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医娘》 第一章 飞来横祸 大周朝,德昌年间。 九月,凉州的一个边陲小镇,小镇西北角上有一家很不起眼的小医馆,名为徽和堂。 药铺门前停着一辆普通马车,马车前站着一个穿着靛青色交领印花齐胸襦裙的年轻娘子。 年轻女子未施粉黛,皮肤白皙,如白玉凝脂般光滑细腻,只梳了简单的双刀髻,头上插着一只素雅的鎏银珍珠簪,额前两侧有几缕碎发,虽不是沉鱼落雁、倾国倾城之貌,也算得上清秀灵动、娇俏可爱。 这已经是许一宁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六个年头。一个历史书上没有任何记载的时代,却是一个酷似大唐的时代。 在穿越之前,年纪轻轻的许一宁已经是海城市最好医院的神经外科副主任,却因一场飞来横祸来到这里。 一片光明的前途,幸福美满的家庭,皆瞬间化为幻影。不甘心,不甘心,很不甘心,为什么偏偏是那一晚,为什么偏偏是自己遭遇了意外,为什么...... 这具身子的前主人似乎是罪臣之女,当年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本应要被刺青流放到岭南荒蛮之地。六年前的某个寒夜,突然在狱中被刺,奄奄一息。不知因何缘故被师父从狱中救出,改名换姓,如今是沈家的三娘子沈翊宁。 许一宁仍旧想不起这具身子的前世记忆,因为每次回忆时总是头痛得剧烈。 师父祁山公沈越是大周神医。世人皆知祁山公妙手回春,有起死回生之术,却不知祁山公还有三个高徒。 师父总是告诉自己同样的一句话:时机未到,淡然处之。 沈翊宁抬眼看了看有些阴沉的天,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柔声开口:“小源,东西找到了吗?再晚些怕是会赶不上了。” 说话的声音如春后的涓涓流水般清脆婉转,悦耳动听。 一个精神抖擞的十一二岁的小郎君从屋内跑了出来,怀中抱着几袋药材和一个小锣鼓,笑嘻嘻地说道:“三娘,好啦好啦,找到锣鼓了,郑大娘子一定会喜欢这个礼物的。” 不似沈源的天真烂漫,沈翊宁心中有些担忧,郑大娘子的产期将至,这一胎是头胎,而且胎位不正,在这个医疗技术落后的时代,女子生产更是凶险万分。 马车往巴屯乡方向急急驶去,在密林间呼啸而过,车轱辘留下深深的车辙印记,不一会儿又被雨水冲刷而去,不见踪影。 忽然前方传来小源疑惑胆怯的声音。 “三娘,这前、前头被拦住了,好像是、是菏泽山上的土匪。” 沈翊宁探出门帘,瞥见不远处有几个扛着大刀的粗野大汉,还有熟悉的严大当家,心中暗道不妙。 “停下,是谁的马车!”领头的一个壮汉厉声喊道。 沈翊宁蹙了蹙眉头,不动声色地柔声说道:“大哥安康,严大当家安康,小女是徽和堂的沈三娘。” 严抚轻佻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哦,原来是徽和堂的美人郎中呀。嗯?美人郎中这是要往何处去?” 沈翊宁舒展眉眼,轻轻掀起门帘一角,佯装娇柔的模样:“回严大当家的话,八屯乡有产妇凶险,小女前去医治。” “原来如此。那沈娘子这一路过来可有见到什么可疑受伤的人,如果瞧见了一定要告知咱们弟兄,莫要让这些个歹人伤了沈娘子你这个肤白貌美的娇弱美人哈哈哈哈。” 严抚的话语轻佻油腻,还欲向前伸手来抓住她的白皙手腕,身后的其它大汉意味不明地大笑起来。 沈翊宁不想再与之多做纠缠,不露痕迹地收回手,佯装娇羞,低下头说道:“严大当家,我们没瞧见什么可疑的郎君。不过小女这里刚好有一瓶新制的春林丹,药效加倍,还请严大当家笑纳。” “哎呀呀,还是小美人懂我哈哈哈哈。这段日子我还纳闷怎么提不起兴趣,大娘子总骂我不行,气死我了。这春林丹正好解我燃眉之急哈哈哈哈!” 严抚毫不推脱地把白色瓷瓶收入怀中,不再理会她,转身往后走去。 两人皆松了口气,匆匆离去。 马车驶过一段距离后,两人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春林丹嘛,头几次服用的确有强身健体、心旷神怡、颠鸾倒凤、不知日夜之奇效。不过如若继续服用,便会日渐萎靡、无精打采,对房中之事愈加厌弃,最后便是无欲无求,无法再展男子雄风。 过了好一会,又听到车底咔噔一声巨响,想来是车轱辘陷在湿软松弛的泥地里了。 两人再次冒着细雨匆匆下车查看。 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银光,沈翊宁还没来得及回头,已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飘散开来。 刺痛侵袭而来,锋利长剑已经划过她白皙娇嫩的脖颈,硬生生被划破一道血痕。 她被一个陌生男子生拉硬拽上了马车。 沈源急得说不出话,小声地啜泣起来。 额头上的黏腻汗滴滑落至眼角处,一双明丽双眸眯了眯,不敢轻举妄动。 “你是何人?” “多有得罪,方才无意得知娘子是郎中,还请娘子救一个人。” 一道清朗男声自身后幽幽传来。 沈翊宁诧异万分,难道说此人一直跟着自己和小源? 陌生男子得不到回应,心中越发着急。 忽然男子略带薄茧的纤长手指肆无忌惮地抚上自己的嘴唇,沈翊宁瞬间睁大眼睛,耳边传来嗡嗡的杂音,心下怒气腾起。 倏忽之间,娇唇被两根粗糙的手指粗暴撑开,有一异物自齿尖被硬生生顶入喉咙。 纤细腰身被倏地放开,沈翊宁急急地喘了几口大气。 沈翊宁终于看清楚是何人。 男子穿着蓝黑滚边的如意纹常服,左侧肩膀袖子上因为剑伤的缘故有些许破裂,袖口处留有几处已经凝固的斑驳血迹。虽然许翊宁对名贵服饰不甚了解,但是也能看得出来他这一身打扮价值不菲。他的嘴唇有些苍白,增添了几分冷酷绝情之感。 想起今日严大当家要寻人的阵仗,难道说与此人有关。 第二章 以牙还牙 “还请娘子莫要轻举妄动,否则这小兄弟性命难保。如若娘子能救人,我定会给娘子解药。”男子收起长剑,随后自顾自地架起了马车。 片刻后,东北方向的一处小破庙。 沈翊宁忍着怒火,蹲下身细细查看躺在草席上奄奄一息的年轻少年。少年的服饰虽然也算得上精美,却是比不上他这一身如意纹常服的。 男子的右胸口侧边插着半把断剑,断剑没有拔出来,伤口很深,还在隐隐渗出黑血。剑伤有剧毒,而且伤口距离心脏仅有一寸,性命垂危。 沈翊宁思忖片刻,从医箱中取出铁釉色小瓷瓶里的黑色药丸,盯着蒙面男子的清冷双眸,冷声说道:“有来无往,非礼也。你若是肯把这个毒药服下去,我便救此人。” 沈翊宁摸了摸脖子上的伤痕,还在隐隐渗血,随后莞尔一笑:“郎君,再耽搁半个时辰,他必死无疑。救或不救,全在于你!” 李钰神色不惊,面无表情地接过黑色的药丸,直接仰头吞下。 随后便听到女子的一声轻笑:“郎君有胆识,我可以一救。” 沈翊宁麻利地将金疮止血散涂抹在伤者胸前的伤口处,又让其口服了保元丹和解毒丸,暂时保住其心脉。 随后用铁质钳子稳稳夹住断掉的剑口。双肘用力,极快地朝正上方拔出断剑。嘶的一声,断剑一出,胸口的毒血也急急涌出。 再极快地将桑白皮线穿入曲针,开始用曲针缝合触目惊心的伤口。 在这个技术落后的时代,自己精心改良过的桑白皮丝线已经是最接近现代技术的可吸收手术线了。 汗津早已浸透绢丝衣裙,全身都黏黏腻腻,沈翊宁探了探伤者的鼻息,又把了下脉搏,松了口气:“血已经止住了,我再给他煎制个清肺去淤的方子,明日定会醒来。” 李钰看见小井的呼吸渐渐顺畅,伤口也不再渗血,知道小娘子没有诓骗自己,终于松了口气。 沈翊宁回头看了男子两眼,又从旁边的木箱里取出一只线香点燃。 李钰警惕地直起了背,拿起身旁的长剑:“娘子为何要点香?” “此为安神香,缝好的伤口常常刺痛难耐,如若小兄弟乱动,伤口恐有裂开的危险。此香能够让你家小兄弟安睡一宿。”苏慕宁柔声说道。 随后小娘子在一旁低眉顺眼地煎制药材,李钰不疑有他。 然而,一刻钟后...... “你...你...”李钰多次使尽内力也无法出声。 沈翊宁慢悠悠地转过身,笑意盈盈地盯着他,见他面目凶狠,然而全身动弹不得,甚是好笑。 “如何?郎君是不是感觉四肢麻痹,目不能转,口不能言?” 沈翊宁叮嘱沈源收拾好药箱和地面的血迹,目光炯炯地盯着男子:“郎君莫要担心,你服下的毒药不会单独毒发,不过与这龙骨香一配合就有奇效了。不过两个时辰,等这龙骨香燃尽,你就能恢复如常。然后再把这煎制好的汤药喂给小兄弟,我保证他明日一定醒来。” 刚一踏出小破庙半步,又回头说道:“郎君,这世间女子最在意的便是名声。我虽不在意,却不愿其它女子被荼毒。此次只是略施小戒,还请郎君自重,好之为之,后会无期。” 纵横沙场十几年的小霸王齐王李钰,不曾想自己有一天也会被一个穷乡僻壤、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所算计,气打不过一处来。 沈源有些兴奋自己逃离了陌生男子的魔掌,又有些发憷:“三娘,如果被大师兄知道我们随便用了毒香,我们可就惨了。” 沈翊宁无语地白了一眼:“你不说,我不说,大师兄会知道吗?” 其实沈翊宁还是有些心虚的,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郑大娘子的事情。 郑娘子躺在床榻上,额头、前襟和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浸湿。 两位产婆齐力扶起郑娘子,让郑娘子慢慢下地,靠坐在早已备好的杂草堆上。吴婆子坐上床榻,双臂环抱住郑娘子的腋下,让其能安心倚靠。张婆子则蹲坐在产妇身前,仔细查看情况,不断用热水给产妇擦拭身子,加快打开宫口。 沈翊宁将提前煎好的加味芎归汤端来,一口一口地喂给郑娘子,反复叮嘱郑娘子莫要大喊,下腰和臀部有规律地用力,不可白费力气。 “郑娘子,你再坚持一下,孩子快出来了。” 沈翊宁此时再次无比怀念从前的b型超声检查仪、内窥镜、手术钳、输液管、麻醉剂...... “许娘子,不好了,不好了......” 竟然是胎儿的臀部先出来了。 沈翊宁手疾眼快握住胎儿的臀部,使劲硬生生地把臀塞回宫内。随后左手五指伸进宫内,往左侧摸索一番,找准位置,随即一把握住胎儿的两只脚,用适当的力气往外伸了伸。 准备妥当后,再让郑娘子用力呼吸三口气,稳稳握住胎儿的脚丫子,配合着郑娘子的呼吸,一鼓作气,将整个胎儿带出宫口。接着立马拿起火刚烤过的剪子,用剪子把脐带剪断。 然而...... 怀中的小婴儿没有任何哭声。 沈翊宁果断抱起孩子,胳膊肘托着孩子的头部,另一只手不断轻轻拍打孩子的脚底。 还是没有声音...... 沈翊宁转而用两根手指快速清理掉孩子口中的粘液,接着继续轻轻拍打孩子的脚底。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 房内终于响起一声婴儿的哭声,清亮有力。 “不好了,沈娘子,郑娘子她......” 产妇大出血了。 沈翊宁麻利地用干净的白布微微止住郑大娘子下身的血,只能凭借双手的感觉慢慢摸索伤口撕裂在何处,随即取过早已备好的桑白皮丝线的曲针,在其身下快速缝针。 两位婆子又惊又惧,大气都不敢喘。 不久之后,王娘子身下的血迹才慢慢凝固。 众人终于敢大松了口气。 沈翊宁看着安睡的郑娘子和小婴儿,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忙活了一整天,终于能够在偏间小憩一下,很快便睡了过去。 “阿耶,阿耶,快看我,阿宁会骑马了......” 第三章 不速之客 “阿耶,阿耶,快看我,阿宁会骑马了......” 一个娇俏的小娘子骑着小矮马在马场上自由飞驰。 “阿宁,等等我,别跑太快了,阿宁......” 一位俊俏的小郎君也骑着马跟了过来。 “九郎,快跟上来,阿宁比你厉害多了......” 然而前一刻还是万里无云,后一刻顿时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面前浮现出一个中年男人的挺拔背影,他身穿着军装铠甲,渐行渐远。 “阿耶,不要走,不要走,快来救阿宁,阿宁不想死...........” “九郎,九郎,你要扔下阿宁不管了吗......” 头好疼,痛得要爆炸了,你们到底是谁...... 沈翊宁猛然惊醒,大汗涔涔,后背早已湿透,原来又是相同的噩梦,每次都只能在这里戛然而止,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到底都经历过什么?我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 夕阳西下,满屋金黄,灿烂得很不真实。 凉州的某一处偏僻私宅。 这是一处极为偏僻荒凉的宅院,杂草丛生,已经许久没人来过。 西侧的一间破烂厢房内,一个黑衣男人被严严实实地绑在一张破旧胡床上,双眼被蒙上,双手和双腿皆被捆得扎扎实实,完全不能动弹。 而在男子的额头正上方,设置了一个铁制的倒挂的弧形滴漏,水滴缓缓滴落在男子的额头中间。这是水滴刑,受刑的人往往清醒着,却只能绝望地感知自己的额头被水滴慢慢凿穿。 滴答滴答滴答,万籁寂静,只能听到男子有些沉重急促的呼吸声。 此时一个身穿暗灰色狮子锦鹤纹常服的男子走了进来,正是李钰,他的腰间系着暗桔黄色地几何纹腰带,眉眼清透有神,透出些许肃然之气,让人望而生畏。 “有话可说了吗?”李钰沉声问道。 躺着的男子抿了抿唇,不堪折磨,终于忍不住开口:“王爷,我自知死路一条,只求给个痛快。” “何人派你们来杀我?” “我不知。不过大哥说过,凉州境内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王爷你是不可能顺利将东西送到,也不可能活着离开凉州的。” 李钰抬眼望向窗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眼中情绪不明。 “把他放了。” 康铭和康泰了解自家王爷的作风,二话不说就帮其松了绑。 黑衣男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侍卫将自己松绑,随后欣喜若狂地跑出了庭院。 此时不知从何处射出一支利箭,正中黑衣男子的胸前,黑色的鲜血徜徉而出,男子再无呼吸。 李钰沉声开口:“果然如此,不用追了,去查看一下尸首。” 两人顿时明白过来,这处私宅早已被对方监视起来。 李钰的脸色愈加阴沉。 三人在十里内都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内力,毒箭正中胸口,说明对方内力高深,武功远在自己之上。而且毒箭毒性极强,一招毙命。 对方明明可以直接对自己下手,却没有这样做,看来是不确定自己手里的东西有没有送到。 “属下失职,还请王爷责罚。” “责罚日后再说,康铭,你替本王去一趟凉州府衙。康泰,你替本王去查一个人。” 李钰心中冷笑,你既然要赶尽杀绝,那就不要管我手下无情了。 两日后,徽和堂。 师父常年云游四海,来去无踪。大师兄沈济在前堂问诊,人来人往。 沈翊宁今日穿着梨黄色的半臂褙子,卷起了窄边衣袖,在后院树下一边捣鼓着晾晒好的药材,一边考查沈源功课。 “雄黄?”沈翊宁柔声道。 沈源皱起两根小眉毛,一双小眼睛咕噜咕噜地悠转,冥思苦想。 “嗯……雄黄……味甘苦,生山谷。治寒热,鼠瘘,恶疮,疽,痔,死肌,杀精物,恶鬼,邪气,百虫......” “石硫黄?” “味酸温,生谷中。治妇人阴蚀,疽痔,恶血,坚筋,头秃.....” “不错不错。下一味药材,石膏?” 沈源有些坐不住了,往前扯了扯沈翊宁的衣袖,笑嘻嘻地开口:“三娘,我的好阿姐......” 沈翊宁挑了挑眉毛,沈源立马噤声。 “我的好阿弟,许你歇息一会,去把前头熬好的水仙汁端来,我再试试这新毒药的配方。” 沈源听到自家阿姐松口,眉飞色舞地往前院跑去。 “三娘……” 大师兄怎么到后院来了,身后跟着神色慌张的沈源,还有两位不速之客。 “三娘,这两位郎君说有要事寻你。” 沈济困惑地看着沈翊宁,眉头微蹙,只怕自家小妹又多管闲事、惹是生非了。 李钰面带笑意,幽幽开口道:“沈娘子,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沈翊宁眯了眯一双凤眼,按捺住心中的忐忑不安,恭恭敬敬地起身行礼:“郎君安康。小女还记挂着小兄弟的伤处,不知小兄弟恢复得如何?” “呵呵,沈娘子当真是善解人意。在下就是带小兄弟来复诊的。” 沈翊宁听出了对方语气里的嘲讽,沈济却觉得十分奇怪。 沈翊宁害怕大师兄看出什么端倪,连忙笑着说道:“大师兄,前几日在路上偶然救下这位深受重伤的小兄弟,还特意嘱咐这位郎君,如若还需用药,可以来徽和堂寻我。郎君,你说是不是?” 李钰脸上也堆出了恰到好处的不多不少的笑意,看上去似乎当真是风清俊朗、温润如玉的贵公子。 “沈郎中,多亏沈三娘出手相助,在下的小兄弟能逢凶化吉。在下是来道谢的,而且也需要请沈三娘再帮忙查看一下伤处。” 沈济终于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阿宁,快带小兄弟去偏厅看看伤处。” 后院偏厅。 康小井早已得知是沈娘子救下自己,面有赧色,不停地道谢。 “好了,小兄弟的刀伤已大好。我已照郎君的要求把人救回来,你我互不相欠,你们走吧!” 沈翊宁冷着脸给康小井处理好伤处,正要起身,头顶传来男子幽怨的声音。 “是吗?唉,看来之前的遭遇还是要一五一十地说与沈郎中听才好......” 第四章 烟花之地 李钰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准备起身离开。 “你,等一下,你到底想要什么?” 沈翊宁看见男子嘴角边若有若无的笑意,明白男子看出了自己的心虚,更是气恼。 “在下想请娘子再帮最后一个忙,从此互不相欠。” 沈翊宁抬眼盯着男子,目光凛凛,想从对方的目光中探出几分真假。 “此话当真?你不是来报复我们的?” “小娘子,我若真得要加害于你,又何必光天化日之下来寻你呢?” 康小井不知二人的恩怨,护主心切,连忙搭话:“沈娘子,我家少爷最守信用了,还请娘子放心,我家少爷还说过,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了,好了,我帮就是了!” 沈翊宁不想再与之多纠缠,只想快刀斩乱麻,如若被大师兄知道自己随便用了毒药,可不就是随随便便的惩罚了。 一间阴冷潮湿的冰窖。 冰窖中间躺着一个黑衣男子的尸首。 “我不是仵作,你寻我来此有何用?” 沈翊宁很是不解。 “你虽不是仵作,但你会验毒。而且......” “而且什么?” “在这凉州之内,我无可信之人。你,也许还有几分可信。” 沈翊宁在心里翻个几千个白眼。 可信?可信个屁!难道不是因为正好拿捏着我的把柄吗? 尸首上的利箭正中胸前心脏位置,边缘锋利流畅,强劲有力,一招毙命。这难道就是传说中武功高强的无敌杀手? 此人毒发身亡已两日有余,伤口边缘处还残留着些许乳白色的粉末,闻上去有淡淡的树叶青汁味道。这是有多大的仇恨,竟然用一招毙命的剧毒。 沈翊宁悠悠地起身,顺道在旁边的木盆净了净手。 “如何?” 李钰朗声问道。 “这是毒箭木,中毒后一刻钟内必死无疑。此毒物常源自岭南地区的热带雨林。” “热带雨林?何为热带雨林?” 李钰有些困惑,自己从未听过这样的词语。 沈翊宁不自然地轻咳了两声,接着解释道:“就是岭南地区树木繁茂、湿热多雨的地方。还有,提取此毒物的难度极高,必定是医工或者是极其擅长手工之人。” “明白了,在下还需解药。” 沈翊宁思忖片刻,在案桌上写下解药的药方和配制方法,随后抬起头挑了挑眉:“那我们说好了,从此互不相欠,一笔勾销。” 李钰取过信纸,随手在案桌上放下一个精致的玉佩,朗声开口:“多谢沈娘子。救命之恩,玉佩相赠。日后若遇难事,可携此物到任何一地的刘家当铺,自会有人相助。从此你我恩怨,一笔勾销。” 转眼间已是十二月,凉州天寒地冻,大雪纷纷。 沈翊宁作为一个南方姑娘,刚来这里的一两年,看到雪还是很兴奋的,现在只希望有台暖气或者电热毯就好了。 那郎君当真是守信之人,从那以后再没有出现过,沈翊宁也渐渐安心下来。 这一日,沈翊宁正在前院给一位跌倒外伤的伤者换药,几个病患突然聊起那八屯乡几座山头的土匪们。听闻凉州刺史滕弘突然下令追捕山匪,一群惊弓之鸟被一网打尽,全被关进了大狱。 周边百姓连连叹好,终于过上了一段舒心安宁的日子。可惜那土匪头子严大当家逃过了追捕,府衙在山林里搜寻了几日都没找着人,想来是早已逃脱了。 沈翊宁却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府衙已经包庇纵容这些土匪多年,怎么突然就愿意剿匪了呢。 忽然一名小娘子急匆匆地从门外进来。 “沈娘子可在?”丹荷急急忙忙地走进厅堂,一看见沈翊宁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着要拉着她往外走。 “丹荷,等等,小源,快帮我把医箱和帷帽取来。”许翊宁净了净手,披上新制的橘粉色花鸟绢丝斗篷大衣,戴上帷帽,跟着丹荷上了马车。 两人要去的地方,是凉州武威郡最负盛名的烟花之地,德兴坊。武威郡地处丝绸之路的交通要塞,众多商贾在此汇聚,南来北往,买卖易货,人稠物穰。位于武威郡东北面的德兴坊,一入夜更是张灯结彩、觥筹交错、宾客盈门。 德兴坊分为南曲和北曲。才貌兼备、文采斐然的高雅女子皆居于南曲,且多为汉人歌妓。而艺品下者则居于北曲,也有胡姬往来。 今日来寻自己的丹荷,正是南曲中的佼佼者,顾淮雪的贴身侍女。 顾淮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弹得一手绝好的琵琶,文采斐然,肤若凝脂,面如桃花,举手投足间尽显柔媚,深受众多郎君的倾慕。更是被周妈妈捧在手心里爱护的。 顾娘子虽是青楼女子,但其秉性纯良、待人随和真诚,还曾搭救过沈翊宁一次,因此两人一见如故,成为知己好友。 沈翊宁跟着丹荷从南曲延庆阁的后门进入,刚走入廊中,便看见迎面走来的周妈妈。周妈妈今日抹了脂粉,白面红唇,珠圆玉润,眉眼处有细细的皱纹,虽已年过四十,但还是能够看得出年轻时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诶呦,哪里来的小娇娘?”周妈妈看向丹荷问道。 “回妈妈的话,是徽和堂的沈娘子。” 沈翊宁莞尔一笑:“周妈妈安好。” “原来是沈娘子,快去瞧瞧雪娘吧!这几日可是白白耽误我做生意了。”周妈妈嗔笑道。 站在周妈妈身后左边的玉面美人,便是与顾淮雪齐名的秦夏芸,舞姿妙曼,还弹得一手好琵琶。如今顾淮雪在闺中养病,秦夏芸就是这延庆阁唯一的都知娘子,一时风头无两。 右边的另一位美人,面带羞怯,白里透红,楚楚动人,是延庆阁的年轻娘子张如枫。其姿色与顾淮雪不相上下,如若稍加调教,假以时日,不知该惹得多少郎君拜倒在其石榴裙下。 德兴坊这种烟花之地,最看重名望,有了名望,客人也就源源不绝地来了。 坊中的妈妈们怕请了郎中来治病,如若是什么渗人的花柳病,传出一丁点不好的传闻,这皮肉生意就没法做了。因此阁中的娘子们若是得了轻微的病痛,也是避而不谈,忍忍就过去了。若是得了急疾重病,才敢求着妈妈们请个郎中。 沈翊宁身为女郎中,可以掩人耳目出入德兴坊,自然是此处的常客。 周妈妈摆动着曼妙的腰臀朝前院走去,扯着嗓子对身后的娘子们吩咐道:“今日可是有贵客来临,你们啊千万要服侍妥帖了,要不然......” 第五章 满堂春色 周妈妈摆动着曼妙的腰臀朝前院走去,扯着嗓子对身后的娘子们吩咐道:“今日可是有贵客来临,你们啊千万要服侍妥帖了......” 顾淮雪的厢房位于延庆阁东面的二楼,打开东边的窗户便能看到小院内的亭台流水,白日里甚是清幽寂静,夜里流光满地,是个绝佳的位置。 沈翊宁刚进到阁楼,便看见顾淮雪恹恹地靠坐在胡榻上,闭目养神,不过依旧肤若凝脂,更添几分妩媚娇柔。 “雪娘,沈娘子来了。”丹荷轻声唤道。 顾淮雪听到声响,微微直起身,往前伸出手,柔弱地握住沈翊宁的手。 “阿宁,本不想叨扰你,还是要麻烦你来一趟。快来帮我瞧瞧,我这是怎么了。” 沈翊宁帮顾淮雪挪了一下后背的绢丝靠枕,让她舒服地靠上去,随即帮她把脉。 “沈娘子,我家娘子前些天就有些不适,总是说没有胃口。比起从前还贪睡了些。昨夜别将大人特意带了些好友来听我们娘子抚琴。娘子实在是身子不适,只能中途提前离席了,还惹得别将大人不高兴。娘子莫不是生了什么大病。”丹荷焦心地说着。 沈翊宁心中诧异,脉象顺滑流利,如盘走珠,而且回旋有力。 这分明就是喜脉。 许翊宁使了个眼色,雪娘心下了然,找了个借口把丹荷支使出去。 “雪娘,你近日可是时常感到恶心欲吐、胃胀反酸?” “正是。” “近日可是常常容易身倦?” “正是。” “雪娘,你前两个月的月事可有来过?” 听到此处,雪娘有些慌张:“没,还没来。” 沈翊宁叹了口气:“雪娘,你有身孕了。” 顾淮雪目光呆滞,久久不能言语。 自古以来,青楼女子若是怀了身孕,便道不上是什么喜事。 如顾淮雪这样才情兼备的美娘子,千金难得,周妈妈岂肯轻易松口,寻常人家一时是拿不出这么多钱财的。如若那欢好之人不愿赎人,娘子便得被妈妈活活灌下堕胎药。堕胎药药性猛烈,一剂下去便能硬生生地让人把胎血流光。如若娘子身子本就虚弱,那就必是死路一条。 顾淮雪突然用力握住沈翊宁的手。 沈翊宁定了定心神,有力地回握住。 “雪娘,你可愿如实相告,这是哪位郎君?” “你我情同姐妹,我当然愿如实相告。那些粗鄙放浪、豪掷千金的商贾武将,我一向都是唾弃的。那甄县令欲以千金纳我为四姨娘,我断然拒绝了。还有那嘉化坊丝绸铺子的田当家对我心心念念,多次赠我名贵的绢锦,我都未曾动心。三个月前,那覃校尉带了几个秀才书生来吃酒,那刘家二郎一表人才,与我对诗,文采斐然,言语间对我关怀备至,情投意合,我、我便动心了。我们二人私下有过几次鱼水之欢,这、这孩子必定是他。” 说罢又默默流下几滴清泪,目光茫然。 这刘家二郎刘策寒窗苦读十几载,刚过弱冠之年,就已经考取了秀才,而且此人仪表堂堂,才情兼备,想来日后前程必定是一片光明。可惜就是家境贫寒,恐怕是无力将雪娘赎回去的。 “阿宁,你说二郎会不会不要我了?” “雪娘,我看着脉象,估摸着已两月有余,再过两个月就要显怀了,怕是瞒不住的。我可以暂时先帮你瞒住周妈妈,可是往后,还得你自己拿主意的。” 沈翊宁知道顾淮雪一向顾虑甚多。 “你先给刘家二郎书信一封,探探他的口风如何?” “阿宁,且先缓缓,容我好好想想。” 顾淮雪起身坐在案桌前,提起了笔又放下,犹疑不决。 沈翊宁明白雪娘的顾虑,也不焦急催促,在窗前的胡椅坐下,细细翻看手上的《伤寒杂病论》。 忽闻庭院有些热络骚动,如今夜已暗了下来,想来延庆阁已经开门迎客。 沈翊宁有些好奇,扶着窗棂探出头往下看去,只见院中早已灯火通明,火树星桥,宛若天上的点点繁星。一群翠袖红裙的娘子们正簇拥着中间的几位郎君,笑语喧哗,好不热闹。 定睛一瞧,只觉得中间的那位郎君有些眼熟,还怕晃了眼,再细看其侧脸,这不正是之前的黑衣郎君嘛!只见他左右两边都怀抱着貌美娇羞的娘子,喜笑盈腮,春风满面,面若桃花,真是会享福呀! 沈翊宁睥睨地看着男子的背影,想来这天底下大多数的男子都是一个色样,不禁冷哼了一声。 李钰一向警觉,耳目机敏,忽然感觉后背一道凉意,突然转头抬眼,立马捕捉到了阁楼二楼的熟悉面容。 沈翊宁有些慌张地收回身子,面上讪讪,真是冤家路窄,心中顿时涌起不好的预感。 庭院中的一伙人浩浩荡荡地走进了西边的一间暖阁。 今夜,凉州刺史滕弘特意在延庆阁设下酒席,招待传闻中桀骜不羁、冷酷无情的齐王殿下。 李钰当然不会推辞,想看看这滕弘到底存了什么心思,更想知道这凉州真正的主事人是何人。 酒席间把酒言欢,觥筹交错,满堂欢笑。 滕弘心情愉悦,面色潮红,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刺史也有机会能与齐王殿下酣畅痛饮。其左右两侧分别是延庆阁的头牌娘子秦夏芸和张如枫,美人在怀,更是欣喜万分。 两位娘子都弹得一手好琵琶,席间两人轮流弹奏,丝竹之音源源不绝,一下如高山流水,清冽婉转,一下又如千军万马,气势磅礴,抑扬顿挫,如歌如泣。 而坐在东侧的的曹司马、董长史以及张别驾,时不时低头喝酒,时不时谄媚附和。 “滕公,此乃好酒呀!”李钰面色微红,笑眼盈盈。 “王爷,这是富平的石冻春,是滕某的珍藏。如若王爷喜欢,稍后便让人送两壶到驿馆去,还望王爷笑纳。”滕弘笑眯眯地说道。 富平石冻春乃世间名酒,斗酒十千,而凉州地广人稀,多为贫瘠之地,想来这滕弘贪墨不少。 “滕公,此言差矣。再好的酒,如若没了佳肴和美人相伴,也不过是寡淡之物。滕公,你说是不是?” 李钰一把拉过身旁的美娘子,伸手捏了一把美人盈盈一握的细腰,惹得小娘子媚声娇喘,场面甚是香艳绮丽。 “是是是,王爷说的对。此次还多亏王爷鼎力相助,滕某才能顺利剿灭土匪。滕某再敬王爷一杯。” “哦,可惜本王听说这土匪头子还逍遥法外,而且,这土匪头子似乎与滕公你还有些渊源。” 第六章 意外重逢 滕弘努力保持着面上的假笑,额头已然冒出些许冷汗,还使劲控制自己不往东侧瞥去。 “王爷,都是些杀千刀的传言,万万不可信。下官定当竭尽全力,将歹人抓捕归案。”滕弘又接着讪笑问道,“不知王爷此次前来凉州,所为何事?” “本王为何来此,滕公当真不知吗?”李钰抬起头,嘴角扯出一个嘲谑的笑容,“父皇命本王亲自护送一样东西前来凉州,难道滕公不好奇吗?” 滕弘呵呵一笑,没有作声,眼神却已偷偷往东侧飘去。 李钰将其动作收入眼底。 “不过滕公不用焦心,本王已将此物安全送达,滕公晚些便会知晓。” 滕弘微微一愣,连声应是,心中却早已激起千层浪,想来是要大难临头了。 酒过三巡,李钰看其它人再无动作,甚是无趣,正准备起身离席,屋内突然响起两个娘子的惊呼声,回头看去,只见滕弘昏沉无力地趴在酒桌上,肩头颤抖,口吐白沫。 李钰立马起身查看滕弘的情况,鼻息微弱,暗道不妙。 “康铭,康泰!” 两个人影从门外如闪电般现身。 “给我看好了!任何人都不能动,不能离开这个房间。”李钰厉声说道。 李钰走出房门,思忖着刚才沈翊宁所在厢房的位置,快步跃上延庆阁的二楼。若沈娘子还未离开,滕弘或许还有得一救。 忽然听闻门外有人用力敲门,房内三人皆是一惊。 “敢问沈娘子在否?李某有急事相求。” 还未等沈翊宁应话,门外的郎君已推门而入。 沈翊宁看着李钰径直走到自己身前,正要拉起自己,忽而又顿下脚步问道:“你可有带帷帽和药箱?” 沈翊宁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又看见其利索地从胡椅旁拿起帷帽,提起药箱,便握着自己的手腕往外走去。 不知为何,沈翊宁感觉两人肌肤相触之处微微发烫。 进入暖阁时,隔着帷帽的薄帘子,沈翊宁能瞧见一众娘子皆是惊慌失色,七嘴八舌。看见自己和李郎君一同进来后,众人却顿时鸦雀无声。 还未来得及细想,又瞧见地上躺着的人,便立马明白他来寻自己的缘由了。 滕弘口鼻间还有白沫翻出,鼻息微弱,脉象却时快时慢,有些古怪。沈翊宁把滕弘平放在地面上,先在其口中塞了一块扎实的白布条,防止其因癫狂而误咬舌头,随后在其百会穴和天明穴各施一针。 沈翊宁起身走到李钰身前,低声说明情况。 不过半刻钟,滕弘已躺在隔壁的一间小厢房内。厢房内布置精美,想来是周妈妈提前备好给需要留宿的官员们使用的。 沈翊宁给滕弘服下大陷胸丸,以抑制其血涌之症,随后在百会穴、天明穴以及足下穴各施三针。如今脉象有所缓和,不过还是时快时慢。接着又脱开其衣袍,查看其身上是否有细微伤处。 “沈娘子,滕刺史如何了?” 沈翊宁心中一惊,此人竟然是凉州刺史滕弘。 “如若再晚一刻钟,怕是回天无力了。滕刺史这急病,似乎来得有些蹊跷。” 沈翊宁看他眼中并无诧异,仿佛早有预料。 “滕刺史这急病,乍看之下似乎是因剧烈饮酒、心血上涌、急气攻心而致的心脏病发作,嗯,也就是喘证厥脱。可是若是喘证厥脱之疾,其脉象应该是火热急窜,屡有淤堵,可是滕刺史的脉象却不是如此,时急时缓,偶有虚气,就像是有人刻意而为之。因此,我细细查看了滕刺史的身体,发现其后腰处的命门穴和至阳穴有细微的针眼。应该是滕刺史这两日服用过某些至阳之物,今夜又喝了很多烈酒,随后有人再特意在其后腰处的命门穴和至阳穴施针,以至其血气上涌,邪气内陷,脑颅生淤。” 李钰思忖片刻,接着问道:“滕刺史何时会醒?” “很难说。轻症则是半身瘫痪,重症则是全身瘫痪、疯癫痴狂。” 下此毒手之人本就不打算留有余地,若非她及时赶到,这滕刺史怕是被不留痕迹地杀害了。 李钰目光凌然,若是堂堂凉州刺史死在了招待他的宴席上,必定会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父皇多疑,有心之人再在父皇面前道上两句,必不会再如此信任自己,离间的目的就达到了。 若是胡应维说服父皇再另派他人,无论是出任刺史之位还是督军之职,此次出兵北狄便会多了太多的变数。此计当真是一石二鸟! “李郎君,能够下此毒手之人,必定是在今晚的宴席上,而且银针很有可能还藏在身上。” 李钰顿了顿,粲然一笑。 “沈娘子,你想跟李某一起寻到真凶吗?” 沈翊宁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其实自己也很好奇,这延庆阁中,到底是何人有如此高明精准的施针手法。 “不过待会沈娘子你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惊讶,跟着我就好。” 沈翊宁一脸困惑,有什么好惊讶的。 李钰命一个侍卫留在小厢房,随后便领着沈翊宁往暖阁走去。 暖阁内。 周妈妈满脸愁容,看见李钰回来,急急忙忙上前拉住李钰的衣袖,不过还未触碰到便被一名侍卫硬生生地挡了回来。 李钰微微侧过身,不留痕迹地将沈翊宁挡在身后,以免小娘子被误伤。 “奴家见过齐王殿下,奴家是这阁中的主事人周妈妈。” 周妈妈害怕稍有怠慢,迫不及待地报出自己的身份。 沈翊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齐、齐王殿下?! 我的老天爷呀!自己竟然得罪过传说中桀骜不羁、冷酷无情的齐王李钰! 这次不是被刺死,就是要被“赐死”了吧! 李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小娘子,只见小娘子神色不定,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两条好看的弯月眉纠结成了两道麻花,甚是有趣。 “请周妈妈给本王备一间厢房,这暖阁内的所有人,本王要一个一个审问和搜身。” 此话一出,诸位娘子神色惊慌,窃窃私语。 董长史、曹司马和张校尉也微微一怔。 “方才本王已确定滕公为贼人所害,如今命悬一线。其一,如若一日不找出凶手,这延庆阁的生意便是一日都不能做的。其二,董长史和曹司马也很难跟朝廷交代清楚,朝廷定会重重责罚的。但是如若能找出真凶,本王会亲自跟圣人道明实情,无辜之人皆不会被连累。董长史、曹司马、张校尉,你们看这......” 第七章 疑团莫释 江湖传言齐王李钰打小桀骜不羁、飞扬跋扈,齐王的母妃淑妃娘娘早逝,圣人更是束手无策、无可奈何,只好把他打发到军营中打磨历练。然而在六年前的哈勒之战中,齐王不幸身受重伤,从此一蹶不振,常年留恋青楼、纵情声色。 几个月前,不知齐王为何突然得到了圣人的密旨,很快便动身前往凉州。众人纷纷猜测圣人的心思,朝堂之中早已暗流汹涌。 府衙众人神色不定。 厢房里。 沈翊宁摘下帷帽,看着坐在案桌前云淡风轻的李钰,有些不知所措,早已准备好几十种说辞,同时也在心里谩骂这狗男人几千万遍。 可恶的封建王朝!可恶的统治阶级! “还请沈娘子帮本王一个忙。” “我...还请王爷吩咐,民女定当竭尽全力。”沈翊宁恭恭敬敬地低下头。 唉,没办法,只能为五斗米折腰呀! 李钰将小娘子的拘谨和局促收入眼底,与先前冷漠逼迫自己服毒的模样完全不一样,嘴角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稍瞬即逝。 审问的第一个人是周妈妈。 “回王爷的话,奴家昨日一早得到滕刺史要招待贵客的来信,便开始准备酒席了。这秦娘子一直是滕刺史的心头宝,是滕刺史指了名要出席的。那张娘子呢还有些胆小羞怯,可是容貌一绝,滕刺史特意跟奴家说了今晚有长安来的贵客,也是特意点了张娘子过来,奴家自然不敢怠慢,哄着张娘子去了。还有王爷身边的印娘子......” 今夜随侍在滕弘左右两侧的两位美娘子,便是周妈妈提到的秦夏芸和张如枫。 周妈妈出去之后,李钰在细细端详证词。 沈翊宁突然想起一些事情,在李钰脖颈处侧耳低声说道。 “王、王爷,我听阁里的娘子提起过,周妈妈是从长安来的,秦娘子便是当时她从长安带过来的。” “你可记得她是哪一年来到凉州的?” 沈翊宁摇了摇头。 李钰觉得自己的耳后有些酥痒发烫。 接下来审问的,是酒席上距离滕弘最近的秦夏芸。 秦夏芸进来时面色如常,坦然自若。 “请娘子先告知户籍,再把今晚的事情详细道来。”李钰开口问道。 秦夏芸琢磨了一下,随后开口回答:“奴家原本是长安人士,年幼时家道中落,无米下锅,阿娘便、便将我卖给了周妈妈。之后就跟着周妈妈来到凉州营生。”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神游,又接着说道:“那滕刺史独爱我的舞姿,把我视为知己,每回来延庆阁吃酒必会点我的牌子,让我随侍在身旁,今夜也是如此。”说罢便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接着沈翊宁在内室为秦娘子瘦身,忽闻秦娘子一声惊呼。 “何事?”李钰有些警惕。 “回王爷,奴家的发簪不见了。今早出门时明明是戴着的,不知何时不见了.....” 李钰命秦娘子将丢失的发簪样式详细描述出来,是一只银镀金镶珠宝蝴蝶簪。 秦夏芸出去后,沈翊宁又接着补充:“这秦娘子与顾娘子因为争都知的名号,素来不和。不过今夜顾娘子没有入席,应该与她无甚关系吧。” “今日你去诊治的便是这顾娘子?”李钰冷不丁地问道。 “正是。” “你常来这延庆阁?” “阁中娘子多有妇科疾病,嗯,妇人之疾,我常来诊治。” 沈翊宁如实回答,有些不明所以。 下一位便是张如枫。张娘子进来时双手轻揉着帕子,有些惴惴不安,面上羞怯,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连沈翊宁都觉得她楚楚动人,想要好好疼爱一番。 不过沈翊宁发现李钰面色不改。奇了怪了,不是说这齐王殿下最爱美人了吗? “奴家、奴家是凉州人。年幼时父母双亡,姨母便将我卖给延庆阁的周妈妈。此后一直在此学艺。周妈妈怜我年纪还小,原本今日是不用出席的,是滕刺史亲自点了我的牌子,我就跟着阿芸姐姐前来。请、请王爷明鉴,奴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说着说着便流下了几滴玉泪,天可怜见。 接着便是凉州府衙的长史董文柏、司马曹荣和别驾张恒。他们二人说法相似,皆道滕公平日里爱吃些丹药以求长生,素爱喝酒,常常能够喝上几大壶,面色潮红,不过第二日也无事。 可是当问及丹药的出处时,三人说法不一。 董长史说自己虽然是滕公的幕僚,不过滕公骄傲自负,固执己见,两人常常意见不合。滕公与曹司马都爱求天问道,所以往日里滕公与曹司马更加相熟,二人还同去过凉州最负盛名的玄真观求天问道,想必是那时结识了神通广大的道长。 而曹司马却说,虽然腾公常常与自己一起同行去过玄真观,不过后来有一高深的老道长将滕公独自请走,从此二人分开问道。那次之后,滕公总是满面春风,与自己也渐行渐远。 张别驾满脸愁容地吐槽道,自己虽身为凉州别驾,可是滕公大权独揽,自己是说不上话的。自己也曾与滕公和曹司马同去过玄真观,不过只是在门口等候,其它的一概不知。听闻滕公连围剿土匪的事情都会与那道长商量。 沈翊宁皱着眉头,心中愤慨,果然凉州这几年越来越衰败颓废是有原因的。 李钰又带着沈翊宁回到暖阁,细细翻找每一处地方,都一无所获。 沈翊宁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人没有搜身。 “王爷,还有滕刺史.....” 李钰拉过沈翊宁,立刻转身跑向旁边的小厢房。 “请沈娘子跟紧本王,此处或有危险。” 小厢房的门虚掩着,侍卫已经昏倒在地,房中还残留着迷魂香的味道。 滕弘下身的衣袍散落,有被翻找过的痕迹。 李钰估摸着时辰,想来已是深夜,今夜怕是也问不出什么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虎归山,静观其变。遣散了众人,暗地里吩咐康铭康泰等人分别跟着董长史、曹司马和张别驾三人,静观其变。 再次探查滕弘的病情,脉象比起之前稳定了许多,沈翊宁稍微松了口气。 不过沈翊宁此时还在担心另外一件事情,李钰今夜要留宿延庆阁,那自己该如何,凶手若是还在阁内,自己会不会有危险? 第八章 抽丝剥茧 此时脑海里又冒出了另一个荒唐的想法,如果再次被刺死的话,自己能够回到原来的世界吗?要不试上一试? “请周妈妈准备两间相连的厢房。” 李钰的话打断了自己的荒唐想法,算了算了,还是乖乖听师父的话,等待时机吧。 “侯爷这是......”周妈妈有些不解。 “一间给我,一间给沈娘子。” 李钰的目光温润如玉,沈翊宁觉得甚是晃眼,这还是传闻中冷酷无情的齐王吗? 等周妈妈出去后,沈翊宁察觉到他还是盯着自己,有些发憷,莫不是要秋后算账了。正要将准备好的说辞说出来,便听到他说道:“李某定护娘子周全,请沈娘子放心。” 沈翊宁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劳什子王爷也许值得信任一次。 这一晚睡得不太安稳,辗转反侧。 翌日清晨,沈翊宁是被顾淮雪的叩门声唤醒的。 “阿宁,你醒了吗?” 沈翊宁赶忙迎雪娘进屋,简单梳洗一番。 “阿宁,我昨夜一直没等到你回来,后来实在熬不住就睡过去了。今早才得知那滕刺史急病昏迷。实在是担心,赶紧过来看看你。” 顾淮雪拉着沈翊宁左看右看,确保无事才放心下来。 “雪娘,我无事,莫要担心。” 沈翊宁拉着雪娘坐了下来。 “我听丹荷说了,你们找到贼人了吗?” “还没有,不过想来王爷已有头绪。” 顾淮雪愣了愣,随即有些打趣说道:“阿宁,我看昨夜那齐王殿下急匆匆地来寻你,你也不慌张忙乱。现在听上去,似乎你与那王爷很是熟稔呀。” 沈翊宁一愣,熟个鬼呀,都是恩怨仇恨! 沈翊宁简略地跟顾淮雪道明了之前的经过,当然没有提及下毒一事。顾淮雪看许翊宁面无羞涩、坦坦荡荡,甚至还有些恼意,想来是自己想多了,便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我想清楚了,阿宁,你说得对,与其犹疑不决不如当机立断。”顾淮雪顿了顿,提了一口气,“所以,今早我已让丹荷给二郎送信了,如今就看他的了。” “如果二郎无法将你赎回去,你该如何?” 沈翊宁很开心雪娘能够痛下决心,可是又隐隐担心雪娘的将来及其腹中的孩子。 “我、我想留下孩子,如果把孩子打掉,或许我以后都没有做阿娘的机会了。我虽为青楼女子,不过还有一身看家的本领,天无绝人之路,总是能活下去的。” 沈翊宁觉得今日的顾淮雪与从前有些不一样了,为母则刚,比起从前更加坚定明媚了。 片刻后,李钰来唤沈翊宁一同用早膳。 桌上早已摆好各式小吃,胡麻粥、胡饼、金乳酥、婆罗门轻高面等等,竟然还有光明虾炙和玉露团,这可是自己每个月去一趟城里才能吃上的精致小点,果然是跟着齐王殿下才有这样的好口福。 沈翊宁接过李钰递过来的小半块胡饼,沾着粥水吃起来。果真是延庆阁的大厨,连这普通的胡饼也比外面小店的酥脆可口。 “王爷,滕刺史之事可有眉目了?”沈翊宁喝着胡麻粥,好奇问道。 “本王昨夜已暗中派人盯着董曹张三人。你可知今早谁去找了他们三人?” 沈翊宁侧过头,仔细聆听,真是好奇心害死猫。 “是顾淮雪的贴身侍女丹荷,今早去了曹府的后门,放下了一样东西就走了。” 沈翊宁心下大骇,怎么会是她。 丹荷的双手被牢牢捆着,面色惨白,双颊犹有泪痕。见到沈娘子进来,丹荷激动得放声大哭。 “王爷,王爷,沈娘子,沈娘子,奴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帮人送了点东西。” “丹荷,这是什么一回事?” 沈翊宁无奈地叹了口气。 “王爷,沈娘子,我一定如实说。沈娘子,你是知道的,我阿兄好赌滥赌,因为还不上债主的钱,才把我卖到延庆阁做婢子的。” “上、上个月,他又来纠缠我,还拿小妹威胁我,如果不给他钱,他就要把小妹也给卖了。几天之后,我、我就发现我的枕头下多了一封信和一个装着三贯钱的木盒子。信里秦娘子说喜欢顾娘子的一只鎏金簪子,想要借出来打磨个样式,把簪子放在我的床头下,自会有人去取。” “我、我想着秦娘子与顾娘子素来不和,秦娘子性子泼辣,素爱攀比发簪首饰,借出一只簪子也是常有的事。而且这钱与我真的是救命钱,便把簪子从雪娘的首饰盒里取了出来。” 丹荷喘了口气,接着说道:“原本想着已经无事。可是、可是谁知昨夜,我服侍雪娘歇息后,回到自己的床榻上,又发现枕头底下的一封信和一个锦囊。信中说明日一早要将此锦囊送到曹府的后门,如果没有及时送到,就向雪娘和周妈妈告发我偷簪子的事情,我不敢多想,只能照做。刚好今日清晨雪娘让我、让我去送信,我就顺利出门了。” “你为何如此确定是秦娘子写的信?”李钰沉声问道。 “信上虽然没有署名,不过信纸的左下角有红梅花印子。秦娘子写信时素来有这个爱好,想来应该就是秦娘子的。” 丹荷说完又开始啜泣起来。 沈翊宁暗忖,这一切的证据都刚好指向了秦娘子。 “之前和今早的信件在何处?”沈翊宁问道。 “之前的信件已经烧掉了,今日的还在我身上。”说着便从衣袖中掏出一张薄纸。 李钰拿着这封信细细端详,信中字迹娟秀,的确是女子的字迹,左下角有一个红梅花印子。随后又命人取来秦娘子的信件,一一对比,字迹的确一模一样。 沈翊宁凑到李钰身边,拿起两封信仔细端详,忽然皱了皱眉头。 “王爷,你看......” 李钰明白过来,赞许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多谢沈娘子,本王已有眉目。不过还需请沈娘子帮个小忙。” “好!”沈翊宁朗声应道,盈盈一笑。 两刻钟后,延庆阁的娘子们都已齐聚在正厅里。 李钰将手中的信纸递给秦夏芸,沉声问道:“秦娘子,这是你的信纸吗?” 秦娘子细细端详着自己手中的信纸,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这、这的确是奴家的信纸,可是这、这字,奴家没有写过呀!” 第九章 真相大白 李钰没有答话,接着开口询问:“昨夜沈娘子查验了滕公的病情,发现在其后背处有细小的针眼。而凶器正是秦娘子昨日丢失的簪子。” 听到此处,众人哗然。 “王爷,这必定是有什么误会,奴家是不小心丢失了簪子的......” “这信纸和簪子都指向秦娘子你,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呢?” 秦夏芸惊慌失措地望着李钰。 李钰接着沉声说道:“世间的确有如此巧合之事。那是因为真凶处心积虑,想把这罪名栽赃在秦娘子身上。” 听到此处,众娘子更是心惊胆战,没想到阁中竟然有心肠如此歹毒之人。 “真正的杀人凶手,是你。”众人跟随李钰的目光望去,皆是不可置信。 “张娘子,还不认罪吗?” 崔承钰冷冷地盯着张如枫。 张如枫晏然自若,面上依旧带着羞怯,柔声开口说道:“王爷,奴家不明白。还请王爷明示。” “张娘子可还认得这张信纸?” “这不是秦娘子的信纸吗?与奴家有何关系,王爷莫要诓奴家。” 张娘子眼神妩媚,眼中闪着明月般的泪珠,看上去楚楚动人,令人心疼。 李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接着说道:“秦娘子,请问你惯用什么香?” “回王爷的话,奴家素来喜欢烈焰荆棘的玫瑰,因此常用玫瑰香粉。” “那请秦娘子闻一下纸张上的味道。” “这个味道,除了玫瑰香,似乎还夹杂着其它香味。奴家闻不出来。” “那请周妈妈来试一下。” 周妈妈闻了闻信纸,目光闪过惊愕,随后回答道:“回侯爷,这信纸除了玫瑰香,还夹杂着淡淡的桂花香。而这阁中之人,只有奴家、雪娘和枫娘会用较为淡雅的桂花香。” 听到此处,张如枫的眼神微动,还是镇定自若地说道:“只不过是相似的桂花气味,可能是在别处沾染上的也未可知。王爷可有物证?” “物证,物证,哈哈哈,张娘子所说的物证,可是这个?” 李钰从袖口取出一个香囊。 张如枫看见此物,有些难以置信。 李钰从香囊中取出一只簪子,正是秦娘子丢失的那只银镀金镶珠宝蝴蝶簪。簪杆处还沾着些已经凝固的血迹,仔细一看,连簪头的蝴蝶尾巴也有一点点血迹。 “这是秦娘子的发簪,与我何干?”张如枫的声音已有怒气,面目有些狰狞。 “你的左手手食指处有伤,你昨日说是弹奏琵琶时弄伤的,你敢不敢让众娘子看看,你的伤口究竟是被琴弦所伤,还是被这簪子上的蝴蝶尾边划伤的。”李钰厉声说道。 张如枫听到此处,再也无力辩驳,脸色煞白,跌坐在地上,目光怆然,撕心裂肺地喊道:“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昨夜......你在,沈娘子也在......我不甘心,不甘心......” “你为何要杀害滕刺史?” 张如枫死死地盯着沈翊宁,目如死灰,幽幽开口:“我阿耶原本是一名小郎中,我们一家在秦山郊野有一处小宅,虽然清贫,也很快乐。那滕贼看上了我阿娘,我那娘不从,他便强迫了我那娘。我阿耶与他据理力争,却被他活活打死。我阿娘也羞愧自尽了。一夜之间,我就成孤儿了。后来滕贼给了我姨母很多钱财,就把这件事情掩盖了过去。可是我姨母嫌我是个累赘,不能赚钱,不过半年便把我卖给了周妈妈。随后在阁内碰见滕贼,我到死都不会忘记他的模样,从那时起我就发誓要亲手手刃仇人。” 张如枫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撕心裂肺地大哭。 “我本想陷害顾淮雪的,因此用计偷了她的簪子。周妈妈一直觉得我还不够火候,不让我侍奉那滕贼子。前日周妈妈说那滕贼子会带贵客来此处宴饮,如今顾淮雪还在病中,想着这可能是我唯一一次可以直接杀了滕贼的机会,因此只能事前匆忙弄掉秦娘子的发簪,陷害于她。可是这簪子上的蝴蝶模子实在是膈手,使力之时生生划破了我的手指。顾娘子,秦娘子,对不住了,为了复仇,只能把你们拖下水了。” “那你为何又要将此香囊交予曹司马?”李钰接着问道。 张如枫怔住,看见前头一个人影闪过,唇边突然闪过戏谑的笑:“阿耶、阿娘,我为你们报仇了,为你们报仇了......” 突然,一道厉风自李钰身侧呼啸而过,风驰电刹间,一支利箭直直插入张如枫的胸腔,黑红色的血液急急涌出,小娘子的娇俏眉眼顿时失了所有神采。 “追!” 李钰连忙把沈娘子护在身后,拔出佩剑防卫。 康铭早有防备,一跃而出,转眼便不见了身影。 阁内的娘子们看见刚才还活生生的张娘子瞬间已成箭下亡魂,惊骇不已,四处逃散,阁内已乱作一团。 沈翊宁探身前去查看张如枫,只道是回天无力。死状和所中之毒竟然与之前的黑衣男子一模一样,是同样的杀手所为。 不甘心,不甘心,真得不甘心...... 沈翊宁回味着张娘子生前的最后几句话,感同身受,不禁黯然伤神。 片刻后,康铭回来了,面色从容,便知大事已成。 “沈娘子,麻烦您准备药浴了!” 康铭的话才把沈翊宁的心神拉回来,迟钝地点了点头。 李钰将她的暗淡神情尽收眼底。 原来李钰命康铭去追那放箭之人,并不是要追上他,而是给他撒上毒粉,正是沈翊宁的独门配方绝痒粉。 只要沾染上一点点这种粉末,全身便会像被蚊子叮咬那般生疮发痒。除非是用解药来做汤浴,否则至少要四五天症状才会消失。 不出两日,康铭便来了消息。 果然如李钰所料,不过要想牵扯出更深的幕后之人,还不能操之过急,放长线才能钓得大鱼。 滕刺史醒了,不过半身不遂,口齿迟钝。对于幕后之人,也是装聋作哑,一句话都不肯再多说。 几日后,沈翊宁再次收到了顾淮雪的帖子,想来那刘二郎的事情已有眉目。 第十章 除夕之夜 延庆阁中的舞榭歌台依旧灯烛辉煌,人来客去,娘子们轻歌曼舞,把酒言欢。人们似乎早已忘却几天前发生在此阁中的凶险之事,都已随着寒风烟消云散。 周妈妈本想将丹荷赶出去,幸得雪娘为其求情,周妈妈便把她打发去了庖厨做工。 雪娘的眼睛红肿,声音有些沙哑,想来已是大哭过一场。 “阿宁,我当初真的是瞎了眼。那刘二郎,只给我留了一封诀别信,还有、还有三十文钱。他、他当我是什么......” 果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雪娘,这样的无耻之人不提也罢,如今更重要的,是你如何打算的,你腹中的孩子又该如何?” “阿宁,我打算离开延庆阁,离开南曲。我前日已跟周妈妈陈明此事,周妈妈很是恼火,要一千钱才肯把籍契还给我。” “你可是在钱财上有困难,我定会帮你的。” “阿宁,我在延庆阁呆了五年,多多少少攒了些家当的。再把那些贵客赠的名贵首饰变卖一下,加起来大概能有三百钱。”雪娘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你还记得我从前与你提过的嘉化坊丝绸铺子的田当家吗?本以为商贾之人最是冷酷无情,却不曾想.....” 雪娘叹了口气:“昨日他又来寻我了。我无可奈何,只好与他道明实情,他竟然说愿意赎我回去。不过我已经回绝了,这样的好郎君值得更好的娘子。他愿意借我三匹绢帛,这三匹绢帛能值六百多钱。如今还差一百钱。阿宁......” 沈翊宁哑然一笑:“雪娘,你莫要担心,这一百钱我出定了。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日后一定会遇到真心实意的好郎君的。三年前我在覃校尉府上为其四姨娘治病,出门时偶遇几个醉酒的郎君调戏,如若不是你及时出现帮我解围,我都不知道要受哪些委屈呢。” “阿宁,这钱是我借你的,日后等我手头松一些,我一定连本带利还你。” 顾淮雪紧紧握着沈翊宁的双手,目光有神,明光烁亮。 凑齐一千钱,周妈妈终于肯放人。 顾淮雪脱离了妓籍,离开了南曲,在昌和坊安顿下来。平日里教小娘子和小郎君们练字习画营生,虽然富贵不如从前,也能填饱肚子,安稳过日子。 再过几日便是除岁,家家户户都开始忙碌起来,同时帝都长安也传来了让凉州百姓振奋的好消息。 听闻沉寂多年的齐王李钰向圣人进奏,奏本罗列滕弘卖官卖爵、贪赃纳贿、侵占田产、掳掠奸淫等十大罪名,人证物证俱在,滕弘亲自画押认罪。 武昌帝震惊万分,当即下旨将滕弘收押,秋后问斩。随后圣人又命户部员外郎崔达代理凉州刺史一职,崔达为人正直勤俭,刚正不阿,素有贤名。凉州百姓自是欢欣雀跃,期待着终于能过个好年了。 除岁之夜,家家户户骨肉团聚,久别重逢,烛火通明,欢声笑语。 师父常年云游四海,周游列国,寻遍天下奇药神术。大师兄前两日已携大嫂嫂回了洛阳娘家。因此今年的年夜饭只有沈翊宁和沈源两人了。 入夜,两人在院子中间点起了火堆,材火燃烧,溅起点点星火,熠熠生辉,照亮了整个院子。沈翊宁坐在火堆前,轻酌了几口椒柏酒,觉得十分畅快。沈源在旁边放鞭炮,嬉嬉笑笑,怡然自乐。 忽然药铺门外有人敲门,两人皆是一惊。 木门微开,门外站着一个陌生郎君。 郎君连忙用胳膊顶住木门,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拱手行礼:“小郎君,在下有急事相求。在下是凉州军营陈靖大将军麾下的一名校尉,姓贺名昀。陈将军说只要将此信交给沈大郎或者沈三娘手中,你们自会明白。” 沈翊宁伸手取过信件,信封上写着陈公亲启的字样,字迹看着有些眼熟。 信中说道,如若大师兄和自己收到此信,无论如何都要答应送信人的请求。沈翊宁反复查看了两遍,的确是师父的笔迹、署名和印章。 沈翊宁稍微放心下来,拉开木门,迎着贺校尉进门。 今日沈翊宁穿着蓝灰烟色的印花衬衣和烟粉色的绣云纹齐胸襦裙,还披了一件浅绿褐色的蜀锦披帛,头发绾了个交心髻,一只鎏金白鹤珍珠粉玉钗点缀着精致的云鬓,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清秀雅致。 贺昀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楚沈三娘的面容,眉眼闪过一丝诧异,没想到沈娘子如此年轻,而且好看。 沈翊宁此时也看清楚了贺昀的样貌,五官俊秀,棱角分明,甚是俊俏,而且眉眼温和,让人有如浴春风之感。他穿着深青色的绢丝衣袍,简洁素净,似乎是营中将士常见的衣着打扮。 “沈娘子,凉州军营有疫病发生。陈将军特命属下前来求助。还请沈娘子相助。” 沈翊宁匆匆问过几个关于疫病的问题。 “前几日首先有八九个将士高热下痢、腹痛难忍,今日清晨已有六七十个将士有相似的症状。军医无计可施,军营之事秘而不宣,陈将军特来求助。” 沈翊宁凝思片刻,收拾好药箱,取来帷帽和披风,吩咐沈源守好药铺,便跟着贺校尉匆匆出门。 凉州大营。 出现病症的将士皆已被单独安置在西南角的一处军帐内,甚至有十几个将士的病症极为严重,昏睡过去,只剩一口气。 许翊宁牢牢绑好特制的高密度绢丝面罩,这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新发明。 这三十几个将士的脉象都颇为相似,如绵裹砂,如实投水,寻之似有,定息全无,是为沉伏之阴脉,颇为古怪。病状皆为数热迟寒滑有痰,寸沉痰郁水停胸,欲吐不吐常兀兀,腹痛难止多下痢。 这的确是伤寒的症状,可是又有些不同寻常,还多了欲吐腹痛之症。 沈翊宁沉思片刻,将自己的想法细致地写下来,交给守在军帐外的军士。 片刻后,便听到军帐外响起一道沉厚的男声:“沈娘子,军营郎中早已束手无策。沈公常与某道家中三娘医术精湛,常有奇思妙想。还请沈娘子尽力一试。” 沈翊宁明白,陈靖大将军是让自己放下顾虑,放手一搏。 “请陈将军放心,小女定当竭尽全力。” “沈娘子,不好了,快来看看......”帐中郎中急急唤她过去。 第十一章 意外关心 一名重症的士兵突然喘不上气,全身高热,伴随喷射性的呕吐和四肢抽搐。 难道这么快就病发到脑膜炎的程度了吗? 沈翊宁立马在他的百会穴、上关穴及水沟穴一一施针,再取出自制的抗生素给其服下,提取的纯度是无法与现代药物相比的,药效或许有限。 男子终于慢慢喘过气来,可惜气息十分微弱,怕是很难熬过今夜了。 沈翊宁取出提前备好的白矾,嘱托主事将军定要将白矾放入井水中净化,而且将井水煮沸后再让士兵饮用。 冥思苦想片刻,终于提笔写下药方: 麻黄三两、杏仁四两、炙甘草三两、石膏绵裹八两、黄芩三两、半夏半升、大枣十二枚、黄连一两。以水一升,煮取六升,去渣滓,再煎取三升。温服一升,一日三次。 军帐中的郎中和症状较轻的将士帮忙在角落架起简略的围挡屏风,沈翊宁就在里侧和衣而眠。 服用过三剂药汤后,轻症的士兵病状仍然不见好转,而且重症的将士日渐衰弱,只能靠施针硬生生地吊着一口气。 沈翊宁感觉自己的喉咙发痒,额头冒汗,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还记得刚来到这个世界那会,没有消炎药,没有抗病毒口服液,没有999感冒灵,自己就被一个普通的风寒感冒苦苦折腾了一个月才好。 入夜,眼睁睁地看着四五个人的尸体被抬了出去,他们或是谁家的孩子,亦或是谁家的夫君和父亲。 彷徨无措之感渐渐漫上心头,只恨自己学艺不精,力不从心。 师父总是教导自己,阴阳调和,以阳补阴,聚精元之气,解抑伏二脉。也许可以再加上了四两干姜和二钱野枣,以求达到阴阳调和之效。单一的药汤收效甚微,如若能够内外兼治,把握便更大一些。 若是能加上汗蒸疗法,加快驱出病患体内的阴寒之气,或许会更加有效。 可是在这军营之中,汗蒸又是一大难题。军营,军营,也许可以利用这样的地理位置,搭建出极少成本的汗蒸房。 沈翊宁赶紧取过草纸匆匆下笔。 好了,大功告成! “许娘子,你还好吗?” 门外传来贺昀清朗的声音。 沈翊宁正想把药方和设计图递出帐门,往前一抬腿,只觉得头昏脑涨,双腿无力,以为自己的脑袋一定会重重摔在泥地之时,却是跌入了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 手臂相触,掌心上传来涓涓温热的触感,朦胧之间仿佛看见贺校尉棱角分明的脸庞,之后便再无意识。 恍然间,面前一个中年男人的面容和背影闪过,任凭自己如何撕心裂肺的呐喊都没有转头,一步一步向黑暗中走去;又忽然间看见小时候在河边骑马相遇的小郎君,小郎君笑意盈盈地说自己叫九郎;转瞬之间又是师父、大师兄和小源愁眉苦眼地看着自己...... 沈翊宁使劲全力睁开眼,终于清醒过来,便看见了贺昀。 “许娘子,可是做噩梦了?” 沈翊宁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只觉得贺昀的声音似曾相识。 贺昀笑了笑,连忙扶起沈翊宁,喂了她几口水。 沈翊宁记挂着帐中的病患,哑着嗓子急急问道:“病患如何了?” “沈娘子,莫要担心。将士们不用两个时辰就已把汗蒸房建好,泥土的导热性和保温性极好,而且还可以循环运用。军医说,泥土蒸疗与汤药相辅相成,效果极佳,部分病患已有好转。陈将军还夸你的设计新颖有趣呢。” 沈翊宁倍感欣慰,终于放心下来,不久又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沈翊宁微微睁开眼,头似乎没那么痛了,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军帐的天顶上有微弱的烛火影子在微微闪动,忽明忽暗。帐营外偶有不知名的动物在小声嚎叫。沈翊宁只觉得这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自己一人,万籁无声,岁月静好。 正想使力起身,忽然感觉到有人主动托起自己的后背,后背掌心处传来踏实的温热感,嗯,怎么不是贺昀身上的琥珀木香,撑起眼皮看去,竟然是他。 齐王李钰! 李钰的脸上带着笑意,抿了抿唇,有些戏谑地开口:“沈娘子,莫不是烧魔楞了?连本王都不认得了。” 沈翊宁呆若木鸡,往前也不是往后也不是。高热初退,此时面色微红,全身的毛孔都格外敏感。半靠在李钰怀里,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坚实胸膛传来的温热,耳边呼出的旖旎热气,还有,沁人心脾的一丝丝松木香气。 李钰稳稳地托住沈翊宁的后背,把她扶起来坐直:“别乱动。可是口渴了?” 沈翊宁木楞地点了点头。 他拿着碗递到她唇边,她无意识地张了张嘴,他便耐心地托着碗一口一口地喂她喝水。 喝完水之后,沈翊宁又轻咳了两声,李钰极其温柔地轻拍她背部,抚平急喘。 “如何?感觉好些了吗?” 沈翊宁继续木楞地点了点头,内心却早已激起千层浪,这齐王今日是中邪了? 声音还是有些无力沙哑:“王爷,你、你今日怎么了?你也魔楞了?” 李钰面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压着嗓子喊道:“你才魔楞,本王、本王这是体恤百姓。” 沈翊宁面上讪讪,才注意到他的面容也十分憔悴疲惫,唇角边已经长了些细碎的胡渣子,眼窝下隐隐有一圈黑眼圈。 “小女头昏脑胀,一时口不择言,还请王爷体谅。” 李钰抿了抿唇,淡淡说道:“罢了,念你大病初愈,本王不与你一般见识。” 沈翊宁莞尔一笑:“王爷为何会在此处?” 李钰抬眼望了望帐外,目光漆黑如炬,声音坚定而有力:“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本王也会随军出征,只愿能一雪前耻,报仇血恨。” 沈翊宁第一次觉得,这齐王李钰,似乎并不如外界传闻那般不堪。 沈翊宁从前听大师兄提起过。 六年前,北狄大部突袭西州八郡,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可惜当时的武昌帝早已纵情声色,听信胡贵妃的枕边风和奸相胡应维的谗言,将另一半兵符交由宦官崔虎送出,崔虎居功自傲,逼迫骠骑大将军杨立仓促出兵。最终十万大军节节败退,溃不成军,全军覆没。传闻齐王也在那场大战中身负重伤,从此性情大变,退避朝野,纵情声色。 哈勒之役大败,震惊朝野。胡应维等文官主求和,与北狄大可汗贤达可汗谈和,割让出西州八郡,这也是大周百姓心中永远的伤疤。 沈翊宁忽然想起什么,眉头微蹙,轻轻扯了扯他的玄青色宽边衣袖。 第十二章 刨根问底 “王爷,瘟疫通常源自穷困饥馑之地,原因有二。其一是穷苦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而体弱生病,其二是误食污秽肮脏之物而染病。可是凉州军不占其二,此次军中疫病忽起,颇为古怪。” 李钰的目光又沉了三分:“本王会亲自告知陈将军的,你且安心养病。” 沈翊宁点点头,乖乖地躺了回去。一心只想着尽快养足精神,明日可以帮忙诊治病人。 过了好一会,沈翊宁眯了眯眼,有些忐忑,因为李钰依旧坐在她的身侧,一动不动,并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再过了一会,沈翊宁实在忍不住了,复又睁开眼,扯了扯他的衣袖:“王爷,可是还有事情?” 李钰嗯了一声,直接合衣躺在她的身侧,闭目养神。 沈翊宁有些意外,不过闭着眼总比睁着眼好,实在疲惫,不一会便沉沉睡去了。 李钰听见她沉稳的呼吸声,知道她已经睡着了,不禁哑然失笑,这小娘子还当真不怕自己。 一夜安眠。 沈翊宁醒来时,身侧已不见李钰的踪影。 接下来的两三日,众人越加忙碌起来。沈翊宁问诊施针,煎药熬汤,时常与军中郎中交流学习,几人各抒己见、积思广益,获益匪浅。贺昀也常常来帮忙,两人日渐熟络起来,不过再也没有在军营里见到过李钰的身影。 这一日,沈翊宁正在帐外熬药,贺昀也在一旁帮忙砍柴烧火。 沈翊宁注意到,今日的贺昀兴致更高,不禁好奇问道:“贺校尉,可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贺昀满脸笑意,嘴角弯起时带起脸颊两边的小酒窝,当真让人觉得温暖和煦,润人心窝。 “沈娘子,我拿到了进虎威营的资格,义父很是高兴。” 沈翊宁莞尔一笑:“恭喜贺校尉,不过你怎么会认陈将军为义父呢?” “说来话长,我阿耶生前为人刚正不阿,可惜也得罪了不少人。在六年前的那次败战中被无辜牵连,幸得皇后娘娘求情,贺氏一族才得以留在洛阳。陈将军敬佩我阿耶,便收养我为义子,教我骑射武功,让我日后有机会能够施展抱负。” “贺校尉,你也很想上战场吗?” 贺昀不禁叹了口气:“哪有人平白无故想要上战场厮杀的,只是可怜我们的八郡百姓,年年遭难,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此时,一位士兵匆匆前来,请两人同去陈将军帐营处。 两人走进主帐时,看见眼前的一幕,都有些意外。 帐营中间跪着两个士兵,双手皆被牢牢捆在后背。 沈翊宁盯着两人,只觉得十分眼熟,原来是先前最先染病的两位士兵,如今两人已大有好转。 “沈娘子,这几包药粉是从两人的卧榻夹层处搜出来的,还烦请你看看为何物?” 陈靖将军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浑厚有力,比起之前更加有压迫感。 沈翊宁闻了闻案桌上的灰白色粉末,顿时目光凌厉。 粉末中有麻黄、炙甘草、石膏绵、黄芩、黄连和生姜,与自己开出的药方相差无几,还有自己没有想到的白芷和田七,这应该就是解药的正确配方。 沈翊宁伸手抚上自己手腕上的银镯子,随后碰了碰包装着药粉的纸片,转身看向地上的两个士兵:“真是愚蠢至极!你们当真以为这药粉是下毒之人给你们的解药吗?” 跪着的两人有些迷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沈翊宁笑了笑,接着说道:“这是天鸠散,头几次服用会有身轻如燕、飘飘欲仙之感,不过嘛,服用过一定剂量后,便会突然暴毙而亡。我看你们两人,日日行军练兵,身强体壮,毒发来得晚一些也不奇怪。” 两人已然有些慌张犹疑。 沈翊宁接着说道:“陈将军,是否为剧毒,一验便知。” 片刻之后,地上多了一盒子的小白鼠。 沈翊宁将药粉和包装纸片放入木盒子里,小白鼠们顷刻一拥而上,不过片刻,木盒子里横尸遍野,惨不忍睹。 两位士兵顿时吓得屁股尿流,跪地求饶:“求求沈娘子给我们解药,我们不想死,不想死......求陈将军救救我们......” 沈翊宁往后退了两步,冷眼看着他们:“你们若是肯向陈将军从实招来,我或许会考虑给你们解药。” 两人很快就被带走了,想来接下来的审讯不会太难。 陈将军看着她,有些困惑:“沈娘子,这些药粉当真是剧毒?” 沈翊宁莞尔一笑:“陈将军,这些药粉的确是解药,不过小女在包装药粉的纸片上抹下了其它毒物,因此小白鼠才会突然毒发身亡。小女未提前告知陈将军,还请将军见谅。” 陈将军赞许地点点头:“无妨,沈娘子做得很好,如此一来他们是再也不敢口出狂言了。” 贺昀凝视着她,目光流转,眼中满是钦佩和欣赏。 第二日,沈翊宁便听贺昀说起,还没来得及用刑,那两人已坦白未从军前曾犯下命案,外出搬运粮草时,一个灰头土脸的道士以此来要挟他们,要求他们在凉州营的庖厨大锅里偷偷投毒,以致将士们无辜染病。 道士,怎么又是道士,难道说凉州刺史与此次的事情也有牵扯? 凉州大营很快便恢复如常,陈将军每日整军经武,历兵秣马,排兵布阵。贺昀所属的虎威营,是凉州军中最威武勇猛的一营。这几日已经甚少见到他,想来凉州大军出征在即。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已是元月十五。 沈翊宁收拾好东西,站在军帐外,等着贺昀送她回城。 片刻之后,沈翊宁遥遥看见有两个熟悉的人影牵着马朝她走来,不是贺昀,却是齐王李钰和康小井。 沈翊宁愕然,这李钰怎么又突然出现了。 “沈娘子,没看见贺校尉,却看见了本王,莫不是失望了?” 崔承钰牵着马匹走来,打趣说道。 沈翊宁听出了他的挖苦,心底不甘示弱,面上顿时露出些许嫌弃的神情:“小女觉得,贺校尉确实比王爷俊俏几分,与他同行,面上有光,自然更好。不过王爷倒也不必自觉形秽。” 康小井站在他身后,掩面偷笑。 李钰没想到她会不甘示弱,一时说不出话来,幽幽开口道:“看来,沈娘子是不想回凉州城了?” 第十三章 上元佳节 他的左腿踩上马镫子,轻轻一跃,便稳稳地落在马背上。 沈翊宁看着他向自己伸出的手,食指与大拇指处有深浅不一的厚茧子,的确是经常挥剑拉弓的习武之人。沈翊宁也不客气,用力回握住他的手,借着他的力气轻轻一带,便已落在他身前的马鞍上。背后传来一股暖意,让她有一丝晃神。 “多谢王爷。” 李钰伸手拢了拢她身上的披风,双臂环抱住她,稳稳地拉住马鞭。 三人两马,在白茫茫的荒野中肆意飞驰,卷起满地的雪渣子,留下忽隐忽现的马蹄印子。 回到徽和堂时,天早已暗了下来。 巷尾街头每家每户都已经点起了五颜六色的花灯,灯火阑珊,火树银花,放眼望去,宛若满天的繁星洒落人间。虽然如今大周的国力已没有百年前那般强盛昌旺,不过节日的传统和习俗从来都没有被人们遗忘和摈弃。 沈源看见阿姐平安归来,兴奋地活泼乱跳。 “阿姐,你可算回来了,我们快去买花灯逛花街好不好?” 小井听到沈源的话,眼里顿时闪着亮光,按奈不住兴奋之情,回头瞥了身后眼默不作声的王爷。 沈源轻扯着阿姐的衣袖小声撒娇,小井立刻反应过来,也恳切地望向她。 沈翊宁面色从容,其实心中早已蠢蠢欲动,上元节可是大周朝一年之中最繁华热闹的节日了,此时不玩更待何时! 可惜还有齐王这个大冤种在此!没法脱身! 沈翊宁回头看向李钰,扯了扯他的衣袖,盈盈一笑。 李钰看见她的白皙面容上,双眼笑起来如弯弯的月牙,唇红齿白,烛光照映下更如桃花那般娇羞艳红,煞是好看。 沈翊宁看着他一直盯着自己,目光炯炯,却没有说话,以为脸上沾染了什么东西,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些迷糊。 李钰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面色不改:“好,我们一起逛逛。” 小井震惊万分,百思不得其解,本以为沈娘子会在王爷这吃点苦头,没想到,没想到平日里生人莫近、冷酷无情的王爷就这样轻易答应了。 一行四人走在东大街上,沈源和小井走在前面,东张西望、活泼乱跳,沈翊宁和李钰走在后面,相对无言。 主街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有卖玉脂香膏的、有卖琼浆玉液的、有卖珍奇异宝的、还有林林种种的食铺,让人眼花缭乱。游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男女老少都提着风格各异的花灯,语笑喧阗,欢乐祥和。 李钰有意无意地护着沈翊宁,以免她被过往行人撞到误伤。 沈源和小井齐齐回头望了望,然后在一家卖花灯的小摊前停了下来。 摊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花灯。 沈源挑了一盏状似小房子的方形花灯,小房子的内侧还有一家四口的彩绘小人,有阿耶、阿娘、小郎君和小娘子,四人神情愉悦,惟妙惟肖。 小井挑了一盏骏马腾飞的小马花灯,虽然马匹颜色单一,但是造型独特,细看之下竟然还有马须、马尾和马鞭,当真有自由飞驰、万里奔腾之感。 沈翊宁低头思忖了一番,终于拿起一盏相对素雅的橘黄色绢丝小鸟花灯,小鸟的双翅作起飞之状,煞是小巧可爱。 李钰有些好奇,开口问道:“原来沈娘子也喜欢这些小玩物,很喜欢这叽叽喳喳的小鸟?” 沈翊宁顿了顿,忍住想要朝他翻白眼的冲动,朗声说道:“王爷,鸟,即为鹏,愿其终有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李钰看着身旁的小娘子,转盼流光,熠熠生辉,心中的某股弦也已被触动。 一直往前走便是凉州城中央的寿阳楼。寿阳楼今日被装饰成烛火通明的灯楼,每层阁楼的外沿处都安置了灯盏,微风吹过,灯花摇曳,通天长明。放眼眺望过去,当真如古人所说那般,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在灯楼的左侧,还有一个大约六尺高的灯轮。灯轮一共有五层,每层的边架子上都缠绕着五颜六色的丝绸锦缎,包边还有鎏铜白银装饰,灯轮五角都悬挂着花灯,转动起来宛若天女洒下的漫天金花银花,如梦如幻。 灯轮周边围着许多人。锦衣华服的郎君娘子们在轻歌曼舞。另一侧还有胡人在表演杂耍百戏,一跳一跃一落地,引得游人们连连惊呼。 沈翊宁作为一个现代人,六年来每逢过节都是既震惊又佩服,还是古人会过节享乐呀! 看过一阵杂耍后,再往寿阳楼的右前小路走去,是一条专做小食小吃的热闹街市。前方正好有一小摊正在炸焦圈子。 注意啦,此焦圈可不是现在北方地区早餐小摊上流行的豆汁焦圈! 焦圈可是上元节最受欢迎的小食,焦圈内里包裹着香喷喷的葱花猪肉馅,炸得黄金香脆,一口咬下去满嘴香鲜。 沈源和小井嘴馋得慌,赶紧先拉着沈翊宁坐在空矮桌旁,李钰也不好再反驳什么,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沈翊宁明白沈源和小井的小心思,不禁莞尔一笑。 吃过了焦圈和甜粥,沈源和小井又迫不及待地跑到前头去看胡人表演杂耍戏。 沈翊宁动作慢些,还在慢条斯理地喝一碗热乎乎的甜粥。 李钰也不催促,气若闲庭地看着她喝粥,忽然说道:“沈娘子,今日送你回来,其实本王还有一事相求。” 沈翊宁抬头看着他,不慌不忙,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李钰抬眼看向小井的方向,目光温和:“不日本王便会随陈将军出征北狄。小井的大哥,当年是为了救我才死的,我不想再让他以身涉险。还请沈娘子帮我照看好他。” 李钰顿了顿,接着说道:“你有恩与他,他会听你的。若我能平安归来,必有重谢。” 沈翊宁终于吃完了一大碗甜粥,抬眼看向他,目光坚毅且温暖:“请王爷放心,我定把小井照顾好。” 夜已深,一行四人牵着马匹慢悠悠地走回到徽和堂。 在回来的路上,小井已经被自家王爷告知不能随军出发,必须留在徽和堂帮忙,早已嚎啕大哭过一场。 李钰看着沈翊宁转身进去,眼神微动,心中有些莫名怅惘,不知此次出征何时再归。正要跨步上马,却发觉有人拉住自己的衣袖。 “请王爷稍等,小女马上回来。”是沈娘子的声音。 第十四章 瓜州之行 小娘子再次出来时,手中多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雕花小圆木盒。 “王爷,左棕色是金疮止血丹,右黄白色是麻沸丸。” 李钰取过她递过来的木盒子,指尖相触又分离,还能感知到她遗留在木盒子上的点点余温。 沈翊宁抬头看着他,嫣然一笑,庄重地行过一礼:“愿王爷凯旋。” 李钰也回望着她,目光灼灼,朗声说道:“多谢沈娘子,后会有期。” 随后不再犹豫停留,利落翻身上马,一骑绝尘而去。 元月二十六日,长安终于传来消息,圣人下旨,命忠毅伯陈靖为镇国大将军,命其统领十万大军出征北狄,誓要夺回西州八郡。同时还命齐王李钰为宣威将军,随军出征。 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正式出征,讨伐北狄。 帝都长安,大明宫,绫绮殿。 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正躺在西侧的胡榻上闭目养神,身上穿着紫红色的空心绣直袖内衬,下身是锦衾丝缎裙,身上披了一件玉白色的狐狸皮薄披肩,耳上挂着点翠蓝宝石耳环,凝脂纤长的手上戴着镶嵌紫晶的手镯,虽然只是淡扫蛾眉,不过身姿妙曼、妍姿艳质,看上去十分明艳动人。 “贵妃娘娘,胡相到了。” 听到殿外婢女的通传,胡凌珍才缓缓睁开一双妩媚的丹凤眼。 进来的正是胡凌珍的阿兄,当朝宰相胡应维。 “我的好哥哥,你可算来了。”胡凌珍侧过头,一双凤眼娇娇地望向胡应维,语气有些娇羞又有些嗔怒。 胡应维沉声说道:“下毒的人失手了,很有可能已经暴露了身份,没有办法拖延凉州军出征的时间了。” 胡凌珍没想到阿兄会失手,有些慌张地坐直了身子:“阿兄,如果他们真得打了胜仗,俘虏了贤达可汗,难保他不会......” “慌什么慌,我早已留有二手。无尘道长那边如何了?” “阿兄,你还不相信我吗?李鸿那昏君拼了命都想要长生不死,无尘道长送来的丹药可是每月都按时服用着呢!” 胡凌珍轻蔑地说道。 “如此甚好。还有,皇后那边呢?” “那老婆子天天吃斋念佛,不问世事,不足为惧。” “不可大意,派人好好盯住她。”胡应维还是有些不放心。 胡凌珍轻轻拉过自家阿兄的官袍衣领,想把他拉过来坐在胡榻上,不过胡应维今日心情不佳,没有在绫绮殿逗留太久就离开了。 仙居殿。 东侧偏殿内,一名衣着玉白色琵琶袖圆领道袍的妇人阖眼跪坐在偏殿中央。 妇人未施粉黛,双手执着一串沉香木佛珠,两手之间不断掐捻着一颗颗佛珠,口中念念有词地吟诵着经文。在她的正前方,耸立着一座上好檀木雕刻而成的巨大卧佛佛像,宁静肃穆,望而生畏。 许久过后,偏殿里阒然无声。 殿中的妇人终于悠悠开口:“惜春,如何了?” 这名叫惜春的女官在一个时辰前就已经在偏厅后面静静等候了,终于开口说话:“回皇后娘娘的话,凉州军已顺利出发,陈将军和齐王殿下一切安好。” “佛祖保佑,但愿一切顺利。胡贵妃那边呢?” “回皇后娘娘的话,胡贵妃这几个月还是如此,圣人似乎、似乎对贵妃娘娘更加痴迷了。” 妇人没有应声,阖眼沉思,复又响起了吟诵佛经之声。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转眼已经到了六月中旬。天气渐渐热起来,风和日暖,水绿山青。 师父还未归家,偶尔来信报个平安。 沈济去了西州的官衙医署,帮忙救治一批又一批送回军营后方的重伤士兵。 这一日,沈翊宁如往常一样收到了师父的平安信,不过信中内容却大有不同。 信中提及师父好友卢公之子意外重伤,需要大师兄前去医治。大师兄不在堂里,这份求诊自然是落在了自己身上。 如今战事已起,从凉州到瓜州的路途遥远,商路早已不太平,时有北狄匪徒在途中抢劫和勒索商队钱财,这一路上恐怕多有波折。 沈翊宁正收拾行囊,忽然听见咚的一声,一枚精致的和田玉佩从衫裙中滑落。原来是李钰之前送给她的玉佩,当真是小巧精致、温润如玉,顺手就将它放在了行囊里。 三人很快收拾好药箱和行囊,与去往西域的相熟商队汇合,启程前往瓜州。 不到十日,三人终于平安到达瓜州卢宅。 卢榆和卢大娘子满心欢喜地出门相迎,看见是一个小娘子带着两个年轻小郎君前来,很是意外,不过还是恭敬地迎着三人进屋,在偏厅稍作歇息。 卢家老夫人看见来得的人是一个年轻的小娘子,面色不虞,沉着脸便回了房。 卢老夫人气愤地说道:“大郎,你看看,你请来的是什么人,一个小娘子懂什么医术,枉你在长安为官几十年,快把祁山公请来,我那可怜的孙儿呀......” 卢大娘子忍不住低声啜泣:“榆郎,祁山公不能亲自来就罢了,你不是说祁山公还有几个高徒吗?让一个小娘子来敷衍我们,还算什么知己好友。我的儿呀,实在是苦命......” 康小井耳目极好,将里屋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小井愤愤不平地低声说道:“沈娘子,他们怎么能如此议论你,你可是名副其实的妙手娘子。” 沈翊宁无奈地笑了笑,这世道对女子多有偏见,早见惯不怪了。 卢榆与沈越交情颇深,知道沈三娘有些本事,安抚好母亲和妻子后,匆匆回到前厅,连声道歉:“沈娘子,请见谅。这边请......” 东边的厢房内,躺着一个极其消瘦的年轻郎君。 二十几日前,卢家四郎卢嘉茂意外从私塾二楼的回廊处摔下,自那以后便一直昏迷不醒。只能勉强给其灌些流食汤水,如今呼吸越来越弱,日渐消瘦,想来快要撑不住了。 时不待人,沈翊宁立马开始察验卢家四郎的伤势。 卢四郎的左边腿骨关节处已经被悉心包扎过,没有外出血。 沈翊宁取出一个模样古怪的东西,是一个自制的简易听诊器,仔细聆听其胸腔的杂音,胸腔无积液,可是呼吸急促不安,而且很是微弱,的确很是凶险。 再细细按压其胸腔和腹腔,皆无肿胀和骨折,幸好没有内出血。 接着一指一指按压他的脊柱关节,颈椎、胸椎、腰椎骶骨和尾骨等等,皆完好无缺。 沈翊宁皱了皱眉,看来问题是出自头部了,也是最棘手的一部分。 第十五章 凶险之术 沈翊宁细细查看卢四郎的头部,头颅的左后侧有很深的硬块,还有早已凝固的两处血迹,大约是小脑的位置,而且很接近脑干。 沈翊宁净了净手:“卢公,四郎昏迷的根本是在头颅。” 卢榆连连点头,眼中含泪:“是的是的,之前的三位郎中皆说小儿的头颅内有淤血堆积,无法散去,可他们都、都束手无策,只让老夫备好后事。” 沈翊宁思忖片刻,缓缓说道:“除了钻颅取血,别无他法。还请卢公早做决定,四郎恐怕、恐怕时日无多。” 卢榆一下子没站稳,重重地摔坐在胡椅上,目光悲怆落泪。 “敢问沈娘子,有、有几成把握?” “卢公,小女不愿欺瞒您,目前来说,只有五成把握。” “还、还请沈娘子,给老夫一点时间,老夫与、与家人商量一番。” 沈翊宁看着他巍巍颤颤走出去的身影,也有些怅惘若失。想起了前世的爸爸妈妈,还有未婚夫李瑨,得知自己意外离世的时候,他们应该也是如此难过吧。 听师父提起过卢榆,为人公正严明、做事光明磊落。六年前无辜被牵连,卢公一气之下辞去正二品的高官厚禄,从此偏居一隅。 片刻后,卢榆便回来了,双目红肿,恭恭敬敬地微鞠一躬,颤着声音说道:“请沈娘子放手一试,卢某感激不尽。” 沈翊宁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做开颅手术,不过条件和环境过于简陋恶劣,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三人开始着手准备这场凶险异常的脑部手术。 沈翊宁用沸水将手上仅有的自制手术刀具和锯刀蒸煮反复三遍,还在旁边备好了三四瓶黄酒,这种原始的消毒方法还是很靠谱的。随后用苍术、艾叶和丁香制成的香粉在屋内反复熏香消毒,床榻上的衣帐也已全部换新,最后将屋子封死,尽量减少细菌和病毒的滋生和交叉感染。如此一来,这间小厢房终于被改造成简陋的无菌手术室。 天终于大亮,自然光线充足明亮,一刻也不能再耽搁了。 得知即将要为卢四郎做劳什子开颅手术,而且凶险异常,卢老夫人已经被气得晕了过去。卢大娘子守在门外,哭哭啼啼,泣不成声。卢公在门外来回踱步,大气不敢出。 厢房里,七八盏烛灯已齐齐亮起,艾草香也被点燃。 沈翊宁提前给卢四郎服下了保元丹和麻沸散。 沈源和小井两人合力将卢四郎翻过身,面部朝下,颅顶朝上。 随后沈翊宁在他的百会穴、上星穴和天冲穴施针,以减缓他头部的血脉流动。 “很好,小井,慢慢来,切割的边缘一定要整齐......” 沈翊宁指导小井用锯刀切开卢四郎后脑勺的一小部分。因为小井是习武之人,内力深厚,下刀之时更加快准狠,能够大大减轻病人的负担。 沈翊宁轻轻掀起被锯开的一小块后颅骨,幸好,出血量不大。随后用手术剪子夹取煮沸过的白色绢丝纱布,一点一点地吸出淤血。 沈翊宁抬了抬手,沈源立刻明白过来,取来烛台,近距离照亮颅内的出血点。 颅内的出血点比自己预想的要多,更加凶险的是,竟然还有颅内血管畸形,畸形血管破裂开来,淤堵住完好的神经血管! 沈源看了眼香灰盅上燃烧着的艾草香,小声说道:“阿姐,香已燃烧过半。” 沈翊宁没有理会他,依旧低着头,取过另一把止血钳,开始处理畸形的静脉血管,双手动作一上一下,速度极快。 艾草香快要燃尽之时,沈翊宁终于抬起头,放下了手中的工具,松了松僵硬的肩膀。 沈源和小井往前探去,皆是目瞪口呆。 卢四郎的头骨已经缝合完好,细看之下,才能看到一点点整整齐齐的桑白丝线。 包扎好伤口后,沈翊宁再次探了探病人的呼吸,还算平稳,把握又加了两成。 厢房的门口一开,卢公和卢大娘子连忙起身,扯着沈翊宁的衣袖问长问短。 “我会给四郎开个方子,按时服药,静卧四五日,或许会有转机。” 两人听到她的话,皆忍不住抱头痛哭。 四日后,一个奴婢的惊呼声打破了满屋的沉寂。 “大娘子,大娘子,四少爷他......” 卢大娘子已在屋里跪了许久,烧香拜佛,求天问道。听到惊呼声连忙起身,坡着脚匆匆跑来,满眼担忧。 “大娘子,四少爷他、他能睁眼了。” 众人都赶来了厢房,连卢老夫人也被下人搀扶着蹒跚前来。 卢四郎迷迷糊糊,哑着嗓子,慢慢开口:“水,水......” 卢老夫人和卢大娘子激动得热泪盈眶,抹着泪喊道:“来来来,小萍,快把温水倒来......” 沈翊宁三人齐齐坐在房外廊下,吃着大娘子亲自送来的点心,满脸笑意。 过了几日,卢老夫人派人来请,请沈翊宁到后屋一坐。 不似前院的简陋朴素,卢老夫人的院子精致典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院中还有清幽小溪,涓涓流水。果然还是一番长安富贵人家的做派。 沈翊宁收起好奇的目光,低下头毕恭毕敬地走进卢老夫人的屋子里。 沈翊宁微屈着膝盖,双手交叠,恭恭敬敬地放在右侧腰前,行礼问安。没有听见卢老夫人的声音,自己也不敢贸然起身。 卢老夫人仔细瞧着面前的小娘子,面容娇俏,身姿匀称,恭敬有礼,谦卑有度,的确不错。 “沈娘子,不用多礼,快来老身身旁坐下。” 卢老夫人和蔼厚重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沈翊宁点点头,恭恭敬敬地坐了下来。 “先前是老身孤陋寡闻,误会娘子你了,在此先跟沈娘子你道个歉。” 沈翊宁摇了摇头,莞尔一笑:“卢老夫人客气,先前四郎危在旦夕,亲近之人有顾虑为常事。能救四郎一命,也是小女的福气。” 卢老夫人满意地看着她,接着说道:“老身听大郎说起,沈娘子还未婚配,可是有意中人了?虽说老身早已偏居一隅,但是在长安还是有几分薄面的。来日若是有所求,请告知老身。” 沈翊宁佯装娇羞地低下头,努力保持着脸上的温柔微笑。 我去!我的老天爷呀!难道说从古至今,阿姨婆婆们都有相同的爱好,替人说媒? 第十六章 羊入虎口 卢老夫人取过身旁的一个精致梨花木盒,继续说道:“年轻娘子就应该多打扮,老身思前想后,觉得这个翡翠玉簪很适合你,快打开来看看。” 沈翊宁小心冀冀地打开木盒子,是一只瑬银翡翠白玉簪子。簪头的翡翠晶莹剔透,苍翠欲滴,品相极好,应该极其贵重。 这温润生辉的翡翠似乎有些眼熟,沈翊宁缓缓伸手抚上透亮的翡翠...... 好疼!腰腹处的刀疤伤口传来刺痛! 是它!是前世未婚夫李瑨送给自己的传家翡翠玉镯!裴翠的品相和色泽与那个玉镯子一模一样。难道说,这个翡翠与前世的裴翠手镯有关系,与自己的穿越也有关系? 沈翊宁反应过来,立马松开握住翡翠的手指,微喘着气,疼痛才渐渐缓解。 卢老夫人看在眼里,满眼担忧,正要唤人,手却已被她按住。 沈翊宁撑起身子,轻轻握住卢老夫人的手:“老夫人莫要担心,不过是寻常旧疾。想来此物很是珍贵,小女不好......” 卢老夫人回握住她的手,笑着说道:“这个簪子的确名贵,当年大郎救驾有功,是皇后娘娘赠予老身的。沈娘子你是老身孙儿的救命恩人,定然值得。” “多谢老夫人相赠。翡翠的品相极好,想来必定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品。” 卢老夫人开怀大笑:“哈哈哈哈,沈娘子果然好眼光。这一大块翡翠玉石可是当年南诏国进贡的佳品。皇后娘娘向来喜爱名贵玉石,当年皇后娘娘还命人将这块翡翠玉石分别打制成了耳环、玉扳指、玉镯子等名贵饰品......” 沈翊宁目光一凝,玉镯子,难道是与自己前世戴着的翡翠镯子有渊源。如若能再次拿到这个翡翠镯子,自已能够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三人在卢宅呆了一个月,卢家四郎日渐好转,终于准备返程了。 等了好些天都没等到卢公相熟的商队回到瓜州,沈翊宁只好到市集上找了一个比较大型的汉人商队,商队主人姓查,看起来比较憨厚朴实。查当家收了她的三十文铜钱,终于答应带上沈翊宁三人同行。 今日是返程的第四天,一路上还算平安顺利。 这日的午后,一行人继续浩浩荡荡地前行,许翊宁三人的马车落在了商队的最后面。 突然不远处传来几只马匹的嘶叫声和人群的争执声。 “小井,快去前头看看。” 沈翊宁有些不安,拉起马车门帘,低声喊过小井。 小井耳目灵敏,反应迅速,立马越过马车查探前方的情况。 “沈娘子,是查当家和北狄人在理论,好像是谈不妥钱财。”小井回到马车外,小声说道。 北狄人越来越近,在仔细翻看每一辆马车上的货物,前头有两位肤白貌美的胡姬被粗鲁地拉下了马车,接着又有两个中年郎君被硬生生拽下马车。 沈翊宁暗道不妙,三人身上已无多余钱财,更何况与查当家非亲非故。 “小井,快上车。” 小井跃上马车之时,手已经按在剑上:“沈娘子,王爷说了定要护你周全,我一定会.....” “小井,莫要冲动。对方人多势众,你怎么打得过!” 沈翊宁用力按住小井要拔剑的手。 随后沈翊宁利索地打开药箱,轻轻扣了扣药箱中间的两个格子,药箱底部竟然出现了一个暗格,暗格里还有好几罐小药瓶子。 沈翊宁拿过两个药瓶子藏入自己的袖中,又将另外两个药瓶子塞到沈源的衣袖中。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粗暴地翻腾了一下行囊,触碰到某个温润如玉的物品,麻利地收入怀中。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北狄人已经大摇大摆走到了三人的马车前。 “过来,这一车是什么货物?”一个北狄人用不太熟悉的汉语问道。 查当家唯唯诺诺地回道:“这、这是过路的旅人。我顺路捎上他们的,我不认识的,不认识的。” 北狄头子一把掀开马车帘子,看见里面坐着一个娟丽清秀的汉人娘子,眼前一亮。又看见两个年轻的汉人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三个人,我要了!” “大人,这、这不好吧......”查当家悻悻地回答道。 “不给人,那就再给八匹绢布。”北狄头子凶狠地看着查当家。 查当家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毫不犹豫就把沈翊宁三人赶下了马车。 最后,北狄强盗拿了查当家商队里的一对琉璃月光杯、三匹绢布、两个貌美的胡姬、两个中年汉人郎君、还有沈翊宁三人,就放查当家及其它人离开了。 几人坐在牛车上,哭哭啼啼,泣不成声,既不敢惹恼北狄人,又对自己的前路感到无比踌躇绝望。 沈翊宁强忍住心中的不安,安抚好沈源,低声说道:“小井,凭你的功夫,一个人可以顺利逃跑吗?” 小井目光凛凛:“沈娘子,我不会一个人逃走的。” “如若你能顺利逃跑,找到王、你家少爷,我们定能获救的。” “沈娘子,如若我能顺利逃脱,这一来一回就必定要花上一个月的时间。但是这荒蛮之地我并不熟悉,如果没能逃脱成,便是死罪,更会连累你们。沈娘子,我心意已决,你莫要再说了。” 沈翊宁叹了口气,小井向来重情重义,看来只能另寻它法了。 日落西山,余晖照耀在三人的身上,有些颓废不振,前路迷惘。 一行人已到北狄人的部落大营,就直接被拉去部落后方的大牢。 两名胡姬女子先被关进左侧一处狭窄潮湿的小牢房。牢房里面还有四五个头发散乱、衣衫褴褛、衣不蔽体、面色憔悴的胡人女子,有两个女人还在低声啜泣,想来她们遭受了难以言说的非人折磨。 沈翊宁拽紧手中的药瓶子,心中越发不安。 牢房管事继续拉着剩下的汉人俘虏往前走,来到了最后头的牢房。这个牢房比前面的要宽敞明亮些,东边头顶处还有两扇小木窗。里面已经关着三四十名汉人俘虏,有女人、有男人,甚至还有两个六七岁的小娘子。 三人寻了墙边的一小处空地坐下,终于缓了口气。 沈翊宁仔细端详着牢房里的女人、男人和孩子们,更多的恐惧不安和疑问困惑翻涌上心头。 第十七章 玉佩之谜 在沈翊宁的左侧,一位疲惫不堪、满脸胡渍的中年男子和一位衣着朴素的妇人相靠而坐,两人相互挨着对方,看起来似乎是夫妻。 “敢问郎君和娘子如何称呼?” 中年男子听见眼前的年轻小娘子跟他搭话,眼中闪过悲悯之色,虚弱地说道:“小娘子,我叫万郸,这位是我的娘子。你们也是被北狄人抓来的吧!唉,可惜了,可惜了,小娘子你、还有这些小兄弟还这么年轻。” “万大哥,请问你们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估摸算着已经两月有余。” “万大哥,我们姐弟三人不幸被抓到此处,恐怕是凶多吉少。不知道这些北狄人把我们关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万郸抬头看了看牢房外面,看见没有牢房管事的过来,才小声说道:“小娘子,你有所不知,距离这里五里外有一座大矿山。如今我们大周与北狄打仗,北狄人就把我们这些身强力壮的男子捉来这做苦工。每日鞭打驱使我们到山上挖矿,苦不堪言,苦不堪言呀!前几天那矿山还地震了,又埋了几个我们的汉人男子。我看你身边的这两个小郎君,怕是要吃大苦头呀!” 万大哥紧紧地握住自家娘子的手,眼中含泪。 小源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小井也是眉头紧蹙。 “万大哥,我听闻北狄人向来残虐不仁,刚才过来时看见那边牢房的胡姬娘子们,实在是惨不忍睹。可是我看我们牢中的妇人娘子似乎并没有.....” 万郸的娘子听到此处,连忙接过话头小声说道:“小娘子,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这个伊木可汗的四王妃是一个汉人娘子,听说是一年前被抓来的,也是个可怜人。这个四王妃啊生得美若天仙,柔弱妩媚,深得可汗的宠爱。而且四王妃菩萨心肠,还帮着我们汉人娘子求情,所以北狄人都没有欺辱我们。不过呀......” “不过怎么了?” “我听那边的两位小娘子说,四王妃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如果她死了,我们这些汉人娘子可就没有活路了。” “大娘子,那两位小娘子为何会知道四王妃身子不好呢?” “四王妃常常唤那两位小娘子陪她说说话,想来很是孤单寂寞吧,还有啊......” 听到牢房外头传来厚重的脚步声,大娘子马上噤了声。 牢房管事来送饭菜了,众人一哄而上,如饿狼穷鬼般抢夺馒头饭菜。 沈翊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几个汉人男子推搡到墙边,手肘和手掌都擦破了皮。回过神来,送饭的篮子里早已空无一物。今夜怕是要挨饿了。 沈翊宁急忙跑到门栏边,使尽全力拉住牢房管事的衣袖,从袖中取出一块精美的玉佩:“管事大哥,大哥,这一块玉佩价值千金,还请大哥收下。我们姐弟三人没有拿到吃食,能否请大哥再送些吃食来。” 沈翊宁见他取过玉佩,不过面上仍有疑色,连忙娇声甜腻说道:“大哥,此玉佩是由极其珍贵的和田玉雕刻而成,可以将此玉佩拿去汉人的当铺询价估值。哦,我们汉人当铺中最大最实诚的便是刘家当铺了,掌柜必会给你满意的价格。” 牢房管事粗鲁地扯过玉佩,没有说话便离去了。 小井这时终于看清楚玉佩的样式,心中万分震惊。 这玉佩可是淑妃娘娘的贴身之物,更是王爷的珍贵之物,怎么会到了沈娘子的手上。 不过听到沈娘子提到了刘家当铺,小井立刻明白过来。只要这个北狄人典当了这个玉佩,王爷一定会马上派人来救他们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活下去,努力撑过这十几天。 牢房管事并没有回来,三人只能饥肠辘辘地度过这漫长的一夜。 第二日清晨,四个北狄士兵骂骂咧咧地走进牢房,把汉人男子全都赶了出去干活。 沈翊宁眼睁睁地看着北狄人把小井和小源带走,别无他法。 现在牢房里只剩下七八个汉人妇人,还有那两个六七岁的小娘子。 沈翊宁在小娘子们的面前坐下来,取出今早抢到的唯一一个白馒头,把白馒头掰成两半递给她们,盈盈一笑地问道:“饿了吗?给你们吃。” 两个小娘子怯生生地回了声谢谢,就立马拿着馒头吃了起来。 “慢点吃,没人会抢你们的。可愿告诉阿姐你们的名字?” 许翊宁温柔地理了理两姐妹的额前的碎发。 “我叫王婵。” “我、我叫王娴。” “小婵、小娴,你们好。你们唤我阿宁姐姐就好。” 两姐妹点点头,朝她笑起来,天真烂漫。 “你们真勇敢。阿宁姐姐昨日才来这里,对这里很是害怕。” 王婵开朗地说道:“阿宁姐姐莫怕,四王妃说了,这些北狄人不会伤害我们的。” 沈翊宁顺着话头说下去:“小婵,你说的四王妃是何人?听起来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好人。” “嗯嗯,四王妃是伊木可汗的第四个妻子,我们时常过去陪她说话,她常常给我们很多好吃的东西,给我们讲很多有趣的故事。” 这时王娴的眉头皱起,担忧地说起:“可是四王妃总是不开心,她也很想家中的阿耶阿娘,阿兄和阿弟,还老是生病。阿娘说,如果四王妃熬不下去,我们所有人都死定了。” 沈翊宁接着说道:“你们想四王妃身体安康、开开心心吗?” 王婵和王娴眼前一亮:“想,当然想。阿宁姐姐你可有法子?” 沈翊宁低头凑到两姐妹的耳边,两姐妹顿时欣喜若狂,频频点头。 日落之后,小井和沈源终于回来了。 两人皆是满身污渍,满脸愁容。小井练过武功,底子不错,还能承受得住。沈源哭得双眼红肿,泪不成声。 深夜之时,沈翊宁偷偷拿出藏在草堆下的针灸罐子,帮两人施针以舒散筋骨,缓解疲倦。 第三日清晨,沈翊宁终于再次看见先前送饭的牢房管事。 牢房管事轻咳了一声,唇边带着一些猥琐的笑意,用蹩脚的汉话回道:“那块玉佩的确很值钱,刘家当铺给的钱最多,我已经把它当了。” 沈翊宁柔媚娇羞地低着头,娇声说道:“管事大哥满意这块玉佩,才是小女最大的福气呢。我的两位弟弟年纪尚轻,还未及弱冠,如此日夜操劳怕是熬不住的。能否请管事大哥偶尔多给他们一些吃食,小女便是感激不尽了。” 第十八章 可汗王妃 牢房管事面无表情地应了声嗯就离去了。 沈翊宁在心底松了口气,如果李钰没有诓骗自己,肯定会派人来救他们的,就算不是来救自己,也一定会来救小井的。 这日晚上,牢房管事偷偷给小井和沈源两人多一个肉包子。两人能够吃饱些,也能够多些力气熬下去。 第四日的午后,四王妃终于派人来唤王婵和王娴过去,似乎又看到了一点曙光。 “谁是沈翊宁,到前头来。” 一个侍女模样的北狄女子来到牢房前大声喊道。 机会终于来了,沈翊宁沉住气,端庄沉稳地走到牢房门前:“回贵人的话,小女是沈翊宁。” 侍女盯着她看了许久,眼中充满敌意,还有些不可置信:“你,一个女人,是中原郎中?” “回贵人的话,小女家中是开药铺的,略懂医术针灸。” 许翊宁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回答。 “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 侍女凶狠地瞪了她两眼,才命人打开牢房大门。 沈翊宁乖巧地跟在侍女身后,仔细记住一路上自己走过的每个位置。 牢房的后头是一片广阔无垠、绿草葱荣的操练场,再往前走是一个豪华富丽的大帐,随后绕个圈,再经过几个小帐篷,才终于停了下来。 “王妃,人带来了。” 沈翊宁听见里面传来娇滴滴、柔弱弱的女子声音。 “阿其娜,让她进来吧!” 沈翊宁重新低下头,恭恭敬敬地步入帐中,走到床榻前恭敬行礼:“见过四王妃,王妃安康。” “起来吧,抬起头来。” 沈翊宁抬起头来,帐营中间的床榻上坐着一个娇丽妩媚的汉人女子,年龄应该不过二十岁,肤若凝脂,纤腰楚楚,婀娜多姿,千娇百媚,声音也是娇柔嗔甜。北狄女子多彪悍狂野、粗鄙无礼,难怪伊木可汗会如此宠爱四王妃。 床榻的斜前侧放着一个精美的漆木盆子,里面还装了两大块晶莹剔透的冰块。如今已是七月炎夏,冰块在这大漠之中更是极其珍贵之物,果真是宠爱至极。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姓沈,名翊宁。” “听娴娘说你是一名郎中?” “回王妃的话,小女本是凉州一家药铺的女郎中,前些天外出治病救人,随后才被、才来到此处的。” “你过来,帮我瞧瞧我这身子,如今是越来越不行了。” 沈翊宁微微一礼,走上前去,在其白洁手腕上搭上一块方巾,才开始诊脉。 脉象迟大而软,按之无力,形大力薄,其虚可知,隐指豁豁然空,此为虚脉,病症多为气血不足,脾肾失和,多盗汗惊悸,缘由多为心病,郁结于心,积郁成疾。 沈翊宁缓缓开口:“请问王妃可常有头风和腰痛之症?” “嗯,有时头痛得厉害,无法安歇。后背也时有刺痛感。” “四王妃身子本就虚弱,又时常焦心于繁琐事务,因此精元虚弱,残血积郁于头、心和肺,久久不得缓解。” “你可有法子?” “奴婢可为王妃施针,头风和腰痛之症可暂时缓解。” “部落巫医为我诊治过几次,都毫无效果。此法当真有用?” 四王妃有些怀疑眼前的小娘子。 “请王妃放心,能得王妃垂怜,是奴婢之大幸。如若没有改善,奴婢愿任凭王妃处置。” 半个时辰之后。 四王妃发了一身虚汗,感觉耳目开灵、通身舒畅,头风和腰痛的确缓解了许多。 许翊宁蹲跪在床榻侧边,低声问道:“四王妃,感觉如何?” “嗯,不错,你的确有些本事。” 打铁需趁热,许翊宁看着四王妃脸上的笑意,立马接着说道:“四王妃,您的头风和腰痛之疾应该已有些时日。常言道旧疾难愈,痼疾难除,针灸之术只能暂时缓解疼痛之症,如若想要彻底根治,还需对症下药,内外兼服,方能药到病除。” 四王妃的目光闪烁,盯着她看了一会:“如此说来,你有法子能药到病除?” “回王妃的话,如若王妃能长期以合适的汤药补血聚气,以针灸相辅散去残血,定能痊愈。不过所需的时间较为长久。” 四王妃思忖片刻,便让阿其娜将沈翊宁送回了牢房。 阿其娜离开之时,还狠狠地瞥了她一眼,沈翊宁一头雾水。 其实沈翊宁有些愧疚。她并没有使尽全力治好四王妃的头风和腰痛,只有四王妃再次召见她,才能为小井和沈源争取到活命的机会。 沈翊宁搓了搓藏在衣袖里的药瓶子,转过身与两人窃窃私语。 四王妃的帐营内。 “四王妃,我看这个娘子说得天花乱坠的,就跟之前的几个巫医婆子一样,定是在诓骗您,您可千万不要上当。” 阿其娜愤愤不平地说道。 “就连我们北狄最有经验的老巫医都束手无策,这么一个年轻的娘子实在是令人不放心!四王妃......” “四王妃......” “好了阿其娜,莫要再说了,容我再想想。” 四王妃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果然不出沈翊宁所料,第二日又有人来召自己去四王妃的寝宫。 “你当真有法子能够帮我药到病除?” “回王妃的话,奴婢确有法子,不过此法耗费的时间较长,需要日日诊脉施针,日日调整药方和煎制汤药,药方繁杂,还需要专门的人来熬制。更重要的是,需要王妃开解心情,沉下心慢慢调理身子。” “好,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请四王妃放心,奴婢必尽心竭力,鞠躬尽瘁。四王妃,奴婢还有一事相求。” 四王妃眯了眯一双凤眼盯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药方所需的药材数目众多,捣粉研末皆需人力。煎制汤药的过程繁杂,单是煎药就有三六九之分,去沫留沫,隔水放水,奴婢一人实在是分身乏术。奴婢的两位弟弟熟知药材名目,有他们的帮忙必定可以事半功陪。” 没有听见前方的应答,沈翊宁双手撑地,将额头贴向地面,忧心如焚地说道:“四王妃,还请您救救奴婢阿弟。奴婢阿弟还只是个不到十二岁的小郎君,昨日晚上已是高热,想来是积劳成疾。奴婢纵是有法子救治阿弟也无处施展。还请四王妃施舍我两副汤药。来日奴婢定为您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听及此处,四王妃眼神悲怆,有些动容,似乎想起了某些往事。 忽然帐外响起一些骚动,阿其娜连忙拉起她走到帐门边低头站好。下一刻,一个身材肥硕的中年男人掀开帐门走了进来。 第十九章 夜半惊魂 阿其娜用力拉过沈翊宁,一同蹲下低头行礼:“见过可汗,可汗万岁。” 原来是伊木可汗。 沈翊宁不敢抬头,只能用眼角瞥见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背影往床榻方向走去。 “我的美人儿呀......” “可汗总算来看我了,还以为可汗把春娘给忘了呢。” 四王妃的声音很是妩媚娇柔。 “春娘,你是不知道近来这战事有多惨烈,那些周贼又打回来了。这不是一回来便来看你了,我连大王妃那边都还没去呢!” 伊木可汗这些天都不在大营里,原来是去打仗了,也不知道这战打得如何了。 “那还算你有心。” 四王妃听到他如此说道,才肯微微往他身上靠过去。 “今日身子如何?” “近日好了些,还多亏下人绑来的一个汉人郎中......” 沈翊宁忽然被阿其娜用力拉出了帐外,一头雾水。 不过一会,沈翊宁便听到帐内传来女子微弱的娇喘声和男子急迫的喘气声,其中还夹杂着很多男人的污言秽语。直至入夜,才听见里面的人唤婢女进去梳洗侍候。 许久之后,伊木可汗终于召见了沈翊宁。 沈翊宁低着头,一动不动地跪在帐中央,伊木可汗并没有让她起身。 “你当真有法子把春娘的病治好?”伊木可汗的声音浑厚,还有些狠厉。 “回可汗的话,奴婢不敢妄言,必定会竭尽全力,鞠躬尽瘁。如果不成,奴婢任凭可汗处置。” “我看在春娘的面子上,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敢欺骗春娘,我必将你千刀万剐。听明白了吗?” 伊木可汗与四王妃说了几句甜言蜜语,便起身离开了。 伊木可汗离开帐门之时,沈翊宁才敢略微抬头,无意间看见四王妃的眼中闪过嫌憎之色,不过稍瞬即逝,似乎只是自己的错觉。 沈翊宁被安置在四王妃主帐后的一个小帐篷里。虽然比较狭窄,不过还算干净整洁。半个时辰后,沈源和小井终于被送过来。 “小源,你服下解药了吗?”沈翊宁悄声问道。 “嗯嗯,阿姐,刚才已经服下了。” “那就好,现在暂时没事了,都没事了。” 沈翊宁心疼地抱过小源和小井。 沈翊宁怕四王妃犹豫不决,想起小娴曾说过她的家中也有阿弟,只能委屈沈源提前服下能致人高热昏迷的毒药,利用其怜悯之心救下两人。 伊木可汗喜怒无常,有可能会出尔反尔,还是要尽快取得四王妃的信任才是上上之策。 接下来的十几日,沈翊宁日日计算着时间,把握住药量,控制着四王妃身子好转的进度,也慢慢与她熟稔起来。 四王妃的原名是元沛春,也是一位极其可怜之人。 一年前,春娘一家外出做买卖时,不幸在途中遇到北狄人,阿耶和阿娘为了保护阿兄和阿弟,只能把她送了出去。 伊木可汗的前几个王妃都是粗枝大叶、样貌普通、凶猛霸道的北狄女子,不会撒娇也不会哄人。伊木可汗第一次见到貌美肤白、温柔妩媚的春娘便心潮澎湃,他强行带着她回了帐营,从此成为四王妃。 春娘同情与她一样被俘虏来的汉人女子,因此也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保护她们。 再过几日,便是伊木可汗的四十岁寿筵,大营中人来人往,备置货品,好不热闹。伊木可汗向来骄奢淫逸、耽于享乐,早已将大周与北狄的战事抛之脑后。 这一日,是春娘汤药沐浴的日子。 待一切准备就绪后,四王妃只留下了沈翊宁一人来服侍。 春娘肤若凝脂、肌肤胜雪,用过特制的牛乳桂枝红枣汤药沐浴后,皮肤更是娇嫩酥软,连沈翊宁都羡慕不已。 忽然春娘转过身来,低声问道:“阿宁,你可有避子的汤药?” 沈翊宁连忙往外看了一眼,见阿其娜等婢女还在帐外老实等候,才敢小声说道:“春娘不想有孕吗?” “没有身孕,北狄王妃们才不会忌惮我,只当我是可汗一时兴起的玩物。如若我怀了身孕,便成了她们的眼中钉了。而且.....” 春娘顿了顿,眼中满是嫌弃:“我只与你说,我也不想,一点都不想。” “春娘,这避子汤可是极寒极阴的之物,有害于身体的,你若是真想清楚了,我定会给你。” “你不问我原因吗?” 沈翊宁看着她的亮丽双眸,目光坚定而且诚恳:“春娘,你保护了牢中的汉人姑娘,愿意救我三姐弟于危难之中,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 春娘回望着她,双目渐渐泛红:“阿宁,谢谢你。你、你说我们还有机会能够回到故乡吗?我还想再见见我的阿耶和阿娘,还有我的阿兄和阿弟,阿弟或许都长得跟我一样高了......” 沈翊宁紧紧地回握住她的手:“春娘,我们都要好好地活下去。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两日后的深夜,月黑风高,满天繁星。 沈翊宁一直睡得不太安稳,总是会听到帐外偶尔有些细微的响动。 沈翊宁取出袖中的小匕首防身,起身走到帐门边,正要把帐门拉严实一些,突然看见有人影闪动,还没来得及呼喊求救,一高大陌生的男子已翻身进来。 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环抱住她的肩膀,她的唇齿已经被男子的一只手死死地压住,发不出来一点声响。两人紧紧相拥着,翻滚到小帐内的地榻上。 沈翊宁想要用力挥出手中的匕首,手腕却已被他另一只手生生压住,完全无法动弹。想要用腿踹开压在身上的男子,可惜双腿也已被牢牢压住,无法使劲用力。 沈翊宁感觉到他的粗糙嘴唇划过自己的脸颊和耳后,贴住了自己的后颈,他的身上飘来很浓的血腥味。 一股前所未有的惊惧绝望顿时翻涌上心头,眼角已经沾了泪水。难道自己也会像春娘那般,被北狄士兵残忍地羞辱折磨吗? 惊恐绝望之际,耳边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清冷声音:“是我,李钰。” “王、王爷......” 沈翊宁的声音有些颤抖,更是难以置信,李钰竟然、竟然亲自来寻她。 “是我,不要乱动。” 李钰的健实身体完全覆盖在她的娇小身子之上,他的壮硕胸膛与她的脸颊轻轻相抵。他的手臂轻撑着地面,另一只手压着小娘子握着匕首的娇细手腕。 肌肤相贴之处,两人皆微微发烫。 第二十章 寿辰盛筵 沈翊宁有些忐忑,松开手中的匕首,伸手抚上他的脸庞,在他的唇边摸索一番,唇角边的细碎胡须很是硌手,上方传来温热的体温和熟悉气息,是真真实实的他。终于完全清醒过来,带着哭腔低声说道:“王爷,你可算来了。” 李钰抬手抹过她眼角的泪水,像哄孩子一样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她。 过了好一会,沈翊宁慢慢缓过来,才发觉两人的姿势不太妥帖:“王、王爷,我有些喘不过气,你、你好像压着我了。” 李钰粲然一笑,轻轻撑起身子,转而平躺在她身侧。 沈翊宁尴尬地笑了笑,紧紧握住他手臂下方垂下来的有些磨损的衣袖,虽然有些淡淡的血腥味,不过很是心安。 “王爷,你是如何找到我们的?” 李钰看着她牢牢拽住自己的衣袖,宠溺地笑了笑:“刘家当铺的伙计看见北狄人手中的玉佩,便知事出异常,当下就派人跟着那北狄人寻到了你们。本王本想勇闯大营,将你们三人抢回来。可是暗探回报说营中还有很多汉人子民,因此陈将军与本王从长计议,定要把你们三人和所有被俘虏的汉人子民都平安带回去。” “王爷,如今可是有谋划了?” “嗯,三日后便是伊木可汗的寿筵。那时营中的防守最为松懈,我会来救你们。” 沈翊宁撑起一边的手臂,朝着他的方向侧卧过来,扯了扯他的衣袖,娇声说道:“王爷,小女还想拜托您救一个人。” 李钰转过头看向她,挑了挑眉:“可是伊木可汗的四王妃?” 唉,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 “春娘是重情重义的好娘子,是她救了小井和沈源,还有牢里被俘虏来的汉人娘子。王爷......” “好,我答应你。不过营救一事,还需你我配合......” 不过一刻钟,一身夜行衣的李钰,再次隐没在一片昏黑寂静中。 沈翊宁看着身旁微微凹陷下去的床榻,还有方才触手可及的温热,心底有些怅惘若失,只求能早日脱离北狄人的苦海,早日平安归家。 在伊木可汗寿筵的前一晚,沈翊宁再次为四王妃准备药浴。 阿其娜凶狠地看着她,警惕地问道:“为何要突然改变药浴的日子?你有何居心?” 许翊宁满脸堆笑,谄媚地说道:“阿其娜姐姐,明晚便是我们可汗的四十寿筵,可汗兴致正好,你说可汗最有可能会找哪位王妃来侍寝?” 阿其娜不置一语,想从她的话语里挑刺。 “当然会是我们娇美的四王妃。四王妃每次药浴后,都能让可汗爱不惜手、夜夜留恋,如果明日能够喜上加喜,我们往后的日子不就更舒心了嘛?姐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呀?” 阿其娜无法反驳,撇了撇嘴就离开了大帐。 内帐的浴房内。 沈翊宁拿着手中的木瓢,不断地舀起汤水,浇淋在春娘如玉的光洁美背上。两人百般无聊地说着话。 “昨日可汗送来了好些葡萄,香甜多汁,等会你也拿一些去......” “阿源那孩子太瘦了,改日我让人多送两盘羊肉来......” “我恨他,但是又不得不讨他欢心,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去。每次都把他想成是我青梅竹马的周六郎,这样我便好过一些......” 没有听到身后之人回话,春娘有些疑惑,转过头来看向她。 沈翊宁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附在春娘耳边,压低声音问道:“春娘,你可想离开这里?” 元沛春心下一惊:“阿宁,你在说什么浑话,莫要.....” 许翊宁低下头在春娘耳边私语。 今日正是崔承钰所说的第三日,也是伊木可汗的四十大寿。 日落黄昏,宾客盈门。 三位王妃携着王子和公主落座于伊木可汗的左右两侧。元沛春如往常一般精心打扮了一番,携着阿其娜在另一侧缓缓落座。伊木可汗的大军师吉敦和一些高级军士皆在下首落座。 大帐的中央,四个明艳动人的胡姬在跳着胡旋舞。奴仆们端着一碟碟的珍馐佳肴鱼贯而入。在这大漠之中还有鱼烩这样的佳肴,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从南边快马加鞭运回来,当真是奢侈无度。 众人轮流向伊木可汗献礼敬酒,酒席之间欢声笑语,酣歌恒舞,一片欢乐祥和。 沈翊宁三人早早收拾好包袱,在小帐中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筵席已过半,庖厨大管事为伊木可汗献上西域小国上贡的珍稀葡萄酒和月光杯。葡萄酒已在地窖珍藏了五年之久,昨日才取出来,酒味更加浓厚醇香,是世间难得的佳酿。 此时,元沛春柔柔弱弱地走到伊木可汗身旁,娇嗔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惹得伊木可汗仰天大笑、心潮澎湃,随后便先行禀退,回到帐中休息。 元沛春回到了自己的帐中,以身体不适为由摒退了众人,连阿其娜也不用随侍左右。 阿其娜有些疑惑,不过还是遵照命令乖乖退出到帐营外。 元沛春利索地摘下头上繁重的发饰和串珠,换上行动方便的衣裙,取出藏在妆匣底下的匕首,收入怀中,佯装疲倦躺在床榻上。 一刻钟之后,帐外终于响起骚动。 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大,元沛春忐忑不安地坐起身来。 阿其娜慌慌张张地冲进帐内,想要拉着她往外跑:“王妃,不好了,周贼杀过来了,快跟我走......” 元沛春使劲甩开阿其娜的手:“阿其娜,我不走,你不用管我。” 突然哐当一声,有某样东西掉在了地上,是元沛春藏在袖中的匕首。 阿其娜眼疾手快,捡起地上的匕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王妃,你......” “阿其娜,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我要回到我的家乡去。” 阿其娜紧紧握住手中的匕首,突然面目狰狞,像变了个人似的,把尖锐的刀锋挥向她:“王妃,不可以,你,不可以走......” 元沛春被逼得连连后退,不小心磕到了后方的高架木台,一下子摔倒在地。 “阿其娜,我求你了,求求你,这可能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阿其娜撕心裂肺地喊道:“不可以,你不可以走。我那么喜欢你,全心全意地守着你侍奉你,你竟然要抛下我一个人,定是沈翊宁那贱人蛊惑了你......” 第二十一章 强弩之末 “阿其娜,你到底在说什么?” 元沛春瘫倒在地上,脑海里一片茫然。 “你、你不明白吗?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爱的人是你呀!你!不可以!不可以离开我,要死,我们就、就一起死......” 阿其娜的匕首就要挥向元沛春的喉咙,突然砰的一声巨响,阿其娜无力地倒下身子,昏迷过去了。 元沛春喘着气抬起头,是沈娘子,地上还残留着花瓶的碎片。 “快走!” 沈翊宁拉起她往外面跑去。 刚出帐门,两个壮硕的北狄士兵挥着大刀向她们刺过来。两人被逼得连连后退,沈翊宁想要奋力一搏,刚挥出手中的匕首,两个北狄士兵骤然倒地。 定睛一瞧,两人的后背都分别生生插进了一只利箭,直中心脏,鲜血直流,当场毙命。 沈翊宁举眼眺望,喜上眉梢:“王爷!” 恍惚间,李钰和几个汉人将士已骑着马来到她们的面前。 “上马,快!” 沈翊宁立马握住李钰的手,借着惯力,轻车熟路地骑上了马。 李钰又唤身后的将士带上元沛春。 “王爷,小井和小源呢?” 沈翊宁急切地回头询问身后的郎君。 “他们已安全无恙。” 李钰的声音沉稳有力,让她倍感安心。 几人骑着马,往营外方向疾速飞驰。 忽然马匹嘶鸣踉跄,李钰一手拉住马鞭,另一只手怀抱住沈翊宁,以免小娘子摔下马匹。 沈翊宁等人已被重重围困住。 就在两人的正前方,站着三四排壮硕凶猛的北狄士兵,皆手拿大刀、面目狰狞,领头的正是伊木可汗的副军师望查里。 “周贼,休想逃走,竟然用下迷药这样卑鄙的手段折损我们北狄的大半军士,众将士听命......” 李钰坐在马背上,眼神肃杀无情,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可笑,到底谁才卑鄙无耻?还有,难道你不怕伤了你家可汗吗?” 李钰挥了挥手,北狄士兵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望查里一行人的后方,霎时出现一排整整齐齐的弓箭手,在弓箭手的后方还有一队精壮的骑兵,乌泱泱的一片,看不到尽头。大周凉州军的玄色军旗迎风飘扬,在黑夜中忽明忽暗,似乎是在嚣张嘲笑。 骑兵的头领看着有些眼熟,是之前在延庆阁看见过的侍卫康泰。他的身侧跪着一个人,他的锋利长剑架在这个人的脖颈上,只差分毫便见血。 竟然是伊木可汗,此时的他瑟瑟发抖、面色惨白。 伊木可汗哆哆嗦嗦地开口:“望查里,老子在这里,你还想违抗老子的指令不成,让、让他们走.....” 李钰幽幽开口道:“伊木可汗,本王何时说过会放过你们?你若是肯投降,本王还能留你一条狗命,如若誓死不降,那就只能是本王的剑下亡魂了。” “你、你是齐王李钰,你们现在不、不是应该被我二哥围困住吗......” 伊木可汗又气又惧,忽然隐约看见一汉人将士的马背上坐着自己最心爱的四王妃,更是悲愤交加:“春娘你、你......” 元沛春冷冷地喊道:“你这贼人不要喊我,我觉得很恶心,葡萄酒里的迷药就是我放的,如何?”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自己心爱的女人背叛和辱骂,伊木可汗积羞成怒,面红耳赤地大喊出来:“杀!给老子杀!谁能救下老子就是北狄的大军师!” 此令一下,北狄士兵纷纷拔刀相迎,横冲直撞,只想抓住机会立下大功,升官发财。 “放!” 李钰一声令下,外围的弓箭手早已蓄势待发,齐齐放箭,前后两排弓箭手极有默契,一轮接着一轮交替,不留给敌人一分一毫喘息的时间。站在外边的一大片北狄人轰然倒下,血流满地。 正是此刻,弓箭手的后方突然涌现出一群身着黑衣劲装、手持利剑的将士,正是凉州军中最出类拔萃的威虎营将士,众人气势汹涌,奋勇杀敌。 “沈娘子,坐好了!” 李钰一手护着小娘子,另一手不断挥剑躲避北狄人的砍杀,动作敏捷,招招毙命。 四面八方传来刀剑相撞的冷冽金属声,还有将士们悲怆哭鸣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沈翊宁坐在前头,看见一个又一个的北狄士兵被斩于马下,断气而亡。看见一个又一个的汉人将士重伤倒下。看见曾经葱葱郁郁、沃饶肥美的大草原慢慢染上了渗人的暗红色。空气中还弥漫着极其浓烈的血腥味,比起手术室更加惨烈百万倍。 沈翊宁前世出生在和平幸福的时代,在这一世,第一次亲眼感受到战场上的残酷和血腥,心中悲怆泠然,只能拼命按捺住脾胃阵阵袭来恶心翻涌的不适感。 忽然有一北狄士兵冲到马前,正要举起手中的大刀往马脖颈处砍去。 沈翊宁来不及唤过李钰,只能紧紧抓住他环住自己腰间的手臂,双眸紧闭,等待着摔下马的时刻。 然而意料之中的摔伤和疼痛并没有到来,睁开眼睛,映入眼眸的是一个熟悉亲切的脸庞,正是贺昀。 那名北狄士兵的后背被长剑直直插入,他的胸口顿时血涌喷出,面目煞白。 “沈娘子,可有受伤?” 前方传来贺昀清朗有力的声音。 “我无事,多谢贺校尉。” 沈翊宁欣慰地笑了笑,贺昀也还活着,幸好,幸好。 剩下的北狄士兵失去了可汗和大军师的有利指挥,四处奔窜,如无头苍蝇般乱砍乱打,很快便败下阵来。北狄士兵见大势已去,无可奈何,纷纷缴械跪地投降。 晨光熹微,刚吐鱼白。 李钰一行人押送着被俘虏的伊木可汗等人,以及收缴的粮草等物资,终于在天亮之时赶回到了西州大本营。 李钰带领凉州军的五百精锐深夜突袭伊木可汗大本营,以少胜多,大获全胜。凉州军上下军心振奋,意气高昂。 如此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不必说更是连夜加急送往帝都长安。 沈翊宁、元沛春以及被解救的一众女眷被单独安置在了西州大营东北角的一处军帐内。 因为一个多月以来都忧心焦虑、不得安寝,沈翊宁一直睡到日暮时分才缓缓醒来。 “春、春娘......” 元沛春坐在身侧,背对着她,低着头不知在捣鼓什么,沈翊宁唤了声春娘。 第二十二章 趁手工具 元沛春欣喜地转过头来:“阿宁,你终于起了。可是口渴了?” 说着便从旁边拿起一个装满清水的木碗递给她。 沈翊宁大口大口地喝水,清了清嗓子,面有讪色:“春娘,我这是睡了多久?” “阿宁,你看看外边,天都黑了。”春娘莞尔一笑,“下午的时候我还很担心,小源说你只是太累了才昏睡过去的,我才安心。” 沈翊宁酣眠餍足,精神大好,看见春娘以及几个妇人的手中都拿着一些男子样式的磨损破旧的衣服:“春娘,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你说这个呀,这些都是军中将士需要缝补的衣物。刚才有校尉来说,我们这些娘子们还要在此处待上个两三日,等西州大营整顿好后,再派人把我们送回凉州城。所以我们自告奋勇帮军中将士做些缝补,也算是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了。” 沈翊宁坐在草席子旁,百般无聊,仔细观察春娘缝补衣物的手法,虽然没有亲自学过,不过觉得甚是简单,便也拿过几件衣服来试一下,不过总是不得其中要领,还一不小心扎破了手指头。 沈翊宁讪讪开口:“这缝衣服不就跟缝补人的伤口一样吗?春娘,你看这样行不行......” 春娘看着她粗糙的缝补手法,不禁摇头哑然失笑,手把手地耐心教她:“阿宁,你看,这个针线要穿过这里......我阿娘说这样缝的话会更牢固些,你看......” 沈翊宁看得很仔细,专心致志地模仿着春娘的针法:“哦哦,明白了明白了,我没学过,所以......” “我的好阿宁呀,以后怎么帮你的郎君缝制衣衫和靴帽呢?” 沈翊宁顿了顿,哑然一笑:“春娘,说什么浑话呢?” 春娘忽然想起什么,笑着说道:“刚才有一名姓贺的校尉来看过你,看你还没有起身,待了一会就被人叫走了。” “哦哦,应该是贺校尉,是我之前在军中诊治疫病时认识的郎君。” 沈翊宁有些意外,没想到贺昀还来看过自己,心中有些莫名的欣喜。 “阿宁,我看那贺校尉很是关心......” 春娘的话被打断,因为沈源风风火火地跑进了帐内,手中还端着一个木碗,碗中盛着两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 沈源看见自家阿姐醒来了,更是欢欣雀跃。 “阿姐,你可算起来了。阿姐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我刚从庖厨拿了第一炉新鲜出炉的肉包子,贺校尉特意叮嘱我先拿过来给你的。快尝尝。阿春姐姐,你也尝尝。” 许翊宁爽朗地说道:“谢谢小源,也帮我谢谢贺校尉。小源,你昨夜可有受伤?” 春娘望向沈翊宁,暗自无奈叹息,只恨小娘子不解风情呀! 沈源开心地回道:“阿姐,没有没有,小井哥把我保护得很好,我全身上下都好好的。阿姐,你知道我今日下午去了何处吗?” 沈翊宁挑眉看着小源,果然还是个风风火火的小孩子,宠溺地问道:“去了何处?莫不是给贺校尉添麻烦了吧?” “阿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呀,如今可是名副其实的郎中了。今日将军说军中很缺人手,命我去大营的医帐帮忙救治病人,贺大哥说我帮了大忙了呢!” 许翊宁有些惊讶:“将军,你是说陈靖大将军?” 沈源连忙摇头:“不是不是,阿姐,是齐王殿下,在军中大家都称他为将军。” 沈翊宁思忖一番,心中已有打算,稍微整理了自己的衣裙,简单地洗了把脸,理了理头发。 沈翊宁叮嘱春娘早些歇息,莫要熬坏了眼睛,便带着小源走出了帐门。 刚一走出帐门时,便听见帐门外站着的守卫唤她沈娘子。 沈翊宁心中一惊,抬头看去,原来是李钰的侍卫康泰。 “沈娘子,你要去何处?王爷命属下一定要跟着你护你周全。”康铭低头说道。 “康泰大哥,我想见一下王爷。” 康泰更是诧异,沈娘子只见过自己一面,竟然已经记住了自己的名字。 “好,沈娘子这边请。” 帐内空无一人,李钰去了陈将军的主帐议事还未归来,两人也不敢贸然进入,只好站在军帐门前,乖乖地等着。 路过的士兵纷纷投来好奇观望的眼神。 过了许久,熟悉的身影终于在远处出现。李钰已换了一身干净挺拔的黑衣劲装,威风凛凛,英姿飒爽,气宇轩昂。 沈翊宁清了清嗓子,面上挂上甜美的笑容,如今自己有求于人,做戏当然要做全套咯! “将军,您回来了。” 此时李钰也看清楚沈翊宁嫣然一笑的模样,衫裙下边有些斑驳污迹,皎白光滑的额头前有几缕碎发散落,不过精神已大好。 李钰领着她掀开帐门进到帐内,点亮了烛台的烛火。 康泰识趣地守在帐门外。 其实在沈翊宁醒来之时,康泰已经立刻赶来禀告过他,此时亲眼看见她无碍,心底莫名安心下来。 “沈娘子如此开心,想来是酣睡一番,把后几日的精神都补回来了。” 沈翊宁也不顶嘴,恭恭敬敬地朝他拱手作揖行礼:“小女多谢将军的救命之恩。今后将军若是有需要用到小女的地方,小女必定尽力而为。” 李钰第一次看见她如此真挚恳切的模样,心中不禁欢喜。 “沈娘子,此话当真?” “当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小女一定会守诺言的。” 沈翊宁的眼眸熠熠流转,如星如幻。 “好,沈娘子,这个承诺我一定记着。你这个时辰来寻我,可是还有其它要事?” 许翊宁抬头看着他,嫣然含笑:“将军,小女也想去医帐帮忙。” 李钰看着她的明丽双眸,沉思片刻,并未接话。 沈翊宁再往前走了一步,距离他更近一些,扯了扯他的褐色衣袖,仰起头看他。 “将军,我知道女子原本是不能出入军营的,不过小女听闻前几日的黑河一战战况惨烈,死伤惨重,如今军中人手极其紧缺。我既想救人,也有能力救人。将军为何不用一用我这个趁手的工具人呢?” 第二十三章 换装行医 李钰看着她,目光灼灼,声音温柔且坚定:“沈娘子,你不是趁手的工具人,你是名副其实的女郎中。” 沈翊宁愕然,心跳蓦然加快。 “不过,沈娘子的这身衣裙,恐怕不妥。” 沈翊宁低头看着自己的一身衣裙,女子身份太过于显眼,在军营之中的确不方便行事。 随后,李钰从里帐的柜子里取出了一套男子的练兵服。 李钰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地说道:“这是我特意给小井带的练兵服,小井还没有穿过,沈娘子应该是合身的。” “好的,谢谢将军。小女马上换上。” 沈翊宁欢欣雀跃地取过胡服,走到里帐的屏风里头。回头看了眼屏风外,李钰已将身子背过去,只给她留下一个刚劲的背影。 沈翊宁轻声说道:“将军,我要换衣袍了。” 李钰只轻轻地回了声嗯。 但是他的耳目向来灵敏,清晰听到沈娘子衣衫窸窣的声响,脑海中不经意想象着小娘子脱下衣袍的神情动作,还有小娘子白皙柔软的肌肤、妙曼妩媚的身段,自己的身体竟然有了反应...... “将军,我换好了。” 李钰回过神来,自嘲地摇了摇头,自己的定力何时变得如此孱弱了。 李钰看着小娘子有些凌乱的发髻,眉头轻蹙。 “你这发髻也不行。” 李钰拉过她坐在木椅上,取来男子梳发的用具。 沈翊宁利落地解开自己的发髻,一头柔顺青丝垂落至腰间。她伸手理顺头发,想要自己尝试扎起男子的发髻,很是手忙脚乱,不得要领。 李钰戏谑地笑了笑:“沈娘子还会梳男子的发髻?” 沈翊宁终于放弃,无奈地摇摇头。 李钰摆正她的身姿,命她不要乱动。沈翊宁只好乖乖地放下手,任由他摆弄自己的头发。 片刻之后,沈翊宁已经束好了发冠,戴好黑色薄质罗纱的蹼头。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沈翊宁对李钰的梳头手法非常满意,连声感谢。 李钰看着小娘子头上的发冠,也对自己的手法十分满意。 医帐内,烛火通明,人声喧哗。 草席上还躺着很多未来得及救治的士兵,有人昏睡不语,有人哭喊嚎叫。几位郎中和药童来回奔走,忙得焦头烂耳。 凉州军的掌事郎中之前已与沈翊宁相识,知道她医术了得,因此立刻领着她前去查看几位伤势很重的士兵。两人仔细查验伤势,各抒己见,集思广益,很快商定了最佳的治疗方案。小源看见阿姐进来,也马上跑到跟前帮忙。 蔡大哥是其中的一位伤重士兵,在前几日的黑河大战中被北狄士兵重重砍伤了左臂。左臂上有两处深深的刀痕,刀口已可见其里骨,血肉模糊。如今天气炎热,因为救治不及时,伤口已流脓发炎,小臂一大片发紫发黑,而且身体高热不退,昏迷不醒。 目前唯一的活命方法,就只有截肢保命了。 不再迟疑,沈翊宁穿上一件破旧的围布,防止污血贱身,准备好干净的软绢白布和黄酒浸烧过的大刀,又命沈源和药童提前研磨好止血粉和煮制好甘草汤。 因为军中麻沸散紧缺,沈翊宁只好将衣布塞进蔡大哥的口中,以防其误咬自己的舌头,又命士兵将其压制住。 待一切准备就绪后就立马下刀。 沈翊宁先用干净的软绢白布缠裹住其上臂完好的关节处,收紧扎实,减缓其血脉流通,待见到其掌心发白便知时机已到。 锋利的锯刀稳稳地对准其小臂的关节处,准确麻利地用力砍下,血液顿时飞溅,沈翊宁死死按压住他的断臂处,再将断臂浸泡在甘草温汤中。观察片刻,蔡大哥断臂处的出血渐渐减缓,只见其微微皱起眉头,疼痛应该还能忍受。 浸泡一段时间后,沈翊宁抬起他的左侧断臂,用干净白布擦拭干净,抹上止血粉后将伤口包扎起来。接着再让人为其灌下车前子、黄连、连翘等药材所煎制的消炎解毒汤。 在这个时代里,截肢手术后感染败血症的几率很大,不过金银花、黄芩、黄连、连翘、犀牛角等便宜好用的药材也是治疗败血症的良药。 最后只能看蔡大哥他自己的造化了。 处理完蔡大哥的伤口,沈翊宁净了净手,没有片刻停留,又立马去查看下一个重伤士兵的伤势,商讨对策。 直至夜半三更,沈翊宁才走出医帐,发现康泰还守在医帐门外,心里过意不去。 “康大哥,其实在军营里还是很安全的,你不用一直跟着我。”许翊宁不好意思地说道。 “沈娘子,是将军的命令,属下听从将军的命令行事。”康铭低头回道。 沈翊宁了解李钰说一不二的行事风格,还是明日自己亲自去找他说明情况比较好。 第二日清晨,沈翊宁早早就醒了,简单梳洗一番,打算先去一趟医帐,查看昨日伤者的伤势。 如今自己穿着寻常的练兵服,是男子的一番打扮,在军营里也不甚起眼。 经过练兵场时,前方人声涌动,一浪盖过一浪,很多士兵围成一堆,似乎是在给谁呐喊助威。 沈翊宁往人群之中探眼望过去,看见众多士兵围着两个健壮男子。 其中一个人正是贺昀。 沈翊宁很是好奇,也跟着人群走过去围观。 贺昀与对面的男子皆赤裸着精壮结实的上身,面对面厮打,杀气腾腾,起势汹涌,动作凌厉有力,招式敏捷多变,你一拳我一腿,左闪右躲,两人暂时不分伯仲。 几个招式下来,两人皆汗流浃背。 风驰电煞之间,贺昀出其不意伸出左腿,正要勾住对手的左腿,对手正要抬腿拦胯躲过这一招式,却没想到贺昀突然伸出右臂勾住对手的脖子,原来腿上的招式不过是虚晃一招。对手没有注意到他手臂的动作,看到时已然来不及。 贺昀生生勾住对手的脖颈,脚上再用力一绊,对手被完全压制在泥地上,反复挣扎几次都无果,已经完全动弹不得,只能大力拍打他的手臂,示意投降。 第二十四章 贵妃之怒 围观的士兵们见状,纷纷欢呼呐喊,人声鼎沸,庆祝贺校尉的胜利。两人握手言和,很快又轮到另外两位士兵对打接招。 贺昀取过汗巾擦汗,抬眼时正巧看见沈娘子盯着自己。 贺昀面色微红,手脚麻利地套好上身的衣衫和外袍,朝她的方向走来。 “沈娘子,昨日我有其它公务,后来一直不得空去找你。今日总算是见着你了。你现在可是要去医帐?” 贺昀爽朗地问道,仍旧是那个温润如玉、清朗月明、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嗯嗯,贺校尉,我正要去医帐看伤者。”许翊宁莞尔一笑。 “好,许娘子,我跟你一起走过去吧。” “好,多谢贺校尉。” “贺校尉,听说几日前的黑河之战甚是凶险,伤亡惨重,不过陈大将军指挥有方,里应外合,顺利将北边的旗善可汗斩于马下。” “是啊,义父骁勇善战,善用计谋,当真是吾辈楷模......” 两人一路同行,相谈甚欢。 直至入夜,沈翊宁才回到了小帐。 元沛春拉着她坐在床榻上,喜笑颜开:“阿宁,刚才有校尉来告知我们,明日一早便会派人护送我们回凉州城。” 沈翊宁当然欢欣,不过想起春娘从前的遭遇,隐约有些担忧。 “春娘,回去之后你可有去处?如若没有,可以先跟我回去徽和堂的。” “阿宁,谢谢你。我还是想先回去看看阿耶和阿娘,如若家中无法容下我,我再想法子,天大地大,也不会再有比在北狄更加心惊胆战的日子了,总是能活下去的。” “春娘,你能这样想就好。如若真有难处,尽管来找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两人抹泪相拥,既依依不舍又万分期待。 经过三日的长途跋涉,一行人终于在第三日天黑前顺利到达凉州城城门口。众人痛哭流涕、声泪俱下,跪地感谢凉州军的救命之恩和悉心护送。 经过两个多月的坎坷波折,沈翊宁三人终于平安顺利回到徽和堂。 沈济看见三人平安归家,也是双目红肿,幸亏之前已提前得到李钰的来信,得知许翊宁三人已被顺利救下,平安无事。自觉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才导致三人被贼人俘虏,内心万分自责和愧疚。 沈翊宁又不得不好好安慰大师兄一番。 不过三日,齐王李钰带领五百精锐突袭西边北狄大营大获全胜的军报就送达帝都,武昌帝大喜过望,下旨赏赐给凉州军额外的军粮和肉品。 朝中众人有欢喜者,也有满面愁容之人。 长安,大明宫,绫绮殿。 殿中的所有宫人都已被遣退在外,噤若寒蝉,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无辜牵连诛杀。 胡贵妃在殿中大发雷霆,粗暴地扫落了胡桌上的几盘精致点心,还摔碎了圣人御赐的三彩寒梅花瓶。 “哥哥,你不是说留有后手了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胡贵妃嚣张跋扈地瞪着胡应维,尖声说道。 “闹够了没?喊够了没?生怕外面的宫人听不见吗?”胡应维冷声说道。 胡贵妃毫不在意地瞥了一眼门外,不过一瞬间,一双凤眼就已泪眼模糊、梨花带雨,还真有几分娇羞可怜的样子:“哥哥,你一定要帮帮琮儿啊,他也是你的、你的好侄儿......如若陈靖当真抓到了贤达可汗,我们就死定了。” “你呀你呀,给我沉住气,相信我。” “嗯嗯,珍儿肯定是相信哥哥的......”胡贵妃的面色缓和了许多,娇嗔地走到胡应维身侧低声问道,“哥哥,我的好哥哥,那如今还有什么好法子吗?” 片刻之后,殿外有宫人来报,圣人在御花园里设宴庆功,请胡贵妃赴宴随侍。 “那昏君真是扫兴。”胡贵妃不耐烦地说着,胡应维终于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绛紫色官袍,缓缓走到外间。 胡贵妃懒懒坐起身,唤着门外宫人进来侍奉她梳妆打扮。 御花园,玉烟阁。 胡贵妃到玉烟阁时,武昌帝的身旁已有两个年轻美人随侍左右。陶才人和王才人是前年新入宫的美人,不过十五六岁的如花年纪,武昌皇帝当今已年过四十,当真是一树梨花压海棠,尽享齐人之福。 两人虽然胜在年轻貌美,不过比起胡贵妃沉鱼落雁之色、丰姿绰约之姿,两人还是差了些火候。而且两人还未得子嗣,人微言轻,不敢放肆大意。 武昌皇帝一听见宫人的通传,便立马命陶才人坐到下座去,把左侧的贵妃椅留给自己心爱的胡贵妃。陶才人不敢反驳,虽然心有不甘,也只能乖乖退下来。 胡贵妃低头行礼,面色红润,一颦一簇温婉动人,举手投足温柔妩媚,娇嗔地开口:“臣妾参见圣上。” 武昌皇帝连忙挥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珍娘,不必多礼,来来来,快到我的身旁来。” 胡贵妃面带羞色,缓缓走到武昌帝身旁坐下,抬起纤纤玉手覆过武昌帝的手背,朱唇轻启:“四郎,还有很多人看着呢,王妹妹和陶妹妹也在呢,不可胡说。” 此话一出,陶才人和王才人面色赧然,眼中既有不甘不满又无可奈何。 “好好好,我的珍娘,朕不逗你了。今夜再与你好好说话哈哈哈。”武昌皇帝开怀大笑。 胡贵妃嗔怒地看着武昌皇帝,真是妩媚可人。 阁前有教坊司的貌美舞姬翩然起舞,一众乐师在旁侧奏乐伴舞。众人恣情纵欲,酣歌恒舞,酒酣迷离。 “前日无为道长禀告朕,说已经炼制出了新的仙丹,朕甚是欣慰,如若能长生不老,重振大周,开元盛世再现指日可待啊哈哈哈。” 武昌皇帝揽着胡贵妃的玉肩,心满意足。 “能为圣上解忧,是臣妾的福分,只求圣上身体康泰,福泽万民。”胡贵妃娇羞地说道。 不久过后,一宫人前来通报,皇后娘娘潜心礼佛,为出征的大周将士诵经积德,祈求天下太平,来不及梳妆换洗,不能赴宴,还望圣上谅解。 第二十五章 背后阴谋 “罢了,罢了,皇后一向为大周子民着想,不问世事,就让她好好诵经祈福吧。珍娘,来来来,我们来......” 武昌帝对皇后徐明珠已冷淡许久,只不过是找宫人去走个过场罢了。皇后不来,正合了他的意,武昌帝心情更加愉悦,能够畅意痛饮,不被某些人所约束。 众人也见惯不怪,徐皇后久居殿中佛堂,念经参禅,少问世事,无欲无求。除了重要的祭祀大典和年节以外,现今已甚少出席宫中宴席。 胡宅。 位于文曲坊的胡宅占地广大,依山傍水,富丽堂皇。 府邸内的吃穿用度极其奢侈华丽,主子们能够比宫中贵人更早享受到从岭南快马加鞭运来的名贵荔枝,就连主子们用的洗脚桶都熨烫上了金箔银纸。 书房内。 胡应维与一中年男子相对跪地而坐。 “高尚书,事情办得如何?”胡应维冷声问道。 “回相爷的话,凉州军中的暗探已安排好,就算他们抓到了贤达可汗,贤达可汗也绝不可能活着到达长安。严抚已被暗卫重伤,跌落山崖,如今还在继续搜寻他的尸首,想来很快会找到他的下落,请相爷放心。”高谊谄媚地说道。 高谊是现任的兵部尚书,也是胡应维推举上去的人。 “就一个土匪头子都找了几个月,毫无用处。我想你是不想好好坐你兵部尚书的位置了。” 胡应维握着手中的茶杯,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高谊。 “请相爷息怒,相爷息怒。属下还、还发现有一事甚是蹊跷。”高谊连忙伏地磕头求饶。 胡应维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凉州军的暗探来报,凉州军原本的进攻路线是从东面至北面攻打旗善可汗的大营,但是不过几日,李钰突然快马加鞭突袭西边的伊木可汗大营,属下觉得此战过于冒险激进,不符合陈靖的一贯作风,甚是蹊跷。” “嗯,你倒还算聪明。本相也觉得十分奇怪,立刻派人去查,速速回报。” “下官明白,请相爷放心。” 高谊说了几句阿谀奉承的话,才卑躬屈膝地退下去。 胡应维闭眼沉思,如今朝中自己可用之人越来越少,动作需要加快些才好。 转眼间已经到了八月底,正是顾淮雪临盆的日子。 沈翊宁刚踏进顾淮雪的小院,已看见院子里站着一个郎君,竟然是嘉化坊丝绸铺子的田当家。 田当家在院子里急得来回踱步,满脸担忧。 “沈娘子,你可算来了。产婆说雪娘已经开始阵痛了。” “田当家,莫要慌张,女子生产临盆还需花费很多时间。请田当家耐心等待。” 顾淮雪还算清醒,看见沈翊宁进来,连忙唤她过来。 “阿宁,幸好、幸好你平安回来了。我可、可担心......”雪娘喘着粗气说道。 “雪娘,我无事,你莫要再说话了,听产婆的话,用力.....”沈翊宁连忙安抚好她。 过了两个时辰,终于听到婴儿响亮的呱呱哭声。 田当家一直守在门外,片刻不离,听到孩子的哭声,终于大松一口气。 “雪娘,是小娘子,一个胖墩墩的小娘子。”沈翊宁兴奋地抱过孩子给她看。 顾淮雪的眉眼间闪过一丝失望,不过转瞬即逝,笑着哭了出来。 一个月又一个月,春去秋来,冬寒春暖。 边境捷报频传,北狄大军节节败退,很快已退守至岑关附近。 武昌二十八年三月,两军再次在哈勒镇激烈交战。 陈靖大将军多次变换战术,从后方突袭北狄大军,完全切断了贤达可汗部队的后方补给。北狄大军被杀个措手不及,渐渐疲于应对,贤达可汗携家眷一路北逃,最终在逃亡路上的一个小客栈中被凉州军擒获。 北狄大军损失惨重,人心涣散,无心应战,于四月十一日在岑关投降。五月二十日,贤达可汗在凉州大营签署议和书,北狄归还西州八郡,对大周俯首称臣。贤达可汗及其家眷皆被押解上帝都长安。 凉州大军大获全胜,班师回朝。 六月初,在回长安的途中,却有意外发生。贤达可汗和他的大王妃在马车上服毒自尽了。 六月中旬,凉州军终于抵达长安城外。 因为路途遥远,天气炎热,贤达可汗和大王妃的尸首早已腐化,面目全非,无法辨认。曾经称霸西域、统领整个北狄的北狄大可汗,就此惨淡寂寥地落下帷幕,无人问津。 胡府内,一黑衣人如闪电般越过房梁,径直进入到书房内。 “如何?”胡应维背对着他,面色不明。 “回主公,贤达可汗和大王妃已死。”黑衣人利落回答道。 “另一件事查得如何?” “属下多方追查,发现李钰当夜亲自突袭伊木可汗大营,是要去救一个女子,是凉州城一间小药铺的医娘,名字唤作沈翊宁。之前凉州大营的疫病,就是此人治好的。” “你先下去,等我的指令。” 胡应维的嘴角闪过讥笑,女人,还是一个郎中,有点意思。 大明宫,泰和殿。 武昌帝大设宴席,犒劳和奖赏立下军功的凉州军。皇亲国戚和朝中高官皆应邀出席,就连一向深居寡出的徐皇后也主动赴宴。 坐在左侧下首的是胡贵妃,还有几个年轻的美人。对侧分别坐着三王爷秦王李琮、四王爷楚王李瑨、九公主李真仪和十一皇子李琛。 秦王李琮面若桃花,几倍烈酒早早下肚,瞥见前头不远处的几位年轻美人娘娘款款落座,双眼顿时放光。 楚王李瑨温文尔雅,与来到他面前的文官武将一一打过招呼。还耐心地哄着一旁胡乱发脾气的九公主李真仪。 “好了好了,真仪,莫要闹了,就要开席了......” 李真仪已在位置上坐了许久,百般无聊,很是不耐烦。李真仪是徐皇后唯一的嫡出公主,已年过十七,还没有出嫁。从小受尽荣宠、娇生惯养、为所欲为,宫里没有几个人能管得住她。 十一皇子李琛不过十岁的年纪,乖乖地坐在位置上,时不时往殿门外边眺望,似在期待着某人。 第二十六章 齐王心思 片刻之后,门外人影闪动。李钰、贺昀等人跟着陈靖大将军走进大殿。 “卑职参见圣上。” “儿臣参见父皇。” 武昌帝春风满面:“爱卿们快快平身。你们能立下大功,击退外敌,乃我大周之大幸。” 徐皇后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李钰和贺昀,看见两人平安归来,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大太监马公公得了圣人的旨意,开始正式一一宣旨。 片刻之后便轮到贺昀上前领旨。 命翊麾校尉贺昀为昭武校尉,封骁骑尉...... “贺昀,贺昀,朕怎么觉得这个名字如此熟悉?”武昌帝开口询问身边的小太监小程子。 坐在身旁的徐皇后率先开口:“圣上,贺昀是前大理寺卿贺衡的儿子,贺家九郎,圣人以前还夸过他聪明机敏呢。” “原来如此。果然虎父无犬子。可惜你父亲英年早逝,贺昀,莫要辜负了朕的期待。” 贺昀听到武昌帝的话,眉眼中闪过一丝落寂,朗声回道:“微臣定不辱圣上期盼,保家卫国,护君佑民。” 武昌帝满意地点点头,徐皇后看见贺昀表现得体,也甚是欣慰。 许久过后,终于轮到齐王李钰上前领旨。 命齐王李钰为云麾将军,统领京郊兵营,赠京郊百亩良田...... 此话一出,殿上众人神色各异,如今齐王殿下便是当今圣人的皇子中唯一拥有兵权的人了。 “元嘉,你早已过弱冠之年,如今你平安归来,成家之事不可再一拖再拖、肆意妄为了,若是看中了哪家的娘子,尽管与父皇说,父皇为你赐婚。” 武昌帝看着他,眼里满是欣慰。 李钰站在大殿中央,脑海里倏然浮现过一个小娘子的俏丽身影,回过神来,清冷地说道:“多谢父皇厚爱,儿臣暂无娶妻的想法。” 徐皇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小六还是如此固执。 武昌帝了解自己儿子的脾性,多说无益,冷着脸让他退了下去。 宴席结束后,李钰赶去居仙殿向皇后娘娘请了安,才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齐王府,府中众人自然欢欣雀跃。 入夜,齐王府。 “王爷,我的老天爷,谢天谢地,您可算平安回来了......” “王爷,淑妃娘娘在天保佑,奴婢定要多去几趟相国寺上香还愿......” 周叔和秋瓷姑姑是从小看着李钰长大的,一看见自家王爷平安归家,忍不住哭了出来,拉着他东看西看,确认无恙才放心下来。 李钰刚一踏入听竹苑,有两个从未见过的年轻侍女已守在门外。 秋瓷姑姑迎着他进屋,笑了笑便离开了,离开时还把门给带上了。 “奴婢给王爷请安,奴婢们是惜春姑姑派来服侍王爷的。”其中一位侍女柔声说道。 惜春姑姑是徐皇后身边最信任最得力的女官。 李钰的生母淑妃娘娘英年早逝,从四岁起便在徐皇后跟前长大,徐皇后无子,待他如亲生儿子那般疼爱照顾,因此两人的感情很是深厚。 李钰不经意问起:“你们俩叫什么名字?” 两位侍女有些意外,更是惊喜万分。 “奴婢是清溪。” “奴婢是听涛。” 两人的名字甚是素雅,李钰抬头看了两人一眼,两人容貌娟美温婉,身材丰韵妙曼,顿时明白母后的用意。 房内的浴桶和热水早已备好。清溪和听涛伸手帮他脱下外袍,动作极其轻柔。接下来,听涛正要抬手脱下他的内袍,只见他突然挡下两人的手,只唤两人退下。 两人讪讪收回手,动作轻柔地退出房门。 听涛回头看了两眼闭上的房门,有些不甘心,不过来日方长,总会有机会的。 沐浴过后,李钰换过一身玄青色宽袖常服,发梢处沾染了几分湿意,棱角分明的俊脸温柔坚毅。他的衣领微微敞开,露出了精健的锁骨。 清溪和听涛看见王爷如此模样,都有些脸红。 回到书房后,李钰接过康铭递过来的一封信。 信中的最后署名,是祁山公。 凉州,徽和堂。 沈翊宁闺房的案桌上同样也有一封来自祁山公信件。 师父让她速速前往东都洛阳城的云平客栈,想来是遇上需要开刀破骨的棘手病患了。 世人不知祁山公有三个高徒。大师兄沈济通读百书,极擅药理。二师兄沈洛是大周的针灸圣手。三师妹沈翊宁则精钻毒蛊和开刀剖骨之术。 三日后,洛阳平云客栈。 沈翊宁刚一进客栈,便看见师父坐在堂前一侧,云淡风轻地品着茶,茶桌上还有自己最爱的甜点透花糍。 沈翊宁已许久未见沈越,亲热地挽过他的手臂,在他身旁坐下。 “三娘,成何体统,还是没个正形。” 沈越有些嫌弃地掰开徒儿拉住自己的手,面上的笑意却丝毫不减。 “师父,等治好了病患,阿宁可以再去蘩楼吃上一顿大餐吗?上次来时,阿宁可喜欢那鱼烩和脐橙酱了......” 沈翊宁正想拿起桌上的茶杯喝茶,突然“嘣”得一声,一个茶杯翻落在地,沈越晕倒在胡椅上。 周围的茶客很是惊慌惶恐,越来越多的人起身围观他们两人。 她立马捡起地上的茶杯碎片,放在鼻前闻了闻,茶杯中的茶水有淡淡的香甜味道,再靠近一些便变成了涩涩的花香味,无奈地叹了口气。 “师父,你又来了!” 沈越在茶水中放了毒物,就等着他的小徒儿来解毒了。 沈翊宁抚上师父的手腕,脉象迟大而软,按之无力,隐指豁豁然空,是虚脉。 再仔细看他的面容,额头间已隐约冒汗,下眼皮血色暗淡,舌苔厚重,指尖微微颤抖,不能自控,全身已经使不上力。 原来是水仙花鳞茎部位的毒汁液。 沈翊宁取过药箱里的解毒丸,直接给他服下,随后再在他的手五里穴、曲池穴和下廉穴施针。片刻之后,三个穴位便有一点黑血渗出,她清理干净他手上的污血。 沈翊宁净了净手,随后若无其事地坐下来,开始品茶和吃点心,悠闲自得。围观的众人一头雾水,有两个郎君实在是看不过去,正要开口骂人。 第二十七章 皇亲国戚 此时,趴在桌上的白发老头慢悠悠地抬头,悠闲地伸展开四肢,餍足精神,完全已经是个无事人的模样。 众人终于反应过来,一顿惊呼,连忙拍手称赞。 沈越满意地点点头,接着问道:“三娘,你如何解的?” “水仙毒汁,药量少时,催吐,牛乳和鸡蛋清多次灌服。如若中毒已久,尽快服下解毒丸并施针取血。” 沈越欣慰地笑了笑,将桌上的点心盘子推向她:“三娘,你听好了,我们要去淮海侯府,要守好规矩,不可肆意妄为。” 沈翊宁乖乖地点头,取过一块晶莹剔透的透花糍吃起来,心满意足。 不过,这都是表面功夫!沈翊宁心里早已掀起千层浪,淮海侯,怎么又与李钰扯上关系,真是冤魂不散! 淮海侯崔煜是已逝的淑妃娘娘的唯一嫡亲哥哥,也就是齐王李钰的亲舅父。淮海侯之妻是武陵王的嫡长女安元郡主,出身高贵,规矩众多。 马车甫一停下,已有一个中年男子恭敬地走到马车前:“沈公,沈娘子,小人已在此恭候多时。” 一个精致的彩漆马凳已经安置在马车侧边,一个奴仆扶着师父和自己走下马车。 “沈公,侯爷昨日才出了门,想来最晚明日便会回来。侯爷特意交代小人,如若沈公到了,一定要请沈公在侯府安歇好。”中年男子毕恭毕敬地说道。 沈翊宁听见师父称呼这位中年男子为罗叔,还与他寒暄了两句,想来从前就已相识。 沈翊宁正要亲自拿起医箱,罗叔马上唤来身后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小梅,快过来帮沈娘子拿箱子。沈娘子,这是府里派给您的侍女小梅。” 沈翊宁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活了两辈子,还有机会享受一番被人伺候着的感觉。 “谢谢你,小梅。” 小梅听见娘子的话,受宠若惊。 两人一直跟着罗叔往侯府里面走去。淮海侯府更有文人雅客的气息,府内的亭台楼阁精致典雅,后院有一大片繁茂的莲花池,满池莲花。皆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几人在侯府西侧的寒梅院停了下来。此地距离主院比较远,甚少有人往来,是清雅和静之地。 他和师父两人分别住进东西两侧的厢房,两间厢房的中间隔着一个小庭院,距离很近,能够相互有个照应。 罗叔特意叮嘱她,莫要去后山竹林闲逛,竹林深处常有野兽猛禽出没。随后便离开了。 屋子里的装潢陈设典雅不俗,而且干净整洁、一尘不染,摆设的青釉花瓶和碧色茶具也是佳品。 的确是皇亲国戚,派头果然很不一样! 小梅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听见娘子的使唤,有些忐忑不安。 沈翊宁莞尔一笑:“小梅,我的名字是沈翊宁,你可以唤我阿宁。” 小梅恭敬胆怯地回道:“沈娘子,这不合府里的规矩,奴婢还是唤您沈娘子吧。” 沈翊宁知道侯府的规矩多,也不为难她,笑着说道:“好吧,那就随你。” 第二日的中午,有下人来通传,侯爷已回府,今晚会在主厅设宴款待沈越和沈翊宁二人。 午后,西厢房。 沈翊宁此时正舒服地浸泡在热气弥漫的浴桶里,浴桶里撒有丁香、桂花、荷花等清香花料,还有极其名贵的香料豆蔻,香气缭绕。 “小梅,郡主娘娘是怎样的人呀?” “沈娘子,郡主娘娘出身高贵,看重门阀家世,很讲究规矩。不过只要我们安分守己,郡主娘娘也不会太过苛待我们的。” 小梅听到里间传来的细微水滴声,知道沈娘子已经起身,连忙将擦身的绢布递给她。 沈翊宁换上了一袭碧青色的窄袖衬衣和烟灰色的绫罗纹袔子裙,小梅手巧,帮忙梳了一个近日比较流行的垂云髻,发髻上别着两个简单的银制碧玉花双珠发簪,腰间系着一个海棠金丝纹的桂花香囊,脚上是一双玉烟色的缎宝相花纹云头小履。 沈翊宁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怎么说也不能给师父丢脸呀! 两人慢慢走过曲曲折折的阁楼小径,小径两旁的檀木灯盒里都已点上了烛灯,照应着两侧的亭台楼阁,如满地星光般斑驳闪烁。 走了一刻钟,两人才终于到达主厅。 沈翊宁微微低着头,跟在师父的身后,双手交叉叠放在腰部前侧作行礼状,脚步轻盈,恭敬得体。 沈翊宁听见前方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温和畅意:“沈公无需多礼,快快请起。这位娘子想必就是沈公提过的宝贝徒儿吧。” 沈翊宁听见淮海侯提到自己,从容不迫地恭敬行礼:“小女给侯爷、郡主请安,愿侯爷、郡主康泰长安。” “沈娘子快起来,无需多礼。”淮海侯转头看了身旁的安元郡主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明日还要辛苦你了。” 安元郡主面无表情,甚至还有些不屑,冷冷地看着下首两人。 落座后,沈翊宁终于能看清楚主位上的几人。淮海侯崔煜身材高挑,身姿挺拔,面带笑意,慈眉善目,有温文尔雅之感。甚至觉得李钰与淮海侯的眉眼间还有三四分相似。 在其右侧位置的便是安元郡主。安元郡主身姿丰韵,容貌端庄,雍容华贵,不过其背靠着胡椅的椅背,有些力不从心。虽然略施粉黛,仍然看得出来面色苍白,似乎是在忍痛,不苟言笑,看起很是严肃穆然。 坐在师父正对面的,是一个娇俏窈窕的年轻娘子,容貌秀丽,自在得意。此时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安元郡主看向沈越,有些虚弱地开口说道:“沈公,这位是本郡主的胞妹华元郡主的小女儿,慧明县主柳兰蕙。她听闻沈公有一女徒儿医术十分了得,也很想来见识一下。还请沈公多担待。” 沈翊宁听到这位慧明县主竟然是因自己而来的,深感意外,不过还是不慌不忙地说道:“小女万分感谢郡主和县主的厚爱。小女医术浅薄,还望县主不吝赐教,指点一二。” 沈翊宁反倒有些发憷,与这些高门贵族的家眷往来,最是麻烦。 第二十八章 离奇月事 坐在沈翊宁正对面的,是两个肤白貌美、沉鱼落雁的年轻娘子,看起来应该只比自己大三四岁。这两人应该是淮海侯近三年新纳的侍妾。 安元郡主只为侯爷诞下了两个女儿。淮海侯如今已年过四十,古人有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因此圣人特准许淮海侯纳娶侍妾来生儿子。前些年的两个侍妾不幸病死了,这两个侍妾是新纳。 其中的应姨娘很是争气,才入府两年就诞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淮海侯很是宠爱她,还让她亲自把儿子生养到两岁,才交给安元郡主抚养。 如此一来,安元郡主心里更加难受也不奇怪了。 应姨娘的气色似乎不太好,有些疲倦,也许是亲生儿子不在身边的苦闷吧。 第二日清晨,沈翊宁早早起床梳洗打扮。用过早膳后,便安静地坐在院子里看书,不急不躁地等着安元郡主来唤自己过去。 小梅看着院子没有外人,小声说道:“沈娘子,听说之前为郡主看诊的郎中说错了话,被郡主狠狠打了十大板才离府的,沈娘子可要小心说话。” 沈翊宁嫣然一笑:“小梅,谢谢你。不过人命自有定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很快便有人过来唤她。 明辉阁。 刚一踏进安元郡主的寝室,她已经闻到了浓烈的安神香气味,想来这腹痛之疾长期困扰着郡主,让其日日不得安眠。 慧明县主也坐在屋内。 沈翊宁眉头微蹙,郡主的脉象甚是古怪。 这脉象看似顺滑流利,如盘走珠,很像是喜脉。另一方面,脉象却有些颓然迟滞,如雨沾沙,毫不爽利。 “沈娘子,郡主的病情如何?”此时郡主身边的一位姑姑小声问道。 沈翊宁没有回应她的问题,直接问道:“郡主娘娘,小女想问您几个问题。还请娘娘如实回答。” “好。”郡主的声音显得中气不足。 “郡主娘娘,请问您已经多长时间没有来月事?” “五个月有余。” “郡主娘娘,您五个月前可有与侯爷同房行事?” “没、没有。”安元郡主停顿了片刻,接着无可奈何地冷声说道,“已经许久未同房。” 沈翊宁沉默片刻,随后说道:“郡主娘娘,可否允许小女查看一下您的面部和腹部。” 一阵沉默后,安元郡主终于应允,含巧姑姑小心翼翼地掀起床榻的帐帘。 慧明郡主也甚是好奇,走到床榻前探头查看。 郡主此时未施粉黛,面色惨白,舌头白苔加重,气血严重不足。 随后许翊宁又让含巧姑姑解开郡主的内衫。 郡主的下腹部微微隆起,看起来真如怀胎四五月的模样。 “郡主娘娘,小女会轻轻按压您的下腹部,如若感到疼痛,请及时告知小女。” 沈翊宁的四指覆上她的下腹部,开始从上往下慢慢用力按压,越往下按压时,疼痛越加明显。 沈翊宁算是明白师父为何一定要自己亲自来洛阳了。 其它郎中和师父深知郡主的脉象有疑。不过因男女大防,而且郡主出身高贵,其它人都无法如她那般接触和按压郡主的腹部,因此很难准确下定论。 原本只是简单的月经不调,久而久之便发展成了盆腔炎,现在看来盆腔积液还很严重。 “郡主娘娘,小女斗胆,敢问之前的郎中为娘娘诊脉后,是否都说娘娘怀有身孕,嘱托娘娘安心养胎?” 屋内众人面色凛然,含巧姑姑避退一旁垂头不言,就连活跃积极的慧明县主也乖乖地站立在一旁,不敢随意搭话。 安元郡主恼怒地大喊出声:“放肆,都是一群庸医,还说是大周神医的高徒,本郡主是绝不可能怀有身孕的。” 沈翊宁不慌不忙,接着说道:“郡主莫急,小女今日可以很明确地告知郡主,郡主并不是怀有身孕,而是生病了,是血瘀之疾。淤血堆积于下腹部,腹痛时常难忍,如今已五月有余,病情日益严重,还望郡主娘娘尽早治疗。” “沈娘子,该如何治?”安元郡主的沉声问道。 “需要用破血之法,去血排污,化瘀止痛。” 安元郡主深深地叹了口气,面目怆然:“我知道我没有身孕,我已经病重如此,可是那些江湖郎中为了保命无论如何都不肯用药,唯恐伤及我腹中这莫须有的胎儿。” 沈翊宁突然有些同情她,虽然贵为郡主,一生钟鼓馔玉,锦衣玉食,可是重病之时,却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做主,甚是悲哀。 沈翊宁出了房门,仔细告知师父郡主的病症和病情,沈越连连点头,认可她的诊断。 沈越向淮海侯禀告了郡主的病情,慧明县主也求见侯爷。过了许久之后,淮海侯才终于答应让她为郡主施针治病。 沈翊宁为安元郡主施针,开下药方煎药。不过两日,安元郡主的腹痛之症已大有缓解。第七日,安元郡主的气色已大好。 这一日,师父提着药箱匆忙外出,叮嘱她好好待在侯府,不要乱走。沈翊宁虽然有些纳闷,不过也不好详细过问。 接下来的几日,沈翊宁为安元郡主准备补气凝神的浴汤和膳食。只要好好调理,安元郡主的身子很快便能恢复如常。 沈翊宁亦与慧明县主熟稔起来。慧明县主刚刚及笄,十五岁的年纪,天真烂漫,娇俏可爱。 这一日午后,慧明县主拉着得空的沈翊宁,在荷花池上的亭子里赏花喝茶。 慧明县主精通茶艺,煮茶沏茶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果真是大家娘子的风范。 “阿宁姐姐,快尝尝这紫笋茶,是湖州进贡的佳品。我特意从家里拿了几盒给姨母。” “谢谢县主。茶汤碧绿,茶味清香,茶韵鲜醇,的确是极好的茶。”沈翊宁恭敬地说道。 “阿宁姐姐,都几次了,都说了别唤我县主,唤我兰蕙就好。”慧明县主面上有些不悦。 沈翊宁只好改口:“好,兰蕙,谢谢你的茶。” 慧明县主听到她改口,才喜笑颜开。 “兰蕙,如若是医理上有困惑,你尽管问,我定倾囊相助、知无不言。” 第二十九章 酒后失态 慧明县主的小尖脸蛋红扑扑的,双手撑起下巴,有些害羞地说道:“阿宁姐姐,其实我对医术并不是十分感兴趣,是、是我想亲自来看看元嘉表哥。我姨母与我提起过,圣人近日已有为表哥议亲的打算,我的名字位列其首。” 原来是少女的春心萌动。 “兰蕙,两人如若两情相悦便是极好的事情。你表哥必定也是人中龙凤,才配得上兰蕙你的恋慕喜欢。” 慧明县主真挚地点点头:“我与表哥已许久未见,近日他才回到长安,阿宁姐姐,你应该也听闻过,就是近日圣人亲封的云麾将军齐王李钰。” 沈翊宁内心惊愕,眉眼微动,不过还算镇定自若:“兰蕙,齐王殿下立下赫赫战功,声名远扬。不过我听闻上月凉州军才回到了长安,王爷此时不是应该在长安吗?” 慧明县主低头小声说道:“我姨母私下悄悄告诉我的,元嘉表哥原本是要去京郊军营上任的。前两日不知为何无缘无故告了两个月的假,想来很快便到洛阳城了。” “齐王殿下公事繁忙,也不一定会来侯府吧。”沈翊宁试探地问道。 “阿宁姐姐,表哥自小就与姨夫很亲近,定会来侯府看望姨父的。”慧明县主娇羞地说着,“不过我与表哥已许久未见,想来表哥可能都不太记得我了。你说我要与表哥说些什么才好......” 片刻后,含巧姑姑亲自过来寻慧明县主,慧明县主只好跟着她去明辉阁陪伴安元郡主。 沈翊宁独自一人坐在亭子中,呆呆地盯着自己的茶碗,如碧绿般清澈的茶水泛起点点涟漪,心绪纷乱,既为慧明县主感到欣慰,又突然想起齐王李钰,有些心神不宁。 这一日,沈翊宁正在小院里研制玉露霜的药粉,小梅端着几碟精致小巧的小食,兴冲冲地走了进来。 沈翊宁拉着小梅一起坐下品尝。 “小梅,今日是侯府的什么重要日子吗?如此精致的小食,怎么连我也有份。” 小梅兴高采烈地点点头:“沈娘子,今日府里来了贵客,这点心是特意为贵客准备的。阿芜姐姐她们可高兴了。” 深翊宁粲然一笑:“能让阿芜姐姐她们都如此高兴的,定是哪家高门贵户的英俊郎君了。” “娘子果然英明,是齐王殿下。我从庖厨领了点心,回来的路上遥遥看见郡主、慧明县主和王爷三人在湖心亭品茶,有说有笑的。我远远瞅了一眼,王爷当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呢。” 沈翊宁正在吃一块麻胡酥饼,听到小梅提到此人,顿时被酥饼陷末呛住,急急咳嗽喘气。 小梅急忙取来水碗。 沈翊宁喝下两大口水,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原来是齐王。这王爷当真如此好吗?怎么人人都想着他?” 小梅有些迷糊,伸过头来低声问道:“娘子,还有其它娘子心念于王爷吗?” 许翊宁察觉到自己的失言,连忙转移话题:“我说的娘子还能有谁?不就是你,阿芜,还有侯府里的其它小娘子嘛!” 小梅笑嘻嘻地说道:“阿芜姐姐她们说,王爷早过了弱冠之年还尚未娶妻,圣人已经提起此事,怕是不能再被耽搁的。阿芜姐姐貌美温柔,或许还真有机会也说不定。” 原来高门贵府中这些貌美的小娘子还真是存了些心思的。不过安元郡主和慧明县主都是精明聪颖之人,又怎么可能允许她们有机可乘呢! 沈翊宁小声叮嘱她:“你这几日莫要乱走了,不要跟阿芜她们走得太近。” 小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知道沈娘子是不会害自己的。 很快罗叔便送来了请帖,邀请沈翊宁今晚一同前去赴家宴。 沈翊宁寻了个身体不适、头晕脑胀的理由搪塞过去,婉拒了淮海侯的邀请。 入夜,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沈翊宁悠闲地坐在屋外廊下,抿了两口以入药为借口顺道捎来的梨花春,花味香浓,入口甘甜,甚是畅快。 有明月繁星,有葱郁小院,还有美酒小菜,当真是人生一大幸事呀! 屋顶上方突然咔噔一声,衣袂飘扬,有一男子自顾自地落坐在她身旁。 沈翊宁使劲撑开汪汪的大眼睛,害怕是自己喝迷糊了,才看清眼前之人,是齐王李钰。 耳边传来男子幽幽的说话声:“沈娘子不是身体不适吗?此时喝酒怕是不甚合适吧!” 醉意已有些上头,沈翊宁没好气地盯着他看:“怎么又是你,真是冤家路窄。” 李钰的手愣在半空中,随即取过她用过的酒杯,一饮而下:“沈娘子怕是醉了,连本王都不认得了。” “每次只要遇见王爷,准没好事。”沈翊宁托着下巴,呆呆地望着他,闷声说道。 李钰回想起之前的经历,哑然失笑:“哈哈哈哈,这么说也的确没错。” 沈翊宁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手势示意他安静些。幸好小梅跑去了庖厨偷吃,如今院子里只有他们二人。 李钰突然握住她的细嫩手腕,往前轻轻一带,小娘子猝不及防地倒在了他的怀里,他的大手覆盖住她的白皙手背,没有松开。 他的唇齿贴近小娘子的耳边,只差毫厘,有很浓的酒味,他口中呼气的热气和说出的话语,让她心痒痒,顿时面红耳赤。 “沈娘子才是,不要借着喝醉而口出狂言,否则本王,真的很想,好好惩罚你。” 她目瞪口呆,挣扎着要推开他,却被他死死地圈禁住:“王、王爷!王爷!还请王爷自重。” 李钰突然松开她,笑意渐退,无奈地叹了口气。世间多少娘子对他趋之若慕,或为名利,或为钱财,唯独这个小娘子偏偏不吃这一套。 沈翊宁只觉得十分渗人,毛孔都敏感起来了,这齐王殿下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王爷,你喝醉了,小女去拿解酒药。” 沈翊宁正要起身,他握住握住她的手腕:“我没醉,你坐下来,陪我说说话。” 沈翊宁再次坐下来,往另一侧挪了挪,与他拉开一点距离,目光里流露出几分谨慎和审视。 “你讨厌我?” 第三十章 云泥之别 沈翊宁有些吃惊,他竟然不用“本王”来称呼自己。 “我不讨厌你,但是,我也不喜欢你。” “为何?” “你是个好人,我为何要讨厌你。你我本是过路人,我为何要喜欢你。” 李钰自嘲地笑了笑。 “如若我要娶慧明县主,你会如何?”李钰冷不丁地问道。 满满一杯酒下肚,沈翊宁毫不犹豫地笑着说道:“慧明县主天真烂漫,善良纯粹。王爷和县主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李钰直直盯着小娘子的面容,想从她的脸上看出几分不甘或是失落,然而只是自己想太多了。 “王爷,一定要记得按时服下解酒药。” 李钰离开之时,沈翊宁朝着他的背影,反复叮嘱。 第二日,沈翊宁还在院子里用早膳,时不时打个哈欠,都怪那劳什子王爷,昨夜喝到很晚才睡。 “阿宁姐姐,阿宁姐姐......” 慧明县主爽朗甜美的声音已经遥遥传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熟悉的面孔。 “阿宁姐姐,昨日你没能来赴宴,真是可惜。姨夫说你身子不适,今日身子可有好转?” 沈翊宁看见李钰盯着她,有些心虚,恭敬地说道:“兰蕙,昨日应该是累着了,睡过一觉今日已无妨。” “那就好。那阿宁姐姐今日随我们一起去西市可好?”慧明县主顿了顿,欣喜地说道:“哎呀,阿宁姐姐,瞧我这记性,我还没跟你介绍呢!这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元嘉表哥,齐王殿下。” 沈翊宁从容不迫地低头行礼:“见过王爷。今日得以亲眼所见,与有荣焉。” 李钰很是佩服小娘子信手拈来的说谎能力,面上保持了一贯的冷漠无情,淡淡地回了声嗯。 “阿宁姐姐,我昨日与表哥说起你,是大周的妙手神医,只花了几日就把姨母的痼疾治好了,表哥还不相信,定要我亲自带他来看看你才好。”慧明县主爽朗地说着。 沈翊宁对慧明县主万分同情,原来是被崔承钰套路过来的。 沈翊宁正冥思苦想着如何婉拒慧明县主的邀约,却已听到崔承钰说道:“沈娘子与兰蕙一同前去才好,两人能相互有个照应,不然一个人,怕是会出意外。” “意外”两个字说得特别重,沈翊宁不知道他又在安什么好心。 安元郡主得知李钰主动提出要带着慧明县主去逛西市,当然是万分欣悦,希望自家侄女与侄儿能喜结连理,亲上加亲,升官加爵。又听闻那乡野出身的沈丫头也跟着同去,有些不悦,不过她不过是个略懂医理的平民丫头,不足为惧。 今日正逢圩日,西市商贩众多,人群熙攘,摩肩擦踵。慧明县主兴致勃发地拉着她往里走去。 东都洛阳果然不同凡响,比起凉州城可热闹多了。市集多买胭脂水粉,玉器首饰,街道店铺更加精致典雅,还有许多自己没见过的有趣玩意,倍感新奇。 慧明县主拉着她走进了一家香料铺子。 医者行医救人,最忌香料味道盖过药材味道,因此她对香料不甚感兴趣,只陪着慧明县主挑选喜欢的香料。慧明县主挑了自己喜欢的白芷苏和香和姨母喜欢的沉香郁金香,还特意为李钰挑选了近日很受欢迎的沉香琥珀香。 李钰笑着接过慧明县主的香囊,男俊女美,笑意盈盈,两人的确十分相衬。 随后慧明县主又拉着她去了一家门面华贵的首饰铺子。店铺掌柜看慧明县主和李钰两人衣着华丽、衣料金贵,身后还跟着许多奴仆,知道两人非富即贵,特意到两人跟前热情招待。 沈翊宁放慢脚步,特意落在两人的后头。 掌柜老板热情地为慧明县主挑选了几款精致华美的发簪和金钗,慧明县主十分满意,让掌柜都包起来。 沈翊宁也在台子前驻足停留,看到一只鎏金工艺的白玉红梅穿花戏珠发簪,设计精巧雅致又不冗杂繁琐,梅花含苞待放、栩栩如生。不过这一只小小的簪子就需要三十文钱,沈翊宁觉得过于昂贵了,留恋地多看了两眼,便放下了簪子。 李钰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心中已有打算。 三人出了首饰铺子一直往前走,便走到了一处茶摊。慧明县主逛了许久,也有些累了,又拉着她坐下吃茶。 茶摊周围渐渐聚集了很多人,原来是茶摊的说书人准备说书了。说书人浑厚响亮的声音响起:“今日,我给大家说的故事是《木兰从军》。话说呀花木兰是一个小娘子,可是......” 说书人的讲述妙趣横生、跌宕起伏,两人听得津津有味,十分入迷。 李钰察觉到远处的暗影,摆弄了一下手中的玉佩,康泰立刻明白,一溜烟就走了。 几人回到侯府时,天色早已暗下来。 明辉阁。 “兰蕙,今日与元嘉逛的如何?”安元郡主温柔地问道自家侄女。 慧明县主面有羞意,低头回道:“表哥待我极好,一路上很是照顾我。而且表哥还收了我送他的香囊。” 安元郡主满意地点头,忽然又想起某人,满脸不屑:“那沈娘子呢?沈娘子可有勾搭王爷?” 慧明县主听到她的用词,有些不悦,如实地说道:“姨母,阿宁姐姐与表哥一直离得远,连话都没说上几句。姨母为何这样说阿宁姐姐呢?” 安元郡主宠溺地用手指划过她的小巧鼻头,温声说道:“我的傻兰蕙,知人知面不知心。王爷如今功成名就,可是长安多少未婚贵女艳羡的好郎君。连阿芜这贱婢都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想得倒美。你呀你呀,可要多留个心眼才好!” “姨母,沈娘子不是这样的人,是你多虑了。” “不过都没有关系。现下皇后娘娘最满意的人选就是你,此事一定能成。”安元郡主心满意足地说道。 “嗯嗯,姨母说的是。” 离开明辉阁后,慧明县主却有些怅惘若失,不知何故。 康泰已经回来了。 “王爷,此人已服毒自尽,亦是草木箭之毒。他身上有沈娘子的画像。” 李钰目光幽黑,深不见底,似要把人千刀万剐。 第三十一章 鸿门之宴 接下来的几日,沈翊宁特别留心师父的行踪,发现师父每到深夜之时都会独自离开松涛苑,可是第二日早晨,师父又已回到松涛苑。她一头雾水,越发不解。 两日之后,安元郡主在湖心亭设百蟹宴,邀请城中贵女前来赴宴,沈翊宁也在应邀之列。其实就是安元郡主为了昭告城中贵女自己大病已愈,皆要以她唯马首是瞻,顺道再广而告之府里的贵客,给她挣回点面子。 湖心亭,日丽风和,凉风习习。 为了今日的这顿全蟹宴,沈翊宁还是屈服了。不过她今日穿得更加朴素淡雅,独自一人落座在最后面的位置,只愿安元郡主和城中贵女能完全忽略她。 慧明县主今日穿着一袭黄色茱萸天香绢宽袖上衣和玛瑙红纹绣印花曳地裙,欢欣雀跃地跟着安元郡主入席,显得更加娇俏明艳,华丽动人。 不过沈翊宁注意到,在慧明县主身边伺候的已是另一个新人,不是阿芜娘子了。 片刻之后,身旁的贵女们有些骚动,抬眼一看,原来是李钰来了。 李钰今日穿着玉脂色的穿枝莲片金丝直裰长衫,一条青碧色的连勾雷纹宽腰带系在腰间,身姿挺拔,当真是翩翩少年,玉树临风。 安元郡主满意地点点头,李钰给足了自己面子。 李钰落座在安元郡主的下首,也就是在慧明县主的身旁。 贵女娘子们都艳羡不已,沈翊宁此时却更加期待第一道菜品。 第一道菜品是蟹肉冷盘,旁边有一小碟橙齑。沈翊宁夹起一小块蟹肉沾着橙齑吃,酸酸甜甜,清爽可口,果然是开胃的佳肴。 第二道菜品是清蒸蟹腿。沈翊宁本想着直接拿起蟹腿,但看见身旁的娘子们都拿起蟹钳子小心翼翼地剥蟹,只好模仿着娘子们的动作,生疏耐心地用钳子剥下蟹壳,再慢慢品尝蟹肉。蟹肉鲜嫩多汁、清淡鲜甜。 第三道菜品是酥心蟹黄卷。被炸的金黄薄脆的面皮包裹着紧实新鲜的蟹肉,入口酥脆,酥而不硬,软而不塌,不咸不淡。 第四道菜品是蟹黄拌饭。这一小碗酱蟹黄就需要二十多只新鲜螃蟹,蟹黄肥嫩流油,入口即化,沈翊宁将一整碗饭都吃得干干净净。 沈翊宁蓦地想起来,从前自己跟未婚夫李瑨去吃过的蟹黄捞饭,太怀念那时的美好时光了! 第五道菜品是蟹黄烙。蟹黄和蟹肉剁碎搅拌均匀,满满的馅料和汁水包裹在包子里。一大口咬下去,热乎乎的鲜香清甜的蟹汁溢满了整个嘴巴,倍感满足。 最后再喝上两口桂花酿,沈翊宁只觉得心旷神怡、无比畅快,当真是世间美味。 李钰时不时看向沈娘子的方向,看她吃得眉开眼笑,也难得笑起来。 安元郡主时时留意身侧的两人,虽然李钰很照顾兰蕙,不过却有些心不在焉,而且时常朝同一个方向望去。 安元郡主暗地里命含巧姑姑前去查看,得知是沈翊宁所在的方向,十分不悦。不过侯爷特别嘱托过要好好照顾好这个乡野丫头,不敢轻易发作。 安元郡主突然说道:“本郡主得以痊愈,还多亏了凉州来的一名医女,医术了得。沈娘子,你向前来。” 沈翊宁推脱不得,只好恭恭敬敬地到前面行礼问安。 安元郡主冷声说道:“在座的各位娘子如若身子有任何不适,都可找沈娘子问诊。沈娘子,你不会嫌辛苦吧?” 沈翊宁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悦,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知自己又在哪里得罪了她。 安元郡主都已下令,自己又怎么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推脱,顿时很是懊悔,今日就不应该为了一顿蟹宴而出门。 “能得郡主赏识,是小女的福气。小女定当尽力而为,为郡主和贵人们解忧。” 安元郡主特意观察李钰的神色,发现他神情严肃,更加确定了自己方才的推测。 第二日,小梅忽然来到沈翊宁跟前,悄声说道:“沈娘子,院外有人求见。” 沈翊宁不知为何小梅如此小心谨慎:“小梅,是何人?” “是应姨娘身边的大丫鬟彩萍。” “既然是侯府里的丫鬟,让她进来就好,为何要如此偷偷摸摸?”沈翊宁十分不解。 “娘子,安元郡主非常不喜应姨娘,都是让下人放任不管的。我们也不要管这趟浑水了。”小梅担忧地说道。 许翊宁沉思片刻,沉声说道:“小梅,她既然来寻我了,定是有什么难处,我们先看看如何。” 彩萍一见到她就如同见到救星一样,立马跪地磕头说道:“多谢沈娘子肯见奴婢一面。” 沈翊宁连忙拉起她:“彩萍,你先好好说话,我人微言轻,也未必能帮到你。” 彩萍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小声说道:“沈娘子,你肯见我已是极好的事情了。应娘子的身子越来越虚弱,昨日已经咳血了,还请沈娘子救救我家姨娘。” “彩萍,如若应姨娘生病了,自有府中请郎中为其诊断,我不过是一个外人,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沈娘子,这几日侯爷和罗叔都不在府里。奴婢前几日就去求过安元郡主请郎中,可是安元郡主不让。今日姨娘已经呛血,瘫睡在床榻上,都起不了身了。奴婢本想自己出府寻郎中,可是含巧姑姑死活都不让奴婢出府。奴婢实在是没有法子,求求娘子救救我家姨娘吧。” 沈翊宁内心怆然,想来种种巧合定是有人故意而为之,背后之人昭然若揭,可是却无人敢违逆抗命。 “我随你去看看吧。”沈翊宁说完便起身去屋内拿取医箱。 小梅心焦火燎地拉着她:“娘子,娘子,万万不可呀。若是、若是安元郡主知道了的话,定会......” “小梅,我不是侯府的人,安元郡主若要罚我也得有侯爷的同意。你莫要担心,在院子等我,莫要乱跑,我很快就回来。” 沈翊宁说完就跟着彩萍出了院子。 小梅焦心地原地跺脚,只能求神拜佛,盼着侯爷、罗叔或是沈公快快回府。 第三十二章 密林禁地 水仙楼。 两个小丫鬟倚在墙边,懒懒散散地聊天,看见沈翊宁进来时甚是惊讶,随后才恭敬站直。 两人快步走进屋内,屋内竟然无一人伺候,只有应姨娘一人孤零零地躺在床榻上。彩萍连忙跑上前去查看应姨娘的情况,看来也只剩下她对应姨娘忠心耿耿了。 应姨娘看见沈翊宁,双眼微红,虚弱地说道:“沈、沈娘子,谢、谢你。” 她抚上应姨娘的手腕,脉象极度虚弱,再细细观察她的面色、口舌以及咳出的血痕。 是水仙花毒,中毒已久,估摸着已有五六日,应娘子的身子本虚弱,怕是...... 沈翊宁从药箱的下方打开一个暗格,取出两颗解毒丸,直接让应姨娘口服下去。又再取出两颗药丸,交代彩萍两个时辰后再让应姨娘服下去。接着为她施针放血,血渍发黑发亮,如胶水般粘连浓稠,毒已浸入心肺肾,恐怕是回天无力了。 “此为百毒丸,可解百毒。可惜应娘子中毒已有些时日,身体又很是虚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彩萍听到她如此说道,踉跄了几步,忍不住大哭起来。 应姨娘绝望地闭上双眼,眼角垂泪。 明辉阁。 安元郡主沉声说道:“如何?” “沈娘子跟着彩萍去了水仙楼。” 安元郡主眼神阴鸷,狠毒地说道:“好一个野丫头,竟然敢忤逆我。” “郡主宽心,奴婢下的药量很大,肯定是挺不过今晚的。” 含巧姑姑恭敬地低下头,不再作声。 片刻之后,雍容华贵的女人淡淡地说道:“含巧,今夜把她引到后山竹林的石山。然后把水仙楼的人处理干净。” “郡主,若是侯爷和祁山公回来,看见......” 安元郡主阴冷地喊道:“怕什么怕,又不是第一次了。” 含巧姑姑抹了抹脸上的汗,退出了房门。 回到松涛苑时已过了酉时,沈翊宁绕了院子一圈都没看到小梅的身影,有些惴惴不安。 突然,松涛苑外有一些响动,她拿起烛台,小心翼翼地到院门唤了声小梅,无人应答。 抬眼一眺,前方不远处,隐隐约约有一个女子的身影,身形发饰都与小梅极为相像,女子一直往竹林深处走去,摇摇晃晃、趔趔趄趄。沈翊宁一直唤她,女子却没有任何回应,犹如提线木偶般直直往前跑。她小跑跟着她,却追不上她。 许久之后,沈翊宁气喘吁吁,女子早已不见踪影,终于反应过来是中计了,可是此时她早已深陷后山竹林之中。 阵阵秋风飒飒扫过,风来如傀儡,风去如恶魔,肃杀凄厉。手中烛台的烛火一下子被吹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寂寥之中。 她抬头看着月光和北斗七星,凭着感觉往北的方向前行。走了一段距离后,发现前方似乎有微弱的烛火,心中欢喜,急急忙忙向前跑去。 这深山竹林之中竟然矗立着两座由碎石黄土堆积而成的小石山,在两座小山的前方分别点着两盏烛灯,甚是怪异。 她走到两盏烛灯前细细查看,灯盏的底座原来是分离的,正要伸手拿起灯盏取火,烛火诡怪一闪,冷剑相触的刺耳声一贯入耳。她转过身,四个蒙面的黑衣人顿时围住她,手中的长剑寒光闪烁,清冷绝情。 “擅闯禁地者,格杀勿论。”其中一位黑衣人已举剑向前,朝她走来。 此处荒无人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沈翊宁茫然无助,只能乖乖束手就擒。脑海里走马观花,霎时想起在这里度过的美好七年,师父、小源、大师兄、二师兄、还有李钰...... 恍然之间,一个男子的身影如鬼魅般越过后方的两位黑衣人,径直落在沈翊宁的身旁,利落敏捷地挥出长剑挡下黑衣人的一刀,男子转身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后。 “王爷!”沈翊宁惊呼出声。 四位黑衣人皆是一愣,随即毫不犹豫地朝两人厮杀而来。 李钰挥剑利落,招式多变,出其不意,尽管还要护住她,不过并没有处于劣势,连续砍伤了三位黑衣人。 另外一位黑衣人看形势不妙,立马吹响了脖子前的口哨,又不知道从何处涌现出了七八个黑衣人。 沈翊宁知道李钰武艺高强,骁勇善战,能够以一敌百。不过自己手无寸铁,一定会拖累他,极有可能两人都会葬身于此。 沈翊宁下定决心,大声喊道:“王爷,你莫要管我了,否则我们两人都会葬身于此。” “沈翊宁,莫要胡说。”李钰来不及回头看她。 “王爷,上次我说的是气话,我不讨厌你。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阿宁来世再报答你了。” “我不用你来世报答,这一世报答我就够了。” 说话之间,李钰又砍伤了四五个黑衣人,然而眼前的黑衣人越来越多,渐渐有些吃力。他拉着她急急往后退了几步。 李钰注意到地上的两盏烛灯复被点燃,忽然大喊道:“舅父,玩够了没有?” 此话一出,前方的竹林深处隐约出现一个高大男子的身影,竟然是淮海侯崔煜。 崔煜只是挥了挥手,在场的所有黑衣人立刻收起手中的剑,一个闪身已消失在竹林之中。 淮海侯看着两人,眼中闪过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不错,元嘉,武功见长。不过沈娘子,你为何会在此?罗叔应该叮嘱过你,不要来后山竹林的。” 是崔煜的声音。 “回侯爷的话,今夜有一可疑的人影出现在松涛苑,一路引着小女过来,现在细细想来应该是中计了。小女愚昧,还请侯爷明察。” 沈翊宁心底很是气愤,却是有怒不敢言。 “元嘉你呢?又是为何而来?”崔煜看向他。 “元嘉在府里闲逛时,听到一名婢女的喧闹声,这名婢女说自己叫彩萍,深夜匆忙来寻沈娘子,却一直找不着沈娘子。元嘉明白事出有异,便跟着松涛苑外面的女子足迹一直寻到此处。”李钰镇定自若地回道。 第三十三章 再次昏迷 沈翊宁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今日彩萍来寻小女是为应姨娘治病。应姨娘中毒已有多日,是水仙花根茎部位的毒汁,恐怕、怕是熬不过今夜了。” 片刻之后,沈翊宁只听见淮海侯沉重地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发颤:“罢了,回去也是来不及了。”崔煜转过身,挥了挥手,随后独自往小石山的方向走去。 沈翊宁暗自感慨,果真是高门贵户,多的是薄情寡义之人。她连忙抓住李钰的宽大衣袖,小心谨慎地跟在他身后。 李钰有力地回握住她的手腕,低声提醒道:“此处陷阱暗器众多,仔细跟着我的脚步走,一步都不可出错。” 崔煜走到小石山的前侧,拿出火折子点燃刚刚已经被吹灭的两盏烛灯,随后拿起其中一个灯盏往西面的竹林走去...... 脚上行走的路线如五行八卦阵,从坤位走到了坎位,又从坎位走到了震位,不断弯弯曲曲,来来回回,最后到达某一处,三人才停下脚步。 沈翊宁实在是看不出此地有何异常,此处并没有任何出入口。 崔煜在其中一棵竹子上敲打了五次,三长两短。一黑衣人从天而降。 崔煜低声说道:“十三,把门打开。” 黑衣人应声是,掌风一扫,泥地上某一处的黄泥落叶被一扫而开,地面上出现了一扇小铁门。黑衣人把小门朝上掀开,眼前出现了通往地下的长长石阶。 李钰小心翼翼地护着她走下台阶。 台阶下面的通道宽敞明亮,两旁的石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挂着壁灯烛火,烛火熊熊燃烧。通道入口有两个黑衣人守着,戒备森严。 沈翊宁看见李钰的神色不变,想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 “沈娘子,等一下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惊慌。” 听到他如此说道,她乖乖点头。 越往里走,越能听清楚牢房里头的凄厉惨叫之音。 映入眼帘的是左右两侧的铁质牢房,不过里面空无一人。再一直往前走,便是第二扇厚重的铁质大门,里面的防守应该更加森严。 崔煜捣弄了一下左侧石墙上的獬豸头部,铁质大门缓慢地打开,女子的惨叫声宛若在耳边飘荡。 再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沈翊宁终于看清楚最深处牢房里惨叫的人。 左右两间牢房布置典雅,牢房里的床榻整洁精致,不像是牢狱,更像是富贵人家的厢房。里面分别关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男人穿着北狄部族的服饰,静坐在胡榻上,看见来人,也不惊讶,复又闭上眼睛。 女人疯疯癫癫,四肢已被绑在胡榻上,只能躺在胡榻上乱晃,语无伦次。嘴中一会喊着我的孩儿,一会又发癫狂叫。 女人的身旁还有一个人。正是沈翊宁最亲近的人,师父沈越。他正在为这个女人施针。 沈越看见自家徒儿的到来,眼神突变,眉头紧皱。 崔煜悠悠开口道:“沈娘子,你来看看,这女子该如何治?” 沈翊宁看见师父点点头,大胆地走到女子身边,仔细查看女子的病情。 她的脉象极其混乱,似乎有三四道邪气在体内横冲直撞,以致心神溃败、谵妄失语,竟然是中了摄魂蛊。她体内的摄魂蛊似乎是近日才被激活的,可能是意外服用了某些活性的剧毒之物,两物相克,才致此癔症。 沈翊宁在师父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沈越无奈地叹了口气,面色阴沉,终于微微颔首。 她转身面向墙壁,微微松开上衫的衣领,从脖子上解下一个红绳银质的物件。 是一个镀银祥云莲花纹的玄武吊坠,看起来像是道家法器。 李钰和崔煜很是不解。 沈越沉声说道:“此物能逼出其体内的摄魂蛊虫,还请王爷、侯爷静候。” 沈翊宁将玄武吊坠放在女人的胸口正上方,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在吊坠上滴了两滴血,又在女人的额头中间按下一滴血。随后靠坐在墙边,盘起腿,口中念念有词: 清心若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我心无窍,天道酬勤。我义凛然,鬼魅皆惊。我情豪溢,天地归心。我志扬达,水起风生。天高地阔,流水行云。清新治本,直道谋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女人竟然渐渐安定下来,口中开始跟着她一起低声吟语...... 倏忽间,女人猛地睁开眼睛,面目狰狞,有黑色的血块从口鼻处流出。沈越将血迹擦拭而去,接着为她施针。片刻之后,女人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呼吸顺畅,平稳有力。 沈翊宁的额间、脖颈和背部的冷汗直冒,面色惨白,越发有些喘不上气。吊坠已离开自己的身体太久,腰腹间的刀疤处越发疼痛,疼着直不起腰,后背摇摇欲坠。 李钰早已察觉到她的异样,很是焦急,然而祁山公没有开口,自己也不敢贸然开口。 许久之后,沈越终于喊停,随后立马将玉坠放到沈翊宁的手中。 她紧紧握住手中的吊坠,如释重负,昏睡之前落在了一个坚实且熟悉的怀抱里。 沈越和崔煜看见此幕,暗自心惊。 沈越起身,走向另一侧牢房的男人,朗声说道:“贤达可汗,大王妃已无大碍。还请可汗兑现承诺。” 贤达可汗看着熟睡的大王妃,目光恢复了些许生机:“好,大王妃醒来之时,我必一五一十说出来,签字画押。” 李钰知道安元郡主不会安分,回去后便命康泰暗中保护沈娘子。 沈翊宁醒来时,已经躺在松涛苑厢房的柔软胡榻上,棉被柔软,暖意洋洋,已是日上三更。她抚了抚脖子间的吊坠,终于安心下来。 小梅看见床上的娘子终于醒来,跪在床边,激动地落泪:“沈娘子,你终于醒了!小梅对不起你,请娘子重罚!” 她缓缓坐起身子,哑着嗓子问道:“小梅,你昨夜去了何处?” 小梅抹了抹泪,连忙说道:“沈娘子,我昨晚在厨房与阿芜姐姐吃饭,不知怎么的就昏睡过去了。今日一早醒来,是罗叔告诉我发生了何事,我才知道沈娘子你为了我去了后山竹林,沈娘子,小梅实在是对不起你。” 第三十四章 故人情事 小梅是罗叔派给她的人,而罗叔是侯爷的人,想来应该是值得信任的。 “应娘子和彩萍呢?” “沈娘子,应娘子昨夜殁了,彩萍姐姐下落不明,全府的人都还在寻她呢!” 沈翊宁立马唤过小梅为她梳妆打扮,准备去寻崔煜。 两人刚走到荷花湖,便听见湖边有人惊呼求救。 罗叔带着几个奴仆连忙赶到湖边。几个奴仆绑着一条长绳游下湖中,捞起了一具湿漉漉的女子尸首。其中一人大声说道,是彩萍姑姑,其它几人都低下了头。 沈翊宁在尸首前蹲下,她的头发松散凌乱,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苍白面庞。搭上她的手腕和颈部,早已没了气息。还想再看看她的面容和背部,却被罗叔拦住。 “沈娘子,斯人已逝,死者为大,请回吧。” 沈翊宁多瞅了他两眼,应了声好,带着小梅回到了松涛苑。 入夜,洛阳城门外,夜色茫茫,凉风簌簌。 马车里的小娘子微微探出头来,泪眼模糊,泣不成声:“罗叔,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罗叔挥了挥手,这辆寻常马车霎时隐没在一片漆黑之中。 第三日,淮海侯终于回到了府中,惊闻应姨娘和彩萍姑姑的噩耗,面色沉闷,缄口无言,只命罗叔好好操办两人的丧事,重金抚恤她们的家人。安元郡主很快便发买了水仙楼的所有奴仆。 明辉阁内,人影灼灼。 崔煜站在正厅前方,漠然地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安元郡主,冷冷开口道:“你为何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一次又一次,心狠手辣,心肠歹毒。” 安元郡主的眼神从万分期待到徒然绝情,沉声说道:“侯爷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崔煜深深地叹了口气:“沈公有恩于元嘉,沈娘子这孩子我是一定要护着的。你不要再做错事了。” 此时的安元郡主神情凶戾,如疯狗般大喊大叫:“应姨娘的眉眼有四五分像她,沈娘子的才情性子更是有六七分像她,不是吗?” 他听到她提起故人,目光悲怆,目如深渊。 “萱娘,有些事情如若一直耿耿于怀,最后受伤的只能是你自己。如若还有下次,本侯不会再护着你了。”他转过身,脚步有些虚浮,黯淡地离开了。 安元郡主看着他一步一步离自己远去,露出了孤寂凄凉的惨笑。 淮海侯府很快便恢复如常,无人再提起应姨娘和水仙楼的任何事情任何人,仿佛应姨娘的存在不过是一个短暂的梦,随风而散。 沈翊宁终于有时间去蘩楼大吃一顿,慧明县主也热切地跟着她一同前往。两人坐在二楼的外间包厢,视野开阔,凉风袭来,可以远眺洛阳城里美轮美奂的夜景。 香喷喷的炭烤羊排,新鲜热乎的冷蟾儿羹,炸得黄金酥脆的巨胜奴,清香四溢、松软白净的天花饆饠,还有沈翊宁最爱的清甜滑软的透花糍。 简直是太满足了! “阿宁姐姐,我想了想,我好像不太想嫁给元嘉表哥。”慧明县主喝着汤,低声说道。 沈翊宁还在啃着一大块羊排,愣了愣,停下嘴里的动作:“为何?齐王殿下待你不是极好吗?” 慧明县主放下手中的汤羹,将汗巾拽在手中,很是纠结:“我也不知道,就是、就是......” 沈翊宁取过汗巾擦了擦手,笑着看她。 “兰蕙,你莫要慌,听我说,你与表哥一起时,可有心跳加快、害羞紧张的感觉?” 慧明县主摇了摇头。 “那你见不着表哥的时候,可会常常想起他,或者是,想牵他手?” 慧明县主再次摇了摇头,满脸困惑:“阿宁姐姐,我为何会想牵着表哥的手呢?大庭广众之下不太好吧!” 沈翊宁无奈地抚了抚额头,兰蕙啊兰蕙,我该怎么教你呢! “兰蕙,罢了罢了,莫想这些烦心事,当你真得遇到了真心喜欢的人,你就会明白的。” 慧明县主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又想起了其它事情,悲从中来:“阿宁姐姐,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有机会我一定去凉州寻你玩。” 沈翊宁理了理兰蕙额前的几缕碎发:“好!小女静候县主莅临寒舍。” 包厢的门被猛地踹开,一个满脸血迹、衣衫凌乱的男子冲了进来,一下子拽过慧明县主的肩膀,将她挡在自己身前,另一只手举起一把大刀,面目狰狞地喊道:“让开,全都让开,否则我就杀了她!” 奴仆们惊慌失措地跑出门外,门外已经围了一群府兵。 沈翊宁厉声说道:“你可知你所挟持的是何人?她可是南阳郡王的爱女慧明县主,你若是杀了她,你也绝不可能活过明天。” “你、你......我、我......” 男子顿时有些慌张,看见身后是空悬的栏杆,硬拽着慧明县主往后走去。男子的左脚已经跨上栏杆,松开拽着慧明县主的手,闭着眼睛往下一跳。 慧明县主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又惊又惧,转过身子时玉鞋一滑,竟然也吭吭向栏杆后方摔下。 沈翊宁冲向栏杆,只触碰到了她的发梢,只见她的娇俏身影直直向下坠落,满脸惊恐无助...... 沈翊宁连忙转身跑下楼,一众奴仆惊慌失措,痛哭流涕,也跟着她跑起来。 楼下。 满脸血迹的男子早已不见踪影,逃之夭夭。 而此时的慧明县主...... 慧明县主直直地盯着面前的男子,咫尺之间,只觉得心跳加速,面色绯红,耳朵发热,双手无处安放。因为此时的她正躺在一个郎君的怀里,而且是一个高大英俊、手臂壮实的郎君怀里。 郎君轻轻扶起怀里的小娘子,朗声问道:“娘子,可有受伤?” 慧明县主害羞地低下头:“无、无事,多谢郎君相救。” 沈翊宁看见慧明县主,大松了口气,还觉得眼前的郎君有些熟悉:“贺、贺校尉?” 贺昀抬起头来,目光依旧如浴春风、温暖和煦,看见是她更是眉开眼笑:“沈娘子,你可有受伤?” 她摇了摇头,报之以温暖一笑。 柳兰蕙匆匆前来,不敢抬眼,面色微红,好奇问道:“阿宁姐姐,是、是你认识的人?” 第三十五章 共处一室 沈翊宁点点头,看向贺昀,嫣然一笑:“贺校尉,还没恭喜你荣升昭武校尉一职,日后在凉州,小女可是要多多仰仗贺校尉你了。贺校尉,你可有受伤?” 贺昀伸了伸右侧肩膀,眉头微蹙。 他正想开口,她的一双玉手已经压住他的衣袖,语气不容反驳:“不要勉强,与我们一起回府,我帮你看看。” 贺昀无奈地挠了挠后脑勺,笑得更加灿烂,面若桃花。 一路上,沈翊宁和贺昀两人有说有笑。慧明县主时不时偷瞟身旁的郎君,面色赧红,不敢搭话。 沈翊宁将他安置在师父的厢房里,回屋取过药箱。 安元郡主早已得知好侄女被挟持,匆匆派人来请她过去,柳兰蕙推脱不得,只好先行离开了。 此时屋子里就只剩下沈翊宁和贺昀两人了。 沈翊宁坐在他的正对面,唤他脱下上身的衣袍。 贺昀不自然地嗯了一声,伸着手不太利落地脱下右侧衣袖和外袍。 她的手指触碰上他的右侧肩肘时,贺昀的身子打了个激灵,耳根子霎时红了一片。 她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低声说道:“莫要乱动,我看看手臂关节是否有伤。” 她抬起他的臂膀先向前抻了抻,又向身侧抻了抻,看见他再次皱了皱眉。 “幸好无事,只是有些肌肉拉伤,我帮你抹点药油。” 贺昀点点头,哑着声音说道:“多、多谢沈娘子。” 沈翊宁将红花油抹满整个手掌,来回摩擦了几次,掌心微微发烫,才敷上他肌肉喷张的古铜色肩膀。一按一压,一揉一捏,时重时轻,她的掌心和指尖传来源源不断的热流,一直流淌到他的心底里,让他毫无防备地晃神和沉沦。 抹完药后,沈翊宁亲自送他出去。 “沈娘子,那我们在凉州见。”贺昀看着她,目光里似乎容下了万千星辰大海。 她回望着他,笑意盈盈:“好,贺校尉,凉州见。” 沈翊宁慢慢地走回到松涛苑,脚步轻快,满心欢喜。 侯府书房。 崔煜与李钰舅侄两人月下烹茶,促膝长谈。 “元嘉,那夜在后山竹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莫不是连你亲舅父都要瞒着?”崔煜缓缓问道。 “舅父,前一日外出时,我已发现有人暗中跟着沈娘子,我命康泰一直暗中保护她,康泰发觉事出有异,于是我才能及时赶到后山。”崔承钰淡定自若地回道。 “如此说来,你与沈娘子早已相识?” “嗯,沈娘子与我,算是冤家路窄。” “元嘉,你可当真是有娶亲的打算了?听闻圣人目前最中意的,便是慧明县主和英国公的独女裴若瑜。” 李钰抬头望向窗外,并未答话。 崔煜凝眸,随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想起了某些往事,感慨说道:“我如今已经是半身入土的人了,在纨绔膏粱中浑浑噩噩地过了这么多年,最悔恨的事,便是为了高官厚爵而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心爱之人。” 李钰听说过,当年是安元郡主在马场先看上了英勇俊朗的舅父,苦苦哀求着武陵王向崔家提亲,博陵崔家虽说是世家大族,可是日渐没落,更想要得到武陵王的提携和荣华富贵,只能利用母妃在宫里的境遇来逼迫舅父答应结亲。舅父年纪轻轻就已被封为淮海侯,定也有武陵王在背后的鼎力相助。 崔煜自嘲地笑了笑,接着说道:“元嘉,你如今已是堂堂云麾将军,你自己想清楚就好,舅父也不会随意干涉。” 两三日后,沈翊宁和沈越终于启程回凉州。 师父没有主动说起贤达可汗起死复生之事,自己也不好再过问。 从洛阳回凉州的路上,会经过菏泽山,山林深处有一座祁山公的私宅。师父救济了山里的一些农民,让他们帮忙收集山里头的一些稀缺药材。 两人决定去私宅收拾一些药材再回凉州。 菏泽山,山林深处。 陈叔看见两人风尘仆仆前来,高兴地出门迎接:“老爷,三娘,你们可算来了。再不来的话,屋里的药材都要堆到山脚下了。” 两人一放下行囊,便迫不及待地前去库房查看药材。 沈翊宁很是惊喜,库房里有五裂黄连、藏红花、黄柏、厚朴等稀缺药材,竟然还有一小罐野生的冬虫夏草。 沈翊宁取出三四根冬虫夏草,用绢丝布包好,笑嘻嘻地说道:“师父,陈叔,我给你们熬个冬虫夏草老鸡汤,好好补补身子。”一说完便兴冲冲地走去了厨房。 晚饭时,三人其乐融融,酒足饭饱。 沈越看着一旁低头喝汤、气淡闲云的徒儿,突然开口:“三娘,你觉得贺昀此人如何?” “贺校尉,他很好呀!”她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继续吃着菜。 “为师是说,贺校尉作为夫君如何?” 沈翊宁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着师父:“师父......” “陈将军早与我提过此事,想为你们二人说媒,我肯定是要问过你的。” 在这个时代,女子是肯定要嫁人的,如若过了二十芳华还没有许配人家,官府就会派人来说媒了。 如若她一定要嫁人,嫁给温润和煦、身强体健、双亲早逝、来自簪缨世家的贺昀,应该是她最好的选择了。 沈翊宁宛然一笑,娇羞地点点头。 沈越欣慰地大笑出来:“好,好,好,太好了,三娘,我明日便书信一封告知陈公,此事要尽快提上日程才好。” 第二日,沈翊宁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背上药篮子,跟着山民们一起上山采药。 近日入秋,雨水丰沛,山路有些湿滑难行。走过一段距离后,她与山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沈翊宁靠在一块石头上歇息,取出皮囊水壶喝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 她心下一惊,回头看去,身后只有秋黄枯寂的满地落叶,恐怕只是自己多心了。 回过头来,面前突然出现一个蒙面黑衣人,身形高大,声音清秀。 “沈娘子,你若是肯乖乖跟我走......” 黑衣人的话还没说完,她的身前又落下另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卷起满地枯黄落叶! 第三十六章 帝王薄情 是康泰!他的脸上已有三四道损伤,肩膀和手臂也有五六处剑伤。 “沈娘子,你快跑,我来断后。”康泰挥出手中的长剑,刀刀致命,可惜身上已有旧伤,逐渐力不从心。 蒙面黑衣人轻松地闪躲开他的每一个招式,神闲气定地说道:“本想留你一狗命,你竟然还敢跟过来,来人!” 此话一出,两人身边霎时多出了八九个蒙面黑衣人。 沈翊宁按住他早已伤痕累累的手臂,朗声说道:“我可以乖乖跟你们走,不过要放他走。” 为首的蒙面男子冷哼一声:“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判,来人,把这个侍卫......” 沈翊宁打断他的话,面若冰霜:“你本可以杀我,却偏偏要把我带走,想来我还是有些用处的。你若是不肯放他走,那我就......” 沈翊宁顿了顿,揉了揉掌心,手疾眼快服下了一颗药丸,冷声说道:“反正都是一死,那我就毒死我自己。” 康泰回头时已来不及阻止她。 蒙面黑衣人破口大骂:“贱女人,你、你敢威胁我,你等着瞧。你们,给我退下。” “康泰,你先走,我信你。”沈翊宁看着他,目光坚定,不容质疑。 康泰再看了她两眼,手中紧紧握住她方才隐秘递过来的小瓶子,不再犹豫,轻轻一跃便消失在山林之中。 沈翊宁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有人来捆住她的双手,蒙上她的双眼,随后后颈处一阵吃痛,便昏迷过去了。 她再次睁开眼,看见头顶上方摇摇晃晃的天顶幕布,似乎是躺在疾行的马车上。后脖颈处一阵剧疼酥麻,四肢无力,全身都使不上劲,想来已是被灌下软筋散。 这次又是去往何处呢?要不然再试一试其它死法,或许能够回去? 马车门帘突然被掀开,一大片亮光倾泻而进,她慢慢适应眼前的光线,一个寻常百姓装扮的年轻郎君探头进来。 “哎呦喂,醒了?” 声音与之前骂她的领头蒙面男子一模一样,他的模样却十分俊俏年轻。 沈翊宁重新垂下头,盯着马车天顶,面无表情问道:“我们要去何处?” “哼,我偏不告诉你。”年轻男子撇了撇嘴,不再理会她。 沈翊宁闭上双眼,百思不得其解,很快又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她已经躺在一片阴冷潮湿的草堆上。 沈翊宁动了动手腕,双手已经没有被捆住,四肢的力气回来了一些,双腿依旧发麻发软。她整整饿了两天,使劲用力撑着身子起身,想尝试站起来,可惜晃着腿就又重重摔坐在地上。 这是一个破破烂烂的木屋子,两面的小窗户已经被木条死死封住,丝毫不知是白日还是深夜。屋子里只有一个出口,就是前面的小门。 此时木门有咔呲咔呲的响声,小门一开,一个年轻的小娘子面无表情地端着吃食走了进来。是一大碗剩饭,剩饭里混杂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残渣剩菜。 “自己吃,吃完还要赶路。”岑欢冷冷说道。 沈翊宁看着碗里的剩饭剩菜,使尽全力用手一挥,碗里的饭菜顿时撒了一地:“我是人不是猪,我不吃。” “贱女人,爱吃不吃。”岑欢收拾好地上的残渣便出去了。 片刻之后,再次有人打开门,是领头的蒙面男子和方才的小娘子。 “阿衡哥哥,这死贱人不肯吃。怎么办?” 樾衡狠狠地瞪着地上的小娘子:“贱女人,有点傲气,是我小瞧你了。你知道吗?才过了两日,去往长安的每一条路都已设下重重关卡,看来你在齐王心里的确很不一般。” 沈翊宁努力保持着面上的镇定自若,回瞪着他:“你知道就好,我宁愿饿死,也不会受你们的嗟来之食。” 樾衡挥了挥手,朝身后的娘子说道:“去把饭菜和衣物拿来。” 岑欢撇了撇嘴,很不情愿地离开了。 沈翊宁看见樾衡朝她一步一步走来,撇过头不看他。 樾衡在她身前蹲下,粗糙生茧的大手蓦地握住她的后脖颈处,用力一带,两人的鼻唇顿时近在咫尺。他右手的大拇指结着厚厚的茧子,抚过她的娇唇,一时重一时轻,来回摩挲蹂躏,嬉戏逗弄。 樾衡闷笑了两声,往前倾身,他的唇便自然而然贴上了她的耳垂,故意含住它,唇齿微动,一股炽热钻进她的耳蜗,她身上的毛孔顿时紧绷。 她的双手紧紧拽住地上扎手的草堆,强忍着不抬头看他。 樾衡的嘴角弯起,戏谑地笑了笑:“你说,如若高高在上的齐王殿下知道,你成了我的人,他会作何想?” 她笑了笑,猛地抬起头,与他对视,娇声说道:“郎君高看我了,王爷虽爱美人,不过帝王家也最是无情,也许几日后,齐王便已将我抛之脑后。” 她抬起手,芊芊玉手贴上他的心脏位置,用食指在上面轻轻地画了两个圈。 樾衡直直地盯着她,目光不明,另一手已触碰到她的胸部前侧,手指绕上衣襟的绑带,轻轻一扯,她身上最外层的柳绿色襦裙便凌乱了。 沈翊宁晃了晃眼,注意到他的脖颈后侧有一个很浅的红色印记,目光一凝,岑欢突然推门而入。 岑欢看见两人的暧昧姿势,有些惊慌又很是气愤:“阿衡哥哥,你们......” 樾衡面无表情地松开手,理了理衣袍站起来:“岑欢,看着她吃完饭,再帮她换上衣袍。” 沈翊宁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娇嗔开口:“阿衡哥哥,阿宁会等你回来的。” 此话一出,樾衡抖了抖肩膀快步走了出去。岑欢怨恨地盯着她,闭口不言。 沈翊宁看着新端来的饭菜,一大碗粒粒饱满的白米饭、半只烧鸡还有一小碟酱菜,松了口气,终于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一定不能白白饿死,一定要撑到李钰或者是师父来救她! 吃饱饭后,岑欢帮她换过一身小郎君的破旧衣袍,还在她脸上涂涂抹抹一番。随后又从匣子里取出一颗黑色药丸,猛地压住她的喉咙,强迫她吞下去。 摇身一变,沈翊宁就被迫成了一个样貌普通、黑黝黝的小郎君了,很快又昏睡过去。 第三十七章 沐浴更衣 秦州城,城门口。 城门口的府兵比起以往多了很多,严阵以待,细细检查出城的每一辆马车和货物。 “停车,马车上是什么人?”一个士兵拦下樾衡的马车,大声说道。 樾衡如今是寻常百姓的打扮,面容黝黑,还贴上了小胡子,老实地笑了笑:“官兵大哥好,里面是我的小妹和小弟,我们去往长安投奔姨母,这是我们兄妹三人的过所,请您查看。” 官兵大哥取过三人的过所细细查看,另一个官兵取过两张画像,一一对比马车里的人。 官兵大哥大声问道:“你们是从益州来的?” “是的是的,我们是益州隆沥县来的。” “走了多少天?” “十日左右。”樾衡偷偷往官兵手里塞了一大串铜钱,谄媚地笑了笑。 官兵大哥原本还想接着询问,立马笑了笑,将过所还给他们,大手一挥就让他们过去了。 半个时辰后。 康泰来到城门口巡查,听着官兵详细报告方才过往的马车和货物。 “有一马车是从湖州来的,前往长安投靠阿兄,......” “有一马车是从益州来的,前往长安投靠姨母,十日才到了此处......” 康泰突然打断他的话:“从益州来的人,几个人?用了多长时间?” 官兵努力回忆了一下:“十日左右,马车上是三兄妹,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马车的车轮处可有泥土污物?” 官兵有些心虚,捏了把汗,很没底气地开口:“好、好像没有,车轮很干净。” 康泰立马喊人将官兵拿下,一跃上马,绑着官兵往城里飞奔而去。 秦州城官驿。 官兵大哥亲眼看见眼前的冷面王爷,吓得腿软地跪在地上,巍巍颤颤地开口说话:“王、王爷,下官说,那辆马车上一共有三人,一个年纪大一些的郎君,还有一个小娘子和一个小兄弟,他们的过所下官检查得很仔细,的确是益州府衙的通牒和印章。说在路上走了十日才到此处。大约是、是半个时辰前离开的,往北驶去的。下官的确不知何处出了错,还请王爷饶命呀!” 康泰冷声说道:“从益州到崇州的路上,连日暴雨,突发山洪,山路和大路都被切断了,官府整整抢修了五日才好,所以如果他们当真是从益州出发,十日内根本到不了这里。” 官兵大哥明白过来,很是心虚,只能不停磕头哭喊求饶。 “马车上的三人,可有何异常?”李钰冷冷地开口,声音里有不容抗拒的冷漠和威严。 官兵大哥痛哭流涕,绞尽脑汁,终于憋出了几句话:“有,有的,马车上的小兄弟是躺着的,睡得很熟。下官想着应该是路途遥远,小兄弟睡着了也不奇怪。” 李钰挥了挥手,官兵已被拖了出去。手中摸搓着小娘子留给康泰的小药瓶,药瓶子的底部镌刻着三个小字——“徽合堂”。从秦州往北去,只有一个目的地,帝都长安。 “备马,即刻回长安。” 康泰得了命令,匆匆出门。 沈翊宁一路上吃了又睡,睡了继续吃,不知道胖了多少斤。 有时候走的是山路,磕磕绊绊,跌宕起伏,连前一天的饭菜都想吐出来了。有时候走的是大路,只要出示过所,马车便能顺利通行。过所竟然能通过层层关卡,想来男子的身后之人,定是位高权重之人。 四日后,沈翊宁再次醒来时,终于不是在马车上,而是一间雅致干净的厢房,窗外透出缕缕明亮光线,是一个晴朗温和的白日。连日来不停地被迫服下软筋散,她的四肢软散无力,身体越发虚弱。 有人走了进来,端着一盘吃食。不是岑欢,却是樾衡。 樾衡将餐食放在床榻前的案桌上,淡然自若地坐了下来。 “吃饭。”男子的声音冷冷响起。 沈翊宁撑着床沿,一拐一拐地走到案桌边,重重地坐下来。今日终于等到能够与樾衡独处的机会,无论如何都要抓住这次机会。 “南蛮,麒虫,月圆之夜,生不如死。”沈翊宁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几个字。 樾衡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你为何......” 沈翊宁的眼神瞥向他的后脖颈处,莞尔一笑:“我有法可解。” 他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想从中探出几分虚实。随后起身离开,离开之时,再次听到身后女子娇柔甜美的声音。 “阿衡哥哥,阿宁会等你回来。” 沈翊宁看着他的背影,得意一笑,神色自得。 今日餐盘的碗碟十分精美,饭菜更是精致了许多,闻了闻饭菜没有异味,自顾自地吃起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房外的喧闹嬉戏声越来越清晰,人来人往,虽然隔了一段距离,还是隐隐约约传来男人的嬉笑声,女人的甜腻撒娇声,还有热闹的歌舞乐器声。 沈翊宁大概知道如今身处何处,应该是某处青楼、妓馆或者是教坊司。 房外再次传来一些细微声响,房门被打开,岑欢进来了,还有一个美艳丰韵的中年女人,身后跟着两个面无表情的老婆子。 岑欢手上端着一套衣裙,精心打扮过一番,头上是近日最流行的堕马髻,身上有淡淡的鹅黄梨花香,唇红齿白,绿柳红衣,是青楼女子的时兴打扮。 两个老婆子端来了很多桶热水,不停往屏风后面的木桶灌水。 沈翊宁心下一惊,这是要为她沐浴更衣,让她打扮成青楼女子的模样? 两个婆子搀扶着她,把她抬进了浴桶,手脚利落地为她梳洗一番。随后,两个婆子又为她穿上新衣裙。 岑欢和中年女人站在屏风外,背对着她在闲聊。沈翊宁把心一横,握住手腕上的银镯子,转动机关,掌心落下了一些白色粉末,不露痕迹地抹在两个婆子的手臂和衣袍上。 片刻之后,镜子前就多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 沈翊宁梳着一个双垂髻,穿着鹅黄色的上衫和杜鹃红的菱花纹襦裙,再披着一条青绿色的薄纱披帛。不似岑欢那般明媚艳丽,是小丫鬟的娇俏打扮。 第三十八章 红色印记 岑欢得了中年女人的示意,扶起她慢慢往外走。三人在明灿灿的回廊里慢慢走着,遇到了两三个醉酒狂妄的郎君,都被岑欢和妈妈牢牢地挡了回去。 不过一会,中年女人领着她们两人,走进了一条隐秘小道,打开了一个厢房的后门,走进了一间暗房。暗房里漆黑一片,某个方向传来女子的凄厉哭喊声,混杂着男人的猥琐嬉笑声,可惜她啥也看不见。 岑欢拉着她蹲下身,伸手摸索了一番,接着横向推开一块很小的方形木板,前方一小块地方传来了明晃晃的亮光。她终于看清楚声音的来源,眉头紧蹙,双手用力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原来这间暗房是前面厢房的小隔间。厢房的地上铺着名贵的波斯金丝地毯。在那名贵地毯上,跪着一个衣衫凌乱、伤痕累累的年轻女人,她不停地磕头求饶。对面的男人解开衣袍,横冲直撞,如狼似虎,轻吟粗喘之声不绝于耳。 许久之后,岑欢小心翼翼地拉起木板,两人拉起她回到了厢房。 沈翊宁坐在床榻上,胃里宛若翻江倒海,皱着眉问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中年女人看着她,尖声说道:“你若是敢逃跑,那个女人的悲惨经历,就是你明晚的结局。欢儿,把药给她服下去,把门锁好,给我看好她。” “岑妈妈,欢儿明白,请您放心。” 岑欢看着岑妈妈已离开,突然转过身,低下头解开了襦裙的绑带,将三层的上衫一层层解开,她的胸前左上方赫然出现一个红色印记。 与樾衡脖颈上的印记一模一样,不过颜色更加鲜艳明丽,种盅的时间应该还不太久。 岑欢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沈娘子,我今日在门外偷偷听到了你和阿衡哥哥的谈话,我心意已决。还请沈娘子救我一命,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我必为您肝脑涂地。” 沈翊宁眯了眯眼,沉声说道:“好!我可以救你。不过......” 岑欢抬起头,目光灼灼:“沈娘子,您尽管吩咐我。” 沈翊宁把她拉起来坐在身侧:“你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吗?” 岑欢摇了摇头:“我不行,我还没有资格,阿衡哥哥级别更高,武功高强,或许有机会。” “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岑欢谨慎地望了望外头,才缓缓开口:“这里是长安平康坊的雍和楼,我听阿衡哥哥说起过,是朝中某个高官的秘密产业,专为朝中的达官显贵玩乐而建的。” “你们为何会被种下麒蛊?” 岑欢点点头,恍然大悟:“原来这种毒叫做麒蛊。沈娘子,我阿耶原本是一名武将,我从小跟着我阿耶练功习武,也有一些身手。可惜我阿耶不幸病死,我在回乡的路上被拐走。醒来时就在这雍和楼了。楼里有神力高超的道士,我们一来就给我们种下了这种蛊毒。如果不听话,道士会念咒文,钻心之痛难以忍受,久而久之,我们便乖乖听话了。楼里还有武功高强的妈妈,日日教我们骑射武功,唱曲跳舞,有需要的时候,就会派我们出去做任务,然后......” 门外忽然传来钟声,一下,两下,三下,戛然而止。 岑欢慌慌张张地起身:“沈娘子,岑妈妈要查人了,我先回去了。明日,我再来给你送饭。这个药你就不要再吃了。” 沈翊宁拉过她的手腕,拍拍她的手背安抚她:“明日让你的阿衡哥哥来寻我,我有办法。” 岑欢匆匆离开了。 长安城,一家药铺门外。 康泰用力地敲门。 吱呀一声,药铺的木门微开,一个微胖的郎君探出头来,满脸困惑。 李钰拿出衣袖里的天青色小药瓶,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微胖的郎君顿时清醒过来,目光凛凛,打开门迎着两人入内。 “见过沈郎中,在下齐王李钰。”李钰率先开口。 沈洛看着眼前的男子,焦急问道:“见过王爷。沈某送给三娘的药瓶子为何会在王爷手里?三娘如今在何处?” “沈娘子在情急之下将药瓶子递给了我的下属康泰,想来沈郎中应该知道答案。” 沈洛取过药瓶子,闻了闻里面的药粉,抿了抿唇:“王爷为何知道是我?” “瓶子底部刻有‘徽合堂’三字,凉州药铺是徽和堂,长安药铺名为惠合堂,我早有耳闻祁山公年轻时常自称为惠和先生,想来两间药铺有些渊源。” 沈洛赞许地点点头:“这是三娘特制的寻踪粉,王爷去寻十几只猎犬来,猎犬闻到药粉的味道,就会跟着味道去寻她。” 沈洛又从屋里取出一个黑色的小瓶子,递给他:“此为吐真剂,服下后必知无不言,拷问过的记忆也不会留存。还请王爷定要平安救出三娘,沈某感激不尽。” “多谢沈郎中。”李钰恭敬地握拳一礼。 还没过两刻钟,院子里已汇集了十几条哈拉着口水的猎犬。 沈洛先给它们喂下一大盘黑乎乎的粘稠羹汁,再给他们喂下药瓶子里的药粉。十几只猎犬变得精神抖擞,突然冲向康泰,围着他不停转圈、大声吠叫,片刻之后才冲出了院子,在街坊里乱串奔走。 天亮之前,很多只猎犬在某处停了下来。 是平康坊东南角的几间矮房。 李钰带着七八名暗卫潜入到屋子里,牢牢绑住几名老婆子,堵住她们的嘴巴,不让她们发出一丁点声音。 暗卫给几个婆子服下吐真剂,片刻之后,其中两个老婆子晕晕乎乎,开始讲话:“沈、沈娘子,有的有的,欢姐儿唤她沈娘子,我们为她沐浴更衣、梳妆打扮,之、之后,欢姐儿和郁娘就把她带走了……” “郁娘说、说沈娘子容貌娇俏可爱、肤白腰细,很合高公的胃口,明晚定能获得高公的宠爱……” 两名暗卫将几个婆子打晕,抬回到床榻上,恢复如初。一群人再次消失在黑暗中,不留一点痕迹。 第二日中午,是樾衡来送饭。 沈翊宁淡定自若地吃着饭菜,朗声问道:“考虑得如何?” 樾衡盯着她,没有说话。 第三十九章 一出好戏 两名暗卫将几个婆子打晕,抬回到床榻上,恢复如初。一群人再次消失在黑暗中,不留一点痕迹。 第二日中午,是樾衡来送饭。 沈翊宁淡定自若地吃着饭菜,朗声问道:“考虑得如何?” 樾衡盯着她,没有说话。 “齐王待我如何,你是清楚的。如果你想逃离这个地方,想解开身上的毒,就得先帮我做一件事……”沈翊宁自顾自地说着,也不管他是否答应。 她取下发髻上的银簪子,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在空碟子里滴了很多血,随后取下脖子上的玄武吊坠,沾上碟子里的血迹,口中念念有词。 樾衡依旧盯着她,眼中多了几分探究和思索。 片刻后,沈翊宁将吊坠擦拭干净,复又绑回到自己的脖子上,收在衣领下。 “待会若是疼得难以忍受,就把它服下,信不信由你。”沈翊宁目光敞亮,似乎有种不容质疑的神奇魔力。 樾衡将小碟收入袖中,沉默着离开了。 入夜,岑妈妈和岑欢进了屋,打扮依旧花枝招展。想来该是时候了。 岑欢扶起她坐到镜前,重新为她梳了个风尘万千的堕马髻,后脑勺还绑上了两坨厚重的木头假发。发髻上插上了更多的发簪、金钗和流苏。肤白如玉,唇红如血,最后在她的额间花了朵钿花。 沈翊宁只觉得脸上的铅粉有点卡粉,头皮发麻,脖子都伸不直了。唉,果然人要美,就必定要吃些苦头。 沈翊宁转了转手腕上的银镯子,深呼了口气,安心下来。 两人搀扶着她出了门,因为头很重,身子无力,三人走得很慢。 岑妈妈在她耳边不停念叨,声音尖锐刺耳:“沈娘子,高公可是圣人面前的红人,你若能讨得他欢心,日后吃喝不愁,一生富贵哈哈哈哈……” 沈翊宁娇羞地低下头。 岑欢发现沈娘子没有暗示自己帮她做其它事情,有些纳闷。 雍和楼,某一处的暖阁。 两人迎着沈翊宁进了暖阁,便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暖阁很是空旷,地榻微微发热,只剩下在外间蹲跪着的小娘子,以及里侧妙幔薄纱挡帘里坐着的陌生男人。 沈翊宁抬起头,隐约看见有一个男人斜靠在暖榻上,盘腿而坐,身材均匀,可惜看不清他的面容,他的手中好像握着一个酒杯,小酌了几口,悠闲自得。 男人很快坐了起来,起身朝她走来。 她立马低下头,紧紧握住手腕上的银手镯,准备动作。 眼前出现男人的白色丝绸长袜,他的手掌轻轻抚上了她的肩膀,往前一带,她便落在他的怀里。她心下一凌! 咦,奇怪!怎么会是熟悉的松木香气息! 沈翊宁猛得抬头,眼前之人竟然是他。 “王、王爷!” 李钰戏谑地笑了笑,抹了把她的香脸,还当真有几分像那些沉溺美色的纨绔子弟:“怎么?不是位高权重的老爷,而是本王,沈娘子莫不是失望了?” 沈翊宁原本想感谢他的话顿时卡在喉间,如鲠在喉。正想起身,可惜蹲跪了许久,双腿又麻又酸,一时没了力气重心不稳,情急之下紧紧扯住他的宽大衣袖,他伸出手护住她,两人便一同摔倒在柔软的地榻上。 她的唇无意间划过他的唇角,接着划过他的脸颊,她的耳后顿时绯红一片。她的衣裙本就薄透,雪白肤色一览无遗。 他感受到有柔软丰盈掠过心间,一阵酥软发麻。 两人目光交汇,明眸如星如幻,此时彼此都有些尴尬。 门外突然响起岑妈妈娇滴滴的声音:“高公,一切可还安好?” 李钰拂过她的细腰一把横抱起她,转身走回到帘帐之后,压着声音喊道:“滚!不要坏了老子的好事!” 岑妈妈立刻退出到走廊外,以免坏了高谊的兴致。 她忍住惊呼声,双手无措,不敢抬头看他,低声说道:“王爷,我、快、快放我下来。” 李钰只觉得她的声音很是娇嗔甜美。 他把她放在地榻上,轻手轻脚,从袖中取出一个药瓶子递给她:“本王找沈洛拿来的,你应该用的上。” “二师兄?”沈翊宁打开瓶子,闻了闻,会心一笑:“多谢王爷。” 瓶子里是舒经活络丸,服下它便能尽快恢复力气。 沈翊宁才注意到角落上躺着一个中年男人,双手被绑,虎背熊腰,满脸横肉,都可以做她爷爷的年纪了。 “王爷,此人......” “高谊,当今兵部尚书。”李钰顿了顿,复又拿起酒杯,小酌了两口:“你的恩客。” 听到恩客两字,她霎时气涌上头,狠狠地踹了地上之人几脚才稍微解气。 沈翊宁在案几前坐下来,取过一个空杯子,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又吃完一碟樱桃酥,心情才略微好转。听说樱桃稀少,是专供长安的名贵之物,长安的荣昌楼还有独家特制的樱桃奶酪,下次若有机会一定要去尝尝。 “如若我来不及救你,你该如何?”李钰看着她,突然问起。 沈翊宁往他面前晃了晃手腕的银镯子,笑嘻嘻地说道:“这个手镯是个三节机关,可以放下三种药粉,互不干扰。其中一节早已备好了毒粉,只要有人沾染上一点点毒粉,便会皮肤溃疡、瘙痒难耐。这高谊只能跪着求我救他呢!” 李钰笑意盈盈,眼里满是钦佩和赞许。 她双手撑起下巴,伏在案几上,好奇问道:“王爷,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笑了笑,朗声说道:“等着看好戏。” 片刻之后,门外的骚动越来越大。 李钰用药将高谊唤醒。 高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眼前之人,吓得口齿不清:“李、李钰、齐、齐王、王爷......” “高公,许久不见,别来无恙?”李钰冷声说道。 高谊惊慌失措地看着眼前两人,后悔莫及。如若不是自己贪恋小娘子的美色,如若早早就把人送到胡应维的地牢里,也不会有此一遭。自己落到了李钰的手里,恐怕不能顺顺利利安然无恙地活着出去了。 第四十章 驱蛊之痛 李钰蹬了他两腿,解开他绑着的双手:“把上衣给本王脱了。” 高谊欲哭无泪,本就是自己理亏,只能老老实实照做。 李钰取过毛笔,在他的胸前画了一只丑不拉几的大乌龟。 沈翊宁忍不住笑了出来。 “站起来,出去!”李钰将长剑架在高谊的脖颈上,转过头,朝她温柔说道:“沈娘子,你跟在我身后。” 沈翊宁乖乖地点头,紧紧握住他衣袍上的玉色环脂腰带,跟着他走出去。 高谊抖着手打开房门,房门外早已厮打开来。 众人看见高谊被齐王殿下架着脖子出来,顿时停下了动作,不敢轻举妄动。康泰和樾衡立刻冲到三人的身前,护着沈翊宁和李钰两人。樾衡的武功极高,甚至还在康泰之上。 躲在暗处的黑衣道士念念有词,早已满身是汗、疲惫不堪,可是十分不解。明明自己不停地念着咒文,为何樾衡竟然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另一侧的岑妈妈也挟持着岑欢,锋利的匕首就横在她的脖颈处。 岑欢双目红肿,哭得梨花带雨可怜兮兮:“沈娘子,欢儿、欢儿不想死......” 岑妈妈尖声喊道:“沈娘子,难道你就只愿救樾衡而要置岑欢于不顾吗?” 沈翊宁看着她们两人,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冷声说道:“你们当真以为能骗过我吗?麒虫最会吸取中蛊之人的心神血脉来汲取营养,因此种蛊之人的面色和指甲往往会比普通人苍白一些。岑欢,你面色红润,指甲的颜色与身体健康之人无异,你身前的红印根本就是假的。还一口一口的阿衡哥哥,难道不是想置他于死地吗?” 岑妈妈和岑欢被当面拆穿,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忽然两旁的杀手们整齐划一让开路,跪在地上恭敬行礼,就连高谊也下意识地想要跪下行礼。 正前方,一个中年郎君大步走了进来,他穿着虎纹暗色的宽大衣袍,锦衣华服,威风凌凌。 沈翊宁心中一惊,此人竟然没有向李钰行礼问安,难道比齐王殿下的名头还要尊贵? 李钰莞尔一笑,朗声说道:“胡相,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原来是传闻中只手遮天、权势滔天的奸相胡应维,真的是目中无人,连齐王都不放在眼里。 胡应维的声音很浑厚:“王爷,虚礼就免了,你直接告诉胡某,你要如何?” “胡相是聪明人,的确爽快。沈娘子是本王的人,你的好属下樾衡,本王也要带走。还有这乌烟瘴气的雍和楼,本王明日就要看见它消失。如若胡相能做到,本王便放过高谊,否则,这兵部尚书的位置嘛,恐怕是......” 李钰看着台阶下的人,笑意盈盈,云淡风轻。 胡应维站在阴影处,面色不明,压抑着胸口的怒气:“好,胡某答应你。” 李钰几人挟持着高谊,一步步走下台阶,警惕地走到院子门口。 “半刻钟后,胡宅门口接人。胡相,如若你再敢动我的人,本王定会让你死无全尸。” 李钰话一说完,一行五人渐渐隐没在黑暗之中。 齐王府。 沈翊宁看见沈洛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兴奋得朝他跑了过去,两人喜极而泣,激动相拥。 “二哥,阿宁可想死你了。” “三娘,你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沈翊宁已有三年未见过二师兄。三年前,沈洛便到了长安成家立业,惠合堂生意兴隆,一直不得空回去。而且,在她眼里,沈洛算是这个时代的新潮之人,总是能理解和鼓励她的各种奇思妙想,因此她与二师兄最为亲密。 几人看在眼里,都有些目瞪口呆。 李钰轻咳了两声,两人终于反应过来,安静下来。 沈翊宁看见樾衡的脸色越发惨白,知道他撑不了多久了,朝李钰微微一礼:“烦请王爷准备好一间厢房,我答应过樾衡,需要先帮他解开蛊毒。” “二师兄,帮我备好驱除麒蛊的汤药。蛤蚧一对、茯苓、知母、贝母、桑白皮各二两......”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记着呢,还有人参三两、甘草五两、杏仁六两。然后还要抓虫是吧。三娘你且放心去!”沈洛笑嘻嘻地说道,打断了她的话。 李钰点点头,便让罗叔领着她们往后院走去。 沈翊宁和樾衡两人盘起腿,相对而坐。 她取下脖子上的玄武吊坠,让樾衡紧紧握住它。随后割破手指,在他的额头中心、喉结处以及两个掌心处抹下血滴,再在一个空的小罐子里滴下几滴血。最后让他紧紧咬住布条。 “待会若是很痛,切记不可使用内力,否则麒虫会吸取你的内力,反噬你的心脏。” 沈翊宁深吸了口气,开始念清心咒...... 樾衡的五官开始扭曲变形,死死咬住布条,钻心之痛渐渐涌上心头,似有千万条凶残的吸血虫子在他的五脏六腑里胡乱冲撞、啃啄和撕咬...... 许久之后,有三四条乳白色的小虫子从他的鼻孔处钻出,不停地扭动、翻涌、爬行。从嘴巴到脖子,从腰腹到床榻上。 一只麒虫就已经能让寻常武将痛不欲生。他的身上竟然有四只麒虫,看来樾衡的内力深厚,武功高强,不太好控制,才被人种下了四只麒虫。 沈洛见状,立马取过盛着血液的小罐子,往白虫的方向递过去。 麒虫很有灵性,嗅着她血液的腥鲜味,扭动着小小身躯急急往罐子里钻。片刻之后,四只麒虫均已入瓮。沈洛立马合上了罐子。 樾衡只觉得心脏更如千刀万剐般疼痛,心脏处仿佛燃起了熊熊烈火,剧烈狂烧,发热发烫。倏然之间,他猛地吐出一大口粘稠的黑血,终于舒缓过来,昏迷了过去。 此时的沈翊宁面色惨白得可怕,见到他已吐出毒血,呼出一口气,便软塌塌地倒在了胡榻上。 李钰将她抱到隔壁的厢房,还唤来秋瓷姑姑照顾好她。 沈洛帮樾衡喂好药,又连忙给小师妹喂下汤药,不停地唉声叹气:“哎呦,我可怜的小师妹呀......” 李钰有些不解:“沈郎中,为何沈娘子也要服药,本王上次见沈娘子驱蛊时......” 沈洛更是一惊:“还有上次,真是的气死我了,三娘太不爱惜她自己的身体了。” 第四十一章 咄咄怪事 “为何如此说?” 沈洛叹了口气说道:“王爷,三娘的体质异于常人,她的血可解百毒,无意间得到了上古神器玄武吊坠,两者相合,便有解天下蛊毒的奇效。可是三娘使用自己的肉身之躯来对抗邪恶成魔的蛊毒,每一次解毒都会元气大伤,要修养很长时间才能好起来。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三娘是不会轻易帮人解蛊毒的。” 李钰看向床榻上沉睡的小娘子,抿了抿唇,有些不悦。 沈翊宁醒来时,只觉得周身暖洋洋的,很是惬意。身上盖着的被褥和床垫褥子都是上好的蜀锦丝绸,柔软温和。床榻旁边有个精致的陶瓷炉子,里面燃着瑞碳,是西凉国进贡的煤炭佳品,屋子里飘散着淡淡的白檀木香气。听说贵族人家烧炭时,会将白檀木铺在炉子底下,以掩盖煤炭本身的苦丑气味。不愧是齐王府,吃穿用度皆是上乘精致。 耳边响起一个女子的爽朗声音:“沈娘子,你醒了,可要喝点水或是吃点东西?” 是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女人,衣着端庄雅致,似是府里的威望之人。 “娘子是?”她坐起身子,揉了揉僵直酸软的后背,看来自己已经睡了许久。 女人笑了笑,温婉和煦:“沈娘子,奴婢是王府里的二管家,您唤我秋瓷就好。” “秋瓷姑姑,我、我有些饿了。” 秋瓷掩面笑了笑,立马唤人端来几碟热食和羹汤。 沈翊宁实在太饿了,看见秋瓷姑姑还站在一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秋瓷姑姑,我们一同用膳可好?” “沈娘子,奴婢已经用过了。您若是觉得不自在,奴婢在外头候着就好。还有,王爷来过好几回了,王爷叮嘱过,如若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去寻王爷的。”秋瓷姑姑满脸笑意,说完话便很识趣地退了出来。 她有些纳闷,不过看着满桌的珍馐美食,一切烦恼都抛之脑后了,大口大口地吃起来,鲍鱼松茸粥、人参鸡汤、枸杞红枣姜葱清蒸鲈鱼、还有甜点樱桃酥,真是心满意足呀! 吃饱喝足后,她想去看看樾衡的身体,一推开门,就看见他早已守在房门口。 “樾、樾衡?” 樾衡看见她出了房门,立马双膝跪下双手握拳:“多谢沈娘子的救命之恩,从今往后,樾衡就是沈娘子的贴身侍卫,定护沈娘子周全平安。” 她一头雾水,连忙拉着他起身:“你、你、你先给我起来,我不用你的保护。” “如若沈娘子不答应,阿衡就长跪不起。” 不再搭理他,沈翊宁往外走了一段距离,看他还是一动不动地跪着,无奈地叹了叹气,转身折返回去。 “樾衡,我不需要你护着我,我自己能护好我自己,而且我一向自由自在惯了。你有一身高强本领,应该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如若你真想报答我,就去药铺帮忙吧,也算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 樾衡听到此话,立刻起身说道:“好的,沈娘子,我都听你的,我马上去找沈郎中。” 听竹苑,西北角的下人房。 清溪和听涛早已听闻王爷亲自领了一个娇美娘子回府,还让最信任的秋瓷姑姑前去伺候。还听说娘子不知何故晕倒了,是王爷亲自抱着她回房的,王爷还去了好几趟屋里,悉心照看着生病的小娘子。 两个人有些焦躁不安,若是无法完成惜春姑姑交代的任务,必会有重罚的。 听涛思前想后,更是不甘心,自己打小就生得沉鱼落雁,如花似玉。在宫里的时候,有一次遇到秦王殿下,秦王看见自己都挪不开眼、心生爱慕,本想讨自己去做妾室的,可是被皇后娘娘拦了下来。如今被派到齐王府,本以为齐王殿下纵情声色,最爱美人,自己会有很大的机会爬上贵人的床榻,从此一步登天。可惜齐王只在府里呆了两日就走了。不曾想此次回来还带着一个小娘子。 难道自己的机会越来越渺茫了?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听涛思忖一番,柔声说道:“清溪姐姐,要不你给惜春姑姑书信一封,看看惜春姑姑如何说?” 清溪想了想,为了完成任务,也只能向惜春姑姑求助了。两人很快拟好了信件,偷偷让一个下人送了出去。 胡府。 胡宅的后院山清水秀,假山绿树错落有致。其中有一座假山,看似普普通通却暗藏玄机。 假山的四周有密密麻麻的树林,树上都埋藏着武功高深的暗卫。假山的里面,有一个毫不起眼的铁门。在铁门之下,是防守严密、密不透风的死牢。进去里面的人,很难能再活着出来,即使是能够再次出来的人,必定会遭受一番严刑酷打。 如今最里头的牢房里,一个中年郎君跪在一个布满荆棘的铁板上,膝盖处隐隐渗出血迹,面容极其痛苦。 他不停地朝面前的男人磕头谢罪,额头早已红肿一片,泣不成声:“胡相,下官真的知道错了......” 此人正是高谊,面前之人正是胡应维。 “胡相,奴才真的知错了......” “胡相,奴才一条贱命,只为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胡相,奴才还有一计,请胡相听奴才一言......” 胡应维冷眼看着他,眼中没有丝毫的同情和怜悯,仿佛在看一条卑贱可笑的哈巴狗。他命人撤下高谊膝盖下的刑具。 “说来听听,如若不合我意,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高谊打了个寒颤,咬着牙齿开口:“回胡相的话,如若将那贱女人直接推到圣人的面前,再让她犯下死罪。就算是李钰,恐怕也很难保住她。如此一来,您便有了跟李钰谈判的机会。” “哦,如何做?” 高谊急急忙忙地说了一大段话。 胡应维冷笑一声,心中早有计谋,才命人将高谊扶回去休息。 这一日,沈翊宁来书房寻他打算告别。 “多谢王爷,多谢秋瓷姑姑的悉心照料。小女今日是来请辞的。”沈翊宁恭敬地行过一礼,笑意盈盈。 他的眼眸闪过一丝失落,转瞬即逝,恢复如常:“沈娘子可是要回凉州?” 第四十二章 瞎眼强盗 沈翊宁开心地摇摇头:“王爷,小女想先去二师兄那住上一段时间,好与二师兄切磋一下针灸推拿之术。” 李钰听到她暂时还不回凉州,微微松了口气,朗声说道:“好,沈娘子,保重。” 她开开心心地出了王府,他却有些怅惘若失。 秋瓷姑姑看在眼里,走到他的身前低声说道:“王爷,若是当真舍不得,就应该要说出口才好。如若两个人都错过了,那就太可惜了。” 李钰自嘲地笑了笑,独自走回到书房。 案桌上的《五柳先生集》下压着一封已经拆开过的信件,信中赫然写道: 陈公欲与祁山公结亲,意属沈家三娘与贺家九郎。 沈翊宁回到惠合堂,首先是去看看先前抓住的麒虫培育得如何了。麒虫本身很是珍贵,先前好不容易得了两只麒虫,因为被小源喂得太饱而活活饱胀而死,她被气得两天吃不下饭。如今重新得到了四只身宽体胖的大麒虫,定要好好培育才好。 这一日午后,沈翊宁领着樾衡去诊治某一户人家中女眷的脚伤。回来的路上,两人悠悠地散着步前往荣昌楼,要去买心心念念的樱桃奶酪。 半路上,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急急唤着她。 “沈娘子,沈娘子,请留步......” 她回过头来,竟然是卢家四郎卢嘉茂。 沈翊宁微微行礼:“四郎安好。” 卢嘉茂眉开眼笑,欣慰地说道:“太好了,沈娘子,果真是你。我原本要去惠合堂找沈郎中,在路上刚好看见你,有你在就太好了。” “不知四郎寻我何事?” “我有一个要好的国子监同袍,家中不幸遭遇强盗,受了很重的伤,急着找郎中。沈娘子,你可愿与我同去看看?” “国子监?”沈翊宁不解问道。 卢嘉茂开心地说道:“沈娘子,我阿耶官复原职了,圣人特许我进国子监学习。如今我已是一名监生。” “恭喜四郎,贺喜卢公。有人重伤,小女本应前去诊治,可惜我只是一名小娘子,随意进出高门大户的府邸怕是不大好。”沈翊宁一向不喜为权贵治病,想要婉拒他的邀请。 卢嘉茂焦急地原地跺脚:“沈娘子,子衿兄家境贫寒,如今好不容易才得到杭州府的举荐,有机会到国子监学习,却不幸意外重伤,还请沈娘子施以援手,卢某必有重酬。” 原来不是权臣贵人,只是贫困之家的读书人,她当然是愿意施以援手的,而且樾衡也跟着她,应该不会有危险。 “好!我随你去看看!” 三人从城北走到城西,绕过弯弯曲曲的小径,终于到达一户普普通通的小宅子。屋里相当简陋,就是一张陈旧的案桌,还有散落一地的四书五经。 地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年轻郎君,口中念念叨叨,是在痛苦压抑。他的右侧上腹部是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深得看得见右侧上方的肋骨,怕是已经伤到了肝脏,鲜热的血还在隐隐渗出。 沈翊宁环顾四周,当真是家徒四壁,一壶黄酒、一根柴火都没有。 “卢四郎,烦请你快去里坊买两三壶黄酒回来。快去快回。” 卢嘉茂应了声好,焦急地跑出了门。 沈翊宁终于翻腾出衣柜里的两件干净内衫,将内衫剪成止血绷带的模样,暂时让樾衡套着内衫紧紧按压住他的伤口。喂他服下自制的抗生素和麻沸散后,再在他胸腔前的天突穴、天府穴、中脘穴和四清穴四处施针,以抑制他体内的血液流动。 片刻之后,卢嘉茂提着两壶酒匆匆赶回来。 沈翊宁将手术工具浸泡在一壶黄酒中。接着将第二壶酒直接淋洒在他的伤口处。 男子不禁闷哼了两声,酒精撒在如此大的伤口上,想来定是很痛。 沈翊宁取出酒壶里的铁质工具,开始处理伤口。先是用简制的手术开合器微微撑开他上腹的伤口,往里面塞入一条又一条提前剪好的“止血带”,稍候片刻,染红鲜血的止血带被一条条抽出来。 “一、二、三、四......” 她默念着止血带的数量,六条止血带确认无误。 男子腹腔里的视野终于清晰了许多,她直接伸手进去摸索一番,沿右肋弓下缘左上行往前探去,至第八、九肋软骨结合处离开肋弓,到左侧至肋弓与第七、八软骨之结合处,慢慢寻找出血点。随后立刻取过止血钳夹住出血点,再用手术刀极快切下糜烂的一部分肝脏,动作干净利落。 看见她手里的破损内脏,樾衡皱了皱眉,卢嘉茂直接跑到屋外狂吐了起来。 她放下手中的工具却不缝合伤口,动了动已经发麻的腿,静静观察他腹腔里留存肝脏的状态和出血点。 半刻钟后,出血点的血量很少,肝脏的颜色也没有变黑变淡。沈翊宁松了口气,再次拿起手术夹和桑白皮线,为他缝合腹前的表皮伤口。 “卢四郎,还要再观察几日,你拿着我的方子去取药吧!” 卢嘉茂吐了很久,满脸疲惫地回到屋子里,朝她连声道谢:“多谢沈娘子的救命之恩。子衿兄的药费我出了,还请娘子不要推脱。” 沈翊宁莞尔一笑,看他一脸天真憨厚的模样,试探地问道:“四郎,你与这位兄弟非亲非故,却待他如此上心,让我很是意外。” 卢嘉茂挠了挠后脑勺,满脸憨笑:“沈娘子,你有所不知,我初到国子监时,众人都有些看不起我,背地里议论我是靠我阿耶才进来的,可是子衿兄却一直正直公平地对待我,会关心我也会批评我。我时常来寻他一起求学,他也不嫌弃我学问浅薄。可是今日我敲了半天都无人应门,大门竟然还是开着的,一进屋就看到了如此惨状。” 卢嘉茂不敢再耽搁,拿着药方先去药铺取药。 沈翊宁绕着宅子晃悠了一圈,眉头越发紧蹙。高子衿家境贫寒,这宅子也是破旧不堪,就连门口的木门都是歪的,屋里除了散落一地的书籍,根本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怎么可能会遭遇强盗入室盗窃呢? 第四十三章 王爷之忧 “沈娘子!”樾衡突然唤她过去。 樾衡领着她走到屋内的里帐,里帐的东侧是男子的卧榻。樾衡蹲下身,推开了不太结实的木头床架,在中间一处轻敲了两下。 声音很清透,里头是中空的。 樾衡掀起松动的木头砖子,里面最底下放着一叠名贵轻薄的香云纱,香云纱上沾着一点红色口脂,但是折叠得整整齐齐,应该是他的珍爱之物。香云纱的中间略微往下凹,它的上面原本应该还放着某样方形底座的物件,已被有心人取走。 沈翊宁取过香云纱,凑上去闻了闻,目光一凝,淡淡的香气似曾相识,竟然与平康坊雍和楼里娘子们的香粉味很是相似。 两人将此地原封不动地恢复原样。 天色已晚,沈翊宁早已无心荣昌楼的樱桃奶酪,思前想后,还是拉着樾衡往长安城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一次是秋瓷姑姑亲自开的门,看见敲门的是沈娘子,连忙打开门,迎着她和樾衡入内。 不过秋瓷姑姑面色不虞,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棘手难事。 沈翊宁微微颔首,老实乖巧地说道:“秋瓷姑姑,小女是来寻王爷的。” 秋瓷姑姑看见周围的奴仆都离得远,压低声音说道:“沈娘子,王爷现在脱不开身,还请您随我来。” “秋瓷姑姑,王爷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秋瓷姑姑来回看了她两眼,眼中满是惋惜,心想着若是屋子里那人是她那该多好,一桩喜事便圆满了:“沈娘子,你随我来就知道了。” 听竹苑。 李钰的房间门口守着三个侍卫,康铭、康泰和小井,皆是他最信任的贴身侍卫。 小井远远地就看见她,面色由阴转晴,一蹦一跳朝她跑过去:“沈娘子,太好了,你在的话一定有法子的。” 沈翊宁按捺住心中的万分八卦,依旧乖巧端庄地款步前行:“小井,许久不见,你又长高了许多。到底发生了何事?” 小井拉着她走到房门前,朗声喊道:“王爷,沈娘子来了。” 她实在是又兴奋又焦急,到底发生了何事,怎么秋瓷姑姑和小井都不肯直说,真得是撩得她心痒痒! 等了许久,才听到里头传来熟悉却有些暗哑的声音:“让沈娘子进来。” 小井打开门,推着她进到了房内,樾衡则被康铭和康泰两人拦在了外头。 沈翊宁看着房里的一幕,很是惶恐,正想转身退出去,李钰的声音幽幽响起:“沈翊宁,你过来。” 李钰看着她,满目猩红,恨不得现在即刻抱起她,扔她到胡榻上去,剥光她的衣裙,与她耳鬓厮磨辗转揉捏,好好疼爱她一番。 沈翊宁第一次听到他如此称呼她,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深吸了一口气,堂堂正正地走进去。 里间的胡榻边上,跪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娘子,身段婀娜,前凸后翘,玉软花柔,此时她的身上只挂着薄纱材质的白色刺绣肚兜和亵裤,双手放在膝盖前,用力挤出了一条深深的白玉沟,若隐若现,引人遐想。面上犹有泪痕,看上去真得是楚楚可怜、惹人疼爱。 听涛强忍着面上的惊慌失措,依然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低估了王爷的定力,也高估了自己的魅力。没想到李钰如此能忍耐,自己都爬到他身上了他还不上钩。听到沈娘子进来时,心中的防线开始一道道瓦解,她的贵人梦快要湮灭了。 此时李钰斜靠在窗边的贵妃榻上,面容紧蹙,似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烟灰色的内袍,衣袍带子完全松开,健硕紧绷的胸口和腹肌一览无余,隐隐约约有六块腹肌。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唉,沈翊宁啊沈翊宁,你怎么这么没骨气,控制住你自己! 李钰的双眸不似往日那般清透有神,红肿迷离,脸色也有些潮红。 她轻轻抚上他的手腕为他把脉。脉象急促无理,如蹶之趣,徐疾不常。三焦郁火在体内窜行,杂乱无章,阳盛之气跃于头部,阳极欲亡阴。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体温,很热很烫。又闻了闻案几上的茶杯,抿了抿唇。 原来酒里被放了药效极强的龙涎香。 沈翊宁取来药箱,取出三个药瓶子,将三种药粉混在一起,再在凉水里冲泡开来。 “王爷,快把这个服下。” 李钰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杯,一口闷下解药。片刻之后,意识缓缓清醒过来,他起身捡起一件衣袍,慢悠悠地穿起来。 沈翊宁看见他已能动作,看了看散落一地的男女衣袍,心下一软,蹲下身挑出男子的衣袍递给他。 “沈娘子,这是.....” 她还低着头,忽然听到李钰沙哑的声音,抬眼一看,娇俏小脸顿时绯红一片。 因为此时,她手里正拿着他的一件中衣,可是中衣里还夹着某人的贴身亵裤。 她将衣袍裹成一团掷给他,转过身不再看他:“王、王爷自己来吧。” 李钰笑了笑,利索地把衣袍穿好。 听涛跪在冰冷的地上,只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娇嗔地哭出来:“王、王爷,奴婢已没了清白,请王爷看在奴婢伺候王爷一场的份上......” 李钰冷冷打断她的话,朝外头喊道:“秋瓷!” 秋瓷姑姑推门而入。 “把她和清溪都关到地牢里,问出来是谁主使的。” 随后头也不回,拉着沈娘子出了厢房。 “沈娘子,你来寻我何事?” 她才想起来自己来齐王府的目的。 “王爷,今日我无意间救下了一个郎君,可是我觉得他有些古怪,所以来寻你......” 沈翊宁将今日的怪事与他娓娓道来,李钰微微颔首,眼神越发凌厉。 “本王会查明此人的来历,请沈娘子放心。” 沈翊宁微微放心下来,正准备离开,又听到他突然问起。 “沈娘子,如若有人愿意给你一世的荣华富贵,一生的安稳无忧,你可会要?” 沈翊宁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如实回道:“王爷,这世上的荣华富贵、安稳无忧,谁又说得准一定能一生一世呢?好好活在当下,相信自己,为自己而活,才是最重要的。” 第四十四章 初次入宫 李钰看着她,自嘲地笑了笑,眼里满是失落。 沈翊宁没有看见他的落寂神情,转身唤过樾衡,匆匆出了王府,两人赶在宵禁之前回到了惠合堂。 第二日,沈翊宁领着樾衡同去高子衿住处帮他复诊,卢嘉茂也在。高子衿虽然还未醒来,呼吸已经平缓了许多,上腹部伤处的出血量很少,预后良好,想来一定能好转起来。 几日后,卢嘉茂跑到惠合堂来报喜,高子衿已经清醒过来,也能吃下一些稀粥咸菜。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已到了腊月。长安的寒风虽然冰冷却不刺骨,比起凉州舒适得多。长安的雪也温柔多了,不至于厚厚积雪堵着药铺门口,三天三夜都出不了门。 沈翊宁给师父连写了三四封信,信中使劲哭诉自己如何如何想念二师兄,二师兄如何如何需要自己的援手,终于得到了师父的应允,师父还同意让小源也来长安。两人可以一起留在长安过完上元节再回去。沈翊宁早有耳闻帝都长安的上元节盛况,一颗爱玩的心早已按捺不住、蠢蠢欲动。 这一日,沈翊宁正在后院喂养罐子里的麒虫。如今罐子里又多了三四只小巧的麒虫宝宝,正在贪婪饥渴地吸吮着她的新鲜血液。对于这些神奇生物而言,她的血液不同凡响,是血液中的珍宝。麒虫越爱她的血腥味,她就越方便控制这些可爱的小生物。 沈洛从外面匆匆回来,面色不虞,愀然不乐。 “二师兄,怎么了,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沈洛看了看她,低声说道:“阿宁,你可知道,如今长安城已经传开来了,说惠合堂有个妙手神医,最擅长剖脑取血、切肉缝骨之术,能让人起死回生、妙手回春。” 沈翊宁有些恍然,明明自己嘱托过卢嘉茂,此时不可声张,为何还会传开。她让樾衡速查此事的源头,还让卢嘉茂来了一趟药铺。 卢四郎满脸惭愧,不停向她道歉:“沈娘子,四郎实在是对不住你。我早已反复叮嘱过子衿兄,此事万万不可声张。可、可是,谁知道他一回到国子监,就毫无忌惮地炫耀自己遇到了妙手神医,一夜之间就把他治好了。他、他竟然还炫耀自己的伤口,还把我头上的伤口也推给他们看。真的、真的是太过分了!” 竟然是高子衿搞的鬼! 沈翊宁抿了抿唇,轻抚过眼睛,眼角已缓缓落下两滴娇泪,当真是楚楚可怜,弱柳扶风:“四郎,小女日后该如何?日后怕是.....” 卢嘉茂焦急又心疼地看着她:“沈、沈娘子莫要心急,我现在、现在马上回家,与我阿耶道明此事,阿耶他一定会有法子的。” 沈翊宁摸了摸眼角的泪痕,娇嗔说道:“小女就全仰仗四郎你了。” 卢嘉茂一离开,沈翊宁立马止住了眼泪抬起头来,面容肃穆,目光凌然。 两日后的早晨,惠合堂的院子里站着一个威风凌凌、满脸褶皱的老太监,身后还跟着几十个威武挺拔的禁军。 沈翊宁和沈洛皆恭敬地跪在地上,仔细聆听谭公公读完圣旨。 “恭喜沈郎中,恭喜沈娘子,如若能把圣人的得力太监救下,日后荣华富贵、高官厚禄都享不尽呀。” 沈洛双手取过圣旨,隐秘地塞给谭公公一个小金元宝,满脸堆笑:“多谢公公厚爱,小妹进了宫,还请公公多加担待。” 谭公公摸了摸手中结实厚重的金元宝,眉飞色舞地低声说道:“沈郎中放心,老奴会照看好沈娘子的。那老奴两个时辰后便来领沈娘子进宫,沈娘子,快些做准备吧!” 一群人刚一出门,两人脸上的假笑顿时荡然无存,甚至阴沉寒冷至极。 沈洛怒气腾腾,小声地骂骂咧咧:“胡应维这奸人,当真是狠毒至极......” 圣人身边的一个得宠小太监意外受了重伤,宫中医工郎中均束手无策。胡应维无意向圣人提起近日坊间传闻的妙手医娘。圣人也很是好奇,便即刻下旨命沈翊宁入宫,为重伤的小太监诊治。 这可不是什么天大的喜事。如若把人治好了,圣人高兴了,当然是不尽赏赐。如若没法治好,圣人恼怒,便是欺君之罪,死路一条。大家都不想趟这趟浑水! 沈翊宁终于明白过来,从那时她就已经被胡应维盯上了,没有退路,只有一条不知何时会突然断裂、粉身碎骨的独木桥! 她换上了二嫂嫂许白薇送来的新制衣裙,上身是烟粉色的梅花纹刺绣窄袖直领上衫,下身是浅紫色的交叠针织折枝梅花百褶齐胸襦裙,头发绾了个庄重简约的双环髻,发髻上别着两只瑬银梅花玉簪,小巧精致,也不会过于寒碜。 她整理好药箱,顿了顿,又带上了两个小瓷罐。 两个时辰还没到,谭公公等人已再次守在门外。她恭恭敬敬地朝谭公公行过一礼,提过药箱上了马车。 沈洛和许氏站在门口,看着马车渐行渐远,面色忧虑。 马车行驶到了朱雀门,寻常人家就必须下马,步行走入皇城。 甫一下了马车,一个机灵的小宫女立马跑到前头来,取过她怀里的药箱。两人的手掌相触时,忽然感觉掌心被塞过来一样物品,是小宫女偷偷给她塞了一张小纸条。 沈翊宁不动声色地藏好手中的纸条,跟着谭公公款步前行。 她微微抬头,看着两侧巍然耸立的红墙,走进一道又一道的厚重宫门,无限感慨,果然是金碧辉煌紫禁城,红墙宫里万重门。走了许久,左拐右拐,几人终于在一处低矮的排房门前停下来。 谭公公尖着嗓子喊道:“沈娘子,小太监就在此处,老奴闻不得血腥气,就在外头候着您。” 沈翊宁颔首行礼,莞尔一笑,伸手悄悄给他递了一个瓷瓶子:“谭公公,请您收下,保证您夜里兴致勃发、酣畅淋漓。” 谭公公先是愣了愣,随即目光发亮色眯眯地说道:“沈娘子果然名不虚传,老奴就不客气了。” “谭公公,小女诊治病人时需要帮手,不知这名小宫女是否可以留在屋里帮忙?” 第四十五章 手下无情 谭公公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便让两人一同进去了。 屋里极其阴森寒冷,还传来阵阵发臭发酸的味道。硬邦邦的石头床榻上躺着一个沉沉昏睡的小郎君,年龄应该还不过十五六岁。 她打开藏在袖中的小纸条:尽力而为,若有危急,摸发三下,石溪先生。石溪先生是卢榆的号,也许危难之际卢公也会帮自己一把。 沈翊宁将药箱的工具摆放好,开始检查小太监的身体。他的身体竟然没有任何外伤,头部反复检查了三四遍,没有任何的肿胀或是出血,但是却一直昏迷不醒。他的脉象一息三至,去来极慢,重手乃得,是有沉无浮,是为迟脉。 但是,却是人为制造出来的迟脉。 沈翊宁在心底冷笑一声,胡应维啊胡应维,你是要把我置入死地呀! 难怪宫中的郎中均束手无策,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脑部重伤、昏迷不醒,这小太监被人种下了离心蛊。若是郎中越为中毒之人施针服药,这种离心虫便会越发嚣张生长,最后种蛊之人会悄无声息地五官衰竭而亡。但是这种蛊虫是一种寄生虫,离开了活体便不能再存活,因此也不会留下任何杀人的痕迹。 能够操纵此种蛊毒的道长,他的法力和道行必然很是高深。 不过千算万算,下毒之人肯定万万没有想到,她的血是离心虫的克星,可以直接解开离心蛊之毒。 沈翊宁划破自己的手指,直接喂他喝下自己的温热血液。随后取下玄武吊坠放在他掌心上,开始念念有词。才过了一小会,小太监的一侧耳朵里突然爬出来两只黑油油的不明生物。两只黑色小虫似乎极其痛苦,不断翻滚扭转,最后终于没有了动作。 她在两只黑色小虫上洒下了几滴药水。两只小虫顿时化成了一小滩污水,不复存在。 站在一旁的小宫女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看得目瞪口呆。 沈翊宁思前想后,还是要在他身上伪造一个伤口比较好。于是选择在他的胸口上方划开了一道口子,擦了擦血,再把伤口仔细缝合上。 为了显得治病救人的过程更加艰辛,她还领着小宫女多演了一场好戏。 “小莲,快把药罐给我取来!快!” “沈娘子,小程子又吐血了......” “小莲,快把工具拿来!血止不住了......” “沈娘子,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呀......” 许久之后,名唤小莲的小宫女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摸了摸发髻,朝谭公公说道:“谭公公,沈娘子说,小程子怕是不行了,请您快去请医正过来。” 谭公公佯装万分悲痛的模样,抑制住内心的狂喜,赶紧命下人去请章医正。 然而此时,谭公公身后的一名禁军看见了小宫女的手势,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片刻之后,章医正来了,高谊来了,令人意外的是,连左仆射卢榆也来了。 看着时机已到,沈翊宁缓缓推开门,朝谭公公颔首行礼,朗声说道:“谭公公,章医正,来得正巧,小程子已苏醒过来。” 谭公公面色一阵青一阵白,高谊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怎么回事,不是说小太监快不行了吗? 章医正走在前头,很是惊喜。卢榆走在最后,欣慰地点了点头。 小程子见众人围着自己,有些不知所措:“谭公公,章医正,奴、奴才这是怎么了?” 高谊没好气地说道:“这到底怎么回事?章医正,你好好看看,莫不是这小贱、小娘子用了什么邪门歪道?” 章医正听到他如此说,撇了撇嘴,只好往前查看一下他的身体,然而一切无碍。 卢榆此时朗声说道:“卢某方才经过此处,以为是有意外发生,原来是小程子的病情已有好转。卢某已派人将消息传达给圣人、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想来待会必有定夺。” 章医正抹了把汗,幸好卢公也在,这烫手山芋终于有机会甩掉,连忙说道:“卢仆射说得对,圣人和皇后娘娘自有定夺,不容我们这些下官随意置喙。” 谭公公和高谊不敢再口出狂言。 片刻后,武昌帝宣一干人等在两仪殿觐见。胡贵妃抱着珍爱的波斯英短猫缓缓落座。令人意外的是,就连一向久居深宫的皇后娘娘也来了。 胡贵妃看着她落座在自己的上首,目光阴鸷,满脸不屑。 先前昏睡了好几日的小程子如今生龙活虎地站在大殿中央,武昌帝很是惊喜。 “来来来,小程子,快给朕瞧瞧!” 小程子笑嘻嘻地走到前头:“圣人您瞧,小程子身体已大好。多亏了沈娘子的神仙医术,救回了小程子。” 武昌帝满意地点点头:“珍娘,沈娘子救回了你最喜欢的小程子,你可安心了?沈娘子,往前来。” 胡贵妃的面容顿时挂上妩媚的笑意,娇羞颔首。 第一次见到这个时代的最高统治者,有种与国家元首见面的忐忑、不安、和兴奋。沈翊宁缓缓款步向前,低头恭敬行礼:“民女参见圣人,圣人万福金安。” “沈娘子如此年轻,已有如此高超的医术,当真可以比拟我们大周的神医祁山公了!你说吧,想要什么赏赐?朕都可以满足你。” 沈翊宁正准备开口,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贵妃娘娘的爱猫跑了。 “宝玉、宝玉......”胡凌珍焦急地呼喊出声,声音还是娇娆动人的,“啊,宝玉的腿、腿受伤了......” 此时波斯英短猫病恹恹地躺在了地上,左小腿前侧有一道长长血口,鲜血直流。 殿内众人有些慌张,可是无人敢往前查看宠猫的情况,生怕自己因一只猫而被无辜牵连、重重治罪。 胡凌珍的哭腔娇滴滴地响起:“圣上,宝玉的腿受伤了,不如让沈娘子去看看,或许能够......” 沈翊宁早已在心底翻了几千个白眼,原来还有这一出戏在等着她,不知他们又在猫上动了什么手脚。她略微转动了一下手腕,衣袖中的小罐子已被打开,两只白白胖胖的麒虫静悄悄地爬出来,朝着殿内血腥味道的方向爬去。 第四十六章 除夕佳节 好你个胡应维和高谊,一群狗官,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置我于死地,如此不仁不义,我也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高谊满脸讪笑,沾沾自喜,也在一旁添油加醋说道:“宝玉是波斯国进贡的名贵贡品,沈娘子妙手生花,治好一只猫肯定也是绰绰有余的。” 武昌帝看着泪眼模糊的珍娘,很是心疼,大声命令道:“沈娘子,你去......” 他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地上病恹恹的宝玉徒然嘣得一声跳了起来,如发情一般四处狂奔、乱窜撕咬。 沈翊宁的唇齿微微起伏,冷冷地盯着胡凌珍的方向。 宝玉如发疯了那般不停嘶吼,上蹿下跳,侍女和侍卫们追着它跑,但是又怕抓伤到它,不敢使力抓住它。倏忽之间,宝玉突然朝胡凌珍的方向冲撞而去,发疯一蹦跶,凌空扑向了她,爪子锋利尖锐,朝她面前狠狠一划,随即翻倒在地,凄惨呻吟。 “啊......”是胡凌珍惨痛的尖叫声。 周围的贴身奴婢才反应过来,转过身紧紧围着她,看见她的破损面容,吓得直接摔跪在地上、缩手缩脚战战兢兢。 殿内众人终于看清楚,大气都不敢出。贵妃娘娘的白皙面容上,留下了三道又深又长的狰狞血痕。 胡贵妃破相了! 胡凌珍难以置信地看着众人的神情,颤着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是真真实实的刺痛,手掌上还有鲜热滚烫的血迹。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吓晕过去了。 章医正心惊胆战,连忙前去查看。 沈翊宁佯装受了惊吓的模样,摔坐在地上,双眸含泪,楚楚可怜。卢榆连忙前来看她是否安好。 胡贵妃被抬回了寝殿,武昌帝也跟着她去了寝殿。殿内只剩下皇后娘娘主持大局,很快便摒退了众人。 因为今日天色已晚,皇后娘娘让沈翊宁在仙居殿的偏殿歇息一晚,明日再出宫。 仙居殿北侧偏殿。 她合衣躺在偌大的精致胡榻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生怕第二日又出什么幺蛾子。 第二日清晨,皇后娘娘派人来请她一起用早膳。 沈翊宁进入内殿时,衣着素净的皇后娘娘已坐在胡桌前。 “沈娘子,不必多礼,快来本宫身边,来!” 皇后娘娘满脸笑意,很是亲切温柔。 “多谢皇后娘娘。”沈翊宁乖巧地坐下,不敢多言。 “沈娘子,昨日元嘉急忙来寻我,求我一定要去两仪殿,本宫还纳闷是什么古怪之事,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原来元嘉是为了沈娘子你。”皇后娘娘忍不住笑了出来,还给她夹了两块糕点。 沈翊宁面带娇羞地低下头,心底早已掀起千层浪。兀地想起来前几日李钰问她的问题,心中有股莫名的不安情绪正在野蛮生长。 用过早膳后,皇后娘娘亲自派人将她送出了皇城。 徐明珠看着小娘子的背影,欣慰地笑了笑:“元嘉终于开窍了。这沈娘子也甚是有意思。” 大概是因为胡贵妃破相一事,今日皇后娘娘的心情很好,惜春犹豫了片刻,低声说道:“皇后娘娘,奴婢有一事禀报。清溪和听涛两人擅自做主......” 绫绮殿。 胡榻上躺着的女子,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嚣张拨扈和咄咄逼人,死气沉沉,眼眶红肿一片,如凝如脂的白皙脸颊上,有三道狰狞的猫爪痕,触目惊心。 胡应维坐在外间的胡椅上,面色极其阴沉。 章医正昨夜跪在屋内,声泪俱下,苦苦求饶,说得一清二楚,就算是用上宫里最金贵的雪莲玉露霜,无论如何都还是会留下浅浅的疤痕。 此时站在外间的无尘道长撇了他们好几眼,终于开口:“胡公,贵妃娘娘,贫道也许有法子。” 胡应维盯着他,眼中充满戒备与质疑。 胡凌珍急急起身,焦心问道:“无尘道长,你、你当真有法子,能让我的面容完好如初?” 无尘道长往前走了几步,面向胡榻的方向,朝着胡贵妃娓娓道来。 再过了十几日,惠合堂一切如常,风平浪静。关于妙手神医的一些流言蜚语也渐渐消散,再也无人提起。不过还有一个噩耗和一个乐事传来。国子监的监生高子衿前几日意外落水身亡了。兵部尚书高谊私自开设妓馆,被夺了官职,如今已是待罪之身,朝中很多官员拍手称快。 很快便到了沈翊宁和小源最期待的年节,都城长安的除夕夜。 一大清早,沈洛领着沈源和樾衡一同制作桃符,准备屠苏酒。二嫂嫂则带着沈翊宁到东市置办货品。 坊间街道人来人往,欢声笑语,好不热闹。朱雀大街两侧的灯火木架子都已搭得七七八八,想来今夜定是人声鼎沸。今日的东市也比往日更加热闹,货品众多。两人在一家食铺买了一斤胶牙饧,又在一家菜铺买了一些各种各样的食材,用来制作五辛盘菜肴。 今日惠合堂已经提早打烊。五人聚在里屋做“汤中牢丸”,就是现在家家户户的必备美食——水煮饺子。这个时代的饺子已经很接近现代人的口味。饺子捏成弯弯半月的形状,面皮里裹着各种各样的肉馅,放在柴火大锅里煮熟,热气腾腾的饺子就可以上桌了。可以蘸醋也可以沾蒜蓉葱姜,别提多美味可口了! 天色渐暗,屋外燃起了柴火堆。五人围坐在胡桌前,喝几口屠苏酒,吃几个亲手做的饺子,再吃点五辛盘混混嘴,沈源时不时在屋外放个爆竹,噼里啪啦地响,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不欢乐。 此时,门外有人敲门。沈源兴高采烈地跑出去开门,原来是康小井。 沈源甫一到长安,就立马收到了小井的来信,两人早已约好今夜一同去朱雀大街看傩戏。 沈翊宁也是第一次有机会近距离观赏到只在历史书上出现的除夕傩戏,而且是皇城朱雀大街前的皇家豪华版傩戏,当然要去凑个热闹。 “沈娘子,这个给你,是、是我亲手做的。”小井有些害羞,笑眯眯地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 是一个色彩艳丽、红唇大耳、面色红润的木头材质的巫女面具。 第四十七章 真情假意 “谢谢小井,我很喜欢。这是谢礼。”沈翊宁递给他一小包牛皮纸包装好的胶牙饧。胶牙饧是由麦芽糖制成的一种糖果。每逢过节时,师父才舍得买一些来分给他们。 小井喜笑盈腮,乐滋滋地吃了起来。 还未走到朱雀大街,一路上已有很多游人,皆带着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面具。越往前走去,游人如织,喧闹嬉笑声此起彼伏,乐舞声越来越清晰。很多穿着巫师长袍、戴着巫师面具的郎君们在敲锣打鼓,锣鼓轰天,气势如虹。他们围着中间的一群郎君,不停跨步转身,口中念念有词,是在为驱魔辟邪仪式造势。 中间的一群人,有戴着男子巫师面具的、也有戴着女子巫师面具的,面具和衣袍更为精美,他们跟着锣鼓的节奏,齐齐挥起手中的长剑或是双刀,翩翩起舞,时而刀光剑影、奋力厮杀,时而婉转绵长、悲痛欲绝。 周边围了一层又一层的游人,都想一观皇家傩戏的盛况,有的人在欢快地呼喊鼓掌,有的人在跟着他们一同翩翩起舞。通宵灯火人如织,一派歌声喜欲狂。 小井拉着小源跑在了前头,只留下她一个人被堵在喧闹的人群中,形单影只。 “沈娘子!” 沈翊宁听见身后有人在唤她,转过身来,一个龇牙咧嘴、满目狰狞的青绿色巫师面具徒然出现在眼前,手腕被身前之人用力握住,随即被他带着往外跑了起来。 许久之后,两人终于在一处坊间小路停了下来。小路旁有一两户人家挂在门口的五色彩灯,烛火微闪,若隐若现。 “你不怕我?”男子故意压着声音问道。 沈翊宁看着他,笑意盈盈,抬手撩过男子的耳后,取下他的面具:“王爷,我就知道是你。” 李钰看着她,心底的某些情愫再也无法控制住,如洪水溃堤般爆发。 “沈娘子,这个送给你。” 她看清楚了他掌心上的发簪,万分震惊。 这、这是先前在洛阳时,自己很喜欢却没有买下的那只鎏金工艺白玉红梅穿花戏珠发簪!李钰竟然把它买下来了!还送给了她! 就算她是个傻子,她也能明白李钰是何用意了。 她没有接过他手中的簪子,再次抬头看着他:“多谢王爷的心意。可是我不能收。我已经有婚约了。” “你喜欢贺昀吗?”李钰突然问道,似在隐忍,似有不甘。 沈翊宁直愣愣地看着他,原来他都知道。 “贺校尉待我很好,是我、我的良配。王爷您身份尊贵,你的娘子,必定是能助你平步青云的高门贵女。而不是我这样一个乡野出身的顽固丫头。” 其实她有些愧疚,因为贺昀待她真的很好,贺昀也许真得很爱慕她,可是她只把贺昀当做温暖且牢固的依靠,做一个不用看人脸色、自由自在的大娘子。 李钰盯着她,目光如炬,突然伸手抚上她的后脖子,用力一带,两人近在咫尺。 “你......”沈翊宁呼吸一滞,正想抵抗住他的肆无忌惮。 他已霸道地撬开她的娇唇,轻松地探入她的桂馥兰香,将剩下的话语囫囵吞下。小娘子的惶恐惊呼声,顿时化作呜呜嗯嗯的娇嗔和轻喘。 她想用力推开他,可惜她的力量在他面前更是微不足道,她的双手被他紧紧桎梏在胸前,动弹不得,任由他摆弄和撩拨。 许久之后,李钰终于松开她,紧紧抱住她。 两人都还喘着热气,冷风中透着暧昧的燥热。 沈翊宁一把推开他:“王爷,我不会嫁给你的,我不喜欢你。”我更不想做囿于一方、看人脸色、卑躬屈膝的贵妾。她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她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王爷,今夜之事就当做没有发生。我要回去了。” 李钰往前一迈,牢牢捂住她冰冷发颤的手:“我送你回去,不用现在拒绝我,你好好想想。你的手,我是不会轻易放开的。” 沈翊宁拼命挣扎了几次都甩不开他的手,只好认命地任由他握住。 两人,一前一后,一握一回,跟着忽现忽闪的灯火和暗淡的影子,慢慢地走回到惠合堂。 沈源和小井已回到惠合堂门前。沈源很是焦急忧心,来回踱步,只怕阿姐又出事了。 小井笑嘻嘻地安慰他:“没事的,小源,你相信我,沈娘子很安全呢......” 沈源问他为何如此确信,小井却不肯吱声,更是一头雾水。 片刻后,沈源终于看见阿姐慢悠悠地走回来,身旁还跟着威风凌凌的齐王殿下。 沈源急匆匆地跑来:“阿姐,你没事吧?见、见过王爷。” 沈翊宁不露痕迹地松开某人的手,莞尔一笑:“小源,我无事。” “可、可是阿姐,你的脸为何这么红?”沈源突然问道,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 沈翊宁不自然地轻咳两声,不自觉回头看了某人一眼,才悠悠说道:“无事,方才离火堆近了些,太热了些。” 小井忍不住捂脸偷笑。 她看在眼里,顿时明白过来,原来小井和李钰两人早已合伙起来引她入局。她不再搭理外面的两人,拉过小源径直进了屋,重重地关上大门。 这一夜,沈翊宁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瞻前思后,还是速速写信催一下师父,让贺昀早些提亲才好。 从元月初一开始,沈翊宁便一直待在后院里头,两耳不闻窗外事,日复一日地钻研药材和药方,足不出户,孜孜不倦。 沈洛、许氏和小源都很是纳闷,这实在太不像三娘平时爱玩爱逛街的一贯作风了! 元月初八,谭公公再次大摇大摆地走进惠合堂,不过此次是领着皇后娘娘的邀请帖子而来的,态度还比上次谦虚了许多。 “沈娘子,那奴家后日辰时就在朱雀门候着您了。不用送,不用送!”谭公公恭敬地摆了摆手,匆匆离开了。 圣人下旨,于元月初十启程前往骊山北麓围场狩猎,命宫中的高位嫔妃、皇子公主和朝中的高官家眷一同前往,共享骊山美景和狩猎盛事。皇后娘娘亲自邀请沈娘子一同前往。 第四十八章 骊山围场 沈翊宁不知道这是皇后娘娘的美意,还是李钰在背后推波助澜。不过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推脱开来,只能硬着头皮前往。 正月初十,一架又一驾高大奢美的马车缓缓驶出玄武门,往骊山驶去。 沈翊宁独自坐在一辆马车上,马车落在队伍的最后头。 “沈娘子,沈娘子......” 马车外头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沈翊宁轻轻掀起马车帘子,是小井。 小井环顾了一下四周,极快给她递了一个小木盒子。盒子里是四块造型精致的水果奶酥。 沈翊宁撇了撇嘴,复又将盒子盖上递出去给他:“我不要,你拿走吧。” 小井挠了挠头,低声说道:“沈娘子,这、这......你若是不肯收下,小井就要受罚了。”他直接将木盒子从门帘处扔进来,一溜烟就跑走了。 沈翊宁再回头探去,再已不见人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大约一个时辰后,众人终于到达骊山脚下的皇宫别院万庆园。万庆园的西侧庭院已经许久未开放,因为此次出游的官家女眷众多,复又重新开放。可是此处很是偏僻破旧,很多朝中高官的家眷都太不愿意到这边居住。 沈翊宁被独自安置在西边的一处小院子里,院子门上的牌匾已有些掉色和磨损,上面写着“宁远楼”三个大字,与自己的名字还有点渊源。 沈翊宁提好行囊,正要进屋,就听到门边传来小娘子的欢笑声。 慧明县主柳兰蕙兴高采烈地踏进院子里,朗声说道:“阿宁姐姐,阿宁姐姐,兰蕙终于见到你了。皇后娘娘前几日与我说起,长安来了一个妙手神医,还救下了圣人身边的小太监。我还在想是不是阿宁姐姐,没想到果真是你。我求着皇后娘娘让你一同前来了。我们俩一起有个伴,是极好的事情!” 沈翊宁努力扯着嘴角微笑,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柳兰蕙把她拉来的。这、这、这应该是大笑、大哭还是哭笑不得呢? 很快就有宫人来禀,骊山围场的亲射礼就要开始了,让大家速速前往。 亲射礼是圣人亲自宣布狩猎正式开始的仪式,以明日起算,为期三日,狩猎最多者往往可以获得圣人的丰厚赏赐或是加官进爵。文武官员都迫不及待想要跃跃一试,想要拔得头筹。 慧明县主被几个宫人簇拥着,到前头落座。沈翊宁则是落座在后方的最后几排,距离上座已是间隔了三四百米。 老太监的声音终于响起:“圣人到。” “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到。” 众人纷纷起立,半蹲行礼。 沈翊宁站在两排女眷的身后,胆大心细,微微抬眼,无意瞥见胡凌珍的面容,心下大骇。她的面容洁白无瑕,那三道爪痕早已消遁,甚至连眼角的细微皱纹都淡化了许多,比起从前更显年轻娇嫩,面色红润,甚是古怪。 听不清前头圣人说话的声音,看见身旁的贵妇娇女纷纷起身,她就跟着她们一同起身,看见她们优雅落座,她就一同落座。励志努力做浑水摸鱼一把手! 不知圣人说了什么,成年的几位王爷一同站到围场中央,其中有三王爷秦王李琮、四王爷楚王李瑨、六王爷李钰,还有个凑数的十一皇子李琛。几人都穿着黑袍劲装,挺拔威武。 圣人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顿话后,周边的娘子突然开始窃窃私语,举目眺望,满怀期待。 沈翊宁很是好奇,侧过头竖起耳朵,有意偷听旁边娘子们的对话。 “圣人说让几个王爷比拼狩猎,获胜者可以获得赏赐。还、还说......” “说了什么?”另一个娘子急切地问道。 “圣人说,楚王和齐王殿下还未迎娶王妃,如若看到心悦的小娘子,尽管可以跟圣人提,圣人会为他们赐婚......” 原来如此,难怪这些高门贵府的小娘子们如此激动期待。 片刻之后,前方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鼓角齐鸣,直冲云霄,宣告狩猎明日正式开始。 入夜,沈翊宁躺在偌大的胡榻上,只盼望着这几日能顺顺利利过去。屋外时不时传来蝉虫叽叽喳喳的声响,万籁寂静,很是舒适。 院外突然传来一些异响,她倏然被惊醒,似乎是女子的凄厉哭喊声,混杂着无助捶地的厚重声音,嘤嘤嘤咚咚咚,一阵有一阵无。她拿起藏在枕头下的匕首,握好手中的毒粉,小心翼翼地走到外头,仔细聆听,可惜声响戛然而止。 也许是她多虑了,叹了口气,复又躺回床榻上,不过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日,狩猎正式开始。小娘子们打扮得花枝招展,花红柳绿,成群结伴去骊山围场闲逛,希望能一睹王爷、武将和年轻郎君们的雄姿风采,或许有幸被某人垂怜爱慕,被迎娶回家,为家族争光,光宗耀祖。 沈翊宁只打算乖乖地待在院子里,哪儿也不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一大清早,慧明县主高高兴兴地来寻她,要与她一同逛逛园子,顺便练练身手。大周民风开放,年轻娘子着胡装、善骑射之术并不是什么怪事。 两人走在林间,时不时看见在林间自由穿梭的小松鼠、野兔,还有一两只野鹿。柳兰蕙出生在武将世家,自然也会拉弓射箭之术。此时她用力拉开弓,瞄准了藏在一棵大松树下的一只野兔,松开手,利箭直直地射了出去,可惜射偏了,野兔一个闪身复又消失在密林深处。她叹了口气,也不气馁,拉起她继续往前逛去。 不远处,一个小宫女藏在某颗大树后方,直直地盯着两人的背影,很快便消失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小道两旁的杂草越来越高,树木丛林也越来越密集。忽然之间,不远处传来一些奇怪的声响。 轰轰轰!轰轰轰! 两人和身后的下人都呆愣地立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往远处仔细一瞧,远处的树叶左右摇晃,似乎有某种不知名的巨大生物在疯狂移动,而且是朝着他们的方向! 不对!不是移动!是在跑!是在拼命奔跑! 第四十九章 凶猛野兽 沈翊宁将兰蕙护在身后,取出匕首和药瓶,暗自做好准备! 下一刻,某种凶猛的生物踩平了来时的所有树枝杂草,是一头野猪,正直直朝他们横冲直撞过来! 几人往旁边闪躲,暂时逃过一劫! 可是这只粗壮野蛮的野猪似乎有灵气一般,竟然掉了个头,哼了哼鼻子,狠狠地瞪着他们,朝他们再次冲过来。 沈翊宁一把推开兰蕙等人,晃了晃手中的药瓶子,本想朝旁边的那棵大树洒下药粉,引着野猪往那头撞上去。可谁知脚下一滑,药粉全洒在了她自己身上。野猪紧紧地盯着她,怒气腾腾地往她身上撞去。她早已来不及起身,自认倒霉,紧紧握住手中沾了蒙汗药的匕首,只能待它扑来之时,想尽办法刺伤它。 此时不远处马匹嘶鸣,有黝黑骏马朝她奔腾而来。一个武将模样打扮的郎君骑在马上,用力挥出手中的利剑,嗖的一声,利剑顿时贯穿刺入野猪的后背。野猪哀嚎一声,死死地倒在泥地上,再无声息。 很多宫人和在周围狩猎的郎君闻讯而来,匆匆跑到柳兰蕙身边嘘寒问暖,一层又一层,紧紧护住她。 沈翊宁一个人摔坐在地上,满身是泥,无人搭理。她抻了抻双腿,庆幸幸好无事。正想撑着手起身,左手臂却使不上力,抬手时疼痛得很,应该是肌肉拉伤了。 “沈娘子,你可是受伤了?” 这个温润如玉的声音,竟然是贺昀。 沈翊宁抬起头,终于看清眼前之人,欣慰地笑了出来:“贺校尉,幸好你及时赶到,否则我们都要成它的盘中餐了。” 贺昀扶起她,动作极致温柔。 “我的左臂应该是拉伤了。贺校尉,你可愿送我去医帐一趟?” 贺昀点点头,小心地带着她上了马,一骑绝尘而去。 柳兰蕙踮起脚,终于看清楚马匹上的郎君,面色微红,心潮彭拜。 沈翊宁直接指导医工帮她揉了揉拉伤的肌肉,一拉一压,咬着布条忍着痛,很快便抹上药油包扎好。 一路上,贺昀不停地看她复又低下头,欲言又止。 “贺校尉,有话就说,别再偷看我了。”沈翊宁突然抬头看着他,笑意盈盈。 贺昀诧愕,红着脸说道:“沈娘子,我此次来京,已经升任禁军神武军的右指挥使,不再是凉州校尉了。” “恭喜贺校尉,不对,恭喜九郎荣升指挥使。”沈翊宁是真心替他高兴。 他挠了挠后脑勺,憨笑说道:“此次狩猎礼我本不想来的,可是我、我无意间得知你也会来,所以我就来了。其实是、是我想早点见到你。义父已将纳彩婚书送出,想来不日便会到祁山公的手上,等我们回到长安城,纳吉之事便能提上日程了。还、还有,沈娘子你唤我九郎,我很喜欢。” 沈翊宁愣了愣,捂脸轻笑,娇甜出声:“好,小女便在药铺等着九郎来娶。” 能与贺昀过着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寻常日子,应该也是极好的。沈翊宁如此说服和宽慰自己。 回到了屋里,她正想从药箱取过药油,倏地目光一凝,她的药箱被人翻动过!第一层左前侧的两个药瓶子被人换了位置。她轻轻按了机关格子,中间的暗格弹出来,她连忙摇了摇暗格里的五六个药瓶子,幸好毒药瓶子里的药量没有少。 入夜,沈翊宁再次听到院子外面的异响,凝神细听,的确是女子的凄惨哭声,隐隐约约,时长时短,断断续续。片刻之后,哭声再次戛然而止。 第二日,皇后娘娘派人有请,邀请她和慧明县主二人一同品茶闲聊,顺道安抚昨日受惊的她们。 沈翊宁跟着一个姑姑一路前行,九曲十八弯,前头的院落越加崭新精致,难怪先前安排好的官员女眷都不愿住在西边院子了。 沈翊宁独自登上轻纱飘飘的观景阁楼,低头行礼,低着头在下首落座。往身后仰头望去,能够眺望远处松杉挂雪、远山白雪的绝美雪景。俯身下望,还能看见下方近处,三五成群的郎君们在欢呼呐喊,或骑马奔腾,或飞奔射箭,颇有一番收获。 她的左手臂还牢牢地吊在胸前,无法动弹。想要给自己倒杯新茶,也有些费力。她正想抬头唤过左侧的侍女帮忙,右侧一个郎君的衣袖已往前探来,双手优雅地拿起青玉茶壶,为她倒好一杯暖茶,不多不少。 “沈娘子,请用茶。” 她正想抬头感谢,看到他面容的那一刻,震惊得说不出话。 他那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菱角分明的熟悉脸庞,温软的笑意,甚至连他眼角下的那颗美人痣,都一模一样。他与她前世的未婚夫李瑨,长得一模一样。 李瑨看着她,很是困惑,再次温声唤道:“沈娘子,请用茶。” 就连他的声音也与她的未婚夫一模一样。沈翊宁直直地盯着他,眼眶早已微红湿濡。 “多、多谢郎君。”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失态,她颤着手拿起茶杯,低着头喝下一口暖茶,想要自己的理智回来一些。 徐皇后在一旁温声宽慰道:“沈娘子,这位是当今的楚王殿下李瑨。” 柳兰蕙看着他们两人,粲然而笑:“阿宁姐姐,莫要担心,四哥脾气可好了,最是温文儒雅、以礼待人的。” 沈翊宁想起来,在上一世的时候,他和李瑨是在开学的第一天认识的。她在开学前几日,为了学会骑自行车,也是不小心摔断了左手臂。她只能打着石膏、拖着箱子去大学报道。但是第一个注意到她的人,便是大她两届的师兄李瑨,他朝她笑了笑,主动帮她把箱子搬到了没有电梯的七楼女生宿舍。 几天后,在迎新晚会上,他主动坐在了她的身侧,主动帮她拧开汽水瓶子。然后,是她鼓起勇气,主动加了他的微信,两人一来一往,便成了男女朋友。从校园到婚纱的美满爱情,她本来很快便会拥有了,可惜、可惜她遇到了车祸,意外之下来到这个世界。 此时一个满头珠翠的年轻娘子用力掀开帘子,气喘吁吁,怒气腾腾,拿起旁边的茶杯粗鲁地喝了几大口茶:“母后,四哥和六哥都不让着我,一点都不好玩。而且还没有英俊挺拔的郎君,真没意思,我不去了。” 第五十章 前世情缘 沈翊宁的心绪被打断,低下头,时不时朝他瞥去,一口一口地抿茶。 徐皇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招呼着宫人让她坐下歇息:“阿仪,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口出狂言。” 李真仪注意到阁楼里还坐着一个年轻娇羞的小娘子,皱着眉头看着她,大声问道:“你是谁?” 沈翊宁只好起身行礼:“见过永安公主,小女是沈翊宁。” “沈翊宁,怎么如此耳熟?” 柳兰蕙笑着说道:“阿仪姐姐,就是上次治好了小程子的妙手神医沈娘子呀!” 李真仪听到此话,突然呆怔住,不自觉地多看了她几眼。 李真仪喝了几杯茶,气消了很多,正想拿起一块玫瑰花糕,胃部突然一阵翻涌不适。她偷偷瞧了母后和沈翊宁两眼,随后站起来朗声说道:“母后,我累了,先回院子了,你们慢慢闲聊。”随后头也不回,匆匆离开了。 皇后娘娘和楚王李瑨都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瑨看着她,文质彬彬,温软和煦道:“沈娘子,方才蕙娘与本王说起,昨日你们二人意外遇险,幸得是你护住了她,本王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她一饮而尽,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李真仪一回到屋里,急忙打发了屋里的所有奴仆,对着痰盂剧烈呕吐起来。心中越发不安。她让自己身边最信任的晓桐姑姑偷偷清理掉痰盂的污物,再命她偷偷去请吕太医来看诊。 吕太医抚上永安公主的脉搏,暗呼不妙,额头早已出了一层薄汗。 永安公主看他沉默不语,很怕自己生了什么大病,连忙说道:“吕太医,我的身子到底如何?” 吕太医已在宫中为官十几年,很会察言观色,保命最要紧。许久之后,他朗声开口:“公主殿下,下官觉得您的脉象甚是古怪,下官需回宫查看一下医圣古籍,才好对症下药,药到病除。还请公主谅解。” “没用的狗奴才!”永安公主大声辱骂他,挥了挥手让他滚出去。 吕太医甫一出房门,抹了抹额头的汗,急匆匆地跑回房里收拾好东西,以身体重病为由向章医正请辞,连夜便赶回了长安城,带着一家老小跑回乡下躲了起来。 一回到屋里,沈翊宁再次查看衣柜里的药箱,竟然再次被动过!这次是中间一格的药瓶子少了几颗药丸。她心下一惊,这三个瓶子都有一味朱砂,是重镇安神、清心明目的好药。 她眯了眯眼,稍微转动手腕的银镯子,将药箱放回原处。 第二日,李真仪还是很不舒服,这样的不适感已经持续好几天了。平日里爱吃的烧鸡烤鸭烧乳鸽都无法下口,看到它们油腻腻的模样,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 她领着晓桐姑姑和两个侍卫,换过一身寻常人家的衣裙,亲自到骊山脚下的一间小药坊看病。白发苍苍的乡野郎中摸上她的脉搏,和蔼慈祥,笑意盈盈:“恭喜小娘子,小娘子有喜了。小娘子身体康健,这一胎很稳,娘子尽管放心。” 李真仪莞尔一笑,连连道谢,取过安胎药,放下一串铜钱,淡然自若地款步离去。 走出药坊一段距离后,她伸手示意身边的两个侍卫。两个侍卫明白过来,即刻冲进药坊,将老郎中打晕,直接将他粗暴地扔到了附近的冰湖里。 可怜的老郎中,就这样被活活冻着淹死,到死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死! 李真仪面无表情地回到院子里,忐忑不安,不知如何才好。倏忽之间,房间门缝突然被塞进来一条纸条。当她看见信上的内容,更是惊恐万分,怎么会有人这么快就已经知道她的秘事,还主动送给她能够解决目前困境的绝妙方法。 这一日,沈翊宁主动邀请柳兰蕙和几名贵女一同品尝她新制的茶饮和点心。柳兰蕙当然是万分愿意,其它几名贵女听闻慧明县主与她交好,也愿意主动前去她的院子一聚。而且慧明县主所住的潇湘阁地处高势,可以一览远处的雪景,风景极好。 她当然不是为了与她们交友,而是要找个借口离开自己的院子,而且也想从她们身上打听到更多关于楚王李瑨的消息。她有一个大胆荒谬的想法,楚王李瑨,会不会与她一样,都是时空穿越者,甚至他会不会还记得她? 屋外的石桌子上早已摆放好茶水和点心。这可是她借了慧明县主的小后厨,忙活了一大早上的成果。托了玄武吊坠灵器的奇效,她的左手臂恢复得很快。 娘子们纷纷入座,看见桌上的茶水和点心,都不敢动手,好奇地看着她。 这祁门红茶的茶汤已在茶壶里煮着,却没有茶渣、花椒、胡椒和食盐等配料,旁边反而还多了一壶热气腾腾的牛乳。桌子中间还有一个大大的绿色圆形糕点。糕点周围都抹上了古怪的东西,像白云一样软绵绵滑趴趴的青绿色膏体。 慧明县主最爱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眉飞眼笑:“阿宁姐姐,此为何物呀?是可以吃的吗?” 沈翊宁笑了笑:“稍等,我为娘子们分一下。” 她将牛乳倒入红茶壶里,轻轻地摇晃壶身,随后将奶茶分别倒在茶杯里:“兰蕙,娘子们,请用茶。” 柳兰蕙先是轻抿了一口,眼前一亮,又喝了几大口,牛乳和祁门红茶的味道相配,相得益彰,唇齿留香。 “阿宁姐姐,这是什么新奇的饮法?好好喝!” 其它娘子们见状,也不再惧怕,大胆地喝起来。 “这款茶叫做奶茶,是我的新制配方。” 她接着取过小刀,切开圆盘中的抹茶蛋糕,将蛋糕切片放在小碟子上。 “兰蕙,这是我独创的抹茶蛋糕,你尝尝!” 柳兰蕙用银质勺子轻尝了两口,绿茶的甘甜与底下松软的糕点混合在一起,入口即化,清爽不腻,口感极好。 娘子们放心下来,一口一口地勺起蛋糕,连连点头夸赞她的手艺,渐渐放下戒备,相谈甚欢。 看来奶茶和抹茶这两样东西,无论在哪里都会很受欢迎。以后若是太穷了,做一下奶茶铺和甜点铺的生意,也未尝不可! 第五十一章 暗夜女鬼 沈翊宁饮过两口清甜奶茶,时不时说上几句话,引着她们往她想要知道的话题上热聊。 她无意间问起:“我听闻楚王爷也还未娶王妃,这又是为何呢?” 工部尚书家的四千金王婉莹娇声说道:“阿宁,你有所不知,先前圣人给楚王爷赐过婚,可惜余娘子还未过门就病逝了,楚王万分悲痛,后来便不愿再娶妻了。” 另一边,御史大夫家的七娘子范凝雁惋惜地说道:“余娘子可是北河郡王的独女,年纪轻轻就殁了,太可惜了。” 中书令家的大娘子饶悦芙突然压低声音:“可是,我有听说,余娘子的死状很惨,是被、被人玷污了......” 小娘子们很快又转向其它的话题。 “楚王府里已有两个貌美如花的侧妃,还没有子嗣呢......” “楚王爷说话温温柔柔的,不似齐王爷,唉,总是冷着一张铁脸,生人莫近的模样......” “上次我在西市不小心弄脏了衣裙,王爷还很贴心地送了我一套衣裙,我还留着呢......如若能嫁给楚王爷,那该多好......”王婉莹面色讪红,小女子的娇羞模样尽显。 几人一起取笑她,嬉笑打闹。 范凝雁突然悄声问起:“你们、你们昨夜夜里可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就像是、是女鬼的凄惨哭声。” 柳兰蕙、王婉莹和饶悦芙都摇了摇头,沈翊宁见状也跟着摇头,范凝雁有些无奈,想来是自己做梦多虑了。 她与范娘子都住在西边的院子里,另外几人则是住在东边,难道说是在西侧这边才会听到如此古怪声响吗? 黄昏过后,沈翊宁回到宁远楼,再次查看药箱的异样,果真如她所料,这一次是另一侧的一个药瓶子里少了几颗药丸,是朱砂安神丹。每一次都少了与朱砂有关的药材。 她连忙起身走到围场上头的帐营处,想寻贺昀帮个忙。可惜守卫告知她贺指挥使今日在圣人身边随侍,很晚才能回来。她在门口等了许久,天色渐暗,再晚些怕是来不及了,只好悻悻离去。 身后突然有人唤住她:“沈娘子,你怎么来了?”是小井,正朝她兴冲冲小跑过来。 沈翊宁想了想,连忙拉住他:“小井,你可有法子寻只猎犬给我?” 不过片刻,小井已经领着一只猎犬在院子里等着她。 天色大黑,西院本就偏僻凄寂,小道上没有一盏盏灯和人影,乌漆嘛黑,伸手不见五指,耳边时不时传来不知名小动物的嘶鸣声。沈翊宁提好医箱拉着小井,两人跟着猎犬慢悠悠地往外走。 小井有些害怕:“沈娘子,太黑了,要不、要不我们还是与王爷说一声?” 她听见某人的名字,心中一股闷气发作,没好气地说:“那你回去,我自己去。” “别别别,阿宁姐姐,我陪你一起。”小井把手按在剑柄上,随时保持着警惕,暗暗发誓要把她保护好。 倏然,左侧草丛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某个不明生物一跃而出,小井立马拔出佩剑,狠声说道:“是何妖怪,快快看剑?” “喵”得一声,不明生物在小道上抻了抻腿,嗖一下子又窜躲回了草丛里。 沈翊宁明眸一盯,不由讪笑:“小井,只是一只小野猫。” 小井尴尬地轻笑了两声,利落地收回佩剑。 两人继续跟着猎犬往前走,左拐右拐,猎犬在一个破门前停了下来。 门口极其残损破旧,大门上钉死了木板,门角处积了厚厚的蜘蛛网和灰尘,想来已经许久没人来过此处。两人正饶着院子外围打转,走到某处时,猎犬突然停下脚步,扒拉着口水开始不停刨地。 她蹲下来查看,原来这里还有一个破矮狗门。门前的泥土相对湿濡松软,最近有人从此处频繁进出过。 两人一同钻过狗洞进到院子里。猎犬再次领着她们往里跑。猎犬跑到庖厨里,蹲在一口大锅前哈喇子流口水。她往前查看,大锅的两侧把手会比锅的边缘干净一些。她们二人齐力抬起铁锅,灶台底下竟然是一扇锈迹斑斑的小铁门,一扇没有上锁的铁门。 两人正想爬上灶台一探究竟,忽然闻到一股花香味。 她突然大喊道:“小井快捂上口鼻,是迷烟......”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两人倍感昏昏沉沉,很快就昏过去了。 入夜,李钰一直没有看见小井的身影,派人去问,才得知方才有一娘子来寻康小井,康小井从禁军处寻了一直猎犬匆匆往外走,就没有再回来过。 李钰眉头紧蹙,重新系好刚刚解下的腰带,领着侍卫往外头走去。 沈翊宁只觉得头痛得很,这种廉价简易迷烟的副作用就是会让人头疼。睁开眼睛,头顶上是亮着烛火的破旧壁灯,四周都是密不透风的黄土泥墙,没有一扇窗户。小井也昏睡在身旁。 一个侍女打扮的小姑娘在畏畏缩缩地打量着她,随后指了指她身旁的药箱问道:“小娘子,请问你就是住在宁远楼的那个娘子吗?” 沈翊宁微微颔首。 “娘子,请带着药箱,快随我来。” 沈翊宁摇了摇头,朗声说道:“他是我的阿弟,我要带上他一起。” “他、他不行,他穿着官府的军袍,他、他会武功,会把我们都杀了的。” 沈翊宁看她的眼中并无杀气,反倒更是惧怕官府之人。踌躇了片刻,还是起身跟着她走去。 只不过走了几步就到了旁边的一个小隔间。她此时才看清楚,这里并不是什么血腥恐怖的囚室,只是一个年代久远、残破不堪的地下室。 泥地上铺了两三层简陋的草席子,席子上躺着一个身形瘦弱、面色枯黄的中年女人。她的脖颈后方有早已结痂的烧伤疤痕,满脸疯癫痴狂的古怪模样,使劲用力胡言乱语,四肢用力挣扎想要挣开束缚带,可惜嘴巴已被厚厚的布条堵住,四肢也被牢牢捆绑住。 小娘子跪在地上,朝她磕了三个响头,哽咽说道:“还请娘子救救奴婢的姑姑。荭兰姑姑从小把奴婢养大,那日奴婢在西边院子扫洒时,无意间听到娘子你是什么妙手神医,便趁着无人的时候偷偷拿了药箱的药丸,可惜都无甚作用。还请、请娘子救救姑姑。” 第五十二章 古怪癔症 沈翊宁皱了皱眉,突然问道:“可是你偏偏拿了药箱里的朱砂药丸,你肯定也是略懂医理之人。我前几日深夜里听到的女子哭声,可是你姑姑的哭声?” 小娘子抹了把眼泪,连忙点头说道:“奴婢与姑姑同吃同住,姑姑时不时会教我一些药理医术。奴婢听说姑姑原本是在宫里服侍贵人的,略懂些药理。不知犯了什么错就被赶到了骊山园子里干活,从那时起她的精神就不太正常。可是三日前,奴婢几人在小道上洒扫,不是为何,荭兰姑姑突然疯疯癫癫地跑回到院子里大哭大骂。管事姑姑怕她惊扰了圣驾,只好先把她关在地下室里。深夜的时候,奴婢会偷偷帮姑姑摘下布条,让她多吃几口饭菜汤水,也不至于让姑姑活活饿死。” 沈翊宁蹲下身为她把脉,脉象如麻子动摇,旋引旋收,聚散不常者曰结,此为结脉。再细细翻看其口鼻、眼底、手掌和指甲颜色。她的确是患了狂病,主要原因是长期的气血凝结、老痰结滞而导致脾肺苦郁、氙气痈肿于心的狂病。可是精神类疾病一向棘手,而且需要长时间的调养和复诊。 她一把扯开她口中的布条,猛地给她灌下二十几颗礞石滚痰丸,复又堵上她的嘴巴。接着在一旁点起一只线香,开始为她缓缓施针。大约一刻钟之后,荭兰姑姑的疯癫之状终于有所缓解。 沈翊宁再次拿开她嘴里的布条,给她服下两颗安神药,柔声问道:“姑姑,你可知道自己的姓名和籍贯?” 荭兰姑姑漫无目的地看着远处的烛台,眼神空洞苍白,慢慢说道:“奴、奴婢是江荭兰,是江南道湖州人士。” “荭兰,你如今几岁了?” “奴、奴婢已经二十三岁了,还有两年便可出宫嫁人。” 沈翊宁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的狂症很是严重,记忆停留在十几年前,或许是当时突然遭受过什么意外刺激。 “你可知你现在身处何处?” “奴婢、奴婢在昭庆殿当值,人人都抢破头来昭庆殿当值,因为我们娘娘当真是世间最温柔最善良的娘子......” 此时外间忽然响起小井惊慌的声音:“阿宁姐姐,阿宁姐姐,你在何处?你无事吧?” 沈翊宁连忙宽声安慰他:“小井,我无事,我还在问诊。” 小井大松了口气,连忙说道:“阿宁姐姐,你莫要慌,王爷若是没有看见我,定会......” 荭兰姑姑突然满脸惊恐颤着肩膀,掌心合十贴在胸前,不停地磕头求饶:“王、王爷,姑姑对不住你,对不住你,请你一定要原谅奴婢、原谅奴婢,求求你,王爷......” 沈翊宁心下一惊,这荭兰姑姑莫不是牵扯上了什么内廷深宫的前尘恩怨才突然疯癫发狂如此。她立马将布条塞回到她的嘴里,害怕她再说出什么惊天秘闻。 她看向双目红肿的小娘子,递给她一个药瓶,低声说道:“小娘子,两个时辰后再给你姑姑服下二十颗药丸。记住一定要把她的嘴巴塞好,莫要让她胡乱说话。今夜之事不可外传,否则你我都死无葬身之地。我明夜子时再来寻你,听明白了吗?” 素荷连忙点头:“多、多谢沈娘子。奴婢明白。奴婢在西院浣衣局当差。沈娘子可来此处寻我。” 沈翊宁和小井两人连忙离开,走回到西院的小道上,再走了两步,就看见了一身紫袍、玉树临风的李钰。 李钰看见两人平安无事,微微松了松紧蹙的眉眼,注意到她身上的药箱,目光渐暗:“沈娘子,小井,你们去了何处?” 沈翊宁低头行礼,给小井使了个眼色,没有多看他一眼。 “王爷,我们迷路了,转了好多圈才寻到路出来。”小井有些心虚,不敢抬眼看他。 “王爷,小女累了,先回院子里了。告辞。”冷冷淡淡地说完话,她头也不抬就离开了。 转眼已是正月十四,三日狩猎正式结束。 巳时未到,众人再次齐齐聚集在骊山围场,万分期待圣人的宣旨和赏赐。一众娘子们都很是好奇到底是哪位郎君拔得头筹,或是哪位幸运的小娘子会被赐婚。 前头的围场官兵开始清点众人的猎物数量。待到清点秦王殿下的猎物数量时,两个官兵偷偷使了个眼色。 四方的鼓声再次齐鸣,众人屏气凝神,一个武将上前禀报。 “回禀圣人,拨得头筹者是秦王殿下。” 武昌帝满意地笑了笑,唤着李琮到前头来:“琮儿,不错不错,大有长进。你说吧,想要什么?朕都可以满足你。” 李琮看了眼身旁的母妃胡贵妃,恭敬地低下头:“父皇,儿臣只愿父皇年延益寿,大周国泰民安,儿臣便已心满意足。因此儿臣想求一个虚职,能让儿臣有机会护佑长安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武昌帝对这番阿谀奉承的话很是受用,看着娇嗔妩媚的胡贵妃,更是心满意足:“好好好,琮儿终于长大了。父皇很高兴,那你便去羽林军历练一番,尽忠职守,保卫皇城。” 胡贵妃面上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可是心底早已乐开了花。羽林军是长安禁军中最重要的一支军队,李琮拥有了禁军的兵权,距离他们的目标便更近一步,一切都朝着他们所计划的那样顺利进行着。 圣人接着给排头的几位王爷和武将赏赐了金银钱财,又给部分的高官女眷们赏赐了华清汤浴。 入夜,沈翊宁准备好医箱,正在穿戴着斗篷,准备出门。 厢房门突然被粗暴地撞开,几人堂而皇之地闯了进来。两个身着宫装的带刀侍卫掰着她的双手和双脚,粗鲁用力地把她捆起来。其中一人往她嘴里塞下厚厚的布条,盖住她的眼睛,眼前漆黑一片,一丁点儿声音都尽数咽下肚子。 她感觉到被人粗暴地扛在肩上跃出了小院。她身上只穿着薄薄的齐胸襦裙,耳边是阴寒刺骨的萧瑟冷风,冷得让她不停地打着寒战,她会不会就葬身于此。 第五十三章 皇家秘闻 很快,她感觉到自己进到一个温暖的房间,随后被粗莽地扔在地上,磕得她背部发疼。 有人摘下了她眼上的罩布,动作蛮横,扯得她后脑勺发麻。 沈翊宁眯了眯眼,慢慢适应眼前的光线,屋里很亮敞,地底下的柴火熊熊燃烧,地榻热烘烘的,甚至还有一点点烫脚。屋内装潢华丽精致,比起她那西边的廉价版小院子,这里算是极尽奢华了。 “沈娘子!”是永安公主李真仪,此时她的声音格外的阴阳怪气。 她使劲地挤出了两抹泪,娇弱地跪地求饶。 李真仪冷冷地看着她,取出一个匕首,在她面前随意地晃了晃:“晓桐姑姑,拿开她的布条。你若是敢喊,我现在就杀了你。” 沈翊宁柔弱地开口:“见、见过永安公主。不、不知公主绑小女来此,所求何事?” 永安公主挥了挥手,示意她往前来。 沈翊宁的双脚还被困住,只能慢慢匍匐到胡榻边上,李真仪突然发狠地朝她背上踹了两脚,她闪躲不及,只能拼命咬牙忍受着背部的疼痛。 “你不是自诩为什么妙手神医吗?过来,帮我把脉,让我看看,你这伶牙俐齿能说出什么好话?” 李真仪突然将手中的匕首甩到前方,在她的娇唇上轻轻地划拉了两下。 沈翊宁贴上她的手腕,眉头紧蹙。 是喜脉!估摸着日子已有三个月有余。可是永安公主还没嫁人,这腹中的胎儿定然不会是未来驸马爷的,那便是野种! 若是她如实说道,便是主动承认自己私自探知皇家秘闻,是大不敬的死罪。如若自己没有如实说,便是向贵人撒了谎,也是杀头的欺君之罪。就是说,无论她如何说,都是必死无疑了! 李真仪娇声说道:“沈娘子,我这是何病呀?” 沈翊宁低着头,默不作声。 李真仪有些着急,狠狠地踢了踢她蜷着的腿,再次问道:“沈娘子,说话,这是什么病?” 沈翊宁依旧低着头,强忍着手臂的酸麻和后背的剧痛,依旧沉默不语。 李真仪没想到她如此傲气,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信中说了,一定要让沈娘子亲口说出来,只要她说出口便是死罪,然后再用她的命来威胁六哥。六哥很是疼爱这个贱女人,无论如何一定会帮她想办法的。 李真仪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啪地一声巨响,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她脸上,她的左脸立刻红肿一片。 “我让你说话!说话!”李真仪使劲拽着她的衣领,满目狰狞。 沈翊宁抬头看着她,不再装作楚楚可怜的模样,嘴角扯出一个冷笑,一言不发。 李真仪看着她淡定自若、一心求死的模样,越发恼火,像疯子一样扯着她的发髻,把她压在地上,双手拼命用力扼住她的喉咙:“我让你说,让你说话,说话呀......” 她的四肢酸痛发麻、无法动弹,只觉得大脑渐渐缺氧,疯女人的声音越来越渺远..... 此时,有人踹开了厢房大门,两个侍卫被扔了进来,地上之人已被打得鼻青脸肿、满脸血迹。 李真仪抬眼一看,果真是他,满脸笑意,正要开口说话,面上猝不及防地挨了重重一掌,顿时呆愣住:“六、六哥,你敢打我?!” 六哥竟然会为了一个陌生的小娘子而打她!打她的脸! 李钰看向躺在地上衣衫凌乱的小娘子,她还急急喘着气,幸好,幸好还来得及!他没有再看李真仪一眼,扶着她的身子一把抱起她,转身出门。 “你可以威胁本王,却不可以折辱她。而且本王最恨被人威胁。来人!把永安公主带去咸福宫!”李钰一声命下,屋外的六七名禁军已将门口团团围住,分别将永安公主、晓桐姑姑和一干侍卫带走。 永安公主万分惊慌,拼命挣扎,却不敢大喊大叫,若是被旁人知道了自己的腌脏事,再被御史们参上一本,自己定是无法继续在长安待下去了,若是被绑着去道观吃斋念佛,她是宁愿死都不愿意的。 很多人都被挡在了咸福宫外,小程子急匆匆地跑出来,命宫人把所有的宫门都严实关上。 武昌帝半夜被惊醒,睡眼惺忪,看着身前跪着的两人,甚是不解。 永安公主哭得梨花带泪,欲要恶人先告状:“父皇,你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呀!六哥他打了我,你看,女儿的脸......” 武昌帝本就很宠爱这个最小的女儿,想把她多留在身边几年,所以一直都没有为她议亲。 “哎呦,阿仪,快来父皇身边......”武昌帝很心疼地看着她。 李钰打断他的话,冷声说道:“父皇,真仪有了身孕。” 此话一出,武昌帝的手悬在半空中,再看向真仪的惶恐表情,满脸不可置信,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李真仪立马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痛哭流涕:“父皇,真仪知道错了,真仪也是被骗了,真仪什么都不知道,都、都是那个侍卫,是他、他诱骗了女儿,还请父皇为女儿做主呀......” 此时,门外通传皇后娘娘来了。李真仪知道自己的救星到了,哭得越发凄凉悲惨。 李钰冷眼看着她,继续说道:“父皇,沈娘子为真仪诊脉,可惜真仪为了自己的私欲,竟然想要草芥人命,杀人灭口。” 武昌帝看着自己心爱的小女儿,满眼失望,可是她还是自己的心头宝呀! “元嘉,真仪固然有错,但是一个平头百姓知道了这样的皇家丑事,难保她不会传出去,沈娘子只能自认倒霉,是不能再活着的了......” 李真仪听到此话,侧过脸瞥了他一眼,得意地扯了扯嘴角。 李钰看在眼里,眼中毫无波澜,面无表情地看向上座之人,朗声说道:“父皇,儿臣有话要与您说。” 武昌帝没有多大耐心,幽幽打断他的话:“朕就赐她鸠毒,让她死得痛快些。韩公公,把她给我绑来......” “父皇,你还记得曾经答应过母妃的话吗?” 此话一出,武昌帝苍老的身子微微一震,韩公公也停下了脚步。 第五十四章 脱险之谋 屋内只剩下李钰和武昌帝两人。 李钰望着上座之人,目光如炬:“父皇,儿臣与她已有夫妻之实,还望父皇成全我们二人。” 武昌帝呆愣住,眼眸空洞迷离,回想起多年前的往事。 那时的武昌帝李鸿,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苦命王爷,父皇不爱,母妃出生卑微,早早病逝,就连宫人都敢苛扣他的吃穿用度。在太子哥哥的生辰宴上,没有人愿意主动跟他玩。 只有她,博陵崔家的三娘子崔璇,主动问起他姓名,主动给他吃的,还主动带他去外面打雪仗。许久之后,兄弟们为了至尊之位自相残杀,只有毫不起眼的他苟活了下来,阴差阳错下顺利登上了皇位。 可惜当年那个人美心善的小娘子早已嫁做人妇。也许是上天有眼,崔璇的夫君不过一年便在战场上阵亡了。所以,他以圣人的旨意,强行命她入宫侍寝,她便成为了大明宫中最受宠的淑妃娘娘。璇儿病死前,反复叮嘱过他,她只有一个遗愿,只愿钰儿一世无忧快乐,觅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武昌帝摸了摸眼角的泪,缓缓开口:“朕答应你,她一个乡野女子,做你的侧王妃已是绰绰有余,朕便唤人来......” “父皇,我的齐王妃,只能是她。” 武昌帝猛地拍下案桌,压着声音里的怒火:“元嘉,你的王妃必须是高门贵户的娘子。她是死还是做你的侧王妃,你自己选择,没得商量。” 李钰抬眼看着他,恭敬地行过一礼:“多谢父皇成全。母妃若是泉下有知,定会安心。” 他了解武昌帝的性子,目前此事定然再无回转的余地,不若以退为进,日后再想法子。而且,把沈娘子握在自己的手里,才是当前最紧要的。 片刻之后,沈翊宁被召入殿内。 沈翊宁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深吸了口气,目光凛凛,脚步有些不稳,恭敬地朝着上座之人半蹲行礼。 武昌帝看见她衣衫狼藉,发髻歪斜凌乱,左脸和脖颈上都有些红肿,有些意外。 “沈娘子,你这是?” 沈翊宁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地,娇声啜泣,不敢言语。 站在一旁的李钰朗声说道:“真仪方才想亲手杀了她!” 武昌帝无奈地叹了口气:“沈娘子,你先起身。” 她还是趴在地上,哽咽着开口:“圣人,小女自知难逃一死,还请圣人赐小女一杯鸠毒,让小女死得痛快些。小女的师父是大周神医祁山公,还请圣人派人告知他老人家,三娘只能来世再报答他老人家的养育之恩了。请圣人赏赐。”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沈翊宁只能搬出师父来,或许武昌帝顾念着旧情还会留她一条贱命。师父曾救过武昌帝一命,大周神医祁山公的封号就是武昌帝亲封的。 武昌帝听到此话,微微一愣,看来自己原先要毒杀她的想法,或是不应该的。 “沈娘子,朕不杀你,你先起来。”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沉下来,她连忙起身,恭敬地低下头。 “元嘉已与朕说了,你们二人既已有夫妻之实,便也算是李家的人,真仪的事朕就不追究了。而且朕也得给祁山公一个交代。朕会为你们俩人赐婚,你便是名正言顺的齐王侧妃了。” 沈翊宁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座上之人,又望向身旁冷若冰霜的男子,动了动冻得发青的嘴唇却又说不出话来。 武昌帝已唤过身旁的韩公公,立刻拟旨,明日一早便可昭告天下。 李钰朝她走来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一同行礼:“多谢父皇。我与三娘先行告退。” 李真仪看着他带着沈翊宁一同出来,只道贱女人还安然无事,很是困惑,满脸都是愤愤不平。 当夜,永安公主身边的全部侍卫和下等婢女皆被赐下鸠毒,服毒自尽,只剩下晓桐姑姑一人留在她身边。以突患重病为由,永安公主连夜被暗卫送往洛阳的重华观养病修行。皇后娘娘不舍得女儿落胎,落胎药甚是伤身,怕会留下病根,只能让她好好安胎,再悄无声息地把孩子生下来。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沈翊宁一直被他拉着往前走,走过了一段距离,终于停下脚步。他转过身抚上她红肿的脸和脖颈,满眼心疼。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紧紧扯住他的衣袖,泣涕如雨:“王爷,我求求你了,我不想嫁,我真的不想嫁......” 他看着她,阴沉着脸,冷冷问道:“你就如此讨厌本王吗?” 她摇了摇头,又突然点点头,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李钰拉过她的手,压制着心底的怒气,哑声喊道:“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贺昀,那前日你见过楚王后,又开始偷偷四处打听楚王的事,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这就是你所说的真心吗?” 沈翊宁满脸惊恐地看着他,越发不可置信,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原来他一直监视着她。 她愤怒地甩开他的手,撕心裂肺地喊道:“你疯了吗?你凭什么一直监视我?你凭什么!” 他冷眼看着她,愤怒已经是压抑到了极点:“沈翊宁,是,是本王疯了!凭什么?若不是本王,你如今就与永安公主身后的奴仆一样,早已服下鸠毒自尽身亡了。” 她猩红着眼看他,徒然地垂下手,跌跌跄跄地转过身往前走去。 西侧院子宁远楼。 小井守在门外,听到里屋一直传来断断续续的凄惨哭啼声,不敢打扰,心里却十分苦闷。多少高门贵女都上赶着想方设法要嫁给王爷,为何偏偏就沈娘子如此不乐意呢!唉,女人心,海底针,搞不懂呀! 沈翊宁把自己捂在被窝里,哭了又睡,睡了又哭,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古话有云,宁做贫人妻,不做富家妾。为何偏偏是她,被迫做了别人的侍妾,不就是知三当三嘛!被迫困在这尔虞我诈的王府里,一要尽心尽力服侍上头高门贵户的王妃,二要忍受他的三妻四妾,三还要笑脸相待想杀她灭口的无理公公和溺爱婆婆!她也太倒霉了吧! 第五十五章 僭越之举 哭着哭着,她才想起前夜答应过浣衣局小宫女的事情,明日她就要出宫了,日后应是无法再亲自为姑姑看诊治病了。她肿着一双发红的丽眸起身,取过宣纸详细写下了礞石滚痰丸的药材配方和治疗狂症的施针手法。她犹豫片刻,还是在信里嘱托她,莫要让荭兰姑姑乱说话,恐会招来杀身之祸。 她让小井亲自将信件送过去,也算是暂时了却她的一个心事。 第二日清晨,韩公公亲自送来了赐婚的懿旨。还有两个嬷嬷被派来服侍她,领着她沐浴梳妆更衣。 消息一传开来,听闻还是齐王殿下亲自向圣人求娶的,万庆园里的娘子们都震惊万分,流言四起。没想到那贫寒卑微、默不作声的乡野医娘如此有手段,外表看起来如此乖巧听话,不知暗地里用了什么狐媚诡计。甚至还有传闻说她给齐王施了迷魂药,顺利爬上了高床,两人颠鸾倒凤、不知日夜,把铁面王爷的魂都生生勾走了。 贺昀听到此消息,一开始还不相信,片刻后便从马上摔了下来,不小心摔伤了腿。 沈翊宁低着头走出万庆园,已经强烈感受到周围投来的敌意、不屑和窃窃私语。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莽莽撞撞地走着,张嬷嬷突然拉住她。 “沈娘子,您的马车还在很前头,请跟奴婢来。” 沈翊宁只好跟着她继续往前走去,抬头看见王婉莹经过,正想打个招呼,却只收到了王娘子的嫌弃眼神,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两人终于寻到马车,沈翊宁赶紧坐了上去放下帘子,只愿将纷纷扰扰都挡在外头,眼不见为净。 元月十五,今日本是上元佳节,可惜惠合堂里宛若一潭死水,每个人都郁郁沉沉。 沈洛在书房给师父写信,犹犹豫豫迟迟不能下笔。许氏很是惋惜三娘就此错过了与贺家九郎的美好姻缘。樾衡好几次激愤拍案而起,想要去齐王府厮杀一场,只能被她死死压住。沈源拉着她哭哭啼啼,万分不舍。 入夜,小井提着个精致的木箱子来寻沈娘子,沈源便与他争吵了起来。 “你、你、你!枉我认你作好哥哥。我让你护好阿姐,你却把我的好阿姐送入火坑,你真是卑鄙无耻的小人......” “小源,我定会像你护着阿姐那般护着阿宁姐姐,你在生什么气?再说了,我家王爷可是天底下多少娘子求佛拜神都求不来的好夫君,怎么是火坑呢......” “放你的狗屁!齐王殿下一个月去多少次平康坊你心里没数吗?怎么不见他带几个青楼女子回家给她们名分,我看他就是欺负我家阿姐娇娇弱弱、最好说话......” “你、你、你闭嘴,我家王爷、王爷他虽然常去平康坊,可是也只是钟爱一两个娘子,才不花心呢......” 两人骂骂咧咧、拉拉扯扯,快要打起来了,沈翊宁只好让樾衡把两人拉开,再把小井赶走。 “沈娘子,王爷命我一定要将此物交给你。沈娘子,你一定要打开看看,记得一定要打开哦。” 小井放下手中的木箱,红着眼眶就跑开了。 深夜,沈翊宁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心劳意攘。她幽幽起身,打开被随意扔在厢房门外的木箱。 里面竟然是一个双层的六角花灯。花灯周身都是檀木雕花镶嵌景德彩瓷片,看上去就十分名贵奢侈。 沈翊宁将它提起来,眼前一亮,花灯的六面绣,皆是鲲鹏乘风而起的不同模样,随风起飞,自由自在。花灯底部还有个小小机关,第二层的绣布可以向前向后自由移动,六面的场景自由转换,时而黑夜,时而午后,时而白日,竟然还有下雨天和艳阳天。果真是宫中能工巧匠的灵巧技艺,不是寻常工匠人家可以比拟的。 沈翊宁百般无聊地转了转花灯,心底的怄气渐渐消散了一些。 过了几日,宫里头就派人送来了纳彩文书,再过几日,钦天监就拣择好过门的吉日。行事速度之快,令人瞪目咂舌。 二月二十五,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再过了十几日,便是到了纳征之日,是宫里的小程子和齐王府的陈叔一同来的。 陈叔满脸笑意:“沈娘子,这是拟好的聘礼文书,请您一一过目。” 沈翊宁没啥好心情,冷声说道:“陈管家,你们做主就好,我随意。” 陈叔也不甚在意她的冷眼,微微一笑开始宣读礼书,外头的侍卫将一箱又一箱的聘礼往院子里搬。 夜明珠一颗,翡翠玉饰一套,鎏金白玉发簪一对,红珊瑚玉刻摆件一座,和田玉送子观音三座......五千两黄金共十箱,嘉会坊、崇贤坊、永安坊铺头各三十间,京郊千亩良田,三座庄子...... 屋外之人皆是目瞪口呆,这聘礼的架势,已然超过侧王妃的聘礼规格了。 沈翊宁忍不住打断陈叔的话:“陈叔,这聘礼已是僭越了王妃的行头,恐怕......” 小程子连忙笑吟吟地补充说道:“沈娘子,无事无事,礼书已呈过圣人过目,圣人也很是满意。” 沈翊宁有些恐惧,不知这长安城又有多少关于她是狐媚子、不守规矩的流言飞语了。 这一日,祁山公沈越终于回到了惠合堂,风尘仆仆,满脸沧桑。 屋里只剩下沈翊宁和沈越二人。她再也憋不住,一把抱住师父,潸然落泪。 沈越满眼心疼,轻轻拍着后背安抚她:“三娘,事已至此,也只能坦然以对。” “师父,为何偏偏是我,我最讨厌为人侍妾了,可是偏偏是我遇到这样的事情。” “为师给玄清道长那老头书信一封。” 沈翊宁愣了愣,松开了他,抹着泪急忙问道:“师父,玄清道长如何说?” “那老头子无情地嘲笑了为师一番,仰天大笑,只说缘分自有天定,天机不可泄露。” 沈翊宁撇了撇嘴,十分不满意这个答案。 等到她出去后,沈越抿了抿唇,取出怀里的一封已经拆开过的信,信封外的署名是李元嘉。 二月二十二日,距离迎亲之日还有三天,一大清早,惠合堂突然乱作一团,众人皆是不知所措。 第五十六章 古怪道长 沈翊宁不见了,就连樾衡也一同不见了! 闺房里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冰冷异常,想来昨夜就已不在房内。可是古怪得很,她最心爱的药箱还留在闺房里。所以,沈娘子是被别人绑走了! 长安至平州的一条小道上,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客栈。 沈翊宁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破旧的小木床上,鼻间传来熟悉且安心的檀木香气。她无奈地笑了笑。 案桌前坐着一个黑峻峻的小老头,他穿着一身松垮的黑白道袍,满脸白须,身材瘦削,骨指纤长极细,脸上笑盈盈的,悠闲地品着茶:“我的小阿宁,总算是醒了。” 她在案桌前坐下,取过茶壶给自己倒过一杯温热的茶水,无奈地问道:“玄清道长,这是何处?” 玄清道长撇了撇嘴,开口问道:“小阿宁,不过两年未见,你可厉害了。你到底收了个什么男人,昨夜我潜入房间将你背走时,这个男人一直穷追不舍,我没法甩开他,只能先让他安静下来了。” 她掀起门帘一看,樾衡坐在外间的胡椅上,双手乖乖地搭在膝盖上,四肢无法动弹,他的头上戴着一个小圆箍,努力睁着狭长猩红的眼睛看着她。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长,他是我的护卫,把他放了吧!道长又在弄什么幺蛾子,我后日可就要出嫁了。李钰那人可不是随便吃素的。” “哼,老夫才不想在惠合堂见到沈越那糟老头呢!而且,老夫还想看看这齐王殿下着不着急小阿宁呢哈哈哈哈!若是今日再寻不到你,这劳什子王爷不嫁也罢!” 沈翊宁无奈地笑了笑,玄清道长还是跟从前那般潇洒自在爱玩闹。 玄清道长转了转清瘦灵敏的眼珠子,从残旧的包袱里取过两个锦囊塞给她,语重心长地说道:“小阿宁,出嫁后再看。切记,天机不可泄露。” 她将锦囊收好,笑吟吟地给他倒杯茶。她知道,玄清道长和师父总是会为她留好一条后路的。 玄清道长玩心一起,还是坚持要把他们二人带到了平州城,不知何故城里的客栈很是紧俏,只剩下城东的开平客栈有空房了。 客栈掌柜多看了他们三人两眼,笑嘻嘻地迎着他们上了客房。 沈翊宁已在马背上颠簸了整整一天一夜,腰酸背痛,困倦得不行,很快便熟睡过去。 半夜,她翻了个身,只觉得身旁一股暖意,忍不住把手和腿贴上去,使劲地蹭了蹭,舒服地吁了口气。 呃?奇怪了,怎么还有心率跳动的触感? 沈翊宁一个激灵,立马坐起身子,看见身旁躺着的男子,眼睛睁得像铜铃一样大,满脸惊慌。 “王、王爷!” 李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在身下。 “原来沈娘子还认得本王这个夫君?” 沈翊宁感觉到某人的异样,隔着衣袍布料也很明显,让她有些堂皇:“王爷,樾衡呢?” “你就如此放心让他与你共处一室?” 沈翊宁咽了咽口水,扯了扯他的衣袖,娇嗔开口:“王爷,这可不是我自己想走的。你可有见到一个身材瘦削满脸白须的黑袍道长,是他把我拐走的。不过王爷莫要担心,他是个好人,我如今不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嘛?” 李钰眯了眯眼,他方才的确在楼下见到一个身材瘦削满脸白须的黑袍道长,两人迎面相对时,他还朝自己咧嘴大笑。他觉得十分古怪,命康泰去追,可惜早已了无踪影。 李钰也察觉到身下的异常,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翻身躺回身侧,声音有些沙哑:“下不为例。” “王爷,樾衡呢?” “闭眼,睡觉,今夜不要再提他。” 她只好乖乖地闭上眼。 在迎亲礼的前一日深夜,两人终于被送回到了惠合堂,而且惠合堂的宅子周围,还多了十几名禁军把守住。 这一夜,她想着很清楚,下定决心,要把李钰当做她的大老板,好好侍奉着他,好好哄着他,安安稳稳地在府里过日子就好。待到李钰要迎娶正王妃之时,她便领着武功高强的樾衡一同逃之夭夭,去找师父和玄清道长破解身上的谜团,去寻找回家的法子。如若没有法子,若能独自一人过着闲云野鹤、治病救人的自在生活也是极好的。 二月二十五日,迎亲之日。 一大清早,宫里边派了两个端庄严肃的嬷嬷和好几个侍女来服侍她沐浴、更衣和梳妆。梳妆之时,其中一位嬷嬷还拿出了好几本春宫图册子,淡定地指导着她一页一页翻看,还附带声情并茂的详细讲解,图中各式各样的体式位置,让她叹为观止、面红耳赤。古代人真会玩,很是大胆奔放的! 两位嬷嬷一直守在她身边,她也不敢肆意妄为。 她身穿青绿色祥云缎金刺绣的婚服,手执一把绣着戏水鸳鸯花纹的金丝团扇,忍受住厚重的金钗流苏头饰,乖巧安静地坐在房内,等待着齐王府的喜轿。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门外有嬷嬷在庄重地念贺词,想来是时辰已到。 沈翊宁搭着刘嬷嬷的手腕,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正要跨出院门之时,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身后的家人,眼中噙满泪珠。 师父阴沉着脸,抹了抹眼角的泪,大手一挥,便转过身不再看她。 沈翊宁双手执着团扇,看不清李钰的面容,低下头,看见他脚下那双漆黑的如意纹云绣牛皮靴。此时她一只手轻轻搭上他伸过来的大手,被他紧紧握住,甚至能清晰按压到他大拇指和食指上的厚茧,是熟悉的触感和气息,让她莫名地安心下来。 李钰握着她的手,领着她走到了红轿子里。 “起轿!” 嬷嬷一声高呼,敲锣打鼓,迎亲队伍再次浩浩荡荡地前行。 不过半个时辰,一行人终于到达齐王府。 沈翊宁再次握住他的手,由着他领着自己出了轿子,隔着团扇,隐隐约约能够看见齐王府大门的牌匾,她突然使劲拉住他的手,慌张说道:“王、王爷,我、我应该是要从侧门入府的。” 第五十七章 月色很美 大周老祖宗的死规矩,若是纳妾的迎亲礼,新娘子只能从府宅的侧门入府过门。 李钰用力回握住她的手,温柔而坚定:“我的王妃,只能是你。”随后拦腰一把横抱起她,一跃步就跨过了火盆,抱着她堂堂正正地穿过王府正门,走进了王府。 后面的嬷嬷们和侍女们一声惊呼,已然来不及阻止,也不敢阻止,只能由着他去了。 武昌帝和皇后早已在正堂内等候。武昌帝看着他放肆越矩的行为,也不气恼,反而有些佩服他的孩儿有这样的勇气和坚持。 徐皇后看着武昌帝欣慰的笑容,再看向迎面而来的新郎和新妇,面上依旧是和蔼可亲的微笑。 嬷嬷朗声念过贺词,一对新人先向天地行礼,再朝李氏祖宗行礼,最后朝上座的公婆行礼。礼毕后,新娘子便被送到了院子里头的青庐,静静等待新郎的归来。 沈翊宁见青庐内已无他人,扔掉了手中的团扇,扭了扭僵直酸软的脖颈,直接摊在宽大的胡榻上。 门外忽然有人低声唤她,她一个激灵连忙坐起身,生怕外面的嬷嬷会责备她。 “沈娘子、沈娘子......”是小井的声音。 “小井,快请进。” 小井端了好几碟热乎乎饭菜进来,笑意盈盈说道:“沈娘子,不不不,应该叫夫人了。夫人,王爷怕你饿昏了,让我先带些吃食给你。晚点王爷会唤人重新再做些热菜送来。” 沈翊宁笑了笑,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她的确是要饿晕了,从清晨到黄昏,都没有吃过一口东西。 入夜,外头的喧闹嬉笑声才渐渐湮没。 李钰一进到青庐,看见眼前的一幕,不禁笑了起来。 跟在他身后进来两位嬷嬷看见这一幕,吓得不敢出声,刘嬷嬷立马走到床榻边将躺着歪歪咧咧的熟睡新娘唤醒。 沈翊宁抹了抹惺忪的睡眼,看见面前两个嬷嬷的大脸瓜子,立马惊坐起来。 两位嬷嬷急忙帮她理了理发髻和衫裙,又让她把团扇握好,站直身子。 孙嬷嬷开始庄重地念过一大段贺词,随后说道:“夫妻对拜!” 两人相对而站,微微鞠躬行礼。沈翊宁终于可以放下手中的团扇,看清楚对面意气风发、神清气爽的新郎。他笑眼盈盈地看着她,温润如玉。 却扇礼已成。 孙嬷嬷又让两人移步到胡榻上,相对而坐。刘嬷嬷夹过一块牛肉,让她咬下一半,又让李钰吃下剩下的一半。接着是羊肉和猪肉,如法炮制。沈翊宁看着他一口吃下自己咬过的肉块,耳根子微微发烫。 同牢礼已成。 刘嬷嬷接着从红烛边上取过一只匏瓜,从中间划开,斟满酒,先是递给她饮下一半,接着递给李钰饮下一半。随后再次交换,一饮而尽。李嬷嬷用红线将匏瓜合起来系好,以示夫妇一体,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合卺礼已成。 最后,两位嬷嬷开始往胡榻上撒六铢钱、红枣、桂圆、百合等物品。 “礼成!”刘嬷嬷一声高呼,两人便极快地退出帐外,放下了青庐的帘帐。 此时,青庐内只剩下沈翊宁和李钰二人。 沈翊宁搓了搓发烫的手掌,不敢抬头看他,有些忐忑。 “娘子,我们可是要歇息了?更衣吧!” 李钰看着她,笑意盈盈,双眸澄亮,随后开始解开身上的衣袍。 沈翊宁看着他手里的动作,咽了咽口水,往床榻里挪了挪,笔直地躺了下来,直愣愣地看着头顶的丝绸青帐:“王、王爷,我怕冷,就、就不脱了。” 李钰现在身上只着了白色内袍,一把掀起蝶红色的鸳鸯被子,径直躺了进去。他的双手随意地交叠倚在脑袋后边,打趣问道:“娘子,你不觉得发髻硌人吗?” 她挪了挪厚重叮铃响的发髻,的确硌着后脑勺,很不舒服。 沈翊宁还是坐起了身子,拉了拉厚重的婚裙,蹑手蹑脚地越过他的坚实长腿,稳稳落地,走到镜匣前摘下发髻上的金钗和流苏,解下盘好的发髻。 她不情不愿地走回到胡榻边上,正在踌躇犹豫着,到底要如何越过他比较安全。男子的长腿微微一勾,天旋地转间她已摔在了他的身上。李钰一个翻身,她已然落在他的身下,被他完全桎梏住。 李钰低下头,他的唇拂过她的白皙如玉的脸颊,轻轻贴住她细嫩的粉色耳垂。 他察觉到她的微微颤抖,一路往下长驱直入,用力撷摘她的清甜芳香。 沈翊宁有些害怕,用力撑起他,伸手压住某人肆意妄为的动作,声音已带着些哭腔:“王爷,我不想......” “莫怕......”他的声音低沉暗哑,他抬起头看着她,双眼已有些迷离湿漉。 沈翊宁死死握住他的手腕,声音沙哑,低声呜咽:“王爷,我求、求求你,我、我不想......” 李钰抬起头看她,她的双眸噙满了泪珠,眼角已有两行泪痕,粉腮红润,越发娇软可怜。他抬手抹过她眼角的香泪,深深地叹了口气,将她的衣袍拉好,复又在旁边躺下。 “今夜本王累了,早些歇息。” 她听到此话,立刻起身利索地脱下外袍,复又躺回到床榻上,还往里面挪了挪。 李钰的声音再次幽幽响起:“娘子,你若是再往里躺,为夫怕是......” 小娘子立马停下动作,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李钰听到身旁小娘子均匀的呼吸声,哑然一笑。身旁躺着如此娇俏可爱的软香温玉,可怜他自己的某种情绪无处排解,下身很是难受。不过李钰也不着急,小娘子性子刚烈无畏,先让她缓几口气再说。小娘子既然已在他的怀里,任她如何兴风作浪,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天微微亮,已有嬷嬷和侍女守在门外。 李钰习惯起得早,甫一睁眼,看见身旁的小娘子挂在自己的左侧肩膀上,时不时还往他身上蹭了蹭,安稳恬静,已是心满意足。 时辰快要到了,刘嬷嬷和孙嬷嬷走进青庐,将两人唤醒。 朦朦胧胧地睁开双眼,沈翊宁看见李钰已经起身,背对着她应该是在穿戴衣袍。又看见刘嬷嬷在整理床铺,似乎是在仔细寻找什么。 第五十八章 神秘镯子 她朦朦胧胧地睁开双眼,看见李钰已经起身背对着她,似乎已在穿戴衣袍。又看见刘嬷嬷忙着整理床铺,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一个激灵她终于反应过来,唤了声王爷,声音有些嘶哑。 李钰转过身来瞧她,以为她身子不舒服,只见她的娇唇在用力比划着“落红”二字的口型。 他宠溺地笑了笑,理了理她脖颈间凌乱的青丝,朗声说道:“无事!”随后便出门了。 片刻之后,刘嬷嬷终于在地上找到了一条白色帕子,上面隐隐约约沾染了一两滴血痕。刘嬷嬷松了口气,笑意盈盈地扶起她,唤过屋外的两个侍女为她沐浴更衣。 这两位是新入府的侍女,还是秋瓷姑姑亲自挑选的,一个唤作白芷,另一个唤作茯苓。她有些惊讶,秋瓷姑姑难道是按照她的喜好取的名字。 白芷和茯苓动作麻利,很快便已为她梳好发髻。茯苓打开一侧的妆匣,让她挑选合适的簪子和发钗。 她低头看着满箱子六七层林林总总的金银首饰,有些目瞪口呆。她突然在中间一层瞥见一只熟悉的发簪,是李钰之前在洛阳买的那只梅花簪子。她伸手取过这只簪子,抚了抚温润生辉的玉脂梅花。 “就这只吧。” 听到此话,茯苓帮她在发髻上别好簪子。 李钰站在门廊处等她,远远看见她一身烟粉色的衣裙,娇俏动人。待她走到了近处,他微微一愣,看清楚她发髻上别着的发簪,正是他送给她的红梅花簪子,心底一震,粲然而笑。 他从白芷手上取过白色貂皮斗篷,亲自帮她系好斗篷,轻轻牵过她的手,领着她上了马车。 身后众人看见眼里,皆是目瞪口呆,皆是第一次看见如此温暖和煦的齐王殿下。 李钰扶着她下了马车,领着她慢悠悠地走到泰和殿,两人在殿外稍等片刻。今日的风还是有点大,李钰时不时帮她捂了捂斗篷的白色貂皮领子,生怕她着凉。 两人捧着热茶,恭敬地下蹲行礼。旁边宫人取过热茶,端给了上座的武昌帝和徐皇后。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儿媳见过父皇、母后。” “快起来,来人,赐座。”武昌帝看着坐在一旁的老六儿媳,越看越满意,连忙挥手唤小程子取来早已备好的木箱。 “好儿媳,这是医圣仲景先生所着《金匮要略》的烫金拓本,你定会喜欢。” 沈翊宁恭敬地谢过武昌帝,心底已经悄悄翻了一个白眼。烫金拓本,用金子打制而成的巨书,是啥玩意,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也!于她而言,便是无用之物! 徐皇后慈眉善目,眼角还流了两滴泪,抹了抹泪温声说道:“阿宁,你如今已是元嘉的娘子,元嘉尚未娶王妃,你便是这齐王府的半个话事人,定要恭贤淑德、和善持家,早日为元嘉开枝散叶,诞下麟儿,光耀门楣。” 沈翊宁再次恭敬地谢礼,接过惜春姑姑送来的梨花木妆匣盒子。 “好儿媳,这玉镯可是十年前南诏国的贡品。快戴上试一试,看看喜不喜欢?”徐皇后看着她,满眼期待。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心跳都漏了一拍,是一只翡翠手镯,莫然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沈翊宁暗自心惊,推脱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惜春姑姑帮她将镯子戴上手腕。 左下腹的刀疤开始隐隐作痛!果然是那个手镯子,前一世未婚夫李瑨送给她的玉镯子!她低下头忍着痛,指甲紧紧陷入掌心,额间的冷汗越发稠密。她努力保持着面上的镇静,乖巧地聆听武昌帝和徐皇后两人的谆谆教诲。 片刻之后,沈翊宁实在是忍不住了,她往李钰的方向瞟了一眼,使了个眼色。 李钰注意到她的脸色愈加苍白,悠悠起身说道:“父皇、母后,昨夜儿臣折腾得晚了些,今日起得也很早,三娘恐怕有些疲倦。还请父皇和母后体谅三娘体弱,允许我们二人早些回去。” 徐皇后掩面轻笑,朗声说道:“知道元嘉你心疼你的新媳妇了,圣人,不如就让他们早些回去......” “好好好,新婚燕尔,朕也不扰了你们二人的兴致。下去吧!” 沈翊宁起身时,双腿有些发麻,忍不住踉跄了一下,顺势靠在他身上。上座两人看见此幕,都忍不住掩面轻笑。 沈翊宁紧紧撑着他的手臂,喘着粗气,举步维艰。甫一走出宫门,她哑着声音在他耳边说道:“王爷,快、快帮我把镯子取下。” 李钰看着她的紧蹙冒汗的眉眼,万分不解,只能照做。 镯子一取下来,疼痛顿时减轻了许多,可惜时间有些久体力不支,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李钰一把抱起她登上了马车,命车夫匆匆回府。又抱着她直接回到听竹苑的胡榻上。 沈翊宁的意识终于回来了一些,看见他正要唤人,连忙制止住他,低声说道:“王爷,不要唤人。你帮我看看伤口。” 她微微发颤的手抓住他的手腕,带着他的手摸索了一番,往身上的衣袍带子上一压:“我没力气了,帮我解开,旧伤在左下腹。” 李钰照着她的指示,一层一层解开她的衣衫,先是外袍,然后是中衣和内衫,最后便是明晃晃的粉色梅花亵衣。亵衣的左下方已沾上了一些发黑的浓稠血迹。他轻轻推开亵衣的一角,白皙平坦的小腹左侧,一条长长刀疤赫然跃出,虽是旧伤,可是此时竟然还在隐隐渗血。 “还在渗血吗?”她轻声问道。 “嗯。” 沈翊宁慢慢抬起手,艰难地取下发髻上一个毫不起眼的圆头银发簪。她转了转簪头,圆头与簪针随即分离开来,簪头处装着些许白色的药粉。 她将簪头递给他,让他将药粉抹在伤口处。伤口才开始慢慢干涸、愈合。 “王爷,那个、那个翡翠镯子呢?” “我命康泰收在盒子里。” “多、多谢王爷,我今日太累了,日后有机会再与你细说。” 李钰淡淡地嗯了一声,一直守在床榻边,看着她的呼吸慢慢平稳,终于放心下来,不再主动问起她身上的怪状。 第五十九章 再见旧人 沈翊宁觉得周身舒畅了许多,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看,打趣说道:“王爷,可是后悔娶我了?没想到娶了个病秧子,身上还有如此丑陋的疤痕。你若是想休了我,没门!不过若是想与我和离,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不过你那三十间富得流油的铺子,我不是很想还给你......” 李钰无奈地笑出声,打断她的话:“说什么浑话。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我让厨房熬点米粥来可好?” 沈翊宁摇了摇头,又赶紧点了点头:“我饿了,不想吃米粥,想吃鲍鱼粥。” 秋瓷姑姑看见王爷出了门,松了口气,拉着他到一旁,语重心长地说道:“王爷呀,夫人身子娇弱,不比平康坊的那些狐媚子,急不得急不得,不可太心急孟浪了......” 李钰听着姑姑的谆谆教诲,只能无奈苦笑。 沈翊宁吃过了热粥,又好好地睡过一觉,身子已大好。她才反应过来,现在呆着的屋子是听竹苑,是李钰的屋子。很快便唤来秋瓷姑姑。 “秋瓷姑姑,我的院子在何处?” 秋瓷姑姑看着她气色已大好,放心下来:“夫人,王爷说了,你若是想待在此处,安心呆着就好。旁边的听雨阁也早已备好,与听竹苑最近,夫人莫要担心。” “秋瓷姑姑,可还有其它院子?”她突然问道。 秋瓷姑姑甚是不解,如实答道:“夫人,自然是有的,后头还有几个院子,就是离得远一些......” 沈翊宁立刻拉起她,兴冲冲地往外走去。饶了府里一圈,选了最东边的一个小院子,揽月轩。其实就是离听竹苑最远的一处院子。 秋瓷姑姑和陈叔都有些为难:“夫人,这、这太远了一些,王爷恐怕......” 沈翊宁命下人将她的行囊、药箱和嫁妆等物品搬进了揽月轩。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让他们放心,她会亲自与王爷说明。她斜靠在窗边的贵妃榻上,仔细盯着木盒子里的翡翠玉镯,百思不得其解,思前想后,还是给玄清道长和师父书信一封才好。 许久之后,秋瓷姑姑进了屋,朗声说道:“夫人,王爷回府了。” 沈翊宁抬头看了眼窗外,天色已暗,淡淡地回了声嗯,继续低头捣鼓手里的药粉。 过了好一会,秋瓷姑姑看她没有要起身的动作,再次唤了一声。 沈翊宁抬头看着她,甚是不解。 秋瓷姑姑只好直接低声说道:“夫人,王爷回府了,夫人应该是要去服侍夫君更衣的。” 沈翊宁恍然大悟,连忙起身净手,匆匆往外走去。这揽月轩确实有些远,走了好一会才到听竹苑。 正想推开房门,她的手顿时停在半空中,有些纠结犹疑。此时推门,李钰不会正好裸着身体吧,这可是大尴尬了。她在门前踱步两圈,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微微推个门,在门外温柔地问候一声,以展示她恭良淑德的温柔形象。正要推门,屋内的男子已经推门而出。 李钰看着她低着头,如玉如雪的耳后根有些绯红,明白过来,拉起她的手走下回廊:“走,我们去前堂用膳。” 沈翊宁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白米饭,旁边有好几个人围着他们打转夹菜舀汤,他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吃,她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还有哪里不适?”李钰看她似乎胃口不佳,伸手贴了贴她的手背,温柔地问道。 秋瓷姑姑和陈叔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有些不可置信。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道:“王爷,我觉得屋子里人有些多,不太好意思。” 李钰笑了笑,大手一挥,屋里只留下了秋瓷姑姑一人伺候。沈翊宁松了口气,拿起筷子,大快朵颐。齐王府的厨子果然不同凡响,每一道菜荤素相宜,卖相极佳,精致却不油腻。 李钰吃得快,吃完后也不催促她,看着她乖乖吃饭,满眼都是璀璨星辰。 她慢悠悠地喝完碗里的汤,取过汗巾抹了抹嘴,扯过他的衣袖,娇声说道:“王爷,今日我让下人将我的东西都搬去了揽月轩。” 只见他眉头一蹙,她立马拉住他的手臂,往前贴了贴,继续说道:“东边的揽月轩阳光充足,还有一大片空旷的院子,最适合我晾晒药材了。而且我时常要研磨药材,离得远一些,往来的人少一些,我更能静下心来好好钻研。而且也、也不会打扰王爷你歇息。” 沈翊宁想了许久,终于难得挤出这样一个为他好的理由。 李钰无奈地笑了笑,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暂且先放她一马。 “好,娘子觉得好就行。” 秋瓷姑姑更是震惊得目瞪口呆,此时的王爷,真的是太温柔了! 秋瓷姑姑看两人都吃得差不多了,低声问道:“王爷,今夜可是要在揽月轩歇息?小人好提前安排。” 沈翊宁顿时有些紧张,仿佛如临大敌,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忐忑。 李钰察觉到她的窘迫和不安,想看看她的反应。 “罢了,今日还有公务,本王在听竹苑歇下。” 她大松了口气,微微抬起头来松开手,莞尔一笑。 李钰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黯淡失落,可惜她没有看见。 成亲之后,李钰日渐公务繁忙,常去京郊大营主持公务,日日早出晚归,有时甚至连夜宿在大营军帐,已是许久没有踏进她的揽月轩。她反倒是乐得清闲自在,有时回一趟惠合堂打个下手,有时去一趟荣昌楼吃个甜点,有时再去东市闲逛一番适当挥霍一下。 听闻大周的附属国南诏国刚起了内乱,隐隐有蔓延到西南边境的不妙势头。朝中众人人心惶惶。 这一日,沈翊宁正在惠合堂的后院收拾药材,往前堂走去时,忽然听见屋内传来熟悉的声音。 沈翊宁对他心怀愧疚,停驻脚步,趴在门边偷听了一会。 “沈郎中,这该如何?”贺昀的声音很是焦急,想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贺指挥使,莫要焦急,原本三娘是可以帮忙的,可惜她的身份不方便,我立马给师父书信一封,师父定会有法子。” 第六十章 宣平侯府 等了许久,才等到贺昀说话:“就、就有劳沈郎中了。” 沈翊宁有些生气,一把推开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两人看见她,微微一愣。 这是她出嫁后贺昀第一次见她,面色忽明忽暗,随后尴尬地一笑:“沈、沈娘子。” “二师兄,贺九郎,我可以帮忙的。” 沈洛看着她,满脸苦恼:“贺指挥使的庶妹是宣平侯的宠妾,前两日小产了,一直血流不止,很是危急。可是你的身份在她之上,你若是去府上为她诊治,恐怕多有不妥。” 沈翊宁很是郁闷,朗声说道:“二师兄,你何时也变得如此迂腐不知变通了,人命重要还是身份重要。九郎,快带我去,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莫要再耽搁了。” 沈翊宁拉着他匆匆往外走。白芷见状,不明所以,只能乖乖跟上。 原来贺家当年落难之时,庶妹贺以荌自愿嫁给宣平侯为妾。宣平侯已年过四十,都可以做她阿耶了。后来贺家得以重振门楣,而他能够快步升迁,宣平侯也有在其中出力。如今贺昀已在长安立足,所以想要施以援手。近日宣平侯出了远门,侯府里是侯夫人卓氏掌家。 宣平侯夫人卓氏听闻是齐王侧妃来了门外,匆匆出门,笑脸相迎。 “见过齐王侧妃,不知夫人来此,所谓何事?” “大娘子有礼了。我从前与荌娘交好,听闻她近日不幸小产,我来瞧瞧她身子如何了。还请夫人行个方便。” 卓氏的笑容僵在脸上,听闻齐王侧妃不过是个乡野丫头,又怎么可能与贺姨娘交好。她顿了顿,柔声说道:“贺小娘方才刚睡下,现在恐怕不是一个好时候,还请夫人改日再来。” 沈翊宁无奈地叹了口气,悠悠出声:“唉,今日我出门时才与王爷说了,要去侯府看望贺娘子,如若王爷知道我吃了个闭门羹,不知道他......” 卓氏谄媚地笑了两声,铁面齐王她可得罪不起,连忙将她迎入府内。 “多谢夫人。”沈翊宁笑盈盈地回道。 下人领着两人一路往前,来到了一个荒凉偏僻的庭院。 沈翊宁冷冷问道:“这是何意?为何将荌娘安置在如此荒凉的地方?” 一个姑姑冷声说道:“回夫人的话,大娘子说了,贺姨娘下身出血不止,很是晦气,安置在此处以免将晦气沾染给侯府。” 沈翊宁冷哼一声,径直走了进去,贺昀气得拳头紧握。 如今还是三月寒天,屋里还是很冷,可是连一盆暖碳都没有,摆明着要将贺以荌放任不管、置于死地。 沈翊宁看着单薄床榻上身形瘦弱的年轻女子,她昏睡了过去,眉头紧蹙,想来身子很是不爽利。 沈翊宁赶紧将她唤醒。 贺以荌懵懵懂懂地睁开眼,先是看见眼前的陌生娘子,再是看到身后的郎君,顿时泣不成声,可是又不敢过于用力哭泣,一哭泣便会牵动身下的巨大伤口,隐隐作痛。 “九、九哥,你可算来看荌娘了,荌娘的孩子、孩子没有了......” 贺昀双目红肿,偏过头去,不敢看她。 沈翊宁无奈地叹了口气,想起应姨娘的悲惨遭遇,用力握住她的手,朗声说道:“你放心,我定会竭尽全力把你治好的。” 沈翊宁先给她服下保元丹和安魂散,让她好好安睡一觉。随后掀开凌乱的被子,查看她的下体。宫口的撕裂伤很大,落胎之时应该已有五六个月。宫口处堆积了很多早已凝固的淤血,边缘处还有污血潺潺流出。下体发出浓烈的腥臭味,想来下身已是严重感染了。 她匆匆写下两张药方,让贺昀尽快买来备齐。又命白芷递来烛台,照亮病人的下身。白芷第一次看见如此惨烈恶臭的伤口,牙齿止不住地哆嗦,使劲地闭上双眼。 东西备齐后,沈翊宁开始进行会阴修补缝合手术。 她先在病人的下体伤口处撒上一些松木色的药粉。片刻之后,干涸的淤血渐渐融化开,她取过纱布轻轻地擦拭干净,终于能稍微看清楚她身下的伤口。伸手探去,大约是二度到三度的撕裂程度,从会阴肌层到肛门的括约肌都有损伤。 她取过桑白皮线和手术刀,开始缝合肌肉层。伸手所触之处,按压到了好几处血肿块,只能小心冀冀地切开血块,清除掉里面的淤血,彻底止住血后再进行缝合。缝合时,还有特别注意肌肉层的层理,一层一层向上缝合,不可留下淤堵的死腔,而且要保护好距离极近的直肠粘膜,防止丝线穿透黏膜,造成意外出血。 夜已深,烛火快要燃尽,沈翊宁还未停下手中的动作。 冷面姑姑一直守在门外,面色阴沉,时刻关注着屋内的情况。 许久之后,沈翊宁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双手血迹狼藉。双手用清水洗净过后,又再用黄酒清理一遍。 沈翊宁取过抗生素,给她喂下两颗药丸。这是近日新制的抗生素,效果加倍。 如今还剩下一个难题,如何能保证贺以荌长期静卧修养,直到宣平侯顺利回家呢? 沈翊宁和贺昀站在屋外,有些愁眉苦眼。 此时,有人急急忙忙来寻外头的冷面姑姑,说是齐王殿下已到了宣平侯府大门外,亲自来接侧妃回家。 沈翊宁顿生一计,命白芷守在屋里,她拉着贺昀走了出去。 大娘子卓氏守在门外,很是忐忑不安,只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招惹了齐王殿下。 李钰看见侯府大门同时出来的两人,目光微凝。 沈翊宁朝他跑了过来,拉了拉他的衣袖,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还娇软地撒了个娇。 贺昀看着恩爱的两人,心底很不是滋味,侧过脸去,不再看他们二人。 李钰看了眼贺昀,再朝着大娘子卓氏说道:“大娘子,我家娘子与贺家姨娘是闺中密友,很是担心她。本王想,贺家姨娘身边也缺一两个得力的侍女,本王会亲自派两个擅长医理的贴心侍女过去照顾他,想来侯爷也必定满意。大娘子,你说是不是?” 虽然是问句,语气却十分冷漠绝情。 第六十一章 夫妻矛盾 虽然是问句,语气却十分冷漠绝情。 卓氏老老实实地答应,不敢有任何质疑和反驳。 沈翊宁亲切地拉过卓氏的手,盈盈一笑:“大娘子,我与荌娘情同姐妹,若是荌娘尽快好转,到时候我必亲自登门拜访,重重谢过大娘子和侯爷。再会!” 贺昀走到马车前,朝李钰恭敬地行过一礼:“多谢王爷。” 沈翊宁正要上马车,顿了顿,再次朝贺昀走去,莞尔一笑:“九郎,有事你尽管来寻我。荌娘身不由己,这个忙我定会帮到底的。”随即行过一礼,才登上了马车。 贺昀目光温柔,一直追随着她,眼中似有千万种情绪。 李钰看在眼里,目光又深沉了几分。 回到王府后,李钰与秋瓷姑姑交代好贺家姨娘的事情,便让人将她送去宣平侯府。若有秋瓷姑姑和白芷亲自照看,荌娘应该可以平安渡过此劫。 沈翊宁刚想与他道谢,只见他直直往院子里走去,阴沉着脸,不知又是何人得罪他了。 “王爷?” 沈翊宁轻唤了他一声,他竟然不搭理她。 她急急跑上前去,扯了扯他的宽大衣袖,侧过脸问道:“王爷,谁又惹你生气了?” 李钰停下脚步,闷闷不乐盯着她看,阴阳怪气地问道:“你,你方才唤贺昀什么?” “九郎啊,王爷怎么了?”她依旧笑吟吟地看着他。 他的脸色有些幽怨:“那你唤我什么?” “王爷啊,王爷,你不知道呀,我可尊敬佩服你了,就像方才的这件事情,如若不是王爷你,我和九郎......” 李钰突然冷声打断她的话:“你我本是夫妻,你应该要爱慕我,而不是尊敬我。” 沈翊宁呆愣住,兀地松开拉住他衣袖的手,有些不知所措,缄口无言。这一次,她终于看见他眼里的不甘和失落,还有他转身离去时的落寂背影。 可惜他想要的东西,她永远都给不了他。 沈翊宁慢悠悠地走回到揽月轩,躺在床榻上,捶床捣枕,寝不安席。不管了不管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她还有求与他,先把大老板哄好要紧! 第二日一大清早,她便来寻他,可惜侍卫告知王爷一早就去京郊大营练兵了。一连六七日,李钰都没有再回过王府。她就是见不着他,她有些发愁,难道他是在故意躲着她? 第八日一大清早,沈翊宁忍无可忍,拉着茯苓一同坐上马车,直奔京郊大营。你不肯见我,我偏要见你! 京郊大营的守卫听闻马车上的娘子是齐王侧妃,立刻转身小跑进去通报。片刻之后,守卫来报,云麾将军不见她,还请娘子速速回家歇息。 沈翊宁更是生气,一步跃下马车摘下帷帽,朗声说道:“官兵大哥,你与他说,如若他不见我,我便摘下帷帽站在这里等着,直到他肯见我。” 茯苓心惊胆战地低下了头。 守门士兵心下一惊,连忙跑进去通传。片刻之后,守门士兵终于迎着她进去。 沈翊宁跟着士兵来到西北边一排低矮的营房。士兵恭敬地示意过后就退了下去,只留她一人待在原地。她深吸了口气,脸上重新挂上她一贯天真无邪的微笑。她甫一推开营房门,便看见旁侧坐着冷若冰霜的李钰,胡桌上已经摆好了几道早膳菜品。 “娘子可有用过早膳?”他的的声音依旧是冷冰冰的。 沈翊宁摇了摇头,朱唇轻启:“六郎呢?六郎可是用过早膳了?” 李钰微微一愣,听到她如此唤他,面色稍微缓和了些,将盛好米粥的汤碗放在她面前。 两人一同用膳,两人皆默契地缄默不语,除了碗筷碰撞的叮咚声,饭桌上鸦雀无声。 用过早膳后,她挪了挪木椅的位置,离他更近一些,用手指轻轻地划了划他手臂上的绢丝束腕带,娇嗔开口:“六郎可是还在生阿宁的气?” 李钰看到她如此动作,听到她的娇软撒娇,心中的闷气顿时消失殆尽,不过脸上还是不冷不热的。 沈翊宁继续往他身前贴了贴,朗声说道:“六郎,我们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夫妻之间若是有不合,就应该及时沟通理解才好。若是长此以往,恐怕是要生出更多嫌隙的。” 李钰对这“夫妻”二字很是受用,而且觉得小娘子这一番话也颇有些道理,他回握住她的手,不自然地轻咳了两声:“好!不过娘子一大清早坐了半个时辰的马车来京郊寻本王,莫不是单单只为了求和的吧!” 沈翊宁笑吟吟地望着他:“六郎,我想学骑马。你可愿教我?” “哦,娘子为何突然对骑马有了兴致?”李钰看着她,又怕她在耍什么花招。 “之前在骊山围场,我看慧明县主也会骑马射箭,我就很是羡慕。而且听闻每年六月时,皇后娘娘还会举办马球比赛,长安的娘子们都会骑马打马球的。王、王爷,六郎,你教教我好不好嘛?” 李钰捏了捏她的粉嫩玉腮,拉起她的手,往外头走去。 京郊马场。 这京郊大营的旁边便是长安周边最大的京郊马场,大周娘子们善骑射,爱着胡装,平日里也会有许多娘子前来练习骑马射箭之术。 两人来得比较早,马场上没有多少郎君娘子。 李钰帮她挑了一匹相对温顺的黑棕色高大骏马。他扶着她坐上了马鞍,牵着马绳,先带着她慢悠悠地转了两圈。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你先勉强骑着,等到时南疆送来了新马,本王再亲自给你挑一匹良马。” “好的,多谢六郎。六郎,你是何时学会骑马的?” “十二岁时,是、是一位很好的前辈教我的,他还教会我很多武功。”李钰的目光望向远方,目光里徒增了几分哀伤。 沈翊宁察觉到他语气的变化,接着说道:“那这位前辈一定也是像六郎一样,是一位铁骨铮铮、奋勇杀敌的勇猛将军。” 李钰顿了顿,接着说道:“是的,可惜他为了保护我,被北狄人杀了。” 她明白过来,这位前辈应该是在七年前的哈勒之役中牺牲的。 沈翊宁突然拉了拉马绳,朗声说道:“六郎,你可以告诉我这位将军的名字吗?日后我若是去相国寺或是青云观,定会为他诵经祈祷超度,他可是护住了我夫君的性命。” 第六十二章 端阳佳节 李钰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目光灼灼:“他是许为光,凉州军前宣武校尉许为光。” 听到此名字,她的心跳猛地剧烈起伏,心底掠过一股莫名的难过悲伤,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绕了两三圈后,她渐渐适应了身下的骏马,李钰开始教她手脚如何发力和动作,极其温和耐心。 一个时辰后,沈翊宁早已大汗淋漓,双腿酸软得很,下马之时蹒跚了好几步才站稳。 “六郎,明日我可以再来吗?” 李钰取过汗巾,抹了抹她额头和玉颈上的香汗,小脸红扑扑的,甚是可爱。 “好,明日我与你一同来。” 不过几日,沈翊宁对骑马这件事情越来越得心应手,连李钰都夸她颇有天赋。沈翊宁心底惶然,她的熟练很有可能是这具身子肌肉记忆的原因,想来这具身子的原主人定然也是擅长骑马的。很快她便能独自一人轻车熟路地上马,自由自在地驰骋在马场上。 几日后,沈翊宁再次去宣平侯府探望贺以荌。 这一次来,卓氏亲切了许多,笑盈盈地挽着她手进了侯府,热情地领着她往荌娘的院子里走去:“侯爷反复交代了,定要好好招待好夫人您,你们姐妹情深,定有好多体己话要说......” 原来是宣平侯知道了此事,想来应该是李钰已经书信告知宣平侯此事。 秋瓷姑姑很会看脸色,领着白芷退出屋外,留给二人独处说些贴心话。 贺以荌被重新安置到原来的院子里,屋子焕然一新,炭火烧得很足,屋子里暖意洋洋。她看见是齐王侧妃,连忙起身行礼:“多谢夫人倾囊相助,救下荌娘这一条贱命。夫人您就是荌娘的再生父母,荌娘必定为您肝脑涂地......” 沈翊宁连忙拉起她,见她还是执拗跪在地上不肯起身,假装恼气说道:“荌娘若是不肯起身,我便不再来看你了。” 贺以荌终于起了身,面色忐忑:“夫人,荌娘错了,您切莫恼了我。” 沈翊宁拉着她在贵妃榻上坐下,满脸笑意:“我与你开玩笑呢,慌什么慌,快来坐下来。” 贺以荌的脸色还是有些蜡白,愣愣地盯着地板上的炭盆子,空洞无神,就像是没了血色生机的漂亮木偶娃娃。如今她不过二十左右的芳华,估算着日子,应该是十四岁就嫁入了侯府为妾,已经嫁入侯府七年。听说宣平侯廖淳一直很宠爱她,可惜卓氏不是好相与的大娘子。 “荌娘,你放宽心,如今你的九哥哥已经回京任职,有他为你撑腰,还有我在,往后日子也会好过些。” 荌娘木讷地点点头,双目逐渐朦胧迷离,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夫人,我明白,我只愿好好活着便好,若是、若是能有个孩子,那也不会太寂寞。当我怀上了那个孩子,我满心欢喜,不为别的,也不求大富大贵,只为自己有个寄托。他、他已经六个月大了,婆子说,他、他已是个成了人形的男婴......” 为人妾室身不由己、苦闷繁多,全凭主人和主母的心意。她势单力薄,又一直无所出,没个孩子傍身,的确是个凄凉苦命人。 荌娘又突然想起什么,同情地看着她:“夫人,荌娘之前听九哥提、提起过你,他不敢贸然去寻你帮忙。夫人和九哥,也是有缘无分。若是夫人你做了我的嫂嫂,那该多好。” 沈翊宁一愣,不经意瞥了眼门外,低声说道:“荌娘,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你我其实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为人侍妾,以色侍人,如今还得夫君的几分怜爱恩宠。可是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爱驰则恩绝。我们总是要为自己筹略谋划,往后才能活得自在畅意。” 贺以荌抬眼看着她,眼眸微亮,身上的生气似乎又回来了一些。 沈翊宁顺手搭上她的手腕,脉象阴沉,是阴寒体虚的体质,想来这几年她必定焦心苦虑、积郁于心,若是想要再怀上孩子,怕是要耗上一番苦功夫。 “荌娘,莫要担心,你还年轻,我会帮着你好好养身子,假以时日,你定能如愿以偿的。” 沈翊宁本不想如此宽慰安抚她,在她看来,孩子并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可是在这个时代,孩子,尤其是儿子,的确是最有用最有效的筹码。 转眼间已至五月,仲夏渐至,天气渐热。 听闻南诏国的内乱愈演愈烈,南诏国大皇子和三皇子已经公然开战。而且西南边境的蛮族也隐隐有反抗朝廷之意,拓州刺史连续两次上书朝廷,请求开放拓州的积善堂,以救济和管理从西南边境涌入的部分流民。李钰几日前就已被召进了宫里议事,想来西南形势不太太平。 而远在北边的帝都长安,依旧是一片祥和、欢声笑语,大家都热热闹闹地准备过节。 秋瓷姑姑领着府内的婢女们忙碌起来,开始制作长命缕和百索粽子。长命缕,又被称作五色缕,是用五色丝线编成的彩带,端阳节时,娘子郎君都会将其佩戴在身上,驱除厄运,延年益寿。所谓的“百索粽子”,是在粽子上缠好色彩绚丽的各种丝线和编织好花纹的草索,以祈祷好运常来,顺风顺水。 五月初五,端阳佳节,圣人会在两仪殿召见儒雅臣僚,大张筵席。皇后娘娘也会在临川别院宴请官眷娘子,齐聚一堂,游园寻乐。一大伙人还会齐聚在曲水江边,共赏皇家主办的龙舟赛事。 一大清早,沈翊宁已被白芷和茯苓两人唤醒。她端坐在妆匣前,半梦半醒,由着两人摆弄她的面妆和发髻。今日她穿着胭脂青的直袖双雀印花上衫和烟紫色的如意纹绣缎绸子裙,披了一件薄薄的披肩,头发绾了个流云髻,精致的云鬓里点缀着白脂簪花流苏。端庄稳重不抢风头,而且也透着几分机灵娇俏。 一下了马车,前头的嬷嬷便领着她和白芷两人缓缓往前走。不远处已有零零散散的官眷娘子们在闲聊。 走到半途,忽然有一明媚大方的女子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娘子,娘子请稍等,请问娘子可是齐王殿下的侧妃?” 第六十三章 高门贵女 沈翊宁转过身,便看见一个明丽娟秀的娘子朝她走来。她微微仰着头,唇红齿白,皮肤清透白皙,周身透着一股江南女子的温婉妩媚,眉间又隐隐有些武将之家的自信明丽。总而言之,这位娘子的气质极好,端庄华贵,一看便是高门贵户出身的贵女。 沈翊宁恭敬地行过一礼:“娘子安好,正是小女沈氏。” “沈娘子安康,元嘉哥哥喜欢的娘子,果真是娇俏温婉的美人。”裴若瑜恭敬地朝她施过一礼,笑意嫣然。 沈翊宁微微一笑,同样恭敬地回过一礼:“娘子客气了。娘子可是有何要事?”元嘉哥哥,唤得如此亲密,看来又是一个爱慕敬仰李钰的小娘子呀! “一直想见你一面,沈娘子,日后我们可是要多来往才好。”裴若瑜柔声回道,嫣然含笑。她看着沈翊宁离去的背影,一双明丽眼眸里流露出一丝玩味和不甘。 众多女眷娘子们一一落座。柳兰蕙非常积极主动地与旁人换了位置,乐呵呵地坐在她身旁来。 “阿宁姐姐,你看,我亲手做的。” 柳兰蕙偷偷摸摸地从衣袖里取出两根五彩缕递给她看。部分彩线扭结在一起,歪歪曲曲的,编织的手法也很是粗糙。不过既然是她亲手做的,定然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 她取过五彩缕,不禁哑然失笑:“兰蕙,你亲自做了两根,今日莫不是还要送给某个心仪的郎君吧!” 其实沈翊宁在秋瓷姑姑的威逼利诱下也为李钰编制了一条五彩缕。不过她编得实在太丑,拿不出手。出门前思前想后还是放在了屋内。 柳兰蕙被说穿了心底事,顿时面色绯红,赶紧捂了捂脸:“知我者莫若阿宁姐姐也。我听闻他今日在曲江边上当值,我、我想着,若是能遇到他,便将此物送给他。” “到底是哪位幸运的郎君?快快告知我!”两人嬉戏打闹着。 柳兰蕙春心萌动,藏不下心事,娇憨地说道:“阿宁姐姐,你、你也认识的,是、是贺指挥使。” 沈翊宁诧愕住,不知为何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心里对贺昀的愧疚和无奈削弱了一些。若是贺昀能够娶到慧明县主,于他和贺家而言,定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此时,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终于入席落座。 一番节日问候和贺词后,众人开始饮菖蒲汤、吃粉团,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沈翊宁此次坐得很靠前,有意无意地多觑了胡凌珍几眼,胡贵妃一如既往地浓妆艳抹、婀娜风情。可是只觉得她的肌肤越发皎白胜雪、吹弹可破,甚至是不太寻常的透白光亮,很是古怪。 徐皇后的声音温柔响起:“若瑜,到前头来,本宫已许久未见你,快让本宫好好瞧瞧。” 裴若瑜款步走到前头,恭敬行礼。举手投足间尽显名媛淑女的风范。 徐皇后眉开眼笑,欣慰地点点头,亲切地拉过她的手嘘寒问暖:“几年未见,若瑜长大了,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大美人了。” 柳兰蕙突然转过头多看了她几眼,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沈翊宁专心致志地吃完一个青团,青团皮薄馅多,清甜不腻,软糯可口。她注意到兰蕙闪躲的目光,不明所以,抹了抹嘴笑道:“兰蕙,怎么了?可是有事要与我说?” 柳兰蕙朝她指了指上座与徐皇后热聊的娘子,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阿宁姐姐,你觉得那个娘子如何?” 沈翊宁抬眼一看,那位娘子就是方才主动与自己打招呼的娘子,不知娘子与徐皇后说了何事,惹得徐皇后阵阵欢笑,看上去两人很是亲密无间。 “阿宁姐姐,你莫要恼。我听说元嘉哥哥的正妃之位,圣人和皇后娘娘都最意属裴娘子。” 她顿了顿,握住茶杯的手不禁摇晃了一下,热茶撒在她的指尖,烫得她一个激灵,才缓缓说道:“哦,裴娘子,那、那真是极好的事情。” 此时徐皇后有意无意地往她的方向多看了两眼,又听到她不徐不疾地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入她的耳,似乎这些话都是专门说给她听的。 “想当年你和元嘉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打架嬉闹、同吃同睡,青梅竹马。才过了几年,一眨眼就都长大了,都要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有几位大娘子知道英国公府与齐王李钰从前的渊源,不禁齐齐往她这边多觑了几眼,窃窃私语,掩口偷笑。 沈翊宁淡定地低下头,一心一意地吃着点心,突然觉得这甜腻的点心有些索然无味。 片刻之后,徐皇后命众人前往前头的临江林。临江林是种植了一大片果树的小树林。此时每一个树上都挂着形形色色的粽子。粉色绳子的粽子是甜味的,青色绳子的粽子是咸味的,还有一些粽子可能会有意外惊喜。原来这个时候,就有拆盲盒的新奇操作了! 一众娘子取出早已备好的角弓,纷纷往树上的粽子射去。只要能够把粽子射下来,这个粽子就是本人的了,若是打落了某些特别的粽子,还能带着粽子去向皇后娘娘领赏。 柳兰蕙兴冲冲地拉着她往林子里跑,不过一会就打下了两三个粉色粽子。沈翊宁尝试了十几次,她的小木箭连树枝都没碰到,垂头蔫脑地掉落在了树底下,似乎是在冷冷地讥笑她,她有些气馁。早知道当初学骑马的时候,就应该央求着李钰顺便教会她拉弓射箭的。 “阿宁姐姐,莫要心急,兰蕙帮你多打几个下来......” 裴若瑜刚好就站在不远处的前头,她双臂用力拉开角弓,姿势优雅,力度适中,一下子就射落了五六个粉粽子和青粽子,英姿飒爽、神采奕奕。一旁的娘子们纷纷拍手称赞,赞不绝口。 沈翊宁看见她笑着朝自己走来,脸上重新挂上温润的笑容。 裴若瑜亲切地拉起她的手腕,手把手地教她动作:“沈娘子,你看,你的手指握住这里发力,肩肘处往后......” 柳兰蕙抿了抿唇,猛地拨开裴若瑜的玉手,有些吃味地说道:“裴娘子,我会教会阿宁姐姐的,不用你操心。”随后拉着她一同往外走了。 第六十四章 她的情意 沈翊宁哑然一笑,朝裴若瑜微微颔首,才跟着她离开。 “兰蕙,裴娘子也是好心的。”沈翊宁连忙安慰她。 “阿宁姐姐,外头这么多娘子都不擅长用角弓,她却偏偏主动来教你,我看她是不安好心。”柳兰蕙双手叉着腰,满脸都是愤愤不平。 沈翊宁拍了拍她的背,向哄孩子一样说道:“兰蕙,莫要生气。如若裴娘子当真成了王妃娘娘,我也只能坦然接受,没啥好气的。” 柳兰蕙停下脚步,愣愣看着她,很是不解:“阿宁姐姐,她要与你分享你的夫君,你一点都不难过吗?” “兰蕙,我只是个妾室,我必然是要听圣人、皇后娘娘和王妃娘娘的话的。” 柳兰蕙是站在大娘子的身份上去想事情的,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双颊微红低下了头。 沈翊宁拍了拍她的手,莞尔一笑:“兰蕙,我无妨。你不是说要好好教我嘛,若是我一个粽子都没射中,可是要给你丢大脸咯。” 许久之后,在兰蕙的精心指导下,她终于射中了一个青色粽子。唉,一个也好,总算是有一点收获了! 娘子们兴高采烈地回到正堂,女官开始逐一清点粽子的数目。拔得头筹者,毫无悬念就是裴若瑜。她还射中了一个挂在高处的绑着朱红色纸条的粽子。嬷嬷帮她解开纸条,大声念出奖赏: 贵人亲赠玉镯一只。 徐皇后眼笑眉舒,灿烂笑容都快要溢出了她那慈祥和蔼的玉脸。她热切地唤裴娘子过去,随后立马取下手上的金镶白玉镯子,直接套进她的手腕,不大不小,仿佛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这个金镶白玉镯子可是皇后娘娘的珍爱之物,而且皇后娘娘亲自戴在她的手上。下座的大娘子们看得一清二楚,看来齐王殿下的正妃之位,非她莫属了。 大娘子们又下意识地多看了齐王侧妃几眼,眼中既有怜悯又满是不屑,看来沈娘子这两个多月风风光光的宠妃日子就快要到头了。 柳兰蕙有些不悦,不过看见她淡然自若地吃着粽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众人吃过粽子,开始移步前往曲江岸边,与泰和殿的郎君们汇合,共赏皇家龙舟赛事。 沈翊宁和柳兰蕙两人慢慢走着,有说有笑。兰蕙看她谈笑风生,不受影响,微微放心下来。 沈翊宁努力保持着面上的微笑,不让旁人看出任何端倪。其实她心底是有些不爽的,不过不是不爽裴娘子,是不爽这一群高门贵户的娘子们在背后指手画脚给她眼色,还有对这个时代纳妾制度和封建制度的唾弃和不满。天下男人何其多,也不单缺李钰一个,谁爱要谁拿去。况且她的谋划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再忍气吞声多几日好了! 曲江边上人来人往,越发热闹起来。 李钰一走到江边,便立刻追寻自家小娘子的身影。前几日父皇已与他提过这个婚事,想来今日母后可能会有意提点她。他担心她会伤心难过,还想着连忙过来安慰她。此时,只见她与慧明县主有说有笑、谈笑风生,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不是他想象中的吃醋难过模样,他的面色顿时不悦。 “元嘉哥哥,许久未见。” 他的思绪被一道娇甜温柔的声音打断。 是裴若瑜来到了李钰面前,此时的她笑意盈盈,更添了几分江南女子的温婉柔和。 “裴七娘,许久未见。”李钰一愣,朗声回道。 裴若瑜拿起早已备好的青粽子递给他:“元嘉哥哥,今日我们射下了好多粽子,若瑜特意给你留了你最爱的咸粽子,快尝尝。” 李钰看着她,伸手收下她的粽子,粲然而笑:“谢谢七娘,本王定会好好品尝。” 裴若瑜知道,凭着他们二人小时候的情分,他一定不会拒绝她的。她看着他温和的笑意,从衣袖里取出一条五彩缕,双手递给他:“元嘉哥哥,这是七娘亲手编织的长命缕,不知元嘉哥哥可愿收下?” 李钰愣了愣,一个滑稽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收下她的长命缕:“多谢七娘,七娘有心了。” 沈翊宁回头便看见了不远处的两人。虽然两人是侧着身子,也能清楚看见此时李钰的满脸笑意,对面的裴娘子更是娇羞脸红。裴娘子帮他将长命缕系好在手腕上。果真是郎有情妾有意,好一对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她只看了两眼,便转过头与兰蕙说话。 裴若瑜笑脸如嫣,心中万分欢喜,还想与他多说几句话,不料他已经迈步向前走去,往远处一眺,正是沈娘子的方向。 李钰走到她的身侧,顺了顺宽大的滚蓝云锦镶边衣袖,她的手便被他紧紧包裹在衣袖下。衣袖底下,十只交缠,来回摩挲。 “兰蕙,先到前头玩一会,本王与三娘说会话。” 柳兰蕙不敢反驳,低着头跑开了。 “还好,手还算暖和。可有吃粽子了?”李钰朗声问道。 她回过头来,看到他手腕上的长命缕和提着的两个青色粽子,很是眼熟。突然想起一句男人最爱的话,坐享齐人之福。她嫣然含笑地看着他,娇嗔开口:“吃过了。王爷手上这长命缕真好看,裴娘子有心了。妾身是在想,日后要如何讨好王妃娘娘才好。王爷可要多和我说说裴娘子的事情,让妾身有个准备才好。” 李钰盯着她看,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称呼自己,不知为何,心底突然涌现某些不祥的预感。 “王爷,我们去前头看龙舟吧!”沈翊宁松开他的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便到前头去寻兰蕙。 前方金鼓喧天,船夫高声呐喊,四艘龙舟齐头并进,出发了!每艘龙舟上都有十二位身强体壮的勇猛将士,他们露出古铜色的精健臂膀,肌肉喷张,满身是汗,用力地划拉着木浆,整齐划一,奋勇向前。岸上鼓吹喧阗,人群的呐喊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人声鼎沸,震天动地! 四艘龙舟已经远远驶去,人群还在不停地往前挤,想要多看几眼皇家龙舟。 沈翊宁和柳兰蕙两人皆被挤到了矮栏杆边上,她护着兰蕙以免被踩伤。突然身后有人用力地推搡,她脚下一滑,还没来得及站稳,有人再次故意用力推她后背,随后便是扑通的水声巨响。 第六十五章 意外落水 娘子们四处逃散,岸边栏杆处一片混乱,有人惊呼尖叫道:“有、有人落水了!” 柳兰蕙转过身,已看不见沈娘子的身影,更是惊慌失措:“阿宁、阿宁姐姐......” 突然又有娘子哭喊着说道:“落水的,好、好像是齐王侧妃沈娘子。” 霎时之间,有两位郎君一前一后扑通入水,往水下游去。 禁军们已经跑到前头来,拉开和挡住一大片喧闹人群,紧紧围住方才有人落水的地方。 “齐王爷......贺指挥使......”领头的禁军统领朝水中高喊,神色危急惶恐。 沈翊宁落在了水中,先前还略微挣扎了几下,转念一想,她还没有尝试过溺死的死法,可以一试,随后不再挣扎,任由滚滚奔腾的江水带着她远去,肆意流荡。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眼前闪过最爱她的爸爸妈妈的和蔼笑容,还有李瑨抱着她的颀长健硕身影,我、好想、好想你们...... 倏忽之间,腰腹处有重力侵袭而来,有人紧紧箍住她的细腰,使劲将她往上带,唇上传来温热软绵的气息,是在给她渡气。有人来救她了,是谁,到底是谁? “咳咳咳,咳咳咳......” 沈翊宁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热辣辣的,好像被烈火灼烧过一般,很是难受。她微微睁开干涩的眼睛,头顶是随风摇曳的高耸树木枝叶,有刺眼的光线从树枝间斑驳洒落下来,很是暖和,原来她还活着。 身旁有男子探过头来,他的俊眉微蹙,目光如炬,他的冠发和衣衫全湿透了,还在微微喘着粗气。 “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是李钰的清朗声音。 “我、我无事。”她坐起身来,细细检查了他周身一番,扯了扯他的胳膊和腿,幸好他无事。如若因为自己一心寻死而害死了别人,她会愧疚一辈子的。 “娘子,方才是在寻死吗?”李钰拽过她的肩膀,冷眼看着她。 她冷颤了一下,连忙往他身上贴了贴,娇声说道:“不、不是的,六郎,突然落了水,一时心慌,手足无措,我怎会寻死。六郎,我们现在在何处?” 李钰看她担惊受怕的模样,不疑有假。他观望四周,起身拧了拧衣袍的水渍,朝她伸出手:“应该在曲江下游的某处岸边,今日曲江水流急湍,离得远些也不奇怪。我们往里走走,寻个可以生火的高处暖暖身。” 她握住他伸过来的手正要起身,脚下一个踉跄,又倒在了他的怀里。 “呲!好痛!”她惊呼出声,她的左脚腕扭伤了。 沈翊宁看见他伸手来剥她的鞋袜,下意识地缩了缩腿。 李钰见状,一把握住她的小腿,动作轻柔地脱下她的锦袜,顺手握住了她洁白细嫩的小脚,脚腕关节处已是红肿一片。他使力按压了一下红肿处。 “六郎,痛,很痛......”她急急喊道,连忙拉住他压在伤处的手掌。 李钰拿着她的鞋袜起身,背对着她半蹲下来:“上来,本王背你。” 沈翊宁愣了愣,想要拒绝他,又听见他冷冷说道:“等天色暗下来,猛兽野虫蜂拥而出,又冷又饿......” 他的话还没说完,小娘子已经乖乖趴在他硕实的后背上,她的双臂交叉,稳稳地贴在他的脖颈处,娇声说道:“六郎,我好了。” 吐出的温热气息拂过他的脖颈处,让他心痒痒。他背着她慢悠悠地走着,走到一处地势较高较为平坦的地方,才把她放下来。 “娘子乖乖在这待着,本王去寻些木柴来,再给娘子抓只野鸡野兔来。” 沈翊宁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底莫名地安心。 片刻之后,李钰回来了,他手里抱满了干燥的木柴,另一只手还抓了一只挣扎垂死的野鸡。她看着他娴熟流利的动作,很是诧异。很快两人身前就已燃起熊熊火堆,火堆木架上刚刚串上一只肥油淋淋、香气喷喷的野鸡。 她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模样,不禁笑了笑。 李钰回视着她,朗声说道:“娘子,把衣袍脱了!”随后自顾自地开始解开腰带衣袍。 她脸上的笑意顿消,死死地盯着他,紧紧抱着胸前:“六、六郎,这荒郊野岭的,怕是不妥吧!” 李钰已经解开上身衣袍,朝她走来,精健壮实的腹肌跃入眼前,她不禁往后挪了挪位置,满脸疑惑地仰着头看他。 李钰倾身前来,微微压住她,手指在她微翘的鼻头轻轻一刮,粲然一笑:“娘子这小脑袋瓜在想些什么?你若是不脱掉身上湿漉漉的衣裙,明早醒来,必定会得风寒。你先把最外层的衣袍脱下,等本王的外袍干了,再给你搭上。” 沈翊宁作为医者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无法反驳他的话,只好乖乖脱下最外层的衣裙。此时她的白皙玉肩毫无遮挡,在柴火的映射下,更显得如珠如玉、粉嫩光泽。 李钰不自然地轻咳两声,偏过头不再看她,取下烤得刚刚好的野鸡,用匕首将野鸡切成合适的小块肌肉,盛放在芭蕉叶上递给她。 沈翊宁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一阵狼吞虎咽尽数下肚。 入夜,山里的气温渐低,山林幽深宽广,远处时不时传来野虫猛兽鬼哭狼嚎的声音。 沈翊宁不禁打了几个喷嚏,这具身子原本就娇弱。 李钰将晾干的男子外袍盖在她身上,又命她将身上的其它湿衣物尽数脱下。 她背过身,窸窸窣窣地脱下内裙、亵衣和亵裤,再抓着他的外袍紧紧裹住自己。她躺在草地上,与他相偎而卧,互相取暖。 沈翊宁长舒了口气,哑着声音说道:“六郎,其实今日午后在岸边,我是被别人推下去的。推我之人很用力,应该是故意而为之。” 李钰轻轻拥着她,他知道怀中的小娘子并不是如此粗心鲁莽之人。他的双眸已经暗沉得如无垠的夜空。 “你可有看见是何人推得你?” 她摇了摇头:“当时太慌张了,没看清。” 李钰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温柔安抚道:“无事,本王定会找到这个阴险之人。” 第六十六章 风寒之症 她微微颔首,只觉得他身上很是暖和,不过一会便沉沉睡去了。 李钰哑然失笑。她的周身紧紧贴着他,怀中软香温玉,想来今夜又是一个不眠夜。 第二日清晨,不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马车声。 李钰早已清醒,时刻关注着周围的情形。他松了口气,将怀中小娘子身上的男子外袍裹紧了一些。他知道康铭快要寻到他们了。 沈翊宁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睡眼惺忪,慢慢看清楚不远处站着许多威风凛凛的士兵,为首的便是康铭。又看见李钰正紧紧地抱着自己,而她此时除了盖在身上的男子外袍外,身上未着一缕。她顿时羞得无处可逃,只能低下头,紧紧依偎在他的怀中。不知李钰与康铭说了什么,他的手中多了一件厚实的黑衣斗篷。 李钰用斗篷罩住她,看了眼怀中小娘子嫣红滴血的粉腮,再用斗篷帽子完全盖住她的脸,撑起她的腰身横抱起她,径直将她抱进马车里。 沈翊宁紧紧抓着斗篷领子,直愣愣地看着天青色的马车天顶,双颊发烫,觉得自己好像又被李钰明目张胆地占了一次便宜! 很不幸运的是,沈翊宁当夜就病了。这具身子本来就娇弱,体质虚弱。她当夜就起了高热,头晕脑胀,喉中浓痰,咳嗽不止。她又难受又发愁,实在是不想饮下这发苦发酸的风寒汤药。 “夫人,该喝药了。”白芷将一大碗黑乎乎的汤药端到她的面前。 沈翊宁闻到了熟悉的药材味,有些作呕:“白芷,你、你先放下吧。我待会就喝。” 白芷担忧地看着她:“夫人,趁热喝了吧,秋瓷姑姑叮嘱过奴婢,要看着夫人你亲自喝下去才好。” 她扯了扯白芷的衣袖,哑着声音说道:“白芷,我累了,先睡了,晚点再喝。” 白芷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出门如实禀告姑姑。 许久之后,沈翊宁睡得迷迷糊糊的,又听到有人进来,还在床榻边上坐下来,她以为是白芷,嘶哑着出声:“我的好白芷,晚点、晚点再喝......” 不曾想竟有人托起了她的肩背,她的后背微微发烫,鼻前传来淡淡的松木香气,她微微睁开眼,竟然是李钰。 今日他抱着她回到揽月轩,匆匆回屋洗漱一番,就匆忙赶去京郊大营处理公务了,还说今夜也不回来。怎么就突然回来了呢? 他单手托住她的玉背,让她稳稳地靠在他怀里,另一只手取过药碗,温柔地开口:“乖,把药喝了再睡。” 沈翊宁不满意地晃了晃脑袋,往他怀里钻了钻,哑着声音说道:“王爷,药苦,我不想喝。” 李钰抚了抚她的背,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苦口良药,把药喝了,我去给你买荣昌楼的樱桃酥和金平糖。” 沈翊宁目光一亮,使劲撑起身子:“六郎,此话当真?君子一诺值千金。你可不能言而无信。” 他用手指轻轻摩挲她垂在肩上的缭乱青丝,宠溺一笑:“娘子,我何时骗过你?” 她多看了他两眼,转了转圆鼓鼓的大眼睛,终于伸手接过汤碗,摒着一口气,一大口灌下去。 李钰一直守在床榻边,看着她熟睡过去,呼吸平稳,才终于起身离开。 沈翊宁病恹恹了十几日,身子才终于慢慢好起来,脚腕的扭伤也在慢慢好转。李钰常常是深夜时分才回府,也会马不停蹄地先来看她,看在他给她买樱桃酥和金平糖的份上,她也少点嫌弃他了。不过最近几日都没见到李钰身影,只让秋瓷姑姑给她送来点心。 这一日,府里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正是英国公独女裴若瑜。 沈翊宁坐在屋子里的贵妃榻上,面色还是有些苍白,看着对面明媚英姿的娘子,有些自惭形秽。 裴若瑜朗声开口:“我听闻妹妹不幸落水,一连病了好多日,便想着定要来看看你。” 沈翊宁礼貌地笑了笑,时不时轻咳两声,更显娇弱:“多谢裴娘子,裴娘子有心了。” 她心底微微发凉。妹妹,裴若瑜竟然唤她妹妹,难道是该到时候了吗? 两人安安静静地饮着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其尴尬的氛围。 裴若瑜往外边望了望,看见院子一侧晾晒着各式各样药材的木架子,莞尔一笑:“妹妹这揽月轩真是别具一格,外间的药材必定是妹妹的一番心血。” 她顺着她的话笑着说道:“裴娘子抬举妾身了。王府生活多是无聊乏闷,王爷也不常来此处的。钻研药理是妾身的爱好,不过是消磨无聊的时间罢了。来日还请裴娘子常来王府与妾身闲聊,前头的听竹苑风景更好呢。” 两人东拉西扯了好几个回合,裴若瑜叮嘱她养好身子,终于悠悠起身离开。 裴若瑜出了齐王府大门,回头看了眼亮敞新净的王府大门,自信地笑出来。 虽然外界传闻齐王侧妃在齐王面前如何深受宠爱、肆意妄为。但是她来之前早已多番打听过,李钰除了在新婚之夜与她同睡一榻,其余日子都没有再留宿过揽月轩。所以这些传闻也不全然是真的。她微微安心下来,凭着她与李钰小时候的特别情分,凭着她对李钰的拿捏理解,她还是对自己很有信心的。 柳兰蕙也常常来看她,还给她带了好多好吃的。可惜她都只能远观而不能品尝。今日柳兰蕙如往常那般来看她,面色却有些不虞。 “怎么了?可是又有人惹恼我们可爱的兰蕙了?” 柳兰蕙往外面多看了几眼,低声说道:“阿宁姐姐,我就知道他们都还瞒着你,不敢与你说。” 沈翊宁愣了愣,心底有些莫名的紧张和忐忑:“怎么了?外头发生了何事?” “阿宁姐姐,听说圣人已经拟好了圣旨要给齐王赐婚,下旨英国公独女裴若瑜为齐王王妃。元嘉哥哥前日一早就进了泰和殿,可是不知为何,到今日都还未出来。” 她一怔,没想到这一刻来得如此快。难怪这两日都没看见康铭和康泰回府,大概是去宫门守着李钰了。不过无论如何都不重要了,也该是要到她离开的时候了。 第六十七章 高飞远遁 这一日,就是最好的时机。 沈翊宁唤过茯苓去惠合堂取回几味药材。回到后院,她在某个嫁妆箱子翻箱倒柜,取出玄清道长给她的两个锦囊。 她拆开第一个锦囊,里面是一张写满了秘文的油皮纸。她取过书架上一本颇为残旧磨损的《黄帝内经》,对照着书里的页码和汉字一一破解开开密文的含义。她莞尔一笑,玄清道长总是会为她留好一条后路的。她将另一只锦囊打开来,里面是一小瓶无味的土黄色粉末,是可以完全掩盖活人气味的道家古药。 她回到屋子里,将药箱里的珍稀药粉和独制的手术用具收拾好,做戏要做全套,这珍爱的药箱定是不能带走了的。 入夜,东风渐起,天时地利,还有人和。 沈翊宁如往常那般用过晚膳,禀退众人关上房门,只道要在屋里专心钻研药物,不要打扰她。她关上后侧三面的窗户,尽量让屋子里的温度再高些。她在床头和床榻边撒了一壶酒,一个空酒壶随意地滚落在地。待一切准备就绪后,她背上行囊,静静坐着等待。 忽然屋顶上方传来几声猫咪的细微叫声,她轻轻扣了桌子五下,三重两轻,有人悄无声息地掀开了屋顶的几块瓦砖,正是樾衡。 她打开握在手里的药瓶的塞子,朝屋里四处洒落白磷药粉。 她深吸了口气,随后随手扫落一只灯烛。火苗一碰到满地的白磷,火光霎时欻欻突冒,熊熊烈火宛如血口大张、龇牙咧嘴的红色恶魔,肆无忌惮地吞噬蔓延了整个屋子。 “夫人、阿宁姐姐、阿宁姐姐......” 康小井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一股脑想冲进屋子里救人,可是只能被白芷和茯苓死死地抓住。 陈叔和秋瓷姑姑焦头烂耳、满脸大汗,连忙指挥着下人浇水灭火。 沈翊宁伏在樾衡的后背,任由他带着自己飞驰穿越过一座又一座灯火明亮的瓦房屋顶,耳边拂过舒适宜人的阵阵暖风,片刻后两人在一高处的屋脊顶上停留下来。 沈翊宁回头望了望东北方向某座宅院的冲天火光,嗜血烈火照亮了漆黑幽深的半边天空,熯天炽地。她抿了抿唇,不再留恋与犹豫,两人再次消失在漆黑无垠的漫天夜空之中。 翌日清晨,漫天大火终于被扑灭了。揽月轩坍塌成了一堆漆黑一团、惨不忍睹的废墟,而里面的年轻女子再也没有走出来。白芷、茯苓和小井等人皆跪在院子里,痛哭流涕、悲痛不已。 李钰匆匆从泰和殿赶了回来,看着眼前的一切,缄默不语,目光发沉,如厉鬼般发黑阴鸷。他就一直站着,木然地站着,一直到日落黄昏,誓要亲眼看到她的尸首才肯罢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子里烧毁的物品被逐一清理出来。还有一具面目全非、惨不忍睹的尸首也被抬了出来,尸首上还残留着几片淡绿色衣裙的火燎残迹。 李钰的刚健身形微微一震,沉声开口:“夫人的药箱可在?” 康铭低着头如实回答道:“回王爷的话,在里间的妆匣旁发现一个烧毁的药箱,里面的药瓶皆在,反复确认过,是夫人的药箱无误。” “她、她昨夜,穿得可是这套衣裙?”他的声音已然有些发颤。 白芷跪在地上,心惊胆张地回道:“回、回王爷的话,是、是的,夫人就是穿得这身衣裙。” 不过片刻,大理寺最厉害的乔仵作也来了。 “乔仵作,小心些,不要折损了她的身体。” 乔仵作看见齐王极其阴郁狠执的面色,不敢多问,径直去检查地上的尸首。地上的尸首已经完全烧焦,完全无法辨别其面容。从尸首的面容、胸腔和盆骨处观察,应该是年龄不超过二十岁的妙龄女子。尸首的盆骨密合,未有生育过的痕迹。尸体的四肢蜷缩成团,手指扭曲紧握,口腔和喉管皆呈发黑发糊状,是活着的时候被烟雾熏至昏迷,而后才被烧干的。 可是,这具尸首颇有蹊跷。尸体皮肤和衣裙的黏连不明显,似乎有被二次烧灼的痕迹。 乔仵作苦思一番,尽数如实地禀告给李钰。 李钰听着乔仵作说的话,眼眸越发漆黑阴鸷,厉声喊道:“康泰,给本王把她的嫁妆翻个底朝天,把皇后娘娘赐给她的翡翠玉镯找出来。康铭,你去一趟惠合堂,如若樾衡不在,直接给本王把惠合堂封了。” 十几人将她的二十箱嫁妆箱子翻了个底朝天,名贵首饰、金子和银子全都原封不动地堆在箱子里,可是愣是没找到皇后娘娘亲赐给她的那只翡翠玉镯。 李钰坐在书房里,听着康铭的汇报,面若冰霜、冷冽无情,猛地折断了握在手中的名贵竹刻花卉狼毫笔。 “好,很好!沈、翊、宁!” 樾衡体力极好,轻功高强,背着沈翊宁一路狂奔,翻过一座又一座的高门厚宅,终于到达长安城门边上。他盯着两批守卫深夜时前后交班的松懈时刻,带着她轻轻一跃便出了长安城。两人飞奔到郊外的林间某处,骑上早已备好的马匹,用力挥鞭奔腾而去。 两匹骏马卷起满地的黄泥飞尘,一骑绝尘。 天边微吐鱼白,两人在山林间一处偏僻的荒宅子停留下来。荒宅里早已备好两人所需要的一切,是沈翊宁命樾衡提前准备就绪的。沈翊宁重新收拾好随身携带的小药箱,将重要的药瓶子和工具放进去,再给自己乔装打扮一番,脸上抹上了她独门配方的易容粉。 如今,她就是一个面黄肌瘦、土里土气的乡野小兄弟了。樾衡则贴上了浓密的络腮胡,换上乡野村夫的陈旧衣袍,看上去还当真像深山里以砍柴为生、苦累奔波的中年樵夫。 两人整顿一番后,一刻也不敢耽搁,再次翻身上马匆忙出发。两人要前往的目的地,正是玄清道长所在的福州青云观。 玄清道长神通广大、足智多谋,只要到了玄清道长的地盘,一切都能安心下来。两人一路奔波,有时甚至连夜赶路。在每次过夜逗留的地方,沈翊宁都会洒下掩盖踪迹的药粉,以掩盖二人的气味和痕迹。 第六十八章 逃亡路上 匆忙奔波了七日,两人终于顺利到达连州,如今估摸着还有四日便能到达福州界内。两人已经连续赶了三日三夜的夜路,她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两人在路上寻了个偏僻客栈安顿下来,樾衡会守在屋内窗边盯梢两个时辰,确认没有人追踪他们才敢完全放心下来。 客栈客房里。 沈翊宁正坐在胡椅上闭目养神,时不时吃口茶,樾衡则蹲守在小窗边,时刻警惕地观察着客栈周边的情形。 “樾衡,听说若是一直往这条路走下去,便能直达福州,再往前走便能看到广阔无垠的沙滩和大海。樾衡啊,你有见过大海吗?” 樾衡回头看她,目光温润,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她慢慢睁开眼,遥遥地看着窗外说道:“我从前看过,很久很久以前,我都有些记不清了。不过无妨,日后若有机会,我们一同看遍那一望无际的大海,还可以在海边喝点小酒、游个小泳......” 第二日天微微亮,两人略微收拾一下,轻手轻脚地下楼。 突然楼下传来某个女人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她在柜台前放下房钱,正准备离开,就看见一个中年娘子抱着一个小孩跑到掌柜处,哭哭啼啼地说道:“掌柜的,我家小儿突然昏迷不醒,可有法子寻个郎中来?” 掌柜的打着瞌睡,一个惊醒,焦急地说道:“娘子呀,我这小客栈甚是偏僻荒凉,方圆十里都再无其它人家,咋可能会有什么郎中?你们还是速速启程往下一个小镇去吧!” 沈翊宁听着她的凄厉哭声,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她怀里的小儿两眼,此时她怀里的小儿眉头紧蹙,全身冒汗,他的手有意识地紧紧压着下腹部,看起来已是昏迷不醒的样子。 樾衡的声音响起:“沈娘子,时间紧迫,我们......” 沈翊宁犹豫了片刻,扯住他的衣袖:“樾衡,我看一眼可好?” 樾衡立马拽住她的手臂,低声说道:“沈娘子不可,耽搁了时间是小事,行医之事太过显眼,若是被有心人认出了你......”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跟着他匆匆走出客栈。刚走了几步,她还是万分纠结,良心实在过意不去,拉住他:“樾衡,我是一个郎中,他不过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儿,离这里最近的小镇都要四五十公里,那小儿怕是很难撑到......” 樾衡明白过来,知道这样的沈娘子才是他所愿意追随的沈娘子。 “沈娘子,我知道你过意不去,你尽管放手去做,樾衡定护你周全。” 沈翊宁顿了顿,一双丽眸澄亮动人:“好,我只用一刻钟,若是没法子,我们马上就离开。” 沈翊宁匆匆跑回到客栈里,命妇人将怀中的小儿放下平躺,他来为小儿诊治。 沈翊宁看他双眸紧闭,已然没了意识。再观其口鼻,呼吸急促,口中时有白沫翻吐而出。她接着伸出四指轻轻按压他的腹部,从上腹部到下腹部,按压到下腹部时,他的眉头猛地一蹙,想来很是疼痛,极有可能是肠胃炎所导致的肠绞痛。 她压着嗓子问道:“娘子,昨夜小郎君一共腹泻了多少次?昨晚分别吃了什么?” 妇人急急回忆着说道:“对对对,小兄弟,小儿昨夜腹泻了三四次。昨晚、昨晚吃得都是寻常的食物,不过,昨日刚来到此处,德哥儿对冰汤圆很感兴趣,一时贪嘴就、就多喝了两碗......” 她皱了皱眉,应该是因饮食不洁而引发的急性肠胃炎和肠绞痛。 沈翊宁取出随身携带的小药箱,给他服下了特制的蒙脱石散,又在他下腹的中脘穴、关元穴以及腿上的足三里穴、上巨虚穴缓缓施针。片刻之后,小郎君的呼吸果真平缓了许多。她倒出了几颗保济丸递给妇人,叮嘱她每隔两个时辰再给小儿服下四粒。 她起身净了净手,便匆匆领着樾衡离开了。只用了一刻钟时间,想来不会耽搁太多路程。 天色大亮,昏迷的小儿很快便清醒过来,妇人大大松了口气。掌柜的看在眼里,也很是惊讶于方才那粗野小兄弟的医治手法。不曾想一个粗布麻衣、面黄肌瘦的小郎君竟然有如此高深绝妙的医术! 两日后,一行三位郎君阴沉着脸走进了这家小客栈,为首之人点了壶茶坐下休憩片刻。 掌柜的看这三人皆是一身黑衣打扮,面色阴沉,应是心情十分不悦。特别是领头的玉面男子,一身飞鹰如意结暗纹黑袍,衣料极其名贵,然而他目光阴冷,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子。他快快端来了新鲜茶水,丝毫不敢怠慢三人。 甫一放下茶碗,便听到领头男子幽幽的声音响起:“掌柜的,请问可有见过一个年轻娘子和一个高大的郎君匆忙来此住店?” 掌柜的思忖片刻,老实巴交地摇了摇头。接着又听到他问道:“那可有见过什么带着医箱或是会医术的古怪之人?一人娇小些,另一人高大勇猛些。” 掌柜的愣了愣,眉头一翘,突然想起两日前的那两个粗鄙的乡野兄弟,似乎与他们的描述有些符合。 李钰察觉到掌柜的神色有异,他给康铭使了个眼色。 康铭得了王爷的示意,麻利往前递给他一大块金子:“掌柜的,你一五一十地如实说出来,让我们老爷满意了,还会有一块大金子给你。” 掌柜的取过金子,眉开眼笑,娓娓道来:“客官真是大善人。前两日清晨,有两个乡野兄弟匆匆离开了,小的弟弟矮一些,面黄肌瘦的。大的哥哥满脸胡须,高大威猛,有些厉害会些功夫的模样。他们二人的衣着样貌都很普通,我本来是注意不到他们二人的。可是那日清早有一妇人带着她昏迷病重的小儿向我求助,这里穷乡僻壤,我定然是没有法子的。那个小兄弟不知为何突然折返回来,主动前去查看昏迷小儿的病情。那小兄弟果真有两下子,给那小儿喂下一些药粉,再来回插上几针,那小儿竟然很快就清醒过来了。真是妙,真是妙呀!” “那个小兄弟可有带着药箱之类的物品?”李钰突然问道。 第六十九章 阴鸷的他 掌柜的摇了摇头,又突然点点头:“有的有的,那个药箱应该是裹在一个白色行囊里,我看他裹了好几层绢丝布,应该是他的珍爱之物。” 三人急急喝过几口茶,就匆忙上马离开了。掌柜的一头雾水,不过白得了两块大金子,高兴坏了,管他的呢! 三人继续赶了三日三夜的泥路,马不停蹄,风尘仆仆。今夜在泉州内的一处荒凉小客栈落脚。如若不出意外,最早明日午后便可顺利到达福州的青云观。 房间内的胡桌上已经上好了菜,虽然菜式简陋,不过有热气腾腾的汤水和肉包子她就很满足了。她仔细检查过饭菜,确认无毒后,唤着樾衡赶紧过来吃饭。 入夜,沈翊宁和衣而眠。 突然之间,有人摇着她的手臂,轻轻捂住她的嘴巴,睁眼一看,是樾衡,此时他的面色有些惶然。 他低声说道:“沈娘子,不好了,有人守在楼下了。” 沈翊宁一惊,连忙起身提好行囊,任由着他托着自己从厢房内侧的小窗爬下去。甫一落地,她撑在他的后背上,轻轻被他一带,樾衡便背着她飞奔到了马厩。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蹬上马匹,在幽黑树林中急急穿梭,疾行如风。 嗖的一声,后方有一支利箭朝两人直直射来,冷光瞬间擦过她的耳边,猛地插入不远处左前侧的树干上。沈翊宁强忍住心底的忐忑不安,只能紧紧拽住马绳,不让自己从马上摔下去。 嗖嗖嗖!又有七八只利箭朝两人射来。这几只利箭宛如长了利眼似的,恰如其分地避开她,无情地朝樾衡射去。 嘶!前方骏马的一声惨叫,樾衡的马匹已然摔落在地上,连带着他一同滚落在沙石泥地上。 沈翊宁看见樾衡一个翻身轻松站起来,微微松了口气,她朝他伸出手,想要把他拉上她的马背。可是两人的手还未来得及相触碰,前方顿时涌现出十几个黑衣蒙面人围困住他,他只能迅速拔出利剑防卫。 “沈娘子,你先走!”他高喊道。 沈翊宁不愿丢下他一人,反手拽住马绳使马匹停下来,回头看向身后之人。 沈翊宁看着面前三个熟悉的面孔,特别是领头的郎君,心下一紧,今夜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樾衡站在她的马前,握好手中的利剑,眼神肃穆凛然,准备大开杀戒。 李钰的声音幽幽响起,在这黝黑无垠的密林中更显得渗人凄厉:“三娘,跟本王回家可好?” 她看着他隐在黑暗之中的半边脸庞,有些瑟瑟发抖,虽然是在唤她娘子,却是面无表情,眼眸极尽冷漠无情,一如她初见他之时的阴森绝情模样。 沈翊宁早已憋了满怀怨气,她憎恨地看着他,撕心裂肺地喊道:“我不回去,死都不回去,齐王府不是我的家,凉州才是我的家。” 只听见一声冷笑,他轻轻地挥了挥手,后方的黑衣人已朝樾衡冲过去,一群人厮打开来。樾衡武功极高,剑术狠厉急遽,不过片刻,二十几个黑衣人已经遍体鳞伤、重伤倒地。不过对方人多势众,黑衣人如无底洞那般不停涌现出来,樾衡已经有些喘气。 李钰再次冷声开口:“沈翊宁,本王再问你最后一次,跟本王回去可好?” 沈翊宁冷冷地看着他,绝望说道:“李钰,算我求求你了,我不想回去,这偌大的长安城就是我的囚牢,我不想做你的妾室,我也不想整天心惊胆战地提防着别人的算计。求求你放过我,你把我休了,或者当我死了,让我回凉州可好?” 李钰呆怔住,不过稍瞬即逝,他再次挥手,康铭和康泰已越到樾衡的身前。 三人不断挥剑收剑,来回躲避,一来一回,樾衡逐渐体力不支,渐渐处于下风。 沈翊宁看着李钰朝她一步步走来,她双手紧握,微微转动了一下手腕上的银镯子。待他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时,她狠狠地甩出手掌,誓要将毒粉全洒在他的脸上和身上。 然而李钰早有所料,一个转身牢牢抓住她的单薄手腕,顺势将她的两个手臂绕到后背,紧紧桎梏住在他胸前。另一只手霸道地捞起她的细腰,将她的软背紧紧贴在自己胸前,他贴着她的耳垂说道:“沈翊宁,你还想谋杀亲夫吗?” 她明白李钰已看透自己的动作和诡计,使劲挣扎着娇小玲珑的身子却无法挣脱开,只能破口大骂:“李钰,你这个懦夫、神经病、变态......” 他在她耳后轻笑一声,伸手扼住她的喉咙,将她的脸摆到还在厮打的三人前方,低声说道:“沈翊宁,那本王便让你看看有多变态,康泰,把他的手和脚给本王砍下来。” 樾衡体力不支,抵挡不住,肩膀处已有三四道血痕。最终他被康泰死死地按压在地上,紧咬着牙关。康铭挥起长剑,锋利的刀锋已经触碰到他的右手筋骨。 沈翊宁万分恐惧,一双杏眼噙满了盈盈泪花,凄厉哭喊着:“王爷,不可以,我、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停!”身后之人一声令下,康铭立马停下动作,把刀锋转而杵在樾衡的脖颈上,以防他轻举妄动。 李钰呼出的热气让她的耳朵酸软敏感:“三娘,此话当真?” 她压抑着凄厉哭声说道:“王爷,我、我都听你的。你把他放了,他都是听我的命令行事的,都是我的错。” 随后她的后脖处被重重一击,便昏迷过去了。 醒来时,沈翊宁看见头顶是精致的刺绣床幔,窗外有飒飒凛凛的树叶声,微微余光照射进来,竟然已是黄昏时刻。她有些头疼,伸手摸了摸脸,脸上那层易容的褶皱黄泥已经荡然无存。再细瞧身上的衣裙,自己如今只穿着新制的中衣,那套乡野村夫打扮的粗布麻衣早已不见踪影。 该死的李钰,竟然趁她昏迷的时候换了她的衣袍。 片刻之后,一个奴仆打扮的老婆子走了进来,招呼着下人摆好了饭菜。下人们退下后,她面无表情地恭敬说道:“夫人,您醒了。方才夫人哭闹得很厉害,老爷给夫人服下了一剂安神药,老奴已帮夫人沐浴更衣好。” 第七十章 泉州别院 她想起来了,方才自己死活不肯脱下身上那身破旧衣袍,一直在大哭大闹、打他骂他,哭喊着求他放过樾衡,李钰没有答应她,一气之下就把她扔在浴桶里,又强行给她灌下了一剂可以让人昏睡的药水,她很快就沉沉昏睡过去了。她稍微松了口气,幸好是这老婆子帮她沐浴更衣的。 “多谢妈妈,请问妈妈此处是何地?”沈翊宁朝她莞尔一笑。 老婆子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冷淡说道:“夫人,王爷交代过,不可与你多说话,老奴先出去了,王爷很快就会过来。饭菜已好,还请夫人好好用膳。”话一说完便退了出去。 沈翊宁闷哼了一声,在心底谩骂了那狗男人几千万遍。用过晚膳后,只觉得周身疲惫不堪,很快又睡了过去。 许久之后,她突然感觉有温热的粗壮手臂环住她的细腰,她猛地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他裹着中衣的坚实胸膛。她抬起头,漆黑眼眸映入她的丽眸,让她一时透不过气。 她冷冷地说道:“王爷,你压到我了。” 李钰直直盯着她,视线越发肆无忌惮,一路向下,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在了身下。 沈翊宁恼怒道:“王爷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吗?你放开,你走开......” 李钰的双眸逐渐迷离朦胧,微微猩红,哑声说道:“你是我的妻,这是你本应该做的事情。” 她就是茫茫大河之中的一片小小浮萍,只能无力地跟随着波涛汹涌的浪潮浮浮沉沉,起起伏伏,时而犹如被迫抛上了云端,时而又犹如坠入深渊,不知天日,不知归宿。 沈翊宁满身疲倦,迷迷糊糊地快要睡过去。混混沌沌中感觉有人在用绢帕替她净身,还帮她抹了清凉的膏油,她便由着他糊弄了。 她不满地昵咛了两声:“李钰,你动作快点,我好累......” 随后只听见头顶一声哑笑,身前之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好,快睡吧。” 李钰紧紧拥着枕在他臂膀上的小娘子,此时她已经安然酣睡,粉腮香汗,甚是妩媚娇柔。久旱逢甘露,他已许久未行闺房之事,只觉得周身舒畅,神清气爽。 沈翊宁醒来时,往身侧探了探,床榻上已无余温。她微微松了口气,撑着身子坐起来,只觉得全身酸软酥麻,四肢都像散架了一般,身下还有些黏腻温热。她心下一惊,才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她的药箱里没有避子丸。 她唤过屋外的下人,她要沐浴更衣。 梳洗过后,她复又躺回到床榻上,昏昏沉沉地睡去。许久之后,她是被李钰唤醒的。 “三娘,起身吃点东西可好?”李钰满脸笑意地看着她,仿佛前一夜那个阴鸷嗜血的冷面王爷不过是一场虚无缥缈的噩梦。 她的确饿了,而且饿得前胸贴后背。她冷眼看着他,缓缓起身,落地时双腿还是有些发软,不禁颤抖了几下。 李钰扶着她坐下,打趣说道:“娘子身子弱,看来还要为夫好好调教一番才好。” 沈翊宁白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他,大口大口地喝着米粥。 李钰净了净手,给她剥了好几只新鲜的白灼大虾,再挑了几块去了刺的鲈鱼肉夹到她碗里,他自己才慢悠悠地吃起来。 沈翊宁看着他夹进碗里的菜,满脸都是嫌弃,取过筷子将菜原封不动地挑了出去,一口都不吃。 李钰一愣,挑了挑眉,温声和气道:“三娘,本王也是惜才之人,只要你做好分内的事情,本王定然不会再为难他,而且会让他继续做你的贴身侍卫。” 她抬头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王爷,此话当真?” “三娘,本王何时没守过诺言?” 沈翊宁的唇齿微动,话刚到嘴边还是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明明就有,不过她可不想再次惹恼他。她算是有点摸清他的脾性了,只要她不惹恼他,他也不会随意牵连动怒他人的。她微微松了口气,给他夹了一只大虾,又给自己夹了一只他方才剥好的大虾,乖巧地点点头。 “王爷,此处是哪里?”她吃着粥好奇问道。 “泉州的一处别院,是本王的私宅。”李钰看她终于愿意吃他剥的虾,无奈地笑了笑,又继续给她剥了几只。 沈翊宁灵机一动,往他身旁一凑,娇嗔说道:“王爷,我不想回长安,反正我如今在长安已是一个死人,不如你将我安置在此处,做你的......” 李钰冷冷地打断她的话:“做本王的外室?你可是本王名正言顺娶回来的妻子。” 她嘟了嘟嘴,悠悠问道:“那王爷你的婚事怎么办?裴娘子心悦于你,她是圣人命定的齐王妃......” 他突然看向她,粲然而笑,宠溺地敲了敲她的小脑袋:“原来是为了此事,三娘可是吃醋了?这婚事八字都没一撇呢!本王要去西南一趟,明日一早本王就要启程前往剑南道,剑南道西南处皆是南蛮荒凉密林之地,不如长安舒适惬意,你若是不想同去,我便让康泰送你们二人回长安。” 沈翊宁皱了皱眉,剑南道西南之地,便是南诏国与大周的边界。如今南诏国内乱刚起,莫不是又有战事。而且她觉得南诏国怎么很是耳熟,对了,卢老夫人说过,这个翡翠玉镯子就是当年南诏国进贡给大周的佳品。如若她能亲自去一趟南诏国,或许有机会能够寻到她想要的答案。 她突然问道:“王爷,可是又要打仗了?” 李钰温柔地看着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很大程度是无可避免了。” 她思忖片刻,反正无论如何肯定是不想回长安的,她连忙给他夹了一只大虾,笑意盈盈说道:“王爷,我随你去剑南道。” 入夜,沈翊宁已经躺在床榻上。片刻之后,李钰径直入了屋子,脱掉外袍,自然而然地躺在她的身侧。 她不自觉地拽紧了手中的薄被,紧紧闭上双眸。她本不是害怕这种事情的人,只是这具身子比她想象得更加娇弱一些,初经人事,而且李钰似乎更加勇猛粗壮些,前一夜就是很难受。 第七十一章 李钰察觉到她的紧张无措,伸手揽过她的细腰,从后背轻轻抱住她,贴着她柔声说道:“明日要起得很早,别瞎想了,快睡吧。” 沈翊宁微微松了口气,又在心底翻了几个白眼。哼,我呸,谁瞎想了,难道不是你们这些精力旺盛的臭男人更加喜欢这些事情吗? 翌日清晨,李钰亲自将她唤醒。 五人收拾好行囊,整装待发。不知何故,李钰还命几人皆乔装打扮一番。康铭、康泰和樾衡都扮作富贵人家家丁护卫的模样。李钰则是一股富贵做派,扮作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手上还多了一把色彩艳丽的牡丹刺绣图样的杜鹃红折扇,有些艳俗。沈翊宁抹了个淡妆,梳了个双环髻,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娇俏可爱的小丫鬟。 她终于看见樾衡,亲眼见他无事才放下心来。 李钰将她安置在一辆精致整洁的马车上,马车里已经铺好厚厚的被褥子,旁边还准备好了小茶桌和茶具。想来就算是连日赶路也不会太过劳累。 三人在前头骑马,马车落在后头,樾衡在前方驾着马车,一行五人迎着半明半暗的朝霞齐齐出发。 连续三日三夜的赶路,一行人终于在第四日午后赶到了剑南道的第一个大州府,戎州。 戎州城。 沈翊宁掀起帘帐往外探了探,此地还算繁荣兴旺、车水马龙,商客游人络绎不绝,似乎并没有被剑南道西南部的动乱所影响。 一行人没有前往戎州官驿,而是在一处普通客栈落脚。 理所当然,沈翊宁肯定是要与李钰同住一室的。 李钰见她蔫头耷脑、百般无聊地斜靠在贵妃榻上,他在一旁坐下,揉了揉她白皙的手腕,随口问道:“可想出去逛逛?” 她兴奋地坐起来,微微拉住他的丝绸宽袖:“王、少、少爷,可以吗?” 李钰宠溺地笑了笑:“可以,不过不能乱跑。”他起身走到外间,与康铭康泰低声交代事情。 沈翊宁领着樾衡离开了客栈,决定去外头街市逛逛,此时她脚步轻盈、心花怒发。第一件事是最紧要,就是要先把制作避子丸所需的药材买好。第二件事情,吃得好也很重要,听闻戎州有一家闻名乡里、远近驰名的川派点心铺子,她早已万分期待。 两人一路往城南走去,走进了一家药铺,为了防止李钰起疑心,她总共买了二十多种药材,美其名曰是因为长途跋涉、烦闷无聊,所以买来各式药材专心钻研药理。 出了药铺,两人一直往东走去,人流越来越多,人群熙熙攘攘,来到了一条热闹长街。再转个弯,他们便能看见前头某个铺子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沈翊宁往前走去,抬眼看见了“齐芳斋”的大大金漆牌匾,听闻还是某个退隐的大宰相亲自题的字。她再往里瞧去,更是意外。它不仅仅是一个点心铺子,还是一座二层楼的精致茶馆。铺子门前的小窗口专门出售方便外带的点心,铺子里头可以坐着喝茶、吃点心和听戏。 樾衡一直护着她,好不容易终于排到了前头,两人终于领到一张号牌,是排队等座位的号码木牌。她有些吃惊,这掌柜的茶馆生意颇有现代人的经营思维呀! 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店家的小二终于念到他们的木牌号码,热情地迎着二人到二楼窗边雅座。 沈翊宁想着只在此处逗留两三天,而且糕点保存的时间也比较久,可以在路上慢慢品尝。因此,她让店家把每样点心都打包一份,另外还单独点了两三份点心和一壶峨眉竹叶青。 店小二端来点心时,她随口问道:“小郎君,你们这茶馆的掌柜可在店里?” 店小二是个朴实的小兄弟,他笑吟吟地回道:“回娘子的话,我们家掌柜今日外出了,不在店里。每月初一、十五掌柜都会在店里的。娘子可以那时再来。” 沈翊宁笑了笑,有点惋惜不能亲眼见见这位很有现代思维生意头脑的掌柜。 点心已上桌。两碗白玉蔗糖凉粉,一碟糖油果子和一碟叶儿粑,还有用粗浆纸包好的开花白糕、黄糖糕、龙眼酥和三星米花糖等糕点。 白玉蔗糖凉粉,就是用米浆熬制而成的凉粉,淋上蔗糖浆液,再加上枸杞、红枣、紫米等食材的甜品糖水。一口下肚,只觉得爽口清凉,是解暑降燥的好甜品。糖油果子,以糯米、红糖和芝麻为原料,油炸过婴儿拳头大小的糯米团子后再裹上黑白芝麻,棕红色的糖油果子具有浓烈的焦糖香味,外皮焦脆,糯米软糯,白芝麻香味飘香四溢,果真是色香味俱全。叶儿粑,顾名思义就是用叶子包裹着、蒸制而成的软糯糍粑,此地的糍粑是裹着咸馅的,叶子的香味清新,糍粑咸香爽口,两者相得益彰,是解腻的佳品。 沈翊宁吃着糕点,时不时饮上几口清香顺滑、微涩解腻的竹叶青茶汤,心满意足。 突然“咚”的一声巨响,茶馆二楼的众人急急起身,神色惊慌失措。樾衡连忙握住佩剑将她护在身后。沈翊宁朝人群的焦急目光往前探去,只见一个年轻娘子瘫倒在地上,两只手紧紧握住喉咙,脸色通红,双腿无助地使劲蹬地。 她身旁的小丫鬟跪在地上,焦急地哭喊道:“娘子、娘子,谁能帮帮我家娘子,我家娘子可是节度使府上的千金,一定会有......” 众人听到此话,都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已有两人急忙跑下茶馆一楼去寻郎中。 沈翊宁拨开人群来到她的身前,她蹲下身将耳朵紧紧贴在她的胸前,仔细聆听她胸腔的回音,喘息急重,气息半断,不达下腹,明显是喘不上气的症状。她看了眼桌上的点心,有三星米花糖这个糕点。极有可能是呼吸道被花生米堵塞住了。 她毫不迟疑,命两边的侍女将她直直抬起来。 她将左侧腿向前半弓,右侧腿朝后蹬。保持住这样的姿势站稳后,她拎着她坐在弓起的大腿上,并让其身体略向前倾。然后她伸出双臂分别从她的两腋左右两侧向前伸,用力环抱住她。她的左手握成拳头,右手从前方握住左手手腕,她的左拳虎口自然贴在了娘子的胸部下方。 写给读者大大们的一些话! 亲爱的读者大大们,你们好呀!非常荣幸能够在这里与大家相遇、相识和相知。 作为一名萌新作者,知道自己能够被签约的那一刻,真得很兴奋激动。自己也算是一个古言爱好者,平时也爱异想天开。某天的某一刻突然很想把自己各式各样的脑洞写下来,于是就有了这本新书。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从今日起,我的头胎宝宝《妙手医娘》就要正式上架啦!无论如何,相遇就是缘分,希望读者大大们开心愉快地阅读,与书中的多彩人物一同经历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最后,诚恳地希望读者大大们多多评论和收藏啦!我都会虚心接受的哈!我是爱你们的小草哟! 第七十二章 http://.biquxs.info/

