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痕》 楔子 【楔子】 试问“爱情”该要用几度的温度来保存? 零下十度? 这温度也太冻了点,虽能维持相敬如“冰”,但久了也会冻出问题,只怕哪天突然点燃如火的热情,那青蓝的火焰也会被冰冻起来吧? 如果是媲美夏日艳阳的滚烫温度呢? 噢,太热太热了,热就上火,上火就会针锋相对,再美好的爱情,终将被愤怒掩埋。 太冷不行、太热也不行,那“不温不火”总可以了吧? 只是,“不温不火”真的好吗?太冷会打冷颤,太热还可以吵架。没有特别低潮或高潮的温度,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 宋贞曦动笔在结婚证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她深吸口气,在这一天之后,她即将告别宋小姐的单身岁月,正式迈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韩太太”。 她出身书香世家,三代长辈不论直系、旁系都是教职人员,父母是国中、国小老师。虽然她长相、身材一般般,但在专业的教养下,她合群听话,成绩尚可,从小到大都是让街坊邻居称赞的乖乖女。 她有一颗热心肠,偶尔还有些搞笑。她在美术馆工作,是受欢迎的团体导览专员,也是社区插花班的老师。她是红十字会的义工,有空时会去捐血中心帮忙,拉人捐血的绩效向来有目共睹。 她很满意自己的生活方式,没想到却因为这样的“条件”——单纯的背景和对社会服务有丁点贡献,让爸妈的老长官(教育体系中最大的那种长官哦!)愈看愈顺眼,进而促成这桩婚事。 今天的新郎是老长官的义子,条件优异到让女方众长辈们跌破好几打老花眼镜,或许正因如此,老爸老妈才会同意这桩婚事吧?毕竟是独生女,也不能随便嫁掉。 新郎大名韩岳腾,是科技业的黄金单身汉、商业周刊的常客。他是成功有为的商人,也是高富帅的代表,更让人尊敬的是,他不是什么富二代,他的财富和名望都来自他一手打造的当红入口网站。“忙”是他的代名词,他没空像其他科技新贵有热闹的绯闻生活,会选择以长辈建议的方式完成终身大事,“忙”绝对是主因。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并不全然是陌生人,因为双方长辈友好的关系,打小就知道对方的存在,小时候还跟着大人聚餐过几回,只是他们年差八岁,就算吃过几次饭又如何?根本熟稔不起来。 但世事多变呐,谁会料想得到,完全不搭轧的两个人,居然会在她二十八岁、他三十六岁时关系大跃进,由陌生人变夫妻? 这种不真实感,真像是孩童时玩的扮家家酒,差别是,韩岳腾并非她的玩伴,哈。 韩岳腾看着身旁的娇小女子,她嘴角勾着微笑,看起来心情还不错,这倒出乎意料之外,原以为他强势要求的条件——“公证结婚不摆喜宴”,女方应该会很抗拒才是…… “小女生不都喜欢玫瑰蕾丝的婚礼?” 宋贞曦吓一跳,没想到“面瘫”新郎会和她说话。“面瘫”就是面无表情的意思,网路用语,形容得真贴切。 她思索着他的语意,同时谨慎打量他。“我不是小女生……你不会连我几岁都不知道吧?” 韩岳腾挑挑眉,不答反问。“你知道我几岁?” “三十六。” “血型?” “ab。”阴险的ab型。 “星座?” “天蠍。”记恨的天蠍。 韩岳腾皱起眉。“你下一句话该不是要告诉我,你从小就暗恋我,所以策划长辈把我们凑成一对?” 宋贞曦放声大笑,完全失去新娘子该有的端庄,所有人都在看她,不过她并无所谓。 反倒是新郎官一脸认真,嘴角没半点笑意。 显然他误以为“她喜欢他”了,还当成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危机? 这真的太好笑了,宋贞曦清清喉咙,决定说清楚—— “首先,我二十八岁,不是什么小女生,对蕾丝和玫瑰花没特别喜爱,我o型,星座你应该没兴趣知道。我在美术馆工作,晚上在社区大学教插花,周末红十字会如果有活动我会去帮忙,没事时喜欢爬山和健行,我厨艺普通,有一点洁癖,我可以准备早餐,晚餐则要看社大课程安排。以上你记不记得都无所谓,只是两个要结婚的人,基本资料还是要稍稍了解。 “对了,重点来了,我没有从小暗恋你,会同意这桩婚事,只是因为我本人懒得谈感情加上父母逼婚罢了,我对你绝对~~绝对没有半点不该存在的遐想,还请您放心。” 见她一脸笃定地强调,韩岳腾嘴角勾起,被直接否认或许会伤到他的男性自尊心,不过这是好事,他必须专注于事业,婚姻只是完成长辈的要求,他并不想付出感情,得知女方也有相同想法,当然是好事。 “既然我们对彼此都没有期待,这桩交易绝对可以很顺利。” 呃,把婚姻当成交易?她以为只有在商场上才看得到呢!例如:a集团的富二代为了利益迎娶b豪门的小公主。 宋贞曦耸耸肩,她知道自己只是普通人,她的婚姻不会那般精彩,更不会有激情恩爱。而且因为韩岳腾是金光闪闪的金龟婿、天上掉下来的大礼物,老爸老妈怕“过了这村没了那店”,虽然不爽男方的一意孤行,也只能将委屈往肚里吞,把独生女系好蝴蝶结送上去。 伤脑筋,老爸老妈永远都搞不懂,天上掉下来的只会是鸟粪,绝对不会是礼物。 不过呢,她的想法也很简单,结婚就结婚喽,只是换另一种生活方式,而且就算她不想嫁人,在家人的关注之下,她也不可能抱着独身主义,今天没嫁给韩岳腾,长辈们也会变出其他相亲行程逼她妥协。反正都要嫁人,倒不如嫁给皮相好看点的,赏心悦目不是很好吗? “当然会顺利,我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复杂。” “这也是我的重点。” 确定两人的理念相同,这取悦了韩岳腾,婚姻只是长辈的期待,却非他的计划,能娶长辈理想的对象,更是省事。 他带着嘲讽指了指后头一竿子好奇的亲戚。“那些人还等着看热闹,看来他们要失望了。还有,除了亲戚之外,我不打算公开这桩婚事。” 宋贞曦觉得好奇。“你想保有黄金单身汉的价值?” 韩岳腾勾起嘴角,挑挑眉。“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堪。” 放心?“你的意思是“不会出轨让我难堪”,还是“会出轨,但会小心不让我难堪”?” 闻言,这回换成新郎放声大笑,在旁人眼中,这对新婚夫妻之间充满了愉快的气氛。 这很好笑吗?宋贞曦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不过不管哪一种,她都无所谓。“嗯,只要不变成“玫瑰瞳铃眼”,你要不要公开我都没意见。” 这是她最低的底线,只求平静的婚姻生活。 “‘玫瑰瞳铃眼’?”他问。 “单元剧。” “没听过。” 这等好剧竟没听过?宋贞曦真想赏他白眼。 “很好看吗?” 新娘子耸肩,不回答,反正解释再多他也不懂。 两人表态后(在两家长辈眼里,可是小俩口“甜言蜜语”的互动呢!),仪式继续进行。 他西装笔挺,她一身喜气的红洋装,在长辈的“监督”下,在地方法院公证结婚。 说是监督一点也不为过,长辈横看竖看都觉得这是桩天赐良缘,可是孩子哪懂得大人的用心良苦?他们愿意结婚就是祖先保佑了,两家长辈根本不敢妄想奢华显摆的婚礼,只是唯恐事情生变,所以还是来到地方法院当见证人,顺便监督进度。 在众人祝福之下,双方交换戒指,完成最后的仪式。 婚戒款式很简单,白银指环,搭着一颗裸钻。 当然,这对婚戒并不是他们选购的,全由长辈一手张罗,是谁买的不用考究,不过款式却意外地衬搭两人沉稳俐落的气质。 “请多指教,韩太太。” 韩先生轻快地打招呼,嘴角那抹嘲弄却始终挂着,是嘲讽这整件鸟事,还是嘲讽自己所娶的人? 呼,这些心思她怎么也猜不透,只知道这一天之后,她的身分变了,虽然无法预知未来会如何,但她相信以不变应万变,一定可以接受所有挑战。 宋贞曦深吸口气,抬头对着一脸揶揄的“丈夫”勇敢一笑。 第一章 【正文开始】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锵!” “阵头”热闹激昂的鼓声划过宁静的早晨。 咚个三轮后,宋贞曦白皙的手臂总算心不甘情不愿地钻出被窝,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用力按掉,再丢回柜子上,接着迅速缩回被里,肩膀还禁不住地抖了抖。 进入盛夏,处在水泥丛林里,像蒸笼般闷热的台北盆地入夜后气温仍近三十度,不开冷气根本无法安稳入睡。 这时如果夫妻的耐热程度差异很大的话,就很容易看到反差现象——家里的冷气设定到极低温,有人畅快地一觉到天明,有人却必须抱着厚棉被。 “阵头”的咚咚声能吵醒宋贞曦,更不用提她浅眠的床伴了。 “我知道你起床了。”她闭着眼,半张脸闷在枕头里沙哑地说。 她一向睡得很沉,连他何时回家的都不知道。 这星期韩岳腾到上海出差,他没说出发日,当然也没提过归期,这是他的家,他的确有来去自如的权利,以上的语气有怨怼吗?不不不,她是有度量的女人,怨怼不符合她的性格。 “你应该说:‘我知道你被吵醒了。’” 男人讽刺着,他有起床气,火气还不小,这时候最好任由他发脾气,别回应、别说话,怒气自然会平息。 她是这么想的,只愿躲在香香暖暖的被窝里直到天荒地老。 韩岳腾慵懒地侧着身、支着头,看着妻子像缩在龟壳里的小乌龟动也不肯动,感到莞尔。他是行动派,起床就是起床,赖床毫无意义。“你的闹钟变成“阵头”的鼓声?” 这倒让宋贞曦惊奇了,她睁开眼,偷偷看人。“唷,你知道这是“阵头”的配乐哦?” “你拉我看过电影。” 婚后半年,生命中只有工作的无趣男已由不识“玫瑰瞳铃眼”,进化到偶尔陪她看看电影台,着实进步许多。 人生咩,如果永远只有工作,那和机器人有啥两样? 宋贞曦很有成就感,闷在枕头里的嘴角微微勾起。“哦。” “不过之前的比较好。”韩岳腾批评道,之前至少是悦耳的热门音乐,这鼓声像激烈的战鼓,让人想上战场。 “可是〈大艺术家〉叫不醒我。”她说得无辜极了。 男人抬起另一手揉揉太阳穴,进而牵动完美的二头肌,别说二头肌了,他全身的肌肉都完美极了,瞧他结实宽厚的胸肌,是女人都会流口水。 他赤裸着身,不习惯穿衣睡觉,刚劲的肌肉线条像雕像般蓄满纯男性的力量,搭上一头乱发,微眯着惺忪睡眼,性感指数破表! “这很吵。” 韩岳腾一脸嫌弃,他昨天刚由上海出差回国,凌晨才进家门,原本计划午后再进公司,偏偏“阵头”的鼓声却激得他精神十足。 他鄙视赖床,也没妻子这等可以睡回笼觉的好能耐,这突然腾出的时间该怎么安排? 宋贞曦眨眨眼,好吧,拿鼓声当闹钟的确太刺激了点,她原本想说等他回家再换闹铃也不迟,只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谁知道他会突然回家?吵醒了他,她也很不好意思啊,算了,还是起床吧! “那你再睡一会儿好了,我先起床。” 她像毛毛虫一样扭动着身体下了床,唉,真舍不得离开温暖的棉被,如果没吵醒他,她至少可以再赖床十到十五分钟。 韩岳腾眯着眼打量妻子幼稚的爬行动作,她穿着宽大的连身衫,不小心微露出香肩,就能激发他的渴望——如果半年前有人说他会对小学生身材的女人产生“性趣”,他肯定嗤之以鼻。 他盯着她,像猎豹看上小白兔,深邃的黑眸闪烁着危险的光亮。 “去哪儿?” 他是遵守约定的人,一星期不见,夫妻间的“某些”协议就算过了时效,他还是会履行完成的。 “上班喽,我会把早餐准备好,你再补个眠吧。” 宋贞曦脑子里已经在盘算要准备什么早餐了,没想到老公会回家,昨晚并没有特别准备食材……她想着,却怎么也没想到,她连脚丫子都还没碰到地板,便有一股力量袭来,下一秒来个大旋转,她已被丈夫一手勾回床上,还顺势被他压在结实的身躯下。 动作干净俐落,小白兔手到擒来,他对她勾着笑。 “啊!”她睁大眼,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看着老公火辣辣的黑眸。 “我中午后才上班。” 男人狂妄地宣告后,精壮的手臂撑在大床上,不浪费时间,低头开始啃咬妻子白皙柔美的颈子。 “可是……” 宋贞曦绷着呼吸,微张的小口热热地喘着气,不是吧?这男人从不曾在白天失控的…… “可是什么?”男人的大毛手罩上她小巧挺立的乳房,粗砺的手指隔着衣衫搓逗着乳蕊。 她禁不住娇吟出声,双手不自觉地圈住老公的颈子,熟悉的欲火迅速在体内燃烧窜升,她仰着下颔,蜷曲着脚趾,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禁不住地抖动着。 这半年来两人都不是吃素的,他们是有实有名的夫妻,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们都很清楚。 “可是我没请假……今天有特展……” 她梗着气,连说个话都七零八落。 大毛手进一步爬进她的连身衫里,扒掉小裤裤,她没有穿胸罩睡觉的习惯,倒给了男人方便,只要把睡衣往上推,就能品嚐甜美红嫩的果实。 “老公……” 她弓起背脆弱地嘤吟着,这半年的接触,令韩岳腾早就摸清她所有的敏感带。 “昨天是做爱的日子。” 是的,因为没有感情基础,所以这对夫妻连做爱的时间都有协议——撇除她月经来潮不算,逢三的倍数就开工,并且没有遗漏地执行。 严格来说,韩岳腾忙于加班,加上这又是没有爱情成分的床事,这样的体力和“性趣”令她刮目相看,只能说男人果真是以下半身思考的生物,啊——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男人!男人! 宋贞曦气红了脸,若是有骨气的女人,就该立马将这个嘴坏的男人踹到床底下,碰也不让他碰!但但但……火都起了,放着不理,男人不好受,女人也不会好受,她是熟女,不会回避自己的生理渴望。 “追溯既往真的很没道理,过去都过去了,怎么补得回来?你不是习惯照表操课吗?” 她不甘心地耍嘴皮,虽说如此,抬杠归抬杠,被撩起的欲火根本不容忽视,她弓起身,急切地迎向她的男人。 韩岳腾满意地勾起笑,她是个爱懒床且喜好恐怖闹铃的小乌龟,但在欢爱方面却一点也不乌龟。 “这听起来像是妻子独守空闺的心酸?” “心酸?!”宋贞曦瞪大眼。“怎可能?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殊不知老公不在家的日子,她不用去想准备早餐和晚餐的问题,可以和同学、同事吃大餐,不知有多舒服快活! “夫人既然开口了,那……今天全补回给你。” 韩岳腾热情地封吻住妻子,他伸手摸向床头柜的木盒,拿出保险套,俐落地拆开套上。 补回、补回、补回~~ 宋贞曦脑袋里回荡着这两个字,好羞好羞,这是多么让人期待又害怕的字眼。 老实说,她并不讨厌,甚至享受和他的肌肤之亲,虽然没有爱情,但不可讳言,他的确是霸道又温柔的好床伴。没有爱情都这样了,如果加上爱情,又会产生什么火花呢? 韩岳腾盯着她迷蒙的双眼,性感地勾起唇角。“想什么?” 宋贞曦脸一红,赶紧摇头。“没事没事……” 她脑里的小剧场见不得光,羞死人了。 “那就专心做爱。” 韩岳腾张口攫住妻子红嫩的唇。 这么说来,有良好的性事,夫妻间想必和谐又热闹喽? 其实不然,他们的关系和半年前一样,客套、陌生且疏远。 他们就像室友,会道早安,会说晚安,也会因为生活而沟通,例如早餐吃什么、晚餐回不回来用餐等等。 他们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她知道他鼠蹊部有颗痣,知道他衬衫尺寸、鞋子大小,却不知道他每天在做什么,有哪些合得来的朋友。 这没啥好讶异的,对他们而言,食色性也,女人如果撇开无谓的矜持,也会有生理上的需求。因为他们很清楚彼此的关系,也顺从欢爱的渴望,所以全然享受性爱、分享高潮,至于其他感情嘛…… 第二章 这么说好了,虽然他们有很美好的性事,但就只是“schedule”,走出卧房,两人各有各的生活方式,互动等于零。 他的事业愈来愈有成,外界仍以为他是黄金单身汉,这才导致前阵子水果周刊拍到他们逛百货公司超市的相片——韩岳腾陪伴女友购物,亲密似同居?! 吓死人了,“亲密”绝对是个误会,离开卧房他们就形同陌生人好吗? 那一次会去超市,是因为两家父母突击来访,挟着他们吃饭兼逛街,刚好逛到超市,她顺道采买明后天要用的食材,这些菜他也有吃,所以由他推车买单有啥好稀奇的? 不过韩岳腾并不是偶像明星,不用交代绯闻,况且他养了一票专业律师团,随便吓唬几下,就让水果周刊破例登出大版面的道歉广告。 能让“乱写无罪八卦有理”的杂志屈服成这样,也算韩岳腾让人望尘莫及的实力了! 不过这件事倒在两家长辈间造成不小的混乱,他不对外公开婚姻的态度这下长辈们全知道了—— “婚姻是我的、生活是我的,我不需要向任何人发表我的人生动态。” 韩岳腾这句话说得任性又叛逆,他对私领域有严重的偏执,厌恶别人的窥视,哪怕只是好奇,都会遭到他的反击。 宠孩子宠上天的公公婆婆当然没能耐他何,她娘家的父母也没什么话可说,更不知该替女儿争取什么。 唉,反正婚都结了,已经是别人家的人了,娘家安静一些,反弹干涉少一点,对女儿反倒有益。 长辈在焦急之下,山不转路转,焦点很自然就放在她的肚皮上,他们认为只要生个孩子,韩岳腾就算再怎么重视隐私,这段关系也得公开于世! 只是她有必要因为他的任性,就得生孩子来证明自己的正宫身分吗? 这太好笑了,根本不需要,况且他有铜墙铁壁般的避孕措施,不管是不是安全期,都会全程戴上保险套,绝不让“漏网之精”在她的子宫里着床。 这就是目前的情况。 她依然在美术馆工作,内勤文书、导览解说都有,晚上在社区大学兼课,空闲时在捐血车旁呐喊“捐血一袋、救人一命”,她的生活和过去一样规律充实,细看也只是多了一个室友罢了。 两个小时后,男人一身西装,清爽帅气地出现在明净的厨房里。 他们住在韩岳腾位于内湖的大厦,也可称作豪宅,这里前年才完工,采饭店式管理,依山傍水,吸引许多政商名流入住。 韩家长辈也住内湖,但距离十几分钟车程,可以照顾到长辈,又不会打扰到他最在乎的隐私。 韩岳腾婚前就住这里,清一色的简单风格,每一处都像样品屋一样工整精致,厨房不沾染半点油烟,当然也就没什么人气,大声说话还会有回音。 直到女主人入住后,这间样品屋才渐渐有了人味,多了女性化的布置,主卧室飘散着女性香水和保养品的淡淡香气,厨房天天传来菜香。 韩岳腾没察觉到这些不同,单纯只觉得身旁多了个女人,他是成功的商人,忙碌是基本配备,每一天的行程、要见面的人、要开的会议都早已计划好,按表操课,鲜少出状况,早上和妻子消磨的两个小时已是最大极限。 他瞄了眼边忙碌准备餐点还边打电话调动工作的宋贞曦。 赖床的小乌龟变成忙碌团团转的小蜜蜂。 韩岳腾只瞄了眼,随即挪开视线入座,他摊开英文日报,享用香浓的咖啡。 宋贞曦哇哇叫:“薇薇,我要半小时后才能到,保证保证,真的啦!我正要出门,那两点半的财经团我来带,加上明天的高中团我来带都没问题,早上这团小学生你帮我搞定嘛,拜托拜托~~请你喝咖啡~~” 美术馆导览最怕不好搞定的小朋友,要使出十八般武艺才能令他们安静听介绍,否则吵到其他民众,馆方也难辞其咎。 她脖子夹着无线电话,总汇三明治在她手中像变魔术般迅速完成。 她一头长发整齐地盘成发髻,脸上有着淡雅的妆,穿着美术馆的制服——黑色的长裤、洁白合身的衬衫,款式简单,却显得精神奕奕。 “我看中午也别休息了,月初的报表要先赶出来,我在弄三明治,要不要帮你带一个过去?讨好?我当然要讨好你喽,你是我专用的救火姊妹耶~~” 听着妻子清朗的笑声,韩岳腾的视线又回到宋贞曦身上,她小巧圆翘的臀随着动作性感地摆动着,她身高只有一六五,却有一双修长的美腿,他想起前不久激情欢爱时,她一双长腿勾环着他的腰,香汗淋漓地回应他每一个激情的索求—— 韩岳腾黑色的眸心闪过热烫烫的火焰,他挪开视线,端起马克杯,啜了口香浓的黑咖啡。 薇薇虽同意代班,但对小朋友实在没法子,她还是得快点赶到美术馆才行。宋贞曦结束电话,急忙忙将盘子放在老公面前。 “早餐。”又把一个纸袋放在他面前。“今天三明治有多准备,这也可以当下午茶。” 她拿起便当袋,把自己和同事的三明治一同放进去。 她瞄瞄腕表。“来不及、来不及了。” 她赶着出门,走出卧室就很少对谈的“室友”却发言了—— 韩岳腾冷冷的说:“如果你的工作需要苦苦哀求讨好别人,你辞职回家,我不会不养你。” 这和心疼老婆没半点关系,韩岳腾只是不爱看到他的“所有物”向别人低头求情,这同样是领域性的偏执。 啊,什么? 宋贞曦停下脚步,瞪大双眼,吓得不轻,一直以来,他们没干涉过对方的生活,哪怕她随手收了件要送洗的衬衫,发现上头亮着口红印,她也没想过要兴师问罪,那天的对话是这样的—— “洗衣店的老板娘说,你衣服上的口红印很难洗喔。” “然后呢?” “老板娘叫我要小心一点,只是我没印象我哪时把口红印在你的衬衫上头。” “我也没印象。”韩老大说没印象就真的没印象,这点不用怀疑。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那就换家会洗口红印的洗衣店。” 对话结束,对一个凡事都理所当然的男人很难兴师问罪,后来当然没有换洗衣店,只是她听婆婆说,韩岳腾把新进公司的女秘书炒鱿鱼了。 婆婆说:“那个女人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故意找机会在岳腾身上留下口红印,连假装跌倒都做得出来,当场让岳腾捉到,立刻要保全将她轰出公司大门。” 所以口红印事件之后不曾再发生,想想也挺乌龙的…… 回到刚刚的话题,韩岳腾要她辞职回家给他养—— “那只是和同事的互动,不算讨好。” “这种调动工作的方式,代表你们没有一套标准的职代流程。” 宋贞曦眯起眼,她热爱她的工作,不愿它受到评论。“我们有一套请假职代的规定,是你让我没有时间提前启动这个机制!” 她气恼不已,做贼的喊捉贼……但一想到前不久的恩爱缠绵,小脸立即胀红,气势当场弱一半! 什么嘛……一早就把人家拉上床缠绵了两个小时,有给她时间请假安排职代吗?薇薇打了不下十通的电话给她,还以为她在上班的路上发生什么事了,这个始作俑者居然敢说出这种没有良心的话?! 韩岳腾不是没察觉她脸颊上的暧昧红晕,但得意归得意,公私须分明,职场上的规则还是要阐述清楚。“这是sop,不需要特别启动,美术馆也不是小单位,我很难想像人事管理居然如此粗糙。” 这男人简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宋贞曦气到吹胡子瞪眼,算了,随便他怎么说,她只是普通的小老百姓,和他这种大老板思维方式不相同! “随便你啦!我晚上有课,今天晚上没有开伙,你自己看着办。” 她气嘟嘟离开厨房,包包背着,便当袋提着,走到玄关拿起安全帽和机车钥匙,一肚子火气上班去——当然是机车,婚前她骑机车上班,婚后仍骑机车上班,这叫有始有终,老公的名车系列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韩岳腾目送她怒气冲冲地离开,嘴角勾起笑,宋贞曦很神奇,喜怒哀乐完全放在脸上,不会摆心里,这点让他很佩服,冷漠专注是他唯一的表情,他没办法喜怒形于色,工作上不允许,私人领域同样不允许。 第三章 他拿起手机,速拨陈特助,下达指令。“半小时后主管会议。” 他结束通话,一句招呼和再见都不用,陈特助长年跟在他身旁,熟悉他每个习惯。 曾经这样的沟通方式被一旁用餐的贞曦听到,她好奇地问—— “收讯不良吗?” “收讯很好。” “那怎么你话没说完就结束通话了?” “我说完了。” “你没和陈特助说再见啊?” “我为何要和陈特助说再见?” “这是礼貌耶!” “礼貌?