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尺素》 第一封笺 见字如面: 这一日是八月十二日,记得距离上一次见到你,已经过去整整四百天,而距离在上一次见到你,已经过去了七百六十一天。 你还好么?或许问的很多余吧,但还是忍不住的去嘘寒问暖。近些天连日高温酷暑,如果可以的话,减少一些出门的次数,或者随身带一把伞,既可遮一遮太阳,也可给心间遮出一片清凉。 这段时间联系少了许多。某些人说我是自以为和你关系很好,或许是吧,过去终究无法取代现在,只是多少有几分不甘心罢了。其实说来这么长时间都熬过来了,没有一个人的日子也并非不能过,只是将就了许多、凑合了许多。前两天,因为一些个人原因重又走了一边学校门前的那条街巷,却已是物是人非了。那家“稀奇古怪”的店主早已经搬走了,只记得上一次见他时还问过我为什么那个女孩子没来,没想到话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句,也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那家常去的奶茶店也关门了,被后来的米线店把曾经存在的痕迹抹的一点不剩。或许那份孤孤单单的微小回忆,今后也只能是回忆了。 听人说过,每一个女人都是一片海。有的风平浪静,略显温和;有的却暗藏惊涛骇浪。这无关年龄,只是一个人情感脾性的外化。与此同理,每一个男人都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船员,注定要经历无数的海域,最后船行了几万里,越过七大洲八大洋,浪淘尽沧海桑。但走出了半生,最棒的无疑是可以停泊在最爱的那片海域,缓缓终老。 我的心已经很慌乱了。见到过那么多优秀的人物,也听过许多前辈轮番训斥“大丈夫何患无妻”之类的话。说实在的,我也曾经无数次的迷茫过,到底是想爱,还是想赢。但是每次纠缠过后到会想,,或许再见一面就明了了吧,只要一次,就好。 我还记得你曾经说你做过一些不值得被原谅的事情,却又是忍不住狠狠的训斥一顿,一个女孩子平时再怎么一副豪气乾云的模样,终究叫“女孩子”。总有一些事情不必逞强,交给所谓男人来做就好,或许......本来以为很难解决的事,换了个人来,就没有那么难了呢?我真的想试一试,而不是连得到这份信任的资格,争取这份信任的勇气都没有,就已败下阵去。 无论如何,无论怎样,你都已经在我的心中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刻痕。十分抱歉,我采用了一些不太好的手段一直与你的同寝好友交谈,或许是我太心急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真的太想你了。她说你曾经跟她们提起过我的存在,也向她倒过苦水,我也知道许许多多你对我的不满之处。此年的七夕就要到了,不知道你肯不肯再给予我一个稍稍证明自己的机会,许下一个承诺的机会? 我真的不相信,906.9公里,会成为阻碍真心的距离。人走茶凉,也要人都走才算数的。 第二封笺 起风了,九月了。 夕阳的光芒温温软软,平和而又柔嫩。细细的一段段软黄轻抚过枝叶,为树镀上了秋的颜色。那褐色的身形裸露在风中,肌肉干瘦,风骨嶙峋,却强劲非常。 半亩方塘旁,莲叶动微凉。偌大的园中,虽动辄便是幽泉怪石假山,但半亩方塘终归不足观,只依着片片水池和流泉飞瀑弥补。仔细想一想看,还有一方爱晚亭,风能进,雨能进,独独是我,想进,却是不得进。即使这样,初秋未枯的莲叶亦可寻得三两,薄凉之意也只是初窥半点罢了。 漫步在并不算多么悠长的小径,脚底不免踏碎几片落叶,于是步步清脆,叶碎声不绝于耳,堆堆枯黄化粉、作尘,风来蹁跹,真个若印尼盈蝶般轻舞,而后久久,才复归于沉寂。 九月是别离的季节,却也正因如此,滋生了大量的文学作品。前者有如青莲“万里送行舟”之不舍,后者亦有志摩“不带走一片云彩”之酒醒般洒脱;有似“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的凄婉,亦有同“剑指三秦,匆匆去罢”之萧然。别时,别地,别故人,又是一年雁过也,伤心经日泪如洗。 我的世界,好像缺了些什么东西。未曾见你之前,我的生命中有四季,春季温暖、夏季热烈,秋季薄凉,冬季蛰伏。你来之后我只得了一季,你在身旁的每一天,都是甜蜜馨香的春天。而你走了之后,我却只失了一季,因为别离似乎只属于秋季,而你走之后,再无这般刻骨铭心的别离。 三年已逝,韶光渐老,人的一生有几个三年?相逢只觉心欢,别离尚觉不足,夕阳中留下的刻痕终归还是太浅,风拂过,时间的微光尘埃,就将它填平了。故园等待着将士再来收复,故乡等待着离人再来温一壶新茶,故时恳求垂暮再拾起一段旧忆,故梦又能寻觅何人再续温情?人生如白驹过隙,不过须臾而已,时间很宝贵,你愿意用它来等谁?生命很可贵,你可曾深深爱过谁? 枝梢上仍有几支秋虫不死心的歌唱,尽管已经强作精纵情演唱,却仍似哑了火的枪炮无力、乏身。秋处露秋寒霜降,已然是秋后白露时节,仲夏夜的美梦是怎么也唤不回的了,正如同美好的时光唤不回一样,令人心底生寒。我的双手寒冷如冰。孔老夫子所言:“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古人诚欺我哉? 西风依然飒飒,秋叶仍旧飘飘,下唇却是生了几缕细须。岁月渐渐爬上面庞,留下了一道道独特的印痕,一步步,将稚嫩蚕食殆尽,当年青涩的往事而今还愿意提起么?怕是难了吧。或许心中再忆时,仍旧还能留有一丝温馨?希望不只是我的奢望便够了。无论怎样,即使远在天涯海角,即使去时甚久、去处甚远,即使再相遇时面容已然模糊不清,寻不得几分旧日模样,少时的玩伴总能冲淡心中的离愁别绪。 风乍起,叶飞零,墙瓦濡寒,只是而今的你啊,究竟身在何方?告诉我一声可好? 秋已深了,王在写诗,皇在思人...... 第三封笺 见字如面: 低下头,斜斜的目光落在左肩上,这似乎是第一次认真的注视它。 没有很血腥残忍的意象,白白嫩嫩的肉第一次失去了皮肤的遮掩,暴露在阳光之下,创口的边缘已经泛乌,几道血丝悄然探出来,却只是徘徊,没有顺着胳膊流下。该是换药的时候了,医疗队的人是自家哥们儿,本以为是一件好事,事实上真的很难说,现实和理想有着巨大的差距。棕黄色的棉球饱蘸着碘酒,挤压在暴露的创口处,而后又很快被拭去,已经有一天时间了,保护的再好也不免有发炎的迹象,泛黄的白色脓液郁结在皮下,肿胀的有些难受。他告诉我忍着点,会很疼,我只是“哦”了一声,按照他一般的德性来说,十有八九是刻意夸张哄骗我的。 但是这一次他真的很诚实。当他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手中却镇定的拿起了一小瓶不明液体时,我终于想起来,貌似处理伤口发炎最常用的东西便是双氧水——但是已经晚了。当我想让他改用棉球涂抹时,他已经将一整瓶双氧水倾倒了下来。于是我看到了一圈白沫翻涌而出,有点像刚开瓶的雪碧,还带着“嘶嘶”的轻微摩擦声,一般来说,用双氧水的时候,伤口内会起泡并且疼痛非常明显,局部温度升高。清洗时要注意把整个伤口都完全清洗到,而在医院中,稍大些的伤口都会在局部麻醉之后来进行。清洗结束以后,还要用生理盐水把双氧水以及清洗过的液体完全的冲洗干净,以免对伤口造成继续的损伤。最后还会用碘伏进行消毒2-3遍。但是无疑都需要完全敞开伤口的。 我并没有喊叫,但是肩膀上炸起的青筋出卖了内心的崩溃,我开始觉得我其实不是他兄弟,而是欠了他几两银子没还的老农民。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想放弃清理,哪怕留下难看的、凹凸不平的伤疤也随他去吧,但是最终还是放弃了“放弃”的想法,因为这个看上去并不宽敞的肩膀,曾经是你的,今后的很长时间可能也会是,而我不想让你有一点不适,哪怕只是可能,只是一厢情愿。 他终于把白色的纱布盖在了伤口上,我也是深深长出了一口气。虽然不是绝对安全了,但是躲过一劫的滋味真是令人享受,连空气也清新的过分。 回到家还是要瘫倒很长时间吧,早有预料,不出所料,就像某些人离开了,还会对另外的姑娘眸放异彩。没有了心理上的压制,疼痛如潮水般袭来。无论是跳高时杆子的拍打,还是指骨的挫伤,此时此刻都成为了拦住我起身的障壁,所以只能躺在床上,能动的只有大脑,能想的只有你。那个跑步的小姐姐很漂亮啊,但是只要看看就好了,她不是一切,你才是。 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有人问我摔过终点线时说了句什么。仔细想了想,或许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卧槽”。 第四封笺 见字如面: 数年不见,甚是想念。不知可还安康否?既已是冰释前嫌,便无所谓天涯海角。 杭州是一个很美的地方,但是有、对于一个游子而言,那终归不是家。闻名遐迩的西子湖畔,早就已经没了旧日的画舫楼船,两三叶扁舟总是渡不出想要的诗情画意,这般情景在心,怕是只有一曲“折杨柳”可以述衷肠了吧。 天微有些亮了,柏油路旁霓虹灯的彩色光晕渐渐散去,朦朦胧胧的夜色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漫步在杭州师范大学的校园中,恰逢艺考的时日,空气中总还是弥散着艺术的气息,文化的氛围肆意墨香。背着画夹子的一道道身影来来往往,匆匆忙忙吃完早饭,又匆匆忙忙赶去练习或考试。今年、明年、一年年,多少年汗水的挥洒,辛苦滋味自是只有自己知道,只可惜,最后又有多少人,能够成功通过,又有多少人能进到自己理想的学府呢?一定还是有梦想成真的人吧? 清晨跑步是一个很好的习惯。想像一下,初生的旭日刚刚探出半个脑袋,红彤彤的没有一点杂色,温柔的光辉并不刺眼,只是温温软软的洒在身上,温温软软的照亮前方的路。就这样,它静静的陪着你,追逐着你的汗流浃背,默默跟随你的身影。就这样,长久的,默默无闻。做一做运动,在汗水中开启新一天的征途,还可以放松大脑,何乐而不为呢?当然,如果是身陷迷途以至于忘了归路,哪怕是清风拂面、馨香盈袖,也无暇顾及了。 在这里......在一个陌生的异地,没有故人,没有故事,没有回忆。夜间总是难以入眠,白天自然也很难有什么精神头儿。给你一场比赛,让你不断胜利,然后在最后给你一记重锤,在通往辉煌的路上标上一个“此路不通”的标牌,遗憾是必然的,更多的还是不甘心吧。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自诩智者的我也开始变得愤世嫉俗,变得追名逐利,变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终于,成为了曾经不想成为的样子......终归还是你赢了。 那么亲爱的,你又怎样呢?还是单纯或固执,抑或是戴上了一层虚伪的面具用来掩饰?有谁知道谁呢,迫于生计,还是为了躲避,其实都是一样,反正我已无处可去。 总是在回想,我究竟还能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对你的爱,究竟值不值得我拼尽一切力量靠近你、抚摸你、怜惜你?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了,不知道你还能否想起,你我初见时的模样。我苦苦追寻,只是虽然我想找,却已然是前路茫茫,欲寻无端了。 和一群陌生人在一起生活是很累的一件事,虚与委蛇、八面玲珑都源自于生活的磨练。或许是因为习惯于照顾别人吧,只当是顺便跑跑腿般的小事,也就做了,但假使事后想想,才终于明白做了那么多事,只是为了顺理成章的帮她做点事,并不敢让她觉察,只是淡淡的,清凉如水。暗地里也只是自我解嘲度过。 不过是用什么珍贵的东西换回了空白。 第五封笺 原来比宇宙更远的地方,是南极。(farther than the universe) 当第一步从脚下的泥土上迈出,便与那片安宁的土地又近了一分。乘船渡过一道湾流,忽然想起了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名字——南冰洋。在茫茫的冰海之上,稳健的破冰船悠游着,灯火不辍。 一个从未曾到过南极的人,很难想象到那种感觉,除非日思夜想,如痴如狂。巨大的冰盖漂浮在辽阔的洋面之上,裹挟着厚厚的衣服也不怎么敢在甲板上肆意游逛。是必须要下船的时候了,踩着沉重的步伐,朔朔的罡风如刀刃割过面颊,非只是刺骨之寒,更有刮骨之痛。数米厚的冰层之下,一团巨大的黑影缓缓地游过。曾听过鲲鹏的传说,其物虽远没有那么大,但也能给我一份深蓝的凝视,如渊如狱...... 隐隐有歌声传来,但是听不太清楚。雪原上的种族并不多,人类更是不可能久居于此地,那么...那低低的歌吟声似乎只可能是鲸歌了。如此想来,方才的巨大黑影或许是利维坦也未可知吧?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动人的词汇——“鲸落”。那当真是一个极善、极美的词汇。当一只鲸提前预知到自己的死亡,她会在生命终结之前,独自远离族群,远远的,永不回来。直到寻得一方满意的深色海域作为坟墓。灵魂消逝庞大的身体缓缓坠入深海,用残躯构造出一片温暖的海底绿洲,而这,足以支撑起上百种无脊椎生物近百年的生态循环。消亡,下坠,归于沉寂,却滋养了喧嚣,这是一位琉璃鲸留给世界最后的温柔:一躯山河成,一落百草生。一念,永恒...... 是的,而今的时代,借助外力,人类可以登上万仞冰崖,俯瞰莽莽冰原——这一片千百年来的不可知之地。深蓝色的冰渊之下,人似乎身不由己,不断靠近,几欲坠落正如那句话所说的:“‘当你在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你。’看可以,但是不要看太久。”万川终归海,但是这一片蔚蓝色的深渊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增长,从古至今。 不知比之“归墟”又如何呢?这样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地方。假使你忍受不住深渊的诱惑,向他走近,一步一步,直到一脚踩在空处,迎接你的是无穷无尽的下坠。失重......凝望着天空,耳边传来倾泻而下的水声,那水珠汇聚成股,撞击在石壁上,然后又破碎成一蓬一蓬的雾汽,弥散在面颊上,清清凉凉,有几分儿时溪边逐闹的味道掺杂。身躯逐渐变得无力,眸子似乎也失去了光彩,天边的日光已经照耀不到这里了,渐渐变小,变小,渐渐缩成一个圆亮的光点,一眨眼间,便逃离了视野,将人放逐在黑暗中,或许......还有寂寞为伴侣。最后的最后,形容枯槁,一道半透明的光影脱离而出,化作一只萤火虫,扑闪着脆弱的双翼,飞向远方...... 比起理想,我更愿留在你方圆几里,至少...可以感受你的悲喜,但是我不配,身在放逐之地,在你需要我的时候,不能陪你。 万树梨花开,开的是雪花还是春意?人闲桂花落,落得是桂花,还是情意? 第六封笺 见字如面: 软毫抒情也立骨,倾君怎惜山陵崩。第一滴墨晕染在熟宣上,浓的是半点也化不开。山无棱,因为他怕划破风的温软,所以消去了锋锐;水不竭,因为她在等待花的情意,所以东流无终。一笔一划的方正间,是楷书对生命的坚守,本无半点纤尘,却为了彼此的联系坠落云端。 泪泉亲墨洗心悲,忘形存意不存矩。胸中一点浩然气,高歌于山林,千鸟还巢,竹叶沙鸣,放一只白鹤歌于九皋之上,信笔纵意间,湿了青衫,白了华发。疾痛满书,惨怛出心。落叶繁华的葬礼上,深深埋葬与你有关的回忆。流淌的丝丝寒意汇聚,冲刷出千沟万壑,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地茫茫皆不见。 老奴枯骨形销立,素朴衣冠古风存。“锒铛”作响的镣铐撞击在牢狱的墙壁,石屑迸溅,堆在墙角。长鞭肆意舔舐着脊背,带出一道道血肉,和大大小小、长短不一的疤痕,愈血腥,愈兴奋。佝偻的身影渐渐挺拔,是隶书用沉默回复压迫,蚕头燕尾,便是如卧蚕般蛰伏,却又心怀燕子般的自由,哪怕一生陷于囹圄。 我本狂人君莫惊,心如快马笔如龙。当我执起这一杆尖毫,这俗世间便无我不可书之事,悬崖坠石,疾风旋雨,不过须臾便跃然纸上。断断续续,波波复起,心的念想就是笔的章法。“颠张狂素”养就不世之名,满壁龙蛇尽在碗底来游,,召之即来,挥之不去,唯有狂草书生,才有字字临水恐成龙。 笔走如刀刀似笔,曲转不折意中圆。几千年首尾相连,自你而始,自你而终。没有广泛的百姓基础,但是圆润如意的勾勒却号令天下,只因一个大秦,便有了纵横睥睨的资格。抛却那一张黄纸,文人墨客也是追捧至极,刀法、刻法、章法,斟酌年月,得成一方印鉴,贴身而藏。篆书,从来高贵无双,从来无锋无棱,却柔中带刚。 篆、隶、楷、行、草,写了再写,临了再临,可还始终写不出味道,豪情浸染几段香,故园东望曲回梁,枯焦浓淡,书序牵挂,留不下,洛神惊艳空自话。一张白宣铺在面前,熟视良久,终究落不下一个字。你想要的那个味道我还是没有体会到,痴痴傻傻的样子好像还只有你见到过,想给你看一辈子的字画,想给你写一辈子的情话,但是我还未放下手中的笔,你却已经连我整个人都放下......好一个了无牵挂,好一个,自说自话。 你想要怎样?我又能怎样?苦苦哀求无果,但是我还是决定继续忍受,不知道结局如何,但是总要试一试才明了。总希望你回头的时候,我能一直都在,但别让一个人等太久,抹去了时间的韧性,他将再没有时间。 孤孤单单跌跌撞撞,心心念念,岁岁年年暮暮朝朝。懵懵懂懂,长长久久和和美美,絮絮叨叨。 异日重逢,我当以何见你。以沉默,以泪水,还是以刀锋? 第七封笺 见字如面: 生活不是一道数学题,会有标准的答案。好人有时候也会很倒霉,坏人也常常会走大运。但是......我还是稍稍爱上了这个世界,这样一个堕落,又令人迷醉的世界。; 空气中弥漫着金钱的味道。古人好说墨香铜臭,但是这个世界自然还是平头百姓多于文人雅士,文墨书香之于柴米油盐,不需多想就弃之敝履。精神层面的追求只不过是人们饱暖之后的享受,若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又有谁谈论风花雪月? 只是想到了屈子。常常说时间会改变一切,但是真正能够改变这世界的,只有自己。屈子苦苦劝谏未果,本希望楚王可以理解他的想法,却是等来了一纸文书,放逐远方。万念俱灰。不敢称赞屈子为贤相,君主不贤,臣下怎敢妄称贤明?但赞其忠心却毫不为过。君臣之事,臣忠于君君未必清明;倘若君忠于臣,则臣虽万死,亦不辞。他想做个贤臣,他想万死不辞,但时间......再没有时间了,留给他的只有一死,不足以表忠贤。汨罗江边,如大鸟展开双翼,如狂风卷过流云,宽袍博带在风中飞扬,而后沉浸于江底。我突然后悔于将文化与物质混为一谈,终归有些人完全不在尘世——他把自己就活成了一首诗,荡气回肠,余韵悠长。 曾经感到奇怪。为什么人们耳熟能详的故事多是好人遭受迫害,而且有名有实,如比干皇叔的七窍玲珑心;可对于那些走了大运的坏人,倒没多少详细的记载,便是当年使韩信受辱的主人公,也仅仅知道他是个屠夫。这或许就是千年积淀下的一种奇妙的价值观吧。普通人想要活下去已经很不容易了,但生活中却有一个可以不劳而获的坏人,自然是极度的不舒服,忘记痛苦,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了,而对于逼杀忠良的前朝帝皇,都已是墓中枯骨,坟头草都已有丈把高,作为百姓口头的泄愤对象也顺理成章。无知带来的压力,总是要通过某种方式释放出来的。 我想简简单单的活着,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但是我做不到。自知屈子常迷醉,见君秋泓误终生,一个将自己活成了一卷长诗的人,孤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有些人给自己留下了洒脱,有些人留下了诗歌,而我想留下爱。 那一种方式更孤独呢?是独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不爱,还是爱一人爱到形销骨立,却始终无法靠近?于我而言,应当是后者吧。我不知道你的梦,但我知道你的痛;你知道我的心,却不知我们爱恨都相同。看翰墨流离,荏苒了距离,黄白之物,却压的人喘不过气。八面玲珑,笑口常开,脸上的假面摘不下来,平日交往者如流,无事闲来却无一人相邀,万花丛中过,不见一朵堪折,芳香清脆。 不知究竟走过了多少路,你才忘记了孤独。大俗或大雅的人都活的理直气壮。不明不白,也不痛不痒。口腹之欲得不到满足,阳春白雪也不过对牛弹琴,踽踽独行,背影落寞而哀伤,孤独而绝望。 你的孤独已经将你完全吞噬,而在那片巨大的黑影下,你毫无觉察。 是非功过,都不过是孤芳自赏,只应怜取眼前人。 第八封笺 见字如面: 神说,傲慢是原罪,我犯。自以为天下无敌,虽明白是一厢情愿,却依然坚定不移。将轻视奉与所有人,吾既权威,即正义,无惧于挑衅,不接受反驳。 神说,嫉妒是原罪,我犯。看不惯那洋洋自得的嘴脸,所谓的优秀总对你的努力无动于衷,就是那一点,凭什么他叫成功?天妒英才,我妒苍生不接受解释。 神说,暴怒是原罪,我犯。容不得半分忤逆,空洞的道理不会有人去听,弱小者的心灵,只有暴力才能唤醒,三分火气,一场震怒,从此无人再触,不接受抗拒。 神说,懒惰是原罪,我犯。有恙不休,心病不医;有惑不解,矛盾不释。无缘谁与你多言,少行无过,何必对错。懒一时,惰一世,不接受催促。 神说,贪婪是原罪,我犯。所视皆己,己物不出。贪的形销骨立,贪的梦死醉生,贪的过门犹拆一端木,贪的你斥我无为,我笑你清贫,不接受异己。 神说,欲望是原罪,我犯。我想物什,我想记忆,我想你想的只能是我想的,我想尘世万丈,红粉骷髅。红颜祸水,红颜知己,不接受清心。 神说,饕餮是原罪,我犯。八珍三品也可,海味蚀心也罢,半尺薄肠,妄吞乾坤茫茫,天地亦食,况吾指尖可及之物?贪食吞天,不接受饥寒。 神说。神无罪,人有过。神不谈,为何容不得凡人半点不敬;神不怒,何苦降灾于诸生万物。凡人以神自比,三两滴血便由他所言不可违。你与我肉七斤六两,我便还你七十六斤血骨,你可敢要?满口仁义道德的谎言,自以为是的嘴脸,痴长数十载岁月,竟自觉明达,以长言少,可悲可笑。宗法之论已久,以至于压的后来人不得一言,小子狂妄之语俯拾即是,实是不通狗屁。 我说,弱小是原罪,我犯。 我不是祖龙。有万世相传的鸿志,平了四海王臣的夙愿,哪怕病中迟暮,依然矫若猛虎。刘邦项羽之流岂非豪杰?扛鼎之力尚不敢举兵,斩蛇之勇曾不能反秦。始皇不死,大秦不亡,祖龙一日尚在,四境一日臣服。这般威严,与弱小无缘。 我不是李斯。叛逆师道犹不止,毒杀韩非师兄,逼退先生荀况,以儒生之身行法家之道,却也留得青史名。年老尚与蒙毅争锋,与赵高一斗,三才之德,三寸之舌。这般果决,与弱小无缘。 我亦不是无十三。无名无姓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无姐无妹无师无徒无亲无友,是为无敌。这般喋血,与弱小无缘。 我当不上王权霸道,不能破碎虚空、剑斩苍穹,不能肉身成圣。生于后,制于礼,拘于时,困于心。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大凶大吉,存乎一心。浅目短光,以量日长,白虹贯眸,不以为煌。 龙与蝼蚁之行,蚁讽龙之巨;鹏与幽鸟相逐,蜩笑鹏之高。龙龙凤凤鼠鼠之说,不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怒喝。子女潜龙之盼,偏加以寻常终生之法。我不属这芸芸普罗,你偏以世俗加我,用方圆之标量日月之长,当然不在规格内。 温和隐忍,不代表不会刻薄;生气发火,还欠缺口吐芬芳。骂街不教孩童,自学与我无关。暴躁埋在脸下,终会寂寞中爆发。孤寂沉默,才是最大的魔鬼。 第九封笺 那一日是八月七日,2019年的七夕。诚然身边没有一个所谓的ta,但也的的确确圆了一个梦吧。 那个如花一般的姑娘,那个只在路明非面前才露出女儿情态的小怪兽,终于走到了另一个怪兽的心里。我们大家都等了很长时间吧?一席洁白的婚纱,那个如八重樱一般粲然飘逝,那个口口声声说着“sakuraは最高だった”的女孩,终于迎来了她的幸福,她梦中的婚礼。 这场婚礼,并不豪华,并不盛大,却充满了爱,与希望。那个老流氓般的校长来了,那个被世界遗忘的杀胚师兄来了,那个神秘莫测的赫尔佐格来了,象龟,当也是来了吧。 第一眼看到绘梨衣,依然像个惹人怜爱的瓷娃娃。不言不语,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你,看着所有人。就这样,她牵过路明非的手,缓缓走过红毯。人们奋力摇晃着香槟,微黄的泡沫迸溅,整个教堂弥漫着淡淡的酒香。礼花声响起,耀眼的光映亮了他们的面庞。到来的宾客看完了演出,彼此之间抓起蛋糕互相投掷,小怪兽不再沉默,为大家送上了真诚的祝福。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圆满。可是路明非却东张西望,似是在寻找着什么。是了,早该想到的,唯一没来到的人,是诺诺,另一个红头发的少女。这万恶的世俗! 灯光瞬间暗淡,一霎那间,礼堂就空了。原来牧师的位置上重新站了一个人,那是......小魔鬼!他只顾嘲笑:“真是可惜,我精心准备的剧本,未能真正发生。喂喂,怎么一脸吃惊的样子,看的太投入了么?别忘了,这场婚礼从头到尾只是一场梦境,内容是东京爱情故事原本的结局,只可惜......哥哥没有勇气接受我的剧本,真是为我们可爱的新娘感到心痛啊!再过不了多久,她就要......”“不不。在我面前真的有不可改变的结局么、别忘了,圆梦是我的能力。别忘了,我是...路鸣泽。”声音嘲讽而滑稽,透露出冰冷的味道。 这也应当是早该想到的,他怎么会舍得轻易地让明妃忘记诺诺呢?忘记简直是对于一个暗恋之人最大的奖赏,那这故事该有多么无趣啊。前方是被捆绑十字架上的陈墨瞳,身后是泪盈心底的绘梨衣,向前或向后一步,另一个都会万劫不复。多像我们啊,挣扎于我爱和爱我之间,享受着成瘾的束缚,最终沉溺在爱河中,挂着微笑离彼此而去。 我并不能改变什么,但所幸我手中有一杆笔,世界从我身上夺去的,我都可以给自己写出来,无论风花雪月,还是山高水长。我想给亲爱的新娘子一个美好的结局,让她的眼睛中含着烂漫的星光,那光足以照亮我的心底,让那里没有黄昏。我想给自己一株永不凋零的参天古木,那翠绿色的华盖下,我能携一人之手,看虫儿远飞。我曾经是一个空想家,但当我的空想落到了一笺笺“鱼素”上,都化作了真挚的情意。 只是“欲寄彩笺兼尺素”。 第十封笺 见字如面: 雪花渐渐飘了,漫天飞舞,轻若鸿羽。 坡前的枯草蒙上一层伪装,静静地藏着,为来年的萌发积蓄力量。路两旁,青石高低屈曲,并着层层岁月的刻痕,玄曛古朴的沧桑扑面而来,历史的画卷悠然铺开。 梦回繁华.仍是广袖飘飘,在风中曳摇。天色明朗,却寒的似冰,三两处落单的孤雁中叫着沙哑的调,相互靠近,又欲南飞。断雁西风中,一道身影显现,有些突兀,又有些理所当然。并未理会凛冽寒风抑或漫天雪霜,表阶上席地而坐,横过随身而携的琴,指尖抚过,弦丝微颤,阵阵清音响起,落下绵长情愁。或许是于官场纵横无感,或许是对追名逐利不屑,或许是......无论如何,一曲天籁就此地回转,悠悠荡荡,对生活之期盼似一江流水,淌在心间。一瓣雪花飘落,恰巧停在弦上,映射出一张俊秀的面庞,令人遐想。那袭青衫,是伯牙,还是嵇康?他或许超然物外,淡泊宁详。 又思衣裾渺渺,复凌舞剑裳。一道惊虹划过,似游龙戏凤,上下翻飞,自由自在,初冬最后的几片枯叶调零,还未及触地,便四散泯灭,化尘。回剑入鞘,柄上隐隐透出几字篆体铭文,诉说着它的来处。持干戈者凛然挥袖,痴痴地,为天高云阔迷醉,仿佛愿大梦不醒。他举杯对邀明月,告诸世人,将下酒的寒光化作情人地追思。一饮酒尽,掷樽明皎,抽剑沉吟,斩破愁肠,不从皇权富贵,但恨天低!这一刻,长风吹开他的发髻,步步青莲生,宛若仙人模样。霜花轻点在剑尖,溶了,融入龙泉。那袭白衣,是剑仙,还是酒仙?他或许轻狂桀骜,意欲封天。酒来~~酒来!坠湖而去的死法是最为浪漫的,听者心底都开满了灿烂的花,岁岁了却枯荣事。 时间的车轮悠悠荡荡,青石阶上忆回今生,拾级而上,抚过枯花蓬草,前世的檀琴金剑化作羌管幽幽,纤指律动,音韵自成,看流云默雾,晨曦暮霏,春去秋来,夏虫语冰,兀自独笑。沧浪中,冰雪愈盛了,从心所向,往林密处走去,于声无处,遗下洁白的步迹。 踏歌而行者,物我两忘间。说的一句踏雪无痕是好功夫,那么倚歌而和音律便是好情调了。苏子游于赤壁之下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和着他的歌词吹洞箫呢?还是......只是他寂寞难耐,便在杜康佳酿中,为自己寻了一个虚幻。谁家今夜扁舟子?相思不知何处来,也无楼阁可以凭栏远望,只是望向湖边的水天一色,薄薄的雾气还是悄悄漫进了双眼。不过是海市蜃楼般的幻想,却给了人挣扎的不堕落的借口,自欺欺人,也平淡如常。 一世淡泊,一世轻独,还有一世不知所向。人生无论汉唐,尽如雪花,昀光月影,随遇而安,从心所欲,不问前程,便是最美的韶光吧...... 第十一封笺 见字如面: 都快要忘记已经在黑暗中沉睡了多久,这一次睁开双眼,面前空无一人。 房间铺满了一层薄薄的尘土,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子斜射进来,微有些刺目。床边的小圆桌上,静静地躺着一封信,珠黄色的信封,唤起了某些回忆。一千年以前,或许更久,他的名字叫做“鱼素”。“欲寄彩笺兼尺素”,心情是五彩斑斓的,无奈信纸只是泛着点黄,朴素的如同农家生活,简单的就像一杯凉白开。 一直很喜欢泛着一点黄的信纸,无论是做文章还是写书信,太干净的白亮颜色总让我感觉不舒服,将树木或其他的什么粉身碎骨也就罢了,但承受着难忍之痛为人类承载着“文明”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却还要刷上一层厚厚的白色伪装变得面目全非,倒是我们的不是了。一株木,少则十年,多则近百年,方成一片规模性的冠盖,它本身就是一个时代,就是一段时空的记忆,所以这一封封泛着微黄的纸张,本身就是历史的馈赠。 人是一瞬间长大的。在某一个时刻,你不必母亲多加唠叨就学会了天冷加衣;你不必闹钟的十分钟延时提醒就起得来床;在某一个青灯初上的深夜,你不必试探性的坐在桌前,将那一支笔拿了又放,放了又拿,为了一个人战战兢兢,落下一个个忐忑的字眼——你学会了董事,学会了自律,学会了得不到的东西,就放下吧,莫强求,你已经变得成熟了。所以我还是个孩子。我的心中住着一个死小孩,他告诉我要倔强,哪怕会哭就有糖吃,也要有自己的格调。 西北风未起,蟹子也不肥,膏腴之味也尝不到鲜,只是想想未曾与君一同食过,便有了些许憾事。 汉字的生命力就在这里了吧?千里之外却能鸿雁传书,亘古之久也能赏味故时情话,涓滴的浅浅情意,就袭向心田。最怕的事情莫过于你走在路上,碰到了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侠,你决定与他一同上路,一见钟情的付出了。你常见他一个人嘴唇翕动,久而久之才发现她在与远方的男友千里传音对山歌。你浪费了一片赤诚,换来一句各自珍重。 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独自感动,泪流满面,早已经爱上了看似深情的自己。有佳人兮,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美则美矣,又有几人识得?“自古红颜多薄命”,才女窈娘都难逃过,用自己的一生守护一件得不到的珍宝,不是形势所迫,便是心若榆木。一千年以后,不知这一笺纸会不会也随风沙化去,从此湮灭无迹。 过了那么久,我会不会把你忘掉?吾不敢说。曾经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女孩身患重病,临终前让男孩好好用她用过的手机,男孩伤痛之际,含泪答应了她。当男孩回到家时,手机响了:“要好好吃饭哦!”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男孩哽咽了,后来,男孩一有问题就会先问问她,就像从前那样。男孩渴望每个问题都有回答,但是随着他见识越来越广,她的回答更多的变成了“我不知道呀,你能告诉我么?”除此之外,她时不时地便会问男孩“你会把我忘掉么?”而男孩每次都坚定的回答“一定不会。”但是生活还在继续。几年后,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引动了他沉寂的心,他有了一丝悸动,于是,他将自己深深地埋进了被子,任由泪水四溢、奔涌,“对......对不起。”往事如烟呐,易念,也易散。 他接受了那个姑娘。就像以前为她所做的那样,他带小姑娘去喝咖啡,带小姑娘去游乐场,带小姑娘去电影院,去做所有他和她一起做过的事情。但他从未告诉过小姑娘她的故事,直到...那段铃声又唤醒了他。 “你会把我忘了么?”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耳畔但这一次男孩沉默了,良久,喃喃说道“或许会吧?”他的眼前好像又闪过了她的身影。男孩关了机,就这样就这样静静的伏在桌案上,将头埋进臂弯,在深夜中,泪流满面。也错过最后的相遇。 “一直很害怕听到这个答案,但是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吧?我已经占有你太久了。希望她能对你好一些,唔......要幸福啊。好好睡,晚安。”声音是听得出的颤抖。女孩早就知道这一天不可避免,但她还是做了那么多的事。无数个日日夜夜,眼泪忍不住便会顺着面颊流下,明明已经打湿了衣衫,却还要强打起精神录下一句句欢快的问候。一万多条自定义的编辑,一万多句来自深夜的温言软语,竭尽全力在延缓着这一天的到来,却抵不住时间这个最高明的小偷,偷去了回忆。 早晨又见到了那个姑娘。“咦,你还在用这么老的手机呀,我给你换一个吧。”银铃般清脆,就像她一样,只是少了一份文艺的忧郁。“好。”简洁,颤抖,坚定。 没有谁真的离了谁变活不下去的,只是有些人需要的时间长一些罢了。女孩想要多拥有一会儿男孩,这没有错;男孩过了很久忘记了女孩,这也没错,不过人之常情而已。人的大脑本身就是一块会消磁的硬盘,这属于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假使你记得过去的每一幕美好,也必然记得每一次黯然神伤,长此以往,有谁承受得住呢?又有谁愿意承受呢? 好大只啊!哦,我是说,好安静啊。生活中再也没有小鸟般蹦蹦跳跳的身影了,仿佛彩虹也失了色。多少次擦肩而过,才擦亮了你眸中的火花;多少次同舟共渡,才将你渡到我的身旁。苦也,苦也,呻吟都变得毫无生气。 一千年以前,我的手不敢落在你的肩头。在你身后亦步亦趋,偶尔越到你的前方,悄悄看你的容颜。 一千年以后,我的吻可以落在你的额头。在你身后将手合拢,不时超过那道禁忌,如蜻蜓点在侧脸。 我已经醒了,不知道你在哪里。若是还能相逢,纵是委屈一些,也当甚是欢喜。编号,模仿人类的机器,真实的皮肤有温度甚至能呼吸,变成了人又如何呢?她也已是一抔黄土了。人的一生只有短短的数十载,她却只看着你沉睡的侧脸就感到满足,你深蓝色的眸子中映射出的阴郁,淡淡的压抑,连贵夫人也要沦陷。 