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皇妃》 第1章 毒手弑夫(1) 宁国,天启二十三年,腊月初七。 鸳鸯阁是宁都叶城最繁华所在,出了名的烟花柳巷,每每到了夜晚时分,总是红灯高挂、通宵结彩。但是今日不同,这才申时三刻,门口便已经堵满了宾客。 今日是半面美人东方婧登台拍卖初.夜之日。三个月来,她画半面妆,跳百首舞曲,吸引了众多王孙权贵,但她却始终卖艺不卖身,直至今日,鸳鸯阁的老鸨终于将她的牌子挂上了!往来权贵,络绎不绝,或为一揽佳人腰身,或为一睹佳人芳容。 这东方婧可不是一般人,是京城第一美人,是东方太傅长女,是女神医隐玥之后,更是已故太子尉迟无忧的正妃!三个月前,无忧太子一夕暴毙,朝中风起云涌,尉迟无忧通敌卖国的证据就摆在陛下案前,太子一脉被连根拔起,所有女眷则充入教坊,沦落风尘! “可笑真是可笑,无忧太子娶妻三年,想不到一朝身死,太子妃的贞洁竟然还在!” “可不是么?太子妃这般美貌,无忧太子竟然没碰过她,想来是……呵呵……” “是啊!到死都没能抱得美人归!白瞎了这么好看的媳妇儿!” “我听说无忧太子其实是被太子妃毒杀的。是慢性毒,喂了三年,三个月前这才毒发——” “嘘……皇族的事,别乱说,小心杀头!” 东方婧还没登台,座下已是一片哄乱之声,大多都是对已故太子的嘲笑。 鸳鸯阁的后院,一处水榭的二楼,屋门上挂满铁链和枷锁,像是里头住着杀人恶魔似的。屋子里放着一张破旧的小床,床旮旯里挂满了蜘蛛网,一个戴着半面面具的女人衣衫褴褛,被困其中。 一个穿着青灰色棉袄的嬷嬷一边拿着水勺,舀着冰冷的井水往她身上浇,一边为难道:“婧姑娘,你可不要怪奴婢,这都是灵曦小姐和三皇子殿下吩咐下的。他们说你身上有污秽之物,不洗干净了,不能登台。” 寒冬腊月,那寒彻心扉的水井一勺勺往她身上浇,似要冻住她的骨血,似要冷透她的心! “若不是灵曦小姐介意你和三皇子曾经有过一段情,也没必要这般对你。”嬷嬷摇了摇头,随即拿起粗糙的毛刷在她光滑如凝脂般的肌肤上用力刷了刷,很快便留下了三五道血印。 “你除了登台献艺之外,便一直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真是可怜。你大概还不知道吧?陛下已经下了旨了,再过一个月,三皇子就要被册封太子了。册封大典过后,三皇子便会娶灵曦小姐为妃。”嬷嬷又望了那目光呆滞的女人一眼,无奈摇头道,“同为姐妹,又都是太子妃,一个被捧上天,一个被踩在脚底……老天可真是会捉弄人啊!” 闻言,床榻上的女人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意识突然清醒过来,豁然睁开了双目,一双眼眸中精光毕现!好个东方灵曦!好个尉迟墨!你们骗得我好苦! 第2章 毒手弑夫(2) 三年前,母亲隐玥突然一病不起,遭到父亲冷落。无忧太子选妃,陛下将目光放在了太傅府。东方婧和同父异母的妹妹东方灵曦,都是备选。众人皆知,无忧太子终日戴着鬼神面具,性情怪癖,有虐妻之好,几个侧妃都在入门当天暴毙。 东方灵曦哭得泪流满面,跪在她面前,“姐姐,只要你肯嫁给无忧太子,灵曦一辈子都会记着你的好。” 东方灵曦的母亲,太傅府的二夫人,更是指天起誓,“只要你东方婧嫁给无忧太子为妃,太傅府当家主母的宝座,我一辈子都不会肖想!老爷,一辈子只会有一个正妻,就是隐玥姐姐!” 太傅东方嗣更是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阿婧,你就放心去吧,为父会找宁国最好的大夫来医治你母亲。” 此情此景,容不得她说不!尽管,她与三皇子尉迟墨青梅竹马;尽管,她与她的墨哥哥早已私定终身;尽管,不久前她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无忧之时的情景。 新婚那晚,他戴着丑陋的面具闯进来,掀开她的盖头,只稍稍看了一眼,大掌便移到了她的小腹之上。 东方婧以为他会让她落胎,谁知那个传闻中无比很厉地男人只是如沐春风地说了句:“仔细自己的身子,安心养胎,把孩子生下来——” 东方婧第一次学会感激。 可是第二日,仆人便将一碗堕胎药端到她面前,仰头灌了下去。她清楚地听到胎儿的心跳渐渐停止,深刻地感觉到那一片骨血从她的身体里寸寸剥离。 不日,尉迟墨身边的影守便闯入她的内寝,将三皇子在九嶷山遭人马围攻的消息告知于她。九嶷山是太子封地,毫无疑问,做事的是太子的人! 半个月后,母亲隐玥上萧山求医途中遭劫,横尸荒野! 她想不到表面对她温柔无比的夫君,背地里就和传闻中一样,性格乖张,是个心狠手辣的魔头!东方婧对尉迟无忧的恨,就是从那时种下的。 她选了母亲生前最拿手的毒,动人心弦,一顿顿地掺和着补汤给尉迟无忧喂下去,整整喂了他三年。先是动了他的心弦,最后那一日则断了他的心弦! 九月初七那天。 她在九嶷山顶摆了一桌宴席,给尉迟无忧炖了最后一碗汤,遣退左右,而后坐在他对面,一勺一勺地喂他喝下去。直到汤碗见了底,她才拔出寒光冷冽的匕首来,抵着他的喉头,对他道:“尉迟无忧,这是最后一帖药了,再过一刻钟,你就会毒发。你通敌卖国的证据已经呈到陛下面前,陛下下令满门抄斩,只是迟早的事!时至今日,我终于大仇得报!你太子府上下一百零八口人,都要为我的母亲和胎儿陪葬!” 那人却笑得惶然,一把将匕首插入自己的心窝,而后摘开面具,笑望着东方婧:“傻丫头,是一百零七口。你这样的毒妇,就是做鬼也不能是太子府的鬼!” 东方婧第一次看见他的脸,只是微微怔愣了片刻,那人的身子便从九嶷山顶坠入无边深渊! 第3章 毒手弑夫(3) 她杀了尉迟无忧,她以为她会开心,她以为她可以获得新生,却不想她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她一直以为她是太傅东方嗣的嫡出长女,是家族的荣耀,不曾想她一朝身败名裂,个个都与她划清关系。父亲东方嗣与她割袍断义,说她不过街边捡回来的遗孤,他好心将她养大,她却做出通敌叛国之事! 圣旨下来,没有判满门抄斩,而是判她充入教坊,沦落为妓,一辈子不得赎身! 她本来可以坦然接受,可是当她发现颁发圣旨的不是旁人,而是她亲爱的墨哥哥时,她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蛰了一下。 东方灵曦站在尉迟墨的身侧,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指着东方婧,回眸笑道:“墨哥哥,我听说犯人充入教坊都是要刻字的,别的我不管,你就帮我在姐姐的脸上刻一个‘蠢’字吧!” “‘蠢’字?”尉迟墨冷笑出声,“她岂止是蠢?!来人,替本王在这个贱婢脸上刻上‘蠢’、‘贱’、‘烂’三字!” 东方婧猛然瞪直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她以为他只是奉旨办事、被逼无奈,她以为他会不忍心,可…… “为……为什么?”她单手握着那滚烫的烙铁,任由焦味扑鼻,也不肯松开,只是目光茫然地望着对方。 尉迟墨只是微不可查地嗤笑了一声,而后倾下身子,从她手中夺过烙铁,将她半边脸狠狠摁在地上,而后亲手为她刻上了一辈子都无法抹煞的羞辱。