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害》 序言 【序言 绿痕】 大家好,我是绿痕。欢迎在豆豆网阅读我的作品。 原本,我是没打算第四本就把月穹抓出来的,不过嘛,她都张牙舞爪这么久了…… 看着笔下的人物,再回头瞧瞧原本的系列大纲,我发现,他们已不再是原本预定的角色,而是病毒,嗯……对,就是会突变的那种。 为什么黄金门会莫名其妙变得这么喜感咧?为什么那一家子师兄弟妹们会长歪到无法控制呢?统统都突然来个塞亚人变身也不通知一下的,害得编编老问我……你的下限咧? 大概早就被那些突变角色给吃光了吧。 请看着我的眼睛,相信我,我已经很努力把书中的人物趋向正常化了,不然他们原本会更张扬的。 编编冷冷地问:「这叫正常?原来还有更离谱的?」 某人:「呃……真的有。」 这本书我真的是边写边叹息,边写边反省,不过,没用,性格有问题的照样有问题,剧情该诡异的就愈来愈诡异,写着写着,我发现我在生病中真的不应该赶稿,因为脑袋不够用。 这不,系列大纲已经快要成摆设了不说,蓬莱,你的美男子形象呢?你怎么变成了个老妈子了?傅衡,你到底要爬到哪里去啊?快给我回来!玄灵,你也说句话啊! 玄灵表示:「……」 这本的番外,按照先前的计划,内容应该更长更长,很可惜因字数受限,所以只能写一点点了,倘若小羊看完这本嫌没吃饱的话,那就期待一下今年的「放羊三」吧,因为我真的找不到地方塞那堆剧情了。 来个结论。 这师门一家子害惨我了,我的第五本怎么办啊?继续抱头翻滚中。 v第一章 【第一章】 「被你爹许出来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博格朗坐在马背上,拿着一条汗巾边擦着脸边不断碎碎念。 「被你娘许出来我绝对是倒了九辈子的楣……」一身伤痕累累的海冬青,则趴在另一匹马的背上,有气无力的跟着抱怨。 坐在豪华大马车内,被他俩唠叨了一路的文家大少爷文谨,烦不胜烦地揭开车帘,看向这两名由他爹娘许愿许出来的魂役兼他的贴身保镖。 「够了,我文家一直都好吃好喝的将你们供着,你们还有什么不满?」华屋美服、奴仆成群不说,还给了他们天价的保镖费,再嫌弃就太没道德了。 岂料他俩却齐声怒吼:「太多了!」 试问,这年头有哪个魂役当得比他俩还心酸的? 绝对没有。 为了保护这名小命比金子还要贵,且身兼百年商业世家继承人的大少爷,这十年来,他俩中毒超过百次,挨刀子的次数多到他们身上的伤痕数也数不清,都可以拿来搓麻绳了! 偏偏文谨他就是不安生,自从他的双亲于十年前出门周游列国兼游山玩水后,接下文府新一任少当家的他,不老实点乖乖待在文府里主持商务,偏要身体力行到处跑生意,完全都不想想文家在外头的商业对头有多少、仇家又有多少,每每陪着他出门谈一趟生意,他们就跟去了条命没两样,再这般被这灾祸不断的大少爷折腾下去,他们就算有九条命也只剩下半条了! 博格朗愈想心底就愈有火,「我同你爹约定过,我保护你的时间只有十一年而已,只要明年一到期,我就不干你的保镖了。反正你又不是我的魂主,凭什么要我一年到头的为你抛头颅洒热血?有本事你就自己去许个魂役出来,别老占用你爹娘的!」 「你娘当年还骗我,说什么只要顾着你的小命十一年就好……」海冬青哀怨地咬着唇,「我又不是大罗神仙,哪能次次都冒险犯难救你于水火?求求大少爷你就高抬贵手另觅高明,放我一条生路吧!」 陈年老调又再次被他俩重新弹起,文谨不禁无奈地抚着额。 「别吵了,我尽快再找一名武艺高强的相级保镖就是。」说来说去就是他们想辞职不干。 「最好是这样!」这话他们都听多少年了? 马车缓缓走在男儿国京城的青石砖大道上,在抵达城心不久,一座占地极广,有着文家象征白墙黑瓦的府宅大院即映入眼帘,而文谨只看了外头早就聚集在此等他返家的人们一眼,便觉得两际又开始隐隐犯疼。 护卫在马车左右的两名保镖下马之后,一个专心抹着头上还没擦干的血迹,另一个则拖着一瘸一拐的步子准备进府疗伤,可候在府门前的人们却像没看见他们似的,毫不客气地挤开他们后,一个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便健步如飞地直奔向刚下马车的文谨。 「谨儿啊!」 「少当家啊!」 一下车就被自家长辈们围堵,对于此景,文谨已是习以为常了。他振振衣袖,而后将两手拱在袖中弯身向他们请安。 「大伯公三叔公五叔六叔七叔……我回来了。」 「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几位老人家在确定他真是毫发无损的回家来后,纷纷放下了心来。 文谨再有礼地朝他们一揖,压根就不敢多作逗留,「一连数日奔波,眼下孙儿也累了,请容孙儿先去休息洗漱,改日再去向诸位长辈请安。」 「慢着!」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的几位叔叔,在他抬脚准备走人的那一刻,眼捷手快地拦住他的去路。 「我说谨儿啊……」文家五叔漾着和蔼的笑容,「这回出去相亲……相得怎么样啊?」 「美女很多。」望着这一票虎视耽耽的长辈,文谨小心地挑捡着字眼,尽量选择能说的。 「喔?」众人的眼底霎时燃起希望的光芒。 他谨慎地再道:「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也不少。」 「那……」早就对大少夫人望穿秋水的众人,更是兴奋地屏住了气息。 「只可惜大少他东挑西捡就是没一个看得上眼。」偏偏博格朗就是不会看眼色,不疾不徐地泼了盆冷水。 「更别说还有一堆要命不要钱的女人,哪怕咱们出的聘礼再怎么丰厚诱人,她们就是抵死都不肯嫁给他。」海冬青也不落人后,就唯恐天下不够乱。 来不及掩上他俩快嘴的文谨,只能皱着眉,看着包围他的长辈们在下一瞬间齐齐变脸,一个个扯开了老嗓开始嚎哭。 「苍天啊!」 「我文家命苦哇……」 「难道我文家血脉就要断在这一代了吗?」 「你们惹的,你们负责摆平。」文谨头痛地拖过两名不肖保镖挡驾,然后当机立断地撇下他们往府门的方向钻。 逃进门内靠在大门上深深喘了口气后,文谨都还没有机会庆幸又逃过一回泪灾,就见府中一个个家仆都候在门内等着他不说,他们的神情还格外整齐划一,都是一脸恹恹提不起劲来的模样,其中几个小厮还垂头丧气,不时偷偷拉着衣袖抹眼泪。 「大少爷,您回来了。」文府的大总管文伯,带着亲切的笑意走上前。 「这是怎么回事?」文谨指着那些纷纷拖着沉重脚步走开的家仆问道。 文伯无奈地道:「他们听说三位少爷今早接到飞鸽传书,知道大少爷这回又没带大少夫人回来后,就都这个样了。」 「告诉他们振作点,下回我肯定给他们带个大少夫人回来。」又不是头一回没带回来了,有必要沮丧成那样? 「他们已经不吃这套了……」就连他也是。 文谨疲惫地叹了口气,转身走进大厅,却没见着每回在他返家时,一定会等着欢迎他的那三个弟弟。 