她突然用力收紧双臂,拳头朝她的上腹部有节奏地猛烈捶打挤压。一次!两次!还是不行! 她再次收紧手臂,使劲全力用力挤压!第三次!第四次! 突然之间,身前的娘子猛地吐出一坨污物,急急咳嗽,呼吸喘急,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气来。 沈翊宁松了口气,松开她的腰肢,帮她理了理被她弄褶皱的腰带和衣裙,准 苏龄玉慢慢地转身,在那棵桃树的树干上,没有青蛇的身影,有的,只是一把匕首。 “莫娜你不用担心,我和亚瑟恩之前看你做过,我们都知道怎么做了,相信我们一定会办好的。”托瑞克也道。 这是艾可心中第一次对人产生这样奇特的、悠远的、又带着一点甜蜜与惆怅的感觉,此时的他尚且不懂这是什么。但他一贯就是随心而动的人,于是便在怔愣片刻后,直接宣布散会,然后自己就一路狂奔回了自己的洞穴。 梓瑶还未驶入学校大门,欧阳凡的电话就追来了,伸手划开屏幕的接听键,还未说话,就听到里面有些焦急的声音。 “你不必隐瞒了,有些事情说出来或许会更加舒服,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司徒清岸轻笑着注视着古萧。 完成任务后,她的灵魂回到了神殿,系统奖励她三点经验值,宁静将其分别分配到。 琪宝被梓瑶如此重视的安排任务,让他极为地开心,抿唇用力点点头,闪身消失在系统空间中,幻化分身前去调查。 “是……那个组织。”华紫菀都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就更别提唐恺箫。 华翔的眸子闪了闪,这样一解释,他倒是知道了东方珩的身份,因为实在是很好猜,毕竟整个港都就一个左家。 他正准备再跟简丹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面响起了震天响的吵闹声。 不仅预测了最终的结果,还分析出了第二把要比第一把的时间更少,第三把比第二把的时间更少。 李少凡一声大吼,整个身体突然的爆裂而来,一颗硕大无比的世界之树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一圈圈的绿色波浪瞬间的弥漫出去,一根根硕大无比的树根渗入到地下,蔓延开来。 今晚夏梧桐这样临时过来,别说换洗的衣服了,就连睡衣都没有带,所以,此时夏梧桐身上穿的是一套苏宛白借给她的睡衣。 但是,其它大城的商会分部,则是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打击,里面的珍宝和灵石全都被掠夺一空,损失惨重。 一只只闪烁着蓝色荧光的蝴蝶,这时候忽然从漆黑的地底世界里开始展翅飞翔,而随着他们的展翅,这地底世界的一切,都被照亮了。 “父皇放心,儿臣绝不辜负父皇期待!“太子抱拳斩钉截铁道,他清楚,前往河东道,是场灾难,也是场大际遇,不成功,便成仁,他没有任何退路! “做什么?你说我做什么!”方辰冷冷道,从之前的情况看,这李二狗早就知道平安异于常人,还有喝血的习惯。 “广成子,赤精子,太乙真人,今日我等必须杀了你们。”赵公明大吼一声拎着剑就冲了过去,一股犀利无比的光芒瞬间的冲向广成子。 可是如今,却是连天朝队伍都没有看到,这不由让他们微微有些发愣。 不过莫修却是在这人的身上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敌意,那欢喜哥只不过是想用这种和善的外表来让莫修放松警惕而已,打一个出其不意。 第七十三章 http://.biquxs.info/