他低下头,凑到她耳畔,用冷蔑入骨的声音道:“不为什么。本王就是想告诉你,做人不能像你这么蠢,被男人玩得团团转!更不能像你这么贱,亲手弑夫!最不能像你这么烂,落入青楼,一辈子无法翻身!” “你!你骗我!”东方婧的心如遭电击,头痛欲裂! “不错!本王是骗你!你的孩子,是我的人做掉的!三年前,九嶷山遇袭,也是本王自导自演!至于你母亲的死……更是本王费尽心机嫁祸给无忧那个蠢货的!”尉迟墨的脸突然变得狰狞无比,扼着她的喉头,似要将她掐死,“不这样,你又怎么会蠢到去杀自己夫君?!” “你!”东方婧单手指着他的鼻头,“尉迟墨,你禽兽不如!我怀得可是你的孩子,你竟然下得去手!” “我的孩子?”尉迟墨轻袅地笑出声来,“堂堂无忧太子妃,却怀了三皇子的孩子,这话若是传出去了,不仅你没好日子过,我也没脸出现在父皇面前了!” 东方婧恍然大悟,抚着心口仰头大笑:“说到底,区区一个我,怎么比得上你的皇位重要?” “你说得不错,区区一个你,怎能跟皇位相提并论!你错就错在不识好歹,你既已怀了我的孩子,竟然还想着要做太子妃!”尉迟墨眸中狠色毕现。很显然,当年的事,他怀恨在心。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若不是父亲东方嗣、妹妹东方灵曦和二夫人三方施压,她又怎么可能愿意嫁给无忧太子为妃?! 第4章 毒手弑夫(4) “怎么不是?”东方灵曦怕她说破,抢过话来,一脚踩在她喉咙上,“是你抛弃墨哥哥在先,现在后悔,迟了!来人,将她充入教坊,一辈子为奴为妓,不得赎身!” “你……东方灵曦,都是你!”东方婧涨红了脸,声音沙哑。 尉迟墨顺势将东方灵曦搂入怀里,对着东方婧斥责出声道:“灵曦温婉端庄,知书达理,比你好千倍百倍,她才不可能做出对不起本王的事。东方婧,你我二人,情义已尽,今日一别,就一辈子不要再相见吧!” “好!好一个东方灵曦!好一个尉迟墨!你们可真对得起我!”东方婧瞪直了眼,“尉迟墨,你最好杀了我,否则终有一日,我一定会将你的罪行昭告天下!” “什么罪行?”尉迟墨冷笑着反问,“谋害太子么?东方婧,你可别忘了,这三年来可是你亲手将尉迟无忧送上绝路的!” “你!”东方婧悔不当初! 尉迟墨又道:“你也别指望会有奇迹发生,本王已经派人去九嶷山底找过了,只找到几块破布料,尉迟无忧他已经粉身碎骨、尸骨无存了!” 嘎吱一声。 布满枷锁的木门被人推了开来,光着身子的东方婧朝着门口瞟了一眼,眉头骤然拧成一团!这里明明是鸳鸯阁的禁地,七皇子尉迟泓竟然闯了进来。 那嬷嬷一见有男人进来,连忙上前阻拦,“七殿下,这儿是鸳鸯阁的禁地,三殿下吩咐过的,谁都不许进来——” “三哥?”尉迟泓轻嗤出声,“三哥都要娶灵曦妹妹为妃了,怎么这旧情人还是不肯放手?都已经充入教坊,注定要被人玷污了,啧啧……你出去,本王就看一看,保证不碰她……” “七殿下,这可不行,这……这真的不行。”嬷嬷急得满头大汗。 “有什么不行的?!你真当她的贞操还在?!三年前,她就落过胎了!不过是只破鞋,让本王玩玩,怎么了?!”尉迟泓满口脏话,脸色憋得通红,像是已经等不及了,“你若是继续横加阻拦,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是……是是。”嬷嬷连连点头,“七殿下,这丫头武功了得,又懂得用毒,你自己小心些。” “怕什么?她双手双脚都被捆着呢,难不成她用嘴巴对我下毒?!去去去!闪一边儿去!”尉迟泓猴急得很,懒得理会。 那嬷嬷不敢得罪皇子,只得悻悻退下,赶紧去禀报尉迟墨。 东方婧瞪着空洞的眼神,双目一动不动地望着头顶,宛如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尉迟泓只瞟了一眼她那娇弱的身子,一张脸便涨得通红,再也忍不住了! 他三两下功夫上前,脱掉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着急往东方婧身上蹭。东方婧恶心极了这个男人,冷冷扯了扯嘴角,而后撇开脸去。男人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心满意足地喟叹:“极品美人!果真是人间少见啊!” 第5章 毒手弑夫(5) 东方婧不出声,任由尉迟泓在她身上胡作非为。她堂堂一国太子妃,以她从前的傲气,她早就咬舌自尽了,偏偏东方灵曦以她大哥东方楚的性命相要挟,逼她活着,逼她受尽万人凌虐! 尉迟泓玩到兴起之时,突然凑到她耳畔道:“对了,有件事,你大概还不知道。” 东方婧一动不动。 尉迟泓见她没有反应,便撩拨道:“是关于你大哥的。” 东方婧的身子颤了颤,双目突然有了焦距,目光灼灼地望着他,而后用喑哑的嗓音质问道:“我……我大哥怎么了?!你们把我大哥怎么了?!” “那个瘸子呀!听说了你挂牌卖身的消息,就冲动地往三哥府上爬,说是要找三哥理论。半途被一匹疯马踩中,断了腰骨,半死不活地躺在路上,晒了三天三夜,刚刚咽气——”尉迟泓耸了耸肩,像讲笑话似地说出来。 东方婧心如死灰,“我爹呢……” “你爹?你以为你爹会管?”尉迟泓冷笑出声,“东方楚不过是你娘带到太傅府的拖油瓶,而你只是你爹在门口捡回来的遗孤,说到底都不是他的亲生儿女,他犯不着趟这趟浑水!” “啊!啊……啊——” 东方婧疯魔了似的,狂叫出声,将压抑在心头的怒火,一次性爆发出来! “叫啊!大声点叫,可算有点声音了!方才你一动不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在女干尸呢!”尉迟泓见她有了反应,快感倍增。 东方婧的唇角突然溢出一丝冷笑,面色柔和了许多,轻哼出声道:“七殿下想要我动,就解开我的双手,我自然会动给你看!你就这么一个人动来动去,有什么意思?” 尉迟泓怔了怔,没有理会。 东方婧便道:“怎地?怕了?你一个大男人,怕我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笑话!本王天不怕地不怕,会怕你?!解开就解开,有什么了不起?!”尉迟泓取了桌案上的钥匙,解开了她双手双脚的镣铐。 东方婧温软的身子主动倒向他的怀里,抚摸着他的胸膛,惹得他心火急升。 “呵……呵呵……当年艳绝天下的太子妃,如今成了跪舔我的贱婢,你说无忧太子会不会死不瞑目?!”尉迟泓森冷地笑。 “他会瞑目的。”东方婧眉梢微微一弯。 尉迟泓怔愣了片刻,不待反应,便觉得胸口一痛,只见东方婧缓缓启唇:“因为,你很快就要去九泉之下陪他!” 东方婧伸手狠狠一推,淬了毒的发簪连带着血肉从尉迟泓的身体里拔出,引得对方痛呼不已! “七弟!” 大门被人一掌击碎,三皇子尉迟墨迟迟赶到,拔剑直刺东方婧面门,“东方婧,你活腻了!” 东方婧左肩生生挨了他一剑,挂着血迹的嘴角不由溢出一丝惨笑,“尉迟墨,呵……墨哥哥,呵!我就是活腻了!” “你不要东方楚的命了?!”尉迟墨收剑,面上划过一瞬间的伤痛。 “你还想骗我!我大哥已经被活活晒死了!我的孩子死了!我的夫君死了!我的母亲也死了!我还活着做什么?!”她握紧了手头的发簪,对准自己的喉头,用含血的目光望向尉迟墨,“尉迟墨!尉迟泓!还有东方灵曦!所有伤害过我的人,我都诅咒你们不得好死!若有来生,我必定将你们开膛剖腹,踩死脚下!” 毒簪直扎心口,东方婧瞪着一双血瞳,仰面倒下!