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会红杏妻》 楔子 紧闭的房门内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怒吼咆哮声之后又过了许久,房门才被打开,从里头走出三男一女的中年人。 “这可怎么办才好?爸一直吵着要找小叆,没见到小叆就不吃东西,这样身体迟早会垮掉的。”中年妇女一脸忧愁的说。 其余三名与妇女长得有些神似的中年男人也同样是一睑忧愁。 他们都是齐家第二代,现今工商业界深具影响力的人物。他们的影响力除了因位居高位,让人不敢怠慢外,最主要是因为他们有一位非常了不起的父亲——齐顶天。 齐顶天的一生可谓传奇,以孤儿乞丐的身分崛起,一步一脚印的创造出属于他自己的商业王国,进而带动全国经贸发展,在全世界崭露头角。 他的人脉遍及全世界,三教九流都有,最意气风发时,可以一脚震天下。因此,与他同时代之人都会恭敬的唤他一声“齐老”,后辈们自然也对他敬畏有加,往往在提到这位大老时都是一脸恭敬的模样。 不过再厉害的人,在无情岁月的摧残下,还是得面对人生的生老病死,齐顶天也不例外。 齐顶天现年九十一岁,在几年前检查出罹患老人痴呆症后,便退休在家休养生息。虽然一直受到最好的照顾,但随着老化现象,病情没有改善,反而愈来愈严重。 这阵子他不断吵着要见已经死了快十年的孙女,甚至为了见人还绝食抗议,怎么与他沟通都没用,真的很伤脑筋。 “我也知道,但是小叆都已经不在这世上了。”齐老大心酸无奈的说。 小叆是他的女儿,在世时深受她爷爷的疼爱,也因此养成有些骄纵的性格难以管教,在大二那年因酒后驾车而发生车祸,意外丧生。 父亲当时受到打击生了一场大病,之后便绝口不再提她,好像这个孙女不曾存 在过一样,显得有些冷酷无情。但近年来父亲因生病智力渐失后,心心念念的却全都是小叆,大伙才知道父亲对小叆这个孙女有多疼爱就有多思念,且始终如一,从未改变。 “照片呢?”齐家老二问。 “照片没用,爸要的是会陪他说话,活生生的小叆。”齐老么摇头叹道。 现场顿时一片安静。 “要不找个替身怎么样?只要长得像,机灵一点,事前再好好教导她熟悉小叆的一切,也许可以骗得了爸。”中年妇女,也是齐顶天唯一的女儿,排行老三的齐思静突发奇想的说。 “这方法也许行得通,我去找医生讨论一下。”齐老么双眼一亮,点头道。 “一起去!” 第一章 假日的百货公司人潮拥挤,买东西的人少,吹免费冷气的人多。 齐烙坐在位在二楼、面对一楼通往二楼向下电扶梯的咖啡店座位上,透过挂在鼻梁上的墨镜看着百货公司里来往的人潮,寻找着适合的替身人选。 在询问过医生的意见,确定替身方案可行之后,他们齐家便全体动员,开始物色小叆的替身人选。 这件事因为关系到爷爷与齐家的名声,所以他们既不能登报寻人,也不能假他人之手,只能靠自家人上街碰运气找人,而身为齐家一分子,又是长孙的他,自然责无旁贷。 所以,他现在才会一个人坐在这里,像个色狼般的盯着每一个从他眼前经过的美女,真是太丢脸了。 唉,幸好有墨镜的发明,要不然他的一世英名肯定毁于一旦。 穿着简单的t恤加牛仔裤,脚踩一双adidas的休闲布鞋,再戴一副遮掉他三分之一脸庞的墨镜做为乔装,他相信应该没有几个人会与平日总是西装笔挺的齐烙、齐大少、齐副总联想在一起才对。 想着想着,齐烙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为了这个新造型,他早上还特意将部分胡子留了下来,真是大费周章呀。 他现在只希望能赶紧找到一个符合要求的人选,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只要能快点找到人,快点让他从这个寻人任务中解脱就行,因为再让他继续坐在这里喝咖啡喝下去,他的膀胱就要爆炸了! 不行了,一定得先去趟厕所才行。 “小姐,麻烦你再给我一杯冰美式,外加一份松饼,顺便帮我结帐,我先去趟洗手间。”他将信用卡留下,免得店员误以为他想靠尿遁吃白食。 “先生!”店员在他转身想以最快速度赶往厕所前叫住他。 “什么事?”他停下脚步,皱眉问道。 “请问你的餐点是要内用还是外带?” “内用。”他丢下这两个字后,迅速往厕所方向移动。 还好厕所距离咖啡店不远,但不幸的是,他竟然在入口处看见清洁打扫中的告示牌,让他顿时有种想抓狂的冲动。 去三楼还是地下一楼?他问自己,但下一秒却立刻摇头否决了这两种方案,因为他真的快要忍不住了。 常言道,人有三急:缺钱急、如厕急、救命急。 如厕竟然能和救命摆在一起,那就表示它真的很重要,所以打扫卫生的欧巴桑应该会原谅他因尿急的失礼行为吧? 为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找到合理的理由后,齐烙不再理会男厕门口放置的告示牌,直接推门而入,然后一头钻进其中一间个人间尽情释放。 只有尿急过的人才知道那种释放完的感受有多舒服,齐烙嘴角微扬的开门从个人间里走出来,然后被一个穿着工作制服,脸戴口罩,一手叉腰,一手拿着拖把,活像个凶神恶煞般的清洁人员堵在门口。 “先生,你没看到门外有清洁中的告示牌吗?” “对不起,欧巴桑。我比较急,所以……”他歉声道,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我不是欧巴桑!” “呃!”他不由自主的愣了,下,没想到对方会对“欧巴桑”三个字如此大怒。他急忙改口说:“对不起,这位大姊……” “谁是你大姊?” 齐烙忍不住轻皱了下眉头,在心里低咒了,句:我靠!这女人也太难搞了吧?是故意在找碴吗? 认定她刻意刁难,他冷冷地看她一眼,迳自越过那女人走到洗手台前洗手,一边洗一边冷淡的说:“我再说一次对不起,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总之我已经道过歉了。”说完,总觉得心里还是有些不爽,于是在转身离开前,他又恶意的补上一句,“欧巴桑。”然后才头也不回的离去。 回到咖啡店坐下后,齐烙仍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觉得那个欧巴桑肯定是老公搞外遇,儿女又叛逆不听话,她才会心理变态找他这个无辜者发泄怒气,他真的是有够倒霉。 摇了摇头,他签了签单后,收起咖啡店店员送还他的信用卡,一边吃着松饼喝着咖啡,一边继续盯着每一个搭乘电扶梯的年轻女生,物色小叆的替身人选。 小叆是他的亲妹妹,除了爸妈之外,他是齐家中对小叆最熟悉的人,所以在这个任务中他被寄予厚望,压力真的好大。 时间在他无声的叹息与寻人中慢慢流逝。 齐烙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发现自己竟已在这里坐了六个多小时。 看样子这里可能不是他的幸运之地,要不然花了六个多小时,他怎么会连与小叆五分相似的脸孔都看不到半个呢? 算了,换个地方吧,不见得小叆爱逛百货公司血拼,与她长得相似的女子也同样如此。 叹息着站起身来,他最后又看了一眼电扶梯的方向,然后在收回视线转身要走的瞬间,整个人浑身一僵,以会扭到脖子的速度,疾速的又将视线移回到已站在下到一楼的电扶梯上,那个穿着红色格子衬衫的年轻女生身上。 老天!虽然只是瞬间,但那是小叆的脸,他绝对不会认错! 生怕她在他追上之前就消失无踪,齐烙想也不想立刻朝那方向扬声叫道:“电扶梯上,穿着红色格子衬衫的小姐,请你等一下。” 他突如其来的叫喊声瞬间吸引许多人转头注视,包括红色格子衬衫的女主人也在瞬间回头朝他的方向望过来。 “没错,就是你,请你等我一下。”没理会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齐烙再度对着那个女生大声说道,然后飞也似的往一楼冲了下去。 三十秒之后,他气喘吁吁的抵达一楼,看见红格子衬衫女生正站在一楼的电扶梯旁等他,让他松了一大口气。 “谢谢你等我。”他感激的说,双眼紧盯着眼前这张与妹妹小叆有着八成相似的脸庞,不由自主的看痴了。 小叆……真的好久不见…… “欧吉桑,你想干什么?” 齐烙所有的感触都因为这句话而烟消云散。 “欧吉桑?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他一脸大受打击的问道。 虽然眼前这个和小叆有着八分神似的女生看起来还很小,像个大学生,和三十一岁的他比较起来,他是老了许多,但是她也不该叫他欧吉桑吧?他全身上下有哪里像个欧吉桑呀? “你敢说你比我年轻吗?”红格子衬衫女生微扬着头问他。 “我没说过这句话呀。”他微愣说道,不懂她怎会突然这么说。 “所以你觉得我比你年轻吗?”女生再问他。 “当然。”他直觉反应的点头同意。 “那就是了。我比你年轻都有人叫我欧巴桑了,你比我老,自然叫欧吉桑,有什么不对?”女生用理所当然的口气说。 “蛤?什么意思?”齐烙一整个跟不上她的思考逻辑,有听没有懂。 “意思就是我很忙,没时间陪你站在这里抬杠了。再见,欧吉桑。”女生伸手在他肩膀拍了两下,然后迳自越过他走开。 齐烙被她不按牌理出牌的举动搞得有些头晕,呆站在原地上看着她走离自己将近五公尺之后,这才猛然回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快速追上她,一把攫住她的手臂。 “小姐,我话还没说完,你要去哪里?”他对她说。 “我又不认识你,你要跟我说什么?请你放手,否则我就要叫非礼了。”齐烙立刻松手放开她,诚恳的请求道:“请你给我一些时间,拜托,这件事对我真的很重要。” “不是我不肯给你时间,而是我要赶公车,没办法给你时间。”女生看了下手表,一副赶时间的模样。 “你要去哪儿?我可以开车送你去,我们可以在路上谈。”他迅速想出对策。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把我载去卖掉?”女生以一脸戒备的神情看着他说。陌生人突然这么热情,一般人都会认为有问题。 “那我们坐计程车,车资我出。”他反应迅速的提出新方案。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反悔不出?” 齐烙无言以对的看着她。凭他会在意那一、两百块的小钱,反悔不出吗?深深地吐了一口冤气,他直接拿出皮夹,从皮夹里抽出一千元递给她。 “车资,由你来保管,这样可以了吗?”他说。 女生毫不犹豫的把一千元接过去,开口说:“可以,不过计程车要由我来选。” 齐烙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整个被打败到不想再多说什么。 接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往计程车招呼站走去。 施昀揉靠着车门而坐,与一同跟她坐在计程车后座的陌生男子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她猜不透这个男人想和她谈什么?她还以为他在百货公司里突然叫住她,是因为他认出了她就是打扫男厕与他起冲突的那个人,不过看他先前对她提起欧巴桑这话题时的反应又不像,所以,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找上她呢?真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欧吉桑,你想跟我说什么,可以说了。”她开口说。坐上车,没有迟到的顾虑后,她的好奇心变大了起来。 “可不可以不要叫我欧吉桑?我才三十一岁好吗?”齐烙苦笑的说,想不透她到底为什么一直要叫他欧吉桑。 “我才二十四岁而已,你不也叫我欧巴桑?” “我什么时候叫……”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难以置信的脱口叫道:“你是那个欧巴桑?打扫男厕的那个欧巴桑?” “对。”施昀揉双手盘胸的看着他回答。 齐烙张口结舌的看着她,一整个傻眼。他现在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说她不是欧巴桑,也不爽他改口叫她大姊了。二十四岁的欧巴桑……看样子他被她叫欧吉桑叫得一点也不冤了。他苦笑的想着。 “那时候你全身都包在清洁公司的制服和口罩下,完全看不出真面目,我才会先入为主的以为你是个中年妇女,我在这里向你道歉。对不起。”他认真的开口道。 “中年妇女会有我这么曼妙的身材吗?”她反问他。 “啊?”齐烙呆愕的看着她,一整个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好。有人会开口说自己的身材曼妙吗? “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不等他回应,她旋即又突然说,然后主动言归正传的问他,“你要跟我谈什么?” 齐烙苦笑了下,自我催眠的想着,他就快要适应她不按牌理出牌的反应了,就快适应了。 “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会给你报酬。”一顿,他想了一下后又补上两个字,“很多。”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齐家最不缺的就是钱,能用钱解决的事对他们来说都不是难事,怕的是有钱也解决不了的事,例如找不到符合条件的替身人选。 现在人选找到了,只要对方肯点头答应帮忙,要付出多少钱做为报酬对他们齐家来说都不会是问题,他相信长辈们一定也是这么想。 “你有什么意图?”施昀揉以一脸怀疑加警戒的神情看着他说。“我先申明,本姑娘只卖身不卖艺……不对,说颠倒了,只卖艺不卖身。” 第二章 坐在前方驾驶座上的计程车司机肩膀遏制不住的抖动了一下,明显正拚命忍住笑意。 齐烙有种哭笑不得、啼笑皆非的感觉。 “我爷爷得了老年痴呆症,最近他一直吵着要见他最疼爱的孙女,见不到就不肯吃东西也不肯休息。但是他最疼爱的那个孙女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而你和那个孙女,也就是我妹妹长得很像。”他沉声告知找上她的原由。 “你说的都是真的?不是谎话?”她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齐烙拿出皮夹,从皮夹中抽出小叆的照片递给她看。“这就是我妹妹小叆,在大二的时候车祸过世。” 施昀揉接过他递来的照片,好奇的低头看,然后立刻被照片中与自己有着七、八分相似的女孩吓了一跳。她从没想过世上会有人跟她长得如此相像,若不是知道爸妈只生了她这么一个孩子,她肯定会怀疑这女生是不是她的亲姊姊,小时候走散了。 “她真的已经不在世上了?”她抬头问道。 “嗯。”齐烙点点头。“我爷爷非常疼小叆,意外发生后,他还因此大病一场。他一定很想她,所以在患了痴呆症大多事都记不得之后,还对小叆念念不忘,始终吵着要见她。” “所以,你要我帮的忙就是假扮你妹妹小叆,去见你爷爷一面?”施昀揉问他。听说是为了思念孙女的失智老人家之后,她的恻隐之心就泛滥了。 “一面是不够的,可能需要随传随到。” “这样的话,我恐怕没办法帮忙。”施昀揉皱眉道,她根本就没有那个美国时间让人随传随到。见个一、两次面她还能抽出时间帮忙,但要她随传随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我很想帮这个忙,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请你另请高明吧。” “需要什么条件你都可以说,只要你点头,任何条件都行。” “任何条件都行?” “对。” “给我一千万?”她开玩笑道。 “没问题。”他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 施昀揉瞬间呆住,张口结舌的瞪着他,整个傻眼。 “我是开玩笑的耶。”她对他说。 “但我是认真的。”他一脸严肃的说。“只要你答应帮这个忙,来当小叆的替身直到我爷爷寿终正寝为止,不管是一千万、两千万还是三千万都行,我都可以给你。” 计程车突然整个摇晃了一下,旋即传来司机紧张的道歉声,“对不起。”他也被那巨大的金额吓到恍神了,车子才会一时没掌控好。 齐烙只看了他一眼,随即再度将注意力移回到施昀揉脸上,问道:“怎么样?决定好了吗?” “你不是骗子吧?”施昀揉沉默了一下,凝目打量他。“随便开口就两、三千万,这大饼画得也未免太大了吧?你难道不知道过与不及都会让人产生怀疑吗?” “我可以给你看我的身分证件,我绝对不是骗子。”他认真的保证。 “骗子在行骗之前都会将各种道具准备齐全,其中各式各样的身分证件绝对是基本配备中的基本配备。” 齐烙一整个无言以对,忍不住嘲讽的开口道:“你是被骗过是吗?” “对,你说的没错,我们就是被骗过,而且至今都还陷在那苦果之中,痛不欲生。”她龇牙咧嘴的说,让人分不清真假。 “我绝对不是骗子,如果你担心这是一个骗局的话,可以找个律师来作证,然后签一份合约。合约生效那一天,我们会先汇出一半的酬劳给你,另外一半事后支付。有合约和律师为证,这样你总可以放心了吧?”他一脸诚恳的看着她说。 施昀揉有点心动了,因为她真的很缺钱。 “你的爷爷几岁?现在的身体状况是什么样子?”她开口问道,想先了解状况。 他说要她去做他妹妹小叆的替身,但这个替身到底只是单纯的替身,还是要兼职做看护、做管家、做帮佣,她得先搞清楚才行。还有,如果他爷爷能再活个二、三十年,用一千万买她二、三十年的随传随到,那她不是吃大亏了?所以,一定要把各种状况都搞清楚才行。 “我爷爷今年九十一岁,除了患有老年痴呆症外,各方面的身体状况都算不错。” “所以,他可能再活个十年都没有问题?” “原则上是这样没错。”齐烙点头道。 “那我不就吃大龉了?” “什么意思?”他愕然不解。 “一千万卖掉让人随传随到十年的自由,我这不是吃大亏是什么?” “钱不是问题,只要你愿意接下这个替身任务。”他豪气的说。 “钱不是问题?唉,我连作梦也想说说看这句话呀。”施昀揉不由自主的叹息。 齐烙嘴角轻扬了一下,决定再下点成本,因为他可以感觉得到她似乎有些心动了。 “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我爷爷愈长寿对你似乎愈不公平,所以我决定除了一笔定额的酬金之外,我还会付你薪水,一个月五万……不,十万块你觉得怎么样?”她可能是被钱逼急了,所以正在作一场不真实的梦。施昀揉在心里恍惚的想着。 “……我需要时间考虑。”最后她开口说。 “好,这是我的名片。你有笔吗?把你的连络方式写给我。”他将名片递给她同时问道。 “我会和你连络。” “不行,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不能冒险失去你。” 施昀揉愣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问道:“你不觉得这种说法有点煽情吗?”这还是第一次有男人对她说这种话,感觉有一点评然心动。 “你真的对我和我的家人很重要。”齐烙认真的说。 唉,幻想破灭,他不该加上“我的家人”这四个字的。施昀揉在心里叹息道,默默地从自己的皮包里拿出笔和纸,将自己的姓名和行动电话号码写给他。 “还要家里的电话和住址。”他要求。 她无言的看着他。 “如果你不接我的电话,我至少还有别的选择,否则人海茫茫,你若真要躲,我要去哪里找你?”他解释道。 “你又不是我的债主,我干么要躲?”她反问他。 “不知道,也许你会嫌我烦,又把我当成诈骗集团,总之,还是把你家里的电话和住址一起写给我吧,这样我比较安心。” 施昀揉无言的撇了撇唇,懒得再与他争辩,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写就写,她怕什么? 将家里的电话和住址补上后,她将那张便条纸撕给他,故意道:“那你是不是也要把家里的电话和住址写给我?”他刚给她的名片是公司的。 他二话不说,立刻将她手上的纸笔拿过去,刷刷刷的写了起来。 “欢迎你随时过来。”他写完后将纸笔还给她说。 她顿时有种自投罗网的感觉。真是笨死了! 施昀揉总共有两份工作,一份是在清洁公司当清洁员,负责百货公司厕所的打扫。她的工作组共有四个人,只要四个人能协调好,时间可以很自由,所以她才有办法兼职接第二份工作。 她的第二份工作是在夜市的一间服饰店当店员,工作时间从下午五点半到半夜一点半。 这份工作因为有业绩抽成,只要卖力工作收入自然就会多,所以她很喜欢。重点是,这工作离家不远,她下班后可以直接走路回家,不必担心太晚没公车可搭的问题。 一点半,夜市摊位纷纷准备打烊。 施昀揉在帮忙店长将店关门后,两个人互道再见,各自下班回家。 今晚她的业绩不太理想,因为她总会不由自主的恍神去想齐烙所说的那些话,根本没法子专心投入工作。 钱不是问题,薪水十万,欢迎随时过来——这些话就像是魔鬼的诱惑一样,不断地在她心里萦绕着引诱她。 每月十万块的薪水啊,即使没有那笔定额的酬金,光是这个就很吸引人了,因为她拚死拚活的身兼双职,一个月的收入总和也不过才九万块左右而已,她能不心动吗? 可是她又担心,这天下真有不劳而获的好事吗?只是去当个替身安抚陪伴一个失智的老人家而已,她真的就可以获得这么多酬劳吗?这点让她有些忐忑不安、犹豫不决。 为此,平常总是能因累沾枕一分钟就能入睡的她破天荒的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两个小时后,一听见爸妈起床准备出门做生意,她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出房间。 “爸、妈。” “你这孩子怎么到现在还没睡,是爸妈把你吵醒的吗?”施母转头看了她一眼,皱眉问道。 “不是。有件事想和你们讨论一下。”她拉了张椅子坐下来说。看着爸爸为了早餐生意忙着煮豆浆煮得满头大汗,和一样汗湿额头在炒油饭的妈妈,心里有些泛疼。 自从十年前,爸爸被最好的朋友掏空公司资产,公司倒闭还负债数千万之后,原本意气风发的爸爸在一夜间便老了十岁,痛不欲生,妈妈也一样。可是为了她这个独生爱女,他们还是接受了这个无情的命运,放下所有的骄傲,忘去过去身为董事长、董娘的身分,开起小发财车做起了每天晚睡早起,送往迎来的只为了从客人手上赚那几十块钱的早餐钱。 十年的时间,他们全家省吃俭用,拚命的工作赚钱,结果负债也只还了十之三而已,照这样下去,爸妈可能会工作一辈子,直到老到不会动为止,她一定要想办法改变这一切。 “什么事?”忙得没时间回头的妈妈开口问道。 “我昨天遇到一个人……”她开口,缓缓地将昨天遇到齐烙的事给说了出来, 希望能听听看父母对这件事的看法与意见。 “详细情况我还不清楚,但是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话,爸、妈,你们觉得怎么样,我可以接这份工作吗?” 爸妈两人皆沉默不语,让施昀揉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爸、妈,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她小心翼翼的问。 “小揉,”施母转身面向她,缓慢地开口道。“一直以来爸妈都不希望你为家里的债务操心,希望你能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像一般年轻女孩子一样的过生活,可是你这孩子为什么要这么懂事呢?爸妈对不起你。” “妈,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您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我是爸妈的女儿,也是家里的一分子,能尽力当然要尽力帮忙了。”她说。“所以,你们觉得我可以接受那份工作,去做那位小叆小姐的替身吗?” 施母没有应声,而是转头看向施父。 “如果家里没有债务的问题,遇到这种事你会怎么做?”施父将瓦斯炉的火熄掉,转身问她。 “我知道爸的意思,除了钱的因素外,我也一直在想那个吵着要见孙女的老爷爷。以前爷爷在世的时候也好疼我、好疼我。”想起因家变隔年就过世的爷爷,施昀揉的心情突然有些低落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接受吧。”施父看着她说,“你要好好的陪那位老人家,把他当成亲爷爷一样的照顾与陪伴,至于酬劳的事你也不需要发表任何意见,对方给多少咱们就收多少吧,毕竟我们家是真的很需要钱来还债。” “我知道了。”她点头道。 第三章 因为失眠和想先将记挂在心里的事处理完的关系,施昀揉打电话和三位一起工作的阿姨调了下休假时间,改成今天轮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年纪小的关系,引发阿姨们的母爱,阿姨们都对她很好,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解决了这件事,她放心的上床补眠,一直睡到中午十二点才醒来。 她将爸妈留给她的油饭吃掉,一起解决了早餐和午餐之后,拿出齐烙的名片,照着上头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喂,你好。” “喂,你好。我找齐烙。” “我就是齐烙。你哪位?” “我是施昀揉。” “是你!”齐烙顿时一改原先冷淡的反应,惊喜的叫道:“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吗?我的家人听说你之后都很想见你。” “我想先看看你爷爷,可以吗?”施昀揉说。 “当然可以。”齐烙毫不犹豫的答道。“什么时候?现在吗?” “现在可以吗?” “可以,随时都可以。”他兴匆匆的说,有预感这件事就要成了。“你现在人在哪里?我立刻开车过去接你。” “不必这么麻烦,只要告诉我地方,我可以自己搭公车过去。” “我可能忘了告诉你,我家那边没办法搭公车。” “没有公车?那你们要怎么出门买东西?” “开车、叫计程车或叫司机载。” 施昀揉顿时无言以对。她怎么会问这么笨的问题呢?能随便开口就给人上千万和月薪十万的一家人,又怎么会需要搭公车呢?她真是笨! “没有公车的话,以后我要怎么去你家看你爷爷?”她问道,这对她来说是个大问题。她从没想过会遇到这种问题。 “家里有司机,会负责接送你,你大可放心。” 司机...... 以前在爸爸的公司还没倒闭之前,她一直认为他们家是有钱人家,现在她才知道自己是个井底之蛙,他才是所谓的有钱人。 “好吧,那你来载我。我昨天写给你的地址还在吧?那条路上有个公园,我会在那里等你,你到时打通电话给我。”她说。 “我知道了,待会儿见。” 三十分钟之后,施昀揉坐上齐烙的百万名车,对于他年纪轻轻就开了一辆bmw520,她没有任何意外的感受,只觉得他果然是有钱人。 车子从阳明山的后山上去,拐了好几个弯后,开进一扇巨大的铜铸花雕大门内,门内车道宽敞平整,两旁的欧式庭园绿意盎然,美不胜收,完全就是豪门钜富的排场。