沈翊宁乖巧地低着头喝粥,他们二人的谈话声音不大不小,她恰好能听得一清二楚。 “穆公如何说?” “少爷,信件已经转交给节度使府的大管家,节度使一直不肯见属下,康泰一直在府外守着。” 李钰听着他的话,缄默不语,不过他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取过干净的手巾帮她擦了擦沾了些许烙饼屑末的娇唇。 一直避免插嘴的刘志斌晃悠到我身边,等何达出去后,才绷着脸对我说了句“对不起”,头也不回,如猎豹般窜了出去。 江玉恒等人也都是西装革履,头发上不知道抹了什么,油亮油亮的。 我叹了口气,要做悲凉的转身动作。偏偏这时候疗养院的大门又被打开了,我好奇的看过去。 以华夏战队的风格,既然打了先手,那就不能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随着画千波一声大叫之后,数道巨浪在周之若的控制下就像是脱离引力,从四面八方涌向点睛战队众人,将点睛战队的退路完全封锁。 徐若霜心里很是欣慰,枝兰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会先替柠柠着想。 提着灯笼的,是两个穿着布衣制服,头戴黑铁帽,腰间配着钢刀的家伙。 如果是个男子,我就动手了,我虽然现在没有能力,但我腿脚功夫还是练过的,一般人根本不是对手。 可也就是如此了,当他刻到一百之时忍不住起身望了眼依旧密密麻麻不见边际的桃树,他真有一种郁闷吐血的冲动。 独孤霸天独掌魔尊印记,再加上魔火弑神枪的加持,独尊魔界,遂被封为新魔尊。 我拿起眼球观察了一下,其实它没什么特别了,至少对现在的我来说,一无是处。 哪怕俞梦瑶跟她有多大的仇怨,也不应该这样肆无忌惮伤害无辜。 在那险境之中,即使是能够灭杀封王不朽的攻击,也丝毫撼动不了这无形流光,于是靠着此奇宝,他短短十年便从险境中冲了出来。 她让自己的哥哥去外边的绸缎庄参股可以理解,那样确实能贪下不少钱。 裴家兄妹心中也对新奇的烧烤方式大为赞叹,但却还没完全融入钟延等人,几乎没怎么开口说话。 可同样的,苏冥的神通也没有施展,仅仅只是一拳一肘,就废了他们的一条手臂。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岁月不居,时节如流,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南无月怎么样?有清醒的迹象吗?”太后看他应了,神情缓和下来,接着问。 一直锁定着的恶灵,似乎移动了一下,虽然气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轻微的几乎感应不到。 监考老师在教室的通道上,轻轻地来回走着,整个教室安静极了,只有写字的沙沙声。 齐公子的江城柳负春图也是一件宝贝,而且走的空间之道,肯定比刀甲更能发挥用处。 不过杨浩对此印术愈发的熟练,他相信到紧要关头把这个符纸拍出去一定让玄丹境的修者都吃个暗亏。 如同弯月的光芒将大地掀起数米,仿佛一个发疯的猛兽,带着山海巨力冲向周森。 而两人刚来到落神山的时候,遇到各种野兽,一开始手忙脚乱差点受伤,后来慢慢适应之后,倒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了,毕竟在落神山连开了灵智的灵兽都比较少,而以她们现在的修为,对付一些野兽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第七十四章 http://.biquxs.info/