「兔崽子们呢?」 「二少和三少说,不给大嫂不上工。」那两位弃生意于不顾的少爷给他的理由是,打击太大,顿觉人生无望,他们要结伴去疗伤。 「……」 「四少说,不给大嫂不吃饭,还有也不认大哥了。」那个今年才十岁的小少爷,天没亮就蹲在府门前痴痴的等待未来大嫂,在知道自家大哥这回又没能成功拐个媳妇回家后,足足哭了一早都不歇。 文谨揉着刺痛的两际,「知道了,你先去外头替我哄哄老人家们,别让他们哭太久……」 v第二章[11.04] 「是。」 打发走文伯后,文谨泄了气似的瘫坐在大椅里,此刻在他脑海里来来去去的,全是那一张张失望无比的面孔。 他也知道,全族的老老少少,是有多么期待他这回出远门能带个少夫人回来,可梦想始终是个梦想,现实该残忍依旧还是那般残忍,空手而回的他仍旧找不着他们口中所说的少夫人,也再一次地让他们多年来的盼望粉碎得像颗泡泡。 随着期待而来的,是失望,而在失望过后,总免不了会有些怨怼。 这些年来,他都不知听过几回他们的抱怨与责难。每个人都认为,他在寻找妻子的这方面,不够尽心也不够投入,更加没有什么满腔的热情……说来说去他至今会仍然娶无妻,问题都是出在他不够努力。 但,娶妻这回事,真的仅仅是只要他够努力就能办到的吗? 不,这与努力与否无关,因它比登天还难了不只那么一点点。 至于原因? 不为什么,就因他们所处的这个国家,是座男儿国。 身为男儿国之人,每一个男人此生都会面临一个极为严峻的问题,那就是……娶不到老婆。 而这宿命,自然也无一幸免地降临至他的头上。 自古以来,因阴阳失调而命苦无比的男儿国,全国男女比例为十五比一,别说全国到处都是男人,就连在大街上随随便便找只狗,恐怕也都是公的。而说到娶妻这一回事,则是一部全国男人们共同谱成的血泪辛酸史。 听老一辈的人说,数百年前,曾有一名风水大师在看过男儿国的地理风水之后,留下了一句宛如诅咒似的结语── 此地极阳,不利阴生。 彷佛就像是要应验那句咒言似的,自他国嫁至这儿的女人们,所诞下的孩子几乎全是男孩,哪怕全国人民再怎么期待她们能生些女娃,好调和一下国中的男女比例,可……生不出来就是生不出来! 更雪上加霜的是,几百年过去,关于男儿国的种种流言早已传遍整座大陆,那些流言,大抵不外是女人若嫁至男儿国这极阳之地易早夭,或是一旦去了那块只适合男人生活的土地后,女人大都会死于非命等等……于是,比宿命还宿命的悲哀,日升月落地一再在国内不断上演。 即使他们一再对外澄清,女人在男儿国绝对性命无虞再安全不过,顶多……顶多就是不够长寿,没能活七八十而已,可就是无一人信,他国待嫁的女人们不敢信,而那些爱女如命的家长,则是更加的不肯信! 都因娶不到老婆,他们男儿国的光棍们都快泪流成河了,哪怕国中一大票男人被迫成为断袖,可娶不到媳妇、生不出女儿的两大难题,任由岁月过去时光流转,照样是代代所有男儿国男人们的心头巨痛。 为免也会落到娶无妻的凄凉下场,文家的长辈们自文谨成年起,即开始积极为他物色对象。但随着文谨的年岁渐长,大少夫人却依旧没有下落,文家的长辈们不得不让文谨这名新一代的当家家主以身犯险出远门做生意去,就是希望他在离开了男儿国后,能在外头找个媳妇带回来。 只是十年过去,文谨的生意是愈做愈大,他却迟迟就是没个喜讯,眼看他的两名贴身魂役保镖就快被他给折腾死了,再这样下去,别说日后媳妇没着落,他那两名武力高强的保镖,也恐将要自他的身边卸职解脱了…… 文伯在他发愁不已的这当头,端着托盘为他上了一盏刚泡好的香茗。 他累得连动也不想动,「伯公叔公他们呢?」 「回大少爷,这会儿他们都去祠堂找列祖列宗诉苦了。」反正每回哭一哭后,他们也只会去祠堂怪祖宗没让他们相个好地方投胎,还祸害了后代而已。 文谨沉闷地叹口气,也不知该怎么解决眼前种种棘手的问题。 不忍看自家大少爷每回返家后就是这么一副忧愁苦闷状,文伯沉默地想了一会儿后,决定把心一横。 「不知大少爷可听过黄金门这一门派?」 文谨朗眉一挑,「原国那个要钱不要命的门派?」 「正是。」文伯对黄金门响亮的名号深具信心,「听人说,只要出得起钱,他们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包括娶不到媳妇吗?」难道连这种业务也承包? 文伯徐徐一笑,「无论是真是假,大少爷试试又何妨?」 是啊,试试又何妨? 反正情况再怎么差,也不会再差到哪儿去,横竖就是……继续娶不到媳妇罢了。 「你说得对。」他决定,等会儿就写封信给黄金门。 「男儿国?」 莫名其妙被拖进书房商量业务的莫追,拿着蓬莱刚交给他的委托书信不解地问。 蓬莱之所以会在百忙中,不得不腾出时间来特别处理这封信,就是因为这封信,就像块诱得他眼馋嘴馋,偏偏又下不了口的上肉,害得他老有种吃了鸡肋般的郁结于胸感。 他好不可惜地看着那封信,「嗯,就那个买媳妇的国家。」 「信上都写了啥?」 「委托者在信上说,他想要个媳妇兼武艺高强的相级保镖。」蓬莱倒是觉得,那位写信的文家大少定是走投无路了,不然他也不会写上这么一封信。 莫追僵着脸,「这两者是可以『兼』的吗?」光是这种条件,这已不只是刁难的问题,而是太不要脸的问题了。 蓬莱没好气,「不然你以为他为何要找上我黄金门?」要不是天底下到处都找不着这种标准的媳妇人选,文家大少会写信来找他们? 敢情他们黄金门就是解决疑难杂症的专家? 「委托者是何人?」莫追也没将那封信拿出来看,打心底就是对那个遍地都是男人的国家半点兴趣也无。 「男儿国第一大世家,文家当家大少主文谨。」 如雷贯耳的名号一抵两耳,莫追当下即擦亮了双眼。 「文谨?那个称霸大陆东南一带,最富有也最出名的商业世家文家?」天降红雨了?那个钱多到都可以堆仓库的文家大少爷,居然找媳妇找上他们了? 「就他。」深深感慨人比人气死人这道理的蓬莱,也忍不住想要对那名年纪轻轻就接手文家家业,不但顺利将文家势力扩及整个东南一带,还一手扶起了男儿国经济的大少爷竖起大拇指。 十几年前,大陆诸国在各自结束了内乱与终结了外患后,无不努力休养生息以及敛财致富。 v第三章[11.04] 原国在小皇帝的抢钱政策之下,抢遍中州一带无敌手,而北方则是有着狼宗那群强盗打劫无数,南方的南贞女皇近年来也努力与各国发展贸易,西苑国则在生财有道的西苑皇帝领导下,几乎赚遍了菫西这一块地域。 可众国却都没料到,十年前在东南一带,文家大少文谨横空出世,不但出手重整文家这个百年世家,还直接掌握了东南一带沿海经济,其经济势力范围甚至还直逼南贞女皇的地盘,而他那层出不穷的赚钱的手段,更是令眼红的南贞女皇妒恨不已。 「以文谨的身家财力……他这只金龟还愁娶不到老婆?」莫追直搔着发,怎么想也想不通。 蓬莱慢吞吞替他补上他没说到的部分,「更别提这只金龟今年才二十有六,还生得高大俊美,品行温文儒雅,作风人赞人夸。」 「那他到底是有啥毛病?」要是连这家伙都娶不到老婆,那他们这些平凡的小人物不都可以去集体撞墙了? 