然后呢?” 然后贞曦就气嘟嘟地收拾碗筷洗碗去了。 他们有许多不同的观念和生活习惯,往往成了他们抬杠的话题,虽然最后他都是一脸云淡风轻,她则火冒三丈地说:“话不投机半句多,哼!” 他一点也不觉得和她话不投机,甚至喜欢这种沟通模式,谁说沟通一定要和颜悦色、一定要有主题?他喜欢观赏妻子大动肝火的说话方式,很精彩、很有趣。 这时放在餐桌上的无线电话响起,韩岳腾顺手接起,话筒上残留着淡淡的花香,这是宋贞曦惯用的香水味。 他看过她使用香水的方式,她会沾在颈子和手腕上,再对着空气喷洒,接着跳进去转上一圈,把喷香水弄成像跳舞一样,他没见过其他女人使用香水的样子,只认为她的方式很符合充分平均的原则,很有头脑。 “早,妈。” “唉唷,你回来了?儿子啊,媳妇呢?怎么我爬完山来美术馆找贞曦,同事却说她请假呢?”韩母在电话那头哇哇叫,说有多着急就有多着急。 宋贞曦身上有着莫名的魔力,很得韩家长辈的喜爱,韩家双亲宁愿看媳妇的笑容,也不想关心儿子的扑克脸,打来家里的电话永远都是找她,连他周末带妻子回家享受天伦之乐,餐桌上的佳肴美食也是媳妇爱吃的,话题更是永远都在赞美媳妇有多懂事、有多开朗,彷佛儿子能结成这桩亲事,是韩家修了八辈子得来的福气。 “她刚去上班,有事打她手机。” “都快十点半了,怎么会这么晚?说!你又怎么欺负我家贞曦了!” 这就是不公平的地方,爱任性发脾气的是她,到头来,长辈却会争相指责他欺负了他们的宝贝媳妇。 “我没有欺负她,她早上还很‘快乐’。” “什么快乐?!她每天准备早餐伺候你,你也不会开车送她上班,出差没说一声,去一趟就是一个礼拜,你说你说,你老婆还能快乐什么?!” 韩母真搞不懂,有这么贴心的老婆,儿子还挑剔什么?! 不对外公开婚事,可能有年轻人的顾虑,可是在日常生活上,也不见儿子有多殷勤对待人家啊! 唉唉,想想宝贝贞曦多体贴啊,每晚打电话回来嘘寒问暖不说,还是个风趣的小姑娘呢!周末回家随便说个生活或工作上的趣事,总逗得他们笑到肚子痛,除了幽默之外,言行谈吐又那么知性。 这样的对象可是韩家众长辈一起选出来的,总比那些黏在儿子身旁,光有身材却没脑袋的草包好。 韩岳腾可跩了。“房间里头的事,长辈不要知道太多比较好,我确定她是快乐满足的就好。” 韩母闻言大喜,儿子说得再清楚不过了。“真的吗?!这么恩爱啊,果真小别胜新婚呢,儿子啊,生个孩子吧,这样生活才有重心。” “我没想过要生孩子。”韩岳腾直接回绝。 韩母的欢乐瞬间跌到最低点,儿子的态度一向都很清楚明白,他可以应长辈的要求结婚,但除此以外,不再妥协任何事。 “都结婚半年了,你的想法还是没改变吗?”韩母问。 韩岳腾没有回答。 韩母劝着:“贞曦真的是很好的女孩子,岳腾,你自己也不可能找到这么出色的对象,我知道是我们逼你结婚的,只不过——” 韩母收口,知道说再多也只是唱独角戏,也怕惹儿子反感。“岳腾,你真的得好好想想。” 韩岳腾只是说:“我上班了,星期天回家再说,就这样。” 和母亲道别后,他结束通话。 母亲的话言犹在耳,不过这种事早能预料,先逼结婚,再逼生子,生一个不够,最好能凑一对,父母对子女总有期待和要求,他相信这个话题会一直持续下去,没有终止的一天,那么以不变应万变,就是最好的应对方法。 他从没想过生孩子,结婚只是完成长辈的期待,不代表必须传宗接代,他和宋贞曦的协议里没有生孩子这条,而且重点来了—— 他从没想过这段婚姻会长长久久,没错,他是娶了她,但谁能保证这段关系能维持一辈子? 爱得要死的情侣都不能把握不分手了,他们这段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又怎能妄言能够直到永久? 有了小孩,只是增加离婚的难度。 同理可证,如果公开婚姻关系,等结束时,难道再被拿来炒作一次?他没必要无聊惹事。 韩岳腾起身,环视周遭,这是个多了女主人味道的家。 宋贞曦聪明、不吵人更不黏人,她没愿望也没要求,他相当满意现在的状况,他对失去理智爱得死去活来这档事相当鄙视,更不会期待爱情。 他没被伤害过,只是认为与其浪费时间谈恋爱,不如谈笔对公司有益的好生意。工作可以带给他满足感,爱情能做到这点吗?他不信。 所以不管是谁,两家的长辈,或是宋贞曦本人,如果想破坏现有的和谐,那他们将发现,当失去眼下的平静,就什么都不能再拥有。 就算没有宋贞曦,就算这个家失去女主人的味道,那又如何?他根本无所谓,对他而言只是回归原本的生活罢了。 没错,只是回归原本的生活。 韩岳腾拿起公事包,开门,上工,赚钱去。 “借过!” 宋贞曦挂着大大的笑意大喊着,手上扛着两大箱保久乳冲进红十字会搭起的临时遮阳棚。 “呼,各位,补给品送来了!” 一阵欢呼后,所有义工不约而同拍手叫好—— “哇,贞曦真的太棒了!” 这里是热闹的信义商圈,今天是艳阳高照的星期六,刚好遇到百货公司年中庆和影城强片宣传,人潮聚集,捐血“业绩”比预期超出许多,赌送给捐血民众的保久乳不够用,宋贞曦自告奋勇跑回停在世贸三馆的公务车拿补给品,今天高温破三十四度,这一去一回,她红咚咚的脸颊已满是热汗。 贴心的秦阿姨立刻拿了冰镇过的毛巾和水壶过来,“都是我们太粗心,补给品不够就算了,居然连手推车都放在协会忘了拿出来,让贞曦这么辛苦,真不好意思。” 今天出动的除了医护人员,其余都是爷爷奶奶阿姨等级,放眼望去只有宋贞曦最年轻,回车上拿重物的工作,当然必须由她完成。 “不会啦,运动流汗可以排毒还可以维持身材,一举两得,秦阿姨别那么客气。” “好好好,不客气,来,坐喔,喝个水,秦阿姨帮你冰敷冰敷。”秦阿姨笑着,一脸慈爱。 宋贞曦一直很有长辈缘,走到哪儿都能获得长辈的信任和疼爱。 半年前结婚时虽有家宴,但并没对外宴客,所以除了家人和知己好友,许多人都不知道她已经嫁人,加上贞曦可爱善良,众多阿姨婆婆都会争相替她介绍对象。 秦阿姨将冰毛巾放在贞曦的后颈上,原本热到飙汗的体温立刻得到最直接的舒缓,贞曦闭上眼,舒服地叹息。 只是宋贞曦还不及享受这透心凉的美好滋味,秦阿姨的“主题”果真来了—— “我说……贞曦啊,秦阿姨有一个外甥刚从美国回台度假,人家在曼哈顿可是有很好的工作,是投资分析师呢!人长得一表人才对,只是工作比较忙,宁愿把心放在感情上,现在年纪也到了,刚过四十岁生日,听我形容过你是个可爱善良的女孩,说很想见见你,就当认识新朋友,你觉得如何呢?” 绕着她终身大事打转的话题最近像传染病似的一桩接过一桩,秦阿姨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些长辈们也是好意,都希望她觅得良缘,呼……这时候她该怎么办?大声承认她半年前已经结婚了吗? 第四章 这是个糟糕透顶的方法,她很清楚公开的后果——首先,长辈们会怪她没发喜帖请吃喜酒,觉得他们被当外人了;再来当他们知道是男方主张不对外宴客后,必定会心疼不舍,这些热血长辈说不定还会找上韩岳腾替她争取公道!然后她就会被塑造成“玫瑰瞳铃眼”那种嫁不对人的悲情女主角,她爱看这个节目,但不想被误会是个怨妇。 所以这时候只有一个标准答案—— “秦阿姨,谢谢关心,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她眨着无辜的双眼。 秦阿姨无奈地叹了口气,摆明不信,“贞曦,秦阿姨知道你会不好意思,突然要和不认识的男生见面,谁都会紧张,其实我们都在猜,你虽有男朋友,却没人见过,这……应该是个藉口吧?我们是自己人,大家都很喜欢你,介绍对象时也是当自家孩子一样慎重,条件是过滤再过滤,一切以你的感受为第一考量,如果你还是很尴尬。那……就当认识新朋友喽,秦阿姨会陪着你,一切交给秦阿姨就好,你不用紧张。” 秦阿姨年轻时是直销界的topsales,口条没话说,她更是所有长辈里动作最积极的,幸好她家里都是女儿,如果有儿子,宋贞曦可能早就嫁到她家当媳妇了。 “谢谢秦阿姨,我是真的有男朋友了,只是他工作比较忙,况且我虽然是义工,但也是在工作,实在不方便带他过来……” 秦阿姨哪是这么好打发的,“那就征召他一起来帮忙啊,就没什么方不方便的问题喽,夫妻原本就该一条心,尤其这是做好事,更应该加入才是,你说是吧? ” “但是,他不喜欢……” “不喜欢做好事?那你要好好考虑他的人品问题喽!” 啊啊啊~~宋贞曦好想尖叫啊,不由得佩服秦阿姨的心思。 秦阿姨拍拍她的手背,“明天陪秦阿姨去郊外走走好不好?我外甥也会去,你就当是陪秦阿姨踏青,不用太刻意。” 这下她该怎么办?就算她和韩岳腾约定各过各的,不妨碍对方的生活,但结婚毕竟是事实,如果她跑去相亲认识新朋友,不是很好笑吗? 秦阿姨是不会放弃的,那就、那就……还是干脆承认算了?怕被骂没宴客,那就说“已经订婚了”,总可以吧? “秦阿姨,其实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前方人行道有了转移目标! 义工注意,前方有人客!真是天助她也,义工李爷爷正在游说路人加入捐血行列,宋贞曦只稍稍瞄了半眼,就认定这是脱身的好机会! “啊,秦阿姨,谢谢你,我真的有男朋友了,这种状况下,我去认识新的对象,对任何一方都是不负责任的态度……李爷爷在忙,我先过去帮帮他,谢谢秦阿姨喽!” 她将冰毛巾(已经变成温毛巾了)放下,和秦阿姨挥挥手,拔腿就跑,好像有恶犬在后头追赶一样。 但……如果宋贞曦能预知接下来所要面对的,就会觉得,交交新朋友啊、踏踏青啊,是多么惬意不惹气的事! “两位好!欢迎两位加入捐血人的行列,正所谓捐血一袋救人一命,诚挚邀请两位,和我们一样成为快乐的捐血人!” 宋贞曦连人都还没瞧清楚,一股脑儿把惯用的招呼词一次说光光,直到抬头一瞧,这来客身高不仅高人一等,身分更是让她吓得目瞪口呆,脑袋瞬间空白,口齿伶俐的她还差点咬到舌头呢。 不是吧…… 她垮着脸,太离奇了,这这这……她能不能从头来过,回头答应秦阿姨的邀约?认识新朋友又如何?她老公都直接带女伴逛大街了,她还死抱着贞节牌坊做啥? 没错,这么离奇的巧遇连韩岳腾也感到些微惊讶。 日本厂商兼好友may来台拜访客户,他身为东道主,理当为她导览台北风光,信义商圈有101又有百货商圈,的确是第一选择。 他能理解红十字会名会选择热闹的地方办活动,也知道妻子是热血义工,只是没联想到一早出门的她是因为这里的活动——基于隐私,如果没主动说明,他们不会探问对方的行踪。 更因为隐私的理由。他不认为需要主动介绍may的来历,或立刻向宋贞曦解释带女伴出游的原因,甚至向她的义工伙伴说明自己的身分,这是她的场子,理当由她发球。 宋贞曦有种连续剧错乱的fu,像大老婆在街上活逮帅气老公偷吃美丽性感的小三。 不过说实在的,就算像她这种对婚姻没期待的明白人,看到身分证配偶栏的男人把私情摊在阳光下,也不是件舒服的事啊。 唉唷,怎可能会舒服?只要是有血有肉的女人发生这种鸟事,谁心里都会不舒服,这不代表她“没路用”地爱上人家,这是主权问题好吗? 呼,只是太狗血了,她没想过状况会这么复杂,好像连续剧。 宋贞曦不禁怨怼,韩岳腾可以交女朋友,谁都没法限制谁,这是婚前协议,但基本尊重呢? 这男人字典里有没有尊重两字?要谈恋爱是不能闪远一点吗? 不知情的李爷爷没注意到贞曦波涛汹涌的情绪,热情地敲边鼓。 “是啊,没错没错,捐血是好事呢!两位应该是情侣吧?真是郎才女貌!来逛街吃饭吗?呵呵呵,要不要一起加入捐血人的行列呢?” 当然,不是只有韩太太心生怨怼,和她大眼瞪小眼的韩先生也相当不快,首先是她的穿着问题—— 宋贞曦穿着红十字会的义工背心,在阳光下闪烁着巧克力色光芒的长发高高束成马尾,v领的合身t恤让乳沟微露搭着超短热裤,在炎炎夏日里不吝惜展现修长白皙的美腿,完全没有已婚妇女的自觉!这是在挑战他固守领土、不容他人觊觎的坚持吗? 他挑剔妻子曝露的穿着,就算他们各过各的,但基本人妻规范,宋贞曦总该明白吧? 以现场状况分析,自大的男人完全没在反省——人家只是一条短热裤,v领t恤更是夏日基本装备,哪比得上他身旁跟着一枚美人这般不守夫道? 此外,韩太太一脸冰冷的陌生态度也是韩先生大大不快的主因—— 既然这是她的场子,就该由她表态,结果却连一个微笑都没有,平时不是以高eq自豪吗?公婆都以拥有如此懂事乖巧的媳妇为傲,怎么在大街上和丈夫相通,却连个基本招呼都没有? 他们目光较量着,谁也不妥协,心中更是嗤鼻着彼此,气氛之凝重,连韩岳腾身旁的美人都感受到这股压力,只有李爷爷还是很热情—— “贞曦,来,快快分享捐血的好处让先生小姐知道吧!” 提到“小姐”——宋贞曦毫不客气地打量丈夫身旁的美人,还真是个大美人哦,腰细腿长眼睛大,第一名模都比不上她! 说真的,在大太阳底下烤着连要吵架的力气都没有,反正就这样喽,随便他啦! 宋贞曦挂着甜美的笑,她可是业绩最好的义工,就算一肚子火,只想拿扫把赶人,说什么都要维持最和蔼可亲的态度才行。 “是的,捐血好处多多哦!不只可以救人,还可以促进血液新陈代谢,有益身体健康,今天捐血,我们还赠送威秀影城的电影票,两位捐血之后,可以一同看场电影喔!” 她的表情平静,眼神坦然,彻底虚线化眼前这对郎才女貌。 韩岳腾挑眉,没想到妻子的演技还不错,没有愤怒?没有斥责?没有委屈?对枕边人带别的女人逛大街可以视而不识?还推荐看电影? 可惜他有着比城墙还要高的自尊心,你可以称这是大男人主义作祟,他可以订出条件刻薄的游戏规则,刻意漠视某人,却无法接受被人漠视的滋味,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妻子。 宋贞曦这倒像是下战帖喽? 她到底明不明白她面对的是怎样的男人?他在商场上有多冷酷无情?这天真的女人不会不了解,同床半年的男人有极度不妥协的顽固性格吧? “看电影? ”男人冷冷地说,是人类都能感受他语气里的不友善。 咦?有这等为丈夫着想的贤妻,这男人凭什么一脸大便? 宋贞曦笑得更加甜美了,“最近上档的都是强片呢!” 韩岳腾脸色更难看了,甚至威胁地眯起眼,“你建议哪部?” 第五章 她下巴一抬,牙根一咬,拳头一握,开玩笑,她怕什么?说不对外公开关系也是他的坚持,她这么配合,他应该感激! “每部都好看,有动作钜片,也有文艺爱情片,就看先生和小姐的选择!” “是吗?” 他冷眼一掠。只是随便提个尾音,瞬间又让凉冷的气氛降了两、三度,连热情的李爷爷都开始尴尬地傻笑,这男人实在是……干脆去卖冷气机算了! 但,耍嘴皮归耍嘴皮,今天业绩很好,不需要郎才女貌留下来捐血,哼,宋贞曦很清楚犯不着留着两根刺,让自己火上加油,“不过,如果两位有事,可以下次再加入快乐捐血人的行列。” 她摆明下逐客令,也算是给他找个台阶下,堪称人妻楷模。 但韩岳腾不是挥之即去的男人,他撤起嘴角,黑眸灼亮,像走上战场的元帅,对敌人的挑战执意迎头痛击,捐血很好,有爱心又健康,何乐而不为? 唉呀,这剧情变化得太匪夷所思了。 韩岳腾不但不领情,反而顺手将手拿包递给宋贞曦,而她居然也很顺手接了下来,这完全不合常理,哪有把包包拿给“陌生人”的道理? 只是宋贞曦还来不及把烫手山芋丢回去,韩岳腾就开始解袖扣卷袖子了。 “啊?”要打架吗?! 韩岳腾挑眉,见她目瞪口呆的蠢样,很神奇地平息了他胸口沉积的不悦。 “捐血。” “啊?!” “捐血一袋救人一命不是吗?” 不是吧…… 她傻楞着,倒是李爷爷立即热情回应:“这位先生真是好心肠啊!来来来,请跟我来,到我们这边填写一些基本资料。 宋贞曦皱眉,趁着李爷爷转身,冷声问:“你到底想怎样?” 韩岳腾指着自己结实的胳臂,“这还不明显?” “你不去逛街?” 他很挑衅地挑眉,“你陪我?” “需要吗?”她抽搐着脸部肌肉,眼珠子往美人身上一瞟,美人一脸好奇,看来不只人美,还是枚听不懂国语的外国人? “你在乎?”他无耻地问。 喵的咧,宋贞曦真想飙出所有她会的脏话,在乎?!想得美! 她白眼一扫,鄙夷地撇嘴,“想捐血、想逛街、想看电影都随便你。” 这句话显然又挑战到男人任性的自尊心,只见他双眼一眯,犀利冰冷的目光立刻像箭雨般袭来。 “这么大方?” “不然呢?” 夫妻俩一来一往较劲着,谁也不让谁! 宋贞曦挺直背脊,不但不怕,箭雨算啥?她拍拍屁股走人不就好了?反正下一阶段由其他义工负责,她只负责“招生”。 但是,当她想把包包丢还给他,却见这男人在李爷爷的带引下,直直往遮阳棚走,根本不鸟她。 太让人生气了!是把她当成提包包的侍从吗? “韩——”喔喔,她赶紧闭嘴,差点忘了,戏演到这儿,她“应该”还不知道爱心捐血人的大名才对。 韩岳腾停下脚步,回头瞟了眼捂着嘴一脸尴尬的老婆,他酷酷地发了一记冷箭,“这么厉害?还知道我姓韩?” 宋贞曦咬牙切齿,她没有公不公开的疑虑,怎么搞得像是他在抱怨她的隐瞒,让他受了委屈?! 她气嘟嘟地跺着脚,抱着包包跟着来到遮阳棚,大太阳下,义工们在棚子里准备了加装喷雾器的大电扇,还在水桶里摆了大冰块,目的都是想让来捐血的爱心人士能稍稍舒缓闷热的感觉——当然捐血车上是有冷气的,遮阳棚只是等待区。 李爷爷招呼入座后,拿出表格递上前,“能不能借个证件,身分证或驾照都可以。” 宋贞曦乘机把包包放在桌上,噢耶! “先生贵姓啊?”李爷爷问。 招生完毕,她喜孜孜转身,准备走人。 “敝姓韩。” “哈,还真让贞曦给说对了!贞曦啊……” 宋真曦苦着脸停下脚步。 “这位先生真的姓韩耶!你是怎么猜到的啊?” “呵……”她皮笑肉不笑,瞎掰着:“那是因为韩先生又高又帅,很像韩剧里的明星喽,我就顺口喊了出来,没想到居然猜对了,真希望买乐透也能猜得这么准呢……” 韩岳腾像在看好戏,被赞美的感觉稍稍取悦了他,不过韩太太可能还搞不清楚状况,嫁给他和中乐透有啥两样?他对自己的条件很自豪。 李爷爷很满意贞曦的解释,“是啊,韩先生不只挺拔又帅气,还很有爱心呢!” “是啊是啊。”宋贞曦挂着虚与委蛇的假笑,再度转身闪人。 “咦?贞曦啊……” 宋贞曦无语问苍天,再度停下脚步,回答长辈的呼唤,“李爷爷,什么事呢? 她只能无视韩岳腾一脸的幸灾乐祸,一边想着护士林小妹今天不知有没有当班?她扎针的技术可以让挨针人终生难忘! “原来韩先生也住内湖!怎么……这地址和贞曦家很近啊?” 宋贞曦瞪大眼,之前在活动结束后,她曾搭李爷爷便车回家几次,李爷爷虽年近八十,但耳聪目明,记性还很好! 她冒着冷汗,瞪着桌上的驾照,该死,虽然韩岳腾很识相没亮出身分证,但驾照上有地址,什么接近,根本是同一户~~ “是吗?也在内湖,喔哈哈哈……那真是很巧呢!不过我家那边一堆社区,地址虽然看似很近,其实说不定很远呢~~” 韩岳腾看着她狼狈地辩解,很难得看到她这样的反应,不冷静也不讥诮,慌乱紧张的模样倒显得可爱。 这倒稀奇了,他以为的宋贞曦是个理智看待事物、认真面对工作的女人,自始至终,他从不认为她能和“可爱”画上等号—— 当然在欢爱时喵喵叫例外。 “那贞曦小姐是住在哪个社区呢?”韩岳腾撇开脑海里激情的回味,直接来记杀球。 宋贞曦眯起眼,唉呀,这男人以为她不敢把真相抖出来吗? 她看着坐在韩岳腾身旁的大美人,大美人还是一脸迷茫,不好意思喔,这里没提供即时翻译的服务。 哼哼,韩岳腾搞不清楚状况,现在把真相说出来,对谁最不利? 大美人能不能接受他已婚的身分? 大美人看起来像个独立自主的女强人,绝对承受不了这种委屈,会不会气得海扁他一拳? 啊,最好多帮她扁个几拳! 可惜大美人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或许韩岳腾就是料准这点,才一脸不怕死。 啊,不管啦,她就是觉得被挑衅很不甘心,明明是他的问题不是吗?就算美人听不懂又如何?可以看肢体语言啊,反正她不会有任何影响,顶多被爷爷奶奶们抱怨个几百来句,两者相权衡她不会比韩岳腾惨! “韩先生真的想知道?”她的甜笑如一把犀利的刀。 韩岳腾一脸无所谓,还是看好戏的欠扁脸。 宋贞曦豁出去了,双手往腰上一摆,下巴一抬,气势一振,中气一提,大声宣布:“韩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忘了你家就是我——” “贞曦啊!” 再一次,又让长辈们打断她的好事,不管是落跑闪人的好事,还是想“大刀阔斧”的好事,今天这些长辈们像是冲着她来一样…… 她暗叹口气,笑咪咪地转身。 “秦阿姨什么事?” “唉唷,我真受不了这么急性子的孩子。” 秦阿姨可乐的呢!身旁还跟着一名高瘦男子。 “贞曦,我外甥等不及你答应,趁探班时想来认识你!” 老天爷啊,你还让不让人活啊…… 原本来势汹汹要跟老公摊牌的宋贞曦气势大弱不说,直接石化了。 秦阿姨顺势把外甥往前一带,完全是媒人婆的架势,“james,这是贞曦,你看我们贞曦是不是好漂亮好有精神?贞曦,他就是我外甥,我们家最优秀的宝贝,james lee.” 别闹了……情势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原本身为苦主的她,可以好好戏弄花心老公和小三,结果居然大逆转,变成是她不守妇道,是她背叛已婚身分还妄想认识新朋友?! “秦阿姨,我……”宋贞曦的表情好苦啊! 秦阿姨笑呵呵,“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会说“有男朋友了”,但没结婚都算单身吧?多认识些朋友,多个选择有什么不好?” 什么?!男朋友?还单身?! 第六章 这两个关键字像是黄色炸药般,炸得韩岳腾像座喷发的火山,更是炸得宋贞曦直接从灰头土脸变成火山灰…… 韩岳腾审视她的黑眸滚滚发烫,没错,他没打算对外公开已婚身分(应该说,他没责任也没义务),但他没限制宋贞曦不能对外公开,更没限制婚事要做到滴水不漏的程度,他纯粹只是觉得没必要,这道理很简单,他已婚还是未婚对事业都没有影响,这是他的“私领域”,重点是,他也没那种昭告天下的闲工夫。 但就算他没对外宣布又如何?他严守夫道,拒绝其他女人的示好(例如没长眼的新秘书),也没对外发布“相亲”的讯息! 韩岳腾的表情比吞了炸药还难看。 james lee就像他的阿姨一样热情,眼光也一样,在看到宋贞曦后,目光就再也没法移开了,仿佛贞曦就是他的命定女神。 “你好,我是james,如果英文名字太绕口,可以叫我明昌。” 明昌伸出礼仪之手,问题是宋贞曦敢握吗?她怎么敢握?!连看都不用看,就可以感受到她法定丈夫对她投以致命、杀千刀般的眼神,她当然不敢握! 但她不握不代表别人不主动,明昌好不容易遇到命定女神,女神害羞,那他要更主动才是! 明昌的手勇敢一捞,牢牢握住女神白皙颤抖的小手,是害羞吗?真的太可爱了!“贞曦,好高兴认识你!” 宋贞曦吓坏了,她颤抖是因为害怕,她像被电到一般,整个人迅速往后弹,一身冷汗,急着要把手抽回来,“别、别、别这么说……” 前方这么热闹,关心贞曦的长辈们全聚集过来,今天捐血人潮踊跃,他们的心情都是快乐又轻松的。 “唷,这就是小秦家的james啊,唉呀,真是青年才俊啊!” “就是说就是说,和我们贞曦很合适呢!” 长辈们你一言我一句,是赞美也是鼓励,宋贞曦却吓得不轻,连话都没法说清楚,“秦阿姨,爷爷奶奶们……事情不是这样的啦……” 开心的秦阿姨又补上一句:“james,我们贞曦很优秀,你要好好把握机会,阿姨和爷爷奶奶们都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喔!” 死定了,这下真的惨了,她仿佛听到紧绷的弓弦断裂,黑色恶魔高唱死亡之歌…… 宋贞曦小心翼翼偷瞄老公,这男人虽然气到变成冒火酷斯拉,但在商场上打滚多年,早训练出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真功夫,在别人眼中可能很平静,但同床共枕了半年,这男人的烂脾气她不是不了解…… 她赶紧抽回手,把手背在背后,不让人有再偷袭的机会,“爷爷奶奶事情不是这样的……李先生,你可能有点误解,事情有些复杂不好解释,那……呢,要不要先来捐个血啊?” 