” “如果你有抱负，就该和你的皇兄一条心，让大宋进一步强大。” “偏偏，学人家跑去叩阙请愿。” “兄弟阋墙，你哪有半点皇室子弟的气魄？你可知道没了你皇兄支撑大局，不知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了。” 赵佶对赵构很是失望。 这个儿子自小英武，是个可造之才，如今却满肚子的蝇营狗苟。 反倒是大儿子当了十多年的太子，从始至终胆怯软弱，却一改之前的软弱，刚毅果断，令人赞叹。 赵佶在赵桓的面前，始终不能一振父纲，如今逮着赵构，顺势发挥着无处安放和挥洒的父爱。 啪！啪！！！ 此起彼伏的鞭子抽打声传出。 赵佶连续抽了二十余鞭子，彻底尽兴了。可是赵构却已经蜷缩着，泪如雨下，觉得生活都没了希望。 父皇和皇帝不是仇人吗？ 不是生死对头吗？ 为什么他来叩阙，父皇不帮他，反而帮助皇兄呢？ 赵佶打得手臂酸软，没了力气后才撂下手中的马鞭，一脚踹在赵构的屁股上，问道：“死了没？没死就站起来，死了直接拖走。” “没，没有，我还能拯救下。” 赵构怏怏说话，拖着疲惫的身体站起来。 他的脸上、脖子上，以及身上到处都是鞭痕，浑身火辣辣的难受。 赵佶看向赵桓，沉声道：“逆子，看到没有，朕才能让你的兄弟们心服口服。” “你虽然采取强权手段，可是强权能压服一众兄弟吗？” “不能的！” “没有朕这个大家长在，宗室中的事情你就办不好，还得朕出面才行。” 赵桓难得笑了起来。 这算是便宜爹的示好了，竟然会帮他说话。 赵桓也没有冷脸以对，捧着道：“父皇英明！” 赵佶问道：“你到底干了什么事，让无数的百姓和王公贵族来叩阙请愿？朕只听说上万人来叩阙，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赵桓解释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把大相国寺抄了，遣散多余的僧人，收回了大相国寺的土地，以及没收大相国寺的长生库。” 嘶！ 赵佶忍不住倒吸口凉气，眼中露出震惊神色，震惊道：“你到底干了什么？” 赵桓再次道：“也没什么啊，就是没收了大相国寺的长生库。” “你，真是胆大包天啊。” 赵佶咬着牙，沉声道：“朕缺钱了，顶多找东京城的富商豪绅‘借钱’。” “你倒好，直接查抄大相国寺，这等于是挖王公贵族的根。” “你难道不知道，长生库虽然是大相国寺在经营，只有一部分钱是大相国寺的，大部分的钱是王公贵族投入的，借助大相国寺钱生钱。” “难怪你激起如此大的民愤，让无数人来叩阙。” “逆子，你登基短短时间，发生了两次叩阙，你这个皇帝不咋地。” 赵桓不疾不徐道：“叩阙不是衡量一个皇帝怎么样的标准，再说我也不怕叩阙。他们上万人来，我一兵一卒不动，全都跑了。” 赵佶惊讶道：“你怎么让所有人离开的？他们为什么离开了？” 赵桓笑着解释了抓捕何涣、王仲山，以及抓捕赵构的事情，说道：“就这么简单，我都还没做什么，所有人都跑了。” 嘶！ 赵佶又倒吸凉气，可以这样操作？ 当年他怎么没想到呢？ 赵佶有些嫉妒逆子的脑袋了，可是嫉妒归嫉妒，他沉声道：“你如此恣意妄为，士大夫对你恨之入骨，不利于你治理国政，不利于朝廷。” 赵构忽然补充道：“父皇说得对，皇兄闹得敌人满天下，明显不合适。” “闭嘴！” 赵佶忽然盯着赵构，呵斥道：“你懂个锤子，没让你说话，给朕老老实实闭嘴。” 赵构又低下了头，心中腹诽父皇你也是被打压的人，骂我做什么？ 相煎何太急啊！ 赵佶盯着赵桓，继续道：“逆子，朕当皇帝的时候，无数官员拥戴。你如今仇敌满天下，不是长久之计。” 赵桓笑了起来，自信道：“父皇多虑了。” “其实我一点都不担心，百无一用是书生，让他们造反，三年也干不成。” “对这些士人，不能太恩宠，不能太放纵，要约束着，无规矩不成方圆。” “父皇对士大夫优渥，对王公贵族好，却遍地狼烟，贼匪无数，遇到金人更是人心惶惶。” “朕约束士人，他们会愤怒，可是他们发现无法挣脱，最终会变成温顺的绵羊，因为这些人畏威而不怀德。” 赵桓眼中掠过一道精光，开口道：“最重要的是朕掌握了军队，手中有刀，谁敢冒头呢？” 赵佶一时间愣住了，似乎有那么一些道理。 刀，才是最重要的。 赵佶看赵桓的眼神有些复杂，逆子做事情真是滴水不漏。 赵佶忽然想到长生库的无数银子，眼神贪婪起来，试探着道：“你接管了长生库，有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朕需要钱，拨款三百万两银子吧。” 赵桓直接道：“三百两有，三百万两银子没有？父皇，要吗？” “你，你……” 赵佶呵斥道：“你查抄大相国寺，财富无双，怎么还这么抠门儿。” 赵桓说道：“不是朕有钱，这也不是朕的钱。现在朝廷养着无数的官员，养着无数的军队，任何事情都要钱，朕穷啊。” 赵佶深深看了赵桓一眼，亏他刚才还帮这个逆子，他却一点好处都不给。 终究是错付了。 赵佶没捞到好处，哼声道：“逆子，抱着你的钱睡觉吧。” 他大步离开了。 赵桓望着赵佶离去的背影，看着随行的士兵跟了上去，轻声笑了笑，没去管赵佶了。 赵佶的一切，都在赵桓的控制中。 搁在一般的皇帝退位，骤然失去了权势，各种不习惯，肉眼可见的失去了精气神，变得颓废萎靡。 赵佶不一样。 他有太多的爱好，没了权势，也活得有乐子，竟然没什么影响。 赵桓看着浑身是伤的赵构，问道：“小九，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赵构心里发麻，怕到了极点，嘴上道：“我，我错了！” 赵桓吩咐道：“你来请愿之前，应该去见过老三。” “现在，你直接去老三的郓王府，转告他一番话，说他这一次表现很不错。接下来好好表现，只要有能力，朕愿意用宗室子弟。这话，对你也一样。” 赵构眉头上扬，有些惊愕。 用宗室子弟？ 他深深的看了眼赵桓，只觉得帝心似海不可揣测，思考片刻后，拖着倦怠的身躯下了城楼，往郓王赵楷的府邸去。 李纲一直在旁边看着，见赵桓稳住了太上皇，又敲打了康王。尤其刚才让转达的话，有鼓励的话，更仔细的想一想，分明也在敲打郓王。 你看看，赵构就是前车之鉴。 得好好听话。 这是潜台词。 李纲心中明悟了，心悦诚服道：“官家圣明！” 杨时也不再担心局面失控，正色道：“臣会协助首辅，尽快完成三反整风严打的安排。” “去吧。” 赵桓点头，目送李纲和杨时离开，眼神也期待起来。 老三啊老三，你见到赵构的模样，听到赵构转述的话，会是什么心态？ 第155章 郓王赵楷臣服了！ 郓王府，书房中。 赵楷喝着茶，正研究赵佶的瘦金体。他一贯聪明，不仅相貌和赵佶相似，连性情也一样，喜欢书画和蹴鞠等，妥妥的年轻艺术家。 这是个缩水版的赵佶。 恰是如此，赵楷才得到赵佶的喜欢和认可。 在赵佶当权的时候，他能随意的出入宫禁，深得赵佶信任。一度他都认为，自己有机会当皇帝的，以至于做事高调。 与他相反，好大哥之前一直低调，不显山不露水，谁都认为好大哥是面团，都能去揉捏几下。 如今看来，那不是面团，是心机深沉。 恰是如此，赵楷很担心遭到打击报复，一直很少抛头露面。 赵楷研究书法走势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他的妻子朱凤英来了。 朱凤英是朱琏的亲妹妹。 两姐妹，一个嫁给了皇帝，一个嫁给了曾经最有权势的亲王，朱伯材曾经引以为傲。 朱凤英神色急切，开口道：“夫君，妾身刚得到一则消息，大哥跑去叩阙了，会不会影响到咱们郓王府？” 赵楷想了想，摇头道：“应该没什么问题，毕竟康王都去了。” “这一次上万人叩阙，皇帝也不可能挨个处置。” “本王也想去的，奈何我的身份太敏感，一旦我去了，容易有把柄落在皇帝的手中，到时候针对咱们郓王府。” 呼！！ 朱凤英顿时松了口气。 赵楷嘱咐道：“凤英，没事儿多入宫拜见皇后。你们是亲姐妹，关系亲近了，对咱们王府也有帮助。之前的事情，一切就不提了。” 朱凤英曾经，也是有想法的，谁不想当皇后呢？ 如今，她也低头了。 皇帝的手段太厉害，自家夫君都被皇帝拿捏得死死的。 朱凤英柔声道：“夫君放心，妾身会多去的。” 两夫妻聊着天，恰在此时，敲门声在外面响起，管家的声音传来：“王爷！” 朱凤英立刻挪动一点位置，手也从赵楷的手中抽出来，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赵楷吩咐道：“进来！” 房门被推开，管家走进来道：“王爷，有叩阙的消息传回。” 赵楷问道：“目前是什么情况？” 管家回答道：“一万多人去叩阙请愿，皇帝从始至终没有露面，只安排殿前都指挥使王宗濋抓人。” “王宗濋每抓一个人，就宣布其罪状，罪证确凿，无法抵赖。” “一个个王公贵族担心被抓，其他的太学生也害怕，纷纷逃走，到最后所有人都跑了。” 朱凤英反而急了，问道：“抓了哪些人，我大哥被抓了没？” 赵楷也跟着看过来。 管家回答道：“目前被抓的人有何涣、王仲山和康王殿下。其他的人没抓，全部都跑完了。” 呼！！ 朱凤英松了口气，朱孝孙没被抓就好。 否则，真麻烦了。 赵楷神色没什么变化，就算朱孝孙被抓，也影响不到他。 朱孝孙不仅是他的大舅子，也是皇帝的大舅子。 皇帝总不能用朱孝孙的关系，来构陷他郓王府吧？ 赵楷感慨道：“咱们的这位官家，手段真是别具一格。” “无数太学生和官员叩阙请愿，正常人是正面解决，或者是去安抚人减小叩阙的影响。” “皇帝不管不顾，一个劲儿的宣布罪行抓人。” “从抓人宣布罪行看，王宗濋这个殿前都指挥使掌握的消息也太多了。” “如此大事，皇帝轻飘飘就解决了，手段真是高明，我不如他。” 一句我不如，透着颓然。 曾经，赵楷是想争一争皇位的，如今一点心思都没了。 赵楷摆了摆手，管家退下。 赵楷看向朱凤英，柔声道：“凤英，咱们夫妻喝一杯。” 朱凤英安排人去准备，夫妻喝着小酒聊着天，赵楷絮絮叨叨的说着平安是福，没权也可以的自我安慰话语。 朱凤英只是陪着，没有多说，自家老爷们儿的心思，她作为枕边人怎么可能不清楚呢？ 赵楷曾有雄心壮志的。 如今，被现实磨灭了而已。 没过多久，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管家的声音又传来：“王爷，康王求见。” 赵楷吩咐道：“请！” 朱凤英不再逗留，起身就离开了。 没过多久，赵构走了进来，赵楷看到赵构浑身的鞭痕，吓了一大跳，惊讶道：“小九，你这是怎么了？” 赵构走过去想坐下，屁股刚接触凳子的瞬间，就碰到伤痕，疼得立刻站起来，叹息道：“被打了。” 赵楷心中惊讶，开口道：“皇帝如此狠辣吗？” 赵构一脸愤懑模样，解释道：“不仅皇帝打了我，父皇也露面了，打了我几十鞭子。” “我去叩阙请愿，和皇帝作对，那也是帮父皇。” “他怎么能好坏不分，竟然骂我孽畜，帮着皇帝打我呢？” “皇帝安排王宗濋抓我，用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太让人气愤了。我不服气，真的是不服气。” 赵楷顿时沉默了。 莫须有的罪名，太吓人了，一旦惹到皇帝，会不会也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呢？ 一瞬间，赵楷打了个寒颤。 低调！ 务必要低调！ 赵楷吩咐道：“你既然被皇帝放回来，来我这里做什么？赶紧回去养伤。” 赵构摇头道：“皇帝让我来的。” 赵楷顿时紧张了起来，一瞬间如坐针毡，连忙道：“皇帝让你来做什么？” 赵构如实说道：“皇帝说三哥很不错，好好表现，还说只要三哥有能力，他愿意用宗室子弟。” 赵楷心中琢磨着。 说他表现好，是夸奖他这次没随大流去叩阙请愿。只是，皇帝说愿意用宗室…… 莫非，要给他机会？ 赵楷看着浑身是伤的赵构，心中凛然，忽然明悟赵构的情况也是皇帝的敲打。 有了敲打，也有皇帝的恩典，那就是给他机会。 赵楷的心忽然火热了起来，男儿大丈夫，岂能一辈子无权呢？ 权力，是男人的乐趣。 赵楷仔细的思考后，问道：“九弟，你认为官家的话，是什么意思？” 赵构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浑身是伤，我回去了。” 说完，他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赵楷看着赵构的姿态离去，心中又明白一个道理，别和皇帝为敌就是了。 如果他顺着皇帝，甘愿做皇帝的急先锋，处处为皇帝分忧，岂不是有机会吗？ 之前他担心，皇帝会计较曾经的事情，如今皇帝传话，让赵楷看到了机会。 “我要试一试！” “纵然当皇帝的刀，那也有权。男儿大丈夫，岂能被酒色所伤呢？岂能整日把玩字画虐人呢？” 赵楷喃喃自语着。 很快，赵楷下了决心，重新洗漱一番，洗干净了酒气，换上干净的官袍，乘坐马车一路入宫觐见。 消息禀报到赵桓的面前，他没有晾着赵楷，吩咐道：“传郓王觐见。” 不一会儿，赵楷进入。 他走路时微弓着背，一路来到大殿，不管臣子不用下跪的礼仪，反而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高高的撅着屁股，再无半分桀骜，以头叩地道：“臣弟赵楷，拜见官家，官家圣恭万福！” 第156章 帝心似海，帝威如狱！ 赵桓看着撅起屁股一脸虔诚的赵楷，心中多了一抹明悟。 他让赵构去传话，赵楷的确听懂了，才会入宫表态。 赵桓眼神柔和，摆手道：“都是自家兄弟，行什么大礼呢？赶紧起来，否则被御史台的谏官发现，你要被弹劾了。” “谢官家。” 赵楷道谢后站起身。 赵桓看了旁站着的黄经一眼，哼声道：“你个狗东西，没见到朕的三弟来了吗？赶紧拿凳子。” 黄经连忙去拿了凳子，放在赵楷的一旁，才重新回到赵桓的身边。 赵桓摆手道：“三弟，坐！” 赵楷再次道谢后坐下，心思忽然活泛开了。 曾经，他和皇帝争太子的位置，处处针对皇帝，要压皇帝一头。 今天入宫觐见，皇帝对他的态度很好。 没有穷追猛打。 早知如此，就该早点向皇帝低头，说不定他的权势不会被剥夺这么多？ 不至于被一撸到底。 终究是皇帝好骗。 赵楷心中得意了起来，脸上却仍是一副虔诚姿态，恭敬道：“官家，臣弟要反思，反思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 赵桓问道：“三弟有什么过错吗？” 赵楷又站起身，表态道：“臣弟在之前，一直觉得官家会因为我的种种作为，会打压我，乃至于要杀了我。” “没想到，官家待臣弟，仍然如兄如父，不曾因为之前的矛盾有半分针对。” “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不应该。” “臣弟错了啊！” 说到这里，赵楷一副影帝上身的模样，眼中都含着泪，哽咽道：“臣弟至今还记得，三岁的时候，官家带着我玩耍，有好吃的也给臣弟留着。” “那时候我们兄弟的感情，多好啊。” “后来长大了，因为父皇的缘由，兄弟阋于墙，臣弟反而疏远了官家。” “一念及此，臣弟悔不当初啊。” 豆大的泪水，自眼眶中滑落，转眼打湿了衣襟。 赵桓看在眼中，心中赞叹。 老赵家的人都是影帝，这是祖传技能。 曾经，太祖赵匡胤带人走到陈桥，下面的人硬是给他披上了一件黄袍，他总说不想当皇帝，却迫不及待掌控了一切。 曾经，车神太宗处处演绎兄友弟恭，和太祖一起压制武人，抬高文官，转眼间却发生了烛影斧声。 如今的赵佶和赵楷，都是演技高超。 赵桓心如明镜，却没有点破，也是激动的站起身，走过去拉着赵楷的手，说道：“三弟，过往的事情，都过去了。” “以后咱们兄弟一起，齐利断金。” “进一步说，皇后和弟妹是亲姐妹，你我是连襟，关系非同一般。” “多让弟妹入宫，和皇后聊聊天，免得她怀孕了没事儿做。” 赵桓笑得人畜无害，说道：“咱们兄弟要多来往，要齐心协力，你说对不？” “对对对！” 赵楷脑袋如小鸡点头，接连道：“我听官家的。” 话锋一转，赵楷说道：“官家，臣弟要揭发一件事。” 赵桓问道：“什么事？” 赵楷说道：“九弟来宣德门外叩阙请愿的时候，曾到臣弟的府上拜访，希望臣弟也参加。当时，臣弟拒绝了他。” 赵桓摆手道：“小九被利益迷了心智，朕已经惩戒他了。” “现在小九回府反思，只要他想通了，朕还会用他的。” “连素不相识的人，朕都愿意用，为什么不用自己的兄弟呢？有你们这些骨肉兄弟的帮衬，朕才能掌控朝局，大宋才能崛起。” 赵楷眼前一亮。 皇帝要用皇室宗亲的人掌权吗？ 这是他的机会。 皇帝果然是好人，不过心性也太单纯了，太容易被人忽悠。 早知这样，就该早些向皇帝服软，哪里会过得如此小心翼翼。 赵楷越想越激动，表态道：“官家，我还有一件事要说。父皇退位后，总有人怀念父皇在的风光，想着推动父皇复辟。官家一定要安排人看好父皇，免得横生枝节。” 赵桓点头道：“三弟说得对，朕会注意的。满朝宗亲，也就三弟是为朕考虑。” 赵楷心中喜滋滋的，继续忽悠道：“臣弟就是官家最锋利的剑，官家指向哪里，臣弟就打向哪里。” 赵桓眼中掠过一抹狡黠神色，问道：“三弟，此话当真？” 赵楷掷地有声道：“绝无虚假，如果臣弟骗了官家，人神共愤，不得好死。” 赵桓点了点头，顺势道：“抄没大相国寺的钱财和土地，事情闹得很大，坊间的舆论更是沸沸扬扬。” “无数人，反对收缴大相国寺的一切，连九弟也参加叩阙反对。” “他们却不知道，大相国寺牵连无数的利益，已经是尾大不掉，影响到朝廷的运转，这是决不允许的。” “可惜很多人，不理解朕的苦心。” 他眼神盯着赵楷，正色道：“三弟的觉悟高，有志气，朕希望你出面，以你的名义撰写一篇文章，驳斥这些人，历数大相国寺的问题。” 赵楷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僵住。 这是大麻烦啊！ 赵桓却仿佛没注意到，继续道：“你的文章，朕会刊印在邸报上，传遍各地。同时，三弟再去各城讲学，阐述大相国寺改革的好处。三弟，你意下如何？” 赵楷的神情悲苦无比。 大相国寺涉及了官员和豪绅权贵的利益，恰是如此，皇帝查抄大相国寺，才有这么多人去叩阙请愿。 他现在站出来摇旗呐喊，会遭到所有人的抨击。 这不是重用。 分明是让他去冲锋陷阵，分明是拿他当炮灰。 赵楷神色恳切，连忙道：“官家，臣弟才学不足，恐怕会坏了官家的大事。” 赵桓眼神瞬间森冷，再无刚才的柔和，沉声道：“三弟刚才说，要做朕最锋利的剑，指向哪里就打哪里。” “难道你是欺骗朕，利用朕的感情吗？” 森冷话语，让赵楷如坠深渊。 所有的欢喜，尽数消散，对赵桓的轻视被无尽的惊慌取代，只觉得帝心似海，帝威如狱，不敢再有任何轻蔑心思。 他不答应，会得罪皇帝。 答应了就要得罪满朝的权贵，得罪整个东京城的王公贵族。 左右为难，该怎么选？ 第157章 皇后柔情，皇帝的贤内助！ 赵楷看了眼神色淡然的皇帝，眼中再无任何侥幸，更清楚知道想从皇帝的手中扒拉好处，不付出代价是不行的。 当刀的人，要有举世皆敌的勇气。 赵楷知道今天拒绝了皇帝，他就别想再得到重用，后半辈子就只能蜷缩在王府。 这不是他愿意的。 为了权势，别无选择。 赵楷深吸口气，表态道：“官家，我愿意撰写文章，为官家摇旗呐喊。” 赵桓冷漠的脸上浮现出柔和笑容，赞许道：“三弟才学卓越，大笔如椽，必定能写出振聋发聩的文章，驳斥反对查抄大相国寺的人。” 赵楷谦虚道：“官家过奖了，臣不敢保证其他，一定会竭尽所能。” 赵桓摇头道：“不要竭尽所能，必须要完成任务。” 赵楷强打起笑容道：“是，臣弟一定完成，不辜负官家的信任。” 此刻的赵楷，没了再留下的心思，因为他发现皇帝一切都门清，陪着他演戏而已。 赵楷恭敬道：“官家，我回去撰写文章，臣告退！” 赵桓道：“速度要快，最多两天。” 赵楷连忙应下，两天也够了，只是两天后文章在邸报上发出去，无数的王公贵族和官员知道消息，必定对他咬牙切齿。 恐怕会有无数人来攻击，乃至于半路套他的麻袋。 唉…… 赵楷心中叹息，行了一礼后往外走。 赵桓目送赵楷离去，嘴角噙着一抹戏谑神色。 哪有说几句话，就可以不计前嫌，一切就往前看的事儿。 赵桓从不相信人性，更不相信人的忽悠，因为人性经不住考验，嘴上说的不如手上做的。 要用赵楷，也要控制。 赵楷想做事，赵桓愿意给机会，却只能做孤臣的事情。 如果赵桓让赵楷这样的王爷，去做众望所归的事儿，好处和名望都让赵楷拿了，赵桓这个皇帝岂不是危险了吗？ 赵桓想着用赵楷的事儿，临近中午，回了一趟仁明殿，在朱琏的寝宫吃午饭。 两人边吃饭，边交谈。 朱琏怀孕后愈发的丰腴，脸上光泽晶莹，愈发的有女人味。 赵桓喜欢现在的丰腴，女人不能是竹竿，那就太瘦了，有些肉才有感觉。 否则，摸着都不舒服。 朱琏被赵桓打量，有些娇羞道：“官家看什么呢？” 赵桓笑道：“朕在看美人，琏儿最近愈发的漂亮，熠熠生辉，光彩照人。” 朱琏心中喜滋滋的，嘴上却谦虚道：“妾身都已经人老珠黄，哪有什么漂亮的，官家就会逗弄妾身。” 赵桓夸赞道：“你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大好年华，仿佛是成熟的蜜桃，姿色无双，哪有半点的人老珠黄。” 对自己的女人，他一贯不吝啬夸赞。 夸两句不会少二两肉。 女为悦己者容，你少一分刻薄，多一分包容和博爱下的真心，自然让后宫的女子感激涕零。 朱琏对赵桓很依赖，只是她忽然道：“妾身听人说，怀孕后越长越丑容易生儿子，越长越漂亮容易生女儿啊，岂不是要生一个女儿？” 赵桓颔首道：“一切顺其自然，不必多想。不过不管是儿是女，朕都喜欢，都是朕的孩子。” 话锋一转，赵桓微笑道：“今天上午，郓王入宫了。” 朱琏顺着道：“郓王入宫做什么？” 赵桓回答道：“老三表示了对朕的臣服，朕也接纳了。” “现在老三缓和了关系，对凤英那里，你要多见一见，做好她的思想工作，让她多吹枕头风，让老三规规矩矩办事，否则法不容情。” 朱琏神色柔和，柔声道：“官家放心，妾身会安排的。” 赵桓继续道：“还有一件事，朝廷马上要开展三反的整风运动，反贪污受贿、反官商勾结、反铺张浪费。” “你是皇后，召见朝中主要大臣的命妇入宫，要宣贯这些政策，让她们治家有方，不要因为家人的问题贻害无穷。” 朱琏赞许道：“妾身谨记。” 赵桓和朱琏说了正事儿，中午在仁明殿午休后，才起身去前殿处理公务。 赵桓不像是赵佶。 赵佶从来不管政务，把所有的事情交给了蔡京，只要蔡京能搞到钱，让他整天有玩耍的就舒坦了。 赵佶的日子一贯是朴实无华的蹴鞠、书画、接着奏乐接着舞，还有研究道家宗教的神学，晚上还要研究天文星象，日子过得充实。 赵桓就枯燥了。 除了和后宫的女人们培养下感情，白天大多数都处理政务。 没办法，他的肩上扛着大宋的未来，他也做不到赵佶那样视百姓如猪狗，让万千百姓供养他一人。 赵桓翻看着政务时，黄经走了进来，行礼道：“官家，秦桧求见。” 赵桓吩咐道：“传！” 旨意传下去，没过一会儿，秦桧匆匆进来了，行礼道：“臣秦桧，拜见官家。” 赵桓问道：“目前大相国寺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秦桧神色略显激动，表态道：“回禀官家，臣完成了大相国寺的改编。” “大相国寺所有的土地，都已经整理造册；大相国寺的僧人，正在大批大批的遣散，剥夺他们的僧侣度牒后让其自谋生路。” “最后是大相国寺的长生库，已经从寺庙中剥离出来，开始单独运营。” “其办公的位置，仍是在大相国寺，仍由原来负责的人负责。” 说着话，他递上整理的土地黄册，以及长生库人员及钱财等情况。 这些都是秦桧一一整理的。 为了弄这些，他接连熬了通宵，很是疲惫。可是为了升官，为了将来一步步的走上巅峰，为了在家中重振雄风，他觉得值了。 赵桓看着手中的土地黄册，想了想道：“收编的土地，转为皇庄经营，不再放出去。” “臣领命！” 秦桧毫不犹豫应下，继续道：“官家，长生库这里怎么办呢？” “长生库规模极大，要维持长生库，需要的人太多了。” “目前，维持长生库体系的人足足六百余人。这个数量相当的庞大，如果不安排好就容易出问题。” 赵桓不假思索道：“长生库改变后，没有相应的身份，的确无法名正言顺的做事。” “既如此，以长生库为根基，建立我大宋的银行，专门负责存储、放贷等各项事情。” 秦桧心中一动。 天下各行各业，有茶行、马行、酒行等，管理银子的银行建立后，直接和钱打交道。 绝对很有权势。 机会啊！ 秦桧心中激动，试探着问道：“官家要成立大宋银行，负责的人定什么品级，谁来出任呢？” 第158章 大宋银行成立！ 赵桓注意到秦桧眼中的期待。 大相国寺的事，是秦桧一力操办的，承担了极大的压力。现在要组建大宋银行，秦桧自然有想法。 赵桓也不介意给秦桧一点机会。 脏手套要用，也要给点好处，否则脏手套怎么心甘情愿的做事呢？ 赵桓笑问道：“秦卿想主持大宋银行吗？” 秦桧莫名的心头一颤。 自从认识皇帝，他的确得到了皇帝的‘器重’。他当时就发现一个问题，皇帝越是‘器重’，他承担的压力和风险就越大。 之前迁都的倡议，他首倡迁都，却被人砸石头砸臭鸡蛋，晚上回家被人套麻袋殴打，回家还被黄脸婆抓花脸。 想想都凄惨！ 这一次处置大相国寺，他有了经验后处处小心，没有遇到什么大问题。 即便如此，许多同僚都私下里议论，说他是皇帝的走狗。 这些就是代价。 如果执掌大宋银行，承担的压力会更大。 可是，秦桧想到家里黄脸婆的鄙夷，想到王家人对他的瞧不起，秦桧又不甘心寂寂无闻。 他想升官发财。 秦桧一咬牙，表态道：“官家，臣想主持大宋银行。” “如果把大宋银行交给臣来打理，一定会保证大宋银行的平稳运行，以及持续且稳健的为官家赚取钱财。” “有臣在大宋银行，官家就不会为钱财而发愁。” “这是臣的保证。” 赵桓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看看，这就是奸臣的觉悟，一切为皇帝效力。 脏手套的确好用。 赵桓没有直接答应，似乎陷入了沉思，秦桧的心也愈发的紧张了起来。 偏偏，他不敢去问。 只能等。 每一点时间，对秦桧来说都是煎熬。 良久后，赵桓点头道：“你要主持大宋银行，朕同意了。大宋银行直属于朕，赚取的钱送入内库。” 朝廷有国库，国库缺钱的事情正在改善。 如今有大宋银行，又是一大笔钱，该抓钱的时候，赵桓自然要抓。 有了钱，再加上军队的保驾护航，才能控制局面。 秦桧刹那间兴奋起来，表态道：“请官家放心，臣一切听从安排。” 赵桓继续道：“你要执掌大宋银行，监察御史的身份肯定不行，调任户部担任员外郎，以户部员外郎的身份负责大宋银行事情。” “大宋银行的一应事情，直接向朕奏报，不需要向政事堂禀报。” 秦桧眼睛瞬间明亮了起来。 户部员外郎是正七品，比他之前的八品监察御史又提升了。 最重要的是，他能直接觐见皇帝，向皇帝奏报事情，这是许多高品阶官员都没有的待遇。 秦桧激动下也不顾礼仪，撩起衣袍就跪下，高声道：“臣秦桧，就算赴汤蹈火，也要为陛下管理好大宋银行。” 赵桓示意秦桧起身，吩咐道：“机会朕给你了，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在大宋银行的表现了。” 秦桧如今是有冲劲儿的时候。 他想做官。 他想往上爬。 他想出人头地，就算有人撺掇他搞大宋银行的钱，他也不会去干，因为有光明的前途。 秦桧保证道：“臣谨遵官家教诲。” 话锋一转，秦桧继续道：“官家，大宋银行的运转需要很多人，是否给予一定的编制呢？” 赵桓摇头道：“明年考核后，大宋银行如果运转良好，授予一部分人官职。你可以稍微透点风声，让原本负责的大相国寺人员有一个盼头。” 秦桧说道：“臣明白了！” 赵桓摆手，秦桧恭恭敬敬的退下。 这一刻的秦桧，心中升起无尽的豪情，更有无尽的期待。 他一路出了皇城，先去了大相国寺长生库的区域，召集所有负责的和尚，宣布了长生库改为大宋银行的事情。 一应的人事和钱财调整，秦桧也一一安排。 在最后，秦桧许诺说大宋银行做得好，明年会授予一部分人官职。 对曾经的和尚来说，做官是很遥远的事情。如今，他们被剥夺了僧人的身份，没了僧人度牒，什么都没了。 原以为山穷水尽，没想到是柳暗花明，所有和尚都激动起来，一个个表示全力配合，一定会完成秦桧的安排。 秦桧稳定了人心，才哼着小曲儿往家中走。 回到府外，看着牌匾上醒目的‘王宅’两个字，他眼中掠过一抹冷色。 这是秦府，不是王宅。 就算住的是妻子王家的宅子，也不该如此羞辱他。一想到岳父王仲山对他的轻视，大舅子等人对他的嘲讽，加上王氏的泼辣，秦桧心中就不舒服。 未来，他一定要有自己的宅子。 未来，他要有温柔贤淑的女人。 秦桧升官了心情好，也就没有去计较这些。他刚进入宅子，王氏急吼吼的跑出来。因为王氏身躯肥胖，导致地面都隐隐有震颤感。 王氏拉着秦桧的手，急切道：“秦桧，大事不好了。” 秦桧心中一紧，问道：“出了什么事？” 王氏急切道：“父亲被抓了，下狱要问罪。怎么办，这件事该怎么办？” 秦桧听到后又松了口气，神色没什么变化。他径直往大厅中走去，坐下后道：“岳父好端端的怎么被抓了？” 王氏跟了秦桧多年，三十出头的她生不出儿子，连女儿都没有。 偏偏，又禁止秦桧纳妾。 以至于秦桧现在，连个儿子都没有。 王氏情急下，肥胖的脸愈发显得蛮横霸道，给人面目可憎的感觉。 历史上，她和秦桧一起谋害岳飞，处处为王家谋划。 王家的人都是投降派，却身居高位。 如今，王氏看着秦桧，急切道：“父亲跟着人去叩阙请愿，没想到被抓了。” “一旦下狱问罪，恐怕就凶多吉少。” “秦桧，你不是深受官家的器重吗？赶紧入宫觐见，救一救父亲吧。” 秦桧喝了口茶，呵斥道：“我早就告诉你，一定要告诉岳父，不要掺和大相国寺的事情，他怎么跑去请愿了。” “是，是，你说得对。” 王氏眼神焦急，再次道：“事情已经发生，你救一救父亲吧？” “不行！” 秦桧干脆利落的拒绝。 王氏听到这话，先是愣了瞬间，旋即眼中露出凶光。 她握紧了拳头，肥胖的脸上露出凶相，威胁道：“秦桧，你要翻天了吗？老娘数到三，你还不去救人，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秦桧再一次道：“不去！” 王氏咬牙切齿道：“你的九品学正，是我王家帮了你。现在你一个区区八品监察御史，就以为要翻天了吗？立刻去。” 秦桧淡淡道：“我告诉你，我现在是七品的户部员外郎，不是八品了。” 王氏没有半点与有荣焉的欢喜，只有无尽的愤怒，咬牙道：“就算你是七品，又怎么样，连岳父都不救，禽兽不如，老娘和你拼了。” 说着话，她左手揪住秦桧的衣裳，右手朝秦桧的脸上挠去。 “泼妇！” 秦桧怒骂一声。 换做以往，他怕王氏，怕王家的人，就算王家的人瞧不起他鄙视他，也是笑脸相迎。 如今，秦桧直接挣脱王氏的左手，右手一巴掌扇了下去。 “啪！！” 清脆响亮的声音传出。 王氏被一巴掌打翻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疼，人也彻底懵了， 一时间，连哭都忘记了。 好半晌后，王氏回过神，又哭又闹起来，高声大骂秦桧忘恩负义。 秦桧呵斥道：“贱人，你再敢猖狂，我休了你。真以为平常忍着你，是怕了你吗？给我好自为之。” 说完后，秦桧起身离开了，往兄弟的家中去，没有在家中逗留。 王氏无声哽咽着。 她看秦桧离去的背影，眼中充斥着怨毒神色，暗暗发誓一定要让秦桧身败名裂，让秦桧付出代价的。 …… 秦桧和王氏闹了矛盾，赵桓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只会拍手叫好。 这两公婆不是好东西。 狗咬狗一嘴毛。 赵桓白天处理了政务，晚上回后宫休息。 第二天上午，赵桓刚刚从后宫出来，赵楷就入宫来了，递上了驳斥大相国寺的文章，详细论证大相国寺干涉世俗的诸多错谬。 赵桓看完后却打了回去，因为赵楷对大相国寺的指责有所保留。 如此三次后，赵楷最后的文章交由政事堂，刊登在朝廷颁布的邸报上传下去。 消息传出，无数士人大骂赵楷，说赵楷也是皇帝的走狗。 大相国寺被抄没，很多王公贵族吃了亏，偏偏请愿都没用，连何涣和王仲山都被拿下，如今已经问罪后斩立决。 皇帝的狠辣，以及郓王赵楷的鼓噪，加上大相国寺悄无声息的，就算有无数人议论，也稳健的改变了。 与此同时，政事堂的整风运动开始。 反贪污腐败、反官商勾结、反铺张浪费，自上而下的贯彻。 为了确保一切顺利，赵桓又调御史台的言官开始纠察，肃清朝廷吏治。 赵桓知道这些事情的推进，不会一帆风顺，不是你安排几句，问题就根治了的。 吏治腐败的问题，往后千年都无法解决，更别说现在。 有人，就有腐败问题。 赵桓能做的，就是去遏制，让吏治风气更好，而且治理贪污腐败需要足够的时间，要长久贯彻才行。 在诸多事情推进时，时间一天天流逝，转眼进入十二月初。 天气愈发的寒冷了。 虽然还没有下雪，却是寒风呼啸，冷风刮在脸上，仿佛是刀子一样难受。 赵桓大多数时候也窝在大殿中，翻看着各地送来的奏折。 地方上的日子依旧很难，好在朝廷停了奇花异石的上供，废止诸多的苛捐杂税，地方的情况在缓和。 即便依旧艰难，却有希望。 治理地方说难也难，因为牵扯大大小小的事情。可是说不难也简单，因为皇帝少折腾些，少一些奇葩的欲望，地方百姓就能生存。 这是最有韧劲儿的一群人，任凭风吹雨打，却还在坚持。 只为活下去。 赵桓处理着政务，却也琢磨着北方的金人，这是必须要处置的。今年打败了金人，金国必定不会罢休的。 今年要下雪了，天寒地冻的，金国不会南下。 明年开春后，金国极可能会南下报复，赵桓必须做好再战的准备。 没有足够精锐的军队，没有足够的战斗力，无法应对金国的进攻。 大宋必须更强。 在赵桓思考时，一阵脚步声传来，黄经急匆匆的来了，行礼道：“官家，政事堂李相公求见。” 赵桓吩咐道：“传！” “传李纲觐见。” 命令传下去，没过一会儿，一阵脚步声传来，李纲走了进来，行礼道：“臣李纲，拜见官家。” 赵桓吩咐人赐座，问道：“李公今天来，有什么事？” 李纲迅速道：“官家，西夏皇帝李乾顺，派遣了李察哥为使臣到东京求见。” 赵桓很是意外，说道：“李察哥是李乾顺的亲弟弟，掌握着西夏军权，如此身份，怎么亲自跑到东京来出使？不怕出意外吗？” 李纲回答道：“李察哥的意图，暂时不清楚，因为他没有大张旗鼓入境。臣推测，西夏是否打算和我们联合呢？” “不可能！” 赵桓摇了摇头，强硬道：“西夏和咱们交战多年，之前金人南下，西夏更是趁火打劫，怎么可能和我们联合？依照朕的判断，可能是来捞好处的。” 李纲仔细的想了想道：“或许金人在拉拢西夏，打算联合南下。西夏有自己的想法，趁此机会来看我们的态度。” “有可能！” 赵桓点了点头，强硬道：“就算西夏和金人联合，也没什么好怕的。” “之前金人都杀到了东京城下，如今的局势，能比之前更差吗？” “李察哥来了，他想要趁火打劫，朕也想忽悠一番，利用西夏对付金人。” “试想一下，在金人南下的时候，有西夏这头西北狼的军队突袭金人后方，就更有利于我们。” 李纲想了想道：“按照官家的策略，是要和西夏结盟呢？” 赵桓摇头道：“国与国之间，从没有永恒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朕，不打算结盟！” “国与国之间的尊严，也只在剑锋之上，不是在盟约文书之间。” “我们实力强，西夏就不敢造次，会考虑我们的强大影响对他的利益，进而对我们自然更敬畏。” “番邦蛮夷，畏威而不怀德，要降服他们，挥舞大棒就是。换做其他的手段，他反而轻视你。” “我大宋不管什么盟约，只管自己的利益，只管百姓的安全，这是谈判的前提。” 李纲也认可赵桓的话，问道：“官家圣明，何时接见李察哥呢？” 赵桓吩咐道：“先晾着他，晾三天再传他入宫觐见。” 第159章 大宋的一把神剑！ 李纲也认同赵桓的安排，应下道：“臣领命！” 李察哥觐见，李纲也不急。 一方面，西夏派人来，绝对没好事儿。另一方面，正如皇帝提及的，大宋已经熬过最艰难的日子，不怕西夏的落井下石。 最难的时候，是金人第一次攻打东京城，西夏国趁着西军回援东京，偷袭了大宋的西面，夺取数州之地。 现如今的西夏皇帝李乾顺，不是个庸主。 这人治理下的西夏，实力前所未有的强大，他深谙左右逢源的骑墙道理。 赵桓没去管李察哥的事情，能忽悠对方最好，不能忽悠那也无妨，就先收点利息收拾李察哥。 如今要做的是发展自身。 大宋自身的问题解决了，才能所向披靡。 似大宋这样的大国，占据中原腹地，又有南方膏腴之地，只要内部不出问题，北方想覆灭大宋，那是痴人做梦的事情。 这片土地从来不缺少英雄，更不缺少在危难中站出来挽天倾的人。 恰是如此，赵桓一直在发展自身。 赵桓想了想道：“李公，三反整风严打的诏令，发下去了没有？” 李纲点头道：“回禀官家，臣已经安排了下去。” “不过臣想着三反整风的推进，虽然首先在东京城，实际上应该有更大的推广，在全国各地都要推行。” “朝廷颁布减免赋税的策略，更免除了各地征收的奇花异石，不再修建皇城、艮岳，还减少了诸多的徭役。” “这些政策都推行了，地方有多少安排，暂时不知道。” “既如此，借着推进三反运动的同时，从御史台抽调官员去各地巡视调查，看看地方上改进的情况。” 赵桓心中却思考了起来。 巡视调查！ 想法自然是不错的。 只是赵桓暂时，不怎么相信现如今的官员队伍，因为吏治这个大问题还没有彻底的解决。 如今的大宋多数文官，都是靠不住的。 要知道，在后世那样的前提下，都有巡视组内部出问题，有人经受不住诱惑知法犯法。 更别说现在王朝末年，已经是狂妄自负得没边儿的士大夫们。 李纲见赵桓不表态，问道：“官家有什么迟疑吗？” 赵桓直接道：“朕之所以迟疑，是担心安排大批的监察御史去巡视，反而造成地方混乱。” “要改革，没有志同道合的一批人，做得越多，错得越多，危害也越大。” “他们会放大政策，会极端化，导致一切走样。” “恰是如此，朕即便是安排了三反运动，也没有抽调太监去督促，亦或者大范围调查处置。” “直接就大动干戈，可能扩大化，反而容易乱。” “朝廷先出三反的诏令通知，给各级官员下了通知，吹了一个风，释放出一些风向，再从东京城慢慢的往外扩张。” 一番话后，赵桓继续道：“没有足够意志坚定的人支撑，朕不会盲目扩大处理。” 李纲听完后心悦诚服。 为什么拗相公改革失败了，就是因为在短短的时间内，推进了无数的改革。 更因为，拗相公用人失策，就算奸佞也用，导致改革越改越坏。 很多改革，用几十年的时间推进，都不一定办好，偏偏一口气推进无数的改革。 最终，只能失败。 治大国如烹小鲜，是治国要慢，不能太急了，因为一个政策的出台，在朝廷是几句话一纸诏令的问题。 放在地方上，就是无数人生计的大问题，稍有不慎就是无数人家破人亡。 李纲正色道：“官家，臣会思考下该怎么安排，确保一切顺利。” “报！” 恰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黄经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行礼道：“官家，太学生陈东在宫外求见，说是完成了官家的安排回来复命。” 赵桓听得眼前一亮。 陈东回来了。 这是太学生中的明星，一贯疾恶如仇，曾声讨蔡京和王黼等大贼，更为了救援李纲直接带着人叩阙。 四十岁的陈东，还有赤子之心。 赵桓哈哈大笑了起来，开口道：“李公，说曹操，曹操就来了。关于巡视地方的人选，这不就来了吗？” 李纲惊讶道：“您的意思是让陈东去？” “对，让他去！” 赵桓眼神明亮，大袖一拂道：“巡视地方不能派太多人，人多了就会有吃拿卡要，而且也容易铺张浪费，出这样那样的问题。” “就安排陈东，他去各地巡视情况。” “他每到一地都能有震慑，也不会浪费人力物力。” “最重要的一点，陈东有赤子心，敢得罪人。连蔡京这样的人，陈东都敢攻击，何况是其他的贪官污吏呢？” “朕要让陈东，做大宋的一柄神剑。” 赵桓眼神粲然，开口道：“持此剑，才能无往而不利！” 李纲对陈东的印象也极好，赞叹道：“官家的安排，臣没有异议。” 他是见过陈东的，关系还不错。 陈东有一腔热血。 忠于君王。 忠于大宋。 连蔡京、王黼等人当权的时候，陈东都仗义执言，上书弹劾，何况地方的官员呢？ 赵桓见李纲同意，吩咐道：“传旨，召陈东入宫。” 黄经安排了下去。 没过多久，大殿门口一个穿着褴褛的粗布麻衣，衣衫有些凌乱，头发更是散乱，肌肤已经彻底黝黑的人走了进来。 这不像是四十岁的陈东，反而像五六十岁。 赵桓看到这一幕，脸上也露出惊讶的神情。 陈东是掉进了土匪窝，还是被抢劫了？ 搞成这幅模样？ 哪里像大宋的一柄神剑，反而像行走千里的乞儿。 陈东一路颤颤巍巍走到殿内，行礼道：“草民陈东，拜见官家。” 赵桓问道：“陈东，自从和金国的战事一起，你带着许多太学生去北方宣传朝廷抵抗金人的政策，如今已经几次交战，你一直没有回来，去哪里了？” 陈东高声道：“回禀官家，我走遍了河东、河西，以及北方各地，了解北方的情况去了。” “官家，北方百姓苦啊！” 一句话，他那双明亮的眸子中，瞬间有泪光萦绕。 赵桓听到后陈东的话，也是心中震撼，没想到陈东宣传抗金的策略后，竟然跑去北方走访调查了。 这就是赤子之心！ 就是朝廷需要的忠臣。 这样的人都不用，大宋不亡天理难容。 北方百姓的情况，赵桓是知道的，因为毗邻边境，时常有战事发生，更时不时遭到金人或者是辽人袭击，百姓的日子过得难。 谁让大宋朝的历代皇帝都是废物呢？ 以至于百姓受苦。 赵桓平复了情绪，问道：“陈东，北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呢？” 陈东回答道：“官家，北方百姓的苦楚，一者是天灾，一者是人祸。” “许多地方官员，官商勾结，压榨百姓，致使民不聊生。也有地方的豪绅权贵，架空了上任的官员，无法无天。” “更有一些官员纵容流寇，任由流寇侵袭百姓，兼并百姓的土地。各地有各地的情况，无一例外令人愤怒。” 他眼神杀气腾腾，高声道：“这些地方蛀虫不除，大宋难安，请官家为民做主。” 赵桓赞许道：“陈东，你不愧是朕看好的太学生。” 陈东一听皇帝的赞许，内心也是欢喜。 他一直认为太上皇昏聩，重用奸佞，今上才是真正的圣主。 陈东激动道：“官家过奖了，草民做得还不够。” “你，做得很好了！” 赵桓微微一笑，说道：“北方各地的问题，以及全国各地官员的问题，不在于你，而在于朝堂中的这些老爷们。” “他们高高在上，漠视百姓的疾苦，才会欺凌百姓。” “恰是如此，朕让政事堂传下诏令，要开展三反整风严打，反贪污腐败、反官商勾结、反铺张浪费。” “朝廷是下了决心，要把这些歪风邪气刹住，彻底改变的。” 陈东眼中放光，欢喜道：“官家天恩浩荡，百姓必定是全力支持的。” 赵桓继续道：“朝廷颁布了诏令，一应的政策会下发到地方各地。可是，安排御史台的官员去调查，朕不放心。” “唯有你，不畏艰难，不畏奸佞，一腔赤诚。朕打算让你带着人巡视各地，你意下如何？” 陈东毫不犹豫道：“官家信任，草民自当全力以赴，不辜负官家的厚望。” 赵桓点了点头，赞许道：“陈东！” “在！” 陈东再一次回答。 赵桓吩咐道：“朕命你担任监察御史，代朕巡视地方，纠察不法官员。” “凡查到了实证，立刻安排人上奏，朕派人捉拿问罪。” “你去地方上，朕再抽调一百禁军随行，既保护你的安全，也方便来回传信。” 说着话，他取下自己的佩剑，走到了陈东的面前，递过去道：“这是朕的佩剑，在你巡视期间，持有此剑见官大一级，朕授权你便宜行事。” 陈东听得赵桓的话，心中更是激动了。 皇恩浩荡啊！ 扑通！ 他跪在地上，双手捧着皇帝赐予的剑，近乎颤抖着道：“臣陈东，定不负官家厚望。臣先视察熟悉的北方各地，再转入南方巡视。不走一趟各地，臣绝不返回。” 赵桓拍了拍陈东的肩膀，说道：“事情要办，人也要好好休息。回了东京城就休息几天，再出发不迟。” “不，臣已经迫不及待了。” 陈东摇头道：“臣一想到北方受苦的百姓，怎么能休息呢？怎么对得起官家信任？臣收拾下就出发。” 赵桓点了点头。 他立刻喊来关胜，抽调一百人保护陈东的安全，又让李纲带着陈东去安排。 一应的官袍、印绶这些，还是要安排的。 李纲和陈东下去后，赵桓才松了口气。 有了陈东，三反整风才能扩大化。 用一个人就搅动局势，还不会发生诸多监察御史去了地方上，表面上是整风运动，实则是借助整风敲打地方。 不过这些事情的推进，需要时间来见证。 赵桓有足够的耐心。 …… 东京城，西夏使团驿馆。 李察哥来了后就上表求见，没想到，却传回皇帝很忙，无暇接见他的消息，让他等着。 没有说其他，连李察哥想打探点消息都办不到。 李察哥亲自来东京城，西夏皇帝李乾顺是坚决反对的，因为李察哥是西夏国负责军队的人，是李乾顺的一条臂膀。 李察哥有个三长两短，对西夏国有极大的影响。 偏偏李察哥一定要来，就是为了‘震天雷’。 西夏国得到的情报，大宋之所以扭转局势，不是大宋士兵多么的武勇，是大宋在关键时候，用了种能爆炸且杀伤力极大的震天雷火器。 震天雷决定了战事的胜败，让金国的铁浮屠都饮恨于此。 李察哥必须调查清楚。 同时，李察哥也想要了解大宋现在的情况，了解大宋皇帝的品行，以便于西夏作出合适的应对策略。 不知道大宋的情况，不了解新上任的大宋皇帝性格，西夏就容易误判。 李察哥第一天没见到赵桓，心想再等一天。 赵桓不召见就走了。 第二天过去，李察哥还是没走，想着好歹来了两天，直接走了就半途而废，实在是不划算。 到了第三天傍晚，还没有得到赵桓接见的消息，李察哥心中不耐烦了，很想直接撂挑子离开。 却又不甘心。 现在走了，一切就白费了。 李察哥最终选择了留下，到了夜幕降临，李察哥才接到皇帝召见的消息，是明天的上午巳时接见。 李察哥暗骂赵桓摆谱，却也笑着应下。他打定了主意，一定要仔细看看赵桓的情况，甚至恐吓赵桓。 否则，心中实在不爽。 大宋皇帝都是软骨头，经不起恐吓的，明天见到赵桓，他先恐吓一番，说西夏决定和金国联合南下。 消息说出去，必定会吓到赵桓，让赵桓低声下气的求他，求西夏不要入侵。 一念及此，李察哥念头也通达了些。 李察哥早早的休息，第二天上午穿上西夏的官袍，就一路入宫觐见。 他进入大殿，看到坐在正上方的赵桓，拱手道：“西夏使臣李察哥，见过南朝皇帝。” 赵桓眼神锐利，冷冰冰道：“金人南下，西夏国趁机入侵，杀我百姓，夺我城池。” “如今，还有胆量派你来出使。” “朕看着你，心中实在是不爽快得很，念头实在是不通达。来人，把李察哥拉出去杖责十军棍，给朕好好打，用心的打。” “打完了，再谈后续的事情。” 第160章 皇帝手段，忽悠西夏使臣！ 李察哥一听赵桓的话，几乎炸了。 他眼神错愕的盯着赵桓，不像看一个中原王朝的君王，反而像是看北方蛮夷。 不知礼，不知仁，更不懂两国之间该有的礼节。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这是亘古就有的规矩，纵然两国再怎么有仇恨，也应该在战场上打生打死，不应该在出使的时候无礼。 李察哥看着走来的士兵，高声道：“赵桓，我是西夏国的使臣，你恣意羞辱使臣，还是不是一国的君主了？” “今日，你如此羞辱我西夏的人。” “他日，你大宋使臣到了西夏国，也必然遭到羞辱。”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李察哥越说越急，咬牙切齿道：“作为一国的皇帝，这点脸都不要了吗？” 赵桓微笑道：“说得好像大宋之前的使臣去西夏，没遭到羞辱似的？” “大宋弱，再怎么讲礼节，也会被人羞辱。甚至越是讲礼，被人瞧不起。” “大宋强，再怎么强势，也是大国雅量。” “国家实力的强弱，才是决定外交使臣尊严的根本。” 掷地有声的话语，自赵桓的口中传出，他身体微微前倾，问道：“李察哥，这一点都不懂吗？” 李察哥哼声道：“你是诡辩，是不要脸。” 赵桓点了点头，继续道：“朕对于脸面什么的，一向看得很淡，不怎么在意。” “反倒是念头不通达，朕就很难受。” “一想到西夏国偷袭大宋的边境，联合金国攻打大宋，朕就不舒服。” “要谈，让朕先打了你再说。” “来人，拖下去！” 赵桓强势下令，士兵不管李察哥的挣扎，拖拽着就往外走。 “赵桓，你真是暴君！” “大宋有你这样的昏君，怎么能不亡呢？” 歇斯底里的喊话，从李察哥的口中传出，他是真的太愤怒了。 李察哥已经四十多岁，在西夏是真正的实权派，掌握西夏国的军队。就算西夏皇帝，对他也是和和气气的。 如今，却遭到这般的待遇。 李察哥愤怒，却无济于事，只是他也硬气，就算挨了军棍，也是一声不吭。 十军棍结束，李察哥脸色铁青，呼吸急促，屁股更是火辣辣的，仿佛要裂开似的。 他费了好大劲儿，在侍从搀扶下，才站起身。 随行侍从道：“王爷，我们回去吧。” “不回！” 李察哥摇头回答。 他出使大宋，什么好处都没捞到，什么消息也没打探到，灰溜溜的回去不是李察哥的风格。 最重要的一点，他没有了解到大宋‘震天雷’的情况。 李察哥忍着屁股的伤痛，推开了搀扶他的侍从，一瘸一拐的前进，再一次来到大殿中。 李察哥看着坐在正上方的赵桓，对赵桓暂时有了一个明确的判断。 赵桓这个新上任的大宋皇帝，和历任大宋皇帝都不一样。 之前的大宋皇帝，就算对外强硬，骨子里却怯弱，巴不得休战求和，宁愿给点岁币也不愿意一战到底。 赵桓是真正的强硬。 手段太狠辣！ 对一个出使的使臣，都如此苛待，何况是其他…… 大宋，出了个怪胎了。 歹竹出了好笋！ 李察哥有心要摸底，要查探震天雷的情况，忍着屁股上的疼痛，试探道：“南朝皇帝一言不合就杖责我，是认为南朝凭借一己之力，能抗击西夏国和金国的联合进攻了吗？” 赵桓神色自信，回答道：“你这话不对。” 李察哥问道：“为什么？” 赵桓说道：“说得好像之前，西夏没有和金人一起进攻一样？” “实际上，你们已经联合进攻了。” “面对你们的进攻，朕只有一句话，时间要打多久，乃至于要怎么打，朕不做决定，一切由你们的皇帝李乾顺，亦或是金国的什么吴乞买决定。” “这意思就是，你们要打多久，就打多久，一直打到大宋的完全胜利。” 强势口吻，让李察哥一愣。 赵桓好大的自信。 他也借此判断，赵桓的底气来自‘震天雷’，否则大宋没有无敌的骑兵，绝对不是金国和西夏的对手。 李察哥开始引导谈话的方向，主动道：“你如此自信，是因为震天雷吗？” “当然！” 赵桓微笑道：“震天雷的出现，改变了战场厮杀的方式。李察哥，西夏帮助金国，必定会自取灭亡。” 李察哥心中冷笑。 赵桓想得太天真了，也太自大了，可是他却佯装出一副认可的模样。 李察哥正色道：“震天雷的出现，的确改变很大，本王也认同。要西夏帮助大宋抗金，宋人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 赵桓知道李察哥的狐狸尾巴漏出来了，不动声色问道：“什么诚意？” “震天雷！” 李察哥毫不犹豫给了答复。 他眼神熠熠生辉，说道：“大宋拿出一批震天雷给西夏国，我们就联合抗金。” “这是两国结盟的基础。” “赵桓，吴乞买不是软弱之辈，相反这个人性情坚韧，极为强势，绝不会忍气吞声。” “他已经定下策略，明年夏粮收割之前，就会带着大军南下。” “那时候大宋境内到处都是粮食，他的金人可以随时收割粮食补给粮道。届时金国倾尽兵力南下，你挡不住的。” 赵桓心中一动。 这是有用的消息了，吴乞买要在夏粮收割之前南下。 明年还有大战！ 赵桓不卑不亢道：“吴乞买要南下，朕求之不得。我大宋要通过一次一次的战事，向世人证明，大宋不惧入侵，能打赢战事。” 李察哥见赵桓不提震天雷的事情，表态道：“南朝皇帝是拒绝给震天雷了吗？” “如果这样，西夏只能倒向金人。” “付出一点震天雷，就可以换来西夏国的帮助，何乐而不为呢？换做我是你，一定会同意这样的条件。” 赵桓眼珠子转动着，脸上假装浮现出意动神色。 忽悠西夏国！ 以及从西夏国转好处，这倒是可以谋划一二 比如他给一批有点问题的震天雷，或者给粉末状的震天雷火药，空有爆炸却没有足够的杀伤力，亦或是部分哑火的。 赚钱嘛，不寒碜！ 赵桓从来没相信过西夏，大宋和西夏交战多年，要让西夏国真正的帮大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察哥也一样不可信。 赵桓思考后，开口道：“西夏要和我大宋联合，一起对付金国，朕也不介意给一批震天雷。” “可是，西夏必须要表示诚意才行。朕的条件也不苛刻，西夏国给大宋一万匹上等的战马，朕答应双方的盟约。” 李察哥眼前一亮，问道：“南朝皇帝当真？” 赵桓笑眯眯道：“自然是真！” 李察哥心中激动了起来。 西夏国有的是战马，如果能得到震天雷，实力就会有一个跃迁，乃至于灭掉金国和宋国，一统天下。 嗯，还是应该先灭宋朝，因为宋朝太富裕了。 富裕的中原王朝，一旦有雄主崛起，就是周边国家的灾难。 反倒是金国，看似强盛，实际上金国建立后，许多金国的宗室贵族已经沉迷于享受，许多人还在争斗。 尤其是连继承人制度都没有搞好，还在搞什么兄终弟及。 这样的国家，怎么可能威胁到西夏国呢？ 用大宋的震天雷，灭大宋的军队，再解决金国，想想都有趣儿啊。 这是值得的。 第161章 西夏国上钩了！ 李察哥前所未有的兴奋，一旦能换回震天雷，皇兄一定会嘉奖他的。 他的地位，会更加稳固。 最重要的是壮大了西夏，趁着金国和宋国交战，先削弱两国，未来说不定能覆灭金国和宋朝。 一旦达到这个目标，他必定在西夏的史书中，留下重重的一笔。 这是无上的荣耀。 李察哥心中激动，脸上却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表态道：“南朝皇帝的话，该不会是欺骗我吧？” “为了哄骗西夏攻打金国，以及为了西夏的战马，才故意如此。” “这样的国之重器，你真愿意给？” 赵桓说道：“李察哥，大宋的整体实力和金国相比，你说谁更强？” 李察哥毫不犹豫道：“自然金国更强，如果两国正面交战，大宋必败。” 赵桓要忽悠李察哥，不会说大宋的军队也变了。 如今，岳飞和韩世忠等人整军，北方有王彦和种师中，朝中也有宗泽和种师道，军队正在迅速的发生变化。 大宋仍然很乱，却不是之前那样的一盘散沙。 赵桓没有说这些，顺着李察哥的话往下，点头道：“朕也承认，金国更强。” “恰是如此，朕需要西夏的牵制。” “或者说，朕需要西夏和朕一起挡住金人，乃至于灭掉南下的金国大军，甚至未来我们一起灭掉金国，去瓜分金国占据的区域。” “你夺取辽国西面地区，朕收复燕云十六州，两国共存岂不是更好？” “除此外，朕也有自信，我大宋工匠制造出来的震天雷，你们是无法仿制的。” 李察哥心中冷笑。 大宋夺取了燕云十六州，有马场就更难对付了。 衰弱的大宋，以及死去的大宋，才是最好的大宋。 反倒是区区金国，看起来强盛，却是烈火烹油，也就那样。 西夏立国百年，汉化了很多，尤其当今的西夏皇帝李乾顺，一直大力的推行汉化，学习中原的制度和儒家礼仪文化。 恰是如此，自西夏李乾顺往下的文官武将，对中原都向往。 如果能入主中原…… 不管了，这一趟必须换取震天雷。等金国的大军南下，西夏才不会管什么盟约的，肯定要和金人一起灭掉宋朝。 转而，再用大宋研制的震天雷对付金人。 妙，妙啊！ 一念及此，李察哥的心都忍不住扑通扑通加速跳动。 李察哥调整了情绪，表态道：“区区一万匹战马，对西夏不算什么。可是我要告诉你，大宋不守诚信，必定面对西夏的无边怒火。” 赵桓微笑道：“朕怎么可能不守诚信呢？只要西夏送来一万匹战马，朕立刻抽调一百枚震天雷给西夏。” 李察哥皱起眉头，讨价还价道：“一百枚，太少了。” “不，很多了。” 赵桓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表态道：“一枚震天雷爆炸，至少几十个重甲骑兵受创，这是经过金国铁浮屠验证的。” “一百枚震天雷，能对付数千重甲骑兵。” “利用好了，一百枚震天雷能瓦解重甲骑兵的斗志和军心，足以逆转一场战争。” 李察哥心头一动。 果真如此！ 一枚震天雷爆炸，杀死杀伤几十个重甲骑兵。一百枚的功效的确很大了，关键是得到震天雷后，西夏也可以自行研发。 火器在辽国和西夏都不罕见。 不论是辽国，亦或是西夏，经过上百年的汉化，都有了能工巧匠。 为什么金国灭了辽国，实力迅速的膨胀，甚至要立刻南下攻打大宋，关键在于吞并了辽国的能工巧匠，以及吸纳了辽国汉化后的文官。 有了文官，金国迅速搭建起制度体系。 有了巧匠，锻造出无数的甲胄，才把铁浮屠迅速的扩大，否则金国不可能南下。 李察哥也想拿震天雷回去，西夏国自行研究，他正色道：“南朝皇帝，我既然来了东京城，也想见识震天雷的威力，可否演示一番呢？” 赵桓点头道：“晋王有这样的愿望，朕当然要满足了。” 晋王是李察哥的封号。 西夏贞观三年，李乾顺封李察哥为晋王。 没错，李乾顺用的‘贞观’为年号。 这些少数民族的政权，建立自己的制度后，却是制度不自信，吸收中原的一切，连年号也扒拉着用，直接用了李世民的年号。 用了几年，李乾顺又改了年号。 李察哥心中激动，表态道：“都说震天雷厉害，本王拭目以待。” 赵桓吩咐关胜去取一枚震天雷，同时带着李察哥往荒废的艮岳园子去。 停止修建艮岳后，早就长满了杂草，也没人照料。 一行人到了艮岳，赵桓来到一处假山附近的围墙内，下令道：“就在这里实验，有掩藏的围墙，前面也有适合爆炸的假山。” 李察哥一路走来，一直盯着关胜手中的震天雷，急切道：“可否给我看一看？” 关胜朝赵桓看过来。 赵桓点了点头，关胜才递过去。 李察哥小心翼翼的接过来，看着通体是铁球般的震天雷，掂量后发现有点重。 有引火的引线，除此外是个光溜溜的铁球，看不出其他的什么？ 李察哥仔细观察后，恋恋不舍递给了关胜。 赵桓吩咐道：“去点火实验吧。” “遵命！” 关胜绕过走廊，来到围墙外远处的假山，把震天雷放入假山中，又搭接了一截引火线。 震天雷威力大，又不是点燃了扔出去，所以引线长些更安全。 关胜拿出火折子，点燃引线，一路跑回赵桓身边，迅速捂着耳朵。 赵桓也立刻捂着耳朵。 李察哥看到这一幕，也想捂着耳朵的，可是他要感受一番，就没有效仿，而是静静的等待着。 轰！！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 围墙上，更有噗嗤噗嗤的撞击声。 李察哥只觉得地震了一般，耳中有短暂的失聪，旋即嗡嗡作响，脑子都懵了。可是他那双眸子中，却迸射出了前所未有的亮光。 震天雷必须搞到手！ 赵桓看到李察哥贪婪的神色，嘴角却勾起了一抹笑容。 不怕你贪婪，就怕你没想法。 西夏国有了想法，他才能借此敲诈西夏国一批战马。至于西夏想得到真正的震天雷，那是痴人做梦。 第162章 宋金交战，先灭西夏！ 李察哥心中想着震天雷的好处，已经彻底疯狂了，满脑子都是夺取震天雷的念头。 神器，有德者居之！ 大宋，不配！ 大宋拥有富饶的疆域，拥有中原神州的无尽底蕴，却不修德政，这么多年却丧尽民心。 哪里有半点天朝气度？ 对外求和苟安，对内贼匪也唯唯诺诺，对百姓却穷凶极恶，这样的国家，哪里像是中原王朝。 赵家人不配，西夏入主中原，就是中原正统。 李察哥心中激荡，浑然没有注意到赵桓眼中的戏谑。他想要观察情况，迅速的跑出围墙，看到先前的假山垮塌消失，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惊骇。 假山没了！ 地上还出现一个大坑。 围墙上，更有诸多的铁片插着。 如果刚才没有围墙阻拦，他们也会被这些铁片杀死。 震天雷威力太大了。 越是如此，李察哥越是心动，毫不犹豫道：“南朝皇帝，震天雷的确是国之重器。” “只不过自古以来，没有常胜的武器，只有常胜的人。” “神器搁在废物的身上，那不是神器。就算普通的一队士兵，在名将的指挥下，也能爆发出强横战斗力。” “恰是如此，本王认为震天雷重要却又不是特别重要。” 赵桓神色戏谑，笑道：“这么说西夏国是不想要震天雷，不愿意和大宋联合吗？” “当然要！” 李察哥刚才是为了压一压赵桓，免得赵桓挟武器自重。 真不是不要。 没想到，他压一压而已，你赵桓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李察哥表态道：“请南朝皇帝立刻准备一百枚震天雷，我先带回去，再安排人送来一万匹战马。” “不行！” 赵桓毫不犹豫拒绝。 现在就把震天雷给西夏，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再说现在就给假的震天雷，还怎么欺骗李察哥和李乾顺。 这么多年了，老是被西夏欺辱，也该转变了。 李察哥不满意赵桓的回答，皱眉道：“我没有震天雷，如何去向陛下交差？如何劝说陛下给一万匹战马呢？” 赵桓淡淡道：“西夏连这点战马都不给，谈什么联合进攻金国的诚意呢？西夏国连这点信任都没有，朕如何相信你要和大宋联盟呢？” 李察哥眼珠子滴溜溜转动，片刻后，表态道：“那就变通一下，请南朝皇帝先给我五十枚震天雷。” “没有！” 赵桓再次拒绝。 李察哥几乎是怒了，咆哮道：“连五十枚都不给，大宋的诚意呢？大宋的信任呢？” 赵桓直接道：“你们西夏，向来是出尔反尔，朕还真是不信任。除非先给一万匹战马，否则其他的都不要谈。” 李察哥一瞬间沉默了。 难搞啊！ 南朝皇帝真他娘的狡诈，年纪轻轻的，却是如此的难缠。 李察哥也是性格坚韧的人，没有放弃的打算，继续道：“大家都做一个让步，你给我十枚震天雷如何？” “一枚！” 赵桓断然道：“你拿一枚震天雷回去，向李乾顺演示威力。” “他觉得值，就做一个交易，双方进行联盟。一万匹战马，你们要先送来，我大宋再给一百枚震天雷。” “五枚！” 李察哥讨价还价道。 赵桓摇头道：“一枚！” 李察哥再次降低了标准，说道：“两枚！” “一枚！” 赵桓仍是笃定回答，之所以给一枚，那也是有考虑的。 只有一枚震天雷的前提下，李察哥为了说服李乾顺，为了让西夏国的文武同意给一万匹战马，必然要点燃演示一番。 一枚震天雷爆炸了，西夏国就不可能留下。 如果给了两枚，对方用一枚爆炸演示，再拿第二枚拆解，就容易发现颗粒状的黑火药。 别小看粉末状黑火药和颗粒状黑火药的变化，看似是一小步，实际上这一步的踏出，就使得火药的爆炸力急剧增大了。 西夏国也有火药。 只不过，他们的火器还不够精良，只要西夏不知道颗粒状火药，就无法仿制出来。 至于要给西夏的一百枚震天雷，不过是粉末状的火药，爆炸的声势有，威力就差远了。 说不定很多是哑炮。 李察哥死死盯着赵桓，见赵桓丝毫不松口，叹息道：“罢了，一枚就一枚。可是我西夏的战马，不送到东京城。我们就在两国边界进行交换，一手交割战马，一手交割震天雷。” “没问题！” 赵桓毫不犹豫回答。 当即，赵桓吩咐关胜取来了一枚震天雷，交给李察哥道：“李察哥，这一枚震天雷交给你了，我大宋和西夏国是否有结盟的机会，就看你了。” 李察哥信誓旦旦道：“保证结盟！” 他已经有了计划。 表面上答应和大宋结盟，却等金国南下进攻时，和金国一起覆灭大宋。 震天雷就用在大宋上。 一战灭掉大宋，以最快的速度杀入东京城，夺取所有制造震天雷的作坊，再转而攻打金国，把金人驱逐出去。 未来再灭掉金人。 想想都很好。 李察哥小心翼翼的拿着震天雷，行了一礼就急匆匆的退下。 赵桓望着李察哥离去的背影，嘴角噙着淡淡笑容，吩咐道：“来人，通知政事堂各相公，以及枢密使宗泽入宫。” 黄经去传旨。 没过多久，李纲、杨时、徐处仁和吴敏，以及新上任的枢密使宗泽联袂来了。 种师道的性格更强硬，更偏于武将，手段没那么圆滑。 宗泽长袖善舞，把枢密院和政事堂的关系搞得比较好，没有出现相互针对的情况。 除此外，宗泽执掌枢密院后，进一步和殿前司的王宗濋、韩世忠，以及岳飞整顿兵马。 一些老弱的士兵，给予安置费遣散。一些懒散的士兵，直接作为辅兵。一些违法乱纪的人，直接处置。 一批一批的处置下，军队的军纪在不断的加强，军队在一点点的发生改变。 这是有赵桓支撑的结果。 再加上之前一部分将士曾被煽动去叩阙，现在军队的人都龟缩着不敢去冒头，生怕被皇帝追责。 以至于，宗泽的改变才会顺利。 改革的前提在于权力，如果权力不集中，就无法推进。改革的主官，背后支撑的人更要无条件支持，否则一样改不下去。 王安石变法，不提他疯狂改革造成的影响，从最基本的一个层面看，一方面支持王安石的宋神宗都没有独揽大权，曹太后随时能干政。 另一方面，宋神宗对王安石都是有保留有怀疑的。遇到困难就退缩，只想着一口气完成改革。 这样的前提下，改革怎么能推进呢？ 能变法才有鬼了。 因为皇帝一退，利益受损的一方立刻会鼓噪声势蜂拥而来，最终改革土崩瓦解。 赵桓深知这样的道理，才放手让宗泽去改变。 无论怎么改，军队的调动权始终在赵桓的手中。没有赵桓的命令，王宗濋、韩世忠和岳飞这些人就不会出兵。 这是赵桓的底气。 赵桓看着云集的众人，不急不缓说了李察哥来觐见的事情，以及赵桓赐予了一枚震天雷回去的事情。 大体情况阐述后，赵桓开口道：“你们怎么看？” “官家不要信任西夏。” 宗泽毫不犹豫道：“西夏国是蛮夷，背信弃义是常有的事情。他们的所作所为，是为了震天雷。一旦震天雷到手，必定毁约。” 李纲附和道：“震天雷是我大宋的神器，就算西夏国给了一万匹战马，我们的震天雷流传出去，对我们也不利。” 杨时捋着花白的胡须，不疾不徐道：“官家，西夏国能研制火器。” “一旦西夏国拆解了震天雷，自行研制后对我们不利。” “他们拿了我们的武器，转过头来对付我们，等于是我们杀了自己的士兵，请官家明鉴。” 徐处仁表态道：“臣也不同意。” 吴敏正色道：“与虎谋皮，最容易被老虎反噬的。我们不需要和西夏结盟，只需要强大自身，就足以应对一切。” 一个个全都反对，没有一个是支持赵桓的人。 他们都清楚西夏国的秉性。 赵桓看到这一幕，轻笑道：“你们一个个，都认为朕会老老实实交换西夏的战马？大宋缺马，朕也不至于用国之重器，去交换战马。” 宗泽眼中有疑惑，问道：“官家是什么意思呢？” 李纲、杨时等人也看过来。 赵桓不假思索道：“朕是这样考虑的，用假的震天雷去交换。” “朕所考虑的，是震天雷交换后，西夏国发现情况，一定会恼羞成怒，说不定会立刻发兵进攻。” “我们大宋方面，能否趁机打他们一回呢？” “朕很清楚金人南下，西夏国不会站在我们一方，必定会趁火打劫攻打我们的，不可能帮我们牵制金人。” “在金人南下之前，先打西夏国一个措手不及，至少能削弱西夏。” “你们认为呢？” 宗泽眼前一亮，正色道：“官家的分析有道理，西夏国狼子野心，绝对靠不住，也不会对我们报以善意。如果能运作，倒是可以的。” 李纲皱眉道：“金人即将再一次南下，真要率先和西夏国交战吗？” 赵桓说道：“金国派遣了使臣去笼络西夏，我们不出手，西夏国一定会出手对付我们的。不要觉得，你对他报以善意，他就会中立，或者是不攻打我们。” 李纲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他只是觉得西夏还没有主动来先就算计，等于是主动得罪人，又多了一个敌人。 目前金国派了使臣去西夏，意味着西夏不可能帮大宋，一定会帮助金国来的。 李纲想清楚后，表态道：“臣同意提前布置。” 杨时说道：“老臣也支持，反正政事堂只管筹措后勤，为官家稳定后方就是。” 朝廷的主要官员，已经全部是赵桓的人。 不像刚穿越时，许多人是投降派，更有些是赵佶的人。通过一次次的战事，以及诛杀了许多人，赵桓才能控制局面。 赵桓笑着道：“既然如此，我们早早的布置，调兵遣将为接下来做准备。李察哥一来一回都需要数月的时间，乃至于再耽搁些，就是来年开春了。” 众人点了点头，商议着接下来和西夏国的策略。 …… 一月下旬的西夏，帝都兴庆府。 皇城中，大殿内。 西夏皇帝李乾顺正在处理政务。 四十开外的李乾顺，显得颇为富态，浓眉大眼，颌下三缕短须，一派儒雅姿态。 李乾顺三岁登基，遇到梁太后专权，尤其是梁家的势力强大，更肆意专权，贪污腐败，导致西夏的军队迅速衰弱。 在梁太后执政期间，西夏对外的作战一败再败。 李乾顺十六岁夺权灭梁氏，整顿西夏的吏治，大力重用有汉家学问的士大夫，更是采取了诸多大宋的体制，使得西夏的政治制度完善。 不论是官制，亦或是帝位继承制度，全方位的汉化了。 李乾顺是党项人，却自幼接受中原汉家的文化，对汉学非常的向往，有很深的汉学造诣。 这人很善于审时度势、左右逢源，还能放得下身段。 辽国衰弱，他联合金国灭辽，拓地千里。金国强大，他直接上表归附，丝毫不觉得丢人。 金人南下攻打宋朝，他又和金人一起入侵，夺取大宋西北数州之地。 在李乾顺的治理下，西夏国前所未有的强盛。 国力强盛了，心思自然就更大了，李乾顺的心中也有想法，他要夺取大宋土地，未来抗衡金国，乃至于灭金。 恰是如此，得知大宋有震天雷，李乾顺就一直想夺过来。 奈何，安插的探子无法靠近，也接触不到，始终没有机会。 金国派人出使西夏，要联合一起进攻大宋，李乾顺看到了机会，才打算安排人去出使。 李察哥主动去，才有了东京城的谈判。 李乾顺翻看着政务，当他全部看完后，忽然想到李察哥去出使的情况，问道：“晋王回来了没有？” 太监恭敬站在一旁，禀报道：“回禀陛下，晋王回到了兴庆府，估摸着要回帝都了。” “好，好！” 李乾顺吩咐道：“晋王一旦返回，立刻召见。” “遵命！” 太监答应下来。 恰在此时，已经有了内侍进入，禀报道：“陛下，晋王求见。” 李乾顺眼前一亮，神色顿时激动了起来，吩咐道：“快，快传晋王觐见。” 第163章 西夏皇帝震惊！ 内侍去传旨。 没过一会儿，李察哥大步进入殿内，行礼道：“臣弟拜见陛下。” 李乾顺一副亲近姿态，让人搬来凳子让李察哥坐下，笑问道：“察哥，你去了一趟宋国的东京城，可有收获？” “有！” 李察哥毫不犹豫回答。 李乾顺坐直身体，眼神炽热，问道：“难不成，你已经拿到了震天雷？” 李察哥道：“的确拿到了。” 李乾顺心中欢喜，赞叹道：“不愧是朕的弟弟，好，好啊！此番拿到震天雷，我西夏国必定崛起。” “察哥，你干得好啊！” “说说看，这一批拿了多少震天雷回来？” 李察哥看着李乾顺激动的模样，摇头道：“陛下莫急，臣虽然带回了震天雷，却只有一个。” 李乾顺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道：“一个震天雷能干什么？” 李察哥道：“陛下，南朝皇帝赵桓狡诈，很不好对付，能带回一个，已经很不容易了。” 当即，他开始阐述去见赵桓的情况。 从觐见赵桓还没说话，就被赵桓杖责十军棍，到讨价还价，赵桓需要一万匹战马，以及需要西夏国攻打金人后方的安排。 他阐述了一遍整体的情况，以及自身的打算，说道：“陛下，有赵桓给的一百枚震天雷，我们可以自行研制。虽然付出一万匹战马，一切都是值得的。” 李乾顺沉默了下来。 眼神有些凝重。 西夏国的地域不广袤，也不怎么富裕。战马是西夏国的根本，给了大宋一万匹战马，自身的损失会很大。 李乾顺问道：“一万匹战马不是个小数目。万一，赵桓给的震天雷有问题呢？” 李察哥摇了摇头，解释道：“陛下，我想过这个事情，思来想去后觉得不太可能。” 李乾顺问道：“为什么？” 李察哥解释道：“第一，宋朝暂时击败了金国的完颜杲，实际上宋朝内部仍有诸多问题，整体实力还是很弱。” “第二，金国骁勇剽悍，整体实力仍然很强，即便两次大败，也有足够的实力发动大战。” “第三，在金人即将南下的时候，宋朝还要得罪我们，是自找死路，会承受我们双方的力量。” “无论如何都不划算。” “第四，臣弟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和宋人联合，我们依旧和金人联合。” “暂时麻痹宋人，当金人南下，赵桓以为我们要一起北上攻打金人，他的西北边防必定空缺，我们直接突袭，就可以打宋人一个措手不及。” “乃至于，杀入宋国夺取无数的疆域。” “第五，这一次交换武器，不在东京城进行，选择在边境。” “我们悄悄调兵去边境，一旦宋人给的武器有问题。我们马上杀入宋国境内，不仅要夺回所有的战马，还要杀大宋一个措手不及。” 各方面的情况，李察哥阐述后，李乾顺一时间也有些意动了。 妙！妙啊！ 就算失败也没什么，夺回战马就是。 最重要的一点，他也认为赵桓不敢作假。在局面对大宋不利的前提下，联合西夏是大宋的政治正确。 李乾顺捋着胡须，沉声道：“要给一万匹战马，意见必须要统一。来人，召嵬名安惠、李仁忠入宫觐见。” 嵬名安惠是西夏国的文官之首，担任太师、知枢密院事，总管军政。 李乾顺能推翻梁太后的势力，就有嵬名安惠的谋划和支持。 嵬名安惠六十出头了，头发花白，背脊也佝偻着，走路时还拄着一根拐杖。 他是李乾顺的老师，为李乾顺登基及整顿西夏，立下了汗马功劳。 李乾顺数次想尊嵬名安惠为‘尚父’，都被嵬名安惠拒绝了。 李仁忠担任尚书令，负责朝廷政务。 之前，一直是嵬名安惠担任的。嵬名安惠主动辞官，被李乾顺任命为太师后，李仁忠就担任了尚书令。 没过多久，嵬名安惠和李仁忠联袂进入。 李仁忠落后半步走在了后面。 李仁忠年纪和李乾顺相差不多，之前在秘书监任职，如今也是朝廷重臣。他也是嵬名安惠的弟子，和皇帝不仅是李家皇族的亲戚，还是师兄弟。 恰是如此，李仁忠才深得李乾顺的信任。 嵬名安惠站定后，行礼道：“老臣拜见陛下。” 李仁忠也道：“拜见陛下。” 李乾顺点了点头，吩咐人搬来凳子，开门见山说了李察哥去东京城出使的情况，也说了李察哥的考虑。 全部的情况说完，李乾顺问道：“老师和仁忠认为，是否要交换呢？” 嵬名安惠拄着手中的拐杖，一双眸子深邃睿智，毫不犹豫道：“陛下，臣同意交换。” “有了大宋的震天雷，我国才有击败金人铁浮屠的底气。” “正如晋王所言，赵桓要作假，我们可以发兵杀过去，一战击溃宋人的队伍，夺回我们所有的战马。” “老臣也认为，大宋不至于作假，也不敢作假。” “赵桓这个新上任的小皇帝，总不至于要抵挡金人的同时，还要得罪我们吧？双线同时开战，是傻子才做的事情。” 李乾顺捋着胡须笑道：“老师说得对。” 李仁忠道：“陛下说晋王带回一枚震天雷，可否拿来看一看，试一试威力呢？之前听到消息，却不知道具体情况。” 李乾顺吩咐道：“察哥，朕也很好奇。” 所有目光落在李察哥的身上，李察哥神色自信，表态道：“你们一定会大吃一惊的，震天雷威力非常的霸道。” 当即，李察哥让人把震天雷拿进来了。 李乾顺走下来，接过震天雷观察，啧啧道：“区区一个碗口大的震天雷，让几十个铁浮屠身死，真能办到吗？” 李察哥回答道：“陛下，我们去试一试。因为震天雷的威力很大，必须要有隐蔽的才行。” “可以！” 李乾顺毫不犹豫点头。 一行人离开皇宫，往附近的皇家园林去。 当所有人来到园林中，李察哥找了一处躲避的围墙，确保能抵挡所有的爆炸，才吩咐人去远处点燃震天雷。 士兵点火后迅速的往回跑，李察哥迅速道：“陛下，赶紧蒙上耳朵。” 他迅速捂着耳朵。 李乾顺跟着效仿，嵬名安惠和李仁忠也纷纷效仿。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响起，回荡不休。 李乾顺即便捂着耳朵，也感受到地动山摇的感觉，脑中更是嗡嗡作响。那保养得极好的脸上露出震惊神色，眸子中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炽热。 震天雷威力太大了。 必须拿下！ 好一会儿，李乾顺缓过来，迅速往爆炸的地点去，看到地上留下的大坑，看到周围树上插着的铁片，神情进一步惊悚。 好霸道的杀伤力！ 好凶狠的震天雷！ 如果震天雷在他所在的区域爆炸，他绝对难以幸免。 这武器的杀伤力太大了。 李乾顺手握拳头，重重的在空中一挥，下令道：“震天雷，无论如何都要得到。没有震天雷，我们就弱了大宋一截。” 李察哥表态道：“陛下说得对，必须要有震天雷才行。” 嵬名安惠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感慨道：“老朽活了六十余年，见过无数的火器，也去过大宋，走过北辽，没想到在晚年之际，竟然看到有如此杀伤力的武器。” “此等重器，有德者居之，必须由我西夏国执掌。” “赵桓同意给震天雷，仅仅是他需要我们牵制金人，需要我们去突袭金人的后方，才可能拿出震天雷，我们才有机会。” “否则，那是万万不可能得到的。” 李仁忠开口道：“太师说得对。” 李察哥道：“既然陛下、太师和尚书令都没有异议，臣立刻抽调战马去交换。只不过也要防备宋人耍诈，必须抽调足够的精锐，带上铁鹞子、步跋子等军队。” 铁鹞子是西夏的重甲骑兵，和铁浮屠类似。 步跋子是西夏国的步兵，擅长跋山涉水，作战悍勇，是西夏国的步兵精锐。 嵬名安惠赞许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的确要多做准备。” 李仁忠正色道：“事关震天雷，关系西夏国的未来，再怎么谨慎都是合理的。只是，谁去合适呢？” “自然是我去！” 李察哥毫不犹豫道：“陛下，这事情交给臣弟负责。” “没问题！” 李乾顺笑着点头。 在他看来，大宋不敢作假，因为大宋需要西夏的支持。 付出一万匹战马，换来大宋的震天雷是值得的。 李乾顺的心中，也想过得到震天雷，就立刻让李察哥杀过去，彻底灭掉这一批宋人，打宋人一个措手不及。 同时，再收回一万匹战马。 只是为了麻痹大宋，为了金国南下时，宋国对西夏没有防备，李乾顺才咬牙给一万匹战马。 否则，那是不可能的。 李乾顺想了想，嘱咐道：“察哥，务必带回震天雷，明白吗？” 李察哥道：“保证完成任务。” 事情定下，李察哥立刻去调兵，调集铁鹞子和步跋子出兵。 为了这一次的震天雷，李察哥抽调了一千铁鹞子和九千步跋子，足足一万人出兵。 军队调集后，李察哥又抽调战马，押送着一万匹战马，往西夏和北宋的边境去。 …… 永兴军路，绥德军。 银川城。 这是和西夏国接壤的地方，往东是西夏国东面的银州。 此时此刻，岳飞押解着一百震天雷来了。 一百枚震天雷都是假的，里面用的是黑火药的粉末，不是颗粒状的火药。 赵桓曾让人试验过，点燃爆炸时有的哑火，有的炸了却连铁壳都炸不开。 这是颗粒状和粉末的区别。 粉末容易受潮，运送过程中颠簸后也容易出现分层，混合不均匀，爆炸力量很有限。 搅拌混合后晒干的颗粒状火药，爆炸才有足够的威力。 赵桓对于坑西夏国，没有半点的心理负担。 西夏狼子野心，不坑就是傻子，坑了再说。 岳飞带着种彦崇等人来，有万岁军的骑兵，以及步人甲重步兵，还有部分普通步兵。 兵力人数多达一万人。 除此外，还有真正的震天雷，就是为了应对这一次的交接。 精锐多，岳飞没有全部带着，只有一千余人跟着，其他主力都隐藏在后方，一旦西夏国发现了情况要杀来，岳飞能伏击对方。 岳飞一路来到边境，就扎营休整。 等了两天，已经是二月开春，岳飞得到哨探禀报的消息，西夏李察哥带着战马和精兵来了。 李察哥除了战马，还有一万精锐。 岳飞没有任何惧怕。 无非一战！ 岳飞吩咐士兵列阵，在边境等了不到半个时辰，李察哥来了。 李察哥身披甲胄，策马走到最前面，看到列阵的岳飞，扫了一圈，发现对方竟然只来了一千余人，心中愈发的从容了。 赵桓只派一千余人来接收战马，如此相信西夏国，真的太单纯了。 真想杀戮一通！ 可惜要蒙骗宋国，也罢，暂时不杀宋人，一切都是为了下一次突袭宋人。 李察哥压下心中的想法，高声道：“本王李察哥，震天雷呢？” 岳飞策马上前，强硬道：“岳飞在此，官家有令，西夏国要交换震天雷，必须先移交一万匹战马，大宋才会赠送一百枚震天雷。” 李察哥没有怀疑，干脆利落道：“把一万匹战马赶过去。” 负责驱赶战马的马夫立刻行动，把一匹匹战马驱赶到大宋境内。 一万匹战马全部进入大宋境内，万岁军士兵控制了战马后，李察哥迫不及待道：“一百枚震天雷呢？” 岳飞大手一挥，士兵抬着箱子走过去，交给了西夏国的士兵。 李察哥看着盒子中的震天雷，顿时怦然心动，甚至心跳都微微加速。 终于到手了。 岳飞冷着脸，提醒道：“震天雷给你们了，你们验收下，可以点燃试一试。” “不需要。” 李察哥见岳飞这样自信，也不怀疑大宋敢作假。 震天雷是神器，用一枚就少一枚，不能随意使用。 李察哥看向岳飞，嘱咐道：“回去告诉赵桓，金国南下，我西夏国会如约北上突袭，让他们放心。” 李察哥心想着，赵桓相信了西夏的盟约，未来金人南下，大宋对西夏没了防备，就是突袭灭宋国的机会。 他太聪明了。 岳飞见李察哥不检查，眼中掠过一抹笑意，吩咐人驱赶着战马徐徐撤退。 李察哥也带着人返回。 他返回的路上，反而有些失望了，原以为有大战，没想到什么都没有。 李察哥走了小半个时辰，却是忽然琢磨着岳飞的举动，忽然道：“不行，得试验下。万一中计了怎么交差？全部停下，本王要实验震天雷。” 第164章 震天雷立威，炸死西夏铁鹞子！ 随行的士兵得到吩咐，小心翼翼抬着箱子出来，打开后取出一枚震天雷。 李察哥看着眼前一模一样的震天雷，心中不安的预感反而愈发的强烈。 有问题吗？ 应该不会。 赵桓为了联合西夏对付金国，不论怎么样，也不敢和西夏国交恶，否则对大宋不利。 李察哥是这么想的，却不敢大意，取出一枚震天雷又观察了一遍。 一样的模样，一样的引线，重量也差不多。 李察哥看向亲兵黄老五，吩咐道：“老五，你拿一个震天雷，去前面山坡的背面点燃，然后迅速往回跑。” “遵命！” 黄老五应下后，抱着震天雷就出去了。 他来到一百五十步的山坡，把震天雷搁在山坡背面，才点燃引火线，飞一般的跑回来。 黄老五都已经回到李察哥的身边，又过了好一会儿，却仍然没有任何的爆炸声。 李察哥的眼神瞬间不一样了。 不对劲啊！ 怎么突然熄火了，没有半点的声音呢？ 李察哥心中有怀疑，却仍然担心突然爆炸，吩咐道：“老五，你再去看一眼，没有爆炸就抱回来。” “遵命！” 黄老五又去了，很快就抱着熄火的震天雷回来。 李察哥发现引火线烧完，却没有爆炸，一张脸黑了下来。 中计了！ 极可能赵桓骗了他的战马。 李察哥还是存了一丝的希望，万一是偶尔一个出问题了呢？当即，李察哥再次道：“再拿一个去点燃。” “遵命！” 黄老五又拿了一个震天雷去点燃。 在黄老五又往回跑的时候，一声爆炸传来。 轰！！ 声音很大，虽然没有此前的震天雷那样震耳欲聋，却也炸了。 山体完好无损，地面也没有半点的震颤。 爆炸声中，似乎还带着一丝沙哑的哑炮感觉。 李察哥来到爆炸的地点，见山体完好无损，也没有铁片等利器，只有铁球有了些裂痕。 “怎么会这样？” 李察哥咬牙切齿，明显又是一个失败品，而且连武器都偷工减料。 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吩咐道：“来人，把所有的震天雷都拿上来。” 士兵抬着箱子上来，李察哥让人点燃了火把，自己拿起一个震天雷点燃扔出去。 嗞嗞声音传出，不一会儿就传来一点闷响，随即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呼！呼！！ 李察哥的呼吸略微急促，又点了一个。 这一次干脆没有炸。 一个一个的实验，一百个震天雷实验全部用完，一个合格的都没有。最大的声响都只是铁球爆炸后弹飞，其他多数是闷响。 被骗了！ “赵桓，你真是该死。本王相信你，你却欺骗本王，欺骗西夏。不给你一个教训，本王的怒火怎么宣泄？” 李察哥咬牙切齿说话。 愤怒下，李察哥下令道：“传我军令，大军集合，准备作战。” 命令传下去，一万西夏国的军队集合。 铁鹞子和步跋子整齐列阵。 李察哥来到列阵的大军面前，高声道：“将士们，南朝孱弱的皇帝，敢欺诈我们西夏国，用虚假的武器来蒙骗我们的羊群。” “你们说，能忍吗？” “不能忍！” 将士高呼了起来。 一时间，声音回荡不休，声势骇人，透着肃杀之气。 李察哥本就是战场上的宿将，是一战一战打出来的老将，他带出来的兵更是骁勇善战。 如今，李察哥一喊话，瞬间气势喧嚣。 李察哥看着军心沸腾的将士，高声道：“南朝皇帝欺骗了我们，你们说该怎么办？” “杀回去！” 士兵再次齐齐喊话。 浩荡的声势下，气势如潮，加显露出了汹涌杀意。 李察哥鼓荡了士气，再次道：“出兵，进攻！” 命令下达，军队调转方向朝大宋的境内杀去。 李察哥带着人赶路，虽然愤怒，却依旧保持了理智，安排了一支哨探往大宋境内去，查探岳飞撤退的行踪。 在李察哥的哨探行动时，李察哥麾下军队临近两国边境时，岳飞留下来的哨探发现后，迅速回去禀报。 哨探回到岳飞的身边，禀报道：“岳将军，李察哥的军队来了。对方有一千铁鹞子，九千步跋子，兵力不弱。” 岳飞眼神明亮，欢喜道：“西夏不弱，我们也不弱。” “官家一直说，寇可往我亦可往，凭什么西夏和金人杀来，我们就胆战心惊呢？” “我们要取胜！” “要让西夏也怕我们。” “当我们的军队一动，西夏人都怕起来，都担心我们进攻，这才是我们该有的风采。” “传我军令，军队徐徐前进，放慢速度任由李察哥追上来。” 岳飞也有精锐。 有步人甲这样的重甲步兵，更有精锐的骑兵和步兵，都是全副武装的万岁军精锐。 最重要的是有震天雷。 有了震天雷，才能让西夏见识到震天雷的厉害。 经过一战一战的磨合，万岁军战斗力提升。不仅如此，万岁军也在开发震天雷的使用方式，有了新的作战手段。 军队做出调整，以及暗中的兵力也有一部分汇入岳飞的麾下。 押解的战马，已经走另外的方向离开。 大战开始，战马跟着一起，容易出现不可控的情况。 岳飞赶路的速度慢，李察哥追得急，双方的距离在一点点拉近。 李察哥一路追，当发现了岳飞的踪迹，他红了眼，咬牙切齿道：“从来只有本王去诈唬其他人的，还没有敢欺诈本王的人。” “今日，先杀岳飞，斩杀赵桓一条臂膀，让赵桓为他的欺骗付出代价。接下来，本王要杀入宋国境内泄愤了。” “我西夏，不可辱！” “本王，更不可辱！” 李察哥眼神凶狠，下令加速赶路，和岳飞的距离一点点的拉近。 从五里，再到两里。 双方隔着一段距离都能看到彼此，只不过距离稍微远，看到的都是人影罢了。 岳飞见李察哥追了上来，下令道：“停止前进，准备作战。” 一声令下，步人甲重步兵列阵。 两翼有着骑兵，还有其他的步兵在，形成了防御的阵势。 岳飞静静看着后方杀来的西夏国军队，见距离越来越近，甚至他看到了西夏国的铁鹞子来了。 这是西夏国的传统技能。 以铁鹞子为尖刀，一举打崩敌人的防线，从而大军蜂拥而上，取得大战的胜利。 每个时代，都有演化出来的兵种。 这时代是重甲骑兵。 金国有铁浮屠，西夏有铁鹞子，实际上这些都源自于辽国的重甲骑兵铁林军。 一开始，辽国的铁林军取得了战果，西夏和金国发现后，都仿照建立了自己的重甲骑兵。 不论是西夏，亦或是金国，军事上都学习辽国，文官体制都是学习大宋。 不是说西夏和金国突然脑子一动，就有了这样的见识。 下一个时代，蒙古铁骑横空出世，不论金国亦或是西夏，都挡不住这样的骑兵。 实际上没有无敌的军种。 关键是看人。 蒙古灭金、灭西夏和南宋，都是王朝末年，朝廷不把百姓当人。这样的大前提，才是蒙古能横扫的大背景。 中原王朝鼎盛的时候，就算北方骑兵凶猛，照样是压着打，根本没有北方崛起的机会。 岳飞看着列阵的铁鹞子，估算着双方的距离。当距离不到五百步，能清晰看到迫近的铁鹞子，下令道：“重甲步兵，上前御敌。” 步人甲重步兵全副武装的往前走，要阻击铁鹞子。 在步人甲往前的瞬间，岳飞再度道：“投石兵，投射震天雷。” 在军阵后方，有早就准备好的投石兵，不是威力巨大的投石机，那样的太难操控。 这是小型的投石机，专门投放碗口大的震天雷。 之前和金国交战，是骑兵带着震天雷扔出去，那是具备机动性的。现在铁鹞子主动杀来，岳飞就采取了这样守株待兔的抛掷方法。 小型的投石机组装好，一个士兵放置震天雷点燃，一个士兵负责投放，难度非常小。 这是岳飞早就试验过的。 距离和燃烧时间，都已经是试验过，一切都在把控中。 哐当！！ 投石机的杠杆摆动，放好的震天雷拔地而起，带着嗞嗞燃烧的火花投射了出去。 双方距离拉近，李察哥在西夏国军队的后方督阵。 他注意到宋人的步人甲，戏谑笑了笑，没放在心上。 重甲步兵，不足为虑。 铁鹞子的实力，只会比铁浮屠更强，一定能证明摧毁大宋的军队。可是他盯着战场的时候，忽然看到空中有一个个黑球飞来了。 震天雷！ 李察哥顿时紧张了起来。 想到震天雷真正的杀伤力，李察哥下令道：“传本王军令，铁鹞子加速前进。” 亲兵黄老五闻言，连忙道：“王爷，铁鹞子加速，队形就会混乱，这样做合适吗？” 啪！！ 李察哥一巴掌落下去，把黄老五打翻在地上，咆哮道：“突进，全速突进！” 士兵迅速传令。 等命令传下去，还没传到前面铁鹞子的军中，一个个燃烧的震天雷恰好落在了铁鹞子的人群中。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响起，霎时人仰马翻。 轰！轰！！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回荡在铁鹞子中。 一千铁鹞子整齐划一的往前，阵容严谨。此刻震天雷爆炸下，铁鹞子崩溃，死伤无数。 爆炸声、惨叫声和战马的嘶鸣声，不断的交织在一起，清晰传到了后方李察哥的耳中。 他瞬间红了眼。 第165章 今日，杀西夏狗！ 李察哥胸中的杀意在涌动。 铁鹞子是西夏国最精锐的兵种，每一个都是宝，损失了都让人心疼。 西夏不像是宋朝繁华富庶，西夏国有自己的马场，却地处偏僻，人口、土地和商业都全方位落后。 西夏、北辽和宋朝三国中，西夏最穷疆域最小。 财力也是最弱的。 恰是如此，打造一个铁鹞子的甲胄器具，对西夏来说都是天价。 时至今日，西夏国也才维持三千铁鹞子的标准，从不会扩编。每场战事结束，铁鹞子出现了损伤，再挑选精锐补充。 之所以如此，就是维持铁鹞子的消耗巨大。 铁鹞子士兵身披全甲，战马也一样披甲，需要足够的素质才行。 士兵要有力气，必须吃好。战马要有力量，也要伺候好。以至于单是三千铁鹞子的一个维持，就需要大量的钱财去投入。 西夏国还有其他的步跋子，及普通的步兵，这些都是要供应的。 恰是如此，西夏国不可能有太多的铁鹞子。 在震天雷的爆炸下，铁鹞子如韭菜般一茬一茬的倒下，让李察哥的心在滴血，恨不得立刻把所有的铁鹞子撤回来。 “冲过去，冲过去就可以避开震天雷。” 李察哥疯狂的呐喊。 喊声此起彼伏，回荡不休，可是整个铁鹞子队伍已经乱了。 铁鹞子是重甲骑兵。 倒下后无法动弹，更会导致其他整齐往前的重甲骑兵被堵住，加上震天雷不断的爆炸，大批的铁鹞子身死，其他的战马受惊乱窜下，铁鹞子骑兵也控制不住。 铁鹞子军队乱成了一团。 后方追来的大批西夏国步跋子，看到爆炸后铁鹞子士兵的惨状，尤其是铁鹞子全身披甲都挡不住，心中更是恐慌。 太凶残了！ 大宋的这是什么武器？ 原本气势汹涌，如今却没了这样的胆魄，许多人开始后退了。 李察哥在后方注意到了情况，心中叹息。 铁鹞子的落败已经无法挽回了，无法靠铁鹞子去撕裂宋军防线了。现如今，必须靠步跋子冲锋，打崩岳飞的军队。 唯有如此，才能逆转乾坤，取得这一战的胜利。 “传本王的命令，步跋子加速进攻，击溃岳飞军队。” “撤退者，杀无赦！” 李察哥铁血下令。 命令传下去，混乱的步跋子也慑于李察哥的威严，不敢再撤退了，绕开铁鹞子的区域往前冲。 双方距离在快速的拉近。 岳飞在军中指挥，看到铁鹞子失去了战斗力，也注意到了进一步杀来的步跋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铁鹞子都没用，步跋子能行吗？ 痴人做梦！ 今天这一战，就是要让西夏国见识到大宋的真正战斗力。 岳飞吩咐步人甲停止前进，估测步跋子距离自身还有四百步以上，且大批的步跋子冲来，他吩咐投石机继续抛射震天雷，轰炸靠近的西夏国步跋子步兵。 一架架投石机运转，一个个震天雷掠过空中，随意往人群中落下。 这不是装着火油的陶罐，是真正的震天雷。 铁球作为外壳，防御力更好，不会因为摔落而碎裂。加上里面的火药是颗粒状的，不会因为摇晃分层。 这是不影响威力，也无法破坏的。 轰！轰！！！ 接连的爆炸，响彻在西夏国的步跋子士兵中。 西域各山间部落选出来的精锐，善于跋山涉水，尤其擅长打山地战。如今在震天雷的轰炸下，凡是被炸到的人都懵了。 李察哥等西夏国的高层，知道这是火器。 山中部落出身的西夏百姓却不知道。 西夏崇佛，许多部落也有自己的信仰，是相信鬼神的。现在爆炸的威力太大，一部分步跋子士兵觉得遭到了鬼神愤怒，心中恐慌了起来。 有的人高呼是天神怒了，有的人高呼佛陀愤怒，只知道四处乱窜。 纵然李察哥要稳定人心，军心也有些混乱。 李察哥看到这一幕，面颊抽了抽，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 震天雷太猛了。 如此神器，却由宋朝人执掌，实在是令人不甘心。 李察哥看着撤退的步跋子，知道难以控制局面，又抽调还没有派上去的所有步跋子，下令道：“爆炸的武器，不是鬼神愤怒，是宋朝的震天雷，这是一种火器。” “我们的士兵靠近了，震天雷就没了用处。” “给本王全力进攻！” “宋人都是孱弱的，一旦我们杀过去，和宋军正面交战，我们就取得了胜利。” 李察哥再一次下了命令。 随着所有的步跋子派上去，李察哥的身边只剩下少数的亲兵。 李察哥为了震慑军心，接连斩杀了十余个退回来的士兵，下令死战，才稳定了军心。 在李察哥始终死战不退的前提下，西夏国仅存的铁鹞子开始往前，其他的步跋子也激发出凶性来，散开了往前跑。 双方的距离缩短到一百步，且大批的步跋子都是分散开靠近，震天雷的功效也随之削弱了。 总不能近距离炸自己人吧？ 这可不行！ 岳飞抿着嘴角，神色肃杀，没有半点的惧怕，眼中闪烁着昂扬的斗志。 该杀了！ 今日，杀西夏狗！ 第166章 岳飞凯旋，生擒三千西夏兵！ 岳飞情绪激荡下，吩咐重步兵加速进攻，收割倒下的铁鹞子。 重步兵的手中有斧子和铁锤，一部分人还拿着麻扎刀专门砍马腿，足以应对现如今已经混乱的铁鹞子。 命令传下去后，岳飞看向种彦崇，开口道：“彦崇，西夏军队的后方，有西夏国的晋王李察哥。” “这是西夏军方第一人。” “如果拿下他，咱们就抓到了一条大鱼，我决定发起总攻。你左我右，咱们从两翼杀过去，如何？” 种彦崇眼中也闪烁着兴奋神色。 杀敌，立功！ 这是种彦崇所期待的。 作为种师道的孙子，种家未来的继承人，他背负着巨大的压力。 种彦崇也有自己的野心和志向，他希望把种家发扬光大，不希望世人提到他，都说是种师道的孙子。 他要成为种家的骄傲，而不是依靠种家让人知道他是谁？ 种彦崇握紧了手中的武器，高声道：“岳兄，看谁先拿下李察哥。” “没问题！” 岳飞点头道：“出发！” 两人各自带着万岁军的骑兵，从两翼发起冲锋。 万岁军的步兵在张宪的率领下，紧跟着重步兵，去斩杀许多跌落马下的铁鹞子，以及围杀乱了阵型的铁鹞子。 岳飞提着沥泉枪冲刺，面对西夏的轻骑兵，长枪接连探出，连续挑杀十余人，越战越勇。 他宛如一柄尖刀，刺入西夏军中，所过之处令西夏兵胆寒。 冲锋下，岳飞浑身染血，宛如杀人的魔神降临，长枪遥指着前方，高声道：“生擒李察哥，冲啊！” 士兵跟着呐喊，一时间，‘生擒李察哥’的喊声直冲云霄，万岁军骑兵在岳飞率领下，越发的凶猛，不断击溃前方的西夏精锐。 这一支精锐，劈波斩浪般前进，如入无人之境。 西夏的士兵也是厉害，可是在岳飞眼中，西夏攻势也就是三板斧。他用震天雷取得优势，一切就发生了逆转。 岳飞所向披靡，另一侧的种彦崇也发了狂般冲锋。 为他自己！ 为了种家！ 为了大宋。 冲锋！ 在岳飞和种彦崇的猛攻下，骑兵来回的切割，诛杀了一个又一个西夏士兵，以至于李察哥虽然是一万西夏精锐，如今却被打崩。 李察哥脸上仍然有着难以置信。 这是孱弱的宋人吗？ 这是处处胆小的宋军吗？ 怎么如此骁勇？ 更何况西夏国的精锐，也不该这样一败再败啊？ 李察哥仔细看了前方的战况，权衡后叹息一声，这一战无论如何都赢不了。 如果宋人没有震天雷…… 没有如果！ 李察哥摇了摇头，下令道：“传我军令，全军撤退。” 命令下达，李察哥骑着马转身飞快撤离，一众亲卫也是如此。 随着李察哥的命令传下去，西夏国的军队更是彻底崩了。 岳飞、种彦崇，包括后方的张宪，都在迅猛的进攻，没有谁去管西夏国的铁鹞子。 反正有重步兵处理。 所有人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斩杀西夏人，生擒李察哥。 喊声、嘶吼声，及逃窜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路掩杀，斩杀无数。 这一路追了一个多时辰，岳飞杀入了西夏境内，担心有大批西夏军来接应，才带着人撤回。 只是，岳飞有些遗憾。 李察哥跑了。 没抓到人。 岳飞整顿了自己的兵马，清点了伤亡后，先一步安排哨探回去报捷，以便于赵桓知道消息。 最后，岳飞才押解着俘虏，去另一个方向追上驱赶马群的士兵，要带着马群一起返回。 …… 西夏境内。 李察哥一路撤退，甩掉了后方的追兵，下令原地休整。 能逃出来的，都是李察哥的轻骑兵。 大部分的步兵被杀，或者是被俘虏，极少数四处跑散了。浑身披甲的铁鹞子，速度太慢了，被宋军围殴后无法逃走。 李察哥吩咐士兵原地休整，清点剩下的兵马。 没过多久，就清点完了军中的情况。当李察哥听到禀报的消息，一张脸彻底黑了下来。 八百人！ 只有八百人逃回来。 这样的伤亡，是他打了一辈子仗，都不曾遇到过的。 这是毕生的耻辱。 李察哥握紧了拳头，脸色愈发的阴沉，从未想过自己也会遇到大败的情况，更是从未想过他堂堂西夏的晋王，会败给岳飞这样的一个无名小卒。 实在是奇耻大辱。 不甘心！ 李察哥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曾气馁。他沉默良久后，召集了所有的士兵，下令道：“我们这一战败了，败给了卑鄙的宋人。” “此战落败，不是你们不骁勇，也不是宋人强大，是宋人耍诈了。” “以至于，我们遭到埋伏，才损失惨重。” “这一次宋人施加在我们身上的耻辱，此生此世，本王都绝不会忘记，倾尽黄河之水，也一定要报仇雪恨。” “不报仇，誓不为人。” “不报仇，本王就不是西夏晋王。” 李察哥高声道：“你们，甘愿被一群卑鄙小人击败吗？” “不愿意！” 一个个西夏兵呐喊着。 李察哥再一次道：“你们，想要报仇吗？” “想报仇！” 士兵再一次齐齐回答。 李察哥点了点头道：“想要报仇，那就振作精神，我们还会和宋人交战的。到时候，再一一的讨回来。” “现在，我们抓紧时间撤回去！” 他没有再休整，只想着先回去。 只是，他内心也思考着，陛下得到他惨败的消息，会是何等愤怒？ 李察哥心中无奈，却还是加速往回走。在最短的时间内，李察哥回到兴庆府，到皇宫觐见李乾顺。 李察哥进入殿内，跪在地上道：“臣弟无能，辜负了陛下的信任，被宋人埋伏，以至于带去的一万精锐十不存一，请陛下降罪。” 李乾顺脸色大变，眼神无比森冷。 十不存一！ 这是西夏前所未有的损失。 西夏不是强国，人口也更少，对士兵也更看重，现在突然折损这么多，让李乾顺也有些心口疼。 李乾顺修养极好，没有大声呵斥，耐着心思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李察哥没有隐瞒也没有掩饰，从接受震天雷开始讲述，到撤退的半路上查看震天雷，发现是假的后杀回去，却遭到震天雷轰炸。 以至于，被岳飞击败。 一切的情况阐述完，李察哥愤怒道：“臣弟认为，大宋不敢欺诈，就没有在边境抽查震天雷。没想到，赵桓却存了欺诈的心，这是臣弟的疏忽自大，请陛下降罪。” 李乾顺思考许久后，走到李察哥的面前，嘱咐道：“此战落败，你的确是疏忽了，却也怪不得你。” “宋人是有备而来。” “从谈判开始，赵桓就谋划着要欺诈我们，他根本没想过给予震天雷。” “偏偏，我们认为赵桓是真的要交出震天雷。” “这一战落败，你当谨记耻辱，知耻而后勇。下一次金人南下，金国和宋人交战的时候，你带着军队突袭大宋，一雪前耻。” 李察哥没想到皇兄如此的仁义，愈发的感动，以头叩地道：“臣弟，定不负陛下嘱托。” 李乾顺道：“去备战吧。” “遵命！” 李察哥站起身，想着岳飞施加在他身上的耻辱，暗暗下决心，他一定要报复回来，一定要让赵桓付出代价。 更是不负皇兄的恩德。 李乾顺望着李察哥离去的背影，眼神幽深起来。 大宋皇帝欺人太甚，他要让大宋付出代价，未来杀入大宋，他要活捉赵桓，让赵桓在西夏国的太庙肉袒牵羊。 …… 东京城，皇宫中。 如今二月下旬，天气愈发的暖和了。 大宋地方上，各地百姓都忙着春耕。 鉴于赵桓上任后不折腾，没有颁布这样那样的改革，也没有摊派这样那样的赋税和徭役，更免除了之前赵佶的各种徭役和杂税，百姓的日子稍微好转。 虽然依旧艰难，却不像前些年那样。 天下兴亡，百姓皆苦，百姓始终就没有过什么好日子，唯一的区别是盛世时能吃饱一点，到了天下大乱就吃了上顿没下顿。 对百姓来说，少一点波澜，朝廷少苛刻一点，多宽松一点，他们就很感激了。 偏偏，许多的皇帝都不懂。 皇帝不断的折腾，想尽办法从百姓的身上捞取好处，更有甚者连根一起挖了，一丁点的余地都不留下。 赵佶就是那样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穷奢极欲。 在赵佶时期的百姓，日子活得艰苦。 如今赵桓登基后，没有采取太多的改革措施，反而让百姓缓了口气。 赵桓翻看着呈上来的各地奏折，多是地方上春耕的事情。 为了春耕，赵桓召见了李纲，让政事堂抽调官员去地方上调查了解，这些下去的官员只调查，不作任何的安排。 同时，赵桓再根据陈东从地方上传回的情况，相互印证春耕的情况。 陈东作为赵桓安排的人，锐意进取，四处调查情况，在河西和河东两地，接连查到了十四个官员得知了三反整风运动后，依旧不收手不收敛。 消息报上来，赵桓直接罢官下狱问罪。 地方上的官员得到消息，一时间风气收敛，吏治也在改变。 没办法，陈东四处巡视，就仿佛是一柄移动的利剑，生怕什么时候转移到自己的头上，所以赶紧改变昔日的措施。 在赵桓翻看着奏折时，黄经急匆匆的跑进来，禀报道：“官家，捷报传回了。” “岳飞在边境大破西夏军队，俘虏六百铁鹞子、两千六百余西夏步跋子。” “这一战，打崩了西夏国的晋王李察哥，大获全胜。除此外，岳飞还带回了一万匹战马。” “好！” 赵桓眼中露出赞许神色。 又赢了！ 西夏的国力不算太强，只有三千铁鹞子。如今斩杀了些铁鹞子，还俘虏六百人，对西夏国那是极大的打击。 金国大举南下的时候，西夏国一定会掺和，可是损失了兵力的西夏国，大宋也不惧了。 赵桓想了想道：“密切盯着岳飞的行踪，岳飞回来后，朕亲自去迎接。” “遵命！” 黄经毫不犹豫应下。 他心中感慨，岳飞的命真是太好了，就是个普通的武将，官职低微，却得到了皇帝的提拔，得到了皇帝的恩典。 如今，岳飞就是军中的一颗新星。 不过岳飞也没让人失望过。 有战斗力！ 能打胜仗！ 这是皇帝器重的原因。 赵桓布置下去，又吩咐人把枢密使宗泽喊来，笑道：“宗公，岳飞击败了西夏国的晋王李察哥，俘虏六百铁鹞子和两千六百余步跋子，带着一万匹战马回来了。” “这一战大获全胜，却没有消耗大批的粮食，没有消耗大批的甲胄器械。” “这样的胜利，要传遍各地，让大宋臣民知道，我们大宋对外作战能赢，能打胜仗，绝不会再窝囊的过日子。” “该鼓舞士气的，就要大胆去做，不要处处藏着掖着，因为民心也很关键。” 宗泽拱手道：“官家放心，臣会进一步安排下去。” 军队有战斗力，朝廷的底气也更强。 现如今，宗泽在皇帝的支持下，仍在继续整编禁军，这是一直贯彻的，压缩禁军的人员编制，进一步提升战斗力。 曾经大宋的禁军，甭管三教九流，甭管什么泼皮无赖，都算是禁军。 号称有八十万之多！ 其中很多冒领兵饷的，平常六十来万，却没有半点战斗力，反倒要发出无数的兵饷。 这就是大问题。 之前东京城被攻打，禁军散了，许多人跑了。 赵桓整顿兵马后，许多人又回来，经过整顿后，在种师道、宗泽相继的处理下，如今也就十多万禁军。 压缩了太多太多。 战斗力却彻底不一样了。 赵桓继续道：“西夏国的战事结束，接下来是金人南下，估摸着就在夏粮或者是秋粮收割的时候。” “我们要努力备战。” “一方面，安排哨探盯着金国的情况；另一方面积极备战，为接下来的作战做准备。” 宗泽说道：“臣明白，官家英明！” 两人商量妥当后，宗泽起身离开了，赵桓又陷入文山会海中，整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 又过了五天。 这一日，赵桓翻看政事堂送上来的劄子，黄经急匆匆的进来，禀报道：“官家，岳飞进入东京境内，即将回城了。” 赵桓放下奏折，起身道：“传令，通知政事堂的宰相，及枢密院的宗泽，随朕一起去城门口迎接。” “今日，我大宋的英雄回来了。” 第167章 嘉奖岳飞！ 黄经去传旨。 没过多久，李纲、杨时、徐处仁和吴敏联袂来了。 宗泽作为枢密使也来了。 李纲知道岳飞取胜的消息，却不知道岳飞今天来，也不知道要去迎接，主动问道：“官家召见，有什么事情吗？” 杨时、徐处仁和吴敏也齐齐看过来。 一个个有些紧张。 从李察哥的口中，得知了金人还要大举南下，朝廷就一直在备战，防备着金国。 皇帝突然召见，他们认为可能是这样的事情。 赵桓神色从容，笑着说道：“岳飞击败李察哥，已经凯旋归来。你们随朕一起，去城门口迎接。” 李纲的神情有些僵。 迎接岳飞？ 他作为政事堂的宰相，没有反对皇帝提高武人的地位，已经是很好了。 如今，岳飞一个武人凯旋竟然要迎接。 不合适吧？ 李纲还没有表态，徐处仁的性格更耿直，率先道：“官家，武人征战沙场，是本职，哪里需要您亲自去迎接的呢？臣认为不妥当。” 吴敏难得表态道：“臣也认为不合适。” 杨时道：“官家，凡事有一个度。过了这个尺度，无数人不接受，会遭到无数人反对的。” 赵桓眼神明亮，强硬道：“迎接岳飞，就让你们难以接受了吗？” “大宋为什么弱，就是不崇尚英雄。” “一个有希望的国家，有希望的族群，不能没有自己的英雄。” “汉朝时，霍去病封狼居胥饮马瀚海，被无数人崇拜，更让许多文人投笔从戎，恨不得效仿霍去病。” “唐朝时，王玄策一人灭一国，令人赞叹。” “这些都是英雄。” “唯有铭记英雄，尊重英雄，才能塑造我们自己的英雄，才能让天下百姓知道，大宋兴亡匹夫有责。” 赵桓目光扫过几人，沉声道：“朕的一片苦心，尔等明白吗？” 大宋就这么个尿性。 文人瞧不起武人，处处都想着压一头。时不时的，赵桓就要上思想课，因为改变文官的观念，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 李纲面对赵桓的话，面颊抽了抽。 皇帝还是一样的善辩，一张嘴让你哑口无言。 李纲不希望和皇帝起冲突，表态道：“臣去迎接就是。” 赵桓微微点头，又看向杨时、吴敏和徐处仁，继续道：“边境地方的文官，如果能成功抵御了敌人，朕也一样会同等对待。” “英雄二字，不是单指武人，文官也一样是英雄。” “如汉之苏武，唐之颜杲卿、颜真卿和张巡等人，再如李公一力抗击金人，也是英雄。” “在危难之际力挽狂澜，那就是英雄，所以你们不要混淆，别以为武将会这样，文官也一样有这样的待遇。” 杨时道：“臣领命！” 吴敏和徐处仁想再坚持坚持，奈何李纲和杨时都怂了，他们只能同意。 尤其是李纲，心中感动。 皇帝认为他是影响。 黄恩浩荡啊！ 宗泽看到这一幕，从始至终没表态，和他没什么关系。 少掺和才是。 赵桓带着所有人出宫，来到东京城的西门等待。 赵桓抵达，城门口暂时封闭，禁止百姓出入，只是附近任由百姓围观，无数人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断的围观过来。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没过一会儿，赵桓注意到城外远处的官道上，有了浩浩荡荡的军队来了。 岳飞，回来了！ 赵桓神色明亮。 他亲自带着人来迎接，就是要明确的释放出信号，提高武人的待遇，让人知道从军入伍，也能有无上的荣耀，军队也不是臭烂鱼和泼皮的地方。 太监都可以当太师，凭什么武人被压制呢？ 当一个国家的人，连保卫国家的人都不尊敬，凭什么该延续呢？ 赵桓在等待的时候，岳飞带着种彦崇、张宪等人赶路。 恰在此时，岳飞忽然看到城门口无数人汇聚，再仔细看去，看到皇帝的銮驾，看到了政事堂各宰相。 一瞬间，岳飞紧张了起来。 皇帝亲自迎接。 在大宋朝历史上，都没有皇帝迎接武将的例子。 昔日狄青立下滔天的大功勋，皇帝没有去迎接，迎接狄青的是文官们的弹劾、讥笑、谗言和刁难，以至于狄青惶惶不可终日。 岳飞自然也知道历史。 恰是如此，他看到皇帝带着政事堂宰相们来迎接，激动的同时，又有些忐忑起来。 岳飞让军队停止前进，毫不犹豫翻身下马，来到了城门口。 他不顾不用跪下行礼的礼节，以大礼跪在地上，叩头道：“臣岳飞，拜见官家。此次出战，成功击败了西夏的大军，完成了官家的托付。” 李纲注意到岳飞的姿态，才微微颔首。 还算懂事。 杨时、徐处仁和吴敏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 赵桓走上去，搀扶起岳飞，赞许道：“朕的冠军候，又打了一场胜仗，打得好。” “之前，我们一次次击败金人，有人认为是巧合，不足为凭。” “如今你再次出征，生擒西夏的铁鹞子和步跋子三千余人，大败西夏晋王李察哥，强有力的证明了我们能赢。” “我们宋人也可以像汉唐一样，打败周边蛮夷，不惧他们的入侵。” 话锋一转，赵桓道：“你再立新功，朕不能不赏赐，岳飞听旨。” 第168章 赵桓要玩弄西夏皇帝！ 岳飞没有立刻接旨，反倒是一副谦逊姿态，正色道：“臣不过立了点微末功劳，不值一提。” “更何况这一次的战事，全赖官家运筹帷幄，臣只是执行任务，哪里需要什么嘉奖呢？” 此话一出，宗泽顺势站了出来。 他担心岳飞被文官弹劾，也希望岳飞低调些，才能走得更稳妥，表态道：“官家，岳飞说得对。” 李纲、杨时、徐处仁和吴敏都是眼神赞许。 岳飞倒是识趣。 一时间，他们对岳飞的敌视也减少许多，不像先前那样。 毕竟岳飞知进退，不是狂妄自负的人。 赵桓神情肃然，开口道：“文官不贪财，武将不怕死，立了功，朕岂能不赏赐呢？” “如果赏罚不明，岂不是让下面的人寒心，谁还愿意拼命死战呢？” “该有的赏赐，一点都不会少。” “鹏举，你也不需要忌讳和担心什么，朕用你，就相信你。” “上前听封。” 掷地有声的话，让岳飞心中感激，他没有再推辞，抱拳道：“岳飞在。” 赵桓道：“你大败李察哥，虏敌三千，扬我国威，任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 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是三衙之一的老大。 自此，岳飞和王宗濋平起平坐。 实际上很多皇帝，不任命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干脆留着这个职务，只给为首的人副职，始终戒备着防备着。 大宋皇帝在集权方面，做了各种各样的安排。 不仅脚踩武将，也全面的打压文官。 看起来，读书人在宋朝有很多的好处，实际上皇帝如果不要脸，处置文官太轻松了。 最重要的是宋朝没有真正的宰相。 政事堂的宰相，号称是宰相，实际上名不副实，因为军权、财权都已经被剥离了。 这是赵家骨子里的做派。 防备武将。 也要防备文官。 一个个历代的皇帝，都只惦记着自己那一丁点的地盘，致力于打压文武。 以至于，大多数的文官没了志气，武将也没了脊梁。 没有外敌的前提下，百姓造反，朝廷直接招安，大宋一直能苟活下去。 当北方的饿狼出现，一切就变了。 纸糊的房子一推就倒。 赵桓不愿意这样，他要的是重塑脊梁，让大宋的龙旗屹立不倒，让大宋的男儿昂扬奋发。 岳飞听到赵桓的封赏，心中也是无比激动，抱拳道：“臣岳飞领旨。” 赵桓拍了拍岳飞的肩膀，吩咐道：“回宫。” 一行人回城，军队由种彦崇带着去万岁军的驻地。 看热闹的百姓得知岳飞击败西夏，还俘虏三千多人，夺回一万匹战马，全都激动兴奋，奔走相告。 大宋衰弱，百姓也难受。 实际上之前的打仗，普通百姓很抵触，因为打了败仗要赔款，百姓们要受罪。就算打赢了也是赔款求和，百姓仍然吃亏。 现在大宋强盛了起来，一战一战的胜利，大宋没有再赔款，百姓也没有受到影响，自然是心中欢喜。 赵桓没有管百姓的议论，带着人一路回到皇城殿内。 赵桓落座后，沉声道：“岳飞击败了李察哥，虽然取得胜利，但是从另一个层面看，也彻底得罪了西夏李乾顺。” “李乾顺大怒，就一定铁了心和金人媾和。” “当金国的大军南下，西夏必定会趁虚而入的。” “我们不仅要应对金国的大军，还要迎战来突袭的西夏。你们对接下来的战事，有什么各自的想法？” 岳飞率先道：“官家，金人的铁浮屠更强，整体实力也更强，应该主要防备金国。” “西夏方面，国力更弱，兵力也更少，可以安排一支精锐驻扎边境，防备西夏就是了。” “我们的精力，还是用在金国上。” 宗泽点头道：“臣赞同岳飞的分析。” 李纲说道：“战事开启，关键在河东路和河西路。臣建议传令王彦和种师中，加强备战。” 杨时道：“除了前线的战事，也不能忽略施政的文件。朝廷治理地方的节奏不能乱，既要抵御金人，又要治理地方。” 吴敏和徐处仁都认为应该加强对金国的防御。 总体上，没有特别的策略。 赵桓听完后摇了摇头，说道：“总体策略，不够好。” 宗泽问道：“官家打算怎么安排呢？” 李纲、杨时、徐处仁和吴敏，以及岳飞都齐齐看过来。 所有人都清楚，皇帝极有主见，对战事往往有独特的安排，不像前几代的大宋皇帝，喜欢研究阵图，用阵图去微操大军。 宋‘车’宗搞了个《平戎万全阵》，每次打仗前，都颁布阵图，让下面的将领按照阵图安排的策略打仗。 宋真宗赵恒受到老父亲高粱河驴车奔袭的影响，不再御驾亲征，一心在宫中研究阵图，还把将领喊到宫中传授战法。 到了宋神宗，不仅用阵图，还喜欢派新人带着阵图去地方上微操。 一个个皇帝微操的结果，干啥啥不成。 赵桓是不一样的。 是敢去战场上指挥的狠人。 赵桓目光扫过几人，不急不躁说道：“防御西夏的策略是正确的，全力抵挡金国也是对的。” “正常情况都这么办。” “只是，朕却不愿意一味的防守，也要主动出战。” “昔日，朕和完颜宗望在黄河一线交战，岳飞突然杀入完颜杲的区域，杀了完颜杲一个措手不及，更斩杀完颜宗敏。” “这一战，为什么不这样呢？” 说着话，他起身走到殿内悬挂着的地图面前，指着和西夏国交界的区域，开口道：“边境防守是应有之义。” “我们也能预判，金人的大军南下，西夏也会出兵。” “在这个基础上，朕安排一支精锐，人数不需要太多，千余骑兵足以，悄悄的摸到西夏境内去，搅他一个天翻地覆。” “朕要让西夏的皇帝李乾顺知道，上一次玩弄他于股掌之间。这一次大战，也一样玩弄他。” 计划阐述完，赵桓问道：“你们意下如何？” 李纲点头道：“官家的总体策略，自然是没问题的。可是深入西夏的腹地，稍有不慎就会有倾覆的危险。” 赵桓沉声道：“打仗怎么能没有风险呢？有大风险，却有大收获。” 李纲顿时不再说话了。 赵桓的目光落在宗泽和岳飞的身上，问道：“你们意下如何？” 宗泽回答道：“臣没有意见。” 岳飞更加的大胆，自信道：“官家，臣举荐种彦崇出战。” “他出身西军，对西夏的情况很了解。” “再者，昔日突袭完颜杲，种彦崇也全程跟着末将参战。” “这一次突袭李察哥，他也一样参战，熟悉西夏军队的情况。” 岳飞正色道：“多方面的考虑下，臣举荐种彦崇带兵潜入西夏。论能力和经验，他都是合适的。” 赵桓眼神明亮，吩咐道：“来人，召种彦崇入宫觐见。” 黄经安排了下去。 没过多久，种彦崇身着甲胄进入，行礼道：“臣种彦崇，拜见官家。” 第169章 金国皇帝震惊！ 赵桓打量着种彦崇。 和去年入伍相比，种彦崇黑了许多，也更加的精悍，身上少了年轻人的浮躁和稚嫩。 已经有了武将锋芒。 赵桓微笑道：“你在万岁军磨砺了近一年，感觉怎么样？” 种彦崇不卑不亢道：“回禀官家，臣在万岁军杀金狗、杀西夏狗，非常好。臣更希望，能为官家开疆拓土。” “好，有志气。” 赵桓眼神更是赞许。 年轻武将，就是不能老是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要往外看，敢于开疆拓土。 赵桓顺势道：“你之前，一直跟着岳飞作战，可敢单独作战？” “敢！” 种彦崇立刻回答。 赵桓赞许道：“不愧是种家的儿郎，有胆魄。” “金人即将南下，大战开启后，西夏必定会趁虚而入，朕抵御西夏入侵的同时，也要反击西夏。” “你的任务，就是率领一千名万岁军精锐，悄悄的潜伏到西夏境内。” “等西夏的军队来袭，你杀到西夏的后方去，如同当初你和岳飞去突袭完颜杲的粮道一样，可敢去？” 种彦崇心中也是一跳。 有一定风险。 可是，他更看到了取胜的机遇，以及立功的机会。 种彦崇毫不犹豫道：“臣一定会完成任务，不辜负官家的厚望。” 赵桓眼神期许，赞许道：“回家向种公说一说，就去西夏国的边境，早早潜伏。” “遵命！” 种彦崇应下后就离开了。 赵桓看向李纲、宗泽等人，又说了诸多备战的安排，为接下来的战事做准备。 …… 金国帝都，上京城。 曾经上京城的金人，上至权贵，下至部落普通人，都是斗志昂扬，盼着灭了宋朝，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 没想到，赵桓异军突起，先败完颜宗望，再败完颜杲，连完颜宗望等人都死了。 完颜昌更是给赵桓当狗，鼓吹两国休战的观念。 连续落败后，金国内部也有一部分人，开始鼓吹休战，不愿意再杀了。 打了这么多年，金国也灭了辽国，成了北方的霸主，不该好好的享受享受吗？ 何必继续打呢？ 也有主战派，要求死战到底，不灭宋人绝不罢休。 诸多的议论，造就了金国内部的分裂，有人认为不该南下，也有人认为不灭宋人不行。 完颜吴乞买作为金国的皇帝，始终没表态。 他只做一件事，那就是备战南下。 为此，完颜吴乞买安排完颜杲去西夏国出使，敲定了南下时，西夏突袭大宋西北的协议。 书房中，五十岁出头的完颜吴乞买戴着一顶白色的毡帽，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面庞。 上了年纪，身子骨不怎么好，怕冷了。 尤其南下攻打宋朝失利，金国内部很多掩盖的矛盾暴露出来，让完颜吴乞买有些头疼。 他喝了碗参汤，精神才恢复了许多。 恰在此时，一名士兵进入，行礼道：“陛下，谙班勃极烈完颜杲求见。” “传！” 完颜吴乞买吩咐一声。 士兵去通知，没过多久，完颜杲大步进入，行礼道：“臣弟完颜杲，拜见陛下。” 完颜吴乞买摆手道：“自家兄弟，不用多礼，你有什么事情？” 完颜杲坐下后道：“回禀陛下，李乾顺安排李察哥去东京城的事情，尘埃落定了。” 完颜吴乞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完颜杲说了打探到的消息，从李察哥去觐见赵桓，双方达成协议，宋人给西夏一百枚震天雷，西夏给宋人一万匹战马。 最后却是赵桓欺骗了李乾顺，送了假的震天雷，李察哥气得大怒杀回去，却被岳飞打败。 全部情况阐述后，完颜杲说道：“李乾顺应该是要谋夺震天雷，却被赵桓耍得团团转，丢尽了脸面。” 完颜吴乞买眉头深锁，一脸凝重神情。 完颜杲有些惊讶，笑着说道：“陛下怎么忧心忡忡呢？李乾顺吃瘪，只能铁了心和我们去攻打宋人，这是好事儿啊。” 完颜吴乞买道：“是好事儿，却不值得欢喜。” 完颜杲问道：“为什么？” 完颜吴乞买回答道：“你不觉得震天雷的威力，让人惊悚，让人打心底的惧怕吗？” “我们的铁浮屠，西夏的铁鹞子，都被震天雷横扫。” “不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就始终被宋人拿捏。” “朕思来想去，铁浮屠容易被针对，就加强拐子马的战斗力，全面增强拐子马机动性，来去如风，可进可退。” “未来的战事不以铁浮屠为主，是拐子马为主。” “就算宋人用震天雷轰炸，拐子马也可以灵活的撤离。不像现在震天雷落下，铁浮屠无法撤走。” 他看向完颜杲，问道：“明白了吗？” “明白！” 完颜杲眼神锐利，掷地有声道：“陛下放心，臣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改革。” “我们之前透露的消息，是夏粮收割的时候南下。臣觉得可以推一推，秋粮收割时南下。那时候，我们也有足够的粮食储备。” 完颜吴乞买点头道：“时间晚一点没关系，能打赢才是关键。好饭不怕晚，只要打赢了，才能安抚人心。” 完颜杲说道：“臣明白。” 完颜吴乞买吩咐道：“斜也，我们金国的胜负，在此一举了。这一战还打不赢宋朝，未来就真的攻守易型了。” 斜也是完颜杲的女真名。 话语中，完颜吴乞买有了无尽的凝重。 宋人真不一样了。 完颜杲眼神肃然，抱拳道：“陛下放心，秋收时南下，臣一定会取胜的。我们的拐子马，会铺天盖地的绞杀宋人。” 完颜吴乞买眼神期许，颔首道：“朕，拭目以待。” …… 四月的东京城，艳阳高照。 赵桓在春耕的忙碌中度过三月，四月才稍微空闲。 朝廷忙春耕，也在备战，已经派出大量的探子潜入金国和西夏，以便于知道两国出兵的消息，早早出兵迎战。 目前两国都还在备战，没有出兵的迹象。 赵桓也在积极的备战，加强着自身实力。 这一日，赵桓处理完政务，看着外面灿烂的天气，起身伸了个懒腰，来到大殿门口晒着太阳。 恰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黄经迈着小碎步走来，行礼道：“官家，工部尚书滕茂实求见，说是工部的常乐，又搞出了个新武器。” 赵桓眼前一亮。 和金人决战之际，正需要工部的新玩意儿，有了新武器才能给金人和西夏人致命一击。 赵桓眼神期待，吩咐道：“让他过来。” 黄经去传旨，没过一会儿，滕茂实来到赵桓的面前，行礼道：“臣滕茂实，拜见官家。” 第170章 移动版轰炸机？ 赵桓眼神期待，笑问道：“腾卿入宫，又研制了什么新武器？朕和金国决战在即，工部研究的新武器很关键。” 滕茂实禀报道：“回禀官家，常乐说此番研制的新武器，有时候是鸡肋，有时候却有大用处，极可能改变一场战事的走向。” 赵桓眼神愈发明亮，吩咐道：“别卖关子，快说！” 滕茂实想了想，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描述，禀报道：“官家，新武器可以飞起来，能携带着士兵去投掷震天雷。具体的情况，请官家移驾作坊。” 赵桓更是意外。 能飞起来！ 能装载士兵去投掷震天雷，古代版的轰炸机吗？ “走，走！” 赵桓带上滕茂实，一路出宫往作坊去了。 一行人到了作坊附近，附近的街道早就腾空了，这一片区域都是作坊的产业，早就变成了工部的人控制。 不仅如此，所有作坊的匠人也有人盯着，确保消息不会走漏。 除此外，震天雷的制作，除了常乐及主要的几个匠人，其他都是流水线作业。大多数的匠人，只知道自己负责的一个步骤，其他一概不知。 至于黑火药颗粒的配置和制作，如今都是常乐一个人负责。 总之，全方位的加强保密性。 由内而外，由外而内，都有朝廷的人盯着。 赵桓进入后，常乐带着一众匠人和学徒来了，行礼道：“臣常乐，拜见官家。” “拜见官家。” 其他的匠人和学徒，也齐齐行礼。 赵桓开门见山道：“新武器呢？” 常乐摆手道：“官家，请您随我来。” 他带着赵桓、滕茂实一路往里面走，进入一个开阔区域，看到了摆放的一个类似热气球的新武器。 赵桓瞬间明白了。 这就是热气球，能载着人升空，堪称是古代版的轰炸机。 常乐怎么想出来的？ 常乐微弓着背，介绍道：“官家，这个大球是臣和下面的匠人研究木鸢时，突然奇想的思路。” “震天雷，我们已经研发了出来。” “为了提升爆炸力，我们填充了更多火药，现如今有超大版本的震天雷。” “威力大了，要使用却不容易，因为越大越难搬动，不容易投掷。” “尤其是震天雷成型了，想进一步改变很难，无法在震天雷上下功夫。” “我们就想着，是否可以飞起来投掷呢？研究了之前很多的古籍，能飞起来的木鸢很难，也无法操控。” “在这时候，一个学徒说，孔明灯既然能飞起来，可否仿照一个超级大的孔明灯，载着人飞起来呢？” 常乐侃侃而谈道：“最终有了这个，类似大球的新武器。” 赵桓走过去，抚摸着热气球的球体。 通体都以用毛皮制作，密不透风，且毛皮和毛皮连接的地点用鱼胶黏合，保密性非常好。 吊篮上面，固定了加热的火灶。 一旦点火加热，热气升腾下，热气球就可以缓缓升起来。 常乐可以啊！ 有了现在的热气球，未来搞出地雷、手榴弹，绝对能给金国更多的惊喜了。 赵桓脑中掠过诸多的想法，问道：“可曾试飞过，能飞多高？承载多少人？” 常乐眼中掠过一抹黯然，回答道：“回禀官家，已经完成了试飞。” “这个新武器，根据我们填入的炭火实验，最高能飞到四十丈左右。能承载的人，最多能承载十个士兵。” “有足够的炭火，就能一直持续。” “如果是当天的风向合适，就能朝着既定的方向飞行。虽然无法控制飞行的方向，可是一旦载着超大号的震天雷，一旦震天雷落地爆炸，就能给敌人最大的杀伤力。” 赵桓心中也是赞叹。 这是承载大杀器的武器，也等于是大杀器。 只是，赵桓注意到常乐脸上的黯然和一抹悲痛，问道：“实验过程中，有人伤亡吗？” “有！” 常乐抿着嘴道：“到目前为止，一共摔死两个人，受伤八人。” “新武器声的实验，必须要人亲自实验，才能切身的了解各种情况。” “第一次飞行很顺利，在第二次飞行时，遇到了突发情况，所以摔死了两人。” 常乐一脸悲痛，说道：“臣当时险些死了，是他们保护了臣，臣才幸免于难。” “这是朝廷的英雄啊！” 赵桓沉声道：“这些人的抚恤，怎么制定的？” 常乐回答道：“一人给一百两银子的抚恤，官家，这个标准不算低了。” “其中一人是孤儿，没有家眷，连一个亲戚都没有。臣做主把二百两银子的抚恤，都给了有家眷的人。” 周围的匠人听完，神色都有些黯然。 匠人和学徒在作坊内做事，相对是比较安全的，却因为研制新武器丧命。 一个个都有些悲戚。 赵桓点了点头，吩咐道：“二百两银子的抚恤做得不错，有功之人不能不赏，不能亏待他们。有家眷的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常乐道：“他叫高老幺，没有具体的名字。因为排行第五，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所以一直称呼高老幺。” 赵桓吩咐道：“你再传一道朕的旨意，高老幺的家人，荫一子入禁军。” “有儿子成年，就让他的儿子顶替。” “没有儿子成年，就用他的兄弟。” “连兄弟都没有，就从高家的直系中，挑选出一个人来。” 一番话吩咐完，赵桓看向关胜道：“关胜，你和常乐接洽，负责高老幺家人入禁军的事情。” “遵命！” 关胜立刻回答。 常乐听到赵桓的安排，眼眶立刻湿润了，哽咽道：“官家圣明！” 其他学徒和匠人都无比激动。 荫一子入禁军，这是无上的荣耀。 对匠人这样普通身份的百姓来说，就是一步升天了。 官家隆恩啊！ 一个个匠人和学徒看赵桓，眼神更是感激。 赵桓目光落在热气球的上面，问道：“现在能飞起来吗？” 常乐说道：“能飞！” 赵桓吩咐道：“那就试飞，也不要飞走，就升空试一试。” “遵命！” 常乐毫不犹豫应下，让人去点火。 热气球中用的是煤炭，不是普通的木炭。随着煤炭燃烧起来，火力渐渐旺盛后，球体迅速的充盈了起来。 浮力作用下，带动巨大的吊篮缓缓升空。 吊篮的四方有绳索固定，虽然吊篮已经升起来，也仅仅上升三丈，就被绳索拉拽着无法再升空。 常乐眼神明亮，高声道：“官家，新武器就是这样的。” “风吹着去哪个方向，就会往哪个方向跑。” “这一武器，看具体的天气。如果气候恶劣，风向时而变化，那就很麻烦。总之，有合适的风向，就能发挥出威力。” 赵桓赞许道：“很不错了，的确是好武器。” 试想下，金国大军南下，双方两军对垒，当风向合适的时候，一个个热气球升空，载着一个个超大号的震天雷飞过去，到了金人的营地上空，扔下一个个点燃的震天雷。 偌大的金人营地化作一片火海，该是何等壮观？ 对西夏国也一样。 有了新武器，战事就彻底不一样了。 时代，变了。 赵桓眼中闪烁着灼热光芒，吩咐道：“作坊的所有武器必须保密，新武器也一样。” 常乐表态道：“官家放心，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 滕茂实站出来，表态道：“官家，类似孔明灯的大球已经制作出来，却还没有命名，请官家赐名。” 赵桓心中也琢磨着。 热气球吗？ 不，热气球这样的名字太老土，没有一点威力。 赵桓思考后，吩咐道：“就以轰炸球为名，专门轰炸金人。” 常乐一向是实用主义，官家觉得轰炸球好，他毫不犹豫道：“谨遵官家吩咐。” 滕茂实笑道：“官家命名，真是恰如其分。轰炸球载着震天雷去炸金人，不是轰炸球，那是什么呢？妙！妙不可言。” 赵桓笑了笑，吩咐道：“尽快制造更多的轰炸球。” “臣领命！” 滕茂实和常乐齐齐回答。 赵桓继续道：“轰炸球制造出来，对朝廷有大帮助，该嘉奖的要嘉奖，不要吝啬。腾卿，你上奏折，朕批准。” 滕茂实欢喜道：“臣谨遵官家吩咐。” 事情定下，赵桓又勉励了作坊的所有匠人和学徒，鼓励所有人再接再厉，继续开放思想，加强武器的研制。 科技决定国运走向。 有了科技创新，武器迭代后，就能压着对方打。 赵桓想了想，也顺便向常乐提及了手榴弹的想法，希望常乐带着工部的匠人仔细研究，争取未来能制作出来。 一切安排完，赵桓带着关胜和滕茂实回宫。 他准备继续嘱咐滕茂实事情，黄经进来禀报道：“官家，城中有许多的议论。” 赵桓问道：“什么议论？” 黄经回答道：“回禀官家，是涉及对金国作战的。” “岳飞一战击败李察哥，取得了胜利，许多百姓振奋。可是，有些人认为金人南下的关键时候，却要得罪西夏，是不明智的做法。” “有人主张休战，认为好战必亡。有人认为应该和金人交战，却不应该四面树敌。” “也有人希望死战的，舆论上还没有统一。” 赵桓心中思考着。 还没有统一，证明政事堂的宰相们贯彻力度不坚决，都认为接下来的战事有难度。 正巧，用轰炸球和震天雷配合，让政事堂的人安一个心，让所有人知道到真正的杀伤力。 底气，来自实力。 赵桓之前没有安排李纲等人看轰炸球的想法，现在议论沸腾，为了避免内部出现争议，他决定安排一番。 赵桓看向滕茂实，吩咐道：“腾卿，你去和常乐接洽，抽调一个轰炸球，再抽调一枚大的震天雷。” “我们一起去东京城的北面，去实验爆炸威力，让政事堂的宰相和枢密使见识下。” “你准备好后，带着一应的器械和人在北门外等着朕。” “臣遵命！” 滕茂实心中欢喜，急匆匆去安排。 这是工部亮眼的机会，他自然是乐意的。 赵桓又吩咐道：“通知政事堂的宰相，以及种师道、宗泽、王宗濋和岳飞，以及韩世忠、李彦仙入宫议事。” “遵命！” 黄经得了吩咐立刻让人去通知。 第171章 超大号震天雷，试爆！ 赵桓在殿内等待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没过多久，李纲、杨时、吴敏和徐处仁，以及种师道、宗泽、王宗濋和岳飞，以及韩世忠和李彦仙联袂进入。 一众人，齐齐向赵桓行礼。 种师道头发花白，一直在筹备国防大学， 地址已经选定，正在修建中。 历史上的种师道，已经郁结病死。如今的他，却因为不涉及军务，国家的实力日渐强盛，心情很不错，心气儿很足。 尤其从枢密使任上卸任，要忙着国防大学的事情，精神有寄托，反而愈发的有精神。 他不再管军务，却把他也喊来了。 显然有大事情。 李纲神色肃然，主动问道：“官家召见，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呢？” 赵桓脸上带着笑容，沉声道：“把你们都喊来，是金人即将南下，提前给你们提振下士气。” “岳飞打了西夏一棒子，许多人不觉得骄傲自豪，反而慌了，认为我们既要应对西夏的突袭，又要应对金人的突袭，难度很大。” “其实，朕没觉得有什么。” “我大宋有敢战之士，将士斗志昂扬，又有足够的钱财、粮食，就算前线开战，我们也能一战。” “鉴于很多人不认同，今天让你们看一看，我们大宋的秘密武器。” 一番话后，赵桓起身道：“走吧，随朕出宫，去北门汇合，往北方的清沟山去。” 李纲疑惑道：“官家，有什么秘密武器？” 其他人齐齐看过来，都很惊讶。 种师道、宗泽、岳飞、韩世忠和李彦仙相视一望，彼此间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最近又有什么新武器。 赵桓却没有解释，所有人只能耐着心思，和赵桓一起出宫往北城去。 出了北城，和滕茂实、常乐等人汇合，一行人乘坐马车一路往北。 走了半个多时辰，靠近了北面的清沟山。 山体不大，却是树林茂密。 常乐下了马车，和滕茂实一起来到赵桓的面前，常乐主动道：“官家，此地的风向往北吹，我们正巧在清沟山实验。” 赵桓点头道：“就在这里了。” 常乐点了点头，和滕茂实及一众匠人，纷纷去安排了。 李纲、种师道等人相视一望，完全不明白，只能眼睁睁看着常乐等人忙碌。 轰炸球组装起来。 吊篮拿出来。 炭火点燃，热气充盈下，轰炸球一点点的膨胀起来。因为还没有升空，吊篮的四周都系着绳索，确保轰炸球不会飞起。 这一幕落在李纲等人眼中，一个个瞠目结舌。 很是惊讶。 李纲看向赵桓，问道：“官家，这是什么？” “你一会儿就知道。” 赵桓微微一笑，仍然没有过多的解释。 在常乐等人忙碌时，赵桓已经安排人去前方的清沟山清场，确定周围没有百姓，避免出现误炸的情况。 同时，再安排人一路往北去，准备接应后续降落的常乐等人。 赵桓不说，所有人只能耐心看着， 又过了一刻钟，常乐带着一枚超大号的震天雷进入吊篮，同时还有五个匠人也跟着去了。 这枚震天雷不是碗口大小，足有篮球大小，威力更是不一样。 巨大的火药量，爆炸力必定惊人。 “起飞！” 常乐一声吩咐，准备着的士兵砍断了绳索。 四方绳索断掉，轰炸球在热气的膨胀下，缓慢的上升了。随着风向的吹拂，轰炸球斜着往清沟山的方向去。 嘶！ 李纲死死的瞪大眼睛，倒吸了口凉气。 杨时注意到这一幕，也忍不住掐断了两根胡须，只觉得此生的学识都无法阐述看到的这一幕。 这到底是什么？ 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偌大的一个大球，竟然直接飞起来呢？ 徐处仁和吴敏也是脑子都晕乎乎的，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种师道、宗泽等人更是惊讶，却想着赵桓说的新武器，一个个仔细的思考着。 轰炸球不断的升高，同时稳健的往前。 当轰炸球到了清沟山的正上方，常乐估测了高度，果断下令道：“点火，扔下震天雷。” 士兵点燃了震天雷又粗又长的引火线。 嗞！嗞！！！ 火线燃烧，一名匠人看着山下绿油油的山林，使劲抛了下去。 震天雷迅速的落下，常乐吩咐人加强火力。 轰炸球一边继续升空，一边往前飞，要先避开爆炸的震天雷。 赵桓一直盯着空中的情况，看到扔下来的震天雷后，立刻就蒙上了耳朵。 种师道、宗泽、李纲和杨时等人也相继效仿。 唯独徐处仁性格耿直，即便他知道震天雷的威力，也不以为意，说道：“官家，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就算震天雷爆炸，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没什么好担心的。” 赵桓轻轻的笑了笑没有回话，目光依旧盯着清沟山的方向。 这一刻，赵桓都微微有些紧张。 能不能爆炸？ 能不能成功？ 在赵桓思考的时候，一道刺眼的亮光，率先从清沟山上迸发了出来。 紧跟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来。 轰！！！ 震天雷炸了，刹那间地动山摇，摧山裂石，随行的战马更是唏律律的嘶鸣着，显得无比的恐慌。 第172章 宰相全员战狼，要行抡语之道！ 赵桓即便捂着耳朵，也感受到无与伦比的爆炸声音。 这一次添加的火药量太大了。 爆炸力太强。 他脑中嗡嗡作响，心中却前所未有的欢喜，有了这样的武器，爆炸起来就有意思了。 绝对给金人一个天大的惊喜。 赵桓转而看向徐处仁，却见徐处仁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铁青，似乎被吓傻了一样。 赵桓喊道：“徐卿，怎么样？” 徐处仁耳中只剩下嗡嗡的爆炸声，其他什么都听不见。只是他看到赵桓张嘴，也开口道：“啊……官家说什么啊？” 赵桓加大声音道：“朕说你怎么样？” “啊，啊……官家说什么？” 徐处仁的手放在耳朵旁边，仍然没有听到赵桓的声音。 赵桓知道徐处仁一时间被炸蒙了。 他看向李纲、种师道等人，笑问道：“诸卿认为，工部研制的新武器怎么样？” 李纲已经恢复正常，激动道：“官家，之前震天雷的使用，还有些限制。现在两军对垒，我们完全可以直接轰炸金人。有此神器，要击败金人易如反掌。” 种师道身体都轻微的颤抖着，欢喜道：“天佑大宋，天佑大宋啊！” 杨时说道：“臣为官家贺！” 一个个道贺，神色欢喜。 徐处仁这时候才恢复听力，看了眼山林的方向，眼中神色有些幽怨，却又无比的激动，因为震天雷的威力太大了。 徐处仁高声道：“恭喜官家，贺喜官家，我大宋必胜。” 一个个斗志昂扬。 之前没有这样的武器，只是有震天雷，所以都觉得在目前的情况下，和金国、西夏同时开战，讨不到什么好处。 如今却不一样了。 有了新的神器，瞬间就打破了平衡。 大宋可以凭借手中掌握的神器，摧枯拉朽的击败金人和西夏。 这就是实力。 赵桓看着众人的模样，赞许道：“走，我们去清沟山看一看。” 距离比较远，一众人先乘坐马车赶路，一路来到山下。 因为爆炸的地点在山上，只能下了马车，让随行的士兵开路，一众人沿着山路登山。 爆炸的地点在清沟山的半山腰，清沟山并不高，不是深山老林，就是个只有两百丈，稍微高一点的山坡。 爬山倒也容易。 走了近一刻钟，一行人来到了爆炸的区域。 入眼处，草木摧折，地面仿佛被刮了一层地皮似的。 爆炸的范围非常广泛，以目前的范围估测，爆炸区域至少在百余丈。 一行人来到爆炸的正中心位置，看到了爆炸地点的情况，一个巨大的坑洼，树木只剩下了烧焦后的枯枝，周围都是焦土。 嘶！ 李纲又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无比惊骇。 这爆炸力太骇人了！ 一旦两军对垒，金人扎营后，如果宋军发现了金人的中军大帐，在中军大帐的区域投下一枚震天雷。 金人的主帅及士兵，必定全部要被杀死，中军大帐及附近的一切都要夷为平地。 李纲和杨时相视一望，明白了震天雷的厉害。 不，是这个能飞的大球厉害。 震天雷的威力大，实际上宋朝也有威力大些的武器，可是你要能炸死人才行。 有了会飞的大球，瞬间就可以炸死人，一切就不一样了。 李纲红了眼，兴奋道：“官家，我大宋武德充沛，岂能怕了区区金人和西夏国蛮夷呢？” “打，必须打到底。” “一直打到，他们全部潜身缩首，再不敢和我们对抗为止，让他们骨子里都畏惧我们。” 李纲红了眼，杀气腾腾道：“有此神器，我大宋随意遭到欺凌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杨时点了点头，那苍老瘦削的身体，都轻微的颤抖着。 以至于，又多扯断了几根胡须。 杨时目光看向北方金人的方向，高声道：“燕云十六州，必须要夺回来。不仅如此，金国自古以来，就是我大宋的地盘，岂能拱手让给人呢？不灭金人，对不起祖宗啊！” 徐处仁一直是主战派。 他蹲下来，在爆炸的中心这里摸了摸，那里看了看，最后站起身，握紧了拳头狠狠一挥手，高声道：“不灭金国，誓不罢休。” “自古以来，都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我辈之人，岂能弱于祖宗前人呢？我们，一定和金人死战到底，灭尽金人才收兵。” 吴敏骨子里偏向于主和。 他是主和，却不是投降派，这里面是有区别的。 主和派的策略，在于觉得打不赢金人，先猥琐发育，有了实力再反击。 投降派的意思，是躺平了任由金人折腾。 如今，吴敏也是眼冒凶光，掷地有声道：“官家，金人什么玩意儿？” “一群披头散发，不通礼仪，不知羞耻的蛮夷之辈。” “这样狂妄自负的人，妄图侵犯我天朝。正所谓，犯我天朝者，虽远必诛，不灭金人，誓不罢休。” “此战我看行，必须彻底打断金人的骨头。” “未来，我们还要灭了金国。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官家必须要拿下他们。” 赵桓看着一个个激动的模样，瞬间笑了起来。 谁说宋人士大夫软弱？ 之所以软弱，是说不起话，是实力不足，国力撑不起对外的邦交。 如今国力提升，又有了新式武器，一个个全员战狼。 都要对外扩张了。 赵桓的目光，落在了种师道和宗泽等人身上，笑问道：“有了新武器，你们认为和金人交战，能打一个彻彻底底的歼灭战吗？” 种师道表态道：“有此新武器，此战必胜！” 宗泽一直在运筹，想从各方面去打赢这一战。 他总担心落败。 如今，却觉得必胜了。 宗泽神色欢喜，只觉得压在肩膀上的千斤担子散了，微笑道：“官家圣明，我们必胜。” 岳飞自信道：“有了官家的新武器，我们就可以针对性的做出应对，避而不战，让金人大军集结在一起，进而全力轰炸他们。” 韩世忠也表态道：“和金人一战，臣请求参战。” 一个个也纷纷求战。 全都战意盎然。 赵桓见文武的意见统一，沉声道：“新武器的消息，暂时要保密。可是你们已经知道了，要有死战的决心，要全力备战。” 李纲一脸惭愧模样，表态道：“臣一定全力以赴，不辜负官家厚望。” 宗泽道：“臣也会全力以赴。” 一个个眼神斗志昂扬，再无之前的神态。 大宋必胜！ 赵桓带着人在原地观察情况，看了疾射的铁片，看了爆炸中心的威力，又转了一大圈，刚下山的时候，常乐带着人回来了。 赵桓又勉励了滕茂实和常乐等人一番，才带着人往回走。 回到城中，已经是下午。 临近傍晚，他刚入宫，就有一个宫女飞快跑来了，神色有些急切，禀报道：“官家，皇后娘娘临盆要生了。” 第173章 皇帝的第一个女儿！ 赵桓脸上的神情瞬间激动起来。 要生了！ 这一天终于来了。 赵桓迈着大步，径直往皇后的寝宫仁明殿去。没过多久，就来到寝宫房间外，听到了房间中传来的阵阵使劲儿声。 生孩子在古代很危险，稍有不慎，可能出现大出血之类。 好在皇后生过孩子，有这方面的经验，身体素质也不错，赵桓才稍稍宽心。 他静静的等待着。 房间中，皇后的喊声还在传来。 因为长时间孩子没出来，赵桓心中也有些焦躁了起来，背着手来回踱步。 皇后是她的贤内助。 身为皇后，能懂得朴素节俭的道理，有当皇后的心胸，还有应对诸多朝廷命妇的手腕，更有约束朱家人的能力。 这些品性叠加在一起，已经很不错了。 等了许久，见惨叫声还在此起彼伏，更时不时传来稳婆的鼓劲儿声音，赵桓也忍不住开口喊道：“皇后，朕就在外面守着，不要泄气，朕等着你。” 喊声传入房间中。 朱琏正挣扎得满头大汗，感觉有些力竭了，忽然间传来皇帝的声音，以及皇帝给他鼓劲儿的话语，朱琏一瞬间激动起来。 皇帝守着她，让皇后觉得有了支柱，快要卸掉的气力也再度生出。 稳婆神色大喜，连忙提醒道：“皇后娘娘不要急，跟着我们的引导来，吸气，使劲儿……” 朱琏按照稳婆的节奏引导着。 赵桓站在外面听着，心中也很急，他来回踱步的时候，黄经宽慰道：“官家放心，皇后娘娘吉人天相，小主福泽天佑，都会平平安安的。” 赵桓盯着产房中，恰在此时，一声嘹亮的哭啼声传来了。 “哇！哇！” 婴儿的哭啼声，响彻房间中。 赵桓听到的瞬间，紧张的心也随之放松，只觉得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终于生了。 陪伴他的女人，安全顺利的生了孩子。 一阵忙碌后，稳婆率先出来，高声道：“官家，皇后娘娘生了个公主，恭喜官家。” “今天来宫中伺候的人，每人赏十两银子。” 赵桓直接给了嘉奖。 有赵桓的吩咐，稳婆欢天喜地的去忙碌，赵桓也静静的等待着。 房间中，一切收拾完，稳婆及伺候的宫女都退下，赵桓才进入其中。 他看着满头大汗，脸色有些苍白的朱琏，安慰道：“辛苦了。” “妾身不辛苦！” 朱琏摇头，眉宇间也有一抹欢喜。 她有了一个儿子，不觉得生女儿有什么遗憾。恰是儿女双全，朱琏才觉得好。 赵桓的目光，也落在孩子身上。 刚出生的孩子肌肤微红，有些粗糙褶皱，没有白嫩光滑的样子。 这是刚出生的情况。 过几天长开了，也就白嫩乖巧了。 赵桓仔细打量着，笑道：“眉眼和朕像一些，嘴巴像琏儿你。” 朱琏见赵桓不嫌弃是女儿，主动道：“官家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呢？” 赵桓想了想，开口道：“就取名赵福宁，封永康公主。” 朱琏有些惊讶，问道：“不用帝姬吗？” 帝姬，是便宜爹宋徽宗赵佶搞出来的，彰显出他的别具一格。 实际上没有半点的用处，一点也不好听。 赵桓吩咐道：“朕所有的女儿，都用‘公主’的封号，不再用帝姬。之前敕封的帝姬，也会全部改变。” 朱琏道：“妾身都听官家的。” 赵桓和朱琏简单说了几句话，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起身离开了。 朱琏也有些疲惫了，闭目休息。 有了孩子，朱琏变得忙碌了起来，赵桓回了紫宸殿处理政务。 时间匆匆，进入五月后，天气渐渐炎热。 赵桓在宫中处理着政务，一阵脚步声传来，黄经走了进来，行礼道：“官家，太上皇来了。” 赵桓有些诧异，吩咐道：“不必阻拦，让他进来。” 黄经退到一边去，没过一会儿，赵佶就急匆匆进来了。 赵桓问道：“今天是哪阵风，竟然把父皇吹来了。您老来，有什么事情吗？” 赵佶直接坐下，说道：“朕没事情，就不能来吗？” 当爹当太上皇的姿态，显露无遗。 赵桓心中不喜，脸上却不动声色道：“如果没事儿，您自然不能随意入宫。”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父皇退位了，就要颐养天年，好好地待在龙德宫享受晚年生活。” “父皇没事儿就跑来瞎掺和政务，最后的结果，那就是你我父子关系闹僵了。” “人，要各司其职。” “人，也要有自知之明。” 赵桓语气渐渐变化，提醒道：“父皇执政期间，就是没有自知之明，不知道皇帝该干什么，才导致天下大乱。如今，父皇还不明白吗？” “你，你……” 赵佶哼声道：“逆子！” 赵桓继续道：“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父皇看到儿臣，就知道了自己的过错，挺好。” 赵佶气得心口疼。 他就知道，来找逆子肯定会吃亏，这是他和赵桓多次的交谈后，总结出来的结果。 逆子浑身上下，最厉害的就是这一张嘴。 不仅是善辩。 还善于诡辩！ 赵桓点拨了赵佶后，安抚道：“父皇啊，大家各司其职，各守本分，才能你我好我大家好。” “你看三弟，主动在邸报上发表文章，阐明处理大相国寺的好处，为朕分忧。” “朕如今，已经打算对他委以重任了。” “小九就有些拎不清，跑去和士人叩阙请愿，想要来逼迫朕，没办法，朕只能处理一下他。” 赵桓说道：“咱们一家子，父皇去研究人体艺术，研究天文星象，不挺好吗？守本分，也是一种美德啊。” 赵佶面颊抽了抽。 说不赢！ 说不赢啊！ 赵佶摆了摆手，迅速道：“朕没心思和你闲扯这些事儿。朕刚得到消息，你竟然坑了一把西夏皇帝李乾顺，在金国大军即将南下的同时，同时得罪西夏，有这回事儿吗？” 赵桓笑道：“父皇的消息太晚了，西夏的事情已经过去一两个月。这一次，从西夏的手中得到一万匹战马，是我大宋前所未有的大胜。” 赵佶哼声道：“你同时得罪两国，这是傻子才干的。你，能抵挡吗？” “能！” 赵桓毫不犹豫回答。 赵佶一瞬间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原以为赵桓可能有些恐慌，没想到这逆子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似乎，是胜券在握。 赵佶想反驳吧，偏偏他打不赢金人，赵桓能够轻而易举打赢。 一时间，赵佶又有些颓然。 自己真不比上这个孽子吗？ 难道，自己真不行？ 赵佶迅速调整了情绪，表态道：“皇帝，你执掌朝纲，一定要谨记好战必亡。须知善泳者往往最容易溺水，你往往会栽在自己最擅长的地方。” 赵桓淡淡道：“父皇的提醒，我记下了。” 赵佶话锋一转，忽然道：“皇帝，朕的年纪还不够大，才四十来岁。” “往上数一千余年，没有当几十年太上皇的人。” “朕无所事事，你也得安排一点事情，让朕有事情做。整天在后宫中，烦死了。” 话语中，多了一丝恳切和服软，赵佶说道：“你说是不？” 赵桓眼神越发的警惕，问道：“父皇一向喜欢美人，现在不喜欢了吗？” “不喜欢了！” 赵佶脸色铁青，开口道：“一个个女人如狼似虎，讨厌得很。” 赵桓心中思忖着。 他不相信赵佶的话，一旦让赵佶一个人待几天，说不定又想念后宫的温香软玉。 这样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帝，哪里离得开女人。 只是，他看到赵佶脸上期待的神情，心中却古井无波。 赵佶是太上皇。 这样的身份非常敏感，有着太多太多的问题，更有无数的象征意义。一旦把赵佶放出来，取而代之的是诸多的隐患。 这是必须要控制的。 赵桓心中想清楚了，直接道：“父皇喜欢做事情，朕可以传旨龙德宫，让宫女、嫔妃和丫鬟稍稍收敛些，你要做什么，在龙德宫做就是，没有人打扰你的。” 赵佶叹息了一声。 终究是不行！ 皇帝逆子还是不愿意放松对他的看管。 实际上，赵佶心中想着，今天主动向皇帝低头了，万一皇帝放宽了对他的约束，他可以慢慢经营自己的势力。 凭他太上皇的身份，未来是有机会卷土重来的。 再说他是太上皇，只要是从幕后走到前面，就能拉拢赵构和赵楷等人。 如今，想法落空了。 赵佶流露出一副伤心颓然的姿态，开口道：“皇帝，你如此的绝情，朕很是失望。罢了，朕回龙德宫。” 赵桓望着赵佶离去的背影，心中掠过一丝的不忍。 旋即，掐灭了。 皇位和权势面前，没有所谓的父子，更何况目前是迎战金人的关键时期，必须控制所有的事情。 不能留下任何隐患。 一念及此，赵桓忽然想着，赵佶被打击得没了什么斗志，怎么突然跑来认怂，难道有人在煽动？ 或者有什么人，在背后谋划吗？ 赵桓有了怀疑后，下令道：“黄经！” “奴婢在！” 黄经上前回答。 赵桓越想越觉得可疑，吩咐道：“你去打探下，这段时间谁去龙德宫见了太上皇，为什么太上皇突然入宫，想要做事情了？” 声音中，透着一丝冷意。 黄经心中一紧，连忙低着头应下。只是他心中也发狠，他是太监，一切的权势都来自于赵桓这个皇帝。 如果太上皇夺权，赵桓没了权势，他也一样受影响。 有人要对付皇帝，就是对付他。 黄经亲自下去布置，开始调查龙德宫的情况。 第174章 赵构不安分，再收拾一顿！ 龙德宫，大殿内。 赵佶从皇城返回后，枯坐着生闷气。 逆子太难缠了。 他这个当爹的主动服软，开口想做点事，却被死死堵住了路，始终被关在龙德宫中。 皇帝虽然不阻止他离开，可是没有皇帝的首肯，他就算出了龙德宫，也一样什么事情都办不成。 “难道，朕只有当太上皇的命？只能整日游戏于花丛之间？只能整日被酒色所伤吗？” 赵佶喃喃自语着。 恰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赵佶在龙德宫的贴身太监王厚进来，禀报道：“太上皇，康王求见。” 赵佶揉搓了下面颊，摆手道：“让他进来。” 王厚去传令，没过一会儿，赵构进入殿内，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赵佶叹息道：“小九，你不该来的。” 赵构问道：“父皇何出此言？” 赵佶如实道：“朕入宫去见皇帝，他回绝了朕的请求，让朕老老实实呆在龙德宫。” “你想让朕复出做事，恐怕是办不到了。” “你想和朕父子联手，更是做不到。” “之前，皇帝没怎么关注朕。现在朕去打草惊蛇，皇帝的视线一定会盯着龙德宫，你也会落入了皇帝的视线中，会被皇帝针对的。” 赵构顿时愣住了。 旋即，他一脸不忿，咬牙道：“儿臣现在，也没有事情做，反正都这样，皇帝还能拿我怎么样呢？” “皇帝连武人都重用，为什么连自家人都不信任呢？” “他如此做法，忘记五代十国的惨状，忘记咱们赵家的祖宗，是怎么得到皇位的吗？” “前车之鉴，后人却不谨记教训，反而一意孤行的重蹈覆辙。” “这就是大错特错！” 赵构昂着头，掷地有声道：“就算皇帝把我喊过去，我仍然是这番话。可惜，三哥竟然向皇帝服软了，还写文章在邸报上，鼓吹皇帝整饬大相国寺好。” 明明是抨击赵楷的，话语中，却凭空多了丝酸溜溜的感觉。 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赵佶看着胆大包天的赵构，赞许道：“朕一直认为，像朕的人是老三。没想到，时穷节乃现，你小九才是最像朕的人，英武刚毅，朕看好你。” 赵构谦虚道：“父皇过奖了。” 父子二人都不得意，赵佶情绪苦闷下，干脆喊着赵构一起喝酒。 赵构摇头道：“父皇，酒就不喝了，我准备回去。接下来，我就无欲无求，不信皇帝能拿我怎么样？难不成，他还要给我弄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吗？” 赵佶道：“去吧。” 赵构失望的回去了，赵佶一个人喝着闷酒。 龙德宫的情况没有隐瞒，消息也随之被黄经的人发现，转而禀报到黄经的手中。 黄经看完详细的资料，一路来到赵桓的身边，禀报道：“官家，查清楚了。” 赵桓问道：“怎么回事？” 黄经禀报道：“回禀管家，康王赵构去见了太上皇。不仅如此，这一次太上皇出宫后，康王又再次去见了太上皇。具体谈了什么，暂时不清楚。” 赵桓沉声道：“这些消息，之前没禀报上来吗？” “没有！” 黄经摇了摇头。 赵桓哼了声，呵斥道：“跟在父皇身边的人，也该处置了。你去安排下，把父皇身边的太监换一批。父皇接见了外人，谈了什么，必须每日上报。” 黄经道：“奴婢遵命。” 赵桓想着赵构一再的蹦达，吩咐道：“另外，你亲自去康王府传旨，康王心术不正，押入宗人府。” 黄经问道：“官家，有其他的处置吗？比如说关押的时间，或者怎么处置？” “不用！” 赵桓言简意赅回答。 直接关押赵构就行，其他不需要管。 在抗金的大策略上，谁拖后腿，谁来捣乱，赵桓就绝对不会放过。 黄经应下后往外走。 他一路出宫，更带上关胜麾下内殿直的士兵，一路往康王府去。 黄经来到康王府外，一招手，就有士兵去敲门。 房门打开，门房刚要问话，就被士兵扣住，黄经一路进入康王府，赵构也得到人来的消息，亲自出来了。 他看到传旨的黄经，心头一突。 难道有什么问题？ 赵构脸上略微带着一丝的紧张，问道：“黄公公出宫来，有什么事情吗？” 黄经淡淡道：“陛下有旨，康王心术不正，即刻押入宗人府。” 一声令下，内殿直的士兵走了上来，直接就扣住了赵构。 刹那间，赵构懵了。 整个人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以及难掩的愤怒。 赵构高声道：“我不服气，为什么说我心术不正，这是莫须有的罪名。” “官家上一次，以莫须有的罪名抓了我。” “现在，还用莫须有的罪名抓人。世间天子，岂有次次用莫须有罪名抓人的？” 黄经看着挣扎的赵构，冷笑道：“康王爷有什么不服气的，尽管去申诉。现如今，好好在宗人府反省吧。” “带走！” 士兵不再留手，押解着赵构就往外走。 这一刻赵构心中懵了。 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这样。 他就觉得皇帝对他非常的不公平，凭什么老是针对他，凭什么老是用莫须有的罪名打击他？ 赵构的挣扎没有半点用处，直接被士兵抓走了。 黄经亲自带着赵构去了宗人府，把人下狱后，才回宫交差，见到赵桓后躬身道：“官家，事情办成了。” 赵桓问道：“小九可曾说了什么？” 黄经低着头禀报道：“回禀官家，康王说您不能以莫须有的罪名抓人，说世间天子，岂有次次用莫须有罪名抓人的。” 赵桓轻笑了起来。 莫须有吗？ 赵构觉得冤枉，可这样的手段，不也是历史上赵构发明出来的吗？ 如今只是敲打下赵构。 赵构乖巧听话，老老实实当一个王爷，赵桓也不会随意收拾和敲打的。 昔日金人南下，赵构和赵桓的政策背道而驰，反对赵桓死战的策略，希望向金人求和。 士人叩阙，赵构又跳出来闹事儿，还跑去当士人和官员的领袖，要一起压制赵桓。 赵构不安分。 没有找个理由让赵构悄无声息死了，那都是赵桓的仁慈。 赵桓吩咐道：“赵构押入宗人府后，一直羁押着。没有朕的命令，不能把他放出来。” “遵命！” 黄经再一次回答。 赵桓让黄经退下，继续琢磨着加强朝廷控制力的打算。 不控制不行。 不控制，文官就要跳反，也不利于未来的改革。 在和金人交战的时候，对朝廷的控制力更要加强，要牢牢把政事堂掌控在手中。 一念及此，赵桓忽然又冒出之前的想法。 之前，赵桓曾想过扶持舅舅王宗濋当政事堂的宰相，就算让王宗濋去做一个泥菩萨，什么事情都不管，也有利于赵桓控制局面。 平常时候，王宗濋什么都不做，不干涉政务。 需要通过赵桓的策略，王宗濋的存在，就可以替赵桓冲锋陷阵了。 现如今，赵桓和李纲、杨时等人的关系都不错，总体方向都是一样的，都是对外抗金，对内治理地方。 这些事情是没有处理内部隐患，没有推动大宋的改革。 比如，冗官的问题。 一旦撤掉大批的冗官，罢免诸多不做事儿官员的官职，减少朝廷的开支，让朝廷精兵简政，这就会触动文官的利益。 文官的反扑会很厉害，李纲等人可能撑不住，需要有赵桓的人才行。 这就是王宗濋拜相的好处。 只是，要推动这一事情，会有敏感性，李纲和杨时等人都可能会反对，必须要想一个合适的策略才行。 怎么安排呢？ 赵桓思考着，没过多久眼前一亮，顿时有了策略。 换人策略！ 王宗濋去了政事堂，把殿前都指挥使让出来，让文官来主持殿前司！ 利益交换，政事堂宰相能忍吗？ 毕竟要让文官负责殿前司，总得给王宗濋一个合适的官职，去政事堂做一个菩萨宰相，总是合理的吧？ 武人地位不断提高的同时，他不相信文官能忍得住殿前司这样的实权职务。 最重要的一点，要用文官来管殿前司，赵桓可以用有能力也忠心耿耿的人。同时，又让王宗濋去了政事堂掺水。 这是一举两得。 赵桓想好后，也没有立刻采取行动，又过了两天，才安排人传旨，召政事堂李纲、杨时、徐处仁和吴敏入宫议事。 第175章 舅舅当宰相！ 政事堂，值房中。 李纲、杨时、徐处仁和吴敏都很忙，各自都有事情做。 春耕忙完，各地官员的调整和任命很繁杂，要兼顾各方的利益。 尤其是陈东代表着赵桓，代天巡视地方，几乎陈东每到一地，都会逗留许久，也会发现诸多的问题。 这是大宋的常态。 官员已经是贪腐成风，恣意妄为，官商勾结都是常态了。亦或者，许多官员整天游山玩水，懒政不作为，没事儿就去青楼喝花酒。 种种事情太多。 陈东的身边有内殿直士兵，他调查了地方上的情况，撰写奏折送回东京，赵桓得到消息后，转手就交给政事堂处理。 每一次有消息来，李纲等人就忙得脚不沾地，因为每一个官员的处置，要商讨罢官、问罪，及重新选官上任的事情。 除此外，开春后地方赋税的减免，各地百姓徭役的征发，地方水利的兴建，流民的安置，贼匪的讨伐，还有千头万绪的杂事。 恰是如此，几人非常忙。 尤其是金国的大军即将南下入侵，大战在即，粮草、器械和兵饷等各方面的筹措，也压得几人喘不过气。 杨时今年七十四了，年纪最大。 精力也不那么好。 他处理完手中的事情，起身走了两步，伸了个懒腰，叹息道：“首辅，咱们政事堂才四个人，实在少了点。” “依老夫看，可否向官家建议，增添一两个人入政事堂呢？多一个人，多分担点事情。目前的压力太大了。” “咱们一个个的，都不算年轻。” 杨时正色道：“这样点灯熬油的方式，难以长久。” 徐处仁虽然喜欢抡语，却不是恋栈权位的人。一听杨时的话，主动附和道：“杨公的提议，在下同意。” “首辅大人，咱们的人太少。” “官家信任，放权政事堂处理全国的政务。加上官家勤政，对政事看得细抓得紧，每一桩事情，咱们都要细细处置。” “单是靠我们，根本就无法应对了。” 徐处仁表态道：“多一个宰相，也就多一个分担压力，我认为是极好的。” 吴敏笑道：“我也没什么异议，全看首辅的。” 李纲心中思索着，点头道：“杨公的提议不错，我没有意见。等见了官家，我会提议增加人选的事情。” 恰在此时，一名侍从急匆匆进入，行礼道：“诸位相公，宫中传旨，官家召见。” 李纲脸上多了笑容，起身道：“来得正好，咱们走。” 他带着杨时、吴敏和徐处仁离开政事堂，往宫中去了。 一行人入宫进入大殿，齐齐向赵桓行礼。 赵桓吩咐人赐座，笑道：“这段时间的事情多，诸公忙得脚不沾地。朕听说，李公有好几个晚上，都在政事堂歇息。身体才是干事的本钱，要注意身体啊。” 李纲神色不变，谦虚道：“官家器重，臣岂能辜负官家的厚望呢？” 杨时、吴敏和徐处仁也微笑着点头。 一个个都说是本分职责。 这些人虽然累，却有干劲儿，心气儿不一样了。 不像赵佶当政时，蔡京、童贯等人当权，买官卖官横行，奸佞之辈占据高位，党同伐异，乱成了一锅粥。 现在一切都欣欣向荣，众人都倍加珍惜。 赵桓没有急着谈正事儿，和几人谈了些家常，话锋一转道：“今天召你们入宫来议事，是还有件事要谈一谈。” 李纲正色道：“请官家示下。” 赵桓说道：“王宗濋担任殿前都指挥使，朕打算让他卸任，重新提拔一人担任殿前都指挥使，你们可有人选？” 李纲眉头一挑，仔细看了眼赵桓。 皇帝什么意思？ 一直以来，皇帝都在抬举武将，重塑文武平衡，改变重文轻武的生态体系。现如今，却要调走王宗濋，让其他人执掌殿前司。 最重要的一点，皇帝提拔武将，一向是乾纲独断直接任命，今天竟然和他们商议。 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吗？ 李纲和杨时等人目光一碰触，各自有了想法，心中都活泛开了。如果安排一个文官去担任殿前都指挥使，对文官是有大帮助。 李纲试探道：“王指挥使要卸任，接任的人选是武将出身，还是文官出身呢？” 赵桓道：“不论出身！” 李纲心中瞬间激动起来，表态道：“官家选材不论文武，英明啊！说起来，臣有一个合适的人选，能胜任殿前都指挥使。” 赵桓嘴角噙着一抹笑容，问道：“谁？” 李纲回答道：“目前的开封府尹刘韐，他主政开封府，吏治清明，政绩斐然，是有能力接任殿前都指挥使的。” 杨时赞叹李纲反应迅速，附和道：“官家，臣附议。” 吴敏和徐处仁也齐齐表态，都大肆的夸赞刘韐，说刘韐履历足够。 如今的岳飞，都还曾是刘韐的部下。 之前，刘韐在真定府抵御金人，取得了胜利，更是知兵善战的人。 一个个宰相很激动。 自从皇帝提高武人的地位后，政事堂就管不到武人的事情，无法插手枢密院，更无法插手三衙禁军。 现在有了机会，自然愿意介入。 赵桓对刘韐的印象也很好，刘韐是文武双全的人。 实际上大宋的文官中，的确有能文能武的文官。 毕竟，文官不是一小撮，是一个很庞大的群体，这么多人中，自然有挺直脊梁的人，不可能都是投降派。 关键是刘韐忠心。 赵佶当皇帝的时候倒行逆施，地方民不聊生，刘韐看不惯，干脆挂印辞官，游学去了。 等游历的时候，遇到地方困难，需要他做事，又转入朝廷做官。 历史上，徽钦二宗被掳后，刘韐自杀殉国。 而且，刘韐是赵桓亲手提拔起来的，不可能去支持其他人。 这样的人赵桓放心。 让刘韐担任殿前都指挥使，赵桓不担心有什么影响。 赵桓一副爽快的姿态，说道：“刘韐接任殿前都指挥使，执掌殿前司，朕没意见。不过王宗濋的年纪不大，不能直接卸任，得有一个合适的官职安置才行。” 李纲说道：“官家，殿前都指挥使调任枢密院，担任枢密副使，也合情合理。” 赵桓摇头道：“不合适，这样平调过去，等于是打压王宗濋，岂不是显得朕凉薄吗？” 李纲眉头微蹙。 赵桓直接否定，摆明了是早有想法的。 李纲问道：“对于王指挥使的安排，官家是怎么想的呢？” 杨时、吴敏和徐处仁也齐齐看过来。 一个个眼神中，莫名的多了一丝的紧张，都担心皇帝要搞出幺蛾子。 赵桓笑眯眯道：“要安置王宗濋，得给他一个比较好的身份，既安了王宗濋的心，也不会让人说朕凉薄。” 李纲只觉得左右眼皮都跳起来，总觉得危险临近，问道：“官家的想法，是安排王宗濋担任什么职务呢？” 赵桓笑道：“让王宗濋入政事堂拜相，以少宰的身份兼门下侍郎，位列政事堂第五。同时，他不负责具体的政务。” 李纲瞬间瞪大了眼睛。 明白了！ 这才是皇帝真正的意图，安排王宗濋拜相，一方面往政事堂掺水，另一方面进一步加强对政事堂的掌控。 如果拒绝王宗濋的调任，刘韐也无法去殿前司，文官集团要介入武将体系的事情，那也就随之泡汤了。 一时间，李纲沉默了。 皇帝从来不做亏本买卖，算得太精了。 杨时、吴敏和徐处仁也都明白了皇帝的用途，都清楚这是皇帝提出的利益交换。 答不答应呢？ 一个个神色迟疑，都在思考着。 赵桓见几人迟疑，再加一把火道：“王宗濋虽然去政事堂，朕再重申一遍。” “第一，他不负责具体的政务，不插手政务，不会影响到你们。” “第二，王宗濋只负责和枢密院沟通，加强枢密院和政事堂的联络。如此，也就两全其美了，你们觉得如何呢？” 第176章 提拔韩世忠！ 李纲思考许久，想着刘韐的开封府尹是从三品，殿前都指挥使是从二品。 王宗濋去政事堂，的确是武人拜相，可他们四个老家伙，混迹官场这么多年，还无法压制王宗濋吗？ 如果连这点都办不到，谈什么宰执天下。 反过来想，刘韐得到了提拔，以文官身份去执掌殿前司，也有利于文官体系。 这是刘韐的机会。 更是文官介入武将的机会。 李纲思来想去，不愿意挡了刘韐升迁的机会，也不愿意错过这一次的机会，表态道：“官家，臣同意！” 杨时愣了下。 旋即，杨时也明悟过来，一方面皇帝执意安排，另一方面交换其实有好处。 王宗濋一介武夫，难不成他们这些人会怕吗？ 他们足以压制王宗濋。 一念及此，杨时也不再迟疑，表态道：“官家，臣没有异议。” 徐处仁愣了下，看了看李纲，又看了看杨时，叹息一声，觉得李纲和杨时把事情想得简单了。 正如皇帝所说的，王宗濋是不负责具体的政务，可王宗濋和他们不一样。 王宗濋是皇帝的舅舅，代表的是皇帝。 王宗濋的存在，就一定会影响到政事堂的走向，因为王宗濋是站在皇帝一方的。 只是，李纲和杨时都点头了，徐处仁也不再坚持，表态道：“臣没有异议！” 吴敏最后道：“臣同意。” 赵桓心中松了口气。 实际上，涉及王宗濋转入政事堂，赵桓也担心李纲等人一根筋抵触到底。 翻脸了总归是不好的。 赵桓是皇帝，大权在握，可以乾纲独断。毕竟童贯这样的太监都可以当太师，凭什么外戚不可以做宰相呢？ 一切看皇帝要不要脸。 皇帝要脸，遭到宰相们反驳后，也就偃旗息鼓。 皇帝不要脸，就算满朝官员反对，也可以强行推动的。 比如赵佶做事…… 赵桓都做好了不要脸的准备，如果李纲、杨时等人不同意，他就再给所有人上上课，让所有人同意王宗濋的调动。 好在一切顺利。 赵桓身体放松下来，吩咐道：“既然都没有异议，王宗濋调动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拟定旨意调动官职。” 李纲顺势道：“官家，刘韐从开封府尹的职务上卸任，谁来接任呢？” “开封府尹职责重大，关系着帝都的安全和稳定，选拔的人选必须有能力才行。” 赵桓问道：“李卿有合适的人选吗？” 李纲一时间有些迟疑。 要说接任开封府尹的人选很多，一抓就是一大把，有太多太多寄禄官没事儿做，还有无数的王公贵族候着。 问题是开封府尹权势重，事情也繁杂，遇到的都是东京城的王公贵族，没有点能力和魄力，是很难应对一切的。 否则，上任没几天就被弄下来，那就太丢人了。 必须有足够的能力。 李纲一时间没有表态，回答道：“官家，臣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 赵桓看向杨时道：“杨公呢？” 杨时说道：“官家，臣想到了一个人。” 赵桓问道：“谁？” 杨时回答道：“吏部侍郞李若水，此人不是实授官职，是散官的身份。他有能力，也忠心，完全能胜任。” 散官，就是宋朝前期的寄禄官，只领俸禄，却没有任何的职权。 寄禄官的存在，导致了大宋官员体系的庞大，冗官非常多。 只要参加了大宋科举，考上了的人，或者是皇帝看重的人，就可以赐予官职，开始领取俸禄了。 除了极少数的人能授予官职，大批的人都是寄禄官没事儿做，全都由朝廷养着。 为什么大宋这样干？ 就是怕人造反。 地方上的贼匪造反，我招安给编制，扔到禁军中好吃好喝。你科举考上来的官员，只要有那么一点点的才华，我就算没有合适的职务，也给你俸禄养着。 朝廷都这样了，你好意思造反吗？ 这是赵家祖宗的高明之处，总结了前代发生的各种情况，极大限度的减少可能出现的造反。 大宋刚成立时，对于一群杀红了眼的兵痞，对于一些有野心的文官，这些手段都是正确的。 不这么做，难以安人心。 二代车神打仗虽然废物，治国的权谋却很厉害，他无法在战场上征服一切，就只能安抚人心。 一代代下来，这样削弱人心斗志的手段就成为了顽疾。 偏偏历代皇帝也没有胆魄去改革。 生怕改革后亡国了。 赵桓穿越而来，没有这样的担心，该做就去做，该改革就改革，他是不怕的。 只不过，不能做无准备的改革，要打有准备的仗才行。 一切的改革，都是集权后的施政。没有集权，改革就是一个空话，无法贯彻下去。 所以，赵桓还要集权。 赵桓想着李若水的事情。 这人是个主战派，忠于大宋。历史上靖康耻后，跟着宋钦宗被俘，面对金人的招揽不屈服，反而大骂完颜宗翰，被割掉舌头杀死，下场凄凉。 李若水早年在太学读书，是进士出身。被任命为元城县尉，又转任平阳府思录，济南教授等职。 这是有地方上的履历，又忠于朝廷，是个不错的人。 提拔李若水，是可行的。 赵桓没有立刻回答，李纲反而有些急了，李若水他是知道的，也是坚定的主战派。 这是志同道合的人。 应该提拔。 李纲表态道：“官家，李若水有能力，心性刚毅，品德端正，是执掌开封府尹的合适人选。” 徐处仁不希望其他的投降派担任，立刻道：“臣附议。” 吴敏其实有些想法。 作为朝中宰相，他自然也有一批追随的人，也希望能提拔自己的人。 奈何，李纲、杨时和徐处仁都一致同意李若水，吴敏也不想太特立独行，表态道：“官家，臣也认为李若水适合。” 赵桓道：“既然都同意，就让李若水去主持开封府。” 杨时心头松了口气，拱手道：“官家圣明！” 李纲、徐处仁和吴敏也齐齐赞叹。 赵桓吩咐道：“都下去吧，让刘韐和李若水好好交接。等开封府的政务交接完成，让刘韐入宫来觐见，朕还要单独见他。” 李纲带着众人离开了。 四人走出大殿，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李纲突然停下，开口道：“官家让刘韐去执掌殿前司，会不会有什么算计？” 杨时捋着胡须道：“官家连战连胜后，已经是大权在握了，何必瞎折腾呢？亦或者，难道官家为了文武的交换，奠定武将入政事堂的规矩？” 徐处仁说道：“不无可能！” 话锋一转，徐处仁道：“当时你们又不反对，这事儿能怪谁呢？” 吴敏笑道：“总不至于，官家让刘韐去殿前司，是收拾烂摊子的吧？” “殿前司的士兵都是精锐，刘韐去了殿前司，对我们是有帮助的。” “唯独一点，不知道官家让刘韐去殿前司，是担任知殿前都指挥使，还是担任殿前都指挥使。” 一个‘知’字，含义不同。 有了知字，是以文官的身份去兼任。 没有这个字，就彻底转入武将，这也是有先例的，因为宗泽开始就是文官，后来转为了武将。 李纲想了想，摆手道：“不管官家怎么想的，咱们先安排好刘韐卸任，李若水接任的事情。除此外王宗濋入政事堂，咱们也要考虑好应对。” 众人齐齐点头，都直接回了政事堂。 …… 大殿中。 赵桓完成了王宗濋拜相的事情，立刻吩咐人召见。 王宗濋进入，行礼道：“臣王宗濋，拜见官家。” 赵桓笑着让王宗濋坐下，开门见山道：“舅舅，之前朕曾提及，让你去政事堂当宰相，你可有信心？” 王宗濋愣了下，粗犷的面庞上满是难以置信，皱眉道：“官家，臣是武人，能行吗？” “当然能行！” 赵桓大袖一拂，笑道：“朕和政事堂的诸位相公商量好了，舅舅担任少宰兼门下侍郎，在政事堂内排列末尾。你不负责具体的政务，只管和枢密院的接洽就行。” 王宗濋瞬间激动了。 真成了！ 自此，他王宗濋完成了身份的华丽蜕变。 他当了政事堂的宰相，也成了大宋的相公，在王家的族谱中，至少也得单开一页吧？ 王宗濋毫不犹豫的站起身，高声道：“臣去政事堂，一定会执行官家的命令。官家让臣往东，臣就绝不往西。” 赵桓脸上露出了笑容。 就需要王宗濋的这个态度。 有王宗濋在政事堂，赵桓就安插了一颗钉子过去，未来大宋进行改革的时候，就能凸显出王宗濋的价值。 赵桓笑着道：“舅舅去政事堂，殿前司就不能再执掌了。” 王宗濋爽快说道：“官家，臣举荐韩世忠接任殿前都指挥使。他能力出众，也能打胜仗，执掌殿前司非常合适。” 赵桓说道：“韩世忠另有安排，殿前司由开封府尹刘韐接任。” 啊！！ 王宗濋忍不住惊讶出声，问道：“刘韐是文官啊，他来殿前司任职，合适吗？” 赵桓说道：“这是你去政事堂的交换。” 王宗濋一瞬间明白了。 看样子官家让刘韐来接任殿前司，政事堂的相公们才同意他去政事堂。 官家付出太多了。 官家隆恩啊！ 王宗濋心中感激，再一次表态道：“臣誓死忠于官家，不负官家厚望。” 赵桓嘱咐道：“舅舅去了政事堂，好好团结人，多结交人脉关系。朕今年还要御驾亲征迎战金人，舅舅在政事堂，朕才能更加的放心。” 王宗濋表态道：“臣在政事堂，谁敢对官家不利，臣就和他过不去。” 赵桓笑道：“辛苦舅舅了。” 王宗濋毫不犹豫道：“臣不辛苦。” 事情谈完了，王宗濋也不再逗留，主动告辞离开，去安排卸任交接的事情。 赵桓等了一会儿，刘韐还没来，就直接安排人通知韩世忠入宫觐见。 韩世忠担任殿前副都指挥使，是王宗濋的副手。 在王宗濋的支持下，完成了殿前司禁军的整顿。没有韩世忠，就没有禁军的改头换面，就没有禁军的战斗力。 韩世忠进入殿内，行礼道：“臣韩世忠，拜见官家。” 赵桓笑道：“韩卿，和你一起入朝的岳飞，打了完颜杲，又去西夏打了李察哥，已经担任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论官职还在你的上面，可有怨言？” 韩世忠正色道：“若论征战，臣的确不如鹏举。他是天生的猛将，不仅武艺卓绝，还能统兵打仗，臣自愧不如。” “你也不差！” 赵桓赞许道：“没有你整编的殿前司禁军，我们就无法击败完颜宗望。” “尤其是朕在黄河和完颜宗望交战，是你率领殿前司禁军稳定后方。” “朕回到东京城，是你带着士兵，为朕打开城门，彻底解决了太上皇干政的事情。” “河西路一战，你和宗泽一起参战，击败了完颜宗翰，为国立功。虽然你没有一直在前线奔波，却是国之重臣，是朕的左膀右臂。” “朕，从未忘记！” 一句‘从未忘记’，韩世忠心中无比的感动。 官家都知道。 韩世忠觉得有这句话就够了，郑重道：“官家过奖了，臣做得还不够。” 赵桓继续道：“王宗濋不再执掌殿前司，要转入政事堂当宰相了，由开封府尹刘韐调任殿前司，接任王宗濋的官职。” 韩世忠眉头上扬。 有些惊讶。 王宗濋是殿前都指挥使，却不管军中的事情，该怎么训练是韩世忠说了算。 刘韐来了，他未来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韩世忠有些失落，却仍然遵从皇帝的安排，表态道：“请官家放心，臣全力拥护刘韐大人，不会闹出内讧的笑话来。” 赵桓很满意韩世忠的态度。 这是朝廷需要的人才。 有的人恃才傲物，受不得半点委屈，不采纳他的建议就是昏君。 韩世忠明知道刘韐担任殿前都指挥使，他这个副指挥使会被压制，却仍然服从安排，也没有撂挑子，这就是态度。 赵桓身体微微前倾，笑道：“谁说朕，要留你在殿前司呢？你现在，也该提一提了。” 韩世忠一颗心，瞬间昂扬了起来。 眼中，多了期望。 第177章 建立大同社，支部建在基层！ 韩世忠打起十二分精神，问道：“官家，臣不在殿前司，去哪里任职呢？” 赵桓吩咐道：“军中有三衙，殿前司、侍卫亲军马军司和侍卫亲军步军司。” “殿前司是刘韐接任，侍卫亲军马军司是岳飞执掌，唯独侍卫亲军步军司一直是空缺没有人负责，有名无实。” “如今你来了，正好把侍卫亲军步军司建立起来。” 韩世忠一颗心骤然火热起来。 侍卫亲军步军司没有人负责，有名无实了，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坑位，韩世忠就不可能升迁。 他是殿前副都指挥使，要升任殿前都指挥使肯定不行的，因为刘韐去了。 去侍卫亲军步军司反而是机会。 韩世忠凝神屏息，静静的等待着。 赵桓继续道：“良臣，你去担任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重建侍卫亲军步军司。” “鉴于步军司目前是个空架子，没有兵力，你从殿前司抽调四万精锐过去，剩下的兵力交给刘韐负责。” 韩世忠眼前一亮。 四万人啊！ 有了四万嫡系士兵，步军司从上到下都是他的人，就可以快速形成战斗力。绝对不会比岳飞弱多少。 韩世忠心中欢喜，表态道：“臣誓死效忠官家，定会重塑步军司的脊梁，重现步军司的荣耀。” “朕相信你。” 赵桓笑着点头，吩咐道：“去吧。” 韩世忠喜滋滋离开了。 当韩世忠回到殿前司，就立刻下令调兵，为组建侍卫亲军步军司做准备。 执掌一司兵马，韩世忠也是前所未有的兴奋。 这是他的机会。 他一定会好好做事，不辜负官家的厚望。 在韩世忠内心，还有着一丝丝的野望，侍卫亲军步军司建立的时间很晚，却未必比岳飞差了。 万岁军厉害！ 他的嫡系也不弱。 韩世忠忙碌的时候，刘韐在开封府和李若水完成了交接，把各项政务，及安排施政的诸多事情都交代清楚，才入宫觐见。 刘韐对于去殿前司，没什么抵触。 在他的理解中，做官是施展抱负，是为民造福，不论在哪里，都是为官家效力为大宋效力。 刘韐入宫觐见，太监去通报后，立刻就得到皇帝的召见，在大殿内见到了赵桓。 刘韐今年就六十岁，经历了大宋的繁华，也见证了大宋急转直下的崩溃，更亲眼看到金人一路南下的汹涌。 曾经，刘韐都绝望了。 大宋有了亡国之兆，随时可能崩溃。 没想到，当今官家一改之前的颓废，一战一战打出了大宋的威名，让大宋再次崛起。 朝廷缺钱，做事情艰难，大多数的皇帝肯定摊派赋税，进一步压榨百姓，导致无数的百姓造反。 百姓大批的造反，朝廷的处境就更难，为了征兵镇压进一步摊派赋税。 最后，彻底崩溃。 当今官家却大规模的抄家灭族，查抄了很多官员。甚至，拿大相国寺动刀，乃至于搞了个迁都的事情。 很多人不知道皇帝在迁都的事情上赚钱，刘韐作为开封府尹，熟悉开封府的一切，知道户部尚书聂昌在皇帝的授意下，赚了无数的钱。 朝廷不缺钱了，继续减免赋税，减轻徭役，一切在慢慢变好。 刘韐对皇帝的手段，打心底是非常钦佩的。 大宋病入膏肓了，不采取非常手段，根本扭转不过来。唯有当今官家，才有这个能耐，才有这样的魄力。 郓王赵楷？ 一个弱化版的太上皇罢了，玩弄字画能行，治国就算了。 康王赵构？ 一个为了名利去叩阙，沽名钓誉的王爷罢了。 刘韐怀揣着崇敬，一步步的进入殿内，见到赵桓后道：“臣刘韐，拜见官家。” 赵桓笑道：“刘卿来了，赐座。” 黄经亲自端着凳子过去，刘韐再次道谢后坐下，郑重道：“臣得到首辅通知，卸任开封府尹，转任殿前都指挥使。” “敢问官家，臣去殿前司是务虚做事，按部就班让韩世忠负责呢？亦或者臣务实做事，招募悍勇之辈，进一步增强军队。” 赵桓说道：“如果朕让你务虚呢？” 刘韐须发苍白，精神头却很好，正色道：“官家圣明烛照，老臣愿意相信官家的安排。” “有官家的安排，老臣愿意先务虚做事，观察一段时间。” “如果韩世忠治军没问题，也没有克扣兵饷，没有虐待将士，臣务虚也无妨。如果韩世忠不行，臣仍然介入做事。” “好！” 赵桓赞许的笑了起来。 看看，这就是能臣的觉悟。你给了他任务后，他不会立刻反对，更不会固执的认为我考虑的才是最好的。 他做事情，会有一个回转的余地。 别小看这一点的退让，恰是很多性格强硬的官员不具备的。 赵桓吩咐道：“你去了殿前司，要务实做事。” 刘韐心中松了口气，表态道：“请官家放心，臣一定会做好事情，不负官家的厚望。” “也请官家放心，臣虽然文臣出身，却绝不会随意打压武将。” “该支持韩世忠的，臣一定会全力支持。” “官家治理国家，本就不应该重一个轻一个，不论文武，都是官家的左膀右臂。” 赵桓看着侃侃而谈的刘韐，心中忽然又有了想法。 刘韐去殿前司，只是为了安抚李纲等人，方便王宗濋去政事堂。 刘韐是忠臣，更是能臣，执掌殿前司没问题。 如今听了刘韐的话，赵桓却想进一步改变军队，重塑军队的脊梁，以及从制度上控制军队，确保军队的稳定。 大宋要崛起，武将必须有相应的待遇，必须要重用。 为什么强汉盛唐厉害，不仅是武将骁勇善战，连文官也一样武德充沛，整个国家层面没有歧视武将的心思。 相反许多的文官武德充沛，敢于拔剑杀敌，能骑马上阵。 大宋这里要纠正过来。 武将的地位加强了，才能应对大宋周边的豺狼虎豹。可是在加强的同时，赵桓也必须管控住军队。 人心，不可测。 人性，也不可考验。 相信人心和人性的善良，那是普通人做的。 皇帝要做的是控制一切变量，不能允许出现失控的情况。恰是如此，赵桓要真正的控制军队，就要从制度上管控。 赵桓看着眼前的刘韐，正色道：“朕让你来殿前司，执掌殿前司，只是个由头而已，还有大任务交给你。” 刘韐眨了眨眼睛。 他来殿前司，不是为了平衡王宗濋去政事堂的安排吗？ 只是，刘韐不会拆穿皇帝。 刘韐恭敬道：“请官家示下。” 赵桓说道：“朕登基后提拔武人，更安排武人担任枢密使。” “一直以来，朝中文官都提醒朕，说武将不可重用。” “如果重用了，就可能重现五代十国的情况。包括大宋的藩王们，以及太上皇，都一直提醒着朕。” 刘韐心中一动。 皇帝主动提及这事儿？ 刘韐一向尊敬皇帝，也希望皇帝有成熟的观念，表态道：“官家，武人不是突然就彻底的横行骄纵，是一点点演化的。” “当然，武人也不能太放纵。” “或者说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道理，过度的放纵就是毒害。” “比如武人，一旦放任武人执掌军权、财权和人事等，让武人带着军队介入地方政务，那是绝对不行的。” “只要官家谨守这一条底线，不让武人掌握财政和人事，一切都不会有问题的。” 赵桓赞许道：“刘卿说得对，朕想的是要从制度上解决这件事。” 刘韐问道：“如何解决呢？” 他心中有些不相信。 从大秦开始传承下来，历朝历代想彻底控制军队，从制度上控制都办不到。 管控过了，军队就没了战斗力。不管控，军队就容易无法无天。 偶尔时候，军队的主将谦恭低调，军中将士受控制。一旦主将骄纵霸道，军队就可能横行无忌。 皇帝能解决吗？ 恐怕很难。 赵桓笑了笑，继续道：“朕打算在军队中，建立一个大同社。” “大同社的社员，安排到军中担任官职。” “本朝军中的体系有些繁杂，开国时设立了厢、军、营和都体系，后来范仲淹改革设立过伍、队、阵和将，还有神宗朝改革的火、队、营和将的体系。” “我们采取一都一百人的体系。” “一营辖五都，一军辖五营，一厢辖十军。” “原本每都内，设立了一个都头，负责管理一都。我们现在，在都这个层面安排一个都指导员。” “在营这个级别，设立营指导员；军设立军指导员，厢设立厢指导员。” “指导员都是大同社的社员，和军中各级的主官平级。” “各级的指导员，具体负责什么呢？” “负责教育和带领官兵贯彻执行朝廷及大同社的路线、方针和政策，组织将士学习忠君报国、作风优良、能打胜仗等思想。” 赵桓身体微微前倾，正色道：“最重要的是做好将士的思想工作，你明白吗？” 刘韐思索片刻道：“官家的安排，是以大同社的文官为监军吗？” “不，不一样。” 赵桓摇头解释道：“你提及的监军，曾经是太监当监军，或是文官当监军。” “这些都脱离于军队，是临时指派的。” “大同社的官员也是军中的一份子，也是武人，这是军队的一个职务。” “一句话，军中实行二元制。” “各层级的主将负责对外的战事，在对外的作战上，主将话语权大，大同社的指导员只有协助，没有决定权。” “对内方面，将士的思想、后勤、升迁和考核等，由指导员安排，主将反而要协助安排。” “现阶段大同社的人少，未来军中的官员，从枢密使开始往下，都必须是大同社的人。” “不进入大同社，无法升迁。” “乃至于基层的骨干士兵，也要吸纳作为大同社的社员。” 赵桓眼中掠过一道精光，说道：“一句话，大同社的支部要建在基层上。从这个层面上，杜绝军队一家独大的可能。” 第178章 走过最多的路，是皇帝的套路！ 刘韐听到赵桓的话，已经脑补出大同社真正建立后，大同社的人遍布军队的情况。 未来，大同社就是皇帝的绝对心腹。 大同社的人是武人。 这些是武人出身，却又不干涉主将打仗的大同社指导员，只负责后勤和思想等，就不会影响军队的战斗力。 实际上会提升战斗力。 因为大同社教育将士，让基层的将士忠君报国，让他们忠于朝廷忠于皇帝。 同时大同社的存在，又限制军队的主将不能管控一切。 大同社的人升迁体系，是大同社这一条线的，不怕主将的威权。 反过来，可以告你。 当然，军队的主将也有自己的升迁体系，也不怕大同社的各级指导员，相互间有制衡，不过更多是相互间的合作。 以往军队对外的作战，朝廷安排文官或者太监去做监军，是外行指挥内行。 很容易出问题。 现如今，在制度上做出了改革，以后就不需要安排监军，只管下达命令就是。 就算遥远的将来，大同社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至少大同社的存在，从制度上保证了军队不会被某个人控制。 真到了大同社都彻底烂了，就该彻底推翻重来了。 那就不是制度能解决的。 赵桓把现阶段的制度搭建好，只要未来的大宋皇帝稍微合格，不弄得天怒人怨，不是疯狂的败家子，制度就能运转。 刘韐是名门出身。 他的父亲更是一代大儒，加上他自己读书后在地方上磨砺，是非常有见识的人。 很快，刘韐就明白了赵桓的意图。 刘韐彻彻底底的服了，赞叹道：“官家的安排太高明了，老臣佩服。真正建立了大同社，大宋军队的战斗力，必然再上一层楼。” 赵桓点头道：“大同社关系军队的发展。” “要把大同社建立好，更需要大同社的理念纲领。” “从纲领和理念的层面，把大同社的骨架搭建起来，才能真正搭建好。” “所以大同社的人，必须忠君爱国，必须作风优良、心怀社稷，要为大宋之崛起而不懈奋斗。” “你家学渊源，朕相信你肯定能圆满的完成任务。” 刘韐心中激动。 这一刻，他知道了皇帝让他到殿前司任职的意义。 是真要做大事。 不是敷衍，更不是权力平衡。 如今拟定大同社的纲领，重塑大同社的理念，这样的事情舍他其谁呢？ 杨时是当世大儒，要拟定大同社的理念肯定没问题。 可是，杨时身为政事堂的宰相，总不能贬官来殿前司。他从开封府尹调任殿前司，加上他的家学渊源，一切就太合适了。 刘韐心中激动，高声道：“请官家放心，臣会全力以赴，完成大同社的建立。不过大同社需要诸多读书识字的官员，该怎么安排呢？” 赵桓笑道：“这事儿也不复杂，朕认为，可以从三个方面考虑。” 刘韐说道：“请官家示下。” 赵桓正色道：“第一，从军队中遴选。” “军队有大批的人，除了诸多的主将外，也有一些骨干将领能读书识字，可以抽调出来。” “第二，从文官中挑选一部分熟悉战事，既能处理政务，又能处理军务的人。” “第三，不拘一格提拔人才，可以拿出部分官职，遴选考核一批读书人，只要有能力的都可以安排。” 赵桓侃侃而谈道：“现如今才这么安排，未来一切上了正轨，就从种师道建立的国防大学中挑选，从基层指导员开始培养人才。以及，从军中选拔优秀的人。” 刘韐一听国防大学，心中更是赞叹。 之前种师道卸任，去搞什么国防大学，要培养军中的人才，刘韐在当时，没怎么放在心上，觉得那是闹着玩儿的。 无非是安置种师道。 如今却串联在了一起。 原来，官家从一开始就布局了。原来，官家对军队的彻底掌控，早就有了成熟的想法。 原来，官家是如此的深谋远虑。 官家英明啊！ 刘韐越想越激动，继续道：“官家的安排，臣没有任何异议，一定会彻彻底底办妥。” 赵桓笑道：“刘卿办事，朕是放心的。” “未来的殿前司，会从执掌禁军，转变为大同社。重点不在于执掌多少军队，在于一层一层的管理大同社指导员。” “从上而下，肃清军队风气，端正军中思想。” 刘韐接连点头，表态道：“臣穷尽毕生之力，也一定会完成大同社的构架。” 赵桓道：“刘卿有任何难题，都可以来找朕。” 刘韐兴冲冲的应下，向赵桓告辞后就去了殿前司。 恰好这时候的韩世忠，完成了四万精锐的抽调，剩下的大多数是辅兵，只有少数的精锐。 韩世忠调走绝大部分的精锐，却没什么心理负担。 这是官家允许的。 韩世忠原本想着，他带走主要的精锐，刘韐肯定会动怒，他极可能面临刘韐的各种刁难。 韩世忠甚至都有了心理准备，做好了闹到皇帝面前的打算。 没想到，刘韐不仅什么都没说，还赠送了更多的甲胄器械，把殿前司库存的诸多器械都给了韩世忠。 这让韩世忠都懵了。 刘韐这么好？ 文官这么好打交道？ 韩世忠心中不明白，却来者不拒的应下，一路去了侍卫亲军步军司衙门，把自己的军队建立起来。 刘韐接管了剩下的军队，没有过多的干涉什么，只是宣布各司其职。 刘韐的重心，在于组建大同社。 转眼到了下午傍晚，刘韐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简单吃了点晚饭，准备继续加班。 官家的信任，不容辜负。 恰是如此，刘韐虽然忙碌，却打算留在衙门继续做事。 争取尽早完成。 恰在此时，有士兵进入，禀报道：“刘大人，李首辅请您去一趟。” 刘韐起身伸了个懒腰，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中的资料，一路来到政事堂，看到李纲后，不卑不亢的行礼道：“下官刘韐，拜见首辅大人。” 李纲一脸的如沐春风，笑道：“不必多礼，坐下说。” 刘韐撩起衣袍坐下，神色从容，没有因为李纲是首辅就噤若寒战，询问道：“首辅通知下官来，有什么事吗？” 李纲问道：“刘兄调去殿前司任职，担任什么职务呢？是知殿前都指挥使，还是直接担任殿前指挥使。” 刘韐说道：“殿前都指挥使。” 李纲略微皱眉，叹息道：“刘兄是文官出身，如今转为武将。这一事情，是本相对不住刘兄，同意了你转为武官的事情。” 刘韐摇了摇头，说道：“首辅大人，我去殿前司任职，没有什么不习惯的，也没有半点的不情愿。” “我刘韐此生，能在殿前司做事，能为官家执掌殿前司，是我这辈子的荣耀。” 李纲一瞬间愣住了。 很是诧异！ 很是震惊。 好半晌后，李纲愣愣的看着刘韐，惊讶道：“刘兄没病吧？心里面没什么事儿吧？” 刘韐红光满面的，笑道：“我能吃能睡，心情也好，哪有什么事儿呢？说起来，我要感激首辅大人，及其他的政事堂诸位相公的举荐。” 李纲听在耳中，总觉得怪得很，更觉得有些刺耳。 不对劲！ 或许是正话反说。 李纲也觉得对不住刘韐，叹息道：“老夫听说，韩世忠调任侍卫亲军步军司，也带走了四万精兵。目前的殿前司，恐怕只剩下一些普通士兵，没什么战斗力了。” 刘韐说道：“差不多是这样。” “这，这……” 李纲一瞬间明白了。 他先入为主的觉得，刘韐肯定是气得不行，才说话阴阳怪气的。 李纲咬着牙，沉声道：“官家让王宗濋入政事堂，咱们政事堂的人全部都同意了，没有和官家闹矛盾。” “现在，让刘兄这样的饱学之士，去殿前司担任武将，也该是完整的殿前司。” “官家却把韩世忠调走，更带走了士兵，留下一个空架子，岂不是算计刘兄吗？” “官家这事儿做得不地道！” “咱们走过最多的路，就是官家的套路，以往也就罢了，这一次，我不同意。” 李纲一副义愤填膺的姿态，表态道：“我要入宫觐见官家，为刘兄讨一个说法，决不允许韩世忠带走这么多的士兵和物资。” 就算刘韐变成武将，也是文官出身。 刘韐这样的饱学之士，却成了武将，李纲觉得刘韐肯定是不适应，是心有怨气的。 在这一前提下，李纲愿意站出来撑腰，让刘韐觉得文官是支持的。 再者，李纲从良心上，不愿意坑了刘韐这样老成持重的人。 李纲洋洋洒洒的一番话后，起身道：“刘兄，咱们一起去面圣，一切的事情交给我，我来替你安排，绝不让你受委屈。” 第179章 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刘韐听着李纲的话，摇头道：“首辅误会了，官家没有刁难，更没有让我委屈，您犯不着去面圣。” 李纲却不信。 刘韐这是安慰他的话，是不希望他为难。 李纲更是不愿意让刘韐受委屈，义不容辞道：“老夫尊敬官家，听从官家的安排，却不愿意委屈自己人。” “官家做事情一向得体，不会亏待自己人。这一次官家的安排，有失公允，不应该让韩世忠调走所有的精锐。” 刘韐叹息道：“李公、我的首辅大人，我真的没有委屈！” 李纲将信将疑道：“真的吗？” “自然是真！” 刘韐解释道：“官家让我去殿前司，担任殿前都指挥使，实际上，不是干带兵打仗的活儿，是另有任用，殿前司的职责已经发生了变化。” 李纲听得云里雾里的，急切道：“唉，你从头说一说。” 刘韐整理了脑中对大同社的想法，才把大同社的事情徐徐道来，从最基层设立都指导员，到最上面设立厢指导员。 李纲听完后，脸上也露出前所未有的震撼。 大同社？ 指导员？ 大同社安排下去的指导员，负责士兵的思想、后勤和考核等。作战的任务，则是全权交给主将负责。 指导员和主将平级，都是军队主官，只是分工不同，又隶属于两个不同的体系。 总体上判断，又都是武人。 武人和武人的配合，总比外行指挥内行好。 这是从制度上进行革新，彻底改变对军队的控制，避免了太监和文官去瞎指挥的问题，又解决了军队可能失控的问题。 妙啊！ 李纲脸上的神情愈发的惊喜。 良久后，李纲长出了一口气，感慨道：“官家对殿前司的改革，真是妙不可言。” “老夫以为官家对王宗濋的调整，只是为了让王宗濋入政事堂。” “没想到，却是深谋远虑。” “老夫误会官家了。” “官家的改革，可以说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改变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情况，也彻底改变外行指挥内行的情况。” 说着话，李纲面向赵桓所在宫殿的方向，双手合拢郑重的躬身行礼，心中前所未有的虔诚。 官家，圣明啊！ 刘韐微笑道：“首辅说得对，官家的确是深谋远虑。” 李纲心中思考着，眼神忽然灼热了起来，越来越明亮，开口道：“刘兄啊，刘指挥使，大同社的建立，必定需要大量的文官。” “要从思想上教育士兵，要处理后勤事情，以及考核升迁等，唯有文官是最合适的。” “朝廷中，有无数的文官，这些赋闲的寄禄官没事情做，整天游手好闲的。” “依老夫看，可以从这里面挑选。” 李纲眼神期待，说道：“既减轻冗官多的压力，又解决大同社人才匮乏的问题，堪称是一举两得。” 刘韐神色从容，不卑不亢道：“首辅大人，老夫不能答应你。” 李纲愣了下道：“为什么？” 刘韐回答道：“大同社的人，是去做实事的，不能眼高手低。” “大多数的寄禄官，骨子里瞧不起武人，还怎么在军队中做事呢？” “我能答应您的，是的确会从文官中，选拔一批有才干的人任命。” “除此外，还要从军中选一批有见识的将领，以及招贤纳士选一批，总之是从各方面抽调人才。” 李纲没有强求，点头道：“没问题，一切听你的。” 他没有再逗留，起身告辞。 刘韐亲自送李纲离开，回了署衙，又继续考虑大同社的人才选拔。 他仔细的斟酌后，甚至有了暂时不设立厢指导员的打算，他直接对接下面的人，因为官职太高了，磨合容易出问题。 等过一段时间，一切上了日程，再火速提拔一批有能力的人。 刘韐忙碌大同社的事情，时间一点点流逝。 进入六月，天气越来越热。 这一日，赵桓处理完手中的政务，去后宫看了女儿赵福宁。 赵福宁出世后，皇后的奶水很多，连奶娘准备的都没用上。赵福宁这小丫头也能吃能睡，几乎是一天一个样。 如今，已经长得愈发白皙，肉嘟嘟的很是可爱。 孩子身上，更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儿。 赵桓抱着赵福宁逗弄了一会儿，才交给了奶娘带着。 小孩子很可爱。 前提是偶尔看一看，不一直带着孩子。如果没人帮衬，整天都是带着孩子，随时都可能暴躁失控。 赵桓和朱琏聊了一会儿，了解朝廷命妇的情况，也了解赵楷的情况。 通过小姨子朱凤英入宫交谈的情况，赵楷现在规矩了，忠于皇帝，没有其他的心思。 赵桓是乐见其成的。 人贵有自知之明，像赵九妹一样，赵桓不会手软，该收拾就收拾。赵楷有自知之明，也想要做点事情，赵桓是愿意支持的。 毕竟，赵楷就是个王爷，不像是赵佶的身份复杂。 夫妻两人聊了会儿天，赵桓才起身来到殿内处理政务。 临近中午，黄经进来道：“官家！” 赵桓问道：“有什么事？” 黄经回答道：“回禀官家，郓王赵楷求见。” “传！” 赵楷吩咐下去。 黄经去传旨，没过多久，赵楷进入殿内，神色虔诚，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臣赵楷，拜见官家。” 赵桓吩咐赵楷落座，问道：“老三，你今天入宫，有什么事吗？” 赵楷道谢后坐下，回答道：“回禀官家，金人的大军即将南下，臣希望跟随官家征讨金人，为我大宋的崛起，贡献自己的一点微末力量。” 赵桓摇头道：“你跟着朕去前线，太过危险了。刀枪无眼，万一伤到了你呢？” 赵楷态度很坚决，表态道：“臣弟不怕死，纵然死在前线，也心甘情愿。” 赵桓笑道：“你如果死在前线，父皇会骂我，其他臣子会认为朕阴谋算计。” “你一个王爷要跟着去，暂时不合适。不过你提到为大宋崛起而付出，朕问你，真是为了大宋什么都愿意做吗？” “愿意！” 赵楷毫不犹豫回答。 之前，他通过大相国寺的事情，和皇帝缓和了关系。 加上王妃朱凤英时不时入宫去见朱琏，两姐妹的关系不错，赵楷和赵桓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 恰是如此，赵楷主动请求，他也没想着介入政务，也没想着要培植势力了。 见过了皇帝的手段，赵楷早就熄了野心。 能做事情就好！ 连他的父皇，都不是皇帝的对手，何况是他呢？何必费尽心思去夺权？ 赵桓微笑道：“三弟想做事情，倒也容易。” “朕还有事情没有推进，那就是对寺庙的进一步清查。” “目前改编的是大相国寺，实际上东京城内还有诸多的寺庙要彻查。” “乃至于京畿路内的寺庙，也是一样要改革要处理的。” “老三，你来负责这件事，朕再让秦桧和玄勇配合你，你们把这一事情办妥。” “从东京城到京畿路，再到整个大宋。如果把大宋的寺庙处理好，必定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 话语中，赵桓多了一丝的期待，问道：“老三，你愿意吗？” 赵楷的脸色顿时有些僵住。 又来这样！ 又是最艰难的事情。 上一次在邸报上，他署名发布抨击大相国寺的文章，夸赞赵楷才华出众的人没了，支持赵楷的王公贵族消失了。 只剩下无尽的谩骂。 骂赵楷不要脸，骂赵楷丧尽天良道德沦丧，还有骂赵楷野心勃勃的。 更有官员上折子弹劾赵桓。 好在皇帝都压下了，赵楷才没有遭到处置。 即便如此，郓王府也时常遭到针对，比如门口被泼了黑狗血，被砸了臭鸡蛋之类的…… 各种情况，烦不胜烦。 好在这些事情影响不到赵楷的安全，毕竟他是郓王，皇帝不针对他，一切就安全。 赵楷仍然心有余悸，可想到这是赵桓的安排，而且要整顿京畿路的寺庙，也代表着他有权势了。 这是做事情的机会。 一时间，赵楷又有些意动。 尤其他主动来找皇帝，希望得到重用，现在皇帝安排事情做，他却要拒绝，岂不是向皇帝表明自己不堪重用吗？ 这是不行的。 赵楷瞬间就有了决定，回答道：“官家，我愿意去推动东京城其他寺庙的改革，去推动整个京畿路寺庙的改革，让寺庙归寺庙，世俗归世俗，让寺庙不能再侵占利益。” 赵桓脸上彻底露出了笑容。 如果赵楷拒绝了，赵桓绝不会再用赵楷，即便要用也是脏手套。 兄弟间关系也就那样了。 如今，赵楷同意了，愿意做事情愿意干脏活累活，就代表可以培养。 赵桓绝对掌权的前提下，赵楷这些宗亲是可以用的，因为皇室宗亲的这一层关系，自然是更亲近的。 只不过用人，还得要收心。 收心方法不一样。 有的人是待人以诚，有的人是恩威并施，有的人更需要洗脑。 赵楷就是后者。 赵桓看着眼前的赵楷，蛊惑道：“老三，咱们大宋击败了金人和夏国，取得了些成就，却远远不是终点。” “这些不足以自傲和自豪。” “当我们灭掉金人，吞并西夏，再降服大理国，以及拿下南方各地，打造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宋，那才是真正该骄傲和自豪的。” “你，敢想这样的事情吗？” 赵楷瞪大了眼睛。 灭金国、吞西夏，降大理，这样的事情，就算在他梦里都不敢这么想。 祖宗很厉害，尚且被辽人击败，不得不狼狈逃窜回来，他何德何能呢？ 他没有祖宗的能力。 赵楷摇头道：“官家，臣不敢想。” 赵桓说道：“你不敢想，朕敢想，凭什么我们要低人一等呢？凭什么我们不行呢？” “不过要重现大宋辉煌，必须有很多的改革。” “目前寺庙的改革，就是其中的一项。” “朝廷财政匮乏，寺庙钱财无数，富得流油。比如这次收编了大相国寺，朝廷已经不缺少钱财。” “要进一步改善朝廷的财政，解决寺庙的问题尤为重要。” “我们有了钱，军中有士兵，就可以一战一战的取胜。” “未来夺回燕云十六州，灭了金国，横扫西夏和大理，大宋前所未有的强盛，三弟就是功臣之一。” “未来的大宋，会留下三贤王赵楷的故事。” 赵桓笑吟吟道：“百年后大宋的史册上，必定留下三弟重重的一笔，是青史留名，而不像某些人留下斑斑劣迹。” 呼！！ 赵楷眼神明亮，呼吸都略微急促起来。 贤王！ 这是他的追求。 如果没见识赵桓的手段，赵楷有想法去争一争。 见识了赵桓坑政事堂的宰相，杀政事堂的宰相，以及杀金国的人，还有处置大相国寺等事情的手段，赵楷深知自己不是皇帝的对手。 最重要的是皇帝有军队支持，有政事堂各相公的支持，武人只认皇帝，谁想要和皇帝做对，当兵的就会撕碎谁。 做一个贤王，足矣！ 赵楷神色兴奋，迅速道：“官家，我愿意去处置东京城的各寺庙，一定会彻底解决京畿路的寺庙，待将来，解决整个大宋寺庙尾大不掉的问题。” “好，好！” 赵桓接连赞许。 他注意到赵楷的神情变化，知道赵楷意动了，心中也欢喜。 有兄弟可以用，这是大好事儿。 一点点的培养赵楷，忽悠着赵楷去做这些事情，也是对赵楷的考验。 赵楷能圆满的完成任务，他自然不会吝啬嘉奖的。 赵桓动之以情，继续道：“三弟好好做事，你我兄弟联手，未来大宋荣耀之日，朕希望身边还有你陪着。” 赵楷更是激动了。 作为一个比较文青的青年，喜欢文学、书画等，他是比较感性的。 听到赵桓描绘的一切，听到赵桓的倚重，赵楷瞬间忘记了之前的一切。 只看现在。 只看将来。 赵楷表态道：“臣一定会完成您托付的任务，不让官家失望。纵然粉身碎骨，也绝不退缩。” 赵桓起身走到赵楷的面前，赵楷也连忙起身。 赵桓拍了拍赵楷的肩膀，赞许道：“朕相信你，君不负我，我不负君。” “定不负官家。” 赵楷眼眶微红，心中也升起浓浓的感动，只觉得这样就很好啊。 这才是兄弟。 何必要猜忌呢？ 何必要去争斗呢？ 赵桓趁热打铁，吩咐道：“黄经，去准备酒菜来，朕要和三弟喝两盅。这么多年了，朕还没有和三弟好好喝过酒。” 第180章 赵构愤怒，三哥你当皇帝的走狗？ 赵楷听着赵桓吩咐的话，眼眶微红。 他忽然很自责。 当年，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做事情谨小慎微。反倒是他，多次讽刺皇帝，说皇帝没有半点太子的英武刚毅。 他仗着太上皇的恩宠，处处炫耀，炫耀郓王府的富丽堂皇，炫耀郓王府得到的荣耀。 官家登基后，从未追究他的责任。 没有因为昔日的矛盾，就处处针对他，或者让人弹劾他，甚至都不曾提及过。 官家仁义啊！ 赵桓没管赵楷的想法，等酒水菜肴送来，拉着赵楷坐下，两兄弟聊着天喝着酒。 赵桓要拉近双方的感情，要给赵楷多洗脑，一杯一杯的灌酒，说着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的话。 