「他投错了胎。」 「啊?」 蓬莱慢条斯理地道:「谁让他生在男儿国?要知道,男儿国什么都不缺,独独就是缺女人。」上天果然是公平的。 「我一直都不懂,为什么男儿国的女人会那么稀少?」以前他也常听男儿国的男人买媳妇一说,就是不知男儿国怎么都不出产女人,逼得他们非得出远门去买媳妇? 「纯粹是风水不好。」 「怎么说?」 「男儿国乃极阳之地。极阳之地内,阳气过盛,阴气易凋。」都因这个怪风水,现下大陆诸国都把男儿国给传得跟凶煞之地似的,吓得别国的女人连嫁都不敢嫁。 莫追觉得这根本就是非战之罪,「难道就没法子破这风水吗?」就为这原因?男儿国那些娶不到老婆的男人多无辜啊! 「你以为他们没想过?男儿国的历任皇帝,数百年来不知找了多少位法师与修道者来替男儿国改运换风水,可他们给皇帝的答案却都是同一个。」 「是什么?」 「此地无法可破,待千年后,极阳之势便会消竭。」蓬莱两手一摊,「只要能等到那一日,那么男儿国便不会再只生男不生女,还有他们国内的女人也能长寿些了。」 莫追满心怀疑地拉长了语调,「男儿国……如今立国几年?」这远水,救得了近火吗? 说到这里,蓬莱也挺想掬一把同情泪的,「好歹也挣扎到九百年了。」 「真不容易……」就这破风破水也能生存下来?看不出那一国人民的韧性,还真不是普通的坚强。 「可不是?」 莫追晃了晃手上的那封信,「那这份委托二师兄你要接吗?」看在文谨找老婆找得那么心酸的份上,不接好像说不太过去。 「这个嘛……」蓬莱又爱又恨地瞪着那封信,「接了我可能会下地狱,但不接,我绝对会对不起我的钱包。」 「啊啊?」下地狱? 「你自个儿瞧。」 「征求一名才貌双全、六艺皆通、进退有度、能掌家持家……还要具备相级中阶实力的媳妇?」莫追摊开信纸念出上头文家大少的择妻条件,「这要求会不会太高了?」 「你再瞧清楚他所提出的聘礼。」蓬莱伸出一指,指点他看向诱人走向堕落的重点。 「聘礼十箱黄金……以及文家的三成占股?!」莫追愈念眼睛张得愈大,末了还忍不住失声吼了出来。 蓬莱懒洋洋地问:「你可知那三成占股约莫是多少?」 「不知道……」莫追愣愣地摇首,一时之间也估算不出那一笔极大的财富到底有多吓人。 蓬莱微眯着眼看向远方,就像在看十几座巴不得能弄到手的金山。 「单是年年吃那三成股息,就算咱们所有师兄弟妹都不出门去做生意,这辈子,咱们也能躺在家里舒舒服服地跷脚当大爷。」 莫追更是兴奋地咽了咽口水。 「这么多?」就算他们最后能得到师门遗产好了,到时也还是要按人头和所烧的魂纸数来分,可这三成只要结亲就能换得的文家占股?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闪闪金山啊! 「还不止呢。」备受这三成占股又痛苦又甜蜜折磨的蓬莱,还继续拖他下水不遗余力地诱惑,「要是咱们攀上了这门亲,你想今后文家能提供黄金门多少商机?文家在东南已经营了百年,那人脉那手段那势力且就不说了,别忘了在文家的背后还有整个男儿国在支持它呢,文家不但是皇亲,文谨还是男儿国当今皇帝的亲堂弟。」 当下什么同门情谊与人性品德,全都被莫追给两手抛得远远的,他紧握着拳头,铿锵有力地道。 「嫁!绝对要嫁!必须要嫁!」有便宜不占才是大傻瓜! 蓬莱赏他一记白眼,「嫁谁?」 「呃……」这是个好问题。 「咱们家里,眼下小六嫁了,剩下的人选也就只有那么两个。」蓬莱一点也不看好师门里剩下的两位师妹,「还是说,你愿意男扮女装牺牲一下?」真要有那么简单,事情就好办了。 「二师兄,我成亲了。」患有惧内症的莫追连忙推走这份荣幸,接着他把这重责大任往别人身上一搁,「我看不如这样吧,小九她……」 蓬莱悻悻地哼了哼,「想嫁她?你嫌命长了是吧?」 「不嫁那个疯女人的话,那也就只剩……」莫追骨碌碌地转着黑白分明的大眼,两眼直瞟向同样心知肚明的他。 「老四。」就是因为人选只剩她一个,他才苦恼啊。 「……」嫁那祸水?这是结亲还是结仇呢? 「二师兄,我回来啦!」说人人到,月穹响亮的叫声自书房外头一路传了过来。 春风满面的月穹一把拍开书房大门,蓬莱不意往她脸上一瞥,不看还不打紧,这一看,他的一颗心登时就咚咚咚地直往下坠,扑通一声,直坠至他心底那条熟悉的坏事黑水沟里面。 莫追也被月穹面上过度灿烂的笑意给吓得一愣一愣的。又不是过年过节,也不是小黄书大卖,她能高兴成这样? 「师姊,你今年的魂纸……这么早就找到了?」难得她今年这么有效率。 v第四章[11.04] 「找到了。」月穹洋洋得意地亮出一张刚自西苑国弄到手的魂纸,跟他们打完招呼后,接着就是脚跟一转,「二师兄,我先回房去歇息了!」 单只是找到魂纸能让她这么开心?深知月穹性格的蓬莱,打死都不信事情真有那么简单。 「啦啦……啦!啦啦啦啦……」月穹高兴得一路上又是蹦又是跳,还沿途愉快地哼唱着自创的走板小调。 目送着今日格外诡异的月穹渐渐走远,莫追正想合上书房门扇时,冷不防地,门前突然窜出一道宛如自幽暗深渊底处冒出来的身影。 「五、五师兄?」莫追惊吓地拍着胸坎,有些认不出眼前这名面色灰暗得跟吊死鬼似的容易,就是他家那个以往性子大剌剌又乐天的五师兄。 「老五。」蓬莱随即朝他勾勾指,「老四她又在外头做了什么?」 一直低垂着头的容易,在听到他这问话后,登时挤出了两行热泪,然后不管不顾地冲上前,直飞扑进蓬莱的怀里大声哭诉。 「呜呜呜,我的脸都被那女人丢光了!二师兄,你要为我作主啊……」 蓬莱被他吓得不轻,「屁股终于被她给画了?」 「还是你被四师姊采补了?」莫追直觉就以为素来对笔下男人甚为挑剔的月穹转了性格,不采外头的野草改采自家的草皮了。 容易的哭声霎时被噎了一下,他忿忿地抬首瞪向满脑子尽装怪东西的他俩。 「我说你们就不能想点正经的吗?」统统都跟月穹一样心术不正! 「喔……」他俩以指刮刮脸颊,有些讪讪地问:「那不然是怎样?」在月穹有过太多辉煌的前科后,这能怪他们想歪吗? 「她易容成我的脸!」容易气岔地握紧了拳头大声怒吼,「她私底下在西苑国接了一笔生意,然后顶着我的脸去挑了南山五派不说,她还剥光那些和尚画下他们的裸画,再把那一整本加工过的艳画交给在西苑国花色一条街的雇主们,眼下不只是震怒的西苑国皇帝已经重金悬赏通缉我了,南山五派还联合了武林其他门派对我下了江湖追杀令!」 听完月穹前所未有的恶行,莫追站在原地张大了嘴,结结实实地呆了好半晌。 「花街的妓女们……找她买和尚的裸画?」那些委托人,口味会不会太重咸了点? 「我的脸面啊!」容易两手掩着脸大声哭号,「你们说那女人什么人的衣服不脱偏要去脱和尚的?偏偏还顶着我的脸!我的一世英名都被她毁得干干净净,这辈子再也无颜见人了……」说什么她是女人要进和尚庙不易,所以就借他的脸来用用?眼下全江湖都把他给传成了个口味复杂、无色不猎的采草大盗,他以后绝对讨不到媳妇了。 蓬莱气得脸色铁青,盛怒之下一掌搧飞了书房的一道厚墙。 「月穹──」 莫追一个头两个大地供献汗巾给快哭成泪人的容易,边小心地看向肝火旺盛到想杀人的蓬莱。 