长辈们因贞曦“害羞、失措”的反应而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我们贞曦太可爱太尽责了!” 不不不,这是她的真心话,捐个血,她在一旁可以慢慢解释,呜,她一点也笑不出来。 “宋贞曦。”那仿佛由地底传上来的低沉严肃且蕴含怒火的嗓音,由人群外传了进来。 果然。 她万念俱灰地挤开人群,乖乖在老公面前罚站。 所有人因为这突发状况而一头雾水,紧盯着这奇怪的发展—— 韩岳腾冷静的俊脸难得失控地抽搐,是愤怒的抽搐哦! “你倒很精彩。” 她灰头土脸,“这并非我愿意的啊。” “我不公开不代表你不能公开。” 歪理!但此刻她什么都争不得,“喔,就夫唱妇随喽。” 不错,很好,她还可以耍嘴皮子。 韩岳腾挑着眉,“好个夫唱妇随,你敢承认吗?” 奇怪,明明就是他的问题,怎么变成要她概括承受? 宋贞曦化悲愤为力量,她的食指偷偷由背后冒出来指指老公身旁的大美人,忍不住挑衅回呛,“你方便我就敢。” 韩岳腾冷哼,“我有什么好不方便的?” 唉呀,这男人!宋贞曦真想翻白眼。“呿,你女朋友还真可怜,任由你这么任性对待?” 韩岳腾明白了,又气又好笑,“may是我的日本客人,你以为一起逛街就是交朋友?” 啊……韩岳腾的解释为何让她有心花朵朵开的感觉?“哦。” 好怪,只是被怪异的心情侵袭得太猛烈,她找不到话回击。 “笨,你哪只眼睛看到may和我亲昵到像男女朋友?”男人责怪。 啊,天啊,为何她不只心花朵朵开,还愈开愈茂盛? “没有。” 她像做错事的小朋友,乖巧低着头听训,长辈们听到这一来一往的对话也愣住了,事情好像不太对劲?这位像韩国明星的大帅哥不光光只是爱心捐血人吧? 虽然她的乖巧和对james lee不热络的回避让韩岳腾龙心大悦,但他还不打算这么快平息这件鸟事。 “你打算怎么办?捐血吗?” 韩岳腾残忍地拿她的梗来取笑她。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他有问题……怎么最惨的人变成她?! 宋贞曦再度化悲愤为力量,由斜背小包包里掏出身分证,是身分证,不是驾照哦! “李爷爷,我今天也要捐血! 宋贞曦大声宣告,又让围观的长辈们面面相觑,这些年轻人情绪变化怎么这么快?老人家都快追不上进度了。 “捐血?”韩岳腾因为她的反抗而嗤之以鼻。 宋贞曦指指自己的胳膊,套用他之前的话:“这还不明显?” 韩岳腾很欣赏妻子勇敢的反击,但还可以更激烈。 他伸出手,将身分证由正面翻成背面,上头的资讯很精彩,可以让贞曦的场子很热闹,这动作对韩岳腾而言只是宣示主权。 宋贞曦对他的多事依然挺胸抬着下巴,无惧无畏。 李爷爷立即察觉桌上这两张并排的证件有很奇妙的关联性。 李爷爷指着蓝色的驾照问:“韩先生全名是“韩岳腾”。” 再指着浅黄色的身分证问:“咦,怎么贞曦身分证上的配偶栏也是“韩岳腾”?” 全场哗然! 众人凑了过去,因为这奇妙的关联而大呼小叫,一时片刻也没能反应过来。 李爷爷有了结论,“这绝对不是巧合,连地址都是同一户,你们应该是夫妻吧?” 李爷爷您真内行! 夫妻俩了然的表情告诉所有人,这是正确答案无误。 这一宣告让james lee大失所望。 秦阿姨除了震惊当然也很失望,也有难掩的责怪,当然,所有长辈都很惊讶。 “贞曦什么时候结婚了?” “唉呀,贞曦的先生长得真好啊!” “是啊是啊,小俩口还真速配呢!” 除了失望生气的秦阿姨,其他长辈相当热烈地讨论着。 宋贞曦只能维持装傻不敢乱动。 当然听不懂国语的may还是一头雾水,只能隐约猜到这位义工和韩先生关系应该不太一样。 “may,she is my wife.”韩岳腾像打胜仗归营的元帅,指指一旁罚站的战俘。 may漾开美丽的笑容,伸出友谊之手,“wow,nice to meet you!” 宋贞曦轻轻回握,小脸红咚咚,心花已然泛滥……只能对丈夫亲切的友人友好微笑。 中午用餐休息时间。 薇薇看着一脸花痴的同事兼好友,宋贞曦一整个早上都是这样子,发呆、傻笑,中间再夹杂个深深的感叹,这状况太稀奇了,完全不像理性开朗的贞曦,摆明就是恋爱症候群吧? 在贞曦不知第几回深深叹息后,薇薇直接提出疑问—— “我说,要不是早知道你已婚,我一定会误会你谈恋爱了,瞧你一脸春风得意又散神的样子……啊!”薇薇一个念头闪过,贼兮兮地取笑:“还是说,你偷偷爬墙,不鸟你家那个没感情、没温度的契约新郎了?” “啊?”宋贞曦回过神,恍神没听清楚薇薇的问题,“我什么?” “你爬墙交新男朋友啊?” “我交新男朋友?!”宋贞曦瞪大眼,“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薇薇耸肩,觉得自己的猜猜测再合理不过了,“你都结婚大半年了,别说你家那口子突然让你怦然心动,今天以前我可从没见过你这么春心荡漾来着,完全像个热恋中的纯情少女。” 第七章 “纯、纯情少女?哪有这回事……” “你难道没感觉到今天一直很恍神、注意力无法集中吗?” 恍神是有,那……薇薇说的“怦然心动”…… 宋贞曦低着头,心中翻滚的幸福小泡泡太出乎意料之外了,连自己都还没搞清楚状况,所以不能让知己兼同事发现。 她试着解释: “呃,可能是因为昨天红十字会的活动太累了,所以才没精神,其实也只是恍神而已,哪有什么春心荡漾……” 薇薇叹了口气,“说得也是,你家那口子虽然皮相的确会让女人春心荡漾,不过古怪冰冷的性格却也很难咽得下口,”薇薇还是忍不住调侃,“所以你真的没偷偷交男朋友厚?” 宋贞曦力驳,“当然没有,我干么交新男朋友!” “那真是可惜了……”薇薇真的觉得有些遗憾,贞曦是很好的人,有很好的条件,不应该以这种方式终结女人最重要的姻缘,“贞曦,“其实啊,如果能找到喜爱的对象也是件快乐又幸福的事吧?你没有用力谈一场恋爱,就走进爱情的坟墓,真的很可惜。” 宋贞曦大笑,“所以你是鼓励我爬墙痛痛快快爱一场吗?” 薇薇也大笑,当然不是真的鼓励她爬墙,单纯只是觉得可惜。 半年前贞曦说她要结婚了,薇薇受邀出席家宴,她就觉得纳闷,姊妹淘要嫁人,她不应该连新郎都不认识,贞曦却解释,新郎是长辈选的,她只是负责满足长辈的愿望,薇薇激动地问—— “如果有一天你遇上真爱怎么办?” “等遇上再说。” 那时的贞曦回答得是那么云淡风轻。一向理智的她,不相信从没降临在自己身上过的爱情,认为那只是世人歌颂的神话,哪怕有一首情歌或电影曾深深感动过她,她也会解释,她不相信爱情神话,却没失去女人骨子里的浪漫。 所以薇薇会替好友担心,如果有一天,贞曦遇到真命天子,已有婚姻束缚的她该怎么办? 贞曦知道好友的忧心,在哈哈大笑后,安抚薇薇—— “我只看现在进行式,就算多了个有肉体关系的室友,我还是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如果哪一天神话真的发生在我身上,那也是未来式,现在想再多也都无济于事。” 宋贞曦是如此豁达,分析得如此条理清楚,对于这种让薇薇相当挂心的婚姻方式,觉得如鱼得水,也觉得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呃当然那是昨天以前的心情……今天的她,的确因为昨天的一点小互动。有小小的失控,甚至开始产生莫名的变化,她没想到韩岳腾会和朋友公开他们的关系。 这令她心底开始冒出乱七八糟、五颜六色的小泡泡,一想到他,胸口就充斥着幸福满足。 她托着肥,遥望那无际的蓝天白云,然后她开始发呆,心绪再回到昨天晚上,激情欢爱的主卧室里—— “笨,你怎么会认为may和我在谈恋爱?” “呃,这事很难解释……” “难解释?那来谈谈你的部分吧,背着老公交朋友,这应该不难解释吧?” “呃,这也很难解释……” 但她统统不用解释,赤裸裸的娇躯让老公压在身下,又啃又咬,这男人的欲火来得又急又猛,根本来不及容她提醒今天不是三的倍数,并非开工日呀。 他像失控的猛兽,霸道肆虐地在她身上予取予求,饥渴地要了她一回又一回…… “老公,ja——” 他用力封吻住她,勾吮着她的舌,不允许娇妻的小嘴里吐露其他男性的名字。 这是吃味吗? 她吻着他的唇,轻咬着他的唇瓣,这个男人是她的,她有种无比的满足,她如痴如醉地让缤纷小泡泡不断在心底滋长翻滚,她会去想,他的反应是不是代表着在乎? 如果是在乎,是不是代表他心底其实已有一点点属于她的位置—— “贞曦?” 宋贞曦回过神。 “你又恍神了?”薇薇取笑着。 贞曦不自在地拢拢头发,这一个动作反而将她故意用长发掩盖,颈子上的吻痕一览无遗。 薇薇眼睛一亮,夸张地哇哇大叫,“太了不起了!” 贞曦知道她看到什么,赶紧把长发盖好,小脸胀得红咚咚的,完全是纯情少女的热恋模样。 “啧啧啧,原来你家那口子一点也不冰山嘛!瞧他激烈的,这算不算草莓大丰收啊?”薇薇好故意,当然也替好友开心。 男人或许可以第一眼就决定爱上的人,但女人是很神奇的动物,会因为朝夕相处累积的情感而转化成爱情的火花,如果说男人的爱情像灿烂的烟火,那女人的爱情就像慢慢发酵的美酒,愈陈愈香。 “原来这才是你恍神的主因,你是交了男朋友没错,只是男朋友是自己的老公罢了。” 贞曦红着脸,嘴角勾着笑,“其实我也不太清楚现在的状况,就突然觉得好像还不错……” 薇薇拍拍好友紧握的双手,贞曦有些手足无措,但这是甜蜜的手足无措,太棒了!“那就放轻松享受这种暧昧的感觉喽,看看能不能把契约新郎进化成热情如火的情人!” 有道是愈期待也就愈怕受伤害,她心中产生了莫名的感觉,起因是他对朋友介绍自己的身分,这对她而言像是肯定,代表韩岳腾承认她是他的妻子。 呼,真的好难形容心中的感动,像是要飞起来了,她这才惊讶的发现,原来自己居然这么期待被他肯定? “贞曦,加油!” 午休时间结束,两人回到工作岗位,下午一点半有一个企业导览团,这次的画家本行是商人,画家虽然是业余的身分,但作品具有完整性,并以几时记趣为起点,透过画笔充分表达台湾早期经济和生活的变化,相当具备美术馆展出的条件。 今天由画家本人导览,这一团都是他商场上的重要伙伴,基本上由画家本人导览的话,馆方不须指派工作人员,即便有工作人员排班,也只是协助性质。 离开始还有一点时间,她站在二楼展览区的入口,看似平静的外表,心绪却是沸腾的。 薇薇的鼓励加上自己亟欲改变的心情,她告诉自己,这一步跨出去就算是失败的,顶多也是维持现况,冷漠、生疏、各过各的。 但如果这一步踏出去是有价值的呢?如果他的心和她一样纠结不平静,是不是会有不同的进展?两人的关系要嘛原地踏步,或者往前迈进,端看她能不能拿出勇气—— 宋贞曦深深吸口气,对,她需要的只是勇气! 她拿出手机,手机通讯录有他的号码,他的手机里当然也有她的,但却从未使用过。 她深呼吸,叫出号码,拨出结婚后第一通电话—— 手机响了三声,韩岳腾接通:“喂?” 他音频原本就低沉,透过话筒,更显磁性。 宋贞曦拿着手机的手掌不禁握紧,“是我。” “我知道。” “你在忙吗?” “还好,时间还没到。” 她以为他的意思是开会时间还没到,“哦,那我可以问你事情吗?” “嗯。” 球是发出去了,但她却连想问的问题都没个底,难道要直接破题,问他是否和她一样想改变目前的状况?吼,她开始懊恼自己的问题怎么会这样铺陈? “呃……你晚餐想吃什么?”她闭上眼睛,恨不得拿头撞墙。 “你今天不是有课?” “哦,黄老师下星期要家庭旅游,所以先和我调课……”等等,“你记得我上课的时间?” 男人回答得很理所当然,“我每个星期一、四晚上都要自己找吃的,当然会记得。” 不管他是不是因为晚餐才记得她的行程,宋贞曦的心花继续一朵接着一朵开,漾在嘴角的微笑都显得甜蜜。 “那你今天想吃什么?” “昨天的凉拌菜还不错。” 昨天晚餐的凉拌菜是冰镇凉笋,“哦,我还有一条笋子冰在冰箱里,还有吗?” “客家小炒。”男人不客气地宣布菜色。 她皱眉,“干鱿鱼来不及泡欸.” “那就是厨师的问题喽。”他跩跩地说。 她笑着,“嘿,你很霸道耶。” “如果我很霸道,早冲过去痛打你的小屁股一顿,宋贞曦,你知道站在楼梯口,楼下的人只要稍稍抬头,就能看到你漂亮的蕾丝小内裤吗?”韩岳腾对私有物品向来很有地域性的坚持。 第八章 今天她穿着窄裙套装,这也是馆内的制服之一,但没道理他会知道她站在楼梯口。 宋贞曦惊讶地抬头四处寻找,在转身的一瞬间,清澈的双眸随即被幽暗深邃的黑眸紧紧掳获。 韩岳腾穿着铁灰色西装,帅气高贵、英挺得让女人流口水,他精神奕奕,神情专注,像蓄势待发的猎豹充满力量。 她依然挂着笑意,这种感觉太特殊了,她正想着他,他居然就出现在她眼前? 有那么一秒,她甚至想不顾一切冲进他怀里紧紧拥抱他,老天,她是疯了吗? 她喜欢被他拥抱的感觉,当然以他们的关系,是不可能在卧室以外的地方拥抱。他们会在激情的欢爱后拥抱,他会将她搂进怀里,有时是正面,有时由背后,他会轻抚她的背脊,占有欲十足地用大掌罩住她并不丰满的乳房,除了性爱的高潮,他们同样分享温存时的宁静。 但如果现在冲过去抱住他,韩岳腾会怎么做? 其实也只是二选一的选择题——推开她或拥抱她。 可惜,她虽然有打电话的勇气,却没有冲过去抱住他的冲动。 她结束通话,紧握手机,走向他,在离他一步的距离停下脚步。 “来参观张总裁的画展?” 他扬起一边的嘴角,“如果我说是来探妻子的班,你信吗?” 她很想这么幻想,但知道不可能,她缓缓摇头,陈述事实:“只有我公婆会来探班。” 韩岳腾凝视妻子漂亮的锁骨,她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没有扣上,看似轻松,却不失专业的仪态,她难得放下长发,遮掩的意图明显,至于遮掩什么…… 他伸出手,拔开垂肩的长发,注意到昨夜失控留下来的痕迹。 他说过,他厌恶别人觊觎他的所有物,妻子当然是他的所有物,昨天的一切就算过了头,也只是他宣示主权的手段,他要让贞曦记清楚,谁拥有她。 “头发不绑起来?”他明知故问。 “不方便。” 她说得很有勇气,但脸上的酡红却泄漏了心思。 韩岳腾凝视她娇羞的模样,很不自在,却该死的可爱! 他深呼吸,没法漠视生理上的饥渴,哪怕昨睦早已激烈疯狂地爱过,却只因为她该死的锁骨和羞红的脸蛋,再度唤起他如火般灼烫的欲望。 黑眸瞅着她。“你负责张总裁的导览?” 宋贞曦摇头。“张总裁才是导览。我只是一旁协助的工作人员。” “如果你缺席半个小时呢?” 宋贞曦一愣,“啊?”并不懂他的目的。 他灼热地凝视着,“如果我也缺席半个小时呢?” 她似乎懂了,双颊滚烫烫的炸红,虽说不合宜又疯狂,但并不想拒绝,“我可以请薇薇……” “来不及了。” 他看着她,朝她伸出手,她无法自拔地跌落在他灼热的凝视里。 她虚弱地伸手,他顺势一扯,粗糙的手指滑入她的指间紧紧交握,她红着脸,微微颤抖的小手在他的大掌中显得脆弱。 两人没说话。他将她带往楼下,由后门出馆并快步来到停车场、 现在是上班时间,停车场不像周末假期那般壅塞,韩岳腾的黑色bmw745停在角落,两旁还有货车遮挡,车尾后是隔离的石墙,无形中形成很隐密的空间。 她连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她清楚感受到彼此间的渴望。 是性,是生理的饥渴没错,但她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被他在乎,喜欢自己让他为之疯狂,她非常享受现在的每一秒钟。 她倾听着自己的真心,知道可以为他坠入爱河,敞开心胸,尝试人人歌颂的爱情,她可以,那他能不能? 两人在车旁站定,他将她扯进怀中,她的额头抵着他的肩膀,轻轻地、感动地闭上双眼。 “我想要你。”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喃,这不是请求,而是实实在在的宣告,他手指诱惑地滑过她敏感的背脊。 她微笑,“你觉得半小时够吗?” “可能没办法有多少的前戏。” 她梗着气,咽下喉间的呻吟,“具实……我并不需要。” 韩岳腾遥控开启后座车门,让她先坐上车,他由前座上车,发动车子和空调后,再下车来到后座,没等坐稳,就动手脱掉西装外套,同时将长裤拉链往下拉。 她的视线再也没法转移,他散发着狂野的男性魅力,宋贞曦感觉自己的呼吸益发急促。 “上来。” 他握住她的手,协助她撩高窄裙,露出白皙的大腿,韩岳腾瞪着妻子大腿上的蕾丝大腿袜。 这完全击垮他最后一丝理智,他像只猛兽只想贪婪地占有她…… 这种感觉真的太堕落了,现在是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展即将开始,而他们居然躲在他的车子后座疯了般地做爱? 车震,像春心荡漾的年轻情侣一样! “我们疯了……”她闭上双眼发出呻吟。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结束了,她瘫软地依附着他,脸颊靠在他的肩膀上,她闭上眼,身心飘浮着,感到心满意足。 还有偷偷的快乐,很快乐,很快乐。 他并没有移动,细细的吻落在她的头发上,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他的手指轻滑过她的背脊,他们共同享受着激情后的温存。 最后,他将她抬起来,让她坐在他旁边,他从裤袋中掏出一条手帕,轻轻压在她双腿之间,最后才清理自己。 “我会记得在车上摆些保险套。”他回味着车震的滋味,虽然空间受限,却意外美好。 脸皮薄的宋贞曦只能傻笑,今天肯定是她的安全期,这男人习惯掌控一切,安全期记得比她本人还要清楚,她也知道他言出必行,想到之后的车震活动,宋贞曦忍住捂脸尖叫的冲动。 他从容不迫地整理两人的仪容,并协助她穿回内裤,拉下窄裙,窄裙上的皱摺证明方才的疯狂行径。 韩岳腾凝视着他的女人,她一脸餍足的慵懒,无辜清纯的模样却又性感得要命,她娇嫩的红唇微启,白皙的颈子上有着一道道被人狠狠爱过的痕迹,他动手拔动她的长发,意图遮盖这些致命的诱惑……或许他应该直接送她回家,藏住这一切是男人都会悸动的美好? 啧,当然不可能,他是工作狂,不会被私领域影响工作,他的预定计划没有送她回家这一项,失控的欢爱一场已是最大极限。 “你有多余的制服放在办公室吗?”他问,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就近找地方买衣服? “办公室还有一件长裤,前阵子天天下大雨放着备用的。”她解释,红着脸避开他的注视,刚对的勇气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衬衫扣子扣好。” 她摸摸自己,过程之中上半身的衣服是完好的啊,“都已经扣好了。” “还有这一颗。”韩岳腾直接动手,烦躁地替她将第一颗扣子扣上,神隐那一片让他失控的锁骨。 她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心里暖和和地,“很热。” 他犀利的黑眸一瞟,“美术馆没开冷气吗?” 宋贞曦没再反驳,红着脸接受他任性的主张。 “今天是三的倍数。”韩岳腾提醒,语气是那般猖狂。 她瞪他,理智回笼后,对自己的疯狂就有些懊恼了。 他抚着她红嫩的唇瓣,开始期待今晚激情的小活动,“晚上等我回家。” 他意有所指,黑眸里清清楚楚写着目的。 她故意忽略,像鸵鸟般不好意思面对他赤裸裸的邀请。 韩岳腾套上西装外套,打开车门出去,并走到她这一侧,替她开启车门。 “别忘了客家小炒。”饱餐一顿的男人是那么地意气风发。 她走下车,仰头,目眩于他自信的笑,“嗯,我想办法把鱿鱼变软。” 他们一起走回美术馆,这回各走各的,中间隔着一个手臂宽的距离,这样很好,宋贞曦并不觉得委屈,牵手的下场会很激烈,此时此刻的确该闪远一点,展览已经开始了,他们超过半小时的预定时间。 “我先回办公室,把裙子换了。”她显得很不自在。 男人没回话,背对着她挥手,快步潇洒离开。 她偷偷望着他的背影,勾起愉快的笑意。 擦枪走火之后,她还是得回到她的工作,薇薇看着她急忙忙跑回办公室时还吓了一跳,“贞曦?导览不是开始了吗?” 第九章 宋贞曦当然没法解释,她回到座位,由抽屉里拿出备用的长裤还有一件纸内裤,“我换个长裤就去。” 薇薇点头,也没多问,女人总是有些不方便需要更换裤子的时候,否则也不会摆几件纸内裤在办公室是吧?不过,她印象中贞曦的mc不是不久前才来过? “你慢慢弄,我先帮你过去看看好了。” 薇薇起身,这是女人间情义相挺的真友情,男人学不来! 有薇薇的帮忙,宋贞曦总算能安心地在员工化妆室里好好清理自己,并换上干净的衣物。 她重新束起长发,紧紧扣上第一颗钮扣,再补上淡淡的彩妆,恢复专业形象,然后平静地来到二楼展览区,薇薇看到她挥挥手,指指完全无须工作人员协助的现场,大拇指比了个赞。 “张总裁很有一套哦!”薇薇说。 “薇薇,谢谢你。” “那交给你喽,我先回办公室。” “嗯,谢谢!” 薇薇离开后,宋贞曦将专注力转移到展览现场。 张总裁的确很有一套,他以独特的台式热情将所有嘉宾逗得笑声不断,场子气氛非常好,根本不须工作人员协助。 她往后退,保持合适的距离,这是礼节,同时也是不想让某人影响她专业的仪态…… 只是,似乎是她多想了,韩岳腾是个事事要求完美的工作狂,张总裁是他商场上重要的合作伙伴,当他眼中只有工作时,任何事都无法干扰。 这就是男女大不同的地方,男人的激情发泄后即宣告结束,直到下一场的欲火再起;而女人呢,反而会去回味当时,就像现在的他和她,擦枪走火发生在两人的身上,事后却有不同的反应。 张总裁加长版的导览在四点钟结束,之后在地下室的餐厅还有一个简单的餐会,来宾往地下室移动脚步,韩岳腾在一群政商名流之中,近一九o公分的身高存在感十足,同时也是最活跃的一位,他和张总裁,或其他大老的互动非常热络,当然没有任何来宾知道今天馆方的导览人员和韩总经理的关系。 只是这几个小时下来,不管两人的距离远近,他始终没将视线挪到她身上片刻,哪怕是多看一眼也没有,甚至连他离开美术馆时,也没见他本人或电话来打声招呼。 嗯……该怎么说?多多少少有些遗憾喽,但她也没空多想,赶在五点准时下班,先去超市买食材,再回家泡鱿鱼,准备晚餐比较重要! 宋贞曦以最快的效率买菜、炒菜,忙得和陀螺一样,在晚上七点半总算完成使命,漂亮地展现今晚丰盛的晚餐。 有他指定的凉拌菜,当然还有折腾她的客家小炒,客家小炒一堆配料真够磨人,她还炒了几道他喜爱的菜色,搭配的汤品则是新鲜肥美的石斑鱼汤,这鱼的来历可不小,是公公和娘家老爸上星期六、日相偕出海海钓回来的,她看着满满一桌美食佳肴,成就感绝对有,但更期待老公对今晚晚餐的评价! 只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当壁钟显示十点时,她早已洗好澡,饿着肚子,托着下巴呆望着整桌已经冷掉的菜肴,满心的期待渐渐消散…… “到底回不回来?” 她嘟着嘴抱怨着,失落地弹动摆在餐桌上安静一整晚的手机。 她打过电话,却直接进入语音信箱,手机号码是她唯一能联络韩岳腾的管道,她甚至连他公司的分机几号都不晓得,skype、line?她统统不知道,她对这个男人到底有几分了解?随着等待的时间愈长,她心中的质疑不断扩大,甚至覆盖原本的期待。 家里座机却在此时响起,她像被雷打到一样,立刻跳起身,大步冲向客厅接起电话,“韩——” “贞曦啊?” 是婆婆,宋贞曦的笑容由嘴角褪去,她烦躁地抓着头发,觉得自己快疯了。 “妈。” “睡了吗?” “还没呢。” “我想说你平时九点都会打电话回来,怎么今天都十点多了还没接到你的电话,所以就打过来问问,岳腾出差不在家,你门窗要关好,虽然社区有保全,但自身安全还是要多注意。” 