她取出自制的简易听筒仔细聆听他肺部的杂音,气短而急沉、软弱且无力。 应该是肺气肿,也算是老年人的常见病了,幸好目前还是早期的病症,而且在这里可以合成和提取土制的氨茶碱和青霉素,只是所需的时间要久一些。 沈翊宁取得了穆桓的同意,开始为他施针,以暂时缓解他呼吸急喘、胸闷咳嗽的病状。 半 盘龙帮暗中开动杀戮机器,给洪渊送去大量特制黑白牡丹和烈酒的时候,碎叶城内,气氛也有些诡异。 “一边去,我妹妹也是你叫的吗?别凑我妹妹跟前”舒义挡在舒蕊面前。不想让舒蕊叫他。他妹妹乖巧可爱,可不是人人都能叫的,这就是所谓的妹控吧。 “这得问周娘子,她相公在县丞大人手下做事,想必消息能灵通一些。”赵娘子看向周娘子。 爆炸产生的剧烈空气流动拨动saber金色的秀发,头顶那一根象征着王之荣耀的呆毛不停地随着风向摇摆,惹人注目。 发完牢骚,徐行川从灵体状态化为实体,先提着卫宫切嗣后背的衣服,一跃来到久宇舞弥的位置,分出一道剑光包裹住三人,远远的向远方逃遁而去,至于爱丽丝菲尔和阿尔托莉雅,那就自求多福了。 沐染霜知道自己的心思被凌墨泽看穿了,既然凌墨泽都这么说了,那么这件事情就往后再同他说。 大概是相处的时间长了的缘故,一开始异常高冷的炉子大爷居然偶尔会主动和荣贵说几句话了。 “好,那明日我便帮你联络,接下来的事情,还得靠你自己。”拜月如是说道。 望着姬昊宸委屈的神色,舒蕊神色一楞,有些不知所措,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昊宸这个眼神,难道自己真的伤了他的心? “旧梦重温,居然就在仙坟之中!难道,是有人因为遭遇不幸,所以为了解除诅咒,反而,想方设法,将此物还来仙坟之中?”这样说着,七星子的话语之中,带着思忖之意。 别说象妖,其实狮妖等也是有些怀疑的。但它们一听吴凡说出圣果林三字,那绝对假不了。能知道赤妖山隐秘深处之内藏着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估计也只有眼前这个拿着妖行令作威作福的可恶人类了。 寒风时不时从头顶呼过去,刮起一片雪花,周围银白一片,银装素裹的东棉花胡同被掩盖了不少的现代气息,一切都是那么安静祥和。 现在只能守住月光基地,不然到时候封印大陆解除,光凭借着龙脉是肯定不行的。 大红虾飘浮在水面上,踩在水面上竟是哪踩在大地上一样的安稳,水浪一卷,一波,已经将他送到了河堤边上。只见他挥动着两只巨大的红钳挑动着河堤,泥土翻飞,只一会儿竟是就已经挑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这个钟点谁会守在电视机前收看这么一档栏目,值得安慰的是出租车的电台能收到此频道,倒是给了一些成绩。 “看来你对他们两个还是不舍,不过,如果他们跃过龙门化龙了,再由龙化成人形后,实力更强的。”吴凡说道。 “恭贺吾主胜利归来。再创我重央国辉煌。”一个看上去就只会阿谀奉承的人说道。 到目前为止,段秋依然只使用了冰系的魔法,他还不想暴露全系魔法的能力。 “你……你太过分了!”可可一咬牙,心里却是更加生气了。她根本就不信林风会买这样的家伙,只是在用这种方式嘲讽自己戴的戒指寒酸罢了。 第七十五章 http://.biquxs.info/