想让人舒服，你就得向下兼容，要兼容对方的情绪。 赵桓就是在兼顾赵楷的情绪。 之前他穿越后，一直忙着战事，从没去管赵楷。实际上就算是不管赵楷，也有一柄剑悬挂在赵楷的头上，仿佛随时要落下。 这让赵楷很惶恐。 如今，赵桓则是是施恩。 皇帝的不计前嫌，自然是值钱的。 赵楷几杯酒下肚后，面色微红，眸子中更多了感动，借着酒劲儿道：“官家，臣弟对不起你啊。” “小时候，官家处处照顾臣弟。等咱们长大了，我却处处针对官家，还到处炫耀父皇对我的好。” “我还和官家争斗，要去争一争皇位？” “似我这样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哪里懂什么治国呢？我只知道玩乐，只知道吟诗作赋，只知道书画，没有半点治国的能力。” “官家不计较臣弟的错误，反而处处照顾臣弟，臣感激不尽。” “臣，愧对官家。” 说到动情处，赵楷忍不住哽咽起来。 赵桓看着赵楷的样子，心中却并没有多少的波澜，喝醉酒的人未必全是真心话。 几分真几分假。 只是，借着喝酒把一些话说出来了。 赵桓也愿意和赵楷改善关系，前提是赵楷听话守本分。 如果赵楷有任何的逾越，赵桓自然会把赵楷打落尘埃。 他能扶持赵楷。 也能打压。 赵桓神色柔和，微笑道：“老三，昔日的事情都已经过去，我们一起往前看。” “朕希望三弟你，能解决寺庙的问题。到时候你我兄弟，到了父皇的面前，可以理直气壮的说一句，父皇没办成的事情，我们办成了。” “这就是咱们兄弟的能耐。 “咱们兄弟，没有给祖宗丢脸，没有给父皇丢脸。” 话语中，赵桓不断的画大饼，开口道：“未来的我们，必定是大宋中兴史上最重要的两个人。” “我听官家的。” 赵楷也是接连点头，心中很是激动。 赵桓和赵楷继续喝着酒聊着天，期间也谈到赵构。 赵楷更是抨击赵构，说赵构胆子太大，需要好好教育。 赵桓则是一副大度的姿态，说只是敲打下赵构，因为赵构有太多的野心，竟然想烧冷灶煽动赵佶出来。 赵楷则是附和着赵桓，表态支持赵桓的安排。 两兄弟交谈后，赵桓又嘱咐了赵楷，让赵楷去探望下赵构。 一场酒喝完，赵楷走出了大殿。他摇晃了两下脑袋，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又接连几次深呼吸，才稍稍清醒。 他忽然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日头，只觉得日头刺眼，晒着却又颇为舒服。 “官家就如同这一煌煌大日啊，不可侵犯。” “官家仁义，我岂能辜负呢？” “人贵有自知之明，老是要争夺不该有的东西，德不配位，只会伤害自身，何苦来哉？” 赵楷自言自语一番，打定主意绝不会逾越。 他一路来到宗人府内，进入了羁押赵楷的牢房中，看到枯坐在牢房中，衣装整洁的赵构。 宗人府关押的都是宗亲王爷，自然不会亏待赵构。 顶多是被羁押而已。 赵构看到赵楷，发现赵楷的面色有些涨红，脚步似乎有些虚浮，有些怪异的感觉？ 赵构心中却也欢喜，急切道：“三哥，你来是带我出去的吗？” 赵楷身上带着酒气，呵斥道：“小九，知错了吗？” 啊？？ 赵构愣了下。 三哥一向站在他一方的，怎么问他知错了没有？ 赵构盯着赵楷，正色道：“三哥，你是什么意思？” 赵楷吩咐人打开牢房大门，进入了里面道：“小九啊，官家仁义，对咱们兄弟也非常好，你不应该老是心怀不轨。” 赵构瞪大眼睛，只觉得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皇帝好？ 如果好，就不会以莫须有的罪名抓他。 赵构冷着脸，沉声道：“三哥你浑身的酒气，是喝醉了吗？” 赵楷哼了声说道：“小九，我是喝了酒，却没有喝醉。” “官家和我喝酒谈心，我才知道官家胸襟的广阔。” “咱们都是兄弟，你我好好的替官家做事，官家自然会委以重任，也会相信我们的。” “小九，你老是剑走偏锋，搞一些歪门邪道，这是行不通的。” “比如这一次，你去煽动父皇，想让父皇再一次出来做事，这怎么能行呢？官家只是关押你，太仁慈了啊。” 赵楷洋洋洒洒一番话，说道：“你，应该感激官家。” 赵构彻底怒了。 他欲死战，老三却投敌了，这算什么呢？ 赵构也是有脾气的人，尤其被羁押在宗人府，心中一直很郁闷。赵楷来牢房中，不是来探望，反而是教训他来的。 赵构怒火上涌，大骂道：“赵楷，你做了皇帝的走狗，别来骂我了。你忘记自己在郓王府，是怎么诚惶诚恐的吗？” “你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恐慌的心情了吗？” “现在来呵斥我，你算老几啊？” “皇帝以莫须有的罪名抓我，还让我认罪，我绝不认罪。” 赵楷对赵构的固执很不满，加上喝了酒，性情更恣意。他是当哥哥的，看着赵构歇斯底里的姿态，一巴掌抬起就扇了下去。 啪！ 响亮耳光，回荡在牢房中。 赵构挨了一巴掌倒在地上，也是愣了瞬间。旋即，赵构大怒了起来，窜起身扑向赵楷，一拳也打了出去，口中大骂道：“赵楷，我和你拼了。” 第181章 兄弟内讧，皇帝得利！ 砰！！ 赵构一拳打在赵楷的眼眶上。 “哎哟……” 赵楷惨叫一声后退两步，死死盯着出拳的赵构，大怒道：“反了，你真是反了。” “你个小九，以下犯上，父皇不教训你，我这个当哥哥的，非得教训你。” 话音落下，赵楷又是一顿王八拳。 赵构则是乱拳迎战，两人菜鸟互啄，彼此都是鼻青脸肿的。 好半晌后，各自瘫倒在地上。 赵构长长出了口气，缓了口气大骂道：“老三，你这个皇帝的走狗，我看不起你。” “你要夺嫡，我帮你。” “你要争权，我也帮你。” “现在我欲死战，你却突然投敌了，哪有当年郓王挥斥方遒的风采，你简直丢尽了郓王府的脸，你不是父皇的儿子。” 话语中，赵构极尽鄙视。 “走狗？” 赵楷眼中也充斥着愤怒，一屁股坐起来，盯着赵构道：“走狗是趋炎附势，是仗势欺人，是为非作歹。” “官家在做前所未有的大事业，光明而伟大。” “祖宗没有夺回燕云十六州，官家有这个实力，更有这个机会。” “祖宗没有光复华夏，让万国来朝。咱们官家志向远大，有这样的实力，未来一定能办到的。” “我辈之人，自当奋发。” 话语中，赵楷都兴奋了起来。 他拍拍屁股站起身，继续道：“你看看，你自己在做什么呢？” “蝇营狗苟，和一群人狼狈为奸，意图逼迫官家，想要压倒官家，这是臣子该做的吗？” “你说我夺嫡？曾经是，可是官家登基后，我就再没有半点心思。” “你说我争权，官家登基后，我何曾露面过？” “反倒是你，一直煽动我。” 赵楷说道：“你一心内斗，如何让官家相信你呢？” 赵构神色鄙夷，讽刺道：“你得到了皇帝的器重，自然为皇帝说话了。你清高，你了不起，你可以骂我了。” “我得到器重？” 赵楷神色不屑，冷笑道：“官家让我去针对东京城的寺庙，这是器重吗？” “我发表文章在邸报上，无数人砸我郓王府的门，往府上泼洒黑狗血，这是器重吗？” “你看我，有半句怨言吗？” “君臣关系已定，就不要想争权夺利了，想一想怎么击败金人。” 赵楷呵斥道：“击败金人，让大宋彻底辉煌，才是我们该做的。” 赵构不屑道：“皇帝处置大相国寺，导致郓王府损失惨重，你还要去巴结皇帝。” “毫无骨气，毫无底线。” “你，太让人失望。” 赵构也拍拍屁股站起身，哼声道：“皇帝随意剥夺寺庙的财产，本就是错误的，你是助纣为虐。” 赵楷摇了摇头，叹息道：“你无药可救了。” 赵构强硬道：“皇帝亏待我，我这么做有什么错吗啊？我没错！” “哦，朕怎么亏待你了。” 浑厚洪亮的声音，忽然从牢房外传来。 赵桓带着黄经走了进来。 他让赵楷来见赵构，也想听一听赵构会说些什么，就悄悄跟着来了。 如今，也听到了。 赵构是满腹的怨气。 赵楷不错。 这是可以培养的人。 赵桓盯着脸色淤青，眼眶中都带着血丝的赵构，问道：“小九，你说一说，朕怎么对待你了？” 赵构有些慌。 可是，他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出去了，现在不能弱了气势。 赵构昂着头道：“官家以莫须有的罪名抓我，臣弟不服气。” 赵桓淡淡道：“朕不用莫须有的罪名抓你，难道用你煽动士人叩阙，罪同谋反，要诛杀你才合适吗？” “你这一次，煽动父皇复出，要让父皇来夺权，乃至于在朝中掀起波澜。难道，朕又要定你一个阴谋造反的罪名，直接处死你吗？” “你，冥顽不灵啊。” 一句呵斥的话，赵桓眼神愈发的失望，叹息道：“朕念着你是兄弟，可惜，你却始终不珍惜。” 赵楷一听这番话，仔细一想也是这样。 赵构身为王爷，身份非常的敏感，却跑去叩阙。说得严重些，就是阴谋造反，是要颠覆皇帝的权威。 赵构煽动赵佶去朝廷做事，更是挑衅皇帝的底线。 赵楷叹息道：“小九，你太让人失望了。” 赵构张了张嘴，仍然是不服气。他不愿意认错，强硬道：“我就是不服气，那又如何？” 赵桓道：“三弟，九弟如此，你说朕拿什么去拯救他呢？” 赵楷对赵桓愈发的钦佩了。 官家仁义啊！ 赵楷拱手道：“九弟让官家失望，不过他毕竟是咱们的兄弟。” “对，毕竟是兄弟。” 赵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说道：“他既然没想通，就关押在宗人府，慢慢的反省吧。” 说完，赵桓和赵楷联袂往外走。 赵构看着赵楷和赵桓亲密的样子，嫉妒得发狂了。 赵楷和他是一条线的，两人都反对皇帝。 怎么赵楷叛变了？ 赵桓已经让赵楷去做脏活累活，要去搞东京城的寺庙，赵楷怎么就屁颠屁颠乐意呢？ “赵楷，你一定会后悔的。” 赵构忽然咆哮了一声。 声音传出，赵楷听到后却继续往前走，不再没搭理赵构了。 赵构望着两个消失在牢房的身影，低下了头，瘫坐在地上，眼神有些彷徨了起来。 忽然，他也开始自我质疑，我做对了吗？ 我错了吗？ 不，我没有错，一切是皇帝的错。 赵构自我安慰着。 赵桓没有管赵构的想法了，他愿意用自己人，可惜赵构冥顽不灵，该收拾就狠狠的收拾。 时间会教会赵构做人的。 赵桓走出牢房，看着满脸是伤痕的赵楷，一副关切姿态，问道：“三弟的伤重不重，怎么就相互打起来了呢？” 赵楷浑身也疼痛，脸上和眼眶这些都火辣辣的。 他眼中仍有着失望，说道：“官家，小九太让人失望了。” 赵桓说道：“九弟的事情慢慢来了，不着急。三弟的伤回去处理下，别留下痕迹。” 赵楷感激道：“官家放心，臣会注意的。” 赵桓又嘱咐一番，才起身回宫。 对赵楷的变化，赵桓是颇为欣喜的，因为有了能用的人。 赵桓又单独召见种师道，询问了国防大学的情况，进一步鼓舞种师道加快大学的建设。 等送走种师道，赵桓喊来宗泽，询问道：“宗公，大战在即，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甲胄和弓箭等武器，没有充分的准备，续的战事供应也艰难。” “咱们去检查一下。” 宗泽神色从容，回答道：“请官家放心，臣去了军械库和军器监，一切都没问题。” 赵桓问道：“确定吗？” 宗泽很肯定的点头，回答道：“自从之前官家处置粮仓的人，连带着户部处理了一大批，负责各器械的官员都收敛了太多，不敢再肆意妄为。” 赵桓笑道：“那就好。” 话锋一转，赵桓继续道：“种彦崇去西夏边境潜伏，情况怎么样？” 宗泽回答道：“种彦崇已经传回消息，说成功进入西夏国边境潜伏，一切顺利。” 赵桓点头道：“那就好，有种彦崇的潜伏，西夏方面就不需要担心，可以把精力用在金国上。” 宗泽正色道：“朝廷的兵马、粮草、器械和甲胄等，都准备妥当。金国什么时候来，我们就可以什么时候反击。” 赵桓愈发的满意了，宗泽办事，赵桓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他直接道：“朕还有一个想法。” 宗泽神色疑惑，问道：“官家什么想法？” 赵桓回答道：“朕想把完颜昌和完颜娄室，悄悄的送回金国去。” “啊！！” 宗泽听到后忍不住惊讶出声。 完颜昼和完颜娄室是金国的重臣，尤其完颜昌是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的堂弟，权势重，身份高，关系也亲近。 放这些人回去，等于是纵虎归山。 宗泽心中权衡着，也仔细的琢磨着。 片刻后，宗泽明白了赵桓的打算，问道：“官家是想趁着金人大举南下时，让完颜昌潜回金国，在金国后方煽动乱局，来一个釜底抽薪吗？” “是！” 赵桓点了点头。 他眼中闪烁着期待神色，开口道：“完颜宗望死，完颜昌为了求活一力攻击完颜杲，让完颜杲发誓，要把完颜昌扒皮抽筋。” “从这个层面，完颜昌回了金国，也没有生存的余地。” “完颜昌只能依靠我们。” “当然，完颜昌和完颜娄室也不能彻底相信，要拿捏他们才行。” 宗泽点头道：“官家说得对，蛮夷之辈不能彻底相信。这些人回了金国，为了求活也一样会卑躬屈膝的，或许不听从我们的安排。” 赵桓微笑道：“恰是如此，必须进一步拿捏他们。” 宗泽问道：“如何拿捏呢？” 赵桓眼中掠过一道精光，掷地有声道：“自然是让他们彻底站在我们一方，断掉他们的退路。” “朕打算，让完颜昌和完颜娄室分别在东京城内各地演说，阐述两国合则两利，金国必败大宋必胜的道理。” “更进一步阐述，完颜吴乞买倒行逆施，是不正义的。” “总之，怎么骂得狠，就怎么骂，要凸显完颜昌对大宋的卑躬屈膝和崇拜。” “当消息传到金国，完颜吴乞买和完颜杲等人，会怎么看待完颜昌等人呢？” “必定要杀之而后快。” “朕断了完颜昌和完颜娄室的退路，就可以放他们回去，让他们给完颜吴乞买一个釜底抽薪。” 宗泽越是琢磨，越觉得可行。 完颜昌和完颜娄室弃国弃家后，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大宋，只能成为大宋的附庸。 这样一来，还可以控制金国。 宗泽赞叹道：“官家，臣觉得可以试一试的。” 赵桓微笑道：“既然宗公觉得可行，朕立刻召见完颜昌和完颜娄室。到时候你唱黑脸，极力劝说朕诛杀他们以绝后患。” 宗泽回答道：“臣明白。” 赵桓当即安排人去传旨，召完颜昌和完颜娄室入宫觐见。 第182章 皇帝培养的金奸，完颜昌！ 东京城，西城。 一座住宅中，居住着完颜昌和完颜娄室。 两人没有被单独羁押，也没有被下狱问罪，而是有单独的宅子，有伺候的人。 赵桓更没有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唯独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 最早的时候，完颜昌和完颜娄室经常出去，看一看东京城的繁华。 可是有一次，他们遭到刺杀，完颜昌的后背挨了一剑，完颜娄室的肩膀挨了一剑，多亏随行的士兵保护，加上开封府的衙役及时赶到，才救下了两人。 此后，完颜昌和完颜娄室闭门不出，只是安排人盯着外面的消息。 完颜昌和完颜娄室沦为俘虏后，又被赵桓狠狠收拾，已经彻底屈服，都一致认为金国派人来刺杀。 毕竟他们都投降了，是金国的叛逆。 大厅中。 完颜昌和完颜娄室正在喝酒，打发着时间。 完颜昌看着完颜娄室，直接道：“斡里衍，咱们一直在东京城，什么都做不了，也回不了金国，这辈子算是完了。” 完颜娄室开口道：“你我都归顺赵桓，回去也是被杀。真要说起来，要回去只有一个可能。” 完颜昌问道：“怎么可能？” 完颜娄室解释道：“唯有宋朝大败金国，金国向宋朝求和称臣的时候。” “那时候，赵桓需要我们回去掌权，才有机会。” “也只有这个机会，回去不会被杀，反而会被很多人供起来。” “现在回去，完颜杲会杀了我们的，皇帝也不会放过我们。” 话锋一转，完颜娄室继续道：“我听坊间议论的消息，说吴乞买要带着大军南下了。大宋方面，正在备战。” 完颜昌叹息道：“金国赢不了的。” 完颜娄室有些惊讶，问道：“你这么相信宋人？” 完颜昌解释道：“不是我相信宋人，是相信宋朝皇帝赵桓，这个人非常厉害。” “最最重要的一点，宋朝的震天雷非常厉害。” “你没听到消息吗？西夏皇帝李乾顺，也被宋朝的岳飞击败了一阵，连李察哥都险些沦为俘虏。” “在赵桓的主持下，宋朝正在迅速的拨乱反正，国力也在急速的提升。” “咱们金国，拿什么击败团结一致的宋人呢？” “当初能取胜，是宋人内斗，是南朝的太上皇赵佶废物，是有无数的投降派。” “现在的宋朝，投降派已经死得差不多了，赵桓的手段又非常厉害，金国要赢太难了。” “如果吴乞买不南下，两国相安无事，也就罢了。” “偏偏他急于求战，越是如此，越可能落败。一旦这一金国大败，国内也会动荡。” 完颜娄室也是名将，知道自家的事情，同意完颜昌的分析。 金国一次次胜利，压下内部的问题。 如果一次次失败，内部积累的问题就会爆发出来。 完颜娄室也沉默了下来，打心底，他不希望金国衰败。可是为了自己能回去，他又希望金国落败。 否则，难道这辈子都不回去吗？ 两人交谈喝酒的时候，一名侍从进来，直接道：“宫中传旨，官家召你们入宫觐见。” 完颜昌和完颜娄室相视一望，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 献俘太庙后，他们几乎没见过皇帝，和皇帝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忽然间，皇帝召见。 必有大事。 两人打起精神，穿戴整齐后火速入宫，见到赵桓后齐齐下跪行礼。 赵桓吩咐道：“平身！” 完颜昌和完颜娄室谢恩后才站起身。 赵桓没有兜圈子，开门见山道：“完颜昌，朕打算释放你和完颜娄室，放你们回金国。” “啊！！” 完颜昌惊讶不已。 完颜娄室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没想到，赵桓许久不见他们，突然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赵桓笑了笑，继续道：“怎么，不愿意回去吗？” 完颜昌回过神，立刻想说愿意回去，可是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摇头道：“回禀官家，此间乐，不思金也。” 完颜娄室也明悟，担心是赵桓的试探，连忙道：“俺也一样。” 赵桓继续道：“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愿意回去的人，朕安排一番，护送你们回去。如果不愿意，就一辈子留在东京城了。” 完颜昌一颗心砰砰直跳。 真的吗？ 真要放他回去？ 完颜昌接连看了赵桓两眼，咬牙说道：“官家，我想回去。 完颜娄室一时间没表态，想看赵桓怎么说。 赵桓继续道：“你们愿意回去，朕自然会放你们回去，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官家不可啊！” 宗泽适时地表态，建议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放他们回去，必定会反过来杀我们的，请官家诛杀他们，以绝后患” 完颜昌急忙道：“官家，我完颜昌绝不是恩将仇报的人。就算我回了金国，也必定促成两国的和平相处。” 完颜娄室道：“俺也一样。” 完颜昌又补充道：“我投降了宋朝，归顺了官家，如果没有官家为我撑腰，我回国也难以立足，完颜杲甚至要杀我。我唯一的依靠只有官家，只有宋朝，岂能和官家为敌呢？” 完颜娄室连忙点头，一副赞同的模样。 赵桓一副赞许模样，笑说道：“宗公，完颜昌和完颜娄室说得有道理。” “他们不依靠朕，依靠谁呢？” “他们回了金国，以现阶段的情况，只要一露面就会被完颜杲问罪，会被完颜吴乞买抓了。” 完颜昌也知道其中的利弊关系。 一时间，又怕了。 万一回去被杀了呢？ 完颜昌转而愿意留下，表态道：“官家，我愿意留在东京城，不回去。” 完颜娄室也想到在金国举世皆敌的模样，打心底的有些慌了。 故乡虽好，却无立锥之地。 故乡虽好，却无处容身。 完颜娄室义正言辞道：“我已经习惯了南朝的一切，喜欢上了东京城的一草一木。这样的欢乐的地方，我怎么舍得离开呢？” 赵桓忍不住笑了。 这才对嘛！ 人都是趋吉避凶的，都是知道权衡利弊的。 完颜昌和完颜娄室懂得趋吉避凶，权衡利弊，后续就可以利用。 赵桓抖了抖衣袍，沉声道：“你们念着大宋的好，朕自然是喜欢。” “只是，你们有能力又有身份，留在大宋可惜了。” “朕想了一个策略，既确保你们的安全，又能让你们安全回国，乃至于夺权掌握权势。” 完颜昌连忙道：“敢问官家，什么办法呢？” 完颜娄室也眼巴巴看过来。 他太想回去了。 只要脑子正常，他不愿意留在大宋，也不愿意留在这里当人质。 回国才是最好的。 赵桓正色道：“为了让完颜吴乞买和完颜杲确信，你们会留在东京城，以及跟着朕一起抵抗金国南下的大军，你们两人要行动起来。” “你们各自在东京城内设立讲坛演说，阐述金国和大宋开战的弊端，以及金国必败的原因，说完颜吴乞买会葬送金国。” “你们阐述得越清楚，完颜吴乞买就越笃定，你们是留在大宋了。” “自此，完颜吴乞买和完颜杲等人，绝不会相信你们会北上的。” “在这一前提下，你们悄悄的北上，一切就安全了。” “你们回了金国，暂时不要露面，先藏起来，等朕的大军击败完颜杲和完颜吴乞买，你们就可以出来，带着人夺权。” 赵桓笑道：“你们意下如何呢？至于朕能不能赢，不用担心。我大宋研制了新神器，是必胜的局面。” 完颜昌瞬间瞪大了眼睛。 新的神器？ 什么神器？ 完颜昌眼中充斥着求知欲，问道：“官家，是什么武器呢？” 赵桓笑道：“开战后，你们在金国会知道的。” 完颜昌见此情形，也觉得赵桓一定能赢。 赵桓在最弱的时候都赢了，如今大权独揽，军队强盛，又有神器在手，绝不可能落败的。 完颜昌也明白赵桓的安排。 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说是让他演说，实际上，是让他进一步做宋人的走狗，把他绑在宋国的身上，使得完颜吴乞买和完颜杲仇视他。 自此，断绝正常回国的可能。 完颜昌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也甘愿借力宋朝。 如果可能，他愿意给宋朝当儿皇帝，毕竟儿皇帝也是皇帝，比现在给完颜吴乞买当臣子好多了。 完颜昌有了心理建设，表态道：“官家的安排，我愿意去做。只是，官家什么时候放我们回去呢？” 完颜娄室也瞬间看过来，眼巴巴的期盼着。 眼中，有着渴望。 他也想回国。 在东京城是给赵桓当狗，回了金国也是给赵桓当狗。 区别在于可以掌权。 等他们推翻完颜吴乞买，到时候，还有机会掀翻和赵桓的约定，到时候和赵桓抗争到底。 当然，那都是很以后的事情了。 总之这是机会。 完颜娄室一念及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声道：“我完颜娄室对天立誓，誓死忠于官家，誓死忠于大宋。” “我回了国内，一定听从官家的安排，促成两国的百年之好，绝不再有战事发生。我金国上下，愿为大宋之藩篱。” 完颜昌愣了下。 狗娘养的完颜娄室，说得这么多，还直接下跪了。 他鄙视完颜娄室。 完颜昌也是干脆利落的跪下，高声道：“我完颜昌，誓死效忠官家。” “金国上下，愿意向大宋称臣，不再有战事发生。” 话锋一转，完颜昌说道：“官家若是不弃，我完颜昌愿拜您为义父，请官家受儿子一拜。” 第183章 金国皇帝又惊又怒了！ 完颜娄室心中鄙夷。 拜义父？ 你个浓眉大眼的完颜昌一把年纪，已经能给大宋皇帝当爹的人，竟然要拜义父？ 要不要脸？ 你配吗？ 完颜娄室心中怒骂着，毫不犹豫道：“臣完颜娄室，拜见义父皇帝。” 完颜昌高声道：“拜见义父皇帝。” 宗泽看到这一幕彻底震惊了。 义父？ 北方的蛮夷为了利益，真是什么都能干出来。 赵桓看到这一幕，眼中也流露出一抹戏谑神色。他真没想过年纪轻轻的，就收一把年纪的义子。 尤其是这两人还争了起来。 竞相拜父。 赵桓微笑道：“你们拜朕为义父，甘愿为儿皇帝，朕自然是乐见其成。” “不论是完颜昌，亦或是完颜娄室，你们记住，回了金国后，你们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更面临无数的危机。” “在没有立足之前，首先是精诚合作。” “没有这一步，你们连活下来的机会都没有。” “活下来，成事后，再考虑其他分配。” 赵桓一番点拨，没有再继续说他们在金国的事情，因为两人都是聪明人。 完颜昌和完颜娄室相视一望，也收起争抢恩宠的心思，一副和睦模样。 赵桓继续道：“接下来，你们各自去设立讲坛喊话，阐述两国和平的重要性，阐述金国的不自量力，及你们自身的态度。” “认真去做，尽量把攻击完颜吴乞买的声势闹大一点，越是如此，完颜吴乞买才想不到你们会回去。” “待将来完颜吴乞买兵败，金国内部的人才会进一步支持你们。” “至于你们回去的时间，等金国的大军南下，朕就安排人送你们离开了。” 完颜昌高声道：“皇帝义父的话，儿子谨记于心。” 完颜娄室道：“义父皇帝放心，我完颜娄室一定会践行您的安排。” “都下去吧。” 赵桓摆了摆手，完颜昌和完颜娄室又三跪九叩行大礼后退下。 大殿中，只剩下赵桓和宗泽。 宗泽一脸的赞叹和钦佩，开口道：“官家的安排真是绝了，老臣完全没想到，金人会如此的不要脸，会如此的无耻。” 赵桓说道：“人性就是如此，不止金人如此，宋人何尝不是呢？唯有自己强大了起来，才会少一些软骨头。” 宗泽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感慨道：“官家这话深刻啊。” “想当初，咱们宋人不敌金人，不敌辽人，连西夏也打不赢。遇到了外敌，一个个就主张求和，恨不得割掉北方的疆土，恨不得向金人称臣。” “如今一切改变了。” “究其根本，还是官家圣明，一扫颓废势头，使得我大宋兴盛，才让无数人振奋起来。” “毫不客气的说，没有官家，就没有大宋现在的一切。” 宗泽正色道：“我大宋，当自强。” 赵桓说道：“枢密院要全力备战，和政事堂协调，和殿前司、步军司、马军司，及神机营协调好。除此外，枢密院要尽可能渗透金国，为扶持完颜昌和完颜娄室造势。” 宗泽郑重道：“臣领命！” 话锋一转，宗泽说道：“官家扶持他们，未来要让金国做我们的儿皇帝吗？” 赵桓道：“不是！” 宗泽一脸疑惑道：“那刚才官家的话？” 赵桓眼中掠过一道亮光，说道：“朕的话，不过是安抚他们。等他们掌权，灭掉了金国的主战派，我们才能吞并金国。不灭金国，何以开疆拓土呢？” 宗泽心头一震。 原来官家的谋划在此。 如果这辈子能看到金人被灭掉，看到大宋开疆拓土，该是何等的幸福啊？ 宗泽郑重向赵桓行了一礼，才恭恭敬敬的退下。 赵桓望着宗泽离去的背影，却想着完颜昌和完颜娄室在城内开设讲坛喊话的事儿。 这一消息被金人的探子发现，传回完颜吴乞买的耳中，他是何等的愤怒呢？ 想想都有趣儿！ …… 皇城门口。 完颜昌和完颜娄室脸没出来。 两人出宫的过程，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无形中有了竞争一样。 都想得到赵桓的支持。 完颜昌想了想，停下来道：“斡里衍！” 完颜娄室道：“有什么事？” 完颜昌回答道；“赵桓刚才就提点了，咱们不合作，等回了上京，还没有采取行动，恐怕就覆灭了。以后谁掌权，至少等咱们夺权后再说，你认为如何呢？” 完颜娄室思考片刻道：“没问题！” 完颜昌继续道：“未来如果我掌权，我当金国皇帝，我让你做谙班勃极烈。如果你掌权当皇帝，也让我做谙班勃极烈。不管如何，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觉得呢？” “好！” 完颜娄室点头回答。 两人击掌为誓，一路回了居住的地点，迅速布置一番后，就着手设立讲坛阐述自身的立场。 完颜娄室在西城，完颜昌就在东城。 完颜娄室在南城，完颜昌就在北城。 一连三天，两人设立讲坛阐述自己对宋朝的向往，阐述希望两国和平的愿望，阐述金国皇帝穷兵黩武的恶行，以及大宋皇帝陛下的恩德。 对普通宋人来说，赵桓一战一战取胜，许多人还是有些迟疑。 如今，金人主动喊话认可大宋，让宋人心中彻彻底底骄傲了一把。 潜伏在东京城中的金国探子，得到消息后，不敢有任何的迟疑，以最快的速度往北面去传递消息。 …… 金国，上京。 皇宫中。 完颜吴乞买正在翻看备战的情况。 自从去年底，他就定下了攻打大宋的策略，一直在准备。 这一次，完颜吴乞买决定御驾亲征。 如此，才能一战取胜。 “报！” 恰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士兵进来道：“陛下，谙班勃极烈求见。” 完颜吴乞买吩咐道：“传。” 士兵去传旨，不一会儿，完颜杲气哼哼的走了进来，一脸的怒容，行礼道：“臣拜见陛下。” 完颜吴乞买扫了完颜杲一眼，问道：“斜也，你是怎么的？竟然这样气哼哼的。” 完颜杲怒道：“陛下，完颜昌该死啊！” 完颜吴乞买也知道完颜昌成了赵桓的走狗，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完颜杲没有隐瞒，直接说了完颜昌和完颜娄室两人，在东京城开设讲坛，阐述金国穷兵黩武必败，阐述金国赢不了的情况。 有大骂完颜吴乞买的。 有大骂金国的。 更有吹捧宋人的。 说宋人是王者之师，是苏醒的巨龙，大宋崛起，金国和宋人为敌是自取灭亡。 诸多的情况，完颜杲事无巨细的阐述了。 完颜吴乞买一贯喜怒不形于色，如今却大怒了起来，大袖一拂把面前的笔架掀翻在地上，又一巴掌拍在案桌上，咬牙切齿道：“完颜昌和完颜娄室该死啊！” “我金国怎么出了这样的废物和叛徒？” “这两人该杀！” 无边杀气，自完颜吴乞买身上涌动。 他从未如此愤怒过。 完颜杲沉声道：“当初真定府一战，完颜宗望跳楼赴死，完颜昌宁愿做赵桓的走狗，也不敢吭声。” “此人，丧尽了我金国的脸面。” “臣建议，对完颜昌和完颜娄室发布格杀令。” “凡是能斩杀完颜娄室和完颜昌的人，只要杀了人，赏赐三品官、千两黄金。如果能带回头颅，赏赐三品官、千两黄金，荫一子进入禁军。” 完颜杲说道：“请陛下准许。” 完颜吴乞买道：“准了！” 完颜杲眼神期待，继续道：“争取在我们南下之前，能斩杀两人正人心。否则，国内必定人心浮动，毕竟一些人反对开战了。” 完颜吴乞买点了点头，冷笑道：“一群短视之辈。不击败宋人，哪里来金国的未来。只要我们击败了赵桓，一切的议论都会终止的，不必去理睬他们。” 完颜杲道：“臣明白。” 完颜吴乞买话锋一转，吩咐道：“传令下去，八月初三，誓师南下。这一趟，朕御驾亲征，仍然兵分两路，从河东路和河西路同时进攻。同时通知西夏国，让他们准备出战。” “遵命！” 完颜杲应下后去安排。 各方面都准备了前提下，对完颜昌和完颜娄室的格杀令也发布了出去。 格杀令的消息传递很快，在最短的时间传遍了整个金国，随之也传入了大宋境内，传到了东京城中。 完颜昌得到格杀令的时候，听到三品官及千两黄金的赏赐，心中也是慌张了起来。 目前的安保不够啊！ 不行，必须要找皇帝义父加强保护，否则还没有回到金国，就出师未捷身先死，岂不是什么都没了。 完颜昌和完颜娄室一起入宫觐见，很快得到批准入宫。 完颜昌看到赵桓，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声道：“皇帝义父，救命啊！” 完颜娄室也随之跪在地上，叩头道：“义父皇帝，救命啊！” 两人神色惊慌，一脸忐忑。 第184章 赵桓的好儿子出发，潜入金国！ 赵桓看着惊恐的两人，心中一笑。 金国颁布的格杀令，赵桓也得到了，知道金国要杀完颜昌和完颜娄室的态度。 金国不杀完颜昌和完颜娄室，赵桓反而难以控制两人。 唯有金国的人对两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才能断绝两人的退路，让两人彻彻底底站在赵桓一方，必须依靠赵桓才能活下去。 这是一个根本条件。 赵桓神色不变，摆手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起来再说。” 完颜昌道谢后起身，仓皇道：“皇帝义父，完颜吴乞买发布了格杀令，悬赏诛杀我和完颜娄室。” “但凡能杀我们的人，赏赐三品官、一千两黄金。现如今，恐怕无数人要杀我们，恳请义父皇帝增派士兵保护。” 完颜娄室也起身了，迅速道：“我们一定誓死效忠皇帝义父，不敢有半点的违背，只求皇帝义父不要抛弃我们。” 赵桓笑道：“朕自然不会放弃你们，因为你们都是朕扶持的人。” 完颜昌松了口气，理智也渐渐恢复。 他也明白，皇帝不可能抛弃他们的，否则他们怎么潜入金国，在后方给完颜吴乞买致命一击呢？ 釜底抽薪的计划，是需要他们出手的。 这是他们的倚仗。 完颜昌深吸口气道：“请皇帝义父放心，我一定会完成您的任务。今天完颜吴乞买和完颜杲施加在我们身上的，我一定会施加回去。” 赵桓吩咐道：“这段时间，你们不要随意出门，朕会加强你们的安全保护。等接到金国大军调动的消息，朕会安排你们北上。” “报！” 恰在此时，一名太监急匆匆的进入，行礼道：“官家，枢密使宗泽求见。” “传！” 赵桓吩咐一声。 太监去传旨，没过一会儿，宗泽进入大殿中。他看了眼站在殿内的完颜昌和完颜娄室，心中若有所思。 旋即，宗泽行礼道：“臣宗泽，拜见官家。” 赵桓笑道：“宗公入宫，可是金国方面有动静了？” 宗泽点了点头，毫不犹豫道：“官家圣明，已经有了金国和西夏的情报传回。” “金国方面，完颜吴乞买要御驾亲征，带着完颜杲等大军南下，已经调兵了。” “西夏方面，李乾顺没有御驾亲征，仍然安排了李察哥带着大军出战。” “金国的兵力人数，应该在十万左右。” “西夏的兵力，应该在三万左右。” “更具体的数据不清楚，但是两国都已经要出征了。” 宗泽神色兴奋，开口道：“时至今日，这一天终于来了。此次一战，是我大宋崛起的关键。” 赵桓点头道：“一而再，再而三，我们连续两次击败金国。” “当这一次击败了完颜吴乞买，金国的士气也就彻底崩了。同时这一次取胜，也才能让完颜昌和完颜娄室悄然回去。” “他们在后方才好运作。” “完颜昌、完颜娄室。” 赵桓的目光，落在了完颜昌和完颜娄室的身上。 两人齐齐上前躬身行礼，一脸的虔诚和期待。 赵桓吩咐道：“为了确保你们的安全，朕立刻安排人送你们回去。只是进入金国境内，一切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明白！” 完颜昌毫不犹豫道：“请皇帝义父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不辜负您的厚望。” “俺也一样。” 完颜娄室再次回答。 赵桓向宗泽点了点头，宗泽应下后，就先一步把完颜昌和完颜娄室送走了。 与此同时，赵桓也调兵备战，召见了李纲、杨时、徐处仁、吴敏和王宗濋，说了带着大军御驾出征的事情，让政事堂负责后方的治理。 出征之际，赵桓又安排人加强对龙德宫的控制，确保龙德宫不会出问题。 赵桓带着大军北上，调走了岳飞的马军司，韩世忠的步军司，以及李彦仙的神机营。 刘韐率领的殿前司，也从其中抽调了两万精锐参战。 殿前司的主力都跟着一起。 赵桓对河西路没有太多的布置，因为种师中在河西路扎根，足以应对南下的金人。 西夏方面，赵桓安排韩世忠去迎战，率领四万精锐一路往西夏国的边境去。 岳飞和李彦仙跟在赵桓身边，北上一路往真定府去。 …… 西夏国，兴庆府境内。 通往大宋的官道上。 李察哥身披甲胄，骑着马缓缓往前。 他看向宋国的方向，眼神充斥着仇恨。 李察哥这辈子也吃了不少的败仗，也打了很多的胜仗。之前的落败，不是大举落败，吃亏也是小亏。 他就算不敌宋人，也是从容撤回西夏国。没想到功成名就后，反而败给了岳飞，输给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年轻。 丧尽了脸面。 李察哥抬头看了眼昏暗的天空，日头西下，天色越来越晚。 李察哥吩咐军队停下休整。 军队扎营，李察哥巡视了一遍营地，晚上吃了饭，看向身边的亲兵黄老五，问道：“老黄，我们距离宋国，还有多少天的路程？” 黄老五说道：“回禀王爷，还有两天，我们就能进入大宋境内。” 李察哥眼神冷了下来。 两天后就要杀入宋国境内了。 两天后，他就要报仇了。 此战，他一定会一雪前耻，彻底击败岳飞，让宋人品尝到被他击败的痛苦。 李察哥想了想，吩咐道：“传本王的军令，召集所有的士兵集合，本王要训话。” “遵命！” 黄老五立刻去通知。 没过多久，他率领的三万精兵齐聚，士兵整齐列阵，透着肃杀之气。 李察哥环顾所有士兵，高声道：“将士们，我们即将杀入宋国境内，再一次和宋人交战。” “上一次我们被岳飞击败了，这一次，要一雪前耻。” “本王要让宋人知道，咱们西夏国是惹不得的，惹到了，必然会遭到无穷无尽的报复。” “现在本王颁布嘉奖令，接下来和宋人的交战中，凡是杀敌一人的士兵，赏赐一两银子。” “杀敌两人，赏赐二两银子。” “杀敌三人，赏赐四两银子。” “杀敌四人，赏赐八两银子……以此类推，上不封顶。” “只要你们能多杀人，本王都一一赏赐。” “另外，杀敌五个人以上，官升一级。杀敌十个人以上，官升两级。如果能杀敌二十人以上，官升三级。” “你们能杀人，就有银子和战功。想要好处，想要钱财、官员和女人，那就尽情的杀戮吧。” 洪亮的声音，响彻在夜空下。 一个个西夏士兵，却彻底的激动了起来。 “杀宋狗！” 歇斯底里的喊声，响彻空中。 “杀宋狗！” “杀光宋狗！” 此起彼伏的喊声回荡不休，西夏的士气一瞬间提振了起来。 实际上，西夏国的士气和斗志，本就是不弱的。 李乾顺没有亲政的时候，是西夏梁太后执政，那时候吏治腐败，军队拉跨没战斗力，加上大宋有范仲淹戍边治理，打得西夏节节败退。 李乾顺亲政后整顿吏治，肃清梁太后的嫡系，改善民生，一步步让西夏崛起，宋朝又迅速的衰败，西夏和大宋连年的交战取胜，让西夏士兵的士气很旺盛。 恰是如此，李察哥的一番鼓动后，一切更是不一样了。 士兵彻底亢奋了起来。 李察哥目光一转，看向大宋的方向，一双眸子燃烧得炽热无比。 他，一定能取胜。 …… 金国，燕京。 完颜吴乞买带着完颜杲，及麾下的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南下。 大军南下气势汹涌。 完颜吴乞买这一次仍然是兵分两路，完颜杲和完颜宗翰走河西路，他带着完颜宗磐、完颜宗干和完颜宗弼等人走河东路南下。 完颜吴乞买的目标仍是真定府。 打下真定府，就有了一路南下的基础。 因为大宋有震天雷的缘故，金国的铁浮屠没有再增加，反而增加了很多的拐子马，轻骑兵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加强。 燕京城外，军队驻扎。 完颜吴乞买正在等候粮食的补给，按照完颜吴乞买的打算，现在正值秋收的时节，金国的军队杀入宋国境内，就可以一路收割粮食，不需要担心粮食补给。 中军大帐中。 完颜吴乞买和完颜宗磐、完颜宗干和完颜宗弼各自落座。 完颜宗磐是完颜吴乞买的长子，之前金国灭辽，完颜宗磐就是副统帅之一。 之前完颜杲负责攻打宋朝，完颜宗磐也在其中，是协助完颜杲的人。 完颜宗干是金太宗完颜阿骨打的庶长子，在完颜阿骨打去世后，他和完颜杲一起拥立了完颜吴乞买当皇帝。 恰是如此，完颜吴乞买当了皇帝，让完颜杲当谙班勃极烈，成了金国的储君。 完颜宗干则担任国论勃极烈，仅次于完颜杲，相当于是金国的宰相。 完颜宗干对汉家的制度很了解，恰是如此，金国建立后，各项制度、官名和选举、历法等体系，都是完颜宗干一手搭建起来的。 这是金国能迅速崛起的原因。 完颜阿骨打这一辈的兄弟，很能打很有才干。到了下一代，也有诸多的人才，使得金国能够迅速的稳定局势。 完颜吴乞买目光扫过几人，开口道：“我们即将去宋朝的真定府，按照正常的情况，赵桓一定会御驾亲征北上。我们和赵桓交战，你们有什么策略？” 完颜宗磐和完颜宗干一时间没表态。 对宋国，不能小觑。 完颜宗弼一向是善战，主动道：“陛下，我有一策，可以攻破赵桓。” 完颜吴乞买问道：“什么策略？” 完颜宗弼回答道：“赵桓的手段在于震天雷。” “一旦震天雷没了用处，他必败无疑。” “我们大军进入真定府后，在真定府境内扎营，就在营盘的附近修建壕沟，使得赵桓的震天雷无法炸到我们。” “与此同时，派遣拐子马在真定府境内游走作战，伺机灭掉赵桓的有生力量。” “赵桓无法和我们的大军正面接触，骑兵又打不赢我们，必败无疑。” “难不成，他赵桓的震天雷，还能从天上掉下来炸我们吗？我是不相信的。” 第185章 宿命之敌，相见！ 完颜吴乞买捋着颌下的胡须，眼神赞许。 完颜宗弼很不错。 知兵、善战，是金国的骁将。 最重要的是完颜宗敏被岳飞斩杀，极度的仇视宋国，是金国最锋利的一把剑。 完颜吴乞买目光一转，看向完颜宗磐和完颜宗干，问道；“你们意下如何？” 完颜宗磐道：“陛下，我认为兀术的策略不错。” “咱们之所以落败，不是我们的士兵不骁勇，更不是我们的士兵不善战，只是因为铁浮屠被震天雷炸了。” “我们避开了赵桓的武器，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加强拐子马，如今该报仇雪恨了。” 完颜宗磐神色自信，笑道：“正如兀术提及的，难不成赵桓的震天雷，能从我们头顶落下吗？” 完颜宗干附和道：“赵桓也一定是倾尽兵力北上，我们一战击败他们，打垮宋人的脊梁，打垮宋人的斗志。自此，就能掠夺宋国的一切。” 一个个骨子里，仍然没把宋人放在心上。 宋人太弱了。 无非仗着震天雷取胜，算什么本事？ 废物罢了。 完颜吴乞买点头道：“既如此，就按完颜宗弼的策略推进。” “大军南下进入真定府，我们选择一处地点驻军，再派遣拐子马去袭扰地方，收割真定府的粮草，迫使赵桓派遣骑兵来战。” “拐子马迎战，灭掉赵桓的兵力，使得他没有骑兵可用。” “赵桓和我们无法正面交战，虽然有震天雷，也不可能飞到我们的头上来。此战，我们必胜。” 话语中，完颜吴乞买也自信从容。 赵桓不过是弄了点武器，一旦赵桓的震天雷被克制，胜利的就一定是金国。 “必胜！” “必胜！” 完颜宗干、完颜宗磐和完颜宗弼齐齐回答。 一个个神色激动。 “报！” 恰在此时，有哨探进入道：“启禀陛下，有最新的情报送来。” 完颜吴乞买吩咐道：“递上来。” 哨探递上情报，完颜吴乞买接过来迅速的浏览。 不一会儿，他全部看完后，笑道：“赵桓御驾亲征北上，已经进入真定府。我们现在，也要加速赶路才行了。” 完颜宗磐道：“干脆连夜南下。” 完颜吴乞买摇了摇头，说道：“不着急，我们的人也要休整好。传朕旨意，明天一早南下，以最快的速度杀入真定府边境。” 士兵立刻去安排。 …… 真定府境内。 赵桓带着岳飞、李彦仙等人北上，大军赶路的速度非常快。 驻守在真定府的王彦，早早就得到赵桓的消息，在真定府的治所真定县城外等候着。 当赵桓来了，王彦上前行礼道：“臣王彦，拜见官家。” 赵桓看着愈发英武的王彦，赞许道：“王卿，准备好迎战了吗？” 王彦激动道：“官家，臣的利剑早就饥渴难耐，忍不住要一战了。” “此次一战，一定要彻底打崩金人，灭掉金国的主力，让金人再不敢南下。” “臣接到了北方的战报，完颜吴乞买南下了。” “臣建议把战场从真定县往北移动，到真定府和定州交界的新乐县边境，就等着金人南下。” 赵桓摇头道：“不，我们就在真定县。” “不北上吗？” 王彦有些意外，不了解赵桓的安排。 赵桓回答道：“不北上了，就在真定县决战，把完颜吴乞买的大军放过来。按照金人的行军速度，说不定已经过了新乐县，我们北上太仓促，就在真定县等完颜吴乞买来。” “报！” 恰在此时，又有哨探飞快来到王彦的身边，禀报道：“王大人，金人的大军越过新乐县了，往真定府杀来。” 王彦听完后，赞叹道：“官家的判断精准无二，臣佩服。完颜吴乞买的大军过了新乐县，很快会进入真定县边境。” 赵桓吩咐大军扎营。 军队没有在城外，而是在城内扎营。 赵桓办公的地点没在营地，就在北城的城楼上。 房间中。 赵桓看向所有人，直接说了和金人的交战策略，重点在于阐述轰炸球和震天雷的联合使用。 岳飞是知道情况的，而且万岁军也从神机营得到了一部分新武器，可以自行使用。 王彦却有些疑惑，问道：“官家，轰炸球是什么？如何使用震天雷轰炸金人呢？” 赵桓解释了轰炸球的情况，沉声道：“完颜吴乞买以为我们拿他们没办法，才会驻军真定县，以守为攻。” “殊不知，我们就是要让他们的大军，在真定县附近扎营，才能借助轰炸球携带震天雷去轰炸。” “我们现在，只需要守株待兔。” 王彦听到后有些云里雾里，更有些震惊。 没想到，后方的武器已经更新，都出现了这样的新式武器。 王彦也没有反驳，直接道：“官家的安排，臣没有异议。” 岳飞说道：“官家，臣还有一个想法。” 赵桓问道：“什么想法？” 岳飞回答道：“臣知道轰炸球和震天雷的威力，只要是时机合适，必然能成功。” “可是金人败了，必定会逃窜。” “臣愿意带着万岁军的骑兵出城，一部分在附近游走，以应对金人派来的拐子马。” “另一部分，潜伏到定州后方。” “当完颜吴乞买全面撤退的时候，就截断金人的退路，从而拿下完颜吴乞买。” 岳飞郑重道：“同样的手段，不管新鲜不新鲜，只要能取得胜利，就可以使用。” 赵桓颔首道：“你的策略，朕准了。” 岳飞兴奋应下，已经忍不住想和金人再碰一碰。 他的枪，想饮血了。 王彦没有贸然去求战，因为他做事求稳。更何况论骑兵的精锐程度，王彦的骑兵也比不上万岁军的精锐。 一个是地方上的驻军，一个是三衙之一的马军司，没有可比性的。 赵桓目光落在了李彦仙的身上，问道：“李卿，神机营要准备好。” “我们驻军真定县这里，可以预料到，完颜吴乞买的大军一会在附近驻军。” “趁着完颜吴乞买还没到，尽快安排人选好位置，把各种风向都考虑到，为后续战事做准备。” 李彦仙回答道：“官家放心，臣会安排妥当的。” 赵桓把各项事情布置下去，众人就各司其职，各自去准备了。 …… 真定县，北面边境。 完颜吴乞买带着大军进入真定县，有哨探飞快跑回，禀报道：“陛下，南朝皇帝赵桓的兵马，到了真定县。” 完颜吴乞买问道：“没有北上吗？” “没有！” 哨探摇了摇头道：“赵桓的大军，全部进入真定县，直接在城内驻军了。” “哈哈哈……” 完颜吴乞买大笑了起来。 笑声中，透着不屑。 他看向完颜宗磐、完颜宗干和完颜宗弼，笑说道：“看到没，赵桓这个南朝的皇帝，也不过如此。” “他来了真定县，不敢直接北上一战，反而是进入真定县城躲起来。” “由此观之，赵桓还是怕我们。” “赵桓的策略，仍是依托真定县的县城，想要以守为攻。” “赵桓希望我们的大军，去攻打真定县，借助震天雷来轰炸我们。” “震天雷之所以厉害，在于我们主动去进攻城池，亦或是两军对垒，我们的铁浮屠杀出去，赵桓才好集中轰炸。” “可惜，他的想法大错特错。” 完颜吴乞买愈发自信，高声道：“我们先在真定县附近驻扎，再安排所有的拐子马去附近收割粮草和突袭村落。我不信，赵桓能稳得住。” 完颜宗磐赞叹道：“陛下英明！” 完颜宗干道：“陛下圣明！” 完颜宗弼开口道：“陛下，我准备去参战了。” “去吧。” 完颜吴乞买点了点头。 完颜宗弼带着拐子马急匆匆离开，完颜吴乞买则是带着军队继续赶路，继续往真定县的方向去。 大军赶路，又有完颜宗弼的拐子马游走在附近，确保金国大军的安全。 完颜吴乞买的大军，一路到了县城附近，找到了一处开阔空旷又靠近水源的地点，留下了一部分士兵修建营寨，就带着大军往县城去了。 他不是去攻打城池，是去真定县城外，要和赵桓见一见，再见一见完颜昌那个孽障。 在完颜吴乞买的大军一路往县城来，赵桓也得到消息，早早在城楼上等待着。 终于，要见完颜吴乞买了。 要见这个宿命之敌了。 第186章 新时代的战争，富则火力覆盖！ 赵桓想着完颜吴乞买的情况。 这位金太宗，在历史上掳走徽钦二宗，灭了北宋国祚，在其任上，金国的国力达到巅峰。 实际上，完颜吴乞买的手段和能力不算强。 他能上位，是靠着女真部落兄终弟及的老传统上位。 完颜吴乞买一直想扶持儿子完颜宗磐，完成父死子继的转变。可惜完颜吴乞买的手段和能力不够，无法压制金国内部的掌权派，无法册立自己的儿子。 自古以来，北方蛮夷都有一个大问题。 那就是兄终弟及的法统。 不彻底改变这个法统体制，变成父死子继，就非常的容易内斗，也很容易衰败。 西夏国能传承，就是彻底建立了儿子继承帝位的制度，不再是兄终弟及。 历史上金太宗死后，金国的权势转移出问题，一系列的内斗夺权后，整体实力衰败非常快。 从这一角度判断，车神赵老二是有些东西的。 北宋之前，五代十国时期的皇帝，传位给儿子的有却不多，或者因为儿子的年纪小，让兄弟或者侄子掌权，乃至于让义子掌权。 不这么做，大头兵就要造反，兵老爷会自下而上的推举代言人。 以至于稍有不慎就改朝换代。 车神彻底夯实了宋朝的根基，解决了兵老爷的问题，完成了从乱到治的改变。 完颜吴乞买和车神比权谋，是比不赢的。 赵桓如果刚穿越，对上完颜吴乞买的大军，肯定没有底气，因为内部的隐患太大。 如今赵桓解决了诸多的问题，清除了诸多的投降派，已经有了足够的底气。 此战，屠杀金太宗！ 彻底改天换命！ “官家，金国的大军来了。” 忽然，王彦的声音响起。 赵桓回过神，看向真定县的北城外，只见开阔的空地上，一条黑线迅速的蔓延，朝着镇定县城来了。 没过多久，赵桓清晰看到了金国士兵，也看到一杆杆迎风飘扬的金国大旗。 不多时，金军列阵驻扎。 完颜吴乞买站在军中，开口道：“赵桓，朕是金国皇帝吴乞买。” 金国的士兵喊话复述，整齐浑厚的声音，传到了城楼上。 赵桓听到后有些惋惜。 完颜吴乞买竟然如此的惜命，没有靠前来喊话。 距离拉近点，完颜吴乞买不躲在人群中，他就可以用床弩射箭，亦或是想办法抛射震天雷，一炮干死完颜吴乞买。 一切就结束了。 可惜…… 赵桓提起一口气，喊道：“完颜吴乞买，你带着金国的大军来真定县，是打算向朕屈服称臣吗？” 完颜吴乞买冷笑道：“赵桓，凭你也想让朕臣服？遥想去年，你还在向朕摇尾乞怜，希望给朕做儿皇帝。现如今披上龙袍，以为自己就能行了吗？” 赵桓淡淡道：“朕行不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完颜宗望跳楼，完颜宗敏被杀，金国折损了两个王爷。” 完颜吴乞买面颊抽了抽。 这是他的痛。 完颜宗望不是他的儿子，是完颜阿骨打的儿子，却是金国的骁将，是真正的栋梁。 却死在赵桓手中。 完颜吴乞买杀气涌动，开口道：“将军马上死，战场身亡在所难免，谁死了都很正常。完颜宗望和完颜宗敏为国殉节，死得其所。” 喊话的士兵继续复述。 消息传到城楼上，赵桓继续道：“朕行不行，我没想过。我只是记着，斩杀了上万铁浮屠，俘虏了多不胜数的金人。” 完颜吴乞买脸色阴沉如水。 该死的赵桓！ 完颜吴乞买冷着脸，继续道：“一时间的胜利，不代表你能笑到最后。” “你以为大宋发明了什么震天雷，就能一劳永逸了吗？” “不可能的！” “金国的主将不是木头，是知道变通的，是懂得做出调整的。” “朕这一次南下，加强了拐子马的战斗力。现在无数的金国拐子马，往真定县周边去了，要虐杀大宋的百姓，收割无数的粮草。” “你，能拿朕怎么样呢？” 话语中带着挑衅，吴乞买强硬道：“难不成，你赵桓敢带着军队直接杀出来一战？如果是这样，朕在城外等你一战。” 赵桓不疾不徐道：“朕从不惧怕战事，不打无意义的战争。” “朕驻扎在城内，有坚固的城防，有充足的粮草，有锋利的武器，为什么要出城一战呢？” “你的人在附近劫掠，殊不知，朕早已命令地方上坚壁清野，百姓都藏了起来。” “你安排了拐子马去周边，难道我大宋的万岁军骑兵会怕吗？” “岳飞带着万岁军在外面，会迎战拐子马。” 强硬的话语传了出去。 赵桓没有因为完颜吴乞买的几句话，就有什么冲动，他早已定下策略，只需要徐徐推进就是。 完颜吴乞买有些遗憾。 可惜了！ 原以为赵桓这样的小年轻，刺激几句，就可能受不了出城了。 完颜吴乞买冷笑道：“赵桓，你派遣的骑兵，挡不住金国的拐子马。” “岳飞，必败无疑。” “朕不仅要击败你的骑兵，还要诛杀所有背叛金国的走狗。” “你收了完颜昌当走狗，人在哪里呢？拉出来让朕见一见。” 赵桓直接道：“完颜昌和完颜娄室在东京城吃喝玩乐，不曾北上。” “你以为朕会带着他们北上，用他们的性命来威胁你撤军，像当初威胁完颜杲一样吗？” “朕不会去做这些。” “完颜昌向朕说了，说东京乐不思金也。完颜昌当着朕的面，跳起了胡旋舞，还认了朕为义父。” “朕，岂能杀自己的儿子呢？” 赵桓笑说道：“完颜吴乞买，如果你识趣，愿意归顺，朕也不介意收你当干儿子，如何？” 完颜吴乞买瞬间红了眼，气得大怒。 干儿子？ 想到完颜昌恬不知耻的跳舞，说什么东京乐不思金，更是认赵桓为义父，吴乞买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了。 该死！ 该死的完颜昌！ 完颜吴乞买道：“完颜昌和完颜娄室，已经被革除身份，不是我金国的人。朕击败了你，自然会处死他们。” 赵桓反过来激将道：“你这么想报仇雪恨，朕就在城楼上，你敢来吗？” 完颜吴乞买冷冷一笑，嘲讽道：“你想激将朕，那是不可能的，朕不受影响。” 赵桓见激将法没用，心思一转，笑着道：“吴乞买，实际上你不该御驾亲征的。” 完颜吴乞买问道：“为什么？” 赵桓解释道：“朕敢带着大军御驾亲征，是朕整合了大宋的一切，后方东京城都是朕的心腹。” “大宋朝堂上，都是敢战之人，一个个宰相都想灭了金国。” “金国却不一样。” “从去年开始，完颜宗望被杀，完颜杲落败，无数的铁浮屠被杀，金国内部已经有许多人反对出兵。” “许多人呼吁停战，你却一意孤行。” “你就没想过这一次落败，你这个金国皇帝的位置还牢靠吗？后方的人会依从你吗？” 赵桓笑眯眯道：“换做朕是你，老老实实的回去坐镇后方，不管前线的情况。” 完颜吴乞买心头咯噔一下。 好个赵桓！ 一张嘴刁钻阴狠，要瓦解他的斗志。 完颜吴乞买却无比的自信，强硬道：“赵桓，朕的金国，没你说的那么孱弱。朕，也没你说的那么废物。” 赵桓笑道：“我们拭目以待。” 完颜吴乞买见嘴上讨不到好处，也不愿意再逗留，下令道：“撤军！” 乌泱泱的金人有序的撤离，一路撤到十六里外的地点扎营休整。 军队驻扎。 完颜吴乞买和完颜宗磐、完颜宗干各自落座。 完颜吴乞买自信道：“今日和赵桓一见，赵桓也不过如此。” “他的战法没有任何的变化，无非是倚仗县城防守，再依靠震天雷轰炸进攻的我们。” “现如今，我们就等兀术取胜。” “唯独一点，营地的防守必须要谨慎，一定要做好防备，不能被赵桓偷袭。” 吴乞买也是杀出来的人。 对战阵颇为熟悉。 完颜宗磐点头道：“陛下放心，儿臣早已经安排好营地的防守。营地的周围，挖掘了一条一条的壕沟，赵桓就算突袭杀来，也不可能轻易靠近。” 完颜宗干点头道：“赵桓又不能飞天遁地，怎么可能绕过壕沟轰炸我们呢？” 不论是完颜宗磐，亦或是完颜宗干，都很自信。 他们不担心营寨出问题。 在金人驻扎后，潜伏在附近的哨探，迅速把消息传回真定县城，传到了王彦的手中。 王彦来到城楼上见到赵桓，禀报道：“官家，吴乞买已经驻军休整了。” 李彦仙很快也来了。 他神色期待，开口道：“官家，神机营的士兵摸清楚了金人营地附近的情况。” “在金营西南五里处，有一处灵风山，适合我们的轰炸球升空。” “最近的风向，也是往东北方向吹的，灵风山适合布置。” 赵桓点头道：“要布置神机营的士兵，必须谨慎小心，不能走漏消息。” “王彦掌握的骑兵要动起来，来来回回的出城吸引视线，遮掩神机营的动作。” “等神机营布置妥当，朕亲自带着人去金国大营进攻。” 赵桓掷地有声道：“昔日，我们别说火力覆盖轰炸金人，连战术穿插都做不到，只能老老实实的防御。如今富裕了起来，就火力覆盖，用无尽的震天雷覆盖他们。” 李彦仙更是兴奋。 击败金国，是他的愿望。 现在机会来了。 李彦仙抱拳道：“请官家放心，臣会安排妥当的。” 王彦道：“臣也会安排好。” 计划定下，各自行动，王彦的骑兵频繁出城，和游走的万岁军骑兵在附近扫荡。 这个过程中，遇到了完颜宗弼的拐子马，双方的兵力都不是太多，骑兵有交锋，却没有演变为大战，各自碰面厮杀后又撤离。 转眼三天过去。 这一日上午，王彦急匆匆来到赵桓的面前，禀报道：“官家，李彦仙传来消息，神机营的所有人准备妥当。” “目前，有足足一百个轰炸球及无数的震天雷。今天的风向很适合起飞，午时三刻，他就会起飞进攻。” 赵桓也是瞬间站起身。 他眼神凌厉，下令道：“反攻的时机，终于成熟了。王彦，调集大军出战，我们直扑完颜吴乞买的大营，该火力覆盖他了。” 第187章 喊话金国皇帝！ 王彦答应下来，迅速去调兵。 两刻钟后，王彦在真定县的大军列阵出城，赵桓同时还调走从东京城带来的全部精兵。 大军出城，直扑金人的营地去。 王彦跟在赵桓的身边，眉宇间还有一抹忧虑，正色道：“官家，我们这么多的人直扑完颜吴乞买的大营，万一他直接来进攻呢？届时，李彦仙的神机营就无法轰炸营地。” 赵桓摇头道：“不会的。” 王彦问道：“为什么？” 赵桓解释道道：“第一，完颜吴乞买知道我们有震天雷。” “他带着金国的大军杀出来，和我们正面交战的情况下，不用铁浮屠，无法打破我们重步兵的防线。” “一旦完颜吴乞买用了铁浮屠，又要被我们的震天雷轰炸。” “他不敢出兵的。” “第二，完颜吴乞买派了大批的拐子马袭击周围，却被岳飞带着骑兵牵制。就算完颜吴乞买要进攻，拐子马被牵制的前提下，要大举进攻也难。” “尤其是岳飞传信，万岁军的骑兵压制了拐子马。” “我们更不用担心。” “第三，完颜吴乞买知道我们主动去进攻，他能借助营地布置的防御措施，消耗我们的军队，何乐而不为呢？” “金国全盘接纳辽国的一切，即便没有震天雷这样的神器，也有火器。” “我们要进攻，金国的火器也有杀伤力，足以给我们造成最大的伤亡。” 赵桓分析道：“诸多原因叠加，完颜吴乞买不可能主动杀出来。” 王彦道：“官家英明！” 一行人往金人营地去，大军出动的消息被金国的哨探发现，很快传回金人营地。 完颜宗磐得知消息，飞快来到中军大帐，禀报道：“父皇，好消息，好消息啊！” 完颜吴乞买抬起头，笑问道：“什么好消息？难道是兀术这小子，已经拿下了岳飞的万岁军骑兵。” 完颜宗磐解释道：“不是兀术的，是赵桓的消息。刚接到消息，赵桓耐不住寂寞，带着大军朝我们的大营来了。” 完颜吴乞买瞬间站起身，神色惊喜，问道：“当真？” “比真金还真。” 完颜宗磐无比的兴奋，迅速道：“赵桓终究是一个小年轻，心性不定。” “真定县是一座坚城，城池坚固，要强攻县城，我们的伤亡会非常大。如果他一直龟缩在真定县城内，我们反而不好办。” “现如今，赵桓主动来进攻，我们就可以借着营地防守的优势，消耗赵桓麾下士兵的力量。” “当赵桓的攻势削弱，我们就调集所有的军队，一鼓作气反杀过去，冲垮赵桓，乃至于生擒他。” “这是前所未有的机会。” 完颜吴乞买内心隐隐激动。 这是金国的机会。 完颜宗磐道：“父皇说得对。” 完颜吴乞买吩咐道：“你去传旨，通知军中的将士集合列阵，各自备战。除此外，营地的防御也要加强，赵桓来进攻的时候，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让他知道我金国的营盘，他无法攻破。” “遵命！” 完颜宗磐急匆匆去安排。 命令下达后，营地大门附近的防御陡然加强了很多，辽阔的营地中有大批大批的金人士兵聚集列阵。 完颜吴乞买早早来到了营地门口。 他静静等待着。 完颜宗磐和完颜宗干布置妥当，也站在后方，眼中神色很期待。 他们很希望击败赵桓，能报仇雪恨，掐断大宋崛起的势头。 轰隆隆！！ 战鼓声响彻起来，由远及近的传来。 完颜吴乞买听到了声音，原本等得都有些昏昏欲睡了，忽然就振奋起来。他抬起手揉了揉有些浑浊的双眼，仔细看着前方。 不一会儿，鼓声由远及近传来，视线中的一条黑线也变成了清晰的军队。 大宋的士兵整齐划一赶来，没有半点的混乱，都是精壮。 完颜吴乞买看到这一幕，感慨道：“赵桓这个南朝皇帝，很有些手段。” “曾经的南朝军队，一个个士兵良莠不齐，看似是号称有七八十万，实际上有无数的老弱，士兵也懒散怠惰。” “如今仔细一看，是真的不一样了。” 完颜吴乞买并没有什么轻视，反而打起十二分精神，说道：“赵桓这个人虽然狂妄自负，也的确有些手段。” 完颜宗磐道：“父皇，您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完颜宗干也笑道：“陛下不必担心，赵桓此次必败。” 完颜吴乞买静静的看着。 没过一会儿，赵桓率领的大军列阵。 赵桓没有距离完颜吴乞买的距离太近，不仅如此，他的身前都有士兵围成一圈一圈，确保赵桓的安全。 赵桓喊道：“吴乞买，朕来了。” 完颜吴乞买提起一口气，冷笑道：“怎么了？你要来进攻朕的大营吗？” “你一向自吹自擂，说什么强横无敌。” “今日，让朕来见识下，你赵桓有没有这样的能耐？” “朕的大营就在这里，营地外早就有了无数的防御工事。有一圈一圈的壕沟，有一排排的拒马，朕的营地中还有火箭和火器准备着。” “你要如何破敌呢？” 话语中带着浓浓的自信，更有挑衅和激将。 他是故意为之。 就是要刺激赵桓，让赵桓恨不得立刻进攻，也就落入他的算计中。 谁都清楚，要攻打营地，损失必然非常大。当赵桓的大军在攻打中消耗了太大，他就可以一战击溃赵桓。 宋朝之所以有现在的改变，是有赵桓这个掌权的皇帝支撑着。 一旦击溃赵桓，乃至于斩杀了赵桓，宋朝的文武官员立刻就会内斗，宋朝的皇帝又会放纵享受，一切又回到了原样。 他可以再一次灭掉宋朝。 完颜吴乞买斗志满满，进一步道：“赵桓，可敢来进攻？” 赵桓笑道：“朕就是来进攻的。” 完颜吴乞买迫不及待道：“来，朕等着你来。” 赵桓摇头道：“不急，朕的大军还在调集，自然要等一会儿了。” 完颜吴乞买嘲讽道：“说什么你的军队在调集，说什么要等一会儿，该不会你故意拖延时间，找理由不来进攻吧？” “当然不是了！” 赵桓微笑道：“朕今天，必破你的大营。完颜吴乞买，你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完颜吴乞买压根儿不相信，开口道：“就凭你赵桓的一张嘴吗？” “朕在营地外，布置了壕沟、拒马等。朕的营地中，还有诸多的火器和防御器械，你真以为是摆设啊。” “赵桓啊赵桓，该洗干净脖子等着的人是你。” “朕劝你，滚回真定县的县城，去洗干净脖子等死。” 恰在此时，王彦来到赵桓的身边，低声道：“官家，神机营开始飞来了。” 赵桓抬头回望，瞬间就注意到天空中飘来一个个轰炸球，脸上露出笑容，高声道：“完颜吴乞买，看天上，朕的军队来了。” 第188章 金国皇帝被炸懵了！ 完颜吴乞买听到赵桓的话，冷笑了起来，不屑道：“赵桓，你的一举一动，真让人意外啊。” “朕原本以为，你是年少有为的雄杰，有枭雄手段，有枭雄眼界。” “如今，却信奉神鬼之说，用这样神神叨叨的话来蒙骗人。” “听说去年朕的大军南下，你还召见了一些神棍，要借助六丁六甲抵抗金国的大军。” “简直是好笑！” “朕不看都知道是假的，你骗不了朕。” 强硬的话语，从完颜吴乞买的口中传出。 只是他表态后，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杂七杂八的议论声，更有完颜宗磐神色惊骇，急切道：“父皇，天上真有异物。” 完颜吴乞买心头一突，连忙抬起头往天上看去。 刹那间，完颜吴乞买看到了一个个正在飞行的轰炸球，更隐隐约约看到了球里面有人。 这是什么？ 怎么有人跟着在天上飞？ 赵桓难道真的会神术，更请了什么天兵天将不成，亦或者赵桓有什么新手段吗？ 各种心思，在完颜吴乞买的心中萦绕着。 即便如此，完颜吴乞买也依旧镇定，自信道：“赵桓，不要认为你搞了个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就能吓到人。朕是吓不到的，我大金国的士兵，更是吓不到的。” 赵桓没有理睬完颜吴乞买，下令道：“后撤！” 命令下达，赵桓果断的后撤拉开距离，不再和完颜吴乞买喊话了。 喊话的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让完颜吴乞买的大军聚集在一起，方便接下来的轰炸。 后撤是为了自己的安全。 一个个轰炸球抛下超大号的震天雷，只是按照经验抛下来，无法实现精准的轰炸，只能是大范围的轰炸。 赵桓距离金人大营太近，就很容易被波及。 这是要避免的。 大军迅速的撤离，远离金人的营地。 完颜宗磐看到这一幕，脸上浮现出古怪神色，疑惑道：“就算天上出现了个什么会飞的，也不值一提，赵桓跑什么？” 完颜宗干笑道：“就是啊，看来赵桓也不过如此，没什么真正的能耐。这样的人，我们完全可以直接杀出去。” 营地中聚集的士兵，也议论着。 许多人有恐慌，有疑惑，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有在天上飞的。 似乎，还有人。 完颜吴乞买盯着天上，又看了撤走的赵桓大军，也是一脑门的雾水。 赵桓先故意来喊话，现在天上飞的出现了又飞快撤退，一句话都没有，让他摸不着门道。 为什么呢？ 赵桓急匆匆的撤退，似乎有些怕？ 怕？ 一念及此，完颜吴乞买眼中瞳孔一缩，忽然道：“朕明白了，不好，我们中计了。” “赵桓的杀手锏不是天上飞的大球，是震天雷。这些大球载着的士兵，肯定要抛下震天雷。” “快撤！” “所有聚集的人立刻散开，找寻地方躲避，或者是往水源方向去” 完颜吴乞买想清楚后迅速下令，心中更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震天雷轰炸，是无差别的攻击。金国聚集的人越多，一旦挨了震天雷的轰炸，就很容易被炸死，造成的伤害也愈大。 完颜宗磐还有些难以置信，开口道：“父皇，不会吧？” “啪！” 完颜吴乞买一巴掌扇在完颜宗磐的脸上，下令道：“撤退，清楚了吗？” 完颜宗磐愣了瞬间，也开始撤退。 完颜吴乞买举目望去，这里地势开阔，没有什么掩体遮挡，他只能撤退往周边跑，往水源的方向跑。 在完颜吴乞买奔跑的时候，一边跑一边朝天空中看去。 隔着老远，完颜吴乞买却看到了吊篮中，有人抛下了什么物件。 不用猜，就是震天雷！ “震天雷来了，快跑！” 完颜吴乞买大声呐喊着，声音在空中不断的回荡着。可是瞬间被周围士兵杂七杂八的声音淹没了，根本没传下去。 与此同时，第一枚震天雷已经落地了，在营地中挨着金兵不远的地方。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出。 巨大的爆炸力爆发出来，其中的铁片四处横飞，扑哧扑哧的声音相继传出。 爆炸地点附近的金兵被炸死许多，更有许多人受伤。 这不是一开始的震天雷，是超级震天雷。黑火药的量更大，爆炸力更猛，一旦爆炸后杀伤力范围很广，以至于死伤无数。 轰！轰！轰！！！ 一枚枚震天雷落下来，不断的爆炸着。 凡是金兵被震天雷轰炸的，尽皆非死即伤。尤其完颜吴乞买为了要反击赵桓，专门下令把金国的士兵调集起来。 数万大军云集在一起，一枚震天雷落下，杀伤力更大。 完颜吴乞买原本的打算，是想着将士聚集后，等赵桓来进攻，他一声令下就能够快速的反击。 没想到，他的一个安排，却导致无数的人被炸死。 完颜吴乞买也被炸得晕头转向的，趴在了地上。 好几次，都有铁片从他的头顶飞过去，亦或者从身边擦过去，他都有惊无险的避了过去。 完颜吴乞买趴在地上，头发、身上满是爆炸后洒落的泥土，脸上已经是黑黢黢的，狼狈不堪。 他发现天上飘着的大球渐渐掠过，轰炸也往前移动，心中松了口气。 好歹，没有来回的轰炸。 如果来回轰炸，他就真的不需要活了。 完颜吴乞买站起身，看了眼周围地上满地的尸体，看了眼营地中四处逃窜的士兵，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无比的难受。 “赵桓，你真是该死啊！” 完颜吴乞买咬牙切齿说话，忽然又想到刚才撤退的赵桓。他突然就回过头，看向先前撤离的赵桓方向。 咚！咚！咚！！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在这一刻突然响彻了起来。 鼓声隆隆，气势喧嚣。 这样的声音传入完颜吴乞买的内心，更让他心头一突。 “进攻！” 赵桓拔剑指向了金人的营地，浑厚洪亮的声音传出，大批的宋朝士兵冲了出来，朝着金国的营地席卷而来。 完颜吴乞买看到这一幕，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 此时此刻，人心已经尽丧，士兵仓皇逃窜，营地也没了人去防守，拿什么抵挡进攻的宋人大军呢？ 第189章 斩杀金国太子！ 完颜吴乞买心中前所未有的紧张。 好在从天而降的轰炸已经过去，他所处的位置没了震天雷。 至少，不会被炸死。 完颜吴乞买趁着赵桓的大军没有冲上来，麻利的爬起身就往回跑。 一边跑，完颜吴乞买一边脱掉身上的甲胄，连佩戴在身上的名贵玉器也全部扔掉，扮做一个普通士兵，免得被追上。 跑！ 尽快跑回去！ 完颜吴乞买心中只有这样的念头，已经没了死战决心。 连番的轰炸下，他清楚士兵已经失去了斗志，无法再和宋人一战。 只能撤退！ 完颜吴乞买一边跑，一边收拢身边的士兵。只是他刚跑出一段距离，后方王彦已经率先带着士兵杀入金人营地。 金人的营地外，布置了一圈一圈的壕沟，有诸多的拒马。 正常情况下，要打破这些防线很难。 现如今，一个驻防的士兵都没有，全都一窝蜂跑了，王彦的军队才能顺利进入。 王彦没见过完颜吴乞买，也不认识对方，只知道一路冲锋，冲垮金人的防御，尽最大的可能斩杀金人。 在他无意识的冲锋下，却瞄准了完颜吴乞买的方向，且距离越来越近。 王彦不断的挥刀。 一次次的劈斩下，斩杀了一个个乱窜的金人士兵。 鲜血迸溅，尸体横飞，挡在王彦前方的人纷纷被杀。原本就已经被炸得人心崩散的金人，在王彦的冲锋下，仅剩下的一点点斗志彻底支离破碎。 “宋人凶猛，快撤退。” “快跑啊，宋人会仙法，会让人升天的仙法。” “宋人来了，我要回家。” …… 越来越多的金兵呐喊，四处逃散，以至于完颜吴乞买身后的许多金兵逃散，没有人殿后支持。 完颜吴乞买回头看去，发现自己的人纷纷逃散，追兵又越来越近，心中更是惊慌。 趁着撤退的机会，完颜吴乞买找到了一匹马，连忙翻身上马，高呼道：“保护朕，快来保护朕。” 情急下，他喊出了女真话。 王彦听不明白女真话，却会察言观色，眼见前方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家伙正在撤退，且周围开始有许多金国汇聚，眼中若有所思。 先前的轰炸，炸得金兵纷纷逃窜，狼狈不堪。 如今，宋军大批攻入营地，金人仓皇逃窜，一个个只想着保命，应该各自乱窜的。现如今，却一窝蜂的冲上去。 这是一条大鱼。 难道是完颜吴乞买吗？ 这个一把年纪的金人，除了吴乞买外，似乎没有其他人。 一瞬间，王彦的眼中流露出兴奋神色。 如果生擒完颜吴乞买，那就是滔天的大功劳，他王彦也就崛起了。纵然岳飞和韩世忠这些人都已经各自立功，也没有他的功劳大。 王彦呼吸急促，只觉得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猛地拍打着马背，带着亲兵猛追。 他没有高呼完颜吴乞买在这里。 一旦喊出来，周围的人都云集过来，被别人抓了完颜吴乞买，他的功劳就飞走了。 战马疾驰，王彦直扑完颜吴乞买，距离越来越近了。 一百步！ 八十步！ 五十步！ 双方的距离拉近，尤其完颜吴乞买上了年纪，不再是二三十岁的身体，身体矫健敏捷，能肆无忌惮的策马奔驰，赶路速度慢了很多。 王彦正值壮年，策马加速下，速度远超王彦，双方的距离迅速拉近。他看着前方的完颜吴乞买，神色愈发的兴奋。 完颜吴乞买却更是慌了，一旦被追上沦为俘虏，岂不是金国之耻辱吗？ 不！ 不能被俘！ 他宁愿死亡，也绝不能被俘虏。 完颜吴乞买加速赶路的同时，也看向周围，高呼道：“救驾，快来救驾。” 完颜宗磐在不远处撤退，眼见吴乞买丢盔弃甲，毫不犹豫就策马冲了过来，高呼道：“父皇别慌，儿臣来救你。” 战马一路斜插，完颜宗磐来到完颜吴乞买的后方，急切道：“父皇快撤退，儿臣来掩护你。” “好，好儿子。” 完颜吴乞买心中欢喜，情急下说道：“如果这一次，我们父子可以脱离危险。等回了上京，朕无论如何，都要让你当继承人，让你在未来继承金国的一切。” 完颜宗磐心中狂喜。 按照金国的皇位传承制度，完颜吴乞买驾崩后，就应该是完颜杲这个大权在握的人。尤其是完颜杲担任谙班勃极烈，成了法定的继承人。 未来的皇位，没他完颜宗磐的份儿。 完颜宗磐也想要当皇帝。 这个皇位，就该是他这个皇帝的儿子来继承。 完颜宗磐一边跑，一边道：“父皇放心，我会挡住后方杀来的人。” 没过多久，王彦冲了上来。 完颜宗磐自忖从小在马背上厮杀，是武艺出众的人，提着一口刀转身迎战，下令道：“众将士，随本太子杀。” 一众完颜宗磐的亲卫，及完颜吴乞买的亲卫也都上去掩杀，阻击杀上来的王彦。 “滚开，都给我滚开！” 王彦看到人来阻击，顿时红了眼。 他的大功要跑了！ 王彦大刀挥舞，和完颜宗磐交手后，两刀就压制完颜宗磐，第三刀倾尽全力，所有的力量爆发下，一刀就磕飞了完颜宗磐的刀。 “给老子去死！” 王彦大怒下一刀比一刀猛，一刀比一刀快。 在完颜宗磐刚做出要躲避的姿态时，王彦的第四刀已经削出。 冷艳的寒光，在空中划过，瞬间掠过完颜宗磐的脖子。 噗！ 鲜血喷溅。 硕大的脑袋飞了出去，带着鲜血在空中洒落，最后扑通一声跌落在地上。 无头的尸体，也随之跌落在地上。 王彦杀了完颜宗磐，也没怎么当回事儿。 他的目标是生擒完颜吴乞买，只是他杀了完颜宗磐后，刚走出两步，就听到周围有人高呼太子完颜宗磐被杀。 完颜阿骨打在的时候，完颜宗干、完颜宗望和完颜宗弼等人是太子。 完颜阿骨打死后，完颜吴乞买登基继位，太子就变成了完颜宗磐。 王彦策马往前两步，俯身一把拽起完颜宗磐的头发，打了个结系在腰间，再提着刀下令继续杀。 王彦往前看去时，恰好前方的完颜吴乞买也回头看过来，恰好看到了完颜宗磐被杀的一幕，更看到完颜宗磐的脑袋被系在王彦腰间的一幕。 刹那间，完颜吴乞买泪如泉涌，歇斯底里喊着完颜宗磐的女真名：“蒲鲁虎……我儿，我儿……” 第190章 金国精英损失殆尽！ 想到自己最能干的儿子死了，完颜吴乞买悲从中来，心如刀绞般疼痛。 文治和武功，完颜宗磐都不差。 要说带兵打仗上的才华，完颜宗磐比不了完颜宗望，也比不了完颜宗翰。 可是，完颜宗磐一直在后方处理政务。有完颜宗磐在，完颜吴乞买对朝政的掌握，都更加的牢固，不担心其他兄弟权力太大。 没有完颜宗磐在，完颜吴乞买就失去了最可靠的人。 儿子没了！ 心腹没了！ 以至于完颜吴乞买更加的悲怆，红着眼，死死的盯着王彦道：“我记住你了，我一定会杀你，为我儿报仇。” 完颜宗干注意到完颜宗磐被杀，也策马赶过来，催促道：“陛下，我们抓紧时间撤退，不要让蒲鲁虎白死了。我们要活下来，才对得起他的付出。” 完颜吴乞买郑重的点了点头。 没有多余的话，完颜吴乞买带着完颜宗干转身撤退，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王彦被格挡了片刻，已经失去了吴乞买的方向。 他很愤怒，却又无济于事。 无奈下，王彦只能下令穷追猛打，全方位的斩杀所有的金国士兵，把怒火都发泄在诛杀金国士兵上。 在王彦的冲锋陷阵，以及赵桓带人稳步推进下，金军如山崩。 原本金国的大军驻扎很稳，正常情况下，就算赵桓强攻，完颜吴乞买也有十足的自信能守住营盘。 可是，赵桓不按常理出牌，同时完颜吴乞买也犯下太多的大错。 军队调集起来，方便了轰炸球士兵抛下震天雷轰炸；遇到了爆炸，又没有足够的应对策略。 同时，金兵也信鬼神，骤然看到天上飘来了一个个大球，把这情况当作鬼神降临，导致无数人打心底的惧怕，金军的斗志崩溃，无数人四处逃散。 诸多原因叠加，金人才会直接崩溃。 在赵桓和王彦带着人穷追猛赶时，中途也得到岳飞传来的消息。 岳飞的万岁军拖住了金国的拐子马，完颜宗弼想驰援完颜宗弼，却被岳飞死死拖住。 不仅如此，岳飞厮杀后着手反攻，击溃了完颜宗弼的拐子马大军，使得完颜宗弼只能撤退避其锋芒，岳飞则是继续追赶中。 赵桓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有了岳飞的取胜，赵桓只需要一路追赶就是。 追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前方没看到金国大军的踪影，赵桓才下令撤退羁押俘虏。 在士兵羁押金兵的同时，赵桓把王彦喊来了，吩咐道：“王彦，从去年开始，你一直在真定府。可有哨探潜伏在金国？” “有！” 王彦毫不犹豫道：“为了打探金国的消息，臣的确安排了人潜伏。不过不是哨探，只是些来往经商的小商贩。” “这些商贩，也不是臣的下属，只是普通来往的商贩。臣给他们一些钱，他们顺便打探些消息。” 赵桓点头道：“你做得不错。” “现在，你立刻安排人去传令，通知你麾下的所有人，把完颜吴乞买大败，正仓皇逃回的消息传回去。” 王彦有些意外道：“官家，不传捷报回东京城，反传消息去金国，这是什么道理呢？” 赵桓直接道：“朕让完颜昌潜回了金国上京。” 王彦愣了瞬间，旋即就明白了。 皇帝让完颜昌提前回上京，是去釜底抽薪的，要掐断完颜吴乞买的后方。 王彦心中赞叹，说道：“官家的安排，高，实在是高啊！” 赵桓吩咐道：“你布置下去，务必要大造我们取胜的声势，说完颜吴乞买已经准备自杀等等。引起的反应越大，越有利于我们。” “臣明白的。” 王彦点头道：“臣带着人追杀完颜吴乞买的时候，杀了他的儿子完颜宗磐。这一消息，臣也让商贩传出去。” 赵桓道：“可以！” 王彦得了吩咐，转身就急匆匆的离开去布置。 他内心更是亢奋起来。 完颜吴乞买的确逃过一劫，可是，完颜昌已经潜回上京。 当完颜吴乞买大败，以及完颜宗磐被杀的消息传回去，金国内部的权贵必定会分裂。 有的人是主战派，会支持大败的完颜吴乞买。可是，绝大多数已经习惯了享受的权贵，都不愿意再打了，会扶持完颜昌的。 完颜昌想要活命，想掌权，就必须掀翻完颜吴乞买。 想一想，在战场上逃过重重劫杀的完颜吴乞买，刚刚回到上京城，就被完颜昌算计，最后横死上京，岂不是有趣？ 当然，岳飞的轻骑兵在外面。当岳飞拖住完颜宗弼的同时，岳飞夜安排了人要阻截完颜吴乞买的退路。 完颜吴乞买如果连岳飞的布置，都逃不过去，就更别提后续上京的变化了。 …… 定州新乐县境内。 完颜吴乞买带着狼狈的骑兵逃了出来。 跟在完颜吴乞买身边的人不多，只剩下千余骑兵。 所有重甲铁浮屠，全部陷在真定县。因为身披重甲的铁浮屠，在宋军追赶下，根本就跑不掉，只能被团团包围起来。 大部分的步兵，逃散的逃散，被杀的被杀，许多人还沦为俘虏。 只有轻骑兵才能跑，才有这么些人跟着一起逃出来。 完颜吴乞买看着周围的一幕，看着一双双眸子中露出的惊恐，想着自己这一战的落败，忽然间悲从中来。 完颜宗望和赵桓交战，落败沦为俘虏。 完颜杲带人反击，落败后狼狈逃窜。 如今他也一样。 昔日，宋人面对大金的军队毫无还手之力。如今他面对赵桓，也产生了这样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况。 完颜吴乞买看向一旁的完颜宗干，迅速道：“斡本，你说朕是不是很无能，竟然败得如此的凄惨。” 斡本，是完颜宗干的女真名。 他听着完颜吴乞买颓丧的话语，宽慰道：“陛下，此战落败，不是我们无能，是宋人太狡诈了。” “上一次，赵桓用了震天雷，击败我们的铁浮屠。” “这一次，我们做了相应地调整，增强了拐子马，却被他弄了个能在天上飞的大球，抛下震天雷轰炸。” “这是赵桓耍诈而已，不是赵桓真正的实力。” 完颜宗干安慰着完颜吴乞买，扫了眼周围一眼，高声道：“赵桓如果有能力，必然能预判这一战的胜利，再早早安排人在撤退路上埋伏。” “您看现在，我们一路撤离出来，却没有人伏击，岂不是赵桓无谋吗？” “我们一路回了上京城，重振旗鼓后再战，赵桓必败无疑。” 完颜吴乞买脸上渐渐露出笑容，赞同道：“你的分析，倒也……” 轰隆隆！！ 恰在此时，马蹄声从远处的官道上传来了。 一杆杆万岁军的旗帜凌空飘扬。 张宪带着万岁军奔袭而来，高声道：“完颜吴乞买，大宋侍卫亲军马军都虞侯张宪，在此送你上路。” 第191章 杀完颜宗干，再杀一人！ 张宪的声音，如炸雷响彻在完颜吴乞买的耳中。 瞬间，完颜吴乞买懵了。 他从真定县一路逃出来，都跑了这么远，怎么还有军队追来？ 赵桓怎么如此谨慎！ 这不像是一个年轻人，就宛如一个手段狠辣的老狐狸，做事情滴水不漏。 完颜吴乞买惊慌下，抬头看过麾下斗志全无的士兵，一颗心更是沉到谷底。 士兵无法一战，还能挡住吗？ 能逃走吗？ 完颜吴乞买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已经做好了自杀的准备。 他是金国的皇帝，绝不容许沦为俘虏，更不允许遭到羞辱，所以宁死也不能被抓。 在完颜吴乞买要放弃逃跑，进而选择自杀的时候，完颜宗干瞬间来到吴乞买的身边。 完颜宗干蹲下来，急切道：“叔父，你悄悄撤退，我扮作你去迎战，吸引宋人的注意力。” 话语中，他不再称呼陛下，而是以叔父称呼，关系更亲近。 完颜吴乞买震惊道：“这怎么能行？” “只能这样了！” 完颜宗干眼神坚定，沉声道：“我不想死，也不想留下来。可是金国离不开您，没有叔父的威望，金国一定会分崩离析的。” “金国崩溃，未来父皇开创的基业，必定被宋人剿灭。” “唯有您回去，才能慑服各部落的权贵，才能令归顺的辽人不敢轻举妄动，我们才能重振旗鼓稳定人心。” “这是唯一的选择。” 完颜宗干迅速道：“我也只比叔父小十岁，年纪相差不远，我出去迎战，宋人不会怀疑的。” 作为完颜阿骨打的长子，完颜宗干已经四十出头。 完颜吴乞买今年五十二岁，和完颜宗干虽然差了一定的年纪，可是完颜吴乞买本身保养不错，完颜宗干又负责政务很操劳，头发早就白了许多。 这是完颜宗干扮作完颜吴乞买的前提条件。 完颜吴乞买心中感动，拉着完颜宗干的手道：“斡本，你扮作朕去阻击，一定要活下来，就算沦为俘虏也不要担心。朕，一定会赎你回去，一定会救你的。” 完颜宗干笑了笑，没有回答就翻身上马，拔出腰间的佩剑，指向张宪的方向，高声道：“大金皇帝完颜吴乞买在此，随我杀！” 一众士兵杀了上去。 完颜吴乞买趁着这个机会，也是迅速翻身上马，带着少数亲卫往旁边突围。 从真定县撤离时，完颜吴乞买就脱掉甲胄和毡帽，看不出是金国皇帝的姿态，就仿佛是一个普通人。 恰是如此，他带着亲卫出逃，没有多少万岁军骑兵来阻拦。 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张宪也一样，都被主动杀出来的完颜宗干吸引到了。 都认为完颜宗干是金国皇帝。 毕竟，完颜宗干的甲胄光鲜亮丽，两鬓又有些苍白，看上去和五十岁左右的人没多大差别。 没有人去怀疑！ 完颜宗干一边跑，一边喊道；“朕是金国的皇帝，绝不受辱，宁死也不屈服。所有人，随我迎战。” 喊话的声音，更不是女真话。 反而是大宋官话。 张宪听到这样的话语，更确定了对方是金国皇帝，眼神更是兴奋。 原本被安排来负责截断金人的后路，张宪是有些不乐意的，男儿大丈夫，自当战场杀敌，岂能畏畏缩缩的。 现在看到逃窜的完颜吴乞买，张宪只想说，截断退路真好。 今天，他要立下最大的功劳。 张宪提着枪迅速冲锋，和完颜宗干的距离迅速拉近。 完颜宗干也看到张宪杀来，没有半点的惧怕，再一次强硬喊道：“将士们，大金不可辱，大金国的人宁为玉碎，也不为瓦全，随我杀。” “杀！” 跟着完颜宗干的人冲锋着，口中也喊着话。 这些人都认识完颜宗干，却义无反顾的杀来，都愿为金国赴死。 人数虽少，却斗志昂扬。 张宪的脑中只剩下生擒‘完颜吴乞买’，或者是斩杀对方的想法。杀到对方的面前，长枪一抖幻化出朵朵枪花笼罩，最后直刺完颜宗干的喉咙。 完颜宗干提剑格挡，当剑刃撞在张宪枪杆上的瞬间，只觉得反震的力量巨大，剑锋直接被荡开了，露出胸前的空档。 咻！ 刺耳的破空声响起。 张宪枪如流星，直刺完颜宗干的胸膛。 完颜宗干舍弃了迎战，身体俯伏在马背上避开，随即看了眼往东北方向逃的完颜吴乞买，旋即就往西南方跑，要避开张宪的追赶。 张宪连忙追了上去，双方一追一逃的同时，大批万岁军的骑兵杀来，掩杀其他的金国骑兵。 完颜吴乞买已经趁着这个空隙，带着人突围出去了。 张宪追了好一会儿，追上了正在逃窜的完颜宗干，冷笑道：“完颜吴乞买，你逃不掉的，给我死。” 一枪捅了出去。 完颜宗干的剑斩下格挡，再一次被撞开。 枪头势如破竹的刺在完颜宗干的肩膀上，洞穿甲胄，刺入身体中。 随即，枪尖一撩。 噗！ 鲜血喷溅，完颜宗干被掀翻下马，滚了两圈后才停下来。只是他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的同时，忍着身体的疼痛，却没有再跑了。 眼见张宪又是一枪刺来，他不躲不避，挑衅道：“张宪，你一个都虞侯，就想活捉我大金的皇帝，做梦去吧！” “我是完颜宗干，不是大金的皇帝。我大金的皇帝陛下，早已经在士兵的保护下跑了。” “哈哈哈……跑了，跑了！” 歇斯底里的话透着桀骜，更透着癫狂，他扯开身上的甲胄，露出宽阔的胸膛，强硬道：“来，你来杀我啊？” 张宪也是一愣。 完颜吴乞买竟然跑了，煮熟的鸭子竟然飞了。 一瞬间，张宪杀意沸腾，攥住手中的大枪，准备要一枪戳下去。 可是看着完颜宗干求死的眼神，他又压下了杀意，开口道：“你想刺激我杀你吗？我偏不杀你。” “可我想死啊！” 完颜宗干双手闪电般抓住枪杆，身体也猛地往前一撞。 扑哧！ 锋利的枪尖，轻易洞穿了没有甲胄保护的胸膛。 张宪本能的要抽枪，却已经晚了。当他抽出了长枪，完颜宗干倒在地上，身体抽搐着，体内的生机正迅速的消散。 完颜宗干倒在地上，眼角的余光，看向完颜吴乞买逃走的方向，一抹笑容绽放，喃喃道：“陛下，替我报……” 话未说完，完颜宗干脖子一歪，彻底气息断绝。 张宪看着死去的完颜宗干，心中大恨，吩咐士兵把完颜宗干的尸体带上，同时再次下令道：“继续追，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跑了完颜吴乞买。” 第192章 赵桓的期待，金国自相残杀开始！ 张宪带着人又追了一个半时辰，斩杀几十个逃窜的金兵。 可惜，没有碰到完颜吴乞买。 最终追丢了。 张宪心中无奈，更是后悔不迭，只能按捺住怒火处理了战场上金国士兵的尸骸，埋葬了自己的士兵尸体，就带上完颜宗干的脑袋，满心遗憾的往回走。 因为张宪是连夜赶路，在第二天临近午时，终于回到了真定县，见到了坐镇真定县的赵桓。 张宪进入营帐，行礼道：“臣侍卫亲军马军都虞侯张宪，拜见官家。” 赵桓问道：“张宪，你去劫杀完颜吴乞买，结果如何？” 张宪一脸惭愧模样，回答道：“臣惭愧，没有抓住完颜吴乞买，让他给逃了。” 赵桓眉头一挑，笑问道：“你的意思是，碰到了撤退的完颜吴乞买，只是没抓住人？” “是！” 张宪点头回答。 他没有隐瞒，迅速阐述了在半路上埋伏着，等到了金人撤退的消息，就带着人杀出，打算拿下完颜吴乞买。 没想到，却遇到完颜宗干扮作完颜吴乞买喊话，使得张宪产生误判，虽然杀了完颜宗干，却没有抓到完颜吴乞买。 全部情况阐述完，张宪再一次道：“臣无能！” 赵桓也有些惋惜！ 如果抓了完颜吴乞买，和金国的交战就更顺利了。 可惜了！ 赵桓倒也没有因此动怒，宽慰道：“罪不在你，是金人有英雄。” “都说金人是北方的蛮夷，可是完颜阿骨打这一辈人，及他们的下一代人，有很多厉害的人，否则，他们不可能崛起于白山黑水。” “咱们之前杀了完颜宗磐，现在你又杀了完颜宗干，算上之前的完颜宗望，金国的整体实力进一步削弱了。” “这也是天大的好事情。” “完颜吴乞买虽然逃了回去，可是完颜昌先一步回了上京，他必然会采取行动的。” 赵桓神色愈发的自信，说道：“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调集大军北上，趁着金国内乱，夺回失去的北方疆土，连带着燕云十六州一起拿回。” 张宪兴奋道：“官家圣明！” 当即，赵桓召集王彦，下令大军北上的命令。 …… 金国境内。 南京路，易州易县南方，狼山地区。 山脚下有一队人赶路，人数不算多，只有六十余人。 为首一人赫然是完颜吴乞买。 他已经逃了出来。 为了彻底甩掉追兵，他一路都没有再长时间的休整，都是疲惫后稍做休息，就又继续赶路。因为担心赵桓还有追兵，一路跑到了狼山下。 完颜吴乞买撤退的路上，遇到了村落，就抢些干粮。没有碰到，就风餐露宿，渴了就喝山泉水，饿了就吃野果。 原本的完颜吴乞买有些微胖，连续奔波了三天，完颜吴乞买直接瘦了下去，面部都有了棱角。 这几天营养跟不上，人更是疲惫，累得气喘吁吁的。 呼！呼！！ 完颜吴乞买急促呼吸着，一时间胸闷气短，再高强度的奔跑下去，他铁定要撑不住。 后方也没了追兵，完颜吴乞买下令道：“停下，原地休整。” 随行的六十多人纷纷停下。 完颜吴乞买翻身下马，坐在地上喘息着，见周围的士兵狼狈不堪，心中更是冰冷。 这一战死了太多太多的金国精锐！ 最主要的是儿子完颜宗磐，及侄子完颜宗干，都死在了战场上。 还怎么打？ 想到无数被杀的金兵，想到自己的亲人，完颜吴乞买咬牙切齿道：“赵桓，我完颜吴乞买立誓，只要是我活着，就一定会报仇雪恨的。” 他喃喃自语着，已经是红了眼。 为儿子悲恸！ 为侄子悲恸！ 更为自己的处境、金国的未来悲恸。 完颜吴乞买没了心思去整顿士兵的斗志，就这么一丁点的士兵，士气早就崩了，所有人都成了惊弓之鸟，无法整顿了。 他甚至能预料，一旦此刻有丁点的宋人，都能把他们一锅端了。 完颜吴乞买静静的休息。 时间流逝，小半个时辰过去，完颜吴乞买也从小憩中醒来。 只不过这时候的完颜吴乞买反而更加疲惫，只觉得浑身都酸疼。他硬撑着站起身，刚打算下令起程，忽然耳朵一动，连忙看向了身后。 “轰隆隆！！” 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一支骑兵出现，迅速的奔袭而来。 完颜吴乞买瞬间握紧马缰，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无比。 怎么还有追兵？ 完颜吴乞买这一刻，连挣扎抵抗的斗志都没有，只剩下赴死的决然。 他拔剑出鞘，正准备自杀的时候，忽然看清楚了撤回的骑兵。 不是宋人的骑兵。 是金国的拐子马，为首的人是完颜宗弼。 完颜吴乞买看清楚后，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手中的剑也跌落在地上，人更是也长长的松了口气。 不多时，完颜宗弼回来了。 他也得知大军溃败的消息，一路来到完颜吴乞买的身边，翻身下马就跪在地上，开口道：“臣无能，没有击败岳飞的万岁军。不仅如此，还被岳飞反击追赶，以至于损兵折将。” 完颜吴乞买有心想质问完颜宗弼，这段时间到底跑哪里去了？ 可是听到完颜宗弼的话，叹息道：“不怪你，只怪宋人善战。岳飞先杀完颜宗敏，又杀了我们诸多的人。遇到这样的骁将，的确不好打。” 完颜宗弼开口道：“此战失利，臣一定会重整旗鼓，彻底报仇雪恨。” 完颜吴乞买点了点头道：“赵桓取得了胜利，一定会穷追猛打北上的。抓紧时间回上京，整顿力量备战。” 完颜宗弼道：“一切听陛下的。” 完颜吴乞买定下了事情，没有再休整，带着人继续北上。 …… 上京城，西城区域。 一座住宅中。 完颜昌和完颜娄室都藏在这里，两人回来后就一直藏着，没有去联络任何人。 两人都是金国的重臣，有自己的势力，能联络人。可是完颜吴乞买和赵桓交战的消息还没有传回，两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万一赵桓败了呢？ 赵桓大败，两人就只能低头向完颜吴乞买求饶。如果赵桓大胜，完颜吴乞买逃回来，他们就有了谋划的机会。 大厅中。 完颜昌和完颜娄室正在喝酒聊天，说着后续的一些安排和布置，都是些老生常谈的事情，却能打发时间。 在两人聊天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了。 一名身穿黑衣的士兵进来，迅速道：“完颜昌大人，刚接到外面的消息，陛下在真定府大败，军队损失殆尽，且完颜宗磐已经被杀。” 完颜昌的眼睛瞬间明亮了起来。 机会来了！ 该行动了！ 第193章 金国内讧，先杀金国皇帝！ 完颜昌情绪激动下，脸上本就有的一丝潮红，更显得涨红。 他摆手让士兵退下，看向也是略带一丝醉意的完颜娄室，沉声道：“斡里衍，吴乞买带着残兵败将回来了，准备好了吗？” 完颜娄室没有半点的惧怕，反而无比的兴奋。 他已经倒向赵桓，不杀吴乞买，他就没活路。 只能杀人。 完颜娄室杀气腾腾道：“挞懒，我和你一起去杀吴乞买。只是我思来想去后，这一次诛杀了吴乞买，我拥立你当皇帝，我做谙班勃极烈。” 完颜昌愣了下，才问道：“当真？” 如果完颜娄室要和他争皇位，就很容易内斗，导致局面失控。就算他杀了完颜娄室，单凭他一个人的力量，要控制朝局还弱了些。 有完颜娄室，就会轻松些。 完颜娄室也想当皇帝。 问题是他回了上京城，仔细盘算后发现，自己的实力和完颜昌相比，还是弱了些。 就算是暗算了完颜昌，就算是能当皇帝，也无法控制局面。 干脆先让出去，让完颜昌当皇帝，同时由完颜昌承受所有的压力。 他当谙班勃极烈，就可以迅速的发展实力。 完颜娄室没说心里话，嘴上却一本正经道：“论辈分，你是我的长辈。” “论资历论威望，你早早就追随太祖皇帝，又追随了吴乞买，你的威望更高。” “你来当皇帝，我是没有意见的。” 一番掏心窝子的话后，完颜娄室表态道：“如果咱们两人内斗，什么事情都办不成，最后反而吴乞买得了好处。” “好，好，好！” 完颜昌眼神赞许，对完颜娄室也愈发的满意了。 识时务，懂得服软，这才是聪明人。 完颜昌也不吝许诺，当即允诺道：“斡里衍，只要我当上皇帝，你就是大金国的谙班勃极烈。你不负我，我不负你。” 说着话，他抬起手和完颜娄室击掌为誓。 自此，两人关系定下。 也少了内斗。 完颜娄室正色道：“咱们要出手，最好的办法是趁着完颜吴乞买回城，从南门进入皇宫的机会，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我有人在南门，可以出手封锁城门。” 完颜昌脸上也浮现出笑容，说道：“巧了，我也有人在南门，可以封锁南门。” “咱两的人，可以同时出手，足以控制南门区域。” “咱们都行动起来，去说服更多的人。” “等吴乞买进入南门，就封锁城门，带兵出来诛杀皇帝。” 完颜昌正色道：“我们的行动一定要快，要在大批的禁军杀来之前，彻底诛杀皇帝。” 完颜娄室点头道：“如果没有吴乞买落败，要说服其他人很难。现在他大败，完颜宗磐被杀，我们夺权有足够的机会，会有更多的人支持咱们。” 两人相视一望，定下策略后，就各自悄悄的行动。 一场大败，加上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磐的相继死亡，以及大批金国军队和骨干的葬送，使得上京城无数人议论的同时，暗地里更是暗潮涌动。 …… 上京城外，官道上。 完颜吴乞买带着完颜宗弼，及随行的三千余拐子马回来了。 这些拐子马都是完颜宗弼带去的人。 在完颜宗弼落败后，大批骑兵跟着完颜宗弼撤了出来。也多亏拐子马是骑兵，来去如风，才能在被岳飞击败后还能逃出来。 换做是步兵，早就被杀个干净。 完颜吴乞买颓丧的情绪，在撤退的一路上恢复了许多，毕竟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不能老是情绪低迷。 完颜吴乞买回到忠诚的上京城，心情明亮了许多，看向跟在一旁的完颜宗弼，问道：“兀术，你说完颜杲在西路军，能取得胜利吗？” 完颜宗弼沉默了下来。 胜利？ 相当难了。 没有河东路牵制宋军，完颜杲就成了孤军，能不能回到金国都是两说。 只是，完颜宗弼没有直接说，微笑道：“河西路方面，有西夏国李察哥的大军牵制，料想能取得胜利。” “我们在河东路落败，只要西路取得了胜利，拿下宋朝西面的大片地区，就能够逆转颓势。” “届时，我们还可以重整旗鼓，可以重头再来。” 完颜吴乞买点头道：“倒也是，但愿西夏国不会让我们失望。” 完颜宗弼继续道：“李乾顺是个雄主，会全力支持李察哥。同时，李察哥也是骁勇善战的虎将，他们一定能赢。” “对，一定能赢！” 完颜吴乞买点了点头，眼中也流露出一抹祈祷神色。 得到了安慰，完颜吴乞买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带着大军入城。 上京城依旧安稳，没有什么波澜，完颜吴乞买也不担心发生什么。 军队入城，完颜吴乞买吩咐道：“兀术，你带着拐子马去军营休整。接下来重新募兵，准备后续再战的事情。” “遵命！” 完颜宗弼应下后离开了。 他带走全部的拐子马，以至于完颜吴乞买身边只剩下六十多个士兵，护送着完颜吴乞买朝皇宫走去。 完颜吴乞买现在已经不是逃窜时的模样了，经过燕京城时，就更换了衣袍，恢复了皇帝的姿态。 他带着人一路来到南门外，看着巍峨的南门，看着偌大的皇城，心中松了口气。 终于回来了。 完颜吴乞买在这一刻，忽然生出一个想法，还是上京好。 何必要御驾亲征呢？ 这一趟回来后，干脆留在后方吧。 念头刚刚升起，又被完颜吴乞买扼杀，儿子和侄儿都被杀了，岂能畏缩？ 岂能就这么认怂了呢？ 他还要再战！ 完颜吴乞买打起精神往城门走，心头却忽然有一丝的悸动。他却没有去多想，只觉得是久别回来有些不适应。 完颜吴乞买一路进入南门，刚走过城门不到二十步，忽然城门嘎吱一声关闭。 皇城内的两侧，冲出了大批士兵。 足足近千余人。 完颜昌带人抢先杀了出来，高声道：“吴乞买，你刚愎自负，以至无数的大金儿郎身死他乡。今日，我完颜昌请你赴死。” 第194章 金国新皇帝，要给赵桓当儿皇帝！ 完颜吴乞买看到完颜昌出现，瞬间就怒火升腾，心中忍不住杀机涌动。 完颜昌这个叛逆竟然回来了，还藏在城中。 该杀！ 尤其完颜昌到处说，金国和宋国和平共处才有未来，说他穷兵黩武，说他会导致金国衰败。 毫无节操，毫无底线，没有半点女真人的骨气。 完颜吴乞买眼神凌厉，强硬道：“挞懒，你这个女真人的败类，还有脸回来？还敢回来？” “你想杀朕，太异想天开了。” “朕是女真人的皇帝，才是金国的主宰，谁敢杀我？” “谁能杀我？” 完颜吴乞买气场全开，目光扫视云集的金兵，拖延着时间。 他不等完颜昌说话，嘴上继续道：“所有人给朕听着，你们遭到完颜昌的蛊惑，朕既往不咎。不仅如此，谁能杀了完颜昌的脑袋，朕许他万两黄金，官升三级。” 完颜昌冷笑道：“吴乞买，你这一套行不通的。你一意孤行和宋人交战，导致无数士兵战死镇定。你不死，怎么向宋人交代。” 完颜娄室也提着剑走出来，正色道：“吴乞买，为了金国的未来，请你赴死。” 两人咄咄逼人。 除此外，在两人的身后还有许多金国权贵。 这些人都是金国建立后的权贵，有了权势，身上也穿上绫罗绸缎，在温柔乡和权势的摧折下，再也不愿意死战厮杀。 宋人孱弱，灭了宋人很正常，谁都希望办到。 问题是宋人有了震天雷，军队也凶残，攻打宋国就像是撞在铜墙铁壁上，撞上去就头破血流。 既然打不赢，为什么还执意去撞墙呢？ 完全没必要！ 所有人都希望求和了。 完颜吴乞买看到所有人的模样，冷声道：“你们这些人，毫无骨气，毫无斗志，太让人失望了。” “金国要屹立不倒，就必须和南朝人死战，必须灭了赵桓。” “赵桓强势，一直鼓吹要追上强汉盛唐，这是野心勃勃的人。” “不灭了赵桓，未来，他迟早会灭了我们的。” 对于赵桓的崛起，完颜吴乞买都有很大的紧迫感。 不灭赵桓，反过来，赵桓一定会灭了金国。 他很相信自己的判断。 完颜昌却是冷笑，嘲讽道：“宋朝皇帝早就说了，我们不南下，他也就不会北上，两国就不会再有兵戈。” “完颜吴乞买，你不要蛊惑人心了。” “你和我说这么多，无非是想拖延时间，可惜没用。” “杀！” “谁杀了完颜吴乞买，官升三级。谁能生擒完颜吴乞买，官升三级，赏赐一千两黄金。” 命令下达，完颜昌的士兵不再迟疑，全都杀了上去。 如果没有金国大败的背景，以及完颜吴乞买执意和宋人开战的态度，金国内部反对的力量不会这么强，也不会如此坚定。 因为完颜吴乞买执意要开战，导致主和派很不满。 尤其出手的士兵，一部分是完颜昌和完颜娄室的人，另一部分是反对开战的金国权贵，士兵态度自然态度坚决。 不会被完颜吴乞买吓到。 更不会退让。 一群人包围上去，完颜吴乞买高呼救驾，躲在士兵中指挥，希望往皇城中突围。 只要冲出南城区域，有皇城内的禁军来驰援，一切就能扛过去。 可惜，完颜吴乞买的人太少了，就算想突围也没能冲出去。 完颜吴乞买眼看着士兵冲上来，提剑格挡。 只是他一把年纪，早就不像年轻时能拼能杀，几个照面的功夫，剑被磕飞了出去，被士兵一拳打在脸上摔倒，又被士兵控制了起来。 “拿下了，我拿下了皇帝。” 金兵高呼着，神色无比的兴奋。 完颜昌和完颜娄室过来，看着生擒完颜吴乞买的士兵，当即同意官升三级，只是封赏黄金的事情后续再安排。 完颜昌看着被踩在地上的完颜吴乞买，笑道：“吴乞买，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完颜吴乞买大骂道：“挞懒，你这个女真人的废物。你是女真人，却甘当宋人的走狗，丢尽了我女真人的脸。” 完颜昌冷笑道：“我丢不丢脸，其实不要紧。” “我只知道，我完颜昌能让金国延续下去，让女真人继续享受太平安乐的日子。” “咱们都建国了，难道不该好好的享受？” “明知道南朝不好打，宋人不好惹，却执意要开战，在真定府葬送无数的士兵。这样的结果，你就满意了吗？” “如今宋人被你逼得崛起，赵桓更是杀气腾腾，你就满意了？” “到最后金国被灭，你就满意了？” 一连串的质问后，完颜昌掷地有声道：“咱们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足够了。你看辽国和宋朝和平共处，不也是挺好，我们为什么不呢？” 此话一出，完颜娄室和周围的人纷纷附和。 一众人纷纷赞许。 所有人脸上的神情，都认为应该求和，不应该是继续和宋人死战。 完颜吴乞买冷声道：“完颜昌、完颜娄室，你们这些人一定会后悔的。你们以为赵桓是甘于现状的人吗？别做梦了。” 完颜昌自信道：“未来如何，不需要你操心。吴乞买，该上路了。” 铿锵！ 一声清脆的声音传出。 完颜昌一剑刺入完颜吴乞买的心脏，长剑抽出后鲜血喷涌。 完颜吴乞买的身体挣扎着，眼中神采都渐渐暗淡了下来。可是他鼓起仅剩下的力量，咬牙道：“挞懒，你一定会后……” 话未说完，吴乞买脖子一歪就没了气息。 完颜昌杀了吴乞买，立刻带着人接管皇城，又控制了皇城的禁军。 因为完颜宗望、完颜宗磐身死，完颜杲和完颜宗翰等人又在外面，以至于留守的很多是主和派。 这些人的权势占了上风，朝臣自然站在完颜昌的一方。 完颜昌控制了皇城后，就安排人召见完颜宗弼，没想到，完颜宗弼得知消息，没有入宫觐见，反而带着拐子马直接跑了。 完颜昌没去管完颜宗弼，也不管外面的完颜杲，抓紧时间控制上京，稳定内部局势。 五天后，完颜昌完成了清洗。 完颜吴乞买的诸多儿子全部诛杀，女儿全部嫁人，至于吴乞买的漂亮妃子，全部由完颜昌继承。 完颜昌又任命完颜娄室为谙班勃极烈，罢免了完颜杲的官职。 朝廷的诸多官职，也是一应调整。 整个金国，彻底大清洗。 完颜昌掌权稳定了局面，安排人把完颜娄室喊来，开口道：“斡里衍，咱们该和赵桓谈和休战了。” “朕的打算，是向赵桓称儿皇帝，向宋朝称臣。” “你代表朕南下，亲自去见赵桓。无论如何，务必达成休战的事情，能办到吗？” 第195章 夺回燕云十六州！ 完颜娄室听着出使的安排，心中也迅速的盘算着，去南方见赵桓，看起来有一些危险，实际上也是他的机会。 他已经也认了赵桓为义父。 如果得到赵桓的大力支持，未来在金国内部，他才能真正的掌权。 金国强势，宋人弱势，赵桓的支持就没有半点用。现在金国陡然衰败，宋人崛起，赵桓来势凶猛，那么赵桓的支持就很关键了。 甚至，能决定金国皇位的传承。 完颜娄室笃定的认为，未来金国皇帝的权势稳不稳，就得看赵桓的态度。 赵桓认可，他就可以上位。 赵桓不认可就不行。 完颜娄室想明白后，毫不犹豫道：“陛下，我愿意出使，促成两国休战。只不过我认为，单纯向宋朝称臣，恐怕赵桓很难撤军。” 完颜昌皱起眉头道：“你的意思是，咱们金国要给宋朝岁币吗？” “昔日辽国覆灭，咱们取代了辽国的地位，接收大宋的岁币。现在，反而是我们给岁币，岂不是倒反天罡。” “自赵宋建立以来，都只有宋朝给岁币的，哪有宋朝收岁币的。” “朕给岁币，脸面往哪里搁置？金国的颜面往哪里搁？” “金国朝堂上下，也会人心浮动，会有人反对朕的。” 一句句话，透着担心。 更有着自负。 完颜娄室看着完颜昌的态度，一瞬间就明白了。 完颜昌当了皇帝，有了皇帝包袱，很在意自己的脸面，觉得已经是一国的皇帝，都愿意称臣了，还要怎么样呢？ 完颜娄室心中却笑了，这是好事儿。 他见了赵桓，可以把完颜昌的心态透露出去，让赵桓对完颜昌不满，届时他可以得到赵桓的支持而掌权。 完颜娄室越想越是激动，继续道：“陛下，臣当然知道给岁币会影响朝廷。” “问题是宋朝出了震天雷，又取得了大胜，咱们不低头，怎么促成休战呢？” “谁要不同意，让他去抵挡赵桓。只要是能挡住宋朝的大军，挡住赵桓的进攻，我们自然愿意拒绝。” 完颜昌眉宇间很是郁结。 怎么办？ 当皇帝之前，完颜昌向赵桓低头称臣，乃至于向赵桓赔款之类的，一点都不含糊，立刻就会答应。 如今当了皇帝，披上了龙袍，就不愿意再屈膝了。 凭啥要服软呢？ 赵桓是皇帝，他也是皇帝。 完颜昌思来想去后，想着赵桓的实力太强，尤其是他听到士兵禀报，说宋朝有能在天上飞的大球，从空中抛下震天雷。 那样的新武器，他挡不住。 完颜昌深吸口气，点头道：“你的请求，朕同意了，朕允许赔偿岁币。” 完颜娄室再度道：“多少钱呢？” 完颜昌道：“朕给你一个底线，一百万两银子。” “臣领命！” 完颜娄室答应后不再多言，向完颜昌行礼后告退，先回了一趟家，更换衣衫后骑乘快马南下。 完颜昌南下的速度，却比不了上京城内赵桓的探子速度快。 探子得知金国内部发生了兵变，立刻把完颜昌上位的消息，先一步送回到南方赵桓的手中。 赵桓已经不在真定府，到了金国的易州境内。 这是辽国的区域。 金国灭了辽国后，易州也隶属于金国，如今却被赵桓彻底夺取。 赵桓目前是驻扎在易州的治所易县，麾下的大军在王彦和岳飞的率领下，进一步北上往毗邻涿州去。 涿州是燕云十六州之一。 宋朝开国后，就始终没能夺回燕云十六州。 宋徽宗为了博取大功，一心一意要灭辽，所以听信金国的蛊惑，联合金国灭了辽国。 辽国灭亡时，金国同意把燕云十六州还给宋朝，宋朝则是把原本给辽国的岁币，转交给金国。 这样的转变，宋徽宗觉得自己占了便宜，直接就同意了。 没想到，得到的燕云十六州是空架子，所有的百姓和物资，全部被金人带走了。 宋朝没有得到任何好处。 在宋徽宗还没来得及选派官员去接管燕云十六州时，金人已经南下，燕云十六州又被金人夺取。 从始至终，宋朝就没有真正控制燕云十六州。 如今，赵桓却不一样。 他夺取了易州，王彦和岳飞一旦拿下涿州，就实打实的夺回燕云十六州之一。 现如今，趁着金国大军溃败，各地没兵力抵挡，夺回涿州，拿下附近区域，把这些地方控制在手中，是赵桓的当务之急。 赵桓看完了完颜昌政变的消息，更是大为振奋。 完颜昌上位，金国政变动荡，这不就是进一步夺取燕云十六州的机会吗？ 现如今，宜将剩勇追穷寇。 赵桓看完了消息后，一名士兵飞快的进入，禀报道：“启禀官家，有种师中送来的消息。” “呈上来。” 赵桓吩咐一声。 士兵递上书信，赵桓接过来迅速的浏览，看完后又露出了欢喜神情。 种师中也取得了胜利。 因为轰炸球的使用条件很特殊，需要风向，需要地理位置。加上入秋后天气渐冷，太原府的气候原因，一开始没有使用轰炸球的机会。 种师中一直龟缩在太原城内，和完颜杲、完颜宗翰的军队对峙。 双方僵持了近一个月，其后转变，有了使用轰炸球的契机，种师中果断布置，利用轰炸球抛掷震天雷，大范围轰炸完颜杲的军营。 大规模的轰炸下，完颜杲的拐子马受惊失控，铁浮屠也被炸死一些，大批军队更是人心混乱。 种师中趁着金军人心动荡的机会，带着大军猛攻，一鼓作气攻破了完颜杲的大军。 可惜，完颜杲、完颜宗翰先一步逃了。 种师中没抓住人，却迅速的收编俘虏，再迅速的北上反击，一鼓作气从太原府北上，进入了金国境内，要夺回北方燕云十六州的部分地区。 赵桓看完了消息，心中更是激动。 河东路和河西路同时取胜，意味着大宋边境的危机彻底解决。 接下来的任务，是稳扎稳打的夺回燕云十六州，把这些地方牢牢的控制在手中。 燕云十六州这一块地盘，漂流在外很多年了。 地方百姓，对宋朝没什么归属感。 之所以如此，是辽国控制这一片地区时，收取的赋税很低，百姓的日子过得不错。 反倒是和燕云十六州毗邻的宋朝内，民不聊生，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甚至许多北地的百姓，干脆跑去燕云十六州混生活。 恰是如此，此地人心不在大宋。 就算夺回这些地方，治理就是个大问题。 民心不归附，那无法融入大宋。 赵桓琢磨着治理的事情，却也立刻给种师中回信，鼓励种师中北上推进，进一步夺取更多的疆土。 书信送走后，赵桓吩咐人把燕云十六州的地图，及北方地区的地图都摆放好，他看着地图研究接下来的情况。 要治理偌大的区域，需要一个治理型的人来负责。 没有真正的人才，治理燕云十六州就是空话。 再加上这一地区毗邻金国，来的人不仅要能治理，还要备战，必须是文武双全才行。 在赵桓思考的时候，时间匆匆流逝，半个时辰后，又有士兵进入道：“官家，金国的谙班勃极烈完颜娄室，在外面求见。” 第196章 金国割地赔款，大宋崛起！ 赵桓听到士兵禀报的消息，心中一动。 完颜昌当了皇帝，完颜娄室成为谙班勃极烈，是一起瓜分了金国最大的好处。 其他支持两人的人，也会迅速填充在金国朝堂。 接下来的金国朝堂上，全都是主和派。 不会再有主战。 因为主战的完颜吴乞买都被杀了。 说到主战，完颜杲带着完颜宗翰跑掉了，完颜杲是昔日金国的继承人，威望比完颜昌等人更高，有了完颜杲退回金国，完颜昌更有压力。 完颜昌要稳住权势，就必须依靠赵桓。 又是拿捏完颜昌的机会。 赵桓想清楚后，吩咐道：“来人，把完颜娄室带进来。” 士兵去通知，不一会儿，完颜娄室大步走进来。 他神情极为虔诚，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在地上，跪着走到赵桓的身前，弯腰叩头道：“儿子完颜娄室，拜见义父皇帝。” 赵桓吩咐道：“起来吧。” 完颜娄室再度叩头，才规规矩矩的起身，站在赵桓的身旁。 赵桓问道：“你当了谙班勃极烈，都已经掌权了，竟然亲自南下，有什么事情？” 完颜娄室回答道：“回禀义父皇帝，完颜昌让我南下签订盟约，希望义父皇帝停止进攻。” 赵桓直接道：“你们是朕扶持的人，要签订求和的盟约，朕自然没意见，只不过给什么条件呢？” 完颜娄室却避而不答，回答道：“回禀义父皇帝，我要举报完颜昌。” “举报什么？” 赵桓眼中掠过一抹戏谑神色。 完颜昌当了皇帝，完颜娄室却要举报拆台，显然两人有了矛盾。 这是赵桓期待的。 这些人不内斗，宋朝怎么能轻易覆灭金国呢？ 完颜娄室表态道：“儿臣向完颜昌提到求和签订盟约，完颜昌一直迟疑。” “他的想法，是他以儿皇帝自居，义父皇帝就撤军，两国休战维持和平。” “儿臣觉得这肯定不行啊。” “义父皇帝给予我们这么大的支持，没有您的支持，我们就还在东京城。没有您的支持，完颜昌当不了皇帝，我也当不了谙班勃极烈。” “为了答谢义父皇帝的恩情，必须给丰厚的报答。在儿臣的极力劝说下，完颜昌才同意了给一百万两银子的岁币赔偿。” 洋洋洒洒的话，处处说完颜昌变了，说他自己的忠心。 这是完颜娄室的挑拨。 赵桓眼神欣赏，赞许道：“你做得不错，可是一百万两白银的赔偿不够。” 完颜娄室道：“义父皇帝需要一个什么样的条件呢？请您示下，我立刻回去和完颜昌谈，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一定会让完颜昌同意的。” 赵桓对完颜娄室愈发的赞许了。 金奸就是好用。 完颜娄室是一条好狗，必须要多给几块骨头。 赵桓略作思考，直接道：“朕的条件也不苛刻，不会像之前吴乞买给大宋的条件，一开口就是五千万两白银。” “自今年起，以后每一年，金国给大宋两百万两银子的岁币。” “第二，燕云十六州归属大宋，不再隶属于金国。” “第三，金国赔偿大宋一万匹战马。” 完颜娄室听得心头咯噔一下。 条件不少了。 即便如此，完颜娄室也没有半点的迟疑，毫不犹豫道：“义父皇帝的安排，儿臣一定会完成任务，请您放心。” 赵桓笑道：“这个条件不难，因为西路军传来了消息。朕的大将种师闵，击败了完颜杲。” “可惜没能斩杀完颜杲和完颜宗翰，让两人跑掉了。” “现如今，完颜昌要立足金国，也需要朕的帮助。” “朕都要让他当皇帝了，付出一点战马和银子，再拿点本就属于大宋的燕云十六州，有什么问题呢？” 赵桓笑眯眯的道：“乖儿子，你说呢？” 完颜娄室眼中掠过了一丝惊慌，一颗心砰砰的跳动了起来。 完颜杲竟然活着。 完颜宗翰也活着，这就麻烦了。 就算两人逃出去时，带走的兵力很少，问题是完颜杲、完颜宗翰，再加上之前跑掉的完颜宗弼，这些主战派聚集在一起，就有了极大的影响力。 足以号召兵马集合。 也足以撼动完颜昌的帝位。 完颜娄室想明白后，毫不犹豫道：“请义父皇帝放心，我立刻返回国内，让完颜昌拟定国书，交割两百万两白银和一万匹战马，以及把燕云十六州都交割了。” 赵桓赞许道：“朕等着你的消息。说不定等你回来的时候，朕已经拿下了涿州，夺回了燕云十六州之一。” 完颜娄室心情也急切。 他迫切需要赵桓的支持，因为完颜杲掀翻了完颜昌，意味着他的权势也被掀翻了。 这是不容许出现的。 完颜娄室向赵桓行了一礼，就走了出去，急匆匆的往回跑。 这一路北上，完颜娄室是昼夜不停的北上，在最短的时间就回到上京城，在皇宫中见到了完颜昌。 完颜昌又当了一段时间的皇帝，愈发有皇帝的威严，更想振奋金国了。 之前，他向赵桓屈服，是没办法的选择。 彼一时此一时，他当了皇帝后有了决心，想要独立自主。 完颜昌好奇谈判的结果，问道：“斡里衍，情况怎么样？” 完颜娄室回答道：“回禀陛下，我和赵桓达成协议。金国赔偿两百万两白银的岁币和一万匹战马，再割让燕云十六州。” “混账！” 完颜昌大怒，一巴掌拍在案桌上，呵斥道：“你到底是不是金国的谙班勃极烈？” “朕给你的条件是一百万两白银，你怎么直接翻倍，还涉及到了割地赔款呢？” “这样的条件，朕怎么向金国的子民交代。” “斡里衍，太让朕失望了。” 言辞中，完颜昌毫不吝啬对完颜娄室的批评，他觉得赵桓的条件太欺负人了。 完颜昌不愿意接受。 完颜娄室没有争辩什么，淡淡道：“陛下，完颜杲和完颜宗翰在河西落败，已经逃回金国，随时可能杀回上京。” 嘶！ 完颜昌猛的倒吸了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尾椎骨升起，直窜脑门儿。 他神色转变，毫不犹豫道：“义父皇帝要钱和战马，要燕云十六州，朕怎么会不同意呢？给，都给！” 第197章 越乱越内斗，完颜杲震惊！ 完颜娄室看着完颜昌转变的态度，心中不屑，你不是很硬气的吗？ 不是称呼赵桓吗？ 怎么突然就改口称义父皇帝，还一丁点的犹豫都没有，就直接答应了。 说到底，看自身的实力。 完颜杲退回金国，很快得到兵变的消息，是极可能要杀回来的。以完颜杲的号召力和影响力，完颜昌极可能不是对手。 完颜娄室也一样。 这就需要赵桓的帮助。 完颜娄室清楚完颜昌改变的原因，再次道：“陛下，咱们就算给了两百万两的银子和战马，损失也不算大。” “能借助赵桓的力量，灭了完颜杲、完颜宗翰和完颜宗弼，解决后顾之忧，一切都是值得的。” “再说宁与友邦，不与家奴。” “咱们把钱财和战马给了赵桓，好歹换来了一个友邦。给了完颜杲，他不会感恩，反而会杀咱们的。” 此刻的完颜娄室，完全站在赵桓一方，不允许完颜杲带着人杀回来。 完颜娄室也是有野心的。 作为金国的谙班勃极烈，他接下来要负责全国的政务，先扶持自己的人。有足够的力量，就可以着手掀翻完颜昌。 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能当，完颜昌能当，为什么他不能当呢？ 没归顺赵桓之前，他受制于人，处处仰人鼻息。 现在已经归顺了赵桓，金国都大变，还要受制于人，还要仰人鼻息，赵桓岂不是白来了吗？ 男儿大丈夫，当掌天下权。 完颜昌也注意到完颜娄室眼中闪烁着的光芒，知道完颜娄室有野心。 可是，完颜昌没有拆穿，颔首道：“两百万两的白银、一万匹战马和割让燕云十六州，以及称臣的国书，朕都同意了。唯一的条件，是一旦完颜杲杀来，赵桓要帮忙。这一点，你必须和赵桓谈妥。” 完颜娄室点头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会办妥。” 完颜昌忽然道：“斡里衍，你说赵桓占了优势，会不会突然带着人北上，要彻底灭了咱们金国呢？” “不会！” 完颜娄室笃定摇头。 完颜昌问道：“为什么？” 完颜娄室回答道：“赵桓是厉害，可是他再怎么厉害，哪里有杀到北方的实力吗？” “北方苦寒，宋人承受不了的。” “最重要的是长时间交战，赵桓也消耗了无数的粮草，无法长时间支撑。” “我们自身，也还有一战之力。我相信赵桓会权衡利弊，知道狗急了也会咬人。” 完颜昌深以为然，点头道：“你说得对，尽管去安排。” “臣领命！” 完颜娄室行了一礼，就去筹措白银、战马，把物资筹措妥当，又拿着完颜昌给的国书，带着所有的物资南下。 …… 金国，西京道，大同府。 这里曾经是辽国的西京，辽国被金国灭了，西京道也被金国的人接收。 完颜杲和完颜宗翰、完颜阇母在西路落败，退回金国后，就一路回到西京城。 再次的战败，完颜杲内心也颇为挫败。 上一次被赵桓击败，是赵桓有新武器震天雷。 这一次他有了防备，避免铁浮屠聚集被轰炸，没想到赵宋的士兵能乘坐着大球在天上飞，还能从天上抛下震天雷。 尤其震天雷爆炸的威力，比之前也大了太多太多。 一个震天雷爆炸，就有无数的士兵被炸死。大批的震天雷爆炸，金人死伤无数。 完颜杲有一些火器，可是没什么威力，只能眼看着宋人的震天雷逞凶，很是无奈。 完颜杲退出宋朝境内，回到西京道休整，已经得到完颜吴乞买的消息。 完颜吴乞买也败了。 金国这一次的进攻，堪称是全部溃败。 完颜杲虽然败了却不甘心，想要在西京城进一步募兵，同时思考破敌的办法，反正吴乞买已经回了上京。 后方稳住，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他只管再战。 大厅中。 完颜杲坐在主位，下方坐着完颜宗翰和完颜阇母。 完颜宗翰是昔日的国相完颜撒改长子，也是宗室的人。 完颜阇母是完颜阿骨打同父异母的弟弟，是根正苗红的宗室，只不过他的年纪比较小。 完颜杲是完颜阿骨打一母所出的亲弟弟，比完颜吴乞买的年龄略小，年近五十。 完颜阇母更小，才三十七岁。 这个年龄小，却辈分高的人，在金国有一定的话语权。 完颜杲看向完颜阇母和完颜宗翰，开口道：“宋人狡诈凶猛，又有神秘的火器，还能从天上抛下震天雷，我们要如何破敌呢？” 完颜阇母叹息道：“太难打了，干脆，和宋人休战吧。” “不行，绝对不行。” 完颜杲摇头回绝，强硬道：“不击败宋人，不让赵桓跪着求和，我绝不罢休。我大金死去的这么多英灵，也不会罢休。” 完颜阇母不再说话了。 他和完颜阿骨打、完颜吴乞买、完颜杲是同辈人，都是兄弟。实际上论年纪，给几人当儿子都没问题了。 完颜阿骨打等人，是从尸山血海杀出来的，真正经历过苦难。 完颜阇母却不一样，没吃过什么苦。 恰是如此，才没有太强的斗志。 完颜杲看向完颜宗翰，问道：“你怎么看？” 完颜宗翰分析道：“回禀谙班勃极烈，我认为要逆转局势，必须改变策略。” “目前的总体策略，是两路开战，同时进攻。” “实际上，却分散了兵力。我认为，不能再延续两面开花同时开战的策略了，要集合力量办大事，强攻一路。” “我建议上书陛下，抽调仅剩下的兵力来西路，我们集中所有的兵力。” “西面有西夏的兵马，再加上我们，所有的兵力集合，用人堆也能压死宋人。” “我们现在，就一处一处的取胜，一点点的切割宋朝疆域，才有逆转的机会。” 一番洋洋洒洒的话，完颜宗翰正色道：“过去全面开花的思路，不行了。” 完颜杲若有所思着。 片刻后，完颜杲赞许道：“你的分析有道理，我立刻撰写奏折，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回上京，请陛下定夺。” “报！” 恰在此时，一名士兵飞快跑进来，禀报道：“启禀谙班勃极烈，完颜宗弼带着军队来了，说国内发生了天大的事情，十万火急。” 完颜杲愣了下。 十万火急，天大的国事，到底是什么事？ 难不成，要求和吗？ 以完颜吴乞买强硬的性格，不至于要直接求和。总不会是皇帝受不了金国落败的事实，回到上京就一病不起，或者是被活生生气死了吧？ 第198章 金国称臣，从程序上拿回燕云十六州！ 完颜杲心中浮想联翩。 乃至于，想好了完颜吴乞买如果真的是气死，国内无主，他必须立刻返回上京继位。 否则，皇位就可能落入他人的手中。 一念及此，完颜杲神色更加的迫切，吩咐道：“快，赶紧让兀术进来。” 士兵去通知，不一会儿，完颜宗弼急匆匆的进入，抱拳道：“完颜宗弼，拜见谙班勃极烈。” 完颜杲急切道：“兀术，你说十万火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完颜宗弼道：“陛下死了。” 轰！！ 完颜杲脑中仿佛炸了，愣了瞬间。 即便他刚才，脑中有完颜吴乞买身死的想法。可是听到确切的消息，仍然忍不住震惊，还是受到了影响。 在完颜杲愣神后，一颗心却忽然加速跳动了起来，呼吸都微微急促。 皇帝死了！ 他这个法定的继承人，不就是新皇帝吗？ 完颜宗弼从上京城来西京见他，必定是为了告诉他消息，以及扶持他登基继位。 想当初，完颜阿骨打驾崩，他和完颜宗干拥立了完颜吴乞买当皇帝。 现在，完颜宗弼来拥立他。 完颜杲情绪激动，却瞬间流露出悲恸神情，悲恸道：“陛下、我的好哥哥诶，你正值壮年怎么就走了啊。” 完颜宗翰先是震惊，旋即明白了过来。 该拥立新皇了。 完颜宗翰开口道：“陛下驾崩，请谙班勃极烈不要悲伤，现在也不是悲伤的时候。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请谙班勃极烈立刻回京继位。” 完颜阇母也明悟了。 拥立的机会来了，这是扶龙之功。 完颜阇母立刻道：“请陛下立刻起程，返回上京登基，正人心，定国本。” 完颜杲神色悲恸，仍是在演戏，摆手道：“不要称陛下，先帝尸骨未寒，我岂能僭越呢？” 他看向完颜宗弼，道：“兀术，多谢你来传信。接下来，我要处理陛下的丧葬事宜，你的功劳以后再安排，我不会忘记你的。” 完颜宗敏面颊抽了抽，心中叹息。 你们的想法真多。 他看着一个个演戏的模样，没来由的有些厌恶，迅速道：“陛下不是气死，也不是正常死亡，是被杀死的。现如今，金国有了新皇帝，完颜昌登基继位了。” “什么？” 完颜杲瞬间红了眼。 他怒火升腾，咬牙切齿道：“到底怎么回事，完颜昌不是在东京城吗？他不是赵桓的走狗吗？怎么可能登基继位。” 完颜宗翰和完颜阇母也齐齐看过来。 很是惊讶。 一个个都难以相信，完颜昌这个赵桓的走狗竟然夺权。 完颜宗弼也没有再卖关子，迅速说了他和完颜吴乞买一起回上京城，被吴乞买安排去整顿拐子马，吴乞买入宫却遭到完颜昌和完颜娄室的埋伏，以至于在南门被杀的事情。 完颜昌兵变后控制上京城，又有许多的主和派支持。 局势，全面倒向完颜昌。 完颜宗弼兵力不足，不得已带着人逃出上京城，才一路来到了西京。 全部的情况说完，完颜宗弼分析道：“完颜昌之所以在上京，必定是赵桓的计谋。” “赵桓表面上和陛下交战，实则暗中安排了人，护送完颜昌和完颜娄室回上京，埋伏在后方。” “陛下被赵桓击败后逃回上京，没有任何的防备，正中埋伏。” “赵桓心思之毒辣，简直是前所未有。” “最主要的是连续大败后，咱们金国内部也有许多人要求和，希望休战。以至于完颜昌在上京期间，笼络了不少的人。” 完颜宗弼分析道：“现如今，我们不仅面临赵桓的威胁，还完颜昌这个内贼，局势太艰难了。” 完颜杲、完颜宗翰和完颜阇母都神情冷肃。 去年，金国的大军所向披靡，赵桓还想着向金人称臣求和，宁愿割地赔款都愿意。 如今，金国突然分崩离析，内部更有人要向宋人投降。 变化太快了。 一个个都沉默了下来。 金国的大好局势，却在连续的厮杀战斗中，彻底葬送了。 辽国破灭时，曾有耶律大石跑去西域自立，如今只能苟延残喘。如今，金国也差不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想到现在的结果，想到完颜吴乞买尸骨未寒，让人唏嘘，更让人有些绝望。 完颜杲一时间也是心乱如麻，暂时没有想当皇帝的事儿了。 他考虑着金国衰败的事情。 完颜宗翰更实际，立刻道：“谙班勃极烈，值此之际，我认为你应该在西京继皇帝位，宣布正统，号召金国敢战之士，再讨伐完颜昌。” “臣完颜宗翰，拜见陛下。” 他站起身后，撩起衣袍就跪下，说道：“陛下继位，才能安定人心，稳定正统，讨伐完颜昌。” 完颜阇母也反应过来，高声道：“请陛下继皇帝位。” 完颜宗弼也清楚，金国分崩离析之际，现在一个强有力的人站出来，聚集所有的力量。 完颜杲最合适。 身份、资历和影响力，都是足够的，也是最合适的。 完颜宗弼跪下道：“请陛下登基，以正人心。” 完颜杲有欢喜，却又没什么欢喜，成了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吩咐道：“金国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我们必须团结一致，重振金国。都起来吧，我们好好商议反攻的事情。” 完颜宗翰、完颜宗弼和完颜阇母齐齐起身。 几人商量着在西京复国，以及反攻完颜昌的事情。 …… 涿州，位于易州的北面。 赵桓从易州搬迁到涿州，开始在涿州办公。 毕竟，王彦和岳飞已经顺利夺取涿州，正在进一步扫荡周边各地。 赵桓也接到西路种师中的消息，在继续攻占更多的地区。 大宋正在扩大战果。 金国已经像是被戳穿的气球，正在极速的缩水，而且失去了对各地的掌控。 赵桓在涿州时，完颜娄室也在南下。 完颜娄室担心完颜杲反攻，一开始带着战马和银子一起赶路。 走了一段路程，发现速度太慢了，干脆撇下押送银子和战马的队伍，先一步带着称臣的国书南下了。 完颜娄室到了涿州，来到赵桓的营帐中觐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撅着屁股，手捧着称臣投降的国书，高声道：“义父皇帝，儿臣带来了金国投降称臣，以及割让燕云十六州的国书，请您接纳。” 第199章 击败宋江的猛人，张叔夜！ 赵桓看着跪地请降的完颜娄室，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莫大的自豪感。 昔日，无数的宋人主动向金人求和。 当时的宋朝衰弱，不仅百姓没斗志，朝中的无数官员都希望求和苟安，连皇帝也不例外。 如今局势逆转，不再是宋人求和，是无数的金人主动求和。 归根结底，一个国家的整体风气如何，是战是和，还得看国力的强弱。 国力弱，就会有无数的人对外慕强，认为外面的月亮圆，认为外面的空气更自由。 曾经宋朝如此。 现在，金国也一样。 完颜宗望身死，完颜宗磐、完颜宗干被杀，完颜吴乞买也死了，金国连续大败后，无数的金人已经不希望再战，希望求和能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 大宋，不再是昔日的大宋了。 虽然大宋内部，仍然有无数的弊病，乃至于百姓还贫穷不堪，无数百姓还饿着肚子，至少不再是昔日那样的孱弱。 赵桓心绪浮动，一时间没有立刻回答，完颜娄室跪在下面却慌了神。 莫非义父皇帝不满意了？ 如今给的条件，已经是金国能给的最大条件。 如果再苛刻，金国内部就无法安抚好，会有无数人倒向完颜杲。 完颜娄室以头叩地，询问道：“义父皇帝，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赵桓回过神，淡淡道：“完颜昌信守诺言，送来了物资和战马，朕绝不会背弃诺言。朕只拿燕云十六州，不会进一步往北扩张。” 呼！！ 完颜娄室松了口气。 这就好！ 来之前，完颜昌就担心赵桓要进一步带兵北上。如今赵桓表态了，金国就不必担心宋朝要进一步入侵。 接下来，可以全力去解决完颜杲。 完颜娄室顺势道：“义父皇帝，完颜杲从河西路退回金国，目前在西京休整。接下来，他一定会反攻完颜昌，恳请义父皇帝出兵相助，助我们解决完颜杲。” 赵桓淡淡道：“第一，你们如果真的需要帮助，朕会出兵相助。” “只是宋朝的天兵出动，不可能白忙活，届时你们要给予兵饷，要犒赏士兵。” “当然，最好是你和完颜昌自己解决。” “因为朕出兵进入金国，恐怕许多金国的人会担心，怕朕的大军进入金国就不走了。” “你说是不？” 话语中，句句为完颜昌和完颜娄室考虑。 实际上，赵桓却是为了让完颜杲和完颜昌狗咬狗。唯有这样，才能进一步削弱金国，让金国陷入无尽的内耗。 只要完颜昌不会被灭掉，金国就会一直削弱下去。 未来，赵桓就可以轻易夺取金国，而且不是赵桓主动去，会有金国的人主动来求他。 谋国不必着急，可以慢慢来。 完颜娄室却没想这么多，想着赵桓愿意出兵，已经很好了。有了赵桓兜底，完颜娄室就不担心刚刚上位的完颜昌被掀翻，更不必担心自己的权势没有。 完颜娄室心思转动着，想着完颜昌的威胁，开口道：“义父皇帝，您还是要防备着完颜昌。” 赵桓笑道：“怎么说？” 他见完颜娄室还跪着，连忙道：“跪着做什么，快起来。来人，拿凳子来。” 士兵去拿了凳子，完颜娄室坐下后心中欢喜。 赌对了。 完颜昌的自负，赵桓果然是不喜欢的。 完颜昌当了皇帝，就迫切的想摆脱赵桓，完颜娄室却没有这个想法。 两国的实力悬殊巨大，能当一个儿皇帝，他就很满足了。 其他的，完颜娄室不去考虑， 完颜娄室解释道：“义父皇帝，此番签订盟约，儿臣是一力支持的。唯独完颜昌，非常的迟疑，心中不乐意。” 赵桓身体微微前倾，赞许道：“你一颗心向着大宋，朕很欣慰。完颜昌有反骨，朕不喜欢，但你现在还不能反对他。” “为什么呢？” “因为你们目前有最大的敌人完颜杲，等你们灭了完颜杲，朕支持你当皇帝。” “完颜昌一把年纪，他当了皇帝，说不定要扶持他的儿子。到时候金国的政策改变，大宋和金国都不安宁。” “你年轻，有着光明的未来。如果你当了皇帝，能主政金国几十年，恰好朕也年轻，也能主政几十年。” “你我的目标一致，我们双方休战，就可以和平共处。” “所以，朕相信你。” “你要行动，等灭了完颜杲就可以提上日程。” 一番忽悠的话语，却让完颜娄室无比的兴奋。 完颜娄室抱拳道：“义父皇帝放心，儿臣知道该怎么做了。目前，一定会和完颜杲精诚合作，先击败完颜杲，再拿下完颜昌。” 赵桓笑着道：“朕拭目以待。” 话锋一转，赵桓问道：“银子和战马，什么时候送来？” 完颜娄室回答道：“因为一万匹战马南下的速度慢，估计两天后才能抵达。” 赵桓点头道：“你是朕扶持的人，朕相信你。目前金国要解决完颜杲，时间紧迫，你可以先直接回去，朕在涿郡等物资就是。” 完颜娄室感激道：“儿臣领命！” 他恭恭敬敬向赵桓行了一礼，就急匆匆回去。 如果不是要解决完颜杲，完颜娄室非要等着所有的物资交割了才回去，因为能在赵桓的面前刷存在感。 现如今为了击败完颜杲，只能先赶回去。 在完颜娄室离开后，赵桓思考着后续的安排。 燕云十六州已经明确拿回来，该有人负责了。 有了一个负责的人，才能把燕云十六州分到边境各道，大宋才能对燕云十六州行使主权。 同时，夺回了燕云十六州，也需要很多的官员来赴任。 大宋冗官很多，目前恢复对燕云十六州行使主权，意味着地方上能承载很多的官员，也能缓解内部的矛盾。 该摇人了！ 只是要负责燕云十六州，既要善战，又要能治理地方，文武双全才行。 种师道太老了，而且负责国防大学的事情，不可能来。 宗泽已经担任枢密使，负责枢密院，事情也非常多，不可能调来。 李纲负责政务，无法离开，再说让李纲来负责燕云十六州，那就是贬官任用了。 杨时能行，年纪却太大了。 调入殿前司的刘韐，实际上也是文武双全，可是刘韐进行军队的改组，也不可能调走。 岳飞和韩世忠这些人都是武将，却无法处理地方。 赵桓一点点的思考着，一点点的排除不合适的人选，同时琢磨着宋朝末年的人才。 忽然，他脑中想到了一个人选。 那个击败宋江的猛人！ 此人名叫张叔夜，有治理地方的经验，更是能打仗，懂得机变权谋。 赵桓立刻撰写书信给李纲，阐明对金人的大胜，阐明完颜吴乞买被杀等情况，以及燕云十六州归附的消息。 最后，赵桓让李纲抽调大批的寄禄官，再调张叔夜北上准备负责北方的事情。 书信写好后，赵桓就安排了士兵，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往回送。 第200章 韩世忠轰炸李察哥！ 西夏边境。 韩世忠率领的侍卫亲军步军司精锐，离开东京城后，就来到大宋的西面，和李察哥率领的军队对峙。 双方在边境刚刚驻扎，还没有开始厮杀，就遇到持续的小雨。 一场小雨接连下了半个多月，天气愈发的寒冷。 因为道路泥泞，战马无法放开了奔跑，双方的骑兵都趴窝。又因为下雨，韩世忠掌握的震天雷也无法用。 尤其是冷风习习，风向不固定，轰炸球无法升空。 双方就这么对峙着。 韩世忠却不愿意坐以待毙，稍微有雨停的时候，就安排哨探及小股骑兵去试探，和李察哥的人交锋。 数次小规模的交战，韩世忠的人占了上风，却因为西夏国的骑兵撤退快，没有取得什么成果。 中军大帐。 韩世忠坐在正上方，下方坐着女将梁红玉，以及韩世忠的心腹成闵和解元。 梁红玉是韩世忠的妾，也是巾帼英豪，武艺极为骁勇。 成闵和解元是韩世忠招募的部将，自从韩世忠担任殿前副都指挥使，就一直在韩世忠的麾下做事。 韩世忠执掌侍卫亲军步军司，成闵和解元也调入步军司任职。 韩世忠面色严肃，沉声道：“都快一个月了，咱们还在和李察哥对峙。” “今天放晴了一会儿，这鬼天气又变了，变得阴沉沉的，恐怕又要下雨。” “如果又来连续几天的小雨，咱们只能和李察哥继续对峙。” “此次陛下和西夏、金人同时交战，咱们步军司单独应对李察哥，陛下去迎战完颜吴乞买，种师中负责对付河西路的完颜杲。” “陛下的进展必定神速，我们却一直无法取胜，步军司的脸往哪里搁呢？” 韩世忠沉声道：“你们可有什么破敌的策略？” 梁红玉说道：“我认为就算无法取胜，那也没什么，继续镇守就是。只要没有被西夏击败，也是胜利。” 韩世忠摇头道：“步军司要挺直胸膛，就必须打出声威。否则，就会比马军司低一头。” 成闵咬牙道：“指挥使，干脆强行使用轰炸球和震天雷。” “不行！” 韩世忠断然道：“天气变化太大，强行使用轰炸球飞天，极可能飞上去就出问题，不能这样冒险。” 成闵叹息道：“这就不好打了。” 解元眼珠子滴溜溜转动，忽然开口道：“我觉得指挥使大人，及我们所有人，都陷入了一个误区。” 韩世忠问道：“什么误区？” 解元回答道：“之前，我们用骑兵去抛掷震天雷。等工部的人发明轰炸球，就利用轰炸球带着士兵升空飞过去。” “可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应该顺势而变，不能固定不变。” “我们有了震天雷，尤其是强化版本的震天雷，完全可以直接使用，不应该再拘泥于现状的。” 韩世忠眼前一亮，一拍大腿道：“哎呀，我明白了。” 他惊呼后，兴奋的站起身道：“解元，你小子怎么不早说啊。” “我真是昏了脑袋，只想着按照既定的策略轰炸李察哥。” “我们明明可以用其他的办法，比如直接进攻，用震天雷炸开李察哥的营寨。” “普通的震天雷，要轰炸李察哥比较难，因为威力不够大。强化版的震天雷，一旦爆炸后，能炸毁山石，能炸开李察哥的防线。” 韩世忠越说越兴奋。 终于，现在有了击败李察哥的策略。 此次带兵出战，韩世忠始终有一种紧迫感，尤其是岳飞和赵桓一起北上，他更想要先一步立功 韩世忠有了策略后，看向梁红玉、成闵和解元，吩咐道：“解元的策略很好，我们直接准备进攻，我做以下部署……” 当即，韩世忠一道一道的命令安排，把战事的各项任务都布置了任务。 大军行动，直扑李察哥的大营去。 李察哥是当世名将，清楚震天雷的厉害，没有轻易的主动出战，也没有安排铁鹞子去强攻。 铁鹞子强攻，必定被轰炸。 李察哥暂时选择了防守，采取对峙的策略等待机会。 李察哥也安排了诸多的哨探，恰是如此，韩世忠的大军出动，李察哥立刻得到消息。 他走出营帐，看着昏暗的天空，不屑道：“韩世忠，本王驻扎此地，哪里是你能强攻夺取的？痴人做梦！” 虽说李察哥蔑视韩世忠，却没有任何的低估，立刻调集兵马集合，在营地中备战。 同时，营地中防守的各种器械，如弓箭、弩箭和火器等都在准备。 西夏的火器，还是普通火器，没什么杀伤力。 却能制造出比较大的声势。 营地的防守准备好，李察哥也来到营地门口等待。 不到两刻钟，韩世忠带着大军到了西夏大营外，他看着防守森严的西夏营盘，知道外面有很多的壕沟，西夏军营内还有很多的弓箭等。 这都是预料中的。 韩世忠看了眼昏沉的天空，下令擂鼓。 伴随着战鼓响彻，韩世忠下了进攻的命令，大批士兵一手持盾一手持刀，开始往西夏的大营门口冲去。 这是专门去开路的。 谢元主动请缨，带着士兵冲锋，要打通往前冲的路。 李察哥看到韩世忠强攻，神色不屑，压根儿没有把韩世忠的进攻放在眼中，吩咐士兵果断放箭，让长枪兵等备战。 弓箭划过空中，不断的落入正在进攻的宋军士兵中。 一个个士兵头顶着盾牌，尽力遮挡着自己的要害，全速的往前冲，拉近着和营地的距离。 李察哥防御很稳，营地外又有陷阱、壕沟。李察哥更用了投石车抛掷石块，极大限度的阻击了宋军。 死伤在增加，推进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韩世忠却没有半点着急，这一切早就在他的预料中。 今日，必须拿下李察哥。 军队一点点的推进，小半个时辰后，大批士兵靠近营寨，开始进攻西夏的营寨。 李察哥吩咐士兵反击，更有长枪兵不断的反击，守得滴水不漏，任凭宋军怎么猛攻，也没能攻破营寨。 宋军的伤亡很大。 李察哥看在眼中，心中生出要进一步冲杀的想法。如果是宋军撤退，可以用骑兵冲一会儿。 亦或者等厮杀许久，消耗了宋军的锐气，吩咐士兵后退一段距离，任由宋军杀入，再突然派遣铁鹞子突袭。 种种思路，在李察哥的脑中浮现。 李察哥看了眼远方的韩世忠，更是戏谑，韩世忠太弱了！ 这人不行。 与此同时，韩世忠眼见着士兵打通了去营寨的路，吩咐士兵带着加强的震天雷进攻，直接到了营寨外，蹲在营寨木制的墙体下点火。 火折子点燃震天雷的引线，士兵立刻高呼道：“撤退，全速撤退。” 军中早就是传达了命令，一旦喊撤退，必须立刻撤退。 恰是如此，几乎在同一时间，西夏军营寨外面无数的宋军跑了。 直接空了！ 所有人使出吃奶的力气狂奔，往周围跑散了。 进攻的势头，一下就没了。 李察哥在营地中，也看到宋军撤退的一幕，一瞬间也想到了是震天雷。 唯有如此，宋人才会撤退。 只是，李察哥神色不屑，蔑视道：“震天雷除非在人群中爆炸，才有足够的杀伤力。放在营地外，哪能有什么杀伤力呢？恐怕连围墙都炸不翻，韩世忠黔驴技穷没手段了。” 轰！！ 第一声爆炸响彻在营地门口。 刺眼的亮光，震耳欲聋的声音，乱飞的铁片，炸开的泥土，更伴随着无尽的惨叫回荡。 轰！轰！轰！！ 此起彼伏的爆炸在营地门口响起，营地门口彻底垮塌了，士兵更是死伤无数。 李察哥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震惊。 这是震天雷吗？ 上一次他遇到的震天雷，和这次的完全不一样，这次的威力太太太大了啊，哪里是什么震天雷，简直是神罚一样。 第201章 种彦崇立功，斩杀李察哥！ 李察哥脑子是懵的。 震耳欲聋的爆炸后，周遭都是嗡嗡的声音。 片刻后，李察哥回过神，放眼看去，麾下的士兵被炸得惨不忍睹。 营寨大门，及营寨木制围墙周围防守的西夏士兵几乎都被炸死。就算有几个活下来的，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到处是残肢断臂。 到处都是受伤的士兵。 一片一片的死伤，不是一个两个的死伤，损失太大了。 尤其是轰炸下，木制的营寨围墙垮塌，还留下一个一个的大坑，把营盘彻底暴露出来。 “不好，韩世忠要强攻了。” 李察哥瞬间有了明悟。 韩世忠之所以强行轰炸，就是要在炸开营寨的防御后，再派遣大军杀过来。 这是对方进攻的原因。 李察哥本能的要撤退，可是一想到撤退，必定遭到全方位的掩杀，届时大军就要溃败。 如果不撤退在原地结阵抵挡，问题是士兵被轰炸后人心惶惶，许多人还是一副懵了的惶恐姿态，根本无法抵御。 军中的士气很重要。 如果没有任何的火器干涉，单纯是西夏和宋人的军队狭路相逢，李察哥敢于一战，敢和宋人硬碰硬。 现如今震天雷的轰炸，军心和斗志都没了，李察哥没了底气。 “撤军！” 李察哥权衡后下了撤退的命令。 同时，他转身就跑了。 李察哥下令撤退，所有的西夏士兵也迅速撤退。这时候韩世忠也发起全面进攻，军队步兵大范围的冲锋，杀入西夏军营地突进。 军队的溃败，往往在一瞬间。 如果李察哥选择留下来死战，就算西夏国的士兵斗志衰弱，也不可能立刻崩溃，毕竟有无数的士兵交战。 韩世忠要取得胜利，也一定会经过长时间的猛攻，才能彻底剿灭李察哥。 如今李察哥跑了，军队就彻底垮了。 韩世忠摧枯拉朽的扫荡，不断剿灭西夏军队，收割着这一战的胜果。 李察哥带着骑兵先撤，轻骑兵跟着撤退，从前营到了后营，足足跑了几里路，终于撤离了后营。 李察哥仍然觉得不安稳，继续道“”“加速撤退，我们尽快撤离。” 只是声音刚传下去，后营官道的左右两侧，杀出了一批宋军的轻骑兵。 这是韩世忠早早就安排的。 领兵的人是成闵。 谢元在前营冲锋，成闵则是趁着厮杀的时候，带着骑兵绕开前营，来到了后营撤退的官道上埋伏。 成闵骑着马一路跑，下令猛攻。 双方距离拉近。 李察哥下令射箭反击。 只是在西夏骑兵射箭的时候，成闵的士兵中，有骑兵拿出了小号的震天雷。 这是点燃后用来投掷的。 骑兵距离靠近，一个个震天雷从两翼扔出去，飞入李察哥麾下骑兵的人群中。 轰！轰！！ 又有轰炸声音传来。 这次的声音不大，杀伤力也不大，顶多爆炸后炸死两三个骑兵，甚至因为骑兵分散，有震天雷爆炸落空的。 即便如此，却使得骑兵大乱，战马乱窜，西夏骑兵本就慌乱的前提下更是乱作一团，四处奔逃，跟在李察哥身边的人都少了很多。 李察哥彻底慌了。 这一刻，李察哥真的后悔了，后悔和宋人作战，后悔没有和宋人联合去攻打金人。 宋人的武器怎么如此厉害了？ 有威力巨大的。 还有威力小一些的。 武器层出不穷，西夏根本应对不了。 李察哥带着后悔和绝望突围，好在有骑兵保护，倒也是顺利突围杀了出去。 成闵一路追，最终没追上李察哥，只能无奈撤军，去尽力斩杀更多的西夏士兵。 李察哥一路撤回西夏腹地，临近傍晚，才下令停下来休整。 大冷天的，天本就阴沉沉的，晚上黑得早。 李察哥看了眼麾下士兵，一张脸又彻底黑了下来，只有三百余人逃回来。 数万人出征，只有这么点人回来，怎么向皇帝交差呢？ 李察哥心头叹息。 他思考着交差的策略，一时间却没办法，只能吩咐士兵抓紧时间休整，等恢复体力后在附近找村落歇脚。 明天再赶路了。 李察哥喟然叹息一声，却也自我安慰道：“还好，好歹逃了出来。如果再有一支宋人的骑兵，我必死无疑了。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 轰隆隆！！ 马蹄声如雷，忽然响彻了起来。 李察哥瞬间抬头循声望去，看到了通往西夏境内的官道上，有一支骑兵奔驰而来。 为首的赫然是种彦崇。 他眼神凌厉，杀气腾腾道：“大宋马军都虞侯种彦崇在此，李察哥受死。” 李察哥神情僵住，一颗心无比恐慌了起来。 “逃，快逃啊！” 李察哥急忙呐喊，迅速的翻身上马准备逃跑。 可是一路撤回来，李察哥腰酸腿疼，已经是疲惫不堪。身体放松后要再次行动，速度更慢，动作跟不上意识。 他刚骑上马，还没来得及跑起来，种彦崇就冲了过来，大枪摇动，一点寒芒绽放，瞬间枪出如龙。 扑哧！ 锋利的枪尖，贯入了李察哥的喉咙。 第202章 西夏皇帝惊悚，群臣震惊！ 种彦崇杀了李察哥，锋利的长枪带着鲜血抽出。 顷刻间，李察哥气息断绝，那略微发福的肥胖身躯摇晃两下，失去了平衡后从马背上跌落，在地上翻滚两下就不再动弹。 李察哥仰面躺在地上，死后仍然瞪大眼睛，脸上还保留着惊恐神色。 种彦崇杀了李察哥，心中也是无比振奋，举起了手中的长枪，高呼道：“贼首李察哥已经伏诛，继续杀，杀尽西夏狗！” 万岁军骑兵不断的猛攻。 这些都是万岁军的精锐，此番跟着种彦崇潜入到了西夏国内，并没有四处去乱杀，因为一旦杀戮就会暴露行踪。 种彦崇一直在等韩世忠和李察哥交战的消息，时至今日，李察哥败退，种彦崇终于一举杀敌。 连续的斩杀下，李察哥带来的骑兵被斩杀殆尽，只剩下几十个士兵逃走。 种彦崇取得了胜利，处理完西夏兵的尸体，带上李察哥的脑袋，却没有立刻回国。 之前，他一直隐藏。 如今，可以光明正大的杀了。 他要让西夏的人，知道大宋万岁军的厉害，知道种家的种彦崇能杀敌。 种彦崇带着人继续往西夏境内杀去，这一趟重在斩杀，靠着以战养战侵袭各地，同时宣布斩杀李察哥的消息。 声势闹出来，遭到多地的围剿，种彦崇才撤军返回。 与此同时，西夏大军溃败，李察哥被杀的消息，迅速传回西夏国都兴庆府。 皇城中！ 李乾顺和嵬名安惠、李仁忠正在处理政务。 李乾顺当了几十年皇帝，对政务烂熟于心，各部门的情况都了如指掌。 朝廷上下，都是他的人。 李乾顺当了几十年的皇帝，唯一的好处，是权力集中，能够乾纲独断一言而定。 恰是如此，他在政务上稍微放权，嵬名安惠和李仁忠先处理，李乾顺再批准。 等政务处理完，李乾顺叹息一声，眉宇间也有一抹忧虑，开口说道：“前线传回的消息，晋王和大宋步军都指挥使韩世忠对峙许久，前线一直下雨。” “战事至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结果。” “如果金国取得胜利，倒也还好，我们不需要担心什么，顺着捡便宜就是，争取先入大宋拿下最多的好处。” “如果金国失败了，我们就要独自面对宋人的攻势。” “那就难办了。” 李乾顺眉宇间多了一抹忧虑，开口道：“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话语中，多了些忐忑。 开战有一段时间了，李察哥没有取得进展，让李乾顺很是担心，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如今心慌意乱。 嵬名安惠自信道：“陛下不必担心，我们和金国联合攻宋，两路猛攻，赵桓挡不住。既然开战了，只管去做。臣相信，宋人必败。” 李仁忠回答道：“晋王能征善战，必定会取得胜利的。我西夏国，一定会从这一战开始崛起。” 李乾顺点了点头。 剑出无悔！ 李乾顺压下了担心，颔首道：“我们现在，拭目以待吧，希望晋王早些打破僵局，取得战事的……” “报！” 恰在此时，有一名内侍急匆匆进入，禀报道：“陛下，前线大败，晋王殉国，逃回来的士兵已经在皇城门口。” 轰！！ 李乾顺脑中仿佛炸了。 李察哥死了？ 这是他最倚重的心腹，是他控制军队最得力的人。 有李察哥在，李乾顺不必担心军队出问题，能做到指向哪里就打哪里。最主要的是李察哥有能力也忠心。 如今，人却没了。 李乾顺愣了好半晌，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吩咐道：“去，把逃回来的人带进来，朕要仔细询问。” 内侍去传旨，没过多久，逃兵中的将军黄成虎进入。 黄成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已经是泪流满面，哽咽道：“陛下，晋王殉国了。” 李乾顺的手死死抓着龙椅，额头上青筋暴起，眼中流露出浓郁杀气，一字一顿道：“到底怎么回事，说！” 黄成虎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回禀陛下，晋王带着我们去迎战韩世忠。” “因为持续下雨，双方只有小规模的试探，一直在对峙。” “过了一段时间，韩世忠忽然发起进攻。” “韩世忠这次进攻，有非常厉害的震天雷。这种震天雷威力巨大，在我们的营寨外爆炸，炸翻了营寨，炸死了无数防守的士兵。” “整个营寨门口化作一片焦土，留下了无数的大坑。” “大营被攻破，军队没了斗志，晋王不得已下令撤退，又遭到韩世忠的骑兵突袭，损失非常惨重。” “饶是如此，晋王也突围撤了出来。” 说到这里，黄成虎更是悲戚不已，咬牙道：“没想到，我们都逃回来了，已经在国内腹地，却遇到大宋的伏兵。” “出手的人是大宋的马军都虞侯种彦崇，他带着一支骑兵杀出来，杀了晋王，我们慌乱下才逃了出来。” 李乾顺脸色难看。 他一巴掌拍在案桌上，咬牙切齿道：“种彦崇，朕不杀你，誓不为人。” 黄成虎跪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心中仍是无比惶恐。 很害怕被处死。 嵬名安惠忽然问道：“黄成虎，你刚才提及震天雷，说威力巨大，到底有多大？” 黄成虎解释道：“我们在远处看着，只看到强烈的火光闪耀，跟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那声音地动山摇，仿佛能摧山裂石，威力太大了。我们的营寨很坚固，当场就彻底没了。” 嘶！ 嵬名安惠倒吸了口凉气。 也是惊悚。 他看向李乾顺，表态道：“陛下，晋王带兵去迎战时，臣曾和晋王谈过。” “当时，臣说铁鹞子虽然攻势凶猛，却行动缓慢，不能正面去进攻，否则容易遭到震天雷的轰炸。” “臣还说晋王修建营寨，必须要坚固，避免被震天雷炸毁。没想到，还是被炸了，由此可见，宋人的震天雷进一步变化了，威力更大了。” 李乾顺背着手来回踱步，想着威力更大的震天雷，神色也无比的惊慌。 情况不妙啊！ 李乾顺神情发苦，沉声道：“看样子，我们要做好全面防御，要准备抵御宋人的入侵。昔日是我们进攻，优势在我。如今，赵桓占了优势。” 嵬名安惠道：“接下来的关键，在于金人。完颜吴乞买御驾亲征，和赵桓交战的结果，会决定未来真正的走向。” 李仁忠附和道：“陛下，我们还要再等一等。” 恰在此时，一名太监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行礼道：“陛下，有金国的最新情报。” 李乾顺心头一跳，更是突然紧张，带着一丝颤音吩咐道：“快拿上来。” 第203章 西夏皇帝要向赵桓称臣！ 嵬名安惠和李仁忠也死死盯着太监手中的情报。 西夏国的未来就看这一回。 一旦金国落败，未来就别想再攻打大宋，大宋将是最强的。 李乾顺当初铲除梁太后一系的人马，发动政变时也不像现在这样紧张和担心。他接过送回的情报，只觉得有千钧重。 呼！！ 李乾顺长出一口气，才打开书信往下看。 越往下，李乾顺的脸色越难看，一张脸变得铁青，随后一屁股瘫坐在龙椅上，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一声。 嵬名安惠见状，急切道：“陛下，吴乞买也败了吗？” “败了！” 李乾顺沉声道：“吴乞买这一回，败得体无完肤。大宋的武器，更是有了史无前例的变化。” 嵬名安惠和李仁忠相视一望，史无前例的变化？ 这是什么？ 难不成韩世忠攻打李察哥，还没有使用真正的武器。 嵬名安惠心中好奇，问道：“陛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乾顺解释道：“说出来，恐怕你们都难以置信。” “书信上说，吴乞买和赵桓对峙时，赵桓有一种类似大球的武器，可以载着士兵升空飞天。” “当大球飞到吴乞买的营地上空，就从空中抛下无数的震天雷。” “一枚一枚的震天雷爆炸，炸得天昏地暗，地动山摇。” “吴乞买的大军直接崩了。” “赵桓下令穷追猛打，摧枯拉朽的击败了完颜吴乞买。” “这一战，赵桓斩杀无数，更斩杀完颜宗磐和完颜宗干，只剩下完颜吴乞买带着极少数的人逃走。” “除此外，河西路的完颜杲也落败，进攻大宋的金国大军，几乎都是有去无回。” 全部的情况说完，李乾顺脸上神情，都透着一丝无奈和绝望。 完颜吴乞买败了。 自己也败了。 现如今，拿什么去抵御日渐强盛和强硬的宋朝呢？ 嵬名安惠沉默一会儿，正色道：“陛下，我们才讨论了大宋的震天雷。” “赵桓现在，还有能载着人升空的武器，岂不是更恐怖。” “未来和大宋交战，就算我们有着坚固的城池，有着精锐的士兵，可是赵桓也能安排大球带着人升空，用震天雷轰炸我们。” 嵬名安惠正色道：“我们怎么抵挡呢？拿什么去抵挡，必须调整对宋的政策了。” 李乾顺摆手让黄成虎退下，询问道：“老师认为，该怎么调整政策呢？” “休战！” 嵬名安惠毫不犹豫说话。 李乾顺瞬间就明白了，询问道：“老师的意思，我们立刻派人去见赵桓，双方休战吗？” “是！” 嵬名安惠点头回答。 李乾顺的神情一变再变。 目前来说，大宋的实力很强了，再和大宋死磕不利于西夏。他主动求和，也不需要宋朝再给岁币，赵桓总该满意了吧？ 毕竟，完颜吴乞买只是败了，不是被杀。 吴乞买还在，就能制衡赵桓。 李乾顺越想越觉得可行，颔首道：“老师说得对，咱们和大宋休战。” “陛下，又有北方金国急报。” 恰在此时，又有一名内侍急匆匆的进入，行礼道：“陛下，金国急报。” 李乾顺有些惊讶。 完颜吴乞买落败的消息已经传来，还有什么消息呢？ 难道金国求和了？ 他迅速接过书信查看，看到后忍不住惊讶出声道：“完颜昌兵变，杀了完颜吴乞买，金国向宋朝称臣了。” 嵬名安惠惊讶道：“完颜昌是赵桓的俘虏，一直在东京城啊。” 李乾顺皱起眉头，也是迅速的思考着，分析道：“完颜昌和完颜娄室之前就沦为俘虏，一直被困在东京城。” “之前传回的消息，是完颜昌在东京城说，此间乐不思金。” “除此外，完颜昌和完颜娄室还大肆的演说，说完颜吴乞买穷兵黩武，说完颜吴乞买骄兵必败，说两国应该以和为贵。” “如今看来，赵桓当时的造势，只是渲染完颜昌留在东京城。” “实际上战事一开始，赵桓就安排完颜昌潜入上京城。” “赵桓更是有十足的自信击败吴乞买，才会布下这样的反杀。一旦吴乞买逃回去，完颜昌和完颜娄室就兵变夺权。” 李乾顺越说越是毛骨悚然。 太恐怖了！ 赵桓的谋略阴狠，更是难以招架。 嵬名安惠正色道：“陛下的分析，非常的准确。赵桓年纪轻轻，心机却如此的深沉，此人不好对付。” 李仁忠补充道：“完颜昌上位，向赵桓称臣，必然对赵桓言听计从。一旦赵桓让金国突袭我们，就麻烦了。” 嘶！ 李乾顺倒吸了口凉气。 整个人都麻了，心中更是升起了无尽的惊恐。 一直以来，天下格局是大理国自己玩自己的。 辽、宋和西夏三国相互对抗，或者是相互联合，亦或者是相互制衡。辽国覆灭后，就成了金、宋和西夏的相互争斗。 现在金国皇帝称臣，沦为了宋朝的附庸，三国的局面打破了。 西夏就麻烦了。 李乾顺看向嵬名安惠，急切道：“老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嵬名安惠叹息道：“老臣也不知。” 李乾顺看向李仁忠，问道：“仁忠，你呢？” 李仁忠摇了摇头，讪讪道：“臣也不知。” 李乾顺看着不表态的两人，眼神变得凛然，开口道：“你们都不愿意说真话，都担心成为罪人吗？” “罢了，朕来说。” “昔日辽国覆灭，金国强大，我们向金国称臣，求取国家发展的机会。” “如今吴乞买被杀，金国弱了，宋朝强大，向宋朝称臣也没什么。” “只要西夏能传承下去，只要朕还在，就有逆转的机会。” 一番洋洋洒洒的话后，李乾顺掷地有声道：“朕决定向宋朝称臣。老师，你代表朕去东京，向赵桓递交国书。” 嵬名安惠郑重道：“我西夏国土最小，却能屹立不倒，全赖陛下圣明。” 李乾顺摇头道：“哪里是朕圣明，没选择罢了。老师，你尽快去。” “遵命！” 嵬名安惠道：“臣今天就准备，明天一早起程去宋朝东京城。” 李乾顺点头，摆手让嵬名安惠和李仁忠退下。 他瘫倒在龙椅上，神情苦涩，唯独那双深邃的眸子深处，还闪烁着熊熊斗志。 暂且让赵桓嚣张。 未来大宋衰弱的时候，自有西夏报仇的机会。 第204章 捷报传回，群臣沸腾！ 东京城，仍是繁华依旧。 来来往往的商人、百姓，穿梭在城内，尤其水上物流更加繁华喧嚣，更有无数的物资送达。 前线虽然有战事，却没有影响到东京城，也没有人担心前线会失败。 昔日，大宋和金人交战，或者和西夏交战，朝廷都恐慌不已。 有连续取胜的情况，朝廷及地方百姓，都相信赵桓，后方才会一切如常，更没有昔日的恐慌。 北城，通天门外。 传递捷报的士兵，骑着马一路奔跑，一路喊话：“大捷，大捷！陛下击败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斩杀金国太子完颜宗磐和完颜宗干，大获全胜。” 喊声响彻在官道上。 伴随着报捷的士兵跑过，周围百姓听到后更是议论起来，神色愈发兴奋。 朝廷击败金国，就不会再给岁币了。朝廷不给岁币，岂不是赋税都可能减少些。 这是和百姓有切身利益的。 无数的百姓议论，竞相喊话，诉说着赵桓取胜的事情。 报捷的士兵一路往城内去，很快来到政事堂，一路见到宰相李纲。 士兵呼吸急促，迅速道：“首辅大人，陛下在北方取得大捷，击败完颜吴乞买，斩杀金国太子完颜宗磐和完颜宗干，取得了大胜。” “好！” 李纲忍不住激动。 他吩咐士兵去休息，立刻把杨时、吴敏、徐处仁和王宗濋喊来，看着几人笑道：“陛下安排了哨探传回捷报，已经击败吴乞买，取得了这一战的大胜。” “好！” 王宗濋率先喊话。 他神色激动，显得很亢奋。 这段时间在政事堂，王宗濋从来不表态，也不管政务的处理，一切交给李纲和杨时等人安排。 唯一要联络枢密院的事情，他才表态，却也不涉及具体政务。 王宗濋的识趣，李纲、杨时、徐处仁和吴敏都赞许，并没有给王宗濋难堪。 整体上，政事堂还算和谐。 王宗濋不表态，不意味着他就是傻的，他清楚自己代表着皇帝。如今皇帝取胜，皇帝的威望进一步增强，对他的加成极大。 王宗濋看向李纲，正色道：“陛下大胜，我看这样的消息，应该通报全国，让全国的官员百姓都知道消息。” 李纲赞许道：“王相公说得对，是该这么做。” 王宗濋顿时不说话了。 事情定下，李纲又吩咐杨时宣布大胜的消息，以及让吴敏去龙德宫通知赵佶。 吴敏是龙德宫副使，负责和赵佶联络，他和赵佶的关系不错，不像李纲那样势如水火。 李纲是全方位瞧不起赵佶。 吴敏倒是还好。 他一路来到龙德宫，看到正在欣赏歌舞的赵佶。 在赵桓放松了对赵佶的控制，龙德宫妃子没有再一个劲儿的榨汁，赵佶日子舒缓了许多。 没事儿写写字，趁着天气好吟诗绘画，再找几个道家的高人一起研究道术，以及研究星象，偶尔看下歌舞。 日子也不错。 只是在赵佶的内心，他对赵桓御驾亲征，情绪非常的复杂。 站在大宋国运的立场上，他希望赵桓取得胜利。因为这一战打赢了，赵桓的威望就真正达到了巅峰。 大宋自太祖后，就没有皇帝取得这样的大胜，尤其是御驾亲征取胜。 可是从父为子纲的关系，以及他也想多一点点权势的角度出发，他觉得皇帝吃点苦，吃点败仗不是什么坏事儿。 皇帝吃了败仗，就会求助他，需要他的助力。 在复杂的情绪中，赵佶自娱自乐着。 赵佶看着歌舞，欣赏着歌姬那妖娆的身姿，有心杀贼却无力支棱，只能一饱眼福。这时候看到吴敏进来，眉头一挑。 皇帝离开后，吴敏是第一次来。 显然有大事了。 赵佶摆手让歌姬退下，看着一脸轻松姿态的吴敏，问道：“吴相公今天来龙德宫，是皇帝取得大胜了吗？” 吴敏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回答道：“回禀太上皇，官家的确是取得了胜利。目前，官家击败完颜吴乞买，斩杀完颜宗干和完颜宗磐。我大宋，再次取胜了。” 赵佶神色复杂。 这个逆子又赢了，再次取得了胜利。 这样的场景，是他昔日在梦中都梦寐以求的，巴不得能大获全胜，建立起无与伦比的威望。 可惜他想了一辈子，猛了一辈子，也没有完成，反而是狼狈逃窜。 如今，赵桓却一次一次的取胜。 赵佶没有露出什么惊叹的神情，淡淡道：“皇帝大胜，那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又不是杀了完颜吴乞买，又不是夺回了燕云十六州？” “等什么时候，皇帝带着军队杀了完颜吴乞买，夺回燕云十六州再说。” 吴敏心中腹诽。 想当初，你连对抗金人的勇气都没有，慌忙下传位给皇帝，就跑去南方避难了。 如今，却说什么打胜仗是稀松平常。 还说杀吴乞买，夺回燕云十六州，这是大宋历代祖宗都没完成的事情，却压在新皇帝的身上，合适吗？ 明显不合适。 吴敏没有多说什么，简单问候几句话就离开了。 一路回到宫中，见到李纲后，把赵佶的话转述了一遍。 李纲对赵佶的态度就很鲜明了，冷笑道：“咱们的这位道君皇帝，压根儿就不懂家国大事，倒是蹴鞠、星象、画画和书法比较擅长。” “你和他说打仗和国事，那岂不是对牛弹琴吗？” 说到这里，李纲顺势道：“这一次陛下击败完颜吴乞买，我认为是有机会夺回一部分燕云十六州的。” 吴敏道：“咱们拭目以待了。” 李纲点了点头，仍是在后方稳健的施政，继续安排着朝廷政务。 转眼又是大半个月过去。 这一日，寒风凄凄。 李纲在政事堂烤着火，翻看着政务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侍从走进来，禀报道：“首辅，陛下有书信送回。” 李纲急切道：“快呈上来。” 侍从呈上书信，李纲接过来打开迅速的浏览，一瞬间就看到完颜吴乞买被杀，金国向大宋称臣，大宋收回燕云十六州的消息。 李纲先是震惊。 随后，一双睿智深邃的眸子渐渐有泪光萦绕。 一滴一滴的泪水，自眼眶滑落。 吴敏刚好有事儿来禀报，看到李纲泪流满面的模样，急切道：“首辅是怎么了？莫非是家中高堂仙逝了吗？” 第205章 宰相们都哭了！ 李纲回过神，看着吴敏关切的模样，摇头说道：“我父母早已经亡故，哪里还有什么高堂？” 吴敏更是疑惑了，问道：“既然你家里没人仙逝，怎么突然就哭了，还哭得如此的伤心！” 李纲解释道：“我是喜极而泣。” 吴敏更是一头雾水，疑惑道：“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李纲擦拭了泪光，重新梳理了情绪，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安排人去把杨时、徐处仁和王宗濋也喊来。 吴敏更是疑惑。 什么事让李纲喜极而泣，还把政事堂的所有人喊来。 李纲双眼通红，看着周围的人道：“诸位，我刚接到陛下传回的书信。” “陛下的书信中，说了三件事。” “第一，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逃回上京城，就被完颜昌兵变杀死。现如今完颜昌当了皇帝，已经向我大宋递交国书称臣，以儿皇帝自居。” 轰！！ 大厅中，仿佛瞬间炸了一样，一个个神色震撼。 遥想去年金人南下，举国上下百姓仓惶，官员恐慌惧怕，太上皇传位给皇帝就南下逃逸。 皇帝当时也一副心慌意乱的模样，不仅要赔偿岁币，还要割地赔款，还要称臣。 那真是灾难一样。 吴敏在这一刻，彻底明白了李纲激动的原因。 一切，变了。 大宋，壮了！ 吴敏急切道：“还有什么消息？” 李纲继续道：“第二，金国交割了燕云十六州，自此从法定程序上，燕云十六州回到我们大宋。陛下已经进入涿州，拿下了十六州的部分区域。” 杨时这个当世大儒，听到消息后也是喜极而泣。 燕云十六州回来了。 从大宋开国时，燕云十六州就脱离了神州华夏，从来没有回来过。虽然大宋皇帝始终被压着打，可是无数人的心中，燕云十六州仍是属于华夏的一部分。 不夺回燕云十六州，天下就不完整。 如今，回来了。 杨时流着泪，哽咽道：“没想到老夫这辈子，还能看到朝廷收复燕云十六州。没想到，我大宋能有如此辉煌的时候。老夫这辈子，值了！官家圣明，官家圣明啊！” 徐处仁情绪激动，高呼道：“我当初就说，官家一定能扫尽沉疴。如今真的是应了我的话，官家就是大宋的大救星。” 王宗濋没有什么想哭的冲动。 只是，他很欢喜。 皇帝又赢了，自此皇帝的威望更上一层楼，意味着他这个皇帝舅舅的身份更加值钱，也更加有影响力了。 未来可期啊！ 吴敏愣了好一会儿，忽然想到太上皇提及的话语，说让皇帝杀了吴乞买，收回燕云十六州再说。 如今不是回来了吗？ 吴敏心情激动，想着皇帝创立的辉煌政绩，心中与有荣焉。他这个拥立皇帝的人，虽然没有李纲那样的风采，也必然在青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笔。 吴敏不想哭，看到一个个哭泣的样子，干脆假装擦了擦眼角，遮掩自己的情绪。 好一会儿后，众人才宣泄完情绪。 李纲环顾众人，继续道：“第三，官家要重振燕云十六州。” “打江山容易，治江山难，燕云十六州回来了，最棘手的就是治理。” “官家传旨，让我们挑选一批官员去燕云十六州上任，再抽调张叔夜前往。” “张叔夜的情况，我倒是知道。” “此人崛起于微末，历任兰州录事参军、知襄城县、知秦州、开封少尹，之前曾担任济南知府，又转任青州知府。” “宋江造反，就曾被张叔夜平定。” “这人不仅善战，还不惧奸佞，数次触怒蔡京，数次被贬官，却忠于朝廷。” “去年金人南下，他曾带兵救驾，后来转任邓州知州。他去负责北方燕云十六州的事情，本相没异议的，你们意下如何？” 杨时直接道：“陛下钦点，老朽也没异议。不过燕云十六州的治理，需要大量的官员，初步抽调多少人去呢？” 吴敏说道：“依我看，至少上千人。” 徐处仁摇头道：“上千人远远不够，陛下大胜，说不定还能拿下其他的地方。” “当然，我们以十六个州计算。” “就算只有十六个州，一千人平均分摊，一个州才六十多人。” “每个州，有州知府、县衙，以及转运司、提刑司、提举常平司、提举学事司和经略安抚司等。” “各方面安排下去。一个州没有两三百人，怎么足够呢？这还不涉及诸多佐吏事情。一旦涉及更多，需求就更多了。” 李纲沉声道：“徐相公认为，多少人合适呢？” “三千人！” 徐处仁开口道：“先抽调三千人，和张叔夜北上，看陛下如何安排。” 杨时道：“陛下也会遴选的，安排三千人倒也合适。” 李纲见众人同意，也希望多解决些冗官，点头道：“既如此，初定三千人。咱们尽快完成这些人选的初选，抓紧时间送到北方去。” 杨时微笑道：“朝廷的冗官非常多，如今开疆拓土抽调官员出去，倒是一个解决冗官的办法。” 李纲若有所思。 的确如此！ 一年年的科举，导致进士越来越多，做官的人越来越多。 偏偏，国内就这么点官职，要安排更多的人，往外扩张的确是一个不错的策略。 既解决了人多的问题，也扩大了疆域。 最主要的一点，盛世天朝岂能故步自封呢？ 唯有以德斧人，让人去开疆拓土，才能让大宋的人更加自信昂扬。 李纲压下心中的想法，正色道：“抽调官员的事情，我们着手商议。只是这么大的胜利，也要通告天下。” “徐相公，你去传令，安排人向全国传递消息，振奋人心。” “吴相公，还是你去龙德宫，把消息告诉太上皇，让他老人家也开心开心。” “本相和杨相公、王相公先商量一会儿，等你们回来后，尽快定下名单。” 各项事情安排了，徐处仁和吴敏各自离开了。 吴敏再一次来到龙德宫，看到正在作画的赵佶，行礼道：“臣吴敏，拜见太上皇。” 赵佶淡淡道：“你又来了，莫非皇帝凯旋了吗？” 吴敏摇头道：“官家还没有返回，仍然在北方前线。” 赵佶哼了声，一瞬间就放下手中的画笔，问道：“莫非是皇帝遇到了难题，需要朕出面吗？” 话语中，带着一丝傲娇。 一丝期待。 他整天在宫中作画、写字这些，早就郁闷了，该舒展舒展筋骨了。 这天下，离不开他这个太上皇的。 吴敏神色恭敬，不卑不亢道：“太上皇误会了，朝廷没有遇到难题，官家也没有遇到难题。臣这次来，仍然是来报喜的。” 赵佶冷笑道：“朕上一次就说了，一般消息不必来通报。除非皇帝杀了吴乞买，夺回了燕云十六州……” 刚说到这里，赵佶似乎明白了什么。 一瞬间，赵佶瞪大了眼睛，震惊道：“不会吧？” 第206章 太上皇震撼，我儿有大帝之资！ 吴敏看着将信将疑的赵佶，微笑道：“太上皇英明，您猜对了。” 一句英明，赵佶眉头上扬，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失声道：“皇帝真的杀了吴乞买，夺回了燕云十六州？”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吴乞买是金国的皇帝，就算去了前线，也不该带着人深入腹地。” “无论怎么厮杀，完颜吴乞买都不应该被杀。” “再说夺回燕云十六州，历代祖宗都没完成的事情，他一个逆子，小小年纪怎么可能办到呢？” “这逆子，该不会假传消息吧。” 赵桓善战，赵佶是相信的，毕竟一次次取得了胜利。可是赵桓要杀吴乞买，要夺回燕云十六州，哪里是轻松能完成的，赵佶还是持怀疑态度。 吴敏眼中掠过一丝讥讽神色，正色道：“太上皇，官家真的完成了。” 赵佶彻底沉默了。 好半晌后，赵佶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朕仔细的说一说。” 吴敏也没有隐瞒，从赵桓一早安排完颜昌回上京开始，到吴乞买被震天雷轰炸落败逃走，回到上京被完颜昌兵变杀死，最后完颜昌派人向大宋称臣求和，以及割让燕云十六州。 全部的情况，吴敏都阐述了一遍。 赵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喃喃道：“这逆子谋划深远，竟然如此的厉害。莫非，有大帝之资？” 吴敏看着震惊的赵佶，愈发觉得好笑。 太上皇聪明决定，是毋庸置疑的。 可惜，却用错了方向。 吴敏没了心思留下，拱手道：“燕云十六州回到大宋，要抽调大批的文官北上赴任，臣回去处理事情了。” 赵佶摆了摆手。 他仍然有着惊叹，神情更是复杂，以及最后露出的绝望和服输。 逆子，终究更强。 他当了一辈子皇帝，国家越来越弱，百姓越来越惨，反倒是逆子登基短短时间，已经夺回燕云十六州。 父子间的差距很明显了…… 吴敏出了龙德宫，只觉得神清气爽。 一路回到政事堂，吴敏拱手向李纲行礼，说了禀报消息的情况，以及赵佶震惊乃至于有些失落的样子。 李纲笑道：“咱们的这位太上皇，一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现如今他接受现实，反而是好事情。他不作妖，咱们的日子也好过。” 吴敏道：“您说得对。” 李纲继续道：“你回来了，咱们继续商量人选的事情。需要的人太多，也就懒得去一个一个的选择了，你来看看……” 吴敏凑过去，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人。 他也有认识的人，把自己的人添上，就不再多说什么，和李纲、杨时、徐处仁及王宗濋商讨着后续。 在众人商讨着人选时，一名侍从进入，行礼道：“首辅，有韩世忠送回的捷报，请您阅览。” 李纲接过来查看。 韩世忠的书信中，禀报了他击败李察哥大军的消息，以及种彦崇深入西夏境内斩杀了李察哥。 目前，种彦崇突袭了西夏各地后，已经撤回和韩世忠汇合，正准备把昔日被西夏夺取的麟州等地夺回。 李纲看完后，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微笑道：“不仅官家取得了大胜。现如今，韩世忠也取胜了。” “之前，有种师中送回消息，在太原府击败完颜杲，取得了河西路的胜利。” “现在，韩世忠大败李察哥三万西夏兵。潜伏到西夏境内的种彦崇，斩杀了逃窜的李察哥，彻底击溃西夏大军。” “诸公，我们全面获胜了，我们赢了。” 李纲情绪激荡下，直接站起身，干瘦的手握成拳头，挥舞道：“咱们这一代人，经历了深渊，见识了亡国的景象。” “没想到，天降官家力挽狂澜，我大宋崛起了。” “只要官家继续励精图治，我大宋必然屹立不倒，必然像官家提及的那样，一定能追上强汉盛唐的。” “我等，躬逢盛世啊！” 李纲情绪激荡，心中万分的欢喜。 大宋也有这一天。 他也能看到这一天。 官家圣明啊！ 杨时、徐处仁和吴敏也激动不已，之前听赵桓说追赶强汉盛唐，虽然他们附和着皇帝，实际上还是有些怀疑的。 到今天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胜，一切才指日可待了。 杨时虽然年迈，却是斗志昂扬，高声道：“西夏蕞尔小国，冒犯天朝。依我看，可以传令韩世忠，让他带人杀入西夏。” 徐处仁说道：“朝闻道，夕死可矣，知道了通往西夏国的道路，理应杀过去，让李乾顺这个皇帝早点死。” 吴敏是主和派出身。 曾经，吴敏是希望先求和保全自身，再来报仇反击。 这是主和派和投降派的区别，投降派是不反击直接当狗。 如今，吴敏也是主战派，是政事堂战狼之一。 他大袖一拂道：“不打得西夏国称臣，咱们绝不罢休。金人都称臣了，一个蕞尔小国的西夏国，岂能不狠狠的教训呢？” 王宗濋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想笑，相公们都好战了。 有意思！ 他很清楚昔日的情况。 金人南下，唯独李纲建议死战，其他的人都希望通过谈和休战。 他甚至敢肯定，如果昔日金人强盛的前提下，金人提出主动休战，李纲恐怕也是会同意的。 如今却都要一战了。 都好战了。 “报！” 恰在此时，有一名侍从进入，禀报道：“首辅大人，西夏国的太师嵬名安惠，到了东京城内，在皇城外递交国书求见。” 李纲意外道：“咱们刚接到消息，嵬名安惠就来了，看样子西夏很急。” “嵬名安惠是西夏太师，李乾顺的老师，竟然来出使。” “可见，事情有利于咱们。” 李纲表态道：“咱们先见一见，看看嵬名安惠的意图，再决定是否让嵬名安惠去见陛下。” 徐处仁微笑道：“嵬名安惠不割地赔款，绝对不行。” 吴敏强硬道：“昔日，咱们要送岁币。现在，必须让西夏国送岁币了。” 杨时捋须笑道：“对，必须有岁币。” 李纲看着众人的神态，心情也前所未有的好，笑着吩咐道：“去把嵬名安惠带过来。” 侍从转身就去通知。 第207章 张叔夜获提拔，北上面圣！ 皇城大门口。 嵬名安惠微微弓着背，静静的等待。 他知道赵桓在前线，没有直接去见赵桓，特意先来见宋朝的宰相们。 先试一试大宋宰相们的态度，再在东京城游说一番，争取更多的人帮忙说话。 除此外，嵬名安惠做好了被敲诈的准备。 没办法，谁让李察哥身死，大军葬送呢？ 没胜利，就没有话语权。 嵬名安惠等待时，一名侍从走出来，吩咐道：“随我来！” 嵬名安惠点了点头，跟着侍从一起入宫，直接来到政事堂，看到了坐在上方的李纲，以及分列左右的政事堂众人。 嵬名安惠不卑不亢道：“西夏国师嵬名安惠，见过首辅。” 李纲直接道：“太师一把年纪，还跑到东京来。难不成，是李乾顺无人可用了吗？” 嵬名安惠不卑不亢道：“出使上国，岂能随便安排人来呢？上一次，是我西夏国的晋王李察哥来，这一趟老夫来才合适。” 李纲心思一动。 嵬名安惠口中说的是上国，意味着嵬名安惠以下国使臣的身份来拜见，应该是要来称臣了。 只是称臣远远不够！ 必须给岁币。 李纲打定了主意敲竹杠，沉声道：“你来大宋出使，所为何事？” 嵬名安惠放低了姿态，开口道：“西夏之所以和宋朝交战，不是我们想这样做，是金国威胁。” “金国的命令，吾皇不敢拒绝。” “如今金国向宋朝称臣，我西夏随之作出改变。愿意向宋朝称臣，双方永结盟好。” 一句称臣，李纲欢喜。 这是曾经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的事情。 大宋举国上下，也没有人敢想这些。 现如今却实现了。 李纲却没有回答嵬名安惠，反而看向杨时、徐处仁和吴敏，问道：“你们意下如何？” 杨时强硬道：“西夏开战的时候，来势汹汹。如今西夏落败，说一句称臣的话就想遮掩过去，老夫不同意！” 徐处仁表态道：“西夏必须赔偿，不缴纳岁币，我们就杀入西夏国。” 吴敏说道：“杀入西夏，开疆拓土。” 王宗濋开口道：“我是了解咱们官家性格的，不是忍气吞声的性格。你给我一拳，我势必还你十拳。西夏国不仅要称臣，还要赔偿岁币。” 嵬名安惠看到这些人的状况，都是神色肃然。 个个强势好战。 不好办啊！ 昔日的大宋，是出了名的怂，上至皇帝、宰相，下至官员和百姓，都希望赔钱了事。 因为赵桓，一切变了。 嵬名安惠思索片刻道：“西夏愿意向大宋称臣，并且每年给一百万两白银的岁币。” 李纲摇头道：“一百万两银子太少，如果每年两百万两白银的岁币，老夫有把握劝说陛下。一百万两，不够。” 嵬名安惠强硬道：“一百万两白银已经是极限，数额太大的岁币，会压垮西夏国的财政，吾皇只能死战。” 李纲没有进一步逼迫，直接道：“你的条件，我会以最快的速度交给官家决断。这段时间，你暂时留在东京城吧。” 到底是多少钱，还得看赵桓的态度。 说不定，赵桓要四百万两白银，那也可能的。 嵬名安惠正色道：“既如此，老朽公侯佳音。” 他转身离开了。 接下来，他还要游说宋朝的官员，乃至于争取见一见大宋太上皇，从各方面为西夏国争取机会。 这是留在东京城的任务。 嵬名安惠离开后，李纲拟定了北上的名单，把调令安排下去，通知三千余寄禄官北上，以及给赵桓的奏折也先一步送走。 …… 京西南路，邓州。 这是张叔夜任职的地方，他今年已经六十二岁。 虽说上了年纪，张叔夜的精神却极好，没有半点老迈不堪的迹象。 张叔夜和宗泽一样，都是履历丰富。他刚开始靠父荫担任兰州参军，立功后转任知襄城县，后来又担任陈留知县、通事舍人、知安肃军。 他曾在地方戍边，担任了舒州、海州、泰州的知州。 还曾入朝为官，担任开封少尹、秘书少监、中书舍人、礼部侍郎等。 这样一个履历丰富的人，因为看不惯蔡京，数次触怒当权的蔡京，以至于被调出中枢，外放到地方任职。 他在济南府打败过宋江，在青州府治理过地方，又转任邓州知州。 历史上，徽钦二宗沦为俘虏，大量官员被押解着北上，张叔夜也一样被羁押，却选择了自缢身亡。 这是大宋的忠臣。 更是能臣。 在无数文官普遍眼高手低，瞧不起武人的时候，张叔夜却是文武精通的人，能治理地方，也能调兵打仗。 书房中。 张叔夜正在处理邓州的政务。 张叔夜治理地方，一方面是强有力的剿匪，确保地方的稳定。另一方面，却也怀柔招抚贼匪。 剿抚并用，策略很灵活，使得地方贼匪绝迹。 加上赵桓主政后，减少赋税，废掉诸多的苛捐杂税，邓州百姓日子也好了些。 陈东巡视地方，张叔夜专门和陈东秉烛夜谈。 趁着陈东来，拔掉了邓州几个为富不仁的大家族和一批不作为的官员，解决了邓州的痼疾。 没了掣肘的官员，张叔夜施政顺利，今年地方丰收，百姓的日子也好了许多。 张叔夜处理完政务，打算去视察下城内的情况。 天气冷了，容易出现流民。 这是要关注的。 唯有走出府衙，才能看到地方上真实的情况。 只是张叔夜刚换了一身普通衣裳，就有一名亲随匆匆进来，高声道：“大人，朝廷来人，似乎是传旨的。” 张叔夜直接到大厅迎接，拱手道：“邓州知州张叔夜，见过天使。” 来人是右司谏陈公辅。 他是李纲的人，性情刚直，一贯是疾恶如仇。 陈公辅看着行礼的张叔夜，直接道：“本官陈公辅，担任右司谏，张知州不必多礼。” “我来传旨，是陛下击败了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目前，完颜吴乞买被杀，金国向我大宋称臣，交还了燕云十六州。” “陛下特旨，召你北上见驾，准备负责燕云十六州的事情。” 张叔夜瞬间激动了起来。 金国称臣了。 金国自此没了威胁。 官家圣明！ 张叔夜接下旨意，摆手道：“陈大人舟车劳顿，老朽设宴，为陈大人接风洗尘。” 陈公辅摇头道：“朝廷千头万绪，有太多的事情，我就不逗留了。张知州早些交接北上，还有事情等着你。” “明白！” 张叔夜再度点头。 他送走陈公辅后，一天内就完成了交接。 第二天上午，张叔夜怀揣着无尽的激动，带着亲随，乘坐着马车北上去了。 他要去觐见圣天子了！ 第208章 君臣的初会，提拔忠臣！ 涿州，范阳县。 赵桓现如今，就是驻扎在此。 截止目前，整个涿州都在赵桓的控制中，岳飞和王彦已经离开涿州，往燕京去了，要进一步夺取辽国南京道的其他地区。 完颜昌说割让燕云十六州，却不意味着赵桓要立刻停止进攻。 这些是辽国的地区。 不是金国境内。 赵桓拿下燕京，以及更北面的檀州、蓟州和景州等地，就能把北面防线拿连成一片，大宋北方就有了充足的战略纵深。 在檀州、蓟州和景州的北面，有着一大片的古长城，可以借此遏制金人的骑兵。 有了这些，金国的骑兵要南下就很难，不再是一马平川了。 恰是如此，赵桓没有管控岳飞和王彦，反而下了把南京道拿下的命令。 天气渐冷，金国内部刚刚经历了政变，完颜杲也要反攻完颜昌，趁着金国内部的调整，尽快夺取各地。 实际上，岳飞和王彦没遇到什么抵抗，军队一到，地方上的人直接投降。 一切非常的顺利。 县城，军营中。 赵桓背着手，正盯着燕云十六州的地图看。 燕云十六州的法统，已经归属于大宋，这是完颜昌称臣后的条约。 赵桓还不满意，打算趁着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把燕云十六州周边的各州也一起夺回。 比如涿州北面的蓟州和景州等地，再比如河西路北面的各地。 北方连成一片，有了完整的屏障，把金人的活动范围压缩在长城线以北，朝廷才更加的稳健。 自古以来，大一统的王朝，不能没有北方的疆域。 赵桓研究着地图，小声的嘀咕着。 哪里需要加强进攻，哪里需要更多的人去驻守，都在赵桓的脑中浮现。 恰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关胜走进来，抱拳道：“官家，河西招讨使种师中派人送来了消息。” 赵桓头也不抬，问道：“什么消息？” 关胜回答道：“种师中说，蔚州、朔州和应州已经夺回，目前正打算北上去大同府，要在大同府灭掉完颜杲。” 赵桓看着悬挂的地图。 一瞬间，目光就落在了蔚州、朔州、应州上，这是河西路北面，以及和西夏国毗邻的地区。 这一片地区和易州、涿州连在一起，彻底贯通后，意味着大宋北面的边境更加广阔。 再拿下大同府，就彻底掌握北线长城以南的地区。 赵桓吩咐道：“传旨种师中，让他必须夺取大同府。朕不要他进攻的过程，只要最后的结果。” “遵命！” 关胜转身去回复命令。 赵桓看着连成一片的地图，神情愈发的欢喜。 北方回来了。 有了这些疆土，大宋的北面疆域就不再是一马平川。 除此外，夺回北方的大片地区，就有了许多的马场，能培育战马，届时大宋有充足的战马供应，骑兵就会更加的厉害。 赵桓心情欢喜下，拿起一支毛笔把夺取的区域圈上，脸上有着灿烂笑容。 快了！ 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掌控燕云十六州，大宋就会真正复兴。 等到内部的问题解决，赵桓就会对外扩张，要解决金国和西夏。 这是一步步要做的。 临近中午，赵桓吃了饭在院子中晒着太阳。在这时候，关胜再次进来道：“官家，有李首辅送来的奏折。” 赵桓睁开眼睛，接过书信浏览。 他看到李纲对朝廷政务的处理，颇为满意。 李纲执政后，手段也愈发的纯熟。 赵桓接着往下看，看到了西夏派遣嵬名安惠来称臣。 一百万两白银。 称臣！ 两个平平无奇的条件，就想让大宋不再进攻，显然不可能。 现如今，主动权不在西夏李乾顺的手中，在赵桓的手中，赵桓决定什么时候停止进攻，才能结束战事。 赵桓对金国称臣的条件不苛刻，因为完颜昌是他扶持的人，有完颜昌在，金国就是大宋控制的。 再说完颜昌也交出了燕云十六州。 别说李乾顺只给一百万两白银，就算李纲提及的两百万两白银，赵桓也不会接受。 这样的条件对李乾顺来说，远远不是底线。当李乾顺面临灭国危机的时候，四百万两白银也拿得出来。 毕竟当了几十年的皇帝。 在李乾顺励精图治下，西夏不是穷抠搜，反而相当的有钱。 赵桓把奏折全部看完后，立刻在奏折上批阅，通知李纲暂时搁置对西夏的处置，只需派人盯着嵬名安惠就行，一切等他回去再处理。 另外，通知韩世忠不要急着撤军，就算无法进攻，也只需扎营休整就是。 一天不达成盟约，韩世忠就一天不撤军。 赵桓的批复送走，又过了两天，张叔夜到了范阳县。 张叔夜来到军营外求见，顺利在中军大帐见到赵桓，行礼道：“臣张叔夜，拜见陛下。” 赵桓打量着张叔夜。 眼前的人一点都不魁梧，反而是个瘦削的小老头，估摸着就一百六十五公分左右的身高，很瘦，颌下一副山羊胡，脸上带着淡淡笑容。 整体而言，其貌不扬。 赵桓却清楚这是胸有惊雷的人，能剿灭宋江，抵御边塞匪患，很懂得治军和治理地方。 这是大宋最稀缺的人才。 赵桓微笑道：“张卿，坐。” 张叔夜恭恭敬敬的坐下，却是正襟危坐，显得颇为紧张。 赵桓打趣道：“张卿面对蔡京，没有半点的惧怕。怎么到了朕的面前，却颇为紧张呢？难不成朕是老虎，要吃人吗？” 张叔夜不卑不亢道：“蔡京一介虫豸，祸国殃民，臣恨不得锤死他，哪有什么好惧怕的呢？” “官家挽大厦之倾覆，拯救苍生，如天神一般，臣面对官家岂能不紧张？” “之前金人南下，大宋朝万马齐喑，仿佛天地倒悬。唯独官家灭完颜宗望，杀完颜吴乞买，彪炳战绩，更让人仰望。” “臣，岂能不激动呢？” 张叔夜一番话后，正色道：“臣既激动，又紧张，更庆幸官家垂怜。能见到官家，此生无憾矣。” 赵桓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叔夜和李纲不一样。 李纲一言一行很讲究规矩，有点古板教条，张叔夜就仿佛是个老油条。 在这个老油条的内心，又有着热血，有着刚烈风骨。 赵桓开门见山道：“朕召你来涿州，是为了解决燕云十六州的问题。如果你负责燕云十六州百姓的归心和治理，要怎么办？” 第209章 托付重任，皇帝即将凯旋！ 张叔夜听到赵桓的话，没有任何慌乱。 自从接到北上的圣旨，知道要让他治理燕云十六州，张叔夜就在准备。 他已经成竹在胸了。 张叔夜正襟危坐，不疾不徐道：“官家，臣认为要治理好燕云十六州，首先得有一个总纲，臣以剿抚并用为纲。” 赵桓笑着道：“如何剿抚并用呢？” 张叔夜回答道：“所谓剿抚并用，是出现叛乱，强势剿灭诛杀，杀鸡儆猴。” “所谓的抚，是以怀柔手段，拉拢愿意支持朝廷的人，给予一定官职。” “有了好处，地方上的一些大族自然支持，这就确保了不会有太多的人一起闹事叛乱。” 张叔夜一番话后，正色道：“加上我们的人来燕云十六州任职，循序渐进的控制地方，从而达到稳定地方的结果。” 赵桓点头道：“不错。” 一味的怀柔，一味的强硬，都不可取，刚柔并济才是长久之道。 张叔夜却没有停下，继续道：“剿抚并用为总纲，具体施政的策略，臣拟定了六个大方向。” “第一，重塑思想。” “燕云十六州隶属于辽国上百年，一直被辽国的人放养，曾被压榨，却也一直在辽国治下。 “这些地方的百姓，不是真正忠于辽国，也不忠于大宋。” “只是为了更好的活下来。” “臣要改造他们的思想，宣传忠于陛下的思想，让百姓认可自己是大宋的百姓。” 张叔夜正色道：“唯有如此，才能彻底的禁绝造反的人。” 赵桓眼神愈发的赞许，选张叔夜很对。 太合适了。 诸多举措，思想第一，虽说这是虚无缥缈的，看不见摸不着，却真正存在。 思想统一后，才能贯彻诸多命令。 赵桓继续道：“第二个举措呢？” 张叔夜回答道：“第二，收缴地方的铁器，禁止百姓私藏刀枪剑戟。” “没了武器，就算有人造反也闹不大，确保地方更好掌控。” “第三，广开恩科，选拔燕云十六州的士人任职。” “许多的百姓造反，是因为有人煽动。我们选拔有用的人才，一些自命不凡之辈就会进入朝廷控制中。” “没了这些人去煽动，就算有人要造反，也掀不起波澜。” 赵桓笑容愈发灿烂。 广开科举的策略，主要是宋车宗的骚操作。 太祖赵匡胤也选拔士人，可是选拔的人数有限，考上科举的人很稀缺，没有大批出现进士的情况。 车宗烛影斧声登基后，为了笼络人心，超级加倍的选拔士人，录用无数的士人。 后面的历代皇帝，为了解决造反的问题，也是不断的加倍，以至于录取的官员体系越来越庞大，官员越来越多。 造反的人的确少了。 问题是，也造成了官员的滥觞，有太多太多的冗官。 赵桓想了想，沉声道：“广开科举选拔的安排，朕可以特许恩科。只是不能滥觞，否则选拔一些废物上来，只会造成人员的冗余。” 张叔夜点头道：“官家放心，臣明白该怎么做。” “第四，臣要鼓励百姓检举揭发，把意图造反的人揭露出来。” “只要核实，给予重赏。” “第五，轻徭役薄赋税，减轻百姓的负担，使得百姓能安稳生活。” “百姓其实所求不多，但凡能有一口饭吃，就算是吃糠咽菜，能活下来，百姓都不会去造反。” “第六，进一步编户齐民，分配土地。” “把百姓的人口黄册建立起来，给他们分配了土地，把他们拴住，让他们有恒产，如此造反的人就更少。” 洋洋洒洒一番话后，张叔夜道：“除了以上的策略，再配合些以工代赈的策略，其他安民的政策，足以确保一切顺利。” 赵桓感慨道：“有张卿在北方，朕放心了。” “官家过奖了！” 张叔夜正色道：“臣所做的这些，都很普通。” “只是臣负责燕云十六州，这不是一个州，更不是一个府，而是横跨很多地区，涉及多个路。” “这些涉及的各路州，是否直接并入原本地区呢？得官家确定这一事情。” 赵桓直接道：“该并入的并入，该重新设路的重新设置，以实际为准。” “比如易州、涿州，以及北方的蓟州、景州等地，可以设立一个路。” “朔州、蔚州等地，划入原本地区，其他重设的重设，这些都要你来安排。” “你一处一处的安排好，最后全部交接，就完成了北方燕云十六州的任务。届时，朕等着你回京任职。” “政事堂，可以再增加一个人。” 张叔夜一贯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听到赵桓的话，也是忽然就激动了起来。 他彻底明白了。 燕云十六州的处置，既是皇帝对他的信任，也是对他的考验。 把这件事处理好了，他自此平步青云，未来会入政事堂拜相。 这是人臣的巅峰。 只要做官的人，就没有不想的。 张叔夜站起身道：“请官家放心，臣一定会漂漂亮亮的把事情处理好。” 赵桓点头道：“三千寄禄官来燕云十六州，要安排到地方，你务必要用好，不合格的绝不手软，不能让尸位素餐之辈占据要职。” 张叔夜道：“臣明白。” 赵桓继续道：“你来了北方，完颜杲和完颜昌的内斗，你全权接手。” “总体一个策略，不能让完颜昌被灭了，要让他继续当金国的皇帝，成为我们控制金人的傀儡。” “同时也不能让完颜昌太强，否则容易失控。” “完颜娄室对完颜昌，是有二心的，是朕用来掣肘完颜昌的人，也是朕许诺未来，要让他当皇帝的人。” “必要时候，可以启用完颜娄室掀翻完颜昌。” 张叔夜仔细的记下。 这些是北方的关键，是未来制衡金国的重要手段。 赵桓一一阐述，把全部各项情况说完，最后道：“文官抵达，朕训话后就准备回京，处理西夏称臣的事情。北方的事情，你全权负责。” 张叔夜肃然道：“臣，定不负官家厚望！” “报！” 恰在此时，关胜走了进来，说道：“官家，有许多的文官到了营地外面，要求见官家。” 赵桓也是站起身，说道：“来得正合适，把所有人带到校场，朕要训话。” 关胜转身去安排。 赵桓换了一身的衣袍，又等了差不多两刻钟，和张叔夜又交谈了很多燕云十六州的事情，才联袂往校场去。 第210章 皇帝返回忠诚的东京城！ 校场中。 一批一批的文官聚集，三三两两的说着话。 实际上，人还没有到齐，目前只有两千余人来了。 人群中三四十岁的人占多数，还有极少数年近五十的人。 许多人议论着，说着对未来的规划，说着在燕云十六州大展拳脚的期望。 在许多人议论时，也还有人陆续来。 人群中，有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人。 此人名叫陆宰，官宦世家出身。父亲名叫陆佃，是王安石的弟子，曾担任吏部尚书、尚书右丞，又担任尚书左丞。 因为党争派系的争斗，被弹劾后外放为官，郁郁而终。 陆宰早年担任淮西提举常平，后转任淮南东路转运判官、京西路转运副使、淮南路计度转运副使。 赵桓刚登基时，因为触怒上官被免职。 这一次抽调官员，因为陆宰擅长转运被调来了。 陆宰没什么名声，膝下有一个儿子却非常的出名，是大名鼎鼎的陆游。 陆宰不清楚北面的情况，北上没有拖家带口。 陆宰站在人群中，听着许多人的议论，尤其听到许多人说在燕云十六州做官，有了升官发财的机会，心中却冷笑。 当官要求升官发财？ 算什么官。 陆宰在人群中等待，忽然听到议论声。 “来了，官家来了。” “官家击败金国，夺回燕云十六州。如此圣天子，我终于一睹龙颜了。” “官家万岁！” 人群中响起杂七杂八的声音。 无数人呐喊起来。 喊声回荡，陆宰的目光也落在赵桓的身上，看到赵桓龙行虎步走来，只觉得皇帝前所未有的威武昂扬。 冬日的阳光洒落，照耀在赵桓的身上，更仿佛在赵桓的身上撒上一层金光似的。 陆宰一时间心神激动。 这就是重整山河的圣天子。 原以为大宋到了崩坏之际，陆宰都有了南迁的想法，却因为赵桓力挽狂澜，才有了现如今的局面。 能在圣天子的麾下做事，这是他的福气。 不多时，赵桓来到了人群前方，站在早就搭建好的台上。 赵桓环顾聚集的人。 目前，人还没有到齐。 赵桓没有继续拖延，有两千多人也足够了。他看着聚集的人，抬手下压，说了声肃静。 一时间，周遭安静。 赵桓开口道：“朕召你们北上的目的，想必你们都知道了。” “朕要你们，治理好燕云十六州，让燕云十六州不仅在疆域上属于大宋，更要让百姓的心归属于大宋。” “要做到这些，不仅要是靠你们的能力，在朕看来，你们还要有足够的志气和勇气。” “勇气是什么？” “是面对艰难险阻，面对复杂局面，勇于担当，敢于做事。” “志气是什么？” “是你们在燕云十六州这一片土地，有志于建设地方，有志于让燕云十六州的百姓，尽皆归心大宋。” 洋洋洒洒一番话后，赵桓说道：“朕在东京，也会时常关注着你们的情况，希望你们能勇于作为，以大宋的崛起辉煌为己任，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陆宰听得热血沸腾。 官家圣明！ 换做太上皇赵佶，哪里会谈什么以天下为己任，哪里会谈什么勇气和志气。 恐怕是让他们在地方上多收税，为国库筹措更多的钱，从各方面盘剥百姓，从而满足自己的穷奢极欲。 陆宰情绪激荡下，高声道：“忠于官家，光耀大宋。” 周围的人也一瞬间响应，喊着‘忠于官家，光耀大宋’。 喊声从嘈杂变成了统一，人心沸腾，斗志涌动。 一个个宋朝的官员心气儿十足。 这是国家强盛的好处。 大宋强，人心足，就不会觉得金人不可抵挡，不会觉得金人无敌，更不会有慕强的心态。 赵桓任由将士呼喊，好半晌后，周遭一切喊声停止。 赵桓稍微侧身，摆手指着一旁的张叔夜，说道：“此人名叫张叔夜，是总揽燕云十六州军政的人。” “张叔夜担任观文殿大学生、北方招讨使，全权负责一切事务，可以先斩后奏。” “尔等在张叔夜的率领下做事，必须务实勤奋。” “张叔夜做事情，会秉公执法，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希望你们能和张叔夜一道，打造出一个不一样的燕云十六州，完成周边地区的整编。” 一番话说完，赵桓看向张叔夜，吩咐道：“你来说两句。” 张叔夜对赵桓也感恩戴德。 他这辈子都在蹉跎。 在各地任职，调来调去的折腾，即便如此，他每到一地也是兢兢业业，从没有任何的懈怠。 如今，直接被皇帝任命为观文殿大学士。 这是从二品的官职，和各部尚书平级，如果再往上提拔，就是中书侍郎、门下侍郎这样的副相身份。 更进一步就能进入政事堂，担任真正的宰相。 至于北方招讨使，是临时官职，专门让他负责北方事情的。 张叔夜站出来，向赵桓行了一礼后，仍是落后赵桓半步。 他看向所有人，高声道：“诸位同僚和我一起到北方来，要重建燕云十六州等地，我在此，就说两件事！” “公平，以及还是公平！” “为什么是两个公平？” “第一，对百姓要公平，做到施政时，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同时执法必严，不能逞威风欺凌百姓。” “第二，对你们要公平。正如官家所言，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你们是对的，尽管去做，本官为你们做主。” 张叔夜高声道：“听清楚了吗？” “清除！” 无数人高呼。 赵桓笑了笑，叔夜做事非常好，这是合格封疆大吏才具有的能力。 一番喊话后，赵桓让人安置所有来的官员，陆宰也被安置了下来。 所有官员的官职任免，要张叔夜自己去做。 赵桓不管这些。 赵桓又传信给王彦和岳飞，以及韩世忠，拿下燕云十六州等地，以及拿下边塞之地就足够了，不能深入金国腹地。 对各地城池的攻打，要适可而止。 大宋骤然夺取诸多的地盘，要先消化了燕云十六州及周边地区再说。 一切安排完，赵桓把政务交给张叔夜，带着关胜及一千禁军亲卫离开了涿州，南下往东京城返回。 征战许久，该回去了！ 第211章 皇帝返回，太子亲迎！ 东京城。 已经是十二月的深冬，许多地方都下雪了。 今年的冬天很冷，虽然还没有达到冻雪灾害的地步，却也冷风刺骨。 城门口，太子赵谌，政事堂宰相李纲、杨时、徐处仁、吴敏和王宗濋，及各部尚书都来到了城门口迎接。 郓王赵楷也来了。 现在的赵楷，早就认清了身份，因为皇帝做到了前无古人的地步。 大宋朝历代祖宗都没有完成的事情，赵桓完成了。大宋朝从未对外扩张，赵桓却做到了。 他去夺权，谁敢追随？ 脑子被驴踢了，才会跟着去造一个不亚于开国皇帝的反。 脑子清醒点，踏踏实实做一个贤王也未尝不好。 君不见，康王赵构都还在宗人府关押着。听说赵构一直被羁押，已经是有了失心疯的迹象，时不时就大声吼叫。 何苦呢？ 赵楷对赵构是不理解的。 赵楷和皇帝接触后，觉得皇帝心胸颇为宽广，觉得皇帝不是专权的人，没有把所有权势都集中在手上，也愿意给他机会。 这让赵楷颇为感激。 赵楷站在人群中，心中却琢磨着，皇帝回来了，自己要进一步显露价值，该怎么在未来进一步多做点事情。 在赵楷思考时，李纲等人也议论着，言语间很是轻松。 燕云十六州回来了，接下来是治理地方。 这是漫长的事情。 在目前来说，大宋解决了外部的威胁，更重塑了大宋的民心，一切都好处发展。 赵谌被冷风一吹，缩了缩脖子。 他看向杨时，问道：“老师，今年的寒冬很冷，我们去西城走访时，发现了一些流民汇聚，有赈济的策略吗？” “有！” 杨时毫不犹豫回答，不急不躁道：“朝廷已经出台了以工代赈的策略，这些流民都会安排事情做，让他们做了事能有饭吃。” 赵谌道：“那就好。” 话锋一转，赵谌说道：“父皇出征在外好几个月，太辛苦了。这一回，要让父皇多歇息歇息。” 杨时微笑道：“太子孝顺，是官家之福，大宋之福。” 他教导赵谌，会讲述诸多的历史，让赵谌能以史为鉴。 除此外，杨时会带着赵谌出宫，见识东京城的民间疾苦，在见识五谷杂粮的情况，知道百姓的苦楚。 这是赵桓特许的。 在教导赵谌上，不仅是读书识字，不仅是诗词歌赋，更重要的是民生疾苦，反而是在诗词、绘画和书法等方面更弱。 最底层看似普通，却有诸多的利益纠缠，能看到人生百态，能见到真正的民生疾苦。 杨时让赵谌见到了，才能让赵谌不是生活在温室中。 在杨时身体力行的教导下，赵谌不仅读书习武，也不娇纵，反而知书达理。 “来了，官家回来了。” 官员中有人喊话，一双双目光往前看去。 赵谌也看到远处回来的队伍，虽然没有看清楚，却看到一杆杆迎风飘扬的龙旗，看到了蜿蜒的队伍。 距离拉近，赵谌看到了骑着马返回的赵桓。 赵谌眼中流露出无尽的崇拜。 父皇是他最崇敬的人。 父皇就是最厉害的。 这是小赵谌心中，最直观的想法。 当赵桓来到皇城外，赵谌率先走在前面，李纲和赵楷等人跟在后面。 一众人来到赵桓的面前，齐齐向赵桓行礼。 赵谌身体笔直，拱手道：“儿臣拜见父皇。” 赵桓打量着长高了的赵谌，见赵谌黑了些，却身材壮实，目光有神，一副精神小伙的样子，很是满意。 他目光一转，看向李纲等人，微笑道：“朕出征在外，仰赖政事堂诸公和朝中众卿，把后方打理得井井有条，辛苦你们了。” “臣不辛苦！” 一众人齐齐回话。 赵桓又说了番勉励朝廷百官的话，才看向赵谌，问道：“学骑术了吗？” “学了！” 赵谌直接道：“老师让儿臣骑的小马驹，已经学会了。” 赵桓的目光落在杨时身上，颔首道：“辛苦杨公了。” 许多官员的目光落在杨时身上，眼中有着浓浓的羡慕。杨时不仅是朝廷的次辅，更是太子的老师。 未来赵谌登基，那就是帝师，这是无上的荣耀。 也没人不服气，因为杨时是天下大儒。 他们比不了。 杨时神色谦逊，回答道：“官家过奖了，实际上老臣没怎么教导，都是太子天资聪颖，刻苦勤奋，能持之以恒的坚持。” 赵桓笑着道：“谌儿能坚持，很不错。” 赵谌立刻说道：“父皇过奖了，都是老师教得好。” 赵桓愈发的满意了。 赵谌是太子，是未来大宋的继承人，要执掌大宋这一艘巨舰。 如果赵谌是脑子一根筋，什么都直来直去，没有半点的城府，就难成大器。 赵谌懂进退，知道谦虚，这是可塑之才。 谦虚对很多人容易，实际上对官二代富二代，天生就是难做到的。 赵桓伸出手，吩咐道：“来，到父皇的马上来。” 赵谌瞬间就欢喜了起来，伸出手拉着赵桓的大手，借力纵身一跃到了战马上，坐在了赵桓的前面。 这一幕落在无数文官武将的眼中，透露出不一样的信号。 大宋朝的太子，是出了名的没权力。 大唐有专门的东宫，东宫就是个小朝廷，有自己的心腹班底，有自己的兵力。 历史上明朝开国时，太子朱标更不一样，皇帝的臣子也是太子东宫的班底。 老朱对朱标是直接给一切的。 宋朝却不一样，反而是处处防备着太子。 宋真宗册立太子后，感叹说立了太子，自己成为闲人，就直接一步步的削弱太子权力，完全把太子当笼中雀 太子被压制，连太子东宫的官员都是虚衔，没有实际的职权，至于东宫卫率都没有，一点兵权都没有。 换言之，太子是废物。 赵桓一改历任皇帝的态度，开始扶持太子，显然释放了不一样的态度。 一双双目光看着和赵桓同骑一匹马的赵桓和赵谌，眼中都若有所思，思考着这是不是皇帝释放的信号？ 更思考着，是否要上书提议。 赵桓把臣子的目光看在眼中，心中笑了笑。 太子该扶持了。 皇帝废物，才会怕儿子夺权。 赵桓没有这样的负担，这个倾覆的天下都是他扛下来的，军队的人都是他的心腹，还怕太子夺权吗？ 他不怕太子强，就怕太子废物。 太子年轻时，不让他做事。等到骤然登基，那就太容易出事儿了。 赵桓没有直接吐露想法，笑着下令道：“入城！” 战马嘶鸣几声，迈着稳健的步伐入城，赵楷、李纲等文武百官跟着，一起往皇城中去。 第212章 皇帝钓鱼，愿者上钩！ 大批队伍入城。 沿途街道百姓汇聚，无数人欢呼了起来。 “官家万岁，大宋万胜！” 此起彼伏的声音回荡不休，响彻周围。 赵桓听在耳中，看着周围百姓激动的神情，说道：“谌儿，看到百姓欢呼的场景，有什么感想吗？” 赵谌眼中有崇敬，说道：“父皇英明神武，儿子将来，也要像父皇一样！” 赵桓摇头道：“朕不英明，也不神武，更不怎么聪明。” “和你皇祖父相比，朕肚子里的这点墨水，是萤火之光和皓月争辉。” “朕走到今天，唯有勤奋和务实。” “当皇帝的尤其要务实勤奋，因为实干才能兴邦，空谈和放纵只会葬送国家。” “一个皇帝把他所有的精力，用在蹴鞠、绘画、书法、天文星象和选秀上，还怎么治理国家呢？” “要当皇帝，就是此身已许国再难许家。