这一刻,她终于相信自己是撞到了好运。 车子从进入花雕大门后,还往前开了两三分钟才看到建筑物,可见这个私人豪宅占地有多大。 车子还没停下,坐在车上的施昀揉就被一堆站在别墅大门前的人群吓到。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她不由自主的脱口问道。 “我有说你会过来,他们大概是想看你,所以才会聚集在一起。”齐烙说。 施昀揉顿时无言以对,她只是想看下老爷爷确定一下情况,没想到自己却成了动物奇观。 “你不需要紧张,他们只是想看看你而已,不会对你做什么的。”齐烙将车停在别墅前,转头安抚的对她说。 她除了点头接受外,还能说什么?总不能说“不下车子了,送我回去”这句话吧?况且都已经确定齐烙说的是真话,她又怎能放弃这个求之不得的赚钱机会呢? 一千万的酬谢金加每月十万块的薪水,如果老爷爷身体康健能再活个十年,她一共就能赚到两千两百万,这对家里的债务来说绝对有很大的帮助,她绝不能放弃。 带着坚定不移的决心,她推开车门走下车,然后便听见一声又一声惊呼讨论声不断从站在大门前那群人中传出来。 “天啊,真的好像小叆!” “小叆若没死,两人站在一起可能会被说是双胞胎。” “不过她好像没有小叆高,小叆的身高将近一七〇吧?” “一六八,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 “唉,一个漂漂亮亮的孩子,谁会想得到她如此短命呢?” “都别说了,免得待会儿又勾起大哥大嫂的伤心往事。” 齐烙隐约听见家人们的这些对话,然后转头看了下站在人群中最前方的父母,只见他们着魔似的紧盯着从车上走下来的施昀揉,看得目不转睛,有些激动,根本就听不见来自四周的窃窃私语。 “小叆……”齐母首先压抑不住对妹妹的思念,情不自禁的走向施昀揉,伸手想碰触她。 “妈,她是施昀揉,不是小叆。”齐烙赶紧开口道,怕妈妈的举动会把她吓到。 “老婆,看清楚点,她不是小叆。”齐老大也出声提醒,但说是这么说,他的双眼也情不自禁的一直盯着人看,眨都舍不得眨一下。小叆,他的女儿…… “都进屋吧,别一直站在这里。”齐老二开口说。“齐烙,施小姐不是说想看看爷爷吗?你带她去看,如果爷爷醒着,小心点,暂时别让爷爷看到她。” “我知道。”齐烙点头道,然后招呼着施昀揉往爷爷住的那栋别院走去。 “为什么不能让你爷爷看到我?”远离他那群家人后,施昀揉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现在对小叆的事还一无所知,若让爷爷看见你,他肯定会拉着你不放手,到时你要怎么演小叆?”齐烙看了她一眼说。 “噢。”她轻应一声,没想到这一层,还以为他的家人是不是对她有什么意见,在防她呢。是她以小人之心在度君子之腹。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给我答覆,该给你多少酬谢金的事,家里长辈还没决定,所以合约也要等金额决定后才能拟给你。我先跟你说一声。”齐烙说。 “没关系,反正我的工作也还没有辞,也需要一些时间。”施昀揉轻摇了下头。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齐烙犹豫地开口道。 “请问。” “你是不是很缺钱?”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施昀揉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问他。 “昨天我以为你去那里是要去买东西或是做任何事,我唯一想不到的就是去上班。”他说着皱了皱眉头。“你有两份工作吗?除了百货公司,还在夜市的服饰店当店员?” “你跟踪我?” “我只是担心你写给我的资料是假的,所以才会跟在你身后走了一段路。那时我以为你是要回家,因为你写给我的地址离那附近不远。”他苦笑的解释道。 施昀揉沉默不语的看着他。 “。k,我道歉。”他投降的说。“不过就算我昨天没跟踪你,不知道这件事,过没几天我也会知道。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的家人一定会找征信社调查有关你的所有事。”看她脸色丕变,他迅速又补充道:“这是必要的过程,如果让你觉得不舒服,我在这里先跟你说声对不起。” “为什么调查我是必要的过程?” “为了安全起见。我爷爷并不是普通人。” “你爷爷是谁?” “齐顶天,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施昀揉倏然瞠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她当然听过,大名鼎鼎的齐老她怎么可能没听过,更别提他还是爸爸这辈子唯一的偶像。 “我不知道你们就是那个鼎鼎大名的齐家。”她说。 “现在知道也不迟。”一顿,齐烙看着她说:“现在你应该可以体谅他们为什么会找人调查你了吧?” 施昀揉无奈的点了点头,然后想了一下,决定诚实的告诉他。 “我的确很缺钱。”她说,反正家里的事不久之后就会被调查出来,与其让别人说不如由她自己来说。“十年前我爸被最好的朋友背叛,经营的公司一夕间倒闭,负债了近八千万,这就是我缺钱的理由。”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时运不济或祖先的灵位风水不佳吧。”她苦中作乐的自我揶揄。 两人正好走到一扇紧闭的房门前,齐烙停下脚步转头对她说:“我先进去看我爷爷是醒着还是在睡。” “其实我只是想确定,证实一下你有没有撒谎骗我而已,现在看不看其实都无所谓了。”她老实对他说。 “我知道。”他说完还是打开房门探头往里头看了一下,然后又将房门关上,无奈的对她说:“我爷爷醒着。” “没关系,反正过不了多久也能见到了。”她不在意的说。 “十年前你还在读国中吧?一夕家变对你来说打击应该很大。”他忽地又将话题移回她家负债的事上。 “就像天塌下来一样。”她点头承认。“爸爸的公司没了,住的房子也没了,还负债数千万,一堆债权人像凶神恶煞般的涌来,好像想将我们一家三口活生生吃了一样,真的很恐怖。” “你的样子看起来不像经历过这些事的人。”他说。 “哪里不像?” “感觉充满阳光和活力。” “哈哈,乐观就是我的优点。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是我的至理名言。”她笑道。在确定了他的身分后,她之前的犹豫与担心全都卸了下来,也渐渐地恢复了本性。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这句话真不错。”他赞扬道。 “对厚。我们家的生活稳定下来之后,我妈跟我说,其实她和我爸好几次想要自杀,一了百了,不过因为心疼我、舍不得我才没去死。我听了之后一阵害怕,后来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会跟他们说: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久而久之,它就变成我的至理名言了,哈哈哈。”她朝他比了一个ya的手势,哈哈笑道。 齐烙心情沉重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怎么还笑得出来,怎么还能如此开朗?明明是同一张脸,却有着完全不同的个性与人生。 如果类似的事情发生在他们家,发生在与她同年龄时骄纵成性的小叆身上,小叆会如何面对、处理这种人生的剧变?八成会抛弃父母,在外头找一个有钱的男人金援,继续过奢侈的娇娇女生活吧? 虽然死者为大,虽然小叆是他的亲妹妹,但她的性子就是如此自私任性,他无法昧着良心说谎。 “走吧,我送你回家。”他说。 “直接走吗?不必去向你的家人打声招呼?” “他们应该还在讨论让你扮演小叆的事,有结果出来他们会打电话给我,没打电话来就表示还在讨论,你就算过去,他们也没时间招呼你。”齐烙非常了解自己的家人。 “那好吧,麻烦你送我回去,如果你有别的事要忙的话,送我到山下有车站的地方就行,我会自己搭公车回去。” “没差这一点时间,我送你回去。”他白了她一眼说。 距离施昀揉上回去了一趟齐家在阳明山上的别墅后,时间又往前推进了五天。这五天内齐烙都没有再与她联络,还好那天在送她回家时,他曾与她说过,调查需要一点时间,所以结果可能需要等一等,没这么快出来。 幸好他事前与她说过这些话,否则这几天她一定会等得很心慌。 放在口袋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将它拿出来查看,顿时有种“说曹操,曹操到”的感觉。是齐烙打来的电话。 第四章 “喂,我是施昀揉。” “我是齐烙。” “我知道。”她嘴角微扬。“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你现在人在哪儿?” “百货公司上班中。” “可不可以提前两个小时下班?或者晚上跟服饰店请假?”他问她。 “我乔乔看,待会儿给你电话。” 五分钟后,她打电话告诉他已经跟服饰店请假了,他则问她百货公司的工作几点结束,然后两人约了个地方碰面。 五点半,施昀揉准时来到百货公司二楼的咖啡店,没想到却看见他已经等在那里。 她急忙上前道:“抱歉,你等很久了吗?” “不需要道歉,你又没有迟到,是我早到了。”他温柔的看着她说。 施昀揉怔了一下,不知道为何突然觉得有点害羞。 “我们去哪谈,还是就在这里谈?”她迅速的问道,掩饰自己莫名其妙的心情。 “我在楼上餐厅订了位子,我们边吃晚餐边谈。”他说完带头走向电梯的方向,她只能赶紧跟上。 齐烙请她吃她最爱的港式饮茶,让她不得不怀疑在她的调查报告里,是不是连她的喜好都写得一清二楚? 不管如何,自从爸爸公司倒闭负责累累之后,她就不敢再浪费钱来吃饮茶,即使爸妈偶尔想带她来,也被她拒绝了。所以今天有这个奢侈的机会重温旧梦,她还是很感谢他的。 “不是要边吃边谈吗?你怎么不说话?”她问他。 “还是先吃饱再说吧。”他看着满桌的食物改变主意的说。 “饮茶就是这样。”她遏制不住的笑道,一顿后,她忍不住问他,“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欢吃这个,所以才选择这间餐厅的?” “调查报告上有写。”他点头道。 得到证实之后,她只觉得一阵感动。“谢谢。” “调查结果出来后,大家都对你很放心、很满意,觉得你是个懂事的好女孩。”他摇了摇头对她说。 “谢谢,大家都这么说。”她大言不惭的例嘴笑道。 齐烙忍不住笑了一下,看她这么开朗,他原本因报告上所写的事而变得沉重的心情也变好了些。 她真的是一个乖巧懂事又吃苦耐劳的女儿,十四岁家变之后,便开始拚命的打工赚钱帮忙还债。调查报告里写着,她在早餐店里打过工,在夜市铁板烧店打过工,在热炒餐厅、工厂、服饰店、鞋店、卖场等地都工作过,甚至连到邻居家帮忙打扫的工作她都做过,只要那个工作能让她赚到钱。 妈妈看到报告时,眼泪直落,心疼到不行。 原本坚决反对不该付那么多酬金给她,只能让她在酬金和月薪之间二选一的二婶和小婶也在顿时沉默了下来,没再开口多说什么。 她们俩刚巧都有一个和施均揉差不多年纪的女儿,而那两个女生别说是打工赚钱了,可能连打工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只知道伸手要钱和跑趴而已,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因为调查报告上的内容,让原本为酬金意见不一而闹得有些不愉快的众人终于有了共识,决定同意以一千万的酬金加每月十万的月薪请施昀揉来做小叆的替身。 爸妈则因为爱屋及乌私下决定,如果她能演好小叆的替身,让爷爷的余生能过得平静、安详、满足,那么他们会多拿出一千万奖金做为奖励感谢她的尽心尽力。不过未免落人口实,这是个秘密,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知道而已。 “初步的合约正在拟定,不过那只是我们齐家单方面的想法,等你拿到看过之后,我们再来讨论,加入你的意见加减内容。”他告诉她。 “好。”她点头道,然后疑惑的问他,“既然合约还没拟好,那你今天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帮你定装,买戏服。”他微笑道。 “有必要吗?”她哭笑不得的说,觉得有些夸张了。 然后,在一个小时后,当他带着她一个专柜刷过一个专柜时,她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夸张。 他完全不顾有没有必要和需不需要,只管他觉得那些衣服、鞋子、配饰等她穿起来或戴起来会挺好看的就全部买下来,然后留下地址让店员寄送。 她用家小、衣柜放不下那么多衣服为借口不让他继续买,他便改将寄货地址改成他家,说他家人在别墅里替她准备了一间房间,里头的衣橱很大,绝对放得下,她大可放心。 她无奈,只好任由他,然后感动的在心里再次对天发誓,她一定会扮演好他妹妹小叆的替身,好好的陪伴他爷爷,然后把齐爷爷当成自己的亲爷爷般的照顾,以报齐烙和齐家人对她的恩惠。 隔天齐烙再次找上她,同时带来了草拟的合约,上头并没有任何过分的要求,关于酬劳方面的金额与给付方式也和当初齐烙所说的一模一样,她几乎一字不改便说可以了。 然后在一个小时之后,齐家的专属律师便带着一式两份的正式合约出现在他们面前,双方正式签约。 施昀揉的两份工作其实都不需要什么交接,只需要在提出辞呈后多待上一个星期的时间让公司找人填补空缺即可。 所以一个星期后,她正式离职,改到齐家位于阳明山上的别墅走马上任,出任鼎鼎大名的齐顶天齐老最疼爱的孙女小叆的替身一职。 经过了十天的准备之后,施昀揉的首度登台日终于到了。 为了今天她的首次登台,齐家第二代成员全数到齐,每个人都紧张兮兮、忐忑不安,就怕老爷子会不会突然恢复记忆,记起小叆已死的事,然后当场勃然大怒,指责众人连合外人欺骗他。 他们会这么担心害怕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前几年老爷子刚发病时,为了哄他治疗,他们就曾和医生串供的说了些谎话,结果被突然恢复正常的老爷子发现,顿时大发了一顿脾气。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大家都还心有余悸。 可是要说现场最紧张的人,当然是咱们的女主角施昀揉了,只是她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施昀揉!”齐烙从外头走进来,他之前被一通电话担搁了些时间,所以现在才赶回来。 “你这孩子,不是跟你说在家里要叫她小叆吗?”齐母瞪了他一眼道。 “你们大家都叫她小叆了,这么多人叫也不差我一个。”齐烙说着走向施均揉,关心的柔声问道:“紧张吗?别紧张,只要记住我爷爷非常疼小叆,常把她捧在手心里,让她没大没小、予取予求就够了,这样你就什么都不会怕了。加油,你办得到的。” 她微笑的对他点点头,低声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走吧,我们进去。”齐老大坚定的开口说,然后打开爷爷的房门,大伙鱼贯的走了进去,齐烙陪着施昀揉站在众人后方。 “爸,中午有没有吃饱呀?您知道我是谁吗?”齐老大问爷爷。 “哼!你是阿强呀,我怎么会不知道?”爷爷不屑的哼声道。 齐烙的父亲名叫齐士强,小名正是阿强。 “爸,那您知道我是谁吗?”换二叔齐士坚走上前与爷爷说话。 “你是阿坚啦,还有阿义和阿静。你们当我得了老年痴呆症呀,自己的儿子女儿怎么可能认不出来?”齐顶天哼声道,语气里已有些火气。 “爸,他们只是跟您开开玩笑,您别生气。”齐母赶紧跳出来说话。 “开什么玩笑?这么闲怎么不对公司的事尽力一点?”齐顶天中气十足的怒道。“我告诉你们,别以为你们是我齐顶天的儿子女儿就自以为了不起,别人尊敬你们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而不是你们自己的面子上。等我老了、死了,谁还管你们姓什么呀?面子是自己争的,只有有能力的人才有面子,其他全都是屁!” 啊! 施昀揉站在众人后方听得目瞪口呆。真的有一种百闻不如一见,高山仰止的感觉,难怪爸爸一直将这位老人家当成自己的偶像。 不过看老人家说话条理分明又中气十足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个病人呀,他真的患有老年痴呆症吗?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爸,我们只是怕您无聊,所以才过来陪您聊聊天的。”齐士义好声好气的说。 “我不用你们陪,你们都给我去上班,叫小叆来陪我就行了。小叆还会说笑话给我听,逗我笑,你们会什么?只会惹我生气而已。小叆呢?快点去叫小叆过来,我好像很久都没有看到她了。” 众人闻言后对看了一下,终于往两侧让了开来,将站在众人后方的小叆替身施均揉给晾了出来。 “爷爷。”施昀揉适时的开口唤了一声,然后缓缓地走上前去。 为了以防万一,齐烙始终跟在她身旁,陪伴在她身侧。 “你这丫头,你可愿意来看爷爷了?”齐顶天没有丝毫怀疑,一把便握住她的手,有些抱怨又埋怨的说道。 “对不起嘛爷爷,您也知道我功课忙呀……” “哼哼哼,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丫头从小就不爱读书,我会不知道?吹牛不打草稿。” “爷爷,您知道就好了,干么还拆穿我呀,太不给面子了。” “你这小丫头要什么面子?告诉爷爷,你最近又闯了什么祸呀?” “爷爷,你真的是太不给我面子了,我就只能闯祸吗?不能做好事喔?” “哈哈哈……”齐顶天放声大声,捏了捏她的手,安抚的说:“那你告诉爷爷,你最近做了什么好事?” “我在公园喂了一只流浪猫,这算是好事吧?” “算算算,然后呢?” “然后,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人家会说好人没好报了,因为它竟然恩将仇报的抓了我一下,真的是太可恶了!” “哈哈哈……” 看齐顶天再度被假小叆逗得哈哈大笑,一点都没有怀疑眼前的孙女是别人假冒的,众人的心终于缓缓地放了下来,也有些佩服施昀揉,没想到她的表现会这么好。 “你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突然发现众人还站着没走,齐顶天皱眉大声说。 “要走了,要走了。”齐士坚赶紧说,众人立刻转身离去。 齐烙临走前有些不放心的看向施昀揉,看见后者给了他一个微笑,他这才稍稍放心的转身离开。 单独留下来陪齐爷爷的施昀揉没有一丝紧张或压力,从老人家伸手握住她的手的那一瞬间,她便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别人的爷爷,而是自己的爷爷,所以她完全可以自在的说话,一点障碍都没有。 过去十天她都在了解熟悉小叆的一切,然后发现她的个性和自己有很大的差异,所幸听说她在面对疼宠她的爷爷时完全判若两人,不仅嘴巴甜、爱撒娇,还很会说笑话,经常将严肃的老人家逗得哈哈大笑。 得知这一点之后,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天助我也。因为小叆面对齐爷爷的那一面与她以前和爷爷相处时何其相似?简单来说,她根本就不需要去演小叆,在齐爷爷面前,她只需要表现真我便是小叆了。 她在齐爷爷的房间里整整待了两个多小时,直到齐爷爷在她与看护轮流的游说下躺下睡着了,她这才走出那扇房门。 第五章 房门外,齐烙抱了一台笔电坐在走廊上工作着,一看就知道他守在这里绝对是为了等她。 “终于出来了。”听见开门的声音,他抬起头向她说,然后接着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保温杯递给她说:“你应该很口渴吧?冰美式,两颗奶球,不加糖。我应该没记错吧?” “谢谢。”她微笑的点头,向他道谢。 对于这个男人,施昀揉发现自己真的是愈来愈心动。 第一次遇见他与他在男厕起冲突时,她只觉得这个男人既无礼又不守秩序,一看就是个自以为是的装帅男,不然在百货公司里又没太阳,他戴什么墨镜呀?当时的她真的腹诽了他一堆。 同一天二度遇见时,她一开始真的以为他是个居心叵测的骗子,直到他主动先将计程车资交给她,并任由她主导去向之后,她才释疑。 不过对他所说的话她还是半信半疑。 第三次见到他时,他给她的感觉完全判若两人。没戴墨镜的他,眼神锐利而明亮,加上一身非常正式的西装,给人的感觉就像会发光一样的吸引人目光。 说真的,她从没见过一个男人比他还适合穿西装的,潇洒俊雅,让人怦然心动。 当然,在得知他的真实身分,明白了两人之间的巨大差距后,她就不敢再让自己的心乱动了。 可是,心动是那么容易控制的吗?再加上他又对她特别的温柔体贴、特别的——例如这栋别墅的所有人都叫她小叆,只有他会叫她的本名,没把她当替身而是当她本人看待。又例如刚刚,只有他关心她的心情,出言替她打气,让她心暖。然后还有好多次买东西给她,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不知为何他总是能记得她,并为她带来一份。 面对这样的男人,有哪个女人能够无动于衷,能够不心动的?至少她就办不到。 “爷爷睡着了?”他问她。 她点头。 “感觉怎么样?”他又问她。 “很好。我喜欢和你爷爷相处的感觉,感觉就像和我爷爷相处时一样轻松、愉快。”她直言。 “这话大概也只有你说得出来。我爷爷可是出了名的严肃,连我爸都会觉得害怕。” “由此可见他真的很疼你妹妹小叆,因为在我看来,他在小叆——即使是我这个假小叆面前,他也没有一秒钟是严肃的时候,一直都是笑呵呵、眼眯眯的,说有多和蔼可亲就有多和蔼可亲。” “小叆是唯一的特例没错。”他点头同意道。“走吧,这是值得庆祝的一天,我请你吃饮茶。” “这次让我请客吧,否则我就不去了。”她开口道。 “你不是很缺钱?” “缺大钱不缺小钱。” “有这种说法?”他好笑的问。 “今天让我请,否则我就只能做你女朋友了,这样才能名正言顺的餐餐让有钱的男朋友掏腰包付帐。”她开玩笑的对他说,话里有一点小试探。 “哈哈,如果你坚持要请的话,今天就让你请了。” “我坚持。”她说,心底却有些小失落,不知道他到底是没听懂她的暗示呢?还是真的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的心动最终不会变成心痛吧?心情突然变得有些布鲁了起来,忧郁。 下班回家,齐烙车开到家门前时,正好看见施昀揉背着包包从阶梯上走了下来,他立刻停下车,降下车窗对她说道:“施昀揉,你要回家吗?我送你。” 施昀揉身子微僵了一下,没想到会是他,她还以为是去开车的颜司机把车开来了,所以她才会从阶梯上走下来准备上车。 “你下班啦,工作一天应该很累了,早点休息吧,颜司机会送我回去。”她摇头道,转头看向车道,心想颜司机怎么还不来呢? “我送你吧。” “颜司机已经去开车了。”她再度摇头。 “我有话跟你说,你上车。”齐烙对她说。 “明天再说好不好,时间不早了,而且我有点累,想早点回家休息。”她再次拒绝他。 “我送你回去,我可以在车上说,你只需要听就好。”他坚持道。 车道那头突然有车灯照来,施昀揉有种获救的感觉,急忙说道:“颜司机的车子来了。我要走了,再见。”说完,她赶紧朝他车子的后方走去。 突然间,一阵引擎声响起,他的车子迅速地倒退,退得又快又急,差点就和迎面驶来的颜司机的车子撞在一起,还好颜司机眼明手快的将车子拐了个方向才逃过一劫。 施昀揉整个被吓得心跳一百,在他下车走向她时,遏制不住的朝他吼道:“你疯了吗?没看到有车过来吗?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上车!”没理会她的反应,他直接扣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车门边,然后拉开车门,将她塞进车内。 她有些被他突如其来的无礼举动吓呆了。 “我送她回去。”他对颜司机说,然后坐上车,油门一踩,车子顿时绝尘而去。 直到他重新坐回驾驶座,将车子开上路之后,施昀揉才回过神来。 “你是怎么一回事?”车子内,她怒气冲冲的开口质问。 从认识他至今两个多月了,除了第一回遇见他有些误会外,他总是冷静稳重、温柔体贴,何曾像刚刚那样粗鲁又冲动?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是怎么一回事?”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隐忍的怒气。 “我怎么了?”她自觉莫名其妙反问。 “你在躲我。”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僵了一下。“我没有。” “你有。”他大声道,“不然你告诉我为什么过去半个月来,有好几次我想开车接送你,你都推托?好几次遇见你想和你说点话,你就找借口匆匆离去?” “我是真的有事……” “不要说谎,你到底有没有事,我们都心知肚明。”他打断她的话。“我只想知道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施昀揉沉默不语,整个人闷不吭声的坐在副驾驶座上。 齐烙突然将车子往路边开去,然后停了下来,打上p档,打开车顶灯后,双手盘胸的转头看着她说:“我们就这样耗下去吧。” 施昀揉没想到他会做得这么绝,就将车停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地上,让她即使想下车步行回家都没那个胆。 “齐格,你到底想做什么?”她生气的问他。 “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而已,只要你告诉我,我立刻开车送你回家。” 施昀揉倏然又沉默了下来。 齐烙也不催她,就像他刚才说的,完全不介意陪她耗在这里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率先投降了。 “对你来说,我是你的什么人?我们是什么关系?”她打破沉静的开口问他,声音沉沉的。 “我们是朋友啊,难道不是吗?” “普通朋友还是男女朋友?”她问。 “什么”他被她的问题给惊住了。 “呵,看你的反应就知道答案是前者而不是后者。”她干笑道,决定在此告别初恋。“但是你知道吗?我所希望的答案却是后者,所以,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避开你了吗?因为我不想让自己愈陷愈深,尤其在知道你有未婚妻之后。” 