「二师兄,这下该怎么办?」总不能任由月穹这般败坏容易的名声吧? 愈想愈气的蓬莱再搧飞一道墙泄愤,「我哪知怎么办!」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那个不省心的月穹绝对安分不了几天! 前阵子她才在大师兄的暴力压迫下,被关在佛堂内念诵了十几日的佛经,看在她反省的诚意十足,也发誓再不出门招祸惹事的这份上,他便心软地将她给放了出去。可没想到,这才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哪,她怎么就是有本事给他捅了个这么大的楼子回家? 那只屡教永远都不会改的泼猴……这回他要是再轻易饶了她,他蓬莱二字就倒过来写一百遍! 莫追忙拉着一个劲伤心的容易,在成了危楼的书房里东闪西跳,躲避着上头不断掉下来的残砖碎瓦和四散的木屑。 「可烂摊子还摆在外头呢,二师兄,你要不去收拾的话,那往后五师兄怎么在江湖上行走?」容易辛辛苦苦十多载,名声就这么被月穹给败得精光了,这教容易以后还怎么出门找魂纸做生意? 「呜呜……我再也不要下山了……」因打不过月穹只能在这大洒男儿泪的容易,揉着通红的眼睛继续哭诉,「二师兄,你去告诉那女人,她要是不还我一个清白,我做鬼都不会放过她……」 气到极点的蓬莱,在听到他这一句话后反而冷静了下来,许久,他在唇边缓缓漾出一抹冰寒至极的笑意。 别说是做鬼都不会放过她,现下就是做人,他也不会放过那个打也打不怕、骂都无所谓、还永远都欠那么一顿教训的师妹! 「行了,别嚎了,师兄我这就给你一个交代。」他扳扳两掌,决心就在今日出清师门三害中,其中最让人恨得牙痒痒的一大害。 容易的泪水还悬在眼睫间,摆明了一副不信他的模样。 「真的?」不会又是罚跪念念佛经而已吧? 「我去后山找大师兄。」蓬莱使劲将衣袖一拂,当下说走就走。 莫追听了赶紧上前去拦下他,「二师兄,你不会是打算请家法吧?不行,大师兄这回铁定会打死四师姊的!」 「不,为了一劳永逸解决月穹那个祸害,我另有要事找大师兄商量。」就算大师兄打死了那只泼猴,都还算是便宜了她,哼,在她毁了容易的名声后,要他一笔轻轻揭过?她这回想都不要想! 「何事?」莫追光看他的气势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人、口、买、卖。」 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文谨那日在听了文伯的建言后,便写了封委托信去给黄金门。信中他真切地表明他想要娶妻兼找保镖这事,绝对不是儿戏或愚弄,且他也愿付出深具诚意的聘礼。 只是原本不抱一丝希望的他,万万没想到,黄金门那个什么生意都做的门派,还真给了他回音。 身为黄金门代掌门人的蓬莱在回信上写道,他已按照他的要求,为他觅得一名合格的媳妇人选,要他立即起程赶往原国黄金门来迎娶他未来的新娘,且……动作愈快愈好! 被这从天而降的惊喜消息给砸得头昏眼花的文谨,愣愣地看着手中蓬莱的回信,看了很久很久…… 竟然……真为他找着了个愿嫁至男儿国的新娘? 难道这是上天对多年来始终都找不到媳妇的他,所给的迟来补偿吗?他终于不必再孤家寡人下去了? 当文谨总算回过神来时,他兴奋地命文伯备齐所有聘礼,然后就按着黄金门的要求,轻车简从的上路,以十万火急的速度赶往黄金门迎娶,就深怕黄金门会突然反悔。 刚进入夏季的原国,因国中有着为数不少的山林,故而天候舒爽宜人,林间凉风习习,层层树荫遮掩的林间,将天顶骄阳摇曳成一地闪烁的光点,空气中草木清鲜的香气,更是拂去了心头的热意。 一路上都难掩焦急与喜悦之情的文谨,在马车内怎么也坐不住,他心急地揭开车帘再一次问道。 「到了吗?」 v第五章[11.04] 「急什么?」骑在马背上的博格朗,被他问得有点受不了,「你媳妇又不会跑了。」黄金门信誉可靠是出了名的,他们既答应接了这生意,那就必定会给他一个媳妇。 「还要多久?」文谨转头看向因赶路而赶得一脸菜色的海冬青。 「就到了,前头就是黄金门的山门。」海冬青从没听过娶媳妇还得日夜兼程的,累得七荤八素的他,抬手遥指着前方巍峨壮丽的山门。 马车抵达黄金门所在的小山山顶后,文谨刚下马车就见一名身着紫衣的男子朝他们走来,他忙整肃好衣冠,朝来者恭谨地一揖。 「在下文谨。」 「我是蓬莱,黄金门排行第二。」蓬莱漾出招牌笑容,「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叫我二师兄即可。」 「二师兄。」 双方打过招呼后,文谨注意到,四下除了嘹唱着夏日清歌的蝉音,这座小山顶上便再无其他声响,且除了蓬莱之外,黄金门中的弟子们也没见着半个,一点也不像是要办喜事的样子。 他不禁有些紧张,「二师兄,我的新娘呢?」该不会是他来得太慢,所以黄金门生悔了,不愿意把人嫁给他了? 蓬莱登时僵住了嘴边和善的笑意,在他们三人质疑的目光下,他的脸色逐渐变得五颜六色好不热闹。 「……逮捕中。」 「……」 「没事!」蓬莱补救般地大力拍着他的肩膀,边说边带着他往大殿的方向走,「放心吧,二师兄定会抓个媳妇给你,你且等着拜堂就是!」 文谨皱着眉,「是……」用……抓的? 将文谨他们一行人安排至大殿奉茶后,走出大殿外的蓬莱一手掩着脸,深深觉得,这辈子他的脸,已经全被月穹给削光光了,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神通广大的月穹,这回究竟是怎么从关她的牢房给跑了的? 说到那个让他头疼不已的月穹……打小为了教导她,他也不知究竟花上多少的心力,全师门的师弟妹们就没一个比她还要麻烦的。 总是我行我素的月穹,就像株随地乱长的野草,在她的骨子里,有种莫名强大的不屈韧性,也有种挑战这世上所有教条的叛逆。 偏偏就是这样的她,既聪明又灵巧还像只搞怪的猴子,只要是她不想接受的,那就永远也别想教她接受,哪怕是对她来硬的或是用软的,她统统都视若无睹!所以这么多年下来,大师兄已经打她打到没感觉,他则是一年到头老被她给气得肝火直冒,而底下的师弟妹们,则总因为打不过她而备受她的辣手摧残。 这回在月穹把容易的名声给彻底搞臭了,蓬莱在吐血三升后终于深刻体悟到,想让那只恣意妄为的泼猴改过向善是绝无可能的,要是不速速嫁了那个祸害,把她踢出师门去,往后的日子……大家都会继续不幸福的! 因此在与大师兄彻夜商量并敲定了这件婚事后,为免狡猾的月穹在知晓后,恐将会逃到天涯海角去避婚,蓬莱还特意以师门秘技点了她身上泰半的穴道,并将她关在精钢特制的牢房内,就是为了确保她不会落跑而搞砸了这桩婚事。 可任他千算万算,一防再防,统统都抵不过月穹那一颗想逃的心。 一大清早就发现月穹跑了后,黄金门所有内外门的弟子,眼下统统都在山里搜捕那个不知藏到哪儿去的月穹。 