肩膀上，担着天下万民的疾苦，必须克制自己的私欲。” “你要谨记在心。” 赵桓一点点教导着赵谌，或许赵谌因为天资，不可能成为一代大帝。只要他勤勉踏实，不好高骛远，不奢靡放纵，至少不会太差。 赵谌说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赵桓带着赵谌入宫，文武百官也在大殿集合。 赵桓肯定了政事堂的功劳，及后方官员的付出。 一番勉励后，赵桓遣散了文武百官，让所有人各司其职，就带着赵谌回后宫去了。 赵谌读书去了，赵桓来到皇后寝宫，看到了数月不见的朱琏，及半岁多的女儿赵福宁。 半岁多的孩子彻底长开了。 肌肤晶莹白皙，略微有些婴儿肥，肉嘟嘟的很是可爱。尤其是她一双大眼睛乌黑明亮，正咿咿呀呀的说着话，非常的乖巧。 见到赵桓，也没有半点怕生，反而咯咯轻笑。 赵桓心情大好，逗了会儿孩子，才把孩子交给了奶娘。 大殿内，只剩下赵桓和朱琏夫妻二人。 许久未见的夫妻二人，除了精神上的倾诉和慰藉，也有负距离的接触。一晌贪欢后，赵桓踏踏实实的睡了个觉。 一觉睡醒，已经是傍晚时分，夜幕降临。 赵桓彻底精神了。 在前线作战，整天想着北方的事情，一直紧绷着。如今回了东京城，才彻底松弛下来。 赵桓没有急着吃饭完，让朱琏自己休息，就起身往龙德宫去了。 回还得见一见老赵。 赵桓来到龙德宫，恰好碰到赵佶正在吃晚饭，笑道：“父亲！” 赵佶问道：“吃了饭没？一起吃！” 赵桓坐在赵佶的对面，让人拿了碗筷来准备吃饭。 黄经作为贴身太监，上前一步，低声道：“官家，奴婢先试一试吧？” 赵桓心中满意黄经的反应，嘴上却道：“在父皇这里，朕有什么好担心的？难不成，父皇会下毒害我吗？” 赵佶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笑容。 还算逆子有良心。 他又不是傻子，非得杀了自己的儿子夺权。 大宋有现在的一切，都是儿子打下来的。如果赵桓不明不白死了，朝廷立刻要天翻地覆。 赵佶招呼道：“吃吧。” 赵桓拿起碗筷大口吃饭，吃饱喝足后，才搁下碗筷道：“这一回彻底舒坦了。” 赵佶问道：“你是皇帝，好歹注意点形象，不知道吃饭要细嚼慢咽吗？” 赵桓直接道：“出征在外习惯了，改不了。” 赵佶一时间语塞。 这个儿子当了皇帝，就彻底不一样了。 如今的变化更是陌生。 赵佶不愿意和赵桓争，岔开话题道：“金国吴乞买被杀，完颜昌上位登基，你是打算继续攻打金国，还是和金国休战和平共处呢？” 赵桓微笑道：“自然是先和平共处，借这个时机改革，解决大宋内部的问题。同时，再挑起金国进一步的内斗。削弱了金国后，下一步才是剿灭金国。” 赵佶眉头上扬很惊讶。 剿灭金国！ 他已经明白了赵桓的志向，明显是要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宋。 只是，他前不久见了嵬名安惠，接受嵬名安惠的好处，许诺要促成西夏和宋朝的和谈。 赵佶沉声道：“你要灭金，就要联合西夏，联合一方攻打一方。如此一来，才能确保不会处处遇敌。” 赵桓忽然道：“父皇的意思，是希望朕接受西夏求和的条件吗？” “是！” 赵佶直接回答。 他信誓旦旦的分析道：“就目前来说，西夏虽然死了李察哥，仍然还有一定的实力。” “把西夏逼得太紧，李乾顺狗急跳墙，对你并不利。” “先安抚西夏，全力针对金国，你才能专心解决国内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赵佶说道：“多留一点余地，总是没错的。” 赵桓笑着试探道：“父皇为西夏做说客，是见了嵬名安惠，接受了他的好处吗？” 赵佶却避而不答道：“你就说，朕的分析对不对吧？” “不对！” 赵桓眼神锐利，强硬道：“朕和金国休战，趁着完颜昌是朕扶持的儿皇帝，金国内斗之际，为什么不先灭掉西夏呢？” “嵬名安惠想投降，哪有这么好的事儿，朕不会接受。朕还想着要灭了西夏，父皇不必做说客了。” 赵佶沉声道：“好战必亡，适可而止才是最合适的。” 赵桓佯装出一副愤怒模样，起身道：“朝廷大事，父皇还是少掺和为妙。您的判断，一向不准。” “父皇慢慢吃，告辞！” 赵桓说完后大步往外走。 他嘴角噙着一抹笑容，有种钓鱼的感觉。 大宋经历了大战，也不可能再战，需要休养生息，赵桓要先解决内部的太多问题。 之前无法解决，现在有了威望，就可以推动很多事情。 值此之际修炼内功，是为下一步灭掉西夏做准备。可是赵桓不能告诉赵佶，否则他怎么敲诈西夏呢？ 嵬名安惠得到赵佶的消息，知道赵桓要灭掉西夏，后续赵桓提出敲诈的条件，嵬名安惠才不会极力抵制。 赵桓离开了，赵佶坐在大殿中，忽然愤怒了起来。 逆子啊！ 一点都不顺他的心。 赵佶大袖一拂，把面前的酒壶掀翻在地上，发泄一番后，看向身边的心腹太监，吩咐道：“去通知嵬名安惠，皇帝拒绝休战求和，要灭掉西夏才罢休。” 太监得了吩咐，转身就急匆匆离开了。 第213章 西夏太师，拜见天朝皇帝陛下！ 西夏使团驿馆。 嵬名安惠正在喝茶，打发着时间。 滞留在东京城的这段时间，嵬名安惠一方面把大宋的消息传回去，另一方面也见了诸多大宋的王公贵族。 包括赵佶，嵬名安惠都见了。 赵佶果然不像赵桓那样强硬，非常好说话，吹捧几句后，赵佶就表示支持休战和谈，也认可两国和平共处的好处。 赵佶好说话，赵楷和李纲却不好说话。 嵬名安惠也去拜见赵楷和李纲，希望两人能促成和谈，却都遭到拒绝。 李纲的话是等皇帝回来再谈，赵楷就更简单了，直接说不掺和政务。 嵬名安惠也联络了些人，有些人愿意参与，绝大多数的人却不愿意。 好在，至少赵佶这个太上皇是支持他的。 这就很好了。 嵬名安惠思考着的时候，一名侍从进入道：“太师，赵桓带着人回朝了。只不过赵桓是轻装简行回来，暂时调回前线的兵马。” 嵬名安惠笑道：“赵桓要接管燕云十六州，自然不会调兵回来，这是正常的。” 话锋一转，嵬名安惠继续道：“接下来，就看赵佶的游说了，看他能不能说服赵桓。” 侍从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嵬名安惠也没去管赵桓回朝的事情，站在他西夏国师的立场，希望赵桓兵败，而不是赵桓取得胜利。 下午，过了傍晚。 夜幕降临，偌大的东京城没有陷入沉寂，反而愈发的喧嚣和繁华。 夜东京下，普通百姓早就回了家中休息，只有大大小小的商贩，以及手中有闲钱的游人穿梭在各地。 东京城有无数的达官贵人，实际上职官不算多，领俸禄的寄禄官却非常多。这些做官的人，就算没有事情做，每个月也有着无数的俸禄。 有钱了，自然要消费。 恰是如此，一旦夜幕降临，一个个达官贵人就动了起来。 东京城的消费和繁华，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大宋朝养了这么多的官员，无数官员消费造成的。 当官的都是文人，文人勾栏听曲，文人附庸风雅各种消费，以至于如此的繁华。 嵬名安惠是西夏国的太师，在西夏的兴庆府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这段时间在东京城，看到了繁华的场景，看到了火树银花不夜天，心中也暗暗感慨。 如果哪一天，西夏国也这么繁华就好了。 嵬名安惠望着窗外发呆，心中却没来由的有些担心。 怕出问题！ 希望一切顺利吧。 嵬名安惠闭目养神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士兵走进来道：“太师，赵佶派人送来了口信。” 嵬名安惠一瞬间睁开眼睛，神色急切，问道：“什么消息？” 士兵回答道：“赵佶说，大宋皇帝赵桓执意要灭掉西夏国，不愿意接受咱们的求和。” “什么？” 嵬名安惠神色震惊，蹭的站起身道：“你确定是这么说的？” “是！” 士兵笃定回答。 嵬名安惠脸上神情不断的变化，背着手来回踱步。 “赵桓刚击败金国吴乞买，扶持了完颜昌登基，使得金国称臣，才进行了一场大战，怎么敢继续开战呢？” “赵桓要灭了我西夏，简直是痴人做梦。” “不，赵桓有机会。” “完颜昌是赵桓扶持的人，是大宋的儿皇帝。如果赵桓勒令完颜昌从金国出兵，西夏的东北面就危险了。” “届时，同时遭到金国和宋国的进攻，赵桓极可能达到目的。” 嵬名安惠一番分析后，苍老的脸上神情愈发凝重，心情也愈发的烦躁了起来。 赵桓不给休战的机会，西夏就危险了。 都怪完颜吴乞买这个废物，没事儿跑去御驾亲征干什么？ 只要完颜吴乞买没死，就算前线落败，金国的处境也不是现在这样。 完颜吴乞买身死，金国更是沦为了宋朝的附庸，北方局势就彻底烂了。 “老夫该怎么办？” 嵬名安惠喃喃自语着。 他是经历过无数斗争的人，也上过战场打过仗，一贯是心智沉稳。他想着目前的情况，万一是赵桓故意要欺诈呢？ 这是可能的。 “报！” 恰在此时，一名侍从飞快进来，禀报道：“太师，陛下有书信送达。” 嵬名安惠迅速接过来，拆开查看。 当他看到书信中的内容，脸色更是异常的难堪。 韩世忠和种彦崇汇合后，竟然带着人兵马突然发起袭击，又杀入西夏国边境，目前已经夺取了西夏国两个州。 韩世忠的兵力，对西夏国造成极大的威胁。 李乾顺已经抽调兵力去抵抗，却无法正面抗衡，只能借助城池固守。 后方局势，非常不利。 李乾顺书信的末尾，催促嵬名安惠尽快达成休战的条约，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让赵桓休战。 “唉……” 嵬名安惠忍不住叹息一声。 太难了！ 金国沦为宋人的儿皇帝，现在西夏和韩世忠交战也落败，而且是一副要输的模样，后续还怎么谈呢？ 国家衰弱，始终是挨打的份儿，外交的谈判就挺不直腰杆。 无法为国家争取利益。 这是小国的悲哀。 嵬名安惠背着手在房间中来回的踱步，自我安慰道：“勾践卧薪尝胆，方有三千越甲吞吴。” “我西夏国为了能延续，也可以隐忍求存。” “只要赵桓同意西夏国的称臣，让西夏国延续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切是为了活下来。” “只要活下来，就有翻身的机会，未来就有反攻赵桓，以及报仇雪恨的机会。” 嵬名安惠自我心理建设后，晚上却是无眠了。 翻来覆去，都是艰难困苦的局面。 第二天上午，他眼中带着浓浓的血丝，早早的穿戴整齐，再次带着求和称臣的国书，到了皇城外求见。 这一次觐见很顺利。 嵬名安惠在大殿中见到赵桓，再也没有了任何傲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行礼道：“西夏使臣嵬名安惠，拜见天朝皇帝陛下。” 一句话，尽显姿态。 口中更以天朝皇帝称呼，不再是南朝皇帝。 赵桓眼神锐利，沉声道：“李乾顺派你来求和称臣，却只一百万两白银的岁币，是打发叫花子瞧不起朕，蔑视我大宋吗？” 第214章 敲诈西夏，大赚特赚！ 嵬名安惠仍然跪在地上，神情悲苦。 来的时候，哪里知道局势变化如此巨大，连韩世忠都进一步攻入了西夏国，开始掠夺西夏的疆土。 宋朝，突然太强了。 令人难以接受。 国家不强，打不赢外敌，嵬名安惠也没有底气，连忙解释道：“皇帝陛下，吾皇绝对没有瞧不起您的心思，更没有瞧不起天朝的意思。” “之所以只给一百万两白银，是国内困乏，缺少钱财。” “在西夏的西面，昔日辽国的耶律大石四处攻城掠地，夺取了很多地盘，威胁到了我西夏国的安全，以至于大批军队调过去征战，对西夏影响极大。” “战事消耗了很多的钱财和物资，恰是如此，才只能拿出这么多钱。” 嵬名安惠恳切道：“请您明察。” 赵桓脸上神情才稍稍缓和，吩咐道：“起来吧。” 嵬名安惠道了声谢，心中又活泛了起来。 他主动服软后，赵桓的态度不怎么严苛，也没有咄咄逼人，似乎没有要直接灭西夏的迹象。 有谈判的空间，还有争取的余地。 嵬名安惠打起精神，继续道：“皇帝陛下，西夏拿出一百万两白银，已经是极限，请您通融一二。西夏上下，必定感激不尽。” 赵桓淡淡道：“要通融通融，倒也是可以的。” 嵬名安惠顿时欢喜起来，心中却想着赵桓终究太嫩了。 不知人心险恶。 这才好，才能忽悠赵桓。 嵬名安惠一副感激模样，郑重道：“天朝皇帝陛下的恩情，我西夏永世不忘。” 赵桓继续道：“朕的条件也不难，西夏国向大宋称臣后，每年缴纳三百万两白银的岁币。” “除此外，为了补偿我大宋的孙氏，今年还要再送一万匹战马、六千根鹿茸，三千张狐皮，一千张虎皮，及绝色美女一百名。” 嵬名安惠听得头皮发麻，神情无比凝重。 刚才还以为，赵桓真的给好处。 没想到是嘴上说说。 实际上，还是抠门压榨。 鹿茸、虎皮和狐皮就罢了，还需要美女一百名，这就为难了，传出去就是丧权辱国的事情。 嵬名安惠解释道：“皇帝陛下，您看……” 赵桓沉声道：“哦，你不乐意吗？既如此，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我们战场上见。” 嵬名安惠心头无奈。 一丁点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太难了。 他看着赵桓强势的姿态，知道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立刻道：“天朝皇帝陛下的条件，老朽代表吾皇答应了。我立刻去安排，会在最短的时间内送来。”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道：“目前韩世忠夺取了我西夏国的疆土，您看这些疆土……” 赵桓冷冰冰道：“那是你西夏的吗？自古以来，就是我大宋的。” 嵬名安惠心头噎得慌。 自古以来？ 你赵宋建立的时间也才百来年，这百来年中，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赔偿岁币。 有什么脸面说自古以来。 可是他却没办法，甚至都不敢辩驳。 嵬名安惠连忙道：“天朝皇帝陛下说得对，已经被韩世忠夺取的州县，的确是大宋的。吾皇向您称臣，两国休战，请您下令，让韩世忠和种彦崇不要再进攻了。” 赵桓微笑道：“朕会尽快通知的，你西夏国在什么时间送来物资。朕的大军，也自然会随之休战的。” “是，是！” 嵬名安惠回答道：“老朽会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传回国内。” “去吧。” 赵桓摆了摆手。 嵬名安惠退下，赵桓把李纲、杨时等政事堂宰相，以及枢密使宗泽喊来了，说了同意西夏求和，以及目前的条件。 王宗濋斗志昂扬，开口道：“官家，咱们占了优势，为什么不趁势攻入西夏国，灭掉李乾顺呢？干掉他多好啊！” 徐处仁也很兴奋，点头道：“臣也同意。” 李纲却道：“官家懂得忘战必危、好战必亡的道理，这是极好的。钱已经赚了，西夏国也臣服了，咱们也能缓口气。” 赵桓说道：“李公，朕没打算休战的。只是因为，要彻底剿灭西夏，还需要一个过程。” “收回拳头，是为了下一次更凶猛的攻打。” “西夏是一个小国，却地处西北边陲，地理位置险要。” “最主要的是，在李乾顺的励精图治下，的确有战斗力，真要灭了西夏，我们自身的伤亡会很大。” “上一次，西夏国亏了一万匹战马。这一次，朕又让他给一万匹战马，西夏国短时间必定缺马，马匹昂贵。” “再加上鹿茸、虎皮和狐皮这些敲诈，以及三百万两白银，会让西夏财政艰难。” “一百名美女，则是让西夏皇帝丢尽脸面的安排。” “整体上就是削弱西夏，让西夏国的处境变得更加的艰难。” “今年赔款后，明年还要赔款。” “未来西夏的处境，会越来越难。我们治理内部，会越来越强。此消彼长下，双方的差距拉大，未来灭掉西夏就易如反掌。” 洋洋洒洒一番话，说得李纲也是神色激动。他心悦诚服道：“官家圣明！” 杨时、宗泽等人也齐齐行礼。 一个个脸上，都充斥着欢喜和振奋的神情。 金国和西夏尽皆称臣。 大宋不一样了。 赵桓继续道：“韩世忠在边境，夺取西夏的两个州，尽快选官员去赴任。西夏边境必须要牢牢控制在手中，为接下来夺取西夏做准备。” 李纲立刻道：“臣领命！” 赵桓目光又落在宗泽的身上，嘱咐道：“宗公，安排人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通知韩世忠。” “趁着还没有休战，能夺取多少疆土，就夺取多少疆土。” “在西夏国赔偿的岁币送来之前，还可以继续开战。一旦西夏的岁币进入大宋境内，就要休战了。” “臣领命！” 宗泽也毫不犹豫回答。 赵桓做了布置后，吩咐道：“都下去安排吧。” 李纲、宗泽等人退下，赵桓反而放松了下来。 有西夏赔偿的岁币，大宋不仅有战马，还又有了钱，就更好施政了。恰在此时，又有太监进入，行礼道：“官家，陈东求见。” 赵桓顿时振奋了起来。 他的神剑回来了。 第215章 扫黑需要证据，谋反只需要名单！ 赵桓对陈东的返回，也是由衷的欢喜，吩咐道：“去，传他入宫觐见。” 太监得到吩咐，立刻去传旨。 赵桓在大殿中静静等待，没过多久，就见陈东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再回来的陈东，一身疲惫，两鬓斑白，苍老了太多太多。尤其一双眸子中，透着满满的血丝。 他头发披散，一身衣袍褴褛，脸上还脏兮兮的，全然不像是一个代天巡视地方的官员。 反而像是一个乞儿。 赵桓看到这一幕，也是心头咯噔一下，好端端的去巡视，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要知道陈东得了赵桓的命令，去巡视地方的时候意气风发。 再回来，却满身倦怠。 仿佛苍老了十多岁。 陈东神情悲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道：“臣陈东，拜见官家。” 赵桓看到这一幕，已经知道不对劲了。 肯定出事儿了。 赵桓安排了人保护陈东的，怎么一直没消息传回？ 他起身走到陈东的面前，搀扶着陈东站起来，问道：“陈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怎么如此狼狈？” “臣，臣……” 陈东接连说两声，再也忍不住了，竟是低着头哇哇大哭了起来。 哭声哽咽，无比悲怆。 那哭泣和无助的模样，以及脸上的愧疚和悲伤，简直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赵桓脸色愈发冷肃，拍了拍陈东的肩膀，任由陈东哭泣着。 好半晌后，陈东才停止哭泣，他红了眼，一脸愧疚道：“臣失礼，请官家治罪。” “朕恕你无罪！” 赵桓沉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如此悲恸？” 陈东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回禀官家，事情要从臣巡查永兴军路京兆府开始。” “臣开始调查京兆府的时候，下榻的客栈遭遇火灾。一场大火，因为士兵救我，以及半夜睡着了遇火，有六十多人葬送在火海中。” “这些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死得太惨了。” “臣在外面行走，也遇到过一些风险，却都挺过来了。这一回却不一样，遭了火灾后，剩下三十余人和我又遭到贼匪劫杀。” “最后，只剩下两个士兵和我逃出来。他们却为了掩护我，保护我撤退，也是身死被杀了。” “臣扮作乞丐，才终于离开了京兆府逃了回来。” “臣无能，臣愧对官家啊。” 一番话说完，陈东红了眼郑重道：“臣在京兆府遭遇的火灾和劫杀，绝非意外，必定是有人谋划的，请官家明鉴。” 赵桓眼中的杀意，已经是汹涌无比。 好大的胆子。 地方的人，竟然敢劫杀朝廷的使臣。 该死啊！ 陈东对朝廷是有大贡献的，自从陈东在地方巡视，许多官员都收敛了，不再肆意妄为。 不像曾经，一个个官员高高在上，漠视百姓的生死，行事也肆无忌惮。有的官员，懒政不作为，还装出一副勤奋模样；有的官员，盘剥百姓，却装作仁德无双；也有的官员，和商人勾结…… 各种官员都有，大宋做官的风气很差。 如今改了很多。 换做其他人去地方上巡视，遇到各种各样的好处，说不定就被腐化了，陈东现在保持住了。 陈东未来如何，赵桓不清楚，他知道现在的陈东没有辜负他的厚望。 可以说，陈东完美完成了赵桓的任务。 如今却遭到欺负。 这不仅是报复陈东，更是打赵桓的脸。 如果陈东今天在京兆尹被刺杀，朝廷没有一个说法，不顶格处理，接下来陈东再巡视地方，就要经常出意外了。 届时，谁还敢去巡视地方呢？谁还敢去执行皇帝的命令呢？ 赵桓又拍了拍陈东的肩膀，正色道：“陈卿，你在地方巡视，风餐露宿，没有辜负朕的信任，更没有辜负朕的厚望。” “因为你的付出，大宋吏治清明了很多，整体上越来越好。” “你遇到的事情，朕来解决。” 陈东心中松了口气，连忙道：“官家，一定要捉拿所有涉案的人，为死去的兄弟讨一个公道。另外死去的所有人，都是为国赴死，请官家能厚待他们，厚待他们的家人。” 赵桓点头道：“这件事你放心，朕会安排的。” 当即，赵桓喊来关胜，说了保护陈东的士兵被杀事情，让关胜去取钱给予抚恤，要一一去探望慰问死去士兵的家眷。 事情安排后，关胜离开了，赵桓安排人去传旨，再一次召见李纲等政事堂的宰相。 一众人进入，齐齐向赵桓行礼。 所有人也看到陈东。 李纲对陈东是无比欣赏的，却见陈东衣衫褴褛，头发也散乱，一副乞儿的模样，脸上充斥着疑惑，问道：“陈东是怎么回事？他是天子使臣，代天巡视地方，怎么弄成了这幅模样？” 陈东刚要回话，赵桓却抢先说了，强硬道：“李纲，陈东在京兆府遭到劫杀，负责保护他的士兵尽数身死。” “现在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回来，你说这件事该如何解决？” 轰！ 李纲的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响，整个人都震惊了。 谁这么大的胆子？ 找死啊！ 杨时、徐处仁、吴敏和王宗濋的神情，都变得严肃了起来。 刺杀朝廷天使！ 这不是小事。 尤其还是在陈东身边有百余士兵保护的前提下，如果没有护卫，那该是何等危险。 尤其是皇帝彻底怒了。 李纲很熟悉皇帝，极为强势，对地方上的贪官污吏更是要处理。 现在陈东被刺杀，这就是导火索了。 李纲有了风暴来临的感觉，迅速道：“官家，京兆府发生如此大的事情，必须严肃处理。臣立刻安排人，奔赴京兆府督促调查。” “调查？” 赵桓冷冷一笑，强硬道：“等你派去的人调查清楚，都猴年马月去了。” “传旨，殿前司抽调一千士兵开赴京兆府。” “不管是知府，亦或是通判，还是京兆府各司的官员，尽数捉拿下狱问罪。” “这一次陈东被杀，不是小事情了，是谋反了。扫黑除恶，才需要调查取证。现在有人意图谋反，只需要名单就够了。” 第216章 京兆府大抓捕！ 李纲听到的瞬间，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谋反只需要名单。 皇帝摆明了是对京兆府尹，及大大小小的官员都不相信了，才要全方位的抓捕。 李纲却担心影响太大，一旦株连了整个京兆府，消息传开了天下震动，会导致人心不稳。 最主要的是国朝建立一百多年，从未这样大范围的株连。 就算是犯下了大罪，顶多是罢官流放，隔段时间赦免后自然就没事儿了。 李纲开口道：“官家，臣认为还是不妥当。” 赵桓问道：“为什么？” 李纲解释道：“回禀官家，整个京兆府上上下下无数的官员，全部罢免了，就意味着京兆府直接停摆，京兆府会混乱的。” “这是第一个影响。” “第二，京兆府的官员也牵扯到无数的利益。突然要处置这么多人，恐怕朝廷中，立刻会掀起大波澜，会影响到朝廷不稳定。” “第三，我们正和西夏谈判，刚刚定下了西夏称臣、金国称臣的事情。现如今，是不能出现混乱的。” “一旦内部乱了，恐怕就影响到外部。” 李纲洋洋洒洒一番话，正色道：“臣建议只是缉拿首要的一些官员，把地方上的主官抓捕就行了。” 赵桓却是冷着脸。 李纲的出发点，他很能够理解，因为对方不希望扩大化，也不希望把事情闹大。或者说，李纲还希望保护一点文官。 这是李纲文官的立场。 赵桓却不可能掼着，他并没有急着表态，看向其他所有人，问道：“你们意下如何？” 王宗濋毫不犹豫道：“官家的安排，从来是不会错的。臣王宗濋，支持把京兆府一锅端了。敢刺杀朝廷天使，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安人心。” 徐处仁一向是疾恶如仇的。 纵然也不希望扩大化，却不愿意坐实京兆府这样的烂摊子存在。 该处理，还得处理。 最主要的一点，今天刺杀了皇帝派遣的人，竟然没有什么处理。那么陈东接下来要巡视地方，那就很难完成的，届时将会遇到前所未有的阻碍。 陈东巡视地方，靠的是什么？ 靠的是皇权威严。 靠的是皇帝授权。 在某种程度上，陈东就是扛着赵桓的大旗去纠察不法，凭着赵桓的威权震慑地方，让所有人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皇帝的威权必须要维护。 一旦皇帝威权没了，赵桓就成了一个笑话，陈东的事情也就无法贯彻下去。 徐处仁旗帜鲜明道：“官家，臣同意彻底清洗京兆府。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代皇帝自有一代皇帝的风格。” “太上皇及我大宋的列祖列宗，都缺乏官家这样的开疆拓土大功。” “毫不客气的说，论开疆拓土，就算太宗也比不了您。” “官家的威望，已经前所未有。” “既如此，必须要强势处置地方上的污垢。地方要翻盘，那就直接镇压。要借此诏告天下，一旦刺杀了官家安排的钦差，会是何等的滔天大祸。” 徐处仁拱手道：“请官家明鉴。” 赵桓眼神赞许了起来。 徐处仁不错！ 是非黑白，以及官场上的大义，以及官场上的权衡，都分得很清楚。 如果一个宰辅，把文官的利益看得更重，反而是忽略了朝廷的利益。在赵桓看来，这样的宰辅显然是不合格的。 在金人南下之际，李纲旗帜鲜明的要抗金。 这是大功劳。 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天下已经稳定下来，没了外患之忧，目前的问题是内患。在这个前提下，治理内患，解决内部的顽疾是最重要的。 李纲做得不够。 赵桓目光一转，又看向了吴敏和杨时，笑道：“你们是什么意见呢？” 杨时正色道：“官家，是非黑白很清楚，必须要处置。臣赞同官家一锅端的安排，唯独有一个建议。” 赵桓说道：“杨公有什么建议？” 杨时回答道：“虽然官家大批抓捕人员，却必须要给所有人一个公道。犯下大罪的，或是流放，或是诛杀。” “没有犯罪的，不能有任何的苛待，也不能严刑逼供，这就是老臣的态度。” 赵桓笑道：“这是自然。” 吴敏接过话道：“官家的安排，臣也没有异议。” 所有政事堂的宰相，除了李纲外，反而都支持赵桓对京兆府的处置。 赵桓目光才回到了李纲的身上，继续道：“首辅啊，看到众人的意见了吗？” “都赞同对京兆府的处置！” “你的理由，关键是站不住脚。” “第一，你说京兆府会停摆。问题是现在乌烟瘴气的局面下，无数百姓受难，难道不是比停摆更恶劣的吗？” “停摆，反而是休养生息。” “抓捕，才是在救治京兆府的百姓，而不是导致百姓受难。” 李纲的脸色有些难看。 这一刻，他也有些下不来台了，因为所有人都没有附和他的意见，全都站在了皇帝的一方。 赵桓却不管李纲的想法，也不顾李纲的脸面了。 李纲很多时候做得不好。 一个首辅，必须有首辅的魄力，以及看清楚自身的立场。 首辅的立场必然是站在百姓的一方，必然是为大宋崛起而努力，必然是让大宋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而不是去代表什么文官集团。 更不是去为一个个文官说话，因为这些犯罪的文官必须要处置。 今天，正好敲打。 否则，李纲就只能被赵桓罢黜。 赵桓继续道：“李卿刚才说，处置京兆府的无数官员，会牵扯到无数的利益，遭到巨大的阻拦。” “朕更是不赞同的。” “之前，朕就已经处置了大批的官员，谁敢来造反呢？” “大宋朝乱不起来的。” “如果是大宋朝做着正义的事情，做着为国为民的事情，却有无数的百姓来阻拦，那就证明我们没有做好，是悖逆人心。只要我们为百姓申冤，是站在百姓一方的，就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实际上，这些都不可能发生。” “一个个百姓巴不得我们处置贪官污吏，处置了这些不作为、懒作为，甚至是贪赃枉法的官员，百姓会欢欣鼓舞的。” 赵桓眼神愈发的锐利，继续道：“如果真的是朝廷去处置京兆府官员，一个个京兆府官员要对抗，朕更是乐见其成。” “无非，彻底诛杀而已，杀个干干净净。” “这还更好了。” “朕可以沿着出手的人顺藤摸瓜，进一步处死这些贪赃枉法的官员。” 赵桓笑道：“李卿，你说呢？” 李纲的脸色愈发苍白。 衣袖中的手，更是紧紧握起，眼眸中浮现出了一抹愧疚神色。 他这一回，做的不够好！ 李纲回答道：“官家的一番话，说得鞭辟入里，臣心服口服。” 赵桓继续说道：“回到你提及的第三件事，说担心京兆府的事情闹大了，西夏和金人会临阵反悔。” “这更是笑话了。” “岳飞和王彦的军队，至今还在金国边境。” “种师中的军队杀入大同府区域，正在夺回失去的燕云十六州。” “韩世忠和种彦崇的军队，已经杀入了西夏国境内。” “我们的兵锋无敌，西夏国和金国如果敢说一声不字，朕立刻就要继续开战，打到他们彻底撑不住为止。” 赵桓眉宇间，尽显强硬。 皇帝的底气来自于军队的强弱，军队能打胜仗，那么所有人都不可能是赵桓的对手。 有反对的，军队横推就是。 有反对的，诛杀就是。 赵桓站起身，在大殿正上方来回的走动，沉声道：“朕之所以现在接受金国和西夏国的称臣，不是就决定彻底结盟不出兵了。” “休战，不是为了那点岁币，更不是为了那点利益。” “休战，是为了下一步更好的进攻西夏和金国，为了彻底的灭掉对方。” “朕在这里告诉你们，接下来的这个空隙，朕要全力以赴的解决内部问题，加强我大宋的吏治治理，以及百姓的日子，让百姓能够安稳生活。” “国内彻底解决了，未来才能真正杀过去，才能彻底吞并金国和西夏国。” 赵桓又说了一番话，继续道：“我们自身没有足够的实力，就算打下了辽阔的疆土，也无法治理。因为打江山容易，治理却要花费极大的精力。如果治理不好，那就是极大的隐患，会影响到我们自身。” 一众人听得热血沸腾。 徐处仁欢喜道：“官家圣明，臣完全拥护您的决定。” 王宗濋说道：“官家的安排，臣也没有任何异议。” 杨时捋着颌下的胡须，表态道：“官家的安排，其实在某些程度上是有利于我们大宋冗官解决的。” “燕云十六州的治理，解决了很多的官员，送了大批的人北上。” “至少，东京城的冗官压力减少了许多。” “现在京兆府的官员大批处理了，就意味着又可以抽调一批官员去上任，从而进一步减轻冗官的压力。” 杨时正色道：“臣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如何解决冗官的问题。如今陈东回来了，臣彻底明白了。” 赵桓笑道：“你明白了什么？” 杨时正色道：“臣明白了解决的办法，就是查处大批贪腐的官员，查处大批不作为乱作为懒作为的官员。” “一批一批的官员被处置后，就可以安排很多寄禄官去任职。” “既解决了官员的冗余，也能肃清吏治，让官员能专心于治理地方，使得地方百姓安居乐业。” “这是解决问题的根本。” 杨时正色道：“在某种程度上，如果能够毫不动摇的查处贪腐，毫不动摇的解决官员贪腐问题，足以让大宋继续稳健的延续下去。” 赵桓笑道：“杨公说得对。” 一番赞许，让李纲脸上神情愈发的尴尬了。 他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了。 或者说，知道自己不应该去考虑什么文官的利益关系，而应该考虑百姓的利益，考虑朝廷的利益。 李纲神色惭愧，主动道：“官家一番话，如晨钟暮鼓，点醒了臣。臣惭愧，请官家处置。” 赵桓摆手道：“处置就不必了，好好做事吧，朕拭目以待。” 李纲郑重行了一礼，说道：“臣谨记。” 赵桓目光才落在了仍旧红着眼睛的陈东，问道：“陈卿，朕这样的处置，你觉得怎么样呢？” 陈东激动道：“官家圣明烛照，臣没有任何意见。有了官家的安排，想必死去的士兵也能够瞑目了。” 赵桓点了点头道：“朕原本打算安排其他人，去京兆府执行任务。” “仔细的想了想，你最合适。” “你去了京兆府，直接从上往下点名抓人就是。” “把所有人抓回来。” “同时，你在京兆府期间，再选拔一批人暂时稳定京兆府的局面，同时安抚民心。” 赵桓问道：“你意下如何？” 陈东想着可以自己去，也更是欢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官家隆恩，臣感激不尽，臣一定会做好事情，不辜负官家的厚望。” 赵桓点了点头，立刻就喊来了关胜，让关胜抽调一千士兵，准备要开赴京兆府执行任务。 关胜抱拳道：“请官家放心，臣去调兵时，一定会告知领兵的都虞侯，让他听从陈大人的安排。” 赵桓笑道：“这就好。” 事情敲定后，赵桓也就不管了，让陈东带着士兵抓紧起程，也让李纲、杨时等人去准备京兆府大换血的事情。 整个京兆府的官员抓了，虽然陈东暂时去稳定局面，仍旧需要大批官员去赴任。 唯有如此，才能确保后续京兆府的运转。 所有的人离开了，赵桓等着京兆府的处理，心中却期待了起来。 嵬名安惠以最快的速度，先一步把西夏国要称臣的条件送回兴庆府，不知道李乾顺得到消息，会怎么考虑呢？ 是否会一战？ 如果李乾顺不甘心称臣，不愿意接受三百万两白银的条件，以及其他送美女的苛刻条件，要和大宋再战，赵桓反而有机会灭掉西夏国仅剩下不多的军队。 第217章 西夏皇帝摆烂！ 西夏国，兴庆府。 皇城中。 李乾顺也在欣赏歌姬跳舞，无心去处理政务了。 之前他当皇帝，一贯是励精图治。除了崇佛外，实际上对个人欲望一直是压制着，从来没有放纵，也没有去肆意享乐。 李察哥第一次败给岳飞，打击了李乾顺的信心。 李察哥第二次被杀，西夏无数的精锐葬送，让李乾顺那一颗励精图治的心崩毁了。 曾经，辽、夏、宋三国，亦或者是金、夏、宋三国，李乾顺靠着灵活的骑墙手段，在辽宋和金宋之间摇摆，取得了诸多的好处。 西夏国的疆土，也一再扩大，从大宋得到了很多好处。 赵桓崛起，一切都变了。 李乾顺也想打回去，甚至想要报仇雪恨，可是接连的失败，大宋的震天雷、轰炸球，能够从天空中扔下震天雷轰炸，且威力巨大，都让李乾顺产生了深深地绝望感。 没办法！ 完全打不赢！ 李乾顺骨子里绝望后，才开始渐渐放纵，没事儿去拜一拜菩萨，听听小曲，看一看这些歌姬的舞蹈。 还别说，一直玩乐一直爽，这样放纵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李乾顺喝着酒，有些醉眼迷离。 人上了年纪，自制力都会下降，很容易怠惰，很容易陷入温柔乡，也容易被人忽悠。 一些皇帝年轻时，英明神武。 到了老年，彻底大变。 不是脑子迟钝，实际上依旧精明，只不过放纵了自己，转而寻求享受，而且一旦放纵后就不可收拾。 李乾顺也是如此，在深深的绝望和无助压力下，放纵了后就彻底耽于享乐，政务也不怎么管了。 大多数政务，都交给了李仁忠处理。 这是他的左膀右臂。 李乾顺不管政务，却也有着巨大威望，毕竟是他彻底扭转了西夏国的颓势，使得西夏国由乱到治，使得西夏国振兴了起来。 百姓都认可李乾顺。 “接着奏乐，接着舞，不要停！” 李乾顺口中高呼着，目光在一个歌姬的身上打量着，这个歌姬不是西夏国的女子，反而是从西域买回来的，很有西域风情。 高挺的鼻梁，一双鲜红的朱唇，尤其是修长的身材，以及妖娆的身段，一举一动透着异域风情，让李乾顺沉醉其中。 恰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李仁忠大步走了进来，他看到了一个个舞动着身姿的歌姬，看到了许多歌姬脸上的渴求，希望能得到皇帝的雨露。 李仁忠却很烦躁，摆手道：“全部都退下。” 一个个歌姬停下，却没有撤离，全都齐刷刷看着李乾顺，等着李乾顺表态。 李乾顺也没有多说什么，摆了摆手让所有的歌姬退下，脸上带着笑容，问道：“仁忠，今天入宫来，有什么事吗？” 李仁忠正色道：“陛下，不能再玩物丧志了。” 李乾顺淡淡道：“朕有吗？” 李仁忠说道：“陛下登基几十年，励精图治，从来都是号召节俭，裁汰宫女，压缩宫娥的人数。” “如今，却开始大规模的选秀，召集了这么多的秀女和歌姬。” “陛下，这不合适啊！” “放纵自己，只会害了您的，请陛下三思。” 李乾顺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微笑道：“仁忠啊，来，坐下一起欣赏。朕之前没怎么关注，如今一看，还真是一直看一直爽。” 李仁忠拔高了声音，高声道：“陛下，请慎重！” “慎重？” 李乾顺冷着脸，呵斥道：“朕戎马半生，操劳半生，都已经到这样的地步了，享受享受怎么了？朕休息下都不行吗？” 李仁忠正色道：“朝廷艰难，请陛下以国事为重。” 李乾顺见李仁忠固执，才叹息一声道：“仁忠啊，朕也是没事儿做。如今败给了大宋，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做，欣赏歌舞有何不可呢？你就别管朕了，好好处理政务。” 李仁忠顿时沉默了。 一瞬间，他已经明白了李乾顺的情况，被赵桓打崩了斗志，没了斗志继续厮杀。 李仁忠却没有放弃，鼓励道：“陛下，赵桓不过是一个小年轻罢了。” “年轻，就意味着心性不定。” “年轻，就意味着自负狂妄。” “赵桓这一回，击败了我们，又勒令金国称臣了，完成了大宋历代皇帝都没有办成的事情。” “这样的人，一定会放纵的。只要赵桓放纵，一切就彻底发生了变化，我们就可以重新反击大宋。” “我们还有机会的，只要是现在休养生息，隐忍待发，一定有机会的。” 李仁忠鼓劲儿道：“请陛下明鉴。” 李乾顺听完了这番话，忍不住抬手搓了搓面庞，开口道：“朕被酒色所伤，竟是如此的憔悴堕落，实在是不应该。自今日起，朕戒色戒酒，不能再放纵了。” 说到这里，李乾顺开口道：“也不知道，老师在东京，进展怎么样了。” 李仁忠道：“陛下，刚有书信送回。” “快呈上来。” 李乾顺一瞬间激动起来，催促着李仁忠把书信送过来。 李仁忠递给了书信，李乾顺查看了一番，翻开书信迅速的浏览，当把所有的书信看完，一张脸已经成了猪肝色。 整个人，再度瘫倒在龙椅上。 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说道：“赵桓的条件太苛刻了，都这样了，朕哪里还有任何的机会？还是享受享受吧，至少是享受了。” 第218章 西夏称臣后，赔偿的岁币和物资来了！ 李仁忠并没有拆开书信浏览。 毕竟，这是直接送回的战报，要先给李乾顺看了再说。 李仁忠也好奇书信中的内容，问道：“陛下，太师的书信中，到底说了些什么呢？” 李乾顺直接把书信扔过去，吩咐道：“来，你看一看吧。” 李仁忠接过来浏览着。 等他看了书信，得知赵桓一心一意要灭掉西夏，一颗心都沉到了谷底。 完颜昌是赵桓扶持的人，如果赵桓下令，完颜昌绝对可能发兵来驰援，会一起趁火打劫攻打西夏的。 西夏国同时面对金国和大宋的进攻，那是很难抵抗的。 或者说，根本打不赢。 所以，向赵桓称臣，全盘接受赵桓的条件，那是没办法的事情。 只能这么做。 问题是，赵桓的条件中，不仅是要求赔偿三百万两白银，还有战马、虎皮和狐皮，最气人的是还要求送绝色美女去。 这就羞辱人了。 西夏国建立上百年，从来是西夏以小国的身份，收取强国大宋的岁币，如今却发生了变化，成了西夏国给予钱财和美女，丧尽颜面。 难怪皇帝摆烂了。 李仁忠全部看完后，眼珠子转动着，思考着安抚的策略，想着怎么激起皇帝的斗志。 心思一转，李仁忠开口道：“陛下，事情虽然对我们不利。可是，我们赔偿了钱财和战马这些，就可以振奋精神，进一步备战了。” “依照臣的判断，赵桓是不可能对外扩张的，应该会先解决内部的问题。” “这也是赵桓休战的原因。” “如果不是大宋内部有诸多的问题，赵桓这样强硬好战的皇帝，绝对不会同意休战，一定会彻底杀到兴庆府，杀到我们国内的。” 李仁忠正色道：“请陛下振奋精神，调兵重新再战。” 李乾顺哑然失笑，一副颓然模样，开口道：“仁忠啊，朕就一个观点，当大宋派遣了震天雷来轰炸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李仁忠更是无言以对。 西夏国虽然还能征调士兵，还能再战，实际上对上了大宋的秘密武器，就是没办法去应对。 只能躲避！ 只能退让！ 一退再退后，国家会进一步衰弱。 李乾顺看着不说话的李仁忠，大袖一拂道：“既然仁忠也没有其他的异议，那就这么定了，你挑选战马、马匹和狐皮，以及抽调钱财和绝色歌姬，立刻准备送去大宋。” “咱们不管其他了，能活下来就不错。” “赵桓这么强，咱们就过自己的日子，以后和大宋井水不犯河水。” “朕，也不再去琢磨什么宏图霸业了。” 颓废的话语，从李乾顺的口中传出，他已经彻底放下了斗志。 没胆量去继续厮杀了。 李仁忠张了张嘴，还想要再劝一劝李乾顺，可是李仁忠到了嘴边的话，却又咽了回去，因为他没有取胜的颁发。 李仁忠正色道：“陛下的安排，臣记下了。” “下去吧。” 李乾顺摆了摆手。 等李仁忠退下后，李乾顺脸上的神情，肉眼可见的暴躁了起来，只能是安排了人去通知歌姬入宫表演。 他很想泻火了。 …… 李仁忠全力以赴的筹措物资，为了确保尽早停止韩世忠对西夏国的入侵，李仁忠在三天内，就筹措了足够的钱财和战马，连带着虎皮和狐皮也收购上来。 一切物资准备妥当，李仁忠就安排了人押送往大宋去。 在西夏使团一路往大宋去，西夏和大宋边境。 这是大宋的军营。 韩世忠和种彦崇都在这里。 韩世忠接到了赵桓单独送来的密报，是关于军队尽快攻城掠地，一旦西夏国派人来求和，到时候就不能再进攻了，那就要休整了。 中军大帐。 韩世忠和种彦崇相对而坐。 韩世忠神色迫切，开口道：“彦崇，咱们还要抓紧进攻。原本，我们夺取了许多的地盘，都在进一步消化了。如今官家安排，让我们多夺取一两块地方。有了这些地方，下一次开战也更容易。” 种彦崇笑道：“我对接下来的开战，那是求之不得。” 韩世忠微笑道：“我听闻，陈东在京兆府遭到了刺杀，也不知道，朝廷会怎么处置？” 种彦崇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种家是武将出身。 武将就不能去管政务，不能去掺和京兆府地方上的政务。 韩世忠见状，微笑道：“罢了，京兆府的事情，我也多打听下。我相信邪不胜正，区区一个京兆府，偌小的一个地方，敢蔑视皇帝的使节，敢驱逐使节，更是犯下了大罪。” 种彦崇笑道：“您说得对。” 韩世忠、种彦崇忙碌起来，调查着京兆府的消息时，京兆府已经下雪了。 天气愈发的寒冷。 这样的天气，已经不适合大规模的行军赶路，因为北方许多地区已经大雪封山了，不可能走山路。 京兆府尹，府邸中。 现如今的京兆府尹名叫范致虚，此人曾是永兴军路的主帅，负责抵御金人南下。 历史上，范致虚执意调集所有的大军，要正面击溃金人。李彦仙曾提出狙击兵力作战，只会遭到金人的歼灭战，范致虚却不相信，以至于大军溃败。 这是典型的文官领军，外行指挥内行，是什么都不懂的人。 偏偏，又自我感觉良好。 书房中。 范致虚坐在主位上，神色从容自在。 下方，坐着现如今的京兆府通判张纮。 张纮这个人，是京兆府本地的大家族出身，是典型的文人。在京兆府地方上，张纮有着很高的名望，也有最够的影响力，更是世家的代表人物。 可是，张纮本身没有任何的能力，只会之乎者也，只是凭借着家族的背景，以及家族的运作，才能成为如今的京兆府通判。 陈东奉命巡视地方，到京兆府彻查地方的情况，已经查到张家的身上。 张纮为了杜绝一切的情况，安排人去针对陈东。原本张纮的打算，是希望劝说陈东，大家你好我好。没想到，陈东却严词拒绝了，还羞辱了张纮。 愤怒下，张纮就安排了人，在陈东下榻的地点放火，希望一把火把人烧干净。 没想到陈东身边的士兵，都是不怕死的人。 宁死，也把陈东救出来。 陈东活了下来，张纮更是怒不可遏，派人去追击掩杀，虽然杀光了陈东身边的人，陈东却一个人逃走。 陈东的逃走，让张纮心中忐忑和担心。 万一皇帝追查起来呢？ 那就麻烦了。 张纮看向了范致虚，问道：“范大人，在下一直让您关注着东京城陈东的消息，可有最新的情况？” 范致虚神色从容，微笑道：“一直没有陈东的消息，应该是死了，你不必担心。至少，本官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 “报！” 恰在此时，有士兵飞快跑进来了。 第219章 陈东，你竟然没死 士兵神色慌张，急匆匆旁路下，以至于脚绊了下，扑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范致虚自诩名士。 对眼前这样的情况，很是不满意，呵斥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士兵爬起来，急切道：“知府大人，不好了，陈东，陈东回来了。” 范致虚也愣了下。 陈东回来了。 下一刻，范致虚却冷笑了起来，眸子中尽是不屑，开口道：“陈东身份卑微，无非仗着皇帝的恩宠，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他来就来。” “难不成，他还能拿本官不成？” “这大宋的天，不是皇帝的天，是我等文官的天，是我们撑起了这大宋朝的天下。” 范致虚吩咐道：“陈东想要见本官，本官还不乐意见他的，就说本官不在。” 张纮捋着胡须，赞许道：“范大人英明神武，在下佩服。我京兆府有了范大人，青天就有了。我京兆府有了范大人，人人都能安居乐业。” “哈哈哈……” 范致虚捋着胡须，一脸得意。 没办法，他就是这样强势，绝不会怕什么。 皇帝虽强，可是皇帝哪里管得了地方上，皇帝留在东京城就足够了。 士兵站在下方，看着范致虚和张纮的姿态，面颊抽了抽，迅速道：“范大人，陈东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带来了一千禁军，都是全副武装的，已经包围了府邸。” 嘶！ 范致虚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蹭的站起身，震惊道：“到底怎么回事？陈东哪里来这么多的人。” 张纮也惊慌了起来，开口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士兵说道：“小人也不知。” 他心中腹诽，陈东是当官的，你们也是当官的，你们的事情，我知道个屁啊。 只是，他却低下头不掺和。 范致虚深吸口气，大步往外走，一路来到了大门口，看到了大门外的陈东，以及外面凶神恶煞的朝廷禁军。 咯噔！ 范致虚心中一慌。 即便如此，范致虚也没有任何怯弱，强硬道：“陈东，你带着人来包围京兆府，到底要干什么？” 陈东冷笑道：“我要干什么？难道你范致虚会不知道吗？你和张纮勾结，竟然纵火焚烧客栈，又袭杀我身边的士兵，这么快就忘记了？” “本官没有！” 范致虚强硬道：“本官行得正，坐得直，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张纮表态道：“陈东，你污蔑我袭击你，证据何在？没有证据，你就是诽谤。我张家不是什么大家族，却不容许你如此的诬陷。” 范致虚神色反而愈发得意，继续道：“陈东，我劝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你要做什么，没什么人管你。可是，你别到本官的京兆府闹事。” 陈东呵呵笑了笑。 范致虚问道：“你笑什么？” 陈东说道：“到现在，你都还如此的冥顽不灵，自以为是。由此可见，官家是多么的英明，早早就预判了地方上的乌烟瘴气，让我肃清地方。” 范致虚说道：“本官两袖清风，没什么肃清的。官家要纠察地方，那就纠察，我不怕查，也不担心被查。” 他仍然是不怕，扫了眼周围的士兵，开口道：“你不过是巡视地方而已，却顶着官家的名声，去肆意调兵。依本官看，你是要谋反啊。本官会上奏官家，定你一个僭越谋反的大罪。” 张纮补充道：“干脆立刻拿下陈东。” 范致虚一副认可的模样，赞许的点了点头，环顾周围士兵，高声道：“所有人听令，全部放下武器，听从本官的安排。” 声音落下，无一人答应。 范致虚脸上挂不住，呵斥道：“陈东恣意妄为，你们这些人还敢跟着去僭越，待本官上奏朝廷，定要治你们一个造反的罪行。” “现在，尔等立刻放下武器，本官上报官家后，倒是可以免去你们的罪责。否则，你们所有人，一个都逃不掉追责。” “哈哈哈……” 陈东却忽然大笑了起来。 范致虚说道：“你笑什么？” 陈东说道：“范致虚，你叽叽歪歪说了这么多，可曾想过，这些到底是什么人？你以为，他们是驻守在永兴军路的军队吗？” 范致虚眉头一挑，心中忽然升起不妙的预感，问道：“你什么意思？” 陈东回答道：“我离开了京兆府这么长的时间，这样的长时间，都足够往返东京城了。所以你说，我回东京城没有吗？” 范致虚更是有些慌。 如果…… 不，没有如果。 陈东不可能逃回东京城的，这些人也不可能是皇帝派遣的人。 陈东却没了心思和范致虚浪费时间，大手一挥，下令道：“来人，拿下范致虚、张纮，一并押入牢房。” “谁敢？” 范致虚却没有认怂，强势喊话，呵斥道：“本官是京兆府尹，是朝廷重臣，是官家任命的封疆大吏，谁敢拿我？” 陈东直接道：“范致虚，随我而来的士兵，是官家调遣的一千内殿直禁军士兵。官家授权本官，抓捕所有京兆府的官员。” “除了你之外，张纮这个世家之主逃不掉，其他的通判、转运司官员，及诸多的官员，全部下狱提审。” “一个都逃不掉，这是官家的命令。” 轰！！ 范致虚的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响，整个人瞬间懵了，双腿一软就瘫倒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完了。 可是，范致虚怎么都想不明白，不就是针对了陈东这样一个小小的巡视官员吗？ 皇帝何必要小题大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范致虚看着一个个走上来的士兵，神色有些慌张，急切道：“不要抓我，你们也不能抓我。” “本官是朝廷的重臣。” “本官在边境，为朝廷立过功，为朝廷流过血，不能这样对我。” “不能啊……” 伴随着惨叫声，士兵已经走上来抓了范致虚、张纮，迅速控制了京兆府。 陈东拿下范致虚、张纮后，又进一步抓捕京兆府的官员。 有赵桓的命令，加上如今赵桓的威望加成下，陈东的行动一切顺利，不到一天时间，把所有京兆府的官员都抓捕了，开始进行提审。 在地方巡视了一年多，陈东对方的情况早就了如指掌，也不是昔日那个只知道喊口号的太学生了。 相反，他更见识了人性的险恶。 见识了各种卑劣的手段。 有了这方面的意识和判断，陈东才能应对一切，把京兆府上上下下抓捕后清洗了一遍。 用了三天时间，陈东就查清楚了一切的情况。 范致虚和张纮勾结，是首恶。 其他的官员，都有涉及。 陈东把详细的资料记录在奏折中，安排了人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回东京城，而他继续留在京兆府继续坐镇，确保不会出乱子。 传递消息的士兵一路急赶，回到了东京城后，一路入宫觐见，递上了陈东撰写的奏折。 赵桓看完奏折的内容，眼神愈发冰冷。 在他安排人巡查地方的时候，范致虚不仅不痛改前非，反而是无恶不作，实在是该杀。 这样的人不杀，就无法杀鸡儆猴，无法震慑天下贪官污吏了。 否则，以后派出去的人就会被劫杀。 赵桓心中有了顶格处理的心思，却没有立刻决断，吩咐黄经把李纲、杨时等政事堂的宰相喊来了。 赵桓没有兜圈子，开门见山说了陈东调查到的情况。 旋即，赵桓沉声道：“范致虚勾结京兆府的张纮，迫害朝廷使臣。地方官员，近乎九成的人都是贪官污吏，许多人还参与其中，你们说该怎么处置？” 李纲心中也愤怒。 范致虚太胆大包天了，竟然劫杀天子使臣。 李纲这一次没有再想着和稀泥，正色道：“官家，范致虚胆大包天的劫杀朝廷使臣，如同谋反。臣建议处死范致虚，范家上下全部流放岭南，三代以内禁止参加科举。” “不够！” 赵桓毫不犹豫拒绝了。 李纲一时间也有些胆战心惊了，处死范致虚，流放家眷都不够吗？ 李纲摸不准赵桓的心思，问道：“官家打算如何处置呢？” 第220章 我后悔了啊！ 杨时、徐处仁、吴敏和王宗濋也齐刷刷的看过来。 杨时、徐处仁和吴敏比较紧张，因为直接处死官员，在大宋朝是很罕见的事情。再大的罪过，也是先流放，再找机会弄死。 比如王黼、童贯这些人，都是这样的处置策略。 皇帝流放了你，没有直接处死你，就是皇帝的恩德，是皇帝仁慈圣德。至于半路上，你遭到了什么劫杀，遇到了什么土匪，意外身死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谁让你无恶不作呢？ 现如今，赵桓明显要更大化的处置了。 王宗濋却没什么感觉。 他是皇帝的人，始终以皇帝的利益为第一，皇帝要做什么，王宗濋就干什么。 一句话，他是皇帝的刀。 一双双目光下，赵桓眼神锐利，强硬道：“范致虚劫杀朝廷的使臣，的确要直接处死，以儆效尤。” “范家的人不能单纯流放，要一个个调查，凡是和范致虚有密谋的人，直接处死。” “范家女子，尽数冲入教坊司。范家男子，尽数流放边军。” “不涉及什么几代人不准参加科举，就是男女一并处置。” “另外，京兆府上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有地方不作为的缘故。京兆府所有的特赦，一律免除，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京兆府涉案的官员，也一并处死。” “朕要让天下官员知道，一旦胆敢劫杀朝廷的使臣，后果会无比的巨大，这就是朕的态度。” 李纲心中也是吃惊。 女子冲入教坊司，男子充入边军，范家就彻底废掉了。 只是，李纲也不反对，因为陈东是他的救命恩人，自己的恩人遭到劫杀，李纲也很是愤怒，他直接道：“官家的安排，臣没有异议。” “臣也一样！” 徐处仁也毫不犹豫表态。 吴敏表态道：“臣支持！” 杨时说道：“天下风气，就在吏治。吏治清明，天下风气自然清正。官家的处置，老臣认为是合适的。” “也唯有如此，才能让天下人知道，朝廷治理地方的决心，以及治理官员的决心。” “鉴于此事，老臣有一个想法。” 赵桓问道：“杨公有什么想法？” 杨时回答道：“请官家安排人一批天子使臣，分别奔赴各路、州，讲述此次范致虚事件的教训，增加地方上对范致虚事件的了解，以及洞悉后果，从而达到吸取教训的目的。否则只是安排人传出邸报，一阵风就过去了，要让地方上的人知道情况，知道后果。” 赵桓赞许道：“杨公的安排，朕认为很合适，尽快安排下去。这件事情，杨公专门负责。” “臣领命！” 杨时直接答应了下来。 在他看来，借着这一次的事情统一下共识，让天下的官员知道，皇帝不一样了，皇帝使臣不一样了，这是很有必要的。 昔日，历代的大宋皇帝仁慈，或者说底气不足，面对百官都忍让。 一个个官员敢指着皇帝的脸大骂，甚至故意去骂皇帝讨名声，皇帝却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谁让历代皇帝没什么本事呢？ 没有对外的功劳，也就只能往名声上发展了。 名声从哪里来？ 从文官来！ 皇帝的名声判断，不是靠天下百姓的判定，而是靠文官的判定。历代皇帝给文官的权势越多，乃至于让文官都掌握了军权，皇帝去世后的评价绝对不低。 什么仁宗、孝宗，都一个劲儿的往皇帝身上弄。 文官集团的权势扩大了，却贪得无厌的继续掌权，反而导致朝廷文武失衡。 如今，却不可能再是文官独大的局面了。 今上尚武！ 杨时心中没觉得文官被压制有什么，他也不是官僚，因为没有这方面的贪念，自己能作为次辅，已经是皇帝的信任和器重了。 反正，有利于朝廷的事情，有利于天下的事情，都是可以去做的。 赵桓目光一转，落在了李纲身上，问道：“京兆府的处置定下，大批官员空缺，李公选拔好接任的人了吗？” “已经选好了。” 李纲正色道：“请官家放心，京兆府不会动荡。” 赵桓说道：“那就好，尽快安排下去。” “遵命！” 李纲再一次回答。 赵桓敲定了范致虚的事情，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京兆府，送到了陈东的手中。 陈东看完对范致虚、张纮等人的处置，心中振奋，一路来到了牢狱中，看到了关押的范致虚，淡淡道：“范致虚，关押了半个月，准备好了吗？” 范致虚看着陈东，沉声道：“陈东，我范致虚虽然被抓了，如今就算被流放，未来也有复起的机会。” “反倒是你，到处去抓人，到处去得罪人，你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孤臣。” “你是文官，却做了官家手中的利剑，对你并不好的。” “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反倒是本官，一定会有死灰复燃的机会。” 在范致虚的眼神中，也没有什么惊慌的，反正事情成了事实。依照大宋不杀士大夫的先例，他应该是安全的。 陈东看到范致虚的姿态，冷笑道：“你还真是自以为是啊，你觉得官家不会杀你，实际上，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 范致虚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皇帝要杀他？ 怎么可能？ 皇帝怎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呢？ 这是祖宗规矩啊！ 范致虚心中骤然惊慌起来，急切道：“不，不应该这样？不能杀我，我也不想死啊！” 陈东继续道：“不仅你要被处死，范家人也被处置。凡是参与了你违法乱纪的事情，尽皆处死。其他的男子，一概流放边军。其他的女子，全部送入教坊司。” 轰！ 范致虚的脑中仿佛雷霆炸响，整个人彻底崩溃了。 噗！ 他一口鲜血吐出，一头栽倒在地上，双眼无神，喃喃自语道：“我，我，我是范家的罪人，我后悔了啊……” 第221章 君臣情谊！ 陈东看着神情崩溃的范致虚，冷冷一笑。 后悔了？ 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更何况范致虚的后悔，绝对不是因为做了错事后悔，只是因为牵连了家中的人才后悔。 陈东眼神依旧凌厉，并没有半点的心软，因为对付这些贪官污吏，就必须要有一如既往的精神。 绝不能有任何怜悯。 对他们怜悯，谁来怜悯死去的百姓呢？ 对他们怜悯，谁来怜悯因为局势崩乱，而家破人亡的百姓呢？ 这是罪有应得的。 这是该杀的人。 陈东吩咐士兵把范致虚押解出来，直接押到城内中心处斩，并且宣布范致虚犯下的种种罪行。 有赵桓的命令，陈东展开大清洗，从范致虚、张纮，及其他京兆府的诸多官员，凡是犯下大罪的尽皆处死。 无数人被贬官，或者是流放。 整个京兆府，一时间腥风血雨，死了无数人。 京兆府短时间空缺没了官员，陈东却丝毫不慌，因为走了许多的地方，他早就不是昔日的那个陈东了。 换做是早年的太学生陈东，一听说所有官员都没了，必定觉得京兆府要乱了，必须立刻补充官员。 实际上，就算短时间没有官员，那也无妨的，不会影响到京兆府的发展。 如果没有强有力的朝廷，京兆府会混乱，会有无数人来角逐利益，争取成为京兆府最大的王。 可是大宋强势，朝廷稳固，京兆府根本没人敢跳出来的。 谁跳出来，谁就要死。 在这个前提下，地方上不会有任何的影响，反而没了这些贪官污吏在，百姓反而会短暂的过上安稳日子。 留下的许多底层小吏，更会因为担心遭到波及，而不敢恣意妄为的。 这是有朝廷威压一切的好处。 陈东接连几天都在处死贪官污吏，沿着范致虚、张纮及其他的官员追查，凡是查到的人绝不手软，该处置的处置，该处死的处死。 足足用了五天，陈东才处理完了一切，带着内殿直的一千禁军离开了京兆府，直接回到了东京城觐见。 再一次回到东京城，一切又变了。 陈东遭到刺杀的事情，已经早就传出去，已经是天下皆知，谁都知道皇帝彻底怒了，拔掉了整个京兆府的绝大多数官员。 谁都知道陈东是惹不得的。 惹到了，那是要出大麻烦的。 陈东入宫觐见，面对着赵桓，行礼道：“臣陈东，拜见官家。” 赵桓笑道：“京兆府的人都清理干净了吗？” “清理干净了！” 陈东点头回答，从衣袖中取出了一封厚厚的奏折，捧在手中道：“官家，这是京兆府涉案的官员和权贵士族，臣全部都处置了。” 黄经去拿了过来，拿在手中迅速的浏览。 奏折中，不仅是有涉案处死的官员，还有犯下了哪些罪行，全部都阐述得清清楚楚。 这就是陈东的做派。 如今，陈东做事情愈发的老辣稳重，不像是早年那样横冲直撞。 赵桓赞许道：“陈卿，你做得很好。朕一直说，你是我大宋朝的一柄神剑，专门斩杀这些宵小污秽。你，没让朕失望。” 一句没让朕失望，陈东瞬间红了眼。 心中，升起满满的欢喜。 在地方上巡视，他遇到过无数的事情，遭到过色诱，遭到过利诱，更有无数的许诺。只需要他稍微点点头，就有无尽的美人和财富，就有无尽的良田。 可是，他都拒绝了。 在地方上巡视，他也遇到了无数的危险，曾有人下药要毒害他，也有人放火要杀他，或者是派人要劫杀他。 可是，他都坚持过来了。 一切，只为良心。 一切，只为官家的信任。 陈东深深地吸了口气，高声道：“官家的信任，就是臣最大的动力。臣，一定不辜负官家厚望，会披荆斩棘，杀尽所有贪官污吏，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赵桓笑道：“朕，拭目以待。” 话锋一转，赵桓嘱咐道：“你四处奔波也辛苦了，这一趟回来了，就休息一段时间，再去巡视地方吧。” “不，臣跟着就出去。” 陈东仍是摇了摇头，正色道：“臣接下来，打算去成都府看一看，毕竟那是巴蜀之地。这也是富庶之地，把巴蜀成都府纠察一番，肃清乱局。” 赵桓赞许道：“你尽管去，有事情安排人传书回来。” “臣领命！” 陈东应下后就准备离开，却被赵桓叫住了。 赵桓起身从龙椅上走下来，却在一旁取下了那厚厚的一件狐皮大氅，很是厚实，也没有什么明黄色，更没有皇帝衣袍专用的绯色，而是灰白色。 赵桓拿着大氅走到了陈东的面前，亲自为陈东披上，并且系好，嘱咐道：“风大雪大，陈卿保重。” 陈东的心中，更是情绪涌动。 君恩似海！ 他无以为报，唯有以身许国。 陈东双手合拢，郑重向赵桓行了一礼后，转身就大步离开了，渐渐消失在赵桓的视线中。 第222章 西夏国赔偿的岁币来了！ 赵桓送走了陈东，心中也期待起来。 希望，陈东善始善终。 君不负我！ 我不负君！ 未来有越来越多陈东这样的人，大宋朝才能兴盛，才能完成自身的净化。 至少在赵桓这一朝，能重塑大宋，使得大宋能一步步的去掉骨子里的孱弱，去掉骨子里的不自信。 未来如何，那就是未来的事情了。 要相信后世子孙的智慧。 赵桓再一次翻看了范致虚、张纮等所有人的罪证，几十上百人的被处死，虽然其中很多是京兆府的权贵士绅，可是官员也很多。 现如今，京兆府的官员都被杀空了。 赵桓拿着奏折，安排了人通知李纲觐见。 不一会儿，李纲就来了，行礼道：“臣李纲，拜见官家。” 赵桓没有兜圈子，问道：“之前就让你遴选官员，重新安排京兆府的人员，选拔足够了吗？” 李纲说道：“已经够了。” 赵桓点了点头，直接把陈东上奏的奏折递过去，吩咐道：“陈东处死的人员名单，都在这里。” “目前京兆府空缺的官职，也都记录出来了。” “你依照空缺的官职，挨个把官员安排去任职，尽快填充京兆府的空缺。” 李纲毫不犹豫道：“臣领命！” 之前的李纲，还比较固执，要去考虑文官的利益，如今的李纲变了很多，因为每一次的坚持都没用，事后也证明是自己的错误。 李纲也开始一点点改变。 在李纲离开后，赵桓恢复了日常的忙碌。 日常的政务由政事堂负责，赵桓实际上比较轻松，他现在最主要的精力，反而是在刘韐这里，大批培养负责控制军队的大同社指导员。 这些负责思想、后勤的武人，不仅要懂得武人的不容易，还要认可武人，还要能做思想工作，培养起来很不容易。 可是，这一切却在有序的推进。 刘韐一把年纪了，却精力充沛，忙起来完全不输给年轻人，像是一个拼命三郎一样。 用刘韐的话说，如果把这件事情办成了，就算死也值了。 在刘韐的推动下，率先对留在东京城的军队进行改革，开始从基层设立指导员，一层一层的设立控制军队的武官。 这些人的存在，才会解决士兵的后顾之忧，让士兵更认可朝廷，同时也不干涉军队的打仗。 至少现阶段，是可以推行的。 从来没有任何一种制度是完美无缺的，一切的情况都在于人。当一点点发展，到后面因为人的缘故，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那就是以后再改革的事情了。 目前，这是有利于赵桓的。 所以在赵桓的强力支持下，又有宗泽这个枢密使的配合，事情迅速的推进下去。 朝廷的军队在改革，实际上文管系统也已经潜移默化的改革了。 赵桓登基了两年，期间也举行了科举，却只招录了极少数的科举人才，大批不合格的全部不录用。 人才的选拔，在严格的管控。 同时陈东一直在地方上巡查，一地一地的彻查过去，导致地方上不断有大批的官员被查处。 每个月，都有许多人落马。 官员是在减少的，同时边境也在扩大，消化已经录取的许多寄禄官。各种手段下，冗官的问题虽然依旧很大，至少在一点点的解决。 这一日，赵桓刚从殿前司回来，摆脱了刘韐的纠缠，坐下来休息，任由黄经捶背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一名太监进入，禀报道：“官家，李首辅求见。” 赵桓说道：“传！” 太监去传旨，不一会儿李纲进入大殿，行礼道：“臣李纲，拜见官家。” 赵桓笑道：“李卿今天来，有什么事情吗？” 李纲沉声道：“回禀官家，西夏国的使团终于来了，他们准备的三百万两白银，以及其他的物资都到了东京城。西夏国的太师嵬名安惠再一次求见，希望觐见官家，有事情向您禀报。” 赵桓说道：“确定所有的物资，都送来了吗？” “确定！” 李纲回答道：“臣去调查了一遍，确认无误！” 赵桓说道：“嵬名安惠这一趟来了东京城，就一直没有回去的，一直在东京城等消息。他要觐见，主要为了什么事情？” 李纲开口道：“臣也不知道，询问了他也不说，非要觐见官家才说。” 赵桓笑道：“那就见一见，看他怎么说。” 当即，就有太监去传旨宣召。 过了没多久，嵬名安惠略微佝偻着背走了进来，他面对赵桓没有半点的桀骜，只剩下了虔诚和恭顺，撩起衣袍跪下道：“下国使臣嵬名安惠，拜见天朝上国皇帝陛下，愿皇帝陛下圣福安康。” 赵桓摆手道：“起来吧。” 嵬名安惠道谢后站起身，恭恭敬敬道：“启奏皇帝陛下，吾皇称臣的国书已经送来，同时三百万两白银的岁币，以及各项物资全部都送到了东京城，请皇帝陛下接收。” 赵桓颔首道：“李纲说了情况，朕很欣慰李乾顺的选择。” 话锋一转，赵桓继续道：“李纲说，你执意要入宫觐见，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有！” 嵬名安惠毫不犹豫回答。 他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期待，说道：“回禀皇帝陛下，吾皇的皇后早逝，后位至今空悬，恳请天朝皇帝陛下，能挑选一位公主，下嫁给吾皇，以全两国邦交。” 第223章 三年生聚！ 赵桓听到后，眼中露出思索神情。 李乾顺的皇后名叫耶律南仙，是天祚帝的族女，也就是辽国皇室的公主。 当年李乾顺向辽国求婚时，辽国的国力还算不错，至少是远超西夏的。 当年的辽国，也远超大宋。 李乾顺二十出头的年纪，实力和地位都不强，急需一个强有力的助力，所以一再的向天祚帝求婚。 耗时数年，天祚帝最终同意了，把耶律南仙嫁给了李乾顺。 耶律南仙嫁人后，李乾顺对耶律南仙也极好，两人唯一的儿子李仁爱也册立为太子。 在辽国覆灭时，李仁爱已经十八岁了，即将成年的年纪了。 可是辽国没了，李仁爱瞬间就忧愤而死，跟着耶律南仙也绝食而死。 这里面的问题，摆明了是李乾顺因为辽国没了，巴结上了金国，直接就弄死了妻儿，彻底铲除了在西夏国的辽人派系。 李乾顺这个皇帝，敢对母亲动手，敢对妻儿动手，就是个政治生物。 为了权力，可以放弃一切。 为了权力，不择手段。 这样的人，赵桓是非常瞧不起的。 再说了，赵桓现在接受西夏国的称臣，不是就愿意和西夏国休战了，只是战略性的休战休养生息，为接下来攻灭西夏和金国做准备。 这才是赵桓的意图。 他也可以嫁一个无足轻重的公主过去，等开战时，就不顾大宋公主的性命，该开战就开战，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怜悯。 可是赵桓做不到。 他不愿意牺牲赵家的女子，因为这也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赵桓要把权力牢牢的控制在手中，却不会被权力把控。 恰是如此，他看着满眼期待的嵬名安惠，沉声道：“嵬名安惠，李乾顺向朕称臣，是真正愿意求娶大宋的公主吗？” “是！” 嵬名安惠毫不犹豫回答。 求亲联姻，是嵬名安惠在东京城期间，想到的绝佳策略。 唯有如此，才能两国和平。 多一层纽带，就多了一层利益的关联，也有了可以联络的方向。 赵桓淡淡说道：“李乾顺想要迎娶大宋的公主，有这样的诚心诚意，朕自然是非常欢喜的。” 嵬名安惠心头升起期待心思，连忙道：“如果天朝皇帝陛下，愿意下嫁公主到西夏，我西夏皇帝陛下将会不胜感激，届时，必定册立西夏公主为皇后，诞下的皇子为太子，以全两国情谊。” 赵桓心中却是冷笑。 耶律南仙也是李乾顺的皇后，不也直接不明不白的死了？ 李仁爱是西夏国的太子，不也是‘忧愤’死了？ 在冷漠的政治生物李乾顺的面前，亲情是不存在的，因为李乾顺是连亲娘都敢出手毒杀，这样的人在毒杀母亲的那一刻，所有亲情就已经没了。 这就是皇帝的悲哀。 当一个皇帝遇到的父母有爱，皇帝在这方面不会特别的狠辣。可是皇帝年幼时，遇到了掌权的母后，为了权力和母后斗得你死我活，最后也丧失了这方面的感情。 反而在这方面，会无比的忌惮。 小时候的伤痛，便是一辈子都无法弥补回来的。 恰是如此，赵桓对李乾顺这样冷漠的人是瞧不起的，他身体微微前倾，再一次道：“嵬名安惠，你提及的这些，朕都不稀罕。” “一句话，李乾顺如果有这方面的诚意，也愿意做宋朝的儿皇帝，那就放弃帝位，来大宋东京城迎娶公主。” “西夏的内政，朕不干涉。” “李乾顺自己册立一个皇帝，他在东京城来长居，明确西夏国对大宋的称臣态度。” 嵬名安惠面颊抽了抽，眼神无比忌惮。 好歹毒的大宋皇帝！ 西夏国之所以有今天，就是全靠李乾顺的励精图治。一旦李乾顺到了大宋来，西夏稳定的局面就崩溃了。 李察哥连续两次落败，如今身死战场，葬送了无数的西夏大军。 换做任何一个西夏皇帝来，国内都必然动荡了。 因为有李乾顺，才能继续维持。 除此外，一旦李乾顺没了，国内局面立刻会崩溃，因为其他任何一个人，都无法维持现在的局面。 嵬名安惠深吸口气，郑重道：“皇帝陛下，吾皇在，西夏国才能维持，一旦离了他，国内就要出乱子。纵然吾皇想要来，那也没办法，恳请您原谅。” 赵桓淡淡道：“如果这样，我大宋的公主就不能下嫁了。” 嵬名安惠很无奈。 国力弱，战场上打不赢声张，邦交也没有底气。 没有联姻的这一层关系，对赵桓的影响就很弱。 嵬名安惠还是不愿意放弃，再一次表态道：“皇帝陛下，吾皇是真心诚意，希望求娶大宋公主的。” 赵桓微笑道：“朕，也是真心诚意，希望他来东京城做一个上门女婿的。你担心西夏国乱了，可以请求大宋的军队去驻军。” “谁敢不付出李乾顺安排人的继承人，朕的军队就会去打击谁。” “谁敢跳出来，就灭了谁。” “你说，好不？” 笑眯眯的询问，却让嵬名安惠遍体生寒，真要是按照这样的策略来推进，怕是下一步，赵桓就直接吞并西夏了。 狼子野心啊！ 偏偏西夏国的国力弱，金国内部又有政变，一切都太难了。 嵬名安惠这一刻后悔提及联姻了，没想到自己提及的一件事情，竟然引起了如此巨大的波澜，反而进退不得了。 嵬名安惠硬着头皮道：“皇帝陛下，联姻一事的事情太大，老朽要返回国内，向吾皇提及，看吾皇的意见，到时候再给答复。” “如今吾皇称臣的国书，以及一应的岁币和物资，都已经送来。” “请皇帝陛下接纳。” 说着话，他取出了西夏国称臣的国书递过去。 太监接过来呈递到赵桓的手中，他压根儿就没看，因为未来是要灭掉西夏国的。 不灭西夏，大宋就不是大一统。 赵桓吩咐道：“嵬名安惠，回去转告李乾顺，好好准备明年的岁币，朕也希望他明年，能亲自来东京城朝拜。” 嵬名安惠说道：“天朝皇帝陛下的安排，老朽会如实转告。” 赵桓摆了摆手，嵬名安惠才转身离开。 赵桓的目光又落在了李纲的身上，吩咐道：“李卿，加速对北方燕云十六州的吸收和消化，加速对夺回的西夏国土消化，培养后备力量，以及为将来的大一统战事做准备吧。” “天下大势在我，不灭金人和西夏，都对不起现如今的局势。” “朕的打算，是三年生聚，用三年时间来进一步改善内部问题，解决内部危机，以及挑起西夏和金国内部的矛盾，加剧他们的败亡。” “三年后，正式起兵灭金，亦或是灭夏，开启大一统之路。” 李纲心中也是激情澎湃。 这就是机会！ 他自然是一定要参与的。 李纲拱手道：“请官家放心，臣一定会做好相应的后勤事情。” 赵桓摆了摆手，李纲行了一礼后退下，开始调整政事堂施政的策略，为接下来大宋灭宋灭夏做准备了。 第224章 西夏皇帝的决心 嵬名安惠一路出宫，回了驿馆后，思考着赵桓的安排。 赵桓是铁了心要打压西夏。 说什么让皇帝来东京城，一旦李乾顺来了东京城，那就是赵桓砧板上的鱼肉，任由赵桓处置。 西夏国也会遭到大宋的遥控，再也没了自主权。 要备战了！ 随时准备和大宋开战。 嵬名安惠没有想着再去运作，也不想再拉拢大宋的官员，因为没必要也没意义了。 在大宋朝皇帝强势的前提下，无数大宋朝的官员都变得更加激进，反而昔日的保守派消失了。 曾经的投降派，被处理得干干净净。 曾经的保守主和，转为激进求战。 曾经的主战派，更是恨不得四处征讨。 恰是如此，嵬名安惠没有再逗留，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东京城，回到了西夏国兴庆府。 嵬名安惠一路入宫，见到了皇帝后，行礼道：“臣嵬名安惠，拜见陛下。” 李乾顺摆手道：“老师不必多礼，快坐下休息。” 嵬名安惠道谢后，才恭恭敬敬坐下。 李乾顺迫不及待的问道：“老师，我们递交了称臣的国书，也送了岁币和物资。目前，赵桓是什么态度？” 嵬名安惠郑重道：“陛下，赵桓接受了西夏的称臣，也同意了两国的休战。暂时，我们是安全了。” “那就好，那就好。” 李乾顺也长长的松了口气。 如果赵桓拿了好处，却不接受西夏的称臣，一切就白忙活了。 嵬名安惠看着英气消散，只求苟安的李乾顺，心中却忍不住叹息，继续道：“陛下，老臣曾试探过赵桓。” 李乾顺问道：“老师如何试探的？” 嵬名安惠回答道：“老臣代表陛下，向赵桓提出联姻的请求，请赵桓下嫁大宋的公主给您，直接册立为我西夏的皇后。” “可是，赵桓却拒绝了。” “赵桓说联姻可以，必须要陛下禅位给其他人，亲自去东京城迎娶大宋公主，并且一直居住在东京城。” “由此可见，赵桓绝对是存了要灭掉我们的心思。” 嵬名安惠沉声道：“一旦今年，明年，或者是后年过去，多几年后赵桓绝对会撕毁约定，再一次发兵攻打我们的。” 李乾顺一颗心沉了下去，开口道：“看样子，赵桓是亡我之心不死啊。” 嵬名安惠道：“陛下，赵桓在大宋朝历代的皇帝中，的确是最能打的人，能征善战，建立了大宋历代皇帝未有的功业。” “大宋历代皇帝，对武人极其忌惮，生怕武人掌权。” “赵桓却不一样，信任武人，重用武人，使得大批武人誓死效忠。” “加之他敢于冒险，锐意进取，堪称是雄主。” “纵观中原王朝的雄主，没有一个是龟缩之辈，一定会想办法东征西讨，完成朝廷的大一统。” “恰是如此，对我们的威胁才越大。” 嵬名安惠正色道：“我们西夏国，已经来到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天下各国抗衡的局面即将被打破，局势大变了。” 李乾顺也是沉默了下去。 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意思是亡国灭种！ 不行！ 不能这样！ 李乾顺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道：“老师，西夏能有今日，是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我几十年如一日的治理，才有了现在的辉煌。” “所有的付出开花结果了，却被赵桓吞并，朕不愿意。” “也绝不甘心。” 李乾顺眸子中闪烁着光芒，开口道：“老师，我们该怎么办？” 嵬名安惠回答道：“陛下，我们要绝地求生，只有一个办法。” 李乾顺问道：“什么办法？” 嵬名安惠回答道：“联合更多的人，一起抗击宋人。比如金国完颜昌那里，咱们还要再争取下，我不信完颜昌就真的甘愿给赵桓做狗。” 李乾顺沉声道：“老师，你出使宋朝时，北方金国传来的消息，完颜杲、完颜阇母和完颜宗弼带着军队杀了回去。” “目前，双方发生大战，谁胜谁负还尚未可知。” “现在就联络完颜昌，是否太早了？” “万一是完颜杲取胜呢？” 在李乾顺的眸子中，对完颜杲还有很大的希望，因为完颜杲是坚定的主战派，是要和大宋死战到底的。 完颜杲主政，金人就一定和宋朝对峙，他可以从容的联络完颜杲。一旦是完颜昌主政，完颜昌给赵桓当儿皇帝，反而不好拉拢。 嵬名安惠叹息道：“陛下，完颜杲不可能取胜的。” 李乾顺问道：“为什么？” 嵬名安惠解释道：“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完颜昌的背后站着赵桓。一旦完颜昌不敌，可以请驻扎在金国边境的宋军帮忙。” “完颜杲找谁呢？” “他没有后援了，因为金国的主战派都已经死得差不多。” “偏偏，咱们又不可能驰援完颜杲，也没有力量去驰援完颜杲了。否则一旦我们驰援的消息传出，赵桓立刻就会找到进攻我们的机会。” “刚刚稳定的局势，又会打破。” 嵬名安惠正色道：“如此局势下，陛下觉得完颜杲能取胜吗？” “唉……” 李乾顺忍不住叹息一声，情绪很是失落。 他很有些抓狂的感觉。 只觉得满腔的愤怒和无奈，到最后竟然隐隐有些绝望了。 李乾顺站起身，背着手来回踱步，沉声道：“老师，既然要策反完颜昌，让他背叛赵桓帮助我们。你觉得，如何才能策反呢？” 嵬名安惠正色道：“回禀陛下，老臣返回的路上，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李乾顺问道：“什么问题？” 嵬名安惠说道：“赵桓如果要开启灭国之战，是先攻打我们，还是攻打金国呢？” “臣认为，首先是攻打我们。” “理由有三。” “第一，完颜昌是赵桓扶持起来的傀儡，更听赵桓的话。只要赵桓许诺，给一些好处给完颜昌，完颜昌极可能和赵桓联合攻打我们。” “第二，北方金国退回后，北方更难打了，要彻底剿灭金国很难。反倒是我们西夏，地势没这么险要。” “第三，金国的整体国力，依旧强于西夏。按照先易后难的排序，也是先攻打我们最合适。” 嵬名安惠正色道：“从这些层面看，赵桓一定会来攻打我们的。” 嘶！ 李乾顺倒吸了口凉气。 内心，无比紧张。 内心担心，更是隐隐有一种迫切感了。 李乾顺叹息道：“老师，您还没说该如何策反呢？” 嵬名安惠继续说道：“所谓的策反，本质上是利益的引诱。唯有让完颜昌看到取胜的机会，他才会孤注一掷的。” “赵桓要剿灭我们，必定要通知完颜昌，联合完颜昌一起来攻打咱们。” “这就有了反击的机会。” “届时，我们举全国之力对抗赵桓，先诱敌深入，任由赵桓的大军深入，再让完颜昌的大军突然袭击宋人，我们也同时反击。” “我们前后夹击，完全是有机会取胜的，而且能通过一次的大战，彻底让宋朝元气大伤。” 嵬名安惠继续道：“到时候，我们西夏国和金国联合，定然能抗衡赵桓，至少保证国家的延续。” 李乾顺颔首道：“老师说得对，这才是可行之法。” 话锋一转，李乾顺问道：“派谁去呢？” 嵬名安惠正色道：“老臣易容改装，亲自走一趟金国上京城。安排其他的人去，无法决断，也无法全力以赴。唯有臣去，才有策反的机会。” 李乾顺起身走到嵬名安惠的面前，开口道：“老师，我西夏国的存亡，就在此一举了，一切交给你全权决断。” “拜托老师了。” 说完话，李乾顺双手合拢，郑重行了一礼。 嵬名安惠连忙避开，拱手回礼道：“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会完成任务，绝不辜负您的厚望。为西夏，为陛下，也为老臣自己，也自当完成任务。” 李乾顺握着嵬名安惠的手，重重的摇晃两下，又让人拿来了酒水为嵬名安惠壮行，才亲自把嵬名安惠送出宫门。 他也站在宫殿门口，望着远去的嵬名安惠，抬头看了眼夕阳西下的残阳。 西边，残阳如血。 就仿佛他此刻的心境一般。 李乾顺驻足许久后，握紧了拳头，喃喃道：“朕这一生虽然如履薄冰，却所向披靡。这一战，一定会取胜的，一定能达成心中所想。” 一番话后，李乾顺回了宫殿中，吩咐道：“来人，传李仁忠入宫觐见。” 士兵去传旨，没过多久，李仁忠急匆匆进入殿内，行礼道：“陛下。” 李乾顺没有兜圈子，开门见山说了嵬名安惠出使的结果，以及嵬名安惠对局势的分析，前往金国策反的安排。 全部的情况阐述一遍，李乾顺沉声道：“仁忠，我们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必须要抓紧安排了，要进一步备战才行。” 李仁忠点头道：“陛下说得对，是要备战了。” 李乾顺道：“你去传旨，进一步招募士兵，通知地方上各部落，再一次抽取壮丁组建步跋子。” “对地方上的征税，也再提高一些。” “无论如何，先熬过眼前的这一关，如果连目前的困难都躲不过去，就更别说以后了。” 李仁忠眉头微皱。 现在的赋税也不低了，如果是进一步加征赋税，恐怕会使得地方动荡，只是他也知道没办法。 这是最无奈的选择。 李仁忠正色道：“请陛下放心，臣会安排好一切的。” 李乾顺道：“辛苦仁忠了，我西夏国遭遇了百年未有的大危机，所有人都要精诚团结，共渡难关。” 李仁忠点头道：“陛下的指示，臣会安排下去的。” 李乾顺摆手让李仁忠下去，一个人枯坐在大殿中，虽然想接着奏乐接着舞，放纵一会儿，可是想到灭国危机就在眼前，却又没了这样的想法。 他只求活下去，只求大理活下去。 第225章 金国内斗了！ 金国，上京城。 这是金国的帝都，也是完颜昌的大本营。 此刻的完颜昌，脸上神情略微焦躁，想要沉下心来处理政务，却看不要进去，一颗心始终无法安静。 完颜昌时不时就抬头看向殿外，只是殿外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寂静的大殿。 许久后，完颜昌抬头看向一旁的太监，问道：“完颜娄室还没回来吗？” “没有！” 太监摇头回答。 见完颜昌神色急切，太监宽慰道：“陛下，就算逆贼完颜杲回来，也一定会落败的。谙班勃极烈带人迎战，一定不会落败的。” 此时此刻的完颜昌和完颜杲，双方正在交战。 完颜昌派出去的军队落败，一步步退到了上京城境内。 完颜杲步步紧逼，大军距离皇城也越来越近了。 这才是完颜昌紧张的缘由。 完颜昌很希望能靠自己的能力取胜，奈何，派完颜娄室去迎战，却屡战屡败，时至今日，大军都已经退到了都城。 “报！” 恰在此时，一名太监进入，禀报道：“启奏陛下，谙班勃极烈求见。” “传！” 完颜昌精神振奋。 太监去传旨，不一会儿，谙班勃极烈完颜娄室进入。 作为金国现在的继承人，完颜娄室脸上神情满是沧桑，眼中还有浓浓的烦躁。他看到了高坐在大殿上的完颜昌，眼神很是愤怒。 完颜杲杀来，完颜娄室立刻提出建议，希望完颜昌请求大宋军队介入。 有宋军的帮助，必定能击败完颜杲。 可惜，完颜昌很固执。 完颜昌一意孤行希望靠自己的力量取胜，压制了求助的提议，安排完颜娄室带兵迎战，却被完颜杲一再的打崩。 大军溃败，损失惨重。 这一切都是完颜昌造成的。 完颜娄室心中不满，却也没有表露，站定后道：“陛下。” 完颜昌一脸期待，问道：“情况如何？” “我败了！” 完颜娄室一脸无奈的神色，回答道：“回禀陛下，完颜杲的军队太骁勇了，完颜阇母和完颜宗弼像是疯了一样，一个劲儿的冲锋。” “我的人挡不住。” “现如今，所有的大军都已经退入上京城，而完颜杲带着人已经到了城外，局势非常危急了。” 完颜娄室说道：“陛下，我们该怎么办？” “废物！” 完颜昌呵斥道：“你怎么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完颜娄室道：“完颜杲的兵锋锐利，咱们的军队中，许多人还有私心，不愿意死战。一方是哀兵，一方是三心二意，双方实力悬殊太大了。” 完颜昌顿时沉默了下来。 他也认可完颜娄室的分析，上京城被完颜昌夺取，完颜杲失去了后方，完颜宗弼和完颜阇母没了一切，只能是全力以赴，这就是哀兵必胜。 反而完颜昌麾下的人，这些金国的权贵们，一个个有牵挂，更想着就算失败了，也可以投奔完颜昌，自然不会全力以赴。 完颜昌问道：“现在完颜杲大军杀来，你认为该怎么办？” “求助！” 完颜娄室毫不犹豫回答。 完颜昌顿时明白了过来，开口道：“请神容易送神难，我们向宋朝求助了。就算是宋朝军队愿意撤走，届时要让他们撤走，必定会付出无数的代价。” 完颜娄室心中鄙夷。 都向赵桓称臣了，还考虑什么代价？ 底层的一群贱民罢了，为了金国的利益，为了金国的未来，为了他们的荣华富贵，牺牲些百姓而已，有什么好迟疑的。 他看不惯，却也没有多说，迅速道：“陛下，如今没有犹豫的余地了。挡不住完颜杲，咱们两人落败被抓，必定会被扒皮抽筋，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现在不求助，我们死了，什么都没了。先活下来，再考虑其他事情。” 完颜昌颓然叹息一声。 一时间，他都还没有做出决定，还在仔细的思考中。 完颜娄室知道完颜昌当了皇帝后，就有了些想法，希望和大宋保持一定距离，甚至还希望和赵桓能抗衡。 这是愚蠢至极的想法。 赵桓强横无敌，哪里是能抗衡的。 完颜娄室再一次劝道：“陛下，没有时间再犹豫了，继续拖延下去，等完颜杲的大军攻破城池，咱们都要死。” 呼！！ 完颜昌深深的长出了口气，叹息道：“罢了，罢了！” 他看着完颜娄室，吩咐道：“你去传信吧，安排人立刻去边境，请岳飞带兵来参战。这期间，我们会死守上京城，等着援军来，届时我们里应外合，一战灭掉完颜杲。” “遵命！” 完颜娄室立刻应下。 心中也松了口气。 好歹，完颜昌没有再固执，否则一旦上京城被完颜杲攻陷，一切就麻烦了。 完颜娄室急匆匆去安排，把事情安排妥当后，布置了上京城的防守，这时候完颜杲带着大军已经兵临城外了。 完颜昌和完颜娄室一路来到了城楼上，看着城外列阵的完颜杲。 完颜杲策马而立，人瘦了太多太多，一双眸子充血，眼中充斥着无尽杀意，高声道：“完颜昌，你给我出来。” 完颜昌有些慌。 可是，却并没有任何的退让，他已经杀了完颜吴乞买，早就没有退路了。 他只能在这条路上，一路走到底。 他只能在这条路上，一路扛下去。 完颜昌双手摁在城墙上，看着城外的完颜杲，强硬道：“完颜杲，你怎么还有脸面回来？” “如果不是你和完颜吴乞买一意孤行，执意要调集所有的兵力和大宋开战，我金国不至于如此的孱弱。” “我早就说过，宋人不可敌，赵桓不可敌。休战求和，才是唯一的出路。” “你们就是不听。” “每一次落败，反而还要刚愎自负的死战。一次次的战事，葬送了无数的大军，使得我金国无数的士兵身死战场。” “你和完颜吴乞买，都是金国的罪人。” “你这个大金的罪人，有什么面目回到上京城，怎么不去死啊？” 一句句质问的话，让完颜杲脸色铁青，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完颜昌怎么敢这么说？ 怎么能说出这般厚颜无耻的话？ 第226章 义父皇帝的好儿子！ 完颜杲眼中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杀意，强硬道：“完颜昌，你真是无耻到了极致。” “我们金人，崛起于白山黑水，筚路蓝缕，不畏战，不畏死，谁敢惹我们，只管杀就是。” “一句话，我们不服就干。” “可是你，却甘当赵桓的走狗，甘愿卖国求荣，我从未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完颜杲呵斥道：“我金国，没有你这样的人。” 完颜昌心头大怒。 左一个无耻，右一个厚颜无耻，完颜杲是在打他的脸。 该死！ 这人该死啊！ 他不过是为了活下来，难道完颜宗望可以活，完颜杲可以活，他就不能活下来吗？ 当然，完颜昌是不会这么说的。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忧国忧民，都是为国付出，都是为了金国的传承。 完颜昌自信道：“完颜杲，你这样的想法，简直是大错特错。你和完颜吴乞买，才是造成金国覆灭的元凶。” “早年我们灭了辽国，一路杀到东京城，赵桓都已经表示要称臣了。” “宋朝皇帝以子侄的身份自居，年年给予岁币，还要割让北方疆土。” “我们明明占了优势的。” “我们明明可以很轻松的。” “因为你完颜杲，以及完颜吴乞买一意孤行，执意要灭掉宋朝，没想到激起了大宋皇帝的蜕变和血性，最后损兵折将。” “一次失败了，不想着收敛，还要第二次第三次的进攻，连战连败葬送了无数的士兵，却还不愿意认输，还要穷兵黩武。” 完颜昌越说越是自信。 越说，越有底气。 他卖国有理。 他卖国是为了朝廷，为了金国的无数的子民。 完颜昌强硬道：“完颜杲，换做我是你们，早就和大宋签订盟约，休战求和了。可是，你们还要死战。” “你们这么想一战，怎么不低头看一看，这些死去的无数士兵？怎么不去看一看，这一条征战路上的累累白骨？怎么不去看一看，各部落的伤亡。” “我们对外打仗，不是为了打仗而打仗，根本目的是让咱们女真人，能够过上好日子。” “可以有美酒喝，可以有美人睡，可以有无数的钱财。” “我们本可以适可而止，从而遥控大宋的，却因为你们的穷兵黩武，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完颜昌呵斥道：“你完颜杲，有什么底气在我的面前说厚颜无耻？我看你们这些人，才是真的厚颜无耻。” 嘶！ 完颜杲倒吸了口凉气。 可恨！ 这个完颜昌，竟然如此的不要脸。 完颜杲强硬道：“完颜昌，你所提及的一切，都是混淆概念，是混淆视听。” “陛下率军攻打宋朝，是为了我金国的宏图伟业。没有陛下的开疆拓土，哪里有后方的安居乐业。” “完颜宗望虽死，犹荣！” “完颜宗磐和完颜宗干虽死，也是我金国的英雄。” “唯独你完颜昌，不忠于陛下，不孝于祖宗，不仁不义于同袍百姓。” “你完颜昌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是我金人的耻辱。” 完颜杲声音凌厉，开口道：“完颜昌，我一定要让你付出无边的代价，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完颜昌冷笑道：“谁杀谁，还不知道的，你凭什么认为，是你取胜呢？你这样一个穷兵黩武，肆无忌惮的人，凭什么立足金国呢？” “就算你今天，能击败我，转眼大宋的军队来了，你要怎么应对呢？” “为了活下来，也像我一样称臣求和吗？” “不也是一样的结果。” “更何况，你完颜杲也无法击败我。” 完颜昌神色自信，开口道：“完颜杲，我在上京城内有无数的粮食和兵马，凭借着上京城的坚固，必然能挡住你。此战，你必败无疑。” 完颜杲微笑道：“人心在我，落败的只会是你。你如此的冥顽不灵，我今天，就让你见识下真正的实力。” “传我军令，进攻！” 完颜杲下了进攻的命令。 “进攻，进攻！” 完颜阇母作为完颜杲的副手，迅速下了进攻的命令。 大批金人士兵往前冲。 上京城是一座坚城，好在完颜阇母熟悉上京城的一切，更安排了士兵准备攻城的器械，大批的攻城车等武器推上去，军队一批一批的往前冲。 完颜昌看到金人的士兵杀来，没有任何的慌乱，稳健的下令防守。 完颜杲回来，城内的金人各部首领，以及诸多权贵，实际上并没有什么要背叛完颜昌的心思，反而是全都站在完颜昌一方。 一方面，他们也参与了谋害完颜吴乞买，一旦完颜杲杀回来，要清算一切，他们也一样要被杀。 另一方面，完颜杲的威望虽然有，相比于赵桓的震慑力，还远远不足。 有赵桓在外面威胁，谁都不相信完颜杲夺权后能抵挡赵桓的进攻，与其如此，跟着完颜昌反而是唯一的选择。 基于这些原因，金国主和派的权贵，反而是倾力支持完颜昌的防守。 大批士兵在城楼上抵御进攻。 纵然完颜阇母和完颜宗弼的士兵精锐善战，纵然城内外金兵的战斗力悬殊，完颜昌的人比不了完颜杲的士兵精锐，可是借着城池的坚固，仍然挡住了完颜杲的攻势。 第一天的厮杀，从上午持续到傍晚，一整天都没能拿下上京城。 完颜杲很无奈的带着人撤离了，暂时在城外驻扎。 完颜昌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去的完颜杲大军，长长的出了口气，脸上神情却愈发的紧张和焦灼起来。 他看向完颜娄室，沉声道：“求助的事情，要尽快完成。完颜杲的攻势太强，我们今天虽然挡住了，却也有被攻破的危险。” “臣领命！” 完颜娄室立刻回答。 他的眸子中，却闪烁着一丝异样的神色。 这一次借助岳飞和王彦的大军杀来，一战斩杀了完颜杲后，可否借助宋人的力量掀翻完颜昌，他来当宋朝的儿皇帝呢？ 凭什么是完颜昌这个老东西当皇帝。 他为什么不行呢？ 更何况，义父皇帝都明确支持他，让他作为监督完颜昌的人。现在完颜昌对宋朝存在着敌意，他就必须为义父皇帝铲除隐患。 对，一切是为了大宋，为了义父皇帝。 他是义父皇帝的好儿子。 第227章 金国内斗加剧，灭金的契机！ 完颜娄室匆匆去安排，完颜昌依旧站在城楼上，想着怎么取胜的事情。 除了靠宋人，还得靠自己。 完颜娄室一心想着靠赵桓的人，万一引狼入室呢？ 他可不是完颜娄室那样的傻子。 这个废物，只想着玩女人、享乐，一心甘愿给赵桓做狗，简直是没救了。他虽然表面给赵桓做狗，实际上，他却有着自己的打算，是想要脱离赵桓控制的。 这是完颜昌的志气。 完颜昌安排了人镇守城楼，确保城池的稳定，就没有再留下，一路回了皇城中。 巨大的压力下，完颜昌没有自暴自弃，也没有再去享乐了。 完颜杲没回来之前，他可以享乐。 完颜杲回来了，他就必须要扭转局势。 否则，他会生不如死。 完颜昌思考着应对完颜杲的策略，思来想去打算先下手为强。如果是在之前，就灭掉了完颜杲的大军，他就可以让宋人的军队退回去。 无非是给点钱。 钱，他给得起，苦一苦百姓而已。 一切都是为了大金。 反倒是留下宋人，留下凶狠的岳飞和王彦，反而相当的危险。 一念及此，完颜昌再一次道：“来人，通知完颜娄室来议事。” 太监去传令。 没过多久，完颜娄室进入了殿内，行礼道：“臣拜见陛下。” 完颜昌正色道：“斡里衍，朕思来想去，觉得和完颜杲的交战，不能被动防守，唯有先发制人才行。” 完颜娄室眉头一挑，问道：“陛下打算怎么安排？” 完颜昌说道：“完颜杲的大军扎营，他知道我们龟缩防守，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再一次派人杀过去的。” “在这个前提下，派兵去突袭，那就一定会取得胜利。” “朕打算安排你，带着城内的三万精兵去，由你去夜袭完颜杲的大营。” “一战，打崩完颜杲。” 完颜昌眼中有着期待，开口道：“你意下如何？” 嘶！ 完颜娄室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突袭完颜杲？ 这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完颜娄室自诩名将，的确是能征善战，可是，完颜杲本身就是一个从底层杀上来的人。他之所以能担任金国的谙班勃极烈，不仅是因为拥立了完颜吴乞买，也因为他能征善战。 除此外，完颜阇母和完颜宗弼也善战。 这些人很厉害。 他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完颜娄室自然是不愿意去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切道：“陛下啊，臣也想要击败完颜杲。” “可是，臣远远不是完颜杲的对手。” “臣能力不足啊。” “这样突袭的事情，恳请陛下安排能臣前往。” 他并没有去讲什么大道理，就是直接认怂了，说自己能力不足。 一方面，他是真的没自信。 另一方面，怕沦为完颜昌的弃子。 无论如何，他都是不愿意去的，还是留在上京城内最合适，借助上京城的城池抵御完颜杲，等着岳飞的精锐来，到时候里应外合，必然能取得胜利。 这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完颜昌一时间也愣住了，没想到完颜娄室会如此胆怯，他安抚道：“斡里衍，你不必如此的害怕。” 完颜娄室急切道：“臣没办法不怕，完颜杲、完颜宗弼和完颜阇母，都是善战之辈，而且这些人都善于料敌先机。” “他们扎营了，必然会防备的。” “去突袭也不可能取得胜利，反而容易被埋伏。” “我们现在的兵力，结束上京城防守，那是铁定能守住，绝对不可能出任何问题的，只需要等着援军就是。” “主动杀出去，万一被麦府，损兵折将后人心散乱，再想守住就难了。” 完颜娄室急切道：“请陛下明鉴。” 完颜昌呵斥道：“你，你，你也是我金国的名将，怎么如此胆怯呢？” 完颜娄室心中愤愤然，阴阳怪气道：“陛下神勇，要不您代表出战，臣跟着您一起去。” 完颜昌一瞬间哑然。 他是皇帝。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自然不能外出的。 完颜昌沉声道：“斡里衍，你真的不愿意去吗？” 完颜娄室铁了心要拒绝，道：“真的不能去。” 完颜昌有些愤怒。 是怒其不争！ 怎么会如此的胆怯？ 完颜娄室注意到完颜昌的怒火，却丝毫没有愧疚的想法，再次道：“陛下，我们都已经这样了，何必要打打杀杀？” “赶紧灭掉完颜杲，好好享受不好吗？” “赵桓崛起，已经是大势。” “大势所趋下，任何阻拦的人，都将会被灭掉。” “既如此，我们何必要挣扎呢？干脆躺着好好地享受就是了。” 完颜昌只觉得完颜娄室失去了斗志，同时，他对完颜娄室的戒备心也彻底降低了，因为完颜娄室已经是没了野心没了斗志。 这样的人，没前途的。 这样的人，对他没威胁的。 一时间，完颜昌也思考着后续的策略，借助宋人灭了完颜杲后，他可以着手扶持自己的儿子，让儿子来取代完颜娄室的谙班勃极烈。 完颜昌想清楚后，颔首道：“去吧，做好营地的防守，全力备战。” 呼！！ 完颜娄室松了口气，转身就离去。 出了大殿，完颜娄室背脊上，竟然出现了细密的汗珠，只觉得刚才惊险万分。如果是答应了完颜昌，他可能就要死在外面了。 完颜娄室瞬间回头看向大殿，一时间背脊生寒。 狗娘养的完颜昌，不怀好意。 他必须要尽快行动了。 在完颜娄室、完颜昌各自准备的时候，上京城附近，完颜杲的大营中。 军营中。 完颜杲神色肃然，一派肃杀神情。 完颜阇母、完颜宗弼坐在下方，脸上也有着凝重神色。 攻打上京城一战，他们认为不会有太大的难度，因为一路杀来所向披靡，并没有什么人愿意为完颜昌死战。 没想到，却在攻打上京城的时候，遭到了全力以赴的抵挡。 自身伤亡很大，却没有夺取上京城。 完颜杲看向完颜阇母、完颜宗弼，问道：“完颜昌死战，目前局势不乐观，你们对此有什么想法？” 完颜阇母说道：“谙班勃极烈，我觉得如今的破敌策略，关键就在于如何从内部突破。我建议，安排人潜入城内，去说服城内的各部落族长，以及我们完颜家的人。只要是这些人支持，要打破上京城易如反掌。” 完颜宗弼补充道：“我同意，完颜昌之所以能守住，就是这些人鼎力支持。一旦没了这些人的支持，完颜昌就是个空架子。” 完颜杲脸上，露出思索神色。 完颜宗弼继续道：“谙班勃极烈的顾虑，我也明白。您之所以不愿意赦免这些人，是因为他们是杀害陛下的帮凶，是他们帮助了完颜昌，才使得完颜昌顺利兵变。” “可是，执意要杀这些人，他们就会死死追随完颜昌。” “我们要破城，就不容易。” “一旦下达一道只诛首恶，不牵连其他人的命令，所有帮助完颜昌的权贵和部落族长，就会放弃完颜昌的，因为完颜昌实力弱。” “我们只要杀了完颜昌和完颜娄室，也就算是为陛下报仇了。” 说到这里，完颜宗弼那年轻的面庞上，浮现出了浓浓的仇恨，正色道：“谙班勃极烈，完颜昌不是最大的敌人。我们真正的仇敌，是南朝皇帝赵桓。” 完颜杲身体也是一颤。 南朝皇帝赵桓！ 这是真正对金国造成重创的人，这才是真正的仇人。 完颜杲深吸口气，咬牙道：“你们说得对，我不能把仇恨仅仅局限于金国内部。” “杀完颜昌、完颜娄室，足以震慑人，也算是报仇雪恨了。” “如果再把所有人一网打尽了，杀了其他的人，我们金国自身也是伤筋动骨。本就已经是人心浮动，国力衰弱的时机，再这样滥杀，我们就无法控制地方了。” “一切，都是为了向南朝皇帝赵桓复仇。” “一切，都是为了报仇雪恨。” 完颜杲深吸口气，迅速道：“朕现在做一下部署，完颜阇母听令。” “在！” 完颜阇母立刻说话。 完颜杲吩咐道：“我们撤离了一段距离扎营，完颜昌和完颜娄室也是知道用兵的人。他们有极大的可能，会突袭我们营地，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你亲自坐镇，安排晚上的防守，以及做好反击的准备。只要是完颜昌晚上派人来突袭，我们直接杀过去，反手灭掉这些突袭的人。” 完颜阇母抱拳道：“臣领命。” 完颜杲捋着胡须颔首，继续道：“完颜宗弼听令！” “在！” 完颜宗弼也立刻回答。 完颜杲吩咐道：“你立刻安排人准备纸条，从城外射箭，把只诛首恶不牵连其他人的命令传进去。” “同时，明天上午也安排人去喊话，告知城内所有人，我只杀完颜昌和完颜娄室，不会殃及其他人。” “务必要瓦解城内人心。” “我们现在的速度要快，要迅速灭掉完颜昌，再迅速重振旗鼓，为南下报仇做准备。” 完颜杲洋洋洒洒一番话，开口道：“时间不等人，你们可明白？” “明白！” 完颜宗弼和完颜阇母齐齐回答。 完颜杲摆了摆手，完颜宗弼和完颜阇母各自去行动。 完颜阇母一晚上都在等待，没想到，却没有遇到任何袭击，完颜昌的军队彻底龟缩在了上京城内，没有再出来作战。 完颜宗弼准备了一晚上，第二天大清早，就带着一队人马来到了上京城外喊话，开始传递只诛首恶完颜昌和完颜娄室，不牵连其他人的政策。 最后，又安排人放箭射出招降的纸条。 完颜杲的政策传出，城内也有许多人议论，沸沸扬扬的议论传到了完颜昌的耳中，他气得勃然大怒。 完颜杲这个狗杂种，竟然要搞盘外招。 不当为人子！ 完颜昌却也没有什么惧怕，果然把城内的人聚集在一起，再一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了金国和宋国的实力悬殊，说了已经安排人去请宋朝军队驰援的事情。 同时，再许诺灭掉了完颜杲后，会大举封王，届时所有人都会有诸多的嘉奖，都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在完颜杲的许诺，以及宋人实力的震慑下，城内这些王公贵族，这些部落族长，全都再三考虑了，都觉得完颜杲不是赵桓的对手。 完颜杲数次主持南下入侵，都是以失败告终。 现在攻守之势逆转，完颜杲更是不可能取胜的，所以全都支持完颜昌。 一众人纷纷表态后离开，完颜昌松了口气，才再一次喊来了完颜娄室，说了完颜杲招降的事情，沉声道：“斡里衍，要控制好上京城的舆论，让所有人不敢造次，明白吗？” “明白！” 完颜娄室再一次回答。 完颜昌继续道：“最重要的是岳飞的助力，让他要尽快。” 完颜娄室说道：“昨天才安排了人出去，就算是八百里加急，也还要几天才能送到岳飞和王彦的手中。” 完颜昌点头道：“这段时间，一定要守住，一定不能崩了。” “明白！” 完颜娄室再度点头。 他的内心，却是欢喜了起来，现在完颜昌按照了他的策略走，接下来就可以实施他篡权的计划了。 借助岳飞和王彦的力量来灭掉完颜杲，同时，让岳飞给他撑腰，他要兵变干掉完颜昌。 这是他派出去的人，要见到岳飞时，才会专门禀报的事情。 也是他的杀手锏。 …… 完颜娄室派出去的人名叫李春阳，此人是辽国渤海人，是一个秀才，落难后日子艰难。 金国大军杀入辽国，也接管了渤海地区后，完颜娄室发现了李春阳的能力，收到身边任用，作为心腹谋士。 李春阳四十出头，一身的理想和志向，早就在纷乱的局势中破灭，只剩下求生的欲望。 就想要活下来。 就想要好好的享受享受。 跟着完颜娄室，他不愁吃喝，已经纳了八房小妾，每一个都是十七八岁的黄花大闺女，是他这辈子都没享受到的待遇。 恰是如此，他甘当完颜娄室的走狗，处处为完颜娄室谋划。 这一趟肩负的重任，李春阳更是满含期待。 完颜娄室一旦掀翻了完颜昌当皇帝，他这个完颜娄室的首席谋士，就可能一跃成为金国的宰相了。 所谓的勃极烈制度，实际上已经难以贯彻了，因为完颜家的人被杀得太多。 死了太多太多。 他这样的人，反而是完颜娄室最器重的。 李春阳一路到了边境，来到了宋军的营地外，他看到站岗的士兵，迅速道：“请立刻去通报岳飞大人，金国使臣李春阳求见。” 第228章 岳飞北上！ 士兵看了眼李春阳，眼中有着丝丝杀意。 金国人！ 杀了金国人，有没有战功呢？ 算了，先禀报。 士兵转身去向岳飞禀报，很快又回来了，看着李春阳道：“随我来。” 李春阳连忙跟了上去，一路来到了营帐中，见到了端坐在主位的岳飞，连忙行礼道：“金国使臣李春阳，拜见岳指挥使。” 岳飞神色淡然，问道：“完颜昌派你来，有什么事？” 李春阳并没有立刻说自己来的目的，反而是阐述道：“岳大人，在下是完颜娄室的人，并不是完颜昌的人。” “这一趟出使，有两件事情。” “第一，是完颜杲杀到了上京城，目前上京城有些危险，急需帮助。所以，完颜昌和我主完颜娄室派遣在下来求助。” “恳请岳大人发兵，直奔上京城参战，解决完颜杲的威胁。” “第二，我主说完颜昌虽然臣服天朝皇帝陛下，实际上，完颜昌已经生出了二心，想要翻脸不认账，不再称臣。” “为了解决完颜昌的威胁，在灭了完颜杲后，请岳大人支持，能够促成我主兵变，彻底解决完颜昌的事情。” 岳飞心头一动。 这是机会啊！ 大军都已经到了金国的上京城，搂草打兔子顺势把金人灭了，夺取上京城，就意味着金国要直接崩溃了，金国的国祚就没了。 岳飞却没有显露心中所想，开口道：“完颜娄室要让我出兵，还要灭掉完颜杲，帮助他兵变，条件是什么呢？” 条件方面，完颜娄室早就说了，一切以岳飞的意见为准。 岳飞开出的条件，只要不是特别苛刻，直接答应就是。 李春阳表态道：“岳大人，您需要的条件是什么呢？只要是合理范围，我都可以全权做主答应。” 岳飞说道：“此次北上出兵，金国方面要给一百万两银子，作为我们出兵的帮助。” “这是第一点。” “第二，等灭掉了完颜杲，灭掉了完颜昌，帮助完颜娄室登基称帝后，金国方面还要再割让两州之地。” 岳飞沉声道：“只要你们答应这个条件，我无条件支持完颜娄室兵变。” 李春阳毫不犹豫道：“您的条件，我代我主答应了，事成后一应的银子和割让条款，都会给您的。” 岳飞颔首道：“但愿完颜娄室言而有信。” 李春阳表态道：“言而有信是必须的，绝不会让您失望，不知道，岳大人什么时候出兵呢？” “明天！” 岳飞言简意赅回答。 李春阳却希望早些出兵，催促道：“能不能再早一些呢？目前完颜杲攻打上京城，随时都可能攻破城池。” 岳飞却没管李春阳的话，强硬道：“明天已经是最快的速度，因为要出兵，涉及到军队的协调、粮草的调集，武器的筹措，各方面的事情安排下来，明天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说到这里，岳飞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开口道：“如果你等不了，那就算了。” “不，不，能等。” 李春阳也希望岳飞出兵的。 完颜娄室弄死了完颜昌后，他才能跟着完颜娄室一起掌权，享受无尽的荣华富贵。 这是机会！ 李春阳飘零半生，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放弃的。 李春阳急切道：“请岳大人放心，我主一定会死守上京城，等着你们的大军来驰援。只要岳大人的大军抵达之日，就是我们里应外合之日。” 岳飞沉声道：“不是里应外合，要换一种策略。” 李春阳心头一动，问道：“什么策略？” 岳飞说道：“我大宋的军队，悄悄靠近了上京城后，会隐藏在附近。届时，会传递消息到上京城，敲定进攻的时间。” “届时，金国的大军要全部出城，作为先锋去进攻完颜杲，拉开决战的序幕，把完颜杲的精锐都调动起来。” “大战开始后，我大宋的军队会根据时机出兵，一战灭掉完颜杲。” “完颜昌出兵的时间，我会安排。” “我出兵的时间，我也会自行安排。” “一句话，一切以我的调令为准，毕竟大兵团作战，纪律要严，不能有任何的松懈，更不能各自为政，否则就难以一战灭掉完颜杲。” 李春阳听着这些，一瞬间就明白了岳飞的心思。 就是让完颜昌和完颜杲的军队当炮灰，消耗完颜杲的力量，消耗完颜杲军队精锐的战斗力。 岳飞最后来捡便宜。 可是，李春阳也不在意这些。 唯有如此，才能更好弄死完颜昌，才能更好的削弱完颜昌的力量，最后彻底灭掉完颜昌。 李春阳正色道：“岳大人的安排，我是没有任何异议的，我立刻就回去禀报。” 岳飞摆手道：“去吧。” 李春阳行了一礼后，就急匆匆离开了。 岳飞心中思索许久，心中大致有了方向和策略，立刻安排人去通知王彦来。 王彦现如今，也在边境驻扎。 毕竟，燕云十六州已经收回了，也在张叔夜的治理下，迅速的吸收。毕竟，张叔夜有数千文官。 这些参加了科举，且考上科举的官员，绝大多数都是聪明人。 这些人或许一些人眼高手低，或许一些人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可是在燕云十六州这片地方，却也都在行动。 就是要吸纳燕云十六州，同时自己也建功立业。 因为张叔夜接管了燕云十六州的治理，王彦才和岳飞一起在边境驻军，为攻入金国做准备。 王彦得了岳飞的消息，一路来到了岳飞的营帐中，微笑道：“岳贤弟。” 两人的关系很不错。 一直以来兄弟相称，而且驻扎期间，也从来没有发生过冲突和矛盾。 很多事情，也都是商量着来。 岳飞看到王彦，笑着请王彦坐下，继续道：“王兄，请你来是为了出兵的事情。” 当即，岳飞说了李春阳的请求，说了此番北上要去上京城的安排，也说了暂时开出的条件。 岳飞把全部的情况阐述了一遍，才继续道：“王兄，现在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咱们这一趟北上，到了金国上京城，是否要趁机灭了金国全部。” 王彦一时间也沉默了。 是否出手？ 这可是一个大问题。 目前燕云十六州已经平稳下来，要说直接灭了金国是有可能的，只不过治理上能跟得上吗？ 再说是否灭国，他们是决定不了的，也不敢擅自胡来。 王彦沉声道：“依我看这件事，还得通知官家，请官家来决断。否则，这件事情遭到弹劾，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岳飞颔首道：“王兄说得对，是要通知官家。咱们这些武人，因为有官家的提携，才有现在的好日子。” “如果因为我们随意，让官家为难就不好了。” “更何况灭国之战，也要全盘考虑，不仅是打仗，因为打仗其实最简单，战后的各种安排才是最复杂的。” 岳飞正色道：“我立刻安排人八百里加急，以最快的速度送回消息。至于咱们，稍微放缓一点速度北上，等待陛下的消息。” 王彦赞许道：“正合我意。” 两人定下了策略，就各自调集兵马、粮草和器械等备战。 与此同时，岳飞派出的哨探一人双马，以最快的速度南下往东京城去。 寒冬早已经过去，进入三月开春。 又是一年忙碌时节，经过去年一年的治理，地方上吏治得到了根本性的改善。尤其是范致虚被处死，整个京兆府大换血，消息传到了大宋各州，所有官员都怕了。 有主动请罪的。 有改过自新的。 也有勤勉做事，不敢再懒政不作为的。 虽然依旧有很多贪官，因为这是无法杜绝的。在人性面前，再怎么的制度，亦或者是查处贪腐，仍然会有人会铤而走险的。 虽然还有一小撮，可是整体上的改变，使得大宋吏治扭转，百姓的日子也在不断的转好。 这几年没有赔偿岁币，禁军人数也少了，朝廷的开支减少了很多，加上赵桓也不像赵佶那样喜欢摆弄奇花异石，不喜欢折腾百姓，所以整体上越来越好。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赵桓的威望与日俱增，影响力也越来越大了。 这一日，赵桓在宫中批阅奏折的时候，黄经急匆匆进来了，行礼道：“陛下，岳飞派遣了士兵回来报信，是八百里加急，正在宫外求见。” 赵桓眉头一挑。 岳飞八百里加急派人传信，必定是有大事情了。 莫非是金国有政变？ 毕竟，之前赵桓就示意了完颜娄室，让完颜娄室作为掀翻完颜昌的人。 赵桓心中期待了起来，吩咐道：“把人带进来。” 第229章 一鼓作气，趁机灭国！ 命令传下去，太监去通知。 没过多久，岳飞派来的信使进入了大殿内，行礼后取出了书信交给赵桓，禀报道：“官家，岳指挥使说情况紧急，请朝廷尽快决断，以便于前线作出判断。” “朕知道了。” 赵桓笑着点了点头。 他迅速拆开了书信，浏览着书信中的内容，看到了书信中岳飞提及的消息。 完颜杲杀回了上京城，完颜昌和完颜娄室派人求助，且完颜娄室要趁机兵变杀掉完颜昌，是否要趁机灭国？ 赵桓心中也仔细的思考着。 灭国之战，对他来说相当的关键，一旦趁机灭了金国，下一步攻破西夏就容易了。 这都是机会。 按照正常的情况，赵桓是打算用三年时间来准备，三年生聚修养，到时候才能一鼓作气灭掉金国。 只不过，完颜娄室突然要政变了，先借助完颜娄室杀完颜昌，再杀了完颜娄室，就可以灭掉金国。 这就是前所未有的机会。 唯独一点，宋朝的准备还不够，倒也不是说粮草不足。 去年一年的休整，多方面的改革下，朝廷财政上的麻烦已经得到了缓解，再也没有了之前那样捉襟见肘的困难。 地方上各地吏治的改变，使得地方上百姓的日子好了些，尤其是大批的贪官污吏被抓，不仅解决了地方吏治的问题，也解决了贪污腐败的问题，更通过抄家灭族释放出了很多土地。 陈东去抓贪官污吏，可谓一举多得。 有太多太多的好处。 恰是地方上的安稳，才使得朝廷粮草、财政都在好转。 要对外作战，财政上是富余的。 也不是不能一战。 赵桓心中想了后，吩咐道：“来人，通知政事堂的宰相，以及枢密院的枢密使来议事。” 太监去传旨。 赵桓让传信的士兵下去休息，暂且等商议的结果。 没过多久，李纲、杨时、徐处仁、吴敏和王宗濋，以及枢密使宗泽联袂来到了大殿中，齐齐向赵桓行礼。 赵桓看着齐聚的众人，赐座后直接说了岳飞的来意，以及北方金国的情况，最后道：“此次情况，有灭金的机会，你们意下如何？” “臣同意！” 王宗濋率先就表态了，郑重道：“覆灭金国，是前所未有的大事情。一旦拿下了金国，那就是真正的开疆拓土，才有远超强汉盛唐的机会。” “臣反对！” 吴敏旗帜鲜明的表态。 赵桓问道：“吴相公是什么意思呢？” 吴敏回答道：“官家，金国已经向我大宋称臣了，如果背信弃义，天下人怎么看待我们大宋呢？” “会被人认为缺少诚信，以后谁都不会相信官家了。” “目前完颜娄室要政变，那他政变好了，我们不掺和就是。” “内斗后的金国实力进一步削弱了，届时再来灭掉金国，也就更加的容易。” “岳飞的书信中，说金国还要割让两个州，对我们来说，进一步削弱，进一步促成金国内斗，届时我们出兵是拯救金人于水火之中。” “现如今出兵，那就是趁火打劫。” 吴敏正色道：“请官家明鉴。” 赵桓心中也迅速的思考着。 吴敏的分析，倒也是有一定的道理，因为未来出兵就可以做到师出有名。现如今出兵，那就是趁火打劫落井下石。 赵桓却没有立刻表态，看向了其他人。 李纲正色道：“官家，臣和吴敏的态度持相反意见，认为可以攻打金国。” “所谓师出有名，是对内而已。” “对付金人，这是我们的仇敌，是曾经一直压榨我们的人。” “金人能灭辽国，为什么我们不能灭金人呢？” “昔日，金人灭辽的时候，有什么师出有名吗？也无非是直接灭辽。” “这个世界，终究是强者为尊。” 李纲言语间，再无昔日的柔和，因为他摸清楚了皇帝的套路，那就是要攻城掠地，就是要取得前所未有的胜利。 这是皇帝的目标。 再说了，李纲也一样想扩张。 昔日实力弱，李纲不敢想，也不敢去奢望，只想着能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把大宋朝内部的问题解决了，那就最好不过了。 如今，却不一样了。 现在扩张有一定的问题，好处也是多多的。 杨时接过李纲的话，捋着花白的胡须，不疾不徐道：“官家，臣也是支持出兵的。” “实际上要师出有名，那也简单，就是百姓恳求，就是在岳飞帮助完颜娄室灭了完颜昌后，竟然有金人对我士兵不利，我们出兵就顺理成章。” “这是很好解决的问题。” “老臣这段时间，也一直在思考对外扩张的事情。” “第一，我们内部已经稳定了。” “陈东的确是官家手中的一柄神剑，从去年开始巡视地方，查处了无数的贪官污吏，使得风气大变，地方大治。” “内部吏治的改善，使得我们不必担心内部出问题。” “第二，粮草、器械的充足。” “去年的财政结余，加上去年地方上丰收，并没有什么天灾，使得大宋迅速从动荡中恢复过来，我们有足够的财力开战。” “第三，去年燕云十六州安置了三千多寄禄官，自此引起无数人议论。” “现如今，这些官员中也有了声势，希望对外开战。” “曾经，一提到对外开战，谁都担心，谁都害怕，都不愿意开战，人心无法统一。现如今，一提到对外开战，一个个恨不得自己就去参战。” “这就是士气可用了。” “第四，一旦再一次拿下了金国，毫不客气的说，我们大宋冗官的问题，立刻就可以解决。” “对外扩张，需要大批的官员储备。” “搁在历朝历代，都不可能一次性抽出大批官员去坐镇。唯独我朝人太多了，可以把这些人都安排出去，我们有足够的人才安排出去。” “第五，大宋要真正的崛起，自然是灭国，才能真正崛起。” “这是我大宋真正复兴的标志。” 杨时神情肃然，郑重道：“此次一战，老臣全力支持，趁着前所未有的机会，把金国一鼓作气拿下。” 赵桓眼神赞许。 杨时的分析很多，也很全面，从这些方面来判断，的确是可以一战的。 徐处仁一向是主战派的，他毫不犹豫道：“官家，臣支持一战。” 政事堂五个人，唯独吴敏希望再缓一缓，其他人全都支持一战。 赵桓的目光落在了宗泽的身上，问道：“宗公，你是怎么看的？” 宗泽微笑道：“官家，诸公都已经分析清楚了，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一句话，我们能战，也准备好一战了。” “好，那就一战！” 赵桓直接一锤定音了，看着吴敏道：“吴卿，强国自有强国的实力。实力强了，所有的约束都是虚妄，也不需要去考虑。实力弱，规矩才是约束。” 吴敏沉默一会儿。 旋即，改口道：“少数服从多数，臣支持一战。” 赵桓点了点头，笑着把岳飞派来传信的士兵喊来，吩咐道：“你现在，还有足够的精力返回北方吗？” “有！” 士兵毫不犹豫回答。 赵桓说道：“既如此，你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回去，告诉岳飞，让他放手去做，朕静候佳音。” 士兵瞬间激动了起来。 作为岳飞身边的亲兵，也知道岳飞请示的事情。 是否灭国！ 如今，皇帝说放手去做，这就是支持岳飞趁机覆灭金国了。 机会来了。 士兵行礼后，急匆匆就离开了。 在士兵离开后，赵桓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李纲！” “臣在！” 李纲上前一步回答。 赵桓吩咐道：“你作为政事堂首辅，立刻着手选拔寄禄官。只不过目前的选拔，不能以灭金的名义，找一个另外的名义抽调人才，在人才的储备上安排好。一旦夺取金国，就完成金国各地的官员部署。” 李纲微笑道：“官家放心，消息不会泄露的。一方面，我们从政事堂下发命令，到遴选官员，这个事情一来一回恐怕至少都是一个月左右。” “一个月左右，岳飞恐怕都到了上京城。” “届时，就算是东京城的调动传出消息，传回去也晚了。” “当然官家的安排，臣会注意的，不会走漏风声，让金国安插在东京城的探子，察觉到我们的人才构架搭建。” 赵桓颔首道：“这就好。” 目光一转，赵桓看向宗泽，继续道：“宗公，金国拿下后，要在金国驻军，你要根据金国的地图，安排地方上驻军的情况，这是配套要布置的。” 宗泽表态道：“请官家放心，臣一定会完成的。” “那就好！” 赵桓又点了点头。 他的眸子中，浮现出了浓浓的期待，高声道：“诸位，覆灭金国的战事已经启动了。对朕来说，对诸位来说，对大宋来说，这都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的事情。” “朕和诸公，躬逢盛会，请诸位随朕一起，全力以赴把这件事办好。” “诸公，可有信心？” 一句询问的话，更是调动了所有人的斗志。 “有信心！” 李纲率先表态，也是热血沸腾了起来。 在他当大宋宰执的时候，大宋朝实现了岁币的终结，实现了对外抗争的胜利，更实现了开疆拓土的目标。 这是李纲所期待的。 杨时、宗泽等人也纷纷表态，一个个无比激动。 所有人都期待着灭国。 赵桓定下了事情后，遣散了几人，一个人坐在殿内，回味着刚才的事情，想着灭金的推动，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早就筹谋着要灭金的，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也好！ 这样的事情早做早好。 在赵桓思考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太监急匆匆进入，急切道：“启禀官家，龙德宫传来消息，太上皇忽然昏迷了。” 赵桓眉头一挑。 老登这是怎么回事，竟然突然昏迷了。 要知道，赵佶的身体一向倍儿棒，能吃能睡能玩耍，只要不处理国政，赵佶那就是活蹦乱跳的。 赵佶一向是心宽体胖，所以一向很好。 赵桓没有耽搁，吩咐道：“黄经，准备马车，朕要去龙德宫。” “遵命！” 黄经答应了下来，迅速去安排。 赵桓没有耽搁，急匆匆就往龙德宫的方向去了。 第230章 太上皇彻底震惊了！ 龙德宫中。 赵佶躺在床榻上，面如金纸，眼中还充斥着血丝。 他眼中神色有些迷惘，身体也有些难受，只觉得自己浑身像是散架了一样，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大殿内，更有一众妃嫔哭哭啼啼的。 赵佶的皇后、妃子们，都依靠着赵佶，只要是赵佶在，就算她们在龙德宫，那也是衣食无忧，有着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一旦赵佶驾崩了，身份尊贵的皇后、贵妃没影响，可是其他的妃嫔就惨了，日子就没有现在这么好。 恰是如此，赵佶突然昏倒，让许多人都慌了神，一时间没了主心骨。 赵佶听着这些声音，没来由的烦躁起来。 他一向是心宽，觉得自己办到了祖宗没有办到的事情。 历代的祖宗，都是子嗣不旺盛，唯独他天赋异禀，膝下儿女无数，远超历代的祖宗。尤其是祖宗们的年纪都不算大，可他四十多岁还龙精虎猛的，身体仍是倍儿棒。 这是赵佶的自信。 他必然是比祖宗们更厉害的。 没想到，这一回吃了些丹药，想着能够长寿，却没想到一粒金丹入腹，没有我命由我不由天，反而是瞬间腹疼难忍，最后干脆是昏死了过去。 疼得太难受了！ 赵佶看着一众哭哭啼啼的人，呵斥道：“都给朕滚下去，朕还没死，嚎什么嚎？哭丧吗？” 有气无力的呵斥声音传出，一众妃嫔才退下。 殿内，才彻底安静下来。 呼！！ 赵佶长出了口气，才觉得耳边清净了，人也彻底舒坦了。 在赵佶恢复了些精神后，忽然相当自己昏死，这消息传入宫内，恐怕逆子能笑死他。 一念及此，赵佶急切道：“朕昏迷的事情，去向皇帝禀报没？” 伺候的太监说道：“回禀太上皇，已经上报了。” 啊！！ 赵佶惊讶出声。 他忍着身体的疼痛，从床榻上坐起来，呵斥道：“没有朕的允许，谁让你上报的。” 太监低下头不说话。 不上报，一旦你有个三长两短，皇帝怪罪下来，所有龙德宫的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赵佶质问下，太监不回答，就仿佛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让赵佶的内心很是愤怒。 “陛下驾到！” 恰在此时，已经有太监喊话的声音传来了。 随着声音传来，赵桓大步走了进来，看着坐在床榻上，面如金纸的赵佶，他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昏迷，还搞得如此狼狈？” “没什么事儿！” 赵佶摆了摆手，说道：“就是身体不怎么好，突然昏迷了而已。” 赵桓心中冷笑。 鬼才相信赵佶的话，摆明了是有问题。 赵桓看向一旁伺候的太监，问道：“说，太上皇是怎么回事？” 赵佶提醒道：“朕就是突然昏迷而已。” 太监却如实说道：“回禀官家，太上皇之所以昏迷，是因为服用了一枚金丹，没想到，金丹竟然有毒，造成了昏迷。” “哈哈哈……” 赵桓听到后大笑了起来。 笑声中，竟是透着幸灾乐祸和戏谑。 他看着脸色愈发难看的赵佶，打趣道：“父皇一贯是自诩聪明，一贯是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 “你认为自己是最聪明的人，怎么今天，竟然如此的愚蠢，被神棍欺骗了呢？” “你懂书法，懂绘画，连天文星象都懂。” “你更是痴迷于道家道术，也知道自古以来，服食金丹的皇帝没什么好下场，更有因此而暴毙的皇帝，你竟然还去服用金丹。” 赵桓啧啧道：“这样的人，可不像是我的父皇啊。” 赵佶脸色愈发的铁青了。 该死的狗太监。 他狠狠的瞪了禀报的太监一眼，呵斥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滚出去，朕这里不需要你伺候。” 赵桓却是微笑道：“他是忠心可嘉，是朕欣赏的人。父皇可不要迁怒他，否则，龙德宫会出问题的。” 一句淡淡的话，让赵佶脸色愈发冰冷。 皇帝竟然威胁他。 竟然为一个小小的太监出头。 赵桓注意到赵佶冰冷的神色，却压根儿没有放在心上，因为龙德宫尽职尽责的太监，他是必须要保护的，也要给对方撑腰。 如此，才有心腹。 才能盯着赵佶。 就算现在的赵佶，已经没有心思涉及政务，也没有夺权的想法了，可是，赵桓却从没有放松过，仍然是盯着赵佶的。 有这些龙德宫的眼线在，才有赵佶的规矩。 当龙德宫被赵佶打造得铁板一块，赵桓得不到半点消息，亦或是得到假消息，最后吃亏的就是赵桓了。 甚至，可能出现大问题。 任何时候，赵桓都不可能放任危险存在，都不可能让局势失控的。 太监听到赵桓的话，心中欢喜，连忙道：“官家过奖了，这是老奴的职责。” 赵桓吩咐道：“下去吧，去领十两银子的奖赏。” “谢官家隆恩。” 太监道谢后急匆匆离开了。 殿内，只留下了赵桓和赵佶父子两人。 赵佶盯着赵桓，心中还有着愤怒，可是干瞪眼下，赵桓压根儿不睬赵佶，就这么好整以暇的坐着，让赵佶一阵无力。 没办法，这逆子大权在握了，他一点干涉的权力都没有。 关键是逆子不要脸。 但凡他摆出父为子纲的姿态，要用孝道来约束逆子，转眼，逆子就会历数他执政多年的问题，说他败坏了大宋江山，让他无言以对。 呼！！ 赵佶长长的出了口气，摆手道：“朕没事儿了，你回去吧。” 赵桓笑道：“来都来了，急着回去做什么。” 赵佶垮着脸，哼声道：“怎么，还要看朕的笑话？” 赵桓说道：“父皇本身不就是个笑话吗？” “你，你……” 赵佶气得咬牙切齿。 他是宠信童贯、王黼，是任用了蔡京等人，是败坏了大宋江山，是打不赢金人，可是，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赵桓看着气得不说话的赵佶，沉声道：“父皇，朕已经开启灭金的序幕了。今年之内，一定会灭掉金国。” 嘶！ 赵佶倒吸了口凉气。 他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的模样，沉声道：“你要灭金，真能办到吗？别金国没有灭掉，杀入金国的军队反而是葬送了。” “金人南下，杀入我大宋境内，那是长途跋涉，也是深入敌腹作战，对金国不利。” “现如今，你要直接杀过去，就算夺回了燕云十六州，可是长途跋涉的作战，消耗的粮食无数，消耗的兵马无数，大宋未必能撑得住。” “或许你好好的局势，你彻底葬送了。” 赵佶一时间又有了精神。 逆子乱搞！ 现在，轮到他来教训逆子，给逆子上课了。 原本赵佶浑身疼痛，被赵桓奚落后心中不舒服，现在看到赵桓莽撞的开启大战，顿时有了精神，不顾身体的疼痛站起身，走到了赵桓的面前。 赵佶背着手，沉声道：“逆子，你这样做是不行的。灭国之战，不是一两天的筹备，更不是一两个月就能筹措好的。” “灭国之战，少说也是一年半载的筹措。” “你，太莽撞了。” “你，太草率了。” 赵佶眼神愈发的明亮了，沉声道：“我劝你，立刻停止对金国的进攻。否则你这一次落败，极可能导致原有的优势消散。” 他脸上神色得意。 似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找到了赵桓的弱点。 赵桓看着叭叭叭的赵佶，微笑道：“父皇觉得我是劳师远征吗？” 赵佶反问道：“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 赵桓笑了笑，解释道：“朕的大军进入金国，一路往上京去，金国还得给粮草，也不会有任何的防备。”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赵佶说道：“你要灭金了，怎么可能金国不做防备，怎么可能不节节抵抗呢？” 说到这里，赵佶死死盯着赵桓，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桓笑道：“事情很简单，我扶持完颜昌当了皇帝。现在，完颜杲杀回去了，完颜昌面临危险。” “完颜昌主动向我求助，让我发兵去金国，帮他灭掉完颜杲。” “在此基础上，我扶持的完颜娄室，也有了想法。” “完颜娄室说完颜昌当了皇帝，有意想要和大宋疏离开，未来还想要摆脱朕的控制。” “完颜娄室愿意帮助朕，等灭了完颜杲，完颜娄室就兵变，彻底诛杀完颜昌，灭尽完颜昌的人。” “你说值此之际，朕为什么不顺势灭了金国呢？” 嘶！！ 赵佶更是忍不住吸气了。 他脸上的神情意外，完全是震惊了，没想到金国的局势变化如此快，没想到金国的内斗如此剧烈了。 这就是亡国之兆。 赵佶看着眼前的赵桓，忽然觉得这个逆子真的讨打，他恨不得上去邦邦两拳。 最终，他脸上的神气消散，眼中的光芒消散，只觉得浑身都疼痛，再一次瘫坐在床榻上，身体都半躺着，开口道：“朕，期待你灭国顺利。” 赵桓问道：“父皇觉得，我能灭掉金国吗？” “滚！滚！滚！！” 赵佶有气无力的开口，实在是看不惯这逆子显摆。 赵桓看着赵佶的症状不怎么严重，也就不再逗留了，起身道：“父皇好好休息，等灭了金国，儿臣再来报喜。” 说完，赵桓大步离开了。 赵佶望着赵桓离去的背影，随着春日的阳光洒落下来，照耀在赵桓的身上，使得赵桓愈发的高大伟岸了。 让赵佶的心中，生出浓浓的无力感。 这逆子太强了。 他这辈子，是追不上逆子了。 第231章 赵构臣服，愿为官家一马前卒！ 赵桓出了龙德宫，心中反而是笑了起来。 对赵佶的打压，对赵佶的约束，不仅是把他控制在龙德宫，实际上，也有通过对外的一次次战事，让一次次的胜利去打击赵佶。 让赵佶彻底绝望，连一点点夺权的心思都生不出。 但凡皇帝有足够的能力，有足够的战功，其他人想要夺权，那是相当困难的。 除非是皇帝有很多问题。 譬如，生不出儿子。 这一点搁在后世，就是叫门天子能复辟的基础，如果朱祁钰能够有长大的儿子，自身话语权就又不一样。 赵桓有孝顺仁义的儿子，有足够的战功，有培养起来的军队，在诸多因素的叠加下，目前赵桓的权利已经无可撼动了。 赵佶要夺权，已经是不可能。 赵桓一路回宫休息，继续处理着政务，也着手思考着接管金国的安排。 去金国的官员，倒也是有了。 因为大宋的寄禄官足够多，完全不担心后续的人才不够，把大批的冗官送过去。只要是这些官员不贪污受贿，不想着压榨北方百姓，自然会慢慢的同化北方。 赵桓思考的时候，黄经再度走了进来，禀报道：“官家，宗人府传来消息，康王赵构求见。” 赵构被羁押在宗人府后，一直是被关押着。 一开始，赵构无比的暴躁，不断的大骂赵桓，不断的说赵桓暴戾无道，说赵桓不仁不义，说赵桓不忠不孝。 总之，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骂了一段时间后，因为没有人搭理，赵构也就慢慢的不骂了，就在宗人府闷着。 长时间的憋着，让赵构愈发的沉默了。 他开始反思了。 反思自己的过错，为什么一定要和皇帝对着干呢？ 皇帝要打仗，他支持就是。 皇帝要出兵，他支持就是。 皇帝要迁都，要整顿官员，他何必要去阻拦呢？ 顺着皇帝走，就可以得到权势，何必要自讨没趣儿呢？ 否则，皇帝也不至于搞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把他关押在了宗人府。 看看老三，是和皇帝争夺皇位的人，现在也得到皇帝器重，和皇帝的关系很好。 他也可以啊！ 有了这方面的反思后，赵构彻底做出了选择，放下了自己的尊严，要主动求见。 赵桓一直没去管赵构的。 赵九妹在历史上，是一个相当复杂的人，金人南下之前，他也是英武刚毅，是主战派。没想到走了一趟金人营地，就彻底成了软骨头。 好歹是赵家的人，赵桓也没有处死赵九妹，把他扔在了宗人府。 没想到，赵构主动求见。 赵桓吩咐道：“去把人带过来。” “遵命！” 太监去传旨，没过多久，赵构就被从宗人府提出来，一路来到了大殿外。 赵构在宗人府中，没有被苛待。 相反，依旧吃好喝好。 赵构看着幽深的大殿，知道今天的觐见关系着自己的未来。 如果今天，不能修复和皇帝的关系，不能改善自己在皇帝眼中的印象，甚至今天再一次谈崩了，就彻底没未来了。 赵构深吸口气，大步进入殿内，走到了大殿中央，就撩起衣袍跪在了地上，叩头道：“臣弟赵构，拜见官家。” 赵桓看着眼前的赵构。 人清瘦了许多，眉宇间也没了昔日的桀骜和明亮，变得沉稳了许多。 关押也是有好处的。 赵桓心中一笑，不收拾下赵构，他永远不知道双方的关系。 赵桓淡淡道：“你今天求见，有什么事情吗？” 赵构说道：“臣弟来拜见官家，是在宗人府内反思后，想得清清楚楚了。” 赵桓问道：“你想清楚了什么？” 赵构回答道：“臣弟想清楚的事情，是一直以来，都是官家在包容臣弟，是臣弟不懂事，是臣弟自以为是。” “李邦彦、张邦昌之流，祸国殃民，怎么诛杀都不为过。” “臣弟却助纣为虐，反而为他辩护。” “官家不仅没有处置臣弟，反而是多加保护，只是言语驳斥一番，臣弟不仅不感恩，反而是屡屡和官家做对。” “太学生叩阙请愿，臣弟更是亲自参与，意图邀买名声，想要胁迫官家。” “如此大事情，搁在历朝历代，早就被处置了。” “官家隆恩，不仅没有处置臣，反而是保护臣弟，可是臣弟不仅不感恩，反而去撺掇父皇，希望父皇能出面。” “臣弟，有罪啊！” “臣弟，更对不起官家的一番苦心。” 这一刻的赵构，已经是影帝附体，一双眸子通红，豆大的泪珠流淌下来，从面颊滑落在地上。 赵桓看着痛哭流涕的赵构，也忍不住笑了。 有意思！ 有些城府了！ 有些想法了！ 这倒是不错。 赵桓不怕赵构有想法，更不怕赵构有野心，因为大宋这么大，未来的大宋会更大，容得下一个赵九妹。 赵桓身体微微前倾，问道：“你如今，是打算痛改前非了？” “是！” 赵构毫不犹豫表态。 他高高的撅着屁股，一脸虔诚的姿态，高声道：“臣弟一定拥护官家，唯官家的命令是从，甘愿做官家面前一个马前卒。” 赵桓继续道：“起来吧。” 赵构心中一笑。 果然！ 果然是自己太执着了，何必要和皇帝对着干呢？ 想要有权势，不一定是和皇帝对着干，不一定是沽名钓誉，顺着皇帝的安排走，也一样可以有权势。 之前太傻了。 赵构道谢后站起身，微微弓着背，表态道：“官家，臣弟彻底反思了自己，发现自己错得太离谱。” “自此之后，臣弟就是官家的剑，官家指向哪里，臣弟就打向哪里。” “臣弟听说，官家夺回了燕云十六州，安排了无数人去燕云十六州任职。” “这是我大宋的大事情。” “把这一事情办好了，必定是大宋的盛事。” “臣弟才浅德薄，却希望能为大宋的兴盛添砖加瓦，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恳请官家让臣弟去。” “纵然做一个普通小卒，臣弟也心甘情愿。” 洋洋洒洒的一番话，主要是向赵桓低头，以及讨事情做。 赵桓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意思了！ 赵构这么做的意图，摆明了是希望外放，希望在地方上去做事了。 有些想法，但是不多。 刚表达了低头臣服，就迫不及待的要出去。 城府还是不够。 耐心也不够。 燕云十六州在张叔夜的治理下，现在的发展态势很好，赵桓不可能把赵构扔过去的。 赵构是宗室王爷。 一个赵家的宗室王爷去，必定会影响到燕云十六州的治理，更影响到张叔夜的权威。就算不让赵构担任什么官职，也一样会影响到。 因为赵构代表了皇室。 赵桓直接道：“目前的燕云十六州满员了，不需要你去。” 赵构很是失落，却迅速调整过来，讪讪道：“官家，既然燕云十六州满员了，臣弟暂时留在东京也无妨。臣弟会随时等待着，一旦有机会，臣弟愿为官家麾下一马前卒。” 赵桓心思转动着。 马前卒吗？ 赵构有这样的心思，怎么能不用呢？ 至于让赵构在大宋的地盘掌权，显然是不可能的，让他出去倒是可以的。 想要权势，想要好处，那就出去。 否则，一切免谈。 至于捡便宜捡好处，那更是绝对不可能的。 君不见，赵楷一步步亮相，那也是吃了大亏，付出了代价的。 赵桓沉声道：“你要作为朕的马前卒，现如今，的确有一桩事情交给你来安排。” 赵构一瞬间激动了起来。 来了！ 他的机会也来了。 这一刻，赵构心中暗暗后悔，早知道皇帝这么好说话，皇帝这么容易忽悠，他早早就归顺皇帝，必然能从皇帝的手中得到更多的好处。 傻了啊！ 自己真的是太傻了！ 赵构心中琢磨着，他一定要谋取更多的利益和好处，他也要一步步的走上巅峰，要掌握无尽的权势。 赵构弓着背，迅速道：“官家有什么安排呢？臣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桓淡淡道：“朕已经启动了对金国的攻势，灭金，灭西夏，未来还有我们西南方的大理国，那也是不能放任不管的。” “大理段氏，必须要拿在手中，牢牢控制在我们大宋的治下，成为我大宋的一部分。” “就算大理段氏多蛮夷，多山地部落，也必须纳入我们的治下。” “恰是如此，朕希望你早一步去大理段氏，潜伏在大理国内，为我大宋拉拢更多的人。” “如今的大理国王段和誉，虽然是皇帝，实际上却是高氏主持国政，段氏没有什么权势。” “你去了大理国，就要扶持段氏，让段氏和高氏争斗。” “亦或者，你扶持高氏，让高氏篡位，进一步搅乱段氏。” “一切以当地的情况为准，随你权衡应变。” 赵桓问道：“你意下如何？” 段和誉，也称之为段誉，是后世某小说中的主角原型，作为大理国最长寿的皇帝，在历史上活了九十四岁。 赵构听到赵桓的话，整个人瞬间愣住了，脸上神情有些凝重。 去大理国！ 这就是个不毛之地。 大理国虽然是一国之地，实际上都是各个部落组建起来的，大理国都是个草台班子。 去了大理国，谁知道猴年马月才回来。 更何况到了大理后要运作，偏偏，他和当地的人不通语言，甚至习俗都不一样，去了大理能行吗？ 赵构脸上神情，透着无奈了，更是暗骂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现在麻烦了吧。 不答应吧，担心赵桓有什么想法。 答应吧，去了大理国，他内心又实在是难受。 赵桓注意到赵构的神色，却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淡淡道：“小九，这是怎么了？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留在东京城。朕做事情，从不勉强人。对老三是这样，对你也一样。” 赵构面颊抽了抽。 你是不勉强。 问题是，现在拒绝了你，还有好果子吃吗？还能再得到机会吗？ 想想都不可能！ 赵构深吸口气，毫不犹豫道：“官家，我愿意潜入大理国，为后续灭掉大理国做准备。” “好！” 赵桓笑着赞许。 他眼神转为柔和，问道：“你去大理国，有什么要求？” 赵构说道：“臣请官家抽调一百精兵易容改装，随臣弟前往。臣弟会扮作商人，作为往返于大理和大宋的大商人，去扎根大理国的羊苴咩城。” 羊苴咩城，是大理国的都城。 自南诏国开始，羊苴咩城就是都城，到了大理国也如此。 赵桓颔首道：“你要人，朕给你人。你要钱财，朕也给你钱财。你要物资，朕也许给你物资。一句话，朕需要你和平演变，彻底搅乱大理。” 赵构高声道：“臣弟定不负官家厚望。” 赵桓点了点头，摆手道：“回康王府吧，收拾一番就行动。” “遵命！” 赵构行了一礼就离开。 他走出了大殿，这一刻却背脊生寒，只觉得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了。 他向赵桓表示臣服，希望为赵桓效力，实际上都还有发展自己权势的想法。没想到，赵桓却给了这样的一个任务。 赵桓的手段不简单啊！ 遇到这样的人，还是少一些纷乱的想法，先做事吧。 赵构暂时却没有回府，思考一番打算去龙德宫，可是刚走出几步又停下了。 龙德宫很敏感，一旦和父皇联系，他容易被皇帝针对。 这是不利于他的。 罢了，不去了。 赵构摇了摇头，就不再去龙德宫，也没有再去拜访赵楷，毕竟双方闹矛盾后，就再也没了交集。 赵构回到康王府。 一时间，王府的人振奋起来。 赵构在王府中逗留了三天，做足了准备后，也就悄然离开了康王府，离开了东京城，一路往西南地区的大理国去。 赵构去了大理国，对大宋没有什么影响。 李纲联合政事堂的官员，以及吏部尚书、户部尚书等人，正在迅速安排接管金国地区的事情。 宗泽也在迅速的筹措兵马、粮草和器械，进一步支持前线的岳飞。 在后方朝廷全力备战的时候，岳飞派出的哨探一路赶路，回到了北方边境后，因为岳飞的大军离开了，又进一步赶路追赶，朝岳飞和王彦的大军追去。 第232章 岳飞抵达上京城 上京城，南方边境。 一处树林中。 岳飞和王彦率领的士兵，正在树林中休息。 此番北上，大军赶路的速度不算快，毕竟岳飞要等赵桓的消息。 大军已经到了上京城的南方边境，最多再有两天，就可以抵达上京城。如果是全力以赴的赶路，一天左右都能杀到上京城。 岳飞和王彦相对而坐。 岳飞开口道：“王兄，官家的消息，咱们还没有得到。不过对完颜杲这里，因为我们没有隐藏行踪，完颜杲肯定会知道的。” “当我们抵达，完颜昌杀出直扑完颜杲，我们要如何破敌呢？这一次的战事中，是否动用震天雷？” 王彦笑道：“当然要动用，不用震天雷，就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当大军抵达，就安排士兵以震天雷开路，直接击溃完颜杲。” 岳飞颔首道：“此战要取胜，我不怀疑。我所担心的，是担心完颜杲逃了。咱们必须布下天罗地网，彻底堵死完颜杲的去路。” 王彦眼中露出思索神色。 彻底堵死完颜杲，要斩杀完颜杲、完颜阇母和完颜宗弼，这就稍微有些难度了。 怎么办呢？ 王彦回答道：“咱们要杀完颜杲，依我看，就必须提前把附近的官道封锁。在战事进行的时候，就要考虑完颜杲的退路。” 岳飞问道：“王兄的分析有道理，我认为，完颜杲要撤退，极可能是往上京城北面逃，逃到他们女真人的大山去。” 王彦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旋即，他也赞同道：“我同意你的分析，可以按照这个策略，先切断完颜杲可能的退路，确保金国这一战的胜利。” 岳飞欢喜道：“有王兄的支持，这个计划就稳了。咱们接下来，就要等官家的消息了。” “报！” 恰在此时，有士兵急匆匆的进入，禀报道：“指挥使大人，您派去东京城的士兵，带来了官家的回信。” 岳飞吩咐道：“快把人带进来。” “遵命！” 士兵去通知，没过一会儿，报信的士兵就进入营帐中。 岳飞直接道：“行礼就不必了，快说是什么情况？” 士兵迅速道：“回禀指挥使，官家说了，让您放手去做，官家在后方静候佳音。” “好，好，好！” 岳飞激动的站起身，转而面向南方东京城的方向，拱手道：“官家圣明，臣一定竭尽全力，一战灭金。” 他转而看向王彦，说道：“王兄，官家已经给了我们权限，也给了咱们机会。如果这一战，都还无法灭金，那就太丢人了。” “的确是！” 王彦也是眼中闪烁着熊熊斗志。 金国，该灭！ 他站起身，沉声道：“鉴于目前的情况，我认为可以加速往上京城去了。第一，安排人截断完颜杲的退路。第二，咱们也要做一个相应的调整，考虑好各种情况。” 岳飞问道：“什么调整？” 王彦回答道：“所谓的调整，就是要考虑到完颜杲已经知道了我们去，做好了我们要去突袭的准备。” “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恰是如此，考虑再多的安排，那都是不多的。” “我认为有以下的几个方面要考虑，第一，当完颜杲提前派人来，我们……” 王彦洋洋洒洒的说着话，分析着当下的情况。 各种情况，都做了分析。 岳飞听完后也点头认可，更是做了相应的补充，把各个情况都考虑到了。 两人议定了策略，就不再迟疑，带着大军抓紧时间北上，一路往上京城去。 …… 上京城内。 城楼上。 完颜昌亲自在城楼上坐镇。 因为完颜杲的策略，说什么只诛首恶不牵连无辜，导致一部分人心思浮动，导致一部分人有了其他的心思。 完颜昌处置了少数人，稳定了人心，加上岳飞的军队正在往上京城来，绝大多数的人，还是都站在完颜昌一方的。 在完颜昌望着城外远处完颜杲营地发呆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完颜娄室大步走来了。 “陛下！” 完颜娄室站定后行礼。 完颜昌沉声道：“有什么最新的消息吗？” 完颜娄室回答道：“岳飞率领的大军，已经靠近了上京城。据最新的消息回报，顶多再有两个时辰，岳飞的大军就会抵达。” “岳飞方面，早早就给了命令，让我们要提前进攻完颜杲，以便于岳飞的大军抵达，就可以强攻。” “我们现在，是否进攻呢？” 完颜昌思索后，摇头道：“不着急，再等一等！” 完颜娄室心头一跳。 一旦完颜昌不按照计划推进，改变了针对完颜杲的计划，那么他要算计完颜昌的计划也无法进行。 不行！ 必须按照原计划进行。 否则，他怎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呢？怎么干掉完颜昌当金国的皇帝呢？ 完颜娄室沉声道：“陛下，如果继续拖延，恐怕对我们不利啊。” 完颜昌皱起眉头，呵斥道：“你这样迫切按照宋人安排办事情的思想，是要不得的。我们是金人，为什么一定要急吼吼的按照命令办事，不可以晚一些吗？不可以等岳飞出现后，先让岳飞和完颜杲斗起来，咱们再去吗？” 完颜娄室说道：“我是担心岳飞撂挑子。” 完颜昌道：“什么意思？” 完颜娄室解释道：“现在的宋人，相当傲慢，我出使去见岳飞，当时还被岳飞敲打，还被岳飞打脸了。这事儿，我只是没禀报而已，免得您担心。” 为了说服完颜昌，完颜娄室是信手撒谎，反正是为了欺骗完颜昌。 完颜昌却是愣了下，问道：“有这事儿吗？” “有！” 完颜娄室毫不犹豫道：“只是怕您心中不忿，因此影响到金国，我才没有禀报。陛下啊，咱们现在守在上京城，胜利的希望，都寄托在岳飞的身上。” “没有岳飞，咱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我们打不赢完颜杲的。” “您现在要算计岳飞，万一他到了上京城，看到我们按兵不动的情况，直接撂挑子撤军离开了，或者是就在远处驻扎不管，我们怎么办呢？” “到时候为了破局，还得派人去求岳飞出手，还得是臣去。” “这，这，这……” 完颜娄室一副为难和不甘愿的模样，说道：“这样的事儿，我不愿意去，也不想去，还不如跟着就准备出兵。” 完颜昌一时间也沉默了下来。 的确如完颜娄室所说的。 一旦岳飞撂挑子，把压力给到了完颜昌的这一方，到时候吃亏的是他们。 与其如此，不如现在就准备出兵，给岳飞一个好印象，到时候送神也容易些，避免出现请神容易送神难的问题。 完颜娄室催促道：“陛下，不要再迟疑了。咱们目前的任务，就是灭掉完颜杲。不解决完颜杲的威胁，咱们就要被解决了。” “好！” 完颜昌思来想去后，点头同意了。 他肥胖的手抬起，重重的拍打在城墙上，下令道：“岳飞还有两个时辰就抵达，咱们再等一个时辰，随即就发兵。一个时辰的猛攻，为岳飞打开局面。” 完颜娄室道：“陛下圣明！” 话锋一转，完颜娄室道：“此次战役很关键，陛下是否御驾亲征呢？” 完颜昌心思一转。 一瞬间，他想到了御驾亲征的完颜吴乞买，当时就是因为御驾亲征，在前线落败后回到上京城，遭到了他的兵变，以至于身死被杀。 如今，他也去御驾亲征，万一也遇到什么兵变呢？ 完颜昌深深看了完颜娄室一眼，也没有真正对完颜娄室放心，毕竟完颜娄室不是他的亲儿子，是目前的金国继承人。 长远看，他是要对付完颜娄室的。 同样，完颜娄室也是要对付他的，所以双方有矛盾。 一念及此，完颜昌吩咐道：“朕御驾亲征不合适，后方需要朕来坐镇。斡里衍，你作为金国的谙班勃极烈，你带着所有的大军出战，直扑完颜杲的大营，先行打开局面。” 完颜娄室心中笑开了花。 他就是想去的。 他去了前线带兵，才好和岳飞勾兑，才能为政变做准备。 如果完颜昌去了，反而不好运作。 完颜娄室却佯装出一副不乐意的姿态，似乎是有些担心，开口道：“陛下，是否派其他的人去呢？臣也可以坐镇后方。” 完颜昌强势吩咐道：“不，你去最合适。” “遵命！” 完颜娄室点头回答。 完颜昌注意到完颜娄室很勉强的姿态，脸上笑容愈发灿烂，拍了拍完颜娄室的肩膀，安抚道：“斡里衍，中原人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现如今，这也是朕对你的考验。” 完颜娄室说道：“臣明白。” 完颜昌道：“你明白就好，好好去办事儿吧。” “遵命！” 完颜娄室转身就离开了。 完颜昌冷哼了声，戏谑一笑后就没有再多说什么，静静的等待着。 只要他坐镇后方，一切都乱不了。 第233章 万岁军参战！ 完颜杲大营。 中军大帐。 完颜杲坐在主位上，完颜阇母和完颜宗弼坐在下方，还有些其他金国各部的将领也在。 这是完颜杲现在的根基。 完颜杲看向了完颜阇母、完颜宗弼等人，沉声道：“现如今，完颜昌龟缩在上京城，我们已经进攻了好几次，也没能打破城池。” “我们策反的策略，也被完颜昌解决了。” “现如今，局势不容乐观。” “最主要的一点，宋军大将岳飞，已经带着人杀来了，即将抵达上京城。” “一旦宋人的大军抵达，里应外合下，我们如何迎战呢？这一战打不赢，咱们就彻底没希望了。” 话语中，完颜杲神色肃然，有着浓浓的担心。 战事很危险。 稍有不慎，就是倾覆之危。 完颜宗弼想着岳飞来了，瞬间斗志昂扬，眸子中更闪烁着汹汹杀意。 他要杀了岳飞，为死去的完颜宗敏复仇。 他要雪耻，为之前的落败一雪前耻。 完颜宗弼深吸口气，抱拳道：“岳飞来了，他极可能先用震天雷轰炸我们的营地，撕裂我们的防线。为此，我认为可以用空营计，应对岳飞的轰炸。” 完颜杲问道：“什么空营计？” 完颜宗弼沉声道：“把咱们营地中的铁浮屠和拐子马主力，全部调离大营，安排到附近驻扎。” “我们营地中，只留下主要的步兵军队。” “有主力步兵，就算完颜昌带着人杀来，我们也不需要担心，也能够守住营地。尤其是主力步兵不像是铁浮屠，一旦遭到轰炸，战马受惊，铁浮屠和拐子马就崩了。” “步兵能稳得住。” “只要稳住了，震天雷的轰炸也就没用了，后续我们的铁浮屠和拐子马，就可以突袭岳飞的大军。” 完颜宗弼正色道：“这就是我的建议，也是这些年来，我左思右想的策略。” 完颜阇母说道：“我同意兀术的策略，中原人的兵法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我们现在错开了宋人的震天雷，让他们先轰炸，等双方军队交锋，就可以用铁浮屠强攻岳飞了。” 完颜杲思考一番，也是眼神明亮。 宋人之所以取胜，是因为有奇淫技巧，是因为有震天雷。 失去了这些，当宋人的骑兵和金国的铁浮屠正面交战，宋人必败无疑。 这是完颜杲的自信。 完颜杲心中斗志昂扬，开口道：“就按照兀术的策略，咱们先调离所有的精锐。兀术，你带着人迅速离开，到附近藏起来，等大战开启后，你再带兵杀出来。” 完颜宗弼道：“遵命！” 完颜杲的目光，瞬间又落在了完颜阇母的身上，正色道：“营地防守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不论完颜昌杀来，亦或是岳飞杀来，攻打我们营地的时候，务必要守住。” 完颜阇母表态道：“臣一定会守住的。” 话锋一转，完颜阇母说道：“您之前一直不愿意登基称帝，说要灭了完颜昌后，才愿意登基继位。这一次取得胜利，总该称帝了吧？” 完颜杲开口道：“此番取胜，我自然会称帝，届时不论是你，亦或是兀术，都会得到重用，我们要重新撑起金国的一片天。” 完颜阇母和完颜宗弼都是眼前一亮。 搁在以往的金国，有太多太多排在前面的人。 比如，完颜阿骨打的几个儿子，那也是有权势的人。再比如，完颜吴乞买的几个儿子，也一样是有权势的。 亦或者，完颜阿骨打的兄弟们，包括完颜阇母在内。 这些人的存在，堵住了上升的通道。 如今，有了机会。 三人又商议了后续的具体细则，才各自去忙碌，尤其是完颜宗弼带着铁浮屠和拐子马悄然离开了大营，往附近的山林去躲藏。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一名士兵来到了完颜杲的营帐中，高声道：“启奏谙班勃极烈，完颜昌的大军来了。” “传令备战！” 完颜杲立刻下了命令。 他也穿上了甲胄，手中提着一口弯刀，大步来到了营地门口。他看着营地中穿梭的士兵，看着早就列阵备战的军队，微微点头。 准备好了就行。 完颜杲看向备战的完颜阇母，问道：“情况怎么样？” 完颜阇母回答道：“回禀谙班勃极烈，已经查清楚了情况。” 完颜杲吩咐道：“说说看。” 完颜阇母解释道：“目前杀来的金国叛军有三万人，领兵的是完颜娄室，完颜昌没有出现。看样子，完颜昌是担心在前线被杀，所以龟缩在后方。” 完颜杲冷笑道：“他不是怕在前线被杀，是担心自己跑来御驾亲征，忽然间后方遭到兵变。” “当初，他是怎么对付陛下的，如今就担心自己又遭到同样的手段。” “这就是人性。” “只是他以为，躲藏在后方，就可以避免，那就大错特错了。” 完颜杲眼中杀气腾腾，开口道：“此战我们筹备完全，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上面，不仅要灭掉叛贼完颜昌和完颜娄室，还要灭掉杀来的岳飞。我们要堂堂正正的，重新屹立在金国的大地上。” 完颜阇母也是热血沸腾。 金国的好男儿，当如此！ 岂能畏缩不前呢？ 完颜阇母正准备说话的时候，震耳欲聋的战鼓声，由远及近传来。 咚！咚！咚！！ 战鼓声，响彻天地。 营地外，远处宽阔的区域，完颜娄室率领的三万精锐浩浩荡荡的来了。 完颜娄室眼神也闪烁着无尽的野望。 他要取胜！ 他更要在取胜后，借助宋人的支持兵变，从而成为金国的皇帝。 就算是儿皇帝，他也愿意。 儿皇帝也是皇帝。 完颜娄室带着大军在营地外列阵，沉声道：“完颜杲，我来了。” 完颜杲站在营地中，看着远处出现的完颜娄室，一双眸子通红，杀气腾腾道：“完颜娄室，你一个金人，竟然甘愿做宋人的走狗，还好意思说什么我来了？” “换做我是你，早就找块豆腐撞死了。” “你和完颜昌一样，都是金人的败类，在我金人的历史上，你就是卖国贼，就是耻辱。” “等我灭了你们，必定要将你挫骨扬灰，以告慰死去的英灵。” 对完颜娄室，完颜杲也充斥着恨意。 这厮该死。 和完颜昌一样都该死。 完颜娄室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冷笑道：“完颜杲，你仍然是老一套。你要知道，你的这一套已经行不通了。你的这一套，已经过时了。” “现如今，不是逞能的时候。” “金国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值此之际，唯有顺应大势，成为宋人的一份子才能活下来，所以给南朝皇帝当儿皇帝，不丢人。” “汉朝时，金日磾作为汉武帝的宠臣，名留青史。” “唐朝时，更是有阿史那社尔、契苾何力要为太宗皇帝殉葬，更有无数外族要为太宗皇帝殉葬，这些人可曾被骂？反而是留下千秋贤名。” “我们所做的事情，也是如此。” “因为现在的南朝皇帝赵桓，未来必定是千古一帝，我们打不赢，被南朝皇帝折服了，拜倒在他的膝下，那是荣耀。” 完颜娄室越说越是自信，高声道：“反倒是你完颜杲的这一套，行不通了。” “你，你，你……” 完颜杲气得浑身颤抖起来，大骂道：“我从未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无耻？” 完颜娄室冷笑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女真金国。按照你的手段倒行逆施，最后的结果，必定是国家灭亡，是我们种族覆灭。” 完颜杲握紧了拳头。 没救了！ 完颜娄室已经没救了。 这样的人，唯有毁灭掉，唯有彻底的处死，才能让所有人都安心，才能告慰死去的英灵。 完颜杲深深吸了口气，说道：“完颜娄室，我必杀你。” 完颜娄室笑道：“你处心积虑的想杀我，是不可能的。看样子，你是不愿意老老实实的投降，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今日，我送你一程。” “传我军令，大军进攻！” 完颜娄室强硬下了命令。 伴随着命令贯彻下去，大批士兵开始往前。 只不过在进攻前，更有大批弓箭手往前走，靠近了营地就大范围的射箭。 大批弓箭射过去，笼罩了营地门口。 完颜娄室麾下的金国士兵，开始迅速的往前冲，直扑营地门口去。 完颜杲早有准备的，早就让完颜阇母备战。 在大批金人靠近时，完颜阇母下令以弓箭反射，同时利用投石机抛射石块，更有少许火器也派上用场。 双方以营地门口为据点厮杀，都没有用骑兵。 步兵的厮杀对垒，时间一点点流逝。 转眼，一个多时辰过去。 完颜娄室往周围看了看，没见周围有任何的动静，也没看到岳飞的军队来，一时间有些慌了。 打了一个多时辰，死伤了许多人，援军还没来。 偏偏，也没攻破营寨。 继续打下去，死伤会更大的。 完颜娄室心中急切，却没办法，因为到了这一步，他总不能撤离，万一他刚刚撤离，岳飞的军队就到了，那不是前面的进攻都浪费了？ 还得继续打！ 还得继续冲！ 完颜娄室下令继续猛攻，抽调的士兵越来越多，因为完颜宗弼带走了铁浮屠和拐子马，主要的精锐调走，营地中的防守力量削弱，加之完颜娄室派遣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地，营地门口防线被攻破了。 开始杀入了营地中。 只是，也仅仅限于此，并没有进一步突破。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可是，宋军还没有来，完颜娄室麾下的三万人都投入营地厮杀，损耗很大，也没有真正击败完颜杲，让完颜娄室紧张了起来。 怎么办？ 万一岳飞不来了呢？ 岳飞一直按兵不动，难道是要坐山观虎斗，要消耗他的兵力吗？ 完颜娄室心中思考着，心中很无奈。 “报！” 恰在此时，有将士飞奔回来，禀报道：“启禀谙班勃极烈，完颜杲开始反扑了。大批的军队，正在反扑。” “挡住，必须要挡住！” 完颜娄室强势下令。 到这一步，完颜娄室也没有撤退的机会，因为一旦撤退，就会遭到完颜杲的疯狂掩杀，他能不能逃回上京城，那都是未知的。 完颜娄室亲自擂鼓，只是完颜杲反扑下，气势如虹，纵然兵力弱，却因为这些人失去了家园，这些人仇视宋人，更仇视背叛的金奸，以至于开始反扑来了。 战场上局势，越来越不妙。 “谙班勃极烈，大事不好，完颜杲要杀来了。” “谙班勃极烈，我们要挡不住了，干脆撤退吧。” “我们要挡不住了。” …… 一个个将领跑回来，到了完颜娄室的身边，神色急切，更是惊慌无比。 完颜娄室一张脸也彻底黑了。 该死的岳飞，怎么还不来？ 难道是忽悠他的？ 难道是要眼看着他去死？ 完颜娄室看了眼战场上，虽然他的军队还没有撤退，可是目前的局势，隐隐要挡不住了，他心中叹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干脆准备撤退吧。 保命要紧！ “杀，杀啊！” 忽然间，无尽的喊杀声从完颜杲大营的后方传来了。 “大宋万岁军在此，杀！” 喊声此起彼伏，如同炸雷响彻在了完颜娄室的耳中。他听到的瞬间，脸上的愤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欢喜，高声道：“我们的援军来了，进攻，进攻！” 第234章 宿命之战，斩完颜宗弼！ 完颜娄室兴奋。 他麾下的士兵也一样无比的兴奋，因为援军来了。 随着岳飞军队赶来的消息传出，原本已经露出颓势的金国军队，全部爆发出汹涌斗志。 这些亲近宋人的金军，要说斗志有多强，绝对是不强的。 斗志强的，是完颜杲的这批人。 这些人在逆境下杀回来，报仇心很重，在仇恨的驱使下，才能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在仇恨的驱使下，才能面对逆境也敢坚持。 完颜昌和完颜娄室的这些人，没有精气神支持，一旦遇到了逆境，那就很容易出现兵败如山倒的情况。 可是，这些斗志不强的人，却也有一个鲜明的特点。 那就是逆风逃跑，狗都追不上。 顺风冲杀，爆发的战斗力凶残无比，尤其擅长杀自己人。 因为杀了自己人，杀了这些同样是金国的人，可以得到好处，可以让自己活下来，证明自己的合理合法行。 恰是如此，完颜娄室下令进攻后，大批士兵攻势猛烈，迅猛的反扑下，使得完颜杲的压力倍增。 轰！轰！轰！！！ 营地后方，更有大批的爆炸声传来。 显然，后营被炸了。 只是后营并没有什么士兵防守，也没有铁浮屠和拐子马，主要的金军都在前营厮杀，后营实际上是空虚的。 岳飞派来进攻的人是张宪。 他作为带兵冲杀的人，利用火药炸开了营地栅栏，带着人一路杀进去，却没有遇到任何的铁浮屠，没有遇到任何的拐子马，顿时有了猜测。 完颜杲还有埋伏。 张宪一边带着人往前营杀过去，一边安排士兵回去报信，告知营地中没有遇到铁浮屠的情况。 士兵一路回到了岳飞的身边，迅速禀报道：“启禀指挥使，张宪传回消息，说完颜杲的营地中，没有一个铁浮屠和拐子马出现，可能是完颜杲的阴谋。” “知道了！” 岳飞自信回答。 完颜杲有谋划，岳飞和王彦也做了各种应对的策略。 整个大军，都做了安排的。 有这些安排，岳飞有十足的自信，能取得这一战的胜利。 岳飞静静的等待着。 随着张宪所部的兵力进入营地中，前后夹击下，完颜杲的攻势迅速垮塌，军队斗志也被压制，士兵不断被绞杀。 完颜杲麾下的金兵有仇恨，他们遇到了背叛的完颜娄室，遇到了背叛的金人，有足够的胆魄去厮杀。 遇到逆境，也觉得自己能杀叛逆。 可是宋人杀来，这些完颜杲麾下聚集的金人慌了，骨子里有了惧怕感。 这种惧怕，是一战一战累加起来的惧意，已经深入到了骨髓中。 完颜宗望带人去攻打赵桓，被击败。 完颜杲带人去进攻，还是落败。 完颜吴乞买也带人去进攻，最后还是败了。接连的落败，让金人闻宋色变，不敢和宋人厮杀了。 恰是如此，完颜杲的局势很不妙。 完颜杲提着一口弯刀，看向完颜阇母，高声道：“我们此次一战，务必要死战到底。纵然是死，也绝不后退。” “完颜阇母，我死了，你继续战斗。” “如果你死了，让下面的人继续战斗。” “只要有人在，等兀术的大军杀出来，我们就有了取胜的机会。” “你，记住了吗？” 完颜阇母眼神肃杀，抱拳道：“请您放心，我一定会死战到底。咱们和完颜昌之间，不是他死，就是我死，只有一个能活下来。” 完颜杲点头道：“就是如此。” 当即，他下令死战，更是亲自擂鼓给所有的将士助威。 士兵死战，可惜张宪也是战场上的骁将，杀入了金人的后方，从后方杀过来后所向披靡，杀得前方的人纷纷溃败。 再也无人能一战。 再也无法抵挡。 完颜杲麾下的大军，颓势越来越明显，以至于也开始有许多人跑来禀报，说渐渐挡不住了。 局势，又开始逆转了，转向了完颜娄室一方。 完颜阇母看到崩溃的一幕，正色道：“谙班勃极烈，咱们要撑不住了，兀术还没回来，咱们怎么办？” “死战！” 完颜杲毫不动摇的回答。 无非一死！ 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完颜阇母心头黯然，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能下令死战。 恰在此时，营地外传来了轰隆隆的马蹄声，从营地的左右两翼方向，金兀术带着拐子马迅速杀来。 轰隆隆！！ 马蹄声如雷，气势恢宏。 金兀术带着的骑兵速度越来越快，直扑岳飞的方向去，他眼中杀气腾腾，高声道：“岳飞，完颜宗弼在此，给我拿命来。” 无尽的仇恨，自口中传出。 他要报仇！ 他要雪耻！ 士兵跟着呐喊，喊声传出后，清晰传到了岳飞的耳中。 岳飞脸上的神情很轻松，并没有任何的惧怕，反而期待了起来。 这是预料中的事情。 他也做了准备。 岳飞把后续的防守，交给了身边的将领负责，就亲自带着万岁军骑兵去迎战。 这是岳飞早就安排好的。 万岁军骑兵，对拐子马骑兵，骑兵对骑兵，双方正面厮杀。 随着万岁军的骑兵冲出，直扑杀来的拐子马去，冲在最前面的万岁军骑兵中，却有士兵拿出了极小的震天雷，取出火折子一吹，引火后点燃。 引火线嗞嗞燃烧，士兵奋力一抛，就把震天雷扔了出去。 这是骑兵的常规操作了。 重点不在于杀敌。 在于借助爆炸，打散敌人的攻势，削弱敌人的士气。 当一枚枚小的震天雷爆炸，没炸死几个拐子马骑兵，却使得杀来的拐子马骑兵，本能的想到了昔日被震天雷轰炸的惨状，想到了被震天雷控制的凄惨，那汹涌的士气，顿时就受到影响。 大军攻势，顿时受阻。 大军士气，更是冰雪消融般。 完颜宗弼正在迅猛进攻，看到了这一幕后，眼神愈发的愤怒了起来。 昔日，是如此。 如今，还是如此。 难道岳飞，就只有这一招吗？ 完颜宗弼下令猛攻，全力以赴的推进战场，以至于虽然士气受损，可是大军还在不断的往前，距离厮杀的营地越来越近了。 恰在此时，岳飞杀了出来。 岳飞手中一杆沥泉枪，策马奔腾的时候，大枪挑动，不断的挑杀一个个金国拐子马。 转眼，和完颜宗弼碰面了。 完颜宗弼眼中满是仇恨，他握紧了手中的武器，高声道：“岳飞，完颜宗弼在此。今日，我要杀了你报仇。” “今日，你中计了。” “此战优势不在你，而在于我，我要杀了你。” 完颜宗弼愤怒下，说话都有些囫囵，更是有些理智混乱了，只想着杀了岳飞报仇。 岳飞却没有任何的急躁，只管策马往完颜宗弼的方向杀去。 沥泉枪挥舞，枪尖在空中幻化出一朵朵枪花，斩杀了一个个挡在前方的金国拐子马。当靠近了完颜宗弼，他猛地策马加速，战马疾驰下，迅速拉近了和完颜宗弼的距离。 完颜宗弼也抡刀斩下。 岳飞和完颜宗弼刀枪碰撞，一记交手，瞬间就错开，完颜宗弼往前冲，岳飞和背道而驰，只是他的战马刚冲过去，背对着完颜宗弼的瞬间，身体后仰，手中的沥泉枪猛地往前刺了出去。 枪法——回马枪！ 叮！！ 一声沉闷的撞击，锋利的枪尖，轻而易举贯穿了完颜宗弼的甲胄，从背部贯入身体，再从胸膛戳了出去。 滴答！滴答！！ 一滴滴鲜血，从枪尖滴落了下去。 完颜宗弼也低头看去，看到了滴血的枪头，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痛苦，更有着浓浓的不甘和绝望。 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一招就被杀了？ 第235章 完颜杲的绝唱！ 完颜宗弼愤怒下，鼓起全身的力气挥刀，想一刀斩了岳飞。可是他刚准备发力，还没来得及有动作的瞬间，岳飞抽枪了。 噗！ 鲜血喷溅，一个硕大的肉窟窿浮现。 完颜宗弼身体疼痛，更觉得身体一下被掏空了，捂着喷血的伤口，喃喃道：“我不甘心，我还没有报仇，还没有杀入宋朝，怎么能死呢？” “聒噪！” 岳飞冷冷一笑，迅速调整了战马方向，转身面对着完颜宗弼，长枪横扫。 啪！ 一枪抽在完颜宗弼的腰上，力量爆发冲击下，完颜宗弼直接从马背上跌倒。 扑通！ 完颜宗弼倒在地上，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呼！呼！！ 他急促的喘息着，精气神却在不断的降低，眼中的神采也渐渐暗淡。 此时此刻，身体的疼痛反而是次要的，脑中更有一阵阵的眩晕感传来，仿佛有无尽的黑暗朝他涌来，要把他吞噬一样。 “不，我不想死！” 完颜宗弼嗬嗬出声，呼吸愈发的急促，脸上写满了不甘。 他不想这么死了。 转眼间，黑暗彻底淹没了完颜宗弼的意识，他脖子一歪就失去了意识。 岳飞冲了上去，看着死去的完颜宗弼，为了确保完颜宗弼真的被杀，再度补了一枪，才高声道：“完颜宗弼已死，降者不杀！” “万岁军骑兵听令，随我杀。” “今日，杀贼！” “杀金狗！” 岳飞不断的呐喊、咆哮，发泄着内心的激动情绪。 这是灭国之战。 当大杀特杀！ 岳飞提着沥泉枪不断的冲锋，手中大枪摇动，枪出如龙，死伤的金国士兵越来越多。 金人的拐子马失去了斗志，没了抵抗的勇气，不断的往周围退走。 现在的万岁军，早就不是昔日的万岁军。 刚组建时的万岁军，生涩稚嫩，因为有岳飞的存在，在岳飞的率领下，能够骁勇善战。 只是要击败金国的铁浮屠，要击败金国的拐子马，存在着相当大的难度，需要借助一些奇淫技巧。 恰是如此，有震天雷，有能够升天的轰炸球。 诸多的手段下，万岁军遇到了铁浮屠和拐子马，取得了一次一次的胜利，一战一战的击败金国从而磨砺自身。 时至今日，万岁军已经脱胎换骨了。 战马、士兵和武器，全部都脱胎换骨，都彻底不一样了。 所有的万岁军骑兵，战斗力强横，斗志更加的旺盛，上了战场不怕死，战力远超拐子马。 最重要的是万岁军改组后，伙食供应也上来了。 军队的后勤伙食至关重要，没有后勤供应的粮食和肉食，将士吃不饱穿不暖，饿着肚子参战，就算是斗志旺盛，要取胜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如今士兵吃食管够，一个个士兵吃得好，身体精壮，力量也雄厚，整体身体素质，已经超过了金人。 多种原因下，宋人的骑兵全面超越了金国的拐子马。 更何况，完颜宗弼也死了。 完颜宗弼的死亡，使得许多金人骑兵慌了，没了主心骨后四处逃散。 就算还有些人在极力的抵抗，却没有之前的斗志，也没有之前的意志力。 金人溃败，岳飞的大军渐渐往营地的方向去，要进一步帮助完颜昌，彻底击败完颜杲的大军。 在岳飞麾下大军，往完颜杲大营冲去的时候，完颜宗弼战死的消息，也传到了完颜杲的耳中。 完颜杲眼中有刹那的失神，脸上神情无比凝重，更有着化不开的悲伤。 又死了一个！ 之前，完颜宗望、完颜宗磐、完颜宗干，包括完颜吴乞买在内，全部都已经死了。 如今，完颜宗弼也死在了战场上。 金国主要的人，都已经死去，大势已去了！ 完颜杲深吸口气，再度下令死战，吩咐所有人竭尽全力的抵挡。 不到最后，决不罢休。 完颜阇母却更理智些，骨子里更慌了，他知道这一次打不赢，主动道：“谙班勃极烈，我们大势已去了，准备后路吧。” 完颜杲没有直接回绝，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完颜阇母回答道：“依我分析，岳飞既然安排了大军来突袭，极可能考虑了我们往北突围，回北方白山黑水去的情况。” “现在回女真部落，必定会遭到埋伏，我觉得是行不通的。” “我建议，去耶律大石所在的辽国。” “辽国覆灭，耶律大石带着残存的一部分辽人军队，去了西夏国的西面，占据了西域的一片地方，再度建立辽国。” “之前我们撤回，完颜宗翰带着一部分人，去争取耶律大石的支持。” “时至今日，还没有完颜宗翰的消息，或许他在耶律大石处有些进展。” “我们现在无路可去，干脆去投奔耶律大石，争取兵力杀回来。” 完颜杲思索了一会儿。 片刻后，完颜杲开口道：“我们灭了辽国的国祚，耶律大石对我们必定是怀恨在心的，怎么可能出兵助我们呢？” 完颜阇母道：“此一时彼一时，我们现在没有控制辽国的疆土，更何况之前是宋朝和我们联合，提议要对付辽国。” “天祚帝之后，辽国乱了，一切是辽国的人自作孽，怪不得我们。” “最重要的是从利益的角度出发，耶律大石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杀了我们，因为赵桓既然要灭我金国，也会覆灭其他的国家，不是夺取一点地盘就能满足的。” “否则，他也会失去一个大助力。” 洋洋洒洒一番话，透出完颜阇母的智慧。 更多，是他要跑路了。 完颜杲没有拆穿完颜阇母的想法，捋着胡须思索起来，开口道：“你的分析，也有一定的道理。” 完颜阇母精神振奋，欢喜道：“你是支持我去吗？” “是！” 完颜杲肯定道：“我支持你去一趟耶律大石的地盘，游说耶律大石参战。” “现如今，单纯靠我们金国的力量，单纯靠西夏国，都挡不住宋人。” “要联合所有能联合的力量，李乾顺是要联合的，耶律大石是要联合的。其他所有人，也是要联合的。” “把所有人联合在一起，才能取得胜利。” 完颜杲正色道：“恰是如此，我支持你去，而且你去了，也能多保留一条香火。” “遵命！” 完颜阇母毫不犹豫回答。 只是，他没有立刻离开，迅速道：“谙班勃极烈，干脆您和我一起去。咱们在上京城没了立足之地，去了西方还有话语权。” “不，我不走！” 完颜杲强硬回答。 他眼神倔强，强硬道：“上京城这里，总要有一个结果的。我留在这里，才有一个明确的结果，而且我在，才不会有人留意你的离开。” 完颜阇母一时间无奈，没有完颜杲一起撤退，影响力就不够。 在金国，完颜杲是仅次于完颜吴乞买的人。 完颜吴乞买当皇帝的这些年，是完颜杲在协助，恰是如此，有完颜杲跟着去，就可以沿途不断的招揽金国的人。 完颜杲看着迟疑的完颜阇母，继续道：“不必为我悲伤，我是金国的谙班勃极烈，我绝不可能苟且偷生的。” “我宁愿壮烈的死，也不愿意苟活。” “所以，你尽管离开。” “岳飞的大军已经杀来了，我们营地也守不住，铁浮屠和拐子马也崩溃，再不离开，恐怕就无法逃走了。” “赶紧走吧。” 完颜杲摆了摆手，看了眼正在杀来的岳飞万岁军，眼中露出了迫切神色。 完颜阇母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稍作迟疑后，就迅速做了安排，调集了自己身边的亲卫，跟着向完颜杲行了一礼，就大步离去。 完颜阇母一行人撤离后，完颜杲高声道：“将士们，宋人凶残，可是我金国的儿郎，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他们要杀我们，至少也要让他们崩掉牙齿。” “让他们知道，我金国将士不可辱。” “此次唯有一战，我将死战到底。” “反击，继续反击！” 完颜杲继续下令死战，留下的士兵不断的拼杀着。因为有完颜杲留下来，许多金人也没有离开，纷纷赴死一战。 许多的金人士兵死战，给岳飞的突进造成了影响。可是，这些人终究是丧家之犬，是瓮中之鳖，抵抗一阵儿后很快被攻破。 大批的人，被围剿。 大批的人，被绞杀。 大批的人，死在了宋军刀下。 还有一部分人，因为撑不住而选择了投降。 完颜娄室和岳飞率领的大军，已经进入了营地中，直扑完颜杲的方向去了。 岳飞提着沥泉枪一路冲杀，渐渐靠近了完颜杲。岳飞斩杀了靠近的士兵，眼神冰冷，冷声道：“完颜杲，你逃不掉了！” 第236章 灭金前夜！ 完颜杲左手捋着颌下的虬髯，右手握紧手中的佩剑，沉声道：“从一开始，我就没想逃，有什么逃不掉呢？” “自古以来，天子有天子的死法，诸侯有诸侯的死法。” “我是金国名正言顺的储君，岂能窝囊死去呢？” “来，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完颜杲竟然是伸出剑，一脸挑衅的模样，高声道：“岳飞，来战！” “如你所愿！” 岳飞眼神肃然，提着沥泉枪加速往前冲，在几个眨眼的功夫，就杀掉了完颜杲身前的亲卫，靠近了完颜杲，沥泉枪一抖，幻化出点点冷光，笼罩了完颜杲的心脏。 完颜杲双手握剑劈斩。 叮！！ 沉闷的撞击声传出。 剑刃斩在了沥泉枪的枪头上，可是岳飞的大枪一摇，瞬间枪头摆动，仿佛是毒蛇点头，猛地朝完颜杲的胸前弹去。 扑哧！ 锋利的枪尖，贯穿了甲胄，刺入完颜杲的体内。 只是这一枪不是刺中心脏，也没有刺在咽喉这样的要害上，只是在肩膀上。 一枪探入后，完颜杲拧腰发力，枪杆转动后进一步刺入，疼得完颜杲龇牙咧嘴，仿佛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岳飞一甩枪，枪头带着一蓬鲜血飞出，完颜杲也跌倒在地上。 “给我拿下！” 岳飞厉声下令。 士兵涌了上去，可是完颜杲却在此刻翻身坐起，手中抓着剑，高声道：“我是金国真正的继承人，岂能沦为阶下囚受辱？” “我宁死，也不会像完颜昌那样，给赵桓做狗。” “我宁死！” 一句话吼了出去，完颜杲双手握紧了剑，就往脖子上一抹。 噗！ 鲜血喷溅，一剑封喉。 完颜杲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眼中神采渐渐暗淡了下去，脖子一歪就失去了气息。 岳飞看到完颜杲自杀，眼中也流露出一抹敬佩。 有信念的人，敢于为国赴死的人，都让人钦佩。 纵然是敌人。 岳飞吩咐道：“收敛完颜杲的尸体，厚葬！” 有士兵上前，把完颜杲的尸体收起来，岳飞顺势喊道：“完颜杲已死，降者不杀。抵抗者，杀无赦。” 命令传出，仅剩下抵抗的金人彻底崩了，再也没了斗志。 完颜杲都死了，还怎么抵抗？ 完颜娄室也得到完颜杲被杀的消息，心中狂喜，因为完颜杲被杀了，就剩下了完颜昌。 干掉完颜昌，他就是金国的皇帝。 完颜娄室带着人一路掩杀，更是亲自来到了岳飞的身边，看着接连斩杀金人的岳飞，迅速道：“岳大人，辛苦你了。” 岳飞看着完颜娄室，简单招呼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就带着人继续杀。 战事又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彻底结束。 万岁军已经开始清点伤亡。 岳飞也回到中军大帐，直接用了完颜杲的营帐。 完颜娄室跟着进来，神色谄媚，弓着腰行礼道：“岳大人神勇无双，一战击败完颜杲，令人佩服。” 岳飞淡淡道：“区区完颜杲而已，不足挂齿。他一个败军之将，如果打他都还浪费时间，岂不是丢了官家的脸？” “是，是！” 完颜娄室接连点头。 他神色期待，想着说算计完颜昌的事情，所以搓了搓手准备说。 恰在此时，营帐门帘撩起，却是王彦大步走了进来，坐下道：“真是太可惜了，我带着人在外围埋伏，竟然没有遇到完颜杲，只抓了个完颜阇母。这个人说，说是要去西域投奔耶律大石。” 完颜娄室迅速补充道：“完颜阇母是完颜杲的弟弟，是完颜阿骨打、完颜吴乞买这一辈的分。只是，他的年纪小一些而已。” 岳飞微笑道：“王兄，你看看，这完颜阇母也是一条大鱼，恭喜你了。” 王彦撇嘴道：“没什么好庆祝的，和你杀的完颜杲相比，差太多了。” 岳飞又是笑了笑，没有再多说。 完颜杲被他拿下，虽然是自杀的，可杀完颜杲的功劳，也仍是他的。 拿下完颜杲，就是岳飞的功劳。 完颜娄室心中很急，已经迫不及待了，再一次道：“岳大人，现在战事结束，完颜杲的威胁没了，下一步，恐怕完颜昌就要送你们离开了。” 岳飞淡淡道：“所以你有什么计划呢？” 完颜娄室心中激动。 这就是杀完颜昌的计划了。 他的机会来了。 完颜娄室眼神明亮，继续道：“岳大人、王大人，此次灭了完颜杲，战事取得了胜利，正常情况下，完颜昌必须要来犒赏军队。” “否则就说不过去了。” “要杀完颜昌，可以趁着完颜昌带着人来犒赏时，直接把他拿下，将完颜昌的人一网打尽。” “如此，就稳定了局势。” 完颜娄室问道：“您意下如何？” 岳飞眼神微妙，笑道：“你的这个策略，自然是没问题的。只不过，本官是不会动手的。你取得了胜利，本官就支持你。如果你赢不了，本官依旧支持完颜昌。连这一点能力都没有，谈什么治理金国呢？” “对，对对！” 完颜娄室弓着背，接连点头道：“您说得对，自当如此。” 他反而很安心。 如果岳飞事事都要插手，完颜娄室就会有担心，怕岳飞要趁机灭了金国，把金国的人一网打尽了。 现如今，让他来负责事情，一切是他出手，完颜娄室觉得宋人的策略很简单，就是扶持儿皇帝。 总之，他是完全能胜任的。 完颜娄室眼珠子转了转，迅速道：“我立刻返回，去城内通知完颜昌，让他来犒赏大军。” 岳飞摆手道：“去吧。” 完颜娄室行了一礼，就急匆匆离开了。 营帐中，只剩下了王彦和岳飞。 王彦感慨道：“岳大人，咱们这一回是赚大了，先借助完颜娄室这把刀，把完颜昌的人连根拔起，再灭了完颜昌。只是，我们以什么理由灭了完颜娄室呢？” 岳飞神情也转为严肃。 一时间，没有说话。 王彦问道：“莫非你还有不一样的想法？” 岳飞不再迟疑，开口道：“同样是灭国之战，却有不同的处理方式。比如，完颜娄室杀光了完颜昌的人，我们可以趁势反杀。” “再比如，我们扶持新的人，再杀了完颜娄室。” “甚至，等完颜昌杀了完颜娄室后，我们运作一番，让完颜昌代表金国，彻底归顺大宋。” “每一种方式，带来的影响和后果就不一样。” “如果杀了完颜昌，杀了完颜娄室，那就是在我们的阴谋下进行，就算现在杀了完颜娄室，未来的女真部落，恐怕就有人还要来复仇。” “如果是完颜娄室代表金人投降，使得女真人融入大宋，成为大宋的一份子，那么女真人就无法复仇。” “灭国之战，已经关乎朝廷的运转，不能随意安排了。” 岳飞正色道：“我的想法是，尽量以最小的代价，达到彻底吞并金国的目标。” 王彦听完后眼神明亮。 看岳飞的神色，更加的赞许，也更加的钦佩。 岳飞的年纪不大，打仗的天赋奇高，如今涉及金人的处置，也是考虑非常的全面。 这些考虑太好了。 王彦毫不犹豫道：“既如此，我们就选择收降完颜娄室的策略。等完颜娄室杀了完颜昌后，迫使完颜娄室主动来投降。他代表金人归顺，就不存在我们乱杀，而且还可以通过招降安抚金人的部落。” 岳飞笑道：“王兄没意见，咱们就这么安排了。” “就这么安排。” 王彦很笃定回答。 他眼神也期待起来，不战而屈人之兵拿下金国，消息传回了国内，他王彦也是立下了大功的人，必定要再获嘉奖了。 第237章 完颜昌被捅了一刀！ 上京城，城楼上。 在完颜娄室带着三万人去攻打完颜杲，完颜昌就来到城楼上，只为第一时间得到前线厮杀的消息。 完颜娄室强攻完颜杲，迟迟没有等到岳飞的军队，消息传回，完颜昌也无比焦急。 完颜娄室如果落败，他也守不住上京城。 完颜昌更是大骂岳飞，说岳飞故意拖延时间，就是为了消耗完颜娄室的兵力，就是为了借刀杀人，用完颜娄室杀完颜杲，用完颜杲杀完颜娄室。 骂归骂，完颜昌却没办法，只能等待。 等到岳飞杀出来，摧枯拉朽的斩杀完颜宗弼，斩杀了完颜杲，和完颜娄室一起取得了胜利，完颜昌终于笑了起来。 他的内心更有一丝丝的野心。 是否，可以趁着岳飞没有防备，打岳飞一梭子，把岳飞的大军灭掉。 这样的想法，完颜昌想一想就抛到脑后，因为大宋的整体实力太强了。 今天就算杀了岳飞，灭了岳飞的这一路军队，他日赵桓带着人杀来，他一样无法取得胜利，还是得屈服赵桓。 没办法，赵桓的实力太强了。 完颜昌压下了心中的杂念，暂时在城楼上等待，静静等前线的消息。 他也没去管厮杀的战场。 留在上京城，才是最安全的。 完颜昌仍在城楼上等待，过了许久后，一名士兵飞快跑回，禀报道：“启禀陛下，谙班勃极烈回来了。” 完颜昌点了点头，忽然道：“斡里衍回来，带了军队没有？” “没有！” 士兵摇头回答。 完颜昌脸上露出笑容，也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完颜娄室和岳飞一起夹击了完颜杲，当他们取得了胜利，完颜娄室带着大军回来，稍有不慎，就可能发生兵变的事情。 现如今，完颜娄室没有带着大军回来，事情就在他的控制中。 完颜昌吩咐道：“准备迎接人。” “遵命！” 士兵转身退下。 完颜昌静静的等待着，没过多久，完颜娄室就回来了，完颜昌更是亲自到城门口迎接，看着凯旋归来的完颜娄室，笑道：“斡里衍，辛苦你了。” “臣不辛苦！” 完颜娄室一副恭敬模样，迅速道：“陛下，臣和岳飞一起夹击了完颜杲，虽然取得了胜利，只是伤亡比较大。现如今，正在休整，以及协助岳飞，所以没有调回军队。” 完颜昌摆手道：“无妨！” 完颜娄室正色道：“陛下，现在岳飞的军队在上京城外驻扎。咱们这里，是否筹措些钱粮去，犒赏下岳飞的大军。” “什么？” 完颜昌的声音顿时拔高了。 他冷着脸，呵斥道：“咱们请岳飞出兵，已经给了好处的。现如今，凭什么还要给他好处呢？” 完颜娄室搓了搓手，正色道：“陛下啊，您这样要不得。” 完颜昌问道：“什么意思？” 完颜娄室解释道：“回禀陛下，岳飞一直坐镇在金国的边境，是我们的顶头上司。岳飞不高兴了，咱们也要遭到刁难，也会举步维艰的。” “举个例子，岳飞如果不高兴了，故意说他的士兵被我们的人打了，或者是他的士兵在金国境内被杀，咱们怎么办呢？” “要据理力争吗？” “一旦据理力争，在岳飞的耳中，那就是狡辩，岳飞完全会撕破脸，直接杀了咱们。” “我们是挡不住的。” “您看完颜杲，看起来实力强，我们是打不赢的，却被岳飞砍瓜切菜般杀了。如果咱们的军队遇到岳飞，能抵挡吗？” 完颜昌的面颊也抽了抽。 他打不赢岳飞。 他也打不赢大宋军队。 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现如今的局面，就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不给更多的好处，岳飞绝不会撤军的。 完颜昌神色愈发的阴沉。 他很不情愿。 他很不开心。 完颜娄室把完颜昌看在眼中，心中却冷笑，你还想着和宋人做对，和义父皇帝做对，已有取死之道。 我杀你，不是为了权势杀你，是为了金国的未来杀你。 完颜娄室劝说道：“陛下啊，咱们多给岳飞一点好处，和岳飞搞好了关系，他就不会挑刺，也不会进一步敲诈我们，甚至会帮我们说话，何乐而不为呢？” “仅仅是损失一点钱财，换来我们的长治久安，是怎么都划算的。” “反正府库内，也是有钱的。” “这些钱搁在府库中，那是浪费了，转变成了我们活下来的机会，转变为了我们安稳生活的基础，这才是物有所值。” 完颜昌也意动了。 这是唯一的选择，因为不按照这样的策略推进，金国就不安全，他的皇位就不稳定。 完颜昌忍着悲愤，点头道：“我同意了。” 完颜娄室一副期待的模样，迫切道：“既如此，我立刻去抽调酒水、肉食和钱财，立刻去犒赏岳飞的人，向岳飞表示感激。” 完颜昌正色道：“这一次，朕亲自带队，你协助朕。” 完颜娄室脸上佯装出失望神色。 似乎，有些不喜。 似乎，有些不高兴。 可是，完颜娄室却没有表露，正色道：“我听陛下的。” 完颜昌心中冷笑。 打仗，自然是你完颜娄室去。 犒赏，得他去才行。 犒赏是施恩，是获得岳飞的感激，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够假手于人，让完颜娄室去呢？完颜娄室想得也太美好了。 完颜昌越发的得意，正色道：“抓紧去准备，我们要迅速去犒劳军队。” 完颜娄室道：“臣遵命。” 只是，完颜娄室没有立刻去，问道：“咱们的人也厮杀了许久，付出许多，是否也一并犒赏呢？” “不必了！” 完颜昌摇头拒绝，开口道：“咱们现在很穷，没这么多物资去犒赏。” “是！” 完颜娄室立刻回答。 他转身就去城内准备，抽调酒水、肉食和钱财，为接下来的犒赏做准备。 足足用了两个时辰，天色渐晚，完颜娄室来到了城楼上，禀报道：“陛下，所有的物资已经准备妥当，可以出发了。” 完颜昌赞许道：“斡里衍，你很不错。这一次你灭了完颜杲，立下大功，等宋人离开后，朕会进一步嘉奖你的。” 完颜娄室正色道：“陛下，这些事情都是臣该做的，是臣的本分，不需要嘉奖。” 完颜昌说道：“你太谦虚了，朕绝不会亏待你。” 眸子中，一丝冷光掠过。 这一次送走了岳飞，就该弄死完颜娄室了，否则，让完颜娄室的威望进一步提高，让完颜娄室掌握更多的军队，就会威胁到他的利益，更会尾大不掉。 必须要解决才行。 嗯，死去的完颜娄室，才是最好的完颜娄室。 完颜娄室和完颜昌一起押解着大批的酒水、肉食和钱财，一路出城往昔日完颜杲的大营去。 抵达的时候，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营地内，一支支火把燃烧，驱散了黑暗。 完颜昌来犒赏士兵，岳飞也是亲自出来迎接，带着完颜昌、完颜娄室来到了营帐中。 完颜昌迅速道：“岳大人，朕亲自来犒赏军队，送来了三千坛美酒、两千头飞扬，以及十万两白银，请岳大人嘉奖立功的将士。” 岳飞笑道：“辛苦了，你的好意，本官会转达下去的。” 完颜昌连忙道：“岳大人不辞辛苦，前来剿灭叛逆完颜杲，帮了我们的大忙，理应是我们道谢才对。区区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至于之前答应的条件，请岳大人放心，朕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筹措妥当。” 岳飞颔首道：“本官等你的消息。” 完颜昌点了点头，却没了进一步交谈的心思。 他是堂堂金国的皇帝。 是一国之主。 可是，他和岳飞交谈的时候，却隐隐被压制，让他非常的不舒服，无法接受这样的落差。 完颜昌正色道：“岳大人，物资都已经送来了，您派人接收就是。现在完颜杲被杀，金国有诸多的事情，我要立刻回城安排。” “去吧！” 岳飞摆了摆手道：“完颜娄室，你和完颜昌都下去吧。” “告辞！” 完颜昌行礼回答。 完颜娄室嘴角也带着一抹笑容，跟着完颜昌一起走出了大帐。 完颜昌走出去，低着头道：“走，我们抓紧回去。” “嗯，抓紧时间回去。” 完颜娄室附和两声。 一行人往外走，只是完颜昌刚走出两步，忽然背后一疼，只觉得无比尖锐的东西，瞬间刺破了身体，贯穿了身体内脏。 完颜昌转头看去，看着完颜娄室手中的匕首，感受到一波一波袭来的痛苦，他咬着牙道：“你，你，你在干什么？” 完颜娄室的手一拧。 匕首转动，而后猛地往外一拉，鲜血瞬间飚出。 扑通！ 完颜昌跌倒在地上，神色愈发惊慌，高呼道：“救驾，救驾！” 可是，周围没有一个士兵来救人，都眼睁睁看着一切。 完颜昌躺在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无比的难受，他看着杀他的完颜娄室，咬牙道：“完颜娄室，你，你……” 完颜娄室咧嘴一笑，开口道：“完颜昌，你能杀完颜吴乞买，为什么我不能杀你呢？现在风水轮流转，该我当皇帝了。” 完颜昌气得怒火高涨，他抬手指着完颜娄室，要开骂的瞬间，无尽的黑暗袭来，瞬间淹没了他的意识。 扑通！ 完颜昌的手跌落在地上，脖子一歪就没了气息。 完颜娄室看向周围的将领和士兵，沉声道：“完颜昌倒行逆施，现在本官继位，你们有什么意见？” “没意见！” 所有将领和士兵齐齐回答。 刚才，完颜娄室出手，就没人出来阻止，如今完颜昌都死了，更不会有人来阻拦了。 完颜娄室征得所有人的同意，吩咐人带着完颜昌的尸体往回走，一路又回到了中军大帐，见到了岳飞后，禀报道：“岳大人，完颜昌心机叵测，我已经诛杀了他。” 岳飞笑道：“干得好！” 话锋一转，岳飞嘱咐道：“完颜昌死去，局势会混乱。现在，你带着人赶回去，尽快稳定局面，诛杀反抗的人，不要留下隐患。” “遵命！” 完颜娄室笑着回答。 有了岳飞的许可，他的帝位就稳定了。 接下来，只需要带着军队回城，开展一波大清洗，把完颜昌的嫡系全部杀死，他就能控制局面了。 完颜娄室带着完颜昌的尸体离开，又去了军营调兵，带走了大批金国士兵，一路回上京城去了。 岳飞得到完颜娄室带人回去的消息，也满腔期待。 计划走到这一步，快到最后了。 完颜杲身死！ 完颜昌身死！ 局势彻底大变，下一步，就是完颜娄室清洗掉完颜昌的嫡系，进一步完成金国的自我阉割，进一步把金国的有生力量杀完。 下一步等完颜娄室来了，也就该迫使完颜娄室归顺了。 金国，必须归顺大宋。 这是绝不容许变动的。 第238章 岳飞的底牌，迫降完颜娄室！ 完颜娄室带着人一路回城，刚回了上京城，就安排自己的心腹接管四方城池，宣布了上京城戒严。 紧跟着，一路往皇城去。 完颜娄室回到了皇城，并没有搞什么网开一面，反而是选择了斩尽杀绝。 完颜昌的人，尽数被杀。 不论是儿女，不论是妻妾，一个不留都杀了，把完颜昌的妻儿全部处死。 完颜娄室为了杜绝后患，更是连带着完颜昌的心腹嫡系，也不由分说直接抄家处死，仍然是没有留下任何隐患。 在完颜娄室掌握了军队的前提下，已经没人能阻挡完颜娄室。 城内的权贵官员，完全是待宰的羊羔。 这样的杀戮，足足持续了三天，杀的是血流成河，杀得金国女真部落的骨干都断层了。 之前完颜昌政变，杀了完颜吴乞买，杀了完颜吴乞买、完颜阿骨打的子嗣，以及完颜杲等人的子嗣，死了大批的人。 如今，又杀了一大批。 金国女真的主要人才断层，人员也没了，反倒是上京城的许多汉人官员，以及其他汇聚的辽人官员占了多数。 完颜娄室却不在意这些。 能当皇帝就行。 至于没有了大批的金人部落骨干，那也无妨，对他的威胁反而更小。 这还更加的安全。 皇宫中。 完颜娄室已经穿着皇帝的衣袍，坐在了主位上。 下方，坐着他的长子完颜活女。 完颜活女二十开外的年纪，生得极为英武。在完颜阿骨打立国时，他就已经从军征战，立下了赫赫战功。 因为他不是完颜宗翰、完颜宗望那样的人，出身差了些，以至于身份不够高。 完颜活女看着滥杀的完颜娄室，正色道：“父皇，您肆意杀戮，杀了太多咱们的人。现如今，朝廷中咱们的人都空了，恐怕不利于我们控制局面。” 完颜娄室正色道：“这是有好有坏的，好处是，没了这些昔日的金国权贵掣肘，朕要册封你当太子，会很顺利。坏处是人才匮乏，却也只是暂时的。” “人才是什么？” “终究是人，而且很多人才是一步步历练出来的。至于那天纵之才，那是极少数的一部分。” “现如今缺少人才，接下来朕给他们机会，让各部落的年轻人出来，自然会一步步崛起，自然会历练很多人。” 完颜娄室笑道：“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的担心。” 完颜活女听完后道：“父皇英明！” 完颜娄室沉声道：“现在朕执政了，岳飞的大军还在外面，朕接下来要去安抚岳飞，让他撤军了。完成了这一步，金国就是咱们父子说了算。” 完颜活女成长在金国崛起的这个时代。 见过金国辉煌的一幕。 恰是如此，还是有心气儿的。 完颜活女表态道：“父皇，咱们送走了岳飞后，就迅速的发展自身。终有一日，我们也会重新卷土重来，让宋人知道咱们的厉害。” 完颜娄室笑道：“你有这样的心气儿，朕是非常赞赏的。我完颜娄室的儿子，未来就是要振兴大金。” 完颜活女顿时大受振奋，说道：“宋人孱弱，都能奋起。我们现在弱了，也一样是有机会的。” 完颜娄室点了点头。 只是，他话锋一转，继续道：“你有奋起的心思是好的，但是现在，必须要潜身缩首，必须要收敛锋芒，因为现在的宋国太强。” “尤其是赵桓，这更是狡诈凶狠。” “只要赵桓在一日，我们就始终要潜伏，不能有任何挑衅的心思。” “等未来赵桓驾崩，或者是他出什么意外，我们就可以改变了。尤其是赵宋的皇帝，大多数都短命，赵桓活不了太长时间的。” 完颜娄室嘱咐道：“明白了吗？” 完颜活女道：“儿臣明白！” 完颜娄室站起身，吩咐道：“走吧，随朕一起去城外见岳飞。现如今解决了内部的问题，该送走这些瘟神了。” “是！” 完颜活女立刻回答。 父子二人一起离开了上京城，出城往宋军大营去。 一路来到岳飞的中军大帐，完颜娄室恭恭敬敬道：“下国皇帝完颜娄室，拜见岳大人。” 完颜活女道：“完颜活女，拜见岳大人。” 岳飞看着完颜娄室这一对父子，心中一笑。 完颜娄室大肆杀戮的事情，他也知道，却根本没去管，因为金人的自相残杀有利于他，才方便他拿捏完颜娄室。 金人的嫡系越少，要灭掉金人就越容易。 岳飞淡淡道：“不必多礼，你们父子来见本官，是已经处理好了金国内部事情吗？” “已经处理好了。” 完颜娄室立刻回答，谄媚道：“多亏岳大人稳定了局势，有您的坐镇，才让所有人不敢轻举妄动。” 岳飞沉声道：“你能取胜，不在于我，而在于官家的高瞻远瞩。有官家当初的绸缪，才有你的现在。” 完颜娄室立刻就转向南方，行礼道：“官家大恩，完颜娄室没齿不忘。” 旋即，完颜娄室道：“岳大人，金国内部的事情处理完，答应的条件我也准备好了，筹措了一应的粮草和钱财。” “战事结束，岳大人何时起程，回去向官家禀报上京城的消息呢？” 言语中，完颜娄室有着浓浓的期待。 岳飞的震慑力太强了。 岳飞在边境，他睡觉都不安稳，担心岳飞随时会杀入上京城。 岳飞离开才最安全。 岳飞听着完颜娄室催促的样子，开口道：“你是巴不得我现在就离开，要过河拆桥了吗？” 刷！ 完颜娄室面色微变。 国家的实力，决定了他的底气。 现在的金国，完全沦为了宋朝的附庸，一切都依靠赵桓的支持才能维持下去。一旦赵桓翻脸，完颜娄室根本无法当皇帝。 完颜娄室舔着脸，谄媚道：“您说笑了，我坚决没有这个意思。岳大人想逗留多长时间，就逗留多长时间。” “不仅如此，我立刻派人搜罗美女，再搜罗能歌善舞的歌姬，派人送到军中来，伺候岳大人起居。” 岳飞摆手道：“不必了。” 完颜娄室坚定道：“这是应该的，岳大人辛苦了，也该放松放松。” 岳飞沉声道：“本官不需要这些，只要是你老老实实的效忠官家，为官家做事，为官家分忧，本官就满意了。” 完颜娄室拍着胸脯道：“这是自然的。” “报！” 恰在此时，有一名士兵急匆匆的跑进来，禀报道：“岳指挥使，大事不好了，我们的人在上京城被打了。” 轰！ 完颜娄室的脑中仿佛炸了。 整个人都懵了。 宋人现在就是高高在上的人种，就是要高人一等的，竟然在上京城被打，这就意味着，他也会因此而受到影响的。 完颜娄室迅速表态道：“这一事情，朕立刻安排人调查，一定会查得清清楚楚，绝对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岳飞看着报信的士兵，问道：“挨打的人呢？” 士兵说道：“正在营地门口。” 岳飞看也不看完颜娄室，唯独一张脸愈发的冷峻，沉声道：“把人带进来。” 士兵去传令，不一会儿，张宪走了进来。 这一次造成冲突的人是张宪。 他亲自去执行任务。 挑起冲突，是岳飞和王彦早就定下的策略，因为挑起了冲突后，才能进一步敲打完颜娄室，彻底把完颜娄室降服。 张宪的左脸淤青，眼角通红，眼中还有着血丝，抱拳道：“末将张宪，拜见岳指挥使。” 岳飞淡淡道：“你挨了打，是怎么回事？” 张宪一副悲愤模样，迅速道：“回禀大人，我们击败了金人，取得了大胜。这几天没什么事情，下官也带着人去城内喝酒打发时间。” “没想到，却在一处酒舍内，遇到了一个名叫阿萨坦的人，此人是金人的一个部落之主，在金国也有些权势。” “他直接说咱们是入侵，说迟早有一天，要把我们都撵出金国，迟早有一天要让我们付出代价。” “下官当时就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上去理论，对方喝了酒竟然打人。” “下官一直秉承着指挥使大人的教导，绝对是没有主动挑衅，也没有主动打人，仅仅是自我防卫，保护自身。” “奈何对方人多，也挨了打。” 张宪神色愤懑，开口道：“请指挥使大人，为小人做主。如果指挥使大人不方便做主，我就自己去杀了阿萨坦报仇。” 岳飞当即表态道：“欺负你的人，本官绝对不会放过。你受到的委屈，本官会替你声讨。” 张宪道：“多谢大人。” 完颜娄室却是头皮发麻，心中大骂阿萨坦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阿萨坦是一个部落的族长，拥护了完颜娄室成为金国的新皇帝。因为完颜娄室没人用，才提拔了阿萨坦。 没想到，转眼就捅了大篓子。 完颜娄室迅速道：“岳大人，金国的阿萨坦行凶，我立刻回去处置，保证拿出公允公正的态度，给一个好的交代。这一次兄弟受伤，我愿意补偿受伤的费用。” “不用了！” 岳飞强势回答。 完颜娄室心中的预感更差，问道：“岳大人要一个什么样的交代呢？” 岳飞说道：“是你现在，能给本官一个什么样的交代？” 完颜娄室知道这事儿无法善了了，肯定要强势处理，他表态道：“请岳大人放心，朕立刻就回去抓人，把阿萨坦抓捕归案，交给你们全权处置。” “不够！” 岳飞言简意赅回答。 完颜娄室开口道：“既如此，那就诛杀阿萨坦满门，您看怎么样？” “不行！” 岳飞再一次拒绝。 完颜娄室也有些抓狂了，没想到都已经要灭门了，岳飞竟然还不满意？ 还要干什么呢？ 完颜娄室却不敢有丝毫的愤怒，讪讪道：“岳大人认为，该怎么处置呢？” 岳飞强势道：“鉴于阿萨坦的情况，本官有十足的理由判断，金人不是真正的臣服大宋，你也不是真正归顺官家。” “这样的金人，那就是威胁。” “唯有彻底剿灭。” “恰是如此，本官给你两条路。” “第一，你立刻返回上京城，组织兵力和本官对抗，死战到底，证明金人永不为奴。” “第二，你作为新一任的金国皇帝，交出皇帝印玺、地图，彻底归顺大宋，成为大宋的一份子。” 岳飞才彻底抛出了目标，问道：“你，选择什么呢？” 嘶！ 完颜娄室倒吸了口凉气。 那脸上原本紧绷的神情，以及带着的一丝谄媚消失，只剩下了无尽的愤怒。 