也许木乃伊是一种逃避的方式,但这一世请换我来守护你,也许一千年以后,世界早已没有我,不知谁会深情的挽着你的手,他会不会浅吻你的额头呢?就像我习以为常的那样。 若是不相念,亦可不想见,但是又怎可不相念呢? 第十二封笺 见字如面: 我想,我可以过得很好,我想,我可以无所不有。闭上眼,此间苦尽与我隔绝。我是,空想家。 推开窗户,看见天边的星星,又是崭新的一夜,他却闪烁着旧日的光芒。我曾经是一个思想家,但是没有人愿意相信我的话,所以我所自以为的警世格言都成了空口白牙,思想,自然也都成了妄想。世人常常以怨谤欺我,疑讽逼我,奈何我的眼中并无这世间人。一个被称作空想家的人,怎么可能是任何人的附庸,他只会是、也只可能是思想的奴隶,情愿戴上长久的,沉重的枷锁。 我并不如圣西门,起的名字中便占了思想的先机,所以他成为了世界级三大空想家之一,名次还排在傅里叶、欧文之前。我也当然比不上那位纯正的西西里人,柯里昂家的唐·。至于说孔老夫子......那更是远远不及了。但是他们却永远也不可能再追赶我的步伐,因为我还活着,我还活在当下的红尘,千百年前就已经作古的人,只能活在我的世界里,苟延残喘。 应有尽有。牛羊远牧,草间虫越。天穹低于雪山,雪山又超不出我的三寸灵台。这儿的草原没有日落,但是有变幻之风,如呢喃软语般的温柔,如烈日灼心一般的热烈,如露亦如电,无常亦不长。没有人的世界是缺乏灵气的,几处小小村落,随意散落在山谷间,缕缕炊烟袅袅婷婷,圈圈圆圆拢住月月年年。没有城郭,没有版筑,是小国寡民也不及得幸福是没有政治手段的温暖小窝,是乌托邦里的柏拉图也不敢想象或憧憬的理想国。 我的梦境,却不是我的理想乡。深夜里,你已经很少来做客了。我怕有朝一日真的会抓不住手中的套索,从此记忆的野马逃脱远方,你,已再算不上悲伤。出现在梦境里的,应的皆是前身因果,出现在我的理想乡之中,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念想,但我知道,这是我的空想,或是妄想,又是谁阴谋得逞的日思夜想呢?或许都不过是凭空臆想。 我的一杯酒,埋葬了远方的路。没有了某大中文系的目标,没有了十个海子的春天,都潜藏在深深的土壤。酒是忘忧物,一饮解千愁,但是能陪伴人的最长久的,还是那一壶“不夜侯”。涩苦的清芳味道顺着喉咙留下余香,就有了三月初化的雪水,就有了醉饮“天地一瓯春”,杯饮沧海的淋漓豪情。 曾经想过,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夜空如同大海般幽深森郁,那点点的繁星就是大海中的鱼火,闪闪烁烁,跳动着细碎的光点。这时候,无论是村庄还是高楼都变得静谧,田野、鸟兽、树木,都在幽静的睡眠中,披上了银白色的薄纱。远山影影绰绰,我同你坐在天台的边缘,摇动着双脚。薄凉的夜风拂过脚面,轻轻搅动,好像浸入在池塘一样。偷偷看你的侧脸,耳边挂着一道软钩,长长的睫毛颤动,荡漾了晚风。这一刻,所有梦想都已忘记。 原来啊,我的三句理想,是你...... 第十三封笺 见字如面: 佛家有偈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曾经奉为真理,甚至在自己的首页上挂了许久。那时其实不过是一知半解,痴迷于此也不过是因为听说佛家的大智慧法门功效甚盛,但是倘若真的让我讲起什么禅宗、密宗,大小乘佛教的区别与联系,倒是不甚明了了。 后来有个亦师亦友的朋友向我解释:“能看到的所有东西都不是真的,如果真正看到事物都不是表面上的那样,那你就见到如来佛祖啦。”语气活泼,但当时确实是信以为真,成天瞪着眼睛“洞悉万物”也未曾有过厌烦的感觉,只是觉得自己道行尚浅,功力不足,惋惜几句,感叹两下也就罢了,以至于至今还没有亲自拜读过《楞严经》、《金刚经》等等佛家大作。 直到真正读过,就又是一番感受。书中有云:这个世界本身都是虚幻的,一开始什么都没有,只是混混沌沌,空空灵灵。但是当一个人有了欲望,就什么都出现了,起心动念间,“念”就成了囚笼,凡此种种世间人皆不得逃脱。我们所称为的“佛”,事实上是直接音译的结果,梦参老法师在开坛时讲,完整的从印度翻译过来,应称之为“佛陀耶”也就是“觉者”。佛即是觉,觉者就是活明白了的人。人人本自具足,只要灵台清明,就看破了红尘,洞彻了世事虚妄,也就成了那高高在上的漫天神佛。无欲无求,长生自在。 可是......我不信。 我信他可以长生不老,我信他有无边的法力,我信他无悲无喜,我甚至相信他无欲无求,但我不信他自在。 这并非是对这漫天神佛的不敬,或是对禅师的亵渎什么的,只是单纯的认为...不公。如果生活是一场苦行,只要你认认真真活着,功德圆满了就可以羽化飞升,但是...代价是让你忘记一切,所有过往的一切,你的父母、朋友、师门、妻女......那要这般大功德又有何用?多少人口口声声的仁义道德,一旦事情降临到自己的身边,又有几个不见利忘义?一个人永远只会嫉妒、暗算身边比自己家境略显优越的人,对于比自己富了千百亿的商道大贾、金融巨鳄,只会留下艳羡。真小人,倒是远远强过伪君子了。如果生活的目的已经远远超出了生存,物质的要求得不到满足时,红尘的道场里,又有几个人守得住单纯? 当你独身一人,独自走到世界的尽头,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只有自己,伸出手,摸不到一点实际,掌中的都是虚空。再度审视用遗忘换来的长生,却突然发现连用来交换的东西都遗忘了。真是可悲啊,他们曾经陪伴你度过了那么多的年年月月,却只因你的一句“大功德”,留不下一丝一毫曾经存在的印记,从此连最后一个记得过往的人都遗忘了,连同他自己。遗忘和回忆一样,都被埋没在时光的深处,布满尘埃。 远处似乎来人了,遥遥望着那段颠倒的身形,不由得想起了假行僧。 第十四封笺 见字如面: 世界终归要看到你的辉煌,才肯承认你的天才。 蜗居在蜗居,小小的空间铺满了白纸,不,那上面布满了字迹。如群蚁排衙,不同世俗的混乱。有的人不需要什么努力就能够得到他想要的有的人打拼了大半辈子也高不成低不就。飘向北方,飘向远离家乡的地方,将自己塞在一方拥挤的房间,只有一根风筝线牵着自己的理想,努力的不被风吹散。这世界并不很好,山在、树在、大地在、岁月在,独我不在。 向前进了半步的是天才,但比天才进半步,你就是世人眼中的疯子。众星捧月,众叛亲离,不过是半步的距离还怎样追寻一个更好的结局?遥远的距离,我拨下你的号码,静默着忘记了要说什么,只是明白我想听听那熟悉的声音,便只为了拨动心中的弦,颤动了一池春水。我说“春风有十里,无一不是你。”但十里之外呢?你离了我远不止千里,当真是千里迢迢,总不得见。 写下明天的故事可以叫预言,写下后天的就是幻想,而我写下了每一天,昨日的回忆,今日的工作,却不敢多写以后的幻想,我怕看不到明日的希望,我怕明天的世界没有太阳,我怕华章无人鉴赏,我怕不够资格站到你身旁。大多数人说吃文字饭的人是没出息的,我说“去你妈的。”那可是梦啊,哪怕是一场幻影,在消逝之前,也能留下最好的慰藉。 木心先生说“十月小阳春,是走访情人的天气。”文字便是读书人的第一情人,她似乎曾经抛弃过我,但我从未放弃过她无论出租屋还是胶囊宾馆,蜷缩在黑暗中文字就是最好的光亮。任由才气肆意发酵就像飞天袖间落不到底的花朵,美则美矣,空虚飘零,孤芳自赏。不被世界认可的天才还叫天才么?死了之后的天才还叫天才么? 顶一世疯子的名头,不退半步就是道。这半步的价值,是天才中的天才,凡人中的疯子。守住了道,是疯魔,守不住道,也是疯魔,作他人或自己眼中的疯魔,任君自取。上帝欲使一个人毁灭,必先使其疯狂,可是我已经疯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没把我人道主义消灭?不疯魔不成佛,为什么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成佛?身边同行的好友都登上了自己的殿堂,而我在梦中也搭不出一座通天塔。我的光芒,终归照不亮这片土壤...么?是你不愿,还是你不愿我? 我想杀死一只知更鸟,从而获得对抗世界的勇气,小时候打架时,手里攥着的石头,是否就是对抗的筹码呢?真是后悔当时没有抓住一块大一点的石头,那样的话......或许就能在荆棘丛生的人生砸出一条路来了,或许将这个讨厌的世界砸的稀巴烂也说不定吧。长大真是令人讨厌啊,真怀念提起拳头就能获得周围人尊敬的时候,他的心里有再多不爽,也必须称赞你的天才。 第十五封笺 见字如面: 春风有十里,其一是思念。 故事讲给了说书人听,说书人却闭口不谈往日风雪。所以记忆,往往要穿过山,穿过海,穿过这世间最细小的微光尘埃,直至时钟停摆,往事归来。掌控时间的神明是否长的过时间,若是长的过,低于永恒的时间又有什么意义存在呢?只是......为了让人回忆么? 最是一年春好处,紫海蓝田又逢君。 又是一年飘香,又一次路过这花田半亩。八月长安是一城金甲,而八月的乡村只有紫鸢如画,闲亭坐落,秋意如诗。 还记得那年初遇么?郊游时节,四月芳菲,小路左畔,一座亭,一瓴屋,一袖风。或许是时令不巧的缘故,并未邂逅那紫色的薰衣草,只有焦枯的残枝夹杂着几分鲜绿,飘摇在春风中,孤苦伶仃。 小扣柴扉,主人原是一位朴素的人,粗布的长衫白色中透着姜黄,或许是浆洗多次的缘故,他面目含笑,仿佛世间的喜乐都装在了他的心怀。见有客来,便烹了份茶,相邀相谈。渐渐的,就会谈到他曾经的曾经,曾经守望花开。 时间像指尖划过的细沙,在不经意间悄然流逝,既曾听闻过“逝者如斯”的感慨,便难得再对此过多感伤,但无论如何,总是或多或少的有些遗憾。 说来也已经有月余未曾见过师父了,在这迷茫的人生匝口,实是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书,是此时唯一的陪伴,也是唯一的羁绊了。他是我的挚友,是指尖可以触及的温软如玉。人们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可是谁有那份情、那份心去苦苦追寻呢?其实真正看书的人,看的只是自己,只是无人知晓的半亩方塘。 没有所谓的天光云影,更不必说车马喧嚣,世间诸事与我再无半点干系。心如明镜高悬。我没有楚歌之“众人皆醉我独醒,总人皆浊我独清”,正相反,我更好一份与常人相异的乖戾与孤僻,或者说:格格不入。并非自身有多清高,只是平日里八面玲珑,卑躬屈膝,难得卸下笑面的伪装,何必又难为自己去逢迎所谓的“正人君子”你? 此一生,头低下的太多了,就会忘记抬起。每一个曾经,都戴过王冠,为它浴血,为它百战成皇。每一个我们,都曾年少轻狂,壮怀凌云之志,执掌遂风之剑,无惧远方,无惧千万人阻挡。然而总有一天突然发现,一个人突然闯进了你的生活,打破了你引以为傲的王冠,连着你年少轻狂的梦,一同击得粉碎,从此不得不学会忍让与后退。 但是他不一样,永远安静的凝望着你,或只是安静地等待更合适一些,给予一切观者无言的爱与等待。或者说,其实他就是你也未尝不可,书是别人的书,但你永远只是自己的,所以所有读过的书都会成为自己,所有的自己,最终都会活成一本书。因此,我从不能容忍任何人破坏我的书,哪怕长辈亲人;也很少任由一个人借阅我的书,除了挚友。那就是我的生命之荤,是最温柔的理想乡。 因一部书,可以爱一个人,也能因为一部书,恨一个人。那书里横卧着星河与尘埃。 第十六封笺 见字如面: 我想要活着参加自己的葬礼,繁花凌舞,做自己的司仪。 将花朵烧成灰烬,而将荆棘刺进胸膛,自杀不一定唯美而浪漫,但是一定足够崇高。从时间的手中抢过生杀予夺的大权,想想就令人激动。浓烈的感情迸发在一瞬,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滚烫的热血翻涌,咳出的一滴,是心间血。双手当是会变得寒冷吧,意识渐渐模糊而涣散,世界也在眼前重了影,灵魂下坠,黑暗中闪过一丝光。事业,星耀如丝,云覆雨。 你离去的那日,也下着雨。在迷蒙中结算逝去的青葱,张开双臂,拥抱生命中迷离的光影,同你一起饮尽杯中的泪水,让时光日日老去。任何时期的爱情都是合情合理的,只是判断的人决定了对错。什么样的喜欢是对的,什么样的喜欢又是错的呢?那一粒未曾开花的种子就应当枯死在寂寞的土壤中么?甚至没有一个春天愿意让它发芽。还没有出生就失去了结束的可能,所有的一切都只能等待,等到合适的时候,像春天终于等到花开,那当然很好他们会相恋、订婚、结婚,一切都像梦中的那个样子,顺理成章。而在不合适的时候相遇了呢?终归等不来一个“good ending“像冬天遇到的鱼,隔着厚厚的冰层,你们四目相对,它换了口气。又沉了下去,看不见了,再也没了后续但是终归还是会不甘心吧,怎么能控制住那么浓重的情谊呢?所以拼命的接近,甚至不惜伪装成另一条鱼。 不知道究竟迷上了你哪一点。这样也好,若是知道为什么,终还是不够喜欢,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喜欢你的上上下下。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不喜欢雨,但我是喜雨的,并非是可致洪涝的暴雨,而细丝般的、点洒在阶前的雨。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故事都听过不少,但是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没见过,那这又是谁讲述的现实?乱我心者,可酣高楼。伸出手接一洼雨水,妄想将它盘似珍珠,就像要将什么紧紧抓在手中,是呵护,也是禁锢。但我是堕落的路西法,只走自己的路。 雨一直下,风一直刮,好怀念当初撑开的伞。俗人所谓“爱是要放手”,我不敢苟同。不过是能力不足的自我安慰,却说得冠冕堂皇,理直气壮。若是他不懂你的心,爱上这样他的你,我不允许。随你怎样评断好了,随你怎样怨我也罢了,若是真的能留你在身边,也是乐意之至,再不理,也知道你尚安好。只是我不能,我,不配。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然是我绕很远很远的路,也愿意去见的人吧?哪怕只是靠近一点点。 “请用一支玫瑰来纪念我。”马尔克斯说。五十年的时间,它展现了各种各样的爱,终于问出了一个问题:来来去去的未来还要持续到何时?而阿里萨早在五十三年七个月零十一个日日夜夜前就备好了答案。“永生永世。”她说。半个世纪,于某些人来说是半生,但于我而言,还要再活一生。没人知道未来和意外哪个先来,但谁都认为半世纪之于一生,渺若尘埃。林徽因给出的承诺,梁思成用了一生守候,不可谓用情不深。但人们心中似乎只有那个满口风花雪月的才子才能与她相配。究竟谁是谁的四月天? 含英咀华,且听风吟,雨蒙清眸,是为谁等的轮回?食指用诗歌冒犯了时代,而我,只有叛逆——离经叛道。 只问这天,敢不敢收我这疯狂的灵魂?! 第十七封笺 见字如面: 今天是2020年1月22日,农历腊月二十八,对于我们每一个人来说,这都应当是一个幸福的日子。我们本应开开心心的趁着假期好好的休息一下,和家人一起开开心心的吃团圆饭,看一看年年槽点满满的春晚,或者和朋友一起逛逛街赶赶庙会。原本我们都可以欢天喜地的度过二十一世纪的又一个春节。如果不是那一帮吃野生动物的败类。 诚然,病情蔓延的很迅速,我们亲爱的祖国已有过半被侵扰,但是希望每一个人都可以明确的意识到一点,在我们与死神之间,永远隔着一道坚实的屏障——白衣天使。生于凡尘并非是他们折断了羽翼,而是因为他们心中装着沉重的世俗。2003年的“非典战神”钟南山教授,现已84岁高龄,但他仍毫不犹豫地奔赴救援一线。“把最重的病人送到我这里。”他说。但是与此同时,正有数不胜数的医生在践行这句话,他们或许是籍籍无名人,但绝不是碌碌无为的平庸之人。在疾病面前,他们才是最危险的,但他们却是最无惧的。 不错,现在有很多人针对疑似患有新型肺炎的潜伏期患者口诛笔伐,对逃离武汉的人声讨纷纷,从我个人角度来讲,说不害怕、不反感这些“逃逸者”是不可能的,但是与担忧相比,更重要的应当是为他们祈祷吧?泱泱华夏五千余载的历史,饥荒、战乱、瘟疫、死亡,我们经历过的何止是一次两次?我们哪一次没有挺过来呢?与其针对谁对谁错争论不休,指点患者们应当怎样做,倒不如好好想一想,我们能为他们做些什么。或者说,我们能为救援人员做些什么。随着武汉外来人口的大量回流,相当可观的一部分处于潜伏期的疑似案例者可能会将病原体带出,这无可否认,所以为了其他人的生命健康,更为了自己便于治疗,主动报备当地卫生局并接受隔离检查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我的先生近日恰巧带学生在武汉游学,返回时自然是要进行详细体检的,所幸先生和孩子们体检结果均良好,待潜伏期过后便真正安全了。自主隔离,甚至强制隔离,减少与他人接触,甚至不接触,直到进入安全期再解除隔离。对于未患病者来说,我们听起来是理所应当的处理方式,但是对于当事人来说,心里上总是不那么容易接受的,但先生很坦然,没有反驳,只是表示理解,没有告诉我们任何人,选择了自主隔离。这不仅是对身边人的保护,更是一种社会责任感的体现,这种精神,其实每个人都有。 让我们携起手来,共同为此祈福。既然没有妙手回春的能力,我们就要做好自己,不给医生添麻烦,更不要让白衣天使的翅膀折断。祝福每一个患者康复,收起冷漠和批判,我们一定可以度过每一次劫难,瘟疫不能将一个民族打倒,它只会使我们更强大。 唯愿君安。 第十八封笺 见字如面: 也许每个男人一生中都有这样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而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领口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倒成了心口上的一粒朱砂痣。 点绛唇,无疑是听过最美的词牌之一,点者的神秘与受者的甜蜜,是苦难中的饴糖,艳的晕眩,红的亮眼。 梦境真是人类发明的最奇妙的东西,不知缘何而来,却能让天涯比邻。都已经忘记有多久没做过梦了,大概是心事重重的缘故,在一个人感到不安全的时候是无梦的,大脑认为那是一种不必要的消耗。但是昨夜总还是放肆了一次,为了见到你。还是清清爽爽,一如分别时的模样,或许变的只有一身的着装吧。那一次从令堂手中将你接过,已是天色不早,未敢将你直接抱起,只是挨着你的肩,装作吊儿郎当,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余光中都是你。不知道算不算给你留下刻骨的回忆,从初识以来的三千多个日日夜夜,怎知如何是“好”?那天后只能在梦中与你相见了。你窝在我的蜗居,清清雅雅,好像睡着了一样。我想这当是第一次将你横抱起,是第一次你窝在我的怀里,而不是其他。不敢过分用力,只是轻点绛唇,却触碰上了你的眸子。秋泓如水,如痴如醉。不忍心,或者说不舍得放下,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便不觉得烦闷。但......终是一场梦,终是,一场空。你有没有梦到我,就在是夜。 十年前,喜欢一个人,她在梦里。只是漂亮,美的不可方物,甚至令人垂涎三尺,但是没什么,只当是个姐姐,过去便过去了。 五年前,喜欢一个人,她在身边。倒是真正大了些的南方姑娘,曾以为那就是爱,结果毁了所有,没说再见就再也不见。 现在,喜欢一个人,她在心里。夜不能寐,辗转思人。有你的时候,春华、秋实、夏蝉、冬雪;无你的时候,春,夏,秋,冬。 我在漫无目的的旅行,或是说,流浪。小时候有个理想,我要娶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女人,长大后发现这个女人已经被我爹娶走了。那就只能努力娶我最爱的女人了。有人说过,人生最乐在于三点:骑最快的马,喝最烈的酒,闻最幽的香。目标很棒,还是很喜欢文艺的玉人,满面扑来的书卷气。“酒壮怂人胆”,三碗酒下肚,莫说表一痴情,摘星揽月等的荒唐事也做的来。可是为什么我们才在一起?怕真是个混蛋吧。若是当年真有二两酒,说不定无人离开。留不住的反反复复,梦里梦外,泪水湿了面庞。总不至于说散就散。 十八这个数字当是中国最牛的了吧。少林寺最出名的是十八铜人,佛教最牛的是十八罗汉,天下第一的武功叫降龙十八掌,最英勇的就义叫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还有人说最强的电影要十八岁后才能看,当然是个玩笑话,但是十八以后才能给一个人承诺,都是真的。没有你的夜晚,连星星都寂寞得要坠落。若是没什么值得夸耀的字眼,什么都不错就什么都平庸,一如我的模样。 青春期的爱情是精神鸦片,不管你吸没吸,身边总是站着一堆的林则徐。絮絮叨叨危害和影响什么的,可是谁的心底还没有过年少轻狂的幻想?花楼秀才尚且流连忘返,梨园的戏子人戏不分,一出霸王别姬,倒不如说是姬别霸王。说起来......虞姬是怎么死的来着? 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 第十九封笺 见字如面: 凌晨做了一个梦。 远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目力所及的地方都是成片的空,努力地向上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却是什么都碰不到。只是不断的下坠,失重的感觉一直未停止过。好像是极慢的吧,因为耳边没有一丝丝风声,可是没有光亮,什么也辨不清。不断地寻找太阳,希望可以走向那个充满希望的地方。 有人捧了一盏烛来,焰火橘黄,左右摇曳,她就在那里等了许久,我以为那是太阳,烫伤了也觉得是理所应当。但是蜡烛灼尽,光灭了,那人将一台的烛台打翻,滚烫的蜡,伤了手足。 有人绾了一支灯来,微光闪闪,却始终未灭。我以为那是太阳,便是油纸雕框冷了些,也并未多想。然而那灯始终是冷的,纵然明亮,实是暖不热的薄凉,灯逝木折,灯骨上的断木,刺了鲜血淋漓。 然后开始恐惧,惧怕背叛,惧怕失去,在慢慢的不可知中,孤独而悲伤。似乎再也不敢接受开始,因为不想看到那该死的结局。 有人来,也无烛,也无灯,蹁跹而落。已然做好被刺伤的准备,得到的竟是拥抱。眸子散了,筋骨也松了下来,明知是梦,也不愿醒。不知道那是不是太阳,但是温暖,终未散却。 蓦然想起好像是记得这个地方的。是“墟”啊,永远落不到底的深渊,每一个消逝的灵魂,都源于无尽的孤独,天边的流星也无法照亮这片黑暗,那一点光微不足道。唯有萤火虫指引着生者,把思绪带向远方。 但是只是下坠,直到落幕。 星河显然是没有温度的,可是为什么一片寂寥中却有世人口中的星河滚烫?真正的人间理想,到底是那个人,还是在苦苦追寻那人未果后,对自己貌似深情的犒慰。数以亿计的星子,彼岸的流光,落到黑暗中,也不过就像女孩手中的最后几根火柴,短暂的希望、片刻的温暖,然后陷入更深的绝望——不若从未拥有来得好一些。 极不喜事物超出自己的掌控,有人说是掌控欲过强的表现,那便是吧。我不愿你明明看见却毫无回应,甚至装作不在来逃避,那种患得患失的担忧早已将我折磨的几近崩溃,承受不住这看似微不足道的事,可能是我想得太复杂。都是浸润了文字墨香的,百转千折的心思又怎么少的了呢。听你说最近看了些文段也有些心慌,想来彼此彼此吧? 越是认识的久,越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走得越近的人,越是难更进一步,因为太过熟悉。而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们都愿意用心维系。期间的压力其实比一般人要大的多吧,可以毫不顾忌的暴露在阳光下,却怕一点点的不慎十足,但是还是走了这么久了。 我知你在案前青灯终日,所以也不舍一刻不离地扰你,但还是希望你可以多理一理我喽,好么,仔仔。 第二十封笺 见字如面: 有些时候,我们就像夕阳和黄昏,在某些时刻如此的相似,中间却隔着整个黑夜。 那个下午,阳光还很暖,你看着窗外,我看着你。就这样好几年。后来,我们都毕业了,也在夏日与你别离,夏日的阳光自是灿烂无比,夏日的骤雨时节也是昏天黑地。就像棋子终分黑白,总有些情感是“bad ending”。 我还记得,曾经向别人炫耀过你,不止一次。与兄弟对酒当歌的夜晚,月亮只是静静地旁观。天南海北的胡扯一通,拼着拼着兴致愈高,人也口无遮拦。食色性也,酒色不离。轮着划拳掰腕飞花令,输家开场,轮流讲起了自己过往的辉煌事迹。有夸自己对象仪态好的,有说温柔体贴的,大俗大雅者皆有之,但是当提到你的名字时,都愣住了,不知谁手中的酒瓶滑落,碎的好像心呐。显然不是说伊不好看,事实上多数见过你的人都要说道两句,面目清秀,好写文章,只是与外在柔弱不同的是略有彪悍的心。哥几个都曾折在伊手中,喜欢的紧,确实不敢下手。 当时其实并不明白他们的心思,只是后来发现,他也喜伊。他并不想让我知道,我们是真的穿过一条裤子的。没一起喝过酒,但一起挨过打;没一起追过妹,但睡过一张床。很难过,很难做。常言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手足自然是不能砍了去,但是衣服也同样不能乱脱吧。终于到后来,我们都散伙了,手足没了,衣服也没了。 随意的理由,随便的分手。没多少人知道,就像没多少人知道我们曾在一起很久。从前,大家最喜欢的一个词是万里无云,不是因为心像天空一样明朗,而是因为那里面有你的名字。仿佛只有这样才敢光明正大地喊住你,似乎这样就能让我感到困迫,其实已然许久未曾爱过。断了指甲,断了青丝,断了红烛,未断牵挂。 还是习惯什么都用双份,双人餐,两件衣,一对笔。在的时候刚刚好,不在的时候连自己都想要丢掉。右手上藏了很久的绷带,左腕上写的很深的名字,口袋里的糖与发卡,拿不出,放不下。有人说人生的烦恼说开不过就是十二个字:想不开,放不下,看不透,忘不了。很有道理,想必也是个失意人吧,只是能醒不愿醒。伊的一条条短信,我都完完整整的留着,未曾删除,是为了证明哪怕是你,也曾有那么多时光,深深爱着我。 当回忆落满了灰尘的时候,最怕的就是吹来一阵风,吹去了所有日积月累的掩饰,吹尽了心心念念留下的业障,吹的人流下了眼泪,催的满面桃花香。 十七岁的时候,大约是不可能送你一支玫瑰花了,那就希望二十七岁之前,能和你一起喝一场酒,喝到身体里烧起一团火,烧去所有的理智,只剩下本能。为自己活一次。 爱和爱过,只差了一个字,中间隔的,却是一整个青春。 第二十一封笺 见字如面: 初风二云三成雨,溅落清池一段光。 冬日里的风是寒的,刺的心口发痛。是个萧条,不,这是个枯寂的季节。虽只是初冬,干硬的深褐色已经爬上了树的身躯,秋日里顽强坚守枝头的三两片黄叶也添了赭色,蔫了脉络,掉在地上,随意什么东西碾过,碎在尘埃里,再无法回首。你不能拒绝这份孤寂,在天生天养的沉默中,除了雪花落地的声音,其余都是亵渎。生命的意义在于活着,不管有没有希望,哪怕只是在人世间占了个位子,那也是赚了的。在某个大雪凌舞的日子,赤着肩膀埋在雪中都不会感到寒冷。其一是因为打小耐寒,其二则是心比雪寒的缘故了。零下二百七十三点一五度,是极致之冰所能达到的绝对零度,是呼吸的气都会阻碍的温度,可是人的心若是寒了,再冷的冰也是自愧弗如,似萤火皓月,遥不可及。 夏日的风是灼的,烧的人心惶惶。蝉在树上玩命地嘶号,聒噪无比。南风多一些的日子是欣喜的。虽说世上的道路千万条,我却无论选哪一条也不能与你殊途同归,只有远方的风可以带来湿润的空气,或许其中夹杂着几许,你午夜梦中,流下又散却的泪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的东西都一个个的有了日期,秋刀鱼会过期,肉罐头会过期,连保鲜纸也会过期,独独这离忧,始终停留在出厂日期。生活怎么可能是想象中的那般美好,有时候,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会泪流满面,比如“再见”。有的人可能不会太过糟糕,因为后面有一句“我等你”。所谓世间,不就是你么?等待未来,似乎并不困难。 一个人吃饭能有什么意思呢,有什么不好呢?不过是空出了一个位子,邀请了寂寞。那些你在时开怀大笑的日子,总要在无数个落寞的黑夜里一一偿还,终归欠了时光一些眼泪。情感这东西就是很奇怪啊,你在一个人那里拼命想要获取的,自另一个人那里而来却丝毫也不稀罕了,好像是一者若美玉,一者如敝履。 有太多的此生不见了,或许是上一次说再见的时候忘记约定日期,总以为时间还有,我们还在,于是相忘于江湖,不知还会不会怀念到哭泣。 最喜的倒是夏夜的风儿,微微的凉意,不同于白昼时的暑热。几片云飘过,月儿便遮去了一半,悄悄洒下几捧雨丝,连绵不断,又不令人生厌。若是与你在一起的话,自是不喜欢执伞的,张开外衣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拥你入怀,又何必舍本逐末的假装关心? 若逢初雪新霁,满月当空,池面上平铺一轮皓月,水中流转着亮银的光华,你微笑着向我走来,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倚着栏杆远望,倒是有一柄油纸伞来才般配,几朵梅痕印在伞面,艳艳的红惹人怜爱,万物白雪中的那一点亮色总是令人心醉,如北山雪被间蜷卧的一只棕尾赤狐,如无波镜湖上流浪孤舟的一席红色僧衣。“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可是明明心中有佛又有情,到头来却说损的是佛?是情不重要么?未必吧,或许是情根深种,不忍去损吧。 浪漫,是浪费时间去慢慢吃饭,浪费时间慢慢喝茶,浪费时间慢慢走过风花雪月,最终浪费时间慢慢变老。从前的日子里,车、马、邮件都慢,一生来啊,不必事事着急忙慌的去做,不必分分合合更像暂时同居的室友,一生......或许真的只够爱一个人吧。所以木心老先生才说,往过去看,一代比一代多情;向未来看,一代比一代无情。多情的可以多到没际涯,无情则有限无情而已。 再好的日子,回忆的多了,味道就淡了。但是雨天怀抱里的温软会越来愈烫,雪日伞下的燕子依然成双。无论人是独立落花,还是伊人在侧,景,都还是要品的。 有要下雪了吧?你愿意站在我的伞下,伴我一同看雪么? 第二十二封笺 致流云 风吹呀吹,吹散了容颜,而今我仰卧孤舟听谁吟? 不是镜湖,却也水平如镜,远山笼着薄雾,一环环套在湖边,似是哪个邻家姑娘,托起了手,澄净的湖水自是清晨叶间的露珠。这时就不必细细分辨什么,凡自然所有,都超越一切基于过去的幻想。若是寻梦......撑一支竹篙是远远不够的,困苦之泽不知几许,一段短木自是触不到底。 天空的流云仰卧在湖里,我的一方舟倒好似徜徉在天上了。四周浩渺无依,薄薄的雾滴是唯一的伴侣,望着无际的辽阔,我的心中一悸,世上总不可能有纯净的白,再干净的白色,时间一久了,就全都黄了,包括信纸,包括流云。 我的才思竭了,我的涌泉枯了。 浮生梦,三生渺渺,因缘无踪。虽堪恋,何必重逢?息壤生生,谁当逝水,东流无终? 囚心缘,一世茫茫,为情消长。纵流离,怎惜回眸?建木重重,谁当焚火,西燃秋风? 每一朵云都有自己的模样,因为每一朵云都没有形状。想以蓝天为纸,碧水为墨,执一笔不周,书画漫天风云际会。努力的想做到忘形存意,却终只是忘记了意,空勾划出空洞的形,虚弱无力,已担不起多一丝一毫的心意。文字与时间,斑驳的文字与苍老的时间,在老树边厮磨。人有人缘,物有物缘,缘来缘散,方寸之间有自己的一方天地。流云之下,睡他个一百年,没有谁会喊醒你,一场风过,云散,湖乱,有些东西再也不见。 焚琴煮鹤是俗是雅谁说得清?谁敢说雅就一定要有这些个物什?云下有人间,有深冬卖菜的老太,有街口修车的老父,有千千万万挣扎着生活在世间的黔首;云上有天堂,有神佛,有妖魔,那诸界主宰又有什么怜悯可言?都是施舍罢了。你可知菩萨为什么低眉?他理了一夜的雨疏风骤,雨打残荷,雨落浅塘,管得了这杏花弦外雨空明,就管不得这尘世间的难事,管不得那路人肩上的重担,和无以言说的艰难。 你以为世人靠神明的护佑活着,我以为神明靠世人的信仰活着。 厚重的云层是隔开仙凡的幕帘,云有何罪呢?不过是恰巧阻在现实与理想的交汇处,拦住了看似有一点点可能的幻想。对于一个努力追梦的人来说,死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理想丢弃,热忱抛却,成一个庸庸碌碌的“影子人”。 白云会翻墨,人心会不古,天色会变,人也会变。再翻一翻沉重的书册,忘记哪一页中掉出一张纸,字迹清晰而熟悉,多想一把火烧去,却不断消了这个出现多次的念头。你的一字一句,我读年复一年。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白云轻缀,夕阳尚好,怀中的人早去了,不知有没有约好为雪白头。君不弃,我不离;君若去,此生便莫再回首。 跌倒,在喧哗中,在流云中,浸没深海。 第二十三封笺 见字如面: 少年的我不知是何模样,少年的你走向何方。 未知苦处,不信神佛?幸哉,大善?不过伪善。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教导自己从未经历过的事,无异于断人慧命。但偏偏人们是怠于分辨的,在所谓专家教授的面前丧失了叛逆的心。天意昭炯,我自独行,天地纵不容我,心安即是归处。你写了书,你救了人;你写了书,你害了我。千万记住我这副面孔,当我再夺取你所爱的时候,下辈子别忘了来找我复仇。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因为某一世你也这样说过。人总要有些信仰支撑自己在世间活下去,不过是选择不同,有的人选择了宗教,有的人选择了入魔。 你说不想忘记记忆,这么久了我还记得,你呢?曾经以为记忆是人类最美好的物什,现在想想,记忆才是痛苦的根源,若是真能忘掉,那是我的福气。美好的感情就是一个故作矜持,一个死不要脸,你懂我的欲拒还迎,我懂你的心诚意切。可莫要等到死皮赖脸的人走了,故作矜持的人才终于落下眼泪。你可知我为什么喜欢跑步?有的人是为了锻炼,有的人呢是为了欣赏沿途的风景,而我只是为了奔跑本身,或许是因为曾经的幻想,只要跑得够快就可以将风甩在身后,就可以追得上过往。 早就不是孩子了,总该成熟的做个青年了,却还是想做个孩子肆意的笑,再不济,也可以想哭就哭。拥抱有什么用呢?临别时候的拥抱只能填补一时的空虚,而充实之后呢,是更长久的落寞。曾经以为与你有关的一切都是我的信仰,最终还是信仰孤独了。 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不欲临人生四苦罢了。曾经疑惑爱别离与求不得哪个更苦些,仔细想来,当是求不得吧。至少爱别离留下了可以回味的美好回忆,而求之不得,久之近狂乱,处之似疯癫。张枣说:一想到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就落满了整个南山,想必心伤也是一样的吧?非要把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反反复复,直到血都干了,痂都裂了,又只说一句抱歉便想烟消云散。那抱歉了,人总是会累的。 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你可知负担的是什么,又要辜负过多少人?妹妹依然懂事,但又怎么能没有点隔膜呢。我不曾为自己留过后路,你呢?我不知道,我可以知道,我不愿知道。