誓言回荡在耳,久久不绝! 第6章 破茧重生(1) “小姐……小姐,你怎样了?” 入目是水蓝色的帘子,因为上了年代的缘故,边缘微微有些发黄。东方婧的脑袋很疼,就好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突然醒来已经忘记了年月。 可是什么都可以忘记,那股钻心地疼痛却忘不了!她还记得尉迟墨那一剑刺在她肩头的感觉,疼得撕心裂肺!可是再怎么痛,也比不上亲手弑夫之痛! 回想当初无忧对她,可谓倾心相待,而她都对他做了些什么?!东方婧的懊恼和恨意徘徊于心,令她久久失神。 “小……小姐?!”身侧一个绿衣丫鬟面上带泪,被她那布满恨意地眼眸吓到不由叫出声来! 东方婧忙垂下眼眸,目光柔和了些许。在鸳鸯阁卖笑三月,她已经学会了控制自己的表情,几乎可以做到收放自如。 “小姐,你可算是醒了!”丫鬟也放松了下来,“你这一躺就是半个月,绿翘以为你……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呢!” 绿翘? 东方婧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但这丫头的名字倒是有些耳熟。 绿翘见东方婧没有反应,便接着道:“小姐,七皇子当众拒婚,实在过分!害得你丢尽脸面,奔出王府!偏生那鬼王的马车不长眼睛,撞倒了小姐,还从你身上碾压而过!相爷偏心,对你不闻不问!大夫人更是恨不得你早点死,请来的大夫个个都是庸医!小姐,你的命可真苦!” 东方婧不动声色地听着她的话,目光四顾,打量着这间屋子。这是一个相府小姐的房间?不像!东方婧好歹也曾是太傅之女,这点见识还是有的,哪个名门千金的闺房能破成这样?除了丫鬟绿翘坐着的木凳子,这屋子里怕是没有可以落座的地方了吧? 摆设破旧,房屋狭小。但这间屋子又似曾相识,她应该是来过的! “扶我起来……”东方婧努力撑了撑身子,才发现这身体好像不是她的一样,浑身酸痛。 绿翘连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东方婧迈开步子,试图往梳妆台那边走去,偏偏才迈出左脚,右脚便是一软,整个人重心不稳,重重摔倒在地上! “小姐,小心!”绿翘见状,连忙上前,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搀着她到梳妆台前坐下。 东方婧蹙了蹙眉,低哑着声音问道:“我的右脚怎么了?” 绿翘面露难色,终于还是支支吾吾说出声来,“小姐从睿王府逃出来的时候,撞上了鬼王的马车,被鬼王的马车碾压而过……大夫看过了,小姐的右腿断了腿骨,怕是一辈子都治不好了!” 睿王府,不就是七皇子尉迟泓的府邸? 她记得半个月前尉迟泓大婚,娶得是相府三小姐钟离挽云,但尉迟泓生性顽劣,嫌弃钟离挽云额头有一块火型胎记,故而当众拒婚,致使钟离挽云冲动出府,遇上意外!难道…… 东方婧纵然已经猜到了什么,但当她看到铜镜中那张熟悉的脸之时,心中还是划过惊涛骇浪!她竟然重生在了挽云师妹的身上! 第7章 破茧重生(2) 面若银盆,眸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翩若轻云出岫,腰肢婀娜似弱柳。她便是相国钟离毅第三女钟离挽云。 “师姐,你长得真好看!” “师姐,太子哥哥和三皇子哥哥都喜欢你,你要嫁给谁?” “师姐,泓哥哥嫌我丑,我是不是真的很丑?” “师姐,你帮我除掉脸上的胎记吧!” “……” 挽云清脆如铜铃般的声音,犹言在耳,只是那个欢快活泼的姑娘却不见了。只是短短三个月不见,她的小师妹挽云就被人伤到肠断而死! 东方婧不由朝着铜镜里多望了一眼,眉心一颗“火”字胎记赫然印在她的脸上,使得她原本俏丽的面容,多了几分邪肆。挽云拜隐玥为师,从小习医,为得就是有朝一日能够祛除脸上的胎记。 “七皇子拒婚就是因为这颗胎记?”东方婧回眸反问。 绿翘点头,“小姐忘了么?这桩婚事是大夫人帮您提的,您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却不知七皇子竟是那样的人——” 大夫人容氏? 东方婧眉头一蹙,看来是有人故意挖了个坑儿,等着挽云师妹往里头跳!挽云师妹天真烂漫,胸无城府,自然上了当,这才落得如此下场! 为什么好人都要死?为什么那些十恶不赦的坏蛋却都还苟活着?!老天爷,你这是要杀尽天下大善之人么?!如果是,那我东方婧今生就不做好人。别人坏,我比他更坏!别人狠,我比他更狠!别人毒,我比他更毒!贤良无用,宁为蛇蝎! 我东方婧今生不动情,只求杀尽天下负心之人! “小姐,你也别太伤心了,七皇子作恶多端,总算是遭到报应了。听说前天鸳鸯阁的东方姑娘挂牌卖身,七皇子闯进了她的内寝,意图对她不轨,却不想被她的毒簪刺中……这会儿呀,正躺在床上等着人医治呢!”绿翘言语间带了几分落寞,“只是可惜了东方姑娘,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了。三皇子为了维护七皇子的声誉,一把大火烧了水榭,想要毁尸灭迹,但民间传闻也不是他阻止得了的!” 烧了好!烧了一了百了! 东方婧还没出声,绿翘便接着道:“七皇子中的是唐门一族的一针见血,若不是三皇子用一口真气封住他的经脉,他怕是前天就血溅当场了!” “你说什么?尉迟泓还没有死?!”东方婧蛾眉一挑,目光中多了几分冷意。那个曾经试图轻薄他的恶心男人,竟然没有死?! “小姐?!”绿翘吓了一跳,自家小姐素来是中意七皇子的,此时此刻,怎么会盼着他死呢? “小姐,这死不死的可不能乱说!昨儿个府上,有个丫头背地里说七皇子的毒解不了,今儿个一早就溺死在荷花塘了。奴婢若是没猜错,她定是被二小姐做掉的!” “钟离玉琼?”东方婧记得这个丫头,整日都跟在尉迟泓身后,生怕有人抢了她的泓哥哥似的。挽云则因为貌丑的缘故,始终只是离得远远的,给这两个人制造机会。 “嘘——” 第8章 破茧重生(3) 绿翘捂住了她的嘴,“二小姐的名字可不能随便乱喊!” 东方婧回过神来。钟离玉琼出了名的蛮狠霸道,稍有不顺,便拿丫鬟妹妹们出气,相国府冤死的丫鬟不知道有多少个,每次都是二夫人陶氏帮她善后。 “既然钟离玉琼喜欢尉迟泓,她为什么不嫁?”东方婧总觉得哪里不对,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还不是大夫人!”绿翘压低了声音,“二夫人为二小姐说亲,想和七皇子攀上姻亲。大夫人与二夫人素来不合,哪能让她如愿?偏偏大小姐对七皇子无意,于是大夫人抢先一步,将小姐你推了出去!一来,杀一杀二夫人的锐气;二来,也让三夫人和小姐你颜面扫地;三来……” “三来,更是挑拨离间,令二娘和二姐嫉恨上我!”东方婧接着她的话说下去,“好一个容氏!好一个一箭三雕的计谋!” “小姐!”绿翘惊诧不已,“你小点声!” 绿翘跟着懦弱的挽云,素来只有担惊受怕的份儿,时间久了,胆子也变得小了。 东方婧心中有数,抚了抚她的肩道:“绿翘,别怕,有我在,我保证旁人不敢再欺负你!” “嗯!”绿翘似信非信地点头。 “给我准备笔墨纸砚。”东方婧眉梢一挑,唇边溢出一丝狠意。尉迟泓,你中的是我唐门的一针见血,没有我唐门的解药,你也想活命?! “小姐,你要做什么?