被算计了！ 岳飞故意答应灭完颜杲，现在完颜杲没了，完颜昌也没了，他也没了抵抗的力量。 还怎么抵挡呢？ 岳飞的心机，实在是太深沉了。 第239章 捷报传回，赵桓欢喜！ 完颜娄室心中愤怒，却又升起浓浓的无力感。 纵然被岳飞威胁，他也是一句硬话都不敢说，因为自身的实力有限。现在的他，更是挡不住大宋的军队。 完颜娄室眼巴巴的看着岳飞，问道：“岳大人，可否通融一二呢？您放心，只要是您在一天边境，我完颜娄室绝对少不了您的好处。” 岳飞说道：“我不需要。” 完颜娄室问道：“您需要什么呢？” 岳飞说道：“我需要整个金国的归顺，成为大宋的一部分，而不是附属国。” 完颜娄室面颊抽了抽。 成为大宋的一部分，意味着他就不可能当皇帝，还得再一次去东京城，过着那笼中鸟一般的生活。 怎么办？ 再和岳飞打一场吗？ 可是，完颜娄室一丁点的底气都没有，因为岳飞太强了。 曾经的铁浮屠和拐子马，横行于世，是无敌的存在。现如今，岳飞的万岁军，却碾压了拐子马和铁浮屠。 双方的实力悬殊太大了。 岳飞看着沉默的完颜娄室，淡淡道：“完颜娄室，你要记住一点，有官家的恩典，才有你的现在。” “没有官家的恩典，你什么都不是。” “官家是有雄心壮志的人，是要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宋。” “你觉得，金国能独善其身吗？能继续延续吗？” 完颜娄室在这一刻，忽然想明白了。 从一开始，赵桓就没打算放过金国，就是要彻底吞并金国的一切。 扶持完颜昌，是为了让完颜昌杀完颜吴乞买。 扶持他，是为了让他杀完颜昌。 内斗削弱了自身的实力，最后的结果就是赵桓得到无数的好处，是赵桓彻底吞并金国。 完颜娄室想清楚了这一点，心中更是心底生寒。 赵桓太强了。 这个人，简直是无敌了。 从他在东京城的时候，就已经算计到了现在。 完颜娄室没有了挣扎的心思，因为挣扎不了，主动道：“岳大人，我愿意臣服。如今金国的大军，就留在军营这里，岳大人接管就是。” “我立刻返回城内，准备投降的国书，准备皇帝印玺这些，跟着就亲自来献上国书、印玺，正式归顺大宋。” 话语中，带着浓浓的苦涩。 完颜娄室不乐意，也不想这样沦为阶下囚，问题是大势已去，他没有半点抵抗的能力。 一旦要抵抗，怕是立刻会被岳飞斩杀。 他宁愿活下来。 反正，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活着才能享受，才能过上安稳舒适的日子。 岳飞赞许道：“回去吧，朕给你两天的时间准备。” “一天就够了！” 完颜娄室正色道：“下官今天去准备，明天一早，就带着文武百官来投降。” 岳飞摆手道：“去吧。” 完颜娄室再度行了一礼，带着完颜活女急匆匆离开了。 父子二人出了大营，走出一段距离，完颜活女神色不甘，咬牙道：“宋人欺人太甚，既然他们不给咱们活路，咱们豁出去了，反了他娘的。” 啪！ 一巴掌落在了完颜活女的脸上。 完颜活女被完颜娄室打了，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开口道：“父皇，您打我做什么？” “打你，是你的脑子出问题了。” 完颜娄室呵斥道：“你要和岳飞死战，拿什么去拼？用你的脑袋吗？你也不看看咱们现在的军队，有什么战斗力。” “没有岳飞的支持，我们已经被完颜杲剿灭了。” “我们连完颜杲都打不赢，拿什么去攻打岳飞的万岁军。” “靠你的嘴吗？” “靠你喊口号吗？” “既然打不赢，就要务实一点，就要踏实一点。唯有如此，我们父子才能活下去，至少能享受优渥的生活。” 完颜娄室问道：“你明白吗？” “明白了！” 完颜活女叹息一声。 他也知道打不赢，因为留下的兵力，和大宋万岁军的战斗力相差太远了。 父子二人一起回了金陵城，就宣布了要投降大宋的消息。 一时间，朝中哗然。 许多官员站出来反对，更有人大骂完颜娄室卖国求荣，是金国的耻辱。 他们接受金国向大宋称臣，宁愿给钱给岁币也没问题，至少他们还是金国的权贵，还是金国的人上人。 一旦投降了金国，所有金国的权贵失去了身份，他们就不再是权贵，反而是大宋的阶下囚，是真正的亡国奴。 完颜娄室彻底怒了。 他惹不起岳飞，惹不起赵桓，惹不起大宋，难道还惹不起金国的一群家奴吗？ 家奴，该杀！ 完颜娄室再一次举起了屠刀，把反对投降的人全部杀了，也半点不去考虑杀了的后果。 反正都不当皇帝了，就算恶果滔天，也和他无关了。 完颜娄室杀了个干干净净，人彻底舒坦了，以至于朝中只剩下了坚定的投降派，其他对金国但凡是有点眷恋，有点想法的人，尽数都已经被诛杀了。 完颜娄室杀光了人，准备了皇帝印玺、官袍，所有一切都准备好了。 第二天大清早，完颜娄室带着儿子完颜活女，以及其他的金国文武百官，所有人一起来到了岳飞的营地外求见。 岳飞看着来投降的完颜娄室，脸上笑容灿烂。 灭国之功，到手了。 他看着完颜娄室，沉声道：“完颜娄室，你是真心要归顺大宋吗？我大宋是天朝礼仪之邦，绝不会干什么强迫人的事情。” 完颜娄室心中腹诽。 礼仪之邦？ 用震天雷开路的礼仪之邦吗？ 用轰炸球载着士兵来轰炸的礼仪之邦吗？ 完颜娄室嘴上却道：“我是真心实意要归顺义父皇帝，义父皇帝全知全能，他老人家才是这座天下的主人。归顺义父皇帝，是我此生的追求，是我毕生的夙愿。” 岳飞笑着道：“你有这样的觉悟，我怎么能阻拦呢？你要投降，我代替陛下接受了。至于你归顺后，该怎么嘉奖，要等官家决定。” “接下来，你带着文武百官，跟着本官一起南下返回东京城。” “去东京城见官家。” 完颜娄室知道躲不掉，点头道：“一切听从岳大人的安排。” 岳飞收下了玉玺等，又留下了完颜娄室、完颜活女，及其他的金国文武百官，就和王彦协调了。 王彦是镇守北方的大将。 如今夺取了上京城，灭掉了金国，王彦可以坐镇金国，岳飞就可以先一步返回。 接下来对地方上的控制，就需要朝廷派遣更多的人。 同时，也要把完颜娄室、完颜活女及其他的金国文武，全部打包送回去。 王彦留下了，岳飞带着人迅速南下，只不过哨探传递消息的速度更快，先一步就南下往回赶，在初夏五月，天气炎热起来的时候，赶回了东京城。 今年的初春，各地都播种完成。 地方上没有什么春旱，也没有遭到什么灾难。 实际上，北宋末年的灭亡，完全是宋徽宗宋钦宗父子二人作的，北宋末年没有历朝历代那样的大灾难。 同时，也没有历朝历代那样的大规模起义，就算是有小股起义的人，也是在短短时间就平息了。 恰是天下没有灾难，地方才能迅速恢复。 百姓有了事情做，能忙于耕种，能忙于做点小生意，地方农业稳定，商业也在稳步的发展，一切有序的推进。 赵桓也愈发的轻松。 实际上大宋这样的王朝，只要是方向对了，就算是也有这样那样的小问题，都不会影响到大船的航行，不影响大宋的发展。 整体上会越来越好。 这一日，宫殿中。 赵桓和皇后朱琏在一起，谈着太子赵谌的事情。 这段时间，杨时带着赵谌外出巡视地方去了，走的还是南方。 朱琏一副很担心的模样，赵桓却乐见其成，也相信儿子这一趟的历练会有收获。尤其是他派了人暗中保护，不会让赵谌陷入危险。 朱琏柔声道：“官家，谌儿离开东京城都快两个月了。这么长的时间在外面，是否安全？是否把谌儿调回来。” 赵桓笑道：“谌儿在外面很习惯，日子过得不错，你不用担心。” 朱琏挠了挠头。 皇帝支持，她虽然是担心也没用。 朱琏劝不了，只能任由赵谌在外面，他开口道：“官家登基这么长的时间，虽然这一两年，也有其他的嫔妃怀孕，宫中也有了新的孩子诞生，却还不够。” “官家膝下，还不如太上皇在龙德宫，生了很多的孩子。” “皇子关系着朝廷的未来。” “恰是如此，是否重新选秀，选一批漂亮的秀女入宫呢？” 赵桓摆手拒绝道：“不必了！” 现如今的后宫，已经有很多妃嫔，赵桓都照顾不过来，再多选一些秀女来，纯粹是浪费，也是耽搁了人家。 赵佶是造人高手，赵桓不和他比。 朱琏之所以询问，是因为有人提及敲打，她才主动询问。 赵桓拒绝，朱琏就不管了。 朱琏又说了许多的家常，就没有再去管，急匆匆就离开了，去安排后宫的事情。 赵桓在殿内翻阅奏折，恰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黄经走了进来，禀报道：“官家，天大的好消息啊。” 赵桓问道：“什么好消息？” 黄经禀报道：“回禀官家，马军司都指挥使岳飞，已经灭了金国，带着金国新的皇帝完颜娄室，及所有文武百官南下了。” 说着话，黄经又递上了详细的战况和安排。 赵桓全部看完后，脸上神情充斥着赞赏，笑道：“岳飞这一趟打完颜娄室，实在是漂亮。” “杀了完颜娄室，的确也能控制上京城，能灭掉金国。” “可是，杀光会留下隐患，因为人心和仇恨是杀不尽的。” “现在通过招降的方式取得胜利，既灭了金国，又彻底灭了金国继续抗争的斗志，这才是真正的灭国。” 赵桓赞许道：“岳飞干得好，王彦也做得好。这一战，两人打得漂亮。” 黄经说道：“这都是官家慧眼独具，您挑选的人，全都是能干的人。” “哈哈哈……” 赵桓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得好啊！ 他有着穿越者的背景，知道哪些人厉害，自然会选择合适的人。 赵桓笑罢后，喃喃道：“岳飞灭国凯旋，取得前所未有的胜利。这样的大胜利，值得大书特书，值得破例嘉奖。” “你盯着岳飞一行人的行踪，当岳飞带着人回到了东京城，朕安排马车出宫，亲自去迎接岳飞凯旋。” “遵命！” 黄经立刻回答。 赵桓摆手让黄经退下，心中也是期待了起来。 第240章 属于岳飞的荣耀！ 通往东京城的官道。 岳飞带着完颜娄室、完颜活女及其他金国宗室，正在返回的路上。 越是靠近东京城，岳飞越激动。 终于回来了！ 去的时候，他是跟着皇帝一起，当时的想法，无非是击败金国，夺回燕云十六州这一片区域。 没想到局势变化，演变到了如今灭掉金国，彻底拿下了完颜娄室等人。 只能说，皇帝太高瞻远瞩了，一切都在皇帝陛下的控制中。 搁在其他武将的身上，会骄傲自满。 岳飞一点都不。 他是一点点看着皇帝强大起来的，是一点点看着皇帝掌权的，见证了皇帝强大的魄力和手段，所以对皇帝无比的敬畏。 他和王彦一起灭了金国，如果说自己有那么一些功劳，那么绝大部分的功劳，都应该属于后方运筹帷幄的皇帝陛下。 这是岳飞的认知。 完颜娄室也跟着岳飞一起。 作为曾经在东京城当了笼中雀的人，如今再一次回来，感受到了无边的压抑，感受到了全方位的压力。 这一次来了，恐怕是跑不掉了。 完颜娄室有这样的认知，却不愿意这样屈服，开口道：“岳大人，我到了东京城，就会觐见义父皇帝，对吗？” “是！” 岳飞言简意赅回答。 完颜娄室试探道：“我见了义父皇帝后，可否请您美言几句？只要是岳大人帮忙，我完颜娄室绝不会绝对厚报。” 岳飞斜眼一扫完颜娄室，淡淡道：“规规矩矩做事，踏踏实实做人，这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完颜娄室道：“这是自然！” 话锋一转，完颜娄室表态道：“好好做事和做人，和请您美言几句，也没有任何的矛盾。我所求，只希望您能帮点小忙而已，让我在东京城的日子舒服些。亦或者，我愿意留在东京城，让我儿子可以回到上京城。” 岳飞冷冷一笑，手中的鞭子忽然抬起，手腕一抖就抽了出去。 啪！ 清脆响亮的声音传出。 岳飞一鞭子，就狠狠抽在了完颜娄室的脸上，顿时留下了一条血红的鞭痕。 完颜娄室疼得脖子一缩，抬起手捂着脸，眼中掠过了浓浓的仇恨神色。 该死的岳飞！ 竟然如此狠辣。 完颜娄室心中愤怒，脸上却不敢表露丝毫，讪讪道：“岳大人，我是说错了什么话吗？” 岳飞沉声道：“之所以抽你，是你态度不端正。你要记住，你如今是来投降的，是递交降表的。整个完颜氏，都已经归顺官家，岂能还留在上京城？现在，你还惦记着把儿子送回去，怎么的，是想再一次造反吗？” “不，不，我没有！” 完颜娄室接连摇头，表态道：“我绝对没有这样的心思。” 岳飞淡淡道：“我不管你有没有，一句话，到了东京城，就要老老实实的，官家没让你说话，你就闭嘴。官家让你开口，你再开口说话。” 完颜娄室心中愤懑，只能点头应下。 他转身后退，回到了人群中，待在金人的队伍中。 完颜活女看到完颜娄室的模样，神色急切，问道：“父皇，您脸上是怎么回事？” 完颜娄室说道：“被岳飞抽了一鞭子。” 完颜活女眼神愤懑，咬牙道：“这个岳飞，实在是太过分了。只是这一路上，都好端端的，他怎么突然抽您呢？” 完颜娄室说了让岳飞美言的请求，以及希望让完颜活女回去的事情。 全部说完，完颜娄室道：“这个岳飞，愈发强硬了。” 完颜活女说道：“现如今，咱们是不可能离开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父皇，早知如此，我们就该拼了，不该杀完颜昌的。” 啪！ 完颜娄室一巴掌扇在了完颜活女的脸上。 完颜活女捂着脸，眼中满是委屈神色，问道：“您打我做什么？” 完颜娄室呵斥道：“任何时候，都没有后悔的余地，尤其是杀完颜昌的事情。” “是，是！” 完颜活女接连点头，心中不甘。 却又升起浓浓的绝望。 这一刻，完颜活女的内心，也开始怨恨完颜娄室起来，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和完颜昌一起杀完颜吴乞买呢？ 吴乞买活着，金国在。 吴乞买活着，他这样的人就可以锦衣玉食，享受奢靡的生活。 如今，却沦为阶下囚。 无论完颜活女怎么后悔，无论完颜娄室怎么愤怒，军队仍在稳健的赶路，一路来到了东京城外。 军队要入城的时候，却有黄经站在城门口等待着。 黄经高声道：“官家有旨！” 岳飞翻身上马，大步的往前走，一路来到了黄经的前面，略微弓着背，行礼道：“臣岳飞，接旨！” 黄经淡淡道：“陛下有旨，岳飞杀完颜杲，灭完颜昌，收降金国，功勋卓著，特赐乘坐天子銮驾入宫觐见。” 岳飞听得心头大喜。 官家厚恩！ 可是，岳飞的心中却升起浓浓的惶恐，因为武人乘坐天子銮驾，本就是逾越之举。这一情况传出，恐怕会朝野震动，会有无数文官来弹劾的。 不能这样！ 岳飞弓着背道：“官家对臣，那是恩重如山，臣倾黄河之水也难以报答一二。官家恩重，臣却不能逾越，请黄公公转达陛下，臣只能跟着马车一起入宫。” “上来吧。” 恰在此时，赵桓的声音从銮驾中传出。 他撩起马车门帘，看着神色恭敬的岳飞，吩咐道：“你立下灭国的功劳，你不乘坐朕的銮驾，谁配呢？” 第241章 接受金国的投降！ 岳飞听到赵桓的声音，心中激动了起来，立刻上前道：“臣岳飞，拜见官家。” 赵桓淡淡道：“朕一开始，没打算亲自出宫来接你。只是想着，安排了銮驾来接你，恐怕你不会乘车，所以亲自来了，上车吧。” 岳飞神色却很固执，摇头道：“臣不乘车，亲自为陛下驾车。” 赵桓更是笑了。 这是岳飞的变通了，既算乘坐了马车，又不算是坐了马车，因为岳飞是驾车。 为天子驾车，那是岳飞的荣耀。 最主要的是不会被弹劾。 你一个武人，跑去乘坐天子銮驾，连我们文官都没去做的事情，你岳飞怎么敢？ 这是文官会有的想法。 岳飞则是规避了这些，这也是岳飞成熟的证明。 赵桓眼神没有动怒，反而是颇为欣慰，摆手道：“罢了，随你吧。” 岳飞憨憨笑了笑，直接坐上了銮驾的车辕，接过了马鞭，亲自为赵桓驾车，一路往皇城中去。 张宪看着岳飞驾车，眼中露出浓浓的羡慕。 为天子驾车，无上的荣耀。 大丈夫，当如此！ 张宪深吸口气，想着接下来覆灭西夏和大理国的事情，他也要争取外放，还要去立功才行，夺取更多的功劳。 下定了决心，张宪回头看向后方的军队，下令道：“入城！” 军队入城，往马军司的军营去。 完颜娄室在后方，原本想着到了东京城，就要觐见皇帝。没想到，连皇帝的影子都没看到，就远远看到皇帝的銮驾走了。 完颜娄室心中很是失落。 皇帝无情啊！ 好歹，他是皇帝的义子，如今又来递交投降的国书，怎么能如此无情呢？ 完颜娄室低着头，和军队一起入城。 整个马军司的军队入城，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无数的百姓围观。 东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金国覆灭，金国的新任皇帝完颜娄室投降，大宋朝彻底支棱起来了。 不仅是收回燕云十六州，更是开疆拓土，建立前所未有的伟业。 实在是振奋人心。 百姓激动下，围观万岁军的人更多，百姓议论着，更有人高呼大宋万胜，高呼着皇帝万岁，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赵桓乘坐马车入宫，虽然没有和万岁军一起，也远远听到了后方传来的消息，他微笑道：“鹏举，此役取胜，彻底扭转了人心，自此，我大宋真正站起来了。你，功不可没！” 岳飞谦逊道：“一切都是官家的运筹帷幄，没有官家利用完颜娄室和完颜昌的矛盾，没有官家放完颜昌和完颜娄室回去，一切都无法实施。” 赵桓继续道：“你说完颜娄室要递交国书，这事情办完了，对金国下一步的夺取，你有什么想法？” 岳飞说道：“官家，臣认为对金国的治理，关键在于以夷制夷。” 赵桓问道：“说说看？” 岳飞回答道：“燕云十六州这些地区，自古以来就是我们的，治理比较容易。辽国占据的大部分地区，也比较好控制。” “金国的大本营地区，相对来说复杂些，因为北方太荒凉。” “许多女真人，都是藏在山中。” “整体地形地貌，也不像是南方繁华富庶。” “恰是如此，臣认为应该整体上地方主官，以我们大宋的官员为主。可是许多副职，却要用女真人的大部落族长，或者是其他权贵来，这才能彻底控制。” “以夷制夷，才能奏效。” 岳飞侃侃而谈，阐述着自己的策略。 赵桓听在耳中，心中却也无比的欢喜，经过多年的磨砺，岳飞也成长了起来，再也不是昔日那个年轻人了。 赵桓颔首道：“你说得很对，朕会采纳这个策略的。” 马车一路入宫，到了皇城中。 岳飞先下马车，紧跟着赵桓才下了马车，带着岳飞一起回到宫中。 赵桓让人拿来了酒水，吩咐道：“长途跋涉，你也辛苦了，喝一杯酒暖暖身子，解解乏。” “谢官家！” 岳飞无比的感激，接过酒水一饮而尽。 赵桓让岳飞坐下，沉声道：“金国拿下了，短时间内，金国没了大战。接下来，你暂且休整，调整万岁军的战斗力。” 岳飞毫不犹豫道：“官家，万岁军随时能战。” 赵桓笑道：“你要战，自然是没错的，朕也相信你。问题是，其他攻城掠地的事情，也得让其他的人参与，让其他人喝点粥不是？” 岳飞点头道：“臣明白了。” 灭了金国，已经是最大的功劳，更是灭国前奏的头功。 总得让其他人也有立功的机会。 否则，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岳飞话锋一转，正色道：“请官家放心，臣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会让万岁军休整，让所有的将士好好操练，争取消化这一战的战果，让将士的精神斗志，以及战斗力，再上一个台阶。” 赵桓赞许道：“你说得好，战前动员很重要，战后总结也一样至关重要。通过一战一战的总结，才能提升战斗力，为未来取得更大的胜利做准备。” 岳飞道：“臣谨记官家教诲。” 赵桓嘱咐道：“万岁军的立功嘉奖，也要安排下去，你尽快统计，上报枢密院，让枢密院核实下发。” “遵命！” 岳飞再度回答。 赵桓又询问了北方金国具体的情况，详细了解后，也就没有再多说，让岳飞下去休息了，转而吩咐黄经传旨，召完颜娄室入宫觐见。 黄经去传旨，消息传到了完颜娄室的耳中，他高兴得快要蹦起来。 义父皇帝没忘记他。 终于有了觐见的机会，终于有了阐述自己想法的机会。 他可以留在东京城，毕竟也习惯了，可是自己的儿子还年轻，留在东京城就彻底废了，唯有让完颜活女回去，才有一线生机。 完颜娄室顾不得收拾身上的穿着，也顾不得整理胡须、鬓发，直接就入宫了。 他进入大殿的瞬间，还没看到坐在上方的赵桓，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步步的往前走，来到了大殿中央，再度以头叩地，高高的撅着屁股，口中喊道：“儿臣完颜娄室，拜见义父皇帝，义父皇帝万岁万万岁。” 其姿态，无比虔诚。 宛如信徒一样。 赵桓摆手道：“起来吧。” 完颜娄室却没有站起身，直接从衣袖中取出了金国皇帝的印玺，取出了投降的国书，高声道：“义父皇帝，儿臣愿意归顺大宋，成为大宋的一份子，请义父皇帝接纳。” 黄经接过了国书，以及印玺，搁在了赵桓面前的案桌上。 赵桓翻开来查看，也看了看金国的玉玺，笑吟吟道：“完颜娄室，朕一向是不会强人所难的，你当真要归顺大宋，成为大宋的一份子吗？” 完颜娄室心中腹诽。 你真要是不强人所难，岳飞就不敢控制我的，他也不会南下。 可是，完颜娄室不敢说。 他怕死。 完颜娄室行礼道：“义父皇帝，儿臣早已经习惯了东京城的一切。” “此间乐，不思金也。” “更何况，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今天命在义父皇帝，天命在大宋，合该大宋一统天下。” “儿臣能躬逢盛世，能在义父皇帝麾下效力，已经是无上的荣耀，岂会不真心归顺呢？” 完颜娄室一副坚定模样，开口道：“我愿追随义父皇帝，请您接纳，拯救金国万民于水火。” 第242章 敲打金国的皇帝！ 赵桓琢磨着完颜娄室的话。 很是乖顺。 只是越乖顺，只能证明完颜娄室越放得下身段。 这样的人能屈能伸，一旦有报复的机会，完颜娄室的报复会比谁都更狠辣，更加的凶厉。 赵桓淡淡道：“起来吧。” 完颜娄室却没有起身，仍然跪在了地上，微笑道：“能见到义父皇帝，纵然是跪在地上，那也是心之所愿。” 这奴颜婢膝的一幕，让赵桓心中一笑。 心中，却愈发戒备。 完颜娄室必须控制在东京城，完颜家族必须要彻底拿捏，否则放虎归山，那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赵桓沉声道：“你要跪着，那就跪着吧。这一次金国的归顺，你既然是心甘情愿，朕收下了。” 完颜娄室眼巴巴等着赵桓后续的话，却什么都没有。 没有半点好处。 没有任何许诺。 这怎么能行呢？ 完颜娄室急了起来，主动道：“义父皇帝，儿臣还有一个请求，恳请义父皇帝准许。” 赵桓问道：“什么请求？” 完颜娄室回答道：“回禀义父皇帝，儿臣享受在东京城的一切，享受这里的美酒、美人，愿意一辈子追随义父皇帝。” “只是，我儿完颜活女的年纪还小，他希望像唐太宗的阿史那社尔一样，能为义父皇帝征战沙场。” “他希望为义父皇帝开疆拓土。” “如果完颜活女留在了东京城，虽然是过上了好日子，却没了征战沙场的机会，也无法得到历练，不能为义父皇帝立功。” “儿臣恳请义父皇帝，给他立功的机会，让他成为一个对大宋朝有用的人。” 一番话说完后，完颜娄室以头叩地，跪在地上道：“请义父皇帝成全。” 赵桓顿时明悟了。 完颜娄室已经接受了现状，却还希望留下星星之火。 今天，完颜娄室归顺了，只要儿子一直在外面征战历练，未来遇到了机会，完颜活女就有扭转时机的机会。 这是还没死心啊。 赵桓沉声道：“你是有大功于朝廷的人，你提出了请求，朕岂能不满足呢？如今大宋朝接纳了金国的归顺，接下来是对西夏，对大理国的进攻。” “朕早就开始谋划大理。” “既然完颜活女有这样的心思，朕让他去大理潜伏起来，为朝廷攻打大理做准备。” 赵桓盯着完颜娄室，笑眯眯道：“你意下如何？” 完颜娄室的神情彻底僵住了。 脸上，再无笑容。 脸上，再无期待。 完颜娄室希望的结果，是儿子回到金国去，回到白山黑水去历练。唯有熟悉了白山黑水的一切，熟悉了金国的地形地貌，同时在征战中培养出了自己的班底，未来才能更进一步。 这是打有准备的仗。 如果去大理国，人生地不熟的，就算历练了也白搭，一切都在赵桓的控制中。 完颜娄室心中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讪讪道：“义父皇帝，大理国的情况，完颜活女完全不懂，也不通语言，不熟悉气候，万一他去了后，承受不住大理国的一切，岂不是丢了义父皇帝的脸吗？” 赵桓眼神冷下来，冷冰冰道：“你这也不同意，那也不同意，要干什么呢？难不成，你还有野心吗？” 完颜娄室心头一慌，连忙道：“义父皇帝恕罪，儿臣绝对没有半点心思。” 赵桓开口道：“既然没有，为什么要拒绝？” “我，我……” 完颜娄室一时间语塞，心中早就无比后悔了。 早知如此，何必提出来？ 留在东京城过酒肉不缺的好日子，那也是不错的。去了大理国，那可是随时面临被杀的结果。 完颜娄室还没来得及开口，赵桓已经下令道：“黄经，安排人去传旨，召完颜活女入宫觐见。” 黄经应下后急匆匆去安排。 完颜娄室跪在地上，一颗心彻底慌了，更是暗骂自己乌鸦嘴，暗骂自己心太大了。 到了东京城，还想着更多的好处。 到了东京城，还想着让完颜活女回去。 现在，踩坑了。 完颜娄室不敢开口，只能寄希望于完颜活女机灵点，千万不能去大理，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赵桓也没说话，静静等着。 金人，要敲打。 金人，要掌控。 今天召见完颜活女，就是这样的一个策略。 太监去传旨，没过多久，完颜活女脸上带着一丝惶恐，急匆匆的进入宫殿内，站定后跪下道：“孙儿完颜活女，拜见祖父皇帝。” 赵桓审视着完颜活女，笑吟吟道：“朕真是三生有幸啊，有一个比自己大的儿子，还有个比朕都还大的孙儿。” 完颜活女一时间不好接话了。 他也不想认祖！ 问题是，他的爹都称呼义父皇帝，他如果不懂规矩，很容易就会被收拾。 赵桓身体微微前倾，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微笑道：“完颜活女，你今年多少岁了？” 完颜活女回答道：“回禀祖父皇帝，孙儿今年二十八岁了。” 赵桓点头道：“你二十八岁，是该建立功业的时候了。你爹说，希望朕给你一个历练的机会，现如今，大宋对大理国的进攻，已经在绸缪中。朕打算安排你，前一步潜入大理国，在大理国扎根，未来朕的大军进攻，你才好里应外合，响应朝廷的大军。” 刷！ 完颜活女脸色彻底变了。 鬼才去大理国。 那就是鸟不拉屎的地方，比金国都不如。 要知道在金国，有美美的肥羊，有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有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还可以和心爱的人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去大理国那穷乡僻壤干什么？ 听说那些地方山高路远，很多地方都不开化，还有茹毛饮血的地方。 完颜活女以头叩地，急切道：“祖父皇帝，孙儿吃不了这个苦，无法去大理国。孙儿一到了东京城，就爱上了繁华的这里。” “在东京城，人来人往繁华富庶，呼吸着东京城的气息，只觉得人都舒坦了。” “要离开这里，我宁死。” “请祖父皇帝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留在东京城，我不想去建功立业，也不想去做事情，能在东京城生活，能在祖父皇帝膝下尽孝，于愿足矣。” 完颜活女身体都轻微的颤抖着，哽咽道：“请义父皇帝准许。” 赵桓笑着点了点头，看向了完颜娄室，开口道：“你看看，完颜活女有自己的想法，想要生活在东京城。” 完颜娄室的心彻底凉了。 走不掉了！ 他希望让完颜活女去金国立功，建立起自己的班底，磨砺意志。没想到，赵桓连削带打下，彻底堵住了让完颜活女历练的心思。 没戏了！ 完颜娄室一副恭敬的姿态，表态道：“义父皇帝说得对，儿孙自有儿孙福，儿臣的确是太想当然了。既然这个混账要留在东京城，就留下吧。” 赵桓颔首道：“你们父子心甘情愿留在东京城，那就很好，本本分分的生活。” “儿臣（孙儿）遵旨！” 完颜娄室和完颜活女齐齐回答。 赵桓摆了摆手，完颜娄室和完颜活女才齐齐离开大殿。 父子二人走出大殿很远后，完颜活女才停下来，埋怨道：“父皇，您怎么跑去见赵桓，让我去大理国呢？我要真去了，您不得少一个儿子。” 完颜娄室哼声道：“我是让你回大理国，没想到，他根本不给任何的机会。咱们爷俩就别想其他了，好好留在东京城吧。” 完颜活女点头道：“我也觉得别多想了，遇到赵桓这样的妖孽，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父子二人神色颓然，一步步离开了。 赵桓敲打了完颜娄室和完颜活女，却并没有杀人。 杀人，是一时爽。 灭了金国，却要杀干净金国的血脉，消息传到西夏、大理，两国的皇帝和权贵得知了消息，知道没有退路，必定会死死的抵抗到底。 留下活路，才有样板。 赵桓却没有耽搁时间，再一次召见了李纲等政事堂宰相，以及枢密使宗泽。他目光扫过所有人，沉声道：“诸公，岳飞凯旋，带回了金国的皇帝完颜娄室。现在，金国投降的国书已经递交了，金国纳入我大宋的治下了。” 此话一出，如炸雷般响彻在所有人的脑中。 李纲的身体，都轻微的颤抖着，震撼道：“我大宋能在危难之际，扶大厦之将倾，全都仰赖官家。” “有官家在，才能力挽狂澜，才能夺回燕云十六州，才能拿下金国。” “官家圣明！” 李纲双手合拢，恭恭敬敬的向赵桓行礼。 “官家圣明！” 杨时、王宗濋、宗泽等人也齐齐行礼，一个个激动的同时，更是亢奋了起来，因为在他们这一代人，实现了大宋的开疆拓土。 这就是无上的荣耀。 赵桓看着一个个激动的神情，笑道：“之前，朕就安排了你们要抽调官员，为接下来去治理金国做准备，政事堂和枢密院准备好了吗？” 第243章 请太上皇，称陛下！ 李纲率先站出来，开口道：“回禀官家，政事堂已经准备妥当了。” “涉及金国大片的区域，尤其昔日的辽国也是金国的一部分，地域辽阔，需要太多太多的人才能治理。” “臣等考虑后，决定抽调八千官员北上，去北方赴任。” 李纲表态道：“有了八千人，至少大范围的框架能搭建起来。同时，臣等也认为，应该选拔当地的一些人为官，既安抚了当地的本土势力，又吸纳了这些人，避免出现造反的情况。” 宗泽表态道：“官家，枢密院也规划了北方金国的地区。一部分的地区设州，一部分地区设立路，尤其要有地方驻军，确保地方的稳定。” “设路的地方有五处，驻军的地方多达十八处。” “唯有如此，才能确保地方稳定。” “可以预见到，在未来的两三年内，北方恐怕还会有许多的小规模作乱。所以必须要有强有力的军队坐镇，才能稳定地方。 宗泽说道：请官家明鉴。” 政事堂的李纲和枢密院的宗泽，都拿出了各自的策略。 实际上，是两人早就商量过的。 该在哪里驻军，该在哪里设州、府，以及各自需要多少人，方方面面都涉及到。唯有如此，才能直接对症下药，把北方的大片地方接管过来。 赵桓对李纲和宗泽的回答很满意，吩咐道；“既然没问题，那就让这些人抓紧北上，尽快去地方上赴任，着手调整地方。” “为了减少金国境内可能出现的叛乱，也为了让官员到了后方便施政，朕对拿下的金国区域，减免一年赋税和徭役。” “除此外，一年之内的治理，他们可以便宜行事。” “不要担心出了问题，只要是行正道，只要是有利于治理地方，朕不吝嘉奖，也会为他们撑腰。” 赵桓吩咐道：“一句话，朕等着他们的好消息。” 李纲神色激动，高声道：“官家圣明！” 赵桓摆了摆手，道：“要抓紧时间安排，时间不等人啊。我们正在做一项前所未有的伟大事业，完成了这件事，我们都会留名青史。” “汉朝时，有云台二十八将。” “唐朝时，有凌烟阁二十四功臣。” “我大宋朝，现在也正在往大一统的路上行进，未来天下一统，朕也会论功行赏，专门设立阁楼，放置功臣画像，以纪念功勋。” 赵桓微笑道：“希望你们，不会让朕失望，也希望诸公能陪着朕一路走下去。” 呼！！ 一个个的呼吸都急促起来，更是眼中放光。 文臣一辈子追求什么？ 求的是名！ 但凡是文臣巅峰的人，哪个不希望留名青史呢？ 一旦将来天下一统，皇帝依照功劳论资排辈，自己也能够进入功臣的序列，那将是无与伦比的荣耀。 就算杨时这样，对功名已经看得很淡的人，此时此刻，也是红光满面，期待道：“官家，金国灭了，何时灭夏呢？” 徐处仁也是眼中放光了。 灭国之功！ 不仅是前线的将军，他们这些后方主持政务的宰相们，也一样有功劳的。谁敢说搞后方的宰相没功劳，那么天下士人都不会答应。 徐处仁正色道：“官家，王彦在北方坐镇，韩世忠进入了昔日辽国的区域。有王彦和韩世忠，足以稳定金国局势。” “现在岳飞回来了，为什么不立刻让岳飞进攻西夏呢？” “灭国之战，宜快不宜慢。” “趁着士气旺盛，一鼓作气灭掉西夏国，从而完成北方的统一。” 徐处仁也有些急了。 想要功劳。 唯有在接下来对西夏，对大理国的战事中，提出了更多的主张，皇帝采纳了他的策略，他的功劳才更大。 吴敏也彻底变了，表态道：“官家，臣支持一战。” 众人齐齐表态。 一个个眼中都流露出期待神色，希望和西夏尽快碰一碰。 赵桓看着热情洋溢的几人，脸上神情反而很轻松，淡淡道：“你们一个个，都迫切的希望求战。” “只是，这一战还要缓一缓。” “可以预见到，金国的治理上，还会耗费我们绝大多数的精力。” “甚至于零星的叛乱发生，也会让我们不得不投入更多的兵力。” “我们攻城掠地的时候，什么都不用管，没什么负担，也不需要担心战事扩大。因为灭国之战时，战役的规模越大，反而越能聚集更多的敌人，方便我们取胜。” “治国伤，却快不得，要慢下来才行。” 赵桓沉声道：“覆灭西夏的问题，暂时等一等。至少等今年过去了，再来考虑是否出兵的事情。” 宗泽拱手道：“官家圣明！” 李纲仔细的思索，也认可赵桓的判断。 治理很难。 一旦变成了治理，意味着金国的土地是自己人，这些人成了自己的百姓，就不能再随意处置，要处理好双方的关系。 李纲正色道：“官家的提议，臣也是同意的，现如今，主要精力就在治理上。如今大批官员北上去了，朝廷冗官压力极大的减小了。” 提到这里，李纲话锋一转，问道：“官家，科举选拔上，今年是否扩大招募的规模呢？” “不扩大！” 赵桓毫不犹豫给了答复。 大宋为什么有了冗官的问题，就是因为车神得国不正，欺负孤儿寡母，不得不让利给文官，大批大批的招录士人。 一代代下来，积累了太多太多的文官。 经由陈东去巡视地方，一州一州的处理，使得大批尸位素餐的官员被处置，大批贪官污吏被处置，肃清了大批的冗官。 如今，又因为开疆拓土，使得大批官员北上，减少了内部冗官的压力。 再加上赵桓登基后，开科取士的事情近乎于停滞，清理了官员的存量，又没有新的官员补充，才有了这一年压力小了太多太多。 赵桓眼神锐利，强硬道：“科举选拔，重在为国抡才，而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选拔上来。” “科举选拔，也不是搞什么均平富，只要读了书就行。” “选上来的人，一定要是人才。” “这些选上来的人，将来都是要做官的，都是要代天牧民的。他们的一举一动，不仅代表着朕，也关系着百姓生死。” “恰是如此，宁缺毋滥。” 赵桓直接给科举定了调子，沉声道：“人才要选拔，上升渠道要打通，却也不能滥觞，明白吗？” 李纲正色道：“官家教诲，臣谨记于心。” 话锋一转，李纲说道：“科举选拔的规模不扩大，却也要推进。这一事情，臣亲自来安排，先拟定一个章程，请官家核准后再安排。” 赵桓笑道：“正该如此！” 大体的事情定下后，李纲、宗泽等人去忙碌了。 赵桓空闲下来，却是想到了赵佶，有好事儿怎么能不分享呢？ 得让老父亲知道。 否则，那就是锦衣夜行了。 “黄经，准备马车，朕要去龙德宫。” 赵桓安排了下去，黄经在短短时间，就准备好了马车，一路来到了龙德宫中。 进入夏季，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赵佶穿得也宽松了些，正在后院画画，这是他经常做的事情。 画画、写字，都是他的基本功。 在这方面上的造诣，虽然天下有无数的书法家和画家，可是要比起来，赵佶也是不遑多让的人。 在皇帝当中比拼书法造诣，赵佶的造诣就是最高的，远比什么十全老人那样的盖章狂魔强。 赵桓看到了赵佶，行礼道：“父皇！” 赵佶斜眼一扫，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咱们的皇帝陛下吗？你一贯是日理万机，忙得脚不沾地。不是杀贪官污吏，就是忙着攻城掠地开疆拓土，怎么今天，有闲情逸致来朕的龙德宫了。” 赵桓笑道：“没有事情，朕就不来龙德宫吗？” “当然没来。” 赵佶哼声道：“你每一次来，就是打击朕的，说说看，你这一回来又有什么事儿？莫非是燕云十六州彻底拿下了，或者是夺取了金国的一部分地区。” “以你现在的国力，仅仅夺取一部分地区，那也太稀松平常了。” “皇帝，做人还是要低调些，还是要务实些。” “整天炫耀这，炫耀那，也没见你有什么好处。真以为取得了这些微末功劳，就可以追上秦皇汉武，能追上隋帝唐宗吗？” “你小子，还差得远啊！” 赵佶言语中，没有半点的柔和，反而是极尽强势，就是要敲打下皇帝。 因为皇帝的锋芒太盛了。 每一次来，都让他的面子挂不住。 赵佶见赵桓没回话，愈发的自信了，干脆搁下了手中的画笔，正色道：“皇帝，你不要取得了一丁点微末的功劳，就跑来炫耀。” “等你真正灭了金国的国祚，再来不迟。” “那时候，朕会真正敬佩你。” “还会真正在你的前面，称呼一声陛下，或者是称呼一声官家。” 赵佶叭叭叭说了一大通话后，彻底舒坦了，摆手道：“好了，你可以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了，朕今天很忙，没时间招待你。” 赵桓却是笑了笑，留在了原地。 赵佶斜眼一扫，略微皱眉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让你回去了。” 赵桓笑眯眯道：“父皇刚才说，等我灭了金国的国祚，要称呼我一声陛下。现如今，我等着父皇行礼啊。” 轰！ 赵佶的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响，脸上的神情一点点僵住。他看向赵桓，神色仍是难以置信，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第244章 太上皇的蜕变！ 赵桓看着愣神的赵佶，笑吟吟道：“父皇，我刚才说等着你称陛下。” 嘶！ 赵佶倒吸了口凉气。 他死死盯着赵桓，再一次道：“你真的灭了金国？偌大的一个金国，要长驱直入杀过去，都是难如登天的事情。要攻打金国，还需要无数的粮草，也没见你调动啊！” 赵桓解释道：“金国新一任的皇帝完颜娄室，已经到了东京城，向朕提交了投降的国书，金国成为过去式了。” “不，不对！” 赵佶站起身，背着手来回踱步，说道：“完颜昌是你扶持的人，他兵变杀了完颜吴乞买。怎么现在，金国皇帝成了完颜娄室了。” 赵桓一副笑眯眯的姿态，却没有急着解释。 赵佶却急不可耐了。 他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为什么北方的局势变化如此迅速。 作为一个曾经当了二十多年皇帝的人，赵佶深知大宋打不赢金人的情况，也知道金人的狠辣，怎么在赵桓这里，就不堪一击，仿佛是纸糊的呢？ 赵佶问道：“皇帝，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桓才没有再隐瞒，说了完颜杲带着人杀回上京城，完颜昌和完颜娄室派人向岳飞、王彦求助的事情。 借此机会岳飞和王彦的大军北上，灭了完颜杲的大军，又鼓动了完颜娄室，让完颜娄室兵变杀了完颜昌。 最后，有了完颜娄室的投降！ 赵佶把一切的情况听完了，一屁股瘫坐下来，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赵桓，喃喃自语道：“好一个借刀杀人，好一个连环计。” 他眼神有些颓然，一向自诩聪明的他，如今竟然是生出了甘拜下风的心思。 沉默片刻，赵佶正色道：“陛下，你更厉害。” 赵桓笑道：“我在您的儿子中，论才华不是最优秀的，也就是相貌长得好一些，年龄最大而已，父皇过奖了。” 赵佶面颊抽了抽。 听听，这个孽障说的什么话？ 这是自谦吗？ 赵佶恼怒归恼怒，心中却也前所未有的欢喜，不管怎么说，这个逆子都是他的儿子，至少完成了大宋的崛起。 赵佶话锋一转，说道：“朕听说，小九离开东京了？” “有这么回事儿。” 赵桓点头道：“九弟犯错后，一直关押在宗人府，后来想通了，希望做一个有用的人，对大宋有益的人。朕一向是大度，不愿意揪着不放，也就同意了他的请求。” 赵佶问道：“他去了哪里？” 赵桓回答道：“去了大理国。” “大理？” 赵佶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度，脸上露出错愕神情，震惊道：“小九好端端的，派去大理做什么？” 赵桓理所当然的说道：“小九要为国立功，如今大宋崛起，不论是金国，亦或是西北的西夏，或者西南的大理国，都要一一剿灭的。” “不灭掉这些地方，不实现整个天下的大一统，大宋就不算复兴。” “恰是如此，让小九去大理，是给他机会。” “古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如今对小九的安排，就是对他的磨砺。” “须知玩物丧志，一直沉溺于书画、女人和歌舞等事情，只会葬送他的未来。” 话语说完，赵桓深深看了赵佶一眼。 赵佶哼声道：“你看朕做什么？” 赵桓笑道：“儿臣也没看什么，只是觉得女人太多了不好，会影响拔剑的速度。” 赵佶却不愿意谈玩物丧志的事情。 涉及他不光彩的历史。 在他当皇帝的几十年，就是玩物丧志了，在奇花异石、女人歌舞、蹴鞠玩乐、书法字画等方面，他是造诣深厚。 唯独治国不行，不是他没能力治理，而是把所有的能力都用在弄权敛财上，以一人私欲侵占天下利益。 赵佶一副担心的姿态，问道：“目前小九去了大理国，他人生地不熟的，当地的语言也不懂，能行吗？他可是你的弟弟，让自己的弟弟去送死，合适吗？” 赵桓啧啧道：“当初金人南下，父皇仓促让儿臣当皇帝，您带着人跑了，合适吗？” “你，你……” 赵佶听着赵桓抬杠的语气，很是不舒服。 赵桓微笑道：“父皇要好好说，儿臣自然愿意好好说，你要质问我，我也质问，大家不是很公平嘛。” 赵佶只觉得牙疼。 这个逆子能力是没得说，就是张嘴就让人憎恶。 偏偏，涉及他的小九。 赵佶深吸口气，微笑道：“皇帝啊，小九不熟悉大理国的情况，就算要历练，也应该慢慢来不是，你说呢？” 赵桓正色道：“父皇不用担心，小九是主动请缨去的。最重要的一点，他到了大理国羊苴咩城，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赵佶问道：“为什么？” 赵桓回答道：“目前来说，大宋还不会攻打大理国，甚至两三年内，也不会随意出兵。” “没有迫切的战事，小九自然很安全。” “再者，小九在大理国的任务，只是多结交一些人，多认识些大理国的权贵。” “小九也懂诗画，懂佛道，他现在以一个落魄公子经商的身份去羊苴咩城，带去了上等的绸缎、佛书、道经等，他就代表了大宋的繁华富庶。” “无数人结交小九都来不及，怎么会有危险呢？” “大理国现在也内斗，皇帝没权力，权臣实力强，哪里心思管咱们。” 赵桓笑着道：“现如今的局势下，小九反而是有立功的机会，所以父皇不必担心。我不是滥杀的人，不会滥杀自己的兄弟，未来我还打算对小九委以重任的。” 赵佶心中一时间感动。 对兄弟委以重任，赵桓在这方面的确不一样。 和历代祖宗都不一样。 赵家的历代祖宗，因为发生过烛影斧声夺权的事，对兄弟很防备，对宗室的约束很强，不允许宗室有太多的权利。 大多数的人，都是缺什么补什么。 西晋建立，缺忠、缺仁、缺义，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其他方面忌讳莫深，从不提及。 大宋朝的开国太祖、太宗，因为靠着不正当的手段上位，对武人、兄弟防备。 赵桓大不同。 赵佶眼神赞赏，说道：“你很不错，在这一点上，朕不如你。” 赵桓笑道：“父皇过奖了。” 赵佶正色道：“你的威望越来越高，你掌握的权势越来越大，朕这个糟老头子，对你没有任何的影响。” “一直待在龙德宫，实在没意思。” “世界这么大，朕想去地方上走一走。” “偌大的大好河山，朕去看看地方上的风土人情，看看北方大地的景象。” 言语中，带着一丝的祈求。 他眼中迸射出无尽的希望，问道：“皇帝，你看朕能去吗？” 赵桓没有立刻答应。 看起来，太上皇出巡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实际上牵扯到方方面面。 稍有不慎，就是劳民伤财。 赵桓一副谨慎的态度，开口道：“父皇去地方上游览，岂不是要通知地方州、府、县，让地方准备好迎接你吗？” 赵佶连忙道：“不，不，你放心，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情况。” “朕知道你的担心，怕劳民伤财，怕影响地方百姓的生活。” “这一点，朕绝对不会犯。” “朕向你保证，一定是微服私访，绝不会泄露身份，绝不会告知当地的官府。除非是危及到朕的安全，否则，绝不会暴露身份。” “你身边也有专门打探消息的人，完全可以派人盯着朕的行踪。如果是朕在地方上招摇过市，给地方百姓增加了负担，你随时可以派人带着朕回到东京。” 赵佶眼中有着渴求，问道：“皇帝，你看能成吗？” 赵桓心中也思索着。 赵佶保证的态度也算端正，只要赵佶不招摇过市，不暴露身份，对地方也就没有任何的影响。 再说这也是考验的一个机会。 借此，试一试赵佶。 赵佶如果能改变态度，从此规规矩矩的，就可以父慈子孝，不至于变成堂前尽孝的地步。 赵佶见赵桓迟疑，连忙道：“皇帝，难道你真要看着朕郁郁而终吗？朕所求不多，只希望游山玩水了。朕在龙德宫有钱，不花你的钱，也不会给地方百姓增加负担，更不会接见地方百姓的。” 赵桓点头道：“父皇有想法，儿臣怎么能不支持呢？那就试一试吧。” 赵佶顿时激动了起来。 终于有机会了。 以逆子现在的威望，对朝政的掌控，他是没有半点机会了。 这辈子能四处游山玩水，那就很好了。 君不见，唐朝的太上皇都一直被囚禁着，他现在能出去游山玩水，已经很好了。 赵佶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再也没了昔日的骄傲，连忙道：“皇帝你放心，朕绝对不会越界的。” 赵桓笑道：“朕是相信父皇的，预祝父皇玩得开心点，开开心心游玩，平平安安归来。” “告辞！” 赵桓没有再逗留，行礼后就离开了。 赵佶望着赵桓离去的背影，心中也长长的出了口气。 在东京城太压抑了。 他以后可以游山玩水了，去北方大草原看一看，去西域走一走，去成都府或者是大西南欣赏下食铁兽，乃至于去将来去大理国看苍山洱海，去极北之地，去南海之滨…… 未来可期啊！ 这一刻，赵佶也彻底放下了。 第245章 西夏皇帝恐慌！ 赵桓不清楚赵佶的真正想法，因为知人知面不知心，可是，他也愿意试一试，给赵佶一个机会。 毕竟是父子。 只是，赵桓做事情一向缜密，绝不会任由事情失控的。 一路回了皇宫中，赵桓喊来了黄经，问道：“太上皇身边伺候的太监，现如今，有多少人是你的眼线？” 黄经愣了下。 涉及太上皇，是他做得不够好出了纰漏吗？ 黄经打起精神道：“回禀官家，目前龙德宫伺候的太监，都换成了皇宫的人。” “连伺候太上皇的贴身太监，也一样是奴婢安插的人，保证知道太上皇的消息，以便于一旦有风吹草动，就能通知官家。” “这是发生了康王的事情后，就着手推动的。” “官家询问此事，是做得不够好？还是这样的安排不合适，要撤掉一部分力量。” 赵桓淡淡道：“你做得很好，没什么问题。接下来，太上皇要离开龙德宫，去地方上游山玩水。” 黄经眉头一挑，连忙道：“官家，这合适吗？万一太上皇受到奸人蛊惑，恐怕会生出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赵桓淡淡道：“这是太上皇的请求，朕岂能违背呢？” 黄经一副忠心护主的姿态，立刻道：“奴婢建议，把这件事告知外面的文官，李相公等人得知了消息，自然会反对的。” “不必了！” 赵桓摆了摆手，开口道：“朕已经答应了父皇，你也不用再劝说。” “第一，跟在父皇身边的人，必须随时传回消息，确保父皇的消息畅通。” “第二，你暗中安排人，随行保护父皇的安全。” “在这两件事进行的同时，还有两件事要盯着。第一件事，就是你刚才提及的，万一有奸人蛊惑呢？” “有这样的人，你的人要立刻传回消息，朕才能处置。” “第二件事，看看父皇是否会招摇过市，接见地方官员，以及敲诈地方财政。” “父皇允诺过，不会暴露身份，也不会见地方官员，是隐藏身份微服私访。所以父皇是否做到，也要摸清楚。” 全部的情况，赵桓阐述了一遍，才开口道：“记住了吗？” “记住了！” 黄经毫不犹豫回答。 他心中也松了口气，有了太上皇的诸多允诺，加上他安排人盯着，必定不会让太上皇在地方上弄出事情。 赵桓摆手让黄经去安排，才继续处理政务。 大宋目前，政局稳定，地方的矛盾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和，加上大批冗官被安排到北方，一切在缓慢的调整中。 这也是大国的好处，你上层不要瞎折腾，皇帝不要想一出是一出，不要朝令夕改，不要玩物丧志，稍微节俭朴素些，地方也就能慢慢拨乱反正。 大宋正在恢复，而西夏方面的日子却紧巴巴的。 西夏国接连战败，更是割地赔款，还向大宋称臣，导致了西夏国如今的艰难。 单纯是这些，西夏国还能撑住。 问题是西夏国接连落败后，李乾顺为了后续能再战，又强行从地方上征兵，加征了更多的赋税，导致西夏百姓的负担越来越重。 西夏国处境，也愈发艰难，李乾顺的日子也不怎么好。 李乾顺现在，也愈发暴躁。 曾经的李乾顺，有手段有城府，还能在辽国和大宋之间左右逢源，有足够的手段去斡旋。 现在，却没办法了。 实际上昔日的李乾顺，之所以能左右骑墙，是因为辽国和大宋都是菜鸟互啄，双方的实力悬殊不大，你不能消灭我，我也无法消灭你。 主要是大势上，李乾顺有操作的空间。 如今辽国早就没了，金国也被赵桓打残了，天下局势彻底转变，赵宋成了最强的一国。 李乾顺就算有想法，也没办法运作。 大势下，容不得他转圜。 皇城，大殿内。 李乾顺正在翻看最新收上来的赋税，看到赋税减少，财政不容乐观，他眉头深锁，吩咐道：“来人，召李仁忠觐见。” 太监去传旨，过了小半刻钟，李仁忠进入，行礼道：“陛下。” 李乾顺阴沉着脸，问道：“仁忠，为什么这个月的赋税，减少了四成。” 李仁忠一脸无奈的模样，解释道：“回禀官家，今年已经两次加税了，现在百姓的日子不容易。” “百姓日子艰难，节衣缩食。同时朝廷也缺钱，官员手中的钱财减少，花销减少，导致商业缩减。” “各种原因叠加，才会导致赋税减少。” “实际上，今年的日子就不好过了。等到明年一开年，就又要缴纳岁币给宋朝，我们明年的日子恐怕更难。” 提及西夏国的现状，李仁忠都满是担心。 局势太不利了。 曾经的西夏，可以从大宋收岁币，还可以左右逢源占好处，还能卖战马等给大宋，或者是马匹走私等，有很多的财政收入。 如今，全部都急剧缩水了。 李仁忠正色道：“陛下，我们的局势很难，如果不做出改变，恐怕庞大的岁币，以及地方上的艰难，迟早会压垮我们自己的。” 李乾顺站起身，背着手来回踱步，一双眸子闪烁着锐利神色。 良久，他忽然看着李仁忠，沉声道：“西夏国的未来，还是建立在刀锋之上的，能打赢战争才有未来。” “不打，咱们日子就会越来越难。” “不打，我们就永远是大宋的奴隶。” “不打，我们就无法挺直腰杆做人。” “所以，还得打。” 李乾顺沉声道：“现在的委曲求全，都是为了将来的报复，为了接下来雪耻。仁忠啊，你要把这个精神传下去，让所有官员过点苦日子，让所有百姓多坚持坚持。” 李仁忠面颊抽了抽。 让官员过苦日子，过紧日子，那等于是让这些当官的死了爹娘一样。 只是，李仁忠也没说现在的困难。 李仁忠正色道：“请陛下放心，臣会布置下去的。值此之际，我西夏国上下，自当精诚团结，上下一心，共克时艰。” 李乾顺赞许道：“说得对，就是要有这样的精神。” 话锋一转，李乾顺道：“我们要和大宋一战，不应该只有我们自己，必须有更多的人。单靠我们，是独木难成林。” 李仁忠点头道：“陛下说得对。” 李乾顺继续说道：“朕打算进一步联合金国，要和金国一起出兵。未来，再把耶律大石加起来。之前联络耶律大石，这厮始终若即若离，似乎想要更大的好处。” 李仁忠开口道：“陛下的策略是极好的，必须试一试。否则，就只能慢慢等死了。” 李乾顺道：“你说得对。” 恰在此时，有一名太监进入，行礼道：“陛下，太师求见。” “传！” 李乾顺吩咐一声。 太监去传旨，不一会儿，嵬名安惠进入了殿内，神色有些匆忙，眼中更流露出罕见的恐慌，他站定后道：“臣嵬名安惠，拜见陛下。” 李乾顺开口道：“老师不必多礼。” 见嵬名安惠的神色有异，李乾顺主动道：“老师匆匆而来，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嵬名安惠正色道：“陛下，金国灭了。” 轰！！ 李乾顺的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响，整个人都懵了。 好半晌后，李乾顺才从震惊中回过神。 他的脑中充斥着疑惑，问道：“老师，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金国突然就灭了。完颜杲呢？完颜宗弼和完颜阇母呢？这些金国的主力跑哪里去了？” 第246章 生擒完颜宗翰！ 嵬名安惠叹息道：“陛下，金国真的没了。刚接到最新传回的消息，完颜杲纠集了完颜宗弼和完颜阇母，带着军队反攻完颜昌。” 李乾顺瞬间做了脑补，迫切问道：“难道完颜杲杀了完颜昌，宋人又杀了完颜杲？” “不是！” 嵬名安惠摇头回答。 李乾顺急了，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老师别卖关子了。” 嵬名安惠心中腹诽。 他哪里卖了关子，分明是李乾顺一直插嘴。 嵬名安惠弓着背，解释道：“陛下，这件事情的起因，是完颜杲反攻完颜昌，已经杀到了上京城。” “完颜昌不敌完颜杲，派人向宋人求助，岳飞和王彦带兵杀入金国境内。” “完颜杲和岳飞交战不敌，身死被杀。” “完颜宗弼、完颜阇母也相继身死。” “岳飞帮助完颜昌取得了胜利后，完颜娄室突然发动兵变杀了完颜昌，再带着人归顺大宋，彻底成为宋国的一份子了。” 大体的情况阐述完，嵬名安惠说道：“老臣认为，完颜娄室杀完颜昌的事情，绝对有阴谋，可是事情发生了，再追究也无济于事了。” 李乾顺咽下一口唾沫，顿时口干舌燥。 金国没了！ 他想要联合完颜昌，一起抗衡赵桓的计划，也就随之落空。 单靠西夏国本身，挡不住宋人。 就算再加上耶律大石，要抵挡大宋的攻势，那也是极为艰难的。 李乾顺只觉得心头无比的烦闷，看了看嵬名安惠，又看了看李仁忠，叹息道：“大宋真正崛起了，已经是有了磅礴大势，不可阻拦，我们怎么办？” 嵬名安惠正色道：“陛下，我们已经向赵桓称臣，割让岁币，赵桓自诩天朝上国的皇帝，不可能直接杀来的。” “比如这一次灭金。” “不是赵桓主动覆灭金国，是完颜杲和完颜昌内斗，让赵桓有了策反的机会。臣断定是赵桓策反了完颜娄室，又借助上京之战，杀了完颜杲和完颜昌。” “如此，才有完颜娄室的归顺。” “赵桓还是要脸的。” “恰是如此，搁在咱们自己的身上，只要我西夏老老实实的，一副虔诚姿态，绝对没有任何逾越，赵桓就没有出兵的机会。” 嵬名安惠正色道：“关键是我们自己不能乱，绝不能内斗，让赵桓有策反自己人的机会。” “对，对，对！” 李乾顺接连点头，一脸赞同神情。 先自保。 先稳住自身的局势。 只要这一步完成了，赵桓没有出兵的机会，他就有蛰伏的机会。 人到了高位，尤其少年得志，极容易飘了。一个人说赵桓是圣明无双的，两个人说赵桓是圣明无双的，当所有人都这么说，赵桓就会改变的，进而彻底失去智慧。 人失去了智慧，距离败亡就不远了。 李乾顺心中一番自我建设后，迅速道：“老师的分析，朕知道了。接下来，朕会处理好内部的事情，保证我们西夏不能分裂。前车之鉴，不能不引以为戒啊。” 嵬名安惠道：“陛下圣明！” 李仁忠主动道：“陛下，我们是否还联络耶律大石呢？” “不联络了！” 李乾顺摇头拒绝。 现如今局势下，继续和耶律大石搅和在一起，很容易被灭掉。 如今，一点理由都不能给赵桓。 否则下一次觐见赵桓，万一是因为左脚先迈入大殿，因此被赵桓针对，岂不是亏大了。 嵬名安惠沉声道：“陛下要稳住赵桓，老臣还有一个策略。” 李乾顺问道：“什么策略？” 嵬名安惠回答道：“陛下膝下的庶长子，已经快成年了。自皇后薨逝，太子早夭，后位空悬，东宫无主。” “如今要向赵桓表示诚意，为什么不册立庶长子为太子呢？” “再以陛下的名义，让太子带着使团去东京城觐见赵桓，愿意常住东京城，安赵桓的心。” 嵬名安惠解释道：“陛下做到了这个地步，赵桓总没有理由轻启战端吧？” “妙，妙啊！” 李乾顺眼前一亮，赞许道：“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朕有老师，便是如此啊。传旨，册立庶长子李仁义为太子，授太子金印、蟒袍。” “陛下圣明！” 嵬名安惠高声回答。 李仁忠也表态道：“陛下圣明！” 对所有人来说，并不觉得李仁义一个庶子去东京城有什么不行的。 能为西夏国付出，是李仁义的机会。 “报！” 一名太监又急匆匆的进来，来到了殿内跪在地上，行礼道：“启奏陛下，完颜宗翰到了皇城外，代表金国求见。” 李乾顺惊讶道：“完颜宗翰竟然逃出来了。” 在他的信息中，不知道完颜宗翰去了耶律大石的地盘求助，如今只认为完颜宗翰是来联合的。 如果是金国没覆灭，李乾顺自然愿意联合结盟。 如今，李乾顺没有半点心思。 他心中思索一会儿后，微笑道：“完颜宗翰来了，这是机会啊，咱们把完颜宗翰拿下，让太子带着这个礼物去东京城觐见。” 嵬名安惠也明白这个安排的好处，赞同道：“陛下的安排极好，臣也愿意再去一趟东京，试探赵桓的反应。” 李乾顺说道：“辛苦老师了。” 话锋一转，李乾顺吩咐道：“来人，传完颜宗翰觐见。” 太监去传旨，嵬名安惠、李仁忠都静静等待着。 没过多久，完颜宗翰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抱拳道：“金国使臣完颜宗翰，拜见西夏皇帝陛下。” 李乾顺试探道：“你是刚从金国跑来的吗？” “不是！” 完颜宗翰摇头道：“我刚从耶律大石那里来。” 李乾顺一瞬间就明白了，完颜宗翰还不知道金国内部发生的变化，他沉声：“你去见了耶律大石，莫非说服了耶律大石出兵对抗宋人？” “没有！” 完颜宗翰一脸失望神情，表态道：“皇帝陛下，就算耶律大石不出面，可是，有西夏和我金国的联合，也足以抗衡赵桓了。” “兵不在多，在精。” “西夏国和我金国的精锐联合，只要是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就一定能挡住赵桓的进攻。” 完颜宗翰正色道：“我们双方的联合，一定会挡住赵桓。” 李乾顺却突然道：“可惜了！” 完颜宗翰听得云里雾里的，问道：“什么可惜了？” 李乾顺说道：“金国已经灭了，现在归顺了大宋，你想要联合我西夏，没有这个可能了，所以朕说可惜。” 轰！！ 完颜宗翰仿佛遭到了雷击，脑中一片空白，出现了短暂的失神。 好半晌后，完颜宗翰才回过神。 他身体轻微的颤抖着，咬牙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金国抵御辽国，儿郎善战，怎么可能直接落败呢？” 李乾顺说道：“事实就是如此。” 完颜宗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突然灭国了。” 李乾顺看着可怜巴巴的完颜宗翰，并没有多少幸灾乐祸，反而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金国灭了，西夏风雨飘摇，能坚持多长时间呢？ 李乾顺没有卖关子，直接说了完颜杲杀回去，却遇到宋军介入，以及完颜娄室兵变杀了完颜昌，再投降大宋的事情。 李乾顺沉声道：“完颜宗翰，金国已经没了，你现在是亡国之人。” 完颜宗翰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可是，他毕竟是骁将，心智坚韧，迅速就调整了心态，高声道：“皇帝陛下，金国灭了，下一个恐怕就是你们西夏了。” “有金国，就有西夏。” “没有金国，就独木难支。” “恳请皇帝陛下，能够给我一定的支持，让我带着一批钱财回金国去，我要召集有志之士，再一次和宋人抗争到底。” 完颜宗翰弓着背，行礼道：“请您支持！” 李乾顺摇头道：“不，你留下最好。放了你，万一消息走漏，被大宋皇帝追究，我如何面对大宋皇帝的怒火呢？” “来人，拿下完颜宗翰！” 一声令下，殿内的士兵冲出来，直扑完颜宗翰去。 完颜宗翰要反抗，奈何他是一个人，力量有限，反观李乾顺派来的人，都是宫中的精锐，三两下就控制了完颜宗翰，把完颜宗翰反手扣住，且跪在了地上。 完颜宗翰咆哮道：“李乾顺，你真是丢尽了一国皇帝的脸。赵桓强势，你不想着抵御，不想着抗衡，反而要屈从赵桓。” “你今天屈服了，赵桓的实力越来越强，你的国力越来越弱，最后，你必败无疑。” “李乾顺，你枉为皇帝。” “李乾顺，你是个废物。” 咆哮声从完颜宗翰的口中传来，他不断的挣扎，却无济于事。 李乾顺审视着完颜宗翰，说道：“你的话，朕何尝不知道呢？奈何大势如此，现如今只能蛰伏求全了。” “拖下去！” 李乾顺吩咐一声，又嘱咐士兵必须看好了完颜宗翰，绝对不能让完颜宗翰跑了，也不能让完颜宗翰死了。 李乾顺看向嵬名安惠，迅速道：“老师，你尽快起程去东京城。” “老臣领命！” 嵬名安惠答应后转身离开了。 大殿内，只剩下了李乾顺和李仁忠君臣二人。 李乾顺正色道：“仁忠，局势不妙，你我君臣要勠力同心，要准备一战。我们现在蛰伏，却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李仁忠道：“请陛下放心，臣会安排的。” 李乾顺摆了摆手，李仁忠才转身退下，去安排宫中的事情。 在李仁忠退下后，李乾顺一个人枯坐在殿内，长长的叹息一声，内心却充斥着无尽的恐慌和无助。 大势碾压下，太无奈了。 太难办了。 李乾顺是无助无奈，他的儿子李仁义却彻底慌了。 他接到册封的诏书，知道自己成为太子的时候，是无比的狂喜，因为他一个庶出的长子，母亲只是一个宫女出身，没有半点的背景，一辈子都不可能当太子的，也不可能掌权的。 他的未来，也就是靠未来的皇帝施舍，给一点权势。 现如今，他却成了太子。 只是李仁义惊喜过后，转眼又得到了一道圣旨，皇帝让他作为质子，去大宋东京城觐见大宋皇帝，还要留在大宋。 李仁义彻底慌了，再无一点欢喜和愉悦。 李仁义不想去，想要去见李乾顺，请求李乾顺收回成命。只是他刚走出自己的王府，最后又停下了，因为李乾顺一向是乾纲独断。 他如果拒绝去东京城，触怒了李乾顺后，恐怕现在就要被杀。 最终，李仁义还是接受了，老老实实和嵬名安惠去东京城，准备觐见赵桓。 第247章 西夏太子来东京觐见！ 七月的东京城，繁华富庶。 愈发的热闹了。 天气虽然炎热，却挡不住来来往往的行人，挡不住在东京城消费的达官贵人。 到处是莺歌燕舞，到处是人山人海，到处是川流不息的行人。 这就是当今世界上最繁华的帝都。 西城外，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而来，赫然是嵬名安惠、李仁义和完颜宗翰一行人。 嵬名安惠和李仁义乘坐马车，完颜宗翰则是双手被捆绑，脚下带着镣铐，被士兵牵着走路。 随行的百余士兵，负责保护李仁义的安全。 马车来到了大门外，李仁义撩起马车的窗帘，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看着巍峨的城池，看着来来往往的商人，尤其是无数人穿着绫罗绸缎，衣着光鲜亮丽，到处都有叫卖的声音，让李仁义眼中放光。 在兴庆府，他就得到东京城繁华的小说，说是什么都能买到。 如今，可算是见识了。 一开始得知要来东京当质子，李仁义还不乐意，好在他一向是随遇而安，很快就接受了，想着东京城的繁华，心中隐隐有期待。 李仁义欢喜道：“太师，东京城太繁华太壮观了。” 嵬名安惠正色道：“太子是西夏国的表率，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西夏国，代表着陛下。所以到了东京城，一定要谨慎，慎言慎行才行。” 李仁义说道：“太师的教诲，我记住了。” 说完后，他仍是好奇的看着周围，欣赏着周围的一切，只觉得这一趟来得值了。 如果他是真正的东宫太子，或许会有追求。 问题是，他这辈子从未被重视过。 西夏国真正的太子李仁爱活着的时候，他就是个小透明，没有人在意。等辽国覆灭，李仁爱突然暴死，也没有人说要立他当太子。 如今需要人质来东京城，他才被册立为太子。 都是来当人质的。 没给他什么好处，何必要去挣扎，何必要去折腾呢？ 好端端享受，不好吗？ 在这样的认知判断下，李仁义才缓解了刚来的恐慌，他继续看着周围的一切，看到了路边的冰糖葫芦，喃喃道：“好想吃，看着好好吃的样子。” 陆续的，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吃，以及各种各样的糕点，让李仁义乐在其中。 嵬名安惠呵斥道：“太子，注意言行。” 李仁义也有些不满了，说道：“太师，我没做什么？还要怎么注意？我都成了人质，还要怎么约束自己？要不你通知父皇，让他把我带回去，重新安排一个人来当质子。” 嵬名安惠面颊抽了抽。 没想到，一向老实本分的李仁义，如今却也性格大变了。 嵬名安惠也没有多说，一行人进入了城内，到了西夏使团驻地。嵬名安惠却没有休息，立刻安排了人呈递国书，希望求见大宋皇帝陛下。 赵桓接到嵬名安惠的国书，得知对方有西夏国的太子来，略作思考，就明白了李乾顺安排太子来的用意。 来表示归顺的。 李乾顺肯定知道了金国的消息，担心西夏也遭到攻打，才安排太子来当人质，以表示对大宋朝的服从。 赵桓安排人传旨，召见嵬名安惠和李仁义。 诏令传下去，没过多久，嵬名安惠和李仁义联袂进入殿内，行礼道：“嵬名安惠（李仁义），拜见皇帝陛下。” 赵桓点了点头道：“你们今天来觐见，有什么事情吗？” 嵬名安惠主动说道：“回禀天朝皇帝陛下，老朽奉命来东京城觐见您，有两件事。” “第一，吾皇抓住了逃过一劫的完颜宗翰。如今，已经被押解到了东京城，交由天朝皇帝陛下处置。” “第二，太子向往东京城的一切，希望留在东京城生活。” 嵬名安惠拱手道：“请天朝皇帝陛下准许！” 赵桓的目光，一瞬间就落在了李仁义的身上，开口道：“朕记得之前的西夏国太子名叫李仁爱，你名李仁义，是李乾顺的第几个儿子？” 李仁义不卑不亢道：“回禀天朝皇帝，若论年龄，我是老大，只不过是庶出，是庶长子。” “原来如此！” 赵桓点了点头，问道：“你是真的愿意留在东京城生活？” “愿意！” 李仁义一脸的期待，说道：“我刚到了东京城，就感受到了繁华的气息，感受到了自由的风，我喜欢上东京城了。” 赵桓顿时乐了。 有意思！ 他心中很清楚，之所以李乾顺安排李仁义这个太子来，实际上是进一步表示臣服，希望赵桓不要攻打西夏。 赵桓暂时也没想过出兵，因为北方太辽阔了，先把金国吸收消化，稳定了北方的局势，他才会谋划西夏。 赵桓颔首道：“你既然喜欢东京城的一切，那就留下吧。” “多谢天朝皇帝陛下。” 李仁义一副喜滋滋的模样，神情丝毫不似作伪。 一切，都是李仁义的真实想法。 赵桓和嵬名安惠、李仁义简单交谈后，让两人退下，又安排了士兵去接收完颜宗翰，把完颜宗翰带入宫中。 士兵行动的速度很快，赵桓没等多久，完颜宗翰就被押解着来了。 完颜宗翰的双手，依旧被捆绑着。 他的双脚，还带着镣铐。 他的面庞更是瘦削，唯独一双眸子迸射出无尽的愤恨，咬牙切齿道：“赵桓，我今日沦为俘虏，你要杀就杀，要剐就剐。我完颜宗翰，绝不是完颜昌、完颜娄室这样的软骨头。” 赵桓笑道：“之前，你是攻打西路的主将，杀了无数太原府的百姓。你这样的人，自然是要被处死的。” 完颜宗翰强势道：“杀就杀，我完颜宗翰绝不会屈服。” 话锋一转，完颜宗翰道：“只是临死之际，我还有一个请求。” 赵桓问道：“什么请求？” 完颜宗翰说道：“我要见完颜娄室。” “可以！” 赵桓也没有拒绝，立刻吩咐人召完颜娄室入宫觐见。 这段时间的完颜娄室，一直在东京城好吃好喝的享受，日子还不错。 总体上，只要放弃了回金国，放弃了金国皇帝的身份，在东京生活还算是不错的。 有酒有肉，啥都不缺。 完颜娄室一走到大殿门口，熟稔的准备下跪，可是还没有跪下，就看到了殿内一个熟悉的背影。 似乎是认识的人。 一时间，完颜娄室却没有想到是谁？ 完颜娄室收回了心思，扑通跪在地上，跪着往大殿中走去，来到了这熟悉的背影身后，还是没想起来。 他没有抬头去观察，恭恭敬敬道：“儿臣完颜娄室，拜见义父皇帝。” 赵桓摆手道：“平身！” “谢义父皇帝！” 完颜娄室站起身，这才注意到站在旁边，被捆绑了手脚的竟是完颜宗翰。 完颜宗翰也瞬间看过来，一脸鄙夷和蔑视，嘲讽道：“完颜娄室，你当真是丧尽了我金国的脸面。我白山黑水的女真儿郎，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废物？” 完颜娄室一贯是对外唯唯诺诺，对内重拳出击。 他不容自己被蔑视。 完颜娄室强硬道：“完颜宗翰，你还好意思骂我？如果不是你们这些人穷兵黩武，大金会演变到这一步吗？” “义父皇帝之前就说了，希望两国和平共处。奈何，以完颜吴乞买为首的你们，执意要开战。” “葬送了无数的士兵，使得金国百姓凋零，无数人家破人亡。” “你们是金国覆灭的罪魁祸首。” “没有我的高瞻远瞩，没有我的运筹帷幄，咱们完颜氏早就亡族灭种了。因为有我向义父皇帝求情，才换来了义父皇帝的宽大为怀。” 洋洋洒洒的话，说得掷地有声，理直气壮。 完颜娄室大袖一拂道：“你完颜宗翰，不配和我说话。” “你，你……” 完颜宗翰气得瞪大眼睛，脸上满是震惊，咬牙道：“我完颜宗翰这辈子，从未见过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完颜娄室理直气壮道：“这不是厚颜无耻，是审时度势，是顺应大势。” 完颜宗翰愈发怒了，他一脚抬起要踹出，完颜娄室却巧妙躲开了。 完颜宗翰的腿带着脚镣，行动不便，以至于追了两圈，也没能追上，反倒是自己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完颜娄室大笑道：“完颜宗翰，你真是不识时务。” 身体一转，完颜娄室看向了赵桓，神色转为恭敬，高声道：“义父皇帝，完颜宗翰已经无药可救了。对付这样的人，应该直接处死，因为义父皇帝的恩典，他是绝对不会感恩的。” 完颜宗翰爬起来，咬牙切齿道：“我死又如何？我死后到了地下，能面对列祖列宗。你死后，看你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列祖列宗。” 他转而看向赵桓，高声道：“赵桓，有胆量你就杀了我。” “朕成全你！” 赵桓并没有留下完颜宗翰。 他需要的是顺从大宋的人，不会留下硬骨头骂大宋。 赵桓下了处死的命令，内殿直士兵拖拽着完颜宗翰下去。不一会儿后，士兵就回到殿内，禀报道：“官家，完颜宗翰已经伏诛。” 赵桓点了点头，士兵随即退下。 完颜娄室松了口气，只觉得没了污蔑自己的人，只要他活得够长，成为完颜家族的掌舵人，有了足够的话语权，那就可以定义什么是爱国的人。 他这样忍辱负重，为大金血脉延续的人，才是真正爱国的人。 完颜吴乞买、完颜杲和完颜宗翰这些人，都是穷兵黩武。 完颜娄室自信道：“义父皇帝杀了完颜宗翰，解决了一个毒瘤，北方大地，定然会真正归心的。” 赵桓点头道：“你做得很好，你的立场朕也很欣慰。恰是如此，朕准备给你一个做事情的机会。” 完颜娄室连忙道：“请义父皇帝示下。” 这一刻，他内心欢喜了起来。 心中更是猜测着。 难道是修史？ 宋朝一贯是要修史，可能是修金史，他就可以掺杂些自己的判断，把完颜吴乞买、完颜杲等人的穷奢极欲、穷兵黩武写清楚。 写他的顺应大势，以及忍辱负重。 赵桓看着完颜娄室脸上的神情，笑吟吟道：“朕打算安排你担任宣讲使，带着人北上去燕云十六州，再去金国各州，宣讲大宋的政策，要让金人归心。” 嘶！ 完颜娄室倒吸了口凉气，只觉得无比惊慌。 去金国宣讲归顺宋国的好，必然要说金国的种种恶政，就如同之前他和完颜昌在东京城的演说一样。 在东京演说，不会威胁到自身。 去金国各地演说，稍有不慎，就可能遭到刺杀的。 完颜娄室舔了下干裂的嘴唇，讪讪道：“义父皇帝，儿臣身体不怎么舒服，能不去吗？” 第248章 金奸完颜娄室！ 赵桓的脸色微冷，淡淡道：“朕做事情，一向不会强人所难的。你不愿意，朕也不会勉强。” 完颜娄室欣喜道：“义父皇帝真是太好了。” 赵桓说道：“你不去，那就让完颜活女去吧，他年轻力壮的，身体好，也能言善辩。朕听说，他这段时间经常活跃在勾栏之地，料想是没问题的。” 完颜娄室面颊抽了抽。 完颜活女是他的儿子，一旦在北方宣讲的时候被刺杀了，岂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不能这样。 完颜娄室看着坐在上方的赵桓，开口道：“义父皇帝，儿臣愿意前往。” 赵桓赞许道：“果然是朕的好儿子，你放心，朕会保证你的安全，不会让你遭到波及的。朕还准备树立一个典型，让你成为金人归顺大宋的模范。未来，也还要重用你的。” 完颜娄室心中才稍稍安心。 好歹，有人保护！ 想着赵桓说，未来会给他更多的重用，成为一个树立的典型，完颜娄室又有些兴奋了起来。 总归比在东京城好。 想要人前风光，不可能什么都不付出。 完颜娄室抱拳道：“请义父皇帝放心，儿臣一定会漂漂亮亮的完成任务。” 赵桓吩咐道：“回去吧，等候通知。” “遵命！” 完颜娄室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就缓步后退，到了大殿门口才转身离去。 赵桓望着完颜娄室离去的背影，嘴角也噙着一抹笑容。 完颜娄室已经是大宋的走狗。 这是合格的金奸。 到现在这一步，完颜娄室也没有后退的余地。 赵桓想着安排完颜娄室的事儿，却是李纲急匆匆来觐见。 赵桓看着神色匆忙的李纲，问道：“李卿今天来，有什么事情吗？” 李纲回答道：“官家，臣才听到一则消息，说是太上皇早就离开了龙德宫，去地方上游玩了吗？” 赵桓笑道：“有这个事儿！” “官家糊涂啊！” 李纲急得吹胡子瞪眼，开口道：“太上皇一向是穷奢极欲，只管自己过得舒心，不管地方百姓的死活。” “太上皇到了地方，岂不是折腾地方官，折腾地方百姓吗？” “官员要谄媚太上皇，势必要准备奇花异石，要准备歌舞、蹴鞠等，这些事情一定会摊派在百姓的身上。” 李纲正色道：“请官家传旨，尽快召回太上皇。” 赵桓笑道：“太上皇的确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也喜欢蹴鞠、奇花异石。可是，他已经改变了，也没有扰民，截止目前，太上皇的行踪都还没有暴露。” 李纲劝道：“这才刚开始，一旦太上皇放松了警惕心，在地方上闹出乱子，那就麻烦了。” 赵桓知道李纲的想法。 却不认同。 太过于矫枉过正了。 赵桓正色道：“武人的地位高了，可能未来有威胁，所以要打压武人，让武人一直抬不起头。” “太上皇去地方上微服私访，可能会殃及百姓，可能会造成波动，就要把太上皇一辈子拘禁吗？” “是不是有威胁，就应该要提前摁死。” “这样说来，李公作为政事堂宰相中的首辅，是不是有可能成为权相，要和朕争夺朝廷的权力呢？” 赵桓眼神渐渐锐利，开口道：“难不成，朕也要压制李公，要彻底分掉首辅的权利，或者是要压制政事堂吗？” 李纲皱眉道：“官家，这不是一个道理。” 赵桓说道：“怎么就不一样呢？” “都是差不多的。” “区别在于，一个是父皇，一个是你李公。” “父皇要去微服私访，朕也考虑过可能会出现的情况。” “比如你刚才提及的，万一父皇暴露身份，地方官员要迎接等，的确会造成这样那样的问题，增加百姓负担。” “问题是，父皇亲自向朕保证了，绝不会泄露行踪，也不会接见地方官员。除此外，朕在父皇的身边也安排了人。” “从父皇离开东京，到现如今快一个月，一直有持续的消息送回。” 赵桓开口道：“至少截至目前，一直是没问题的。太上皇亲自开口请求，更亲自保证，难道朕也要拒绝吗？这是当儿子的孝道吗？” 李纲被问得哑口无言。 赵佶那样的人，一贯是无比的自负，能放下身段主动请求，的确是付出了很多。 李纲也不再苛求，点头道：“官家的安排，臣没有异议。只是恳请官家，一定要随时掌握太上皇的讯息。” 赵桓颔首道：“朕知道了。” 李纲道：“臣告退！” 赵桓伸手道：“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来安排。” 李纲恭敬道：“请官家示下。” 赵桓说了完颜宗翰被西夏送来，以及嵬名安惠和李仁义留在东京城的事情，最后提及了完颜宗翰被杀，让完颜娄室北上宣讲的安排。 大体上的安排，赵桓说清楚后道：“李公，安排人跟着完颜娄室一起北上。一方面，保护完颜娄室的安全。另一方面，督促他去宣讲，形成正面的反馈效应。” 李纲立刻道：“这是好事情，臣立刻去安排。” 他行礼后急匆匆离开了。 赵桓才空闲了下来，处理完政务后，回了后宫看女儿，检查了儿子的课业。 临近傍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黄经来到赵桓的身边，开口道：“官家，秦桧在宫外求见，有急事向您禀报。” “知道了！” 赵桓点了点头，才起身返回大殿，安排人传旨接见。 秦桧风风火火的进入，满面红光，人也比之前富态了很多。他见到赵桓，双手合拢，恭恭敬敬道：“臣秦桧，拜见官家。” 赵桓颔首道：“朕听说，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外面奔波，情况怎么样？” 秦桧担任户部员外郎以来，一直主持大宋银行，同时协助赵楷，对各地的寺庙、道观进行清查。 凡是寺庙侵占的土地，必须放出来。 凡是寺庙进行的放贷等，都不准参与。 简而言之，寺庙归寺庙，绝对不能涉及世俗的治理。 赵楷一直在外面奔波，做得倒也是不错。尤其是寺庙的治理，收缴了很多的钱财，增加了朝廷的收入。 与此同时，又把寺庙兼并的土地，都一一拿回来，使得朝廷控制的土地增多。 当然，这事情也遭到很大的阻力。 赵楷、秦桧都受到一部分影响，却在赵桓的支持下推进着。 有赵桓支持，才能贯彻。 一旦赵桓在这件事情上，有半点的摇摆，或者是要松动，就会有铺天盖地的反扑来了。 改革的前提，就是赵桓要镇得住，要稳得住。 秦桧得知赵桓询问，毫不犹豫道：“回禀官家，目前对寺庙的清查很顺利。刚开始是很困难，遇到诸多的阻力。” “很多的寺庙不配合，还有人搬出各种各样的权贵，更有人转移钱财和土地，想出了各种办法来阻拦。” “好在有官家的震慑，郓王的智慧，臣等才能一力贯彻。” “现在整个京畿路的寺庙，已经完成了清查，郓王让臣先送回账本，他要负责后续土地黄册的编纂，把收回土地清理好再回来。” 说着话，秦桧递上了奏折。 赵桓接过来翻看。 他很仔细的往下看，看到了书信中的奏折，从京畿路的寺庙中，抄没的钱财，竟然多达一千六百三十万两白银，还有二十六万两黄金。 金银太多了！ 奏折中还提及，这些只是抄家出来的，实际上还有很多的借条。 借条的处理，其中普通百姓的借条，全部都直接焚毁了，涉及大家族和权贵的借条，却转给了地方官府。 赵桓对于借条的处理，并没有什么异议。 百姓艰难，烧毁借条是可以的。 地方大族和权贵却不一样，有足够的底蕴，该还的钱还得还。 赵桓看完所有的资料，合上奏折，赞许道：“你和郓王对寺庙的清查很不错，只是一直忙着清查寺庙，大宋银行的运行可有问题？” “没有问题！” 秦桧解释道：“回禀官家，目前大宋银行的存款和借贷都很正常。虽然和昔日大相国寺时期，有一定的下跌，却也稳步增长。” “大相国寺时，是许多的权贵和大相国寺勾结，沆瀣一气，才会使得大相国寺的长生库钱财无数。” “如今少了这些权贵，一切趋于正常了。” “不仅如此，大相国寺的存在，也帮助了许多需要钱的人救急。” 秦桧正色道：“目前大宋银行在京畿路各地区，都已经开始搭建。下一步，就是彻底在京畿路各州搭建起来。到了未来，臣希望在天下各路、州和府也组建起大宋银行。” 言语中，秦桧有着无尽的期待。 他虽然只是一个户部的员外郎，却是皇帝心腹，是位卑权重的人。 之前，他曾遭到无数人针对，有许多人骂他，背地里咒骂，半路上套麻袋。现如今，却有无数人来巴结。 这是权势带来的变化。 秦桧也为此着迷，希望自己有更多的权势，希望自己能一步步的走上巅峰。 赵桓琢磨着秦桧的话，想着大宋银行的扩建，这是一桩大事情。 银行在东京城，在赵桓的眼皮子下，一切都可以抽查，都可以控制。一旦在地方各州府建立起来，稍有不慎也容易出问题。 就算银行是单独的一个系统，也必须要慎重。 尤其地方放贷更是关键。 放给普通人，或者是没什么大背景的商人、权贵，都是能收回来的。万一地方上的主官要借贷，却造成了死账呆账，那就麻烦了。 尤其是银行扩大规模，不可能全都用金子和银子，又涉及纸币，比如是大宋朝就已经有的交子。 这是很容易滥觞的事情。 一旦不受控制，极容易造成通货膨胀。 虽是如此，赵桓却愿意尝试，因为银行的帮助太大了。 赵桓心念转动间有了决定，还得给秦桧增加点担子，让秦桧披荆斩棘的往前冲。 有困难，秦桧上。 这是赵桓一直的想法，不过让秦桧这头牛继续冲锋陷阵，得给一定的好处。 至于秦桧有了权势能否把持住，一切看秦桧了。当秦桧把持不住权势，就轮到赵桓要割秦桧的韭菜了。 赵桓面带微笑，沉声道：“秦卿辛苦了，你有功，该再次提拔了。” 呼！ 秦桧瞬间激动了起来。 终于要升官了。 他升官了，才能狠狠打压家里的黄脸婆，让王家人知道他秦桧的厉害。 秦桧心中对升官发财求之不得，嘴上却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谦逊道：“为官家做事，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249章 秦桧殴打黄脸婆！ 赵桓听着秦桧言不由衷的话，开口道：“你之前担任户部员外郎，如今立下大功，朕提拔你担任户部侍郎，继续主持大宋银行。同时，协助郓王进一步清查天下各州的寺庙。” 秦桧瞬间激动了。 户部侍郎啊！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能得到这样的官职，而且升迁如此快。 正常的提拔，他一个户部员外郎，至少要提拔为户部郎中，再提拔为户部侍郎。 或者是担任了户部郎中后，还得去刑部、兵部之类的担任侍郎，因为同样是侍郎，刑部侍郎和户部侍郎，那也是有着极大悬殊的。 权势完全不一样。 秦桧扑通跪下了，高声道：“官家，臣一定全力以赴，不辜负您的厚望。臣此生此世，就是官家手中的利剑，一定会替官家披荆斩棘。” 赵桓赞许道：“朕拭目以待。” 对于秦桧这个脏手套，给了一定的好处后，他才知道继续努力做事。 赵桓又勉励了几句，说了后续的事情，才让秦桧退下了。 秦桧先去了吏部，领了户部侍郎的官袍、印绶，更换了衣裳后才回了户部衙门。 户部员外郎搁在户部，那就是一个小吏，没有什么身份。可是成了户部侍郎，那就是户部的大佬之一，有了自己的地盘。 秦桧成了户部侍郎，先宣示了自己的主权，安排了自己的嫡系人员，才背着手离开，一路往自己的住宅去。 秦桧回到家中，闲来无事，吩咐人准备了酒肉。 一个人吃着肉，喝着酒，嘴中还哼着小曲儿，日子无比的惬意。 几杯酒下肚后，秦桧环顾着自己的院子，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孤单，没有贴心的女人，他的年纪也不小了，一个孩子都没有，实在是太丢人了。 太失败了！ 都是王氏这个黄脸婆害的。 王氏这个贱女人，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就是个蠢女人。 秦桧喝着酒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王氏不急不慢的回来了。她刚刚在外面去做了一身合体的衣裳，心情原本是很不错的。 可是进入大厅中，就看到秦桧不去点卯做事，反而在家里喝闷酒，摆明了是秦桧这个废物，又被皇帝晾着了。 “秦桧……” 王氏心宽体胖，体型巨大，骤然一喊，那真是如狮子吼。 声音传入秦桧的耳中，吓得他手一抖，手中的杯子也随之落地，满杯的酒水洒落了下去。 秦桧也是怒了，呵斥道：“吼什么吼？你一个女人，怎么没有一点贤良淑德的样子。你都已经很胖了，现在还这样暴躁，让人怎么喜欢你。” 一句话直戳王氏的心窝。 一时间，王氏彻底怒了，迈着快速的步伐，脚踩在地上，地板都咚咚作响。 她如旋风般走到了秦桧的身边，肥胖的大手探出，直接揪住了秦桧的耳朵，咬牙切齿道：“秦桧，你说什么？” 秦桧哼了声，沉声道：“我让你贤良温柔些，你老是这样暴躁，越胖越暴躁，怎么让人喜欢得起来。” 轰！ 王氏的脑中都仿佛有惊雷炸响了。 整个人很意外。 很是震惊。 秦桧这个狗东西，当初要娶他的时候，嘴上抹了蜜一样，什么不在乎你的相貌容颜，什么你就是小心肝。 现在竟然变了。 王氏大怒下，松开揪着耳朵的手，顺手一巴掌扇了下去。 啪！ 响亮的耳光传出。 秦桧挨了一耳光，脸上火辣辣的，脑子都懵了。 贼婆娘翻天了！ 换做秦桧以往也就算了，忍一忍还得继续过日子，谁让他没身份没背景，王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呢？ 当时他需要仰仗王家。 如今，秦桧是户部侍郎了，搁在朝廷中，也是有身份有权势有话语权的人，岂能怕了王氏这个贱婆娘。 秦桧伸手指着王氏，吩咐道：“王氏，立刻道歉！” 饶是如此，他也留了余地。 王氏却没有半点服软的心思，女人的怒火升起来了，女人不主动熄火，那就不可能灭掉。男人越是辩解，越是讲道理，反而使得事情更加麻烦。 王氏一咬牙，又是一巴掌扇了出去。 啪！！ 老响亮的一耳光传出。 秦桧又挨了一巴掌，且两耳光在同一侧，五指印重叠下，秦桧脸上火辣辣的，清晰浮现出鲜红的手印。 秦桧先前恼怒，也留有余地，现在见王氏如此的蛮横，他变得强硬了起来，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一巴掌扇了回去。 啪！ 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出。 王氏肥胖的身躯，也应声倒在地上，嘴角吐血，半边脸肉眼可见的红肿了起来。 男人和女人的力量本就悬殊，加上秦桧愤怒下全力出手，更是把王氏打得脑袋都晕乎乎的。 过了半晌，王氏才回过神。 她自小养尊处优，是高门下嫁给秦桧，在家里一直是女强男弱，现在秦桧忽然强势，她彻底受不了了，站起身后咆哮道：“秦桧，我和你拼了。” 王氏伸手朝秦桧的脸上抓去，又被秦桧一巴掌打翻在地上。王氏还要纠缠，却被秦桧拳打脚踢，疼得王氏嗷嗷惨叫，不得不抱头蜷缩着身体。 这一刻的王氏，真疼啊！ 许久后，秦桧才停下来，看王氏的眼神没有半点的怜悯，这样的蠢妇人、肥婆，他当年是怎么瞎了眼娶回来的？ 秦桧哼声道：“好自为之，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说完，他大步往外走。 王氏躺在地上浑身疼，咬牙道：“你一个七品的户部员外郎，要怎么翻脸无情？秦桧，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我王氏一定会报复的。” “我王家的人，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大哥他们，会为我做主。” “你，一定会付出代价。” 歇斯底里的声音，从王氏的口中传出。 她这辈子，从没有如此恨过一个人，也从没有如此的想要报复，她要让秦桧付出代价，让秦桧身败名裂。 秦桧停下来，转而看着躺在地上的王氏，竟然又转身折返回来，蹲在了王氏的面前，拍了拍王氏红肿淤青的面颊。 秦桧神色自得，冷笑道：“报复我，凭你吗？我秦桧已经不是七品的户部员外郎了，我现在是户部侍郎。” “户部侍郎，你知道吗？” “是实权的户部侍郎，是负责大宋银行的户部侍郎，是协助郓王管理天下寺庙的户部侍郎。” “我秦桧的未来，注定前途无量。” “你王家曾经出了宰相，那是祖宗的身份。现如今，我秦桧凭借自己的能力，会一步一步的走到最高，会成为宰相的。” 强横自信的话语，从秦桧的口中传出。 他彻彻底底出了口恶气。 这么多年承受的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的倾泻了出来，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舒坦。 王氏也愣了下，看着秦桧得意的嘴脸，愈发的愤怒了，一口血水喷了出去。 噗！ 血水含着唾沫，喷洒在秦桧的脸上。 王氏嘲讽道：“秦桧，你就是个下贱的男人，你再怎么样，也被老娘骑在下面。” 秦桧伸手擦掉了脸上的血水，冷笑道：“你一个多年不下蛋的老母鸡，又还能如何？今天，我秦桧就要去青楼，就要去找年轻的，身轻体柔的女子，她们活儿好……” 说完，秦桧大步离开了。 王氏一个人躺在大厅，一双充满了血丝的眼中，满是愤怒，满是怨毒。过了好半晌，王氏才忍着浑身的疼痛，一点点坐起身。 “来人，来人！” 王氏喊了几声，好一会儿才有丫鬟来。 王氏心情不好，迁怒了丫鬟，对着丫鬟一通输出后，情绪稍稍好转，也不管被她打了的丫鬟，吩咐道：“去，立刻去通知我大哥来。” “是！” 丫鬟答应下来，急匆匆去通知。 王氏瘫坐在椅子上，也没有整理散乱的鬓发，就这么枯坐着。甚至于，他嘴角的鲜血都没有擦掉。 脸上的伤势随着时间流逝，反而愈发的肿胀了。 身体的疼痛，也愈发的难受。 王氏越想越难受，豆大的泪珠在眼中盘旋，可是泪光流转间，最后却收了起来。 她眼神前所未有的凶残，喃喃道：“秦桧，我一定会让你身败名裂的。” 她静静等待着。 许久后，王氏的大哥王殆走了进来。 他看到王氏的模样，吓了一大跳，急切道：“小妹，你是怎么了？谁打的你？” 王氏回答道：“大哥，是秦桧打我的。” “狗x的秦桧，他这是要翻天吗？” 王殆彻底怒了，咆哮道：“他秦桧一个普通的家族出身，没有咱们王氏的支持，他在这偌大的东京城，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了。” “没有咱们王家的运作，他就不可能踏上仕途。” “这个狗东西，该死啊！” “我现在就去户部找他，让他给一个说法。” 王殆沉声道：“小妹你放心，就算父亲被问罪，咱们这一支衰败了，也不是秦桧一个区区七品员外郎能欺负的。” 昔日，王仲山靠着父辈余荫，还有些影响力。 之前无数人叩阙，王仲山也带着人去参加，导致二儿子王昌被抓，王仲山也被抓了。 王仲山被处死了，王家也衰败，而且还赔了无数的钱。 王家如今是江河日下了。 即便如此，王殆也不惧一个区区的七品员外郎，只要是家族愿意付出代价，自然有人愿意收拾秦桧。 王氏摇头道：“大哥，秦桧不是七品员外郎了，是户部侍郎。他升了官，得意了，才敢这样对我。” 王殆也是眉头一挑。 户部侍郎是实权官职，以王家现在的实力，要对付一个户部侍郎很难。 王殆有一刹那的想法，是希望小妹向秦桧赔罪，因为他也知道这些年，秦桧一直被自家小妹欺负。 只是这个念头，他一瞬间就压了下去。 小妹没有孩子，秦桧突然得势了，曾经承受的委屈都会报复，现在赔罪也没用的。 王殆问道：“小妹，你找我来是想怎么办的？” 王氏回答道：“大哥，秦桧如此羞辱我，我定要让他付出代价。我知道他当官后，把秦家的几兄弟，都安排在大宋银行了。” “秦家的人一向贪婪，在大宋银行里面，绝不可能两手空空，一定会借机捞钱的。” “大哥，你去盯着秦家的人，他们一定有问题的，” “咱们王家倒了，秦桧变心了，我就拉着他一起死。他不是想要当宰相吗？我要找到无数的罪证，等他在最风光的时候，我去敲响登闻鼓，让他突然跌落深渊。” “我，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近乎歇斯底里的话，从王氏的口中传出。 王殆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只是，他也没有阻止，因为之前父亲被斩杀，秦桧从始至终都没有求情。要知道在当时，秦桧也已经能够得到皇帝的信任了。 王殆点头道：“小妹你放心吧，我会调查清楚的。” 王氏说道：“辛苦大哥了。” 王殆摇了摇头，安抚了小妹后就匆匆离开了，留下了王氏一个人独自的舔着伤口，消化着身体的创伤。 第250章 秦桧贪婪，皇帝钓鱼！ 玉香楼，是东京城西的一座青楼。 在东京城内，青楼实在是太多了。 读书人来青楼，是寻花问柳吗？ 当然不是！ 是风流雅士，是拯救失足女子，是给予女子精神上的慰藉。所以大宋的青楼行业很发达，无数的读书人吃饱了没事儿干，就喜欢往这里钻。 当年的赵佶，身为高高在上的皇帝，也都不能免俗，喜欢来青楼玩耍。 何况是读书人呢？ 二楼，丙字号雅室。 秦桧和大哥秦彬、二哥秦梓，以及四弟秦棣，一起在雅室中喝酒聊天。 秦彬看着秦桧脸上的五指印，皱眉道：“三弟，你这是又挨打了吗？王氏这个毒妇，怎么能对自己的夫君下狠手，太不像话了。” 秦梓如今不仰仗王家了，也一样腰杆硬气了起来，沉声道：“三弟，不是我说你。论做官做学问，咱们一家人都比不了你。” “论收拾女人，你太差了。” “你二哥我的女人，在家里服服帖帖的。老子回家，她得打水给我洗脸洗脚，什么都得给我做。” “不听话，休了就是。” “这女人就是三天不打，他就要上房揭瓦。你越是宠着，最后吃亏的都是你自己。” 秦梓传授着学问，更是鼓动道：“不是我说的，如果当初没有王仲山叩阙的事情，依我看，三弟你还会升官，岂止现在是个户部侍郎，说不定已经是户部尚书。” 秦桧听得眼前一亮。 是啊！ 当初王仲山跑去叩阙，官家处置了王家的人，虽然没有殃及他，可他毕竟是王仲山的女婿，总归有影响的。 难怪当初一直被压着无法升官。 原来问题在这里。 秦桧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点头道：“二哥说得在理，我的确忽略了这件事。” 秦梓嘱咐道：“对于嫂嫂，你要管好。” “我知道了。” 秦桧喝了口闷酒，开口道：“王氏的事情，暂时不管了，反正已经收拾了他。说说你们的情况，你们在大宋银行做事情怎么样？” 秦彬回答道：“三弟，我现在也独当一面了，主要负责京畿路蔡州的放贷事情。目前蔡州放贷的收入上涨速度，虽然不是最前面的，也是前五。” 秦桧点了点头，又看向了秦梓。 秦梓笑了笑，回答道：“三弟，我负责的是邓州的存款事宜。你放心，我这里的事情做得极好，排在整个京畿路第三。” 大宋银行的业务，主要是对外的借债放贷，以及吸收地方的存款。 这就是曾经大相国寺的业务。 如今，完全被朝廷接过来。 因为存款有利息，收入也比较可观，而且是官府的。换做官府崩溃时，官府的存储业务绝对办不下去，没多少人会相信官府，只会把钱财藏在家中。 如今朝廷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已经有了盛世景象，官府的威望和信誉更强，才会有更多的人在官府存款。 秦桧很满意两位哥哥的能力。 秦家人都不弱。 秦家的人只是没有足够的背景，如果他有足够的背景，就不会一直蹉跎，到如今快四十岁才是户部侍郎，早就升官了。 秦桧的目光落在老幺秦棣的身上，问道：“老四，你一直留在东京城的银行内，对各项业务熟悉了吗？” “熟悉了！” 秦棣也是神色兴奋，开口道：“三哥，咱们大宋银行是聚宝盆，朝廷许多部门，都仰仗着咱们。” “对外的联络事情，都是我负责。” “我现在，认识了很多人。” “我不像是大哥和二哥，他们能挣钱，我迎来送往认识了许多人，都要请客吃饭拉关系，反而是大哥和二哥支持了我很多钱。” 秦棣一脸自责模样，开口道：“我原本的想法，是我现在迎来送往，也可以捞些钱，大哥和二哥不让我做，反而给我钱，我给咱家拖后腿了。” 秦桧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外面跑。 毕竟，清查寺庙是头等大事，大宋银行按部就班就行，以至于秦桧对两个哥哥和弟弟的情况不甚了解。 他听完了后，开口道：“大哥和二哥做得对，你不要急，先多认识人，先拉近关系。未来，你才能走上去。” 秦棣颔首道：“我知道了。” 秦桧看向秦彬和秦梓，嘱咐道：“大哥、二哥，官场都是官官相护，天下乌鸦一般黑。可是你们捞钱，一定要克制，不能太猖狂。只要你们能办事，再克制些，没有人会管你们，明白吗？” 秦彬笑道：“你放心，我不会猖狂的。我现在，顶多也就是一个月捞个一万两左右，都是小钱。” 秦梓正色道：“我也是，一个月捞个六千两银子，多数都是回扣，没有人能查出问题的。” 嘶！ 秦桧倒吸了口凉气。 他有些震惊，沉声道：“你们两人，捞这么多？” 秦彬一副秦桧大惊小怪的模样，开口道：“这算什么，我和二弟每天经手的钱无数，捞这点钱也没什么，没人会捅出去的。” 秦梓笑道：“三弟你放心，我们行事很稳健，不会暴露的。再说你要做清官，没有人支持你怎么能行呢？” 秦桧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他也爱钱！ 只是，他现在一心往上爬，自然不能亲自去，有大哥和二哥去捞钱，他也就可以清清白白做官，保证自己深得皇帝信任。 秦桧嘱咐了兄弟三人，就一起喝着酒聊着天。 到最后，三兄弟各自找女人去了，留下了秦桧一个人，他也喊了一个漂亮的歌姬伺候。 在银子的攻势下，歌姬变成歌妓，使出了十八般武艺伺候秦桧，让秦桧体会到了静候佳阴的美妙。 …… 皇宫中。 赵桓仍旧在处理政务，等处理完后，和黄经先聊着东京城的事情。 在黄经这里，赵桓给了些权限，让黄经能有耳目，能方便打探消息，却也仅仅局限于此。 赵桓并没有要效仿后世明朝，建立东厂或者是西厂的心思。 皇帝为什么要让太监掌权呢？ 因为自己权势不够，需要把太监推出来争权，从而控制文官，乃至于压制文官。 一切都是为了权力。 赵桓现在有十足的权利，政事堂的运转也可以，枢密院也很好，尤其在赵家第二代老祖宗车神的改革下，早就把朝廷重臣的权力分离了。 地方官员也一样是权力肢解，避免出现五代十国节度使的情况。 恰是如此，赵桓不担心出什么问题。 赵桓和黄经聊着天，说着说着，就聊到了秦桧，黄经开口道：“官家，秦桧升官后也闹了一个大笑话。” 赵桓笑道：“什么笑话？” 黄经回答道：“秦桧被您任命为户部侍郎的当天，回了家中，就和妻子王氏闹了矛盾。” “听说，秦桧被王氏打了几耳光，都打出血了，牙齿都打掉了一颗。” “听说，秦桧反击下，直接把王氏肋骨打断了十八根，打得王氏都只能瘫睡在床上了。” “还有人说，秦桧已经要休妻了。” “总之，议论的人非常多，这是现在东京城的一个大乐子。” 赵桓却是笑了起来。 十八根肋骨断了，王氏还能活着？ 伤势肯定没这么严重，只不过口口相传下，消息不断的加码，以至于传出的消息就离谱了。 这是八卦群众最乐意做的事情。 赵桓微微一笑，说道：“关于秦桧的，还有些什么事情？” 黄经眉头微皱，一时间欲言又止。 赵桓呵斥道：“还有什么没说，一并说。” 黄经说道：“外面还有传言，说秦桧主持大宋银行的事情，把秦家人都安排在大宋银行内，仿佛大宋银行是秦家开的。有人说，恐怕秦桧连秦家的狗，都要扔到大宋银行去领俸禄。” 赵桓眼中掠过了一丝冷光。 秦桧开始逾越了吗？ 这一点，赵桓对秦桧一丁点的期待都没有，早就准备好了大刀朝秦桧脖子上砍去。 只是，肥羊还要养一养。 割韭菜也是门技术，不能割得太早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也不能割得太晚，否则一切都烂掉了，会造成大问题。 大宋银行这里也需要有一个方案了。 一旦秦桧出了任何问题，就可以立刻填补，不至于大宋银行失控。 赵桓想了想，吩咐道：“传旨，通知李纲来议事。” “遵命！” 黄经立刻安排人去通知。 没过多久，李纲迈着步子进入，行礼道：“臣李纲，拜见官家。” 第251章 改组御史台！ 赵桓吩咐李纲落座后，开口道：“李公对大宋银行目前的情况，有什么看法？” 李纲心思快速的转动着，他有什么想法？ 自然是有的。 大宋银行有着无数的钱财，一旦朝廷能直接动用，那么朝廷的财政直接就缓解了。 只不过，李纲也知道不可能的。 一旦挪用了大宋银行的钱，出现了挤兑，那就是大问题了。 届时，无数人叩阙请愿，那是皇帝丢脸。他这个政事堂的首辅，恐怕也会因此而受到影响的，说不定被罢免首辅都可能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纲渐渐明白了，皇帝已经不是昔日的皇帝，已经是大权在握了。 他这个首辅，也不是昔日的首辅了。 恰是如此，李纲也更加谨慎，不能老是被皇帝打脸。 尤其每一次都证明，皇帝的决策更正确，每一次和皇帝做对都错了，就让李纲的心中也不愿意抵制皇帝的策略。 李纲心中仔细的思考着，却没有急着表态。 每临大事有静气！ 事关大宋银行，事关朝廷财政，绝对不能出马虎。 李纲思考许久，正色道：“官家，目前大宋银行的情况，臣也听户部聂尚书汇报，知道了大宋银行在京畿路彻底铺开了。” “大宋银行有存储和放贷两项业务，运转都很良好，没有什么死账呆账。” “每个月归属朝廷的利润，也相当的可观。” “只是臣认为，收获越大，赚的钱越多，这里面容易爆发的问题就越严重。” 赵桓顺势问道：“什么问题呢？” “贪腐！” 李纲毫不犹豫回答。 赵桓眼神赞许，笑道：“仔细说说。” 李纲正色道：“大宋银行涉及的钱太多太多了，动辄几万两银子、几十万两银子。甚至于，几万两银子都是小事儿，抠抠指甲缝儿的事情。” “这样巨大的数额运转，刚开始的时候，经办的人会有敬畏，会胆战心惊。” “时间一长成了老油条，一切就不一样了。” “极可能会有贪污受贿，或者是从中收取回扣，乃至于运作捞钱的事情。” “很简单的一个例子，如果有人居心叵测，安排人去大宋银行借贷大笔钱财，这笔钱借出去转眼人跑了，乃至于被杀了呢？” “这笔钱成了呆账死账，就可能要不回来。” “不排除有这种真实的情况，万一有利益的勾结，有人是故意借此来诈骗呢？” “亦或者，一些人实际上不具备借贷的资质，却有人放贷了呢？” “种种情况，不一而足。” 李纲洋洋洒洒的分析着，正色道：“只要是有利可图，就一定有人会想办法介入，就一定会钻空子。恰是如此，需要朝廷安排人监督。” 赵桓问道：“李公认为，该如何监督呢？” 李纲回答道：“臣建议安排御史台的官员，进驻大宋银行，从而达到监督的目的，确保大宋银行放贷借贷的良性运转。” 赵桓眼中也露出了思索神色。 这也是找李纲的目的。 大宋银行从建立到运转，已经开始步入正轨，必须要接受监督了。 在赵桓思索的时候，李纲继续道：“官家安排陈东巡视地方，实际上是代替了御史台的职责。” “在这个基础上，可否进一步加强御史台，加强对各地官员的查处呢？” “甚至在政事堂中，应该再增加一席，确保御史台主官有一席之地。毕竟在汉朝时期，御史大夫也是重臣，不应该被压制。” 御史台在大宋也有，可是，已经被削弱了。 正常情况下，都不设立御史大夫。 这是大宋皇帝的权术。 比如宰相，不设立宰相，搞个什么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右仆射兼中书侍郎，这样的人才是宰相。 赵佶主政的时期，为了彰显自己的不一样，左仆射改为太宰，右仆射改为少宰，实际上还得兼任中书侍郎或者门下侍郎，才算宰相。 在御史台也一样。 不设立御史大夫，就让御史中丞这个二把手主持一把手的政务，始终给你留着一层，使得你名不正言不顺。 赵桓眼神也愈发的赞许了。 李纲能跟上节奏了。 赵桓刚开始登基继位，那时候的主要矛盾是抵御金人，李纲有这方面的能力，能统筹各方，能最大程度抵御金人。 随着赵桓的权势越来越大，李纲就得围绕赵桓的治国策略来。 不能局限于文武之争。 更不能局限于原本的窠臼。 要打破常规！ 尤其是太多的陈规陋俗，就必须要废掉，才能够一点点改变。 李纲的改变，是赵桓乐见其成的。 赵桓沉声道：“李公认为，要提拔御史台的人拜相，谁最合适呢？” 李纲毫不犹豫道：“官家，臣认为陈东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他巡查地方有很长时间了，可是对大宋的巡查，不能局限于他一个人的身上。” “要让陈东重塑御史台，打造一个对地方的监察体系，让地方上的官员不敢再逾越雷池。” “除此外，还要定期巡查，或是巡查转运司，或是巡查漕运，以及巡查学政等，各方面的巡视下，进一步肃清吏治。” “臣遍读诗书，知道吏治是无法彻底根治贪腐的。” “纵然官家高悬利剑，也会有人认为天高皇帝远，管不到他们，会在地方上作威作福。” “乃至于，有人经不起诱惑，渐渐堕落，这是一定会有的。” “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肃清到哪个地步，都一定会有这样的人。” 李纲眉宇间也有一抹悲观，因为贪官污吏是杀不尽的。 这就是人性！ 可是李纲的眉宇间，却更有锐利光芒，掷地有声道：“纵然如此，朝廷也要持之以恒的推进，至少老臣在的时候，一定会把这些事情一以贯之的贯彻下去。”” 赵桓点头道：“知朕者，李公也，吾道不孤！” 李纲一时间也是热血沸腾。 皇帝不玩弄权术，不搞阴谋诡计，也不去玩弄奇花异石，更没有大规模的遴选秀女，简直是明君之选。 和圣君同行，何其荣耀啊！ 李纲正色道：“既如此，官家可以下旨调陈东回朝了，地方上的巡查先等一等，把御史台重新构架。” 赵桓正色道：“那就议一议这件事。” 当即，赵桓安排了黄经去传旨，召徐处仁、杨时、吴敏和王宗濋入宫议事。 重要人员的任免，还得政事堂议定，才能贯彻下去。 不一会儿，杨时、吴敏、徐处仁和王宗濋联袂进入殿内，齐齐向赵桓行礼。 赵桓让几人落座后，却没有直接提出任命陈东的事情，直接道：“陈东巡视地方，为国肃清地方贪官污吏，朕打算把他调回朝中任职，你们怎么看？” 吴敏正色道：“陈东得天之幸，才有了官家的器重。他回到朝中任职，依照臣的建议，可以去刑部担任一个侍郎。” 刑部侍郎也是朝廷重臣。 这样的官职，不算亏待陈东了，至少明面上是说得过去的，也没有人能说皇帝刻薄寡恩。 杨时捋着花白的胡须，暂时没表态。 皇帝突然提及陈东，应该不止于此，否则区区一个侍郎，直接一道旨意就安排了。 哪里需要和他们商议？ 王宗濋一贯是听从赵桓的命令，见赵桓没有抛出目标，一时间也静静的看着。 徐处仁性格耿直。 做事情一贯是直来直去，也疾恶如仇，开口道：“陈东的存在，肃清了地方贪官污吏，臣认为他担任一部尚书也没问题。” 李纲忽然道：“官家，御史台始终没有御史大夫，臣建议让陈东，担任御史大夫。” 此话一出，一双双目光落在了李纲的身上。 杨时、徐处仁和吴敏都很意外。 没想到，今天李纲竟然主动给皇帝冲锋了。 吴敏也认可提拔陈东，只是打破现阶段的规矩，他并不怎么赞同，开口道：“官家，臣认为可以提拔陈东，只是一直以来，朝廷不任命御史大夫，这已经是惯例了。” “官家要安排人担任御史大夫，意味着御史中丞的职权被剥夺，对御史台的改变也大了，是否合适呢？” 赵桓仍是坐在了上方，并没有急着表态。 李纲再一次道：“吴相公，自古以来就没有亘古不变的职务，比如你我几人身上的太宰、少宰官职，不也是太上皇改制的吗？” “官家如今重塑御史台，改变御史台的陈规陋习，那是极好的一个开端。” “我认为是合适的。” “王安石虽然执拗，也造成了很多的问题。实际上，他也说了些有用的话，比如祖宗不足法，如果事事按照祖宗的规矩办，一切都按照这些来，岂不是一代不如一代吗？” “不管怎么办，都不可能超越祖宗。” 李纲旗帜鲜明道：“陈东担任御史大夫，臣是支持的。” 赵桓笑道：“李公的一番话，的确是鞭辟入里，不过理不辨不明，都畅所欲言，说说各自的想法。” 此话一出，众人都明白了。 难怪李纲一直在殿内，原来皇帝和李纲早就有了共识。 杨时说道：“臣没有异议！” 王宗濋表态道：“臣附议。” 徐处仁也支持加强御史台，说道：“臣附议！” 吴敏心中恨恨，李纲你这一回太不像话了，竟然让我坐蜡，他心中不满归不满，在皇帝支持李纲的前提下，吴敏根本无法改变。 吴敏立刻道：“官家，臣也支持陈东担任御史大夫。” 赵桓笑问道：“都没异议吗？” “没有！” 李纲、杨时、吴敏、徐处仁和王宗濋齐齐表态。 赵桓脸上露出了笑容，赞许道：“既然都没有异议，事情就这么定了。政事堂拟定旨意，召陈东回朝述职，再主持御史台的事情。” 一众人齐齐应下。 事情定下后，赵桓又再度谈了对北方金国的吸纳，让政事堂的一众宰相要精诚合作，尽快消化掉北方金国地区。 现如今，有无数的官员北上。 大批寄禄官的北上，解决了很多的冗官，加上禁军早就优化，朝廷负担减少，一切正稳步的发展。 陈东的官职定下，金国的治理也安排了，赵桓又让一众政事堂宰相退下，唯独再一次留下了李纲。 这一刻，李纲注意到了吴敏等人的眼神。 似乎，连徐处仁都有些深意。 李纲却没有放在心上，他一切都无愧于心，只求朝廷能治理地方，只求地方能海晏河清。 赵桓笑着道：“李公，陈东的事情安排了，咱们言归正传，回到大宋银行的问题上。你让陈东回了御史台，要如何监督大宋银行呢？” 第252章 太上皇微服私访！ 李纲神色肃然，解释道：“回禀官家，臣觉得大宋银行的监管，必须要设立一个监察御史，专门监督大宋银行的一切。” “由此而推广，整个朝廷都应该真正监察。” “我朝前期，虽然有御史台，可是御史台的多数官员，大多数以其他的官员兼任，乃至于还有御史台和谏院，使得御史台真正的职责分开了。” “后来虽然合并，实际上依旧散乱，没有足够的影响力。” “可以说，我朝的御史台就是摆设，并没有起到监督的作用。” 一番洋洋洒洒的话，历数朝廷的执政得失。 实际上，这也是大宋本身的问题。 御史台的存在，是皇帝要监察官员，可是到了北宋后期，御史台主官的人选都由宰相举荐，这就使得御史台成了宰相的打手。 宰相看谁不爽，就可以指使御史台的人去弹劾，从而达到打击政敌的效果。 这是便宜爹赵佶的大问题。 在赵佶当皇帝阶段，从不过问朝政，把政务交给了蔡京、童贯等人负责，更是使得御史台形同虚设。 赵桓很认可李纲的分析，点头道：“李公的提议，朕是很满意的。” “只不过，这些事情一步步来，先让陈东回朝述职，重塑御史台。” “下一步，推动陈东入政事堂拜相，加强御史台的话语权。” “最后，就可以安排御史台的人监察天下，让贪官污吏听到御史台三个字，就闻之色变。” 赵桓正色道：“不肃清吏治，天下就要乱了。天下乱了，朝廷就要亡了。归根结底，还是要让百姓更好。” 李纲深以为然道：“官家圣明！” 赵桓说道：“大宋银行设立监察御史的事情，等陈东回来就安排，让他亲自盯着。只不过陈东现在，到哪里了？” 李纲回答道：“回禀官家，陈东今年没有北上，反而去了南方，去了福建路的建州巡视，走得非常远。” 赵桓心中也是赞叹。 陈东一早的时候在京畿路，又去了河西路、河东路，连带着北方走了大片地区。 如今去了更南方的福建路。 这是好事情。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当陈东在地方历练了，见识了千奇百怪的事情，见识了民生疾苦，知道了地方贪官污吏的各种手段，未来在朝廷主持御史台，才能游刃有余。 都说宰相必起于州部，陈东这样负责监察体系的人，如果没经历过地方上的事情，什么都不了解，就难以应对各种事情。 监察官员，不仅要有刚直不阿的心，更要有足够的手段。 简而言之，你要比坏人更聪明，更有手段。 否则，只会被耍得团团转。 赵桓吩咐道：“传旨召陈东回朝，不过也不必催促，让他办完了事情抓紧回来就是。” “臣领旨！” 李纲行了一礼就躬身退下。 赵桓坐在殿内，忽然想到了离开东京的赵佶，之前传回消息，说是赵佶离开了东京城，一路往京畿路的西南方去了。 之前是在邓州，快要去襄州境内了。 如今，恐怕在襄州了。 赵佶去微服私访，赵桓觉得挺好，让赵佶见一见地方上的真实情况，也让赵佶知道他执政多年的问题。 …… 襄州，襄阳县境内。 在襄州的北方，则是之前张叔夜镇守的邓州。 在张叔夜的治下，邓州的整体情况还算不错，所以赵佶带着人微服私访邓州，还是挺不错的。 襄州的情况却不一样。 虽说襄州是北上南下的交通要道，境内更有汉水流经，水资源丰富。 可是，前些年地方的百姓活不下去了造反，加上官员贪污腐败，导致襄州一团糟。 陈东巡查地方，襄州知州被抓了，许多官员也被处死，上上下下清洗了一批，重新换了官员来，才稍微好了些。 也仅仅是稍微改善，毕竟地方艰难，该缴纳的赋税不能少。 百姓的日子，只是比前些年好些，勉强没了贼匪而已。 襄阳县西北面。 这些地方不像是襄阳城，或者是襄阳南方繁华富庶，因为襄阳县的西面接近房州，山多地少，不像是襄阳的平原地区开阔平坦。 偏偏，赵佶却乐意走这些地方，觉得能了解到地方上的真实情况。 现如今，跟在赵佶身边的贴身太监名叫王陆。 这是黄经后续才安排的。 王陆三十开外，做事情也谨慎，嘴巴也比较甜，赵佶倒是颇为喜欢，所以他带着王陆来了，身边也有一些护卫跟随。 刚开始离开东京城，王陆和护卫都比较紧张，连赵佶也担心自己的安全。 后来走了一段路，发现没什么贼匪，也没碰到过劫匪，赵佶就让所有的护卫远远跟着就行了，不要一直跟在旁边。 一大群护卫跟着，赵佶无法看到真实的情况。 如今，赵佶让护卫远远的跟着。 赵佶带着王陆，只有两个人一路往附近的村子去，因为周边是山坡，村子坐落在山坡下，环境比平原地区更差。 赵佶现在的穿着打扮也变了，不再是绫罗绸缎，变成了普通的粗布麻衣。 搁在他早年，绝不会穿这种衣服。 丢人！ 丢脸！ 如今在地方上行走，你穿得太好了，那就容易很多人的目光，让自己很不方便。 就算粗糙些，赵佶也能承受。 赵佶带着王陆一路进入了村子，因为他相貌长得好，就算肤色黝黑了些，身上依旧有着一股难掩的贵气。 这是读书人的气质。 赵佶带着人一路进入村子，他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个村子名叫杜家村，村子里多数都是姓杜的人，只有极少数是外姓人。 赵佶来到了村口一户人家外，敲响了房门。 不一会儿，一个看起来六十多岁的老者打开门，看着站在门口的赵佶和王陆，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赵佶微笑道：“老人家，我是路过的行商，走到附近饿了，想要在您家吃一顿饭。您放心，我不吃白食，我给钱可好？” 说着话，赵佶从衣袖中，取出了二十个铜钱，道：“这是我和随从的饭钱，麻烦您煮一顿饭吃？” 老人咧嘴笑道：“不过是一顿饭，不收钱了。只是我们吃什么，您就跟着吃吧。” “多谢了。” 赵佶双手合拢道谢。 这样的情况，他遇到了很多，可是，赵佶从不占便宜，吃完饭都会留下钱。 他是曾经的皇帝，现在的太上皇，岂能占小民的便宜呢？ 万一消息传回宫中，皇帝听了不高兴，不让他外出游玩了呢？ 如今外出，赵佶虽然有一部分时间，会来这些地方看一看，实际上到了繁华的城池，赵佶就要去逛青楼吃美食喝花酒，日子也是轻松惬意的。 老人领着赵佶进入院子。 这是个竹篱笆院子，里面是泥土地，院子中栽着一些小菜，还有几只鸡鸭。 老人喊道：“老婆子，有两个行商客人路过这里，要在咱家吃一顿饭，你多煮点饭，别怠慢了客人。” “知道了！” 院子边上传来了沙哑的声音。 赵佶见状更是感激，和老人聊着天，得知老人的名字叫杜山，今年刚满了四十岁。 赵佶听到杜山的年龄，脸上还有着一丝诧异。 这是四十岁吗？ 分明是六十多岁了。 要知道赵佶自己都年近五十了，看起来却像是三四十岁的人，唯独两鬓有了少许白发，才显得苍老了些。 赵佶都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接话问道：“杜兄，家里就你们老两口吗？” “嗯，只剩我们两人了！” 杜山叹息道：“我的大儿子，八年前被抓壮丁，去了就没有回来。” “二儿子在十年前，因为大旱后又有疫病，患病死了。” “我的三女儿，小时候因为家中过不下去，卖掉了，从此也找不到人。只有小女儿嫁了人，只不过嫁得远，一年能回来一次。” 话语中，杜山带着不忿，却更多是无奈，以及无奈后的释然。 赵佶面颊抽了抽，叹息道：“杜兄，对不住了，没想到说到了你的伤心事。” 杜山揉了揉浑浊的眼睛，摆手道：“穷苦人家，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哪有这么多的伤心事。都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 赵佶心思一转，引导道：“这世道不好啊。” 杜山却是撇嘴道：“你说错了，现在这世道已经很好了。当今皇帝是圣君啊，免除了咱们地方上的苛捐杂税，不会时不时抓人服徭役了，也不会摊派赋税了。” “这两年，才好些了哟。” “老汉前些年都活不下去了，我和老婆子眼看着交不出赋税，好在官府突然赦免，才留下了一口饭吃，又熬了过来。” “新上任的县令，又是修路，又是开荒，还减免赋税，还提供耕牛，让我们这些庄稼人才好了些。” 说到动情处，杜山开口道：“要说世道不好，前些年那个狗皇帝，才是真不好啊。” 刷！ 赵佶脸色大变。 狗皇帝！ 从东京城离开，他沿途到处走访了解，到处去游览，也提到了对他的评价，很多人对他都不忿，抨击他当皇帝不仁。 说他是昏君！ 说他无道。 如今，遇到了第一个骂他狗皇帝的！ 赵佶脸色一变再变，也没了刚才柔和的笑容，因为这句话直接戳心窝子了。 杜山却是不清楚赵佶的身份，问道：“您是怎么了，脸色不断的变化，难道是身体饿出了问题？” 赵佶却不能发作，只能佯装难受，开口道：“都是老毛病了，杜兄不必在意。说到之前的狗皇帝，我也听说了他的很多事儿，难道村子也受到影响了？” 杜山一脸凶狠，大骂道：“狗皇帝，不当人啊！” 赵佶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呢？” 第253章 太上皇：朕错了！ 杜山沉声道：“小兄弟啊，你是不知道狗皇帝的恶劣。这个狗皇帝，喜欢奇花异石，什么花花草草都喜欢，什么稀奇古怪的石头都喜欢。” “当时那个狗县令，拿着鸡毛当令箭，不断的压榨咱们，把山里的一些石头都搬走了。” “还让我们自己去开采石头，村子里因为开采石头，就死了十多个人。” “都是好后生啊。” “可是，全都在开采石头的时候死了，有的是累死的，有的是被打死的……” 杜山提及的时候，眼中都流露出愤恨。 那黝黑粗大的手掌，都因为愤怒而握紧成拳，继续道：“尤其是咱们村子，出产些好的树木，许多老树都被砍了，我们还得去搬运押送。” “狗皇帝当皇帝的时候，一年的徭役、赋税，都要逼死人啊。” “咱们村子有的人，明明家里好端端的，被逼着去服徭役，最后死在了徭役上。” “咱们村子也有的人，日子也过得不错，却因为狗县令搞什么借贷，不借贷不行啊，最后被逼得家破人亡。” “狗皇帝当了几十年皇帝，就没给一点安生的日子。” 杜山叹息道：“我们这些贱民，也不祈求什么，别老折腾人就很好了啊，偏偏狗皇帝就像是不动不自在，总要来折腾你。好在有圣君啊，圣君来了，我们才缓过来了。” 赵佶脸上滚烫滚烫的。 一颗心更是冰凉，只觉得自己太失败了。 他从来都是自私自利的人，只管自己享受，不管他人死活，也不管地方上的百姓。 退位当了太上皇，他想着宋朝挡不住了，他不愿意当亡国之君，才退位跑去南方的。 没想到，儿子挡住了金人。 眼看着儿子御驾亲征去了，他带着人回到东京城，以为掌握了局面。没想到，他倚仗的人被儿子轻易处死了，他沦为了阶下囚。 赵佶被赵桓一次一次的收拾后，秉性才有了些变化。 最终，向儿子服软了。 如今微服私访，看到地方的许多变化，了解到百姓的疾苦，赵佶才知道自己执政下是什么样的样子。 赵佶深吸口气，稳住了动荡的心神，笑道：“老兄说得对，好日子来了。你们也该收养一个孩子，以后会有好日子的。” 杜山笑道：“正忙着安排的，会有办法的。” 两人交谈着，聊着天。 没过多久，杜山的老妻端来了中午的饭菜。 菜是一碟咸菜，还有一个蔬菜炒蛋，这还是赵佶来了，才加的这个菜，换做以往压根儿不可能。 饭是米饭，却是糙米，还夹杂了许多的杂粮。 赵佶吃起来，只觉得喉咙难受，却也还是硬生生吃了。 这一路南下，他从未吃过这样难吃的饭菜，偏偏他没办法，因为肚子饿了，再加上来都来了，总不能不吃，岂不是让人笑话？ 赵佶没吃多少，都给了王陆吃，他吃得难受，杜山两夫妻却吃得无比的香甜。 能吃干米饭，配上一碟咸菜和炒鸡蛋，这是相当好的伙食。 前些年，连稀粥都没有。 最惨的一些人，没办法只能吃观音土，如今的日子，都让杜山心满意足了。 赵佶和杜山一番交谈后告辞，却悄悄留下了二十文钱，就带着王陆离开了。 两人出了村子，走了一段路才停下。 夏末的阳光，照耀在身上，依旧还有些人。 赵佶却不在意，看向了一旁的王陆，问道：“王陆，朕当皇帝，是不是特别的失败？” 王陆正色道：“官家，奴婢不知道。” “哈哈……” 赵佶自嘲一笑，道：“朕活了大半辈子，一直觉得自己聪明，觉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时至今日，方知我是如此的废物无能。” 王陆却没有接话。 太上皇怎么样，不是他可以点评的，他只是皇帝安排在太上皇身边照顾的人。 赵佶揉了揉面庞，沉声道：“我们不去襄阳了，起程返回东京。” “啊！” 王陆听得心中惊讶。 完全没想到，今天的一顿饭，让太上皇有这样的变化。 赵佶看也不看王陆，带着人就往回走，没有再游山玩水了。原本赵佶出来的目的，就是希望游山玩水，就是希望缓解被囚禁的苦闷。 如今，没有这样的心思了。 他要找补！ 他要改变自己。 赵佶来的时候南下很轻松，返回却要求骑马，随行的护卫不敢阻拦，只能任由赵佶骑马，一行人返回的速度快了起来。 出来时，从东京到襄阳城，足足用了一个多月。赵佶这一趟返回，只用了不到四天。 回到东京城的赵佶，已经是风尘仆仆，双腿两侧都受伤了，浑身更是仿佛要散架一样。 无比的难受。 可是，赵佶却也硬生生坚持了下来，骑着马一路往皇宫去。 他到了皇城外，翻身下马入宫。 士兵已经先一步去通报，消息传到了赵桓的宫中，他也很是意外，赵佶外出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回来，还骑着马回来。 赵桓等了没多久，赵佶已经进入殿内，他一步步走来，鬓发散乱，眼中充血，甚至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赵桓主动道：“父皇外出散心，怎么半路就回来了？” 赵佶站定后，看着眼前的赵桓，嘴巴动了动，好一会儿后，开口道：“皇帝，朕错了！” 赵桓看着语态诚恳的赵佶，更觉得好奇。 之前，他压服赵佶，靠的是强权，靠的是控制了赵佶，再通过历数赵佶犯下的错误，让赵佶不得不屈服。 赵佶一向是口服心不服！ 赵桓一次一次的取得胜利，赵佶最后也承认了，他不如赵桓。 即便如此，赵佶也有自己的骄傲。 如今的赵佶，再无半点昔日的骄傲模样，就仿佛是心智崩溃的人，更有些颓丧之感。 赵桓沉声道：“父皇今日，怎么发出这样的感慨？” 赵佶说道：“朕去地方上游历，从东京城往西南方去，走了很多地方，一路走到了襄州，到了襄州下面的一个小山村。” “朕去一家人中吃饭，闲聊得知了他家的情况。” “因为朕，他家破人亡，儿女惨死。” “因为朕，更有无数的百姓妻离子散，死于非命。” “因为朕，百姓吃不饱穿不暖，整日活在惊恐中。” “因为朕，国家颓废，遭到胡虏欺压。” “朕，惭愧啊。” 赵佶说着话，一字一顿的剖析着自己，开口道：“朕为了一己私欲，弄得国家破损，地方凋零，百姓罹难，朕惭愧。朕愿意下罪己诏，向天下罪己。” 第254章 陈东归来！ 赵桓听着赵佶的话，却没有立刻答应。 罪己诏是在任皇帝颁发的诏书，历数自己的罪过。现在，一个太上皇来颁布罪己诏，那就有些荒诞了。 明显不合适。 再说了，儿子在任上颁布老子的罪己诏，也容易给人刻薄的印象。 这不利于赵桓执政。 赵桓摆手道：“父皇已经退位，罪己诏就不用了。只要父皇不再掀起波澜，朝廷稳健施政，对天下万民，已经是最大的恩典了。” 赵佶沉声道：“我这点请求，你都不愿意满足吗？朕现在，也就是想弥补下，道个歉而已，都不行吗？” “你大权在握，军队是你的，满朝百官也只认你。这样的前提下，朕不过是一个罪己诏而已，你怕什么呢？” 赵桓笑道：“朕不怕，但是颁布罪己诏不合适。” “你，你……” 赵佶气得很是难受。 他一路急吼吼的回来，就是希望做一点弥补，没想到这样的小小要求，逆子竟然拒绝了，太让他伤心了。 赵桓安抚道：“父皇，想要弥补天下苍生，让百姓安乐，不在于一道小小的罪己诏。” “罪己诏，那是形式而已。” “父皇颁布罪己诏，百姓有任何得利吗？能多吃一碗干饭，能多吃一块肉，能少缴纳一点赋税吗？” “都不行的！” “既然对百姓没有任何的帮助，无非是形式上，让你好过而已，何必要执着于这样的形式呢？” 赵佶哼了声，却一声不吭，不愿意表态。 赵桓却想要运作这件事。 赵佶有想法，是一个好事情，可以帮助更多的百姓。 赵桓沉声道：“父皇要救治百姓，儿臣倒是有一个想法。” 赵佶问道：“什么想法？” 赵桓回答道：“父皇虽然退居龙德宫，可是父皇的手中依旧有很多钱，还有许多的产业。要救助百姓，为什么不拿出一笔钱来运作，专门用来赈济救灾的百姓呢？” “比如，黄河决口，地方百姓艰难，父皇捐赠的这笔钱，就可以专款专用，救治些能够救治的百姓。” “比如，地方上有地震的情况，父皇也用你捐赠的这笔钱，去购置救灾的物资，去安置更多百姓。” “这些才是让百姓得利的。” “父皇有救治百姓的心，就要让百姓真正得到实惠，而不是口惠而实不至，这样的罪己诏不过是一场作秀而已。” 赵桓笑吟吟道：“父皇认为怎么样呢？” 赵佶神色意动，开口道：“朕捐赠的钱，你该不会挪用吧？” 赵桓摇了摇头，回答道：“父皇捐赠出来的钱，对地方百姓来说很多，对朝廷来说那就太少了。” “现在朝廷最大的一个聚宝盆，都在大宋银行，这里有无数的银子。” “除此外，朕抄家无数，内库多的是钱。” “父皇的这点钱，朕还看不上。父皇捐出来的钱，可以作为一个专项基金会，朕安排专门的官员，来负责这笔款项的支出。” “父皇随时可以抽查，检查支出的账目。” “我相信以父皇的智慧，也没有人能够瞒得过你。” 赵桓越发觉得这事儿可以运作，与其让赵佶花天酒地浪费了，不如让他找点事情做，还能够发泄更多的精力。 赵桓眼中有期待，问道：“父皇觉得怎么样？” 赵佶也意动了，回答道：“没问题，我同意这样的安排，朕到时候还可以再找一些人捐赠，补充一些钱在基金会里面。” 赵桓沉声道：“父皇，我还在要明确一点。一旦基金会成立，这笔钱就不属于你的私人财产了。” “这是既属于朝廷，又不属于朝廷，因为朝廷只负责监管，不会挪用这笔钱。可是，这笔钱同样也不属于你。” “你缺钱了，也不能挪用。” “你缺钱了，这也必须是公款公用，只能用于赈济灾民。” 赵桓正色道：“如果父皇答应了这一点，朕可以安排。如果父皇这一点都办不到，只想借这个名目捞钱，那还是算了。” 赵佶哼了声，连忙道：“朕也是当过皇帝的人，现在也是太上皇，也是要脸的，没你说的这么不要脸。” 赵桓轻轻一笑。 要脸？ 曾经的赵佶，那就是天下间最不要脸的人，为了捞钱什么事情都敢干，称得上是刮地三尺了。 赵桓颔首道：“既如此，父皇就可以回去整理整理，看看你能筹措多少钱。到时候，朕安排御史台的人负责监管。” “不行！” 赵佶沉声道：“御史台的人，全都是一群废物，只知道为了党争弹劾人，懂个屁的监管。要安排人负责，也是户部的人。” 赵桓沉声道：“户部的人，起不到监管的作用。” 赵佶说道：“御史台的都是废物。” 赵桓解释道：“朕已经要改组御史台了，调陈东回来担任御史大夫。有陈东在，御史台会焕然一新的。对陈东的任命，已经颁发了出去。” 赵佶一时间沉默下来。 陈东的确不错。 他在外面微服私访，也数次听到了很多人议论陈东，说陈东纠察不法，是一个非常好的官员。 曾经赵佶当皇帝时，陈东在太学生中，就是一个大喷子，最喜欢弹劾蔡京等人。 这样的人是不错。 赵佶心中默认了，却是道：“朝廷一贯是不设御史大夫，你现在要打破这个惯例吗？” 赵桓回答道：“祖宗不自信，始终怕这怕那，导致咱们大宋朝真正的名臣都没几个。” “出了个王安石，却像是个疯子，一场改革弄得天下疲敝，无数百姓家破人亡。” “虽有范仲淹，却是不得志。” “反倒是党争，搞得红红火火，持续不断的争论。” “说来说去，这些党争都是咱们赵家搞出来的，一个个不想着对外作战，不想着开疆拓土，只知道在家里搞权斗耍威风。” 赵桓正色道：“现如今就该正本清源，该重塑朝廷了。所以御史台的改变，就是一个方向。” 赵佶说道：“曾经的御史大夫，那是朝廷重臣，就算你重新设立御史大夫，他连政事堂宰相都不是，更比不了各部尚书，如何提升御史台的地位？” 赵桓却是笑了笑。 笑容中，一副耐人寻味的模样。 赵佶眉头一挑，忽然间有了猜测，问道：“你是要让御史大夫拜相，入政事堂。” 赵桓心中赞叹。 看看，这就是赵佶的聪明，非常的善于揣摩，只可惜他聪明归聪明，却没有把聪明用在正道上。 赵桓微笑道：“父皇说得对，这是后续朕要改革的。朝廷的御史大夫，怎么能没有足够的权威呢？” 赵佶想着赵桓一项项的改革。 加强武人的地位！ 改变文官担任枢密使的惯例，自此让武人执掌枢密院担任枢密使。 如今，又要改变御史台。 总归是好事儿。 从另一个方面分析，这也是赵桓越发的自信了，不像是历代皇帝，始终防备着这里防备着那里，总担心有人造反。 大宋这一百多年，其实没有真正大规模的造反，就算百姓的日子过不下去，也是小规模的人造反而已。 转眼就平定了。 赵佶越是琢磨，越觉得这个儿子不简单，赞叹道：“皇帝，你很厉害，朕服了。” 赵桓笑道：“父皇过奖了，您回去后好好整理下，朕等着父皇的好消息。” 赵佶也不再多言，转身就离开了。 他走出大殿，站在了殿外看着偌大的皇城，回头看了眼殿内，阳光照耀下，皇帝又在埋头处理政务了。 赵佶忽然笑了，又摇了摇头。 皇帝这样的勤勉，他是做不来的。 在书法绘画、天文星象、蹴鞠马球等各方面，他都有足够的兴趣去研究，就算一坐一天都乐意。 在政务上，却办不到。 枯坐在殿内批阅奏折，屁股就仿佛遭到针扎一样，火烧火燎的不舒服。 …… 皇城外，官道上。 一辆马车正缓缓行驶而来。 马车中，坐着的人不是别人，赫然是返回的陈东。 陈东一直在福建路处理事情，因为当地有一个县令，仗着有背景肆意敛财，陈东收集了全部的罪证，把人就地正法后，才接到了皇帝的圣旨。 得知皇帝召见，陈东才火速返回。 陈东乘坐马车一路来到了宫外，看着巍峨的高墙，心中也激动了起来。 终于又回来了。 终于又能见到官家了。 陈东走下马车，请站岗的士兵去通报，却被告知让他直接入宫。 赵桓早就做了安排，一旦陈东回来，不需要通报，直接就可以进入皇宫。 陈东心中愈发的激动，迈着轻快坚定的步伐，一路来到了大殿外，稍微整理了下混乱的衣衫和有些散乱的鬓发，才迈步进入殿内。 赵桓也看到陈东回来了，摆手道：“不必行礼了，坐吧。” 陈东却是固执的站定，撩起衣袍跪下，叩头道：“臣陈东，拜见官家。” 赵桓笑道：“平身！” 陈东这才站起身，小心翼翼的坐在搬来的凳子上。 赵桓主动道：“你在福建路处置蒲城县令的事情，朕已经得知了消息，你处理得很好。这样为非作歹，兼并土地，滥收赋税的官员，就是应该处理，不能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陈东正色道：“官家过奖了，臣做得还不够。” 赵桓说道：“这一趟去南方，有什么收获？” 陈东回答道：“臣这一趟去南方，有两个比较大的感受。” “第一个，是人性贪婪，再怎么处置贪官污吏，地方上还是有人贪污受贿，为了钱财压榨百姓。” “第二，地方百姓都感念官家的恩德，一听到臣是奉官家的命令巡视地方，无比的激动。因为有官家，他们才过上好日子。” “官家在地方上的民心民意，已经真正建立起来。” “人心便是如此，官家爱民如子，励精图治，百姓敬官家如天。” 陈东一番话后，郑重道：“虽说大宋地方上，仍然有无数的贪官污吏，可是臣认为我大宋朝，已经呈现出盛世景象。这是官家励精图治，重新缔造的真正盛世，臣为官家贺。” 第255章 又是一年！ 赵桓听着陈东的话，脸上也露出一抹笑容。 这是国家稳定的好处。 搁在以前的宋朝，每年冗官的费用，对外岁币的提升，国防的压力，就让朝廷喘不过气来。 朝廷的钱从哪里来？ 都从百姓来！ 百姓承担了一切，日子越来越难，所以到处会有造反的人。 如今冗官减少，不仅不缴纳岁币，反而收取西夏国的岁币，国防上也没压力，朝廷财政也越来越健康，地方才能迅速恢复。 这才有盛世景象。 关键是少折腾。 不折腾百姓，地方自然能慢慢的恢复过来。 赵桓微笑道：“真正的盛世，那是百姓能真正吃饱饭，能吃上肉，能穿上好衣裳。现如今，不过是少了战事而已，算不得什么。” 陈东表态道：“臣始终相信，在官家的治理下，一定会达到这样的结果。” 赵桓说道：“那就拭目以待吧。” 话锋一转，赵桓说道：“召你回来的安排，你也知道了吧？” 陈东回答道：“臣知道了，您是让我担任御史大夫，整顿御史台，要把御史台和谏院树立起来，不再是这样风闻奏事，只知道打嘴炮，要做实事。” “对，就是要做实事。” 赵桓眼神凛然，开口道：“御史台的侍御史、监察御史这些，职责太混乱了。” “虽然都有各自职责，实际上是没有安排妥当的，因为全都是一帮打手而已，没有真正的能力。” “朕希望的御史台，接下来要安插在地方上去。” “在县一级，安排县监察御史；在州一级，安排州监察御史；在路一级，也要有监察御史，再往上是朝廷的监察御史，也就是你们御史台的主官。” “安排在地方上的监察御史，接受双重领导。” “第一，接受地方主官的领导，也就是县令，知州或者是知府。” “第二，接受上级御史台的领导。甚至于御史台官员的升迁，主要考核由御史台做安排，确保御史台官员的独立性，才能敢于监察地方的主官。” “至于你这个御史大夫，那就要监察整个朝廷官员。” 赵桓问道：“这样的安排，你明白吗？” “臣明白！” 陈东眼神也激动起来，不为升官发财激动，为可以清除贪官污吏而激动。他神色肃然，高声道：“官家的安排，臣真是太赞同了。” “臣一直思考，地方上官员是土皇帝，尤其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比如在福建路这些地方，返回朝廷那都是上千里路。” “所以对地方上的监察很重要。” “官家的安排，如天光破云，一瞬间就打破了目前的僵局。” 陈东激动道：“官家圣明啊，臣一定会安排好这件事，保证不出任何的漏洞。” 赵桓笑了笑道：“这件事，也只是你回来的其中之一。御史台要重新组建，要安排到地方上去，种种事情都要安排。除此外，你还要做好准备，接下来，朕会推动御史台主官进入政事堂，成为政事堂宰相之一。” 嘶！ 陈东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无比的震惊。 无比的震撼。 他这辈子的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大喷子，一直在不断的喷人，看不惯蔡京，喷就完了。看不惯童贯，骂就完了。看不惯王黼，照骂不误，反正他是太学生，也不怕谁针对。 曾经的陈东，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反正该吃吃该喝喝，也骂爽了，曾经为了李纲还纠集无数太学生请愿。 就算没当官，这一辈子也不错。 没想到，他遇到了圣君，被委以重任，先是去地方上宣传朝廷抗金的策略，再去巡视地方纠察不法。 时至今日，已经是御史大夫。 这是朝廷重臣了。 用不了多久，要成为政事堂的宰相，成为最顶峰的一小撮人。 人生际遇，刺激啊！ 陈东再一次站起身，神色激动，拱手道：“官家不以臣卑鄙，待臣恩重如山，臣一定会全力以赴，不辜负官家的厚望。” 赵桓笑道：“朕相信你。” 话锋一转，赵桓沉声道：“你巡查了诸多地方，身边也有些可用之人了吧？” 陈东回答道：“的确有几个人，这些都出自太学，是昔日的太学生，和臣一样是热血之人。” 赵桓点头道：“你认为的可用之人，调入御史台任职，再安排一个人担任监察御史，去大宋银行坐镇，要严格调查所有的账目，确保大宋银行的每一笔账目，都不能出错。” 陈东表态道：“请官家放心，臣会安排妥当的。” 赵桓笑道：“去吧。” 陈东向赵桓行了一礼后，才告辞离去，赵桓心中也期待了起来。 随着陈东的忙碌，御史台迅速的调整，在短短一个月内，就已经对天下各路各州都安排了御史台的官员。 御史台的充实，也进一步提拔了些冗官，抽调更多的官员去任职，进一步减少了东京城的冗官。 陈东安排到大宋银行监督的人，也早已经去任职。 去的人名叫邓肃。 这本就是御史台的官员，一贯是刚正不阿，两袖清风，和陈东的关系很不错。 邓肃到了大宋银行，一开始并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反而是在熟悉着大宋银行的一切业务。 不熟悉，就不知道里面的门道。 熟悉了，才清楚路子。 因为邓肃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大宋银行照旧，秦桧也没有干涉什么，也没有去针对邓肃，任由邓肃在大宋银行。 从盛夏到秋风飒爽，再从秋风飒爽进入寒冬。 又是一年过去，年关将至。 这一年，赵桓并没有进一步发起战争，和西夏国维持了大体上的和平，也让西夏李乾顺松了口气。 大宋朝主要的精力，都集中在北方金国，对金国的消化和吸收。 虽说完颜娄室投降了，实际上地方上部落，还是时有反叛的，尤其辽国北面大片的草原，更是无法直接控制。 这些超出了大宋目前的力量。 大宋朝目前控制的区域，主要集中在昔日汉家控制的区域，对于辽东都还没有真正掌控太多。 赵桓也不着急，专门传旨给张叔夜，让张叔夜稳扎稳打，要从顶层设计，要长远考虑久久为功，不能是急于求成。 对地方上的控制力越强，整个北方的治理就更好。 这些都是要一步步安排的。 赵桓不急，有足够的耐心，张叔夜才能一步步去做。 北方整体上稳定，且在持续好转中，用兵也越来越少，需要的财政扶持也在减少，赵桓非常满意，正在筹备着新年的年关。 今年能过一个好年了。 相比于绝大多数人的舒坦，对来年充满了希望，王氏却不一样，她的每一天都活在了悔恨和仇恨中。 悔恨，是悔恨自己嫁了个狼心狗肺的人。 仇恨，是她一定要让秦桧付出代价。 尤其是秦桧成了户部侍郎，位高权重后，不再回家了，竟然整日都在外面居住，还经常住在青楼，已经是青楼的常客了。 据王氏打探到的消息，秦桧在青楼给一个歌姬赎身了，因为歌姬怀上了秦桧的儿子。 一直以来，王氏都觉得是秦桧生不出儿子。 是秦桧不行。 没想到，转眼秦桧有孩子了，还到处宣扬说一定是个儿子，让王氏更加的怨恨。 这一日，住宅后院。 王氏例行给秦桧的小人扎了九百九十九针后，丫鬟急匆匆的进来了，禀报道：“夫人，大老爷来了。” “大哥来了，快请。” 王氏神色振奋，眼神期待了起来。 这大半年的时间，王殆一直在调查秦家兄弟的情况，搜集了许多消息，却一直引而不发。 如今来，必然查到了重大的消息。 可以弹劾秦桧了。 第256章 王氏敲登闻鼓，弹劾秦桧！ 没过一会儿，就见王殆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王氏连忙迎了上去，行礼道：“大哥！” 王殆点了点头，和王氏各自落座。 今年的王殆也愈发苍老，背脊都佝偻了很多，毕竟父亲被处死，王家衰败，加上秦桧现在的针对，王家的处境非常不好。 因为秦桧的落井下石，让王殆对付秦桧愈发的卖力。 之所以王殆顺利，还有一个原因。 秦桧前些年做事情，得罪了大批的权贵，很多人恨秦桧。 如果秦桧持身正，也就罢了，找不到下手的机会。问题是秦家人开始腐化了，让人看到了对付秦桧的机会。 有人助力，王殆才能一切顺利。 否则凭借他一人之力，在王家衰败的前提下，想搜集不利于秦桧的证据，根本不可能。 王殆从衣袖中，取出一封厚厚的书信，点头道：“秦桧指使秦彬、秦梓和秦棣的证据，都搜集完成了。” “大体上，秦彬和秦梓最多，两人利用大宋银行吃回扣，更借着手中的权势搞敲诈，凡是不给回扣的，都不贷款，不给好处。” “秦棣没有贪污受贿，却利用秦彬和秦梓的钱，四处去勾连人。” “他不断的雅贿很多人，加上秦桧起势了，很多人和秦棣的关系都不错。” 王氏听完后也没仔细看，问道：“秦桧呢？” 王殆说道：“秦桧主持大宋银行，主持诸多寺庙的清理，没有什么贪污受贿的事情。” “唯独一点，秦桧的开销非常大，绝对是有问题的。” “应该是秦彬等人的支持。” “否则，秦桧无法长期住在青楼，无法花天酒地。” “另外对寺庙的清查，现在秦桧也有问题了。总体上，他是贯彻皇帝的策略，清查寺庙的田地，却对少部分人网开一面。” 王殆沉声道：“我仔细调查过，加上有其他人的助力，秦桧是暗中收了好处，处置的手段才没有这样激烈。所有情况，都在册子中。” 王氏却不满意，问道：“大哥，秦桧就这点罪名吗？” “只有这些！” 王殆沉声道：“就这些罪证，都耗费了大半年的时间。秦桧虽然已经开始变了，暂时的变化还有限。如果再等一等，收获可能会更大。” 王氏胖乎乎的脸上，流露出无尽的愤怒，咬牙道：“不，我不愿意再等了。我要去敲登闻鼓，请皇帝陛下做主。” 王殆说道：“你考虑清楚了吗？” “考虑好了！” 王氏毫不犹豫道：“我要让秦桧身败名裂，让秦家人彻底倒下。他秦桧能立足东京城，是靠着我王家的支持。没有王家，他连吃饭都成问题。现在却养女人，打压我王家，我决不同意。我死，也要拉着他一起陪葬。” 王殆看着充满仇恨的小妹，忍不住叹息道：“小妹，你也会因此而受到影响的。” 王氏自嘲一笑道：“大哥，我现在这样，和受到影响有什么区别呢？我已经人不人鬼不鬼了，也不可能有人再娶我。” 王殆沉默了许久，道：“反正都是敲登闻鼓，让我去吧。” “不，你不行！” 王氏摇了摇头道：“咱们王家还要传承，还要延续下去，大哥你好好保重。反正我没有子嗣，也没有未来了，都已经成黄脸婆，还有什么不能豁出去的呢？” 王殆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王氏回答道：“我还要再见一见秦桧。” 王殆说道：“你自己小心。” 王氏笑道：“他不敢拿我怎么样，毕竟，我是他的结发夫妻。否则我被他杀了，他秦桧以后，别想再升官发财了。” 王殆又嘱咐一番，才告辞离去。 王氏一个人坐在房间中，翻看着书册中的资料，务必把所有的资料记在心中。 一切记在心中，王氏收起了书册，喊来了丫鬟，吩咐道：“去，通知秦桧回来一趟，我有事情和他谈。” 丫鬟也知道秦桧的住处，却担心道：“夫人，万一老爷不回来呢？” 王氏说道：“你告诉他，不回来就等死。” 丫鬟不敢耽搁，转身离开了，一路往青楼去，在秦桧常住的青楼中，见到了还在家中的秦桧，禀报道：“老爷！” 秦桧冷着脸，问道：“王氏让你来做什么？” 丫鬟说道：“主母请老爷回府一趟。” “不回！” 秦桧干脆利落的回答。 他和王氏这个贱女人，一点点关系都没了。如果不是王氏强势，不让他纳妾，他岂会年近四十都没有子嗣呢？ 这个贱女人简直是祸害。 他如今，没有直接休了王氏，已经是仁至义尽。 否则，如果是休了王氏，凭借着现在王家的情况，王氏走投无路就得去死了。 丫鬟连忙道：“主母说了，老爷如果不回去，就让您等死了。” “猖狂！” 秦桧厉声呵斥。 一张脸再无半点的和气，只觉得对王氏还是太好了。 秦桧愤怒，一旁挺着大肚子的小妾柳氏开口道：“老爷，毕竟是王姐姐，都是一家人，不能太生分了。既然姐姐有事情，您就回去一趟。” 轻柔的话语，如同清泉抚慰秦桧的内心，让他怒火稍稍缓解。 秦桧赞许道：“还是你识大体。” 柳氏谦虚道：“老爷过奖了，这是妾身该做的。” 秦桧看向丫鬟，吩咐道：“你回去告诉王氏，我一会儿就来。” 丫鬟得了吩咐，急匆匆离开了。 秦桧看着身旁温柔如水的柳氏，伸手抚摸着已经显怀的大肚子，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柔和。 这是秦家的血脉。 这是他的未来。 现如今，他已经有钱有权了，只是太多的钱不能随便拿出来，也不想回王家去，所以暂时住在青楼。 过一段时间再安排。 秦桧和柳氏说了一会儿话，整理了衣衫，就大步离开了，一路往王家住宅去。 秦桧回到王家，刚进入大厅，就看到了坐在上方的王氏，直接道：“有什么话直接说吧，我很忙的。” 王氏原本还想着，秦桧的态度好，那就可以再考虑考虑，给一点机会。 这是最后的机会。 没想到，秦桧是如此的绝情。 王氏沉声道：“秦桧，我给你最后的机会。你立刻把那个小贱人撵走，让她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回到家里住，我当作没发生过。”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秦桧一瞬间就怒了。 他还念着一点点情分回来，没想到，王氏这个贱人如此的猖狂。 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劣。 秦桧强势道：“要撵走的人，不是柳氏，而是你。王氏，你太让我失望了。” “哈哈哈……” 王氏冷笑起来，声音中带着愤怒，透着愤懑，大怒道：“没有我王家，你能够留在东京做官吗？没有我王家，凭你能立足吗？当年你是何等的卑微，处处求我。现在，就自以为是了？你真是……” “够了！” 秦桧强硬打断，呵斥道：“你真是无药可救了，王氏，准备好和离吧。” 话音落下，秦桧转身就往外走。 王氏看到了这一幕，咬着牙道：“秦桧，如果你走出这个大门，我会让你后悔的。” “我秦桧，从不后悔！” 秦桧稍作停顿回答，就大步往外走，再也没有留下，更没有丝毫的眷恋。 王氏瘫坐着，眼神很失落，可是失落的眼神中，渐渐升起了无尽的怨毒。 她之前一直想着要报复。 可是在报复之前，终究还有这一点点的留念，还是希望再挽留一下的，万一秦桧迷途知返，愿意改过自新呢？ 终究，是妄想。 是自己太想当然了。 王氏从衣袖中，拿出了王殆搜集到的证据，再一次一点点的翻阅着，那充血的眼眶中，豆大的泪珠一滴一滴的滑落下来，打湿了书册。 眸子中，渐渐只剩下了冰冷。 王氏看了眼外面的天气，如今天气渐晚，夜幕降临，已经不适合去敲响登闻鼓了。 再等一等！ 明天就去敲响登闻鼓，让秦桧付出代价。 王氏枯坐在大厅中，也没有去睡觉，更没有半点的睡意，一宿过去，她红着双眼，留下了王殆送来的书册，独自往皇城去。 王殆的书册是调查的结果，其中很多王殆的分析，不适合直接呈递给皇帝看，还得靠她自己去禀报。 反正都记下了。 王氏一路来到了皇城外，来到了有士兵看守的登闻鼓面前，迈步就要走进去。 士兵看到后，呵斥道：“闲杂人等退下，不得无故敲响登闻鼓。” 王氏昂着头道：“我乃户部侍郎秦桧的发妻王氏，有冤屈要敲响登闻鼓，你滚开。” 强势的话语，以及王氏的背景，让看守的士兵沉默了。 惹不起！ 士兵退开站在一旁，嘴上却提醒道：“如果你是诬告，一旦罪证确凿，是要被从重处罚的。” 王氏却没有管这些，对她来说不存在诬告，她抓起了鼓槌，奋力敲击在了登闻鼓上。 咚！咚！咚！！！ 接连的撞击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声音回荡在周围，传开后让无数人齐刷刷的看过来，目光落在了王氏的身上，纷纷议论了起来。 鼓声也传到了宫中，传到了殿内正在处理奏折的赵桓耳中。 赵桓神色诧异。 自登基至今，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敲响登闻鼓的。 赵桓吩咐道：“黄经，安排人去查一查，谁敲响了登闻鼓。” “遵旨！” 黄经得了吩咐，连忙安排人去调查。 第257章 秦桧栽了！ 赵桓对于有人敲响登闻鼓，并没有什么慌乱，反而是有些好奇。时至今日，赵桓根基稳固，在朝廷中足以乾纲独断了。 赵佶这个太上皇现如今，也专心忙着救灾赈济百姓，反正哪里有灾情，就有赵佶建立的基金会去赈灾，极大缓解地方上问题。 官府发力，加上赵佶的基金会，联合运作下，也使得地方上就算有灾害，造成的影响也不算大。 最重要的是，赵佶有了新的追求。 赵佶越来越沉醉其中。 曾经的赵佶，喜欢书画，喜欢蹴鞠，或者是欣赏歌姬跳舞，人生的追求就是在堕落中不断的堕落。 现如今的赵佶，却喜欢上了这种救灾的感觉。 救灾后，百姓的感激，百姓脸上的笑容，都让赵佶觉得曾经的人生错了。 朝廷的稳定，让赵桓有足够的底气去面对一切的情况。 恰是如此，遇到了敲响登闻鼓的人，赵桓不仅没有半点的紧张，反而更多的是好奇。 赵桓静静等待着。 没过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太监进入，行礼道：“回禀官家，是户部侍郎秦桧的妻子王氏，在外面敲响了登闻鼓。” 赵桓笑道：“还真是有意思了，秦桧的妻子来闹事。” 黄经弓着背站在一旁，禀报道：“官家，奴婢之前向您汇报过，秦桧和王氏闹了后，不是常住在青楼吗？” 赵桓说道：“是有这回事儿。” 黄经继续道：“秦桧这大半年的时间，都住在青楼，还养了个小妾。听说这个小妾，已经给秦桧怀上了儿子。” 赵桓笑道：“朕想起来了，你提过这事儿，看样子王氏是彻底豁出去了。把人带进来，朕见一见。” 黄经立刻安排了下去。 太监一路出宫，来到了皇宫外，吩咐道：“王氏，随我来。” 王氏连忙放下鼓槌，跟着太监入宫。 …… 户部，秦桧值房中。 作为户部侍郎，秦桧有自己办公的场所。 秦桧正在核算大宋银行的收支，要把全部的支出和收入核算清楚。 作为总体负责的人，秦桧一向是事必躬亲，一切都掌控在手中。不这么做，就无法完成皇帝交办的事情。 遇到了事情，秦桧才能如数家珍的禀报出来，才能做到如数家珍。 在秦桧埋头核算时，亲随急吼吼跑了进来，高声道：“老爷，大事不好了。” 秦桧呵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都告诉你了，你现在是户部侍郎的亲随，务必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要稳得住，明白吗？” 亲随急切道：“老爷，夫人去敲登闻鼓了。” 秦桧愣了下道：“是王氏吗？” “是！” 亲随连忙点头。 秦桧一瞬间就怒了，一巴掌拍在了案桌上，蹭的站起身道：“这个贱女人，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这样的？” “走，快去拉住她。” “把她拉回去。” 秦桧彻底稳不住了，大步往外走。 只是他刚走出自己的值房，就看到户部一双双目光看过来，眼中似乎有看热闹的趋势。 似乎，都在嘲讽他。 秦桧心中的情绪快爆炸了，更是愤怒，更是暴躁，却无处发泄。 恰在此时，户部尚书聂昌也来了。 聂昌挡在了秦桧的身前，笑眯眯道：“哟，这不是秦侍郎吗？遇到什么事，怎么这样急切的往外走呢？” 秦桧皱眉道：“聂尚书，请你让一让。” 他和聂昌的关系不怎么好，双方面和心不和。 秦桧得宠，也一直想继续往上爬，觊觎聂昌的户部尚书位置。 聂昌也不喜欢秦桧的钻营，更不喜欢秦桧的高调。 聂昌面色严肃，一本正经道：“既然没什么事儿，急什么呢？我这里有点事情，正好要和你讨论讨论。” 秦桧冷着脸，沉声道：“聂尚书，我有事儿！” “哦，那你请！” 聂昌这才侧身，让开了一条路。 秦桧大步往外走，只是刚走出户部的区域，就听到自家女人离开的消息。 王氏被皇帝召见了。 秦桧更是愤怒，骂道：“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亲随问道：“老爷，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秦桧沉声道：“我去见官家，准备解释一番。” 说着话，秦桧一路往赵桓的大殿去。 …… 大殿内。 赵桓高坐在正上方，看着跪在地上，鬓发有些散乱，眼眶通红，眼中尽是血丝的王氏，沉声道：“王氏，你敲响登闻鼓，有什么事情？” 王氏回答道：“回禀官家，民女敲响登闻鼓，是状告户部侍郎秦桧，贪赃枉法，任人唯亲，以权谋私。” 赵桓更是惊讶。 没想到，王氏要状告秦桧，还是贪赃枉法等，真是让人意外啊。 秦桧这么快就飘了？ 要知道现在的秦桧，仅仅是户部侍郎，连一部尚书都不是，更别提进入政事堂拜相了。 赵桓沉声道：“王氏，你的检举如果属实，朕会秉公处置，绝不会姑息养奸。如果你的检举是诽谤污蔑，朕会处置你。” 王氏叩头道：“请官家放心，民女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恰在此时，又有小太监来到了黄经的面前，低声禀报一番才退下。 黄经走到赵桓的身旁，低声道：“官家，秦桧在殿外求见。” 赵桓点了点头，沉声道：“王氏，你既然言之凿凿，可敢和秦桧对峙？” “敢！” 王氏毫不犹豫回答。 赵桓吩咐道：“来人，传秦桧入宫觐见。” 太监去传旨，没过一会儿，秦桧就急匆匆的进来，斜眼一扫跪在地上的王氏，眼中掠过浓浓的厌恶，行礼道：“臣秦桧，拜见官家。” 赵桓道：“不必多礼。” 秦桧继续道：“官家，臣和王氏有些夫妻间的矛盾。没想到，因为臣管教无方，导致王氏敲响了登闻鼓，事情闹到官家的面前，是臣无能，请管家准许，让臣带着王氏回家管教，以后绝不会再纵容这样的事情发生。” 王氏连忙道：“官家，我要弹劾秦桧的，我不会去。” 赵桓淡淡道：“秦卿，王氏弹劾你贪赃枉法，任人唯亲，以权谋私。既如此，你听一听再说。” 秦桧心头一慌。 秦彬、秦梓在大宋银行内，的确是利用职权赚了许多的钱。 这是已经发生的事情。 秦桧知道，却没有去阻止，反而是听之任之，因为他的开销，都来自老大和老二的支持。 除此外，老四的关系熟络后，现在也有了一些油水。 唯独秦桧自身，虽然以权谋私安排了秦彬几兄弟，虽然摁下了秦彬等人的事情，实际上秦桧没有接受贪腐。 他没有亲自去做。 秦桧瞬间就恢复了镇定，他也不相信自己家的事情，王氏一介妇人能查到，高声道：“臣忠心耿耿，绝对没有任何违法乱纪，请官家明鉴。” 赵桓淡淡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那就听王氏说一说。”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王氏，吩咐道：“王氏，你尽管说。” 王氏谢恩后，迅速禀报道：“回禀官家，秦桧以权谋私，在于执掌大宋银行后，就安排他的大哥秦彬、二哥秦梓，以及四弟秦棣在大宋银行做事。” “都说用人当用贤，秦桧却把自己家的兄弟安插在大宋银行，连他秦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在大宋银行扫地。” “目前的大宋银行，足有二十三人，都是来自秦家，或者是和秦家有关系的人。虽然不是都在东京城，却分布在京畿路各地。” “这样的人，怕是连秦家的一条狗，都要送去领钱了。” “这如何不是以权谋私呢？” 秦桧顿时怒了，呵斥道：“王氏，你住嘴！” 赵桓淡淡道：“秦桧，你给朕住嘴。王氏没说完，你就老老实实的站着，朕没让你说话，你就当一个哑巴。” 秦桧心中彻底慌了！ 怎么办？ 他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乱局？ 秦桧朝王氏投去求饶的神色，希望王氏不要再说了。可是，王氏已经敲响了登闻鼓，而且对秦桧已经死心了。 她只求让秦桧也跟着一起死。 王氏不理会秦桧的眼神，继续道：“官家，小妇人弹劾秦桧贪赃枉法，是因为他担任户部员外郎、户部侍郎期间，表面上清廉，实际上却放纵秦彬、秦梓肆意捞钱。” “秦桧这大半年的时间，一直住在青楼，还包养了一个小贱人。” “凭借她的那点俸禄，别说是大半年，就算一个月也住不起，他的钱财都来自秦彬和秦梓的不义之财。” “秦彬和秦梓，以及秦棣在大宋银行，则是借助秦桧的影响力，不断的捞取钱财，借着放贷收回扣，借着存钱给高利益收好处……” 此刻的王氏，逻辑很清晰。 谈到秦彬、秦梓等人的罪行，竟然连每一笔钱在哪个时间都很清楚。 一笔一笔的罪证下来，秦桧已经冷汗直冒。 秦桧不可思议的看着王氏。 这些消息，王氏怎么知道的？她一个小妇人，王家也已经落魄了，怎么可能知道这样的消息？ 秦桧尽力让自己保持着镇静，可是心中的慌乱，让他身体忍不住轻微的颤抖着。 好半晌后，王氏才说完搜集到的证据。 王氏眼中含着泪，他知道已经无路可退了，强硬道：“官家，民妇所言句句属实，请官家明察。” 赵桓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秦桧的身上，沉声道：“秦桧，你怎么说？” 扑通！ 秦桧跪在了地上，连忙道：“官家，臣有罪！” 第258章 秦桧被一撸到底了！ 赵桓冷着脸道：“这么说，王氏弹劾的诸多罪名，你都认了？” “臣，认罪！” 秦桧嘴唇干燥，咬着牙认罪。 不认罪不行！ 秦彬、秦梓和秦棣的罪行被查得清清楚楚，就算他狡辩，皇帝也能查得一清二楚。在秦彬、秦梓和秦棣没有任何准备的前提下，根本就逃不掉。 尤其面对的人是皇帝。 在皇帝的面前撒谎，结果只会加重。 赵桓点了点头，下令道：“你既然认罪，那就等候处置吧。” 秦桧跪地道：“臣听凭处置。” 赵桓喊来了士兵，押解着秦桧下去，再传旨通知陈东，让他去捉拿秦彬、秦梓和秦棣归案，进一步调查。 一切安排完，赵桓看向王氏，沉声道：“王氏，你可以回去了。” 王氏说道：“官家，最后会怎么处置呢？” 赵桓说道：“最后的处置会宣布，如果到时候你觉得不合适，可以再一次敲登闻鼓。一句话，朕必定是秉公处置，不会包庇秦桧。” 王氏彻底安心了，才起身离开。 在王氏离开后，赵桓才静坐下来，思考着秦桧的事情。 以王氏提供的罪证，秦彬和秦梓是要问罪的，可是秦桧这里的罪行，还罪不至死，因为他本身没有涉及贪污受贿，主要是任人唯亲上，以及用秦彬和秦梓当脏手套。 只是，秦桧肯定是被扳倒了。 大宋银行需要一个新的人来主持才行。 赵桓吩咐道：“来人，召聂昌入宫觐见。” 黄经安排人去传旨，没过多久，聂昌就急匆匆来了，行礼道：“臣聂昌，拜见官家。” 赵桓沉声道：“秦桧涉嫌犯罪，已经下狱问罪。现在大宋银行这里，需要一个合适的人去主持，你举荐一个合适的人。” 聂昌心头一跳。 秦桧竟然涉嫌犯罪，一想到是王氏敲响了登闻鼓，聂昌心中就感慨。 女人不能得罪啊！ 好在他家庭和谐，老夫老妻关系好，哪里像是秦桧这样的人。 聂昌想归想，却很快就搜寻了合适的人选，回答道：“回禀官家，户部侍郎郭永，适合接管大宋银行的诸多事情。” 赵桓问道：“此人是什么履历？” 聂昌回答道：“回禀官家，郭永是大名府人，历任清河县丞、大谷知县、东平府司录参军，后来升任河北西路提举常平、河北东路提点刑狱。” “每到一任，郭永都忠于职守，造福百姓。” “此人风骨傲然，不惧威权。” “曾经郭药师带着人归降大宋，驻守在边境，却任由士兵欺凌百姓，安抚使王安中不敢过问。” “郭永大怒下，直接找到了郭药师，历数郭药师的罪责，让郭药师哑口无言。” “当时郭永就判断，说祸乱边境的人，必定是郭药师。” “最后郭药师又投降金人，甘为金人的走狗，助纣为虐。” “臣主持户部，提拔郭永到户部，他一开始担任户部郎中，又转任户部侍郎，对账目尤为清晰，关键为人清廉，却又不是灵活多变。” “大宋银行的运转不一样，来往的许多是商人权贵，需要一个灵活的人去应对。恰是如此，臣举荐户部侍郎郭永。” 聂昌一番阐述后，正色道：“臣相信郭永兼管大宋银行，一定能处理好事情。” 赵桓听完后，也想起来了。 历史上，郭永的确是忠臣，宗泽镇守东京城耗尽心力病死，后来赵九妹派投降派杜充到了东京城，废掉了所有宗泽的安排投降金人。 郭永拒绝投降，以至于全家被杀。 这是有风骨的忠臣。 北宋末年，的确是有无数的软骨头，有无数的投降派，却也有太多太多风骨傲然的人。 赵桓点头道：“既然你认可，那就试一试。” “臣领命！” 聂昌连忙回答，心中也欢喜起来。 秦桧被扳倒，郭永兼管大宋银行，意味着大宋银行渐渐纳入户部的管辖，这是一桩好事情。 赵桓摆手道：“去处理吧。” 聂昌行了一礼后离开，心中反而是振奋，毕竟他和秦桧的关系一向不怎么好。 或者说，户部大多数人和秦桧的关系都不怎么好。 秦桧倒下，大多数人都欢喜。 秦桧被押入牢房，枯坐在牢房中，神情悲怆，眼神呆滞。 他奋斗了半生，好不容易才成为户部侍郎。他的未来，应该是非常好的，会成为一部尚书，会成为政事堂的宰相。 未来的日子，会有无上的荣耀。 未来的秦家，会成为东京城的豪门。 这一次，却中途夭折了。 秦桧枯坐着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狱卒走了进来，吩咐道：“秦桧就在这里……” 说完，狱卒转身离开了。 秦桧抬头看去，赫然是王氏走了进来。 秦桧看到肥胖的王氏，怒火升腾，一瞬间就站起身，双手抓着牢房的大门，不断的摇晃着，嘴上也叫嚣着：“王氏，你这个贱女人，你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说，到底谁在背后指使你？” “说，谁指使你的？” 秦桧不断的发泄着，内心暴躁，恨不得立刻杀了王氏。 王氏看着秦桧歇斯底里的一幕，冷笑道：“秦桧，后悔了吗？” “我的确后悔了！” 秦桧略微低头，再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王氏，咬牙道：“我后悔没有杀了你这个贱人，后悔娶了你进入秦家门。没想到，我秦桧最后因为你而遭到牢狱之灾。” 王氏冷笑道：“这都是你罪有应得的。” 话锋一转，王氏继续道：“现在你沦为了阶下囚，你秦家的人也都被抓了。你说说，你那个养在青楼的小贱人，还要怎么活？” “我会去收拾他的。” “想要占我的便宜，想要在我的头上拉屎，那是不可能的。” “秦桧，我要让你这辈子，都活在后悔当中。” 冰冷的话语，从王氏的口中传出，旋即王氏转身就离开了，留下了疯狂的秦桧。 “贱人，贱人，你不得好死。” 秦桧摇晃着牢房大门，口中咆哮着：“我一定要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声音回荡，最后变得静悄悄。 一切，归于平静。 秦桧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脸上的神情似哭似笑。他在牢房中等候着，没过多久遭到了提审，只是他的罪名不算多，主要是任人唯亲，用秦彬、秦梓和秦棣有错，以及用了这些非法所得的钱财。 秦桧的提审很简单，而秦彬、秦梓和秦棣的提审就更复杂一些。 一切都是御史台在提审，陈东亲自负责。 有陈东的雷厉风行，在不到半天，就已经全部调查清楚。 陈东拿着提审后的卷宗一路入宫，见到了赵桓，正色道：“官家，秦桧的案子已经处理完了。” 赵桓问道：“情况怎么样？” 陈东回答道：“回禀官家，秦彬、秦梓利用权力收取大额的回扣，或者是把回扣作为放贷的条件，以及许诺给大额存款的人高利息以换取嘉奖。” “两人除了在大宋银行的贪赃枉法外，还涉及诸多的问题。” “秦彬利用权势，竟然胁迫下属，玷污了下属的妻子，还曾宿醉后奸杀了女子，秉性极其恶劣。” “秦梓利用手中的权势，以及秦桧带来的影响，骗取大额的存款，以讨取业绩带来的嘉奖。” “除此外，他滥杀无辜，动辄打人，曾经打死了两个亲随。” “这两人都霸道强势，滥杀无辜。” “秦棣一直在大宋银行做小吏，一开始倒是规规矩矩，只是近半年左右，借助秦桧担任户部侍郎的便利，竟然收取好处，贪污受贿。” “秦桧本身没有犯下什么职权上的罪证，也没有作奸犯科。” “唯独一点，对家人失管失教，甚至是纵容秦彬、秦梓和秦棣胡作非为，更接受他们的钱财肆意享受。” 陈东阐述着详细的情况，最后道：“综合所有的罪证，臣建议处死秦彬和秦梓，同时抄家。秦桧这里，罢免官职贬为庶民，永不录用。对秦棣也一样罢免官职，永不录用。” 赵桓沉声道：“秦桧的罪行，只是贬为庶民，合适吗？” 陈东说道：“秦桧本身没有犯罪，用秦彬和秦梓也只能说任人唯亲。” “实际上，秦彬和秦梓的能力不弱，是非常合格的，唯独犯下了大罪。” “臣认为，这样的处置对秦桧合适了。” “要说他真正贪污了多少钱，那的确要更进一步，问题是他一点都没有，顶多是隔了一层。” 陈东回答道：“我朝中的人，连蔡京那样的祸国殃民人物，也只是流放之罪，何况秦桧这样的罪行呢？” 赵桓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办吧。” 陈东回答道：“官家圣明，臣立刻安排下去。” 赵桓摆了摆手，陈东拱手行了一礼就退下。 赵桓反而有些失望，主要是对秦桧的失望，这个脏手套都还没到终极地步，在这个阶段就废了。 可惜了…… 陈东迅速布置了下去，秦彬和秦梓直接被处死，秦桧和秦棣两兄弟被放出了天牢。 秦桧一颗心已经绝望了。 没钱了！ 没官了！ 他忽然间，就从天上被打落到了地上。 好在，他有儿子。 秦桧深吸口气稳定了心神，看向秦棣道：“四弟，你先回家，我去找柳氏，看看柳氏和孩子怎么样，跟着就回来。” “好！” 秦棣神情也很低落。 他也无比后悔。 早知如此，坚决不应该去违法乱纪的，好端端的日子，却因为乱伸手什么都没了。 秦棣回住宅去了，秦桧一路往青楼去。 只是他到了青楼，却没有看到柳氏，询问了一番，却得知柳氏被王氏带着人殴打，流产后上吊死了。 秦桧整个人都愣住了，一双拳头握紧再松开。 旋即，又握紧！ 他眼中迸射出浓浓的杀意，咬牙切齿道：“王氏，你这个贱人，不杀你，我秦桧枉为男人。” 秦桧暗暗下了决心，先一步返回家中，和秦棣见面后，嘱咐道：“四弟，秦家的未来，就靠你了。” 秦棣也有些六神无主，道：“三哥，我不行啊。” 秦桧说道：“没什么不行的，大哥和二哥被抄家，你还有些钱，咱老家也还有宅子，你回老家去，娶妻生子，好好过日子。” 秦棣问道：“你呢？” 秦桧眼中掠过一抹厉芒，开口道：“我有我的事情做，你别管了，记住三哥的话，明白了吗？” “明白！” 秦棣点了点头。 秦桧深深看了秦棣一眼，又拍了拍秦棣的肩膀，起身到了厨房，拿了一柄切菜的匕首，抄在衣袖中，就径直往王宅去了。 第259章 秦桧杀妻，伏诛！ 王宅中。 王氏正在烧掉昔日秦桧用过的一切。 她和秦桧已经恩断义绝，已经一刀两断了，而且逼死了秦桧养的小贱人，她也彻底心满意足了。 这就是秦桧得罪她的代价。 谁让秦桧翻脸不认人的，谁让秦桧恩将仇报的，她只是讨回了一切。 在王氏焚烧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丫鬟走了进来，禀报道：“夫人，御史台传来了消息，有秦家人的消息了。” 王氏吩咐道：“说！” 丫鬟说道：“秦桧被罢官了，永不录用。秦彬和秦梓被杀，秦棣也被罢官，贬为庶民，且永不录用。” 王氏神色惊讶，问道：“秦桧这个狗杂种，养贱人，任人唯亲，也没处死吗？” 丫鬟说道：“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总之是没处死。” 王氏心中有些不甘心，也有些失望，只是想着秦桧失去了一切，对一个官迷来说，被罢官后永不录用，已经是最大的折磨了。 秦家，彻底衰败了。 尤其是秦桧之前得罪了很多人，有皇帝的庇护，秦桧一直安全无虞。现在没了权势，曾经被秦桧处置的人，因为秦桧而受影响的人，都会落井下石的。 “秦桧，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你，后悔了吧？” “哈哈哈……” 王氏癫狂笑了起来，声音愈发的不正常了。在对付了秦桧后，王氏虽然大仇得报，却失去了昔日的模样，有些失心疯了。 丫鬟看到这一幕，只是悄悄退了出去，避免自己遭到殃及。 她也想离开，却走不掉。 毕竟是王家的奴婢。 王氏也没注意到丫鬟离开的事儿，一个人发癫笑了一会儿后，只是继续处理秦桧留下的诸多衣物。 没过多久，丫鬟再一次进来了，禀报道：“夫人，秦桧来了，要见您。” “他来干什么？” 王氏愣了下，哼声道：“他应该是走投无路，现在又想要回来了吧。哼，正好看看他落魄的样子。” “去，把人带进来。” 王氏吩咐了下去，自身也来到了大堂中等待着。 不一会儿，秦桧走了进来。 秦桧看到了坐在正上方的王氏，眼神愤怒，咬牙道：“王氏，你真是恶毒至极啊，现在我失去了一切，你满意了？” 王氏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了秦桧的面前，神色猖狂，强势道：“我王氏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你那小贱人死了，你的儿子也死了。” “你现在，什么都没了。” “你如果跪下来向我求饶，我可以收留你。” 秦桧呵呵大笑了起来。 笑声更是癫狂了，充斥着无尽的悲凉，早知如此，何必要娶这样的贱人？ 门不当户不对，何必要强求呢？ 他就是一个小地方的望族出身，一心一意想要攀龙附凤，虽然成功攀上王家，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王氏问道：“你笑什么？” 秦桧转而盯着王氏，那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凶残，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令人不寒而栗。 王氏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可是，王氏心中又不甘心，大骂道：“秦桧，你这个废物，你笑也没用。你现在跪下来，向我……” 扑哧！ 一声闷响传出。 王氏只觉得小腹钻心的疼，低头看去，却见秦桧一刀子捅入了她的身体。 王氏咬牙道：“秦桧，你，你……” 扑哧！扑哧！ 接连的撞击声，此起彼伏的响起，秦桧一刀一刀的捅在了王氏的体内，每一刀都带出鲜血，每一刀都带走一部分生机。 王氏想挣扎，却无济于事。 扑通！ 王氏摔倒在地上，看着满手是血的秦桧，感觉身体被掏空。一阵一阵的疼痛传来，让王氏越发的虚弱，更是愈发的难受，身体也从疼痛转为轻飘飘的。 仿佛要飘了一样。 王氏鼓起最后的力量，伸手指着秦桧，咬牙道：“秦桧，我恨你，恨你……” 话未说完，手扑通一声跌落在地上。 王氏脖子一歪，气息断绝。 秦桧杀死了王氏后，自己也感觉到一阵虚弱，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看着死去的王氏，想着死去的柳氏，想着未出生就死去的儿子，更是悲从中来。 “王氏啊王氏，你死有余辜。” “你却害惨了我。” “你恨我，我却后悔，我秦桧怎么就娶了你这样的人。” 秦桧喃喃自语着，也没有离开，就这么瘫坐在旁边。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过了许久，外面传来了丫鬟的声音：“快，快，就是秦桧杀了我家夫人。” 声音传出，丫鬟带着大批衙役来了。 为首的人是开封府尹李若水。 在刘韐卸任后，李若水接任开封府尹，在他大力的纠察不法下，开封府尹的权贵很少闹事了。 一时间，地方治安也更好。 赵佶时代的开封府，到处都很乱，有暗中的帮派，有行凶的权贵，有为非作歹的士绅。随着赵桓登基，对开封府的要求更大，在聂昌、刘韐和李若水三任开封府尹的强力肃清下，时至今日已经好了很多。 地方治安，和地方主官的关系很大。 目前的社会终究是人治。 在地方主官大权独揽的前提下，人治就取决于人本身的素质。 如果一个人有抱负有追求有心胸有格局，他到了地方上修桥铺路，开荒耕田，修筑河渠等水利设施，能造福一方。 如果只是想捞钱，各种名义捞钱安排，就会让地方混乱。 在聂昌、刘韐和李若水的治理下，三任开封府尹久久为功，一个策略贯彻到底，确保了开封府的治理，确保了东京城的治安。 李若水看着杀人的秦桧，沉声道：“秦桧，你杀死王氏，有什么话要说的？” “是我杀的，我没什么好说。” 秦桧摇头回答，反而是笑了起来，开口道：“王氏这个贱人，该死，她不死，才真的没有天理。” 李若水没有去管王氏和秦桧的恩怨。 作为开封府尹，他也知道王氏去敲响了登闻鼓，也知道秦桧四兄弟的结果。 在他看来，秦桧是报复王氏。 不过，人已经死了，是秦桧杀的，就必须要处置了。 李若水大袖一拂，下令道：“带走！” 衙役上前，迅速把秦桧羁押起来，押解着离开了。 李若水更是查封了王家，先回了一趟开封府的衙门，按照流程提审了秦桧。 杀人的事情，秦桧全都应下，更说王氏该杀。 提审结束，李若水把秦桧关押起来，拿着提审的折子一路入宫，径直来到了皇宫觐见。 李若水是开封府尹，官职不算高，职权却很重。 他求见的消息传入，赵桓直接就接见，看着进入殿内的李若水，沉声道：“李卿今天入宫，有什么事情？” 李若水迅速道：“回禀官家，是刚刚被贬为庶民的秦桧，杀死了妻子王氏，已经被捉拿下狱。臣已经提审了，他罪证确凿，该如何处置呢？” 赵桓眉头上扬，很是诧异。 秦桧杀了王氏？ 这一对历史上的汉奸夫妻，还真是相爱相杀啊，王氏敲响登闻鼓状告了秦桧。 现在，秦桧又杀了王氏。 你杀我我杀你，真是有意思。 赵桓沉声道：“既然是罪证确凿，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该处死就处死。不能因为他曾经是户部侍郎，就有任何的包庇。之前他在户部任人唯亲，却没有犯罪，才被贬官。如今他犯下大罪，该处置自然要处置。” 李若水正色道：“官家圣明。” 一番称赞的话后，李若水回答道：“秦桧蓄意杀人，理应处死。臣已经判处了死刑，折子已经送入刑部，等刑部复核，就可以处死了。” 赵桓摆手道：“去安排吧。” “遵命！” 李若水行了一礼告辞退下。 赵桓想着秦桧被杀的事情，也没什么可惜的，无非是少了一个脏手套。 秦桧走到这一步，都是秦桧自己持身不正。 如果秦桧对秦家人严格要求，就算有人弹劾，就算有人要抓把柄，赵桓也不会处置人。因为秦桧的恣意妄为，才是秦家覆灭的根本原因。 这是自取灭亡。 赵桓批阅了政务，下午打算去逛一逛的时候，黄经走了进来，禀报道：“官家，太上皇来了。” 赵桓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赵佶走了进来，说道：“皇帝，朕有一件事情和你商量。” 赵桓说道：“父皇请说，如果我能办到，自然不会拒绝。如果我办不到，那就爱莫能助了。” 赵佶说道：“要过年了，老三都回了东京城，小九却还在大理，你说说，可否让小九回来过一个年呢？” 赵桓摇头道：“现在派人去信，一来一回的时间也不行了。再说了，小九在大理国挺好，父皇也不必担心，这是对他的磨砺。” 赵佶叹息道：“罢了，那就算了。” 说完，他又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他只是上了些年纪，就喜欢热闹，希望儿孙都在膝下，才专门来说一声，既然皇帝说不行，那就算了。 赵桓望着赵佶离去的背影，也是有些好奇赵佶在大理的情况，有小半年没消息传回了。 此时的大理国，帝都羊苴咩城，无比的热闹。 因为高氏和大理段氏的关系愈发激烈。 皇城中。 大理皇帝段和誉，正在和赵构聊天喝酒。 段和誉看着丰神俊朗的赵构，正色道：“赵先生啊，你来自遥远的大宋，在宋朝有关系。如今高氏凶狠，可有办法助朕一臂之力，灭掉高氏呢？” “朕已经一退再退，给了高氏太多的好处。可是，高氏却得寸进尺。朕如今，是真的没办法了。” 赵构微笑道：“陛下要灭高氏，易如反掌。” 段和誉眼前一亮，问道：“赵先生计将安出？” 第260章 赵构在大理的行动！ 赵构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正色道：“陛下要灭高氏，重点在于什么呢？依我看，重点在于先降低其戒备心。连这一点都办不到，还谈什么灭高氏呢？” 段和誉皱眉道：“赵先生，朕还不够忍让吗？” 对于高氏，段和誉一向忍让。 除了能给的，基本上都已经给了。 眼前的赵先生，看起来是一个商人，懂的东西却太多了，佛法、诗词、绘画、书法，就连蹴鞠这些，赵先生也精通。 在治国之术上，赵先生也了解。 段和誉每一次和赵构交谈后，都觉得对方虽然年轻，却不愧是天朝上国来的人。 实在是厉害。 赵构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杯，不急不缓道：“依我看，陛下的忍让远远不够。” 段和誉沉声道：“先生，已经很忍让了。” “高氏曾经威逼我段家，伯父禅位给高升泰，段家大权旁落。” “苍天有眼，高升泰没过多久死了，高家还政给我们。即便如此，所有的政务和军务，都是高家做主。” “高家僭越时，是大中国公。如今稍微缓和些，成了中国公。即便如此，高家的人也不把朕放在眼中。” “朕是天朝皇帝册封的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空、云南节度使、上柱国、大理国王，却一直被欺压。” “凭什么啊？” “这绝对是不行的。” 段和誉沉声道：“这一代的高家掌舵人高明顺，已经是到了弥留之际，随时都可能身死。这样的人，咱们为什么还不运作呢？” 赵构看着段和誉的激动模样，心中也是笑了笑。 段和誉都已经年近五十了。 一辈子都被高家的人压制着，没有半点的权势。 历史上，段和誉活了九十多岁，一辈子都被高家的人压制，就算高家内斗，段和誉也斗不过高家人。 反倒是在佛法，诗词书画上，段和誉很有造诣。 这一点和赵佶有得一拼。 唯独一点，赵佶虽然沉溺于书画、天文星象等，却不是没权术手段，只是赵佶不用在正道上，只想着压榨盘剥百姓。 赵佶是能够驾驭朝臣，一切都在赵佶的控制中。 如果没有金人南下，就算赵佶昏聩，他的日子也还能过下去，还能继续盘剥百姓。 段和誉却不行。 段家人在权谋上，天生就不行一样，因为段家人动辄出家为僧，干脆躲避起来什么事情都不管。 赵构沉声道：“陛下，在高明顺弥留之际，他的警惕性会越高。现在出手，稍有不慎就可能遭到雷霆反击。” 段和誉皱眉道：“难道什么都不做吗？” “不，要做！” 赵构捋着颌下胡须，微笑道：“陛下如今，应该去探望高明顺，再拉着高明顺的手，说大理国离不开高氏，高明顺后谁能主持大局？定下了继承的人选，陛下以大理国的名义册封，同时拉好关系，降低对方的戒心。” 段和誉皱眉道：“这，这，这……” 一时间，他说话都结巴了，咬牙道：“这样的安排，朕的脸面往哪里搁？” 赵构有些无语了。 你要脸？ 还是要权呢？ 如果不是为了搅动大理国的内乱，他才不会选择支持段和誉的，这人太废物了。 支持高氏，段家就没戏了，大理国也无法真正乱起来。 唯有支持段和誉杀了高氏，那么地方上隶属于高氏的人才会纷纷造反，大军朝羊苴咩城杀来，段和誉挡不住后，不得不向大宋求助。 届时，大宋就有理由派兵来羊苴咩城。 这就是顺理成章的进入大理。 赵构心中早就有了全盘的计划，一切都按照他的想法推进，看着段和誉的模样，皱眉道：“陛下，一切都是为了大理国的复兴。” 段和誉皱起眉头，神色一变再变。 良久后，段和誉开口道：“赵先生说得对，朕要振兴大理，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还谈什么其他呢？” “昔年，叔父被逼着禅位给高氏，那才是屈辱。” “朕现在还是大理国的皇帝，和高家的来往中，就算高家掌握了政务，朕也有话语权，已经好太多了。” “朕愿意去走一趟。” 一番自我心理建设后，段和誉已然做好了准备。 赵构赞许道：“陛下圣明！” 段和誉目光落在了赵构的身上，开口道：“先生一直说是商人，我知道先生的身份，绝不止如此。我也不过问，只问先生一句话，先生助我事成后，需要什么？” 赵构笑道：“陛下真是慧眼如炬，在下的确是有所求。” 段和誉愈发得意。 这点判断，他还是有的，因为不会有人平白无故的给什么好处，必然是有所图谋。 赵构说道：“陛下一统大理国，彻底掌权后，我只要一个条件，所有大宋和大理国之间的布匹、酒水和盐茶生意，全部交由我负责。换言之，没有我的允许，其他商人不得经营这些生意。” 段和誉心中说了句好大的胃口。 只是，他却想着等他真正大权独揽后，到时候他有了话语权，就不一定非要给眼前的人了。 甚至，对方还得给他好处。 否则，大理国凭什么要授权呢？ 段和誉却没有露出半点所想，开口道：“先生助我灭掉高氏，这点条件是毛毛雨。届时如果先生愿意留在大理国，我愿意由先生担任国相。” “我不喜欢做官。” 赵构微笑道：“我赵家在大宋，那是国姓。我这一脉的祖上，也曾出过皇帝。就算是血脉比较远了，也称得上一声宗室。我要做官，那是很轻松的事情。我所求，只是希望赚更多的钱，好好的享受。” 段和誉眼前一亮。 赵宋宗室？ 对方的文化素养，以及一身气度，的确有天朝上国宗室的迹象。 如此说来，和赵家也联系上了。 这就更好了。 段和誉愈发的欢喜，正色道：“赵先生放心，你要经商赚钱，朕全力支持。现如今，我们就联合起来，一起扳倒高氏。有赵先生的谋划，我一定能成。” “对，一定能成。” 赵构笑了笑，正色道：“陛下如今，该去高氏的中国公府邸了。” 段和誉正色道：“朕知道了。” 赵构拱手道：“陛下，在下告辞！” “朕送先生。” 段和誉亲自把赵构送出大殿，才换了一身衣袍，吩咐人准备了马车出宫，一路往中国公府邸去。 昔日的高氏，自立大中国公，却因为高氏无法控制局面，子孙的能力不足，才退一步还政给段家。 也就导致了段家和高家的矛盾很深。 只是，段家又拿高家没办法，高家又离不开段家这个虎皮大旗，也就一直这么往下了。 实际上高升泰死后，高泰明继承高家，就还政给了段家。可是在高泰明死去，高明顺继承后，高家内部已经出现了夺权内斗的情况。 恰是如此，段氏才能苟安。 如果高家的人实力卓绝，又有能力又有威望，还能统一高家内部的矛盾，早就把段氏取而代之了。 有诸多的内斗，才给了段氏延续的机会。 段和誉亲自来到了中国公府邸外，段和誉亲自来拜访的消息传出，门房立刻去通报，整个高家府内也躁动起来。 高明顺身体很差了，却也还是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了门口迎接。 高明顺的年纪不算大，年近四十，比段和誉的年纪都小一些。只是他脸色苍白，眼神黯淡，走路都有人搀扶着。 高明顺行礼道：“臣高明顺，拜见陛下，不知陛下……” 段和誉连忙走上去，搀扶着高明顺道：“中国公不必行礼，保重身体要紧。” 高明顺道：“谢陛下隆恩。” 他的内心也有警惕。 段氏皇帝一贯是在深宫大院，怎么跑出来了呢？莫非是有什么阴谋？亦或是想要图谋什么吗？ 高明顺心中怀疑，嘴上道：“陛下，请！” 段和誉点了点头，搀扶着高明顺入宫，一路进入了府内大厅，两人相对而坐，并没有区分主宾位置。 高明顺一手撑在座椅上，稳住了身体，打起精神道：“陛下今天来，有什么事情吗？” 段和誉回答道：“听闻中国公病重，朕担心啊。咱们大理国，之所以能运转，都仰赖高家，仰赖中国公。” “朕得到天朝上国敕封，成为大理国王，那也是仰赖高家的支持。” “没有高家，大理国早就乱了。” “如今中国公患病，朕担心啊，万一中国公有个好歹，高家没能稳定，岂不是让大理国内乱吗？届时，朕修佛也难以安心。” 高明顺听到最后一句话，心中笑了。 修佛？ 皇帝也就这样了。 实际上大理国的领袖是段氏，可是地方上的官员，都出自高氏，段家的确没实力和高家掰腕子。 高明顺也了解段和誉，这是个没什么能力的人。 养尊处优，只想着享乐。 这样的人，不可能对高家有什么影响的。 高明顺心中的戒备心降低了许多，沉声道：“陛下不必担心，臣的身体还能撑一段时间。高家的传承也有序，不会有乱子。” 段和誉表态道：“有了中国公的话，朕就安心了。只不过，中国公到底立谁为继承人呢？” “朕的意思是，中国公册立世子，朕颁旨确定。” “一旦中国公有任何的问题，世子继承中国公的爵位，主持高家一切，主持朝廷的一切。如此，朕也就能安心了。” “朕不是盼着中国公有什么，相反，朕希望中国公长命百岁，你身体好，朕也就什么都不需要管。” 段和誉正色道：“历来爵位的传承，最为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局面失控，所以朕才比较关切。” 高明顺看着段和誉解释的模样，心中愈发的轻视了。 大理皇帝也就这样了。 他和段和誉的年纪相差不算太大，也看着段和誉一直当皇帝，更听祖父和父亲讨论过段和誉，这就是个志大才疏的人。 没什么能力！ 没什么手段！ 高明顺正色道：“陛下放心，臣一旦有三长两短，册立儿子高顺贞为中国公。他如今，已经是中国公府的世子。” 段和誉表态道：“中国公可否把世子喊来，朕和他也有话说。” 高明顺思考一番，才点头安排人把儿子喊来。 高顺贞的年纪不小了，已经二十四岁，这个年纪已经娶妻生子。只是高顺贞白白胖胖的，全然没有半点青年俊杰的气质，反倒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高明顺吩咐道：“快拜见陛下。” 高顺贞道：“拜见陛下。” 段和誉面色柔和，微笑道：“不必多礼，朕就是听闻中国公病重，来探望一下，顺便见一见你。” “高家的情况特殊，高家的稳定更关系着大理国的稳定。” “一句话，高家定，则大理定。” “恰是如此，朕希望你好好侍奉中国公，高家的关系也要梳理好，不要出什么乱子。” 段和誉正色道：“大理国至今，一切稳定，国泰民安，朕也不希望出什么乱子。” 高顺贞表态道：“请陛下放心，我一定侍奉好父亲。” 段和誉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了高明顺的身上，正色道：“中国公，务必要好好保重身体，朕离不开你啊。” 高明顺心中也揣测。 皇帝是真的关心高家吗？ 应该是！ 高明顺正色道：“请陛下放心，我一定会安排好高家的一切，不影响大理国的运转。” 段和誉道：“既如此，朕就回去了，中国公和世子有任何事情，就立刻通知朕。一句话，朕是站在中国公一方的，不会受其他人的影响。” “告辞！” 段和誉起身就往外走。 高明顺带着儿子亲自送走了段和誉，父子二人回到书房落坐。 高明顺深吸口气，调整了气息，问道：“顺贞，你对皇帝怎么看？” 高顺贞也没了刚才那般清澈的愚蠢，眼神明亮，正色道：“父亲，最近因为您病重，高家的确又有了一些躁动。” “一些人要支持某些长辈，一些人有了想法。” “我觉得，皇帝应该是看到了这些问题，才专门来走一趟，向我们表态的。” 高顺贞正色道：“咱们的这位皇帝，一贯是不理政务，也没什么雄心壮志，我觉得单纯是怕影响到他。” 高明顺颔首道：“他提前支持咱们，也是因为想搞好关系。有皇帝的支持，的确有大义，对你有帮助，你可以和皇帝亲近些。” “搁在你祖父时，不需要对皇帝如何，因为你祖父、曾祖父就代表了权势。” “现在却不行了。” “高家内部就乱了，我的影响力，到你的影响力更弱，连自己人都不服气，何谈更多的权势呢？” 高明顺正色道：“你一定要谨记，没有掌权之前，不能显露锋芒。” 高顺贞道：“儿臣明白。” “咳咳……” 高明顺却忽然咳嗽了起来。 剧烈的咳嗽，牵扯着肺腑，使得高明顺的一张脸从苍白转为胀红，一双眸子中更是充斥着血丝。 高顺贞伸手拍着高明顺的背，想要给高明顺缓一口气，可是咳嗽下，高明顺却停不下来，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涌了上来。 噗！ 高明顺一口鲜血吐出，眼前一黑，竟是昏迷了过来。 “来人，快来人！” 高顺贞有些慌，连忙喊人，中国公府邸也一下躁动混乱了起来，同时高明顺吐血昏迷的消息也随之传出，率先传到了刚回宫中的段和誉耳中。 段和誉立刻安排人请赵构入宫议事，迫切道：“先生，高明顺昏迷了。” 第261章 大理国高氏内乱！ 赵构看着迫切的段和誉，笑道：“陛下是想要出手了？” 段和誉讪讪一笑道：“高明顺将死，这的确是我们的机会。” 赵构说道：“陛下忘记我的分析了，别看高明顺现在昏迷了。你现在出手，必定会遭到雷霆打击的。” “在下专门了解过高明顺，之前他爹高泰明死去，是高泰明弟弟高泰运继承了相国的位置。” “高明顺却一直恭顺，等到高泰运病死，一举出手，扳倒了高泰运身边的人，从而夺回了权力。” “至今，已经十来年。” “高明顺掌权十余年，怎么可能没有任何的防备呢？” “对于高家内部的问题，陛下知道，同样的，高明顺只会更清楚。” 赵构正色道：“如果陛下现在出手，我没有任何异议，只会撤离出去，不参与陛下的任何谋划。” “不，不！” 段和誉连忙道：“朕听先生的。” 赵构脸上的神情才稍稍缓解，继续道：“陛下愿意配合，事情就好办了。现如今，只需要静静看着就是，看着高家内乱，等高明顺死。” 段和誉叹了口气。 有些惋惜！ 似乎还有些遗憾。 仿佛没有参与这一次的事情，错过了多大的事情一样。 赵构把段和誉的神情看在眼中，心中不屑，段和誉是典型的人菜瘾大，没什么能力还想瞎掺和。 这样的人，哪里配当一国之主，被架空也很正常。 赵构正色道：“陛下，我们暂且静观其变，只需要看着就是。当一切尘埃落定后，陛下再出手不迟。” 段和誉道：“朕相信你。” 赵构安抚了段和誉，才起身离开，径直回到他居住的宅子。 高明顺是个有手段的人，这样的老狐狸，绝不可能明知自己活不了多长时间，还一点准备都没有。 恰是如此，很多事情极可能是引蛇出洞。 未来高家的传承，必定在高顺贞的身上。 目前高家会乱，可是尘埃落定后，一定是高顺贞取胜。 这是赵构的判断。 …… 高家，后院。 高明顺吐血后，就一直昏迷不醒。 高顺贞一直在高明顺的身边伺候着，看着昏迷的高明顺，内心更是急躁了起来。 父亲突然吐血，更是昏迷了两天，一直不见醒转，他虽然被册立为世子，却因为父亲还没有召集高家在羊苴咩城的所有宗亲宣布，这就导致他自身影响力不够。 高顺贞憨憨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深思。 怎么办？ 难道真要去求段和誉，让皇帝来介入高家的权位传承吗？一旦这样，等他继承了中国公的爵位，就必然要给段氏利益。 这是高顺贞不愿意的。 高家曾经篡位自立大中国，后来还政给段家，为什么高家能在篡位后还政，还不被清算呢？ 是因为在曾祖父高升泰时期，就一直在加强对整个大理国的掌控。 祖父高升泰总揽全局，当时安排了亲弟弟高升祥滇东地区，彻底控制滇东，而高升泰这一脉主要是经营大本营滇西。 两家的子嗣一代代安排到地方上，不断的在地方上掌权。 到如今，高家已经把地方上各地控制在手中，在这样的前提下，段氏就算不满，也不敢和高家撕破脸。 这是高氏的底气。 只不过高氏内部的争斗也很厉害。 尤其在高明顺昏迷，身体到了弥留之际的现在，更是让许多人动了起来。 这也是高顺贞为难的缘由。 高顺贞心中思考着，却没有急躁，安排人加强了羊苴咩城的控制，加强了国公府内的兵力，确保国公府的一切顺利。 在高顺贞忙查漏补缺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府上的老管家急匆匆的进入，行礼道：“世子，三老爷来了。” 三老爷名叫高明清，是高泰明的三子。 高泰明膝下有三个儿子，高明顺、高明量和高明清，因为高明量早夭，而且高明量的儿子高量成已经被安排到封地，现如今留在羊苴咩城的还有高明清这一支。 这是高明顺的三弟。 在如今的高家，高明清也是长辈，平常高明顺身体好的时候。高明清一贯低调，也没有任何举动，如今高明顺病倒，高明清就跳了出来。 实际上高家在地方上，还有其他许多人。 比如高泰明的几个兄弟，如高泰运、高泰贤和高泰慧这些祖辈分出来的人，只不过这些人都在地方上而已。 真要集合在一起，关系更是复杂。 高顺贞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把叔父请到大厅，我随后就来。” 老管家转身离开了。 高顺贞看着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高明顺，开口道：“父亲，我一定会稳定局面的，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说完，高顺贞大步离开了。 只是在高顺贞走出房门的瞬间，躺在床上的高明顺却动了动…… 大厅中。 高明清背着手来回踱步，看了眼大厅外，高声道：“高顺贞也太端架子了，我是他的叔父，我来拜访，他还摆架子吗？这样的人，如何能执掌高家，如何能让高家各个支脉服气呢？” 高顺贞恰好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容，开口道：“叔父说的哪里话？我之所以不来，是因为照顾父亲。” 高明清哼了声道：“二哥现在怎么样了？” 高顺贞说道：“还在休养。” 高明清沉声道：“我要去探望二哥。” 高顺贞说道：“父亲还在休养，不适合见人。如果因此而影响到父亲的康复，那就麻烦了，我还是建议等一等。” 高明清却不依不饶，开口道：“你是不让我见二哥吗？” 高顺贞道：“不是！” 高明清却大袖一拂，道：“高顺贞，你还没继承中国公的爵位，就想着耀武扬威了吗？你这样的人，我不服气。” “对，我也不服气！” 恰在此时，又有喊声传来，却是高明惠走了进来。 他是高泰慧这一脉的人。 高明慧和高明顺、高明清是堂兄弟，高泰慧的其他儿子在地方上，唯独高明惠留在了羊苴咩城。 高明惠走进来，高声道：“贤侄，我也要见一见家主。咱们高家的家主病了，你却阻拦着人探望，成何体统呢？莫非，你是故意如此，要隐瞒不报，等家主病死，你才好直接继承中国公的爵位？” 高明清表态道：“我看就是这样。” 高顺贞一时间眉头皱起，心中也烦躁了起来。 这些人真是不要脸。 平常时候，人影儿都看不到一个，现如今却跳出来。 高顺贞正准备说话时，目光一转，忽然看到了他的亲弟弟高顺隆也进来了，其他还有高家的许多子弟。 乌泱泱的一群人到了。 高明清和高明惠带头嚷嚷着，要见一见高明顺。 高顺贞环顾所有人，担心这些人是故意争论，想要借此把事情闹大，一旦所有人争吵，吵到了父亲，极可能让父亲病情加重。 一旦气死了父亲，那就麻烦了。 父亲必须修养好。 唯有父亲好了，才能主持局面，他才能稳健的培养自己人。 高顺贞知道今天是一场硬仗，正色道：“诸位，父亲还在病重昏迷中，不宜见客，请诸位先回去。要见父亲，明清叔和明惠叔可以和我去，其他人不行。” 高明清却不愿意。 人少了有什么意思，就是要人多才好办事。 高明清沉声道：“贤侄，你这话不对，我们所有人来看我高家的共主，难道有错吗？你执意把所有人拦在外面，不合适。” 高明惠道：“是这个道理。” 高顺隆也主动站了出来，他不到二十岁，身材修长清瘦，一派名士的风范。 高顺隆擅长养花草，喜欢佛道，更喜欢花鸟虫鱼，对于书法绘画也擅长，是个真正的公子哥。 他被鼓动后，也想要更进一步，毕竟高明清和高明惠都支持他。 高顺隆正色道：“大哥，凭什么你探望父亲，我就不行呢？你这样做，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亦或者，是你害了父亲，却不让人知道吗？” “你，你……” 高顺贞一时间气急了。 没想到，平日里人畜无害的弟弟，竟然在这时候跳出来了。 高顺贞却仍然没有退让，沉声道：“二弟，父亲的病情，你一直知道。父亲昏迷后，你也看了父亲的情况。现在，你竟然说我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说我不让你探望，你居心何在？” 高顺隆开口道：“你就是没让我探望。” 高顺贞心中失望。 环顾大厅中的所有人，眼神更是冰冷了起来。 都是一家人。 没想到，这些人却步步紧逼，一步步的想要更多。 这些人真是该死。 高顺贞强硬道：“父亲病重，绝不可能所有人去探望。要探望，只能少数一两个人前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高明清冷笑道：“大侄子，你还不是中国公，都这么大的威风了。等你当了中国公，是不是要把我们都赶尽杀绝吗？” 高明惠冷笑道：“依我看，你高顺贞就不配继承中国公，我倒是觉得顺隆侄儿非常好，他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其他的人也纷纷鼓噪了起来，都是支持高顺隆的。 一时间，高顺贞反而处在弱势。 支持高顺贞的人，多数都没有来，各自有事情，毕竟高明惠和高明清突然造访，打了高顺贞一个措手不及。 高顺贞眼神冷漠，愈发的不耐烦了。 他一直压制自己的怒火。 如今，控制不住了。 高顺贞沉声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这些人，不是为了探望父亲来的，是为了权势来的，是为了掀翻我来的。” 高明清沉声道：“你误会了，我们不愿意针对你。可是，你不当人子，那就没办法了。” 高明惠冷冰冰道：“你这样的人，不配做中国公府的世子。” 一个个不断表态，咄咄逼人。 高顺隆眼神也兴奋了起来，今天把大哥摁死了，他就能成为中国公世子，尤其父亲也快死了，他直接成为新一任的中国公。 这就是无上的权势啊！ 高顺贞环顾所有人，不再报任何的希望，冷声道：“你们这些人要寻死，我成全你们。” “来人！” 一声令下，大厅外涌出了大批私兵，一个个手持利刃，杀气腾腾。 这些都是高家的私兵。 在高明顺吐血昏迷后，高顺贞就加强了中国公府的控制，把兵权牢牢的控制在手中。 时至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 高顺贞眼神锐利，开口道：“我们都是一家人，都是自己人，我希望父亲好好的，希望高家的人和和气气。” “奈何，你们要逼我。” “我不想杀人，可是你们要找死，我只能成全你们了。” 高顺贞沉声道：“给我拿下高明清、高明惠等所有人，凡是今天来的人，一个都跑不掉，尽数拿下。” 高明清冷声道：“谁敢拿我，我命令你们，马上拿下高顺贞。” 命令下达，私兵中忽然传来扑哧一声闷响，却是中国公府的侍卫副统领郑虚，直接杀了侍卫统领高自成。 郑虚提刀指向了高顺贞，开口道：“所有人听令，拿下高顺贞。” 高自成被杀，郑虚掌兵，一个个士兵往高顺贞走去。 局势，一时间逆转。 高顺贞看到这一幕，一时间也惊慌失措了起来，他以为自己拉拢了高自成这个家奴，就可以控制国公府的私兵。 没想到，高明清早就有人在国公府的侍卫中。 这一刻，高顺贞脸色铁青，大骂道：“高明清，你竟然掀起内乱，父亲不会饶过你的。” “哈哈哈……” 高明清冷笑道：“家主都已经躺下，不能站起来了。这一回，他能不能活下来，那都是两说。高顺贞，你真是天真烂漫，真是一个好孩子啊。” 高顺贞大骂道：“狗贼！” 高明清哼声道：“你骂我狗贼？哼，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你得喊我爷爷。这一回，你爹起不来了，你也该跟着去了。” “谁说我起不来了？” 忽然间，沙哑的声音随之传来。 声音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往大门口看去，却见老管家搀扶着高明顺，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 第262章 大理皇帝的野望！ 高明清注意到高明顺出现，脸上神情瞬间崩了，心头更是前所未有的恐慌。 怎么会？ 不是已经躺了两天，都昏迷不醒，到了弥留之际了吗？ 怎么起来了？ 高明清脑子迅速的转动着，忽然间想到自己的这个二哥，一贯是奸诈狡猾，难道是装病故意引蛇出洞。 嘶！ 高明清倒吸了口凉气，急切道：“二哥，我，我错了。” 高明惠也慌了神。 他也是知道了高明顺是假装的，故意吸引人来上钩，没想到他已经很谨慎，足足等了两天，还是被算计了。 高明惠连忙道：“家主，我真没什么想法，就是来看看我。” 其他人也纷纷解释。 一个个都有些慌了，因为高明顺出现，意味着局势变化。 高顺隆也很慌，他目光落在郑虚的身上，希望郑虚大胆豁出去。 没想到，郑虚愣在原地的瞬间，高明顺身边的一个亲卫上去，一剑就捅死了郑虚，再接管了所有私兵。 高明顺一路走到了高顺隆的面前，虽然高明顺佝偻着背，可是在高顺隆的眼中，父亲的眼神仿佛刀子一样。 直戳内心。 高顺隆彻底慌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道：“父亲，我错了。我都是被叔父蛊惑的，我是无辜的。” “啪！” 高明顺一巴掌把高顺隆打翻在地上，呵斥道：“废物！” 高顺隆却不敢挣扎，老老实实的蜷缩在地上，生怕自己遭到殃及。 他很后悔。 早知道，就不该来参加的。 只要他不出面，父亲就不会处置他，未来大哥上位，还会给他诸多的好处，还会依靠他去制衡其他人。 现在，他什么都没了。 高明顺没有再管高顺隆，一路走到了高明清的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那眸子中有惊讶，更有着失望。 高明清急切道：“二哥，我错了！” 高明清却是摇了摇头，回到大厅主位坐下，看着跪着的高明清，淡淡道：“一句错了，就想要解决问题吗？” 高明清连忙道：“二哥，我是真的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的拥护大侄子，不，我一定好好拥护世子。” “哼，晚了！” 高明顺沉声道：“从你跳出来的时候，你就不可靠了。” 说着话，他伸手抓住护卫腰间的刀柄，一甩就把战刀扔在了高明清的面前，开口道：“为了你这一脉的子嗣，自裁吧。” 高明清心中失望。 他不想死！ 他想要享受。 凭什么高明顺当了中国公，占了所有的便宜，还要来杀他呢？ 他不甘心。 高明清深吸口气，眼中掠过了怨毒神色，忽然抓住了地上的刀柄，站起身就朝高明顺冲了过去，口中道：“要我死，我先杀了你……” 声音刚落下，高明清的前方一道身影探出。 却是高明顺的亲卫杀了出来。 一剑寒光，扑哧一声刺入高明清的心口，一剑穿心带走了所有的生机。 高明清手中的刀落地，身体也倒在地上，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虚弱，只觉得再也无法提起力量。 “我，我，我……” 高明清嘴中结结巴巴的说着话。 只是，话未说完，高明清脖子一歪就气息断绝。 高明顺杀了高明清，目光又落在了高明惠的身上，沉声道：“明惠，我一直认为你是守规矩的。没想到，你也来了。” 高明惠也前所未有的紧张。 高明清都死了。 这是高明顺的亲弟弟。 他只是高明顺的堂弟，双方的关系不算特别亲近，平常也很少有什么来往。 高明惠正色道：“家主，我已经说了，我只是来看看。因为高明清发难，所以才掺和了一下，实际上没有夺权的心思。” “家主，我是另一脉的人，你不能杀我。” “我如果死了，其他各脉必定人心惶惶，必定会反对你的。如果家主身体好，自然不怕，可是家主身体每况愈下，贤侄无法稳定局面的。” 高明惠保证道：“只要家主不杀我，我保证支持顺贞贤侄，更会游说其他各脉的人，所有人都拥护顺贞侄儿。” 一番话说完，高明惠眼中满是期待。 他希望活下来。 在他看来，高明顺已经到了弥留之际，现在要考虑利益，考虑高顺贞的未来，那么留下他才是最好的。 恰是如此，高明惠反而没有太多紧张了。 高明顺不苟言笑，淡淡道：“对于已经得罪的人，或者是心怀愤懑的人，我从来不喜欢搞什么胸怀大度。” “得罪了，那就是得罪了。” “得罪了，就不可能再缓和的，因为冲突太大了。” “得罪了，那就斩草除根。” 冰冷的话语，使得高明惠更加的慌了。 高明惠吼道：“你杀我，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我高氏其他的人，本就有不服你的人，现在你滥杀，更会有人反对你。” 高明顺却不为所动。 该杀的人，不该杀的人，他自有分寸，尤其他一向是信奉斩草除根。 高明顺吩咐道：“高明清用过的刀还在地上，你识趣的就自杀，别逼我动手，好歹保留点高家人的风骨。” “我和你拼了！” 高明惠见高明顺不给活路，手握成拳头，直接朝高明顺冲了过去。 只是他快，高明顺的亲卫更快，人影一闪，已经挡在了高明惠的前方，长剑瞬间递了出去。 扑哧！ 一剑穿心！ 高明惠被刺穿了心脏，在亲卫拔剑的瞬间，也随之倒在地上。剧烈的疼痛，让高明惠惨叫连连，不断的挣扎。 高明惠眼中满是仇恨，咬牙道：“高明顺，会有人替我报仇的。你今天杀了我，高家其他的人不会同意，会有人来讨一个公道的。” 高明顺淡淡道：“我等着！” 高明惠感觉身体的力量在不断的消耗，气息在不断的衰弱，鼓起最后的力量，高声道：“高明顺，我在，我在……” 扑通！ 话未说完，高明惠身体栽倒在地上，彻底没了气息。 高明顺杀了高明惠后，目光扫过了其他聚集的高家人。 森冷目光下，无数人心神大乱。 “家主，我是被高明清蛊惑的，家主饶了我吧。” “家主，我一定拥护世子爷，绝对不敢有任何的异议，请家主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家主，饶了我们这一回吧。” 一个个高家的人求饶。 高顺隆也跪在地上求饶，心中无比的恐慌。 他虽然是高明顺的儿子，可他很清楚涉及中国公爵位的传承，涉及高家的未来，他的父亲绝不会手软。 高明顺听着诸多的议论，却没有回答，目光一转落在了高顺贞的身上，问道：“顺贞，你怎么看？” 高顺贞仔细思索着。 良久，高顺贞回答道：“父亲，首恶已经诛杀，依我看其他的人就放了吧。” 此话一出，高家的人又纷纷求饶，都说一定会支持高顺贞。 高顺隆也迅速表态，说誓死追随高顺贞。 总之，全都拥护高顺贞了。 高明顺捋着颌下稀疏的胡须，眼中有欣慰却有着一丝的失望。 欣慰是高顺贞杀意不大，对自家人没有太冷血。 失望是高顺贞不够狠，身为未来的一家之主，不狠就无法立足。 这就是很矛盾的。 高明顺刚想说话，却觉得五脏六腑火烧火燎的，有气血翻腾的感觉。他衣袖中的手，瞬间握紧了，压下了想吐血的冲动。 高明顺眼神微冷，沉声道：“顺贞，爹今天教你一个道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你得罪了他们，就别想再缓和关系。” “因为仇恨已经埋下。” “解决仇恨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解决所有的人。” “凡是参与的人，杀！” 一声令下，高家的士兵瞬间冲了上去，一个个士兵抡刀劈砍。 大堂中，顿时响起阵阵惨叫声。 一个个高家的子弟想跑，却转眼被杀死，没有一个人能逃出去。 高顺隆被鲜血溅到，连忙朝高明顺的方向跑去，高声道：“爹，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饶了我吧。” “杀！” 高明顺厉声下令。 一名士兵在高顺隆的身后，听到高明顺的话，一刀斩在高顺隆的脖子上。 噗！ 鲜血喷溅，一刀封喉！ 高顺隆倒在了地上，仅剩下的力量支撑着他抬起头，看向了高明顺，他口中囫囵说道：“爹，我不想，我不想死啊……” 话音落下，高顺隆眼神黯淡，脑袋磕在地上，已经气息断绝。 高明顺眼中掠过悲伤神色，却死死压制下来。 大厅中，惨叫声萦绕不断。 鲜血流淌，有浓浓的血腥味儿弥漫，让人有些反胃。 好半晌后，所有来逼迫高顺贞的人尽数被杀。 高明顺吩咐人清扫尸体，处理大堂的血迹，在高顺贞的搀扶下回了后院。只是他刚踏入院子中，再也压制不住涌动的气血。 噗！ 高明顺一口鲜血吐出，人也随之往下栽倒。 “父亲！” 高顺贞连忙上前搀扶，他心中又恐慌起来，在老管家的帮忙下，把高明顺背回房间，放在了床榻上。 高顺贞看着高明顺脸色苍白，呼吸很淡的情况，眼中也噙满了泪光。 都是他无能！ 如果不是他，父亲也不会这样吐血。 高顺贞等待着，好一会儿医师来重新诊断施针后，高明顺才幽幽醒来。 高明顺只觉得身子前所未有的沉重，摆手让医师退下，只留下了高顺贞在房间中。 此刻，只有父子二人。 高明顺看着眼中含泪的高顺贞，微笑道：“莫哭，莫哭！” 越是如此，高顺贞越是悲从中来，开口道：“父亲，都是孩儿无能，让您操心了。” 高明顺摇头道：“你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有些手足无措很正常。你要记住，你是高家的儿郎，肩膀上担着高家的未来。” “你不能出错。” “所以宁可杀错，也不能手软，因为手软就会留下隐患。” “明白吗？” 高顺贞点头道：“儿子记住父亲的教诲。” 高明顺吭哧吭哧的呼吸着，仿佛是漏风的风箱，怎么都难以进气。 他缓了好半晌，才稍稍缓和身体，开口道：“该杀的已经杀了，接下来你全权接管中国公的一切，着手处理政务。” “是！” 高顺贞再一次回答。 高明顺还想再嘱咐，可是身体已经撑不住，开始咳嗽起来，又大口大口的吐血。 饶是如此，高明顺还在死死抓着高顺贞的手臂，嘱咐道：“高家，高家的未来，交给你了，不要让高家在你的手中……” 话刚说到一半，高明顺抓着高顺贞的手一瞬间松开了，啪嗒一声跌落在床榻上。 “父亲！” 高顺贞瞬间歇斯底里的呐喊，眼中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掉落下来。 高顺贞看着父亲的模样，心中愈发的悲痛。 更是自责。 如果不是他无能，父亲不会这样的。 都是他造成的。 老管家听到喊声走了进来，看着死去的高明顺，扑通跪在地上，叩头行礼后才提醒道：“世子，不要悲伤，您要振作。” “国公爷把一切交给了您，现在，您要风风光光的让国公爷下葬。” “下一步，再把国公爷的一切权力拿到手中。” “这才是当务之急。” 老管家一番话，高顺贞也从悲伤中缓过来。他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他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做。 高顺贞迅速安排下去，整个国公府一片缟素，开始布置高明顺的丧事。 高家的变故，也迅速传出。 段和誉在皇宫中，得知了高明顺死去，以及高明顺死去之前带走高明清、高明惠等几十人的时候，也是暗自庆幸。 老狠了！ 高明顺竟然杀了这么多人，连亲儿子高顺隆都处死。 多亏他没有出手。 否则，高明顺铁定连着他一起杀。 段和誉想着高家的内斗已经完成，该进行下一步了。 一念及此，段和誉内心火热。 高家的衰败，意味着他段家有机会崛起。 段和誉立刻派人把赵构请入宫中，迫切道：“赵先生，高明顺死前带走了一大批人，杀得是血流成河啊！现在高明顺死了，朕该怎么办？” 第263章 赵构的离间计！ 赵构早就等着段和誉求助的，而且他心中早有腹稿。 削弱高氏！ 再让高氏进一步内乱，最后段家对付高氏，迫使高氏仅剩下的人来攻打废物段和誉。 到了最后，段和誉只剩下一条路。 那就是向大宋求助。 赵构眼中掠过一道精光，开口道：“高明顺死了，陛下最大的敌人就没了。高家没了这个老狐狸，意味着高家该衰败了。” “接下来，陛下立刻去吊唁高明顺，进一步安抚高顺贞。” “你要让高顺贞相信你。” “与此同时，火速安排你的人，把高明顺死前杀高明惠、高明清和高顺隆等人的事情，传遍滇西和滇东地区。” “让高家的人知道高明顺没了，让他们知道高顺贞一个小娃娃要当中国公。” 段和誉听得眼前一亮。 一瞬间，他已经明白了赵构的意图，询问道：“赵先生的意思，是让高家的人争夺中国公的爵位内斗，我们再削弱高家吗？” 赵构微笑道：“就是如此！” 段和誉站起身，背着手来回踱步思考，好一会儿后，他询问道：“你要让朕去拉拢高顺贞，可是要拉拢他，不许给中国公的爵位，怎么让高顺贞安心呢？” 赵构心头暗骂段和誉愚蠢。 这还要教吗？ 这不是最简单的事情？ 赵构还要利用段和誉，只能耐着心思道：“陛下啊，你要笼络高顺贞，不给中国公的爵位，并没有任何的冲突。” “一个字，拖字诀！” “你见到了高顺贞后，各种安抚，再直接说等高顺贞下葬了高明顺，就安排爵位继承的事情。” “事关亲爹的下葬，高顺贞难道要反对吗？” 赵构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段和誉一眼，打心底有些嫌弃。 终究是小地方的人。 能力太差了！ 不过，也恰是段和誉能力不足，他才有忽悠的机会。段和誉如果城府深沉，是老狐狸般的人物，是他那位深不可测的皇兄那样，赵构也无法运作了。 赵构嘱咐道：“陛下尽快安排，因为你和高家现在是绑在一起的，是全力支持高顺贞的。” “对，对，对！” 段和誉笑着点头，连忙答应了下来。 赵构起身道：“陛下去安排吧，我回去休息了。” “先生慢走！” 段和誉目送赵构离开，心中却愈发的得意。 赵构这个大宋的人要做生意赚钱，对他没什么影响，只要对方能帮助他夺权，那就最好不过了。 一切都是为了夺权。 一切都是为了灭掉高氏。 唯有如此，他段和誉才能成为大理国真正的皇帝。 大理国自开国以来，也就是第一代皇帝掌握了大权，后面段家内斗，加上高氏崛起，段家一直是傀儡。 如今，他段和誉要做真正的皇帝。 现如今对大宋委曲求全，一切都是段氏没有足够的实力。同时，也是因为高氏的人对大宋谄媚，要换取大宋的支持。 这些才导致了大理国不像西夏和辽国一样。 未来，他真正掌权了，对大理国进行改革，也可以让大宋给岁币。 段和誉想入非非，好一会儿才收敛了心思，让人准备了素服，更换了衣袍后，就一路来到了中国公府邸。 段和誉一身素服来吊唁，门房得知消息，立刻通报。 高顺贞急匆匆出来了，行礼道：“臣高顺贞，拜见陛下。” 段和誉道：“高卿不必多礼！” 他拉着高顺贞的手，柔声道：“中国公身子骨一向还不错，如今骤然病逝，朕也是舍不得啊。” “中国公在，朕有擎天白玉柱。中国公病逝，朕少了一个镇国柱石。” “唉，天妒英才啊！” 段和誉一番话后，看向了红了眼的高顺贞，嘱咐道：“高卿，你是未来的中国公，要振作起来，不要辜负了中国公的期望，更不能辜负了高家的期望，明白吗？” 高顺贞心中微微感动，自家人对他，那是咄咄逼人。 还不如皇帝！ 皇帝好歹知道，大理国离不开高家。 高顺贞正色道：“陛下的嘱咐，臣谨记于心。” 段和誉拍了拍高顺贞的肩膀，心中颇为得意。他面对高明顺的时候，骨子里忌惮，还带着一丝丝的惧怕。 眼前的高顺贞却不一样，让他有了久违的轻松。 对付小儿辈，就是不一样。 理当如此！ 这才是人生啊！ 段和誉迈着步子进入了高家宅子，一步步来到了灵堂前，看着摆放的棺椁，看着悲恸的高家众人，虽说他脸上一副悲恸模样，心中却很欢喜。 终于死了！ 死得好！ 高明顺不死，高家就乱不了。 段和誉以大理国皇帝的身份，来吊唁高明顺，原本是不需要下跪，只需要敬香就是了。 可是演戏演全套，他却拿着香下跪磕头，又是一番悲痛的表演，说什么天不假年，说什么天妒英才等等，还说君臣和谐的往昔。 总之，在他的一番表演下，高家人对段和誉印象大好。 尤其是高顺贞，对段和誉更加的亲近，因为他的年纪不大，需要段和誉的支持。 就算必须拿一些权势兑换，要让段家得到一部分利益，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高顺贞的首要任务，是继承中国公后，要稳住手中的权势。 段和誉和高顺贞在灵堂中说了许多话，也说了等高明顺下葬后，就要让高顺贞继承中国公的爵位，到时候会隆重举行。 最后，又安抚了高顺贞，让高顺贞节哀顺变。 段和誉带着高顺贞的感激离开了，回到了皇宫中，就立刻调动皇家的心腹，开始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去各地传信。 消息传出了，段和誉的人也盯着地方上的变化。 高明顺下葬的日子，定在了一月十八，停灵的时间足足十一天。之所以如此，是找不到合适的下葬日子，唯有死后的第十一天才是好日子。 这样的时间下，足够高家各地的人作出反应。 在高明顺死后的第八天，已经有各地的高家嫡系返回。 诸多的消息，也送回了皇宫中。 段和誉汇总了消息，把赵构请到了皇宫中，迅速道：“赵先生，高家的人都回来了。” “目前统计出来的结果，高升祥这一脉的掌舵人也来了。” “这一回，要热闹了。” “咱们是否再介入呢？” 段和誉眼神期待，很希望再去刷一刷存在感，那种感觉太美妙了。曾经的他，一向是站在高泰明和高明顺的身边当背景板。 如今，他走出去，那也是无数人仰望的对象。 这就是机会。 赵构心中有大方向，却也会随机应变，按照自己的大策略上一步步的谋划。 听到段和誉询问，赵构开口道：“陛下，现在介入的时机不合适。陛下现在是稳坐中军帐，只需要等着就行了。” 段和誉问道：“当真？” 赵构却不能自己乱了阵脚，自信道：“自然是真。” “报！” 恰在此时，一名太监急匆匆的走进来，禀报道：“陛下，高祥明在宫外求见。” 段和誉眉头上扬，很是惊讶。 高祥明来了！ 这可是高家的重量级人物。 段和誉一瞬间看向赵构，眼神愈发的钦佩了，因为又被料准了，他想了想道：“把人请到大殿，朕稍后就到。” “遵命！” 太监去传旨，段和誉看向赵构，连忙解释道：“赵先生，高祥明这个人身份很不一样。” 赵构问道：“有什么不一样？” 段和誉解释道：“论辈分，高顺贞得喊高祥明一声叔祖，这就是两人的辈分关系。” “高升泰膝下两个儿子，一个高升泰，一个高升祥。” “高顺贞是高升泰的曾孙，高祥明是高升祥的儿子。只不过，高升泰这一脉一直是主脉，是中国公的继承者。” “高升祥这一脉镇守滇东，是地方上的支脉，一直在经营滇东地区。” “高升祥膝下，有高祥坚和高祥明，如今只剩下高祥明了。在高家中，高祥明也是最长寿的人，年近七十了。” “这样的人回来了，意味着高家又有变故了。” “高明顺之前处理了高家滇西一脉的人，如今滇东一脉的人来了，高家风云又起。” 段和誉言语中，又有着无尽的兴奋，更是亢奋起来。 他目光火热，问道：“赵先生，咱们怎么应对高祥明呢？” 赵构也迅速的思考着。 这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没想到高祥明跑回来，不过总体上是好事儿。 事情更好运作了。 赵构思索一番，正色道：“陛下，这是进一步引起高家内斗的机会。” 段和誉问道：“怎么说？” 赵构说道：“第一，陛下接见高祥明后，一定要往中国公的爵位上引导，要表明一个态度。” “中国公爵位，是高家内部的事情，陛下不管。” “高家支持谁担任中国公，陛下就任命谁接任爵位。” “这是第一。” “第二，陛下见了高祥明后，一定要悄悄安排人传书给高顺贞，一定要亲自把书信给高顺贞，说高祥明为了爵位来。” “进一步挑起冲突。” “这样一来，高家内部必定会斗起来。” “高升泰和高升祥这两个支脉的人斗起来，引发的就是整个高家内斗。” 赵构笑道：“陛下，你的机会来了。” 段和誉顿时站起身，欢喜得手舞足蹈，笑道：“对，对，朕的机会来了。” 赵构看着段和誉喜笑颜看的一幕，拿起面前的茶碗喝茶。 段和誉的机会来了。 同样的，大宋谋划大理国的机会也来了，大理国进一步内斗，冲突愈发的激烈了。 第264章 高氏杀红了眼！ 段和誉欢喜后，看着喝茶的赵构，嘱咐道：“先生，你且坐一会儿，朕去见高祥明，和他谈了后，咱们再议下一步的谋划。” 赵构说道：“陛下尽管去。” 段和誉急匆匆离开了，一路来到了大殿中，看到了头发花白，拄着一根拐杖的高祥明，笑着道：“祥明公一直在地方上，没想到回了羊苴咩城，是为中国公奔丧而来吗？” “见过陛下。” 高祥明年近七十，个子不高，背脊也略微佝偻，不卑不亢道：“家主壮年病逝，老朽自然要回来奔丧。” 段和誉点了点头道：“祥明公一路辛苦了，快请坐！” 他一招手，就有太监递上了凳子。 高祥明一把年纪了，见过段氏最落魄的样子，见过段和誉狼狈的模样，没什么尊敬。以至于段和誉赐座，不等段和誉落座，他就直接坐下。 段和誉眉宇间，掠过一丝阴翳，却瞬间收起来。 不等他落座，高祥明就率先落座了。 这厮太大胆了。 逆贼！ 段和誉坐下来，抖了抖身前的衣袍，微笑道：“祥明公这一趟入宫，可有什么事情？” 高祥明直接道：“老朽听说，顺贞这个侄孙是国公府世子。现如今家主病逝，陛下是要顺贞孙儿继承中国公的爵位吗？” 段和誉眉头一挑。 赵先生真厉害。 没见人，就已经预判到了高祥明来的目的。 不愧是天朝上国来的。 不愧是赵家的人。 段和誉对赵构愈发的钦佩，也多了一丝敬畏，只是更多的是欢喜，因为赵构越强，对他的帮助越大。 段和誉正色道：“祥明公，我段氏和高氏相辅相成，相互依存。朕虽然是皇帝，却也不能干涉高家的运转。” “朕，是大理国的精神领袖。” “高家，是朕的脊梁骨，是帮助朕治理地方的。” “朕无法对高家指手画脚，所以高家最终认可谁，推举出了谁担任中国公，那么朕就会下旨册封。” 段和誉一副柔和模样，开口道：“一句话，朕只认高氏的话事人，明白吗？” 高祥明眼神彻底亮了。 皇帝是聪明人。 或者说，段和誉这个皇帝一向以谨慎胆小而出名，绝对是不会掺和高家的内部争斗。 高家的实力强，殃及段和誉也很正常，所以段和誉不掺和是最明智的安排。 高祥明也安心了。 只要段和誉不主动表态，高祥明就可以去争夺。 凭什么高升泰一脉的人一直是中国公，不能是他父亲这一脉，不能是他这一脉呢？ 凭什么他不能当中国公呢？ 他也可以的。 高祥明正色道：“陛下的公平公正，会得到整个高家人的感激。” 段和誉心中笑了。 果真如赵先生所提及的，他不介入高家的权位传承，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这才是高明手段。 这才是机会。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这一回当定了黄雀。 段和誉颔首道：“朕是段氏的宗主，朕代表大理国，不论谁是高家之主，未来高家之主是中国公，也是我大理国的相国。” 高祥明道：“多谢陛下。” 话音落下，高祥明站起身道：“老朽刚回了羊苴咩城，还没来得及去吊唁我那侄儿，我得回高家去了。” 段和誉微笑道：“祥明公慢走。” 高祥明行了一礼就拄着拐杖离开了，段和誉目送高祥明离开，也是先安排人以最快的速度去通知高顺贞。 然后，才回到自己平常处理政务的偏殿。 段和誉见到了赵构，急忙道：“先生，一切正如你所言，高祥明是为了中国公的爵位来，他想要主宰高氏。” 赵构微笑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段和誉也明白赵构道贺的缘由，连忙道：“这一切都离不开先生的料事如神，多谢先生。” 赵构微笑道：“陛下过奖了。” 段和誉道：“朕接下来，就已经安排了人去通报高顺贞，希望他能厉害些。” 赵构道：“我们拭目以待就是。” 段和誉忍不住搓了搓手，心情大好下，他安排人送来了酒水和肉食，亲自给赵构斟酒，两人喝着酒聊着天。 …… 高家，灵堂中。 高顺贞正在守灵，他也习惯了现在的日子。 高家在滇西这一脉的人，目前都拥护高顺贞。只是，高顺贞也得到了消息，知道高祥明带着滇东一脉的高家人回来了。 名为吊唁，实际上，恐怕是来者不善。 在高顺贞守灵的时候，老管家急匆匆进来，在高顺贞耳旁低语了几句话。 高顺贞点了点头，一路回到书房，见到了段和誉安排来的暗桩，问道：“陛下有什么吩咐？” 暗桩递上了书信，道：“高家主看后即焚。” 高顺贞接过书信拆开，一目十行的往下看，当看到了高祥明觐见，是为了中国公的爵位而来，眼神前所未有的冷肃。 该死的高祥明！ 该死的滇东高氏一脉。 竟然想要夺权。 高顺贞把书信烧了，看向暗桩道：“回去禀报陛下，就说我感谢陛下的消息。待我稳定了高家内部的情况，再向陛下谢恩。” 暗桩行了一礼就转身离开，留下了高顺贞一个人在书房中。 他握紧了拳头，眼中杀意闪烁。 他想杀人了。 只是，要怎么杀呢？ 趁着高祥明现在来吊唁，还没有任何的防备，把高祥明及其他的所有人一网打尽，直接在灵堂面前斩杀吗？ 不这样做，用其他的手段对付高祥明，他没有任何胜算。 论辈分，高祥明是他的叔祖。 论威望，高祥明是见过高升泰、高升祥的，人脉非常广。 论心计，高祥明也见过高升泰和高升祥弄权的，这样的人心机深沉，是一个老狐狸。 论力量，高顺贞这一脉才经历了血洗，力量衰弱。反倒是高祥明的滇东一脉，没有遭到波及，力量强大。 要出手，只能出奇制胜。 在灵堂上出手是唯一的机会，因为高祥明绝对想不到，他会提前得到了消息，会提前在灵堂上布置杀手。 高顺贞思索了许久，眼中杀意越发的浓郁，立刻把老管家喊来了，沉声道：“福伯，高祥明要来夺权了，我打算先下手为强，你这样这样……” 当即，高顺贞安排了埋伏刀斧手的计划。 老管家也是一脸震惊，问道：“世子，这样合适吗？” 高顺贞咬牙道：“父亲用性命为我铺路，我绝不能丢了中国公的爵位，不能丢了大理国相的位置。谁要来争，我就杀了谁。” 老管家正色道：“问题是高祥明是来吊唁，还没有露出本性啊。” 高顺贞眼神阴冷，正色道：“死人没有话语权，到底是怎么回事，未来是我们宣传。只要杀干净了高祥明一众人，随便我们怎么说。” 老管家仔细的想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死人无法辩解。 最关键的是不这么做，面对高祥明这样的老江湖，他们没有任何的胜算。 高顺贞安慰道：“福伯放心，我也会试探一番，看看高祥明的意图。如果高祥明识趣，我不会下令的。” 老管家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高顺贞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神转为森冷，再无半点的温情。 父亲死了，兄弟也死了，他此生活着不为享受，只为振兴高家，只为能够不辜负父亲的期待。 不是他要杀人，是别人逼着他杀人。 怪不得我！ 高顺贞进行了一番心理建设，转而恢复了正常，一路来到了灵堂，静静的坐着守灵。 他看向父亲高明顺的棺椁，眼神中浮现出一抹温情。 父亲，你看着吧，我不会辜负你的厚望。 我会振兴高家的。 在高顺贞思考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老管家福伯走了过来，微微躬身道：“世子，一切办妥了。” “知道了！” 高顺贞点了点头，静静的跪坐着。 时间流逝，又过了一刻钟左右，一名侍从进入，高声道：“世子，滇东高氏来了。为首的人，是高祥明！” 高顺贞站起身，直接往大门口去，看到了以高祥明为首的滇东高氏。 为首的是拄着拐杖的高祥明！ 在高祥明的身后，跟着他的儿子，以及其他高家嫡系子弟，人数非常的庞大，约莫有二十余人。 高顺贞目光扫过去，和这些滇东高氏的人目光碰撞，顿时察觉到了这些人眼中的轻蔑。 以及，幸灾乐祸。 高氏在高明顺时期，权势还算稳定，就算滇东高氏有高祥明这样的老家伙，却也无法威胁到滇西高氏这一主脉。 如今却不一样了。 很多人打心底觉得，二十多岁的高顺贞是一个小娃娃。 高顺贞收回了目光，一路来到高祥明的面前，拱手道：“家父病逝，叔祖不辞辛劳来到羊苴咩城奔丧，顺贞感激不尽。” 高祥明淡淡道：“明顺贤侄病逝，老夫自然要回来探望和吊唁。” 高顺贞摆手道：“叔祖，请！” 高祥明点了点头，拄着拐杖一步步的往前走，来到了灵堂前面。他把拐杖交给了随从，又亲自敬香。 其他滇东高氏一脉的人，也纷纷敬香。 高祥明走到了高明顺的棺椁旁边，伸手抚摸着棺椁，缓缓道：“贤侄啊，你在的时候，高家运转如常。” “你本该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该振兴高家，该让高家的基业更进一步。” “没想到，天不假年。” “可惜啊！” “不过你虽然病逝了，我高家的基业却不能止步不前。” “我高家在祖父高智升时期，曾建立大中国。在我伯父高升泰和父亲高升祥时期，也是权势无双。” “如今却衰败了很多。” “这是不行的。” “老夫从滇东回来，就是为了主持大局，为了让高家的进步不停止的。” 高祥明一番话阐述着，目光愈发的锐利，一字一顿道：“贤侄，你放心，老夫会照顾好顺贞孙儿的，不会让你酒泉下死不瞑目的。” “老匹夫，我高顺贞什么时候，需要你照顾了？” 高顺贞森冷的话传出，他目光凶狠，掷地有声道：“你这个老不死的狗东西，想要回羊苴咩城夺权，问过我手中的剑了吗？” “都给我出来！” 一声令下，埋伏的刀斧手从两侧冲了出来，迅速把高祥明等滇东高氏一脉的人，齐齐包围了起来。 第265章 赵构向皇帝求援了！ 高祥明看到杀出来的刀斧手，脸上神情错愕，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中，带着不屑。 笑声中，带着蔑视。 高祥明手中的拐杖提起，狠狠的拄在地上，高声道：“高顺贞，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你对自己的叔祖动武，在对自己的族人动手。” “你不知道，高家人是你的后盾吗？” “你不知道，高家人才是你养尊处优的根本吗？” “你不知道，高家人必须精诚团结一致对外吗？” “现如今，你要杀自己人，传出去后，你就是不忠于宗族，不孝于长辈，不仁不义于兄弟的人。” 高祥明眼神锐利，反而挺直了胸膛，开口道：“来，来，你尽管杀。” 高顺贞被骂得也忍不住后退一步。 这一退，让高祥明愈发得意，更笃定高顺贞不敢动手。 一介小子！ 废物！ 高祥明拄着拐杖一步步的往前，距离高顺贞越来越近了。 当他来到了高顺贞的面前，高声道：“小子，你真要做数典忘祖，弑杀祖宗的人吗？来，尽管动手！” 高顺贞憨厚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挣扎，开口道：“不要逼我！” 高祥明呵斥道：“不是老夫逼你，是你一个小子，竟然敢埋伏刀斧手。你这样心性如此凉薄的人，哪里配当家族的族长，继承先祖传承下来的中国公呢？你现在……”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高祥明的口中传出。 他胸口剧痛，低头看着刺入心脏的剑，看着鲜血汩汩流溢出来，感受到身体愈发的虚弱，咬牙道：“你，你，你怎么敢？” 高顺贞手上用力，剑刃转动让高祥明胸口愈发的疼痛，他咧嘴露出冷笑，冷冰冰道：“我有什么不敢的？” “你们要夺我的权，我不该反抗吗？” “你们要灭我滇西高氏，我不该出手吗？” “我的权位，我的一切，都是我父亲用命换来的。任何人，想要我手中的权势，想要谋夺中国公的爵位，我必定和他血战到底，不死不休。” 话音落下，他手上发力，拔出了剑，高声道：“杀！” 一声令下，刀斧手迅速的挥刀乱杀。 一时间惨叫声不断，一个个滇东高氏的人不断被杀，倒在地上模样凄惨。 原本该冷清的灵堂，此刻却惨叫声一片，更有无数的鲜血喷溅和流淌。 高祥明也倒在了地上，看着一个个惨死的亲人，看着变成一具具尸体的族人，眼中充血，咬牙道：“恶魔，恶魔啊……” 只是他悔恨刚升起，转眼就气息断绝。 高祥明脖子一歪，就没了气息。 历史上高祥明及其他滇东高氏一脉，一直在地方上，并没有来到羊苴咩城。中国公的爵位，也一直在高升泰的这一脉传承。 高氏虽然内斗，整体实力很强，从始至终段家都无法压制高氏。 因为高氏在地方上的影响力非常大。 如今，却有了变数。 在赵构的运作下，高明顺死前杀了很多高家人。现在高祥明带着人回来祭奠，高顺贞出手又杀了大批人，高家骨干损失殆尽了。 这是真正的元气大伤。 高顺贞杀了高祥明后，气促的喘息着，内心却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激动。 他成功了！ 高祥明这一脉的人都被他杀了。 就算是地方上高家的人要作乱，现如今，他也有充足的时间去准备。 惨叫声还在继续，有人咒骂着高顺贞，说高顺贞凶残成性，乱杀自己人。也有人跪下求饶，希望高顺贞饶了他们一次。 高顺贞一个都没有搭理。 都该杀！ 只要是来了羊苴咩城的滇东高氏族人，尽皆该诛杀。 足足过了一刻半钟，所有高祥明带来的人尽数诛杀，灵堂染血，已经满是血腥味儿。 高顺贞吩咐人把尸体全部处理了，清理了灵堂，才继续守丧。 高家的动作瞒得住其他人，却瞒不住段和誉。 在高祥明等人被杀后，消息也就传入了宫中。 段和誉正在和赵构聊诗画。 赵构在诗画上的造诣不算特别高，比不了赵佶，也比不了赵楷，可是他被赵佶熏陶了，自身的眼光很高，判断力很强。 以至于，他完全碾压出身偏远之地的段和誉。 两人交谈，段和誉每一次都是如闻天籁，感觉有所触动。 在两人交谈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太监急匆匆走到了段和誉的身边，迅速说了高祥明被杀的事情。 段和誉听完后，摆手让太监退下，神色随即兴奋了起来。 眸子中，满是狂喜。 段和誉激动道：“先生，又一次被你料准了。高祥明被杀了，高顺贞彻底杀疯了。这小子年纪不大，真是个狠人。” “一口气，杀了高祥明等二十多人。” “这里面大多数的人，都是高顺贞的长辈。” “而且这一次的杀戮，竟然是在高明顺的灵堂上，如此手段实在是不简单。” 段和誉端着酒杯，看向赵构道：“先生，多谢你！高家被削弱至此，这些都离不开先生的谋划。” 赵构端起酒杯回敬，微笑道：“陛下过奖了，区区一点阴谋诡计，不足挂齿。我也就这点小伎俩，不值一提。治国需要的不是阴谋诡计，要用堂皇正道，要用阳谋，这才是真正的治国手段。” 段和誉笑道：“先生说得对。” 只是，他内心却不以为然，能借助手段掌权就是最好的。 其他的不用管了。 段和誉正色道：“先生，接下来怎么办呢？” 赵构开口道：“陛下赶紧安排人，去滇东地区，把高祥明被高明顺埋伏杀死的消息传出去，一定不能泄露是陛下安排的，要假装成走漏的消息。” 段和誉道：“朕明白！” 赵构继续道：“等到滇东高氏的人带兵杀来，高顺贞带着人迎战，双方内斗拼杀，力量彻底消耗后。下一步，就该陛下调集麾下的人收拾残局，重新掌权了。” 呼！！ 段和誉呼吸都急促起来，眼神更是兴奋。 他早就期待着这一天了。 段和誉正色道：“请先生放心，朕一定会安排妥当的。” 赵构微笑道：“既然事情办妥了，在下就告辞了。陛下有最新的消息，请立刻通知我，确保消息的畅通，以及做出最新的判断。” 段和誉微笑道：“这是当然！” 赵构出了皇宫，一路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院子，心中复盘着整个局势。 段和誉要当最后的渔翁，那是痴人做梦。 真正的渔翁是大宋。 当段和誉要带兵一锤定音的时候，赵构会安排人悄悄的通知高顺贞，让高家的人有准备，到时候让段和誉陷入困境。 段和誉陷入了绝望中，才会向大宋求助。 届时，就有了大宋介入的机会。 在此之前，还需要传书给皇帝陛下，请皇帝陛下安排一支精锐，驻扎在大理国的边境。 一旦段和誉求助，这一支精锐才能迅速杀来，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 赵构的思路愈发的清晰，迅速撰写了一封书信。这一封书信还用到了密语，确保书信不会被人破译，就算是被人抢劫了也不影响的。 书信写好，交给了身边负责传信的人，赵构嘱咐道：“立刻传回书信，以最快的速度传回去，明白吗？” “明白！” 传信的哨探应下，急匆匆去安排。 赵构的书信一路顺畅往回传，当传信的哨探回到东京城，已经是三月开春了。 第266章 赵桓发兵，准备灭大理！ 皇城中，大殿内。 赵桓正在处理手中的政务。 自从二月开春，整个大宋的重心，就从年关的欢喜转变为地方上的春耕。 农耕是天下之本，是国朝的第一件大事，为此赵桓都亲自下田示范，以身垂范，让天下官员知道农耕的重要性。 赵桓还召见政事堂，和政事堂的宰相们安排了各州农耕的情况。 一切的事情，都为春耕让路。 赵桓进一步的休养生息，加上陈东的御史台彻底组建，且进一步加强了对地方官员的监察，总体上吏治在转好。 这是不折腾的好处。 实际上很多政策，都是基于出了什么问题，才会做出调整。 在封建时代，皇帝大多数的政策，都是基于想要办成什么事情？ 比如要对外作战，朝廷如果有钱有粮，就只需要征兵作战。问题是每一次大战，都要消耗无数的钱粮，所以就会有诸多税收政策，或者是安排徭役。 亦或者皇帝为了一己私欲，要微服私访，或者是要搞什么泰山封禅，以及有什么奢靡享乐的，这又需要大量的钱。 需要钱，朝廷就要安排政策抓钱。 也就加重了百姓负担。 赵桓如今的施政，都是在尽力减少百姓的负担。 相比历朝历代，大宋朝的财政是最宽裕的，一方面是朝廷鼓励商业发展，另一方面是大宋朝的帝都物流成本非常低。 东京城没有任何的战略纵深，不像是在关中，有各处关卡防御。 没有战略纵深的好处，那就是一条条河流途经，不论是北方，亦或是西南、关中、东面和南方的物流，都可以轻易运输到东京城。 物流的通达，使得财政更加宽裕，否则北宋年年送出岁币，还负担着巨大的冗官开支，朝廷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赵桓翻看着地方上奏报的诸多消息，一一批阅处理。 在赵桓忙碌时，黄经走过来道：“陛下，有康王安排的人送回书信。” 赵桓吩咐道：“呈上来。” 黄经取出赵构撰写的书信，递到了赵桓的面前。 赵桓拆开后一目十行的往下看，看到了赵构一直在段和誉的身边，煽动段和誉搅动高氏内斗，看到了高明顺杀高明清和高顺隆等人，更看到了高顺贞杀高祥明等一众人。 赵构的书信中，把接下来的诸多事情也一并阐述了。 整个计划，非常详实。 计划在一开始，只有一个大方向，无法真正明确，因为计划推动过程中，会有这样那样的变化。 到了后期，已经是收官阶段，也就是按部就班了，因为到了后期大势已成，不会出现什么变故了。 赵桓心中思考着对大理国的策略。 按照赵构的计划，必然是段和誉挡不住高氏的人，最后派人求助。 赵桓要安排人去大理国，不仅是负责平定叛乱的，更要让大理国归顺大宋，成为大宋的一份子。 简而言之是要吞并大理国，要顺理成章办成这件事，去大理国的人就必须有足够的手段。 不等单纯是打打杀杀。 军事都是政治的延伸，一切都是为了政治服务的。 赵桓吩咐道：“来人，通知枢密使宗泽，政事堂首辅李纲、次辅杨时来议事。” 旨意下达，没过多久，宗泽、李纲和杨时联袂进入大殿。 三人行礼后落座。 赵桓没有兜圈子，迅速说了赵构在大理国的谋划，沉声道：“目前高氏彻底削弱，段和誉要对付高家了。最后的结果，一定是高氏要围攻段氏，咱们才有介入的机会。你们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李纲眼前一亮。 赵构去了大理国的这一步棋，真是太高明了。 更没想到，赵构能有这样的能力，以一己之力搅动了大理国的内乱。就算大理国本身就内斗，就算是因为高明顺的病逝引动，可是，没有赵构的穿针引线，局势就不会如此炽烈。 又是灭国之功啊！ 李纲早就不是昔日那种故步自封的姿态了，现在的李纲，是想要让大宋前所未有的强大。 他这个政事堂的首辅，才能名留青史。 李纲不假思索道：“陛下，康王的谋划非常好，我们必须要尽快安排人接应。臣认为，可以让岳飞带兵去边境，毕竟他有覆灭金国的经验，一定能办好这件事。” 此前覆灭金国，是岳飞和王彦一力安排的。 王彦还在北方镇守。 也就是岳飞带着万岁军的嫡系回了东京城。 要对外作战，岳飞是首选。 杨时正色道：“岳飞去驻军，这是没什么问题的，因为打仗其实不难。就算大理国多山地，骑兵无法大规模行进。” “可是以万岁军的精锐程度，一定能取得胜利。” “关键还在于治理。” “大理国归顺我们大宋后，该怎么治理的问题。” “臣对大理国有一些了解，大理国虽然有官员治理地方，实际上也只是管理城池区域，很多大理山中的部落，大理国也管不到。” “没有编户齐民，没有清查田亩，一切都是靠地方部落的族长，或者是一些部落土司负责管理。” 作为当世大儒，杨时并不只是皓首穷经的人。 实际上，他涉猎非常广泛。 对大理也有研究。 杨时阐述了全面的情况，正色道：“官家，整个大理的归顺比北方金国归顺更复杂，也更难治理，因为语言、风俗不同，很多还是刀耕火种茹毛饮血，比北方金国都更原始。” 赵桓也点了点头。 北方地区在辽国的治理下，都已经移风易俗了，很多人的生活方式，实际上和中原相差不多。 金国深受辽国的影响，就算是女真人出身，也一样有了变化。崇尚中原的学问，衣着华丽，已经渐渐受到同化。 反倒是大理国，因为地理环境太特殊，无数的大山造就了许多的部落。 这些大山，也使得治理艰难。 你夺取主要的城池容易，可是城池周边的地区怎么治理呢？你要去围剿山中的部落，人家打不赢直接就跑回了山里，很难去围剿。 你要围剿，不仅是消耗无数的粮食，士兵在山中也是寸步难行，很容易遭到蛇虫的攻击。 宗泽一时间没表态。 有岳飞去就行了，至于治理大理国的事情，或者是改名的问题，那不是枢密院的职权。 政事堂操心就够了。 赵桓思考许久，问道：“杨公的分析很合理，你有什么想法呢？” 杨时正色道：“官家，臣想去大理国，负责大理国的编户齐民、清查田亩，让大理国成为大宋的一部分。” 赵桓脸上也露出错愕神色。 杨时的年纪不小了，现在已经七十六岁了。唯独一点，杨时的身体很好，也没什么病痛，走路也矫健。 可是去大理国长途跋涉，对老年人非常不好。 万一有个闪失呢？ 不合适！ 赵桓心中有了想法，正色道：“杨公一把年纪了，应该好好的颐养天年，大理国的事情交给其他人负责就是。” 李纲也主动劝道：“杨公，官家说得对。” 对于杨时，李纲也打心底佩服，因为这是践行自身理念的人，而且杨时从不以权谋私，对他施政也非常的支持。 这样的老人在政事堂，那就是一块宝。 杨时挺直了略微佝偻的背脊，正色道：“官家，治理大理国的问题，在老臣看来，是非我莫属的事情。” 赵桓问道：“为什么？” 杨时回答道：“老臣师承二程先生，两位先生谆谆教诲，让老臣要光大理学。” “这些年老臣在政事堂，大多数的精力，都用在了朝廷上，对于先生传承的学问，却没有好好的传道。” “如今大理国蛮夷不开化，恰好要传道于大理国。” “臣去了大理国，会广兴教育，让号召城门弟子前往传授学问，兴建书院，使得地方能认可大宋，成为大宋的一份子。” “所谓的治理，根本上就在于用儒家的学说改造他们，让他们成为华夏的分子，这就是根本上的治理。” “这样的事情，唯独老臣才能办到。” 洋洋洒洒一番话后，杨时再一次道：“老臣这把年纪了，一直在政事堂也无济于事。与其如此，不如把余生的精力，都用在大理国的治理上。如此，老臣上对得起官家，中对得起恩师，下对得起良心，于愿足矣！” “恳请官家，准许！” 杨时双手合拢，拱手向赵桓行了一礼。 李纲忍不住叹息一声。 他听出了杨时话语中的决绝，明显是准备死在大理国的，因为要把余生的精力都用在大理国的治理上。 赵桓一时间也沉默了。 杨时这样的大儒，朕不应该如此操劳，只是杨时的殷切恳求让赵桓也难以拒绝。 杨时见赵桓还是担心，笑道：“官家，老臣七十有六了，活了这把年纪已经足够了。老臣不怕死，只觉得多活一天就赚到了。能够以有生之年，做点有益于国家的事情，老臣就不枉此生了，请官家恩准。” 赵桓深吸口气，点头道：“杨公要去大理国，朕也准了。” 杨时欢喜道：“陛下隆恩。” 赵桓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了宗泽的身上，开口道：“宗公，出兵的事情由岳飞负责。枢密院方面，筹措好粮草、器械等，做好调度安排。” “遵命！” 宗泽也是回答。 赵桓把各项事情定下，才让一众人退下。 只是他望着杨时离去的背影，心中却也思考着，目前杨时以政事堂次辅的身份去大理国，这个身份显然不够。 还得再给点支持才行。 赵桓心中思考着，转念有了想法，吩咐道：“黄经，你安排人盯着，一旦杨时离家赴任就来禀报，朕要亲自送一送。” “遵旨！” 黄经连忙应下，心中也是感慨。 杨时真是入了官家的眼界，因为还从未有过臣子外出赴任，皇帝亲自送行的。 顶多是官员打了胜仗，皇帝亲自迎接。 赵桓安排了杨时的事情，想着岳飞要去大理国参战，吩咐道：“来人，通知岳飞入宫觐见。” 太监去万岁军传达旨意，没过多久，岳飞就急匆匆回来了。 岳飞站定后，抱拳道：“臣岳飞，拜见官家。” 赵桓说道：“万岁军回了东京城，一直在休整备战。时至今日，准备得怎么样了？” 岳飞眼中放光，开口道：“回禀官家，万岁军的将士随时能战。只要官家一声令下，万岁军就可以出战。” “好！” 赵桓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如今，的确有一桩事情，要交给万岁军来负责。” 岳飞正色道：“请官家示下。” 赵桓没有兜圈子，直接说了赵构在大理国的谋划，以及接下来的安排，把全部的情况做了一个阐述，以便于岳飞有一个详细的判断。 情况阐述完，赵桓继续道：“朕给你的要求，是火速去边境驻军。一旦接到大理国的请求，就悄然进入大理国，配合康王的计划，完成大理国的夺取。” 岳飞心中又激动起来。 这是机会啊！ 官家仁义！ 之前他在北方金国，和王彦一起完成了金国的覆灭，他立下了灭国大功。 现如今，王彦还在金国。 韩世忠、种彦崇和种师中则是在西北地区，这些人都在外面，岳飞才有机会。如果各路精锐都在东京城，他不可能得到这个机会。 一定要灭了大理国，完成大理皇帝向大宋的投降。 岳飞斗志昂扬，保证道：“请官家放心，臣一定会好好配合康王殿下，会以最小的伤亡，取得最大的收获。” 赵桓颔首道：“朕相信你，朕在东京城静候佳音。另外，这一次要去接管大理国的人是政事堂次辅杨时，他接下来会驻守大理国。” 岳飞又再一次表态，表示会全力以赴的协助杨时。 总之，政务上他全力配合。 军务，他会自己安排。 赵桓摆了摆手，岳飞行了一礼就急匆匆去安排。 赵桓坐在殿内，心中也期待了起来。如果这一次完成了对大理国的夺取，就只剩下了西夏国和跑到西域的耶律大石。 要拿下西夏和耶律大石，就更加轻松了。 快了！ 用不了多久了。 赵桓只需要稳扎稳打的凝聚大势，届时大势所趋，夺取西夏会水到渠成的。 第267章 天下大儒杨时入大理！ 东京城，杨家。 杨时在东京城有自己的住宅。 宅子不算大，却够杨家所有的人居住。 杨时在，膝下诸子没有分家，都在东京城生活，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虽然会有一些口角言语，却也热闹。 书房中。 杨时坐在主位上。 长子杨迪，次子杨遹，三子杨迥，四子杨适，以及幼子杨造都在。 最小的儿子杨造，也已经三十岁。 老大杨迪年近五十，官居奉议郎，职位不显，就是个普通的官员。 杨迪在做官上的天赋比较普通，也不善钻营，理学也勉勉强强。唯独一点，他性格孝顺忠厚，是一个很不错的兄长。 杨遹和杨迥的才学不错，杨适和杨造又比较普通。 杨时目光掠过膝下的几个儿子，眼中有不舍，转眼却被坚毅取代，徐徐说道：“今天把你们都喊来，是老夫即将远行。” 杨迪神色急切，连忙道：“父亲要去哪里？” 杨时回答道：“老夫去大理国。” “啊！！” 杨迪瞬间惊讶出声。 杨遹、杨迥等人也一样神色惊讶，脸上都露出担心神情。 从东京城到大理，山高路远，再加上越是靠近大理，越是多崇山峻岭，山中还有猛兽蛇虫，很容易出事儿。 杨迪急切道：“父亲去大理，莫非是因为劝谏，触怒陛下被流放吗？” 杨时摇头道：“朝廷对大理有一些运作，老夫才亲自去。” “那也不行。” 杨迪神色担心，解释道：“父亲今年七十有六，已经是快八十岁的年纪。” “这样的年纪，搁在哪里都是人瑞，应该好好养着，岂能四处奔波呢？” “如果单纯在东京城忙碌，那也就罢了，还有歇脚的地方。问题是大理穷乡僻壤，天远地远的。” “从东京去大理，路途遥远，父亲一把年纪了，身体也难以撑得住。” “尤其是大理的气候和风土人情不一样，万一父亲在大理，不适应南方大理国的气候，影响到父亲的身体呢？” 杨迪言语中有着浓浓的担心。 父亲在，家就在。 父亲没了，这个家庭就会散了，他一番话后，有些愤懑道：“官家对您的安排，实在是不合理。” 杨遹点头道：“儿子也觉得不合理，陛下不该让您去大理。” 杨迥道：“父亲是政事堂的次辅，已经很好了，没必要再去拼，不用去大理国的。” 杨适补充道：“父亲是陛下身边的老臣，总得照顾下老臣。如今陛下执政，人才很多，朝廷有诸多的人才，可以安排其他人去嘛。” 杨造道：“儿子也是这个态度。” 一个个都反对杨时奔波，因为杨时的年纪太大了。 杨时看着一个个儿子的姿态，沉声道：“你们能想到的，官家难道想不到吗？” “官家仁厚，岂会强迫老夫去大理，这不是官家的安排，是老夫自己的请求。” “实际上，官家是反对的。” “老夫执意请求，官家才同意让老夫去。” “你们一个个都觉得老夫老了，可是老夫觉得还能做事，去大理也无妨。” “老夫一直教导你们，要忠于官家，要为国效力，这么多年的教导，都当耳旁风吗？这么多年的读书，读到狗肚子去了？” 洪亮的声音，从杨时的口中传出。 杨迪、杨遹等人有苦难言，老父亲的呵斥，让他们无言以对。 杨时却没有停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姿态，呵斥道：“合着你们喊忠君报国，是让人家去忠君报国，轮到自己的时候，就是各扫门前雪，屁事儿不管，对吧？” 杨迪脸上火辣辣的，解释道：“父亲，儿子不是这个意思。要去大理，儿子愿意去，只是您年纪大，不希望您去而已。” 杨遹、杨迥也纷纷表态，都愿意自己去。 不希望杨时去。 杨时大袖一拂，强硬道：“老夫肯定去大理国，这不是和你们商量，是告知你们。” “官家圣明，正在开疆拓土。老夫恰逢盛世，这是老夫的机遇，岂能畏缩呢？” “治理大理需要老夫的一身所学，自当为陛下前驱。” “老夫不在家中，你们要好好的做事，要忠于职守，要忠于官家，不能打着老夫的旗号违法乱纪。否则传入老夫的耳中，直接把你们逐出杨家，明白吗？” 杨迪等人一听，心下无奈。 老父亲定下了的事情，就算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劝不了！ 杨造作为幼子，在这时候站出来道：“父亲，儿子和您一起去。我没有入仕，正好跟着父亲，还能照顾您，也顺便游览地方开阔眼界。” 杨迪赞许道：“老五说得对，这是可行的。” 杨遹道：“辛苦五弟了。” 杨造正色道：“照顾父亲，本就是我的责任，哥哥们不必如此。” 杨时道：“既如此，就让老五一起。” 杨造立刻答应了下来。 杨迥忽然道：“父亲是政事堂次辅，这样的身份去大理国，应该有安排吧？总不能，让父亲就这样去。” 杨迪说道：“三弟说得对。” 杨遹也一脸古怪的神情，开口道：“父亲一把年纪了，还在外面奔波，官家不应该没表示啊。正常情况下，肯定有加恩才对。” 一个个说着话，一副八卦模样。 杨时板着脸道：“你们这些混账，眼睛里面只有好处，眼界就这么大点。老夫做事，但凭本心，不问前程！再敢非议官家，老夫挨个收拾。” 杨迪等人顿时不说话了。 在老爷子的面前，甭管他们的年纪多大，那都是儿子。 老爷子发怒，只能忍着。 杨时安排好家里的事情，没有去召集门下的弟子，因为大理国的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 还得稳住。 杨时更嘱咐杨迪等人，不能泄露他去大理国的消息。 一切安排完，已经一天过去。 第二天上午，杨时早上起床洗漱，吃完早饭去去了祠堂敬香祭拜。 最后，杨时看着云集而来要送行的一众儿子，吩咐道：“老夫是去做事，不是去流放，你们不必如此，也不要送了，该点卯的去点卯，各自去做事。” 杨迪郑重道：“父亲此去大理，万水千山，请您保重身体。” “请父亲保重身体。” 杨遹、杨迥和杨适齐齐开口。 其他的杨家女眷也来了，全都是让杨时保重身体的。还有些女眷，更是一副垂泪姿态，生怕杨时有个什么闪失。 杨时最不喜这样的儿女情长。 他是做大事的人。 纵然年迈，却也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要报答官家的知遇之恩。 否则，这辈子岂不是白来了。 杨时摆了摆手，带着小儿子杨造，以及两个护卫乘坐马车离开，一路往东京城的西城去。 马车中，杨时和杨造相对而坐。 杨造正色道：“父亲，官家让您去大理国，到底是做什么事情？莫非，是要谋划灭国之事？” 杨时沉声道：“你是照顾老夫的，不该问的不要问，到了后你自然知道。” 大理国的事情，还没有正式开启。 杨时不会吐露。 杨造无奈，只能收起打探的心思，只是内心愈发的好奇了。 大理天远地远的，大宋朝的重心在治理金国投降的区域，以及谋划西夏国，怎么突然涉及大理国呢？ 杨造心中想不通。 只是，他总觉得老父亲身为政事堂的次辅，这样的身份去大理国，总该加恩吧？ 杨造也不敢说出来。 生怕挨批。 皇帝在老父亲的眼中，那就是圣明君主，容不得任何人指摘。 杨时闭目养神，静静的养神，心中也思考着去大理国的事情，要怎么治理地方？ 不是说，你修建书院就行了。 修建书院传道授业，这是让地方开化，这也是他的老本行，事情不会太复杂。 先得让大理百姓服气，要人心归附，这才是最重要的。 在杨时思考时，马车一路前行，虽然速度不算快，却顺利到了西城，要出城往西南去，从成都府南下去大理国。 只是马车走出西城后，杨时让马夫停下，撩起窗帘看了眼巍峨的东京城，仔细把这一幕记在了脑海中，就吩咐人驾车离开。 离开了西门城门口，官道上人来人往的人潮减少了。 越是往外，人潮越少。 虽然路上随时可见行人，却不像是在西门口那样有乌泱泱的人云集。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速度仍是不快不慢的，只是往前走的路上，却遇到了人拦路。 “吁！” 马车勒住了马缰停下，刚要开口，拦路的人道：“官家在凉亭中等待，请杨大人随我来。” 马夫到了嘴边的话咽下，连忙撩起门帘道：“老爷，官家在等您。” 杨时一瞬间激动起来，连忙下了马车，抬头往官道左侧不远处的凉亭看去，顿时看到了负手而立的赵桓。 这一刻，杨时心中激荡。 杨造也跟着父亲下来，想着官家亲自来送行，已经很是罕见了。 官家仁义！ 杨造想跟着杨时一起去，却被杨时瞪了一眼，呵斥道：“留在原地等我。” 杨时一路来到了凉亭，拱手道：“老臣杨时，拜见官家。” 赵桓伸手托住杨时，笑道：“杨公不必行礼。” 杨时心中激荡，连忙道：“官家日理万机，不用亲自来送行的。再说老臣去大理国，目前也只是去做事，更不曾立功，哪里值得官家亲自来呢？官家羞煞臣了。” 赵桓拍着杨时的手，嘱咐道：“杨公此去，朕相信杨公能处理一切事情。唯独一点，杨公务必保重身体，朕在东京城等你归来。” 杨时激动道：“请官家放心，老臣一定会归来，不负官家厚望。” 赵桓和杨时说了一番话，最后从衣袖中取出了一道旨意，开口道：“你去大理，朕没有什么好给的，这一道旨意你拿着。” “臣谢官家。” 杨时一时间也不好拆开，只能先接下。 赵桓又嘱咐一番，就不再逗留，带着人离开了。 杨时在凉亭中望着赵桓离去，好一会儿赵桓走远了，已经登上马车离去，杨时才摊开了手中的圣旨。 圣旨中没有繁复的文字，只有一句话——加封太傅，兼南方招讨使！ 杨时眼中露出了惊讶神色。 南方招讨使很平常，毕竟北方也有北方招讨使，主要是招抚地方贼匪，这是临时职务，一旦完成任务就卸任。 关键是太傅！ 这是三公之一，是很少授予的，如今却授予了他。 官家隆恩啊！ 杨时收起了圣旨，心情仍是激动。 他面向赵桓马车离去的方向，再次双手合拢行了一礼，喃喃道：“老臣此去大理，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负官家厚望。” 第268章 刘韐兼任国防大学副校长！ 赵桓回到皇宫，心中也充满了期待。 北方金国正在慢慢的同化，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纵然张叔夜行事老辣，也不可能轻易完成这件事。 很多事情，都需要时间。 赵桓也不急，因为他恰恰有足够的时间。 现如今，重点是大理。 当金国和大理都在控制中，剩下的西夏就不足为虑了。 赵桓在宫中畅想时，一名太监走了进来，行礼道：“官家，种师道求见。” “传！” 赵桓立刻吩咐了下去。 太监去传旨，没过一会儿，种师道拄着一根拐杖走了进来。他虽然精神还不错，却真的很苍老了，年纪比杨时都更大。 今年的种师道，已经七十八岁。 年近耄耋之年，还有这样的精神，算是相当好了。 赵桓摆手道：“种公不必多礼，赐座。” 太监搬来了凳子，种师道却没有直接落座，依旧恭恭敬敬的向赵桓行了一礼才坐下，郑重道：“老臣今天来拜见官家，是为了国防大学的事情。” 赵桓笑道：“种公请说！” 种师道卸任了枢密使，去建立大宋国防大学，在去年初就建好了校舍，开始招募生源。 军中的一些骨干，会抽调到国防大学去。 武将的子嗣，经过考核合格，也可以在国防大学读书。 除此外，国防大学也对外招收士子和武人，奈何这一条招募的人很少。 不是报名的人少，相反报名的人很多，大多数是大字不识几个的武人，或者是一些只知道之乎者也的读书人，没有半点的见解。 有才华的读书人，早就去考功名，不愿意入伍。就算皇帝重视，也没人愿意去当武人，还是当读书人好。 以至于，国防大学的人主要从军中抽取，以及从武勋武将子嗣选拔。 这是主要的生源。 赵桓对此也不怎么在意，因为国防大学上升的渠道和空间没有被堵死，他就不担心。 对赵桓来说，人才是最重要的。 不管出身是什么，能有利于大宋朝廷，能有益于朝廷发展，一切就是极好的。 恰是如此，现在国防大学组建起来，生源愈发稳定，赵桓反而觉得不错。 种师道神情严肃，开口道：“官家，国防大学培养的武将，已经在大学中学了很多。” “就算大学中开设了骑射、步战、参谋、后勤和辅兵等各项课程，虽然老师的讲授很详细，都不如实际上的参与。”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唯有让国防大学的学子能真正参与，见识到战场上的情况，才能有所收获。” “现如今金国有小范围的抵抗，战事时有发生，老臣希望国防大学中最优秀的一批学子，能够全部送入北方战场历练半年。” 种师道正色道：“请官家准许。” 赵桓笑道：“朕还以为什么事儿，这个简单。” “来人，召宗泽入宫觐见。” 当即，赵桓就安排了下去，让枢密使宗泽来负责。 太监去传旨，赵桓却看向种师道，正色道：“种公啊，这样的事情，您以后直接和枢密院宗泽联络，不必来请示。” 种师道摇头道：“兹事体大，必须得官家批准。” 赵桓笑着点了点头，和种师道聊着国防大学的事情。没过多久，宗泽急匆匆来了，向赵桓行礼后，又向种师道拱手致意。 赵桓直接说了种师道的来意，开口道：“宗公，国防大学以后直接隶属于枢密院。国防大学的学子，由枢密院进行安排，你意下如何？” 宗泽顿时振奋起来。 他不是传统的武将，相反，他熟读经典，对儒家的那一套很懂，自身对理学也有一定的造诣。 恰是如此，宗泽很乐意看到枢密院管辖国防大学。 国防大学在枢密院的控制下，就意味着未来一批一批的学子毕业，走上了各个岗位后，他们会成为枢密院的一份子。 枢密院的影响力会进一步扩大。 就算这些人在军中，枢密院无法直接控制军队，可是有了香火情在，彼此间的关系就更融洽，谈事情也更方便。 宗泽正色道：“请官家放心，我枢密院全力支持。” 赵桓笑道：“那就好。” 话锋一转，赵桓问道：“宗公，殿前司刘韐一直在推进大同社。朕听他前段时间禀报，不论是北方各军，亦或是万岁军中，都进行了改组，初步建立了大同社，对吗？” “是！” 宗泽点了点头。 皇帝建立大同社，且安插在最底层，一层一层的安排，且大同社的人只负责后勤，不负责对外战争，其实是一件好事儿。 这样的安排，都是自己人监督自己人。 万一像是之前的皇帝，安排太监去监军，岂不是就麻烦了吗？ 再说大同社的指导员也是在军中，也是军中的一份子，这样的人懂得军队的不容易，对武将体系是有好处的。 恰是如此，宗泽也是全力支持的。 宗泽想了想，进一步表态道：“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的皇帝为了监军，或是安排太监，或是安排文官，都不懂军中的情况。” “如果是懂得行伍不易，理解军人的，那也就罢了。如果是不理解的，想当然的指挥战事，那就麻烦了。” “官家的这一安排非常精妙，老臣是全力拥护的。” 赵桓笑着道：“你拥护就是最好的，现在军中的大同社建立起来，朕还要进一步的改组。” 宗泽说道：“如何改组？” 赵桓沉声道：“所有军队的主将，必定是大同社的社员。换言之，各军主将必须拥护大同社的纲领。” “枢密院的枢密使、枢密副使等，也一样必须全部加入。” “未来的枢密院主官，非大同社员，不得担任。” “这是朕的一个要求。” 赵桓眼中带着一丝笑意，问道：“你意下如何？” 宗泽眉头一挑，瞬间想了很多。 一方面，加入大同社，至少要认同大同社的一切，否则你无法进来。另一方面，这也是彻底控制军队的一个策略。 皇帝对军队的控制，会进一步加强，整个军队系统都依靠大同社，那就确保了文官是无法插足的。 这是好事情。 大同社的存在，就确保了文武的分开，文官再也管不到武将。 宗泽想清楚后道：“官家的安排，臣没有异议。” 赵桓说道：“既如此，枢密院就着手落实，一定要记住，地方上士兵加入大同社，必须严格考察，思想要合格，而且必须识字才行。” “臣明白！” 宗泽心中更是感慨。 经此一事，会有更多的士兵去读书识字，因为读书识字了才能加入大同社，才能一步步的往上走。 未来的军中，不入大同社，你就寸步难行。 种师道完成了心中所想，愈发的欢喜，他接过话，说道：“官家，臣还有一件事情。” 赵桓道：“什么事？” 种师道回答道：“回禀官家，臣的年纪越来越大了，时至今日，精力越来越差。好在国防大学整体上，已经搭建了起来，且正常运转了。” “老臣希望，官家安排一个人接管国防大学，让国防大学持续且健康的延续下去。” “否则，老臣突然倒下了，国防大学就会出问题。” 种师道正色道：“请官家明鉴。” 赵桓心中对种师道由衷的佩服，这是个不贪权，不恋权的老人，时至今日，居安思危的考虑着国防大学的未来。 这样的人，岂能不尊重啊！ 岂能不好好保护。 赵桓开口道：“种公的请求，朕记下了，会尽快安排的。” “官家圣明！” 种师道心中松了口气，也就彻底安心，只要有了接替的人，甭管对方是谁？未来他出了任何差池，都不担心国防大学后继无人。 种师道和宗泽联袂离开了，赵桓想着国防大学接任的问题。 接任人必须选好。 选不好，国防大学就要废了。 种师道出身将门世家，看似是将门，实际上种家祖上是大儒，人家是诗书传家的底子，转为了武将而已，所以不是一般的武将。 不能说种师道是武将，能扛起国防大学，就随便能安排一个武将接任了。 赵桓思考许久，忽然想到了刘韐。 刘韐担任殿前都指挥使，一直负责大同社的改组问题，实际上没有负责对外作战。 大同社的改组，是需要无数的指导员在地方上做事。 既要是武将，又要能读书。 这就是国防大学正在推动的事情。 赵桓一念及此，立刻安排人去通知刘韐来觐见。 没过多久，刘韐迈着稳健的步伐进入，行礼道：“臣刘韐，拜见官家。” 刘韐的年纪也不小了，今年六十二岁，只不过相比种师道年轻了许多。历史上，刘韐在靖康之变后悬梁自尽殉国，死得很早。 赵桓改变了大宋的走向，刘韐的未来也得到了改变。 如今的刘韐，主要在负责大同社事情。 赵桓赐座后道：“刘卿，大同社目前进展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难？” “没有！” 刘韐摇了摇头，回答道：“仰赖官家圣明，有官家的威望支撑，臣在军中推动大同社很顺利。” 赵桓笑道：“既如此，朕再给你一件事。” 刘韐道：“请官家示下。” 赵桓沉声道：“国防大学一直是种公负责，只是他年岁渐高，精力不济，希望有一个协助的人，能全面接受他手中的事情。朕打算，由你兼任国防大学的副校长，你意下如何？” 刘韐毫不犹豫道：“臣愿意！” 国防大学的情况，他自然是知道的，是种师道负责。 实际上，是皇帝安排的。 不仅如此，国防大学建立时，皇帝都曾亲自出面，还给国防大学题字了。最重要的一点，皇帝是国防大学的名誉校长。 有这些关系，他自然愿意去。 刘韐更认为国防大学培养无数有知识的武人，这才是武人的未来。 一念及此，刘韐再一次道：“官家，对于国防大学，臣还有一个想法。” 赵桓问道：“什么想法？” 刘韐回答道：“大同社的指导员，这个是相当关键的职务，关系着军队的未来。臣建议，在国防大学中专门开设一门课程，培养更多大同社指导员。” 赵桓笑着问道：“怎么突然有这些想法了呢？” 刘韐说道：“臣转入军中，在殿前司任职，除了主持大同社的事情，也在思考如何培养有学识的武将。” “武将是一个很冗杂的类型。” “在下认为凡是在军中，都算是一个类型，所以应该有各项类型。” “比如，主要是负责参谋的人，专门出谋划策；再比如，臣现在培养的指导员，主要是后勤和思想政治工作；再比如，主持军队的将领，要负责带兵打仗。” “这些都应该培养。” “往不同的方向培养，造就不同的类型，至于复合型的人才，那就是个人的天赋了，不是轻易能办到的。” 刘韐面色严肃，郑重道：“臣认为国防大学中，应该往这些方面培养。” 赵桓眼中放光。 人才啊！ 种师道建立起了国防大学，实际上目前还比较粗放，主要是开设了兵法、韬略、后勤等课程，只要是去的人都可以学。 对于人才类型的分配，暂时还没有涉及。 这就是要进一步推动的。 赵桓沉声道：“刘卿的想法，朕完全是支持和同意的，你放手去做。不过种公仍是国防大学的校长，你要充分尊重老前辈，明白吗？” 刘韐谦逊道：“种公曾是枢密使，卸任后为国培养人才，这样的老前辈，臣岂能不尊重呢？请官家放心，臣一定会处理好和种公的关系。” “好，好，好！” 赵桓摆手道：“你现在是殿前都指挥使，兼任国防大学副校长，好好做事。朕期待国防大学，大放异彩的那一天。” “定不负官家厚望。” 刘韐郑重行了一礼，才主动告辞离开。 他心中也期待起来。 花甲之年了，还能够做一些利国利民的事情，能够为国铸剑，铸造更多的人才，此生足矣！ 赵桓望着刘韐离去的背影，心中也愈发期待。 只是更多的期待还在大理国，期待杨时、赵构和岳飞迸发出不一样的光彩。 第269章 岳飞要灭大理 成都府，黎州汉源。 这是和大理建昌府毗邻的地区。 建昌府是属于滇东地区，原本的建昌知府是高明兴，他是高祥明的儿子。 高祥明带着滇东高氏的嫡系去羊苴咩城夺权，高明兴也在其中。 高明兴自然是不满足担任一个府的土皇帝，希望得到更多的权力。没想到，什么好处没捞到，反而因为高顺贞不讲武德，死在了高家。 高明兴被杀，建昌府混乱，境内的滇人各部也混乱，地方上正在进行权力的角逐。 就算高明兴死了，正常情况下也不该这样混乱。 高家直接安排人接任就是。 关键是滇东高氏的这一脉掌舵人高祥明被杀，高家主要的嫡系尽数被杀，整个滇东高氏突然崩了，完全没力量也没人员去填充了。 地方大族，以及地方部落，看到了机会，全都各自运作起来。 这才是建昌府混乱的原因。 在建昌府混乱的同时，汉源边境，一支大宋的精锐却悄然云集而来。 为首的人，赫然是岳飞。 岳飞这一次带来了一万名万岁军精锐，连带着震天雷和轰炸球也一并带来。有了这些武器，岳飞很自信能取得胜利。 关键一点，在于大理国的地理环境不一样。 这一趟入川，他是沿着水路入川。 到了成都府后，后续需要走陆路，要翻山越岭，导致赶路更加的缓慢。 岳飞因为早早从资料中了解到情况，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并没有什么惊诧，只是稳健的带着人赶来。 军队的粮草供应，都在黎州。 搁在大宋朝衰弱的时候，黎州的知州肯定觉得穷兵黩武，不乐意支持战事。 现如今，金国都归顺了大宋，天下人心在皇帝，黎州知州也清楚一旦夺取大理，那是滔天的大功劳。 自己在地方上配合岳飞，全力支持粮草、器械等，自然能分到一杯羹。 恰是如此，黎州的知州很振奋。 黎州太穷了。 自己立下一点功劳，调入其他州任职，万一能在京畿路，或者是江南地区任职，那就太好了。 因为黎州知州的配合，岳飞一切顺利。 军队在边境驻扎，隐藏了起来按兵不动。 在岳飞驻军时，杨时带着杨造也缓缓来了。虽说杨时赶路的速度慢，却因为没有大部队赶路耽搁，几乎岳飞前脚到，杨时后脚就来了。 杨时到了军营外，带着杨造拜访岳飞。 岳飞得知杨时亲自来了，不敢有任何的耽搁，因为来的人是朝廷次辅，是政事堂的宰相之一，更是天下闻名的大儒，有无数的门人弟子。 这也是岳飞尊敬的读书人。 岳飞急匆匆来到营地门口迎接，拱手道：“在下岳飞，见过杨相公。” 杨时微笑道：“岳指挥使不必多礼，冒昧叨扰，请岳指挥使海涵。” “哪里，哪里！” 岳飞一副欢喜模样，道：“杨相公亲临，那是我万岁军的荣幸。官家也说您要去大理国，负责大理的事情，我自当全力配合杨相公。” 杨时谦逊道：“岳指挥使言重了，我们相互配合。” 岳飞摆手道：“您请！” “请！” 杨时笑着点了点头，拄着拐杖进入营帐，和岳飞一路来到了中军大帐，一起相对而坐。 杨造则是站在了杨时身后伺候。 他是杨时的儿子，可是在来的路上，杨时就已经嘱咐的杨造，所有事情会带着杨造，可是杨造只能听不能说，只能当侍从伺候，绝不可能有任何优待。 杨造也同意了。 现如今，他就是伺候杨时的人。 岳飞对真正的读书人很尊敬，尤其是杨时这样的人，他主动道：“杨公，我现在驻军汉源边境，等候进入的机会。” “目前，我做了以下的安排。” “第一，请了熟悉大理国语言的人，跟在军中以便于沟通交流。” “第二，已经安排了哨探去大理国建昌府，以及其他地区，了解去大理国帝都的道路情况，兵力部署情况。” “第三，也了解大理国的气候环境，避免我们难以适应。” 岳飞阐述着他所做的准备，开口道：“我做了以下的准备，杨公认为我还有什么遗漏没有呢？” 杨时很满意岳飞的谦逊。 武人就该如此！ 为什么大宋朝的武人地位低呢？ 开国时期的大环境所致，同时，也有一些武人太桀骜，丝毫不懂谦逊的道理。 文官也不乏桀骜张狂的人，问题是文官桀骜张狂，也无法造反啊，对皇帝没什么威胁。只要皇帝一句话，文官就被处置了。 武人手中有军权，那是能造反的，所以武人桀骜就麻烦了，必须要谦逊低调，行事更要谨慎。 岳飞就不错。 杨时捋着颌下花白的胡须，缓缓道：“岳指挥使是当世名将，年纪轻轻已经立下不世功勋。要说带兵打仗，指挥作战，以及战阵厮杀，老朽不如你多矣。” 岳飞开口道：“您太谦虚了。” 杨时笑道：“对于岳指挥使率领的万岁军，一旦进入了大理国后，我只有一个建议。” 岳飞肃然道：“您请说！” 杨时正色道：“军队入境后，绝不能烧杀掳掠，因为你们代表的是大宋。当大理国的百姓因为你们滥杀而敌视，就会让大理百姓抵触大宋，明白吗？” 岳飞微笑道：“杨相公放心，我对万岁军的要求很简单，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谁敢违抗军纪，就地正法。” “好！” 杨时眼神赞许，笑道：“有这样的一支军队，此次必定会夺取大理国。” 他拄着拐杖站起身，继续道：“有了岳指挥使的一番话，老朽不担心了。官家安排你来负责大理国的灭国之战，是选对了人。” 岳飞心情也很是激荡，谦逊道：“您老过奖了。” 杨时说道：“老朽还要先一步去羊苴咩城，了解大理国的情况，以便于后续夺取大理国后施政，就先行一步了。” 岳飞开口道：“您老长途跋涉辛苦了，不多休息一会儿吗？” “不了！” 杨时拱手道：“岳指挥使，期待我们早日再相见。” 岳飞说道：“在下也期待。” 杨时拄着拐杖往外走，杨造则是在一旁搀扶着跟上。 岳飞亲自送杨时离开，到了营地门口，看着杨时登上马车，望着马车离去的背影，眼神却愈发的坚定。 杨时身为政事堂的宰相，是天下大儒，都愿意走一遭大理国，他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这一次，他要拿下灭国之功。 大理国由他来覆灭。 第270章 杨时点拨赵构！ 大理国，羊苴咩城。 赵构的住所。 这段时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高祥明等人被杀了，滇东高氏损失巨大，地方大族趁势作乱，牵制滇东高氏的精力，一时间还没有杀来羊苴咩城报仇。 即便如此，滇东高氏已经组建了讨伐高顺贞的联盟，对外发出了声明，一旦解决了地方上的混乱，就要来羊苴咩城讨一个公道。 高顺贞压根儿没去管。 他杀了人后，把父亲风风光光的下葬，就接管了高氏。 高顺贞对滇东高氏被掣肘，心中也是乐见其成的，因为滇东高氏要整合力量，他也需要整合力量对抗即将到来的滇东高氏。 段和誉已经颁布敕封高顺贞为中国公的诏令。 高顺贞正式接任中国公，成了新一任大理国的话事人，开始接手大理国的政务。 奈何，事情太多了。 地方上有部落叛乱，不服从高氏的领导。朝廷中，也有官员觉得高顺贞年轻，欺下瞒上。就算高家内部，现在也不是一团和气，有一些人不服高顺贞。 这是年轻的代价。 高顺贞很无奈，很想乱杀，问题是他现在没有足够的人，没有足够的掌控力，导致他的政令仅仅局限于羊苴咩城内。 对滇西的控制力都不足，更别说滇东。 治理国家，终究是治人。 治人的根本，还是要人去治人，偏偏高明顺乱杀，高顺贞乱杀，杀得高家人才凋零，导致高家自身的控制力都出了问题。 权力从来不会出现真空，高家无法控制的，立刻会有其他的大家族填补上去。 赵构翻看着段和誉送来的资料，看着滇东高氏忙于稳定内部，没时间来羊苴咩城，心中更是瞧不起这些人。 高氏经营地方这么多年，就算被杀了许多人，也不该如此没力量。 按照他的推断，高氏应该有人来讨伐高顺贞了。 还没有来！ 一群废物！ 赵构对于滇东高氏，以及滇西高氏反对高顺贞的人，想要让他们家族，暂时也办不到，因为段和誉的力量不足。 暂时只能等着。 “罢了，再等一等！” 赵构烧掉了送来的书信，想着自己送回东京城的书信。 皇帝应该得到消息了，是否会支持他的灭国策略呢？ 但愿也顺利！ 按照他的策略覆灭大理，他就有最大的功劳，这是赵构很眼馋的。 在赵构畅想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亲随走了进来，禀报道：“王爷，一个名叫杨时的老人在外面求见。” 赵构眉头一挑。 杨时来了！ 这个是政事堂的次辅，是朝堂宰相之一。 看样子，皇兄应该是支持他的策略，否则不会安排杨时来。 赵构心中欢喜，起身直接往大门口去。当他亲自到了门口，看着风尘仆仆，略显倦怠的杨时，拱手道：“赵构，见过杨相公。” 杨时拱手道：“老臣拜见康王。” 赵构摆手道：“杨相公请！” “请！” 杨时微微一笑，和赵构联袂进入了府内。 两人回到书房，相对而坐。 赵构神色迫切，说道：“官家安排杨相公来大理国，是有什么具体的打算呢？” 杨时回答道：“官家安排老臣来，有两个方面的事情。” 赵构道：“愿闻其详。” 杨时说道：“第一，是让老臣协助康王殿下，助您解决大理国的事情。” “第二，则是大理国投降了大宋后，老臣要留在这里，调整地方官员，使得大理国真正成为大宋的一份子。” 赵构一听就明白了。 后续的治理，都由杨时来负责。 这也是很正常的。 赵构是大宋的亲王，宗室王爷不可能镇守地方，否则就是尾大不掉了。等他夺取了大理，就要回朝述职的，杨时就会一直留下。 赵构想着杨时是协助他，意味着他才是做主负责的人，心中也乐见其成，微笑道：“官家的安排，我是十分拥护的。” 话锋一转，赵构问道：“官家除了安排杨相公来，还有什么布置？” 杨时回答道：“目前岳飞率领一万名万岁军士兵，已经到了黎州汉源边境驻扎。只要大理国求助，岳飞的军队就会火速进入，一路往羊苴咩城来。” “好，好！” 赵构接连点头，眼神振奋。 有了军队在边境坐镇，随时可以介入战事，赵构就不担心了。 赵构身体微微前倾，迅速阐述当下高家的情况，以及段和誉面临的情况。整体情况说完，赵构正色道：“先生认为，此举是否妥当？” 杨时捋着颌下的胡须思考，笑道：“康王殿下的总体策略，是没什么问题的。只不过，老朽认为太保守了一些。” 赵构问道：“哦，本王愿闻其详。” 杨时回答道：“目前段和誉，一直在等滇东高氏，纠集高氏的人来反攻高顺贞，实际上是听之任之。” “这是不行的。” “在利益面前，滇东高氏的人或许会奋起杀来，也可能因为利益而咽下仇恨不再杀来，一切取决于滇东高氏自身的情况。” “万一滇东高氏被羁绊，一直无法抽身，而高顺贞又在迅速整理内部，岂不是高顺贞的整体实力就稳了吗？” “所以，必须主动出手，迫使滇东高氏一脉的人，不顾一切的往羊苴咩城杀来，促成双方的内斗。” 赵构叹息道：“难啊！” 杨时笑道：“事在人为。” 赵构正色道：“目前的关键，在于地方大族逼迫高氏，使得高氏在地方上的力量，无法撤回羊苴咩城作战，就无法威胁到高顺贞。” 杨时神色从容，不急不躁道：“这是因为高顺贞暂时，没有去处理地方上的高氏。” “高顺贞不出手，滇东高氏及地方上反抗高顺贞的力量，就觉得高顺贞的威胁不迫切，攘外先安内，先解决内部问题。” “即使如此，就打破这个僵局。” “康王可以让段和誉传出消息，说高顺贞已经决定了，后续要彻底灭掉滇东高氏一脉，要灭掉高氏在地方上不服从他的人，从而彻底掌控高氏。” 杨时正色道：“康王认为如何？” 赵构也是迅速思考着。 越是琢磨，就越是眼前一亮，不由自主的赞叹道：“杨相公的安排，当真是一步妙棋。” “没有高顺贞要斩尽杀绝的消息，滇东高氏就是攘外先安内，解决地方要躁动的问题。” “有了高顺贞的威胁，滇东高氏，及地方上反对高顺贞的力量，就有了紧迫感。” “为了抗衡高顺贞，乃至于灭掉高顺贞，只能选择让步给地方大族，用利益去稳住地方，转而调集所有的力量，往羊苴咩城杀来。” “这也就打破了僵局。” “妙，真是妙啊！” 赵构看杨时的眼神，愈发的钦佩，赞叹道：“都说姜是老的辣，杨相公真是洞若观火，一步棋就改变了一切。” 杨时微笑道：“康王觉得可行？” 赵构说道：“太可行了。” 杨时道：“既如此，那就着手从运作。不过除了这一方面，还要让段和誉召见高顺贞，让他主动谋划对付地方上的高氏。” “啊！” 赵构有些惊讶，皱眉道：“这事儿就不好办了啊，容易让高顺贞起疑心。” 杨时说道：“站在他高顺贞的利益去分析，他也就不会有疑心，就说滇东高氏都发布了讨伐高顺贞的檄文，高顺贞虽是面临威胁。现如今，地方高氏内乱，正是出手的时候，高顺贞会意动的。” 赵构也是聪明人，瞬间就明悟了。 这才是高明手段。 两头压！ 压滇东高氏，压高顺贞，使得双方尽快斗起来。 赵构赞叹道：“杨公的接风宴，容我稍后安排。我先入宫见段和誉，让他着手安排。” 杨时笑道：“康王尽管去忙就是。” 赵构风风火火离开了，一路往皇城中去。 第271章 让大理高氏斗起来！ 皇城中。 段和誉正在欣赏歌姬跳舞。 段和誉四十开外，搁在这时代，都是能当祖父的人。可他身子骨好，看起来仿佛三十左右的人，丝毫不显得苍老。 高明顺身死，高祥明被杀，高家彻底乱了忙着内斗，悬在皇室头顶的利剑没了，反而他要谋划颠覆高氏，段和誉感受到了久违的权力。 权力是男人的一味药，让段和誉愈发年轻。 浑身都充满了活力。 段和誉看着歌姬跳舞，眼中一丝情欲闪过，已然打算甩仔。 只是，他刚打算行动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内侍进入道：“陛下，赵先生求见。” “快请！” 段和誉笑着吩咐。 内侍去传旨，不一会儿，赵构走了进来，看着一个个跳舞的歌姬，心中冷笑。 段和誉太轻浮了，太沉溺享乐。 明明和高家的争斗占了上风，应该抓紧时间励精图治，培养和提拔更多的人才，以便于后续控制大理各地。 段和誉却什么都不去做，只想着进进出出的那点事儿。 这是段和誉的无能。 似乎，自家爹也差不多。 赵构在大理独挡一面，一件件事情的磨砺，让他心智逐渐坚韧，眼界也逐渐开阔。 对沉溺于享乐的人，打心底瞧不上。 恰恰，大宋又需要有这样的大理皇帝，否则要征服大理国就难了。 赵构脸上古井不波，拱手道：“陛下！” 段和誉道：“先生今天来，有什么事情吗？” 赵构说道：“在下为了高氏内斗的事情来，现在局势僵持，不利于陛下。如果更进一步，滇东高氏苟安，高顺贞又无心进取，陛下的所有谋划就落空了。” 段和誉仔细想了想，皱眉道：“高祥明被杀，滇东高氏死了几十个嫡系，如此深仇大恨，不至于苟安吧？” 赵构道：“目前滇东高氏被地方大族掣肘，有些麻烦。如果他们长时间无法控制局面，极可能会苟安。” 段和誉也思考着。 换做是他，遇到地方大族作乱，自身内部又危机重重，恐怕也不会折腾。 什么对外作战，先放到一边。 什么仇恨，暂且搁置。 一切为了求活。 段和誉认可了赵构的想法，心中愈发急切，问道：“咱们谋划了这么长的时间，如果什么都办不成，岂不是白忙活了。” 赵构道：“要办成这件事也不难。” 段和誉顿时来了精神，问道：“先生打算怎么办？” 赵构说道：“第一，安排人去地方上散播消息，说高顺贞要把滇东高氏，及反对他的人斩尽杀绝。” “第二，陛下召见高顺贞，劝说他对滇东高氏的人斩尽杀绝。具体可以这样……” 详细话术，赵构都说了一遍。 段和誉听完后心悦诚服，赵先生不愧是天朝上国的人。 运筹帷幄之中！ 决胜千里之外！ 厉害啊！ 段和誉正色道：“先生放心，朕立刻就安排。说起来，先生对我的恩情，真是大如天啊。没有先生，哪有朕的机会。” 赵构谦逊道：“陛下过奖了。” 段和誉继续道：“之前朕答应先生的条件，把大理国诸多的生意，交给先生负责。现在，朕还有一个打算。” 赵构道：“陛下打算怎么办？” 段和誉回答道：“朕希望先生再担任大理国的国师，替朕出谋划策。” 赵构不假思索道：“如果陛下有事情，在下责无旁贷。” “好，好，多谢先生。” 段和誉彻底松了口气，只要有眼前的赵先生，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无往而不利，一定会成为最厉害的大理国皇帝。 赵构拱手道：“陛下尽管安排，在下告辞。” 段和誉目送赵构离开，立刻喊来心腹，布置去滇东各地散播消息的事情。 一切安排完，段和誉吩咐道：“传旨，召高顺贞觐见。” 太监急匆匆要去安排。 只是，刚到大殿门口，段和誉又叫住了太监，干脆亲自出宫，往中国公府邸去。 高顺贞如今一直在中国公府邸，办公都是如此。 也就例行朝朝会，才会入宫。 这也是之前高家人的惯例，因为段和誉什么事儿都不管，高家自己在中国公府邸就把所有的政务安排了。 大理国文武百官，只知道有高氏，不知道有段家皇帝。 段和誉亲自来拜访，高顺贞也亲自到大门口迎接。 他对段和誉的态度很好。 因为，段和誉是站在他一方的，有段和誉的支持，高顺贞的地位也更加稳固。 高顺贞正色道：“陛下有事情，安排内侍传旨就是，臣去宫中拜见即可，您怎么亲自来了呢？折煞臣了。” 段和誉拉着高顺贞的手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道：“高卿啊，朕听说了一些消息，必须来和你说道说道。” 君臣一路到了书房。 段和誉坐在主位，高顺贞坐在下方。 高顺贞主动道：“陛下，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段和誉说道：“说起来，还是你们高家的事情，朕是不愿意管这些的，只想着看看歌舞，欣赏一下奇花异石，研究些佛经。” “可是高家不稳定，朝廷不稳定，朕担心啊。” “滇东高氏的人发布了讨伐你的檄文，说一定要把你绳之以法。” “现如今，他们表面上和地方大族对峙，或者是有争斗。实际上，听说正在勾连，是滇东高氏的人，要和地方大族勾结，掀翻你的地位。” “这太危险了！” 段和誉正色道：“高卿啊，你再不出手解决问题，等他们暗中勾连完。到时候，整个滇东高氏，以及其他反对你的力量来了，如何抵挡呢？” 高顺贞也皱起眉头。 这事儿是危险了。 一旦滇东高氏和地方大族勾连在一起，对他会非常的危险。 稍有不慎，会掀翻他的统治。 高顺贞问道：“陛下是什么意思呢？” 段和誉摇头道：“朕没什么意思，只是希望高卿能稳定局面，尽快解决这个躁动不安的局势，到时候你主持政务，朕就可以什么都不管了。” 高顺贞杀意渐渐涌动，道：“我知道了。” 段和誉道：“总之，高卿自己安排。” 说完，段和誉起身离开了。 高顺贞亲自送走了段和誉，眼神中却有着一抹戒备，也没有放松对皇帝的警惕。只不过，羊苴咩城的军队都是在高家的控制中，高顺贞丝毫不担心段和誉翻出五指山。 高家不是没篡位过。 之前，高家就逼迫了段家皇帝禅位，高家自立一国。 只是控制大理的成本太大，段家也有一定的影响力，高家才让出了皇位。 即便如此，高家依旧有自信杀皇帝。 只是不杀罢了。 高顺贞戒备着段和誉，却也相信了段和誉的话，一旦滇东高氏和地方大族勾结，对他就太不利了，必须先下手为强。 要出手才行了！ …… 赵构的住处。 赵构从宫中回来，和杨时聊着天。 大多数时候，都是赵构说着大理的风土人情，以及当地的习俗这些。 过了许久，有侍从走进来，在赵构的身边道：“王爷，宫中派人传来消息，皇帝已经去见了高顺贞，说动了高顺贞。” “知道了！” 赵构点了点头，摆手让侍从退下，笑道：“杨相公，事情成了。” “还不够！” 杨时神情肃然，正色道：“老夫后来仔细的想了想，还要添一把火。只是不知道，康王在大理这么长的时间，身边可有能执行暗杀任务的人？” “有！” 赵构毫不犹豫回答。 自从立足了羊苴咩城，他康王府的护卫就来了，全都是精锐，不仅能上战场，还能执行诸多的任务，暗杀也是小事儿。 杨时捋着胡须轻笑，开口道：“这就很简单了，请康王安排人去建昌府，及其他几个府执行暗杀任务。” “杀几个高家的嫡系，栽赃给高顺贞，再进一步迫使高家地方的人调集兵力，火速往羊苴咩城杀来。” “多管齐下，才能真正凑效，才能引爆局势。” 杨时云淡风轻说着刺杀的话，赵构却是心底赞叹。 姜还是老的辣！ 够狠！ 这样的一步棋，却是打蛇打七寸，正中滇东高氏的命门，会真正让他们不再攘外先安内，反而会先解决高顺贞。 赵构点头道：“杨相公放心，我立刻安排。” 杨时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定下事情，开始和高顺贞、段和誉的人各自行动，却又同时引爆大理国的局势。 第272章 滇东高氏起兵造反！ 会川府。 位于建昌府的南方，西面是弄栋府，再往西便是大理。 会川府的知府名叫高坚成，是高祥坚的儿子，是高升祥的孙子。论辈分，是之前被杀的高祥明的侄子。 高坚成一开始，也打算跟着高祥明一起去大理的。之所以没去，是临近出发之际，儿子突然病重了。 高祥坚这一脉是一脉单传。 高祥坚只有高坚成一个儿子，高坚成也只有高成生一个儿子。 女儿虽然多，就是生不出儿子了。 无奈下，高坚成才留在了会川府。 阴差阳错，高坚成反而是逃过一劫，躲过了高顺贞的杀戮。如果他跟着去了，也得被高顺贞杀死。 当然，高坚成是不承认的。 他一向自视甚高，认为如果他去了羊苴咩城，定然能识破高顺贞的企图，让高顺贞无法得逞。 讨伐高顺贞的檄文，就是高坚成发布的。 他已经调集了兵马，正在等其他各地的高家人来会盟，准备一起去讨伐高顺贞。偏偏地方上大族作乱，连会川府都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使得各地高家被掣肘。 会川府的大族，被高坚成压制后，一切还可控。 其他地方却有些失控的迹象。 书房中。 高坚成翻看着手中的资料，都是附近建昌府、东川郡、鄯阐府、威楚府等地的情况，这些滇东地方上大族作乱，让高家疲于奔波。 实际上地方大族也有自己的诉求，希望高家给予更多的利益，让渡一部分，地方大族仍然拥护高家。 奈何，霸道惯了的高家人无法接受，才导致了现在的矛盾。 高坚成把一封封资料看完，直接撂在一边，哼声道：“这些废物，时至今日都无法控制局面。和这样的一群废物，怎么能灭掉高顺贞呢？” 他的幕僚杨炜坐在下方，微笑道：“家主，这些人如果雄才大略，就不会被掣肘了。” “倒也是！” 高坚成点了点头。 杨炜继续道：“现如今的关键，在于高顺贞也在梳理局面。一旦他稳定了局势，肯定会出手的，绝不可能放任我们。” 高坚成紧握成拳，道：“所以要先下手为强。” 杨炜说道：“没有其他各支的出兵，单靠咱们的兵力，还是弱了些。” 高坚成阴沉着脸，气得一拳锤在了案桌上。 很是不忿！ 更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砰！砰！！” 恰在此时，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房间外传来了管家的声音：“老爷，鄯阐府高义胜求见。” 高义胜是高祥明的孙子，只不过他是庶出。 原本，高义圣不受重视。 高祥明去羊苴咩城，也带走了高义胜的爹高明义，连带着高明义的嫡子也带走了。 高义胜这样的庶出子弟，原本是不可能继承权位。忽然间，高祥明、高明义都死了，他就成了他这一脉唯一的继承人。 高坚成吩咐道：“请到大厅，我立刻就到。” 管家转身去安排。 高坚成瞬间激动了起来，笑道：“终于来了一个，有了第一个，就会有更多的人来。” 杨炜拱手道：“恭喜家主。” 高坚成捋着颌下胡须，一脸的得意，起身就往大厅去。 他刚到大厅中，看到了高义胜，还没来得及表态，高义胜率先道：“叔父，您一定要为侄儿主持公道。” 论辈分，高义胜是高坚成的侄子。 高坚成在高家中，现如今，算是辈分较高的。 高坚成看着高义胜愤怒的模样，微笑道：“贤侄，发生了什么事？” 高义胜回答道：“高顺贞这个不要脸的狗杂种，只知道搞阴诡手段，竟然派人来刺杀我。多亏我身边的亲卫舍命保护，才让我逃过一劫。” 高坚成惊讶道：“竟有这事儿？” “是！” 高义胜很坚定回答。 他眼神冰冷，沉声道：“我已经让渡了一部分权利给鄯阐府的当地大族，和他们达成了和解。他们给了一部分兵力，加上我的一部分兵力。这一回，我带来了三千精锐，愿意跟着叔父一起讨伐高顺贞。” “好，好，好！” 高坚成赞叹道：“有了贤侄的兵力，加上我们自身的兵力，一定能取得最终的胜利。高顺贞这个妖孽，一定要处死。” 高义胜愤怒道：“我高氏传承这么多年，遇到高顺贞这样的孽障，的确是大不幸，必须要杀了他，最好是千刀万剐。” 高坚成点头道：“贤侄说得对。” 叔侄二人，一致对外。 实际上对滇东高氏一脉来说，他们都是高升祥的子嗣，关系自然更亲近。高顺贞杀了他们这一脉的人，让滇东高氏同仇敌忾。 最主要的是有利可图。 灭了高顺贞，那么高升祥这一脉的人，就可以从支脉变成主脉。 未来高家的中国公爵位，就在他们这一脉传下去。 两人聊着出兵的事情，管家在这时候走进来，禀报道：“老爷，目前有高生世、高观音隆、高连庆等人来了，都已经到了府邸外，要求见老爷。” “快请，快请！” 高坚成顿时欣喜来了。 来了，一下子全都来了。 之前，他就安排了人去催促，让各地的人都来集合，一起去大理讨伐高顺贞。 一个个为了芝麻大小的利益，不断的和地方大族纠缠，始终不能来。 现在，全都来了。 这是好事情。 这一回还真是多亏了高顺贞，没有这小子的阴诡刺杀，还不知道要多长的时间，才能够让所有人齐心协力。 高坚成看向高义胜，笑道：“贤侄，咱们一起去迎接。” “好！” 高义胜立刻回答。 高坚成起身走在前面，高义胜落后半步，叔侄二人联袂到了大门口，看到了高生世、高观音隆、高连庆等人。 高坚成还注意到有高珠寿，这是高泰慧的孙子，是滇西高氏一脉的人。 其他也有些滇西高氏的人。 都是被高明顺、高顺贞杀了的人，内部反对高顺贞的。 高坚成心中暗道，大事成矣！ 有了这么多人，一定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高坚成神色欣喜，高声道：“诸位联袂来到会川府，我感激不尽。有了你们的支持，相信我们一定能取得胜利。” 高观音隆咬牙切齿道：“狗日的高顺贞，打不赢搞阴招，竟然派人刺杀。我的人，都被杀了好几个。” 高连庆说道：“我也遇到了刺杀。” 高生世道：“不杀高顺贞，咱们就没好日子过。我也接到消息，说高顺贞正在积极谋划，要调兵来杀我们。” 高珠寿道：“高顺贞就是个妖孽，因为他父子二人，杀了我们高氏无数人。我们现在起兵，不是为了我们的一己私欲，是为了清除污垢。” 其他人纷纷开口。 一个个对高顺贞无比仇视。 刺杀的事情，使得一盘散沙的高家人突然团结起来，所有人来到了高坚成的会川府，都带来了各自的嫡系兵力。 高坚成引着所有人回到大厅。 宾主落座。 高坚成环顾所有人，正色道：“此番我们去讨伐高顺贞，重在报仇雪恨。我有一个提议，先选出一个盟主，以便于号令所有人。” “我看义胜侄儿，是第一个来会川府的人。不仅如此，他一身武艺勇武，急公好义，让他出任盟主，如何？” 话音落下，大厅中炸了锅。 高义胜被一双双目光打量着，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他无法服众。 高义胜瞬间就作出改变，表态道：“我才浅德薄，能力普通，无法担任盟主。此番讨伐高顺贞的檄文，是叔父率先发出。召集我们集合，也是叔父安排。论辈分，叔父是最高的。于情于理，都应该叔父出任盟主。” 高观音隆道：“我也支持叔父。” “我也支持！” 高连庆也跟着表态。 其他所有高家的人都支持，并没有任何异议，因为高家的人被杀了无数。现如今，高坚成已经是独一档的辈分。 高坚成的实力也最强，号召力也最大，只有他才能服众。 面对所有人的拥护，高坚成迟疑了半晌，才表态道：“既然诸位支持，我就先暂代盟主一职。” “后续攻打高顺贞的过程中，谁立下了大功，我再退位让贤就是。” “我们的目标，就是清君侧，诛杀高顺贞。” “此次去大理羊苴咩城，我希望诸位的军队，都要听从号令，绝不能擅自出兵行动。” 高坚成问道：“诸位意下如何？” 高连庆表态道：“我没有异议！” 高观音隆说道：“我同意！” 所有人都同意，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高坚成留下了所有人畅饮一番，在宴席上说了出兵的情况，以及了解各家带来的兵力。 来的高家人，人数少的有两千余人，人数多的有四千余人。 所有人中，高坚成的兵力最多，有六千人。 高坚成算了算云集的兵力，发现竟然有三万两千精兵，虽然没什么骑兵。 大理国的战马更矮，即便如此，也比步兵好用。 骑兵人数，一共是两千人。 高坚成整合了兵力，简单梳理后，休整了两天就誓师出征，带着三万两千精兵，浩浩荡荡的往羊苴咩城去。 会川府出兵的消息，更是被段和誉安插在地方上的哨探发现，迅速传回羊苴咩城。 第273章 段和誉的野心！ 大理帝都，羊苴咩城。 段和誉今天没有欣赏歌姬跳舞，主要是连续进进出出，一方面是腻了，另一方面是腰子扛不住。 就算他的身体保养很好，也是四十开外的人了，精力不济也正常。 段和誉正在画画。 他独爱荷花，今天专门来到了御花园，看着池塘中含苞待放的荷花，看着许多彻底绽放的荷花，心中喜悦。 他神色肃然，想要画出一副绝世好画来。 要说搞阴谋诡计，段和誉没有这样的天赋，也没有这样的耐性。可是作画写字，段和誉却能沉下心。 他提着笔，一笔一划的慢慢画。 一朵惟妙惟肖的荷花，渐渐在笔下成型。 这一朵荷花含苞待放，再加上周围荷叶和风景的衬托，更是不凡。 只是在段和誉绘画的时候，一名小太监走到了太监总管的身旁，低声禀报了一番话。 太监总管面色微变，可是看着画意正浓的段和誉，张了张嘴却又咽了回去。 皇帝喜欢画画。 在作画的时候被打扰，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上一次，就有一个小太监来禀报事情，直接打乱了皇帝的思路，被皇帝下令杖责五十军棍，打完后剩下一口气，抬回去就死了。 太监总管静静等着，过了快两刻钟，段和誉才放下笔，看向太监总管，问道：“朕的这一幅画怎么样？” 太监总管道：“陛下真是圣手，这一幅荷花图惟妙惟肖，荷花的色彩清晰，荷叶昂扬，自有一股蓬勃之气。陛下的画技，又精进了。” “哈哈哈……” 段和誉大笑了起来，显得很是自得。 这是他骄傲的地方。 段和誉沉声道：“朕刚才瞥见有人来禀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太监总管道：“回禀陛下，是会川府传来消息，高坚成纠集了滇东高氏，以及部分滇西高氏地方上的人杀来了。他的兵力人数不少，足足三万两千人。” “这么多？” 段和誉的脸上露出惊诧神色。 三万两千多的人数很庞大，让段和誉都有些胆战心惊了。 太监总管解释道：“据说高家的人和地方大族联合，借助了地方的力量，才有这么多人来。” 段和誉的脸色也是一变再变，心中很是担心。 情况不妙啊！ 如果是一两万人来，段和誉没觉得有什么，偏偏一口气来了这么多人，万一高顺贞打不赢，岂不是就麻烦了。 段和誉吩咐道：“来人，立刻去通知赵先生来议事。” “遵命！” 太监总管立刻布置了下去。 …… 赵构的住宅中。 赵构和杨时相对而坐。 杨时不仅经验丰富，老而弥辣，更是学问精深。不论是做官、做人、做学问，那都是一等一的。 赵构在羊苴咩城没什么事儿做，就向杨时探讨学问。越是了解，对杨时越发的敬佩，已经从杨相公的称呼，转变为了先生。 这是杨时的魅力。 以自身的言行举止，影响着赵构。 赵构今天和杨时没有讨论学问，反而在讨论大理的治理，涉及对大理各地的部落，该如何纳入控制的事情。 杨时的总体策略是剿抚并用，再加上鼓励农耕，传道教化，让这些部落百姓能吃饱饭的前提下，一一编户齐民。 赵构和杨时交谈着，也获益良多。 相互的探讨，也能迸发出诸多的灵感，解决一些没有想到的问题。 在赵构静听杨时阐述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他的心腹急匆匆走来，在赵构耳旁低语了一番话。 赵构听完让心腹退下，等杨时说完了策略，才开口道：“先生，刚得到消息，会川府的高坚成，带着高家的人来了，一共有三万两千人。” “之所以能成，一部分是宣传舆论的原因，最重要还是刺杀了一些人。” “当然，我们刺杀也没有真正下死手，主要是打草惊蛇。” “吓到了高家的人，这些人和地方大族和解，纠集了很多人和高坚成一起。” 赵构眼神迫切，笑道：“时至今日，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杨时捋着花白的胡须，颔首道：“是啊，走到这一步不容易。一步步的演变，终于彻底引爆了。老朽所料不差，段和誉也应该得到消息，恐怕他会惶恐了。” 赵构道：“您的意思是，段和誉怕高坚成的三万多兵马？” 杨时回答道：“必然如此！” 赵构心中也思忖着，渐渐地脸色也变了，迅速道：“杨公啊，万一高顺贞不敌，对我们真的不怎么好，因为局势容易失控。” 杨时笑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很多时候要顺势而为。高顺贞赢了，要鼓动段和誉对高顺贞出手，对吧？” “是！” 赵构点头回答。 杨时继续道：“现如今，高顺贞如果不敌，羊苴咩城危在旦夕，段和誉想要扭转局势，能怎么办呢？” “求助大宋！” 赵构再一次回答。 杨时说道：“可能求助大宋，也可能不会，因为对段和誉来说，高顺贞也罢，高坚成也罢，都是高家的人。他可以接受高顺贞当中国公，为什么不能接受高坚成呢？” 赵构眼中也露出思索神色。 的确是这样。 段和誉本就是傀儡，高顺贞换成了高坚成，那也没什么区别。 一念及此，赵构正色道：“先生的意思是，我还要断绝段和誉偏向高坚成的心思，让段和誉必须站在高坚成一方。” “对！” 杨时捋着胡须，颔首道：“唯有如此，当他们挡不住陷入绝境，才会求助大宋。到时候，大宋的军队顺势杀来，把整个高家的人一锅端了，迫使段和誉投降。” 嘶！ 赵构倒吸了口凉气。 姜还是老的辣啊，够狠辣，手段也真是厉害，一步步把段和誉逼到绝境，迫使段和誉不得不求助大宋。 赵构也是聪明人，很快就知道了该怎么办，说道：“请先生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杨时说道：“康王出手，老朽拭目以待。” 赵构也是摩拳擦掌。 忽悠人的感觉，很好。尤其是忽悠人，能立下大功。 这是赵构乐意的。 赵构和杨时进一步聊着下一步的走向，说着后续的安排，没过多久，就有侍从进入，禀报道：“王爷，段和誉派人传旨，召您入宫议事。” 赵构点了点头，向杨时行了一礼就离开了。他一路入宫，见到了焦躁的段和誉，拱手道：“陛下。” 段和誉道：“先生，你可算来了。” 赵构道：“陛下如此焦躁不安，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段和誉解释道：“大事不好了，高坚成在会川府调兵，足足三万两千人往羊苴咩城杀来，这对我们是无比巨大的威胁啊！” 赵构神色从容，说道：“陛下不要一听到对方的人数，就慌了神，实际上没什么可怕的。” 段和誉道：“先生，朕其实不怎么担心，因为威胁不到朕。就算高顺贞落败被杀，高坚成上位，顶多朕让高坚成当中国公。” “这样的结果，是朕无法掌权，要继续做傀儡。” “最好的结果是高顺贞取胜，灭掉高坚成这些人。朕最后凭借着高顺贞的亲近，一鼓作气杀了高顺贞夺权。” “总体说来，朕不担心。” 段和誉侃侃而谈，正色道：“也就是不甘心，谋划了这么长的时间，万一替高坚成做嫁衣就不舒服了。” 赵构说道：“陛下放宽心。” 段和誉回答道：“为什么呢？” 赵构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要蛊惑段和誉了。 不忽悠不行！ 赵构不疾不徐的道：“陛下，要我说高顺贞至少有三胜。” “第一胜，高顺贞一直在羊苴咩城，是以逸待劳。高顺贞的士兵是精锐之师，高坚成的兵力长途跋涉。” “此一胜也。” “第二胜，高顺贞有城池之固。” “羊苴咩城是大理国的帝都，城池坚固。凭借着目前的城池，高坚成别说是三万人，就算再多三万人，要直接攻破羊苴咩城也难。” “第三胜，高顺贞有人心之胜。” “高顺贞目前有陛下的支持，他就代表了大义，拥有着人心。反倒是高坚成虽然聚集了一批人，却是强攻羊苴咩城，以下犯上。” “陛下一道旨意，申斥高坚成作乱，高坚成就失去了人心。” “第四胜，高顺贞有士兵精锐之胜。” “高顺贞麾下的士兵都是高家的嫡系，是真正的精锐。就算是兵力少，却能以一当百。” “反观高坚成聚集的人，队伍庞杂，是各路人马聚集。这样的一支兵力，人心不已，各怀心思，无法拧成一股绳。” “第五胜，高顺贞没有退路，是哀兵之战。” “没有退路的高顺贞，必须取胜，否则落败就是死，他必定会豁出一切的力量，打赢这一战。” “高坚成麾下的人，这些人跟着来进攻羊苴咩城，是为了更多的利益。” “当局势不利，他们就会放弃攻打，会跑掉的。” “人心士气不一样，高顺贞必然能取胜。” 赵构洋洋洒洒的说着话，自信道：“除此外，高顺贞还有甲胄、兵器和粮草等优势，他不需要长途运输物资，反倒是高坚成却不一样。最最重要的一点，陛下支持高顺贞。” 段和誉琢磨一番后，也是眼前一亮。 似乎是这样的。 高顺贞有太多的优势。 段和誉没了焦躁，继续道：“按照先生的意思，朕现在必须果断站在高顺贞的一方，全力支持他吗？” “是！” 赵构毫不犹豫回答。 段和誉心中也权衡着，站起身来回踱步好一会儿，眼神渐渐坚定了起来，更充斥着对权力的渴望。 他握紧了拳头，重重的在空中一挥，自信道：“要灭尽高氏，就必须和高顺贞拉近关系，让他相信朕。” 赵构正色道：“陛下说得对！” 段和誉在权势的引诱下，一时间也没了骑墙观望的心思，打算亲自下场了，正色道：“赵先生放心，朕知道该怎么做了。这段时间，朕可能时常叨扰先生，辛苦先生了。” 赵构微笑道：“陛下所求，是为了成为真正的皇帝。我所求，是为了能彻底打通商路。当陛下掌权，我才能有更多的好处，我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奔波，何来辛苦呢？” 段和誉哈哈笑了笑。 很是满意！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他相信赵构的判断。 段和誉正色道：“先生暂且回去，朕立刻召见高顺贞，和他探一探接下来的安排。” “陛下，高顺贞求见。” 恰在此时，一名太监走了进来禀报。 段和誉微笑道：“说曹操，曹操就来了，朕立刻和他谈，看看他的想法。请先生在偏殿稍等，朕和他谈了，我们再议一议。” 赵构起身行了一礼，就拱手退下，去偏殿中休息。 段和誉吩咐人传召高顺贞。 没过一会儿，高顺贞风尘仆仆的来到了大殿中，行礼道：“臣高顺贞，拜见陛下。” 第274章 自断退路！ 段和誉一副不知道高坚成情况的姿态，问道：“中国公今天来，有什么事情吗？” 高坚成说道：“回禀陛下，会川府知府高坚成造反了。他纠集了各府的兵力，有三万两千人往羊苴咩城来了。” 嘶！ 段和誉佯装吃惊的模样，问道：“怎么会这样呢？” 高顺贞见到段和誉的模样，反而没这么慌了。 不能慌！ 如果他都慌了，自乱阵脚，如何让段和誉支持呢？ 高顺贞一念及此，镇定自若道：“陛下，高坚成纠集了各府的兵力，还有地方大族的支持，有这么多的力量也实属正常。” 段和誉果然也安稳了些，颔首道：“说得对！” 高顺贞见段和誉没有慌乱焦躁，也彻底安心了。 之所以入宫，就是怕段和誉自乱阵脚。 万一段和誉怂了，要和高坚成勾连，就会腹背受敌，到时候不得不对段和誉出手。 有段和誉的支持，高顺贞就有大义，高坚成就是以下犯上。 没有段和誉，就没有大义。 高顺贞正色道：“请陛下放心，就算高坚成有三万两千余人，那也不足为虑，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臣已经调集了高氏的两万精兵，是真正的精锐。” “这些士兵久经沙场，不像是高坚成的人，或是地方大族的人，或是一些私兵。” “臣有十足的把握取胜。” 高顺贞一副自信模样，正色道：“请陛下尽管放心。” 段和誉见高顺贞如此，也觉得必胜。 不是高顺贞的话，是因为赵构的一番分析，是赵构洋洋洒洒说有诸多取胜的理由，才让段和誉有了底气。 段和誉正色道：“朕相信高卿，不过高坚成这个贼子杀来，高卿是打算主动出击，还是以逸待劳呢？” “以逸待劳！” 高顺贞毫不犹豫道：“臣先借助羊苴咩城防守，消耗高坚成的士气。待他攻城失败，我主动出击，一战取胜。” 段和誉笑道：“高卿谨慎却不慌乱，朕相信你。” 高顺贞一时间，也觉得段和誉这个皇帝不错，对他很信任，也给了足够的支持。 皇帝是个好人。 他彻底掌握了全局后，会给皇帝一些好处的。 高顺贞正色道：“有陛下的鼎力支持，臣也就安心了。” 段和誉道：“等高坚成到了，朕会亲临城楼上，为将士鼓气。同时，朕会亲自呵斥高坚成，打击他的士气。” 高顺贞愈发的欢喜了，心中感动下，双手合拢，九十度弯腰向段和誉行了一礼。 这是他最真诚的一礼。 段和誉上前拉着高顺贞的手，情真意切道：“高卿放心，一切有朕在。朕当皇帝，你当中国公，永不相负。” “永不相负！” 高顺贞激动下郑重回答。 段和誉忽悠了高顺贞后，心中嘲讽高顺贞这个小娃娃，实在是太单纯了。 这样才更好！ 等解决了高坚成，高家的人死伤殆尽，他才能轻松斩杀高顺贞，进一步夺取所有的权利。 机会啊！ 段和誉眼神明亮，愈发的欢喜。 先生真是他的福星。 有了赵先生，他一步步掌权，一步步走向辉煌。 高顺贞不知道段和誉的野心，心中还颇为感动，正色道：“陛下，臣先去布置羊苴咩城的防守事情。” “去吧。” 段和誉摆了摆手。 他目送高顺贞离开，才走路带风的回到了偏殿中，看到赵构后，就迫不及待道：“先生，大事成矣。” 赵构笑道：“怎么个情况呢？” 段和誉说了安抚高顺贞，却全力站在高顺贞一方的计划，最后道：“朕仔细观察了高顺贞，已经彻底取得了他的信任。” “如今要杀他，易如反掌了。” “朕只要全力支持高顺贞，助他把高坚成等高家的人斩尽杀绝，就可以收网了。” “先生，多谢你。” 段和誉说得情真意切，似乎没有赵构，就没有今天的他。 赵构摇头道：“我只是个出谋划策的人，顶多是敲边鼓。真正执行的人，是陛下。没有陛下的雄才大略，睿智通达，是不可能取信于高顺贞的，一切是陛下英明。” “哈哈哈……” 段和誉轻笑了起来。 笑声，很是自得。 笑声，更是期待。 两人议定了接下来的安排，赵构才起身离去。 …… 羊苴咩城，东面十里。 高坚成率领的大军，此时已经停下来，正在原地休整。 高坚成不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四十来岁的他极为老道，做事情也谨慎，并没有任何的轻敌冒进。 恰是如此，高坚成带着高观音隆等人原地休整。 高坚成把高观音隆、高连庆、高义胜等人喊到一起，仔细说了抵达羊苴咩城的计划，一定不能轻敌冒进，要稳扎稳打。 所有人都表态支持高坚成的安排。 毕竟，高坚成是盟主。 队伍休整了半个时辰，将士恢复了精神，高坚成才下令继续赶路，三万多人一口气来到了羊苴咩城外。 鼓声敲响，轰隆隆的响彻城内外。 三万多大军列阵，黑压压的大军透着汹涌之势，令人望而生畏。 高坚成身披甲胄，骑着马立在军队前方，眺望着城楼上，静静的等待着。 良久后，战鼓声停止，周遭忽然安静。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高坚成的身上。 高坚成看向城楼上，高声道：“高顺贞，你大爷我来了。” 高顺贞早就在城楼上等着。 他也穿着甲胄，看着高坚成的目光中，闪烁着浓浓的杀意，冷冰冰道：“高坚成，你纠集军队，以下犯上攻打羊苴咩城，大逆不道。” “你这样的逆贼，早就不是我高家的人。” “我会同高家的族老，商议后决定将你革除高家族谱。现如今，你就是一个作乱的贼寇。” 高顺贞强势道：“无召入帝都，不忠于陛下。没有宗族通知，却擅自造反。不孝于祖宗。你这样不忠不孝的人，有什么颜面在本公面前猖狂？” 刷！ 高坚成脸色大变。 没想到，高顺贞的一张嘴如此的狠毒。 高坚成却没有后退半步，也没有半点惧怕，强硬道：“你说我不忠不孝，可是你高顺贞做了什么事呢？” “杀自己的兄弟，杀自己的长辈，更安排人刺杀高家人。” “你小小年纪，却心肠狠毒，哪里配做高家的掌舵人。我高坚成，始终是高家人，你的决定不作数，更不拥护你。” 一番话反驳，高坚成高声道：“高顺贞，你识相的立刻开城投降。我们带着你去宗祠请罪，还可以饶你一命。” 高顺贞开口道：“求饶的不是我，应该是你们。” 话音落下，一名士兵走来，禀报道：“中国公，陛下来了。” 高顺贞连忙转身准备迎接，却见段和誉已经大步来了，微笑道：“高卿，逆贼来了，怎么不通知朕呢？” 高顺贞谦逊道：“臣想着先会一会高坚成，免得打扰了陛下。” 段和誉道：“逆贼人人得而诛之，这不仅是你的责任，也是朕的责任。朕和高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朕自然要帮你。” 高顺贞心中感激， 危难之际，才看得出一个人的态度，段和誉这个皇帝的态度让高顺贞很满意也很感激。 高顺贞躬身道：“辛苦陛下了。” 段和誉笑着摇了摇头，走到了城楼上，双手撑在城墙上，高声道：“高坚成，朕是大理国皇帝。” “没有朕的诏书，你却带兵入京，形同造反谋逆。” “朕现在，给你最后的机会。” “你立刻放下武器，勒令所有的士兵投降，朕恕你无罪，你依旧是高家的人。如果是负隅顽抗，朕必定将你绳之以法。” 段和誉感觉胸腔中，有着无尽的豪情喷薄欲出。 太爽了！ 这才是大权独揽的感觉。 这才是真正的皇帝。 昔日，他被困在皇宫中，连外臣都不接见。顶多是有大事情的时候，大理国的臣子入宫走一个形式，转眼就散了。 如今在城楼上喊话，喊出了他的心声。 段和誉内心欲望升腾，强硬道：“高坚成，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勿谓朕言之不预也！” 高坚成更是怒了。 狗皇帝！ 竟然是非不分的站在高顺贞一边，这大理国该改朝换代了。也不知道祖宗们怎么想的，明明篡位了，最后还得还政给段家的人。 段家人能当皇帝，高家人就不行吗？ 高坚成拔剑出鞘，指着城楼上，喊道：“狗皇帝，你和高顺贞沆瀣一气，你也该死。等我攻破了羊苴咩城，定要扒掉你身上的龙袍，将你五马分尸。你的皇位，我高家要定了。” “逆贼！叛贼！” 段和誉接连呵斥，高声道：“城外的将士们听着，高坚成叛逆，朕只诛首恶不牵连无辜。只要你们诛杀高坚成，朕依旧会原谅你们的。” 哗！！ 城外议论声此起彼伏。 许多人都议论着，毕竟段家是皇帝，现在段和誉说高坚成是叛逆，导致许多人有些慌，因为叛逆大多数情况都会落败。 高坚成却豁出去了，他转而看向高观音隆、高连庆、高珠寿和高义胜等人，沉声道：“诸位，局势至此，咱们无路可退了。” “今天，我们就杀进去，先杀高顺贞，再灭狗皇帝。” “这段家的天下，我高家拿了。” “灭了段家皇帝，我高家的人都封王，人人都做大官，岂不是更好。” 高坚成蛊惑着高家的人，又转而蛊惑着其他大家族，许诺给予更多的好处，让地方大族进入大理国做官，能够主持地方。 一系列的许诺下来，高家和大家族的人纷纷发力，迅速控制了局面。 人心，也稳定下来。 高坚成稳定了人心，才看向城楼上，喊道：“段和誉、高顺贞，洗干净你们的脖子，等着受死吧。” “进攻！” 高坚成不再迟疑，果断下令。 当即，就派遣了六千精兵去攻打羊苴咩城。 高坚成也有攻城的器械，六千人迅速进攻，奈何高顺贞做了充足的防备。 城楼上的弓箭手、投石车、檑木等，不要钱的落下，不断打击进攻的高坚成所部士兵。 双方厮杀，从上午杀到了下午，高坚成所部的士兵没有取得突破， 高坚成试探出了高顺贞的防御很稳固，没有再继续强攻，下令撤军后退驻扎。 高坚成撤走，高顺贞松了口气，更是自信起来。 高坚成的兵力战斗力不怎么样。 为了取得段和誉的支持，他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一定能取胜。实际上初次和高坚成作战，还是非常的忐忑。 现在取得胜利，也知道了高坚成的力量，高顺贞有底了。 他，能赢！ 他，不会输给高坚成。 高顺贞有了信心，就从战战兢兢转为野心勃勃，想主动进取了。 他看向段和誉，正色道：“陛下，高坚成认为我们不敢出城，我们偏要反其道而行之。趁着他没有防备，今晚突袭他的大营，你意下如何？” 第275章 赵构设局！ 段和誉心头咯噔一下，下意识的想去询问下赵构的看法，因为他有些担心。 高顺贞再次道：“陛下，从今天的攻防来判断，高坚成的兵力不够精锐，都是乌合之众。” “因为陛下的一番话，他们军心浮动，斗志削弱了很多。” “现在趁热打铁，一鼓作气打崩高坚成的军队，他会直接逃走，我们趁势掩杀，就大局已定了。” 高顺贞说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请陛下明鉴。” 他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想着，军队在他的手中，就算皇帝不同意，他一样要下令进攻的。 这一次，他赢定了。 段和誉也有些上头，因为觉得有取胜的机会，思索一番道：“高卿的决断，朕是非常支持的。你尽管去，朕在城中等你凯旋，共饮庆功酒。” 高顺贞顿时有底气了。 皇帝支持，军队有战斗力，他有什么理由不赢呢？ 高顺贞保证道：“请陛下放心，我一定会取得胜利。” 段和誉点了点头，嘱咐高顺贞谨慎小心，就转身回了皇宫。只是他思来想去，还是有些忐忑，立刻安排人把赵构喊来了。 赵构刚到大殿内，还没来得及行礼，段和誉就制止了，迫切道：“先生不必行礼了，朕有要事和你商议。” 赵构却行了一礼才坐下。 这一幕，让段和誉对赵构愈发的欣赏。 这才是懂规矩的。 天朝上国来的人，就是不一样，哪里像大理国高氏这样的乱臣贼子，一个个架空皇帝，甚至还有篡位废帝的。 高家人都该死！ 段和誉迅速说了今天的战事，以及高顺贞晚上要夜袭的事情，正色道：“先生，你觉得夜袭有多大的把握取胜？” 赵构心中也权衡着。 去突袭吗？ 正常情况下，要突袭防守的高坚成，很难取得多大的胜利。 只不过，一旦大家族的人心慌了，高坚成麾下的高家人自乱阵脚，说不定还真是被高顺贞取胜。 赵构心中思考后，却又觉得这是彻底让高顺贞落败的机会，必须让高顺贞去，让高顺贞在外面败亡。 这样一来，段和誉会更加无助。 这是天赐的机会啊。 正如杨先生提及的，大方向定下，再随机应变，如今机会就来了。 赵构毫不犹豫道：“陛下，我也赞同出战。如果没有陛下把高坚成定为反贼，我会反对出战。” “尤其陛下只诛首恶，不牵连无辜，更是大妙。” “高坚成进攻失利，许多人会觉得无法拿下羊苴咩城，迟早会落败。人心乱了，高顺贞去进攻，有极大的可能取胜。” 赵构微笑道：“恭喜陛下，又往前踏出一步。” “哈哈哈……” 段和誉得了赵构的肯定，大笑了起来，非常的欢喜。 连赵先生都认可。 此役必胜！ 距离高顺贞的灭亡，不远了。 距离他成为真正的皇帝，也不远了。 段和誉兴致高昂，专门安排人送来了酒水，和赵构一番畅饮后，才让赵构离开了。 赵构一路回到逐出，看到杨时后说了高顺贞的安排，正色道：“我打算安排人潜出城，通知要夜袭的事情，先生以为如何？” 杨时问道：“怎么通知呢？” 赵构回答道：“很简单，安排人潜入高坚成的大营，靠近中军大帐后，用手弩射出捆绑了纸条的弩箭，让弩箭落在站岗的士兵面前。” “高坚成得到消息，自然会布下天罗地网的。” “我相信高坚成扎营后，会布置防御的兵力。” “可是，高坚成不知道高顺贞会什么时候去，无法大规模调兵布置埋伏。现在有我的通知，他早早准备，高顺贞就是自投罗网。” 赵构分析道：“高顺贞落败后，段和誉今天又和高坚成决裂，他就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向大宋求助。” 杨时捋着胡须，正色道：“你的策略没问题，关键是你的人，能把书信送到吗？” “能！” 赵构极为自信。 杨时问道：“为什么呢？” 赵构解释道：“我麾下有出身大理国的杀手，精于潜伏。更何况高坚成的营地广袤，不可能全部守得住，潜入很容易。困难的地方，在于杀人而已。” 杨时颔首道：“那就安排吧。” 赵构见杨时不反对，也起身去安排。 …… 羊苴咩城，东面十里外。 高坚成率领的三万余人在此扎营，他曾经跟着父亲高祥坚讨伐地方的部落，熟悉军阵的事情，把营地的防守安排得很稳妥。 就算高顺贞来突袭，他也不担心。 夜色深沉，高坚成正在闭目养神。 高坚成其实不觉得高顺贞敢来，高顺贞之所以能立足，不是高顺贞的兵力多么精锐，是因为羊苴咩城足够坚固。 两军在野外作战，狭路相逢，落败的一定是高顺贞，绝对不是他。 高坚成也不认为一次强攻失败，自己就要败了。 军中士兵埋锅造饭后，高坚成亲自巡视了营地，又召集了高义胜、高珠寿等高家人，以及各大家族的人，再一次鼓舞士气，承诺杀了高顺贞，灭了段和誉后，全部的人都有封赏。 利益才是最牢靠的盟约。 有了利益的牵扯，所有人才会全力以赴。 “谁？” 忽然，营地外传来一声大喝。 高坚成瞬间睁开了眼，看向营地门口的同时，手已经落在案桌上的剑柄上。 呼！！ 营帐门帘撩起，侍卫急匆匆进来，禀报道：“大人，外面有人暗中射出一支弩箭，射在了营地门口。我们的人去追查，却没有发现异状。” 说着话，侍卫递上了弩箭。 高坚成接过来看，瞬间看到了捆绑在箭杆上的一张纸条，脸上神色很是奇怪。 夜晚来传信，有什么目的？ 高坚成取下了书信，摊开来查看，上面只有一句话——高顺贞大举夜袭。 这是大理国文字撰写的。 高坚成看到了后，顿时明白是有人传来消息，而且绝对是羊苴咩城内的人。 段和誉和他为敌。 如此一来，只有暗中反对高顺贞的高家人，才有传信的可能。 “好，好，好！” 高坚成接连叫好，欢喜道：“高顺贞，你滥杀无辜，嗜杀成性，你不死，天下人都不会答应了。今天晚上，我让你有来无回。” 第276章 高顺贞陷入绝境，绝望！ 夜幕下，圆月高悬。 暗黑的道路上，一支队伍正在缓缓的前进。 这一支队伍人数非常多，足足两万之众，规模很庞大。 领头的人，赫然是高顺贞。 他认为天黑了，自己的士兵又没有打火把，且没有走正常的官道，是抄小路行进，绝对不会被发现行踪。 只要顺利摸到了高坚成的营地外面，凭借着自身士兵的精锐，就可以一战而胜，灭掉高坚成，实现高家的大一统。 高家在高升泰时，冠绝大理国。 所有人都听高升泰的命令，到了高泰明还政于段家，虽然高升祥等滇东高氏也听从命令，实际上权威弱了，以高升祥为首的滇东高氏有了自己的心思。 一代代下来，如今滇东高氏竟然要推翻主脉。 简直是大逆不道。 高顺贞要彻底改变这些情况，他更认为区区高坚成不足挂齿。 他一定会取得胜利。 等拿下了高坚成，他要把高坚成扒皮抽筋，让他享受千刀万剐这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酷刑。 高顺贞骑着一匹矮马，稳步的赶路。 队伍赶路的速度不算快，以至于接近凌晨，高顺贞带着的人才靠近了高坚成的大营外。 所有士兵埋伏起来，高顺贞躲在远处观察着营地的情况。 黑夜下，有火光的地方非常明亮，躲在暗中能看得清清楚楚。反而是在亮光下，愈发觉得黑夜浓稠，看不到夜景下的情况。 高顺贞丝毫不担心自己被发现，一步步靠近，更是观察着。 一刻钟！ 两刻钟！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高顺贞才看到了一支巡夜的队伍，出现在了大门口的区域。 巡夜的兵力不多，也就三百余人。 这些人都蔫蔫的，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没有任何的防备。 “一群废物！” 高顺贞喃喃自语，眼中神色愈发的得意，冷笑道：“高坚成啊高坚成，你认为我困守羊苴咩城，不敢带着人杀出来。” “殊不知，富贵险中求，我连亲人都敢杀，有什么不敢出来的？” “我出其不意，你要怎么挡？” “此次一战，你必败无疑了。” 高顺贞自信道：“这一切，不是我多么的厉害，是你太愚蠢，太自负了。” 一番自我表扬的话后，高顺贞看向了营地门口，站在望楼上放哨站岗的士兵，招来了四个神射手，吩咐道：“你们四人，瞄准望楼上放哨的士兵，有把握吗？” “有！” 四个弓箭手毫不犹豫回答。 高顺贞颔首道：“你们立刻瞄准，待我一声令下就放箭，要在同一时间，同时射杀这些人，明白吗？” “明白！” 四个弓箭手再度回答。 一个个挽弓搭箭，瞄准了营地门口望楼上的士兵。 “放箭！” 高顺贞果断下令。 “咻！咻！咻！咻！” 四支弓箭同时脱弦而出，直奔望楼警戒放哨的士兵去。 眨眼的功夫，就听到扑哧扑哧的弓箭入肉声传来，四个士兵齐齐被射杀，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一丁点。 “好！” 高顺贞忍不住大声叫好，下令道：“进攻！” 一声令下，早就准备好的士兵大批往前冲，所有人都疯狂了，想着要生擒高坚成。 高顺贞也疯狂了。 机会来了。 他甚至没去琢磨，为什么营地门口只有望楼上有警戒放哨的人，连站岗镇守的人都没有。 高坚成做得刻意，高顺贞却是太得意忘形，被即将到来的胜利冲昏了脑袋。 两个菜鸟互啄，高顺贞一路顺利杀到营地内，直接往后营士兵休息的地方去。 前营相对空旷，营地中央却多了很多的帐篷。 高顺贞一路追过去，渐渐到了中军大帐，看着依旧点亮了油灯的营帐，咧嘴道：“高坚成啊高坚成，我都杀进来了，你还没有任何的举动，营地中没有人戒备，你真是太废物了。” 呼！！ 他撩起营帐门帘走了进去。 只是，营帐内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高顺贞心中生出了不妙的预感，总觉得今天的情况不对劲，迅速来到案桌旁，看到了案桌上留下的一行字——高顺贞，你个大傻子，中计了！ 轰！ 高顺贞脑中仿佛炸了一样，瞬间一片空白。 中计了！ 怎么可能？ 高顺贞的心中难以承受，却也不敢耽搁，连忙就走出中军大帐。 恰在此时，一个个将领跑了回来。 “中国公，大事不好了，后营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后营的营帐到处是蒿草，没有任何士兵的人影。” “中国公，我们中计了，被高坚成算计了。” “高坚成料到了我们会来夜袭，已经调走了所有的士兵，这就是一个空营计。” “我们被埋伏了，现在到处是蒿草，恐怕是火攻。中国公，赶紧撤退，我们立刻撤离营地，否则马上要遭到火攻。” 一个个将领神色急切。 所有人无比紧张，满是担心和忧虑，眼中更有着无尽的惶恐和不安。 高顺贞的心中，一时间也是冰凉冰凉的，他往周围看去，忽然间瞳孔一缩。 营地后方，有一处火光冲天而起。 紧跟着后营一处处火光燃烧，仿佛火蛇般迅速的乱窜，以至于后营的大火迅速蔓延，朝着大营中心蔓延过来。 “不好，前营也着火了！” 又有将领高声呐喊。 高顺贞的目光往前营的方向看去，也看到了一处处燃烧的火光，包括营地四周都点火了，摆明了是用泼洒了火油的蒿草引火，才会如此的迅猛。 “撤退，原路退回去，走前营突围。” 高顺贞发现前营的火势小一些，毕竟前营的营帐少了。就算还有许多引火的营帐，却不像是后营那样成为一片火海。 “赶紧撤，抓紧时间。” 高顺贞下了命令，带着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撤退。 所有人拥护着高顺贞撤退，他的撤退相对安全，可是大批深入后营的士兵，却因为火势燃烧太快，陷入了火海中。 士兵奔跑，却来不及逃跑，被大火引燃后，许多大理国士兵惨叫着。 哀号声，回荡后营。 原本气势汹汹杀入营地的大理国军队，此刻却是仓惶逃窜，唯恐自己跑得慢了，会被大火焚烧。 高顺贞的两万精兵，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彻底失去了斗志，也没了阵型，全都在四处乱窜，争取逃跑的一线生机。 高顺贞往前营跑的时候，也回头看了眼后方，看到一个个逃窜的士兵，看到一个个士兵脸上仓惶焦灼的神情。 这一刻，高顺贞后悔了，他为什么要来夜袭呢？ 好好守着羊苴咩城不行吗？ 只要他在羊苴咩城内，有着坚固的城池，有着无数的粮食和器械，还有足够多的士兵，他就是稳赢的。 就算是打消耗，也能耗死高坚成。 他却非要出城一战。 高顺贞心中有无尽的悔意，却没办法去改变，只能一个劲儿的往外冲，口中高呼道：“往外冲，快往外冲。我们再不……” 说到一半，有烟雾呛着喉咙，使得高顺贞不得不稍微低头，捂着鼻子迅速的往外冲。 越是往前营，虽然周围有火势，实际上威胁也越小，跑起来也越顺利。 “终于要出来了。” 高顺贞看到了前营空旷的区域，眼中露出了无尽的期待。虽然这一次遭到了埋伏，军队也损失惨重，一旦他带着人逃出去，回到了羊苴咩城内，还可以再战的。 他还有十足的机会。 他能守住城池。 高顺贞步履加快，当距离营地门口不到十步的时候，忽然间，营地外面一支支火把燃烧了起来，火光驱散了黑暗，使得营地外也亮如白昼。 高坚成身穿甲胄出现，眼神得意，冷笑道：“高顺贞，我等候你多时了。你这样嗜杀的乱贼，人人得而诛之。今天，我送你上路，” “放箭！” 一声令下，高坚成身边的弓箭手对准了营地门口的方向，无差别的放箭射击。 第277章 段和誉绝望，向大宋求助！ 密集如雨的弓箭，在空中掠过，朝着高顺贞的方向去。弓箭太多了，黑压压的箭雨仿佛是铅云般笼罩，令人望而生畏。 “挡住，挡住啊！” 高顺贞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一众亲卫得了命令，挥舞着手中的剑格挡弓箭，掩护着高顺贞往前冲。 纵然有无数箭雨，高顺贞还是冲了出去，因为留在营地中，一旦火光蔓延过来，他更是必死无疑。 所有士兵也一样。 高顺贞麾下的士兵，也没有任何迟疑，一个劲儿的往外冲。 大批大批的士兵冲到营地门口，开始往外面突围。 高顺贞倒也是聪明，在冲锋的时候，已经取下了头上的官帽，更迅速扯下一个死去士兵的衣裳穿在身上，遮挡了身上的金色甲胄。 他披头散发，衣衫也普通，放慢了速度后隐藏在大批的士兵中，一时间密密麻麻的人群冲锋下，暂时找不到高顺贞的影子。 咻！咻！！ 密集的弓箭，还在不断落下。 箭雨收割，死去的大理国士兵无数，一波一波的士兵倒在地上沦为尸体，更有无数的人惨叫哀嚎。 高坚成在营地外坐镇，不断的让人射箭阻击，拖延高顺贞麾下士兵出营地的速度，让更多的人被大火焚烧。 有人杀出来，他的士兵则是立刻去围杀，尽力绞杀更多的敌人。 “杀，凡是杀出来的贼兵，一个不留。” 高坚成无情杀戮着。 只是他先前注意到了高顺贞，如今冲出来的人太多了，一个个士兵遮挡下，导致高坚成失去了高顺贞的踪影。 他只能安排人不断的绞杀，凡是杀出来的人一个不留。 高坚成静静的等待，周围的人也不断放出去围杀突围的高顺贞士兵。 “大人，西面有高贼的士兵突围。” “大人，东面也有高贼的士兵突围。” “大人，有高贼的士兵离开。” 一处处防御被突破，许多高顺贞的士兵突围出去，迅速远离了战场。 高顺贞心中还有期待，期待灭尽高顺贞的人，更期待高顺贞也死在战事中。 围杀还在持续，却没有传来高顺贞被杀的消息。 高坚成渐渐失望了，他眼珠子转动，吩咐道：“让人招降逃出火海的士兵，把所有投降的人羁押起来。” 命令安排下去，高坚成却没有停下，又抽调八千精兵连夜赶路，直扑羊苴咩城去。 高坚成很是后悔，自己的反应太慢了。 一开始，觉得能把高顺贞困死在营地中，没想到有许多人突围出来。 如果战事刚开始，他留下主力在营地围剿进入营地的敌人，他则是带着精锐，直接潜伏到羊苴咩城外，等着逃出来的高顺贞自投罗网，那就稳赢了。 现如今，只能希望在高顺贞之前，就先一步抵达羊苴咩城，能够把高顺贞拿下。 “加速，我们加速赶路！” 高坚成骑着马下令，让所有人全速奔跑，直奔羊苴咩城去。 与此同时，高顺贞已经逃了出去。 在一众亲卫骑兵的掩护下，他顺利冲了出来。虽然已经衣衫破损，头发都烧焦了许多，自身也狼狈不堪，可是他好歹逃了出来。 哒哒的马蹄声，响彻夜空。 高顺贞带着人一路疾驰，直奔羊苴咩城。 随行的人很少了，如今不过六十余人，他带出去的大军绝大部分沦陷，只有少部分逃出来。 其他也有逃出来的，却还没有来得及跟上。 高顺贞一路奔跑，远离了高坚成的营地，距离羊苴咩城不远的时候，已经是呼吸急促，有些撑不住了。 只是他回头一看，后方远处有大批火光驱散了黑暗。 明显是高坚成带着人来了。 高顺贞不敢逗留，一路往回跑，一口气跑到了羊苴咩城外，高声道：“我是高顺贞，立刻打开城门，我要入城。” 城楼上，镇守的士兵见状吓了一大跳，连忙开城门让高顺贞入城。 高顺贞进入城中，翻身下马的时候，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整个人无比疲惫，脑中都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好一会儿后，高顺贞才恢复。 高顺贞吩咐士兵关闭城门，同时急匆匆来到城楼上，下令留守的士兵全力防守。 各项措施做完，高顺贞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亲卫在这时候走了过来，行礼道：“中国公，陛下来了。” 高顺贞回头看去，顿时注意到赶来的段和誉，神色惭愧，开口道：“陛下，臣无能，去突袭高坚成，却遭到埋伏。臣怀疑，一定是有人通风报信，高坚成才会布下天罗地网，布置如此的详尽。” 段和誉心情很不美丽。 他畅想着，高顺贞去灭掉高坚成，以他和高顺贞的关系，早就麻痹了高顺贞，要杀高顺贞轻而易举。 现在，一切都失败了。 他也得罪了高坚成，断掉了自己的退路。 段和誉想着高顺贞的推断，沉声道：“要说通风报信，绝对是高家在羊苴咩城的人。你手段不够狠，没有斩尽杀绝，所以反对你的人，才得到消息，提前传了出去。” 高顺贞仔细的思考着。 真有这个可能。 他杀了高顺隆，杀了高明清，杀了其他的许多高家人，却并没有真正斩草除根，留下了不少的隐患。 高顺贞叹息道：“都是臣无能。” 段和誉没了退路，思来想去后安慰道：“事已至此，那也没办法了。” “目前，城内还有一些兵力，借助精锐全力防守。” “朕也会下诏，召集百姓抵挡，同时皇宫中的所有禁军，也会来参战，协助你防守。” “只要我们挡住了高坚成的进攻，就能拖延时间以待时机。” 段和誉拍拍高顺贞的肩膀，正色道：“高卿，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一定要精诚合作，取得最后的胜利。” 高顺贞心中松了口气。 他其实怕段和誉反水，毕竟段和誉是皇帝，把高顺贞换成了高坚成，段和誉也一样是皇帝。 这一刻，高顺贞更是感动。 高顺贞感受到久违的信任，眼中都噙着泪光，掷地有声道：“请陛下放心，我一定会守住的。” 段和誉又鼓舞一番，转身就急匆匆回宫去。 虽是后半夜，段和誉却没了半点睡意，只剩下无尽的紧张，连夜安排人去通知赵构，请赵构来议事。 段和誉枯坐在大殿内，很是烦躁。 越想，越难受。 越想，越愤怒。 “啊……” 段和誉大叫一声，挥手就把案桌上的笔架、书本和奏折扫落在地上，气得大骂道：“废物，废物啊。好好的机会，竟然错过了，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废物？” 大骂声，回荡在殿内。 段和誉发泄着，却无济于事，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 段和誉甚至能预料到，高坚成半夜会再一次杀来，可能会趁势进攻。好在他的禁军，以及高家剩下的人参战，应该能守住。 段和誉暴怒后渐渐冷静下来，没过多久，赵构才急匆匆的进入。 赵构笑说道：“陛下，大军获胜了吗？” 段和誉无奈道：“如果高顺贞半夜取胜，朕也不可能现在打扰你，必然是明天再把好消息告诉先生。” “败了！” “高顺贞彻底败了。” “两万人的精锐，绝大部分都葬送在了突袭中，只有极少数的人跟着他逃回来。” “先生啊，你苦心孤诣的谋划，现在因为高顺贞这一头蠢货，全部葬送了。” 段和誉说到愤怒处，忍不住又大骂一通，最后道：“现如今局势不妙，我们该怎么应对呢？” 赵构心中一笑。 高顺贞还真是不负厚望，果真是败给了高坚成。 赵构没有立刻回答，因为到了这一步，就需要让段和誉主动求助了，这才能顺理成章的让岳飞的军队进入大理国境内。 他提出来，容易暴露！ 赵构正色道：“陛下，局势虽然不妙，却也还有一线机会。现如今，只需要守住羊苴咩城，就有机会的。” “羊苴咩城在，陛下和高顺贞就在，就可以颁布勤王的诏书，号召大理国地方的力量来勤王。” “谁能诛杀高坚成，封侯！” “一句话，凡是参与讨伐高坚成的人，事后都有重赏。” 赵构正色道：“陛下现如今，只能和高顺贞一起坚守了。因为取得了前所未有胜利的高坚成，恐怕想要把陛下取而代之了。” 嘶！ 段和誉倒吸了口凉气，有了一种紧迫感。 他担心守不住！ 更担心自己的权势没了。 段和誉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问道：“先生，朕想要亲政，想要做真正的大理国皇帝。难道，就没机会了吗？” 赵构叹息道：“如今看来是很难了。” “不，朕不接受！” 段和誉咬着牙，愤怒道：“绝不能让朕的付出，先生的谋划落空。先生，请你一定要帮忙。” 赵构仍是不为所动，叹息道：“陛下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高顺贞葬送了大批的军队，胜率很低了。现如今能借助防守，等到最后的胜利，就已经是滔天之幸了。” 段和誉站起身，来回踱步着，眼神更是一变再变。 他不接受事败。 更不接受现在的颓势。 他要灭掉高坚成这样的叛逆，更要灭掉高顺贞这样的人，取得最后的胜利，他要做最后的渔翁。 段和誉思虑着，忽然灵机一动，眼中浮现出无尽的渴求神色，问道：“朕记得，先生是出身大宗的旁支宗亲，对吧？” “是！” 赵构点头回答。 段和誉说道：“我大理国是大宋的附属国，朕是天朝皇帝敕封的大理国王。朕如果向大宋求助，天朝皇帝应该派人来驰援吧？” 赵构正色道：“理论上是没问题的，只是大宋一向不干涉属国的事务。” 段和誉眼神愈发明亮了。 他有了破局的机会。 段和誉郑重道：“先生，大宋不干涉，可是朕主动求助，难道还不行吗？朕知道没有白白出兵的道理，所以朕愿意拿出一百万两白银，作为大宋出兵的军费，如何？” 赵构说道：“我愿意试一试。” “不，不能拖时间。” 段和誉眼神迫切，正色道：“请先生先传书给天朝皇帝，告知大理国求助的事情。同时，抽调大宋边境的驻军，火速进入大理国，助我平定叛乱，解决乱军。” “这，这……” 赵构一副迟疑的模样。 恰是如此，让段和誉更加的欲罢不能，赌上了一切。 段和誉起身走到赵构的面前，双手合拢，拱手道：“先生，求你了。事成后，朕一定会重重的答谢先生，同时绝不会让你难办的。” 赵构起身回礼，叹息道：“陛下如此待我，我岂能不报答呢？不过事成后，请陛下安排忠臣，准备好诸多朝贡的礼物，向大宋呈上贺礼，这应该就问题不大了。” “这是小事情！” 段和誉仿佛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就把一切都放在上面。 他眼神诚挚，郑重道：“我定不负先生。” 赵构想了想道：“陛下，不再考虑下吗？万一还有一线生机呢？” “不考虑了！” 段和誉掷地有声道：“大理是天朝的属国，朕是天朝皇帝敕封的大理国王。如今向天朝求助，那是很正常的。” 赵构说道：“既如此，我立刻回去安排。” 段和誉说道：“辛苦先生了。” 赵构不再多言，起身离开了大殿。在他走出皇城时，走路带风，心情也愉悦了起来，忍不住哼起了东京城内歌姬唱的小曲儿。 赵构一路回到住处，迅速把情况告诉了杨时，欢喜道：“先生，一切如你的预料，赵构向我们求助了。” 杨时说道：“既如此，可以请岳飞来了。接下来这段时间，康王要全力辅助段和誉，让他坚定信心防守。” 赵构笑道：“我知道，不会让段和誉放弃的。实际上，他为了权势，也不可能放弃，一定会坚守到底。” 杨时神色期待，笑道：“恭喜康王，灭国之功来了。” 赵构谦逊道：“仰赖先生的提点。” 一番简单的交谈后，赵构就不再耽搁，去安排人出城北上，通知镇守在汉源边境的岳飞带兵南下。 第278章 岳飞南下，入大理！ 夜幕渐渐散去，夏日的朝阳初升，驱散了黑暗，使得天光迅速的明亮起来。 羊苴咩城的城楼上，尸体无数，鲜血浸染了城墙，使得城内外都萦绕着浓浓的血腥气。 高顺贞望着城外退走的高坚成，心中也松了口气。 好歹守住了。 昨晚上回到了羊苴咩城，后续接收了部分撤回的士兵。在高顺贞布置了没过多久，高坚成就来了，带着大军猛攻。 强大的攻势下，高顺贞抵挡得很乏力，却因为有坚固的城池，有足够的防守器械。 一晚上的鏖战，好在守住了。 高坚成退走，高顺贞双手死死摁在城墙上，生怕自己一松手，身体就要瘫倒在地上。 城楼上，有序的在清理尸体。 城楼上，更有士兵在清理伤口。 只是军心有些不稳，因为高坚成大军很多，反倒是高顺贞的力量削弱了太多太多。 临近中午，日头升起，金灿灿的阳光洒落下来，照耀在人的身上，已经多了一些炽热。 城楼上也收拾妥当了。 高顺贞没有苛待士兵，吩咐伙夫杀猪犒赏，同时更是发放银子，提拔士兵，让这些活下来的士兵一个个都当官。 一连串的组合拳下去，有了利益的引诱，才稳住了局面，使得人心稳定。 即便如此，也有一个个将领来禀报，说要守住很难。 高顺贞耐着心思安抚，同时腾出手后，干脆利落的屠戮了其他不服从他的高氏子弟，把这些人杀了个干净。 不是这些人，怎么会泄露消息呢？ 不是这些人，他怎么会落败呢？ 不是他不敌高坚成，是内部有敌人，是有人吃里扒外，这才是落败的真正原因。 在高顺贞忙着梳理的时候，段和誉也亲自到了城楼上，和高顺贞一起坐镇。 段和誉的禁军，一样投入了城楼上。 只为守住。 高顺贞对于段和誉的大力支持，心中非常的感动，正色道：“陛下的恩情，臣感激不尽。此次挡住了高坚成，我一定会报答陛下的。” 段和誉笑道：“朕相信高卿的能力，我们一定能取胜。” 两人达成了一致的目标，只是到了下午，高坚成带着人再一次来了，大军直接攻打羊苴咩城，强大的攻势下，数次有高坚成的军队要打破城池，好在段和誉的禁军有战斗力，还是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入夜后高坚成撤军了，说明天还会来进攻的。 城楼上，士兵虽然守住，却更是人心惶惶。 所有人都觉得挡不住了。 高顺贞也是抹了把疲惫的面庞，看向段和誉的眼神有着愧疚，说道：“陛下，此次落败，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轻敌冒进，不会沦落到现在的局面。” “时至今日，已经很难了，恐怕挡不住高坚成这个逆贼。” “真守不住了，陛下就投降吧。” “高坚成会杀了我，可是单凭他，未必能控制局面，或许会留下陛下的性命。” 高顺贞颓然道：“陛下，到时候不必管我。” 段和誉拍了拍高顺贞的肩膀，正色道：“高卿不必担心，我们一定能守住的。” “为什么？” 高顺贞眼中有疑惑，问道：“陛下还有更多的精锐吗？” “没有了！” 段和誉摇头回答，自信道：“可是，我们还有外援。” 高顺贞问道：“哪里来的外援？” 段和誉解释道：“朕安排了人，向大宋求助了。只要大宋的军队来了，就一定能灭掉高坚成。” “届时，朕还是大理国的皇帝，高卿还是高卿。” “我们一起守护大理。” “朕离不开高卿，也绝不会放弃高卿的。” 段和誉眼神无奈，沉声道：“顶多是最后，拿出大笔的钱财给大宋，再准备一批贺礼，送去大宋帝都东京城。” 高顺贞眼前一亮。 曾经，高家人也去了大宋出使，得到了大宋朝的款待。 如今求助，也是可以的。 这是没办法的颁发。 高顺贞问道：“陛下，咱们能等到大宋的援军吗？” “一定能！” 段和誉自信道：“高卿啊，竭尽全力抵挡吧，无论如何，我们两人也不能让高坚成这个逆贼得势。” 高顺贞心中也有底了，没了无助和惶恐不安的情绪。 毕竟，还有援军。 高顺贞正色道：“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会全力以赴，守住羊苴咩城。” 段和誉拍了拍高顺贞的肩膀，才起身去休息。 高顺贞却没有休息，召集了麾下的所有主将，传达了段和誉向大宋求助的消息，更是张口就说大宋的天兵，用不了多久就会抵达羊苴咩城。 只要坚守，一定能守住。 只要坚守，一定能稳住。 众将士听到大宋会出兵，也有了斗志和底气，觉得一定能守住。 高顺贞稳定了军心，才继续备战。 …… 大宋边境，黎州汉源县。 岳飞驻军的营地。 他作为万岁军的主将，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已经是位高权重，因为他是真正掌握军队的实权将领。 枢密院权力大，却无法直接带兵打仗。 岳飞是直接带兵的人。 即便如此，岳飞也没有整天待在营帐中，反而是该练兵就练兵，和将士吃一样的饭菜，和将士一起操练。 他对将士的要求也非常严格，决不允许将士违法乱纪，一贯是以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为标准。 岳飞的军纪严明，使得军队能令行禁止。 不过，军中士兵的待遇也好。 军中士兵的兵饷，一向是按时发放，岳飞还隔三岔五的组织识字的人替士兵撰写家信，传信回士兵的家中。 此刻的岳飞，就正在亲自领兵训练。 他参与训练一丝不苟，没有半点偷懒，等训练结束，士兵去休息了，岳飞才回到自己的营帐中歇息，处理军中的事务。 这是岳飞的常态。 在岳飞带着士兵训练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他身边的亲兵急匆匆来了，禀报道：“将军，有大理国送来的书信。” 岳飞顿时眼前一亮。 终于来了。 岳飞让张宪继续练兵，自己接过了书信迅速的浏览。当他看到书信中，让他火速开赴羊苴咩城，剿灭高坚成的兵力，瞬间激动了起来。 书信中，也说了高坚成的兵力有三万多人，更阐述了高顺贞突袭落败的情况。 岳飞把书信全部看完，转而回到军阵的前方，抬手下令道：“原地休整！” 将士放松休息，目光齐刷刷往前看。 岳飞眼神明亮，高声道：“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之所以来汉源驻扎，是为了对付大理国。” “驻扎在汉源有一段时间了，很多士兵等不及，有些焦躁了。所以，我天天带着你们训练，消耗多余的精力。” “现在，我们不需要原地休整了，接下来火速进入大理国。” “我们直扑羊苴咩城。” “此次一战，就是我们再一次立下大功，要灭掉大理的机会。” 洪亮的声音，回荡在空中。 所有士兵听到后，全都兴奋了起来，因为立功的机会又在眼前了。 一个个士兵议论纷纷，说着南下的事儿，丝毫没什么担心。 实在是这些年，万岁军跟着岳飞东征西讨，打过西夏，灭过金国，如今来南方大理国，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岳飞听着传来的议论声，抬手下压。 等所有人都噤声，岳飞继续道：“大军马上就要开拔了，本官再重申一遍，到了大理国一切行动听指挥。” “所有人不得违法乱纪，不得擅自劫掠百姓。” “一句话，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绝不容许有任何人，欺压大理国的百姓，进而影响到对大理国的降服。” “听明白了吗？” 最后的一问，岳飞都是有些歇斯底里。 略微沙哑的声音，回荡在空中，更清晰传入每一个士兵的耳中。 “听明白了！” 所有人齐齐呐喊着，声音愈发的激昂。 岳飞下令道：“所有人解散，立刻返回营地，收拾行李。半个时辰后，大军开拔，直接入大理国。” 现如今的建昌府、会川府等地，已经是空虚了，没有官府的兵力。 甚至，地方还有部落造反。 在这个前提下，岳飞的大军要进入大理国，不会遇到什么阻碍，这也是岳飞能够迅速赶路的一个基础。 岳飞也回了中军大帐，换上了甲胄，带上了自己的文书、武器等。 一切收拾完，岳飞静静等待。 半个时辰不到，所有的大军收拾妥当，大军集合列阵，开始有序的往大理国的方向去了。 第279章 决战序幕！ 五月的羊苴咩城，渐渐炎热。 实际上，也就是太阳晒着的地方才更热，阳光照射更猛烈。在阴阳的地方，却像是春天一样舒服。 这是大理国羊苴咩城的常态。 不会有真正酷热的时候，顶多是太阳直晒难受，只要待在阴凉的地方其实很舒服。 到了晚上，更凉爽。 羊苴咩城的城外，大批高坚成的士兵还在猛攻，一波一波的士兵强攻下，给城楼上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城楼上防守的兵力，不止有高顺贞调来的士兵，还有段和誉麾下的禁军。 截止到现在，两支兵力都消耗了很多。 除了这些兵力外，还有段和誉以皇帝的名义，征召的百姓参战，让百姓来协助抵挡。 有段和誉皇室的影响力，才能动员更多的人支持，让高顺贞还在坚持。 喊杀声，萦绕在城楼上。 一个个负责防守的士兵，不断的回到拼杀，砍杀往城楼上冲的高坚成士兵。隔三差五的，就有高坚成的人突破，转眼又被打了下去。 这样的战事持续很久，却每天都在上演着。 临近傍晚，高坚成的人才大规模退走。 城楼上的压力，随之散去。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又挡住了一天。 每一次的防守，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次煎熬。 此刻战事结束，一个个将领回来了，全都是身上染血，神色有些惶恐和担心。 “陛下、中国公，我们今天又死了很多人，高坚成的力量很强，我们要挡不住了。” “中国公，我们何必要死守呢？完全可以突围离开，去外面等大宋的援军。” “再杀下去，要撑不住了。” 高顺贞安抚道：“我们的援军，已经在来的路上，再坚持坚持。” 话语中，高顺贞也有一丝疲惫。 甚至，他都有些彷徨。 现如今的防守，已经是风雨飘摇，稍有不慎就会被攻破。在这样的一个大背景下，高顺贞自然也很慌，只是他没有退路，无法像其他的将士可以说出来。 身为高家的掌舵人，一旦他都说守不住，人心就散了，队伍就无法带了。 段和誉在这段时间却历练了许多，心性稍微坚韧了些。 毕竟，赵构还在。 赵先生在，明显援军会来。 之前他也问了，说大宋驻扎在汉源边境的驻军，会立刻来大理国驰援。只要段和誉守住了，就一定能击败高坚成。 恰是如此，段和誉始终没有放弃。 段和誉环顾所有的将士，安抚道：“诸位，我们守到了现在，这是一百步的阶梯，都走了九十九步，再坚持一步，就能取胜了。” “现在放弃，任由高坚成破城，我们就成了流寇，什么都没了。未来要杀回来，还得面对夺去了坚城的高坚成。” “这是不划算的。” “我们现在坚守，等到大宋的援军，就一定能取胜。荣华富贵就在眼前，就看诸位的胆子大不大了。” 段和誉握紧了拳头，重重的一挥，自信道：“朕始终在，尔等怕什么呢？高坚成要攻破城池，那就从朕的身体踏过去。” “陛下万岁！” 高顺贞瞬间呐喊了起来。 此话一出，引得许多被段和誉鼓舞的人，也纷纷呐喊起来。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一时间大批大批的士兵高呼，声音回荡在空中，经久不息。 整个城楼上的士气，也随之振奋。 段和誉稳定了人心后，再一次道：“我们今天又挡住了，极可能明天，或者是后天，宋军的援军就来了。” “天朝上国的兵力抵达，高坚成这个逆贼就不堪一击。” “届时，我们必然取得胜利。” “一旦我们取胜，灭掉高坚成及其麾下的所有人，必定空出无数的官职。” “你们当中，会有很多人能做官，或是留在羊苴咩城，或是去地方上任职。” “不管如何，你们都会做官。” 段和誉声音一点点的拔高，高声道：“现如今，为了你们自己，也为了大理国的未来，请你们拿出所有的力气，最后再拼一次。” 高顺贞接过话，补充道：“陛下说得对，今天不拼命，咱们一定会后悔。今天不拼命，对不起祖宗，对不起妻儿，我们拼了。” “我们拼了！” 将士中，也有人呐喊了起来。 喊声喧嚣嘈杂，回荡不休。 一个个将士呐喊着，夕阳西下，残阳如血，落日的余晖洒落在这些浑身染血的士兵身上，让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 “报！” 恰在此时，一名士兵急匆匆来到段和誉的身边，低声道：“陛下，赵先生传来消息，大宋军队已经进入羊苴咩城境内。最迟明天午时，能够抵达城池。” “好，好，好！” 段和誉瞬间握紧了拳头。 他神色激动，看着眼前的高顺贞，激动道：“高卿，我们的援军来了，宋军已经进入羊苴咩城境内。明天，宋军就能抵达。我们现在全力备战，明天高坚成进攻的时候，就该我们反攻了。” 高顺贞正色道：“陛下圣明。” 两人心中都很欢喜，只是目光对视的一刹那，各自又有了很多的心思。 段和誉心中，想着要借助大宋的兵力，彻底铲除高家的人，包括现如今和他一起的高顺贞。 高顺贞的内心，也有一丝的担心，万一大宋军队站在皇帝一方，会对他不利呢，要防一手皇帝。 …… 羊苴咩城十里外，高坚成大营。 中军大帐。 高坚成坐在主位，冷着脸，眼中满是汹涌的杀意。 连续攻打羊苴咩城，他麾下的兵力已经战死六千多人，却还没有拿下羊苴咩城，让高坚成内心都很愤怒。 高顺贞大军葬送在了城外，怎么还能抵抗？ 狗皇帝段和誉，为什么一定要站在高顺贞的一方？ 高坚成想不明白，内心却很不甘心，强硬道：“诸位，难道我们的人，都是窝囊废，拿不下区区一座羊苴咩城吗？” 高义胜、高珠寿、高连庆等人都沉默，羊苴咩城太难攻了。 不是一两天能拿下的。 高义胜忽然道：“盟主，当初咱们能布下埋伏对付高顺贞，是因为羊苴咩城内有人传信。怎么现在，没有人行动呢？我们只差最后一口气，就可以攻破城池。他既然和高顺贞有仇，为什么不出手。” 高珠寿点头道：“对啊，如果有内应，早就打破阳苴咩城了。” 一个个的方向，都转移到内应上。 高坚成哼了声，开口道：“内应能传出消息，不代表着他能调兵出手，不代表他身边有很强的力量。” “攻打城池，还得靠我们自己。” “明天，必须发起真正的攻势。” “明天，必须拿下羊苴咩城。” “既然一直没有进展，今天晚上，我就立下一个规矩。” “明天攻打城池中，谁能够率先登上城池且打破羊苴咩城，未来他就是新一任的中国公，你们有意见吗？” 此话一出，营帐中瞬间沸腾了。 中国公在大理国代表着权势，更代表着治理大理，相当于是相国。 所有人也清楚，高坚成是要取代段氏，自己去当皇帝，这也是所有人都拥护的，因为高坚成才有这样的威望和实力。 如今，抛出了中国公的位置，那就是把相国的官职让出来了。 这是机会啊！ 高珠寿本就是高升泰这一脉的人，他也有机会继承中国公。 高坚成让出来，他毫不犹豫道：“请盟主放心，明天进攻，我麾下的人全力猛攻，绝不辜负你的厚望。” 高观音隆表态道：“我麾下的士兵，也会全力进攻。” 高连庆也是红了眼，兴奋道：“我也如此。” 一个个原本进攻不怎么积极，还有些藏着的人，此刻都不再保留了，都希望争夺中国公的身份。 这可是机会！ 在战事中立功，夺取了中国公，谁都不能说三道四。 等战事结束，高坚成论功行赏的时候，要把中国公安排给某个人，总有人说闲话。 高坚成看到这一幕，心中忍不住叹息。 都是一群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之前，他的确有保留。 他的目标是当皇帝，至于下面的诸多官职，可以用来制衡安排。如今力量不足，只能把好处提前拿出来。 高坚成吩咐道：“都下去休息，好好备战。明天上午，全力进攻。” “遵命！” 一众人齐齐回答。 所有人行礼后退下，高坚成一个人坐在营帐中，眸子中掠过一丝狠辣神色。 这些人都各怀心思，不是什么好人。等他当了皇帝，还得提拔自己人，他绝不会步段家的后尘，让自己成为一个傀儡和空架子。 …… 羊苴咩城西北面，一处山林中。 岳飞率领的万岁军已经到了，全部躲藏在山中。 一方面，他是抄小路进入。另一方面，高坚成如今的注意力，都在攻打羊苴咩城上，根本没有关注周围的情况。 恰是如此，岳飞才能顺利抵达，并且藏起来。 山林中。 岳飞靠着一棵树木休息，静静等放出去的探子传回消息。 因为进入五月下旬，天气越来越热，晚上也是皓月升空，晚上并没有特别的黑暗。 所有士兵休息，同时吃着干粮补充体力。 “窸窸窣窣！！” 一阵脚步声传来，探子急匆匆的来到岳飞身边，禀报道：“大人，查清楚羊苴咩城的情况了。” “高坚成的兵力在羊苴咩城的东面十里，对方的兵力不算强，连真正的骑兵都没多少。” “高坚成攻打羊苴咩城半个多月，虽然人多势众。可是羊苴咩城有段和誉和高顺贞的联手，始终守住了。” “按照正常情况，高坚成明天还会继续进攻。” 探子继续禀报了沿途的道路、河流和山体情况。 所有的情况汇总，岳飞让探子退下，喊来了张宪，沉声道：“张宪，明天的这一战，必须全歼高坚成，我打算分兵作战。” 张宪说道：“请大人示下。” 岳飞说道：“高坚成带兵离开大营，营地空虚，我要你率领两千士兵，一鼓作气夺取高坚成的营地，却恢复成原状，在原地等候。” “当我击败了高坚成，他率领的大军极可能会撤退，会途经营地撤退，再一路往会川府去。” “你要灭掉他们。” 岳飞问道：“能办到吗？” 张宪抱拳道：“保证完成任务。” 岳飞点了点头，又和张宪商量了详细的策略，两人把一切布置妥当，才各自准备，然后早早休息了。 第280章 大宋万岁军，岳飞来也！ 清晨，朝阳初升。 轰隆隆的战鼓声，打破了羊苴咩城的平静。 城楼上，段和誉、高顺贞都早早的来了，亲自坐镇指挥。 段和誉晚上是回了皇宫休息的，高顺贞却晚上都留在城楼上，担心高坚成会半夜突袭。 两人坐镇，城楼上的士兵也迅速的行动起来，有的是烧沸水，有的士兵抬石块，有的士兵搬运弓箭等。 各项事情忙碌，转眼日上三竿，金灿灿的阳光照耀在斑驳的城墙上，使得城楼上仿佛渲染了一层金光似的。 段和誉趁着高坚成的大军还没有进攻，召集将士训话，以便于安定人心，鼓舞士兵的斗志。 这是每天都在做的事情。 段和誉一番话后，才让将士各司其职，就在城楼上等着。 段和誉的目光转向城外，恰在此时，鼓声停止了，高坚成骑着马走出来，高声道：“段和誉！” 段和誉淡淡道：“朕在这里。” 高坚成道：“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老老实实的配合本盟主，你依旧是大理国的皇帝。否则，你必死无疑。” 段和誉冷声道：“就你这点能耐，还想蛊惑？还想离间朕和高卿，你怕是昨晚上睡觉梦做多了。” 高坚成脸色无比森冷。 该死！ 这个狗东西！ 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高坚成眼神锐利，强势道：“段和誉，你给脸不要脸，我一定会让你尝到人世间最痛苦的刑法。” “进攻，进攻！” 高坚成下了命令。 伴随着命令下达，高珠寿、高连庆、高观音隆和高义胜等人齐齐下令进攻。 各部的人都在猛攻了。 各大家族的人也参战猛攻，因为谁都知道今天有利益。 打破了羊苴咩城，就能担任中国公，就算大家族得不到中国公的位置，可是拥护一位中国公，至少自家能主政地方吧？ 在大理国，主政地方就意味着是土皇帝。这样的利益驱使下，就算不是高家的人，也都亢奋了起来，迅速的猛攻着。 大批大批的军队进攻，更有诸多的攻城器械用上。 一时间，守城的压力巨大。 段和誉看到了攻城的一幕，也是瞬间紧张了起来，下令全力以赴的防守，所有的防守手段全部用上。 烧沸的水，倾倒下去。 磨成粉的石灰，更是不要钱一样撒下去。 弓箭、擂木、石块等，全部都用了起来，应对着突然猛烈袭来的高坚成大军。 双方都在第一时间，采取了最强的力量。 强强碰撞下，高坚成麾下进攻的士兵，也承受了猛烈的打击，进攻的士兵一茬一茬的死亡。 即便如此，攻势却依旧猛烈。 滇东高氏一脉的人，不要命的往城楼上攀爬，想要拿下夺取羊苴咩城的首功。 高坚成在远处亲自督阵。 他远远看到死去的士兵，看到城楼上的防守，心中也是凛然，知道今天的攻打不会顺利，因为段和誉、高顺贞也发疯了。 越是如此，越证明段和誉要撑不住了。 这是最后的攻坚。 高坚成再一次下令猛攻，要一鼓作气攻破羊苴咩城。他身为这一次的盟主，更是亲自来到了战鼓前，抢过鼓槌就敲打在战鼓上。 咚！咚！！ 鼓声隆隆，回荡不休。 高坚成奋力敲击着，在他的带领下，一个个士兵也抡起鼓槌迅猛敲击。 将士振奋下，高连庆、高观音隆等人也在不断的下令猛攻。 高义胜更是亲自带着人进攻了。 在所有人中，高义胜是唯一一个，如今亲自去进攻的人，一切都是为了夺取头功。 高坚成一方的攻势越来越猛，防守的压力剧烈加大。 一个个将领纷纷来求助，说挡不住了，高顺贞则是提着剑亲自坐镇，让所有人全力以赴。 高顺贞储备的兵力，全部派上城楼。 段和誉调来的百姓，也临时加入了城楼上，协助着一起进攻。 所有人一窝蜂上来，抵挡着高坚成所部兵力的进攻。 厮杀持续，时间也一点点流逝。 段和誉站在了后方，手中也提着一柄剑，只是他仅仅做样子，并没有真正去厮杀。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个亲卫围绕着，保护段和誉的安全。 段和誉看着越来越不利的局面，心中也愈发的忐忑。 总担心稳不住。 总担心要落败。 一旦落败了，该怎么办呢？ 宋军在哪里？ 宋军怎么还不来？ 这些该死的宋军，怎么如此的不讲信义，不讲时间观念呢？ 段和誉心中腹诽着，咒骂着，却还不能撤退，只能忍着心中的烦躁和不安，继续守在城楼上。 “陛下，挡不住了。城楼上，已经有十二处被攻破，大批高贼的兵力冲上了城楼。” “陛下，高义胜这个狗贼杀上来了。” “陛下，我们赶紧跑吧。” 一个个将领不去找高顺贞，来到了段和誉的身边求助，希望撤退了。 高顺贞也被打崩了，撤退到了段和誉的面前，苦着脸，叹息道：“陛下，我们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所有弓箭和防守器械，都已经用了。” “所有的民兵，都派上来了。” “将士现在混乱，人心稳不住了。” 高顺贞迅速的说了一番话，开口道：“陛下。我们先突围杀出去，去找来驰援的宋军。只要宋军来了，我们还能杀回来。” 段和誉扫了眼城楼上的情况，最终叹息道：“罢了，我们撤……” “杀啊！” 忽然间，雄浑浩荡的声音传来了。 这声音传来的瞬间，让刚准备撤退的段和誉声音戛然而止，到了嘴边的话也没说完，他侧耳倾听，死死看着城外远处。 “大宋万岁军，岳飞来也！” “杀啊！” 有士兵此起彼伏的喊声传来，喊杀声，以及岳飞杀来的声音，响彻在远处。 段和誉这一回，听得仔细清楚了。 他一瞬间就激动了起来，高声道：“我们的援军来了，死战，随我死战。” 高顺贞也一瞬间红了眼，只觉得浑身有无穷的力量涌出来，提着剑高呼道：“反攻，反攻，我们的援军来了。” 军队的厮杀，士气很关键。 士气崩了，你就算是十万大军也没用，相反人数越多，士气崩溃，士兵逃窜的时候，自我伤亡的比例越大，损失越高。 如今，段和誉和高顺贞的人数虽然少，此刻斗志爆发，所有人都看到了取胜的机会，一瞬间迅速反攻。 猛烈的反攻下，虽然不能迅速把杀上城楼的敌人撵下去，却短时间内稳定了局势。 城楼上的局面，暂时稳住了。 高坚成一直等着取胜的消息，厮杀到今天，终于要打破羊苴咩城，他即将成为高家的第二个皇帝了。 忽然有大宋的军队杀来，使得他当皇帝的机会没了。 高坚成怒了。 他提着锋利的宝剑，穿着金光闪闪的甲胄，显得英武不凡。 高坚成翻身上马，骑着一匹勉强高大的雪白色战马，剑指后方岳飞杀来的方向，高声道：“灭掉后方来的宋军，我们一样能取胜，随我杀。” “今日，斩杀岳飞。” 强势的话语，从高坚成的口中传出。 他带着身边没有出动的两千骑兵，以及其他的六千精兵，迎着岳飞的万岁军去了。 第281章 大败高坚成！ 岳飞身披甲胄，骑着马，提着沥泉枪，正在迅速的冲锋。 今天的战事不复杂，不需要他坐镇后方指挥，所以岳飞提着枪杀来了。 战马疾驰，风驰电掣往前跑。 万岁军的骑兵紧随其后，冲锋的声势越发的凶猛。 在岳飞冲锋时，也注意到了前方列阵的高坚成所部兵力，已经调转方向，有一支骑兵朝着他杀来了。 岳飞没有丝毫的惧怕。 征战多年，就算面对金国的铁浮屠，他都没有半点的惧怕，何况是区区大理国这样的小国骑兵。 他藐视大理国的骑兵，却不会轻敌，仍是全力以赴。 双方距离，不到两百步，还在相向而行的同时，岳飞下令道：“震天雷，点火投掷。” 一排排进攻的万岁军骑兵中，第一排的士兵并没有全速冲锋，腰间的战刀也没有拔出，反而是早就点燃了火折子。 一个个凭借着精湛的骑术，双腿夹着马腹，身体稳健的坐在马背上，右手熟练的取出了一枚震天雷点燃。 “吼！” 万岁军骑兵咆哮，手中的震天雷随之抛掷了出去。 周围一排的士兵也是如此。 在震天雷扔出去后，他们暂时扔掉了火折子，麻利的抽出弯刀，叫嚣着冲锋。 震天雷在空中掠过，而双方是相向而行，在战马的充斥下，几个眨眼的功夫，距离就已经拉到了震天雷能轰炸的地步。 缩小版的一枚枚震天雷，落在了刚好迎面冲上来的大理国骑兵中。 “什么玩意儿？” 一名大理国的将领，看到一个拳头大小且黑乎乎的玩意儿落下，抬头看了眼，恰好震天雷提前爆炸了。 轰！！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 震天雷中藏着的细针、细铁片等乱窜，扑哧扑哧的射入周围大理骑兵的身体中。 几个大理国的骑兵，顿时就倒在地上。 有的人立刻被杀，有的人却身上被炸了凄惨无比。伴随着其他的一枚枚震天雷落下爆炸，无尽的哀嚎惨叫声回荡。 冲在最前面的大理国骑兵倒下，更让后方的大理国骑兵心惊胆战。 “妖法，这是大宋国的妖法。” “我们打不赢这些会妖法的大宋骑兵，快跑啊。” “敌人的妖法太厉害，赶紧撤退。” 许多人彷徨的喊着，声音此起彼伏传出，更清晰传到了高坚成的耳中。他看到了前方的爆炸，甚至一根细针从他的头顶掠过，让他也惊出一身冷汗。 差一点，他也死了。 高坚成下意识的也想跑，只是定睛看去，发现大宋的骑兵没有再用妖法，下令道；“大宋的妖法没用了，杀！” “后退者，斩！” 他悍然下令，自身却进一步放慢了速度，躲藏在士兵的后面，避免被斩杀。 双方相向而行，转眼间，岳飞和高坚成麾下的骑兵碰面。 岳飞身材魁梧高大，胯下的战马也一样高大。人和战马都远胜于大理国的骑兵，手中沥泉枪一扫，一枪就把前方的骑兵撞飞了出去。 岳飞长枪横扫，左冲右突，不断的突进。 万岁军跟着岳飞一起冲锋，和大理的骑兵交锋，一方是身经百战的骑兵，一方是缺少战事且身体素质更差的人，实力悬殊巨大。 再加上震天雷的轰炸，让大理国的骑兵人心惶惶。 一个照面，万岁军就打崩了大理国的骑兵。 岳飞带着人继续突进，一路横扫。 高坚成看到了这一幕，吓得心头一颤，那棱角分明的脸上都有着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 大宋的骑兵怎么如此厉害？ 高坚成眼看着突进杀来的万岁军骑兵，知道这一战败了，再也没有任何扭转的机会。 “撤军，突围！” 高坚成下令，调转马头赶紧带着人悄悄离去。 亲卫也跟着一起撤离，隐藏在人群中撤退。 撤退的命令安排了下去，大批高坚成的士兵不再进攻，全都迅速的撤退。 高珠寿、高连庆、高观音隆等人，以及各大家族的人，也纷纷撤退。 唯独城楼上的高义胜，得到消息晚了些，只能仓惶退下逃跑。 大批大批的人撤离，如同鸟兽散。 岳飞的万岁军一路冲杀，更杀得高家和各大家族的私兵崩溃。原本地方大族的人，跟着高坚成来攻打羊苴咩城，觉得是必胜的局面。 就算他们攻打羊苴咩城一时受阻，也信心十足。 没想到，大宋的天军来了。 所有人疯狂的逃窜，不敢再逗留。 以至于，岳飞根本不用怎么掩杀，就已经取得了胜利。 他提着沥泉枪往前，仿佛是闲庭信步般来到了城门口，看到了已经带着人下来的段和誉和高顺贞。 段和誉看到岳飞的瞬间，就料定了对方的身份。 气质这东西很玄。 偏偏，又有用。 段和誉看着眼前的岳飞，没有端架子，反而是谦逊行礼道：“大理国主段和誉，见过天朝岳大人。” 高顺贞有些不乐意，他是中国公，凭什么要这样？ 只是，段和誉都行礼了，他也拱手做样子，道：“见过岳大人。” 岳飞瞬间察觉到了高顺贞的敌意，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因为不管对方有没有敌意，接下来都要灭掉的。 他这一趟来羊苴咩城，是来灭国的。 不是来游玩的。 岳飞淡淡道：“你们很不错，挡住了高坚成的兵力。” 段和誉连忙道：“岳大人，高坚成跑了，赶紧追赶才对啊。” 岳飞说道：“本将早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往里面钻。高坚成暂时逃了，他逃不掉的。” 段和誉一脸惊喜神色，道：“不愧是天朝上国的将军，真是运筹帷幄，朕等待岳大人的好消息。” 高顺贞却没接话，心中对段和誉的谄媚很不喜欢。 大理国不该这样。 段和誉注意到了高顺贞的情绪，也没有去管，因为岳飞来了，意味着他要开始掌权了。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段和誉摆手道：“岳大人，城里面请。” 岳飞说道：“不必了，本将先处理战场的战事，再接管城池防守，避免出现意外。” “好，好，一切听岳大人的。” 段和誉笑着点头，丝毫不担心。 高顺贞张嘴想要反驳，不应该让岳飞接管城防，奈何他麾下的嫡系都损失殆尽，只剩下极少数的人，根本无法控制局面。 罢了，等岳飞走了再说。 岳飞不再搭理段和誉和高顺贞，一方面收降俘虏，一方面控制羊苴咩城的东门，同时处理城外的战场。 …… 高坚成带着撤回的高连庆、高观音隆等人，不断的撤退。 一行人，迅速远离了羊苴咩城。 虽说后方还有追兵，可是回头看去，宋军的主力骑兵没有杀来，以至于高坚成一行人的撤退比较顺利。 走了六七里路，靠近了自己的大营，高坚成也有些疲惫了，尤其发现后方的追兵不怎么强，高坚成彻底松了口气。 他看向跟着的高观音隆，微笑道：“大宋的天兵的确厉害，我们正面打不赢。可是，我们一路撤退，大宋的军队却没有追来。” “由此可见，大宋的主将是个有勇无谋之辈，竟然不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 “他今日放我们离开，等我们回到了各自地盘，借助城池防守，自立一方，大宋就别想把我们剿灭了。” 高坚成越说越自信，仿佛自己打了胜仗一样。 他伸手抹了把疲惫的面庞，开口道：“我们和段和誉、高顺贞的争斗，并没有结束，真正的战争才开始。” 高观音隆忽然道：“盟主，宋军没有追来，我看不是不想追咱们，是不愿意把我们赶尽杀绝。” 高坚成问道：“什么意思？” 高观音隆回答道：“或许是让我们活着，继续对抗高顺贞和段和誉，进一步让我们内斗。” 高连庆点头道：“应该有这个可能，因为我们和宋军交战，宋军的骑兵太强了，我们完全不是对手。”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提及宋军，骨子里都有些惧怕。 宋军太强了。 尤其是宋军的骑兵中，扔出一个黑乎乎的小玩意儿，直接就爆炸了。看样子，应该是属于火器，可是这样的火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高坚成仔细的琢磨一下，也认可所有人的分析。 宋军太强了。 绝非他们能敌的，之所以宋军不追赶，只是为了让他们牵制高顺贞，让大理国继续内乱，让大宋得到好处罢了。 高坚成心中安定，吩咐道：“抓紧时间赶路，我们赶紧回营地，带上物资就离开。” 其他人纷纷点头。 一众人又抓紧时间往营地去。 来的时候，高坚成麾下足足两万多精兵。可是一场厮杀后，虽然没有太多的人被万岁军斩杀，却有很多的人投降，更有无数士兵四处逃散了。 目前跟在高坚成身边的人，只有两千余人。 损失了太多太多。 高坚成心中悲痛，却也无奈，带着人一路回到营地，见营地门口竟然空荡荡的，没有人防守，直接大骂镇守的人玩忽职守，却没有去追究，下令回营地搬运物资离开。 大军进入，一路往后营去。 后营也空荡荡的，没什么士兵，仿佛这些镇守的士兵都跑了似的。 因为回来的人心慌意乱，也更下意识认为这些人跑了，就没去追究什么。 高坚成一路来到营帐门口，撩起门帘就往里面走。 刚进入的瞬间，就看到营帐中，端坐着一个虎背熊腰的青年，笑眯眯道：“高坚成，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许久了。” 高坚成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却又停下，沉声道：“你是谁？” “杀你的人。” 张宪脸上浮现出冷色，正色道：“我乃大宋马军司都虞侯张宪，在此等你来送死。” 第282章 张宪杀高坚成，大理国变天！ 高坚成听到张宪的话，脑中忽然浮现出营地中的情况。 营地门口，没有士兵防守。 营地中，也没见到巡逻的士兵。 留守的将领，也没出现。 原来是张宪带着大宋的军队，已经杀到了营地中，控制了他的大本营。 回来的路上，所有人都觉得是岳飞故意放水，要让他们逃回去继续掣肘高顺贞。 现如今才明白，人家早就截断了你的退路，早就知道你要回营地，就等着你上钩。 高坚成想明白了，转眼间听到营地中传来厮杀声和喊叫声，知道外面已经动手了，他下意识的转身就要跑。 恰在此时，张宪开口道：“你想跑出去，晚了！营帐外面，已经有我的士兵站岗，你觉得能逃出去吗？” 刷！ 高坚成脸色大变。 他停下来，转身看着从容的张宪，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忌惮和戒备心。 这人手段好厉害。 利用他撤回时的急促和慌乱，直接在营帐中等着，等着他来上钩。 高坚成眼珠子转动着，忽然道：“张大人，你杀了我，无非是多杀了一个人而已。我愿意归顺你，归顺大宋，成为大宋的属国。” 张宪淡淡道：“不需要！” 关于大理国的安排，早就已经安排得妥妥当当了，不需要高坚成这样的人。 大理国不存在属国什么的。 只能灭国！ 只能成为大宋的一份子。 未来到大理，没有什么大理国，只是大宋的一个州，或者是一个路。 高坚成被拒绝了，眼中掠过狠辣神色，拔剑出鞘道：“你要杀我，那就别怪我鱼死网破了。我死之前，先杀你！” 话音落下，高坚成提着剑，大步朝张宪冲过去。 张宪不急不慢的站起身，提剑出鞘，磕飞高坚成的剑，趁着高坚成失去了重心，手中的剑一转，长剑横削了过去。 噗！ 剑锋锐利，一剑封喉。 嫣红的鲜血，从高坚成的脖子喷涌出来。 高坚成身体也瞬间倒下，出气多进气少的他急促的喘息着，偏偏呼不进气，脸色越来越苍白，眼中光彩越来越暗淡。 “我，我不想死，我还要当皇帝，我要……” 高坚成说着话，可是话到了嘴边，脖子一歪就没了气息。 张宪杀了高坚成，喊士兵收敛高坚成的尸体。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张宪没打算给高坚成收尸，只不过要拿着高坚成的尸体去交差。 没过多久，一个个将领也来了，都已经斩杀高氏的主要人员，以及各大家族的人也斩杀。 大部分逃回的大理国士兵投降，少数负隅顽抗的人也尽数斩杀。 高坚成带回来的人，全军覆没。 张宪心中欢喜，吩咐道：“大军启程，返回羊苴咩城。” 众将听令，一行人往回赶。 从大营到羊苴咩城不算太远，没用多长时间，就回到羊苴咩城。 城外，还在清理尸体。 段和誉、高顺贞的人损失惨重，高坚成的人也一样损失惨重，杀得非常惨烈。 张宪一路来到城楼上，见到岳飞后，禀报道：“大人，高坚成及所有逃窜的人，都一并斩杀。” 岳飞赞许道：“做得好，灭了高坚成所部的人，大理国就再无生力军。” 在高氏内斗的前提下，高家的生力军已经被消耗，目前高家的骨干死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些没有掌权的高家人。 这些人没什么威胁。 岳飞吩咐道：“张宪，你来接管大理国的所有军队，确保一切都在控制中。” “明白！” 张宪点了点头。 岳飞又嘱咐一番，才继续处理军务。 刚到羊苴咩城，军队要驻扎，将士的后勤要安排，士兵的兵饷也安排，将士立功的情况等，都是岳飞要安排的。 最主要一点，现在要控制羊苴咩城，为后续夺取大理做准备。 在岳飞忙碌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亲卫进来禀报道：“大人，杨相公来了。” 岳飞立刻起身去迎接，来到房间门口，看到了杨时，拱手道：“杨相公。” 杨时微笑道：“许久不见，岳指挥使风采依旧啊。” 岳飞谦虚一笑，摆手道：“您请！” 杨时说道：“请！” 两人联袂进入房间中，岳飞更是吩咐亲卫不得让人来打扰。 岳飞正襟危坐，问道：“杨相公今天来，是有什么新的任务吗？” 杨时回答道：“岳指挥使坐镇羊苴咩城，代表了官家。不论是段和誉，亦或是高顺贞，都会拉拢你的。” “岳指挥使只需要做一件事，稍微偏向高顺贞。” “在高顺贞主动来邀请，或者是他释放善意的时候，你给予一些回应就是。” “亦或者，说大宋也只知高氏，不知道段氏。” 杨时微笑道：“其他的事情，岳指挥使就不用操心了。” 岳飞问道：“这是要离间双方吗？” “对，继续离间！” 杨时捋着花白的胡须，沉声道：“段和誉本就有杀高顺贞的心思，如今你稍微添一把火，段和誉就会直接出手了。” 岳飞道：“当段和誉杀了高顺贞，就是夺取大理国之日吗？” “是！” 杨时斩钉截铁回答。 赵构一开始的计划，也就是挑起内斗，一点点消耗大理国本土的力量。 当段和誉杀光了高家的人，就该收尾了。 岳飞也是一点就通的人，正色道：“杨相公放心，我会做好应对的。” 杨时正色道：“辛苦岳指挥使了。” 岳飞愈发的谦逊，正色道：“杨相公折煞我了，辛苦的是你们。如果不是杨相公和康王殚精竭虑的谋划，哪有我出兵的余地呢？我之所以有作战的机会，都是你们日夜谋划的结果。” 杨时看岳飞也愈发的欣赏。 武将要自知。 岳飞就有自知之明，这是极好的一个趋势。 这样的武人才走得远。 杨时把事情安排了，也就不再逗留，起身道：“接下来的事情，岳指挥使随机应变就好，老朽告辞。” 临走之际，杨时也说了他和赵构的住处。 如果岳飞有事情，可以随时联系。 岳飞亲自把杨时送出房间，才再一次回到房间坐下，继续处理着手中的事务。 又过了两刻钟，岳飞得到外面传来的消息，城外尸体的清理结束。 所有尸体都焚烧了。 城门口的道路，以及淤血等，也全部清扫了。 虽说城门口还剩下了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比之前却好了太多太多。 岳飞也巡视了自己的军队。 张宪已经接管了城防，军队也扎营休整，暂时没有离开。 这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亲卫进入，禀报道：“大人，高顺贞在中国公府设宴，请您过府一叙。” “知道了！” 岳飞心思转动，想着杨时和赵构的谋划，一直在挑起段家和高家的内斗。 这是必须去的。 如果没有杨时的一番话，赵构不会随意介入和干涉。现在必须去，而且要大张旗鼓的去。 岳飞吩咐道：“我随后就去。” 亲卫转身去通报消息。 岳飞更换了普通的衣裳，腰间悬挂着佩剑，带着随行的亲卫，就骑着马往中国公府邸去。 当马车抵达府外，亲卫去通报，高顺贞脸上带着谄媚笑容，亲自出来迎接。 高顺贞安排人邀请岳飞，一方面是拉拢，另一方面是试探。 岳飞是否站在他的一方，关系着接下来和段和誉的权力划分。 一旦岳飞全力支持段和誉，在高家实力大损的前提下，高顺贞能掌握的话语权很低。 有了岳飞的支持，高顺贞就可以继续夺权。 这是很关键的一点。 高顺贞摆手道：“岳大人大驾光临寒舍，我中国公府蓬荜生辉。” 岳飞说道：“中国公过奖了，本官也知道中国公一脉治理大理，让大理国泰民安，功在社稷。” 一番褒奖的话，让高顺贞愈发的欢喜。 岳飞认可中国公这一脉。 这是好事儿。 有了这样的一个前提，接下来就能更轻松的拉近关系。 两人在大门口好一番交谈，连一起往府内去。只不过两人的举动，也被段和誉暗中盯梢中国公府的人发现，且把消息送走。 大厅中。 高顺贞和岳飞是相对而坐，没有区分宾主。 高顺贞正色道：“岳大人，我中国公府邸很是敬仰天朝上国，曾经高家的人也专门去天朝东京城求学。” “如今，再见到自天朝来的岳大人，真是开了眼界。” “我们抵挡高坚成的进攻，一直是守得艰难。” “岳大人带着骑兵如神兵天降，砍瓜切菜般灭掉了高坚成的人，把这些叛逆全部诛杀。” “如此能力，令人赞叹。” 高顺贞拿起面前的酒，更示意伺候岳飞的人斟酒，说道：“我敬岳大人一杯酒。” 岳飞也没有拒绝，端着酒回敬道：“请！” 岳飞虽然一直在军中，对于人情世故，人情往来却也精通。 他配合着高顺贞说话，交谈很是热切。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高顺贞放下了酒杯，正色道：“岳大人这一趟来驰援的费用，不论是粮草、钱财，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绝不会让天朝将士吃亏。只不过具体的数额，还要和皇帝商议。” 岳飞笑道：“我相信你。” 高顺贞脸上浮现出一抹激动神色，说道：“总之一句话，一定不会让岳大人吃亏的。” “除了天朝上国的补偿外，单是岳大人的辛苦费，我高家给您十万两银子，希望岳大人不要嫌弃。” 岳飞眉头一挑。 这厮还真是舍得，一口气拿出十万两银子的辛苦费。 要知道，这是单独给岳飞的。 岳飞心中不屑，因为他对钱财没什么爱好，能开疆拓土才是最重要的。 岳飞身体微微前倾，不动声色道：“多谢中国公。” 高顺贞也松了口气。 不怕岳飞贪婪，就怕岳飞不收钱。 岳飞收了钱，就不能再支持段和誉，他也就能狐假虎威，趁机掌握更多的话语权。 高顺贞正色道：“此番大理国内乱，等我梳理好中国公府的事情，稳定了国内的内政，一定派人去东京城觐见皇帝。如果岳大人在，定要拜访您才是。” 岳飞点头道：“本官在东京拭目以待！” 两人又是一番交谈，岳飞才一副微醺的姿态，表示不再喝酒，告辞离开。 高顺贞挽留岳飞在府上休息，表示有人伺候。 一定让岳飞舒舒服服的。 岳飞却坚决离开了，走出了府邸，骑着马走出一段距离，他身上的酒意消散，回头看了眼中国公府邸，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他逗留这么长的时间，段和誉得到消息，应该会很迫切吧。 鱼饵放下，就看段和誉了。 第283章 段和誉杀高顺贞，再内斗！ 皇宫中！ 段和誉正在喝茶，等着太监的消息。 城门口的尸体清理完，他也处理了宫中的事情，完成了禁军的提拔和嘉奖，同时安排人要重新招募禁军。 各项事情布置完，段和誉也反应过来，应该邀请岳飞了。 岳飞接管了城防，驻军没离开，明显是要好处。 大理国必须要给足好处，岳飞才会撤走回国。 段和誉也不介意给好处，只要是他能当皇帝，别说给钱财粮食，就算是划出一部分土地给大宋，他也是乐意的。 宁与友邦，不与家奴！ 这是段和誉的姿态。 他给了大宋，可以借着大宋的支持掌权。 没有大宋的支持，他什么都不是，依旧是高家人的傀儡，这是段和誉不愿意的。 大宋的军队没来之前，他是傀儡。 大宋的军队来了，他还是傀儡。 宋军岂不是白来了。 他汲汲营营的谋划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掌权，决不允许出任何的意外。 段和誉静静等着，只是喝了一壶茶，都还没有等到消息，心中一时间有些紧张了。 怎么还没回来？ 难道，岳飞不搭理他？ 难道，岳飞不满意吗？ 段和誉一时间心浮气躁，忍不住想把赵构喊来。可是他想了想，暂时不管赵构，因为把赵构扯进来，到时候欠下更多的人情。 他要直接对接岳飞。 在段和誉等待着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去传信的太监回来了，行礼道：“陛下！” 段和誉问道：“岳飞怎么说？” 太监道：“回禀陛下，奴婢没见到人。” “什么？” 段和誉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神情，问道：“岳飞不是在城楼上驻扎吗？怎么可能没见到人，是不是你问错了地方。” 太监回答道：“陛下，奴婢询问了情况，说是中国公府邸邀请，岳飞去中国公府邸赴宴了。” 刷！ 段和誉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现在才刚解决了高坚成，高顺贞这个狗东西，就迫不及待的要出手了，就想着拉拢岳飞，提前落子布局了吗？ “报！” 恰在此时，又有太监总管急匆匆进来，禀报道：“陛下，有最新的消息传回，岳飞去了中国公府，高顺贞亲自到大门口迎接。” “知道了！” 段和誉摆了摆手，道：“都下去吧。” 太监都退下，段和誉重新回到了坐席坐下，脸上满是冷色。 这一刻的段和誉，已经杀意涌动了。 不杀高顺贞，他就不是真正的皇帝，就无法真正掌握大理国。 只是要动手，也要考虑岳飞，考虑大宋的立场。万一高顺贞和岳飞一番交谈了，要站在高顺贞的一方，到时候他就左右为难了。 必须稳住大宋，他才能出手。 段和誉一念及此，吩咐道：“来人，派人去请赵先生入宫议事。” 太监立刻去安排。 段和誉眼眸中闪烁着冷意，心中却冷笑了起来。 高顺贞啊高顺贞，你就算认识岳飞，就算和岳飞拉近了关系，那又怎么样呢？ 我认识大宋的宗室！ 大宋的军队，也得听文官的，也得听宗室的，因为岳飞都是赵先生调来的。 段和誉静静等待着，没多久，赵构就来了。 赵构看到神色急切的段和誉，心中一笑，知道段和誉肯定知道了高顺贞邀请岳飞的消息。 说起来，还得感谢高顺贞。 没有高顺贞的主动作为，段和誉不会如此的迫切。 赵构拱手道：“陛下！” 段和誉神色柔和，微笑道：“先生请坐！” 赵构撩起衣袍坐下，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如今剿灭了高坚成这样的逆贼，高家的力量彻底削弱，陛下已经有一定的话语权了。” 段和誉沉声道：“朕虽然能有一定的话语权，可是高顺贞却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现在，正在积极的拉拢岳飞。” 赵构问道：“陛下担心岳飞站在高顺贞一方？” “是！” 段和誉毫不犹豫回答。 他身体微微前倾，正色道：“赵先生，朕答应你的好处，绝不会少一丝一毫。朕答应给大宋的好处，也不会少。唯独希望先生能控制大宋军队，不要有任何的立场。” 赵构笑道：“陛下尽管放心，任何时候，大宋的军队都不会有立场，更不会介入大理国内部的事情。” 呼！！ 段和誉呼出了一口气，人也瞬间放松了下来。 有了赵构的表态就行了。 段和誉虽然安心了，却也还有一丝的担心，再一次道：“先生，当真没问题吗？” “没问题！” 赵构毫不犹豫回答。 段和誉拱手道：“先生是爽快人，朕感激不尽。朕也不瞒你，时至今日大局抵定，朕准备出手除掉高顺贞了，解决了高顺贞，朕就可以掌权了。” 赵构嘴角也勾起一抹笑容。 是啊，解决了高顺贞，就大局抵定，他也可以最后揭开谜底了。 定要给段和誉一个惊喜。 赵构微微一笑，道：“我在此，恭喜陛下了。” 段和誉哈哈笑了笑，正色道：“朕能走到现在，单靠朕的一己之力，哪里能取得高顺贞的信任呢？这一切，都是先生的功劳，事成后，朕再来答谢先生。” 赵构说道：“我在此，预祝陛下马到成功。” 话锋一转，赵构道：“我还得走一趟城门口，去和岳飞谈一谈，让他不能有立场。甚至于，如果陛下需要，岳飞会站在你一方的。” 段和誉回答道：“先生尽管放心，我能办成事情。到了临门一脚，朕如果都无法解决高顺贞，那就太丢人了。” 赵构点了点头，拱手就告辞退下。 段和誉为了表达诚意，也是亲自送赵构走出大殿，才重新返回坐下。 他想着是否立刻召见高顺贞，却觉得现在召见有些刻意了，万一高顺贞有防备呢？ 恰是如此，段和誉又等了一天。 第二天上午，段和誉才安排了太监去传旨，召高顺贞入宫议事，商讨给大宋补偿的事情。 太监一路出宫，来到了中国公府邸，顺利见到了高顺贞，禀报道：“启禀中国公，陛下传旨，召您入宫觐见。” 高顺贞问道：“有什么事吗？” 太监也是机灵的人，回答道：“陛下说了，是为了给大宋军队补偿的事情，看您是一个什么样的意见。” 高顺贞心中也思索着，是要商讨一下。 为了进一步巴结岳飞，他可以在段和誉提出的条件基础上，往上拔高一些。 到时候，他再去见岳飞，说段和誉抠门儿，不愿意给更多，说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争取。 岳飞听到消息不满，那也是对段和誉，不是对他。 机会啊！ 高顺贞心中有了想法，吩咐道：“去告诉陛下，我随后就入宫。” 太监行了一礼就退下。 高顺贞立刻更换衣裳，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怀疑段和誉有杀心，因为从一开始，段和誉就全力支持他，让他继承了中国公的爵位。 在高坚成带着人杀来，皇帝也是义无反顾的支持他，并没有任何的诡谲心思。 昔日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尤其是两人并肩作战，让高顺贞少了戒备心。 高顺贞认为段和誉要争夺一些话语权，却绝不会杀他。 高顺贞一路入宫，进入了大殿，行礼道：“臣高顺贞，拜见陛下。” 段和誉坐在正上方，看着走进来的高顺贞，微笑道：“高卿，你终于来了。” 高顺贞听得有些怪，什么叫终于来了？ 好像有什么不对。 高顺贞没有细细琢磨，继续道：“陛下要商量给大宋军队的补偿，您打算给多少钱粮呢？” 段和誉避而不答，沉声道：“朕听说，高卿已经邀请了岳飞过府一叙，你们又谈了些什么呢？” 高顺贞心头咯噔一下。 皇帝什么意思？ 高顺贞打起精神，回答道：“陛下，臣只是礼节性的邀请岳飞，并没有谈其他的事情。” 段和誉哼了声，开口道：“朕看你是要造反。” “我没有！” 高顺贞立刻回答，解释道：“陛下误会我了。” 段和誉站起身道：“你高家人都是造反出身的，你高家人的身上也流淌着造反的血脉，你还说没有？” 嘶！ 高顺贞倒吸了口凉气，瞪大眼睛看着段和誉，脸上露出了一丝的不可置信。 皇帝本性暴露了吗？ 要杀他吗？ 高顺贞一念及此，心中更是凛然，因为他没有任何的防备。 换做以往，高顺贞绝不会这样随意进入宫中。 换做以往，高家也有人在禁军，皇帝想杀他也办不到的。 和高坚成的厮杀中，高家在禁军中的人被杀了，现如今禁军全都是皇帝的人。 要杀他太容易了。 高顺贞心中有了猜测，问道：“陛下要干什么呢？” 段和誉说道：“朕，要杀你！” 高顺贞忽然就哈哈大笑起来，冷笑道：“陛下今日要杀我，可是杀了我，整个大理国内乱，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段和誉沉声道：“在大理国这一片土地上，高氏就不应该存在。你们高氏的人，一贯是欺君罔上，一贯是行凶作恶，今日，朕要替天行道。” 高顺贞听着那果决的声音，更是心中冰冷。 忽然，高顺贞有了一种猜测。 高家一步步走到现在，难道皇帝也介入了，否则皇帝为什么在最后过河拆桥呢？ 高顺贞即便有了猜测，却没有立刻歇斯底里的对峙，再一次道：“陛下，杀了我无济于事的。” “有我在，高家在地方上的人，可以听从我的安排，从而归顺陛下，为陛下效力。” “有我在，我能帮助陛下梳理朝堂。” “有我在，陛下掌握朝政会更轻松。” 高顺贞阐述着自己的价值，正色道：“陛下英明神武，雄健勇猛，我愿意还政给陛下，只求陛下能网开一面，饶我一命！” 段和誉更是得意的大笑了起来。 笑声，无比开怀。 笑声，更是自得。 他当了几十年的傀儡，事到如今，高家人终于低头了。 段和誉觉得自己做到了历代先祖没有办到的事情，愈发的得意。只是他眸子中的杀意，也更加的坚定，一字一顿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高顺贞的心沉到了谷底，问道：“这么说来，从父亲病逝开始，你就在谋划了？” 第284章 大理皇帝乐极生悲！ 段和誉背着手来回踱步，脸上的神情很得意，笑道：“你终于聪明了一回，朕的确是在当初就布局了。” 高顺贞道：“可是我没察觉到，高家也没察觉到。” 段和誉捋着胡须，笑道：“那是你太愚蠢了。” 他又重新坐下，沉声道：“朕一开始，只是为了得到高明顺和你的信任，让你们知道，朕是支持中国公府邸一脉的。” “接下来，朕再挑拨你和滇东高氏的关系，让你产生了杀心。” “高坚成坚定的带兵造反，也是朕的谋划，让他们知道你心怀杀意，要把他们连根拔起，迫使他们造反。” 段和誉沉声道：“你明白了吧？” “不，我不明白！” 高顺贞摇了摇头，开口道：“高坚成带着人杀来，我们困守羊苴咩城，随时可能被攻破，你不怕也跟着被杀吗？” 段和誉自信道：“朕，自然是不怕的。” 高顺贞问道：“为什么？” 段和誉现在也有了耐心，缓缓解释道：“第一，朕有大宋的援军，随时可以撤出去的。就算是不敌，也不担心被杀。” “第二，一切都在朕的掌控中，为什么要害怕呢？” “朕越是和你并肩作战，越是和你一起抵抗高坚成，你的戒心就越低，更有利于我杀你。” “朕再告诉你一则消息。” “你要去突袭高坚成，朕也是不看好的，却鼓动你去，就是为了让你落败。” “你不落败，朕怎么请大宋的援军来。你不落败，朕怎么能灭掉高坚成，再来灭你呢？” “一切，都在朕的掌控中。” 段和誉一番话说得歇斯底里了，更有着无尽的情绪倾泻，因为他终于赢了，终于要灭掉高氏的人了。 高顺贞却沉默了。 没想到，段和誉有这样的心机。 不，不对劲！ 高顺贞想着大宋的援军，沉声道：“就算你和大宋方面有了联系，可是我不信这是你的谋划。你段和誉真有这样的城府、心机，就绝不可能一直被压制。” 段和誉脸色一黑。 只是，段和誉也没有在意，沉声道：“你说得对，朕的确不怎么聪明。可是，朕有足够的运气，遇到了一个从大宋来的谋士，他谋划了这一切。”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高顺贞叹息道：“段和誉，就算你赢了。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你不付出代价，大宋军队不会离开的。” 段和誉正色道：“无非是钱粮而已，朕甚至愿意割让土地给大宋。” “你，你……” 高顺贞瞪大了眼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咬牙道：“祖宗打下的江山，你竟然如此作践。你，太让人失望了。” 段和誉笑道：“朕不失望就行了，朕能当皇帝就行了。现在的局面，总比朕一直被困在深宫好。” “来人！” 一声令下，早就埋伏的刀斧手出来了，把高顺贞团团包围了起来。 “杀！” 段和誉厉声下令。 刀斧手冲了上去，高顺贞从始至终都没躲避，只有一句歇斯底里的话语传出：“段和誉，你会后悔的。” 啊！！ 凄厉惨叫声从高顺贞的口中传出，他身体倒在地上，再无一丝的气息。 段和誉起身走下来，一步步走到了高顺贞的面前，望着那死去的尸体，望着那不断汩汩流血的尸体，忽然嘿嘿大笑了起来。 笑声，癫狂！ 更有着无尽的兴奋。 “你死了，你终于死了，你高家马上就要灭了。” 段和誉喃喃一番话，转而眼神凶狠，开口道：“来人，把高顺贞拖下去，剁碎了喂狗。” 士兵拖拽着尸体下去，又清扫了大殿中的血迹。 段和誉又吩咐禁军统领，带着人直扑高家去，把高家的老少全部斩尽杀绝。 命令传下去，禁军迅速行动。 段和誉一切安排完，坐在了大殿上，时而轻笑，时而悲苦，时而一副窃喜的姿态，各种情绪在他的脸上涌现。 唯独，没有半点杀高家人的后悔。 高家人对他段家处处压迫，如今，是该高家人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 赵构的住处。 赵构和杨时正在下棋。 赵构落下一枚黑子，笑道：“先生，段和誉已经召见高顺贞，想必接下来，就要杀掉高顺贞，灭掉高家了。” 杨时正色道：“即将走到这一步，康王殿下居功至伟。对此，你有什么想法呢？” 赵构微微一笑，说道：“说起来，我反而没有什么灭国的兴奋了。一开始来到大理，一步步谋划的时候，反而更加的期待。” “如今，就仿佛是水到渠成。” “我做完了这一件事，唯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昔日在东京城，一直汲汲营营的想要权势，实在是太废物了。” “大丈夫要建功立业，当开疆拓土。” “如今，才是最好的。” 赵构眼神明亮，开口道：“在若干年后，大宋的青史上，记载大理国重新回到大宋的疆域内，必然有我的一笔。” 杨时赞叹道：“必定是最出彩的一笔。” 赵构眸子中也迸射出一抹光彩。 灭国之功，的确让人欣喜。 在两人交谈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赵构的亲卫走了进来，禀报道：“康王殿下，高家的人尽数被杀了。包括老弱奴婢，一个不留全部被禁军斩杀。” 嘶！ 赵构也倒吸了口凉气。 有些震撼！ 段和誉这个人看起来和和气气的，之前更是窝囊。 如今的手段，堪称是酷烈。 赵构沉声道：“杨先生，我们去城楼上，和岳飞汇合吧。现如今，该让岳飞带着军队包围皇城，进行最后的灭国之战了。” 杨时点头道：“正该如此！” 两人联袂离开了住处，一路往岳飞所在的东门城楼上去。 …… 皇宫中。 段和誉正在喝酒了。 灭了高顺贞，灭了高家，大理国空出了无数的官职，他有太多的官职可以拉拢地方大族。 曾经的大理国，还有杨家、郑家等各大家族。 在斗争中，杨家等各家族被高家击垮，最后高家独大，反而架空了段家。 高家的人掌握了朝政，让段家人当了傀儡还不够，竟然还要篡位。 如此高家，该杀！ 高家不灭，天理不容。 段和誉喝着酒，酒不醉人人自醉，眼神都略微迷离，有了眩晕感。 在他喝着酒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太监总管走了进来，行礼道：“陛下，高家人处理完了。” 段和誉开口道：“杀干净了吗？” “杀干净了！” 太监总管回答道：“高家的老弱，全部杀的干干净净，包括奴仆在内，一个都没有放走，避免出现遗腹子。” “好，好！” 段和誉接连叫好，只觉得自己是真的醉了，身体往后倒在榻上，竟是呼呼大睡了起来。 太监总管让人拿来了被子，盖在段和誉的身上。 段和誉鼾声大作，不知不觉间，忽然听到了急切的大喊声：“陛下，陛下！” 段和誉从混混沌沌中醒来，看着喊话的太监总管，皱眉道：“狗东西，没看到朕在睡觉吗？朕当了几十年的皇帝，从没有像今天一样睡得好。朕甚至梦到了列祖列宗，都在夸朕做得好。” 太监总管急切道：“陛下，大事不好了。” 段和誉道：“发生了什么事？” 太监总管说道：“大宋的军队来了，包围了皇城。现在，岳飞正往皇城来，连带着赵先生也一起来了。除此外，还有一个皓首老者。” 嘶！ 段和誉倒吸了口凉气。 他眼神忽然恐慌起来，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道大宋要黑吃黑，顺势把大理国一起灭了吗？ 不，不会这样。 不应该这样的。 大宋是天朝上国，尤其是大宋朝得国不正，从不攻打番邦小国。就连南方的交趾国，号称小中华，曾杀了大宋的官员，大宋都咽下了仇恨。 他主动表示尊奉大宋，还要给无数的好处，大宋怎么会杀来呢？ 不应该啊！ 段和誉心中想不明白，更有些恐慌，却也是立刻坐直身体，问道：“朕的禁军呢？没有拦住岳飞吗？” “拦不住啊！” 太监总管叹息道：“岳飞的大军要入城，镇守城门口的禁军，直接就放弃了抵抗。现如今，岳飞的军队还接管了皇城的防守。” 段和誉更是觉得危险了，心中琢磨着赵构。 他曾经欺骗了高顺贞。 难不成，赵构也欺骗了他吗？ 段和誉知道拦不住，吩咐太监总管退下，就静静在大殿内等候。 没过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段和誉循声看去，瞬间看到了联袂走来的赵构、岳飞和杨时，岳飞和杨时还在赵构的身后半步。 赵构走到了殿内站定，微微一笑道：“大宋康王赵构，见过陛下。” 第285章 大理国，投降！ 段和誉看着从容淡定的赵构，心中难以接受，问道：“你不是偏远宗亲？只为了求财来的吗？” 赵构正色道：“在下赵构，当今大宋陛下的九弟，太上皇的第九子。这一趟来大理国，不为求财，只为灭国。” 轰！！ 段和誉的脑中仿佛炸了。 灭国！ 这就意味着，赵构一开始进入大理国，就是为了对付大理来的。 亏他还想着给赵构好处。 原来，大傻子是他，从头到尾都是他被骗了。 段和誉虽然明白了，脑中却有无数的疑问，沉声道：“你就算是要来灭国的，为什么不趁着高家内斗的时候，出兵直接长驱直入灭掉大理呢？” 赵构微笑道：“我的皇兄曾说过一句话，要以德斧人！如果大宋的军队，直接杀入大理，会使得大理同仇敌忾。” “你们内斗后，主动向大宋求助，军队顺理成章进入，不会遭到抵触。” “陛下再主动归顺大宋，上表请降，岂不是更好吗？” “我大宋，是天朝上国，最讲究雅量，自然不会做师出无名的事情。” 赵构问道：“你说呢？” “你，你……” 段和誉气得说话都结巴了，身体都有些哆嗦，沉声道：“可是在遭到高坚成攻打，危在旦夕的时候，你就不怕城破吗？” 赵构笑道：“从始至终，我都没上过城楼，也没露面，我怕什么呢？难不成，区区一个高坚成，还敢杀我。他知道了我的身份，讨好都来不及。” 段和誉脸色愈发铁青。 他回忆着昔日的一幕幕，是他刚开始认识赵构，当时只谈风花雪月，只谈诗词歌赋书法这些。 赵构的才学、眼界，让他赞叹。 后来，在赵构的引导下，开始一步步想要权力，想要对付高氏。 因为他打破了高氏的平衡，促成了高氏的内斗，才使得高家彻底灭了。高家的力量全部葬送，他也成了一个光秃秃的皇帝，没有半点抵抗的力量。 “哈哈哈……朕自作自受啊！” “朕，活该啊！” 段和誉歇斯底里的说话，忽然间胸腔起伏，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眼前一阵眩晕，段和誉扑通倒在地上，整个人气息萎顿，神色颓然，再也没了先前的高傲自信，再也没了灭掉高氏的风光，只剩下无尽的落寞。 这一瞬，段和誉仿佛苍老了十多岁。 段和誉抬头看着赵构，咬牙道：“赵构，枉费朕对你推心置腹，你真是个白眼狼。” 赵构淡淡道：“我所做，只为国家利益。在国家的利益面前，哪里有什么个人私利呢？” “再说了，陛下从始至终不也是利用我吗？如果你真的无欲无求，不去想着对付高氏，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说到底，是你曾经太废物，一直被高氏欺压。” “在你的心底深处，渴望着灭掉高氏，渴望着能够报仇雪恨，所以我出现了，你才立刻做出了改变。” 赵构眼神淡然，开口道：“陛下是执意要和大理国共存亡吗？” 段和誉咬牙道：“是又如何？” 赵构笑道：“既然如此，我自当成全陛下。” 说着话，赵构取下了腰间的佩剑，直接扔到了段和誉的面前，开口道：“陛下既然有决心，那就自杀明志吧。我会让人留下一笔，大理国主段和誉，不甘为奴，遂自尽身亡。” 段和誉看着地上的剑，先是本能的后退，旋即才稳住身体，不让自己表露出丢人的一幕。 他抿着嘴，迟疑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拿起剑。 锵！！ 剑刃出鞘。 剑锋的寒光闪耀，段和誉下意识的闭上眼，旋即才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亮晃晃的剑刃，有心想要自杀。 可是，手上怎么都无法发力，剑刃无法挪动分毫。 赵构笑道：“你自杀就自杀，怎么还磨磨蹭蹭的，快动手啊。” 段和誉实在下不了决心，忽然抬头看着眼前的赵构，大吼道：“赵构，我和你拼了，要死一起死。” 说完，段和誉一步窜起，提着剑就往赵构的身前刺去。 “康王小心！” 岳飞的声音传出，他猛地往前踏出一步，挡在了赵构的身前，侧身避开段和誉劈下的剑，一脚抬起踹在了段和誉的胸膛上。 砰！ 猛烈的力量冲击下，段和誉惨叫一声倒飞了出去。 本就心情郁结，已经吐血的段和誉，这一刻觉得五脏六腑万分的难受，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赵构看着倒地吐血的段和誉，淡淡道：“陛下如果敢自杀，我倒是愿意高看你一眼。” “可惜，你这般行径，实在是令人瞧不起。” “陛下既然不愿意配合，不愿意投降大宋，那就我来杀你。” 话音落下，赵构弯腰捡起了刚才跌落在地上的剑，提着剑一步步的往段和誉走了过去。 砰！砰！！ 段和誉的心脏加速跳动着。 赵构每前进一步，都仿佛踩踏在他的心坎儿上，让段和誉无比的难受。 当赵构走到段和誉的面前，提着剑要往下刺出的时候，段和誉一瞬间彻底慌了，心底的防线彻底崩溃。 他不断的往后缩，高声道：“不要杀我，我愿意投降！我愿意上表请降，归顺大宋，成为大宋皇帝陛下的臣子。” 赵构笑眯眯道：“当真？” “是真的，比真金白银还真。” 段和誉骨子里的怯弱迸发，再也没了任何的底气，连忙道：“我愿意归顺，我愿意去东京城。” 赵构点头道：“你段家的人，一贯是识时务。当初高升泰要当皇帝，你段家禅位当和尚。高家掌权，你也甘心当傀儡，一贯是识时务。如今归顺大宋，也算是识时务的俊杰了。” 段和誉面颊抽了抽。 识时务？ 鬼才愿意识时务，他留在这里当皇帝不好吗？ 可惜，段和誉不敢说出来。 段和誉讪讪道：“我一定识时务，一定听从天朝上国的安排。” 嘴上这么说，段和誉心中却想着，他就算归顺，什么都不做，看大宋的人，要怎么接管大理国。 这些大理国地方部落的人，桀骜骁勇，狡诈无比，你去征讨，他躲藏在山中。你不去征讨，他马上就出来袭扰，烦不胜烦。 看大宋的人怎么解决？ 一念及此，段和誉的心情又好了许多。 却在此时，杨时走了出来，微笑道：“大理国主愿意归顺，那就好办了。现在，你做三件事情。” 段和誉看到了白发苍苍的杨时，问道：“阁下是？” 杨时淡淡道：“老朽杨时，大宋政事堂次辅。” 段和誉眉头一挑，神色惊诧。 他也知道大宋这些年的情况，知道大宋政事堂都是宰相，其中的次辅是仅次于首辅的人。 换言之，这是大宋真正的重臣。 这样的人，竟然已经和赵构在一起，可见大宋早就在谋划大理了。 段和誉心头愈发的难受，问道：“朕要做什么事情？” 杨时回答道：“第一，请大理国主颁布诏书，通知大理国各地，你自认为才浅德薄，不能治理大理，所以上表归顺大宋。” “第二，大理国上下百姓，不必担心大理国归顺大宋有什么变化，大宋朝廷不会加税，只会减税，让所有百姓各安其事。” “第三，大理国地方官员，暂时都不会变动，让地方官员安心做事。” 杨时一番话后，吩咐道：“这就是国主立刻要颁布的一道诏书，把这三件事情都涵盖，安排人通知各地。” 嘶！ 段和誉倒吸了口凉气。 看杨时的眼神，更是有着敬畏和忌惮。 这个老家伙太狠辣了，按照杨时的三件事颁布，安抚了百姓、官员，又表明了段和誉才浅德薄不配当皇帝。 这样一来，地方上的叛乱少。 如果是大宋初入大理国，马上就要废掉所有的官员，立刻就触动无数人的利益。