既然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又何必问那个难以启齿的问题,早就有了怀疑,丢失的信任,怎么可以挽回。人们说陪伴是最长情的道白,那么没能遮风挡雨,是我的错。 泪还是落了下来,一滴遗珠是沧海中苦等的千百年个轮回。人能改变命运么人应当竭尽所能,然后听天由命全力以赴不难,难的是从早已疲累不堪的身躯中再榨出力量。 想爱,也想赢。人渣与深情并不矛盾,坏也可以一往情深,一往情深也可能被碾压成渣。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今后再相遇应是物是人非。有人哭了,有人笑着。 对了,你喜欢清华还是北大? 第二十四封笺 见字如面: 不见长江不见月,但见君心即吾心。 眉眼弯弯,耳发无钩。眸中实是没什么万里星河,却有浓淡相宜的光寂然流淌。这世间哪有貌若冠玉的潘安呢,不过是陌上玉人入了画,一颦一笑都像梦中的西施。一场梦,不愿醒;一个人,只图一醉。流离者追逐幻影的时候,画中人似乎已然作古。学做古人,学作古人,寄了人间满头雪丝,痴儿依旧不解枯荣事。在铺子里当掉痛苦,换来了更长久的孤独春耕夏种,何时长的出你的耳鬓厮磨。 鸟兽会爱惜自己的羽毛,可是假使羽翼已然折断,欲加以怜惜,也追悔莫及。追逐流水和明月,哪一个更简单一些?不要管什么天涯咫尺,哪怕触手可及,亦是遥不可及,因为你连伸出手的能力都没有,又如何保护那洁白的羽毛。沾染一身泥泞,斑斑点点的血误了单纯的梦。理想,曾是我的兴奋剂。 失乐园,诗乐园。一帮来来往往的人儿,几柱断断续续的香,谁失去了乐园,谁缅怀了诗,现实中的废人,幻想中的伟人,若是虚幻潜入了真实,那么现实又将藏到哪里去?寂寞的旅人口中传唱着无名的歌,远方的故事正发生在你我的絮语。游吟吟苦苦难吟,几人哭,几人乐,又有几人吞的下寂寞。 流水朝朝潮,今日所见的浪,明日已涌向异乡,白色的信鸽能否飞跃大洋,衔来彼岸的花香。总以为收获会有的,会在远方,跌跌撞撞哪怕失了方向,可曾想过那诗歌背后的山茶已成枯枝,那远方需要熬夜至深也不一定抢得到的车票。普罗旺斯美的心醉,香格里拉更是人间天堂,可是你没有一丝一毫与她的联系,所有的印象都是他人的口授,你怎知是何模样?凡我未见过的,我都不信。那于我而言,都不存在。 借我最初与最终的不敢,借我不言而喻的不见,借我一场秋意,但是,已然冬天。如约而至是值得等待的,纵时光长河漫漫,你仍会来到我身边。不期而遇是值得期待的,在尘世行色匆匆,也会惊艳山河故人。可人生就是这般不如意,不辞而别,再也不见。你望望月上西楼,手中的纸伞撑不起海誓山盟。 学天文只看牛郎织女,学地理只看断桥大理,怎能不爱《诗经》的呓语呢?一木一石,花花草草,都真真切切写着“我爱你“。何必那么疯狂的叫嚣着流浪,停下脚步翻翻旧事,书页里掉出的薰衣草有姑娘的清香。 从未见过有一只鹰会停下飞翔只为看蚂蚁搬家,自命清高的人也是。但是孩子会。因为是孩子,所以享有从心所欲的权利,所以没什么负累,所以爱的轻松,恨的坦然,不需要看的明白,远方的不去感怀。我的眸中没有星河,映射出的尽是你的侧颜。何须那么多道理去讲,在眸中的,便是我的。 只应怜取......眼前人呐。 第二十五封笺 见字如面: 如果你对一个人说话,那个人没有回应,你能坚持多久?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如果你爱一个人,那个人没有回应,那么你能坚持多久?三个月?五年?还是一生?我们总是对喜欢的人说我想你,总是对想见的人说,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受得了失去,受不了欺骗。给你你想要的,你能拿得住么?弱小的人哪怕拥有了稀世珍宝,也只会失手将它打碎吧。破镜重圆也终有裂隙,面对着纵横交错的裂纹,暗自垂泪也于事无补。自欺,欺人,被人欺,骗的到几时呢? 你知道嵇康么?汨罗江边没有沉下第二个屈原,无论嵇康还是贾谊,都在深渊边上站稳了脚跟。他不会自己跳下去了,除非你将他一把推下——没有力量反抗,但你可以选择站直身子。那已是黄昏时分,微曛黄日斜挂欲坠。他看了一眼悲怆的落日,自觉离动刀的时辰还有些距离,就使了那禁军头目取了张琴,待他再弹一曲。司马昭人还不错,没有割了他的喉咙,也没断了他的指。嵇康它还可以唱,还可以弹琴。一曲《广陵散》,五音悠悠,自清脆的鸟鸣与飘逸的琴声中平静的等待死亡降临。一个人可以这样迎接死亡,他死的多么风流,多么富有诗意,他将死亡变成了一个节日。接受现实有多困难?有坚守,有执念,怎能不难。但被仰望与被遗忘的人生,都是血上开出的花朵。 哪条路,哪道水,没有关联;哪阵风,哪片云,没有回应。我们走过的山川草木都成了生命。一条小路,走到熟悉一草一木,只是听着耳畔的车水马龙,都能走的通途。路旁的小店换了又换,才三年就只剩一爿老店了。古树倒是一如既往的肃穆,静立在尘世中却多了几分出尘,不过烟火气少了许多便是。古木参天,遮出的荫蔽倒是未曾改过,只是原先在这荫蔽下的孩子,都已各奔东西。于是熟悉的只剩下记忆,陌生的开始侵蚀了回忆。 梦中旧识半零落,你等他遇见你,他等你回过头。原喜欢温一壶老酒,等的是故友,不必纵饮也有几分醉意的烈度,酒后的话都可不必当真,胡乱说些什么都没有顾虑。但现在倒是更喜烹一壶茶,一杯香茗烟袅袅,薄雾散弥,懒了时光,没有胡言乱语的放肆,一言一语都是慢慢的,扫了张狂,平了棱角,伤不到朋友,也伤不到自己。只是有酒有茶,却无来人。落雪,落叶,落梅花,茶凉了,酒冷了,人心碎了。等不来的等待,是否还值得? 南方姑娘,北方女王。中部地区局部有雨,我该去哪里流浪?没有吉他的人,似乎唱不得好的民谣,但是我们又有谁不是流浪的诗人呢?贪、嗔、痴,每当想拿回自己失去的东西,都会失去更多,更多更重要的东西。谁又能挽留一个决意离开的人,谁又能让过往回溯。麻醉,麻痹,麻木,用酒或诗来沉沦自己,想一起吃的饭都成了残羹冷炙,千年前的情话流传成了绮丽的诗,又有几人能体会到后面的凄婉。 风行水上,原来只是路过。那些不朽的传奇,在诞生的那一刻并不是为了传唱。 第二十六封笺 致逝水: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洋洋其辽兮,穆穆其渊。 孔老夫子感慨时光的时候,不知道身后的弟子们都在想些什么,不过若是我的话,感念的仅仅只是流水吧。“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虽不必“跪坐读何如”,可是光听听鱼素这两个古味十足的字眼,喜悦都溢满了心。不知是多么遥远的距离,是百里、千里、还是万里之遥?一封书信要经历多少次的风雨飘摇才能被另一个人捧在指间,那时候的交通只有跑马,多少离人一别天涯就此生不见,所以能想起给你写信的人,应当是......很在意你吧?他不想只是顺着水流的方向空想,所以将一切诉诸笔端。 朱子曾有“为有源头活水来”的诗句,可见流水的魅力竟可令人了悟事理。那是流动的生命啊,没有口眼耳鼻,但它的一呼一吸都牵动着文人的心。“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水流的足够慢,就好像时间未曾移步,那么往日的荣光依然触手可及,谪迁之苦中也做的几分乐了。溶得了忧愁,带得走箜篌,终岁不闻丝竹声。 水自逝,亦逝人。汨罗江之所以香若芝兰,便是因为葬了屈子吧?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那时候的土地上只长一种香草,名曰君子,有的入史,有的凋零。但江水滔滔,终究染了几段香。那时候黄河安澜,却也三千白发一匹伺服的鲸,用脊背拱起了祁连。那时候山不长,水不长,足够走完一生。霸王别姬,乌江自刎,乌骓踏雪,江流石不转,摸不到明日的地平线,便是他人称王在春天。 有一种水叫渊,有一处渊叫墟。万川归墟,理应浩浩荡荡,落入渊底深潭,倒是寂然无声,出乎意料的安宁。无数载岁月悄然逝去,墟中容纳了无穷无尽的水滴,却未曾增长过一丝一毫。若是黄河之水真的从天上来,那墟池......是在地上还是在天上?那滔天的浪波,究竟何去何从? 渚、渊、海、洋、泊、湖河、池、溪、沼、泷、湟、泽,这世界上有多少深深浅浅的水啊。最爱泽之一物。上古有九泽:陆泽、雷夏泽(雷泽)、大野泽、孟潴泽(孟渚泽)、彭蠡泽(鄱阳湖)、云梦泽(洞庭湖)、菏泽(渮泽)、震泽(太湖)、荥泽。只是听听就觉得极美的名字,竟是大半只能在梦里相见了——都成了传说。昔日里百草丛生,鱼虾水间戏,麋鹿泽边饮,而今全然是一片黄土了。 流水东逝无终,当真承了许多情。君我长江的故事早已不再陌生,陌生的只是那颗心而已。当热血奔涌,血脉贲张的时候不一定是情的魔法,更大的可能只是青春期荷尔蒙的冲动。但当我的心重获安宁,当我浸入冰冷的水池,我的血仍是热的。无论过程怎样,结果尚好便是安然,大海永远带不走一个人的忧愁,风卷千层浪,将我淹没也要给世界留下些痕迹。 he3a6yдka,tiam. 第二十七封笺 致长风: 风会记得一朵花的香,然后花就开在了远方。 流云无形,但有相。而长风无形无相,连颜色都没有,但她来的时候,你就知道,那是风。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一张琴,一壶酒,一把见,一挽弓一段情就能浪迹天涯,豪情满怀,袖间仅是清风。真个是飘飘独立世上仙,羽化仙去吧。凭风儿来,随风而去,恣酒相伴,无拘无束。登高崖而歌,啸声戾云,长风吹来,吹开我的发髻,长袍飘逸,仿佛若谪仙。 踏歌而行。久沐风尘,却不染风尘,心间的迷浊被外表掩盖,那是风吹过的伤疤,却是不能被风带走。有人醉于清风,乐以忘忧;有人却偏偏和自己过不去,任烈风将那伤一次又一次的撕裂,愈加狰狞,愈加伤痛,也愈令人欲罢不能,沉沦苦海,几人能脱,几人愿脱?风能吹走沙滩上的足迹,却改变不了曾有人走过的回忆。 曾想去南方看花,漫山遍野的姹紫嫣红,扑面而来的香,浓郁的似乎要滴成水了。但是还未曾实现过。后来期待一个南方姑娘,她会带着花一样的芬芳,还是未曾等到。当我终于嗅到花香,惊喜的睁开双眸,却只是一阵风,他只淡淡留在记忆里,所以面前依然空旷,黄土贫瘠。比悲伤更悲伤的事是什么呢?比悲伤更悲伤的,莫过于空欢喜。 有的时候,悲伤已经很让人难过了,我们还不得不选择隐藏悲伤。自无人的深夜,在灯红酒绿的街,或只是蜷卧在一方沙发里,是哭泣还是纵歌酗酒,都不失为发泄的一种方式。没人逃得过自己的故事。 五月的南风和煦的紧,九月的秋风微有些凉意,而今渐入深冬,风的味道又变了。或许它的双手太多情,当我偶然走进,只想留在这里。终于到现在,孑然一身,,是谁伴我默默无语到凌晨。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弥散在心房?一个人的字迹浮现在纸面,没人去深思她生来的意义,只要知道它承载什么就好。以风的名义吸嗅缕缕幽香,细细分辨是百合,是刺槐,还是迷迭香。风的来处是看不到的远方,我想回的是回不去的梦乡。 随随便便手书一万字,我只是个碌碌无为的平凡人,风都不屑对我的嘲笑;如果我写了十万字,或许会有人为我的故事驻足凝望,或许风会受我的阻挡;如果我真的写下百万字......既然风会记得一朵花的香,那它也应当能承的住我的墨香,当风在万里山河间流浪,世人都听得到我的的故事,载歌于野,空谷回响。我只望你在这世间就好。 风的故事里没什么恢弘的剧情;一个回眸,一段发呆的时刻,一根点燃又熄灭的烟,一段隔着时光的温言软语,一种走路的姿态,一方沾了铜锈的门牌,以及一曲歌中的心事。无一不是风,无一不随风。怪风有时太温柔啊,细碎的往事都记的清晰,像是老友,像旧时明月在。 其实我知道,于你而言我不过是个匆匆而过的旅人。 第二十八封笺 见字如面: 明眸皓齿,一袭红衣,伫立在秋风中,满袖笼的尽是桂香。 近日看到一则小文,颇有些感慨吧。文中提说爱有三重境界:第一重是平等的爱,是俄语中的rлю6люte6r,英语的i love you,是德语的ich liebe dich,我与你分享爱。第二重是失衡的爱,是法语的je t''aime,将爱都给了你。第三种是疯狂的爱,是西班牙语中的te amo,是意大利语中的ti amo,爱到迷失了自己,爱到把整个世界都给了你。与我而言,却不过一句“不负如来不负卿”。 最喜欢的花应当是勿忘我吧。对于一个执着于过去的人来说,往事再痛,都是难以割舍的东西。“he3a6yдka”,请你记住我,不要忘了我。对于花语的最初记忆,应是薰衣草了。其语因花色而别,但都含有等待之意。年岁尚浅的日子里,收到过不少他人的礼物,但印象最深的莫过于那一株紫色薰衣草。“等待无望的爱”,情极深,意极重,几欲倾颓,难以承受。如果不是......或许真的会喜欢她吧,终归还是欣赏而已。安静,平和,温柔,是喜欢的模样,却少了份突如其来的心间的颤动。辜负。 记得一个叫安迪的人曾经说:“只要你去过普罗旺斯,就不会想离开,因为那里有你想要的东西。”辽源无际的原野,缀着渺远的天空,风低低地吹过,远处的幽谷传来牛羊依稀的铃铛声,空灵而沉静。山野间尽是紫海蓝田。 本可以就此忘记你,放下过去的一点一滴,但是当与你的聊天记录被人删去,才发现我的一呼一吸都有了你的气息。风花雪月是你,春光融融是你,这山河万里,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不知为什么想到那林间的小兽见到我们为什么会离开,他们早就知道不可能跟人类成为朋友,因为曾有太多的小兽用血烙下了印记,这是人类的罪证。我们也都不过是一只小兽吧,所以你不理解我,我不怪你。但是我该怎么办?向你解释清楚,还是干脆回家呆着?我不知道。我把爱和占有搞混了,也从来没想过分离开,爱又何尝不是对另一个人的占有呢?若是有人抢走了你的东西,也应当尽力拿回来吧。 想想故时秋日,有少年鲜衣怒马点钢枪,有窈娘广袖善舞描红妆。桂子挂在树上,有暗香盈袖,那时谁的红丝动了,便牵连了一生。剪不断,更没人剪。是不是当初不该先说爱你,如果是你先说出的答案,结局是不是不会再成为一场游戏,开始倒是轻松了,结束的更是容易,在一起的日子分离,还能耽搁多少时日?五年、十年、五十年,可是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呢?有一百万个答案,但那都是错的。 我本来就不是个好坯子,但那会改变的,我要改变,这将是最后一件坏事,我将洗心革面,向前走,选择人生。前提是我先有了我想要的。一个人生活的话,日子都会变长了吧,行星绕着恒星打转,你却似那颗彗星,只负责短暂的划过天空。 得不到的,不如毁掉好了。 第二十九封笺 致后主: 转过身去。 故国东望曲回梁,嗅得满面桃花香,诗词歌尽,回首泪两行。 宋军攻入皇城的那一天,他还在阁楼上吟哦推敲,听到外面人喊马嘶,杀声阵阵,才发现宋军的旌旗已经是插遍了山野,于是他降了。本来就不是世人眼中的合格君主,这样的决定并不难做。非要违心地喊两句“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何必呢?这样的结局对他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终于可以好好品鉴自己心爱的诗词了。 但他终归还是个君。哪怕他已经自降身份从南唐后主改为江南国主,哪怕他甚至未曾有一天打理过朝政,既是受过王冠,就必承其重。裸袒出降只是开始,前朝君主今朝臣更不可能是最终的简单结局。宋太祖钦命工匠为他造了一座阁,一屏一户都如他所熟悉的那样,名为府邸,实为软禁,听着身后马蹄声声,他转不过身去,怕看到断壁残垣,故国不再,怕看到百姓流离,哀鸿遍野,怕再看到亡父那张无可奈何,又充满失望的脸。 所以登楼,所以不回头。一步一步踏在梯上,也一步一步,踏在心上。此生此世,国计再与他无关,往后一千年,他都只是李煜。 但是转不过身,便回不去头。阳春时节早已过去,已是七月初七了,想不到自己的生日竟是在这般境地度过的。他想起昔日的时光,举国同庆、万民相欢,而今人是故时人,盛景却是不再了。 桂子的香漫了进来,月亮的清辉斜斜的照在他的桌案上。挥挥手招来一直跟随自己的故姬,兀自歌了起来:“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星子清冷,人心薄凉,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声音空空灵灵,却是明明白白的飘下了楼。 自是一杯毒酒。早就料到了今日的结局,但还是不舍的,不舍得。临终了,他想带着故国一起走,所以转身,终于回首。没有想象中的满目疮痍、尸横遍野,而是他一直想做却没做到的——河清海晏,歌舞升平。大街小巷传唱着他的诗曲,无人不识李君词,他仍是那个光芒万丈的皇帝,千古一词帝。原来所谓的野兽,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恐惧,不过一场空悲喜。 终归不负这重瞳骈齿。他转过身,捧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振振衣袖,面目含笑。不必面对父亲的失望了,转过身去,就是自己的灯火阑珊。满天花火,不如去时归处。生的像个懦夫又如何呢?至少死得像一位真正的君主,便很好。 以时光之名,许一人来生。千山雪砌的文字里,一个人,一个孤独的梦。越是索取便越是贫瘠,所有的迫不及待,都等不来期待。背着来路下棋,自说自话,演练这一个人的台本。细水流觞,初雪倒还未落上衣裳。叫我如何与君共白首,叫人如何能寄人间雪满头?终是上邪么,与君相知不相识,相识却又复相弃。 你是我的荣耀,我会是你的骄傲么? 第三十封笺 见字如面: 也曾把栏杆拍遍,伫倚危楼,也无细雨也无风。 延滞心跳,轻着笔端,给你写信。日日夜夜的纷乱思绪,全都研成粉末揉进了文字里,一次次唇角的微微上扬都融化在夕阳里,拉长的黑暗之下,是慢慢接近的背影。 所谓错过,不是错了,而是过了。在诗歌隐退,信札消匿的年代,歌词就是可供吟唱的情书。音乐这个东西,开心时入耳,伤心时入心,真正动人的又怎是那一句歌词呢?是生命中的那些,关于这首歌的故事,是在写下这个故事前,失去的那个人。在冬天遇到鱼又有什么错呢?隔着厚而坚实的冰层,你与鱼双眸相凝,看着它转身,看着它深潜,沉入水底,消失在阳光照不到的黑暗。于是等到下一个春天,你再一次来到这片冰面,如果没有错它还在那里等候,那你就可以愉快地将她钓上来,吃掉。 有人说,早已过了笔生纸面的年代,这些是该淘汰的了。或许确有一定道理。一封信相较于一条短信,前者或许要很久才能到达,而后者只需一瞬;但后者只能抵达一个人的眸,而前者却能抵达一个人的心。你到底是爱收到一条消息,还是一封手书呢?铺陈在面前的信,你可以小心翼翼的将手伸出,一点点抚摸那块块墨字,字面的凹陷中,挤满了浓浓的情谊,或是说,情意。 君可知,人为什么习字?在这般网络发达的时代,完全可以把所有的文字工作交给电脑,随意在键盘上敲敲,一份文件,一篇文章,一本书,就都有了。但是你看向它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认识的字,有时倒是陌生了——像是隔了些什么。是了,一个人,一百人,一万人,那字都是一模一样的。淹没在洪流中,你的一千字与我的一千字,没什么区别,摸不到感情。想想古时候的抄书者,一笔一划间,写满了信仰和虔诚;想想年少时送出的情书,洋洋洒洒,抒写着爱慕和赤诚。那字迹间的感动,是网络触不到的真实。 听一首歌,会想沉浸于此,但更想带她去向四面八方。读一封笺,只想依偎在一片温软,独自留恋,暗自沉沦。不需要任何人的挽救,不需要被唤醒,只在梦中来回游荡,便也十分满足。手边有关你的所有物什,不过区区百来个字,却翻来覆去,经年以来,常看不厌。不舍得它有一丝一毫的损害,那是对过往岁月的保护。 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喜欢老物件儿。看着一张张泛黄的纸,品着一段段古旧的时光,踽踽独行在熟悉的街道,一草一木的追忆,都是为了整理你的记忆,都是为了一个梦。证明哪怕是你,也曾经那么深深的爱过我。字越化越简,情也愈愈浅淡起来。犹记得故时的“爱”,是把心都放在里面的。我将余生交给你,不问你的余生是否与我有关。人生若只如初见,自不可能再轻易放手,你是手中断了线的风筝,尚未飞远,所以尚可自欺。当是在一人那里找到了新的似曾相识,当是他年少有为不自卑。可是我,又何尝不是? find him ,then kill him. 第三十一封笺 见字如面: 我的相思没有名字,屋后八月桂,孤香开不落。 是夜,你从远方来,赶到我的梦中,娓娓倾诉着你的忧愁。我藏进风,隐瞒那一丝倦容,满面桃花,心中却有雨倾盆,恣意汪洋,如遇狂涛。于是昏黄晚灯下的街巷,我不得不快些奔走开,跌跌撞撞失了心,却依然甩不掉悲伤。不敢转身面对,却又忍不住悄悄伸手试探,追逐过去的脚步,赶不上梦醒时的速度,于是在梦醒时分,又是独自一人在雨落天山中泅渡。 没有你,我画不好一桩闲日月,我怕你不识我门前深夜。霓虹不红,依然刺目,保持常态,偶尔缅怀,几欲忘怀。清墨在砚中晕开,提起笔,久久落不下一个字,思绪纷杂,不知是在想她,还是在想她,只是觉得纷纷扰扰,乱的有些心慌。不联系,不关心,不想念,这已是我的天涯。进一步,看不见希望;退一步,看不见你。若止于此,春仍是春,秋仍是秋,好像离合聚散都是刚刚好,可是真至于此,心却不愿。 怎么能够忘记你眼眸中的日日夜夜?星河并不滚烫,微光冷若冰霜,但终会有人,成为人间的三句理想。有人说:总会有一个人在路上等你。何处?无处,还是处处?或许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在苦苦等候,但是他等得到你么?或者说,你也愿意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空想,默默等待么?那条路径是碎裂的梦,看得见,摸不着。就像没有未来的希望,是死去的种子,是有毒的果实,是妖冶的曼珠沙华,会死人的。 某处?处处。是个俗人,向往魏晋,我爱丘山,也适俗韵。飞出君陌的羁鸟,可还记得旧林的模样?故渊的池鱼,可曾带来尺素彩笺?曾想为你亲手搭一间屋。搭一间屋,需要树木;一株木材,需要幼苗;养一株幼苗,需要种子;种子一颗,源于果实;结出果实的,是那株鲜艳的花。所以搭一间房子,我只需要一枝花,它要长在心尖尖上。不求大俗大雅,只要是你手植,总会有陌上花开。 可缓缓归的时候,却无人归。亭亭华盖今不在,袅袅莺莺昨日鸣。你若离去,后会无期。等不到你的雪月风花,等不到不经意的牵挂,等不到相敬如宾,却没出息的放不下。你说,会陪我到某年某月某天,也求今朝拥有;却把我,丢在那日那夜那街。路旁散乱的酒瓶,脚边迸溅的花酒,灯杆旁醉倒的汉子,口中呓语念叨的,是一个忘不掉的名字。酒是忘忧物啊,若还有酒来,必然与他共饮一番,举杯消千忧吧?不曾为你愁的人间雪满头,却也将心尖血气,染的唇边红。非要选一个的话,是要那点朱砂痣,还是那只白蔷薇? 我是你遗落远方的的知音,我是你忘记读完的一阕翩然诗句,我是你从未忆起的月色宫墙。 我是你的去年天气,旧亭台。 第三十二封笺 见字如面: 当我渐渐爱上了想念本身而不是想念的那个人,那个人其实已不必再出现。 你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天好像黑了,原来送别,是这么容易天黑的。 二十世纪的第一个十年结束了,就像生活落了幕。第七天的时候,第一场雪姗姗来迟,紧跟着雨的步伐,就像我追逐你的模样——曾无限靠近,但一旦接触,就必然分离,再不可能相交。 雨夹雪,是快乐中的忧伤。好雨,好细雨,薄薄的一层丝笼过,点滴间就濡湿了青砖绿瓦,于是淡淡的青沾了点黛色,一巷一瓦,都似古城烟雨。喜雪,喜浅雪,落雪不必非要在天山,只是檐边池畔的一线白,尘世都寂静的可人。三两株梅飘幽雅,起一陶瓮,撷梅间雪;藏一玄英,饮松间泉,新雪烹茶,自有几分“醉吟天地春色”的朦胧诗意。无论听雨还是赏雪,执一柄纸伞,倚柱凭栏,已是足矣。 但这雨后的雪倒是不怎么讨吾之欢心。积了水以后,这枝枝叶叶就再蓄不住那片莹润,倒是显得有些脏了。于是天地间只可观天,表象背面的污浊在大地上肆意的流淌,如同恶念,潜滋暗长。足尖踏在雨雪后的土地上,深深浅浅,走了一身泥泞。不由想起那年今日,我送那个人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似乎也是下着这样的雨——夹着雪,凉着心。 天,还是那么容易黑啊,好像只是抬头见的那一点点罅隙,就漏下了许多。细细算一算,与原先约定的日子已经远去数天,所以接下来的到终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真诚,都要是认认真真的。世间没有这么一群朔方鸟可以永远飞翔,所以我们能做到的只是尽力飞久一点,仅此而已。 多么的可笑啊,人类追逐远方遥不可及的梦想,遭了一身伤,却不曾品鉴身边的美好。你伴了我十年,未曾动容分毫,却为了一副皮囊所扰。有的时候,人物的出场顺序真的是极重要的事情。两个人,不同结局,换个时间,换个地点,那么结果是不是会大有不同。不过这种无常,才是生活的常态啊,像盐里的沙粒,像甜品中的碎鸡蛋壳,像雨中的散雪。生活不是一款游戏,更没有一个有良心的编程师,结局是“bad ending”还是“happy ending”,只能全看自己发挥。 时间过得越久,想起的事物反倒是越来越多,像牛反刍般的回味往事。出了丝的楠木红栏,夹在《诗经·蒹葭》中的银杏树叶,卧在口袋中的薰衣草籽,过往的一幕幕,如潮水一般涌上来,一点一点,将人淹没,不知不觉,窒息在回忆里——也未曾想过自救。当怀念的已经不再值得怀念了,你是不是依然会不自觉地去怀念;思念的还正在思念着彼此,里面又掺杂了谁对谁的思念?不过是我寄人间雪满头的愁绪,造就了多少的年少白头,多少的一夜雪首? 尝恨离别,长送别。 第三十三封笺 致尔槐: 时间先是安顿我们,继而又迷惑我们。 有人说,感情这东西是没法量化的,我说可以。吃东西的极限是一碗阳春,你举到面前的笼包说“吃掉”,我就能吃掉;等一个人,极限不过是一小时,多一分钟就离开,但如果来的是你,我可以等到你来;走路远行的极限是二十四公里,你若牵我手,不,若是你的手在我的手心里,这条路可以没有尽头。凡此种种皆是量化,量化了心里那句你知我知的话。 青梅竹马,当真是个极有缘分的词,“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玩味这时光,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对方的习惯,习惯到自然,熟悉到不必顾忌到彼此的感受。有的时候,很久未见了,感觉感情要变淡了也能理解,缘分似乎要散了,可是再次相遇,却又被那种失而复得之感充盈。 曾以为那般惴惴不安、患得患失早已随着那个人的背叛离去,但是从那一天起,它又回到了我的身边。12月4日,犹记得应当算的是回首答应的第一天,后来你问我为什么,我给你的理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就算只是培养培养经验也罢了。但是一开始吊儿郎当,养着养着,自己倒也是陷进去了。还记得和那个人,五年都只是拥抱而已,曾经觉得遗憾,现在想想,能完完整整把自己给一个信任的人,未尝不是一件幸事。重要的东西若是给了出去,总要确信这个人不会把它随意的扔掉,再次再次,也会看重它的存在。 第二次一起的时候,是腊月的晚间,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应当是最放肆的一次了吧?世界是安静的,月光如洗,星子入戏,三五个小时,不过弹指间就一挥而去,你可知自那以后,只是在楼下默默守候也成了生活的一部分。我不知道那一天的体温有没有达到三十八度六,但我想......三十七度二必然是有的,在略微发酵的温度下,突然有一种自己被贱卖的感觉,不过还好,自己被卖到了良家就是了。 碰到过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背叛的人必然有,背叛的时候顺便再捅你几刀的也大有人在,世界总是锦上添花者少,落井下石者多,所以事事谨小慎微,心理防线层层叠叠。我之所以要你常常理我,并不是刻意找事,而是害怕被冷落。或许随着日子见长,我的掌控欲越来越强,只是因为那样一种果决的被抛弃的无助感,真的不想再承受一次了。爱的本质不就是占有么,何必还说得冠冕堂皇。 若你是故园的一树槐,便让我做那树槐脚边的阡陌,日日夜夜、分分秒秒都能知道你的消息。若你是那檀香萦绕间的宗教,便让我做那虔诚的信徒,岁岁年年、寤寐辗转都为了贴近你的足尖。我的万里山河锦绣,百年举案齐眉,都只是浅浅淡淡的,溢出的在意。 这条路,我们应当走很久,一起走。 第三十四封笺 见字如面: 长夜漫卷星花,谁耐寂寥空自话。 酒入愁肠,三分化作了月光,余下的七分里,三分爱意,三分迷离,还有一分,将那九分都融做了你。伏在案前,一支笔杆子写写画画,描绘出一段清雅。墨下的款款深情,行吟在浅黄的信笺扬户开窗,拈一指金风玉露,品一眸斜风舒云,细织缕缕清浅悠长的思绪,闭上眼睛,好像伊人在畔。残句断章数不尽,吟哦半晌,只笑自己无才无德,接不下一点半星言语。 望美人兮天一方。蝶穿群芳,花香夜来,窗外一株青藤点上了檐,翠色亮了一线天。鹄鸟低飞,只听得穿林打叶声,歌不老,风正好,漫卷诗书喜欲狂。踏在风华绝代的字字句句间,总是会忆起一阕《凤求凰》,当年的司马相如是否也曾和我一样在月下吟哦徘徊?行行重重、影影绰绰的背影,将完整的心情打散在地上,种出婉辞曼句。许是清风袭人,寒了柳眉。 我的心中有一座城,大梦初醒时,已是人去楼空。循着前朝蹒跚的步迹,为你将汉唐的盛装一一取下。凝神处是衣袂临风,素手挽着的是谁家少年郎?回眸间,一处红袖,又添新瘦。在楚辞宋韵间提笔,细细从古彭春雪描绘至天明,是谁在等待霜林尽染、月落乌啼?潜藏在回忆。这座城池没有雨,时光斑驳了诗意,焚一炉思绪,念三尺深寒,一瓯清酒,读出半生飘零。 微风宛然,醉舞胭脂霓裳,迎来睡梦里的一袭浅香,楼兰白袍,画阁花魁,不及眉眼分毫。生别离和死别离哪一个更痛苦些?等一份缱绻柔情,兀自在悠长的琴曲中沉沦,风拂过我的发梢,带来何人的幽香。谁令相思如酒醇,谁将过往藏梦深。帘外春宵叹苦短,所爱隔山海。相思未老花先瘦,无计消此愁。罢,罢,罢,巫山一日休。 乱了发髻,破了清心,折了腰杆,皱了衣衫。褪去春光,美玉在怀,抚琴和弦,凤鸣青霄。户牖画屏遮不住,庭前枇杷树,不过故人物。细烹小茶煎棠梨,犹记当年采红豆,点翠映得见,邀君一品忘忧物。朱颜粉面弃峨冠,我舞影凌乱。 谁懂我的言语,谁会为我牵挂。走过秦时明月,漫步汉唐关卡,沐得魏晋遗风,平平仄仄中,一蓑烟雨任平生。想与你举案齐眉,枕边呓语丝丝,便只是注视君的侧脸,也甚是欢喜。曾记折纸双飞翼,曾记月上柳梢头,曾记风媒飘红袖,强自引吟的句:“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鸳鸯怎书?” 总是害怕忘记谁,可是真正想想,谁又会担心失去我呢?举樽奕月,分酒化忧,待诗人死了,你仍然活在他的字迹。千年难得一莎翁,痴儿不曾解枯荣,三寸清明,情根深种。只要此世间尚有人思考,你便将随此诗不朽。至于我......谁在意呢? 我愿为你担心守候。 第三十五封笺 致浅雨: 雨落浅草地,尚未眠,匆匆一年归去。 今早雨落天寒,你最好穿上我的外衣。时间上早,将发热的面颊,埋在柔软的积雪里一般,想那么恋爱一下看看。一个清晨带去了一段青春,这日子纵是毁不了我印象中你带来的雨过天晴,却也会令我一点一点,有些不同于往常了。一个佳人在诗人的诗中,永远也不会老去,可是诗人自己却埋没在了风尘里,那咳出的几滴血,是眉间心上的思量,是荧荧烁烁的时光。 想到这些,不由得十分犹豫了,生命确实是太脆弱太浅薄的东西,并不比一株花卉或是一只蜂子更经得起年月风雨,用对自然倾心的眸子反观人生,使人不得间明了热情的可贵,重视人与人之间名为“凑巧”的纠葛。对于同一个人、同一件事而言,再有类似的凑巧,大约此生再难见到了。平生难得认真欣赏几次满月,团圆一事,自是重要的紧。沈从文有自己的安慰,他说:“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而我却只有品茗听雨,闲看几晚落日,想几个人。 有人搁刀听雨。喜甚东瀛的刀社。现在的圈子太小,大抵很难见到了。世界上最好的几处刀剑,无论是大马士革还是其他,都出自于有好钢好铁的国家,随意锻打都有无数人趋之若鹜,而日本没有,莫说好铁,连富铁矿都没几处的。刀舍中的铁锤起起落落,一下一下,叮叮当当;刀舍外的细雨滴滴答答,淅淅沥沥,点滴到天明。东瀛的刀,在于匠人一锤一锤砸进去的心意,在于烈火中碳与钢达到的绝妙平衡。刀的清辉,映着月光;刀的身子,迎着面庞。 有人用刀敬神,有人用刀杀人。御神刀村雨,天下名刀,传说中杀人一千便转为妖刀村正,自此以后,敌人染在刀上的血,再大的雨也洗刷不去。只有刀身沁出的清露,洗的去这一片污浊。或许......哪怕刀再妖,终究还留存着神的荣光,刀泪,就是神对世人的怜悯。 那么这满天的雨,是否也是神在哭泣?他是在为失意人悲悯,亦或他本就是个失意人。 冬日渐去,雨也当少些了吧。不知冬日的第一场雪何时到来,最后一场雨又何时离去呢?与我而言,雨是生命中不可缺失的调剂,站在雨中,泪水就可以肆意的流淌,再无人说我是懦夫。 她就是雨啊。偶尔想得寸进尺一步,还要担心云会不会散开,默默期待,静静守候,不敢多言语,只是建议及安眠,就感到满足了。是个乖乖的孩子啊,可是乖孩子是没有糖吃的,因为她不需要糖也会很听话,只有你要了,闹了,才会有的。希望有这么一日,浅雨时节,池上生烟,陪你泛舟湖畔,给你应尽的关怀。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第三十六封笺 致古木: 雨深深,旧故里,草木深。 多数人并不喜欢读《红楼》。细想确是如此,比起《西游》的玄奇、《水浒》的忠义、《三国》的壮阔,《红楼》的清婉着实不那么吸引人。但是单是讲讲木石前盟、金玉良缘,任谁谈之而不落泪呢?世人皆知黛玉喜欢宝玉,但是这种喜欢到了什么程度,倒是支吾不清。曾经看到一段书评,讲黛玉常年生病,睡眠也差,但是为了宝玉交的上差,她俯首书案,帮这个男孩代笔了整整一卷作业——钟王小楷,笔笔精心。倒也真个如木头般顽固,自己个儿锁在闺房里,就这么一笔一划的写,要多辛苦有多辛苦,要多用心有多用心。只是天可怜见,落得个“玉儿情深不白首,可怜冷月葬花魂”。 一个无声的拥抱,对于一颗不快乐的心来说,就已是千言万语了。但是在浮躁的生活中,连家人都难自顾了,谁又有时间给你一个看似毫无回报的拥抱呢?唯有古木无言,悄然遮出一片荫庇,挡下一晚风雨。 做个古人就挺好,倚着日后的古木,听蝉鸣声阵阵,不必知是七律五绝。老先生摇着书卷念念叨叨,小郎中井水中洗脸,七步成诗。用简牍甲骨刻一封家书,年少轻狂的躁动尚未结束,也不知谁家的门前立着一段黄昏,黄昏里卧着石桥,石桥下,是盘根错节的老树。古木伴老屋,破衣烂衫,也未必“悲呼”。 寺中的夜半有钟磬,可惜不是一百零八声。终日想着一元复始、万象更新,说是为了庆祝一年新生,更多的,其实是为了赎罪吧?这一年到头会发生的太多,大多是有悲无喜,而那些一直以为念念不忘的,现在倒想从未拥有过了。但是梦中的古木参天,事无巨细的记载了这一切——在他的每一片叶上。一片片叶,是一段段尘封的回忆。没什么可以留恋的,没什么不值得留恋的,它已经站在那里那么久了,看到的再多,也是那样静立,又有什么影响呢?反正也不过匆匆一瞬。