生平第一次心动喜欢上家世与自己有着天壤之别的对象也就算了,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鼓足勇气想向对方告白时,却无意间听见对方早已有了未婚妻,她真的觉得自己既可悲又可笑。 想想也是,以他的条件怎么可能会没有对象呢?就算真的没有好了,那也轮不到她这只混进天鹅群里的丑小鸭吧?她前阵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竟然犯傻了还想倒追他,真是个笨蛋。 齐烙被她突如其来的告白给惊呆了,因为他从没想过她会喜欢他,真的从没想过——也或许根本不想去想这个问题,因为他已有未婚妻。 对他而言,她是一个值得疼惜的女孩,因为她的懂事和经历让他心疼,尤其还有小叆这个明显的对比存在,让他不由自主的就是想照顾她,想对她好。 他真的对她没有别的意思,因为他的未婚妻是个与小叆的骄纵任性不相上下的女人,他一点也不想为她带来灾难与麻烦。 想到那个女人,他的眉头就不由自主的皱在一块。 “你不需要皱眉头,我之所以能够大方的把它说出来,就表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已经想通了,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适应而已。”她对他说。 “我不是因为你而皱眉头。”他说。 “是不是都无所谓。”她摇头说,并不相信他所说的话。对他而言,她的喜欢一定让他觉得很反感、觉得不舒服吧? “我不喜欢你说这句话的语气。”他眯眼看她,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生气。 她对他这句话不予置评,只道:“我已经告诉你原因了,你现在可以送我回家了吗?”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刚才说的话?”他突然质问她。 “哪句话?”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不是因为你而皱眉头这句。” 她纳闷的看了他一眼,说:“我信也好,不信也好,我都说无所谓了。” “你无所谓,我有所谓!”他突地大声说。 “你有什么所谓?”她愕然的问,没想到他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你不信就是说我在说谎,这对我而言是一种污辱,我不接受这种污辱。”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说。 “没这么严重吧?”她皱眉道。 “对我而言有。”他硬声道,感觉有点卢。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开口说:“好吧,我相信你不是因为我而皱眉头。这样总可以了吧?” “你这是在敷衍我。” “那你想怎么样?”施昀揉突然也有点火了,他这分明就是在找碴嘛!是不是因为她曾对他有过觊觎,让他觉得不爽、不舒服,才会故意这样刁难报复她?她不由自主的这么想。 齐烙沉默不语的看了她半晌,突然不发一语的就将车顶灯关掉,然后驱动车子重新上路。 他的车子在山间小路上开得飞快,几次转弯都吓得施昀揉差点尖叫出声,不过即使如此,她也没再开口和他说任何一句话,因为她的怒气早已凌驾于害怕和恐惧之上。 能够平安到家完全就是,个奇迹。 看见自家楼下的大门时,施昀揉突然有此想法,因为一路上他车开得超快的,她甚至有几次还感觉到测速相机从后方拍照的光芒闪过。今晚过后,他等着收罚单车子在一个紧急煞车声中停了下来,接着响起的是车门中控锁跳起来的声音。 “谢谢你送我回来。”她开口说,然后推开车门走下车,接着车子在她关上车门的瞬间,突然又的一声猛然加速绝尘而去,让她一整个傻眼。 当晚她便作了一个恶梦,梦中齐烙开车开到一半,突然把她赶下车,四周一片漆黑没半点灯光,他却头也不回的开车扬长而去,吓得她在梦里放声大哭,然后哭着惊醒过来。 “齐烙是个大坏蛋……坏蛋……呜……” 接下来的半个月,她与他没有任何交集。 第六章 施昀揉发誓自己没有在躲他,所以躲的人应该就是他了,由此可见,他对于她的告白有多厌恶与憎恶,以至于现在连看都不想再看到她。 不过今天是齐爷爷的生日,齐家人全部都要到齐,他一定也会出现吧?如果可以,他避不了的场面可以由她来避开的话,她一定会毫不考虑成全他,可惜今天这场面她也不得不出席,根本避不开也躲不了。 “爸,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爷爷,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生日快乐。” “爸,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福寿与天齐。” “爷爷,祝您松柏长春,长命百岁。” 随着一波又一波的人到达,并前来与寿星公祝寿,始终陪在齐老身边的施昀揉终于看见齐烙的身影出现在入口处。 “妈,我去下厕所。”她开口对齐母说,在爷爷面前,她只能用妈这字唤齐母。 “好。你去吧。”齐母不疑有他的点头道。 她放开齐爷爷的手,想趁他走过来之前暂时离开,不料才松手,下一秒她的手却又被齐爷爷给牢牢的抓住。 “小叆,你要去哪里?在这里陪爷爷,不要走。”齐顶天紧紧地抓着她,转头对她说。 “爷爷,我去厕所,一下子就回来了。”她柔声说道。 “不行,你不能走。”齐顶天瞬间又将她抓得更紧些,就像怕她会跑掉一样。 今天齐爷爷的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所以特别黏她,无奈这场庆生宴早在半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无法因为主角的精神状况不好就取消。 “好,我不走,我不走。”她柔声安抚,只得放弃暂时避开他的计划,没办法,齐爷爷才是她要照顾、看护的人,她必须以齐爷爷的感受为主。 “爸,您让小叆去下厕所,她一下子就会回来的。”齐母为她说话。 “不行!不能走。”齐顶天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说。 “妈,我没关系。”她对齐母摇头道,这一折腾,齐烙已来到他们面前。 “爷爷,祝您生日快乐,永远龙马精神。”齐烙向爷爷行礼祝贺道。 “齐烙,你过来陪爷爷说说话,让小叆去下厕所。”齐母对儿子招手道。 齐烙向她走过来,施昀揉不知不觉的向后退了一步,齐烙顿时沉下脸来,停下了脚步。 “你们俩是怎么一回事?吵架了吗?”齐母问道,明显地感觉到两人之间有些不对劲。 “没有。”施昀揉赶紧说。 “对。”齐烙不想隐瞒也懒得隐瞒。他走到爷爷身边,蹲下来对坐在椅子上的爷爷说:“爷爷,您还记得赵国荣爷爷吗?您都管叫他小赵,您记得吗?” “小赵吗?我怎么会不记得?他生了一个女儿可漂亮了,我本来还想让那小妮子做我媳妇的,阿义那个笨小子竟然不要,说什么要自由恋爱,真是气死我了......” 爷爷的话匣子一开,顿时比手画脚了起来,完全忘了孙女的事,施昀揉便在齐母的暗示下偷偷离开,转身去了厕所。 其实她并不是真的想上厕所,但是可以暂时离开会场到外头喘口气,休息一下,她还是很乐意的。 她给自己五分钟的休息时间,一个人走到绿意盎然的花园里,坐在秋千上轻荡着,闭上双眼享受微风的轻拂。 “喂!” 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破坏了周遭的宁静。 她睁开眼睛,只见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女人站在走廊下,面对着她这个方向扬声叫道:“你,过来帮我拿东西。” 她不由自主的转头向后看,还以为她身后有人,那女人是在对她身后的某人叫唤。 不料,却听见那女人的声音再度扬起道:“我叫的人就是你啦,还不快点过来!” 她顿时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个陌生女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还以为齐家的人她都见过了,看样子是有漏网之鱼。因为能在齐爷爷生日这种家庭聚会出现的人,除了她这个小叆的替身外,应该没有别的外人才对。 既然对方是齐家人,她这个领齐家薪水的人也只能服从命令了。 她起身走上前,在那女人的指使下走到她停车的地方,当起了搬运小女佣。 捧着堆起来比她脸还高的礼盒跟着那个穿着至少三寸高跟鞋,走在走廊上不断发出叩叩叩声响的女人后方,施昀揉沿途都在想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因为一路走来,她遇见两位算是老资格的齐家帮佣,两人皆未对这女人有任何称呼,只是微微弯腰便躬身而过。 倒是看见她像个小女佣般,手捧着一堆几乎要把她压垮的礼盒跟在那女人身后时,脸上都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女人脚步没停,对齐家别墅似乎非常的熟悉,轻车熟路的便找到了齐爷爷的生日会场,然后在满场的惊呼声中揭开她在齐家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的身分——齐家长孙齐烙的未婚妻林雪然。 “雪然姊,你怎么来了?” “雪然姊,你这次去法国有没有帮我带lv的限量回来?” “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的漂亮,真羡慕齐烙哥有你这么漂亮的未婚妻。”齐家第三代一个个走过来与那女人打招呼,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雪然,你不是在法国吗?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爸妈身体还好吗?” “这丫头真是愈来愈漂亮了。” 齐家第二代也是一个一个的移到这里来与她说话,依旧没有人注意到站在后面,两只手因负重而逐渐感到不支的她。 “你在做什么?玩捉迷藏吗?” 她手上的重物突然被人托起来,眼前的视线也跟着敞开,不再被层层礼盒遮蔽,齐烙的脸跟着他的声音一同出声,解救了她已经麻痹的双手,同时也将众人的注意力从林雪然身上移到了她身上。 “小叆,你怎么会在这里?”齐母愕然叫道。 “呃,我帮忙这位小姐拿东西过来……” “是帮忙,还是被某人指使?”齐烙直接打断她问道,锐利的目光直视着林雪然。 “伯母,她是谁?”林雪然问。 “对了,还没向你介绍。这是小叆,我的……嗯,干女儿。小叆,她叫林雪然,是你干哥齐烙的未婚妻。”齐母为她们俩介绍道。 干女儿?施昀揉有些错愕,但只一秒便明白了齐母的用意,她不想将她做小叆的替身的事说出去,这是只有齐家人才知道的秘密。 “原来她是伯母的干女儿,我还以为是家里的佣人,所以才叫她帮忙拿东西。抱歉啊,你要早点说你不是佣人嘛。”林雪然说,脸上没有一丝歉意,双眼不住的打量着她,好像想看出她是凭什么获得齐夫人的青睐而收为干女儿似的。 “需要人说吗?她身上有穿佣人的制服吗?”齐烙突然冷声道。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在故意找她麻烦吗?我又不认识她,不知道她是谁,为什么要找她麻烦?”林雪然瞪眼回呛。 “真的不知道吗?”齐烙冷冷地说。 “齐烙,雪然好不容易从国外回来,怎么一回来,你就跟她拌嘴呢?先带她去跟爷爷请安,说句生日快乐,然后再好好的跟她赔不是,好好的陪陪她,知道吗?”齐母开口交代道。 “我没空,还有一堆工作等着我去做。”齐烙直接拒绝。 “你这孩子说这是什么话?”齐母皱眉。 “实话。”他一点也不在意这么说会把谁惹火,说完后转头对施昀揉说:“爷爷从刚才就在找你了,还不快点跟我过来。”说着,他直接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离那群人。 被他拉着走的施昀揉懵了,其他人也懵了,不懂齐烙怎会在开口拒绝陪伴未婚妻之后,还敢当着未婚妻的面去拉别的女人的手,还拉着那个女人一起走,他疯了吗?! 林雪然真的快要气疯了。他竟敢这样无视她、这样污辱她、这样给她难看。 “齐烙,你给我站住!”她怒不可抑的大声吼道。 齐烙置若罔闻,脚步连停顿一下的迹象都没有,拉着施昀揉继续往前走,殊不知这样举止无疑是火上加油。 林雪然气炸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三步并两步的追上他们,用力一拉,再用力一挥手—— “啪!”响亮的巴掌声顿时震惊全场。 施昀揉捣着痛到发麻的脸颊,整个人被打得呆若木鸡,脑袋一片空白。 “你这是在做什么?”齐烙一把扣住林雪然的手,怒容满面的质问。 “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竟然敢勾引我的未婚夫,是谁给你这个胆子的,你说呀!”没理会他,林雪然怒气冲天的对着施昀揉叫骂道。 “你不要在这里发疯。”齐烙毫不客气的冷声警告她,同时松开她的手,好似多接触一秒都难以忍受一样。 “雪然,你误会了,小叆是齐烙的妹妹。”齐母赶紧走过来化解这个天大的误会。 “伯母,我没误会,我有证据,他们两个人在约会。”林雪然怒气冲冲,指证历历的说。由此可见,她之前说不认识施昀揉的话根本就是骗人的。 有人发现了这一点,有人没发现,其中齐母没有发现,因为她被林雪然突如其来的这一席话给惊呆了。 “什么?”齐母愕然叫道。 “林雪然,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齐烙怒道。 “我胡说八道?好,那你敢当着大家的面,当着伯母的面发誓说你不喜欢她,说你对她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吗?”林雪然冷笑反呛。 众人的目光立刻转向齐烙,等着看他如何回答,有一部分人则将目光投向了施均揉。 齐烙眼神冷厉的看着林雪然,沉默不语。 “怎么,心虚,说不出话来了吗?”林雪然嘲讽的说,步步进逼,一点也没被他冷厉的眼神吓退。 “你是故意挑爷爷的生日来闹场的吗?”他缓慢地开口问。 此话一出,林雪然脸色立变。 “我是来跟爷爷祝寿的。” “但你从来到现在,有去跟爷爷祝寿吗?没有。你甚至连爷爷现在人在哪里这句话都没有问过。” “我……” “你当然不会问,因为你根本就不是来祝寿的,而是来兴师问罪的,不然又怎么连证据都有了?”齐烙完全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口若悬河的接着说。这个女人真的把他惹火了。 “我……” “我很好奇你的证据是什么,又是从哪里来的?”他再度打断她的话说。“让我猜一猜,你所谓的证据是不是我和她一起吃饭的画面?或是我开车送她回家的画面?因为除此之外,我们俩根本什么事也不曾做过。至于那些证据从哪里来的,你该不会是派人二十四小时跟踪、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吧,林、雪、然?” “雪然,这是真的吗?你真的派人跟踪、监视齐烙?”齐母难以置信的问道,无法想像儿子竟然被人二十四小时监视着。 “我、我没有。”林雪然有些慌乱的摇头否认。 “那你告诉我,你所谓的证据是从哪里来的,又为什么一来就找小叆的麻烦,还动手打她,指控她勾引我,请你解释一下。”不给她喘息的机会,齐烙咄咄逼人的质问她。 第七章 “我、我、我没有……” “可你的样子一点说服力也没有。”齐烙冷冷地说,说完再度伸手拉着施昀揉离开。 这一回林雪然有怒也发不得,因为站在她附近的齐家人一个个都以疏离中带点不悦的眼神看她,之前对她的热情与亲昵瞬间全消失得无影无踪。 “伯母,请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见情势大逆转,她伸手抓住未来婆婆的手,软声乞求道。 “我相信你。”齐母点头道,但心里在想什么却没有人知道。 “你可以放手了。” 一走出众人的视线范围,施昀揉即开口对齐烙说,没想到他却听而不闻,继续一声不吭的拉着她往前走。 她不知道他到底要将她拉去哪里,但却知道她现在若回齐爷爷身边,待会儿免不了又要与林雪然打照面,脸颊上灼热的疼痛感仍然存在着,她无法委屈自己在那女人面前装作没事,所以她也没执意挣脱他的桎梏,他要拉便任由他拉。 他到底要拉她到哪儿呢?答案揭晓,是厨房。 今天的生日宴是请外烩公司到府包办的,临时厨房就设在会场旁边,所以家里的厨房反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来到厨房后,他终于松手放开她,然后闷不吭声的走到冰箱前,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冰块,再用塑胶袋与毛巾包装与包裹,迅速自制了一个冰敷袋,拿到她面前,轻轻地贴在她灼热、肿胀又疼痛的脸颊上帮她冰敷。 他的动作很轻柔,眉头紧蹙的脸上满是专注以及藏不住的心疼。施昀揉的心为此又失速了起来。 他是有未婚妻的男人。一个声音突然在她心底响起,带来满满的苦涩,也让她失速的心跳逐渐恢复正常。 “我自己来。”她开口说,退后一步避开他的体贴与温柔。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将手上的冰敷袋递给她。 “谢谢。”她说。 “对不起。”他说。 “动手打我的人又不是你,你不需要向我道歉。”她摇头道,明白他的意思。 “却是因我而起。”他苦涩道。 “不是你的错。”她坚定的摇头说,然后停顿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开口问他,“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谁告诉你我讨厌你的?”齐烙蹙紧眉头。 “这么明显的事实根本不需要人说,我有自知之明。”她神色黯淡的道。“哪里明显?什么自知之明?我从来就不曾讨厌过你,从来不曾。”他目不转睛的瞅着她,斩钉截铁的对她说。 施昀揉既错愕又有些难以置信。她看着他,不确定的说:“可是你若不是讨厌我,觉得我让你感到厌恶的话,为什么从那天晚上之后就避我如蛇蝎?” “我没有避你如蛇蝎,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冷静思考而已。” “思考什么?” “思考我对你究竟是什么感觉,以及我们是否能有未来。”他静静地看着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答道。 “什么?”施昀揉被他的回答给惊呆了,结巴的提醒他也提醒自己道:“你、你在胡说什么,你是有未婚妻的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说出这么让她怦然心动的话? 思考对她的感觉,以及他们的未来?既然都提到未来了,就表示他居考后对她是有感觉的...... 不行!施昀揉你在想什么?你什么都可以做,就是不能做小三,听见没! “只要没结婚,我和她各自就还是自由身,还拥有交朋友的权利。”他看着施均揉说。 “什么意思?”她完全听不懂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简单说,她一直都有男朋友,男朋友从没断过。而我虽没有固定的女朋友,但偶尔也会和一些女性朋友约会。” 施昀揉原本热烫的心顿时冰冷了下来。“意思就是,你觉得你可以在与她结婚前和我谈场恋爱,来场风流韵事?”她面无血色的说。原来对他来说,她只是一个玩物。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蹙眉。 “好,那你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对她没有任何感情,我喜欢的人是你,所以我会和她解除婚约,请你给我一些时间,请你等我。”他一口气说完自己的打算,怕她再误会。 她刚才脸色突然变白,神情瞬间变冷的模样真的很吓人,他一点也不想再看到这种表情再度出现在她脸上,一点也不想。 见她呆若木鸡的望着他,始终没有任何表示,他不得不再度开口问她,“请你等我,给我一点时间处理这件事情,好吗?” “你是认真的吗?” “对,我是认真的,非常认真。”他直视她的双眼,态度庄重而诚恳。 “我的条件不如她,人又没她长得漂亮,更没有她傲人的家世,有的只有一对负债数千万的父母而已。”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我不觉得她比你漂亮,至少在我眼中你比她顺眼多了。至于家世,我的家世已经够好了,不需要再攀龙附凤或锦上添花。至于最后的负债,你认为几千万我会看在眼中吗?”他霸气外露,有些不可一世的说。 “这是你的想法,你的家人呢?”她无法如他想像的认为事情会这般简单。 “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主。”他自信道。 “所以当初你和林雪然订婚也是出自你的本意?” “不是。”齐烙顿时有些泄气。“那是爷爷的意思,虽然我当时也没有反对,但确实不是我的本意。” “但你没有反对。”她抓住这个重点。 “十七、八岁的青少年,看到一个有如明星般漂亮的美少女,哪个还能保有平常心,分辨得出东南西北?”他撇唇道,这话不是替自己开脱,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他永远记得和林雪然第一次见面是在他高三她高二那一年,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貌让他一下子就沦陷了。不过由于课业与学习公司事务的压力,当时他对她虽然想入非非,却没有多余的时间或精力与她进一步交往。 后来两人又分别出国留学,岁月匆匆,转眼过了十年,再相见,两人皆已到了二十七、八岁的适婚年龄。 那时他对她的感觉仍停留在十七、八岁时的美好,所以当双方长辈有意促成两人的婚事时,他不置可否的默许了这个婚约。 只不过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就后悔了,因为林雪然和他想像中的完全不同,她骄纵任性、我行我素、自私自利,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她对性的开放。 在国外待了近十年的她作风洋派,和异性接吻、拥抱完全是家常便饭,还摆明了说她享受性,不介意一夜情,这叫他这个未婚夫情何以堪? 讨论无果,放牛吃草——这便是他们这对未婚夫妻现在的关系,也是他们订婚都订了快满四年却迟迟未正式结婚的原因。 听完齐烙说明完他与林雪然认识经过与现在互不干涉,比一般男女朋友更不如的关系之后,施昀揉感觉轻松了一点,好像无形之中重压在她心上的压力突然减轻了一大半。 还好林雪然并不爱他,如果她爱他的话,她就真真正正的成了破坏他人感情的第三者了。还好。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是否该给我一个答案了?等我解除和林雪然的婚约后,你愿意和我交往吗?”齐烙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问道。 “我想知道你究竟喜欢上我哪一点?”她忍不住想知道。 “我喜欢你的坚强、你的孝顺、你的懂事和你对爷爷的细心照顾,你有一颗很美丽的心,值得被人珍爱和疼惜。”他深深地凝视着她说。 施昀揉感觉自己的脸遏制不住的热了起来,也一定红了。 “我没你说的那么好。”她低头说。 “我觉得有。”他坚定的表示。“还有,你还没告诉我你愿意吗?” 她点点头,红着脸低声开口答道:“愿意。”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施昀揉这阵子总是脸色红润、眉开眼笑的,看得许多人都忍不住好奇的开口问她发生了什么好事,不过她都微笑的摇头说没有。 唯一知道她近来精神爽原因的只有她的父母,因为她和爸妈之间从来就没有秘密,更不可能说谎欺骗他们,所以爸妈一问她就老实招了。 不过爸爸在听完话后的反应倒是很不一。 爸爸完全是乐观其成的态度,还得意的哈哈大笑,直说虎父无犬女;妈妈却是愁眉不展的担心这担心那的,直到被爸爸喝了一句“你别尽往坏的地方想”,这才打住。 她安慰妈妈说她相信齐烙,等他顺利解除与林雪然的婚约之后,她一定会带他回家介绍给爸妈认识,到时妈妈就不会再担心了,因为齐烙拥有让人放心的神奇力量。妈妈听了之后,终于展颜笑了出来。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还没等到齐烙,林雪然却已率先找上门。 “你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她瞪眼问道。 “来找你算帐的!”林雪然尖叫一声,突然冲向她,举起手来狠狼地就甩了她一巴掌。 “啪!” 事发突然,不仅是她,连同在一旁的爸妈也完全想不到这个女人竟然如此疯狂,单枪匹马跑到人家家里,还动手打人。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狐狸精,竟敢勾引我的未婚夫,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你,打死你!”林雪然不仅动手打她,还朝她破口大骂,声音既尖锐又大声,不一会儿就引来邻居的探头观望。 “你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没教养?”施母生气的说。 “没教养的是你女儿,勾引别人的丈夫,破坏别人的家庭,不要脸的小三、狐狸精、贱女人!” “你这个疯子,跑到别人家发什么疯?出去!”施父被气到直接上前抓着林雪然的手臂,将她往大门外拖去。 “放手!你们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全都是敢做不敢当。敢抢人家老公,为什么不敢承认?不要脸、孬种,施昀揉,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不要脸!”林雪然尖声骂道,整个人像疯了一样。 施父将她推出大门外,砰的一声便将大门关上,但即使如此,还是可以听见林雪然在大门外叫骂的声音,说她不要脸,说她抢别人的老公,说她不会放过她,更不会和齐烙解除婚约,绝对不会。 施昀揉整个人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面无血色。 她作梦都想不到林雪然会闹到家里来,她以为她是有钱人,受过高等教育,会和齐烙理性和平的坐下来解决事情;她以为她会为了面子、为了维持形象,至少会保持风度?!她以为最糟的情况就是再被她打几个巴掌。 