沈翊宁看见已有奴仆领着李钰往院子里走去,连忙净了净手:“十一娘,我先告辞了,我去瞧一眼王爷。” 穆清漪知道她是王爷的通房丫头,服侍主子沐浴更衣本就是分内之事。她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惜三娘一身高强的医术本领,谈吐气度皆是大家闺范,却只能做这阴鸷王爷的通房丫头,若是能让阿耶把她留下来还她自由,与 “这怕不行!你右手有针头,要不然我们帮你坐起来,看看行不行。”妈妈指了指我右手的针头说。 “不如我把我这张入场券给月红。”王芳提议,从她的手提包里取出,递给月红。 这股气势,不,这股霸气乃是帝王之气,甚至于超越了虚幻的威慑的概念,已经达到了“气”的程度。 “楚三,林儿尚未回来,你去那草原找到他,带他离开这里,越远越好!”楚悬命令道。 派拉蒙……周南忍不住暗想,难道命运之中真的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在操纵着命运吗? 徐墨顺着起始的纹路,仔细观察石块上阵纹的每一个细节,闭上眼将它们印在脑子里,然后再记录在纸上。 这时,我又喝了一杯,原来轰鸣的雷电突然变成了红火,又一次飞进了大丹炉。 手握着从阿纳姆带来的证据,海廷加决定再也不低调。他跟埃廷尼开始商议,如何在媒体上进行宣传了,并且准备第二天正式前往法庭起诉。 这家伙一边啃着,一边还从嘴里发出吱吱啧啧的声响,一只鸡腿被他吃出了满汉全席的滋味。 伯爵也受了点伤,但是运起斗气后,他还是非常敏捷,他拎起了阿鲁斯,认准了方向往外冲去,就在他们刚刚跑出几步的到时候,两个火球在他们身后爆炸了。 詹森点了点头,转身赶忙去办这件事情了,心中也是对自家老大杰森鄙视不已,都被那个德国娘们欺负成了这个样子,非但一点反应都没有,还帮人家办事,简直是屈辱至极。 “师父!”帅营帷幕被人掀开,浮屠门的长老们一拥而入,与师父李斌逐一热情相拥。 “我要是不动那头熊就该进监狱了,我知道自己在遭受到枪击以后这个家伙能干出什么!”他被医生按住以后抬着脑袋说出了这些话,可胸口传来的痛楚根本无法让他长时间支撑脖颈,最终只能在次躺下去。 洞天内除了岛屿便是海洋,岛屿的面积只占了海洋面积的一成左右,但是海洋里面有价值的东西并不多。 “紫煞神掌是高阶武道功法,无法像低阶武道功法那般,即看即学即会,学习紫煞神掌需掌门人自己领悟修炼。”系统提示音让李斌失望不已,自己现在身处武之秘境三世界历练,哪里会有时间和条件去慢慢从头练起呢。 即使是被关禁闭三天,五天,一个月,今天,慕容雪儿都一定要将事情弄清楚。 沈砚之只觉得身躯再也不受控制一样,头下脚下的便向着下方落了下来。 “不错,灵霄峰和论武峰之间仅有一条铁锁链相连。想要到论武峰,就必须从此过,除此别无他途。”銳冥指着若隐若现的铁锁链大声应道。 六皇子如果不能继位,七皇子又是这个样子,还未命名的八皇子与九皇子,又以九皇子来得更为康健活泼。偏偏九皇子与六皇子一母同胞,都是卢贵妃生的,如果是立幼子的话,不还是便宜了那对母子? 第七十六章 http://.biquxs.info/