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有人说笑道:“今且伐之,但博小娘子一笑也。”听着荒唐,忆着心伤,自古都有“一代新人换旧人”的道理,看着句句无锋,听着字字诛心,却又......毋庸置疑。是啊,这老树只是古人物,断不去,便断不去牵挂,一圈圈的年轮,藏着情意缱绻。 我说,古木听着,不说一句。我说我等你,古木听着,不言一语。没回应,没言语,没资格,没能力,输了一次,就输了一如既往。错过一天,就错过了整个青葱。老街的那爿老店已然不再,古木也已斑驳了,雨落不到浅草地,打在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滴。山有木兮木有枝,都还有一个陪伴,相信海枯石烂,就真的是个笨蛋。 曾经我错过许多,希望这一次,我不会错过。 第三十七封笺 浅谈宝黛 多少人不喜欢《红楼》,觉其难解,也确实在意料之中,比起《水浒》的忠义,《西游》的玄奇,《三国》的壮阔,《红楼》的那份清婉,着实欠了几分直击人心的震撼。只是若谈起那金玉良缘,木石前盟,任谁听之不伤心落泪呢? 世人皆知黛玉喜欢宝玉,可是究竟有多喜欢呢?一言及此,想必不少人都支吾不清了。黛玉常年生病,身体幼弱,睡眠也差,但是听闻贾政即将回府的消息,她为了宝玉交得了差,俯首书案,帮这个男孩儿代笔了整整一卷作业。钟王小楷,笔笔精心,倒也真个儿如木头般顽固,要多辛苦有多辛苦,要多用心有多用心。 黛玉总令人觉得有几分小气,不懂得大度宽容,似那周瑞家的分送宫花时,其他人无不道谢收下,独独她说:“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这般性子,且不提宝钗讲她爱猜忌,就连宝二哥也说过“林妹妹是个多心的人”。但是,多疑源于在意,一个与你无关的人,如何会为他担心伤神?黛玉再心思缜密,终不过是个十余岁的孩子,终身大事又没有父母主张,听得“金玉良缘”的说法后,担心忧虑下只得对宝玉不断试探。所以每当宝玉走近宝钗,黛玉就会泛酸。 一个人,愿意为你花钱,或许并不能说明什么,但若是她愿意为你花时间,必然代表了在乎。既无露水可奉,便用了一生的眼泪来偿还。她一生只劝过他一句,即使叫他今后改了,也不过是担心他再挨打。只可惜“玉儿情深不白首,可怜冷月葬花魂”,那日,她长卧未起,手寒如冰,她千呼万唤,病弱声声。那翻来覆去的名字,是缱绻了经年的爱意。虽然宝二哥哥终不可能为黛玉亲手簪上一支钗头凤,不过当他走出贾家的那一刻,那举案齐眉的宝钗似乎也就不再是那个少时甜甜蜜蜜的宝儿姐了。 凤尾森森,龙吟细细,一段寒烟绕了梁。潇湘妃子的泪还尽了,却又惹了情孽。世人皆知,项脊轩中,归有光种了一树枇杷。可谁又说得清,那潇湘馆前有没有一丛绛珠? 山川只是山川,草木何止是草木?顽石一颗与草木一株,谁又比谁痴情许多?失落的风景线下,有些什么潜滋暗长。虚虚实实的话语中,谎言遮了半面妆,真情就此雪藏。像那终将被辜负的少时梦想,虽然明知不能再相见,却仍会成为心上的朱砂痣,意难平。 所以总是不禁想到一些执念深重的故人。盖聂的剑,沧海客的刀,嵇康的文武七弦,文王的阴阳二气,终抵不过世间的苦楚万般。倒是那捧起了鼓乐送离的彭泽之人,虽是清贫半生,却多少不染是非。“我死尚无碍,只可惜《广陵散》今失传矣。”某些时候,也正是因为没什么大执念,俗人的憾事也就少一些。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第三十八封笺 见字如面: 惜韶光,言欢事,夜未央。 一碗月,苍然入眼眶;一溪水,薄云闲夜凉。一座神庙,即使荒芜了,依然是祭坛;一座雕像,即使坍塌了,依然是神。但是一个人,只会是一个人:来时独行,走的干净,带不来的带不去,倒也是无悲无喜。窗外虫鸣的正响,那碗月跌跌撞撞,碰在了树上,说的浮世清欢,可是听着这耳边似有似无的齿轮声,似乎要被这机器碾碎了,只能拼命奔跑,托老(指列夫·托尔斯泰)以他处在车轮下为荣,我不行,我若是当真埋没在车轮下,必然要试着掀开他的——我不剩下什么了,所以剩下的更要保护好。同在一个人生的竞技场,有人考研,有人进修,有人海归,有人特招,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飞黄腾达,作为父母的“赛马”,我们只能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落在最后的马匹,只会成为优胜者肥硕的养料。 不过...尚还有“踏花归来马蹄香”。有花香,有沉香,有处子幽香。 为了一个人学唱一曲轻谣,为了一个人爱上一门课,为了一个人拼命锻炼形体。年少朦胧的日子里,为了一个人可以随意的改变自我,而最终都会明白:我做了许多事,一开始以为是为了你,后来才发现,其实是为了自己好。只是这林林总总无限事......没有你,我也根本不会去做。故事的结局早就已经写在了开头,就像铭记一场喜剧最好的方式就是把它变成悲剧一样,清欢半味,往往是人生悲伤的伏笔。 那些流着汗的时光中,总是还含香抱槐的。拥一树花的日子里,握瑾怀瑜的人吟哦推敲,像极了楚人和氏,既有美玉,纵使无人赏识,也会自得其乐。长夜不眠,候着某个时刻突如其来的悸动,有一点想要醉酣高楼,屈子在江边流浪的步调还有几个人记得?纫悬秋兰的腰饰倒还仍然晕染着诗脚,星星点点的香痕嗅得到余味,耳边依稀有情话回梁。 在桃园夜休,自有先生祭酒。只是这么多年了,所谓师者越来越多,先生倒是几以殆尽了。有人教授礼乐仁义,有人讲评古今藏书,但是可曾有人告诉你人为什么活着?可有人告诉你如何对待一只翠鸟,一朵红花,一晚落叶?先生先知,先生先行,但先生不是老师。先生必然是老师,而老师,变得仅仅只是一种职业了。韩退之口中的师道,当真是难存了。至于那更崇敬的称谓,便是消失得更彻底了吧?当今若是称上一句“大祭酒”,不知要有多少人想到“酣高楼”。全都散落的干干净净。 她曾说过,这世界很温柔的傻话。硝烟如画,风吹起长发,那一瞬,不知自己在哪,不过世界静了,苦楚忘了,长路漫漫,天光亮了。 这世界从来不曾对谁温柔以待,只是若我们彼此依偎,大多的我们,都可以试着苦中作乐。 第三十九封笺 侧颜散记 1、久慕君颜,无由得见,愿以仲夏之梦,弥一夕致之憾。 2、倒是个白净面皮。轮廓上偏有些宽,那乌珠自是大一些的,未藏有什么岁月沧桑,疲倦倒也是有几分的。不知是什么缘故,他的“大背头”深得吾心,或许是因为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边角上都如此的熟悉。左颊还是右颊?有些记不清了,但是有一道伤确实很清晰的记得,不见抬首,不见笔回,只是默默佝偻。 3、曾经以为会有一场盛大的婚礼,繁花起舞,百鸟归林,而今只是一场空洞的回忆。连记忆都已经模糊了,为什么手还是紧握着不放?记忆中的她早已变了模样,只有那嘴角微微上扬的微笑埋葬着过往。春花和秋月不知归处,耳边的一弯细发被夕阳染亮,弧住的是漫天黄昏。你的眸中有星辰,月上半弯,眉眼含光。不是什么陌上玉人,却有几分醉里红尘。 4、最像学生的痞子,还是最像痞子的学生。抑或只是一个没人知道的戏子,扮演着他人的人生。给你一张平平凡凡的面庞,只是眉如剑尖,锋气却未曾出,常说的剑眉星目,反倒化成了个无赖面庞,眸子里的孤独沿岸流淌,一点一滴,浸染了花香。吊儿郎当,玩世不恭,寂然落寞都是自我的苦楚。她说“未知苦处,不信神佛”。但他的眼中只有自己的疾苦,也没有神佛。 5、虎牙若是再小了一些,看上去便更有几分像猫了。不过温和中仍不失几分慵贵气是猫,满眼可爱是你。当是向来不喜欢打理额前的刘海儿,只是任由它斜斜地垂在一边,凌乱自是称得上的。风拂过发梢,不知扰动了谁的心房。简简单单的束发,束的究竟是发,还是牵挂? 6、拿不拿的起,与放不放的下,真的是没什么必然的联系。晒黑了许多,发也落了又落,不知是否短到了颈上。面有点痣若泪,却总是将笑意扬上眸子,无形中透露的顺从,令人不自觉地加以怜惜。多难才能见到你的侧颜呢?每次悄悄转过头去看,都会恰好对上你的双眼。 7、一眼万年的,是伊人如画。蛾儿雪柳黄金缕,凝眸回首抛前尘。极爱那身红色的氅子,艳艳的红,不需要那些个装饰,只在侧领上点一枝梅,都可忆上一冬。领口的一圈雪绒溜着边角,莹洁的白就染上了红梅。这时候,配上一柄黄油纸伞,当真是极好的,油油的竹骨蒙着帆布,半掩住容貌,看的不怎么真切,眉眼想是如秋泓一般秀美的。侧颜只看得见半绾青丝,盘成高高的髻子,朦朦胧胧,影影绰绰,肤若凝脂。能记住的才是此生所拥有的。雪落千山,薄薄的笼在那领上,便分不出那绒了。 8、人世间最美的是伊人如画,许是梦里繁华,方有此等造化。 9、我的眸中映不出万里星河,因为一点一滴都满溢着你的侧颜。 第四十封笺 见字如面: 后来,我把很多人叫做“朋友”,但他们很少有人像你那样担心我。 让你病的人,给不了你药;能给你药的人,舍不得你病。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坐在某条空荡荡的廊道间,写一写想看的,听一听想听的了。上一次坐在路边哭泣,似乎模糊的像前世。走马花灯,一路霓虹,只有一串子清泪是清晰的。溶解了委屈和怅望,前尘依然迷惘不明。长大了的人,总说孩子容易快乐。但有谁真正想想,孩子也是更容易悲伤的啊。你给了他糖,他对你释放出善意,他决定跟着你。后来孩子有糖,你抢去了,他失望了。他病了,但你跑了——冷嘲热讽,百般捉弄。记得有一本叫《最游记》的漫画,漫画开始的时候,猴子一个人待在水帘洞里,他不知道自己在等谁,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有一天,唐三藏走进水帘洞说,是你呼唤我么?猴子说我没有呼唤谁啊。唐三藏沉默了很久说,那你跟我走吧。然后他拉了孙悟空的手,孙悟空就跟他走了。在那个故事里,唐三藏是个使左轮枪的大帅哥,而孙悟空是个傻猴子。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猴子,有的猴子被唐三藏从水帘洞里领出来之后,就变成聪明猴子了,翻着跟头就跑掉了,而有的猴子就只会跟着唐三藏走。直到有一天,唐三藏烦了,把傻猴子一脚踹开让他离开。从此,他的眸子中蒙上一层墨色的云。 千帆过尽,可有人让你永远怀念。我终究还是错了,我以为花有重开日,我以为人有少年时,我以为所有的付出都不会被辜负。到后来肝肠寸断。且怒且悲且狂,却是人太匆忙,马太瘦。这世界肮脏腐朽,没人会被温柔以待。你的孤独败了,就只配黯然退场。 干净的心,是浊世中的白莲,是渡人的良药。而今再踩在那步街巷,老猫扑不进怀,孩童忆不起来,就这样病着,又怎么样呢?。反正这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颦一笑,一点一滴,都没有了旧时模样。我的红砖绿瓦是信任,你的红砖绿瓦是牢笼,束缚了走向四面八方的脚步,困毙了伸向天空的羽翼。为什么要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因为将军自封了阳关道。 柳叶生啊,又是此生闻折柳,不如为自己送一次别。只可惜我没有海子告别时的勇气,春天会再次给他十个海子给我的。大概不过一曲楚歌。总是要和过去说再见的,那些念念不忘的人,那些手中攥紧的物事,你越是放不下的,时间便越要你放下。 朋友是奢侈的物事,像深渊中的最后回眸,如深蓝中的悲歌鲸落。三九天里借来的一寸冽然暖阳,是等待中的希望。佛教有个词叫“喜舍”,讲人们要欣喜地接受失去,喜悦地学会放弃。但是那雨下淋湿的肩膀,那重复无数遍的幼稚时光,那句三年之约......断舍离,断了前尘,舍了自身,离了情味,果是如此,才会出现“断”这个字的。但是人的大脑他是个永不消磁硬盘,这回忆里有痛苦。但只有它能证明我来过,就像有人为你担心,你就学会了守护的力量。 惟愿缘悭一面道一句,无恙。 第四十一封笺 致心勇: 祝我年少有为不自卑,懂得什么是珍贵。 我想成为一个自信的人,有着坚持自己梦想的勇气,可是不抛弃,不放弃有多难,只有真正经历过才知道。《史记?刺客列传》中有一句话:“血勇之人,怒而面赤;脉勇之人,怒而面青;骨勇之人,怒而面白;神勇之人,怒而面不变。”这本是用于形容荆轲的。那重信守诺,自然值得大家推崇。可是我看不到他的梦想,只有一味“无畏”。曾经参加过一个夏令营,老师在地上摆了两个圆台,圆台很近,不过30厘米,一步就能跨过去,但是要蒙上眼睛来做这个游戏。于是几乎所有人都犹豫了,踟蹰不敢上前跨。唯有一人不但跨了,还来回跳了许多次。当我们都认为他将受到奖励时,老师却叹了口气说:“跳过去一次是勇气,可是来回自如却是无畏。你的心中本来就没有恐惧,怎么称得上勇敢呢?” 于是我开始明白,勇敢会帮助你超越困难,但无畏可能会超越界限。就像心理学中时时爆发的“英雄人格”,一招不慎,就会坠临深渊。罗伯斯塔克在《权力的游戏》中那句“唯害怕者方能勇敢”引起了多少人的思索。他人的质疑和对自身困境的畏惧都会是阻碍,但你终将找到支撑自己坚持下去的信念,哪怕如同萤火一般微弱。人们心目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它必然会出现,所以我们只有两条路好走——越过他,或轰碎他。 奥林匹斯山的众神也如人一样会嬉笑怒骂,但就这样闻名西方。记得有一名叫赫拉克勒斯的大力神,他或许不会是最神通广大的,却应该是最勇敢的。他以勇气度过一生。面对麦肯尼的国王、自己亲堂弟的种种刁难,赫拉克勒斯都选择了接受。或许是因为对自身的信心,也或许是莫名其妙的一种使命感,总之他在挑战恐惧。法罗斯湖的库克诺斯也罢,神山上矫健的红牝鹿也罢,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在坚持自信的过程当中,他完成了“十二大功”之难事,成就一代英雄。 有一盏绿灯,点亮了他灿烂的人生,可他终归不敢伸出哪只手。是了不起的盖茨比,一个男人为了深爱的女人努力改变自我,从一个小小不然的少校,蜕变成一位家财万贯的名商大贾,他似乎成为了人上人,融入上流人士的生活圈子,完成了破茧般的蜕变。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能够迎娶黛西。不仅如此,还因为当了替罪羊枉死。这是他的悲哀,也是怯懦的苦果。把他人的喜乐作为自己的良药,纵然年少有为,骨子里仍然透露着卑微,就自我感动于自欺欺人的迷梦中。,他的茧,层层叠叠。 一个人有了稳定的收入,有了美满和乐的家庭,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对于斯特里克兰德而言。那是艺术。独自一人离家出走,到巴黎只身闯荡。抛妻弃子,背井离乡,承受百般折磨不放。远离人群,与荒岛土着同居;创作杰作,而后再毁掉杰作。没有谁有资格评断他的人生是喜剧还是悲剧。因为他早已将自己活成了一门艺术。 满地都是六便士,你能否抬头看见月光? 海子说:“我不得不同烈士和小丑一同行走”。显然,斯特里克兰德也一样,因为心中充满了孤独,所以看似与人同行,心上却实在远离的紧。有多少人曾经投给他鄙夷的目光,多少人曾无数次强求他返回“文明世界”。但他执拗的、顽固的保护着自己的倔强——不被世俗同化,又何尝不是一种勇气。是的,人们都生活在沟渠中,但他却抬头看到了星空。没有人理解,固然是一件挺头疼的事,可是我们的人生本就为自己而活,他人的看法显然不可能动摇理想的崇高。只要一直在路上,他就是自己的天才——只要守住自己所信的道。 我的勇气将与恐惧同行,他将给予我无比的自信,令我行行重重不自卑。尼采有一句稍显拗口的话:“你应当成为你之为你者”。此言无疑阐述了相信自己,成为自己的道理。近年来,爆火的灵魂八问中,网约车司机的:你先搞清楚自己的定位,。令人开怀大笑的同时,却又突然迷茫。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你又影响的了多少人?对能力不了解,对前路总迷茫,连坚持的理由都没有,那么你的勇气从何而来? 在长篇史诗《奥德赛》中,那一位平民英雄的动人处更超过神。我们都会像奥德修斯一样,朝着心中的方向,不惜跨越千山万水,哪怕众神就在彼岸阻挡。当我们需要独自战斗在远方的沙场,那么武器,就是你我紧握的梦想。 成为自己,不,还是先找到自己吧。 愿你我年少有为明是非,知进退,不自卑…… 第四十二封笺 见字如面: sakura,是樱花。 天桥很高,从这里跳下去的话,应当能够感受到飞鸟一般的自由吧? 樱花飘落的速度,是每秒五厘米,我要用什么样的速度,才能在触地之前将它拾起?不知不觉间,那一段故事沾染了几分陈旧,似乎有岁月的斑点爬上回忆,顽固地占据在那里,根植于斯,任你徒劳无功。 权与力是狂暴而永恒的美学,在这通天路上,每一个人都是瘾君子。倒才不只是为了一份掌控欲或尚位感,便是想要独善其身,也要具有足够赎身的砝码。有人拼命争取,有人肆意挥霍,有人拥有时视若敝履,丧乱时痛苦失神。很不巧,大多数人即使赌上一切,也只能成为权力金字塔的基石。 不过......他并不是这种人。但是他的悲伤更远胜这种人。在纠缠不休的痛苦后,时间留给他的,只有这灼灼其华的花。 没有白鹿青崖间。绝壁上的黑石官邸迎着浪坐落,涛声轰鸣,白色的链条锁缚着狂龙。一个人,静静地观潮,天边的云是墨色的,浓郁深沉,如渊如狱。寒樱盛开在花季,惨败的花飘零在温泉底,沸腾着涌入容器的血液,滴落在地面上,腐蚀出点点白迹。那如藕一般素色的手臂,终于是挽上了期许已久的臂弯,蜷卧如猫儿模样。嘴角满是爱意,再也说不出“对不起”。 受身无间者永远不死,寿长乃无间地狱中之大劫。他不是永生不朽的王,却比那至高无上更加不朽,半面枯萎的狰狞面庞,无人忘记那旧时模样。深海中渐渐下坠的小黄鸭,游游荡荡到说好的天涯,她着着一身绚丽的“八重樱”,与他赴一场盛世的葬礼。像烟花一样的一生,像樱花一样的一生,一样美好,一样短暂。盛开过和绚丽过就足够了么?只不过是你需要的时候,我恰好不在。 以此间至高之权柄,我看到的一切,都不过是生命的留影。像是昆古尼尔的枪尖所指,将生死相连的那一根线,名字叫命运。时光他帧帧剪辑,然后又慢慢播放,补充着你残缺的记忆,慷慨而去,留赠万卷悲伤。诡秘多计之鬼,抢不出上帝手中的人,献祭魂灵的愤怒,权且与恶鬼刀尖漫步,本可伏尸百万,奈何自堕狮心。 温一盅烧酒,提壶对月饮千秋。远处天地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天与云与山与水,仿若同色。石樱花瓣铺满了屋檐,侍神的蒲团上,斜斜地仰卧着一只御守。小黄鸭在水中游。他穿上了她曾经穿过的“八重樱”,他饰上了弟弟曾经画在面上的妆,他放歌,他狂笑,他泪流满面,他是绝世的戏子,只有雨夜才有自己的心。水云振袖,仰面而落,那只签上写的是什么来着?似乎是.....“白云初晴,幽鸟相逐”。 揺れる爱のすべてを抱きしめて(拥抱飘摇不定的全部爱意) 哥哥\/sakura,再见了。 第四十三封笺 买书不读 “买这么多书,你看的过来吗?”面对书盈壁橱的现状,我们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买书不读。 从前日色很慢,车、马、邮件都慢。一本好书,有时能伴人一生,而今信息大爆炸,社会节奏逐渐加快,我们在快与慢的交换中,逐渐迷失了心灵。在机械地装填书橱的过程当中,有人说:这是亵渎。 不错,这就是。无论你手中握着多么锐利的石头,你能制裁的只有弱小者。于那些伟人、大人,你根本拿他没有任何办法。而这是一种叛逆,是对名为“既往”的反抗。你以学识镇压我的人生,我便以不屑蔑视你的灵魂。这世界上没有谁比谁要高贵许多。,无非是先说的话多了些,为人们所共识的那部分,挑挑拣拣凑在一起便成了书。没有谁能够把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变作真理,也同样不会有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谬论。由此看来,惊世之语多出自于疯子之口,也就可以理解了。他们想的更多,说的更多,留下的自然也比常人更多。我听过一个理论叫做无限猴子。讲的是一只猴子如果学会了打字,那么他打字无数次,就一定会出现一篇好的文章,想来也是这个道理吧。 不过若是由此来判断“买书不读”是正确的,倒也是片面了许多。世界上“不错”的事实在是太多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都是对的。笛卡尔说“存在即合理”,也只是因为他无法令那些他难以接受的事物消失吧。买书不读,固然支持了那一爿爿岁月中依然坚守着的老店,令他们有继续存在下去的价值,但归根到底,买书还是为了读书的。故乡的月半弯,情人的柳眉梢,老城旧巷的折子戏,我未必能一一目见耳闻,但他们写在书上的一幕幕风花雪月,我都可以试着感同身受。 刚刚有说过,买书不读是一种叛逆,那么买书读书就是一种信仰——纯粹,如光。你永远不知道这一本书在来到你的面前之前会经历过什么,或者说,写下了这本书的人曾经经历过什么。记得以前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天黑黑,夜深深,少年走在黄泉路,孟婆熬着孟婆汤。他是猝死的,他是写书的,他狂笑而歌,他悲怆而泣。孟婆问他为什么为了写书连命都搭上,少年却只说了一句话:“她走了,书总是要写完的吧。”我们也曾有过“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的惘然。也曾有过“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的滥觞。我如渊如狱的遗憾,都在抚摸到你娟秀字迹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我曾经是个慈善家,现在却只想做个读书人,读过往万千,读白云苍犬,读一读自己,读一读可能的梦想。买书不读的人啊,早些醒来吧,书中横卧着你我的整个青春。 那么,那只素华中伸出的手啊,你要握住它么? 第四十四封笺 祭 看了看写下这句话的时间,钟表指向了九点零七分。 都市的霓虹真的是明亮啊。哪怕是在这个北方的小城市。夜,天边,却依然透着淡淡的红。千年前,霸王故里的明月,想是比今天的干净许多。难漫望周天也只有一颗星可见,不知是不是那忠实的北辰。这个世界很大,容得下大浪淘沙,不过......我还没有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不知可否有人曾经想过,我们是否是早该死去的人。闭上眼睛,我听得到水滴,虫鸣,草长,莺飞,可是陷入的是一片黑暗。于是感受到的万籁有声,都成了脑海中短暂的留影。那我们所谓的“生活”二字,是否又是生前的残余光影呢?或许是因为本就为其中一员角色的缘故。所谓短暂的光影,于我们而言,又是崭新的一生。但即使是在这份回忆或残影中,该有的诀别不会少,应得的喜乐不会多——不期而遇,却在意料之中。 我看不到淋漓的鲜血,却看得到惨淡的人生;看不到淡红的颜色,却感受着微漠的悲哀。时间是一条流动的河,你可以掬一捧清水或污秽,但你只能回忆,不能长留。我们是浩渺无极间的一粒微尘,时有光亮,而不与皓月争辉。古人有聚沙成塔的旧事迹。不知人类什么时候才能堆叠起一座通天塔,不过那是神的后花园,是禁忌的领域,如同伊甸园之果。 凡过往的,必无须心存悔意。你可以试着给未来一个更好的出处,纵然前路一片茫茫,至少当下可做启源。错过的,就过去了。痛苦放在隐秘处舔舐,凡大张旗鼓者,必哗众取宠之徒。人是太脆弱的生物,总会有些付出,像精卫填海,如万川归墟,看不到尽头,收不来硕果。不过既然星星看得见,就不必要人人发现。后不后悔倒都是落了下乘,若是认为值得的事物,便是以身饲虎又如何? 不知不觉间,已经是中元前后了。八年来,忆君的日子越来越少,蓦然间那慈祥的面庞已淡的望不见了,只留下一个笼统的“祖父”概念,概括了一个男人,漫长而厚重的一生。中国人向来避讳死亡,往往谈之色变。虽然也有史铁生之徒将其视为一个必将到来的盛大的节日,总的来讲,还是避而不谈者居多。还记得有一本书,专讲一些奇奇怪怪的菜肴,其中有一味食叫黄泉鱼,不知河灯漂向远方的时候,您还能否认得出归途。不过三更两尺一伥鬼,打了霜烛白蜡,终归是个意难平。 不过人生最重要的不就是两件事么?活好,走好。来的时候怎样我们已经无法控制,承芸芸天命而来,便天然有了“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不过安于现状并不是活着的意义所在,欲望,才能使人取得进步,才能活好。而走好似乎很简单,既然谁都无法带走什么,那就只体体面面,便也是极好的。死亡,也不过是下一段旅程的开始。 拿什么来回忆或祭奠呢? 第四十五封笺 如川归海 如果未来可以预见,你更想要意料之外的变数,还是意料之内的悲喜。 我们之间隔了一千光年。不是光年,是暗年。纵横八荒是为宇,古今四时是为宙。渺渺无极的深暗中,谁在低声叹息。有人问,太空中会不会有其他的文明?想来一定是有的吧。光的速度是每秒三十万千米。当它在漫漫寂寥中流浪,若是只有在经过地球的这短暂瞬间,能够看得到些许烟火俗尘。那他的浩渺星途当是多么的孤独。然而,光有再遇,人不重逢。 附上卓文君的《与司马相如书》一篇:“春华竞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锦水有鸳,汉宫有木,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于淫而不悟!朱弦啮,明镜缺,朝露曦,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世间痴女子多极,“上邪”绝恋也数不胜数,似乎念念不忘是女儿家的特权似的。便不提吴越王钱镠“花开陌上”一句,也有周树人寄信“只寄邮局”的一封稚气。无论身份,凡有情者,根必深种。正如胡兰成致张爱玲所说:原是今生今世已惘然,山河岁月空惆怅,而我,终究是要等你的。 长路漫浩浩,声声楚歌残。最讨厌别人的恶评,无论是对谁。项兄威名盖世,到头来功败垂成。我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总有人说虞姬之死是因为霸王不容那刘邦染指他的东西。他固有屈辱,但更多的是不想月儿受半点委屈。我的白月光可以照亮别人,但所有妄图伸向她的手,都得一一砸断。那不是他的姬,更不是他的妾。那是他的妻,项虞氏。 人生太长了,我们怕寂寞;人生太短了,我们怕来不及。就在踟蹰不定的过程中,本来得及的已成过往,本无趣的逐渐有情。爱本就没有值不值得一说,真正可怕的不是爱错,而是没爱过。这世界上有这么多人,可是没有一个能陪你回家呢。有人讲,自己曾经把所有认识的朋友分成三级。按亲疏远近分列一二三等。他说他认为第一级的那十个人,那精挑细选的十个、他认为几乎永远不会变动的十个人。不过半年,就消失大半,甚至有些人,今生今世都再也见不到了。我原也兴致勃勃的做了一次,结果人类的悲喜总是相通。有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既已经见过了最后一面。所幸扫净厚重的尘埃后,你仍会如雁归来,如燕投怀。男人其实某些时候更加感性,不过更狂暴,更单纯,也更冲动。 中国人最擅长的一个借口就是“我有一个朋友怎么样”。借这个由头,我们可以询问出许多不敢说出的话,即使听者有心,也大可不必戳穿。反正你我都如此,纵然不会感同身受,也同样会拉扯开自己身上的那道类似的伤口。坐谈到更漏几重,不知不觉间,一滴珠子打在了心头。这时,听者便知说者意,默然不语,任由他沉湎回忆。雄性的苦楚,只准自己来背。 一千无光之年,我依然在这里等你。 第四十六封笺 紫: 他还唱着那场郎骑竹马来的戏,她还穿着那件花影重叠的衣。 这世界上有太多猴子,有的藏在某一个空旷的山洞里,等着一个手拿双枪的大帅哥领他见识外面的世界;有的放下一万年的许诺,争一份五百年前的朝夕。我也知道一只猴子,与那些猴子都不一样——他爱看晚霞。 又是日挂西山的时辰了,猴子蹲在山巅的一块青石上,一条紫色的围巾在风中飘荡。 那已经是五百年前的事了,但他仍旧还记得清晰。猴子本是山上顽石,经历了几番风吹日晒,不知怎么的就成了精怪。后来竟得了奇遇,位列仙班,虽然说只是个看管桃园的小官,却也乐得自在。阿紫是天庭中另一个清闲的人,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挥霍。她只需要每个傍晚遮一遮天空,让紫霞陪伴着太阳落下山头。 猴子似乎和他的同类不太一样,他不怎么喜欢说话,而她又说个不停,于是天庭的神仙们每天都能看到一个紫衣少女绕着一只猴子讲话。他本身也不耐烦,但出于礼节,却也未曾驱赶她。不过时日久了,也就慢慢熟悉了身边的这个活宝儿,所以有时也会和她聊一聊天,直到夕阳西下,或许她还会邀请他一起看晚霞。“猴子,你家在哪儿啊?”“花果山水帘洞。”“那地方怎么样?”猴子愣了一会儿,沉默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那些个猴子猴孙的面目模样都已经生疏了。一石一凳,一泉一果,都无不令他思念万分。于是他抓起了阿紫,火急火燎地说道:“走,跟我回家。” 满目疮痍。梦被击的粉碎,三两只老猴子听得声响,探出头寻了寻,惊奇地呼道:“大圣爷回来了!”他沉默的踩在一片枯枝烂叶中,辨别着方向朝故时的水帘洞走去,不出所料,不全片瓦。众猴望着他眸中的怒意,终于有个老猴讲了话:“大圣爷,自从您传我们长生术法以后,那天兵天将就不时来打杀,日子久了,大家又反抗不了,就......”他终于明白,哪有什么招安,这是变了法的囚禁。凡是他们这种超越了原本界限的生物,就只有一个名字——妖!那高高在上的人也有所畏惧,所以天庭容不得异数的存在,既然已经出了一群妖,又怎么能不打杀干净? 猴子把阿紫送了回去,猴子杀了当年的几个带头的天将。天庭杀了阿紫。 猴子只来得及见阿紫最后一面,打落了仙躯之后,凡人的躯体是经不住酷刑的,不是人人都负过猴子的千重罪,练就一颗不死心。但她一直撑到了他来,才闭上清澈的眸子。他解了她的围巾,系在了那猩红的披风上,他打出南天门,从此不复回。 五百年来的兵荒马乱,从未改变过,他现在只想守着花果山,再不见那漫天的烽火。 “紫霞啊,你终究还是陪着我的。”猴子望向天边的织锦,弹碎了一片乌云。 第四十七封笺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奈何京都腐朽骨,障迷皇城才子哭。长安!长安! 那年有个人从海上回来,告诉我有三座仙山。我想起以前,很久很久以前的那只鲲鹏,不知道是不是在瀛洲,可惜山高路远,天长水阔,终究难以向人求证。同处名川,山越的吴侬软语声声入耳,讲述着天姥山的高峻瑰奇。踏在天姥之巅,浮云都在脚下。其势拔五岳,其威掩赤诚,纵然四万八千丈的天台绝壁,在它面前也不过尔尔。 好想亲眼看一看啊,看一看雪线之上的飞狐,看一看丛林之中的岩鹿,将山川林海一收眼底,但我连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寓所都无法安定,如何寻找更飘渺的梦呓呢?一夜间,飞渡镜湖风月,皎白的月光拂过我的须发,清辉之下,我的背影丝丝拉长。原来剡溪的月是这样的,看似温柔,却清冷的隔人,像河底的石。 那河畔的空处,似乎尚有衣袂飘飘。多年以前,谢灵公在这里驻足。他或许也曾醉瓯沧海,笑傲天地,那杯中的涡旋,激荡着三江五湖。一方芥子纳须弥,小小的杯中,盛满的多少壮志豪情。山有清猿林有鸟,凄凄哀哀的啼鸣悠扬在空谷。菏泽的兰草芳香馥郁,不时散发的浓浓淡淡的香,约莫唯偶有误入的游人,或可欣赏。踩着先人的登山鞋,拥十二银翼飞身上云天。 用整整一夜的蛰伏,换来山顶观潮。红彤彤的太阳从海面浮现,不急不慌,等到雄鸡不耐烦,高声催促不止,方才一跃而出海面。便知孟德公东临碣石观沧海的境地,胸中自有一番沟壑。茂密的丛林间,因花而迷,倚石而歇,耳旁渺远的兽吼,大约是熊虎之争,震啸山林。层层叠叠的绿叶抖动,不时落下那么几片。青云汇聚,似欲成雨。流水曲折击撞,一缕薄烟笼在人面。想到老鱼跳波,想到木蛟化龙,石壁成峡,有若龙门。 便是逍遥仙也不过如此吧,没有红尘羁绊,仰卧青石上,高吟着:“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袒胸漏乳,不做世间人。那仙人携漫天云霓为衣,采撷那一抹霞中的紫意着色,万丈扶摇,也不过脚下走马。云中绝姬,纷纷来下。有青鸟鸣玉,王母步辇,那份盛状,就像当年的瑶池仙会。那群仙若也如凡人般拘束,倒不若赤脚洒脱。 虽然终是一场梦,但是又有谁愿意醒来呢?长吁短叹,也改变不了世俗苟安,所谓行乐,也不过是东流逝水。就放养我的那一匹白鹿,让他在南山逐涧,想去哪里便一起去吧,游山玩水也可自得其乐,何必卑躬屈膝臣服于权贵?终日寄人篱下,想来也不好受啊。别为难自己了,袖手旁观那官道喧嚣。终会有一日,从地底开出的红莲将焚烧尽一切污秽,乾坤会朗朗,天地存正气,那时节再游天姥山,吾心也应当是快然自足。 第四十八封笺 志穷 常慕天之高辽兮,尽余游难穷观。 《逍遥游》之中有一句关于天空的描写:“天之苍苍,其正色耶?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先秦时期是人类文明的理想乡,思想如鸟儿展翼,蜉蝣于青璇之间,脚踩大地却仰望天空用人生的有限,窥探苍天的无极,是对未知的追求,也终将于此沉沦。千年以前的仰望,而今依然明亮,皂罗天幕下,人类不断触摸极限,试探无极是否真不可及。 于是在人类智慧的尽头处,我们发现了以穷对无穷的方法——穷举。只要确定某一结果必有存在的可能,那他就必然存在,因为总有那么一个瞬间,无论是一日后或是千年以后,排除掉所有的谬误,余下的都为真理。它的魅力就在于,不管岁月悠悠还是永恒一念,你都知道有一个解答在那里等你,只是需要找到那条通向它的路。所举越多,所得的希望也就越大,直到想象照进现实。 人力有尽时。相对比于渺茫无极中的芸芸众生,人类实在是太弱小了,虎有利齿,象有巨躯,犀披剑甲,罴有怪力,而人类一无所有,只会东躲xz。但是人力有尽,却学会了借力,借牛马之力,借天地之力,真就找到了一个支点,架起了撬动地球的杠杆。于是曾经的弱者一翻身成了强者,受害者反倒成了加害者,在有限的流离后,开启了无尽的报复。 可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狂妄而张扬的人类,自以为算尽了一切,却漏算了自己才是“天地之大劫”。自诩万物之灵长,便心安理得的索取,任由欲望滋长而不加遏制膨胀到眼前一片混黑。总以为希望还会有,总以为资粮无穷,于是穷尽了几世人的挥霍,留下污烟漫空,自作其冤,自食其果,拿了的,换了去,以淋漓,以浩劫。 穷极一生,走不完一场梦。所谓永别的意思是,我们彼此之间只剩下了想念;而想念的意思是,无论山河阻隔,我都会穿越时间去见你。梦,或许是更高维度的投影,这样才能在无尽的时间海中拥有“极”的力量——如神。正因那或可弥补的一幕幕憾事,我们才会在泡沫中沉湎而不醒,似乎如此便可以拼贴起无尽的裂隙,回到开始。 末路穷途,方开升天。唯大恐怖之中方有大勇。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这说明在无穷的现实之中,人类偷偷从中藏了元一份天机。群居动物需要领袖,所以天赐人以英雄,恩惠每个族人上了锁的“英雄人格”,如悬崖上绽放的狮心,献祭了四分之一的生命,无所畏惧的他,瞬息间拥有无尽的力量。 