宋贞曦听到关键字——岳腾出差不在家?! “妈,岳腾出差了?” 婆婆早料到,她大声叹气,“岳腾一定又没通知你了对不对?唉,我也是六点多打手机找他,才知道他要搭七点的飞机到上海,说上回出差签的合约有变数,他要过去了解一下,急匆匆的,也来不及问他何时回来。” 婆婆带来的消息,压垮宋贞曦心里所有的期待。 委屈的眼泪就这么禁不住地涌上眼眶。 她并不知道他去上海出差。 他连一通电话或者一封简讯都没有。 她兴冲冲赶着五点打卡下班,骑着摩托车到超市买菜再赶回家,焦急地和干鱿鱼奋斗,一身制服连换都没换就忙着下厨料理晚餐…… 就算洗好澡,饿着肚子,她还是执意等他回来,只因为他说过——“晚上等我回家。” “岳腾这样实在很过分,等他回国,我一定好好念念他!” 宋贞曦踱步回到餐厅,这一桌菜,倒像是笑话了…… “妈,我没事,他也不是头一回出差没通知。” 婆婆听出媳妇语气中的埋怨,“唉,贞曦,岳腾也是因为工作,又不是出国玩耍,该怎么说呢,你就多多体谅吧!” 儿子是她的,不过事实也的确是如此,宋贞曦不会在意婆婆偏袒的安慰。 “妈,我真的没事,我会体谅他的,您放心。” “妈就知道贞曦最懂事了,那,你早点睡。” “好的,妈晚安。” 和婆婆结束通话后,宋贞曦无力地瘫坐在餐厅的高背椅上。 “出差不会说的吗……” 她虽然饿,却也因为失望而倒尽胃口。 她站起身,挥去脸颊上委屈的泪水,开始收拾桌上没吃半口的菜肴,——覆上保鲜膜送进冰箱里。 往另一个方向想,至少她一星期不用煮饭,一天加热一盘菜,够她“一个人”吃上整个星期了。 真好,她是沮丧没错,但血液里的开朗会迅速替自己找到情绪的出口。 最后她躺在大床上,瞪着天花板细致典雅的雕花。 “会不会……” 她疲惫地叹了口气—— 真实版的韩岳腾不会带给她热情和温柔,现在这个漠视她的男人才是真正的韩岳腾。 “会不会今天下午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 她不愿再多想,闭上双眼,让疲惫的身躯带领她进入不安的睡眠之中…… 韩岳腾在四天后由上海返国,依照往例,他掌控自己的行程,无须告知谁,包括公司员工,也包括家人。 这道理再简单不过,家是他的,公司也是他的,他老大爱何时回来就何时回来,不必向任何人通报,那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他在商场拚战多年,家里人也明白他的习性,没重要大事,在他出差期间从不会打电话给他。 他的员工也明白老板习性,sop上的作业流程分部门、系统、表单一条一条清清楚楚,如果无法遵从这样的模式,或难以解决突发事件,就代表员工的能力受到考验,无法适任。 现实吗?忙碌的工商社会,谁不现实?老板有高标准要求,员工才能成长,一名符合公司要求的员工,才是永续经营的重要准则。 今天返国,和他同行的还有陈特助,陈特助正在打手机回家,和妻子禀报何时返抵家门。 身为老板的韩岳腾负责开车,特助则是他的乘客,他没有配置司机,他喜欢开车,享受速度、驾驭的感觉,和其他老板聘用司机有很大的不同,由小地方就能看出韩岳腾是个习惯掌控一切的男人。 “都要到家了,为什么还要费事打电话?” 在陈特助和妻子结束通话后,韩岳腾提出质疑。 “我怕太太等太久,让她安心一下。” 现在是晚上十点半,陈特助家住士林,十五分钟之内,韩岳腾必定能送他回家。 “有必要吗?” “也是怕太太担心啦。” 陈特助的体贴行径,却让韩岳腾不以为然,他很直接认为,回家就回家,没必要通知任何人。 他惊讶的是一向很有效率的陈特助,居然有这么没效率的习惯? 第十章 陈特助早习惯老板的性格,他绝对是个有远见的商人,也是个赏罚分明的老板,但撇除商场上的交际应酬,在人与人的互动上老板不是个圆融、好相处的人,他用自己的方式和角度应对世界,有时无心的评论,却沦为不近人情的批评。 “夫人知道总经理今天回国吗?”话才说出口,陈特助就后悔了,他只想换个话题,没想到却给自己挖了个更深的坑,他忘了,出差这周,老板根本没打电话回家过。 果真,老板对这个问题更显不解—— “为什么要特别告知?”这是韩岳腾真正的想法,毫不拐弯抹角,他并非出门玩乐,出差等同工作,他每天上班也不用特别报告不是吗? “也是让夫人放心。” “其他主管也像你一样,出差时每天都会打电话回家让太太放心?” “基本上都会的……”只有总经理您不会,但这句os,陈特助放在心里不敢说出口。 “这么讲究会不会太麻烦?” “嗯,也习惯了……”陈特助暗暗叹气,赶紧把话题转回安全的公事上头。 “对了,总经理,明天的主管会议还是订在下午两点吗?” “两点可以。” “好的,我立即通知所有主管。” 这番你来我往几句话下来,陈特助已是一身冷汗。 他肯定是全公司唯一知道老板已婚的人,因为他是老板的特助,有时办签证或其他文件时都会需要老板的身分证,半年前护照更新时,他才发现老板身分证配偶栏上居然有个名字?!惊吓之余才顿悟老板已经结婚。 至于夫人的身分和背景,老板没说,他当然也不清楚,连夫人本人也没见过,不过能肯定的是老板没对外公开消息,绝不是刻意隐瞒,意图维持身价,他完全相信,老板只是单纯认为这是私事,不必向任何人公开,说句粗俗点的话—— “老子有没有结婚,干外人屁事啊!” 唉,他打从心底尊敬的老板,就是这么任性、自我的大男人。 韩岳腾想着特助的问题——让夫人放心? 他不着痕迹地勾动嘴角,黑眸闪灿着狩猎的光芒,“等回家上了床,她就会知道我回来了。” 陈特助被老板的霸气震得说不出话,当然明白其中暗示,只能傻笑,“呵呵呵,也是也是……” 韩岳腾期待地笑着,离家愈近,精神愈是亢奋,他想着前不久赴上海出差后,返国的第一个早晨,他和妻子分享着彼此的热情,他相信这回肯定能再创高峰! 男人很天真,以为女人永远会在原地等他的召唤。 韩岳腾的确是这么以为的,甚至为自己找了无懈可击的理由,绝对无关“情感”上的思念,而是可遇不可求的完美组合! 首先,今天日期是三的倍数,开工势在必行;再者,他绝对能够在十一点前回家,不像上回半夜返家,还要等到天亮才能展开逆袭,今天的时间刚刚好,明早还可以准时上班! 重点是,他在机场买了“极致超薄保险套”,这是划时代的新产品,标榜薄如蝉翼,戴上后根本感受不到它的存在,绝对无损双方的感受。 这就是男人自以为是的小小期待,肉欲吗?要不然请告诉他,婚姻中的约定里,难道不包含满足彼此的生理需求? 他就是这么一个超现实的大男人,不带半点风花雪月,又很不近乎人情,但韩岳腾不想承认的某个心中角落还是会忍不住估算比较——务实的宋贞曦会不会像其他太太一样,担心出差的丈夫何时返家,还是躺在床上,抱着她的丑丑熊(一只很丑的熊布偶)舒服地高枕安眠? 反正这个答案,他不久后就能亲自证实,即便她真的高枕安眠,他还是可以用他的“方式”挖她起床。 韩岳腾将陈特助送回家后,立马驱车返家,甚至比预计时间早个五分钟,可怪异的是,家里竟是一片漆黑。 他晃动着手中的钥匙,站在家门口,打量眼前这户看似熟悉,却又很陌生的家,一种诡异的疏远感突然袭来—— 情况有异,那女人怕鬼,说什么都要在家里大厅留一盏壁灯,从结婚后,他家的客厅就没有这么节约省电过。 他皱眉,这片黑暗和寂静似乎在和他宣告着什么。 他关上大门,摸黑来到主卧室,客厅是黑的,主卧室也是黑的,他开启灯源,眯眼,两、三秒适应光线后,映入眼帘的是空荡荡的大床。 人呢? 十一点,她能去哪儿? 韩岳腾坐在床沿,手指交缠,思考着现在这种微妙的状况。 社区大学九点半下课,没道理这个时间还没回到家。 他站起来,走到化妆台前,他有细心观察、实事求是的精神,很轻易发现,化妆台上那堆瓶瓶罐罐族繁不及备载的保养品、化妆品少了一大半,连平时上班惯用的香水也不见踪影,这能解释什么? 很明显的,并不是她在回家路上发生什么意外,而是根本已经收拾东西离开这个家! 韩岳腾绕到更衣间,偌大的更衣间为ㄇ字形,有置衣平台也有挂杆,更规划了许多单独隔间,让衣物能够分门别类地摆放。 他们夫妻是很奇妙的组合,他是男人,除了休闲服和高尔夫球装,大部分都是西装衬衫,摆放的区域却占了三分之二以上的空间;宋贞曦的衣物不多,除了制服就是简便的外出服,洋装没几套,都以轻便为主,针对这个问题,他曾经好奇发问过—— “女人的衣服不是多得跟山一样高吗?” “我的衣服很多,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而已。” “那你大部分的衣服放在哪儿?” “还在我娘家。” 当初她的答案对他而言没风没浪没感想,衣服多寡所代表的意义根本也没放在心上,现在他了解了,或许她对这个家并不眷恋,随时都有收拾包袱回娘家的准备,宋贞曦这个做法他感同身受,没错,谁都没能把握婚姻的有效期限。 重点是,衣服少也有好处,离家出走比较好携带,至少他看到的是这样,她的制服全不见了,这不叫离家出走这叫啥?! 韩岳腾的脸色很难看,心情很恶劣,怒火在头顶上烧,像困兽般开始在主卧室来回打转,哼,是谁都会心情不好,要不然请告诉他,婚姻中的约定难道不包括需要告知对方晚归,甚至离家出走的打算吗? 如果她有意见就面对面说清楚,发简讯也可以,她想离家出走也无所谓!他只是不爽自己像个笨蛋一样,在空空如也的家里摸黑找人,也不爽自己对宋贞曦有所期待,以为今晚可以再创高峰,这种由跃跃欲试到生气爆走的情绪转折,让人生厌! 这男人任性翻了天!他只允许自个儿晚归,甚至出差好多天都不回家,因为他不回家是“正事”,只有一家之主的他能这样,妻子没有离家让他找不到人的道理! 况且当男人有某种需求时,会霸道地认为妻子应该光着屁股躺在床上等他,最好还能挥挥纤纤小手,甜甜娇娇地说声:“亲爱的,来,我在等你喔~~” 唉,只能说,男人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无误。 房间少了女主人的花香味,似乎连气氛都恢复到结婚前的阳刚。 韩岳腾拿出手机,主动出击—— “妈。” “岳腾?你在哪儿啊?还在上海吗?”韩母可惊奇了,儿子出差时很少打电话回家。 “我刚回到家。” “真是辛苦,你——” 韩岳腾没心情和母亲话家常,“贞曦去哪儿了?”他直接切入主题,婆媳俩天天联络,行踪一定知道。 韩母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到儿子和媳妇的关系,一旁焦急的长辈只能哀声叹气。 “唉……这还不都怪你,才去上海出差一星期,怎么没隔几天,又再去上海一趟?出差是工作也没办法,但总要通知枕边人一声吧?我说贞曦这回是真的被你气到了,在你出差第二天她就回娘家了,不过这孩子还算乖巧体贴喔,就算回娘家,每天晚上还是会打过来嘘寒问暖,你爸可感动了,这年头有这么贴心的媳妇也算难得了!” 母亲说了一长串,韩岳腾只找到唯一重点——回娘家? “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我都不知道你何时回来,哪敢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第十一章 韩岳腾得到他要的消息,开口闪人:“妈,时间晚了,你早点睡,我星期天回家再聊。” “岳腾啊,你要不要去接你太太回家啊?” “当然。” “当然会”或“当然不会”,他让答案有想像空间,不把话说死。 这是唯一不会再起风波、电话挂不掉的标准答案,果真韩母很满意儿子的承诺,开开心心地结束通话。 “那你早点睡呀,明天下班后先去接贞曦回家哦!” “妈晚安。” 和母亲结束通话后,韩岳腾坐在床沿,拟定应变方法。 这是宋贞曦任性的抗议吗?抗议他不告出差,所以她也来个不告而别? 如果她真有这种想法,就证明他高估了宋贞曦,她并非这么理智聪明,也证明她根本不了解他的处事风格,他不接受任何威胁,硬碰硬的结果,她占不了上风! 明天下班后,他会去接宋贞曦回家吗? 当然不会,娘家是她的,脚是她的,她高兴回娘家、何时回来,都是她的决定,他犯不着多事。 他站起身,由主卧室走到厨房,原本是要拿饮料消火,没想到打开冰箱后,反而被一盘盘覆着保鲜膜没开动过的菜肴吓了一跳。 他端出客家小炒。 冰封四天,芹菜的颜色不复原先的翠绿。 这盘客家小炒让他回想起四天前自己说过的话—— “晚上等我回家。” 所以宋贞曦准备了一桌菜,等到的却是不告出差的丈夫? 韩岳腾愣住,很难形容此刻的感受,空空的、沉沉的。 如果硬要说明,他也不确定这种情绪是不是“不舍”?因为未曾经历过,即便聪明如他也没法判断这种情绪是什么。 他将客家小炒送进微波炉里加热。 他拿着筷子站在一旁静心等待,脑子空空的,像被上了层蜜蜡给封印住,没逻辑思考只是呆怔着,几分钟前一肚子的怒火倒是神奇的消失了,谁能想到客家小炒居然是枚狠角色,它不只让他的情绪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还转得莫名其妙,连他自己都搞不懂到底在闷什么? 时间到,微波炉哗哗作响,他开启微波炉拿出盘子,放在餐桌上,坐了下来。 掀开保鲜膜,热气袅袅,他动筷,一口一口挟起送进嘴里,像机器人,动作规律。 这是他的客家小炒,虽然没配白饭味道偏咸,而且隔了四天,美味已不复见,但这是他指定的客家小炒,他会一口一口把它吃完。 “真的还不想回家?” 这是婆婆每天固定的问题,之前会趁她晚上打回去请安时,随口问问,但随着她离家的天数愈久,婆婆的动作也就跟着多元化,今天她和友人来美术馆看展,“顺道”关心媳妇的返家问题。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男人出门在外,打拚事业也是为了一家妻小,你们的生命是拴在一起的,岳腾好,你也跟着好,能出差代表公司有远景,有跨国贸易不是吗?” 韩母叹口气,这两个孩子怎么结婚后还让长辈们担心个没完? 重点来了,人家韩剧里,小俩口陷入冷战,男主角一定消极落寞,女主角一定哀伤消瘦,怎么她家不一样?媳妇依然神采奕奕,儿子照样意气风发,两人没沾上一点分离的寂寞? 至少韩母表面上观察是这样,那小俩口真正的感受呢?唉,只有天知道! 宋贞曦自有一套无懈可击的说辞,在回娘家的当下就已经预备着—— “妈,是这样的,社区大学的黄老师这星期出国,我要帮她代课,所以这星期每天晚上都有课,这几班学生又特别有兴趣,放学后都会留下来讨论,常常回到家都过十一点了,我娘家离学校比较近,这阵子我才会住在娘家,还请妈体谅。” 韩母面有难色,“但是岳腾都回家了,你这样不回家,真的可以吗?” 今天是宋贞曦回娘家的第五天,韩岳腾在前两天已由上海返国,这倒让她讶异,没想到他只去了四天? 虽然如此,娘家都回了,她这星期也真的又忙又累,实在没精神回家和他冰山撞冰山,她不想折腾自己,所以就算知道他回家了,她还是没有回归的意思。 “妈,我实在没办法,也只有请他多多体谅了。”韩岳腾回家的第一手消息,也是经由婆婆苦知的,冷战这几天来,他们王不见王,该怎么说?也罢……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都不担心岳腾吗?像我和岳腾的爸结婚这几十年来,有时我和朋友出去玩个两天,都担心他不会照顾自己,男人啊,很粗心的,都需要我们看前看后提醒打理!” 呿,男人又不是小孩。 男人可以自己打理啊,妻子又不是他的专属佣人! 当然这些抱怨,宋贞曦只能摆在心里。 她装作委屈,“妈,我和您一样,当然会担心岳腾喽!不过这是工作,我虽然很挣扎,但也无可奈何,工作嘛,又不是出门玩乐,还希望妈和岳腾能体谅。” 韩岳腾出国出差叫工作,她天天忙得跟狗一样当然也是工作,婆婆要她体谅她儿子,总不会厚此薄彼,她儿子不用体谅媳妇吧? “岳腾当然会体谅……”婆婆吃的盐比年轻人过的桥还多,当然明白媳妇的意思。 宋贞曦这套说辞的确无懈可击,虽然婆婆心里一定不高兴,却也找不到回击的地方,直到婆婆想到—— “对了,你不是固定星期五休假吗?反正星期五是小周末,你要不要明天约岳腾吃午餐呢?还是到岳腾公司走走,就当探个班,妈不是也常常来探班嘛,呵呵~~” 美术馆是排休制,当然婆婆这个小花招,宋贞曦早就考虑到,立刻把台词搬了出来—— “真的很不巧,黄老师有自己的花店,我答应在她出国期间,会帮忙消化店里的订单,否则店里的林小姐根本忙不完,这星期六又是结婚的大好日子,加上星期五黄老师接了好几张到府插花的订单,我还事前答应会帮忙接一个,明天就算排休,也是从早忙到晚呢!黄老师和我情同姊妹,这个忙一定得帮的。” 这一来一往,婆婆当然败兴而归,悻悻然离开。 不过帮忙消化订单倒是事实,黄老师有一个公司行号的客户,固定由她前往公司插花,不过这间公司要求很多,不是林小姐可以应付得了的,黄老师出国前就请她帮忙了,她当然很愿意,直到依着地址循路而来后,这才发现…… 太精彩了,原来黄老师的奥客居然是韩岳腾的科技公司?!噢,老天,她可以反悔吗? 跃动科技 仰头看着这幢位于内湖科学园区的办公大楼,银晃晃地亮着那四个大字,宋贞曦脸都绿了…… 这笔订单是大厅门面的超大盆盆花,花材数量大,做工也费时,所以黄老师通常都会请两位插花班的同学协助,一边是嫌外快,一边也当实习,花店的配合花商早在十分钟前就将花材送达,宋贞曦看着像小山一样高的花材竖立在好几个纸箱里,五彩缤纷,煞是美丽……她知道这个工作绝非一、两个钟头能够完成,呜,她不想在贼船上停留这么久啊! 没错,她现在有种误上贼船的感觉。 她全身神经绷得紧紧的,仿佛下一秒韩岳腾就会从她背后冒出来,冷冷地叫着她的名字“宋贞曦”—— 她搓着手臂,不由自主寒毛耸立! “宋老师,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两位学生乖巧地穿戴好围裙和手套,在一旁待命。 “哦……好……” 没错,愈早完成就能愈早闪人,“好!我们正式开始!” 宋贞曦立马提起十二万分的专注力投入工作,预计目标,两个小时一定要完工! 宋贞曦很专注、很拚命,眼里只有花和一旁协助的两名学生,所以她完全没注意到,在她开始工作的四十分钟后,这家公司的大老板在三位高阶主管和特助的簇拥下搭乘电梯来到一楼,他们刚结束晨会,老板请他们喝咖啡,也可以在咖啡厅延续刚刚开会的后续话题。 才刚走出电梯没几步路,韩岳腾停下脚步,以为自己眼花了,他居然在他公司的大厅看到宋贞曦站在高高的梯子上插花?! 这是怎么回事? 第十二章 能跟在韩岳腾身旁的高阶主管都已经磨出惊人的好眼力,他们注注到老板的视线,虽然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位穿着t恤牛仔裤、系着花店围裙、束着马尾、脂粉未施,置身在花团锦簇中的“清纯小姑娘”是他们的老板娘,但却知道这位小姑娘的来历,负责庶务的总务部协理站出来说话—— “是这样的,因为固定帮忙插花的黄老师出国度假,所以今天由她推荐的宋小姐代班,宋小姐也是社区大学的插花课老师,虽然很年轻,但有黄老师的保证,宋小姐手艺绝对没问题。” 当然是因为黄老师有事先告知,所以他才会知道这么多细节。 韩岳腾戴着墨镜,没人看到他深邃幽暗的黑眸里冒出的火花! 如果可以,他真想上前一把将她抱下来,抓着她的肩膀好好质问一番为什么不回家? 老妈的安抚言犹在耳——“其实贞曦也很担心你,你就体谅她一下。” 体谅? 啧,这女人难道不懂吗?身为妻子,就要好好侍奉辛苦上班的老公,而不是和老公玩冷战! “插花工时约计最多三个小时,之后会计部会开立支票按次结帐。”一旁的财务部协理继续说明,言下之意,大厅一堆乱七八糟的纸箱,最多三个小时一定全数清空。 没想到财务部协理无心插柳柳成荫,他的说明给了韩岳腾另一个想法,不用把她抓下来摇肩膀,他有更好的方法! “要财务部把支票送到我办公室。”他冷笑,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禁脚底发凉。 “还请‘宋小姐’移驾到我的办公室,我亲自付款。” 啊?! 插花的一般支出费用,居然由大老板亲自付款?!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却没有人质疑老板的决定。 是看上人家清纯小姑娘吗? 这是所有人的疑虑,当然他们都明白老板不是滥情的花花大少,不过爱情的力量下小卒也会变英雄,如果老板真让爱神之箭射到,也是好事一桩啊! 韩岳腾一行人鱼贯离开。 两个小时后,当宋贞曦目瞪口呆听着一楼大厅的总机小姐说明时,差点以为是她耳背听错了。 “要我到十二楼总经理办公室拿支票?!” “是的,我们总经理是这么交代的。” “这只是一笔六千元的费用不是吗?” “是的,我们总经理是这么交代的。” “你确定我要到十二楼请款?” “是的,我们总经理是这么交代的。” 美丽的总机小姐像鹅鹉一样,莫非这就是韩岳腾引以为傲的“sop作业流程”?!简直把员工当机器人训练嘛! 但,她所要面对的不是眼前这位美丽的机器人,还有更棘手的正等着她—— “呃……我能请问,你们总经理姓韩吗?”宋贞曦怯生生地问,虽然她知道“跃动科技”是韩岳腾的公司,但并不知道他挂的职称是啥。 “是的,我们总经理姓韩。” 宋贞曦差点腿软,她抖动着嘴角,咬紧牙关,很清楚这一定是韩岳腾主使的,这种不到一万块的小钱,没有一家大企业是由老板亲自付款的! 天啊,他到底想怎样啦! 肯定是她忙得不亦乐乎时,没注意到韩岳腾出现在大厅发现她的存在,于是乎……于是乎…… 是逃避,是鸵鸟,她并不想见到他…… “呃,是这样的,我只是代班性质,还是说,等黄老师回国,我请她亲自向总经理请款呢?” 这是宋贞曦的进击! 六千元支票也要由总经理自己付款? 哈,黄老师一定会吓一跳,不知为啥,宋贞曦觉得这句话很有笑点,如果可以,她真想捧腹大笑,哈哈哈哈~~ 美丽的总机机器人继续传达上意—— “是的,我了解宋小姐的意思,只是我必须先知会您,因为财务部已将支票开好,如果要等黄老师回国后再请款,就必须注销今天的现金票,重新开票,由于牵扯到会计部的请款流程,恐怕没法再给黄老师现金支票,我们一般杂支费用票期是两个月,且不包含请款当月,如果黄老师对支票到期日没问题,我可以帮宋小姐通知会计部门,注销今天的现金票,也因为已经过了这个月的请款日,只能等下个月再请款,开立两个月后的支票,等支票用印完成,会计部门会再通知黄老师来领取支票。” 天啊……宋贞曦让机器人小姐绕到头都晕了! “这样听来,黄老师拿到货款的时间是下下下个月之后?” “是的。” 花店都是小本经营,怎可能让款子拖延这么久?她是可以代垫六千元,但黄老师会怎么想? 唉,她是来帮黄老师忙,不是来制造问题的,她能怎么办? 就算气炸了又能如何? 就算想拿花砸人又能如何?! “我会到十二楼“总经理办公室”请款,谢谢你精辟的说明。” 宋贞曦垮着肩膀、垂着耳朵像战败的小白免,晃到电梯口,再晃进电梯里,电梯有保全设定,她还必须拿出总机小姐给的感应卡识别证——总机小姐在她进电梯前已先设定好她要到的楼层,感应之后,电梯门才会在十二楼开启。 科技产物,如果哪一天电梯秀逗了,人人都拿感应卡哗哗通关,那最后电梯会卡在哪一层? 啊,现在的问题不是卡在哪一层,而是要面对六天没见的丈夫。 是生气?是冷漠?是讥诮? 不管是什么,她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来之则安之! 在美丽女秘书的带引下,她头一遭踏进韩岳腾的办公室。 他背着她,正在用手机讲电话,一连串英文,不得不说,他英文的口条还真好听,他的中文也很好听,如果这个男人在科技业混不下去,可以到广播电台工作,他的声线绝对迷倒一大票师奶! 