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气大正妹》 楔子 【楔子】 他们是一群源自于西伯利亚的狼。 强壮,凶猛。 敏捷,机智。 古老,神秘。 他们不是纯粹的狼,平时以人身融入人群,唯有月圆之夜,才会显露狼身。 粗鲁、热闹的狼群里,有一只心头破了大洞的狼。 他极度缺乏爱,渴望温暖却不可得。 小小的空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断扩大再扩大,终于形成可怕的大黑洞。 渴求爱与温暖的他,日日夜夜,苦思填补大黑洞的办法。 总算,让他找到了。 他利用食物来填满内心的空虚。 每当感到没有安全感时,他就大口大口地吃;每当感到不被需要时,他就大口大口地吃;每当感到心头的空洞无止境在扩大时,他就大口大口地吃。 他不断地吃、吃、吃,变成狼群里引人侧目的大胃王。 然而大黑洞无情地延伸势力范围,且残酷地要将他大口、大口吞吃入腹。 极度恐惧的他狂猛地吃啊吃,凡是能吃的,全都吞下肚。大黑洞依旧存在,依旧持续扩大,依旧等待被对的方式填满。 有一天,终于…… 第一章 【第一章】 天色灰暗,大雨彷佛水龙头,噼哩啪啦疯狂地下。雨伞抵挡不了兜头浇下的雨水,撑伞的行人湿了大半身,匆匆疾行。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母亲节,在这伟大的日子,太阳公公应该要赏脸,让家家户户欢度才对。可偏偏从凌晨开始降下大雨,没有一分一秒停歇。 位于老旧国宅附近的小公园中,没有带小朋友出来玩耍的妈妈;铺有红色瓦片的六角亭里,没有围坐在石砌圆桌旁、下棋的中年男人们。斜风挟带疯狂大雨,打进拥有红瓦遮蔽的六角亭内,水泥地有一半都湿了,坚硬的红土经过大雨狂浇,变成恼人泥泞。 天色灰蒙蒙,小公园里的六角亭此刻更显得孤伶伶。拨开浓重的灰暗,可以窥见六角亭的石椅上有一道壮硕身影正抱膝而坐,脚上的黑色球鞋沾满半干泥泞,t恤底下的古铜色手臂健壮有力,理着小平头的脸庞深深埋在膝盖上,教人难以窥见他的模样。 啪嗒、啪嗒的落雨声夹杂跑步声,一把白底紫花小伞在雨中狂奔,朝着六角亭而来。 小花伞抵挡不了大雨,将短发少女的蓝色百褶裙打湿,花伞下的少女肌肤是健康的微古铜色,大眼水汪汪、黑白分明,高、玲珑有致的身材,使身高一百七十公分的她看起来不像十四岁的国中小女生,而是十八岁芳华正盛的少女。 滂沱大雨被风吹得迎面拍打,将少女漂亮的脸蛋打湿,她大步疾飞,撑着似乎会被打坏的小花伞冲进六角亭时,满脸错愕地发现,在这凄风苦雨的日子,六角亭竟然有别人在! 她伸手拨开微湿的短发,瞪着占据自己老位子的雄性动物。 眼前这个肤色比她黝黑、像是长年热情拥抱大自然的雄性动物,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肉结实,被浅蓝色牛仔裤包裹的双腿更是看似强健有力。 文澄澄索性将小花伞丢在石桌上,眸光无奈地扫向正疯狂大作的豪雨,像只小狗般左右摇头地甩掉发上的雨滴,无声问自己,离开或是留下? 她转头再看一眼,从她进来后就不曾抬起头的雄性动物。大雨成了他的背景,唏哩哗啦的落雨声成了音乐,她突然发现眼前的他和自己一样,身上都散发出负伤的讯息。 若是快乐、幸福的人,谁会在这种鬼天气跑出来?更何况今天可是神圣的母亲节呢。 她漂亮的菱形粉唇,讥嘲地向上一勾。 右手将垂落额前的发丝往后拨开,文澄澄坐到他对面的圆椅上,一手撑着下巴,双眼迷茫地望着亭外的大雨。 打从文澄澄朝六角亭狂奔而来,身为狼人的独畅晰就已经听见她的足音,她跑得又急又快,身上散发出强烈的孤独与悲伤。他心想,原来今天也有人和他一样不开心,和他一样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独自舔伤。 因为孤独,因为感同身受,所以他没有躲避,依旧待在原地,维持原本姿势,拥抱伤痛,拥抱孤寂。 由她身上散发出的气味,他可以确定她是个很年轻的小女生,年纪很可能比他还小。他原本猜她进来后会崩溃大哭,毕竟她身上所散发的痛苦太过沈重,但她没有。 而敏锐的感官让他发现,她的动作还算轻巧,没发出吵杂的声音。她甩掉发上雨珠的动作,更使他联想到自己。他头发湿漉漉时,也习惯这样甩掉水珠。他的唇角忍不住上扬。 他不动声色地偷偷打量她,以女生而言,她长得算高,但与升上高二就身高一百八十五公分的他相比,仍是显得矮小。她的皮肤亮丽有光泽,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五官漂亮耀眼,极可能是学校的校花,但是眉宇间的冰冷,会让大半爱慕她的小男生打退堂鼓。 他从原本的偷看,变成抬起头来光明正大地看。她令他好奇,好奇她有怎样的伤痛,怎么会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他好奇,他们两个之中,究竟谁的心比较痛? 是否,她的心也和他一样,被撕得细细碎碎? 终于察觉到他近乎无礼的窥视,文澄澄转过头,板着俏脸,冷冰冰地打破沈默:「不要一直盯着我看,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很没礼貌吗?」 猛一见对方的模样,让她惊愕了一下。他的脸庞像是用大刀雕凿出来,深邃、阳刚,尤其是那双深幽的双眸,彷佛蕴含强大的能量与怒焰。他的长相不属于俊美,但是非常有型,特别是他眼底的伤痛,强烈得碰撞到她的心,震醒了她。 他看起来大概大她两、三岁,但和她一样忧郁、不开心。 今天是母亲节,但不是开心的日子,这种日子只会让她想到不负责任的爸妈,她受够周遭虚假的笑容与关怀,才会冒雨跑出来,想图个清静。 不过,看来清静是很难得了。因为心情不佳的独畅晰碰了硬邦邦又冷冰冰的钉子,放下结实长腿,口气很挑衅地对大冰山说:「我看我的,你若不喜欢被看,出门干么不戴面具?」 他对这女生刺蝟般的攻击很感冒,暗忖她该不会自以为是超级大美女,所有人见到她都会趋之若鹜吧?真是笑死人!比她美的多得是,她没知识也要有常识,没常识也不要太自恃。 又硬又臭的回话,让文澄澄同样臭脸回呛:「我又不是通缉犯,出门干么戴面具?」 「关我屁事。」阿晰也和她一样臭脸。哼!要比谁的脸比较臭,他可是不会输的。 「那我不戴面具,又关你屁事?」他回得不客气,她也不客气地冷冷回呛。 他愣了一下,紧接着冷哼一声说:「哼,是不关我屁事,不过这里是公园,谁都可以来,我又没妨碍到你,也没有骚扰你,你在叽叽歪歪什么?」 文澄澄火气上来了。「叽叽歪歪的人是你才对!你嫌烦,大可离开。」 她手一挥,做出请的姿势。心想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她也不过说了一句,他就开始找碴,是怎样?想打架吗?总之她人已经来到六角亭,断然不会因他的三言两语就离开! 他要认为她是讨厌鬼,就这么认为吧。反正从小她就不受爸妈喜爱,亲戚们也因为她那对不断进出警局的爸妈,连带视她为讨厌鬼,最后只能让社会局将她送到寄养家庭,而孤僻的她更不受寄养家庭的爸妈喜爱,每一天、每一天都会多出几个不喜欢她的人,今天再多一个讨厌她的人,对她来说,没啥大不了。 「要走你走,我才不走!」走了,就代表认输,他就算跟几个堂兄弟车轮战,被打成大猪头,也绝不轻易认输,何况外面大雨下个不停,白痴才会在这种鬼天气冒雨离开。 「我也不走。」文澄澄跟他杠上了,小屁屁牢牢钉在石椅上,坚定不移。 男孩和女孩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服输。滂沱大雨哗啦啦不要钱地下,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雷声轰隆隆作响,不肯认输的少男少女持续对峙…… 连日来的大雨,下得人都快发霉了。好不容易天气放晴,可爱的太阳公公探出头来,傍晚的小公园里聚集了许多终于能够外出散步、透气的男女老幼。 漂亮的红霞如水彩,泼洒。 在学校好不容易挨到放学的文澄澄,背着沈重的书包,踩着沈重的步伐走进小公园,见到大家和乐融融地聚集在一块儿,粉唇讥笑地向上一掀,以沙哑的声音道:「有必要这么开心吗?」 透过傍晚的夕阳,依稀可以看见她的左颊上有逐渐淡去的五指印,望着彷佛没有任何烦忧的人们,再对比她那沈甸甸的心情,她拉紧垂下肩头的书包背带,转身,猛地撞进一道带着清爽汗味的宽广胸膛。 「好痛!」文澄澄皱眉低呼,怀疑自己撞到的不是人,而是一道厚实的石墙。 她抬头看向被撞的人,不看还好,一看惊愕地倒抽了口凉气,急忙向后退了三大步,笨拙的左脚绊到右脚,差点跌个狗吃屎。 这不是那天跟她对峙的臭男生吗? 母亲节那一天,他们两个吃错药卯上,狂泻的大雨及震耳欲聋的雷声都无法使他们退缩,直到夜幕低垂,冷风挟带着劲雨将两人全身打湿,身体没那么强健的她才不得不妥协,不甘地离开六角亭,她的倔强与臭脾气,也让她为此付出代价——这几天来,她得了重感冒,没办法爬出寄养家庭,当然也没办法来到小公园扞卫她的地盘——六角亭。 第二章 好不容易今天状况比较好,能够出门上学,她自然是在下课后急忙忙赶过来,确认她天天占据的地盘没有被那个傲慢的男孩占领,结果他不是没出现,而是晚到,她竟不偏不倚地就撞进他怀里,真是冤家路窄。 「你没头没脑撞上来,该叫痛的人是我吧?」脸色同样不善的阿晰双手盘胸,睨着臭脸的小女生。刚刚那一撞对他而言,根本就不痛不痒,他不过是无聊随便念念。 这个小女生让他在母亲节那天,见识到她的固执和不服输,那简直跟他不相上下的硬脾气,就差那么一点,他就对她竖起大拇指称赞了! 身为狼人的他,体温高、身强体壮,淋那么点雨对他而言,就像是打开水龙头洗手一样;可是对身为寻常人的小女生而言,就会非常难熬。当时她一定又冷又饿,因为他不断听到她肚子里的馋虫咕噜、咕噜叫个不停,事实上他也饿坏了,都可以把整间火锅店的食物一扫而空,但是为了争一口气,他强忍住饥饿感,不动如山,直到她沮丧的前脚踏出小公园,他后脚马上冲进大雨中,到最近的店家叫了满满一桌食物大快朵颐。 那天的相遇,教他每天放学后,双腿彷佛拥有意识地自动来到小公园,可她,却不再出现。他的心底涌现莫名惆怅,暗忖她是不是永远不会来了?结果,当他今天远远地闻到属于她的清冷味道时,朝着小公园的脚步忍不住加快,明知可笑,明知不可能,他仍是担心她会在自己还没到达前就先行离开。 阿晰告诉自己,他之所以如此急切,全是因为他想堵她,或想再跟她较劲一次。 不晓得阿晰复杂的少年心绪,文澄澄不高兴地撇撇嘴,别过脸,不看他。 她这一别过脸,阿晰马上发现她左颊上已快淡去的五指印,怒火又狂又旺,猛地烧上心口。他大步上前,想都没多想地伸手定住尖俏的下巴,墨黑如漆的眼眸危险半眯,研究嫩颊上的瘀伤,低沈着说:「谁打你?」 体内的兽,隐隐低咆。 虽然她冷冰冰的,爱臭着脸,说的话更一点也不讨人喜欢,但是,怎么会有人动手打她?!这简直……简直太混帐了! 突来的炙烫碰触,让文澄澄的心狠狠震了下,不喜欢与人过度亲近的她下意识地拍开唐突的大掌,咬唇瞪他,冷着声问:「你干么?」 不理睬她的抗拒,阿晰大步上前,拇指与食指再次箝制住她的下巴,坚定询问:「是谁打你?」 该死!体内的怒焰熊熊狂燃,教他野蛮地想揪出动手打她的人!不论是男是女,他都渴望让对方知道他此刻非常不爽——虽然才和这小女生见过一次面,而且当时情况也不是很和谐,可他心里的想法是——脾气没有很好的他,都能够忍受这个傲气丫头,别人怎会无法忍受?甚至动手打她?打她的人根本就是个渣! 文澄澄想要拨开他的手,但无论她怎么抓,他就是不肯放,被箝制住的下巴更像被钉住般动弹不得,她眉心紧蹙,尽管内心急得跳脚,但是碍于个性,碍于面子,她硬ㄍ1ㄥ住,不愿表现出焦躁和不安。 「那不关你的事。」他们两个没有任何交情,她没必要向他报告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而且今天就算她被打成猪头,他也没必要在乎,不是吗? 「谁说不关我的事?我想管就管,怎样?」他恶声恶气,说得理直气壮。他就是鸡婆,她不爽是她家的事,他爽就行了。 他的在乎、他的追问,让她不期然想起那个动手打她的人,本该是疼爱她、呵护她的母亲,仅因从她身上拿不到钱,便恼羞成怒地动手打她——就在「神圣」的母亲节那天;就在她和他对峙失败,急急忙忙跑回寄养家庭的那天。妈妈不知从哪儿打听到她的消息,就在公寓楼下等她。 看到她全身湿答答,撑着开花的小花伞出现时,妈妈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她冷不冷?待在寄养家庭过得好不好?而是摊开右手掌心跟她拿钱。得知她身上没钱后,就开始对她又踢又打,怪她没办法拿钱让自己买毒品。 实在很可笑,也很讽刺,她一个国中生,又住在寄养家庭,哪会有钱让妈妈买毒品?应该是病急乱投医吧!她才会想说她身上有多少是多少,没头没脑地跑来找她。 那热辣的一巴掌,让她深深觉得今年的母亲节真是烂透了!不过往年也没好到哪里去,相信未来也相差无几,她对这种合家欢乐的大节日,早已学会不抱任何期待。 冰冷的眼瞳看着眼前比她高大的男孩,文澄澄忧郁的情绪暂且散去,不由得噗哧一笑。「你应该先担心你自己吧!你看起来比我还惨,活像被卡车辗过似的。」 他的脸上与裸露出的手臂遍布了大小不一的瘀青肿胀,还有些开始结痂的伤口,由此可见他是被打得很惨,又或者是跟别人狠狠干了一架——不过到底是谁输谁赢?她满好奇的就是。 「哎,不过就是和堂兄弟们玩了一下,没什么。」对于脸上的青青紫紫,他耸耸肩,一点都不在意。 母亲节那天,没有母亲陪伴庆祝的他,连爸爸也一大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心情阴郁地跑了出来,家族里几个堂兄弟被他们妈妈嘱咐,定要拖他到家里庆祝,却到处找不到人,据说回家后,全被伯母、婶婶们叨念了一番。 在狂风暴雨中来回奔波,又急又气,偏偏找不到人,让堂兄弟们整个气炸了,加上回家后又被臭骂一顿,更是让那群野兽火大得不得了。隔天他们一找到他,二话不说,直接开打,说是害他们担心了一整天,说是害他们所有人被自家妈妈臭骂外,还没能吃到母亲节大餐,他们把他揍得惨兮兮,不过以一敌多的他也不甘示弱,没让那群野兽太好过。 打完群架,好好宣泄后,他的心情好多了,堂兄弟们拖着伤痕累累的他,回到家里,伯母和婶婶见他被打成猪头,立刻围上来关爱,那群动粗的野兽自然又被狠狠数落一番,不过他们终于能过迟来的母亲节,快乐地聚集在一块儿大快朵颐。然而,就算从伯母和婶婶们身上得到再多的关爱,依旧填补不了他内心可怕的空洞,因为他迫切渴望的,自始至终都得不到。 文澄澄匪夷所思地瞪着他。「你的玩一下,就是让自己被打成猪头?」 阿晰咧嘴一笑,食指指了指脑袋瓜。「男人,重要的是脑子,不是外表。」 她不客气地冷冷讥嘲。「你看起来也不像有脑子的模样。」 男人?嗤!他身上所穿的是附近有名的贵族私立高中的制服,根本就还是个男孩,怎好意思说自己是男人? 他眉心一皱,不爽地抱怨:「早该知道你这女人不懂感激,亏我还想替你报仇,啧!」 她一怔,愣愣地看着他义愤填膺的模样,心头酸酸的、暖暖的,很是复杂。他说话粗声粗气,对她也很不耐烦,应该一点都不喜欢她才是,可既然如此,他为何想替自己报仇? 她满脸疑问。「为什么?」 突来的问句,令阿晰古铜色的双颊狼狈刷红。真要问他为什么,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只好恶狠狠地瞪她一眼,再粗声粗气地说:「我爽,不行吗?」 又来了!这男孩说不到几句话就臭脸,根本比她还机车!她没好气地翻翻白眼,道:「随便你。」 无情别过的俏脸,让阿晰很不爽,他伸出大掌温柔捧住她柔嫩的小脸,深怕会弄疼瘀青已淡去的嫩颊,口气粗鲁地问:「我叫独畅晰,大家都叫我阿晰,你叫什么?」 脸蛋倏地被捧住,让文澄澄愣了下。然而他蛮横的询问却没引起她的不快,粉唇宛如拥有自我意识般,自动吐话:「文澄澄,大家都在背后叫我蚊子。」 她默默在心里补上一句,不喜欢她的人都叫她蚊子;背弃她的爸妈则叫她「喂」;不知道他,独畅晰,阿晰,会怎么叫她? 贝齿用力咬着唇瓣,屏息以待。 阿晰打了个响指,立刻作出决定。「什么蚊子?难听死了!以后我就叫你澄澄。」 澄澄!连亲戚都不曾叫她澄澄,他们只会说她是麻烦精,他真的要叫她的名字?文澄澄心头顿时布满酸楚,湿气涌上眼眶,她用力眨去,不肯让他发现自己内心的激荡,故意冷着声,用不以为然的口吻说:「什么以后?你不会以为我们还会见面吧?」 第三章 「为什么不会见?」她不想见,他偏要见,怎样? 「为什么要见?」其实她并没有不想见到他,当然,这是她的小秘密,必须偷偷藏放心间。 「因为想见!」话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等到说出口后,连阿晰自己都吓坏了,差点没倒退五大步。 「……神经病。」听了这句话,文澄澄的嫩颊不受控制地发热、微红。 「神经病又怎样?难道不能当自己吗?」她愈是抗拒,他愈是执着,反正他跟她卯上了,母亲节那天,他赢了;今天,他照样不会输! 他的理直气壮让文澄澄一时哑口无言,粉唇张了又闭,闭了又张。 「就这么决定,我们还要再见面。」他自顾自地作结。 「什么?!」 「澄澄,我决定跟你当朋友,所以你就开心笑一个吧!」他咧出大大的笑容,露出森白的牙齿,其实一开始他根本没想到要跟她当朋友,不过实际说出后,他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反正她不是个快乐的人,浑身充满刺,而他也不遑多让,两个浑身是刺的人碰在一块儿,无聊时,可以你刺我一下、我刺你一下地打发时间,应该满好玩的。 「谁要跟你当朋友?!你莫名其妙!」她气得跳脚,事情的发展会不会太快速了? 「反正我决定了,随便你要不要。」他耸耸肩,笑看她气急败坏的反应。她满有意思的,表面冷冰冰,但是轻轻一戳,立刻就能得到反应,有意思。 「你不要自己作决定。」她生气地跺脚。 「我偏要。」他甩甩头,任性决定。哈!这种率性而为的感觉,真爽! 「喂!你怎么可以讲不听?」可恶!她一定要拔光他的头发,一根接一根,看他还敢不敢无视她的存在。 阿晰很欠扁地掏掏耳朵,吹了口气,学家族中的无赖王——阿昊,皮皮道:「为什么不可以?」 「我的天哪!怎么会有你这种人?」文澄澄完全拿他没辙。 他无赖地抓起她的手,握住。「恭喜你遇到我这种人,你就当增广见闻吧。」 「什么?!」这个人脸皮真是厚到连子弹都打不穿。 「澄澄,你还没有告诉我,是谁打你?你尽管说,我会罩你。」他豪气地拍拍胸膛。 气极的文澄澄不理会他,掉头离开。 「澄澄,你别走啊!你还没告诉我,是谁动手打你?」不容拒绝的阿晰死皮赖脸地在她身边打转。 「烦死了!别一直叫我的名字。」她低垂着头,快步向前。 「你叫澄澄,我不叫你澄澄,要叫你什么?」阿晰才不理会她的臭脸,而且他叫上瘾了。 「澄澄,澄澄,快点告诉我,是谁打你?我帮你出气。」 不要理他!千万不要理他!一旦理会他,肯定又没完没了!文澄澄像是跟人比赛竞走般,拚命往前。 「澄澄,你说话啊!」阿晰绕得她转啊转,见她还是不理会,干脆抢过她的书包,背在自己肩上。 「你做什么?」文澄澄呆呆地问。 「你总算肯理我了。」阿晰得意地吹了声口哨,所以他说嘛,男人靠的不是外表,而是脑子。看!他就是有办法让她理他。 「……」被打败的文澄澄猛翻白眼,终于了解当一个人要耍无赖时,会有多难缠。 她怎么会这么倒霉,竟会遇上他?不过严格说来,从小到大,她始终运气不佳,遇上这个莫名其妙的男孩,似乎也不是太奇怪的事。 要认命吗?或者想办法摆脱他? 文澄澄的小脑袋瓜开始模拟对策,计划远离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男孩…… 【第二章】 唧,唧,唧——蝉儿盘踞树干,大鸣特鸣,宣告夏天到来。 毒辣的太阳高挂天际,像火炉似的,猛向大地蒸烤,黑色的柏油路彷佛快被高升的温度熔化。 星期天,早上九点多,温度已经高得吓人,人们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不然就是猛灌水,以防中暑。 澄澄俏脸紧绷,手上拿着刚从街角7-11买的御饭团跟豆浆,低头疾步而行,跟在她后头的是怎么都甩不掉的跟屁虫——阿晰。 周末假日,寄养家庭的妈妈没有准备早餐的习惯,会拿五十块给她,让她自行解决。她买完早餐,有时会坐在六角亭一边吃一边发呆;有时会在早餐店解决,然后到处晃,打发多余的时间,尽量不过早回家,不过今天的情况,似乎没那么简单…… 「澄澄,澄澄,你干么走那么快?小7里面有冷气,在那里吃早餐不是比较凉快舒服吗?」阿晰叫魂似的,双手插在牛仔裤后袋,精、气,神十足地跟在她屁股后。 她不晓得阿晰是怎么办到的,不管她走到哪里,他就是有找到她的本事!她没告诉他什么时候会出门;也没告诉他要到哪儿去,但是常常一转头,就会发现他忽然出现,教她惊愕不已。 每次,她都故意对他视而不见,心想他自觉无趣,就会摸摸鼻子离开。偏偏阿晰远比她所想的有耐性。无聊至极的他不理会她的无视,也不理会她的臭脸,老是将她的名字挂在嘴边,「澄澄长,澄澄短」,好似他们俩真的是不错的朋友,让她拿他没辙。 遇上他,她就变成小小弱鸡一只,逊毙了,唉! 「澄澄,澄澄,你走那么快,要小心注意路边的狗屎,不要一脚踩到,很臭的。」阿晰不理会路人侧目,用手搨着鼻尖,宛如遍地是黄金,臭气无所不在。 被叫得心烦意乱的澄澄猛地停下脚步,转身恶狠狠地瞪着死皮赖脸的阿晰,语气森冷地问:「你干么像个跟踪狂一直跟着我?你知不知道我可以报警抓你?」 这个人需要好好吓吓,才能让他知道她文澄澄不是好惹的。 阿晰一听,立刻怪声怪调喊道:「我们是朋友,你竟然要报警抓我1是不是太过分了?」 事实上,他一点都不担心她会报警,反正大不了就是进警局坐一下,喝杯茶,再被训一顿,他才不在意咧。 澄澄听见他的抗议,脸都绿了。「谁跟你是朋友!别忘了,我可没同意跟你当朋友;还有,真正过分的人是你才对,难道你没有别的事可做吗?没有别的朋友可以找吗?为什么非得一大早来缠着我?」 真是做贼的喊抓贼了,欠扁! 阿晰满脸大受打击地猛摇头,指控道:「澄澄,你真的好过分,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特地过来邀请你参加我的庆生会,你竟然这样对我?这算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吗?真是让我印象深刻。」 他故意闹她。其实他并不是那么容易跟人混熟,纯粹是因为她太多刺、太爱板着脸、太不开心,和他太类似,他才会忍不住地想要靠近,因为他发现她比他更没有人关爱。 她太容易在以为没人注意时,流露出遭人弃绝的表情;她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缩在幽暗角落,不管谁靠近,都会伸出利爪,刨抓吓阻。 这,令他体内的兽忿忿不平。 所以,他对她伸出手,不论会被她刨抓、拒绝多少次,都不会退缩离开。 「呃?你在开玩笑吧?其实今天根本就不是你的生日。」澄澄愣了下,随即认为他是随便说说。 「没有开玩笑,你不信的话,我可以拿身分证给你看。」他掏出放在后口袋的黑色短皮夹。 半信半疑的澄澄摊开右掌心,像严肃的女警道:「好呀,你拿出来让我看看。」 阿晰爽快地打开皮夹,翻了翻,双臂无奈一摊,咧嘴一笑。「拍谢,我忘了带。」 「……」这个人根本就是在装孝维!澄澄皮笑肉不笑地说:「呵,呵,再见,不用再联络。」 阿晰见她转身就走,眼捷手快地拉住她的手腕,好笑地摸摸鼻子,满脸无辜。 「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也不听人家把话讲完。我说没带身分证,又不表示没带健保卡。」 他笑嘻嘻地亮出健保卡。 澄澄再次皮笑肉不笑地说..「呵,呵,你真的很无聊!超级难笑,不见!」 清冷的目光飞快扫过健保卡上的出生年月日,他果然没说谎,今天,真的是他的生日。 阿晰拉着她的手,硬是不放人。「我知道很难笑,不过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忍耐一下,ok?澄澄,我没什么朋友,你真的连帮我庆祝一下生日都不肯吗?」 第四章 他的话狠狠击中她的心。她也没朋友,生日时从来没有人帮她庆祝,对她而言,生日就和其它寻常的日子没两样,她甚至常常觉得没麻烦事发生的日子,就是比生日更值得庆祝的好日。 她非常熟悉寂寞的滋味,亦明了当强烈渴望有人陪伴却找不到任何一人时,那种感觉有多空洞、可怕。或许在今天,他正愁找不到人帮他庆祝生日,迫不得已才找上完全不熟的她。 她,可忍心让他尝到她不止尝到一次的孤寂滋味? 她没有表现出内心的想法,只是酷着脸将手中的御饭团和豆浆递给他。「生日快乐。」 「这是我的生日礼物?」阿晰挑眉。 「对,你若不喜欢也没办法,我就只有这个。」贡献出早餐的她,没有半点不舍。这是她目前所能给的最好东西,她压根儿没有多余的钱买礼物给他,他最好别有过多的期待。 阿晰从澄澄老是几件相同的衣服替换中,即知她没有多少零用钱。他收下她送的早餐,就表示她得饿肚子,但他还是快乐地收下了,且立刻打开御饭团,大大咬上一口,口齿不清地道:「谢谢你的礼物,这是我今年所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我非常喜欢。」 澄澄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发现他不带一丝戏谑嘲弄,应是真心喜欢她送的礼物,这让她觉得饿着肚子将早餐送给他,非常值得。 粉嫩嫩的唇角,向上,漾开美丽的弧度,清冷的俏脸,因这一抹微笑,瞬间变得光彩夺目,无比灿烂。 阿晰看傻了,体内的兽也呆了,他作梦也想不到,她笑起来会漂亮到足以夺去他的呼吸,差一点,他就要像个呆子般嘴巴大张,痴痴望着她了。 她真的好漂亮。那一抹甜甜、开心的笑容,就像阳光一样,笔直地射进他的心口,教他憾动不已。 阿晰呆傻地凝望她的模样,使她没来由地感到害臊。莫名其妙的热度爬上双颊,她羞怯地咬着下唇瓣,拨了下头发,藉以掩饰自己的害羞。「天气好热,我要回家了。」 一句「要回家」让阿晰彻底清醒过来,他急急忙忙地拉住她,不愿放人。 「嘿,你都还没好好帮我庆祝,怎能说走就走?」 握住柔嫩手腕的大掌,传来一阵陌生的电流,令他诧异不已。这一瞬间,体内的兽爆出一阵占有的嘶吼,告诫他死也不能放手。 炙烫的目光如同火焰,扑向无设防的心扉,面对他的接触和眼神,澄澄如同遭到烈焰灼烧,全身火烫得不知所措。 「我……我不是已经送你生日礼物了吗?」她清了清喉咙。 该死!她的声音怎会突然变得沙哑?明明感冒已经好了,他不会发现她的异状吧? 「你是送我生日礼物了,但是我们还没好好庆祝。」他不由分说,一股脑儿将剩下的御饭团塞进嘴巴,再打开冰豆浆,仰头咕噜、咕噜,全部喝下肚。 所有的动作花不到一分钟,让澄澄看得又惊又呆,愣愣地说:「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牛饮啊……」 这实在是太惊人了!若非亲眼所见,她绝不会相信有人吃东西吃得如此迅速! 倒是他动作快归快,却不难看,看得出来他拥有良好的家教。 火速解决完她送的早餐,阿晰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往反方向走去。「走吧。」 「去哪儿?」澄澄努力将双腿钉在原地,不跟他走,无奈形势比人强,他随随便便就将她连根拔起。 「去庆祝我的生日。」他连拖带拉,将人带走。 「等等!可是我并不想去啊。」澄澄慌了,清冷的脸庞溃决一小角,若非不愿引起他人侧目,她早就狠踢他一脚,掉头跑开了。 「但是我想要你去。」不论如何,这件事他说了算。 「你是怎么回事?听不懂国语吗?我明明说了不想去啊!」她强忍着,不和他难看地当街拉拉扯扯。 阿晰不理会她的抗议,径自拉着她往前走。「我当然是听得懂,只是不想理你而已。」 阿晰的我行我素使澄澄难以招架,只好嘀咕起来。「这真的太离谱了。」 他紧紧牵着她的小手不放,轻松自在地吹着口哨,脚步轻快。想着,原来女生不全是他以为的麻烦精,她们之中也有人是外表冷冰冰,但是光凭一抹微笑,便足以让人融化的可爱女孩。 她不必笑容满面、不必嘴甜似蜜、不必人见人爱,只要让他觉得舒服、怜惜就行。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澄澄发现自己甩也甩不掉他的手,再度出声抗议。 「阿晰。」他纠正她的称呼。 「啊?」 「我叫『阿晰』,不叫『喂』。」 她咬着唇瓣妥协。「好,阿晰就阿晰。你究竟要带我到哪里去庆祝生日啊?」 他看起来不像坏人,而且她一穷二白,没啥好让人贪图,他应当没有怀着其它目的吧? 阿晰回头看着她,微笑哄道:「去了你就知道。」 清爽的笑容,击溃她的坚持,火热的太阳在头顶灼烧,烧得她头昏眼花,她就这么六神无主地由他牵着离开。 气温,持续向上攀升。 应当是在水泥丛林里热得头昏脑胀的澄澄,此刻却置身于遍地绿意中,舒服地坐在欧式木椅上,喝着冰凉的柳橙汁。 这是一座占地非常广阔的庭园,放眼望去种植着许多漂亮的花草树木,主屋以华丽的巴洛克风建筑而成,美不胜收。 澄澄从不认为自己有机会踏进这种只会出现在电视上的豪宅。好吧!就算真的踏进来,也不会是以客人的身分,而是女佣。但她今天是来当座上宾的。 庭院的长桌摆满各国美食,许多都是她曾看过图片、却未曾尝过的美味。微风传送食物的香气,惹得尚未吃早餐的她饥肠辘辘,可是她紧张地正襟危坐,连站起来取用食物都不敢,就怕被看出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她早从阿晰的私立贵族高中制服,猜出他的家境不差,却没想到他家会有钱到这么吓人! 澄澄超级想逃,偏偏想要维持自尊,不愿让人瞧出她的局促不安,硬是让小屁屁紧紧黏在原位。 她告诉自己,再撑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之后,她就可以起身离开了,加油! 「澄澄,你怎么都不吃东西?