否极泰来,阴阳相生。穷与无穷,本就是概念的存在,一者若失,两者皆散。只是还忍不住,穷尽一生,苦苦探寻,苦苦追求。 或许是多言数穷的缘故吧,老天才会更爱笨小孩。 第四十九封笺 娱乐至死 没有教育,没有仪式,没有传统,没有超脱,在电视屏幕的统治下,我们娱乐至死。 监狱的大门坚不可摧,偶像的崇拜深入人心。从前世界将我们束缚,而今我们自我困毙。数百万年前,当某一只猿猴停下他攀树的双手,第一次开始仰望星空,漫天的星光只因他而闪烁。苍天并没有赐予他一双足以翱翔于九皋的雄翼,用最原始而野蛮的方式,将它永远的束缚在了地面上,看上去永远无法触及那似乎触手可及的光。 于是,当第一只猿猴走下树林、决定直立的时候,他开始学会使用从来不怎么好用的东西——智脑。然后猿始为人,然后真的做到了“手握日月摘星辰”。只是人类的步伐太快,“心”的速度已经远远不及。迷途者不反,空心者喃喃呓语。 “秀才不出门,尽知天下事”。曾经讽刺的多深刻,现在诧异得多惊愕。一方影像,尺寸之间,尽收天下事。碎片化、信息流充斥四方,快、短、散成了人们生活中的新特征。从前的慢生活一去不返,娱乐与文学似乎变得对立了起来。那些“垂辉映千春”的人,已然不知不觉地淡去。前些日子看国家宝藏,里面朗诵了一篇文章,叫《如果没有李白》,唯有所感。不过是一个千年前的文学家,没了他,生活的柴米油盐分毫不少。但是呢,往日熟悉的中原间或模糊了,再不知黄河之水何处来,再不知庐山飞瀑下银川,再不知燕山白雪大如斗,再不知蜀道高险几处难。桃花潭,天姥山,一梦归去不复返。 或许ai真的写出精妙的诗歌,但这并不出乎意料,无非是另一个穷举迅速的“无限猴子”。偶得三两佳句绝非不可能。不过,再高级的人工智能也无法取代、或仅仅是理解一个个生动个体间的事。所以等不到“郎骑竹马来”,写不出“两小无嫌猜”。比起字斟句酌的书信,随意编辑的短消息简洁且快。不需要经历漫长的等待,不需要夜里辗转反侧,只要轻轻点击发送,你就知道那个人一定会收到。但是......缺少了那份兜兜转转的沉淀。情感娱乐而轻佻,不再认真,随意寻欢。 还有信仰。当红明星、流量小生粉墨登场,无知的孩童死心塌地,千篇一律的皮相走马观花,仿若一个模子的脸面令人难以分辨。那些昔日里虔诚的侍奉神者,渐渐隐没于历史的尘灰中。当失去了对某件事物近乎疯魔的执着,人就逐渐丧失了恭敬的能力,丢掉谦逊,粉饰傲慢,以偏见为路,以娱乐往生。成为一个没了灵魂的——空心人。 我们正走向毁灭,而这一切绝非只与屏幕有关,娱乐至死的心态才是花朵枯萎的真正原因。 你说要放下娱乐,卸载掉游戏,不再追剧,开始读书。不再浑浑噩噩,找回逃逸的心。 恭喜你,又成功的娱乐了自己一次。 第五十封笺 原来呀,所谓一夜白头的话,都是真的。 那一瞬间,她的心中似乎有山崩海啸,悲伤如潮涌在喉头,应当是哭的气氛,却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任谁也看不出来那份怅惘。 好大只啊,哦,我是说,好安静啊。 没有任何预兆的,他就那样倒了下去,铁打的汉子也终归是扛不住病痛的。整整四十八个小时,这是生命的极限了吧?仪器上面冰冷的数字陡然上升,惨绿的“197”定格在眼前,丝毫未曾有落下的意思。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货车司机,和其他司机一样平平凡凡的送货,所以也和其他上夜班的人一样,平平无奇的就这样倒下。 这样的一天......大概是他一生中的高光时刻了吧?腥红的icu鲜艳的似乎是要滴出些什么,雪白的墙壁,银亮的刀剪,静默的走廊上,独独存在的那七八个人影子,都围在他的身边——那无影灯的焦点。一针一线,缝缝补补,抢修这破烂不堪的残躯。那血压早已高出了安全线,似一台超负荷运转的机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在某个瞬间支离破碎。三条主动脉,一条阻了两成,一条阻了三成,另一条,堵了整整八成。这心,不堪重负。 你知道,半颗心是什么样子么?我只知道,这般可信,是为你而留。只是......你承担了半边风雨,那另一半的寓所,不意间融入了死寂,有些空落落的。灯亮起,灯灭下,那一刻。他突然看到了烟雨斜阳,好像临别的黄昏,就要失去那一道光。但他怎能?他怎舍得?一段段往日会议,强迫他保持清醒,窗外似乎有哭泣,他还不想死,他还没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生命当真是极脆弱的东西,像危楼明镜,易碎不易补。生命很可贵,你可曾深深爱过谁?时间和宝贵,你用它来等谁?明天和意外那一个会先来,我们真的不会知道。如果结束的时候,还有那么多的遗憾没有勇气弥补,茫然与悔意,足以淹没死亡。那永恒的瞬间,是无言的诀别,市再也碰不到的手,是再也说不出的:“对不起”。 林澜真的很喜欢那只变形金刚,小怪兽也真的觉得这个世界很温柔,琳琅夫人也真的是很爱那个男人。可是这世界上有一种缘法,叫做死别。任你满楼红袖招,任你三千青丝瘦,一念成灰,一念白首,浸入楼兰雪。 这世界纷纷扰扰,我局还是乱乱糟糟的,我们就别再闹了吧。熬不住的深夜,流不出的热泪,凝不住的时间,追不上的尘灰。虽有轮回之说,但此生的憾事,来日犹记得住多少呢?还能够弥补多少??这六道生死,我怎知下一世还能否与你重逢?你又如何还认得出我?想做什么就别再犹豫了吧,当很久很久以后,洗钱的孩子问起你的爱人,大可不必从旧箱子里抽出一张张老照片轻轻摩挲,不经意泪湿眼眶,而是可以扬一扬下巴,指向厨房,淡然地回答:不就是她么? 离愁别绪向来不曾少过,既然害怕失去,不如在拥有的每一簇时空里,好好的珍惜。 如果异日重逢,别再犹豫,注视她的眼睛,去说我爱你。 第五十一封笺 那是一个久远的时代,久的无法考证,却又鲜活生动,活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之中...... 草间虫飞,暗红色的血液浸入大地,软了板结的泥土。一只鹿瘫倒在丛林间两只腿不停地弹动着,努力想站起来,却是无能为力。鹿的腹部插着一支箭,那箭已有大半没入鹿身中,若是离得远些,便只能影影绰绰见着那白色的箭羽露在外头,染着三两滴血,那鹿依然抽动着身子,仍是站不起来,只能静待被抓住了。 “兵主一如既往地神勇,实在是让小生钦佩不已。”一道平淡的声音飘来,似是在远处,却是近在眼前。“哪里哪里,这荒郊野岭的不毛之地,有你这种细嫩柔弱的小鬼头可真是让人意外啊!”那高大的男人顿了顿,继而狂笑道:“虽然不知道兵主是什么意思,不过......听起来还是很符合大君我的气质的嘛,你小子,真是有一番好口才。”他是蚩尤,九黎大君。 那青年模样的人身形瘦削,服饰得体,自带扑面而来的书卷气,在这个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气味的世界,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或者说是根本不可能存在在这里的。 蚩尤缓缓放下手中的弓箭,扯了扯腰间的兽皮裙,裸露在外的大块肌肉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斜挂在右肩上的狰狞兽盔似在无声的嘶吼,或许,他在渴望着猩红的血吧? 战争要开始了吧,年轻人呢喃道。 黄炎二帝本是两个大部落的首领,各执一方。传说他们都是“有熊国君”少典氏的后裔,“昔少典娶于有氏,生黄帝、炎帝。黄帝以姬水成,炎帝以姜水成;成而异德,故黄帝为姬,炎帝为姜”。这倒并非是说黄帝与炎帝是兄弟俩,只是说二帝君的身份均是有熊氏后裔。 黄帝以德治理部落,日渐兴旺发达,炎帝部落则日见衰退。炎帝为了扩大自己的势力与黄帝一比高低,便攻打弱小部落,结果反而让小部落纷纷投靠轩辕黄帝,寻求庇护。炎帝愤愤不平,向黄帝下了战书,在阪泉之野布阵讨战。 炎帝为夺胜利摆下了七旗阵。阵前竖有七根旗杆,雕、鹰等七个图腾高挂竿头,熊、罴、狼、豹、狮、虎、为前驱。阵势宏伟,变化莫测。黄帝率以熊、罴、狼等为图腾的部落与炎帝交战。黄帝战败率兵向黄帝城溃逃。 炎帝见状,唯恐黄帝进城得以喘息。急忙使出绝招,进行火攻。黄帝见大火直逼其军便用水挡,一时间,雷电交加,雨如倾盆之水,霎那间,击退了炎帝的进攻。炎帝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命大将祝融追杀主帅黄帝。祝融举起利刀,砍向黄帝,说时迟那时快,正在这干钧一发之际,突然地在黄帝与祝融间噌地窜出一股冲天水柱,倾刻间,祝融被激流冲得无影无踪。黄帝抓住时机反戈一击,立刻指挥各部落士卒向炎帝杀去,大破七旗阵,最终反败为胜。 阪泉之战数年后。 炎帝神农氏终于扛不住日积月累的战火,也是被黄帝三败而不杀之德所感动,还是带着全族降了轩辕氏。早些年来打生打死拼红了眼的死敌而今却好如亲兄弟一般。轩辕教授了炎帝的部落不少的东西,有了舟车之利,出行自然方便了不少,尝到了甜头后,炎帝也把自己当作一份子,贡献了不少谷种和农具。两个氏族一起过上了自给自足的生活。门前三两岗哨,高高的篱笆墙内全是欢声笑语。不远处的小山坡上,那位年轻人独自站立,凝视着炎黄所建造的坚固营垒。 真是和谐幸福的大家庭啊,只是不知道能够持续多久呢?他喃喃低语,似是对谁问询,实则面前空无一人,独对空旷的荒野,不免有几分寂寥。回想到三年前与蚩尤一遇,他不禁打了个机灵,世间有如此人物降生,众生又怎能安闲于男耕女织?怕也不是个安生的主子。 听说蚩尤是炎帝手下将领,可如此猛人从未在黄帝的宴席上出现过,难道......八成是不愿居于黄帝之下,自立门户了吧。兀自摇了摇头,一阵风吹过,小山坡已没了任何人的踪迹。 野外竹林,几声低低的兽吼打破了宁静。 一只花罴耸动着脊背,从山间向下缓缓而来上面那位,兽身人语,是名蚩尤。 远处黄帝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提笔写下了些文字,仿佛要记录什么。鞣制干净的兽皮渐渐被墨色的文字填满,一张一张,记载着不为人知的密辛。 脂油灯芯渐渐燃尽了,黑色的灯花翻卷开裂,好像久经战乱的黑土地,黄帝搁置下手中的笔,寻了一方木匣子,将那卷兽皮收了进去。“只是不知,日后这卷文墨,会落到何人手中呢?但愿我死后,他能自去寻个有缘人吧。”皇帝长叹了一口气,目光望向远方的山林,那方向,恰与兵主相对。淡淡的星光之下,那木匣子上隐隐约约露出了三个字“理想乡”。那青年若是在此,定当震惊不已吧。 远处传来的悠长的号角声,不时夹杂着马蹄践踏大地的声音。远处的天透出半轮红日,映的朝霞似火烧一般红,不,或许,是殷红如血。“终究还是逃不掉啊。”那男人沉沉地说,那青年也沉沉地说。 “你轩辕氏部族占的地方太大了,昊天不会容忍你的贪婪,交出来吧,不然.....就只有鲜血才能让我止息了。”那人骑在兽身上,手中高高举着一把战斧,声音宏大,野蛮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味道。 “昊天更容不下的是冷酷吧。早就有所耳闻蚩尤大君好战冷酷的凶名,九黎八十一支族都是天生巨力的兽人,再加上精良的兵甲冶炼技术,所过大小部族血流成河,我若是再让些草场给你......怕是会生灵涂炭啊。那种血液中的寒冷,可是如深渊一般令人惧怕啊。”黄帝依然平淡如老井无波。 “既然谈不拢,那就战吧!”蚩尤嘶吼着挥开大斧。地面上,血流过,如河。 只希望他能传承下去,别断了这份历史才是啊,黄帝挥手,一道黑影飞向远方。看那形状,好像是......一方木匣? 第五十二封笺 吴名真的只是一个小角色,在茫茫人海中一丢就绝对找不到的那种,更何况还取了个“无名”的名字,任谁听了也会一笑置之。但是所幸他有一副好嗓子,虽不适合唱歌,但是在演讲主持方面却是老天爷赏饭吃。由于这个有点,他被先生看上了。先生本来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学者,一副儒生做派,一年到头都是长衫,事实上他却也是爱极了古典文化,以至于省吃节用,攒下一笔钱,在某书院旧址上重建了一个小院,号曰九州书院,收十余个孩子念念唐诗宋词,粗茶淡饭配上一院美景,倒也乐得安闲自在。 那院子建有一间积善堂,积善堂没有那么大,自然也没什么皂荚树和叫天子什么的,至于何首乌和木连这些名贵的药材更是听也没听说过。但吴名当时还小,自然也有自己的乐趣。 一座梅林小筑,怎能没几株梅树?又怎能仅有几株梅树?有花、有草、有树、有鸟虫鱼虾,有小池闲亭,不说什么兰亭雅致的文墨之事,单说这西瓜虫(即鼠妇)便有好些事儿可讲。 一到晴朗的春天,蛰伏了一冬的的大虫子小虫子都涌了出来,从泥土间源源不断的爬出,如同一支支侦察队,三五成群,却从不消失。也用不着什么工具,便只卷起裤脚,蹲在草丛边上,寻觅着那小小的身影。 初生的小虫是灰褐色的,身子还很扁,一大堆腹足扒拉得很快,这时它的身子还不能蜷曲起来,若是遇到危险,只能自求多福敌人爬的比他慢了。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日光浴之后,西瓜虫们就穿上了一层坚固的外衣,它们的甲壳逐渐发黑,发亮,一道道的条纹也越发清晰起来,体型自然也是越来越大。 但在“防御系统”完善的同时,他也就更容易被捕食者发现了,尤其是类似于八九岁小男孩这样的生物。吴名常常用指尖轻点一下鼠妇的背部,让他蜷成一团(圆滚滚的样子确实是像极了西瓜),然后再轻轻捏住两侧的缝隙防止其滑落,再转移到另一个手掌中托着,运气好的时候,不一会就收获满满。看着他们努力爬行或跌倒的样子,当时觉得好玩好笑,现在想想,多像当时的人们自己:受打压,遇困难,但是总能爬起再来。无论这前方磨难来自人,还是来自天,凡不能杀死我的,都必将使我变得更强大。 时间是最不等人的东西,晃眼间七八年便过去了,或许是厚积薄发的缘故吧,这所长久以来不温不火的小小九州书院突然就出了名,四境之内都好像知晓了先生的大名,原来的梅林小筑自是容不下纷沓而来的人群,先生只好把“家”搬来搬去,这座小院也只留与几个内门弟子生活了。 学生自然很多,但能称上弟子的实在是没几个。无他,先生认为收弟子德行第一,这群新参者来来去去如流水一般,连面孔都不甚熟悉,遑论品德了。其次要行师礼,孔老夫子要克己复礼,先生也不例外,可是现在肯行如此大礼的人能有几个?所以吴名作为书院最大的男弟子,竟是天天只有三两个师弟妹相陪,再加上四位师姐入世修心,又困于国考,梅林小筑的门墙之内更是显得冷清许多。幸而吴名是个活泼欢快的人,整日打打闹闹,或领着师弟爬树抓鸟,或带着师妹摘花赏景,或不时缠着先生对上几句飞花令,倒也给小院添了几分烟火气。 虽然没有什么大鱼大肉或黄金万两,但小院中藏着的温柔时光,远比这更令人陶醉。 吴名还记得,那时候门口有两排银杏树,高大秀颀。每年秋深的时候,阵阵金风吹过,便染黄了一树的叶。那时候总会觉得,似乎黄色才是银杏叶应有的颜色,春夏浓郁的绿色自然是生机勃勃,但似乎与它格格不入。对于拥有植物界“活化石”之称的银杏树来说,这大地的颜色,应当是更能表现出他的万年沉稳,从容不迫。 秋风染黄了一树的叶,也带着它飞舞。每当第一片银杏叶飘落,吴名便会将它轻轻从地上捡起,拭去叶上的浮尘,然后点上几笔墨字,待字迹干了,便将它夹在自己最爱的那一本书中,长久的记忆。 而冬风朔朔的日子,却是先生最喜欢的,因为有一树,不,满院的梅花、满山的梅花可以去赏。当第一场雪降临人间,便是先生最忙碌的时候了。先生会洗净双手,将梅叶上的最洁白的雪取下,藏入一方瓮中,然后用炭包吸附出尘杂,留下的雪水,带着一段淡淡的梅香。然后封藏在地底。待至来年春深,再将它取出,煮一壶热水,烹几杯热茶,心中自然充满了“醉饮天地一瓯春”的淋漓豪情。 而这看似简简单单的生活,随着吴名十八岁的那一年,全然破开。 那日先生将他拉至身边,屏退了其余众人,和蔼地问了一个问题:“徒儿想做什么样的人啊?”吴名却是想也没想,脱口而出的便是“文学大家”四个字。先生笑了笑:“好啊,既是想学文学,首要的便是知识渊博,通晓历史,便要知诗书,学史以明志,学诗以养情,既是学过了诗书,这历史也当抓一抓了。” “我们都是普通人,但我们又不止是普通人。。你看过的书再多,终究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去看的历史,想知道那些个远古时期的大贤仁人究竟想的什么、做了什么,还是要自己看看才好啊。先生不会帮你扭转时空,但是昊天赐予了我们一个珍贵的礼物,就是思维,或者说灵魂,而利用它蕴养它最好的方式就是冥想。“人心一念可通神”,这可并非一句空话。我在九州书院旧址上重建,还有几分缘故便是感念这里贤者留下的一道观想法门。它可以让你回溯任何一段时光,甚至与先人神交,创造自己的一个理想世界,故名,理想乡。” 第五十三封笺 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台上人唱着,心碎离别歌。—题记 今日天有些寒啊,是个好日子。曾经是“少年不识愁滋味”,而今说过的少年闲愁一下子都涌上来,倒是有些承受不住了。“裴头儿,你也大小是个角了,这么冷的天儿还是回班房暖和着吧。”“阿七啊,这人心不比天寒得多么?”摇着头叹息,却也未拒绝他的好意。“起风了~天黑尽~了了四野无人迹呀~”裴头儿的声音不似该有的模样,有几分落寞,有几分悲凉。 夜深了,什么魑魅魍魉也都出来了。鬼子的黄色军服从街角处闯出,一直冲撞进戏班的庭院。“班头!班头呢!”那八字胡男人高声叫着,“出来给皇军演场戏,好处享不尽。”裴晏之似乎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低声吩咐几句:“阿七,先前备置的东西可以用上了,去布置一下吧。”班头,您这......”阿七有些迟疑:“行,阿七的命都是您救的,我陪您!”却是突然有个人从一边冲上来师兄:“师父,那都是日本人啊,他们残害了这么多同胞,您怎么能给他们演戏呢?”“阿七,拖下去!”裴头先是怒叱,又压低了声音:“让对门老乡带他走,多少给班里留个香火。”言罢朗声:太军请,小院简陋,委屈皇军了。容小的后台上妆。” 灯明,锣起。小镇上一片寂静,倒显得院里头越发的喧闹。锣鼓鸣响,戏幕拉开,台上唱得是一往而深的情,台下坐得是恶贯满盈的豺。那鼓点愈切,唱腔也愈激,台下的鹰犬也是怔住了。台上李香君竟是大笑起来,一句“点火”,端的是满堂皆惊。日军想逃,可门已是全然堵上,只听得台下一片哀嚎,台上依然歌唱。 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也曾睡过几回风流觉,看他起朱楼,年他楼塌了。裴头儿唱的桃花扇,一字一句哀江南。每个戏子都谨记祖训,开了嗓这个曲儿就得唱完,任它烽火染山河,位卑未敢忘国忧。天是寒的,风是大的,卷起的火舌舔舐着院墙,空气都在微微颤动。那大袖高冠一点点化作的烬,风扬起白骨青灰,皆是我。 那男人听得声响,回首望,一时未忍跪在了地上:“师父!”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的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那以血来和的花腔,笑什么人荒唐,念什么朝兴亡?都说戏子无情,怎知戏子也有心啊。人生短短几个秋,扮了多少个甲乙丙丁?终于还是要扮一回自己。活在别人的故事里,唱的是自己的深情。男子作别老乡趁院中余温稍歇,冲去拾起那灼了袖领的戏装,着在身上,张口欲唱声却哑。怜余来,苦咽下,连个衣冠都腐朽,这故事还得接着唱。赤伶血,护山河。 老祖宗说过:“戏已开腔,八方开听,一方为人,三方为鬼,四方为神。”即便那戏台之下空无一人,也一定要唱完。学国粹、刺绣、剪纸、围棋、瓷器、茶道、汉服、京剧、中医、武术、书法,敢问少年,你会哪一样? 第五十四封笺 bye!哈峰会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话说得很对,但是我不想听。 每个人都过着木偶一般的人生,社会关系与利益关系,是操纵我们的丝线。哪怕你不想如此,你也不得不听从操偶者的话,因为你赖他以生存,仰他以鼻息。 最开始的时候,我在这里是因为什么来着?哦,是因为学校想让我来参加的。看起来光鲜靓丽的外表,语文小王子、学生会主席、校园的名人,在自己的小城市,似乎也有几分名头。穿上西装便是人模狗样,似乎站在那一方台子上,这个世界便是自己的了。但这一切,都是别人给的。没有任何一名学生对学校来说无可替代,换一个很轻松,哪怕似乎没那么顺手,能用就够了。所以我们在这个世界挣扎,拼劲全力的工作,为的仅仅是证明自己的价值——被人利用的价值。你要么是最利的剑,要么是最坚的盾,没有用处,就意味着没人赏识,就意味着淘汰。所以啊,“认可”,是自出生那一刻,就被铭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十余年来,从明事起就参加大大小小的活动,越是长大,便越是理解一句话“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个人的孤单”。事实上,我的人生准则一直是“独狼主义”的风格,我不喜欢合作,因为把任务分配下去的那一刻他就脱离了我的掌控,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能够及时的把自己的任务完成,也不知道效果到底怎么样,能不能达到最终的预期,所以我事必亲躬。就像原本精密的仪器,突然跳出了一个部件,而这个部件妄图完成整个机器的功能,最惊恐的是,打造它的人和使用它的人都觉得是整个机器在起作用,因为没人相信,部分会强过整体。结局不会出乎意料,这个“零件”伤痕累累,满是擦痕,从内到外都与其他部件完全不一样。 信任和被信任,都是值得称道的事情。作为深受内卷毒害的青年,最初报学生实习生没有任何理由,就是因为有,所以我要报,像后来堪称“三无青年”的sbp申请表一样。还记得学生实习生的四堂课分别是内容生产,视觉设计,活动策划与执行,主持与演讲。工作很多,有的甚至要同时进行,所以每个人都必须全然的相信自己的队友可以完成各自的任务。漫长的两个多月,设计了公众号推文,做了嘉宾分享会,也做了更深入的研究学习。在七月份,我们三个会场的民间自发挑头的四位负责人决定为线下哈峰会拍摄csi的联动节目。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南京疫情的爆发,导致峰会再次转为了线上举行,其余三位都选择了退出,我也动摇了。我不知道线上的峰会到底会是什么样子,我是打过比赛,开过讲座,主持过社团活动,但是一个完全线上的大型活动,对我无疑是陌生的领域,更何况作为一个体制内的学生,我并不自信能够和外教顺利地交流。 然而最终我还是选择了坚持下来。如果连我都退出了,那我们辛辛苦苦近一个月改了三次原始文件的联动视频,就真的没人能够放出来了。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haa小助手。由于会场人手的缺失,我顺位递补成为了院内的ssi,她的帮助举足轻重。 我从来不觉得“官迷”或贪恋权势一类的词是全然负面的,欲望是推动人进步的重要力量,对于掌控欲的渴望会促使掌权者带领自己的团队不断进步。课程当然是直接打满,所有能选的课包括oh都一个也不会落下,从来没想过累不累,即使还有ssi的任务,我想的也只是“没事,我抗的住”。可是真的扛得住么?在电脑屏幕前打着打着字就晕在了地上,家里没有人只能被猫咬醒;上着上着课突然眼前一黑,缓好久才能恢复正常。废寝忘食,对常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一个低血糖的人,无异于洪水猛兽。 但我从来不想把自己当做一个病人。 我认识一个姑娘,她在她的城市里成绩很好,能歌善舞,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但我知道,她曾经诊断抑郁症,多少次辗转反侧,多少次自伤自怨。她在网络上时别人眼中阳光的light,是能给读者带来慰藉的网文作者,可是那段时间,她连自己都慰藉不了。我们是一类人,我们不相信任何人,我们只相信自己,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竞争者,我不能展现一丝软弱,否则就会像黑暗丛林中的暴露者,泯灭于“枪声”。 我曾经与很多东西擦肩而过,差点成为职业短跑运动员,差点签约纵横中文网,差点走进更好的学校,差点和白月光走下去,我讨厌差点,但从这次却很庆幸,因为“差点”错过了你们。 十天,不长,但也不短。长的足以我们记住彼此的性格特征,短的不够相互拥抱,就又要各自闯荡江湖。有人说,不能改变的事忘记就好了,什么都不记得就没有痛苦。 可是那只猴子忘不了那花果山,忘不了那水帘洞,忘不了那漫天的紫霞,忘不了那六只耳朵。 可是我忘不了两次十分的奇迹,忘不了那hd、hl的劝勉与激励,忘不了秤院的大家对司令部的信任和支持,忘不了弹幕上的“子豪放心飞,秤院永相随”。 我们没有拿到很好的成绩,我以为迎来的会是指责,我早已习惯了指挥者应当背下所有的错误,认可只是给成功者的奖章。但是很遗憾,我错的彻底,没有指指戳戳,大家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我曾经以为只有在获利才能带来的认可,原来只要尽力了,大家都看得见。非我也,命也,是对自己的宽慰,也确是事实。 写到这里,其实还有很多言有未到之处,但是双手已经不允许我在写下去了,它也需要一次彻彻底底的休息,所以就先这样吧。 感到累的话,好好地睡一觉吧,醒来就又是在路上了。 第五十五封笺 杜康梦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杜康的酒肆门前,刘玲是醉的酩酊,那文人的轶事尚还传唱在口中。其实真的无所谓有几个杜康,善治的忘忧物总是只此一种。只是这源源不断的忧愁啊,虽说是因缘际会,终是不可断绝。 有世间情动,如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终一化情执,隆冬弱水千层冰,鱼鸟相离不忍弃。将一个人的爱好和习惯融入生活中的一点一滴,究竟会有多难?能记住的一段段细节,都会深深刻入骨髓,刀剐难易。你以为他早已忘却的,他只不过是藏得更深罢了,总说乐以忘忧,可是仍有那句“举杯消愁愁更愁”。日浮一大白,抛却忧万端。迨至醒来,又复茫然。 梦在醉中,而忘死生。有秦淮河畔,纸醉金迷醇酒香,俗尘牵绊皆可忘。炮火已至边疆,汴梁城依然莺歌燕舞,康王在漠北的风沙中艰苦了太久,早已受不得什么动荡。尚有杯中物,何必言国事?只是可惜了同样的玉壶,上人享殿前,武穆逝风波。 我有故事,你...可有酒? 夜,自然是昏黑的,不过路边的霓虹灯彻夜长明,倒更映得人面憔悴。人生失意的时候长有之,但我是做不到彭泽令那般引壶觞以自酌,阔然心胸,自然与我无关。世人嘴边常常挂着“以德报怨”,未曾想过后边那句“何以报德”。倒是先哲看的通透,“以直报直,以怨报怨”。吾的念头通达了,才饮得下酒,才做的好事。 只是啊...无人让我通达。 内子之名,郎君之事。玲珑动了念,凡人遭了乱。有些事情何必那么完整呢?极其不喜狗尾续貂之事。林深见鹿,就已然很好。缘何再续鲸歌,陌上花开就已足够,何必不输吾妻?没有经历过的都可以报有不实的幻想。而受过的伤,背过的孽,除了鲜血和热泪,只有烈酒可以洗脱。 我还记得那个晚上,他的身形佝偻,步履蹒跚。昔日球场上的高武英雄,竟是憔悴损。有些担心,却是又有些宽心。放不下是必然的,想想这么多年了,自己不还是一样放不下?但是分开了,就是告别,多少再见变成再也不见,起因不过是哪个醉酒的黄昏之后,某个人再也没了消息。近日听说有小学弟一跃解千愁,想想当时只是和他痛饮一晚。他无虞无恙,无忧,我有何惧。那些高高低低的往事,都融了杜康,一饮忘情。 谁会料到,我的沉醉中皆是你。浮生何止六记,人间也不只是草木。先秦时期真的是我心头最美的时代,那个时候战火纷飞,人的心却不沾染硝烟与尘灰。想送你钗头凤,想伴你水长流,兜兜转转,却只有梦里最为熟悉。曾经以尔之姓,冠我之名的愿想,终于成了醒前的诳语。就像没有你的条条框框中,我盛满得,是膨胀的空寂。 雨落,餐酒,惊雷。 第五十六封笺 算是高三狗的总结吧 一直很讨厌做总结,总是觉得我的人生——哪怕是已经过去的人生,也不该有什么东西给它以定义。旧曲尚有新唱,过去的事今天看起来没什么,日后却可能是长久的遗憾。就像一坛老酒,时间久了,自己都不知道是更醇了,还是干脆馊掉了。 新年的第一个月份,池塘的冰正冻得坚实。那时临近合格考,硝烟味和低气压弥散在教室的每一个角落,想放松,又不知该如何放松。于是硕果仅存的几个文科男碰撞出了绝妙的点子。我们在冰上致敬撷秀校本操,百八十公斤的一群老爷们又蹦又跳。最后还是什么都过了,但是近半米厚的冰层,承担得住我们的重量,却不知载不载得动我们的梦想。 即使常年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内心其实总还是渴望有人记得的。所以很感谢几位小朋友,今年又是没有被全然遗忘的一年。又恰逢好友在警校更进一步,确实应当浮一大白。 这时节最痛恨的莫过于学校的所谓明哲保身。抱着保护学生的托词,践行着最万恶的“受害者有罪论”,我是有能力反抗的人,可是那些没能力的呢?唯一让我坚持热爱这个地方的理由,或许就是陈校的两句话:“孩子多喝点汤”和“地上凉,进办公室读吧”。 后来的一个月,我整宿整宿的失眠。潇洒哥潇洒的说了再见,和我最爱的歌一起融入了历史的尘灰。在年味当中,小妹送的春联洗脱了淡淡的忧伤,在金陵的夜听说江南在龙族幻想里有可能复活小坏兽,就像寄刀片。某日突然想起那句“距离和时间都太长了,我们又不成熟,何必呢?”一时间泪水就不住的流。 三月份,和朋友们一起拍了一部微电影,就在民俗博物馆。也就是在这个月,决定自己搞一个工作室,虽然短短的一年生命力就耗的差不多,并入手下学生会,还是一次蛮难忘的经历。还有那个人。陪她一起吃芋圆,一起去看星空艺术馆,做了true friend该有的样子。 五一还是一贯以来的义卖,只不过不是分校而是本部扛旗罢了。阿源、健健、瑶瑶和璇姐,我们要是一辈子的朋友吧? 开始哈峰会的csi学习项目,日子逐渐紧张了起来,又闻三天痛失四位国士,悲痛之余,只觉得身上的担子愈发沉重了。 陪伴几位学长参加高考前的出征仪式,骨子里的血终还是沸着的。几位阿姊也是今年高考,其余暂且不谈,只是表姐的苦楚,我又怎能真正理解呢?她可是真正负重前行的人啊。 建党一百周年,此时的我只想为祖国健康工作六十年。至于排出的微电影花了五千块钱,学校却食言并没有给到他应有的奖项,甚至连数个比赛都无疾而终,又有什么呢?我拍他出来,只是给别人看的,获奖固然好,而不获奖,也没什么所谓了——只要那团火一直在烧。 只是最可惜,丘妈终于退役,一个时代的女王,迎来了她的落幕戏。 csi即使没拿到团体的优秀作业,最终还是优秀csi的,开始可惜没有成为ssi,后来因为疫情补位,终于圆梦了,不过也可惜正因如此,哈峰会转至线上了,我开始犹豫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话说得很对,但是我不想听。 每个人都过着木偶一般的人生,社会关系与利益关系,是操纵我们的丝线。哪怕你不想如此,你也不得不听从操偶者的话,因为你赖他以生存,仰他以鼻息。 最开始的时候,我在这里是因为什么来着?哦,是因为学校想让我来参加的。看起来光鲜靓丽的外表,语文小王子、学生会主席、校园的名人,在自己的小城市,似乎也有几分名头。穿上西装便是人模狗样,似乎站在那一方台子上,这个世界便是自己的了。但这一切,都是别人给的。没有任何一名学生对学校来说无可替代,换一个很轻松,哪怕似乎没那么顺手,能用就够了。所以我们在这个世界挣扎,拼劲全力的工作,为的仅仅是证明自己的价值——被人利用的价值。你要么是最利的剑,要么是最坚的盾,没有用处,就意味着没人赏识,就意味着淘汰。所以啊,“认可”,是自出生那一刻,就被铭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十余年来,从明事起就参加大大小小的活动,越是长大,便越是理解一句话“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个人的孤单”。事实上,我的人生准则一直是“独狼主义”的风格,我不喜欢合作,因为把任务分配下去的那一刻他就脱离了我的掌控,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能够及时的把自己的任务完成,也不知道效果到底怎么样,能不能达到最终的预期,所以我事必亲躬。就像原本精密的仪器,突然跳出了一个部件,而这个部件妄图完成整个机器的功能,最惊恐的是,打造它的人和使用它的人都觉得是整个机器在起作用,因为没人相信,部分会强过整体。结局不会出乎意料,这个“零件”伤痕累累,满是擦痕,从内到外都与其他部件完全不一样。 信任和被信任,都是值得称道的事情。作为深受内卷毒害的青年,最初报学生实习生没有任何理由,就是因为有,所以我要报,像后来堪称“三无青年”的sbp申请表一样。还记得学生实习生的四堂课分别是内容生产,视觉设计,活动策划与执行,主持与演讲。工作很多,有的甚至要同时进行,所以每个人都必须全然的相信自己的队友可以完成各自的任务。漫长的两个多月,设计了公众号推文,做了嘉宾分享会,也做了更深入的研究学习。在七月份,我们三个会场的民间自发挑头的四位负责人决定为线下哈峰会拍摄csi的联动节目。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南京疫情的爆发,导致峰会再次转为了线上举行,其余三位都选择了退出,我也动摇了。我不知道线上的峰会到底会是什么样子,我是打过比赛,开过讲座,主持过社团活动,但是一个完全线上的大型活动,对我无疑是陌生的领域,更何况作为一个体制内的学生,我并不自信能够和外教顺利地交流。 然而最终我还是选择了坚持下来。如果连我都退出了,那我们辛辛苦苦近一个月改了三次原始文件的联动视频,就真的没人能够放出来了。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haa小助手。由于会场人手的缺失,我顺位递补成为了院内的ssi,她的帮助举足轻重。 我从来不觉得“官迷”或贪恋权势一类的词是全然负面的,欲望是推动人进步的重要力量,对于掌控欲的渴望会促使掌权者带领自己的团队不断进步。课程当然是直接打满,所有能选的课包括oh都一个也不会落下,从来没想过累不累,即使还有ssi的任务,我想的也只是“没事,我抗的住”。可是真的扛得住么?在电脑屏幕前打着打着字就晕在了地上,家里没有人只能被猫咬醒;上着上着课突然眼前一黑,缓好久才能恢复正常。废寝忘食,对常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一个低血糖的人,无异于洪水猛兽。更何况常年被看做别人家的孩子,也是大家族族谱上被寄予厚望的孩子,巨大的心里压力,常常压得我喘不过气。 只是,从小的教育告诉我,我不能把不开心传染给别人,控制不住情绪是无能的表现,所以每天带着微笑的面具,把自己变废为宝,像个伟人。 但即便如此,我从来不想把自己当做一个病人。 我认识一个姑娘,她在她的城市里成绩很好,能歌善舞,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但我知道,她曾经诊断抑郁症,多少次辗转反侧,多少次自伤自怨。