寻人搜物本事一把罩的莫追,是头一个发现月穹的。 同时,因技不如人的关系,他也是第一个被她打得半死的。 莫追惊险地闪过一记搧过来的掌风,小心肝颤颤地看着身后的大树倒了一大片。 月穹再接再厉地顺着风势,自怀中撒出一大包无色无味的毒粉,正忙着跑路去的她,才没闲心留在这与莫追耗时间。 「师姊,你别挣扎了,娶你的人就要到了,你快跟我回去准备拜堂吧!」莫追急忙闪过那一片毒雾,提起十成十的内劲以掌风驱散了它后,一鼓作气冲上前想揪住她的衣袖。 「拜你个头,要嫁自己去嫁!」月穹扬袖一拉,反以一掌揪住莫追的衣领将他拖过来,再抬脚狠狠将他踹出去个老远。 「咳咳……」被踹个正着的莫追半趴在地上猛咳,就在这时,月穹的一脚已踩上他的后背。 她居高临下不屑地笑道:「就凭你也想打过我?下辈子吧!」 一记来得更快的重拳,在她的话尾一落,已打在她的肩上,让她踉踉跄跄大退了好几步。 玄灵扳着拳头,用一模一样的话还给她,「就凭你也想打过我?下辈子吧。」 「三师兄!」莫追大喜过望地看着姗姗来迟的救兵。 「快点,赶拜堂。」玄灵也不多话,扔给他一副手铐与一副脚镣后,便转身跃上天际,去追已拔腿就逃的月穹。 无视于前方阻去前路的杂草与树林,月穹这回可是豁出去了,她扬起手刀,不间断地割砍着前方的阻碍,同时频频回首看向那个转眼间就要追上来的自家三师兄。 玄灵两脚重重在树身上一踏,登时身形宛如一柄脱弓的飞箭,在下一刻已来到月穹的面前,迎面就赏她一记毫不留手的重拳,止住她的脚步。 「想跑?」他直接亮出随身的长剑,并慢条斯理地抽剑出鞘。 「就跑!」不愿束手就擒的月穹朝他吐吐舌,也自两袖中翻出两柄短刀迎了上去。 刀剑交击的巨大声响,吸引了等在大殿处的文谨。等候已久的他走至殿外,看向在不远处林子里,正在树梢间高来高去且正打得火热朝天的两人。 虽因距离有些远,故而文谨没能看清楚那名女子的面容,但看得目不转睛的他还是注意到了,他未来的媳妇,她就连打架也不忘对她师门的人做鬼脸。 如此武艺高强又俏皮可爱,与他以前所见过的女人们完全不一样,加上她是这么的活泼有朝气,那么她……在嫁至男儿国后应该能活久一点吧? 差点被月穹给踹掉半条小命的莫追,手捧特制的手铐与脚镣站在林外等着三师兄收拾好她,但在瞥见文谨的身影后,大感不妙的他赶忙跑上前,想阻止文谨继续旁观下去。 「文少,你好,我是莫追,在黄金门中排行第八……」他气喘吁吁地挡在文谨的身前不让他看,就怕他会因此而吓得打退堂鼓不敢娶了。 「八师弟。」文谨朝他点点头,往旁挪了一点后继续看向那两人,「他们这是?」 「呃……感情交流?」总不能说他们正在逮捕那个想逃婚的月穹吧? 「这样啊。」文谨也没多过问,双目依旧徘徊在月穹的身上。 莫追挨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问:「不知文少你对我四师姊的感想是?」 「……很活泼。」 v第六章[11.04] 这也活泼过头了吧?亏他能说得这般含蓄。 莫追僵硬地陪着笑脸,然后转身朝三师兄打了个暗号,要他快点速战速决。 收到暗号的玄灵也顾不得什么师门情谊了,当下释放出月穹无法抵挡的威压,一掌狠狠将她自空中拍落。 「小八!」赶在她落地前接到被拍昏的月穹后,玄灵朝身后一喊。 莫追立即冲上前去替月穹上了手铐脚镣,再让玄灵将她快速扛走,而就在此时,负责包办婚礼大小事的容易也站在远处大喊。 「小八!你还不快过来替她打扮打扮!」谁会弄这些女人的玩意儿? 莫追回过头,「这就来!」 自始至终站在大殿前观看的文谨一行人,在他们把人扛走后神情各异。 博格朗看得是一头大汗,「大少,这个新娘真的没问题?」看样子,那女人好像是嫁得很不甘不愿啊。 「应该吧。」文谨淡淡应着,也不是很有信心。 「要不要换个新娘?」海冬青也觉得那个新娘子的战力未免也太可怕了点,居然需要出动黄金门的人来围捕。 「不必。」不身强体壮,嫁至男儿国后早夭怎么办?他情愿她健壮些也不想在日后当鳏夫。 在总算摆平让全师门鸡飞狗跳的月穹之后,不过多久,容易便笑脸盈盈地前来请文谨更换新郎衣着,并随他一块儿前往后山的佛堂举行拜堂仪式。 佛堂前,蓬莱与玄灵一左一右地架着还正晕着的月穹,蓬莱还以掌心压着月穹的脑袋,让她与文谨双双拜堂。而在整个仪式中,文谨不但没出声说些什么,也没阻止他们这类奇怪的行径。 做生意多年,文谨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此时他满心正充斥着成亲的喜悦,一点都不介意过程是如何,又用上了什么手段,他所在意的,只有结果。 拜完充当高堂的大师兄之后,一群人移师至张灯结彩的大殿,此时,负责全程押监的三师兄玄灵,又再赏了快醒过来的月穹一记手刀,而蓬莱则是把握时间,将文谨拖至大殿旁供休息用的厢房。 「那个……妹婿。」这些日子来内心一直饱受折磨的蓬莱,期期艾艾地看着他。 「何事?」 蓬莱朝他深深一鞠首,「妹婿,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我?」婚事不是进行得很顺利吗?难道又发生什么意外状况了? 「我、我……我于心不安哪!」他一手捶着胸坎,打心底觉得在完成了这桩买卖后,他死后绝对会下阿鼻地狱。 「二师兄何出此言?」 「还不都是为了那个月穹……」蓬莱一想到眼前这个大好青年,就这样被蒙在鼓里娶了月穹那个无耻之徒,数之不尽的愧疚就快淹没他那颗正直的良心。 文谨担心地问:「我媳妇她怎么了?」 「你若不想要她,我也是可以理解的。」蓬莱拍着他的肩头,以壮士断腕的口吻说道。 他大大一怔,「我会不想要她?」难得有女人愿意嫁他,他就该谢天谢地谢祖宗有保佑了,怎可能把好不容易才到手的媳妇往外推? 「因我骗了你……」蓬莱以袖拭了拭湿润的眼角,「月穹她……她绝不会是你想娶的媳妇!」 文谨稍稍顿了顿,「没有六艺兼备?」 「不,她是真的很聪明,琴棋书画样样皆精通,她的医术更是一流。」打小逼着赶着押着她学,她哪一样不会? 「武艺不高?」就方才看来,也不像啊。 「都相级中阶了,要不是大师兄拘着她不让她再往上窜,说不定她真会去闯一闯相级高阶的生死关。」蓬莱怕死了她武艺再精进,就唯恐她再往上升个一阶,师门将更会拿那只无法无天的泼猴没法子。 「貌丑无盐?」方才盖着红盖头他什么也没见着。 蓬莱拍着胸脯担保,「不是我老王卖瓜,我养出来的妹子虽称不上天仙,但长得一点都不歪,那张脸拐人没有问题。」 「那……」文谨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了,「人品?」 「绝对下流!」 「……性格?」 「保证猥琐!」 「……节操?」 「完全没有!」 「……」可以悔婚吗? 整间厢房沉浸在一种诡异的沉默里,文谨紧攒着眉心,久久不发一语。 「妹婿?」已做了最坏打算的蓬莱小心地开口。 