你的病才刚刚好——”绿翘诧异地望着她。 东方婧淡淡瞥了她一眼。 绿翘便心领神会地点头,拿了笔墨纸砚过来。 东方婧奋笔疾书,很快便写好书信一封。 “小姐,绿翘也是识过几个字的,可是为什么你写的东西,绿翘一个字都看不懂?”绿翘的眉头皱成一团。 “这是我唐门的暗语。”东方婧将书信折好,交到她手中,“你现在就去萧山脚下五里坡,将这封书信交给一个种山药的老伯。” “嗯?”绿翘一脸不解。 东方婧便道:“你要相信我。” “嗯!”绿翘是钟离挽云七岁那年从街边捡回来的孤儿,已经跟了她十年,对她忠心耿耿自不必说。 东方婧又道,“对了,我已经醒来的消息,别传出去。既然别人挖坑让我们跳,那我们就多挖几个坑,让他们也跳一跳!” 绿翘似懂非懂地点头。 七皇子尉迟泓重伤奄奄一息,一母同胞的三皇子尉迟墨为他贴皇榜,搜罗天下神医,只求救弟弟一命!往来“神医”络绎不绝,几乎敲破七皇子府邸的门当,却个个束手无策,落败而走。 两位皇子的母妃——德妃,忧郁成疾,断水绝粮,一心要陪自己的小儿子一起上路。 尉迟墨无奈,为了弟弟,为了母亲,不仅要求医,更要求神! 这日,萧山脚下终有一名半仙决明子,揭下皇榜,几副药下去,竟然让一直昏迷不醒的尉迟泓苏醒过来,虽毒素未清,却已经能够开口说话—— 第9章 破茧重生(4) 相国府,玉琼阁。 钟离玉琼正在屋里头发火,冲着身边的下人不时呵斥,“泓哥哥已经醒了,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出门?!为什么不让我去看他?!这屋子里究竟是我大,还是你们大?!” 丫鬟碧莲站在她面前,一脸稳重道:“二小姐,这都是二夫人的意思。” “呸!少拿我娘压我!”钟离玉琼冷冷瞪了碧莲一眼,却不敢对她动手。她是二夫人的贴身丫鬟,懂些武功,能制得住脾气暴躁的她。 “谁又惹我们琼儿生气啦?”这时,一线绵长温婉的女人声音从背后传来。 钟离玉琼回眸,收起满脸怒气,压低了声音叫道:“大娘。” 大夫人容氏一袭绛紫色的袍子,缓缓而至,她长袖一挥,身后的丫鬟便端了十几匹绫罗锦缎上来,另有二十多盘翡翠首饰,一一摆在钟离玉琼面前。 钟离玉琼微微一怔,“大娘,你这是做什么?” 容氏一脸端庄慈爱,亲昵地拉过她的手,对她道:“傻丫头,这些都是七皇子送来府上的聘礼呀!大娘早先不知道你中意七皇子,反将三丫头推了出去,闹得大伙儿不欢而散。现下好了,大娘已经知道你的心意,这聘礼自然要转给你……” 钟离玉琼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容氏便道:“你也知道,七皇子得贵人相助,已经醒了。七皇子府上来了人,说是婚事照旧。大娘想着反正七皇子也不喜欢老三,倒不如找媒婆去说说,把新娘换成你,皆大欢喜。” 钟离玉琼眸光一亮,心中掠过一丝惊喜:“真的?!大娘真的愿意让玉琼嫁给七皇子?!” “琼儿开心,大娘当然愿意!”容氏一脸慈爱,“三日后就是黄道吉日,大娘想把你的婚事定在那天,你可愿意?” “愿意!玉琼愿意!”钟离玉琼急急点头! “我不同意——” 二夫人陶氏辟门而入,面上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娘!”钟离玉琼一脸为难,抱着陶氏的手臂,苦苦恳求。 陶氏望向容氏,一本正经道:“大姐,你既然已经将挽云许给了七皇子,我家琼儿就绝不对肖想旁人的夫君。这嫁人的事,你还是去找挽云吧!” 说罢,便差人送客。 容氏眉梢一拧,露出一脸愧色来,“是我考虑的不周到,罢了罢了,这件事就此作罢。” 等到容氏一走,钟离玉琼便忍不住冲着陶氏发起脾气来,“娘亲!你究竟是不是我亲娘?!就连大娘都帮着我,你却要把泓哥哥往那个小贱人的怀里推?!” “哼!”陶氏冷哼一声,“她帮你?!你大娘害你都来不及呢,她会帮你?!你大概还不知道,半仙决明子已经发了话了,七皇子的毒虽然解了,但身体病弱,需要找适龄女子来为他冲喜!德妃的眼睛瞄准了丞相府,非要让容氏交出个女儿去!钟离挽云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的,容氏自然想到了你!她不是在帮你,她是要把你往火坑里推!” 第10章 破茧重生(5) “冲喜?!”钟离玉琼眼眸瞪得通红,“大娘其实是要我给泓哥哥冲喜?!” “可不是?!”陶氏恨瞪了她一眼,“那尉迟泓的毒解没解,只有三皇子和德妃最清楚!万一没解清,你这嫁过去就是守活寡!那唐门的毒药凶猛得很,就是解清了,尉迟泓下半辈子也不可能再上战场了!你跟着他,是不会有前程的!” 钟离玉琼迷恋的正是尉迟泓在马场上的英姿勃发,如今他不能再上战场,那他还有什么可取之处?至此,钟离玉琼这才安静下来。 相国府,栖嫣阁。 丫鬟翡翠站在容氏身侧,毕恭毕敬道:“大夫人,您让准备的药已经给三小姐送过去了。不出今晚,三小姐必定暴毙而亡——” 容氏满意的笑,端庄文雅的脸上露出一丝狠意。 “只是夫人,奴婢有一点不解。夫人此时下毒杀害三小姐,万一德妃来要人,夫人交不出新娘,那可怎么办?”翡翠诧异地望向容氏。 容氏完美笑容裂开,冷哼一声:“挽云一死,老二自然得交出玉琼!” “万一二夫人抵死不从,那大小姐岂不是……”翡翠欲言又止。 “语嫣是老爷的心头宝,是老爷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嫡长女。尉迟泓算个什么东西,他就是想娶语嫣,老爷也绝对不会允许!所以,被逼出嫁的人,只会是玉琼!”容氏心机颇深。 翡翠恍然大悟。 “玉琼丫头一惯就喜欢三皇子,如今我这么做,是在成全她,她该感激我才是。”容氏笑得毒如蛇蝎,“至于挽云丫头,是她自己寻死,根本怪不得我!若不是她娘亲半路出家,把老爷的一整颗心都吊着,我也没必要对她这么狠心!” “夫人说得极是!”翡翠跟着奉承,“夫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小姐,等到大小姐祈福归来,夫人便可为大小姐筹谋了!” “哼!当年无忧太子选亲,若不是为了逃避那桩婚事,语嫣也没必要削发为尼,常伴青灯古佛!三年了,语嫣终于要回来了!”容氏眼眸之中写满希望。 “大小姐貌绝天下,只要她回来,京城中的那些庸脂俗粉又算得了什么?就是太傅之女东方灵曦也不能与大小姐相提并论!” 她主仆二人还在闲聊,不多时,绿翘便急匆匆地闯了进来,跪倒在大夫人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夫人,你快救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口吐鲜血,怕是快不行了!” 容氏闻言,起身笑对翡翠,“时候差不多了。你去叫上老爷、老夫人,就说三小姐不行了,让大伙儿去见她最后一面——” 翡翠点头:“是。” “多个人多个见证,也好让大家知道,是挽云她自己病死的,与我无关。”容氏满面冰冷。 绿翘哭得双目通红,却被翡翠一脚踹开。 望着她主仆二人离去的背影,她悄然擦干眼角的口水,嘴边溢出一丝笑意来。小姐,这回咱们真的有好戏看了! 第11章 惹火嫡母(1) 相国府,挽云阁。 “听说了么?三小姐怕是不行了,大夫人都已经差人去后院请老夫人了。” “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谁知道呢!