看着他的背影,宋贞曦莫名觉得鼻腔好酸好酸,明明才六天没见而已,过去他出差动辄八天、十天的,六天算什么?不同的是以前无感,现在却有感觉了,她很灰心的发现,这么无趣任性的男人居然在她心里占据了一个位置…… 所以她会生气、会沮丧、会委屈,韩岳腾竟连出差也不说一声;所以她会离开和他的家,不想面对有他影子的家,回到娘家,重拾她习惯的呼吸和节奏。 说不想念吗?好吧,她其实没那么豁达,也没那么死鸭子嘴硬,她很清是自己想他,很想他。 如果心情是能够掌控的该有多好?那她就会命令自己,不准思念他,不准偷偷、偷偷……慢慢地喜欢上他…… 一旁的陈特助好奇地看着踏进办公室的宋小姐,她白净、不会隐藏思绪的脸庞似乎带着哀怨? 陈特助猜测着,这位宋小姐和老板的关系—— 他瞪大眼,不是吧?!夫人也姓宋! 韩岳腾结束通话,转身,看着垂着眼帘、直挺挺站着,一脸可怜兮兮的妻子,所有妻子离家的怨气在这一秒又被平息了,原来不是只有客家小炒厉害,宋贞曦小媳妇的样子也很厉害! 她没变,依然娇小细致、清秀可人,分开六天,不是六年,却让他有种亟欲脱茧的思念? 啧,这有什么大不了?床伴消失六天,是真汉子都会思念! 男人嘴硬,却抹煞不了思念欲狂的事实。 他没开口,目光却火热地吞噬她可人的身影。 韩岳腾举手,勾了勾手指。 她别别扭扭地往前,在一个人的距离前停下脚步。 他指指松掉的领带。 她再走近,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只要头往前倾,就能依偎在他结实温暖的怀抱中…… 当然她不会往前倾,她仰头,举手帮他调整领带。 很自然的动作,仿佛做过数百遍般习以为常,却把来不及撤离的陈特助吓得张大嘴,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不用再去猜测她的身分了,原来、原来、原来今天代班的宋小姐就是总经理夫人! 韩老板开始翻帐—— “老妈说你很忙。” “是很忙。” “忙到不回家?” “娘家比较近。” “你意思是要我在社区大学附近添购新房子?” 她一急,“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闭上眼,像老爷一样,享受她小手轻拂过的感觉,偶尔不经意摩擦过他的颈项和下巴,他都必须深深呼吸,才能抑制住体内的生理渴望。 第十三章 他应该生气的,不是吗? 他应该大力摇晃她的肩膀,斥责她离家的行径,不是吗? 怎么人家装个可怜,小手随便换一换,烧了几天的怒火就这般无端端平静了? 真的平静了,像春风拂面般,他只感到无比舒畅! “那你没有不回家的理由。” “我会回家……” “什么时候?” “今天。” 她嘟着嘴,知道这场冷战自己已是输家。 他故意让语气很制式,才不期待呢。 男人大悦,但还要继续装酷,“晚餐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女人软软地问。 “客家小炒。” 她一愣,身子跟着僵硬—— 韩岳腾不是没注意到,他也还记得上一盘客家小炒带给他的不舒服感,客家小炒果真是狠角色,打败了他们夫妻俩! 为了平息妻子的僵硬,他接着说:“冰箱那盘客家小炒我吃掉了,还有其他不知有没有馊掉的菜我也全部吃掉了,鱼汤也喝掉了,男人一个人在家就得自力救济。” 她抬头,小脸惊讶地发亮,“你全吃掉了?!” “是啊,所以我今天晚上要吃新鲜没有怪味的客家小炒!” “喂,我还没泡干鱿鱼啦!” “那是厨师的问题。”男人恢复神气霸道的语气。 她凝视着他,再也忍不住了,宋贞曦倾身向前,额头轻轻抵着丈夫结实会让女人流口水的胸肌。 “老公……” “嗯?”他嗓音低哑。 她漾开了花开般的微笑,白皙小脸绽放着两朵可爱的红花。 “没事。” 韩岳腾勾起笑,手臂一勾,将妻子紧紧地拥进怀中。 “不准再离家出走。”他命令。 “嗯。”她轻轻允诺。 俯身,他吸取她发间熟悉的甜蜜香气,满足地勾起嘴角。 陈特助蹑手蹑脚离开,顺手带上大门—— 五点,宋贞曦打卡准时下班。 同事兼知己的薇薇忍不住替好友开心,贞曦这阵子幸福滋味满满满,整个人让爱情养得白泡泡幼咪咪,连导览个娃娃团,还令话都说不清楚的小男孩为之倾倒,宣告长大后要贞曦姊姊当他的新娘,笑翻所有大人呢! “唷?赶着回家和老公谈恋爱明?这么恩爱呢~~我们都好羡慕哦~~” 所谓无所不聊的好朋友,就是在你最开心的时候,还是要亏个两句热闹热闹,哈! 薇薇的话让大家都笑了,打出娘胎头一回被这种话题围绕,宋贞曦真觉得不好意思。 “哪是啊,我赶着回家当煮饭婆呢!哪是什么谈恋爱……”话是这么说,但红咚咚的小脸却已泄漏幸福的甜蜜。 “我先走了,明天见!”她和同事们挥挥手,不由自主地哼着歌离开美术馆。 该怎么说呢? 近期,她的婚姻有了一~~大步进展,虽然离爱情小说中的热情浪爱还差很远,不过老实说,务实派的她反而满意现在的状况,在平静中有一些些甜蜜,在细微的甜蜜里还找得到现实的轨迹。 很难懂吗?说白一点,就是她现在觉得很幸福,而且不是白日梦,如果浪漫的感觉太美好,反而才像梦一场吧? 当然,她家老爷还是很酷,嘴巴很坏,有时不经心说的话还会让人恨不得痛揍他一拳,但情况的确改善许多了—— 至少他偶尔会打电话给她,内容和时间虽然还是很精要啦。 至少他会主动陪她看连续剧,但他的确不是称职的陪伴者,他会忍不住批评剧情。 至少偶尔,是偶尔哦,他在下班途中会买些食物回来加菜,例如:卤牛腿、玫瑰油鸡或综合拼盘等她平时不会煮的食物,当然也会有马卡龙或其他甜点。 他会停车买东西,是不是代表他在买东西时,心中想着她……光这一点,每每都可以让她甜蜜好久。 当然还有,这个男人多了很多真心的笑容,之前老爷的笑点好比地球到月球的距离,可是很难取悦的,如今老爷这一笑,连太阳公公都逊色了,她才惊觉,原来她家严谨、狂爱sop的工作狂笑起来竟这么阳光?那浅浅的小酒窝竟那么可爱? “老公,你笑起来有酒窝耶?!” “……你眼花了,那是肌肉,是男人努力运动保持好身材的证明,好吗?” 哈,当然老爷除了嘴坏,还有招牌的嘴硬喽! 在回家前,宋贞曦先来到超市采买今天晚餐的食材,超市是厉害的发明,它提供新鲜、种类丰富的选项,让职业妇女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在同一个地方完成采买任务。 宋贞曦把摩托车立好,她仰头望着蓝天,扬起嘴角,心底感觉好充实,连酷夏闷热的空气都不能干扰她的好心情。 最近在买菜、煮菜之间,她突然有个很大的想法,她除了是红十字会的义工、美术馆的员工之外……说不定加上新的身分,呵,她也可以是个不错的职业妇女呢! 过去她对婚姻没有太多想法——满足长辈的要求、有一个不碍眼的室友、保持自由的生活,她甚至不排除或许有一天终点站到了,她必须走下“婚姻”的列车,只是如果她和韩岳腾能以现在的脚步继续走下去,这样的婚姻或许是可以期待的…… 虽然她并不期待韩岳腾会变成黏答答耍浪漫的情人,哈! 宋贞曦挂着满足的笑意,推着购物车,拿了地瓜叶、芙蓉豆腐、四季豆、葱和辣椒,还有雪白菇,然后在生鲜食品区停下脚步。 今晚要煮什么鱼? 韩岳腾爱吃鱼,几乎到了无鱼不欢的境界,她认真考虑着,手机却在此时响起,她瞄了眼来电显示,漾着笑,接起手机。 “喂?” “在哪儿?”男人还是又酷又妥气。 “松青。” “买菜?” “嗯嗯。” “晚上吃什么?” “芙蓉豆腐、炒四季豆、皮蛋地瓜叶……” 她的厨艺晋晋,为了抓住男人的胃,她开始在网路上找食谱,才发现有许多app提供有趣的开伙菜色——像皮蛋地瓜叶的组合就很好玩,做法也很简单,地瓜叶佘烫摆盘后,铺上切成块的皮蛋,最后再淋上由蚝油、香油、蒜末、辣椒拌匀而成的调味酱,上回首次试做成品很好吃,老爷也很喜欢。 “还有,我正在想要煮什么鱼?” “超市的鱼至少都死了二十四小时以上,哪一条有差吗?”他凉凉地说。 宋贞曦觉得自己真的疯了,竟会觉得这嘴坏的男人很可爱?! “拜托,人家超市现在保鲜度做得都很好的。” 男人嗤鼻,“啧,保鲜和新鲜绝对没画上等号,下回我带你去乌石港走走,让你知道什么叫新鲜!” “你要带我出去玩?” “这很困难吗?” 宋贞曦相当惊讶,结婚快七个月了,他们不曾出门玩耍过……“当然没困难!” “所以今天吃什么鱼?”男人还是很酷,但因为家里女人语气中的期待,而越发得意。 她拿起一片鲑鱼,“雪白菇醋溜鱼。” “听起来不错。” “app上的新菜色。” “好。”他停顿了两秒,“要我去接你吗?” 她停顿了五秒,“不用了啦,我有骑车。” “嗯,”他又停顿了两秒,“东西不要买太多,随便煮煮就好。” 这是怕她买太多东西,骑车危险吗? 她感动着,却不点破。 她停顿了四秒,“好,你开车小心,回家见。” “嗯。” 两人结束通话,通话是结束了,但心情却是难以平复的…… 手机两端没经历过爱情洗礼的两位“小朋友”,很有默契地各握着手机,目光望向远方,开始发呆,嘴角不约而同地挂着浅浅的微笑。 这就是爱情奇妙、威力十足的地方—— 它可以让“把工作摆第一、下班时间为装饰品”的工作狂变成天天准时回家开饭的纯情郎;也可以让“下班喜欢和朋友吃饭唱歌看电跪”的ol甘愿变成挂着围裙柴米油盐的煮饭婆。 宋贞曦收回目光,推着采购车,哼着歌,采购任务完成,准备结帐。 韩岳腾放下手机。 如果是“溜鱼”,肯定是把鱼块先炸过再炒配料,这个做法他喜欢。 四季豆他也喜欢,坊间的干煸四季豆他不爱,就爱炒得绿绿油油的四季豆,摆在盘子里光看就像一幅画。 当然还有皮蛋地瓜叶,上回吃过一次,那滋味到现在都还在回味。 第十四章 这么多东西,又是鱼又是菜。她不知又会多买些什么,那辆破摩托车载得下吗? 宋贞曦到底会不会开车?会开车就买部新车给她,不会开车就送去学,没错,他打定主意要这么做,不管她同不同意。 他像欧巴桑一样,在心底碎碎念个没完,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啰嗦的一天! 不过首先必须解决当前要要—— “陈特助,晚上李董的邀约先取消。” “是,李董今晚晚宴举办在寒舍艾美酒店,您的西装——”陈特助猛一抬头,以为自己听错,“总经理,我刚刚好像听到您说……” “取消。” 陈特助瞪大眼,完全不敢相信!“取消?!” 他的老板在私领域很任性没错,但在工作上,可是很理智、很有条理的领导者,取消重要的应酬,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 况且李董事长是接下来辟厂计划中最重要的合伙人,今晚的餐叙就是为了这个开发计划而生的啊! 陈特助看着老板拿起手机,快吓死了,“总经理,请三思,李董这个邀约很重要,取消不得啊!” 韩岳腾双手一摆,“如果重要就会再约,不用过度担忧。” 怎么可能不担忧?今晚的餐叙李董是主人,还有科技园区发展计划的重要人物,包括其他科技公司的大老板、金融界的执行长,重点是经济部的高层官员也会去! 没想到老板居然挂着轻松自在的笑容要取消?总经理不会不明白他所下的决定是影响整个大局的……莫非这是策略? 陈特助脸一亮,“还是总经理有什么更好的计划?” 韩岳腾挑眉,“计划?取消就取消,还要什么计划?” 没、有、计、划…… 陈特助很单纯地以为总经理打给夫人是告知晚上赴约的事,当然,这也是很惊奇的事!老板从不向任何人通报他的行踪,但绝对没有比“取消”更让人掉下巴! 韩岳腾只觉得陈特助大惊小怪,“你觉得没有“跃动科技”,这个科技园区还有什么看头?” 韩岳腾很自信,他清楚自己的能耐和价值,区区一个小小小小的餐叙,还不足以让他受到威胁,更何况他的晚餐有炒四季豆、皮蛋地瓜叶和值得期待的雪白菇醋溜鱼,孰重孰轻?立见真章。 完全没理会陈特助的别扭和多虑,韩岳腾爽快地直拔给李董以诚恳、沮丧的语气告知公司临时有非他处理不可的急事,无法如期赴约,还请李董事长转告所有人,代为表达他十二万分的歉意。 五分钟,结束,干净俐落。 韩岳腾站起身,准备下班走人。 “这个餐叙半个月前就约好了……”陈特助才是真正沮丧的人。 “我知道是约好了。” 韩岳腾耸肩,“你一定没吃过冰了四天再微波的食物,那味道有多奇怪,我完全不想再吃一次。” 在陈特助一头雾水下,帅气的韩岳腾翩然离开办公室,下班回家。 陈特助看着老板雀跃的背影,四周好像开了一圈热闹缤纷的小花,他看了眼落地窗外太阳还没下山的耀眼阳光,没下红雨,也没下箭雨啊…… “老陈老陈!” 总务部协理跌跌撞撞、慌慌张张地冲进办公室。 “我的老天啊,你说我们老板是怎么了?!他刚刚跟我说“明天见”耶!老陈啊,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他明天等着修理我吗~~” 老板是冷漠严谨的,他一定没想到随便释放个善意就可以吓死一堆人,总务部协理不会是唯——个被吓坏的,明天会有更多传言、更多惊恐,大家都会问:“老板是怎么了?” “你说我们老板会不会被外星人附身了……除去那层皮,内容物其实是只大蟑螂?!”科幻迷总务部协理惊恐的说。 陈特助搔搔头,也不知该说什么。 大蟑螂……呃,并没有被蟑螂附身的韩岳腾开开心心开车回家,这样很好,上班时间努力上班、认真开会,下班就准时下班,无须特别花时间留在办公室。 韩岳腾觉得最近的作息很棒,准时上下班,工作效率仍然维持在最高点,甚至打算和高阶主管讨论员工加班的问题,人人都应该回家吃晚餐才对!除非工作多到做不完(这必须讨论征才流程或原员工的适存问题),事实上加班带给公司的效益究竟有多少?这需要计算,把握正规的上班时间,才是正确做法。 他打开家门,迎面而来的是空气中淡薄的炒菜香,淡淡的,几乎没有味道,以他家使用的厨具规格来看,的确要有这样几近无油烟味的水准。 “我回来了。”他宣告着。 一会儿,一个小人由厨房里窜了出来,她凭着滑冰的潜力,“唰” 地停在他面前,仰头,对他盈盈笑着,“老公,你回来了。” 她帮忙拿公事包,让他空出手脱掉皮鞋。 “你这样滑来滑去,是在测试钟点阿姨扫得干不干净?” 男人的主旨是担心妻子滑倒,却嘴硬说不出口。 宋贞曦指指光洁啵亮的地板,很满意室内拖鞋和大理砖的磨擦力,“打扫阿姨应该有打过蜡,很将、很好玩,你不试试看很可惜。” “小心摔破头。” “我才不会呢!” 他看着她笑眯的眼,她可以笑得很自在、真诚,她的笑容有感染力,也让看着的人心情跟着变好,“吃饭了吗?” “差不多了,你要先洗澡还是吃饭?” 男人看着她,慵懒的神情,性感得让女人不禁脸红。 “很难选。” “嗯?”她不懂。 “我的厨师还在忙,没空陪我洗澡,当然很难选。” 宋贞曦整张小脸炸得通红,反射性的往后跳了一大步。 “需要这么夸张?” 她手臂在胸前摆了个“x”,真怕他伸手抓人。 哼,这男人又不是没有这样的纪录,只不过……虽然很怕但又很期待,真是复杂又情色的心情啊! “我先说清楚哦,鱼块还在锅子里炸……” 韩岳腾眉梢一挑,“也是,鱼很重要。” 他揉揉她前额的刘海,越过她离开,“我先洗澡。” 男人很潇洒。 男人很帅。 男人连走个路都是那么意气风发。 让没用的宋贞曦整颗心怦怦然地跳着,她摸摸狂飙的心跳,再摸摸自己的刘海,她怔着,想到刚刚老公揉揉她的样子,那动作有些宠溺,又有点……爱? 她漾着笑,事实上笑意不曾离开过,她回到厨房,继续完成晚餐。 和岳腾之间暧昧的电流,她不点破,不逃避,不询问,只须去感受,这是她目前的想法。 当把最后一道味噌汤送上桌时,老爷已就定位,白色吊嘎搭着半湿凌乱的头发,窄腰长腿,贲张起伏的臂肌和胸肌,性感得让人流口水,这男人存心不让女人活了是不是?!她看着看着,不禁脸又红了。 男人动筷吃菜,“想什么?”他提气,像展现色彩的公孔雀。 女人的思绪好凌乱,还很情色,天啊,镇定镇定,又不是没看过,别乱想别乱想,“没、什么……”她盛了饭放在丈夫面前。 韩岳腾完全明白自己对妻子的吸引力,所以他还贴心地穿上背心,如果知道背心还是挡不住,那下一回干脆不用穿,省得又穿又脱很麻烦,男人想得很臭屁、很猖狂。 其实宋贞曦要反击也很简单,当然不是穿吊嘎和头发半湿啦,只是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女性诱惑力已经是凶猛的pro级了——她改变了一个男人,把工作狂变成提倡“回家吃晚餐”的新好男人! “今天不是三的倍数。”韩岳腾提醒,坏心眼地瞄了她一眼存心让人心痒痒。 男人的嘴真的坏透了,把人家弄得春心荡漾,再装没事地反泼人家冷水,呿,韩岳腾就是有这种本事,这一秒让你开心,不代表下一秒不会让你生气! “对!今天不是三的倍数!” 宋贞曦一肚子火,气嘟嘟地折回厨房,脱掉围裙,再气嘟嘟地回到餐厅,厨房抽烟设备好,一顿饭煮下来,身上没沾染上多少油烟,连汗都没半滴,果然是女人心目中最完美的神级厨具,所以她可以陪没良心的老公吃饭,不用急着洗澡。 男人勾勾手指示意她上前。 她瞄他,当她小狗啊? 第十五章 不过宋贞曦心中抱怨归抱怨,还是走向前,只是没等她靠近,男人已伸手扯她入怀,她眼一花,下一秒发现自己已经安稳地坐在他的大腿上。 “为什么生气?”他点着她微嘟的红唇。 她避开他的审视,才不想坦白自己生气的原由,那只会让他更得意! “哪有生气……” 他轻笑,“不老实?” “我哪——” 还没等她说完话,他便低下头,温热湿软的吻欺了上来,他一手固定住她的后脑勺,加深热吻,一手由下摆探进衬衫里,熟练地将胸罩上的钩环解开。 她急抽着气,双手勾住他的颈子,热情地回应,并且在他嘴角边动情地呻吟。 “今天不是三的倍数……”她不服输地顺着他的话反将一军。 “原则是可以修改的。”男人邪邪地笑,滑腻的舌入侵,勾着她的舌,惩罚性地乱吸乱闯。 “我还没洗澡……”她嘤咛着,说归说,提醒归提醒,她一点也不介意来个饭前运动,这样才吃得多,今天煮了很多菜…… “你还是好香。” “真的吗?嗯,老公……” 她陶醉不已,整个人降服于饥渴的情欲,任他予取予求,没想到、没想到这坏男人居然在这个时间点把她给放了?! 他放开她,眉眼带笑,她眼神迷离,理智还没转回来。 “我还没吃饭。”他一脸无辜,两手一摆。 她回过神,吃惊地瞪着他,“吃、饭?” “菜就是要趁热吃,我不想再吃微波后的菜了。” “你……” 这个男人真的坏透了,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都觉得他故意欺负她,她很想捉住他的肩膀用力摇一摇,问他到底是桌上的晚餐重要,还是和妻子恩爱缠绵重要! 当然她不能这么问,哼,不要就不要,有什么了不起?只有男人是下半身的动物,女人可不是,哼哼,他就不要来求她! 韩岳腾像会读心术一般,听到妻子的心声,立刻存心气爆她的说:“老婆,事情有先后顺序了吗?吃饭、看电视、做爱、睡觉?” 王……八、蛋! 竟敢在她火冒三丈时和她重申顺序?!他太过分、太邪恶、太坏心眼了! 宋贞曦悻悻然地跳下他的大腿,坏人坏人大坏人! 韩岳腾耸肩,很大方地摊开双臂,说:“既然夫人有如此急切的需求,要修正为“共浴、做爱、吃饭、看电视、睡觉”,那身为一家之主的我,也是可以配合的。” 这是施舍吗?宋贞曦气到肚子痛,“不需要!” 哼,谁稀罕,如果顺着他修改后的顺序,喵喵地投入他的怀抱,她宋贞曦就跟他姓! 她气嘟嘟地走向房间。 “去哪儿? ” “洗澡!”她大吼。 韩岳腾听到妻子用力关上房门,再也忍不住地哈哈大笑。 嗯,他是一家之主,顺序流程当然可以改。 于是一家之主站起身,状似潇洒,但紧绷的男性身躯早已出卖了他,狂恣宣告他澎湃的情欲。 他离开餐厅,前往主卧室安抚妻子!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她羞涩地抬头,恰好落入深邃的黑眸中,那幽幽亮亮的眸光除了满足,还带着宠爱,一闪一闪的,她红着脸,偎在他怀里。 “我饿了。” 当然会饿,距离他闯进浴室宣告顺序有变,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了。 “吃饭去?” “嗯。” 只是两人都没动作。 “不是饿了?” “嗯。” 他吻着她的发,“是饿了。” 是该吃饭了,餐桌上还有一桌丰盛的晚餐正等着他们,但两人都舍不得动作,耽溺于相互依偎的满足感。 “你呢?” 她点头。 韩岳腾当机立断,自己饿是一回事,他可不想让娇妻挨饿。 他跳下床,替妻子拿了她的衬衣并替她穿上。 “这不是睡衣。” 薄薄的细肩带衬衣紧贴在她身上,视觉效果比裸身还要惹火。 “这比睡衣好看。”他伸手触碰。 她呻吟,按住他的手。 “你不想吃饭了?” “也对,吃饭。” 他迅速套上浴袍,一把握住她的手,离开主卧房。 餐桌上的晚餐仅仅剩下微温,汤还需要加热,不过,或许是因为激情后的满足,又或许是运动过后,这一餐胜过以往的美味。 “这个顺序果然是对的。” 宋贞曦脸一红,当然明白他说的顺序是什么——“共浴、做爱、吃饭、看电视、睡觉”,但这样一脑子色情思想,她以后怎么买菜? “你不觉得饭菜特别好吃?” 宋贞曦提出女人的矜持,不让他牵着鼻子走,“或许是我的厨艺有进步?” 韩岳腾不否认,“这倒也是。” 她微笑,当他是赞美。 韩岳腾突然离开餐桌,走到客厅的沙发旁,从公事包里拿出一张邀请函,再折回餐厅,放在她眼前。 那是社区大学师生花艺联展的邀请函,但她并没有给他啊? “老妈给的。” “哦。” “你不打算和我说?” “如果我现在说来得及吗?” “可以。” “星期六、日两天,在社区大学的活动中心。” “为什么不告诉我?” 邀请函寄发时,是在冷战期间,当时他们的关系并不好…… 她默默不语。 男人耸肩,“你几点出发?” 宋贞曦惊讶地抬头,“八点会先去布置场地。” “我陪你去。” “哦。” “吃菜。” “哦。” “你在发呆吗? “没有……” “明天你不用准备晚餐。” “啊?” “球友聚餐,你跟我去。” “哦。” 一来一往间,两人的气氛又往前跨进一大步。 原本打算各过各的夫妻,慢慢融入对方的生活,他们吃饭配菜,偶尔视线在空中交缠,都可以看到彼此的平静和喜悦。 或许这个婚姻是可以期待的。 在这个时间点,夫妻俩都如此认为。 在社区大学活动中心举办的师生花艺联展正式展开。 这次的学员以退休妇女居多,大都具有教职或公职背景,看展的来宾来自各阶层,有退休老师的学生或师友,以及退休公务员的同事和下属,人数之多,打破社区大学成果展的纪录,学员作品的完整性更是大受好评,让身为指导老师的宋贞曦、黄老师走路都有风! 不过,让所有学员吓到掉下巴的,不是川流不息的宾客,而是宋老师已婚的消息。 师丈迷人的风采更是掉下巴的主因,态度不热络的韩岳腾竟让一群婆婆妈妈(插花班的学生)双眼直冒爱心。 不爱笑没关系,那是稳重;不打招呼没关系,那是谨慎,韩岳腾哪怕只是皱个眉头,都能获得婆婆妈妈们极高的评价,对宋老师能掳获这样的男人,真是让她们又钦佩又羡慕。 宋贞曦站在门口迎接贵客。 入口签名桌上摆放着一盆万紫千红的盆花,看似热闹,搭配也深具巧思,奔放中带着细腻的温柔。 黄老师走了过来,晃到好友旁,桌上的盆花正是出自黄老师之手。 “我一开始不知道这花是送给你的,还想说“韩岳腾”是哪个笨蛋,居然送花送到“花艺成果展”来了?没想到原来是贞曦妹妹的老公,也是我插花case的大老板。” 宋贞曦站在一旁,扯着嘴角,又苦又无奈,“黄姊姊,我能解释这叫肥水不落外人田吗?” 黄老师大笑,“当然可以,我还要谢谢韩总经理的大力支持呢!姊姊先忙去了,贞曦妹妹,记得帮我谢谢韩总经理唷!” 黄老师开开心心招呼客人去,宋贞曦很无言。 没错,韩岳腾真的做了这样的鸟事,他能陪她来,她很开心;他帮忙前置布置,她更感动;他赞助所有的糕点饮料,她恨不得冲进他怀里,倾诉感谢;但,他送花来…… 什么鬼啊!都已经是花艺展了,还送花给她做什么? 