可是,她竟然跑到她家来大吵大闹,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还对爸妈破口大骂,说他们上梁不正下梁歪。 爸妈他们有什么错?她觉得好难过,这,切都是她害的,如果不是她,爸妈又怎会遭人责骂呢?都是她害的。 “对不起,爸、妈,都是我害的,对不起。”她开口道歉,再也遏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不用理她,那个女人一看就是个疯子!”施父生气的说,变相安慰着她。 “来,让妈看一下,很痛吧?”施母眉头紧蹙的伸手轻触她被打得又红又肿的脸,脸上满是心疼与不舍。 第八章 “对不起,妈,连累了你们,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她泪流满面的摇着头说。施母无言的对她摇了摇头,一旁的爸爸却怒气冲冲的说:“真是疯女人,错的是那个叫齐烙的小子,你现在马上打电话叫他过来,我要问他到底是怎么处理事情的,为什么让那个疯女人跑到这儿来打你?你立刻打电话叫他过来!” 她静静地流着泪,沉默不语,也没有打电话的动作。 “你叫人家过来有什么用?说不定他根本就不知道,也没想过那个女生会跑到我们家来闹。”施母对施父说。 “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施父生气的说。 “知道了然后呢?你要叫他去管管那个女生吗?他和那女生都要解除婚约了,你要他怎么管?”施母再问。 “你没听到她刚才在外头叫说她绝对不会解除婚约吗?”施父生气道。 “所以,你希望jeff继续当那女生的未婚夫,然后利用未婚夫的权利去管那个女生吗?那咱们的女儿该怎么办?”施母再问。 施父顿时无言以对。 见施父不再说气话,施母转头对她说:“小揉,你还是要把这件事告诉他,不管他有没有办法处理,他都必须知道曾经发生过这种事。” 她点头,然后听到大门外响起街房邻居中最爱八卦、最爱东家长西家短的李阿姨的声音,和她敲打大门声。 “有人在吗?施太太,施太太,你在家吗?” 施父和施母闻声后,脸色顿时都有些难看,因为大家都知道她爱八卦的习性,而今天家里发生了这种事,她又出现在这里,这就表示要不了多久,附近所有人都会知道今晚他们家发生了什么事。 “对不起,爸妈,都是我的错。”施昀揉自责的低下头。 “算了,我们关灯睡觉吧。灯都关了,我就不信那个八婆还赖着不走。”施母说。 施父一声不吭的率先往房里走去。施母拍了拍她的手,走去熄灯。 客厅灯暗下来之后,母女俩各自回房休息,只是经历了这样的事之后,这一夜还有谁能安睡呢? 隔天,施昀揉打了通电话给齐烙,约他私底下见个面。 按照原本的计划,在他与林雪然正式解除婚约之前,他们俩是不能单独在外头见面的,一来为了避嫌,二来为了不让林雪然抓到任何把柄,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林雪然大闹她家的事她必须让他知道,也必须和他讨论之后那个女人是否会做出更夸张、更失控的事,以防万一。重点是,为了防止他听完林雪然的行径后,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来,她不能在电话里说,只能当面说。 他们约在路边一间不起眼的“十点咖啡馆”见面,刚下班的他脸上有着疲惫的神情,但看见她时依然笑逐颜开的给她一个迷人又帅气的微笑。 “我们有四天没见到彼此了吧?我好想你,你呢?有想我吗?” 他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她心动心暖,让她昨晚所受的伤、所受的委屈消弭了一大半。可惜现在她还名不正言不顺,她不能直接窝进他怀中取暖,抚平剩下那一半的伤痛与委屈。 “我有件事想跟你说。”她开口说。 “不急,先告诉我过去几天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我?”他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说,手越过桌面轻轻地握住她的,好像不碰她就不能感觉到她是真实的存在似的。 面对他的温柔,施昀揉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不好。”她低下头说,同时努力将眼眶里泛出的泪水眨回眼睛里。 “发生了什么事?”齐烙轻愣了一下,立刻沉声问道。 施昀揉先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中抽出来,这才开口道:“昨晚林雪然跑到我家大闹一场。” “什么?!”他愕然惊叫。 “我爸很生气,因为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声音又很大,街坊邻居全都跑出来围观。” “她说了什么?”他问,一脸强忍怒气的表情。 “说我不要脸抢人家老公之类的,还说她绝对不会和你解除婚约。”她叹息道。“我妈说这件事一定要跟你说,不管你有没有办法处理。” “我会处理。”他斩钉截铁的回应,然后歉然的看着她说:“等处理完之后,我会亲自登门向你爸妈道歉,乞求他们原谅我让他们的女儿遭遇到这种事情。”一顿,他的神情愈加歉疚的对她说:“对不起,又让你受委屈了。” 终于,施均揉的泪水忍不住的溢出,从眼眶里滑落下来。 “对不起。”他再次道歉,伸手轻柔地替她抹去脸上的泪水。 “我没关系,这种情况我在别人眼中本来就是小三,我只是觉得对不起我爸妈,他们没做任何错事,为什么也要被骂、被指责呢?我真的好难过。”她轻泣的说。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昨天我和林雪然摊牌说要解除婚约后,她说需要一些时间考虑时,我就该想到她不可能会这么平静、这么好说话的,是我的错。”是他不够细心,他歉疚的说。“待会儿我就去找她,和她把话说清楚。” “她说她绝对不会和你解除婚约。”施昀揉擦去眼眶的泪水,担心的看着他说。 “放心,我有把握让她不得不点头。”他坚信道。 “真的吗?” “真的。走,我先送你回家再去找她,或者,你要跟我一起去?”他问她。 “不要,我去只会更加剌激到她而已。”她摇头拒绝,“你直接去找她吧,我可以自己回家。这件事不解决,我也很忐忑,担心她会不会哪天又突然冒出来,做出比昨天更疯狂的事出来。我到现在都还有点无法置信以她的教养、学历,她怎么做得出跑到别人家里大吵大闹、泼妇骂街的事?”她不解的是,她明明不爱齐烙,何苦用婚姻困住彼此。 “因为她本来就是个自私自利、没有羞耻心的女人,只是平常太会伪装了,没人看出来而已。”他告诉她。 两人一起走出咖啡店,然后分开来走。齐烙去找林雪然谈判,施昀揉则是前往回家的路,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齐烙要去找的人,此时此刻正坐在她家客厅,身旁还伴着齐烙的母亲。 施父施母的脸色很难看,因为在他们面前的桌几上有一张支票,一张面额五千万的支票,是齐母从皮包内拿出来推到他们面前的。 “这些钱应该够你们偿还剩下的负债了。我只有一个条件,请你们搬家离开这里,离开台北,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儿子面前。” “我们两家的背景悬殊,差距甚远,不是你们这种寻常人家可以攀附的,希望你们理解,同时告诉你们的女儿。” “请你们转告你们的女儿,就说过去这段时间谢谢她的陪伴,我本来是很喜欢她的,可惜她有了不该有的念头,我对她真的很失望。”她说。 雍容华贵又贵气逼人的齐母在留下一张支票与几句话之后就先行离去,毕竟这种事和这种场合她都是第一次碰到,她觉得很不自在,所以做完自己该做的事之后,她连一分钟都不想多待便起身离开了。 林雪然正好与她相反,她非常享受这种场合,看施昀揉的父母气到面无血色、怒发冲冠的样子,她就觉得很开心、很得意。 哼,想和她林雪然抢男人,也不先掂掂自己的斤两! “刚刚我未来婆婆说的话,你们听清楚了吗?需不需要我再重复一次给你们听?凭你们这种住在破烂房子、负债累累、浑身穷酸味的家伙也想高攀齐家?真是癞虾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她冷嘲热讽的说。 “滚出去!”施父怒声吼道。 “哼,吼什么吼?还真以为我喜欢待在这里呀?这种破房子、烂地方,多待一秒我都有种会生病的感觉。” “滚!滚出去!” “等我说完我想说的话我自然会走,以后你们就算是想请我来我也不会来。”林雪然冷哼不屑道。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的?”施母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瞪着她说,第一次有股想动手打人的冲动。 “当然有,别说我没给你们警告。齐烙是属于我的,如果你们女儿再敢接近他、企图动摇他的话,我不会再对她客气。你们应该知道有句俗话是这么说的,有钱可使鬼推磨。只要花一点钱,要让一个人从这个世界上无声无息的消失掉,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是什么意思?你敢对我女儿怎么样,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施父怒吼。 “我好怕。”林雪然冷笑的嘲讽道。“你们以为只有你女儿是目标吗?我告诉你们,你们也有可能是目标,因为你们受伤应该比自己受伤更令她难过吧?她愈难过我愈高兴。”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疯子!”施母遏制不住的骂道。 “滚!滚出我家!”施父则是直接动手,像上回一样直接将她往大门外拖去,然后一把甩上大门将她隔绝在外。这个女人是个疯子、魔鬼! 转身回到客厅,只见老婆坐在沙发上低泣着,让他感到一阵无助。 “别哭了,遇到这种疯子,只能算我们倒霉。”他说,然后拿起桌上的支票,看着上头金额,怒极反笑的冷声道:“五千万?当我没见过钱,没见过世面吗?以为拿这么一点钱就可以收买我们一家三口的尊严吗?她在作梦。明天,叫小揉把支票拿去还给他们,跟他们说我们不要他们的臭钱。” “小揉该怎么办?我可怜的女儿。”施母低泣道。 施父因此而沉默了下来,整个人像突然老了十岁一样无力的坐回沙发上。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疲惫而沙哑的开口决定道:“我们搬家吧,离开台北。” “小揉怎么办?”施母哭泣的问,虽然女儿不常在他们面前提到那个男人,但是从她偶尔提到他时那眉开眼笑、喜上眉梢的模样就知道她有多喜欢那家伙,可是现在…… “对方母亲都说出那种话了,你认为小揉嫁过去还能得到幸福、得到疼爱吗?更别提还有刚才那个疯女人在一旁虎视眈眈。”施父苦涩的说。他们根本没有选择,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小揉如果不答应,不肯跟我们走呢?”施母问。 施父眼底闪过一抹心疼,叹息的说:“她是个孝顺懂事的乖孩子,会跟我们走的。” 齐烙突然接到施昀揉的电话时,时间已经超过午夜十二点,他刚洗好澡,正准备休息。 晚上和林雪然的谈判完全可以说是不欢而散,那个女人一开始就让他等了她两个多小时才姗姗来迟,当时他已经一肚子火了,她却还恬不知耻的一直贴过来,开口闭口亲爱的。 他懒得看她演戏,直接说要解除婚约,如果她不愿向长辈说明,就由他来说。 她终于变脸,怒道不可能,并威胁他如果他敢与她解除婚约,她会用自杀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闹得不可收拾,让他们齐家登上八卦杂志。 他一点也不意外她的卑鄙无耻,所以了有准备。 他将她过去几年的荒淫纪录拿出来丢给她,告诉她这份只是文字纪录,还有另外一份附dv和照片的更精彩,她若想闹自杀尽管去闹,因为到时这份资料会很抢手、很值钱,正好可以把他过去的花销都赚回来。 第九章 然后,他又趁机顺便提了一下施家,威胁她再敢去打扰人家,这份纪录很快就会送达两家长辈手中。 她骂他卑鄙,他说彼此彼此,两人最终不欢而散,不过他觉得这场战争最后的赢家一定会是他。 他给她三天的时间解决这件事。 “喂,这么晚打电话给我是迫不及待想知道结果吗?”他接起电话,揶揄的笑问道。 “你现在人在哪里?”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才传来她的声音。 “家里呀,刚洗好澡,正准备休息。” “齐烙,你可以出来吗?我想见你。” “现在吗?”他愕然问道。 “不行吗?” 她的声音好似有些沙哑,略带哭腔。 “发生了什么事?你现在人在哪里?”他惊觉有问题,一边下床穿衣服。 “我和我爸妈吵了一架。”她哽咽的说。 “你现在人在哪里?在外面吗?”他问她。 “嗯。” “告诉我你现在人在哪里,我立刻过去。”他迅速说道,抓起皮包和钥匙急忙往外头走去。 十五分钟后,齐烙终于在施昀揉所说的那间7-11接到人,然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她训斥了一顿,因为之前她竟一个人待在公园里。 夜晚的公园漆黑无人,隐藏着危险,防不慎防,她竟敢一个人待在那里,真是把他给吓坏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会和你爸妈吵架?”训斥结束,他问她。据他所知,她是一个孝顺又懂事的孩子,万万不可能和父母吵架。 “他们要我不要再和你来往。”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对他说。 “什么?!”他呆愣了一下,错愕的问:“为什么?之前不是还好好的说不反对吗?” “现在附近邻居都在说我是破坏别人婚姻的第三者,我爸听了之后很生气,说即使我们自己知道这不是事实,但别人不知道,如果我继续和你在一起只会证明我就是第三者,只有分手一途才不会让这谣言继续传下去。”她红着眼眶说。 “你爸怎么会这么糊涂?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牺牲自己女儿的幸福?明天我去找他谈一谈。”齐烙有些愤怒的沉声道。 “不要。”她立刻阻止他。“我爸现在根本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你去了只会火上加油而已,我不想你被骂,也不想我爸更加生气气出病来。”她红着眼眶摇着头说。 “你不让我去找他,难道是要照他的意思和我分手吗?”他紧张地质问她。“你是这么想的吗?如果我要和你分手,我还会和我爸妈吵架,然后一个人半夜离家出走吗?”她伤心的反问他,遏制不住委屈的哭了起来。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哭,别哭。”他有些手忙脚乱的将哭泣的她拥进怀里,一边道歉,一边柔声安抚。 “你就是这个意思。” “我不是,真的。” “你就是。” “真的不是。” “就是!” 她突然有些卢了起来,让齐烙不知如何是好,只好闭上嘴巴由她发泄,反正他自己知道他不是就好。 拥着她,他可以闻到她身上的香味,有沐浴后的香气。身体柔柔软软的,出乎意料外的有料,因为她看起来很瘦。他可以感觉到她的呼吸、心跳,感觉到她的体温,感觉到她在他怀里动了动,伸出手来拥抱着他。 “今晚我不想回家。”她突然开口低声告诉他。 齐烙浑身一震,顿时无法自已的满脑子胡思乱想了起来。没办法,谁叫她现在 人在他怀里,还伸手环抱着他说出这么一句话。不过他还是有理智的,只想入非非了一会儿就自我控制的冷静下来。 “好,你不想回家,我就在这里陪你到天亮。”他柔声道。坐在车里谈情说爱一整夜其实也不错,他如此告诉自己。 “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我们找间汽车旅馆睡一晚吧。”她低声道,语气中有一抹羞赧。 齐烙浑身又震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怀疑的将她微微推离自己的怀抱,就着车窗外射来的光线低下头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我不是柳下惠。”他开口告诉她,声音有些沙哑。 她没有应声。 “你知道进汽车旅馆睡一晚会发生什么事吗?我不是柳下惠,可以坐怀不乱。”他再度开口,将话说得更加直白。没有一个男人会不想抱自己心爱的女人的,不管是为了欲 望还是占有欲,他自然也不会例外。 低着头的她依然没有应声,但却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 “你确定你知道吗?”他依然无法相信,担心自己会因为会错意而伤害到她。 她终于缓慢地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他说..“我想成为你的女人。” 齐烙的脑袋倏然一片空白,他低下头狠狠地吻住她的唇瓣,用舌头撬开她因紧张而紧闭的双唇,长驱直入的深入她口中,肆意狂吻,吞噬她所有的一切。 她被吻得晕眩,吻得气喘不休,吻得不由自主的呻 吟出声,伸手紧紧地搂着他,像是想将自己与他融合为一体般。 突然间,他用力的将她推开,在她仍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之际,他已迅速发动车子,开车上路。 一路上两人都没再开口说话,车内放着轻松的音乐,但两人似乎都能听见对方剧烈的心跳声,和浅短急促的呼吸声。 深夜中霓虹灯下的汽车旅馆显得有些神秘、有些迷人,他们的车子按照服务员的指示开进他们房号的铁卷门内。 车子熄火,铁门放下,四周一片宁静,施昀揉紧张的浑身僵硬,有点快要窒息的感觉。 “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的。”似乎感觉到她的紧张,他突然开口说,然后打开车门走下车,走到她这边为她开门,同时柔声对她说:“来吧,我们上楼休息一晚,只是单纯的睡觉。早上我再送你回家。” 她沉默的走下车,沉默的跟着他走上楼,来到楼上精致华丽的套房区。 “你睡床,我睡沙发。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他对她说完,转身正要朝客厅区的沙发走去时,她却一头撞进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你不要我吗?”简单几个字,却令他浑身一震。 他顿时只觉得口干舌燥,全身血液似乎都往同一个地方冲去。“你明知故问。”他全身僵硬的迸声道。 “那就抱我。” “可是……” 他的声音被她突然献上的香吻打断,在唇贴着唇的四目交接中,他最后一根自制神经终于崩断。 他的双臂有如钢铁般的牢牢将她箍进怀里,热情而急切的吮吻着她的唇舌,两人在激 情热吻中渐渐地移向床铺,坐下,扑倒。 他将她压在身下,一边不断地亲吻着她,一边拉扯她身上的衣服,直到他能毫无阻碍的碰触到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为止。 他的亲吻和大胆、炽热的抚摸令她不由自主的呻 吟出声,拱身迎向他。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这种感觉既陌生又愉悦,又有一种让她感觉到失控、害怕的感觉。他的手突然伸进她体内,让她不由自主的低喊出声,用力的抓紧他。 他轻声的安抚着她、亲吻着她,却没有停止在她体内移动。她发出呜咽的声响,在一阵紧绷的抽搐中迎来人生的第一个高潮,浑身无力的瘫回床上。 他利用这机会迅速脱去自己身上所有的衣物,然后回到床上,分开她虚软无力的双腿,将自己置于其中。他再度低下头亲吻她,伸手爱抚她的敏感地带,在她呻 吟着再度拱身回应他时,一举冲入她体内,将她从女孩变成女人,独属于他的女人。 这一夜两人都忘不了,不是因为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而是因为这一夜之后,她不告而别的离开了他,从此消失无踪…… “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施昀揉头晕目眩的从病床上爬起来,不知不觉的将心里的疑问呢喃出来。 “你终于醒过来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她闻声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医生白色长袍的男人正坐在窗户下的看护沙发上对她微笑着,他的膝盖上摊着一本书,看样子刚才他一直在看书。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开口问道,感觉有些问题好像问得很白痴,但她完全不由自主,脑袋有一种迟缓僵化的感觉,好像很久没动脑思考。 “我是医生,这里是我开的诊所,至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吗?”白袍医生看着她说。 印象?施昀揉用力的回想,终于慢慢地想起一些事。 自从他们一家三口像是躲债似的连夜离开台北,来到妈妈的故乡嘉义落脚之后,她为了想遗忘那个人,再度身兼二职,每天都过着三点一线,有如机械般的忙碌生活。 然后,就像橡皮筋绷得太紧、太久终会弹性疲乏一样,她这几天突然有种力不从心的疲惫感,不管她怎么命令自己提起精神好像都没用,今天早上起床之后便是这种感觉,不过她还是照常出门准备上班,然后…… “我是不是晕倒了?”她问道,终于想起自己在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的感觉是头晕眼花。 “对,就晕倒在距离我诊所大门不远处,所以才会被好人心送到我这里来。” “那个好心人是?” “早就离开了,因为你已经昏睡四个多小时了。” 施昀揉有点震惊,迅速低头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12:35。 “对不起,占用你诊所床位这么久的时间,我会付钱,我这就离开。”她迅速下床穿鞋,然后掏出皮包问道:“请问我该付多少钱?” “你都不问自己晕倒的原因吗?”白袍医生不答反问。 “大概是太累或睡眠不足,我知道自己的问题,我没有生病。”她对医生说。 “对,你没有生病,只是怀孕了而已。” 施昀揉张口结舌的看着医生,整个人都被吓呆了。 “医、医生,你、你刚才说什么?”她难以置信,结结巴巴的问道。 “你怀孕了。”白袍医生看着她再次说道。 施昀揉也再次张口结舌的看着他,整个人呆若木鸡的愣在当场,脸上表情似喜非喜、忽悲忽愁,总之很复杂。 白袍医生正想再开口说什么时,放在他口袋的手机却响了起来,他将手机拿出来看了下上头的来电显示,先是微笑了下,忽又皱起眉头,轻叹一声的将电话接起。 施昀揉完全沉浸在自己复杂的情绪中,对于白袍医生接起电话后说了什么,何时走出观察室她都不知道,直到外头传来一阵大过一阵的争吵声,她这才猛然回过神来,疑惑的走出观察室。 “你明明就是个同性恋,相什么亲?结什么婚?我不允许,绝不允许!” “你冷静点。” “冷静?我的爱人都说要去相亲结婚了,你要我怎么冷静?不行,我现在就到你家去跟你父母说清楚,你喜欢的人是我,是男人,叫他们以后不要再逼你结婚了!” 第十章 白袍医生冷静告知,“别这样,他们不会接受这个事实的,就算知道也不会接受,还是会逼我结婚的。” “那你说要怎么办?难道你真的要听他们的话,和一个你一辈子都不想碰也不爱的女人结婚吗?这算什么?你不替我想,最少也该替那个倒霉无辜的女人想一想,她为什么要嫁给一个一辈子都不可能爱她、碰她的男人?” “如果你非结婚不可,我和你结婚吧。” 冷不防的一句话让看诊室里的两个男人同时转头看向站在入口处的施昀揉,两个人全瞠目结舌。 “你需要一个结婚对象,而我需要给肚子里的孩子一个父亲,我们可以互助合作,各取所需,你觉得怎么样?”施昀揉看着白袍医生问道。 “jerry,她是谁?”白袍医生的男友问道。 “我的病人。”白袍医生答道,然后蹙眉问施昀揉,“孩子的爸爸呢?如果你要替你肚子里的孩子找一个父亲,是不是应该要先找他才对?” “我和他不可能。”施昀揉苦涩的摇头道。 “为什么?” “有些理由。”她不想多说。“总之,你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我需要的只是给孩子一个婚生子的户口,让他有个名义上的爸爸,其余我什么都不要。我们可以签婚前协议,白纸黑字,你不必担心我会诈骗你什么。” “我们需要考虑一下。”白袍医生的男友抢着发言。 “好。”她同意的点头,希望这个冲动的决定不会让自己后悔。不,为了腹中的孩子,她绝对不会让自己后悔。 绝对。 两年后—— 施昀揉坐在诊所柜台后方亲切的为前来看诊的病患挂号,这个工作她已经做了快两年的时间,所以老客户们都认识她,知道她就是这间诊所的医生娘,也就是老板娘的意思。 不知不觉时间都过了两年,想当初她在路边晕倒被送到这间诊所时,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与这间诊所结下如此不解之缘,不仅和诊所的院长医生结了婚,还在这间诊所工作,落地生根,从未婚小姐变成已婚妈妈,人生真的很奇妙。 她的儿子温念綦已经一岁半了,正是牙牙学语又爱笑、好玩的时候,他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爱死他了,四个老人家都抢着要带他、顾他,所以她这个做妈妈的只好让贤,出门上班赚钱。 巧的是,她才刚表达想工作的意愿,温瑞浩诊所里的护士小祯就因为怀孕状况很多,家人担心,便要她辞去工作好好待在家里安胎,所以这个肥缺就落到她头上了。 温瑞浩是她的老公,也是这间诊所的院长兼老板,英文名叫jerry,是个同性恋,和男朋友alex感情稳定交往中,和她这个有名无实的老婆感情也不错,不过纯属友情。 当初她的提议最终还是让这两位爱人同志接受了,于是她和jerry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培养默契,之后他将她介绍给他的父母,并在一个月后结婚步入礼堂。 当时她已怀孕五个月了,但由于身形消瘦,所以没有几个人知道她当时怀着身孕。 双方的父母当然属于知情者,只是所知的详情不尽相同。 她的父母属于全知者,知道她肚里的孩子不是温瑞浩的,而是齐烙的,为此他们一开始还不同意这门婚事,直到温瑞浩带着alex出现在他们面前坦诚他是个同性恋者,他们这才无奈的点头同意。 至于温家父母,他们则是属于半知者,知道她怀孕,却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他们的儿子的,以为那是他们两个年轻人不小心在酒后乱性,发生一夜情后的产物——那是温瑞浩对他父母的说法。 