这相府里头管事的,想谁死,谁还不得死呀!三小姐本就是个庶女,脸上的火字胎记又是带着煞气的,据说克父克母,本就不受老爷待见。加之三夫人又……哎!总之,就是个命苦的姑娘!” “嘘……小声点儿,别被旁人听见了。” 不出多时,钟离挽云的屋门外便聚集满了丫鬟,那些丫鬟大多都是来看热闹的。 东方婧四肢笔直地躺在床榻上,双眸禁闭,一动不动,看不出是在睡觉,还是已经死了。青灰色的帘子垂下来,遮住了她大半个身子,只剩下一张惨白的脸露在外头,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都死气沉沉的。 老夫人的人是最初赶来的。 老夫人一见屋子里的情景,当即便一口腥甜涌上喉头,险些晕倒过去。 身侧的佣人秦嬷嬷眼疾手快,一把将她稳住,“老夫人,您小心些!三小姐已经这样了,你可千万别太过伤心,伤着了自己的身子!” “快去请大夫!去请何大夫!”老夫人双目瞪得通红,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女,怎能不心疼? “是。” 秦嬷嬷刚刚应承,老夫人又道,“不,把平日里给我看诊的何大夫、张大夫、李夫人全都请过来!三丫头,绝不能就这么没了!” “是!” 东方婧虽然闭着眼睛,但听老夫人的语气,便能感觉到她的着急,能感觉到她对挽云的那份心意。这大宅子里头,谁对她好,谁对她坏,她大约已经清楚了。 不一会儿,大夫人容氏和丞相钟离毅便赶了过来。 以防有诈,容氏亲自带了“验尸”的大夫过来。 “母亲,让孙大夫给挽云丫头瞧瞧吧。”容氏伸手遮掩着眼角,眼睛红通通的,仿佛刚刚哭过了似的。 老夫人见她这么积极地给钟离挽云治病,心中不觉多了几分宽慰,而后挪了挪身子,让孙大夫上前。 孙大夫把了把东方婧的脉,随即便一脸死沉地望向大伙儿:“回相爷,回老夫人、大夫人,挽云小姐的脉搏已经停了,她已经……去了!老夫也回天乏术了!” 孙大夫话音刚落,容氏便情绪激动地冲到东方婧的床侧,抱着她的身子,哀痛出声:“挽云丫头,你可不能就这么白白的去了!你还没有嫁人,还有享福呢!大娘答应过你娘要好好照顾你,你若是就这么平白无故地去了,大娘可怎么向你娘交待?!” “大娘何须向我娘交待?!”东方婧突然轻咳了一声,一口毒血从嘴巴里喷涌而出,随后瞪直了眼睛望向容氏,“大娘有心害我,何曾想过我娘突然丧女的心情?!” 一个死人突然蹦坐了起来,还口吐鲜血、满目狰狞,容氏着实被这一幕吓得不轻,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问出声:“你……你你,你没死?!” 第12章 惹火嫡母(2) “挽云是运气好,逃过一死。怎地,大娘就那么希望挽云早点死么?!”东方婧毫不客气,咄咄相逼。 容氏面色阴晴不定,只片刻功夫,便回过神来,涌上一脸虚伪的笑意,“傻丫头,你这说得什么话,大娘又怎么会希望你死呢?大娘方才只是太伤心、太吃惊了而已。你还活着,实在是太好了——” “大娘心里头怕不是这样想的。”东方婧目光坚定地说道。 容氏眉头一蹙,总觉得挽云丫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从前,她就是逆来顺受的软柿子,即便是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吭声的,今日也不怎的,她句句跟自己呛着,像是要跟她翻脸似的! “大娘若真是这么想的,就不会在我的药里头下毒了!”东方婧双目骤然瞪大,清眸如刀地望着对方。 容氏吓了一跳,料不到这个丫头竟会当着大伙儿的面,直接拆她的台!往后的日子,她难道不想活了么?!但她碍于老夫人和老爷都在场,又不能直接同一个病人翻脸,于是压低了声音,强扯出一抹微笑道:“怎么可能?挽云丫头,你一定病糊涂了,大娘一心想着早些治好你的病,怎么可能给你下毒呢?那可是大娘特意吩咐翡翠给你熬得补药。” “确实如此。”翡翠连忙为自己的主子圆谎。 容氏狡猾的嘴脸,东方婧一眼就看透了。她口才一流,很会为自己开脱。然而东方婧可不是什么懦弱可欺的草,她目光瞄准了在场的老夫人和钟离毅,鼻头一酸,竟当场哭出声来,“奶奶,爹爹,你们可要为挽云做主!你们知道的,挽云师承神医隐玥,怎么也算是唐门传人,是补药还是毒药,难道我都看不出么?若不是那毒药与我体内的寒气相冲,被逼了出来,挽云此刻,怕是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胡闹!”老夫人闻言,回眸狠狠剐了大夫人一眼,“老大,这件事,你怎么说?” 容氏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母亲,这无凭无据的,我……我实在是冤枉啊!” 容氏心里头想着,这药你都喝下去了,难不成还能吐出来给大夫检验一遍不成?! “无凭无据?”东方婧仰起眼眸来,“大娘这话可就说错了!那药苦得很,挽云喝不下,这会儿还剩了大半盅呢!” 她话音刚落,绿翘便将剩下的药端了过来。 东方婧撑起身子,从绿翘手中接过药罐,递到容氏面前,“大娘既然说这是补药,就当着大伙儿的面喝下去!只要大娘喝了,挽云也就信了!” 容氏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平日里懦弱可欺的小白兔,一眨眼竟变成了吃人的狼!这药罐里头有没有毒,她心里头清楚得很,这丫头分明是要将她往死路上逼! “怎地?大娘不是说这药里头没毒么,怎么不敢喝呢?”东方婧故意挑衅。 容氏啊容氏!老夫人、老爷,还有满屋子的家丁、丫鬟们可都是你请来的,上百双眼睛看着呢,我倒要看看你丢不丢得起这个人?! 第13章 惹火嫡母(3) 容氏的面色涨得通红,她回顾四周,便发现老夫人和钟离毅都瞪直了眼睛看着她。 她双拳紧握,长甲几乎掐入掌心。 不!她是当家主母,她不能犯下这种幼稚的错!嫡母谋害庶女,在名门家族本身是司空见惯,可是大伙儿都看着呢,她哪能这么明目张胆?!这满屋子里的人,上百张嘴,一传十,十传百,只要今日之事成为定局,只怕明日她的恶妇形象便会传遍宁都的街头巷尾! “大娘还不喝?”东方婧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头像是藏着嗜血的恶魔,一瞬间要将对方吞噬似的! “喝!我喝!”容氏银牙一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仰头,便将剩下的半碗药,全都灌了下去! 哐当一声! 容氏将药罐狠狠摔在地上,脸上露出几分怒气来,“这下你满意了吧?!” 东方婧心满意足地望着她,而后突然扶额。 绿翘连忙冲上前去,“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东方婧晃了晃脑袋,一脸迷惘地望着她,“我……我方才像是被人上了身似的,整个人都不受自己控制了。” “小姐,大夫方才说你已经死了,可是后来却突然醒了过来……奴婢猜想,你方才可能是被妖邪附身了!”绿翘故意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你方才一直逼着大夫人喝药,说大夫人下毒害你,原来全是妖邪作怪!” “我逼着大娘喝药?!