戎州出兵之事已定,李钰和沈翊宁匆忙回到客栈收拾好行囊,第二日一清早又要继续赶路前往剑南道的首府,益州城。 益州占尽天时地利,是东西南北商路互通的必经之地,自然便是剑南道最繁华昌盛、富贵流油的州府。几人在益州城大街上的一个热闹客栈落脚。 李钰领着康铭康泰匆匆出了门,只道要外出两日,叮嘱樾衡 刹那间,各种神纹络浮现,交织成一片秩序网,向着那名不朽镇压了过去。 大象不会在意蚂蚁的感受,不会去关心它们的喜怒哀乐。 “方圆两三公里的范围内均匀分布电浆弹,这个投入是不是太大了?那至少也得几万颗,还不如把这些电浆弹直接投到战舰上。”范森直摇头。 贝蒂娜和阿尔斯托莉有样学样地,跟李卫一样,把那两条木棍攒在手心里。 卡罗夫怒目圆睁,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进一步,再前进一步,只要再前进一步,或许就能刺破那东西的心脏,将它永远的留在这里,留在这座寂静无人的山谷中,他之所以选择这里,就是因为这地方很适合做葬场。 介绍1:名家始祖于独孤家始祖的定情信物,万载瀚海温玉所制,可自行吸收积蓄能量,以情泪可开启玉佩反补之效,用以治疗伤势和提升功力。 “因为这件东西本来就是我的主人送给您的。”茜西眨了眨眼睛。 别说是后面的人,就是谪仙、十冠王都沉默着,动用了目前最强的力量,燃烧法力,消耗本源,不顾一切的向前闯。 “我的境界已经达到人剑合一最巅峰,可惜天地变化依旧能让我无法维继剑道劲力,天剑……究竟什么才是天剑……”低头看向手中雪锋,丁洋面色凝重。 首先是纳兰玄上台,纳兰玄咳嗽一声,开始了他华丽而坑长的废话。 卡斯罗特的喊声引来了周围其他国家参赛选手的视线,这里是选手观战区,并不是只有紫空学院的人。 好嘛。俨然有种当年马嵬坡的架势。同样“怒”的是帝王家的人。要拿下的。就是帝王的命根。 紫宝虽无奈,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清灵被幽冥给抓了去,紫色气体忽然乍现,环绕在清灵周身,形成一个紫色的光罩,光罩的力量很不稳定,在邪气吸力的作用下竟然开始动摇。 我楚天邪,无论是在何时何地。都必要成为人上人。他在心中如此对自己说道。 没有任何人能够挡住流光的一剑。一边战斗,g2身后的羽翼也从未停止放出光束。 白毛金睛猿扭头一看,才发现何江海不知道什么后迂回到了自己右边,正拧着眉,擎剑猛刺。剑身上传出了一股凌厉的攻势,吓的它不敢硬碰硬,只有向左躲闪。 “都一样!”郑西源坚定的说道。他见不远处有一间猎户在山里时过冬用的木屋。木屋,抱着林雨浔走了进去。 喜欢杀戮吗?鲜血代表的就是杀戮,果然没有正式修炼过魔功的幽颖还控制不住自己膨胀之心,只是任其发展,不久前的炼化煞气也是在机缘巧合下完成的。 “岳丈大人进来无恙?”进来屋子,雪娘自去厢房和她母亲妹妹闲话去了,倒是赵总旗和两个儿子留了下来,陪着余风说话。 林大年此时就像是个提线木偶一样,手脚僵硬地向着床边走了过去。 第七十七章 http://.biquxs.info/

翌日午后,沈翊宁打扮得明艳动人,粉腮丽眸,朱唇光泽,还换上了亮色杜鹃花纹的衣裙,带着樾衡往慕文茶馆走去。 沈翊宁早已找人打听清楚,今日午后慕文茶馆会上演周茹主演的《凤钗计》,周茹是益州数一数二的英俊名伶,多少富贵公子哥都对他趋之若慕,永昌侯世子傅世荣向来有龙阳之好,男女通吃,是一定会去给他捧场 “大姐,你放心!我会尽力的,这事毕竟也不是我想救,马上就能让他醒过来的。”我摆了摆手拿出一柄刀子将我的手腕的血管割了一条口子。 听着嘈杂声,林枫嘴角微微一翘,看来人挺多,那就从安永城池开始我真正的闯荡生涯吧。 魂魄蓝鲸,原判堕下三道,共计三千六百世,现第六百三十六世。法则自然,循环往复,判转生至畜生道,重生为人胎。因果结————刺杀总统成功。 恐怖狙击再持续了五分钟,十多枪之后,那狙击手似乎发现再不能对桥上的三人进行狙杀,攻击突然一停,再没有发出一个子弹。 而王六似是也不在意陈旭是否相信自己的话,继续的为陈旭讲解着有关练气的事情。听到有些不明白的地方,陈旭也是会时不时插上几句,而王六也是知无不言的为陈旭解答着。 天墨子得知此事大发雷霆,率领观中道人连夜前来,将这几个僧人拿住押送官府,也不知怎地,县衙竟然塌了,于是过堂就选在了南门外。 “嘭——”信天等冲到最近的一扇大门面前,有些迫不及待地暴力开门,然后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呆。 林庸死都不肯放弃最后的希望,抬脚一跃就窜入路边的花丛中,将宁宁放倒在草地上,猛地撕开了宁宁腹部中枪的位置的衣服布条,鹰眼一聚见到了那个弹孔,只见那伤口周边已经被鲜血浸透了,弹孔处还在不断地冒着鲜血。 对于林枫、赵承运二人西门殓都存有杀心,若是此时将二人的矛盾激发出来,倒是省事不少,当然,连他自己都知道这样的局面难以出现。 包间象是专门为他们这种主奴同行的人准备的,分里外两间,里间临窗,设施jing致高档,是专为主子准备的,外面则要简单的多,两个侍卫和尚宫车夫全部坐在外面吃火锅,以便随时保护主子的安全并随身侍候。 仿佛咸香可口的菜粥就在眼前,兰溪咽了咽口水,身体实在是很虚弱了,再舍不得花也得花,这帮厨娘虽心黑,但只要肯花银子,厨艺却是极好。 这是一个大概百米左右的空间,空间之中明亮如同白昼,而产生光亮的正是在其中堆积如山的一块块灵石。 见纳兰丹青有些动心了,尚扶苏也就不再着急的催着他决定,只继续不紧不慢的挑着鱼刺,挑好一块儿,就喂他一块儿。 卖家冷冷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壮汉尸体,手掌发力,握在手中的心脏骤然爆裂,随后他缓缓蹲下身体,沾满血液的手嫌恶般的在壮汉尸体上的黑衣擦了几下,然后旁若无人的将壮汉身上的钱全部收入怀中。 北川不但是桑日国的王都,更是一个艺术城市。在这个由众多岛屿组成的城市中,有许许多多的艺术家存在。他们或是富有激情的歌手、或是浪漫主义情怀的游吟诗人,或是闲情雅致的画家。 第七十八章 http://.biquxs.info/

门外的下人心下一惊,这王家三娘可是世子心心念念了好几个月的小美人呀,难道是这里头的娘子更加合世子的心意?可是这屋里头的小娘子比不上王家娘子貌美呀? 沈翊宁见门外之人没有动静,接着蠕动双唇:“混账东西,还在等什么,如若我完事后你还拿不过来,你就去死......” “拿、拿,小人现在就去拿. 为避免节外生枝,顾南城还想李铭学借了人,用以保护姜甜甜以及当天的宾客。 褚楠木掏出手机瞟了一眼,没有樾儿的任何消息,随即感到了来自于周围友好的问候目光,褚楠木收起手机,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事儿。 值得一提的是,千代和海老藏虽然原来部门的职位被削成了副位,但又另外安排了正职。 她对萧厉阎的感情从未带有任何目的,对于林如宁来说成为萧家夫人与否,她根本不在意。 她心里为权谨骁担心得要死,可不管怎么说,她四叔救了她,她得为四叔保住颜面。 投影仪上调出安玥兮打入大满贯参赛计划表,在场的教练看后齐齐整整张大嘴巴,都能塞下一颗圆滚滚的大鹅蛋了。 说明他们也开始面临任务委托的压力或者说必须要用战争满足自己需求的情况。 在权谨骁的记忆里,能够让权蓁这么伤感的人,似乎只有慕梓辰。 凌老爷子嘴上答应的好好的,结果这才和顾老头聊了几句就改变了心意。 先把冥罗和海狼的情况稳定下来,再去找楠木把事情说清楚,然后找出真正杀死褚遂峰的地位凶手,把自己洗白白。 詹德利·歇斯特在副局长桑迪亚哥·多伦特和特勤科科长詹姆斯·马克斯等陪同下,连忙迎了上去。皇家飞艇停在了大楼前的停机坪上,太子爷和展飞沿着阶梯走下来,局长带着众人行礼。 她笑嘻嘻地和男神打招呼。男神冲她点点头,甚至还对她笑了笑。 看吧,在“事故”中受伤的不只是江心悦,但景焱永远只会在第一时间关心他真正关心的那个。 龙夜爵简单的擦拭好了头发,这才上床,一伸手便将她揽在怀里。 和众人分开后,凯瑟直接来到达拉然魔法师公会,轻车熟路的来到已经属于自己的修炼室,将门反锁后,便开始用魔法通讯戒指联络器自己的母亲蕾凝。 这时,巴里特老师走了进来,当他走到讲台上的时候,多看了凯瑟两眼,但也没说什么,像平时一样,上起了课来。 沈若初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浑身大汗头疼欲裂。身体的每一块骨头都叫嚣着酸痛,像是要散架了一样。 所以在去纠察处的路上,孔云剑就打定了注意,对方好好说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要是不好好说,那大家该咋办就咋办,撕破脸也无所谓。 “路西亚说的是真的,我请他去调查了十年前希瓦尔斯镇周围村庄发生的瘟疫事故。”安德烈斯的一句话,却让贝妮佳的手猛然顿住。 这件事情彻底载入了玲珑大国的史册之中,甚至轰动了整个大陆。 这本来就不应该是他们的战斗,他们只是被迫亦或者是被自己的欲望所掌控,然后才加入到了这场战争中。 最起码,在刚刚这场大战中,波斯明教的另外两大宝树王,镇恶宝树王和功德宝树王可还始终没有现身。谁又能说得清楚,这其中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第七十九章 http://.biquxs.info/

岑指挥使跨步前来,满脸凶狠大骂道:“哪来的贱女人,怕是给老子活腻了......” 沈翊宁将手中的茶碗放下。茶碗轻轻一落,樾衡顿时拔出利剑,他的利剑一挥起,一个转身便将岑指挥使压在身下,随后他轻轻屈膝,用力压着男子的后膝,一路往下。 霎时之间,方才还嚣张拨扈的岑指挥使已然匍匐趴在沈翊宁的脚 就是因为知道,陈素素现在是孤家寡人,无助无援,张德志才敢这么无所顾及的抛弃陈素素,还说出这些嚣张的话。 加上手上,这种情况会更加严重,所以就把注意打在了普通人身上。 陈玄亮见到之后,感觉和自己印象中的包大人不太一样,这包大人虽然脸膛黑灿灿,但是额头的月牙却是没有的。 赵凌带着林青梅往前宫去,一路灯火荧荧,灿若星点。宫中所用灯烛,在制作时灌入了龙脑、沉香、龙涎香等香料,行过处便带起香风,如月光之如影随形,却又不可捉摸,似近似远,若隐若现。 赵凌哑然,心中仿似洪钟震响,余音缭绕。前生的她,不就穿着粉色的嫁衣嫁入东宫了吗?成亲的那日,他妻妾同娶,只接走了太子妃林玉兰,对林青梅这个附带的妾室不闻不问。 “怎么样?对你们来说,可是什么都不用付出,坐着数钱就行。”于振光看着李茹云,自信满满的笑着。 到了嵇老的家,乃是一栋无比普通的四合院,虽然占地面积颇大,内里的装修和摆设,倒是不见太过豪华,任由谁也想不到,嵇老这种顶级名流,居然住在这样的宅子里。 赵凌环顾一下,没有外人,于是扣着她的脑袋,将口里的桂花糕哺给了她。 “可惜了,祝学长早日找到新的幸福。”林瑶礼貌的笑了笑,然后低头专心干活,再也不搭理潘旭了。 当然也有几个运气不好之人,在这里就遇见了鬼非王天林等人,虽然不是他们的对手,但还是敢去全力拼搏一番,即使最后败了。 “哎呀!我怎么就忘了你是网红镇长,有两百多万的粉丝呢!”乔欣笑着说。 “林远,西蜀子请你过去,说是要召开一个会议。”倾城舞从远处走过来。 结果呢,她们根本没看见等在外面的赵柯,几乎是从眼皮底下走开的。 方才还犹如天幕的圣旨,骤然往内收缩,不断挤压、变幻,等到金青白三色散去,只见空中现出一尊青铜大鼎。 这个时候,如果能招募一个周瑜就好了,当然,林远也只是想想。 这一次,欧阳念起了火界的咒语,使火焰膨胀,变成火焰,在他周围燃烧。当他挥舞它的时候,他烧掉了蜘蛛的丝,盖住了巨大的蜘蛛,并且立刻将它烧成灰烬。 乔欣是农大毕业的,所以在农业技术方面比较专业,村民们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花浅有心想跟薛提督表达一下关切之情,可众目睽睽之下,她又做不了什么,于是悄悄期盼他能看她一眼,那她就会对他笑一笑,以表示自个儿时刻将对方放在心上,关心的不得了。 墨琛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副疲惫的样子,修长的手指正捏着眉心。 辰以安刚发现这种毒虫就有些怀疑,如今谷主的行为更是让他不仅怀疑乌童,甚至整个点睛谷都有可能和当初的轩辕派一般了。 “不行,我和爸比一人一个,你不许吃。”毛毛凶巴巴的看着钱来。 第八十章 http://.biquxs.info/

沈翊宁见傅绍正要命下人打开房门,她突然幽幽开口说道:“我听闻世子有七八房娇美妾室,不过几乎每隔半年后妾室们皆是暴毙而亡。不知侯爷可有听说过此事?” 傅绍愣了愣,不自然地伸手摸了摸额间的虚汗,磕磕巴巴地说道:“沈、沈娘子,确有此事,不、不过暴毙而亡却是子虚乌有的,这些侍妾都是体弱多病,最后病死的 他之前的计划就是,如果能累积足够的经验值,就用高级幸运抽奖卡,经验值不够才会考虑用中级幸运抽奖卡碰运气。 方外联盟各位理事的身份,其实都是隐秘,各方外世界的秘密多着呢,使用化名的情况也很多。 而当中,最为显眼的,无异于此时两手不知如何安放,双目古怪四处环视的净坛使者猪八戒了。 七种神术,同时施展,将这方星空都是搅动了起来,恐怖的气息,席卷四大星域。 古尊看起来是早有准备,推了一把身旁的朱太烈,老头也是抬头看着他,四目相对,从彼此的眼中,似乎是看出了不同的东西。 所以曾磊才会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好似一切都在按程序办事。 我的奶奶就是宋澄,我结婚这一天来的美国客人之一就是皮特的孙子,他告诉我,他的爷爷回国后在加州开了一家酒吧,邀请我们一家去加州度假。 莫凡知道那家伙刚才愣神在打什么主意。活生生的人沈太安不敢杀,没出生的孩子却一定敢的,所以只说“了解”而不是“理解”。跟这种一脑子充满了杀人动机的家伙,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 从心理学角度,人的需要由低到高分为五个层次,最低的也是最优先的生理需要,最高也是最终的是自我实现的需要。 “展开攻击!”萧宇下达了新的命令。这条命令之中,展开攻击的攻击对象,却并不是那头异兽,而是这艘属于自己的市级飞船。 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就在这短短瞬间,堪称天灵第二强者的晟霸就这么死了,他们甚至连晟霸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望着那骇人惊悚的血窟窿,仿佛看见了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天灵众强者打从心底里发寒,直起鸡皮疙瘩。 直到最后一丝阴影从罗德身上融合之后,罗德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早已经绝望的撒里彻死死咬着牙,拉开手中长弓,闪身来到墙头,对着一名正在攀爬的常胜军军士射了过去。 而武峰言语光明,说出他会按顺序交战,即便绝影刀清楚他的想法,同样不能说他故意针对。 郑吒却感觉非常不好,当他将虎魄兑换到了a级程度后,他却再也无法使用这柄拉风的赤红色武器了。 因为……摧毁地球的这种方式,萧宇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在萧宇已知的任何理论体系中,都没有达成这种手段的办法,以萧宇现在的科技程度,要猜测都无从猜起。 萧宏律的目标是一处凹谷之中,这凹谷只有一条路可以出入,其余三面则要么是悬崖,要么是陡坡,而他恰好可以凭借炼狱蜘蛛的特性攀登陡坡,在那里将成为这上百名士兵的草生之地。 原因很简单,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年代里,耕牛是最为重要的生产工具。不管那些法规律例,酷爱土地的豪强们基本上是不可能去吃牛肉的。耕牛对于土地来说实在是太过重要了。 第八十一章 http://.biquxs.info/

樾衡取过铜锁,打开锁着三把长锁的铁门,谨慎地护着二人入内。 沈翊宁一走进去,便忍不住伸手捂住鼻子,味道腥臭难闻,一阵一阵的臭熏熏血腥气味侵入后脑勺,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 方姨娘连忙扶住她,低声问道:“沈娘子,你可还好?” 她摇了摇头,示意她继续领着她往前走。她看方姨娘如此淡然自若 范卓拿着茶杯,仰头饮了一口茶水,然后放下茶杯之后笑着拱了拱手,转身便走。 高夫人还记得清楚,当时沈氏的脸色虽然难看至极,可是却没有太多的惊愕和慌乱,反而镇定的吐出柳慧如癔症的事来,好像是早就知道了她有孕在身。 眼看着重骑兵伤亡惨重,石达凯的眼神凶狠异常,当即下令,让后方的弓箭手与法师们,齐刷刷的朝着左右两侧站在高出的弓箭手们发动攻击。 狼烟军团的士兵们,在看到宋远的时候大大的松了口气,然而季风烟和陆少卿的脸色却不见半点好转。 从来都是士农工商的,商户已经算是贱籍,苛捐杂税许多,若真是落了商户,那就是真低人一等,与人说话也是抬不起头了,所以何金宝才是这么激烈的反对。 这个时候刚好是凌晨天最黑的时候,有些早起的人家也才刚刚点起灯,稀稀落落的,看着倒还比刚才多些人气了。 雅尔江阿和巴尔图是志远的记名徒弟,虽然并没证实,但却深入人心,胤zhēn的麻烦由富多了两个。 “婪夜,不重要的。”她摇了摇头,声音很低,淡然之中透着一丝豁达。 过了好久,她只能蜷曲在地上,全身冻得一直在抖动着,身上的衣服虽然是干的,却仿佛没有一点保暖的作用。 苏荔也是个贱命,习惯的站在了一边顺手给她剥了鸡蛋,放到碟子里,她看到乌喇那拉氏也吃得十分简单。 只吓得卢氏与林赛玉一愣,曹三郎那样老实的人还敢跟别人打架? 他赫然抬头,这一抬头便发现所有的人都一声不吭的好奇的盯着自己。他左顾右盼,前转后看,奶奶的,什么时候咱变成了万众瞩目了? 巨大的心脏,能够毫无阻碍的占领伪巨龙的身体,并且吸收了龙龟的能量,这是因为,它们本就是同源,伪巨龙和龙龟都是它演变出来的生物。 天帝本来已经威信扫地。这次更成了过街老鼠一般,却也只能哑巴吃黄连。 “可司,我们已经找到龙拐了,他的问题不大,只是将右脚摔折了唐军忽然用对讲机向杨浩报告道。 那个建筑,便是现在整个国家的最高掌权者,将军所居住的地方。 十月中旬刮起一场大风,几乎将站在汴京河边的人吹得东倒西歪,细细的雨随后飘落下来,一层秋雨一层凉,纵然是穿了夹祆,在这野地里也绕不住要打个寒战,但这并不能影响民众排队承受雇于官府耕种淤田。 东珠的事也让苏荔松了一口气,苏荔回家跟胤说的第一句话是,人不能想太多。胤不理解,苏荔叹了一口气把事情原委一说。 既然是虚拟体游戏,为了令人感觉更真实,那些技能打在身上有百分之五的感觉。 众人纷纷安静下来了,静静地听了听,果真听到一声声若隐若现的娇喘声。 “我只是替你把不方便出口的话说出来而已!”静敏郡主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第八十二章 http://.biquxs.info/

随后她打开黄色的药瓶子,六只乳黄色的小虫子活泼乱跳地爬了出来,弹到他血迹斑斑、腐化流脓的脸上。小虫子嗅到了最爱的汁液味道,似乎越发兴奋,开始使劲吸吮和啃咬他脸上的腐肉和脓汁,吸啃着不亦乐乎。 傅世荣感觉到脸上有不明的物体爬过,似乎是在又啃又咬,脸上一阵酥麻酸爽,他的胃里顿时翻江倒海。可是虫子咬 召唤这魔王,不止是要损耗几乎一半修为,还要为其献上最少十万人族亡魂,他已经在考虑要去什么地方偷偷屠城献祭了。 听上一仙士如此问道,梁仕铭猛然一愣,不解何意,紧摇了摇头。 所以,自魏国成立以来,与秦国在函谷关等河西地区发生的战争是不计其数的,有战争就会有伤亡,自然也就会让两个国家之间的关系变得僵硬。 此刻,不待梁仕铭再去多想,“嗵!”的一声巨响,第一滩金浆已然击中仙灵芝的伞盖,打破了伞盖外围的一块红色灵气,继而便弹向四处、金花飞溅。 因为他们相信这一世修不成如来,那就下一世接着修,总有一世能够真身见如来。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早早就将那两道灵符给了月牙,不然的话,王月半这会儿绝对得暴走不可。 步弘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任凭梁仕铭如何挣扎,只死拽着他的胳膊不放。 赵丹摸了摸自己的脸,开始走动,来回思考起来,他觉得秦国这次突然这么做肯定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尤其是这样的时刻,此刻的他也是在想这次秦国到底是有什么阴谋呢? 那眼眶中,幽兰色的火焰,如今全部变成了赤红色,像两团烧红的焦炭。 感觉到卫光明的反抗,本身应为施展魔封波而感到身体有些疲惫的叶知秋也是面色发狠,太极玄清道运转到了极致,顿时,雄厚的灵力喷涌而出,手上的力道再度加强。 当然了,之前的那一番厮杀之后,留存下来的修者数量已然不多了。 楚凌身形一动,竟然出现在那座宝轮之上,旋即眼中有着凌厉之芒闪烁而起,双掌猛然落下。 叶浩一屁股坐在了电脑面前,很是娴熟地打开了电脑,由于电脑有些老旧,开机速度特别慢,等了一分多种才完全运行起来。 不久前陆坤和几名化神级别对话,看起来气势十足,毫无受伤的迹象,甚至还显露着磅礴的气血之力。 以至于第二天叶浩坐公交去电视台的时候,车上的人全都一脸不敢置信在议论这件事情。 昨夜,她在酒吧买醉,恰好遇到了萧羽,帮她赶跑了流氓的骚扰。今天,萧羽更是帮她,将林乐给打跑,让她一直悬着的心病,也是落了下来。 而这场直播,卡金一昧鼓吹着黑暗大陆的好处,尽可能性的去弱化危险性,这是在将普通人往坑里带。 岳阳宗的帐篷就是他们的住所一般,这些帐篷是在门内炼器峰驻守的古天健设计的,其本身就是一件防御法器,展开固定了后,就可以临时成为一个住所。 但是就算如此,当叶洛第一次炼制这回气丹的时候还是失败了,没有掌握好火候,导致提取药材的时候没有提取精纯。 因为此行只有三人,去的又是洗尘山这样的修炼门派,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苏云染便将临疏暗卫的身份便变成了护卫。 林安暖不知道他去干嘛了,赶紧收拾了一下,从药箱里拿出黄酮,佳蓉片服用一点,这些可以止血补血什么的。 第八十三章 http://.biquxs.info/

他撇了撇嘴,有些泄气,再次说道:“三娘,本王要走了。” 沈翊宁头也不抬,继续捣鼓着手里的药瓶子:“嗯嗯,我知道了,王爷方才已经说过了。” 李钰无奈地叹了口气,推开房门走了两步,终于听见身后小娘子的娇甜声音。 “王爷,注意安全,三娘还等着你一起回家呢。” “好!一起回家!”他挥 风沁雅和沈霜琴依旧在慢跑,只是沈霜琴那懒懒的有气无力的模样,让姜铭看了十分有成就感。日子如果一直这么平静的过下去,似乎也蛮不错的。 紫梅刚抬起头,便见那三寸青锋从手臂前掠过,同时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定睛看时,原是罗暄用剑在她手臂上割破了一条不大的口子,那暗红色的淤血便流了出来。 至于墨朗月会不会相信,云姑还特意私底下找了个机会询问一番。可他却笑着回复说,若嬷嬷希望他相信,那他便信了。 许问不慌不忙,催动雷劫秘境,轰然降临,无数雷电幻化的上古神兽嘶吼咆哮,强大的威压瞬间轰散白骨巨剑的恐怖死气,山岳一样的庞大宫殿镇压在骨白巨剑上,骨白巨剑疯狂挣扎,始终挣脱不出。 怪异老夫微微一怔,继而怪笑道:“好孩子,这你都知道。”她说着话,但手底下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手已经触到了衣领。 “大人,不如带她一同前行,若遇到可靠人家再将她留下不迟。”包大人回头一看说话的是展昭。 肖伟见状无奈地摇摇头,看来王博和黄辉真的没什么希望,希望他们不会太伤心。 忽然,她伸手拉下对方衣领,怒瞪一眼,而后迅速取出一颗药丸,直接塞进了对方嘴里。行为看似粗鲁不堪,但眼中却透着异样的温柔。 “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们家,可我也真心希望这两样都能成为你的,我想你能做的到的。”慕容剑心很是期待的看着姐姐。 毕竟积威已久的老大就在一边冷飕飕地盯着,他哪里还敢改口,没见自己叫她大嫂的时候自家老大那都是一脸满足吗!? 而且这可是他开启万花筒的关键,莫名其妙被人抢了人头,这让他如何接受的了? 在结阵对打时,卫秉锏就看出他们使用的是暴捷人的阵法。六人都会且熟悉暴捷阵法,且能互相配合,这是绝对无法伪装的。 他立即向尹凡哥罗德投入了更多资源,而且这城市也不用上税了,全部资源都投入到再生产再中。 说罢他仍是将双手搭在卫泱泱肩膀上,定要卫泱泱一路扶着他回去。 他望着鲜卑王庭处的熊熊火光双手也是紧紧的握住了战马的缰绳。 下面的众人轰然大笑,大家都知道老荣最近已经被号码帮摘了招牌,积臣在荷兰,马彪,车房牛被枪杀,高佬,志伟,天牌三个进了监仓,西环那些生意都已经被号码帮tiger安排人去接管。 申明煌仍是满眼含钩子地看着卫泱泱:“嘉获八年六月十六,你八哥定婚那天,王妃在碧波城撑伞相送之人,是我。”卫泱泱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为何她一到姑苏,申明煌就处处针对她,原来是因为自己骂过对方。 苏木在一旁见苏良安排妥当了也是在前边领着众人朝着楼上走去。 但是后来一想若是不给这些世家一些利润他们是不会愿意将这耕犁推广出去的。 第八十四章 http://.biquxs.info/

“沈、沈娘子,对、对不起。还、还有谢、谢谢你。”小娘子的声音甜美娇憨,可惜有些口齿不清、结结巴巴的模样。 她再次为她把脉,脉象已经平稳许多,只要好好调理,她很快就能好起来。 她温柔地抚了抚她的额间凌乱的碎发,笑着说道:“身子已无大碍了,小娘子好好修养着,我去给你舀碗米粥来。” 坡脚 就当众人的目光都还在对峙着的时候,就看到在远处,一股浓浓的黑雾渐渐浮动了过来。 “你们怎么奋勇抗敌了?”莫莫很想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仙家法术。 矮胖的人还没回答,边上穿着背心,露着两条粗胳膊,上面还纹了一只海象的两个打手便将叶少围了起来。怒目圆睁地盯着叶少。 “这是善与恶、是与非的分别,跟亲疏敌我有什么关系?”林曦的嗓音如清冷的山泉流淌。 “轰!轰!轰!”淡淡烟味的灵魂攻击禁咒果然霸道无双,虽然这些暗黑魔龙遭受了两次禁咒攻击,血量本来就不多,可是,也不得不说,淡淡烟味的禁咒魔法威力强劲,在强化的威力之下,直接就轰死了三十多只暗黑魔龙。 “吼!”靠近林帆身边的骨龙发出一阵爆吼,随即,直接一个转身,便抵挡在了林帆的面前,硬生生的承受住了比斯迈的这一道攻击。 江遥怔怔地看着,胸中的烦躁消失了,像中了蛊术似的,脑海一片空白。 “二是通过各种媒体进行传播散发这件消息。这是很有杀伤力的。因为儿童健康关系着千家万户,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所有人对儿童健康的关注都是高度的。 这场测试一共用掉了三个时辰,经过这一场测试,只见合格的人就剩下区区的九十三人了,被拉黑了一大半的人。 清冷的月华光晕笼罩了寒雾,吞没了冰屑雪潮,连同北丰丹的身影和叹息,已及他背后的虬龙石柱,都噬入了湮没一切的空间乱流之中。 “看来,有些人。不甘心继续在幕后呆着了。”黎墨冷不丁蹦出来一句,语带嘲讽。 “孩子,你是谁,你也是来看我家老苏的吗?”苏夫人注意到她,于是问道。 沈鹤依目光一直追随着姚清沐,看她钻进帐篷中,收回目光又看向树下痴望着这边的荣允,口中竟如刚喝过药汤一般,苦涩异常。 顾阑珊扭过头,看着手微微搭在额头上遮了一些灯光的盛世,眼底情绪,错杂‘交’‘乱’。 建筑的内部,各种信号指示标志散发出‘蒙’‘蒙’的亮光,在舰桥的位置有一台系统核心,它由众多晶格组成,处于悬浮状态,只不过只有少数晶格处于明亮状态。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木子昂忽然有些害怕,害怕看到夜倾城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冷静?我是什么‘性’子你难道还不清楚?这种时候,叫苏浩然来见我。你一定有联络他的办法,叫他来,否则,我就没有这个父亲!”苏珊大声喊道。 那一刻觉得自己好坚强,爱情就在疼痛的坚强中一天一天的消耗干净。 即便她对他有些莫名的感觉,但是两人之间并无交集,虽然她不确定容华醉的来历,但大概听到一些传闻,她知道容华醉绝不是一个会轻易出手相助的人,为什么偏就救了自己? 通过打听,林笑得知了一个让他极为在意的消息,经过这两年的发展势力与扩张,剑宗一个分支竟然距离黑漠城极近,在得知这则消息后,林笑心中顿时有了一个想法。 第八十五章 http://.biquxs.info/