是伯母做的不合你的胃口吗?」美丽优雅的乔素莲端出一盘刚烤好的杏仁饼干,关心询问。 突来的关切,使澄澄紧张地握住手中装有柳橙汁的玻璃杯,惊慌回答:「当然不是,伯母做的每一样东西看起来都很好吃。」 气质高雅的乔素莲甜甜一笑。「食物不是用来看的,得尝过才晓得好不好吃。 都怪阿晰这孩子不好,一来就把你丢下,光顾着跟他那群堂兄弟玩闹,没能好好招待你,等会儿我非得好好骂他不可。」 特别邀请澄澄过来庆生的阿晰,正在草地上,被一群堂兄弟以迭罗汉的方式压在最底下,面目狰狞地爬不出来。 「伯母,你别骂阿晰。」听见阿晰的妈妈生气要骂人,尽管跟阿晰的交情不怎么样,澄澄仍是不希望他因自己而挨骂。 乔素莲见她紧张维护阿晰,唇角的笑容更加向上弯,拿起餐盘,刻意避开澄澄可能不敢尝的生鱼片与生牛肉,挑选女孩子应当会喜欢的肉酱千层面和柠檬鸡柳条,递给手足无措的她。 「你尝尝看好不好吃,若觉得有需要改进的地方,一定要告诉伯母哟。」乔素莲对澄澄眨眼。 她是阿晰第一个带回来跟家族见面的朋友,加上又是女孩子,使乔素莲格外重视。 受宠若惊的澄澄赶忙放下手中的柳橙汁,接过餐盘。从小看尽他人脸色的她,可以分辨得出什么是真心真意、什么是虚情假意,她感受得到乔素莲的真心,心头不由自主地泛起暖意。 乔素莲爱屋及乌,关爱地说:「澄澄,你太瘦了,要多吃一点,才会更漂亮。」 「好。」澄澄点头,本想小口品尝不曾吃过的美食,结果肉酱千层面一入口,立刻让她食指大动,完全停不下来,也就是在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有多饿。 她一边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吃得太难看,一边吃得津津有味。 「最近我常在想,阿晰怎么会突然变得心情很好,原来是认识了你。」 「呃?」卷肉酱千层面的叉子僵在半空中,澄澄的双颊立刻胀红。 第五章 文澄澄,你够了!伯母的话并没有其它意思,你干么三八兮兮地耍害羞啊?! 「澄澄,阿晰的个性有时候很固执,但他不是个坏孩子,请你不要讨厌他,继续跟他当朋友,好吗?」乔素莲恳切请求。 「好。」人家妈妈都这么说了,还对她如此亲切,她怎么好意思拒绝?澄澄乖乖点头。 乔素莲见她同意,开心地笑了。「你慢慢吃,我去叫阿晰过来陪你。」话说完,乔素莲便起身去管那群快要闹翻天的野孩子。 澄澄则咬着银叉子,心想,阿晰真幸福,有个这么关心他、疼爱他的妈妈。她看见其它人的妈妈陆续从开放式的厨房端出一盘又一盘的美食,似乎是为了庆祝阿晰的生日,齐聚做拿手好菜,心里的羡慕持续加深。这些妈妈一个个都温柔美丽,不像她的妈妈,常常歇斯底里,不是毒瘾发作时眼泪鼻涕齐流,就是在跟其它男人乱来。 她的妈妈令她感到羞耻,她的爸爸也让她无地自容,从小到大,她就羞于向同侪承认自己有一对不务正业、每天不是吸毒就是乱搞男女关系的父母。 但是不论她愿不愿意承认,当她于各个亲戚家之间流浪时,许多同校同学已从自家父母口中得知她爸妈的事,每个人不是与她保持距离,就是厌恶地嘲弄她、欺负她。 一次又一次的恶意伤害,一次又一次的言语霸凌,让她学会用冷漠与不在乎武装自己,她学会独来独往、学会隐藏情绪,因为唯有如此,才不会受到伤害。 可是今天非常不一样,她在阿晰家看到幸福与欢笑,看到她梦寐以求的一切,因此她更加清楚地发现,自己有多么孤单寂寞。 乔素莲清脆地拍击双掌,对在柔软草皮上乱成一团的大男孩们喊道:「好了,你们也玩够了,难得阿晰带客人回来,你们千万别吓到人家。阿晰,身为主人,你该好好招待澄澄才是。」 「都过来吃饭了!」端出一大盘教人垂涎三尺的烤乳猪的美丽妇人,对孩子们呼喊。 男孩们闻到长桌上一道道香气四溢的美食,全都咚、咚、咚跳起来,不再理会被压在最下面、一副快断气的阿晰,不约而同地拔腿奔向足以喂饱一整支军队的食物。 「我们动作要快一点,千万别让阿晰抢到桌边,不然很快就没东西吃了!」帅气的阿昶挥臂大喊。 「你们放心,阿晰过来时,我会先挡着他!」热血沸腾的阿昂,愿意为了兄弟们抛头颅洒热血,但不忘交代:「不过你们要记得留下那一盘烤牛肉给我。」 「收到!」还是青年就充满正义的正义哥先护住那一盘犹带血水、鲜嫩多汁的烤牛肉。 全身都快散了的阿晰浑身草屑地爬起来,活络下僵硬的筋骨,转头看向围着长桌大快朵颐的堂兄弟们。他们在大口吃肉的同时,灼灼目光不忘警戒地盯着他,防范他奔向桌边抢食;他再看向孤伶伶地坐在庭院白椅上的澄澄,她手上拿着餐盘,抓着餐盘的小手死白,显示她的紧张不安,可她的表情却不愿透露一丝向他求助的讯息。 如此固执、如此骄傲的她,让他又好气又好笑,史上头一遭,有人能够战胜满桌美味,令他脚跟一转,走向她。 他走过乔素莲身旁时,被她拉住,慈爱地拍拂掉他头上及肩上的草屑,示意说:「澄澄很害羞,你不好好招待她,下次她就不敢来了。」 「好。」阿晰咕哝地点头,不知怎么地,竟感到害羞。 而树荫下的澄澄望向朝自己坚定走来的阿晰,发现阳光下的他,看起来好高大、好强壮,阳刚且充满力量,彷佛天塌下来,他都可以一肩扛起,她不由自主地口干舌燥起来。 很快地,阿晰大步来到她面前,看着她盘里剩下一半的肉酱千层面和柠檬鸡柳条,问:「还合你胃口吗?」 澄澄点头,避开他的双眸,不敢让他发现自己刚才看呆了,沙哑着声说:「你妈妈做的菜很好吃,我很喜欢。」 薄唇嘲讽向上一掀,阿晰率性地盘腿坐在草地上,看着正慈爱拿出手帕为阿昶擦汗的乔素莲,炯亮的眼眸放柔,声音也变得很轻柔。「她不是我妈妈。」 「什么?」澄澄呆掉,猛地抬头,怎么也想不到乔素莲不是阿晰的妈妈,毕竟乔素莲表现得……就像一个妈妈对自己孩子会有的慈爱。 「她是阿昶的妈妈,但是从小到大都非常疼爱我。」阿晰伸手指向在阳光下笑得非常灿烂的爽朗大男孩。假如他的妈妈是乔素莲,他会很幸福快乐,爸爸也不会整天活在痛苦中,连家都不想回,不断地用工作麻痹自己。 澄澄转头看向正怜爱地替儿子擦汗的乔素莲,再看看一脸落寞的阿晰,接着看往不断从厨房忙碌进出的漂亮妈妈们,她发出疑惑:「那哪一个是你妈妈?」 「她们之中,没有一个是我妈妈。」低沈的嗓音无比苦涩。 「你妈妈去哪里了?上班吗?」 「不知道,她不要我,走了。」他耸肩苦笑。 长桌边正大口吃食的堂兄弟们全都猛地停下动作,却没有一个人回头看阿晰,或是对阿晰投以同情的目光。 阿晰跟澄澄说的话,他们全都听见了,不是刻意听人壁脚,而是再细微的声音,都逃不过敏锐的耳朵,他们这群堂兄弟关系血浓于水,不论是谁伤心难过,其它人也会感同身受。他们气愤阿晰的妈妈在他年幼时就抛下他离开,不论他们的妈妈对阿晰付出多少关爱,始终难以填补阿晰心里的大洞。 同样拥有不负责任的母亲的澄澄感同身受,语带惆怅,不禁对他敞开心扉。 「我的妈妈也不要我,那天你问是谁打我,其实就是她,她从我身上拿不到钱,将气出在我身上。」 阿晰定定看着她,怎么也没想到动手伤她的会是她的妈妈,这让他更加气愤。 「下次她若要再动手打你,你记得闪开,别让她得逞。」 澄澄自嘲一笑,有些负气地说:「下次我会记得见到她就远远躲开,反正她不要我,我也不想要她,我自己也可以活得很好。」 阿晰仰头干笑。「哈,说得好!」 无须说出口,他们俩都心知肚明这是在自欺欺人。因为得不到,所以更加迫切渴望,倘若他们的妈妈如同乔素莲那般完美,他们愿意付出生命,只求慈爱的妈妈回到身边,对他们嫣然一笑,又或者仅是怜惜地摸摸他们的头,问他们过得好不好,这样就够了,真的!他们不敢再贪求太多。 可惜,两人的妈妈都勾不上好妈妈的边,这一切的一切,仅仅是美好幻想。 「虽然你的妈妈不要你了,不过还有其它人爱你,有堂兄弟陪你;不像我,小时候被当皮球,在一个个亲戚家流浪,现在则是住在寄养家庭,从头到尾,我所拥有的,就是我自己。」 澄澄的一番告白,让独家男孩们身体更加僵硬,他们强忍着不回头看澄澄,免得被她看出端倪。 「现在我们认识了,你不再是独自一人,你有我。」阿晰当然发现堂兄弟们全都僵住了,但他没有任何表示,自顾自地对澄澄说出真实的想法。 阿晰的话让澄澄的心颤动不已。她,真的可以交到朋友,不必再饱尝孤独与寂寞了? 期待与喜悦让她更加死命地抓紧餐盘,心脏扑通、扑通地快速跳动。过去不曾接受到什么温暖的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响应,只好刻意转移目标,看向他那群非常野放的堂兄弟们。「咦?他们怎么了?是菜不好吃吗?不然他们怎么会全部都停下来了?」 专心聆听的独家小狼人们,一听见她发出的疑惑,有志一同地开始大口大口进食,抢食物的抢食物,刻意营造出什么都没听见的假象。 「嘴贱昊!给我放下那只牛腿!」 俊美的阿昊戏谑地扮了个鬼脸,紧抓着牛腿不放。「笨阿昶,谁教你动作那么慢?活该。」 「欠扁!」阿昶发出怒吼,佯怒地扑向阿昊,展开抢夺牛腿大作战。 其它堂兄弟们纷纷抢过自己要的食物,一边吃一边看戏,大喊助阵:「阿昶!千万别输给嘴贱昊,把他揍成猪头吧!」 妈妈们见到孩子们又闹起来,无奈地双手叉腰,猛翻白眼,斥喝声不绝于耳。 第六章 阿晰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耸耸肩。「他们刚刚大概是在酝醸打架的情绪吧。这些家伙粗野惯了,别理他们。」 「哦。」澄澄点点头,目光再转向安静坐在厨房白色吧台椅上,一对非常赏心悦目的小男生和小女生。尤其是那个小女生,长相精致,就像日本娃娃一样。 「他们两个怎么没出来跟大家一起玩?」 「那是小狼跟他的小女友千千。千千不想晒太阳,小狼舍不得离开她半步,所以就在厨房里守着她。」 「啊?他们两个竟是男女朋友?」澄澄傻眼。现在的小学生真是早熟,两个个头小小的小朋友竟然已经是男女朋友?! 阿晰咧嘴一笑。「其实是小狼自认是千千的男友,倒是千千并不这么觉得。」 「你们家的人还真是各有各的特色。」这么热闹的一大群人,想来他应当不会常常感到孤寂。 「可不是?」阿晰眼带笑意。澄澄说得没错,他们每一个都是他最宝贵的家人,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 「阿晰,你有这么多人陪伴,又有这么多人真心爱你,家里还又大又漂亮,与我相较,你真的幸福多了。」她由衷羡慕道。 「这里是阿昶家,我家虽然很宽敞,但是冷冰冰的。即使是在高温的夏天,也会让人待不住,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我确实满幸福的,拥有这么多关爱我的人。」他对他那空洞冰冷的家,没有一丝感情,对他而言,那里,仅仅就是提供睡觉的地方罢了。 澄澄这才发觉,原来是她误会了。这里如此温暖,无处不充满爱,确实是像乔素莲营造出的家庭气氛。 「澄澄,我要把我的幸福分你一半。」突然,阿晰定定地看着她,认真说道。 他不要澄澄活在不快乐之中,他要她绽放出真心的笑容,他所拥有的,全都无所求地与她分享。 澄澄定定看着说要与自己分享幸福的大男孩,美丽的眼瞳眨了眨,努力眨去不受欢迎的湿气。 这是她所听过最教她感动的话了。 她犹豫了一下,选择对他绽放一抹最能表达心中喜悦的笑容。 灿烂的阳光,从此走进长年冰冻的心扉,驱离附骨寒冰。 假如,她真的能够拥有他一半的幸福,那就太好了。 【第三章】 夕阳的余晖,为清透的天空染上色彩。 公立国中校门口,陆续走出放学的少男少女,他们三五成群,开心地交头接耳,相约待会儿要到哪里吃点心玩乐。 一波接一波的学生如同浪潮散去,一个小时之后,在路口站岗的爱心妈妈跟学校老师都已经收队离开,此时,又有稀稀落落的学生走出校圜。 今天当值日生、忙着将教材放回教具室的澄澄独自走出校门。 平常她走出学校,就会看到阿晰咧着笑脸倚在校门口等她,但今天他没出现,据他的说法是,因为逃学跟几个堂兄弟满山满野奔跑呐喊,所以被学校处罚,留下来做爱校服务。依她说,满山满野奔跑呐喊是唬她的,他们那几个大男生比较有可能是去网咖疯狂玩在线游戏去了。 突然没能见到他,没有高大强壮的身形为她阻挡炙热的太阳,没有低沈的男性嗓音一路相伴,使她浑身上下都怪怪的。 她粉唇微噘,扬起修长美腿踢着小石子,轻声咕哝:「不过是一天不见,你又不是多喜欢他,干么一副非常想念的样子?」 小石子经过白色的球鞋一踢,咚、咚、咚在黑色柏油路面弹跳滚动,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那个小石子后,又扬腿一踢,自我告诫:「文澄澄,争气点!不要再想他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阿晰生日那天对她所说的话,太教她动心。 他说,要把自己的幸福分她一半。 幸福真的可以分享吗?而她,真的能厚脸皮地接受他的分享吗?两个不被自己爸妈喜欢的人凑在一起,真的能拥有快乐吗? 这些问题一直盘旋脑中,她想了好久、好久,后来才想通,所有事都要真正发生,才能了解结果,再多的事前推敲,说穿了,不过是白费功夫。 所以,还是顺其自然吧!不要想太多,就不会有烦恼。 澄澄深深地吸了口气,绕过车水马龙的大马路,走到小巷子中。今天这条巷子特别宁静,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通行,整条巷子彷佛都是她的,随便她爱怎么踢着小石子玩就怎么玩。 正当她享受安静气氛,专心踢着小石子之际,突然,一辆黑色的厢型车凶狠地驶进巷内,唰地一声快速行驶到她身畔,差一点被撞着的她吓得惊魂未定,转头怒瞪厢型车。 彷佛感受到澄澄的视线,厢型车门唰地一声打开,跳出三个身穿黑衣黑裤、理平头的彪形大汉。 「文澄澄。」为首的那个男人裸露出的手臂有着青面獠牙的鬼面刺青,黝黑的面容凶恶,一看即知不是善类。 另外两个显然是他手下的男人,同样神色不善地朝她靠近,困住她的去路。 察觉危险降临,澄澄怕得一颗心都快跳出胸口,但是她极力不表现出恐惧,粉唇紧抿,警戒地盯着他们,右手与左手紧紧抓住书包背带。 她不晓得对方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也不晓得他们有何目的?唯一能确认的就是,他们的确不怀好意。 她紧张地偷瞄四周环境。可恶!今天她是发什么神经?好好的大马路不走,偏偏要绕进小巷子,最惨的是现在竟然还没有人车出入,她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三个男人冷笑着包围无助的澄澄,为首的那人邪恶地上下打量过她一遍,满意点头。「文浩明是你老子对吧?」 「……」澄澄紧闭双唇,极力压抑心头猛地窜起的怒焰,原来她今天会被人家围堵,全是她爸爸惹出来的! 他又闯什么祸了? 彷佛可以看穿她的疑问,为首的男人哼了声。「你老子向天借胆,竟敢黑吃黑吞了金哥的货!金哥非常生气,找不到你老子,所以要我们带你过去和他喝茶聊天。」 金哥让文浩明带两百公克的安非他命跟买家交易,想不到文浩明竟敢私吞,带着毒品和老婆逃之夭夭。发现被黑吃黑的他们到处找不到文浩明跟他老婆,四处打听,终于查到他们的女儿在哪儿,所以特地来学校附近堵人。 「他的事跟我无关,你们有本事去找他,别来找我!」什么喝茶聊天,当她蠢得不懂事吗?他们根本就是想抓她当人质,逼她爸爸交出吞下的「货」。她非常清楚,在爸爸心里,她文澄澄是死是活一点都不重要,他绝对不会为了她交出「货」来。 她真的完了,既然小命怎么也保不住,她唯一的要求是,对方能够仁慈地赏她个痛快,不要把她折磨得生不如死。 「他是你老子,父债子偿,这句话你不会没听过。你老子若不肯出面,这笔帐只好由你来还。」 「这丫头长得很漂亮、很幼齿,金哥的酒店就缺这一味。」另一个手下眼神邪恶,清楚说明接下来澄澄该如何代父偿债。啧、啧,那一身细皮嫩肉,加上漂亮的脸蛋,让他看了心痒痒,巴不得能够马上尝尝国中小女生的鲜嫩滋味。 「文浩明不是老吹牛他老婆没吸毒前,是学校校花,漂亮得不得了,我看这丫头八成长得像他老婆,在金哥的酒店包准会造成轰动。」另一个男人插嘴说,当着她的面,讨论起她的经济价值。 三个男人带着淫邪的目光,讨论她的用处,让澄澄不舒服到了极点,同时为自己即将面临的可怕遭遇恐惧不已。不管那个金哥是谁,她相信对方会竭尽所能地利用她大赚皮肉钱。 她不认为自己必须为没闯过的祸付出可怕代价,即使闯祸的人是她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也一样。 她眼帘低垂,猛地将肩上沉重的书包狠狠砸向大肆谈论要如何包装她、让她在酒店造成热潮的男子,趁着他痛得弯腰时,逃出他所露出的空隙。 「干!抓住这丫头!把她给我拖上车!」为首的男子没想到她会有反抗的勇气,咒骂地探出大掌,迈开步伐直追。 澄澄没胆转头看他们离自己有多近,她拚命向前冲,期望能够冲到大街上,向路人求救。 长年逞凶斗狠又三不五时跟警察玩官兵捉强盗的黑衣男子,岂会让读国中的小丫头自眼皮子底下开溜?事情若传出去,他还要不要在道上混? 第七章 为首的黑衣男子跑得很快,探出大掌,立刻揪住她的头发。 澄澄痛叫一声,这声尖叫除了痛楚外,还有更多的恐惧,她痛得眼泛泪珠,却固执地不肯让害怕的泪珠滚落。 男人一抓住她的头发,一手扳过她纤瘦的肩膀,扬手便狠甩她一耳光。 强劲的力道将澄澄打趴在地,她眼冒金星,脸颊热辣生疼,耳朵嗡嗡作响,不过她没有时间喊痛,也没时间检查是否伤到哪里,她唯一想做的就是逃! 她强忍着痛楚,手脚并用爬起来,拚命想要逃离可怕的恶梦。 「你还敢跑?」黑衣男人见她还想逃,如抟小鸡般,将在地上爬行的澄澄拎起,又是狠狠一巴掌。 澄澄闷哼了声,依旧固执地不肯落下一滴泪,她咬牙忍痛,使尽力气扬腿狠狠踢向动粗男人的胯下——她宁愿被打死,也不要过生不如死的日子! 「啊!」黑衣男人被踢个正着,痛得扔下她,双手抚向剧痛不已的胯下,原地拚命弹跳。 「该死的丫头!你们给我狠狠地打!」狂怒暴吼冲出青筋浮跳的喉咙。另外两个黑衣男刻不容缓,立刻将刚刚摔得头昏眼花的澄澄抓起来,叫骂:「你这不知死活的臭丫头,你老子吞了金哥的货,你不乖乖跟我们走,竟敢反抗?!教你知道谁才是老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澄澄闭上眼,准备咬牙忍受接下来的疼痛,她不哭不叫,也不软弱求饶,或许他们可以折磨她的身体,但是他们永远无法使她屈服,只要一有力气,她就会死命反抗,绝对不会让他们得逞。 就在黑衣男朝澄澄挥出拳头之际,旁边一阵怒吼暴起,宛如来自可怕的兽。 抓住澄澄、准备狠揍她的男人根本来不及看清是什么东西,只知道自己突然遭受猛力撞击,瘫倒在地上,随着摔倒的动作,手肘狠狠撞到胸口,他只听见喀嚓一声,脆弱的肋骨似乎断了。 「啊,我的肋骨……好痛!快!快点叫救护车。」男人痛得不住哀号。 澄澄火速滚出陌生男人的怀抱,她全身寒毛竖起,觉得很恶心。 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阵如兽般可怕的怒吼从何而来? 她头昏眼花地爬起来,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脸颊痛到她不敢碰触,她猜,应该是肿起来了。 她茫然地抬起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阿晰愤怒的脸孔。这一瞬间,眼前的阿晰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寻常的高中男生,他浑身上下似乎蕴藏着无限能量,肌肉鼓鼓,泛着血丝的双眼如同野兽般红得骇人。看到这样的阿晰,澄澄一时间竟不晓得是阿晰比较可怕,还是意图架走她、强迫她到酒店大赚皮肉钱的黑衣男比较可怕? 笨蛋!笨蛋!笨蛋!当然是黑衣男最可怕。阿晰不会对她图谋不轨,这群黑衣男倒是会让她生不如死。 「搞什么鬼?!」为首的黑衣男发现有人突然介入,一看到对方是穿着高中制服的毛头小子,立刻不屑地嗤了声。 他抖了下不再让他痛得哭爸哭妈的胯下,流里流气地走向阿晰,神情异常凶狠,企图把阿晰吓得屁滚尿流。「你这不要命的臭小子,竟敢多管闲事?」 阿晰怒瞪着胆敢出手伤害澄澄的黑衣男,今天他留下来做爱校服务,以最快的速度打扫完后,便迫不及待地跑来找澄澄。尽管他已经告诉她不会来,偏偏一天没见到她,他就浑身不自在,好像有什么事没做一样。所以他先跑去她家,在她家外头嗅闻不到属于她的清冷气味,便沿路往她就读的国中而来,然而愈是靠近,他就愈是胆颤心惊,原本轻快的步伐也转为狂奔。 该死!竟然有人意图伤害澄澄?!什么都没做的她,为何要承担不属于她的过错?他绝不容许任何人恣意伤害她! 心急如焚的阿晰不理会路人惊讶的侧目,循着她的味道、听着快让他气到爆血管的淫邪话语,一路狂奔。 他说,要将自己的幸福分她一半,当他说出这句话时,便代表正式地将她纳入保护范围。 兽般红眼,危险地半眯,咧开的嘴巴露出森冷白牙,没有预警地,阿晰快、狠、准地扑向为首的黑衣男,出拳狠狠击向那个男人的下巴,随即听见喀嚓的骨头碎裂声;右勾拳击中下巴的同时,他扬腿再次送黑衣男椎心刺骨的胯下之痛。 他是男人,当然晓得怎样的痛会使人永生难忘,一天之内接连被狠踹小弟弟两次,想来这黑衣男到死都忘不了今天的大灾难。 原本充满男子气概的黑衣男接连受到剧烈痛击,教他当场痛得脸色铁青,连哀号的力气都失去。双腿发软、嘴巴大张,口水沿着嘴角淌下。 「你这个垃圾!我这样对你还算太便宜你了!你这么爱欺负女人,也该尝尝脆弱无助是怎样可怕的滋味。」他不齿的目光扫过男人泛青的脸孔,充满厌恶。 黑衣男的脸色由青转为死白,嘴巴嚅动了下,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椎心刺骨之痛蔓延全身,他脑中一片空白,虚软的膝盖再也撑不住身体,整个人轰然倒地。 最后剩下的是一个身形较为干瘦的男人,他紧张地左右张望,看着带头的男子跟另一名兄弟已经被ko掉,他本来就是跟在大家屁股后吆喝的那一个,根本不是很能打,即使对手是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他还是没有把握。尤其刚刚见识过那小子如何对付向来很会耍狠的同伴,更是让他想要立刻抱头鼠窜。 他害怕地往后退,颤抖着声:「你别过来……」 阿晰冷眼享受着男人所散发出的恐惧,阴狠的狼渴望加倍讨回公道,唯有让敌人痛不欲生,往后敌人才不敢造次,这是他的信条。 「冤有头,债有主,澄澄不是你们该找的人,你们却该死地找上她,不仅对她动粗,还图谋不轨,既然你们敢将歪脑筋动到她身上,为何要怕我靠近?你们早该在动她之前,就要想到,她不是孤独一人,她可是有靠山的。」狂猛的狼,步步逼近。 男人被吓得直冒冷汗,一退再退,左右都不见有人出现,怕得不知如何是好。 先前要抓文澄澄,他们还得意四周一个人都没有,让他们非常好办事,现在他的想法却截然不同了,他怕死了,眼前的男孩望向他的眼神,根本就是个男人,而且是准备大开杀戒的危险男人。 根据他们的调查,文澄澄孤苦无依,寄养家庭的爸妈对她也是爱理不理,她若消失,不会有人焦急担心,这男孩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男人顾不得面子,双手合十,跪下道歉。「大哥,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这一回吧。」 阿晰浓眉向上一挑,语气森然。「你还想有下回?」 「没有下回!绝对没有下回,我用生命跟你保证!」反正先保住小命再说,他一点也不想被痛扁。 头脑昏沈的澄澄惊看事态发展,阿晰揍人的动作如行云流水,非常带劲,应当是平常和他那群堂兄弟打打闹闹训练出来的成果吧?看他教训欺负她的坏人,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她完全不敢想,假如他没赶到,她会遭遇怎样可怕的下场? 只是,他为何知道她人在这里?今天可是她头一次走这条没人的小巷弄啊。 阿晰冷冷一笑,再次没有预警地狠狠挥拳,揍向那男人的头部。 男人的头部遭到重击,脑中一片空白,再也无法说出求饶讨好的话,砰的一声,仰躺倒地,昏了过去。 「像你这种垃圾说出来的保证,怎么能信?」阿晰冷哼了声。 被撞断肋骨的男人虽然没看见,但光听声音,也晓得一同前来的两个人已经被解决了。他躺在地上,呜咽啜泣。「我的骨头断了,求求你不要打我。」 体内的兽没有因为这三、两下的重击平静下来,阿晰依旧渴望狠狠痛击,他冷酷地走向那男人,心底盘算要如何对付。 纵然澄澄觉得这三个男人都罪有应得,可是她不想让阿晰因自己而惹上麻烦,况且随时都会有路人出现,他们还是尽早离开比较好。于是她忍住疼痛,扯开唇角,虚弱呼喊:「阿晰。」 一句阿晰,定住燃烧着熊熊怒焰的步伐,阿晰如光一般来到澄澄身旁,蹲下来心疼地望着她。「澄澄……」 第八章 柔嫩的双颊肿得半天高,让他心痛如绞,这才赫然发现,原来不仅爸爸的无视、妈妈的不闻不问会让他心痛外,她受到伤害,也会让他疼痛不已。 他不敢伸手摸她,怕会加剧她的痛楚。「你一定很痛……」 「你怎么找得到我?」完了,她好像快哭了,刚刚被打得那么惨,她都没让泪水流下来,可是阿晰一叫她的名字,双眼因她而盛满痛楚,便教她再也止不住满腔的恐惧与泪意。 泪水,无声滚落,刺痛红肿的脸颊。 阿晰心疼地用拇指接住她的泪,沙哑着声。「不管你在哪个角落,我都可以找到你。」 「现在的我一定很丑。」澄澄吸着鼻子,如何坚强、如何告诉自己不许软弱,泪水依旧泛滥成灾。 「是丑了点,下次遇到危险,记得快跑,不然就大叫我的名字,我会赶过来救你。」阿晰没口是心非地说她被打成猪头依然很美,因为明明就是丑啊,怎能让她误以为不论何时她都会闪耀动人? 他的诚实,让澄澄噗嗤一声,破涕为笑。「你当你是超人吗?我大叫你的名字,你就能出现救我。」 「我比超人还要真实。你走得动吗?要不要我背你?」阿晰将她拉起来。 「我可以,没问题的。」澄澄藉由他的扶持站起来,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扭伤了右脚。她金鸡独立地转头看向被他打得落花流水、各自躺在地上呻/吟或昏倒的黑衣男,不禁觉得他真的很厉害,才高中生就能打倒三个成年人。 「你确定?」阿晰的浓眉怀疑地向上一挑。 「对。」她试着靠自己的双脚走路,才往前走两步就疼痛不堪,小脸扭曲纠结,她抬头对上阿晰了然的双眼,挣扎着是否要向他求助。阿晰在她最脆弱无助的时候出现救了她,他跟她一样都被爸妈遗弃,拥有相同伤痛的他们,早已不再陌生,她也不需用冷漠拉开两人的距离。 向他求助,并不会显得她过于软弱,在他面前,她可以不再武装自己。 澄澄咬唇,对他伸出双臂,无声地请求协助。 她的妥协,她的不再固执,总算让阿晰松了口气,本来他打算若澄澄继续坚持己见,他就会不顾她的反对,直接将她抱离。 阿晰没再说什么,温暖一笑,背对她,蹲下身来。 不再犹豫的澄澄迅速趴到他背上说:「阿晰,我们快点离开这里,我不想再看见这些人。」 「好。」阿晰轻松地背起她,远离这些让人倒尽胃口的人渣。 被打倒在地的黑衣男哀号地看着他们离开。原以为抓文澄澄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现在才知道文澄澄虽然好应付,可怕的是她背后那个男孩。他的拳头像钢铁一样,打得他们痛不欲生;他的长腿像铁杆一样,特别是小弟弟被踢到时,会让人怀疑是否当场变成太监;但最可怕的是那双嗜杀的眼瞳,那完全不像是高中生应有的眼神,也不像正常人,比较像荒野中准备猎杀猎物的猛兽,凶狠、残暴,只要被那样的眼神扫视到,永生难忘。 阿晰跟澄澄的离去,让死里逃生的黑衣男松了口气,眼角默默淌下痛苦的泪水,困难地动了动手指,以孱弱的声音说:「有没有人……可以帮我们……叫救护车?」 寂静的小巷弄,依旧寂静无声,天色已逐渐昏暗,住在巷弄中的住户站在窗边偷偷观望、观察。 阿晰带着受伤的澄澄到家族所开设的医院治疗,确定她仅仅受了皮肉伤和扭伤之后,才放心地带她回家。 回去的地方,不是她的寄养家庭,也不是他家,而是无时无刻都充满爱的阿昶家。 乔素莲是会给予爱与关怀的好妈妈,在他受伤难过时,她总是敞开无私温暖的怀抱、照拂他。所以他认为现在澄澄最需要的是乔素莲那常常教他想放声大哭、又舍不得离开的怀抱。 当阿晰带着澄澄走进美丽的巴洛克建筑时,正在厨房张罗老公跟儿子晚餐的乔素莲见到脸肿得半天高的澄澄,难过的惊呼了声,急急忙忙放下正从烤箱拿出来的羊小排,冲到两人面前。 「澄澄,你发生了什么事?」 坐在白色大理石吧台的阿昶贪吃地拿了根香气四溢的迷迭香羊小排,大口撕咬鲜嫩红肉,随口说道:「你不会是跟阿晰一时意见不合,然后被他打成猪头吧?哈,哈。」 闻言,乔素莲没好气地双手叉腰,怒斥独生爱子。「你说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阿晰才不会动手打澄澄,你再胡说八道,就不许吃晚餐!」 一听到没晚餐可吃,阿昶立刻举双手投降,谄媚地对母亲大人大抛媚眼,求饶道:「母亲大人,是孩儿说错话了,求求你原谅我。」 「你这坏孩子,给我好好反省。」乔素莲瞪儿子一眼,警告他别再随口胡诌,否则再多的甜言蜜语,都无法让他坐上餐桌。 「是,母亲大人。」阿昶卖乖地扬起谄媚的笑容。 澄澄感受到乔素莲发自内心的关怀,眼眶再度发热。天啊,今天的她真的变成爱哭鬼了!先是在阿晰面前无法控制地泪如雨下,现在面对乔素莲的询问,登时又觉得好委屈、好难过,一个接一个「为什么是我」的呐喊充斥脑海。 她看了陪伴在身旁的阿晰一眼,他耸耸肩,没有代替她回答乔素莲的疑问,这整件事关乎她的隐私,要不要说,由她自己决定,但是他的手始终紧紧地握住她的,无声告诉她——不要怕,这里是安全温暖的港湾,只要有他在,再也没有人能够伤害她。 澄澄深吸了口气,迎上乔素莲关切的眼神,结结巴巴、不甚流畅地说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从头到尾,乔素莲没有说一个字,她静静地听澄澄说,最后在澄澄说完,彷佛力气用尽,再也抬不起头来时,将澄澄拥进怀中。「你一定很害怕,幸好阿晰及时赶到。」 原本嘻皮笑脸的阿昶随着她的叙述,逐渐瞪大双眼,最后义愤填膺地扔下心爱的羊小排,跳下吧台椅,不爽咒骂:「阿晰,你呆呆傻傻地站在那里做什么?我们一起去把那些欺负澄澄的人渣揪出来,狠狠教训一顿!」 