大娘下毒害我?”东方婧一脸茫然,“怎么会?大娘平日里对挽云这么照顾,怎么可能会下毒害我?” 容氏的脸整个人都变成了猪肝色。 东方婧偷偷瞥了她一眼,不由在心底好笑。跟我唱戏?姐姐已经在鸳鸯阁唱了三个月的戏了,你能唱得过我?! “大娘!大娘你怎么了?脸色好像很不好的样子……”东方婧突然一改之前的态度,温婉地望向容氏,“都怪挽云不好,挽云也不知道方才是怎么了。但是,大娘你也真是的,这药怎么能乱喝呢?有没有毒,让大夫们来验一验就好,你何必跟挽云这么较真?” 容氏被她反问得哑口无言,整个人都不好了。 东方婧心想:我就料准了你不敢叫大夫验,我逼着你喝下这碗毒药,怎地,不服么? 容氏捏紧了拳头,觉得自己撑不了太久,不敢在这里继续耗下去,便道:“怎样都好,只要你肯相信大娘就行。” “大娘,挽云信你,挽云当然信你了。”东方婧握紧了她的手,体己道。 “好了!既然你已经没事了,那大娘就不打搅你歇息了,账房还有事情要忙,大娘就先回去了。”容氏可舍不得自己的小命,赶紧起身,准备离开。 丞相钟离毅从头至尾,一言不发,最后也只是淡淡扫了东方婧一眼,就出了挽云阁。 老夫人走到她跟前,抚了抚她的额头,而后意味深长地叹了声:“好丫头!好丫头!” 第14章 惹火嫡母(4) 东方婧到底是没有理解她那句“好丫头”是什么意思,但她只要知道老夫人是真心实意待她好就行了。 相国府,栖嫣阁。 大夫人面色惨白,奄奄一息地躺在床榻上。 翡翠慌忙请了孙大夫过来,将他引道容氏面前,“孙大夫,你快给看看大夫人的身子是怎么回事,这解药明明已经喂下去了呀!” 孙大夫摸了摸容氏的脉,而后眉头拧成一团。 容氏低低喘息了几声,随后从床榻上蹦了起来,涨红了脸对翡翠道:“我……我不行了!快请孙大夫出去!” “什么?!夫人,你可一定要撑住!”翡翠满目通红,“孙大夫,你快想想法子,一定要保住夫人的命!奴婢这就差人去寺里头通知大小姐,请大小姐回来见夫人最后一面!” 容氏额上汗水涔涔,面色几乎发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你快请孙大夫出去!” “不行!夫人,你这个样子,奴婢怎么能让孙大夫走呢?!”翡翠素来稳重,也被此情此景吓得不轻,“夫人,奴婢要不要去请老爷过来?!” “不!不要!出去!你们都出去!”容氏几乎是拼尽了力气叫出声来。随后,只听见“嘣”得一声,屋子里很快便被一股屎臭味儿充斥着,容氏痛苦地抱头大哭,“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是泻药!”孙大夫终于反应了过来,“那丫头在夫人送过去的药里头又加了泻药!” 翡翠捂住鼻子,这才明白过来,容氏方才为什么要叫他们出去。 一炷香过后。 容氏吃了孙大夫开的止泻药,面色才稍稍好转,死气沉沉的脸上,有了些许色泽。 虽然她的命是保住了,但只要一想到她方才在翡翠和孙大夫面前所受的耻辱,她便恨得气不打一处来!好一个钟离挽云,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简直是活腻了! “大夫人,三小姐此举实在太过分,我们是不是要给她点颜色看看?”翡翠一想到容氏方才失禁的模样,便尴尬不已。 容氏狠瞪了她一眼,原本姣好的面容之上布满了褶皱,低声咒道:“不用你说,我也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可是……”翡翠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容氏眉头一拧。 翡翠忙道:“大夫人,您恐怕还不知道。老夫人像是看穿了什么似的,特意派了秦嬷嬷盯着钟离挽云的三餐和药膳,奴婢就是想下手,也没从前那么容易了。” “下毒?”容氏冷笑一声,“一个陷阱掉进去一次就足够了,我绝对不会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既然那丫头变了,那我们就不跟她玩阴的了,直接玩明的!” “主子,您的意思是——”翡翠一脸期待地望着她。 容氏冷冷扯起唇角,轻蔑道:“钟离玉琼的婚事且放一放,先将这个不知好歹的钟离挽云解决了再说!你去差人回禀德妃,钟离挽云与七皇子的婚事照旧,三日后就是黄道吉日,到时请德妃见证!” 第15章 惹火嫡母(5) “是,奴婢这就去办。” 挽云阁。 绿翘将东方婧扶起来,笑道:“小姐,奴婢方才去栖嫣阁看过了,大夫人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真是滑稽!” 东方婧掩唇,也跟着笑了笑。 绿翘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问道:“小姐,你师承神医隐玥,你只需在方才那服药里头加一些剧毒,大夫人便活不成了,为什么你只是加了几粒巴豆?大夫人对你这般残忍,你何必放过她?” 东方婧望了她一眼,随即摇摇头道:“我可不是放过她。” “嗯?”绿翘一脸不解。算起来,她入府十年,见惯森森丞相府各种勾心斗角,也算是长了心眼的了,偏偏就是看不透自家小姐的心思。 东方婧便解释道:“一来,容氏毕竟是丞相府的当家主母,我若真的逼死了她,我未必会受爹爹和奶奶的待见,只会白白便宜了二夫人母女。二来,我留着她,还有用……” 她的目光飘得渺远,以容氏那么狭窄的心胸,必定会想尽了法子来报复她,而放在眼前的最好的法子,便是将她献给七皇子尉迟泓冲喜!尉迟泓啊尉迟泓,你羞辱我不说,竟然还敢当众羞辱挽云表妹,这份仇,我若是不替挽云表妹讨回来,岂不是显得很憋屈?! 绿翘伸手在东方婧面前晃了晃,“小姐……小姐,你在想什么呐?” 东方婧便道:“没什么。这几日,若是大夫人求见,你就说我要安心养病,任何人都不见。她若是真有什么急事,你就让她自己拿主意。” 绿翘木讷地点头:“是。” 果不其然,到了第二天早上,容氏便带着翡翠来了挽云阁。 绿翘将他们拦在挽云阁的外头,道:“大夫人,老夫人请的大夫刚刚给小姐把过脉,说三小姐身子虚弱,需要静养,旁人就不要进去打扰她了。” 容氏眉头一蹙,“我有事情要找挽云商量。我说几句就走,绝对不会打扰到你家小姐休息。” “大夫人不用这么麻烦。”绿翘一口回绝。 容氏诧异地望向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绿翘便道:“我家小姐吩咐过了。若是有什么大事,大夫人帮她拿主意就行,你能不顾生死喝了那碗药,她绝对相信你。你所做的一切,一定都是为了她好。” 容氏心中暗喜:这样更好!等你上了花轿,守活寡的时候,有你慢慢哭的! “也好,事关她的终身大事,那我这个当嫡母的,就替她拿主意了。”容氏收起嘴角的笑意,一脸正经道。 绿翘似懂非懂地点头,随后手臂一伸,便做出了送客的姿势。 等到大夫人一走,绿翘便匆匆进屋,将大夫人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东方婧,一脸担忧道:“三小姐,大夫人该不会是想将你再送到七皇子府上,给七皇子冲喜吧?!” “是又怎样?”东方婧低笑着反问,“他尉迟泓能奈我何?!