许久过后,文谨深吸了口气,一想到在他身后的那一大家子,他们年年月月不变的期待和总是失望不已的面孔,以及他身上所肩负的文家重责大任,他不由得狠下心咬咬牙,决定就豁出去赌上一赌。 「小事,我能克服的。」有媳妇比较要紧,其他的小问题……跟娶无妻的大问题相比之下,一点都不重要! 蓬莱没料到他竟如此大无畏,「这样也可以?」月穹那无可救药的烂品行还能用克服的? 「说吧。」文谨就不信还有什么能比前头那些更糟的,「她还有什么毛病一并都说出来吧,我相信我受得了的。」 「呃,她还有一点小嗜好……」因为心虚的关系,蓬莱的声音骤降了不只一点,「她喜欢写书。」 就这样? v第七章[11.04] 做足准备的文谨明显松了口气,「这有何问题?」 「很大很大的问题……」蓬莱沉重地点着头,愁色在他眉眼间浓得简直化不开,「就是不知,你能不能容忍她那么点小嗜好?」西苑皇帝至今仍成天嚷嚷着要杀了月穹呢,连南贞女皇也恨她恨得牙痒痒的,他相信这位不清楚月穹底细的大少爷绝对不知道,她的小黄书到底具有何等可怕的杀伤力。 文谨不以为意,「自然可以。」以他文家的财力,月穹想出个几百本也都没问题。 「此言不假?」 「不假。」 「出言无悔?」 「当然。」 蓬莱觉得还是当个事前小人比较妥当,「那你立个誓先,还要立下契约保证不违誓。」 不过就一个嗜好而已,有必要这么慎重其事和一副如临大敌样吗?文谨不解地将两眉往眉心靠拢。 蓬莱再追加一句,「若你不肯,那这场婚事就作废。」 「可以。」唯恐到手的媳妇就这么飞了,文谨就算是不明白为何要如此,也仍旧是答应了。 得了他的允诺之后,蓬莱便速速找来文房四宝,然后喜孜孜地揣着那张签好的契约书,去向自家大师兄报告了。 缓步踱出厢房后,文谨在见着玄灵已把月穹给扛至马车里,他登时一扫心头的困惑,快步走向他们。 一块儿站在大殿的阶梯上的某两名保镖,满心纳闷地瞧着黄金门送嫁的三位相级高手。 海冬青一头雾水,「这黄金门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有必要这般全副武装吗? 「我怎么瞧都不觉得他们像是在嫁妹子……」博格朗摸摸脑袋,老觉得眼前的情景不像是在送嫁,倒像是在押囚。 不过他俩在看到那个等在马车边一脸高兴样的文谨后,他们又不约同而地齐齐叹了口气。 「算了,有娶到就好……」这回要是再不带个少夫人回家,文谨就要成了文家的千古罪人了。 豪华马车里,刚自昏迷中醒来的月穹,恨恨地瞪着俨然像个牢头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的莫追。 「小八,你是跟屁虫吗?」 「大师兄撂话了,要是让你逃了,他就亲自收拾所有办事不力的人。」莫追把身子还有点绵软的她压回座椅内躺好,「另外,别说我事前没告诉师姊你,二师兄这回派了三师兄和五师兄还有我,一道陪你去男儿国,就由三师兄守马车前头,五师兄在后头压阵,我则和你关在一块儿负责应变。师姊,你是绝对没有机会落跑的。」 她气得柳眉倒竖,「嫁不嫁人是我的事,你们凑什么热闹?」 「哼,我就是要跟着去看你的笑话!」站在马车后头的容易用力一哼,可记恨她搞臭他名声这回事了。 月穹毛火地一把推开莫追,正想下车去找容易算账的时候,一名面生的斯文男子已挤进马车来与她坐在一块儿。 「呃,公子,你哪位?」 「你夫君。」 月穹张大了水眸瞪着这名嘴边带着淡淡笑意的男子,而他就好像看不见她手上脚上铐着的东西似的,一副心情很好似地打量着她。 「那场婚事可以不作数吗?」从头到尾她都是被人压着头拜堂的,她可从没答应过,婚礼自然也不能算数! 文谨徐徐摇首,「不能。」 「大不了我退你聘金就是。」听小八说,二师兄是为了钱所以把她给嫁了,这些年来她靠小黄书也赚了不少钱,她就不信她不能把自己赎回家。 「行,十箱黄金。」 「十箱……黄金?!」月穹还是头一回见识到真正的有钱人是长什么样。 他再添上一句,「还有文家三成占股。」 「你是买人还是娶老婆?」一出手就是这么大手笔……怪不得二师兄会急吼吼的把她给卖了! 文谨回答得很诚实,「皆有。」 就在这时,玄灵打开车窗,自外头伸进一只手,轻轻在月穹的眉心一点,当下就让还想对文谨说些什么的月穹两眼一闭,没能抵抗半点就又去见周公。 文谨不解地看着莫追手法熟练地替月穹去掉身上的东西。 「不继续铐着吗?」 莫追摇摇头,「其实这玩意儿四师姊从小铐到大,对她来说早就没多大效果了。」 「不然……下药?」在见识过月穹的武艺后,文谨也有点害怕月穹会这么跑了。 「四师姊的医术可是同我大师兄学的,她打小就拿自个儿当药人,啥子药她没嗑过?没用没用。」要是有用的话,他相信二师兄会很乐意下足足够的药量,让月穹一路睡到夫家去的。 「那就一直点她穴?」 莫追叹口气,「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我们点不倒她,所以还得由三师兄出手才行。」 文谨伸出两手,小心搂过倒在椅上睡得正熟的月穹,调整好她的睡姿后,他忧心忡忡地问。 「三师兄总不能点她一辈子吧?」难不成要买一送一,把三师兄当陪嫁品? 「这个嘛……」莫追搔搔发,很快即想出一个法子,「四师姊夫,你家的黄金多吗?」 「还行。」 莫追两手一拍,「就用这个钓着师姊吧!」 v第八章[11.04] 「钓?」 「她贪财,很贪很贪很贪。」莫追以严肃的语气对他警告再三,「你要是不满足她贪财的条件,她肯定会出门去靠自己大赚特赚,你千万别给她那个机会。」 「……」 「还有,她爱写书,更爱画画,你只要能实现她的心愿帮她出书,到时就算你不要她,她都会死缠着你不放。」以往二师兄不许她写,师门又不许她出版小黄书为害世人,使得月穹都得在外头躲躲藏藏的写和卖,要是让她知道有个愿意助她一臂之力,还肯正大光明帮她出版小黄书的夫家的话……嗯,她巴都会巴着他。 「这么简单?」文谨很怀疑这里头是不是藏有什么陷阱。 莫追顿时心虚不已,只能干干地对他笑。 「哈哈,是挺简单的……哈哈。」只是日后的苦果,得由他自己尝就是了。 不待文谨细想,马车外负责在前方开道的玄灵已大声喊道。 「出发!」 【第二章】 摇摇晃晃的马车车厢中,被新上任的四师姊夫嫌碍事的莫追,才上路没多久就被踢去后头与容易作伴了,此刻安静的马车车厢中,就只有一对方新婚的小夫妻俩,而流淌在他们四周的气氛并不是你侬我侬,也不是浪漫旖旎,而是……完全没有半点共识的暗潮汹涌。 刚刚醒来的月穹,此刻正手软脚软地半躺在文谨的怀里,与他大眼瞪小眼中,而被瞪得不痛不痒的文谨,则是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自家媳妇不意流露的无限风情,并为此暗自欣喜不已。 就像蓬莱说的,月穹长得一点都不歪,他不知她去拐别人的话会有什么成效,但拐他却是绰绰有余了。 性子大咧咧的月穹,容貌与她的举止半点也不同,她的一张小脸生得很是精致耐看,水汪汪的大眼非常灵动诱人,哪怕她正生着气瞪人,看上去也像是种无言的勾引。 