他握住她的手,与她一同起身。 她松了口气,将他推到浴房里,催促他赶紧沐浴更衣。接着再去里间重新换过被他弄脏的床铺被单。 “王爷,戎州大军什么时候正式出征呀?”沈翊宁随口问起。 “三日后。我想若是我今日不回来,怕是会有八九个月都见不着娘子你了。若是出了意外......”李钰的清朗声音 “我感觉阿根廷并不想电竞队这边这么尊重他们。”娃娃坏笑着继续说道。 “谢谢你,蕾妮。”歌特诚恳的说。蕾妮的才能即使是在人才云集的泰勒斯城也是非常突出的。 “现在我在伊曼纽尔城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商人,出门有自己的马车接送有什么好惊讶的?”歌特理所应当的说。 而就在这一天晚上,两人搭了帐篷双双如睡,中途肖凡起来上厕所,回乘时进错了帐篷。 并且在神光飞动中,渐渐都分开,各自朝着自己看中的神光寻觅而去。 比其尔见状眼前一亮,对于这个魁梧的男子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如此,余洛晟和宋帝王明目张胆的穿过敌人的野区直接包抄到上路。 一架架飞行器变成了一个个火球,从空中落下,与此同时,远处的那艘巨大飞船,也在陈释手中光鞭的甩动之下,被拦腰划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裂口中火焰升腾,爆炸声此起彼伏。 那极为熟悉的紫气,使得许半生竟然产生了一种脚下的这条山路正是他生活了十八年的那座大青山的错觉。 “林部长姓林,天雁林东也姓林……哎呦我草,这不会是真的吧!!”众人惊得下巴都掉地上,不敢相信的看着林辛。 “没什么,老娘就是想要看看你身为人类的最后一点样子。”莫甘娜随意的说道。 “白夜,这次漩涡列岛大赛的决赛果然是我们两个!”纱织拿回了精灵球之后,直接坐到白夜身边笑道。 “是这样吗?那应该值得尝一尝吧!”王筱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说道。 我还以为公司附近没有咖啡厅,所以李昆姿才让我早上帮她带咖啡,结果公司旁边就有咖啡馆,这么近她自己难道不会去买吗? 蕾娜再次委屈的低下了头,微不可闻如同蚊子般说道:“枫,我错了,饶了我吧!”训练的时候林枫真的是有点六亲不认,也没有因为她的关系有丝毫的例外,不过这样的林枫在蕾娜心目中是非常的帅气非常迷|人的。 好在叶天还有手机。打开了内置的手电筒,立马光线就好了许多了。 众人以为将危及解决了,却听到房屋倒塌的声音,屋子陷入了黑暗,没有一丝的光亮。 超神组等人虽然不知道林枫要去哪,不过还是全都默不作声的跟着林枫的脚步。 没去管周遭已经陷入失神状态的玩家们,洛修将身上多余的材料一股脑的全部扔进了商店中去。 尽管冷云峰拥有战狼系统,但耐心却是系统给不了的,唯有靠自己不断地打磨性格上的缺陷。 张皓还是有些担心夏槿的身体,第二天一早便赶去医院,就夏槿的病情去详细问了当时接诊的主治医生,果然医生和夏母说的一样,这才放下心来,只是医生突然又说了个“不过”。 因为他们刚刚在今年的五月份击毙了自己国家的头号大敌,世界最大恐怖主义头目拉灯。 第八十六章 http://.biquxs.info/

李钰回望着她,目光流萤:“好,三娘,我答应你。” 他命康铭取过行囊,不再留恋回头,径直向前迈步走出了院子。 流光易逝,鸟飞兔走,蹄间三寻。转眼间已经到了八月初。 西南战况局势不明。同时,关于拓州军的某些流言蜚语却愈演愈烈。 不过一个月,拓州军已与南蛮南越族激烈交战了三次,不过 “她说的是真的吗?”少年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同时也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多么希望岑蓝蓝能够绝口否认。 左右手轮转,泥叉横向扫动,一股可怕的元力荡出,顷刻之间,不但消弭了程野的攻击,反而还将其震的喷血倒飞而去。 周围,又出现了一批远古天魔,个个张着血盆大口,准备杀向最后剩下的人类。 雷黑子在江胤的指引下将飞刀套子挂在腰间,之后摸出一把飞刀,在手中不停地调整姿势,而后丢出去‘啪’,直接掉在了三米外的地面上。 徐天曾经斩杀过奔雷山庄的苏峰,而且还杀过奔雷山庄的不少弟子,最重要的是雷殇曾经在自己逍遥宗门口被萧震天震伤逃窜,想来正是因为如此,或许有着雷殇的指示,两人对着徐天有着极为强烈的恨意。 没想到,身为现在炽天骑士团三大骑士的男人,竟然会这般悲恸落泪。 苦思良久的石延枫,也只能找出,太子年青人心性,只是好奇,这一个理由,说服自己。 天道不可违!天道,难道你是以这种方式告诉我的吗?仰头望天,我甚至感到一股悲愤的绝望。直到此刻,我已经分不清是幻像还是真实。如果是幻影,这也太真实了。如果是真实的,无疑这是一场地狱般的灾难。 四圣齐聚,可欺,此阵为上古奇阵,绝不是现在能布置出来的,林霄当日入宫,便怀疑是此阵,又觉得不太可能,今日一见,果然是这套阵法。 “你帮得上忙。据我所知,你和休拉之间有作战同盟的关系。没错吧?”斯普林特缓和语气道。 因为她以为叶筱宛他们两口子也会一起回来的,结果那两人没有回来,现在老爷子本来就有点郁闷了,她就不打算再说这句话了。 他曾经是远远的看到过圣使的,而这股让人心寒的气息却是不曾有过,难道是这几年不见,圣使的修为又上涨了。 如果不是听说背上这个西班牙人能值几千两白银,赵三醒会毫不犹豫把人丢下,商人的本质是逐利,从望所里抢人无疑是虎口拔牙,不过考虑到丰厚收益,这样做也是值得的。 阿瑟灵感觉到了非常深的威胁,如果刚才的光芒直接命中自己的话,那么自己肯定是会死亡的。 如今癌症也未必是不治之症,早期还是可以治疗的。但现有的治疗方式对人体健康的影响依然很大。普通人在患上癌症之后,各种压力和治疗的痛苦之下,根本不可能真正休养,能活三五年就算不错了。 神荒之行,又过了一年,这一年间各处传承之地战斗不止,无数的传承之地被人破开,传承被人取走。 至于那边一直往这边冷冷的扫视着的墨皇不高兴了,和他们拍卖场有关系吗? “卓玲!!你个婊子不是说那个张雨人缘不好,根本没人愿意帮她吗!!你他妈告诉老子这是怎么回事!!!”被淹没在人潮中王永吉无力地呼告着。 第八十七章 http://.biquxs.info/

黄蜂的毒液是酸性液体,最好的解法是用碱性的药物来中和,缓解瘙痒疼痛之感。 她立刻写下药方子,用鲜紫花地丁、半边莲、蒲公英、野菊花、韭菜等药材一同捣烂碾碎而挤压出的碱性汁液,是缓解酸性毒物的良药。之后再敷在患者的伤口处,能够有效缓解毒液蔓延的炎症,消肿止痒。 军营郎中得了药方,频频点头称是 “没关系,继续吧。”李维斯只想赶紧结束,免得时间长了前面背的都忘了。 他把这个从未接触过的词说的非常非常标准,harry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先把他抱下来解救自己好,还是先为他的记忆力和聪明而骄傲好。 上次,在草原上开过一次,庄逸对派拉蒙掠夺者是大有好感。这次要去沙漠,庄逸还是向南非要了一辆军用的派拉蒙掠夺者。而且,这车不是烧油吗?庄逸的空间里存放的油够自己开的了。 陈桦一开始还比较敏感,后来见她们熟悉以后拍戏顺畅了许多,便没有再阻止了。 然而那一双双诡异血红色的眼睛中,无不射出了道道凶光,让人一看便知道此时的它,绝对有些不同寻常。 纪佳慧年纪轻轻,竟然能够看穿这一点,说起来她才是真正的去追求爱情的那种人。 “林兄,你怎么来了?”童战睁开眼睛,一脸激动地看着从天而降的林天涯说道。 看着扑进被窝假装睡着的弟弟,唐辉微笑叹气,给他掖了掖被子,坐到沙发上开始搜索“轩辕飘飘”。 就在李维斯两眼蚊香圈圈刷着论坛的时候,发现另一个神奇的帖子也被顶成了hot。 这一次刘金彪他们已经不惜一切代价了,现在全国各地都极为混乱,刚刚稳固的朝政因为天灾的关系,出现了不少叛乱。 随便一个男人,都能引起对方的猜忌,没想到,周倩的魅力如此之大,看对方这意思,似乎也有所顾虑。 粥的温度刚好,胃里都是暖融融的,四肢的温度也上来了,饥饿的肚子也被慢慢填满。 此刻的郝腕盯着一张苦瓜脸,心中已经将这瓶灰色的试剂打入冷宫。 她记得他长大的样子,眉眼长开,褪去青涩跟稚嫩,看向她的时候,眼中是化不开的温柔,像看着自己整个世界里最宝贵的财富一般。 “由于你参与进入美国队长二的剧情之中,当前传承强化进度提升3%!该大事件获取传承强化进度上限为8%,本次大事件剧情截止当前已经结束。 听着老爷与管家岑笙一番对话,两位夫人及一旁的儿媳及儿媳他娘笑眯眯着。 在他认为,龙十三是太固执,从火车上破阵,他也问过,发现阵法的是墨江白,破阵的是封修。 突然,尸体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咕’的怪声,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刘大富。 爪牙之上的肢体位置,密集的兽毛如同钢针一般在篝火之下散发寒光。 “既然你一心求死,我成全你。”叶天羽淡淡地开口,这样的后患他是绝对不会留的。虽然他觉得,以对方的实力威胁不到自己,但是这样的人,他宁肯杀死,也绝不会放了。 白笙咬牙切齿的看着锦流年和凌素,怒火中烧恨不得上前撕了他们两个。但是单单就刚才锦流年所表现出的沉稳和淡定,他特能够感觉到,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第八十八章 http://.biquxs.info/

沈翊宁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男人是在嘲笑她,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故意顶着嗓子厉声回呛道:“我看你才是虎皮羊质、虚有其表吧!” 段淮轻笑了一声,冷声说道:“哼,不说废话,这里就是你们今日的葬身之地。” 段淮一个飞身,双手甩出锋利的旋状短刀,已然来到康泰的面前。樾衡拉着沈翊宁往后闪躲,此时段妙 叶默他们还算比较顺利,他的骷髅祭司身份本来很容易被这样的大城池排挤,尤其是在特殊的时刻,可因为北旅商人的存在,倒也只是盘问了两句就被放行。 舒华烨眉宇微蹙,看他一眼,眼睛里有深埋着的活气在轻轻地攒动着,唐易恒戴好了手套朝舒华烨脸上看,近距离仔细端详了几秒钟之后人命地把头一耷,嘀咕一句。 “失败了?”叶默微微一愣,因为对方的气息在一瞬间衰败了下来,没能凝聚成神胎,如此一来,恐怕又要积蓄大量的能量。 这不,下午下班后,薛笑笑就开着她的君威,载着两个孩子到了他们杂志社楼下。 银色宾利车内的佐宿翰看着那辆白色的宝马车远离了自己的视线,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握了握。 吕芷一下子激动起来,失去了控制,双手不断舞动。刚才的话叫她回想起了往事,表情痛苦不堪,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 可是,如果高升不说最后的这句话,恐怕事情会朝另一个方向发展,然而,正是由于这句话,事情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就在叶枫等人登记完成,打算离开的时候,对面迎来一行人,为首的正是之前在长城和叶枫打了一架的上官云,上官云看到叶枫的出现,也是不由微微一震,但随即恢复过来,双眼瞪了叶枫一眼,然后走开。 “叶枫,你的手臂没事吧!”帮叶枫把伤口包扎了一下,黄薇一脸关切的问道,其实黄薇根本不会包扎什么的,都是叶枫在一边指导着的,最后才是勉强裹上了绑带。 王勇化作一缕残烟,被捅得连喊叫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挂了,战戟直挺挺地飞了下来,狠狠地扎在了王府门口。 林绾绾似乎并未察觉到华琼眼神中的凌厉,双手接过花枝,神色蓦地黯了黯,似有股哀伤在她眸底隐隐浮动,惆怅渐显。 巴巴羊目前,和阿三关系很不好,而且还与阿三有着严重的领土纠纷。 宋艾佳眼神一定,说道“好~全干,说完举瓶入嘴”咕咚咕咚就开喝!这次三人没动,而是看着宋艾佳把整瓶啤酒干了个底朝天。 看到万芳芳一直在吐,周辰便不忍离开,顺手把房间的门给关上,然后关心地问了一句。 说话的是一名容貌同样不错的少年,此刻他悲愤交加,仿佛是自己最心爱的东西被人夺走了,直言要找殷枫挑战。 他们没想到,韩磊居然还请来了一名麦穗一做技术指导。而李修也发现,此时有不少高年级学长在偷偷的看着他。 “帅气的boss先生,叶落现在想吃宵夜,我们会陪他一起去,你能不能陪他一起呢?”程飞在后座上一直听着前面两人的话,这里忍不住的插上了一句。 男人身上传来淡淡的香味,和她同款的棉质睡衣,让这温馨的环境,无端变得炙热暧昧。 金道明又探究的看了沈薇一眼,这才跑到了驾驶室的位置启动了车子。 第八十九章 http://.biquxs.info/

段淮猛地一惊,看见身后之人已经动手帮妙音解开绑带,他焦急地喊道:“你、你、你们果真都是一群阴险歹毒之人,二首领说的没错,有本事就冲我们男人来,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李钰眉眼蹙眉,他本就觉得这南越族突起的动乱很是蹊跷,一直不见大首领段营现身,反而是这名不见经传的二首领段蕴在主持军务、煽动 “你刚刚学会的?你不要告诉我,这个是你亲手做的?”白鹿王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是平原君,他今日高冠博带,胡须梳理得十分整齐,腰间挂着一块大玉璜,足履上镶嵌着珍珠,打扮极为奢侈,身后还带着好几车门客。 皇上如若下定决心要除掉郑国公府,必定会有所准备,郑国公世子一失踪,只怕他立刻便会想到他有可能要去西北报信,当下,只怕所有通往西北的路都会有人把守看寻。听楚惜之说郑霖没有去西北,看来,他还是个聪明人。 “是我。”腾筠把头枕在宁拂尘胸膛之上,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自己的喜欢,不知道该怎么去吸引自己的夫君。 “你看。”南宫天只说了两个字,不过这两个字中都是满满压抑的愤怒。 “哪这么多废话,赶紧的。”郑兵扭了扭脖子,直接起手,朝着沙码轰来。 这可能是因为十一区的地方不大,地方有点拥挤,所以没有必要的东西都不存在了,绿化可以直接绿化在屋顶之上,不用刻意流出绿化区域。 “这个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就不谈这个了。”商仁摇着头说道,好像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 “这是自然。”滕更颔首,法古而不变,这是思孟之儒一脉相承的想法。 汪掌珠这晚喝酒,楚焕东并没有拦着她,在自己家里,就算她醉的一塌糊涂,也翻不出去天。但汪掌珠这晚却极其有分寸,喝到半酣的时候就放下杯,又跟林雨柔说了会话就上楼了。 仙灵矿脉早已开采完毕,共计得到仙灵石三千一百四十八块,扣去打赏给矿工的一百多块之外,还剩下整整三千块,而这三千块的仙灵石,也不定期的陆续被送到吴悔的闭关之地。 “宫神医,我发现你很喜欢口是心非。”软软的声音,继续和他闲聊着。 现在学院里每个老师都知道一班有个天才少年罗强,不但学习好,就连体育成绩也很优秀,关键是帅的一塌糊涂。 宇皓宸转身走向浴室,夏咏宁蹙眉追在他身后,回答她一下就这么难吗? 她笑着说道:“是seven太帅了吗?”夏咏宁跟慧星聊天突然就想开玩笑了,可能是刚才那些事情太压抑了才会这样。 “阿强,你过奖了,可能是在紫云寺打下的基础比较好,刀枪棍棒都还会一些,但是比起你这武功来简直就是花拳绣腿了。”李志龙通过这两天才感受到罗强的强悍,这刀法越练越难,不过威力也是成倍的增加。 他都装扮这么严实了,这还能认出来,他还蛮佩服这些粉丝的眼力,换做平时他可能会亲切的去跟粉丝打招呼,其实粉丝对他的爱让他觉得他们就是他的家人一样,可是他现在真的没那个心情。 一枚无上道皇之印,在燕十三无敌天地的祖血催动之下,简直就像是要把无月皇印唤醒一样。 “这是仙使点拔之功。”虽然万乘王在荒古冥土也是高高在上的人,但是,在仙使面前,依然不敢放肆,当然,金仙使、计都仙使的道行比万乘王强。 第九十章 http://.biquxs.info/

李钰微微颔首,看向床榻上之人,低声说道:“本将军是大周戎州军之人,你可要我帮你摘下布条?” 段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戎州军怎么会到了南越族的领地里,连忙使劲点头。 布条被松开后,段营急急地喘了几口气,低声问道:“你们到底是何人?” 李钰拱手一礼,坦诚相告:“段公安好,在下是拓州军云麾 慕云、金云和熊巾在打完比赛后就打开了竹子直播,去看初夏之温。 林语析的愤怒已经溢于言表,只可惜周围人怎么看,她都是幸运的那个。 当然,他也不吝惜对她的好,会带她出入各种高档餐厅,过节过生日的时候,会送给她昂贵的礼物。 如今杨德妃为了帮助六皇子,做法这般的急躁,隆安帝心中,泛起了淡淡的失望。 喏,就是台上那个胡依依,之前我们在饭店和她发生了一些矛盾,是她先主动挑衅我们的。 但他不傻,知道这种心思不能让别人知道,而且一旦他考不上进士,也不可能一直赖在沈家,母亲又着急给他订婚事,媒婆说的都是县里富户家的姑娘,魏嗣源觉得自己受了侮辱。 燕门世家再厉害,也没可能轻易查到天外世界的人,隐蔽性自然是足的不能再足了。 回顾一百五十多章前,就是这个玩意让高木尚仁一举成名,也是这个玩意,木叶村发生了大变化。 靳夫人原本镜面一般平和的心态,犹如一颗炸弹投入,一寸寸的炸裂,她突然有些慌了。 我连忙端起一杯茶汩汩的喝了起来,然后又在椅子上歇息了会,才好多了。 雷允天面容稍稍有些抽搐,这个要求他倒是同意,可雷羽难道真的还有什么手段没有使出来? 不得不说,韩彬之前预定的计划还是很有用的,随着三件装备顺利卖出,整个拍卖场的气氛也逐渐开始变得火热了起来,大家纷纷都对接下来要卖出的东西充满了期待。 只是就在这时,就在他们想要出售的时候,让诸人意想不到的却是……对面的那个战士,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 顾清萱坐在马车上,听着马蹄踏地声,咕噜噜的轮子声,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我在洗澡的时候,还在想这些问题,令我担忧我想不明白,我会睡不着觉。 林峰并没有被胡惟德校长演讲之后篮球馆众人脸上出现的各式表情所影响太久,总是陷在别人的情绪中也就没有自我了。 傅涵嫣就更不用说了,自从她有记忆开始,从未被陌生男子接触过,更不要说腿部这种还是相对比较私密的部位。 苏回转玛格纳姆,将灼热的枪口抵在了自己下巴上,闭上了眼睛。 他们是异能丧尸,只要在最危险的时候,迅速恢复丧尸本质,这种级别的破坏,还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他看向天帝,冲着天帝微微行礼,随后转身看向金光佛地的那些佛兵。 “对不起,谭叔叔。”是非拎得清,虽然不喜欢谭叔叔,但她做错事就是做错。 严卓像,被触动了什么敏感神经是他愣了一下是按在张妍伤口上的手不自禁的在她胳膊上用力捏了一下。 如同一串又一串闪光的宝石项链,盏盏灯光像黑暗中闪光的珍珠,婉蜒而去,无穷无尽。 唯有一道道远古的兽鸣,似穿越无限时空,隐隐约约,忽远忽近的在耳边响起。 第九十一章 http://.biquxs.info/

段妙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巍巍颤颤的大首领段营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段淮等一众武将。 于氏震惊得张大了嘴巴,徒然地摔倒在台阶上,擦破了膝盖和手掌心,万分惊惧。怎么、怎么可能,她明明亲手反复确认过,段营早已没了呼吸的。 段蕴直直地盯着面前之人,他那起死回生、回光返照的同父异母阿兄,他的眼神从满怀 “???”凉冰看了眼周围的两人有些无奈,这算是自己找的人吧?把自己劫持了? 十支舟队分别从起始线上出发,锣鼓声音四处响起,龙舟宛如一只只箭行穿梭的鱼儿齐齐冲向目的地。 众人闻言都陷入了沉默之中,确实如此,如今云城已经成为了一座孤城,若是再被破,那全城的难民和百姓连个以后避难的地方都没有了。 寂真看着她雀跃又忙碌的背影,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温柔的浅笑。 铁棍很重很重,无论是从刚刚猴子敲出那一棍或是此刻将棍子杵在测试室的地面上,计凡都能确定这件事。 谁也不知道为何周平突然之间便对围棋如此痴迷,但周平自当日一别,再没有见过这位被誉为国士无双的陈先生。 夏明珠的一言一行,无非是在给夏卫国火上浇油,看着她疯癫的模样,在看着满地的狼藉,再也忍不住,拉着夏明珠推在了墙上,只听到一声闷响,夏明珠头上蜿蜒流下一条血水。 钟声长鸣,悠扬深邃,万千学子全部聚集到了仙院的站台下,为的就是一睹这八位青年才俊的英姿。 渡边淳一和工藤静香直接愣住了,他们可是三井集团的派来的,三井集团也是世界有名的企业,资金雄厚,去到各国都会有人谦恭巴结他们,想不到在这个万源市竟然敢拒绝他们的投资。 湛九接了过来,看到最后一个字,感觉很严肃,连忙又翻开之前许老师写的字,果然是她的名。 三人消失在原地,来到其中一只至尊级怪物的附近直接就发动了攻击。 在这个时候,寂灭的体内直接是出现了一道无比浑厚的声音,这是寂灭尊者的声音,可是这个男人在很多年前,不是已经陨落了吗?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我想问风绫天下愿意不愿意加入我们,有些机密我要确定了才能出来。”段秋非常认真的道。 钟声仍然在嗡嗡的震动着,对方突然问道,他的双眼紧紧的盯着那青笛。 “哈哈!王家的供奉乃是战皇级高手,要想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就要有碾压的实力,而我们龙家大院只有你爷爷才可以做到,而他受到的关注太多,也不行,所以不可取!”龙云天笑了一声。 二十秒后,陈三一头黑线望着趴在柜台上的青年,其余几人也感到无奈,从没遇到这情况。 这些仿似经脉的灵痕并不是完全由灵气凝结而成,而是神像之中化生出的脉络。 只见袁星把手伸进了前面的口袋里,眼睛还在四处乱转,观察着附近是不是还有别人在。 陈景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危险,对于现在状态的他来说,这是一个劫数,一个从普通神祗成为神明的关键时刻。 等到了那个时候,柳天也是能够光明正大的与雨儿以另一个他想要的身份在一起了。 长琴的娘亲是青鸟一族的长公主,自家原本清俊洒脱的长琴如今被天帝都坑成什么样了,还有他们家养的臭丫头更是把他折磨的不成人形,以后还指不定要如何伤心,却也只是敢怒不不敢言。 第九十二章 http://.biquxs.info/

刘镛抹了抹额间的热汗,带着哭腔说道:“沈娘子,今日一早赵郎君说他家小妹不见了。我们几人寻了一个早上都没见找人。方才想起来今日一大清早前堂又涌进了十几个面色不善的流民,只怕赵小娘子是被他们拐了去。我正要领着几个小厮出府寻她,若是再寻不到她,怕是要报官了。” 沈翊宁心下一惊,阿月年纪还小,样貌和身 对面半天没有说话,王铁牛觉得没劲儿准备挂了,就听见一个低气压的男声。 却说,莫嫣然离开后,一边走,一边给自己下决心,回去后就闭关,好好修炼,下次一定要将连翘打的片甲不留,杀杀她的锐气。 清冷的眉眼环顾四周,从她身上一掠而过,而她的目光,在触及到门口的郭婷时,才多了几分波澜。 景峰赶紧挥手:“一点都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这个时候不表决心的就是傻蛋,当然了,要是还不识相留在这当电灯泡的就更是二货。 咚咚咚敲着键盘:婊砸看谁都是婊砸,最后还是默默的删除关掉电脑。 “大哥,我们是来旅游的,我是导游!”一个男子胆战心惊的说道。 哭完之后,莫语歆觉得好多了,她走到浴室,对着水龙头,不断的用冷水拍打着自己的脸。 他的神情温和慈悲,可是,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他袖中的手捏着一个诀,只轻轻一点,那阴风就瞬间止了。 “呵呵,啥时候阿猫阿狗也能挑衅冯家了?”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只见陈尧带着两名光头黑衣青年出现在我们身后的空街上。 一个面容清秀,带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不过不是她的菜。 随着一阵低沉磁性的话语传来,众人齐齐看向墨千琰,墨千琰微眯双眸,勾了勾唇,与陌凤夜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高僧有两把刷子,指名画像有碍,将画像放在了一个特殊的盒子里,然后姜瑜就再也不能入梦了。 然后他情不自禁地倾身上前,掰过了亚希的脸庞,轻轻地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 对于黑渊这状似深情的话,夙老师一点儿都没被深情到,反而一本正经的跟他解释,他在她眼里是个什么形象,惹的黑渊都差点儿没维持住脸上那邪魅的痞笑。 楚天阔嘴角微微上翘,眯着笑眼,尽管他使劲憋着,可还是笑出了声。 这一次,有她的骨头在外的抵御的加持,内里有运数骨头的环顾,再有天上天特殊环境的造就,舍利与玄渊的身体并没有发生不妥,也没有那种被强行挤压的濒死感。 另外两个主播是平台最新捧的两个,一个是二十几岁的青年罗复生,模样普通,是个死宅。另一个则是一个高中生妹子白莉莉,今年高三,长得可爱,颇为吃香。 傅铮和子瑜解释的话,让子瑜更加深入的了解了傅家,这么一想,就算是成婚她也没有什么怕的了。 就在这时,阿虞抬头,发现迎面走来了几个容貌出众的成年男子。 这么一对比,陌离雅先前在比试台上突然晋升到二级灵师级别,并还有着隐约迈入三级灵师级别的迹象,已经都不算什么了。 伍仁礼低身抱拳。“上仙恕罪,七长老不知因何被杀。还请上仙明示。本族能做的,一定满足上仙的要求。”原来不是好事,这是问罪来了。伍仁礼有点战战兢兢。 第九十三章 http://.biquxs.info/

此时他换过了原本那身破旧肮脏的破衣碎布,如今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素色汉人衣袍,凌乱发毛的发髻都被挽上头顶,梳着一个汉人常见的发冠。一身皆是汉人寻常百姓的打扮。如若不是他还杵着一把精致的白玉雕刻的瑬银长杖,脚步不平,她都有些认不出来,面前之人就是从前那个温软和睦的赵善旌了。 她冷眼地看着他,心底满 护者和护者吓了一跳,他们醒來不久,智者只是将主母无故失踪一事告诉了两人,金陵世家与天宫的恩怨已落下帷幕,他就暂且压下了此事,如今看见帝君反应异常,他心中一激灵,就想到这一码事。 依旧是一片枯黄的山峰,看上去满目的苍凉的景‘色’,昊南看着身前一切,这里应该是蛮荒境当中所特有的景观了,不过这种景观,似乎并不让人喜欢。 胡琳与凌霄之间的关系,其实学校里的老师早就一清二楚了,只是这样的事情没人拿出来聊摆而已。 “洛总裁,我想我是有权不上你的车吧?”罗天雅和他叫板,想要走开。 “撒加么这个家伙来浑水摸鱼了?”连续闪避中,玄心中分析着。他才不会相信撒加会好心的跑来助拳,两人还没有那种交情,对方除非看到有机可乘,不然不可能会跳出来。 章鱼在我前面向着牙擦苏走着,而我也根本看不到章鱼的表情,不过从以往的经验来看,章鱼一般打架前都是微笑的,说实话这样的队友虽然有点恐怖,但是很可靠。 而在雅朵的眼中,蓝雀舞搂着她踏出房门,正走向他自己的房间。 之后的事,自然就是老一套了,木叶发出了通缉令,宣布大蛇丸成为了s级的叛忍,并让暗部全力追捕。 “把其他人的位置告诉我,我放你们一马,从今以后,别回海城。”大哥平静的说道。 在我们相处两年多的关系当中,我第一次不知所措,遇到了自己无法解决的境况,我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了。 大家都知道漫画圈的茶叶蛋大大,更知道她是一个很低调的人,从来不会出席公众活动。 他的心跳要跃出胸腔,周身布满伤痕和凝固的血印,不致命,但已足以说明他与卫时之间的高下。 顺着天奴指的方向看去,百千回已经用捆仙锁将紫衫、龙梅二人压到众人面前。 浮空基地外,午后的城市也懒洋洋倦躺着。街市里是慢慢飘着的煎炸煮香味,闭着眼睛也时时刻刻往鼻腔里冒。午饭是一天中另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第一件是起床一睁眼,一天中第一次与亲人伴侣相见。 若是不知道前因,看着这一幕,观众一定会以为是萧翊辰和夜莫星带头排挤季元华。 等一切都安置好之后的秦瑾瑜却没有要睡下的意思,扛了一袋东西就要往外跳。 “若我不回呢?”夜莫星垂眸,手指摩挲着床单。“你说什么?”莫梁斌以为自己幻听了,她说她不回莫家了?老爷子好不容易松了口,她却说不回了? 卫骁状态不好,又说出解除合同不拍的话来,自是撞枪眼上了,被刘牧好一通训斥。 秦瑾瑜也旁敲侧击地问过宗政桓和宗政灵云,或许是天机不能随意泄露的缘故,这两兄妹每次的答复都十分含糊,让人难以捉摸。 接下来便是长达半个时辰的叙述,据秦瑾瑜不完全统计,朱芳雨中间停顿了三百八十一次,累计有一炷香的时间,期间因为哭泣而停顿高达两百七十七次,剩下的一百多次要么是在听秦紫柔讲话要么是在即将哭泣的边缘。 第九十四章 http://.biquxs.info/

这一日,阁罗华再来地窖寻她,不过却不似往日那般淡定从容了。他身上换过一身寻常汉人郎君的衣袍,后背还背着一个小行囊。 两个小丫鬟匆匆忙忙地帮她换过一身寻常百姓的娘子衣裙,在她脸上随意地涂抹一番,领着她到一架普通马车前。 这个马车车底放满了艾草堆,马车上似乎还熏了艾草香。她的寻踪粉怕是又用不 “没什么,好啦,你不要不开心啦!你要好好的开心起来,你如果不开心的话,我会心疼的。”秦墨最终还是选择了隐瞒秦墨,希望能够让江姗颖开心起来,不想让江姗颖回忆5年前那个晚上的事情,秦墨开口安慰江姗颖。 说完这一句话江姗颖就想离开,然而江玉燕却没有这么轻易的要让江姗颖离开。 陈秋雨看着眼前没个正形的少年,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知为何只要在天一身边,哪怕现在身处险境之中,也没有感受到丝毫慌乱。 而且,要不是亲眼见过这类人,医生的第一反应绝对是各类常见的急腹症,怎么也不会往那方面想。 要说这次顾温暖这次危险之旅,也并不是全都是为了陈容,应该有一部分是为了自家老公吧。 陆星辰想到这里,随即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他也该好好的睡一个好觉了,好好的放松一下最近这段时间的疲惫,因为明天才是这场好戏的开始。 银行03年年初进的沙特,只在吉达开有门店,规模看上去不大,业务范围也很单一。主要工作就是专门针对米国企业来此发展提供必要的资金支持,有些时候其他银行贷不出来的款,他们说不定就能“贷”出来。 他的心情开始紧张起来,这江玉燕简直丧心病狂,居然真的叫人来绑架弟弟。 因为往年秦墨都是从来不参加这种聚会的江姗颖,这才同意参加聚会。 封灵剑的意识此刻已经把天鬼的话记住了,他并不是一定要为地府所用之物,自己拥有意识,也就相当于拥有选择权,他也感觉到面前这个千万年来难得一遇的天鬼的气息和力量。 辛依立马转身,等着走远的男人,左右看看,这阴风阵阵的感觉着实没那么好受。 如果开始的时候,只是出于林安琪的请求的因素,甚至,也可以说是林家豪为了讨好林安琪,所以才答应出钱收购一生爱。 “好了,你们别吵了。别说延风了,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在潜意识里,总是还将天冷给当成了三龄府生。现在想想,才意识到,这个假期结束之后,延风就是四龄府生了。”温远也苦笑着说道。 “没事儿,我们已经练习得很好了,直接录音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朴明秀自信满满的说道。 以往的她对自身拥有的魅力自信无比,只要她一施展自己的媚术,就没有搞不定的男人。但自从遇到张华明后,媚术频频失败,让她高傲的自信降低了许多,面对危险时也难以再保持镇定从容之色。 “你确定还要留在这里?我们可都要走了。”温远看了一眼依依不舍的柳依,突然带着些许笑意问道。与柳依相比之下,温远感觉自己的不舍,好像没有那么浓了。 助理脑子出现的只有简美云,可看了眼车上的许阳后,勉强给人事部的两个职员打了电话,又叫车去接。 第九十五章 http://.biquxs.info/

沈翊宁头也不回,无欲无求地望着窗外的枯黄树枝,冷声说道:“你把我困在此处,我又如何能知道?” 他挪了挪椅子,距离她更近一些,阴冷地笑了笑:“那你可要听好了,大皇子的人马全军覆没了!” 沈翊宁微微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哦,这与我何干?” 他的粗糙手指抚上她的玉脸,用力地拍了拍,冷笑 “饿了,稍等,我马上安排人给你做东西吃。”韩邢听后急忙道。 “撤,经过我同意了吗?”贾自在见状可是不乐意了,这边热身还没做完呢,刚刚有点乐子,哪能这么轻易的就让你们撤了呢? 让宇宙飞船公司形成负面宣传,然后全世界国家媒体开始全黑状态,各种打击各种断绝关系甚至封锁资源,什么手段这个世界的人玩不出来。 王耀又到另外的几个地方转了一圈,无一例外,气息都变得更加的沉闷了。 那凹陷的地方立刻形成一个漩涡,泥沙不断下沉,周围的杂物都被粗暴的吸了进去。 【“诶?”】表游戏表示云里雾里,他不知道为什么在之前的那种感应消失之后,另一个自己还能够如此笃定地在选择在这里等黎政出现,而不是去找对方。 魔族统领一跃冲下坐骑,手中的剑带着烈焰便劈向唐铨咽喉,可他还在半空就看到唐铨手指一弹,一道剑气哧溜一声便刺穿了他的心脏。 石翔今年才四十岁,他是彻彻底底的皖省人,从出生到上学再到工作,一直都在皖省,一直到现在都是在皖省工作,所以他对于皖省的这些情况还是很了解的,别说是他,就算是董山河也对于皖省了解一二,更不要说他了。 “开启信号塔,每一分钟都在消耗魔晶。”冰冷质感的声线,传进他们耳中,毋庸置疑,说话的是在画面之外的伊莎贝尔。 苦难无穷尽,幸福渺无踪。才刚沉浸在收获爱情的喜悦里,就遭遇夜晨失踪的不幸。林翎时刻担忧着夜晨的安危,只想马上找到他,生怕他又被申屠诛抓到什么密室里去。 现在的必列者士街,至少官方宣布的名义上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也有一些零零散散的住户。 而事实的确如此,在杨易的六道先天神剑强势斩出之后,无缺太子等人的攻击,早已经轰向了金刀无敌。 “介绍一下,这是咋们本地的公安局副局长,罗局长。”黄胖子笑嘻嘻的说。 一股如同天空中神祗的声音,轰然坠落。这个声音带着无边无际的霸气和强势,居然形成了一个实质般的“气场”——瞬间就束缚了那四米多高的熊妖尸傀和它脖子上的尸十七。 这颗珠子本身乃奇花所聚集,而且身上含量了庞大的灵力。之前叶飞就怀疑到了一点。那奇花是不是已经成了妖,在死后把身体内所有修为聚集到一起,然后落成一个妖丹传给它的后代。 其他的士兵继续巡逻,而这个看似队长一样的人,则带着他们继续往里面走。 仔细想想,觉得这个想法可以敷衍过去外。叶飞根本不知道用什么借口安慰自己。 正吃得开心,王梦盈手袋里忽然传来一阵铃声,她拿出手机听了一会,就满脸不高兴地挂断了电话。 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他一靠近路元青周围,路元青身上庞大的煞气,瞬间朝他涌去。 第九十六章 http://.biquxs.info/

掌柜身处门庭若市、人群熙攘的茶馆,当然能听说到层出不穷的各种消息。 “当然有听说,听闻大皇子的兵马四处逃窜、溃不成军,大皇子也被俘虏了。戎州军如今就在怒江南岸就地扎营,与北岸三皇子的军马隔江而望,两方不进攻也不谈和,一直僵持着,不知是在等着什么呢?” 她突然问起:“掌柜的,既然大皇子大势 之前在佣兵界传出幽灵的名号就是他带领了上帝之刃灭杀了上百个特种部队,而且没有哪一个国家抓到过他们。 陆擎风撇了一眼稳稳的坐在沙发上的周念念,认命的起身去了厨房。 公子出瞟了她一眼,想道:罢了罢了,姬如此爱我,些许狡诈,不尽不实,不必计较。 陈煜想了一下,果断的收起了要吃饭的想法,转身回到了学校,他要把自己接下来要消失一段时间的事情告诉楚梦瑶和周嫣然,最关键的,他还要和孙寅生去请假。 这就轮到大春了疑惑了,不是说眼前这位年轻人是眦睚必报,趾高气昂的吗? 姚建民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带着墨镜看着赵雅欣妈妈跑走的身影,嘴角渐渐翘了起来。 不但和那枯木法杖的等级相差甚远只有七级,而且因为损耗已经完全发挥不出全盛时期的能力了。 方然的身体皮肤下,经脉血管开始鼓动。这种鼓动无视方然肉体上的残破与损伤,循着某种奇异轨迹运行,勾勒出一副周天三万六千经脉图,与方然先前暴走之时所显现出来的墨迹一模一样。 魔龙现世,星沉地动!就在两大极地之人为这魔龙现世震惊之余,龙辰的天龙真身也是嘶吼一声,磅礡天龙血脉略发而出,锐不可当的鸿蒙气势,在这天际炸裂开来。 可能楚渔都没有想到,当初一个无意之举,竟是为自己拉拢来一个如此敢于拼命、且忠心不二的得力助手。 话音还未落下,这片山崖周遭的天地之间忽然传出一股接连不断的鸿蒙震动,龙辰连忙释放周身鸿蒙,以备不时之需。 那个丫头这样说话,让刘苏苏心里面十分的生气,而且居然还把刘贵妃给推倒在地上,这是自己最不能容忍的,想到这里之后,刘苏苏便急忙走过来,狠狠的把楼兰郡主也是推倒在地上。 余耀他们基本也吃完了。余耀的位置,正对老者这一桌,一看中年人手上的印章,眼睛不由微微一眯。 “最后一个菜是糖醋里脊!尝出来没有?”尤溪搂着慕晟封的脖子问道,显然没有。 几分钟之后,森林中出现了史克朗等人的身影,二十个保镖端着枪,将他们围在中间。 稻田芳子正要往里面去,身后一阵猛烈的掌风袭来,转头一看,一条黑影已经扑到面前。 顾诗善走近一看,这里不仅有银色、绿色、蓝色、橙色的“鹅卵石”,偶尔还有红色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美不胜言。 纵使这样,每年还是有大量灵米司执事撂挑子不干,嚷嚷着去外事殿更换任务。 林恩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大姐估计就是在纳新诺市完整的重复了一遍她在氪星做过的事情。 同一个宿舍的,同时签约进风行公司,他连走哪条路都无法自己决定,他又怎么愿意亲眼看着安承羽火呢。 虽然因为扩展范围的原因让威压强度降低了不少,但这次本身就是在针对那些皇家禁卫军的,用这种威压正合适。 第九十七章 http://.biquxs.info/

康泰皱了皱眉,满脸质疑地问道:“汉人都会来此处,人人夸赞有加,此话当真?” 掌柜笑盈盈地说道:“客官,当真如此。这保山普洱饮过的人都说好呢!前两日就有一位郎君和一位娘子特意点了这最名贵的保山普洱,那汉人小娘子夸这保山普洱是南诏一绝呢,还说搭配着这鲜花饼一同品尝,最是相得益彰了。” 此话一 “魔尊,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下了楼梯,慕云通过意念来和魔尊进行交流。 “否则我用灵魂出窍的方式去买吗?!”莫一诺真的是忍了又忍。 赵舒转眼看着天翼一脸不愉,又记起他是为报大仇而随自己,赵舒若与孔明联合,势必不能再与赵云为敌,天翼自然不高兴。究竟该何去何从,着实让赵舒颇费思量。 这座太史皇城里有学院一百零七家,却没有一家学院是愿收她萧鱼淼的。 流风浔狠狠剜了一眼,想要在说什么,却又缄了口,只是冷冷哼了一声。 告别了米柔,羽微按照程序,先将姜逸押送到了一殿秦广王处,此时孽镜台前被押送的魂魄已经排起了长龙。 晋凌无奈地继续掏腰包。当初酿的青梅酒,已经所剩无几,不舍得再扔了。后面扔的是到了龙凌营地后酿制的高度枣酒。 我们风水师这行还好,但是像阎六这种阴阳师就更强了,所以对于婚姻这种事,他们算是一种奢望。 萧鱼淼没有注意到众人的反应,她的关注力全放在龙果树宝宝与紫金手镯上。 对方偏偏是华洲人,生活环境里完全没有韵句的存在。这就让这些九剑州的青年才俊觉得脸上挂不住了,有点丢人。 秦川他们进城,见到了各种不曾听闻的种族,有的鸟头狼身,有的只是一团光,没有固定形体,有的只是一颗硕大的头颅,没有手臂与身子。 芭莎则张开双手仿佛喷射出了极限高压的水枪,着高压之下的水枪具有着激光一样的威力。 剩下的皮尔特沃夫拥有者大陆上最完善的制度,你要说你是皮尔特沃夫的人,别人有户口可以查,谎言分分钟就破了。 如此一来,赵天雄都不好意思向秦川发怒,李清灵与侯晓倩还十分关切的上前慰问。 这一次林羽没有拒绝下水,但他并没有穿科特的泳裤,他穿的只是他的平角裤。当林羽下水的一刻迅速游到戴娜身边。与此同时,戴娜感觉腿被某种东西拉扯了下,下一秒她直接向下沉去。 接头人这番谨慎的做法,原本可能躲过他们的监视,然而却是不幸,遇到了一个更为谨慎的人,他们的boss。 只要你是一条龙,总会有上天的梯子,除非你不是龙,只是一条象龙的虫。 蔡景山暗骂一句,以为王英博不满意这个价格,于是又提高了两千。 而其中最重的封赏,却是给了已经战死沙场的镇北大元帅董维武。 如此一想,胤禛看着伤药送来,听春娇说季婉容都喝下了,这才回了流云轩。 如此难做的事情,康熙不交给太子,不交给直郡王,偏偏交给了胤禛。 而在他出现在这片区域之后不久,在他的身边,也是瞬间出现了十数人。 纪隆君刚刚十二岁,两个弟弟纪凯和纪也不十一岁,正是顽皮的时候。 那当然是配合龙骨荒野这个dlc了,这里的都是荒兽,包括后面追着的那条能绕篮球场两圈的怪蛇了。 第九十八章 http://.biquxs.info/

沈翊宁急急忙忙地起身,看见樾衡和康泰熟悉的面容,终于大松了口气,忍不住抹了抹眼角的咸甜泪水:“你们、你们总算是来了......” 他们二人皆是一副灰头土脸的脏兮兮模样,衣着破旧,想来应该是跟着搬运酒缸的工人们偷偷摸摸混进来的。 樾衡愧疚地看着她,双眼微红,缄默不语。康泰则是立马跪在了地上 不过,吃惊归吃惊,讶异归讶异,这么好的机会,翎钧还是知道该好好把握的,忙不迭的应承一声,就准备离开大殿,去使人准备给柳轻心的三媒六聘事宜。 景幼南头戴莲花道冠,身披万雷仙衣,端坐在铜榻上,运转玄功之际,一道精气上冲到云霄,徐徐展开,如锦绣图画,绽放大光明。 明远僧人心中一惊,他只觉得一种玄之又玄的意念传递过来,让他身上一半生机勃勃,一半死气沉沉,两种截然不同完全对立的气机在自己体内碰撞,产生难言的撕裂之力。 这里的空气很好,没有半点儿污染的新鲜,这是在未来,享受不到的。 王旦和哑巴也报了一下各自的伤亡,都没有过三百人。高指挥使听到曹指挥使他们几人的伤亡,再想想自己伤亡大半的手下,一时间也让他是羞愧无比,恨不得地面上有个地缝让他钻进去。 “侄儿,你可知今日我召你入宫所为何事?”这时只听高太后主动开口问道。 说着话,吴慧婷已经侧身的经过祁子睿,在玄关处换了拖鞋,并且往屋内走去。祁子睿望着她的背影,在心中叹了口气,随后关上门,跟了上去。 “我明白,多谢殿下的指点!”章惇再次心悦诚服的道,同时心中也更加的兴奋,赵颜能够告诉他这些,说明他对自己也更加的信任。 面对如此清晰的逐客令,李岚起便是铁打的脸皮,也不好意思,继续赖着不走了。 “谁?!”吴涛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没想起来。语气不善的再次询问。 刀子落在了陈叔灵眼前,砍断了一丝头发,头发掉落在地上,化成了几段。 “我们接到了一个a级的收集任务,需要【血刺猪王的獠牙】,所以我们就带队过来了。”武曌已经缠好了伤口,又补充了些生命值,基本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实力。 空旷的空间让她很害怕,看着大雨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莫天心顾不上那么多了,闷头便冲进雨幕中。 刀光剑影,枪炮齐鸣,一共二十五人,在场上打得昏天黑地,鲜血横飞。 若是能把器械修得高了,那舞阳的战斗力必然能稳步上升一大截。 段天凌看出了吴万火心中所想,以锐利的眼神看去,让后者一阵恐慌。 在最初时候,熊博甚至嗤笑过燕青云,把生的希望寄托在萧怒身上,简直是最具讽刺意义的笑话。直到他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秘密,他才终于开始悄悄关注萧怒的成长,没想到越关注越心惊。 “我也不记得有什么东西提示过我们。”苏齐咬了咬下唇,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不知道自己遗漏了什么。 “已经赢了,不去追了好吗?”孔琉越众而出,看着周瑜喊着话说道。 眼下孙乘云虽然并未出手,却如同悬刀在许七头顶一般,不知何时就要落下,取了许七的‘性’命。 海军不是设计不出5000吨以上的军舰,一直没有搞5000吨以上的驱逐舰主要原因在于技术跟不上,不管是动力系统还是雷达系统,甚至自动火力系统等,国内都没有先进的技术。 第九十九章 http://.biquxs.info/

阁罗华实在是佩服她的聪颖睿智,自己的想法都已经在她面前暴露无遗。他忍着怒气侧过身,无奈说道:“沈娘子,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二皇子请讲,小女洗耳恭听。” 阁罗华和沈翊宁两人皆往前走了一步。阁罗华低声说了几句话,只有他和她二人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沈翊宁退了两步,莞尔一笑,朗声回道: 他们猛地抬头,看着天空中出现的巨大冥龙,他的身体像是黑水晶凝结,上面有巨大的能量缓缓流中,晶莹的黑色光芒闪烁,几乎将人的魂魄都吸收了进去。 前面是考虑在香江吃不太合适,因为一旦下手,就意味着责任,不能冷落,要时常呵护滋润。 他见肖恩如同泥鳅一样滑溜,早就怒意满满,一气之下放弃了紧追不舍,转而改为扔东西。 凯西挠挠头,不明白扯到国籍的时候,为什么会变得这么高大上。 可换成是他刻意安排的‘偶遇’,比如卡洛儿,他俩认知之后,也就仅限于做个亲密朋友,再多他就下不去手啦。 他希望有人崇拜他,将他视为信仰,关佳妮做到了,所以他把关佳妮宠上天。 原本见两位团长都被詹姆斯干掉,年轻佣兵们已经在心里升起撤退的念头,这时又有同伴被一爪拍飞,剩下的两人更加淡定不起来,越发想退却逃跑,可早已经察觉的萝拉压根不给他们机会,只是戏耍似的跟他们游斗着。 尽管她并不如何迷恋虚名、财富,但是如果能够轻易获得这些,也没可能舍得往外推吧? 能够在客场逼平阿森纳,只是运气,球队越来越依赖王大龙了,如果那场比赛中没有王大龙存在的话,那么帕尔马肯定要被阿森纳虐出翔来,根本不会有最终的平局。 通过瞬闪,他闭上眼睛三两下就来到了那无形剑气的前面,并伸出一只手去接触到了它所在的位置。 古川大喝一声,身上黑光涌动,星之力催动中庭穴,将肉体力量和全身的星之力全部集中在右手之上,猛然间对着淡黄色的手印打出一拳。 就拿宝剑型的法宝举例,若是普通的精铁铸成的宝剑类法宝,若是掺入了炼晶进行强化,其将质变为至宝级别的法宝,削金断银简直轻而易举,这还不提因为诞生了灵性之后,也许会慢慢诞生的剑灵。 不过靳云不同,他修炼了太多的穴位,无数的穴位将他的肉体强化得非常强大之外,他的反射神经也是异于常人。当他看见眼前的暴熊之时,几乎下意识的全身星力就已经疯狂地运转起来,穴位瞬间催动。 黑蛟摇了摇头,露出了惋惜的神色,只见他抬起了一只手,一个看起来虚幻的苍老身影便出现在了他的手掌心里。 “好!”凌乾答应了一声,但是心中却是腾起了深深的不祥感,而凌乾没有管这么多,环顾四周,只要看到一点光亮就会飞速前行,不知道飞行了多长时间才发现周围已经一片黑暗,毫无光亮的痕迹。 这件事。彻头彻尾都是张腾飞自编自导的一场好戏。他压根就认识沈桐。并知道他此行的目的。同时。他亲眼所见沈桐走进了财政局大楼。 “魔鬼,什么魔鬼?你说的预言又是怎么回事?”也没见黑衣人如何动作,他身后就凭空出现了一把松软奢华的沙发凳,他大摇大摆的坐上去,还翘了个二郎腿,然后漫不经心的问道。 第一百章 http://.biquxs.info/

他的判词是:堪叹春景百花开,劝君绣莲寨,荣华富贵命安排,可叹时光空过了,千年万载不回来。 沈翊宁眉头微蹙,反复思量,不知此法是否当真可行。 白泽乃上古祥瑞之兽,多本古籍中都曾有记载,白泽确实有扶正祛邪、逢凶化吉的奇效。可是白泽远在西北的玛拉神山之中,神出鬼没,可遇不可求,全凭机缘造化。 不过,当他看见那体格如同山峰一般庞大的岩浆霸下,眼珠子差点没有凸出来。 “我不能这么回去!我必须拿到那本魔法秘咒。”隋紫露嘴上说着,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柳慕儿继续以镜射魔法反击,但花连锁又一次转换了方位,第三道隔空斩击又至。柳慕儿大惊,如果这一剑也以镜射魔法反击,花连锁再来一剑,她可就完全没有办法躲开了。 尼瑞斯腾空而起,将战斧举过头顶,狠狠砸向青年精灵!别看这位四皇子平时有些逗,在战场上却是有一股拼命的狠劲。精灵青年认真地看了看尼瑞斯的容貌,然后随手刺出几矛,就让四皇子巨斧脱手,然后将他拍飞。 要知道,至尊级存在,那也只是勉强能够将感知扩散到一里之外的,再远,就非常模糊了。 不过这只是表面上如此而已,实际上杨帆在来到这处湖泊附近之后,立刻就察觉到了这湖泊的不对劲。 沈随心打量了下林凡,演技还ok,形象也还贴合男主角,这下子连男主都定了? 一道蓝色的透明投影从微型电脑倒映而出,露出了一道身着黑色作战服,面戴防毒面具的男子。 藤守兄妹、猪鹿蝶三人组、宇智波淼等精英上忍都聚集在三代火影身边,他们既是他的护卫,又是箭头的一部分。 老钟手捂着自己的喉咙,一手指着自己的嘴,两眼翻白,面色通红。 坐了一会儿元玉巧便忍不住出声问道,这才刚一会儿的时间,她可真的是遭罪的很,反观一下许颜倒是啥反应都没有,该怎么的就是怎么的,一点儿都不像是怀孕的样子。 何雨涵和严清雅一起做饭的时候韩义先和何振华也会时不时帮帮忙。 三名黑衣人缓缓自沈云身死的位置现出身形,面上都露出大喜之色。原来,这三人不知施展了何种玄妙手段,一直藏身在沈云附近,直到沈云身死,才现出身形。 在沈云走了没多久,那竹清上师却来到窗边,远远望见沈云的背影,却想起了其在“试子碑”前引发的那场骚动,并且与那碧落宗的“白秋水”有所关系,口中喃喃自语道。 就在沈云张口想要再细问一些的时候,那枯木上师却轻声开口说道。 “我就是他们的靠山,你舍得?”风泠澈微微一笑,看着溯溪问道,我就是他们的靠山,你真舍得? 唐乐心情格外复杂,默默点头,暗想着他这到底算不算助纣为虐? “最熟悉的陌生人,最熟悉的陌生地”纪隆君心想,这句别扭的话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叶倾颜皱了皱眉,看看靳司丞,再看看简晗,眉头不自觉的蹙紧。 朱温然只觉得面前的男人气场强大,神情冷冽,仿佛是这里人的老大一样,所有人都不敢看他。 裴旻选择了采用他的策略,但李林甫能够看懂人性,却看不透人心。 奚羽霎时眼前一黑,当即吓了一大跳,口中“唉呦”一声,险些一个倒栽葱掉下去。 一百零一 http://.biquxs.info/

樾衡目光一凌,顿时沉沦自陷其中,眼眸深沉,紧紧地回握住她冰冷异常的手。 入夜,沈翊宁的全身苦痛又开始发作了。只要她一入睡,眼前就会浮现那个古怪老婆子的阴冷笑容和恶心话语。如此来回往复了三天三夜。 第四日,已经过了道长约定好的时间,玄清道长也还未归来。她的神色颓唐,面容憔悴苍白,早已没了往 凌波微步错位,七十二路弹腿还没用出十招,怪兽就已经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了。一对一,张勇甚至不用将朱雀放下。 “可是……真有猛兽的话,那些士兵岂不要受到攻击,早该逃命去了。”岳飞还是摇摇头,根本不信。 起居室内摆放着几个箱子,箱内装着宝石、黄金、服饰等等,除了两件衣服尚属完好外,其余的服饰已经不堪使用;宝石制品的价值暂时无法估计,黄金是一根根金条,约有千根左右,每根100两,合计10万金。 “好了,出发吧!”许褚大手往后一招,粗壮的身体犹如一座铁塔,上百号百姓安全感油然而生,等这支大部队路过,徐珪等人跟在后面,作为守护着这部队的最后防线。 话音一落,山洞顶突然落下两个身影,却是一个绿色皮肤的僵尸和一个身体极其壮硕的僵尸。 可是炮口发出危险闪光的楼陀罗在背对通道开始飞行的同时,已经用头部的60毫米火神炮洒出一片弹雨,扫中几个控制台,同时散布出的高浓度米诺夫斯基粒子将通信彻底阻隔。 沈破虚蹲在一间屋子顶上,他自然不会真的去清点是不是有两千匹,一千匹体型庞大的座骑,占据的地方极大,看上去也是极为壮观的,真要清点,也只能亲身上去,远远的清点是不行的。 这个本来是保护性的动作在大气层的重力环境下产生了不同的效果,巨大的ms被爆炸向前侧方一推。 不等鬼眼再说什么,张勇直接扳着鬼眼的脖子往反方向一扭,“喀嚓”一声,鬼眼哼都没哼一声就毙命了。 在那流星般轨迹的尽头,激烈的战斗依然在持续,虽然已经几乎接近尾声。 阿克帕比奥居然也是导盲犬的人,孙安理清思绪,推测出了这个可能性,并根据阿克帕比奥的表情变化判断出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 “后天朔月应该会出事,咱们大后天回去秦家顺便做一点准备。”风霁泽沉思了一会,说道。 我不想跟他多解释,拽李大锤进屋后就把门关上了,气的邻居又骂了好一阵才停下来。 “为什么每一次我都要和你这个家伙分享奖杯呢,上一次的新秀挑战赛也是,这一次的周最佳球员也是!”考辛斯有一点郁闷。 “我是在真心的询问你,你能不能认真的回答一下我的问题?”许琉璃看着不是很重视自己问题的兰卿,手指一伸,他身边松软的花朵消散,整个修长的身子躺着坚硬的树枝上。 他估计,能够布下这个阵法,并且有必要这么做的,也就只有三圣公主了。不得不说,三圣公主已经暗地里做了许多准备。 工人们都放假了,刘永也进入到了一年最清闲的时候。这些日子他也不用出门了,天天在家里陪着三个妻子。而他和欧阳兰兰的婚礼也提上了日程。 冰山美人满心羞恼,气得不知该么办才好,早就把审问珞宇的事情忘到了脑后,同时也把她们今日出门的目的忘了个干净。 一百零二 http://.biquxs.info/

此话一出,阁罗华猛地睁眼,如嗜血恶魔地盯着眼前面容惨淡的阿妹。 “哼,果然大难临头才会害怕。”沈翊宁不再看她,将手中的毒粉备好,撑着李钰的手臂一同往后方走去。 她抬眼一眺,后面都是一群丫鬟打扮、衣着普通的年轻娘子。 “抬起头来!看看你们翁主那样的下场!”李钰的眼神宛若寒光闪烁的锋利 “应该是吧,反正传承的比较久,只是人丁不旺,差点断档。”李艳阳说道。 当初在无双界,江东羽以博龙术击毙了一位叫穆勇的巨汉,此人正是巨石门门主之子。 为避免宫无邪误会他,宫夕落举双手双脚赞同宫无邪的一切行为。 想到过去和陈海插科打诨的日子,那或许是夏元最开心,最放松的时间了。 其他两人皆是相视点点头,回到房间的祁观,望着眼前挂着幅画的墙壁,眼神变幻,最终手掌按在画卷上,掌心之中玄力涌动,奇妙的纹印从他的掌心荡漾开来。 云子衿看到宫无邪,没好气的白了宫无邪一眼。你叫我放我就放,那得多没面子。 尖锐刺耳的声音响彻院落,接下来又是一阵棍棒打在身上的闷响声与桂芝凄惨的求饶声。 而这次则是因为东荒圣运起,五域皆来了天骄,甚至无上之地都出了俊秀,水月洞天这才举办的盛会,为扬东荒威势。 夏元的球让榛名感觉到了压力,那是一股特殊的气场,甚至让榛名感觉自己在跟一座山对着打。 陈厅长脸色吓得很是苍白,若是一般人说这件事他会觉得是危言耸听,但换做夏元来说,这件事就不是开玩笑了。 姜大河和姜大林的老丈人。对自己当时花了几块钱,从供销社买回来的坛子也不在意。从来没有想到这能是什么古董,那时候是几十年前了。这东西平时就放点米玉米什么的。 不过,一时间,也是有些没有头绪,但是他们可以肯定,这个少年,他们肯定在那看到过。 可当天生露出本来面貌,人们看到这剑眉星目的俊朗模样,又打消了之前所有的怀疑,甚至因此感到内疚。 “……所以我只好把希望寄托在索西克利斯身上,希望他将来能继承我的家业……”索斯塔图斯说着话,带着赫斯克劳斯走进了前院的餐厅,这个餐厅的面积很大,摆了不少的餐桌,但只有聊聊的几人。 斯巴达在得知这一消息之后,认为雅典违反了停战协议,于是号召盟邦共同出资组建了一支舰队,来保护这一海域内所有盟邦的权益。 所以李乘已经做了计划,每个月最多只出手两枚万福丹,也就是说,每个月只出售六瓶三两装的万福液。 凌渡宇说着要走,姜哲元楞了一下,想起凌渡宇说过的一句话。那就是他自己把生路给堵上了。急忙颤抖着问道,“你是不是有治疗的方法?”姜哲元心中充满了希望。 其实现在的冯老板在经过刚才那一瞬间心境的跌荡起伏之后,他立刻就认准了自己现在的位置,并且迅速的做出了调整。 西方灵山,回来之后的接引和准提自然也被人族之事吸引过去,见到人族如此不凡,二人心中皆生了心思,西方虽大,但生灵稀少,若是能渡来一些人族,西方也能慢慢壮大起来。 混合动力,即能用灵石,还能用电,甚至如果修士感觉自己能量涨的慌,还能自己提供灵力。 一百零三 http://.biquxs.info/

玄清道长无奈地垂下了眼眸,低声说道:“你为了一己贪欲,害得你姨母和欧阳侍郎一家家破人亡。欧阳侍郎死前曾立下了毒誓,与你,生生死死,永不相见。” 缪娘子原本还有些期翼光亮的双眸顿时槁木死灰、了无生机。 玄清道长越身来到她身旁,取过她手里的法器,朝四边的道长点头示意。 四个方位的道长齐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开始互相警戒着,如果他说得通,那这里也不安全。 边城县的三个碉堡之间,距离并不是很远,对于他们这些属性被系统叠加的士兵来说,全速前进的话,只需半个时辰左右,就能够到达相连的碉堡。 现在陈守序也能辨认这时代的船型了,这是一艘仿荷兰的三桅亚哈特船,透过船上的炮门,可以数出舷侧一共有14门加上船尾2门,一共16门大炮。亚哈特船吃水很深,船速很慢。 在我印象中,沈铎并不是一个喜形于色的人,在人前他异常冷静,不爱说话。这样温柔更是少见。 “怎么了,周公子,这种表情是菲儿做错了什么了么?”南宫菲儿看周子轩那怪异的表情,忽然间面露凄切,惹人怜爱。 而还年幼的容清酬,还根本不记得生身之母,长久的与乳母下人相处,日后即使母子重逢,他还记得自己么? 先是感激的看了一眼韦一笑,李承业这才望着远处被大火包围的山贼营地。 兰菁菁气愤的瞪了他一眼,大家本来就心里不安定,他说这种话,岂不是更让人恐慌。 拳拳相碰,铁器相交,二人的气息更是相当,如此一来,二人好似被被巨大的能量所包裹,周身风起云涌。 吃早饭的时候,吴亦凡也提起去黑脚风的事。玉如便把玄德的话告诉了吴亦凡。 但在九月份的时候,偃旗息鼓数月默默积蓄实力的76号突然发难,一举摧毁了数条军统在上海的秘密运输线。 米国人落了一个白吃白喝,林峰也没让他们闲着,会干活就干点。 不可能一点痕迹没有,要不是为了应付指挥官,估计也不可能说出这种搞笑的话。 虽然走私者林地物产充沛养活我们完全没问题,但那些骨头怪盘踞的地方会有污染留下,那里的土地都会变得冰冷且贫瘠,很多树木都死了,很多猎物也都死啦。 “行吧,”伍星火自无不可,朝一侧稍微退了退,给王虎腾出位置。 傅真回府时,另一边的礼部衙门里,傅筠正急得在廊下徘徊不停。 若是今天她没有去那个烂赌鬼家闹事,那这件事情或许也不会发生。 就之前而言,影视剧里只要出现外国角色,使用的要么是他们本国语言,要么就是流利的普通话。 一边往前走,白鹭一边解释了起来,“所以他就约了几个编剧,今天过来看本子。 沤肥之法,提升地力,下田变中田,中田变上等田,上等田再变上上等,至少能增加三成的收成。 院长笑了笑:“我们出来说话吧。别吵着她了。”说着将乔能领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秦智星掉转目光,眸子里的倔强令聂婉箩心生悔意,她损了陈语苓却也在无意间伤害了自己的亲姐姐。 “你混蛋!”聂婉箩怒了,这一杯她要喝下去,估计今晚又是一个任他为所欲为的夜。 华天和司徒林萧两人,一边赶路,一边寻找那些奇珍。一路慢慢悠悠,倒也赶在斩妖大会开始前三日,来到了南天城。 一百零四 http://.biquxs.info/

拓州军去搜查军营时发现,大皇子的皇妃早已被三皇子开膛破肚,满目悲怆,死不瞑目。肚子里六七个月成型的胎儿被放置在一大锅沸水之中,四肢蜷缩,五官狰狞,场面极其惨烈。大皇子则被绑在一侧的血迹斑斑的木椅上,双手双脚的勒痕显眼、血迹模糊,想来他生前必定是苦苦挣扎抵抗过一番,可惜于事无补,只能亲眼看着妻儿无辜受 他的手搭在了腰间的剑首上,落后姜律两、三步的距离进了穿堂。 250分的积分赛,竟然要八百分以上的选手才能参加,关键是,还刚好有64位选手,这真是日了鬼。 不想飞在前方的花菁突然转身,一脚踹在了那獴精的胸口,用了足足的十层功力,使得那獴精一下子被踹倒在了地上,“哇”的吐出一红红艳艳的鲜血。 借着手里灵蛋散发出的红光,顺着山洞一直走,我进来这洞穴时,只是被一股大力吸进来,现在走出去却是走了很久,那洞口明明就在前面,我却始终走不到。 玉兰边说边磕着头,秋鱼见她“咚咚咚”的磕着,低头看向了她,伸手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冷静道。 寂静的黑暗之中,紫尘隐隐听到铁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清晰的脚步声щ{][lā}≦紫尘知道,应该是有人进入了这间法牢中。但究竟是谁呢? 我的泪瞬间决堤了,伸出完好的右手,狠命地拍打着他的他胸膛。 就这样,比赛在五局过后,比分已经来到了3-2,江烽研暂时领先,下一局是纳达尔的发球局。 太冲穴主肝脏排毒,肝脏轻松,才能更好的实时代谢掉垃圾。商丘主脾脏排毒,脾主思虑,一旦放下负担,则令人念头通达,身心舒畅,肌肤白嫩,也是人体排毒大穴。 紫尘正想开口喝声彩,忽然却见吴兴猛然弯腰,大声咳嗽起来,同时数滴鲜血从他口中喷溅而出。紫尘大吃一惊,这才发现吴兴依然是昨日那副枯槁、消瘦的干尸样。 但这个时候的白起却没有工夫理会这些,或者他早已猜到了这种结果。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为了往日辉煌而沾沾自喜不可自拔的人,因为他可以确信自己以后能够取得更辉煌的成绩。现在他需要做的只是把自己的战果变得更大。 “恩!”月娥轻轻点头,撕下面孔上那张人皮面具,露出那张芳华绝世的面容,顿时引来阵阵惊呼。 三块极品灵石,足以这几日,他在镇上的花销……身子,可以买下不少的东西。 而君士坦丁,原来慵懒、毫不在意的形象已经消失不见,整个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前倾,注视着前方的战局,一双眼睛越来越明亮。 他记得那个朋友曾经说过,如果材料的配比没有处理好,水冷有可能会使器具开裂甚至炸开。 “好了,现在告诉我,那些被改造的生态星球,如何将上面的乌云除去?”毕竟这是段可说好要做到的,自然不会食言。 纽曼不理会众人,直接带着自己的手下匆匆离开,临别前也不忘给他们这样一个忠告。 钱多咬着牙,紧紧的抱着陶碗,打算从缝隙里面溜出去。她算是彻底看清楚这个十三叔的面目了,打着为她找夫家的幌子,骗她到无人的地方,然后再抢夺她的陶碗,实在是可耻可恶又可恨。 然后那背后的双手却轻轻将其扶住,不让佳人转身,受那爱郎身上独有的霸道阳刚之气的诱惑,她娇躯一软,倒向身后那高大挺拔的男子怀中。 一百零五 http://.biquxs.info/

她深吸了口气,小声说道:“王爷,其实我就是许韶宁。是师父祁山公把我救了出来。” 李钰眉眼紧蹙地看着她满目皆是不可置信。后来待他清醒过来,他立马亲自派人去查验许韶宁的尸首,她的左下腹身中数刀,绝无生还的可能。除非,除非那具尸体根本就不是许韶宁。而且他重伤之时还是祁山公亲自为他诊治,祁山公竟然一直 李卓有些无语,这种情况在自己还是屌丝的时候,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但真正达到这个能力的时候,才发现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牛叉。 在刚刚发起进攻后,正是他们最脆弱的时候,林迪就是选择在这个时候发起进攻。 要知道这可不是用于修炼的能量,而是直接提升等级的转化完成的能量。 只是一时间,他也难以分辨来人是敌是友,因为他并没有感觉到张志平的气息,所以一时间也不敢立即与其联系,只是全力放出神念,开始观察来人的行动,尽可能地判断对方的来意。 算了!就骗他找不到吧,这样至少在陆离那家伙的心理,他那位陌生牵绊的好朋友至少存活在心里,既然没有见过面,那就保留那一份美好的牵绊吧。 “具体位置。”石室先生这次反而很冷静,应该是见怪不怪了吧。 关晓军上大学的时候,与同学们说起这种事情来时,很多人都不信,因为他们上的都是九年,国家宣传的也会九年义务教育,为什么偏偏关晓军家乡就是八年? “蠢货,这样的结果,我要他们干什么,五百人的精锐军团吗?你当你是训练出了意志军团吗?”闻言的蔡旭嘴角微微一抽的再次骂道。 而且在拥有了如此可怕的防御能力的同时,对方的恢复力也是一等一的迅速。 随便玩玩:三足地龙是十人副本,那么它的母亲的难度肯定要大于十人副本,另外,第七个任务是琴师完成的,这是不是暗示这是一个需要众多职业配合的boss? “不,铁匠这个词用到我们这种人身上,有点太掉价了!我称之为炼器!铁门主就是一个很好的炼器师,不是吗?”杨邪说道。 包围一圈的特种兵们,纷纷警惕性的点头,只怕异能人突然反抗,施展出诡异的能力。 张然讲完戏,化妆师就过来往演员脸上和身上都喷豆粉,模仿尘土。 阿诺德那张巨大的熊脸上,露出了犹豫的表情。如果要退出战斗,岂不是要违背誓约,背弃盟友?可是如果不退出战斗,那孙幼苗就有可能遭受危险。 蛮和巫也来到了他们曾经的家园——地下城,他们和大夏蛮族人在起点城的学习、研究工作已经完成,可以为大夏和他们自己的梦想努力奋斗了。 贾里玉和柳诗草坐在一个凉亭等候荣国府琏二奶奶的接见,半个时辰过去,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 赵之平,南周世家家主,九叶圣主,紫云殿殿主以及狮吼门主则都是脸色一急,他们担忧赵灵烟五人,想要进入,不过最终他们还是冷静了下来,停下脚步,没有真正追赶进去。 抬头望天,不知为何,东方不败突然感觉到碧蓝色的天空,出现了一抹黑红之色,压迫之感也越来越强。 “刚才的泥浆竟然是伪装?”叶奇惊讶不已。这几日他见过了太多灵草,这些灵草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天赋本领来隐匿自己,要是没有能力隐藏自己的灵草,几乎都会被妖兽吞噬,逐渐灭绝。 一百零六 http://.biquxs.info/

可惜李钰一声令下,身后的侍卫已将这六个男人牢牢抓住,院子前跪着六个上身全裸、肌肉精健、面色潮红的年轻男人,真是一幅活色生香的绝美画卷。可是有些煞风景的是,他们战战兢兢地伏地跪着,牙齿冻得微微发颤,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何处置。 沈翊宁忽然有些羡慕李真仪了,六个郎君,个个英俊帅气、肌肉喷张、身强力壮 得知是秦璐后,顾西西很想破口大骂,把这辈子听过的脏话全都打包送给她,但理智却告诉她,现在激怒秦璐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毕竟自己一连干掉了冰神和雨神,那两个可都是拥有十界神力的,如今拥有二十五界之力的勇士之神,都看不出自己的实力,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的实力一定超过二十五界。 但巫族二话没说,这就是真的性情所在,绝对是值得深交的一族。 这也只能说明,这尸骨的主人,活着的时候,应该是一个很强壮的人。 而元始则一直无声无息的,即使以张昊天之能也不能察觉他转世之身,可见元始确实还是有一套的。 室内袅袅淡淡飘散着鸢尾花的花香,窗边帷幔在风中无声飘起,透着无尽安眠的睡意。 这队伍刚排开,不少路过,还不知道这事的人,更好奇起来,连忙打听这是排的什么队? 安东尼久久不语,罗莎说了她几句便走了,她相信她的孩子一定能明白其中利害。 唐夜想让司马璞玉冷静下来,但是缠绵这种事做到一半,大家都没享受到极致的欢愉就停下来是相当痛苦的事。然而,这时婴灵猛然冲进来。 镇上的领导全来了,带来了匾额,贺礼,随了份子,而且很低调,包括县里的领导,省里的领导也来了一个,也都送上了贺礼,随了份子,表示祝贺。 青衡就真的抬头朝那边的两人看了一眼,这一眼之后,她就反应过来了。 “……”阿姨即将脱口而出的,我再去拿双筷子的声音咽进了肚子里。 他对于此时大蛇丸真身的潜伏状态若有所悟,竟然没有将身体能量和精神能量混合提炼出查克拉,是以哪怕地面上的佐助开启写轮眼,也发现不了大蛇丸。 而后,史塔克接收到弗瑞的告知,原来那个陌生人解决导弹危机,并且将导弹扔进传送门洞口的另一边去了,顿时心中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这才转身飞回史塔克大厦。 莎莉丝特这才摸摸额头,想起来,昨晚上和大家一起喝酒的,自己怎么回来的却给忘记了。 展武吒有些懵了,轰碎无数混沌剑气,发现其中蕴藏四股与混沌剑气同源的剑气,但稍后又发现鸿钧竟然跑了,没有丝毫犹豫。 太虚观,五道之一,道界享誉盛名的修行圣地之一,乃是道正派别,坚守本心的道士。 这话说的,搞得林木水性杨花似得,林父林母都气坏了,可是对她又无可奈何。 步千怀细嚼慢咽着眼前素斋,他在享受,刀光剑影的江湖,吃饭便是一大享受,所以他很静,也很慢。咽下最后一口,放下筷子,轻抚红色枫叶。 “那个,我和他们二位也算是朋友,不如让我帮你劝一劝,我看二位也不想弄的这么僵。”老九尴尬的看了马军一眼,然后又看了看叶成和左丘义说道。 “吞噬!没想到我那么引导你,你依然还是踏上了吞噬之道!不过,到此为止了,你的一切都将是我的!”鸿蒙说完,瞬间出现在朱宏面前,一掌拍向朱宏天灵盖! 一百零七 http://.biquxs.info/

木门微启,茯苓领着两个年龄小一些的小丫鬟进来,笑吟吟地说道:“夫人,这是秋瓷姑姑新挑入府的小丫鬟,今日就分到院子里的。夫人您看看合不合眼?” 两个小丫鬟看上去不过总角之年,粉腮齿白,双手整齐交叠放在肚脐眼前,胆怯害羞地低着头。 沈翊宁朝她们挥了挥手,示意二人向前,柔声问道:“你们叫什么名 魔君知道这是凌芊芊对自己说的。虽然心里很讶异。但是知道已经不能带着她一起走了。于是急忙御风飞行逃走了。 “如果不是因为接下来还要应付南宫家和尹家那些老怪物,我真想跟你好好玩一下,不过这并不代表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在他们来之前,我们先找点事情娱乐一下,北剑,过来。”凌乘风突然招手示意凌北剑过来说道。 她想要收拾陆青儿,但是却有司雪衣一直在保护者陆青儿。她已经没有机会下手了。 要知道,那十多位罡元爪牙可都是中阶武帝境强者,而且都是中阶高级修为,基本上都是五品六品武帝境修为,比蔡志雄的修为足足高出了两三品修为。 这一步棋,他们已经布置了很久很久,方才找寻到这个机会,将反联盟圣教的总部找寻出来。 如果凌志远给面子的话,再好不过,他也省了麻烦;如果对方不给面子,这可就怪不得他了。 龙辰风也从山下上来,走到了林云的身边,等待林云的下一步指示。 手臂横扫,无数天轨符纹跳跃,禁锢时空,封锁阵力,掌心更是演化出一个巨大的黑洞,便将将龙火羽彻底吞噬镇压。 陈霆沉默片刻之后,突然一拳轰出,烈焰翻腾的更为猛烈,恒星大日居然没有被一拳轰碎,而是平平的挪移开来,原本的位置上却是出现了一个黑洞,无数阴风冲击扫荡,还传递出一阵阵凄厉的鬼哭狼嚎之声。 他们知道刘腾达家境不错,可是要花八万八包下一个包间,他们并不认为刘腾达一下子能够拿出这么多钱来。 上京圈里身份最尊贵的那几位爷都坐在长沙发上,这里不是她能来的地方。 昨日他们收到的礼物只有公的没有母的,如今收的礼物有公有母,正好可以配成一对,到时候圆圆从她的系统商城里面把买下来的牲畜也拿出来,就不会让人觉得奇怪了。 可唐龙确实没有唐啸这种心思,一路上数次欲言又止。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它如太阳圣光一般,刺目的光辉,在它出现的那一刻,就瞬间照耀整个矿洞。 至于六星及以上的人才,现如今依然还是没有,仅仅只有一个状态并不稳定,一会儿是五星,一会儿是六星的朱永春。 在这一侧,由于罗西已经把左后卫吸引过来,前插的威尔逊无人防守。 这实打实的马屁,透着清澈的愚蠢,她不会奉承人,夸起人来既生硬又讨喜。 布冯纵身扑球,如长猿摘桃,双掌将皮球托向边线,赢得主场球迷的阵阵掌声。 沈嫣然眼看自己的包袱又回来了,连忙上前向老夫人证明自己的清白。 “九弟,见了我都不打声招呼的吗,看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她一手拿着皮鞭。 北山狐咬的牙根疼,这个北山百微刚才数次打断自己的说话,现在又卖关子。 即使成了孤魂野鬼,她都敢和神尊叫嚣,可一旦提起兰幽,她就什么都顾不了。 一百零八 http://.biquxs.info/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如今的你和他或许都是一面未经雕琢的铜镜,若是日日耐心雕刻擦拭,这面铜镜也许会照亮你和他。可是如若你用了如此偏门手段,这面铜镜便是明明白白摔碎了的,破镜难重圆。你可要想清楚了。” 柳兰蕙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阿宁姐姐,我、我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太明白。我定然是爱慕喜欢他的, 他直奔电梯,准备向着顶楼去。大约三十秒后,电梯的门开了,里面没有人,他走了进去,按下了最高的楼层。 这当然只是我的一番牢骚,删号什么的自然不可能去做,先不说我为之付出的精力与时间,就算是为了等级排行榜上第一名的荣誉,我也是绝对不会这么去做的,嘿嘿,想想自己其实也还是挺虚荣的。 “他死了我会有麻烦吗?”唐静芸笑的淡然,似乎完全没有在和人谈论一个的死生的感觉。 假如说莫名其妙的钱袋还对我有着那么一点点的帮助的话,那么另外的一件对于我来说就是祸福难料了,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百分之一百地会选择放弃掉这一件特殊物品。 二次出现在星界的会议室中,众神的神情变的也不象。”么严肃了。或者说,连气氛都变的轻松了不少,这是之前很难得的景象。 来到甲板上,为的修士将几人随意的安置在了一处角落中,随后,大船轰隆一声,横渡而去。 “那可真的是太遗憾了,”日落西山的心中才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不管怎么说一个队伍并不完整的中国队才是他们所希望的,当然,在表面上他所显示出来的分明就是一种十分痛惜的表情,仿佛失去的就是他的好朋友一般。 还有答应魏清凌的地,要拿出一些地出来给魏家种粮做酿酒专用的。一问,爷爷与魏老爷早就把地给划好了,一批佃户专门来种魏家要的粮,挑的是最好的种子。 此刻,这噩梦被兴地轻易的撕碎了,这邪魔宛如战神,不可战胜,怒吼威势之下,谁敢轻触其锋? “多谢多谢,唉,我家的情况你们也知道……”张婶子说着就抹起泪来。 “你听我说!”御姐大声的冲我喊着,一把把我压在了床上,我第一次觉得御姐的力气那么大,不知道是不是我身体太虚弱的关系,居然被她死死的按在床上站不起来。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句俗话二刚当然都知道,只不过以往很少去迷信这样的无稽之谈。可现在,二刚终于知道自己错了。 禁锢术好像是为了印证布拉德利的话一样,一点点的收缩,最后在娜迦恐怖和不解、不可思议的眼神中,临身。 “威威!你做什么?我告诉你别乱来!”情急之下我压制不住心中的急切,再也装不出事不关己的样子,对着电话喊了出来。 买好票我去了很多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因为我知道也许这次离开时真正的永别,就当留个美好的回忆吧。 “三飞”在武功之道里各有擅长,楚飞惊注重狠辣,贺飞情讲究飘逸,戚飞失在乎狂莽。 大陆,也是光耀帝国第一个开通对外贸易的城市,其繁华程度可见一斑。 布拉德利‘呵呵,你们就是新来的那一批狂战士吧,欢迎来到天堂城,我是本城的城主布拉德利’。 “呵呵~现在说话了?我还以为你骨头有多硬呢!可惜玩了!”刀疤脸说着,就拿着电击棒往我身上靠。 一百零九 http://.biquxs.info/