不过是个病秧子,还能吃了我不成?!” 第16章 逼她冲喜(1) 绿翘惊诧不已,“小姐,你……你对七皇子……” 东方婧清眸流转,笑了笑道:“从前是我瞎了眼,一颗真心错付他人。如今幡然醒悟,我又怎么可能一错再错?!” “小姐,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欢七皇子了?”绿翘实在想不通,喜欢了那么久,用了那么深的感情,当真能说断就断?自家小姐,一定是被七皇子伤得太深了,才会说出这番气话来。 “不喜欢了。”东方婧目光坚定,“不但不喜欢,还十分讨厌!” 绿翘微微一怔,“奴婢知道了。” 钟离挽云为尉迟泓冲喜的消息一出,不日大夫人容氏便被召去了凤阳宫。 进宫之前,丞相钟离毅拉着她的手,嘱咐道:“德妃召唤你过去,多半是询问挽云的人品以及生辰八字,挽云先前出嫁的时候,只是找媒婆粗略合了合,也没当回事。这次不一样,这次挽云是为七皇子冲喜,事关重大,你且用点心——” 容氏仔细思量着钟离毅话中含义,而后抿唇一笑:“老爷放心,妾身自会安排妥当。” “你懂就好。”钟离毅意味深长地点头。 凤阳宫。 德妃躺在病榻之上,一手撑着额头,满目倦容,疲惫不已。 容氏三呼千岁,而后跪倒在德妃面前。 “来了?”德妃眯起眼眸,有气无力道,“起来吧。本宫今日传你进宫,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请德妃娘娘明示。”容氏低着头,毕恭毕敬地站着。 “第一,你的三女儿挽云,可是自愿嫁给泓儿为妃的?”德妃正了正身子,“决明子大仙说了,这桩婚事,必须出于自愿,否则对泓儿的身体而言,不会有半点好处。” “回德妃娘娘,能够嫁给七皇子为妃,是挽云的荣幸。”容氏心想,钟离挽云不知道有多么喜欢七皇子呢,这桩婚事自然是她的自愿的。 “这就好。”德妃又道,“第二,你的三女儿挽云,可是阴时出身?决明子大仙说,泓儿已经去鬼门关走过一遭,只有阴时出身的女子才不会与他身体相冲,福泽后代。” 宁国的女人,都会分阴时命和阳时命,夜间出身则为阴时,白日出身则为阳时。挽云那丫头是老三在枯井底下生出来的,谁知道是阴时命,还是阳时命?若真与七皇子相冲还能死人不成?就算真的死了人,也只能怪那臭丫头命硬,把七皇子给克死了! 容氏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而后镇定道:“回德妃娘娘,挽云是阴时命。臣妇一早就找媒婆合过他们二人的八字,七皇子与挽云简直天作之合。” “如此,就最好不过了。”德妃漫不经心地应承,随后又想起了什么,抬眉道,“但有件事,本宫必须先同你说清楚。” “德妃娘娘请讲。” 德妃从床榻上坐起来,一本正经地望着她,“早先,本宫许挽云七皇子正妃之位,对她这么个庶女而言,已是天大的殊荣。但今时今日,她右腿被马车碾过,终身残疾,试问七皇子正妃又怎能由一个瘸子来担当?” 第17章 逼她冲喜(2) 容氏垂下眉头,试探着问出声来:“德妃娘娘的意思是?” “正妃之位,她就不要瞎想了。”德妃眯起眼眸,轻蔑出声,“本宫许她侧妃之位,他日若是有所出,再提她为正妃。” 尉迟泓本就不喜欢钟离挽云,这次娶她,也不过是为了冲喜,等到他的病大好了,自然又会去烟花柳巷寻花问柳,挽云想要怀上,也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容氏这样想着,心里头便越发开心了。 “娘娘放心,挽云有自知之明,必定会安分守己。”容氏应承下来。 “如此,本宫也就安心了。”德妃朝着她摆了摆手,“你回去张罗吧。出多少银子都行,这场婚事,办得越体面越好。” “臣妇遵命。” 相国府,挽云阁。 绿翘得了消息,急匆匆闯进门,对东方婧道:“小姐,果如你所说,大夫人将聘礼和凤冠霞帔都送了过来,后天你就要出嫁了!嫁得不是旁人,还是七皇子尉迟泓!” “好!好得很!” 东方婧拍案笑出声来,“你这就照我的吩咐,上一趟终南山,后天拜堂之日,务必赶回来!” 绿翘连连点头,“奴婢知道了。” 两日后,整个相国府便闹腾了起来。 挽云阁又破又旧,但仅仅两日的功夫,整个屋子便翻新了一番,从头屋门口的花草,到屋里头的摆设,无不去旧换新。 传闻中自闭内敛的三小姐,今日居然出了屋子,躺在院子里头晒太阳。 钟离玉琼与二夫人陶氏站在一旁的玉琼阁,朝着她院子里头望去。 钟离玉琼冷不丁扯起嘴角,恶狠狠道:“娘亲,你看那臭丫头得意地面孔,女儿看着就来气!泓哥哥本该是我的,若不是摊上这件事,我才舍不得让给她呢!” “你急什么?”陶氏冷哼了一声,一脸轻蔑道,“她嫁过去也只是个侧妃,尉迟泓的正妃之位始终为你留着!” “娘亲说得是!”钟离玉琼狠狠一咬牙,“在相府,女儿压她一头,他日进了七皇子府,女儿还是要压她一头!” 她娘儿俩声音大得很,像是故意说给东方婧听的。 她们以为她很稀罕嫁给尉迟泓么? 比权谋,尉迟泓不及三皇子尉迟墨;比才能,尉迟泓不及九皇子尉迟冥;比相貌,尉迟泓不及……那人。比痴情,尉迟泓不及那人。比温暖,尉迟泓不及那人—— 她曾经拥有过那个人,又怎么会在乎区区一个尉迟泓? 东方婧左耳进、右耳出,权当没听见,一脸悠然自得的模样。她本就觉得钟离挽云的住处太破了,听绿翘那丫头说,主屋一到阴雨天就会漏雨,晚上连个安稳觉都睡不成。加之,屋子里头潮湿得很,钟离挽云的右腿又断了,不利于她修养。 东方婧本想着想法子筹钱将挽云阁重修一番,现在摊上这场婚事,问题全都迎刃而解,省了不少烦心事!她还得感谢感谢那个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地尉迟泓呢! 第18章 逼她冲喜(3) 七皇子府邸,雅风苑。 七皇子尉迟泓病怏怏地躺在床榻之上,面色发黑,唇角泛紫。 三皇子尉迟墨快步进来,望了一眼一旁的半仙决明子问道,“大仙,我七弟的病情如何?这毒到底解了没?” 决明子一把年纪,花白的胡须比寻常的头发还要长,拖下来齐到胸口,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他望了一眼尉迟泓,而后叹息着摇摇头,“毒素未清,必须与适龄女子圆房,借着女方的身体,把余毒排出来才行——” 尉迟泓听了,满目心虚地望向尉迟墨,死咬着唇角道:“三哥,臣弟如今这副模样,哪里还会有女子愿意嫁给我?你还不如私底下抓个妙龄女子过来,给臣弟解毒算了!” “不可!万万不可!”决明子连忙出声阻止,“排毒之法凶险万分,必须要女方全身心的配合才行,若女方不是心甘情愿,只怕不但会惹出祸端,还会功亏一篑!”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尉迟泓是个急性子,自己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来得直接。 尉迟墨连忙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七弟放心,三哥已经帮你找好人选了。明日就拜堂成亲!” “真的?!”尉迟泓眸光一亮,简直不敢相信,“是谁?!” “还能是谁?”尉迟墨不满地瞟了他一眼,“自然是先前被你拒婚的相府三小姐,钟离挽云。这丫头对你真心好,到了这个份儿上,还是对你不离不弃,你该懂得珍惜才是!” 