文谨很吃这套的。 不,或者应该说,从没敢奢望过此生能够有个媳妇的他,眼下他的一颗心,全都被得来不易的幸福给漾满了,因此哪怕是被她拿眼珠子狠狠戳上一顿,他都当她只是在以友好眼神与他亲密的交流中。 「月穹。」被她瞪久终于有点脸红的他,轻轻唤着怀中的女子。 边瞪人边调动内力想突破三师兄独门点穴法,好让身子恢复力气的月穹,此刻正忙碌得很,压根就没那个闲工夫去招呼他。 文谨虔诚地对她道:「我不负你。」 「啊啊啊?」月穹体内那股好不容易才拢聚起来的内力,当下全都被他给吓散得一乾二净。 「你为吾妻,今生今世,我绝不负你。」文谨认为,与其让他的媳妇醒着睡着满脑子都是想要逃婚的念头,那还不如就开诚布公地与她谈谈,好让她明白他的真心。 月穹呆呆地看着字字诚心诚意,还一副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样的新任夫君,不禁在心底很想问…… 她家二师兄……到底是上哪儿找来这么一名人才?这家伙事前是都没有打听过她的名声吗? 「媳妇?」文谨轻轻摇晃着呆若木鸡的她。 「且慢!」被他叫得一身恶寒的月穹抖了抖身子,连忙大声喊停,「二师兄到底对你说了啥?」难道是她在外的恶名还不够昭彰吗?不然这家伙怎非但没被吓跑,反而还一脸幸福得冒泡样?一定是二师兄在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他语带保留地道:「他要我好好待你。」 「只这样?我不信。」她可没那么好打发。 「好吧,他说……」文谨索性也不跟她来虚的了,直接就上实话,「你的人品下流性格猥琐节操没有要我多担待着些,就这样。」 「你能接受?」就算大部分都是实话,蓬莱他也不必用字这么辛辣刻薄吧?也不怕吓跑了这只金龟婿。 「能。」文谨自打从知道月穹真面目的那一刻起,就算以往他的度量顶多只能撑一条船,他也要努力扩展至能装得下这么一个月穹才行。 「为何?」普通人的正常反应,不是该速速毁婚再逃之夭夭才对吗? 文谨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慢吞吞地开口。 「妻子很珍贵。」男儿国男人们的个中辛酸,外人是无法体会和理解的。 「你是男儿国的人?」月穹慢了一步才想起莫追似乎说过他的来历。 他很坦然,「是。」 「所以你这辈子没见过几个女人?」该不会就因为这样,才会把她当成救命浮木来看? 「每个月总要相亲相上十几回,加上多年行商游走众国,女人我自是见过不少。」无论是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环肥燕瘦、高矮美丑……哪一种的女人他没见过? 「那你还想娶我?你都不事先比较一下的吗?」用脚趾想也知道她绝对不会是什么良家妇女吧? 他缓缓提醒她一个木已成舟的事实,「不是想,是已经娶了。」 「那是因为你被二师兄给坑了!」月穹万万没想到,蓬莱居然会作主把她嫁给这个缺老婆都快缺疯的人。 「不。」文谨的神情相当认真。 「不?」她觉得他的脑门绝对被驴给踢了。 「没坑。」自家媳妇如花似玉武艺高强,无论哪一点都完美符合他心中的妻子标准,蓬莱这门生意做得公道,一点都没掺水。 「这还没坑?」月穹突然有种想用力敲敲他的脑袋瓜的冲动。 「你很好。」他满意地拢紧双臂,微扬起唇角,细细品味着有妻在怀的美妙滋味。 她简直想抓狂,「哪儿好了啊?」 「可爱又活泼,还有那么点调皮,我很喜欢。」他边说边红了一张俊脸,怎么也掩饰不住内心的雀跃欢欣。 相形之下,面色惨白的月穹只觉得,他这话简直就像是在七月溽暑中,有人自她头顶泼了盆冰水,听得她一头冷汗之余,更是让她心惊胆战,因为…… v第九章[11.12] 因为他的表情相当认真啊!这家伙似乎是真的很庆幸能够娶到她。 「我是真心的,比真金还真。」看出她眼神中的疑惑,文谨慢条斯理地再告诉她,「你这样很好,很真实。」 自成年以来,他不知看过多少为他文家家产而来的女人,喜欢财富虽不是一种罪过,但贪婪却是绝不可取的。那些个为了利益而无所不用其极想嫁入文家的女人,她们的表面有多温柔婉约,内心就有多贪婪可怖,他男儿国虽是缺女人,却从不缺心机。 就像临行前,蓬莱靠在车门边千叮咛万交代的,月穹她就是只天生学不会安分的泼猴,且她心直口快,行事粗鲁又懒得遮掩,可她却绝对真实,她不懂得矫揉造作,更不会拐弯抹角去欺你骗你,她不屑。 而自她醒来后,她一言一行所表现出来的,也确如蓬莱所言,无一不真实。 「就因为我真?」月穹无力到想挖个坑把自个儿埋了,「我说,你娶妻的门坎会不会太低了点?」 「生平无大志,但求娶一妻。」文谨再感谢不过地以指轻抚着她的面颊,「能娶到你就已是上天的恩赐了,当然要好好珍惜绝不可诸多挑剔,不然我定会有天谴的。」 「……」来人哪,把这宿命论的家伙拖出去! 「夫人不高兴?」他摸摸她的眼皮,不喜欢她频对着他翻白眼。 眼下这已经不是她高不高兴的问题了,而是这位生长在男儿国的老兄,他骨子里的娶妻观压根就已经扭曲的问题好吗? 「说说你想怎么不负我?」月穹从不曾觉得跟人说话是件很累的事,偏偏跟他说起话,远远比她去找三师兄痛快淋漓的打一场还要累。 「不另娶、不异心、不二人,百年后咱俩就躺一个棺。」他仔细注意着她的反应,见她挑高了黛眉,他似要证明般地再加上,「要掏心给你瞧瞧不?」 她无所谓地撇着嘴角,「免。」 「我也这么认为。」文谨信誓旦旦地道,「日久见人心,早晚,你会明白我这人向来就是言行如一的。」 「你真能做到不纳妾不另娶不会有第二个女人?」别说这种事普通人就很难做到了,更何况他这个世家继承人? 「棺材不大,装不下。」就算她不介意他还嫌挤呢。 「夫妻间的情呢爱呢?」要是他俩就一辈子永远都相看两相厌怎么办? 文谨以招拆招,「咱们有大半辈子的时间可以耗,我相信定会培养出来的。」 「你这是哪来的信心?」 他得意地一笑,「我爹同我娘耗了二十年才耗出了这么一个我,我自认我有超过二十年的耐性。」 「……」原来问题是出在上梁不正。 「可还有什么要问的?」他笑咪咪地看着两颊气鼓鼓的她。 「……暂时没有。」被打击的奄奄一息的月穹很识相地住嘴,免得这个宿命论的家伙会继续打击她的正常观。 「那好。」文谨满意地颔首,然后朝车窗外道:「有劳三师兄了。」 玄灵老早就算准时辰正等在车外,听了他的话后随即揭开车帘,果断地朝文谨怀中的月穹伸出一指。 「又来?」好不容易才醒来的月穹急急想躲。 「就来。」玄灵不客气地朝她眉心一点。 于是就这样,在文谨一行人返回男儿国的这一路上,月穹就是睡醒被喂饭,或是被铐着去外头解决人生三大问题,然后再被玄灵继续点穴睡回去。就算她有心造反想逃婚,但在三名相级高手的严格看管,以及文谨的日夜贴身照顾下,她硬是没能找出半点脱逃的机会。 