现在不变动官员的官职，不涉及这些官员的利益，没有人会出来造反的。 段和誉一颗心沉到了谷底，知道自己没了任何转圜的余地，开口道：“我愿意配合。” 杨时笑道：“国主是一个聪明人。” 段和誉看着岳飞、赵构和杨时，开口道：“有需要我的地方，你们直接来就是。现在，我想静静，你们都回去吧。” 赵构笑了笑，仍是礼貌的行礼，才转身离去。 杨时和岳飞也联袂离开。 一行三人走出了大殿，段和誉这才陡然爆发了无尽的愤怒，大吼大叫着，踹翻面前的案桌，打翻面前的笔架、花瓶，抓起砚台就砸了出去。 他不断的发泄着，咆哮着，最后却无助的瘫坐在地上，心中充斥着无尽的后悔，喃喃道：“朕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赵构，你真是该死！” “真该死啊！” 伴随着呢喃声，段和誉直接就这么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躺着。只是过了许久，他渐渐接受了现在的一切。 昔日，他是高家的傀儡。 如今，不过转为大宋的傀儡。 段和誉发泄完，也就没有再去颓废了，想着自己后宫还有几个新选入宫中的秀女，正好在离开大理国之前，好好的享受享受。 再不享受，去了大宋东京城，就享受不到现在的好日子了。 第286章 太上皇出幺蛾子！ 高家府邸。 虽然府上的人被杀了，府邸流血很多，如今却已经清洗干净。 岳飞的士兵也接管了宅子。 这一处住宅。作为了杨时的办公场所。 杨时、赵构和岳飞都回来了，虽然赵构是康王，可是，杨时作为政事堂的次辅，以及如今治理大理国的人，当仁不让的占据了主动权。 杨时目光落在了赵构的身上，开口道：“康王殿下圆满完成了覆灭大理国的任务，接下来，就要带着段和誉回朝了吧？” “是！” 赵构点头回答。 杨时捋着胡须道：“老朽倒是有个建议。” 赵构连忙道：“先生请说！” 对于杨时，赵构是打心底的敬佩，更是把杨时当作老师。曾经的他，身为赵佶的儿子，也一样是有名师教导，诗词书画样样精通，对理学也有些许造诣。 他一贯认为，自己不弱于人。 和杨时一番交谈后，赵构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杨时的才学和治学态度让他大受震撼，自此也变得愈发谦逊。 越是跟着杨时学习，赵构越觉得自己做得不够。 曾经的年岁，如同虚度。 杨时回答道：“康王殿下立下大功，老朽建议您做三件事。” “第一，收集一些大理国的特产，回到东京后，才好献给陛下。” “第二，收集大理国南方，交趾国越朝的一些情况。” “第三，最好是再召集一些大理国的本土大族，让他们跟着一起去东京城朝贡，表示尊奉官家尊奉大宋的立场。” 杨时微笑道：“这只是老朽的一点小建议，做与不做，全看康王殿下自己。” 赵构听得眼前一亮。 了解交趾国大越朝的情况，是有备无患。 他的这位皇兄不是故步自封的人，相反，是积极备战要开疆拓土的人。可以预料到，未来大宋还会进一步开疆拓土。 交趾国曾经自号小中华，杀入大宋，攻占城池，这样的奇耻大辱，大宋必定会一雪前耻的。 提前打探消息是有必要的。 同时，也为他将来再一次立功，奠定了夯实的基础。 至于献给皇帝的特产，那是兄弟情谊。 大理国的大族，或者是部落族长去朝贡，那是全了天朝上国的颜面。 赵构心中非常的感动，拱手道：“先生的点拨，本王铭记于心。” 杨时笑了笑，目光又落在了岳飞的身上，正色道：“岳大人接下来要镇守大理国，地方上有反叛的，还需要你调兵镇压。” 岳飞抱拳道：“杨相公放心，您有什么安排，我全力配合。” “好！” 杨时点了点头。 他也立刻撰写了一封书信，这是需要人才的书信，恳请皇帝抽调更多的官员来大理国，要实施大理国的改革。 杨时把书信递给了赵构，请赵构转交给皇帝，希望赵桓尽快抽调更多的官员和士人来大理国。 人多了，才能治理。 没有大宋的官员来，单靠大理国的人治理，很多事情就无法贯彻。 赵构收下了书信，没有立刻就离开大理国，按照杨时的指点，收集着关于交趾越朝的情况。 大越朝是南方交趾的国号。 昔日，越朝刚建立时励精图治，一切按照中原的模式来，不论是官员构架，亦或是科举，乃至于兴建的文庙，都是孔子和孟子等人。 这才是小中华的来源。 越朝不仅和北宋开战，也和大理国开战，四面出击开疆拓土。 只不过，国家的开疆拓土一般在鼎盛时期。到了南宋时，越朝的实力已经衰弱了很多，内部也出现了争权夺利，反而和南宋友好相处了。 越朝和大理国接壤，恰是如此，赵构能搜集消息。 赵构又逗留了十来天，一切也准备妥当，就不再逗留，带着段和誉一家子，以及带上了愿意去东京城朝贡的大家族和地方部落之主。 人数不是太多，这些去朝贡的族长和部落之主，全都是聪明人，希望拉虎皮扯大旗，借着朝贡后回来掌权的。 赵构带着人往回走，与此同时，大理国已经拿下的消息，且大理皇帝段和誉上表请降的消息，也经由探子传回了消息。 …… 六月的东京城，天气愈发炎热。 只是，东京城依旧人来人往，热闹喧嚣不减分毫。 曾经赵佶当皇帝，为了一己之私压榨天下百姓，苛捐杂税繁重，百姓日子难过，东京城虽然繁华却有很多的流民。 赵佶见不得穷人，直接派士兵去驱逐，把穷人赶得远远的。 见不到，就没有穷人。 赵桓却不一样，他从不是掩耳盗铃的人。 朝廷开疆拓土下，百姓沦为流民，那就组织起来，迁徙到边境去安置。同时，朝廷也在励精图治，使得地方百姓能安居乐业。 让东京城的整体环境好了太多太多。 实际上百姓承担的苛捐杂税少了，日子舒坦了，自然会有许多人愿意花钱。 花钱这个事儿，在于信心，在于百姓对整体环境的判断。 赵佶当皇帝时奸臣当道，打不赢北方金国，不仅有苛捐杂税，还有外部威胁，眼看着就要亡国了。 百姓不敢使劲儿的花钱，一个劲儿的存钱，一个劲儿的存储粮食。 有钱也不用，有多余的粮食也不敢卖，生怕遇到大灾之年。 时局一年比一年好，百姓判断未来几年是好日子，就没了什么担心，愿意拿出多余的粮食卖，愿意花钱。 百姓的钱用出来，地方也就繁华富庶。 这是个正循环。 越是乱世，百姓越藏着掖着。朝廷收不到赋税，地方越乱，时局也更坏。 大殿内。 赵桓翻看着奏折，主要是朝廷户部要用钱的。 北方金国在开拓，需要用钱。关中出现轻微地震，需要赈灾。黄河今年泛滥，也需要赈灾…… 一项项事情安排，都是要用钱的。 到处都找赵桓用钱，当家难，好在目前江南各地繁华，能收上来的钱财足够运转。 否则，还真是难办。 在赵桓批阅着奏折的时候，黄经走了进来，行礼道：“官家，有康王的奏折送回。” “呈上来！” 赵桓从黄经的手中，接过书信浏览，越是往下看，脸上笑容越灿烂。 九妹终于变成了九郎，不再是软弱的性子了。 以一己之力，挑起大理段氏的内斗，再勒令段氏向大宋投降。 赵构当记首功。 赵桓一向是任贤用能，也不是喜欢防备兄弟的人。这些个手足兄弟，都是他创立大业的左膀右臂。 比如现在赵构在他的鼓舞下，取得了大功劳。 立下功勋的赵构，不能打压，应该要继续委以重任，让赵九郎发挥出大宋宗亲的作用，比去倭国。 这是妥妥的爱啊！ 赵桓脸上露出笑容，吩咐道：“黄经，一旦康王回京，立刻通报。” “奴婢领命！” 黄经立刻回答。 赵桓吩咐后，又埋头处理政务，没过多久，就有太监进入，行礼道：“陛下，太上皇又回来了。” “哦，父皇回来了。” 赵桓脸上也浮现出笑容。 赵佶去游山玩水，之前曾因为半路上见到农家百姓的日子凄苦，幡然醒悟回了东京城，主动找到了赵桓，要下罪己诏。 赵桓当时就拒绝了。 毕竟，赵佶已经是太上皇，让赵佶下罪己诏，不会显得他有什么仁德，反而让人觉得他苛刻寡恩，连自己的父皇都要如此针对。 赵佶没有下罪己诏，就回了龙德宫。 刚回东京城的赵佶，倒是安分了几天。只不过过了小半个月，赵佶就再度恢复了原来享乐的样子，继续喝酒画画等享乐。 同时，又带着人去游山玩水了。 一直以来，赵佶身边的人都有消息传回。 赵佶去地方上游玩，的确没讲排场，也没有穷奢极欲的玩乐。甚至大多数时候，赵佶竟然去了道观。 一开始出游，赵佶去了地方游玩，逛了很多繁华地带，逛了很多花花世界。到最后，却开始厌倦了，找回了老本行。 专门去道观拜访。 因为赵佶重新道家的缘故，天下道观无数。可是，这些远在深山的道观道人，虽然精通道法，论及这方面的天赋，却比不了赵佶。 赵佶每到一地，都能令道观的人折服，没有人是赵佶的对手。 连续转悠后，赵佶也无事可做了。 没意思了。 赵佶才一路回了东京城。 赵桓想了想，没有端着皇帝的架子，亲自来到大殿门口迎接，给足了赵佶这个皇帝老子的面子。 赵桓把赵佶迎入宫中，也没有冷场，主动道：“父皇这一趟去地方上游玩，感觉怎么样？” 赵佶说道：“朕看了地方，你做皇帝很好。之前百姓凄苦，如今地方上的百姓，虽然还是不怎么好，总体上却也过得去。” 赵桓说道：“父皇过奖了。” 赵佶和赵桓拉着家常，说着地方上的事情，赵桓也耐着心思配合着。 许久后，赵佶忽然道：“小九去了大理国，现在怎么样？大理国是穷乡僻壤，这样的一个不毛之地，夺取了也是负担。你，何苦要安排小九去呢？” 赵桓轻笑道：“父皇，大宋要恢复天朝上国，岂能龟缩一隅之地呢？曾经是华夏的疆土，一寸土地都不能丢，朕还要开疆拓土。” “从朕这里，就要立下祖宗法纪。” “华夏的土地是自古以来就有的，决不允许丢失一寸一毫。” “您觉得是负担，那是因为大理国还没有怎么开发出来。一旦大理国彻底开发出来，自然有价值。” 赵桓沉声道：“正如上古时期的江南之地，也是不毛之地。到如今，却已经是天下最富庶的地方。” 赵佶也是一时愣了下。 耍嘴皮子，皇帝是最擅长的。 要和皇帝争论个高下，要和皇帝争论个输赢，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赵佶捋着颌下的胡须，说道：“你的话，倒也有一定的道理。朕今天来，还有一个事情。” 赵桓眉头上扬！ 铺垫了这么多，终于来了吗？ 赵桓从来不会有什么惯着的心思，赵佶的请求合理，他可以答应。如果不合理，赵桓是绝不会答应的。 赵桓问道：“父亲说说看？” 赵佶开口道：“朕最近常感身体虚弱，死之将至了。朕打算进一步炼丹修道，奈何龙德宫钱财不够。皇帝，你拨一点钱财如何？” 赵桓说道：“父皇要炼丹修道，我本不该阻止，因为这是父皇的喜好。” “对，对，不能阻止。” 赵佶脸上露出了笑容，连忙道：“朕这辈子也没什么追求了，只希望炼丹求道，能够求得丹道之术，延寿永昌。” 赵桓沉声道：“父皇，是药三分毒，更何况是丹药呢？你要炼丹求道，要知道服食了丹药，那是有毒性的。” 赵佶摆手道：“如果朕不懂，那也就罢了。可是，朕什么都懂，没有人能够欺骗朕的。” 说到这里，赵佶一副卖惨的姿态，开口道：“皇帝，你坐拥四海，现在天下太平，连这点事情都不满足朕吗？朕什么都不插手，什么都不管了，连这点小事你也要过不去。” 赵桓看着赵佶一意孤行的样子，心中冷笑。 真是好言难劝死鬼！ 他希望赵佶不要求什么丹道长生，好好过日子，未来安享晚年。如今看来，赵佶反而不领情。 自己要求死，就怪不得人了。 赵桓沉声道：“父皇的龙德宫，我每个月多给一万两银子。” “才一万两？” 赵佶皱起了眉头，沉声道：“炼丹需要很多的丹药，岂是区区一万两银子就能解决的。依我看，少说也得十万两银子才行。” 赵桓直接道：“多了没有，父皇如果不要，朕就收回来了。” “要，要，怎么不要呢？” 赵佶连忙点头回答。 一万两银子，那也是一大笔钱，足够花销了，也能让他继续研究丹药。 赵佶达成了目的，就不再逗留，主动告辞离开了。 赵桓枯坐在殿内，思考着赵佶来的事情，觉得有些突兀，赵佶这个老小子虽然不学无术，实际上不涉及治国，他还真是极有学术的。 很少人能赢赵佶！ 赵桓开口道：“黄经，立刻安排人调查下，看看太上皇身边有什么变故。早些日子出去了一趟，回来安静了。如今，又要搅风搅雨了。” “奴婢领命！” 黄经急匆匆下去安排。 第287章 赵构归来！ 赵桓静静在殿内坐着，脸上神情充斥着凝重。 对便宜爹赵佶，他打心底瞧不上，如果不是这个人的穷奢极欲，不是赵佶的恣意妄为，刚愎自用，华夏不会这么衰弱。 毫不客气的说，北宋走到了亡国的地步，一部分原因是宋钦宗太废物，最重要的原因都在赵佶这里。 金国强盛，明明该联合辽国抗衡金国，赵佶却不愿意，执意要灭辽。 要知道，辽国都给出了善意，愿意和北宋和平共处。 地方本就贫瘠，百姓本就艰难，赵佶还要为了一己私欲刮地三尺，逼得本就难以为继的百姓家破人亡。 之前赵佶有所改变，赵桓对赵佶的改观也更好。 如今又变回来了。 这才是常态。 赵桓平复了情绪，静静的等待着，心中却已经存了再度拘禁赵佶的心思。 如果赵佶是借着炼丹，想要获取更多的权势，赵桓必定要出手的。 该杀的该杀。 彻底杀一杀赵佶身边的气焰。 赵佶有着便宜爹的身份，却不容许借此拨弄权势。如果只是为了炼丹，倒也还好说。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黄经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行礼道：“官家！” 赵桓道：“说！” 黄经回答道：“太上皇之所以想炼丹修道，是因为有一群道士，云集在太上皇的身边，说什么要炼出长生的仙丹来。” “这些人痴迷得很，一心要办成这件事，还说一定能服用丹药升仙，能练得身形鹤形，成就无垢之体。” “这些人简直是疯子。” “太上皇本身无所事事，现在也往这方面跑。至于和朝臣之间，并没有任何的关联。安插在太上皇身边的人，没有半点消息。” 话锋一转，黄经冷不禁冒了句：“官家，其实这是好事儿。” 赵桓斜眼一扫，道：“什么意思？” 黄经回答道：“太上皇愿意炼丹，那就去炼丹，顶多给一些钱财，总好过他老人家要肆意出手。以太上皇的身份，就算官家不惧，也容易闹出一些笑话。” 赵桓冷笑道：“你个狗东西，是想着父皇炼丹，炼着炼着就加速升仙了，对吧？” 扑通！ 黄经跪在地上，惶恐道：“陛下，奴婢绝对没有这个心思。” 赵桓沉声道：“太上皇要炼丹，朕给了一部分钱，却不会让他大肆沉溺于此。要借此出手，让他暴毙，大可不必。朕掌握煌煌大势，不担心谁还能翻出浪花来。” 黄经连忙道：“官家圣明！” 赵桓摆手道：“让你的人继续盯着，不要松懈了。这一段时间，郓王做事怎么样了？” 黄经道：“不怎么好。” 赵桓问道：“仔细说说。” 黄经回答道：“目前郓王对寺庙的清查，已经到了江南，许多寺庙藏匿的土地被查出来，钱财被抄没，无数人怨声载道。” “实际上，在郓王去之前，这些寺庙就已经做了转移。” “诸多土地、钱财，都被寺庙转移到了地方大族。” “没想到，郓王也是个狠的。” “他没有直接登门找大家族，反倒是对这些大家族进行调查，揪出问题就直接处置大族，一时间杀了个人头滚滚。” 赵桓也忍不住眉头上扬，问道：“老三敢这么干？” 说起来，赵楷一直干脏手套的事情，赵桓也渐渐放心了，关注的时间不算多。 赵楷不涉及政权、军权，还在做人憎鬼厌的事情，和权贵、士绅都决裂了，明显是翻不起浪花，就没必要再苛待赵楷。 没想到，赵桓没有太强势的要求，赵楷反而是凶残了起来。 赵构刚刚在大理灭国。 赵楷在国内也杀得凶狠。 还真是赵家的种。 终究，赵家需要一个带头羊，如果是赵佶这样的软骨头肯定不行。 赵桓问道：“现在地方上，闹出了这么大的声势，朝廷中也没什么反应吗？” 黄经说道：“估摸着，江南路的消息，即将送入朝廷了，会有无数的官员来弹劾。总之，这一回的事情闹得有点大。” 赵桓捋着颌下胡须，冷笑道：“能有多大？一切有朕在，事情就闹不起来。朕倒要看一看，过了这些年，会不会有人忘记了昔日的事情。” 黄经心头凛然。 自家这位主子，眼睛里可是容不得宵小的。 赵桓摆了摆手，黄经就退下了。 …… 东京城外，西南十里。 官道上。 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而来，马车中乘坐的赫然是赵构。 从大理国返回，这一趟他虽然归心似箭，赶路的速度却不快。经历了大理国的磨砺，赵构气质更加的硬朗，也更加的沉稳了，并没有焦躁得意。 拿下大理国，虽然是大功，可是和灭金相比较，那就比较寒酸了。 大理国一直是大宋的属国，是需要大宋册封的。 就连大理国昔日的高家，那也是要派人到东京城求学，以及求得大宋的支持，得到一个大义的旗帜。 恰是如此，赵构心中并没有得意。 即便如此，赵构内心也还是有一丝丝的期待。 他灭了大理，皇兄如何待他？ 是忌惮他？ 还是会像之前一样对他？ 皇帝的态度，决定了他接下来的日子好不好。恰是如此，赵构的内心情绪很复杂。 “唉……” 赵构叹息了一声。 如果不是他曾经和皇帝对抗，更煽动太学生叩阙，自己也亲自下场去逼迫，估摸着，他的日子应该是极好的。 昔日的裂缝，需要无数的付出去弥补。 马车一路行驶，当马车到了皇城门口，马夫却突然扬起马鞭拉着马缰，口中还吆喝着，马儿顿时停下。 “怎么停下了？” 赵构撩起马车的门帘问了句，恰在此时，却见皇城门口，太监总管黄经走了过来。 赵构的身份，不需要怕一个太监。 可是，黄经却不一样。 这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一直跟在赵桓的身边。这样的人如果多几句话，都能对他造成大麻烦。 赵构连忙下了马车，拱手道：“黄公公怎么来了？” 黄经微笑道：“陛下传旨，让奴婢来迎接康王。” 赵构的心，顿时安稳了。 如果皇帝对他防备着，必定会敲打。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授意一个御史台的言官，直接就风闻奏事，弹劾赵构有不臣之心，或者是有其他问题。 赵构那时候是百口莫辩，因为一个皇帝要弄你的时候，你不论左脚右脚哪只脚迈出去，那都是错误的。 赵构脸上带着笑容，递上了一袋子钱，微笑道：“辛苦黄公公了。” 黄经收下道：“康王，走吧。” 赵构和黄经一起回城入宫。 当黄经领着赵构往紫宸殿来，刚到了门口，却见赵桓已经在门口等候着了。 这一刻，赵构心中暖洋洋的。 顿时红了眼。 人在外地，自然是思念故乡，是思念家乡亲人的。尤其赵构去大理国，也不是主动请缨，是赵桓安排的。 他在大理国，一开始也遇到了诸多的难题，都是一步步走出来的。 如今回来了，皇帝没有晾着他，先安排黄经在城门口迎接。如今，皇帝又在宫殿门口来迎接，已然仁至义尽了。 赵构心情激荡，疾走几步，来到了赵桓的面前，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在赵桓的面前，行礼道：“臣弟赵构，拜见官家。” 赵桓伸手托起了赵构，打量着清瘦了许多的赵构，也发现赵构更英武了一些。 倒是历练出来了。 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确是没错的。 赵桓微笑道；“我赵家的麒麟回来了，九弟此番在大理，着实打出了我赵家儿郎的风采。朕，引以为傲。” 赵构谦逊道：“官家过奖了，一切都是仰赖官家的威名。如果没有大宋的威名，没有官家灭金的势头，臣在大理国也难以运作。” “好，好！” 赵桓赞许道：“长见识了，这是好事情。” 赵构则是连连谦虚。 赵桓拉着赵构的手回到了宫殿中，两兄弟聊着天。只是，赵桓却还不满足，又安排了黄经准备酒肉来，和赵构一起喝酒聊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两人的关系也愈发的亲近。 赵构也渐渐放开了，开口道：“皇兄，臣弟这一趟出去，真的是开了眼界。臣弟只有一句话想说，我大宋幸亏有你。否则，大理国的下场，就是我大宋的下场。届时咱们赵家的无数人，都要被押解着去北方。” “哈哈哈……” 赵桓朗声大笑了起来。 笑声，愈发欣慰。 他从不是什么嫉妒的人，不会因为赵构有了见识，就觉得赵构有威胁了，要打压赵构，要把赵构囚禁起来。 赵桓有足够的眼界。 他知道这个世界很大，容得下足够多赵家的宗室子弟，容得下这么多的兄弟。 前提是这些人识趣听话。 不识趣不听话，他自然也有狠辣手段。 赵构反而忐忑起来，讪讪道：“官家，臣弟有什么做错了吗？” “不，你没有错！” 赵桓摇了摇头道：“朕之所以笑，是笑我赵家不乏英武男儿，我赵家的人也绝不是什么猪狗之辈，全都没卵子怕死不敢一战。” 赵构正色道：“这都是官家执政有方，因为有官家的励精图治，才有现在的一切。” 赵桓端着酒杯，又敬了赵构一杯酒，问道：“小九，你此番灭掉了大理国，想要什么嘉奖？” 刷！ 赵构脸色微变。 他原本还有一丝的酒意，此刻皇帝一句话，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因为一旦现在僭越了，恐怕被收拾的就是他。 绝对不能僭越！ 绝对不能恣意。 赵构连忙道：“为国效力，为我赵氏江山效力，臣弟哪里还需要什么奖励呢？臣弟不需要，一切都是该做的事情。” “不，朕不认为这样。” 赵桓摇头笑了笑，起身走到了大殿内悬挂着的一幅巨大地图面前，拍了拍地图，笑道：“九弟，认识这幅地图吗？” “认识！” 赵构正色道：“这一幅地图，就是大宋周边的地图，包含了西域、高丽、倭国，乃至于南朝等地。” 赵桓笑道：“说得对，大宋周边还有很多的地盘。” “金国灭了，大理国没了，可是西夏、西域还在。以及高丽、倭国还在，包括南朝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也在。” “未来的大宋，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做。” “只是，要一步步的来。” 一番话后，赵桓正色道：“朕和你说这些，是我大宋未来要做的事情。” 赵构一脸赞叹神情，开口道：“官家圣明！” 赵桓笑道：“言归正传，回到你的身上，你立下大功，不能不奖励，你需要什么奖励？” 赵构心头一跳。 他怕啊！ 宁愿不要奖励还好一些。 赵构站起身，郑重道：“官家，臣弟真的不需要什么奖励。臣弟贵为亲王，已经是足够了，哪里还需要什么。” 赵桓微笑道：“你不要奖励，那是你的事情，朕却不能不赏赐。” 赵构主动道：“既如此，请官家赏赐臣弟一座住宅吧。” “你啊……” 赵桓摇了摇头，笑道：“朕给你两个选择。” 赵构道：“请官家示下。” 赵桓竖起右手食指，开口道：“第一，你留在大宋做一个贤王。可既然是贤王，那就无法掌权，做一个富贵闲人。” 赵构心中凄苦。 果然，是立了功要过河拆桥了吗？ 皇帝的帝王权术就这么无情吗？ 赵构脸上的神情绷着，连忙道：“官家，第二个选择呢？” 赵桓说道：“第二个选择，你开始往周边去渗透煽动，比如倭国。” “如果你再次煽动倭国内乱，进一步拿下倭国，朕把倭国的大部分地区，作为你的封地，准许你这一脉在倭国世袭罔替。” “包括你在内，凡是你的子嗣，都允许就藩，全部去那边生活。” 赵桓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丝的蛊惑和引诱，问道：“九弟，你愿意吗？” 这是赵桓的阳谋。 以分封诸王的方式，去同化周边地区，达到彻底吞并周边疆域的目的，让这些地方成为华夏自古传承的一部分。 土皇帝的诱惑，赵桓不相信赵构忍得住。 第288章 赵桓开海！ 赵构听到赵桓的话，脸上也浮现出震惊神色。 去倭国为王。 虽说倭国蛮夷，可是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只要他去了倭国，车同轨书同文，连语言、穿着和习俗都一样了，如何不是华夏呢？ 最主要的一点，留在国内当一个闲散王爷，真不是他的志向和抱负。 他也想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实际上，天家做皇子的人，怎么可能是无欲无求呢？ 但凡是生在皇家，除非是因为各种原因，一丁点机会都没有，自然也就放弃了。但凡有一丝的机会，能够问鼎至尊，当至尊至贵的人，岂会放弃呢？ 赵构心情激荡，下意识就要答应。可是他到了嘴边的话，却瞬间咽了回去，心中忽然就警惕了起来。 不，不，得小心点。 万一是试探呢？ 皇帝先安排黄经这个狗奴才，在皇城门口来迎接，让他降低了戒心。 随即，又亲自在大殿门口迎接，让他感恩戴德，万一是皇帝故意为之，是想要试探他有没有野心呢？ 太危险了！ 赵构一瞬间酒意更是彻底消散，背脊生寒，连忙道：“官家，臣弟绝对没有其他的任何心思，只想着追随您。能在官家的面前牵马坠蹬，作为一个马前卒，此生足矣！” 赵桓笑眯眯道：“当真？” 赵构被皇帝盯着，只觉得遍体生寒，心中更是后悔了。 今天太飘了！ 夺取了大理国，自认为立下了大功，就自以为是，觉得兄弟关系不错了。 太得意了！ 太自大了！ 皇帝终究是皇帝，是孤家寡人。 尤其是皇帝在危难之际，能够挽天倾，诛杀乱贼，复兴大宋，乃至于还开疆拓土。这样的皇帝，岂会是拱手让权之辈？ 扑通！ 赵构直接跪下了，指天立誓道：“官家，臣绝对没有其他的任何心思，只愿意追随官家，宁愿在国内做一个闲散王爷，宁愿为官家牵马坠蹬。”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 赵构更是遍体生寒，心中怕到了极点，在大理国那种从容潇洒的姿态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恐和畏惧。 赵桓看在眼中，却愣了下。 这是不相信他？ 赵桓从始至终，就是真的要外放赵构，因为世界这么大，容得下足够的赵姓子弟。 与其控制赵家的宗亲王爷，把这些人驯化成一条条哈巴狗，不如让他们成为恶狼，四处去东征西讨，开疆拓土。 如此一来，大宋会越来越强，华夏的疆土会越来越大。 至于未来怎么样？ 相信后人智慧。 赵桓看着诚惶诚恐的赵构，起身走到了赵构的面前，蹲下来又搀扶着赵构起身，正色道：“九弟，朕刚才的话不是试探，是问你真正的想法。” “朕反复想过，为什么大宋这么弱呢？” “不仅是重文轻武，彻底压制了武将体系，更因为宗室子弟得不到真正的任用，全都养成了窝囊废。” “东宫不似东宫，仿佛是受气的小媳妇儿。” “宗室不是宗室，仿佛是猪圈里的肥猪。” “全都养废了。” “这样体系下的宗室子弟，只有当皇子的时候日子好过，因为亲爹是皇帝，不管怎么样都有权势。” “一旦不再是皇子，一朝天子后，自此就被盯着，就被散养着，各种戒备着，就算有雄心壮志，那也是废了。” 赵桓眼神愈发的明亮，掷地有声道：“朕，要改变这一现状。” 嘶！ 赵构倒吸了口凉气。 他终究是小看了自家的这位皇兄，这是真正的雄才大略。 胆魄太大了。 换做是他上位，绝对是把自己的兄弟彻底控制起来，避免来夺权。同时，也要把其他的宗室都控制，避免出现可能的情况。 赵构觉得皇帝是真心的，他顺势道：“官家的意思，是让宗室子弟，有想法的尽管出海夺取地盘。夺取了，就分封在地方上，就成为当地的土皇帝，对吗？” “是！” 赵桓毫不犹豫回答。 赵构也大着胆子，开口道：“官家这样大肆的分封出去，且不提国内反对的呼声。难道就不怕分封出去的人，野心勃勃回来夺权吗？” “哈哈哈……” 赵桓彻底大笑了起来。 笑声，更是恣意。 笑声，更是狂放。 赵构讪讪一笑，问道：“皇兄笑什么呢？” 赵桓说道：“朕笑的是，九弟相信朕了吗？” 赵构说道：“我相信皇兄。” 一句皇兄，表明了赵构对赵桓的态度，那是打心底的敬服了。 赵桓拉着赵构坐下，重新给赵构斟了一杯酒，缓缓说道：“九弟，你考虑的问题，那是不可能的。就算可能，那也是我期待的。” 赵构更是迷惑了。 什么叫不可能？ 什么叫做可能，又是皇帝期待的。 他也是自诩聪明之辈，一时间，却没有听明白其中的意思。 赵构正襟危坐，双手合拢向赵构行了一礼，正色道：“请皇兄赐教！” 赵桓说道：“说他不可能，那是你们所有人要出去运作，要去夺取地盘，单打独斗能行吗？” “必须要朕的支持。” “没有母国的支持，你们这些想要去外面称王称霸的人，几乎是很难的。” “这是第一！” “第二，大宋的体量远远超过你们任何一地。你们在飞速发展，难道朕治下的大宋，反而会一直倒退吗？” “第三，朕重整山河，连金人都剿灭了，重塑了山河，会怕你们吗？在国内，你们翻不起浪花，在国外更是如此。” “第四，天下人心在朕，你们如果敢杀回来，面临不是朕，而是天下人心。你们不是和朕为敌，是和天下人为敌。” “你们能行吗？” 一句句质问的话，一个个缘由，让赵构心头凛然。 是啊，天下人心在皇帝。 这是最重要的。 谁敢带着人杀回来，不得被喷成傻狗吗？在人人抵制的前提下，那是不可能有任何机会的。 赵构深吸口气，稳定了情绪后道：“既如此，什么事可能，又期待呢？” 第289章 赵构的野心！ 赵桓脸色也从轻松转为凝重，更是坐直了身体。 一身气度，愈发凛然。 赵构心中也是紧张起来，思考着皇帝这么说的缘由，偏偏他思来想去，也不知道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心态。 赵构拱手道：“请官家赐教。” 赵桓说道：“只要是朕在，大宋就乱不了，你们也不可能回来。就算朕没了，朕的子孙继位，只要他们是守成之君，以大宋的体量，那也不可能落败。” “唯一的可能，是大宋彻底乱了。” “怨声载道，民不聊生，昏君当朝，或者是出了其他的问题，才可能导致外面能杀回来。” “如果是这样，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赵家的人守不住天下，那就让其他人来守，总好过让蛮夷入侵，无数人沦为牛羊，宗室更是被肆意凌虐。” 话语中，赵桓神色坚定。 说实话，大宋朝之所以遭到无数的诟病，最主要的是宋钦宗和宋徽宗沦为牛羊，没有为国赴死的勇气。 历朝历代的灭亡，亡国很多，可是也没见汉朝、唐朝之类的亡国皇帝，遇到了大宋这样的骂名。 主要是沦为了俘虏，甘愿给金人当狗。 这是赵桓不愿意的。 赵桓看着愣神，似乎不可思议的赵构，开口道：“你说呢？” “皇兄圣明！” 赵构一脸钦佩的神情，郑重道：“皇兄如此的胸襟抱负，亘古未有，臣能为皇兄效力，这是我毕生的福气。” 赵桓颔首道：“宗人府有很多宗亲，这些宗亲整天无所事事，遛狗斗鸡。未来，他们都可以有事情做。” “当然，朕不勉强。” “愿意出海去打拼的，朝廷都会给予支持，不论是文官士人，亦或是人口，还是粮草武器等，都会全力支持。” 赵桓说道：“这件事情，你自己做准备。” 赵构心悦诚服道：“臣弟领命！” 这一刻，赵构彻底心动了。 机会真正来了。 未来，他也能当土皇帝，能决断一切，能自己去建设地方，传承自己的子嗣。 一念及此，赵构也愈发的感动，郑重道：“官家，臣弟一定会全力以赴，不辜负官家的厚望。” 赵桓颔首道：“朕相信你。” 赵构又问道：“官家，大理国主段和誉，跟着臣一起来了东京城，要递交国书请降。您准备什么时候接见呢？” 赵桓想了想，说道：“先晾一晾，不着急。” 赵构没有再追问，反正大理国的事情已经结束，后续都是赵桓的事情，和他没任何的关系了。 赵构接下来，主要是谋划去倭国的事情。 夺取倭国，才是重中之重。 赵构想着回了东京城，主动道：“皇兄，我还有一个请求。” 赵桓问道：“说说看。” 赵构开口道：“我回了朝廷，还没有去拜见父皇，请皇兄准许。” 赵桓笑道：“你要去拜见父皇，自己去就是，不必通报。父皇在龙德宫的出入，我没有禁止。实际上父皇也才回东京城不久，之前一直在地方上游历。” 赵构神色惊讶，问道：“父皇竟然去地方微服私访了？” 由不得他不震惊。 赵佶这个太上皇，身份相当的敏感，一旦不控制，就可能失控，就可能有人去巴结赵佶，从而酝酿阴谋。 之前金人杀来，赵佶禅位给了赵桓，就一路跑去了南方避难。 等赵桓御驾亲征攻打完颜宗望，赵佶又跑回来夺权，意图重新掌握朝政，却被皇帝囚禁了。 就算他来处置，那也是把赵佶囚禁一辈子，至少老死也绝不会放出来。 偏偏，皇帝却放了人。 他不可思议的盯着赵桓，心中更加的敬佩。 赵桓却一副轻松随意的姿态，开口道：“虽说父皇犯下诸多的错误，可是他要去微服私访游玩，岂能阻止呢？” “官家圣明！” 赵构心悦诚服行礼。 打心底，他是真的佩服了，一个皇帝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堪称是胸襟广阔。 反正，他是做不到的。 赵桓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说。 该说的已经说了。 多说无益。 赵桓和赵构继续聊天，许久后，赵构吃饱喝足，才起身告辞。 当走出大殿的时候，夏日的阳光洒落下来，照耀在身上，赵构浑然不觉得很热，只觉得舒服。 大丈夫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大丈夫当开疆拓土。 赵构一路出宫，他却没有回自己的康王府，一路往龙德宫去。 曾经赵构来龙德宫，对赵佶打心底的敬畏，更想着依靠赵佶来夺权。 现在想一想，那时候真的太天真了。 实在是大傻子。 赵构抵达龙德宫，在太监的引路下，一路来到大堂，看到正在欣赏歌舞的赵佶，行礼道：“儿臣赵构，拜见父皇！” 赵佶眼神明亮，一时间也颇为兴奋，开口道：“起来吧，不必多礼。” 说完，他又摆手让所有的人退下了。 赵佶起身走到了赵构的面前，上下打量着，感慨道：“小九，你去了一趟大理国，瘦了很多，黑了很多。这一趟，辛苦了！” 赵构摇了摇头，回答道：“父皇，儿臣不辛苦。” 赵佶哼了声道：“大理国地处西南边陲之地，有深山老林，有猛兽蛇虫，是很不好的地方。” “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活，还随时面临危险，怎么能不辛苦呢？” “在大理国，语言不通，饮食不一样，也不能享受，有什么意思呢？” “依照朕看，皇帝是故意扔你去这样鸟不拉屎的地方，别去折腾了，好好在东京享受。” 赵佶捋着颌下胡须，正色道：“如果你愿意留下，朕就亲自去找皇帝。现如今，朕在皇帝的面前，也有几分薄面的。尤其这一次朕要炼丹，说要一千两银子，皇帝张口就给了一万两。” 赵构惊讶道：“官家如此敬重父皇，那是好事情。” “那是当然！” 赵佶昂着头，愈发得意，丝毫没有被赵桓打压，从十万两白银减少为一万两的为难。 他审视着赵构，问道：“小九，你考虑得怎么样？” “多谢父皇好意！” 赵构摇了摇头，回答道：“父皇，儿臣在大理国觉得很好，前所未有的好。这一次回了东京城，暂时休息后还是要离开的。” 赵佶神情也不可思议，惊讶道：“在大理国真的好嘛？” “真的！” 赵构笃定的回答。 他眉飞色舞，不假思索道：“虽说在大理国语言不通，可是我去了后，迅速融入了大理国，熟悉了当地的语言，已经能流利的交谈。” “在大理国，一切都是我自己谋划，我能够独当一面的做事情。” “我喜欢这样的生活。” “在东京城，整天就是吃喝玩乐，欣赏一下歌姬，看看歌姬的妖娆身姿。可是细细的想一想，人生不过区区几万天，每一天都这样浪费了，有什么意思呢？” “为了两坨嫩肉，就浪费精力，太不值得了。” 赵构开口道：“我喜欢奋斗，不奋斗的人，没有未来。没有理想的人，岂不是和咸鱼一样吗？” 赵佶面颊抽了抽。 他很怀疑，赵构这个混账东西是故意隐射他的，是故意来炫耀的。 赵佶哼了声，问道：“你去了大理国没多久，就直接回来了，可见你也没办成什么事情，谈什么奋斗呢？” 先前去见皇帝，赵佶就问了赵桓，赵构在大理国怎么样。 赵桓没有说。 赵佶就先入为主的认为，赵构恐怕也没干出什么事情来。 赵构笑了笑，回答道：“回禀父皇，大理国段氏已经递交了国书请降。不仅如此，大理皇帝段和誉携带着皇室宗亲，已经到了东京城，要觐见皇帝。” 第290章 召见大理皇帝！ 赵佶的脸上，瞬间流露出震惊神色。 大理国也拿下了？ 这才多长的时间啊。 大理国虽然是大宋的属国，却也不弱，加上大理国太偏僻了，要夺取大理国，其实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情。 至少在赵佶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赵佶又看了看赵构，啧啧道：“小九啊，你也不怎么出彩，也不通武略，不懂什么兵法韬略，怎么就完成了这样的事情？难道天上掉馅饼了。” 赵构面颊抽了抽。 忒瞧不起人了。 赵佶继续道：“早知如此，朕早年就派你去大理国，说不定那时候拿下大理，有了更广袤的疆土，朕也不至于名声丧尽。” 提到名声，赵佶心中叹息。 未来他百年后，恐怕不会有什么好评价，甚至于谥号也不怎么好，但愿皇帝稍微有点良心。 赵构听着赵佶那瞧不起他的语气，正色道：“父皇岂不闻，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儿臣去地方上历练，早就不一样了。” 他原本兴冲冲来见赵佶，还是挺期待的。 如今，一点期待都没了。 没意思！ 赵构拱手道：“父皇，儿臣还有事情要忙，就先回去了。” “放肆！” 赵佶呵斥一声，开口道：“来了朕这里，连这点耐心都没了？莫非，你也要学皇帝那样，不把朕当回事儿，对朕呼来喝去吗？” “儿臣不敢！” 赵构弓着身回答。 赵佶说道：“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我看你是翅膀硬了。” 赵构眉头皱起，却被孝道压制，再一次解释道：“父皇，儿臣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赵佶心情很不好了。 自己去找皇帝讨要银子，说十万两银子，以现在国库的富裕，以皇帝内帑的富裕，绝对是九牛一毛。 偏偏，皇帝才给了一万两银子。 当着赵构的面，他都不好意思说是十万两给了一万两，只说一千两反而给了一万两，避免自己没面子。 没想到，赵构竟然直接要回去了。 还有没有王法？ 还有没有把他放在眼中？ 赵佶眼神愈发的冷厉，呵斥道：“逆子，你真是变了，给朕跪下。” 赵构梗着脖子，再一次道：“父皇说什么，儿臣没听清楚。” “大逆不道，给朕跪下。” 赵佶再一次呵斥，沉声道：“你敢不听话，朕立刻要告诉皇室宗亲。说你这个皇子，不孝无道。” 赵构就这么盯着赵佶。 忽然，他朗声大笑了起来，笑声中尽是轻蔑和不屑。 笑声中，更有着鄙夷。 赵佶愈发觉得没面子，说道：“你笑什么？” 赵构沉声道：“我笑的是，亏我还把父皇当亲人。原来，我在父皇的眼中，就是动辄打骂，用来出气的人。” “父皇要召集宗人府，尽管去，我看宗人府听父皇的，还是听官家的。” “不怕告诉父皇，我对官家有大用，我还要为官家开疆拓土。” “父皇能行吗？” 赵构大袖一拂道：“父皇好好听歌唱曲吧，儿臣告退！” 说完，他径直离开了，再也没搭理赵佶。 “混账，你回来！” 赵佶歇斯底里的大喊着，声音传出，可是赵构压根儿就没搭理，因为他把赵佶彻底看透了。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配领袖群论呢？ 还得官家这样的人。 赵构一路离开了，他仍然没有立刻回府，反而是去了大理国的驿站看望段和誉。 段和誉求见赵桓的国书，已经递交了上去。 只可惜，没得到回应。 段和誉已经沦为阶下囚，生怕自己在东京城被杀。万一遇到什么不法之徒，突然给他捅了一刀，岂不是白死了吗？ 尤其是皇帝不见他，说不定就蕴藏着阴谋。 在段和誉心中恐慌的时候，赵构主动来了，他一下就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开口道：“康王殿下，我递交了国书，朝廷并没有任何的消息，是天朝皇帝陛下不满意吗？” “不是！” 赵构摇头回答道：“皇兄日理万机，还没忙完吧。” “当真？” 段和誉将信将疑。 现在的他，就是皇帝砧板上的鱼肉，任由大宋皇帝宰割。就算赵构的态度不错，问题是赵构没有话语权。 一切，还得皇帝说了算。 皇帝认为大理国可以，愿意给他一条生路，一切就好办。 皇帝不给他生路，一切就难办。 赵构正色道：“关于你抵达的事情，我已经向皇兄提及，等着被召见就是。” 段和誉心中却不甘心，迫切道：“能现在就觐见天朝皇帝陛下吗？我自幼就仰慕天朝，一直想到天朝来走一走看一看。” “如今来了，恨不得立刻目睹天颜。” “康王殿下是天朝皇帝陛下的重臣，更是兄弟，在皇帝陛下的面前，有着无与伦比的威望。” “有您美言一句，我就能见到皇帝陛下了。” 段和誉拱手道：“恳请康王，能帮一个忙。” 说着话，他取出了一口锦盒，递过去道：“这是一块上等的玉石，质地极好，小王献给康王殿下。” 赵构却摇头道：“不必了，你等着消息就行了。” 他把锦盒推回去，嘱咐道：“本王就一句话，只要你规规矩矩办事，只要你规规矩矩听话，一切按照官家的安排办，肯定没事儿的。” 呼！！ 段和誉稍稍松了口气。 至少不会死。 只是，段和誉的内心却也不甘心，因为他虽然来了东京城，还是希望施展三寸不烂之舌，去蛊惑赵桓放他回去的。 留在东京，那是笼中雀。 回了大理，才有一切。 纵然，他的大理国肯定被占了，可是能回到故土大理，他段家也有着足够多的手段，以及足够多的底蕴。 在东京却什么都没有。 段和誉心中不甘心，看向赵构想要再劝一劝，可是赵构却没有逗留，直接就告辞离开了。 段和誉望着赵构离去的背影，恨恨的看了一眼，最后只能枯坐着等待。 一天！ 两天！ 当段和誉等到了第四天，已经没什么耐心，更觉得天朝皇帝是真要对付他，内心就无比的恐慌了。 这一日，段和誉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禀报道：“陛下！” 段和誉问道：“说说看，打探到了些什么消息？” 探子禀报道：“陛下，小人打探到的消息，百姓对赵桓的印象很不错。可是，大宋官员都说赵桓凶残滥杀，一些寺庙对赵桓更是恨之入骨。” “最主要的消息，是小人发现了金国的情况。” “听说金国投降了赵桓，金国的皇帝都活下来了，目前竟然去了北方宣讲，让金人投降大宋。” 探子开口道：“总之，金国的皇帝完颜娄室比较自由。” 呼！ 段和誉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他也要这样。 他愿意归顺赵桓，却想要回到大理国去，那里才是他最熟悉的地方。 段和誉毫不犹豫道：“完颜娄室怎么忽悠皇帝，或者说怎么让皇帝对他放松警戒，没有圈禁起来的？” 探子开口道：“陛下，完颜娄室给大宋皇帝当了儿子，以‘义父皇帝’称呼。” 轰！！ 段和誉脑中仿佛炸了。 他都快五十岁了，一把年纪的人，难道还要给赵桓当儿子，称呼义父皇帝吗？ 这，这…… 段和誉咬牙切齿道：“朕是读书人，一身风骨，岂能作践自己呢？朕是大理国的皇帝，代表着大理国的颜面，岂能随意拜义父呢？” “只不过，朕要考虑万千子民的性命。朕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呢？” “拜义父，称义父皇帝，也未尝不可。” 在段和誉喃喃自语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侍从进来道：“陛下，宫中传来消息，大宋皇帝召您入宫觐见。” 第291章 儿臣大理段和誉，拜见义父皇帝！ 段和誉瞬间激动了起来。 来了！ 终于来了！ 段和誉一直担心赵桓不需要他，或者说担心赵桓拿下了大理国，就不管他的生死了。 一旦是这样，他就没有半点的价值。 段和誉连忙起身道：“准备马车，朕要立刻入宫觐见。” 侍从急匆匆去安排了。 段和誉大步往外走，可是刚走到大门口，又觉得自己太冒失了，以这样的穿着打扮去觐见大宋皇帝，明显是不合适的。 “准备正装，朕要穿戴整齐去觐见。” 段和誉吩咐下去，身边的太监去拿来了皇帝的衣袍。 段和誉看了眼，呵斥道：“朕现在是阶下囚，你拿皇帝衣袍做什么？换其他的，稍微素色一点。” 太监面颊抽了抽。 不是您嘴上说，要穿正装吗？ 大理国皇帝的衣袍。不是龙袍冕服是什么呢？ 太监也只敢在心中腹诽，嘴上不敢说半句，连忙去准备了素服，给段和誉穿在身上。 段和誉乘坐马车一路入宫，来到了宫门外停下，徒步入宫。当他走到殿外，一颗心更是扑通扑通的跳动起来，很是紧张。 以他曾经是一国之主的身份，心态不会太差。 可是，生死操于他人之手，不得不慌。 段和誉深吸口气，稳定了心神就大步进入殿内。只是，他却不敢抬头看，只知道低头赶路，走到了殿中央，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行礼道：“大理国段和誉，拜见义父皇帝。” 赵桓一瞬间也愣住。 段和誉的年纪不小了了，竟然也学着完颜娄室这些人，进来就拜义父皇帝。 实在是荒唐！ 实在是不要脸啊！ 赵桓眼中带着笑意，开口道：“朕怎么不记得，收了你这个干儿子？” 段和誉迅速道：“儿臣在大理国时，就仰慕天朝上国。我大理国是天朝的属国，所有大理百姓是义父皇帝的子民，视您如君父。” “儿臣也是一样。” “即使如此，称呼您一声义父皇帝，有何不可呢？” “都说义父皇帝天日之表，儿臣今日一见，果真是如此。” 段和誉再一次叩头道：“儿臣，拜见义父皇帝。” 话语中的谄媚，显露无遗。 赵桓却没有让段和誉立刻起身，沉声道：“朕今天才召见你，可有怨怼？” “不曾！” 段和誉毫不犹豫回答。 他抬起头，眼神诚恳，一字一顿道：“义父皇帝日理万机，事务繁忙，肩膀上挑着无数百姓的生计，自然要先处理政务，儿臣觉悟怨怼。” 赵桓点了点头，吩咐道：“起来吧。” 段和誉开口道：“谢义父皇帝。” 他小心翼翼的站起身，微弓着背，不敢有丝毫的张狂，仍是谨小慎微。在他的内心，始终还有着一丝丝的渴望。 希望回到大理国。 如果回了大理，就算朝廷控制了大理，凭借段氏在大理国的根基，他也可以做有权有势的土皇帝。 赵桓沉声道：“康王说，你要上表请降，当真如此吗？你是大理国主，舍得献出大理国，成为大宋的一份子吗？” “儿臣愿意！” 段和誉很笃定道：“儿臣无能，不能令大理百姓安居乐业，反而是高氏僭越，横行跋扈，致使百姓受灾。” “如今，大理国归入天朝治下，有天朝的官员治理地方，必定能保证地方安稳，让百姓安居乐业。” “这是儿臣所愿。” “也是万千大理国的百姓所念。” 段和誉开口道：“儿臣以大宋子民为荣，以身为义父皇帝的子嗣为耀。” 赵桓笑了笑，眼神中却多了一抹试探，开口道：“你献出大理，归顺大宋，朕很是欣慰。你有功，朕也不能不赏赐，说说看你有什么请求？” 呼！呼！！ 段和誉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眼眸中，尽是喜色。 机会来了！ 他要回大理去，只要回到了自己的大本营，就算是大宋有官员治理地方，他躲藏在幕后发力，一样可以运作的。 他让人在暗中出手，搅乱了大宋治理地方的机会，让大宋去治理大理国的官员颜面丧尽，不得不求他出来解决。 如此，他再度掌权。 上一次，是被赵构算计，才丢失了军队，才导致禁军消亡。 如今，却不一样了。 只要他回去了，重新发展实力，段家一定能重新崛起。 一想到自己在东京城内，惶惶度日。如今见到了赵桓，不得不装傻充愣，还称呼什么义父皇帝丧尽颜面，他心中更是暗暗发誓。 未来，他也要让大宋皇帝尝一尝‘儿皇帝’的滋味。 段和誉心念急转间，却也只是想一想，因为他能回去就不错了，连忙道：“启奏义父皇帝，大理国归顺大宋，是顺天应人，儿臣没有半点的奢求，只求百姓能安居乐业。” “哈哈哈……” 赵桓大笑了起来，似乎很欣慰。 他审视着殿内的段和誉，开口道：“你果然是一个仁义之君，大理国有你这样的国主，那是大理百姓的福气。可惜，高氏僭越篡权，才导致你国破。” 段和誉连忙道：“义父皇帝过奖了，儿臣和义父皇帝相比较，那是萤火之光和皓月争辉。儿臣如果有义父皇帝一成的仁心仁义，恐怕都已经让大理国大治了。” 搁在以往，他绝不可能拍马屁的，只觉得这样谄媚。 如今，却不顾一切的说出来。 在段和誉内心，反而觉得赵桓这个皇帝终究是年轻，区区一点谄媚的话，就让赵桓飘飘然了。 他也就是没有机会。 如果他在赵桓的位置，他有大宋这样富饶万里的江山，绝对比赵桓做得好。 赵桓又笑了。 笑声，更加的爽朗，似乎更加的忘乎所以了。 好半晌后，赵桓停止发笑，沉声道：“你归顺大宋，有功于朝廷，朕却不能不赏赐，说说吧，你要什么赏赐？” 段和誉眼神明亮，一咬牙就道：“义父皇帝，儿臣在东京城见了您，心愿已足。如今，儿臣希望能够回大理去。” “义父皇帝明鉴，儿臣绝不是有任何的不轨心思。” “此番回大理，当宣传天朝上国的恢宏繁华，要宣传义父皇帝的恩德，更要宣传大理国自古就是华夏的一部分。” 段和誉眼神中掠过了火热，恳切道：“这是儿臣的一番诚意，请义父皇帝明鉴。” 第292章 大理国皇帝飘了！ 赵桓听着段和誉的话，眼中掠过一丝冷色。 露出马脚了。 段和誉进入东京城，还想回大理，看样子是还有野心。 只是，脑子有些拎不清。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到了东京城这里，都知道是笼中鸟，求一个太平安乐，那就很好了。 段和誉想要用刚才的一番话，就换来回大理的机会，实在是痴心妄想。 太做梦了。 也太小瞧人了。 赵桓笑眯眯道：“你要回大理国，朕倒是没什么异议的。只是唯恐天高路远，地方上盗贼横行，难以回去啊。万一你在路上有个什么闪失，大理国段氏没了血脉传承，你岂不是成了段家的罪人。” 刷！ 段和誉脸色大变。 他刚才畅想着，赵桓被他吹得飘飘的失去了判断力，他就可以带着家眷回大理国去了。 纵然大理国没了，可是大理国段氏的影响力还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一样有足够的机会。 没想到，赵桓来了一句这样的话。 这不是敲打。 是赤裸裸的威胁。 段和誉哪里敢再说什么，如果他再说要离开，都担心自己在东京城，会不会突然暴毙了。 这一刻的段和誉，无比后悔。 更是心中懊恼。 懊恼自己异想天开。 懊恼自己错过了提好处的机会。 如果他提一个合情合理的请求，或许会让皇帝满意，段家在东京城的日子也不会太差。 如今，却恶了皇帝。 段和誉怀揣着各种复杂的情绪，连忙道：“义父皇帝说得对，现在地方上不太平。尤其是大理国，诸多的部落造反，这些人极为凶残，儿臣还是不回去了。” “当真？” 赵桓笑眯眯回答。 段和誉看着皇帝脸上的笑意，心底深处却有着浓浓的忌惮。 皇帝谈笑宴宴，却暗藏杀机。 这个人太恐怖了。 段和誉心中的杂念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敬畏，连忙道：“回禀义父皇帝，东京繁华，能在这里看天朝的云起云落，那都是儿臣三生三世修来的福气，我岂会想着回去呢？不可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赵桓赞许道：“你有这样的觉悟，朕很欣慰。对于治理大理国，你有什么建议？” 段和誉道：“回禀义父皇帝，大理国的治理在于山中部落。这些部落中的百姓，很多时候躲藏在山中，却时而出山劫掠。要讨伐不容易，不讨伐又是问题，儿臣觉得如果能解决这些百姓，一切就解决了。” 赵桓原本想听一听段和誉的看法。 如今一听，却是浮于表面。 也难怪，段和誉这样整天研究花草书法，研究洞玄子三十六式的傀儡，怎么可能有深入的见解呢？ 所谓的山中百姓，那都是在山中讨生活的苦命人。 如果在山下能活下去，谁愿意整日在山中呢？ 要治理大理国，归根结底还在于改土归流，把地方土司族长掌握的一切，转变为流官治理，一任一任的迁徙百姓，乃至于彻底瓦解地方部落的土司族长。 久久为功，方为正道。 赵桓对段和誉也不抱希望了，只不过段和誉这样投降的大理皇帝，还是要妥善安置才行，否则就容易出乱子。 赵桓沉声道：“现如今，大理国并入大宋，国家虽然灭了，史书却要记载。煌煌史册，该有大理国的位置。既如此，你就在翰林院挂个编修的职务，协助编修大理国的史书。” 史书一直在编修。 实际上，这是一直在进行的。 不论是金国的，亦或是辽国的，都有相应的记载。 历史上，宋、西夏、辽和金国等，各国修史，不仅记载了本国的情况，也会记载另外各国的情况，以便于编纂详实。 段和誉对于修史，实际上是没兴趣的。 可是，一想到自己沦为了阶下囚，沦为了大宋的笼中雀，现在修史也有事情做。关键是他来参与其中，就可以美化一点点自己。 段和誉连忙道：“义父皇帝，儿臣愿意去修史，一定不负您的厚望。” 赵桓颔首道：“去吧，朕拭目以待。” 段和誉行了一礼退下，只是他走出大殿，却感觉后背的衣衫都打湿了。 皇帝太阴险了！ 他曾经对赵构推心置腹，无比的相信，后来发现被赵构骗了，觉得赵构是大骗子，阴险狡诈，恶毒无比。 如今见识了赵桓，软中带硬，话语中带刺，更隐含着杀意和威胁，让段和誉打心底的惧怕和敬畏。 太危险了！ 还是不要想太多。 段和誉压下了心中的杂念，一路回了居住的驿馆，他的长子段正兴连忙迎了上来，行礼道：“父皇！” 段和誉心情不好，哼了声没搭理，一路回了房间中。 段正兴跟着进来道：“父皇觐见大宋皇帝，现在情况怎么样呢？” “问什么问，烦死了。” 段和誉看着二十开外，却还一脸天真的段正兴，呵斥道：“你也是年纪不小了，怎么如此废物？” “你看看大宋朝的皇帝，二十开外的年纪，闯下偌大的基业，更是力挽狂澜解决了大宋的危机。” “再看康王赵构，也是二十出头，孤身入大理国，搅风搅雨，掀翻了高氏，又把我们玩弄于鼓掌。” “你，怎么如此的废物？” 段和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对段正兴很不满意。 都是年轻人，怎么差别这么大？ 段正兴一脸冤枉的神情，开口道：“儿臣是父皇的儿子，您英明睿智，尚且不是赵桓、赵构的对手，儿子就更比不了了。” 段和誉气得怒目而视。 段正兴缩了缩脖子，真要斗嘴，最后吃亏的是他。 段正兴不在这个事情上纠缠，话锋一转就道：“父皇，既然赵桓不让我们离开，那就留在东京城，总不能苛待咱们吧？” 段和誉叹息一声，也没有再隐瞒，迅速说了他被安排修史的事情，以及要留在东京城的事情。 大理国在东京城，有专属的驿馆。 这是大理国的产业。 如今大理国没了，驿馆被段和誉据为己有，好歹有立足之地。 段正兴心中先是绝望，随后也接受了，开口道：“父皇，大宋皇帝灭了咱们，的确也不可能放我们回去。” “那是纵虎归山。” “既然要留在东京城，就打定主意留下，不再考虑其他。” “唉，皇帝问您有什么请求，您该为我求一桩婚事，争取迎娶大宋的公主，争取一个皇亲国戚的机会啊。” 段正兴开口道：“如果能迎娶大宋公主，那还是可以的。” 段和誉斜眼一扫段正兴，冷笑道：“就你这样的废物，还想迎娶大宋公主，痴人做梦。” 段正兴道：“人没有梦想，岂不是和咸鱼一样吗？父皇啊，如果我迎娶了大宋公主，对我段家也是一大帮助。” 段和誉脸上露出了思索神色，开口道：“倒也是！” 段正兴迫切道：“不如，请康王说情？” 段和誉仔细的琢磨一番，倒也是有一定的道理，他点头道：“准备一些珍宝，朕再一次去拜见康王。” 段正兴激动起来，连忙道：“儿臣立刻去准备。” 段和誉望着段正兴离去的背影，摇头叹息，他这个废物儿子，竟然想迎娶大宋的公主，恐怕是有些困难。 只是，总得尝试下。 既然回不去了，就得好好考虑未来在大宋的路。 迎娶了大宋公主，有了大宋驸马的身份，就算无法掌权，实际上他们的身份也无法掌权，所以当一个驸马是最好的。 没过多久，段正兴捧着一口箱子来了，段和誉点了点头，带着段正兴离开驿馆，乘坐马车往康王府去。 第293章 段和誉想让儿子娶公主！ 康王府。 赵构从龙德宫离开的那一日，没有再去其他的地方耽搁，一路回了康王府。 赵构回府，整个王府都沸腾了。 康王妃邢秉懿来到门口迎接，看着瘦削且黑了的赵构，一双妙目中泪光盈盈，忍不住哽咽道：“王爷这一趟去大理国，竟然瘦成了这个模样，吃了好多的苦啊！” 赵构看着自家的妻子，笑道：“本王无碍，你不必担心。如今回来了，那也是好事情，有天大的好事情。不要哭了，该开心才是。” 邢秉懿道：“辛苦王爷了。” 赵构看着自家乖巧柔媚的妻子，眼中却掠过一丝火热。 他不是什么洁身自好的人，在大理国的时候，身边也有人伺候着。只不过有丫鬟在，却也注意着，并没有搞出孩子来。 再说了，大理国的女子哪里比得上他家中的娇妻呢？ 娇妻柔媚，风情万种。 赵构吩咐道：“本王长途跋涉赶回，要洗漱一番。” “妾身伺候王爷洗漱。” 邢秉懿立刻吩咐了下去，府上的人立刻准备热水，邢秉懿亲自伺候着。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尤其还是两夫妻，一个是久旷之身，一个是二十出头的青壮小伙，干柴遇烈火，自然就发生了一些莫可名状的事情。 一切结束后，赵构浑身舒坦，进入了贤者时间。 邢秉懿伺候着赵构起身，穿上了衣裳，问道：“王爷这一趟去大理，太辛苦了。如今回来了，还走不走呢？” “要走！” 赵构笑着回答。 邢秉懿却脸色变了，眼中浮现出惊恐和担心，急切道：“陛下怎么能这样苛待王爷呢？” “之前，您去了大理国，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刚回了东京，不好好休息，后面还要离开。” “这也太不合适了。” “王爷，干脆咱们不要这个王爵了。” “妾身也愿意和王爷粗茶淡饭，只要王爷平平安安的，妾身就心满意足了。” 她娇媚的脸上满是担心。 赵构在，她才有未来。 昔日，赵构因为叩阙的事情下狱问罪，她在王府惶恐不安。王府中的一些丫鬟，得到了赵构被下狱问罪的消息，竟然连夜跑了，还有偷盗财物跑的。 那时候的邢秉懿，就觉得天塌了。 康王府或许就没了。 没想到，赵构最后向皇帝求饶，最终逃过一劫回来。 那时候的康王府，已经是门可罗雀，没有人来登门，王府中的丫鬟也没几个。 在赵构去了大理国后，康王府倒是慢慢恢复了，因为没有人再来落井下石，也没有人再来奚落康王府。 当赵构夺取大理，为国立功的消息传回，忽然间，就有了一些人来拜访，王府从冷清变得热闹了起来。 邢秉懿却没有任何喜乐。 这一切，都是她男人用性命换来的，而且经历了之前的人情冷暖，邢秉懿对现在来拜访的人没有什么好印象。 大多数时候，邢秉懿都闭门谢客。 赵构注意到邢秉懿脸上的神色，伸手抚摸了那绸缎般的肌肤，笑道：“你不必担心，本王不觉得有什么吃苦的。” “本王去大理，磨砺了很多，也想通了很多，更成长了很多。” “这一次立下大功，皇兄也给了足够的好处。” “本王接下来，要去东边的倭国。” 赵构的眸子中，闪烁着灼热的火焰，开口道：“本王要凭借一己之力，彻底灭掉倭国，取得最后的胜利。” 嘶！ 邢秉懿更是倒吸一口凉气，连忙道：“王爷，好端端的去倭国做什么？那都是蛮夷之地，更是万里迢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妾身可怎么活啊。” “本王不会有事儿的。” 赵构很笃定回答。 邢秉懿正色道：“王爷，官家处事太不公平了。纵然妾身是女流之辈，也要去问一问官家，为什么这样安排。” “混账！” 赵构呵斥一声，道：“本王的话，你都不听了。” 邢秉懿眼中浮现出泪光，开口道：“王爷是官家的弟弟，是一家人，身体中流淌着一样的血脉。可是，官家如此刻薄，令人不齿。” “你懂个屁，妇人之见！” 赵构直接爆粗口了，呵斥道：“王妃，本王去倭国，不是为了官家，是为了本王自己，也是为了你。” 邢秉懿一瞬间愣住了。 完全懵了！ 更是不懂了。 去倭国没有半点的好处，哪里是为了他们夫妻呢？ 分明没有半点的好处。 邢秉懿正色道：“王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赵构也没有隐瞒去倭国的安排，以及后续夺取倭国，赵构可以在倭国自立，成为独立一支藩王的封赏。 全部的情况阐述完，赵构开口道：“留在东京城，你虽然不缺吃食。可是去了倭国，你就是母仪倭国的王妃，本王就是一言而为天下法的至尊。” “这岂不是更好？” “皇兄的安排，我是很佩服的。” “皇兄的心胸和格局，我细细想来，是远远比不了的。” “我们所有人，都小觑了皇兄，更比不了皇兄。” 赵构一番洋洋洒洒的话后，正色道：“王妃，你想离开东京这个牢笼，跟着我一起去倭国吗？” 邢秉懿心中也激动了起来，点头道：“我愿意！” 赵构笑道：“这不就得了，你好好待在东京城，没事儿的时候也入宫走一走，和皇后搞好关系。等我去了倭国立足，打下了一块疆土后，到时候你就可以跟着我去享受了。” 邢秉懿道：“妾身拭目以待。” 赵构和邢秉懿聊着天，夫妻关系前所未有的融洽。 历史上，邢秉懿作为赵构的原配妻子，被掳走到了北方，最终三十多岁就老死在北方金国。 如今，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了。 她受到赵构的感染，内心也有了很多的想法，对未来也多了希望。 两人聊着天，卿卿我我，一连几天的时间，赵构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按照他曾经的性格，必定要大肆结交士人名流的。 如今，赵构却不去做了。 赵构就在王府中，陪着自己的妻子邢秉懿，一直忙着造人，夫妻的关系竟是前所未有的和谐。 这一日，赵构和邢秉懿在赏花的时候，丫鬟走了过来，禀报道：“王爷，大理国段和誉在外面求见。” 赵构皱眉道：“他怎么来了？” 对于段和誉，赵构没什么好感，更没有深入接触的想法，无非是一个亡国之君罢了。 灭了大理国，他的事情就结束了。 现在深入接触，万一影响到皇帝对他的印象就不好了。 赵构不愿意多接触，只是人都来了，他也不能拒之门外，开口道：“去把人请到大厅。” 丫鬟去传话，赵构起身一路来到了大厅等候。 不多时，段和誉进入，看到了端坐的赵构，行礼道：“段和誉，拜见康王。” 赵构微笑道：“有什么事情吗？” 段和誉正色道：“回禀康王，我已经见了天朝皇帝陛下，且拜皇帝陛下为义父皇帝。” 赵构心中震惊。 又是一个义父皇帝，昔日的完颜娄室、完颜昌是这样，如今的段和誉也一样。 这些番邦蛮夷，都是如此。 赵构惊讶归惊讶，却没有去干涉什么，因为这是有利于皇帝的事情，有利于大宋的事情。 更何况，大理国也没了，段和誉给自己脸上贴金，搞了个义父皇帝，那也是趋吉避凶。 赵构点头道：“金国覆灭，完颜氏拜皇兄为义父皇帝。你现在拜皇兄为义父皇帝，倒也是正常。” 段和誉正色道：“我如今归顺大宋，成了大宋的一份子。义父皇帝恩厚，让我入翰林院，编纂大理国的史书。” 赵构道：“这是好事情。” 段和誉见赵构始终如此淡然，也不深谈，心中却急了，主动道：“义父皇帝恩厚，可是我大理段氏来了东京城，无依无靠，还是希望有一个依靠。” “老朽厚脸，恳请康王帮忙，让我儿段正兴能娶一位大宋公主。” “康王，请您一定要帮忙啊。” 说着话，段和誉吩咐侍从进来，接过了侍从捧着的盒子，亲自递到赵构面前的案桌上，开口道：“康王，这是一点点的心意。” 赵构却审视着眼前的段和誉。 想迎娶公主，不是他能决定的，还得皇帝表态。 至于钱财？ 他都是有无上前途的人，未来要在海外称宗道祖的人，岂能因为少许钱财而影响到自身呢？ 关键是这样的安排，如果联姻了，对大宋皇室没有任何的影响，却让段氏彻底融入赵家，不会有人说什么。 这是春风化雨的手段，吸纳了段氏。 赵构想清楚后道：“珍宝钱财就不必了，本王不需要。你的事情，本王入宫觐见官家，看官家到底是什么态度。” 段和誉眼神感动，却仍是把盒子推过去，道：“不管成不成，这都是我段家的心意，请康王务必收下。” “不需要！” 赵构再一次道：“说了不收钱，我就不会要半点钱财，自己拿回去。” 段和誉还想试一试，可是赵构态度坚决，段和誉只能收回来，心中却不怎么抱希望了。 赵构不要钱，这事情恐怕不好办。 唉…… 落难的段家，难啊！ 赵构也是行动派，一念及此，起身道：“走吧，随我入宫。到时候你在皇城门口等待，我入宫见皇兄。” 段和誉心中感激，双手合拢，恭恭敬敬行礼道：“康王仁义！” 赵构带着段和誉离开了康王府，一路往皇城去。 到了皇城门口，段和誉留在马车中，赵构却一路入宫觐见，顺利在殿内见到赵桓，行礼道：“臣弟赵构，拜见官家。” 赵桓笑吟吟道：“九弟今天来，有什么事情吗？” 第294章 赵构赞成联姻！ 赵构没有任何隐瞒，开门见山说了段和誉求助的事情，开口道：“官家，臣也想过这一事情，觉得可行。” 赵桓审视着赵构，问道：“收段和誉的好处了？” “没有！！” 赵构一副斩钉截铁的模样，开口道：“皇兄放心，我一丁点好处都没收。” “蒙皇兄器重，让我去倭国开疆拓土，未来我就藩倭国，这是无上的荣耀。” “我岂能辜负皇兄呢？” “我之所以来觐见皇兄，提及这件事情，是因为联姻对我皇室来说，实际上是有好处的。” 赵构一副郑重模样，表态道：“这是臣弟的肺腑之言，请皇兄明鉴。” 赵桓看着赵构大义凛然的模样，倒是笑了笑。 有了目标，心胸不一样了。 的确更好了。 赵桓沉默一会儿，问道：“九弟认为，和大理国段和誉的儿子成亲，有什么好处呢？” 赵构回答道：“回禀官家，臣认为联姻有三大好处。” “说说看。” 赵桓单手撑在案桌上，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 是否联姻，赵桓其实不怎么在意，因为这已经不是和大理国和亲，也不是安排宗室女子远嫁到异国他乡，而是在东京城成亲，是天子脚下。 这样的联姻，彰显的是皇帝恩典。 赵构肃然道：“官家，联姻的第一个好处，是彻底掌控大理段氏。” “段和誉只有段正兴这个儿子，连孙子都还没有。双方联姻，我大宋皇室的公主下嫁，段正兴不允许纳妾，就只能有公主一个妻子。” “段家的子嗣，未来也是赵氏的子嗣，段家就融入了我赵家，何乐而不为呢？” 赵构侃侃而谈，继续道：“第二个好处，监视大理段氏。” “双方联姻后，公主要带着一些丫鬟奴仆去。在这些奴仆中，就可以安插人盯着段氏，一旦段家有风吹草动，立刻就会知道。” “官家一向是以诚待人，可是诚心对待，不妨碍防患于未然。” “唯有盯死了段家，确保不会出任何问题，才是万全之策。” 赵构正色道：“请官家明鉴。” 赵桓眼神赞许，问道：“第三个好处呢？” 赵构正色道：“第三个好处，在于向天下人展示官家的心胸和仁德。” “大理地处边陲，蕞尔小国，这样的国家灭掉，彻底斩尽杀绝都很正常。” “唯有官家留下了段和誉的性命，给了段和誉事情做。如今，又施恩于段家，让四海之内都人都知道了官家的仁德。” “这是好事儿啊。” “如此也让周边小国，见到了我大宋并非烂杀嗜杀，始终留下了一条活路。” 赵构一番话说完后，拱手道：“这是臣弟的一番肺腑之言，请官家明鉴。” 赵桓笑道：“不错！” 赵构正色道：“官家，臣弟打算再休息半个月，就起程前往倭国了。” 赵桓问道：“这么快吗？” 赵构说道：“一切为了大宋的开疆拓土。” 赵桓心中一笑。 不是为了大宋的开疆拓土，是为了自己的权势，不过赵桓也不反对。如果大宋宗亲子弟，都想着去开疆拓土，都去海外奋斗，那倒是省了很多的麻烦。 开疆拓土，移民百姓，内部的很多矛盾就可以解决。 赵桓颔首：“去忙吧，如果有任何需要，直接来找朕。” “多谢皇兄！” 赵构行了一礼，才转身离开。 赵桓望着赵构离去的背影，眼中流露出思索神色，静静的等待着。 没过多久，黄经走了进来，禀报道：“官家，刚接到消息，段和誉去了康王府，给了一箱子珍宝求康王帮忙。可是，康王拒绝了，带着段和誉到了皇城外求见。” “知道了！” 赵桓摆了摆手。 联姻的事情，总体上利大于弊，只是赵桓却不会立刻就答应，还得再斟酌斟酌。 人家一开口求联姻，你就答应了。 岂不是显得廉价。 因为付出了足够多，最后得到了，才会珍惜。 赵桓暂时压下了事情，继续处理政务，没去管其他的事情。 …… 赵构一路出宫，来到了皇城外，见到了等候多时的段和誉。 段和誉连忙迎上来，行礼道：“康王殿下，情况怎么样，义父皇帝是否同意联姻呢？” “没说不同意，也没说同意。” 赵构跟着上了马车，开口道：“皇兄现如今，还没有决定。” 段和誉一颗心沉了下去。 无法联姻，意味着段家在东京城的安全得不到保证，这是相当危险的。 段和誉眼神恳切，开口道：“我在大理国，没有任何的故旧相识，唯有和康王殿下关系密切。如今联姻不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请康王殿下能指点迷津。” 赵构说道：“你是当局者迷。” 段和誉问道：“什么意思呢？” 赵构说道：“我看皇兄的意思，虽然还在迟疑，不过有五成的可能，会同意联姻的。” “才五成？” 段和誉皱起眉头，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 赵构说道：“五成的概率已经很不错了，只要你踏踏实实，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不要有什么妄言，一心为皇兄分忧，必然能得到重视。” 段和誉连忙道：“我一定为官家分忧。” 赵构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先把段和誉送回了驿馆，才乘坐马车回府。 马车一路回到王府，倒是没有再和邢秉懿腻歪了。 天天打桩，身体也扛不住。 赵构喊来了王府的长史，沉声道：“王先生，如今东京城有什么消息？” 长史名叫王通，已经年近五十了。 早些年，他曾触怒了蔡京，被罢免了官职，自此没了官运。等到赵桓刚上位的时候，他也是主和派，自然没有崭露头角的机会。 王通就一直在赵构的王府，处理府中的大小事情。 虽说王通的能力不算特别强，王府的事情却也井然有序。之前赵构被下狱，也是王通去打点，确保了赵构在监狱中生活无忧。 赵构虽然是康王，可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没有王通打点，狱卒要苛待赵构，旁人也说不出什么，赵构只能哑巴吃黄连。 尤其当时的康王府，很多人都跑了。 王通却依旧留下，和康王府的人同甘共苦，让赵构对王通很满意。 王通神色恭敬，回答道：“回禀王爷，现在的东京城，要说最热闹的事情，属于对郓王赵楷的弹劾。” 赵构惊讶道：“弹劾三哥什么？” 对于赵楷，赵构打心底还是挺感激的，并没有什么仇视，因为当初赵构一心一意和皇帝作对，赵楷曾劝阻。 可惜，当时的赵构头铁。 如今，才有了变化。 王通回答道：“郓王去了江南清查寺庙，偏偏南方的寺庙太多，关系太复杂。郓王的清查，一下捅了马蜂窝，让无数江南的豪绅大族不满了。” “现如今，朝廷内弹劾的奏折满天飞，事情闹得很大。” “好在官家睿智，一直在控制中。” “只不过，郓王府现在也受到影响，不知道郓王能支撑多久。” 赵构眼中浮现出一抹担忧。 清查寺庙，那可是真正的脏活累活，这样的事情稍不注意，就可能殃及自身。 不容易啊！ 赵构也无法去掺和，只能在要议论这事儿的时候，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帮赵楷一回。 赵构吩咐道：“关注着三哥的事情，一有消息，立刻禀报。” “遵命！” 王通也是点了点头。 赵构话锋一转，问道：“王先生今年，应该四十八岁了吧？” “是！” 王通点头回答。 只是，内心却有些疑惑，康王怎么突然提及这事儿呢？ 难道是要推荐他？ 赵构说道：“王先生一直在王府中担任长史，蹉跎半生，可惜了。” 王通连忙道：“能得到王爷的器重，臣已经满足了。” 赵构眼中掠过一抹精光，开口道：“王先生可想改变一下，闯荡一番事业？” “愿意！” 王通毫不犹豫回答。 赵构也迅速说了要去倭国开疆拓土的事情，以及未来他被封王，封地也在倭国的情况，最后道：“就算是去倭国，你也愿意？” “愿意！” 王通毫不犹豫回答。 眸子中，更闪烁着炽热的光芒，因为留在了大宋，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王府长史。 跟着赵构去了倭国，一旦拿下了倭国，他就是倭国的丞相。 这可是无上的荣耀！ 也是绝佳的机会。 王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声道：“下官誓死追随王爷，纵然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赵构搀扶起王通，嘱咐道：“有王先生相助，本王无忧矣。现如今，你着手收拾行囊，安顿家眷，安排好了后续事情，才好和本王一起离开。在此之前，关于本王要去倭国的事情，你可以安排人传出消息，让朝廷宗室知晓。” 王通惊讶道：“现在把消息放出去，岂不是行事不密吗？万一走漏了消息，可能影响王爷在倭国的运作。” “不妨事！” 赵构摇了摇头。 王通继续道：“就算不影响去倭国，万一其他的宗室藩王得了消息，也想要摘桃子，想要去倭国呢？” 赵构笑道：“如果无数人要去，那倒是好事儿了，你不必担心，尽管去安排。” 王通心中疑惑，却点头答应了下来。 赵构看着王通离去的背影，捉摸着消息彻底传开后，有的人会不屑一顾，会嘲讽他是傻子。可是，一定会有人如他一样，会想着去开疆拓土的。 有了更多的人愿意出去，皇兄应该会很开心吧？ 第295章 登闻鼓敲响！ 六月的天气越来越热。 又过了三天。 段和誉居住的住宅中，他和段正兴正在喝茶聊天。 段正兴脸上的神情，略微有些闷闷不乐，更有些惶然，他放下茶杯后，开口道：“父皇，我们向皇帝……” “住嘴！” 段和誉厉声呵斥，沉声道：“大理国已经没了，现在你是大宋的子民，我也是大宋的子民了。” “朕这个称呼，已经是我不再使用的。” “父皇这个称呼，你也不准再用。” “如果你还沉浸在过往的荣耀，昔日的繁华喧嚣，迟早会因为这些事情被弹劾。” “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 段和誉一番话后，问道：“记住了吗？” “记住了！” 段正兴很无奈的回答。 曾经的他，作为段和誉的儿子，虽然段家是傀儡，高家掌握了一切的好处。可是段家依旧有无上的荣耀，依旧是至尊至贵的身份。 如今，却是阶下囚了。 段正兴颓然道：“父皇，既然皇帝不愿意赐婚，那就算了。咱们在东京城，就好好生活了。” 段和誉却不愿意放弃。 皇帝没下令，一切就还有机会。 段和誉嘱咐道：“不到最后，你不能自暴自弃。一句话，你必须要洁身自好，不能去青楼勾栏之地，明白吗？” “明白！” 段正兴蔫蔫儿的回答。 东京城有无数的勾栏青楼，有无数的歌妓，全都是身轻体柔，肤白貌美。 这样的女子，他很想一探究竟。 偏偏，始终没机会。 段正兴打心底，更不愿意迎娶公主，因为娶了公主，他就没了自由，这是他不乐意的。 “老爷，宫中传旨，请您入宫一趟。” 一个太监走了进来禀报。 这是曾经在大理国，就一直跟随段和誉的太监总管。如今到了东京城，成了段和誉身边的管家，替段和誉管理家中的一切。 段和誉一听到宫中传旨，一瞬间就兴奋起来，欢喜得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无比得意。 笑声，更是畅快。 “来了，终于来了旨意，我段家在这偌大的东京城，即将不再是水上浮萍无枝可依了。” 段和誉吩咐管家替他更衣，穿上了一件普通的衣裳，就乘坐马车入宫觐见。 马车在皇城外停下，段和誉一路入宫见到了赵桓，毫不犹豫跪下道：“儿臣段和誉，拜见义父皇帝。” 他跪下时，屁股高高的撅着。 整个人无比虔诚。 赵桓看到这一幕，脸上笑容也愈发的和善，只要段和誉摆正了姿态，好好做一个大宋的子民，赵桓是愿意优待的。 赵桓摆手道：“起来吧。” “谢义父皇帝。” 段和誉道谢后才站起身，恭恭敬敬的站着，显得无比的虔诚谦虚。 赵桓没有兜圈子，开门见山说道：“朕今天召你入宫来，是为了你儿子段正兴想要求娶大宋公主的事情。” 段和誉连忙道：“儿臣早就仰慕大宋天朝上国，希望能迎娶大宋公主，以便于诗书传家，让家族子嗣更加有天朝风范。” “如今得见义父皇帝，才有了这样的机会。” “恳请义父皇帝仁德，成全儿臣。” “请义父皇帝放心，公主下嫁到段家后，绝对不会被亏待。您的孙儿段正兴，一定会好好侍奉公主，夫妻和谐，子嗣繁茂。” 段和誉正色道：“有公主的教导，未来段家的子孙，一定会知书达理，成为人人敬仰的大儒。” 赵桓点头道：“你倒是会占便宜。” 段和誉舔着脸道：“能迎娶大宋公主，那是我段家的福气。也就是臣年纪大了，如果臣的年纪小，绝不可能让逆子来迎娶大宋公主的。” 赵桓点头道：“你的请求，朕准了！” “义父皇帝大恩大德，儿臣感激不尽。” 段和誉拱手行礼，心中无比的激动，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就算迎娶了大宋的公主，对自身有这样那样的影响，实际上都是利大于弊的。 有了驸马身份，段家就有了保障。 有了驸马身份，未来也就衣食无忧了。 赵桓看着段和誉的姿态，心中笑了笑，实际上他已经召集了诸多的公主询问。 现如今的大宋，公主多得很。 毕竟，赵佶生孩子也是一流的，有几十个儿子和几十个女儿，生育能力远超之前的任何一任大宋皇帝。 一般情况下，公主嫁的人，必定是勋贵子弟，普通人那是极少数的情况。 公主的婚姻，就没有自主的。 能嫁给一个品德贤良的良人，那就算是运气好了。 很多时候嫁了人，虽然身份不差，可是驸马很多时候不乐意和公主在一起，表面上敷衍，实际上却在外面乱搞。 美其名曰，逛青楼是风流雅士做的。 现如今，赵桓公开询问大宋的公主，谁愿意嫁给归顺的大理国段和誉儿子。 就算一个个公主养在深宫，却也不是没见识的人，更不是无能的小妇人，这些人有自己的一个权衡标准。 在赵桓询问后，足足有三个公主愿意嫁人。 这些人中，有柔福公主赵多富、仪福公主赵圆珠、顺德公主赵璎珞。 曾经赵佶在的时候，改公主为帝姬。 赵桓对此却嗤之以鼻，所谓的帝姬在公主的面前，简直是完败。纵观数千年的历史，公主的称号绵延不绝，帝姬却昙花一现。 帝姬太荒唐了。 赵多福、赵圆珠和赵璎珞都愿意下嫁，三个人的选择，赵桓最后选了赵圆珠，因为赵圆珠的母妃就是个才人，而且很早就病逝了。 赵多福、赵璎珞都是有背景的，母妃有身份，意味着她们的婚事不需要担心。 赵圆珠嫁给一个稍微普通一些的人，日子也更轻松。 赵桓看着激动的段和誉，吩咐道：“婚姻大事，虽然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也需要考虑两情相悦，朕从不强迫人。” 段和誉立刻道：“义父皇帝，臣的儿子绝对愿意的。” 赵桓说道：“派人通知他入宫。” 当即，就有侍从去传旨。 赵桓则是和段和誉聊着天，说着段氏在东京城生活的事情，以及段氏归顺了大宋，大理国未来的改革。 没过多久，段正兴急匆匆进来了，也是跪在地上道：“孙儿段正兴，拜见祖父皇帝。” “起来吧。” 赵桓微微点头。 段正兴的个子不高，不过相貌却不差，五官端正，浓眉大眼，身上还有些书卷气，也算是不错了。 他站起身后，恭恭敬敬的站着，神色反而有些忐忑。 求亲的事情，到底成了没？ 他也很担心。 赵桓问道：“段正兴，你愿意迎娶公主吗？” “我愿意！” 段正兴毫不犹豫回答。 公主不公主，漂亮不漂亮，他都是不在意的，他就想要娶一个大宋的女子，挑战一下自己的软肋。 赵桓吩咐道：“来人，去通知仪福公主来一趟。” 太监去传旨。 没一会儿，仪福公主赵圆珠进入殿内，行礼道：“拜见皇兄。” 她年近二十，肌肤白皙，一双眸子乌黑明亮，显得乖巧可人。 众多女子的相貌，倒也继承了赵佶优良的基因，一个个公主都生得很漂亮。 皇室公主，没有一个歪瓜裂枣。 赵桓摆手指着段正兴，开口道：“圆珠，这就是段正兴，是你要嫁的人，你觉得怎么样？” 说到这里，赵桓补充道：“朕再重申一遍，如果你不愿意，朕绝对不勉强，重新给你选择夫婿。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却也看你自己的意愿。” 赵圆珠仔细看了眼段正兴。 矮了点！ 不过，长相也不错，有阳刚气，眼中也有神，不像是那种涂脂抹粉之辈。 赵圆珠略微低头，一刹那的娇羞浮现，道：“我一切听皇兄的安排。” 赵桓心中也松了口气，好在不是要留在宫中侍奉父母。 赵桓摆手道：“回去吧。” 赵圆珠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转身就离开了，段正兴却又看了一眼，眼中满是不舍。 太漂亮了。 大宋的公主就是不一样。 能娶了大宋公主，让他做什么都愿意，这辈子死了也值了。 段正兴在大理国的时候，熟悉大理国的情况。大多数的情况下，皇室子弟都会迎娶高家的女子联姻，安抚高家的人。 高家的女子，一贯跋扈，肆无忌惮，长相也很普通。 大宋公主却不一样。 赵桓看着段正兴激动的模样，笑道：“喜欢吗？” “喜欢！” 段正兴毫不犹豫回答。 赵桓说道：“既如此，那就这么定了，待宗人府选定了良辰吉日，你们就完婚。” “祖父皇帝大恩，孙儿铭记于心。” 段正兴再一次感恩。 赵桓沉声道：“你们父子二人，在东京城踏踏实实生活，也就不辜负朕的期望了。” 段和誉表态道：“儿臣一定安稳生活。” 段正兴道：“孙儿规规矩矩做事，踏踏实实的生活。” 赵桓点头道：“下去吧。” 段和誉、段正兴再度向赵桓行礼，才联袂退出大殿，一路出了皇城。两人刚准备踏上马车的时候，却见有大宋的许多读书人云集而来。 其中一人，径直来到了登闻鼓的面前，抡起了手中的鼓槌，狠狠敲打在登闻鼓上。 “咚！咚！咚！！！” 鼓声回荡，响彻在皇城内外。 伴随着鼓声，更有一批一批的太学生云集，以及许多的士人云集，一路来到了皇城外，齐刷刷的静坐下来。 “出大事儿了。” 段和誉看到这一幕，一瞬间察觉到了不一样的氛围。 段正兴道：“父亲，肯定有热闹看了，咱们回到马车，仔细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段和誉瞪了段正兴一眼，一巴掌拍在段正兴的脑门儿上，呵斥道：“这是东京城，稍微出点事情，你担得起吗？走，我们赶紧走，先回住处。” 马夫挥舞着鞭子，迅速离开了。 皇城外静坐的士子、读书人，以及其他闲杂人等，却越来越多了。伴随着登闻鼓的敲响，消息也传到了皇宫，传到了赵桓的耳中。 赵桓面色微变，吩咐道：“黄经，你去看一看，发生了什么事？” “奴婢遵命！” 黄经也是脸色大变，连忙亲自去查看情况。 第296章 江南大族的反扑！ 皇城外，无数人云集。 登闻鼓依旧在响彻，敲鼓的人奋力抡鼓槌，以至于声音此起彼伏。 许久后，鼓声平息。 士人中，为首的一人站出来，高声道：“圣上不由分说，安排赵楷去江南清查寺庙，竟然枉顾是非曲直，肆意诛灭僧人，与民争利，破家灭族，实在是不应该。” “郓王赵楷穷凶极恶，指鹿为马，滥杀无辜，其罪当诛。” “请圣上处置郓王，以正法纪。” 此话一出，引得无数人附和。 “请圣上处置赵楷，以正法纪。” “请圣上处置赵楷，以正法纪。” 无数的士人云集，大范围的呐喊声回荡着，清晰传入了皇城中。 为首喊话的人名叫汪伯彦，已经六十岁的年纪。他也在朝廷中做官，担任将作少监。 历史上，汪伯彦三十四岁考中了进士，担任成安县主簿，又转任中奉大夫、开府司仪曹事、将作少监。 此人在历史上，惯于钻营。 历史上，宋钦宗和金人交战的时候，他向宋钦宗进献《河北边防十策》，主张和金人决战，要抗击金人。 等到金兵南下，一路所向披靡，朝廷又转变策略求和的时候，汪伯彦旗帜鲜明的推行割地、纳贡、称臣的策略。 这是个转变极为迅速的人。 因为赵桓穿越的缘故，汪伯彦一直在将作少监，数年也没有得到提拔。 眼看着李纲成了首辅，杨时、刘韐、聂昌等人都一飞冲天，唯独他始终止步不前，汪伯彦的内心也很是难受。 他不甘心！ 他心中无比焦灼。 在积攒了无尽的怨怼后，忽然传来赵楷去江南清查寺庙，勒令寺庙的僧侣还俗，收缴寺庙的田地，还清查了寺庙的钱财，汪伯彦彻底怒了。 因为他的老家也在那边。 汪家和寺庙也有关联的，因为诸多的土地挂在寺庙的名下，不需要缴纳赋税。同时，汪家也会拿钱给寺庙放贷，赚取高额的利润。 种地的收入很低，放贷却非常高。 汪家很多的钱财，都是在这方面，却因为赵楷清查，汪家投入的钱财和土地，全部被一锅端了。 恰是如此，汪伯彦开始串联。 整个江南大族也在出手，朝廷中有无数的人去弹劾赵楷，说赵楷图谋不轨，有野心要当皇帝的。说赵楷故意夸大事实，引爆朝廷和地方矛盾的。也有说赵楷怨怼皇帝，竟然在地方上培养死士的…… 种种弹劾，如同雪花般落在朝廷中。可惜所有的弹劾，都被赵桓压下了。 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江南大族的士绅商量后，决定铤而走险，采取敲响登闻鼓的方式。 恰是如此，以汪伯彦为首的一批官员，纠集了大批的士人，更煽动了许多人来叩阕。 这一次叩阕，不仅有汪伯彦的人，不仅有江南的人，还有其他各州的力量介入。 皇帝清查了京畿路，清查了江南，还要去清查其他的地方。 这会触动无数人的利益。 恰是如此，有了汪伯彦牵头，就有了无数人介入，以至于皇城外聚集的人，远远超过了之前太学生叩阕。 这一次叩阕的规模之大，都已经堵塞了街道。 黄经来到城楼上观察情况，仔细了解后，飞也似的回了皇城中，见到了赵桓，迅速禀报道：“官家，外面无数百姓叩阕，是为了郓王清查江南寺庙来的。” 赵桓眼眸中掠过了冷色。 之前，黄经就禀报了情况，他也压下了无数弹劾赵楷的折子。 如今，竟然又来了，还煽动百姓叩阕。 胆子也太大了。 找死啊！ 黄经弓着背，连忙道：“官家，是否传令殿前司，抽调禁军去镇压，把所有人全部抓了。” 赵桓问道：“外面有多少人？” 黄经说道：“少说也有数千人，甚至上万人，因为已经堵塞了街道。” 赵桓眼中杀机愈发凛然。 该杀啊！ 换做是讲究名声的皇帝，尤其大宋历代皇帝，遇到了事情全都蔫了，不敢去面对。 赵桓却不一样。 名声能吃吗？ 这些大家族煽动来的人，顶多是引起一时的骚乱而已，无法影响到什么。 赵桓吩咐道：“传旨，召政事堂所有的宰相来议事。” “遵命！” 黄经迅速去安排。 诏令传下去，没过多久，李纲、吴敏、徐处仁和王宗濋联袂来了，齐齐向赵桓行礼。 赵桓说道：“外面有无数的百姓叩阕，这件事情，你们怎么看？” 李纲的眸子中，掠过了冷厉神色，说道：“这些煽动百姓的人，必定是江南大族。当然，还可能有其他的大家族介入，因为他们也担心自己家族所在的寺庙被清查。” 赵桓问道：“李卿认为，该如何处置？” “强力镇压！” 李纲眼神转为肃杀，开口道：“把带头的人全部捉了下狱，只要没了领头的人，其他因为诸多好处而来的人，自然会逃走的。他们看起来人多，实际上不值一提。” 昔日的李纲，很多时候妇人之仁，和皇帝争论争论。 如今，却转为强硬派。 他如今的想法很简单，只要皇帝不修道不崇佛，不大兴土木，没有为了一己之私肆无忌惮的享受，他就支持皇帝。 这样的皇帝，有什么理由不支持呢？ 大宋越来越强，他这个政事堂首辅的地位也越发的稳固。 这是他的机会。 也是他屹立不倒的根本。 只要皇帝没有触及他的底线，没有从励精图治转为刻薄寡恩，没有穷奢极欲，一切就可以按照皇帝的思路来。 吴敏却皱起眉头，表态道：“外面的人，的确是受人蛊惑。只是要屠戮这么多的百姓，臣还是担心。大肆的杀戮，恐怕会有损官家的名声。” 李纲摇头道：“吴相公，软弱只会导致官家的威望受损，更会助长不良风气。如今之际，必须杀鸡儆猴。” 吴敏正色道：“首辅的想法，自然是好的。可是今天大肆杀戮，杀戮上千人，杀戮数千人，在皇城外血流成河，注定会在青史留下一笔。” “我认为不合适。” “要处置，也不能大肆杀戮，这是一个底线。” “实际上这些云集的人，没什么可怕的，只是一些人遭到蛊惑而已，只需要诛杀首恶，就一定能解决。” 吴敏恳切道：“官家，臣认为必须要慎重。” 徐处仁表态道：“吴相公的想法是不错的，问题是只诛首恶，到底谁是首恶呢？这些隐藏在暗中的人，到底是谁你知道吗？” 吴敏表态道：“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赵桓这时候介入道：“吴卿有什么想法呢？” 吴敏说道：“臣愿意亲自出城，去见这些云集的人，把对方的首脑钓出来。只要是有人出来谈，就可以拿下他，从而审问出结果。” 李纲轻笑道：“吴相公，你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让人觉得朝廷行事狡诈，故意引诱人出面，这样的非议更大。” 吴敏哼了声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 李纲说道：“我还是先前的态度，调兵镇压。只不过，不是直接去拿人，而是先礼后兵。” “第一，宣布朝廷清查寺庙的合理性。” “郓王赵楷清查寺庙，合理合法，一切都是朝廷授意安排的。” “第二，给这些云集的百姓撤退的机会。凡是之所能改，愿意离开的人，都可以自行离开，还要执意留下的人，朝廷直接抓捕。” 李纲拱手说道：“官家，唯有如此堂堂正正，才彰显出朝廷的无畏。就算杀了人，我相信煌煌青史，会证明这一次的正确。” 徐处仁一贯是强硬派的。 他捋着胡须，赞同道：“首辅的建议，臣附议。” 王宗濋作为政事堂的宰相，一贯是不表态的，尤其是皇帝没表态的前提下，他更是当做哑巴一样，看向了赵桓，等着赵桓的态度。 赵桓心中思索后，赞许的看了李纲一眼，开口道：“李卿的建议可行，你亲自去。朕让关胜带着禁军，为你压阵。” 李纲表态道：“臣认为，一旦出去谈，外面的人可能立刻会冲击朝廷。因为这些人的目的，就是为了把事情扩大化。恰是如此，臣有一个请求。” 赵桓问道：“什么请求？” 李纲回答道：“臣带着关胜等禁军出城，立刻使用一枚震天雷，通过震天雷的爆炸，先声夺人压制城外的请愿。” “讲道理，那也必须有足够的实力。” “没有实力的镇压，你就算有三寸不烂之舌，那也没有半点的用处。” “让城外的人怕了，他们才会听臣的话。” “下一步，才能宣示清查寺庙和田地的缘由，才能阐明朝廷的态度。” 李纲眸子中光芒灿然，正色道：“请官家明见。” 赵桓笑着道：“李卿的请求，朕也准了。外面的事情，朕授权你全权处理，可临机决断，先斩后奏。” “臣领命！” 李纲高声回答。 有了皇帝的表态，事情就变得简单而轻松了。 李纲向赵桓行了一礼，带上了关胜就匆匆离开，留下了赵桓、徐处仁和王宗濋等人在宫殿中等待消息。 第297章 强势镇压！ 皇城外。 汪伯彦带着人不断的叫嚣，时不时还跑去敲响登闻鼓，完全是不怕事儿大了。 家族损失惨重，他必须来。 更何况，今天来的不止他一个人，还有其他各家族的人。 天下各路的家族士绅，都怕皇帝要进一步清查寺庙，殃及自身的利益。恰是如此，一个个都站出来反对。 这是大势所趋。 皇帝要违逆大势，那就是和万民为敌，最后只会落得个暴君昏君的下场。 汪伯彦不相信皇帝敢这样。 自古以来，有大志向的皇帝都要约束自身，不敢肆无忌惮。 唐太宗为了名声，就算被魏征指着鼻子骂，也不敢吭声。本朝宋仁宗时期，士人劝谏，皇帝连个屁都不敢放。 皇帝只要是为了名声，就不敢肆无忌惮。 赵桓灭金国，夺取大理国，要远超强汉盛唐，这样的一个皇帝怎么敢乱来呢？ 恰是如此，汪伯彦才敢亲自出面。 他今天要博一世英名。 只不过，在皇帝安排人出来谈的时候，必须要先冲垮皇帝的人，让皇帝的人崩溃，到时候局面失控了，他才能进一步争取好处。 汪伯彦看向了身旁聚集的一众人，又吩咐了下去，让所有人全力以赴的准备，为后续扑杀进攻做准备。 一旦来人，不能退缩，只能进攻。 “来了，皇宫中来人了。” 忽然间，有人高呼了起来。 一双双目光看过去，一个个聚集的大家族士人，或者是云集的泼皮无赖，全都鼓噪了起来，眼神更是兴奋。 许多来参加的泼皮无赖，全都是收了钱的。而且暗中安排的士绅也允诺了，一旦冲击了朝廷的官员，每个参加的人都领十两银子。 这是一笔横财了。 汪伯彦站在最前面，也是一瞬间注意到了宫中走来的是李纲。 他的眸子中，没有半点惧怕，只有兴奋。 今天，拿下李纲。 拿下了李纲后，再和朝廷谈判，迫使皇帝让步，他则是趁机成为天下大族士绅的领袖，成为这些大家族的代言人。 大宋皇帝一向是和士大夫共治天下，皇帝岂能张狂呢？ 皇帝必须要控制住。 “冲！” 汪伯彦也瞬间下了命令。 一声令下，云集的泼皮无赖、士人等大批人开始往前，一点点的加速冲锋。 李纲看到了这一幕，脸上神情愈发的冷肃。 这些人竟然真的敢袭击朝廷官员，该杀！ “扔出震天雷！” 李纲立刻下了命令。 关胜直接取出了一枚小的震天雷，点燃了往前方扔了出去。这样的震天雷，仅仅是用来轰炸，且里面没有镶嵌铁针、细铁片这些。 在泼皮无赖往前冲的时候，震天雷落下爆炸。 轰！！ 震耳欲聋的声音，陡然响彻在城楼外。 爆炸声也吓得往前冲的泼皮瞬间懵了，这些人意识到官兵来真的，原本被鼓噪起来的胆气瞬间倾泻了。 一个个泼皮无赖，以及士人停下，不敢再往前。他们就得了一点点钱财，为了这点钱，拼啥命啊？ 所有人停下，更是畏惧不前。 李纲一步步的走出来，身边更有禁军保护。 所有的禁军身穿甲胄，杀气汹涌。尤其这些士兵，全都是跟着赵桓上过战场，是身经百战的人，他们的杀气涌动，更让往前冲的泼皮不敢动弹了。 谁要往前冲，必死无疑。 没有人去找死。 没有人愿意死在这里。 李纲已经大步往前走，看着云集而来的所有人，高声道：“皇城脚下，天子注目，尔等竟然跑来敲响登闻鼓叩阕，简直是胆大包天。” “你们口口声声要讨一个公道，要声讨郓王赵楷。殊不知，郓王赵楷的所作所为，一切都是按规矩办事。” “你们中，谁是领头的人？” “谁来答话？” 李纲一番话后，目光一一扫过去。 李纲担任首辅多年，居移体养移气，自身威严赫赫。他锐利的目光看过去，顿时许多人都怂了，不敢再上前，反而是一步步的后退。 这些云集而来的泼皮，没什么大的政治智慧，却懂得趋吉避凶。眼见局面不妙，许多人就已经开始退缩了。 汪伯彦却不愿意退缩。 他眼神锐利，大步走了出去，高声道：“下官将作少监汪伯彦，拜见首辅。” 李纲呵斥道：“就是你鼓噪百姓，聚众作乱吗？” “我等聚集，不是作乱，是为了拨乱反正。” 汪伯彦一抖袖袍，眼神锐利的盯着李纲，掷地有声道：“郓王赵楷到了江南，为了打压寺庙，为了灭掉寺庙，故意炮制诸多的罪行，殃及无数的无辜。” “寺庙中的僧侣，都是无辜的百姓。” “他们却遭到郓王杀害，乃至于无家可归。” “寺庙的钱财土地，本就是寺庙私有的。现如今，郓王却不断的霸占土地，不断的收缴钱财，如此穷凶极恶的手段，罪恶简直是罄竹难书。” 汪伯彦强硬道：“偏偏朝廷中，没有任何的表示，任由郓王作乱。如此情况，岂能没有百姓敲响登闻鼓呢？” 此话一出，许多人纷纷附和。 一个个义愤填膺，似乎朝廷处置寺庙，那就是穷凶极恶的安排。 李纲面对闹哄哄的百姓，却没有任何退让，强硬道：“一群愚蠢的士人，竟然跟着来起哄。” “郓王彻查天下寺庙，是为了灭佛吗？” “不是！” “只要没有放贷的寺庙，没有兼并土地的寺庙，依旧守着寺庙戒律清规的寺庙，是没有人去处置的。” “郓王彻查的寺庙，全部和地方大家族勾结，兼并土地，压榨百姓，全都是无恶不作的人。” “你汪伯彦，你曾经是贫穷人出身。” “按理说，你应该能明白朝廷肃清寺庙的用心。可是你汪家，在你的老家，却借着你做官的威势，大肆的兼并土地，大肆的剥削百姓，还和寺庙勾结。” 对于汪伯彦的一番话，李纲实际上没有证据。 这是他的推测。 但凡汪伯彦是一个清官，就知道朝廷肃清寺庙的用意。但凡汪伯彦没有狡诈之心，就不可能介入这事情中来。 汪伯彦的所作所为，证明了他心中有鬼。 汪伯彦听到李纲的话，反驳道：“我汪伯彦一世清明，我汪家的人一向是规规矩矩，从没有任何逾越。” “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 李纲态度强硬，开口道：“一切以朝廷调查的证据为准，来人，给我拿下汪伯彦。” 话音落下，关胜抢先一步冲出，手中的刀出鞘，抡刀要劈斩汪伯彦。 汪伯彦吓得心头一晃。 扑通！ 汪伯彦倒在地上，双腿战战，裤裆下面更是湿了，看着落下的刀，高声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交代，我全部交代。” 嗡！ 落下的刀临时停下。 汪伯彦急促的喘息着，沉声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李纲沉声道：“说，为什么要煽动百姓叩阕，还敲响登闻鼓。” 汪伯彦面对着李纲肃杀森冷的目光，想要狡辩的，可是到了嘴边的话，又被那闪烁着冷光的刀吓到了，连忙道：“是因为郓王清查寺庙，殃及了无数人的利益，我才带着人来的。” “杀！” 李纲强硬下令。 “不要……” 汪伯彦凄厉喊话，只是话刚出口，关胜手中的刀已经斩下。 噗！ 鲜血喷溅，汪伯彦的脖子扑通一声跌落在地上，无头尸体涌动着鲜血，倒在地上抽搐两下就彻底没了动作。 轰！！ 周围的无数百姓，顿时被这一幕吓到。 关键是汪伯彦已经认罪了，那么现在来叩阕就是错误的，许多人不断的逃窜，不敢再留下。 原本云集而来的百姓，声势浩荡，人满为患，乌泱泱的令人畏惧。 这一刻，却如同鸟兽散。 李纲看着散去的人，并没有下令再抓捕泼皮和百姓，他只是想看一看，最后到底还会剩下多少人。 李纲没有派人抓人，可是这些云集而来的泼皮无赖太多了。为了冲出去相互拥挤，以至于人挤人，有了许多人摔倒。 直接发生了踩踏事件。 惨叫声、哀嚎声响彻，整个逃窜的一幕乱作一团。 李纲却没有任何的同情，反而是就这么看着。足足等了两刻钟多一些，云集而来的百姓才跑散了，一个坚守留下的人都没有，只留下了一地的尸体，以及少数被踩踏后活下来的人。 李纲让人处理了尸体，处理了活着的人，才转身入宫向皇帝交差。 只是，李纲却觉得皇帝手段太柔和了。 该杀一批人了。 杀了一个区区汪伯彦，只是杀了一个小卒子，要彻底斩草除根就必须把隐藏在幕后的大家族都连根拔起。 第298章 陈东即将拜相！ 李纲怀揣着杀意，一路回到了宫殿中，向赵桓行礼后，禀报道：“启禀官家，外面的事情已经处置了。” 当即，李纲说了刚出城就遇到汪伯彦煽动百姓冲击，却被他用一枚震天雷吓到，最后把汪伯彦钓出来，从而说明朝廷清查寺庙的合理性。 最后，却斩杀了汪伯彦。 无数人逃散，没有一个人留下，反而是留下了一地践踏致死的百姓。 全部的情况阐述完，李纲开口道：“官家，臣认为郓王的处置明显不够，应该进一步处置，要处死更多的人才行。” 赵桓听完后也是杀气腾腾。 该死的大族！ 竟然敢冲击朝廷的官员。 如果出去的不是李纲，而是他，是不是这些人也要冲击呢？ 所有士绅大族的人，都包藏着祸心，的确该进一步清理了。 实际上，地方大家族的观念，一贯是皇帝老儿你在帝都，那就维持高高在上。地方上的事情，是我大家族决定，地方大家族才是土皇帝。 赵桓却不愿意这样。 朝廷的控制力必须增强，要一杆子捅到底，所以大家族必须要控制。 赵桓沉吟的时候，徐处仁表态道：“官家，臣也认为必须要大规模抓捕弹劾郓王的人。这一股风气不压制下去，事情就难办了。” 吴敏也知道事情不可能改变，表态道：“臣也支持强势镇压。” 赵桓开口道：“既然都没有异议，那就准备下手。现如今，也该再狠狠的杀一杀这些歪风邪气了。” 李纲表态道：“官家圣明！” 赵桓吩咐道：“都下去吧，刑部要尽快查处参与这一次叩阕的人。凡是参与了这一事情的人，都必须有一个处置的结果。” 李纲道：“臣会尽快安排。” 赵桓摆了摆手，一众人自行退下。 大殿中，顿时安静下来。 赵桓心中思考后，很快有了主意，吩咐道：“来人，召御史大夫陈东觐见。” 黄经安排人去通知。 没过多久，陈东就急匆匆来了，行礼道：“臣陈东，拜见官家。” 赵桓说道：“汪伯彦带着无数的人来叩阕闹事，这一事情，你听说了吧？” “听说了！” 陈东回答道：“李首辅已经把事情安排妥当，且处死了汪伯彦。现如今，一些顽固不化的人也处置了。” 赵桓问道：“你觉得处置得怎么样？” “不好！” 陈东毫不犹豫回答。 赵桓说道：“哪里不好了？” 陈东分析道：“回禀官家，臣认为这一次的处置，看似是雷厉风行。实际上，却是雷声大雨点小，更没有触及根本。” “汪伯彦只是推出来的一个小卒子罢了，虽然处死了他，可是背后的人始终隐藏着。” “叩阕的根本，在于江南路的寺庙和大族被针对。” “这次叩阕事件的背后，是江南大族。” “不处置这些人，那就起不到杀鸡儆猴的作用，甚至他们还会闹出更大的冲突。” 陈东眼神锐利，掷地有声道：“依照臣的分析，要出手就必须把这些涉及寺庙的大家族连根拔起，唯有如此才能一劳永逸。” 赵桓赞许陈东的杀伐，微笑道：“不教而诛，传出去，恐怕会引起大震荡。” 陈东说道：“这事情也不难，这普天之下的大家族，真没多少是诗书传家的，更没多少是真正良善的。” “绝大多数的大家族，都经不起查证。” “实际上，能卷入寺庙中来的大家族，那就更是罪恶无数。” “臣不去调查他们和寺庙的瓜葛，专门调查大家族犯下的罪行，从这一方面来入手，最后回到寺庙上来。” 陈东一番话后，表态道：“请官家放心，臣亲自走一趟江南路，彻查一切。也借此杀鸡儆猴，为天下人心正本清源。” 赵桓说道：“朕相信你能完成，此次去江南路，朕抽调两百禁军给你，由你调动安排。除此外，江南路地方驻军，也由你调动。” 陈东心中大喜，连忙道：“有了官家的安排，臣就好安排了。” 赵桓说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别认为有江南路的军队，就好做事情了。” “实际上军中的人，或许也有江南大族的人。” “你一有行动，他们就知道了消息。” “不到最后，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调兵围攻你。可是，要暗中出手刺杀之类的，却可能存在。” 赵桓沉声道：“此去江南路，不是一帆风顺，或许会危机重重。” 陈东说道：“臣不惧！” 赵桓点了点头，也相信陈东的胆魄，因为陈东本就巡视过地方。 话锋一转，赵桓继续道：“朕之前，就和你谈过，要推动你进入政事堂拜相。如今，机会已经来了。你在江南路漂漂亮亮的解决此事，朕就借此推动。” 陈东眼前一亮。 纵然，他不是奢求权势的人，可是拜相这样的机会，陈东也希望拿下。 陈东郑重道：“臣肝脑涂地，绝不辜负官家厚望。” 赵桓摆手，陈东行了一礼就退下。 陈东走出了宫殿，琢磨着去江南路调查的事情。 要调查这件事，必须要谨慎。 曾经，陈东去巡视各地，见识了无数的人心险恶，知道狗急跳墙的后果。当这些大家族没了活路，就可能孤注一掷。 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 一念及此，陈东直接回了御史台自己的值房中思考。 一想到御史台的长官再度拜相，而他作为大宋第一任御史大夫兼宰相，陈东平静如水的心中也掀起了波澜。 他陈东，注定要名留青史。 他陈东，绝不会像张邦昌、李邦彦那样的奸佞。 陈东思考着计策，许久后心中有了详细的策略，立刻安排人把御史台的御史中丞，其他监察御史、侍御史等全部的官员都喊来了。 曾经的御史台，完全是沦为了奸佞的打手。 李纲要抗金，就有无数人弹劾。 有作为的官员，遭到弹劾。 反倒是趋炎附势之辈，得以跻身庙堂，完全是乌烟瘴气，沦为了官员争斗的工具，为了私利相互争斗。 陈东执掌御史台后，就大刀阔斧的出手，砍掉了一批一批碌碌无为的官员，把一些刺头调到地方上去。 时至今日，御史台已经完全在陈东的掌控下。 即使如此，陈东也不敢保证所有人，都会听从他的安排，因为人都是追逐利益的。 有了利益的引诱，就会做出各种不合常理的事情。 陈东目光扫过所有人，沉声道：“本官今天把你们喊来，是为了汪伯彦等人带人叩阕的事情。这一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 哗！！ 大堂中，顿时议论开了。 一个个御史台的官员议论着，神色各异，因为叩阕的事情，本质上是许多大家族不甘心利益受损，各自推波助澜后，才有了无数人叩阕的事情。 许多御史台官员也有自己的利益，也有家族的利益。 恰是如此，陈东一提出来，许多人就各有思量，心中已经想着该怎么应对了。 第299章 御史大夫下江南！ 陈东看着议论的所有人，并没有急躁着表态，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因为陈东一直不表态，议论的人察觉到情况不对，开始渐渐的沉默下来。 大堂中，从嘈杂转为安静。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了陈东的身上。 陈东说道：“既然你们都没什么说的，那就本官来说。你们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官家也知道了。” “官家，为此震怒！” 一句震怒，大堂中的许多人都神色大变。 如今的皇帝，早就不是昔日刚登基的那般软弱，已经有了无上的威望，更是杀伐决断，从没有任何的退让。 和皇帝为敌，极可能遭到灭顶之灾。 现在皇帝震怒，意味着许多人的脑袋，就可能要搬家了。 陈东伸手轻轻敲打着面前的案桌，沉声道：“官家传旨，本官亲自下江南，处理江南路寺庙的事情。” “此番本官南下，尔等留守的御史台官员要各司其职，不得怠慢了本职事情。” “尤其各地御史台官员禀报的消息，要及时处理，要及时送去政事堂。” “其他方面，倒是没什么，按规矩办事就行了。” “都听明白了吗？” 所有人更是心中凛然，自打陈东执掌御史台后，就一直留在了东京城，没有再去巡视地方了。 如今要去地方，必定掀起大规模的杀戮。 又要杀人了！ 御史台中，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人是可以正本清源，忧愁的人是担心自己家族受到影响。 陈东吩咐后，摆手道：“都退下吧。” 一众人全部退下。 陈东一个人留在了殿内，跟在他身边的亲随皱眉道：“大人，您要去江南调查事情，应该隐藏行踪，隐藏消息，怎么反而把消息泄露了呢？” 陈东眼神睿智，微笑道：“隐藏消息，反而不好调查，因为他们会藏着。现在我主动泄露消息，他们会采取行动的，借此钓鱼。” 亲随表态道：“这样一来，您就危险了。” 陈东说道：“我以身为饵，才好钓鱼。” 他并没有再去多说什么，因为详细的计划远不止如此，还会涉及到更多细微的安排。 陈东要收拾行李离开东京城去执行任务，因为他提前把消息放出去，关于陈东即将去江南路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江南路江宁府。 江宁府的治所在江宁。 江南路的几大家族，主要都云集于此，因为江宁府是江南路最繁华的地区。 此地北面是长江，来往的商船无数，商人也无数。 恰是如此，江宁府非常繁华。 江宁城内，齐家大宅。 齐家是江宁府乃至于江南路首屈一指的大商人，不仅经营丝绸布匹，还有粮行、瓷器、茶叶等，生意非常广泛。 当今齐家的家主名叫齐闳，年近五十，长得白白胖胖的，看起来丝毫不显老，反而给人正当年的感觉。 书房中，齐闳正在翻看书诸多送来的书信。 管家却在这时候走进来，正色道：“家主，有东京城送来的消息，加急书信。” 齐闳笑道：“难道是倒赵行动成功，皇帝要处置赵楷了吗？” 言语中，齐闳神色期待，更自信这一次必定能完成。 有汪伯彦出手，加上各大家族的出手，所有人参与下，事情彻底闹大了，皇帝法不责众，同时又为了平息众怒，一定会处置赵楷的。 就算不处置，把赵楷调回去也好。 总之，江宁府容不下赵楷。 如果不是考虑到赵楷身为皇族的身份，齐闳早就采用非常手段，要让赵楷体面了。 齐闳接过了书信拆开浏览，只是越往下看，脸色越发的难堪，一张胖乎乎的脸阴沉得仿佛要滴出水一样。 管家看到这一幕，也知道事情不好了。 肯定出事儿了。 管家低着头，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齐闳看了好半晌，一巴掌拍在案桌上，沉声道：“皇帝真是欺人太甚，真把我江南路的人当猪狗处理吗？” “去传话，请薛家、王家和秦家来议事。” 薛家、王家和秦家都是江宁府的大家族，又因为凭借着江宁府的便利，自身的家族放眼整个江南路，乃至于南方地区，那都是实力很强的。 赵楷在江南路清查寺庙，处置了许多寺庙，齐家、薛家、王家和秦家都受到影响。 好在，四大家族商业很多，就算一些土地受到影响，整体上仍然是很强势，没有伤到根本。 管家去传话，没过多久，薛家、王家和秦家的人联袂来了。 薛家的家主名叫薛琮，已经六十出头，身材瘦削，拄着一根拐杖，背脊也略微佝偻，给人垂垂老矣的印象。 王家的家主名叫王磐，四十出头，身材魁梧，燕颔虎须，仿佛一个赳赳武夫。 实际上，王磐却是极为细腻缜密的人。 秦家的人名叫秦钟，也是四十开外，身材瘦削，身上有着一股儒雅气，一副读书人的姿态。他摇晃着手中的折扇，微笑道：“齐兄请我们来，难道是京都传来了好消息？” 王磐说道：“莫非要调回赵楷了？” 薛琮捋着花白的胡须，沉声道：“齐家主神色凝重，一副肃杀的姿态，难道是朝廷传来了坏消息？” 齐闳点头道：“的确是坏消息。” “第一，我们组织的弹劾，所有奏折送入了朝廷中，却如泥牛入海，没有半点的消息，压根儿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第二，汪伯彦带着人去叩阙，却被直接斩杀，请愿的人纷纷逃窜，还有很多人死在了皇城外。” “第三，皇帝安排了御史大夫陈东，带着人乘船南下，往江南路来了，要调查江南路的寺庙情况。” “陈东来，摆明了是给赵楷撑腰来的。” 齐闳神色严肃，开口道：“目前局势很不利，你们说说看该怎么办？尤其是陈东最善于针对大家族，他来调查我们，咱们都容易陷入险境。” 王磐笑道：“咱们在江宁府，或者说江南路，根深蒂固，就算调查也没用。” 秦钟沉声道：“干脆让他有来无回。” 薛琮捋着胡须道：“有来无回不合适，因为人死在了江宁府，皇帝震怒下，就会直接调兵杀人了。之前，陈东在京兆府遇到袭击，难道你们忘了吗？” 秦钟沉声道：“薛老，你说该怎么办？” “半路截杀！” 薛琮冷冰冰的说了一句话，开口道：“人死在了来的路上，就怪不得我们了。皇帝总不能，随意给我们定罪吧？真要那样，我们的人也一样会反抗。” 秦钟笑道：“薛老的安排大妙，我同意。” “我也同意！” 王磐脸上也浮现出了灿烂笑容。 齐闳思索许久，笑眯眯道：“姜还是老的辣，我也赞同薛老的提议。咱们商量下，该怎么半路截杀，把事情栽赃给其他人，至少要洗脱我们的嫌疑。” 几人在一起商量着，说着后续的安排。 大计划定下，就迅速布置了下去。 第300章 江南大族和贼匪！ 淮南府、宿州。 这是从东京南下的路。 陈东离开东京南下，走的时候运河水路。 实际上，这也是东京城的便利，自后周开始就在兴修水利，把开封府打造成一个四通八达的水路渠道网。 通过水路，能吸收周边各地的物资，确保了有源源不断的物资运输来。 东京城一百多万的人口，搁在任何一个王朝，那都是相当恐怖的事情，要供应这么多的人一日三餐，没有足够的物流运输，东京城的后勤供应稍不注意就崩溃。 一旦崩溃，东京就乱了。 这也是历朝历代之最。 在宿州境内，涣河附近，有一处小青龙湖。 湖泊内有许多沼泽，很容易陷入，而且湖面宽阔，又连接着涣水，水利很是方便。 湖泊中心，有一片山地。 山中有一处寨子。 这一处水寨中，盘踞着一批贼匪，人数有千余人，都是历年逃难云集在山中的。 早些年的小青龙湖水寨，云集了六七千人，全都是因为朝廷的压迫无处求生，不得不跟着落草为寇。 这些年朝廷励精图治，小青龙湖水寨的许多水贼从良，悄悄离开了水寨去讨生活。 以至于，如今只有千余人。 小青龙湖的水寨寨主，名叫翻江龙赵如海，体魄高大，很是凶悍。 之所以赵如海能在朝廷积极治理地方的时候，还留在水寨中，是因为他的上头有人。 宿州的知州，就在背后支持。 除此外，还有宿州境内的一些大族，和小青龙湖水寨也有来往。 有了小青龙湖的赵如海，一旦宿州有什么问题，就可以推卸在贼匪身上，可以用贼匪消灾平账，这是做官的不二法门。 此刻的水寨中。 赵如海正在欣赏歌舞，日子过得轻松惬意。 不需要去打家劫舍，自有大家族的孝敬，赵如海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搁在前几年，地方混乱，到处都是流寇的时候，他的日子还没这么吃香，因为贼寇多了，竞争很大，随时还面临挑战的人，很多人想吞并他。 这些年地方得到治理，很多贼匪都没了，或是被剿灭了，或是被收编了，以至于赵如海没了竞争对手，自己的日子也过得舒坦。 毕竟，大家族要出手，都得请他出面。 大厅中跳舞的歌姬，全都是掳来的大家族清白姑娘，一个个颇有几分姿色。 赵如海却不喜欢这些青涩的。 他喜欢成熟些的，乖巧懂事，知道伺候人，不像是抢回来的小娘们儿，一点点风趣都没有，性子也更刚烈。 在赵如海欣赏歌舞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小青龙湖水寨的狗头军师马源走了进来，郑重道：“寨主，有紧急消息。” 赵如海眉头微皱。 正在兴头上，怎么有这样扫兴的人呢？ 赵如海摆手让所有人退下，看向马源，问道：“有什么消息？” 马源迅速道：“宿州知州李无量传来消息，说让我们关注着涣水上的行船情况。一旦发现了一艘挂着御史台大旗，更有‘陈’字大旗的船来了，让我们去做掉他们。” 赵如海问道：“要做掉的人是谁？” 马源说道：“御史大夫陈东。” 赵如海问道：“这是个什么人？” 马源解释道：“回禀寨主，陈东是天下皆知的清官，专门清查大家族，专门清查贪官污吏。这一趟是要去江南路彻查寺庙，以及彻查大家族的事情。李无量的意思，让我们在涣水上截杀了陈东。” 赵如海冷着脸，开口道：“咱们这些贼啊，天生和清官犯冲。既然陈东来了，那就杀。只不过，李无量给多少钱？” “三千两银子！” 马源毫不犹豫回答。 “不够！” 赵如海眼神森冷，开口道：“你马上通知李无量，没有三万两银子，这件事情我们不管。钱到位了，老子立刻出手。” 马源也是吓了一跳，道：“寨主，会不会太多了？” “多个屁！” 赵如海眼中掠过一丝精光，开口道：“你都说了，陈东是天下皆知的大清官。” “这样的人，就是贪官污吏的克星，必然是值钱的。” “老子虽然不当官，也知道御史大夫是响当当的大人物，杀一个朝廷的大人物，承担的风险也很大。” “说不定，咱们马上就要被围剿了。” “拿了三万两银子，等杀了陈东，咱们就躲藏起来，等风头过了再出来。” 赵如海一副睿智的姿态，开口道：“老子能笑傲江湖，一直屹立不倒，那就是做事情一向小心谨慎，从不大意。” 马源赞叹道：“您真是厉害。” 赵如海吩咐道：“多学着点，去安排吧。” “遵命！” 马源行了一礼，急匆匆去安排人联络宿州知州李无量的事情。 …… 符离县，这是宿州治所。 李无量这个宿州知州，在宿州当了六年的官。 早些年，他在朝廷做官，后来走了蔡家的关系，被外放到宿州担任知州。他上任的时候，赵佶还在当皇帝，那时候地方官员更是肆无忌惮。 李无量就是这样的人，靠着横征暴敛的手段，积攒了很多的钱财。 他很善于见风使舵，在赵桓肃清官场，让陈东调查地方大族的情况，李无量就收敛了，裁撤苛捐杂税，打压泼皮无赖，营造出清官的迹象。 恰是如此，李无量逃过了最初的清洗。 李无量虽然也老钱，却更加的隐晦，不像之前那样明目张胆。 后院，库房中。 李无量正在清点自己库房中的钱财。 他这个人最大的爱好，不是女人，而是这些库房中的钱财，因为有了足够的钱财，才能够好好的享受。 当看着无数的银子，无数的珍宝，李无量就心情愉悦。 李无量翻看着银子的时候，喃喃自语道：“齐闳等人送来了五万两银子，让我安排人刺杀陈东。” “我这一次运作一番，拿了三千两银子给赵如海，让赵如海出手，他赚了钱，我也赚了一点点小钱。” “大家都赚钱，这才是彼此间的共赢啊。” 李无量越是说着，越觉得自己能干。 赚钱真是舒服。 李无量全部清点了一番，才起身回了书房，这时候幕僚走了进来，开口道：“大人，赵如海不同意三千两银子的条件。” 李无量冷着脸道：“要多少？” “三万两！” 幕僚很笃定回答。 李无量思索后，吩咐道：“你立刻通知齐闳，说赵如海怕承担太大的风险，还要五万两银子才出手。” 第301章 贪得无厌！ 幕僚听到李无量的话，见怪不怪。 自家效力的大人，一贯是雁过拔毛，对于钱财非常的执着。 从中捞一笔很正常。 幕僚皱起眉头，担心道：“大人，在下有一个担心，怕齐闳等人不愿意给钱。” 李无量神色自信，回答道：“由不得他们不给钱，区区十万两银子，对他们来说小菜一碟。” “别以为这些大家族没钱，也别觉得银子昂贵，就没钱了。” “这些个土老财，把银子藏在地窖中，有着无数的钱财累积。” “十万两银子，对他们来说不过小意思。” 李无量一副睿智的姿态。 他本身就出身大家族，对大家族藏钱的心态太了解了。祖祖辈辈攒钱，不断的往地窖里面藏银子金子，以至于大家族随随便便能拿出百万两银子。 不是天下没钱。 是天下的银子，大部分都藏在了大家族的地窖中。 无形中，导致银子匮乏。 幕僚听完李无量的话，一副敬仰姿态，开口道：“大人真是圣明无双。” 李无量吩咐道：“你立刻安排人南下，以最快的速度通知齐闳，让他赶紧拿钱来。否则，我们就不管了。一旦陈东乘坐的船过去了，我们就不管了。” “遵命！” 幕僚应下后转身去安排。 宿州知府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江宁府齐家。 齐闳正在欣赏一幅王羲之的字，看得如痴如醉，整个人都沉醉其中。他有三大爱好，喝酒、赏名妓、赏字画，如今得到了一幅前人的字画，顿时欣喜若狂。 在齐闳提着笔，一边看王羲之的字，一边手上临摹的时候，管家走了进来，禀报道：“家主，宿州传来消息，李无量说小青龙湖的贼匪不愿意，必须得十万两银子。” “他娘的……” 齐闳脸色冷了下来，沉声道：“你告诉他，十万两银子没有。都已经给了五万两银子，现在要提到十万两，他是做梦。” 管家正色道：“李无量说让你尽快决定，一旦错过了宿州这一段路，陈东南下了他们就不管了。现在一来一回，耽搁的时间太长了。” 齐闳脸色愈发冰冷。 时间太紧了。 陈东本就已经在南下，尤其是走水路来江宁府，现在一来一回的耽搁时间，或许陈东所在的大船就穿过了宿州境内。 届时，小青龙湖的贼匪就派不上用场了。 齐闳撂下笔，站起身背着手来回踱步，思考着截杀陈东的事情。 除了宿州知州李无量外，其他没办法了。 只能这样！ 齐闳眼中掠过冷色，沉声道：“你马上传信给李无量，让他务必要完成陈东的截杀。他需要的十万两白银，我答应了。” “是！” 管家答应后立刻去安排。 齐闳却冷着脸，再无一丝欣赏字画的心情，喃喃道：“李无量，你如此的贪婪无度。等处置了陈东，就该处置你了。” 齐家的人一路北上，在七月十三这一日，消息就送回了李无量的手中。 李无量看到齐闳同意的书信，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 他才不管齐闳怒不怒的。 第一，他是官，齐闳等人是民，惹急了他，当官的要对付经商的人，总有手段的。 第二，他手中也掌握了齐家、薛家等江宁府大家族的罪证，真要是撕破脸，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李无量把书信保存起来，看向一旁的幕僚，吩咐道：“通知赵如海，他要的三万两银子没问题，让他准备出手。” 幕僚说道：“赵如海说了，要现银，马上就要。” “你亲自走一趟。” 李无量吩咐道：“你押送银子去小青龙湖，见到了赵如海后敲打一番，让他抓紧时间行动。除此外，一旦刺杀完成，马上就让赵如海出去避风头，躲藏一段时间。” “在下明白。” 幕僚行了一礼就转身离去。 他抽调了三万两银子，其中一部分是金子代替，抬着一口箱子就离开了县城，一路往小青龙湖去。 幕僚抵达的消息传到小青龙湖，赵如海亲自把人迎入了山寨大堂中。 赵如海审视着幕僚，开口道：“胡伟林，钱财我收了，请你转告知州大人，我会完成截杀任务的。据我所知，陈东乘坐的大船，还有一天多就会到宿州涣水境内。” 幕僚名叫胡伟林！ 他是普通的小地主家族出身，没有足够的背景，考科举也无法考中，只能老老实实当幕僚。 这也是江南之地，很多读书人的出路。 给人当师爷。 胡伟林冷声道：“赵当家的，大人说了，让你完成了这一桩事情，立刻要躲藏起来，不要再兴风作浪。过了这一阵风头，再回小青龙湖。” 赵如海微笑道：“那是当然。” 胡伟林眯着眼睛，冷声道：“还有一件事，你这一次提出要三万两银子，江宁府的很多贵人不满意，希望你好自为之。” 赵如海冷冰冰道：“他们不满意，那就让其他人出手啊？哼，老子在小青龙湖好端端的，却要去刺杀陈东。” “这是当朝的御史大夫。” “他们这么有本事，怎么求到了我的头上来。” “一群废物！” 赵如海沉声道：“惹怒了老子，他日我带着人杀入江宁府去。” 胡伟林面颊抽了抽。 赵如海这厮一贯是如此，强势霸道，偏偏很多人拿他没办法，因为他不仅是强势，也的确很厉害。 当初官府围剿，赵如海也是打赢了官府，才让官府去围剿其他的贼匪。 胡伟林沉声道：“银子都送来了，你抓紧时间安排。” 赵如海说道：“我知道，不需要你操心。” 胡伟林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回去复命了，赵如海则是把玩着面前的金子和银子。 金灿灿的光芒，熠熠生辉的银光，让人目眩神迷。 这就是钱。 有了钱，就可以干很多的事情。 赵如海看向狗头军师马源，吩咐道：“马源，你抽出一万两银子来，每个兄弟赏赐十两银子，让兄弟们准备好出手，咱们要干一票大的。” “明白！” 马源连忙回答。 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了，足够让每个小青龙湖水寨的贼匪，都彻底的舒坦一回。 赵如海安排人去盯着涣水上的情况，到了傍晚时分，探子就匆匆的回来了，禀报道：“寨主，陈东乘坐的大船来了，咱们可以出手了。” 赵如海穿上了甲胄，神色欢喜，高声道：“去传令，咱们所有人出动，今天把陈东的大船洗劫了，再沉掉他的船。” “遵命！” 探子去安排，整个小青龙湖水寨的人乘坐着一艘艘船迅速离开。 第302章 拔出萝卜带出泥！ 涣水上。 碧波荡漾，河水清澈。 这是人工开凿出来的运河，贯通了南北，把北方的河道连接了南方的淮水，进一步和南方的长江连接。 江南之地的物资通过运河，源源不断的输送到东京去。 一艘大船顺着水流行驶，速度颇快。 大船上，有着一杆杆大旗。 有代表御史台的旗帜，有代表陈东本身的‘陈’字大旗，还有天子特使的旌旗。 在大船的船头，矗立着一个身材壮硕的武将。 此人名叫杨再兴，是殿前司内殿直的禁军。 关胜作为赵桓的贴身护卫，一直在招募将士，杨再兴流落到东京城，碰到了内殿直募兵的事情，去参加被关胜选中。 二十开外的杨再兴一杆大枪在手，很是骁勇。 关胜也不能轻易取胜。 时至今日，杨再兴已经是关胜的副手，协助关胜处理军务。 这一趟南下的任务，就交给了杨再兴。 杨再兴站在甲板上眺望着远方的湖面，宛如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在南下的时候，他就得了陈东的授意，说可能会遇到截杀，杨再兴却没有放在心上。 内殿直的士兵都是精锐，是全副武装的人，遇到了敌人也不惧。 更何况，他还有震天雷可以用。 “前方有大批小船来了。” 在杨再兴沉默的时候，忽然放哨的士兵高声呐喊。 喊声回荡，杨再兴眼神凛然，自身仿佛是一柄出鞘的利剑，令人不寒而栗。 他凝神往前面看去，只见前面的水面有一艘艘船行驶而来。 这些船不大，一艘船有上百人。 杨再兴数了下，足有八艘船，正在迅速的朝他靠近。 双方的船只大小不同，杨再兴的官船，正面碾压了这些小船。 杨再兴暂时没有表态，静静的看着。等距离稍近，杨再兴发现来的小船没有绕开，而是冲着他的战船来，眼神更是凛然。 这些人，就是冲着截杀陈东来的。 该杀！ 杨再兴下令道：“加速冲上去，撞开前面的小船，先冲一阵，再等着对方登船厮杀。” 命令传下去，大船加速。 官船的硬度高，船体更坚固，赵如海带来的小船更小，船体也没有这么坚固。当双方的船碰到一起，顿时发生咔嚓咔嚓的声音，一艘小船倾覆，船上的小青龙湖贼匪也翻倒在水中扑腾。 这些人都熟悉水性，扑腾的时候能游泳，却失去了战斗力。 赵如海没有任何的惊慌，下令道：“靠上去，扔出挂钩勾住，我们爬上去。” 一艘艘小船上的贼兵，甩出挂钩，挂在了船舷上。 一艘艘小船迅速拉近。 杨再兴看到了这些，却没有任何的慌张，反而通知所有人放缓速度，让大船减速，任由赵如海的小青龙湖贼匪登船。 赵如海更是抢先登船。 在登船中，赵如海也没有遇到阻拦，很顺利就登上船头。 赵如海提着刀，高声道：“老子赵如海，今日来此打劫，所有人都给我抱着头蹲下。否则，杀无赦。” 一个个水贼登船，气势汹汹。 一批一批的人云集，给赵如海平添了三分威势。 杨再兴也注意到了赵如海，开口道：“你是这批贼匪的贼首？” “是！” 赵如海强势回答。 他手中的刀挽了个刀花，威胁道：“听说陈东在船上，让他滚出来送死。” 杨再兴没说陈东早就悄悄南下，呵斥道：“想刺杀陈大人，先从我的身上他过去。凭你们这些废物想害陈大人，痴人做梦。” 赵如海打量着船上的大宋官兵，戏谑道：“凭你们的这点人，还不够老子塞牙缝的。” “给我上！” 赵如海下了命令。 一众小青龙湖的贼匪杀了上去，很是凶狠。 赵如海提着刀大踏步的往前冲，距离杨再兴越来越近，高声道：“给脸不要脸，今日我杀你。” “死来！” 一刀凌空斩下。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杨再兴拧枪刺出，枪出如龙，在刀刃落下的瞬间，长枪就刺在了赵如海的肩膀上。 鲜血迸溅，赵如海疼得龇牙咧嘴，提刀要再进攻。可是他的刀还没有落下，杨再兴猛地发力，长枪再一次刺入，那刺骨的疼痛让赵如海无法发力。 赵如海身体也蹬蹬后退，只是在后退的时候，腿上一软，身体往后倒下。 扑通！ 赵如海倒在地上，杨再兴拔枪抽出，枪尖停在了赵如海的脖子处，冷声道：“土鸡瓦狗，也敢恣意？” 赵如海黑着脸，无比难受。 他是土鸡瓦狗？ 这些年朝廷愈发的强势，赵如海依旧纵横涣水，反倒是一个一个的贼匪被剿灭。 这让赵如海很自信。 没想到，一个照面就被拿下了。 “拿下！” 杨再兴再一次下令，有士兵冲上来，迅速把赵如海捆绑了起来。 杨再兴高声道：“赵如海已经被擒，投降不杀。顽固抵抗者，杀无赦。” 其他内殿直的士兵也高声呐喊。 在这些内殿直士兵中，绝大多数都身穿甲胄，少数穿着步人甲更是刀枪不入的，完全不惧小青龙湖贼匪的进攻。 内殿直士兵乱杀，贼匪根本挡不住。 许多人直接被杀，有少数投降，更有许多人从船上跳水逃生。 战事虽然惨烈，却没有持续多久，不到半个时辰，甲板上的尸体、血迹都清理干净，只剩下了赵如海，以及八十余俘虏。 赵如海被押解到了杨再兴的面前，他忍着伤口处一波一波传来的痛苦，急切道：“不要杀我，我是受人指使，我愿意配合。” 杨再兴审视着赵如海，问道：“你是受了谁的指使？” “宿州知州李无量！” 赵如海没有任何犹豫，把李无量给出卖了。 他要死！ 也不希望自己一个人死，希望有更多的人陪着他一起死。 杨再兴问道：“证据呢？” “有，我有李无量通知我行动的书信，还有李无量送来的全部银子。” 赵如海生怕自己不能立功，迅速说道：“我的小青龙湖水寨中，还有十万两银子，一些是抢来的，其中三万两银子是杀御史大夫陈东的。” “我都交给朝廷。” “我愿意交代所有的事情，配合朝廷的调查，只求饶我一命。” “大人，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赵如海一副恳切模样，开口道：“大人，我还接受了其他人的安排，所有官员和大家族都有书信，我愿意供出所有人。” 杨再兴吩咐道：“带路，去小青龙湖水寨。” 赵如海欢喜了起来。 对方留下他，意味着就有活下来的机会。 赵如海不敢再有任何的侥幸心理，配合着引路，一路来到小青龙湖内的山寨。 杨再兴派兵接管山寨，收缴所有的物资，更把留守山寨的人也控制起来。 控制的俘虏，都有一百多人。 杨再兴进一步仔细的提审赵如海，更了解清楚了宿州知州李无量，这是个贪婪无度，更是勒索商人，盘剥百姓，更指使了赵如海杀政敌等。 诸多事情，让杨再兴也无比愤怒。 李无量该杀！ 不杀李无量，宿州没有青天，宿州就没有稳定。 只不过，他只是内殿直的一个武将，不是御史台的官员，更没有先斩后奏的权利，一切还得看陈东的态度。 关键是陈东先一步南下了。 原本，陈东是要悄然去江宁府，打江宁府商人和官员一个措手不及。 如今，却出了些变故。 杨再兴心中思考着，迅速道：“秦昭！” “在！” 秦昭站了出来，他是内殿直的一个士兵，颇为勇武，而且很机灵，尤其擅长查探消息这些。 杨再兴沉声道：“你立刻去追陈大人，禀报小青龙湖这里调查到的情况。尤其是关于李无量的，询问陈大人是否先处理此人，从李无量入手破局？” “遵命！” 秦昭毫不犹豫答应了下来，带着几个士兵，乘坐快船离开水寨，去追赶先一步南下的陈东。 杨再兴则是收缴了所有的物资，把银子带上，又带上了俘虏，就迅速离开了水寨去藏起来，避免打草惊蛇吓到李无量。 第303章 入宿州，抓捕宿州知州！ 涣水上。 七月的阳光洒在水面，使得水面金光灿然。 一艘小船正缓缓行驶。 小船中，坐着的赫然是陈东。 他喝着茶，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心中却想着江宁府的事情。 绕开了可能的截杀，直接到了江宁府，他就可以隐藏在暗中，调查清楚江宁府各家族的情况，从而漂漂亮亮的拿下各家族。 陈东心中，也有着一股心气儿。 搁在有着无数关系网的大宋官场，他没有任何关系网，没有任何背景，想要升官，想要拜相，老死都不可能。 如今，却忽然有了机会。 这是官家恩重。 不拼死努力，就对不起皇帝的信任。 陈东喃喃自语道：“官家信任，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就算是赴死，我也在所不惜。你们这些虫豺，该杀！” 恰在此时，有士兵走进了船舱，禀报道：“大人，有杨再兴派来的人求见，说是有紧急情况禀报。” 陈东吩咐道：“请进来。” 士兵去通知，不一会儿，秦昭急匆匆进来，行礼道：“陈大人。” 陈东问道：“有什么紧急情况？” 秦昭迅速说了在小青龙湖的情况，更说了查出来的李无量，把一切的情况阐述完，秦昭正色道：“是否先拿下李无量，请陈大人斟酌。” 陈东眼中迸射出一抹亮光。 机会啊！ 之前他的打算，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自己悄悄地去江宁府调查情况。现如今，有了李无量这里的突破，必定能深挖出江宁府各家族的情况。 陈东不相信，李无量和江宁府各家族没联系。 这是一个契机。 陈东一贯是果决的人，毫不犹豫道：“我们立刻赶回，和杨再兴汇合后，直接往宿州去，在宿州拿下李无量。” “大人英明！” 秦昭也是立刻表态。 陈东吩咐小船掉头，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赶，要和杨再兴汇合，再拿下李无量。 …… 宿州，知州府邸。 李无量一直关注着小青龙湖水寨的情况，关注着赵如海刺杀的情况。在赵如海被拿下，水寨贼兵崩溃不久，李无量也得到了消息。 李无量大骂赵如海废物，却又没办法，因为截杀失败了。 李无量想用盘外招扑杀陈东，又找不到人，只能静观其变。 让他光明正大的杀陈东，真不敢！ 皇帝震怒，说不定李家就喜提九族消消乐。 唯有暗杀。 只要追查不到他的身上，他就可以狡辩。 李无量找了一段时间没发现陈东行踪，渐渐就放弃了。加上没有陈东来的消息，他也就认为陈东忙着江宁府的事情，应该是先一步南下了。 李无量的戒备心，以及惶恐不安的情绪，也渐渐平复。 这一日，李无量在书房中欣赏字画。 幕僚胡伟林急匆匆来了。 胡伟林一脸的担心，开口道：“大人，下面有人禀报，说是御史大夫陈东进城了，往知州府邸来了。” 李无量心头一慌，道：“陈东怎么来了？” 胡伟林说道：“之前一直没有任何消息，现在突然出现，恐怕是来者不善。” 李无量站起身来回踱步，喃喃道：“赵如海被拿下，陈东现在才来。是否意味着，陈东通过赵如海知道了我们的情况。” 胡伟林正色道：“有这个可能。” 李无量眼中凶光显露，开口道：“难道要杀死陈东吗？” “不，不可，万万不可！” 胡伟林连忙劝谏，开口道：“大人，一旦光明正大的杀了陈东，整个宿州都完了，您所在的李家也完了，被株连亲族都可能。” 李无量问道：“那怎么办呢？” 胡伟林心中思考着。 以陈东的强势，加上赵如海被拿下，李无量恐怕是跑不掉了，得想办法自保。 胡伟林一念及此，主动道：“大人先见陈东，虚与委蛇应付着，看看会遇到什么情况。” “您争取把陈东拉下水，给他钱财好处。” “我就不信了，钱财搞不定陈东。不是钱财不行，是给的钱不够。只要是给的钱足够多，陈东必然会心动的。” “总之，您什么都不承认，一个劲儿的拉近关系。” 胡伟林正色道：“大人意下如何？” 李无量脸色不断的变化，思索良久后，开口道：“只能这样了，没有其他的策略。” “报！” 恰在此时，又有侍从走了进来，行礼道：“大人，御史大夫陈东到了府外，让您去迎接。” “知道了！” 李无量吩咐一声，看向胡伟林道：“胡先生，你留在后面随机应变，本官先去见人。” “遵命！” 胡伟林心思转动了起来。 跑路的机会来了。 趁着李无量去见陈东，吸引了陈东的注意力，现在自己跑出知州府，赶紧隐姓埋名。 李无量离开了书房，一路来到了大门口，看到了陈东、杨再兴等人，他神色谦逊柔和，不卑不亢道：“下官李无量，拜见陈大人。” 陈东呵斥道：“李无量，你可知罪？” 一句话，李无量面色大变。 来得太直接了。 完全没有任何的回转余地，更不给他设宴款待，以及喝酒拉近感情的机会。 只要陈东接受他的宴请，就可以在宴席上灌醉陈东，再用美人计拉陈东下水，又威逼利诱一番，不信陈东不屈服。 如今，却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李无量却不甘心，压低声音道：“陈大人，可否谈一谈？” 陈东说道：“你我之间，有什么可谈的？” 李无量见有机会，顿时又打起了精神，上前一步靠近陈东，开口道：“陈大人一路辛苦了，容我设宴款待。宴席上，我定有表示，绝不让李大人失望。” 陈东冷笑道：“你能有什么表示？” “一百万两银子！” 李无量直接说出了一个数额。 陈东眼神凛然，眸子中更是掠过了一丝杀意。区区一个宿州知州，竟然捞出了百万两银子的家底，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 陈东没有退让，沉声道：“杀了你，你所有的钱财，本官一样收缴，为什么要放过你这样的贪官污吏呢？” 李无量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遇到最坏的情况了。 第304章 李无量认罪！ 李无量不怕陈东贪婪，就怕陈东不贪婪。一旦陈东油盐不进，换来的结果，就是他有钱也用不掉。 李无量表态道：“陈大人，和气生财，何必呢？你拿我抄家，这些钱财都要进入皇帝的内帑，是皇帝的钱。” “我给你，那就是你的钱。” “皇帝一个月给你的俸禄，也没什么钱，你拼什么命啊？” “赚钱才是王道。” 李无量蛊惑道：“有了钱，你可以恣意的享受，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你的儿孙辈，也不再担心生活用度了。” 陈东却是岿然不动。 这些年巡视地方，他见过无数的诱惑，有用钱财贿赂他的，也有用美色诱惑他的，乃至于以性命威胁他的。 无一例外，他都拒绝了。 他不怕死！ 只怕自己完不成皇帝的托付，辜负了皇帝的信任。 陈东神色严厉，沉声道：“李无量，你犯下的罪行，逃不过法网恢恢。本官来了，你们一个都逃不掉。摆在你面前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坦白从宽，否则抗拒从严。” 刷！ 李无量的脸色彻底变了。 眸子中，尽是无奈。 陈东这个该死的狗杂种，他都给了一百万两银子，竟然还不满足，还要拿下他。 李无量心中骂归骂，却不敢翻脸，因为大庭广众下，加上陈东的身后有士兵保护，明显是不能翻脸的。 一旦翻脸厮杀，陈东带来的人，足以把他立刻格杀。 这一刻，李无量忽然后悔了。 后悔自己没跑路。 早知道陈东如此的果决，在得到赵如海落败的消息，就该收拾物资跑路，沿着水路逃出海去，在海外去求一条生路。 现在，跑不掉了。 李无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谄媚道：“陈大人，一百万两银子不够，我还可以筹措。给我几天的时间，我能再筹措三十万两银子，您看怎么样？” 陈东眼神凛然！ 钱财对他来说，能用就足够了，藏着这么多钱有什么意义呢？ 他实在不懂这些人的心思。 没意义！ 陈东大袖挥舞，强势道：“李无量，本官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摆在你面前的路，只有坦白从宽一条。” “你安排赵如海来截杀本官的事情，赵如海都一一交代了。” “你的诸多罪证，赵如海也一一交代了。” “想活命，想得到从宽处理的结果，就把你和江宁府的联系，以及江宁府各大家族违法乱纪的事情阐述清楚。” “否则，你必死无疑。” 陈东审视着李无量，沉声道：“明白了吗？” 李无量却沉默下来。 交代吗？ 一旦交代了，他就没有任何价值了，也不会有人保他。 陈东审问了无数人，太清楚李无量的心思了，继续道：“你是不是，还想着有人来救你，想着能够安全离开？” “第一，我陈东捉拿的人，至今没有一个人能逃脱法网的。” “官家授权，我先斩后奏。” “拿下你，我手中有你的罪证，可以直接处死你，再向朝廷通报，根本不可能有你逃脱的机会。” “第二，你知道太多的消息，被我抓了后极容易供出消息。” “留下你，那是后患。” “换做本官是江宁府的大家族，你说一说，是留着你这样的隐患更好，还是安排人杀了你一劳永逸更好呢？” 陈东淡淡道：“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嘶！ 李无量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觉得背脊生寒。 他可以肯定江宁府的人得到消息，一定会来杀他的，因为死人才会闭嘴，才不会透露更多的消息。 没有了他这个人证，江宁府的大家族就不需要担心隐患。 李无量越想越怕。 他不想死！ 只要活着，以他的身份，以李家在地方上的影响力，就算不做官了，他也可以安稳度日，可以好好的享受生活。 “我交代，我全部都如实交代。” 李无量耷拉着脑袋，彻底服了。 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想反抗都办不到。 他不是背叛江宁府的大家族，是这些大家族也没给几个钱，凭什么要卖命呢？ 不值得！ 陈东见李无量的心理防线崩溃，脸上也有了笑容绽放，下令道：“拿下！” 士兵上前羁押李无量。 一行人，直接进入知州府邸。 陈东吩咐杨再兴封锁府邸，把知州府的女眷和老弱都控制起来。 为了防止宿州动荡，陈东以天子使臣的名义张贴告示，说宿州李无量贪污受贿，违法乱纪被查，其他一切事情照旧。 安民告示出示，虽然百姓议论，可是打掉了一头大老虎，无数的百姓拥戴。 人心，反而愈发稳固。 实际上陈东对宿州的安排，早就是驾轻就熟，因为这些事情在曾经，也是经常遇到过的。 书房中，陈东正在和李无量谈话。 陈东在审问前，再一次道：“李无量，本官再重申一遍，你能够戴罪立功，那是皇恩浩荡，希望你把握最后的机会。” 李无量苦涩道：“罪人明白。” 陈东摆了摆手，士兵递上了笔墨纸砚，陈东吩咐道：“你犯下的罪行，自己写下来。你和江宁府的勾连，也全部写下来。江宁府单独犯下的罪行，也全部记录下来。” “遵命！” 李无量再一次回答。 此刻的李无量，也没有半点侥幸心理了，如果赵如海没有被抓，陈东在撰写自己的罪状，绝对会用春秋笔法的。 问题是，赵如海被抓了，已经供认了无数的事情，李无量也不敢藏着掖着。 这一趟撰写罪证，足足用了一个半时辰。 李无量把一切的罪行写下来，才递给了陈东，开口道：“陈大人，所有的罪行都记载下来了，请您阅览。” 陈东仔细的往下看。 李无量违法乱纪，利用小青龙湖贼匪迫害商人、官员，贪赃枉法，收受贿赂，利用职权谋取巨大的利益，甚至对家人失管失教，纵容家人打着旗号办事情。 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 涉及江宁府齐家等大家族，李无量也做了详细的记录，主要是齐家需要小青龙湖贼匪出手，就找了李无量找人。 双方还有利益的输送。 齐家等大家族的商铺在宿州经商，给李无量巨额的好处，李无量就不管这些。 陈东看着涉及齐家等大家族的事情，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是看到最后，陈东眼中却迸射出了森冷杀意。 齐家等大家族，竟然在搞采生折割。 所谓的采生折割，是把完好无损的小孩弄成残废，把孩子弄成怪物，逼着孩子去乞讨赚钱。 这是极其恶劣的方式。 大多数的孩童，出生都是完好无损的，并没有那么多先天性残疾的人。 可是，乞讨的却多是残疾，很是凄惨。 这些孩童大多数都是被拐，或者是被卖掉，然后被处理了，强迫孩童去乞讨。 齐家等江宁府的大家族，虽然有渠道拐卖孩童，却还打通了其他的渠道，比如从官府购买失去了家人的儿童。 李无量就输送了很多孩童给齐家。 所有输送过去的孩子，就被人为的弄伤弄残，再扔到城里面乞讨。 “该杀，该杀啊！” 陈东冷着脸，一字一顿的开口。 对他来说，商人经商有道，那是可以鼓励的，因为国朝不反对经商，连许多官员都参与经商。 可是，商人为了赚钱无所不用其极，到了不知廉耻，凶残狠辣的地步，那就必须要处置了。 李无量看着陈东肃杀的姿态，连忙道：“陈大人，我全部都交代了，你一定要宽大处理，一定要给我争取机会啊。” 陈东冷冰冰道：“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 李无量脸色彻底变了。 痛快？ 意味着他还是要死。 李无量眼神急切，歇斯底里喊道：“我不想死，我不能死。我都交代了所有的一切，你不能杀我。陈大人，你不能杀我啊。” 陈东沉声道：“看样子，你是不愿意配合了吗？那也好，我给你一个更好的处置，李家全族老弱一并诛杀。” “念在你立功，只诛首恶，不牵连无辜。只是李家犯罪的人，也一样要处置。没有犯罪的无辜老弱，会被释放。” “没想到，你还不满意。” “就此，本官只能从重处罚了。” 冰冷的话语，传入李无量的耳中。 李无量神情一变再变，最后彻彻底底叹息一声道：“我，我愿意，只杀我一人，不要殃及我的家眷。只是我家的钱财，能保住吗？” 陈东冷笑道：“你觉得呢？” 李无量看着陈东强硬的眼神，颓然道：“罢了，罢了，能活下来已经很好了。” 李无量贪污了无数的钱财。 金银无数，这些钱财绝不可能留给李家人，都是要充公送入皇帝内帑的。 陈东沉声道：“李家的钱财和物资全部查抄，本官会给予一定的盘缠，让你李家人能返回老家生活。前提是，你一切配合。” “我配合，我全部都配合。” 李无量连忙点头。 他死不要紧，不能断了李家在他这一脉的传承，好歹要有子嗣传承香火。否则他死后，岂不是连一个逢年过节烧香火的人都没有吗？ 陈东提审清楚后，收起了李无量撰写的罪行，让人把李无量带下去单独羁押，禁止任何人探望。 做完这一切，陈东立刻撰写了奏折，禀报在宿州发生的事情。 这一奏折，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走。 一切安排完，陈东才押解着李无量，带着杨再兴、秦昭等所有内殿直士兵起程南下，至于宿州后续的事情，自有朝廷安排。 在陈东还没抵达江宁府的时候，陈东的奏折，反而先一步传回了东京城。 第305章 顶罪！ 东京城，皇城中。 八月的东京城虽然还炎热，却多了一丝的凉意，不像是六七月的酷热。 赵桓没有在批阅奏折，反而在跑步。 虽说穿越了，赵桓在锻炼上一直没有放松，即便是再怎么忙碌，他也会坚持锻炼。有了好的身体，才能应对一切。 赵桓跑了一圈下来，额头上已经有了细密的汗液，从黄经的手中接过手帕擦了擦汗液，徒步走了一段时间，赵桓才一路回了紫宸殿。 黄经主动道：“官家，有杨相公从大理送回的最新消息。” 赵桓说道：“呈上来。” 黄经立刻递上了书信，赵桓接过来仔细的浏览。 书信中，杨时说凭借岳飞的万岁军士兵，已经打得地方无敌手，彻底征服了地方上的反抗力量。 不论是地方上高氏仅存的力量，亦或是地方部落，乃至于其他大家族的人，全都被收拾了一遍。 军队是稳定的基石。 这句话，赵桓也是深以为然的。 只要是军队在，一切就乱不了。 有了岳飞的万岁军在大理国驻扎，赵桓就不需要担心大理生乱，这也是杨时能治理地方的基础。 没有军队的镇压，一切都谈不上治理，因为你一安排政策，就有人捣乱不服。 杨时凭借岳飞的实力镇压，就召集大理国各地官员和地方部落之主，到了大理帝都议事。 命令下去，大理国各部的族长，及地方官员全部都到了。 杨时在会议上，直接对阳苴咩城进行了改名，更名为大理，不再用复杂的名字。 除此外，勒令各族长和地方官员的嫡子，要全部云集到大理，全部送到太学来读书识字。 未来，这些人可以回大理任职。 这是杨时的阳谋。 借着让这些人读书识字的机会，让所有人仰慕大宋，自愿成为大宋的一份子。同时，这也是人质，一旦各部落有任何异动，必然要殃及儿子。 利益和敲打同时存在，大理国的部落族长，以及官员都没有拒绝，也不敢拒绝，纷纷答应了遣送子弟。 杨时对地方的治理，不仅在于废除苛捐杂税，迁出百姓，大兴教化，更在于从内部瓦解。 恰是如此，杨时才传回了书信，希望赵桓同意大理国的人来太学读书。 赵桓看了后没有异议，反而很赞同。 杨时的安排极好。 这些人来东京城学习，接下来就可以好好的改变，让他们打心底的认可大理，自愿成为大理的一份子。 赵桓当即做了回信，鼓励杨时进一步安排。 同时，也把礼部尚书喊来，专门做了安排，要在太学安排这些大理国的人。 一切安排完，半上午就没了。 赵桓刚准备歇口气，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太监进入，禀报道：“官家，有御史大夫陈东送回的劄子，是八百里加急送回的。” “呈上来。” 赵桓心中也突然紧张起来。 陈东去处理江宁府的事情，竟然八百里加急送回书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是江宁府的商人叛乱？ 或者是遇到袭击？ 赵桓心念急转间，接过了书信迅速的浏览，看到了陈东在书信中叩问圣安，更往下看到了宿州知州李无量，勾结贼匪截杀御史大夫官船，却被杨再兴拿下。 更看到了李无量交代的诸多事情，以及最后李无量输送婴孩给江宁府大族，交给江宁府的大家族采生折割，用来乞讨。 “该杀，实在是该杀！” 赵桓看到消息，也是顿时大怒。 采生折割是历代皇朝都在治理的，却依旧存在，这样的事情一贯是从重处置，绝不会轻饶的。 因为太过恶劣。 赵桓看完了书信后，心中思考着应对的方式。 宿州知州的人选好安排，吏部遴选官员后，直接安排了就是。偏偏采生折割这方面，以及官员和商人勾结这方面，必须要严厉打击了。 赵桓深吸口气，吩咐道：“来人，召政事堂相公们议事。” 士兵去行礼，没过多久，就有脚步声传来。 李纲、吴敏、徐处仁和王宗濋联袂来了，齐齐向赵桓行礼。 赵桓冷着脸，把手中陈东的奏折交给黄经，转给了李纲，冷冰冰道：“来，你们都看一看，这就是我大宋的官员。” 李纲感受到了皇帝的杀意。 皇帝一贯杀伐决断，不像是其他帝王在意名声。要用名声来束缚皇帝，那是不可能的。 恐怕是出事儿了。 李纲打开书信浏览，注意到李无量竟然敢安排贼匪截杀陈东，心头就已经一跳。 截杀天子使臣，已经是大罪了。 最后，竟然还专门搜刮婴孩，交给江宁府的大家族采生折割。 李纲也清楚采生折割的惨烈，心中也彻底怒了，高声道：“官家，此事必须要从重处置。” 说着话，把奏折递给了吴敏。 吴敏看了又给徐处仁、王宗濋看，一个个看了后都是冷着脸，因为下面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也是打他们的脸，是他们丢尽了颜面。 徐处仁开口道：“官家，宿州知州的人选要立刻安排上。最关键是防微杜渐，要进一步筛查全国各地的情况。” 吴敏说道：“臣附议。” 王宗濋正色道：“就该大开杀戒，让天下人知道天子之怒。” 一个个都表态要从重处置。 赵桓说道：“采生折割的事情，要一级一级的往下压，通知各地严厉打击采生折割。另外，所有乞儿朝廷接管，统一安排乞儿的生活，地方上的养济院要用起来，把这些乞儿安顿好，更要安排好他们的后路，最好是授人以渔。” 李纲说道：“官家的安排，臣会立刻安排下去的。” 赵桓又说道：“还有一件事，地方上竟然还有贼匪，通知地方彻查贼匪的情况，调查后上报朝廷，由朝廷统一安排人围剿。过期不报，一旦彻查出来，必定严厉处置。” 他的目光一转，落在了徐处仁的身上，道：“徐卿，这一事情由你安排。” “遵命！” 徐处仁也连忙回答。 赵桓把各项事情安排了，却暂时没有处置江宁府的事情，因为还不到时候，等陈东抵达了江宁府，拿下了齐闳等人再议其他。 在赵桓调整了策略，要对天下地方再一次彻查的时候，陈东乘坐的御史台官船，已经往江宁府去了，即将抵达江宁府。 此刻的江宁府，气氛压抑。 虽然表面没什么变化，却已经暗潮汹涌。 齐家中。 齐闳、秦钟、薛琮、王磐四人齐聚。 这是江宁府，乃至于江南路的主要大家族代表人物。在他们的背后，有还有着大大小小的家族。 齐闳坐在了主位上，神色凝重，缓缓道：“原本我们给了十万两银子，让李无量请赵如海出手。” “现在，赵如海被拿下，李无量也被拿下，恐怕是供出了我们。” “陈东已经乘船南下，马上就要到江宁了。” “这事情，咱们必须要商讨出一个合适的策略出来。否则陈东来了，我们就会自乱阵脚。” 齐闳问道：“你们认为，我们该怎么办？” “干脆逃了！” 秦钟忽然开口表态。 在四大家族中，秦钟所在的秦家，实力是最弱的。这一次李无量被抓，秦钟担心殃及家族，心中有了逃走的想法。 齐闳冷笑道：“如果要逃走，你秦家的土地怎么处置？你秦家无数的商铺，又怎么处置呢？难不成，要放弃一切的利益。” 秦钟叹息道：“陈东来势汹汹，不这么做，怎么办呢？” 薛琮说道：“齐家主，你足智多谋，认为该怎么办呢？我们现在已经被逼到了绝路，因为朝廷派人来了，我们很难办。” 齐闳心中也有些烦躁。 只是，他没有表露出来而已，因为他不能乱了自己的阵脚。 齐闳开口道：“我们这一次，仅仅是安排了人联络李无量，让李无量去截杀陈东。其他的事情，我们没有任何问题，这有什么好惧怕的呢？” 秦钟回答道：“我们截杀了陈东，还不怕啊？只要是朝廷追究下来，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跑不掉的。” 薛琮正色道：“秦家主说得对，刺杀天子使臣，这事情很大的。” 王磐表态道：“齐家主，你有什么办法直接说，别卖关子了。” 齐闳笑了笑道：“他陈东不是要调查截杀的事情吗？咱们就推一个人出来，说他擅自做主安排了截杀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要截杀陈东，原因那就更简单了。” “陈东四处巡视地方，造成许多人家破人亡，出手的人就是因为陈东，才导致家眷被杀，要报复就很正常了。” 齐闳昂着头，掷地有声道：“有了这样的一个安排，就算陈东知道，是我们在背后安排了截杀，却没有足够证据，拿我们也没办法。” “妙，妙啊！” 薛琮眼前一亮，赞许道：“齐家主不愧是足智多谋，真是厉害。” 秦钟也放松下来，点头道：“我相信齐家主的安排。” 王磐问道：“齐家主的策略，我也是没任何异议的。唯独一点，齐家主的家中，有这样合适的人选吗？” “自然是有的。” 齐闳神色自信，回答道：“你们且放心，咱们盯着陈东的消息，只要陈东的船到了江宁，往江宁县来，就让人去自首。”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一个个又恢复了精神，变得生龙活虎起来，七嘴八舌的补充着齐闳的策略。 一句话，让人顶罪。 完成了这件事，陈东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 浩浩荡荡的长江上。 陈东乘坐的大船，打出了御史台官船的旗号，还有天子使臣的旗号，从北方涣水进入淮水，再从淮水进入长江。 如今，已经靠近了江宁县。 越是靠近，沿途遇到的船只越多，有官船，也有私船，多数都是运送货物的。 水路运输，远比陆路运输更方便，一方面节省人力，另一方面装载的货物也多。 唯有水路，才能把大批江南的物资，源源不断送到东京城去。 官船甲板上。 陈东站在船舷边，眺望着沿途金黄色的土地。如今到了八月下旬，许多水稻都成熟了，更有百姓忙着秋收。 杨再兴走了过来，禀报道：“陈大人，我们到了江宁，是直接去齐家，还是怎么办呢？” “直接去齐家。” 陈东毫不犹豫回答。 齐家这样卑劣无耻的家族，多存活一天，陈东都觉得是对自己人格的羞辱。这样的大家族，必须要处置掉。 否则，人心难安。 大船一路航行，来到了渡口停下，陈东也随之下船。 随行的士兵押解着李无量、赵如海等人，也跟着下了船，所有人集合站立，队伍气势森严，令人望而生畏。 陈东刚准备走动，就有人冲了上来，高声道：“陈大人，我有罪，我该杀，我该死啊，我来请罪了。” 第306章 大人，冤枉啊！ 陈东也被喊声吸引，目光落在来人的身上。 来人四十开外，身上穿着的是上等锦衣，腰缠玉带，尽显暴发户的气质。 他身材肥胖，胖乎乎的挺着一个大肚子，迈着小碎步跑步时，身体都一颤一颤的，仿佛地面都在颤抖。 临近陈东，杨再兴上前一步，挡在了陈东的面前，呵斥道：“闲人退让！” 中年人看到了杨再兴拦路，也就不再往前冲，这才停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声道：“大人，小人名叫崔宏，特来认罪。” “认罪？” 陈东审视着崔宏，问道：“你认什么罪？” 崔宏回答道：“小人派人联络宿州知州李无量，唆使李无量派人截杀大人，犯下滔天大罪，甘愿被处置。” 陈东心头咯噔一下。 他带着杀意来江宁府，是要把齐家、薛家等连根拔起的。 有李无量招供的罪证，陈东可以捉拿齐家的人，可以捉拿齐闳。现在跳出了一个崔宏，大包大揽的揽下所有事情，让陈东蓄势待发的力量无处发泄。 陈东审视着崔宏，问道：“真是你安排的？” “是！” 崔宏肯定回答。 陈东问道：“你为什么要截杀本官？” 崔宏抬起头，一副仇视陈东的眼神，表态道：“陈大人在河东路巡查的时候，大肆的抓捕官员，家父就是河东路的官员。” “家人被杀，我逃到了家族在江宁府的亲戚齐家，寄居齐家的门下。” “这一次得知你南下，我才主动联络人截杀。” “我有罪，我该死。” 崔宏一副后悔模样，开口道：“经由家主劝说，我来认罪了，我甘愿接受任何的处置，只求陈大人网开一面，不要殃及我的妻儿啊！” 陈东一颗心更是肃杀。 情况复杂了。 只是，陈东心中却也是稍微觉得棘手，并非就无法切入了。 似齐家、薛家、王家和秦家这样的大家族，不可能只有一桩问题，肯定有诸多的事情，有了这些切入点，一样可以拉爆各家族。 谁说就指着截杀的事情呢？ 尤其是赵如海也在，他和各家族的人有联络，曾经帮助各家族行凶。 这也是证据。 陈东心思转念间，已经有了诸多的想法，沉声道：“既然你承认截杀的事情，那就先收押，等本官提审后再议。” “拿下！” 士兵上前，迅速控制了崔宏。 一行人又继续赶路，再一次往江宁府去。 …… 齐家。 齐闳在家中等着崔宏的消息，得知陈东收押了崔宏，心中也松了口气。 崔宏被拿下了，至少陈东挑不出刺。 就算陈东知道事情有假，可是陈东没有证据，就无法拿齐家问罪，这就是齐闳的底气。 要说陈东蛮横无理的直接拿下齐家，那也是不可能的，陈东有皇帝撑腰，他齐家也有一定的影响力，可以好找很多人弹劾。 在齐闳心下安定的时候，秦钟、王磐和薛琮再一次来了。 三人都知道了崔宏被抓的消息，才专门来拜见。 王磐笑道：“恭喜齐家主，崔宏出来顶罪，咱们就安全了。” 薛琮表态道：“总之，不能掉以轻心。” 秦钟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开口道：“陈东离开之前，我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否则被陈东抓住了把柄，事情就不好办了。” 话锋一转，秦钟继续道：“其实我还是建议，准备好后路逃走。” 齐闳摇头道：“秦家主，你想得太悲观了，再说逃离也不现实。我们直接逃了，那就是畏罪潜逃，再也无法回来。” “我们逃了，所有的人口、土地这些就没了。再说咱们有无数的钱财，短时间无法搬走的，陈东得到消息，也不会允许。” “所以，跑不掉的。” 齐闳正色道：“如今的局势下，我们别无选择，只能一扛到底。” 秦钟思索后说道：“倒也是！” 齐闳继续道：“咱们现在要做的，是防止陈东掀桌子，一定要做好厮杀的准备。如果陈东不顾一切，咱们就直接反了。反正国朝每年都有人造反，朝廷只会招安，到时候，我们也体验一把招安的感觉。” 薛琮点头道：“是这个道理。” 秦钟和王磐也齐齐回答，都赞同最后掀桌子的决定，一旦被陈东逼到绝境，就直接造反不管其他。 反正朝廷要招安。 一众人议定了策略，才各自散去。 …… 陈东一路来到了江宁府，到了城内后住在驿馆，没有去见江宁府的知府。 这些地方官员，或许就和大家族有瓜葛。 一旦住到知府的府上去，等于方方面面都会被掣肘，还容易被盯着。 这不是陈东要的结果。 陈东已经琢磨着破局的事情，虽说有李无量、赵如海在，只是要直接抓人也不容易，因为崔宏来认罪了。 在陈东思考时间，一名士兵走了进来，禀报道：“大人，郓王赵楷求见。” “请！” 陈东吩咐一声。 士兵去通知，不一会儿，赵楷大步走了进来，拱手道：“陈大人。” 陈东起身回礼道：“见过郓王。” 两人相互见礼，才各自落座。 陈东直接道：“郓王殿下，下官奉官家的命令，来调查江南路的事情。你一直在江南路江宁府，这里的情况怎么样？” 赵楷遭到了弹劾，心中也有一股心气儿。 尤其是有人叩阕弹劾，让他也很不舒服，这些江南大族太过分了。 赵楷沉声道：“江宁府的情况比较复杂，先说江宁府的知府，此人名叫吴桂，是个典型的老官僚。” “你说他毫无作为吧，他没有苛待百姓，没有收取苛捐杂税，更没有和大家族勾结。” “你说他有作为吧，他却愿意收一些好处，一年做一次大寿，收取很多的礼物。” “对于大家族的手段，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也没有听之任之。” “总之，就是和稀泥的手段，维持一个过得去的姿态。” 赵楷分析道：“吴桂不是大家族的人，却不是刚正不阿的人，没有起到遏制大家族的作用。” 陈东点了点头。 天下的大家族多了去，一般县里面的县尉、县丞之类的官员，都是本地官员担任。 县令则是朝廷空降安排，确保不会一家独大。 要说遏制大族，天下各州很多都差不多。 陈东反而松了口气，只要吴桂不是大家族的人，大家族就翻不了天。 陈东继续道：“大家族方面呢？” 赵楷说道：“在江宁府内，有齐家、王家、薛家和秦家四大家族，搁在江南路也一样，这是最大的四大家族。” “其他各州也有大族，比起四大家族还是逊色了一些。” “清查寺庙，就损害了四大家族的利益，本王才会遭到弹劾。” “这四大家族的诸多问题，其实也都是老一套，贿赂官员，违法乱纪等都有，可是这些罪证只能抓捕某些人，要把大家族一杆子打倒很难。” “尤其是四大家族的家主，我都没查出问题。” 赵楷说了一通，最后道：“最重要的一点，四大家族都养了不少的士兵。一旦他们狗急跳墙，极可能作乱造反，你必须要心里有数。” 陈东听得眉头一挑。 作乱造反！ 真要是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以大家族掌控了地方各行各业的情况，极容易煽动乱局，到时候让局势失控。 陈东思索后道：“看样子这一次的关键，在于四大家族，不能逼得狗急跳墙了。” “是！” 赵楷点头回答。 陈东忽然道：“郓王殿下，如果按照实力的强弱排序，四大家族会是怎么样的呢？” 赵楷说道：“齐家最强，其次是王家，再是薛家，最后是秦家。” 陈东点了点头，忽然笑道：“既是这样，就先瓦解四大家族。” 赵楷问道：“如何瓦解呢？” 陈东笑了笑道：“郓王且放心，一切交给下官，保证彻底的解决四大家族。” 赵楷见陈东不回答，心中虽然有些不喜，却也没有追究，毕竟他在江南路遇到麻烦，没有解决四大家族的问题。 得仰仗陈东来解决这些。 赵楷没有再逗留，起身就告辞离开，陈东亲自送走了赵楷，才转身回了房间中，他准备安排人去请王家人，却得知江宁知府吴桂来了。 吴桂年近五十，是个老官僚了，觐见陈东的时候，表现得恭恭敬敬，表示一切行动听指挥，绝不会有任何逾越。 宿州知州李无量的事情，吴桂也已经知道。 吴桂心中大骂李无量傻子。 你是做官的，为什么要亲自下场呢？ 直接在岸上，坐山观虎后，好好收好处不好吗？平日里收一点孝敬钱，再摆几个寿宴，自然就有了诸多的好处。 吴桂觐见陈东表示了态度，在离开之际，郑重道：“大人此行在江宁府，万望注意安全，不可大意。” 一句提醒的话，陈东立刻上心了。 实际上，他从始至终都很警惕，因为江宁大家族安排了人截杀，虽然之前失败了，却不代表江宁府的大家族就不再安排。 陈东摆手道：“吴知府好好做事，本官定会如实向官家禀报。” “谢大人。” 吴桂再一次行礼，就恭恭敬敬的告退。 在吴桂离开后，陈东安排人去王家递上帖子，请王家的家主王磐，来他下榻的驿馆谈事情。 王磐接到通知的时候，心中其实有些慌。陈东不见齐闳，直接见他，莫非是对王家有杀心吗？ 可是，王磐又不敢不去。 这是天子使臣。 更是朝廷中极有分量的御史大夫。 王磐收拾一番，乘坐马车一路来到了驿馆，在大厅中见到了陈东，见陈东清瘦威严，眸光锐利，王磐心中凛然。 不好搞！ 王磐深吸口气，拱手道：“草民王磐，拜见大人。” 陈东目光盯着王磐，沉声道：“王磐，本官抓捕了宿州知州李无量，小青龙湖贼匪赵如海，他们招供说，是你指使了人截杀本官？” 轰！！ 王磐的脑中犹如炸雷响起，心中慌乱起来。 即便脸上没有任何显露，王磐却很急，因为他不是主谋啊，主要的联系人都是齐闳，怎么推到了他的头上来。 王磐叫屈道：“大人，冤枉啊！” 第307章 四大家族内斗了！ 陈东眼神凛然，呵斥道：“你冤枉什么？有李无量的指证，有赵如海的证明，你是罪证确凿。” “不要以为，推了个崔宏出来揽下事情，本官就息事宁人了。” “换做你遭到截杀，能熄火吗？” “本官虽然温文尔雅，不喜欢杀人放火，却崇尚君子报仇从早到晚。” 陈东的语气一点点加重，到最后越来越强，开口道：“你王磐作为这件事情的负责人，料想其他大家族也乐见其成。” 嘶！ 王磐倒吸了口凉气，只觉得背脊生寒，一颗心彻底慌了神。 麻烦来了。 陈东则是趁热打铁，继续恫吓道：“料想本官现在诛杀了你，把所有的罪名，盖在你的身上，齐家、薛家和秦家会乐见其成的。” 王磐眼中瞳孔一缩，心中大骂陈东狠毒。 他知道这事儿能推动。 四大家族看起来是合作，实际上是合作居多，私下里也不断的争斗。真要是他没了，有陈东的唆使，王家一定会遭到灭顶之灾。 届时，家族的钱财、物资等，全部都会被其他各大家族瓜分。 王磐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着，考虑着该如何回答？ 继续装糊涂，说王家不怕调查？ 或者是秉承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毫不犹豫把截杀的这事情推出去？ 如果装糊涂，恐怕无法过关。 王磐权衡利弊后，正色道：“大人，截杀的事情，和我王家真没有什么关系。这件事情，是齐家谋划的，是齐闳听说了您南下调查江南路，他派人通知李无量，才有了赵如海的截杀。” 陈东笑眯眯道：“当真？” “绝对属实！” 王磐毫不犹豫卖掉了齐闳，心中却想了更多。现在卖掉了齐闳，一旦齐家彻底垮了，岂不是他们也能吃饱吗？ 齐家倒塌了，掌握的土地、生意，全部都可以抢过来。 王磐在利益的驱使下，再次道：“大人，我真是冤枉的。” 陈东说道：“既如此，本官就提审齐闳。只不过本官公开审问，恐怕齐闳这厮会攀咬，到时候不认账。” 王磐上杆子说道：“大人，我愿意为您分忧。” 陈东问道：“如何分忧？” 王磐回答道：“我愿意游说薛家和秦家，我们三家联合，彻底盯死齐家，让齐闳无路可逃，也无法狗急跳墙。” 陈东笑眯眯道：“如果能如此，那就最好不过了。本官来江南路调查，必须要一个交代，有了齐闳就好办了。” 王磐一瞬间也兴奋起来。 这是机会啊！ 原本江宁府内，是齐家最强，现在借助官府的力量推翻齐家，王家就是最大的。 纵然王磐也清楚，齐家倒了后，王家等各家族也会面临一定的危险，他却选择性的忽略了，因为他没有选择。 不对齐家出手，他立刻就要被陈东拿下。 至于铤而走险的造反，那是最后才做的，现在有吞并齐家的机会，王磐一丁点都不去考虑。 王磐深吸口气，表态道：“请大人放心，齐家覆灭被抄没，我们各家族分文不取，只要齐家经商的路子就是。” 陈东点头道：“本官拭目以待。” 王磐向陈东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就转身离开了。 陈东望着王磐离去的背影，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鱼饵放下去，就看王磐咬不咬钩了。 他不相信，如此简单的敲打，王磐就敢造反。 王磐不敢造反，如果把这事情告诉了齐闳，不会得到任何的好处，对各家族也没有任何的作用，因为谁都知道陈东来江宁府，就是要来针对大家族的。 …… 王磐一路回了家中，刚到家里面，就听到管家禀报：“家主，齐家派人来传信，请您去一趟。” “知道了！” 王磐点头回答。 他倒也没有拒绝，因为要弄死齐闳，要彻底拿下齐家，还需要时间来谋划，需要秦家和薛家的助力。 王磐收拾妥当，没有再耽搁，一路往齐家去了。 在王磐刚下马车时，薛琮和秦钟同时下了马车。 真是巧了。 王磐心中一笑，低声道：“薛家主、秦家主，等会儿离开的时候，我们一起聊一聊。” 薛琮和秦钟眉头上扬。 两人也盯着陈东的，显然知道王磐见了陈东，如今陈东的话，让两人心中都思考起来，难道是谈了什么机密？ 两人也齐齐答应，一副乐意之至的姿态。 三人联袂进入了齐家，到了大厅中，见到了坐在主位的齐闳，相互见礼后各自落座。 齐闳直接道：“王家主，陈东到了江宁府，立刻就请你去了，却没有通知我们。他和你一起，谈了什么事情呢？” 王磐早就有了腹稿，不急不缓道：“谈了三件事！” 齐闳问道：“哪三件事？” 王磐回答道：“第一件事，是陈东说王家是经商有道，是江宁府为数不多的积善之家。” “第二件事，说王家应该要走正道，不能走歪路。一旦走歪了，就可能殃及王家。” “第三件事，说截杀的事情，调查后是江宁府所为，却不是崔宏，询问我的意见。” 此话一出，齐闳神色一惊。 齐闳问道：“你怎么说的？” 王磐沉声道：“我还能怎么说，自然说一定会踏实做事，王家绝没有逾越，更说截杀的事情，就是崔宏独自安排的，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呼！ 齐闳长长的出了口气。 他就怕王磐有什么二心，在这个紧要关头，必须让各家族的人都拧成一条绳，所有人心往一处使，才能够应对陈东的调查。 齐闳正色道：“王家主，陈东来了江宁府，毫无疑问是针对咱们来的。一旦咱们被他引诱，那就中计了。” “无论如何，我们四个人要共进退。” “决不能怀有二心。” “我们四大家族，一荣俱荣一辱俱辱，你明白吗？” 齐闳心中总觉得，王磐恐怕是藏了什么心思，只是王磐只说了这么多，齐闳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王磐正色道：“这是当然！” 秦钟说道：“我秦家也是如此，四大家族同气连枝，必须共进退。” 薛琮微笑道：“老夫也是这个看法。” 一个个表态下，齐闳觉得事态还没有失控，毕竟崔宏已经领罪了，现在陈东要调查，也必须要找到切入点才行。 可是，他们全部都收敛爪牙，陈东主动会无功而返。 几人一番畅谈，又喝了酒吃了饭，才各自散去。 薛琮、秦钟和王磐联袂离开，却在王磐的邀请下，一起登上了王磐的马车。 王磐正色道：“请两位来，是因为御史大夫陈东的安排，他铁了心要收拾齐闳。不处置齐闳，咱们就跟着一起受累。处置了齐闳，弄死了齐家，我们可以瓜分齐家经商的商业，你们怎么看？” 秦钟开口道：“王家主答应了吗？” 薛琮也随之看过来。 王磐说道：“我如果不答应，立刻就要被杀，要把罪名栽在我的身上。两位如果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只希望两位保持中立就是。” “我愿意！” 秦钟眼中掠过了狠色。 这是机会。 齐家的实力太强了，掌握了无数的商业，一旦把齐家掀翻了，意味着他们都可以更进一步。 薛琮呼吸也急促起来，开口道：“我也愿意！” 王磐说道：“既然两位都愿意，我们就合计一个万无一失的策略。我建议，咱们把齐闳引出来，来个擒贼擒王，先拿下齐闳，或者直接斩杀他，来个死无对证。总之，死了的齐闳，就可以把一切的罪名揽下，你们意下如何？” “我同意！” 秦钟毫不犹豫回答。 薛琮说道：“我也没意见。” 王磐眼珠子转动，继续道：“因为我见了陈东，齐闳肯定会防备我。如果我请他赴宴，他一定会防备，或者不赴宴的。” “我建议，由你们来安排这件事，把齐闳请出来赴宴，说有大事情商量。” “就在宴席上，斩杀齐闳。” 秦钟看向了薛琮，问道：“薛家主，你来？” “我不行！” 薛琮摇了摇头，道：“我上了年纪，已经老了，难以运作这样的事情。” 秦钟咬牙道：“既如此，我愿意来。” 王磐见事情定下，仔细的琢磨一番，开口道：“秦家主要请齐闳，总归是要有一个理由。” “我安排人悄悄的去见陈东，说明我们的计划，让陈东再召见秦家主。” “你去了一趟，出来就请人邀请齐闳以及我们议事，一切就顺理成章。” “齐闳也就不会怀疑。” 王磐问道：“你觉得如何？” “可以！” 秦钟毫不犹豫回答。 王磐见秦钟没异议，就直接答应了下来，三人各自分开。 王磐在回家的半路上，就安排了人去陈东的驿馆悄悄求见，禀报了详细的情况。 陈东得知王磐联合秦钟、薛琮，要斩杀齐闳，且是让秦钟动手，心思更是活跃了起来。 秦钟动手！ 是否可以把齐家、薛家和王家一网打尽呢？ 这是可能的。 陈东一念及此，更存了试探的想法，一旦秦钟有这样的野心，他就可以达到彻底瓦解江宁府大家族的目的。 陈东没有立刻召见，而是等了一天，这一天主要是走访地方，以及调查地方厢军的情况。 第二天下午，陈东才安排人去秦家，请秦钟来驿馆议事。 第308章 搭舞台，唱大戏！ 秦家。 书房中。 秦钟的年纪在四十开外，是几大家族主事人中，年纪最小的人。他也曾经去考科举，奈何江南文风鼎盛，竞争太大了，无法考中科举做官。 无奈下，才转而继承家业，经营家中的商业。 秦钟也颇有手段，在他的经营下，秦家的家业蒸蒸日上，超越了好几个大家族，一跃成为四大家族之一。 虽说齐家、王家、薛家和秦家中，秦家是垫底的，秦钟却也不急。 他是最年轻的人。 有足够的耐心。 在商场摸爬滚打后，秦钟有了一个很明确的做事情方法，那就是伏低做小隐忍待发。你只需要去吹捧第一的人，让他去出头，让他去冲锋陷阵，自己跟在后面稳稳发育就行了。 秉承着这样的一种理念，秦钟才能无往而不利。 秦钟翻看着送上来的账本，看着每个月的开支和收入，脸上笑容浮现。 秦家的生意，一直在扩大。 这就是好事儿。 他从不奢求一口吃一个大胖子，只需要稳步提升就行。 在秦钟一本一本账簿的翻看时，他的亲随走了进来，行礼道：“家主，驿馆传来消息，御史大夫陈东，请您去议事。” “知道了。” 秦钟吩咐一声，眼中迸射出一道亮光。 机会来了。 这一次三家联合瓜分齐家，意味着秦家又会更进一步了，未来再填补一个大家族进入，他秦家就是排行第三的。 秦钟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乘坐马车一路往驿馆去。 秦钟抵达，报上名号后，被士兵引导着进入后院，在书房中见到了陈东，秦钟连忙行礼道“草民秦钟，拜见陈大人。” 陈东点了点头，不疾不徐道：“王磐提及的计划，你知道了吧？” “知道了！” 秦钟毫不犹豫回答。 陈东问道：“你对这一计划，有什么想法？” 秦钟毫不犹豫道：“回禀大人，我对于这一计划，没有任何异议。” 陈东笑道：“你就没更多的想法？” 秦钟眉头一挑。 一瞬间，他想了很多很多，更揣摩着陈东的想法，难道陈东要用计中计，把王家、薛家和齐家一锅端了。 呼！！ 秦钟呼吸都急促起来。 一旦拿下了三家，那就只剩下他一个家族了，秦家就会一家独大。 这是前所未有的机会。 秦钟原本是谨慎的性格，此时此刻，却被陈东影响到，因为利益太大了。 人的确有底线，可是底线都是用来突破的。除了极少数极少数的一小撮人，意志如钢，不可撼动，绝大多数的人都扛不住滔天的诱惑。 秦钟也是如此。 他不是无欲无求，只是行事谨慎求稳。 秦钟深吸口气稳住心神，开口道：“大人是什么意思呢？” 陈东也没有点破，说道：“你知道本官的意思。” 两人都在兜圈子，可是，陈东明显是占上风的人，因为陈东是主宰一切的人，是悬在四大家族头顶上的利剑。 秦钟不想再兜圈子，直接问道：“陈大人的意思，是要把齐家、王家和薛家一网打尽吗？” “你有这个实力吗？” 陈东笑了笑，开口道：“本官原本的想法，是你联合薛家，把齐家和王家一网打尽。两家联合的力量，应该能控制住局面。” “不，我能行！” 秦钟眼神极具侵略性，肯定道：“只要有陈大人的支持，我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把三大家族彻底拉下马。” “目前，齐闳是被蒙在鼓里的。” “王磐和薛琮一致认为，要和我一起对付齐闳。” “我出其不意的动手，就可以把全部的人拿下。有陈大人在，可以在同一时间，查封三大家族，抄没所有的田地和钱财。” 秦钟洋洋洒洒一番话后，开口道：“草民愿意配合陈大人，愿意为朝廷效力，听从朝廷的安排，只求接管其他的经商份额。” 就算没有得到其他三大家族的物资，秦钟也大赚。 没有了三大家族，秦家的产业可以迅速扩大，把各大家族商铺的匠人接管，迅速扩大自身的影响力。 这是前所未有的机会。 陈东心中也是笑了。 他只是负责搭建了一个舞台，给各家族唱大戏，没想到还没开始，就已经有了秦钟要掀翻其他的所有人。 陈东心中也思考着这一安排。 是有可行性的。 由秦钟拿下三大家族，他则是安排人查封各大家族。 只是，必须师出有名。 朝廷本就是暴力机构，如果不按规矩随意捉拿大家族，必定遭到无数人弹劾，自身也难以立足。 有了足够的证据才能出，才堵得住悠悠之口。 秦钟见陈东一直没有表态，开口道：“陈大人，我秦家一定会听话的，绝不会违背朝廷的大政方针，全力拥护朝廷的安排。” 陈东笑了笑，无中生有道：“要同时对齐家、王家和薛家动手，还是有些难度。” “第一，本官身边的兵力不是太多，要同时控制三大家族，有一定的难度。” “第二，目前本官的手中只有齐闳的罪证，这是王磐给的。” “有了证据，可以拿下齐家。可是，本官没有王家和薛家的证据，没有证据就抓人，朝廷不会承认，本官也会被弹劾。” 实际上，他连齐闳的罪证都不多。 多数是李无量禀报的，汇总的零零散散消息，王磐没有提供任何消息。 现在，陈东却故意说提供了。 这是试探秦钟。 秦钟果然上当了，毫不犹豫道：“请大人放心，我秦家知道齐家、王家和薛家犯下的诸多罪行。” “这些罪行，包括了杀人、贿赂、勾结贼匪，以及其他诸多的罪行。” “不论是齐家，亦或是王家和薛家，秦家都有资料。” “我愿意全部交给大人。” 秦钟眼神迫切，开口道：“有了这些证据，您要出手就顺理成章。再加上我请齐闳、王磐和薛琮到秦家议事，在大厅中埋伏刀斧手，把他们一锅端了。擒贼擒王下，足以一锤定音，彻底解决江宁府的问题。” “好！” 陈东眼中满是赞许。 有了秦钟给的证据，出手就更容易了。 陈东沉声道：“秦钟，只要你为朝廷效力，不违法乱纪，朝廷容得下你，本官也容得下你。” 秦钟心中欢喜，表态道：“在下一切听从安排。” 陈东吩咐道：“去安排吧，同时先送来资料，本官会同时采取行动的。” “遵命！” 秦钟毫不犹豫应下。 他想了想，问道：“大人，您要同时查封三大家族，这些家族都有私兵，一旦他们造反，您的人能控制局面吗？” 陈东轻轻一笑，自信道：“这一点，倒是不需要你来担心。本官麾下两百余精兵，足以应对一切。” 实际上，还有一百多俘虏的小青龙湖山贼。 这些人都被控制了。 这一次陈东要出手，相当于每一家族有一百多人的兵力去镇压。 搁在地方上的一百多厢兵，全都是乌合之众，不可能解决问题。 可是陈东带来的内殿直精锐，有杨再兴等绝世猛将，加上这些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而且军中士兵全部都是全副武装，一部分还穿着步人甲，足以以一当十。 秦钟也不再多说，和陈东进一步仔细商量了详细计划，最后表态道：“请陈大人放心，我秦家誓死追随您的脚步。” 陈东说道：“不是追随本官，是追随陛下。你只是在江宁府一地而已，走出江宁府，走出江南路，那就不值一提。” “把握好这一次的机会，我可以向官家推荐你。” “虽然你科举不行，可是官家开恩，你也一样可以特招入仕。” “这是你的机会。” 秦钟一瞬间红了眼，心中激动的情绪，远比刚才更加的激动。 大多数前提下，人是得不到什么，越在乎什么。 秦钟也是如此。 他曾经几次考科举，都考不中进士，无法去做官，只能回家继承家业，做一个有钱无权的商人。 如今，有了人提携，有了做官的机会，让秦钟无比的兴奋。 秦钟激动万分，以至于直接跪在了地上向陈东磕头，高声道：“陈大人提携之恩，秦钟永世不忘。” 陈东搀扶着秦钟起身，微笑道：“本官看你，是忠于朝廷的人，不是齐闳那样为非作歹之徒。本官相信你，也愿意为你引路。” 秦钟再度叩头，才站起身告辞离开。 陈东看着秦钟离去的背影，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计谋，成了！ 现如今，就等秦钟把三大家族的主心骨一网打尽，尤其是有了秦家送来的罪证，要问罪齐家、薛家和王家就更容易了。 从这一个层面，也能看出秦钟的老辣，虽然和三大家族有联系，却暗中收集了各大家族的罪证，摆明了是早有撕破脸的一天。 陈东也没管秦钟的小心思，对他来说大方向过得去，一切就行了。 过度斤斤计较，苛责求全，反而是水至清则无鱼。 秦钟走出了驿馆时，就立刻安排人去传信，通知齐闳、王磐和薛琮一起到家族议事，为接下来谋划三大家族做准备。 第309章 江南大族，覆灭！ 齐家，书房中。 齐闳已经得到了秦钟被接见的消息。 齐闳觉得陈东在下一盘大棋，先召见王磐，再召见秦钟，下一个或许是薛琮，至于陈东会不会召见他，齐闳也没谱儿。 如果陈东不召见，那就是单独针对他。 如果陈东召见，或许就还有其他的阴谋，要进一步算计江南路的四大家族。 齐闳想着目前的应对措施，心中也升起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陈东是天子使臣，是代天巡视地方，是来调查汪伯彦等人叩阕的事情。这样的身份，加上陈东身边有人保护，要截杀陈东已经办不到。 尤其是江宁府的知府吴桂，也是个贪婪却谨慎的人，从不卷入大家族的事情。 你送好处，他收了好处不办事，完全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 无法对付陈东，让齐闳也没办法。 齐闳现如今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尽可能的调查陈东的喜好。知道了陈东的喜好后，他就可以投其所好，拉陈东下水。 一旦陈东站在他们的一方，就可以轻飘飘的处理下，不至于犁庭扫穴般掀翻江南路的所有人。 齐闳在思考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管家走了进来，禀报道：“家主，秦家传来消息，请您去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等一等！” 齐闳毫不犹豫吩咐了下去。 管家作为一直伺候齐闳的人，一瞬间就听明白了，开口道：“家主的意思是，看王家和薛家有没有消息吗？” “是！” 齐闳眼神赞许。 管家道：“老奴立刻去盯着，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齐闳点了点头，管家转身就离开了。 齐闳一个人坐在书房中，心中思忖着陈东先后召见了王磐、秦钟，到底有什么意图？ 偏偏，他思来想去也没办法。 齐闳从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分析不出缘由，就打算拉吴桂下水，不能让吴桂一直在岸上悠哉游哉的玩耍，得让吴桂出面帮忙才行。 除此外，也要发动齐家的力量，让人在御史台掣肘陈东，使得陈东无法在江南路全力以赴。 这才是治本之法。 齐闳等了小半刻钟，管家再一次来了，禀报道：“家主，刚接到了消息，薛琮和王磐往秦家去了。” “准备马车，老夫也去。” 齐闳这才安心了。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去，齐闳担心遭到算计。现在所有人都在，齐闳也就没什么担心的。 管家去准备马车，没过多久，齐闳就乘坐马车一路往秦家去了。 在齐闳抵达时，王磐和薛琮也同时到了。 齐闳微笑道：“王家主、薛家主，没想到这么巧，你们也一起来了。” 薛琮一脸疑惑的神情，开口道：“陈东召见了秦家主，料想说了些机密事情。所以，才通知我们来议事。” 王磐心中一笑。 自然是机密，这一回，是要灭掉你齐闳和薛琮，从而减少江宁府的大家族。 两大家族跌倒，足够让所有人吃饱。 王磐脸上却古井无波，正色道：“但愿秦家主打探到了消息，只要试探出了陈东的底线，我们就好安排了。不怕他贪婪，就怕他不贪钱。” 齐闳捋着胡须道：“王家主说的在理，只是你见到了陈东，当时，他真的没有说其他的事情吗？” “没有！” 王磐坚决回答。 齐闳一副惋惜的姿态，笑道：“走吧，见一见秦家主。” 王磐越是如此做派，齐闳越觉得，陈东肯定许诺了什么好处给王磐，可是王磐不说，齐闳暂时也不清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随机应变了。 一行人进入了大厅中，秦钟跟着就来了，他环顾齐闳、薛琮和王磐，正色道：“料想三位都知道了，陈东召见了我。” 齐闳迫切道：“有什么事呢？” 王磐和薛琮也随之看过去。 秦钟微笑道：“陈大人说了，希望我们能齐心协力，办好江宁路的事情。” 齐闳听着这话的语气，觉得不怎么对劲儿，更觉得这话不合适。 四大家族和陈东为敌，却要齐心协力，是一起对抗陈东吗？ 齐闳眉头微皱，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薛琮却没听出什么言外之意，只觉得是官话套话罢了。 王磐笑着道：“我们四大家族同气连枝，自然要齐心协力。” 薛琮道：“是这个道理，必须齐心协力。” 齐闳也敷衍说道：“四大家族，的确应该共进退，因为我们合则两利斗则全败。” 秦钟说道：“我们要齐心协力，现如今，就有一件事情，需要三位的帮忙。” 齐闳问道：“什么事情？” 秦钟说道：“请三位家主，借项上头颅一用。 轰！！ 大厅中，犹如平地起惊雷。 一瞬间所有人都懵了，没想到秦钟会说出如此凶狠暴虐的话来，令人不寒而栗。 齐闳大怒道：“秦钟，你简直疯了。” 薛琮说道：“秦钟，你要干什么？我们不是一起的吗？” 王磐更是又惊又怒。 原本，他和秦钟、薛琮一起算计齐闳。现如今，却变成了秦钟算计三人，以一己之力掀翻所有人。 王磐咬牙切齿道：“秦钟，你中计了。陈东所有的安排，都是为了灭掉我们。你现在助纣为虐，你会后悔的。” “我不后悔！” 秦钟斩钉截铁道：“江宁府到现在，也该变天了。” “来人，杀！” 一声令下，早就埋伏好的刀斧手冲了进来，对准了薛琮、齐闳和王磐就是一阵乱砍。 齐闳想要躲避，口中更是求饶，愿意听从秦钟的安排，却没有半点用处，直接被乱刀砍死了。 薛琮也是跑了两圈，没逃过刀斧手的追捕，被人从后背一剑捅穿了心肺死去。 王磐一边跑，一边大骂道：“秦钟，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秦钟，你被陈东蛊惑，对我们出手，你一定会后悔的……啊……” 一声惨叫，王磐也被砍翻在地上，身体抽搐几下就失去了意识。 秦钟完成了杀戮，身体都还轻微的颤抖着。 可是，他却前所未有的兴奋。 江宁四大家族，齐、王、薛、秦四家，如今其他三家没了，只剩下他的家族，接下来这三大家族的商业份额，秦钟就可以尽数吞并下来。 这就是他的机会。 秦钟深吸口气，压下了躁动的心绪，吩咐人封锁这里的消息，暂时不让王磐、齐闳和薛琮的消息传出。 一切安排完，秦钟喊来了身边的心腹亲随，吩咐道：“你立刻去见陈大人，就说三贼已经伏诛，可以行动了。” 刚回府上，秦钟就把家族掌握的三大家族罪行送过去。 如今去报信，就可以收网了。 亲随一路来到了陈东歇脚的驿馆，见到了陈东后，如实禀报了情况。 陈东不再迟疑，吩咐杨再兴出兵。 三百余人分成三队，直扑三大家族去，而陈东却离开了驿馆，一路往江宁知府吴桂的府衙去。 吴桂亲自出来迎接，微笑道：“陈大人莅临，有何贵干？” 陈东冷声道：“没事情，就不能来吗？” “能，能，可以的！” 吴桂舔着脸，恭恭敬敬的把陈东迎入大堂，又让人上好茶伺候，微笑道：“大人今天来，有何指教？” 陈东喝了茶，淡淡道：“本官听闻，你和江宁府各家族有勾连？” “误会，是天大的误会！” 吴桂眼神急切，解释道：“陈大人，下官和江宁四大家族没有任何的利益来往，更没有和他们沆瀣一气。” “李无量这个狗东西，听从四大家族的安排，那是猪油蒙了心。” “朝廷官员，代天牧民，是何等威风？” “一群地方的大家族而已，要收拾他们，只需要钝刀子割肉，足以把任何大家族肢解。我们才是上层的人，商人不过是下九流而已。” “我和这些大家族商人，绝不可能勾结。” 吴桂一番话阐述，表态道：“陈大人要彻查这些大家族，下官是全力支持的，绝不敢有任何的异议。” 陈东笑道：“当真？” 吴桂说道：“绝无二话。” 陈东审视着吴桂，继续道：“江宁府出了四大家族这样的祸患，你也难辞其咎。” 吴桂心中更是急了。 这一切，就看陈东怎么禀报了。 如果陈东上奏给皇帝的奏折中，非要把他拉上，说他养虎为患，说他纵容四大家族，他就肯定要被问罪。 如果陈东说四大家族居心叵测，说他对四大家族起到了抑制作用，他不仅没罪反而是有功劳。 吴桂神色愈发的谄媚，说道：“陈大人，我全力配合您办案。只求陈大人，能够高抬贵手。” 陈东开口道：“当真？” 吴桂说道：“绝无虚假。” 陈东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点头道：“本官就给你一个机会。” 吴桂开口道：“您说。” 陈东吩咐道：“等今天过去，你去拿下秦家，完成四大家族的剿灭。你在江宁知府任上多年，该不会连一个家族的罪名都没有吧？” 吴桂心头咯噔一下，连忙道：“陈大人，四大家族一向是共进退。我惹了秦家，恐怕其他的三大家族唇亡齿寒，铁定会出手的。” “要对付他们，只能徐徐图之，只能钝刀子割肉。” “他们是有私兵的，惹急了他们，突然间造反，咱们手中的那点厢兵，根本挡不住的。” “您看，可否缓一缓呢？” 吴桂对于四大家族的情况很清楚。 各家族的兵力都不弱，一旦同时造反，以各家族的影响力，调集一万多人都轻轻松松。 尤其是齐闳的人脉很广，只要齐闳逃出去了，他振臂一呼，说不定整个江南路的大家族也响应，届时整个江南路，以及周边都可能造反。 事情就闹大了。 陈东轻笑道：“你不必担心四大家族联合，因为秦钟已经出手，杀了齐闳、薛琮和王磐，完成了三大家族的斩首。我的人，已经去三大家族抄家查封。等我的人处理完，你就可以出手了。” 嘶！ 吴桂瞬间倒吸了口凉气。 看陈东的眼神，透着一丝惊悚，瞬间明白陈东挑唆了秦钟出手灭了齐闳、薛琮和王磐。 狠人啊！ 现在四大家族内部瓦解，无法形成凝聚力，被灭了就再也无法形成威胁。 从始至终，秦钟也被算计了。 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吴桂心中更是慌乱和惧怕，因为陈东太狠，这人不仅官职比他高，还是皇帝的使臣，又有足够狠辣的手段，简直是乱杀。 吴桂弓着背，恭恭敬敬道：“您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等您的人查抄了三家，我就会对秦家出手的。” 陈东斜眼一扫，嘱咐道：“但愿你不会走漏消息，此次对江宁府的考核如何，就取决于你的收尾了。” 吴桂表态道：“一定不负陈大人的厚望。” 陈东点了点头，说了句好自为之，就起身离开了知府衙门。 吴桂亲自送走了陈东，才回了衙门中。 没过多久，就有幕僚来了，急切道：“大人，陈东出手了，有士兵拿着齐家、王家和薛家的罪证，正在抓人和查封三家。” “我已经知道了。” 吴桂有些蔫蔫的，眸子中更有些惊悚，开口道：“一切都是陈东挑唆的，让秦钟诱杀了齐闳等人，再派人抄家。这个陈东，真是狠辣。” 幕僚也心中震惊，沉声道：“这个御史大夫，和郓王的确不一样。” 吴桂说道：“郓王是亲王，很多事情不好直接出手，因为有忌讳。陈东是天子特使，是皇权特许，行事自然无所顾忌。” 话锋一转，吴桂吩咐道：“江宁四大家族，只剩下了秦家。你去整理下秦家的罪证，后续咱们把秦家端了。” “遵命！” 幕僚喜滋滋的应下。 他不知道这是陈东的安排，只以为是吴桂的谋划，要吞掉秦家的好处，所以心中很是振奋，急匆匆去准备了。 第310章 秦钟的悔意！ 驿馆内。 陈东静坐着喝茶，显得非常轻松，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现在不需要他操心，只需要静静等待就是。 在陈东喝茶放空思绪的时候，心中也在复盘整个计划。 他的底气源自于皇帝。 有皇帝特许，有大宋现在的国力，才能让四大家族忌惮，才让秦钟有想法。如果没有朝廷的实力，秦钟绝不会心动，反而会转手和其他各家族联合起来摁死他。 朝廷强了，他们这些做官的才有影响力。 当官的人，决不能趴在朝廷的身上吸血，反而要为朝廷付出。 在陈东喝茶的时候，有士兵走了进来，行礼道：“大人，郓王来了。” “请！” 陈东吩咐一声。 士兵去领着郓王赵楷进入。 两人相互见礼后，各自落座，陈东示意赵楷喝茶，笑道：“郓王殿下怎么来了呢？” 赵楷说道：“我得到消息，你的人正在抄没薛家、王家和齐家，尤其是三大家族的族长，全都去了秦家，暂时没有消息。这事情，你怎么办到的？” 陈东笑道：“也不难啊，我只是挑起了秦钟的利益心，让他出手做局，把薛琮、王磐和齐闳诱杀了。现如今，只是消息没传出去而已。” 嘶！ 赵楷也倒吸了口凉气。 杀了三家的族长。 秦钟这厮的胆子真够大的，路子也真够野的，不怕后续被报复吗？ 赵楷沉声道：“四大家族同气连枝，要策反并不容易，你一安排，他就同意吗？我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陈东微笑道：“王爷却忘了，三大家族灭亡后，会有多少的商业份额空出来。秦家实力强，又有准备，必定鲸吞无数的商业份额。滔天的利益下，他为什么不做呢？” 赵楷沉默了。 这事儿，他的确没考虑到。 之前他也想要对付四大家族，却因为四大家族捆绑在一起，始终找不到切入点。 如今看陈东的操作，真是让人赞叹。 赵楷问道：“现在三大家族灭亡，秦钟一家吃饱，他也曾参与煽动士人叩阕弹劾，也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难道要留着他吗？” 陈东微笑道：“郓王且看着就是。” 一句话，赵楷顿时明白，陈东已经有了布局，只是他想不通要怎么做？ 陈东派去抄家的人，都拿出了各家族的罪证，有了罪证才能堵住悠悠之口。 三大家族的罪证，可以是秦钟提供的。 对付秦家，罪证从哪里来呢？ 赵楷心中不理解，见陈东不愿意说，也没有去追问，只是和陈东聊着天，说着江宁府接下来的安排。 江宁府定了，差不多江南路就定了，后续清查寺庙也就简单。 两人聊着后续的事情，转眼到了下午傍晚时分。 赵楷打算起身离开，却在这时候，杨再兴急匆匆回来了，禀报道：“陈大人，三大家族已经拿下了。” “抵抗的人，全部就地格杀。羁押的人，全部交由江宁知府关押在牢房中。” “现如今，主要的物资清点完毕。” “齐家清查出的土地，多达十八万亩。清查出的金银，有金子十二万两，白银四百三十万两。其他的瓷器、古玩字画无数，商铺住宅无数。” “王家清查出的土地，多达十二万亩。清查出黄金九万六千两，白银两百八十五万两。其他的物资也还在清查中。 “薛家清查出的土地，有九万六千余亩，黄金八万九千余两，白银三百一十六万两。其他的物资也相当多，暂时无法彻查。” “光是这三大家族，折算的银子至少上千万两白银。如果算上无数的珍宝玉器，加上折算的住宅和商铺，总数恐怕会超过两千万两白银。” 一个数据禀报后，陈东沉默了。 赵楷却倒吸了口凉气。 太多了！ 就算现银不算太多，三大家族合计的钱财却不少。 只不过，赵楷思考一会儿后也觉得很正常，江南本就是富庶之地，各大家族很有钱。尤其是齐家、薛家和王家在江南路都是最大的家族，如果连这点钱都没有，恐怕就出问题了。 赵楷可以想象，一旦皇兄得了消息，必定会振奋。 这些钱来得太轻松了。 按部就班的收取赋税，难度非常大，收的钱也不算多。 抄家太快了。 只是，赵楷心中也酸溜溜的，因为他没有完成这件事，如果他完成了，那就是他的功劳。 赵楷拱手道：“陈大人，恭喜了。” 陈东微笑道：“郓王过奖了，一切都是为官家效力。我能办成事情，那也是仰仗官家的威望，否则不可能成功。” 赵楷说道：“说的是。” 面对陈东的大获全胜，赵楷心情不怎么愉快，不愿意再逗留，起身道：“告辞！” 陈东倒也没端架子，亲自送走了赵楷，回到房间后，喊来了杨再兴，沉声道：“所有的银子和物资合在一处堆放，到时候一起押回朝廷。记住了，一定要防止人偷盗。” 杨再兴自信道：“您放心，不会出问题。” 陈东点了点头，也就没有再多说。 至于一应的地契、商铺这些，等灭了秦家后再安排。 他之前和秦钟的话，只是安抚对方罢了，一个个江南大族，不顾朝廷大族，煽动百姓叩阕，还窜动官员弹劾，这些人的手伸得太长了。 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拿下。 算算时间，吴桂这个江宁知府，或许也该有所行动了。 …… 江宁知府，府衙后院。 吴桂身穿官袍，一脸严肃的肃杀模样。 后院中，站着一批一批的士兵，全都是江宁府的厢兵，这些都是募集的士兵，不是由朝廷发饷，而是地方官府自负盈亏安排的。 这些军队对外的作战，那是一边倒的落败。可是，要说对内抄家灭族，一个个都是各种能手，非常的厉害。 吴桂环顾所有人，高声道：“今晚上的行动，本官就一句话，一切行动听指挥。” “谁要是坏了本官的大事儿，本官一定让你家破人亡。” “如果谁立下了大功，本官定有重赏。” “听明白了吗？” 话语中，带着浓浓的威胁，可是所有厢兵却不敢造次，因为吴桂一向是说到做到。 说了会重赏，必定会重赏。 这是吴桂多年的威信。 所有的士兵齐齐喊话明白，全都神色肃杀，因为抄家就意味着有油水捞，随便藏一点点小物件，或者是藏一点点银子，都足够他们乐呵一阵儿了。 吴桂训话后，下令道：“出发！” 一声令下，所有的厢兵跟着吴桂一起离开了知府衙门，直奔秦家去了。 …… 秦家，后院。 秦钟正在翻看着可以接手的商业，因为薛家、王家和齐家倒塌，三大家族没了，有无数的商业空出来，秦钟要挑选最肥的牢牢控制在手中。 唯有如此，才能进一步增强秦家。 秦钟翻看着资料，只恨秦家的人手不够，只恨秦家的底蕴不足，如果秦家有足够的底蕴，完全可以把三大家族空出来的利益吃掉八成以上，留下两人残羹冷炙扔出去，让其他的家族争抢。 现如今，以他的实力顶多拿下五成，吃六成都非常的勉强。 吃下五成，其他的还要扔出去，让其他的家族分一杯羹。 否则，会遭到群起而攻之。 “罢了，罢了，分出去一半，让江宁府的大家族安心。否则。他们会说我吃独食。只不过，我和陈东搭上关系，可以拉虎皮扯大旗了。” “不用白不用，等陈东离开，想要利用都难了。” “用了陈东的这一层关系，奠定我在江宁府的地位，让其他的大家族不敢和我争斗，这也是一大好处。” “陈东啊，你不贪财不好色，既如此，我替你消化这些好处了。” 秦钟喃喃自语着，脸上满是兴奋。 秦家经营江宁府上百年，之前都是普通的商人，在他父亲的这一辈开始发迹。到了他这一辈，开始不断的往前，才有了现如今的底蕴。 如今，该再进一步了。 如果能借助这一次的机会，他从普通的身份转为官员，那就太好了。 在秦钟畅想的时候，夜幕降临，他也吩咐人送来了酒肉，喝着酒吃着肉，感受着生活的美好，畅想着未来。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忽然从书房外响起，管家大喊道：“家主，不好了，吴桂包围了咱们家。” “吴桂，他怎么敢？” 秦钟脸色转冷，想着自己有陈东的这一层身份，撂下手中的筷子，大步走出书房，来到了大门口。 秦钟看着身穿甲胄的吴桂，看着周围一个个眼神凶恶的士兵，沉声道：“吴知府，你这是要干什么？” 吴桂开口道：“本官查证，你秦家涉嫌犯罪十六件，件件都是大罪。尤其是你秦家煽动百姓叩阙，意图栽赃朝廷命官，现在拿你归案。” 刷！ 秦钟脸色大变。 煽动百姓叩阕，参与栽赃朝廷命官，不就是之前的事情吗？ 陈东都不介意了。 吴桂跑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秦钟眼神凌厉，沉声道：“吴知府，我秦家一向是不惹事，也一向规矩。你提及的事情，绝对没有，连御史大夫陈大人都认可。” “你要抓我，我不服气。” “现在，我要见陈大人。” 秦钟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陈东的身上，希望陈东来救他。 吴桂冷笑道：“你想要等陈大人来救你，那是痴人做梦了。难道你现在，还没有明白吗？” 轰！！ 秦钟脑中仿佛雷霆诈降，瞬间明白了缘由，他中了陈东的算计。 一切都是陈东的谋划。 中计了！ 第311章 讨论陈东拜相的事情！ 秦钟一瞬间红了双眼，歇斯底里咆哮道：“陈东，你个狗杂碎，你欺人太甚。” 吴桂冷冰冰道：“技不如人，怪谁？从一开始，你秦家参与弹劾郓王，煽动人叩阕造反，就已经注定了现在。” “想杀我，你也要付出代价。” 秦钟眼神凶狠，下令道：“所有人听令，给我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谁今天能杀了狗官吴桂，老子赏他千两黄金。” 府邸中，秦家的私兵聚集。 吴桂看在眼中，却没有半点的惧怕，因为在他的眼中，私兵都是乌合之众，不值一提。 吴桂下令进攻，麾下的厢兵先是一轮弓箭射击，才纷纷杀了进去。 这些厢兵去攻城拔寨，肯定是不行的。 可是，让他们抄家却如鱼得水，神勇无比。 一个个杀进了秦家，不断的斩杀抵抗的人。包括秦钟在内，都是全部斩杀，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杨再兴带着的禁军行动，只诛杀了薛家、齐家和王家抵抗的人，大多数的人都扣押了起来，吴桂却没有。 能杀的都杀了，杀了个干干净净。 半个时辰后，秦家已经被屠戮干净，吴桂让人清点了秦家的物资。 鉴于陈东的手段，吴桂清点出所有的物资，安排了将士的嘉奖，他自身也没有捞钱。 不是不想，是不敢。 被杀怕了。 陈东到了江宁府短短时间，就杀得四大家族全军覆没，而且陈东是皇帝的使臣。这样的人能直达天子，他必须留下一个好印象。 吴桂带着查抄的清单，连夜来到了驿馆求见。 被士兵引着进入，他见到了陈东，行礼道：“下官吴桂，拜见大人。” 陈东说道：“拿下秦家了？” “拿下了！” 吴桂毕恭毕敬回答。 说到这里，吴桂拿出了准备好的清单，递到了陈东的面前，恭敬道：“陈大人，这是查抄秦家的所得，请您阅览。” 陈东接过来快速的浏览。 吴桂查抄的秦家现银，有黄金八万三千两、白银三百万两，还有若干的瓷器珍宝，以及一应的土地。 整体上，没有什么出入。 大体上也符合情况。 陈东知道在查抄的过程中，可能有这样那样的损耗，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水至清则无鱼，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那肯定是不行的。 陈东收起了手中的清单，点头道：“吴知府在覆灭秦家的过程中，付出了很多，我会如实禀报官家的。” 吴桂心中松了口气。 有功劳就好。 有了陈东的禀报，他至少不会被罢官。 以吴桂的判断，这一次江南大家族掀起波澜，无数人针对郓王赵楷，这在皇帝的眼中，就是他治理地方不力，是要被处置的。 吴桂拱手道：“陈大人，您辛苦了。现在秦家的钱财和珍宝玉器，都还在秦家封锁，请您尽快接收。” 陈东点了点头，嘱咐道：“吴知府好好处理后续的事情，尤其是各大家族的土地，必须要全部收拢。” “这些土地，这些各大家族的商铺，就是一大笔财富。” “要好好用起来，造福于民。” “做好了，官家看在眼中，也会知道你的付出。” 陈东点拨道：“不要想着看到了土地和商铺，就钻进了钱眼里面。要着眼于地方，要安抚百姓，这才是首位。” 吴桂郑重道：“下官明白。” 话锋一转，吴桂起身道：“大人早些休息，下官告退。” 陈东道：“慢走不送！” 吴桂行了一礼退下，陈东心中愈发的振奋，这一趟回去能交差了。 只是查抄了这么多的大家族，陈东心中也忍不住感慨，天下间的富商太多了。随随便便查抄一下，就有无数的钱财珍宝。 可是，普通百姓的日子还不好过。 朝廷治理天下，任重而道远。 陈东又仔细核算了秦家的清单，把秦家的资料汇总到其他三家里面一起核算。 算上珍宝玉器的价值，折算的总价，不会低于两千五百万两银子。 这是个大数目了。 陈东收起了账单，刚准备洗漱的时候，亲兵走了进来，禀报道：“大人，郓王赵楷求见。” “请！” 陈东吩咐一声。 士兵去传话，不一会儿，赵楷就急匆匆的进来了。 陈东起身行礼道：“郓王。” 赵楷回礼道：“陈大人。” 两人各自落座，赵楷惊叹道：“陈大人真是厉害啊，本王见了吴桂这个老家伙，他一贯是滑不溜秋的，根本无法控制。” “你却让他拿下了秦家，还把所有的物资都送来了。” “佩服，佩服！” “本王没想到，你能如此干脆利落解决四大家族的事情。现在四大家族解决，整个江宁府的局面就稳定了。” 赵楷心中很是感慨。 他贵为亲王，是皇帝的兄弟，影响力却比不了陈东这个御史大夫。 