尉迟泓一想起钟离挽云额头上的胎记,便提不起兴致,但再想一想自己的小命儿,又不得不忍下来。 “三哥,臣弟这副模样,明日肯定是不能骑马了,要怎么去迎亲?”尉迟泓强撑着身子,眉头拧成一团。 尉迟墨想了想道,“明日你就躺在府上,剩下的事,三哥自会帮你摆平。” “那就多谢三哥了!” 尉迟泓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似的,松下一口气来。他想了想又道,“三哥,臣弟早先捉弄过挽云那个臭丫头,万一她记仇,耍耍小性子什么的,你就迁就她一点……什么事,都等到臣弟的毒解了之后再说。” “知道了,三哥心里有数。”尉迟墨起身,吩咐尉迟泓好生休息。 翌日清晨,第一缕晨光透过花窗打在东方婧的脸上,她才眯起眼眸,伸了个懒腰,准备起身梳洗。 喜娘推门而入,见她还躺在床上,急得跺脚。 “哎呦喂!我的姑奶奶哟!这七皇子的花轿都在大门口停了半个时辰了,你竟然还没有起身梳洗,这是要急死人呀!” 东方婧一脸慵懒地下床,自顾自地漱了漱口:“让他们急着,我不急。” “你不急?!”喜娘眼睛瞪得通红,“你可知道外面等着的都是些什么人么?皇孙贵族,岂容你这么玩弄?!我说三小姐呀,你要是想嫁过去之后有好日子过,就放乖巧一点,别让咱们大伙儿为难!” 第19章 逼她冲喜(4) 丞相府门口。 钟离毅等得满头大汗,七皇子卧床不起,三皇子亲自迎亲,已经在门口等了近一个时辰了,偏偏那个臭丫头还没有从闺房里头出来。 说是选得黄道吉日,但宁国偏北,腊月多雪,今日刚巧就是个大雪纷飞的日子。 宁国习俗是,男方早起迎亲,却不能进女方家中。所以,尉迟墨骑在马上,已然淋成了雪人。 钟离毅赶忙上前赔不是,“三殿下息怒,老臣这就差人再去催一催。” “不必。”尉迟墨长袖一挥,冷面如玉道,“这场婚事,必须要三小姐心甘情愿。她想怎样就怎样,谁都不许催她!她就是睡到晚上不起,本王就在这雪地里等上六个时辰,到晚上再接她过门!” “这……”钟离毅面露犹豫,“那德妃娘娘那里……只怕是不好交待……” 德妃亲自到场主婚,这会儿肯定已经在七皇子府邸候着了。 尉迟墨抬起手:“不必多说,大伙儿等着便是!” 他倒要看看,这位三小姐多大的派头! 到了午时。 东方婧才穿戴完毕,抬头望了一眼窗外,对喜娘道:“雪停了,可以出门了。” 喜娘在门外等得都冻成冰人了,想握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小心翼翼地扶着东方婧出了门。 走到相府门口的时候,喜娘步子停了,东方婧因为头上戴着喜帕,看不清前路,也跟着停下步子来。 “三小姐,请——” 有一双大掌突然从喜娘手中接过她的手,而后牵引着她往花轿边上走去。 东方婧就是老了、聋了,也绝对不会忘记那人的声音。温润中好像带着几分春风拂面的暖意,其实是绵里藏针,他那声音落地,很有可能就会要了旁人的命! 尉迟墨啊尉迟墨,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你会牵我的手,送我上花轿! 尉迟墨啊尉迟墨,你又可曾想过,让你在雪地里等了整整三个时辰的人,会是你亲手害死的东方婧! 东方婧并没有像大伙儿想象中那样安静,而后勾起嘴角,甜甜回应了一句,“有劳三殿下。” 尉迟墨微微一怔,没料到这丫头让他等了这么久,居然还有胆子回他的话!他没有见过钟离挽云,只是从七弟口中听到过她的事迹,此时此刻,他突然对红盖头下面的那张脸,有了一丝丝地期待。 因为是冲喜,所有的礼数都是依照半仙决明子的吩咐来的,不同于往常的喜事,女方的家人也需随行。 丞相钟离毅和大夫人容氏,作为钟离挽云的父亲和母亲,随轿而行。 花轿快要抵达七皇子府邸的时候,大门口早已聚集满了宾客。他们大多数是三皇子座下的门生,个个脸上都挂着僵硬的笑意,奉命迎接新娘。 睿王府的不少家丁和丫鬟们,都站在门口,朝着街头眺望,生怕新娘被旁人抢走了似的! 德妃身侧的宫人见了花轿,连忙往屋里头冲。 “来了!来了!回禀德妃娘娘,新娘子可算是盼来了!” 第20章 逼她冲喜(5) 德妃原本一脸疲惫地坐在正堂之上,一听到消息,立马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 “开始行礼!” 她片刻都等不了了,大红色的袍子一挥,便差人去偏院将七皇子尉迟泓抬进了正堂。 尉迟墨一路抱着东方婧,跨过了门槛,又跳过了火盆,朝着正堂走去。 东方婧的双手就扣在他的脖颈之上,狭长的指甲按在他的颈侧,以她对医术的精通,只要稍稍用力,长甲划过他颈上的经脉,瞬间便可以叫他倒地身亡……但,她没有那么做! 他伤她那么深,她怎么能让他死得这么容易?! 就让他这样死了,她如何对得起曾经深爱自己的尉迟无忧?! 尉迟墨啊尉迟墨,无忧曾经受过的苦难,我东方婧必定要你千倍百倍的偿还!你夺他的太子之位,给我吐出来!你灭他太子府上下满门,我便要你恭王府全家陪葬! 尉迟墨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脖子疼了一下,沉着声音道:“别紧张,母妃今日不会刁难你的。” 紧张? 东方婧不由在心底冷笑,你以为我是在紧张么?! 也好,就当她是紧张。 东方婧故作柔弱地收紧了自己的手臂,低哑着声音道:“三殿下,臣女好怕,你可要一直陪着臣女。” 尉迟墨大约最喜欢东方灵曦那种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吧,如今她东方婧就学一学那个丫头的语调,看看当年的“墨哥哥”可还招架得住?! 尉迟墨的喉头明显抖动了一声,不过仅仅是一下,随后他便恢复了平静,低声安慰道:“不怕,本王一直都在。” “吉时已到,拜堂!行礼!” 喜娘高呼一声,整个屋子便安静了下来。 碍于德妃和三皇子的威严,满座大臣无一不毕恭毕敬地站着,俯首以待。 尉迟墨将东方婧放下来,而后牵着她的手,将她引到大堂正中央,与七皇子尉迟泓所坐的躺椅平排而立。 尉迟泓奄奄一息,微微抬起眼眸,瞟了一眼身侧的新娘,虽说厌恶她的相貌,但心中还是涌起丝丝感动,毕竟在这危难之刻,唯一还惦记着他安危的人,也只有钟离挽云了。 “一拜天地!” 尉迟墨牵着东方婧,朝着屋门口的方向拜了拜。而尉迟泓则在躺椅之上,跟着他们行了个注目礼。 “二拜高堂!” 尉迟墨又牵着东方婧,朝着德妃、钟离毅和容氏所坐的方向拜了拜。尉迟泓与德妃、丞相等人,相视一笑。 “夫妻对拜!” 尉迟墨突然松开了东方婧的手,将她的身子转过去,对准了尉迟泓的躺椅。 东方婧像了丢了东西似的,惊慌失措地转身,试图重新抓住尉迟墨的手,却发现尉迟墨已经离开她的身边,不见了踪影。 “夫妻对拜!”喜娘见新娘有异样,又叫唤了一声。 正当大伙儿都集中注意力,等着礼成的时候,东方婧突然一把扯下自己的盖头来,狠狠扔在地上,“不!我不拜!我钟离挽云要嫁只嫁三皇子,绝不嫁他人为妃!”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3865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3865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