阿昶摩拳擦掌,准备叫上兄弟们,一同为澄澄报仇。 「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阿晰用眼神告诉阿昶,他没让那三个欺负澄澄的人渣太好过。 阿昶解读出阿晰的眼神,仍是怏怏不平地坐了下来,美味的羊小排摆在眼前,却不再诱得他食指大动。 「你们两个一定饿了,先吃饭。」乔素莲扬起温柔的微笑,鼓舞颓丧的澄澄。 「阿晰,你跟澄澄先坐下来吃饭。阿昶,你别愣在那里,帮澄澄跟阿晰拿餐盘。」 「收到。」阿昶利落地摆好刀叉餐盘。 澄澄听话地坐下来,一边心想,她真的可以厚脸皮地接受这一切吗? 彷佛可以看穿她的心思,乔素莲露出温暖的微笑。「澄澄,你千万别客气,独家上上下下都是一群喜欢鬼吼鬼叫的男孩子,好不容易有漂亮的女生出现,伯母好开心,所以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哦。」 「好。」此刻的她好脆弱,好需要温暖,暂时还不想回到那像例行公事般照顾她的寄养家庭,所以她厚着脸皮接受乔素莲的关爱,厚着脸皮分享属于阿晰和阿昶的幸福。 「澄澄,你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寄养家庭?你放学这么久,还没回到家,或许他们会担心。」阿晰没多想,直接提醒。 阿昶当作什么都没听见,伸手抓了根羊小排,专心啃食。 正在煮西班牙海鲜炖饭的乔素莲听见「寄养家庭」这四个字时,愣了一下,但没多作反应,什么都不追问地继续做饭。 澄澄猫向乔素莲,再看过阿昶,见他们没反应,似乎她住在寄养家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悄悄地松了口气,她累了,不想再说明太多关于她复杂的爸妈所带来的麻烦。 「没关系,他们不太在意我。」澄澄小小声回答,只要她不惹麻烦,基本上寄养家庭的爸妈对她也是放牛吃草。 饥肠辘辘的她饿得肚子咕噜、咕噜作响,自从上回吃过乔素莲做的菜后,她就念念不忘,宽大的大理石吧台上摆放的一盘盘食物更让她饿得发慌,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阿晰拿过摆在她面前的瓷盘,动手为她盛装各式美食,体贴地为她将大猪排切小,尽量不使她嘴巴张得太大,扯痛红肿的脸颊.,他也帮她将羊小排去骨切小,直到所有食物都切小,这才满意地将餐盘放回她面前。 第九章 阿昶不动声色地看着阿晰为澄澄服务,嘴角不着痕迹地向上一扬,又有了好胃口,大啖美味猪排。 啧!啧!阿晰在澄澄面前根本就是另一个人嘛。之前的庆生宴,他已经留意到胃部向来像无底洞的阿晰并未扑向满桌美食,而是顾着跟澄澄聊天.,今天,阿晰再度放下满桌美食,细心地先帮澄澄置好菜肴。 阿晰,对澄澄很不一样,真的。 乔素莲以眼角余光瞥见阿晰体贴的举动,唇角也漾满笑意,衷心希望,澄澄的出现不会再让阿晰感到寂寞。 「谢谢。」澄澄眨眨浓密、长翘的睫毛,心头有说不出的感动,阿晰的好如泉水涓涓滴滴流淌心间,她会记住今天,记住他的好,永远不忘。 阿晰不好意思看向一定会对他的举动大感讶异的阿昶跟乔素莲,所以他死命盯着澄澄,看着被打成猪头、教他心疼不已的澄澄。 他不晓得他是怎么了,唯一知道的是,他放不下澄澄,也不许任何人伤害、欺负她,至于她那对不负责任的爸妈也是个大问题,他担心还会有人到校门口或寄养家庭来堵她,他没有把握每次都能及时赶到。 要怎么做才能让麻烦远离她?他认真思考。 【第四章】 晚餐吃到一半,独家的男主人——独望宸回来了。他是个非常有魅力的中年男子,身材挺拔结实,相貌英俊,阿昶长得很像他,长大后应该也会和他一样英俊吸引人。 西装笔挺的独望宸,步伐充满自信,来到乔素莲身旁,爱恋地在她颊畔印上一吻。「真难得,我们家有娇客来访。」 此时的澄澄正拿着汤匙,大口吃着好吃的海鲜炖饭。她嘴巴张得好大,呆呆傻傻地盯着独望宸,他实在太帅又太有魅力,浑身上下无不充满自信。像他这样的长辈,从来不曾出现在她生命中,实在让她想不看傻也难。 坐在她身旁本来正大快朵颐的阿晰见到她的反应,心下老大不爽地低哼了声,放下吃到一半的海鲜炖饭,加重语气强调:「伯伯,她是『我的』朋友,澄澄。」 属于狼的占有欲,除了当事人澄澄没发现以外,在场其它人全部强烈感受到。 独望宸感到有趣,低笑。狼小子动心喽! 伯伯了然的笑容,使被看穿的阿晰觉得有些狼狈,但是他并未退缩,挺起胸膛,迎向独望宸炯亮的双眼。 对,澄澄是他的,谁都不许抢走!否则他会像头疯狂的狼,将胆敢觊觎她的人撕成碎片,这是狼人的天性!他相信伯伯非常了解。 澄澄局促不安地站起来,双手垂落身侧。她得一再命令自己,才不至于紧张地将手交握扭绞。「伯伯你好,我是文澄澄,不好意思打扰了。」 天啊,她才来人家家里两次,就两次都留下来吃饭。上一次是帮阿晰庆生,男主人不在,所以他没见过她.,今天她又出现,脸颊还肿得像猪头,男主人会不会以为她是爱逞凶斗狠的小太妹?她不想让阿晰的亲戚留下不好的印象,却掩盖不了脸上的伤,好烦。 「澄澄,欢迎你来,你不用太拘谨。」独望宸像是没看见澄澄脸上的红肿,泰然自若地跟她打招呼。 「好。」澄澄僵硬地微笑。明明独望宸很和善,偏偏她就是无法放松下来,或许是因为他浑然天成的贵气吧。 乔素莲笑着拍拍丈夫的手臂。「老公,你要微笑,不然澄澄会紧张的。澄澄,你快坐下来吃饭,尽量吃,不用客气,伯母再做几道菜就好了。」 「老婆,我明明有微笑啊。」面对心爱的妻子,独望宸搞笑地指着特意咧开的大大笑容。 「我看到了,这样才帅。」乔素莲不吝于在孩子们面前称赞丈夫。 独望宸扬着宠溺的笑容坐下来,见澄澄还僵硬站着,再露出和气的微笑。「澄澄,坐。今天我们托你的福,才有这么多美食可以享用,谢谢你。」 澄澄乖乖坐下,回以僵硬的微笑。她看着满满一大桌的美食,刚才她饿坏了,没仔细看,现在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一整桌的食物足以喂饱一整支足球队,而且乔素莲还在煮,这么多菜吃得完吗? 她转眼一瞧,又见阿晰和阿昶如秋风扫落叶,没三两下就吃光盘子里的食物,心想,这么一大桌应该吃得完,不然乔素莲也不会煮这么多。 心疼老婆忙碌的独望宸扬声:「老婆,别再弄了,先坐下来吃吧。」 乔素莲头也不转,双手不停地翻炒热锅。「你们先吃,我再弄几样,很快就好。」 独家的男人都拥有好胃口,她不多做几样,怎么够他们吃? 注意力全在澄澄身上的阿晰再动手帮她挟豆酥鳕鱼,在她耳畔低喃。「你别一直盯着我伯伯看。」 澄澄惊了下,又羞又窘地白了阿晰一眼,将声音压得低到不能再低。「我没有。」 「你有。」他非常坚持。 「没有。」她也非常坚持。 「明明就有。」哼!明明伯伯一回来,澄澄就看到目不转睛,骗谁啊! 独望宸和阿昶仗着狼人灵敏的听力,将他们俩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两个人都快笑翻了。可为了不被澄澄发现他们的与众不同,父子俩硬是强忍住,佯装什么都没听见,吃他们的饭。 澄澄紧张地看了下独望宸和阿昶,见他们脸上没有任何异样,应该是没听见她和阿晰争执的内容,这才稍微放心,再压低声音挑衅道:「对啦,有又怎样?」 「哼!你无聊。」阿晰不高兴地重重一哼。怪了,他又不比伯伯差,长得也还满帅的呀!同校的女生看到他都会兴奋尖叫,她干么不看他? 「你不只无聊还很莫名其妙!」怪了,她是哪里得罪他?他的脸干么那么臭? 阿晰对她做了个难看的鬼脸,澄澄还以颜色,对他做了个更丑的鬼脸,得意洋洋地宣布:「我比你丑,我赢了。」 「为什么你赢了?」阿晰不服气地反驳。 「我被打成猪头,又做出很丑的表情,丑上加丑,当然是我赢。」她说得理直气壮。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他做了个难以置信的怪表情。 「就是想得意,怎样?」那个怪表情逗笑澄澄,使她的眸底充满笑意。 她承认跟他斗嘴很幼稚,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回嘴。平常在学校同济间,她永远是最沉默的那一个,不会反对班上的任何决定,尽量让自己没存在感。可是跟阿晰在一起就截然不同了,她可以尽情说想说的话、做想做的事,他不会以厌恶的眼光看她,也不会用她爸妈的行为来评断她这个人。 在独畅晰面前,她就是文澄澄,一个独立的个体。 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斗得不可开交,逐渐遗忘旁边还有阿昶一家人。 乔素莲和独望宸相视一笑。现在的阿晰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他们很高兴澄澄让他有好的转变。 吃完饭后,澄澄带着鼓胀的肚皮,跟阿晰、阿昶一起躺在庭院的大草坪上,欣赏皎洁的月亮。 澄澄舒服地逸出一口气,闭上眼享受徐徐吹来的凉风,嗅闻芬芳的青草香。 「阿昶,你爸爸、妈妈人都好好。」澄澄由衷说道。 「是不错啦,不过我妈有时很啰嗦,至于我爸一凶起来,真的会吓得你屁滚尿流。」躺在阿晰身旁的阿昶回道。 「没错,伯伯一发起火来,可不是盖的!阿昶,你记不记得我们读小三的时候,有一次没告诉大人,大家结伴到溪里玩水,结果小狼被湍急的溪水冲走,幸好阿昂及时跳下去拉住小狼,才捡回一条命。后来我们回家,大人们知道我们干的好事后全都暴跳如雷,尤其是你爸,生起气来不用动手打人,光是那眼神,就可以让我们吓到尿裤子。」阿晰的嘴角因回忆泛起微笑。 澄澄记得小狼和阿晰他们有一段不小的年龄差距,便好奇追问:「当时小狼几岁?」 「他那时好像读幼稚圜大班吧,是吗?」记不得的阿晰问着身旁的阿昶。 「应该是小班吧?还是幼幼班?我不记得了。」阿昶耸肩,觉得小狼读哪个班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小狼差一点丢了小命。 「哇,你们竟然带那么小的小狼去冒险,幸好他没事。」她听了瞠目结舌,不敢想象那可怕的后果。 第十章 「是啊,幸好小狼没事,倒是我们也因此受到惩罚。为了教训我们的无知跟不知死活,后来大家又全部被伯伯丢进游泳池,他不仅让我们每一只成为水中蚊龙,还学会怎么救人。」 「每一只?」这个用法好像怪怪的。 澄澄转头去看躺在她身边、半臂之遥的阿晰。 阿昶觑了说溜嘴的阿晰一眼,要他自己解决。 「就……每一只让大人头痛的小猴子。」阿晰脑筋转了转,掰过来。 「确实很像。」她会心地笑了。心想,他们这一群小猴子小时候聚在一起,一定都闹翻天了;其实不用小时候,现在应该也是。 「澄澄。」阿晰望着能够影响他们身体变化的明月。身为狼人,让他变得比平常人更加强大、有力量,所以,今天他才能够救澄澄;但也因为他是狼人,所以他的妈妈觉得他很恶心,对他跟爸爸厌恶不已,毅然决然离弃他们。他好疑惑,不知道该痛恨或是感谢自己是狼人? 「嗯?」如果可以,她真想一辈子就这样舒服地躺在这里,没有烦恼,没有忧愁。 阿晰语重心长地说:「你的事必须解决。」 今天一整晚他都在想她的事,没办法不去思考潜在的危险。 她浑身一僵,硬着声,充满防卫地问:「我的什么事?」 阿昶搔搔头,坐起身,找了个借口离开。「我尿急,你们慢慢聊。」 没有人理会阿昶的离去,阿晰跟澄澄同时坐起身,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退让。 「文澄澄,你不要明知故问。」她不会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吧? 「我才没有明知故问,是你莫名其妙。」澄澄跳起来,转身就走。 阿晰眼捷手快地跟着跳起,拉住她的手,不许她逃避现实。「澄澄,什么都不谈,不代表天下太平。」 「我就是什么都不想谈,怎样?」她挑衅的下巴扬了扬。 「你都被打成猪头了,假如他们下次再到学校或寄养家庭堵你怎么办?」他火了,声音跟着放大。 「你不是说只要我喊你,你就会出现救我吗?你不是比超人还要真实的存在吗?原来你全是吹牛随便说说。」明知他是关心她,她还找他碴,她就是这么不可爱,连她都想跟自己说——文澄澄,你够了! 阿晰烦躁地用手指刷过浓密黑发,虽然很糗,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可能也有能力未逮的时候。「假如我们的距离很远,我很可能听不到你的求救声,而且最根本的办法是彻底解决你的大麻烦,我可以请我伯伯帮忙,让那些人从今以后再也不敢烦你。」 阿晰的提议非常动人,让澄澄很想立即点头答应,但是她也有她的考虑,她冷着声说:「我跟你伯伯非亲非故,为什么要请求他帮忙?而且你伯伯也没有帮我的义务。」 「伯伯不会介意。」 「可是我介意!」 「你有什么好介意的?为什么不肯接受帮助?」阿晰气炸了,不懂她在坚持什么? 「我为什么不能介意?我今天才刚见过你伯伯,才第二次到阿昶家,接连两次在这里吃饭已经够厚脸皮了,现在竟然还要开口请他帮忙?阿晰,你看看我。」澄澄苦涩地指着自己。「你看清楚,从以前到现在我都是一无所有,我唯一剩下的只有自尊。」 清冷的月光下,澄澄的脸依然红肿,更教他心痛怜惜,放不下她。 「他妈的自尊难道比你的安全还重要?」笨澄澄到底明不明白他有多担心她? 「他妈的自尊是我唯一的财产!对我而言,比安全还要重要!没了自尊,我就什么都没有,也不再是完整的文澄澄,你到底懂不懂?」澄澄气得大声吼回去,学他爆粗口。 快要气疯的阿晰,重重踹了旁边的橡树一脚。「如果连小命都丢了,难道你还会是完整的文澄澄吗?你傻啦?」 「对我而言,是。」她的话里没有一丝迟疑。 假如别人听到,一定会觉得很不可思议,不懂她在坚持什么,但她的爸妈就是意志不够坚定,受不了诱惑,以至于软弱地投向毒品的怀抱。所以她告诉自己,不论发生多糟的事,不论面对多艰难的困境,她都要坚持原则,保有最原本的文澄澄。 「文澄澄,你他妈的干么这么固执?」火大的阿晰真想把她抓起来摇一摇,看能不能使那固执的小脑袋瓜清醒一些。 他要疯了!真的要被她气到马上变成狼人,跑进荒山野岭发泄满腔的不爽了! 难道她就不能乖乖听他一次吗? 「独畅晰,你他妈的在遇见我的第一天就知道我有多固执;还有,不要再踹无辜的橡树了,它很可怜,不该被迁怒。」 气得鼻翼贲张的阿晰瞪着她,不甘示弱的澄澄也瞪回去,两个人僵持不下。 「澄澄,你不了解,我伯伯很有办法,他是我今天带你去的那间医院的董事,只要我们开口,他不会拒绝。他可以解决所有难题,让你的爸妈跟那些麻烦从此远离你。」 如果可以,他也想亲自保护澄澄不受伤害,但是现在的他只有一身蛮力,他很清楚光靠蛮力是解决不了问题,万不得已才会提议由伯伯出面。 他想要亲自保护她,真的很想,这份渴望不断鞭鞑他的心,她不会懂他有多不安。 澄澄看着阿晰身后漂亮的豪宅。她不笨,她知道这不是普通有钱人会住的房子,但想不到独伯伯竟是那间知名大医院的董事!难怪阿晰会带她去那里治疗,这样的人要解决她爸妈引发的麻烦,简直是易如反掌吧?可是她真的不想麻烦他们。 她一字字地清楚表达,试图让阿晰明白。「阿晰,我跟你的伯伯、伯母并不熟,我希望他们看着我的时候,就只是单纯看着文澄澄这个人,而不是看见我时,就想到我爸妈有什么问题。在师长同学面前,我常常抬不起头来,我不想连在你伯伯、伯母面前也是这样。」 「我只是想让麻烦远离你。」他好沮丧、好无力,为何他的力量如此微薄? 澄澄微笑,拉拉两人交握的手。「我知道,我也很感谢你,今天你动手教训那三个黑衣男,我想他们再也不敢找我麻烦了。」 「就怕他们上头的老大会再派人来找你。」那些黑社会一个比一个还不讲理,根本就不可信。 「他够聪明,就会知道找我也没用,因为我爸妈不可能会为了我,乖乖交出被他们吞掉的货.,而且就算他抓到我又怎样?我并不会像个小可怜乖乖任他摆布。」 在澄澄心里,大不了就是赔上小命。 阿晰沉默地看着心意已决的澄澄,长长叹了口气。「文澄澄,我该拿你怎么办?」 阿晰的无可奈何让澄澄觉得好可爱,她难得俏皮地偏头,对他娇俏一笑。「独畅晰,你继续陪在我身边,当我的朋友就行。」 「就这样?」他学她偏头,发现清冷月光下的她,尽管脸肿得像猪头,在他眼中还是好可爱。 体内的兽蠢蠢欲动,渴望将她一口吞下。他极力克制,不让突然涌上的情潮泛滥。 「对,只要当我的朋友、听我说话就行。还有,你可以嫌弃我偶尔会出现的臭脸,但就是不许不当我是朋友。」她提出要求。 她的心愿非常简单,就只是跟他继续当朋友。她的身边没有任何朋友,但现在有了阿晰,他跟她拥有类似的痛楚,能够理解她的痛,这是她目前最需要的。 「没问题。」阿晰爽快答应。「不过我也有我的要求。」 「你说。」 「我讲话很粗鲁,食量又大得吓人,有时候还固执得像一头蛮牛,这些你全都可以嫌弃,可就是不能不当我是朋友。」他仿照她的要求,提出。 原来他也晓得自己的缺点哪!她差点噗哧一笑,笑盈盈地点头。「好。」 「那我们再躺下来吧。」阿晰拉着她在草皮上躺成了大字形,仰望月亮。 澄澄学他大大地摊开四肢,放松地吸一口气。「今晚的月亮好漂亮。」 阿晰转头看着她。「澄澄,假如有一天,你发现我和你截然不同,你还会当我是朋友吗?」 如果她知道他是狼人,会不会吓得落荒而逃,恨不得从来不认识他? 澄澄对上他炯炯发亮的双眼,取笑道:「我们本来就是截然不同的个体,你在说什么傻话啊?」 第十一章 阿晰问得认真,不带一丝戏论。「那如果我们是不同人种呢?」 她定定看着无比认真的阿晰。「你看起来不像西方人,不过我发现你的堂兄弟中有人的眼睛是蓝色的,所以你有外国人的血统是吗?有没有外国血统,跟要不要做朋友毫无关联吧?当朋友最重要的不就是交心吗?」 「你说得对,只是如果我不仅仅是外国人,而是奇怪的物种呢?」他非得问清楚不可,他不想遭受父亲遭遇过的伤害,也不想学父亲隐瞒母亲一样隐瞒她,如果澄澄无法接受,或许他们不要当朋友,对彼此都好。 「笨阿晰,在我看来,你就是你,还什么奇怪的物种?我们会是永远的朋友,任何人、任何事都改变不了。」她说得十分肯定。 「所以就算你发现我是怪物,也不会掉头离开?」 「不会,而且你不是怪物,可以不用再问假设性的问题。」 「这并不是假设性问题。」他咕哝地重重躺回草地上,但她的「不会」两字,的确让他的心感到踏实。 澄澄固执、坦然,她说不会离开就是不会离开,而且她跟他妈妈性情不同,应该不会在发现他是狼人时,马上厌恶地转身就走,他可以放心地信任她。 她撇撇嘴,当阿晰是无聊随便找话题,自嘲一笑。「真要说怪物,我爸妈还比较像。小的时候,我曾经看过他们吸毒的模样,真的很可怕,我到死都不会忘记当时的情景。」 「那时候你多大?」阿晰心头一紧。 「大概四、五岁左右吧!其实真实的年纪我根本记不得,只知道那画面太震撼。」她的双眼因回忆而黯淡。 「你小时候跟他们住?」年幼的她被迫看父母吸食毒品的画面,肯定受到不小惊吓吧? 「有一段时间,我们一家三口住在五坪大的小房间。我还记得房间里堆满垃圾杂物,吃完的便当空盒、泡面碗随便乱丢,房里很臭,蟑螂到处爬。我全身脏兮兮的,肚子好饿,哭着跟妈妈说,我好饿,想吃饭……」说到这里,心头无比酸涩,梗在喉头的硬块,让她再也说不下去。 每次她哭喊肚子饿,得到的响应都是一阵臭骂,紧接而来的就是几记耳光。他们若心情好些,只会不耐烦地将她推倒.,若是心情不好,毒瘾正犯,她就惨了—— 不是被推去撞墙,就是被打得惨兮兮,几次下来,她学会就算肚子再饿都不要哭闹,否则只会换来凄惨下场。 阿晰感受到她强烈的情绪波动,心疼地紧握住不停发抖的小手,多希望能够回到过去,保护她不受伤害。「后来你是怎么离开他们的?」 「我们一家都是让房东头痛的房客,不停拖欠房租,房间又老是传出恶臭跟小孩的哭闹声,其它房客跟房东抗议,房东便要求我们搬家,我爸妈死皮赖脸不肯搬,还跟人家耍流氓,房东忍无可忍便报警处理。警察在房里捜出毒品,带我爸妈回去验尿,验出毒品反应后,就将他们移送勒戒,我也被送到爷爷奶奶家。因为我爸妈的关系,爷爷奶奶也不愿意照顾我,便把我转送到其它亲戚家;其它亲戚也有自己的小孩要养,更因我哭闹而常打我,后来邻居报请社会局,我才来到现在的寄养家庭。」澄澄试着不带任何感情地述说当时的情况,将被当成人球踢来踢去的文澄澄当作是与她同名同姓的女孩,如此才不会太痛苦。 见到她极力压抑内心的伤痛,阿晰移到她身旁,想都没多想,直接伸出大掌将她拥入怀中。「澄澄,有我在,我再也不会让你饿肚子。」 突然被他拥进怀中,澄澄慌张地准备将他推开,却被那激动的允诺软化娇躯。 炙热的怀抱,好闻的气味正告诉她自己并不寂寞,她突然好想笑,也笑了。「好像有你在的地方就有满满的食物,我相信你不会让我饿肚子。」 柔软、带着芳香的少女气息,让血气方刚的阿晰气血翻腾,体内的兽贪婪地想对澄澄伸出爪子,他胀红脸慌张地将澄澄推开,紧张得结结巴巴。「我、我一定会让你先吃饱,我再吃的。」 该死!澄澄会不会觉得他故意揩油?还有,他说一定不会让她饿肚子,是不是听起来怪怪的?不晓得哪一部连续剧的男主角好像也这样对女主角说,澄澄会不会觉得他意图不轨? 可是在他眼里,澄澄就是跟其它女生不一样,她让他每天、每分、每秒都想着她,非要跟她见面说话不可。澄澄不仅与众不同,也让他变得很不一样,他是不是生了什么不知名的病? 莫名的红霞飞上澄澄的双颊,她低头看着脚下的青青草皮,有些尴尬,有些欢喜,低声说道:「谢谢。」 红了脸的阿晰摸摸后脑勺,清清沙哑的喉咙,左看右看,就是不敢再看她。 「我们……再躺下来看星星月亮?」 「嗯。」低垂着头的澄澄点头,也不敢看他。 害羞的少男少女再次躺下来,这回躺下的距离,没上次来得远,两颗心激昂地扑通,扑通直跳。 沉默,笼罩在开始不时偷看对方的两人之间,一旦发现对方转过头来,便又马上转回头,假装研究天上的星星跟月亮,游移的目光相互追逐,来来回回。 玩了好一会儿的你追我跑游戏,阿晰再次清清喉咙问:「澄澄,你有没有想过,将来要做什么?」 面对阿晰的目光,澄澄迟疑了下,终于不再躲藏,定定望着他的双眼。 「……如果可以,我想要从事能够看到大家幸福快乐的职业。」从小到大,她看过太多的不快乐与不幸福,让她好想、好想被满满的幸福包围。 明知这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她依旧无比盼望。 「听起来很棒。」幸福,正是他们两个最欠缺的。 「那你呢?你想做什么?」该他喽!有来有往,才是朋友的做法。 「建筑师,我想要打造一间又一间的幸福家庭,让人一旦住进,就会感到快乐,再也舍不得离开。」身为国内外知名建筑师——独照寅独生子的阿晰,从小便浸淫在建筑世界里。他家不论是书房、客厅或是餐桌都可以看到爸爸制作的建筑模型和设计图,从他还在地上爬时,就拿那些小房子当玩具。即使他的家冷冰冰,即使他跟长年在国内外飞来飞去的爸爸感情冷淡,他仍想象爸爸一样成为建筑师,靠双手打造教人真心喜爱的房子。 「你会做到的。」她相信他,因为他跟她一样固执,一旦决定目标,就会排除万难,勇往直前。 「你也是。」他和她相视一笑,对她同样信心满满。 阿晰没说出口的是,他也想为澄澄建造一间可以永远安住的房子。在里面,她不会再感到寂寞孤单,而且再也没有任何人能骚扰她。 尽管她不愿意,阿晰默默决定要独自跟伯伯求援,不再让那些可恶的人渣有机会伤害她。 因为她是他所结交的第一位异性朋友,永远,都属于他。 他也一定会保护她到底! 【第五章】 十五年后—— 大大的红色囍字张贴在洁白墙上,洋溢幸福笑容的新娘坐在梳妆椅上,闭上眼让新娘秘书文澄澄为她用亮白色的眼影打底。 身穿白色礼服的伴娘们兴奋地在新娘房间里吱吱喳喳,她们拿着手机开心互拍,也拍下正在上妆的新娘,实时上传,跟facebook上所有认识或不认识的朋友分享此刻的喜悦。 漂亮的澄澄穿着宝蓝色不对称斜肩上衣,加上亮黄色紧身长裤,沈静且专注地为新娘上着彩妆。肤色健康的右手食指戴了一只非常醒目的白金狼头戒指,在灯光下散发光芒。 「嘿,美茵,看这里!笑一个!」伴娘对正在化妆的新娘喊道。 新娘美茵听见好友呼叫,立刻睁开眼,对镜头比了个ya,正在帮她化妆的澄澄及时躲开镜头,转身从化妆箱里拿出粉红色的眼影,先让伴娘们为新娘记录这一刻。 「澄澄姊,我们一起拍一张。」热情的美茵自动勾着澄澄的手臂,双颊鼓鼓,对镜头做了个可爱的鸭子嘴。 澄澄眉开眼笑,做了个丑丑的猪鼻子,陪新娘一起搞笑,这是从前打死她都做不出来的动作,现在却已驾轻就熟。 第十二章 生性冷淡的她因为从事新秘的工作,接触到许多不同性格的人,个性磨着、磨着,变得不那么冷硬,也逐渐学会跟新人们合照时,不再全身僵硬、挤不出半点笑容。 她牢牢记住,乔素莲常对她耳提面命的话—— 「澄澄,你要多笑一笑,没有哪对新人会喜欢自己的新秘成天板着一张臭脸,把喜事弄成像丧事一样。既然你喜欢这份工作,就要学会妥协,你喜欢看别人幸福的模样不是吗?那么在感染别人的幸福时,别忘了让人家看见你是真心祝福他们。」 她的妈妈没有尽到为人母的责任,可是从阿晰带她到阿昶家庆生后,她的生命出现截然不同的转变。乔素莲真心关爱她,该给爱的时候从不吝惜,当然在她脾气太硬、太不懂得转弯时,也会狠狠责备她。而阿晰的堂兄弟们在与她相处之后,亦真心接纳她,他们会跟她开玩笑,在她生阿晰的气时,乐得帮她出面教训阿晰。 虽然她一直怀疑,这是那群野人想打架的借口,不过他们对她的关怀不假,而且他们会拿捏分寸,所以她就由着他们去闹。 一想起独家那群「与众不同」的男人,澄澄的目光不由得放柔、放软。跟他们相处一年之后,阿晰便说出独家的秘密,她刚听到时非常震惊,作梦也想不到阿晰之所以常说自己是怪物,还有只要她在附近,他就可以毫无困难地找到她的原因,便在于他是狼人!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狼人,亲眼见到阿晰在月圆之夜的转变,震撼过后,她很快就接受了事实,因为她知道他们是多么善良的一群人,在他们眼里,她就只是单纯的文澄澄;而在她眼里,他们也只是爱玩、爱闹的大男孩,大家的相处并未因她得知这个秘密而有所改变。 她喜欢那群粗鲁、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的独家人,尤其是那一个食量大得吓人,却永远遵守承诺,总是等她先吃饱的男人。 脑海一浮现那个总是有办法吃掉一整个足球队食物的阿晰时,澄澄粉亮水润的唇角,便向上漾开美丽的弧度。 让伴娘们帮她和新娘连拍几张照片后,澄澄看了下时间,发现再不帮新娘化好妆、弄好头发,可能会耽误新郎的迎娶。她笑着对快乐的伴娘们说:「你们一边拍,我一边帮美茵化妆,等一下非把新郎迷倒不可。」 沈浸在幸福中的美茵听澄澄这么说,高兴地振臂欢呼:「ya!澄澄姊,你一定要让志文觉得我美呆了哦。」 「包在我身上。」澄澄微笑承诺。 迫不及待要让新郎惊艳的美茵强迫自己耐着性子,安坐在椅子上,让澄澄对她施予美丽的魔法。 象征幸福的白纱挂在衣架上,浪漫的蕾丝裙摆拉长,一颗颗缝在衣料上的白色珍珠,圆润无瑕。美茵幸福得笑弯了眼,伸手拿起放在梳妆台上,澄澄特地为她准备的花冠。 当初美茵和澄澄接洽时,便拍下白纱及二次进场等时候所要穿的各套礼服给她参考,然后,澄澄如变魔术似的,做出许多漂亮的首饰让她搭配各套礼服,每一件都让她爱不释手,也终于了解,为何网络上会有那么多新人大推文澄澄。 吱吱喳喳的伴娘们又笑又闹,玩了好一阵子,其中一个人疑惑地「咦」了声。 「怪了,小萍怎么到现在还没来?该不会睡过头了吧?」 伴娘目前只到五个,还差最后一个小萍迟迟未出现,使活泼的伴娘群面面相觑。 「你们谁快点打电话给小萍,看她是不是真的睡过头了?」经伴娘们这么一提,美茵这才发现小萍真的迟到太久了。 「好。」发出疑惑的伴娘拿着手机准备拨出电话时,电话铃声正巧响起,看见来电显示,伴娘扬着手机嚷嚷:「嘿,是小萍打来了!」 「快接,快接。」其它伴娘催促。 「喂,小萍,你人在哪里?不会是睡过头了吧?」电话甫接起,伴娘劈头就问。 其它伴娘围在她身边,拉长耳朵想听小萍在搞什么。 「啊?你睡过头?急忙中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现在人在医院,你还好吗?」 大家从旁得知小萍摔下楼进了医院,七嘴八舌流露出对她的关心。 美茵听见小萍出了状况,急切跳起,抢过电话。「小萍,你有没有怎样?我们过去看你。」 「美茵,你别急,我没事,只是脚扭伤了,屁股也摔得黑青,你今天可是要当新娘的,怎么可以赶来医院?只是我没办法过去当你的伴娘了,怎么办?」电话另一头的小萍充满歉意。 「没关系,你好好休息,有什么状况一定要打电话给我们,知道吗?」美茵担心交代。 「好,美茵你就开心地跟志文结婚吧,晚上我的状况若好些,会赶到宴席会场的。」 「嗯,嗯。」美茵叹了口气,挂上电话,垮下脸跟好友们说:「小萍说她晚点若好一些,会赶过来参加喜宴。」 「哦。」原本笑声不断的伴娘们,因为好友摔下楼梯,全都变得有些闷闷不乐。 「不过这样就少了一个伴娘了,怎么办?」有人发出疑问。 「临时出这个大状况,今天又不是假日,要去哪儿找人来救火?」她们发愁叹气,本来要凑齐六个人当伴娘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临时又少掉一个,要再找人谈何容易。 突然间,美茵将目光定在为她梳妆的澄澄身上,她拉起澄澄的手,请求道:「澄澄姊,你可不可以补小萍的缺?拜托。」 伴娘们有志一同,热切地望着澄澄,将所有希望放在她身上。 澄澄淡笑地爽快答应:「没问题。」 婚礼常会出现让人意想不到的状况,澄澄已经不是第一次当救火队,在她看来,伴娘突然无法出席还是小case。 她曾遇过双方家长为了红包怎么收意见不合,突然大打出手;也有新娘或新郎突然落跑,让另一方丢尽脸面的窘况;更别提喜饼没有送到会场,或是蛋糕在推出场时,不小心砸了个稀巴烂了。 要跟心爱的另一半步上红毯,不仅需要两人之间浓得化不开的爱意,也需要勇气、耐性跟毅力,否则光是筹备婚礼,就很可能让相爱的两人突然变得讨厌对方,甚至取消婚礼的也大有人在。 危机解除,美茵和伴娘们这才放下心中大石,开始热络讨论,等新郎和六位伴郎来迎娶时,她们这群娘子军团要如何刁难他们。 外头,鞭炮声响起,婚礼进行得更加如火如荼了。 寂静的卧室中,有着鹅黄色的粉刷墙面,以及苹果绿的柜子。每一件家具都由手工打造,独一无二。白色大床上躺卧着穿着绿色棉质t恤跟系带小短裤、累了一天的澄澄,她双手环抱一只粉红色的中型兔子,均匀的呼吸自鼻翼呼出,柔细发丝栖息在嫩颊旁。 