沈翊宁回头看向众人,摸了摸眼角的梨花泪珠,胆怯娇弱地无意脱口而出,可是众人又能听得一清二楚:“大家可都听清楚了,王爷说是就是,可是我们百姓都知道圣人才是至尊之法。难道说这王爷还在圣人之上?这、这可是大不敬......” 士兵自知说错了话,气急败坏地拔刀挥来。樾衡手疾眼快地拔剑相护,不过两三下就 “不是,今天的报纸你看了吗?”李泽律的语气有些焦急了起来。 而站在一侧的龙晴看着冷月,神色不变却仍旧难免惊讶一闪而过。 想想一座连绵数十里的大山之间,上百万魔兽齐齐仰天怒吼的景象吧,天空之上的成峰老祖等人脸色齐齐一变,成峰老祖更是一脸冷峻的摇摇头。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凌素想着就四下观望,她身为凌家人,对这个地方都相当陌生,之前在凌家她的活动地方虽然以大房的宅院居多,但是对于府邸还有这么隐蔽的地方,仍旧有些不解和怀疑。 叶天羽知道了很多的事情,但却没有跟众人提起,也不需要提起。这里的事情终于妥当了,是时候赶回去京城了。 目送着顾辰离开的身影,安晓晓菇凉实在是忍不住感叹自家美人那卖关子的功力。 他眸中来不及褪去的泪光,就真的赤衤果衤果的现在了舒适的空气当中。 明天就要出发去录花絮了,顾恋看看时间,不管多晚,今天必须跟他说一下得让他有个准备。 下意识的,顾萌转过身看向来声音的来人。当看清楚来人的时候,顾萌的脸上有了丝丝的错愕。 可是,却再也没有能像最先那只鸽子一样“高智商”的物种出现。 看闻诗音的神情,很明显江枫在摸出同心玉的一刹那闻诗音就看见他了。 “混沌无极!”始道门的仙人屠仇天河和首先出手;紧接着,骨灵门、五行宗、破邪宗,邪月门纷纷出手。 无面神君已经化为一团黑烟,金霞老妖消失在了一片霞光之中,而摩天大王则消失在了那乾坤布袋之中。可是无论怎样,他们都处于翻滚奔腾如雪崩的剑芒之中。 金象缔发现青衣有一种要被渡化的感觉,所以他将青衣的一缕意识拉到人间来,他要让人间的红尘精彩来助青衣抵抗佛法的渡化。 “开启征收需要队长权限或者两位副队长同时通过。”系统再次出现了提示语音。 而在破灭剑成之时,花家,花都的统治者,在其一间客厅内,花家家主正吩咐属下好好照顾这爬山涉水而来的苦行僧。 启奏万岁,苏州府闹匪患,有乱贼冲撞了衙门,意图闹事。据说是同知谷人水挑唆所为。 在这样的情况下,吸入煤气的多少对樱花月都没太大的影响,反正江枫总有办法帮她把身体恢复到巅峰状态。 一般来说,皇帝的左右两旁,都是些什么龙凤麒麟之类。王侯将相,大多都是些虎马牛羊。反正墓主人生前喜欢什么动物,或者认为什么动物吉利,那就修这个动物的石像围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踩在了坚实的石板上——不是法师塔里踩起来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的木质地板,也并非柔软的泥土地面,而是某种非常坚硬的地面材料。 接着是林中华和林建华两兄弟,林建华现在不太清楚陈家父子和马世元的关系,所以表现很正常,而林中华则有心跟两人拉拉关系,可是苦无现在不是合适的时间和地点。 一百一十 http://.biquxs.info/

门廊处忽然一阵骚动,一个青袍官员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神色焦急地环视了一周,寻到贺昀,附在他耳边急急道了几句话。 贺昀突然抬眸看向沈翊宁,随后朝她大步走来。 沈翊宁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以为又有什么意外发生。 “沈娘子,齐王殿下在外面等着你了。贺某送你出去吧!”他的声音还是如从前那般温润如 “说你傻你还真傻是吧?殿下从没被谁逼过,如今到这种地步,必定有他自己的计划,我们跟着瞎掺和什么?”上官萧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那人。 “管他作战会议什么的,我根本就不需要听。只要你告诉我该待在什么地方打架就成,少说点那些有的没的。”这时候,一个黑色碎发,光着膀子正要穿蓝色马甲的男人语气粗鲁不耐烦朝着地面上砸了一拳。 刘易斯她那坚毅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在王轩辕的强烈要求下,说了一番感人的话语被他都记录了下来。 也不知道休息了多久,他方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准备通过世界门回到主世界去。 现在,秦邪在吞噬本源中发现了帝央的一缕神念,两者为了争夺本体各不相容,一个是另一个自己,一个是灵魂缔结者,他该帮谁?或者应该让它们俩和谐共处? 他是个灵魂体,本应该会被穿过的灵魂到了冥神手中,却变得像是拥有实体一般。 当冷奕涵等人接到这份回复之后,都不禁深吸了口气,交人的事情实在二族之外的地方进行的,雪幻、凌寒、冰寒三人均不出席,而是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他们还有兽神七人。 接下来的问题是:按照故事的剧情,他们是如何得到这些拍摄录影带,进而制作成影片的呢? “朕登基时候未封,现在加封,是不是有些不妥?”魏华清皱着眉头问道。 “呵,王爷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难道王爷不知道,本宫为何请您过来么?”夏清和皱着眉头问道。 听到沐婉兮的话,楚炎顿时一愣,没想到,这条冥血吞天蟒,还挺抢手。 而崔涛的实力,是的,他隐藏了实力,不过却也只有人帝级而已,而他事实上并不知晓天默的具体实力,地王级之下,又能有几人是他对手呢? 暮鼓晨钟速度惊人,几乎超越的通天境的英雄,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飞行着,眨眼之间,就飞行了上万公里。 跟在圣帝强者身边的两位武帝,一左一右,如同两条鹰犬,开口嘲讽威胁道。 原本老马想说不是,然而还没说出口就被老羊横了一眼,顿时犹豫着什么都没说。 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看起来瘦弱的男孩,身体里面竟然拥有着如此庞大的力量。 即便是此刻的萨古斯身形庞大到了六米,一身劲力犹如深渊一样不可见底,被封锁之后也如待宰的羔羊,丝毫没有反抗之力,任由他的生机在这一刻不住消散,慢慢的,成为一具尸体。 二爷爷抱住刀把子,将他拖到了水眼边上,刚一放下,忽然另一头的树洞中窸窸窣窣地响起来。 上面的耙钉隐隐散发出令人战栗的寒光,让人隐隐的感到有些刺眼。 观众们似乎都明白,接下来这一战就是分出胜负的关键。刹那间,他们都闭上了嘴巴,整个竞技场显得异常安静,只能够听见粗重的呼吸声。 一百一十一 http://.biquxs.info/

随后感觉身侧微微一陷,她倏地睁开惨淡的双眸,映入眼帘的是李钰冷峻坚毅的面容,他冷冷地盯着她,缄默不语。 她撇撇嘴,再次闭上双眼,就当做他这个人不存在。我就跟你耗着,哼,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李钰知道她在与自己斗气,也明白她在坚持什么。最终服软之人也只能是他自己了。 许久之后,只听到头 而与此同时千米外的卡尔神情一震,不过他也没有过多惊讶,随后向魔煞汇报了扫描的情况。 每年的初一,我们全家都在医院,守在爸爸的病床前,说着一年当中发生的那些事,反反复复地说……只是不知道,爸爸到底能听到几句。 他说完后,联络器里再也是没有声音,李逍逸看着眼前陷入灾难的城市,眼神变得无比坚决。。 三月的时候,海城的夜风很凉,当风吹过的时候,路人都会感觉到那种透骨的寒意。 只见他身躯一震,后背上一个老虎的图像浮现出来,接着全身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在金光冒出后,胡八一腾地就张开嘴,随后。。。 自己上去顶了第一波子弹,然后死了,或是重伤落个残疾,最后功劳就得让后面弄死老跛子的人捡走,这种利人不利己的事谁愿意做? 不过有一段对话倒是让我现在都记忆犹新,当时是其中的一个很娘炮的声音,我称为甲,而另一个我称为乙,再一个我称为丙。 对于炼金术师而言,灵魂是非常重要,所以对于炼金术,一旦灵魂反噬,这就是致命的打击。 “关于吼天的传言,你应该听到一些吧?”可可在不确定的情况下,自然不敢多嘴。她决定要是蓝若歆知道她就说,不知道她就一个字也不透‘露’,毕竟蓝若歆跟吼天很可能会成为终生伴侣。 圣主淡淡的看着,没有动手,他要从根本上打碎这三人的信心,这样才有机会招揽那两个他觉得意志不是那么坚定的。 “不清楚,但是石博士给我们都说了,只要看到你,就让你去实验室一趟,好像是什么大事!”秦政摇摇头,继续道。 “老大,你还活着!”愣愣的看着这一切,黄安这才激动开口道。 孙成随手一扫,就将这金元丹收入怀中。随后这才扫荡起其他宝物来。 这一次,墨天明终于等到闭关修炼的表哥出关,而且恰好和唐峰一起来参加内院考核,他自然也想借助这个机会狠狠修理唐峰一顿。 卡罗之前可是帮助盖伦对付了那么多高手,从未失手,难道连一个娘们都对付不了么? 作为最后一批进入的林若轩和东陵学府高手,终是彻底恢复了修为。 据青行灯上次在高级区转了几圈得到的信息来看,大部分时空使徒总结出无限空间拥有不存在情绪的意志,一切都公式化办理,当然这个意志极其强大,能够有效处理数万时空使徒在不同世界进行任务的信息。 孙成在梦氏武馆多年,对此人的传闻也曾听过,他曾是一位猎妖师,以猎杀妖兽为生。一次在猎杀妖兽时,差点被妖兽吞吃,正好被路过的梦瑶老师所救。 “有种你他吗再说一次!”鲨鱼忽然一步冲到我面前,伸手揪住我的衣领,瞪着眼睛一脸不服干一架的神情。 罗德刚刚说完,便独自急速的往天空中飞去,渐渐的消失于众人的视线之中。 一百一十二 http://.biquxs.info/

第四日的午后,长安城近郊西北方向的山林突发大火,火势蔓延肆烈,很快便要殃及到近郊的良田和民宅。京兆尹无法,只能派出部分禁军前行探查火情,下令尽快扑灭明火。武昌帝下令命李钰带领京郊大营的两千军士前往西郊救助被毁的农田和农民。 入夜,城北玄武门外火光中天,值守在皇城门外的羽林军禁军竟然只有平日里的 “能怪我吗?越是遮遮掩掩的,越让人产生好奇心。”矢胴丸莉莎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克比沙恭敬的应了一声,接着不一会便跑到船舵室里调转船头向着面具男所说的方向航行而去。 “怎么回事?”徐风走到窗边,远处的天空上一个巨大的黑影漂浮在天空,隔着这么远可以想象出本体有多么巨大,那个黑影在9个黑色的太阳下看不真切,无数的炮弹在上面炸开,却安然无恙。 “你!”上官婉儿没想到龙玄会说出这样混蛋的话来,一时气结,恨恨的瞪着他。 那池水幽暗深邃,阴冷刺骨,里面又能隐约看见面色扭曲的无数人脸。 “别那么多废话,赶紧滚蛋。”秦彦松开他的手,用力一甩,顿时将男子摔了出去。 即便是给宋婉晴一席话说得眉头紧锁,看到这一幕郑昱也不禁有些莞尔。 现在想来那该死的“神之鞭”就像一根舌头,将食物卷进嘴里,难道他们刚刚呆着的地方等于口腔?看情况这条通道差不多是等于肠道了。不过他们不是应该在“口腔”里被嚼碎吗?怎么会好端端的来到这里。 但一般来说,空手对刀剑的方法,是等对方挥出一剑之后露出破绽的刹那上前攻击,无论是出拳也好踢腿也好,本质上目的都是一样的——试图让对方武器脱手。又或者是扭住对方持械的手不让他动弹。 陆羽没有多去管新人,反正最后他们不论是什么结果,对于陆羽的区别,也只是猎物的多与少的问题,猎物有很多不是么? 一黑一白两个鬼魅般的身影也正仿佛牵狗一般,用一条绳子套着许仙的脖子进入阴间地府。 陆羽,来自华夏与扶桑樱花大学的交换生,来到樱花学院短短几天,就凭借良好的相貌,幽默的言词,还有温和的脾气获得了极高的人气,这在扶桑是有些不可思议的。 莱特头皮发麻,连忙拉蒂娜的手,拖着那个倒霉的蜥蜴人退到内政厅中,“砰”一声锁上了大门。 晚膳用完,天已经黯了下来,西方的天际涌起条条乌龙似的云彩,滚荡荡的,逐渐聚拢过来,掩满了整个天空,是一付愁煞人的哭脸。 呼声更近,更响,在周遭的的荒丘怪石中回应,似乎竟是用魔法喊出,只震得琉雨耳中嗡嗡作响。 而哪吒眸中明显刹那的挣扎,接着脸上便现出一片坚毅之色,再想到自己所帮之人可也是堂堂三界公主之尊,就是杀了孙悟空又何妨!陛下原本莫不是亦有此意!这次便且趁你重伤,自不能放过你。 要不是众人手中有些强大的火力支援,这会儿估计早就被团灭了。 “轰隆!”宝塔狂震,一下子被轰飞了出去,强大的反噬之力让李靖一口血狂喷,气息瞬间变的萎靡不振。 艾米娜松开了抓住杀神的手,杀神就像是破麻袋一般,随意地瘫软在地上。 “啧,牛!我外甥也在这附近讨生活呢,回头我也和我那姐姐说道说道,让他也加入大宋的帮会去,好歹也有个护犊子的老大照应不是。”辫子男说道。 一百一十三 http://.biquxs.info/

一夜之间,曾经如日中天的秦王府哀鸿遍野,血流成河,无人生还。 翌日,数十名长期被胡应维欺辱打压的官员齐齐联名上书,其累累罪名和罪证证据确凿。陈靖大将军上书列明胡应维在七年前的哈勒之战中通敌卖国、欺君误国之事,为哈勒之战中无辜枉死的十万将士正名。本该死去的贤于可汗竟然死而复生,生龙活虎地出现在朝 何况,婆罗洲地广人稀,生长血兰的雨林,方圆百里都无人居住,怎么打都不怕伤及无辜,可以放手耍大招,酣畅淋漓的斗一斗。 他进入新生劳改营,没有使用原样貌,而是利用易形神通,微调了一下脸型,以前俊朗秀气,眼下菱角分明,尽显刚毅,一看就是位猛汉。 直到两位老人离开,何清清的心情才恢复,想到这几天所发生的事,她准备去警局探望邵丁。 现在有一个掌握未来科技的知识信息的机会在他眼前,他自然要牢牢把握。就算学得非常吃力,他还是硬着头皮看下去。 校篮球队的教练田旭难掩脸上的兴奋之色,他真的害怕杨子宁根本就不用出场,考古系就赢了,那样的话,他真要骂娘了。 好多高楼大厦上出现一条条诡异的影子,跃跃欲试的想要飞上天空,朝方纵的这边看一眼,很不甘心的从楼上跳了下去。 赵南山抓住焦急乱窜的珊珊,再次施展咫尺天涯,瞬移至千米开外。 天位境强者,已经走完神通境的整个过程,结束生命蜕变的第一重阶段。 有些声音的来源是贩卖违禁品的黑商,有些声音的来源是收集情报的眼线,而还有一些则是来自于卖身求利的风俗工作者们。 此时,在寒潭周围的,除了杨子宁跟沈重义之外,就只有东方情了,毫无疑问这叫声是东方情发出来的。 就这样,余颖将那只准备送人的枪支,好好检查一边,把所有的改装问题都一一搞定。 干掉了第一个敌人,田一虎带着脸上的鲜血又迎上了下一个。杨光这边出击的人并不多,可是每个都用两败俱伤的打法拼命,竟然截住了人数是自己这边两倍的私盐贩子。 这样一副国人喜欢的有福气的样貌,此刻微笑起来,更是让人十分容易有信赖感。 郭峥一见到是岳纤云,便不由面上一惊,张大了嘴巴有些发怔。尤其他才刚说完岳纤云不久,岳纤云就忽然到来出现,也让他有种背后说人坏话被抓个现行的感觉,发怔中还不禁有些尴尬。 这要是搁在以前,姣娘可不想多管这劳什子的闲事,没得在惹祸上身。 星期天放学回家,本打算走华国庆的路子,他在国外消息渠道多,尤其又做边贸的,肯定比他这个消息闭塞的强。 带着高度的喜悦,周德想要挖了几块灵石,可是下一刻周德就停住了,根本挖不动,这些虽然都是灵石,可是比钢铁还要坚硬,自己无论怎么使劲都无济于事。 之前在公园,她刚打算要数时警察就出现了,后来便跟着林旭一路紧张地脱身逃跑,所以也一直没时间点。直到现在觉着彻底逃脱,她才放松下来地打算点点,数一下收获的成果。 第一批先富起来的人就这么被大浪淘沙,被拍死在了沙滩上可不在少数。 “看看我们有没有进入外门弟子的决心!道心坚不坚定?”这些人又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着了魔了不成? 一百一十四 http://.biquxs.info/

韩公公微松了口气,命两位小太监用简陋草席裹着胡凌珍的疮痍尸首出去,只道要尽快回禀圣人便退下了。 沈翊宁看着地上的斑驳血迹,黯然伤神。怎么说胡凌珍也曾经是武昌帝宠爱万分、捧在掌心上呵护的女子。将死之时,武昌帝连看都不看一眼,只剩下一张草席和一抔黄土与她同眠,真是令人唏嘘万分。 自古帝王多薄 陈世豪点点头,他不相信这通缉令有用,有能力俘虏雷战他们三人的强者会在意一份通缉令吗?说不得黑虎会的负责人只是摆在前台的傀儡而已,谁会相信一个混黑社会的能抓住三只强悍吸血鬼? 原承天见真童不肯入宫,心中更是着急,只因真童这番表现并非无由,须知真童的心情与本主神君息息相通,神君若是欢喜,真童亦是欣然,神君若是焦燥,真童必然不安。 但这也是相对而言的,五彩神石鼎毕竟锻造出来的时间比较短暂,再加上杨凡的实力还没有提升到特别高的地步,这本命法宝与主人是一起成长的,所以,五彩神石鼎与青冥剑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些。 神动境的存在他们在龙族秘法的帮助下已经知晓了一二,但是越是这样,他们的心越是火热,对于凌飞扬越是抓得紧。 这一幕,不仅让他头皮隐隐发麻,可以想xiàng,如果不是陆聿明出手相助,及时将他唤醒,恐怕菩提树真的会被吸干。 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刚刚宋立那一剑究竟是多么的强大,他亦是知道,如果那一剑直奔自己的头颅而来,自己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绿色的增幅能力为:全属性临时增加百分之五,并且在战斗之中会额外触发燃烧,冰冻,灼热,迟缓,石化,流血这六种状态中的一种,异常状态目前触发几率为百分之五,持续时间为三秒。 在伥鬼之后,周云峰抽空档又炼取了几枚道灵,其中甚至还有一星血炼者的,对于一星血炼者的道灵周云峰当然是看不上,不过练手而已。 娜娜瞪大了眼眸,全神贯注地关注战局,她也同样不信宋立就这么容易被收拾了!和她持同样心思的,自然还有龙皇大人。 然而居于寒潭中的那位主好像也感觉这么战斗下去是并没有什么异议的,于是乎也就此收手了。 谢七顿了一顿,似是有些犹疑,但又见到那花甲老者眼中的杀机,身边亦是有人看出不对,连忙在侧劝说,衡量利弊,此刻情势显而易见,若不答应……船上众人必将覆灭。 “我没事,不用担心。”婆娑耶尔看起来镇定自若,要知道神思发出魔力,是需要很强大的供给的,但是婆娑耶尔看起来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秦凡第一次兑换现金后在网上买的手机,当初他只求最贵,不求最好,结果买了这玩意儿是纯正宗的奢侈品,中看不中用,上个网还慢的要死,而且只能玩少量的几个游戏。 但是秦奋两次代替天道回答,直接吓的三十三天外天两大圣人摔破了酒杯。 之间那鱼被渔翁用一个大木桶装着,上面还盖着渔网。仔细一看,这鱼身子线长,不仅两对鱼翅宽达犹若鸟翅,鱼尾也十分细长,犹如鸟尾。 秦奋更想哭,大厨子这人,算不得多善良,但起码也是一个好人来的吧!看着两人相拥,秦奋的心有些难受。 一百一十五 http://.biquxs.info/

他的身侧还蹲着一个酥胸半露、面色酡红的侍女,她正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身前之人。侍女的头发散落、衣衫凌乱,白皙的肌肤上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红印,方才鱼水之欢的痕迹淋漓尽致。 他一手捻着一个天鹅瓶酒壶,另只手搭在女子裸露的肩胛骨上,来回揉捏,一副活色生香的艳丽美景。 这与楚王李瑨在外头皎若明月、彬彬 “当天奚叔,就是我们相里族长不是跟你说筑基成功后就传讯给我,说要送你一份大礼的?”听到叶拙问话,相里兀忽然显出几分不爽,咬牙切齿语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一份大礼几个字。 金身巨人轩辕辉煌连连向后倒退了几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陈锋的白色光团,突然开始扭曲变形,渐渐化作了一柄巨大的光剑。 朱砂石本人也是不得不拿出了一个能量防护罩,把半公里的城墙保护了下来。 吹净了上面的灰尘,露出一个漆黑如墨,类似于纸张的东西,赵铭将其拿起,入手沉甸甸的,要比一般铁块还要重,纸张上面无字无画,一片漆黑。 骆天有些感激的看了一眼常宝儿,他还是第一个对骆天这样说话的。 这一顿饭赵铭吃的根本停不下来,知道肚子饱饱的才是心满意足的打个饱嗝,这些天风餐露宿的,可是把他饿坏了,以他现在的修为还没到那种可以以吸食天地元气为身体能量的地步。 “轰。”瞬间的,便是一阵闷雷般的声音响起,白战那高大的身体,瞬间便是被抽飞了出去。 一边说着,这个中位神冒险者把目光看向了一旁的一位冒险者道。 众人只看到,向左双掌不断进伐,期间时有变掌为拳,随后又脱拳为枪。一双大掌挥舞起来,可谓是滴水不露,偏偏双掌交错之中又传来山林呼啸之声,金石滚动之音。 于是,为了练成这个武功,慕容映雪在练功房子里都点满了蜡烛,为了试验自己是不是能够用指尖,就将蜡烛都熄灭。 “一百万怎么可能拍的了电影……想想都不现实。”景恬向自己的助理招了招手,助理从包中取出一把车钥匙,放到景恬手里。 姜凌也没打扰他们叙旧,虽然这个旧看来是单方面的。所以两人交流得也挺尴尬的。 等着老妈打钱来,姜凌回到学校,男生寝室一片漆黑,要到九点才开灯,十一点熄灯。所以真是赶着学生出去浪。 仪式结束后,凰儿独自来到后花园散步。这里是她最喜欢的地方,静谧安详,漫步其中令她心情舒畅。 周围的众人纷纷向姜筱投来羡慕的目光,而她自己却高兴不起来。姜筱明白,这种幸运并不能代表自己的实力,而且直接晋级也意味着她无法通过战斗来检验自己的能力。 据中军那些人说花木兰简直就是个疯子,现在一瞧,似乎是不尽如是。 几乎是在鄙视一开始各种闪着寒光的兵器就出不穷,闪的眼晕,因为没轮到自己许多其他灵根的弟子都不太在意,只是单纯的品评着哪个弟子更厉害一些哪个弟子看起来不太中用。 他这段时间的困境,都是多亏了苏甜才解决的,不然的话早就被皇帝以此问责了。 独孤那雨也跟着过来凑热闹,但是他们手底下没有人参赛,所以也干脆不带兵来了,他们几个也就当来串串门儿,看他们训练,过一会儿就走,独孤甚至还准备了坐垫,一副看戏的状态。 一百一十六 http://.biquxs.info/

沈翊宁当然想要一睹乞巧节的盛况,本来她还想拉着李钰一起出游,可惜李钰近日都在京郊大营忙于军务,分身无暇。 天色暗淡下来,沈翊宁领着白芷和茯苓兴高采烈地出了门。越往东大街走去,人流越发熙攘。娘子们皆是精心打扮一番,有些娘子还是与郎君一同出游的,成双成对,艳煞旁人。许多小娘子小郎君也都打扮得鲜丽明 李妃这两日以来实在是被曹奕折磨得痛不欲生,关键是曹奕这个死太监根本就不按照套路出牌。 反倒是马克战甲不断的在它眼前晃悠的样子,让利维坦巨兽感觉有些碍眼。 “不过话说回来,这还是咱们第一次解说lpl在总决赛上有如此安心的感觉。准哥的采访只能用霸气侧漏来形容。”娃娃给给一笑。 景逸程面上云淡风轻,接受着他的目光,这一刻他突然好像看清一个事实——晚榆对他比对自己要客气很多。再结合之前李姐说过的话,他心间豁然开朗,嘴角翘起了笑。 咔嚓,黎悦手里的西瓜被切开,一股香味儿飘散出来,她顿时愣住,身子一动不动。 无数观众下意识起身,嘴唇上下浮动,音调似也与王记得没有差别。 霍弋已经见过了刘双双一家,他现在也跟着白絮一样称呼,闲聊起来。 沧澜剑宗宗主脸色阴沉,目送着那些被看押在道场中准备行刑的不老山道统的修士们纷纷离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很是难看。 曹奕决心决议用力将右腿抽回,然而几次三番尝试之下终究无果。 “反打!!!!”明凯几乎是用吼一样地在语音中拉住了想要下意识卖皇子逃跑的队友。 “是谁刚才的话是谁说的没有人敢在我们慕容三少的面前嚣张。”为一人是一个不到三十岁一脸凶狠之色的男子。 那边的大壮还有阿力在听到华哥敲击墙壁之后。俩人对望一眼,接着大壮率先,身子一跃,两米多高的身躯猛的向上一窜便双手抓在了那琉璃瓦的前沿上,接着身子一纵一跃,便跳了进去。 恶狠狠的盯着蓝羽军海军的新武器,赫楚塔兹下达了全力攻击的命令。 相反,卓凡却是没有鼓动体内的元气,盯着宋惊天的一双眼睛,却已经变得赤红,并散发着妖异的光彩。嘴角的笑意也泛着冷酷的残忍,像一个嗜血的恶魔在发出死亡的邀请。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危险的野兽气息。 县长助理,一个新名词,听说去年在某些试点县出现过,不过对大多数人来说,这还是一个陌生的官名。 听了这话韩栋凯没有来的一阵心痛,看着眼前那娇美的面孔,他犹豫了,自己这么做值得吗? 常宁不住的点着头,脸的笑容却慢慢的消失,眉头也渐渐的皱了起来。 在萧远河突然的说出这么一句怪异的话语之后,还没有让眼前的杨华彻底的明白是怎么个情况的时候,他的身影已经转过身了消失在了院落里边。 “我做事,什么时候论到你来多嘴了?”花灵冷漠的对着花锦喝斥道,那冷漠的表情与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严,尽显一宗之主的霸气。 难道唐鹤真的只是到八道联盟来避避风头的?他还有更好的去处? 烂肉荣和黑虎两人又是一阵狂笑,黑虎笑得连气都喘上了:“这涝病鬼要替天行道,我没听错吧?我先送你去见阎王”。 一百一十七 http://.biquxs.info/

何妈妈的双眸铛地一亮,笑意盈盈地收下金元宝,热情地迎着三人入内。 沈翊宁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大咧咧撑着腰好奇地四处眺望。郎君们面红耳赤,左拥右抱,好不心潮澎湃。当真是好享受呀! 白芷和茯苓脸红心跳,缩头缩脑地躲在她身后不敢直视眼前之景。 妈妈领着三人来到二楼的一处包房。包房里布置精 目光不由得望了望轿帘子,轿帘子随着轿子的颠簸而不停的摇晃,轿外的景色不时的映入慕容雪的眼帘,那些景致……若隐若现。 她冷静下来后,想了那个男孩。她不相信他是林珊和江凌城的孩子,因为这么重要的事,珊珊绝对不会瞒着她的,而且怎么可能她会有一个七岁的孩子,除非她大学的时候就怀孕了,那更是不可能的。 说到嬷嬷,慧慧倒是真心地笑了,嬷嬷是这原身的亲身母亲从娘家带来的贴身大丫头,自这亲身母亲去后,就一直不离不弃地照顾着她,不管是在原主的心里还是在如今的慧慧的心里,她都是个如母亲般特殊的存在。 “哎!我在!”听见君惜瑶喊她,慕容雪赶忙兴奋的回答着,并做好了回复他的准备。 王蓉后面几句冷嘲热讽,林志东没听懂,倒是沉浸在前面妻子对自己的崇拜。 苏杭知道,手机肯定握在梁菁的手里,否则刚才那样通电话就不会被提前挂断了。 凌真走着走着,内心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战意,让情绪变得甚是亢奋,肌肉都有自发性的抖动。 刚才她的确感受到热烈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但她忙着和蒋崇说工作,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留意是谁在看她。 破碎的残骸化为黑色触手组成的粘液钻进了独眼巨人的体内,又一个腐化傀儡诞生。 当然,作为一个全族真王级的恐怖种族,其他魔物种族大多也不会对它们产生什么不利的想法,最多也就是趁它们落单时偷袭一下。 不过,虽然万磁王囚禁的地点不是什么机密所在,但是陆辰在网上也没有查到什么。 道士陈一凡的脑中突然出现了这个词语;好像许多仙侠电视剧里驱鬼对仗的道家高手的手段。 时间再晃过一次,终于到了大混战的时候,五十四名晋级者一起在一个大擂台上混战,淘汰掉十八人后,剩下的三十六人根据在擂台上的表现划分名次,与三十六名种子选手对战决出正赛名额。 钱汝君之所以走的九弯十八拐,倒不是防备后面两人,而是本能地觉得她要避开别人的耳目。毕竟她不能等到回到客栈房间,再把一大盆猪肉收进去。 面部的两箭十分致命,陈一凡却没时间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又向后望去;刚才的那阵箭雨,不光伤到了爬上去的星级士卒,就连陈一凡身后也传来一些中箭的惊呼声。 “回统制,方才武松刀刃即将砍到黄都监胸口的时候,他换成了刀面!”副将满脸崇拜的看着台上武松,对秦明回答道,他刚才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已经重回seed世界的雷诺依靠着周围的景物判断着自己的位置,应该是在殖民卫星上。 “妳要带走多少东西呢?”胡茬问了,人手的抽离,势必影响到樗县这边的发展,一次全部带走,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个,薛立之前提醒过金人,吃可以但不要挥霍浪费。可金人蛮横,不予理睬,还仗着身强力壮险些打了薛立。后来,他们变本加厉,不仅在樊楼胡吃海喝,还叫来了青楼的名妓跳舞助兴。 一百一十八 http://.biquxs.info/

吉源心底震惊,这小娘子怕是醉酒喝疯了,这三个金元宝能够抵他们整整一年的咨钱了。 “郎君,奴家不敢要。这三个金元宝能够抵奴家整整一年的咨钱了。” 沈翊宁粲然一笑,连忙将三个金元宝塞到他那若隐若现的薄丝衣袖下:“无妨,你我相识一场便是缘分。何况,若是今夜不用,日后怕是都无甚机会用了哈哈哈.. 那王爷在听到这个数字后,也是一阵苦笑。当满清王爷那会,一年朝廷会发一万两的银子,三万大洋也没多少。 林墨刚刚下班准备回家,谁知道在路上就遇到了这么个东西,真的是给她吓的不行。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胡蒂尔心中油然而生。暗自猜测道:该不是独立的是法国人殖民军吧? 无论他们对独孤月的看法如何,至少他们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收了东西就得办事。 “奔雷二重劲!”林秋猛然发力,一道雷电之力从林秋手中射出。 林秋也认真了起来,已经感受到了这一拳的不同寻常。林秋全身范起了雷电之力一道道雷电在林秋身上四处游走。 “少年如此狂妄,老纳智性,何需动请圣物,我手中有这树枝,你若能取走再说!”说话的是戒律院的住持,随手折了一截树枝,冷冷的说著。 现在,丁玲对杨奇更是好奇,一个凡境修士竟然拥有不输于脱凡境修士的力量,到底是什么手段? “不干什么,我在西风了,去找你不行吗?”电话那头语气不是很好的说道。 老四是带兵打仗、执法行刑的炮头,他是典型的猛汉子,有一手好枪法,人生格言: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咦!宗主,你看,那是啥?”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道惊奇的声音响起,而这一队人闻声看去,只见一道金光闪过,重重的砸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些相片都是偷拍的,连拍几十张,然后专挑最丑的上传那种,说她吃相多么难吃,还有看上去像在挖鼻孔的照片,她脸上的疤痕被放的特别大。 “你别叫了,你家老祖宗,救不了你了。”而就在王博月在不甘的吼叫的时候,李菲的声音陡然的出现在了他的身旁,王博月闻声抬头望去,只见李菲不知何时居然来到了自己的身旁,双眼冰冷的望着自己。 东衡沿海的宣怀巨商,他们以经营茶盐业获得了大量的厚利,势力雄厚,几乎垄断了整个东衡茶盐业的贸易,称雄东衡商界。 恐惧弥漫在旷野之中,他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声音的方向,至于是希望还是绝望,这已经无法去猜测,也许麻木更多的笼在心坎上。连死都已经经历过,难道还有比死更加可怕的事吗? “倘若多言如何?”林萧秉持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追问道。 至少真正能够去在这个时候所面临的这些事情,的确也是能够说明一些问题的。 张生看了看鸩觅闲惊讶的样子又看了看那只巨大的吊睛白虎,也是暗暗的咽了一口口水说道。 清让浅笑,“停车吧。”她想着她前脚出宫,子琛那里就已经知道消息了,只是这一路都相安无事,却没想到她知会了少晟。 做完这一切之后,林天遥走开了,只剩下令人印象深刻的白色背影。 可是吕玄就不同了,自从得了天耳通,那份惊喜劲还没完全过去,还真的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一百一十九 http://.biquxs.info/

李钰原本存了一股闷气,可是此时见她哼哼唧唧地撒着酒疯,双颊因为醉酒而泛着娇艳的胭脂粉色,他的闷气顿时卡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奔腾的气势蓦地被浇灭一大半,只剩下满腔满怀的柔情蜜意想要尽情倾灌给她。 他取过温热的湿抹布帮她擦干净脸和手,帮她脱了鞋袜,终于哄着她上了床榻。 翌日清晨,沈翊宁是在头 妹妹被抓走了十来天,昨天才被宸舟哥哥救出幻境,转眼她又开始瞎吹牛了。 每当他们见老人即将受伤,便猛地一拳挥出,拳拳不离秦家三兄弟的要害。 走出德顺商行,王烨在大街上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后,走进了另一家商铺。 这孩子是她昨日御剑外出时捡到的,当时见这孩子正在被三名黑衣蒙面人追杀。 海面之上,一片岛屿映入眼帘,其中一座最大的,就像是一只玄武巨兽,俯卧在海面之中。 魔法师想要掌握一个魔法,需要根据自身独一无二的精神波动,对通用法术模型进行修正。 赫连玥看着屌炸天的机甲,又看了看自己的短手短脚,有些胆怯,不敢立刻驾驶。 看了一眼满目疮痍的战场,王烨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便扭身回到了坐骑骷髅麋鹿旁,细细清点起了自己现在的手下。 没得罪李侧福晋之前,倒也是四菜一汤,只是,菜和菜一样么?汤和汤能比么? 想了想确认安排没什么差错的王百万就也不回去了,就在门口等着吧,他一点也不想进去面对王靳了,心惊肉跳的,不停扣帽子给他。 “哎,楚云?”还有点迷糊的沈雨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因为她看到大厅中间的大屏幕上播报了一条新闻。 “上游我不知道,只是走了一片路,就没有了,看不到什么。”李三里的话,相当于没有说,你这样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呢。 “凭什么?”薛城再次喊道,自己莫名就被人给下了职位,现在竟然还要将自己的人给收拾了。 “沈叔叔,您好,找我有什么事吗?”楚云推门走了进来,彬彬有礼地打着招呼。 贝卢斯科尼当初不也是凭借说手里的米兰和旗下的电视台扩大了自己的知名度么?!买球队都是有附加目的的,像雨果这样纯粹的说真的很少。 见到林晨嘴角干渴不已,柳馨梦心里想着他一定很口渴也很饥饿。 来人个子不高,手里没有东西,可是呢,却在腰上别了一把胳膊长短的刀,没有刀护手,只有一块布料包裹的一样。 “行了,别哭了,将你姐姐抱到那里。”叶檀自然不希望她将人抱到裴元那里,虽然他们都晕过去了,但是还是会容易出现麻烦的。 但眼下,韩宥可没有时间去围观他们对对方祖宗十八代频出的金句——就在刚才对莫甘娜完成击杀之后,对面的德玛西亚皇子已经从地图的视野当中消失了。 如此便可以轻易削弱大家族的权势,让那些根深蒂固的阶级得到弱化,人人都可以得到一份自己的立足之地。 占家现在分为三股势力,一是以他嫡系为主、拥护天玄令的人。二是一股不想拥护天玄令、想要代替嫡系的一批人。三则是中立但拥护天玄令的人。 “有证据了吗?和警方说清楚了吗?今天艾琳跳楼的事怎么搞?”南天问的都是关键问题。 一百二十 http://.biquxs.info/

他的身形一怔,猛地拥抱住她,声音从未如此坚定和温柔:“好,我答应你,往后余生皆是平淡流年、安稳快乐。” 他抬眸看着她,坦然说道:“我从来不向往那九五至尊之位,不过若是旁人想要借此由头陷害于我,我也定然不能袖手旁观、坐以待毙的。你且放宽心,待一切尘埃落定后,我们便远离这勾心斗角、争权夺势的长安, “恩,不着急,我说了晚一点到的。现在没有事情的。对了,好像是你的手机吧,一直在响。”杨希若说道。 “噢,雪儿喜欢紫色?”夜寒忻挑眉不解的问道,天界虽然也有紫色,但一般或是紫色或是紫瞳,极少有紫发紫瞳的颜色。 “冷总裁,我们好像没那么熟。”说着违心的话却想到两人几次相见的场面,第一次他便差点扑倒了她,夏筱筱背过脸去,不想让他看到她此时的窘迫。 她知道他是在问准备好结婚了吗?于是在队伍频道发了一个点头的表情。 想方设法就是要拆散他跟江净珞之间的感情。好让自己嫁入沐家,做他的妻子。 听到这一声喊,夏筱筱的步子不禁停下来,不过马上反应过来继续往外走。 叶君宜轻呼一声,不由得的跑到花林中,追随着那些散落下来的花瓣。 “哎哎哎,饭可以随便吃,话可是不可以随便乱说的。”李艺笑了笑说到。 夏筱筱勉强笑了下,便提起手上的袋子,里面是他们今晚的食物,似乎很丰盛的样子。 “你看到了?”想起之前沐煜之落下的一吻,夏筱筱心里有点明白了。 徐少棠知道方尖碑不受巫颂所控制,如果他们再遇到危险,方尖碑不见得会再次相助,眼下还是先离开这里为好。 苏曼曼不想在这里接,穿好了鞋子,随手把搭在腿上的披肩放在座椅上,朝着餐厅偏僻处走去,一举一动间都是摇曳生姿,引得人频频回头看。 再者,宋窈爱美也不想让岑墨看到自己歇斯底里痛不欲生的样子。 青年无奈的笑了下,眼角那点泪痣透出一丝别样温柔。他垂下过长的眼睫,拿起手机,接通经纪人打来的电话。 “时间不早了,额娘该回宫了,儿臣恭送额娘”,胤禟扫了娜仁一眼,而后命人护送宜妃回宫。 弹幕黑粉见此一幕,双眼一亮,仿佛人均正义道德模范大使般再次蜂拥而至。 “哪吒,你好自为之!”太乙真人说完此话,便腾空而起,没过一会,就没了踪迹。 也正是因为这样,林暖才希望和傅怀安过那种最普通最平凡的生活。 老板正端着饭碗坐在玻璃柜台后看八点黄金档的家庭喜剧,眼底和唇角都挂着笑容。 年轻军官的话还没说完,林暖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录音的页面数字还在随秒数变化着,林暖按下停止。 可原本一直搜寻无果的龙婆天,在施展某个特殊手法后,成功感应到了屍夫老妪和怪尸法王的行踪,这才带人找到了这附近。 拜伦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但他的心中已无波动,只是微微一笑。 托尼要还人情,佩珀也打算抛售掉这些多余的构成部分,白牧就去基地找到了监工状态的希尔。 “喂,喂!”罗永玉眼睁睁看着张扬冲过来,不由得大惊失色,大喊两声,眼见张扬不减速,吓得将自行车一丢,往旁边窜开去了。 一百二十一 http://.biquxs.info/

沈翊宁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坦荡荡地与她对视:“不会,若是你真得能够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而且不后悔,我还有几分敬佩你的勇气。你可愿告知我是哪位郎君?” 她苦涩地笑了笑,隐瞒了一个多月之久的消息终于能够有人倾诉,而且还能够得到她的理解,她不禁大松了口气。 “我从前最爱吃齐芳斋的糕点,最爱 只是他总没有时间去做,作为光之国的高阶战士,作为奥特兄弟的一员,他有义务去战斗,他要保护的东西太多了,他的责任塞满了他的人生,占据了他所有的时间,忙起来别说是托雷基亚了,他连家在哪儿都差点忘了。 市场上需求我们公司供货的厂家有很多,如果他们不按照我们的意愿去购买,那么我们就没必要跟他们去合作。 正在天盟分部开会的箫远更是直接跳到了屋顶之上,跟一众武王级以上的高手在查探情况。 当然,这一切陈天浪是不知情的,他此刻已经回到客栈,换了一身装束。 而只要自己这边不参与进去,其实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进可攻退可守,并不用急于这一时。 楚凡身后的亲卫队也不甘示弱,已经装填了弹药的灵火枪举起,漆黑的枪口齐刷刷的对准了青云门众人。 如果她外公的人两个月都没有出现,没准他们在这里多停留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随后,一个警员上前,抓住棒梗的两只手,只听到“咔嚓咔嚓”两声,棒梗的手上就出现了一把银光闪闪的手铐。 但是他却感觉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奇妙的事情,这世界上的事情,往往都是玄之又玄,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这个领头的人狞笑着看着这个中年人,随后他的目光放在了水风晨的身上。 但是,当他抬头准备回家时,望着漆黑的夜色,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没什么希望了。 当这道念头从毕玄脑海之中冒将出来之时,毕玄根本就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朝着那牌楼追击而去,他相信以自己的速度,一定可以追上叶冰。 为了整倒钱龙锡,他拉拢周延儒,两人齐心合力,还把钱谦益同志送回老家。 原本因为当初秦家前任家主秦东阳“勾结”寒铁军叛徒薛猛,而被人割掉了脑袋之后,秦家一度已经没落了许多,没想到这才半年时间,竟然再次变得如此热闹。 作为边将,曹变蛟向来爱护手下将士,因为,这是生死攸关的事情。 到时候夜九寒明知道自己只能处于神境一个月,肯定会将能威胁到冰神殿的势力剪除,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仅剩下的三大殿之一铸器神殿。 他们自己心里也不服莫明,但是又不想欺负莫明,可同时又害怕,怕自己不欺负莫明,就被身边的人当成异类,所以也就过来和别人一起欺负莫明。 他今天跟颜不平闹翻了,以后指不定对方咋闹腾呢,他得为自己以后的生活着想。 只是此刻却是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火光飞溅,那高台竟然整个炸了开来。 魏子隐和徐广宣不知想到这一层没有,但他们都十分默契地没有提到这一茬。 贾兰和贾菌眸光中闪烁着羡慕嫉妒恨,心底深处却抑制不住地产生了对贾琛顶礼膜拜的冲动。 甚至去罗兰之森,都得结伴而行,都不敢太冒进,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百二十二 http://.biquxs.info/

她蹲下身,双膝跪在在木棺地板上检查木棺的底部,各处都轻敲几声,忽然之间,她猛地一愣,沉重的木板声顿时轻灵了许多,她朝樾衡眼神示意。 樾衡微微颔首,想来他也察觉出了不妥。他轻轻一蹬也入了木棺内,他的粗糙手指沿着木棺边沿底部慢慢敲打,终于在西北角寻到一处细微的缺口,他轻轻一压,他们正踩着的这块木板 我点点头,抽出一枚手里剑,双手结印道:“忍法·手里剑影分身之术。”手里剑一分十,十分百,瞬间就分成了好几百枚,朝着自来也射过去。 霸王巨龙不住地跃起,对着天空一阵狠咬,不过总是被希娜以毫里的距离躲过。 “有了这些金花,我根本无需像他们一样每日吸纳天地灵气,只需一枚,我就可以到达等级顶峰,然后突破。”杨缺眼中闪耀着异芒,随即把目光看向了园中的那些灵药。 星球的怪兽感觉到了,它们开始不安分了,它们变得急躁不安,个个四处奔波折腾起来。怪兽之间不久就大战在了一起。 无数的紫色花瓣像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操控一样,围绕着安菲亚开始加速旋转,笼罩在安菲亚的外围形成一幕密集的花雨。 从出道开始,这都三年多了,自己这个ifi姐,可是彻底的落实了,这个罪魁祸首,就是陈韶。 希娜抖了抖眉毛,这样下去迟早不是个头,必须给加些关键字引导。 希娜倒是再次拒绝了多西一同就餐的好意,随意找了处地方坐下,独自吃着一点粗制的干粮。 原本是寻常不过的征地事件,在戏剧般的演绎下,却是变成大会镇两大领导你死我活之争。 孙武酒厂在鲁北大厦往西一千五百米的地方,靠近西环路,坐落于十字路口的东北角,早已成为县城最大的酒厂。 大概是门口的动静闹的太大,赛场里面有不少人听到了动静,连忙跑出来看热闹。 天罚之眼受到了重创,虽然它依旧存在,依旧蕴含着无尽的天威,散发着恐怖的毁灭气息,但是墨子的一剑还是刺入了天罚之眼内。 总总糟糕的情况集合起来,他能不慌吗?可慌又有什么用?他根本不知道那两个隐藏起来的袭击者在什么位置盯着自己等待出手的机会,只能不断的回头观察身后的情况,提心吊胆的防备着。 百丈长刀,四道刀影如九天而降,带着庞大的威压瞬间落下,根本不容纳魔族反抗,庞大的能量瞬间已经劈砍在那魔族的身躯之上。 烛龙看着帝京开口,声音虽淡,却蕴含浩瀚龙威,引得气势蒸腾,向着帝京轰隆隆的压去。 依琳在这里满心期待着,却不知道他的叶痕哥哥已经去处理离东集团的事情了,今晚恐怕都过不来了。 可眼下席卷西北的风雪,却使得运输成为了难题。不清除2oo多公里路面上的冰雪,这物资就别想用马车运进去。即便动用人力、物力清除了眼下的冰雪,后面再来一场大雪情况肯定照旧。 “多年不见,不知道画老如今的画技如何了?当初画老为我画的画,我现在还留着呢。”子妃开口笑道。 楚芸怜赶紧塞上塞子,看着那瓷瓶里三点若隐若现的绿色微光,染上一抹舒心的笑。 笑声落下后,擎幽意味深长的看着殿下的若离和梁风,狰狞掩去了他的喜悦,鹰眼闪过一道犀利的光。 一百二十三 http://.biquxs.info/

她莞尔一笑,热忱道:“回夫人的话,奴婢是王爷派来的医娘,来为余娘子诊脉调理身子的。” 对面的女子笑得更加灿烂如嫣,自然而然伸出了手腕,朗声道:“怀瑾哥哥向来最是体贴我的,我也想再为怀瑾哥哥诞下个白白胖胖的小世子呢。快来瞧瞧我身子如何?” 沈翊宁一怔,怀瑾,好像是李瑨的字。 她保持着 奚望在走廊定了定神,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板胶囊,按下一粒,从口腔干咽下去。 毕竟李天阳所花的武石,都是他自己,前者要花自己的武石,那自然是前者自己的喜好,他们没有那个全力去管。 “岂有此理!竹黄学府的妖修失踪与本谷有何关系?来呀,请他出去!”澄露谷主一声大喝,威严十足,元魄神识早已紧锢住了白袍少年。 “阿姨,您好,我是楚浸染。”楚浸染听到绿萝妈妈唠叨绿萝,怕绿萝母亲再次发难,决定出来和稀泥。 巨大的手掌与山接触的一瞬间,顿时响起了一阵剧烈的轰鸣声,沙尘四起,漫天飞舞。 这四面鼓,一面唤作爽灵鼓,一面唤作幽精鼓,一面唤作伏矢鼓,一面唤作雀阴鼓。 顿时,两位宗师闭上了嘴巴,却在暗中使眼色,打算伺机行动,试试能不能出其不意地合力出手,重创敌人。 见到众人安静下来,白薇收起气势,依旧用灵气催动说话,让在场众人全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说干就干,慕凡马上从床上起来,跑向楼,向外面走去。当慕凡在前往欧阳梦雨家的路,找欧阳梦雨道歉的时候,慕凡走着走着在一个公园旁停下了。 梁君微抬着杯子让丫鬟斟,晶莹透亮的酒水从酒壶里缓缓流出,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 臧霸一听说诸葛亮要逃走,慌神了,到手的功勋眼看着要打水漂。 ”云弟弟,你可醒了!吓死我了呢!“绿荷轻轻的扶起云峭,将他的头靠在自己高耸的胸部,玉手抚着他的脸庞,好像生离死别的一对恋人般珍惜重聚的温存。 一道娇媚的声音响起,林尘回身,一张布满了毒纹的脸庞出现在眼前,让他一阵恶心,差点把刚才吃下去的饭菜给吐了出来。 阮红菱将药汤端到了鸟爷的面前,见药液似乎还有些滚烫,好意地吹去了上扬的热气,那黛眉微倾,朱唇轻启的认真模样,更是让这本就好色的鸟爷有些按耐不住那蠢蠢欲动的心情,一双咸猪手就欲向她伸去。 冷千秋似乎是看出了二人的顾虑,笑着说道,只是提及自己单身未娶时,脸上有一点尬尴。 但是,何经理接下来的话,却是将观众们低落的情绪又鼓动了起来。 对上十招过后就逃了出去,让其他龙王顶上,林云大笑着随意追赶,见到谁就直接开揍。 只有得到了天道的承认,这枚代表天守信物的钥匙才会真正被激活,而魂魄被钥匙依附的人,自身也成了一枚人形钥匙,也就是真正的天守。 石惊天就跟在天赐的后面,知道他的心情不比自己强些什么。赤军的部队带着金大福紧随其后,虽然有些意外但还算成功的救了人。 看着天空之上,那犹如玉盘般的圆月,林尘叹了一口气,仅仅只是炼化一片黄金叶,便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到现在身体还没有回复过来,若是想要完全炼化剩下的八片黄金叶,林尘估计,至少需要半个月。 一百二十四 http://.biquxs.info/

她微微松了口气,也不瞒着他,直说道:“回王爷的话,小女不求何事。穆家娘子有恩于我,我不愿看她深陷泥泞,我寻着蛛丝马迹一路追查,顺藤摸瓜便查到了此事。敢问王爷可有查到是何人种下此蛊毒?” “原来如此。”余达一怔,目光炯炯地看向她,顿了顿接着道:“余某当然有派人去查过,可惜一无所获。不知夫人可有查 林奇不怕里面的机关,但是现在四星珠还在孙悟空手里呢,还是等龙珠都到了皮拉夫手里后再抢比较好。 见到此状,陈子昂只好拿起她的手机,准备随便拨打一个号码给她的家人或者朋友,让她们送她回家,毕竟要是柳萌萌就这样睡在酒吧里,还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魂族灭亡之地的技术,远超现在,甚至很多东西,都是不按常理走的。 “哟喝,妈的,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老子就不信你这东西就一直打不破。老子还就与你卯上了。”穷奇的倔脾气上来了,巨灵八宝锤“乒乒乓乓”一阵乱砸。 林华耀瞥了一眼,只见对方中有一老者,目光正在肆无忌惮的打量自己。 “嘿嘿!不是我吹,东海这帮海贼全加起来我也不放在眼里,你们这个愿望估计是要泡汤了。”林奇同样玩笑着回到。 “进去吧,我的朋友也肿着香肠嘴在里面”陈子昂指了指门口的一个病房。 “也许是个飞船什么的,毕竟还能载人!”这么想着,秦烽让白璃将这东西收起来。 海贼王的世界里的枪支都太落后了,也没有什么人会研究升级这种东西,因为枪械在海贼世界里大多时候还不如刀好用呢。 杜凌山被楚雨曼的怒火也震醒了,他刚刚确实有那么一瞬间有了那种想法。 这根本就不是金叶子,这也根本就不是天降横财,而是一个麻烦呀。 眼见班纳博士巴拉巴拉还要说下去,托尼连忙一把勒住他的脖子,不再让他说下去。 那禁制是楚风亲自布下,与大地相连,想要暴力打破禁制,就必须要有毁灭整座日岛的力量,一拳击碎大地,禁制也就破了,只可惜,这些怪兽还没有那个能力,所以只能面对如此宝藏,愤怒的咆哮。 “哼,我可不认识你这好友,看看这个!”吕枫岂会相信他的鬼话,回头去不是暴露自己吗,他可没那么傻,说着把自己纵剑门的牌子丢给他。 “切,你什么态度?难道你不希望白雪妹妹好起来吗?你个死没良心的。”赵倩这几天说话一直是口无遮拦。 “说什么呢,我这不是为了省事吗,要是给她们一个了,我可不好意思拿了。”吕枫满头黑线的为自己辩解道。 他等着主屋灯灭后,轻手轻脚地出了家门,独自一人往林子里走去。 丘黎一着急提剑就要挡在丘衍身前,却不料被丘衍伸出的另一只手拉到身后。 这种情况倒是有点出乎君雪艺的意料,他以为叶星过来是跟她说进发天地盟的事情呢。 君瑶一直待到晚上十一点,见高远确实不在发烧了,这才开车回去。 “朱宏果然狂妄,不用秘法,只有肉身就像对抗血月剑道?实在可笑!”元奎心中一惊给朱宏判了死刑。但是下一刻,元奎傻了! 动作轻柔地帮他掖了掖被子,咲夜尽可能不发出一点声音的下了床。 第一次,他看见这个男人这么在意一件事,那眼里的稀翼与期盼,却是百年来,她第一次见。 一百二十五 http://.biquxs.info/

掌柜终于转过身来,他的面容棱角分明,五官俊秀,的确是世间少有的英俊帅气男子。虽然说他是一位商人,不过身上并未有太多的胭脂俗气,反而有些清风道骨的遗世而独立之感。难怪十一娘会对他动心了! 沈翊宁蹙了蹙眉头,只觉得此人身上还有些古怪的气息,与其说是古怪,不如说是现代人的气息。她自嘲地摇了摇头,也许 刘星正在接待几个很重要的客人,这几人来自天地州,是超级门派的弟子,实力极强,来头极大,他好不容易才请到的。 在众人义愤填膺的时候,前方,剑宗的人对着水泽是一阵猛烈的攻击,无尽的剑气,就像是漫天的雨滴,噼里啪啦的落入水泽当中,所过之处,一切化为齑粉。 在这数月时间内,叶狂在阵法内专心的破阵,就在此刻,远处传来了强大的气息波动。 “我是黑铁部落的人,你敢动我,黑铁部落不会翻过你的!”青年咬着牙,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易寒。 说着,灭绝师太已然把手搭在了腰间的倚天剑上,看着越来越近的蓝衣人影,神情也戒备了起来。 牛皋带着十名轻骑兵挥舞兵器往中间就要冲,他有自信这三百多人根本就挡不住,陈霸天的队伍已经散乱了,开始向后奔跑。 君不见一把倚天剑在灭绝师太手中发出了多大的威力?可别忘了,灭绝师太的积分数额注定了她只是一个先天境,而一个先天境的存在凭借一把倚天剑却是杀出如此威名,神兵利器的作用可见一斑。 他在这片遗迹之内转了一圈,发现这遗迹是一片巨大的山‘洞’,由着一道威力强大的阵法支撑着。 之前佟静很厌恶叶狂,很讨论他,可是现在她却一点都不讨厌,反而很想靠近他。 万界台上,在众人还在震惊当中的时候,一声惊天怒吼炸起,是八臂猿,他怒了,仰天狂啸,一股属于妖焰,弥散开来。 陈默的笑容中带着杀气,在武侠世界多年杀人也算是无数,陈默杀气聚敛,一旦释放便犹如寒冰般透入别人的灵魂,他并不知道这种杀气是什么东西,可他的杀意一释放,这武成便知道陈默绝非是说假话。 “大家同是同学,互相帮助不是很正常嘛,而且,我们已经集齐了5个卷轴,所以不需要担心。”鹿丸。 克里斯蒂娜又翻开了包裹,包裹内外大概一共有三、四把手枪和五六个可以与手枪配上的弹夹,除此之外,没有一发子弹。这对于枪贩子来说完全属于缺货阶段,这些皱皱巴巴被皮套绑在一起的钞票很可能是这批货的货款。 “是没有,但计划的前提是风影会按照我们所想的去做。”黑莲。 “没错,近战我们肯定对付不了他们,那我们就用我们拿手的,到时候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林风冷冷道。 “简单来说,就是将信息用查克拉变成记号,然后烧印上去的卡片。”兜。 陈默这一次出脚眨眼十几个大活人便成为尸体,剩下的山贼们哆嗦着不知道该进攻还是逃遁,手中拿着他们的武器畏畏缩缩地惊惧着看向手提人头鲜血还在滴落的陈默定在了原地。 头顶是他放大的坚毅下颌,有性感的青涩胡渣,施润伸手,白白细细的手指摸上去,果然扎人。 大马路上车少,纪遇南没管会不会交通违章,一个逆转,车当即掉头。 一百二十六 http://.biquxs.info/

圣人当即下令命京兆尹亲自派人来查,派来之人来了四五次,十几名官员和士兵皆是像中邪了一般,回到府上后皆是莫名其妙地鼻青脸肿,瘙痒无比,昏昏沉沉地熟睡了三四日才完全清醒过来。 这是因为这一片山林早已被沈翊宁几人洒下了用蝶豆花析出的蝶豆花水溶液。蝶豆花水里富含花青素,花青素遇到酸性的汗液便会变得发红 首台山号称圣京三山之一,风光秀丽景致清幽,也是游人盛夏纳凉的绝佳景胜。 “那又怎么样?你走一步试试?”老包抓过枪,枪口就对住了霍青。 至于这个冰皇后的名字,乌塔图什卡,对费奥法尼亚无比的熟悉,因为那曾经属于哥哥和自己的亲生母亲。 不等林隐开口,玄霜腾身飞起如一道黑色闪电倏然消失在茫茫黑夜深处。 赵禹暗吃了惊,要知道菡光轩内外俱都有重兵把守,普通宫人未经许可根本进不来。此人能够堂而皇之地闯入,显然身份非同寻常。 王亦选点头表示同意,他也又一次拿起王亦选桌上的电话,给倪献森拨了过去。 沈嫣然、吕奉先、叶慕侠等人都在这儿,一个个情绪都挺激动的。要不是沈嫣然压着,他们早就去沈家大院,找罗世侯报仇了。 还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眼下最需要做了的,不是在这儿埋怨自己,还是赶紧应对才行。 至于眼前这颗星球,虽然也十分重要,但剿灭第二性才是一切的基础,献上生命星球则是为这个大功再增加一个又大又重的筹码,让元帅的天平彻底倒向自己。 这些时日,秦暮也是越发明白了这双修之术的无穷奥义。几乎每隔一日,都要与紫云衣进行一番探讨。而在这探讨之中,紫云衣不仅修为更加精进,而且对于秦暮也更加温柔了起来,柔情似水。 略微平复灵气后,再次缓步向前,果不其然,燥热之感再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冷刺骨。 陈飞的能力以及神秘,这一年当中他是真真切切完全看了个透彻,所以,他哪能不知道陈飞的厉害? “你跟我来,看一看就知道了。”林璇说着,将他一拉,带去了一个像极了地球的次元世界。 薛鈅一挥手,众人眼前出现一副画面,正是雅典娜星所在的恒星系,雅典娜星、虬龙星等星球一一闪过,最后定格在虬龙星上。 薛鈅摇摇头,迈开脚步,一步一步登上高台,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坐在了黄金皇座上,威严的目光一扫全场,特属于五级生命体的强大气场散发而出,瞬间笼罩了整个宫殿,气势威严,犹如皓日当空。 因为许久未见,再加上最近几场战斗的胜利,让大家都很开心,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几人才在手下人的搀扶下一一回到房间安歇。 “额,你不怕我跑了吗?”这成堂主虽然嘴上在笑话自己,但实际上却是外冷内热之人,这一点倒是让陈浩感觉到心里暖暖的。 “什么人?”刘三立刻喝了道,顺手就把腰间的毛瑟手枪掏了出来。 “怎么?刚才不是还叫嚣的那么厉害吗,现在就原形毕露,不敢了?切,真是没意思……”这次终于是轮到我们陈飞陈大少一脸嘲讽,轻蔑还有不屑般的开口说道。 额,徐爽之所以这么勇敢,主要是她以为这是在做梦,既然是梦,那跳下去又没什么损失,要不就醒过来,要不就安全落地,正所谓我的梦我做主。 一百二十七 http://.biquxs.info/

沈翊宁一怔,心底隐隐有些不安和期待,她抬手压上自己的左手腕,屏气凝神感知脉象的起伏。她猛地抬眸,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心潮澎湃道:“王爷,我、我要做阿娘了。” 李钰轻轻回抱住她,如同握住一块珍宝,生怕一不小心怀里的小娘子就不爽快了。他压抑着激动的声音,朗声道:“嗯,本王也要做阿耶了。真好,真好!” 在西部联盟已经决出了冠军之后,所有人自然都是将目光集中在了即将产生的东部冠军的身上。 看到刚刚豪气干云的少年将军又变得不正经起来,秦清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心里也没有气恼,反而觉得这样的表现不过是李御用来掩盖自己内心的一种手段。 夜色渐深,窗外漆黑一团,偶尔会有一闪而逝的灯火,映照着远处高高低低的田野村落。 梦如雪以一己之力对抗秦清风等八人虽然大占上风,但是因为秦清风等人只是狡猾的牵制,不与她硬拼,所以想要短时间内重创或者杀死对方一人都是十分困难的。 好在这个时候林锋法界中的神魂至尊分身告知了外边的神魂至尊幽醒来的消息,这才让其余的人逃过了一劫。 “不必如此惊讶,身为赢族子孙,又位于将军之位,拉拢之人自然不少。此事倒有点难办,还是等明日为父见过王上再定。”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决断,李牧只好把事情拖到明日和赵王见面之后再行决定。 毕竟对手的实力十分的强大,对于夏洛特山猫队而言如果他们无法在此时将比分给紧紧的咬住的话。那么越到比赛后期,那么他们所面临的形势就将会变得愈发的严峻起来了。 简易鼻孔里哼了一声,目光随着弹了上去的鲤鱼追上半空,脸上的冷笑忽地凝住。 姜氏受若惊,岂有不答应之理?当即千恩万谢,不敢多坐。只把儿子留在县衙同板儿玩耍,自己如做梦一样恍恍惚惚回到家里。一时想起亡夫,悲从中来。独自取了灵牌抚摸哭泣。 “呵呵,进去吧。”陆南心知自己这半年来,进步很低,甚至于腹肌都不太明显了。要是再继续下去,总有一天会被陆冬生赶超上。 林正峰立刻往墓道的正前方走了过去。这一路上,看到最多的就是镶嵌在墓壁中的各种棺材,然后在墓道的地面上,还有凌乱的车辙印。林正峰对这个地下古墓并不认识,不过这也难不住他。 意思是说,炎龙阵出现在凡域,那么只能在凡域中瞬间传送东西,无法破开圣域的通道,将东西传送到圣域中。 叶开很满意现在无门的发展,假以时日,他的无门估计也能发展成超级大的组织,到时候跟着华夏暗黑一接头,华夏的暗黑岂不成为了世界最大的组织了。 青冥使者一个侧空翻,直接就躲避到了一旁去了,同时一个回身,双拳直接轰出,爆破一拳。 “少来这套,我看你就是被网龙那些人忽悠了,一心就想着自主研发。我不是说自主研发不好,但也不能放弃代理业务,你明白不。”杭雨说道。 听到卡特这番话,王皓已经了然于胸,这通道应该只是单向通道,而且还设置为滑行道,是从皇宫滑出来的。 叶开坐在了吧台的前面,看着不远处的三个圆形高起的地方,中央的再弹吉他,唱的歌曲也是本土的流行歌曲。 一百二十八 http://.biquxs.info/

李瑨嗜血猩红的双眼满是震惊,顿时黯然失色。他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厉声喊道:“怎么、怎么可能?父皇怎么可能会知道?” “父皇如今虽然昏庸贪色,可是他年轻时也算是勤政为民的明君,你当真以为他察觉不出来吗?雍和楼背后真正的主人,其实不是胡应维,而是你。多年来你劫掠拐卖了来自各地的年幼貌美娘子,将她们豢 巫蛊之术,这可是严令禁止的,一旦被发现,搞不好就要诛九族。 那年,他六岁,他母亲怀了幼妹,生产时,家中叔伯联手截杀他父亲,还派了杀手来刺杀在生产时的母亲。 一时之间名声大噪,钱对于他们有钱人来说,可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爵位已封,诸位皇子必须要在太子登记之前离开上京,前往自己的封地。当然,除了获得官爵的长乐。 沈桉啪的一下打开了扇子,“自然,有些东西,它既然能被记载下来,那就说明它肯定存在过。 “学院里有同学们在等你们回来,看不到你们肯定心急,芊羽伤重,先让牧芸带他们回去。”戚铮解释着。 “未知星空,检测到庞大舰队,正朝银河系而来。”天使讯飞焦急的喊道。 抱着这种念头,傅安然从医院出来以后就去查灵韵信息,奈何这人的身份背景就像是被人刻意覆盖了一般,任他是通过玄术还是网络系统,竟然全是查无此人。 疼痛让她的神经更敏感,她忽的想起了那只七杀魔蛛,她眼眸微亮。 在楚默率领大军刚离开风雨关不久,金国王都大军终于是姗姗来迟。 眼下南世市的情况,鱼龙混杂。说是虾兵蟹将汇承平还差不多。这里虾兵蟹将不是贬义,而是形容词,到达各自的经纪公司时,n多艺人都是一身水一身泥。 李米捷跟梅友澈对视一眼,仿佛是听见什么笑话一样:那货昨天晚上跟我们喝到半夜,什么时候见他打电话了? 我这么一吓唬他,赵宝贝立马就抿住了嘴巴,瞪着一双杏眼看着我。 萤火虫与布雷克脸色大变,急忙的就想让司机拐弯,但为时已晚,第四名强化人一摁扳机,咻的一声,一枚火箭弹咆哮着向萤火虫他们而去。 光是便利安全这两点,银行卡就不知道超出了古代付款方式几百倍。 到底是什么,才会让龙王如此的愤怒,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洛基脸色大变的施展了一个闪现术,却被满眼都是紫光的艾欧一个扭头,一道热视力狠狠的击中了他的后腰。 撞击在下方的大地,产生的威力,让下面方圆百里,皆是化为了废墟。 “是,老板。”孙经理应一声,随后叫过一名保安,吩咐他带钥匙去开门。 死者提着垃圾桶出了院门,应该是先往屯门方向走了一段路,然后折向南边再拐向东面,一路来到东城门这里,最后到达这间石屋内。 邓星光脸色如灰,他看了看白想,想要安慰她,却见她神色如常,顿时有点愣住了。 如此的迫切,他甚至等不了航班。不顾医生的劝阻家人的反对驾着他的专机飞越了半个地球!这样的认知,让秦智星不知该如何反应,她微抿唇,想起人常说的羡慕嫉妒恨,指的就是自己此时的心情吧。 “你手机不要关机,我立刻根据手机信号调出你的位置。余总,往人多的地方走。”叶问天说道,迅速派人检测余昔的具体位置。 一百二十九 http://.biquxs.info/

片刻之后,两位青袍官员领着她往外走去,大理寺卿裴钦和大理寺的仵作已在验尸房等着他们几人。 沈翊宁施过一礼后,戴好了验尸的手套,开始在那位不知名的中年郎君尸首上仔细检查。 中年郎君尸体上的尸斑已经逐渐消失了,想来死亡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四小时。她离开那间厢房时,此人是昏迷在地的,明明是活着的。 “加高尔贡!”青年目瞪口呆的看着病房的电视屏幕上投放出的影像。 将士们一听,来人胆敢直呼皇上名讳,并且还让皇上出来相见,真找死。 随手挥了挥,将空气中弥漫的焦臭气息挥舞到了一旁,凌霄这才回头冲着目瞪口呆的复国会武者们说了一句。 这一刻契比柯力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到了极点,因为宇流明正好说中了他的痛楚。当初乌海一役,契比柯力与庄慕白联手对战骆清瑶,却不曾想两人竟然被骆清瑶杀得打败,而契比柯力的右手更是受了极重的剑伤。 突然,一个陌生id连入他的传声器中,接着一只手牵住了断裂的牵引绳,将他拉向希望的飞船。 两方的人马离得比较远,而且出于戒备夜祭的观念,那几个老家伙离门更近,他们还是在防备着夜祭和那些鬼魂里应外合。。。 即便是他们,也无法判断凌霄究竟要凭借什么来与独孤圣剑一战。 诸位大臣都望向了龙椅上的话事人,皇帝便让钟南当众讲述一番。 隐约间,听见了王睿东肩骨碎裂的声音,王睿东犹如一颗导弹般射出。 白术是娱乐圈中名声赫赫的金牌制作人,但凡在圈子里混都知道他的名字。 “可恶,你不是失去武功了吗?怎么拳头还这么硬!”苏明远气急败坏道。 也始终想不明白,那些和夜来蝎外表一模一样的虫子……究竟是从何而来。 有的进去五分钟就出来了,有的则更短。而那些在里面待了十几分钟的,出来时都会得到众人的注目礼。 “重经理你向我赔罪,这是为什么呢?我实在不明白,还请重经理给我说清楚一些。”陆凡问。 勉力抵抗,不,更确切说是垂死挣扎的几名护卫,连同权胜被他这一声暴喝,都停了下来。 铁骨鱼们的头盖骨,变得更白,闪烁着白色的温润光泽,光滑锃亮,显然是已经使用了技能。 苏清一见她奶奶这么着急,她也没有办法,只能看陆凡什么意思。 “哇,这岂不是每家每户都有一个保姆兼保镖,太酷了!”碧姬觉得有了光明科技的准备人类又多了几分生机。 姜利之也懒得理会,虽然她也预感到了,终有一日,她将与眼前这员虎将刀剑相向,但毕竟不是现在。而现在她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忙。 百官散去,沈长安却在离开的中途被人请到了一个无名宫殿之中。 当下无话,三尾狐猛力的向明轩冲来,它生性谨慎,但刚才的碰撞,让它发现明轩也不怎么样,所以也懒得与他墨迹了。 韩晶也兑现了自己的爱情宣言,她将足以撬动世界秩序的“长生不老药”,让给了几近濒死、只是靠机器勉强维持生命的梁秋石。 盘旋在半空之中的鸣蛇,居然给人一种蛟龙般的气势。只见它两只侧翼扇动了起来,朝着冰蟾的方向挥舞而过。 “大家都看清楚了没?这条手臂……是少宗主杨右砍下来的?”有人颤抖着声音喃喃道。 一百三十 http://.biquxs.info/

武昌帝的脉象极其缓沉,定要加重手指的按压力度,直按到筋骨之间才能触得到它的搏动。脉象如绵裹砂、内刚外柔、如石投水、必极其底,是下焦元阳极其亏损的脉象,常为沉脉。再观其面容,嘴唇发青,额间冷汗直冒,下眼皮眼底隐隐有出血的征兆。 沈翊宁看向一直守在一侧的章医正,恭敬问道:“章医正,请问圣人几日前身 原来,这片森林外围生活的动物最近被人类部族猎杀的数量严重锐减,使得同样靠捕食猎物为生的狼族很少能猎到足够的食物了。 不过再回忆自己两大本源力被夺的事情,楚歌内心坦然了许多,楚歌深吸一口气,召唤出两对神兽翅膀,振幅速度向葱葱郁郁的森林深处飞去,寻找木之本源力的踪迹。 总之,不管会如何,却绝对不是如今她所感觉到的,一片宁静,毫无感觉。 假以时日,杨兰真正成了人皇之后,世间难寻敌手,挟人界至尊之威,何人能挡? “当然是你和我,他和她。怎么,难道你想你和她,我和他?”冷雨柔没好气的说。 青帮血煞组?凌天曾经从赵老爷子口里也有所了解!血煞组是青帮长老冯正容一手创立,里面个个都是不凡的人物。 三步,三步的时候,无情一掌拍出,瞬间幻化出漫天火红的掌影向着凌天拢身逼近,掌影未近凌天之身,但其锐利霸道之势早已逼到了凌天的身上,让凌天感到隐隐生痛。 冷雨柔回头认真的看着章杰,她不是没过过那种食不果腹的日子,人穷到了一定程度,尊严和人性这些,的确都是扯淡。所以她并没有说话,却默默的点了点头。 夕郁听完了林然的话以后,很自然的松开了我的胳膊,然后转头,冲着我笑了笑“老公,我在门口等你。”接着夕郁很干脆的就从林然的身边,走了过去。 冷雨柔噗哧一声也笑出来,觉得妹妹的形容还真是贴切。这一笑,心中的忧伤也就冲淡了不少。 此时,他们发出最后一轮齐射,给对方造成了最后一次远程伤害,然后两翼的两千骑兵开始退后,但并没有彻底退去,而是处于前面方阵腰身位置,于山坡之处,继续向敌军射击。 “陛下…的确,指挥使大人所言不虚也,然而,臣窃以为,闽王入城之后有些骄傲轻敌,或许一些举措不妥。”作为天子亲军耳目,评论一个亲王问题不大。 “会的!一定会的!我想教官一定会和我们一起分享这一场喜悦的!”阿酷神情激动的说。 我们会在狗狗的面前,抚摸着它脑袋,它的皮毛,内心,而最真挚的用心来跟他,告别。 大批的肉食,还可以减少粮食的消耗,毕竟,从国内运送粮草过来,并不容易,消耗太大了。 直到过去了近半个时辰,陈炼似觉古怪。两人并没有用全力在追赶,且似有意朝着一个地方去。 他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但人是他选的,至少现在看来,苏茶不像个心坏之人。 克莱德是个很健谈的人,大概是因为李天良编出来的那一番遭遇,让克莱德和他们聊了很多。 苏茶虽然信,但不代表她愿意牵扯其中,只是刚刚自己出手救下了靳断,不止是薄牧亦到时候会知道,自己怕已经被人盯上了。 那个凤凰展翅的价格是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块钱,同样是这里的招牌菜之一。 一百三十一 http://.biquxs.info/

“哈勒之役大败本就是本宫一手策划的,就是要让李鸿那昏君名誉扫地、不得民心。可惜当年本宫还留得一丝善心,不忍心你和贺昀被牵连。不曾想你竟然有了如此能耐,一而再再而三地坏了本宫的好事。” “若是我死了,李钰也不会放过你的。”沈翊宁冷眼看着她。 徐明珠仿佛是在听着天大的笑话,信誓旦旦道:“李钰 如果不是因为主裁判已经提前鸣哨了,他在禁区里手球,必定会吃牌。 耳聪目明,就好像开了七窍一样,就算达不到习武之人那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程度,感观上却也比平常人灵敏了不只一点半点。 云梦湖大乱,人们已经顾不上猜什么灯谜了,白家不停地张罗会水的下人跳下去救人,叶氏趴在栏杆边大声地哭,发疯了一样将身边下人一个一个往湖里推。 “改天见了你爸,记得把你的理想告诉他,看他怎么说。”齐鲁逗夏天。 而顾绣因为她的这句话,心中那个模模糊糊的猜测却又更加具体了些许。 此刻林熙然才真正了解到刘明海是个情商极高的人,在这方面她视乎显得像个弱智,之前一味想着逃离她压根没想过许默会怎么想,会不会生气她的突然离开。 陆九桥觉察到我的变化,端起酒杯和我碰了一下,似乎为了转移我的注意。 “沈佳,天哪……”另外几位同学都惊叫了起来,好像看到了外星人似的。 一夜安睡,早晨我从床上爬起来,跟往常一样去了后院,魏叔已经在了,我跟着魏叔一起做起了晨课,一如寻常的呼吸吐纳,我忽然就感觉到气息的运转变的通畅了许多,晨课结束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舒适。 薛山觉得自己这次终于想在了徐若光和姬宇这两个家伙前面,一时之间,倒觉得自己也挺有智慧的,并不比徐若光和姬宇笨。 没过几天,这个社区周围的几个帮派就都被扫了个干净,所有电子鸦片和烟酒赌具都被葛丽华他们收走,帮派成员要么被他们干掉,要么被他们收编。 “萧哥哥要是生气的话,可以惩罚人家嘛……”段云袖弱弱地嗫嚅着。 力牧一家还有旁系流传,在轩辕宫中也有两三位臣子与力牧有关联,要不要去拜访一番? 江行川低头含笑的看着怀里的人儿,目光更是落在一直喋喋不休的红唇上。 下工后,何氏带殷乐去刘大福家租了间他老宅的屋子,和钱旺比邻。 任素琼的战绩比杜宗升要差一点,但同样在金丹境以下克上杀过两个元婴境的修士,展现出来的战力并不比杜宗升弱,否则也不会在魔教阵营当中有如此威望。 龙天的前两股力量,倒是不具备太大的危险性,可第三种力量,实在是太过可怕。 “所谓的大气运者,未来都会对天地有极大的影响,天道为了维持诸大道在今日、明日、昨日的稳定,所以会庇护这些大气运者罢了,当大气运者完成了他身上天道赋予的使命,他的大气运自然也就会消散。 周宁安还在组织着语言想着怎么拒绝,头上突然被不轻不重的撞了一下,一下子打断了她的思路。 机械卫士已经在大野的控制下,它接收到信息之后第一时间发给了金淼淼。 “……岳轻枫,就是……存在的……”突然,前方的烟尘中传出一阵断断续续的声音,然后就见一个身影慢慢地走出来,正是刚才被段继志打进了墙壁里面的岳轻枫。 一百三十二 http://.biquxs.info/

几名紫袍官员听闻神武军大败,心底开始惴惴不安,有部分人甚至开始动摇。卢榆坐在房内一侧,只是静静地闭目小憩,缄默不语。 翌日清晨,镇南侯除了留守部分将士把守皇城四门,再次调集大批人马守在长安城外的九处城门,防止李钰京郊大营的人马以及武陵王在武陵的人马及时入城,此计应为万全之策。 入夜,南边 陈正和徐朗是老相识了,合作起来也默契。开始还不太情愿加入工作室的她,但因为和梁红玉相处的不错,而陆非凡给出的待遇也很好,于是最终还是签了合同,正式加入了工作室,成为化妆组的一员。 “滚,真是一个比一个不中用。”风傲眼中闪着浓浓的杀意,盯着木琰:“去,把那些连找都没找到百里雨筱下落的人。 李德听说吴府有人来连忙过来见李云如此说连忙迎上前:“吴夫人您放心,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一会儿,河面上行驶着的三艘大船由不远不近的距离变成了一艘遥遥领先,余下的两艘紧紧挨着。 怒火中烧又颜面扫地的陆非凡,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于是当晚,躺在沙发上一脑袋官司,正闹失眠的高宇,在给陆非凡发微信的时候,发现对方居然不是自己好友了。 剪辑能力强的导演,分镜头的功力会很好,他就不会设计一堆不切实际的分镜头导致现场抓瞎。 百里雨筱跑到百里惜身边蹲下扶着地上的百里惜一脸心疼的问着。 即便有公立学校的学生,会觉得不在乎数理化成绩的云恒学生们是在装清高,可事实上云恒的学生们是真的没把数理化满分当回事。 影厅里的观众是爆满,点映场真的是一票难求,稍微晚一点就订不到票了。 猪富贵气的直哼唧,然后还是憋了下屁,看着颜笑和简墨走远了,这屁“噗”坐在地上,往地下喷,然后之前还滚动的地面,从这之后就安静了。 罗玉揉着自己的肚子,她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时候已经不行了,朱修还敢问这样的问题,真的是绝逼的自取其辱,不过这不正是自己希望看到的么? 山谷某处,易寒现身,本想在落日谷转转的,可不想金睛妖王也追了过来,若不是对方是一个强大的妖王,易寒早就找对方拼命了。 不过有人以范非想的名义给他老婆汇钱,应该也是知道情况的人,去找一下,也是好的。 在太阴真水击中蛟龙的那一刻,蛟龙的速度,瞬时慢了几分,而且在蛟龙身上,结了一层寒冰,青蛟被冰封了。 王天摇了摇头,他可不想再招惹玛利亚,现在最好的事情就是各回各家,不过这事情根本由不着他来决定,玛利亚非得要跟着最后只能同意。 若说富可敌国还有些勉强,但若说是富甲一方那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以等待太古洞天,真正降临的时候,这些人才会出现,配合着横扫四方。 其实他已经猜到是什么了,因为他的神念已经散发出去,看到了让他有些意外的人。 王天忍不住感叹了一句,玩乐的事情,一旦太需要脑子,接受度就不高,这个道理不管到哪都是一样的,不管是不是多大的教授,其实都是一样的。 李剑白脸色一变,苏辰也是皱起眉头,这个龙角人,竟然敢对他们的人动手。 而且,木寻已经打算在这款新游戏推出之后,重新制作一款全新的魔幻网游,并且,它的前哨游戏lol的策划也已经提上了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