总而言之,在她遇到温瑞浩之后这两年,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排除她对那个人的思念外,她觉得就这样过一辈子其实也不错,真的很不错。 “欢迎收看11:00整点新闻。” 为了让来看诊的病人在等待中不会太无聊,诊所安装了一台电视在待诊区让病友们打发时间,此时那台电视正在播放着整点新闻。 施昀揉在柜台的位置坐久了,早已练就了对那台电视所发出的种种声响听而不闻的神功,但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不知道是什么让她鬼使神差的转头看了电视一眼,接着便整个人浑身一僵,再也移不开视线。 “现年九十三岁高龄,过去在商业界一脚震天下的齐老,昨晚一点被送入台大医院加护病房。根据院方表示,齐老由于上个月底感冒,不慎并发支气管肺炎,现在正在治疗中,有最新状况记者将随时为您报导。 “齐老本名齐顶天,出生于西元一九二〇年八月三日......” 接下来便是关于齐顶天的一生,从他被贫穷的亲生父母变卖,后来又被养父母恶意抛弃成为孤儿,到他后来如何自立自强、如何发迹成就传奇一生的详细报导。 施昀揉不想听这些无关紧要的详细报导,她只想知道齐爷爷现在的状况,想知道他病情稳定下来没?会住进加护病房就表示一定很严重,否则根本不需要。 那几个月与齐爷爷相处的日子是那样的难忘,齐爷爷对她的好历历在目,虽然他对她好是因为把她误认为他的孙女小叆,但事实是被善待的人是她,她又怎么可能不感激、不怀念呢? 爷爷,您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快点出院,然后长命百岁,这样您才有机会见到您的曾孙。 您有曾孙了,您知道吗?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带着您的曾孙去看您的,所以您一定要好起来知道吗?我会在这里祈祷您早日康复的。 得知齐爷爷生病住院的消息让施昀揉接连两天心情都有点沉郁,她一直都在注意新闻报导,希望能够得到好消息,但新闻每天重复播放的都是齐顶天的传奇一生,以及其儿女关系解析,连已逝十多年的小叆都被挖出来大作文章,令人发指。 齐家人保持一贯的低调,并未出现在萤光幕前,只透过律师和医生代表发言。 齐顶天入院第三天,新闻突然报导出他病危的消息,把她整个吓哭了。 “我要带念綦去见爷爷最后一面,瑞浩,请你帮帮我,拜托。”她哭求温瑞浩,因为现在只有他能够帮她。 而且为了让他帮她,她第一次将儿子念綦的身世之谜告诉他,然后把他吓得目瞪口呆。 温瑞浩决定帮她,找了个同学会的理由,开车载着他们母子俩上台北,alex也跟来助阵。 随着距离台北愈来愈近,施昀揉的心也愈跳愈快,频率愈来愈乱。 儿子坐在儿童安全座椅上睡着了,纯真可爱的模样稍稍安抚了她,但是对于即将面临的一切,她还是觉得心慌意乱。 虽然她把老公也带来了,借口也找好了——因为当初齐爷爷对她很好,所以想来送老人家最后一程。但是把年幼的孩子也带来不免会引人怀疑,再加上当初齐母是要他们全家不许再出现在他们齐家人面前,她这样突然出现,他们会允许她见齐爷爷最后一面吗? 还有齐烙…… 想到他,她的心立刻不争气的颤动了一下,她伸手轻轻地压在胸口,试着抚平那不由自主的颜动。 过去两年来,她一直不敢去想他对于她的不告而别会是什么反应,会伤心还是愤怒?是否曾经寻找过她?是否已和林雪然结婚?还有,是否已经忘了她?毕竟她出现在他生命中也不过才短短几个月而已,而人都是健忘的,不是吗? 她很害怕会碰见他,虽然过去两年来她没有一天不想他,但人事已非的现在还是不见比较好。 “昀揉,快到医院了,你准备好了吗?”温瑞浩转头问她,现在在开车的人是alex。 “何谓准备好?”她苦笑的反问他。 “你的脸色不太好,你还好吗?”温瑞浩关心的问道。 “一点也不好。”她老实的摇头,犹豫的说:“我现在心很乱也很害怕,不知道自己到这里到底是对还是错。” “不需要管对错,只要问自己,如果你今天没来,等老人家过世之后,你会不会后悔一辈子?如果不会的话,那我们就原车开回嘉义吧。”温瑞浩说。 会不会后悔?会,她一定会后悔死的,所以为了不让自己后悔,待会儿不管得面对什么情况,最终见不见得到齐爷爷,她都要努力试上一试。她如此告诉自己。 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她不再感到忐忑、旁徨,更加坚定决心。 车子停进医院附设的停车场后,施昀揉将宝贝儿子叫醒,抱着他下车,走进医院。温瑞浩和alex一左一右的守护在他们母子身旁。 医院里随处可见摄影记者,大门外还有两辆sng车,好让他们可以随时做连线报导。 不过也由于他们,施昀揉在到达医院不久后,便从新闻报导中得知齐爷爷暂时度过危险的好消息,让她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由于未到探视时间,加护病房外并未见到任何齐家人守在那里,施昀揉为此又偷偷地松了口气。虽然明知道这是早晚的事,但能晚一分钟也好。 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从电梯那方向传来,施昀揉转头看去,只见她最不想遇见的两个人——齐烙与他母亲,竟一同朝这方向走来。 第一时间她心慌意乱的抱起儿子,想找地方躲藏,但在她周围除了墙壁就只有一间紧闭房门的加护病房,她根本无处可躲,最糟的是—— “昀揉,你在做什么?”温瑞浩开口问道。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宁静的等候区里突然响起却是震天价响,引人注目。 原本没将注意力投注在这边的齐烙倏然抬头看了过来,他的母亲亦是如此。两个人的表情一个震惊,一个眯眼,神情漠然。 施昀揉僵直身子,面无血色。 “他们就是齐老的家人?”注意到双方三人丕变的神情,温瑞浩小声的问道。施昀揉机械式的点了点头。 看她似乎完全没办法开口说话,温瑞浩只好负责开口说明他们的来意。 “你们好,我叫温瑞浩,是昀揉的丈夫。”他开口说,特别注意到眼前的男人在听见他说自己是昀揉的丈夫时,顿时浑身僵直,神情震惊的反应。 他继续接着说:“昀揉是在电视上得知齐老生病住院的消息,因为过去有段时间齐老对她很好,所以她才会想来看看老人家,还请两位通融一下,让她进去探望下齐老不知可不可以?” “你真的是小叆……不对,是昀揉的丈夫?”齐母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对。这是我们的儿子。”温瑞浩将小念綦从他母亲怀里抱了过来,微笑的介绍道。 “你们连孩子都生了?”齐母既震惊、错愕又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般的说道。 “恭喜,看样子这两年来你过得很幸福。”齐烙首度开口道,声音有些冰冷,语气有些嘲讽,脸上表情完全是皮笑肉不笑。 施昀揉一脸苍白的看着他,嘴巴试着张了数次才成功的发出声音来。 第十一章 “谢谢。”她说,嗓音沙哑得不像她的声音。“请问,待会儿探视爷爷的机会可以让给我吗?” “不行。” 没想到拒绝她的竟然是齐烙,施昀揉不由自主的瞪着他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是一个外人,和我们齐家也没有任何关系,这便是理由。”他面无表情的表示。“如果爷爷醒过来的话,我会转答你对他的关心。你走吧,别再来了。” “我是小叆,是爷爷的孙女,怎会没有关系?”她遏制不住的叫道。 “你从来就不是小叆,小叆已经死了。”他目不转睛的瞪着她,眼神冰冷。 瞬间,施昀揉分不清他说已死的小叆是指真的小叆,还是两年多前由她所扮演的那个替身小叆,也就是她。 在他心中,她已经死了吗? 她顿时感觉一阵心寒,冷得她直打颤。 “在爷爷的眼中我就是小叆,爷爷他一定会想见我,你没有权利替爷爷做决定。”她强硬的说,突然感到很生气。 “齐烙,让她进去看一下你爷爷吧,说不定这真的是最后一面。”齐母突然开口帮忙说服他。 施昀揉顿时只觉得一阵苦涩,觉得人生变化好大,原本爱她的人变恨她,原本反对、厌恶她的人竟然在帮她,这就是所谓的人生吗? “走吧,跟我进来。”齐烙沉默了一下终于妥协道。 “不,我有话想单独对爷爷说,请让我自己进去。”她开口要求。 “你想对爷爷说什么?你应该知道爷爷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受到任何的刺激吧?”齐母开口说,很担心她会参她一状,毕竟当初把她赶走的人就是她。 重点是,过去这两年多来,老爷子没有一天不找他最疼爱的孙女小叆,而且摆明要找就是那阵子天天陪在他身边的那个小叆,让人头疼不已。 施昀揉没有应声,双眼始终看着齐烙,等他点头同意让她自己进去。 最后齐烙没说一句话,而是直接转身离开。 施昀揉不由自主的目送他离开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这才心情低落的将视线收回,伸手抱起儿子走向加护病房。 “你要把这孩子也带进去?”齐母有些疑惑不解的问道。 “我是爷爷的孙女,这是我的孩子,也是爷爷的曾孙,我想让爷爷看看他。”她说,理由有一点牵强,但勉强说得通。 齐母突然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她怀里的小念綦,看得她不由自主的停止呼吸,还以为她看出了什么端倪。 “好吧,只要孩子不吵不闹就行。这孩子长得很福相,也许爷爷看了精神会转好,就此度过难关也不一定。待会儿我帮你跟护士说一声。”齐母说。 闻言,施昀揉暗地里松了一大口气,真的是差点没把她给吓坏了。 “谢谢。”她说,抬头看向加护病房的方向,心念着:爷爷,待会儿您就能见到您的曾孙了,再等一会儿,等我们喔。 齐烙搭乘电梯来到一楼,马不停蹄的往大门外的方向走去,因为此时此刻的他很想抽烟,迫切想抽。 说来可笑,他在青少年叛逆期没学会抽烟,在进入家族企业承受庞大的压力时也没学会抽,在面对许多客户在他面前吞云吐雾、百般引诱下仍没染上这不良嗜好,但最后却为了她,为了一个不告而别、让自己伤心欲绝的女人学会了抽烟。 烟不是什么好东西,对人体无一丝益处,味道更是辛辣呛鼻,说恶心难闻也不为过,所以一直以来他才会坚持不碰。 可是最后,却因为她而功亏一篑。 他永远记得那一天,在经过了一个月,用尽一切办法仍找寻不到她之后,他接受了她离开的事实。 他想不透的是,她既然选择了离开,又为什么在临走前将自己的初夜献给他呢? 这个疑惑就像附骨之疽般日夜啃食着他,让他无能为力,心情始终郁郁寡欢,感觉既闷又堵,只能借酒浇愁来让自己暂时遗忘。只是如果连酒都起不了作用,让自己遗忘不了她,反而更想念呢,他该怎么办? 坐在烟雾弥漫的pub里,坐在身旁与他同病相怜的新朋友递来了一根香烟,他看着那根有着细长洁白外观的香烟一会儿,终于伸手接了过来,然后再接过打火机将它点燃,狠狠地抽了一大口。 瞬间,他就被冲入喉咙、鼻间的辛辣烟味整个呛咳了起来。他咳到上气不接下气,咳到眼泪从眼底喷了出来,泪流不止。 那一天他抽了他人生的第一根香烟,并从此染上了抽烟这个恶习,戒也戒不掉。因为只要想到她,他就会不由自主的想抽烟,而想她却早已变成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两年多来,他想她的次数就算没有破万也有数千次,其中对于他们重逢的画面更假想了无数种。 例如在他开车的时候,在路上惊鸿一瞥的遇见;例如在街角的咖啡店、面包店、小吃店;例如再次在百货公司的男厕里;例如她突然出现,就这么笔直的走到他面前等等。 他想了许多,假设了许多,期待了许多,等着的就是她的出现。 而今她终于出现了,却是以他从未想过的方式,带着老公与儿子,一家和乐的出现在他面前,这叫他如何承受、如何接受? 施昀揉你怎么可以如此对我,怎么可以?! 他狠狠地抽着手中的香烟,然后突然看见那位自称是她丈夫的温姓男人从医院大门内走了出来,转头四面环顾着,好像在寻找什么人一样。 突然间,他双眼一亮,笑逐颜开的大步朝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迎向他的是一个与他年龄相仿,外观有些异国风貌的型男。 令齐烙不由自主的在下一刻瞠大双眼的是,他竟然看见那位温姓男子和那个型男手牵着手,而且还是以十指紧扣的方式,两人肩并肩,以一种亲密爱人般的姿态一起走向不远处的咖啡店。 “同性恋”三个字蓦然从他脑袋里冒了出来。 他目瞪口呆了一会儿,旋即摇了摇头,告诉自己这怎么可能?他不是施昀揉的老公吗?而且他们俩还一起生了一个儿子,他怎么可能会是同性恋者呢? 可是…… 他的目光再度落在那两个渐行渐远的人身上,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走出加护病房不见齐烙的身影,施昀揉顿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但却又有点失望。她知道自己这样很矛盾,可是她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情。 无声的叹息了一声,她打了通电话问温瑞浩他们现在在哪里,确定位置之后,便抱着儿子往电梯的方向走去,准备到温瑞浩所说的那间咖啡店找他们。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想躲又想见的齐烙竟然就站在电梯旁的墙边等着她,一见她出现便笔直的走向她,让她措手不及。 “我们谈一谈。”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沉声道。 “我、我老公还在等我过去。”她心慌意乱的说,一点也不想和他谈,因为她有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能让他知道,所谓多说多错,谈只会徒增她露出马脚的机率而已,所以不能谈。 她迅速的往前走,想越过他朝电梯走去,但手臂却猛然被他扣住,不得不停下。 “他可以等,我不能。”他看着她说,“因为我已经等了两年多了。” 她一整个无话可说,只觉得心痛欲绝。他等了她两年多吗?是真的吗? 然而即使是真的又如何,他的母亲在两年前就已经说得很清楚,她不配。所以,她绝不能因为自己的欲念而害爸妈再次受辱,两次已经够了,如果再有第三次,她绝对无法原谅自己,绝对! “我已经结婚了,过去的事就忘了吧。”她冷淡的对他说。 “你忘得了,我忘不了!”他生气的说。 “这里是医院,你小声一点。”她不得不提醒他。 齐烙面容紧绷的瞪了她半晌,突然伸手就将她怀里熟睡的儿子给抱了过去。 “你想做什么?”她倏然惊叫道。 “跟我来。”他丢下这句话,然后抱着孩子走进刚巧抵达这层楼的电梯中。 她赶紧跟了进去,却因电梯中还有别的乘客而不能对他说什么,只能着急,气闷在心里。 电梯抵达一楼,他率先往外走去,而她为了落在他怀中的宝贝儿子也只能无奈的跟着他。 其实她表面上看起来是很无奈,但心里却是激动又感动,因为这是他们父子俩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宝贝,你可知现在抱你的人是谁?她在心里对儿子说。他就是你的爹地,亲生爹地,知道吗?不管将来你们父子有没有机会相认,至少他也是抱过你的,你一定要记住现在这种感觉,知道吗? 他将她带到医院外围的一间咖啡店,她注意的看了一下店名,可惜不是温瑞浩和alex所在的那一间。如果有他们俩在,她说谎的信心一定会更充足一些。 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两人各自点了一杯饮料后,施昀揉开口说:“你到底想谈什么?麻烦你快点说,因为我老公还在等我。” “你不必一直将老公两个字挂在嘴边,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你的老公,我说的对吗?”他看着她缓慢地说道,表情莫测高深。 “你在胡说什么,他是我的老公。”她的心微颤了一下,坚定的对他说。 “有证据吗?”他的语气有些嘲讽。 “你若要看证据,我拿给你看。”她底气十足的从皮夹中抽出身分证,放在桌面上推到他面前。在她身分证后的配偶栏上印着温瑞浩的名字就是最好的证据。 他将身分证拿起来看了一会儿,然后将证件还给她,随口说道:“感觉就像是有备而来的。” “你到底想和我谈什么?”她低头将身分证收回皮包内,藏起眼中的不自然。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又因为他随口的一句话而颤动了一下。 “他是个同性恋。” 这回她的心完全是狠狠地颤动,被吓得整个心跳加速。 “你在胡说什么,我老公他、他才不是同性恋,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她迅速地抬头说道,但她的语气和眼神泄露了她的慌乱。 “我没说那个他指的是你老公。”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缓慢说道,让她顿时间面无血色的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的反应证实了他之前的想法。 “原来他真的是个同性恋。”他喃喃自语的说。 “不……”她否认,却被他摇头打断。 “你现在否认已经来不及了。”他说,紧盯着她的双眼目光逐渐炽热了起来。 “所以你结这个婚的目的……”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露出震惊的神情,动作缓慢地低下头来看着怀抱中的孩子,双手不由得激动的颤抖了起来。 他抬头看着她,梦呓般的开口问她,“他是我的儿子?” 施昀揉脸上早已不见任何一丝血色,整个苍白若纸。 她怎么也没想到和他面对面的坐下来才不过十分钟而已,她最不可告人的秘密竟然就这样被他识破了。 怎么办?她现在再否认,他会相信她说的话吗?她咬着唇瓣忖度着。 第十二章 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他忽又开口道:“如果你否认,我会去验dna。” 施昀揉顿时兵败如山倒,她颓然的问他,“你到底想怎样?” “当初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为什么要和别的男人结婚,即使他是个同性恋者。”他沉声质问她,看起来有些怒不可抑。 她看了他一眼,苦涩的反问他,“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离开吗?” “因为你们收了我母亲的钱。一开始我并不相信,但支票的金额被兑现提领却让我不得不信。”一顿,他看着她说:“你若急需要钱可以跟我要,我会给你。” “这就是你知道的真相吗?”她苦涩的扯了扯唇瓣。 “如果我所知道的并不是事实,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什么才是事实。”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施昀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了几次,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都过去了,我不想再说,说了也不能改变任何已经发生的事,况且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所以……” “你满意我不满意!”他怒气冲冲的打断她的话,然后沉声命令道:“我要知道全部的事实,现在!” 齐烙的强硬与不妥协让施昀揉在无计可施之下,最后还是顺了他的愿,将两年前她之所以会选择离开他的内幕给说了出来。 他母亲的反对,林雪然的恐吓,她父母的受辱,以及生命安全受到威胁,这便是她不得不选择离开的原因。 知道怀孕后为什么不回来找他?理由就跟她离开的原因一样。 他母亲会因为她怀了身孕就改变想法,觉得她配得上他吗? 林雪然会因为她怀孕就改变性子,不再威胁恐吓她吗?只怕会更加变本加厉。她的父母会因为她怀孕身分就变得不一样,变得让人另眼相看,不再被人看低吗? 生命安全是首中之要,因为比起离开时,她还多了一条比任何人都重要的小生命要保护,她能不谨慎,能乱冒险吗?当然不能。 齐烙终于无话可说,低头亲吻了怀中熟睡的儿子一下后,将儿子还给她,留下一句,“我会补偿你的。”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施昀揉想不透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要补偿她什么?又为什么要由他来补偿?他并没有对不起她不是吗?相反的,是她对不起他才对。 他说他还没结婚,说他从未忘记过她,说他始终相信他们还会有再见面的一天。他一直在等她,而她却早已和别人结婚,甚至从未想过要再出现在他面前。是她对不起他。 心情沉甸甸的,让她在回程路上始终愁眉不展、沉默不语。 “看样子我们得想办法离婚了。”温瑞浩的声音突兀的在车内响起。 “什么?”施昀揉愣然回神,抬眼看向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温瑞浩。 “你终于回神,愿意开口说话啦?”温瑞浩揶揄她一句,然后答道:“我说,看样子我们得想个合理的办法与理由离婚了。” “为什么突然这样说?”她愕然问道。 “你还爱着他对不对?而他很明显也还爱着你,看你们两人两情相悦的样子,我这个君子当然要有成人之美喽。”温瑞浩轻松的笑道。 “我和他是不可能的。”施昀揉神情黯然。 “你不试试看怎么会知道不可能?”开车的alex开口道。 “我不是没试过,而是横亘在我和他之间的阻碍太多了。”她苦涩的表示。“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况且除了你之外,还有他在不是吗?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你没听过这句话吗?”温瑞浩为她加油打气。 施昀揉为他真心的关怀感动着。 “如果我和你离婚,到时候你和alex怎么办?还有爸妈怎么办?”她问他。这两年来,公公婆婆都对她极好,待她如己出,她不想害他们伤心难过。 “你不需要担心我们。” “我不能不担心,你们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爸妈就像我另一对亲生父母一样,我不可能为了一己私欲而不顾大家的感受。”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温瑞浩心里满是安慰。“你说你不能为一己私欲而不顾大家的感觉,同样的我也不能呀。你待我如亲哥哥,我一样待你如亲妹妹,我这个做哥哥的总不能为了自己而牺牲妹妹一生的幸福吧?” “我现在已经很幸福了。” “或许,但这并不是你最想要的幸福,因为如果是的话,你就不会经常愁眉不展、郁郁寡欢了。” “我……” “你什么都不需要说,我知道情难自禁是怎么一回事。”温瑞浩说着,深情的转头看了开车中的alex一眼。 alex伸手握住他的,然后开口说:“其实现在说这些都还为时过早,等那个叫齐烙的家伙找上门之后再谈也不迟。昀揉,我们只是想让你知道,jerry随时都可以和你离婚,只要你能得到幸福。” “对,随时随地,任何时刻,只要你跟我说一声就行了。”温瑞浩义无反顾的点头道。 “谢谢。”她感激的说致谢,眼眶有点发热。 “不用谢,谁叫我们是你的亲哥哥呢?”温瑞浩哈哈笑道。 施昀揉闻言后也忍不住的扯出一抹笑容,感觉两年前能遇见他们,真好。 齐顶天的病情转危为安,在医院里又住了十天之后,终于得以出院回家休养。 施昀揉在新闻里得知这个好消息时,整个遏制不住的喜极而泣。 那天她抱着儿子走进加护病房,乍见两年多不见的老人家时,也忍不住的哭得淅沥哗啦。 才两年多的时间而已,齐爷爷变老了好多,不知是不是这回生病的关系,整个人瘦得跟皮包骨似的,还插着鼻胃管,戴着氧气罩,吊着点滴,那模样真的让她心痛不已。 “爷爷。”她走上前哽咽的轻唤,齐爷爷一开始没有反应,她又多唤了几声,他才缓慢地睁开有些混浊的双眼。 “爷爷,我是小叆,我来看您了。您还记得我吗?”她握住齐爷爷的手,柔声问道。 齐爷爷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用那混独的双眼呆滞的看着她,看得她泪流不止,心痛欲绝。 “爷爷,加油,您一定会好起来的。您看,我带您的曾孙来看您了。念綦,叫阿祖,阿祖。”她将儿子抱到老人家面前,教儿子开口叫人。 儿子合作的开口叫了一声“阿祖”,有些好奇又有些顽皮的想伸手去拉阿祖脸上的管子,被她急忙制止了下来,所以没注意到老人家原本混浊的双眼好似在一瞬间明亮了许多,放在身侧那瘦骨嶙峋的双手也挣扎的动了动,好像想亲手抱抱他的曾孙一样。 也许是回光返照,或是奇迹,老人家在这一刻头脑竟然是清楚的,完全听懂了一切,明白了这个长得酷似他短命孙女的年轻女孩就是有段时间陪在他身边照顾他的“小叆”,而抱在她怀中那个长得白白胖胖又精灵可爱的小娃娃则是他的曾孙。 他有曾孙了,他竟然做了阿祖,他好高兴,真的好高兴。 抱着儿子坐在病床边,施昀揉对齐顶天说了好多话。有些是当初陪齐爷爷那段时间所发生的事,但大多却是关于她怀中小家伙的趣事,配上儿子偶尔叽哩呱啦,不知道在说什么的插嘴,四周的氛围好像变好了许多。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想,在探视时间结束她要离开时,感觉齐爷爷的脸色和精神似乎好了许多。 得知齐爷爷出院的消息真的让她好开心,不过开心之余又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齐烙,想到了他说的那句“我会补偿你”。 说了要补偿,当初却连她现在住在哪儿都没有问。不知道她身边何处,他到底要怎么补偿她呢?施昀揉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心中充满了怨气。 常言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自从她与齐烙一别之后都过了两星期了,他是真的有要补偿她吗?还是只是随口说说罢了?要不然怎会都过了四十二个秋了,他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是因为不知道她人在哪儿吗?那她要不要写封信给他,告诉他她的地址呢? 她心不在焉的坐在诊所柜台里,眉头轻蹙的思考着。 “叩叩。” 