房内没有点灯,单靠柔和的月光自大片落地窗外,投射进入房内。 苹果绿的五斗柜上放置着一盒又一盒各种材质、各种颜色的珠子和施华洛世奇水晶;漂亮的缎带、皮绳也分别收好,做好的发饰、耳环、项链与手炼全都分门别类地收放在透明的压克力盒内,俨然成为小小的手工艺品陈列处。 一道高大伟岸的身影赤脚无声地走进房内,双手环胸,嘴角噙笑,眸底充满怜爱地看着床上酣睡的小女人。 清冷月光洒落的银纱,亲吻他的女神。交迭的双腿移动,来到床边,坐下,左手食指上的狼头戒指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柔软的床垫承受他的重量,下陷。玲珑有致的娇躯比沈睡的意识更早发现他的出现,嫩颊在粉红小兔的脸上蹭了蹭,逸出破碎的呢喃,探出手臂,将小兔抱紧。 阿晰漾满宠溺的微笑,动作轻柔地抽出粉色小兔,放到一旁的椅子上,取而代之地窝在澄澄身畔。 失去陪睡小兔,澄澄方蹙起眉,炙烫的体温立刻贴上,让紧蹙的眉心舒展开,蹭进敞开的怀抱,环抱住精实的腰杆,安歇。 阿晰静静抱着她,在发心上印下轻柔的一吻,闭上眼享受片刻的宁静。在他怀中,她显得好娇小、好脆弱。身着简单的t恤和小短裤,褪下白天的专业形象,即使过了十五年,在他眼中,她依然是那个带着傲气的倔强女孩。 他低头在她美丽的脖子嗅闻到清冷的香气,情欲因她沸腾,薄唇由下往上,印上一连串细密的啄吻。 第十三章 「嗯……」热……一波接一波的热潮袭来,粉唇微张,逸出状似呻/吟的叹息,衣摆向上掀,露出平坦的腹部。 阿晰吻上诱惑自己的粉唇,极力克制大掌不溜进没有内衣束缚的美丽浑 圆上,他将升起的情欲,投注在她的唇上,放纵肆虐。 半梦半醒的澄澄伸出双臂勾住阿晰的脖子,眼也没睁,热情投入,与他吻得难分难舍。 他将澄澄压在身下,让她感受他的重量,以及……因她而勃发的欲/望。 欲/望的火花向上燃烧,将澄澄自睡眠中唤醒,她睁开迷蒙双眼,看着压在身上的男人,十指揉入他浓密的发丝间,吐气如兰。「你回来了……」 「澄澄,我回来了。」突出的獠牙,亲密地刮搔柔嫩唇瓣,双手再也克制不住,钻进t恤里揉抚逗弄,激起她一阵娇颤。 「啊……」修长的美腿被颀长身躯分开。 「饿了吗?」阿晰的声音变得沙哑低沈,带着浓浓的诱惑,他的唇往下游移,来到被他撩起衣摆的美丽浑 圆上,以邪恶的舌头舔吻,坏坏的獠牙缠上诱人蓓蕾。 「嗯……」无助的娇躯弓起,按压住在胸前作乱的头,让他更加亲近放肆。 「澄澄,我饿坏了……」他意有所指,或重或轻舔咬着禁受不住挑逗、颤动的蓓蕾。 澄澄娇喘着气。 「你……你不是去参加阿昊为阿晟举办的打倒人渣庆功宴吗?pub里应该准备了堆积如山的食物,你怎么可能……啊!」讨厌鬼!竟然出其不意地用他的昂挺隔着裤子,用力撞向她的柔嫩。 今晚的庆功宴美其名,是阿昊为了庆贺阿晟打倒现任立委到处欺负弱小的人渣儿子所举办的,事实上,则是爱玩的阿昊所想出来的狂欢名目。所有人都了解阿昊,只要他一觉得无聊,就会想出各种点子,闹得大家鸡飞狗跳。 使坏的阿晰邪恶一笑,就爱看她承受不住的娇弱反应,她那脆弱无助的表情,让他更想狠狠欺负她,他再次用力顶她一下,惹得她又惊叫了声。「你没陪着我,我永远不晓得什么是饱。」 「我今天累翻了,实在是没力气陪你出席庆功宴。」澄澄似嗔似喜,娇媚地瞅他一眼。 阿晰将她拦腰抱起,让她跨坐在他的大腿上,大掌好整以暇地继续挑逗她的情欲。 「今天到底出了什么状况?让你累到回家后,化妆箱一放,快速洗完澡就瘫睡在床上。」 原本澄澄要跟他一起出席今晚的庆功宴,毕竟她和独家上上下下都很熟,又身为他的女人,没理由不出席,结果她垮下脸说她真的没办法,要他跟阿晟和阿昊说声抱歉,连卸妆、洗澡都是由他帮忙。 他是很享受帮她洗澡的过程啦,如果她不是倚靠在他怀里不停打瞌睡,这个澡洗起来会更有意思。然而看她这么累,不舍的他也没追问原因,只是迅速帮她洗好,送上床,这才出门参加庆功宴。 澄澄抵着他的额喘气,咬了他的唇一口,抱怨:「你现在是要问我,还是要撩拨我?」 阿晰也宠爱地咬上她的唇,沙哑低笑。「两个都要。」 澄澄又好气又好笑,用手推了下他的肩,状似抱怨地娇嗔道:「你太贪心了。」 阿晰,是可以让她尽情撒娇的男人,疲累时,他的怀抱是最舒服的天堂;悲伤时,他会安静倾听;生气时,他会带她到荒山野岭,两个人尽情地大喊大叫。 在他面前,她永远不需要戴上冷冰冰的面具,是以她愈来愈喜爱他的陪伴,一旦他没出现,生活便变得不再有味道。日子一天天过去,相互吸引的两人自然而然就凑在一块儿,直到在一起了,她才晓得,独家上下早就当她是阿晰的女人,才会那么快就接纳她,让她知道不可告人的秘密。 「对你,我永远贪得无厌。」勃发的欲/望顶着最渴望的地方,邪恶的手指溜进小短裤,隔着薄薄的底裤,挑逗磨蹭。 「阿晰!」澄澄发出近乎尖叫的呻/吟,漂亮的褐色短发在空中跃动,她快被他逼疯了。 「嗯?澄澄,你可以开始说今天发生的事,我可以一边听,一边做。」热烫的舌于滑腻的香肩上兜转舔吻。 「别闹了。」澄澄很想推开他,但是她全身因他而火热,只想将他拉得更近。 当邪恶的手指拨开小裤裤,来到被蜜意润泽的美丽密径时,她倒抽了口气,十指深深地陷进结实的肌理。 他想要怀中这个敏感的小女人,她的笑容只为他;她的撒娇只为他.,她的娇软只为他.,她的承迎只为他,她的一切一切都只为他,他爱死了这样的她,每每一想到唯有他才看得到她小女人的模样,便让他无比饥饿,心头的空洞,唯有她才能填满。 她已经快被他剥个精光,充满野性的双眸,愉悦地欣赏着全身泛着玫瑰色泽的小女人,长指或重或轻地抚着、摸着,勾惹更多蜜意,他的小女人已经准备好了,而他,也早就准备好进入最渴望的花 径。 美眸半闭的澄澄望着取悦她的男人,突然不想让他得逞,她柔软的双手捧起他的脸,直接送他一记激烈热吻,两人唇舌火辣交缠,她将他曾用过的技巧,全数施加在他的唇上。阿晰被她吻得欲火狂燃,体内的野兽已伸出锐利的爪子,想将隔绝两人的屏障火速剥除,在姣好曼妙的娇躯上烙下属于他的印记。 她调皮的舌头跟他追逐嬉戏,确定他热得像根火柱时,再坏心地退出他的怀抱,满脸无辜地说:「阿晰,我饿了。」 空虚的胸膛使欲火中烧的阿晰瞬间变得傻愣傻愣,他瞪着格格娇笑的小女人,再挫败地望向激昂的欲/望,泛红的眼瞳危险地半眯。「你在玩我?」 高扬的欲/望得不到纡解,实在很难让人拥有好心情,况且他已经在脑海中计划要怎么跟她玩了。 「没有啊,我真的饿了,今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我快饿死了。」澄澄抓起被他脱下的小可爱套上,跳下床。 「澄澄!」阿晰看着她的背影,挫败低吼。 走到门边开灯的澄澄无辜旋身一笑。「阿晰,你不会忘了你的承诺吧?」 「什么承诺?」该死!他彷佛可以听见水龙头的冷水正在窃笑对他招手。 「你永远不会让我饿肚子。」她笑盈盈,提醒他的记忆。 阿晰已经长成大男人了,他的长相一直很性感,具有男人味,身为建筑师的他因为常跑工地,更让毒辣的太阳将他原本就古铜的肤色晒得更加黝黑。加上天生的挺拔身材、结实的肌肉,及最不容忽视的窄翘臀部,他们两个外出,许多女人看到他都会频频回首,可见他的吸引力有多大。 而值得赞扬的是他很有分寸,不会跟女人眉来眼去乱搞暧昧,总是不着痕迹地退开。如果他愿意,他很有本钱在女人堆中悠游自如,但是,那就不是她文澄澄要的男人。 沮丧的阿晰听她这么一说,呻/吟出声。没错,他确实说过不会让她饿肚子,但是他现在很饿、很饿,亟需拿她来填饱肚子! 「你该不会是随便说说吧?」明知没办法放纵欲/望的他很难受,她仍故意逗他。 努力压抑、忽视下半身折磨的阿晰一字字用力说:「我、没、有、忘。」 「没忘就好。」极力克制欲/望的阿晰看起来好可怜,却也让澄澄坏心地想捧腹大笑。不能总是让她的狼人占上风,不是吗? 阿晰接连深吸几口气,才有办法平息体内嘶吼不满的狂兽,他抹抹脸跳下床,走到她身旁牵起她的手,往客厅走。「来吧,让我喂饱你。」 澄澄双眼一亮,嘴角噙笑。「你有准备?」 「当然。」他怎么可能对她没吃饭就睡觉这件事置之不理?参加庆功宴时,他可是时时刻刻将这件事揣在心头上。 「你准备了什么?」澄澄跟他一同离开两人精心打造、让人眼睛为之一亮的卧室。 「你看了就知道。」其实刚开始进房间时,他根本没打算吃她,全是睡梦中的她看起来太甜美可口,才会让他情不自禁地扑上去。 一进到客厅,澄澄就看见樱桃木桌上摆着一盒又一盒的餐盒,以及一杯又一杯不同口味的现打果汁,让一整天没吃东西的她,肚子立刻饿得咕噜、咕噜直叫,她高兴地转头看着他问:「这些都是什么?好多哦。」 第十四章 「打开来看就知道。」听见她的肚子饿得都叫了,让他心疼不已。每次她一忙起来,就会忙到没时间吃饭,亏他还拚命喂食,结果她还是瘦不拉叽,让伯母每次看到澄澄,都会指责他没把人照顾好。 澄澄开心咬唇,松开他的手,打开一个又一个餐盒,即见pizza、三明治、炸鸡、西泽色拉、洋葱圈、泰式凉拌海鲜,琳琅满目的食物一一呈现在眼前,全都是她喜欢的。 阿晰清楚她的食量有多大,带回这么多食物,她绝对吃不完,所以他要陪她吃喽!她眉开眼笑地说:「我去拿叉子。」 「我去吧,你先坐下来吃。」阿晰下巴扬了扬,舍不得让她饿太久,脚跟一旋,便转进厨房拿叉子。 饥肠辘辘的澄澄舍弃乡村风苹果绿沙发,直接盘腿坐在仿木头的地砖上,伸手拿了块海鲜pizza放进嘴里,享受上头浓浓的吉士,即使冷掉了,依旧很好吃。 「阿晰,快来。」她对着朝自己走来的阿晰招手。 阿晰拿了一支叉子、一瓶啤酒,跟一个玻璃杯过来,双腿张开,将她移到自己怀中,叉起香辣的花枝,送到她唇边。 澄澄舒服地躺靠在他的胸膛,张口咬下,笑弯了眼,一边咀嚼q弹有劲的花枝。「好好吃哦!」她将手中吃到一半的pizza送到他嘴边,与他分享。 阿晰大口咬下。「说吧,你今天是遇到小花童不受控制,还是双方家长一言不合又打起来了?」 每次她回家累得像打过仗一样,就表示那一天的工作出了状况。他再叉起一口萝蔓生菜到她嘴边喂食。 澄澄不顾形象,大口满足吃下,口齿不清地道:「今天的状况简直像在上演最番石榴的八点档连续剧。」 「要柳橙还是蔓越莓?」 「蔓越莓。」 阿晰为她拿了杯蔓越莓汁,自己则打开冰凉的啤酒,仰头喝一口。「怎么说?」 澄澄伸手拿了个洋葱圈,再拿起蔓越莓汁喝了一口,滋润干渴的喉咙。「今天早上,我在帮新娘梳妆的时候,有一个伴娘打电话来说她睡过头,急急忙忙要赶到新娘家,结果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进了医院,所以临时没办法过来。」 「你又当了救火队?」这不是多新鲜的事,她当过太多次救火队,有时候连他都会被call去充当伴郎。 「对。」澄澄点头,用手肘推推他的腰侧。「我要吃炸鸡。」 阿晰拿了块炸鸡喂她,笑看她吃得心满意足的迷人模样,他也抓了块龙虾色拉三明治,咬了一口。这些食物全是为今晚庆功宴所准备的,在尚未端上吧抬前,他已经要求厨房先弄一部分到餐盒里,而作为知名吉士蛋糕「moon」的老板阿朔在得知澄澄无法出席后,也特别吩咐蛋糕店送来她最爱的白酒玫瑰吉士蛋糕,因此食物才会摆得满满。 「既当新秘又当伴娘,对你而言不是很驾轻就熟的事吗?怎么会累成这样?」他将啤酒递到她唇边。 她就着瓶口喝一小口,吐吐舌头,那略带苦味的口感,让她很难像他一样大口喝下。「是没错,在开席前是风平浪静、合家欢乐的场景。每个人都笑得好开心,伴娘还拚命拍照上传,传达欢乐气氛。」 「然后?」浓眉疑惑地向上挑。 「新郎新娘要进场时,场内所有灯光都暗下来,我跟其它伴郎、伴娘和小花童在门外排好队形。今天的伴娘服很不赖,上半身是马甲,下半身不是蓬裙,你晓得,我穿蓬裙一点都不好看。」澄澄吐吐舌头,对自己穿大蓬裙的画面露出个可怕的表情。 「你适合短裙,你的腿很漂亮,露出来包准迷死一堆人,不过还是不要露好了,我们不需要便宜那群陌生人。」她是他的,他还是比较喜欢独自欣赏、占有。 大掌爱不释手,抚着柔嫩的长腿。 「然后,场内音乐响起,掌声也响起,厅门打开,所有宾客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准备进场的我们身上,突然间,那名摔下楼的伴娘出现了,她抢在小花童之前走进场。」 「她在搞什么?」摸着,摸着,他又心猿意马地低头琢吻了下香肩。 「所有人都被她吓了一跳,想说她怎么会突然从旁边跑出来?饭店的工作人员走近,想制止她,结果她不理会,自顾自地走过红地毯,走上舞台一把抢过主持人的麦克风。」说了一大串,澄澄转头亲吻,安抚不安分的男人,再就着他的手喝一口冰凉的啤酒,冰镇一下。 大半注意力放在怀中娇嫩小女人的阿晰咕哝了声,体内贪欢的兽暂时被亲吻镇住,低哑着声:「我猜那名伴娘健步如飞,一点也不像早上才从楼梯摔下来、刚从医院爬出来的模样。」 他说得再准确不过,宛如人就在现场,她真想替他拍拍手。 「没错,她那奇怪的举动让大家惊愕,所有人面面相觑,想要劝她下来,却被她凶狠推开,新娘满脸不知所措,然后我发现新郎的脸色『青笋笋』。」 「啊哈,抓到了。」阿晰已经大略猜出发生了什么事。偷腥的男人哪——可悲。 「我看看新郎,再看看台上像复仇女神的伴娘,也跟你一样,在心里啊哈。伴娘小萍紧抓着麦克风,第一句话就是对所有人宣布,她怀了三个月的身孕。」 「接下来她要说的不就是新郎是孩子的爸?」 「叮咚,叮咚,答对了!萝蔓生菜,谢谢。」澄澄用嘴巴点菜。 阿晰叉起萝蔓生菜,宠溺地喂他的女人。「所以大家因此乱成一片?」 「没错,新郎说伴娘说谎,他根本没碰她,伴娘在台上秀出两人在床上的亲密合照,重点部位没照出来,不过由裸露出的肩膀可以看出两个人当时应该没穿衣服。」澄澄不屑地撇撇嘴角,对偷吃的男人鄙视到极点。 「你应该站离舞台满远的,怎么看得见照片?」他好奇追问。 「听说新郎新娘的进场音乐与投射在屏幕上的照片是由这位伴娘准备的,没有人事先检查,所以伴娘上场不到一分钟,大屏幕就出现一张又一张新郎和伴娘的亲密合照,有共同出游的、有亲吻的,最致命的一张,就是两个人在床上,头发凌乱的亲密贴脸照片,所有人都看傻了,这时候新郎再说伴娘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谁信?也不管伴娘是不是真的怀孕三个月,她跟新郎背叛新娘来往是事实。」说到这里,澄澄就为从头到尾遭到欺骗的新娘感到难过。 「两个烂咖。」阿晰发表评论。 「烂透了,大受打击的新娘当场哭花了脸。」澄澄抓起一块pizza用力咬一口。「两边亲家乱成一团,推挤叫骂,谁要动手拉伴娘,她就抓着麦克风威胁,说谁敢碰她,她就带着孩子去死;不然就是尖叫说,谁撞到她的肚子,她要流产了,新郎则是拚命跟新娘解释,他跟伴娘只是逢场作戏,一点都不爱伴娘,他爱的始终只有新娘。」 「全都是谎话,我看新郎谁也不爱,只爱他自己。」同样身为男性,他并不苟同这种做法,是男人就该光明正大,不爱就是不爱,爽快点,干么搞劈腿? 「我同意,新娘真的很惨,一天之内惨遭爱人跟好友背叛,听说她跟伴娘是十年的好朋友,跟新郎也交往四年,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两个,也不晓得他们究竟背着她来往多久了。另外,伴娘更强硬地要求新郎负责,还放话说他如果不负责,就要来个一尸两命。」 「一场闹剧。」阿晰拿了块炸鸡喂她。 「可不是,今晚的场面实在是难看至极,我不想让新娘更加难堪,所以就帮忙将她带回新娘休息室了。」她跟其它人在新娘休息室里陪伴不断哭泣的新娘,原本该是最幸福快乐的一天,却被无法控制欲/望的新郎与伴娘破坏,真是糟到让人无言。 「整场喜宴一定既尴尬又难堪,宾客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红包都包了,总不能厚脸皮讨回来吧?」 澄澄耸肩。「我也不晓得他们怎么解决的,后来我没出去,新郎急着要到休息室跟新娘解释,但是新娘这边的人不让他进来。」 「新郎没被揍?」要是他,早就揍扁那偷吃的新郎。 「新娘的爸爸跟哥哥都动手了,但新郎的爸妈很不高兴,双方家长最后演变成打群架,全都闹上警局。」 第十五章 「难怪你会累成这样。」他心疼地亲亲她柔嫩的小脸蛋。 「你们呢?今晚好玩吗?」希望他过得比她愉快。 阿晰仰头一笑,灌一大口啤酒。「哈,差不多。」 「什么意思?」她一愣,抓过他的手,也喝一口冰凉的啤酒,驱赶今天所见到的所有不愉快。 「你想想,有爱闹得鸡飞狗跳的阿昊在,可能有宁静祥和的时候吗?」 他再细心叮咛:「不要喝太多,你没吃多少东西,会醉的。」 她粉唇微噘,软软地更窝进他怀里。「就喝几口,反正有你在,没关系。所以你们今晚也过了精彩的一夜?」 「pub里的舞客先是像骨牌一样倒成一片,再陷入无意义的混战。」阿晰一边喂她,一边眉飞色舞地讲述今晚的群架,这一回爱打爱闹的狼人全都没加入混战,他们当观察评论员,看谁打得好,谁又打得太差。 澄澄听了不断摇头娇笑,让她的男人一口接一口喂食,她也一小口一小口啜饮啤酒,然后醉眼迷蒙,勾下他的脖子,献上带有麦香的粉唇,继续先前中断的激/情狂爱。 【第六章】 毒辣的火球在天空燃烧。满是沙尘的建筑工地中,年轻健壮的工人们脱下上衣,露出黑得发亮的胸膛,晶莹的汗水自一一头肌滑下,构成诱人画面。 水泥搅拌车轰隆作响,大型吊臂车将钢筋高高吊到十楼高的位置,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吊高的钢筋上,如果一个闪神失误,意外就会发生,为了生命安全,他们都十分谨慎。 身高一百九十公分、身材壮硕的阿晰置身在危险杂乱的工地里,头戴工地专用的安全帽,手拿着设计图,仰头观看吊起的角度与高度对不对,再拿着大声公,扬声指浑负责操作吊臂车的司机。 工地经理站在阿晰身旁,随时等候阿晰的指示。地面泰半已清空,工人们并未让自己曝露在危险中,十楼平台上站了几名身材特别健壮的工人,当吊臂将钢筋送至平台时,他们会全部趋近扶住钢筋,协助沉重的钢筋安全放置在平台上。 「阿全,你再往左五度角。」阿晰精神专注,下达命令。 负责操纵吊臂的阿全嘴巴嚼着槟榔,聚精会神地依照阿晰的指示向左倾斜五度角,然后,慢慢往下放。 在平台上等待的工人们以有力的双臂向上伸展,一碰到被太阳晒得热烫的钢筋时,在上面负责的工头透过无线对讲机跟下面的阿全说:「阿全,你再放慢一点。」 收到指示的阿全,将放下的速度再放慢,让上方的工人们将沉重的钢筋安全放置解开后,所有人这才松了口气。 阿晰转头跟工地经理说:「陈经理,你要随时留意工安问题,这里不许出一点意外。」 一场意外,往往代表一个家庭的破碎,再多的金钱都填补不了伤痛,他不要他的工人及其家属活在痛苦、悲伤中。 「好的,阿晰,我会叫大家特别留意。」和阿晰长年配合的工地陈经理认真回道。他记得初次见到阿晰时,还想说这不过是窝在计算机前画设计图的毛头小子、温室小花,满口理论,根本什么都不懂,尤其得知阿晰是国内外知名建筑师独照寅的独子时,更加认定阿晰是倚靠父亲盛名,才当上建筑师的富家公子。 直到跟阿晰共事后,他才知道阿晰很平易近人,且凡事亲力亲为,不懂的他绝对不会装懂,还会请教他们这些老经验的人。除此之外,阿晰从不会抬出他老爸的名号压人,大家坐在工地嗑便当时,他也席地而坐,一边嗑便当,一边跟大家闲话家常,倒是令陈经理印象深刻的是阿晰教人咋舌的食量,他嗑起便当来真不是盖的,没三两下工夫就把五个便当吃个精光。 从谈话中,陈经理发现阿晰最重视的就是大家的生命安全,他也绝不允许偷工减料这种事发生。大家熟知彼此脾性后,相处起来自然愉快,陈经理也跟独照寅合作过,必须说这对父子的性情有如天壤之别,若说一个是火力四射的夏天,另一个就是让人骨子里发冷的寒冬,幸好阿晰不像他老子,不然真的很难相处。 阿晰感激地拍拍陈经理的肩头,衷心感谢。「辛苦你了,陈经理。」 他已经由灵敏的嗅觉发现阿昶的到来,他对陈经理颔首,转身迎接唇角挂着讥笑的阿昶。 一股悲伤涌上他的心头,从前的阿昶不是这样的,阿昶爽朗、爱笑,可是从莎蔓那个贱女人用银子弹射向阿昶的心脏,意图置阿昶于死地后,伤愈的阿昶就变了,他变得愤世嫉俗,总是对人冷嘲热讽,弄得兄弟们都想动手痛扁他一顿。架,打了无数场,改变的阿昶却再也无法变回原本的模样,这是最令他们感到莫可奈何的地方。 阿晰双手环胸,好看的下巴对阿昶扬了扬。「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因为吃太饱,很闲。」阿昶踩着一双黑色的马汀靴朝阿晰走来,工地的砂石、铁条与钉子被靴底踩得沙沙作响。 「既然这么闲,怎么不回家陪伯母聊聊?伯母前两个礼拜才跟我说,你好久没回家了。」心疼乔素莲的阿晰不苟同地摇头。 身为「mars」健身房老板的阿昶一怔,语气冷硬,随便编了个借口。「我最近很忙。」 不是他不再喜欢爸妈,而是每次见到爸妈,就会想起他躺在医院垂死挣扎时,妈妈守在床边哭红双眼、向来冷静自持的爸爸也红肿双眼的情景。若非爸爸动员医院最菁英的医疗团队竭尽全力救他,这条小命怕是早就没了,因为歉疚,因为再也难以回复从前的他,他渐渐找尽各种名目不回家。 「你真忙到连回家一个小时都无法?」浓眉一挑,阿晰爱伯伯、伯母,也非常在乎阿昶这个兄弟,实在不愿见伯母因等不到阿昶回家而失望,也不想让阿昶再自我逃避。 「对,老子就是这么忙,你别再跟我啰嗦。」阿昶恶声恶气地道。 「算了,你忙就忙,上个礼拜澄澄没能参加阿昊办的庆功宴,她说好久没见到你,很想你,打电话给你又老是关机,她要我遇到你时,问你什么时候要过来让她看看。」阿晰牢牢记住心爱女友的交代。 向来将澄澄当妹妹看待的阿昶,听到澄澄想他,僵硬的脸孔不由得放柔,淡淡一笑,用饶富兴味的口吻说:「原来你的女人想我了,我不去让她看看怎行?」 「那就去好好让她看看。」阿昶这个白痴,以为他会吃醋吗?当然不会。 「你不怕我把人拐跑?」阿昶故意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澄澄爱我,她才不会跟你跑。」对于跟澄澄的感情,阿晰可是自信满满。 阿晰得意的嘴脸,让阿昶老大不爽,唇角掀起嘲讽笑容,狠狠刺出一剑。「是啊,爱你爱到每个月都付房租给你。」 利箭正中红心。本来志得意满的阿晰听他这么一说,立刻颓丧地垂下双肩,跟好兄弟诉苦。「阿昶,你不要取笑我,拜托你见到澄澄一定要说说她,哪有女朋友每个月都坚持付房租给男朋友的?我明明跟她说不要,她却固执、讲不听,每个月照常汇钱进我的户头,别人若是听到我每个月都收她房租,一定觉得我很小气。」 他实在是有苦说不出啊!任凭他说得口沫横飞,甚至出动伯父、伯母帮忙说项,澄澄依旧不为所动,坚持要付他房租。若他不肯收,她不是一脚踢他出门,就是蛮横地说要搬到别的地方,为了将心爱的小女人留在身边,他怎能不妥协?怎能不每次捶心肝,孤伶伶地回到对面? 没错,他就住在她的对门,但是除非被她踢出门,否则他的公寓根本形同虚设。不过有时被她踢出去后,至少待在对面,可以清楚听见她在干么,这样他会比较放心。 倒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房租汇进他的户头又如何?反正他不动用,而且还学她每个月加码把钱汇进同一个户头,日积月累下来,里面的数字让他颇为满意,等到未来的某一天,他会拿出存折,让她看上面的数字,并双手叉腰,哈哈哈地告 诉她,这些全是他帮她管理的财产,那时成了小老太婆的澄澄表情一定会非常有趣。 「她若能轻易被说服,就不叫文澄澄了;还有,自己的麻烦自己解决,我一点也不想帮你。」阿昶很不具同情心地断然拒绝。 第十六章 「嘿,阿昶,兄弟是这样当的吗?」阿晰不满抗议,伸臂勾住阿昶的脖子。 「我没乘机捅你两刀,你就该偷笑了。」阿昶推开阿晰有力的手臂,这是他们以前打打闹闹时,阿晰最爱对他做的动作,可惜往昔美好的时光再也回不来,而他的心境也已改变,他,不再是从前的独奶昶。 闻言,阿晰举双手投降。「你真要捅的话,去捅小狼吧。」 阿昶挑眉问:「为什么是小狼?」 「小狼很鸡婆,又爱鸡猫子鬼吼鬼叫,一点小事他就会表现得像天要塌下来一样,尤其是你晓得的,一旦牵扯到千千,小狼若不来个鬼哭神号,就不是小狼了。」小狼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小狼,安息吧。 「你这样陷害小狼?」可怜的小狼,每次一跟千千吵架,就到处打电话诉苦,想来阿晰也是被吵得很烦,以至于乘机报仇。 「不是陷害,是用心良苦,我这是给小狼成长的机会,小狼最后会感谢我的。」阿晰说得振振有词,一点也不觉得对不起他。 阿昶不以为然地冷笑。「小狼若是知道你这个哥哥对他这么『好』,肯定会感动到痛哭流涕。」 阿晰干笑两声,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打了个响指。「要不然你去找阿昊好了。」 阿昶双手盘胸。「为什么是阿昊?」 「那家伙唯恐天下不乱,前几天不是在电视专访大刺刺地说他是……咳,狼人。」讲到狼人两个字时,阿晰特别以气音说,免得被别人听见。 「我打电话过去骂他,他竟然不接电话;阿昂已经放话说要到嘴贱昊家堵人了。他最近一定是皮太痒,才会故意搞这种飞机,不如阿昶你也去堵嘴贱昊好了。」阿昊,很让人头痛,老是不按牌理出牌,就爱看大家被乱得鸡飞狗跳,真的很欠扁。 阿昶改变站姿,将重心移往左脚,冷冽着声说:「我没看电视,嘴贱昊究竟在专访说了些什么?」 阿晰乐于重述专访内容,他说得身历其境,让阿昶对这件事上心。 晕黄的灯,点亮布置成乡村风格的客厅,温馨与舒服的气氛,让人置身其间不自觉变得慵懒,眼波似醒非醒,沈醉迷人。 客厅的樱桃木桌上散落着羽毛、小花、水钻、皮绳以及各式工具。穿着小热裤、昏昏欲睡的澄澄盘腿坐在地板上,摆放在一旁的笔电出现下一对准新人的照片,她在上面备注婚宴当天要让新人呈现的感觉。 「狂野,性感,典雅,可爱。」低柔的嗓音喃念,将资料key进去。这个新娘个性活泼大方,喜爱尝试多变化的造型,所以她挑选的礼服风格也都不太一样。 新郎则是一派斯文,一看就知道读书时是好学生,在家时是好儿子。除此之外,他也很顺着新娘,以后一定会是个好老公、好爸爸。 一根黑色华丽的羽毛被冷气的凉风吹拂,轻轻飘起,翩翩落地。 澄澄见状,温柔捡起落在地上的羽毛,放进透明压克力盒里,盖上,将背靠在身后的苹果绿沙发上,双臂向上,伸了个懒腰后,上半身佣懒地趴卧在沙发上,伸展修长美腿。 「想睡觉……」这几天除了笔电上这对新人外,她还忙着跟几组新人沟通,也当了几场婚礼的新秘,幸好这几场婚礼都没出状况,不然她肯定又会累瘫在床上,起都起不来。 「狂野……性感……」她眼帘半闭,喃喃重复,忙碌的大脑开始模拟要如何打造这位新娘的造型,又做出哪些款式的首饰,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过滤想象。 回到家的阿晰还没进门就听见她的低喃,他满脸笑意,用感应卡开门走进来,未发出半点足音地来到她身后,坐下,温柔地将她带进怀里,埋首于细滑颈间,低着声说:「我的澄澄要变身成狂野性感的小女人吗?我好期待。」 热烫的唇,爱恋地啄吻敏感颈窝。「宝贝,你好香。」 澄澄窝在阿晰怀中,任贪婪的唇舌在细致的颈窝制造一波接一波因激/情而起的鸡皮疙瘩。她转头迎上他的唇,与他热烈地唇舌交缠。 阿晰的唇舌对她痴缠嬉戏,深尝浅啄,低沈的笑声自坚实的胸臆发出,震动贴在心口的小手。 笔电的画面跳动,一套又一套或性感或典雅的礼服不断变换,新娘跟新郎的生活照也出现其中。 阿晰热力四射地吻着怀里的小女人,眼角余光瞥见画面里出现的新郎时,顿时僵住。 澄澄咬着他的唇,发现他突然不动如山。抚摸他刚毅的下巴,她发出疑惑。 「怎么了?」 僵硬的下巴朝笔电扬了扬。「那个新郎看起来好眼熟,是你新接的case?」 「对,他会眼熟吗?我怎么没印象。」她不记得曾经遇过这位新郎啊。 「他是不是姓苏?」 「对,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认识?」 「不,我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我们甚至没见过面。」有力的双臂松开纤细腰肢,下一秒又马上搂得更紧,好像害怕她会在下一瞬消失不见。 心里可怕的空洞不断扩大再扩大,他需要大量的食物,非常、非常大量的食物填补,不!再多的食物也补不了这份空洞,他真正需要的是澄澄! 「阿晰,你怎么了?」突然紧窒的怀抱,使澄澄惊愕不已。 这不像平常的阿晰,他只有在很烦躁、很阴郁,心头出现极大的空洞时才会死命抱着她,而那样的情形通常和他的父亲有关,可最近没听说父子俩有什么不愉快呀,那么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澄澄再度转头看向出现在计算机画面上、依旧陌生的新郎,她展开双臂,将阿晰抱得紧紧的。「他是谁?」 「他长得跟他爸爸很像,假如我没有认错人的话,他应该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他用力咽下累积在心头的苦涩,试着说得轻松,偏偏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知道自己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是一回事,亲眼看到照片又是另一回事。 他的妈妈在他五岁的时候火速办了离婚,离开他跟爸爸,半年后就跟一名姓苏的大学教授结婚。八岁时,他打听到妈妈跟苏教授的住处后,跟阿昶偷偷跑去,看见妈妈挺着大肚子、跟苏教授手牵手快乐散步的画面。那时的妈妈一手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笑得好幸福、好开心,以往的妈妈一看到他,总是一脸厌恶,巴不得他自眼前消失,也就在那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妈妈也有温柔慈爱的一面,只是对未出生的宝宝和苏教授才会展现。 心灵大受打击的他牢牢记得妈妈看着斯文的苏教授微笑的模样,好美、好美,却永远都不属于他。伤心的他告诉自己,从今以后,再也不要偷看妈妈,再也不要祈求那得不到的笑容与温暖。 那一天,苏教授的模样深深烙进脑海,所以他才能在今天见到同母异父弟弟的照片时,立刻认出来。 