她在网络上时别人眼中阳光的light,是能给读者带来慰藉的网文作者,可是那段时间,她连自己都慰藉不了。我们是一类人,我们不相信任何人,我们只相信自己,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竞争者,我不能展现一丝软弱,否则就会像黑暗丛林中的暴露者,泯灭于“枪声”。 我曾经与很多东西擦肩而过,差点成为职业短跑运动员,差点签约纵横中文网,差点走进更好的学校,差点和白月光走下去,我讨厌差点,但从这次却很庆幸,因为“差点”错过了你们。 十天,不长,但也不短。长的足以我们记住彼此的性格特征,短的不够相互拥抱,就又要各自闯荡江湖。有人说,不能改变的事忘记就好了,什么都不记得就没有痛苦。 可是那只猴子忘不了那花果山,忘不了那水帘洞,忘不了那漫天的紫霞,忘不了那六只耳朵,还有那颗空灵的不死心。 可是我忘不了两次十分的奇迹,忘不了那hd、hl的劝勉与激励,忘不了秤院的大家对司令部的信任和支持,忘不了弹幕上的“子豪放心飞,秤院永相随”。 我们没有拿到很好的成绩,我以为迎来的会是指责,我早已习惯了指挥者应当背下所有的错误,认可只是给成功者的奖章。但是很遗憾,我错的彻底,没有指指戳戳,大家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我曾经以为只有在获利才能带来的认可,原来只要尽力了,大家都看得见。非我也,命也,是对自己的宽慰,也确是事实。 九月份换了新班主任,老师也换了一半。日子自觉加紧,身子却不知为何,一天天的变差。秋日天干物燥,流鼻血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他们抗一抗就过去的时候,我却不得不在在转过身的片刻,悄悄地咳血。 十一的义卖终于还是没忍住去看了看,劳碌命的人怎么可能轻松下来呢?就像外祖一样,只是可惜,今年盛佳大厦也决定要拆迁了,他一生为之奋斗来的心血,时隔九载,还是没能保住,和他在另一个世界相聚了。 和友人旧事重提,谈到了以前她回答过我的填空(i lo____ you),在所有人都填“i love you”的时候,只有她说“i lose you”。 穿着jk裙跑男子一百米决赛,虽然成绩必然不佳,可是这三年,我终于也放下了所谓主席的包袱,好好疯狂了一把。就在于通天救下的小动物不断告别只是,泪水再一次给了十周年的星游记,我想请你高高飞起来,可是为什么风筝的线断掉了数年呢? 最后一年体育节结束,与相爱相杀数年的浩然留下迟到的相片。伏在地上亲吻鲜红的操场,从此赛场上的荣耀与光环再与我无关。 相送给他成人礼,只是不知道以什么身份,还是作罢了。 零模划水遭罪,不过耿老师的喜糖足以冲散不开心。把艺术节的视频见了一遍又一遍,终归海时间不出真实的自己,像傀儡戏或人形净琉璃,说着言不由衷的强调,被人肆意拿捏。 深夜无眠,与晨夜行逛街。女孩子好像逛街真的不会累,三四个小时也不觉得什么。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收到人生的第一次圣诞礼物,希望明年可以把这个本子用诗歌填满。 只是奇怪的是,那些小时候不需要人教就会的东西,长大了却怎么都做不好了。今年参加的五个征文比赛,没有一个走到最后,总是怨天尤人,想来还是修为不够, 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决赛名单里的一个个名字,我都不熟悉,却对那些城市无比的熟悉,无一例外的省会和大市。我不愿去怀疑比赛的公正与否,这也非我可左右,只是看着自己所热爱的所推崇的东西里混进去显然低端的败笔,“我也可以”的声音自然激荡不已。 流光溢彩的街道,我站在人群之中,孤独的像是p上去的。 我不觉得我有很多的朋友,其实都是逢场作戏,真正懂我在想什么的无非那几个人而已,所以新年收不到礼物什么的完全意料之中。有些人连我的白月光是谁都不知道便要引以为知己,也着实有些可笑了。 在热闹的人群游刃有余的人,其实更喜欢安静。八面玲珑带来的是巨大的压力和紧绷的神经,弦断之时,心死之日。 写到这里,其实还有很多言有未到之处,但是双手已经不允许我在写下去了,它也需要一次彻彻底底的休息,所以就先这样吧。 感到累的话,便好好地睡一觉吧,醒来就又是在路上了。 再也不见,我的2021。 第五十七封笺 飘 每个人都是一条船,我们用尽全力飘荡。 江南的笔下虚构过一种名叫“朔方”的鸟儿,我一直很喜欢,或许也未必仅仅是喜欢,只是觉得和大多数人的生活太过相似——用尽全力追寻所谓的远方,顾不上许多沿途的风景。若是累了便张开双翼,徜徉在白云之上。朔方没有脚,所以他没有休息的理由。无法降落,就是他前进的永恒的动力,此一生若想亲吻大地,要么故乡,要么死亡。我们有双脚,但却一样没有生活的底气,毕竟活着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充满了艰辛啊。 蒲公英遇到风的时候,就化作了漫天飞雪,须臾而逝,本是同根同源,倒是身不由己,作鸟兽散。 一日数千上万字的书写,怎么说来都是极累的。做喜欢的事情未必会幸福,也有可能会是长久的痛苦。追求海市蜃楼是真实的写照,但是骨感的现实会戳破所有的泡沫。不过,总会有一段妙笔偶成,或喜或悲之间,让你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中元,似乎是不得不写的,我们都是寻家的人,又怎么能不相互依靠。朔方鸟再无望,一百万只朔方,总会有一只找得到蛮人的故乡。人们的工作再疲乏,也总会有一个或大或小的温暖蜗居等着你回家。可是,鬼呢?我虽然看不到你,可我总以为,我们或许不过一拳之距,或许在我书写下这一段话的时候,都尚且有三两半透明的身影看着。但是子不语:“怪、力、乱、神”。 但是,夫子也没说不存在。或许他知道,只是他不说。 我猜不出,亘古流转的黄泉边上,游荡着多少孤苦伶仃的冤魂。善或恶,其实并不应该成为评判对错的唯一标准。我们都想回家,为什么要苦苦相逼?那河边的摆渡人真的能够渡尽所有人吗? 凡有梦者,必有思念苦处,既然不能跨越千万重山水,与你道一句好久不见,那么萍水相逢又不愿相忘于江湖的匆匆过客,就只能在幻影中相见。相濡以沫的人,不管多么倦怠,谁先走了,另一个人都会怀念的哭泣,泪珠子串串的落,看孤舟又过了一道弯。见了忘了,活着死着,来的去的,流水落花。在钟爱的波涛菲诺,听浪的呢喃,即便是斑驳的木船,也承载着一份淡然。不必再起航,本就是件幸福的事情。只是大多数水手都要在怒浪狂涛中迷失自己回家的路,即使是天空中明亮的北极星,也照不亮前行的路。 昏暗的河道间,一只莹白的纸船,悠悠飘向远方。 第五十八封笺 奈何 霸王末路刀枪锁,虞兮虞兮奈若何? 他拔剑了,从此世间再无重瞳王。浑浑噩噩,这回倒是真的失了魂魄。那声鎏金的虎肩铠已然暗淡,血色凝固在衣袍上,弥漫着淡淡的甜腥。循着冥冥中无形的指引,他亦步亦趋向那片曼珠沙华行去。原来这里也是有风的,阴寒至极,可惜我感觉不到。 枯松断石边上,鬼车鸟大声的嘶叫着:如之奈何?如之奈何?青冥浩荡不见底,未穷碧落先黄泉。两界渊就在眼前了。像小时候听季父说的一样,听得见,也看得见。崖间凌卧着一座木桥,它并不广阔,却也够两人并肩而行。桥头摆的一方茶桌,乌黑的木倒是认不出什么样的材质。如同寻常酒家一样,桌子前斜插着一面酒旗,只是那字,却让人落寞。 奈何二字拉成桥,湿了谁的铜铃眶。老婆婆的花发盘着,翠的欲要滴出的簪子,成了灰茫茫阴蒙蒙的天地间唯一的亮色,吊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孩子,来碗汤吧,忘了那些没做到的事情。该上路了。”她是孟婆,一碗汤熬了千年万年,一句话说了万遍千遍。那霸王迟疑了,那副力扛铜鼎也稳若泰山的肩膀,却是不住的颤动着。 “月儿,月儿...”。当碗终于触到了嘴唇的那一刻,他浑身都猛地一松。于是一串清珠子止不住的流。月儿横剑的一幕重又浮现。她如繁星般盛开,又如繁星般昼白。百重绸缎掩映的,是世间真正的落红。那些所谓的大势所趋,即便看上去已然是无可奈何,却仍然空荡着,一副彩笺,一封鸿雁归叫人怎生吞得下这副汤药。得失未料,只是不敢忘。 他从营帐中惊起。猛觉悲梦一场,只是长夜漫漫,满山遍野,声声楚歌残。汉军的辎重辘辘可闻,其近如此,却也没了攻取的雄心。能奈我何?能奈他何?草长处,月碎,大河蓝。旧梦暮暮总纠缠,不忍看,不忍观。美人卷珠帘,中军帐前。 “妾请先行,愿往世花开,伴郎共赏。” 花真的落了,我又能奈你何呢? 第五十九封笺 剑客上 “师兄,你的剑。” “丫头,都说了多少次了,这是刀,不是剑。”慕白宠溺的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接过了她手上的刀。姑娘虽然也有及笄之年,却有水灵灵,可爱的紧。“可是我就是喜欢剑嘛。” 这丫头是她在虞山脚下捡来的。师傅那日令他下山寻些香火,回程途中,听着女儿哭泣,心生怜悯,就将她带回。正巧是月中十五,月上桂影绰约,便拈了那“婉若嫦娥,皎白如月”中的二字,给她取了个名叫虞婉白。那时小丫头约莫三四岁,尚不记得什么事,慕白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 慕白本来也不叫这个名字。父母本给他赐名慕容轩,是希望他考取功名,登上那皇家轩榭,能用个读书人的身份为黎民积善,孰料官场更甚于战场,未等到他子承父业,父亲就因得罪左相,逼死满门。师父是父亲的至交好友,却也救他不得,只捞出个八岁的轩儿,免得他断了香火。又将姓减去一次避人耳目,更了单名一个白字,权当是对天下清明的夙愿。只是清官人人称颂,却没几个人愿意做那清汤寡水的清官,多是鱼肉百姓,不侵民已算是好的了。 所以慕白也就从此绝了从仕的念头,只想着跟师父学习一身本事,斩尽朝廷贪恶。先生刀剑双绝,刀法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剑术更是直追剑圣盖聂。可慕白偏生选了刀,用他的话说,师父武功无人能匹,不需我做鞘,我就用这无鞘的刀位师父斩开前路就好。 十岁那年,他觉得竹刀已经不足以磨练他的刀法,向师傅告了假。不知从哪儿寻了块天外的陨铁,在后山淬洗到了三尺见方,又花了月余,千锤万锻打了把自己的刀。刀成的那日,没有什么天地异象,只是月明星稀,映着刀山泛蓝,赋的刀名就叫做“北冥夜玄”了。清澈的溪水并不育蛟,所以慕白斩了条巨蟒祭刀,布置了重重陷阱才杀掉的蟒,开出的锋刃寒而清刚。 师父说,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唯大欲者方能大勇,他毋庸置疑是个勇者。那干净而纯粹的仇恨是他不竭的动力源泉。透过他墨色的眸子,似乎还能看得见那只滴血的手——那是他的父亲。戾气肆虐,杀气外溢,行在哪里都是冰山与低压。生死对他而言,意义只是工具,死亡于人,是永恒的诀别,再也说不出的我爱你。往后余生,便只能想你。 第六十封笺 剑客中 父亲走后,即使师父视他若己出,他也再没有家了。从此以后,这飘然天地之间,慕白只将自己视作旅客。师傅虽无父子之名,却有父子之实,只是此等恩情,在他看来,似乎只有来世再了,此一生,只为复仇。 不过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仍有人遁去其一,所以人道,总是充满变数的。 第一年,婉白尚不怎么熟悉,似乎仍被山下兵荒马乱带来的恐惧所支配。不与人言语,不和人交谈。除了和善的大师姐,便只有捡她来的慕白能够接近。虽说男女有别,但师姐作为首席,整个师门庭院大小杂事、里外人情,都要总览一遍。纵然不必字字琢磨,也要不少时间,自然难以照料婉白。所以这差事就落到了慕白身上。从每日的三餐到读书日课,再到晚上给丫头打水洗漱,生活的一点一滴,往常他视为琐事而不屑去认真做的,逐渐在他的生活中占据了大多数。 孩子的记忆总是能淡忘伤痛。如同浪花轻易抹平沙滩,慢慢地,婉白融入了这个大家庭。她开始和其他人交流,咿咿呀呀,奶声奶气。她喜欢在花间扑蝴蝶,她喜欢天边的白云。但她最喜欢的,还是牵着慕白的衣角游玩。于是,他不得不减少每日练刀的时间,哄这个尚未长大的孩子。 时光总是流逝的快,在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中,婉白出落的愈发秀丽,然而不变的是她对慕白的依恋,小时她是极不喜欢他练刀的。不过就是千篇一律的劈砍砸,把一段木桩子折磨得坑坑洼洼,也不知道有什么奇怪的吸引力,让他日日坚持。慕白却也不解释,只是依然看着师父从天南海北收集来的刀谱,默默无语。除了看到领会处操练一番,坐下变成两三个时辰。婉儿也只能自己玩儿一会儿。 但是改变是不经意间的,也是必然的。总是一间屋里同住十余年的旅客,日久生情,自然而然。她慢慢的看他练刀,看他手中刀光一闪的瞬间,面前的竹节滑落两端。他有时也不再那么浸淫于刀谱,当她在一旁,偶尔也会细细端详着那张面庞,似乎冰川消融,万花归来。 他的刀不再那么快了,失去了那一份斩断时光的果决。 第六十一封笺 剑客下 师父说,刀势霸道,一往无前。慕白心中有了挂碍,已然做不到将生死置之度外,如无奇遇,再难大进。 他也曾不信邪的一次次劈杀,可在不断看到昔日竹节光滑的断口变得毛糙,他接受了师尊的训诫。于是,像十余年前一样,慕白跪在桃花林前垂首而呼:“请师尊赐剑。”师父却只是扔出了一柄鞘:“把你的刀熔了,他理应有此一难。”于是,世间少了一把“北冥夜玄,多了一柄“莲月”。 慕白还记得小时候上书塾,塾师讲过一个有趣的轶事。古时候,文人大多委婉而深情,我爱你,从不说出口,假借他人之口说出的总是我想你。所以,那时的衣衿青青,一捧莲子含着的满满都是两个字——怜子。怜是喜欢啊,那些年深深浅浅,浓浓淡淡的缱绻,就都在里面了。 小师妹心心念念的终于成了真。慕白学会了用鞘,也终于明白了师父口中守护的力量是什么。习剑者,先学护己,在学伤人。当这个世界有人留恋你,你便不可如刀般无畏。鞘的意义就在于保护好自己,不让爱你的人为你心伤。慕白又品闻了一遍剑诀,又切了一丛竹,又晓了一些事。 他看过了季扎君子剑,也看到了盖聂的喋血剑,霸王有末路,美人常命薄。到头来,剑还是杀人器。十年的月光洗出一颗剑心,父母之仇不可不报,以德报怨岂是君子所为。只是那仇恨已洗的干净,不复戾气,只是使命,不伤无辜,只取恶吏。慕白知道,有人在家里等他,得好好活着。 告了一夜假,他飞了片瓦,寻了仇家。走出庭院已寂寥无声。滴血未沾,剑身依然清明。 慕白依然盼望着政事清明,盼望着百姓和乐,只是那慕求的是婉月之白。无需媒妁,不下六书,两个孤儿给师父奉了茶,一夜花烛,鸳鸯长戏。一握剑,一线琴,,一点红,一双人。 月老的红绳牵了经年,她还是会回到他的身边。危楼百尺,还是青瓦长廊,她总会扑向他,如川归海,如燕投怀。便是三生三世已惘然,山河岁月空惆怅。而他,终归还是要等着她的。 婉儿,早一点休息吧,梦安。 仍是郎骑竹马来,当年的青梅,依然摆在桌前。 第六十二封笺 人生并不能简单的划分为黑暗或者明亮,在那之间有一段阴暗的灰色地带。 夜幕低垂虫鸣叫,看天空飞过知更鸟,淡淡的几份暗色镀上了云,一点点蚕食着落日的余晖。草丛间窸窸窣窣几只虫娘,试探的摩擦着鳞翅,倾泻出三两曲悦动的音符,草木间的花丛蝶舞,是人世间草木的注脚。一株紫藤悄悄地探上窗帘子,树上的麻雀却是不知道又在为谁喧闹,一个平凡人廉价的善良,淹没在夜色潮水之中,泛不起一丝丝涟漪。 若光阴都未曾记载,回忆中是大片的空白,哪里寻求绚丽的色彩,将遗憾一层层覆盖,当月色被黑暗填埋,典籍都不值得信赖,感情也跌落于尘埃,谁还在沉溺于宠爱,享受着他人的悲哀。一望亘古未来,多少青春不在,万物万事只因你一念花开,像个信徒一样的盲目崇拜,为了一点点注意而扭曲作态,沉沦蒙昧而彼此伤害,我的心如同拼图少了一块,这条路上总有成败,结局如何没人能主宰。你的重要是不可替代,梦想的那边是一片花海,可否还值得漫长的等待。我在。 看北斗长明,七颗亮星之侧还有两颗隐星,像是光焰身旁的陪衬。绿叶衬红花似乎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但谁有想过绿叶是不是愿意当一辈子陪衬,而不是主角呢?你是我的荣耀,我会是你的骄傲吗?一闪一闪的暗星,也渴望得到人们欣赏的目光,有些寒凉的日子里,贴着衣衿里的书信仍是暖的,麻木的僵硬的都被驱散,憧憬的向往的冲破尘埃,一笔一笔努力勾画着的未来,是否能够映射进现实的骨感? 一汪心间血,染雪似朱砂。真的很喜欢那一套九凤烛龙,只是可惜我们没有缘分一起穿上。前些日子老友的影集流出,纯纯的中式风味,大俗才是大雅,不过只是袖口襟领的三两处龙胆纹,却显得整个人都像画里走出的一样。玄曛古朴一味扑面而来。只是我们若有那日,愿头顶凤冠,身披霞帔。听闻浅草寺求签,有一片上书“白云初晴,幽鸟相逐”。虽然未曾细细探究过个中意味,也不知道是否真的有这一签,不过既然是上上签,想来总不会糟糕的,对吧? 若天真都被掩埋,不言不语,若人们能够心甘情愿沉沦梦境,当天地之间重又变得安宁,一切都复归原始的美感。天边的紫霞依旧闪烁在眸底,星星却已经坠毁漆黑,假如明天没有太阳,我们一步步走进漫长的永夜,在光已然忘记照亮前路的时候,你会不会握住我伸出的手?那些模模糊糊的话语,那些欲拒还迎的暗示,那些吞吞吐吐的试探,融入那溶溶月色,揉碎了、研细了,一把撒入了柴米油盐。不愿意接受失去,所以不断地懊悔自艾,在渐渐跌坠的夕阳中,背影被拉得无限长,却是触手可及的,遥不可及。 雨这样大。 第六十三封笺 你走的那天晚上,墨色的天空浮动着无数的“星”。 是那样的夜,那样黑黑的夜,那样萤火虫飞舞的夜。 离开人群,想见到安静的自己,然而思绪如同蛛网,将我紧紧地束缚。白居易当年落魄,江州司马的青衣干了又湿。虽然有故友或许可以倾诉,但仍然如其书信所言:“笼鸟槛猿具未死,人间相遇是何年?”走得越远,人与人之间就越来越隔着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好像蜂房中的蜂子,自顾自地呆在空而拥挤的小房间里,和身边的邻居不言不语。 传说北极的天,天寒地冻,一开口说话就冻成了冰雪,对方听不见,要带回家里烤来慢慢听。虽然像个美丽的童话,但是让人心甘情愿的变傻。莽莽雪原间,蓝色精魄般的冰崖斜立,难得有几分人气,自然难得糊涂。好聚好散是个笑话,相互依偎着温暖,分道扬镳后却连余烬都不会留下来。冰冷残余的,留下的只有泪水。 看,这爱情里有罪孽;听,这呼声里有痛苦。茫茫莽莽的大千,相聚本就是缘分,然而世事无常,深情相拥,奈何相离。茨木童子买来的酒,酒吞童子麻木的心,醉笑不提的,我们说那是宿命。为了一个女人不得清醒,再难登临鬼族的顶点。犹记得,死亦为鬼雄的项羽。当徘徊的英灵再次捧起冢中的枯骨,红粉骷髅真的被风研磨成灰,细碎的沙,纷纷扬扬,是指尖触不到的远方。听,你的名字将传遍四方,听我的名字将传遍四方。一念不渝,永世不弃。 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一句话,不是对不起,也不是我恨你,而是春光正好,我们却再也回不到过去。浮萍散了,还会相聚;人心散了,再难相遇。鱼儿还在水中游,51路公交车依然走着一条环线,连门前的小卖部也一如旧时模样。 写到这里,想起那年冬天,窗外正飘着雪。不由得想起一句:“苍山负雪,明烛天南。”,想到“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时光,想必是真的老了。如果说当初的话都是认真的。既然无感,又何必苦苦纠缠,仔细想来,也许只是因为那一份占有欲,忍受不了那种失去的感觉,那种味道叫做失败。聚散有时,却非吾所愿,天长水阔,已无一处心安。 渴望团聚的人,内心都是孤独的,像落水者紧紧抓住的稻草,那希望微不足道,却是最后的一束阳光。曾以为是“如川归海,如燕投怀”的相聚,终归是化作了“梦里繁华几度闻”式的重逢。回忆的名字叫做思念,思念的意思是穿过时间长河,也要再见你一面。离开越久,记忆里剩下的越是好,所有的过错都消散在风尘。 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第六十四封笺 姽婳 枝上鸟儿来又走,晚风吹红相思豆。宿命欲摧英雄瘦,不改天命誓不休。 他们说,梦里出现的人,醒来就该去见她,可是世界这么大。我已经找不到她了。像一滴水稀释入人海,蒸发殆尽,杳无声息。姽婳辞令,恒王与四娘,霸王与虞姬,听着雨打白骨血染草,看着月冷黄沙鬼守尸。那尘土,现如今尚且还是香的。不懂爱恨情仇的煎熬,自然以为殉情不过是古老的传言。固然总有一些东西比生命更重要,但那时,这种浪漫多有不懂。 羡慕之意,自然是缺不得的,择一人终老,“终”不过是必然,“老”却要小心陪护。一起走过白雪漫天的日子,不仅是为了所谓的浪漫,而是为了可以和你一路到白头。楚地的歌谣催得人肝肠寸断,好像深海的鲸在一片墨蓝色中游荡,孤独地倾听自己的声音。利维坦的足迹遍布北欧,飘渺的鲸歌传遍四方。但是那巨鲸终究只此一条。 遇一人白首,是一种选择,形形色色的人与我们相遇,一生所见数不胜数,但生活圈子着实小的可怜。区区几十个或百余个常联系的人,这就是你存在印记的全部了。有限的时间里,如此可贵的生命,你可曾用它深深爱过谁?或许是因为当时有段话没讲完,堵在喉咙里面,却始终不敢大声喊。所以,人终归会失去一份羁绊。算了,别哭。 低落到尘埃里的种子才能开得出花吗?可是那样的花儿,再美丽的颜色,骨子里都是卑弱的。生于众生的脚下,天赐的鄙薄,注定会成为玩物。一户好人家尚且留与几分怜惜,若不是……也罢,谁个不能命途多舛呢?。平凡非人力所能控制。但悲哀的是,这偏偏是一种原罪。既是佳人,何来自误一说,既是倾城,又为什么要明珠暗投?所有的路都通向死亡,我们都不能回头,只是看似公平的背后,有人一程莺歌燕舞,有人注定独自前行,或许还看得到斑斑血痕。。 南国的红豆,今年会发几支。殷红与嫣红的色彩,搅混了一片空白,夕阳映衬下,斜插在胭脂般凝壤的玄铁枪,再泛不出清刚。冷冽的风穿过庭堂,在回忆上一刀一刀的割画,试图湮灭她存在过的证据。这周遭人马声沸,我只觉得十分喧嚣,吵吵嚷嚷,忍不住想一把火烧掉狂风中飞旋的纸花,恰似满天白雪,消融于江畔。冢中有枯骨,不再丰腴的红颜旁,躺着空洞的甲胄。帝王的黄金台,朋友的白玉剑,红尘的绕指柔,你要哪一个? 会有下一个的,但是没有一段是可以忘却的。总想一生一世一双人,熟料是与你半梦半醒半浮生。在虚空中不断下坠,穷了碧落入黄泉。 两茫茫,皆不见。 第六十五封笺 老街 缱绻了经年的回忆,兜兜兜兜转不清。 没有褪色的照片留存,或者说那时的日子根本就未曾留下过照片,只是在记忆里,才有这唯一的副本了。你还在怀念么?还是已经忘了呢?落了尘的前庭后院,漆红的梁柱上早已裂开数道浅痕了吧。雨打风吹去,株株老树依然却立,只是刻满了斑驳的印记。街口的古井涸了,或许是有了水管,就不必再劳力打水了。那又何必再维护呢? 那昔日犬吠深巷的场景依然记得清晰,黛色瓦檐下,似乎还有雨滴点滴到天明。老猫还躺在墙头么?阳光温暖柔和,还会抚摸着她蜷曲的白须吧,就像曾经抚摸我那样。庭院深深,当年“赌书消得泼茶香”的姑娘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少年郎君也捉了白袍离了故乡。每个人都在找自己的理想乡,所以......老街渐渐失去了我们,我们也再回不到那老街。 失掉了远方的飘渺诗意,也失去了近在咫尺的日思夜想。 仍是个下着小雨的季节,我又来到这老街。街道两旁的竹丛郁郁葱葱,门楣上的匾额倒是爬满了斑斑点点的鳞状纹,青砖灰瓦,苍苔浅映,时间流淌,街巷也未曾停留。听邻里说,常在街口摆摊卖汤面的阿哥走了,阿嫂因为某些缘故弃了他,阿哥也不想留在这伤心地了;往日喜欢拉着我们坐在身边讲故事的二爷也不见了身影,不经意间望向二爷门前的石阶,已是添了尘灰。或许于我而言,只是十年未归,不过是远行游子,但是于老街而言,有人断了念,有人已百年。我以为他会一直等我,但时间再没有时间,留给我的只是一座庭院的私奔,从此只剩下我一个人的老街。 曾以为丢掉的是负累,到后来才发现,抛下的是年少时的温暖。 一段段幼稚的画面,好像还能带给我一点点怀念,阿哥的一味热汤面,依稀还弥漫在旧旧的后院。曲曲迂迂的过道两边,已没几户还燃着炊烟,曾以为可以走出半生,归来仍是少年,谁曾料年少有为的代价,是此生再也没了根系。如果费些心思寻找,或许在树根边的碎石下还能寻得几只鼠妇,或许古木枝丫间还住着那只乌鹊但是啊,昔日逐虫戏鸟的玩伴已不再,终是个岁岁年年人不同。 一个人如果没有了记忆,就永远地失去了过去,就没了根基,如那无根的浮萍,只能随着风飘荡,再也没什么希望。 我们记忆最精华的部分,就依托于我们外在的世界存在。在某个雨落浅草地的潮湿空气里,在某段幽静陋室的雅香里,在某座刚生起火的壁炉的温暖里,也就是说,在一切事物里——只要我们的理智视为无用而加以摒弃的事物又重新被发现的话。那是旧日微光最后的保留地,是它的精粹之所在,也是在我们的清泪流干以后,重又令我们潸然泪下的物什。 于是我们在忍受着失去老街的煎熬时,还要不断的告诉自己这是非常值得的,因为我们脱离了旧时的“土气”。但是在这份因果里,结局不出,没人知道得失究竟是什么,因为你没有问,因为他不能说。 这么多年走出老街,所谓师者越来越多,先生倒是难得一寻了。有人教授礼乐六艺,有人讲评古今四书,但是可曾有人告诉你,如何对待一只翠鸟,一株红花,一晚落叶?传承了百世的平淡好生,似乎已经被“新鲜玩意儿”遮盖了。 还记得老街里先生的旧话:“那年春日芳菲,夫子于四海巡游喜遇桃山美酒,遂循径登山赏桃纵酒,一路斩花而行,始切一斤桃花,饮一壶酒。然夫子惜酒,故再切一斤桃花,只饮半壶酒。后又切一斤桃花,再饮半壶酒。及至山颠,囊中美酒已尽,夫子惘然四顾,有不知所措之感。但问诸子,夫子今日切了几斤桃,饮了几壶酒?”那时自己说的什么倒是还记得清晰,不过是三斤两壶酒,实是想不出有什么好疑问的。然而先生的答案却当真大有不同:“夫子醉饮两壶酒,斩尽满山桃花。”少时不识此中意,等到大了才明白,三两薄酒讲的是题目,满山桃花话的是心境。那份读书人的儒雅清刚,只有旧旧的书卷气才能抚育得起,只有玄曛的古城香才蕴养得出。这是岁月的馈赠,是时光的沉淀。可是当我明白的时候,已经失去了与老街和乐而歌的资格。 还会对着弄堂里的八仙桌凝神么?曾经杯盘间的笑语,曾经觥筹间的悲歌,小桌子长凳子,度过风风雨雨。十里洋场成就的一番功业,并不能使我得到真正的快乐,满堂盛宴,还不如一碗细面,井水一瓢也自是香甜。可是早已回不去,早已流逝的光阴了,嘴角的微笑,逐渐变得勉强,逐渐化作忧伤。我还能找到你么? 就这样在无数次念念不忘的过程中,我曾以为永不消逝的老街,从我的血液中淡去了。 白茶清欢无别事,我在等风,也等你。深夜的风,蜿蜒穿过回廊,寻找不到方向,月辉之下,寂寞如水流淌。如果回忆织成网,那必将是挣不脱的迷障,是否在捕缚自我的同时,虚幻就能成为现实,折扇为诺,以文人的方式,祭奠逝去的爱,或者伤。山间草木生故地,腐草为萤,烹茶夜坐空房。 正淅淅沥沥洗这雨。谁多年等未去,谁负罪入梦里?仰头故园的屋脊,记忆中飘摇如一,多了些什么,也少了些什么。荒芜的左心房,是谁轻轻吟唱,有什么突然撞进胸膛,突然觉得悲伤,思念不住猖狂——只是不想忘,怕不再成双。只端了桌案,像十年前那样勾勾画画,陈墨无漏,莲华素笺书不尽,清风惹人愁。或许有这么一天真的会慢慢遗忘,或许老街真的会遗失最后的副本,到那时,现在随意的一笔一划,都是无价之宝。 故柳余荫下的诀别,将军咆哮时的怒目,丢盔弃甲后的战旗,伴着一阵烟尘,又一阵烟尘,都飘散去,化作时间的叹息。一千年以后我的老街还存在么,还是她只能撑过一个千年——上一个。 我眼中的老街,又曾是多少人的故国家园?祖祖辈辈苦苦寻觅的心灵寓所,从来都不是所谓新世纪的荣光,而是旧时的月亮。天上有一只鸟飞过,有着深色的翼,我突然想起我是认得它的,它叫“朔方”,来自蛮荒。 梦醒时看到的月,那是从前的爱人。天黑黑,蒙不住猛兽相随的蛮人。吾自洪荒来,寻找族人的家园,那片古血干涸的土地,是丢不下的挂牵。暮夜月明,星冲撞,苍然入眼眶。那兵主抚了抚颈上的虎齿,泪滑下那琼面,刚劲的线条似乎也柔化了许多:“阿蛮,我想你了。” 风继续吹,鸟依然飞,赤地千里是现实,水光泠泠是幻想。四野回荡着悠悠的歌,依稀唱着名为“朔方原”的故事。每一个蛮族的王都要占有这片土地,只有站在源地,蛮人才有根,才有古神恩赐的力量。恨天高,朔方未寻乡;恨地长,难以消痴狂。草原狼,是否还能记得起他的王? “咦,没酒了。茨木童子,我们去买酒吧。”酒吞扬了扬酒壶,推到了旁人怀里。颠颠倒倒的清隽少年,眸中是浮华的世绘。为什么要看清楚呢?一个丢了来处的鬼怪,如何找得到归途。失了心的妖王,深陷情障不能忘。“茨木,酒来!”他的慵懒不容置疑,他是鬼族的王。但他没有归处,不如一只小妖。 昨夜有星坠,夜来花香自有梦。生命中太多婉转而沉重的事,大都压抑不可言。我想你明白,正如我想我明白你。是否所有的王都终将失去来路,在不经意间被抹去归途。朔方,朔方,回到远方。极端的讽刺,意味着漫长的流浪。孤岛,是现实的写照。忘也忘不了,触亦触不到。支撑这副残躯的,永远看上去微不足道。被骤雨浸湿的肩膀,渐明东方的青阳,先知祭坛的祈祷,族人永隔的哽咽,长夜里的一声叹息,那枚齿留下的痕迹。生命中这些小事才是跋涉的意义所在。因为在乎,所以无畏倦怠,他的心中藏龙卧虎,他的双手沾满罪恶,但是有人将它摆渡。 无脚的鸟儿啊,你何时停歇,那个梦想是否是最大的谎言?蛮荒的故地早已血骨累累。但,我还是要回去。原野的锦鸡鸣了几声,鸣也是天鸣,未鸣也会天明。可是他鸣了,这片黄土才醒了。 可我不想醒。如果还在梦里,你的引力仍会牵着我的眸,瞳中映着你的故时模样。穿越千年的诅咒,幸而我们的光锥曾重叠,在时空留下一段星轨。我们在这方静默中,独自怀念。不起身,不说话,只是凝望,直到再也忍不住,直到泪流满面。 “你们...叫她小龙女么?”“我要去法国。”“其实,我们可以有另一种选择。”“sakura,最好了。”... 突然就会想起一些话,突然间,梅花就落满了南山。当我们走出半生,必然就有太多太多后悔的事,因为老街爱上的人,因为一个人走出的老街,回得来么? 好像每一次来,都是第一次到访;好像每一次去,都是最后一次离开。但是你看啊,我终于还是找到了,我注定还是要回来的。 酒尽了,眼红了,朔方,它停了. 第六十六封笺 他们说,上帝创造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当断手的断手,当断脚的断脚。假使为恶者不能有相应的惩罚,谁还相信上帝的荣光呢? 我们都是作为罪人而来,身上常带着神赐的死,但这并不能成为一个人为恶的理由。中国古代大儒荀子,有过“人性本恶”的论断。别人暂且不谈,就以其弟子韩非和李斯为例,师弟毒杀师兄这样的事情,如何也不能称之为“非恶”。此事就当时可以理解,但并不代表能够被原谅。弱肉强食是生存的常态,但是这个法则不能放在人类的台面上。它是潜规则,它是遮羞布。 他张开了嘴,但有人扼住了他的喉咙;他握紧了拳,但无形的枷锁禁锢了他的冲动。一个需要呐喊的时代,却好像被什么人施加了沉默。大可以捶胸顿足,大可以嚎啕而泣,在孤单的封闭空间里,路人对你视而不见,“冷漠”才是时代的主旋律。“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明哲保身”是古人说的处世哲学,有什么错呢?错的只是选择的人罢了。 对于世界的怒意,终将化作地狱的火,把罪孽焚烧殆尽,让一切重启。如果一个人从来没有想过成为一只“黑山羊”,那么当越过那面墙的时候,他会比其他的“羊”更放松而堕落。如果有很多人回应“show me the money”,那么,“all in”也会变成一件轻松而愉悦的事。分享是不可能的事,得到了就必然要失去一些别的。可是,若于我处失于他处得,当然会很不爽。 活着,如果念头不通达,如何活得好?虽然已经不是“带三尺剑立不世功”的年代。但剑心通明,不忍蒙尘。快意自足,说的是轻巧无比。然而,人们的偏见是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有人屈服,选择同化,融入那座大山,成为新的负累。如果不相互为难,谁都可以登上山巅了。说这像养蛊,似乎也有些不妥,可互为食物的本质却是相同无二的。都是牺牲品,谁又比谁高贵? 不想被吃掉,就只能吃掉别人,这不是一个选择题,而是一个必答题。没有虫子想被吃掉,哪怕他再弱小也是一样。所以,只有列出详细的计划,才能将大得多的敌人逐步吞下,才能让毛毛虫进化成裂空座。在人类贪婪的欲望下,兽性来不及抹杀,装作温文尔雅的交谈,突然露出狰狞的獠牙。一切的一切,因果只是遮蔽,所有的挑衅,都源于利益关系。 奉我为神,没有祭坛,没有雕像,没有庙宇,没有束缚,哪怕没有信徒,在万神林立的时代,我也是唯一。上帝看不到的,我看得到,上帝不愿做的,我愿意去做。这世间的罪孽他充耳不闻,那予我裁决又有何不可?与狼共舞,同恶而生,食腐者可以日行,这是罪吗?他们同我们一样存在,而就因相貌拙陋便为异端。反而那端坐高堂之上的伪装者,只因一层华丽的金装,倒是真善了。口口声声光耀世人的佛,从来不曾消解过人的罪恶。 那些冠冕堂皇的神,才是最大的罪人。 第六十七封笺 梦游天姥吟留别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奈何这满京城的冢中枯骨啊,蒙蔽了多少人的仕途。长安,长安! 那年,有个人从海上回来,告诉我有三座仙山,我想起以前很久很久以前的那只鲲鹏,不知道是不是在瀛洲,可惜山高路远,天长水阔,终究难以向人求证。同处名山大川,山越的吴侬软语,声声入耳,讲述着天姥山的高俊瑰奇。踏在天姥之巅,浮云都在脚下,其势拔五月,其威隐赤城,纵然四万八千丈的天台绝壁,在她面前也不过尔尔。 好想亲眼看一看啊,看一看雪线之上的飞狐,看一看丛林之中的岩鹿,将山川林海一收眼底,但我连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寓所都无法安定,如何寻找更飘渺的梦呓呢?一夜间飞度镜湖风月,皎白的月光拂过我的须发,清辉之下,我的背影渐渐拉长,原来剡溪的月是这样的,温柔却清冷的隔人,像河底的石头。 那河畔的空处,似乎尚有衣袂飘飘,多年以前,谢灵公在这里驻足,或许也醉瓯饮海,笑傲天地,那杯中的涡旋,激荡着三江五湖。山有清猿林有鸟,凄凄哀哀的啼鸣悠扬则在空谷,菏泽的兰草芳香馥郁,浓浓淡淡的香,偶有误入的游人或可欣赏。踩着先人的登山鞋,拥十二银翼飞身上云天。 用整整一夜的蛰伏,换来山顶观潮,红彤彤的太阳从海面浮现,不急不慌,等到雄鸡不耐烦,高声催促不止,方才一跃而出海面。茂密的丛林间,因花而迷,倚石而歇,耳旁遥远的兽吼,大约是雄虎之争,震啸山林。层层叠叠的绿叶抖动,不时落下那么几片。青云汇聚,似欲成雨,流水曲折击撞,一缕薄烟笼在人面,想到老鱼跳波,想到木蛟化龙,石壁成峡,有若龙门。 便是逍遥散仙也不过如此吧,没有红尘的羁绊,仰卧青石上,高吟着“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坦胸露乳,不做世人。那仙人携漫天云霓为衣,采那一抹霞中的紫意着色,万丈扶摇也不过脚下走马,云中绝姬纷纷来下,有青鸟鸣玉,王母步辇,那份盛状,就像当年的瑶池仙会,那群仙也如凡人般拘束,不如赤脚洒脱。 虽然终是一场梦,但是有谁愿意醒来?长吁短叹也改变不了这世俗诟病,所谓行乐也不过是东流逝水。就放养我的白鹿,任他在南山逐涧,想去哪里便一起去游山玩水,也可自得其乐,何必卑躬屈膝,阿谀权贵。