柜台桌面突然传来两声轻敲,她倏然回过神来,想起了自己还在上班。她抬起头,脸上扬起职业的微笑,然而下一秒却整个呆若木鸡。 “嗨。”齐烙说。 施昀揉愣愣的看着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的心跳倏然加快,砰砰砰,心脏好像要从她胸口跳出来一样。 他来了!他来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努力压制心里的激动,她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问道。 “温瑞浩,温瑞浩诊所,我想应该没有这么多同名同姓的人才对。”他指了指印在诊所入口玻璃门上的名字说。 “那你怎么会到嘉义来?”她换个问题问他,不相信会是巧合。 “因为你在这里。”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在嘉义?”她还是想不透这一点。 “你的身分证上写的。”他有些怪异的看着她说。 “啊!”她惊叫一声,终于明白他当初为什么没问她住哪儿了,原来在她将身分证拿给他看时,他已将她的地址记下。她真笨,竟然完全不知不觉,连想都没想过,还担心他会找不到她,真是笨死了。 “没什么人看病,你可以请假吗?”他看了下空无一人的候诊区,开口问她。 “不行。”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不料却从她后方的看诊室里传来,句—— “可以。” 温瑞浩掀开隔绝在挂号柜台与看诊室间的布帘,走进柜台区。 “你好,又见面了。”他友善的对齐烙微笑道。 “你好。”齐烙也友善的回应,脸上同样有一抹微笑。 看这两个人的模样,绝对没有人会相信他们一个是她法律上的老公,一个是她的旧情人加她孩子的亲生父亲,而且重点是两人都知道对方的身分。 ……感觉真是诡异。 “快到下班时间,待会儿病患会很多,会很忙。”她转头对温瑞浩说,意思就是她没办法走,想走也不能走。 “alex一会儿会过来,有他帮忙就没问题,你可以放心提早下班。”温瑞浩微笑的对她说。 施昀揉顿时无语,又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他的动作会这么快,竟然连alex都联络好了。他该不会一听见齐烙的声音马上就打电话给alex吧?说真的,有时候温瑞浩还挺八卦的。 “谢谢。”齐烙对他说。 “不客气。”温瑞浩大方接受。 施昀揉忍不住蹙了下眉头又翻了记白眼,心想,这两个男人是当她不存在吗? 不过,既然待会儿alex会来,那她提早下班离开也就无后顾之忧了。 “等我一下。”她对齐烙说,然后起身去换衣服,途中看见药剂师和护士莉贞皆以一脸好奇又八卦的神情看着她,好像在问她那家伙是谁,看你们的关系好像有点不寻常的样子之类的。 她假装没看见,拿着自己的衣服走进厕所去将身上的制服换下来,然后背着皮包走了出去。 第十三章 齐烙和温瑞浩两个人都走到诊所外头去了,就站在诊所玻璃门外的骑楼下说着话,不知道在说什么,玻璃门完全阻隔了他们俩交谈的声音。 “老板娘、老板娘,那个帅哥是谁呀?你的朋友吗?结婚没,有没有女朋友,介绍一下吧。”护士莉贞把握机会一把将她拉住,八卦又激动的抓着她问道。 “就算没结婚、没女朋友,人家也看不上你。”药剂师顾哥冷哼道。他明恋莉贞许久,可惜莉贞嫌他太老——两人差了十几岁,总是对他不假辞色。今看莉贞一副芳心悸动的样子,他一个没忍住便冲口讽剌出声。 “你是什么意思,说我条件差配不上人家吗?”莉贞瞬间变脸,怒不可抑的转头怒视他。 “他已经有个两岁的儿子了。”施昀揉为防两人吵架,又将诊所内的气氛搞得乌烟瘴气的,急忙开口转移他们俩的注意力。 “什么?孩子都有了?!”莉贞顿时一脸颓丧,顾哥则是一脸喜不自胜。 “我有事先下班了,接下来就麻烦你们了。”她对两人说道,然后推开诊所的玻璃大门,走了出去。 两个男人的交谈因她的出现而停止。 “可以走了?”齐烙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柔声问道。 “嗯。”她点头。 “你们俩应该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对了,昀揉,你和他可以慢慢聊,不必急着赶回家,若是要外宿,记得打通电话给我就行了。”温瑞浩对她眨了眨眼。 施昀揉顿觉脸颊一阵发热,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骂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哈哈,你知道我的意思就好。”温瑞浩笑着说道,然后推开玻璃门走进诊所。 “你们感情很好。”齐烙闷声开口道,心里有点嫉妒。明知道对方是个同性恋,他还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很是吃味。 “去哪?”施昀揉不置可否的问道。 “这里你比我熟。” 由她指路他开车,她带他到一间气氛安静优雅的异国料理餐厅,因为时间才五点多而已,所以餐厅没别的客人,他们选择了一张靠窗的角落座位坐下。 点了餐,请老板先给他们饮料,餐点晚些再上之后,施昀揉最先问的便是齐爷爷的身体状况。 “爷爷现在怎么样了?感冒都好了吗?爷爷好瘦,你们不能想点办法让他补充一些有营养的食物吗?”她满脸忧心的说。 “爷爷的感冒已经完全好了,不过身体还是很虚弱。自从你突然离开之后,爷爷经常吵着要找你,见不到你就不肯吃饭,没有人拿他有办法。所以他的身体才会愈来愈虚弱,一日不如一日,每况愈下。”他对她说。 她的脸色不由自主的泛白,表情充满了自责与懊悔。 “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他摇头。“我问过我妈了,她终于承认了是她把你赶走的,钱也是她主动给你的,而不是要你离开我的条件。对不起,我该相信你,不该对你有所怀疑。” 施昀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选择沉默。 “她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齐烙突如其来的对她说。 “什么?”她愕然的看向他。 齐烙对她露出一抹微笑,好似想表现出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殊不知他那抹微笑既僵硬又苦涩,完全道尽了他不平静的心情。 “我妈她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我是我爸他外遇对象生的孩子,这事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爸就告诉我了,但我妈并不知道我知道这件事。”他平静地开口解释,不由自主的坠入当场与母亲对峙的回忆中—— “为什么?为什么您要拿钱给她,叫她离开我?”从施昀揉那里得知一切实情之后,他第一时间冲回家,跑到母亲面前问道。 “你这孩子没头没尾的在说什么?”母亲露出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昀揉!当初是您拿钱叫她离开我的对不对,并不是因为她需要钱而主动找上您,以五千万的代价出卖我和她的感情的对不对?”他压抑着怒气,直视着母亲的双眼质问道。 “你听谁说的?”母亲皱起眉头。 “是昀揉亲口告诉我的,您还想否认吗?为什么?为什么您要这样做?”他握紧拳头质问。 母亲沉默不语。 “为什么?”他再次问道,声音不由自主的加重了起来。“告诉我为什么?就因为她的家世配不上我们齐家吗?我以为您不是那种势利的人;我以为在这个家里最喜欢她、疼爱她的人是您,因为她长得如此像小叆;我以为我若和她在一起,家里头最高兴的人会是您。到底为什么?” 母亲依旧沉默。 “您为什么不说话?” 母亲始终紧抿着双唇不发一语。 “我要和她结婚,这次您别想阻止我们在一起。”见母亲始终不愿回答他的问题,他直接表明自己的决心,霍然开口宣布道。 “她已经结婚了。”母亲终于打破沉默,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会让她离婚,然后跟我结婚。” “你在说什么疯话?她都已经结婚有孩子了,你和她是绝对不可能的,你最好死了这条心。”母亲有些生气的瞪着他说。 “要我死心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因为我爱她。”一顿,他忍不住又加了一句,“因为她所生的孩子是我的儿子。” “你说什么?!”母亲双目圆瞠的瞪着他问道。 “她今天抱到医院来的那个孩子是我的儿子,我的亲骨肉。” “不可能!”母亲倏然怒吼道,“她已经结婚有老公了,那孩子当然是他们夫妻的,怎么可能会是你这个孽种的,你不要玷污她的名誉,不准你诋毁她的清白,听见没有?!” 孽种?!他顿时被从母亲口中说出的这两个字给惊呆了。 “妈……” “不要这样叫我,我不是你妈,从来就不是,一天都不是!”母亲朝他吼道,就好像抑压太久,终于崩溃了一样。“你的妈妈是个不要脸的女人,勾引别人的老公,还居心叵测的想母凭子贵的飞上枝头变凤凰,那种不要脸的女人才是你妈,我不是,所以不要叫我妈!”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不要你和小叆在一起吗?不是她配不上你,而是你配不上她!像她这么善良、美好、懂事的女孩子,你根本就配不上她!我绝不允许你担误她的幸福,绝不允许!” 想起母亲当时瞪视着他时脸上憎恶的神情,他的心只觉得一阵抽痛,从没想过她会如此厌恶、憎恨他。 “我问她为什么要拿钱给你,要你离开我?她说因为你配不上我。我不认为她说的是实话,因为你长得像小叆的关系,我看得出来一直以来她都很喜欢你,简直就快要把你当亲生女儿疼了,不可能会说出配不上这种话。” 他平静地述说着,想让施昀揉明白事情经过,也想藉此机会让她知道他的身世,以及现今他与母亲间的关系,让她心里有个底。 “她不愿意说实话,我也无可奈何,只能告诉她我要和你结婚,娶你做老婆。她听了非常生气,说你已经结婚有孩子了,说我和你是绝对不可能的,要我死了这条心。我说这是不可能的事,因为我爱你。” 施昀揉听到这里,心不由得甜了一下。 他继续说:“不知为何,她听见我这么说好像有点高兴,我心生希望,冲动下便脱口告诉她,其实你那天抱到医院的孩子是我的孩子。结果你知道她听到后是什么反应吗?”他看着她,表情充满苦涩和伤痛。 “什么反应?”她柔声问道,总觉他会这么问,答案绝对不是什么好答案,而且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好伤心、好难过,让她的心揪起来,有点痛。 “她震惊的大叫说不可能,说你已经结婚了,有老公有儿子,过得很幸福,绝对不可能会被我这个孽种玷污,要我不准诋毁你的清白。”他扯唇自嘲的轻笑道。 她震惊的看着他,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原来配不上的人不是你而是我这个在她眼中的孽种,原来在她心底从来就没有接受过我,一直当我是个孽种。”他苦涩的道出心中的痛。 施昀揉情不自禁的移到他身旁,伸手紧紧地覆在他手上,就像是要传给他力量一样。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她把我当成亲生儿子看待,所以我也把她当成亲生母亲对待,没想到在她心中竟是如此的厌恶我、憎恶我。” “别这么想,夫人以前一定对你很好,所以你才会从未发觉她心里的想法。不管她心里怎么想,对你好是事实,也是不容抹灭的,所以你只要想着她的好就够了,不要去怪罪她,也不要去怨恨她。”她柔声劝他。 “我没有怪她,也没有恨她,只是觉得很难过而已。我真的很难过。”他沙哑的述说。 “事后呢?你们还能像以前那样相处吗?”她问他。 他摇头。“她现在待我像个陌生人,经常对我视而不见。” “以后一定会改善的,你要给她一点时间。”她柔声安慰他。 “真的会改善吗?即使我叫了她三十几年的妈,明知她不是自己的生母,却依然爱她、敬她,将她视若亲生母亲,结果呢?她还是恨我,口口声声说我是孽种。”他一脸悲伤痛苦的神情。 “以后不会了,以后她一定会接受你,因为我会帮你,我会做你们的调和剂。”她告诉他。 既然夫人会为了小叆对她爱屋及乌,那么她也一定会想办法让夫人因她而对齐烙爱屋及乌的。她发誓不达目的,绝不放弃。 “什么意思?”他问她,心里隐约好似出现一抹光芒,照亮眼前的黑暗。 “意思是我爱你。” 她突然对他说道,令他又惊又喜,还有些难以置信。 “可不可以再说一次?”他抑压心里的激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觊觎的开口要求道。 “我爱你,从以前到现在从未变过。”她微笑的凝望着他说。 “天啊!”他倏然将她拥进怀里,激动的紧紧地抱着她说:“这不是梦,这应该不是梦对吧?告诉我这不是梦。” “这不是梦。”她柔声说道,视线突然变得有些模糊,热泪盈眶。经过了两年多,她终于再次感受到他温暖安全的怀抱,真的好想念。 “嫁给我。”他陡然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的盯着她说。 她呆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的突然而且直接的表示。 “林雪然呢?”她不得不问,因为那个女人太可怕了。 “我和她早在两年前就已经解除婚约了。” “是被逼的,还是心甘情愿?”她问他。 “有差吗?” “有,因为我怕她心有不甘会进行报复。我爸说那个女人是个疯子,我也这么觉得。”她点头说,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 “放心,她和我解除婚约之后不久就离开台湾了。” “之后都没有回来吗?” “好像是。别想太多,我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她不会再找你任何麻烦,因为师出无名。”他安抚她。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她蹙眉道。 “这不会是你想拖延、不想离婚改嫁给我的借口吧?”他开玩笑的问她,想冲淡她不安的感受,不料却让她想起了另一件头痛之事。 第十四章 “齐烙,我需要一点时间。”她眉头紧蹙的对他说。 “你需要什么时间?”他感到不解。 “和温瑞浩离婚的事,我需要一点时间。” “为什么?难道你舍不得他吗?”他微微变脸,不由自主的想到之前两人在诊所里的互动。 “对。我真的舍不得他们。”施昀揉认真的点头承认。 齐烙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没注意到他和他们这两者间的差别。 “你喜欢上他了?刚才你不是才跟我说你爱我吗?难道你是随口说说骗我的?”他怒不可抑的握紧拳头,沉声质问她。 “你的脾气似乎变得不太好。”她愕然的看着他说,然后点明道:“我说的是他们,而不是他,不是只有温瑞浩一个人,你没把我的话听清楚对不对?” 他一愣,然后皱眉道:“有什么不同?除非你能对天发誓说你不喜欢他,对他没半点好感。” “你这是在吃醋吗?”她好奇的看着他问道,感觉他好像有点在无理取闹,不像他的作风。 “没错,我就是在吃醋。”他豁出去的坦承。 想到该属于自己,该待在自己身边的老婆和儿子在过去两年来一直待在一个不相关的男人身旁,当对方的贤妻良母和孩子,他就一整个不爽,醋意横生。 “我当他是哥哥,亲哥哥。”她对他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就像亲哥哥一样。除了他之外,alex也是我哥哥,还有他的父母,他们都是我最亲爱的家人,你根本就用不着吃醋。” “你和他们在一起已经有两年了,和我在一起只有一天。”他就像是个没拿到糖果的孩子一样般的呕着气。 “你怎么不说我和我爸妈在一起已经有二十几年了?”她哭笑不得的说。 “你怎会知道我没吃过他们的醋?”他悻悻然的说。 “啊?”她一阵傻眼。 “他们和你同住一个屋檐下,每天都可以看到你,可以和你说话,不需要看你背对他们离去的背影,当时我真的好羡慕、好嫉妒。”他伸手抱着她,将下巴靠到她肩上,喃喃自语般的对她低声诉道。 “哪时?”她轻声问道。 “发现自己喜欢上你、爱上你之后。那段时间我们不是约了暂时不要见面吗?其实有好几次我都偷偷地跟着颜司机的车送你到家门口,看着你走进家门,消失在门后。” 她的心微震。“你怎么都不叫我?” “当时约好了暂时不见面的。如果我知道你后来会不告而别,我就不会白白浪费那段时间了。”他收紧臂膀,一瞬间又将她搂紧了一些。 “对不起。”她道歉,对于当初的不告而别,她一直对他怀抱着歉意。 “真觉得对不起的话,就快点和温瑞浩离婚,嫁给我。”他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说。 “我真的需要一点时间。”她一脸为难的看着他,“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而不管两位长辈的感受。所以,换个要求好吗?” “好,那你今晚别回家,留下来陪我。”他目光炽烈的紧盯着她。 施昀揉呼吸一窒,心跳不由自主的乱了起来。 “不行。”她说。 “那就让我跟你回家,你开不了口的事由我来说。” “不行!”她倏然激动的叫道。 “你只有这两个选择,一个是立刻和温瑞浩离婚嫁给我;一个是今晚留下来陪我,以抚慰我接下来的等待。”他不为所动的看着她,仍旧坚持自己的决定。 “你……”她被气到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已经等了你两年多了,你就不能想想我的心情,同情我、关心我一下吗?不要把全部的同情和关心都留给别人,也留一点给我好吗?”他可怜兮兮的对她说。 施昀揉顿时心软了下来,满心都充满了内疚与愧疚感。 “对不起,我知道了,今晚我会留下来陪你。”她柔声承诺。 “撒谎的是小狗。” 虽然不是第一次与齐烙进汽车旅馆,但施昀揉此时的心情还是紧张到爆表。没办法,她现在的身分可是有夫之妇,跟个不是丈夫的男人单独进入汽车旅馆,怎么看都是在搞外遇、在偷情,她不紧张才奇怪。 重点是,她不认为齐烙带她到这儿来投宿,单纯只是想和她秉烛夜谈,没其他的想法。所以,她能不紧张吗?虽说她已为人妻为人母,但对于男女间的亲密关系,她就跟个新手没两样,她能不紧张吗? 心跳得飞快,双耳内充斥的都是自己心跳的声音,这么快、这么急、这么的大声,他不会也听到了吧? “下车吧。”不知不觉间,他已停好车,下车来到她这边替她打开了车门。 “喔。”她轻应一声,动作有点僵硬的走下车。 “来。”他伸手给她,没有主动握住她的手,而是等待她伸手去握住他的,就像是将最后的决定权交给她一样。 他静静地等候着,脸上没有一丝不耐,只有温柔与深情。 她看着他,心跳不知为何慢慢地、慢慢地稳了下来,一颗心就像找到了今生无悔的依恋那般的安定。她将手轻轻地放在他掌心上。 他立即对她微微一笑,坚定不移的握住她的手,然后牵着她的手带她上楼。 上回与他进汽车旅馆时,她是带着诀别的心想与他发生一夜情做为永远的怀念,所以心情一直忐忑不安,一见他好似不想要她便主动扑过去勾引他,因此整晚除了做爱做的事以及睡觉外,他们没做别的。 但今晚和那晚完全不同,他们聊天谈了过去两年各自的生活,他还善用了房里的ktv设备唱了好多首歌给她听。 第一次听见他的歌声,她的感觉就是惊艳,因为好像香港歌星陈奕迅,真的好好听,听得她如痴如醉。 灯光美气氛佳之下,他倾身吻了她,然后就像干柴遇到烈火般燃起熊熊大火,迅速将他们席卷了。 第一次有些激烈,他好像真的等太久、忍太久,一切都是那么地激烈狂猛,差点就要让她承受不了,喘不过气来。 事后他轻吻着她向她道了一声对不起,然后温柔的将她抱进浴室帮她洗净身体,再抱着她一起进入圆形浴池里享受水疗的按摩。 只不过这享受的时间大概只有十分钟吧,或者更短只有五分钟?他不安分的双手又在她身上游移了起来,惹得她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血脉沸腾,欲火蔓延全身,然后呻 吟着将自己再度献给了他。 后来她累极了,在被他抱上床后几乎一沾枕的瞬间就熟睡了过去。 生理时钟在早上七左右准时将她唤醒,她轻动了一下,顿时有种全身酸痛的感觉,然后猛然想起昨晚。她迅速睁开眼睛,翻身转头看向枕边人。 也许是动作太大了惊吵到他,在她看向他的时候他睁开了双眼,然后在与她四目相交的时候对她微微一笑,性感到破表。 “早安。”他沙哑的对她说,接着便直接倾向她,给了她一个早安吻。 可早安吻一下子就变质了,变成了早晨的床上运动。 这个男人真的是……该怎么说呢?精力充沛? 再度醒来已近中午,施昀揉真的累到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不过因为突然想到她没去上班也没打电话跟温瑞浩请假,他可能会担心,所以她还是爬起来打了通电话给他。 但好像是她多虑了,接到她电话的温瑞浩一点担心的感觉都没有,反倒还有心情调侃她,说早已帮她请了三天假,要她好好的享受这个假期,伴手礼只要再给他生一个干儿子或干女儿就行了。 她在他的大笑声中狼狈的挂断电话,然后感觉齐烙温暖的怀抱从后方贴了上来,手臂环在她腰上,下巴枕在她肩上。 “发生什么事?那家伙怎会开心,笑得这么大声?”他好奇的问道。 “还不是你害的。”她转头白了他一眼。 “我害的?我害了谁?他吗?”他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若不是你不知节制,我就不需要请假,也就不会被他嘲笑了。不是你害的是谁害的?”她红着脸娇嗔了他一眼。 “原来是这样。”他恍然大悟。“可是我已经很节制了,不然弥现在可能会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为了证实他所言不假,他将再度蠢蠢欲动的下半身抵向她。她浑身一僵,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此时此刻她是真的无话可说。 “不过我想你的肚子应该很饿了,所以暂时放你一马。”他说着吻了她一下,然后退后一步的松开她,说:“中午想吃什么?有什么好吃的,推荐一下吧。” 她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心想他若真的再来一次的话,她待会儿可能会直接躺在床上等着饿死,因为她绝对再也没办法产生一丝力气可以出门觅食。 真是好家在。 离开汽车旅馆后,施昀揉带着齐烙到处品尝在地的小吃美食。 比起大饭店、名餐厅,其实她更爱平民美食,也常吃,所以带起路来完全是轻车熟路、如数家珍。 他们俩就像刚交往的情侣,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做什么事都是新鲜的,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不过吃着吃着,施昀揉有点想儿子了。 “怎么了?”感觉到她的情绪好像突然变得有些低落下来,齐烙开口问道。 “没什么。”她摇摇头。 既已决定这两天要好好的陪他,以报过去这两年以及还得继续让他等她的亏欠,那么她就该专心一致,不该分心去想别人,即使那个人是他们儿子也一样。 “你还有什么话、什么秘密是不能对我说的吗?”他沉默了一下,有些受伤的问道。 她怔愣了下,没想到他会这么想。 “没有,对你我没有任何隐瞒的事,我可以对天发誓。”她一脸严肃,双眼清澈的凝视着他说。 “可是你现在明明有心事却不肯对我说。”他直接挑明,回视着她。 她看了他一会儿才轻叹了一口气,说:“我没有什么心事,只是有点想儿子而已。” 齐烙轻愣了下,没想到会听见这么一个答案。 儿子…… 想到那个曾经躺在他怀抱中白白嫩嫩、柔柔软软的小娃娃,他的心头也不禁升起了浓浓的思念之情,恨不得能立刻再见到他,再将他抱进怀里,告诉他“我是爸爸”,听他开口叫他爸爸。 不过他也没忘记自己已经答应儿子的妈妈,要给她一些时间处理与温家的关系。 “我们的儿子叫什么名字?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压下心里浓浓的思念,开口问她。 “念綦,他叫念綦,温念綦。以后会改叫齐念綦。”她告诉他。 “当然,因为他是我的儿子。”他一脸得意的接口道,微顿,他突然灵光一闪,目光炽热的看着她说:“念綦,念齐、恋齐?这名字是你取的,意喻是你想我、恋我,同时也要儿子知道他真正的父亲是我,对吗?” 既然都被他看穿了,也没什么好否认的,她点了点头,说:“我以为我们这辈子不会再有交集,你是儿子真正的父亲,除了血缘之外,我希望还能留点什么,所以才会取这个名字。” 第十五章 “这辈子不会再有交集?你真狠。”他挑了挑眉头,不由自主的说道。 “我们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若不是我和你妹长得有点像,而你们又急需要一个小叆的替身,我们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交集。”她看了他一眼,自言道。 齐烙顿时无话可说,因为他知道她说的全是事实。 “在我们相遇之前,或许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刻起,我的世界里就只有你,再无别人能闯进独属于我们俩的世界。”他深情款款的对她坦白。 她对他微微一笑。 “走吧,既然你想儿子了,我送你回去。”他三两口将桌上的特色小吃吃掉,然后抽了张面纸擦拭了下嘴巴,起身对她说。 “我答应过今天一整天都要陪你。” “没关系,来日方长。待会儿只要远远的让我看儿子一眼就行了。”他对她说,“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我也有点想念那个小家伙,想看看他。” 施昀揉闻言突然觉得一阵心酸不忍。他们是父子,而他竟然只能远远的看自己的儿子? “陪我回家,我把儿子让你陪他玩一会。”她提议。 “可以吗?”他顿时喜出望外。 “嗯,我家附近有个小公园,我们待会儿可以到那里去。”她点头道。 “太好了!我们快点走。”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半个小时后,齐烙将车停好,来到与施昀揉约定的公园等待着。他既期待又担心,就怕最后孩子带不出来,他会空欢喜一场。 等了约莫十分钟,他终于看见那抹窈窕身影抱着他们的儿子,姗姗的朝公园的方向走了过来,他情不自禁的立刻朝他们跑了过去。 儿子这回没有睡着,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有些好奇又有些怕生的紧搂着妈妈的脖子偷看他。