「什么?!」澄澄震惊到瞠目结舌,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新郎竟会是阿晰同母异父的弟弟! 「他的爸爸是经济学教授吧?」阿晰猜想,苏教授一家应当每天都过着和乐融融的生活吧? 「大概是吧。在跟这对新人接洽时,我似乎有听到新娘提到新郎爸爸『学校里』的同事。」澄澄啪的一声关上笔电屏幕,用鼻尖努努他的脖子,不开心地抿唇。 她和这对新人约好明天见面再做进一步的详谈,但现在,她要找借口回了这个case,她没办法当阿晰同母异父弟弟的新秘。 「怎么了?」他低头啄吻了下她的发心。 「没什么。」下巴蹭蹭他的胸膛,心头的不快挥之不去。她跟阿晰都是不被爸妈喜欢的孩子,他们嘴巴上常说,既然爸妈不喜欢他们、不在意他们,那么他们也可以不喜欢、不在意爸妈。自欺欺人的话说多了,就像自我催眠,好像真的可以不再管无视他们的亲人了,可事实上他们心知肚明,他们在乎得要命。 了解她甚深的阿晰可不会真的以为没什么,他以食指勾起她的下巴,直视她的双眼。「不要取消这个case。」 不用开口,他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被识破心思的她紧抿着唇,固执地说:「我最近工作排太多,好累,我想减少一些。」 「你想休息,可以,但是不应该因为我的缘故而取消这个case。」她固执,他也坚持。「或许这个准新郎不是跟我同母异父的弟弟也说不定。」 第十七章 澄澄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你都认出他了,他怎么可能不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 「只是长得像而已,又没有证据显示他真的是。」他哼了一声,否认到底。 生气的食指用力点向刚硬如铁的胸膛。「你都说得出他姓苏了,还会不是?」 「姓苏的多得是,这不过是个巧合。」他继续找理由。 「而且还知道他爸是个经济学教授。」她生气地再点、点、点。可恶!现在他是怎样? 啊哈,被他抓到了!他得意洋洋地反击。「可是你并不能确定他爸爸是不是经济学教授,不是吗?」 澄澄生气咬唇,她确实不能确定新郎的爸爸是否为经济学教授,但是太多雷同点,硬要说不是,未免太扯。这个男人固执起来就像一头蛮牛,讲都讲不听,对付他最好的方法就是来个相应不理。「这是我的工作,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不能干涉。」 「……」这个女人又来了!他真想知道她脑袋瓜里装了些什么?为什么可以这么固执! 「我也从未干涉你工作上的事,不是吗?」澄澄皮笑肉不笑地提醒他——不要越界! 「文、澄、澄。」他一字字咬牙喊她的名,他要掐死这个不听话的小女人—— 不!他要狠狠吻昏她,让她舍弃取消这件case的念头。当然他很清楚这个结果不可能发生,如果她能轻易被左右,她就不是让他爱到发狂、又常常气得牙痒痒的文澄澄了。 「干么?」要比恶声恶气吗?她可是不会输! 阿晰生气瞪她,再次发现这一招对她完全没用,他挫败地低吼一声。「你可不可以妥协一次?」 俏脸冷硬地拒绝。「不可以。」 阿晰的手指扒梳过短发,语气放软。「澄澄。」 她叹了口气,牵起阿晰的手,放在心口。脸部表情放柔、放软,真挚地说:「阿晰,我们只有彼此,假如今天换成是你,相信你也会作出相同决定,不是吗?我有你,不接这个case对我没任何影响,但如果今天我不站在你这边,那我们之间算什么?仅仅是互相取暖的床伴?」 「谁说我们两个是床伴?!我要把他揪出来!」怒火熊熊窜燃,阿晰火大跳起。 应该不是家族里那群狼,他们平常说话虽然很贱,可是对女性很尊重,尤其对象是相处十多年的澄澄,大家早就把她当成家族的一分子,怎么可能故意说话伤她?连现在嘴巴最恶毒的阿昶也不可能,因为阿昶将澄澄当成妹妹,谁敢欺负澄澄,阿昶会和他一样,绝不给对方好过。 澄澄冷冷地看着反应很大的阿晰,淡淡地说:「我说的。」 阿晰瞪凸双眼。「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不是床伴的话,那就是猛男房东俏房客喽。」她偏头说得云淡风轻。 「澄澄——你、你这女人讲话怎么这么不经修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说a片片名。」阿晰被口水呛到,讲话结结巴巴,难以控制大脑中的无限遐想。猛男房东俏房客耶!由他跟澄澄领衔主演,不对外开放观赏,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让他心痒难耐,想跟她再次携手合作。 「你在笑。」澄澄冷冷提醒。哼!男人哦! 阿晰连忙摸摸泄漏心事的嘴角。该死!真的笑得好开心,简直是笑咧嘴了,刚才他看起来应该不像色欲熏心的色魔吧?他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重新教育她。 「澄澄,我们要谈的是,你不能随便到外面去说,我们两个是猛男房东俏房客。」 她挑衅地扬扬下巴。「不然是什么?」 「我们是男女朋友。」咦?怪了,明明是要她别取消这件case,为什么主题会跳到猛男房东俏房客? 「既然我们是男女朋友,那我为什么不能拒绝这件case?事实上,我觉得假如我们的关系是猛男房东俏房客会比较好。」澄澄好整以暇地说,清冷的嘴角向上一勾。 「为什么?」她的意思是他们两个可以天天玩角色扮演?不!那是他的幻想! 依澄澄的个性,比较可能跟他玩冰冷房客狠踹猛男房东的戏码。 「因为这样你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澄澄笑了,但是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澄澄!你不能又一脚把我踹出去!你明明不是千千,干么老跟她用同一招?」想想真可怜,在兄弟们眼里,他都快沦为跟小狼同一等级的流浪狗了。可谁教他就爱这个女人,就算她臭着脸,就算她踢他出门,他还是爱她爱得如痴如狂,小狼的心情,他懂,真的。 「我跟千千感情好,喜欢用同一招,不行吗?」她任性回他。 「澄澄,话不能这么说,你现在从事的是你最爱的工作,你所建立起的好口碑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轻易达成,难道你忘了,初期时,为了符合新人的造型需求,你拿着针线,熬夜缝小珠珠跟蕾丝花边,或是拿着热熔枪小心翼翼黏水晶的情形? 就算遇到再难侍候的新人,你都咬牙做下去了,你的名声是花费心力好不容易建立出来的,但要毁掉它却是易如反掌。今天你一说不接这件case,只要他们在网络上或是跟朋友抱怨,其它新人对你的专业将会抱持怀疑。」他苦口婆心地劝她。 阿晰说的她全都懂,她也知道自己很可能因为这件事,让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事业毁于一旦,可是她有更重要的人要守护,她不能为了成就自己,不顾阿晰的感受。「阿晰,我晓得你的顾虑,但我不能总是坐享其成,不能永远接受你的付出,我们两个是一体的,不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一起面对、接受并解决它,所以这件事就这样吧,我们不要再为这种事争论不休。」 「……」阿晰陷入沉默,坐回让他莫可奈何的小女人身后,抱着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肩上,终于吐露他的脆弱与烦闷。「澄澄,除了考虑你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事业外,我不晓得我不希望你取消这件case,是否表示我真正想要的其实是由你这边获得我妈的消息……很可笑吧?明明她已经表明不要我了,我还在纠结什么?」 澄澄转过身要安慰他,但身后的男人将她牢牢钉在身前,且将脸深深埋在她的肩窝,低哑着声。「不要看,现在的我实在太难看,连我都打从心里厌恶自己。」 究竟要不要知道母亲的现况,在他心底摇摆不定。 「在我眼里,不论你处于什么状态,都是最帅的男人。」她坚持转过身对上他的眼,眼里满是理解,手指浓情密意地刷过他的头发,低头亲吻他的耳朵。 阿晰满意地咕哝一声,抬头吻了下她的唇,感谢她让自己恢复信心。 「况且,如果我是你的话,或许也会跟你一样。」 想到她那对十多年来失联的爸妈,自从那天被金哥的手下围堵后,爸妈彷佛从地球表面上消失了一样。她曾猜想,他们会不会被金哥的手下做掉了?又或者再次因持有毒品而入狱——这些疑问常常在她独自一人时浮上心头,但随即被压下。她不想因他们而陷入悲伤,更想过平静的生活,所以大学时,她毅然决然离开寄养家庭,在外求学,从那之后,她一直没跟父母那边感情淡薄的亲戚有所联繁。 可是啊可是,心底的最深处,依然想知道现在的爸妈过得好不好?所以她能体会阿晰的矛盾。 「我不该这样。」阿晰呼出一口气。他要坚定,不要婆婆妈妈,又不是离不开妈的五岁小孩,何必呢? 澄澄倾过身去与他头碰头,笑得好绵好软,这是唯有阿晰才能看到的笑容。 或许他们两个嘴巴上都可以说得很强硬,但事实上根本没办法真正做到,在他们内心,总是对离弃他们的爸妈抱持最后一丝美好的期望,说服自己,终有一天,爸妈终究会后悔,回头给予他们一记温暖的微笑。 他们两个谁也没说出来,但都是抱持着这个信念,手牵手,十指紧扣,走过这段日子。 「澄澄,你真的觉得我帅?不会觉得我很窝囊?」他用鼻尖努努她的脖子问,需要她再次保证。 「对,我觉得你帅呆了。」澄澄笑得好暖,不吝于再次称赞她的男人。 阿晰满意地咧开大大的笑容,猛地将澄澄拦腰抱起,决定将同母异父的弟弟抛到脑后,注意力全放在心爱的小女人身上。 第十八章 突来的动作吓了她一跳,惊呼:「你干么?」 「我饿了。」他用鼻尖努努她的,低沈笑着。 「饿了就进厨房吃饭,我今天做了一大锅虾仁炒饭,不够的话,冰箱里还有满满的食物。」明知这个男人口中的「饿」指的不是食物,澄澄仍故意装傻。 说实话,他的食量不是普通的大,所以当初选购冰箱时还特别订制,橱柜里也塞满食物,几乎每天都要到超市或传统市场补货。幸好他的薪水不少,而且有投资,不然他肯定会把自己吃垮。 他很能吃,很会吃,也吃得很快,以前刚认识他时,每次她都看他的吃相看得目瞪口呆,久而久之也习惯了。幸好他的活动量很大,否则他会成为狼人群里最大只的那一个。 「澄澄,你好棒,知道我想吃炒饭,我们两个好好炒一盘『猛男房东俏房客』的炒饭吧。」阿晰笑得好邪恶,都怪她不好,没事跟他说什么猛男房东俏房客,害得他心痒痒。不跟她激烈上演一轮,哪有吃饭的闲情逸致? 「什么?你偷我的梗?」咦?她计较的点好像怪怪的,但是她绝不会让他知道她其实也跃跃欲试。 阿晰大步向前,将她抱往爱的卧室。「不然玩『恶霸房客大战柔弱房东』好了。」 不过是个虚名嘛!他很大方,不介意让她扮演邪恶的一方。 「你有没有搞错?!我哪里看起来像恶霸了?你力气大到可以扛起一辆车,又哪里柔弱了?」澄澄哇啦、哇啦地抗议。 「所以我们还是玩『猛男房东俏房客』比较有趣。」啧!女人就是爱叽叽歪歪。 猛男房东露出狰狞邪恶的面孔,将柔弱无助的俏房客抛向柔软床垫,很有表演欲的双手叉腰哈哈大笑。「文澄澄,你敢拖欠房租,你完了!」 澄澄安全落在床垫上,喘了口气,还来不及反应,欲/望勃发的猛男房东已经凶猛扑上,大炒猛男房东俏房客这盘炒饭。 俏房客大声抗议:「你的台词太下流了!」 「随便啦!晚一点再写好一点的台词。」他满脑子光想着要怎样好好跟她玩都不够了,哪有时间编肉麻到让人想吐的台词? 成串的抗议声被灼烫的唇封住,最后回荡在房内的尽是教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呻/吟…… 【第七章】 早上的太阳毒辣到足以将人烤干,接近中午的时候,突然降下倾盆大雨,五分钟后,又唰地一声蓦然停止。经过太阳烧烤一上午的柏油路,经大雨浇淋,空气中依稀可见蒸腾的热气缓缓上升。 澄澄待在租来的小工作室里,用笔电看着另一对新人传来的「少女时代」照片。 新娘要求,订婚宴的妆感要像「少女时代」的洁西卡,她在搜寻引擎上key进洁西卡三个字,开始点阅洁西卡出席各种场合的照片。 工作室的欧式白色木门被推开,悬挂在门上的猫头鹰风铃清脆响起,提醒澄澄有客来访。她从笔电后抬头看向来人,见到斯文的苏逸轩跟活泼大方的符洁音时,用眼角猫了下挂在墙上的钟,这才发现已经下午两点多了。今天一早进工作室后就开始忙,不知不觉竟已来到她跟这对新人约定见面的时间。 今天早上,她试图在电话里推拒这份工作,却一直无法联络上他们,到了现在也只好面对面地郑重道歉,她已经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了。 澄澄顺了顺身上简单利落的黑色削肩洋装,面带笑容地迎接。「苏先生,符小姐,欢迎你们来,外面天气很热吧,你们车子停在附近吗?」 她分别倒了两杯水蜜桃冰茶,放到坐进奶油色皮沙发的两人面前。这一次,她非常认真地看苏逸轩,他和阿晰完全是不同类型的人,阿晰充满野性,外放、阳刚;苏逸轩则是斯文内敛,话很少,澄澄并未从他们身上看到相似之处,想来这对异父兄弟应当是各自像他们的爸爸才对。 符洁音漾开笑脸说:「虽然下过雨,但是太阳还是好大,我婆婆体贴我们,让我们在工作室前下车,她去找停车位,等一下会过来。」 坐下来的澄澄怔了下,脸上几乎挂不住笑容,力持镇定地确认。「你婆婆等一下要过来?」 「是啊,她也想加入讨论,对不对?老公。」 苏逸轩斯文地微笑点头。 澄澄笑得很僵,怎么都想不到会跟阿晰的妈妈碰面。若说这时候急忙将苏逸轩跟符洁音送出门外,似乎也来不及了;何况她也想看看阿晰的妈妈究竟是怎样的人?所以她按捺住急切的情绪,不让双眼瞟向紧掩的门。 「苏先生,符小姐,关于这一次的新秘工作……」澄澄暗暗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地说。 紧掩的门突然被打开,澄澄抬头,期望见到阿晰的妈妈,结果映入眼帘的竟是阿晰健壮结实的身躯。他扬高手中的清炖牛肉汤,说道:「我刚好到附近,所以带点心来给你当下午茶。」 昨晚他要她要得太凶,担心她会体力不济,所以从工地回来时,特地带补给品过来。 阿晰一身爽朗地踏进十坪大的工作室,转头看到男性的客人时,登时惊愕地愣住,随之而来的是再熟悉不过、作梦也不会忘记的气息,扬起的笑容瞬间冻结,他想要转身离开,双腿却已牢牢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阿晰突然的出现,让澄澄惊慌地自椅子上弹跳起。「阿晰……」 他还来不及跟澄澄对话,熟悉冷淡的香味便已蔓延鼻尖,无须回头看,他即知他的妈妈来了。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一身白色套装的殷子瑄,皱眉看着挡在身前的高大男人,光是目测,即可看出对方身高超过一百九。她不喜欢高大强壮的男人,那会使她涌现不愉快的记忆。 阿晰侧身让路,眼眉低敛看着自身后走来的中年妇人,他的妈妈如同记忆中一样美丽,也一样冷傲,背脊永远挺直,下巴永远高抬,彷佛没有任何人、事、物可以让她软弱。 「妈,你来了。」苏逸轩见到妈妈出现,坐得跟符洁音更为靠近,好让妈妈也能坐在他身旁。 殷子瑄一见到宝贝儿子,脸上的冰霜立即融化,眉开眼笑,在经过让她打从心里不喜爱的高大男人时,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使她嘴角的笑容顿时僵住,立刻抿成一直线——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看见早已被自己抛诸脑后的儿子——阿晰! 他长得跟他爸爸一模一样,每次看见他,她总会想起四岁的他,突然满身毛发,耳多拉长,露出獠牙,屁股后的尾巴摇啊摇,朝她跑来,口齿不清叫她妈妈的情景。 那是她初次见到阿晰变身,也是初次见到真正的狼人,发现独照寅的隐瞒。有些事她可以睁只眼、闭只眼.,有些事,她却永远都不会接受、原谅。 殷子瑄冷哼一声,转过头,无视阿晰的存在,用质问的语气问:「这位先生也是文小姐的客户?」 「妈?」苏逸轩满脸疑惑,看着突然变脸的母亲。 符洁音见未来的婆婆突然拉下脸,受到不小惊吓,不安地看着老公。 「他是我的男朋友。」殷子瑄冷傲的态度激怒澄澄,她以冷硬的口吻回答。 闻言,殷子瑄二话不说,直接对儿子跟未来媳妇下令:「逸轩,洁音,右边转角路口有一间星巴克,你们先去那里等我,我待会儿过去。」 「妈,怎么了?」苏逸轩满脸担忧,眼前的妈妈跟平常大不相同,他不晓得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有些事要跟文小姐好好沟通,你们先去,五分钟后,我就过去。」在家所有大小事都由殷子瑄决定,此刻她不容儿子有任何质疑。 从小到大都听惯母亲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苏逸轩不敢再反对,牵着符洁音的手,速速离开。 他们一走,工作室的气氛瞬间冻结,澄澄走到僵硬的阿晰身旁,牵着他的手,给予无声的支持。 殷子瑄不苟同的眼眸上下打量着亲密的两人,简明扼要地说:「你不必当我媳妇的新秘了,就这样。」 「好。」正合她意,澄澄走到柜台后,打开抽屉拿出钱包。「我把订金退还给你,麻烦签收。」 殷子瑄不耐烦地摆手。「不必了,你留着吧。」 自从发现阿晰也在这里,她的视线就不愿再触及他身上,彷佛他是隐形人,无法引起她的注意和关心。 第十九章 「不行,我一定要退还给你。」澄澄非常坚持,算好一万块,再拿单据让殷子瑄签收。 眼前的殷子瑄气质高雅,脸上妆容没有一丝瑕疵,洁净光鲜的打扮非常符合教授夫人的头衔。从刚刚她对苏逸轩的态度看来,可以想见在正式场合时,她对人也一定十分亲切有礼。 然而澄澄在见到她对待阿晰和苏逸轩天壤之别的态度后,气得替阿晰大抱不平。殷子瑄不是没办法爱人,她是不肯爱阿晰。 阿晰善良、慷慨,爱阿晰真有那么难吗? 阿晰不吭一声,脸上平静无波,也当妈妈不存在,将手中的清炖牛肉汤拿到桌上,打开盖子散热。「澄澄,处理好就快点过来吃,汤冷了就不好喝了。」 清炖牛肉汤的香味扑鼻,大块的牛肉上头有着青翠的葱花点缀,教人垂涎。 「好。」澄澄将一万块交到殷子瑄手中,再把单据跟笔交给她。 殷子瑄不再坚持拿回订金,在单据上签下殷子瑄三个字,眼角瞥向看也不看她一眼的儿子,再次回想起她拉着行李箱离开的那天,小小的阿晰在后面边追边哭,要她别走的画面。 她心拧了下,随即用力甩去不舒服的感觉,冷着脸说:「文小姐,人心隔肚皮,你跟人交往时,最好清楚知道对方是什么底,不然被骗了也不晓得。」 「我男朋友是怎样的人,我非常清楚;他的好,更是不在话下。我若不好好珍惜、把握,就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澄澄走回阿晰身边,抚摸他的手臂,朝殷子瑄甜甜一笑。 澄澄气炸了,明知殷子瑄对阿晰没有任何感情,可是真正见到她对他的无视,依旧令澄澄气愤不已。殷子瑄并非没认出阿晰,而是知道儿子就在面前,才会故意说出这么一番话,不论如何,阿晰不该被如此对待。 殷子瑄对此嗤之以鼻。「真是难以置信,算了,多说无益,我儿子还在等我。」 殷子瑄的一句「我儿子还在等我」,让澄澄脑袋轰的一声,整个燃烧,咬牙道:「你似乎忘了你还有另一个儿子。」 阿晰全身僵硬,瞪着墙上挂钟,嘴角抿成一直线,一言不发。 「文小姐,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只有逸轩这么一个儿子,哪还有其它儿子?」 殷子瑄的眼神十分冰冷,吐出的字句如利箭般伤人。 阿晰的唇角自嘲地向上一掀,早该知道他妈妈就是不承认他的存在,他何必作践地抱持期望?他拉着为他气愤难平的澄澄坐下,将汤匙塞进她手里,慢条斯理地说:「澄澄,你忘了我妈妈是乔素莲吗?」 气得想骂人的澄澄,右手拿着被自己捏到变形的塑料汤匙,为了即使难过受伤、也要表现得毫不在意的阿晰心痛不已。 冷冰冰的殷子瑄一听见乔素莲三个字,宛如被蜜蜂蝥到,漂亮高雅的脸庞立刻扭曲变形,声音拔尖怒骂:「乔素莲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她抢了我的丈夫还不够,竟然连我的儿子也抢?!真是不知羞耻!」 殷子瑄气得全身发抖,像个泼妇般不住叫骂,失去先前的冷静骄傲。 澄澄看得瞠目结舌,努力消化殷子瑄的言语——那是什么意思?为何会说伯母抢她的老公? 「你在胡说些什么?:不要诬蔑伯母!」阿晰怒沈了脸,厉声警告。 殷子瑄嗤笑了声,修整美丽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不帮自己的母亲,反而帮她说话?」 「殷女士,你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阿晰冷冷提醒。 殷子瑄的脸色顿时青白交接,长年积郁在心中的不满爆发出来。「你以为我愿意吗?今天之所以会演变成这局面,全都是乔素莲那女人害的!她自以为善良、自以为是天使,到处勾引不属于她的男人,你爸爸就吃她这一套!只要她对他微笑,勾勾手指,他就会像一只听话的小狗,乖乖跑到她身边任她差遣,也不想想乔素莲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若真爱他,当初她就不会选择嫁给独望宸,你爸跟她一起毁了我一生!」 她恨得咬牙切齿,让澄澄猛然惊觉,原来殷子瑄在意的并非阿晰跟他爸爸是狼人,而是他爸爸的心始终不在自己身上。 阿晰震惊地看着妒恨交加的妈妈,回想起小时候家族聚会时,爸爸见到伯母时总是笑得好温柔,说话轻声细语,彷佛伯母是易碎的玻璃制品,原来这一切全是有迹可循。他苦涩着声问:「你是因为爸爸不爱你,所以选择不要我?」 殷子瑄没有一丝歉疚,冷漠看着他。「我每次看到你开心地跑向乔素莲,她笑着弯腰摸你的头,你爸一脸的心满意足,好像你们才是一家人的画面,我就打从心里觉得恶心!她真的很矫情,自以为是负责救赎的天使!可以拯救所有狼人,却不晓得这样的她看在别人眼里有多可笑。」 「我一直以为你因为我是狼人,因为爸爸欺骗你,你才会离开我们。」他也以为爸爸之所以会那么不快乐,全是因为妈妈的离弃,结果竟是上一代有他所不知道的情爱纠葛!所有的事爸爸全藏在心里,从来不提,本就不亲的父子感情,因此日渐淡薄。 「我要走的那一天,你爸没有留我,他甚至连假装都不愿意!」这是她最恨的地方,那天只要独照寅开口说一句话,她就不会离开,可是独照寅不愿意,他狠狠击碎她的心,让她不得不义无反顾地离去。 澄澄清楚地看到殷子瑄有多爱独照寅,她对独照寅的爱愈深,对乔素莲的憎恨便愈深。 「你也可以选择不离开,但是,你走了。」阿晰沈痛地闭上眼,被舍弃的伤口如撒上盐,刺痛。 「……如果没有乔素莲,所有人都会很幸福快乐,不过她也遭到报应了。」殷子瑄笑得好得意。 阿晰警觉地睁开眼,看着尖酸刻薄的妈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昶不是差点死掉吗?真的很可惜,如果他死掉的话,乔素莲就能彻底尝到心痛的滋味了。」殷子埴好遗憾地说道。 澄澄为殷子瑄可怕的言语惊得倒抽了口气,没想到她可以面带笑容地谈起那件教所有人胆颤心惊的惨事。 阿晰猛地从沙发上跳起,大掌抓住妈妈的手腕,凶恶追问:「你怎知道阿昶差点死掉的事?」 阿昶被莎蔓用银子弹射向心脏的事非常隐密,除了独家人以及负责动手术的医疗团队外,没多少人知道。照理说早就离开独家的妈妈不该晓得,她究竟是从何得知的? 突然被儿子抓住,殷子瑄的脸上不见一丝慌乱,只有恶毒的笑容。「乔素莲毁了我一生,我让她的儿子命在旦夕,很公平啊。」 殷子瑄的坦白使阿晰如遭五雷轰顶,他恨恨地甩开在眼前成了邪恶化身的妈妈。「你到底是怎么做的?」 澄澄气到浑身发抖,想要狠狠痛骂殷子瑄的恶行,偏偏殷子瑄是阿晰的妈妈,眼下没有人比得知真相的阿晰更痛苦,她不想加剧他内心的伤痛,仅能用眼神谴责殷子瑄。 「要做到并不难,只要花点心思接近阿昶的女朋友,在她耳边煽风点火,她就会帮我动手解决眼中钉了。」一直默默关注独家上下所有事的殷子瑄,云淡风轻地说出自己曾计划的阴谋,眸底没有一丝暖意。 想到和他亲若兄弟的阿昶差点就死在妈妈的阴谋下,无法接受的阿晰愤怒大吼,右臂快如闪电地抓住那名为母亲的女人喉头,双眼泛起红光,暴出的獠牙森白,准备狠狠扑咬。「你竟敢这么做!还得意洋洋,你真以为没人敢拿你怎样吗?!」 因为母亲的恶行感到耻辱不堪的他,亟欲为阿昶报仇。 殷子瑄怎么也想不到阿晰会对自己动手,惊恐地用尖锐的指甲刨抓结实的手臂。「阿晰,我是你妈!」 「这是我最痛恨的事!我妈怎么会如此冷血、丑陋?」阿晰的双眸盛满痛苦。 「我没有错!你要怪就怪抢人老公的乔素莲,是她太贪婪,妄想得到不属于她的男人!」妒恨交加的殷子瑄坚持不认错,她只要看到乔素莲那女人对独照寅微笑,她就抓狂;只要看到他们两个站在一起说话,她就想放声尖叫——她不容许乔素莲靠近独照寅一步! 假如时间重来,她还是会做相同的事,如此,她的心才不会日日夜夜饱受煎熬。 第二十章 澄澄担心盛怒下的阿晰会做出难以挽回的错事,赶紧抚向他青筋浮跳的手臂,语气温和、柔软地说:「阿晰,你放开她,不论她做出多糟的事,她终究是你妈,你不能动手伤她。」 殷子瑄可恶到极点的嘴脸,澄澄见了也很想动手教训,但是她告诉自己,殷子瑄是阿晰的妈妈,没有殷子瑄,这世界就不会有阿晰,她该感谢殷子瑄生下阿晰,为了这份感激,她要容忍。 「我以她为耻!」他恨得咬牙切齿。 「我懂这种感觉。」澄澄感同身受。 心头涨满怒火就要爆炸的阿晰对着殷子瑄一字字说道:「你不要我是对的,因为我也不要你。从今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还有,不要玩花样,你若胆敢在背后唆使或是伤害伯母一家,不论别人如何劝阻,我都会亲手要你的命,明白吗?」 他对这女人的最后一丝眷恋,在今天消失殆尽,从今以后,他们俩将形同陌路,他不再是她的儿子。 殷子瑄怔然看着对她满怀恨意的儿子,脑海中浮现出小小的他赖在怀里撒娇的模样,那时的她好快乐,抱着阿晰亲了又亲,什么时候,她对阿晰的疼爱变了质? 啊,是看见阿晰跟乔素莲玩在一块儿,站在一旁的独照寅总是笑得好温柔的时候。 他那幸福的笑容,提醒她,他心里始终没有她,因此她的内心开始不平衡,开始斤斤计较,日复一日,她变得愈来愈不快乐,最后选择离开,重新建造她所要的家庭与幸福模式。 离开后,她得到了她所要的一切,丈夫爱她、敬她,儿子凡事听从她的命令,他们所呈现的就是幸福家庭的最佳写照。可是每当夜深人静时,她的心都孤寂得发慌,只因躺在身边的男人,不是她要的那一个。 她的不快乐、不幸全是乔素莲所造成的,于是她决定报仇,非要乔素莲跟她一样痛苦不堪。可是为什么乔素莲抢走她丈夫的心还不够,连她舍弃的儿子也要抢走?她不懂,乔素莲到底是哪里好,让所有人都那么喜欢她! 殷子瑄的心思复杂难平,只能僵硬点头。她,真的失去了她不要的儿子……她的心莫名揪拧成一团,可是她硬是表现出无所谓的模样。 阿晰松开她,再也不愿看她一眼。「滚!」 殷子瑄骄傲地用手顺了顺白色套装,看了阿晰最后一眼,深吸口气,傲然转身离开。 白色门扉掩上,高跟鞋喀、喀、喀离开的声响,令阿晰沈痛地合上眼。澄澄来到他身后,从后拥住精瘦的腰杆,一言不发。 他连连深吸好几口气,试图平复激愤的情绪,可是他没办法平静下来,不仅是因那难以接受的难堪真相,还有更难以面对阿昶跟爱他如子的伯父、伯母!他的喉咙像是被一块大石头梗住,说不出话来。 「阿晰,不要再想了。」他的颤抖、他的羞愤、他的难受,全都透过身体传达到她身上,她好想代他承受。 「她真的很可恶,没有人能够苟同她的恶行,这样的人竟然是我妈?真的很好笑。」他边摇头边笑,声音痛苦沙哑。 怀中的男人是只负伤的动物,澄澄心疼地将他搂得更紧,心想着有没有办法能让阿晰不再那么痛? 「我曾经……曾经对她满怀期望,幻想有一天,她会想通回到我跟爸爸身边,像伯母爱阿昶一样爱我,结果她竟然是这种人,哈。」他的声音无比苦涩,觉得过去的自己愚蠢至极。 「澄澄,你说,我是不是很好笑?是不是很蠢?我光是想到自己的蠢样,就要捧腹大笑了。」尽管妈妈早已离开,他仍停不住因怒焰而颤抖的身躯,渴望发泄心头的不满与怒火。 骄傲的兽,难以接受难堪的事实,耳朵难以控制地拉长,十指成爪,浓密的毛发冒出,暴出的獠牙发出威胁咆哮。 察觉阿晰已快完成变身,担心他会被发现的澄澄,声音维持柔软平静,如同海洋般温柔地包覆他受创的身、心、灵。「嘘,阿晰,期望得到爱,并不是你的错,我也曾不止一次希望我爸妈能够改过向善,结果全让我失望至极,这样的我,也会让你觉得很愚蠢可笑吗?」 .双眼布满红丝的阿晰身躯依旧颤抖,低嘶。「我不许你这样说我心爱的女人,你一点都不愚蠢可笑。」 「我也不许你批评我心爱的男人,你一点都不愚蠢可笑。在我眼里,你是刚强得可以让我依靠的男人,你善良、乐于付出,我愿意以你为生活重心,绕着你打转。如果你痛苦了,我必定也会跟着痛苦。」澄澄将脸深深埋进心爱男人宽广的背脊,字字情真意切,热泪盈眶,心疼她的男人所遭受的伤害。 「……我现在没办法冷静下来。」体内的兽就要疯狂爆冲。 「我知道,我们一起回家好吗?」 阿晰拉开紧紧环在腰间的小手,冷硬拒绝。「不,我想要一个人沈淀一下。」 「阿晰……」一颗圆滚滚的泪珠,自眼角无声滑落,她没想到阿晰会拒绝她的陪伴。 半变身的阿晰心疼地用拇指承接晶莹泪珠,移到唇边,万般珍惜地吻去。「澄澄,现在的我太过愤怒,我没办法自我控制,很可能会不小心伤到你。我晚一点会回家,你别担心。」 「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阿晰,别走。」澄澄紧张地拉住他。阿晰再生气、再烦躁都不曾丢下她不管,不论面对怎样的事,他都陪伴在她身边;今天饱受冲击的他突然说要独自一人,实在让她难以接受,也加深恐惧不安。 阿晰自嘲一笑。