陈东微笑道：“郓王殿下只是舍不下脸面而已，下官见到了吴桂，直接勒令他出手，如果不出手，我就要上奏官家。吴桂惧怕官家怪罪，自然就同意了。” 赵楷将信将疑问道：“真是这样？” “是这样！” 陈东一本正经道：“下官代表的是官家，更执掌御史台，吴桂怕遭到弹劾，下官才能成事。说起来，这不是下官的能力，是官家声望罢了。” 赵楷点了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 话锋一转，赵楷问道；“本王来找你，是还有一件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返回朝廷呢？” 陈东回答道：“预计后天返回，明天一天，还要再清查物资。” 赵楷说道：“江南路寺庙的清查也差不多了，其他的寺庙按部就班推进就是，本王和你一起返回。” 陈东微笑道：“到时候，我会通知郓王的。” 赵楷不再多说，起身就离开了。 陈东洗漱后早早休息。 第二天上午，陈东亲自负责了所有物资的盘点，以及搬入渡口码头的大船上。同时，再嘱咐吴桂处置薛家、王家和齐家的家眷，按照律法办事处理。 该下狱的下狱，该流放的流放，该释放遣散的释放…… 一天过去，第二天上午，陈东和赵楷在吴桂的亲自护送下，登船离开了江宁府，乘船载着所有的物资北上。 宿州知州李无量，以及小青龙湖的赵如海，都被押解着北上。 反倒是小青龙湖的其他贼匪，因为在围剿大家族中立功，全部被陈东免去了罪责，反而成了协助搬运物资的人。 陈东北上，他在江宁府的奏报，也已经先一步传回。 奏折先一步送回东京城，送到了赵桓手中。 赵桓看着送回的奏折，看到江南四大家族被陈东尽数剿灭，赞叹陈东的手段愈发纯熟，越来越有大将风范了。 可是，看到查抄后的四大家族情况，也是忍不住震惊。 天下大族还有钱了。 这些个土老财，赚了钱后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地窖里藏银子，一代人一代人的积攒，存储了无数的银子。 随便查抄一个大家族，都富裕无比。 这些人太有钱了。 好在，这些钱都充入内帑。 赵桓心中却也振奋，因为陈东漂漂亮亮的完成了江宁府的查处，意味着可以再往上走，进入政事堂了。 “来人，召政事堂宰相入宫议事。” 赵桓吩咐了下去。 太监去传旨，没过多久，李纲、吴敏、徐处仁和王宗濋联袂来了，行礼后在殿内落座。 赵桓直接说了陈东对江宁府的查处，说了现在江南路的情况。 李纲听完后，也是一脸震惊神色，郑重道：“难怪这些大家族敢煽动人叩阕，还组织无数人弹劾郓王。” “这些人有了钱，胆子翻天了。” “的确该处置。” “尤其是宿州知州李无量，安排人截杀天子使臣，臣建议判处李无量斩立决，没收李家所有钱财。小青龙湖的贼匪赵如海，也一样处置。” 赵桓笑着道：“可以！” 李纲继续说道：“官家，这一次御史大夫走了一趟江宁府，收缴了上千万两的白银。臣认为，可以拿出一部分充实户部的国库，避免户部财政空缺。” 徐处仁说道：“臣附议！” 吴敏也希望户部有钱，这是关系着他们钱袋子，关系着他们俸禄发放的根本。 吴敏表态道：“臣附议！” 唯独王宗濋明知道，这是有利于朝臣的，却没有表态支持，只是保持了沉默。 赵桓笑了笑道：“你们的请求合理，朕自然是没异议的。这样吧，所有的物资回来，转八百万两银子去户部，其他的金银送入朕的内帑。” 李纲讨价还价道：“官家，太少了吧。” 赵桓问道：“你太多少呢？” 李纲说道：“少说也得一千万两白银，毕竟朝廷百废待兴，到处都要钱。” 吴敏和徐处仁也纷纷附和，说黄河水患，说北方出现了蝗灾，说某些地方干旱，总之就是到处都要用钱的。 赵桓沉默了许久，笑着道：“一万千就一千万，朕准了。不过这一次陈东立下大功，朕有一个想法。” 李纲得了钱，很是欢喜，连忙道：“官家请说。” 赵桓说道：“御史台责任重大，朕打算让御史台主官拜相，作为政事堂之一，你们意下如何呢？” 第312章 政事堂格局大变！ 李纲眉头一挑。 他以为皇帝要嘉奖陈东，大宋朝的嘉奖很多了，可以授予爵位，可以加封文散官，以及其他的各种封赏，都在李纲的承受范围内。 没想到，却是让御史台主官拜相。 这就意味着御史台的话语权大大的增加。 这是真正的实权宰相。 李纲却暂时没表态，静静等着。 吴敏率先坐不住了，以陈东的强势，只要陈东拜相，绝对会超过他仅次于杨时。 实际上，杨时的年纪太大，又去了大理国，也没人把杨时放在眼中，那都是到颐养天年的年纪。 吴敏的目标是次辅。 陈东来了，变数就大了。 吴敏深吸口气，表态道：“官家，御史台从没有拜相的先例。如今，突然让御史台主官拜相，恐怕不合适。” 李纲、徐处仁都看向了赵桓，等着赵桓的反应。 赵桓淡淡道：“哪里不合适？” 吴敏见赵桓反对，却没有屈从，反而是强硬道：“官家，一旦御史台的权势太大，就可能指使官员党同伐异。” “为了权势，御史大夫指使人弹劾首辅、次辅，从而进一步达到夺权的目的。” “这是很危险的。” “一贯的安排，都是御史台和各部尚书平齐，且首辅要掌控御史台，才能成为名副其实的宰执。” “现在御史台拔高了，等于是削弱了首辅的权利，要如何治理朝廷呢？” “朝廷的争斗，也就更多了。” 吴敏洋洋洒洒一番话，高声道：“为朝廷安宁，为天下太平，请官家停止提拔陈东，给予其他的赏赐即可。” 赵桓神色依旧从容，没有任何的愤怒，笑眯眯道：“你们认为如何呢？” 李纲、徐处仁依旧没急着表态。 王宗濋出声了，开口道：“官家，臣同意陈东拜相。” 赵桓问道：“为什么？” 吴敏看着王宗濋，心中很是愤然，站在文官的层面，就不应该让陈东拜相，因为御史台的权势增大，成了政事堂宰相之一，就可以独立一座山头，可以不怕任何人了。 这是很不合理的。 王宗濋却不管这些，高声道：“官家，臣不是读书人，认死理，就知道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陈东孤身前往江宁府，力挽狂澜解决了江南路的危机。同时，还为朝廷募集到这么多的银子。” “如此大功，不能不赏赐。” “现在陈东回来了，理当嘉奖才是，入政事堂拜相也理所应当。” “唯有如此，才能向天下人，证明官家的心胸和恩德。” 王宗濋掷地有声道：“一句话，臣支持陈东拜相，这是应该的。” 吴敏哼了声道：“王相公，你是武人出身，不懂朝廷规矩，我不怪你。可是，也不应该乱说。” 王宗濋冷笑道：“我不懂，难道你吴敏很懂？我如果记得没错，当初你也曾当过主和派。” 刷！ 吴敏脸色大变。 曾经，金人强势的时候，吴敏的确主和，只不过他的主和是希望先服软稳定局势，等有了实力再反攻。 虽是如此，也遭到一些人的诟病，说他不配当宰相。 好在皇帝没有放在心上，他始终是宰相之一。 赵桓却在这时候看向李纲，直接点名道：“李卿，你意下如何？” 李纲被点名问，知道躲不过去了，开口道：“官家提拔陈东，臣没有意见。” 吴敏皱眉道：“李首辅，你怎么如此软弱？” 李纲眉头微皱，却没搭理吴敏。 说他软弱，他怎么去反驳呢？ 第一，这是皇帝提拔陈东，是皇帝的意见。在皇帝执意要安排下，根本就无法阻拦。 第二，曾经他陷入牢狱，是陈东号召无数的太学生叩阕，迫使朝廷让步，才有了他出狱主持朝政的事情。 第三，陈东这一次去江南路，事情办得的确漂亮，干脆利落的铲除了四大家族，使得朝廷得到了无数的钱财，又清理了地方蛀虫。 一举数得的安排，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反驳。 赵桓又看向了徐处仁，点名道：“徐卿，你怎么看待这件事呢？” “臣也同意！” 徐处仁最终也选择了认同。 陈东疾恶如仇，是贪官污吏的克星，有陈东拜相，总体上是相当好的事儿。 赵桓斜眼一扫吴敏，淡淡道：“既然李卿、徐卿和王卿都同意，那就是三比一了，这事情就这么定了。拟定旨意，在陈东回朝的时候，宣布对他的晋升嘉奖。” “遵命！” 李纲行了一礼应下。 赵桓又说了些对江南路，乃至于天下各州贪官污吏的处理，才让众人退下。 赵桓一个人在殿内，想着陈东入政事堂的事情。 有了陈东在政事堂，朝廷中的权力格局又发生了变化，在某些程度上，实际上是分化了一些李纲的影响力。 可是，提升御史台的权重又势在必胜。 在赵桓预想的未来，御史台的官员要监察百官，要真正能够彻查天下贪腐的官员。 不再像是曾经的风闻奏事。 早年的御史台，是风闻奏事，其实就是跳出来找茬，是宰相掌握话语权的根本之一。 如今的御史台，就要改成依据检具办案，查清楚出现的情况，直接拿人办案，再交给刑部问罪。 在赵桓思考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黄经走了进来，行礼道：“官家，康王求见。” “传！” 赵桓吩咐一声。 黄经传下旨意，不多时，赵构走了进来，行礼道：“臣弟赵构，拜见官家。” 赵桓说道：“九弟，你今天入宫有什么事情？” 赵构正色道：“回禀官家，臣弟来请旨，想要在半个月后起程去倭国。之前臣回了东京城，原定计划待半个月左右就离开的。” “中途父皇因为吃了丹药昏迷，臣弟去伺候了一段时间。” “现如今，父皇身体基本恢复了。” “臣弟想着，再伺候半个月左右，也就不需要人看着，就可以起程了。” 赵构迅速道：“臣弟这一次来，是希望官家能给一些支持。否则，臣弟去了倭国，也无法迅速打开局面。” 赵佶炼丹服药，最终是栽了。 吃了药后，浑身炽热，以至于高烧不退，烧得都昏迷了。多亏宫中的御医及时诊治，才把赵佶从死亡边缘救了回来。 即便如此，赵佶还是很虚弱。 赵构就一直在伺候。 其他在东京城的皇子，也陆续去探望了，赵佶也慢慢恢复。 赵桓也去看望过，对于赵佶自找死路的事情，他只是委婉提了几句话，并没有就禁止赵佶，反正小命是赵佶自己的。 明明可以花天酒地，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却要去炼丹服药修仙，把自己炼死那是赵佶自己作死。 赵佶也怕死。 吃丹药出了问题，再也不搞什么丹药长生了，彻底老实。 赵桓看着神色很迫切的赵构，开口道：“九弟你需要些什么，具体可有想法？” “我要货物，尤其是茶叶、瓷器和布匹！” 赵构毫不犹豫给出了答案，继续道：“除此外，再有两百余精兵也就差不多了。” 赵桓略微思索就明白了，问道：“你是打算以商人的身份进入倭国，先打通关系，了解倭国的情况，再伺机取代吗？” “官家圣明！” 赵构连忙点头道：“臣弟就是这么想的。” 赵桓吩咐道：“你要去倭国，不要藏着掖着，可以招揽一些人才，带上人才协助你。到了倭国，才好伺机而动。” 赵构感激道：“臣弟谢官家隆恩。” 宗室子弟，随意招揽人才，这是极容易犯忌讳的事情。 你是宗室，招揽无数的人，意欲何为？ 现在赵桓主动给了口信，赵构就可以大胆去做，能准备得更充分，不像昔日去大理那样很简陋。 赵桓安排了赵构的事情，忽然道：“关于你去倭国，以及鼓励宗室子弟去外面，宗室中有什么反应？” 赵构说道：“一些人愿意，却在观望，因为不知道具体结果。估摸着，要等着臣弟去了倭国才知道。” “还有一些人，说在国内可以享受，却要跑去外面蛮荒之地找罪受不值得。” “总之，有人心动有人不愿意。” “臣弟认为，等臣弟在倭国开拓出一番事业，自然就不一样了。” 赵桓点头道：“你好好去做，朕在后面支持你。” 赵构心中也兴奋起来。 皇帝支持，他自然就更容易立足，他再一次点头应下。 赵桓甚至留下了赵构用膳，兄弟两人一番兄友弟恭，一顿吃喝拉近了感情后，赵构才恭恭敬敬离开了皇城，回去准备远行倭国的事情。 …… 九月的东京城，秋风早已经来临。 天气转凉了。 城外的街道上，有着一辆辆马车行驶而来。 车队周围，更有禁军护送，一派肃杀景象。 赫然是陈东回来了。 陈东和赵楷一起回来，同时押送着大批的金银珠宝回来。一箱箱的金子银子，全都要人护送，还要车夫运送，所以征调了一批百姓来护送。 陈东也没有亏待百姓，不是以徭役的方式征调，是以雇工的方式，每天都是结算了工钱，还管饭的。 队伍从渡口下船，一路往城门来。 距离城门口越来越近了。 临近城门口，赵楷却坐不住了，看向不苟言笑的陈东，拱手道：“陈大人，本王先走一步，先回王府去了。” “王爷慢走！” 陈东点了点头。 赵楷觉得陈东无趣。 一路上，赵楷都主动找陈东谈话，希望和陈东拉近些关系。 可是陈东的话很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几句话就聊死了，根本聊不起来。 赵楷无奈，才熄了拉近关系的心思。 赵楷吩咐马夫停下，下了马车后，带着郓王府的人离开了。 陈东押送着物资，继续进城。 马车来到城门口，还没有跨入城内的时候，一声大喊传来：“官家有旨，陈东接旨！” 第313章 陈东回朝，面圣！ 陈东听到太监尖厉的声音，也是连忙从马车中走下来，拱手向皇城的方向行了一礼，才开口道：“臣陈东，接旨！” 太监沉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治国有常，而利民为本；官得其人，则政通人和。” “自古英贤辈出，皆以忠诚才智，辅弼国家，功在社稷，利及苍生。今有御史大夫，才德兼备，功绩昭著，迁少宰兼御史大夫。” 轰！！ 陈东的脑中，仿佛有雷霆炸响了。 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少宰，宰相之一。 如今，真正拜相了。 太监看着愣神的陈东，脸上带着一丝的谄媚，提醒道：“陈相公，还不接旨谢恩？” “谢陛下隆恩。” 陈东再度躬身道谢，小心翼翼接过了圣旨。 太监提醒道：“陈相公回朝，官家已经在宫中等待多时了，赶紧入宫吧。” 陈东拱手道谢，带着押送着物资的士兵进城。 队伍入城，一路来到了皇城中，关胜带着禁军来接管了所有的钱财物资，陈东专门嘱咐关胜结算钱财遣散百姓。 一切忙完，陈东才入宫来到殿内觐见，行礼道：“臣陈东，拜见官家。” 赵桓笑道：“陈卿下江南，定江宁府大族，一路辛苦了。” 陈东谦逊道：“臣不辛苦。” 赵桓吩咐太监赐座，等陈东落座后，开口道：“陈卿，你现在入政事堂拜相，成为朝廷的宰相之一。” “你的当务之急，就是把御史台安排好。” “御史台不再是风闻奏事，不是你有一点风声就弹劾，必须有实际的证据，要去调查才能弹劾。” 赵桓嘱咐道：“御史台在地方上的体系，也要构建起来。” 陈东说道：“臣一定全力以赴。” 赵桓询问了江宁具体的情况，说了对钱财的安排，更是设宴款待陈东，一番君臣叙旧后，才让陈东离开了。 陈东这一趟江南之行，国库充裕了，内帑也有钱了，地方也清理了。 这是皆大欢喜。 …… 郓王府。 赵楷一路回了王府，时隔数月回家，和妻子朱凤英久别重逢，好一番干柴烈火的燃烧后，夫妻才平静下来。 朱凤英看着黑了些，瘦了些的赵楷，伺候着赵楷吃饭的时候，开口道：“王爷在外面太辛苦了，多吃点。” 赵楷笑道：“也没什么辛苦，凤英你不用担心。” 朱凤英回答道：“王爷接下来，还要继续调查地方的寺庙吗？” 赵楷摇头道：“本王也不知道，按理说，天下间大的寺庙都已经彻查了，也不需要调查什么。一切，还要看官家怎么安排。” 对于寺庙的彻查，大的寺庙都调查了。 一些小寺庙，就需要朝廷安排人去彻查，可以大范围铺开了。 只是，赵楷却不确定皇帝怎么想的。 朱凤英妙目转动，柔声道：“王爷，妾身听到了一些康王赵构的事情，您琢磨琢磨。” 赵楷问道：“小九怎么了？” 朱凤英仔细说了赵构去大理国，一力平定大理国，让大理国成为大宋一部分，现在都已经让杨时去治理的情况。 她重点阐述了赵构即将去倭国，要出海去倭国开拓的事情。 一切说完，朱凤英表态道：“王爷，虽然康王做的事情很多人不看好，觉得海外蛮夷之地，可妾身觉得挺不错的。” 赵楷问道：“凤英怎么想的？” 对于朱凤英，赵楷很是喜欢。 朱凤英乖巧懂事儿，在赵楷落难的时候，不离不弃，一直鼓励赵楷振作。后来赵楷去见赵桓，缓和双方的关系，朱凤英也是出了力的。 赵楷在外面，朱凤英则是留在后方，时不时进宫去见皇后，能从皇后的口中，得到一些消息。 朱凤英柔声道：“王爷睿智不凡，妾身愚钝，不懂什么大道理，也不懂官场上的事情。” “妾身就认一个理儿。” “王爷现在去处理寺庙的事情，虽然得到官家信任，却吃力不讨好，什么好处都没有。” “王爷学着康王去外面，虽然辛苦，虽然艰难，可是打下来的疆土，那就是王爷自己的封地。” “这是自己的地盘。” 朱凤英柔声道：“王爷往长远考虑，为了我们的子嗣，那也是值得的。将来，王爷就不会再寄人篱下，可以自己做主了。” 赵楷眸子转动，心中也思忖着。 朱凤英阐述的道理，他是明白的，拿下了疆土就变成自己的封地，成为大宋在外面的藩王，就算是蛮夷之地，却是自己做主啊。 天高皇帝远，自己当土皇帝，好过在东京城的生活。 在东京城，宗室子弟很多，一切都仰仗皇帝。正所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皇帝高兴了，宗室子弟的日子好过。一旦皇帝不高兴，所有人都得夹紧尾巴过日子。 赵楷深吸口气，眼中的神色愈发坚定了，问道：“凤英，关于封地，你还知道多少消息？” “不知道了。” 朱凤英摇了摇头。 赵楷说道：“罢了，我去找九弟，和他聊一聊。” 说着话，赵楷就站起身，风风火火的离开了，直接往康王府去。 恰好赵构还在，赵楷来拜访，赵构亲自开中门迎接，看着清瘦了许多，也黑了许多，再不像是之前那样翩翩君子的赵楷，拱手道：“三哥！” 赵楷走上前去，一拳捶打在赵构胸膛上，笑道：“好小子，一出手就是灭国之功。你立下的大功，就算三哥也眼热得很。” 赵构谦虚道：“三哥过奖了，不过是一点微末功劳，不足挂齿。而且我之所以能成事，都是仰赖官家的威望，仰赖大宋的实力。没有这一点，一切都不行。” 赵楷点了点头，兄弟两人勾肩搭背的往里走。 一路到了书房中，赵楷和赵构叙旧。 许久后，赵楷才话锋一转，正色道：“九弟，我今天来，一方面是来看看你。另一方面，是来了解下你要去倭国的事情。” 赵构心思转动，问道：“三哥也有出去的心思？” 赵楷道：“如果能成，谁不愿意呢？” 赵构想着皇帝鼓励所有藩王出去闯荡，微笑道：“三哥，这件事情是官家一直鼓励的。” “我也揣摩过官家的心思，这事情应该是真的。” “咱们的这位官家，当太子的时候，隐忍谨慎，可是当了皇帝，才真正显露出真性情。” “的确是不一样。” “他有着大胸襟大抱负，也知道无法拿下海外之地，又不愿意圈养着宗室，才做出了这样的一个决定。” “这是我的一个判断。” 赵构正色道：“我认为是可以干的。” 赵楷心中也是若有所思。 赵构继续道：“三哥，我就想着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咱们在东京城，一个小小的宗人府，就把我们都管了起来，什么权势都没有，什么好处都没有。” “为什么不拼一把呢？” “去了海外之地，比如我在倭国，拿下一片疆土，我就是土皇帝。就算是大宋的一部分，那也是我做主，一切是我安排官员。” “海外之地，我可以全权做主。” 赵构眼神明亮，开口道：“这样的事情，如何不期待呢？” 赵楷的眼神，也愈发明亮。 一切是自己做主。 一切是自己说了算。 自己就是土皇帝。 身为皇室子弟，岂会不喜欢这样的事情。 赵楷原本还有些迟疑，现在却再无半点的犹豫，点头道：“九弟说得对，我也要去闯一闯。” 赵构笑问道：“三哥准备去哪里？” 赵楷说道：“你觉得高丽怎么样？” 赵构一脸欢喜的神色，说道：“高丽和倭国挨着，如果三哥去高丽，我自然是欢迎的。到时候，咱们兄弟可以守望相助。” 赵楷说道：“我这就入宫。” 赵构提醒道：“父皇前段时间昏迷过，人清瘦了很多。三哥出宫后，去看一看父皇。” 赵楷顿时紧张起来，问道：“怎么回事？” 赵构叹息道：“还不是炼丹造成的，父皇想要追求丹道，却中了毒昏迷。多亏及时发现，才救了回来。” “哎……” 赵楷摇头道：“父皇真是没事儿找事儿。” 他想着离开的事情，也就不再逗留，一路往宫中去，见到了赵桓，行礼道：“臣赵楷，拜见官家。” 赵桓笑着道：“老三走了一趟江南，辛苦了。” “为官家效力，臣不辛苦。” 赵楷一副义正言辞的姿态，表态道：“现在江南路的寺庙处理好，其他各地大的寺庙也清理了，这事情后续慢慢安排就是。” 赵桓说道：“你说得对，后续交给朝廷安排了。” 寺庙的清查，现阶段可以停下。 等过一段时间，就再一次清查，这就像是扫黄一样，隔段时间就割韭菜，杀一批冒头的人。 要彻底禁绝寺庙和大家族的勾结，几乎是很难的。 赵楷禀报了江南之行的情况，也重点说了陈东的杀伐果断运筹帷幄。把全部的情况阐述完，赵楷反而是扭扭捏捏，一副迟疑不定的模样。 赵桓笑道：“老三，有什么事情直接说。” 赵楷眼中有着渴求，问道：“皇兄，我听说九弟要去倭国了。” “有这回事儿。” 赵桓心思一动，知道赵楷动心了。 他是支持的。 赵楷、赵构这些兄弟留在东京城，那就只能养猪，放出去让他们去闯荡，去打着大宋的旗号开疆拓土，其实是好事情。 开拓了疆土，那是大宋的威名。 至于死了，那是自己能力不精，也怪不得谁。 赵桓笑着道：“三弟也有些想法吗？” “有！” 赵楷毫不犹豫道：“皇兄，我也想试一试，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 赵桓问道：“你想去哪里？” “高丽！” 赵楷立刻回答。 “不行！” 赵桓果断拒绝了。 高丽半岛这个地区，和大宋的疆土非常近。朝廷的大军杀过去，可以直接灭掉高丽，不会有什么难度。 让赵楷去高丽，就不是开疆拓土，是捡便宜去的。 这肯定不行。 赵桓把人外放出去的一个基本原则，那就是去稍微远一些的地方，去有困难的地方，而不是你要捡好处。 赵楷却已经苦着脸，心中彻底慌了神。 难道皇帝对他不放心？ 赵构都行。 为什么他不行呢？ 赵楷心中变得悲凉了起来，心想难道因为他曾经和皇帝争夺太子的位置，曾经对皇帝有威胁，所以皇帝不愿意。 在赵楷很委屈的时候，赵桓沉声道：“高丽这一片区域，朕已经有了规划，不能交给你做藩王的土地。其他的地方，倒是可以的。” 呼！！ 赵楷呼吸又急促起来。 一双眸子无比的明亮，神色更是欣喜。 赵楷这一回学乖了，没有再自己提出去哪里，主动道：“皇兄认为，臣弟去哪里比较合适呢？” 第314章 赵楷要去南海！ 赵桓沉声道：“三弟，去外面不容易的，你当真要去？” “要去！” 赵楷毫不犹豫回答。 他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因为现在正年轻，如果现在不拼一把，未来他老了的时候，一定会后悔的。 他不想老了后悔。 就算失败了，他也有退路，可以回到东京做一个富贵王爷。 赵桓眼中也多了一抹赞许。 赵家的男儿，不能像祖宗一样没血性。 一个个软趴趴的，遇到外敌不敢干仗。唯独赵佶倒是敢干仗，就是脑子拎不清。 赵桓沉声道：“老三，你想要出去闯荡，朕也愿意支持。不过给你的选择，目前来说有两个。” “第一，你去西南方向的天竺。” “第二，去琉球南方的麻逸国。” “你要去哪里呢？” 天竺自然是后世阿三哥的地盘，麻逸国则是菲律宾所在。在这个时代，被称之为麻逸国，目前是奴隶制度。 这是海上贸易的中转地，很多南方的商人出海会途经麻逸国，或者是载着铁器、瓷器等去南方交换。 赵楷脸上的神情也一变再变。 天竺他自然知道。 大唐时期，曾有高僧玄奘去天竺取经，这也是历史悠久之地。 只是，天竺实力不像华夏强横。 去天竺非常的遥远，而且天竺本土实力也很强，加上天竺的宗教势力也强，要在天竺成事，需要极大的支持才行。 如果赵楷假扮成游商去天竺，没有三五年，乃至于更长的时间，恐怕都难以立足。 这是去天竺的难度。 当然在天竺的好处也更大，因为这些地方已经成熟。 去麻逸国则不一样。 麻逸国的整体实力很弱，就是原始部落一样，人口也不算太多。只要有一支小股兵力，赵楷就可以在麻逸国立足，从而在麻逸国经营。 立足容易，可是麻逸国生活更艰苦，一切要自力更生。 两种选择，也有着两种不同的可能。 赵楷一时间陷入了沉默，赵桓也没有催促，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是否出去，全在赵楷自己。 赵桓不强迫。 对其他的宗室王爷们，赵桓也是一样的态度。你要在东京城当米虫，朝廷养着你就是。你要出去闯荡，朝廷也愿意支持。 良久后，赵楷长长的出了口气，表态道：“皇兄，我愿意去麻逸国。” 赵桓问道：“考虑好了吗？” “考虑好了！” 赵楷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正色道：“臣没有官家这样的韬略智慧，如果贸然去天竺，恐怕没有立足，反而会给官家丢脸。” “臣弟愿意去麻逸国，就算麻逸国还是蛮夷，并不怎么开化，我也愿意试一试。” “穷尽一生之力，能让麻逸国处处响彻华夏子弟的读书声，知华夏的教化，穿大宋的衣裳，讲大宋的语言，那就足够了。” 赵楷行礼道：“请官家准许。” 赵桓说道：“你的请求，朕同意了。你随时可以起程，朕也会支持你一部分兵力和钱财，让你能立足。这期间，你也可以自行招募人才，为南下做准备。” “官家隆恩，臣弟感激不尽。” 赵楷再一次道谢。 虽说去南方不毛之地很偏远，可他相信凭借自己的力量，一定能好好的立足麻逸国。到时候，他占了麻逸国，用麻逸国的物资交换大宋的物资，一切会好起来的。 虽然艰难，他也乐在其中。 赵桓神色柔和，又和赵楷说了些要去闯荡的事情，同时鼓励赵楷多和赵构聊一聊，因为赵构有了外出的经验，知道哪些要防备，哪些是必不可少的。 兄弟一番叙旧，赵楷才行了一礼告退。 出了皇宫，赵楷晒着九月的太阳，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心中更有了盼头。 为自己而奋斗，值！ 为自己而拼命，爽！ 赵楷脸上笑容绽放，转身再一次对着皇城赵桓的方向行了一礼，就大步往龙德宫去了。 赵佶今天在龙德宫画画。 他身材愈发的瘦了，两只眼睛有了些黑眼圈，眼神比较暗淡，不像是之前那样有神。 丹毒的爆发，要了他半条命。 多亏他命硬，如果是身子骨再差一些，恐怕就抗不过了。 赵佶得知赵楷来了，心中也欢喜起来。 这是最像他的儿子。 赵佶亲自来到了大门口迎接，看着眼前黑了瘦了的赵楷，见赵楷全无名士风度，不像是昔日那样儒雅俊朗，顿时皱起了眉头。 这不像他的崽啊！ 这是哪里来的黑人？ 赵楷秉性孝顺，行礼道：“父皇！” “进来吧。” 赵佶有些嫌弃的吩咐一声，转身先一步进入龙德宫。 赵楷分明从赵佶的眼神中，看到了许多的嫌弃。他却也没有放在心上，跟着赵佶一路入宫，来到了偏殿中落座。 赵佶呵斥道：“老三，你到底在搞什么，怎么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你这副样子，哪里像是天潢贵胄，哪里像朝廷亲王。” 赵楷哑然失笑。 感情父皇的不愉快，源自于这里。 只是，他却没有放在心上，正色道：“父皇，我一直在外面奔波，自然和以往不一样。虽然晒得黑了些，瘦了些，身体却更加的健康了。” 赵佶哼了声，说道：“自己作践自己。” 赵楷没有接话，一脸关切的模样，问道：“儿臣听说父皇患了病，现在好些了没有？” “反正死不了。” 赵佶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沉声道：“你和小九，都是朕最喜欢的儿子。可是，你们都常年在外面奔波，不知道来朕身边伺候。皇帝也真是的，都是自家兄弟，怎么老是撵到外面去呢？” 赵楷识趣的没有接话。 这事儿和他没关系，千万不要牵扯进去。 他可以肯定在龙德宫中，一定有皇帝的眼线。皇帝可以发发牢骚，他作为朝廷亲王，就必须要谨慎了。 赵佶看着赵楷谨慎的模样，哼声道：“你怕什么？” 赵楷解释道：“父皇，我不是怕什么，只是觉得父皇的埋怨没道理。实际上，皇兄已经很好了。” “父皇在龙德宫的一切，都是皇兄安排的。” “父皇可以出去游玩，可以去地方上微服私访看看，这也是皇兄的恩典。” “皇兄做得够好了。” 赵楷沉声道：“父皇和皇兄之间，没必要老是僵着，关系好一些，总是更好的，您说呢？” 赵佶很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儿子也变了。 曾经的赵楷，绝对说不出这样的一番话，完全一个骄傲自负的皇亲贵胄。现如今，竟然能懂得弯腰服软了。 赵佶看到儿子有了变化，罕见的没有辩驳，只是道：“朕身体已经没什么事儿了，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赵楷说道：“主要是来看一看父皇。” “儿臣一直在外面，无法来向父皇尽孝，实在是惭愧。都说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儿臣未来，恐怕要远行了。” “也借着这一次的机会，来向父皇辞行的。” 赵佶眉头上扬，问道：“你要去哪里？” 赵楷说道：“我要去南方的麻逸国。” 赵佶眼中满是疑惑，问道：“麻逸国在哪里？朕怎么没听过这个地方。” 赵楷回答道：“在琉球的南方。” 刷！ 赵佶脸色大变。 他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案桌上，大怒道：“皇帝欺人太甚，竟然把你流放到麻逸国去。都是自家的兄弟，相煎何太急？” “偌大的一个大宋，难道就容不下几个兄弟吗？” “不行，绝不可能这样。” “朕去找皇帝。” 赵佶站起身就准备往外走，而且他恼怒下，身上也显露出一股赫赫气势。他可以当一个太上皇，却不希望赵桓如此苛待兄弟。 赵楷连忙起身阻止，开口道：“父皇，皇兄没有苛责，这是我自愿的。” 赵佶停下来，神色将信将疑道：“当真？” 赵楷说道：“千真万确！” 赵佶见赵楷不似作伪，这才重新坐下，一脸不解的看着赵楷，沉声道：“好端端的，你跑去麻逸国做什么？这样近似于流放的安排，实在是不合理。你和小九，一个要去麻逸国，一个要去倭国，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 赵楷正色道：“父皇，儿臣不想待在家里当米虫。” 赵佶眉头一挑。 米虫？ 这是不愿意享受安乐富贵。 赵楷提到了南下的初衷和理由，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主动道：“皇兄仁义，说了我如果留在东京城，也就是富贵闲人，不会有什么。” “可是，我不愿意！” “我是赵家的男儿，岂能一直遛狗斗鸡，无所事事呢？” “我去了麻逸国，打下来的疆土，那就是我自己的，可以传给我的儿子，可以传给我的孙子。” “我在麻逸国，可以自己做主，一切都是自己的。” 说到动情处，赵楷正色道：“待将来，我真正立足后，还可以向皇兄提议，可否让父皇去南方走一走，去儿臣的麻逸国，或者是去小九的倭国。如此，岂不是很好？” 赵佶一时间也感动了。 儿子孝顺啊！ 赵佶说道：“哎，你和小九都要离开，朕舍不得。” 赵楷脸上带着笑容，不疾不徐道：“父皇，儿臣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真正长大了。儿臣更希望，未来能撑起一片天空，能为父皇遮风挡雨，能为自己的儿女遮风挡雨。” “好，好，好！” 赵佶接连点头，眼中满是赞许的神色。 儿子真的长大了。 他欣慰的同时，忽然想着自己这个太上皇年纪不算太大。都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他也可以再活动活动。 皇帝让兄弟去开疆拓土了，他为什么不可以呢？ 可以试一试。 万一成了呢？ 赵佶一念至此，整个人兴奋了起来，吩咐道：“老三，你回去吧，朕还有事情。” 赵楷很纳闷儿。 父皇刚才还蔫蔫的，怎么突然就变得精神抖擞了。 不对劲儿。 只是，赵楷也没去管了，他该说的都说了，希望父皇和皇兄之间好好的，这样一家人都好。 赵楷拱手道：“父皇，儿臣告退。” 赵佶摆了摆手，目送赵楷离去后，就迫不及待的让人给他更衣，乘坐马车一路往皇城中去。 他要见皇帝。 他也要去开疆拓土。 最主要的，是借着开疆拓土的机会，自己也去外面当土皇帝。 第315章 太上皇的美梦破碎！ 皇宫中。 赵桓正在和儿子赵谌聊天。 赵谌已经快十三岁，身体发育也快，都快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杨时在东京的时候，就一直带着赵谌四处走访，去田间看农耕，去山中看山林湖泊，去坊间看百姓。 到处的走动，开阔了赵谌的眼界，加上赵谌也习武强身，也让赵谌身体更健康。 对于四书五经，以及各种诗书经典，赵谌也都在读。 理学方面的文章，赵谌也涉猎。 赵桓对赵谌的要求是多读书，却不要读死书，也不一定要精通，却必须要了解，知道这些书的大概情况。 有余力的前提下，再仔细的研究。 唯独对史书，赵桓的要求更高，因为读了史书才真正能开启智慧。 赵谌倒是颇为听话，而且也乖巧懂事。 赵桓询问了一些赵谌对历史的理解，也就不再说书本上的事情，让赵谌自己去忙。 只是，赵谌却没离开。 赵桓问道：“太子，有什么事情吗？” 赵谌回答道：“父皇给儿臣组建了东宫，有诸多的先生教导，儿臣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儿臣习惯了老师的教导，觉得这些先生还是差了些。” 说到这里，赵谌正色道：“父皇，老师离开东京许久了，可否把老师调回东京，儿臣可以继续跟着老师求学。” 老师是杨时。 这是赵谌对杨时单独的称呼。 赵桓笑着道：“你想要让杨公回朝教你，这也不可能，他现在正忙着大理国的治理。” 看着儿子对杨时的尊敬，赵桓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玉不琢，不成器。 要让儿子真正成长起来，就必须要磨砺才行。 自古以来，养在深宫的皇子大多数难成大器。没有一定的磨砺，那是不可能成气候的。 赵谌未来要继承大宋。 现在的大宋，不是普通的大宋，未来必定是有着辽阔的疆土，必定有着无数的百姓，有诸多的种族混居。 要处理这样的大国事务，就要有自己的见地，就要真正磨砺一番。 赵桓盯着赵谌，笑道：“太子，你真想跟着杨公学习？” “想！” 赵谌毫不犹豫回答。 他很厌烦东宫只知道之乎者也的这些先生，按照老师的教导，他虽然不喜欢，却从不说什么，依旧老老实实读书。 赵谌喜欢跟着老师读书，讲课风趣，旁征博引，能够深入浅出的阐述各种道理。 不像是一些先生，只知道死板的教书。 赵桓继续问道：“朕让你去大理国，跟在杨公的身边读书，你敢吗？” 赵谌也愣了下。 要离开皇宫，要去大理国，天远地远的…… 可是，他真喜欢啊。 他早就想出去看一看了。 赵谌跟着就恢复过来，毫不犹豫道：“父皇，我愿意去。” “好！” 赵桓眼神赞许。 不得不说，杨时这个当代的理学大儒、教育家，在教导弟子上有几把刷子，把赵谌教导得很好，没有什么娇气，也敢做事情。 赵桓想着赵谌去大理国的事情，沉声道：“你自己去准备，等朕安排好事情，朕带你走一趟大理国，把你送过去。” 赵谌欢喜道：“儿臣这就去准备。” 赵桓看着赵谌喜滋滋离去的背影，心中一笑，但愿你到了大理国还能笑出来。 到时候，就要让赵谌观政了。 小小年纪早些了解，才不会什么都不知道，不至于天真的何不食肉糜？ 至于赵桓带着赵谌去，主要是暂时没什么战事，他也想去大理国看一看。差不多这一去一回后，等明年开春后，就可以着手灭掉西夏，解决西夏李家的威胁了。 赵桓有了这样的想法，正打算采取行动时间，一阵脚步声传来，黄经走了进来，行礼道：“官家，太上皇来了。” 赵桓点了点头，静静等着。 没过多久，赵佶就大步走了进来，直接在殿内坐下。 赵桓笑着道：“看父皇的气色，比之前是好了很多，可喜可贺。” 赵佶面颊抽了抽。 之前差点就死了，实在是丢人。 原本赵佶对炼丹求道很是相信，求道之心也无比坚固。一次丹毒事故，让赵佶再也不去求道了，把所有道士都撵走。 赵佶沉声道：“朕已经没什么大碍，这一次来，是听说你让老三和小九，都去外面闯荡，让他们各自开疆拓土，赚自己的封地？” “是！” 赵桓直接回答。 赵佶说道：“他们去闯荡，倒也是可行，毕竟也算是为自己拼搏。皇帝啊，朕也还年富力强，你看朕去闯荡怎么样？” 赵桓忍不住笑了。 赵佶去闯荡？ 要知道赵佶年轻时就轻佻，从没有吃过苦。等当了皇帝，赵佶更是纵情享乐，放纵自己的贪欲，没有半点的励精图治。 这样的人去开疆拓土，那不是搞笑吗？ 赵佶脸上挂不住，呵斥道：“皇帝，你是瞧不起朕吗？” 赵桓说道：“父皇真有自知之明。” 赵佶说道：“朕想要试一试。” 赵桓直接问道：“父皇要去闯荡，带多少兵马呢？” 赵佶说道：“你至少得给我三五万兵马吧。” 赵桓哼了声，沉声道：“你这不是闯荡，不是去开疆拓土，是带着朝廷的大军去打仗。” “三弟和九弟离开大宋，我会给几百人，会给一些钱财，允许他们自己招募些人。” “也就仅此而已。” “朝廷不会出兵的，因为一切靠他们自己。” “朝廷能给的，顶多是一些政策上的支持，一些外交上的帮助，以及作为他的后盾，当他们打不赢了，可以退回来。” “他们要去闯荡，就凭自己的能力去。” 赵桓说了一番话后，开口道：“父皇如果要去闯荡，我支持你三百士兵、一万两银子，你意下如何？” 赵佶却哼了声，说道：“两三百人能干什么？” 赵桓说道：“父皇不是要闯荡，要凭借一己之力开疆拓土吗？唯有这样的安排，你才能负担得起后勤，才能慢慢自行运转。” “你带着数万人出兵，还得由朝廷负责后勤，那不是开疆拓土，是朝廷直接宣战。这样的展示，不需要你去，由朝廷的大将负责即可。” “父皇，真不去试一试吗？” “都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父皇的年纪不算太大，要闯荡也可以的。” “小九去倭国，老三去麻逸国，干脆父皇去高丽，您看怎么样？” 赵桓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丝的期待。 似乎期待赵佶去开疆拓土。 原本，赵佶是热血澎湃，觉得皇帝给支持，他也可以开疆拓土的。 没想到，啥都没有。 这就是没苦硬吃苦了。 不划算！ 赵佶摇晃着脑袋，沉声道：“朕仔细的想了想，还是留在龙德宫好一些。哎呀，朕有些头疼，先回去养身体了。” 说着话，他转身就走了。 赵桓望着赵佶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 这就是赵佶！ 一个乐子人，一个整天玩乐嬉戏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跑去开疆拓土呢？ 赵佶所谓的开疆拓土，都是赵桓在后方擦屁股，要供应赵佶的一切，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送走了赵佶，赵桓又批阅了奏折，已经是夜幕降临。 朱琏端着一碗参汤来了，柔声道：“官家忙了一天，喝点参汤补补身体。” 赵桓接过来喝了下去，浑身都暖和了。 朱琏却在一旁坐下，柔声道：“官家，臣妾听太子说了一件事，说要去大理国，您还要亲自带着他去吗？” 赵桓回答道：“带他去历练一番，让他在大理国观政，跟着杨公学习治理地方。朕虽然能教他，可是教导孩子的方法，朕不如杨公。” “让太子过去，也是为将来接管大宋做准备。” “年纪小，还有可塑性。” “杨公虽然上了年纪，可他作为未来的帝师，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最重要的一点，杨时是名动天下的理学宗师，他的理学很不错，门下也有许多的弟子。现在太子去了，能和这些人打交道，多积累一些人脉。” “未来太子继位，这也是他的基础。” 赵桓说出了对赵谌的希望。 如果赵谌聪明，不仅能跟着杨时学习，也能继承杨时的这些人脉。 这就是赵桓的私心。 再说了，赵桓也没打算一直当皇帝，等到马放南山的那一天，等到太子也成长了起来，赵桓就可以松手了。 朱琏听着赵桓推心置腹的话，感动道：“官家考虑太深远了，臣妾替太子谢恩。” 说着话，她就要行礼。 赵桓却托起朱琏，笑道：“你我夫妻，不必如此，再说太子是你的儿子，也是朕的儿子，为他谋划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夫妻两人一番聊天，晚上赵桓去了朱琏的后宫休息，又是一番阴阳磨合。 赵桓稳住了朱琏，赵谌准备着离开的事情，赵桓却没有急着宣布，依旧稳步的处理政务。 九月底，赵构先一步离开了东京，往倭国去了。 十月初，赵楷也收拾妥当，带着募集的人离开了。 太上皇赵佶则是一直待在龙德宫，从不外出了。 朝政一切运转顺利。 地方上又安安稳稳的度过一年，这一年几乎没有造反的百姓了，地方安居乐业，百姓日子渐渐更好，从前几年的困顿中熬了过来。 这一日，赵桓在紫宸殿召见李纲、吴敏、徐处仁、王宗濋和陈东议事。 当着所有人的面，赵桓直接道：“朕打算带着太子，走一趟大理国。朕离开期间，由首辅全面主持政务。” 哗！！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皇帝要带着太子去大理国，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李纲一脸疑惑，问道：“官家，好端端的何必要去大理国呢？” 第316章 玉不琢，不成器！ 吴敏反驳道：“官家去大理国，路途遥远，臣是反对的。第一，朝廷不能没有主持大局的人，官家在，朝廷才稳定。” “第二，长途跋涉，不仅是路途遥远，半路也容易出问题。” “一旦官家有个三长两短，官家的施政就会半途而废。” “第三，官家出行，也会有很多人跟随。” “出行的人太多，一方面浪费国帑，另一方面也扰乱地方百姓。” 吴敏神色肃然，旗帜鲜明道：“综上所述，臣反对官家去大理国。尤其太子的年纪不大，也不适合长途跋涉。” 王宗濋一贯是小透明的。 涉及政务，从不表态，此刻却旗帜鲜明的站出来，开口道：“官家，臣也反对。” “官家的安全，大于一切。” “不能说去大理国安全，就降低了戒心，” “我大宋目前，正在进行一项前所未有的大事业，大宋能否光复华夏伟业，能够远超强汉盛唐，就在此一举。” “所有的一切，都系在官家的身上。” “换做其他的任何人，都无法完成这样的任务。” “唯有官家，才能完成。” 王宗濋洋洋洒洒一番话，掷地有声道：“请官家明见。” 徐处仁附和道：“请官家三思而行。” 就连一直没有表态的陈东，此次也站出来，表态道：“官家，实在是天下未定，一切系于官家一身。” “太上皇时期，举国沦丧，人心颓废。” “唯有官家登基，一扫沉疴，鼓舞人心，重塑军魂，肃清吏治，才有了现在的基业。” “官家不是一个人，而是寄托了无数人的期待。” 陈东拱手道：“请官家明鉴。” 毫无意外，所有人都反对，没有一个人支持。 因为皇帝的安全太重要了。 赵桓笑了笑，并没有什么懊恼，也没有什么急躁的，因为现在谈的不是政务，而是离开的事情。 反对的所有人，都是为了他的安全。 偏偏，赵桓却不这么认为。 皇帝是身系天下安危，可是，赵桓却不愿意一直待在九重深宫，不愿意始终被拘禁着。 赵桓面对所有人的反对，不急不躁的道：“你们的担心，朕也清楚。” “第一，朕带着太子出行，不会有太多的人，只有少数禁军随行，足以保证朕的安全。” “此前太上皇微服私访，带去的人也不多，也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所以，不会浪费国帑，也不会扰乱百姓。” “第二，朕这一趟去大理，就是要长途跋涉，就是要磨砺太子。” “朕打下的江山，不仅要靠诸卿的治理，也需要太子来延续。如果太子无能，连守成之君都做不到，如何延续大宋辉煌呢？” “让他去外面看一看，增长见识，增加见闻，总归是更好的。” “朕也没打算一直当皇帝，等到太子成年，时机合适了，朕就禅位给太子。” “早早的磨砺，也是好事儿。” “第三，朕虽然离开了东京城，可是朝廷中有诸卿在。一应大事，你们能够处理，朕还有什么担心的呢？” 赵桓目光落在了李纲的身上，问道：“李卿，你是首辅，能处理政务吗？” “能！” 李纲回答。 赵桓又看向吴敏、徐处仁、陈东和王宗濋，且一一询问能否处理政务，能否守住大宋江山，所有人毫无意外回答能。 赵桓耸了耸肩，笑道：“既然诸卿能守住，朕有什么担心的呢？一旦遇到了大事情，你们可以八百里加急来通知朕。” 李纲皱眉道：“官家，还是要慎重。” 赵桓说道：“朕已经很慎重了，实际上没有诸公在朝，朕也不可能放心去。因为你们是朕倚仗的臂膀。” “你们在，朕就在。” “朕和你们相辅相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朕相信诸公，相信你们能运转朝廷的一切。” 政务短暂的交出去，赵桓并没有任何的担心，因为军权始终在他的手中。只要是东京城的军队不动，地方上的驻军不动，朝廷就乱不了。 现如今的大宋军队，都在赵桓的控制下。 除此外，朝廷中有枢密院在，加上军队的调动需要他的命令，他不相信东京城能出什么乱子。 就算赵佶是太上皇，可是几年过去，赵佶早就是昔日黄花。 更别说，赵佶曾经闹得天怒人怨。 朝廷没有支持赵佶的人。 诸多的原因下，赵桓有十足的自信，他环顾政事堂的宰相们，拱手道：“诸卿，朕走一趟大理国，是为了大宋的百年传承，是为了将来能出圣天子。朝廷大事，拜托诸卿了。” 李纲见皇帝拱手，连忙九十度躬身道：“臣，定不负官家厚望。” “臣，定不负官家厚望。” 一众政事堂的宰相，全部都齐齐躬身表态。 皇帝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显然是下了决心，不可能再有任何的变故。 赵桓见所有人都同意了，脸上也露出灿烂的笑容，吩咐道：“今天的时间不早了，临近午时，诸卿留在宫中，和朕一起用膳。” 他朝黄经点了点头。 黄经立刻吩咐了下去，御膳房的人很快就送来了一应午饭。 赵桓和李纲、陈东等人吃了午饭，送走了一众宰辅，心中也松了口气。 有了这些人在，朝廷乱不了。 中午的时候，赵桓睡了个午觉，简单午休后，下午又吩咐人召见枢密使宗泽。 宗泽主持枢密院的事情，事务也愈发繁忙，可他的精气神却极好。 历史上，宗泽想要北伐却被勒令撤军，高呼三声渡河病逝，死不瞑目。这一世，因为赵桓的煽动，大宋出现了全方位的变化。 宗泽也得到了重用，更是肉眼可见的看到大宋崛起。 大宋正在一步步的辉煌。 大宋会比开国时，更加的辉煌，更加的璀璨，而他们这些辅佐皇帝的臣子，也一定不会输给开国功臣的。 宗泽进入紫宸殿，行礼道：“臣宗泽，拜见官家。” 赵桓摆手道：“宗公，坐！” 宗泽道谢后坐下，主动道：“臣听政事堂的相公们说，官家要微服私访，带着太子殿下去大理国吗？” 赵桓笑道：“有这回事儿。” 宗泽却没有阻拦，沉声道：“官家微服私访，要教导太子，臣是没异议的。唯独一点，官家一定要注意安全，切不可大意，更不可以身犯险。” 赵桓说道：“宗公放心，朕知道怎么做。” 话锋一转，赵桓继续道：“朕请宗公来，就是提醒宗公，枢密院负责军队的调动。没有朕的命令，枢密院不能下调令。除非是西夏国入侵，或者是北方金国所在的区域出现反叛，不能轻举妄动。” 宗泽表态道：“官家放心，没有您的手令，谁都不能调动军队。臣这里没有调令，殿前司、侍卫亲军步军和马军更不会出兵。” 赵桓笑道：“有宗公这个镇国柱石在，朕也就放心了。” 宗泽感动道：“官家言重了，臣愧不敢当。” 只是，内心依旧激动。 官家说的是镇国柱石，可见对他的器重。 赵桓继续道：“还有一件事，你枢密院要着手提前准备。” 宗泽道：“请官家示下。” 赵桓沉声道：“明年开春后，朝廷休养生息的策略，应该就要改变了。剩下的西夏国，也该纳入我大宋的疆土。” “从现在起，就可以大批安插探子，进一步了解情况了。” “这是要悄悄进行的，不能走漏消息。” “一旦打草惊蛇，不利于明年出兵。” 赵桓提醒道：“宗公一定要暗中安排，明白吗？” 宗泽也是眼前一亮。 终于要来了。 他一直就等着灭夏，因为拿下了西夏国，大宋的版图就彻底恢复了过来。到时候，再往西域扩张一些，大宋在疆域上就大一统了。 宗泽心中激动，表态道：“请官家放心，臣会悄然安排的。” 赵桓点了点头，仔细和宗泽一番密谈后，送走了宗泽，却再一次召见了殿前都指挥使刘鞈。 刘鞈一直在对军队进行改制。 时至今日，早就完成。 不论是万岁军，亦或是步军司、马军司，只要是朝廷掌控的嫡系军队，都在基层设立了指导员，专门负责军队的后勤，以及诸多考核等。 实际上，这是分化军队主将的权利。 曾经的军队主将，掌握了军队的军政大权，一切都是主将说了算。 搁在太平盛世，军队主将的影响力不足，文官地位比武将地位高，所以武将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到了乱世中，这样的军队就容易出问题。 恰是如此，皇帝喜欢用太监当监军，或者是安排其他的文官去监军，出现外行指导内行的情况。 不这么做，皇帝又不放心。 安排了监军，又影响军队的战斗力。 赵桓现在的改革，却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因为指导员也是军队的一份子，不会出现外行指挥内行的情况。 军事上的事情，由主将负责。 后勤生活等各项事情，是指导员负责。 等于是双领导，确保了军队不会出现一家独大的问题，确保军队不会失控。 刘鞈的年纪也不小了，背脊都有些佝偻，行礼道：“臣刘鞈，拜见官家。” 赵桓笑道：“刘卿，你的殿前司负责所有的指导员事务。在某种程度上，这就是关系军心的关键所在。” “你要通知下去，培养军中将士敢战善战的斗志，要让他们保家卫国，为接下来大宋的全面崛起做准备。” 刘鞈闻弦歌而知雅意，问道：“官家的意思是，从大理国回来，要准备出兵解决西夏了吗？” “哈哈哈……” 赵桓笑道：“知朕者，刘卿也。” 刘鞈神色谦逊，恭敬道：“官家过奖了，臣会先鼓励备战，不会传出要攻打西夏的消息。” 赵桓赞许道：“刘卿负责，朕就放心了。” 对于殿前司要负责的诸多事情，赵桓也做了诸多的安排。 一切说完，刘鞈才起身告退。 赵桓起身回了后宫，和皇后说了离开的事情，晚上也留在了寝宫休息，好好安抚了皇后，让朱琏依旧留在东京城。 第二天上午，大清早。 赵谌穿着普通的衣裳，背着一个背囊，来到了赵桓的身旁，行礼道：“父皇，儿臣已经准备好了。” 赵桓笑道：“既然准备好了，咱们就出发。” 今天的赵桓，也没有穿皇帝的绯红衣袍，就是普通的衣衫。 这一趟出行，赵桓身边有关胜、杨再兴随行，身边有十多个禁军随时保护。除此外，还有一支四百人的禁军士兵暗中跟随，确保一旦遇到了突发状况，能够随时应对。 军队中的士兵，不仅有步人甲，还有震天雷。 这样的阵容下，就算遇到了一支军队，禁军也能闯出去。 这一次去大理国，正常情况下可以先走水路去成都府，再从成都府沿着陆路南下大理国。 赵桓要培养赵谌，让赵谌成长起来，却没有走水路，反而是选择了走陆路。 唯有如此，才能见识到各地情况。 第317章 掺沙子的赈灾粮！ 赵桓带着赵谌走陆路，一路西行，先从东京到河南府，再到京兆府，又从京兆府进入蜀中兴元府。 沿着兴元府南下，一路来到了成都府。 这里是继续南下入大理的地区。 成都府北方，绵州。 在通往绵州治所巴西县的官路上，赵桓和赵谌都各自骑着马赶路。 赵桓的马是神驹，是正宗的汗血宝马。赵谌的马则是一匹小马，性格也温顺，适合赵谌骑乘。 关胜、杨再兴等十余亲卫，也跟着一起。 一行人的穿着普通，一路都是骑马赶路，速度不算特别快，毕竟要考虑赵谌的承受力。 赵谌一路走来，风餐露宿，人黑了很多，也瘦了些，却更显精悍。 虽然是赶路，可是在吃食上，赵桓却没有搞什么忆苦思甜，该给孩子补充的肉食，全部都供应充足，确保赵谌不会缺少营养。 一路的锻炼，赵谌明显不一样了。 开拓了眼界，见识了地方的不一样，赵谌也在一点点变化。 实际上在杨时的教导下，赵谌一直有同理心，没有养成何不食肉糜的性格，也不是高高在上视百姓如牛马的人。 这些基础东西，杨时都打好了基础。 不需要赵桓再去教导。 赵谌跟在赵桓的身边，他看着远处隐隐可见的城池轮廓，开口道：“父亲，我们即将到巴西县了。只是这一路走来，绵州今年冬旱了，一直没下雨，恐怕绵州的百姓日子不怎么好过。” 偌大的大宋，有一些地方出现旱情，那是很正常的。 只要官府应对有力，一切问题不大。 赵桓开口道：“地方出现问题，自有官员赈灾。只要没有人祸，地方上的灾难，影响也不会太大，能够稳定下去。” 小范围的干旱，不是什么大事儿。 有朝廷在，能解决。 赵谌点了点头，跟着赵桓一起往前走。 队伍临近了巴西县，赵桓和赵谌一行人，发现了很多云集的百姓聚集，纷纷云集到了县城门口。 “快走，快走，城门口又施粥了，都吃一碗去。” “官府施粥，吃一碗晚上就不用吃了，抓紧时间去，跑在后面就没了。” “快跑啊，落后就没了。” 许多的百姓呐喊，声音此起彼伏。 云集的人，也越来越多。 赵谌远远的看着，略显稚嫩的脸上，浮现出柔和神色，开口道：“父亲，这个巴西县的县令还是不错。现在出现了冬旱，年底容易出现流民，早早施粥安抚人心，稳定地方，就能让百姓熬过去。” 赵桓点了点头，也在仔细的观察着。 在赵桓看来，施粥也有讲究，如果旱情刚开始显现，就大规模的施粥，除非是有充足的粮食，否则很难一直维持下去。 施粥要在关键时候。 这不是漠视百姓的性命，不是不管一早出现的人，是因为当官的人必须一视同仁的不舍，也要一视同仁的舍得。 要考虑总体的全局，最大化的保住百姓。 一开始就把粮食这些用了，到最后，反而没了粮食大规模赈灾。 赵桓却没有表态，静静看着。 局势不清楚，现在过早的表态也没用。 赵桓带着赵谌靠近，打算近距离的观察施粥的情况。 “狗娘养的黑心萝卜，这粥里面竟然有着沙子。这么多的沙子，吃个球啊，走了，走了，不吃了！” “狗官太不像话了，竟然混了沙子施粥。这些赈灾的粮食，都让狗官贪污了。” “该杀啊，这狗官该死。” “老天爷真是太不讲理了，让这样的狗官来施粥，老子不吃了，回家吃白米饭去。” …… 越来越多的百姓，端着碗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却也有很多百姓端着碗，拿着筷子，蹲在地上小口小口的吃着粥。虽然粥里面有许多沙子，可是筷子拨开，或者是吐出来就是。 粥还是有的。 这也不是清汤寡水的稀粥，是稍微粘稠的，已经很不错了。 赵桓看到这一幕，却是若有所思。 赵谌年纪小，见得比较少，看到了这一幕，脸上流露出愤愤然的模样，开口道：“父亲，这个巴西县令太不对了。” “我看这个人，就是个贪官污吏。” “赈灾的粮食，竟然掺和了沙子，这还让人怎么吃呢？” “我觉得，就该罢免了他。” “不仅要罢免，还要调查他担任巴西县令期间，有没有违法乱纪，贪污受贿。这样的官员存在，地方百姓怎么可能好起来呢？” 赵谌一副很急切的模样。 赵桓说道：“谌儿，你真是这么想的。” “是的！” 赵谌很笃定回答。 他看着许多离开的百姓，看到埋头吃沙子饭的百姓，只觉得当地百姓苦，更觉得巴西县令是一个恶劣至极的官员。 赵桓笑了笑，吩咐道：“谌儿，你去问一问这些当地的百姓，看看他们怎么说？” 赵谌一脸不理解的模样，说道：“父亲，周围很多人都说清楚了，说巴西县令是狗官，还有什么要询问的呢？” 赵桓说道：“看问题，不能单凭一个人的说辞，也不能单凭你的先入为主。从实际出发，多方调查了解才行。” 赵谌有些不理解。 可是，他还是照办了，原本他打算问一个离去的人对巴西县令的评价。可是，对方骂骂咧咧的大骂巴西县令是狗官，赵谌就没去询问了。 赵谌走到了一个五十出头的老人家面前，蹲下来道：“老人家，打扰了。我想问一下，巴西县令在这里施粥，这人怎么样啊？” 老人家抬眼一扫，却没有搭理。 虽说赵谌的穿着已经算普通了，却远比穷苦百姓好。 所以，老人没搭理。 赵谌却罢休，再一次道：“我听很多人骂巴西县令是狗官，说他是贪官污吏。我看他用掺了沙子的米施粥，也的确恶劣，看样子是个贪官，您老人家觉得怎么样？” “胡县令是好官！” 老人很简单说了一句话。 赵谌惊讶道：“他这样的官员，竟然还是好官。如果是这样，那天下间的贪官污吏，岂不都是好官了。” 话语中，赵谌很不满了。 百姓太好欺骗了。 用一点点掺了沙子的米施粥，竟然赢得了百姓的赞许，实在是讽刺。 老人见赵谌年轻，呵斥道：“你个龟儿子，懂个球啊，滚，滚，滚一边儿去，别打扰老汉我吃饭，今天可是饿了一天。” 赵谌没问到结果，却还不满意。 偏偏，他又问了两个人，都说巴西县的胡县令是好官，而且这些人也不待见赵谌，说两句就说他是龟儿子，还说了句什么他听不懂的‘蛤蟆皮’，到底蛤蟆皮是什么，赵谌也不懂。 带着一肚子疑问，赵谌回了赵桓身边，开口道：“父亲，百姓都说巴西县令是好人。可是许多人又骂他是狗官，儿子一时间迷糊了。” 赵桓笑道：“迷糊不要紧，多了解多调查。你要记住，当你遇到疑惑的时候，不要第一时间下决定。先入为主的主观判断，最容易出错。” “我们入城，你再去问一问。” “多问一些人，比如商铺的人，比如小贩，比如城内的百姓。” 赵桓做出了安排。 一行人又骑着马入城，赵谌性格一向开朗。 加上这一路走来，很多事情都是赵谌去做，赵桓反而不怎么管事情，一桩桩事情历练了赵谌，让赵谌落落大方。 赵谌在城内走访，询问街道上的小贩，无一例外又说巴西县的胡县令是清官，从来不收取苛捐杂税。 询问有商铺的人，也说胡县令打击泼皮无赖，让县城很安全。 城内的百姓，也夸赞胡县令是好人。 诸多的消息，加上城外的消息，让赵谌更有些迷糊了。为什么一个好官，要贪污粮食，要在粮食中掺沙子施粥呢？ 赵谌心中不理解，问道：“父亲，儿子一时间想不明白了。” “想不明白，就去县衙问。” 赵桓也对巴西县令有些兴趣了，吩咐道：“我们去县衙，你当面向巴西县令请教。” “好的！” 赵谌连忙点头。 一行人一路来到了巴西县衙，赵谌直接以朝廷钦差大臣的名义来，就被领着进入了县衙大堂，衙役直接去通报消息。 朝廷钦差是赵桓这一次出来的身份。 必要时候，用钦差的身份好使一些，而且也不会扰乱百姓。如果直接说是皇帝亲临，容易在地方上引起骚动。 不一会儿，巴西县令来了。 巴西县令的年纪不算大，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看起来很瘦，一双眸子却炯炯有神，身上有着一股子正气，给人正气凛然的印象。 县令拱手道：“下官胡铨，担任巴西县令。不知道天使莅临，有失远迎，还请海涵。只是在此之前，请天使出示钦差的身份，以便于下官核对，同时向上官禀报交差。” 赵桓听到后，又看了眼大厅外。 竟然有许多衙役来了。 赵桓顿时笑了，看样子这个胡县令还有后手，一旦发现他们是假的钦差，必定要立刻拿下。 有些意思！ 赵桓看着眼前的胡铨，心中忽然想到了一人。 南宋四大名臣之一的胡铨！ 胡铨是吉州庐陵县人，坚定的主战派。历史上秦桧主和，力主向金人求和苟安，胡铨上疏力斥和议，也因此被贬。 他在朝中，力主决战。被贬地方，教化百姓，保境安民。 除此外，胡铨通晓经史，是一代大儒，主张以文“传道”。他的代表作《上高宗封事》，为主战派名文，令主和派闻之色变。 赵桓眼神柔和，从衣袖中取出装着玉玺的袋子递过去，说道：“这是身份的证明，看看吧？” 胡铨接过来打开一看，赫然看到了玉玺。 天子六玺，有随身携带的玉玺。 胡铨刹那间脸色大变，双手捧着玉玺，高声道：“臣胡铨，拜见官家。臣不识龙颜，冒犯了官家，请官家降罪。” 第318章 胡铨升官！ 赵桓收起了随身携带的玉玺，吩咐道：“不知者不罪，免礼。” “谢官家！” 胡铨道谢后，连忙请赵桓坐在主位。 关胜、杨再兴站在身后，赵谌则是侧立在赵桓的旁边。 这一幕落在胡铨眼中，尤其看到关胜和杨再兴那魁梧的身体，以及身上的行伍之气，心中已经相信了。 胡铨神色恢复了正常，不卑不亢道：“官家这一次来绵州巴西县，有什么事情吗？” 赵桓直接道：“朕带着太子游历地方，要去大理国。途经巴西县，专门来看一看。正巧太子碰到了一些疑惑，请你解惑。” 胡铨一瞬间注意到了赵谌，行礼道：“臣胡铨，拜见太子。” 赵谌拱手回礼，问道：“胡县令，本宫很是好奇。为什么城外的施粥，要在米里面掺入沙子呢？因为这一事情，很多人骂胡县令是狗官。” 胡铨解释道：“回禀太子，之所以施粥中加入了沙子，不是为了克扣粮食，是为了更好的赈灾。” 赵谌问道：“为什么？” 胡铨回答道：“现如今的巴西县，的确有一些地方干旱。仰赖官家圣德，地方百姓的苛捐杂税减少，百姓日子越来越好。” “可是，仍旧有许多百姓的日子很难。” “如果风调雨顺，几年后百姓的日子就会好很多。没想到今年遇到旱情，原本许多日子会变好的人，突然就陷入困境。” “为了减低百姓负担，臣已经在清查受灾的百姓，及时减免赋税。同时，安排人施粥赈灾，让缺粮的百姓能熬过艰难时期。” “之所以掺了沙子，是不掺入沙子，无数人云集，浪费粮食。” “对饥饿的百姓来说，他们是不考虑这些的。不管有没有沙子，都会去粥棚讨吃的，避免饿肚子。” 胡铨神色肃然，正色道：“这也是无奈之举，请太子明鉴。” 赵谌瞬间恍然大悟了。 他的脑中想到了城外许多百姓见粥里面有沙子，骂骂咧咧的离开了，宁愿回家吃也不愿意来吃掺了沙子的粥。 对普通百姓如此，对一些有钱人就更是如此。 有钱的人更不会占便宜。 赵谌一瞬间明白了，只觉得还有这样的操作，实在是令人惊叹。这样小细节中蕴藏的智慧，让他心悦诚服。 难怪城内百姓称赞胡铨。 这是一心一意为百姓的人。 这不是贪官污吏。 赵谌神色肃然，拱手道：“本宫在城外，得知了胡县令在粥里面掺沙子，误以为胡县令是贪婪之辈。本宫在此，向胡县令道歉，请你谅解。” 胡铨连忙道：“太子言重了。” 赵桓看到这一幕，笑着提点道：“太子，这下明白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了吧？处理事务，不是生搬硬套，而是要人情练达，要考虑到各方面。” “你要有一腔正气，要心怀天下。可是，你也要有手段，能够降服乃至于压制这些宵小之徒。” “为什么寺庙中，都有护法韦陀，就是因为佛法度化世人。可是，也有冥顽之辈，就需要以金刚之力降服。” “看待问题，不要单一。” “人心复杂，需要辩证的去看待，要从实际出发，要懂得调查走访，更要清楚实践才是根本。” 赵桓沉声道：“你身在宫中，对地方的事情不了解，就更要清楚地方的情况，更要调研走访。” 胡铨心头一颤。 他忽然明白皇帝带着太子游历的原因了，这是怕太子养在深宫，专门带着游历的。 这是在培养太子。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这就是考虑长远。 赵谌眼中若有所思，片刻后道：“父皇提点的道理，儿臣还有一些不曾理解。可是，儿臣会记在心中，多加揣摩，不辜负父皇的教导。” “好！” 赵桓笑着点头。 他看了眼胡铨，目光落在了赵谌的身上，问道：“太子，你看胡铨怎么样？” 赵谌正色道：“胡先生有大才。” 赵桓说道：“胡铨的确有才华，朕让他在东宫担任太子洗马，你意下如何？” “儿臣愿意！” 赵谌连忙回答。 他神色振奋，转而看向胡铨，拱手道：“往后的日子，请胡先生多多指点。” 胡铨却愣了下，没想到他一转眼就去东宫了。 大宋朝太子东宫虚设，形容虚无。 这是历代皇帝对太子的防备，时至今日，却设立了太子洗马，明显是当今皇帝陛下，要提携太子，加强太子东宫的话语权了。 胡铨先是向赵桓答谢，才开口道：“官家，臣跟随了太子，巴西县这里呢？” 赵桓说道：“朕立刻召见绵州知州。” 巴西县是绵州治所，知州衙门也在巴西县城内，安排事情本就很方便。 话是这么说了，赵桓却问道：“胡铨，绵州知州是个什么情况？” 胡铨回答道：“回禀官家，绵州知州名叫姚舜明，是监察御史出身，先担任了巴西县令，后调入吏部任职，两年前担任绵州知州。” “姚知州为人清廉，对地方的治理很负责。” “臣这一次调拨粮食赈济灾民，就有姚知州的大力支持。因为姚知州调整了巴西县的赋税，才让受灾的百姓免除了徭役赋税。” 胡铨沉声道：“这是臣知道的消息。” 赵桓点了点头道：“杨再兴，你持朕的令牌，去知州府传旨，让他来县衙。” “遵命！” 杨再兴急匆匆就离开了。 …… 知州府。 姚舜明正在处理政务，主要是对绵州地方出现的旱灾做出补救。 要修建沟渠的，要趁着现在招募百姓挖沟渠。该打井抗旱的，也要早早打井储水准备。 虽说不知道明年开春如何，如今却要准备。 现在做了准备，就算开春后下雨了，接触了干旱用不上，这些也不会浪费，仍是有利于地方的。 姚舜明是御史出身，早些年是李纲这一派系的人。 李纲成为了宰辅，借助御史台弹劾了很多人，压制了投降派，也开始提拔自己的人。 恰是如此，姚舜明才被外放担任巴西县令，在地方政绩斐然，又调入朝廷过渡，最后安排到绵州任职。 姚舜明在朝廷中，那也是曾参加过朝会，是见过皇帝的。 时至今日，他已经是李纲这一系的中坚力量。 毕竟，知州也算是地方主要官员。 姚舜明清正廉洁，在他治理下的绵州整体很好，吏治风气大变，不像是早几年那样的贪腐横行。 在姚舜明处理政务的时候，幕僚急匆匆走了进来，行礼道：“大人，外面有内殿直的都虞侯杨再兴传旨，说官家在巴西县衙，召您过去。” 姚舜明瞬间惊讶了，官家来了绵州。 这可是大事情。 可是，官家来了绵州怎么没提前通知，也没通知他接驾，反而去了县衙呢？ “该不会是假冒皇帝的吧？” 姚舜明的心中，升起了一个可能。 他虽然觉得不太可能，却是打起精神，急匆匆往县衙去。进入了县衙大厅，一看到了坐在主位的赵桓和站立的太子赵谌，姚舜明顿时神色紧张起来。 真是皇帝！ 皇帝竟然来了蜀中这个旮旯角落。 太让人意外了。 姚舜明深吸口气，行礼道：“臣姚舜明，拜见官家。” 赵桓审视着头发灰白的姚舜明，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五十开外，恐怕都奔六十左右了。 历史上，姚舜明没有得到重用。 如今得了李纲的提携，在地方上有了知州履历，调入朝中就可以重用。 赵桓摆手道：“朕进入绵州境内，见绵州秩序井然，没有贼匪，地方也比较安稳，这是你治理地方的功劳，非常不错。” 姚舜明瞬间激动了。 官家的褒奖。 这太不容易了。 姚舜明弓着背道：“官家过奖了，这是臣的分内之事。” 赵桓继续道：“目前绵州出现了一些旱情，绵州的控制很不错，要继续推进下去，彻底解决旱情，让百姓能安居乐业。” 姚舜明再一次道：“臣定不负官家厚望。” 赵桓的目光才落在了胡铨的身上，开口道：“胡铨很不错，朕调他到东宫担任太子洗马。巴西县令人选空缺，你重新选拔贤能上任，沿着现在的政策推进，尽力援助灾民。” 姚舜明的眼中也掠过一抹羡慕。 胡铨太幸运了。 当然，胡铨这个年轻人有干劲儿，有能力，敢于做事，也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如今去了东宫担任太子洗马，摆明了就是太子的心腹。 姚舜明正色道：“请官家放心，臣会完成的。” 赵桓说道：“那就好。” 姚舜明话锋一转，正色道：“官家到了绵州，可否容臣布置一番，设宴为官家接风洗尘。” “不必了！” 赵桓摇头拒绝，说道：“朕还有事情，就不必赴宴了。你回去后好好做事，朕期待在东京，能听到你做出成绩的消息。” 姚舜明有些遗憾。 如果能亲自设宴接待皇帝，那就能加深他在皇帝心中的印象。 入了皇帝的眼界，提拔就更快速了。 如今，却也有些惋惜。 好在他也进入皇帝的视线了，至少皇帝对他有了期望。 姚舜明表态道：“臣一定踏实做事，做到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不辜负官家的厚望。” 说完后，姚舜明行了一礼就退下。 赵桓目光落在了胡铨的身上，问道：“胡卿，你要交接巴西县的政务，需要多少时间？” “半天！” 胡铨言简意赅回答。 他似乎担心赵桓觉得他说大话，又补充道：“臣对巴西县的诸多政务资料，比如户籍、赋税、徭役、账目等，都有一应的册子。所有账簿都清清楚楚，只需要移交就是，不存在什么整理的问题。” 赵桓来了兴致，笑道：“那就去看看。” 胡铨带着赵桓去了专门放置资料的库房，把一一分门别类的各项资料拿出来。 赵桓全部都粗略的看了遍，一切很明朗。 “做得很好！” 赵桓看完后又是一番赞许。 有这样的人辅佐赵谌，才能进一步帮助赵谌，让赵谌的东宫有条不紊。 晚上的时候，赵桓留在了县衙简单用膳。 晚上住宿也在县衙。 第二天一大清早，胡铨还没有离开，姚舜明派来的新县令来了。 一切交接完，胡铨就跟着赵桓一起离开。 胡铨在巴西县做事，并没有家眷。他的老家在吉州庐陵县，那是江南文风鼎盛之地，也是比较富庶的地区。 巴西县在蜀中，地处偏僻。 家眷不愿意长途跋涉，都在老家生活。没有家眷，胡铨才能直接轻装简行的跟上。 一行人离开了绵州，一路往成都府南方去。 南方各地，一切正常。 没有特别荒芜的地区，因为靠近成都平原，这些地方平坦，已经算是鱼米之乡了，是天府之国的核心所在。 朝廷没有恶政，没有苛捐杂税，百姓的日子也很好。 赵桓一行人穿过汉源县，进入大理国边境，来到了大理国各部所在的区域。 第319章 大理三十七部，虚恨部！ 建昌府。 这是大理国和大宋交界的地方。 大理融入大宋，行政区划在改变，许多官员也从大宋派来。即便如此，对地方上的治理还很慢，推动速度不算快。 毕竟很多的部落，藏在了深山老林。 建昌府最北面的虚恨部，就在这里居住。 虚恨部是乌蛮演化而来的一支部落，之所以得名，是所居高山之后，夷人以高为虚，以后为恨，才有了虚恨部的由来。 大理国便是由一个个部落组成。 这些部落的族长，才是真正控制地方的土皇帝。 在杨时到了大理主持政务，宣布大理归顺大宋，且宣布对地方上减免赋税，更会兴办学院，让各部落的年轻孩子都去读书。 只要通过了考核，就可以安排在大理各地做官。 除此外，杨时更是宣布了一道政令，宣布要组织一批人去大宋朝看一看，看看东京城的繁华富庶，看看大宋天朝的模样。 凡是各部落的人，愿意去的都可以报名参加。只不过，大理三十七蛮部的每个部落，只能有两个人的名额。 不能再多了。 原本很多部落对大宋朝不怎么感兴趣，也不打算配合。 杨时的通知传下去，很多人都心动了。 大宋是天朝上国。 大理段氏需要天朝上国的册封，大理国高氏一族的人，也靠着去大宋增长见识，回来后才能立足大理国。 如今的大理，也成了大宋一部分，听说大宋天朝实力越来越强。 恰是如此，许多部落心动。 各部落都派遣了人，打算去大理阳苴咩城汇合，听从杨时的安排，好安排人去天朝上国看一看，了解天朝上国的繁华。 这是最近大理国的大事情。 不论是滇东各部，亦或是滇西各部的人，都在运作这件事。 这些人的想法很朴素。 第一，是看看天朝上国的情况，了解一下虚实。 第二，是看看能否谋取好处，为自己的部落增强实力。 利益才是驱使这些部落族人去的原因。 赵桓带着赵谌途径虚恨部，沿着山路往建昌府南方继续走的时候，虚恨部的山中，有着一队人马走了出来。 来的约莫百余人，全都是大理国蛮人的穿着，迥异于中原百姓，更迥异于普通的大理国百姓。 为首的是一个青年和一个中年。 青年名叫孟善，是虚恨部首领孟贡的嫡长子。 中年名叫孟川，是孟贡的亲弟弟。 这一趟去大宋，孟贡也很重视，所以派遣了孟善和孟川来。 虚恨部和大宋边境接壤，深知大宋的繁华富庶。曾经的大宋，对大理国没有任何的想法，只想着自保。 现如今的大宋皇帝，夺取了大理国，使得大理国成了大宋的一部分，虚恨部也成了大宋的一部分。 孟贡清楚打不赢大宋的军队。 之前，岳飞的万岁军南下，孟贡的人就曾遇到过，小规模战斗了一次，却被万岁军碾压。 恰是如此，孟贡很配合杨时的安排。 孟贡本身也有想法，才让儿子和亲弟弟来了。 尤其是孟善自小读过书，不像是其他虚恨部的族人大字不识几个，连大理国的一些官话都不懂，只知道入山打猎，只知道吃喝拉撒。 孟善能言善辩，还曾经去大宋境内待过，卖过一些皮货，很善于打交道。 孟善带着一百余虚恨部的人赶路，也看到了如今带着人赶路的赵桓一行人。 赵桓身边的人不多，仍是十多个士兵。 其他的禁军，都在后方远远地跟着。 孟善见赵桓一行人是宋人的穿着打扮，尤其是那神骏的战马，赤红如绸缎的皮毛，让孟善都是眼前一亮。 神驹啊！ 这一批人的战马，都非常好。 整个虚恨部，都拿不出一匹这样的战马来。 大多数的马都很矮，脚力不错，耐力不错，却不够高。 这是大理国战马的特性。 孟川跟在孟善的一旁，看着赵桓等人的战马，也是眼神发亮，忍不住激动了起来，兴奋道：“好侄儿，这些战马太神骏了，实在是太好了。” 孟善笑道：“的确很好，堪称绝世良驹。” 孟川舔了下嘴唇，开口道：“这样的战马太好了，如果咱们抢过来，你我乘着神驹去阳苴咩城汇合，必定力压其他的所有部落人员。咱们虚恨部，也就彻底扬名了。你说，干不干？” “不干！” 孟善毫不犹豫回答。 孟川皱眉道：“为什么？” 孟善说道：“叔叔，不要被利益冲昏了头脑。中原人常说，利欲熏心，一旦看到利益就容易蒙蔽内心。” “最后的结果，就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前方宋人的战马极其不凡，搁在大宋境内，恐怕也是非富即贵的人。” “这样的人，我们惹不起。” “尤其是我们要去大宋的，现在却惹到了大宋的人。一旦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会导致我们虚恨部成为众矢之的。” “我曾在大宋境内，听说书人说一些事儿，说不能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我们不能这么做。” 孟川却听得云里雾里的，说道：“你说的什么玩意儿，没懂？” 孟善摇了摇头。 没办法沟通，毕竟虚恨部的人一直在一个地方，很少接触到外面的人。 孟善正色道：“一句话，对方可能是去阳苴咩城的。万一来的这些人，和阳苴咩城的杨时大人有关系，咱们对他们出手，不是绝了后路吗？” “哎……” 孟川叹息一声。 他握紧了拳头，旋即又松开，叹息道：“大哥说了，出门在外一切听你的。罢了，我听你的就是。” 孟善也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 旋即，孟善嘱咐道：“叔叔，你带着人慢慢赶路，我先追上去，询问下对方的情况，争取拉近一下关系。最主要的，是了解下大宋的情况。咱们多了解了消息，未来去了大宋，就能比其他部落有更多的好处。” “对，对，对。” 孟川一想到去大宋的任务，也是连忙点头。 和十来匹战马相比，去大宋见识下繁华的东京城，去看一看大宋的真实情况，这才是最重要的。 孟善一拍马背，策马加速往前跑，和赵桓一行人拉近着距离。 关胜一直在赵桓的身边。 他瞥见后方加速来的蛮人，沉声道：“官家，对方有百余人。他们叽里咕噜的话，我们听不懂。可是先前，他们曾露出了杀意，对我们有敌意。尤其盯着您的战马，似乎有吞并的意思，是否主动出击，灭掉对方？” 杨再兴压低了声音，道：“干脆臣出手，先下手为强，干掉他们的首领。” 赵桓笑道：“不着急，看一看再说。” 赵谌也顿时紧张起来。 之前一直在大宋境内，没有遇到什么难事儿。时不时的，反而还会暴露身份，在地方上见一见地方官。 进入大理国，官道更弯曲盘旋，道路也更难走了。 一切都更复杂了一些。 一些地方连骑马都不方便，反而要下马牵着马走，让赵谌见识到了大理国的不一样，更看到了南方不一样的气候。 如今都快十二月了，东京早就下雪了，在虚恨部这里还没下雪。 只有高山上积雪了。 虽然有些冷，却不像是北方的酷寒。 赵谌沉声道：“父亲，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图谋？” 赵桓神色从容，笑道：“一群乌合之众，能有什么图谋呢？现在的大理不是大理国，是大宋的一部分了，不用担心。” 赵谌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不多时，孟善来到了赵桓的身后，高声道：“前方的兄台，请等一等。” 他说的是大宋官话，有些别扭，却能听得懂。 赵桓停下来道：“阁下有什么事情吗？” 孟善瞬间打量了赵桓一番，作为虚恨部唯一开了眼界，熟悉外界情况的人，他看到赵桓衣裳虽然朴素，不是那种绫罗绸缎，却有着一股不一样的气势。 那感觉，仿佛碰到大宋的官员。 不，远比这些更强。 孟善心中凛然，笑着道：“兄台是天朝的人吗？” “是！” 赵桓言简意赅回答。 孟善心下了然，果真是如此，他进一步道：“敢问兄台，可是要去阳苴咩城？” “是！” 赵桓再一次回答。 孟善笑了起来，毫不犹豫道：“兄台贵姓？” 赵桓说道：“免贵姓赵。” 从始至终，赵桓都在回答，也没有询问什么，因为他要看看对方有什么意图。只要有意图，就一定会表露出来的。 孟善一拍自己的大腿，笑着道：“原来是赵兄，听说天朝的皇帝也姓赵，这可真是一个好姓氏啊。” 赵桓微笑道：“倒也是。” 孟善了解了一番情况，继续道：“不瞒赵兄，我是虚恨部的人。我爹是虚恨部首领孟贡，我是他的嫡长子。” 赵桓眉头上扬，却仍是神色不变，淡淡道：“哦，久仰了。” 孟善面颊却抽了抽。 这个久仰，有些敷衍啊。 他可是听说了些大宋的情况，久仰一般都是久仰大名，是知道对方的情况。 这个赵兄对他的情况没有半点的了解，摆明了是敷衍。关键是对方神色不变，一点都不怵他的身份，明显是有来头的。 说不定就是找杨时的。 对，极有可能。 孟善心中愈发的谨慎，继续道：“赵兄，我这一趟去阳苴咩城，是要在宋朝派来的杨时大人组织下，一起去大宋看一看的。” “哦，这是怎么一回事？” 赵桓神情有了变化，主动道：“杨时刚到大理不久，就有了安排吗？” 杨时的策略，没有传入朝廷，赵桓也不知道。 孟善小心思更是转动。 眼前的赵兄，直接称呼杨时的名字，这可是不一般的，恐怕是有大身份。 一时间，孟善更是暗自庆幸，多亏没让叔叔抢劫。 否则，就踢到了铁板。 孟善连忙道：“赵兄，杨时大人派人到各部落通知，说每个部落有两个人的名额，可以去大宋一趟，去看大宋的情况，去了解大宋。” “我虚恨部就是其中之一。” “我和叔叔孟川，奉父亲的命令去阳苴咩城汇合，就会统一去大宋了。” 孟善正色道：“一想到可以去大宋看一看，我也心向往之。” 赵桓笑着说道：“大宋的确是更好，尤其是大宋的东京城，号称是不夜城，从白天到黑夜，都是火树银花不夜天。” “有无数的人来往，有无数的商贩云集，有天南地北的美食，有各种各样的神奇。” “你去了，一定会大开眼界的。” “虚恨部的人，应该去看看。” 赵桓说道：“整天待在虚恨部中，不知道外界的变化，没什么意思。去大宋学习，去大宋了解繁华的一切，再回来建设虚恨部，让虚恨部的人也过上好生活。” 孟善一听，顿时心悦诚服。 只觉得赵桓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儿上。 他见识过外界的繁华，见识过大宋市集的人来人往，看到过大宋百姓穿着绫罗绸缎，看到了大宋官员的威风。 可是，他从未想过留在外面。 他希望造福虚恨部。 他希望让虚恨部的百姓，能过上幸福安逸的生活。 这才是他的目标。 孟善双手合拢，学着宋人行礼的模样，正色道：“赵兄的一番话，令我茅塞顿开。我就是想要让虚恨部的乡亲们，都过上好日子。” 赵桓笑道：“只要你踏实做事，一定能办到的。让他们都从山中出来，能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能够穿上好的衣裳，能够老有所养幼有所依。” 孟善正色道：“赵兄，我的人也一起去阳苴咩城。可否，跟着你一起去呢？” “可以！” 赵桓直接回答。 孟善心中欢喜，却道：“我的人不会靠近，会远远的跟着。” 赵桓倒是赞许的看了眼。 孟善颇为聪明，虽然黑是黑了点，却不是迂腐之辈。 之所以大理境内的人更黑，是因为这边阳光照射后，倒是皮肤更黑一些。赵桓、赵谌等人从北方来，长途跋涉都黑了些，更别说这样的当地人。 孟善征得了赵桓的同意，就把孟川喊上来，跟着一起赶路。 一行人南下，孟善大多数都在询问大宋的情况。 赵桓没有多说什么，主要是让儿子赵谌去回答，让赵谌和孟善交谈。 孟善对赵桓颇为敬畏，认定赵桓是不得了的人物。可是当他和赵谌交谈，见赵谌谈吐不凡，身上更有书卷气，更有一股贵气，心中更加的赞叹了。 这绝对是大富大贵之家。 这一回走运了。 孟善询问着大宋的情况，乃至于还询问着大宋的美食，大宋的风土人情。越是交谈，孟善反而愈发的低调了。 对方的身份太不简单了。 临近傍晚，夜幕降临。 天色晚了下来，一行人因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在野外扎营休息。 赵桓麾下的士兵迅速扎营，布置了晚上的防守，准备了晚上的篝火，更准备着晚上的吃食。 白天赶路，大多数时候吃干粮。 晚上的时候会补充热食，因为随行的士兵中，有专门一个士兵负责埋锅造饭。 这一幕落在了孟善眼中，更是感慨天朝贵人的出行不一样。随行的一看就是老兵，而且还会煮饭等。 天朝，真是不一样！ 晚上的是腊肉粥，当饭香肉香弥漫后，赵桓、赵谌等人已经开始吃了起来。 孟善吃着手中的干粮，顿时觉得不香了，眼巴巴看着锅里面的肉粥。 赵桓笑道：“孟善，吃一碗不？” “吃，吃！” 孟善毫不犹豫回答。 赵桓点了点头，让人给孟善盛了一碗递过去。 孟善轻轻的吹了口热气，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肉粥，只感觉一股浓郁的香味在嘴巴里面蔓延开来，整个人浑身上下都舒坦了。 香！ 太香了！ 孟善眼睛明亮，低着头小口小口的吃着，却在此时，听到孟川说道：“好侄儿，让我尝一口？” 第320章 虚恨部世子的请求！ 孟善看着孟川嘴馋的模样，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碗。 不多了！ 可是想到孟川没尝过，也就递了过去。 孟川吃了一口，也是睁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满足。就算是普通的肉粥，对孟川这样一直在山中的人来说，那也是太好吃了。 山中的日子很清苦，哪有这样雪白的大米，以及金黄色的肉粒呢？ 太好吃了。 孟川接连吃了几口，却被孟善抢了回去。 孟善低着头，仔细的品尝着肉粥，沉浸在美味中，无比的舒服。 等吃饱了，锅里面的肉粥也已经吃完，因为赵桓一行人吃得都不少。 关胜提醒道：“家主，我们下一次途经市集，要补充些粮食和肉食了。” 有外人的时候，关胜一般都称呼家主。 这是赵桓的安排。 避免走漏身份。 人在外面，还是要小心些为好。 赵桓道：“你看着办。” “遵命！” 关胜言简意赅的回答。 一行人吃了饭，挨着火堆取暖，各自打盹儿休息。 出门在外，赵桓从来没有讲究什么住宿，没有讲究什么吃食，有什么就吃什么，很多时候也在野外休息。 这是故意为之。 以便于让赵谌得到历练。 一开始的赵谌不习惯，到现在已经习惯了。 只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孟善更是如此，因为他对赵桓一行人非常的好奇。他更是注意到，在这一行人晚上睡觉的时候，有人专门在境界放哨，那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令人望而生畏。 这绝不是普通人具备的，肯定是大宋的贵人。 孟善开口道：“赵兄！” 赵桓嗯了声回答，却没有多说什么。 孟善说道：“我虚恨部的勇士，最喜欢和勇士较量。如今晚上没什么事儿做，要不我们来切磋切磋，你看怎么样？” 赵桓笑道：“你想怎么切磋？” 孟善开口道：“就是我虚恨部出一个勇士，你也出一个人。反正晚上没事儿干，看会儿热闹。我们虚恨部很多时候没事儿，就把人召集起来，让人去接受挑战，能取得最后胜利的人，就是虚恨部的勇士。” 赵桓说道：“这么说来，你这一趟去阳苴咩城，带上了虚恨部最厉害的勇士？” “是！” 孟善嘿嘿笑道：“这一趟去阳苴咩城，单是我建昌府这一区域，就有勿登部、两林部、沙麻部、屈部、落兰部、巴翠部等。” “其他州府，各部落也有人去阳苴咩城。” “所有部落的人云集在一起，必然要争斗一番的。各部落的人见面，肯定有勇士较量，要分出一个高低，定下一个强弱。” “自己的部落没有勇士，岂不是丢人？” “我们虚恨部这一次的勇士名叫句蟒，是虚恨部的第一勇士，天生神力，力大无穷。这可是我们的杀手锏，要给其他各部一个惊喜。” 孟善眼中有期待，笑道：“要不试一试？” 他的眸子中，也有一抹骄傲。 论繁华富庶，虚恨部和宋人相比较，那是提鞋都不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要说吃穿，虚恨部也很穷，更是比不了大宋。 乃至于甲胄武器，虚恨部都比不了。 虚恨部和其他的部落厮杀，一些人的武器还是棍棒，连制式的刀具都没有，更没有统一的武器。 赵桓笑道：“既然有这个兴趣，那就试一试吧。” 他目光落在了关胜和杨再兴的身上，问道：“你们谁去？” “我去！” 关胜毫不犹豫回答。 他眸子中闪烁着战意，因为这一路走来，也没什么事儿做。现在有点乐子，自然是极好的。 杨再兴说道：“家主，关兄这样的身份出手，实在是杀鸡用牛刀，让我去吧。我如果不行，再让关兄去。” 关胜笑了笑，却哼声道：“好你个杨再兴，抢我机会。” 杨再兴笑着道：“关兄，让我试试呗。” 关胜没有回答，目光落在了赵桓的身上，显然是等赵桓做决定。 赵桓没有什么犹豫，开口道：“也罢，就让杨再兴试一试，毕竟他年轻，给他一点磨砺的机会。” 关胜道：“我听家主的。” “多谢家主。” 杨再兴一瞬间兴奋了起来。 他站起身，就从马背上取下了一杆大枪，长枪在手，身上的气质陡然变化，变得锋芒毕露，尽显杀意。 孟善看到这一幕，眉头一挑。 忽然有些不妙的预感。 这个叫做杨再兴的人，似乎很厉害，只是话都说了出去，他也无法临阵撤退了，喊道：“句蟒，快出来！” 句蟒大步走了出来。 他狮鼻阔口，腰圆膀阔，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显得颇为高大。他的手中拎着一杆狼牙棒，更显得凶狠。 句蟒说道：“公子，您喊我做什么？” 孟善直接说了较量的事情，再摆手指着杨再兴，说道：“你和这位兄弟较量下，切磋一番，不要伤人性命。” “知道了！” 句蟒不苟言笑的回答。 他看着眼前的杨再兴，感受到了凌厉的气势，也是一瞬间打起了精神。 孟善笑着道：“赵兄，可否开始了？” “开始！” 赵桓笑着点头。 孟善朝句蟒点了点头，句蟒虎吼一声，手中的狼牙棒抡起，就直接朝杨再兴冲了过去。 双方距离拉近，杨再兴手中的长枪摇动，枪尖一扫撞开了狼牙棒，抢走中线，一瞬间就直刺句蟒的胸膛。 在句蟒刚准备出手的瞬间，已然停在了胸前三寸。 只需要再往前一戳，就能戳穿句蟒的心脏。 嘶！ 孟善看到这一幕，眼中露出了震惊神色。 他知道这个杨再兴不弱，没想到，强横到了这样的地步，一招就击败了句蟒。 “我不服！” 句蟒却大吼了起来。 因为他喊的是虚恨部的方言，杨再兴没有听懂，却感受到了句蟒的战意。他收回手中的长枪，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只是看向了赵桓。 赵桓笑道：“他说什么？” 孟善一脸惭愧的模样，开口道：“句蟒说不服气，赵兄，让你见笑了。” 赵桓笑道：“不服气就再打一打。” 他转而看向杨再兴，开口道：“他不服气，重新来过。” 杨再兴点了点头，提着枪后退一步，摆开迎战的姿势，伸手朝句蟒勾了勾手指。 “杀！” 句蟒大怒后，抡起狼牙棒再度横扫。 杨再兴这一次也没有用枪法的灵活去迎敌，因为对方不服气。他瞬间转换了手段，采取刚猛的打法，抡起枪和对方硬碰硬。 砰！砰！砰！！ 武器碰撞，棍影翻飞。 杨再兴却在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句蟒则是一步步的后退。 到最后，句蟒爆吼一声，提着手中的狼牙棒再一次迎了上去，而杨再兴仍是刚猛的一枪落下。 轰！！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传出。 狼牙棒飞出，长枪撞在了句蟒的肩膀上。 扑通！ 句蟒跪在了地上，身体颤抖着，脸上满是震惊。只是震惊过后，却以头叩地，说道：“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你才是最厉害的勇士。” 孟善连忙翻译了一遍，高声道：“杨壮士，他愿赌服输，已经认输了。杨壮士的武艺，真是出神入化。” 杨再兴收起枪，走到了句蟒的面前，伸手搀扶起来。 旋即，才面向孟善，淡淡道：“我的武艺很普通，不足为奇，我关大哥的武艺，那才是真正的厉害。” 关胜说道：“小杨，你这就是捧杀我了，你实力更强。” “你更强！” 杨再兴再一次说话。 孟善看到这一幕，心中更是赞叹，两个有着绝世武艺的人，跟在了这位赵兄的身边，对方的身份更是贵不可言呐。 至少也得是一个郡王之类的吧？ 应该是可能是。 孟善说道；“两位都厉害，实在是令人佩服。” 杨再兴又说了句：“我和关大哥虽然强，可是论及武艺，岳飞的武艺才是真厉害，那更是万人无敌。” 赵桓笑着道：“岳飞的确厉害。” 孟善惊讶道：“赵兄也认识岳将军？” 对于岳飞，孟善也是知道，之前岳飞进入大理国，虚恨部的士兵曾去阻拦了一阵，直接被吊打。 现如今，大理国许多部落的人，都被岳飞直接碾压。 无数人闻之色变。 赵桓说道：“认识很多年了，关系还不错。” 孟善更是欢喜。 这一回，是真的遇到贵人了，对方认识岳飞，肯定也认识杨时。这就意味着，搭上了这一条线，肯定能比其他各部落有优势。 我太聪明了。 孟善眼珠子转动，忽然有了猜测，开口道：“赵兄和岳将军是多年的旧识，更认识杨时大人。这么说你们去阳苴咩城，是投奔杨时大人去的吧？” “算是！” 赵桓点头回答。 孟善脸上浮现出期待神色，恳切道：“赵兄和杨时大人认识，可否引荐引荐，让我们去大宋的时候，多些照拂呢？” 赵桓笑道：“应该问题不大。” “多谢赵兄！” 孟善心中彻底激动了，连忙拱手回礼。 赵桓微微点头。 孟善转而和孟川叽里呱啦的说了起来，说了赵桓认识岳飞和杨时的事情，说了愿意帮忙引荐，让他们先一步见到杨时，能多一些优待的好处。 孟川也是大为欢喜，看赵桓一行人的眼神也带着敬畏，更多了感激。 这是走后门的机会。 他们到了阳苴咩城，一定让大理其他的各部羡慕得干瞪眼。一念至此，孟川竟是忍不住自己笑了起来。 第321章 抵达大理，杨时接驾！ 阳苴咩城。 这个曾经的大理帝都，如今已经扩建了很多。 昔日的皇宫，拆掉了奢华的建筑，拆掉了奢靡的地板，填上了花园水潭，变成了一座很朴素的府衙，成为杨时办公的地点。 城池往外扩张，一方面是有利于经商，另一方面是诸多官员随从居住。 又因为大理成为大宋的一部分，大批商人闻风而来，使得地方越来越繁华。 以至于，城池在扩大。 这段时间的阳苴咩城，更是繁华热闹。 因为大理各部落的人来了，准备要去大宋看一看。 虽说杨时只给了两个名额，可是人家要带着随从，而且是自负盈亏，你总不能阻拦吧？ 每个部落都有随从，以至于数千人云集，更是使得阳苴咩城热闹非凡。 恰好这段时间，有无数的商人来，提供了各种绸缎布匹，提供了各种精美发饰、衣袍，使得地方一瞬间繁华了起来。 大理各部落的人，都不是穷人。 相反，有很多有钱人。 这些土老财聚集在地方上，因为大理很多是以物换物，造成了他们有钱也用不出去。现在和商人进行买卖，有用钱的，也有用毛皮、珍珠玛瑙等交换。 总之，商业比之前繁华太多。 这是杨时乐见其成的。 杨时暂时没有接见各部落的人，而是单独在外城划分了区域，把各部落的随从分别安置，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区域。 部落和部落之间，有争斗可以，却严禁杀人闹出命案。 更禁止骚扰百姓，一旦发现了一定从重处罚。 一开始，没有人相信，也不觉得杨时会处置，有部落对抗打死人的，更有骚扰百姓的人出现。 杨时带着岳飞出现，强势镇压了打死人的部落，处死了打死人的人，更处置了骚扰百姓的部落随从。 自此，令行禁止。 再也没有人敢闹事了。 这些人不是怕杨时，是怕杨时手中的刀，怕杨时身边的岳飞。 所有部落的人，都被岳飞吓到。 岳飞出击，必有部落被剿灭，导致岳飞在大理国各部中，已经有了极高的震慑力，甚至远超昔日高氏的影响力。 只是在岳飞本身，他一丁点骄傲的心思都没有。 和大理各部较量才发现，这些人太弱了。 这些部落能存在，不是因为他们特别善战，是因为各部落居住的环境在山中。你要大张旗鼓的去围剿很难，因为费时费力还不讨好。 在城外各部中，勿登部、沙麻部、屈部、落兰部等建昌府的各部聚集在一起。 这些人虽然曾经有矛盾，在外面却抱团。 因为都是来自一个州府的。 各部都已经到了，唯独虚恨部的人还没到。 此时此刻，勿登部、沙麻部、屈部和落兰部等各部的人聚在一起，正在喝酒聊天。 其中，沙麻部的实力最强。 沙麻部的负责人名叫沙羽，是沙麻部首领的亲弟弟，三十岁左右，能征善战。在建昌府中，沙麻部也是赫赫有名的，实力很强。 沙羽环顾众人，微笑道：“虚恨部的人还没来，不知道孟贡会不会亲自来。亦或者，让他的亲儿子来。” 屈部来的人是部落首领。 屈部的整体实力比较弱，首领名叫屈摩诃，他亲自来参加，更是希望去大宋看一看，同时从大宋得到封赏，世世代代的成为一部首领。 这就是他的野心。 屈摩诃微笑道：“沙羽大人，我估计来的是孟善。因为虚恨部对外的联络，大多数前提下，都是孟善在负责。” 沙羽沉声道：“孟善如果来了，看他听不听话了。如果听从安排，那就带着他。如果他不听话，就不管他了。” 屈摩诃笑道：“自是如此。” 其他人也纷纷表态，都认可沙羽的安排。 毕竟，沙羽的实力最强。 要一起去大宋，各部落的人自然也有一些争执，谁的实力最强，去的时候就有话语权，就可以作为表态的人，以及作为和大宋联络的人。 这就代表着机会。 在沙羽等人议论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士兵走了进来，禀报道：“大人，虚恨部的人到了。对方是跟着宋人游商一起来的，看关系应该比较亲近。” 沙羽冷笑道：“宋人的游商有什么用？巴结这些人，还不如多磨砺自身的实力。虚恨部的负责人，是谁？” 士兵说道：“是孟善！” 沙羽吩咐道：“去通知孟善，让他来集合。” “遵命！” 士兵转身就离开了营帐，朝着城外孟善、赵桓一行人走去。 一路走来，孟善都跟着赵桓。 在临近阳苴咩城的时候，孟善突然收到一则消息，说他们的人发现，在他们的后方始终有一支精锐骑兵跟随，看样子是赵桓的人。 之前，孟善的人一直没发现。 临近阳苴咩城，才发现了，因为对方没有再隐藏行踪。 孟善更是清楚，这个和杨时认识的宋人，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他也装作不知道，跟着走就是了。 孟善看到了宽阔的城池，询问道：“赵兄，我能否带着人，跟你一起去见杨大人，见一见岳飞将军呢？” “可以！” 赵桓言简意赅回答。 “多谢赵兄！” 孟善心中彻底松了口气。 有了赵桓的话，他就可以跟着去，这就是绝佳的机会。 一行人继续赶路，在这时候，有沙羽派来的士兵，一路来到了孟善的身边，吩咐道：“孟善，我是沙麻部的人，奉沙羽大人的命令，通知你去议事。” “不去！” 孟善直接拒绝了。 沙麻部的人一贯是自傲，尤其沙羽这个大傻子，刚愎自用，自以为是，让人很不喜欢，至少孟善不喜欢和沙羽打交道。 这人实在是太愚蠢了。 孟善仍是跟着赵桓往城内走，而沙麻部的士兵迅速返回营帐，看到了沙羽，迅速禀报道：“大人，孟善拒绝来议事。” 沙羽皱眉道：“为什么？” 士兵说道：“孟善没有说理由，可是我看着他跟在一个宋人的身边，继续往城内去了。” 沙羽啧啧冷笑道：“他真的认为，搭上宋人游商的这条线，就能见到杨大人吗？真的是痴人做梦。” “如果这样能行，我们早就运作了。” “这个大傻子想要去走捷径，要去撞南墙，咱们自然是随便他。不过这样的乐子，咱们可不能错过了。” “走，跟着去看一看。” 沙羽站了起来，也没有再和各部落的人交谈，风风火火的往外走。 屈部、落兰部、巴翠部等各部的人，都跟着沙羽往外走，一路入城跟在了赵桓、孟善、孟川等人的后面，沿着街道往杨时的府衙去。 沙羽一边走，一边冷笑道：“依我看，孟善这个大傻子，肯定被宋人游商骗了。他肯定想先见到杨时，可惜，杨时大人高高在上，怎么可能见他呢？” “倒也是！” 屈摩诃也表态说话，一脸不相信的神色。 其他人也一样。 所有人都不看好孟善，都一副幸灾乐祸的姿态，觉得孟善要丢丑。 赵桓带着孟善赶路，回头扫了眼，看到了跟来的建昌府一众人，问道：“孟善，你认识这些人吗？” 孟善连忙道：“赵兄，这些是建昌府的部落。有沙麻部、屈部、巴翠部等，这些人都是来看我笑话的。” 赵桓若有所思，开口道：“觉得你见不到杨时，会摔跟头吗？” “是！” 孟善点头回答。 他一脸渴求的神情，郑重道：“赵兄啊，我虚恨部的脸面，就靠你了。” 赵桓笑道：“没问题！” 孟善心中仍然有些忐忑，因为他觉得赵桓见杨时没问题。可是，让杨时允许他一起进入衙门，允许他一起参加，那就有些困难了。 一切看赵桓的安排。 孟善怀揣着忐忑的心思，跟在赵桓的身后，一行人一路来到了府衙外面。 赵桓驻足而立，背负着双手观察，见府邸古朴，再无昔日的奢华，心中也赞赏杨时。 不愧是治学的人。 不慕奢华，只注重实用。 这是极好的。 赵桓点了点头，关胜已经上前去，来到了府衙门口，吩咐道：“去通知杨相公，出来接驾。” 士兵愣了下，旋即反应了过来，飞也似的往府内跑去了。 杨时接到让他接驾的消息，也是先愣了瞬间，皇帝在东京城好好的，怎么会不远万里跑到大理来呢？ 令人诧异！ 杨时却不敢耽搁，迅速来到了大门口，看到了负手而立的赵桓，也看到了眼神期待的赵谌，心中前所未有的激动。 官家来探望他了。 杨时走了上去，撩起衣袍跪在了地上，行礼道：“臣杨时，拜见官家。” 赵桓上前搀扶起杨时，柔声道：“杨卿，辛苦你了。” “官家过奖了，臣不辛苦。” 杨时摇头说话，心中却难掩欢喜，又看向赵谌，拱手道：“臣拜见太子殿下。” 赵谌回礼道：“老师！” 这一幕，也落在了孟善的眼中，他已经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官家！ 太子殿下！ 杨时更是亲自跪下行礼。 这一刻，赵桓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他死死地盯着赵桓，嘴巴仿佛是结巴了，囫囵说道：“你，你，你是大宋的皇帝陛下？” 第322章 为了利益而来 赵桓笑道：“朕的确是。” 孟善整个人更是震惊，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开口道：“你，你，你是大宋皇帝，怎么还和我们称兄道弟？怎么还风餐露宿？” 赵桓说道：“朕是大宋的皇帝，也是人，也是肉体凡胎做的，怎么就不能和你称兄道弟呢？” “皇帝远行，风餐露宿也正常。” “难不成，就一定要前呼后拥，一定要有无数人伺候吗？” 赵桓说得轻松，孟善也从震惊中回过神。 扑通！ 孟善跪在地上，叩头道：“孟善拜见天朝皇帝陛下，天朝皇帝陛下万岁万万岁。” 孟川及虚恨部的人都跪下了。 勿登部、两林部、沙麻部、屈部等跟来看热闹，想要看孟善出丑的人，全都是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 孟善竟然认识了天朝上国的皇帝。 狗东西，运气太好了。 沙羽羡慕得眼睛都发红了，咬着牙走了上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声道：“天朝皇帝陛下，沙麻部沙羽，拜见天朝皇帝，皇帝陛下万岁，万万岁！” 扑通！扑通！！ 一连串跪地的声音传出，屈部、两林部、落兰部等各部落的人都跪下。 这些建昌府的部落跟着来看孟善的笑话，却看到孟善得了好处，自然是不甘心，也都下跪高呼皇帝万岁。 “皇帝陛下万岁，万万岁！” 越来越多的人高呼，喊声此起彼伏。 赵桓神色从容，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笑容，因为这些人的呐喊，有利于他拉拢大理国的各部落，让这些人归心大宋。 让人打心底的认可大宋，要从哪些入手？ 科技！ 文化！ 吃穿住行！ 当这些大理国的人去了东京城，感觉空气都是自由的，感觉来到了天堂，来到了最向往的地方，就达到了目的。 届时这些人会自发的宣传，鼓动更多的人投奔大宋。 这才是长治久安之法。 反过来说，靠蛮力征服大理国，镇压大理各部落，现如今强横一时，等到国力衰弱的时候，这些大理各部落就会反叛。 这不是长久之计。 同化，才是最根本的策略。 赵桓一念至此，目光扫过所有人，吩咐道：“都起来吧。” “多谢皇帝陛下。” 所有人齐齐喊话。 一个个站起身，眼中带着渴望，带着无尽的期待。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如果能近距离和赵桓交谈，说不定皇帝恩典，他们就有了无尽好处。 赵桓沉声道：“既然你们来拜见，也算是有缘，朕今天就见一见你们，都跟着吧。” 一个个纷纷道谢。 孟善却是神色愤恨，恶狠狠瞪了沙羽、屈摩诃等人一眼，心中更是后悔。 原本该他独自见皇帝的。 现在，却所有人一起见，他就无法得到好处了。 赵桓和杨时点了点头，一起往府衙中走去，孟善、沙羽、屈摩诃等各部的主事跟上，其他的亲随全部在外面等待着。 所有人进入大堂中，赵桓坐在主位上，赵谌坐在左侧首位，杨时坐在下方右侧首位，其他的人依次落座。 赵桓身为皇帝，当仁不让的掌握了主动权，开口道：“朕刚到大理，也知道了杨卿的安排，选派各部的人去东京城了解情况。” “这一事情，朕认为是非常好的。” “大理各部不了解大宋，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去看一看，了解一下，才能知道大宋不是洪水猛兽，更不会压榨你们。” “关于这件事，你们有什么看法呢？” 赵桓沉声道：“有什么意见，尽管畅所欲言，不要有什么顾虑。合适的建议，朕会直接采纳。” 沙羽毫不犹豫道：“皇帝陛下，我有一个想法。” 赵桓和颜悦色道：“说说看。” 他的态度，让沙羽精神振奋，其他的人更是暗骂自己傻了，竟然不主动说。 孟善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沙羽这个狗东西！ 沙羽却不在意周围人的态度，不卑不亢道：“皇帝陛下，我觉得杨大人给的名额太少了。我沙麻部，对于天朝上国一向是敬仰，希望有更多的人去看一看。所以，可否多给一点点名额呢？比如十个名额，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赵桓笑着道：“你叫什么名字？” 沙羽更是欢喜。 皇帝问他名字了。 沙羽注意到周围一个个羡慕的神色，眼神愈发的得意，连忙道：“皇帝陛下，我叫做沙羽，是沙麻部首领的亲弟弟。这一趟，我带着我沙麻部唯一一个读书人，要去大宋看一看。实际上，我的侄儿们，也想去看一看的，奈何没有足够的名额。” 赵桓赞许道：“你说得对，两个人数的名额，实在是少了些。只不过大理的部落多，如果是不限制人数，去的人太多了也不行。朕做主，每个部落增加至五个人，这是官方允许的人数，随官方行动。” “皇帝陛下圣明！” 沙羽连忙说话，心中却得意了起来。 看看，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 赵桓这才看向杨时，问道：“杨卿，增加到五个人，没问题吧？” “可以！” 杨时直接回答。 赵桓点了点头，又看向其他所有人，正色道：“你们还有什么想法和建议呢？” 孟善忽然道：“皇帝陛下，我也有一个想法。” 赵桓问道：“什么想法？” 孟善开口道：“我们虚恨部和大宋疆域接壤，知道大宋的很多人都读书，可以读书考取功名，然后在朝廷中做官。” “我想说，我们大理各部的人，能不能读书，能不能在大宋做官呢？比如这一次去了大宋东京城，有机会做官吗？” 此话一出，一双双目光看过来。 所有人眼神激动了。 这才是关键。 做官，讨取利益，才是所有人最希望得到的。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这些大理各部的人不怎么识字，要说学问上的造诣，恐怕大宋随便一个书香门第，都能吊打所有大理部落的人。 论心机，这些人却不差。 越是穷山恶水，越是凶狠蛮横，因为为了一点点利益就要去争夺。 第323章 让蛮夷见识大宋的强大！ 赵桓注意到了一个个期待的神色。甚至，一些人呼吸都急促起来，巴不得赵桓立刻点头同意。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才是根本。 赵桓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却没有说不能做官，直接道：“你们想要在大宋做官，自然是可以的，也是有机会的。前提是，能胜任才行。如果不能胜任，那也无法担任。” 一众人闻言，各有所思。 所谓的胜任，就有了诸多操作的空间。 恐怕也不容易。 孟善却没有什么失望的，想要在天朝上国做官，自然有一定的难度。可是真要是做官了，那也是前所未有的机会。 孟善却还不甘心，问道：“皇帝陛下，如何考核呢？” 赵桓说道：“朝廷的考核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比如你孟善，能说大宋的官话，懂得一些基本四书五经。” “现如今大理要推广大宋官话，让更多的人统一说官话，让更多人来读书识字。尤其是你们这些各部落首领的子弟，就必须读书了。” “如果你孟善要负责教育，就可以做这方面的官员。” “很难吗？” “不难！” “可是很多人，不会说大宋的官话，要通过考核就复杂些。” “再比如其他方面，朝廷要治理大理，要在大理丈量土地，传授百姓农耕之法，劝农课桑，这些也要人负责。” “有愿意来负责这些事情的，自然也可以做官。” 赵桓正色道：“现在的大理，到处都需要官员做事情。你们做出了政绩，就可以得到提拔，从而去大宋做官，乃至于到东京做官。” 一番话后，赵桓话锋一转道：“言归正传，提到刚才去了东京，就能做官吗？” “你们去了东京，就有了一个先手。” “能熟悉大宋的一切，知道大宋的情况。” “等你们回到大理，就比其他的人多了机会，也是能做官的。” 赵桓做出了充足的解释，最后说道：“至于想不劳而获，就直接做官，就成为人上人，那肯定是不行的。” 对于这些大理部落的人，赵桓没有随意允诺。 也不能给太多。 给得多了，让他们觉得得来太容易，反而让这些人轻贱。 得来不容易，才会珍惜。 随着赵桓的声音说完，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只不过其中的一些人却是心动。因为各部落只有一个首领，如果做不到首领，就去大宋做官。 这也是一个机会。 赵桓摆手道：“朕该说的，都已经说了，都各自回去吧。朕现在，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都不如你们去看一看，亲眼见识下。” 孟善起身道：“陛下，小人告退。” 沙羽还没有了解到什么，都没吃到酒拉近关系，不情不愿道：“小人告退。” 其他人纷纷告退。 大堂中，只剩下了杨时、赵谌、胡铨等人。 杨时这时候才接过话，问道：“官家一直在东京城，怎么突然来了大理呢？” 赵桓解释道：“太子要历练一番，朕送他到大理来，交给杨公教导。接下来，朕会返回东京城，他就留下了。” 啊！！ 杨时也忍不住惊讶出声。 他一脸的难以置信，开口道：“官家，太子是国之储君，却留在大理。一旦有任何的差池，影响就太大了。” 对于赵桓的托付，杨时打心底感恩。 这是皇帝的器重。 可是，责任太大了。 赵桓微笑道：“杨公，玉不琢不成器，不见识地方的情况，他未来如何掌握偌大的大宋呢？” “至于说危险？” “他是大宋太子，身边自然也有人护卫，不是等闲人能危害到的。” “朕不到三十岁，春秋鼎盛，太子又不涉及政务，迫害太子也没有任何的利益。既如此，谁又会跑来深沉算计呢？” “最重要的一点，朕相信杨公的教导，更相信杨门的弟子，能够护住太子的安全。” 最后的这番话，杨时也是心情复杂。 之所以复杂，是皇帝对他太信任了，把未来的皇帝交托在手中。却又觉得荣耀，因为这是杨门弟子的机会，往上说，那也是二程理学门人的机会。 杨时不再推辞，郑重道：“官家放心，老臣一定会全力辅佐太子，让太子能在大理历练，见识人间百态，知道治学、治政、治人的情况。” “辛苦杨公了。” 赵桓相信杨时的教学能力。 杨时不是皓首穷经的书呆子，更不是讲究以德行感召的呆板治理，是非常灵活的人。 这才能教导赵谌。 赵桓朝赵谌点了点头，赵谌就站了出来，行礼道：“弟子拜见先生。” 杨时连忙起身，侧身避开赵谌的行礼，谦逊道：“太子折煞老臣了。” 赵桓笑道：“杨公，你当得起太子一礼。未来太子的路，就辛苦杨公教导了。这一趟南下，我抽调了巴西县令胡铨，这是个颇为不错的人，让他担任太子洗马，负责教导太子，也协助杨公处理政务。” 杨时连忙道：“老臣定会全力以赴，不辜负官家的厚望。” 赵桓点了点头，示意杨时落座，才继续道：“目前各部落的人，已经云集在阳苴咩城。杨公对这些人的统一安排，是送去东京城看一看，让他们见识下大宋的风土人情，看一下地方的繁华吗？” 杨时正色道：“官家，看风土人情和繁华，只是次要的。最主要的一点，是让他们见识大宋的强大。” “大宋的骑兵、步兵，以及大宋的震天雷，包括轰炸球携带震天雷。” “这些都要利用起来。” “蛮夷大多数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畏威而不怀德。所以要震慑他们，不仅是要有足够的好处，要让他们知道繁华，还要有足够的力量才行。” 杨时说道：“没有实力作为基石，一切都办不到，反而会让人心生贪欲。” “杨公言之有理。” 赵桓的眼中满是赞许，杨时考虑问题很透彻。 对蛮夷外族，靠感化那是不可能的。自古以来民族的融合，地域的扩大，从来不是靠嘴巴去感化，而是靠军事实力去征服。 这才是根本。 赵桓微笑道：“这些人聚在一起，朕会亲自带着他们一起回东京城，会组织军队演武，让所有人见识大宋的强大。” 第324章 给理学家们画大饼！ 杨时见赵桓采纳了，也就不再提及大理的问题。 大理的治理千头万绪，甚至可以说万分艰难。 杨时带来了许多他门下的弟子，实际上，真要估算一个比例，跟随他来的弟子，不到两成，绝大多数的弟子一听是山高路远，且是蛮夷之地，全都不愿意来。 有的人说父母在，不远游，只能遥祝恩师顺利；也有的人说家中妻儿要照顾，无法离开；更有人在离开前的头一天晚上落水，导致无法离开……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杨时却没有去苛责，因为治理国家的事情，有的地方繁华富庶，有的地方有洪水猛兽，有蛇虫鸟兽，自然是不一样的。 至少，他带来了人。 只是杨时不提，赵桓却不能不问，他笑着道：“杨公，这一趟跟着你来的弟子，大致有多少人呢？” 杨时回答道：“回禀官家，此行有二十余人。” 赵桓说道：“可有比较出色的人？” “有！” 杨时也直接回答。 赵桓问道：“大致有哪些人？” 杨时回答道：“有乌洲人李郁、南剑州人陈渊、建宁人胡安国、谟武人廖刚、崇安人胡寅、开封府人张九成、崇安人胡宏，以及其他诸多的弟子。” 赵桓打趣道：“杨公的弟子，大多是福建路的人啊。” 杨时却是从容道：“臣是在福建路长大，认识的多是福建路的人。后来传道授业，也多是这些人来听课，自然就多一些。” 赵桓也点了点头。 杨时在闽南之地传道，对整个东南理学起到了奠基的作用，被称为闵学鼻祖。 后来的朱熹，也深受杨时的影响。 赵桓吩咐道：“既然有这么些人，让所有人都来大厅，朕见一见。” “遵命！” 杨时立刻回答。 他吩咐人去通知，却再一次道：“官家，太子的身份很重要，除了少数人，不能大张旗鼓宣传。” “臣建议隐藏太子的身份，就以老臣的弟子身份留在大理。” “一方面，是为了太子安全。”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太子能心无旁骛学习，不至于受到外界的影响。” “请官家明鉴。” 赵桓点头道：“就依杨公的提议。” 他看着赵谌，吩咐道：“谌儿，记住了吗？” “记住了！” 赵谌毫不犹豫回答。 对于自己的太子身份，赵谌也不愿意大张旗鼓宣传，因为影响他学习。现在可以隐藏起来，赵谌反而觉得挺好。 赵桓吩咐道：“既如此，你就起身吧，站到杨公身后去伺候。否则，杨公的诸多弟子来了，会怀疑你的身份。” “是！” 赵谌起身就走到杨时身后。 胡铨这个太子洗马也不能坐着了，干脆也扮做来投奔杨时的人，跟着一起站在杨时的身后。 没过多久，李郁、陈渊、胡安国、廖刚、胡寅、张九成和胡宏等人一起来了。 乌泱泱的二十余人，充塞在大厅中。 这些人站定后，瞬间注意到坐在正上方的赵桓。 杨时摆手道：“官家亲临大理，听说你们随老夫来了，要见一见你们。” “拜见官家！” 李郁、陈渊和胡安国等人齐齐行礼。 一个个脸上的神情，无比激动。 大理苦不苦？ 自然很苦。 在大理，没有美酒佳肴，没有歌姬起舞，更没有繁华富庶的生活，一切都稀松平常 甚至在大理的一切，要自己去劳心劳力的操劳。 不仅如此，大理各部也不好管束，这些人好斗，而大理的一些人也不愿意配合，导致事情不容易。 如今皇帝来了，一瞬间提振人心。 赵桓目光落在胡安国、胡寅和胡宏的身上，发现三人的相貌相似，指着三人道：“你们三人的相貌相似，是一家人吗？” 胡安国五十开外，在所有人中，年纪最长。 他神色从容，不卑不亢道：“回禀官家，胡寅是臣的长子，胡宏是臣的幼子，我们父子三人都受教于先生。” “臣早年中进士，担任过荆南府的教授、太学博士、提举湖南学事。” “这一次老师来大理，虽然路途遥远，却是光大学业，传道于大理的机会。” “故而，臣辞官跟着来了大理。” 胡安国简单说了来龙去脉，正色道：“臣的两个儿子，也愿意来传道和治理地方，为朝廷出一份力。” 赵桓眼前一亮。 他想起来了。 胡安国在历史上，也是响当当的理学家，是一代大儒，讲究心为本。 胡安国认为“心者万事之宗，正心者揆事宰物之权”，提倡修身治学，主张经世致用。 经世致用最关键。 如果所谓的理学高高在上，不管百姓的死活，不管地方的发展，那就是脱离于百姓，是空中楼阁，这是无法长久的。 经世致用，把所学能用在治理地方上，用在发展地方上，这才是长久之计。 才是学问能发展的根本。 胡安国的儿子胡寅和胡宏，也沿着父亲的倡导，在理学上有所发展。 一门父子，都是人才。 这些受教于杨时的弟子，都各有擅长。 赵桓沉声道：“你们一门三父子，愿意来大理这个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地方治学，来治理地方，精神可嘉。大宋有你们，那是大宋的福气。” 胡安国连忙道：“官家过奖了。” 胡寅和胡宏也连忙谦虚，神色却是无比的激动。皇帝的认可和褒奖，比他们中了进士都更加的激动，让人如饮甘霖。 赵桓目光一转，开口道：“谁是李郁？” “臣是李郁！” 李郁也站出来行礼。 目前杨时的弟子，都在大理地方上任职，所以都以臣来自称。他们这些人，实际上都有学问有身份，随随便便在大宋就可以做官。 李郁本身是朝散大夫李深的儿子，舅舅是理学家陈瓘，他小小年纪敏而好学，很有天赋。因为陈瓘的推荐，才拜杨时为师。 后来被杨时看中，成了杨时的女婿，是杨时的衣钵传人。 历史上，李郁反对秦桧。 在秦桧当朝时，见秦桧倒行逆施，不愿意和秦桧同流合污，辞官回家讲学。 赵桓审视着李郁，笑道：“李郁啊，你如今跟着杨公来大理，主要负责什么？” 李郁直接道：“臣担任教谕，负责办学，以及教导大宋的官话。以后的大理地区，所有官员必须能讲官话，否则就只能免除。” “很不错！” 赵桓赞许道：“官话是第一要务，熟悉了大宋的官话，一切的公文来往就更顺利，这也是慢慢同化大理的根本，好好做。” 李郁说道：“臣，定不负官家厚望。” 赵桓点了点头，摆手示意李郁坐下，又道：“谁是陈渊？” 陈渊起身道：“臣是！” 陈渊是大族出身，和李纲的关系极好。在李纲担任宰相后，进入了礼部任职，担任礼部员外郎，是清贵官员。 这样的身份留在东京城，日子轻松自在，完全不需要风餐露宿，也不用吃苦。 杨时来大理，陈渊作为弟子，也跟着来了。 除此外，陈渊也是杨时的女婿。 这一趟来大理，不是享受的，是来吃苦的，有无数的事情要安排。偏偏很多的人一听来大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闻之色变，全都不愿意来。 恰是如此，杨时第一批动员的人，就是自己的亲人，有两个女婿和一个儿子杨造跟着来了。 其他的儿子和女婿没来。 对于没来的人，杨时没有勉强，却也觉得这些人眼皮子太浅了。 大理是有诸多的难事，可是在困顿中开拓进取，把大理治好，这就是实打实的功劳。 赵桓笑道：“陈渊，你负责的是什么？” 陈渊回答道：“回禀官家，臣担任主簿，对外负责和商人的接洽。老师常说，农耕是国朝的根本，无农不稳。可是要让地方繁华，却要商人云集，无商不富。故而，臣负责接洽商人，招揽更多的商人来大理经商。” 赵桓眼前一亮，这都推动到招商引资了吗？ 不愧是杨时。 姜还是老的辣。 换做其他人来大理，绝对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有杨时坐镇，才有未来。 赵桓赞许道：“你说得对，商人是地方发展的关键。当大理繁华起来，自然有无数的人要云集在周边，要从山中出来，对朝廷自然就更加的信服。这是很好的安排，要全力去做。” 陈渊说道：“臣一定不辜负官家的厚望，会做好事情。” 赵桓摆手让陈渊坐下，又继续道：“谁是张九成？” “臣是！” 张九成也站了出来。 他已经年近四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张九成在历史上，也是大名鼎鼎的大儒，曾担任宗正少卿、权尚书礼部侍郎、刑部侍郎，因为反对求和，忤逆了秦桧，被贬出朝廷。 等到秦桧死后，张九成才又被提拔。可惜几年后，就病逝了。 张九成在做官的名声，远远低于他治学的名声。 张九成的理学思想，也延续了心学的路子，以心学为核心，把心性与事功相结合。 这一思想，对南宋浙学影响尤其大。 张九成提出“道即日用”，以及道器不离，更是在永嘉学派的形成上，达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 这些方面，都源自于杨时的教导。 胡安国提及的经世致用，以及现在的道即日用，道器不离，这些人的思想影响非常大。 赵桓看着张九成，眼中也露出了浓浓的赞许。 这些都是人才啊。 赵桓微微一笑，问道：“你在大理，又负责什么事情呢？” 张九成回答道：“回禀官家，臣在大理负责农耕事情，主要是劝课农桑，教导百姓耕种。” 赵桓点头道：“无农不稳，无商不富。你负责农耕事宜，这是极好的。” 从这一方面看，杨时的准备是相当充分的。 有人忙农事，有人忙商事，有人主持事务，杨时则是负责大方向的引导，使得大理的施政更舒畅。 最重要的一点，这些理学家在地方上施政，把自己的理念和实际操作结合在一起，就能实践出真知。 实践了，对他们的学识提升极大。 赵桓又一一询问了其他的人，凡是杨时带来的弟子，都一个不少的询问了，挨个的了解情况，挨个的鼓励。 整个过程，赵桓没有半点不耐烦，耐心细致的了解情况。 赵桓全部了解完，正色道：“你们所有人跟着杨公来大理做事情，没有辜负你们的一身所学，更无愧于你们二程门人的身份。” “朕，也佩服你们。” “更是由衷的，希望你们在大理这一亩三分地，能够闯荡出一番事业来。” “朕在东京城，也期待你们的好消息。” 一众人更是心中激动。 皇帝首肯认可，这就是对他们最大的褒奖和鼓励了。 这时代讲究的天地君亲师，皇帝是所有人效忠的对象，能得到皇帝的肯定，亲自和皇帝说了一番话，搁在自家的宗族，少说也是单开一页族谱的存在了。 赵桓一番勉励的话后，再度看向了杨时，正色道：“杨公，大理划入了大宋。对行政区域的划分，你是怎么考虑的？” 杨时说道：“官家，大理国是昔日的国名，臣想的是沿用大理作为一个路的名称。” “不用大理。” 赵桓摇了摇头，开口道：“大理可以设立一个州，其他也全部化为州。至于整体的名字，更名为云南路。彩云之南，便是这里。” 杨时没有去纠结皇帝为什么设定云南，直接道：“臣谨遵官家安排。” 赵桓目光扫过陈渊、李郁、张九成和胡安国等人，沉声道：“云南路各州要尽快划定，再把各州的知州安排下去。” “你门下这么多的弟子，这些人该派到地方上担任知州的，就尽管安排下去。” “举贤不避亲，不要有任何顾忌。” “是人才，就大胆的用。” 赵桓眼神明亮，开口道：“等他们在云南路这里做出了政绩，朕就可以抽调他们回朝委以重任，去更重要的地方担任要职。” 此话一出，众人全都激动起来。 外放就是知州。 这样的待遇，那是相当好了，实际上杨时一直没有这样安排，因为很容易遭到诟病，说他以权谋私，只安排自己的人。 实际上，赵桓压根儿不介意这些。 朝廷要治理云南路，没有人愿意来，现在要上正轨了，就想来摘桃子，那肯定不行。 要安排的，必定是第一批来的人。 杨时此刻也有了主心骨，正色道：“请官家放心，臣会全力以赴。” 赵桓点了点头，又看着张九成等人，继续道：“目前二程门人，也就杨公一人拜相。可是，他已经老了，你们这一脉需要有扛旗的人。” “朕希望你们都能全力以赴，各自做出一番政绩，未来也能有进入政事堂拜相的人。” “一代更比一代弱，那是废物。” “朕希望，你们一代更强，将来如果能出一个首辅，那就更好不过了。” 赵桓笑问道：“可有这样的信心？” 原本张九成、李郁、陈渊等人，就已经被皇帝画大饼引得热血沸腾。如今赵桓给予厚望，希望他们能做出成绩，未来能拜相当首辅，那更是让人亢奋了起来。 一个个，恨不得为赵桓效死力。 一个个的脑中只有一个念想。 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 第325章 剽悍的民风，打起来了！ 张九成率先道：“官家放心，我等自当全力以赴。我等杨氏子弟，不弱于任何人。” 李郁道：“我等自当奋发。” 陈渊高声道：“臣绝不会拖后腿的。” 其他人纷纷表态，都是斗志昂扬，就算路途艰难，可是在赵桓的鼓励下，都有了无穷的斗志，都愿意去大胆做事。 他们中，有的人在大宋做官了，官职还不低。到大理来，是为了践行理念，是为了追随老师杨时。 更多的人，官职低。 如今，却有了不一样的起点，有了不一样的机会。 这些人愿意来，主要是因为践行理念。可是在这个基础上，有了更好的前途，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 赵桓很满意众人的态度。 就是要有这干劲儿。 “报！” 恰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士兵进来禀报道：“杨大人，城外聚集的各部，又打斗了起来。这一次的规模，前所未有的大，人数前所未有的多，双方都上千人械斗。” 杨时眉头一挑，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发生了械斗？” 士兵禀报道：“沙麻部的人去吹嘘，说见到了官家，已经得到官家的器重，会得到官家的任用。” “其他各部的人嘲讽，说沙麻部的人撒谎。” “其他也有部落的人嘲讽，沙麻部的人就大怒出手了。” “沙麻部的人和威楚府的华竹部、罗婺部斗了起来，沙麻部的人打不赢，紧跟着有屈部、落兰部卷入。” “大批卷入后，又有鄯阐府的阿宁部、嵩盟部卷入，以至于建昌府的勿登部、两林部等都卷入。” “现在斗得不可靠叫了。” 士兵神情反而没有什么急躁，也没有什么惊慌的，因为械斗太正常了。 这些云集羊苴咩城的各部落人员，隔三差五就斗了起来。 喝酒喝多了，要斗。 你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你瞅啥，也要斗。 穿着差了点，还要斗。 总之，就没有不拼斗的，只是之前的时候，一切在可控中，并没有出现失控的局面。 今天的械斗规模，却前所未有的大。 杨时神色平静，并没有任何的慌乱，却是看向了赵桓。 赵桓直接道：“你全权处置，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杨时立刻答应下来，开口道：“传我命令，立刻去通知马军指挥使岳飞，让他调兵去镇压局面，一定不能失控。” 士兵得令，转身飞快去通报。 杨时开口道：“官家，臣认为这一次的事情，要彻底杀鸡儆猴了。不彻底控制局面，这些人的争斗，就无法平息。” 赵桓笑道：“朕不出面，杨公出面处理就是，你全权做主。” 杨时说道：“既如此，我们先去城楼上，在城楼上看情况。” 赵桓点头，和杨时一行人出了府衙，一路往城池的城楼上去。 …… 城内，岳飞军营。 最近一段时间，地方上没什么作乱的，岳飞也没有出征，一直在羊苴咩城镇守。 城内外的情况，都在岳飞的控制中。 岳飞也第一时间，就得到了大理各部争斗的消息。 只是，岳飞没有直接出兵。 大理各部落的人，经常都在争斗，械斗实在是太正常了。只要不是造反，不是要攻打朝廷的他们，就算他们打死了再多人，岳飞都不去管的，除非是杨时下令。 在岳飞盯着消息时，士兵飞快跑来了，高声道：“岳指挥使，杨相公传令，请您立刻带兵镇压局面，不能让局面失控。” “知道了！” 岳飞下令道：“传我军令，张宪带上三百士兵，随我去城外。” 报信的士兵一听，惊讶道：“岳大人，三百人够吗？” 岳飞斜眼一扫，锐利的目光下，让士兵心头凛然，连忙转身去向杨时报信了。 岳飞则是穿戴整齐，提着沥泉枪，带上了张宪及麾下的三百万岁军士兵，就直接往闹事的城外去。 城外聚集械斗的各部落士兵，规模已经越来越大，发展到两千多人的规模了。 主要是各部落的人都来了。 这还是各部落来的人不算多，只是一些护送各部落主事人的兵力。如果是真正大规模云集，早就已经杀翻天了。 喊杀声，打闹声，嘶吼声，不绝于耳。 早就已经用了刀剑。 刀剑劈砍下，许多人受伤了，更有被杀的人，城外鲜血喷洒，尸体横陈，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 远远地，也有百姓围观。 百姓则是看热闹。 这些昔日大理国的百姓，也没觉得这样的打打杀杀有什么不合适，反而觉得热血沸腾，恨不得是自己去打杀。 看热闹的人，还时不时的跺脚，一副扼腕叹息的模样，说打斗的人太废物了，不知道往脑门上砍。 看热闹的人多，打斗的人也多。 沙羽、屈摩诃，乃至于孟善都没有独善其身，跟着加入了进来。 主要是建昌府的各部落虽然内部有一些矛盾，大家相互间看着不爽，可是在遇到了外人的时候，必定是一致对外。 以至于，斗得凶狠无比。 孟善倒也没有亲自冲杀，嘴上却歇斯底里道：“这些威楚府的狗杂种，骨子里看不起人。今天，咱们就和他们拼了，干他们，让他们服气。不服气，就干到服气为止。” 沙羽却是亲自杀了一通的。 他已经退回来，抹了把脸上的鲜血，也嘶吼道：“干掉威楚府的狗杂种，入他娘的，今天不让他们服气，老子绝不收兵。” 屈摩诃也喊道：“冲不过去，不干掉他们，绝不罢休。” 一个个建昌府各部落的主事人云集，全都热血沸腾的喊话，全无半点畏惧。 械斗怕什么，最怕怂了。 今天怂了，以后就再也没有面子，也会被族人瞧不起，那就彻底完了。 所以，没有人认怂。 建昌府和威楚府的人斗起来，厮杀越来越狠，打得是难解难分。 在双方争斗的时候，孟善眼见争斗越来越猛了，虽然一边喊着继续打，嘴上却开口道：“沙羽，适可而止，可以撤人了。继续打下去，我怕我们会被岳飞处置。” “岳飞来了又怎么样？我是不怕的。” 沙羽哼了声，强硬道：“今天的事情，不是我们主动去挑起冲突，是这些威楚府的狗杂种，他们非要来挑事儿。” 孟善眉头微皱，却不愿意再介入。 这事儿真被抓了就麻烦了。 “不好了，岳飞来了，岳飞带着万岁军来了。” 有部落的人高声喊话，声音传了回来，也传到了沙羽的耳中。他瞬间就脸色大变了，仿佛是火烧眉毛一样急了。 沙羽高声道：“岳飞来了，风紧扯呼！” “快跑！” 沙羽嘶吼一声，第一个就跑了。 第326章 强势的杨相公！ 孟善看到了沙羽跑得飞快的样子，心中无比的鄙夷。 这就是你的骨气？ 你不是不怕吗？ 你不是要死扛到底吗？ “快跑啊！” 孟善也是第一时间就转身跑了，其他屈部、勿登部、落兰部等各部落的人，也纷纷一窝蜂的撤退了，再也没有人留下。 所有人迅速的撤离，不再继续械斗。 威楚府的人一开始，还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因为没注意到岳飞的人来了。等到追杀了一会儿，才发现岳飞带着万岁军来了，也吓得慌了起来，纷纷乱窜。 这些人都见识过岳飞的实力。 岳飞一人一枪一马，就杀得无数人胆寒，没有一个大理的勇士能打赢。 岳飞的万岁军所向披靡，一旦摆开阵势，没有人是万岁军的对手。 恰是如此，不论是建昌府，亦或是威楚府的人，都怕岳飞。 这是实力的镇压。 岳飞带着人到了，看到一地惨叫的士兵，看到已经死去的人，阴沉着脸，沉声道：“立刻去通知，所有参加械斗的各部落主事人，立刻归案集合。否则，后果自负。” 士兵通知了下去。 消息也随之传开，传到了孟善的耳中。 孟善大叫一声苦也，看向了沙羽，哼声道：“沙羽，看到了吧？这一下惹到了大麻烦，你害苦我们了。” 沙羽撇嘴道：“岳飞叫我们去，我们就要去吗？不管他就是。” 孟善冷笑道：“你不去，我自己去。别以为现在是曾经。” “段家和高家争斗的时候，没人管咱们，也无法攻打咱们。” “岳飞来了，你觉得你沙麻部能挡住？” “我记得，当初岳飞途经沙麻部，你们两千多人去阻击，被岳飞三百人打崩了。尤其是震天雷轰出，吓得屁滚尿流了吧？” 沙羽面颊抽了抽。 和岳飞对战，那是最错误的决定，因为被打得太惨了。 不，应该是被碾压。 沙羽看到孟善走在了前面，也只能咬着牙跟上，屈摩诃也是一脸憋屈的跟了上去。落兰部、勿登部等建昌府各部的主事人，全部都跟了上去。 一行人来到了城门口集合，齐齐向岳飞行礼。 岳飞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只是，来参加械斗的威楚府各部却没有来，包括鄯阐府的阿宁部、嵩盟部也没有来。 这一幕，落在了城楼上。 赵桓看在眼中，笑道：“杨公，来了一部分，看样子是建昌府的各部来了，其他威楚府的华竹部、罗婺部，以及鄯阐府的阿宁部和嵩盟部没有来。” 杨时回答道：“官家，建昌府的各部被岳飞打过，知道岳飞的厉害。” “威楚府和鄯阐府方面，我们的军队还没有去，只凭岳飞的威势震慑而已。” “岳飞碾压了建昌府、会川府、弄栋府，以及北方善巨郡，大理府这一片地域，其他的人虽然惧怕，却还有着侥幸。” “恰是如此，鄯阐府和威楚府才有侥幸之心。” “这也是机会。” “威楚府、鄯阐府直接就归顺了朝廷，地方大族实力掌权，向大宋称臣，从法理上挑不出刺，也无法直接去接管。” “加上之前，老臣一直负责大理的调整，只负责北方大片区域，只管大方向上，没来得及细化。” “如今北方各地稳定，大理本身也一切都在掌控，就可以进一步出手了。” 杨时正色道：“官家且在此等候，老臣去处理。” 赵桓道：“尽管去。” 杨时带着张九成、李郁、陈渊等人跟着下去，赵谌看向了赵桓，道：“父皇，儿臣也想去看一看。” 赵桓笑道：“你自己去就是。” 赵谌连忙跟上了杨时，跟在人群中一起外出。 杨时来了，岳飞拱手道：“杨相公，局势已经控制住。目前，参加械斗的建昌府各部都来了，已经是来认罪。其他各部，还没有来。” 杨时微笑道：“辛苦岳指挥使了。” 岳飞摇了摇头，始终在旁边按剑而立，没有进一步采取行动，因为杨时来了，接下来一切就由杨时来接管。 杨时目光落在了沙羽、孟善、屈摩诃等建昌府各部的主事人身上，沉声道：“尔等刚被官家接见，即将去大宋游历，见识大宋的一切。” “转眼，却参与大规模的械斗，如此恣意妄为，还有没有国法？” “沙羽，你说是怎么一回事？” 凌厉的话语，令沙羽都是心下敬畏。 面对杨时这样杀伐决断，却又老而成精的人，沙羽不敢恣意，反而无比紧张，迅速道：“杨大人，不是我们参加械斗。我们没有主动惹事，是威楚府的几个狗杂种太欺负人了。” 杨时扫了周围一眼。 周围许多人云集，各部落的人都来了，开始围观处置。 杨时神色平静，陈胜道：“怎么欺负你们的？” 沙羽说道：“嘲讽我们巴结朝廷，说我们舔皇帝陛下钩子，还说没见过我们这样的大理人。我们出手，都是为了大宋的声誉，都是为了皇帝陛下的脸面。” 杨时眼中倒是掠过一丝惊讶。 沙羽很聪明啊。 竟然上升到了大宋的层面，上升到了皇帝的脸面。只不过威楚府和鄯阐府的人，也的确是太恣意妄为了。 说到底，其他各部是有些嫉妒了。 嫉妒建昌府各部的人，先一步见了赵桓，生怕赵桓先许诺了什么好处。 这才是关键。 杨时却没有立刻相信这样的说辞，反而看向周围，高声道：“建昌府各部和威楚府、鄯阐府各部的争斗，你们都看到了。” “沙羽刚才的话，有没有反对的？当时的情况，有没有亲眼见证，来说一说的。” “大胆站出来陈述，不要有顾虑。” “本官处理事情，一向是多方采证，也始终相信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杨时故意询问其他各部的人，便是要看一看这些人的态度。 从这些人的态度，也可以看到是站在大宋一方，还是要趁机看戏。 善巨郡的人站出来，高声道：“杨大人，的确是威楚府华竹部的人挑事，又有罗婺部的人嘲讽，说大宋皇帝陛下的坏话，我作证。” 弄栋府的人也站出来道：“我也作证，的确是他们先挑衅，嘴巴上不干净。” 会川府的人也说道：“这一回的事情，是华竹部和罗婺部做错了。他们这样挑衅，换做是我会川府的人，也一样要干他们。” 一个个开口证明，沙羽接连向周围拱手致意。 沙羽眼中也露出感激神色。 杨时听了各方的证明，也判断出善巨郡、弄栋府、会川府这些是站在朝廷一方，是想要从大宋进一步得到好处的。 杨时也不介意这些。 好处，大宋给得起。 权势，大宋也有。 就看这些人，能不能把握了。 杨时看向岳飞，吩咐道：“岳指挥使，劳烦你安排士兵去威楚府和鄯阐府人员的驻地，通知参与械斗的各部人员过来。” “遵命！” 岳飞立刻吩咐了下去。 士兵急匆匆去安排，周围却议论开了，许多人七嘴八舌说着话，都猜测杨时要怎么处置？ 是重拿轻放，还是要真正处置，能看出大宋朝廷的态度。 士兵去拿人，杨时静静等着。 没过多久，士兵就回来了，禀报道：“大人，威楚府的华竹部、罗婺部，以及鄯阐府的阿宁部、嵩盟部全部离开了，还说朝廷欺负人，不愿意去大宋了。” 哗！！ 周围无数人议论了起来，声音回荡不休。 许多人看出了问题。 这一回的事情处理不好，那么各部去大宋的事情就会人心惶惶。 杨时听着周围嘈杂的议论声，却没有任何的慌乱、紧张，沉声道：“国有国法，犯了法就必须要接受处罚。” “今日华竹部、罗婺部、阿宁部、和嵩盟部挑起械斗，致使死伤无数，必须要捉拿问罪。” “第一，本官会立刻发布公文，通知地方官员，勒令华竹部、罗婺部、阿宁部和嵩盟部交出参加械斗的凶手。” “第二，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岳飞，随后会率军前往，挨个征讨。” “不服从朝廷安排，那就直接平叛。” 此话一出，周围瞬间议论声一片。 一个个惊讶于杨时的强势，心中对杨时也更加的敬畏。 杨时太霸道了。 可是岳飞在，许多人也见识过大宋的震天雷，那是真正的利器，恐怕各部的日子不好过了。 赵桓在城楼上，也听到杨时的话，眼中反而尽是赞许神色。 对这些地方部落。 需要给好处，但也必须要有足够的大棒，没有大棒震慑，这些人就会恣意妄为。 有杨时在，大理可定。 第327章 杨时训话！ 杨时一番话宣布，震慑了云集而来的大理各部。 他话锋一转，再次道：“威楚府的华竹部、罗婺部，鄯阐府的阿宁部、嵩盟部离开，本官今天宣布，废除他们参加的名额。” “纵然他们认罪，也不允许他们参加。” “尔等要前往大宋的人，这一次会有我大宋的皇帝陛下，带着你们一起去大宋的帝都东京城，带着你们见识大宋的一切。” “尔等，当要珍惜这一机会。” “未来的大宋，必定是前途无限光明，是有着无数的机会。” 杨时眸光清冷，开口道：“本官希望你们见识了大宋的一切，更利用在大宋学到的一切，来改造大理，来治理大理。” “我是大宋的官员，更是年幼求学于大宋。我的观念始终都认为，人应该不止于眼前的奢靡生活，该有更多的追求。” “你们吃饱喝足了，难道就没有其他追求了吗？” “子孙的未来呢？” “所以，要教导子孙，要让子孙成才，唯有他们成才，家族才有光明的未来。这就是齐家。” “家族好了，难道就仅仅止于此吗？” “不！” “家族好了，还要造福乡里，让你们各自的部落百姓过上好日子，让更多的百姓过上好日子，让大理百姓有饭吃有衣穿。” “这就是治国了。” “修身、齐家、治国，能够做到这些，我相信你们的未来，绝对会璀璨光明。” 杨时洋洋洒洒一番鼓励的话语，开口道：“好好做事，努力学习，希望你们能成为大宋有用的人，成为大宋的官员。” 一句官员，让无数人兴奋。 为什么大理地方上的部落人员，要来到羊苴咩城集合，就是为了去大宋看一看，为了能抢先掌握机会，成为大宋的官员。 做官了，就可以让家族的人活得更好，可以让部落的人活得更好。 这就是来的目的。 一个个高声说谨遵杨大人教诲，一定不辜负杨大人的厚望。 杨时一番话后，稍微回头看了眼后方，见赵桓一直在城楼上没下来，就知道赵桓不愿意表态说话，也就没有去管了，吩咐道：“都散了吧，希望在出发之前，不要再有类似的斗殴。否则，必定重罚，勿谓言之不预也。” 孟善行了一礼告辞。 沙羽也松了口气，带着人离开。 围观的各部落都期待了起来，没有人为罗婺部、华竹部等抱不平，因为去的人少了，反而更有利于他们。 否则，同样的利益分下来，他们得到的就更少。 杨时处置完，看向一旁的岳飞，说道：“岳指挥使，官家就在城楼上，随我去见一见吧。” “好！” 岳飞也是点了点头。 两人联袂回城，一路来到了城楼上。 杨时行了一礼就站在一旁。 岳飞再看到赵桓，心中更是激动，抱拳道：“臣岳飞，拜见官家。” 赵桓走过去拍了拍岳飞的肩膀，上下打量一番，笑着道：“在大理的这一段时间，黑了很多啊，也瘦了些。” 岳飞憨笑两声，开口道：“官家，臣是带兵征战的人，黑一点瘦一点也没什么。” 赵桓嘱咐道：“务必要注意身体，好好保重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岳飞心中感动，道：“臣谨记官家教诲。” 赵桓继续说道：“杨相公让你带着军队，去讨伐罗婺部、华竹部，以及去鄯阐府的阿宁部和嵩盟部，这些地方山高路远，赶路不方便，打仗也不容易，可有压力？” 岳飞笑道：“请官家放心，臣拿下这些人，易如反掌。” 赵桓说道：“如此有自信？” “保证完成任务！” 岳飞神色从容，回答道：“臣也知道大理的地方山高路远，一些部落更是在山中，要大规模的征讨不容易。” “可是臣在大理的几个月，不是白待的。” “臣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 “第一，早就安排了士兵去大理各地调查地理情况，清楚了地理情况，才能做到有的放矢，不至于陷入困境。” “第二，臣对于地方上部落的围剿，不是让我的人打头阵，而是调动地方大家族出兵。” “能在围剿中立功的地方大族，都会授予官职，给予机会。” “有利益的引导，这些人才愿意全力以赴。” 杨时在这个时候，插了一句话道：“官家，老臣也认同岳指挥使的建议，同意了他这样的安排。” 这是故意为之。 为岳飞分担压力，避免出现岳飞擅权的情况。 岳飞也投去感激神色，因为他在大理期间，杨时是全方位的帮助，对他更是百分之百的信任，始终没有拖后腿。 岳飞要粮食，杨时就调拨粮食。 岳飞要钱财，杨时就抽调钱财。 一切都全力支持。 赵桓听在耳中，也注意到岳飞和杨时的默契，笑道：“驱使地方的大家族介入，这是极好的安排。” “不要一切的事情，都自己去冲锋陷阵，要让这些地方上的人去。” “发动他们的积极性，让他们敢于拼杀，让他们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这才能控制地方。” 赵桓笑着道：“朕听了你的话，也就安心了，好好扫荡这些参与械斗的部落，要杀鸡儆猴。” 岳飞抱拳道：“臣谨记官家教诲。” 赵桓话锋一转，问道：“你是朕的大将，朕的身边也离不开你。依你看，大理目前的战事，还需要多长的时间？” 岳飞想了想道：“官家，目前大理各地整体上比较稳定。只是，臣要坐镇此地，为杨公镇压局面。” “臣想的是今年过去了，等到明年开春时，就带兵撤回。” “只不过臣撤回，也需要重新安排驻军。” “如果大理没有驻军，没有地方的兵力镇守，一旦出现了叛乱，乃至于大规模的部落反叛，就容易失控。” 岳飞正色道：“到时候，需要官家安排人来坐镇。” “朕知道了。” 赵桓点了点头，笑道：“明年开春回东京城正好合适，届时，朕就要讨伐西夏，解决大宋西北最后的顽疾了。” 呼！！ 岳飞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大宋已经灭了金国，又拿下了大理，只剩下了最后的西夏。 虽说对付西夏方面，可能有韩世忠、种彦崇等人参加，可他只要参与到了这一战，一切就值得了。 错过了灭国之战，实在太可惜。 必须参加。 岳飞抱拳道：“请官家放心，臣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平定华竹部等。一切安排妥当，大理也安定了下来，就带着军队返回。” 赵桓又拍了拍岳飞的肩膀以示鼓励，旋即才看向杨时，笑着道：“杨公处理地方事务，有怀柔手段，更有霹雳手段，如此恩威并施，方是正道。大理的事情，朕不担心了。唯独一点，杨公的年纪大了，一定要注意身体，不可操劳过度。” 杨时感动道：“请官家放心，老臣会注意身体的，没有什么问题。” 赵桓看向张九成、陈渊、李郁等人，吩咐道：“你们不仅是杨公的下属，更是杨公的弟子，要照顾好杨公，知道吗？” “知道！” 一众人齐齐回答。 赵桓点了点头，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吩咐道：“都各自忙去吧，朕在城内转一转。” 杨时带着张九成、陈渊等人离开了，岳飞也斗志昂扬的去忙碌。 赵桓朝赵谌点了点头，他也跟了上去，跟着杨时去忙碌。 反而是赵桓，现在突然就空闲了下来。 赵桓却是看向城外各部落聚集的方向，对大理各部的治理将是一个经验。等这里的事情办好了，未来对西夏及其他地区的治理，就可以效仿了。 第328章 皇帝教子！ 大理的天气，纵然是寒冬也不是太冷。虽说许多山上已经下雪，早已经大雪封山，可是生活在城池中的百姓，却依旧忙碌着。 这一年的新年，赵桓没有回东京城，而是选择了留在大理。 有赵桓坐镇，杨时做事情愈发的大刀阔斧。 减免赋税、兴修水利，同时施恩地方大族和部落，全力改变着大理的一切。尤其是杨时的诸多策略多项推进，又有军队保驾护航，大理整体上很稳定。 值得一提的是，出征讨伐华竹部、罗婺部的岳飞也很快就回来。 实际上，岳飞也就攻打了华竹部一个部落。 大军抵达，华竹部曾正面攻打了一次，却被岳飞的万岁军单方面的屠戮，杀了个片甲不留，无数的华竹部士兵逃走。 岳飞却不罢休，带着人追上去攻打华竹部的部落，更是大范围采用了震天雷。 一战，让华竹部灰飞烟灭。 华竹部没了，这些地方大族见到了朝廷的实力，全都吓得胆战心惊，都不敢再有任何的心思，全都动了起来。地方大族和其他部落出手，联合绞杀了罗婺部、阿宁部和嵩盟部的人。 一场动荡，在最短的时间内平息。 岳飞回了大理，在过年的时候，也和赵桓、杨时等人一起过年。 年关过去，过了十五后，天气倒是不像之前那样冷飕飕的，时不时下雨。 赵桓也要准备起程了。 这一日，傍晚时分。 赵桓吩咐了随行的人，一旦赵谌回住处，就立刻来通报。 事情安排了下去，没过多久，赵谌如同往常一样的时间回来了。这段时间，赵谌一直跟着杨时做事，一早就去，傍晚就回来了，每天都是这个时间。 赵谌得知父皇喊自己，一路来到了书房，看到父皇肃然的神情，心头咯噔一下。 新年过去，自己又长大了一岁。 如今，恐怕父皇真要离开了。 父皇在国内，一直有无数的政务要处理，有千头万绪要忙碌，却因为要培养自己，专门带着自己来大理，让他跟着杨时学习。 大宋天地广阔，哪里都可以历练，为什么要跟着杨时呢？ 因为老师是真正的大儒。 会因材施教。 唯有跟着老师，他才能学到很多，而且他也的确学到了很多。现在的他，懂了很多很多，甚至平常时候还自己练武强身健体。 他很享受这样忙碌的生活。 更感恩父亲。 他跟着老师也读史书，纵观大宋朝历朝历代，就没有如同父皇这样，对他如此培养，以及如此照顾的。 放眼历朝历代，能找出的人也少之又少。 他很感激父皇。 赵谌深吸了口气，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开口道：“父皇找我，是要离开大理了吗？” 赵桓眼中露出赞许神色，笑道：“是该离开了。你如今也习惯了大理的一切，适应了跟在杨公身边的生活，那就好好在这边历练。” 赵谌想说舍不得父皇，可是到了嘴边的话，却又咽了回去，因为他想到父皇的期望，掷地有声道：“儿臣一定会在大理闯出个名堂，不辜负父皇的厚望。” “哈哈哈……” 赵桓朗声大笑起来。 笑声，很是开怀。 笑声，更是赞许。 这才是他的儿子，必须有这样的志气。如果赵谌婆婆妈妈的说舍不得，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还假惺惺的不愿意，赵桓反而不满意。 他们是父子！ 父子之间，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而且就应该敞开了说。 赵桓笑罢后，正色道：“你今年十三岁，虚岁十四岁了。这个年纪，一般的男子都有成亲的，所以你不是小孩子了。” “你生在皇家，注定是要扛起责任的。” “朕给你在大理的时间不会太多，给杨时的时间也不可能太多。” “三年！” “朕给你们三年的时间治理。” “朕也知道治理地方不容易，三年能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能把地方杂乱的政务理顺，那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你们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 “三年后你做出了成绩，能够独当一面了，朕就让你回朝监国，开始协助朕处理政务。只要是你在五年内，能让朝廷中所有的政事堂宰相满意，朕就会彻底放权禅位，由你来当皇帝。” 扑通！ 赵谌是吓得扑通跪在地上了。 禅位！ 这可不兴乱说的。 这也不是能胡乱揣测的。 他也是跟着老师读史书，知道史书记载的皇帝和太子反目的累累血迹，这样的情况太多太多了。 赵谌连忙道：“儿臣不敢！” 赵桓看着跪在地上，甚至脸色都有些苍白的赵谌，却是轻轻笑了笑，开口道：“你是朕的太子，注定是要继承大宋皇帝的。” “早一点是继承，晚一点也是继承，为什么不早一点呢？” “不要觉得皇帝这个位置，有什么好神圣的。” “皇帝这个位置，的确是一言九鼎，是真正的至尊，你可以呼风唤雨，可以恣意妄为。可是恣意妄为的前车之鉴，你忘记了吗？” “你祖父在的时候，天下是什么样子，朝廷是何等的乌烟瘴气？天下有多少的流民？” 一句话，把赵谌拉回了现实。 祖父执政的时候，他虽然八九岁，可那时候的他已经很懂事儿了，知道天下纷乱的情况，更知道自己父皇的处境如何艰难。 这就是放纵的代价。 虽然皇帝爽了，可是天下烽烟四起，外族蛮夷肆虐，人不是人，日子太苦了。 终究，实际上是不爽。 赵谌一直跟着杨时学习，更是个聪明的孩子，一瞬间也明白了皇帝可以恣意妄为，代价却很明显。 赵桓看着若有所思的赵谌，眼神更是欣赏。 能自己思考，这就好。 赵桓吩咐道：“起来吧！” 赵谌行了一礼，才恭恭敬敬的起身。 赵桓今天是专门和赵谌交谈的，耐着心思继续道：“皇帝是天下万民的君父，只要你当了皇帝，就肩负着万民的生死。” “百姓的日子好过，朝廷收取赋税容易，朝廷财政轻松，就不需要摊牌苛捐杂税。” “换言之，朝廷也就好了。” “朝廷好了，实际上也就不会随意摊牌赋税，不会增加苛捐杂税，百姓的日子也就过得去，这就是一个正循环。” 赵谌点了点头道：“父皇的话，儿臣懂了一些。就像是皇祖父，他执政的时候骄奢淫逸，为了贪欲摆弄奇花异石，导致朝廷钱财匮乏，财政少。” “没钱了，皇祖父要钱，就需要为他搞钱的奸臣。只要谁能敛财，他就重用谁。” “所以，皇祖父一直用蔡京。” “这些人不断的摊派赋税，一茬一茬的收取赋税，导致百姓的生活艰难。最后，百姓就揭竿而起了。” “百姓揭竿而起，地方更乱了，朝廷更没有钱，又无法镇压叛乱，也就导致朝廷越来越乱了。” 赵谌越说越是清醒，问道：“父皇，是这样吗？” 赵桓笑道：“吾家太子，长大了！” 一句夸奖的话，赵谌脸上有欢喜，却是谦逊道：“父皇过奖了。” 赵桓继续道：“所以言归正传，当皇帝不是享乐，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要致力于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皇帝看似是三宫六院，看似是有无穷的好处，可以一言九鼎。实际上，这些都是一个失败者的看法。” “真正的好皇帝，注定是辛苦的。” “因为背负的太多。” “这也是皇帝必须有的责任，就像是普通百姓缴纳赋税，官员治理地方，武将开疆拓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 “一旦放弃了自己的责任，就会在堕落中变坏，在变坏中变态。” “朕一直毫不讳言你祖父的问题，他就是如此。” 赵桓沉声道：“所以你未来要继承皇帝的位置，那就必须继承这些责任，明白吗？” “明白！” 赵谌再一次点了点头。 这一刻，他对皇位似乎看得很透彻了。 原来是这样的。 只是，他心中却涌动着无尽的豪情，他一定可以做一个让父皇满意的皇帝。 一定会的。 赵桓看着颇有些紧张的儿子，却是笑着道：“坐下吧，这里没有君臣，只有父子。我是你爹，你是我儿子，没必要这么拘谨。” “是！” 赵谌点了点头。 只是他坐下后，却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正襟危坐着。 赵桓也没有去改变什么，因为过多的改变反而不好，不如让赵谌自己去找未来的路。 他只是说一些过来人的经验，说一些未来可能遇到的情况。 赵谌记下了，现在没觉得有什么，可是当赵谌某一天遇到了事情，想起了赵桓的话，他就会知道事情是怎么样的。 到了什么阶段，才会有什么感悟。 不是说你小小年纪，就真的能悟透了。 赵桓沉声道：“你现在是杨公的弟子，可是杨公这一派系，自然有他的坚持方向，你是否也认可这个方向呢？或者说也该坚持这个方向。” 赵谌愣了下，回答道：“父皇，儿臣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老师也没说过。” 赵桓笑道：“那好，朕今天就说一说。” 赵谌说道：“儿臣洗耳恭听。” 赵桓笑着道：“也不过朕的一家之言罢了，你记下了，未来自己再慢慢的佐证。有正确的，你就坚持。有不合适的，你就剔除，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毕竟每个人的路不一样，方向也不一样。” “在朕看来，皇帝从来不应该有什么儒家派系学说的理念，因为各家派系学说是读书人才区分的事情，是读书人咬文嚼字的结果。” “你是皇帝，秉承的只有一个基本点，那就是保境安民，天下太平。谁让你能治理好天下，就是谁来。” “汉宣帝曾说，我汉家自古霸、王道杂之，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所有的外务、学说派系，或者是文武，都不过是你治理天下的工具而已，简而言之是一个器物。” 赵桓沉声道：“你要善假于器，而不是被器物掌握。” 赵谌更是若有所思了。 这番话他似懂非懂了，不过他对于汉家天下治国的策略，也是非常赞同的。因为汉宣帝的这一个例子，老师曾经专门提及，说汉宣帝说得很好。 只不过，这一套不能说出来。 君王治国，重在王道。 可是，也不能单纯的行王道，还是要有霸道震慑，就仿佛是那佛门寺庙中的护法天王。 赵桓看着儿子似有所悟的样子，眼中也露出了笑容，没有急着去催促，任由儿子静静的消化吸收。 许久后，赵谌长出了一口气，正色道：“父皇的提点，儿臣记下了。” “好！” 赵桓点了点头。 他没有再说正事儿了，说着在大理的一些趣事，以及让赵谌的注意事项。尤其是涉及到吃大理山中的野菌，一定要万分小心，千万不能随意乱吃，否则容易上山躺板板。 父子说了许久，赵桓和赵谌一起吃了晚饭，赵桓才让赵谌下去了。 一宿过去。 第二天上午。 赵桓已经通知了杨时、岳飞，自己要起程离开了。 杨时和岳飞带着人一大早就来了，杨时一脸的不舍，却没有再说什么，拱手道：“请官家放心，老臣一定会治理好云南，不会让云南孤立在外面的。” 云南这个名称，由赵桓取名，现在杨时已经开始贯彻。 上下的公文通报，日常的交谈中，杨时都在潜移默化的加强，因为这是大宋在大理国的印记。 赵桓微笑道：“杨卿的能力，朕是相信的。朕在东京，等着杨卿归来。只是杨卿的年纪不小了，一定要注意身体。” 杨时道：“老臣谨记。” 赵桓点了点头，目光一转落在了岳飞的身上，问道：“鹏举，军队安排好了吗？” “已经交接好了！” 岳飞点了点头，回答道：“臣留下了一部分万岁军，再招募了一些常备兵，现在的军队镇守足够了。其他的大军，随臣一起跟着官家返回。” 赵桓笑道：“那就走吧，带上孟善、沙羽等大理各部落的人，我们返回大宋。” “遵命！” 岳飞抱拳应下，迅速安排人去通知大理各部落的人准备赶路。 一切安排完，赵桓也没有再婆婆妈妈多说，更没有和儿子多说，带着所有人就起程返回。 第329章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东京城。 皇城中，政事堂。 李纲坐在主位，下面依次坐着吴敏、徐处仁、王宗濋和陈东。 杨时在外，如今政事堂就剩下五个人。 好在朝廷政务早就上了正轨，且因为李纲深受赵桓的信任，在政事堂一向有着话语权。尤其是陈东，对李纲更是拥护。 李纲还不是政事堂宰相，只是刚主持抵抗金国的入侵时，那时候的陈东还只是普通的太学生，陈东就全力支持李纲。 事到如今，更是如此。 只不过这样的支持，也是建立在一切为了朝廷，有公无私的前提下。 御史台本就有了话语权，现在有话语权的御史台站在李纲的一方，保证了朝廷政策的贯彻，不至于有人和李纲唱对台戏。 政策能贯彻，加上李纲一直在提拔清廉能干的官员，又有御史台纠察吏治，肃清吏治的问题，朝廷才能一往无前。 李纲环顾众人，叹息道：“官家离开好几月了，长时间在外，虽然朝廷稳定。可是外面坊间舆论，有人说官家遇难了。” 作为执政的首辅，李纲不怕地方出什么灾难。 有水灾，就治理水灾。 有干旱，就调拨粮食赈灾，鼓励百姓打井取水。 有人祸，就处置人祸。 这些事情都是有迹可循，是可以轻易解决的。 谣言舆论上的问题最可怕，因为涉及皇帝，让李纲有些束手束脚的，因为一旦他强力镇压，就可能导致舆论进一步恶化。 都说谣言止于智者，实际上，当谣言扩大，舆论甚嚣尘上后，舆情彻底失控了，就难以控制，反而是会爆发巨大的破坏力。 李纲就是如此。 在传出谣言的时候，还有人鼓动让太子出来稳定局面。 偏偏，太子也跟着皇帝离开了。 朝廷什么人都没有，皇帝和太子这两个稳定局势的中流砥柱都没有，也就导致了局面有些失控。 随着李纲的话，徐处仁、吴敏等人都略微皱眉。 一个个没有表态。 李纲面色严肃，继续道：“现在坊间的舆论越来越离谱，有人说是老夫害了官家和太子。也有人说老夫不配担任政事堂首相，要让老夫辞官。你们说，该怎么处置？” 陈东疾恶如仇，强势道：“空穴来风，必有缘由。官家的情况，我们都知晓，是带着太子去了大理。” “官家在磨砺太子，以身垂范亲自教导太子，这是我大宋之福。” “这是要支持的。” “现在坊间传闻的消息，不足为信。不仅如此，我更建议所有议论这件事情的人，全部抓捕入狱。” 陈东眸子锐利，强硬道：“我就不信了，这天下间的谣言数之不尽，就真的无法彻底解决了。” “不妥！” 吴敏开口反驳。 他眼神锐利，沉声道：“之前坊间最早传出消息，首辅说不需要处理，一直没管。” “等到消息甚嚣尘上，议论纷纷的时候，已经不好控制了，也就没有处置，只是安排人暗中调查。” “我们没有查出幕后的真凶，一旦随便抓人，那就太危险了。” “当局势彻底失控，那会引动大问题的。” 吴敏强势道：“查出了幕后的人，我坚决支持抓人。如果查不出，我反对抓人，这是决不允许的。今天随便抓人，明天随便抓人，还要不要法纪了？” 陈东一下就站起身，强势道：“吴敏，我早就看你不爽了。你处处阻拦，难道是你暗中散布了谣言，要对付首辅不成？” 此话一出，一双双目光看过来。 都有些耐人寻味。 吴敏的脸色也瞬间变了，强硬道：“陈东，你莫要血口喷人。” 陈东冷笑道：“我哪里血口喷人了，如果不是你指使的，为什么坊间的议论如此汹涌？为什么始终抓不到幕后的人？尤其是你，还阻拦调查抓人，不是你是谁？” 吴敏冷着脸道：“如果是本相指使人陷害首辅，我吴敏对天起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陈东，这下你满意了吧？” 陈东脸上神情一滞。 誓言在古代，有着极大的约束力，绝大部分都信奉鬼神。 吴敏直接发誓，更是用如此决绝强硬的态度，一瞬间就堵死了陈东的话，让他再也拿不出刚才质疑的底气。 陈东哼了声，拂袖坐下。 吴敏看着吃瘪的陈东，心中也忍不住冷笑。 和我斗？ 我的确没有主动对付李纲，更没有安排人去煽动什么舆论，一直是静观其变。可是，利用这点事情给李纲添堵，阻拦抓人，那也是办得到的。 李纲如果因为这件事情引咎辞官，那就有趣了。 反正，他不会少二两肉。 这也是好事情。 一直没有表态的徐处仁开口道：“首辅，这件事情的背后，一定有贼人。我们现在，一定不能自乱阵脚。” “官家离开之前，把一切交给我们，如果现在遇到一点舆论就崩了，我们对得起官家的托付吗？” “你是首辅，只要你不乱，谁敢拿你怎么样？” “你是一心向明月，忠于官家，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一切自有公论。” 徐处仁侃侃而谈道：“官家早就说过，今年开春后，朝廷要着手对付西夏了。既如此，官家一定会在出兵之前回来的，我们急什么呢？” 王宗濋罕见表态道：“徐相公说得对，俺也一样。” 陈东说道：“我也附议。” 呼！！ 李纲也长出了一口气，一颗心从浮躁中安稳了下来。 因为舆论甚嚣尘上的原因，他一度很心累，更觉得这些事情束缚了自己，反而有些诚惶诚恐，总觉得辜负了皇帝的信任。 越是在乎，反而越是掣肘。 李纲便是如此。 身在局中，以至于不自知，甚至他都有了辞官自证清白的打算。 听完徐处仁的一番话，李纲神色恢复了清明，沉声道：“诸位的意见，本官知道了。纵然局势再乱，舆论再沸腾，只要军队不乱，我们自己不乱，一切就乱不了。” “官家也即将回来了。” “在官家回来之际，老夫要把朝政，原原本本地交给官家，绝不会有任何问题。” “一句话，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李纲正色道：“请诸位各司其职，稳定局势。同时，安排人进一步盯梢，一定要找出幕后的人，我就不信对方能坐得住。” 吴敏心中有些惋惜。 可惜了。 还想着李纲在这一次的事情中引咎辞职，那么他也有机会感受下首辅的滋味。没想到，李纲这么快就恢复。 吴敏拱手道：“下官会全力以赴。” 徐处仁和陈东也纷纷表态。 一众人达成了统一的安排，李纲才摆手让众人去忙碌，他一个人坐在值房大堂中。 恰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他的亲随走了进来，开口道：“首辅，皇后娘娘召见，请您去一趟。” 嘶！ 李纲倒吸口凉气，立刻紧张起来。 没想到，皇后会召见，难道是因为舆论的事情，皇后不放心他吗？ 李纲打起精神，一路往后宫去。 第330章 大宋皇后的魄力！ 后宫中。 皇后朱琏坐在帘子后面，一副肃然神色。 夫君带着儿子去历练，她是支持的，因为儿子能得到夫君的认可，没有像是昔日的夫君那样做一个谨小慎微的太子，那就是朱琏最大的欢喜了。 作为赵桓的皇后，她早早就嫁给了赵桓，深知赵桓当太子时的谨小慎微，深知当时的不容易。 恰是如此，皇帝带着太子出去，朱琏很期待，更希望父子关系好。 这段时间宫外舆论纷纷，舆论甚嚣尘上，导致宫中的丫鬟们都得了消息，许多的宫女也在议论。 一开始，朱琏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就是这么看着。 毕竟，她不能随意干政。 最主要的一点，李纲等政事堂的宰相们都是精明能干的人，不至于无法处理。 没想到事情反而有失控的迹象，一切越来越乱了。 这是朱琏不满意的。 恰是如此，朱琏才派人去传旨。 朱琏垂眸低眉，静静考虑着舆论的事情。她是后宫之主，目前已经处置了一批议论的宫女，刹住了后宫议论的风气。 她能管后宫，这是她的职权范围，可是宫外却管不了，还得李纲来。 看李纲怎么说？ 不一会儿，皇后身边的女官走了进来，行礼道：“皇后娘娘，李首辅来了。” “请！” 朱琏吩咐一声。 女官去传旨，没过一会儿，李纲大步进入了殿内，也注意到了坐在帷幔后面的皇后，躬身行礼道：“臣李纲，拜见皇后娘娘。” 朱琏点了点头，吩咐道：“坐。” 宫女搬来了凳子，李纲坐下后，静静的等待着。 朱琏没有兜圈子，开门见山道：“现在坊间的舆论议论不断，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已经传到了后宫中。这一事情来得凶猛，首辅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李纲正色道：“臣才和几位相公谈了事情，会全力维护稳定，朝廷乱不了。除此外，臣会加大力度搜查幕后煽动的人，争取早日破案。请皇后娘娘放心，一切乱不了。” “这就好！” 朱琏点了点头。 她神色转为严厉，沉声道：“官家相信首辅，我也相信首辅。所以，首辅不要有任何的迟疑，放手去做。你的纵容和退缩，只会助涨敌人的嚣张气焰。唯有强有力的手段，才能稳定局势。” 李纲也是心下凛然。 一直以来，李纲和后宫皇后没有任何交集，顶多是皇后召见命妇，他的妻子也入宫参加，知道些皇后的事情。 却比较肤浅。 没想到，皇后的态度如此强硬，真不愧是皇帝留在后方的人。 李纲正色道：“皇后的教诲，臣谨记于心，会全力安排的。” “那就好！” 朱琏吩咐道：“李首辅忙去吧，好好做事，夫君相信你们能稳定局势，我也相信你们能稳定局势。” “臣告退！” 李纲行了一礼走出大殿。 这一刻，李纲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他得到朱琏消息的时候，心中是相当紧张的，担心朱琏逼迫，更怕朱琏猜忌。一旦皇后要出手了，就会使得局势复杂起来。 这是相当不利的。 好在皇后支持，有了皇后的支持，一切就变得简单而轻松起来。 只是李纲刚刚放松瞬间的空隙，他脑中忽然掠过了一丝的想法，坊间的议论是否和太上皇有关呢？ 万一是太上皇贼心不死，还想要染指皇权呢？ 不，绝对不能出岔子。 当今官家是大宋历代最为卓越的明君圣君，开创出前所未有的事业。有皇帝在，所有的一切政策才能维系。 没了皇帝在，恐怕会立刻人亡政息，这是决不允许的。 李纲一念及此，立刻回了政事堂静静思考。 目前没有查到背后的人，在这个前提下，谁都是有嫌疑的，所以李纲会怀疑任何人。 李纲仔细琢磨许久，最后来到了殿前司见刘鞈。 刘鞈的年纪也不小了，好在他精神矍铄，见到李纲走来，拱手道：“首辅。” 李纲笑着点头，和刘鞈一起落座，直接道：“目前外面的舆论甚嚣尘上，刘大人怎么看？” 刘鞈微笑道：“政务有政事堂负责，我殿前司一概不管。” 李纲说道：“刘大人，这一次事情很蹊跷，查不到背后的人。恰是如此，目前一切都要慎重。” “本相来见刘大人，有两件事情。” “第一，是舆论哗然，殿前司的军队不能乱，必须要在控制中。” “第二，请刘大人安排一部分人，盯着龙德宫的那位。一旦有任何情况，立刻控制龙德宫，决不允许出意外。” 李纲问道：“刘大人明白吗？” 刘鞈眉头上扬，眼神前所未有的惊讶，因为李纲显然在怀疑龙德宫的那位在幕后参与。 可能吗？ 或许也是可能的。 刘鞈也是赵桓的坚定支持者，他正色道：“你尽管放心，我会安排人盯着龙德宫。同时，一旦城内有任何情况，殿前司的军队会起到中流砥柱的作用。官家不在，老朽却不会让人动荡官家的江山社稷。” 李纲脸上也浮现出了灿烂笑容，说道：“有你的一番话，我就放心了。” 刘鞈从容道：“依我看，乱不了。” 李纲问道：“怎么说？” 刘鞈不急不躁道：“原因很简单，人心在官家，大势在官家。再说目前虽然有宵小煽动，实际上没有任何有分量的官员介入，所以问题不大。” 李纲听完后也是若有所思。 似乎，真是如此。 李纲粲然一笑，心中也没了顾虑，微笑道：“刘大人说得对，本官去忙了，着手处理这些乌烟瘴气的问题。” 刘鞈拱了拱手，目送李纲离去，才埋头继续处理政务。 东京，乱不了。 这是他的自信和底气，也是对皇帝的信任，只是龙德宫的那位是否参与，刘鞈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第331章 赵佶的抉择！ 龙德宫。 赵佶正在欣赏一只鹦鹉。 这是他最近的乐趣，专门教这一只鹦鹉说话。 “皇帝万岁，万万岁！” “太上皇万岁，万万岁！” 鹦鹉尖厉别扭的声音，响彻在殿内，赵佶却觉得不好，这声音一点诚意都没有，远远比不上朝会大殿上的喊声。 那山呼海啸的声音，才让人满足。 那才是真正的一言九鼎。 只不过，一切都过去了。 赵佶逗弄了一会儿鹦鹉，也就没了兴致，起身回了书房中，拿起笔练字，一笔一划的写着。 这些年退居二线，成了有名无实的太上皇后，赵佶在书法上的造诣，反而更进一步了。 他的瘦金体，一笔一划尽显气度，已然是一代宗师的字体。 在赵佶写字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宫中伺候的太监走了进来，行礼道：“太上皇。” 赵佶说道：“什么事？” 太监名叫崔忠，是赵佶身边的老太监，之前就一直跟随，而且一直老老实实的。 曾经赵佶身边的大批太监被清洗，也没有处理到崔忠，因为他从没有掺和什么。 崔忠弓着背，低声道：“太上皇，外面又闹起来了。” 赵佶哦了一声，这才放下笔，抬头看向了眼前的崔忠，眼神有些幽深了起来。 崔忠连忙低头道：“回禀太上皇，是很多人说皇帝离开几个月，太子也离开几个月，一直没有任何的消息，说皇帝出了问题，都在说这是首辅要僭越夺权。” 赵佶问道：“李纲夺权了吗？” “不知道！” 崔忠说了一句话。 赵佶沉声道：“既然你不知道，那就去查。” “是！” 崔忠答应了下来，急匆匆离开了。 赵佶望着崔忠离去的背影，眸子中却掠过了冷厉神色，因为东京城又掀起风浪了。只不过在他看来，这样的事情太简单也太幼稚。 就这还想掀翻皇帝？ 曾经，皇帝故意御驾亲征，把他从南方骗了回来，直接把他控制在了龙德宫，自此什么好处都没了，什么权势都没了。 后来又有几次动荡，每一次都没有对皇帝有任何影响，反而是每一次的事情后，都是皇帝得利。 这些人想在皇帝眼皮子下搞事情，实在是做梦！ 又想让他当刀吗？ 赵佶冷冷一笑，静静的等待着。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崔忠回来了，急切道：“回禀官家，李纲似乎要夺权。” 赵佶问道：“什么叫似乎？” 崔忠说道：“朝野舆论哗然，李纲却没有半点举动，丝毫不顾局势。这样的人不是要夺权，是要干什么呢？太上皇，朝廷需要您出面了。您不出面，天下苍生何辜啊？” 赵佶点头道：“你说得不错！” 崔忠眼神兴奋了起来。 事成了！ 有了太上皇出面，就完成了掀翻李纲的任务。虽说他是迫于无奈才煽动的，可是从自己的得利程度来分析，只要掀翻了李纲，太上皇重新掌权，一切的主动权就回到了太上皇的手中。 他们这些跟着太上皇的人，自然就再一次恢复荣光。 此前他不争不抢。 现在，因为李纲的事情，被逼迫着介入，却感受到了这样的好处。 一切是值得的。 在崔忠心中略微得意的时候，赵佶斜眼一扫，吩咐道：“来人！” 立刻有太监进入，躬身行礼。 这一幕让崔忠心头一惊，到底要干什么？ 赵佶下令道：“拿下！” 太监立刻拿下了崔忠，这一刻，崔忠慌了神，急切道：“太上皇，为什么拿下老奴啊？” “老奴跟随您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之前您还是王爷，老奴就追随，为什么现在要拿下老奴。” “请太上皇明鉴。” 崔忠不断的求饶，希望打感情牌打动赵佶，可惜，赵佶却不为所动。 赵佶冷笑道：“你老实交代，谁让你来鼓动朕的？” “没有，老奴没有！” 崔忠摇晃着脑袋。 赵佶吩咐道：“把崔忠拖出去行刑，打到他交代为止。如果不交代，那就直接打死算了。” 太监得了吩咐，押解着崔忠就往外走。 崔忠慌了，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因为他伺候的这位主儿，只要认定了你的罪行，你就逃不掉。 更何况，他本身就有罪。 崔忠忽然挣脱了太监的束缚，扑通跪在地上，高声道：“太上皇，老奴交代，老奴愿意交代一切的情况。” “说！” 赵佶言简意赅的回答。 崔忠连忙道：“老奴的干儿子，在外面被人算计了，赌钱输了一万两银子。对方的条件，就是让老奴说动太上皇，请太上皇扳倒李纲。其他的事情，就没有了。” 赵佶冷冷一笑，问道：“对方是谁？” 崔忠说道：“不知道！” 赵佶冷笑道：“都交代了，还不老老实实全部交代，给朕拖下去，继续行刑。” 崔忠吓得腿一软，心中更是惧怕，急切道：“太上皇，老奴真的不知道。老奴是因为干儿子被人威胁，其他什么都不清楚啊。” “太上皇，您饶了老奴这一回吧。” “老奴五十多岁的年纪，就一个干儿子，没有人给老奴养老，那可怎么办啊？” “老奴没得选择。” 崔忠一副痛哭流涕的模样，开口道：“太上皇，饶了老奴吧。” 赵佶眼神前所未有的冷厉。 他这个人一贯凉薄，不在乎人的生死，因为被赵桓收拾了好几次，对赵桓有当爹的欣慰，更多还有对赵桓的惧怕。 赵桓这里，赵佶是没办法。 对崔忠这样吃里扒外的奴才，赵佶没有半点的留情，冷冰冰道：“既然你不知道，留着你还有什么用处呢？” “拖下去，处死！” 赵佶冷声下令。 伴随着命令下达，太监押解着崔忠离开，不一会儿就传来一声惨叫，更有太监回来禀报，说已经处死了崔忠。 赵佶没有任何的悲伤，因为死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太监罢了，他再一次道：“传朕的旨意，赵佶所有的宫女、妃嫔和太监来议事。” 旨意传下去，龙德宫所有妃嫔、太监和宫娥都来了。 赵佶环顾龙德宫的人，沉声道：“朕今天召集你们，是为了宣布一件事，朕不希望龙德宫再有非议朝政，非议皇帝离开，非议首辅的情况。” “发现一个，处死一个。” “现在，已经处死了一个，希望你们引以为戒，好自为之。” “都散了！” 命令下达，一众人纷纷散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赵佶一切的事情安排完，肃清了龙德宫，控制了龙德宫的舆论，才松了口气。只是他心中也嘀咕着，皇帝去了大理这么长时间，连过年都没回来。 还不打算回来吗？ 第332章 西夏太师的谋划！ 东京城的外城，东城外。 一处普通住宅中。 一个头发花白，身穿一袭黑衣的皓首老者，正在埋头整理着资料。 这人赫然是西夏国的太师嵬名安惠。 时至今日，嵬名安惠都快七十岁了，按理说，早就应该颐养天年，早就应该好好地享受了。 可惜西夏国风雨飘摇，嵬名安惠不得不奔波。尤其是金国没了，连宋朝的属国大理，也都被大宋吞并。 西夏国逃不掉的。 恰是如此，嵬名安惠早早就在谋划，李乾顺也一直在备战。 李乾顺不是庸主。 在他的手中，西夏国才从动荡走向统一，再从统一走向开疆拓土，实力前所未有的强大。 没有李乾顺，就没有现在的西夏。 在这样的一个前提下，李乾顺得知了有灭国之患，自然不甘心被灭国。就算他已经向大宋称臣，年年都在呈上岁币，却还在备战。 不备战不行了。 人家要吞并你，不会因为你的服软而改变。 恰是如此，嵬名安惠早早来了。 嵬名安惠隐藏在暗中，至于西夏国派来的太子李仁义一直作为质子，在东京城好好的休养，一直敷衍着皇帝，确保大宋皇帝对西夏不会起疑心。 嵬名安惠来了东京城，却一直藏着，始终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因为皇帝太厉害了。 在大宋皇帝的面前，在一国势力面前，他没有自信能全身而退。实际上在嵬名安惠的眼中，自己死了也不打紧。 死了就死了。 可是，如果自己死了，又无法帮到西夏，那他就是西夏的罪人了。 嵬名安惠静静等着，没想到赵桓突然带着太子离开了东京城，竟然去大理了。 嵬名安惠瞬间就觉得自己有了机会。 为此他慢慢的布局，尤其在新年过了，就开始四处散播消息。没过多久，就掀起了波澜，所有矛头指向了李纲。 就算李纲谦逊为国，那又如何呢？ 王莽谦恭未篡时！ 越是谦逊，说不定就越是心怀叵测。 越是谦逊，说不定就越是朝廷大患。 恰是如此，嵬名安惠的目标就很简单，就是要把李纲扳倒，让李纲无法再继续执政。一旦李纲倒下了，其他的人上位，大宋就会受到影响。 在嵬名安惠看来，李纲清正，面对无数的谣言，必然会自请辞官。 一旦李纲辞官，一切就达到了目的。 恰是如此，嵬名安惠还在等待。 嵬名安惠看着资料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侍从走了进来，躬身道：“太师，太学方面动了。许多太学生义愤填膺，竟然开始闹了起来，要让李纲辞官。” “好，好！” 嵬名安惠眼神得意。 作为西夏国曾经的文官之手，权术的拨弄实在是太熟悉了，完全是信手拈来。 他只是搭了个舞台，把这个事情抛出去了，自然有很多人去闹。 因为权势的驱使，就会有人对付李纲。 要知道，曾经太学是李纲的基础。在金人南下，大举进攻的时候，李纲守住了东京城，转眼就被罢了官职，失去了权势，再也没有半点的影响力。 在那时候，是陈东带着太学生叩阕，迫使朝廷改变了对李纲的处置，让李纲再一次回到了朝廷中。 如今，却又因为太学生的反对。 “哈哈哈……” 一念及此，嵬名安惠忍不住笑了起来。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李纲应该不足为虑了。 嵬名安惠看向报信的侍从，吩咐道：“继续盯着太学，盯着朝廷的消息。一旦有最新的消息传来，立刻禀报。” “遵命！” 侍从行了一礼就急匆匆离去。 嵬名安惠留在了房间中，思考着未来的事情，忽然想到了质子李仁义的情况。 李仁义是李乾顺的庶长子，是目前西夏国的太子。 李乾顺的膝下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是死去的李仁爱，一个是现在的李仁义。因为没有其他的儿子，导致了李仁义也很重要。 尤其是嵬名安惠在最近一段时间，发现大宋在调拨粮草、兵马和甲胄，似乎是要出兵。 现阶段大宋的周边，只剩下西夏。 大宋出兵，必然是攻打西夏。 一旦起了冲突，李仁义必死无疑，甚至会成为攻打西夏国的理由。 恰是如此，也必须安置好李仁义。 得让李仁义回朝。 一方面，有利于西夏和大宋的对抗；另一方面，西夏国也需要一个太子来稳定人心。 一念至此，嵬名安惠安排了人，去请李仁义在泰和楼见面。 这是嵬名安惠见李仁义的幌子。 傻乎乎的去见李仁义，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泄露行踪。同时，把李仁义请到住处来，也一样会暴露。 毕竟李仁义的身边，一定会有盯梢的人。 他只需要偶遇就行了。 把李仁义约出来，在李仁义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半路上偶遇李仁义，就可以和李仁义交谈一番。 嵬名安惠想到自己的安排，暗暗赞许了自己的谋划。 可惜他生在了西夏，如果他这样的人在大宋天朝，那也绝对会拜相，也一定会成为最煊赫的人。 嵬名安惠安排的人去报信，过了许久，嵬名安惠也起身离开，径直来到了李仁义要出门的半路上等待。 等李仁义的马车来了，嵬名安惠的人制造了一点混乱，嵬名安惠就进入马车中。 李仁义看到嵬名安惠，惊讶道：“太师，您不是约我在泰和楼会面吗？” 嵬名安惠微笑道：“唯有如此，才能确保安全。” 李仁义眉头上扬，心中生出了不妙的预感，问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第333章 太师，对不住了！ 嵬名安惠沉声道：“老夫的行踪，一直是隐藏起来的，没有泄露身份。” 李仁义惊讶出声道：“为什么？” 嵬名安惠说道：“原因很简单，为了西夏的存活而谋划。” 李仁义皱眉道：“我们好端端的，哪有什么要谋划的。我做人质，父皇又在国内，一切都很好啊。” 嵬名安惠听到这番话很失望。 可惜啊！ 可惜当年的李仁义，一直是放养，没有人教导，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对西夏国也没有太多的感情。 他得知的消息，是李仁义在东京城花天酒地，日子轻松惬意，从来没有去管西夏国半分，没有半点的忧国忧民。 还说什么此间乐，不思西夏。 这就和金国的完颜娄室差不多，都是一样的废物。 好歹，完颜昌这个大金的人，虽然曾经归顺大宋，虽然曾经是赵桓的走狗，好歹知道为金国谋划。 即便死了，那也死得其所。 李仁义太让人失望。 只是，失望归失望，李仁义还是要保全的，因为这是西夏国传承的一根独苗了。 李乾顺没有其他的儿子，如果现在再生儿子又太晚了。 没时间去培养了。 嵬名安惠深吸口气，稳定了浮躁的心神，继续道：“你啊，看问题太简单了。” 李仁义眨了眨眼，一副不知所谓的模样，道：“有吗？我看皇帝也没管咱们西夏，就一直在发展大宋，解决大宋的问题。” 嵬名安惠忍不住捋着胡须，心中更是无奈。 这就是养废了。 没有半点的见识，没有半点的能耐，只想着风花雪月，只想着裤裆里那二两肉的事情。 嵬名安惠深吸了口气，耐着心思道：“你就别多想了，你也不明白的。现阶段的情况，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宋朝北方的金国，没了。” “连附属国大理，也被大宋吞并了。” “大宋皇帝有鲸吞四海之志，怎么可能让西夏一直存活呢？” 嵬名安惠沉声道：“中原古话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就是这个道理。现在大宋出兵在即，大战即将来临，我们要抓紧时间，太子也要赶紧撤退。” “我不退！” 李仁义毫不犹豫拒绝。 他昂着头，掷地有声道：“第一，没有父皇的命令，我擅自撤离，大宋一旦发现了情况，就可以借此师出有名，直接攻打大宋了。” “第二，大宋没有真正出兵，就不能判定大宋的情况，万一大宋不出兵呢？” “第三，双方关系很好，并没有任何冲突。” 李仁义一番分析，说道：“太师，我不能走，请你原谅。” 嵬名安惠眉头上扬，掠过了一丝惊讶。 没想到，李仁义条理清晰。 可惜，看不透局势。 嵬名安惠沉声道：“太子，老夫不会害你。” 李仁义沉声道：“如果太师不害我，就不应该让我逃离，给大宋出兵的理由。太师该不会是见到西夏衰败，大宋兴盛，就已经暗中为大宋效力，故而煽动我离开吧？” 嵬名安惠气得呼吸都不匀称了。 他，投降大宋？ 怎么可能！ 他是西夏太师，生是西夏的人，死是西夏的鬼，任凭怎么样，都不可能背叛的。 嵬名安惠见劝不动李仁义，开口道：“太子啊，朝廷已经推断大宋要出兵，这是毋庸置疑的。实际上，老臣已经出手了，要在大宋掀起内乱。” 啊！！ 李仁义听得惊呼出声，一脸的惊慌失措。 嵬名安惠沉声道：“现在东京城很多的太学生闹事，说李纲要篡权，说李纲有不臣之心。现在声势很大，这事情传出，一定会波及到太子的。太子，撤吧。” “你，你……” 李仁义神色一变再变，呵斥道：“你怎么如此的胆大妄为，怎么如此的不听劝呢？现在覆水难收，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我真是……” “哎，罢了……” 李仁义耷拉着脑袋，开口道：“我同意了，先去一趟你约定的地点，绕一圈就回去收拾行李悄悄离开。” 嵬名安惠笑道：“太子明白就好。” 李仁义看着嵬名安惠，沉声道：“太师，大战在即，偏偏大宋的实力这么强。我们西夏国没有火器，没有足够的底蕴，要取得胜利太难了。我们，能打赢吗？” 嵬名安惠的神情也无比严肃，开口道：“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这么办。太子，不要再有任何的犹豫了。” “我不犹豫！” 李仁义开口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只能撤退。我所考虑的，是能否有一点取胜的机会。” 嵬名安惠道：“有机会的，因为西夏国一直在备战，全部的人都准备，一定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李仁义这才点了点头，拱手道：“辛苦太师了，我这就准备离开。可是离开后，我们在哪里会合呢？” 嵬名安惠想了想道：“太子什么时候能离开？” 李仁义说道：“今天晚上就离开。” 说到这里，李仁义继续道：“我去了一趟酒楼，马上去青楼里面，佯装出自己在青楼的姿态。” “这样一来，就算我短暂的消失几天，也不会有人怀疑，会认为我流连青楼。” “等盯梢的人发现异常，我早就离开了。” “我今天晚上离开，到时候出城了，在哪里和太师汇合呢？” 嵬名安惠这时候倒是颇为赞赏李仁义，虽然李仁义缺少了教导，没有什么战略眼光，可是小聪明还是有的。 还算谨慎！ 还算不错！ 嵬名安惠沉声道：“明天中午，我们在东京城西面十二里外的风雨亭集合。风雨亭比较偏僻，这就确保了我们的安全。” 李仁义点头道：“我知道了，这一次一定要逃回去。可惜，可惜我之前没有采取行动，早知道就一直去摸查下火器的情况。” 嵬名安惠摇头道：“我西夏一直在调查，都没有任何的情况，太子更不可能了。” 话锋一转，嵬名安惠稍微撩起马车的门帘，看了眼外面，见外面马上到拐角，且人也多，他吩咐道：“太子，我这就下去了，我们明天中午在风雨亭集合。” “好！” 李仁义点了点头。 嵬名安惠等了一会儿，当马车驶入前方拐角，有许多人围过来，嵬名安惠趁机就下去了，马车中又恢复了平静。 李仁义眼眸中却掠过冷色。 回西夏哪有什么好回去的，待在东京城不好吗？ 如果是西夏强盛，或者是两国能和平共处，李仁义也愿意回去。问题是现在没有一丁点的机会，李仁义是不愿意回去的。 何必去送死呢？ “太师啊太师，你何必挣扎呢？” “太师，对不住了！” 喃喃自语声，在马车中响起，李仁义眸子中的冰冷神色却愈发的坚定。 第334章 嵬名安惠被抓！ 政事堂，值房中。 李纲正在处理政务。 虽说外面舆论哗然，无数人议论，更有许多的太学生义愤填膺，抨击李纲是专权之辈。可是李纲有了一众相公的支持，尤其有皇后的支持，也就有了底气。 心底无私天地宽。 他相信自己！ 他有十足的底气。 恰是如此，李纲任凭外面风吹雨打，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始终坚定不移的处理政务。 尤其是开春了，官家即将回来了。 当官家回来的那一天，一切自然会真相大白。 在李纲忙碌时间，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一名随从走了进来，禀报道：“大人，家中传来消息，请您立刻回去一趟，说是老夫人突然病重。” 李纲脸色瞬间就白了。 他一贯孝顺，侍奉母亲很是用心。可是老母亲的身体非常好，并没有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就病重了呢？ 李纲深深地吸了口气，稳定了心神后，迅速吩咐人去通知陈东，说了家中老母亲突然病重要回去的事情，让陈东多费些心思。 李纲没有乘坐马车，反而是骑着马一路奔跑，在最短的时间内回了李家。他一路往后院去，来到了母亲的院子。 只是，他刚到门口就愣住了。 眼前的老母亲，正和丫鬟们聊着天，说着一些乐事儿。 “母亲，你……” 李纲愣住了，一脸郑重神情。 李纲的母亲吴氏看着儿子来了，摆了摆手，身边的丫鬟都纷纷退下。 院子中，只剩下母子二人。 李纲走了进去，皱眉道：“母亲谎称患病，把儿子喊来了，有什么事情吗？” 吴氏拿出了一封书信，开口道：“这一封书信，是有人送来的，说事关你的生死，十万火急。” “事关重大，老身担心错过时间，怕影响到你，所以派人撒了个谎。” “你看看吧。” 李纲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他接过了书信，皱眉道：“母亲不必如此，您谎称患病，为了儿子如此，岂不是折煞儿子了。” 吴氏催促道：“快看看。” 李纲拆开了书信浏览，看到了书信的内容，一瞬间脸上露出了恍然神情。 吴氏问道：“重要吗？” “重要！” 李纲毫不犹豫道：“这一书信的内容，的确称得上十万火急，非常的重要。有了这些内容，外面坊间的传闻就可以一扫而空。一切，也就不担心了。” 吴氏笑道：“这就好，你忙去吧。” “儿子告退！” 李纲行了一礼退下，没有去朝中，而是喊来了府中的管家，吩咐管家去安排。 …… 嵬名安惠完成了任务，也是一路回了住处。 潜伏在东京城多日，嵬名安惠安插了很多人，如今两国要开战，留下的暗装肯定要留下，其他的人却不能留，都要带走了。 随行的护卫，一应物资要带走。 可惜，没有足够的时间谋划了。 如果大宋没有调兵备战，做出攻打西夏的趋势，嵬名安惠还可以继续潜伏运作。再给他一两年的时间拉拢，他一定可以渗透大宋的军器监，一定能拿到震天雷。 时至今日，嵬名安惠也不觉得西夏的铁鹞子弱，不是西夏的军队不如大宋，是西夏的武器比不了。 曾经，大宋的军队一败再败。 如今，却一改前态。 这就是震天雷造成的。 嵬名安惠用了一天多的时间，把一切安排妥当，该遣散的遣散了，该解决的也解决了，一切变得轻松起来。 第二天上午，嵬名安惠就早早起床，一副普通打扮，径直往东京城西面的风雨亭去，准备和李仁义汇合。 早年，嵬名安惠和李仁义没有任何的来往。 不认识李仁义。 也不清楚李仁义的秉性。 也就是李仁义被册立为太子，送到东京城来当人质的时候，嵬名安惠才认识了李仁义，知道了这个软弱的人。 之前，嵬名安惠一直认为李仁义废物，没什么能耐。 通过昨天的交谈，他也发现了李仁义的缺点，没有足够的大局观，没有足够的战略想法，可是也有几分小聪明和机敏性。 稍微培养下，历练一番，还是可以再用的。 嵬名安惠怀揣着这样的心思，打算回国后向皇帝建议，要加大对嵬名安惠的培养力度。 培养下，还是可以大用的。 嵬名安惠乘坐马车，一路往风雨亭去。因为距离稍远，马车行进的速度也不算快，硬是差不多中午，嵬名安惠才到了风雨亭。 凉亭中，李仁义已经到了。 嵬名安惠下了马车，看着站在凉亭中的李仁义，并没有端着太师的架子喊人下来，而是亲自来到了凉亭中，行礼道：“臣嵬名安惠，拜见太子。” 李仁义道：“太师终于来了。” 嵬名安惠正色道：“人在东京城，这是异国他乡，不得不小心些。我们抓紧时间，赶紧离开东京城，迅速回国。” 李仁义却摇了摇头，开口道：“太师，回不去了。” “什么意思？” 嵬名安惠一瞬间神色凌厉，锐利的目光盯着李仁义，沉声道：“太子，你是要留在东京城吗？” “不只是我！” 李仁义回答道：“还有您，也一样要留在东京城。太师，西夏国已经是亡国之相，不可能再有任何的改变。投降吧。” 刷！ 嵬名安惠脸色彻底大变。 他刚想开口的瞬间，却注意到官道上有兵马迅速的冲出来，控制了他的军队。 李纲更是亲自来了。 李纲一路来到了凉亭中，看着佝偻着背，神色震惊的嵬名安惠，微笑道：“我大宋从始至终，对于西夏称臣都很认可。” “从始至终，都没有额外的其他西夏。” “没想到，你西夏国的太师嵬名安惠，却跑来煽动太学生闹事，意图搅乱大宋的内政。” 李纲沉声道：“嵬名安惠，你欺人太甚了。我大宋，必定会因此而讨一个公道。” 嵬名安惠一颗心沉了下去。 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第335章 赵桓回朝！ 嵬名安惠沉声道：“李首辅是什么意思？老夫不懂！” “不懂？” 李纲冷笑道：“既然不懂，那就去牢狱中想一想，我相信你会说清楚的。” 刷！ 嵬名安惠脸色大变。 李纲现在，摆明了是豁出去，彻底不管不顾了。 怎么办？ 他该怎么应对呢？ 嵬名安惠沉声道：“李首辅，我是西夏国的太师，你没有任何的证据，不能随意抓我。” 李纲笑道：“你说这番话的时候，就没过一下脑子吗？李仁义检举了你，这不是证据是什么呢？” 嵬名安惠深恨李仁义。 这个废物！ 不仅没有成事儿，还检举揭发他，导致谋划失败。 嵬名安惠大骂道：“李仁义，你是我西夏国的罪人，你该死。” 李仁义没有半点的怯弱，反驳道：“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就是没有人关注的庶子，什么都没有，生活在冷冷清清的冷宫。” “需要我当人质，我就是太子，就要担负起西夏国的存亡了。” “从小到大，我什么都没有，凭什么让我承担？” “我在东京过得很好。” “这里没有人看管我，我可以自己做事情，可以去喝酒听曲，可以去看书玩乐，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李仁义冷声道：“你一辈子都在西夏，享受荣华富贵，那是你的西夏，不是我的西夏。” 嵬名安惠原本就年迈老弱了。 如今被抓，又被李仁义的一番歪理邪说气得怒火升腾，大怒道：“混账，你这个混账，西夏李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孽障子嗣啊……” 说到这里，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涌了出来。 噗…… 嵬名安惠一口鲜血吐出，整个人直接倒了下去。 李仁义看也没看嵬名安惠，脸上带着一抹讨好神色，急切道：“李首辅，您看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可以！” 李纲点头道：“太子的功劳，等官家回来后，我会如实上报的。” “多谢首辅！” 李仁义连忙行礼道谢，飞快的离开了。 李纲一挥手，就有士兵上前来控制住嵬名安惠，抬着就一路回了东京城。 李纲回城，召见了吴敏、徐处仁、陈东和王宗濋，说清楚了最近坊间传闻的消息，也说了拿下嵬名安惠的事情。 一切的事情说完，李纲正色道：“现在嵬名安惠被抓，坊间的谣言也就自然会散去。从这件事，却能判断西夏一直在备战。” “此战很关键，不能出错。” “太祖开国，却留下了北方没有拿下，因为遗憾。到了太宗、真宗等人，都没有夺回，成为国朝遗憾。” “官家励精图治，正是一鼓作气统一天下的时候。” “我们必须要全力配合，要拿下西夏，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恰是如此，粮草、器械等各方面，都要准备好。” 嵬名安惠问道：“明白了吗？” “明白！” 吴敏、徐处仁、陈东和王宗濋齐齐回答。 一个个脸上神情肃然，眼中都有无尽光彩。 当大宋打不赢的时候，很多人主动求和，希望和平共处，希望以和为贵，不愿意多事。 当大宋能取胜的时候，这些人就希望开疆拓土，因为开疆拓土了，自己也能跟着青史留名，大大的光彩一笔。 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错过的。 王宗濋表态道：“请首辅放心，我会联络好枢密院，安排好枢密院的诸多调兵备战命令。” 吴敏表态道：“我会通知户部，准备好钱财粮食。” 徐处仁进一步道：“我也会通知礼部，做好各项舆论的引导，绝不会让这一次坊间谣言的事情再起波澜。” 陈东说道：“请首辅放心，御史台随时盯着地方。目前以灭夏为前提，谁敢阻拦这个前提，谁就是大宋的罪人。” 一个个都表明了态度，李纲也松了口气，开口道：“辛苦诸位了。” “报！” 恰在此时，一名侍从走了进来，禀报道：“首辅，有官家的书信送回。” “快呈上来。” 李纲连忙吩咐一声。 他迅速接过了书信浏览，看到了赵桓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且已经进入东京境内。 之所以慢了些，是因为赵桓带着大理各部的主事人来东京城看一看。 朝廷要做好接待的准备。 接待，以普通接待为准，不能太高，更不必太过重视。 唯独要武力震慑。 要让这些人，见识到大宋的精兵强将。 李纲看完后把书信递出去，给一个个都看了一遍，沉声道：“官家有旨意了，我们要全力准备。尤其官家回朝时，协同殿前司调兵前往迎接。” 王宗濋开口道：“我去安排。” 李纲说道：“辛苦了。” “都是为了朝廷。” 王宗濋轻轻一笑，和众人商定了其他的各项事情，就起身去忙碌。 在朝廷官员迅速准备的时候，东京城西面六里处。 赵桓带着孟善、沙羽、屈摩诃及其他各部的人已经靠近了，因为要带着这些人赶路，所以赶路的速度才慢了些。 如果全速赶路，早就到了。 春回大地，各地一片生机勃勃，来往的商贩更是多不胜数。 这些年朝廷励精图治，加上御史台不断的肃清吏治，以至于贪官污吏少了，山贼少了，也就使得商业愈发的繁华。 时至今日，一切都不一样了。 孟善、沙羽和屈摩诃等各部落的人沿途走来，越是靠近东京，越是看到了地方的繁华。 附近河流上，一艘艘商船航行。 官道上，一辆辆装载着货物的马车行驶。 更有无数的百姓来往。 无比的繁华。 和大理的穷乡僻壤完全不一样。 在这里，没有崇山峻岭，也没有猛兽蛇虫，只有开阔的道路，以及繁华的气息。 这些都让大理各部的人心向往之。 赵桓自然清楚这些人的心思，他恰恰就是要让这些大理国的人见识繁华。因为有了见识，开拓了眼界，才知道大理的贫穷。 才会知道他们眼睛里面盯着的那点好处，实在是不值一提。 赵桓带着人一路往东京城去，当距离东京城越来越近，远远能看到东京城的西门时，赵桓也注意到远处城门口，似乎有黑压压的一群人聚集。 距离一点点拉近，赵桓看到了李纲、徐处仁、吴敏、陈东和王宗濋等人在迎接。 文武百官齐聚，更有殿前司军队。 一个个士兵身穿甲胄，手持武器，一派肃杀景象，更是令人望而生畏。 “恭迎官家回朝！” 李纲率先喊话。 “恭迎官家回朝！” “恭迎官家回朝！” 其他的文武百官跟着呼喊了起来，喊声此起彼伏，直冲云霄，响彻在空中。震耳欲聋的声音，更是清晰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第336章 部署战事！ 山呼海啸的呐喊声，响彻在城内外，更清晰传到了大理各部首领的耳中。 所有人神色震撼。 大宋的军队，太强了。 大宋的实力，太强了。 看看这巍峨的城池，看看这雄壮的气势，看看这繁华的街道，远远不是大理能比拟的。就仿佛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悬殊无比巨大。 这是最直接的差距。 孟善看到了这一幕，眼中神色也愈发笃定，他一定要在大宋生活。生活在虚恨部，虽然也不缺吃穿，也不缺女人，可是虚恨部的吃穿太简陋了，虚恨部的女人太黑黢黢的。 他想要过上真正的好日子。 沙羽也看到大宋的情况，心中也掀起了滔天巨浪，只觉得留在大宋太舒服了。 他要留下。 他要在这里生活。 一个个大理各部的人，神色不一，内心各有想法。 赵桓扫了眼所有人，神色愈发的从容，大步来到了皇城外，也见到了李纲、徐处仁等政事堂相公，及其他的文武官员。 所有人齐聚，只为迎接赵桓。 所有人行礼，喊声呼啸。 赵桓抬手下压，一切安静了下来，他目光落在了李纲身上，开口道：“李卿，你辛苦了。” “臣不辛苦！” 李纲不卑不亢回答。 赵桓目光看向政事堂众人，笑道：“诸位维持政务运转，稳定后方，辛苦了。” “臣不辛苦！” 一众人齐齐回答。 赵桓又勉励了枢密院宗泽，殿前司刘韐，及其他的文武官员。一番勉励后，赵桓吩咐道：“对大理各部的安排，礼部可有议程？” “有！” 徐处仁站出来，开口道：“请官家放心，礼部已经准备了驿馆安置各部的人。只要各部的人遵纪守法，一切都没问题。” 赵桓吩咐道：“那就由礼部接管，后续，朕再设宴为各部的人接风洗尘，以及让他们参加阅兵演武，看看大宋的情况。” “遵命！” 徐处仁立刻回答。 他直接负责礼部，现在有了赵桓的安排，立刻把礼部尚书喊出来，带着一众大理各部的人离开了。 赵桓带着文武百官回朝，随行的岳飞大军直接去驻扎。 一行人回了朝廷，各部尚书和其他文武官员退下，只留下了政事堂宰相，以及枢密使宗泽。 赵桓问道：“朕离开这一段时间，朝廷有什么大事？” 李纲作为首辅，立刻站出来道：“回禀官家，朝廷倒也没什么大事，主要是赈济了成都府的旱灾。河北路的一处水灾。其他一切正常，总体上维持了稳定。” “虽说不算风调雨顺，也一切如常。” “唯有一件事。” “在官家和太子离开了东京城，一直在大理的这段时间，西夏太师嵬名安惠悄悄地潜入东京城，煽动舆论说臣有不臣之心，说臣要篡权。” “这一事情虽然已经调查了，嵬名安惠也被抓了，可是，终究是老臣处理事情不利，才导致了这样的事情发生。” “请官家处置。” 李纲站起身行了一礼，没有半点的推诿，因为这一事情，的确是他疏漏了，没有立刻处置，反而引起了东京城的动荡，导致人心浮动。 赵桓沉声道：“李卿坐镇后方，朕是相信你的。没有李卿，何来今日大宋的繁荣昌盛呢？你不必如此。” 李纲心中感动。 官家信任啊！ 这就是官家的大力支持，如果没有官家的支持，他焉能稳坐首辅的位置？ 以他曾经刚猛精进的强硬手段，没有皇帝的信任和支持，早就被政敌掀翻落马。 李纲谦逊道：“臣没有能及时处置，倒是人心浮动，是臣的失职，有愧于官家的信任。” 赵桓安抚道：“李卿不必如此，拿住了嵬名安惠就好。” 话锋一转，赵桓说道：“现在拿住了嵬名安惠，西夏国送来的人质李仁义，也拿下了吗？” “没有！” 李纲摇头回答，迅速说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说了是李仁义的检举揭发，才能够顺利抓捕嵬名安惠。 没有这一步，就无法拿下嵬名安惠。 全部的情况阐述完，李纲正色道：“官家，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赵桓笑道：“没想到，李仁义倒是有自知之明。既如此，立刻安排两件事。” 李纲肃然道：“请官家示下。” 赵桓说道：“第一，颁布讨伐西夏的檄文，就说西夏是大宋的属国，却心怀叵测谋划大宋，更派遣太师嵬名安惠到东京城掀起风雨。” “如果李乾顺要免于讨伐，立刻到东京城来负荆请罪，朕可以考虑原谅西夏。” “否则，天朝大军不日就要出征，讨伐李乾顺。” 一番话说完，李纲眼前一亮，赞叹道：“官家圣明，如此师出有名，也就让李乾顺无法整合力量。” 宗泽赞叹道：“西夏国必然有人不愿意开战，他们得知官家勒令李乾顺去请罪，就会存有念想，想着请罪就不会被讨伐。官家此举，大妙！” 徐处仁说道：“官家，万一李乾顺真的来请罪呢？” “不可能的！” 赵桓毫不犹豫回答道：“李乾顺当了几十年的皇帝，乾纲独断。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把自己的生死，交托到朕的手中呢？” “李乾顺不敢来，因为他来了，西夏国就真的没了。” “就算他来了，那也无妨。” “无非是再挑起冲突，让西夏国主动求我们的兵力介入。” 赵桓沉声道：“无论如何，大宋的实力到了现在，足以直接碾压过去，足以取得一切的胜利。大宋必须要灭掉西夏，夺回西面的这一片地方。如此，才不负祖宗厚望，不负华夏血脉。” 一番话掷地有声，让众人肃穆。 一个个的眸子中，却也燃烧着炽热的光芒，因为躬逢盛世，是他们这些人的机会。 李纲继续道：“官家，第二件事是什么呢？” 第337章 目标，西夏！ 赵桓笑了笑，继续道：“第二件事，立刻通知李仁义，让李仁义以西夏国太子的名义，去四处演讲。” “阐述西夏国自古就是华夏的一部分，阐述西夏不可能挡住大宋，只能成为大宋的一部分，才能减少伤亡，才能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一句话，要让李仁义去大声疾呼，说西夏归顺的好处。” “唯有如此，才能统战更多人。” 赵桓沉声道：“打西夏容易，因为我们的整体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对方。可是，治理却有问题，就必须要统战才行。” 李纲恍然大悟，回答道：“臣明白了。” 赵桓说道：“都去安排吧。” “遵命！” 一众人齐齐回答。 宗泽、徐处仁、王宗濋、吴敏和陈东离开了，唯独李纲却留下了。 赵桓问道：“李卿还有什么事情吗？” 李纲正色道：“官家，提到嵬名安惠煽动人的事情，实际上，还有一件事情，臣没有禀报。” 赵桓问道：“什么事情？” 李纲说道：“一开始舆论哗然，甚嚣尘上，已经逼得臣举步维艰。包括朝廷中，也有了许多的议论和纷争。” “当时，臣心中也惶然。” “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因为如果继续强硬处置，就可能授人把柄，坐实了我专权的情况。” “不继续处置，又会导致人心混乱，舆论哗然，造成朝廷也受到影响。” “在臣举步维艰的时候，皇后娘娘曾召见了臣。” 一句话，让赵桓也眉头上扬。 赵桓有些意外，笑道：“皇后说了什么？” 李纲说道：“皇后娘娘说，官家信任臣，她也就信任臣，让臣不要有任何顾虑，大胆去做。有了皇后娘娘的一番话，臣才彻底笃定，全力以赴的做事情。” 赵桓也是笑了起来。 朱琏很不错！ 