可爱的模样萌到不行,让他恨不得能立刻将他抢过来,抱到怀里亲吻。但是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这么做,这样做只会吓到儿子,让他更难靠近。“我该怎么做?”他求助儿子的妈。 “我们先带他去玩溜滑梯,熟了之后就好了。”施昀揉对他说。 他立刻点头,然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们母子俩来到溜滑梯下方。 “梯梯,梯梯。”儿子一看见溜滑梯,整个人都活泼了起来,指着它用着可爱到不行的童音高兴的叫道。 “对,梯梯。宝贝要不要玩梯梯?”施昀揉温柔的用娃娃音问儿子。 怀里的儿子立刻点头如捣蒜。 齐烙看得啧啧称奇,没想到儿子这么小就听得懂大人在说什么。他的儿子是天才吗?他喜孜孜的想着。还好他这想法只是在心里想,没把它说出来,若是说出口,施昀揉可能会被他笑死。 让齐烙在下方接应,施昀揉抱着儿子爬到溜滑梯上方,两个人一上一下的接应着,让儿子小小的身体在溜滑梯上上上下下的玩着,不断地发出尖叫或咯咯咯的笑声。 儿子玩得好开心,笑容没停过,笑声也没停过,与他的距离更是以坐飞箭般的速度拉近,早已完全不怕他,还会主动扑向他,要他抱抱,抱他上溜滑梯,因为他还要玩。 施昀揉只陪他们父子俩玩了几回之后,就跑到一旁座位处休息了,留他们父子俩一个乐此不疲,一个不亦乐乎的继续在那边溜滑梯。 看着他们父子俩的互动,听着他们父子俩的笑声,她心中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一丝酸楚,眼眶有点发热,下一秒眼泪就这么溢了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此感触,大概是感动吧,父与子的天伦之乐。 她伸手抹去眼中的泪水,不料齐烙却刚好在这时转头望向她,看见她拭泪的动作,脸上笑容倏然散去,抱起儿子就朝她走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刚刚你回去的时候,被温家的人责骂了吗?”他沉声问。 “什么?”她呆了一下,急忙摇头道:“不是啦,爸妈他们从来都不曾骂过我,自始至终都对我很好。” “那你为什么要哭?”他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 她有些无奈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低声答道:“我感动不行吗?”“什么?”他没听清楚。 “我感动不行吗?”她只得再说一次,然后眼眶微微泛红的看着他说:“看你们在一起的样子让我觉得好感动,感动到让我莫名其妙的觉得想哭。”说着,她的眼泪忍不住又从眼眶里掉了下来。 “傻瓜。”他低喃了一句,伸手将她从座椅上拉起来,拉进怀中紧紧的圈抱着,然后低头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深情的对她说:“我爱你,施昀揉。” 她闻言,泪水忍不住整个溃堤,伸手紧紧地抱住他,放声在他怀里哭泣着。这种失而复得的幸福让她喜极而泣,完全无法自已。 齐烙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抱着准老婆,感觉眼眶也有点儿发热。 他吻了下已经完全不怕他也不排斥他的儿子,又吻了吻仍在他怀里哭个不停的准老婆,突然好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停止,因为此时此刻的他觉得好幸福。 幸福对他来说得之不易,所以他一定会更加珍惜,珍惜这得之不易的幸福。他对天发誓。 林雪然从机场走了出来,身材姣好,穿着时髦的她立即吸引了一堆男人热切的目光,若是以往,她一定会很享受这种惊艳他人的虚荣感,但现在她一点享受的心情也没有。 施昀揉那个女人竟然又出现在齐烙身边了,而且还是以一个有小孩的已婚妇女身分出现,真的是太不要脸! 她应该跟她说过,齐烙是她的,那个贱女人为什么听不懂人话呢? 齐烙是属于她的,即使两人已经解除了婚约,她也没有放弃过他,一刻都没有。 她离开只是为了重新打造新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要让他惊艳,能够回心转意的再爱上她,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没完成计划,他竟然又和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牵扯在一起! 看到征信社透过网路传给她的定期报告时,她差点没气疯,简直不敢相信竟然还会发生这种事! 那个女人在消失两年之后,突然趁着齐老病危时冒出来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带着已婚有小孩的身分和齐烙纠缠不清,真是不要脸! 她图的是什么?除了钱和地位,她想不出还有其他的。 会趁齐老病危时现身,摆明了就是想分一杯羹,她真以为自己当过齐老几个月的冒牌孙女,就有资格从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里的齐老那里分到一些好处吗?真是作梦! 只有齐烙会被她的伪善所迷惑。 不过没关系,她回来了。 虽然爸妈严令她五年内不许回国,但她偷偷地回来又有谁知道呢?只要解决掉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再出国待个三年,她就可以顶着出国深造回来的光环回到齐烙身边。 即使她仍会和一些男人玩玩,但他身边的位置是属于她的,只有她这个才貌双全,家世背景都无可挑剔,举手投足全是高贵优雅风范的天之骄女才配得上他,配得起齐家长孙的人只有她。 嘴角噙起一抹冷然的微笑,她拿出手机拨给这几年来与她合作无间的私家侦探陈。 “我已经下飞机了,你的车在哪儿?”她问道。既然是偷偷回国,她自然不能够回家,也不能出现在一些认识她的人面前,所以栖身之所得另行安排,而这都得靠陈。 “我在外围绕圈子,你告诉我你在第几号出口,我马上到。”陈侦探回答。“七号出口。”林雪然抬头看了下不远出的出口标号回答道。 “ok,我两分钟内到,黑色的rav4,车号是……” 两分钟后,林雪然坐进陈的rav4,挑剔的打量了一下这辆车子,说:“比之前那辆烂车好不少,勉强接受。” “这都得感谢雪然小姐这几年对在下的照顾,否则我怎么可能有能力换新车呢?”陈侦探一脸讨好。 “你继续好好的替我做事,我保证你下辆车一定是宾士或bmw。”林雪然傲慢的微抬头道。两年前她会知道施昀揉的存在,就是陈侦探的帮忙。 “是,在下一定会鞠躬尽瘁,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陈侦探巴结的说。 “废话少说,从上回报告至今,那两个人还有其他接触吗?”她命令般的问。 “有,两天前齐先生去了趟嘉义,和那个女人共度了一天一夜。” “什么?”林雪然闻言顿时怒吼出声,一张脸气得扭曲变形,双眼中更是透露出一种阴狠冷冽的光芒。“还有呢?”她强压下满腔欲爆发的怒火,咬牙迸声问。 “我的相机里有些照片,你要不要自己看?”陈侦探小心翼翼的问道,总觉得若是由他说出那两个人约会时的亲密模样,自己会遭无妄之灾。 “相机在哪?.” 陈侦探指了指副驾驶座前的置物箱。 林雪然二话不说,立刻将置物箱里的相机拿出来,找到浏览模式后,开始一张一张的看。她愈看脸色愈难看,牙关咬得愈紧,细白的脖子上更是青筋乍现,表情狰狞异常。 陈侦探偷看了她一眼,一边开着车,一边在心里不断地念着阿弥陀佛,为自己心爱的宝贝相机祈祷,希望它别遭受无妄之灾,被她摔烂。 “我要去嘉义。”林雪然蓦然咬牙切齿的命令。 “现在吗?”陈侦深有些愕然问。 “没错!”她怒吼。 陈侦探虽然心有怨言,但还是聪明的没表现出来,谁叫出钱的是老大呢? “我会在下一个出口改道南下。”他顺从的点头道。 施昀揉坐在诊所柜台后,趁着空档低头伸手扯了扯自己莫名其妙跳个不停的眼皮,总觉得惴惴不安,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老板娘,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护士莉贞注意到她的动作,关心的问。 “怎么了?”刚帮病患打完针,从注射室走出来的另一名护士佳敏关心的凑了过来。 施羽揉虽然身为诊所的老板娘,但因平易近人,脾气又好,从未给过人高高在上的感觉,所以大家都很喜欢她,自然也会关心她。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皮一直跳。”施昀揉眉头轻蹙,揉着跳动的眼皮说。 “左眼还是右眼?”莉贞问。 “右眼。”她说。 “喜怒哀乐,是喜事。放心。”莉贞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怎么我听说的好像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神经比较大条的佳敏说。 “男左女右你没听过吗?”莉贞偷偷地瞪了她一眼。 “是这样吗?”佳敏一脸疑惑的问。 “就是这样没错。”莉贞斩钉截铁的说。 “喔,那这样会发生什么好事呢?难道是中乐透头奖?老板娘,你这两天有买彩券吗?今晚有开奖。”神经大条加个性有点人来疯的佳敏立刻双眼圆瞠,兴致勃勃的问道。 “没买。”施昀揉摇头苦笑道。 “啊,那就不是这个了。那会是什么好事呢?啊,我知道了!”佳敏猛然大叫一声。 “喂,你小声点,别忘了还有病人在看诊室里。”莉贞没好气的拍了她,下,提醒她道。 佳敏吐了吐舌头,瞄了后方的看诊室一眼之后,才压低声继续她未说完的话,“老板娘,你会不会怀孕了?” 施均揉闻言顿时张口结舌的呆住。 第十六章 “有道理,小綦綦现在已经一岁半了,你现在怀第二胎替他生个弟弟或妹妹正是时候。”莉贞双眼发亮的点头赞同道。“老板娘,你一定是怀孕了!”她信誓旦旦的说。 “绝对不可能,你们俩别瞎说。”施昀揉哭笑不得。 “你别说不可能,说不定就是。你要不要现在就去验孕验验看?几分钟就够了。”莉贞怂恿道,诊所里就有验孕棒。 “别闹了。”施昀揉苦笑着摇头道,见她们两个好像还有话说的样子,不由得喝止道:“好了,工作了,有病人上门了。”她的眼角余光正好看见有人朝诊所笔直而来,迅速推开诊所的玻璃大门。 “昀揉!” 熟悉的嗓音令她倏然转头看向来人,然后不由自主的在下一秒呆若木鸡。 齐烙?怎么会是他?他不是昨天才回台北吗?怎么今天又跑来了?她感觉脑袋好像有,种当机转不动的感觉。 “老板娘,他是谁呀?”第一次见到齐大帅哥的佳敏忍不住小声问道,心儿抨评跳。上回斋烙来时,她刚好排休中,所以没遇见。 “他是老板娘的朋友,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个型男大帅哥。”莉贞靠到她耳边小声的对她说。 佳敏双目圆瞠,眼中先是闪过惊喜、惊艳,随即又变成落寞、失望,因为她突然想起莉贞昨天还说过一句话,那就是——可惜对方已经结婚生子了。真是恨不相逢对方未娶时呀,残念。 “你怎么又跑来了?”施昀揉终于回过神来,讶然的看着齐烙问道。 “有点事,可以出来一下吗?”齐烙一脸严肃的对她说。 施昀揉愣了一下,点着头从座位上站起来,不一会儿就从柜台里走出来,与他一起走到诊所门外去。 到了门外骑楼下的圆柱边,隔绝了诊所同事们好奇的耳目后,施昀揉眉头轻蹙的看着脸色不太对劲的他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林雪然那个女人回国了,我接到消息说,她没回台北,好像直接往南部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她眨了眨眼愣然的问道,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怕她南下的目标可能是你。”齐烙忧心忡忡的看着她说。 施昀揉张口结舌的看着他,被他的言下之意惊呆了。她眨了眨眼,正欲开口说话,却突然听见莉贞喊她的声音,以及熟悉的手机来电铃声。 “老闻娘,你的手机一直在响,好像是你家里打来的电话。”莉贞说。 “等我一下。”她歉然的对齐烙说,然后迎向莉贞,从她手上接过自己的手机,按下接听。“喂?” 只两秒钟,她脸上的血色尽褪,留下一片吓人的苍白。 “妈,您说什么?小綦被一个陌生女人强行抱走了?!”她惊恐的对着手机大声吼道。 温家的客厅中充满一种严肃、哀伤又压抑的气氛。 警察来来去去,女人哭哭啼啼,三个年龄相仿,长相各有特色的年轻男人则一个个都板着脸,神情阴霾且愤怒。 一岁半的小念綦被绑架了,绑匪据说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对方先是有意的靠近在公园散步的祖孙俩,友好的与温母交谈,逗弄小念綦,不断地赞美小孩好聪明、好漂亮,羡慕之情溢于言表,全写在脸上。然后她开始说起自己很难怀孕,很想要小孩以博取温母的同情,借此开口说想抱一下可爱的小念綦,不知可不可以? 心无城府的温母不设防的点头,将小孙子交到对方手上,然后下一秒,那女人突然抱着孩子转身拔腿狂奔而去。 温母在一阵错愕后,立刻惊慌的大叫救命,无奈附近根本没人,她虽然拚命的追,但因年逾六十,右腿又曾受过伤,根本就追不上对方,最后只是眼睁睁的看她抱着因惊吓过度而放声大哭的孙子愈跑愈远,终至消失不见。 警察坐在客厅沙发上对停不住哭泣的温母做着笔录,施昀揉面无血色的陪伴在她身旁,一边安抚婆婆,一边不停地拭去不断从眼眶中滑落的泪水。她才是现场最心痛最担心的人,因为被绑架的孩子是她儿子啊。 “你跟我来一下。”大致听完事发经过后,温瑞浩冷着脸对齐烙说。 齐烙一声不吭的跟着走,alex也跟了出去。 走到大门外之后,走在前方的温瑞浩突然一个转身,怒不可遏的揪住齐烙的衣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他对着齐烙怒吼道,“我儿子若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 “jerry,你先冷静一点,别忘了他才是小綦的亲生父亲,若要比担心、比心急,他绝对不会输给你。”alex上前抓住他的手,理智的阻止他。 温瑞浩恨恨地松手放开他。 “你是不是知道那个女绑匪是谁?”alex凭直觉问齐烙。 齐烙犹豫地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跟警察说?”alex问。 “没有证据。” 温瑞浩闻言后,一瞬间又冲上来揪住他的衣领,对他咬牙切齿的怒吼,“你该死的说什么证据,我儿子都被绑架了,生死不明,你……” “jerry!”alex上前喝阻他,“先听他解释,除了没证据外,他应该还有别的理由。别忘了他应该比你更着急、更担心。” “理由。”温瑞浩松开他,冷冽的瞅着他,一副“你若不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我同样不会放过你”的表情。 “那个女人的精神状态不稳定,若是由警察出面,她可能会走极端,念綦会更危险。”齐烙眉头紧蹙,终于说出他心底的顾虑。 “该死!”温瑞浩狠狠地踹了一下停在路边汽车的轮胎,咒骂一声。 “你不像是个会束手就擒的人,应该有对策才对。”alex看着齐烙说。 “第一时间我已经动用所有关系和人手追查了,现在只能等待。”齐烙阴沉的说。 “等待?要等到什么时候?”温瑞浩怒不可遏的质问他。“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要来找昀揉之前,为什么不把自己过去的烂帐处理干净?为什么要把危险带到他们俩母子身边?你真的很该死!” 齐烙无话可说,因为他现在也懊悔得快要死了。那天昀揉告诉他她担心林雪然时他还不以为意,保证那一切都是过去式,没想到才过了两天而已就发生这种事。 只能说幸好他昨天回台北之后,因为想起昀揉那一脸不安的神情,便打了通电话寻问林雪然的近况以求安心。 之后他便开始收到一连串不好的消息——她在英国行踪成谜,她好像偷偷回国了,找到人了,刚下飞机,往台北方向行进中,然后在半个小时后突然又接到她改道南下的消息,一直到她搭乘的那辆rav4经过台中后仍不断地往南开,他这才惊觉她的目标可能是昀揉。 他以最快的速度搭乘高铁南下嘉义,来到她身边,怎知那女人的目标竟然不是昀揉,而是他们的儿子。 那个女人是个疯子,昀揉说的一点都没有错,他太大意了! 后悔已于事无补,他现在该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救儿子,二是永久性的解决林雪然这颗毒瘤。这一回他绝对不会再顾虑到长辈们的感受而手下留情了。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迅速将它掏出来接听。 “找到人了。”他一边迅速对温瑞浩和alex说,一边三步并两步的朝自己租来的车子跑去。 “坐我们的车,这里的路我们比你熟。”alex朝他叫道。 他点头,立即改变方向,随alex坐上他们的车,同时说出地址。 发动引擎,油门一催,他们的车子立刻往前疾冲,绝尘而去。 陈侦探现在的心情很忐忑不安,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他完全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他只不过是一个帮雇主收集资料,偶尔跟跟监,拍几张照片换口饭吃的小侦探而已,怎么现在竟然会变成了绑匪的同伙呢?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他用力的抓着早已被他抓乱的一头乱发,心乱如麻、头痛不已,还有深深地悔不当初。 如果早知道这个女人这么疯狂,他不会为了赚一点钱就对她言听计从,他真的很后悔。 现在他到底该怎么做,报警主动投案吗?问题是法律责任事小,得罪这个疯女人事大,若这疯女人要报复他扯她后腿,那他的家人该怎么办? 他绝对不会怀疑这个疯女人做不出买凶杀人这等恶事,她为了泄恨,连一个这么小、这么无辜的小孩子都动得了手殴打了,她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想起那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孩子,他就一阵不忍,良心不安到快要呼吸困难,因为他也有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儿子,将心比心,他的心真的很痛。 一辆轿车奔驰而来,突然紧急煞车的停在距离他不远的马路边,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却被迅速从车上下来的三道身影中的其中一道惊得瞬间僵直了身子。 齐家大少爷,齐烙!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而且还来得这么快? 一瞬间,他似乎想通了什么。 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一条救命绳。 他想也不想的立刻朝齐少爷跑了过去,却在途中被两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壮汉一左一右的挡住去路,扣住臂膀。 “我可以帮你们顺利进入房间,那个女人疯了,你们若激怒她,孩子会有生命危险。”他迅速开口表明自己的意思,他决定换边站。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齐烙来到他面前,神情冷冽的看着他。 在他的人突然对这个陌生男人动手之际,他就知道这个男人是林雪然的共犯了,只是不懂对方怎会有此反应。 “我是一个侦探,不是绑匪,更不是泯灭天良的恶魔,我也有孩子,那个女人的所做所……” “她做了什么?”齐烙一把扣住他的手臂,激动的问道。 “她对小孩动粗。” “你说什么”异口同声怒吼出声的是温瑞浩和alex,齐烙则是在一瞬间扣紧陈侦探的手臂,差点没把他的骨头掐断。 陈侦探痛得眼泪都从眼眶里喷出来了,但他却完全不敢叫痛,只能迅速讨好的说:“我带你们过去,我会开口诱她开房间门,其他就交给你们了。” “走!”齐烙松手道,声音犹如闷雷,却明显让人感受到他的怒意,令人畏惧。 陈侦探立刻转身带路,脚步飞快,连一秒钟都不敢担搁,因为围绕在他身边这五个男人的气场太大了,让他有一种若担搁一秒就会死于非命的感受,令他胆战心惊。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快点让这件事过去,不管他最后的结果是要坐牢或是什么他都认了,只要快点结束这一切。 有他的协助与帮忙,一切似乎都变得简单许多,水到渠成。 从陈侦探敲门,林雪然开门,他们趁机攻坚,将那女人制伏、捆绑,将嘴巴贴着胶布,双手双脚被绳子捆绑,脸颊还被殴打得瘀青的小念綦救出后,报警处理。齐烙让温瑞浩和alex送儿子去就医,自己则留在现场等候警方。 第十七章 看见儿子被殴打得浑身是伤,他心如刀割、愤怒异常外,竟然心生胆怯与恐惧,不敢陪同一起前往医院,就怕听医生说儿子除了外伤之外,还有严重的内伤。 昨天他明明还那么健康,天真无邪、无忧无虑,像个天使一样的可爱、开心、快乐,现在却变得奄奄一息,浑身是伤,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狠毒的女人造成的! 齐烙看着被捆绑在沙发上,嘴巴被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用胶布紧紧封住的女人,表情阴冷狠毒。他这辈子第一次如此恨一个人,恨到想要亲手杀了她。 “我警告过你不要再来惹我的。”他开口说,平静的声音和脸上不平静的表情成明显对比,但也因此更骇人,吓得一旁的陈侦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呜呜——”林雪然嘴巴被胶布封住,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想说话也没办法说。 “你以为两年前我交给你的光碟就是原始档吗?你以为看在你父母长辈的面子上,我就一定会手下留情,不敢大开杀戒吗?你以为不看僧面看佛面,只要我爷爷、你爷爷都还在世,我齐家就不可能跟你们林家翻脸吗?” 齐烙每多说一句话,脸上笑容便多增加一分,只是那笑容给人的感觉却是恶魔的微笑,令人看了背脊发凉。 “一会儿跟着警察来的应该还有一堆记者,就当暖身吧。你精彩的性爱光碟我会在星期一叫人送到数字周刊,应该赶得上下周三的出刊日,你很快就会大红大紫。” “你的父母……不,应该说整个家族才对,应该会为此焦头烂额,然后难免顾此失彼。竞争对手会看准机趁机崛起,因为我为他们献计,并且为他们提供金援助力,让他们可以慢慢地蚕食鲸吞。我会毁了向来让你无往不利的后援——林氏集团,你就待在牢里慢慢地等着看吧。” 将想说的话说完,齐烙没理会她挣扎不休的“呜呜”声,直接转身离开,因为再不离开,他很可能真的会忍不住动手对她施以暴力的报复。 警察终于来了,他们似乎已经接到上级的命令,对他并没有太多的盘问,只让他稍微交代了一下经过便让他先行离开,只留下陈侦探与那前来帮他的两位壮汉。 他打了通电话给昀揉,得知她人已到达医院后,他突然懦弱的不敢开口问儿子的状况如何。 但他不问,不代表昀揉不会对他说。 听她在电话那头哭得泣不成声,不断地哭诉问着林雪然那个女人为什么这么狠心,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个两岁不到的孩子,孩子有什么错之类的话,让他心如刀割。 儿子身上全是外伤,经院方仔细检查后确定没有内伤是他今天所听见最好的消息,也让他稍稍地松了一口气,但是他心里的懊悔与自责却没有因此而变轻,反倒更加沉重。 他一直在想,若不是因为他跑到这里来,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他一直在想,若不是因为他的出现,他们母子俩还能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与温家人生活在一起,儿子也能健健康康的长大,不必经此劫难。 他一直在想,林雪然那个疯女人会就此善了吗?如果还有下一次,受难的又会是谁?是儿子还是她,又或者是与她有关的所有人,包括她的父母、她现在的公婆以及朋友?她会不会因此而对他有所怨慰,甚至……开始恨他? 想到这里,他突然连面对她的勇气都没了。 “我这儿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所以没办法过去医院那边。儿子就麻烦你照顾了,你也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别让自己累坏、累倒了,知道吗?”他开口交代。 “嗯。那你去忙吧,我要去看儿子了。”她沙哑的说。 “昀揉。”他唤住她。 “嗯?”她鼻音浓重。 “对不起。”说完,他轻轻地将电话挂断,动身回台北。 “林氏千金淫乱生活”、“解除婚约真相”、“千金女涉绑架,传不孕!” “一粒老鼠屎坏一锅粥林氏集团史上最大危机”…… 近来台湾最八卦、最火热的新闻话题人物就是林氏千金林雪然,不仅八卦杂志争相报导,电视新闻、报章媒体也全都不落人后追逐着与她有关的消息,不管人事物。 身为她的前未婚夫,齐烙当然不可能置身事外,不过由于齐家黑白通吃的能耐,媒体记者们对他倒是客客气气的,不敢胡乱报导。 正所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施昀揉的存在也被记者们给挖了出来,但在齐烙有心的威胁利诱下,她并没有被归类为小三,而是被归类到最无辜的受害者那一区。 关于她的报导,内容大致上都是在齐家工作便遭受林雪然的疑心迫害,因而丢了工作,后来更因遭受生命安全的威胁而举家迁移至南部生活。然后,日前因从新闻上得知齐老病危,她特地赶赴医院探视,却再次遭受嫉妒成性的林雪然的误会迫害,讽刺的是,林雪然早在两年前就已经不是齐家大少爷的未婚妻了。 施昀揉的存在虽遭记者们挖出,但着墨的却不多,大家还是把焦点放在千金小姐的性事上,因为就在施昀揉被挖出来没多久,网路上出现林雪然与多位不同男性的性爱影音档,这绝对比报章杂志上翻拍的几张打着马赛克的照片更刺激、更有看头。 雪球愈滚愈大,林雪然完了,身败名裂。 林氏集团为此受到牵连,不仅商誉受损,生意一落千丈,更在有心人士利用他们对手的竞争下损失了近四分之一的江山。 林氏集团掌权人再怎么迟钝也嗅到了阴谋的味道,知道他们被针对了。