「你相信我,我却不相信我自己,我现在的心思太过紊乱,需要好好静一静。」 他温柔地拉开她的手,试着平复体内不断骚动怒吼的狂兽,耳朵慢慢恢复正常,暴出的獠牙也收回,浓密毛发消失不见,仅剩殷红沈痛的兽眸。 「阿晰,别走!」担心他会因满腔难以宣泄的怒火失去控制,澄澄怕得不敢放人。 「我晚点就回家,你安心工作,记得喝我带来的汤。」有那样的母亲,使阿晰觉得自己也好丑陋,他真的没办法平心静气地面对澄澄,甚至难以面对任何人。 澄澄明白阿晰想独处的心情,可是她真的好担心,此时若强硬要他留下,对彼此都不好。她只能强迫自己放手,微颤抖着声道:「你一定要回来。」 「我会的。」阿晰苦笑,抚摸她柔嫩的脸颊后,便挟带满身痛苦转身离开。 阿晰一走,澄澄的泪水便溃堤,她双手环胸,忧虑地在工作室内来回踱步,每隔几分钟便神经兮兮地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最后,她咬牙拿起手机,从通讯簿中找到阿昶的电话,正要按拨出时,又犹豫地跳出画面,再次不停地来回踱步,内心饱受煎熬。 十分钟过去,十五分钟过去,半个小时过去,一个小时也过去了,她什么事都没办法做,连坐下来对她而言都是艰难的动作,她满脑子都想着阿晰会去哪里?会不会失控伤到他自己?她快被自己折磨疯了! 最后再也承受不住内心折磨的她再次点开通讯簿,找出阿昶的电话,咬牙按下。阿昶跟阿晰是最好的兄弟,他们俩无话不谈,阿晰出了状况,她头一个想到要找的人就是阿昶,虽然她也想过要找阿晟或阿朔帮忙,但是这件事和阿昶切身相关,她不确定阿晰想不想第一时间让其它人知道,没办法之余,唯有向阿昶求救。 她不晓得这个决定是对是错,暗自希望不会为这个举动感到后悔。 手机响了几声,常常失联的阿昶难得接起电话,用懒洋洋、性感的声音说:「澄澄宝贝,你找我?」 他们三个的感情一直很好,阿昶心疼澄澄没有家庭温暖,对她很是照顾,也总爱在阿晰面前,戏称她为澄澄宝贝。 听到阿昶的声音,澄澄立刻泪如雨下,哭得不能自已,哽咽着声。「阿昶……」 正在健身房休息室的阿昶听见她难以自抑的啜泣声,立刻警戒坐直,正经地问:「阿晰出了什么事?」 照理说澄澄有问题,无须开口,阿晰就会自动跳出来帮忙解决,除非问题来自于阿晰。 「拜托你帮我找到阿晰,不要让他出事……」澄澄单手环胸,蹲在地上痛哭, 担心阿晰的情绪让她变得脆弱无助。 第二十一章 空寂的工作室传出她悲伤的哭泣声,蹲坐在地上的她,全身缩成一团。桌上的笔电屏幕,不断跳出一张又一张准新人们浓情密意的合照…… 【第八章】 太阳在地平线逐渐隐没,满腔怒火无处可发的阿晰一路狂奔,冲到没有人烟的深山,变身成狼人,站在山崖高处悲愤号叫。在他所行经的道路,许多树木、巨石皆已遭受蛮力破坏,惨不忍睹。 泉水淙淙,幽暗亲吻树梢,在山林里鸣唱的鸟雀和小动物,皆因他的入侵而害怕躲藏。狂怒的他大吼:「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回荡山谷。他宁可妈妈离开的理由是如爸爸小时候告诉他的,他们是狼人,而不是出于忌妒!从头到尾,伯母的心里就只有伯父一人,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们夫妻俩鹣鲽情深,而伯母和爸爸之间就只是单纯的青梅竹马。 妈妈吃醋选择离开,选择重新组织她所要的幸福家庭,那就好好过日子,为何还要恶毒地兴风作浪?他实在难以接受因妒忌而恶意伤害伯母跟阿昶的妈妈,她的行径令他蒙羞。 每想一次阿昶性命垂危地躺在医院的画面,他的心就被狠狠地鞭打一次。在所有兄弟里,阿昶跟他感情最好,可是妈妈的恶行,让他觉得彷佛是自己教唆莎蔓行凶,他的双手因此沾染阿昶的鲜血。 他无法接受,也不能接受!狂怒不停烧灼他的心,所以他不能留在澄澄身边,他不要她见到他失控抓狂的一面,也不要她怕他,所以才会选择暂时离开。 「可恶!」他仰天咒骂,扑通一声,纵身一跃,跳进冰凉的水泉。 他深深沈进冰沁的水里,优越的视力让他看见生长在水底下的苔藓和小鱼,小鱼见到他出现,全都吓得避而远之。他敞开双臂,痛苦地闭上眼,阴郁的胸臆沈窒纠结,成爪的十指掐破掌心,流淌温热鲜血,冰冷的泉水混着鲜血,带来几乎难以察觉的痛楚,热热麻麻的。 掌心细微的伤口不会让他痛;被伤透、背叛的心承受的却是难以言语的痛楚。 暴怒的他想宣泄、想破坏、想大吼,想要化为真正的兽,将积郁多年的不满与怨慰一股脑儿发泄出来。 长时间在水面下闭气,使胸口宛如压了一块大石头,渐渐地感到难受。他不理会不舒服的感觉,甚至自虐地拥抱它。反正没人在乎——当他这么想时,脑海中浮现他要离去时,澄澄泪眼迷蒙的模样。 心,痛如绞。 他非常清楚,他的拒绝伤害了澄澄,可是,当时他不能不走开,他真的很怕,怕失控的他会不小心伤害到她,假如她因他受伤,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灵敏的听觉提醒他有人出现,不能说是人,是他的兄弟,那味道他再熟悉不过,是跟他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阿昶。阿昶突如其来的出现让阿晰有些慌,他想将自己深深埋进水里,永远不再出现在阿昶面前。 但是,他们是狼人,拥有敏锐的听觉与嗅觉,再怎么迟钝,也不可能没发现自家兄弟就在旁边。偏偏他还是软弱地想逃避,所以他不出声,也不浮出水面,继续沈在水面下,假装阿昶没有出现。 在澄澄向阿昶求助时,阿昶便猜到阿晰有可能到山上。说来可笑,他们几只狼能去的地方不多,毕竟能让他们满山遍野地撒野、又不被外界发现的地点少之又少,只要在这些少少的地方各找一遍,阿晰的藏身地便呼之欲出了。 他在另一座山头遍寻不着阿晰的踪影,匆匆奔下山,转往这座山头,才刚奔入山,便沿路发现遭到阿晰破坏的痕迹,他惊愕不已,奔路的速度益发加快。澄澄不愿在电话中讲明究竟出了什么事,只是不断哭泣请求他找到阿晰,别让阿晰做出伤害自己的事,一路狂奔的阿昶不住猜想,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以至于让阿晰抓狂,澄澄痛哭,他相信此事非同小可,否则澄澄不会乱了方寸。 阿昶一路循着阿晰的气味,气息微喘地来到水泉边,沐浴在悄然升起的月光下,他瞪着平静无波的水面,三分钟过去,水面依旧不见涟漪,看来早已发现他到来的阿晰根本不想鸟他,火气腾腾地冒上来。 「你打算死在水底下吗?如果是的话,起码探出头来说一声再沈下去,等一下我可以好心帮你收尸。」阿昶对着坚持不肯出来的白痴阿晰冷嘲热讽。 水面下闭气闭到面目扭曲的阿晰听见阿昶的嘲讽,仍旧固执地不肯探出头。 阿昶见阿晰不动如山,更加生气,重重坐在满是杂草枯叶的黑色沙地上,冷笑。「你继续硬撑嘛!反正难受的人不是我,哭得唏哩哗啦的也不是我的女人,不过若让澄澄宝贝变成我的女人,倒是不错的主意。反正我们两个平常感情就好,不必特别再花时间培养,阿晰,你的女人,我接收了,你安心上路。」 他捡了块石头,丢进水里,扑通一声,激起水花,没能打中水底那个白痴,实在可惜。 本来不想理会的阿晰,一听见阿昶说澄澄哭得唏哩哗啦,又听到阿昶放话说要接收澄澄,强烈的占有欲使他再也没办法装死,猛地破水面而出,甫一接触到新鲜空气,贪楚的肺便不由自主地大口吸取,大量空气震痛肺部,让他呛咳不止。 银白月光下,水滴自头顶滴下,变身成狼人的阿晰用力甩头,甩开水珠,视线对上阿昶不爽的眼神时,狼狈避开。 此举,更是激怒差点死于非命之后、脾气就很差的阿昶,他讥笑的唇角上扬。 「你干么上来?我等不及要替你收尸了,再下去啊。」 覆有毛发的掌抹去脸上的水珠,阿晰闷不吭声地瞪着清澈的水面。 「还是你喜欢我亲自把你压进水里?是的话,直说,我很乐意助你一臂之力。」他硬是不吭声,让阿昶不爽到了极点,长腿发痒,想狠狠踹他一脚。 「你怎么会来?」阿晰烦躁地再用掌抹脸,低头瞪着有爪的手掌,心想,不论他在水里泡多久,依然觉得双手沾满阿昶的鲜血。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阿昶都已经提到澄澄哭得唏哩哗啦,自然是澄澄跟阿昶求救的了。 阿昶嗤笑了声。「你果然泡水泡傻了,才会问蠢问题。我问你,到底出了什么事?莫非澄澄爱上别的男人?偷人偷到床上被你当场抓包?」 闻言,阿晰火大怒吼,悍然上岸扞卫澄澄的清白。「你不要随便诬蔑澄澄,她不可能会偷人!」 「谁说不可能?说不定你在床上表现得太差,或是平常老是一副欠扁样,她烦了、腻了,当然要偷人。」火气助长下,阿昶的嘴巴坏到极点,尽情损阿晰。 为了扞卫男性尊严,阿晰怒瞪着阿昶,严肃澄清。「跟澄澄在一起,我一直都表现得很好,绝对没有你编派的那些事。」 「话是你在说,有没有谁晓得?倒是既然她没偷人,那就是你偷人了。」阿昶冷笑,再将问题推到阿晰头上。 「我也没偷人——妈的!阿昶,你的脑子除了偷人以外,难道不能想点别的吗?」他气闷怒吼,很想一拳打向偷人长、偷人短的阿昶,可是一想到自己妈妈做的事,便硬生生忍了下来。 「没办法,除了你们再也不想跟对方在一起,各自偷人外,我想不到是什么原因让你抓狂到丢下澄澄不管。」阿昶耸耸肩,合理推断。 「……」阿昶的问话再度使他陷入沉默,垂落在身侧的双掌紧握,再次深深掐进先前的伤口,鲜血无声地自掌心顺着手爪滴落在覆盖黑土的枯叶上,艳红,刺眼。 阿昶不动声色地看着滴落在枯叶上的鲜血,明了事态严重,否则阿晰不会突然像个闷葫芦,连个屁都不放,还气愤到自残。「你不想谈就算了,我只想告诉你,别再让澄澄哭,你是要好好疼爱她的男人,丢下她不管,让你变得比混帐还要混帐。」 阿晰咬牙,心痛如绞,他何尝愿意扔下澄澄?他也想要无忧无虑、开开心心地跟她过着耳鬓厮磨的幸福生活啊!如果今天他妈没出现,混乱他的思绪就好了—— 不!这样想太自私。他的妈妈终究做了不该做的事,无论如何,纸包不住火,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被人知道,他直到今天才晓得这桩恶行,还算太晚。 第二十二章 「你是要自己用双腿走回她身边,还是要我拖你回去?就算想分手,也该当面说清楚吧?」末了,阿昶坏心地补上这一句。其实他并不认为是阿晰跟澄澄的感情出问题,但是这两个人都固执地不肯说,他就善心大发地帮他们编个理由。 「我们没有要分手,你别诅咒我们!」阿晰不爽地打破沉默,今天阿昶是阿昊上身了是不?老是诅咒他跟澄澄不是偷人就是分手,听在他耳里,实在刺耳得很。 「依你今天的行为看来,你们离分手不远了。」阿昶用鼻孔不以为然地嗤了声。 阿晰没再反驳。该来的终究要面对,不能一辈子逃避,不论阿昶会有何反应,不论他们的感情是否会因此受到影响,阿昶都有知道的权利。 他抱持壮士断腕的心情,严肃地看着阿昶说:「阿昶,我有事要跟你说。」 「你说。」阿昶坐直,同样用严肃的态度面对。 他满脸羞愧,喉头酸涩,沙哑着声说:「莎蔓之所以会用银子弹射杀你,全是我妈在背后唆使。」 「什么?」阿昶怔了下,万万没想到阿晰之所以突然反常,是因为这个原因,更加想不到的是,阿晰的妈竟然会扯进这桩事里! 阿晰定睛看着阿昶,试着以最平静的声音,述说前因后果。 阿昶静静听着阿晰说,听得愈多,脸上的表情愈是震怒,胸膛剧烈起伏,薄唇抿成一直线,滔天怒焰燃烧成灼人的火柱。 阿晰明白阿昶的气愤,换作是他,同样也难以接受,就算他今天被阿昶痛扁一顿,也是应得的。 「他妈的!」听完之后,阿昶爆出怒吼。脸色难看至极,长腿生气地狠狠踢向身畔一颗大石块。 大石块经他一踢,宛如小石子于半空中画出美丽的弧线再重重落水,砰一声,水花高高喷射,像突来的阵雨,波及到离得最近的阿晰,再次把他弄得满脸水滴。 「你这个白痴!」火大的阿昶跳起,扬起拳头揍向阿晰左颊。 阿晰清楚看见阿昶揍他的动作,他不闪不躲,不论等一下阿昶会如何揍扁他,他都毫无怨言。 他的不闪不躲更加深阿昶的怒焰,一拳结束又是一拳,打得阿晰头转向另一侧。「干!你这白痴什么时候对当悲剧英雄感兴趣了?」 阿昶的拳头一如以往的硬,且出手毫不留情,热辣痛楚在阿晰的脸部蔓延,他耳朵嗡嗡作响,吐出一口血。 「告诉你,你的长相一点都不适合演悲剧英雄,你不如去拜小狼为师,看要怎样鬼哭神号才能博得大家同情。」又是一拳狠狠打向阿晰,他气炸了!难怪先前澄澄在电话中,怎么都不肯说明原由,大抵她也不晓得该如何说明,也是认为真要说,也该由阿晰亲口告诉他。 钢铁般的拳头打得阿晰脚步踉跄地往后退,阿昶的怒骂激怒了他——要他请教三不五时就哭夭的小狼,根本是在侮辱他嘛!「你在说什么鬼话?谁说我要演悲剧英雄?我没事干么学小狼哭哭啼啼?:」 「你他妈的敢说你不是在扮演悲剧英雄?你那个早就消失得无声无息的妈做的鸟事,什么时候变成算在你头上了?你是吃饱撑着,没事找事,皮在痒讨打吗?直接说,不用这么费事!我这人很大方,可以把你打得面目全非,让澄澄见到了,还会问:先生,你哪位?」 「她是我妈。」阿昶到底懂不懂他纠结的点在哪里?!不管怎么样,他妈妈犯下错事,他这个做儿子的,就是会羞愧到抬不起头来。 「她是不要你的妈!」阿昶的口气很冲,在他的伤口狂撒盐,逼他认清事实。 阿晰的心被狠狠一刺,瞪着阿昶,咬牙切齿道:「所有人都知道她不要我,你可以不用再提醒我了。」 鼻翼贲张的阿昶,指着阿晰的鼻头,一字一句,清晰说道:「不,你这白痴就是需要狠狠提醒!所有人都知道她不要你,唯独你忘了!既然她不要你,她的所作所为干你鸟事?你干么替她承担?而且据我了解,我妈比她还像你妈,你想当孝子,就去孝顺我妈。」 阿昶一想到殷子瑄将得不到所爱一事怪罪到他妈头上,甚至连他也倒霉地被牵扯下去,就气到快吐血。在他看来,那个女人根本是有病!她不要阿晰是对的,否则阿晰的性情若跟那个女人一样扭曲,他们几个兄弟肯定会见一次打一次,直到阿晰导正为止! 阿昶的怒骂字字句句敲进阿晰的脑袋瓜。是啊,既然妈妈摆明了不要他,为何他要纠结于妈妈的恶行?但是,阿昶是他的好兄弟,光是想到阿昶因为他妈妈所遭受的磨难,他就难以平静、释怀。 「假如不是我妈,你不会差点没命,难道你不觉得我的双手也沾染到你的鲜血?」阿晰愤怒地对阿昶嘶吼,颈侧青筋毕露。 「你说的话狗屁不通!你妈确实在莎蔓背后煽风点火,可别忘了莎蔓是成年人,她可以决定自己的行为,倘若她不愿意,谁有办法逼她?你妈不过是让我看清原来莎蔓并没有那么喜欢我,她让我从美梦中惊醒,或许,我该感谢你妈才对。」 阿昶自嘲一笑。 莎蔓让他很失望,可是他对自己更失望。为何会被爱情冲昏头?明明可以从莎蔓身上嗅到贪婪的气息,为何不肯正视面对?还一再自我欺骗,告诉自己,莎蔓拥有美好的一面,只是他尚未发现,或是她还未展现——现在回想起来,他真的很蠢。 「你差点就没命了!」阿晰还是无法谅解妈妈,愤怒咆哮。 「至少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阿昶浓眉向上一挑,比起阿晰,他平静多了。真正因为这个真相受到伤害的人是阿晰,因为阿晰视他为好兄弟,因为亲近,因为不舍,才会使阿晰如此悲愤。 「冤有头,债有主,我真要计较,早就找上莎蔓了,你还排不上边。」 阿晰苦笑着,颓丧摇头,双腿彷佛失去支撑力量,疲累地坐在黑沙地上。「我心里很不好受。」 阿昶一屁股坐在阿晰身旁,信手捡起一小截枯枝,拨弄地上枯叶,语重心长。 「都说了这件事与你无关,你真的在乎我的感受,就跟澄澄幸福快乐地过日子。我已经不懂得何为快乐,但是你跟澄澄不同,你们能带给彼此快乐,要好好珍惜。」 「我知道,倒是你会不会太悲观?莎蔓不适合你,不表示别的女人就不适合,只是你尚未遇到罢了。」说穿了,莎蔓就是爱慕虚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贱人一个!那种女人根本不值得留恋!在感情路上重重跌一跤的阿昶该做的,是重新找回自己,不要再为不对的人耿耿于怀。 阿昶自嘲一笑。「我不是悲观,只是累了。」 阿晰拍了下阿昶的肩头,给予无声的支持。 「天都黑了,已经很晚了,你快点回家去,澄澄一定等得很焦虑。」 「我要去你家一趟。」 「干么?」阿昶没好气地挑眉。 「关于我妈的事,你爸妈也该知道。」阿晰的心情很是沉重,善良的伯母听到他妈妈做的事,应该会大受打击。 阿昶叹了口气,站起来。「你不必过去,由我回家跟他们说明,你先回家陪澄澄。」 阿晰也站起来,陪澄澄很重要没错,但是这件事也很要紧。「应该由我过去说明才对。」 「我爸妈不会在乎由谁来说明这件事,可是他们会非常在乎你有没有陪伴在澄澄身边。你晓得的,对我爸妈而言,澄澄就像他们的另一个女儿,在澄澄最不安、最焦虑的时候,身为她的男人,你无论如何都要陪着她,让她不再为你担忧。」他们一家都很在乎阿晰跟澄澄,也视他们俩为一家人,不论谁不开心,都不是他们所乐见的。 「何况我已经很久没回家了,我妈不是在跟你抱怨吗?托你的福,今天我非得回家不可了,我妈大概会开心到什么事都不在乎,或许还会想颁个奖状给你。」阿昶自我调侃。 阿晰被阿昶戏谑的口吻逗笑,再次拍拍阿昶的肩。「帮我告诉伯父、伯母,这两天我会带着澄澄一起过去。」 「ok。」阿昶爽快答应。 兄弟俩相视一笑,阿昶不忘提醒。「别忘了变回人身,你这副德行走在路上,不是被带到警局,就是被抓到实验室,我们家族的麻烦制造机已经有阿昊一个了,不需要你再加入,让大家更头痛。」 第二十三章 「知道了。」嘴贱昊确实是让大家头痛的麻烦人物,为了让日子过得清闲点,他不会再多增添所有人的麻烦。 跟阿昶说出事实,使他心情舒坦多了,激动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他舒缓呼吸,闭上眼,凉爽清风吹拂脸庞,让狼人的表征消失,恢复成平常的模样。 兄弟俩踩着月光,连袂下山。 阿晰抬手抚摸红肿疼痛的脸颊,抱怨:「刚才你出手还真重,我的牙齿差点被你打断。」 「我平常没事就爱挑衅找架打,你这白痴偏偏送上门来讨打,我何乐而不为?」事实上阿昶认为他今天下手算轻了。 「对,我是白痴。」阿晰低低笑着。 「知道就好。」 「阿昶,我妈她那……」阿晰欲言又止,很不想替可恶的母亲求情,不论阿昶会如何报复,都是她罪有应得,但是她终究是生下他的妈,他没办法对她真正狠心。 「她不玩小动作,我就不会找她麻烦。」为了阿晰,这一回的闷亏,他可以吞下。 「谢了。」 阿昶哼了声,讥笑说:「你千万不要像女人一样婆婆妈妈,不然我会揍你。」 「知道了,我不会再让你有机会揍我。」阿晰低低笑着,很高兴他和阿昶的兄弟之情,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受到影响,他们俩依然是最推心置腹的狼兄弟。 月上中天,朵朵云朵像暗影在天际快速移动。 心急如焚的澄澄在家中苦等,她特地将所有的灯都打开,好让回家的阿晰远远就能看见晕黄的灯光,第一时间就知道她还在等他。 自从阿晰离开她的工作室后,她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在下一组新人来到工作室的前五分钟,她的双眼依然红肿,只能急忙化妆补救,让阴郁不安的情绪暂且平复下来。 假如新人发现她不对劲,应该也好心地没说出来。准新娘快乐地沈浸在粉红色泡泡里,连珠炮似地说明她所要呈现的妆感与造型,她则是依照准新娘给人的感觉,提供建议,几番讨论后再定出方向,而后记录下来。 后来她又帮另一位准新娘试妆,本以为忙碌的工作会使她暂时分心,不去猜想阿晰的状况,但是并没有,她依然记挂他,强颜欢笑地面对喜气洋洋的准新人们。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工作,急忙赶回家后,她才失望地发现阿晰还没回到家。失落至极的她什么事都不想做,匆匆卸妆洗澡,换上清爽的棉质背心、短裤,便蜷缩在沙发上等待阿晰归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身、心、灵皆处于极度不安的澄澄疲累不堪,无助的泪水悄然滚落,忿忿地用手背抹去。「文澄澄,你哭什么?阿昶已经去找阿晰了,他很快就会回来,有什么好哭的?」 「可是如果阿昶和阿晰打起来怎么办?毕竟阿昶是无辜的受害者,他受到极大的伤害……」一想到阿昶和阿晰很可能扭打成一团,便使她焦虑地直咬唇瓣。 「我是不是应该打电话叫小狼去找他们?」脑袋瓜乱成一团的澄澄拿起手机又放下,就怕这件事会闹得大家鸡飞狗跳,毕竟她还不晓得阿昶的想法。 她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间,孤寂与空虚感笼罩全身,她咬牙强忍住泪水,不愿再哭泣。 假如是从前那个尚未认识阿晰的文澄澄,根本不会发生六神无主的情况吧—— 不过,从前那个冷酷的她一点都不讨喜,两相比较之下,认识阿晰后的自己虽然变脆弱了,不过内心却充满暖意,最重要的是,有个男人在乎她、爱她,让她不时都被浓浓的爱意包围,再笨的人也不会回到孤寂冰冷的生活。 「讨厌。」她哽咽着声,双肩不住抽动,克制着不流下泪。 「你为什么还不回来?平常赶你走,你死皮赖脸硬要留下;现在要你回来,你却不见踪影,这算什么?!」澄澄愈想愈气,但忐忑不安仍笼罩全身,她必须不断说服自己冷静下来,才不至于紧张兮兮地到处打电话求救。 她不断调整呼吸,不再无意义地喃喃自语。静谧的客厅,没有半点声响,她彷佛化为雕像,一动也不动。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原本透过落地窗即可见到的月亮,已经偏斜得看不见踪影,大门的感应锁发出细微的滴滴两声,喀一声,门被打开来,轻声掩上。 澄澄震了下,没有抬头,反而将自己蜷缩得更小,心头释然地悄悄松了口气。 她心爱的男人,终于回来了。 阿晰以急躁的脚步踏进灯火通明的客厅,即见澄澄在沙发上缩得像只小虾米。 由于她身上散发出的悲伤太过强烈,让他深深懊悔着自己的举动。 带着罪恶感来到心爱的小女人身边,阿晰伸手抚摸她的手臂,柔声呼唤:「澄澄。」 轻柔中带着愧疚的呼唤,激发了澄澄的满腔怒焰,她整个人像火山爆发一样,全身燃烧,甩动手臂,将他的手抖落,转头怒瞪墙角的垃圾桶。 内疚的阿晰沙哑着声。「澄澄,对不起,我回来了。」 她坚持不看他,冷冷讽刺。「虽然你是我的房东,但你房子目前租给我,这里就是我家,你没事到我家来干么?」 她知道她该欢迎他回来,不要计较他的离去,理解他的做法,可是她真的没办法强迫自己扮演温婉的小女人,她就是生他的气;就是难以接受他在最痛苦的时候,不愿让她触及,那令她感觉自己像个外人,而不是他的亲密爱人。 「澄澄,我知道你气我、恼我,你尽管打我、骂我都没关系,就是不要赶我走。」阿晰转移到她身前,蹲下。 今晚他若再白痴地离开,那就真的完了。 「先生,你是哪位?啊,你是我的房东先生,你租给我这么好的房子,又不啰嗦,我为何要打你?骂你?」她眼冒火光,语气却是冻如寒冰。 阿晰坐在地板上,大掌紧紧包裹住小手,移至唇边亲吻。「澄澄……不要把我推开。」 「你是我的房东呢,我为什么要将你推开?啊,我忘了,你不仅是我的房东,还是我的床伴,不过很遗憾在此通知房东兼床伴先生,我不需要你了,你可以走了。」澄澄冷漠地将小手抽离热烫大掌,做了个请的手势,极力不为他脸上的伤势感到心疼。看来阿昶狠狠揍了他几拳,不过应当没啥大问题,毕竟他说话还中气十足。 「澄澄,拜托你别这样。」阿晰急了,慌乱地用手指扒梳过浓密黑发。他宁可面对澄澄的拳打脚踢,也不愿她这样冷若冰霜。 他再次不容拒绝地将小手紧紧包裹进炙热的掌心,黑眸灼灼地望着她,恳求。 「拜托你别变回我们刚认识的模样,澄澄。」 「请叫我文小姐或是蚊子也可以。」她冷冰冰地纠正他的称呼,再次甩开他的大掌。 「澄澄,你不要这样,你明明最痛恨别人在背后叫你蚊子、取笑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他的声音好苦、好涩,感觉澄澄离他愈来愈远,他就快要抓不住她。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怒火熊熊烧啊烧,烧毁她的理智与冷漠。 「因为我是个大白痴。」阿晰慌得想弥补过错,说话小心翼翼,深怕说错一个字,便全盘皆输。 「你还是个大混帐!」澄澄说得咬牙切齿,双手在膝上紧握成拳。 「对,我是。」阿晰没有否认,深深反省,克制自己不再伸手,握住她那因被离弃而不住伤心顚抖的小手。 他真的是举世无敌的大混帐!为何会失去理智?为何不能冷静思考?明明知道澄澄最痛恨被抛下,无论他有多正当的理由,都不该独自离开。 「算你有自知之明,我文澄澄不跟白痴兼混帐在一起,你可以走了。」她再次赶人,她知道他遭受很大的打击,但是他们两人向来都是一体的,不论是痛苦或是欢乐,一直都在一起,她怎么样也无法接受他竟然在他最痛苦、最需要人安慰的那一刻将她推开,任凭她在工作室备受煎熬。 既然他觉得她无法分担他的痛苦,又何必回头找她? 「澄澄,我知道我的举动伤害到你的情感。当时我没办法思考,一心一意只想着不能让你受到伤害,才会选择独自离开——不,这些都是借口,我曾跟你说过我愿意将一半的幸福与你分享,但是,我是男人,我想保护、照顾我的女人,我真的很不愿让你看见我最脆弱无助的模样,太丑陋不堪了。」他努力向她说明当时的心青。 第二十四章 「我没你想的脆弱,你晓得我出生在怎样的家庭,从小到大又遭遇过哪些事,即使你是男人,是拥有强大力量的狼人,可是说穿了,除了五感比其它人敏锐外,你的感受和其它人并没有不同。脆弱和无助并不可耻,如果你当我是你的女人,你不应该羞于在我面前展现,而我也不会因此嘲笑、或是瞧不起你。」全都是可笑的男性自尊作祟,她气得想揍他,但她强迫自己冷静,先跟这个白痴把话说清楚,等一下要揍,再狠狠痛扁一顿。 「我不是永远都等待男人守护的温室小花,我也会想要守护、抚慰我的男人,甚至在有人恶意伤害我的男人时,我会挺身保护他。或许在你眼里,我没有力量,但是,我保护你的决心,绝对不亚于你。」 阿晰将掌心贴在她鼓鼓跳动的心房,真挚地说:「澄澄,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力量或是决心,你的内心甚至比我强大,是我耍白痴,满心以为自己无坚不摧,我太自以为是了。」 澄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是她深爱的男人,有时他会像个淘气的大男孩般捉弄她;有时又像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挺身站在她面前保护她——无论她想去哪里,要做什么,他总会守着她,让她永无后顾之忧。 他们拥有共同的梦想,他要建造一间又一间让人感到幸福的房子,她要替一对又一对的新人梳化,尽管阿晰未曾明讲,可她知道他暗中在找地、存钱,要建造出一栋他们俩梦想的家,周围种满他们喜欢的花草树木。 她曾看过他画的设计图,第一眼就深深爱上那红色砖造的乡村外型,也默默存钱,期待建造他们俩家庭的那天来临。 他以男人的身分守护她、爱她,今天他让她不安、火冒三丈,她真的很想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或是把他的脸抓花,让他成为兄弟间的笑柄。 可是这些她全都不会做,脑袋瓜转了转,她不怒反笑,笑得好迷人、好灿烂。 阿晰不懂她为何会突然转变,可是她的笑容太动人,让他情不自禁地看呆。 澄澄妖娆地倾身上前,双手温柔地捧住他的脸,献上红唇,与他激烈地唇舌交缠,挑动他的欲/望。 发热的掌心揉着诱人浑 圆,情欲勃发,咕哝呻/吟,阿晰单臂勾揽住纤细腰肢,用最色情的方式吻她。 两人浑身宛如着了火似的,贪欢的大掌已熟门熟路地钻到棉t底下,准备攻城掠地。 澄澄将火热的唇瓣移开,巧笑倩兮地拉出他的手,以舌尖诱惑地画过被他吻得更显娇艳的红唇,性感地走向卧室。 意乱情迷的阿晰跟在她身后,炙烫的目光欣赏着曼妙娇躯,心头涨满渴望。 宛如性感女神的澄澄走到门边,一手倚着门框,挑逗旋身,用足以搔得阿晰心痒痒的气音说:「房东兼前任床伴先生,我要睡了,你可以走了,记得帮我带上门。」 她绽放出最炫目的笑容,当着傻愣在原地的阿晰面前,将房门砰的一声关上,用行动表明拒绝。 饱受激/情冲刷的阿晰愕然看着关上的房门,连续眨眼确认吃了闭门羹后,才抹抹狼狈的脸,摇头苦笑。这就是心爱小女人的报复,他活该,抱怨不得,不过她那一句房东兼「前任」床伴先生,实在刺耳得很,他一定要想办法扭转劣势,否则极可能真会成为她的「前任」。 他长叹了口气,对关上的门板轻柔地说:「澄澄,我就守在门外,你如果睡到一半想揍我、想踢我,尽管出来将我当成沙包打.,还有,我是你的现任男友,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房东兼『前任』床伴?」 阿晰所得到的响应是不以为然的冷哼,他听见澄澄走到床边拉起凉被躺下,过了两分钟,娇柔的嗓音低低传来。「『前男友』,你太吵了,闭嘴!」 咚!阿晰的头轻碰门板,哭笑不得。算了,前男友就前男友,至少她不再叫他房东兼前任床伴,这也算是一大进步,总会有办法让她将前男友变成现任男友,他乐观抱持信心。 【第九章】 灿烂的阳光,亲吻随风婆娑起舞的窗帘。 发过火的澄澄一夜好眠地醒来,快速梳洗、化上淡妆后走出房外,即见阿晰已经早起,准备好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早餐在等她。 阿晰穿着水蓝色的围裙,手上拿着水果刀,满脸认真地将鲜红的苹果切成一小瓣又一小瓣,再将果皮削成兔耳朵形状。已经削好的苹果漂亮地排放在嫩绿色瓷盘上,苜蓿芽摆在中间,一只只以苹果雕出的小兔子围成一圈,像是在吃草,煞是可爱。 一身奶油白连身短裙的澄澄站在门边,双眸漾满柔情地看着她的男人为了讨好她,在厨房忙碌的模样。 认真为自己女人打点的男人,真的帅呆了。 在澄澄醒来的那一刻,阿晰就知道了。他满怀期待地等待心爱的小女人梳洗完毕,当她倚在门边看他时,他抬起头来,给她一记性感中带着诱惑的笑容。 「早安,宝贝,昨晚睡得好吗?」可怜的他昨晚在客厅打地铺,本以为到了半夜会获得特赦,结果他好傻、好天真,盛怒中的澄澄向来如钢铁般固执,岂会轻易让他进房?活该的他唯有忍受孤独,独自入睡,唯一该庆幸的是,澄澄没有坚持将他一脚踢出家门,有地板可以睡,其实该偷笑了。 