身为皇后，不仅是要稳定后宫，更要有智慧和魄力。这一次人心混乱，舆论哗然，如果朱琏也站出来攻击李纲，就容易把事情扩大化，让事情失控。 好在朱琏识大体，才稳定了一切。 这是好事情。 赵桓笑道：“皇后的事情，朕知道了。你尽管联系李仁义，安排李仁义演讲的事情。至于檄文的事情，你也稍微用点心。” “遵命！” 李纲拱手应下，这才起身离去。 此刻李纲的心情很不错，因为所有的事情都禀报了，他没有藏私。 赵桓处理完事情，一路往后宫去。 他来到朱琏的寝宫，直接进入殿内，却见朱琏竟然在织布。 赵桓悄然往房间中走去，一路来到朱琏的身边静静的等待着。 朱琏在后宫，一直倡导节俭，同时稳定后宫各妃子。要挑事的，直接打压处置。乖巧听话，给予扶持。 后宫稳定，没有什么幺蛾子。 这都是朱琏的功劳。 赵桓静静看着朱琏织布，好一会儿后，朱琏停下来，吩咐人拿水来喝的时候，赵桓递了一杯水过去。 朱琏接过来的刹那，眼角余光瞥见赵桓，顿时惊讶了，震惊道：“官家，您怎么在后宫？” 赵桓笑道：“朕回来了，怎么不在后宫呢？” 朱琏连忙要起身行礼，却被赵桓摁住。 赵桓笑道：“朕听李纲说了你召见他，以及稳住他的事情，做得很好。” 朱琏连忙道：“当时后宫都已经传言不断，有人惶恐不安，说李相公有歹心，要篡夺我赵家的江山。” “臣妾始终觉得，官家信任李相公，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尤其是官家在，臣妾觉得乱不了。” 朱琏正色道：“所以才召见了李相公，让他大刀阔斧去做，不要有任何顾虑。” 赵桓说道：“你做得很好。” 夫妻两人聊着天，很快转移到赵谌的身上，赵桓说了赵谌留在大理，要跟着杨时学习的事情，以及大致逗留的时间。 朱琏心中担心。 可是，却也没有劝阻赵桓，因为她也清楚宝剑锋从磨砺出，没有一定的磨砺，赵谌难以成长起来。 让赵谌好好历练，才是最好的安排。 朱琏询问了儿子的情况，最后却打量着赵桓，柔声道：“官家一路奔波，瘦了许多。若非是为了谌儿，也不至于如此疲惫，臣妾让人准备洗漱的，为官家沐浴更衣。” “好！” 赵桓笑着应下。 朱琏的体贴，他非常喜欢。 赵桓一身疲倦，有朱琏伺候沐浴，洗去了一身疲倦，却生出久别重逢的情欲。 两人好一番龙凤斗，才一切平息。 赵桓在后宫逗留了一段时间，又回了前殿处理事情。 出征在即，只是大理各部也要安排，赵桓在这段时间，专门抽出了时间设宴款待大理各部的人。 这些大理各部的人，都带了钱财来。 到了东京城，就发现东京城繁华无比，来来往往的人都有绫罗绸缎，都有精美的衣裳。一个个大部落的人，绝大多数瞬间心动了，全都购买了新衣裳，穿着大宋舒服柔软的衣裳。 虽然有少部分舍不得，问题是到了大宋，代表着自身部落的脸面，最后也不得不跟着买了新衣裳。 各部落的人，全都换上新衣裳。 这些人逛了东京城，吃了美食，看了繁华，连晚上也都去看了各种夜景，甚至许多人还去喝了花酒，感受到了一个个女子的妖娆，感受到了东京城的舒服。 一切太舒服了。 太让人沉醉了。 在这些人习惯的时候，赵桓设宴款待，所有人更是没有半点抵触，一副愿意归顺大宋的姿态，想要也有在大宋这样的生活。 赵桓允诺了来大理各部的人员，凡是各部支持朝廷对大理的治理，立功的人都会提拔任用，会选派一部分人员到朝廷来任职。 同时，大宋的商人会去大理，带去大宋的繁华，让大理也能繁华起来。 最后，赵桓带着人阅兵，让岳飞带队演武，展现大宋军队的强盛。 一切的一切，都在于震慑和拉拢这些各部落的人。 赵桓一切安排完，却没有立刻让这些大理各部的人离开，而是留了一个月的期限。等一个月的时间到了，再让礼部安排人护送这些人离开。 大理各部的事情安排了，赵桓就没去管了，后续交给杨时就是。 接下来的目标是西夏。 这段时间，李仁义已经在东京城各地演讲，阐述西夏的未来只有归顺大宋，阐述西夏的贫穷和大宋的繁华，阐述李乾顺倒行逆施…… 东京城也有西夏的探子。 这些人得知嵬名安惠被抓，得知李仁义竟然倒戈反击西夏皇帝，都迅速的收集消息，把消息传回去。 第338章 李乾顺怒了！ 西夏，兴庆府。 皇城中。 李乾顺正在处理着政务，只是他眉头深锁，因为这段时间，西夏境内也有几个部落造反，让李乾顺很是难受。 实际上地方部落的造反，也是因为李乾顺征调了太多的青壮，一个个部落人口凋零，因为战事许多人妻离子散。 以至于，西夏境内怨声载道。 西夏境内有西夏党项的部落族人，也有许多定居的汉人。 李乾顺抽调部落的人，对汉人则征收更多的赋税，摊派更多的徭役，一切都在备战，想要抵挡来自大宋的进攻。 越是如此，西夏就越乱。 更别说每年都要上贡，给予大宋钱财、马匹等，让西夏陷入了恶性循环，始终无法发展起来，反而是越备战，地方越是贫瘠。 李乾顺看到奏折中，又有几个部落的人造反，愤怒下一把甩掉了手中的奏折，呵斥道：“混账，这些混账啊。” “朕抽调青壮组建军队，是为了抵挡大宋，是为了我西夏国能屹立不倒。” “这些人却不理解。” “他们不理解也就罢了，竟然还敢造反，还敢杀掉派去征税的人，实在是该死。” 李乾顺歇斯底里的愤怒着。 怒火涌动下，李乾顺万分不甘，呵斥道：“你们这些人，一定会后悔的。朕，一定会挡住大宋的军队，一定会实现西夏的振兴。” 他自言自语着，周围伺候的太监全都低下头，仿佛要竭力把自己隐藏起来，避免自己被发现了。 “陛下，尚书令求见。” 恰在此时，有太监进入禀报。 尚书令是李仁忠，这是李乾顺倚重的人，因为嵬名安惠离开了兴庆府，现在朝廷政务都是李仁忠在负责。 曾经的李仁忠，风华正茂，一派从容镇定的姿态。这几年的时间，却已经两鬓斑白，苍老了太多太多。 太操心了。 国家强盛的时候，一切顺利，什么都不需要操心，一切也轻松容易。 国家衰弱，一切就难了。 李仁忠每推行一个政策，都会遭到无数的人抵制，会有无数人来阻拦。包括他自身，也曾遭到了刺杀，更有人诅咒他是皇帝的走狗，专门要祸害百姓。 李仁忠也无奈。 百姓不理解李乾顺，他是能理解的。 现在的西夏，没有选择。 不备战，迟早被吞并。 要备战，就需要大量的钱财和士兵。又因为国家的衰弱，地方的艰难，导致钱财和兵源都难，要准备这些物资，就会怨声载道。 只能是负重前进了。 只能咬着牙往前走。 李仁忠站定后，行礼道：“臣李仁忠，拜见陛下。” 李乾顺摆手道：“坐！” 李仁忠坐下来后，神色明显振奋，开口道：“陛下，一直摇摆不定的耶律大石，终于表态愿意支持我们了。耶律大石说，只要是大宋的军队进入西夏境内，就会出兵相助，和我们一起攻打大宋。” “好，好，好！” 李乾顺期待了起来。 单纯靠他一个人的力量，要挡住西夏的大军，他也是压力大。现在有了耶律大石出手，自身承受的压力就小了很多。 李乾顺问道：“耶律大石有多少兵马？” “两万！” 李仁忠直接回答。 李乾顺皱眉道：“他跑去西域折腾了这么多年，才这么点兵马吗？” “朕不相信。” “耶律大石这个蠢货，他难道不知道，现在朕如果挡不住，西夏都灭了，他的那点力量根本挡不住，他必死无疑。” “他怎么不倾尽兵力来呢？” “他怎么如此短视呢？” 李乾顺看向李仁忠，问道：“仁忠，你就没仔细的阐述清楚情况，没有告诉耶律大石，现在的局面多么危险吗？” 李仁忠叹息道：“陛下，我已经说了。臣考虑过耶律大石的心思，他也清楚我们的处境，一旦我们没了，他挡不住。” “问题是，耶律大石还有想法。” “耶律大石认为，就算我们败了，他地处偏远之地，一样有机会守住，因为太偏远了，赵桓不一定去。” “恰是如此，耶律大石留了退路。” 李仁忠沉声道：“臣劝不了耶律大石，也没办法去阻拦，也就只能听之任之。好在他出兵两万人，对我们的帮助还是很大。” “哎……” 李乾顺叹息一声。 没有驰援的时候，李乾顺巴不得耶律大石出兵，只要耶律大石出兵就行了。 现在耶律大石出兵了，他觉得人数少了，应该更多些才好。 人都是如此。 一贯是不满足，一贯是希望得到更多。 李乾顺接连叹息后，说道：“罢了，也只能是苦中作乐，好歹耶律大石有兵力来。两万人在战场上，如果是用好了，那就是一支奇兵，能决定一场战事的走向。” 李仁忠开口道：“陛下圣明！” 李乾顺说道：“最近一段时间，可有老师的消息，可有大宋震天雷的消息？” “都没有！” 李仁忠摇了摇头。 他也是眉头深锁，解释道：“目前大宋的震天雷制造，始终无法靠近得到消息。我们的人曾有靠近的，却被直接处置了。凡是靠近的人，不问情况直接处置。” 话锋一转，李仁忠继续道：“目前太师在东京城运作，正在意图掀翻大宋的首辅李纲。” 提及嵬名安惠的运作，李仁忠也迅速说了赵桓带着赵谌离开的事情，嵬名安惠迅速谋划，意图让李纲倒台。 李乾顺听完后笑道：“老师出手，自然是不会差的，这是极好安排。” 想到李纲被扳倒，李乾顺也满心期待，说道：“李纲这个人是主战派，当初大宋孱弱，李纲都敢和金人对抗。这样的人在，我们就非常的危险。这样的人在，大宋主战派就强势。恰是如此，拿下李纲最好。” 李仁忠说道：“太师一定能取得胜利。” “对，一定能赢。” 李乾顺眸子中，也浮现出无尽的期待。 只要顺利拿下了李纲，对于西夏来说，那就是一个大的胜利。 为什么赵桓敢御驾亲征，就是因为后方有李纲这样的中流砥柱。有李纲在，赵桓不需要担心后方动荡，也不需要担心后方会拖后腿。 “报！” 忽然，有一名侍从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禀报道：“陛下，有大宋急报。” “快呈上来。” 李乾顺眼中有期待。 从大宋传回来的消息，就意味着嵬名安惠肯定有了行动，说不定李纲都已经被扳倒了。 李乾顺接过了书信，都忍不住深吸口气才拆开书信浏览。可是当他看到书信中的内容，一张脸迅速变得阴沉下来。 越是往下看，呼吸越急促。 眼中杀意，越是浓郁。 “啊……该死！” 李乾顺大怒，甩掉了手中的书信，一巴掌拍在了案桌上。虽然用力过猛，导致手掌无比的疼痛，却难以压下他的怒火。 李仁忠看到这一幕，心中疑惑书信中，到底写了什么事情？ 就算败了，也不该如此。 顶多是不舒服。 李仁忠去捡起了地上的书信，翻开来查看，当他看到嵬名安惠计划顺利，却因为李仁义告密，导致嵬名安惠被抓，也是眉心直跳。 再看到李仁义这个西夏国的太子，竟然在四处演说，说西夏必败，说西夏和大宋对抗是穷兵黩武，也气得身体都轻微的颤抖起来。 西夏国为了能挡住大宋，已经是竭尽所能了。 现在，都付出了能付出的所有。 可是，李仁义却在拖后腿，却在背后捅刀子，搁在谁身上都忍不了。 李仁忠叹息道：“陛下，息怒啊。太子的所作所为，应该是受到了赵桓的蛊惑，是大宋威逼利诱的结果。”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李乾顺冷冰冰道：“如果是身不由己，可是嵬名安惠带着他撤离，没有人知道消息，唯独他去告密。” “太师在东京城殚精竭虑，一心为了西夏谋划，眼看着要成功了，他却告密导致功亏一篑。” “他该死！” “他不配做西夏国的太子。” 李乾顺大袖摆动，下令道：“仁忠，你立刻下令，抽调我们的人出手，暗杀掉李仁义，让他付出代价，让他知道给宋人走狗，也一样逃不掉死亡。” “遵命！” 李仁忠毫不犹豫回答。 他没有去劝阻。 李仁义该死。 “报！” 恰在此时，又有太监进入，急切道：“陛下，又有书信传来，大宋方面发布了讨伐我西夏的檄文。” 说着话，太监递上了讨伐檄文。 李乾顺接过了檄文仔细的查看，看到檄文中历数他的罪过，看到檄文中说西夏是大宋的属国，却安排嵬名安惠到东京城阴谋算计，意图搅乱大宋。 大宋待西夏诚恳，从未攻打，也没有任何错误。现如今，却遭到西夏的背刺，必须要讨伐西夏。 只是大宋是礼仪之邦，不会不教而诛。 只要是李乾顺亲自去东京城负荆请罪，大宋也不会出兵，会按照原来的计划和平共处。 李乾顺看完后再度怒了，高声道：“赵桓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真当真是泥塑的，随便他拿捏吗？他要战，朕奉陪到底。” 李仁忠问道：“陛下，赵桓的檄文中说了什么？” 李乾顺沉声道：“说我西夏派遣太师去掀起风浪，说我西夏有不臣之心，让朕去东京城负荆请罪。” 李仁忠开口道：“大宋欺人太甚，我们死战到底。” 李乾顺说道：“是要死战到底，否则，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太师的付出。仁忠，你去安排备战的事情，朕准备御驾亲征。” “遵命！” 李仁忠行了一礼，就急匆匆离开了。 李乾顺枯坐在大殿中，思考着接下来的战事，喃喃道：“赵桓，朕一定会击败你，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我西夏，不惧！朕，不惧！” 第339章 西夏内讧，大杀戮！ 李仁忠作为尚书令，西夏的文官之首，已经有了一定的威望和影响力。只不过，相比于嵬名安惠还是差了许多。 他到了政事堂，把主要官员召集起来。 西夏国目前有两套系统。 一套系统，是仿照唐宋官职体系，杂糅成了现在的西夏官制。 一套系统，是西夏自身的原有体系，比如宁令(大王)、谟宁令(诸王)、祖儒(大首领)、吕则(首领)、枢铭(副首领)等官称。 除此外，因为西夏崇佛，连佛门的人都有地位。 西夏佛教的官职有帝师、国师、法师、禅师等，帝师仅次于皇太子，国师在中书、枢密之上。 至于禁军，称之为翎卫。翊卫司主管宿卫军，设立了马步都指挥、副都指挥及诸卫上将军、大将军。 虽说西夏保存了原有体系。 实际上，已经汉化了，而且他保存的原有体系，也是为了维持西夏党项族的绝对掌控权。 主要的官职，都是党项贵族来出任。 目前朝廷的中书令、枢密使、御史大夫、太尉等主要文官武将，全部都到齐了。 所有人，都是党项贵族出身。 这些主官下面的官职，才是汉人和党项人一起担任，也就是汉人可以掌权，却不可能爬到顶端。 最上层，始终是党项人为主。 李仁忠目光扫过所有人，直接说了嵬名安惠被抓，以及李仁忠攻击西夏，还有大宋发布的檄文情况。 最后，李仁忠说道：“如今大宋来了，我们必须要备战，准备和大宋决战。你们对此，有什么看法？” 枢密使罔振开口道：“要我说，当初就不该让太师去东京城扰乱。现在闹得这么大，给了大宋出兵的理由。看看，现在麻烦了吧。” 罔振是西夏部落之主，罔氏的影响力很大。 当初李乾顺登基后，能顺利铲除梁氏，也有着罔氏的支持。 罔振一直担任枢密使，负责军队的调动和安排。 李察哥活着的时候，罔振一直是跟着李察哥。在李察哥死后，罔振作为党项的大部落首领，话语权就开始增大了。 李仁忠听到罔振的话，沉声道：“枢密使，不是我们采取行动，大宋才来欺负我们。是我们不采取行动，大宋也会发兵攻打。这一次太师的事情，只是一个由头而已。” “我不信！” 罔振哼了声，开口道：“这些汉人的情况，我最了解了。一贯是讲究师出有名，没有足够的理由，就不可能出兵。这一次，就是嵬名安惠主动递上了理由。” 太尉慕弘也表态道：“我同意枢密使的意见。” 慕氏也是党项大族。 慕弘膝下有两个儿子，长子慕洧，次子慕溶。历史上李乾顺的儿子李仁孝继位，慕洧和慕溶不服，且和李仁孝关系恶劣，就转而背叛西夏投奔金国。 最终，却被斩杀。 慕家在西夏是大族，也有着自己的基本盘，笑说道：“我也持反对意见，不适合开战。目前大宋的实力太强了，只能求和。” “和大宋对抗，我们必败无疑。” “向大宋求和，好歹还有一线生机，好歹还能稳住局势。” 慕弘沉声道：“尚书令，你是百官之首，应该劝阻陛下，不能再穷兵黩武了。继续打下去，我们西夏只会亡国。” 御史大夫任冲说道：“陛下要战，我倒是支持的。现在不战，未来必定陷入困境。长痛不如短痛，现在打一仗，击败了大宋的军队，才有我们的未来。” 其他的主要官员也纷纷表态。 绝大多数都反对开战。 只有少数人支持。 这一幕的情况，落在了李仁忠的耳中，李仁忠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原以为这一战应该不难。 没想到，这一战会如此的艰难，反对的人如此多。 怎么办？ 该怎么运作这件事呢？ 李仁忠心思转动，开口道：“你们各自的态度，本官都已经知道了。鉴于你们所有人的态度，我会上奏陛下，请陛下决断。必要情况下，会召集所有人，展开大辩论，讨论是战是和的情况。” 罔振笑道：“尚书令说得对，正该如此。” 慕弘说道：“尚书令明理，我们自然是全力拥护的。” 任冲开口道：“时间紧迫，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尚书令赶紧去禀报，接下来再商讨后续的策略。” 一众人纷纷表态。 李仁忠遣散了所有人，就径直入宫了。他再一次回到皇城中，见到了李乾顺，叹息道：“陛下，全力备战的安排遇阻，事情不顺利。” 李乾顺眼神瞬间锐利如刀，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李仁忠迅速道：“许多人都不同意开战，觉得大宋实力强，应该主动向大宋服软求和，求得一夕安稳。” 李乾顺冷笑道：“一群废物，合着他们的意思，就是让朕去东京负荆请罪，对吗？” “是！” 李仁忠毫不犹豫回答。 “不可能！” 李乾顺强硬道：“你说一说，现阶段该怎么办？” 李仁忠也是主战派，因为不战就没有未来，不战就必败无疑。他眼神锐利，开口道：“陛下，臣建议把所有人喊来辩论，凡是支持投降的人，直接就全部处死。” 李乾顺也是愣了下，没想到李仁忠如此狠辣。 只是，也没有其他选择。 如果要死战，不解决这些人，就无法统筹全部的力量，就无法对抗大宋。 李仁忠见李乾顺还在思考，继续道：“陛下，灭掉罔振、慕弘这些人，还有一个好处。” 李乾顺问道：“什么好处？” 李仁忠说道：“目前国内财政堪忧，一切运转困难。实际上据臣的调查，罔振所在的罔氏部落，慕弘所在的慕氏部落，都是富得流油。” “和西域经商，和大宋经商，慕家和罔氏都占尽便宜。” “他们有的是钱，人口也多。” “灭了他们，我们就能得到无数的钱财和人口，就有了底气和大宋开战。” 李仁忠的眸子中，闪烁着森冷杀意，继续道：“只不过我们不能单独动手，要联合其他部落的人，比如御史大夫任冲背后的部落，比如其他的各部落。这些人联合灭掉一部分人，才能笼络所有人，不至于兔死狐悲，所有人来对抗陛下。” “妙，妙！” 李乾顺眼神赞许，笑道：“虽然太师被抓了，可是朕有仁义，一定能挡住大宋的军队。等我们取得了胜利，朕再好好加封你。” “谢陛下！” 李仁忠恭恭敬敬的行礼。 李乾顺吩咐道：“去吧，把所有人都喊进来，议论接下来的安排。” “遵命！” 李仁忠转身去安排。 李乾顺坐在殿内，静静的等待着，眸子中却闪烁着森冷杀意。 投降大宋，该杀！ 这些人该死！ 李乾顺把一切安排完，没过多久，李仁忠带着所有人来了。 这一次，来的人很多。 不仅是枢密使罔振，以及慕弘、任冲等人，其他的文武官员都来了，包括一些主要的汉人官员，也都全部列席其中。 李乾顺目光扫过所有人，沉声道：“关于大宋发布檄文，且发兵杀来的事情。李仁忠说议论不断，始终没有一个结果。朕现在，就把你们都请来，仔细商讨情况。” “理不辨不明。” “把道理说清楚了，怎么才是最有利于我们的，才能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所以，全都各抒己见。” 李乾顺眼神柔和，并没有显露什么杀意，仿佛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没有半点的紧张和惊慌。 李仁忠率先道：“陛下，臣主战。” 李乾顺问道：“原因呢？” 李仁忠回答道：“回禀陛下，道理其实很简单。昔日的大宋，对金国称臣，给予岁币。也向我们和辽国服软，也给予岁币。” “以至于，宋朝日益衰弱，有亡国之相。” “反而是赵桓登基后，彻底备战，不再搞什么称臣纳贡，不再输送岁币，奋起死战，最后才能横扫各地。” 李仁忠沉声道：“宋朝的前车之鉴，就在我们的眼前，为什么视而不见呢？” “臣反对！” 慕弘率先站了出来。 李乾顺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什么愤怒，开口道：“慕卿又是什么理由呢？” 慕弘正色道：“尚书令的分析，看似有道理，实际上没有半点道理。” “第一，大宋的底蕴和我们不一样。” “大宋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有无数的人才，有无数的疆域，繁华富庶。就算是死战，大宋也有足够的兵源和钱财支撑。” “这样大宋，能奋起一战。” “反观我们西夏，自身的实力弱，地方贫瘠，商业也不繁华，朝廷的财政更是艰难，哪有什么兵源和钱财支撑死战呢？” “第二，大宋当今的皇帝赵桓，极为厉害，有包藏宇宙之志，有鲸吞天下的野心，更是睿智通达，雄才大略。” “第三，大宋的武器震天雷强横无敌，我们却没有这样的武器。纵然我们的铁鹞子厉害，也不是大宋的对手。” 慕弘洋洋洒洒一番话，正色道：“凡此种种，不可胜数，我们拿什么去抵抗呢？所以，我反对和大宋开战。” 罔振也站出来道：“慕弘大人的分析，我也是非常赞同的。此事，在理！” 其他一个个支持求和的人也站出来。 支持开战的人，也竭力的反对。 大殿中吵闹了起来，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队形，双方对骂宛如闹市，谁都不愿意退让，谁都不愿意输给对方。 这是决定西夏走向的国策。 输了，就得按照对方来，就等于是葬送一切。 李乾顺看着争执的一幕，脸上反而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开口道：“既然都有了意见，那就听一听朕的意思。” 刹那间，所有人安静。 求战的，求和的，双方各自列阵。 李乾顺眼神锐利，下令道：“来人，给朕全部拿下。” 早就埋伏好的刀斧手，乌泱泱的冲了进来，直接把罔振、慕弘等人全部拿下。 罔振大怒道：“陛下，你要干什么？” 慕弘大骂道：“我们为国讨论，陛下却因为我们的言论直接杀人，陛下如此行径，岂不是昏君吗？” 其他人纷纷开口。 “请陛下三思。” “陛下，立刻释放了我们，否则各部落全都要大乱。” “陛下，一切好说，我们愿意支持死战，我愿意拿出所有的钱财支持决战。” “陛下，求你饶了我！” 此起彼伏的声音回荡着，清晰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以任冲为首的主战派，没有什么兔死狐悲的感觉，反而是无比的兴奋，因为拿下了这些求和的人，他们就能够掌权了。 大批的官员被拿下，意味着空出无数的利益。 这就是机会。 李乾顺看着挣扎求饶的所有人，沉声道：“一次不忠，一辈子不忠。你们既然要求和，那就去地下求和。拖下去，全部处死。” 士兵押解着人出去，没过多久，负责的武将就跑了进来，禀报道：“陛下，罔振、慕弘等人已经伏诛，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下去吧。” 李乾顺摆了摆手。 他看向李仁忠、任冲等人，微笑道：“诸位，投降派已经杀干净了。现在，就只剩下了我们这些人。” “第一，朕联合你们一起，立刻拿下罔氏、慕家等各部落。” “第二，所有人备战，全力和大宋死战。” “第三，朝廷中官员空缺，尔等要举荐贤才，充实到朝廷中来。” 李乾顺给了足够的好处，许诺道：“等击败了大宋，我西夏国会前所未有的强盛，会重新崛起。另外，尔等也不用担心，朕早已经联合了耶律大石。现在不是朕一个人在抵抗，还有耶律大石的军队在。” 哗！！ 众人议论了起来，神色振奋。 这些都是要死战的人，原本没有援军，都要和大宋死战，因为都觉得如果今天不死战，未来西夏必定灭亡。 现在有了援军，这一战就更好打了。 李乾顺吩咐道：“李仁忠、任冲，你们两人组织清算，在三天内完成清算。朕，等着你们的消息。三天后，大军誓师出征，朕要御驾亲征讨伐来犯之敌。” “遵命！” 李仁忠和任冲齐齐回答。 两人一个是尚书令，一个是御史大夫，都是掌握了实权的。 李乾顺摆了摆手，文武百官联袂退下，唯独留下他一个人在殿内思考着。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李仁忠和任冲联手，先是封锁了兴庆府，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兴庆府官员的清算，把该清理的人全部清除掉。 同时，重新选拔了官员，并且报李乾顺批准。 这些已经被处死的人背后的部落，也已经派遣了人去讨伐。毕竟是大部落，都是在兴庆府附近的，朝廷的兵马很容易就扫荡这些人。 李乾顺稳定了朝政，就不再逗留，留下了李仁忠镇守后方，李乾顺带着大军御驾亲征。 这一次，李乾顺足足有五万精兵。 其中有铁鹞子、步跋子精锐，都是全副武装。 李乾顺倒也没有想要去主动进攻，他采取的是防守策略，带着人一路到了西夏国东南面的洪州一线，直接到了洪州城驻军。 洪州和大宋的永兴军路接壤，毗邻保安军。 在洪州附近，到处是山川高原，有何兰原、长城岭、平山等山脉，这些山体的存在，组成了洪州南面的屏障。 李乾顺驻军城内，静静的等着赵桓来。 第340章 韩世忠请战！ 保安军是毗邻西夏的第一防线，境内有很多防守的寨子。 目前保安军的治所在顺宁寨。 曾经，范仲淹修建诸多的寨子驻军，四面防御。同时，又拉拢西夏的部落，如明珠、灭臧等羌族部落，使得这些西夏的部落归心，成为大宋的一部分。 在范仲淹时期，对西夏的攻势丝毫不惧，甚至能掌握主动权。 到了宋徽宗时期，却是攻守之势转变，西夏不断的入侵，时不时就杀入大宋境内劫掠，隔三岔五就攻城略地。 大宋西北面的边境防御，形同虚设。 历史上东京保卫战时，西夏更是趁着折家军离开麟州，突袭了麟州等地，悍然夺取城池。 赵桓主政的这几年，一直在夺回边境。 如此，才有了现在的顺利。 赵桓带着大军到了顺宁寨，大军就驻扎在此，开始有大批的斥候派出去，打探西夏方面的消息。 营帐中。 赵桓和岳飞相对而坐。 岳飞作为此战的主将，一直是斗志昂扬，想要在这一战中，再一次取得大功。 岳飞神色恭敬，正色道：“官家，臣最新打探到的消息，西夏皇帝李乾顺，带着五万大军，已经到了洪州城。” “正常的战事，可能会节节阻击，可能会四处设伏。” “李乾顺都没有采纳，而是就在洪州城布防。” “臣断定，李乾顺现在的心思就是防守，因为怕打不赢我们，只能龟缩，在龟缩中等待着反攻的机会。” 赵桓点了点头，问道：“既如此，你有什么应对的计策？” 岳飞说道：“臣考虑的策略，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赵桓笑道：“详细说说！” 岳飞眼神凌厉，开口道：“臣带着大军按部就班的往洪州去，把李乾顺困在洪州。与此同时，安排一支精锐，悄然突袭兴庆府，拿下李乾顺的后方。” “李乾顺在洪州肯定有大批物资，就算如此，人心也不可能稳住。” “一旦人心崩坏，他就算有一年半载的粮草物资，也挡不住。” 岳飞说道：“这就是臣的计划。” “可行！” 赵桓点了点头回答。 计划不需要太复杂，只需要能执行就是。 “报！” 恰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一名士兵走了进来，抱拳道：“启禀官家，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韩世忠派遣了种彦崇来奏报消息。” 韩世忠一直在攻打金国西面地区。 种彦崇也跟着去了。 实际上，一早的时候，韩世忠和种彦崇是对付西夏的突袭。 灭掉了李察哥后，韩世忠带着种彦崇一众人北上，一直在金国区域行进。时至今日，金国西面地区大部分降服。 赵桓带兵西进，要准备攻打西夏，韩世忠也得了消息，才派遣了种彦崇来，专门要禀报事情，同时请求参战。 赵桓听到韩世忠派了种彦崇来，吩咐道：“把人请进来。” 士兵去传旨，不一会儿，种彦崇大步进入。 现在的种彦崇也成熟了许多，不再是昔日的那样青涩。 因为常年在北方，皮肤黝黑，人也粗糙了许多。可是他的身上，却多了凌厉锐气，宛如一柄锋芒毕露的宝剑。 一早的时候，种彦崇是跟着岳飞的，一直在万岁军任职。 和西夏一战，才调入西北面。 一直和韩世忠并肩作战。 种彦崇抱拳道：“臣种彦崇，拜见陛下。” 赵桓说道：“种卿如今，也成长了起来，种家后继有人。” 种彦崇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激动。 这是他的愿望。 种家人代代都有人才，祖上曾有大儒，他的祖父更是担任过枢密使，如今负责国防大学的事情。 如果他扛不起种家的门楣，那就丧尽颜面。 种彦崇深吸口气，谦逊道：“官家过奖了，臣还远远不足。相比于岳指挥使，以及其他的人，臣差很多。” 赵桓笑道：“朕相信你不差。” 话锋一转，赵桓开口道：“这一次你来，有什么事情吗？” 种彦崇回答道：“回禀官家，韩指挥使安排臣来，主要有两件事。” “第一，是韩指挥使对金国西面用兵，涉及了逃到西域的辽国余孽耶律大石。派出去的探子发现，耶律大石一直在调兵，更有军队进入了西夏境内。” “韩指挥使认为，耶律大石介入了这一战，要帮助西夏李乾顺，更会作为一支奇兵。” 赵桓眼前一亮，笑道：“这个消息来得很及时。” 西域的情况，赵桓知道。 只是，却不怎么清楚，毕竟西夏都没有夺取，要安排人渗透耶律大石的地盘有些难。 现在，知道了耶律大石会介入，赵桓就能做好准备。 不至于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赵桓继续道：“第二件事呢？” 种彦崇回答道：“第二，韩指挥使得知官家开启灭国之战，也希望能参与这一战。” “韩指挥使的军队，打算突袭兴庆府，趁着西夏皇帝和官家开战，突袭帝都，切断李乾顺的后路。” “这是韩指挥使的请求。” 种彦崇开口道：“请官家明鉴。” 岳飞听到了种彦崇的话，也是有些意外，却也觉得很正常。 韩世忠也不弱。 韩世忠更是有远见的人，现在提出这样的策略很正常。 在此之前，岳飞也提出了双管齐下的策略，希望在攻打洪州城的同时，安排人去突袭兴庆府。 现在，韩世忠也提到了。 英雄所见略同。 岳飞并没有开口阻拦，也没有表态说什么，因为决定权在赵桓。如果什么都要抢在手中，那就是恃才傲物了。 赵桓心中思考一番，沉声道：“韩世忠的请求，朕同意了。只不过要突袭兴庆府，务必要隐藏行踪，不要暴露。” “臣明白！” 种彦崇瞬间激动起来。 虽说他也是万岁军出身，可是这些年一直和韩世忠在北方，自然跟着韩世忠一起作战。 韩世忠可以突袭兴庆府。 意味着，他也可以。 赵桓摆手道：“回去禀报消息吧，抓紧时间安排。” “臣告退！” 种彦崇郑重的行了一礼，就急匆匆的离开。 在种彦崇离开后，赵桓的目光落在了岳飞的身上，开口道：“鹏举，你的计划可以修改了。现阶段，恐怕是不需要分兵去兴庆府了。” 岳飞笑道：“有了韩指挥使的协助，臣就只需要在洪州城布局了。唯一一点，要考虑可能耶律大石出现在洪州城。” 赵桓笑道：“有压力吗？” “没有！” 岳飞毫不犹豫道：“臣只觉得激动，能遇到这样的战事。一战灭掉李乾顺，还能顺带灭掉耶律大石，解决来自西面的威胁，这是无论如何都划算的。” 赵桓吩咐道：“去出兵吧。” “遵命！” 岳飞抱拳行礼后，急匆匆起身去安排。 不到一个时辰，岳飞就已经带着万岁军的先遣部队离开了，往洪州城进发。 赵桓带着主力步兵，以及后勤士兵，押解着粮草、甲胄和器械等物资，跟在了后方。 大军浩浩荡荡往洪州城去。 大战，已经一触即发。 第341章 张宪初战，取胜！ 洪州城。 这是李乾顺驻军的地点。 李乾顺大军到了，就一直在此驻扎，加固城池，增强城池的防守力量。 洪州城外，更是布置了大量的防御工事，还挖掘了壕沟，在壕沟中插上了削尖的木桩。 四方城门，都有军队镇守。 一切的一切，只为抵御赵桓。 城内，军营中。 李乾顺坐在营帐中，翻看着洪州城的地图，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地貌。李乾顺也曾考虑过节节阻击，安排人在各处关卡关隘设阻，防止赵桓的大军杀来。 只是想到赵桓的万岁军精锐，岳飞又善战，也就放弃了节节阻击的打算，留在了洪州城防守，要借助城池削弱赵桓的攻势。 赵桓是有震天雷，问题是城池坚固，震天雷也难以轰塌。 他是有机会取胜的。 这一战，是能够逆转乾坤的。 洪州城的知州名叫洪晟，是洪州本地人出身，四十左右的年纪，颇为英武剽悍。洪家在洪州城本地，也是大家族。 五十余年前的洪家，还是普通的小部落，是一个稍微汉化了些的羌人家族。随着西夏崛起，任用有能力的人。 洪家的祖辈才开始崛起。 到了洪晟这一代，他已经做到了知州，成了土皇帝。 洪晟进入了营帐中，行礼道：“臣洪晟，拜见陛下。” 李乾顺颔首道：“洪卿今天来，有什么事情吗？” 洪晟迅速道：“回禀陛下，臣安排在外面的探子，查到了最新的消息。大宋方面，岳飞的带着万岁军来了，已经杀到了洪州境内。” 李乾顺也已经得到了消息。 只是，也没去管。 他的态度很简单，反正就是在原地防守，借此消耗赵桓的兵力，取得最后的胜利。 大宋是强盛，可是大宋强盛也不一定能长久。到时候，他再运作一番，煽动金国、大理的人同时作乱。 各方面同时出手，再加上耶律大石想夺回辽国昔日的疆土，扎欧韩四面漏风，四处遇到问题，迟早会被耗干心力。 这是机会！ 李乾顺不急不缓道：“万岁军来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想提前出战。” “是！” 洪晟直接回答。 他的眸子中，闪烁着无尽的战意，开口道：“陛下，我们如果一直在洪州城，都说久守必失，长此以往，对我们并不利。” “臣认为，我们可以进一步运作，安排小股兵力去阻击，四处阻击，削弱赵桓的力量，分散赵桓的兵力。” “唯有如此，才有一线生机。” “把取胜的希望，寄托在防守上，亦或者是寄托在耶律大石的身上，都是不合适的。” “请陛下明鉴。” 李乾顺却不认可这样的策略。 昔日，西夏曾经和大宋交过手，却被大宋打得狼狈逃窜，损兵折将，连他最倚重的李察哥也死在了战场上。 直接进攻，不是最好的策略，防守反而更合适。 李乾顺缓缓道：“洪卿啊，你想的是节节阻击，要派人去突袭，需要多少兵力呢？” “两千人！” 洪晟给出了答案。 李乾顺说道：“你的意思是，抽调洪州城本土的两千骑兵，去突袭吗？” 洪晟一瞬间愣住了。 要出战，最好是李乾顺麾下的嫡系精锐，这些骑兵最厉害。 现在，却让本土的力量进攻。 李乾顺冷冷一笑，开口道：“怎么了，让洪州城的骑兵出手，你就不乐意了？既想要取得战事的首功，又不愿意派兵，只是动动嘴皮子吗？” “臣没有！” 洪晟摇头回答，直接道：“只要陛下允许，臣立刻抽调两千骑兵进攻，去突袭岳飞的万岁军。” 李乾顺见洪晟愿意出兵，而且是洪州城本地的力量，不是他的力量，就没有任何意见，微笑道：“去安排吧。” “遵命！” 洪晟行了一礼就离开。 他走出了军营，眼中闪烁着无穷斗志。 洪晟还有更多的想法，也有更多的野心，希望洪家能够走出洪州城，进入西夏的政治中心兴庆府去。 要进入中心，他没有更多的背景，就必须靠自己。 主动出击立功，是唯一的选择。 别人不敢去，他敢去。 别人怕大宋，他不怕。 洪晟一路回到了知州府衙门，吩咐道：“来人，通知杨干来一趟。” 杨干的祖上是羌人，也曾经辉煌过。只是到了杨干这一代，已经只是武人，被洪晟招揽了，成为杨干麾下的骁将。 杨干进入大堂，抱拳道：“末将杨干，拜见大人。” 洪晟笃定道：“杨干，岳飞的万岁军来了，军队的人数很多。论正面交战，我们肯定比不了，不可能正面取得胜利。” “我们熟悉地形，能借助洪州城周边的地形阻击。” “骑兵的突袭，可以骚扰对方，只要对方进攻，我们的人就撤退。只要对方不战，我们的人就袭扰。” “进一步削弱万岁军。” 洪晟问道：“这是我们立功的机会，取得了胜果，你可以扬名，本官也可以立功升迁。现在是危难多，却也有足够的机会，你敢去吗？” “敢！” 杨干毫不犹豫回答。 洪晟是进取的人，下面的将领也一样。 敢于作战，想要火中取栗，去取得更多的战功和好处。 洪晟点了点头道：“既如此，你就去吧，我给你两千轻骑兵。” 杨干信心满满，抱拳道：“请知州大人放心，末将保证完成任务。” 洪晟道：“杨干，你我荣华富贵，就在此战，好好表现。” “明白！” 杨干抱拳应下，转身急匆匆离开了。 洪晟的眸子中浮现出期待神色。 一定能赢！ 杨干能征善战，从未辜负他的信任。 杨干直接去了军营，调集两千精锐骑兵，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兵力的调动，两千轻骑兵浩浩荡荡离开了，直奔前线去。 在这一批骑兵出动时，岳飞安插在附近的探子，也发现了有西夏骑兵出动的情况，仔细观察后，飞快往回禀报。 …… 大宋先锋是岳飞的万岁军。 他只带了一万人。 这一万人都是轻骑兵，并没有步人甲的重步兵，大部分的重步兵都在后方，跟着赵桓一起赶路。 岳飞是去试一试李乾顺的情况。 岳飞身边，张宪等人跟随，一个个神情肃然，都想着攻打洪州城的情况。如果能抢先拿下洪州城，活捉了西夏皇帝李乾顺，那就是最大的功劳。 军队往前赶路的时候，一名探子来到张宪的身边，迅速禀报了最新消息。 张宪来到岳飞面前，禀报道：“大人，刚得到消息，洪州城方面，竟然派遣了两千轻骑兵来。看样子，应该是打算袭扰我们的军队，要沿途阻击我们。” 岳飞神色从容，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张宪说道：“回禀大人，我打算亲自带人去进攻，试一试对方成分。他们要袭扰我们的大军，我们就针对这些袭扰的人出手。” 岳飞点头道：“去吧。” 张宪得了准许，迅速带上两千士兵，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大军，直奔杨干的两千西夏骑兵去。 双方是相向而行，在最短的时间内就碰到了一起。 杨干也发现张宪是少数骑兵来，摆明了是骑兵对骑兵，是人数不多的较量和试探。 “杀，先杀对方。” 杨干下了命令，提着一口战刀，带着骑兵发起了进攻。 骑兵分散了冲锋，很快和张宪的万岁军骑兵碰到，张宪都没有用震天雷，就是单纯的骑兵碰面厮杀。 张宪本身就身经百战，麾下的将士也一样，两千万岁军是精锐中的精锐，能征善战，战斗力强。 不仅如此，骑兵的武器和装备也更强。 反观杨干麾下的士兵，只是洪州城自身的兵力，战斗力更弱，经历的战事也少。这些杨干的骑兵顶多是镇压洪州的叛乱，遇到的都是乌合之众。 现在遇到的人，全都是精锐。 双方交锋，大宋的万岁军不断的猛攻，却因为骑兵身上有着上等的甲胄保护，冲锋也没有这么多顾虑。 万岁军的骑兵甲胄，比不了步人甲，因为步人甲太重，不利于轻骑兵奔跑。即便如此，这些甲胄的防御力也好。 万岁军骑兵仗着甲胄硬拼，杨干的人却不行，一个照面的厮杀，这些人就怂了，纷纷避开万岁军的冲锋。 一轮交战，杨干带来的洪州城士兵损失上百人。 这让杨干很心疼。 骑兵是洪州城的底蕴，损失一个骑兵，要重新补充不容易。 现在却被压着打。 在杨干看来，主要是自身的甲胄防御太差了。他骁勇善战，可是一刀劈在万岁军骑兵的甲胄上，万岁军顶多是受到撞击，刀刃没能破开甲胄。 万岁军的士兵挥刀斩在洪州城骑兵的身上，却是刀刃入肉，重伤了洪州城的骑兵。 以至于，洪州城骑兵无法全力以赴。 “撤退，全力撤退！” 杨干一波进攻发现了自身的颓势，不敢再去进攻，调转马头下令撤退。 山下道路宽阔，不是江南地区的水乡小路，更不是蜀中蜀道难行的山路，现在地势开阔，大批洪州城的骑兵扩散开，万岁军一时间就难以追杀。 随着杨干的命令，洪州城的骑兵撤退，纷纷散开。 张宪却不愿意到手的鸭子飞了。 “追，一路杀过去。” 张宪得到的消息，洪州城的知州洪晟没有派兵来，既然没有大军，他就没什么好怕的。 再说了，皇帝率领的大军在后面跟着，张宪也丝毫不担心。 就算有埋伏，皇帝也能驰援。 张宪带着骑兵穷追猛赶，不断的掩杀掉落在后方的洪州城骑兵，一路朝着洪州城去。 这一路上也追上了一些洪州城骑兵，斩杀了一部分，却因为对方也是骑兵跑得快，又四处分散，斩杀不多。 一路追杀，距离洪州城越来越近。 张宪却没有停下，更没有考虑什么穷寇勿追的，因为一直有探子盯着洪州城。 李乾顺的军队一直龟缩不出，耶律大石不可能因为他这点兵力就随意出兵。在这样的前提下，张宪更加没有顾虑。 大军一路靠近洪州城，杨干则是先一步回了城内。 杨干神色仓皇，来到了城楼上，看着驻防的洪晟，一脸惭愧模样，开口道：“大人，我败了，请您降罪。” 洪晟皱眉道：“到底怎么回事？” 杨干说道：“末将带着骑兵靠近岳飞的军队，还没有靠拢大军，岳飞就派遣了一支骑兵来迎战。” “双方碰面，一个来回的交锋，我们的骑兵战死一百多人，完全不是万岁军骑兵的对手，死伤很大。” “反倒是岳飞派来的万岁军骑兵，损失很少。” “大人，双方实力悬殊很大。” 杨干一脸自责模样，开口道：“不管如何，都是末将无能。” “不怪你！” 洪晟叹息一声。 他心有大志向，希望能主动出击取得胜利，掌握战事的主动权。事到如今，倒是没了这样的机会，让洪晟有些惋惜。 洪晟拍了拍杨干的肩膀，安抚道：“既然正面打不赢，我们采取防守就是，你也不要有什么负担。” 杨干点了点头。 恰在此时，张宪已经带着人杀到了城外。 张宪抬头看着眼前巍峨的城池，看到了城外一排排的壕沟，一架架搭建起来的拒马，知道城楼上还有各种防御。 李乾顺是把洪州城打造成一个乌龟壳，要在此堵住宋军。 张宪抬头看向城楼上，高声道：“李乾顺在不在？” 洪晟刚准备说，却听身后传来陛下驾到的喊声，连忙转身行礼道：“臣洪晟，拜见陛下。” 李乾顺点了点头走来，道：“这一战败了？” “败了！” 洪晟一脸惭愧模样。 李乾顺却没有苛责洪晟，因为在当前的局势下，敢于出战的只有洪晟一人，连他自己都不敢出战，何必苛责洪晟呢？ 要知道，朝廷中都有无数投降派，希望他主动去大宋请罪。 洪晟已经很好了。 李乾顺笑着安抚道：“洪卿，落败并不可怕。怕的是，落败了就再也没有死战的勇气。只要你还能战，还敢一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洪晟更是自责，心中也感动皇帝的信任，正色道：“陛下圣明，可惜臣的人败了，没能击败岳飞的人。” 李乾顺赞许道：“敢于出战，已经很不错了。朕，欣赏你。” “谢陛下。” 洪晟心中也松了口气。 自己想要出风头，没想到，最后却丢尽了脸面。 李乾顺走到了城楼上，双手撑着城墙，目光落在了城外张宪的身上，沉声道：“朕在这里，你是谁？” 张宪高声道：“步军都虞侯张宪，李乾顺，识趣的话，立刻打开城门投降。负隅顽抗，你只会自取灭亡。” 李乾顺哼声道：“朕是西夏的皇帝，岂会投降。你要攻打城池，尽管来就是。只要朕在，洪州城就在。” 张宪嗤笑道：“你是自取灭亡。” 李乾顺反击道：“不到最后，谁知道谁胜谁负呢？张宪，你还不配和朕说话，等赵桓来了，让赵桓来说话。” 张宪盯着巍峨的城池，眉头微皱。 他拿不下洪州城。 就算岳飞率领的万岁军来了，就算有震天雷，要拿下洪州城也难，因为不可能用大批的万岁军骑兵去攻城。 这是无法承受的损失。 大宋目前是两条腿走路，军中有精锐的骑兵，也有步人甲重步兵。不论是轻骑兵，亦或是重步兵，每一个士兵的训练成本都很高。 张宪心中不爽，却咽不下这口恶气，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高声道：“李乾顺，我如何不配和你说话？” “你以为，你真是西夏的皇帝？” “你现在是破鼓万人捶了。” “你的太师嵬名安惠在东京城，被抓后痛哭流涕，说西夏该灭。” “你的儿子李仁义四处演说，说西夏国该灭，说你穷兵黩武，不知道顺应大势。” “你的国内，也有无数人希望休战。” “现如今，你实力不足，人心也没有，只能被困在洪州城。你认为，单凭一己之力，就可以挡住我大宋的天兵吗？” “别痴人做梦了。” 张宪攻击道：“我劝你，早些投降还可以父子团聚，可以有苟活的机会。如果要继续顽抗，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第342章 夜袭！ 李乾顺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神色愈发阴翳。 张宪的话，如尖刀句句戳在心窝上。 他相信嵬名安惠没有痛哭流涕，是张宪杜撰出来的。可是，李仁义这个庶子出身的西夏太子，是真的四处演说，四处给大宋当狗。 这是证据确凿的事情。 国内也一样。 就算他杀了慕弘、罔振等一大批人，剿灭了大批部落，可是在赵桓强大的实力震慑下，也一定会有人背叛西夏，投入西夏的怀抱。 这是注定的事情。 李乾顺心中思绪翻江倒海，最后却平息了下来，高声道：“张宪，你想要动摇朕的决心，那是不可能的。你一个当兵的泥腿子，永远不可能理解朕的决心和魄力，永远不可能知道我西夏人，永不为奴的决心。” 张宪冷笑道：“我是不知道你的决心，却知道你必死无疑。” 李乾顺开口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话锋一转，李乾顺沉声道：“张宪，你一路杀到了洪州城外，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到底要干什么，只是来嚷嚷几句话吗？” “对啊！” 张宪说道：“我就是来嚷嚷几句话而已，我才两千骑兵，怎么攻打洪州城。等我大宋的军队抵达了洪州城，自然会攻打城池。” 李乾顺心头一沉。 一旦大宋的军队来了，届时战事就不一样了，一定会有最惨烈的攻防战。 只是，他一定能赢。 李乾顺一念至此，握紧了拳头，暗暗给自己鼓劲儿助威，他一定不会输给大宋的，他一定能稳住西夏。 昔日，他的母后梁太后掌权，梁家人为非作歹，彻底架空了他，局面非常的危险，他也熬过来了。 如今，他也一样能熬过来，一定能只手挽天倾。 李乾顺不再多说了，张宪在城外喊了一阵儿，因为李乾顺不再说话，他也觉得无趣，就没有再喊话，带着骑兵撤退驻扎。 临近傍晚，岳飞率领的大军抵达。 张宪来到营帐，抱拳道：“末将张宪，拜见指挥使。” 岳飞摆手道：“坐！” 张宪迅速说了追赶杨干的情况，以及见到李乾顺的情况，开口道：“指挥使，李乾顺是铁了心不出城，要让我们进攻。此战，必定是攻城战了。” 岳飞轻笑道：“李乾顺防守，却不知道久守必失。这一战的胜利，一定在我们一方，倒也没什么要担心的。安排好营地的防守，等待官家的大军抵达。” 说到这里，岳飞幽幽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我们一直认为，李乾顺会闭而不战。可万一，他晚上带着人来突袭呢？” 张宪肃然道：“大人说得对，我明白了。” 岳飞摆了摆手，张宪转身去布置，要把营地的防守安排好，确保就算遭到突袭，营地也能做出最好的应对策略。 岳飞心中思考着大军抵达的时间。 按照正常路程，官家率领的大军在明天就能抵达，届时就可以发起进攻了。 是否立刻进攻，还要看官家的决定。 …… 洪州城内。 李乾顺气哼哼的回了军营，想着区区一个步军都虞侯就敢在自己的面前叫嚣，心中一时间也愤怒了起来。 曾经，大宋皇帝赶着来求和，给西夏国岁币，希望西夏不要再进攻，希望两国维持和平。 如今，大宋却攻势猛烈。 给他造成的压力太大了。 李乾顺气哼哼的，却又无处发泄，因为他拿张宪没办法。 在李乾顺思考着后续战事时，一阵脚步声走了进来，确实是任冲走了进来，行礼道：“陛下。” 李乾顺点头道：“任卿有什么情报？” 任冲回答道：“回禀陛下，臣已经得到了最新的消息，耶律大石已经到了洪州城附近，随时可以介入战事。只不过，耶律大石说等战事开启，要趁着赵桓虚弱的时候，才会发起进攻。” 李乾顺沉声道：“耶律大石的随机应变，还是不够明确，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呢？你安排人去见耶律大石，商讨一个明确的计划。” “遵命！” 任冲答应了下来，转身就离开了。 在任冲离开后，没过一会儿，洪晟和杨干却再一次联袂来了，齐齐向李乾顺行礼。 李乾顺沉声道：“你们来，有什么事情吗？” 洪晟说道：“陛下，杨干突袭张宪失败，的确是正面不敌。可是，他不甘心落败，臣也不甘心落败。” “现在岳飞和张宪驻军在洪州城的西面，我们为什么要一直防守呢？” “岳飞他们都觉得我们不敢进攻。” “为什么不突袭呢？” “中原的兵法韬略，就讲究一个出其不意，讲究一个虚虚实实。现在宋人都觉得我们怕了，我们怂了，不敢出战，我们就打过去。” 洪晟正色道：“这是绝佳的机会，请陛下明鉴。” 李乾顺沉声道：“你的意思是，想要去袭扰岳飞，看看有没有击败对方的机会。如果有就进攻，如果没有就撤回来。” “是！” 洪晟再一次回答。 不去杀一场，实在是不甘心。 李乾顺问道：“谁去呢？” 洪晟转而看向了杨干，杨干也立刻站出来，抱拳道：“陛下，末将愿意率领两千骑兵去夜袭。先试探着袭扰，吸引岳飞的注意力，让岳飞无法安稳休息。如果有机会，再趁机灭掉对方。” 李乾顺笑道：“倒是可以试一试。” 杨干一副惊喜模样，急切道：“陛下是同意了吗？” “同意了！” 李乾顺点了点头。 “谢陛下隆恩。” 杨干一脸激动神色，抱拳道：“末将一定会一雪前耻，取得这一战的胜利。” 李乾顺安抚道：“不管你是否胜利，你敢于作战，朕心甚慰。一句话，朕等着你凯旋归来。等此战过后，朕会论功行赏，重重的嘉奖你。” “谢陛下。” 杨干行了一礼就离开了。 李乾顺的目光落在洪晟身上，赞许道：“洪卿，你有求战之心，你的部将也有求战之心，这非常好。等这一战结束，你也从洪州城去中枢任职，担任枢密使。” 呼！！ 洪晟一时间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枢密使是掌管军队的重臣，他如果能担任枢密使，洪家的势力就进一步扩大了。 这是光宗耀祖。 洪晟心中欢喜，正色道：“臣，一定竭尽所能。” 李乾顺摆手道：“去吧。” 洪晟行了一礼才退下，李乾顺脸上也多了一些笑容。 好在朝廷清洗了大批的官员，空出了很多官职。有了这些官职，他就可以笼络地方上的官员，提拔更多的人，不至于想提拔人，却没有官职空缺。 …… 夜幕下，夜色深沉。 嘎吱！ 城门洞开了。 杨干带着人飞快离开了洪州城，悄悄往岳飞的营地摸过去。 越是靠近，杨干心中也越是期待。 能否一雪前耻，就在今晚上。 杨干带着人摸到营地附近，他远远的躲在暗中，观察着营地的防守，见营地火光透亮，来来往往有士兵巡逻警戒，营地门口也有士兵站岗放哨，整个营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根本不可能突袭，也不可能杀进去。 怎么办？ 能突袭进入吗？ 杨干却不是轻易认输的人，思考一番后，吩咐一百士兵往后营的方向去，去后营点火袭扰，要彻底搅乱营地。 只要大批的士兵去了后营，前营失去了防守，他也就可以冲杀一阵，至少要取得一定的胜利。 一百骑兵骑着马，悄然往后营去。 时间流逝，过了快两刻钟，后营出现一点火光的时候，杨干瞬间激动起来。 机会来了。 “啊…啊……” 一阵阵惨叫，从后营方向传来。 惨叫声此起彼伏，不一会儿，火光熄灭，一切恢复了平静。 杨干眉头一挑，心头忽然生出不妙的预感，因为派出去的人应该好端端的，却忽然间就崩溃了，竟然没有人逃回来。 这样的伤亡太大了。 这样的结果也恐怖。 杨干心中思忖着，却不甘心就这么败了，又吩咐一百人往后营的方向摸过去。 这一批人靠近，再一次准备纵火，却又遭到周围的人围杀，一批一批的弓弩手冒出来，对准了来纵火的人放箭。 “咻！咻！！！” 弩箭密集如雨，不断落在了人群中，惨叫声连成一片。 张宪也亲自主持，他看到不断被射杀的西夏国骑兵，下令道：“不要杀完了，留几个让他们逃回去，我们跟着摸过去。” “是！” 周围埋伏的士兵留了手。 被射杀的西夏国士兵仓惶逃窜，不断的往杨干的方向去。 有十余士兵逃了出来，回到了杨干的身边，为首的士兵急切道：“将军，我们遭到埋伏了。我们潜伏过去，刚准备点火，火光一出现，周围就有许多大宋的弓弩手，从暗中射箭。我们的人根本就挡不住。” 嘶！ 杨干也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营地周边，竟然有埋伏的士兵，岳飞布置的防御太严谨了。 这是早有预备的。 杨干想着周围都有埋伏的人，忽然间脸色大变，高声道：“不好，我们的人连续被伏击。第一次被全歼，第二次有活口回来，这是对方故意为之，要摸查我们的行踪。” “快撤！” 杨干立刻就翻身上马，下令道：“撤退，立刻撤退。” 其他的士兵也跟着上马准备撤退。 只是杨干撤退的同时，张宪已经摸了过来，借助五月皎洁的月光，勉强能看到情况。他这一次没有用弩箭，而是下令道：“点火，投掷！” 一声令下，一枚枚震天雷被点燃。 引火线滋滋燃烧起来，震天雷在空中掠过，朝着聚集在暗中的杨干一行人飞了过去。 第343章 初战，大胜！ 夜空中，震天雷掠过。 杨干也注意到了空中燃烧的火线。 他没有见过震天雷，没有遇到过震天雷的爆炸。如今看到燃烧的火花，下意识很疑惑，不明白这些火花怎么在空中掠过。 即便如此，杨干也知道情况很危险。 “撤退，加速撤退！” 杨干已经没了斗志，彻底被打怕了。 原以为，夜袭是很轻松的。 他躲藏在暗中，大宋的人不可能找到他。现在，大宋的兵力却找到了他，还用震天雷来了，让杨干心中惊骇。 只是他撤退的速度，依旧慢了些。 杨干刚撤退，一枚枚燃烧的震天雷已经落下，且引火线已经引燃了火药。 轰！！ 一枚震天雷落下爆炸。 震天雷中的细铁片乱飞，爆炸力冲击下，爆炸点附近的五个西夏骑兵，立刻就被炸死。 爆炸的气浪冲击，周围十丈之内的骑兵更是受伤。 轰！轰！轰！！！ 一枚枚炸弹落下，爆炸声不断。 声势骇人，更有无数的西夏骑兵被炸死炸伤。 原本气势汹汹来的西夏骑兵，全都是慌了神，六神无主，骑着马四处乱窜，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斗志去拼杀。 “快跑，快跑啊！” “宋人都是魔鬼，快跑啊。” “咱们打不赢宋人，赶紧跑，不要留下来送死。杨将军，我不想打仗了，我想回家，我想回去。” “我也想回去！” 无数惨叫的声音，哀叹恳求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回荡着。 西夏国骑兵损失无数，彻底落败。 杨干更是狼狈的逃窜着。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受伤，因为震天雷的爆炸完全不讲道理，也没有任何规律可循，只能一个劲儿的撤退。 杨干带着人一路撤退，避开了爆炸，幸运的突围撤退。 呼！呼！！ 杨干急促的喘息着，呼吸急促。 内心更是庆幸。 逃出来了。 他终于逃出来了。 这一刻，他再也不想和大宋的军队交战，也再也不想遇到宋人了，因为宋人太凶猛，完全无法匹敌。 “加速撤退，不要逗留！” 杨干高声呼喊着。 马蹄声急促，他骑着马加速，同时打量着周围，才赫然发现自己的周围没了什么人，只剩下少许骑兵跟着一起了。 “加速，我们一路冲回洪州城。” 杨干继续下令，带着人一路冲锋，只是刚跑出了两三里路，稍微远离了宋军营寨，就见前方通往洪州城的官道上，忽然点亮了一支支火把。 火把噼噼啪啪的燃烧着，更有弓弩手冲出来，对准了冲锋的杨干扣动扳机。 “咻！咻！！” 密集的弓箭，如雨点射来，落在了杨干身边的人群中。 原本就已经损失惨重的情况，现在骤然遭到突袭，损失更是巨大，以至于杨干身边的人不断栽倒在地上。 本就是惊弓之鸟，现在更是慌乱。 整个队伍，全乱了。 在宋军的议论弩箭后，紧跟着就变成了一支身穿甲胄，手持长枪、盾牌的步兵。这些人不是步人甲，因为赵桓的大军还没有来。 可是，他们却足以抵挡这样散乱的骑兵。 步兵方阵阻击，横亘在通往洪州城的官道上，阻断了去路，让杨干无处可逃。 偏偏在这时候，后方不远处，张宪已经带着人杀了上来。 张宪策马奔跑，手中提着一杆大枪，气势如龙，速度更是极快。在杨干一行人冲向步兵长枪阵的时候，张宪也冲了上来。 长枪挥舞，打翻一个个骑兵，转眼已经杀到了杨干身后。 杨干身穿甲胄，一身穿着完全不同于其他人，一眼就能判断杨干身份不简单。 张宪一枪捅了过来，杨干转身挥刀劈斩。 刀刃和枪杆撞上，张宪手上一摇，枪杆震颤，挡开了战刀，那明晃晃的枪尖如毒舌吐信，一瞬间往前一窜，叮的一声刺中了杨干左肩。 因为甲胄的防御极好，没有彻底洞穿，只是刺入身体三寸。 入肉三寸，张宪枪尖一甩，把杨干甩翻在了地上。 杨干也是军中的虎将，忍着肩膀上的痛苦，爬起来就要跑，可是刚跑出两步，张宪策马冲了上来，撞在了杨干的身上。 轰！！ 杨干倒飞了出去，落地吐血，浑身都蜷缩着，只觉得骨头都仿佛要散架了一样。 “拿下这厮。” 张宪没有进一步处死人，吩咐随行的士兵拿下杨干，带着人继续掩杀。 虽然有长枪兵阻断了通往洪州城的路，可是许多洪州城的西夏骑兵也四处逃散了，导致没能追上。 张宪杀了一刻钟左右，没追上人就不管了，带着人押解着俘虏往回走。 张宪没有急着去禀报，先提审了杨干。 在张宪的手段下，杨干也没有隐瞒，把一切的情况都交代了，迅速说了自身是洪州城的武将，奉洪州知州洪晟的命令来夜袭。 洪晟的兵力，李乾顺的兵力，包括城内的粮草、器械等情况，杨干都一并交代了。 张宪提审清楚后，才连夜去见岳飞，禀报了全部的情况。 岳飞听完褒奖了张宪的功劳，吩咐张宪先控制俘虏，等官家的大军抵达，再来考虑进一步攻打洪州城的计划。 岳飞的营地恢复了平静，可是洪州城内却不平静。 知州府，依旧灯火通明。 洪晟还在等消息。 夜色深沉，洪晟接连打了哈欠，很是疲惫了。 这段时间他镇守洪州城，压力很大，因为守不住洪州城，他就没有未来了。因为挡不住大宋的军队，他就无法升官发财。 洪晟想要取胜。 纵然宋人厉害，洪晟也始终抱着一线希望。 在洪晟等待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伴随着敲门声响起，房门被推开了，他身边的幕僚急匆匆来了，禀报道：“大人，不好了。” 第344章 李乾顺的恐慌！ 洪晟一听到消息，心头咯噔一下。 难道是败了？ 就算败了，可大晚上突袭，岳飞的军队不敢夜战，突袭失败也可以顺利回来吧？ 洪晟一念及此，心中安定了许多，问道：“情况怎么样？” 幕僚迅速道：“杨干摔了的骑兵，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三十余人逃回来。” 嘶！ 洪晟倒吸了口凉气，心中无比震撼。 足足两千多骑兵去夜袭，现在只有三十余人逃回来，这样的损失太大了，完全是无法承受的代价。 洪晟问道：“杨干呢？” 幕僚回答道：“生死不知。” “废物，废物啊！” 洪晟气得大怒。 他的内心，更是升起了浓浓的悔意，早知如此，就不应该安排杨干出兵的。现在这样的结果，实在是难以承受。 洪晟站起身，背着手来回踱步，沉声道：“本官亲自向陛下请战，才有了杨干出兵的事情。” “本官信誓旦旦，晚上有机会取胜。” “现在，却是全军覆没。” “丢人，丢人呐。” 洪晟咬牙切齿道：“本官恨不得，把这厮杀了泄愤。可惜，他竟然生死不知了。” 幕僚劝慰道：“大人，现在的关键不在杨干，在于给陛下一个交代。” “哎……” 洪晟想到这里，忍不住叹息。 真是太倒霉了。 洪晟无奈道：“罢了，罢了，无非是向陛下请罪，我去就是了。” 说着话，洪晟起身离开了知州府，一路往军营去，在中军大帐见到了李乾顺，行礼道：“臣洪晟，拜见陛下。” 李乾顺笑道：“洪卿是来向朕报喜的吗？” 洪晟的脸色瞬间僵住。 报喜！ 喜从何来？ 洪晟弓着腰，一脸惭愧的模样，开口道：“陛下，臣无能。” 李乾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问道：“杨干去突袭岳飞营地，落败了吗？” “是！” 洪晟回答。 李乾顺叹息道：“岳飞骁勇善战，狡诈异常，败给他也正常。你去把杨干喊来，朕要见一见杨干，了解岳飞的情况。” 洪晟尴尬道：“陛下，杨干带着人去突袭，生死不知。这一次去突袭，只有三十余人逃了回来。” 李乾顺的脸色更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太惨了！ 两千人夜袭，却几乎是全军覆没，这就意味着杨干绝对是遭到了埋伏，遭到了岳飞的算计。 换言之，岳飞已经预料到了夜袭，早就布下埋伏，等着杨干送上门去。 岳飞，一如既往的难缠。 岳飞，一如既往的厉害。 李乾顺很想申斥洪晟，因为足足两千多骑兵，留在城内驻防，那也是能起到大作用的，现在却全都葬送了。 可是，看着洪晟自责的模样，李乾顺到了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现在能战敢战的人不多了。 不能打击洪晟的积极性。 李乾顺摆手道：“坐吧。” 洪晟半边屁股坐在凳子上，心头也松了口气，好歹皇帝没有苛责，否则他就真的是欲哭无泪了。 李乾顺沉声道：“赵桓的大军也即将抵达，现在的局势下，你认为该怎么办呢？” 洪晟说道：“陛下，先防守。” 此时此刻，洪晟也没有了再战之心，因为杨干败得不明不白的，连一丁点的浪花都没有掀起来，洪晟心中惋惜。 李乾顺沉声道：“既然要防守，能稳定人心吗？” “能！” 洪晟毫不犹豫回答。 他一脸自信，回答道：“洪州城内，主要有三大家族，全都是我西夏的大部落出身。他们的一切，都建立在洪州城上。” “有洪州城，有西夏国，他们才能继续做权贵。” “没有洪州城，一旦大宋来了，所有部落都要被处置，他们就没了特权，所以只能跟着我们一起抵抗。” 洪晟自信道：“这是臣的底气。” 李乾顺道：“好好安抚人心，好好凝聚士气，务必要守住这一战。” “遵命！” 洪晟立刻回答。 李乾顺也有些疲惫了，再度勉励洪晟一番，就让洪晟退下。 在洪晟离开后，李乾顺一个人枯坐在营帐中，已经没了半点睡意，眼眸中也多了一丝的颓然和无奈。 为什么就败了呢？ 现在的西夏，急需一场大胜，需要大胜来鼓舞人心。 可是，这一战竟然败了。 李乾顺心中更是沮丧，思考了许久，最后把一切的颓然放下，眼中只剩下了斗志，因为他不能输，必须要取得这一战的胜利。 …… 第二天下午申时。 赵桓率领的大军，终于抵达了洪州城外，和岳飞会合了。 岳飞神色兴奋，上前禀报道：“陛下，昨天夜里，李乾顺派遣了一员名叫杨干的将领来突袭，被张宪生擒。昨晚上夜战，歼灭了对方两千骑兵，取得了大胜。” “好，做得好！” 赵桓赞许出声，笑道：“一战取胜，打出了威风，这很好。带路吧，我们去洪州城外，会一会李乾顺，给李乾顺一个惊喜。” “遵命！” 岳飞抱拳应下。 只不过，随行的大军暂时在营地驻扎，没有跟着一起去了，而是一部分万岁军在岳飞的率领下，跟着一起往洪州城去。 大军来到城外，军队驻扎。 赵桓亲自上前喊话，高声道：“李乾顺，朕亲自来了，还没死就出来吱个声。” 李乾顺早就通过探子，得知了岳飞的万岁军来，没想到赵桓亲自来了。他眼中满是愤懑，咬牙切齿道：“赵桓，我西夏国已经向你称臣了，为什么还要来攻打我们？” 赵桓说道：“你表面上称臣，暗地里却安排嵬名安惠来捣乱，意图颠覆我大宋朝的朝政。朕不讨伐你，讨伐谁呢？” 李乾顺怒道：“那也是你先调兵备战，是你先出手的。” “不，朕没有出手。” 赵桓神色从容，掷地有声道：“从始至终，朕只是在备战而已，练兵备战是为了保家卫国，何曾攻打西夏？” “反倒是你李乾顺，表面上称臣，实则暗藏不臣之心。” “朕不剿灭你，如何震慑宵小。” “今天，你立刻开城投降，朕给你一条活路。如果负隅顽抗，朕必定将你西夏李氏，杀个干干净净。” 冰冷的话，传入李乾顺的耳中。 李乾顺拳头骤然握紧，咬牙道：“赵桓，你威胁也没用。我李乾顺，决不投降。” “哎……” 赵桓叹息一声道：“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也罢，让你见一见亲人，最后多说几句话。” “来人，把李仁义带上来。” 赵桓一声令下，不一会儿，士兵就押解着李仁义走了上来。 第345章 父子反目！ 李仁义之前在东京城四处演讲，宣传西夏抵挡不住的事情，说李乾顺穷兵黩武，说李乾顺心怀叵测有不臣之心。 总之，李仁义一个劲儿的贬低李乾顺。 他原本是不希望跟着来的。 没想到赵桓离开东京城，把他也捎上了，就只能不情不愿的来了。 在士兵的带领下，李仁义来到了赵桓面前，行礼道：“李仁义，拜见皇帝陛下。” 赵桓笑道：“你爹就在城楼上，去说说话。” 李仁义面色微变。 他不想说。 偏偏，没办法不说，而且他也明白赵桓让他喊话的意思，就是让他去瓦解李乾顺的斗志，击垮洪州城抵抗的人心。 这会进一步得罪父皇，会激怒父皇。 可惜，别无选择。 李仁义深吸口气，应下后上前两步，高声道：“父皇，儿臣来了。” 李乾顺一看到李仁义，顿时怒火升起三丈高，咬牙切齿道：“李仁义，你这个孽畜，还敢出现在朕的面前。” “朕养了你二十余年，到头来，你竟然来攀咬自己的母国，构陷自己的父皇。” “你是西夏人，却背弃祖宗，背叛亲人。” “你，无父无君，弃国弃家。” 李乾顺咬牙切齿道：“朕恨不得立刻处死你，才好向列祖列宗交代。” 李仁义眼中也浮现出了不忿神色。 他是做得不对。 可是，他别无选择。 李仁义眼神锐利，反驳道：“父皇，不是儿臣无父无君弃国弃家，是您看不清楚形势。” “当今大宋，国家强盛，兵锋所向披靡。” “和大宋为敌，是自取灭亡。” “和大宋为敌，只能导致李氏一族彻底被杀。” “明知不敌，却还要裹挟全国的人对抗大宋，会葬送无数百姓的性命。父皇，您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让西夏国变得一片焦土啊。” 李仁义言之凿凿道：“恳请父皇回头是岸。” 李乾顺嘲讽道：“朕就算养一条狗，也知道感恩。没想到，养了一个这样吃里扒外的儿子。” 李仁义说道：“儿臣不是吃里扒外，是明辨局势。” “实际上，父皇养了我吗？” “我没有印象。” “我小的时候，母亲病逝，父皇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我小时候待在宫中，也没有人伺候，更没有任何皇子的待遇。” “父皇的心都在李仁爱身上，因为他是辽国公主的儿子，你要讨好辽国，就对他极好，什么都给他。” “等辽国没了，父皇逼死了他，转眼册立我当太子，让我当人质。” “这是对我好吗？” “我没感觉到。” 李仁义越说越有底气，眼神越发的强硬，掷地有声道：“父皇如果觉得这就是好，那儿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孽畜，孽畜！” 李乾顺气得大骂。 李仁义却不受半点影响，高声道：“城楼上的将士们，西夏国守不住的。你们继续负隅顽抗下去，最后死的一定是你们，投降吧！” 李乾顺大怒道：“放箭，给朕放箭！” “咻！咻！咻！” 密集的弓箭，从城楼上射下来。 李仁义吓得连忙后退，赵桓却是一步不退，因为从城楼上到他的位置，还有充足的距离，不是弓箭能射到的。 赵桓等弓箭的箭雨落下，再一次道：“李乾顺，朕留给你的时间不会太多了。你好好的想一想，否则朕打破洪州城，你西夏李氏一定会彻底消亡。” “这是朕给你的忠告。” “勿谓言之不预也！” “另外，朕再郑重的向城内的百姓宣布。大宋的军队进入西夏，不是为了杀戮来的，是为了解救无数被压迫的百姓而来。” “大宋军队来了，就不会有这么多官老爷压榨百姓，就不会有这么人成为奴隶。” “所有的奴隶，都会被解放。” “所有的百姓，会分配到土地，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 反正是为了动摇人心，赵桓不要钱的喊话。 西夏国仍然有无数的奴隶，而且西夏地广人稀，主要的土地又是被大部落控制，导致很多百姓其实生活艰难。 这是赵桓的切入点。 李乾顺不甘心被动摇军心，高声道：“赵桓，无论你怎么蛊惑人心，都影响不了洪州城抵抗的决心。我洪州城上下，誓死抵抗到底。” 赵桓笑道：“你之所以抵抗，是因为你李乾顺败了，那就只能去东京城，成为朕的阶下囚。” “可是，洪州城的百姓却不一样。” “洪州城被攻破，成为大宋的一分子后，朕会减免赋税，免除徭役，分配土地。留在这里的百姓，日子会越过越好。” “他们抵抗，不仅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被你剥削奴役。” “他们不抵抗，反而能过上好日子。” “为什么还要抵抗呢？” 赵桓声音回荡在城楼上，高声道：“洪州城的将士们，西夏国的将士们。你们扪心自问，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好好想一想吧。” “不要被利用了，成了一堆枯骨，家中的妻儿父母没有人照顾，自己的妻女更沦为其他人的奴婢。” “好好为自己考虑吧。” 赵桓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就离开了。 他今天来喊话，没有其他的想法，就是想要让李乾顺发怒，以及再利用李仁义蛊惑人心，让洪州城的将士知道挡不住。 没有李仁义喊话，一切会不一样。 现在有了李仁义喊话，连这个西夏国的太子都说挡不住，必然就有人会准备后路。 李乾顺望着赵桓离去的背影，转头看到城楼上议论纷纷的士兵，呵斥道：“谁敢再议论，杀无赦。” “李仁义被大宋皇帝蛊惑，不再是我西夏的人，他该死。” “一旦大宋杀来，你们都要家破人亡。” “不要觉得赵桓说了一些话，就心动了，觉得赵桓说得对，实际上，赵桓是在欺骗你们，是想要利用你们而已。” 李乾顺沉声道：“相信赵桓，你们只会沦为他案桌上的鱼肉。” 所有士兵噤声，不敢再说话。 只是，一个个士兵各有所思，心中都有自己的盘算，因为赵桓的话有些道理。 为西夏死了，家人怎么办？妻儿怎么办？ 大宋来了，好歹有好处。 李乾顺看着一个个低头的士兵，心中烦躁了起来，也没了再说话的心思，转身就离开了。 第346章 岳飞的攻心策 宋军营地。 夜幕下，营地静悄悄的。 赵桓回了大营，坐在中军大帐，下面坐着岳飞、张宪、关胜、杨再兴等一众武将。 这一趟御驾亲征，赵桓其实没怎么干涉军务，反正有岳飞在，他也不需要担心什么。再加上韩世忠已经悄然往兴庆府去，更不需要赵桓担心。 赵桓目光扫过几人，正色道：“今天去见了李乾顺一面，有李仁义的一番话，就算无法瓦解西夏军的斗志，也会让西夏大军人心浮动。” “李乾顺的抵抗，无法长久。” “他是挡不住的。” “如果李乾顺照顾百姓，减免赋税，深得百姓拥戴，那也就罢了。问题是李乾顺这些年收取苛捐杂税，摊派徭役，抓壮丁入伍，导致人心散乱。” “这就是我们进攻的基础。” 赵桓沉声道：“今天搅乱了对方的人心后，下一步，你们有什么打算？” 岳飞毫不犹豫道：“官家，有了今天的事情，明天一早，臣打算强攻了。不仅如此，明天的攻城战，臣打算动用震天雷，让震天雷轰炸城楼上的西夏士兵。” “最近一段时间的风向，臣已经观察了，风向不利于轰炸球起飞。” “轰炸球暂时用不上，先用震天雷轰炸，进一步摧毁李乾顺抵抗的军心和士气。” “下一步，再招降洪州城的军民。” “洪州城的知州洪晟，看似是拥护李乾顺。实际上，这些地方势力的人都有自己的利益考量。” “一旦自己的利益守不住，必定会倒戈的，不可能跟着李乾顺一起赴死。” 岳飞洋洋洒洒阐述了一番话，开口道：“有韩世忠去兴庆府，我们目前也不需要太复杂的计划。只需要按部就班攻打即可，至于躲在暗处的耶律大石，留下一支精锐策应即可。” 赵桓点头道：“可以，事情就这么定了。” 岳飞道：“官家圣明！” 大方向的策略定下，赵桓又布置了关胜、杨再兴等人的事情，让岳飞安排晚上的防守，才遣散了众人。 一夜无事。 第二天，清晨。 大清早，营地喧嚣热闹了起来。 赵桓今天没去洪州城，依旧留在了军营休息，岳飞则是带着大军，浩浩荡荡往洪州城去了。 大军来到洪州城外，军队列阵。 岳飞仍旧没有立刻进攻，上前高呼道：“李乾顺，攻城在即，我给你最后的机会。你现在开城投降，仍然不失荣华富贵。如果负隅顽抗，必死无疑。” 李乾顺早就来到城楼上，他神色坚定，强硬道：“只有战死的西夏皇帝，绝对没有投降的人。只要朕在一天，西夏国就绝不会投降。” 岳飞下令道：“火器营，准备。” 一个个专门负责投放震天雷的辅兵上前，迅速搭建起投射的投石车。 如果天气适合，他可以用轰炸球轰炸，奈何气候不适合，风向时而变化，目前只能利用投石车投掷。 把震天雷抛掷到城楼上，也一样能引爆。 一架架投石车准备，大批士兵更带着各种攻城的武器靠近。 这些士兵的手中，还有简易版的震天雷，专门是徒手投掷。 士兵开始靠近，城楼上防御森严。 李乾顺躲在幕后指挥。 战事开启，城外的投石车已经点燃了震天雷，随着投石车抛掷，一个个引燃的震天雷自空中掠过，朝着城头上飞过去。 这些负责投掷的士兵，全都是经过训练的。 引火线什么时候能爆炸，从城外到城头上距离要多长时间，一切都在计算中。用一次次的抛射训练，才能达到如今的精准运作。 第一枚震天雷掠过空中，率先落在城楼上。 没有砸中人，可是引火线刚刚燃烧完。 周围的西夏士兵看过来，正觉得没爆炸，没什么危险的时候，轰的一声爆炸声响彻。 火光耀眼，冲天的热浪侵袭，更有震天雷中的武器四处飞溅，射入了周围士兵的身体中，传出一阵阵噗嗤噗嗤的声音。 旋即，无数的惨叫声响起。 一具具尸体倒下。 与此同时，更多的震天雷落下，爆炸声随之此起彼伏的响起。 “轰！轰！轰！！！” 火光肆虐，震天雷爆炸下一片一片的士兵被掀翻在地上。大批的士兵当场被炸死，就算没有被炸死的人也倒在地上受伤，惨叫连连。 “妖术，宋人用妖术了。” “宋人的妖术凶猛，快撤退，快躲避。” “快躲避开！” 许多士兵知道是武器，可是绝大多数的西夏人不清楚火器，反而觉得震天雷的爆炸是妖术，以至于人心浮动。 城楼上的防守，也是混乱了起来。 一波爆炸后，大批宋军已经靠近，借助攻城车的存在，沿着攻城车往城楼上跑。 这些士兵一边跑，一边观察着情况，眼见前方城楼上有西夏兵抵挡，直接就扔出迷你版的震天雷。 这样的震天雷没有塞入铁片这些，爆炸只有爆炸的威力，却也能炸伤人。 在这些武器的使用下，虽然要点火引燃慢了些，可是这样的缓慢，在西夏衰弱的士气下，明显是占了上风的。 爆炸声此起彼伏，大批大批的宋军登上城楼，开始了肉搏战。 李乾顺在这时候也站出来，因为没有爆炸了。 厮杀的时候，再有大规模的爆炸，就容易误伤自己的士兵了。 李乾顺调动大军上城楼厮杀，越来越多的西夏士兵反击，很是勇猛。 岳飞在城外看着，任由厮杀了半个时辰，发现登上城楼的士兵遭到极大的阻力，因为城楼上的西夏兵太多了。 “鸣金，撤军！” 岳飞果断下了命令。 张宪把命令传下去，大批士兵开始撤退时，张宪才开口道：“大人，为什么攻打一会儿就撤了呢？” 岳飞说道：“李乾顺的兵力不少，轰炸后强攻，没有太大的效果，毕竟李乾顺的兵力多。” “兵力多，要一鼓作气击败很难。” “这时候就只能攻心，利用震天雷的震慑，一点点瓦解人心。” 岳飞眼神睿智，开口道：“如果李乾顺出城一战好办，现在防守，我们就多费一些心思。多一点时间，并没有什么损失。” 张宪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大批军队撤了回来，战事平息，城内外忽然就安静下来。 李乾顺看着城外撤走的岳飞，忽然就振奋了精神。 宋军，不可怕！ 宋军，可灭！ 在李乾顺心中斗志昂扬的时候，岳飞再一次喊话：“李乾顺，今天的轰炸不错。明天上午这个时候，我再来轰炸，让驻守城头的士兵准备好赴死吧？” 话音落下，岳飞撤走了。 李乾顺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僵住，因为明天再来轰炸，意味着明天上午驻守的士兵就可能被杀。 事情说明了，谁愿意来呢？ 没人愿意送死！ 这是攻心的阳谋！ 第347章 洪晟的转变！ 一念及此，李乾顺握紧了拳头，心头大恨，只是他难免又忧虑了起来。在岳飞的运作下，洪州城的防守很危险。 李乾顺回头看向城楼上镇守的士兵。 许多人听懂了岳飞的话，心中也惴惴不安起来，因为大范围的轰炸下，城楼上总归是要有人负责防守的。 可是镇守城楼，就要被轰炸，就可能死在城楼上。 这是谁都不愿意的。 李乾顺呵斥道：“不要相信岳飞的蛊惑，他是骗你们的。相信岳飞的话，最后的结果国破家亡，你们的家眷也会沦为俘虏。全部打起精神，努力备战。” 话音落下，李乾顺的目光又落在了洪晟的身上，问道：“洪晟，刚才你一直龟缩着，你有什么想法？” 洪晟开口道：“我全力支持陛下的决定。” 只是，他心中也彷徨起来。 能赢吗？ 接下来的战事，洪晟一时间也没底了，因为战事太危险，加上宋人的武器太厉害。就算岳飞不大规模进攻，今天炸死几百人，明天又炸死几百人，迟早有一天，洪州城会撑不住的。 这是洪晟的担心。 李乾顺不清楚洪晟内心的想法，沉声道：“好好做事，不要生出不该有的想法。” “臣领命！” 洪晟恭恭敬敬回答。 心中却不忿。 什么叫做生出不该有的想法？ 宋人的军队来了，他主动去迎战，为此杨干落在了岳飞的手中，两千骑兵也葬送了，这还不够吗？ 皇帝竟然还敲打他。 昏君！ 洪晟心中骂归骂，仍旧没有其他的什么心思，毕竟在西夏国，他也是一城之主，是有着足够话语权的人。 洪晟吩咐麾下的士兵继续备战，只是，一个个将领却私下来找他，说不希望被分配到防守城楼去。 越是怕什么，反而越是会来什么。 当天下午，洪晟就被李乾顺召见，他一路进入城内的军营大帐，行礼道：“臣洪晟，拜见陛下。” 李乾顺吩咐道：“明天换防驻守的士兵安排了吗？” “安排了！” 洪晟点了点头道：“陛下，是任遂将军，他是随陛下来的骁将，善于防守，也善于布置。有他麾下的嫡系，肯定能守住的。” 李乾顺沉声道：“任遂身体不舒服，明天你的人顶上去防守。” “啊！” 洪晟惊讶出声。 他心中不乐意，正色道：“陛下，今天驻防的人，就是臣麾下的士兵。现在将士损失，急需修整一番。” 李乾顺冷声道：“这是命令！” 洪晟心中愈发不满了。 曾经的李乾顺，不是这个样子，现在却乾纲独断，如此的刚愎自用，摆明了是没有拿他当自己人。 洪晟目光忽然瞥了眼营帐门口，生怕自己拒绝，恐怕就要刀斧加身了。 或者，这是皇帝的考验。 一旦他拒绝，皇帝就要处死他，换人掌握洪州城了。 洪晟背脊忽然生出冷汗，连忙道：“请陛下放心，臣一定全力以赴，不辜负陛下的厚望，一定会守住城池。” 李乾顺吩咐道：“下去吧。” 洪晟行了一礼，就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在洪晟退下后，任冲从营帐后走了出来，正色道：“陛下，洪晟这里恐怕不妥当，为什么不直接处死呢？” 任遂是任冲的族弟，是一个部落出来的。 任冲自然不愿意让任遂去送死。 恰是如此，任冲提出了建议，让洪晟负责防守，也借此试探一二，看看洪晟有没有二心。 搁在以往，李乾顺不会这么做。 现如今，李乾顺草木皆兵，担心洪州城有反贼，所以答应了下来。 李乾顺捋着颌下的胡须，沉声道：“直接处死洪晟，只会造成最大的动荡。现如今敲打一二，他会继续坚守的。” “洪晟的家族都在城内，他所在的部落也在这里。” “他跑不掉，只能坚守。” “更何况，洪晟也是个有野心的人，不会甘心做亡国奴的，也不会甘心做宋人走狗的。只要他还有野心，就一定会坚持。” 李乾顺自信道：“朕了解洪晟，他不可能投降的，一定会全力以赴的。如今敲打一番，也足够了。” “陛下圣明！” 任冲一副钦佩模样。 守住了洪州城，击退了大宋的军队，他的权势也必定更进一步，毕竟国内罔振、慕弘等人被杀，这些空缺都还没有补上的。 李乾顺摆了摆手，任冲也行礼后退下。 …… 洪晟一路回了知州府衙。 坐在书房中，洪晟铁青着脸，无比的愤怒，心中不甘心。 今天被皇帝一阵敲打，一旦他拒绝，肯定要被杀。因为没有拒绝，城楼上驻防的皇帝嫡系撤了，全部换成了他的人。 明天岳飞再来，他的士兵还要被轰炸。 明天都驻防了，后续的驻防也一定是他，这是逃不掉的。 不甘心！ 不甘心呐！ 恰在此时，幕僚走了进来，禀报道：“大人，洪州城内传来一些消息。” 洪晟问道：“什么消息？” 幕僚回答道：“有当兵的在城内抢劫，还当众玷污了女子。这些当兵的肆无忌惮，完全没考虑城内的百姓。大人啊，洪州城是咱们的基本盘，一旦洪州城都乱了，被弄废了，以后就麻烦了。” 洪晟一瞬间又握紧了拳头。 换做以往，洪晟还会想着，自己有美好的未来，可以去兴庆府做官。 如今，他却没了心思。 西夏都可能受不住了，有个屁的未来。 皇帝无道！ 洪晟沉声道：“这些人处置了吗？” “卑职不敢！” 幕僚皱着眉头，沉声道：“这些士兵，都是朝廷的人，不敢随意拿捏。一旦处置了他们，恐怕陛下震怒，会牵连到大人。” 洪晟听到后，一拳捶打在案桌上，呵斥道：“欺人太甚！” “大人！” 恰在此时，管家的声音传来。 洪晟吩咐道：“进来！” 管家这才走了进来，正色道：“大人，三小姐今天回娘家，在半路上被调戏了。好在说了是洪家人，才得以回来。即便如此，也被人羞辱，说洪家人算什么？也就地方上的小门小户罢了。” 洪晟咬牙道：“谁调戏的？” 管家说道：“是任遂调戏的，据说任遂在兴庆府，就仗着是任家人的身份，一贯是肆无忌惮，一贯是凶横跋扈。”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洪晟眼中露出了凶光。 搁在之前，他心中虽然有怨气，虽然被敲打了，却也还在忍耐中。时至今日，连自己的女儿都被调戏，而且他去城楼上驻防，也是替任遂驻防。 任遂不去防守城池，反而调戏女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洪晟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吩咐道：“去通知府上的女眷，所有人不得外出。” “遵命！” 管家急匆匆下去了。 幕僚看着脸色铁青的洪晟，知道洪晟已经怒火冲天了。 作为洪晟的幕僚，他太清楚了。 即便如此，幕僚也没有说出来，问道：“大人，我们怎么办呢？” 洪晟眼神锐利，沉声道：“君无道，本官自然不会效忠。都说天欲使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李察哥死了，知兵的人没了，现在的军队也就乱了。现在的西夏，已经没有效忠的意义。” 幕僚问道：“大人准备怎么做？” 洪晟开口道：“徐尘，本官能相信你吗？” 幕僚名叫徐尘，本就不是西夏人，反而是汉人出身。 在西夏国，有许多汉人。 实际上，西夏和辽国，包括北方的金国也一样，都有太多太多的汉人。这些人在西夏、辽国和金国做事，毕竟相互的融合太多了。 徐尘正色道：“在下不过是一个落魄秀才，蒙大人提携，才有我的今日，妻儿才能安稳度日。没有大人，就没有在下的今天。尘，誓死效忠大人。” “好！” 洪晟点了点头。 他眼神锐利，沉声道：“现在城门口的驻防，是本官负责的。同时，还经常派出探子，打探外面的消息，打探宋军的行踪。” “本官把你安排出去，你去通知岳飞，明天照常进攻。” “只是，不要拿下城池，仍旧攻打一阵儿就撤退，降低李乾顺的戒心。后天上午来进攻，我会出其不意打开城门，任由他的大军入城。” 洪晟问道：“你能办到吗？” 徐尘说道：“事情不难，最大的难处在于，如何取信于岳飞呢？” 洪晟回答道：“到时候本官打开城门，难道城门洞开了，他还不敢进城吗？” 徐尘心中一琢磨，也的确是这个道理，郑重道：“大人英明！” 洪晟和徐尘商量着细节，考虑着耶律大石可能会介入，谋划着后续的事情，以便于岳飞拿下洪州城的时候，还要能一鼓作气灭掉李乾顺。 第348章 许诺！ 夜幕下的宋军营地，一切如常。 营地的防守森严，周边还有探子，确保了营地附近一旦有军队靠近，岳飞能得到消息，同时做出相应的应对。 赵营帐中。 岳飞正在查看粮草后勤的情况。 他是大军主将，粮草、兵饷这些事情，都是他一力负责。所有事情，都要做到心中有数，才能有的放矢。 否则，仗打了一半，粮食突然告急没了。该发兵饷的时候，却没有钱发兵饷，那就闹笑话了。 虽说事情繁琐，岳飞却乐在其中。 这是他喜欢的事情。 军中的事情，看似繁琐，看似麻烦，实际上却没有朝廷的钩心斗角，也没有朝廷的复杂，只要把军中的事情考虑周全，一切都会很简单。 在岳飞忙碌的时候，一名亲兵走了进来，禀报道：“大人，营地门口站岗的士兵禀报，说有一个人从洪州城来，要见您。” 岳飞眉头一挑。 洪州城来的。 莫非白天轰炸了城池，让城内一些人惊恐，觉得守不住了，要全力坚守吗？ 机会来了！ 岳飞吩咐道：“去把人带进来。” “遵命！” 士兵去传令，不一会儿，徐尘被带到了营帐中。 岳飞审视着徐尘，问道：“大半夜的，你来见本官，有什么事情要禀报？” 徐尘开口道：“岳将军，在下徐尘，是洪州知州洪晟的幕僚。” 岳飞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徐尘开口道：“回禀岳将军，我家大人愿意归顺大宋，为大宋皇帝陛下效力。不知道，大宋皇帝愿意给什么样的待遇？” 他没有直接说计划。 计划是要阐述的，可是在阐述计划之前，也该为洪晟讨取好处。 没有好处，还投降做什么？ 岳飞审视着徐尘，再次道：“当真要归顺？” “是！” 徐尘再一次回答。 岳飞沉声道：“你在这里等着，本官去见官家，征询官家的意见，看官家怎么决定再说。官家要给洪晟什么官职，本官不清楚，也不能妄言。可是，绝不会亏待了洪晟。” 徐尘心头松了口气，说道：“多谢大人。” 岳飞起身就离开了营帐，一路去了中军大帐，见到了还没有休息的赵桓。 这些日子，赵桓一直在研究附近地图。 打仗，必须知己知彼。 要熟悉敌人，不仅是敌人的兵力、武器、士气，连带着周围的地形地貌也必须了如指掌，才能做到精准用兵。 岳飞见到了赵桓，行礼道：“臣岳飞，拜见官家。” 赵桓说道：“这么晚了，鹏举还没有休息，连夜来禀报有什么事情？莫非，你发现了耶律大石的行踪。” 岳飞摇头道：“派出去的探子，还在进一步的打探中，还没有找到耶律大石的行踪。毕竟，我们对洪州城附近的地形地貌，还不够了解。” 赵桓说道：“抓紧时间探查。” “遵命！” 岳飞连忙应下。 赵桓问道：“有什么事吗？” 岳飞回答道：“刚才有洪州城知州洪晟的幕僚徐尘，悄悄来到了营地求见，说愿意归顺大宋，询问我们能给什么条件？” 赵桓心中也思索了起来。 他倒也没有特别兴奋，因为洪州城注定挡不住大宋的军队，大宋一定会摧枯拉朽的杀过去的。 不仅如此，赵桓反而有怀疑。 会不会有问题？ 赵桓开口道：“鹏举，你说徐尘代表洪晟来投降，会不会是诈降？” 岳飞说道：“臣暂时也无法判断，不排除有这个可能。只不过西夏国势力衰弱，连西夏太子李仁义都劝说西夏投降。” “加上我们用震天雷轰炸，震慑了城楼上的人心，震慑了西夏军民。” “包括洪晟在内，也都被吓到。” “洪晟见挡不住大军，投降也是很正常的。” 岳飞正色道：“大体上，臣是这么判断的。” 赵桓问道：“从我们谋划到现在，洪州城内有我们的探子吗？” “有！” 岳飞点头道：“可惜洪州城四方戒严，目前城内的人根本出不来。就算打探到了消息，暂时也没传出来。” 赵桓心中思索了起来，开口道：“把徐尘带过来，朕亲自见他。” “遵命！” 岳飞答应了后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岳飞就回到他自己的营帐，徐尘连忙道：“岳大人，大宋皇帝陛下怎么说？” 岳飞说道：“官家要见你。” “随我来！” 说完，岳飞又往外走。 徐尘跟了上去，心中反而有些忐忑，因为大宋皇帝主宰无数人的生死。万一大宋皇帝不相信，或者是不给洪晟好处呢？ 他也是智者，认为大宋皇帝会相信的，因为他能摆事实讲道理。 最怕大宋皇帝抠门儿不给好处。 这是最麻烦的。 徐尘一路来到中军大帐，见到了赵桓，行礼道：“洪州主簿徐尘，拜见大宋皇帝陛下。皇帝陛下万岁！” 赵桓说道：“朕听岳飞说，你代表洪晟来归顺，朕如何相信你？” 徐尘直接道：“回禀陛下，我家大人说了，明天请岳大人照常轰炸进攻，佯攻一阵儿后撤退。后天上午，大人会打开城门，任由岳大人的军队入城。大军入城，城门口又在您的掌握中，洪州城落陷，自此局势转变，陛下还有什么要担心的呢？” 赵桓心中琢磨一番，还真是这个道理。 并没有任何错误！ 只要入城了，李乾顺就守不住城池，一切就是他说了算。 赵桓问道：“洪晟的条件是什么？” 徐尘却没有表态，开口道：“全凭陛下决定。” 赵桓说道：“朕给洪晟两个选择。第一，他照旧担任洪州知州。第二，洪晟带着他的军队，随朕一起往兴庆府去。只要他能立功，朕不吝封侯败将。” 徐尘高声道：“陛下仁德，具体如何选择，看我家大人的选择，不管是留在洪州，还是跟着去兴庆府，无论如何，我家大人归顺之心，却是不变的。” “在此期间，我留在陛下军中。” “两天后城门打开，我随陛下的大军，一起进入洪州城。” 他出来安排，本就不需要回去了。 这是已经定下的策略。 只等两天后一起，而且这样也能获得信任。 赵桓笑道：“洪晟的计划，朕相信你们。两天后，打破洪州城。” 徐尘道：“谢陛下。” 赵桓没有再多说，喊来士兵带着徐尘去休息，才看向留下的岳飞，问道：“鹏举，你认为怎么样呢？” 岳飞自信道：“事已至此，臣认为只需要按部就班推进就行。夺取洪州城，不难！” 赵桓说道：“去安排吧。” “臣告退！” 岳飞行了一礼，就告辞退下。 赵桓眼中露出了期许神色，李乾顺认为能挡住。可是大势已经在宋朝一方，不是李乾顺想抵挡，就能抵挡的。 李乾顺想抵挡，洪州城的人也不愿意死战了。 这就是大势。 第349章 破城！ 清晨，朝阳初升。 岳飞再一次带着大军到了城楼外，他没有立刻轰炸城楼，反而是喊道：“李乾顺、洪晟，我岳飞又来了，你们准备好被轰炸了吗？” 李乾顺皱着眉头，却没有喊话，朝洪晟点了点头。 洪晟心中一动。 岳飞喊话，单独点了他的名字，明显是别有深意，或许会在喊话中透露消息。 必须要关注清楚。 洪晟说道：“岳飞，就算你大宋有轰炸的武器。我西夏儿郎，也绝对不会屈服的。我洪晟，誓死和你抗争到底。” 岳飞继续道：“洪晟，你何苦跟着没前途的李乾顺呢？今天我要来轰炸，明天我还要来轰炸。一天天的轰炸，你的士兵撑不住。” 洪晟眼前一亮。 瞬间，他嘴角上扬，心中彻底安心了，因为岳飞又说了明天还要来轰炸。 很显然，岳飞和徐尘见面了，已经达成了协议。 洪晟彻底踏实，就没了任何的担心和忧虑，继续道：“岳飞，你要炸就炸。我西夏国的儿郎，不惧一战。” 李乾顺把这一切看在眼中，眼神赞许。 洪晟不错！ 昨天敲打了一番，如今乖乖听话了。 这人啊，终究是贱皮子，就是要不断的督促着，要时不时敲打，才能乖乖听话。 洪晟斜眼一扫，注意到了李乾顺脸上浮现出的笑容，心中也愈发的安心，再一次喊道：“你要战，尽管来就是，我不惧一战。英勇的西夏国儿郎，不惧死战。” 岳飞下令道：“进攻，震天雷进攻！” 早就准备好的炮兵上前，瞄准了城楼上开始轰炸。一枚枚震天雷掠过空中，朝城楼上飞去。 与此同时，也有大批士兵往前发起冲锋。 今天的攻势，比昨天略强。 即便如此，也没有进攻多长的时间，不到两刻钟，岳飞再一次下令撤军，大批军队撤下来，岳飞高声道：“洪晟，本将看你有多少士兵来葬送？你的士兵，撑不住大批消耗的。” 洪晟强硬道：“不劳烦你操心。” “撤军！” 岳飞带着大军撤离了。 洪晟看到城楼上死去的士兵，眼中掠过一丝悲痛，旋即又收了起来。 一切都是值得的。 死去的士兵，他后续自会抚恤。 活下来的士兵，会有更好的未来。 洪晟吩咐人清点伤亡和损失，李乾顺在这时候走了上来，一脸的赞许，开口道：“洪卿，今天辛苦你了。” 洪晟心中冷笑。 辛苦？ 他士兵的伤亡，仅仅两个‘辛苦’就结束了吗？ 昨天敲打他。 今天，假惺惺的慰问。 洪晟没有表露心中的所想，正色道：“陛下，今天是臣负责的防守。明天上午，岳飞还要带着人来进攻，是否让任遂负责呢？” “你负责最好！” 李乾顺直接就回绝了，又假惺惺说道：“你熟悉洪州城的一切，你来负责防守，朕才能够放心，才不会担心大军葬送。任遂那样的人，恐怕守不住。” 洪晟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咬牙道：“陛下器重，臣会守住洪州城的。臣就不信了，岳飞能一直强攻。” “好，好很好！” 李乾顺满是赞许，沉声道：“我西夏国的人，就是要有这股子无所畏惧的气势，就要有这样的斗志。” “陛下圣明！” 洪晟很不情愿的奉承了一句。 李乾顺拍了拍洪晟的肩膀，背着手离开了。 洪晟眼中掠过唾弃神色，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人收拾城楼上的尸体，安抚受伤的士兵。 一切安排完，洪晟又布置城楼上的防守，安排自己的人盯着城楼，确保一切都在控制中，才起身回了知州府。 他要安排知州府的防守。 明天城池被攻破，他没时间管家里的情况，必须先布置防守。一旦出现骚乱，暴乱的西夏兵殃及知州府，必须抵挡拖延时间。 …… 城内，中军大帐。 李乾顺心满意足的回来了，脸上再无任何的忧虑。 岳飞说明天还来。 明天来，也是今天的结果，因为洪晟会死战到底。 李乾顺翻看着奏折，却在这时候，任冲走了进来，行礼道：“陛下。” 李乾顺问道：“什么事？” 任冲说道：“陛下，臣为您物色到了一个极为漂亮的秀女。陛下一直操劳，总要休息休息，总要缓口气。一张一弛，才能长久抵御大宋。否则陛下累垮了身体，哪里能撑下去呢？” 李乾顺哼了声道：“你无惹是生非了？” “没有！” 任冲毫不犹豫道：“陛下，臣所做的一切都是合规合理的，也征得了女子的同意。她也是仰慕陛下，才甘愿伺候陛下。” 李乾顺眼中露出了笑容。 年轻时的李乾顺，能控制自己的贪欲，能知道权衡利弊。如今上了年纪的李乾顺，却没有了这方面的克制力了。 这就是大多数皇帝的弱点。 年轻时英明神武，各方面克制，可是上了年纪，一旦老迈后，再也没有半点昔日的英雄气概，再也没有半点的克制，反而是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说有多变态，就有多变态。 李乾顺也是一样。 李乾顺吩咐道：“辛苦任卿了。” “臣不辛苦！” 任冲神色肃然，郑重道：“陛下的龙体，关系着我西夏国的未来。陛下的安全，也关系着西夏国的未来。陛下好了，臣等自然就好了。” 李乾顺点了点头，任冲行了一礼就告辞退下。 在任冲退下后，没过多久，就送来了一个绝色女子。 女子的年纪不算大，二八年华，正值妙龄，来到了营帐中伺候。 李乾顺心中更是大喜，当即和女子一番翻云覆雨。李乾顺毕竟上了年纪，晚上连夜操劳后，第二天上午岳飞再一次来进攻的时候，李乾顺竟然没能起来，依旧是拥着软玉温香留在了营帐中。 日上三竿，李乾顺揉了揉发酸的腰，才准备起床。 “报！” 恰在此时，急切的呐喊声从营帐外传来。 任冲的声音响起：“陛下，大事不好了。洪晟投敌，打开了城门，任由岳飞的大军入城，现在岳飞已经入城了。” 第350章 李乾顺最后的希望 李乾顺脑子彻底懵了。 岳飞入城！ 洪晟投敌！ 怎么可能呢？ 李乾顺怎么都想不明白，洪晟好端端的，就放弃了洪州知州的身份，放弃了他许诺升迁的机会。 只要挡住了宋军的进攻，李乾顺就还是西夏的皇帝，就可以给洪晟无尽的好处。 现在，洪晟却拒绝了。 太让人失望。 更让人痛恨。 该死的洪晟！ 这个没什么能耐的废物，不仅没有挡住李乾顺，反而主动带人来攻打，实在该杀。 李乾顺站起身，大怒道：“朕要杀了洪晟，不杀了这厮，朕决不罢休。” “陛下，来不及了。” 任冲神色急切，表态道：“宋军已经入城，正在掌握城池。我们抓紧时间出城，否则再晚一些就无法离开了。” 李乾顺大怒道：“不能留在这里厮杀吗？朕还有大批的精锐。” “不行的。” 任冲劝说道：“陛下，城池被攻破，士兵人心惶惶。现在留下厮杀，根本就稳不住。一旦军阵被冲垮，人心乱了，一切就没机会了。” 李乾顺气得更是咬牙切齿。 该死啊！ 这些该死的叛逆。 任冲见李乾顺还在上头，急忙道：“陛下，不能再耽搁了，抓紧时间离开吧。” “哎，罢了，走吧！” 李乾顺不敢再逗留，匆匆起身准备更衣离开。 只是他刚更衣，却又停下来，喊来了身边的亲卫，这是和他身材相仿的。虽然年龄不一样，只要身型差不多，就可以扮作他。 李乾顺让士兵换上他的衣袍，穿上隶属于皇帝的甲胄，又抽调了少部分亲卫士兵，就让亲卫打着他的旗号，佯装他的身份一路往西面去了。 一切安排完，李乾顺带着任冲、任遂等军中的武将，以及所有的心腹迅速离开。 西夏军不战而溃逃，使得岳飞的军队更是轻松夺取了洪州城。 岳飞更是派遣大军追赶。 战事从上午，一直持续到了下午才结束。 岳飞统计了全部的情况，更是听下面的将领说抓住了李乾顺，连忙往抓住俘虏的地方来。 岳飞脸上神色，很是兴奋，一边走一边问道：“在哪里抓住李乾顺的？” 将领名叫岳山。 早些年，岳山是岳飞的亲兵。在一次次的战事中，岳山敢拼敢杀，现如今，岳山已经在军中任职，成了军中的基层骨干。 岳山禀报道：“大人，我们在西门，碰到了鬼鬼祟祟的李乾顺，就抓了他。” “干得好！” 岳飞夸奖了两句话。 岳山眼神欢喜，笑眯眯说着话，只觉得升官发财就在眼前了。他带着人拿下了西夏皇帝，立下了这一次战事的大功。 不一会儿，一行人来到关押‘李乾顺’的营帐中。 岳飞刚进入营帐中，就看到被取下甲胄的李乾顺，顿时愣住了。 岳山不知道李乾顺的年纪。 岳飞却知道。 李乾顺都快五十岁的人，儿子都一把年纪，怎么可能眼前的西夏皇帝这么小？ 岳飞指着人，问道：“这是李乾顺？” 岳山回答道：“对啊，他就是李乾顺，他也承认了。” “我就是李乾顺，有本事你们杀了我。” ‘李乾顺’强硬开口，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高声道：“有本事，你们来杀了我。我西夏人，是杀不完的。我西夏的士兵，一定会拼死抵抗到底。” 岳山嘿嘿笑道：“大人，您看他还挺硬气的。这狗东西，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处境。” “放屁！” 岳飞呵斥道：“这是假的。” “啊！” 岳山也懵圈了。 他一副愣愣的模样，沉声道：“大人，这不可能吧？” 岳飞瞪了岳山一眼，呵斥道：“亏你还是跟着我这么多年的老兵，亏你还是岳家的人。这西夏皇帝李乾顺，当了几十年的皇帝，现在都快五十岁。他的儿子，年纪都和你差不多，你觉得他像吗？” 嘶！ 岳山倒吸了口凉气。 整个人从无尽的欢喜跌落下来，看着假冒的‘李乾顺’，一拳把人打翻在地上，脚上不停的踹着：“狗娘养的，你去死吧，去死！” ‘李乾顺’高声道：“我当然不是陛下，我是陛下的亲卫庞冲。哈哈哈……你们这些宋人的狗杂碎，有本事来杀我啊？陛下已经撤走了，一定会替我报仇的。” 岳山更是颓然。 他一脸自责的模样，开口道：“大人，是末将大意了。如果不是我大意轻敌，就不会有今天的情况，您处罚我吧。” 岳飞摆手道：“错了就错了，没抓到人也无妨，总归是还有机会。” 岳山低下头，一脸自责。 岳飞吩咐人把所有俘虏羁押好，就离开了营地，一路来到了赵桓歇脚的中军大帐。 赵桓抵达，没有去知州府，直接留在了军营，看着李乾顺处理过的许多奏折。 这些都是没来得及销毁的。 从奏折中，可见西夏国目前的粮食、兵源和财政都很不乐观，地方上也有很多反对死战，反而是要求和的。 这是很正常的。 当初大宋不敌金国，也一样无数的官员要投降，希望求和。甚至于为了能苟安，不惜割让土地，不惜称臣赔款。 西夏国也有这样的人。 并不是说，西夏国就没有这样的人了。 赵桓看完了奏折，心中更加安心，就目前的这个情况，就算大宋的军队无法长驱直入，只要打消耗战，也能耗死李乾顺。 在赵桓看完了奏折后，一阵脚步声传来，士兵进入禀报道：“官家，岳大人求见。” “传！” 赵桓吩咐一声。 岳飞很快进入营帐中，行礼后道：“官家，洪晟投降，城内的西夏大军猝不及防，加上李乾顺溃逃，此战我们大获全胜。” “这一战，生擒了西夏士兵两万八千余人，彻底重创了李乾顺的人。” “唯独一点，李乾顺撤退的时候，竟然安排了人假扮他，借此金蝉脱壳离开了。” “李乾顺现在，往兴庆府去了。” 赵桓笑了笑，开口道：“李乾顺往兴庆府去，那里有韩世忠会等着他。我们现在拿下了洪州城，可以考虑解决附近藏匿的耶律大石了。” 第351章 安抚洪晟！ 岳飞听到赵桓的话，脸上神情也骤然转为严肃，开口道：“臣安排了大批的探子出去，始终没有摸到耶律大石的行踪。” 赵桓说道：“没找到是正常的，洪州城附近，多山林多山沟。耶律大石带着的人，往深山老林中一钻，一切就难以找寻了。” 岳飞一脸惭愧模样，道：“终究是臣无能。” 赵桓没有苛责，吩咐道：“抓紧时间寻找。” “遵命！” 岳飞行了一礼就急匆匆离开了。 他一路回到自己的营帐，先安排俘虏的事情，再解决洪州城的防守，把洪州城的一切都控制在手中。 尤其是拿下了洪州城，城内的府库中，有无数的粮草器械，直接解决了赵桓粮草的问题，让大军不需要担心粮草困难。 打仗最大的难题，就在于粮草运输。 大宋是有钱，是有粮食了。 问题是运输消耗太大。 东京城每日消耗粮食无数，那是因为东京城有着水路便利，江淮各地的粮食能源源不断通过水路送到东京城。 在西夏这里却很难。 虽说黄河在，可是黄河三门峡非常危险，大批水路运输很难。 以至于从朝廷征调的粮食，每一批粮食押送到前线，过程中的消耗反而更大，运送到的粮食反而更少些。 如今，有了李乾顺在洪州城筹措的粮食，一切就轻松了，也变得简单起来。 岳飞就不担心了。 岳飞一边处理着政务，一边安排探子去打探耶律大石的情况，稳健的处理着洪州城的一切。 只是，洪晟却来了。 洪晟行礼道：“岳大人。” 岳飞放下手中的资料，微笑道：“洪知州来，有什么事情吗？” 洪晟一副欲言又止的姿态，却又不甘心，咬牙道：“岳大人，我希望觐见大宋皇帝陛下。” 岳飞一拍额头，笑道：“洪知州，这是本官疏漏了。刚拿下洪州城，事情太多，一时间没能顾及你的事情，让你久等了，还请你海涵。” “没有，没有！” 洪晟接连摆手道：“岳大人事务繁忙，这也是很正常的。” 岳飞站起身道：“跟我来吧。” “多谢大人。” 洪晟行了一礼，跟着岳飞一路往中军大帐去。 洪晟先在营帐外等待，岳飞先一步进入，行礼道：“臣岳飞，拜见官家。” 赵桓笑道：“又有什么事情吗？” 岳飞禀报道：“回禀官家，洪州知州洪晟求见。” 赵桓说道：“这一次能拿下洪州城，多亏了洪晟的识时务，他要见朕，让他进来吧。” 对于洪晟安排了徐尘求见，提前报信的事情，赵桓也是非常赞许的。 有功之人，自然该嘉奖。 他也不会亏待洪晟。 岳飞通知下去，洪晟立刻就进入营帐，他刚走出两步，就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在地上，行礼道：“罪臣洪晟，拜见大宋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赵桓吩咐道：“起来吧。” “谢陛下。” 洪晟行礼后站起身，却依旧拘谨着。 面对大宋皇帝，他很慌，因为他的生死和前程，洪家的一切都寄托在赵桓的身上。 赵桓的大军已经入城，掌控了四方城门，接管了所有的军队。 现在的他，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一旦赵桓反悔，洪晟连一丁点的办法都没有。 赵桓沉声道：“你要见朕，有什么事情吗？” 洪晟说道：“回禀陛下，岳大人曾许诺，说我主动投降，可以继续担任洪州知州，或者是跟着陛下东征西讨，下官目前想清楚了。” 赵桓也听岳飞说过这事儿。 岳飞的许诺，赵桓是认可的。 洪晟派遣徐尘来洽谈，岳飞给出了条件，这是很正常的。 否则，洪晟凭什么投降？ 在大宋没来洪州城之前，洪晟就是洪州城的土皇帝。现在赵桓来了，洪晟如果什么好处都没有，反而处处被限制，他绝对有想法的。 赵桓顺势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洪晟说道：“回禀陛下，罪臣希望继续东征西讨，愿为陛下面前一马前卒。” “哈哈哈……” 赵桓却笑了起来。 洪晟是个聪明人。 洪晟如果要留在洪州城担任知州，赵桓也不会反悔，会按照洪晟的请求办，让洪晟继续掌权。 可是，也仅仅止于此。 在洪晟担任知州时，会有官员空降下来，全方位的掌权，避免洪晟一家独大。 如今，洪晟主动放弃那就不一样了。 这是识趣儿。 赵桓点头道：“你愿意跟着朕东征西讨，朕同意了。只不过，你是洪州城的知州，朕让你当马前卒，岂不是苛待有功之臣吗？” “你熟悉兴庆府的一切，更了解西夏国的情况，朕封你为招讨使。” “在朕的大军还没有抵达兴庆府之前，由你先一步去招讨各地，让各地的人归顺朝廷，成为大宋的一份子。” “这件事情完成了，朕许你一州知府的官职。” “虽说不在西夏，却是堂堂正正的封疆大吏。只要你能治理好地方，完成朕的托付，未来进入朝廷中枢任职，那也是可以的。” 洪晟顿时眼前一亮。 这是机会啊。 他是西夏国的人，虽然归顺了大宋，终究是外人。就算皇帝让他继续带兵，也一定会防备着他，绝不会让他真正掌握军队的。 如今，还要去担任地方的知府，要治理地方，那就是皇帝的信任了。 洪晟心中激动，却也没有忘乎所以，反而是硬着头皮，斗胆问道：“敢问陛下，小人如果外放为官，担任一州知府，大体可能在哪里任职呢？” 赵桓没有隐瞒，直接道：“金国的区域，尤其是金国和西夏接壤的边境。” 洪晟不是宋人，不清楚宋人的情况，连风土人情、风俗习惯，以及大宋官场上的很多事情都不熟悉，不可能调入大宋区域。 吸纳的外国人，要成为大宋的一份子，就必然要经过诸多的考验。 否则，决不允许用在朝廷。 洪晟一听赵桓的安排，彻底安心了，连忙道：“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会游说兴庆府各地的部落官员投降，让这些人成为大宋的一份子，让他们知道大宋不可敌，西夏已经败亡在即。” 赵桓颔首道：“朕给你一个帮手。” 洪晟没有询问谁是帮手，直接道：“谢陛下。” 赵桓吩咐道：“来人，去通知李仁义来。” 士兵去通知，不一会儿，李仁义就进入了营帐中，行礼道：“陛下。” 赵桓摆手指着洪晟，问道：“认识吗？” 李仁义说道：“回禀陛下，小臣不认识。” 他虽说是西夏国的太子，实际上在成为太子之前，从来没有接触任何的政务，更没有接触任何的朝臣。 整个西夏国内的官员，他一概不认识。 尤其是他也没有背景，就更没有情报网了。 赵桓笑着说了洪晟的身份情况，以及让李仁义来协助洪晟的打算，沉声道：“现在要招降更多的人，需要你太子的身份，需要你协助洪晟，有问题吗？” “没问题！” 李仁义毫不犹豫回答。 他甚至抬起手，发誓道：“请陛下放心，我一定会踏踏实实做好事情，一定让更多西夏人成为大宋的一份子。” 洪州城落陷，李乾顺的大军都崩了。 西夏落败是迟早的事情，李仁义已经很笃定。 恰是如此，李仁义才如此的表忠心，希望自己能成为皇帝眼中可以相信的人。他也不求沈梦掌权了，因为他的身份很敏感。 他是不可能掌权的。 能作为一个富家翁，有着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那也就值了。 赵桓赞许道：“既然你没有异议，那就和洪晟一起行动。朕，等着你们的消息，希望你们不负厚望。不要等朕的大军，都已经兵临兴庆府城楼下，你们还没有任何的收获。” 洪晟道：“陛下，臣没有这么无能，一定会完成任务。” 李仁义道：“请陛下放心，我会全力协助洪知州的。” 赵桓把事情安排妥当，这才摆了摆手，洪晟和李仁义行了一礼匆匆离开了。 第352章 耶律大石的魄力！ 洪州城西北面，一处深山中。 这一处深山蔓延很长，山中有沟壑，搁在寒冬时节，山中风大雪大，很难逗留。可现在正值夏季，在南方炎热的时候，山中的气候却很凉爽。 恰是如此，耶律大石的士兵才能安稳的留在山中。 所有人吃着干粮，倒也不着急。 耶律大石派出去的探子，全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经验丰富。加上耶律大石禁止派出去的探子发生冲突，就算发现了宋军探子，也远远的避开，始终没有暴露行踪。 耶律大石如今四十出头的年纪，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此人是辽国的宗室出身，通晓契丹文和汉文，更以宗室子弟的身份中进士，在文化上的造诣相当高。 辽国衰败，被金国攻破，天祚帝逃跑后，他拥立了耶律淳当皇帝，彻底掌握军权。 耶律淳当皇帝期间，宋军趁机猛攻。 耶律大石却是镇定自若的排兵布阵，两次大败宋军，取得了对宋作战的胜利。 这个人虽然赢了，却不是骄狂的人，反而告诉大宋愿意休战。 大宋要战，他奉陪到底。 大宋愿意休战，他乐见其成。 虽说耶律大石稳定了南方，挡住了宋军，可是金人继续南下，耶律大石的兵力少，面对金人的铁浮屠，难以抵挡，最终带着军队逃走，又回到了天祚帝的身边。 天祚帝却不相信耶律大石，更申斥耶律大石擅自拥立皇帝，处处猜疑。 不仅如此，天祚帝一意孤行要和金人决战，耶律大石审时度势后，发现无法抵挡，就主动请缨去了西北面，最终自立为王，跟着又建国称帝，建立了西辽。 历史上，耶律大石趁着金国和大宋交战的机会，一路西征，打下了大片的疆土，击败了塞尔柱帝国和中亚各国联军，疆域达到了四百多万平方公里，称霸中亚。 如今的耶律大石，却没有这样的实力。 一方面，他立足西北的时间短，底蕴还不够。 另一方面，金国和大宋没有出现长久的纠缠厮杀，反而是大宋奋起厮杀，在短短时间就灭了金国，吞并了大理，以及剑指西夏国。 留给耶律大石的时间太短了。 无奈下，耶律大石才带着人御驾亲征，亲自来到西夏参战。 耶律大石很瞧不起李乾顺。 他在北面的时候，一直听说西夏李乾顺是个人物，整顿西夏的军务，稳定西夏的局势，在辽国、金国和宋国之间游刃有余。 如今，却是李乾顺惶惶不安。 尤其是李乾顺靠着几十年励精图治的底蕴，都无法抗衡大宋。 太废物了。 耶律大石此刻正在研究附近的地形地貌，看着通往洪州城的道路。 从他所藏匿的位置，一路到洪州城，需要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只要李乾顺消耗了赵桓的兵力，或者让赵桓把所有兵力都投入到攻城中，耶律大石就可以出兵了。 实际上，耶律大石曾想过，趁着大宋攻打西夏，自己也攻打西夏的边境，趁机咬下几块肉来。 问题是落井下石灭了西夏，赵桓一定会攻打他建立的辽国。 帮助李乾顺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只能这么办。 在耶律大石研究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去传递消息的探子回来了，禀报道：“陛下，大事不好了。” 耶律大石问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探子禀报道：“回禀陛下，洪州城破了。” 轰！！ 耶律大石的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响，整个人都懵了。 李乾顺率领五万大军进驻洪州城，只要是李乾顺能整顿兵马，统合人心。别说是赵桓才几万的兵力，就算是十万之众攻打城池，也应该能守住的。 如今，直接崩溃了。 耶律大石大骂道：“李乾顺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就算是五万头猪，也能挡住赵桓的大军。现在竟然败了，到底是怎么落败的？” 探子禀报道：“回禀陛下，是知州洪晟，打开了城门迎接宋朝大军入城。” “废物！” 耶律大石忍不住再一次呵斥。 一个皇帝，连本地知州是否忠心都不清楚，轻易让洪晟掌握了城池，还任由洪晟打开城门投降。 换做是他，四方城门的防守将领，都要换成他的人。 所有一切，都必须牢牢控制。 安排守门的人，一定是心腹中的心腹，必定是最忠心的人才行。 耶律大石气得很不舒服，好半晌后，问道：“李乾顺兵败，可曾逃出来？” 探子回答道：“回禀陛下，李乾顺逃出来了。我们打探到的情报，约莫有一万多人逃出来。目前，李乾顺正在往兴庆府去。” 耶律大石摆手道：“下去吧。” 探子转身去继续盯着。 耶律大石的目光一转，落在了他的心腹萧斡里刺，问道：“你怎么看？” 萧斡里刺是耶律大石的心腹，早在辽国的时候，萧斡里刺就一直跟着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一路往西北来了，萧斡里刺也不曾背弃，始终跟随。 萧斡里刺有勇有谋，是个善战的大将。 在耶律大石称帝后，萧斡里刺被任命为六院司大王。这个六院司大王，实际上就是辽国的南院大王。 作为耶律大石的心腹，萧斡里刺也有着足够的谋略和眼光。 他略作思考，沉声道：“陛下，从目前的情况判断，臣认为要扶持李乾顺已经很难了。” “李乾顺的大军葬送，现如今挡不住宋军。” “继续帮助李乾顺，我们也会葬送其中。” “臣认为，可以有两个策略。” “第一，趁着李乾顺自顾不暇的时候，果断撤离兴庆府，去把毗邻西夏国边境的各地直接夺取，作为我们东面的屏障。” “第二，提前派人和大宋皇帝接触，我们可以帮他剿灭西夏，前提是大宋的军队适可而止，不能一路往西域来。否则，我们就介入参战。” 萧斡里刺正色道：“这就是臣的办法。” “不好办。” 耶律大石摇了摇头，正色道：“大宋皇帝灭金国，吞大理，攻西夏，志在天下。这样的人，必然信奉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必定要横扫一切，不可能和我们洽谈的。” 萧斡里刺正色道：“既如此，那就夺取西夏的疆土，趁机撕下一部分。” 耶律大石皱着眉头。 现在攻打西夏，是最不明智的决定。 自古以来，三个国家的争霸，只能是老二和老三联合，一起去对抗实力最强的老大。 一旦老二或者是老三，竟然联合老大，来攻打另一个，最后就是全灭。 现在他建立的西辽和大宋联合，要灭了西夏，就等于是自取灭亡。 问题是，不攻打李乾顺，就会眼睁睁看着西夏的疆土，落入大宋的手中。 耶律大石背着手来回踱步，眼中也露出了焦灼神色。 萧斡里刺明白耶律大石的迟疑，正色道：“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们不是不帮助李乾顺，是他太废物，是扶不起的阿斗。如今，只能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不，不能这样！” 耶律大石一咬牙，郑重摇头。 他正色道：“朕立身处世，全凭信义。之所以能立足西辽，从可敦城聚集十八部的兵力，得了所有人的支持，就是因为有信义。” “现在，不讲信义，反而落井下石，这还是不划算的。” “最最重要的一点，就算吞并了一部分西夏国的疆土，转眼间就要被抢走，我们也要被大宋灭掉。” “既如此，为什么不放手一搏呢？” “无处可退了，那就要团结所有能团结的力量，去拼搏一番。这不是为了李乾顺，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耶律大石正色道：“斡里刺，你明白吗？” 萧斡里刺一向不怀疑耶律大石的决断，因为很多次的战事，都是靠着耶律大石的决断逃出生天的。 没有耶律大石的决断，他早死了。 萧斡里刺正色道：“臣，谨遵陛下吩咐。” 耶律大石得了心腹的支持，心中也彻底想清楚了，正色道：“传令下去，大军立刻起程，我们往兴庆府去。同时，安排探子去联络李乾顺，朕要和他亲自详谈。” “遵命！” 萧斡里刺转身就去安排。 耶律大石的探子出去了，大军也随之从山沟中出来，开始往兴庆府的方向去。之前一直在山中，难以找寻。 如今耶律大石的大军出来，很快被岳飞派出来的探子发现了，消息一路传回去，迅速传到了岳飞的耳中。 岳飞精神振奋，再一次来到了赵桓的中军大帐，兴致勃勃的说道：“陛下，好消息，有好消息了。” 第353章 蛮夷皇帝的会晤！ 赵桓笑道：“鹏举得到了什么好消息？” 岳飞正色道：“臣之前一直没找到耶律大石的行踪，如今，耶律大石主动从山中出来，找到他的行踪了。” 赵桓问道：“耶律大石人在哪里？” 岳飞说道：“往兴庆府去了，应该是要和李乾顺会合。臣断定耶律大石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李乾顺兵败，他的大军起不到作用才离开。” 赵桓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岳飞眼中掠过了杀意，正色道：“自然是追上去杀一通，至少要剿灭耶律大石的一部分军队。” 赵桓心中也思索了起来。 他站起身，看着摆在营帐中的沙盘地图，问道：“目前耶律大石到哪里了？” 岳飞说道：“第一次查到的情况，耶律大石在洪州城西面十五里。现如今，耶律大石应该在西面三十多里了。” 赵桓低着头看地图，仔细的划拉着。 良久后，赵桓正色道：“你要去掩杀耶律大石，倒也可以。然而从洪州城到兴庆府。在兴庆府东面五十里的地方，有一处摩天岭。” “摩天岭是山林地区，能走的路，只有摩天岭下的崖壁。” “一旦从此地途经，极容易遇到埋伏。” “耶律大石不是弱者，是一个能征善战的人，是一个精通兵法的人。他必然也了解清楚了摩天岭的情况。” “只要你的大军出现，耶律大石一定会利用摩天岭的地形打伏击战。” “尤其是李乾顺和耶律大石汇合，双方的实力增强后。就算你知道摩天岭会遇到伏击战，能做出准备。可是你仓促去追赶，如何应对这一难题呢？” 岳飞这些年也一直在成长。 打仗！ 研究地形！ 安抚军心！ 稳定人心！ 和朝廷接洽后勤！ 方方面面的事情由他全权负责，早就磨砺了岳飞的胆识和能力，他不假思索道：“官家的考虑，可谓是高瞻远瞩。” “对于此事，臣也有一些想法。” “耶律大石既然知道了，李乾顺也可能知道，他们要在摩天岭阻击。既如此，为什么不能将计就计，引蛇出洞呢？” “我带着人去追赶，佯装中计，引诱耶律大石和李乾顺追击。最后，再由官家率的大军来完成最后的掩杀。” “尤其是耶律大石和李乾顺追击后，摩天岭又空荡荡的。” “这个阶段，我再安排一小部分人去摩天岭藏起来。” “当耶律大石和李乾顺不敌，再一次撤退到了摩天岭的时候，就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岳飞眼中闪烁着精光，正色道：“臣有自信，一定能取胜。” 赵桓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倒是不错！ 岳飞的考虑已经很周全了。 实际上，岳飞的计划没有考虑韩世忠，而摩天岭已经靠近了兴庆府的区域。有极大的可能，一旦摩天岭开战，韩世忠也会介入的。 赵桓吩咐道：“朕支持你的决定，去吧。” “谢官家隆恩。” 岳飞心中激动。 他对赵桓无比的感恩，因为有了官家的知遇之恩，才有了他岳飞的今天。因为有了官家的信任，他才能后顾无忧的去厮杀。 这都是官家的恩德。 他自当以国士报之。 赵桓吩咐道：“去吧。” 岳飞郑重的抱拳行了一礼，就急匆匆离开了。 在岳飞离开后，不到一个时辰，岳飞就已经带着先头部队离开了，直扑李乾顺和耶律大石的后方去了。 赵桓也在吩咐人调兵遣将，准备要出征。 洪州城这里，留下了赵桓的人镇守，兵力不是太多，也有洪家的人协助。 洪晟则是带着洪家的嫡系一起出兵。 赵桓在出兵的时候，却已经安排了人去联络韩世忠，让韩世忠关注这一战，要做好介入参战的准备。 这是赵桓的万全之策。 虽说有岳飞，也有他的大军，可是一场战事的成败，以及关系到大宋的走向，这是赵桓无论如何都不会冒险的。 必须是万全之策。 只许胜，不许败！ …… 通往兴庆府的官道上。 李乾顺带着逃出来的大军，正在迅速的赶路。 从洪州城离开，他就不敢停下，一路在狂奔。中途远离了洪州城，简单休息了两个时辰，李乾顺又继续赶路。 时至今日，已经确定后方没有追兵，李乾顺才彻底松了口气。 任冲一脸疲惫神情，正色道：“陛下，我们后方没有追兵了，现在已经安全了。可否停下来休整，休息好了再继续赶路。” 李乾顺自己也无比的疲惫，只觉得浑身酸痛。 他想了想，点头道：“去传令，大军原地休整。” “陛下圣明！” 任冲终于松了口气。 他吩咐了下去，大军全部停下，一个个士兵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还有些士兵过于疲惫，倒在地上很快就睡着了。 李乾顺放眼望去，眼神愤怒，沉声道：“等朕回了兴庆府，组织兵力阻击赵桓。等击败了赵桓的大军，朕一定要让洪家付出代价。” 任冲道：“陛下说得对，一定要处置洪家。” 李乾顺沉声道：“可惜了存储在洪州城的粮食和器械，原本这是我们的根基。如今，都成了赵桓的粮食。” 任冲安慰道：“人算不如天算，陛下器重洪晟，谁知道他丧心病狂，竟然背叛陛下，背弃自己的母国呢？” 李乾顺一听，更是怒了。 该死的洪晟！ 西夏国大好的局面，都被洪晟葬送了。 李乾顺又咒骂一通，又说等击败了赵桓，一定要让洪家付出代价。等一切说完，李乾顺才坐下来，忍着饥肠辘辘抓紧时间休息。 “报！” 恰在此时，有士兵飞快的跑了过来，禀报道：“陛下，有耶律大石派来的士兵通报，说请您稍等，耶律大石率领大军来了。” 李乾顺吩咐道：“知道了！” 士兵退下，李乾顺看向任冲，问道：“你说，耶律大石会不会趁机吞并我们？” “不可能！” 任冲很坚定的摇头。 李乾顺问道：“为什么？” 任冲解释道：“原因其实很简单，耶律大石灭了我们，下一步西夏国灭了，宋人肯定要继续开疆拓土的。耶律大石独木难支，他的西辽守不住。” 李乾顺点了点头，也就彻底放松了，在原地等待着。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耶律大石已经急匆匆追了上来，和李乾顺汇合了。 李乾顺一副亲近的姿态，主动道：“耶律贤弟。” 耶律大石却没给什么好脸色，存了一点点打压李乾顺的心思，沉声道：“李兄，好端端的五万西夏国精锐，怎么就败了呢？就算是五万头猪，任由宋人宰杀，也不该这么快被杀光啊？” 刷！ 李乾顺脸色微变，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第354章 各自谋划！ 耶律大石心情一直不怎么好。 他和李乾顺不是好朋友，关系也不怎么好，甚至李乾顺之前想着打压他，而他也想从西夏抢夺地盘和人口。 这一趟帮助李乾顺，是不得不帮。 不帮李乾顺，西夏要灭亡，他也要步上西夏的后尘。 帮了李乾顺，自己也吃亏。 最终，他选择了吃亏。 他都不计较一切的事情，不远千里来帮忙，李乾顺却是个不中用的，一场战事就葬送了数万大军和无尽的粮草器械。 真是败家子！ 更是废物！ 耶律大石看着眼神锐利，一脸愤怒神色的李乾顺，毫不留情的道：“朕能有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在洪州城，就应该励精图治，就应该好好做事，就应该掌控一切，反而在短短时间，就被宋人击败。” “就你这样，如何抵御宋人？” “你扪心自问，摸着你的心想一想，你冲到第一线了吗？你全力以赴了吗？你和士兵同甘共苦了吗？” “凡事多想一想，反思下自己的过错，不要这一次落败了。下一次和宋人交战，会再一次失败。” 耶律大石呵斥道：“我说的话，难道有错吗？” 刷！ 李乾顺脸色微变。 他想到自己在洪州城，因为洪晟的谦卑，就误信了洪晟，又因为洪晟投敌，导致洪州城落陷。 虽说，他也玩女人，自己潇洒，把一切都丢给了洪晟。 最难的事情，也让洪晟去。 可是，这不是洪晟该做的吗？洪晟不付出，他凭什么让洪晟升官发财呢？ 李乾顺心神浮动，却没有认错，正色道：“耶律大石，你不知道事情，就不要乱说。” “岳飞是好相与的吗？” “金人如此的强横，你不敌金人，而金人都败给了岳飞。” “朕在洪州城抵达，好歹抵挡了这么长的时间。” “朕只是没想到，洪晟这样西夏国的中流砥柱，竟然也背叛了。不是朕错信人，是西夏国人心崩坏了。” 李乾顺目光锐利，开口道：“别说我西夏，当西夏国挡不住，你的西辽也一样挡不住。我西夏的人心思浮动，你西辽的人心就不会变了吗？不可能的。” 耶律大石也是眸光一凝。 人心浮动！ 这是可能的。 当宋朝势大，所有西辽各部的族长，认为无法守住的时候，就不会再替他效力了。 这就是人性。 耶律大石沉声道：“你说得有道理，即便如此，洪州城的落陷，也是你松懈了。接下来的时间，不要有任何的松懈，我们联手对敌，一定要击退宋人。” 李乾顺说道：“自当如此。” 话锋一转，李乾顺问道：“你打算怎么迎战呢？” 耶律大石直接蹲下来，取出了随身携带的地图，开口道：“李兄，你来看附近的地图。我仔细观察过，从洪州城到兴庆府的地理位置情况。” “大体上，官道没什么沟壑，也没遇到什么山林，都不容易布置埋伏。” “唯有一点，那就是摩天岭。” “摩天岭的地理位置险峻，是一处深山老林，偏偏通往兴庆府的路，只能从摩天岭山下的崖壁通过。” “这是必经之地。” “不走这里，就要翻过摩天岭这个大山，非常的绕路，山中也多蚊虫猛兽。” “我们就在摩天岭布下埋伏。” 李乾顺也蹲下来查看地图，心中也思索着。 作为西夏皇帝，李乾顺不是不知兵的人，更不是不懂领兵打仗的废物。相反，他励精图治，对朝中文武事情都掌控极好。 李乾顺盯着摩天岭看，沉声道：“要在摩天岭伏击，的确是可行的策略。可是，岳飞不一定会上当。” “他一定会上当。” 耶律大石很肯定的回答。 作为从战场上走出来的皇帝，耶律大石说道：“岳飞是个名将，非常善于带兵打仗。这样的人，绝非泛泛之辈。我们在摩天岭布下埋伏，岳飞也一定会看透，一定会防备摩天岭的伏击。” 李乾顺虽然知兵，虽然懂文武。 如今，却被绕晕了。 毕竟，他政治上的权谋手段，远超军事上的打仗运作。 李乾顺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耶律大石笑道：“李兄，永远不要小觑了岳飞，更不要小觑了敌人。因为你的敌人，是能够灭掉金人，能够吞并大理的人。” “身为武将，尤其是一个具备了帅才的武将，看地图是最基本的功底。” “岳飞如果连地形地貌都不了解，如何带兵？” “岳飞如果连这点能力都没有，如何灭掉金国呢？” “我知道他能够判断摩天岭的情况，所以，朕预判了岳飞的预判。我们在摩天岭埋伏时，岳飞一定会迅速撤退，同时在摩天岭附近布下埋伏，有接应的精锐。” “如果仅仅只有李兄的兵力，岳飞的布置足以灭掉你。” “偏偏，有朕在。” 耶律大石沉声道：“朕的大军在，岳飞就占不到任何的便宜，就会被我们围攻，乃至于被我们剿灭。” 李乾顺眼眸愈发明亮了起来。 他懂了。 李乾顺说道：“实际上，就是用朕的军队引诱岳飞追击，我们在摩天岭埋伏他们。” “对！” 耶律大石点头回答。 他捋着颌下虬髯，一脸自信模样，开口道：“打仗的基本原则是什么呢？实际上，就是打信息差，打对方不知道我们的情报。” “兵法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是前人先贤早就摸透了的情况。” “不管是我们的实力更强，还是我们的士兵更强，总体上，就是让对方不知道我们的情况和布置，从而灭掉对方。” 耶律大石正色道：“岳飞不知道我们的情况，此次我们必定大获全胜。” 李乾顺心中忽然就火热了起来。 似乎是这样。 打仗，打的是信息差。 实际上权谋，不也是这样吗？ 谁手上的牌多，让对方不知道，就能有足够的底牌取胜。 李乾顺看耶律大石的眼神，更多了忌惮，却又瞬间隐藏了起来。如果没有大宋的威胁，李乾顺立刻就要和耶律大石翻脸，绝不会与虎谋皮。 现在却不行。 得依靠耶律大石这样的人去抵御赵桓。 李乾顺做出一副欢喜姿态，开口道：“耶律贤弟的策略极好，朕是完全拥护，完全没有异议的。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我们要在摩天岭一战，一雪前耻，彻底击败宋人。” 耶律大石自信道：“一定能行。” 李乾顺笑道：“说不定，就是摩天岭山路下的埋伏，就可以灭掉岳飞了。” 耶律大石呵呵笑了笑。 岳飞是当世名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摩天岭一战，就能够直接灭掉呢？ 耶律大石就算是布下了连环计，要在岳飞撤退的路上伏击，都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何况是摩天岭。 只是，耶律大石也没有打击李乾顺，说道：“如果在摩天岭，就能灭掉岳飞，剿灭宋军，那是最好不过了，那就是李兄的大功了。” “哈哈哈……” 李乾顺忍不住笑了起来，开口道：“但愿如此。” 两人聊着天，定下了接下来的策略。 李乾顺一路奔逃没什么粮食，肚子饿得咕咕叫，看向耶律大石，问道：“贤弟，可有干粮？” 耶律大石也没有迟疑，让人送来了干粮，让李乾顺带着逃回来的士兵饱餐一顿。 一切的计划安排，耶律大石和李乾顺各自行动。 …… 摩天岭附近。 深山中。 韩世忠带着种彦崇，及麾下的主力，藏在了山中。 在种彦崇去觐见赵桓，禀报说要介入西夏的战事时，韩世忠的兵力就到了西夏边境。之所以没进入，是担心没有调令就随意进入，容易犯忌讳。 种彦崇觐见了皇帝，征得了皇帝的同意，韩世忠所部的兵力，能够进入西夏作战，可以去通达兴庆府，韩世忠自然乐意。 此番出兵，韩世忠的主力在摩天岭，还有一部分兵力往兴庆府去了。 埋伏在兴庆府附近的兵力，就是要等局势成熟，直接攻打的。 现阶段战事刚开始，埋伏的兵力一直没有采取行动。 韩世忠之所以守在摩天岭，就是因为这里地势狭窄，又是通往兴庆府的必经之地。一旦前线作战结束，李乾顺带着人撤回，韩世忠就可以给李乾顺致命一击。 能拿下李乾顺最好。 拿不下，也要继续追，等后续李乾顺靠近兴庆府，埋伏在兴庆府的那一支兵力杀出来，就足以给李乾顺致命一击。 韩世忠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争取拿下灭夏的第一功。 韩世忠闲来无事，也就是把军中的一个个将领喊来，专门传授带兵的技巧，以及战场上作战的安排。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希望麾下的部将都有更好的未来。 在韩世忠讲述过往大战，以及军中各项注意事项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种彦崇急匆匆来了。 种彦崇的脸上，有着兴奋神色。 他一路走到韩世忠的身边，抱拳行了一礼。 韩世忠点头致意，把剩下的事情讲完，才起身道：“小种，有什么事吗？” 种彦崇迅速道：“大人，洪州城有好消息了。知州洪晟投降大宋，打开城门迎接官家的大军入城。李乾顺大军溃败，率领着逃出来的军队，正在往摩天岭的方向来了。” “好！” 韩世忠无比振奋。 终于来了。 李乾顺来了摩天岭，就有了剿灭李乾顺的机会。 韩世忠立刻吩咐了下去，让所有将士备战。只是一切安排妥当，又过了半个时辰，又有士兵飞快跑来，禀报道：“大人，官家有旨意。” 韩世忠问道：“什么旨意？” 士兵递上了赵桓送来的书信，韩世忠接过来翻看，当他看完了全部的消息，一张脸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皇帝也料定了摩天岭会有战事。 可是，皇帝的计划是李乾顺可能会在摩天岭布置埋伏，要将计就计，任由李乾顺埋伏，由岳飞把李乾顺引出来，再在摩天岭布置埋伏算计李乾顺。 韩世忠的任务，就是要防备可能出现的耶律大石。 要把耶律大石也一并拿下。 韩世忠心中琢磨了一番，如果按照他现在的计划，因为他的兵力也在摩天岭，只要李乾顺钻进来，就必败无疑了。 唯独一点，他提前就出手，会暴露自身的行踪和身份，让躲藏在暗中的耶律大石不再出兵，会悄悄离开。 这就会打草惊蛇。 要把耶律大石算进来，就一定要藏起来，前期出手只能是岳飞，他一定要等到耶律大石的兵力出来，才能把敌人一网打尽。 “哎……” 韩世忠心中叹息一声。 原定计划没了，现在就只能按照官家的安排。 他现在就期待着，希望李乾顺强硬点，不要遇到岳飞就投降，或者是被岳飞杀了，到时候他连一口汤都喝不到。 种彦崇问道：“大人，官家送来了什么消息？” 韩世忠迅速道：“官家预判，李乾顺和耶律大石撤到了摩天岭，会在这里埋伏。这个判断，和我们的预判一样。” “问题是，我们不能一开始就动手，要等李乾顺在摩天岭埋伏岳飞，岳飞撤退引诱李乾顺去追击，岳飞反击李乾顺，把躲藏在暗中的耶律大石引诱出来，我们才能出手。” “换言之，我们是最后出场的。” 种彦崇也是出身将门，加上多年的历练，他也有了自己独有的判断，开口道：“这是让大人压轴出面吗？” “是！” 韩世忠回答。 只是，他脸上却没有太多的欢喜，因为压轴出场，说不定什么好处都没有。 万一李乾顺和耶律大石刚出来，就被岳飞解决了呢？ 种彦崇安慰道：“大人不必忧虑，单凭万岁军，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就取胜。耶律大石杀出，我们再杀过去，就各凭本事，看谁先拿下敌人。” 话锋一转，种彦崇继续道：“再说我们有一支精锐在兴庆府，完全能凭借埋伏在兴庆府的这一支兵力抢先下手，拿下兴庆府。” 韩世忠背着手来回踱步，快速的思考着。 抢先下手！ 对，就是抢先下手。 韩世忠笑道：“本官明白了，哈哈哈，本官终于明白了。” 种彦崇却懵了，一副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问道：“大人明白了什么？” 韩世忠说道：“虽说李乾顺、耶律大石重要，兴庆府也重要。当耶律大石出面，该我们出场的时候，就立刻派人去通知埋伏在兴庆府外的军队。” “告诉他们，说李乾顺和耶律大石都败了。” “西夏大军完了。” “让这一支军队借着这一势头，尽快夺取兴庆府。” 韩世忠正色道：“我们也同时攻打耶律大石和李乾顺，和岳飞是公平竞争了。万一，我们的人抢先拿下了李乾顺和耶律大石呢？” 种彦崇赞道：“大人英明！” 韩世忠烦躁的情绪，也终于彻底舒坦了，就不再多说什么，因为他也能在这一次的事件中，得到许多的好处。 能否得到灭国之功，那就看机缘和运气了。 第355章 摩天岭血战！ 李乾顺带着大军赶路，在半路上，耶律大石就已经带着人消失了，隐藏在了附近，确保自身的行踪不会泄露。 到现在，耶律大石和李乾顺都相信，自身的行踪没有泄露。 始终觉得西辽军队是奇兵，是最后的杀手锏。 殊不知，赵桓早就发现了。 一早就有了判断。 李乾顺带着大军赶路，一路来到了摩天岭，迅速的藏匿大军，也布置士兵在摩天岭下隐藏，准备要强攻。 一切布置完，李乾顺藏在了山上，静静等待着。 任冲、任遂等心腹，依旧在李乾顺的身边，一旦出现什么差池，就可以立刻和李乾顺逃走。 任冲正色道：“陛下，耶律大石的策略，总体上是好的。只是，他应该不会算计我们，让我们来消耗宋人兵力吧？” 任遂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耶律大石的想法。万一，他是先借力我们，等挡住了宋人，就背后捅刀呢？” 李乾顺也是眉头深锁， 似乎，是有可能的。 耶律大石这个人，一贯是极为狡诈的，不狡诈的人早就死在了辽国的内斗中。唯有耶律大石这样的人，才苟活了下来。 李乾顺思来想去，反而让自己有些心浮气躁，一时间难以稳定心神了。 不能多想！ 现在多想，也无济于事。 李乾顺拂袖道：“我们现在要挡住宋人，挡不住宋人，咱们就没有未来。至于防备耶律大石的事情，等击败了赵桓再考虑。” “臣领命！” 任冲抱拳道：“请陛下放心，臣会小心应对的。” 任遂也表态道：“臣也会戒备着耶律大石，确保耶律大石出战的时候，绝不会让我们西夏国的利益受损。” 李乾顺赞许一笑，很满意任冲和任遂的态度。 这才是忠臣。 大大的忠臣。 李乾顺点头道：“你们的忠心，朕自然是看到了的。等灭了宋人，我西夏光复的时候，朕再好好的犒赏嘉奖你们。” “陛下圣明！” 任冲和任遂相视一望，眼中都露出欢喜神色。 可算有了好处。 不枉费他们一通马屁和表忠心。 李乾顺吩咐道：“好好休整，抓紧时间养精蓄锐，为接下来的战事准备吧。” 任冲和任遂再一次应下。 所有西夏军队，全部整军备战。 在李乾顺大军备战的时候，岳飞带着万岁军的先锋，已经往摩天岭来了。 岳飞神色从容，看向身边的张宪，问道：“所有将士都通知了吗？” “通知了！” 张宪点头回答。 他眼神从容，继续道：“不仅如此，所有将士都身穿甲胄，带着头盔，就算是弓箭射来，没有射中要害，也无法把我们的士兵射杀。” “该准备的防御，都已经准备了。” “现在就等抵达摩天岭。” “唯独一点，就是李乾顺掩杀我们，在我们撤退的时候，不知道耶律大石会不会跳出来。” 张宪不担心失败。 反而是担心无法拿下耶律大石。 毕竟，耶律大石躲藏在暗中。 岳飞笑道：“我们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就不用再担心。战场杀敌，也讲究一个运气，尽人事听天命了。” 张宪郑重的点头，开口道：“我明白了。” 两人带着军队，一路往摩天岭去。 先锋军骑兵到了摩天岭附近，远远看去，岳飞仔细一看，忽然笑了起来。 张宪问道：“大人笑什么呢？” 岳飞抬手指着摩天岭的上空，笑道：“你仔细看摩天岭的上空，竟然有一批鸟儿盘旋环绕，久久不落下山林。” 张宪也顿时看过去。 山中有一群鸟儿飞来飞去，始终没有落在林中。 这就是最大的破绽。 张宪立刻道：“大人的意思是，李乾顺的精锐都在山中藏着。因为他们的动作，惊动了这些山中栖息的鸟儿。” “是！” 岳飞摇头道：“做戏做全套，这些人连演戏都不会。罢了，咱们就忽略不看不管他们这拙劣的演技了。” “传令下去，大军立刻进入摩天岭。” 张宪传了命令下去。 岳飞带着人一路进入摩天岭，虽说摩天岭崖壁下的道路比较狭窄，却至少能同时容纳三个士兵骑马赶路。 道路有些窄，有些弯曲，却也不至于无法行动。 岳飞骑着马赶路，神色依旧从容。 他没想过在摩天岭山中厮杀，一旦他遇到了埋伏，就会果断带着人撤退。就算没有交战，岳飞也不担心，因为李乾顺不会放弃追击的。 队伍一直往山中走，走了小半的路程，山上忽然传来了弓箭破空声。 “杀宋狗，杀！” “岳飞，你已经中计了，给我放箭，迅速放箭射杀。” “杀光宋狗！” 无尽的喊声从山坡上传来，大批埋伏的西夏士兵射箭，或者是推下石块去砸，想要尽可能的重伤宋军。 岳飞也在同一时间，就发现了情况。他没有任何的迟疑犹豫，果断下令道：“立刻放响箭，后队变前队，全部转身撤退。” 命令下达，士兵一边去传令，一边释放响箭。 军中的士兵早就得了岳飞的嘱咐，一旦遇袭，不会备战，也不会原地防御，更不会去反攻，要立刻全部转身撤退。 恰是如此，如今遇到了突袭，万岁军士兵也没有任何的慌张，不断的加速撤退，在短短时间内，就开始迅速撤退。 哒！哒！！ 马蹄声不断，万岁军有条不紊的撤退。 撤退是混乱中的关键。 撤退顺利，就算有密集的箭雨落下，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因为箭雨对身穿甲胄的士兵影响不会太大，杀伤力不会太高。 混乱才是最大的杀伤力。 一旦军队遇到突袭，如果无法控制局面，将士混乱，各自奔跑逃命，相互踩踏拥挤，就会导致无数的人被践踏致死。 万岁军没有发生这些事情，反而是有序撤退。 摩天岭山坡上。 士兵飞快跑到了李乾顺的身边，禀报道：“陛下，岳飞撤退了，他的军队有序撤退，我们虽然用弓箭埋伏，用石块砸下去，可是杀伤的士兵不算太多。” 李乾顺冷笑道：“岳飞的策略，无非是将计就计，想要借助撤退，引诱朕下令追击。他的算盘打得不错，可惜朕早已经洞穿他的阴谋。” “传朕旨意，所有人立刻去追赶，全力的掩杀岳飞。” “不要管其他，就是掩杀岳飞。” “此次一战，我们就要灭掉岳飞的万岁军，再给赵桓的大军致命一击。” 李乾顺吩咐了下去。 等士兵应下，他望着士兵离去的背影，眼中浮现出了灿烂的笑容。 这一战终于来了。 他和大宋交手不是一次两次了，昔日为了震天雷，就曾经派遣了嵬名安惠去出使，除此外也安排了李察哥去。无一例外，都是以失败告终。 如今，该一雪前耻了。 大军在短短时间就调动起来了，李乾顺亲自参战，带着大批士兵去攻打逃窜的岳飞。 李乾顺一边追，一边喊道：“岳飞，有本事回头一战。” 将士也跟着呐喊。 一时间，士气大振，不断的猛攻。 岳飞带着万岁军撤退，也听到了后方传来的喊声，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李乾顺以为耶律大石是万能的。 可惜，耶律大石也要被吊打。 岳飞有足够的底气，他带着万岁军一路撤退，当撤出了八里路左右，已经远离了摩天岭的区域，估算着他麾下的精锐已经绕过去，重新占领了摩天岭，在摩天岭埋伏下来，才下令道：“传我军令，所有人随我反攻。” “反攻！” 张宪及其他的万岁军呐喊了起来。 声势更加骇人。 万岁军一向是遇强则强，不论敌人有多么的厉害，万岁军都敢一战。如今主动避其锋芒，诈败吸引李乾顺来，就算知道是计谋，将士也憋了一口气。 从来只有万岁军杀人撵人的。 今天，却被撵了。 万岁军士兵不甘心！ 万岁军士兵纷纷调转战马的方向，拔出了腰间的战刀，对准了追来的西夏军队。 岳飞更是一马当先，高呼道：“万岁军，杀！” “杀！” 万岁军骑兵齐齐高呼。 喊声直冲云霄，气势澎湃，丝毫没有因为撤退有半点的影响。 这是万岁军的底蕴。 更是万岁军的战斗力。 西夏军的主力多是步跋子，以及许多轻骑兵，主要的铁鹞子重甲骑兵都落在了洪州城，因为重甲骑兵奔跑起来速度慢，逃不过追杀，全部都葬送了。 西夏军一万余人，和万岁军的骑兵碰面。 双方正面交锋，西夏军立刻受创。 李乾顺也知道靠自己的这点兵力，绝对是扛不住岳飞攻打的。可是，他知道有援军，知道耶律大石的精锐在。 尤其耶律大石的手中也有铁林军，这是辽国的重甲骑兵。 当初，耶律大石带着数百人从辽国离开，就是数百铁林军。虽然人数少，却是具装的重甲骑兵。 这些人是耶律大石横扫西域的底气，也是让西域各部归顺的根本。 没有实力，西域各部不会服气。 李乾顺高呼道：“全力备战，一定要挡住宋军骑兵。” 命令传下去，李乾顺不断的给将士鼓劲儿。虽说他内心也恐慌，却没有后退半步，一直在下令猛攻。 奈何，西夏国的军队，实在不是岳飞的对手。 西夏军队节节败退。 防线不断的崩溃。 虽说有人回来说挡不住了，李乾顺却没有动摇，直接斩杀了说挡不住的人，下令全力以赴的死战，凡是撤退的人杀无赦。 时间一点点流逝，半个时辰转眼即逝。 任冲飞快跑到了李乾顺的身边，他神色惊慌，开口道：“陛下，宋军太凶猛了，咱们的防线要彻底崩溃了。” 李乾顺沉声道：“耶律大石都还没有出来，现在撤退，所有的付出就白费了，不能撤退，要死战到底。” 任冲说道：“陛下，耶律大石不会骗了我们吧？” 李乾顺心头也咯噔一下。 他也开始担心了。 万一被骗了呢？ 万一耶律大石觉得宋人凶猛，觉得岳飞无敌，不敢来一战呢？ 李乾顺虽说恐慌，却没有立刻撤退，下令道：“挡住，一定要挡住。谁敢撤退，杀无赦。” 任冲叹息一声道：“臣领命！” 命令再一次传了下去，仅剩下的西夏士兵还在死战，尽力抵挡着宋军的袭击，阻拦着岳飞的万岁军进攻。 李乾顺看着战场上的局面，也是眉头深锁。 要挡不住了。 怎么办？ 还要坚守吗？ 李乾顺扫了眼周围，还没有发现耶律大石的军队来援助，他的一颗心已经渐渐沉了下去，觉得耶律大石骗了他。 “陛下，真的挡不住了。” 任冲狼狈的冲了回来，高呼道：“陛下，我们的大军全线溃败。继续厮杀，我们恐怕难以全身而退了。” 任遂也不是敢战的人，跑回来道：“陛下，再不撤退就完了。” 李乾顺一直在坚守。 事到如今，也撑不住了，叹息道：“罢了，罢了，既然耶律大石背弃……” “杀！杀！” 恰在此时，喊声从两翼的战场上传来。 战场的左右两翼，出现了大批的辽国骑兵，更有耶律大石麾下的铁林军出现了。 战场的左翼，是耶律大石麾下的轻骑兵。 战场的右翼，是耶律大石麾下的铁林军。 还有大批步兵跟随。 耶律大石提着刀，高高的举起在空中，高声道：“宋军就在前方，昔日我们辽国被宋人偷袭。如今，该我们报仇了，杀过去，杀光宋人。” “杀光宋人！” 无数的人高呼呐喊。 喊声此起彼伏。 耶律大石很是自信，因为据他打探到的消息，赵桓的大军都还没上来。现在两路军队合围，完全可以剿灭岳飞的精锐。 耶律大石斗志昂扬，岳飞则是欢喜。 厮杀到现在，岳飞实际上早就可以彻底凿穿李乾顺的西夏军队。 他专门留了手，没有全力以赴。 就怕杀了李乾顺，耶律大石都还没有出来。 如今，终于来了。 岳飞没有半点的惧怕和紧张，反而彻底松了口气，下令道：“耶律大石来了，随我杀，全力反攻。” 喊声回荡，传到了万岁军的耳中。 一个个万岁军猛攻了起来。 之前万岁军没有全力厮杀，如今放开了手脚，抵挡的西夏军队如土鸡瓦狗般被屠戮，死伤无数。 军队凿穿了西夏精锐，转而直接迎着辽国的轻骑兵和铁林军去。 纵然是精锐，万岁军也不惧。 狭路相逢，唯有勇者胜。 双方很快碰到了一起，万岁军的精锐和辽国轻骑兵碰面，张宪仍是摧枯拉朽的突破。唯有万岁军碰到铁林军，攻势受阻，双方厮杀很猛烈。 耶律大石一直观察着战事，见轻骑兵受阻，却也没有什么担心，因为铁林军一定会突破取得胜利的。 耶律大石很自信，看向了和他会合的李乾顺，笑道：“李兄，看样子岳飞对你手下留情了。” 李乾顺铁青着脸，开口道：“如果你早些出现，我麾下士兵的损失，不会这么大。” 耶律大石说道：“一切都是为了剿灭岳飞，不拖延这么长的时间，岳飞军中的士气就无法消耗掉。” 李乾顺哼了声，眼中却有一抹希冀神色。 他也希望击败岳飞。 可是，李乾顺嘴上却也不饶人，开口道：“一场战士，你满心算计，当心把自己也算计进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耶律大石仍是无比自信，开口道：“我仍然相信，一定能取得胜利。” “杀，斩杀耶律大石。” 忽然间，雄浑的喊声从战场的左右两翼及前后传来。 无数人的喊声遮天蔽日，仿佛黑云瞬间笼罩在了耶律大石的心头，让他心头一沉，心中更是疑惑。 明明赵桓的大军还没到，这是哪里来的军队？ 第356章 李乾顺，你已经被包围了！ 耶律大石心中惊讶错愕的时候，却已经明白了一个问题。 败了！ 他筹谋许久的策略，已经全线溃败。 原因其实很简单，他的兵力和李乾顺的兵力汇合，双方都是精锐。就算李乾顺的兵力弱一些，仍然能取得胜利。 现在多了一支宋军，多了额外的生力军，要灭掉岳飞就难了。 不仅如此，还会被岳飞反过来碾压。 耶律大石一向是果断的人，看向李乾顺，说道：“此次一战我们败了，撤吧。” “撤退？” 李乾顺却不甘心，皱眉道：“战事才刚开始，我们怎么能撤退呢？耶律大石，我们是还有机会取胜的。” “有个屁的机会！” 耶律大石直接爆粗口了，大骂道：“现在没有任何的机会，赶紧跑。如果现在不撤退，一定会被活捉的。” 李乾顺冷不禁的打了个寒颤。 俘虏！ 不，他绝不愿意当俘虏。 李乾顺点头道：“好，我同意撤退。” 耶律大石心中很是失落，更是不甘心，却也接受了，因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现在继续死战，只会葬送更多的人。 赶紧撤退，还能保住一部分士兵。 耶律大石把萧斡里刺喊了回来，下令道：“我们抓紧时间撤退。” 萧斡里刺也忍不住岿然叹息。 败了！ 只是，他看着漫山遍野出现的宋军，看着来回冲杀的万岁军，心中也是悲凉，更没有胆魄和底气再继续厮杀了。 败了！ 打不赢了！ “臣领命！” 萧斡里刺回答一声，立刻布置了下去。 耶律大石和李乾顺双方迅速的撤退，这一退，大批西夏兵和西辽兵都一起撤离，不敢再有任何的逗留。 宋军开始迅速掩杀，大军猛攻势如破竹。 尤其万岁军都是轻骑兵，速度快，冲锋猛，杀戮狠，这些万岁军骑兵先前被追杀，如今反杀过去，反而更是凶狠。 张宪也开始进攻了，他提着一杆大枪，高声道：“生擒李乾顺，活捉耶律大石。” 士兵也跟着呐喊生擒李乾顺，活捉耶律大石。 喊声回荡，声势无双。 李乾顺和耶律大石更是仓皇逃窜。 在双方逃窜的时候，耶律大石忽然发现后方追兵越来越近，他心中也急切起来，沉声道：“萧斡里刺，局势不妙，你说该怎么办？” 萧斡里刺跟着耶律大石南征北战，是一个智勇双全的猛将。 一听耶律大石的话，也是迅速开动脑筋。 心中，更是复盘整个计划。 “哎呀……” 萧斡里刺忽然惊呼一声。 耶律大石问道：“怎么了？” 萧斡里刺斜眼一扫后方远处的李乾顺，迅速追上了耶律大石，禀报道：“陛下，从始至终，这一切都是宋军的算计。” “由此可见，摩天岭的情况，赵桓是了如指掌的。” “李乾顺先前在摩天岭埋伏，也在赵桓的计划中。明知道摩天岭是战略要地，赵桓怎么可能放弃呢？” “就算赵桓不清楚，岳飞也一定清楚的。” “臣断定，他们一定会在摩天岭再一次布下埋伏，等着我们钻过去。” “臣敢肯定，一旦我们撤退的大军回到摩天岭，必定被堵住去路，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萧斡里刺环顾周围，迅速道：“陛下，我们不能去摩天岭，先绕开这一片区域，趁机从其他的地方离开。” 耶律大石也是眼中瞳孔一缩。 不妙啊！ 他不是傻子，而是战场上杀出来的人，深知兵法韬略。 换做是他，既然设下了埋伏，就不会让西夏的大军逃走，一定会在摩天岭再一次布下埋伏，彻底堵死西夏大军的去路。 耶律大石心中明白后，反而不像刚才那样惶恐和担心。 人都是惧怕未知的动物。 越是不熟悉的，越是没有接触过的，反而惊慌失措，心中担心。如今知道了宋军的意图，知道了对方的用意，一切有迹可循，也就好应对了。 耶律大石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转眼间有了决定，下令道：“萧斡里刺，脱掉甲胄，扮做普通的士兵，我们绕开摩天岭，去其他的地方。” “遵命！” 萧斡里刺立刻应下，迅速脱掉身上的甲胄。 耶律大石也是脱掉金盔和金甲，穿上了普通士兵的衣裳，同时让身边的人扮作他继续撤退。 耶律大石撤退的时候，也看了眼远处的李乾顺。 死道友不死贫道。 如果带上李乾顺，极容易暴露行踪，还是让李乾顺去吸引人了。 耶律大石悄悄的就离开了。 李乾顺正埋头赶路，一门心思的想突破摩天岭离开，没想到过了不久，却没有发现耶律大石了，他顿时有些紧张起来，问道：“耶律大石呢？怎么没看到人，莫非是被抓了。” 任冲说道：“陛下，别管耶律大石了。我们现在，能管好自己，保证自己全身而退，那就相当好了。” 任遂道：“陛下，追兵凶猛，岳飞更是穷追不舍，我们抓紧撤退。” 其他的一个个部落族长，或者是军中武将，都纷纷提醒加速撤退。 不撤退，就要死了。 只能撤退。 西夏也是善战的国家，一直在不断的开拓进取。可是和岳飞的一次次交战，军心已经被打崩了。 一行人一路奔跑，距离摩天岭越来越近。 李乾顺也激动起来，高声道：“都加快速度，我们马上就穿过摩天岭了。只要进入摩天岭，岳飞的大批骑兵，就无法强攻，我们的危险就解除了。” 任冲和任遂也不断高呼，下令加速。 所有人直接钻入了摩天岭，越是往中心走，道路也就越来越狭窄，宽阔的地方都才容纳三个人骑着马并行走。 进入崖壁下的中心，李乾顺心中愈发得意，笑道：“任卿，你看赵桓和岳飞也不过如此。如果他们真有能耐和本事，岂会忘记在摩天岭布下埋伏。” 任冲附和道：“陛下圣明，如果此时在摩天岭布下埋伏，我们就必死无疑。” 任遂眨了眨眼睛。 你们两人，要不要这样乌鸦嘴。 正当任遂准备提醒的时候，忽然山上两侧传来了大喊声：“李乾顺，你已经被包围了。李乾顺，你已经被包围了……” 声音响彻，不断有回音传来。 李乾顺原本正得意，此时此刻，却是一颗心沉了下去，彻底坠入谷底，内心更是前所未有的惊慌起来。 中计了！ 他该怎么办？ 第357章 弑君，西夏皇帝死！ 李乾顺眼神锐利，高声道：“冲，所有人随我冲锋，杀过去。只要我们突破了摩天岭，就能顺利回到兴庆府。” 一众将士冲锋。 李乾顺在这时候学乖了，并没有冲在最前面，反而让一些骑兵在前面开路。 即便遇到埋伏，李乾顺也不会受伤。 这是李乾顺的小聪明。 任冲、任遂也跟着一起，神色很是紧张，两人眼珠子更是滴溜溜的转动着，思考着后续的退路。 任遂悄悄来到任冲的身边，悄悄说道：“大兄，我们恐怕会逃不过摩天岭，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任冲很了解任遂的为人。 一贯是奸猾，从没有什么立场，只要有好处就仿佛苍蝇乱飞。 如今，局势艰难，任遂恐怕有了想法。 任冲问道：“你想怎么办？” 任遂忽然就抬起手指着李乾顺，在脖子上抹了下，旋即目光落在了任冲的身上，开口道：“大兄认为怎么样？” 任冲想直接呵斥，骂任遂大逆不道。 到了嘴边的话，却又因为现在的局势咽了回去，因为局势越来越难了。 任冲却也没有立刻决定，开口道：“不着急，再等一等，我们跟着加速撤退就是。” “是！” 任遂立刻回答。 他仍是眼珠子乱转，手都握紧了腰间的佩剑，抖动着马缰加速赶路。 一行人继续往前冲，山坡上有喊声回荡，还有弓箭射下，以及大批的滚石落了下来。 “震天雷，扔下去。” 更有一声严厉的声音响起。 伴随着这一道命令，一枚枚引燃的震天雷从山坡上落下，最后跌落在了崖壁下的官道上。 几个西夏兵恰逢这里经过，震天雷轰的一声爆炸。 几个士兵当场惨死。 “轰！轰！轰！！”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响彻在崖壁下，更有大批士兵因为爆炸而惨死，当场就死在了崖壁下的官道上。 震天雷不断，完全是不要钱一样扔出去。 李乾顺麾下的士兵人仰马翻，死伤无数，以至于李乾顺都吓懵了，生怕落下的震天雷，忽然落在自己的身上。 那该多么的恐怖。 可是，李乾顺却不敢停留，因为停下来就是死。 “冲，继续往前冲！” “冲出去，我们就活下来了。” 李乾顺高声呼喊，声音歇斯底里，已经透着沙哑和绝望。 每往前一步，都有士兵被炸死，这些往前冲的人不断被炸死，甚至走了一大半的路程，一枚震天雷在李乾顺前方远处爆炸，一枚铁片飞来，沿着他的头皮飞过去，刮下一撮头发。 李乾顺头皮发凉，更是惊慌。因为前进的路缓慢，他赶路速度慢，干脆翻身下马，走在了崖壁内侧，让战马遮挡他大半的身体。 爆炸声还在持续，李乾顺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不知道用了多长的时间，李乾顺终于走出了摩天岭，已经没有爆炸声了，不会再有震天雷炸下来。 他，安全了。 可是，李乾顺却没有任何的欢喜，因为放眼望去，身边的将士绝大部分都死在了摩天岭崖壁下。 只有极少数士兵跟着逃出来。 目前跟着冲出来的人，不到三四百人。 这样的伤亡，让李乾顺心痛无比。 西夏国已经很衰弱了，目前军中的士兵都靠他强行募兵，才有了这些兵力。 之前募兵的过程中，已经是怨声载道。现在大军彻底葬送，他还怎么立足西夏，还怎么得到所有人的拥戴呢？ 李乾顺心中悲痛，却又没办法，下令道：“传令下去，加速返回。” 任冲高声道：“撤退，全速撤退。” 所有人虽然疲惫，却也忍着倦怠的身体，继续策马撤退。只是刚跑出的瞬间，却见摩天岭的前方官道上，出现了黑压压的一支队伍。 不是骑兵，而是步兵。 步兵堵住了去路。 “杀，杀！！” 所有步兵手持盾牌，口中高呼着杀。 这些步兵的人数，是韩世忠安排的人，他不仅参加了围剿耶律大石的事情，为了彻底堵死李乾顺的去路，留下了三千步兵在摩天岭外的官道上。 如今，果真堵住了李乾顺。 李乾顺看到这一幕后，整个人都懵圈了。 完犊子了！ 跑不掉了。 李乾顺目光一转，落在了任冲的脸上，问道：“任卿，你说该怎么办？” 任冲一颗心也彻底沉了下去。 后方有追兵。 前方有堵住道路的宋军。 逃不掉了。 任冲眼珠子一转，也思考着自己的退路，他忽然指向了右侧方向，高声道：“陛下，你看那边，似乎有援军。” 李乾顺一瞬间看去。 铿锵！ 一声清脆声传出，下一刻又是噗嗤声传出。 李乾顺感觉心口一疼，低头看去，只见一柄剑不偏不倚刺中了他的胸口。他脸上神情痛苦，再缓缓的上移，看到了出手的任冲，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任冲，你，你……” 李乾顺说话时，一颗心冰凉凉的。 他最信任的人。 竟然杀他。 任冲脸色铁青，冷冰冰道：“陛下，不要怪我，这不是我的错，是您太不识时务了。之前我们在洪州城，能够抵御宋人，我自然忠于陛下。” “如今，已经是一败再败，耶律大石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或者已经死了。” “在这个前提下，还怎么抵挡呢？” “只能投降，没有其他去路。” “我们投降是唯一的出路，可是陛下你，不识趣啊，还要妄图抵抗，这不是要带着我们去死吗？” 任冲强硬道：“陛下，请上路吧。” 话音落下，任冲拔出剑，李乾顺惨叫一声，从马背上跌倒在地上，接连翻滚两下才稳住了身体。 他保养得极好的脸上，仍然有着无尽的怒火。 他不甘心。 他不愿意服输。 他还要称霸中原，要去夺取中原的疆土，让西夏国能彻底辉煌。 可惜，无尽的痛苦和眩晕席卷而来，让他眼中的神采渐渐消失，所有一切变得晦暗了起来，转而彻底陷入黑暗。 李乾顺脖子一歪，就再也没了呼吸。 “陛下已死，我们投降。” 任冲迅速翻身下马，看着地上的李乾顺，高声道：“我们投降，不要杀我。” “我们投降！” 任遂也迅速高呼起来。 在任冲、任遂呐喊投降后，所有西夏兵也放弃了抵抗。现在都已经没人了，皇帝都死了，还抵抗什么呢？ 西夏太子都是大宋皇帝的人，何必要抵抗呢？ 没意义了。 西夏军队投降后，堵住道路的宋军步兵来了，与此同时，岳飞、韩世忠和张宪也带着士兵突破了摩天岭追了上来。 第358章 皇帝施恩！ 岳飞、韩世忠和张宪等人，一个个神色都很期待，更有着野望。 都希望拿下李乾顺立功。 都希望有功劳。 武将立功的地方，就是在战场上。恰是如此，岳飞、韩世忠和张宪各有心思，都在静悄悄的竞争。 平日里，大家的私交都不错。 私交归私交，公事归公事，到了战场上，各自为前程拼搏，为国家效力。 这就是各自的机会。 三人竞争着往前冲，可是冲到了摩天岭外，一眼就看到了大喊着投降的任冲，看到了前方的情况。 韩世忠心中叹息，看向了岳飞，道：“鹏举，看样子咱们不必争了。” “不争了，也要看一看。” 岳飞笑了笑，一踢马腹，战马稍微加速，转眼就来到了任冲的面前，居高临下道：“你要投降？” “是，我投降！” 任冲连忙点头道：“我已经杀了西夏皇帝李乾顺，现在我投降。我叫任冲，是西夏贵族出身，我能号召所有西夏人投降。” 韩世忠冷着脸，哼声道：“背叛旧主的小人，该死！” 在金国，韩世忠一贯是愿意招降投降的金人，才能迅速的夺取地方。如今，却有些不乐意，更是不怎么舒服，因为任冲杀了李乾顺，他和岳飞等人就没有任何的好处。 实在是不划算。 任冲注意到韩世忠的冷意，虽然不认识韩世忠，却连忙解释道：“大人容禀，小人早就仰慕天朝，恨不得成为天朝的一份子。” “李乾顺这个昏君，执意要抵抗天朝，而小人的家眷又都在李乾顺的控制中。” “一旦归顺天朝，家眷立刻就要被杀。无奈下，只能跟着昏君一起。” “如今昏君溃败，小人抓住了机会，自然要斩杀昏君，为天朝皇帝陛下效力。” “这是小人一生的夙愿。” 任冲昂着头，掷地有声道：“天朝才是正统，能为天朝效力，我岂能错过这样的机会呢？” 韩世忠眼神凛然。 他不是觉得任冲的话有道理，是觉得任冲这个人太卑鄙无耻。 如果任冲要归顺大宋，在洪晟投降的时候，任冲就跟着一起了。 何必等到现在！ 实际上，任冲是为了苟活才杀人的，竟然说得如此的冠冕堂皇，实在是令人不齿。 岳飞淡淡点头，吩咐道：“来人，拿下任冲，羁押所有西夏士兵。” 张宪带着人上前，把所有人控制起来。 任遂却怒了。 他任家的人，岂能被羁押。 更何况，族兄任冲都杀了李乾顺表达归顺的意图，这些宋人的贼配军，怎么敢如此粗鲁的对待他们？ 任遂高声道：“放开我，我是任遂，是任家的人。你们这些人，怎敢如此？我要见天朝皇帝陛下。” 任冲脸色微变，呵斥道：“闭嘴！” “我不！” 任遂昂着头，高声道：“兄长，你杀了李乾顺，为大宋立下了大功劳，他们凭什么敢这样对待你呢？” 任冲连忙道：“岳大人，还请您海涵。” 岳飞对于非我族类，一贯没有太多的好印象，如今任遂如此的跋扈，他一手提着沥泉枪，另一只手却抓起了马鞭，二话不说就抽了下去。 “啪！” 清脆响亮的声音响起，岳飞一鞭子抽在了任遂的脸上。 顿时，一条鲜红的红印浮现。 任遂更是疼得火辣辣的，可他跋扈惯了，从来没有什么人敢针对他。如今，却被岳飞如此的羞辱，内心无比不甘心。 任遂不觉得岳飞有什么，反而觉得自家人杀了李乾顺有功劳。 赵桓一定会嘉奖的。 岳飞凭什么瞧不起他们？ 任遂咬着牙，冷冷道：“岳飞，你殴打有功之臣，影响到西夏归顺大宋的事情，你死定了，一定会被处置的。” 岳飞怒极反笑了起来。 笑声中，更是不屑，一个如此没有见识的废物，竟然堂而皇之的窃居高位，西夏国怎么能不灭亡呢？ 这是西夏活该！ 岳飞手中的鞭子不再停留，而是不断的挥舞抽下。 “啪！” “岳飞，我和你没完。” “啪！啪！！” “岳飞，你羞辱有功之臣，羞辱我西夏人家，我们一定不会罢休的。” “啪啪啪！！” “疼，疼，别打了，我错了。岳大人，我错了，不要再打了。” 惨叫声、求饶声，不断从任遂的口中传出，他满脸的疼痛和无奈，更有着深深地惧怕，因为岳飞太狠了。 岳飞眼神冷肃，没有半点手软。 一个亡国之臣，也该说什么是大宋的功臣。 这样的人是功臣，那么大宋万千拼搏的将士是什么呢？ 更何况，岳飞不受威胁。 岳飞停下的时候，甩了甩发酸的手腕，斜眼一扫任冲。 刹那间，任冲打了个寒颤，连忙道：“岳大人，任遂是自作孽，自己找死，一切怪不得大人。他跋扈惯了，这一次多谢岳大人管教。” 岳飞点了点头，吩咐道：“带走！” 命令下达，士兵押解着任冲、任遂等，又带上李乾顺的尸体，一行人开始往回走。 大军清理了摩天岭的士兵尸体，西夏国的士兵全部火化，大宋的士兵全部埋葬。 岳飞来到了赵桓的面前，迅速禀报了战事的情况，一切禀报完，才说道：“此次能大获全胜，能诛杀李乾顺，全靠韩指挥使的军队。如果他的人没有堵住去路，李乾顺可能就跑了。” 赵桓点头道：“做得不错，只是耶律大石呢？” “跑了！” 岳飞很无奈的回答。 他已经询问了耶律大石的情况，根据提审到的情况，耶律大石根本没有进入摩天岭。在摩天岭外，耶律大石就判断出了摩天岭有埋伏，早早绕路离开了。 现在去追，已经追不上了。 赵桓沉声道：“耶律大石没追上，那也没什么。现如今拿下了李乾顺，西夏之日可定。” “有了金国的区域，大宋北方有了防线。” “有了西夏国的区域，河套地区收复，我们有了天然的马场，更有了西北面的屏障，也能联通西域，和西域经商。” “总体上，这是对我们很有利的。” “大宋接下来只会越来越强，反而是耶律大石虽然盘踞西北面，却也不足为虑。” 赵桓眼神愈发的轻松。 国力衰弱时，做事情很难，因为搅不动大势，没有足够的底蕴和实力。现在有了足够的底蕴，国家大势越来越强，随意一点政策，都足以改变战场上的情况。 比如，赵桓要封锁边境，禁止和西辽来往通商，就会影响到耶律大石国内的稳定。 历史上，金国、西夏和南宋交战，耶律大石的西辽始终没有遭到大战。 耶律大石有足够的时间休养生息。 然后，耶律大石凭借着成建制的骑兵，加上中原化的官制，从内到外都强横无比，轻而易举横扫中亚地区，成了当之无愧的中亚帝国。 连塞尔柱帝国都被耶律大石击败。 如今，耶律大石却没了这样的机会。 大宋一统天下，整个天下都在大宋的手中，耶律大石随时随地都可能面临威胁，就没有足够的时间去休养生息，也无法向西域扩张。 岳飞见赵桓满意，心中松了口气，迅速又说了任遂的事情，表态道：“陛下，这个任遂，以及叛主的任冲，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陛下，臣有事启奏。” 恰在此时，洪晟站了出来。 洪晟带着人跟着赵桓杀来，他麾下的士兵也参战，立下了不少的功劳。 洪晟庆幸自己来了。 跟着赵桓，未来才有更多的机会。 双方关系越和谐，越有利于他洪家未来融入中原，成为大宋的一份子。 原本，赵桓是让他和李仁义一起去兴庆府，要先一步游说兴庆府各地的官员投降。因为战事来得太急了，加上临行之际，洪晟竟然突然患病晕倒。 不得已，洪晟让儿子和谋士徐尘，协助李仁义先一步去了兴庆府。 洪晟这才留下来。 如今听到任冲和任遂的消息，他立刻站出来了。 赵桓问道：“你有什么事情要禀报？” 洪晟回答道：“陛下，臣要说的恰恰是任遂和任冲。任冲这个人，一早是李乾顺的御史大夫，在李乾顺肃清投降派的时候，任冲就充当了先锋，杀了罔振、慕弘等主张投降的人。” “李乾顺在洪州城时，不练兵备战，不出谋划策，反而是在城内搜罗秀女，挑选漂亮的女子送给李乾顺，妥妥的一个佞臣。” “至于任遂更可恶，四处调戏女子，玷污女子。” “任遂更是曾羞辱我洪家的女子，当时臣曾找到了李乾顺，提及任家的事情，李乾顺却什么都不管。” “除此外，原本该任遂负责城楼上的防守，李乾顺为了保全实力，反而说任遂不合适，让我带着人死战。” “李乾顺无道昏君，没有半点的明君迹象，臣最后才投降了陛下。” “这也是投奔陛下的缘由。” 洪晟提及任遂，都有满腹的怒火，他开口道：“臣并不是生来，就要背弃旧主的。只是因为李乾顺无道，从来没有臣当人，才有了后续的事情。” 赵桓笑着道：“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他目光一转，落在了岳飞、韩世忠的身上，笑道：“你们说，如何处置任冲、任遂呢？” 岳飞开口道：“该杀！” 韩世忠道：“臣也认为该杀，因为任冲在危难之际，直接背弃了旧主。现在他能背叛李乾顺，将来就可以背叛官家。至于任遂，这样跋扈、无耻无德，没有半点节操和能力的人，也该直接处死，明正典刑。” 赵桓笑道：“既然要杀，那就这么定了。” 他目光落在了洪晟的身上，吩咐道：“洪卿，你带着人去见任冲和任遂，送他们上路吧。” 洪晟眼中瞬间有了光，扑腾一声跪在地上，高声道：“谢陛下隆恩。” 赵桓也清楚了洪晟的心思。 他也乐见其成。 洪晟是降臣，这样的降臣愿意成为大宋的一份子，真正忠于他，为他效力，那才是相当好的事情。 赵桓吩咐岳飞、韩世忠清点降兵，整顿兵马，暂且在摩天岭外休整，最后让洪晟去安排任冲和任遂的事情。 第359章 大仇得报！ 洪晟喜滋滋的走出了营帐，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着天空中渐渐落下的夕阳，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他赌对了。 投降大宋，成为赵桓的臣子，这是最明智的决定。 如果一直为李乾顺效力，李乾顺现在的下场，就是他的下场。 更何况，李乾顺不值得他效力，一个贪图享乐的昏君，一个纵容臣子为恶的皇帝，哪里挡得住天朝皇帝陛下呢？ 天朝皇帝陛下，才是真正的圣主。 这是他要效力的人。 洪家在洪州城是大族，未来到了大宋也可以一步步崛起，成为大宋的大族。 洪晟有了想法，已经打算安排家眷先一步去东京城购置住宅。 听说东京城的房价很贵！ 贵，却值得！ 能在东京城居住，才有身份。 那才是天朝臣子的象征。 家族的子弟，都可以去东京城求学。 接下来，他要好好立功。 怀揣着对未来的期待，洪晟带着亲兵一路来到了关押任冲和任遂的营帐外。 “放我出去，我要见皇帝，我有要事禀报，我要见皇帝陛下。” “我任遂是任家的人，不能这样对我。” “放我出去。” “你们今天拦着我，等我见到了皇帝陛下，得到重用后，你们都要死，你们一个都逃不掉的。” 叫嚣声，不断从营帐中传来。 都是任遂的叫嚣声。 洪晟听到这声音冷笑了起来，到现在都还分不清局势，拎不清情况，这样的人当了西夏的大官，简直是荒唐。 一开始，任冲、任遂等人到了洪州城，来的时候肆无忌惮，洪晟连大气都不敢出，因为惹不起任家。 如今却不一样。 攻守易型了。 洪晟笑了笑，撩起衣袍大步走了进去，看着叫嚣的任冲和任遂。 任遂也瞬间看过来，他看到了洪晟，仍是一副嚣张跋扈的姿态，昂着头道：“洪晟，你个老东西终于来了。你给老子听着，立刻去禀报大宋皇帝，我要觐见，我有要事禀报，我有重要的事情禀报。” 任冲虽然也高傲惯了，脑子稍微正常些，开口道：“洪晟，咱们都是降臣，都是西夏的人。我们不抱团取暖，就会让宋人瞧不起的。帮我任家，其实也是帮你们。” 任遂继续唱红脸，冷笑道：“我任家的实力，不是你洪家能比拟的。我劝你，识相一点。” 洪晟冷笑道：“你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真是自以为是啊。你们一直高高在上，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任冲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任遂更是怒了，大步冲到了洪晟的面前，抬手抡起道：“今天，老子就狠狠收拾你。” 砰！！ 撞击声响起。 任遂直接被洪晟一脚踹了出去。 洪晟是知州，却是武将起家，虽说上了些岁数，不像是年轻时那样勇猛，却也仍是有武艺傍身的人。 任遂花天酒地，整天纵情享乐，早就是花架子，在洪晟的面前，他连依照都过不去。 洪晟抖了抖脚，冷声道：“踹了你，都脏了老夫的脚。你这样的废物，也配和我谈什么条件？” “因为有昏聩的皇帝，你们才能张狂霸道。因为有昏聩的皇帝，你们任家才有权势。” “现在皇帝没了，你们还有什么呢？” “只剩下嘴硬了。” “只剩下当废物了。” 洪晟看也不看任遂，目光落在了任冲的身上，嘲讽道：“你是御史大夫，是西夏任家的掌舵人。偏偏，你自以为是，狂妄自负，你这样的人哪里配当一家之主。” 任冲面颊也忍不住抽了抽。 他脸上火辣辣的。 面子挂不住。 任冲也知道形势比人强，洪晟已经归顺了赵桓，成了大宋的人。偏偏他现在，仍是亡国之臣，赵桓都还不曾接纳。 他必须等赵桓接纳才行。 任冲正色道：“洪大人，说完了吗？如果是说完了，可否请洪大人代为禀报，只要我们见到了大宋皇帝，一定不会亏待洪大人。” “哈哈哈……” 洪晟忽然就大笑了起来。 笑声，很是得意。 笑声，更是不屑。 任冲从洪晟的笑声中，听出了不妙的预感，沉声道：“你笑什么呢？” 洪晟说道：“你们端着架子，自以为是，殊不知，陛下已经给你们定性了。你们，当诛！” 轰！！ 任冲的脑中仿佛惊雷炸响，整个人彻底懵了。 要杀他们。 不！ 不能这样。 任冲扑通一声跪在洪晟的面前，急切道：“洪大人，求求你救救我们。只要我们活下来，我愿意拿出一半的家产给你。我任家在兴庆府经营上百年，家资无数，保证让你洪家一飞冲天。” 洪晟眼珠子一转，问道：“你任家有多少钱？” 任冲说道：“我任家所有的家产，合计至少八百万两白银以上。只要你愿意帮我，我拿出四百万两银子的家产，全部送给你。” 洪晟嘴角勾起了笑容。 这么多钱！ 好事儿。 他洪家也有钱，也足够生活，甚至家族的人只要是吃喝玩乐，几辈子都用不完。现在洪晟对钱财没有什么兴趣。 有权了，还会缺钱吗？ 不缺的。 钱财够用就行了，当官才是最重要的。 任冲见洪晟脸上露出了笑容，心中一时间也欢喜了起来，觉得有了希望，连忙道：“洪大人，只要您帮了我。不仅是钱财给您，未来我任家，也唯你马首是瞻。” “不需要！” 洪晟却又恢复了冷漠模样，拒绝道：“该说的已经说了，那就上路吧。” “不，不要！” “不能这样。” 任冲高呼起来，他都已经说了，愿意拿出几百万两银子的家产，为什么洪晟还不愿意呢？ 为什么？ 他不明白。 洪晟却是心如铁石，下令道：“送他们上路。” 声音落下，士兵走了进来，直接杀死了任冲和任遂。 洪晟处死了两人，想着打探到任家的钱财，这也是立功的机会，可以借此进一步获得皇帝陛下的认可和好感。 作为洪州知州，尤其是和大宋接壤，洪晟不是目光狭隘，更不是不知道外面消息的人。 洪晟听说大宋也查处了很多官员。 都是抄家灭祖，抄出了很多钱。 有钱，皇帝就好施政。 现在，他愿意给皇帝做事，成为皇帝手中最锋利的一柄刀。 洪晟深吸口气，急匆匆的往中军大帐去。他来到了门口，看着站岗放哨的士兵，行礼道：“烦请通报陛下，臣洪晟有要事求见。” 士兵吩咐了一声等着，就转身去通报。 不一会儿，士兵就回来了，吩咐道：“随我来！” 洪晟跟着进入大帐，再一次跪下道：“臣洪晟，拜见陛下。” 赵桓道：“起来吧。” “谢陛下。” 洪晟道谢后起身，迅速禀报道：“陛下，任冲和任遂两人，都已经处死了。这两个人死有余辜，可是他们的家族却富裕无比。” 赵桓问道：“有多富裕？” 洪晟回答道：“陛下，臣要处死任冲的时候，他曾说只要我帮他美言几句，他愿意拿出四百万两白银的家产送我。依臣的判断，任家的资产至少上千万两白银。就算达不到，也不会差太多。” 赵桓也是瞬间眼前一亮。 有钱了！ 打仗最怕的是什么？ 是入不敷出，是消耗无数的粮食和钱财，越打越亏，最后所有的代价只能是百姓承担，就成了穷兵黩武。 如今可以抄家，一切就不一样了。 赵桓可不会有圣母心，要去保护西夏的权贵，他如今杀到了西夏，自当屠戮一切，把这些都据为己有。 恰好洪晟提及，这是打算当脏手套吗？ 赵桓心中有了揣测，问道：“洪卿啊，你主动提及此事，可有什么想法？” 第360章 做最锋利的刀！ 洪晟听到赵桓的话，一颗心就加速跳动了起来。 机会来了！ 他不能错过机会。 洪晟迅速道：“陛下，臣的想法是任家犯了大罪，必须抄家灭族，一个都不能留。所有的物资，全部交由朝廷管控。” 赵桓却没有立刻同意，笑问道：“这样的安排，不会引起动荡吗？” “不会！” 洪晟摇了摇头，解释道：“陛下，西夏国的各部落看似强大，实际上都是外强中干，更是欺软怕硬的人。” “之前西夏各部倒是有一定的实力。” “一旦朝廷不给好处，他们就会掀起叛乱，让朝廷无法安稳。” “可是李察哥落败，加上西夏数次落败，损兵折将，李乾顺又不甘心，不断的征兵，使得各部落的实力衰弱很多。” “这一次李乾顺和陛下交战，出兵之前也因为罔部、慕部等各部落反对，李乾顺直接屠戮了很多人，杀了大批西夏国的部落。” “现在的西夏，很弱了。” 洪晟眼神锐利，禀报道：“所以在当下，处置任家绝不会掀起波澜，反而会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赵桓笑道：“既如此，朕就交给你负责了。你如果能办好这件事情，朕不吝赏赐。” 洪晟心中激动。 这一回，他终于走入了皇帝身边，成了皇帝心腹。 洪晟开口道：“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不辜负陛下的厚望。臣认为现在的兴庆府，也还有很多不服王化的人。” “除了任家外，其他的许多西夏宗室，以及勋贵子弟，这些也必须要全部处置。” “臣会把这些隐患一网打尽的。” “绝不会影响到陛下。” 洪晟高声道：“请陛下放心。” 赵桓赞许道：“朕，拭目以待。” 洪晟心中急切了起来，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刻就去兴庆府。只是兴庆府还没有夺取，现在也需要等大军赶路。 洪晟只能老老实实退下，跟着赵桓的大军一起。 到了兴庆府，再来考虑其他。 …… 顺州。 这是兴庆府西南方的地区。 耶律大石带着人一路奔逃，已经到了顺州境内。 到现在，他才停下来休整。 如今天色都已经大亮，又是一天了。尤其是昨晚上连夜奔跑赶路，耶律大石、萧斡里刺，及其他的士兵都很疲惫。 耶律大石扫了眼周围，他麾下两万多精锐来。这一趟战事结束，如今才一千余人跟着逃出来，损失太大了。 所有的铁林军都葬送了。 如今，只有轻骑兵跟着逃出来。 损害太大！ 这几乎是耶律大石无法承受的伤亡。 耶律大石看着士兵大口喘气，慢慢的吃着干粮，没有半点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是眉头深锁，开口道：“萧斡里刺，咱们遇到大麻烦了。” 萧斡里刺问道：“陛下是担心大军落败，我们回到可敦城，会遭到人反对吗？” “我不担心！” 耶律大石沉声道：“有手中的兵力，我足以应对可敦城的一切。这些部落，不足为惧。我最怕的最担心的是宋人。” 萧斡里刺也一时间沉默了。 宋人太强了。 好一会儿后，萧斡里刺说道：“昔日的大宋皇帝赵佶，是个享乐的昏君，外战外行，咱们都不怕他。” “现在的赵桓，却完全不一样。”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现在大宋没有怂兵，全都是嗷嗷叫要开疆拓土的，对我们的威胁太大了。” “此战李乾顺恐怕是逃不掉了，李乾顺一死，西夏国被大宋吞并。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就该轮到咱们了。” “局势，的确艰难。” 萧斡里刺想了想，开口道：“实在不行，干脆咱们离开可敦城，进一步往西去。当初，陛下能一路到可敦城立足，现在我们继续往西，也一样如此。” 耶律大石眼中流露出思索神色。 他不是冥顽不灵的人。 不会固执！ 不会死板。 相反，耶律大石是相当灵活的人，他仔细的思考许久，点头道：“萧斡里刺，你的提议非常好，这是很可行的计划。挡不住，咱们就只能往西去，直接去西域立足。” 萧斡里刺谦逊道：“陛下过奖了，无论陛下去哪里，无论什么情况下，臣都会誓死追随陛下。” 耶律大石眼中也浮现出感动神色。 这是一直跟着的老兄弟。 耶律大石和萧斡里刺一番对话后，心中郁结苦闷的情绪，也缓解了许多，开口道：“斡里刺，多谢你。” 萧斡里刺摇头道：“陛下折煞臣了。” 耶律大石脸上的神情从容，吩咐道：“抓紧时间休息，我们先回国内去，抓紧时间休整，看看有没有再战的机会。能战，我们就死战。不能战，就抓紧时间往西域去，跑得远远地，不信赵桓还能来。” 萧斡里刺道：“陛下圣明！” 两人交谈着，虽说这一场大败，好歹逃了出来，不至于自身也葬送在摩天岭一战。 …… 兴庆府。 帝都城内，政事堂中。 李仁忠作为尚书令，正在处理朝廷的政务。 西夏不是单纯的汉人国度，而是有汉人有党项人，还有其他各部落的人，各族混居在一起，所以政务比较复杂。 好在李仁忠作为嵬名安惠的弟子，早早就学习政务，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 李仁忠在西夏朝廷内，之前是不能一言而定的，因为朝中有很多的耆老，也有很多大部落的人，这些人有话语权。 可是，罔振、慕弘等人反对皇帝出兵，这一批人被处置后，各自派系的人都被处置，就空出了大批的官职。 李仁忠果断提拔了自己人。 大批自己人进入官场，李仁忠对朝廷的控制力也增强了，不像之前那样，很多的事情要妥协，要商量着来才行。 李仁忠把今天的政务批阅下去，又安抚了地方躁动的部落，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眼中浮现出了祈祷神色。 陛下，一定要赢啊！ 此战赢了，西夏国才有未来。 如果输了，一切就完了。 李仁忠身体后靠，闭目养神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政事堂的小吏进入，神色惶恐，高声道：“王爷，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第361章 新的西夏皇帝 李仁忠也是宗室出身，封濮王。 李察哥也一样是宗室出身的人，封晋王。历史上，李察哥功勋卓著，愈发的骄狂自大，李仁忠曾弹劾李察哥，两人关系势同水火。 如今西夏处于存亡之际，李察哥早早死了，宗室子弟中，李仁忠是一支独大，没有能和他比拟的人。 李仁忠性情谨慎，一贯是低调，深得李乾顺的信任。 恰是如此，李乾顺才让李仁忠留在后方。 朝廷政务，都是李仁忠负责。 地方部落大族，也都是李仁忠去安抚。 很多大家族对李乾顺不满，对李仁忠的印象却非常好，因为李仁忠虽然是宗室藩王，虽然是尚书令，执掌了朝廷政务，却没有半点的骄狂跋扈，反而是为官清廉，谦虚谨慎，礼贤下士，对所有人都非常好。 李仁忠看着进来的小吏，皱着眉头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吏说道：“王爷，陛下大败，被任冲杀了。” 轰！！ 李仁忠的脑中仿佛有雷霆炸响，整个人都懵了，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更是他难以承受的。 李仁忠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任冲怎么敢弑君的？” 小吏说道：“前线传回的消息，是陛下在摩天岭和宋军大战，虽然有耶律大石参战，却还是被宋军埋伏，以至于大军损失殆尽。危难之际，任冲为了自保，竟然弑君投降宋人。” “该死，任冲该死！” 李仁忠厉声呵斥，眼神前所未有的凌厉。 他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 可是，却极有威严。 李乾顺在前线作战，后方的禁军、政务，都是李仁忠一人负责。所以在兴庆府内，李仁忠是大权独揽，能调动军队出手。 李仁忠吩咐道：“传我命令，通知翎卫指挥使魏喜入宫。” “遵命！” 小吏行了一礼就急匆匆离去。 魏喜是翎卫指挥使，负责禁军，虽说掌握的军权不多，也没有去参战。可是，他负责保护皇城，是皇室最后的防线，是李乾顺的心腹。 不多时，魏喜就来了，抱拳道：“王爷。” 李仁忠直接说了李乾顺在前线被杀，以及大军兵败的事情，吩咐道：“你立刻调兵查封任家，所有任家人全部下狱，一个都不准放走。” 魏喜先答应了下来，再问道：“陛下驾崩，王爷打算怎么办呢？” 李仁忠斜眼一扫魏喜，直接道：“本王会立刻召集宗室和重臣，商讨选立新君的事情。” 新君的继承人也很麻烦。 李乾顺虽说是西夏皇帝，可是身边的子嗣不多，庶长子李仁义去了大宋，已经是大宋的一份子，处处抨击西夏，俨然是大宋的走狗。 嫡长子李仁爱是太子，却已经死了。 李乾顺虽说有其他的孩子，却都是女儿，没有儿子了。 这就导致了后继无人。 这也是魏喜询问的缘由。 魏喜听到李仁忠的话，表态道：“王爷，如今要挑选新君，下官认为您就是最合适的人选。至此危难之际，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替代您的作用。所以，请您登基继位。” 李仁忠笑了笑。 他和魏喜之间，表面上没什么关系。 实际上，李仁忠妻子的妹妹，却成了魏喜弟弟的妻子，双方早就有了关系。 只是很多人不知道。 李仁忠沉声道：“魏指挥使，接下来会怎么样，该拥立谁当皇帝，不是你我说了能决定的，还得看其他人意见。” “臣明白！” 魏喜直接回答，却再次表态道：“不论如何，臣都拥护王爷。” 话语中，他已经改了称呼。 不再是下官，不再是末将，而是臣，以臣属自居。 李仁忠摆手道：“抓紧去安排任家的事情，务必要处理好，不能出任何问题。” “臣领命！” 魏喜行了一礼，就急匆匆离去了。 李仁忠又安排人把朝廷重臣都喊到了政事堂，如今朝廷中的重臣，几乎都是李仁忠提拔起来的。 朝廷中的宗亲藩王，也都是和李仁忠亲善的，因为西夏打仗，李乾顺不仅是搜刮地方大族，也让宗亲藩王出钱出力。 李仁忠在其中斡旋，帮宗亲说好话，深得宗亲的信任和支持。 所有人齐聚，舒王李仁礼问道：“濮王兄，到底有什么事情，你怎么把我们都喊来了？” 舒王李仁礼，是李仁忠的亲弟弟。 在朝廷中，也颇有影响力。 这些都是李乾顺曾经的嫡系，毕竟用人方面，李乾顺在最核心的位置，都是用自己人。至于其他的许多官职，才是涉及到汉人和各部落的人。 其他的文官武将，一双双目光也看过来，眼神很是好奇。 到底有什么事？ 竟然把所有人都喊来了。 李仁忠叹息道：“刚接到前线的消息，陛下驾崩了。” 当即，李仁忠又详细说了前线的情况，说了任冲为了苟活，杀死了李乾顺，使得前线大军溃败。 轰！！ 政事堂中，瞬间就炸了锅。 一个个神色震惊，全都没想到李乾顺去前线打了一仗，忽然就没了。 群龙无首！ 西夏的未来怎么办？ 尤其是李乾顺被杀后，可以预见到，宋军很快就要往兴庆府来了，到时候该怎么应对呢？ 所有人不仅因为李乾顺没了恐慌，更因为宋人来了害怕。 李仁礼说道：“濮王兄，现在陛下没了，朝廷不能乱。尤其国不可一日无君，我建议立刻拥立新君，主持大局。” 此话一出，所有人纷纷响应。 “我建议拥立濮王，他一直担任尚书令，一贯是亲政爱民，是陛下的左膀右臂。濮王继位，就能立刻稳定局势。” “我也同意拥立濮王。” “濮王英明神武，继任新君最合适。” “我倒是觉得雍王李元顺合适，他毕竟是陛下的同辈兄弟。” “我反对雍王，他一个废物纨绔，不配主持局面。至此危难之际，必须要有大勇气大智慧大毅力，没有这样的能力，他当皇帝就是害人。” 议论声，此起彼伏。 一个个不断的议论着。 所有人的争论，也就在李仁忠和李元顺之间，没有其他的人被推出来。 李仁忠脸上带着笑容，开口道：“诸位，本王也认为雍王合适。雍王是陛下的弟弟，虽然不曾介入什么政务，却身份尊贵。有他在，才能让所有人安心。有雍王出面，才能和大宋谈判。” 李元顺的内心，其实是有些想法。 忽然，他听到谈判，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他可不愿意去谈判。 宋人太狠了。 李元顺又想到了现在的西夏局势，大宋来势汹汹，连灭金国和大理。这样的强度下，压根儿不可能挡住。 不能当皇帝。 当了皇帝，也是亡国之君。 当了皇帝，就会被针对。 他不当皇帝，还可以龟缩起来，做一个小人物。 李元顺想清楚后，再也没了底气出来求战，高声道：“我不当皇帝，还是濮王当皇帝最合适。我一辈子逍遥惯了，什么都不会做，无法胜任。” 此话一出，拥立李元顺的人都蔫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李元顺却视若无睹。 换做西夏平常时候，如果推举他当皇帝，李元顺是一千个一万个乐意的。现如今，他却一丁点的想法都没有，因为现在去当皇帝就是送死的。 李元顺再一次道：“一直以来，都是濮王稳定政务，处理国事。我何德何能？去担任皇帝呢？濮王，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臣，拜见陛下！” 李元顺直接拱手行礼。 李仁忠连忙道：“雍王不可。” “拜见陛下！” “拜见陛下！” 朝廷中，一个个官员纷纷行礼，全都拥护李仁忠，毕竟李仁忠是最有能力的人。如果连李仁忠都无法稳定局势，未来就悬了。 所有人叩拜，也就大局已定。 李仁忠叹息道：“天下于我何加焉？我何德何能啊？” 李仁礼眼神兴奋，表态道：“陛下就是最合适的人，您当皇帝，才能稳定人心，才能带领我们走出困境。”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李仁忠说道：“既然诸公拥护，我就勉强试一试。” 当即，他正色道：“现如今局势艰难，诸位认为，该怎么去抵挡呢？” 李仁礼说道：“陛下，我认为应该双管齐下。” 李仁忠问道：“怎么双管齐下？” 李仁礼回答道：“第一，还是要备战，做好最后的准备。如果赵桓不罢休，执意要灭我西夏，那就没有选择。” “第二，安排使臣去出使，请赵桓退兵。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让赵桓退走，对我们来说就是划算的。” “国家稳定了，我们再积蓄实力，重新报仇雪恨。” 李仁礼正色道：“这是臣的建议。” 李元顺说道：“陛下，舒王的提议极好。” 其他人也纷纷表态。 目前的局势下，只能是一边备战，一边准备向大宋求和，争取大宋能退兵。 李仁忠捋着胡须点头，目光一瞬间落在了李仁礼的身上，开口道：“舒王，可愿意出使一趟，去和赵桓谈判。” “臣愿意！” 李仁礼毫不犹豫回答。 正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现在他的亲哥哥当了皇帝，他自然要支棱起来。 只要西夏的局势稳住了，李仁礼就有无穷的好处。 这是值得赌一把的。 李仁忠点头道：“既如此，朕命你全权做主，无论如何也要达成休战的条约。” 现阶段，李仁忠虽然当了皇帝。可是，他还得和李乾顺的皇后等后宫妃嫔达成协议，还得安抚朝廷，还得准备登基事情，各项事情太多太多了。 最好是休战！ 就算是给予岁币，乃至于要割让一部分土地，李仁忠都能接受。 李仁礼拱手道：“请陛下放心，臣会全力以赴，也会完成任务的。” “好！” 李仁忠吩咐道：“抓紧时间去，朕等你的好消息。” 李仁礼再次行了一礼就离开。 李仁忠望着李仁礼离去的背影，转眼收回了目光。他看着众人，沉声道：“现阶段，咱们还要抓紧时间稳定兴庆府。” “可以预见到，兴庆府一定会有诸多的谣言。所有的谣言，必须全部控制。” “兴庆府，也不能乱。” “诸位觉得是不是？” 李仁忠笑吟吟看着所有人。 李元顺率先表态拥护，认可李仁忠的安排，其他的人也齐齐表态。 李仁忠把各项事情安排了，最后才语重心长道：“诸位，西夏在，诸位都是西夏国的权贵，都是最上层的人，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一旦西夏没了，你们就算投奔大宋，那也是亡国奴，也挺不直腰杆。” “无论如何，都应该死战。” “朕对诸位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恳请诸位，无论如何都要坚持，都要死战下去。只要朕还在，就不会投降。” “诸位就算要投降，也可以等朕挡不住再说，到时候你们投降也不迟。” 李仁忠笑道：“你们觉得呢？” 李元顺又率先道：“陛下的一番话，简直是高屋建瓴，实在是好啊，我是没有半点意见的。” “陛下圣明！” 其他的官员和宗室也齐齐回答。 这些人都不是傻子。 一个个很清楚，现阶段投降没有什么意义，因为得不到什么好处。不如再等一等，万一李仁忠守住了，他们就有无数的好处，还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实在是挡不住了，再来投降不迟。 李仁忠安抚了所有人，也就彻底安心了，接下来着手处理内部的事情。 在李仁忠忙得脚不沾地，要稳定内部，要处理内部利益的时候，李仁礼则是火速离开了兴庆府，一路往东去，要去觐见赵桓，和大宋谈判一番。 第362章 朕，不接受投降！ 通往兴庆府的官道上。 赵桓率领的大军，正在不疾不徐的赶路。 大军在摩天岭休整好，整编了俘虏的西夏士兵，整顿了军队，才继续往兴庆府去。 越是到现在，赵桓反而越不急了。 更加从容起来。 在赵桓看来，李乾顺已经死了，李仁义这个西夏国的太子，已经和洪家的人先一步往兴庆府去游说，大势碾压下，西夏守不住的。 他有十足的底气能取胜。 天下一统的大势，是谁都无法阻拦的。 大军徐徐推进，赵桓的心情也愈发的轻松。 大宋目前，还有很多要解决的问题，因为冗官一直存在，很多不应该存在的部门也要解决，这些都是要一一改变的。 只不过，可以留在后续安排。 等灭了西夏，未来继续开疆拓土，就可以把该调整的调整了。 之所以大宋的冗官太多，本质上，就是车神赵光义太没胆子了，对谁都不放心。 很多部门的官员，根本不做事，有官职没有实职。偏偏，部门真正做事的人，又从其他地方安排人来。 层层叠叠，不断的安排人任职。 完全是一个臃肿的废物。 纵观历朝历代，都没有像宋朝这样臃肿的官吏体系，完全是一个烂摊子。当然从另一个层面，这也是宋朝一直苟活着的原因，因为无数人做官，有太多太多的人进入了大宋。 加上大宋不禁止官员经商，反而有鼓励，官商勾结，当官的日子舒坦，也就没有什么人想要造反。 就算造反，也被招安了。 赵桓不希望人亡政息，所以要改变这些。 实际上，之前也有改革，希望裁汰一些臃肿的部门，奈何改革很难推动，因为触及了太多太多利益部门，无法推动下去。 赵桓却不一样。 凭借着灭国之功，他有十足的底气去推动。 在赵桓想着后续，以及捉摸着镇守西夏的情况时，却是关胜走了过来，禀报道：“陛下，前方士兵来报，西夏国的舒王李仁礼，前来出使求见。” 赵桓眼中带着戏谑神色。 李仁礼来了。 这是来求和吗？ 他倒是想要听一听，对方能说出什么样的条件来。 赵桓吩咐道：“把人带过来。” 关胜吩咐下去，不一会儿，李仁礼来到了赵桓的面前。他注意到威严赫赫的赵桓，心头凛然，连忙行礼道：“西夏舒王李仁礼，拜见天朝皇帝陛下。” 赵桓淡淡说道：“有何事？” 李仁礼连忙说道：“回禀陛下，西夏和天朝开战的事情，全都是李乾顺一意孤行。是李乾顺执意派遣嵬名安惠去了东京城。” “也是李乾顺执意和天朝抗衡。” “李乾顺不自量力，妄图和陛下作战，他是自取灭亡。” “如今，濮王李仁忠继位登基，愿意向大宋天朝求和，继续称臣纳贡的体系。我西夏国上下，尊奉大宋为宗主国。” 赵桓淡淡道：“之前的时候，西夏就是朕的附属国，却以下犯上，趁着朕去了大理，竟然煽动混乱。” 李仁礼顿时语塞。 该死的李乾顺，该死的嵬名安惠，没事儿惹赵桓干什么呢？ 西夏国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惹人。 现在麻烦了吧。 李仁礼深吸口气，表态道：“陛下，西夏国上下已经认识到了错误。我西夏国愿意给与足够的赔偿，恳请陛下能退兵。” 赵桓却不置可否，压根儿没有表态。 李仁礼心头更慌了。 赵桓不接话，那就意味着会继续攻打西夏，这对西夏是相当不利的。 李仁礼仔细的想了想，继续表态道：“陛下，我西夏国是虔诚的愿意归顺。为此，西夏国上下愿意真心实意归附。” “第一，我西夏国继续给予赔款。” “第二，我西夏国可以解散军队，只保留少数的禁军，且任由大宋驻军西夏，保护西夏的安全。” “这是我皇最大的诚意，请陛下明鉴。” 李仁礼生怕赵桓不同意。 现如今，能苟活下来，就是最大的好处。 李仁礼正色道：“皇帝陛下，双方交战是不利于大宋的，会葬送无数的士兵。这些大宋的士兵身死，会牵连无数人。所以，何不休战呢？” 赵桓很是诧异，竟然任由大宋的军队无驻军。 这条件有些优渥。 历朝历代，许多归附中原王朝的国家，也没有让中原王朝驻军。顶多是在西域或者是北方草原，设立了都护府。 赵桓却更清楚，到了现在这一步，西夏国已经是山穷水尽。 现在不灭西夏，任由西夏恢复，未来还要征讨西夏，这是赵桓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看到的。 赵桓沉声道：“既然接受朕的驻军，为什么不彻底融入大宋呢？朕都能够驻军了，为什么还要留下西夏。” 刷！ 李仁礼脸色大变。 皇帝不同意给西夏国生路，这就意味着双方没得谈。 不！ 不能这样。 李仁礼也是自幼读书，对中原文化了如指掌的人，他没有因为赵桓的强势就屈服，反而是决定要施展三寸不烂之舌。 他一定要完成任务。 他的亲哥哥当了皇帝，他现在就是最有权势的人，岂能不享受呢？ 李仁礼再一次道：“陛下，您错了。要彻底夺取西夏，对大宋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在下据此判断的理由有三，请陛下静听之。” 赵桓也不着急，笑道：“说说看，有哪三个理由？” 李仁礼打起精神，回答道：“第一，西夏国已经建立上百年，经过我西夏李氏的治理，现在西夏境内人心所向。” “大宋要灭西夏，势必遭到所有人的抵制。” “辽国之所以覆灭，是辽国皇帝贪图享乐，压榨百姓，使得地方百姓生灵涂炭，家破人亡。” “我西夏历代皇帝，一向是励精图治，地方百姓安居乐业，人心所向。” “这是我西夏的人和。” 李仁礼侃侃而谈，没有半点的惧怕。 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把自己当作是历史上那些舌灿生花的外交使臣，要凭借着一张嘴，为国家求得一线生机。 赵桓不置可否，笑道：“第二呢？” 李仁礼继续道：“第二，虽然先帝李乾顺轻敌冒进，导致军队损失惨重。可是，西夏国还有足够的兵力。” “西夏国境内，更有无数的城池，可以节节阻击。” “最重要的一点，我西夏的地理位置很特殊，境内多山地，很多地方都易守难攻。” “皇帝陛下要攻打一两座城池，倒也是容易。可是要攻打整个西夏，全国各地抵抗，你是必要的分兵，势必要四处分散的。” “最终的结果，就是大宋反而会陷入西夏，进一步拖累到大宋本身。” “大宋刚夺取辽国的地区，以及金国的地区，在我看来，都不够稳健。一旦大军在西夏被拖住，势必影响边境治理。” “这是我西夏的地利优势。” 赵桓捋着颌下的胡须，却依旧没有表态，淡淡的点了点头。 李仁礼却越说越自信。 觉得事实如此。 大宋，绝不应该来攻打西夏。 这是最错误的决定。 李仁礼昂着头，掷地有声道：“第三，现如今虽说是六月时节，天气炎热。可是这些年，天气转冷很早，原本该秋季的时候，我西夏境内就有许多地方下雪了。” “时间越往后，各地下雪，道路难走，大宋军队远道而来，每天要消耗无数的粮食。” “你的后勤会很难。” “将士饿肚子，军队士气跌落，无心恋战。” “这些都是存在的问题。” “我们本土作战，求战的欲望强烈，都愿意死战。反观大宋方面，你们作战的斗志不会旺盛。如今气候也在我们，这是西夏的天时优势。” 李仁礼洋洋洒洒说完，高声道：“天时地利人和，都在西夏。虽然大宋天朝厉害，可是违背局势，对大宋不利。就算大宋能取胜，恐怕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请陛下明鉴。” 赵桓却在这时候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声，很是不屑。 笑声，更是嘲讽。 李仁礼脸上有些火辣辣的，问道：“陛下笑什么呢？” 赵桓笑道：“朕之所以发笑，是因为你提及的天时地利人和，完全是狗屁不通。” 李仁礼一瞬间涨红了脸，咬牙道：“陛下有辱斯文。” 赵桓说道：“你说西夏人心所向，可是据朕所知，李乾顺横征暴敛，已经让西夏怨声载道了。” “西夏百姓，都反对李乾顺。” “现如今，西夏太子李仁义，都已经为大宋摇旗呐喊，何况是普通百姓呢？” “你说西夏占据地理优势，在朕的震天雷面前，甭管你什么地理优势，全都可以推平。” “区区几个城池，不足为惧。” “没有人心的城池，那是守不住的。” “至于说天时，说后勤，那就更不必说了，拿下了洪州城，朕缴获了李乾顺的所有物资，所有粮食器械和甲胄，全部都收为己用。” 赵桓笑着道：“朕现在，不缺粮食，也不需要大宋补给。朕再告诉你一点，我大宋上下，都在鼓噪着拿下西夏。现如今，开疆拓土是人心所向。” 大宋的文官们很有意思。 打不赢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想着投降主和，希望能关起门来过小日子。 现在能打赢了，一个个反而不保守，全都是战狼，一个个都希望开疆拓土，都希望能够取得胜利。 李仁礼的神情一变再变。 他想要说服赵桓的。 经由赵桓一说，他反而也担心起来，觉得西夏国要挡住大宋很难。 事情不好办了。 怎么办呢？ 李仁礼还想要劝说，赵桓却大袖挥舞，吩咐道：“念在你是西夏国的使臣，两军交战，朕就不和你计较了，回去吧。” 李仁礼无法劝说，心中很无奈，拱手行了一礼告退。 关胜看着李仁礼离去的背影，沉声道：“官家，这个狗屁的西夏舒王，也没什么鸟用，干脆杀了的。” 赵桓说道：“杀他无非是逞一时之气，让他回去禀报消息，反而能震慑和敲打西夏人，让抵抗的人中，出现更多愿意投降的人。” 关胜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这些方面，他不擅长。 …… 李仁礼告别了赵桓的大军，就骑着马一路急赶，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到了兴庆府。 他一路入宫，见到了李仁忠，行礼道：“陛下。” 李仁忠看到李仁礼回来了，眼中也浮现出期待神色，问道：“二弟，赵桓怎么说？” 李仁礼摇头道：“赵桓拒绝了。” 李仁忠一瞬间愣住，站起身后来回的走动着，脸上神情有些凝重。好半晌后，李仁忠开口道：“二弟，是不是你的条件太苛刻，赵桓才不愿意呢？” 李仁礼说道：“陛下，赵桓一直不愿意退让，无奈下，我都已经说了，愿意各地赔款，更接受大宋的军队在西夏驻军。” “这都让渡了我们的主权。” “这样的条件下，我们都已经算不得真正的国家，还不行吗？” “不是臣的条件不合适，是赵桓一心一意要灭掉我西夏。” 李仁礼正色道：“陛下，赵桓的大军即将来了。我们现在，一定要抓紧时间安排，尽快取得战事的主动权。” 李仁忠眉头深锁。 战事的主动权，哪里是这么容易能拿下的。 不好搞啊！ 李仁忠沉默许久，叹息道：“哎……” 李仁礼说道：“陛下，现在当皇帝不容易啊。大宋的军队来势汹汹，大势碾压下，肯定会有很多人要投降赵桓，我们一定要小心又小心。” 李仁忠沉声道：“朕知道要小心，已经把能抽调的力量，都调回了兴庆府抵挡。只不过，朝廷中也有人主张投降。” “不行！” 李仁礼毫不犹豫拒绝了。 李仁忠问道：“为什么？” 李仁礼回答道：“陛下，西夏国可以投降，西夏国的官员也可以投降。因为西夏国整体投降了，百姓成了宋人，赵桓不可能不管。” “赵桓拿下了西夏，不可能全靠宋人，也需要我们本地的官员。” “当官的投降了，仍是当官的，顶多是权势有没有受损。” “臣也一样，如果投降了大宋，也可以做官。” “唯独陛下不行。” 李仁礼咬牙道：“一旦陛下投降了，就不可能有半点的自由，会成为赵桓的阶下囚，会没有半点自由的。” 李仁忠原本是有些犹豫的。 官员劝说投降！ 让他很烦躁。 李仁忠也不是李乾顺那样乾纲独断的人，李乾顺执政多年，影响力巨大。遇到不爽的事情，可以直接杀人。 谁不服，就杀谁！ 李仁忠不能也不敢这么做，因为这样做的后果，那就是全部反对李仁忠。李仁忠开口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该怎么办？” 李仁礼表态道：“陛下，我觉得先抵挡吧。实在是挡不住，我们就放弃兴庆府，去其他的地方生活。” 李仁忠说道：“你的意思是，留在兴庆府暂时抵挡？” “是！” 李仁礼点头回答道：“一定要抵挡，如果没有人上战场，臣弟愿意做先锋。” 李仁忠感慨道：“关键时候，还得靠你啊。唯有你，最忠心。” 李仁礼正色道：“陛下过奖了。” 李仁忠吩咐道：“既然你有这样的宏图大志，立刻去整顿兵马，协助士兵在四方城门镇守，稳定人心。” “明白！” 李仁礼拱手躬身退下。 李仁忠一个人枯坐在大殿中，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寂。这一刻的李仁忠，忽然有些后悔当皇帝了。 西夏就是个烂摊子。 当皇帝看似是有无尽好处，实际上却被架在火上烤，现在非常难。 走一步看一步，只能坚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