在前有狼后有虎,独木难支的情况下,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与丢脸,他还是厚着脸皮上齐家请求援助,不料却因而得知反咬他们林氏一口的虎狼不是别人,正是齐家第三代最优秀的代表人物齐烙。 “为什么?”他既难以置信又怒不可抑的质问道。 “林雪然。”齐烙只说了这三个字。 “那一切都是她个人的行为,与我林氏无关,不该牵扯到商业报复上。”他怒声责备。 “她若不是有钱、有后盾、有凭恃,会这么目中无人、为所欲为吗?而她的钱、后盾和凭恃是从哪儿来的?是林氏集团。”齐烙始终面无表情。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因为对方是长辈,他得尊称对方一声世伯而相让。 “我会叫人将她送到国外去,以后除了生活费,不会再给她多余的金钱。” “两年前也有人对我说过同样的话,结果呢?” 林氏掌权人瞬间在心里将三弟夫妻骂得狗血淋头,若不是他们生出这样一个好女儿,又将女儿宠到骄纵任性、无法无天的话,他们林氏集团又怎会在他手中缩减资产呢?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是他们林氏第三代掌权人,也就是他的爷爷在世时最常说的一句话。 爷爷自认自己的能力无出采之处,在继承家族之后总是用这句话勉励自己。而他和爷爷的情况一样,和将家族发扬光大的父亲相比简直就是平庸无能至极,所以在他继承家族之后,最常在心里默念的也是这句话——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可是,今日家族在他的掌权下,竟然丢失了近四分之一的商业版图。 四分之一啊!那是父亲与先辈花费多少心血才打下的江山,结果却在短短的两个多月就丢失了。 他是罪人,是林氏的大罪人! “你要怎样才肯罢手,你说。”他犹如瞬间老了十岁般颓然无力的问。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齐烙缓慢地开口。 他脸色倏然剧变。“你想赶尽杀绝?” “我不想,但是世伯能替我想出一个百分之百没后顾之忧的方案吗?我还想娶妻生子,不想让我未来的老婆生活在无法预料的危险之中。林雪然她是一个疯子!”齐烙终于不再面无表情,咬牙切齿的说出最后一句话。 “如果我将雪然送到国外囚禁起来呢?”他沉默了一下,叹息的问道。 “世伯能保证她绝对不会逃走吗?”齐烙冷声问道。 “我会将她送到专门的机构请专人看管,同时将她的护照没收。我会卸除她的父母在林氏集团的职位,让他们也搬到国外去住,再也没有任何权力或资源可以利用林氏,所以你也不必担心他们的报复。这样可以吗?”这是他可以想得到的最好办法。 “我不想冒险。”齐烙冷漠的说。 “我更不想,但他们终究是我的弟弟、弟媳和侄女,我必须为他们找到一条生路。”他有些激动的说。 微顿,他蓦然深吸一口气,开诚布公的看着齐烙说:“齐烙,世伯很羡慕齐家有你这么一个后代,头脑聪明、眼光独到、雄才大略、精明能干,齐家企业交到你手中一定能更加辉煌、更上一层楼。但是我林家却连一个像样的人才都没有,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事实便是如此。齐家因你的存在会愈来愈好,飞黄腾达,而林家只会愈来愈没落。” “林氏集团在十年前交到我手上之后,我一直战战兢兢的勉励自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可是我现在却连守成都没做到,我真的愧对林家的列祖列宗。我林建列在此对天发誓,对列祖列宗发誓,我绝对不会让林氏集团毁在我的手里,否则天诛地灭!”他掷地有声的说。 “所以,齐烙,请你再给林家一次机会,我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一个林家人得罪你,如再得罪,那么林氏集团就算被覆灭并吞也是应有的报应,让我林建列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听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世伯说出这么一席话,齐烙再心若磐石、冷血无情,也不禁动容了起来。 “小侄知道了,那这件事就麻烦世伯了。”他认真的说,语带尊敬。 “谢谢。”林建列看了他一眼,轻道一声谢后,转身离去。 “林建列不愧为林氏集团的掌舵人,虽然才能平庸,但却相当有魄力。”林世伯前脚才离开,父亲后脚就从内堂里走了出来,感叹的说。 “爸,你不骂我吗?”齐烙问父亲。 “你做了什么欠我骂的事?”齐士强反问他。 “我对世伯的态度缺少尊敬又好像逼人太甚了一些。” “那是他们罪有应得,竟然敢伤害我的孙子,咱们齐家第四代,就算把林氏集团整个整垮也不过分!”齐士强怒气冲冲的冷哼道。 齐烙知道想借齐家的力量对林氏集团动手是绝对瞒不过家人,所以在动手前他干脆将所有秘密全数摊开,包括两年前他与施昀揉坠入爱河,后者遭林雪然威胁逼迫而选择不告而别的事全部说出来,但这都只是前情提要,重点在后头。 施昀揉替他生了一个儿子,他得知后当然惊喜万分,按捺不住想念而跑去亲近儿子,结果却被林雪然发现这事,然后绑架了他的儿子,甚至还动手殴打那脆弱的孩子,所以他才要报复,不报复他耻为人父。 得知自己当了爷爷,而自己的金孙竟然还遭受到绑架与殴打,父亲的怒火是完全不下于他,整个怒发冲冠、火冒三丈,然后全力支持他的报复。后来二叔、小叔得知这事时,同样也是怒不可遏,然后倾力帮他,所以成效才会如此迅速。 第十八章 “这件事到底算是解决了吧?”齐士强问他。 “我希望如此。”他点头道。 “那你什么时候要去把我的孙子和媳妇接回来?”齐士强冷不防的问道。 他沉默了一下,缓声道:“她已经结婚了,有自己的家庭。” “说这是什么话?孩子是我们齐家的骨肉,当然要接回来我们齐家养,至于孩子的妈妈让她自己决定,如果她不想和你结婚,想继续现在的婚姻生活,我们也不会强人所难。但是孩子是一定要接回来的。”齐士强斩钉截铁的说。 “我不会让他们母子俩分隔两地。”他坚定的表示。 “那就一起接回来!” “我觉得他们母子俩现在的生活好过跟我一起生活。” “你讲这是什么混帐话?”齐士强怒声吼道,“在台湾,有什么家族是我们齐家比不上的?嫁到我们齐家,做我们齐家的长媳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不愁吃、不愁穿、不愁住,还有佣人服侍,她还嫌什么,要怎样才叫做好?” “她没嫌,是我的问题。” “你有什么问题?家世好,人长得高帅又有能力,而且还没有结过婚,你有什么问题?”齐士强哼声道。 “我怕他们在我身边,林雪然事件会再次发生,上次的灾难就是我带给他们的,如果不是我,念綦不会发生被绑架殴打的事。如果不在我身边可以让他健康快乐的长大,让他们母子俩平安喜乐,我宁愿他们不在我身边。”齐烙痛苦的说。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呆的儿子?就是为了避免再发生上回的事,你才更要将他们带回身边,好好地保护,你懂不懂?与其相信别人不如相信自己,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会不知道?” “与其相信别人不如相信自己?”齐烙喃喃地念道。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没听过吗?”齐士强打铁趁热的又说了。 这个儿子平常看起来挺聪明的,怎么遇到关己的感情事就变得这么会钻牛角尖呢?真是让人无言以对。 “爸,我需要时间想一想。” “可以,不过我先告诉你,不管你最后想通没有,我的孙子是一定要在我们齐家长大的。如果你不去接去他们,我会自己去接。” 说完,齐士强转身就走,留下呆愣在现场,无言以对的齐烙。 他自问道:这样他还需要想吗? 想是一定要的,否则即使父亲强硬的出面将人接回来,他也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无法自然而然的面对施昀揉母子,齐烙心里透澈。 所以,他将自己关进属于自己的生活区域里的书房,打算好好的想一想,不料他房门才关上没多久,就有人跑来敲门打扰他。 “什么事?不是说暂时不要来打扰我吗?”他打开房门,不悦的对门外的帮佣大婶蹙眉道。 “是大老爷要我来告诉少爷,外头来了有两位访客,是你一定要见的。”大婶说。 “什么访客是我一定要见的?”齐烙莫名其妙的问。 “大老爷说你去了就知道。” “爸在搞什么神秘?”齐烙喃喃自语的念了一句,然后对大婶说:“我知道了,他们人现在在哪里?” “在兰室。” “知道了。”齐烙点点头,直接朝主楼的兰室方向走去,一边想着那两位访客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父亲会说他一定要见呢? 想了一会儿仍想不透,他干脆放弃不想了,反正待会儿见到人就知道了。 兰室顾名思义与兰花有关,是一间专门育养名贵兰花的复合式玻璃温房兼会客厅,只不过这个特别的会客厅除了齐家人之外,通常只会用来招待大老级的人物,很少开放给外人进入。由此可见,那两位访客的身分地位肯定有些不凡。 齐烙带着这个想法来到兰室入口,推开彩绘玻璃门,走进绿意盎然、空气清新、花香阵阵的兰室,然后他前进的脚步猛然一顿,因为他竟然听见从兰室内传来一阵孩童咯咯咯的笑声。 怎么会有小孩子?这是他听见儿童笑声的第一个反应,因为齐家并没有稚龄儿童。 小孩是访客带来的吗?这是他的第二个反应,因为除此之外没别的答案。 所以,是哪位大老带着自个儿的孙儿来访吗?这是他的第三个反应,充满了疑惑。因为小孩顽皮,一不小心就会闯祸,父亲又怎么可能在对方带着一个小顽皮蛋时,选在兰室招待客人呢?除非这个客人非常、非常重要或者是与众不同。 重要、与众不同、两位、他一定要见、小孩…… 各种资讯在他脑袋浮现、重组着,抽丝剥茧的试图拼出一个答案,然后一个人名忽然从他脑海里跳了出来。 昀揉—— 齐烙浑身一震,脸上顿时露出了难以置信与惊喜万分的神情。他激动的举步往前跑,却在跑了两步后又猛地停下脚步,踌躇了起来。 从绑架事件发生至今已过了两个多月,这两个多月里他虽有与昀揉通过数通电话,但却始终没有到嘉义去探望他们母子俩,并在昀揉主动开口询问何时会去找她时,以各种理由拖延没去嘉义探望她和儿子。 上一通电话是在三天前,当他再次借口拖延时,她终于忍不住发怒的问他是不是后悔了,如果是的话,只要说一声就行了,她不会死缠着他不放。说完这话之后,她就把电话给挂了。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发火,也是她第一次挂他电话。 刚开始时他有点慌,本想立刻回拨电话给她,跟她道歉解释的,但是后来又突然觉得这不就是老天给他与她分手的机会吗?只要让她对他失望、死心,她自然能与他撇清关系,以后也不会再因他而遭遇到危险,这不就是他所希望的? 虽然这样做会让他痛不欲生,但只要他们母子俩能拥有平安快乐的未来,那就足够了。 所以,接连三天他都没打电话给她,而她竟也没再打电话来,看样子真的气得不轻。 可是谁能告诉他,他们母子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呢? “少爷,你怎么站在这里?”奉命去准备茶点的大婶端着一大盘的糖果与点心,讶然的站在他身后问道。 大婶的声音扩散开来,顿时引来不远处父亲的注意,接着便听见父亲的声音朝这方向响了起来。 “齐烙吗?还不快过来,在那边做什么?” 他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然后看见那对令他朝思暮想的母子。 她好像清瘦了些,而他们的儿子身上的外伤也已痊愈,乌溜溜的大眼睛和上回在公园看见他时一样带着好奇与些许怕生。 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完全忘了他这个曾经陪他玩溜滑梯的人了。 那么他是否也已经完全忘了曾经被绑架、被殴打得浑身是伤的恐怖记忆呢? 他心痛的祈祷着,希望已经忘了。 “干什么像根木头一样的杵在那里?昀揉都辛苦的抱着孩子远从嘉义自己搭车上来了,你连句‘辛苦了’都不会说吗?”齐士强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你怎么来了?”没理会父亲,齐烙看着施昀揉沙哑的问道。 施昀揉没有应声,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你们聊吧,我有点累,想回房休息了。”齐士强有些受不了小俩口之间的气氛,起身说道,然后转身离去。 兰室里一片沉静,两个人都没再开口说话,小念綦也乖巧的窝在妈妈怀中,好奇的看着两个不说话的大人。 不知过了多久,施昀揉终于率先忍不住了。 “你是不是很不希望我到这里来?如果是的话,我现在就可以马上离开。”她看着他直言。 “我没这么说,只是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而已。”他弱弱的说。 “因为你迟迟不来,所以只好由我来了。”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齐烙顿时有种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么快就进入主题。问题是他还没想通,还没想好呀。 “你怎么上来的?自己搭车吗?那应该很累了吧?我先带你去房间休息,你以前住的那间房间一直都还保留着。”他说。 “你在害怕什么?”她蓦然开口问道。 “我没在害怕什么。” “好,那你在逃避什么,为什么拒绝和我面对面?”她换个方式问他。 “我们现在不是面对面了吗?”他微笑着说,只是脸上那抹微笑怎么看怎么僵硬。 “好,既然面对面了,那就坐下来谈一谈吧。”她率先找了张沙发,抱着儿子坐了下来。 “你不累吗?”他犹豫的问,仍站在原地上。 “不累。”她毫不犹豫的回答,然后沉默地看着他,等他坐下来真正的面对她。 齐烙又挣扎了一会儿,轻叹了口气,认输投降的挑了张沙发坐了下来面对她。 “念綦身上的伤都好了?”他问她。 “我以为你不关心这个。” “我怎么可能会不关心?”他苦苦的笑道。 “如果关心,过去两个多月来也不见你来探望儿子,一次都没有。”她控诉般的说,然后又接着道:“说真的,为此我有点怨你,你不想见我也就罢了,但念綦受伤住院,你至少也该来探望一下吧?他是你儿子。或者,你怀疑我说谎骗你,怀疑念綦根本就不是你的骨肉?” “我从未怀疑过这种事!”他迅速说道。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过去两个多月来,你连一次都不愿意去嘉义?不要再说你很忙了,我要听真话。”她直瞅他,表情相当的严肃。 齐烙倏然沉默了下来,施昀揉也没有催他,而是耐心的等待着,一边轻摇着怀中想睡觉的儿子,一边轻唱着歌手张悬的“宝贝”哄他入睡。 “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都好眠,我的小鬼小鬼,逗逗你的眉眼,让你喜欢这世界……” 齐烙第一次见她哄儿子睡觉,那温柔慈爱、充满母性光辉的模样让他入迷,不由自主的看呆了。 好美的画面,好温馨的感受,这是他所爱的女人,以及他的儿子。如此美好的他们是属于他的,不是别人的。他想守护这样的美好,想守护他们。 与其相信别人不如相信自己。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 为避免再发生上回的事,你才更要将他们带回身边,好好地保护。 爸爸之前对他说过的话突然在这一刻一句又一句的从他脑袋里冒了出来,让他顿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整个彻悟了。 “睡着了吗?”他看着他们母子俩轻柔地开口问道,深情隐藏在他深邃的眼中。 “睡着了。”她点头道,脸上有着无尽的温柔与慈爱。 “抱他到床上睡吧,你会比较轻松,他也会睡的比较舒服。”他柔声道。 “你又想逃避,不想与我面对面的交谈吗?”施昀揉平静地看着他说。 “不,就是想和你好好的谈,所以才想要你抱儿子到床上睡。我不会再逃避了。”他看着她认真的回答,表情坚定决然。 她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终于点头相信他。 将沉睡的儿子暂时交给孩子的爷爷照顾之后,施昀揉跟着齐烙来到他的房间。说是他的房间,其实和外头一般小坪数的房子差不多,因为里头不仅规划了卧室和卫浴空间,还有客厅和书房,以及一个小吧台,就差没厨房而已。这就是有钱人呀。 终章 和他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还替他生了一个儿子,但这却是施昀揉第一次有机会走进他的私人领域,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要不要喝点什么?”他问她。 “有什么喝的?”她看了下客厅边小吧台问道。 “酒、咖啡、果汁、鲜奶、矿泉水。”还真是应有尽有。 “这里有冰箱?”她怎么没看到? “在吧台下。” “噢。” “喝什么?”他再次问道。 “果汁好了。” 齐烙倒了一杯苹果汁给她,自己则选了一瓶矿泉水。 “你不是想知道这阵子我为什么一直不去嘉义吗?”坐下来后,他直接主动开口道。“因为我在害怕担心你们若再和我扯上关系,是不是又会受伤?我在想,是不是应该退出你们的生活,让你们继续当温医生的妻子和儿子比较幸福快乐、平安健康?与其拥有你们,让你们生活在未知的危险中,不如失去你们,让你们拥有平安快乐,这就是我一直没去嘉义找你们的原因。” 施昀揉顿时遏制不住的泪流满面,因为她没想过他会这么想,没想过他不去找他们母子竟会是为了这个原因。 “你怎么会这么傻?”她哭道。“你认为失去你之后,我还能幸福快乐吗?” “温家人对你们很好,只要没有危险的威胁,我觉得可以……我以为可以……” “不可以!不可能!”她斩钉截铁的哭喊道,“你为什么不想想我的心情?我爱你啊,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知道,因为我也爱你。可是就是因为爱你,我才会这么害怕,怕上次的事会再发生,怕若真的再发生类似的事情的话,你会不会因此而开始怨我、恨我,因为那一切灾难都是我带给你们的。”他痛苦道,他也舍不得他们。 “那不是你错。” “可我推卸不了责任。”若不是他,林雪然不会抓走念綦,甚至殴打他。 “所以,你决定不要我们母子俩了是吗?”她抹去脸上的泪水,用被泪水浸润的明亮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问道。 “我要!因为我已经想通,不再钻牛角尖了。”他迅速说道,然后就像怕她会跑掉一样的赶紧移坐到她身边,伸手将她圈进怀里。“我已经想通了,真的!我要自己守护你们、照顾你们,不管发生任何事,即使是天塌了下来,我也会守在你们身边,挡在你们面前保护你们,死而后矣。”他温柔却坚定的对她宣誓道。 听到这一席话,施昀揉忍不住再度落下泪来。天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她有多么的忐忑不安,多么的患得患失、担心害怕。 她怎么可能会听不出他在电话中的拒绝呢?虽然他总是用着好像很合理的借口,但是有什么事会比受伤住院的儿子还重要呢?除非他不想认这个儿子,也不想要她这个儿子的母亲。 只有曾经失而复得的人才知道复得有多珍贵,但如果是失而复得之后又再次失去呢?那伤痛绝不可能与第一次一样,而是会以数倍或数十倍的方式呈现,因为光用想的,她便心痛欲绝。 所以,在这种痛苦的折磨下撑了两个月之后,她才会厚着脸皮抱着儿子主动找上门,因为她再也承受不了这种痛苦了,哪怕是一天都不行。如果他最终决定离开她的世界,她宁愿早点被判死刑,也不愿这样不清不处的拖着。 不过现在终于雨过天青,一切的等待煎熬都值得了。她伸手紧紧地抱住他,心里想着,这辈子她再也不会放手离开他了。 “昀揉,你愿意嫁给我吗?”他忽然轻轻地将她推开,低下头来,深情款款的凝望着她,开口向她求婚。 “愿意,我愿意。”她泪眼婆娑的点头道,破涕为笑。 “谢谢你愿意嫁给我。”他有些激动的吻了她一下。“不过,我们若要结婚的话,得先解决你和温医生的婚姻关系。你看……” “我和他已经离婚了。”她突然说。 “什么时候的事?”他有些吃惊。 “一个月前。” “你不是一直担心会伤害到温家父母吗?你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 齐烙不得不问,因为他实在是太惊讶了,没想到他在这边举棋不定,挣扎着是否该让他们母子俩继续待在温家做温家人的时候,她却早已和温瑞浩离婚,离开温家了。这完全超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太惊愕了。 提到这件事,施昀揉的话匣子突然就开了。 “你知道吗?原来爸妈……我是说温家的爸妈,他们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同性恋,只是不愿意接受而已。所以,他们可以说是从头到尾都知道念綦根本就不是温家的子孙,可是他们还是对我和念綦好好,我真的、真的好感谢他们,也好爱他们。”她满怀感激与感动的告诉他实情。 “上回念綦出事是从妈手中被抱走的,妈妈为此一直耿耿于怀,怀抱着浓浓的自责与歉意,后来因为难忍愧疚,就对我坦诚其实他们早知道念綦不是他们温家骨肉的秘密,说他们对不起我,同时告诉我,如果我找到了想要的幸福,他们会放我离开,同时祝福我。原来那天你和我一起赶回家时,他们就隐约猜到你是念綦的亲生父亲了。”她感叹道。上天真的对她不薄,在她面临困境,让她遇见温瑞浩,还有温家父母。 “然后你就和温医生离婚了?”他问。 “嗯。”她点头。 “难道那时候你仍没感觉到我对你的态度有些不对劲吗?”他紧盯着她的脸问。 “感觉到了。” “那你还离婚,难道就不会为自己留个后路吗?如果我一直钻牛角尖想不通,死都不去找你的话,那你怎么办?”他有些气急败坏。 “所以我来了。”她扬唇对他微微一笑。 “如果我没想通,你来了也没用。”他仍有些生气与后怕。 别看她长得娇柔纤细,好像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的样子,她完全就是外柔内刚的代表性人物,从当初她帮忙肩负家中的负债,到后来她受到林雪然威胁,却未向他求助而选择离开他这两件事便可得知。 所以,他完全可以想像如果她主动找到这里来,结果却遭他无情拒绝的话,她绝对会二话不说就抱着儿子转身离开,然后从此人间蒸发,让他再也找不到她,而他则会为此痛苦后悔一辈子。 光想到那后果他就冷汗直流,吓得全身发抖。 幸好他想通了,幸好他没做傻事,幸好她还在他怀中,幸好。 他不由自主的又将她拥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喃喃低语道:“感谢老天。”“齐烙,我有件事要跟你说。”施昀揉忽然开口道,语气有些犹豫。 “什么事?”他微微地松开她,低头问道。 “我认了温家的爸妈做干爹、干妈,你应该不会生气吧?”她有些忐忑的说,因为感觉他好像对温家有一点排斥。 “不会,有人对你好,对我儿子好,我为什么要生气?”他心平气和的摇头道。 “真的?”她有些意外他的反应。“我以为你不喜欢我和温家的人太过亲近。” “我没有不喜欢,只是因为他们可以和你和儿子朝夕相处,而我却得和你们分隔两地,让我有点忿忿不平而已。可是现在你和儿子都在我身边了,我还有什么好不平的呢?以后那里便是你第二个娘家,你若想回娘家看他们,我会陪你回去。”他温柔的对她微笑道。 “谢谢你,齐烙。”她感激的说。 “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谢谢。”他摇头道。 “嗯。”她用力的点头,然后停顿了一下,又开口道:“齐烙,我还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他微笑的问,发现自己很喜欢这样抱着她,听她说话,所以不管她还有一件、十件或是一百件事想跟他说,他都欢迎。 “这件事我还不是很确定,但是有可能。”她仍有些犹疑。 “什么不是很确定,但又有可能?”他被她说得头都晕了。 “就是……”她忽然靠到他耳边,轻轻地在他耳边说了两个字,“怀孕。” 他的头蓦然向后仰,用着惊喜、震惊、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她,随即那些表情又迅速被喜悦、激动与热情如火所取代。 “你说的是真的吗?”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目光炽热烫人。 “我还没去医院做检查。”她点头说。 “我们现在就去。”他迅速说道,动作却是小心翼翼地先松开她,自己起身之后,再小心翼翼地将她从沙发上扶起来,好像她是纸糊的一样,怕不小心碰坏了。 “小心点,小心。” 她遏制不住的笑了出来,“没这么夸张。” “对我来说有。”他一本正经的答道,然后眼眶突然有点泛红的对她说:“谢谢你,我爱你。” “这句话应该是由我来说。谢谢你,我爱你。”她迎视着他柔声告白,同样双眼泛红。 两人十指交握,浓浓情意流转,眼对眼,心映心,然后不由自主的,两人相视微笑。 “走吧。”他柔声道。 “嗯。”她轻声点头,然后两人手牵着手一起去妇产科。谢谢你回到我身边,为我带来幸福与美满,我爱你。 谢谢你来到我身边,让我遇见你遇见爱,我爱你。 尾声 【尾声】 身为全台最受瞩目的男人之一的齐家长孙,齐家第三代的代表人物,也是最有价值的钻石单身汉齐烙结婚了。 消息一出,顿时碎了一地的女人心。 大家都在猜这个幸运的女人到底是谁,又是怎么让最有价值的单身汉甘愿放弃自由的? 于是八卦杂志开始以此为主题,进行一系列捕风捉影的调查,然后慢慢地出现了一堆未经证实的听说。 听说,婚礼低调的只请了双方的近亲好友出席,席开仅十六桌而已。 听说,虽然只请了十几桌而已,礼金却收了数千万,不过也听说这场婚礼也花了数千万。 听说,新娘是个平凡家庭出身的平凡女孩,完全就是麻雀变凤凰。 听说——这个听说没人要相信——那个女人不仅出身平凡,甚至还是个结过婚离过婚的女人,而且重点是,身边还带了一个拖油瓶。 听说——这个听说最离谱——两人结婚是场桃色交易、千万买主的游戏。 听说有很多听说,但人们最多也只能八卦,不知真相为何,更影响不到咱们真心相爱的男女主角。 时光荏苒,年复一年,这对身分悬殊的豪门夫妻始终未再上过八卦杂志,倒是男主角上过几次财经杂志,然后在记者偶尔问到他的妻子之于他时,他会露出一抹温柔而深情的微笑,没有太多的言语,只说一句—— “我心之所向。” 【全书完】 注:本作品由豆豆-小说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