一大早黄老师花店送来这盆盆花,还摆在入口签名桌上,没想到每个来宾都以为这是成果展的“第一个作品”,甚至以为卡片上署名的“韩岳腾”是插花班难得的男学员,更惊奇的是,韩同学居然拥有足以媲美老师的插花技巧! 这个笑话在澄清后,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挣扎,大家都是客气的好人,想笑又不敢笑,只有她的好友、同学完全无视她的难堪,取笑得越发狂肆。 第十六章 例如薇薇—— “韩同学有接case吗?他有技巧又有皮相,我相信即便是咱们保守的馆长,也会同意韩同学来美术馆插花的!” 薇薇真欠揍…… “在生气吗?”韩岳腾走到妻子身旁。 今天的成果展来宾卧虎藏龙,有许多政商界的老前辈。 因为都是他钦佩的老长辈,招呼势必得周详,所以原本只是陪太太性质,他却要到处应酬,像半个主人。 “薇薇让我很生气,幸好她够聪明,脚底抹油先溜了!” “我很累。”韩岳腾抗议道:“社区大学的成果展不是应该很单纯的吗?怎么来宾这么复杂?” “我也很累。”她也没在客气的,外加咬牙切齿地瞟了他一眼,“社区大学的成果展本来就很单纯简单!” “我很累是因为还要像参加商场晚宴一样,四处打招呼。” “我很累是因为有人居然送花,我光解释就耗尽体力。” “所以你现在的意思是,你不喜欢我送的花?”韩岳腾很挑衅地质问。 一些原本要来打招呼的学员,纷纷退得远远的,留给小夫妻抬杠的空间。 真的不喜欢吗?宋贞曦想着。 当花店的小赵送花来时,她惊愕之余,的确是雀跃的,心情就像那盆万紫千红般。 “是喜欢啊。”她大方承认。 韩岳腾张开手臂,很自然地环住妻子纤细的腰,“那就对喽,喜欢就要说清楚,而不是对我绷着一张脸。” 她可怜兮兮地瞄着他,“老公,其实你可以送别的啊……” 花可以等情人节或她生日时再送啊,这是她心里的os,却没胆开口,唉,她家老爷性情叛逆古怪,真该送花,他肯定不会送。 “送字画吗?”韩岳腾一脸认真。 “送字画?”宋贞曦不自觉扬高音量。 “除了送花、送画,这种活动还能送什么?” 韩岳腾绝对不是故意找麻烦,今天要送什么礼物让他费尽心思,比谈生意还没头绪,赞助点心饮料都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小事,这事打从知道有这个成果展时,就己经着手安排。 问题出在送老婆的礼物上,他实在拿不定主意,只能俗气地送花。 宋贞曦扬起嘴角,看着老公懊恼的神情。 他因为在乎她,所以才会费尽心思想送礼物,今天的韩岳腾,不冷酷,不讨人厌,是她不以为自己能见识到的韩岳腾,他让她觉得好骄傲,也好幸福! “管他的,那就送花喽!反正解释就解释,一回生二回熟,下次成果展就不需要解释了。啊,对了,干脆你报名插花班好了,一定有许多女同学非常开心,说不定会满班呢!” 韩岳腾眯眼瞄着妻子,“你是想分享帅气老公让同学欣赏,还是希望我陪你,下课后手牵手散步回家?” 宋贞曦促狭地眨眨眼,“我老公这么帅,增加学员的上进心有什么不好?” 韩岳腾伸手揉揉她的头发,这己经变成他的习惯了。 “没良心,竟然想把老公分给别人看,换作我,才舍不得让人盯着你瞧,我都还没跟你算帐,区区一个成果发表会,你需要穿到合身小礼服吗?锁骨还露出这么一大片?!” 她的小礼服其实很典雅、保守,是老爷夸张了,不过她把老爷的挑剔当成甜言蜜语,一点也不在意。 “你可以选择立领。” “是是是,我下回一定改进。” “裙子也不用太短,有失庄重,身为老师的人,穿什么短裙,还露小腿?选件长裙不是更好?” “是是是,我下回一定改进。” 韩岳腾望着妻子,她挂着幸福的笑,看不出有在检讨。 “你在敷衍我吗?” 宋贞曦哈哈大笑,投进小气鬼老公的怀抱。 韩岳腾摇头,宠溺地揉揉妻子的发,“没良心。” 远远的韩家两老和宋家两老见他们如此亲密的互动,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亲家母,我们等这天,等太久了!”韩母拉着宋母的手,真的快哭了。 “亲家母,你说得是,这一天真的等太久了,我都快放弃希望了!” 韩母又说:“不能不能,我们一定不能放弃希望,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双,说什么都不能放弃希望!” 宋母接着说:“没错没错,就像现在,他们多要好啊,比起之前的相敬如宾,噢,我的贞曦熬出头来了!” 韩母感叹,“是啊是啊,这两个孩子都熬出头了!” 两家妈妈如此激动、感动,两家爸爸也没有稳重到哪儿去,他们握手道恭喜,期盼儿女有今天的进展也是好久好久了。 双方长辈当然不会只有开心而已,难得两家凑在一起,怎可能成果展结束,就道再见回家? 更何况贞曦指导学生有成,庆功宴是必须的,所以在韩母的号令之下,五点展览结束后,两家在五星级饭店的江浙餐厅集合,缺一不可。 这是他们结婚之后,两家人第一次面对面吃饭。 “我们先来举杯恭喜贞曦的成果展成功!” 这场饭局由婆婆主导,婆婆说干杯大家就干杯;婆婆起话题,大家就附和,她就像康辅社社长负责炒热场子,虽然气氛还是有些尴尬冷场就是…… 症结点在韩岳腾身上,他态度冷漠,完全不赏脸,不给婆婆面子。 宋贞曦很开心有这个聚会,难得大家能聚在一起,但韩赓腾不喜欢,她知道他个性任性,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但她一点也不了解,只是吃个饭罢了,有必要对长辈摆扑克脸吗? 直到话题转到“生孩子”,宋贞曦才恍然大悟,韩岳腾不是不喜欢和长辈吃饭,而是他很清楚,在聚会里仗着群众力量,下达“下一步”指令,是婆婆的狠招。 “你们感情既然稳定了,也该准备生孩子了,反正都结婚大半年了,计划计划也是应该的。” 婆婆提议,韩岳腾不说话,宋贞曦也保持沉默。 她很清楚如果是婆婆和韩岳腾一对一的情况,婆婆根本不可能在这个话题上取得任何优势,任性的韩岳腾随时都会甩头走人。 婆婆就是仗着人多,仗着她爸妈在,所以把平时不敢对儿子说的话,一次说个清楚明白! “怎么?还不想生?其实计划这种事就是计划喽,也不是要你们现在马上生,但计划不能少,要安排健康检查、要进补养身体,两相配合下才能生个白白胖胖的宝宝,现在开始准备,几个月后再怀孕也不迟。” 但这样真的好吗? 婆婆抱孙心切,想要儿子媳妇传宗接代的想法无可厚非,但用这种方式,韩岳腾只会更抗拒罢了…… 韩母见一个人劝说不够,还拉着宋母。 “亲家母,你倒是说说话,我的想法没错吧,贞曦再几年就三十了,过三十才怀孕辛苦的还是女人,挺个大肚子到后期腰酸得连床都爬不起来,那我可舍不得!不如趁现在还年轻,加紧脚步多生几个宝宝,家才完整、才有重心!” 宋母看着沉默的女儿,知女莫若母,她认为,要不要生都是夫妻俩的考量…… “亲家母,孩子们有自己的主张——” “什么主张?!不提他们就会直接漠视,哪来的主张?!”三杯黄汤下肚,勇气大增,韩母炮火全开。 “岳腾,你倒是说说看,这孩子生是不生?”她执意要儿子给她一句承诺。 韩岳腾冷冷地道:“我说过不生小孩。” 宋家惊呼。 宋贞曦淡然。 韩家则很清楚儿子的想法。 韩母叹气,劝道:“你的想法我和你爸都知道,你说己经顺从家里的安排娶了贞曦,还说不要生孩子,但那都是之前的事,现在你和贞曦的感情有进展,生个孩子不是很好吗?” 韩岳腾的神情越发冷凛,这个婚姻是他的,他和贞曦感情融治也是他们的事,是好是坏都是他们自己承受,不需长辈过分的要求和想像。 “我的想法和之前一样。” “什么一样?!”韩母不禁提高音量,连韩父都拦不住。 “我的婚姻里不要小孩。” 韩母气炸了,“韩岳腾!” 宋家父母一句话也不吭声,就算心里不满,但只要贞曦不反弹,两老都没意见? 宋贞曦垂下眼帘,沉浸在幸福里也不过几天的时间,居然让她忘了原厂设定的韩岳腾性情有多冷、表情有多冷、说话的音调有多冷,薇薇说他是一座没有感情的冰山,没错,她知道,她更知道婆婆的几句话,就能消灭掉冰山不该出现的温柔,回到原厂设定。 第十七章 韩母不愿放弃,难得所有人都聚在一起,今天要是不说清楚,以儿子的个性也就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你之前是质疑没有感情的婚姻能维持多久,才不肯生孩子,现在有感情了,婚姻肯定能维持很久很久,岳腾,你和贞曦的情况和之前不一样了,妈妈当然会希望你们能生几个孩子,有孩子的家才完整,再过个几十年,你就会认同妈妈的说法,趁现在年轻,你不为祖先想,不为我们想,也要为贞曦多想想啊!” 没有人会喜欢被赶鸭子上架,韩岳腾更是。 也许有一天,他和贞曦会生孩子,但那是他们经过讨论评估后再执行的,而不是现在这种状况,只是为了满足长辈的愿望! “我不是许愿树,你们许了愿要我结婚,所以我娶了和我没感情的女人,满足一项还不够,变本加厉再许愿,要我为家族生个所有长辈都期待的孩子?” 韩母急着解释:“不只是我们的期望好不好?那也是我们看到你和贞曦感情变得很好,才——” “今天是这样,不代表明天就会这样。”韩岳腾冷漠驳斥。 “你们用‘期望’来指示我的人生,却没想过我到底要什么,我是不是需要婚姻?是不是需要孩子?事实上,你们要的,全不在我的规划里!” 言语像刀,刺得让人心寒,宋家双亲见女婿如此绝倩,再也没法保持平静,虽没说半句抗议的言语,表情却是不谅解的。 “岳腾,你说这是什么话?你妈也是为你好!况且贞曦和你岳父、岳母都在旁边听着啊!” 韩父忙着安抚亲家的情绪,韩母不敢再开口,情况已不像她想的那样,儿子是狂狮,根本由不得人指使,即便是有亲家在,还是执意表达自己的意见。 韩岳腾冷眼看着这一切,怒火毫不隐藏。 宋贞曦始终沉默着,平静的外表下,没人看出她伤透的心。 以前,这样的话不会伤到她的…… 韩岳腾说的是事实,不管好坏,人生是自己的,不用受任何人指示,他每句话、每个字、每个冷理的表情都是对的,唯一不对的是她的心境,以前她听到这些话语,不会痛、不会有任何感觉,甚至还会拍手叫好,现在却不同了,韩岳腾的坦白让她委屈。 这种感觉像是被否定了,否定她自以为的幸福,没想到这几天的一切都是假象,她却像着了魔般,蒙着眼蒙着心,不断告诉自己,他们的婚姻是可以期待的…… 原来韩岳腾还是原厂役定,她和孩子(重申:她并没有奢想和他拥有孩子!)并不在他的规划里。 爱情…… 太苦了。 这次的庆功宴因为这个话题不欢而散。 谁都没错。 韩家父母没错,有争议的只是企图以爱为名,捆绑儿子的自由与未来,他们没想到在抛出绳索时,也同样捆绑了自己。 韩岳腾的想法也没错,因为父母“爱”得不单纯、“爱”得有条件,便产生许多负面情绪,不顾一切只想反击。 她和老爸、老妈更没错,如果硬要说,也只是错在,她令自己置身在这样的泥沼里,难以动弹…… 庆功宴之后,虽然心里都有疙瘩,但日子还是要过、 宋贞曦花了很多时间安抚妈妈,不是只有别人家的儿子娇贵惹不得,她是独生女,家人对她的关心绝对不少于强势的婆婆。 婆婆说—— “贞曦啊,有机会就劝劝岳腾,孩子真的很重要,你也快三十了,妈很替你担心,要不……你就动手脚,像是把保险套戳个洞啊,总有办法受孕的!” 当心中放下期待,许多事也就跟着看得很清楚。 宋贞曦知道,婆婆不是坏婆婆,她只是把她的教条像十字架一样背在身上,认为督促媳妇生孩子,是她身为婆婆的责任,所以她要盯着,当然最好一举得男。 婆婆是疼惜她、对她好没错,但一切的原因,都只是因为她的附加价值,之所以会选上她,也是因为她符合婆婆要的条件,书香世家、家世清白、长相清秀,而且不是草包。 人活在世界上都有其价值,她清楚自己的价值,也谢谢婆婆认同她的价值,至于婆婆的“期盼”…… “我妈妈最近身体不舒服,我想回娘家住几天。” 在几天后的一个早餐时间,她向丈夫呈报她的计划。 “妈怎么了?” “妇女病。” 她的确变了,知道这个男人的人生计划里并不包括她时,她怎么也豁达不了,同桌吃饭,尴尬;一起洗澡,尴尬;甚至连每夜的欢爱,身体是满足了,但深藏在高潮底下的真心,却更显寂莫荒芜。 “妈不舒服是你这几天心情不好的主因?” “对。” 妈不舒服是事实,她想逃回娘家也是事实,于是有了今天的“请假”。 或许前不久,她会因为他的关心而雀跃不已,不过现在不会了,她为自己筑起一道守护的城墙,盖得很慢,却已经开始运作。 “需要我陪你回去吗?” 老妈现在看到他应该会肝火上升吧? “她是妇女病耶,你去看我妈,她也不知要跟你说什么。” “明天晚上我会过去,如果有需要就住院彻底检查。” “好。”一个字很爽快,不用扯太多。 临出门前,韩岳腾挡住妻子的路,他想像往常一样,揉揉贞曦的发,但不知是刻意还是巧合,他发现贞曦防备性地缩了一步。 他看着腾空的手,皱眉问:“你怎么了?” 宋贞曦坦然一笑,“没什么,我刚好在想事情,没看到你手伸过来。” 他再次伸手揉揉她的头发,这回她没有躲开。 “想什么?” 她无辜地耸肩,“在想是要买燕窝好,还是鸡精好?” “营养品我会请人安排送过去,你只管骑好你的车。” 她,真的不会再感动了。 “好。” 夫妻两人一同离开他们的家,像往常一样,韩岳腾往汽车停车格的方向走,宋贞曦往机车停车格的方向走—— 他们的方向终究不会一样。 回到娘家的第二天是宋贞曦排休的日子,她说好要和妈妈前往百货公司吹冷气喝下午茶,却接到婆婆的紧急电话—— “贞曦啊,你赶快来xx妇产科,地址在——” “妈您怎么了?”宋贞曦一脸担心,好端端的怎么要她赶去妇产科,是不是婆婆哪里不舒服? “就……唉,手机里说不清楚,你来就知道了!” 婆婆没明说,但语气怪怪的,让宋贞曦相当紧张,她没多想,和老妈说明后,赶紧前往婆婆所说的妇产科。 在她出门后没多久,还在开会的韩岳腾也接到母亲的紧急电话—— “儿子啊,你赶快到xx妇产科啦,地址在——” “妈,你怎么了?”闻言,韩岳腾眉心一皱,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再怎么冷漠的男人也会关心。 “就……唉,我和贞曦在一起,手机也说不清楚,你来就知道了。” 母亲没明说,但不对劲的语气,就足够让韩岳腾联想到许多——和贞曦在一起?莫非人不舒服的岳母有什么状况?韩岳腾二话不说立即离开公司,飞车前往母亲所说的地址。 “这样好吗?岳腾的妈?”见老婆挂掉电话,韩父一脸担忧,觉得老伴即将执行的计划很不妥当,却也阻止不了。 “你那天也看到儿子的态度,我能不先斩后奏吗?” 韩母将手机收进包包里,安安稳稳地坐在妇产科的候诊室里。 她不会放弃,让媳妇生下健康的孩子是她的责任,她会为了这个目标努力不懈。 所以韩母用了点小心机,让儿子和媳妇同时在妇产科集合,这又是什么用意呢? 莫非是苦肉计?告诉年轻人她得了重症且来日不多,要他们把握时间生小孩,免得她带着遗憾离开?不过这是八点档的老梗,韩母是现代人,当然不会来用。 其实她的方法再简单不过,有听过温水煮青蛙吧?他们不想传宗接代没关系,她就一步步来,逼他们于无形,一次一点慢慢前进,等他们发现被算计了,那时孩子早生了! 所以计划怀孕的第一步就是健康检查,只要强调健康检查的例行性,医生又是韩家认识多年的朋友,妇产科又怎样?她自己连感冒都找他,她相信儿子和媳妇绝对不会联想到妈妈的企图上,反正就一步一步来,总是有机会的! 第十八章 韩岳腾冲进妇产科,看到的画面就是贞曦刚抽完血,另一手还压着血管,坐在休息区发呆,韩母则陪伴在旁。 韩岳腾皱着眉,他以为不舒服的人是岳母,怎会是贞曦? 宋贞曦也很纳闷,她一来就让婆婆莫名其妙拉去验血,说是健康检查,她还在猜测婆婆的用意,没想到韩岳腾居然也跑来这里? “贞曦为什么要抽血?”韩岳腾问。 宋贞曦还不明白他们为何全聚在妇产科里抽血检查身体,反应迅速的韩岳腾倒是立刻明白母亲在搞什么鬼了。 “健康检查?”他锐利地审视,语气冰冷。 “是啊。”韩母继续装傻。 韩岳腾冷眼望着这一切——母亲的得意,以及贞曦的一脸疑惑。 “你知道要来抽血吗?”他问着妻子。 宋贞曦一怔,还来不及解释,韩母却抢着回答:“唉唷,就是抽血而己,你就当是例行性健康检查,有好处没坏处,贞曦你说是吧?” “是、是啊……”是吧?抽血检查身体应该没坏处吧? 她只是单纯回答有没有坏处,没想到却落了婆婆所设的坑,间接证实了韩岳腾的猜测——因为她同意怀孕,所以才会让护理人员进行抽血,手臂长在她身上,她不同意,没人可以抽她的血。 这是一种被背叛的感觉,他以为他们该有共识,明白彼此用什么角度和态度去看待这桩婚姻,她是他的战友,不该在战场上改变立场,直接向敌人投诚!所以他很生气,怒火中还有无法遏止的沮丧。 “原来你也加入我妈的计划了。” 她皱眉,感到不解。 “我没想到,你这么想要跟我生孩子?” 没让她有解释的机会,韩岳腾直接安了她的罪名。 那嫌恶斥责的语气和表情,让宋贞曦感觉像被一把利刀刺进心脏。 但心痛归心痛,她还是要为自己辩驳,“韩岳腾,抽个血和生孩子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有什么隐疾才这么排斥健康检查?!” “这不是健康检查。” 韩岳腾极度厌恶母亲这种赶鸭子上架的游戏,狂飙的怒火在胸口沸腾着,“这是怀孕前的健康检查,你懂了吧?” 宋贞曦一傻,根本不知道抽个血居然是这种目的! “我并不知道——” “够了!” 韩岳腾厉声斥责,“你或许也是被我妈耍着玩,我不管你是不是受害者,反正我在这里一次跟你们两个说清楚,我不要小孩。” 他对着母亲重申,“妈,我已经顺你的要求娶了她,不可能再顺你的要求生个孩子,你必须清楚我有选择的自由!” 他才够了…… 韩岳腾可以生气发飙,可以不顾一切说出伤人的话,那为何她不行? 这几天的压抑她受够了,她快要让自己的委屈给淹死了! 她只是结个婚,只是不小心爱上了他,那又如何? 法律上有哪条规定,爱了人就不能反悔?结了婚就不能离婚? 韩岳腾的温柔是有条件的,不是无时无刻都能给予的,却要她承受伤害更大的委屈……如果这是爱情,她宁可不要! “我还你。” 宋贞曦冰冷的语气,让韩岳腾戒备地眯起眼。 “宋贞曦?” 她抬头,平静地望着眼前怒火冲天的男人,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应该是她最熟悉、最依赖的枕边人,此刻为何如此陌生? “我说我还你啊。” “还我什么?” 他总是这样,一副自以为是的狂妄,就算她快被委屈淹死了,他还是生气就生气,质疑就质疑,韩岳腾想要他的人生,难道她不会想吗? “还你啊,你的人生、你的规划、你的自由,原本你因我所失去的,我统统都还你!” 这是韩岳腾第一次见识妻子的怒火,身经百战的他竟暗暗觉得不知所措。 “……宋贞曦。” 她再也不管了,有什么比得上这种心灰意冷的失望? “我不要了,有什么了不起。”她动手脱掉婚戒,用力丢向他。 “我统统还你!” 她愤然转身离开,所有的一切她都不要了,统统都不要! 韩岳腾无言地捡起地上的婚戒—— “儿子……”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韩母怯怯出声。 “够了。” 韩母不敢再开口。 韩岳腾僵硬地望着妻子离开的方向,似有所悟。 “她不知道你的计划,对吧。” 韩母焦虑地点点头。 韩岳腾绷紧呼吸,将妻子不要的婚戒置于手心,紧紧的,握住拳头。 从前从前有一个国王,他天生没长心,所以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感到悲伤或快乐。 有一天,天神送给他一个宝物,那是他从没见过的阮意儿,会笑、会说话,还会和国王抬杠,国王因为没有心,所以不懂“喜欢”是什么,只知道宝物开心他就开心,宝物生气,国王会比它更生气,但国王很任性,对宝物呼之则来、挥之即去,他不认为宝物对他的人生有多重要,他要管理国家,他要开疆拓土,很忙! 又有一天,来了一个法力高强的女巫,女巫对着世界罕见的宝物说:“宝物啊宝物,跟我去修行吧,你将不会只是个宝物。” 宝物只想待在国王身旁不想离开,却也很想知道国王的想法,所以它问了国王,如果它离开了,国王会怎样? 国王回答,我没有心,所以不会有感觉。 “后来呢?” “跃动科技”高阶主管全聚集在会议室里,现在是开会中场休息,老板刚离开,他们不想去楼下抽烟,只想挤在一起说老板的坏话。 说故事的是陈特助,他抑扬顿挫的嗓音,搭配到位的肢体语言,比yoyo台的香蕉哥哥还厉害。 后来呢? 大家都很想知适听了国王的回答,伤心的宝物会怎么想?虽然国王不懂爱情,但听故事的人都知道,那就是爱呀! “后来当然是宝物跑啦!” 可惜啊可惜,国王还是无法领悟,他对宝物的依赖就是爱! 宝物离开后,国王回到过去孤独的生活,陪伴他的只有他的国家,继续开疆拓土。 听故事的人都懂得陈特助的隐喻,国王是他们的老板,宝物自然是总经理夫人,至于“女巫”,则是让夫妻分手的主因,但没人知道。(拜说书人陈特助所赐,大家都知道总经理是已婚人士了。) 总务部协理哇哇叫,“吼,大家都知道宝物跑啦,要不然我们天天活受罪是为了什么?! ” 老婆跑了,失去生活重心的老板把重心加倍地挪回公司,之前提倡什么不需用加班证明自己的价值统统都是假的,回归到原本的加班模式不打紧,还变本加厉更严格执行,说这叫责任制。 通常扯到这三个字就可怕了,什么叫责任?许多工作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完成的,如果要说责任制,完成后才能回家,那干脆大家都不要下班算了…… “宝物有没有可能回来?” 陈特助很无奈,“如果你跟你老婆吵架,明明是你的错,却要你老婆自个儿主动回家,你觉得有可能吗?” 财务部协理想了想,“陈特助这么肯定是总经理的错?” “啊,要不然咧?” 陈特助很明白主子是怎样的男人,如果总经理以他一贯强势的态度去面对他的婚姻,就算他条件再好,是女人都会跑! 这是“跃动科技”目前的惨况。 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但是宝物在时,国王的性情还比较可爱一些些,大家可以快乐回家吃晚餐,现在,只能回家吃宵夜的可怜员工都在问:“亲爱的宝物何时回来?” 韩岳腾当然不明白员工的抱怨,他像往常一样过生活。 没有早餐无所谓,大台北地区走三步就有便利超商,他可以选择不同的搭配组合,中式、西式任他选择,而且还有黑咖啡,以及免费的冷气可以吹。 即使一个人,也要过得很好! “韩先生,下个月社区要举办中秋联欢晚会,欢迎韩先生和韩太太一起参加!对了,听说韩太太在社区大学教插花,教学风评很不错,我很想报名参加呢!” 唯一的问题是,便利超商离家太近,总会遇到不会看脸色又爱瞎聊的邻居,例如今天遇到的是社区主委。 韩岳腾没说话,冷漠地面对主委的热情,几句话后没得到回应的主委,只能摸摸鼻子离开。 第十九章 吞下难吃的三明治,下一次要找离家远一点的便利超商吃早餐,这是韩岳腾的决定。 只不过,主委无心的话题还是提起他不愿想起的事—— 主委如果是冲着宋贞曦的风评要报名插花班,那恐怕要失望了,这学期宋贞曦没有带课。 连同红十字会的活动,甚至是美术馆的工作,宋贞曦不只不要她的婚姻,也决定离开台北的生活圈。 “这是贞曦的决定。” 当时是宋贞曦离开的第三天,岳母带着“离婚协议书”找上门—— “贞曦说这是“还”你的。” 韩岳腾望着那几个刺眼的大字,对于宋贞曦胡乱的决定,他应该感到愤怒才对,他们是战友,一起达成这个协议,组成婚姻,不是谁说放手就能放手的。 但岳母带来的协议书却无法令他愤怒,有的只是空洞茫然。 “我不需要。”他平静的说,“如果是贞曦的选择,请她自己跟我说。” 宋母决定替女儿把话说清楚。 “你要搞清楚!婚姻不是1+1= 2,而是0.5+0.5=1,夫妻俩都要各退一步,把单身时的任性和自我都减掉一半,才能组成一个完整的家庭!