「很好,倒是『前男友』,你怎么会在我家厨房?」她好笑揶揄,晃过他身边,走到冰箱旁。 阿晰端起在她起床时,已经倒好、不再冰凉的柳橙汁,讨好地递给她,不去挑剔「前男友」三个字。「宝贝,我想让你吃饱饱,一早就元气满满,所以准备了许多你爱吃的早餐,任你挑选。」 他向来负责大吃大喝,不论生的、熟的、好吃的、难以下咽的,只要是食物,一律都能放进嘴里;虽然爱吃,却也不像阿朔一样钻研料理,也从不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何不足。直到今天早上,他才后悔没跟阿朔学过两招,竟然只会简单的烤吐司,其它食物都是跑到各地买回,或是要求阿朔店里的厨师做出来的,假如所有食物皆由他亲自烹调,他应该可以立刻从「前男友」的身分跳回「现任男友」吧。 既然厨艺不行,唯有改以色诱讨好美人儿了,所以他特地穿上了紧身的黑色牛仔裤,加上紧身黑t,展现过人的体魄,再加上魅力四射的笑容。不过今早澄澄穿的那一件奶油色洋装好贴身,完全展现出玲珑有致的身材,看得他口干舌燥,想将她推佳。 怪了,怎么被色诱的人变成是他?是他太欲求不满了吗?或者澄澄是故意的? 澄澄笑得好娇媚,风情万种地眨眨刷得又长又翘的睫毛。「什么都可以任我挑吗?」 阿晰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被她迷得晕头转向,因高涨的欲/望,声音变得沙哑低沈。「当然可以。」 选我!选我!对她渴望至极的野兽在心底跳跃叫嚣。 澄澄婀娜多姿地走到他身边,性感绕圈,漂亮的手指挑逗,缓慢刷过结实的一一 头肌,在肌理分明的背脊游移。 带有诱惑的碰触,使阿晰全身紧绷,热切期待。 纤纤手指,轻缓往下游移,来到挺翘的臀部,挑逗画圈,一圈又一圈,如同蝶翼轻轻撩拨因她悸动的心房。 「每一样看起来都很美味,你说……我该选哪一样?」澄澄在他耳畔吐气如兰,娇声请教。 咕噜!阿晰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双眼燃烧欲/望之火,声音沙哑到彷佛吞了一大把沙。「你……想选什么都可以。」 选我吧!拜托!我快被你的挑逗给逼疯了!他发誓,她敢再继续玩火,他就会让她尝到欲火焚身的滋味。 澄澄一脸无辜,手指轻点娇嫩红唇。「好难选呀。」 阿晰双眼低垂,敛去带有危险的侵略光芒,于心里邪恶一笑。她想玩是吧?很好,他乐于奉陪。 她的手钻过他的腰际,拿了块弄出小兔形状的苹果,对上炙烫双眼,轻巧咬一小口,温润舌尖缓缓舔过唇角甜美的汁液,娇哝说:「真好吃。」 欲求不满的兽,爆出一声嘶吼。他受够了! 放下手中的水果刀跟苹果,他将玩火的小女人拦腰抱起,捧着她的小屁股,二话不说,低头给了她一记狂猛、灼烫的热吻。 第二十五章 突然遭受热吻攻击,澄澄来不及惊呼,便被他吻得天旋地转,阿晰抱着她离开放满早餐的餐桌,将她抱到流理台上,拨开修长美腿,置身其中,邪恶的大掌拉下洋装拉炼,将奶油白的洋装褪至腰间。 情欲高涨的两人,双唇甫一接触,就如同麻花绞缠在一块儿。修长美腿像拥有自我意识,自动勾缠在精瘦的腰间,她双手不耐烦地拉着碍事的t恤,娇蛮命令:「脱掉。」 女王蛮横下令,焉能不从?阿晰乐于从命,火速脱掉t恤,扔在地板上,贪婪的唇继续和她火辣舌吻。昨夜犯错的他饱受难以消解的欲火折磨,对她的渴求已是吃下再多食物皆难以满足。 黝黑肌肉性感纠结,彷佛带有魔法的手指顺滑抚摸每一处熟知的敏感点,惹得怀中高傲的女王一阵娇颤,美丽的浑 圆紧贴坚实胸膛,暧昧磨蹭。 欲火狂燃的阿晰这一回可不许她再恶作剧地中途叫停,单手解开性感的蕾丝胸罩,热烫的舌尖在诱人的沟壑间舔吻、打转,硬是不直接吻上已无声提出邀请的诱人蓓蕾。 全身宛如着火似的澄澄用长指甲刮搔他的背脊,抗议吟哦。 坏心的阿晰低低笑了,调皮的舌尖吻上诱人丘壑,恣意品尝甜美滋味。 撩人指尖如俏皮的音符,在火热的黝黑肌肤上弹跳作乱,逗得他呼吸急促,带茧大掌益发狂乱粗野,在健康微古铜色的肌肤上点燃一族簇火花。热烫的舌,是狡猾捣乱的火蛇,所到之处使曼妙娇躯更加狂乱,渴求灼烫吻触。 邪恶的手粗蛮扯破碍事的蕾丝小内裤,将纤弱娇躯更往怀里带,使纤长美腿张得更开。长指来到经蜜意润泽的美丽花园,轻搔画圈,冰凉的狼头戒指碰触到火热的花园,勾惹更多蜜意。 一下冰,一下火,使澄澄倒吸一口气,修整漂亮的十指掐入结实肩头,红唇性感轻启,逸出勾魂娇吟。「阿晰!」 这个男人非常可恶,知道她哪里最敏感,哪里最喜爱他碰触,故意在最敏感的点附近绕圈打转,或用火热的手指抚摸,或用冰凉的戒指轻搔,就是不直接满足她。 澄澄咬着唇瓣,逸出似哭泣又似欢愉的娇吟,得不到的迫切渴望,令她烦躁地扭动娇躯,再次恳求呼唤:「阿晰……」 邪佞的微笑勾上唇角,阿晰倾身啄吻心爱小女人的唇角,加深手指进犯的动作,如她所愿地揉抚因他而颤动敞开的点,让她变得更加湿润。 「澄澄,我最心爱的澄澄,你想要我怎么做?」他的唇一字一吻,热烈暧昧,高昂的欲/望等待进入美丽殿堂。 激/情漫身,使澄澄全身泛着美丽的光泽,睨了眼故意使坏、偏要装无辜的臭男人,红唇微启。 那饱受欺凌、像小媳妇儿的模样,非但没有激发阿晰的恻隐之心,反而激发体内的兽性,让他更想狠狠地欺负她。 坏坏的手指色情地钻进狭小美丽的小径,退出,进入,再退出,反反复覆,温柔刮搔敏感的美人儿,惹得她娇喘连连,尖锐的指甲在他的肩头留下一道又一道抓痕。 「宝贝,告诉我,你想要我怎么做?」天!怀中的小女人是如此诱人,让他想要一口将她吞吃入腹。 他整个人就像火柱一样热烫无比,怜爱的黑眸骄傲地看着她因自己而快乐、绽放。 美眸满布情欲,瞋了故意使坏的男人一眼,咬上他的唇,吐气如兰。「不许你对我这么坏。」 阿晰低笑,欢迎她像只任性的小猫撕咬。「可是,怎么办?我想要对你好坏、好坏啊。」 话说得邪恶,可是骨节分明的手指却对她万般怜爱,以她的需要、喜好为主,一遍又一遍地疼爱她。 火热娇躯止不住一遍又一遍因他而起的娇颤,美眸蒙上一层惹人怜爱的泪光,大脑难以控制想象,他口中的好坏、好坏,究竟是怎么个坏法? 哦,天!跟他在一起久了,竟也把她变得好坏、好坏…… 放话要对她好坏、好坏的男人突然将手指抽离,蹲下,将她推倒躺平,在她尚未意识他要做什么事之前,似尖叫的泣吟已自红唇逸出,她无助地咬着屈起的手指,让好坏、好坏的唇舌在身上制造一波接一波难以抗拒的快/感。 他真的好坏、好坏,难怪她会被他给逼疯。眼角悄悄滚落极度喜悦的泪珠,羞人的娇吟像串音符,不断从红唇流泄。 「阿晰……拜托……」 阿晰恣意地在心爱的小女人身上制造快乐魔法,欣赏她因愉悦变得更加甜美的嗓音,享受她因高潮弓起的美妙身躯。 他让她得到极致的快乐,利用灵活的唇舌让她攀上高峰,在她因狂喜而锭放时,他拉下牛仔裤的拉炼。 金属拉炼发出的声响,刺激激狂的情欲,硬挺的欲/望推入,进到令他发狂的甜美幽径,在进入的那一刻,两人皆情不自禁地逸出满足的叹息。 「澄澄,我爱你。」阿晰与她十指交扣,两人的戒指交错,绽放闪亮银光。他吻去她眼角欢愉的泪珠。 「我也爱你,我可恶的大坏狼。」澄澄笑得好美、好美。 「我以后还是要对你好坏、好坏。」他的语气有道不尽的温柔与疼宠。 邪恶宣誓,惹出一串又娇又媚的笑声,澄澄媚眼如丝,勾下他的脖子,丁香舌吻上他的耳廓,柔声问:「你真的要对我很坏、很坏?」 火热的欲/望于迷人小径展开亘古旋律,疯狂爱她、占有她,并随着每一次的狂野撞击低撕。「对,我会非常、非常坏……」 体内的兽,贪求着美丽的小女人,发出胜利呼啸。 澄澄弓身,任由一波波如浪潮袭来的快/感将她卷至天际,唇角噙着醉人笑靥,欢迎她的男人,对她继续坏下去。 早上被阿晰狠狠爱过,使澄澄散发出更加美丽的光芒。两人一同梳洗过后,她洋溢着幸福笑容让阿晰送她到工作室,在工作室前,两人依依不舍地缠吻好几回,才舍得分开。 换上一袭鹅黄色复古连身小洋装的澄澄哼着轻快曲调走进工作室,打开所有灯,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因为今天早上那一段激/情的插曲,让她比平常更晚进工作室,幸好早上没有新人预约,才没有耽误到工作。她打开笔电,准备将之前让她做造型的新人照片po上个人部落格,跟网友们分享成果。 每po一张照片,她快乐的唇角就不住上扬,紧接着逸出幸福的叹息,又好气又好笑地自言自语:「这个男人真是有办法让人上一刻想将他掐死、下一刻又紧紧拥抱他。」 澄澄满脑子都是阿晰的身影,好似可以从身上闻到属于他阳刚、粗犷的气味,再次回想起早上两人汗水交融、四肢交缠的画面,一抹臊红跃上脸庞,她害羞地捏捏脸颊。「文澄澄,够了,不要再色欲熏心地想那些有的没的,快点认真工作!」 她喝下一大口刚泡好的玫瑰茶,让自己冷静下来。 工作室的门被推开,猫头鹰门铃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 澄澄扬起专业的笑容,准备欢迎来客,却发现进来的不是一对新人,而是一名身材看起来非常干瘦、头发凌乱、随意用橡皮筋扎起马尾的女人。那女人皮肤枯黄,非常没精神地弯腰驼背,有气无力地关上门。 「你好。」她保持着灿烂的微笑问候。 面色枯黄的中年妇女抬头,看着容光焕发的澄澄,以干哑的声音呼唤:「澄澄……」 有礼的笑容凝结于唇角,澄澄定神再将对方从头到脚看i遍。中年妇女形容枯槁,脸上有许多细纹,瘦得全身上下仅剩骨头跟皮,一股寒意猛地自脚底窜上心头,熟悉的呼唤,唤回她最不愿记起的回忆。 澄澄呆滞地瞪着十五年来未曾碰面的母亲,若非妈妈开口唤她,就算在路上擦肩而过,她恐怕也认不出来。这么多年来,妈妈没有变得更好,反而更糟了,当她的目光触及妈妈身上的长袖上衣时,更觉悲哀,因为她知道长袖上衣是为了遮掩手臂上的针孔。 傅海筠东张西望,看着空间不大、但是装修得极为现代化的工作室,贪婪的目光再移到女儿的穿着打扮上,更是啧啧有声。「看来你真的发达了,捞了不少钱吧?」 妈妈的话,让她打从心里感到不舒服,立刻纠正妈妈的说法。「我尽心工作,赚取每一分应得的钱,并不是捞钱。」 第二十六章 「嗤,谁在跟你说这个?我是说你从包养你的男人身上捞不少钱吧?你真是傻子,既然被包养了,就该好好享受贵妇生活,干么自讨苦吃,开什么个人工作室? 不过这样也好啦,如果不是闯出点名堂,我怎么有办法在网络上看到你的消息,还找到你呢。」傅海筠自顾自地滔滔不绝说着,伸手拿起澄澄放在桌上的一只珐琅瓷缘梦系列瓷瓶,放在灯光下研究打量。「这花瓶满漂亮的,应该值不少钱吧?」 「没有人包养我,你找我有什么事?」心寒的澄澄口气很不耐烦,这么多年不见,妈妈的个性依然没变,总是不关心她的近况,之所以出现,就是心里在盘算某此事。 傅海筠摆摆手,嘴巴咂哂作响,放下珐琅瓷,环顾四周,并不急着回答澄澄的疑惑。「这间工作室是你的姘头买给你的,还是租来的?这里是黄金地段,很有价值。」 「这是租来的,我不晓得你是从哪里得来的错误讯息,不过我背后并没有金主。」澄澄声音冷硬,看着宛如陌生人的妈妈,遗憾妈妈的价值观始终如一,偏差得可怕。 傅海筠不以为然地用鼻孔喷气。「你少骗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大概是十五年前吧,我不晓得你的姘头用了什么办法,总之他找上我跟你爸。那个男人西装笔挺,一副事业有成的模样,他拿了一笔钱给我们两个,要我们别再出现在你面前,同时帮我们解决跟金哥的小麻烦。」 一谈起当初拿钱给她跟丈夫的英俊男人,傅海筠便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垂涎的神情。那个男人又高又壮,体格粗犷,长相英挺,是她不曾有过的类型,若非他始终对她无动于衷,她早就跟他双栖双宿了——说到底,原来是那男人有恋童癖,总之,便宜了澄澄。 妈妈的话教澄澄恍然大悟,这才晓得为何金哥的手下抓她失败后,父母带来的麻烦突然消失在她的生活中。原来是阿晰背着她向独望宸求助,由独伯伯出面解决这些麻烦事。 这么多年来,他们始终只字不提,让澄澄内心百感交集。当初她为了自尊不愿求助,伯伯跟阿晰却还是默默替她解决问题,若非妈妈的出现,恐怕她一辈子都不会晓得,这些年来之所以能过得如此平静,皆因背后有人在守护她。 从前年少气盛、心高气傲的她会为此大发雷霆,责怪阿晰多事,可现在她的心头涨满感谢与爱意,这样的男人,要她如何不爱? 只是教她羞耻的是,爸妈竟然拿了独望宸的钱。她干涩着声问:「你拿了人家多少钱?」 一说到这事,傅海筠心里就不平。「也没多少,才一百万,他用那么一点钱买你,现在算来真的是太便宜他了。澄澄,你老实说,那个男人到底是做什么的?他很有钱对不对?我跟你爸拿那些钱只过上一段好日子,因为不晓得那男人的真实身分,找不到人,只好去找你,结果你的寄养家庭楼下竟然有长得很高壮的青少年守着,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我跟你爸一靠近那附近,他们就会出现警告我们不许找你,每一次都不同人,他们是不是你的姘头找来的小流氓?」 澄澄听得一愣一愣的,从来没想到独家的男人会因为阿晰的缘故,全体出动保护她不受干扰。一股热液涌上眼眶,她感动得差点流下泪来,独家那些男人外表看似粗枝大叶,事实上很会照顾、体贴女人,总是默默做着他们认为没啥大不了的事。 「一百万已经很多了,事实上你们一块钱都不配得到。」她妈妈口口声声说用一百万将她卖掉,原来在爸妈心里,她就只值一百万,她觉得好讽刺也好可笑。 伯伯用一百万买下她的自由与快乐,让她安全、安静地长大,这一百万她一定要还给伯伯。 「你在说什么鬼话?!你是我们的女儿,我把你生得这么漂亮,可不仅仅值一百万!要知道若让你到酒店去赚,很快就能赚到一百万,后来我常跟你爸讨论,那个男人的算盘打得真精,一百万买你这么多年,他赚翻了。」傅海筠拚命抱怨数落,完全不认为将女儿卖掉有何不对。 心寒至极的澄澄摇头,这就是她的妈妈,笑贫不笑娼。「你走吧,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都还没告诉你我来做什么。」傅海箱好不容易找到澄澄的下落,岂肯轻易离开。 澄澄讽刺冷笑。「我想你来找我,绝对不是因为想我。」 傅海筠听到澄澄的冷嘲热讽,一点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厚颜道:「澄澄,你现在长这么大,有自己的店,不愁吃穿了;你再看看我,穷得都快被鬼抓走了,现在该是你尽孝道的时候了。」 「什么?尽孝道?」闻言,澄澄惊讶到瞪大双眼,实在很难对计算她身价的父母尽孝道。 「当然,你爸他又因吸毒坐牢,我整天包着尿布,现在年纪大了,没男人要,怎么养你妹妹?你如果不拿钱出来,我只能把你妹妹卖到酒店了。」傅海筠因长年吸毒,早就弄坏身体,导致尿失禁,不得不包尿布度日。 澄澄傻眼,如被石头打中,扬高声:「我妹妹?!我什么时候有妹妹了?」 「就在我跟你爸拿到一百万之后,我就怀孕了。总之,你若不想让你妹妹下海,要嘛介绍个好户头给她,要嘛拿出钱来,你选一个吧。」说穿了,傅海筠就是缺钱缺得凶,才会在听人家说,女儿净净跟一个叫澄澄的新秘长得很像时,特别要净净上网捜寻澄澄的资料,找上门来。 澄澄难以置信地瞪着威胁她的妈妈,觉得很可笑。阿晰认为自己的妈妈非常糟糕,令他感到羞耻,事实上,真正令人抬不起头来的应该是她妈妈才对,为了钱,她无所不用其极,连女儿都可以卖掉,这算什么? 她可以不理会妈妈要怎么自我毁灭,但是她不能不管无辜的妹妹。依妈妈说的,妹妹才十四岁,正是她遇到阿晰的那一年,如此年轻,却有不负责任的爸妈,假如这时候不拉妹妹一把,天晓得妹妹以后会不会变成妈妈的翻版? 她妈妈是在跟爸爸在一起之后,为了感化无恶不作的爸爸,为了证明爱的力量无远弗届,认为吸毒后,只要有决心,有爱伴随,要戒除并不难,于是也碰毒品。 事实证明,妈妈非但没能救赎爸爸,反而赔上自己的人生,将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真的很不值得,也很可笑。 百感交集的澄澄长叹口气,无论如何,先见到未曾谋面的妹妹再说。「你说我有妹妹,现在她人呢?」 「就在外面,我去叫她进来。」傅海筠听出澄澄已经妥协,得意微笑。现在她找到澄澄,以后就不愁没钱拿,当然前提是不能让澄澄的姘头知道,不然他再找健壮的小混混来挡,就什么都捞不到了。 澄澄浑身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疲惫沉重的额,跟妈妈的一番谈话,已耗费她许多心神,太多的难以置信冲击着她,令她的四肢冰冷异常。她怎么也没办法接受妈妈竟如此冷血,有一句话叫相见不如不见,让此刻的她感触非常深。 她好希望那道最能让她依靠的厚实胸怀能够立刻出现,只要在他怀中,她便会觉得自己无坚不摧,不会被任何事给打倒。 他前脚才刚离开,她就想他想得要命,澄澄脆弱地咬着唇瓣,轻唤他的名字,渴望从中得到力量。「阿晰……」 在工作室外徘徊的文净净满脸桀骜不驯,不时探头看向窗内正在跟妈妈谈话的女人。听说那个漂亮的女人是她姊姊,她知道这个叫澄澄的姊姊,从小到大听爸爸妈妈谈论,听到耳朵都要长茧了。他们老是说澄澄好命,找到有钱的金主,让他们不仅在寄养家庭外堵不到人,连到学校也没办法见到人,后来听说澄澄到外地就学,从此,爸妈就再也没有澄澄的消息了。 澄澄漂亮的穿着,使净净低下头看着穿在身上过于宽大、已洗到泛黄又有破洞的白色t恤,她不屑地唇角上扬,冷冷批判:「有姘头肯花钱包养,难怪文澄澄能穿得这么漂亮,卖肉嘛,哼!没啥了不起。」 啪的一声,文净净的后脑勺被巴了一下。 第二十七章 正准备好冷言讥笑澄澄的她突然吃了这一记,气得火冒三丈。「干!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打老娘?!」 文净净在学校逞凶斗狠惯了,谁敢欺到她头上,就算拚得一死,她都不会让对方太好过,她转过头,立刻扬腿赏巴她一掌的人一脚。 正巧来到附近的正义哥,甫闻到那股熟悉又难闻的吸毒气味,便知澄澄的妈妈就在这里。身为阿晰好兄弟的他曾义不容辞,守在澄澄的寄养家庭跟学校外,跟澄澄的爸妈有过接触。他担心澄澄的妈妈会找麻烦,立刻赶过来一探究竟,结果却听到年轻的小女生对澄澄做出不实的指控,一股火飙上,便赏小女生一记铁锅盖。 小女生呛辣得很,一脚踢来,正义哥轻巧闪开,对她粗言粗语的叫骂,不禁拧眉。「你小小年纪不学好,满口脏话,难听死了。」 文净净第一脚没能踢到这高大的男人,加上对方又批评她,当场气得横眉竖眼,再伸脚踢、踢、踢,故意反骨地拚命难听叫骂:「干!干!干!我就是觉得非常好听,怎样?」 正义哥一闪再闪,当她是野猴子在撒泼,啧啧直摇头,每当她骂一声难听的国骂,他就送她一记铁锅盖——啪!啪!啪! 「我也觉得打你打得很顺手,怎样?」 头顶像被打地鼠一样拍打,让正处叛逆期的文净净气炸了,抓狂爆出一串怒吼。「他妈的!你当你在打地鼠吗?你再打,我就杀了你!」 正义哥不爽地再啪!啪!啪!继续打。「什么杀不杀的?你当自己是小太妹 吗?有时间学人家逞凶斗狠,怎么不好好培养你很缺乏的气质?」 「他妈的!干!」向来在学校打架也不输男生的文净净火山爆发,拚命想还以颜色,无奈形势比人强,她就是动不了高头大马的男人的一根寒毛。 「你慢慢跟小女生耗,我进去看看。」去而复返的阿晰经过正义哥身边,凛着脸丢下话。 先前他开车送澄澄到工作室后,就离开往工地的方向驶去,开着、开着,隐隐约约嗅闻到熟悉的难闻气味,心里打了个突,纳闷有可能是澄澄的妈妈找上门来吗?毕竟傅海筠已经消失许久,何况这些年受不了诱惑,吸毒的人不在少数,极有可能是有别的吸毒者正巧出现在工作室附近,但是那腐败恶臭的味道太熟悉,很难让人错认。 经过一阵思考,他便认为是傅海筠找到了澄澄。他不晓得傅海筠在打什么主意,不过从远远传来的气味就能得知,傅海筠依旧堕落过日,于是他急急打方向灯掉头赶回澄澄身边。 在赶回来的路上,正巧遇到车祸事故,造成塞车,以至于现在才赶到。沿路阿晰屏退其它声音,专心聆听澄澄跟傅海筠的对话,每听一句,就不赞同地在车上怒咒,傅海筠偏差的言行让人打从心里不齿,她带给澄澄的只有痛苦跟伤害,怎敢大言不惭地跟澄澄索取金钱? 他将车子临停路边,怒火奔腾地下了车,见到正跟小女生争吵不休的正义哥,头也不转,飙过他们身旁。 「你去铲除邪恶巫婆,至于这只嘴巴脏到需要用肥皂好好清洗的野猴子就交给我。」正义哥认真认为,文净净需要好好再重新教育,再放任她这样下去,不出三年,肯定成为社会的乱源。 「他妈的!你这只大猩猩叫谁野猴子?!你的臭嘴巴才需要用肥皂好好清洗!」 文净净被惹毛地放声大叫。 行经的路人侧目,对她的出口成「脏」,不赞同地指指点点。 「干!你们看什么看?!」不受教化的野猴子迁怒,见人就开炮。 她每骂一句,就吃正义哥一记铁锅盖,两人正式杠上。 阿晰打开门,正巧傅海筠要走出来,叫文净净进去卖弄可怜,洋洋得意的她愕然对上身形高大的阿晰。 阿晰双手环胸,皮笑肉不笑地睨着益发丑陋的傅海筠,双眼迸射寒冰,冷冷道:「哈啰!我们又见面了,我记得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很清楚地告诉你,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澄澄面前了,不是吗?」 对上那双冰寒的眼阵,傅海筠的心咚的一声往下沈,枯瘦的手微颤,终于意识到今天出师不利,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第十章】 沮丧的澄澄坐在椅子上,听见阿晰沈稳的嗓音,喜出望外地火速跳起,直接奔进他怀中,冰凉的小脸爱恋地磨蹭他的胸膛。「阿晰,你来了。」 她的心头漾满喜悦,想起从前阿晰的戏言,说只要她遇到麻烦,呼喊他的名字,他就会出现,刚刚她不知所措,心情低落呼唤他,结果他果然像超人一样,咻的一声赶过来了。 或许是他刚走不久,听见或闻到她妈妈出现,才又匆匆赶回来,总之,她非常开心,更加发现,他是值得依靠的男人。 心爱的小女人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赢得阿晰大大笑容,有力双臂紧紧拥着她,温柔嗓音中包涵无限爱意。「宝贝,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有晚,你来得刚刚好。」阿晰一出现,澄澄立刻放松紧绷的心情,感到无比安心。 傅海筠脸色青白交加,瞪着阿晰高大结实的体魄,不知怎么地,她总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只消她不小心应对,发狂的野兽便会将她一口吞下。 而最令她难以忽略的,是男人先前踏进来时所说的话,她可没忘记她跟丈夫堵澄澄的那段日子里,总会出现一堆身强体壮的青少年拦堵他们,有的会跟他们练肖话,有的会说大道理,也有的把他们捉弄得哭爸哭母的,但其中最让他们两人印象深刻的便是一名肤色黝黑、比他们高出一颗头的高中男生。 明明才是高中生,可是看他们的眼神,就像看仇人般嗜血、野蛮,彷佛随时都想将他们撕成碎片,那男孩看得他们夫妻俩胆颤心惊,每次见到他守在澄澄学校,或是寄养家庭外,他们就会自动转身离开。 当他们最后一回来到澄澄的寄养家庭楼下,发现是那名高中生守着时,夫妻俩摸摸鼻子,再次知难而退,然而那男生竟反常地大步向前,像个男人以低沈嗓音开口警告:「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们在澄澄周围打转,不论你们找她有什么事,我都不允许。假如你们无视我的话,硬要找她麻烦,那么,我也会找你们麻烦,并且让你们终生为此悔不当初,听到了吗?」 尽管他没说会如何对付他们夫妻俩,她和丈夫仍是怕得喉头干涩,说不出半个字,仅能僵硬点头,从此不再出现在学校外。后来日子久了,胆子养得比较大,想再找澄澄时,却已经找不到人了。 昔日厉声警告他们的高中生已经长成更加危险的男人,而且依然守在澄澄身边,傅海筠紧张地发现这男人比以前更具威胁性,她不安地来回看着跟澄澄相拥的男人,他们俩的姿势太亲密,不难猜出他们的关系,可是她更没忘记当初出面解决他们跟金哥麻烦事的成年男人,莫非澄澄跟两个男人暧昧不清? 所以澄澄不仅遗传到她的美貌,也遗传到她在男人间很吃得开的手腕? 心头正拟定计划的傅海筠紧张地清清喉咙,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我已经很多年没见到我的女儿,不能来看她好不好吗?」 对于妈妈脸不红、气不喘,当着她的面睁眼说瞎话的举止,澄澄觉得既讽刺又可笑。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关切,连虚假敷衍都不愿,妈妈怎么好意思说得义正辞严?她失望地叹息。 阿晰冷笑,轻抚她的背脊使她放松,将傅海筠这个大麻烦一肩扛下,挑眉请教:「所以你的意思是,从现在开始要善尽母亲的责任?」 傅海筠挺起干扁的腰杆,告诉自己不要怕。她跟丈夫连金哥那种黑道大哥都敢得罪,何必怕这个大块头?说不定大块头中看不中用,只会用嘴巴装狠,真要打架,还会被她打爆头呢!她不甘示弱地扬扬下巴。「对。」 她计划好了,澄澄背着包养她的男人脚踏两条船,她正好可以藉此威胁澄澄跟这男人,如此就有人提供源源不绝的金钱供她花用,她再也不用跟净净挤在三坪大的小套房;毒癃犯了,也不愁没钱买毒,简直就是完美生活,今天不是出师不利,而是来得刚刚好。 阿晰故意讽刺说:「所以你会每天对澄澄嘘寒问暖,为她准备好三餐?」 第二十八章 撒谎对傅海筠而言已是家常便饭,她连犹豫都不曾,立刻扮演起慈母的角色,扬起虚伪的笑容。「我是澄澄的妈妈,我爱她,当然会为她准备三餐。」 妈妈的话及笑容虚假到让澄澄全身泛起恶心的鸡皮疙瘩。印象中,妈妈从不下厨,除了酗酒吸毒外,不是在牢里度过,就是在外面跟别的男人鬼混,哪懂得善尽母亲的责任? 阿晰扬起爽朗的笑容,像是信以为真,真挚地道:「那真是太好了。」 傅海筠在心里嘲笑他的好骗,果然这个大块头中看不中用,蠢得要命,她跟丈夫以前怎么会看走眼,怕这只弱鸡? 黑亮的眼眸闪灿着捉弄的光芒,不着痕迹地对澄澄眨眼,打暗号。 收到暗号的澄澄不懂他想做什么,不过他是她的臂膀、是她的港湾,不论他要做什么,她都支持。她红唇扬笑,无声告诉他:收到。 阿晰浓情密意地牵起澄澄的手,移至唇边,深情印下一吻,转头对傅海筠说:「我跟澄澄打算结婚,最近我看中一块两百多坪的土地,准备买下来盖属于我跟澄澄的家,可惜手头缺乏资金,不晓得未来丈母娘打算赞助多少?」 「你说什么?!」傅海筠傻眼,没想到穿着光鲜亮丽的人会开口跟一穷二白的人要钱,而且脸皮比她更厚,一开口就说要买两百坪的地,她一身寒酸,看起来哪里像有钱人了? 澄澄差点爆笑出声,他一定是远远就听见妈妈的威胁,所以反过来吓唬妈妈。 尽管如此,她的红唇仍是配合心爱的男人,清晰地说出四个字:「结婚基金。」 「什么结婚基金?」傅海筠根本不愿去想两百坪的土地究竟值多少钱,她是来勒索金钱的,可不是要来像个傻瓜双手将钱奉上,更何况她已经穷到被房东赶出来了。 「你不是说要善尽当妈妈的责任?现在正是让你弥补澄澄的大好机会,所以我跟澄澄的结婚基金就靠丈母娘你凑齐,谢了。」阿晰好心地解释给呆滞的傅海筠听。 傅海筠愈听愈火大,直接翻脸。「神经病!你看我像是有钱人吗?!我还要等澄澄拿钱供养我,哪有钱给她当什么狗屁结婚基金!还有,你们两个结什么婚?澄澄可是有金主包养,你们两个最好快点分开,小心我告诉那个男人,让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金主包养?」阿晰挑眉,对澄澄挤眉弄眼,原来伯伯成了包养澄澄的不良中年男子,改天他非得说给大家笑一笑不可。澄澄对他龇牙咧嘴,离开温暖的怀抱,手指点向他的胸膛,抱怨:「不错,你怎么没告诉我,我的『金主』付给我爸妈一百万。」 阿晰耸耸肩,双手无辜一摊。「这又不是多重要的事。」 「谁说不重要?我都不晓得我负债一百万。」幸好她还有一点存款,可以还债。 「你早就没负债啦。」开玩笑,若连这么一点小事都没办法解决,怎么当她的男人? 澄澄双手环胸,脚底板拍打着,哼了声,语气上扬。「为什么没负债?」 阿晰迟疑了下,小心回答:「……反正就是没有。」 「你帮我还了?」这个男人老是在她背后默默做这么多事,却从不告诉她,难不成想瞒她一辈子? 哎,她真的很想用力捶他一记,又想紧紧抱住他。 「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谁还又没差。」在阿晰的认知里,男人照顾女人天经地义,而且他以照顾她、守护她为乐,永远都不会感到厌倦。 他们俩旁若无人地讨论起一百万的债务,听得傅海筠雾煞煞。反正钱早就花光,她才不管一百万的事,但是她不容许他们忽视她的存在,于是她大声声明立场:「总而言之,你们两个不许在一起!」 这男人绝对没有当初拿一百万出来的金主有钱,再蠢也晓得挑谁,她岂会让即将到手的金库飞了? 阿晰觉得傅海筠的话很可笑,反问:「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在一起?」 「因为我反对。」 「不好意思,反对无效,我跟澄澄不能没有对方,我们就是要在一起。」阿晰咧开大大的笑容,直接拒绝傅海筠无理的要求。 「我是她妈,我不管你们能不能没有对方,反正澄澄又不止你一个男人,分开久了,就不会想念。」傅海筠非常坚持,在她的认知里,没有分不开的爱情;只要分开了,年轻男女很快就会变心爱上别人。 澄澄强忍住不对行使母亲权利的妈妈翻白眼,她以平静的口吻说:「我有没有别的男人,与你无关。而且我已经是成年人,想跟阿晰结婚就会跟他结婚;还有,我没有多余的金钱可以供养你,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什么?你竟敢说不供养我?我是你妈,你有义务养我!」傅海筠气得直跳脚。 「在法律上,你在澄澄年幼时,没有尽到照顾澄澄的责任,长大后的澄澄也没有供养你的义务,更别提你在她小时候曾对她的身体与精神上造成伤害,甚至害她差点被道上兄弟抓到酒店上班。这些事上了法庭,法官不会判你胜诉,若是不信的话,我们可以打官司试试。」