终日寄人篱下,醒了也不好受吧,别为难自己了,袖手旁观官场的喧嚣,终有一日,地底开出的红莲会焚烧一切污秽,乾坤会朗朗,天地有正气,那时再游天姥山,吾心也当自足。 第六十八封笺 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一天一天计算着日子了,距离上次见面过了两千一百八十天。 有些东西,要是骨子里就没有那个命,再怎么争也是徒劳无功的,比如你我之间920.8千米的距离。要真的是命中注定的“有”,这又算得了什么呢。或许这也算是一种天赋吧,我特别擅长等待,所以多么困难的事情总能保有一丝期待。无能为力的我们总是好说“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以此来安慰自己,总说不该是你的东西,再怎么争,也不是你的。可是如果不去头破血流的争一次,又哪里会死心的,希望确实很渺茫,比巨浪中的扁舟都要微小,可是我们都是赌徒,真有万一呢? 不到最后,我如何知道应不应当放弃呢?也不曾有人告诉过我坚持到底是否有意义,或许有,但我永远只相信自己。更何况谁又愿意选择相信多年的梦,其实只是一句脱口而出的玩笑话,你不是风,却随同风一起下降,逐渐变得压抑,一步步走向崩溃,万里无云的晴朗,烟消云散的敞亮,负担十分轻巧,可是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人间百态,世人争执,而我只觉得吵闹,向往魏晋的俗人,骨子里就藏着几分清高,先不说是真是假,对喧嚣的厌恶总是少不了的。所以对现代饮食的向往与追寻是无需体点的,那是同一类人的心心相惜,是孤单着的人想拥着温暖,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幸运的拥抱着暖炉,更多的人不想的只是炽烈的火焰,收到了别人不在意,烧死了自己也不可惜,只是想要老公,你不就是那份向往吗?不过是我在这个素材上加了太多主观的东西,遮住了太多的瑕疵。 曲折的夕阳负责格挡,让委屈的感官无法释放。伤口被自己撕了又撕,不时加一把盐,抑制住它的消亡。听说受虐也会成为一种癖好,我以前是不相信的,但是后来我信了,也明白了,对于不能改变的事情,我们唯一能够做到的只有不忘记。不想失去,不想体验无能为力,明明就在眼前的东西,却怎么也碰不到,比起不见,却是痛苦的更多。 曾经说过“我愿为你守候,一生为期”的笑话,终归还是怕等着等着就老了。鱼群长大以后不归多远都会回游,人,也会时常回想起青涩的时光,跌跌撞撞遭了一身伤,何时有一双手掌?等过海誓山盟好几回,但每一次都无疾而终,爱着恨着走一程,多辛苦,多难熬。或许某一天成为了孩子的长辈,也依然会将这些事情深藏,念旧是一件矛盾的事,虽然说明了一个人的长情,可对于新人多少还是有那么几分不公平的。 一个是含苞待放的红玫瑰,一个是只有以上的白月光。你怎么选? 第六十九封笺 妖 倘若每一段旅程都如初见一般清澈,你会不会对着荒岛一般的世界心存些许怀念? 阿秋是个幽灵,量子态的。都说遇到球状闪电意味着幸运,因为这太过于少见了,可是被球状闪电劈死岂不是更加少见。他不是没想过死,只是没想到这么突然,以至于措手不及,放不下妻女。年轻的时候不相信轮回,这次第只觉得庆幸,若真没有魑魅魍魉神神鬼鬼,那他如何聊慰思念?他将再无意识,沉入永恒的黑暗,再不能看她们一眼。他是自己从未想到过的小鬼,可是每一个令人恐惧的鬼魂,都是另一个人朝思暮想的珍宝。 门打开了,卧室里的人走了出来,和无数个年头前一样,她系上围裙,走进厨房,一丝不紊的流程令他有几分怀念。阿秋悄悄近上前去,轻轻的搂抱着她,贪婪的细嗅着那熟悉的味道,他感觉应该哭,可是流出的是空,连眼泪都没有,里面有些太过悲伤了。或许每个人都是这样,拼命的想在这不属于自己的世界留下痕迹。他亲手在桌上空瓶中插一束淡紫色的薰衣草,亲手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写下“我爱你”,他在她的发上轻轻吻,她的面上滚下几滴眼泪,转头的瞬间,他消失不见。 神不会允许任何有关于死去的,或者已不配成为人的东西留在凡世间。一旦有人试图观测,他便会坍缩,再先进的设备也观测不到他,因为观测的那一刻,他已散入尘灰。他没有所谓的道行,死不了,却能被轻易的束缚。 令人不能不想到另外一个词——妖。六届十类,凡是这不为神所掌控的,皆谓之为妖鬼,西行八十一难,处处妖魔,处处精怪,一个嗔妖,一个贪鬼,一个痴魔,跟这个叛道的和尚,天地间响起声声蝉鸣。四圣试禅心是四人的劫,那么四十里方圆,地上的白骨应当是猴子的劫,三次打杀,自投罗网,白骨丢下的女子真的只是具假尸首么,还是某世为人的自己呢? 我想要的猴子绝对不会成佛,可等他的人却摘不下他的金箍儿,取那抹天边紫意织就的围巾,护不住残余的些微温暖。他说他要杀了齐天大圣妖王孙悟空,殊不知那妖王早已不存在。大理因此前哪里来的六耳?不过是一个自由的灵魂,脱出了神佛束缚的躯壳。恨不死的阿弥陀,负尽千重罪,炼就不死心。成佛如果需要忘我,那不就是死吗? 鬼话比所谓的神谕来的更加真实,妖言比所谓的佛偈更为生动。妖生来便是叛逆,所以佛选了个最顽劣的猴子,要告诉世人,连这般恶妖都可以被改造成宝相庄严的佛,西方极乐自是一番纯澈,可是越干净,越虚假,越粗劣,愈真实。那号称斗战圣佛的第一打手若是见了无天魔罗,会不会想起那只打滚儿的猴子,口中哀嚎着“不要烧我的花果山。” 人间从不缺那一尊我佛或者一位紧那罗,缺的是那明知必死,却在焦土间誓死扞卫自由的妖魔。 他们的存在,珍贵又悲哀。 第七十封笺 寂寂无波的长日里,想念一个人。任心事如檐前的风铃,叮叮当当,远处邮差驶过时,忐忑着,或许会有远方的信,那当是三生有幸吧。 碎玉鸣鸾,一片莺歌燕舞。一方水土一方根,人们早晚是要离开家的,那尺素寸墨之间,溢散着浓的化不开的情感,这世间太多的别离,见或者再也不见,总该有个音讯,无论不敢见还是不能见的,心意虽然会有不同,但是那字迹总无过错。 见那呼儿烹鲤鱼的人,抽出一封尺素书。古时车、马、邮件都慢,若是冬天收到了,还可以温一壶老酒,将那封了霜的话,用火慢慢烤来听。这时节,再生硬的文字都变得温暖,再锐利的笔尖都那么柔和,或许脸上会泛起微笑,或许瞳孔中含着泪光,不过多少心是安的,火漆剥离的刹那,喜忧只是其次,重的是心,记得来信的心。 看了烽火烧了三月,一封家书,曾只万两黄金。那时间狼烟笼了西京,铁骑踏在龙城,月光下的盔甲闪着银辉,清冷而孤寒。凄凉成了边疆唯一的主旋律,大漠黄沙淹没了多少枯骨,多少无辜亡魂重归一抔黄土。废都的角落,悄悄弹出的瘦小身影,手中捏着半匹素绢,寻着同路人送到家中去。流亡的年代,莫说人人自顾不暇,纵然有位好心人愿意帮你捎个口信儿,你怎知家中父老尚未迁居,又或顺路的人就没遇上刀兵乱匪,那封家书真是极幸运的。 而今诗歌渐颓,信札消匿。之前阅读《娱乐至死》后写过一文相关的感受,屏幕统治了新的时代,纸笔从生活的必需品中退缩,收藏价值反倒更高了一些。可是且不提字若龙蛇,就只是挥毫泼墨的快意,又有几人懂得个中奥妙?墨迹晕染在纸面上,与其一同弥散的岂止是几味字香呢?浓的快要溢出的惦念,只有触碰到,才会有触电的心颤。 发短信给别人,快吧?不需要猜测山高路远,山穷水恶,山长水尽,只要轻轻一点发送,那个人就一定会收到,不必担心路途中被人劫了道。只是少了兜兜转转不定的思绪,少了一笔一划的心意,大同小异的黑体字,感觉不到那个人的心跳,可曾在这里延伫。所以从前慢般的日子远逝,书信往来大多成了奢望,纵使你愿意写,又有几个人愿意收呢? 所以写下的一封封书信终归是给自己看的了,落笔的倦意,梅花的香气,或是三两滴未干透彻的血迹,都寂然无声的承载着回忆。时光不老,却会落满尘灰,如果记忆带来的只是无尽的痛苦,你是否还会把它刻印在纸上,一遍一遍的强迫自己不忘记?对于未走的人,不敢说的全做留信,对于走了的人,不能说的全是遗书,管他什么患得患失真共假,我们的悲伤,先书的为敬。 你走了啊。真好,不然我总是担心你要走。 第七十一封笺 插科打诨的玩笑,终其一生的单恋。 “阿肆,我喜欢你。”他轻轻笼上她的双手,紧紧的盯着她的眸子,阿肆的眼中有几分躲闪的意味,并不敢与他对视。他稍微一沉默,突然间笑了:“我开玩笑的,你怎么还当真了?走,请你吃饭去。”十来岁的年纪,何以懂得什么是爱,朝朝暮暮的相处,暗生的情愫滋长,溢出的喜欢能否认作是爱?不过浑身肿胀的年纪,对于表白,这已经是足够了。 他从前快快乐乐,也浑浑噩噩。没有人说过“我爱你,也没有人说过“我需要你”。一个人,似乎没什么不好的,看他那三五成群的人私语,不觉得羡慕,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孤独,不需要听谁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也不知道哪里空空荡荡的。他们是发小,可是没有那么小,也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个人在一起的话,那个人会是她。阿肆的笑,在他封闭的心房里开了一扇窗。 感谢李白,如果没有诗仙、剑仙、酒中仙,他们的关系如何能找到某一个词来代替“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刻骨铭心自不必说,连浮生若梦的感慨都讲不出来。只是他以为的“两小无嫌猜”,对于阿肆而言,或许不过是一种常年的习惯。她可曾为他夜难眠,她可曾为他双泪流,旁敲侧击,小心翼翼,最后却只能尴尬的解释为玩笑。 总是想再进那么一点点,日日不见,日日想念;有日相见,终生怀念。 那不是一个笑话吗?他自诩与她关系莫逆,却连她的至交好友也未曾见过几位,三言两语骗的半梦半醉,廉价的告白下了酒,自己为她添了几分味。做什么事,当什么人,不在意,只中意。她的字其实没有那么好看,可是他却小心的收集了起来,一藏就是七年。 从前的老物件儿,好像是个遗。过去的那个他死在了时光里,留下的只是个空壳的影子,在这世道苟延残喘。黑化,每个人的心底都有这样一块区域,刺激一次,变大一点,到后来啊,肝肠寸断。悲伤才是最大的魔鬼呀,有人来了,有人走了,最后还不是自己一个人,伴着那一只只伥鬼月下独酌,沉重的空气压得鸟儿都落了。 他们说,恋爱三大圣地是“电影院”,“水族馆”,“摩天轮”。没有去陪她看过鱼,没有在屋顶上一起看烟花盛开,连去电影院都不是看的什么泰坦尼克。总是向往英伦热恋,总是过早的规划未来,可是他与她的未来,或许并不能到来,再过分一点的话,连“朋友”这一个词都会被抛弃,那样的话,他们之间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又有新的电影了呀,讲的还是从前的爱情故事,情节不知道老不老套,只是放眼望去邀请不到一个人。无所谓,反正总是孤身一人,也不再差这么一次了,对么? 电影院,紧扣的手,一触即止的吻。 第七十二封笺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无力感,就是曾经自己擅长的东西,现在却怎么也学不会了。 有时候,人对于一些事情无能为力,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了,人毕竟不是万能的,什么都会、什么都精的人似乎也不存在。可如果是其他人都会的东西,独独我不会,想来还是会有几分绝望的。如果有一件所有的人都做不到,那么我不能做到,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倘若所有的人都做得到,独独我做不到,那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这种时候,与其承认我不能,不如说是我不想,多多少少还可以给自己留下几份颜面。 努力也不一定会有结果,那么我凭什么还要一直努力?就只是因为那一点点的可能么?我怎么知道那是真的还是假的。我自觉有罪,但绝非怠惰,在最厌恶的事情上,却要花费最大的精力,付出最多的时间,任谁也不会觉得好受吧。人活着无非就是为了个“成就感”而已,只是付出,没有回应,早晚会在疲累中消亡的。 对于当代青年来说,手机绝非是老一辈口中所说的毒药,而是续命的唯一选择。扩圈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和从来没有相识过的人一起聊天,不需要担心太多,不像是身边的人会造成困扰,很多平日里不能也不敢说的难处,在网络的遮掩之下,都可以诉诸于人了。也正因为如此,在虚拟的世界里,我们反而获得了更高的社会认同,有人崇拜曼丽或清浅的文字,有人将我们奉上神坛。爱我爱的,恨我恨的,与我惺惺相惜的,那就是高山流水。 总是在想,我会成为你们的骄傲吗?辛弃疾梦回的吹角连营,杜工部逝去的前千百诗卷。生于碎叶城的青莲居士,何曾真正放下过心中的那片月光。散尽千金,博一个仗义疏财的雅名号,风流无双,醉一杯海清河晏的盛唐气象。有的事物炫耀,实在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情,越强调什么,越说明我们有什么。光芒所在即是吾之所在,谁不想说一句“黄泉路上颂吾真名,可得永生”呢? 从前士农工商,商者为末。想要光耀门楣,只有靠卖官鬻爵一条路。而今再也没有“末业”之称,封侯拜将也不可能了。故而从前的门庭落了尘土成为常态。成为尘埃中的一员,躺平青年丝毫也不想站起来,或者说站起来并不难,但在人潮汹涌中站直了,站稳了,难上加难。所谓奇迹这种东西,只是强者的谦词罢了,我们所有的力量都来自于内心。有些人很快的放出了心中的那一头狮子,有人穷极一生也找不到那把打开心门的钥匙。人都穷了,志向怎么能不穷呢?活着才是一切的基础,哪怕卑微,哪怕落入深渊,总有仰望天空的希望。吃了苦处,也不必信奉满天神佛,像疯狗一样战斗,你不是为了那些泥塑雕像而活。 第七十三封笺 放课了的人世间,人流如潮,车如逝水马如龙。 有人等你放学,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世界盛大或许你无关,但是总有那么一个人等你回家,这是真的。旧沙发里坐着新面孔,桌上插着妖艳的花儿,白日宣淫何尝不是一场饕餮盛宴,树上的年轮蔓了一圈又一圈,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年了,人们还是谈性色变。本是天生天养的造物,现在倒是讲也不能讲了,以至于引以为末流。 莺莺燕燕,袅袅婷婷,怎么就能就是纸醉金迷了?奢靡的生活未必就腐坏,这世道有人玩车,有人玩表,有人极限运动,一玩到老。老先生尚且说过“食色性也”这样的话,可见好美色倒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千百年来人们总是谈些红颜祸水之类的话,说到底不过是因为没那个命摊上祸水的红颜罢了。玉簪罗髻,顾盼怜影,管那前尘如何。谈不上宫闱,一点芳泽都称得上是亵渎,不过人性就是不自量力的呀,见到善的又怎么会不如飞蛾扑火一般呢? 曹贼陷了黄须儿并数员大将,真的只是因为张济之妻的美色么。北地枪王张绣自有其骨气,对于强纳其婶的曹贼,叛变倒也无可厚非。不过时代如此,倘若抱守礼法,迂古不化,令那丧偶之人独守空房,人类种族的延续无疑要慢上数倍,更何况是秦宜禄之妻不美,还是洛神之姿不艳呢? 人活一世,想事事顺心是不可能的,但是呢,总是有不怕死的时候的。倘若给你一个拥有洛神的承诺,便是那酆都鬼城也未尝不敢闯上一闯。中国自古就男多女少,再不“好色”,指望人家倒贴么? 男人至死是少年,无论八九岁还是八九十岁,谈起车子妹子,无一不是双眼放光的。坐怀不乱柳下惠的故事当然只停留于传说当中,甚至连故事里面似乎也只有这一个有名气些的例子。爱江山更爱美人自有其缘由,对于能陪你始终一路白头的妻子,惧内并不是所谓的懦弱,不过是爱怜太深罢了。袁绍此人“遇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可是对他的儿子袁尚和袁熙不惜身犯险境,对他的妻子更是宠溺有加、百依百顺,虽然当不上乱世枭雄,可也并不负丈夫之心。不管你黄袍加身,还是破衣烂衫,那在灯下因后你回家而不眠的窈娘,总是会触动你心底的温柔,所谓红颜知己,不过也是普通人,只是她恰巧能够摘下你的面具,让你敢像一个真正的自己般哭泣。 窗户外面又是时紧时疏的雨,不觉之间溢满了诗意。那么,有谁在等你回家呢? 第七十四封笺 心理学告诉我们,当你梦到一个人的时候,并不是说明她在想你,也不一定是她在遗忘你,而是你的潜意识里一直有她,于是以梦的方式告诉你,你一直都在想她,从来没有放下过。频繁出现在你梦里的人,是你的身体察觉到了你的思念,替你见了一面朝思暮想的人。 又很久没见你剪了长发,虽然不能再见,却也一直模拟着相会时的谈话,生活在自己构造的幻想。吟唱着“长夜一眠梦不觉”,笑着说“当服一大白”,却是酒未醉人先自醉了。太久不见的话,连想念的人的面孔,都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他们说,名字只是个代号,不要太在意,但我不这么认为。名字固然是代号不错,但他的重要性不可取代,在时光的尘灰里,每一个名字都是开启一段回忆的钥匙,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段铭刻心骨。哪怕已然忘记那个人的面容,看到这字,消磨过的时光,也会如潮水奔涌而来。 我从来不敢想,或者说相信你我相见会是何种模样,我总以为所有的事情只有面谈过后才算真正尘埃落定,可大家都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会面上,所以凡是做出的决定,无论是网络还是书面,再后悔也不再回头。 所谓错过不是错了,而是过了,若是遇到了对的人,又有什么错误的年纪呢?但人总还是会变的,无论是变好还是变坏,到底是何从前不一样了的。人总是要向前走的,即使想要等待,也会被命运的洪流裹挟着前进,不管后来那双人怎么样,曾经低吟浅唱的纯净的时光,总不会说不爱的。否定别人很容易,否定自己,终归还是挺困难的事情。 文学圈里面有一个词儿叫“be美学”。bad ending,顾名思义,不好的结局,能够流传千古的悲剧在结局降临之前都是喜剧,我们可以大肆的欣赏品评着每一个背景的人物,但显然不愿这种美学真正体现在自己的身上,然而人生啊,不就是苦厄么?人生不如意之处十之八九百,而真正期待以至于夙夜难耐的不必多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我像警惕恶鬼一样恐惧你,却又忍不住用尽一切力量靠近你,感觉自己的人生最痛苦的地方就在于活在了一条混乱的时间线上,不知道第二天早上起来第一个反应会是什么,不开日历和头一天的计划,真的会以为你尚且还未离家,怕文字变的肉麻,怕血液变得冷寂,如果那鲜艳的艳红一点点归平静,是不是意味着老去。叶舟的怀想捡起了脚下几千年前年的黄土风尘,我能回想到些什么?你曾经的寓所已然不在的家常。去的店也已经是物是人非,唯有那车站从来不变,一如故往。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那时候已不再来,和你不再来一样。 即使真的好久不见,是否还能说的出一句“甚是想念”。 第七十五封笺 月 月光下有两个影子,一个是我的,另一个也是我的。 月亮代表的元素是银,很多人觉得月亮这个意象代表着残缺与悲凉,其实他本身的意思衍生出来的是错乱、癫狂,疯狂的不可一世,拥有能震慑一切生灵,却又令人看不清、摸不透的痴狂。并且它本身带有一定的宗教性,这就使得月亮的痴狂,更多了几分在神明审判下肆无忌惮毁灭的意味。 他们说红色的月代表了战争,是灾祸与不详。都市的霓虹之上,那沁着血的月色,渗满了前世今生。神早已被人们拉下了祭坛,唯有天与地,才当得起世人恭敬祭祀,那鲜红的月再映不出干戚,偶然一望,也不过感叹三两声妖冶,便作罢了。她依然映得出剑锋上的寒光,依然是墨客的情人,只是持剑与吟诗的人,这世道再也难寻了。 亥时的天,雾已经散了大半,明黄色的玉从血衣中钻出,扯过了三两片纱似的浮云,拭一拭污迹。苏子常常借月怀人,明月夜的短松冈,想来是他抹不平的伤痕。其实我们何尝不想放下呢?只是在银的迷惑下,我们守不住秘密,也藏不住忧伤,正如藏不住举案齐眉时溢出的爱意,也藏不住生离死别时弥漫的彷徨。 古人登高必怀远,望月必思人,这月断断续续凝视了几天,今夜终究是不见了。中国人长久以来自有其含蓄委婉的一面,“话不直言”是躺在骨子里的信条,总怕太过坦率的话伤了别人或者伤自己,所以直言都要仗义作为底气,进谏更要有死节之心了。不过今晚若果然无月,也就没有可以寄托的东西了,若实在想说的倒也不必遮遮掩掩了。 他们说,同望一轮月,也算是共枕眠了。可是在床榻上既然感受不到你躯体的温度,我又怎么能骗自己四大皆空?我原以为人不如事善变,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月亮还是那个阴晴有时的月,浪涛还是时长时消的潮。可是身边的人逐渐变得陌生了,只有我固执的待在原地,非要做一个疯疯癫癫的死小孩。 喜欢乱而无序,讨厌一本正经。可是框框架架束缚的太牢靠,若非破茧的狂龙,怎能突破地狱的牢笼?记忆中的九州一色,终归不复李白的霜。我们口中说着幸甚至哉,我们有一个李白,可是千年过去了,他想改变的东西还是一点都没有改变,他不愿意改变的东西反而随着时间长眠了。 凡逆我者,必将被炽热的矛,贯穿在地狱最深处。原罪从未消弭,人类变本加厉,“恶”之花盛开的时代,“元首”才是“文明”的清道夫。地底的红莲若能开满长空,无根之火会再将圆月映红,啸月的野兽重回山林之巅,狼与诗人在同一片银灰下共舞,何妨望不见月那边的人呢? 月儿弯弯,恰似你耳边那一缕发丝,钩着欲和乱,让人忍不住放弃清醒。 第七十六封笺 慧极必伤,强极则罔;情深不寿,寿则多辱。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上一次。在不再联系的这一年里面,废话文学大行其道,似乎随着社会的前进,文字的成本越来越低廉了,所谓“文学”一物日渐贬值,那些年时一笔一划青稚的字迹,逐渐成为了最为赤诚的东西。从前心计尚浅,仅有的几分蔫儿坏也不过就是作弄下前排的姑娘,仅此而已。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多少年来我们为这句话而感动,或许大多都怀念错了对象。我倒不是不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只是大多数人并未细细品嗅便觉病名为爱,也未免太草率了些。不过很不巧,那时候的我就是这么一二缺,总认为会有“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两小无猜,“有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上邪情深。然而两小渐渐长大,无猜也一日日地远去了。总是有人认为时间会像酿酒一样把一切变得醇厚,所以年岁月就,越是觉得白月光皎洁,然而回过头想想,我们真的不是为了爱,而是为了赢。不过是不敢承认自己失败的懦夫却为了几许薄名,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冥顽不灵的痴儿,又是何苦呢? 也曾访那名山大川,转山转水,在那佛龛前问缘,而那老僧却只是告诉我,“施主你着相了”。不知道东京的浅草寺是不是真的有一根“白云初晴,幽鸟相逐”的上上签,但我知道佛家有个词语叫“我执”,兜兜转转十余年,我还是囿于佛门八苦的“求不得”,一刻也未曾解脱。 对于人来说,伪装似乎是一件无师自通的事情。你永远只能看到别人想让你看到的,同样你隐藏的别人也未必在乎,大家看的都是表象,谁也别比谁装的更深情。多少人以一个朋友的名义陪在想日夜守候的人身边,多少人又假装云淡风轻,口是心非地说着“算了,反正都过去了”。一个死缠烂打,一个自命不凡,装成他人羡慕的郎才女貌,仿佛这样就可以执子之手,相约白头。别闹了,装那么辛苦,累不累啊?或许他更爱你真实的自己呢? 任他满楼红袖招,斜马倚横桥,心思终归不在这里。怡红院和翠玉楼是第二天堂,却不知周邦彦窝在胡床底下,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了“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 十八岁,才是人生真正的开始。这个世界撕下了最后的面纱,全然解码,从前的枷锁一应崩裂,而保护也烟消云散。独自对抗这个俗不可耐的世界,想去的什么别再顾忌什么手段。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也别装纯,释放心中的野兽,遵循着最原始的丛林法则,优胜劣汰,成王败寇,被偏爱的永远有恃无恐。 很遗憾的是,你的十八岁我没时间也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亲眼见证,只能像灰色地带里的老鼠一样,在无人知处,舔食着你忘记带走的半味香。记得刚分开的时候你正在读《霍乱时期的爱》,我很喜欢其中一句话:“女孩抬眼看是谁走过窗前,正是这偶然一瞥成为这场跨越半个多世纪的惊天动地的爱情的源头。” 百无一用是深情,我早该落幕的戏份也别在幕布后面呆呆的演绎了,该放过你,也放过自己。只是希望若真有那么一天,我想知道我输给了怎样优秀的人。 便祝你去往之地皆为热土,所遇之人皆为挚友。 第七十七封笺 南面为王,北面为臣,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心照不宣的事情,也没人再想挑明了。 总有人说,南方的姑娘是小家碧玉,而北方的姑娘是女王。这不能说错,只是在你身上是错,你从未做过小女儿姿态,甚至连裙子也很少穿,所以我们在一起的每一次都记得很清晰。我记得那次甩笔太过用力,在你的裙边留下墨迹,后来又亲自挑了一条全新的送给你。记得那次你一身素裙,恬静的向我走来时,惊艳的绝不仅仅是时光而已。最后悔那个夏天没有选择逃学送你回家,未曾料到此一别便是永别,年年盼君归,偏偏是年年人不回。叛逆的性子在那以后逐渐顽固,听别人的只会令我后悔,我一直在等着,我们都是知道的。 能被利用是一种认可,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的人才是真正的“废物”。我要做你手中最锋利的剑,我应是你手中最坚固的盾,我给你如信仰一般的忠诚,是最忠的裙下之臣。你只需称孤道寡,臣下自然应之不暇。 他们说爱是尊重和平等,不是驱使和操纵,他们说情爱可以乞求得,可以购买得,可以受馈得,也可以在陋巷中寻得,唯独不能抢夺得。我知道他们说的或许是对的,我曾因你的慷慨馈赠得,我曾因我的卑微乞求得,也曾在陋巷中寻觅得,可是还却未曾抢夺得。然而这重要吗?能否抢夺得的标准首先要有抢夺吧。如果王上都被人掳走了,臣下却还在自我麻痹着王的恩宠不可以抢夺得,岂不是笑话吗?这应当是臣下的耻辱。 然而北面的终究是臣,君忧臣辱的臣,君辱臣死的臣。我永远无法扭转王的意愿,只能作为一个提线木偶,按照王的心意行事,像是一出滑稽戏。我披着名誉的外衣,只为博君一笑。奈何你非褒姒,我也不是什么周幽,我无国可亡,只有无用的一具皮囊可抛。你的笑容终归像春风,昨日吸引我的,明日也徜徉在别的池塘。 听说你最近变了好多,再也不复从前模样。有了新的生活圈子,有了新的红蓝知己,于是过去的我们都被尘封在了时间的深处,不知道多久才会被翻出来晒晒太阳。他们说成熟的人分开总不是大吵大闹,而是默契的不再言语。可我不愿如此,不愿我的白月光要照耀在别人头上,不愿意一直是甜言蜜语音都已过期还舍不得删去,不愿最后的最后,我们的联系只有一首曾经合唱过的歌曲。别人愿意放弃的,我却偏偏要计较,别人不愿麻烦的,我就是不想忘掉。 我们都不擅长被人闯进心里的门,怪物和怪物的感情总是会令人难以理喻。山不动,云不动,心中却起了风。前些日子有人问起我们的事,他的眸中是看得出的遗憾,哭的最伤心的一夜不一定成长最大,但一定最痛。 你看那个人坐在台阶上,真得好像一条狗啊。 第七十八封笺 古人讲究敬天法祖,也不过就是“天、地、君、亲、师”。 其实有那么多人总是说喜欢状元街,却不过是对这个地方爱屋及乌,连他是什么样子都不曾知道。或许在大多数人的眼中,状元街嘛,应当是灯笼高挂,富贵耀眼的地方,要不然怎么配得上状元的派头?但如果真正去过这里,就会发现这里实在是一个娴静的地方,静的连时间都不舍得流淌。 最早的书院更像书塾一般,那个时候彭城书院还没有那么大的名气,师父做这件事只是因为心中赤诚的热爱。那一块门上的牌匾是清清楚楚的绿漆,黑色的漆包木日晒雨淋,裂开的口子透出木头的灿金本色。苏子向往的生活是“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这样的日子,早在十五年前我们就已经过上了,而且门前的还是两丛青竹。 那个时候当真是称得上室仅方丈,既然这个地方旧称南山,或许也可以自称是“南阁子”了。老城旧巷里面听的大多不是折子戏,而是少年的声音。没有被戒尺打过的童年时光是有缺憾的,这种缺失广泛的散布在当代人心中,而我们却不自知。教育本就是一个慢功夫,是以心传心,上行下效的过程。老师讲的东西要多久能懂,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九年”可以概括的。对于我们有的东西,只要上课的一瞬间就已明白,有的东西却要用一生来寻找答案。 数易其址其实是一件蛮心酸的事情,文化的事情不同于住所,住处自然越优越越好,虽然不至于穷奢机遇,至少也会更显得宽敞舒服。而文化这东西是讲究根的,一开始住下的那间老屋,就是我们梦想开始的地方,我们看着幼弱的种子一点点发芽,逐渐长成参天大树,我们自己也走向未曾想过的远方。走的再远,只要我们的初心未曾改变,就仿佛时间未曾移步。 最喜庆的地方大概就是状元酒楼了。只是虽然那旧址古风依旧,却早已是改换了门庭,虽然依然是木质结构,但是再也没有了曾经呆过的味道。古玩城虽然也沾了个“古”字,有底蕴的地方终究是少数,多了些历史的尘埃味道,却没有书卷气和翰墨香。 “老师”这个词这些年变了太多,更多的由尊称变成了一种单纯的职业,而“先生”一个词却听之仍存有君子之风。同样是一把黄土塑成的风骨,因精神与传承而日趋进步的人类,否仍然能够抱有以文化人的初心? 刘慈欣有一篇软科幻小说叫做乡村教师,剧情很是奇幻,硅基生命与碳基生命传递知识本就不同。硅基靠复制,效率极高,而碳基靠传承,媒介就是老师。最后的三个问题,却能拯救一个文明,我们无法否认硅基生命传承的高效,但碳基生命缓慢而坚定的执念,更令人感动。 正如书院的十五年一样,我们走的很慢,但是却从未停下过脚步。 第七十九封笺 有缘千里来相会,三笑徒然当一痴。 痴儿,还不醒么?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开到荼靡花事了。即使拿到了那一把钥匙,又能怎么样呢?当你终于鼓起勇气要去她的家里坐一坐,那锁舌早已断在了门框里,你已不再需要那把钥匙,轻轻一推就能推开门户。藏在高楼大厦后的老旧小区,31号楼15单元201室,推门响起的青铜风铃落下簌簌尘灰。 墙边的五斗柜里堆满了旧日的回忆,可是你为什么要让我忘记你?电影院,水族馆,摩天轮,我们早就在不知不觉当中一起去过,可是你始终不愿意我记起。人的大脑本就是一块会消磁的硬盘,不努力回忆的话,什么都有可能忘记。然而你将直接某一块区域删除,给我留下一片空洞,做一个只对自己说话的哑巴。 “如果我是你,即使我的女孩儿是龙王,我也绝不会把那把刀插进她的心脏。”恺撒的话,萦绕不绝。 可你终究不是我啊,加图索有足够的资本偿还一切错误,而我没有。或者说即便是加图索家的少主,也没有逃脱那些老人们为你选的新娘,那是名为宿命的枷锁,是命中注定失败的反抗。 那一扇门,早已随着时光一起老旧,即使没有钥匙也可以轻易震断锁舌,只是那门太沉重了,门后堆满了少女的心事,堆满了遗憾的时光。她的床单已然落了灰,枕头上的轻松熊歪着头,它是在嘲笑我吗?还是真是和她很像啊,他的嘴角逐渐泛起苦涩的笑。 “去那里找夏弥吧,我把她的一切都留在那儿了。”“那么,再见。”地铁站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恍惚间他真的觉得有些累了。“对呀,师弟,我才是那个傻逼透顶。”睫毛上噙着泪珠子,终是不忍心让它落下,躺在她曾经无数次入眠的床铺上。奢侈的花费一些时间,来回忆那些不愿意遗忘的事情——现在这些事里又多了几件。缓缓合上双眸,落日熔金,暮云合璧。我知道这一次醒来,将不会看到阳光里天使低头,似要亲吻我的嘴唇。 镰鼬在黑暗中飞舞,遍布矿渣的铁轨冰冷的吓人,一片墨色当中,只听得见大地的颤抖。或许世界本来就应该是这样,那个叫做夏弥的女孩儿,从来没有一个白痴哥哥,也没有父亲母亲,孤单的生活却阳光而开朗。即使面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也要告诉自己继续生活,大喊一声:“我回来了!”热烈的夏天太短,每一秒都值得热爱,夏日弥光,风静静的穿过回廊,即使寻找不到方向,思念依然如水流淌。 关于什么打爆婚车车轴的事情,其实我真的很想去做啊。可是怀抱着弃族的绝望,她成千上万年的流浪,注定只能在冰冷的王座上与王相拥,那辆迈巴赫的副驾也只会装满空荡荡的遗憾。 原来……你们都叫她小龙女么? 第八十封笺 秋天的风都是从往年吹来的,岁月不饶人,我亦未曾饶过岁月。 多年以后,王戎再次走过那家熟悉的酒垆,想着阮籍和嵇康,只说的出一句“邈若山河”。他太俗了,俗到不像一个竹林七贤该有的样子,俗到连司马家都懒得拿他来开刀。他做不到嵇康一曲《广陵散》,绕了千百年的梁,也不会像阮籍一样为一个陌生女子嚎啕大哭,他所有的情感都只是默默的藏在心里面,不与人说,不对人讲。 不拘于时,实在是金子一样珍贵的东西,不需要炒作的像钻石一样,他本身就有让人认可的价值。羡慕的人太多,而能够成为的自己却只有一个,做别人似乎不太够用,然而被裹挟在时代的洪流中,我们再也找不到个体之说。我们所处的社会是一个不太熟练的操偶师,只追求数量,不追求质量,于是人们做着类似的动作,只有那极少数人愿意费心费力的挣脱束缚。 面具长在了脸上,不割下肉、刮层皮是取不下来的,这个世界戴面具的人太多了,见不到几个真正的自己,未尝不是一种悲哀。只不过比起这种人,把自己活成“别人”的样子,是否更加可悲一些? 可惜的是,我偏偏就一步步活成这样一个影子人。在芰荷飘香的日子里,怀念与期待的,都是碎玉流金的秋,像叶凌落息壤,如雁远赴南方,鲲鹏卷起九万里的云气,本就意味着离伤。想念这件事情本就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情绪的跌跌撞撞人皆有之,时间不断的劝说我们放下,甚至不惜同时抹去快乐的回忆。然而真正的怀念,是我在与人交流时总能看到你的影子,你教会我做过的事,你跟我讨论过的观点,都不时的与现实重合,成为我的一部分,但我却无法告诉别人我有多么难过。人与人之间生活的久了会相互渗透,而这一部分影子已然无关乎“爱”。 我的身体总是会本能的想起你,时间强迫我忘记,我却从来没有接受。 