贞曦有这样的想法,却没得到你的认同,你主观地以为自己还单身,不须妥协任何事,或是替对方着想……不管是你还是贞曦,既然都觉得受了委屈,那这个婚姻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韩岳腾无畏地迎视岳母的怒火,“需不需要存在,也是我跟贞曦的事。” 宋母不想口出恶言,在递交协议书后,随即离开。 这张离婚协议书始终躺在他办公室的抽屉里,还有那枚婚戒。 几天后,黄老师来公司插花,她好意劝和—— “人家说夫妻床头吵床尾和,贞曦妹妹也是硬脾气,但只要总经理愿意言好,她一定会回来的!想想也真可惜,美术馆的工作、社区大学的教师资格耶,她怎么这么冲动就离开台北了呢……” 韩岳腾这才明白,原来他们不再站在台北这同一块土地上;原来她并没有如他以为的回到娘家,只要他愿意就能到她家找人…… 原来,她连手机都换了号码,他记忆中的号码已是空号…… 短短几天,宋贞曦竟己离他这么遥远。 “你有和妻子冷战的经验吗?” 陈特助望着默然的老板,谁也猜不透他冷静的外表下,对于夫人的离开,是伤还喜? “有。” “几天?” “两、三天吧,我太太不是沉得住气的人,冷战没几天一定会大吵,吵开也就和好了。” “上一回我跟贞曦冷战的纪录是五天。” “或许总经理可以试着和夫人把话吵开,把心里的不舒服全吵出来,闷在心里对方也难猜啊。” 也是,但贞曦选择不告而别,不想吵开。 韩岳腾的生活回到七个月前单身时的状态。 选择便利超商解决早餐,也是为了耳根清净(虽然看起来功效不大),他会刻意选择过去不曾前往的地点。 午餐没变化,由陈特助安排。 晚餐—— 当他回到家,瞪着一室黑暗,没有巧笑倩兮的迎接,没有空气中淡淡的菜香,餐桌上没有热腾腾的晚餐,冰箱也是空的,连可以微波的过夜菜都没有。 他呆站在冰箱前,有种恍如隔世的迷惘,他拿起手机,拔给那一百零一个婚姻顾问,“结婚之前,我都在哪里解决晚餐的?” 婚后,他不回家吃饭就是有应酬,因为贞曦的插花班是星期一、四,所以他都会要求陈特助把应酬订在星期一或星期四。 陈特助正在享受爱妻准备的晚餐,一口菜差点喷了出来,老板是得了失忆症吗?! “呃……老板,我不记得了……太久之前的事了……”他连老板何时结婚都不清楚,怎么区分婚前还是婚后? 即便是他贴身的助理也没法解开他的疑问。 七个月前他都是在哪儿吃饭的,己不复记忆。 可怕的是,他的身体还记忆着宋贞曦的模式——为他留盏灯、巧笑倩兮、热腾腾的晚餐,甚至是乳液的味道…… 这只能证实江湖传言,习惯果然是六个月就能养成的。 换句话说,如果要忘掉宋贞曦,他必须承受接下来六个月的孤独。 这一天,他来到美术馆,馆内正推出新展览,适逢暑假期间,观展民众人山人海。 薇薇却在满坑满谷的人群中认出他,她眯起眼,摩拳擦掌要替好友讨回公道—— “唷,韩先生来看展呢?真是让人吃惊呢!今天的展览很单纯,没有位高权重的人会来啊。” 薇薇冷言冷语,每个字都要刺一下才甘心! “要是我家贞曦知道她家的冰山老爷,噢抱歉!我忘了你们要离婚了,应该说“别人家”的冰山老爷如此有雅兴的话,一定也会和我一样,觉得是天下红雨的惊奇事呢!” “我们没有离婚。” 哇,冰山会说话耶! “哼,那只是早晚的问题,你觉得我家贞曦还会回头吗?你应该谢谢她成全你渴望自由的心!” 渴望自由…… 这几个字,韩岳腾不断反覆复习,他的确拥有所有的自由了,像婚前一样,二十四小时、每分每秒都操控在自己手上,不用回报任何行程,爱几点回家就几点回家,要去哪儿出差都随他,拥有百分之百的掌控权。 再也不会有人埋怨他太过自我的生活方式而生气回娘家,也不会有人分享他的人生。 他是一个自由的个体,不用去管1+1=2或0.5+0.5=1. 但问题来了,极度自由的背后,是不是等于寂寞狂肆的蔓延? 又一天,他丢了上海的生意—— “总经理,只要您亲自去上海一趟,一定能救回合约的!” 陈特助积极提议,他却无动于衷。 在承受六个月新习惯的每一天,他由开始的拚命三郎,到现在的意兴阑珊,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却像是度日如年。 他没了拚命的心情,工作也再不能带给他无限喜悦的成就感,对他来说,工作变成“不过就是那样”的制式行程。 他只是生产线上的某个零件罢了,工作是本分,再也无法以竞争狩猎的态度去面对。 他上班、下班、生意丢了、检讨会议,在失败中求取经验,工作能如此但感情失败了,是不是就一去不复返了? 回到一个人的生活,他没法像他以为的那样信心满满,认为自己能过得很好。 他有适应的问题,他找不到抒发的出口,没法面对没有晚餐的餐桌,更没法面对一室黑暗,那只会令他更加寂寞。 他需要一些习惯的味道,但绝对不是回父母家,所以他来到一个地方,让所有人跌破眼镜的地方—— 晚餐时分,宋家的门铃响了,宋父来到玄关打开大门,一见来人,便瞪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口中的饭菜都忘了咀嚼。 “爸。” 宋母端着盘子,在餐厅喊着:“老头子,你的花生小鱼干炒好了,这个时间是谁来了啊?” 宋父带着韩岳腾由大门走进餐厅,宋母定眼一瞧,人也傻了。 “打扰了,我来吃晚饭。” 宋母不敢相信,竟然有人可以任性到这种程度?! “我这儿又不是餐馆,你可以回你家——” “好了,好了,吃饭最大,多拿副碗筷出来,岳腾坐~~自己家不用客气。” 宋父以关怀的心接受了无缘的女婿,宋母气到不肯和老伴说话,那晚的晚餐场面很尴尬,韩岳腾却像饿了几百天一样,扫光所有饭菜。 宋家父母都看傻眼了。 “呃……年轻人胃口真好,也是啦,岳腾好像瘦了些,多吃一点补回来哦……” “有贞曦的味道。”他轻轻地说,淡淡的表情没透露任何情绪。 宋家父母面面相觑,无缘女婿的一句话,牵动了他们不舍的心。 “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宋母冷冷抛下这句,起身,到厨房洗水果。 之后,韩岳腾天天来宋家吃晚餐,安静吃饭,并奉上家用,也会为长辈准备营养品,更换家里老旧的电器设备,还把认识的医生带来诊断岳母的“妇女病”,差点把宋母给吓死。 “我不习惯在家里给医生看啦!” “那妈就和我到医院彻底检查。” 医院她当然有去!不论更年期问题还是内诊,全都不漏,但在家里当着老头、女婿的面,要宋母怎么回答得出口?! 第二十章 无缘女婿做了很多,把岳父、岳母照顾得很好,却从没听他提过贞曦的话题。 这一天,不知韩岳腾天天来家里吃饭的宋贞曦打电话回家,她一向都是早上上班前来电话,较少晚上打电话请安,宋家两老不知怎么告诉贞曦家里的状况,当然也希望她出门在外能放宽心。 重点是,在还弄不清楚女婿的想法前,他们也不想给贞曦太多的期待啊…… “女儿啊,防晒油要记得搽,别几个月后回来晒成黑人,让妈都不认得了。” “好,我会记得要搽防晒油,对了妈,洗衣机还好吧?怎么没听说后来的状况?你请人家来修喽?干脆买一台新的算了。” 呃…… “已经换新的了。”女婿前两天才请人送过来的。 “嘿,妈,很不错耶,你总算妥协了!” “是啊是啊是啊,反正你跟你爸都一个样,都认为我是小气鬼妈妈,这叫节省好不好,要不是女——”宋母赶紧闭嘴。 “要不是什么?” 呃…… “喔,要不是女儿一直念一直念,我哪舍得换!” “哪有人洗衣机不能脱水的,还要自己拧咧?!想练手力也不是这样的练法啊。” “好啦好啦,你爸在吵着吃水果了,明天再聊,再见再见啦!” 宋母匆匆结束和女儿的通话,她可以结束电话,却不能避而不见岳腾低着头,看起来很沮丧的样子。 “其实你是想和贞曦说说话的吧?” 人是有感情的动物,这一个月下来,她也看到这孩子的认真,他话很少,做得比较多,不像有些人话说得再多,却一件事也没做。 “她好吗?” 两老互看彼此,宋父在妻子的眼里看到了原谅和释怀,所以他温和地笑了笑。 “岳腾,晚餐吃太多了,陪爸到河堤走走吧。” 在河堤,夏日的晚风徐徐吹来,但因为温室效应,即便是晚风,还是有闷热的感觉。 “晚上还是很热啊。” “是啊。” “贞曦就比我们幸福多了,她那个地方啊,虽然白天也很热,但有海风吹拂,人口密度低,冷气使用率也没那么高,虽然看气象,温度也高得吓死人,不过贞曦说比台北舒服许多,晚上不用吹冷气还要盖薄被呢,咱们台北是水泥丛林,散不了热。” 韩岳腾很安静,仔细听着有关她的每一句。 “现在是飞鱼的季节,贞曦说天天吃飞鱼也吃不腻,前两天晚餐上的飞鱼就是贞曦寄回来的,飞鱼因为常跳飞出水面,鱼鳍两边的肉特别好吃有嚼劲,岳腾喜欢吗?啊,我记得贞曦说过你最喜欢吃鱼。你在我家每盘菜都吃光光,我都看不出你最喜欢吃什么呢!” “贞曦提过我?” 宋父拍拍女婿的肩膀,光女婿这个雀跃的表情就足以证明,臣服爱情的人不只有他女儿啊! “是啊,贞曦说过你很多事情,她说你脾气不好、说你任性、说你大男人主义,还骂你是沙文猪;不过她也说你总是可以让她很开心,让她有幸福的感觉,这和我们给她的亲情不同,贞曦说如果这就是爱情,她会为你尝试一次。” 韩岳腾停下脚步,望着一轮皎月,他很想知道,此时的贞曦是不是也同样看着这轮明月? 她喜欢月亮,她说月亮很诗情画意。 “你没想过要找贞曦吗?”宋父问。 “有。” “这是想念吗?” “不清楚。” 宋父大笑,他有智慧足以分辨,知道真实的答案并非女婿口中说的那般无情。 “你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想念贞曦,却天天来找寻她的味道?贞曦的厨艺是她娘一手调教的,所以你天天来吃饭,贞曦的房间有许多她的物品,所以你流连不舍,你岳母都在担心你是不是打算住进来。” 韩岳腾失笑,“是有这个打算。” “我再问你一次,你想念贞曦吗?” 韩岳腾迎上岳父的审视,怎会不想?他想她想得快发疯了,拚了命接近有她味道的地方,他没法睡觉,闭上眼都是她的影子,他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宋贞曦是他老婆,能告诉他,他老婆去哪儿了! 但他却只能按兵不动,他怕惊扰到岳父、岳母,他只能安静等待,等待岳父、岳母能够接受他,这样的话,被他伤透心的贞曦或许也能够再次接受他…… “我想她。” 宋父大笑,十分满意这个答案! 女儿因为情伤而离开台北,那是他们的独生女啊,老伴夜里想的念的都是贞曦,流的眼泪也是因为不舍女儿,她气女婿,埋怨女婿,每天的晚餐却愈加丰盛,最近还开始帮女婿准备隔天中午的便当。 因为身为父母的他们都知道,这个年轻人,是女儿用力爱上的男人,她因为他而笑,因为他而落泪,也因为他而离开,唯有岳腾才能将女儿完完整整、开开心心地带回他们身旁。 宋父由口袋里拿出一张便条纸—— “贞曦在绿岛,这是她的地址。” 整整两个月,头一回韩岳腾深途黯淡的黑眸有了光彩。 他接过地址的手指甚至微微颤抖着。 “女婿,确定自己的心意后,就去绿岛度个假吧,回家时,把贞曦一起带回来!” 绿岛——一个被白色恐怖凌迟过的小岛,这些年,因为民主意识抬头,终于能够挥别黑暗政治的历史,绽放得如此美丽,让接近它的人都会为之倾倒、迷恋。 两个月前宋贞曦来到此,在绿岛管理站停下脚步,负责的工作除了内勤,也是旅客服务中心唯一的外语导览人员。 说来也是巧合,绿岛管理站的站长和美术馆馆长是亲姊妹,两个月前服务中心的导览人员因要回台休产假,站长求助于馆长,希望能请具有外语能力的帮手到绿岛支援半年。 那时她刚和韩岳腾闹翻,馆长见她完全失去过去的活力,甚至想外调到其他县市,于是征询她的意见,是否愿意来这里支援,美术馆方面会以留职停薪的方式处理,建议她先不用急着申请外调,贞曦能力好,馆长私心也不愿她申请外调,到绿岛支援是个缓冲的好方法。 刚好插花班在成果展结束后,也结束上学期的课程,于是她暂辞社区大学的教职,接受馆长的建议,来到绿岛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很快的,太平洋的海风、朝日火烧似的夕阳、夜里歌唱的蛙鸣,以及沙沙作响的林投树……大自然纯净的美好让她忘却台北的不快乐,并且融入绿岛的生活中。 “吉哥,我到码头拿补给品哦!” 下午一点多,客船入港,今天有从台东送来服务中心的补给品。 “记得要戴安全帽喔。” “好,等会儿~~” 绿岛管理站人员编制不多,时常是一人当三人用,也训练出每个人实实在在的真实力。 吉哥更是高手中的高手,不管是企划行销,还是网路资管,哪怕是登台主持、修理水龙头,统统由吉哥负责。 他三十岁,是宋贞曦在绿岛结交的第一个好朋友,同时也是她的室友,吉哥热爱潜水,拥有一身黝黑的肤色,不明说没人猜得到吉哥是正港的台北人,都会误以为他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呢! “贞曦姊姊,我也要去!” 小花在后头追了上来,小花是管理站的会计兼总机,娇小可爱,也因为热爱潜水,巧克力色的皮肤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家住台南的小花,来绿岛工作,当然也是贞曦的室友。 管理站的员工宿舍就像一般透天厝的住家,一幢两层楼,目前就住了他们三个人,洗衣自行负责,打扫煮饭则由三人轮流。 “李小花,你的安全帽~~” 吉哥丹田浑厚的狮吼功由管理站里吼了出来,小花只好撇撇嘴,戴上安全帽,省得被念到臭头。 “人家今天马尾绑那么高,很难戴安全帽嘛~~” “你敢不戴吗?”宋贞曦促狭地眨眨眼。 “那倒是真的不敢。” 两个女孩开心大笑,由宋贞曦负责骑车,驰骋在绿岛唯一的公路上,摩托车在岛上是最方便的交通工具,汽车并不多见。 今天很热,气温破三十九度,但摩托车骑起来,迎着海风,感觉并没有那么闷热。 到了码头,暑假期间天天人山人海,两人也见怪不怪了,幸好就要开学了,一年之中最忙碌的两个月即将结束,总算可以好好喘口气。 第二十一章 “对了,下午四点有预约一团日本团导览呢,预约时有说,就是搭这个航次的船,贞曦姊姊好厉害呢,不但会日文,英文也吓吓叫,我好想学日文呢,这样看on档日剧也方便些。” 宋贞曦大学读的是英文系,日文是毕业后到日本学插花时磨出来的,“要不晚上我教你,每天学一点累积一阵子,你简单的对话一定听得懂。” “好啊好啊,真的太好了,那就谢谢贞曦姊姊喽!” “别客气。” 她们忙着提领物品,宋贞曦眼角瞟到海边,一抹背影让她停下脚步。 那人背对着她,一身简便的t恤短裤,标准的度假装扮,他蹲在海堤边,一旁是一只行李箱,但是那倒三角背影、那肌肉起伏的线条,竟让她觉得……好眼熟? “哇靠,这也太惨了吧!竟然吐成这样喔?”小花哇哇嚷着,她也注意到那个蹲着的男人了。 是的,背影男正蹲在海堤前“喂鱼”,呃……至于用什么“鱼饵”,就不须再说明了。 “想当初我第一次来绿岛,台风刚过境,整艘船三分之二以上的人都拿着塑胶袋狂吐,就算搭船前三十分钟有吞晕船药也没用,现在光想还觉得余悸犹存,贞曦姊姊你呢?”小花想起当初的惨况,不禁一凛。 宋贞曦回想着,那时搭船的心情其实挺恶劣的,想到告别的那些悲伤回亿,光掉眼泪都来不及了,根本没想到晕船的事。 很明显的,转移注意力的确可以当成晕船药。 “我来时风平浪静,很幸运没有吐。” 宋贞曦由背影男身上移开视线,不可能是她以为的那个人,这时候他应该怀着更崇高的理想,拓展他的事业,说不定连人都不在台湾呢! 况且那么要求完美的人,不可能让自己如此狼狈,就算要搭船,他一定也会有一套厉害的“防晕sop”。 物品提领到了,两个女孩合力搬着纸箱,因为有顾虑到摩托车脚踏板的宽度,所以运送的纸箱大小都有计算过。 告别了背影男,两个女孩上了摩托车绝尘而去,宋贞曦没注意到,背影男回头了,在看到宋贞曦的身影时,喜悦照亮了整张吐到发青的帅脸…… “韩岳腾,韩先生?” 韩岳腾转过头见到来人,随即胃部又一阵不适,只好赶紧低下头继续“喂鱼”,来接船的朋友很体贴地隔着三步的距离,等他吐完。 接船的朋友是陈特助的拜把兄弟,这又是个完美的巧合,陈特助在知道老板要到绿岛追回宝物……呃,夫人后,立刻和在绿岛开民宿、餐厅的兄弟联络,安排老板在绿岛的食住行。 好不容易舒服点了,韩岳腾擦擦嘴,站起身,眼冒金星的晕眩感还让他踉跄了下。 “韩先生,你还好吧?” 韩岳腾稳住身体,虽然一身狼狈,但一对火眼金睛还是紧跟随着老婆离开的方向。 她变黑了,显然没听岳母的话乖乖搽防晒油,但至少笑容增加了,看到她的笑容,比一张上千万的订单都还要让他雀跃。 “还好。” 小朱知道这个客人根本一点也不好,哈,不过晕船不就那个样子,吐吐就没事啦。 “请叫我小朱,陈民星特别和我交代过,我会安排韩先生住的地方以及在绿岛的所有活动……啊,韩先生是在看刚刚搬着纸箱和大提袋、穿着绿岛管理站制服骑摩托车离开的那两个女生吗?” “对。” “骑车的还是被载的?” “骑车的。” “哦,那是贞曦啦,是新来的导览人员,韩先生认识贞曦哦?”小朱一边说明,一边把客人的行李搬上车。 韩岳腾没有回答,幸好他戴着黑漆漆的墨镜,否则小朱就会看到他一双思念欲狂的双眼,也就不会问“认不认识”的问题了。 两人坐上车,小朱不在意他们是不是认识,继续提供资料。 “我们这边人少,大家都嘛认识,我自己的妹妹也在管理站工作,大家还一起吃过好几次饭咧!贞曦很厉害喔,日文说得呱呱叫,又好会介绍,她以前在台北美术馆工作,也是专门负责日本团体的导览,好几团来绿岛玩的日本客人回去后,还会写信寄礼物回来谢谢她!这么厉害又漂亮的女生,我是已经结婚了,要不然也会像吉哥一样忍不住追求她!” 前面的赞美让韩岳腾与有荣焉,觉得很骄傲,但听到最后一句,他像触电一样,整个人僵住。 “追求?” 他眯着眼,目光很危险,但戴着黑漆漆的墨镜,小朱啥也看不到。 “是啊,吉哥在追贞曦,整个管理站的人都嘛知道!” 韩岳腾心跳狂飙,热血沸腾,那是种领空被偷袭的危机感,他握紧拳头,很想好好“问候问候”那位追求他妻子的吉哥! “贞曦结婚了。” 小朱一楞,然后笑开。 “原来你认识贞曦哦,啊,歹势啦,我还介绍这么多,就是说啊,贞曦是结婚啦,但也快离婚了,吉哥还是有机会的!” 韩岳腾的心脏像被用力打了一拳,看来来绿岛是没法悠闲度假,握着妻子的小手看夕阳了。 这些计划可以摆在后头,他要先排除眼前的危机,除了要好好“问候问候”那位追求他妻子的吉哥之外,更该好好宣示一下主权,让妻子明白,他们并没有离婚,也离不成! “她并没有离婚。” “目前是还没有啦,但贞曦说她一定会离婚。” 一定?! 韩岳腾对领域性的偏执狂,因为这两个字再度被唤醒。 他快要让怒火给淹没了,他会在最短的时间,让他的妻子明白,他是她老公,他们不可能离婚,还要让她知道,给外界错误的资讯,是多么不智的举动! 车子在民宿前停稳,小朱殷勤地招呼,并递上名片,兄弟的大老板可是怠慢不得! “韩先生,这是我的名片,旁边就是我的餐厅民宿,离码头很近吧?其实这里每个景点都很近,绿岛不大不小,摩托车骑个一圈大概半个小时,虽然绿岛四面环海,却又有山景,自然景观很丰富,还有海底温泉呢!慢慢欣赏、慢慢玩一个星期也不够,我会帮韩先生准备好摩托车和地图,让你好好安排度假的行程,如果有需要导览的地方也请和我说,我会带着你参观绿岛一圈,我先帮你把行李送去房间,要不要先吃点东西,你一定还没吃吧?” 就算之前吃了,也统统当鱼饵了,不过这种糗事不能拿来揶揄客人。 “小朱,行李请送到贞曦住的地方,摩托车我会用,请告诉我管理站怎么走?” 小朱一愣,听不太懂,“但是贞曦不是住民宿哦,那是员工宿舍……” “是个人独立的房间吗?” “有听我妹说过是独立的房间,但是——” “那就没问题了。” “问题?”小朱抓抓头,脑筋转不过来。 韩岳腾宣告般地公开真相,“我是贞曦的丈夫,配偶探亲同住,应该没问题吧?” 小朱没问题了,只是快吓死了! 陈民星居然没和他说,他老板是来找老婆的,度假个头啦!害他还在人家老公面前说吉哥正在追求他老婆,噢! “其实吉哥也不是追得很紧啦,呵呵呵……只是出门在外,大家互相照顾啦,呵呵呵……” 韩岳腾戴着黑漆漆的墨镜,小朱看不到他快要喷火的眼睛。 “这点我会处理。” 最后,挥别了小朱,韩岳腾的摩托车往管理站的方向驰骋而去。 小朱很慌乱,这个时候他是应该打电话痛骂陈民星一顿,还是打给吉哥,要他带着贞曦赶快跑? 但吉哥和贞曦是清白的,跑了反而让人怀疑,还是打给贞曦叫她赶快跑?不然打给小花,让她帮忙挡一下? 唉唷,人家老公都追上门了,像喷火龙一样正要杀过去,他还在烦恼该打电话通知谁,也太瞎了! “烤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今天星况应该不错。” 宋贞曦正在把补给品归位,有报表纸、碳粉、文具用品,还有影印纸。 吉哥在一旁帮忙,两人闲聊,今天宿舍要举行烤肉大会,所有管理站的同事都会参加。 “不知道肉腌得入不入味,我这次用阿姨教的配方,但我发现阿姨的太天然了,不喜欢加太多酱油。” 阿姨是宿舍旁杂货店的老板娘,人很热情,常常帮他们加菜,还会帮他们打扫庭院。 “就先试看看,如果太淡,再另外加调味料。” “说的也是。” 第二十二章 韩岳腾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这么和谐、这么令他发火,想他在台北如此想念着她,日也想、夜也想,想到牙痛、肚子痛,生意丢了都无所谓,连新厂计划的会议都意兴阑珊,满脑子都是她,搭个船吐个半死,也是为了找她,她竟然还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甚至穿情侣装?! 这男人的反应太过了,因为思念加委屈整个爆炸开来,男人啊,在某种层次上来看,根本还没长大,尤其扯到“情”这个字,就算实际年龄几岁都一样,况且那是人家管理站的制服,哪是什么情侣装! 小花也快吓死了,小朱最后选择打给小花,要小花飞车载着贞曦赶快跑,但己经来不及了,喷火龙己经杀上门了! “贞、贞曦姊姊……你、你先生……呃,外找。” 宋贞曦一怔,小花说什么? 她先生? 她回过头,看向门口那抹高大的身影,瞬间目瞪口呆。 韩岳腾走上前,厉害的商人果然有厉害的气势,他摘掉黑漆漆的墨镜,让所有人看到他眼中的思念成灾,和两把愤怒的火炬…… 他在妻子面前站定脚步。 “嗨。” 宋贞曦眨眨眼,再眨眨眼,有种恍若隔世的茫然感。 “是你?” “是我。” 原来那个在港边吐得半死的背影男真的是他! “你怎么会来?”她小心翼翼地问。 “来找你。” “找我?” 人出现了,两个月前的爱恨情仇又在脑海中浮现,宋贞曦在绿岛养出来的阳光笑容淡去了,变得谨慎小心。 韩岳腾看到这样的差异,心像被凌迟一般。 他会的,他告诉自己,他一定会找回妻子过去对他的信任,一脸依赖的美好光芒。 “我来还你东西。” 韩岳腾从口袋里拿出摺成四四方方的离婚协议书,亮在妻子眼前,“这东西不是我的。” 宋贞曦瞪大眼,当然明白那张纸是什么。 他总算可以把那张“眼中钉、肉中刺”处理掉了,至于挽回妻子,他有的是时间证明自己,当务之急,是要先解决掉妻子的爱慕者! 韩岳腾正式面对吉哥,伸出“友善”的右手—— “吉哥吗?久仰大名,敝姓韩,我是贞曦的先生,谢谢你这阵子的照顾。” 烤肉宴照常举行,并没因为突如其来的访客而坏了大家的兴致——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人家侵门踏户宣示主权,怎可能不破坏大家赏星、烤肉的心情?! 虽然贞曦从没提过她先生的事,但艺文界是没有秘密的(耸肩),贞曦和老公不和的事早由美术馆的馆长(姊姊)告知绿岛管理站的站长(妹妹),姊妹联手抱不平不打紧,还忍不住告诉了许多认识贞曦的人,所以啦,大家都知情,只是心照不宣,平时也不会无缘无故提起。 