阿晰目光灼灼,如同猎人紧盯脚边猎物般,一字字钉死她。 傅海筠被阿晰的威吓惊得脸色青白交接,身为烟毒犯的她确实不敢上法院控告澄澄恶意遗弃,但是缺乏金援令她难以平息心头怒火。「澄澄,你不养我,会遭到报应。」 紧接着,傅海筠爆出一长串难以入耳的咒骂,所有她能想得到、最难听的字眼如行云流水成串飙出。 原本事情都计划好了,澄澄也屈服了,她就快要成功让澄澄掏出钱来,岂料这男人一出现竟全盘皆输?!她说什么都吞不下这口鸟气!连带的也指着男人,骂出更多不堪入耳的字眼。 澄澄无奈看着心有不甘的妈妈,沉默抿唇。再多的回应,只会是更多无谓的难听话语,与其如此,不如什么都别说算了。 她可以听而不闻,阿晰可没那么好脾气,他可以忍受傅海筠飙出连他们这群爱飙骂的狼人听了都会皱眉的字眼,唯独无法忍受她对澄澄难听的咒骂。额际暴出青筋的他暴怒地大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瞪着傅海筠。 体内的狂兽咆哮,要伸出爪子撕碎胆敢伤害心爱宝贝的恶毒女人。 傅海筠被他眼底嗜血的光芒骇着,止住连珠炮似的叫骂,不安后退,声音微颤地说:「你、你想干么?难道你想动手打我?」 阿晰危险弯身,语气森然,不屑道:「动手打你,只会弄脏我的手,要对付你非常简单,你的毒瘾很深吧?我最无法容忍的就是有人恶意伤害澄澄,不论是行为或言语。从前你痛打澄澄的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是今天你既然敢威胁澄澄,那么就别怪我不客气。」 阿晰邪气狞笑,要傅海筠知道,他绝非随便说着玩。「开始逃吧,不论你躲在哪个幽暗腐败的老鼠洞,我都会有办法让警察找到你,就算你不停变换住处也于事无补。这个小游戏我可以跟你玩很久,除非你戒毒,不然你就每天提心吊胆等着警方找上门。」 像傅海筠这种长年吸毒上瘾的人,最害怕的也是被警察逮到,她敢用言语伤害澄澄,他就要让她日日夜夜活在可能被抓到的恐惧中。 被踩到痛脚的傅海筠顿时脸色死白,干裂的嘴唇颤抖,恐惧地转头向窗外张望,害怕警察已经在外面等她。「澄澄,你就默不作声,让他这样对我?我是你妈啊,你有没有良心?」 澄澄丝毫不同情妈妈的处境,语重心长地说:「假如你行得端,坐得正,又何必怕警察找上门?」 「早知道你这么不可靠,我就不会来找你。」傅海筠恨恨骂了两句,有这男人挡着,她哪敢再开口跟澄澄拿钱?她急急忙忙转身离开,不再稍作逗留。 送走麻烦人物后,阿晰摇头感叹:「最近我们两个的运气可能有点背,先是我妈出现,然后又是你妈,所以该好好冲喜才行。」 妈妈的执迷不悟让澄澄感慨万千,正当她惆怅不已时,阿晰的话顿时令她啼笑皆非。「冲喜?你是古时候的人啊,冲什么喜?」 阿晰一脸认真,说得煞有介事。「这个问题可严重了,不冲喜,我担心又会有麻烦找上门。」 「你不是很行吗?」这男人什么时候变迷信了? 第二十九章 「有时候不太行,当然,我指的不是床上。」阿晰暧昧地对她眨眨眼。「我指的是这些层出不穷的麻烦人物,如果他们又突然跳出来找你麻烦,我刚好不在你身边,怎么办?为了一劳永逸,绝对要冲喜。」 「所以你打算怎么冲喜?」澄澄听得晕头转向,还是不晓得他要干么? 阿晰笑嘻嘻,打蛇随棍上。「要冲喜最好的方法就是——结婚。」 总算知道他要干么的澄澄又好气又好笑,戏诸挑眉。「有人这样求婚的吗?冲喜,真亏你想得出来。」 「宝贝,你不觉得我很有创意吗?难道你比较喜欢我拿着大钻戒,当着大家的面,单膝跪下跟你求婚?还是带你到法式餐厅,将大钻戒藏在冰淇淋里面,让你不小心咬断牙?或是带你到棒球场,让大屏幕拍我们,当着全场观众跟你求婚?」以上这些,他都不认为是她会喜欢的,为了跟她求婚,他想了好多,也想了好久,甚至想过抱着她从山崖上往下跳时,向她大声求婚,可是今天正好遇到傅海筠来乱,给了他灵感,择日不如撞日,与其想破头仍找不到好的办法,不如用最轻松、最自在的方式跟她说。 澄澄笑了,阿晰果然了解她,她确实不喜欢浪漫过头的求婚场面,他这个婚求得挺有意思的,她悠哉地转离他身边,不答应也不反对,回到座位,看客户资料。 阿晰来到桌旁,轻松斜倚,尽展男性魅力,故意将声音放得更低沈。「宝贝,嫁给我好不好?我真的已经看好地了,就要盖属于我们的爱的小窝,很美哦。」 澄澄笑颜灿灿,对上那双总是诱她深陷其中的炯亮黑阵。「我考虑看看。」 阿晰不死心地再说服。「宝贝,我是狼人耶,你仔细想想,能嫁给狼人的机会微乎其微,说出去的话,大家都会很羡慕你。」 为了让她点头答应,他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 她好笑反问:「你们不是很低调吗?我跟狼人结婚这种事,似乎不能到处宣传吧。」 「呃……」失败!没关系,再接再厉,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你可以告诉千千。」 澄澄受不了地翻白眼。「小狼也是狼人。」 「那……我可以假装是你的女性闺蜜,你可以在facebook上偷偷传讯息告诉我。」他想出新的好方法。 「你很无聊耶。」澄澄被他的白痴建议逗笑了,伸手推他。 阿晰顺势弯腰将她拥进怀里,用唇摩擦着柔嫩的红唇,央求:「嗯?所以嫁给我,好不好?」 澄澄轻喘,沈浸在他带来的细致抚触,心,热热麻麻。明明他们俩早就非常亲密,可是每次一被他挑逗,她就会像头一次受他吸引那般悸动,无法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嫁给我,我们每天都可以很快乐。」他的嗓音变得更浓更深,暗示着未来更多激/情的生活。 「不用嫁给你,我现在每天也很快乐。」她灿笑如花。 相互吸引的唇瓣靠近再靠近,就要极其缠绵地吻上,他在柔嫩的唇瓣上喷吐热气说:「我可以让你更快乐、更疯狂……」 「疯狂?」澄澄媚眼如丝,声音性感上扬。 「或者狂野。」他低低笑着,用鼻尖努努她的鼻尖。 外头响起一道不满的声响,正义哥不爽发声:「你们两个够了!要恶心等我走了再恶心.行不行?我快吐了!」 陷入激/情的两人一怔,澄澄立刻羞红了脸,纳闷问:「正义哥来了?」 被中途打断的阿晰很不爽,没好气地说:「我忘了他在外面。」 「他在外面干么?」澄澄不解,外面又没什么,正义哥没事干么不进来?幸好她没说出更多露骨的话,否则以后面对正义哥,她都会想起今天的对话。 「他在教训你妹妹。」如果他没看错,那个女孩长得跟十四岁时的澄澄有点像,加上傅海筠也提到澄澄的妹妹,所以外面那个桀骜不驯、满口脏话的女孩,应该是澄澄的妹妹无误。 「我妹妹?」澄澄愣住,紧接着想起来。「对,我妈刚说我有个妹妹,她怎么了?」 「她得罪了正义哥,所以正义哥正在好好教导她做人的基本道理。」唉,好事被打断,让他心里很是惆怅,不过还是弯身偷得一吻,稍稍弥补一下。 被偷得一吻的澄澄娇嗔地睨了他一眼,满脸疑惑。「我妈已经走掉了,她还在吗?」 「还在,她跟正义哥杠上了,我们去看看他们吧。」阿晰牵着她的手,跟她一起去看跟小女生卯上的正义哥,心下默默再为傅海筠的不负责任咋舌。她人就这么走了,没带走净净,或许是嫌净净累赘吧。 门才打开,他们就听见文净净嘴中不干不净、乱七八糟的叫骂,正义哥则啧啧出声,摇头拍文净净的头。「女孩子嘴巴这么坏,你想吓唬谁?」 「他妈的!要你管!我警告你,不要再打我的头了,你再打,我就踢死你!」 被当地鼠一样一直打,文净净被打得头昏眼花,但倔强的她依然不肯示弱。 阿晰跟澄澄站在门边,没有介入的意思,旁边的路人看了猛摇头,对文净净指指点点。 被惹毛了的文净净发出怒吼。「你们再说,我等一下连你们一并打!」 澄澄呆掉,没想到妹妹会如此泼辣、不受管教。 「你妈好像不要她了,要走也没叫她一声。」这女孩跟着那样的母亲长年生活,难怪会像只刺媢,到处乱刺人,就和当年的澄澄一样。 不!不对!他的澄澄可爱多了,只是不爱理人,才不会嘴巴不干不净,到处乱飙骂。 从震惊中回过神的澄澄长叹一声。妈妈没带走妹妹,就表示不要了,这样也好,让妹妹跟着爸妈生活,只会变得更糟,无论如何,她会尽能力所及地拉妹妹一把,只是想到以后的管教问题,她便头痛不已。 受够小泼猴的正义哥,转身拎着小泼猴,对澄澄说:「你妹妹需要从头再教育。」 张牙舞爪的文净净打不到正义哥,气得小脸胀红。「放开我,你这只大猩猩!有种一对一单挑。」 闻言,正义哥再拍她的头一记。「你小小年纪耍什么狠?竟然想跟我单挑,笑死人。」 文净净听见正义哥轻蔑的嗤笑声,气得又爆出一串不堪入耳的咒骂。 「教育你妹妹的重责大任可以交给他。」阿晰指了指杠上的一大一小。 澄澄呆呆地看着蛮缠在一起的正义哥跟文净净,点头同意。 「所以,宝贝,我们结婚吧。」阿晰笑嘻嘻地看着吵闹不休的两人,再次跟澄澄求婚。 他的求婚攻势使澄澄回过神,暂时将妹妹的事放在一边,用头顶心蹭蹭他的臂膀,娇喃低语:「看你的表现喽!如果你表现得好,我们就结婚。」 阿晰爆出一声欢呼,开心地抱住她,对仍在跟文净净纠缠的正义哥喊道,「嘿,澄澄答应嫁给我了」 拎着小泼猴的正义哥也替阿晰高兴。「恭喜你啊,兄弟。」 「等等,我说要等你表现好,才要跟你结婚呢。」 阿晰咧开比阳光还要光芒万丈的笑容,胸有成竹地保证。「宝贝,你放心,今晚我一定表现到让你赞不绝口!」 露骨的暗示,使澄澄又好气又好笑,赏他一记白眼。 围观的路人本来在看小太妹大战刚正不阿的大猛男,突然听见有人求婚成功,立刻报以掌声与欢呼。 不爽的文净净大吼:「他妈的!我都快气疯了,你们在高兴个鬼啊w」 没人理会泼辣的小太妹,只想祝福这一对亮眼的情侣。 连日来的混乱,加上突然跳出个正值青春期的妹妹,让澄澄晕头转向。幸好有阿晰陪伴在身边,否则她一定没办法在短短几天内自混乱中恢复过来,只是让她心疼的是,阿晰本身也遭遇不少冲击,却将她的需要放在第一位,细心照顾她,搞得他也没一日得闲。 今天,艳阳高照,在正义哥自动接下照顾,或者说教育文净净的责任后,两人都放自己一天假,享受难得的清静。 他们开车前往伯父、伯母家午餐。在车上,坐在驾驶座的阿晰兴高采烈,右手轻松握着澄澄的左手,左手手指则随着车内播放的音乐打拍子。 感染到心爱男人好心情的澄澄,笑看他迷人的侧脸,揶揄道:「你心情很好?」 第三十章 车子行经一个路口,阿晰停下来,礼让一名白发苍苍的阿嬷过马路,转头对澄澄咧出一记光芒万丈的笑容。「我心爱的女人答应嫁给我,你说我的心情怎么会不好?」 「怪了,我什么时候答应你,我怎么不知道?」她自动对号入座,取笑他。 「嘿,宝贝,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你自己说如果我表现好的话,就要跟我结婚,正义哥听见了,你妹妹也听见了,还有路人甲、乙、丙、丁……族繁不及备载可以作证,我这几天不论是白天或晚上,只要有空档,都很『努力』表现,你不能吃饱喝足之后,就不认帐地转身就走。」他遗憾摇头,状似她此举十分不可取。 等阿嬷过了马路,他再踩油门,过了路口后将车停在路边,跟她好好讨论她的「恶形恶状」。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我哪有不认帐?」面对他的指控,澄澄难以无动于衷,俏脸羞得刷上两团漂亮红云,结结巴巴地澄清。幸好车内没有其它人,否则被听见,真会以为她是作威作福、强抢民「男」的女流氓。 不可否认,平常就表现得很好的阿晰,这几天更是卯起来卖弄风骚,只要逮着机会,就会放肆勾引她,而家务更是做得更勤了,简直将她当公主供着。 在他们俩的同居生活中,家事并非全落在一个人身上,而是谁有空,就由谁来做。有时会一起下楼倒垃圾,或是一个洗菜,一个切菜,聊着工作上的趣事,像这样非常居家且平凡的生活,就是他们一直以来追求的。 他突然竭尽所能地展现优点,让她啼笑皆非。他怎没想到,倘若他不够好,她怎么可能跟他走这么久? 就等她这么一句话,阿晰笑得像偷着腥的猫儿,好不得意。「所以你会负责任就对了。」 真是……澄澄受不了地瞪他一眼,哼了声,别过脸去。 一个大男人竟然要她负责任,好像她每天每晚都辣手摧花似的,还好他没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不然她肯定真的当恶质女流氓,甩头离开。 阿晰捧回漂亮的小脸蛋,细数自身优点。「澄澄,跟我结婚真的很好,我耐操、好用,又永久保固,你若嫌日子过得太无聊,我可以扮演邪恶狼人追猎无辜美女的戏码;或是把家里弄得像鬼屋,我变身成狼人躲在暗处吓你;又或者我们可以更有情趣,玩女猎人大战狼人的戏码。」 他眉飞色舞地愈说愈兴致勃勃,尤其对最后一项女猎人大战狼人的戏码更是跃跃欲试。 澄澄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岂会不懂神采飞扬的他在想什么?她佯怒地咬唇推他一下。「你好像很热衷角色扮演嘛。」 「你不觉得很好玩吗?之前我们玩『猛男房东俏房客』太有趣了,这一次就换『女猎人与狼人』这个主题,我们晚一点从伯父、伯母家回来后,就去买你的战斗服。」阿晰根本是玩上瘾了,不受控制的脑袋瓜开始活色生香地想象性感火辣的战斗服穿在澄澄身上,会有多美妙的效果。 哇哦!光是凭空想象,他就想发出狼嚎。 「你这个大色狼!」 阿晰大声为自己喊冤。「我是只对你起色心的大色狼。宝贝,你懂我的,从以前到现在,我的眼里、心里满满都是你的身影,根本容不下其它女人,唯有你才能填补我内心的空虚,甚至连食物都无法令我满足。你晓得我不能没有你,宝贝,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一番真挚深情的告白,要澄澄如何不软化臣服?尤其她爱这个男人,更是不会想刁难他,她松开安全带,展开双臂,拥着心爱的男人,于他的太阳穴印下温柔的一吻。「傻瓜,我的心里也只有你,假如不爱你,我何必跟你耗时间?我也不能没有你,亲爱的。」 阿晰不甚满意地抱怨。「宝贝,你没说你的眼里只有我,莫非你还看得见其它男人?」 澄澄坏心一笑。「那当然,若来了个比你帅、比你猛、比你充满魅力的男人,我怎么可能会视而不见?当然是要好好欣赏啊。」 「你好过分,我的眼里容不下别的女人,你却容得下别的男人,不过既然我是狼人群里最优、最帅的那一只,其它平凡的男人自然是远远比不上我,我也不用担心会有比我更优的男人在你面前瞎晃了。」幸好、幸好,他实在是太优了。 澄澄诧异地盯着他,紧接着爆出一串清脆愉悦的笑声,笑到眼角流泪。 「你干么笑成这样?是太高兴捡到宝了吗?」最好是这样,不然、不然他也不能对她怎样!可恶!她干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未免太不给面子了。 澄澄捧着肚子,笑到快喘不过气来,指着阿晰的鼻子。「你哪来的自信呀?明明你那群狼兄弟里,就有人比你更优。」 闻言,阿晰的脸立刻往下拉,追问:「谁比我优?」 喔哦!说错话了!不小心失言的澄澄吐吐舌头,立刻改变话题,讨好撒娇。 「亲爱的,我肚子饿了,我们快点到伯父、伯母家吧,他们一定正纳闷,我们怎么那么久还没到。」 「在你心里,究竟是哪一只不要脸的狼比我还帅、还优?」不行!他非知道不可,然后把那个家伙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不对!那人是他的兄弟,他不能误导澄澄,让澄澄以为他心胸狭窄,只好退而求其次,把那个坏胚子的屁股踢到开花。 这男人根本是捧醋狂飮了,澄澄很想大笑,又想狠狠吻昏他。她红唇微噘,作势打开车门。「我好饿,你若现在不载我过去,我只好去找那个比你帅、比你优、比你狂、比你猛的大帅哥送我到伯父、伯母家喽。」 「除非我死了!」气得脸红脖子粗的阿晰爆出怒吼。 「傻瓜!就算你不是这世界上最帅、最优、最狂、最猛的男人,我还是会很爱、很爱你呀。」澄澄笑着,然后捧着喝醋喝到呛翻了的男人的脸,印下极其缠绵的一吻。 她还是把她的男人吻昏好了,免得他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甜蜜红唇一贴上,如同涓涓流水,立刻浇熄男人心头妒火。他马上接管、掌控,如烈火般肆虐柔嫩红唇,一再深吻浅啄,烙印属于自己的记号,要怀中的小女人牢牢记住,他才是最狂、最猛、最帅、最优的那一只狼。 「你好可恶!竟然把我气得整个人都炸开。宝贝,你是我的,我不许任何人将你抢走,知道吗?」炙烫的唇挑逗缠吻,引出一声声教他热血沸腾的娇喘。 「早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刻,我们就注定属于彼此了。」澄澄勾着他的脖子,不反对他占有的宣告,因为对她而言,他也是她的男人,不许任何女人觊觎窃取,只要有人敢对他出手,她也绝对会不客气地反击。 两人在车内痴缠拥吻,暂且忘了跟伯父、伯母的午餐约会。 在车上一番激吻过后,阿晰跟澄澄终于再往伯父、伯母的家出发,当他的车愈靠近目的地时,眉心愈是纠拧。 发觉他的异样,补好口红的澄澄关心地询问道:「怎么了?」 「是我爸。」阿晰语气低沈,原本的好心情全被打坏。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附近嗅闻到爸爸的味道。爸爸怎会在这里?难道他今天也受邀了吗? 澄澄愣了下,轻抚他的手臂,虽然没多说什么,心下其实是忐志不安的。她跟独照寅完全不熟,见面的次数五根手指数得出来,尤其身为国际知名建筑师的他,长年在各国间飞来飞去,对儿子也漠不关心。两人几次见面间,也没多说什么。 因为阿晰热爱建筑,所以她多少也会研究一下国内外知名建筑师的风格,老实说她一点都不喜欢独照寅的建筑风格,太冰冷、太孤寂,让她难以感受到一丝温暖;相反的,她很喜欢阿晰的建筑风格,比较人性,很温馨,小处都可以见到他的用心,她很庆幸爱上的是温暖的他,如果阿晰跟他爸一样冷冰冰,她一定会敬而远之。 阿晰将车开近,在高耸石砌的围墙边停下,就在他爸爸车子后方,他难受地发现爸爸坐在车内,并未下车,显示爸爸并非受邀客人。 「我想跟他谈谈。」阿晰语重心长。 「去吧。」她体谅他,淡淡一笑。 阿晰吸了口气,打开车门,脚步沉重地走到爸爸车旁。 第三十一章 坐在车内的独照寅远远就晓得儿子出现,原想开车离开的他,想到多年来他们父子亲情薄弱,虽然遗憾,却难再弥补,今天,有些疲惫的他不想再逃避儿子。 头发有些银丝的独照寅打开车窗,直视前方。 阿晰站在窗边,看着跟他长相相似的爸爸,想起母亲的指控,心,依旧难受。 「你为什么会来?」 「……」独照寅转头看着质问他的独子,阿晰在他没发觉时已经长成比他高大的男人,如此年轻,如此有活力,更重要的是比他年轻时还要快乐、满足,虽然表面上他对阿晰漠不关心,事实上他始终默默跟素莲通电话,关心着阿晰的日常生活。阿晰跟素莲一家感情很好,小时候住家里时,也常往素莲家跑,所以关于阿晰的大小事,素莲最是清楚。 当初从素莲口中得知阿晰身边有心爱的女孩时,他很庆幸儿子不会步他的后尘。真心相爱的两人,相互扶持,这是他最渴求、却从未得到过的。后来他见到澄澄,从简短的言谈间发现她很不错,当阿晰固执讲不听时,她可以让阿晰冷静下来听她说,他们两个个性互补,让他很是欣慰。 「我想你应该不晓得我今天会过来,所以你是偷偷躲在这里看伯母吗?」阿晰的话很冲,也很挑衅,爸爸的沉默让他不爽到极点。妈妈之所以心态扭曲,是爸爸一手造成的;阿昶之所以差点死于非命,也跟爸爸脱不了关系.,他之所以爸不疼,妈不爱,更是因为爸爸的缘故,他实在很难不把这些鸟事怪到爸爸头上。 独照寅愣了下,赫然发现阿晰已经得知一切。他从来不提,就是不想让阿晰知道大人们的情爱纠葛,但是既然阿晰已经知情,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冷硬着声道:「我的感情与你无关。」 「见鬼的跟我无关,你晓得妈变成什么德行吗?她的心态完全扭曲,且整天活在仇恨当中,你可知道几年前阿昶的女友为什么会突然对他开枪?全是妈在背后唆使,她要报仇!她要让伯母跟她一样痛苦!你能说这些与我无关吗?」 阿晰火大咆哮,激动地挥舞双臂。不了解爸怎么能如此冷漠、冷静?他甚至觉得爸很冷血,不在乎一个女人因他痴狂。 独照寅怔了下,没想到阿昶受伤一事会跟殷子瑄有关,脸色难看黑沈,低咆:「她竟敢这么做!」 「她爱你爱到失去理智,有什么她不敢做的?」阿晰冷冷一嘲。 一个男人爱不爱另一个女人,从言谈中就可以感觉出来,阿晰遗憾地发现,爸爸真的对妈妈无感,连一丝怜惜都没有,难怪妈妈走了之后,爸爸就不太提起妈妈的事,不是他误以为的爱太深,而是没感情。此外,爸爸看似对所有事都冷冰冰,应该是爸将满腔情爱都给了伯母,再也没有多余的给其它人。 「爱不是理由,更不是借口,错就是错了。」怒火在独照寅胸臆中燃烧,他难以原谅殷子瑄犯下的大错。「我这辈子犯下最大的错误就是跟你妈结婚,所以当她提出离婚要求,我立刻同意,因为我认为该放手让她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想不到她心中还是积满怨慰。」 「当你的心被伯母占据时,确实不该跟妈结婚。至于妈的错在于太爱你,你有没有想过,当初只要你开口说一声,她就不会离开。」其它狗屁倒灶的前尘往事,阿晰完全不想知道,他只是对这结果感到非常遗憾。 「留下来也只是困住她,何必呢?」独照寅何尝不明白殷子瑄的心思,可是不爱就是不爱,与其继续勉强,造成更大的伤害,不如分开。 阿晰何尝不明白爱情勉强不来的道理,他倚着车窗,长叹一口气,郁闷地将脚边碍眼的小石头踢开,看着小石子,咚、咚、咚地弹跳开。 独照寅不愿再跟儿子谈论前妻的恶行,便改变了话题。「你跟澄澄交往很久了,要安定下来了吗?」 爸爸还记得澄澄的名字,让阿晰讶异挑眉。虽然爸爸跟澄澄见过几次,可他毕竟看似不关心自己的生活,以至于他认为爸爸不会记得这件事。但他也不想追究他为何会记住、关心,有时渴求太多,只会更加失落,他们父子俩还是维持现有的距离,彼此都会舒服自在一些。 「她刚答应我的求婚。」 「是吗?等你们决定好结婚的日子,记得通知我。」独照寅的表情一如既往,冷冰冰地像在和阿晰谈论公事,毕竟他们父子太生疏,演不来那种一同振臂欢呼、再抱在一起捶胸拍背的戏码。 「好。」 独照寅微微颔首,便发动车子,缓缓驶离心爱女人的住所,于离去前,终究还是克制不住满腔泛滥的情潮,转头看了眼紧闭的黑色雕花大门,才甘心地踩油门离开。 亲眼看见爸爸对伯母的恋恋不舍,阿晰的内心百感交集,为爸爸也为妈妈感到难过。 澄澄下车走到他身旁,与他十指紧扣,关心地问:「还好吗?」 阿晰转头看着心爱的小女人,沈郁的心情顿时如拨云见日,微笑。「很好,有你在我身边,没有不好的。」 晚一点,他会告诉心爱的小女人关于他和爸爸的对话,但此时此刻,他只想好好看着她,享受有她在身旁的平静。 澄澄并不急着追问他跟他爸爸的事,便绽放灿烂笑颜,开玩笑地说:「看来为了让你每天都过得很好,我要每天都黏着你了。」 「所以我们要结婚了,我们每天都可以黏在一起,哈,哈,我们已经迟到太久了。走!我们快点进去告诉伯父、伯母这个好消息。」阿晰嚣张大笑,得意地牵着澄澄的手,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们要结婚了。 澄澄好笑地瞅着阿晰,阿晰似乎忘了,他们两个平常几乎都住在一起,其实就只差那一张纸.,再来,伯父是个听力超级敏锐的狼人,他在屋内早就听到他们要结婚的消息,他们有没有大声宣布并无太大差别。 不过这对他们而言,就是一道最重要的程序,因为在他们心里,伯父、伯母就像他们的爸妈,一定要跟他们当面报告才行。 阿晰像个孩子般朝着尚未开启的雕花大门大喊.,「伯父、伯母,澄澄跟我要结婚了。」 澄澄被他孩子气、纯然的高兴逗笑,笑声清脆悠扬,如同一串美丽的音符敲击着阿晰心头。 相较于其它的狼兄弟,拔得头筹、抱得美人归的他猛地抱起澄澄,笑开怀地宣布:「我要抱新娘子进家门了!」 这里,是他们俩的另一个家,可以让他们身、心、灵都获得抚慰的温暖家园。 澄澄捶了下他的肩头,提醒。「我们还没结婚耶!」 「没差啦!反正我就是要抱全世界最漂亮的新娘进门。」阿晰才管不了那么多,他就是想抱她进门,而且,马上就要。 远远的,一道不大不小、就像平常谈话的音量,传进阿晰灵敏的耳朵。待在屋内的独望宸不耐烦地说:「吵死了,不要在外面惹邻居笑话,快点进来。」 黑色雕花大门缓缓开启,欢迎小两口回家。 如愿抱着心爱小女人进家门的阿晰爆出得意的欢笑声,郑重踏进。钢铁般的双臂如同怀抱全世界最独一无二的珍宝,小心翼翼,万般珍惜。 灼烫的目光与清澄晶亮的眼眸深情凝望,于漂亮的巴洛克建筑前,情难自禁地深情一吻。 灿烂金阳洒落在两人身上,如此美丽。 自厨房走出来迎接他们的独望宸与乔素莲十指紧扣,相视一笑。 两个不被父母疼爱的孩子,因缘际会地找到彼此,为对方舔舐伤口,一路成长,终于要组成幸福的家庭,这是身为伯父、伯母的他们最乐见的结果。 乔素莲倚着丈夫强壮的肩头,眸底闪烁着喜悦泪光,欣慰道:「我们的孩子要结婚了。」 「也是时候了。」步入中年依旧俊帅的独望宸微笑道。不期然想到正自我放逐的孩子,以及刚刚在外头的独照寅,上一代的情爱纠葛,实在不该再将无辜的孩子扯进去。 他的儿子,何时才能像阿晰那般幸运地找到属于自己的女孩? 独望宸衷心地期盼那天尽早到来,别让他的儿子继续活在痛苦之中。 编注:有关独穹朔和宋品妍有趣的爱情故事,请看花蝶1560《甜蜜小女人》。 而独承晟、夏希英雄救美的爱情故事,请看花蝶1575《呛辣大女人》。欲知独旋昊、彤可然捉弄佳人的爱情故事,请看花蝶1582《迷糊小书呆》。 后记 【后记 天热好个秋 沈韦】 大家好,我是沈韦。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听说已经立秋了,但是天气仍旧热到不行,台北都飙到三十九度了,真的好可怕,虽然台中的气温比台北低几度,可也是热得可怕,今年怎么会热成这样?将鸡蛋打破放在柏油路上应该可以煎成荷包蛋吧? 各位亲爱的读者大大们出门时,千万别忘了做好防晒准备,以免中暑,可怕的秋老虎不容小亲啊! 有时候听到朋友抱怨,天气太热,导致食欲不振。 这样的话,常常让沈小韦心里大吃一惊,因为这种事从来不会发生在沈小韦身上,就连人家常说,戚冒导致食欲不振,这种事沈小韦也没经历过呀。(所以问题出在于沈小韦胃口太好?@@) 天气热只会让沈小韦昏昏欲睡,除此之外,沈小韦依旧正常吃吃喝喝。 不!该说最近的沈小韦简直失控,看到想吃的就开心享用,有时候工作到一半,还会吃小点心,外头赤炎炎的太阳完全影响不了沈小韦。 到了晚上,更加失控,跟朋友用餐,聊着愉快的话题,享受美味的食物,使沈小韦的胃就跟阿晰一样,成了无底洞,可以不停地丢食物进去,还听不见回音咧。 接下来天气会逐渐转凉,凉爽的气温,会使人更容易肚子饿,更容易想要享用甜点,这让沈小韦不免担心,失控的食欲会更加失控。 其实沈小韦之所以如此失控,全是阿晰害的吧?因为沈小韦正在写阿晰的故事,不免阿晰上身,成了大胃王,所以千错万错都是阿晰的错!(没错!阿晰就是你,你别想否认!) 幸好已经顺利解决阿晰,不然再继续阿晰上身那还得了?不过若是换写下一个故事,沈小韦却依然阿晰上身怎么办?(苦恼抱头尖叫ing~~) 可怕啊——可怕—— 最近沈小韦都在跟勇猛的狼人们奋战,他们一只只跳出来,打架、吵闹,嚷嚷争夺下一个出场机会,让沈小韦的脑袋瓜轰轰作响,难以取舍让谁当下一个男主角比较好。毕竟每一只都很有特色,每一只都有期待他们上场的读者大大,该由谁出线?又或者读者大大们看腻了狼人,所以他们再也没有出线的机会? oh!no~~ 各位亲爱的读者大大们,你们如果喜欢沈小韦笔下的狼人,请别忘了多多捧场哦!最好是呼朋引伴,大家一起捧场啦,哈。若是还没看过狼人故事的大大们,也请给沈小韦和狼人们一个机会,看看他们鸡飞狗跳的爱情故事吧,呵。(沈小韦强力推荐!) 沈小韦写现代小说,最开心的莫过于写女主角的穿着打扮,可以将自已喜爱的穿衣风格写进去,或者不敢尝试的风格也大胆写入,其中像《呛辣大美人》里夏希所戴的树叶耳环,就是沈小韦的耳环哟;还有《偷情》里女主角言芷熏戴的蝴蝶戒指,也是沈小韦的戒指。沈小韦很快乐能让心爱的首饰在书里派上用场,未来应该还会再让其它首饰穿插上场。 像夏希、佟可然跟阿晟开店所在的樱花街坊的雏型,其实是沈小韦以前住的地方的隔壁街,沈小韦默默将最熟悉的人、事、物全都写进去啦。 再偷偷告诉各位大大们一个小秘密,就是书中有一些发生在女主角身上的糗事,有的来自于沈小韦身边的朋友。(对,亲爱的,我把你的糗事写进去了,对不起,请不要恨我,谢谢?~你还是要继续跟我当好朋友哦,啾咪!) 有兴趣的读者大大们,可以到沈小韦在facebook所开的粉丝团「沈韦小小世界」参观浏览,沈小韦有po上一些照片,又或者想跟沈小韦哈啦,也欢迎到粉丝团留言。关于狼人们的二三事,沈小韦也有po在粉丝团里,竭诚欢迎各位亲爱的读者,进粉丝团跟沈小韦一同玩耍。^o^ 这一次上场的是大胃王阿晰,不晓得会不会让想看小狼或阿昶故事的读者大大们感到失望? 请千万不要因此就不看《傲气大正妹》,阿晰的故事也是很好看的,虽然故事走向跟前三本的轻松愉快不太一样,不过阿晰在跟澄澄谈恋爱时,可是很快乐的哟。 阿晰跟澄澄都是不被爸妈重视的孩子,澄澄家庭破碎,爸妈未能尽到父母职责;阿晰尽管家境富裕,但是他渴望的爱与温暖却始终得不到,对他而言,外在条件的富足填补不了内心的空虚。 直到负伤的阿晰遇上负伤的澄澄,少男少女撞出火花,在彼此身上找到归属,得到父母不愿给予的关爱,他们是家人,是恋人,是朋友,相互扶持,一同成长,朝着幸福的目标迈进。 澄澄备受阿晰的呵护、宠爱,不过跟阿晰在一起有一个缺点,就是他们永远都不能去吃buffet,因为阿晰是方圆百里每一间buffet的黑名单,餐厅业者|看到他出现,就会马上挂出「休息中」的牌子,他只能到自家兄弟阿朔开设的餐厅去大吃大喝,弥补内心的惆怅,泪~~ 可惜碍于篇幅,不然沈小韦真想写他带澄澄出门吃饭,让每一家buffet餐厅业者惊慌失措,不是急忙忙挂上「休息中」的牌子,就是拉下铁门的画面,阿晰满脸无辜,跟澄澄大眼瞪小眼,一定很有趣。 最后的最后,还是希望各位大大们能够喜欢【注意!狼出没!】这一系列,祝福各位大大们,每天都能心情粉美丽,我们下一本见喽!啾咪!^o^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