还是会不加思索的想起那一天是7月8号,千余个日日夜夜未曾相见了,即便一天只行一公里的路,我也早就可以走到你的身边,然而我却没有那个勇气出走。恐惧自己的无能,恐惧会被拒绝,恐惧一切意料之外我不能掌控的事情。绝不愿意有任何事情超出自己的控制,可总有那么些事情是我们做不到的,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岁月不饶人啊,我也不曾饶过岁月。在与时间对抗的这些年里,想过和世界和解,却从来没有选择过和解。装了太多年的好人,总是听闻他人的认可,便就觉得值得,可是真的值得吗?不后悔,可是被辜负的太多了。无论如何,同行那么多年,怎么能够轻易放弃呢?虽然我们怕身边的人都走的越来越远,只有自己一个人还留在原地。但只要尚有机会,尚有执念,想念便永远不会停止。 只是不敢忘。 第八十一封笺 粉黛 故乡的花开了,能缓缓归的人形容已然枯槁。 秦筝清绝,素女如雪,看纤手拨弄过线,哀转久绝。 自“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千娇百媚,天下的粉黛,再无颜色。我让我紧跟着你起承转合,谱写一部刻骨铭心的情爱小说,天抹微云不及你眉眼半分,略施粉黛,便是我一生的惆怅。 不可否认的是,“白月光”这个词本身就是自带滤镜的,在幻想最盛的年纪,总会有一个人悄然而至,让你心甘情愿的认为世间一切美好,都应与她相关。月亮本就具有“沉醉”“迷乱”的意味,星辉照耀下,你是雪色之外的第三种角色,即便无关风月,也想和你共望那一轮婵娟,而绝非只是“共婵娟而已。 说来也可笑,我们在一起那么久的时间里,你是极少带着妆容与我相会的,以至于忽然想不起来你着了粉黛之后是个什么样子了。不过前段时间常常听许嵩的歌曲“素颜”,却是对你的面容越发记忆深刻。在我软弱而平庸的那些日子里,你永远是不经意照亮我的那一束光,身处黑暗的蛾子永远都会记得光的模样,我虽然不是扑火的飞蛾,可曾经的我的确在黑暗中摸索,而至今仍用于愿意扑火,这是我的觉悟,也是佛家口中应当破除的“我执”。 你的脚腕那么细,只让人想得到亭亭玉立,你的手腕又那么白,不过是差一根红绳编织的手链而已。但是无论是正史还是演义,都一致认为刘备的甘夫人肤如白玉,这比“凝脂”更高贵的雅称,历史上也没有几个人可以比拟。至于所谓“言念君子,温其如玉”的称赞,又与肤质相去甚远了。古代的东西似乎总是来的更文雅,所以“玉夫人”永远比“a4纸夫人”来的要好听的多,这是中国人独有的浪漫,非相思难承其重。 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追女孩儿还是要僚机的。想和你拥抱,手却沉重的抬不起来,起因只是一场游戏,感谢它对我们的成全,双向奔赴的惊喜,值得多次回味,那时被道破心思总觉得尴尬,现在只恨当时没有再早一点讲明。不过如果不是那时候过于文弱,你也未必会注意的到吧?直到后来不必再假借游戏,可以拥你入怀,你的主动让我放下所有防备,总是为了和你多待一会儿绕路,也会为了等你消息熬夜很晚,年轻的心脏剧烈跳动,荷尔蒙弥散在空气中。 时间久了,很多事情都变得虚幻,已经分不清哪些事是真正发生过的,哪一些事又是幻想了。在回忆当中,我们一起压过马路,我们有过真正意义的见家长,我们一起放过孔明灯,至今还记得你说你爸爸不喜欢话太多的人,于是那一顿饭都很安静。可是我记不清我们是否真的有过亲吻,也记不得是否真的有经历过澄澈而热烈的爱慕,甚至连你的面容都已日渐模糊了。 即使再见时我衣衫破旧,歌声却温柔,脊背如荒秋,你是否还会微笑着为我理好衣袖? 第八十二封笺 总觉得那些话是说给我听的,含沙射影也好,自作多情也罢,总之是一厢情愿,愁向东流。 某一年编导的题目叫做《天边外》,一直没敢下笔。那些古旧的神话传说中总是说世界上有三十三重天,天外都是无人抵达的隐秘,穹顶之下方为人间。可是我向来是个彻头彻尾的主观唯心主义者,我若不信,摆在面前的东西也是无用;我若相信的,便也绝不会三人成虎。这是我的顽固,也是我为自己留下的园地,我并不在乎不老苍穹之外是什么世界,见不到的你,才是《天边外》的挂牵,这是时间的概念,而我们之间隔着一片荒原。 见面是会上瘾的,比什么药物都难戒,这是无根火,思念是不断的燃料。时间是阻隔你我的河流,它会抚平搅动的泥沙,却只能让伤口如堤岸般向远处扩散,世人总说时间这一味良药可以治愈一切伤痛,但我们等不到那一天,就已经先一步沉没在人海,于是那么多人把遗憾带入土壤,长出的花叫勿忘我。 各地都有“我在xx很想你”的地标性路牌,去过的地方我都会拍照留念。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标识都可以传上空间,唯独脚下踩了这近二十年的故土,不断重复着“加载失败”四个字。是因为不够想念吗?还是思念已经不够新鲜了? 这些天听金润吉的“love,love”,单曲循环了好多遍,把爱赋予古人,那些生涩的哲学古语被加装上了爱情的蒙版后,又重新被众人拾起,庄子梦里的蝴蝶终于还是飞回到了花丛里。蝴蝶不传千里,梦子规叫断月三更,青梅煎后的茶水还是当年的味道,只是曾经离开的人已不会再来,我们都没有停留在原地,变得更好或更坏,但是我们终将重逢,在命运的岔口。 上一次提到了“crash”这个词语,梵语诗学中的“geotraskhna”和他很搭,没有什么感情应当分对错,只是过了而已,错过了曾经和必然错过将来其实没有什么分别,只是越发感叹创造“miss”这个词的人真是个天才,它本身就包含了完整的故事与遗憾——小姐,我想念错过的一切。 谁还不是个多情种子呢?四处留情,爱的广博,对每一份感情都坚定,却又能迅速的开展下一段感情,倒不是一点都没有心理负担,但在填鸭式的恋爱中,我一点也不想留给自己空窗期。悲伤才是最大的魔鬼,忙起来才不会想起悲伤。总是标榜自己是个理性的人,可是熟悉之后才会发现,我真的很喜欢跟着感觉走,可以为了攒钱一个月花不到200块,也可以为了一句不注意的关心散尽囊中财,这是很不理智的事情,可我就是个很幼稚的孩子,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谁对我不好,我也只会默默记在心里碎碎念,要报复却从来没有实施过。但是我能为了一顿饭坐高铁勇闯风险区,为什么没有可能千里路遥只为见你一面? 或许,我真的欠你一朵玫瑰? 第八十三封笺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开到荼靡花事了。 “我是龙,龙王耶梦加得!”猩红粘稠的血液汇聚成溪流,泅染在女孩素色的衣裙上面,心口上裸露的刀身清寒,倒映着彻骨的凉。两具干硬的躯壳跌倒在尘灰里,他们交鬓厮磨如同一对真正的情侣,而刃与爪贯穿对方的胸膛,却像是宿命的敌人。 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口中念叨的是某人的名字。“夏弥!”他猛然睁开双眼,白色的天花板晃得他有几分晕眩的感觉,只觉得恍若隔世。“师兄?师兄?”听着熟悉的声音,他猛然攥紧了被单,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泛出苍白色,却在颤抖之中归于松弛。松软的阳光洒在女孩的侧脸上,他轻轻地探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似的,触碰到的却是女孩古怪的眼光。“师兄,虽然师妹我天生丽质,貌美如花,你也不能随便耍流氓啊。”记忆中那张布满青灰色鳞片的面庞与少女重合。男孩的泪水已抑制不住,冷冽的风在树枝间轻舞,寂寂穿过回廊,他一如往日模样,似乎又看了云中有天使敛起羽翼,似要亲吻他的额头。 他想问问她,迫切地问问她到底是谁。那个噩梦实在是太过于真实了,以至于心口竟仍是隐隐作痛。他实在是太害怕听到那个答案,在那个雨落狂流之暗的夜,他已经再无法对父亲说一句“对不起”,自此以后再难忍受失去。如火焰般燃烧的瞳孔中点入了秋水,男孩只是紧紧地抱住那个女孩,那么用力,好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喂,师兄,抱够了没有,”夏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臂,“你这样我很难做哎师兄。”她的眸子清澈,如那林间的鹿灵,而他再不愿拒之千里。“走吧,我觉得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去菜市场逛一逛,”楚子航顿了一下,“你不是要请我去家里做客的么?买点食材,晚上我做饭。”他抬头间被他串在脖子上的那枚黄铜钥匙,不听话地跳出了衣领,可是没有人在意——因为已经用不到了。 那个bj旧城里的小区是如此安静,似乎连时光都不忍得流淌似的。拉开厚重的窗帘,汹涌的辉光扑进厅堂里,空气中弥散着温柔的味道。那个古灵精怪的少女家中并没有所谓的父母,也没看到她那个痴呆的哥哥需要照顾,一个人,哪怕是一条龙,独自在那么漫长的岁月间跋涉,想来也是孤独的吧。 “龙一开始,也是降临在这个世界的孩子。”那清冷而哀婉的话语言犹在耳,他已决定不再放手。 慢慢系上围裙,他自嘲一笑:“明妃说的对啊,原来我才是那个傻逼透顶。” 第八十四封笺 我们在摩云幢之间狂欢,日复一日,终于迷失了灵魂的方向。 城市的发展本就是一种必然,作为客观世界所需求的聚合产物,它本就是为了人类而存在的。从帕特农神庙因朝圣而汇聚的虔诚狂信徒,到八月长安都城中不曾磨灭的灯火,城市的出现,在数不清的天灾与人祸当中,显得是那么明智。这一份早期智人穷尽万年想象力留给后辈的一份礼物,是见证了人类征服自然的瑰宝。 只是,跑的太快的话,灵魂会跟不上茫然的肉体,在灯红酒绿之中,我们似乎忘记了当初为了什么而选择奔跑。老一辈的人胸间盛着的是红旗、勋章和文人士大夫般刚硬的脊骨,然而剖开年轻一辈的心脏,翻出来的却是酒瓶、碎纸和忽明忽暗的路灯杆。月光洒落之下,彼此的杯子碰撞在一起,听到的都是梦想破碎的声音。 余烬与麦垄堆砌的乡村不应当是落后的象征,马蹄和牛羊漫卷西风的草场也不应当是野蛮的代名词。几千年前的巫祝和祭司吟唱的古老文字蕴含着极为浓厚的神秘主义色彩,今时今日我们仍旧不能完全解析其中的确切含义,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那原始的似乎来自蛮荒的图腾早已烙印在了灵魂之中,溶解,并随着沸腾的血系源流代代不绝。这玄曛古朴的精神元素,是钢筋水泥下的一片自留地。 老一辈人远行,身边总要带着一包堂前的黄土,水土不服的时候捻一撮泡水,思乡的时候煎一副温茶。这一抔黄土可没什么值钱的地方,但那满是尘灰的时光味道,是将人们从迷失的现实拯救出来的一剂良方。他告诉我们即使世界纷杂,总有一个地方始终等你回家,容得下你卸下所有的伪装,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没有在草原上策马扬鞭过的城里孩子,有多少人一步一步的失去了对于生命的敬畏?太多的人见到冬日里坠落枝头的鸟儿只会暗道一声“晦气”,碰到路边奄奄一息的野猫幼兽也避之唯恐不及,当看到伤口与疤痕的第一反应是恐惧而不是治愈时,它已然从身体转移至心灵深处。除了名利与荣华,再容不下骏马和猎场。 揽一窗月色如寒霜,拥一怀清风好梦藏,我意识到随着城市疆界的扩张柏油终归会侵蚀掉故园的篱桩,只有圈地才能留下一排草场,即便窗边的晚风和百里之外的乡村一味香,可终究是少了几分尘土的味道,夹杂的是硝烟、算计和看不到头的疲惫。只是我们的根终究还是应当扎在土里的,眸中倒映着霓虹和路灯,也要留出火炕、池塘和骏马的一片地方。江湖的气息固然粗糙,却放松而真实的可爱。 总是不能“一箫一剑平生意”,也当负尽狂名,一去二十年。 第八十五封笺 那些念念不忘的终将遗忘,那些信手拈来也会生疏,曾以为永世不忘的事情,原来也会怎么学都比不上当年的妙笔偶成。 人们曾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越是喜爱的,联系越是紧密。对文字的敏感,是你给我的见面礼,也是那段无忧年少时期最后的遗物。我一直以为文学这东西,懂了便做得到,仿了便能原创。可能少年人就是这样,把自己放的过高,而把别人看得太低,于是别人的话一句也听不进去,只是埋头走自己的夜路,撞碎了南墙也绝不回头。 后来年岁大了一些,开始明白世界上真的有一些人是生而知之的。他们的身上带着天赐的宠爱,对写作的理解刻在骨子里,而我,只是个不甘心的普通人,做了一场或许从未属于自己的梦。他们说“你有其他人没有的灵气”,可是我却并没有感受到灵性何在。 他们告诉我,人要大度。师父说:“那么多人只会有一个第一的,输了也要心怀感恩。”他们告诉我大师姐说“即使做在台下为别人鼓掌也很好啊。”可是我不是那么大方的君子啊,我就是一个小心眼的人,我心里装着的念着的在乎只有身边的这一些而已,既然一定是有人会要赢的,那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我呢?为别人喝彩,固然是一种值得推崇的品格。但是我也想成为那个闪闪发光的人,成为朋友们的骄傲啊。我知道玉汝于成,我也相信大器晚成。但是我就是想早一点成为那个站在山顶的人。这未竟的人生,已然有太多的遗憾了。没等到我上最好的中学就已匆匆离去的外祖父,没见到族谱下一页光亮的曾祖,没能一起到同校同窗的少年月光。你看我怎么舍得把荣光分出去一些呢?我怕一切都来不及,怕只差那一点点就能看见前方的背影,只能匆匆浮渡在风尘里。 你看我多么小气,又胆怯如鼠,谁也不敢信。我听说龙行万里,方有拨云见天的一日。可是,我行了何止万里的路,怎么还是在乌云笼罩之下呢?我不明白,似乎也没人想过让我明白。“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这句话并不能让我心情平定,遇见即是上上签,也绝非我想拥有的结局。宁可盲信,也不能不信,这是胆怯的我唯一坚持至今的事情了。我这样小家子气的人却喜欢名与利,应当是一件煎熬的事情吧。 忘记是哪一位名人说过的了,或许是天生懦弱的缘故,我对所有的喜悦都带有不祥的预兆。其实就像平日里调侃说如果中了几千万彩票,就准备吃席了一样。作为一个普通人,天官赐福只会让人心生忐忑罢了。没有能力的人,即使得到了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也只会错手将它毁掉吧?然而都到了这么近的地方。我们又怎么舍得认命呢? 所以做过的梦,到底要不要醒来呢?不是天下第一,不是天纵奇才,或许有几分可以称为天赋的机敏,却又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当然也想过和世界和解了,可是这个世界好像不是很喜欢我。那些我引以为傲的东西,实际上没有几个人喜欢,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麻绳专挑细处断,苍天总欺苦命人。若真有神去爱世人,那么为什么他不回应世人的心愿呢?知道的只是金刚怒目,观音垂泪。你可知的菩萨为何低眉?不是他不忍见人间疾苦,而是他收了香火,却未曾帮过我一分一文。 可是,我也很喜欢“林澜”啊。 第八十六封笺 佛说,“一花一世界,一叶菩提,一沙一洞天。”芥子纳须弥,荒唐与否,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推开最窄的门,走最宽的路,讲的并不是宽窄巷子,而是“否极泰来”。我听说宇宙中最大的黑洞可以吞得下100亿个太阳,拥有着一切光都无法逃脱的引力可是黑洞里面会越来越小,直到化作一个微不足道的点,人们称之为白洞。穿过它,就能重新迎来星光,回到广袤无垠的宙界之中。 相信奇迹的人,本身就和奇迹一样了不起,对吧?就像在地狱般的航线之中才找得到彩虹海和雪流星,古话中所说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处之绝地而后存”,亦或者流传至今的“向死而生”,都是从无处生有。 《格林多后书》中写到:“我们四面受敌,却不被困住;绝了道路,却不绝希望;遭逼迫,却不被抛弃;打倒了,却不致死亡。我们身上常常带着神定的死,但神赐的生,也显明在我们身上。”万物负阴而抱阳,一念,不外乎是。站在那扇最窄的门前面,向前向后,都是无尽坦途。 这世界上所有的捷径当中,我选择了最远的那一条。没有人走的路当然是捷径,雷霆雨露都是一人独享。可是我只知道这条路直达彼岸。然而路的后半段,始终浸没在黑暗与迷雾当中。多久才能走过去?怎样才能走过去?谁也不知道。只不过已然走在了这条路上,既然向前向后都看不到方向,那不如去看一看没有到过的地方。 似乎所有玩儿哲学的人都不会好好说话一样,佛家人管这叫禅机,道家人把这叫打机锋,说上那么几句偈语,好像神秘莫测的就是大师了一样。所谓当代新儒学的代表人物似乎也逃不脱这一桎梏,一些名头令人感到迷惑,提出的儒学新说也让人摸不到头脑。哲学固然不是人人都能听明白的东西,可要是人人都弄不明白,自然也不是哲学,那叫哗众取宠的骗子。 菩提不是什么稀罕物事儿,那年头释迦牟尼在树下到底悟了什么,也早已不可考究。总之后一个在树下想问题的牛顿,反而记录的明明白白,我不是很认同无欲无求的状态,当然这也不可能真的有人做到吧;我也不相信大乘佛教当中苦海皆渡方能成佛的教条,若真是如此,当绝无一个大乘佛,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世界上是存在那样一些苦行僧和游方道人的,他们真切的相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并践行着,他们用脚上的老茧,量着人间的疾苦,修着自己的功德。满口仁义道德说“佛度有元人”的混蛋当然该死,可是乱世背剑救苍生的老道僧兵也活该灵台清明,结出一颗圆满的菩提。承受过红尘之重的行者,比那金身泥塑更应当端坐莲台。 眼睁睁见识过鲜活地狱的人,才有资格有勇气走得到真正的天堂。 第八十七封笺 那一年清风吹动他的长衫,他说他将捧着他的骄傲直至死去。 如若我从此褪去长衫,便一生愧对少年时期独对青灯的夜晚。委曲求全的活着和抱节而终的死去,这是每一个郑重穿上长衫的人必然经历的抉择,这是孟子曾经提到过的“所欲有甚于生者”,也是林大人口中的“岂因祸福避趋之”,孔乙己不能接受的从来不是“自食其力”,而是理想与信念的崩塌,长衫的他从未嘲笑过短衣的“他们”,从始至终都是“他们”,想方设法的去改变“他”。 在那个黑暗而动荡的年代,他们说着笑贫不笑娼。可是我既然已经束髻高冠,长得便是一身读书人的骨头,就得对得起这一代代传下来的宽袍博。假使这长衫是随随便便可以退去的,那么上上下下五千年里将失去的是屈原李白文天祥史可法,而多出的将是数不尽的嫪毐秦桧万俟呙吴三桂。 当孔乙己出现在大众的眼中,真正应当做的是批判封建礼教或者文人的酸腐么?还是要极力抨击八股文对读书人的伤害呢?不,不是的,读书没有错,八股文其实也无伤大雅,错的是一个个口口声声为了你好,而把你的理想,你的坚持,你的一身傲骨放在地上踩,然后再撵来撵去的人。这才是真正的“短衣帮”。人人都应当能够选择自己成为谁。 文人不是不能做一个劳力的人,执干戚而舞的刑天,只不过是炎帝的乐官,万世师表的孔圣人也能够轻松做到“执长戟而御驷乘”,便是晚清重臣李鸿章也沉得下去心去开办机械总局,大搞经济。所谓年少不懂李鸿章,而今方知真中堂,说的就是这个吧?我当然可以脱去长衫,但是你不能扒去我的长衫,否则谁都可以说一句:“我剑也未尝不利!” 把一个民族的风骨同一件衣服紧密相连,这似乎是一件蛮好笑的事情,但这现实无比。每一个辉煌而灿烂的时代,无不起于身穿长衫的有志者,而终于身着短衣的变节者。“贫道张角,请大汉赴死。”令百万黄金军找到了自己心中的长衫;而挥金如土,世态炎凉,让五姓七望成了末路的贵胄,失掉了那一席宽袍博带。 一场清风从古吹到今,纵使不是两袖空空,也要听得到风声才算对得起人间,我不认为贪财是什么所谓“人性之恶”。天下之人,攘攘熙熙,皆为利来。文人的骨头只在扶危济困上面,若有必要,澹台灭明也可以宰掉河神。 只是不要脱下你的长衫,也不要让别人脱下他的长衫。 第八十八封笺 远山含黛三万里,终不复我旧梦青。 多年以后,王戎再次路过那家酒旗招摇的酒庐,想到嵇康绝弦、阮籍入梦。风吹竹沙,只说得出一句“而今视此虽近,邈若山河。” 人们总是宽慰着自己,山不向我而来,我便向山走去。然而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秦王政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寻找那海外的三座仙山,却渺无音信;刘皇叔用了几十年奔波做一场浪漫的三兴大梦,却被一把夷陵之火焚尽了一生心力。 山在哪里,我在哪里?我找不到自己,也找不到远方的你。 你像风一样,触摸时温柔流淌。只徜徉在时间罅隙中的青山,和那片青山外再也触碰不到的你,本就是我一生的惆怅。 山这种物象,从古至今不知牵动了多少文人墨客的心弦,不言不语中承载了太多的情感。暮春之初,若是寻青访山,当是别有一番韵味。松涛林海、举目青苍,是所谓隐士的魂萦之所,踩过的每一块山石,抚摸的每一圈年轮,都浸染着岁月的气息。于无人处低语,恐惊天上人。 四月的太阳穿过树林,在小路上洒下斑驳的碎点,于青石路上走过,脑中想得尽是“天梯石栈相勾连”。背上一份包袱,藏着文字、画卷,还有不敢说出的心事。时光在前方召唤,仿佛那里有我想要的一切。青山与浪潮本就不同,浪潮永远用来征服,而青山永远用来休憩。或许会有纵使相逢应不识的风云际会,只是擦肩而过的风尘,会把一路的游人带走,而后不必再回。 似乎那些旧友远去后,我也再找不到一座愿意攀登的山了。那年,夹在书页中的冬青一叶早已风干,在纸页上留下无法擦去的痕迹。有人说,过去的种种都是必要的丧失,好像是叫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早已记不得了。那种种回忆,早已随故人的离去而模糊不清,他们留下的文章似乎比生命更易老去。我尚未觉经年虚度,那信纸依然泛黄枯朽,我也不敢再去触碰那熟悉的字迹。 雨飘落在窗外灰蓝色的天空,山色乌蒙,望得见却回不去。珍重是不变的追忆。广陵散已失传,空有一副曲谱,却再无一人有当年宽袍薄带的嵇康洒脱。醉在酒里的刘玲,笑在酒外的杜康,就是当年割袍断义的山巨源也无比的想念。 然而,这世间只剩我一个孤魂野鬼,听着“我不卿卿,谁当卿卿”的甜言蜜语,把七个人的悲伤埋在心底,独流一份眼泪。 山还在那里,却再无当年披发亢歌的竹林。独留酒香,千年不散。 终不负,旧梦青。 第八十九封笺 当下的喜怒哀乐已是生命的全部意义,活着最好的状态,就是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只有此身、此口、此意。 我能怀念的里面没有无话不说,只有阳光洒在你的耳后,映出金子般的微光。他们说“情深不寿”的意思是太过于深沉热烈的感情定然不会长久,但有些事没必要期期艾艾找一些委婉的说法,无非就是爱的深、死的早,不过如此。 总会想到那家银座的餐厅,满壁的光影烂漫着文字的浪漫与温柔。 相濡以沫却厌倦到终老,相忘于江湖却怀念到哭泣,一个温柔的岁月,一个惊艳了时光,爱的深,爱的早,都不如爱的刚刚好。总是会把过去的记忆不断美化,这是人类的共同特点,于是那些痛苦与低沉的瞬间滞留在了当下和未来,并不随着时间的长河流向远方,而过去曾以为无论如何也迈不过去的事情,竟是早已经隔开了厚厚的一层障壁了,就像是旁观别人的苦处一样只说的上“感同身受”。 世界果真是变了呀,举案齐眉的畅想被斥做恋爱脑,不知所起的深情又被嘲笑为舔狗,木心先生怀念的从前慢,无论是车、马或是邮件,都已回不到从前。“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这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在娱乐至死的过程当中,我们却失去了生命的意义,只是无谓的狂舞,风中有人歌唱或舞蹈,可迷茫的我们再不知该如何去相爱。 此生尚未许国,此口却一言不发,纵然此意至诚如昨,又有何颜面相见?我不知道刘亮程写下《一个人的村庄》时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想来,纵然不与我相同,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吧。在独自一个人静处的时候,总是惶惑不安的,可是真的走到了人群当中,却也只觉得格格不入,脸上的笑容僵硬的也只像是刻上去的一样。有人自嘲说:“我站在人群之中,孤单的好像是被p上去的。”话语虽然滑稽而可笑,却让人禁不住的心酸。 人们向来是不喜欢悲剧的,并非是因为没有好的悲剧,恰恰相反,正是由于令人肝肠寸断的悲剧太多,才愈发让人难以接受,怨憎会,爱别离,生老病,求不得,这佛家的所谓苦处,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平凡人的亲身经历。人生既已困顿至此,又怎么忍心再去品评别人的痛苦? 伯恩·安德森在落雪满头的年纪仍然坚定地相信“美丽,永远无罪”,因为那些美好的事物已经是支撑我们活下去的最后理由了。人是不可以否认自己的,当我们开始自我否定,就是坠入深渊的开始,可惜我明白的有些晚了,只能再从尘埃里一步一步的爬起。谁不想永远少年?谁不想永远热泪盈眶?可是人要先活着,才能说活好,哪怕是卑微的活着,也永远比就这样结束有希望的多吧。 我知道唯日月与信仰亘古不变,可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第九十封笺 他们说:“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 在当前这个变革的时代,我们往往容易受到外界各种声音的影响,受到社会传统观念的限制。有句话说:“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在古代,这句话主要用来讽刺那些空有满腹经纶却难以施展才华的书生。然而,如果我们深入思考,会发现这句话所蕴含的哲理远不止于此。 首先,这句话揭示了社会上一个普遍存在的现象,那就是对知识分子存在一定的误解和偏见。在古代社会,书生往往被视为脱离实际、只知读书的人。他们被认为缺乏实际操作能力,不懂得人情世故,甚至被贴上了“书呆子”的标签。然而,这种看法忽视了书生背后所付出的努力和他们所拥有的知识价值。 书生,作为知识的传承者和文化的守护者,通过不懈的学习和研究,积累了丰富的知识,为社会的进步和发展提供了理论支持。虽然他们可能不擅长权谋,不善于应对复杂的人际关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是无用之人。相反,正是他们的坚持和执着,推动了人类文明的进步。 “十有九人堪白眼”这句话也反映了社会对不同价值观的容忍度。在功利主义盛行的社会中,那些看似无法立即转化为经济利益的事物往往被轻视。然而,文化、艺术、哲学等看似“无用”的领域,实际上是人类精神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们丰富了我们的内心世界,提升了我们的道德修养,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加多彩。 因此,我们应该重新审视这句古话。在现代社会,书生并非无用,他们的知识和智慧是社会的宝贵财富。他们的存在,让我们的世界变得更加理性和深刻。我们应该尊重每一个领域的专家,尊重他们的努力和贡献,而不是用狭隘的眼光去评判他们的价值。 同时,我们也要反思自己的价值观。在物欲横流的时代,我们是否也变得功利,忽视了精神的追求?我们是否也在无形中成为了那些“堪白眼”的人?我们应该学会欣赏那些看似“无用”的美好,去发现生活中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在当今这个充满变革和挑战的时代,每个人都在努力寻找自己的定位,试图在复杂的社会中找到一席之地。书生这一群体,尽管曾经承载着太多的期望与偏见,但他们在历史的长河中仍然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他们不再只是埋头苦读、不问世事的人,而是成为了推动社会进步、传承文明的重要力量。 “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在今天看来,已经显得不合时宜。现代社会需要的是全面发展的人才,而不仅仅是那些只会读书的人。书生们也在不断地自我革新,他们开始走出象牙塔,将自己的知识和智慧运用到实际生活中去,为社会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书生们的智慧不仅体现在学术研究上,更体现在他们对于社会问题的敏锐洞察和深刻理解上。他们通过自己的专业知识,为解决社会问题提供理论依据和实践方案。在环境保护、公共卫生、教育改革等领域,书生们的贡献不可忽视。他们的研究和实践正在逐步改变着这个世界。 然而,书生们的困境依然存在。在这个功利主义盛行的社会中,他们的付出往往不被理解甚至被轻视。他们的努力和成就有时甚至不如商业炒作来得引人注目。这无疑是对知识价值的一种误解和忽视。我们需要重新审视这种偏见认识到知识的力量尊重书生们的努力和贡献。 书生们的道路并非一帆风顺。在追求知识和真理的过程中他们往往会遭遇种种困难和挑战。学术研究的艰辛、知识传播的阻碍以及社会认可的缺失都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的问题。然而正是这些困难和挑战锻炼了书生的意志磨砺了他们的品格。他们用自己的坚持和努力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展现了书生的力量。 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书生们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机遇和挑战。他们需要不断地学习新知识、更新观念以适应快速变化的世界。同时他们也需要将自己的知识和智慧传播给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受益于知识的力量。书生们的责任不仅是为了自己的成长和发展更是为了整个社会的进步和繁荣。 “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在今天更应该被理解为对书生们的鞭策和激励。它提醒我们作为书生需要不断地自我提升、为社会做出贡献。我们不能满足于现状、沉溺于过去的成就而应该勇往直前、追求更高的目标。 在这个充满希望和挑战的时代书生们有着无限的可能。他们可以是知识的探索者、真理的追求者也可以是社会的建设者。他们的价值不仅体现在学术成就上更体现在对社会的贡献上。让我们尊重每一个书生、尊重他们的努力和智慧共同创造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 第九十一封笺 最近看到的文字当中,最触动的还是当属林觉民先生的“意映卿卿如晤”。 王戎宠妻人尽皆知,不然也留不下妻子的那句“我不卿卿,谁当卿卿。”无论哪一个时代,身份是最重要的东西,这不仅代表了个人的地位,更是立场和资格,就像心理学上提到过的社交距离,关系越亲密的人,社交距离也就越近。没有一定的身份,说的话再有道理,也是越俎代庖而已。 可是啊,世事并不能尽如人愿,命运可以安排两个人相遇,但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决定是否相爱。 “双向奔赴”,应当是没有人不向往的词,可惜更多的还是“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里,每个人都在寻找那份属于自己的温暖。林觉民先生的“意映卿卿如晤”,不仅仅是对爱人的深情呼唤,更是对那个时代深情的告白。他的文字,如同穿越时空的信使,将那份深沉的情感传递给了我们,让我们在阅读中感受到了那份跨越世纪的爱恋。王戎与妻子的故事,更是让人感受到了身份与爱情之间的微妙关系。在古代,身份如同一把双刃剑,既是荣耀的象征,也是束缚的枷锁。王戎的妻子,用一句“我不卿卿,谁当卿卿”表达了对丈夫的深情,也透露出了对身份地位的无奈。在那个等级森严的社会里,爱情往往需要身份的加持,才能得到世人的认可。 然而,身份真的能决定一切吗?在现代社会,我们似乎更加强调个体的价值和自由选择的权利。身份固然重要,但不再是决定一切的唯一标准。人们开始追求更深层次的情感连接,那种心灵上的相互理解和支持。在这样的背景下,“双向奔赴”成为了新时代的爱情宣言。它不仅仅是两个人的相互靠近,更是心灵深处的相互呼应。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在现实生活中,我们仍然会面临各种挑战和困难。有时候,即使两个人都愿意为对方付出,也难免会遇到“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的境地。距离、时间、甚至是内心的恐惧和不确定,都可能成为阻碍爱情发展的障碍。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需要的不仅是勇气,更是智慧和耐心。面对困难,我们要学会沟通和理解,要学会在彼此的立场上思考问题。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缩小那“两处闲愁”之间的距离,让爱情在理解和包容中茁壮成长。 爱情,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它需要两个人的共同努力,需要时间的沉淀,更需要心灵的契合。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可能会遇到挫折,也可能会感受到痛苦,但只要我们坚持初心,不忘那份最初的感动,就一定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就像林觉民先生那样,即使面对生死,他依然选择了用文字来表达自己的情感。他的爱情,虽然短暂,但却如同流星划过夜空,留下了永恒的光芒。我们也应该学会珍惜眼前的每一份感情,无论是甜蜜的,还是苦涩的,都是我们成长路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让我们慢下来,去感受那份“意映卿卿如晤”的深情,去体会那份“我不卿卿,谁当卿卿”的无奈,去拥抱那份“双向奔赴”的勇气。无论结局如何,至少我们曾经真诚地爱过,曾经为了那份美好的感情努力过。而这,就已经足够。 所以,让我们带着对爱情的敬畏和对生命的热爱,继续前行。在这个充满变数的世界里,唯有爱,是永恒不变的。让我们用心去感受,用行动去证明,那份属于我们自己的,最真挚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