不过,虽然不知道夫妻俩发生了什么事,但想也知道一定是很严重的问题,才会逼得贞曦放下台北的一切逃来这里,听站长提过,人家贞曦可是美术馆的红人,前途不可限量,以常理判断,如果不是真的很惨,谁会舍得离开? 所以是有小三?打老婆?还是有金钱纠纷? 随着诡异的气氛逐渐升高,各种猜测在大家心底沸腾。 和贞曦相处后,她热情开朗、爱好生命的好性情,让管理站所有人都很喜欢,尤其是婆婆妈妈等级的,都恨不得收贞曦当干女儿。 自从贞曦来后,婆婆阿姨们常送私房小菜让大家加菜,大家都很开心能分享贞曦的福气,偶尔贞曦眉间有些忧愁。大家都会卯起来逗她开心、一起去潜水! 管理站所有女同事都当贞曦是自己的好姊妹,让好姊妹黯然伤心的坏男人,就是她们共同的敌人! “那是夏季大三角。”喜欢观星的吉哥在这诡异的气氛下尽责导览,今天的主题是观星不是吗? 唉,他是喜欢贞曦没错啦,虽然也有耳闻他们夫妻间的不和,但人家老公都追来了,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可惜吉哥的热情还是没人回应,烤肉的场子应该要很热闹的,结果居然连火烧木炭的声音都比人声大!众人焦点全放在贞曦和她没良心的老公上头,啧啧啧,人帅真的没法当饭吃,有良心比较重要! 即使小朱捧场地说:“是啊是啊是啊,你们知道什么叫夏季大三角吗?” 还是没人理他。 就在这越发诡异的气氛下,宋贞曦终于忍不住开炮了,也不在乎其他同事在现场,反正大家都知道她正准备离婚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绿岛?” “爸给我地址。” 宋贞曦一怔,当然明白这个“爸”一定是她的亲生爸,只有她的家人才有地址,吼,老爸到底在想什么? 她冷笑,“知道又如何,你有必要来这儿吗?如果你想到户政事务所完成离婚手续,我可以请假回本岛!” 韩岳腾一经提醒,“对,还有这个,”他从口袋拿出贞曦下午看也不看、直接走人的离婚协议书,“如果你不要,我也不要,那就烧了它。” 接着,宋贞曦只能眼睁睁见着那纸折腾她两个月、当初誊写时边哭边完成的离婚协议书,在烤飞鱼的烤网下化、作、灰、烬。 她伸出气到发抖的手指,“你烧了它?!” 韩岳腾顿时神清气爽,这玩意儿是个魔鬼,折磨了他两个月,烧了它,只有爽快两字足以形容! “这东西又不是我们要的。” “是你要的! ” “我没说过我要这玩意儿。” 两个人像幼稚的小朋友拌着嘴。 气氛太怪了,在场的同事面面相觑。 好,很好! “无所谓,再写就有,反正今天你不想要,不代表明天就不会想要,而且我相信下一次一定很快来到!届时韩先生可以直接通知我,我会回本岛,而且我不会晕船,不用吐个半死。”气到头痛,说什么都要刺个几刀才甘心。 场上诡异的气氛让小花都快枯萎了,直到贞曦姊姊这番话才让她有了活力! “啊,你就是那个蹲在港边吐得半死的男人哦?!” 众姊妹逮到机会七嘴八舌地嚷嚷着,说什么也要替贞曦出口气。 “不是吧?今天风和日丽没风没浪的,怎么还会晕船呢?那是不是代表和我们这个地方没缘分啊?” “没缘分就不要来啊,自己不舒服也弄得我们浑身不爽快。” 宋贞曦知道姊妹们都想为她出气,这是不用道理的情义相挺,只是韩岳腾似乎不一样了,他不但没怒气、没反驳,还安分地继续参与烤肉活动。 如果是以前,她很清楚这个任性的男人早就发飙了,婆婆随便一句话都能让他火力全开,怎么今天大家每个字都是刺,他却无动于衷? 贞曦还看不清楚,她的男人见到她心里只有喜悦,当然无动于衷,想着、念着的人就在眼前,他拿出所有自制力没扑上去就很不错了,哪有可能动气?他开心得直想跳舞! “这个飞鱼真的不错,大家尝尝看。” 他俐落地烤了飞鱼,迅速发给每个人半尾,这是他的成果,还算满意。 好吧,技术真的还不错…… 众姊妹你看我、我看你,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下子都无话可说了,安静啃着飞鱼。 一旁的宋贞曦不可置信地摇着头,太离谱了,半条飞鱼就可以让众人弃械投降?! 她瞪向小花,小花双手一摆一脸无奈;又瞪向吉哥,吉哥还在和小朱讨论夏季大三角,装忙! 她跳起身,决定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我去拿饮料!” 什么跟什么嘛,都分手两个月了,干么还突然跑来,到底是想怎样?! 想吵架?却什么话也不说! 想和好?还是什么话都不说! 韩岳腾闷着来,不说话,和她大眼瞪小眼哼,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是能猜到他的想法吗? 她冲回室内打开冰箱,拿了可乐,正要关上回头,突然一只精壮结实的手臂伸向她,压住冰箱门,将她置于冰箱和他高大的身躯之间。 他离她很近,却谨慎的没碰触到她,但这样的接触也够呛的了,他的气息迎面而来,她绷着呼吸,连架都还没开始吵,鼻就开始发酸。 两个月来,她怎可能没想过他…… 她背对着他,不肯回头。 “我能抱你吗?” 她摇头。 “我很想你。” 她还是摇头。 第二十三章 “老婆。”他很轻很轻地按住她的头,温柔地往自己怀里带,“我不会放弃你。” 明明该恨他的、该气他的,只是宋贞曦懦弱的眼泪,还是缓缓地滑下来—— 她转身面对他,平静地迎视。 “我爱上你了。” 宋贞曦哽咽地说着,看似甜蜜的告白,语气却充满了困顿与哀伤,没有期待的幸福。 韩岳腾没有欣喜若狂,只是轻轻拥着她,不加任何压力在她身上。 哪怕是拥有一切的男人,当面对妻子离别式的告白,依然会无助地揪痛了心。 宋贞曦接着说:“我没有恋爱经验,读书时同学们爱得轰轰烈烈,我听着她们的爱情故事,有快乐的,当然也有伤心的,却还是对爱情没有任何想法,薇薇说我太理智,她说爱情需要百分之六十的冲动和百分之三十的生理渴望,再加上百分之十血液里与生俱来的浪漫……缺一不可,我以为我拥有的还不足以索求爱情,直到遇见了你……” 说着说着,她默默流着泪,“我很清楚我们的结合不是因为爱情……只是许多生活上的细节、甜蜜的互动让我以为这个婚姻是可以被期待的,直到那天,你说不想让长辈掐着你的脖子过人生,这是对的,真的,我发现我很认同你的想法,没人想要那样的人生——没有自己的主张、意志,我在想,说不定你跟我的血液里都少了那百分之十的浪漫。 “理智大于期待后,许多事就能看得清楚,就让这一切回到正轨吧,我不会再爱你,不会再期待,让所有关系回到最初,说不定生活会过得更简单。” 韩岳腾细细听着妻子的话。内心却因为她离别的语气,而涌现巨大的空洞感。 他是运筹帷握、无情果断的商人,也是商业周刊报导未来十年最具影响力的企业家新秀,他是所有人眼中的成功者,站在金字塔顶端俯瞰众人,他以为能拥有一切,但如果失去怀里的女人,那这一切又有何意义? 他从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拿感情和工作相比,或许他的血液里还是有那百分之十的浪漫……至少百分之十。 韩岳腾伸手抹去她的泪水,指腹在她柔嫩的脸颊上温柔滑动。 人也是可以为了感动而流泪的,他希望,眼前可以让她感动到哭的只有他,不是她背后的冰箱,还有那罐她紧抱在怀中该死的可口可乐。 “你是爱我的,你不可能不爱我。” 如此自信满满的语气,令宋贞曦抬头瞪人,“你打哪来的自信,妄想我还爱着你?!”心底的小思绪被挖了出来,她困窘地扬高音量。 韩岳腾亮着潮湿的手指,“你哭了。” 哭是她家的事,他不用好像很舍不得的样子,如果他真舍不得,这种行动派的男人不会拖到两个月后才来找她! “不用你管,你会在乎吗?!” 话一出口,宋贞曦一怔,她在想什么…… 原来自己还在期待他能来找她? 仿佛看穿她的懊恼,韩岳腾幽幽叹息。 “你离开的第三天,岳母带着‘离婚协议书’来找我,起初我很生气,认为就算要分手,也应该由你出面,我漠视岳母的要求,希望能把你逼出来,直到我听到你离开台北的消息,才知道你已经离我这么远,我终于明白,就算我无视那张离婚协议书,你还是不会出来。” 韩岳腾一步步整理妻子离开他后的每一个阶段。 “我知道我是个自以为是的浑蛋,愚蠢得以为,这回一定和第一次冷战一样,有办法让你乖乖回到我身边,直到天数一直往上累积,我才知道,我可能要失去你了。 “你一定不明白人生没重心是怎样的感觉?你一向很容易感到快乐,连这个才待了两个月的地方你都能过得如鱼得水,我也以为我可以,但那份上海的生意没了,我竟没战斗力挽回,只能茫然地在生活中找寻想要的味道,却不知道是什么。” 他凝视着妻子清澈的双眼,“直到有一天,我走到你家吃饭,岳母的菜开启我活力的第一扇窗,我欣喜若狂,足足一个月,我总算能够吃一口我思念的味道,还有你的房间,我着迷于每一个你存存过的轨迹,原来我要找的味道就是这些!我在你的房间,看着你画的花、为花拍的照片,我问岳父——” “如果喜欢花,贞曦为什么不手工压花? ” “贞曦说,花一定不喜欢在自己最漂亮的时候被压扁干燥,所以她不喜欢压花,她虽然教插花,却更爱路上随处可见的花,她走到哪儿拍到哪儿,没带相机就用纸笔画。” “我们的家因为有你才有花,你离开后,花器也跟着空了……来绿岛的前一晚,岳父问我‘想不想贞曦’时,头一遭我感到害怕,金融海啸时我站得稳稳的,却被岳父的问题问傻了,我不想让他以为天天到你家是为了要得到你的消息,我虽然想知道你在哪里,但这绝对不是图谋算计的行为。” 宋贞曦开口问了第一个问题:“我爸的问题你怎么回答?” “我回答‘不清楚’ 。” 她一愣,“我爸一定很生气吧。” “他没生气,他还大笑了,然后再问我一次。” “这一次你怎么回答?”她揪着心,迎视着他。 男人伸手,颤抖地抚着妻子红嫩的唇,“‘我想她’。” 宋贞曦气愤地挥去他的手,他必定是有备而来,如果随便几句话,她就像没事一样和他回去,那下一次呢?如果同一个问题又再一次大爆发,她不认为自己还能承受得了。 所以她不能感动,就算她真的想他想个半死,她也不允许自己在这一刻举白旗投降! “韩岳腾,我希望我们能好聚好散。”这当然是违心之论,却是她脆弱的反击。 男人把心里的想法倾诉完了,接下来是实际的对抗,他的爱妻是值得尊敬的对手,他从没想过几句话就能让贞曦原谅他。 “你觉得我会让你离开吗?那是不可能的,你是我老婆。” 她眯眼瞪人,把过去韩岳腾的理论拿出来原封不动丢还给他,““今天是这样,不代表明天就会这样”,你以为我会感动你的示好吗?告诉你,并不会。” 老婆果然是值得尊敬的对手,把他之前落的坑记得清清楚楚。 “这不是示好,是我未来每天要做的事。” 女人戒备地盯着他。 “你到底想怎样?” 韩岳腾抽掉她怀中的阻碍物。 “你觉得老婆莫名其妙离开两个月,老公还要搭船吐个半死来这儿寻妻,我会怎样?” 宋贞曦气势削弱了一半,不行不行,他让她气了两个月、委屈了两个月,怎么可以这么简单—— “我没有莫名其妙离开,我只是如你心意罢了。” 韩岳腾看着妻子的挣扎,不舍她眼中的委屈,他要她眼中只有快乐! “老婆,我唯一能让你接受的只有证明我自己,我要你像过去一样对我笑、缠着我说话,没有不安和防备。” 宋贞曦梗着气,泪盈在眼眶,她还来不及反应,韩岳腾却将她压向自己…… 韩岳腾的身体是僵硬的,那是累积两个月的思念,他情感澎湃,却只是轻柔地抱着她,闭上双眼,感受她在怀里的美好滋味,同时满足地叹息。 只要能抱着她,就己足够…… 这男人如果只想抱抱,那还好解决,但她很明白不是只有抱抱而己—— 在那之后,他像大老爷般住进她的房间! “夫妻不是都同床共眠的吗?”还无辜地觉得她的哇哇乱跳很奇怪。 “我不要你睡在我旁边!” 男人无耻地说:“好吧,那今天晚上来试试看,你叠在我身上能不能睡到天亮。” “韩岳腾!” 噢,真是够了,未婚的小花听得脸都红了。 自从韩大哥住进宿舍后,每天早餐桌上夫妻的斗嘴都很“限制级”,通常都是贞曦姊姊气到暴走,韩大哥则像死皮赖脸的牛皮糖。 当然,睡在一起绝对不会相安无事,他是成熟的男人,她是成熟的女人,他们累积了满满的欲望,所以就算是在吵架,夜间热情的活动也不会少—— 有一天早晨,她在他怀里睁开双眼,她伸手遮挡由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刺眼阳光,觉得右手无名指多了个东西,散发出璀灿的光芒,定睛一瞧,才发现丢还给他的婚戒又重回她手上。 第二十四章 她发怔地轻抚钻石的切面,知道他醒着,问:“早知道就不丢还给你,直接拿去变卖换现金。” 男人大笑,“你舍不得,” 女人冷哼,“谁说我不敢——哇!” 随便挑衅的结果,就是男人任性地延续昨夜的激情,强势地在妻子身上留下一朵朵红花般的痕迹,想卖婚戒?没这么简单! 这么频繁的活动(那男人早把“三的倍数”抛到远远的),需要考虑的就是避孕问题,绿岛有便利商店、西药房、卫生所,以上三个地方都可以拿到保险套。 刚开始还好,但随着补给愈加密集,贞曦再也不好意思让韩岳腾大刺刺跑去买保险套…… “你不要碰我!”她对着光溜溜的男人发脾气。 “那就不要保险套,有孩子就生。” 这男人……真是够了! 吼,想当初他多么信誓旦旦,生孩子要规划、未来要计划,屁!没有保险套他还不是没顾忌地横冲直撞?! 她当然得损个两句,“啧,原来你妥协了?你来绿岛找我,是不是加入婆婆的计划啦?” 唉唉,贞曦老是忘了她所要面对的敌手绝非吴下阿蒙—— “老婆大人英明,既然被发现了,我更要加紧努力,不辜负长辈的期待!” 随便乱抬杠的结果,就是被拖到床上闷着挨。 韩岳腾让她的生活大乱,她的朋友同事却全对他打上满分,原本说要帮好姊妹出气的,到头来都变了节当说客—— “韩大哥是好人。” “韩大哥是难得的好人!” “贞曦你要好好把握,岳腾真的是个好男人!” 站长都跳出来帮忙劝和,宋贞曦无言以对,连想替自己说个话,都觉得懒…… 现在的早餐、晚餐都是韩岳腾准备,包括吉哥和小花的。 衣服也由他洗,(内衣裤她自己洗,不用便宜他!) 午餐,他会骑车到管理站找老婆共进午餐。 俨然是个家庭煮夫的好榜样!难怪众姊妹纷纷投诚。 宋贞曦也傻眼了,家里多了个男佣是好,但她多少也会担心他公司的状况。 “你可以离开了,这里不适合你,你的公司对是你要打拚的天下。” 她说的话又狠又硬,但被绿岛太阳晒傻的男人,居然很感动于老婆的关心。 “原来老婆这么关心我?你放心,我有笔电、网路和sop,不项我亲自坐镇,公司业绩照样开红盘!” 原来原来……宋贞曦不得不合理怀疑,宿舍网路品质突飞猛进,可能是韩岳腾“加料”的关系…… “哼,谁关心你?你公司就算倒了也不关我的事!” 她嘴上这么说,但看到他用着笔电和公司主管视讯会议时,才觉得放心。 两夫妻的互动很有趣,一个冷一个热,一个生气一个就很开心。 身旁的人也见怪不怪了,甚至把韩岳腾当兄弟,邀请他一同潜水,感受绿岛的生态之美。 也因为如此,韩岳腾的生活更热闹了,除了当家庭煮夫,天天往海里潜,和许多同好变成好朋友,同好里几乎都是当地的潜水业者,人员不够时韩岳腾还可以协助教导游客如何浮潜。 一个月后,这个男人被绿岛洗涤得更加黝黑结实,什么人鱼线啦、六块肌啦在他身上全找得到,很难想像这个男人一个月前还坐在台北的办公室,西装笔挺发号施令…… 这一晚,韩岳腾刚洗好澡,光着上身,下身只围着一条浴巾(反正等会儿就要脱掉了,穿内裤没意义),略长的头发滴着水珠,放肆地展示性感阳刚的男人魅力,让宋贞曦看得口干舌燥、脸红心跳。 “你这样看着我,我会不好意思。”太常和小朱他们混在一起了,连耍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宋贞曦叹口气,有时她还挺怀念那个嘴坏的工作狂。 “老婆。” “干么?”她恶言恶语。 “来生娃娃吧!” 韩岳腾解开浴巾飞扑而去,在老婆尖叫声中缠绵地吻住了她—— 呃,日子真的很热闹,呵呵呵…… 这一天绿岛有净海活动,每年非固定时间,当地乡民和潜水业者都会串联起来,举办净海舌动,一起守护海洋资源。 要净海一定是深潜,又和平时玩乐不同,多了许多任务,除了捡拾海里垃圾之外,还要拆除海底废弃的渔网,多少有危险性。 “你真的要去?” 宋贞曦瞪着一身装备齐全的老公,他们在集结地整装待发。 “你担心?” 她不想跟笨蛋说话。 韩岳腾笑了,宠溺地看着嘴嘟得高高的爱妻,现在的情况大转变,嘴硬撂狠话的都是亲亲爱妻,并不是他,他现在都拿糖水漱口,天天甜言蜜语。 他揉揉她的头发,这是一辈子都会有的习惯。 “等我回来,晚上烤肉吃飞鱼。” 他弯腰,在爱妻嘟起的唇上啄上一吻,惹得旁观的朋友唉唉乱叫。 “我爱你。” 三个字说完,韩岳腾立刻转身和等待的朋友一同离开,他看似镇定地和友人有说有笑,但耳根子上的潮红却出卖了他悸动害羞的心绪。 宋贞曦怔怔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我爱你? 我爱你?! 这男人坏死了,怎会选这个时候和她告白?! 又没花,又没月亮,噢…… 原来他是爱着她的,不过这好像是很明显的事实,他的呵护和温柔她都感受得到,这当然是爱。 “贞曦姊姊好幸福。”小花笑咪咪地晃了过来。 幸福? 嗯,她真的好幸福。 但要轻易饶过他吗?耍着他玩的日子也不错,有个专属男佣连走路都有风,她应该好好评估才是。 她看到小朱,却没看到韩岳腾。 “贞曦你不用担心啦,腾哥的潜水技术比我都还要好,他跟吉哥还有几个伙伴要去拆一个很大的废弃渔网,比较费时,没事啦!” 但时间愈来愈久,原本刺目的太阳已染上淡淡夕照的红。 这下连小朱也开始不安了,但还要装作没事安慰女眷,“那个废弃的渔网很大,缠着很多死亡的珊瑚,很难拆的,他们又背着氧气桶,动作没那么俐落,不过你放心,海上有接应的渔船,他们会轮流上船喝水吃东西,不是一直潜在海里……” 一旁的小花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被韩氏夫妻的恩爱所影响,最近小花和吉哥也开始谈恋爱了。 “我没见过拆这么久的……”小花哀凄凄的说。 宋贞曦握紧拳头,她不能哭,什么事都没发生,她为什么要哭? 他说他爱她,还要烤飞鱼给她吃,她会等他回来,他一定要回来。 随着太阳渐渐落下,大型探照灯已在岸边准备。 小朱问了另一个在岸边准备的大哥,“到底怎么了?” “有潜水人员卡网,另一艘船和人员已经过去支援了!” 宋贞曦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冲到潜水口。 “贞曦……” 小朱都不知该说什么,还要忙着安慰哭不停的小花。 不知等了多久,海面上终于出现净海的渔船,船一靠岸后,那一大张废弃的破损渔网令岸上的人员惊呼不己。 船上的潜水人员——下船,岸上的人接手帮忙。 然后,衬着夕阳余晖,她看到了他,俊朗的脸上虽然疲惫,也因长时间潜水脸色显得苍白,但他在笑,他在笑—— 宋贞曦所有的不安和惊恐在这一刻倾巢而出,她含着泪,迈开步伐往前奔跑! 感谢老天爷…… 她用力地投进韩岳腾的怀里,紧紧环着他的腰,他的心脏在跳,他的身上有大海的味道。 “我爱你。”她闷在他的怀里,已有哭意。 韩岳腾傻着,望着紧紧攀着他的妻子,她吓坏了,浑身发抖。 他笑了,伸展双臂,像羽翼般将她抱得更紧。 “你爱我?” “嗯。”宋贞曦埋在他怀里偷偷掉眼泪。 韩岳腾闭上眼,心神在这一刻总算获得最大的满足。 她爱他。 “如果这样可以证明我的真心,我明天再下海捡一张更大的废弃渔网!” 宋贞曦抬头瞪人,“不准去。”她快吓死了。 “咦?这就不对喽,净海是功德,就好比你在红十字会当义工——” 她踮起脚尖,捧着他的脸,用力地吻上了他。 身旁朋友暧昧的叫嚣不重要,他们热情拥吻,彼此手指上的婚戒在夕阳的照耀下,依旧闪着耀眼璀璨的光芒。 终曲 【终曲】 在那个时代 有多少母亲 为她们 囚禁在这个岛上的孩子 长夜哭泣 这是绿岛人权纪念公园的一块碑文,写的是二次大战后,台湾长达四十年的白色恐怖时期,为了争取自由、民主、法治、尊严,许多革命英雄因当局者所下的各种莫须有罪名,被枪决及囚禁。 第一次看到这些文字时,虽然她还不是母亲,但也被文字里的无助撼动而流下泪水。 这一次她带老公来,站在碑文前,一样的感动依然蔓延在心底。 “我们会再回来。” 是啊,支援任务结束,他们即将离开绿岛。 韩岳腾带着妻子,骑着摩托车,一站一站旧地重游,——话别。 宋贞曦望着眼前这一片碧海蓝天,“真美。” 她眼里尽是蓝色的大海,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他眼里则是她,握在手里的是紧紧不放的幸福,“真美。” 她侧头,娇羞地睨了眼,“喂……” 韩岳腾搔搔头,将妻子由背后纳进怀里,让妻子继续留恋她最爱的地方,“看你依依不舍的,要不然我们第一个孩子就叫韩绿岛如何?” 她拍了拍老公置于她腰上的手臂,“不要!哪有人这么取名字的。” “反正也是绿岛宝宝,这样很有纪念意义。” 是的没错,在他辛苦灌溉之下,老婆怀孕了,目前孕期堂堂迈入第三个月,刚好半年的任务也结束了。 “那如果第二个孩子在台北受孕的,不就叫韩台北?!” “依地方取宝宝的名字太有意义了!” 她转头瞪人,不依地轻捶他的肩头,“你是不是故意逗我开心的?” 韩岳腾凝视怀里的人儿,“你开心是我最重要的大事。” 望进他深情款款的黑眸,宋贞曦眼里湿润,依旧感谢老天的厚爱,让这样的男人能够深爱着她,“谢谢你爱我。” 他低下头轻吻她红嫩的唇,同样的感动也存在他心底,“谢谢你让我拥有你。” 他们凝视着彼此,爱意早在眼中坚定无比。 他牵起她的手,两人面向大海。 在淡淡咸咸的海风中,品味着踏实的幸福。 在蓝天白云及熟悉的海涛中,他们许下承诺—— “绿岛,我们会再回来。” 后记 【后记 伍薇】 大家好,我是伍薇。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后记开始之前,先待我瞄准一下龙江路出版社的方向—— 好,立正站好,深深一鞠躬——对不起,后制的工作伙伴们,我、我、我又拖了…… 此“拖”非彼脱,如果是脱衣服的“脱”,我的伙伴们虽然看到五花肉会大笑,但心情肯定比拖稿的“拖”来得舒畅许多! 我是坏坏的伍薇,老是仰赖什么鬼爆发力的伍薇,让大家等得好辛苦,真的抱歉再抱歉! 一直以来,拖稿已变成薇小妈的代名词,我想所有后制的工作伙伴们,只要看到档期名单中有伍薇的名字铁定是一身冷汗,当然吾编的辛苦也不在话下,光天天追着伍薇屁股跑就够精彩了。 我一直在想自己到底是什么鬼个性? 但这不是暑假作业啊,我不是学生啊,我是认真的ol啊! 人家在白天的工作一直都是老板仰赖的重要员工,怎写个稿子就是这么让人心惊胆颤? 摊开伍薇的拖稿史,本本都是以血泪编织而成,蓦然回首,连女儿都要说:“娘,您太会拖了!”女儿还说,足以媲美“玩偶游戏”中头顶着松鼠的妈妈大人……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总不能成为女儿们错误的榜样吧? 所以!趁着电脑汰旧换新,我要让新电脑不能随意上网,没日剧、没韩剧、不逛blog、不玩fb,总可以甘心写稿吧? 所以!也要把家里的书柜通通披上花布,打个死结,公司电脑移除博客来最爱网页,不看书、不买书,总可以甘心写稿吧? 当拖稿变成习性后,就要改变其他生活方式来加以防治。 这是一篇忏悔后记。 薇小妈真的很认真、很认真在检讨,唉唉唉。 我亲爱的朋友们,别学习薇小姐的坏坏习性呢,都要当个今日事今日毕的好宝宝,我们下回“不拖稿”见喽~~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