这一日,在他们已抵达南贞国的边界,就快来到男儿国的国界时,坐在外头被太阳晒得头昏眼花,而不得不躲进马车避日的莫追,此刻正努力缩小身形躲在马车的角落边边,大惑不解地看着满脸柔情密意的文谨。 「我说……四师姊夫。」 「叫姊夫就成了。」正拿着一条湿巾帮月穹擦脸的文谨,心情很好地应着。 「姊夫,你成天就这么瞧着她都瞧不厌的吗?」换作他是月穹,老被人用这种眼光给盯着睡,相信他也会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怪不得这几日见着月穹时,她总是面有菜色。 「我媳妇,我娘子,我夫人。」文谨低头在她光洁的额际上偷亲了一下,「不厌。」 「……」那个男儿国究竟是缺女人缺到什么程度? 「她很好,也很美。」似是看出了莫追眼底的疑惑,他边帮月穹梳拢着颊畔的发丝边道。 莫追高高扬起眉峰,「听起来你似乎挺满意的?」果然是一个锅配一个盖,天底下大概也只有他,才会这么异常的看上月穹了。 「满意。」他的语气再心满意足不过。 莫追实在是很想告诉他,他怀中这名令他爱不释手的新婚妻子,其实是他们黄金门上下全都避之唯恐不及的惹事大魔王。 按二师兄的说法是,月穹三天不打,她就皮痒肉也痒。指望她能像个正常的女人安分待在家中乖乖不惹事,也不出门祸害人家,更不会故意丢尽所有师弟妹的脸?作梦去吧! 他别过脸在嘴边低声喃喃,「希望在我们离开后,你还能坚持住这句话……」到时可千万别追着他们说要退亲哪。 莫追只在凉爽的马车里待了一会儿,就被五师兄容易给提着衣领去外头有难同当了,在车内又恢复静谧后,文谨以指轻柔地抚过月穹脸上的每一寸轮廓。 真好,他有媳妇了。 他不必再担心他将会孤独一生,也不必把他的婚姻大事,视为一桩没有感情的买卖给交易出去,他更不必委屈自己去娶那些对文家别有所图的女人。他有了一个只要醒来就忙着对他说他受骗上了当,一直要他打消主意拿回聘礼免得他会太吃亏的妻子,每每看她又气又急的模样,他的心头就止不住的泛甜。 他喜欢怀中这个会为他着想的媳妇。 而天知道,一心只想摆脱他的月穹,其实压根就没在为他着想什么…… 不知何时已睡醒的月穹,两眼无神地对着眼前的这张熟面孔道。 「我能不能在下次醒来时,别再见着你这张脸了?」只要一睁眼就定会见着他,能不能别再这般紧迫盯人了?就算是换一张脸也行啊,不然她定会继续作噩梦的。 「不能。」他低首亲亲她的额际。 v第十章[11.19] 「那换小八来看着我成不成?」他俩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亲密了?瞧瞧他,动作还这么熟练,他一定是趁她睡着后偷吃她的豆腐。 「不成。」 「为何?」 他说得很理所当然,「你已是我的人了,夫人你不能出墙。」 「你还是让我晕过去算了……」月穹两眼一翻,很后悔她没事干嘛又醒来给她这脑袋明显有问题的夫君虐待。 「如你所愿。」他含笑应着,转头对外轻唤,」三师兄。」 月穹没好气地瞪着又把手伸进马车内的玄灵。 「还来?」 「就来。」 软玉温香在怀,柔软的发丝缠绕在他的指尖上,浅浅又温热的吐息吹拂在他的颈畔,丝缎般光滑的肌肤,只要一低首就能吻着……文谨从不曾觉得,在返家的路上,时光过得竟是如此的飞快。 若是可以,他真想一辈子就这么抱着她不放手。 这日在天色擦黑的时分,文谨一行人终于抵家。 可能是事前并未通知任何人的关系,也可能是被他空手而回的纪录打击过太多次,这回在他到家后,并没有人前来关注他是否有娶到媳妇,使得他们一行人能顺顺当当地将马车停在府内。 在把人押送到文府后,按照计划,莫追与容易两人便得先行一步返回黄金门了,至于三师兄玄灵,则是得在文府附近待上一阵子,负责在暗地里监管月穹,直至她的素行良好再无逃心为止。 莫追站在院子里,不放心地对月穹絮絮叨叨。 「师姊,你可千万记着啊,我相信四师姊夫定能满足你用小黄书一统天下的伟大宏愿,你要是错过了这只金钱龟,你肯定会后悔一辈子!」 月穹烦不胜烦地掏着耳,老觉得这个小八,已有向二师兄那个老妈子看齐的趋势。 这几日来,这小子尽是拿文谨能实现她的心愿这引子来诱拐她,当真以为她是不会心动的啊?尤其在她知道,她这一嫁,不但是傍上了个大财主兼金山,还成了男儿国皇帝的姻亲后,原本一颗心盛满逃意的她,在她搓搓下巴一合计合计后,顿时不由得改变了主意。 因她发现了一条光芒万丈的生财大道。 只要她的身后有着文谨这个靠山在,那么往后她无论是想在江湖上兴风作浪,还是想扩大她的小黄书事业版图,根本就是无往不利了嘛! 再加上她嫁人后,也就算是文家的人了,哼哼,往后看二师兄还怎么拦着她写小黄书?在少了蓬莱这个老镇压着她的如来佛祖,往后谁还能再拘着她?而她也不必再掩掩藏藏地躲在暗处贩卖小黄书,反倒是能够正大光明,到时爱怎么卖就怎么卖! 「行了行了,我不跑就是。」在莫追又碎碎念完一轮后,她语调不怎么正经地向他保证。 莫追眼底满写了质疑,「真不跑?」 「在你心中我就连这么点信用都没?」 「根本不可能有。」又不是头一日认识她。 「哼,自作自受。」站在远处的容易鄙视地撇撇嘴,补刀补得很及时。 「臭小子……」月穹扳扳拳头,愈看容易那张幸灾乐祸的脸愈不爽快,才正想过去以手脚交流一下感情,她已被某人拎回原地。 「你跑,剁脚。」玄灵冷酷的眸光扫向她的双腿,「懂?」 近来被他点穴点到怕的月穹一头冷汗,「懂……」 站在另一边听他们师门一家子离别絮话的某三人,表情继续各异。 「大少……」博格朗拉拉文谨的衣袖,「你真要娶这款的?」 文谨只好再重复一次,「已经娶了。」 「可是她……」海冬青总觉得这位大少夫人虽是各方面都达到文谨的娶妻标准,可就是有哪儿怪怪的。 当玄灵终于拖着唠唠叨叨的莫追,并带上早就想走人的容易离开后,文谨走上前牵过月穹的手,而在这时,在他们回来后,一直都没有出来与他们打招呼的管家文伯却十万火急跑了过来。 「大少爷!」 「发生何事?」文谨见他面色凝重,便松开了月穹的手走上前问。 「乞食军昨儿个挑了咱们文家在南贞国外汾县的据点……」文伯频喘着气,压低了音量在他的耳边道。 文谨一想到那票跟蝗虫没两样的乞食军,不禁有些头疼。 「损失方面如何?」素来就在众国边境四处流窜的乞食军,怎会突然自原国附近迁移至南贞国这来了? 「这一季的收入都被那些乞食军抢走了,他们还伤了咱们不少人。」 文谨回头瞧了瞧还站在一边的月穹,怎么也不愿抛下方新婚的妻子出这一趟远门。 「这事不能交给叔伯们去办吗?」若只是补偿与安抚,这事也不是非他出马不可。 「五老爷说,乞食军这回还抢走了不少货物,那些货物都是受托要运往北蒙国的,若是不尽早抢回,恐怕咱们在日后会没法向托运的卖家交代。」文伯急急摇首,「大少爷,五老爷已派了文家私军候在京城外头,眼下就只等您一人而已。」 「知道了……」他不情愿地应着,「文伯,你先去安排一下,我同我媳妇说声就来。」 「是。」 在文伯飞快跑走后,文谨徐徐转过身看向月穹,满心歉意的他,倒不知该怎么向她开口。 「媳妇……」她这新嫁娘才随他返家,他便要丢下她一人出远门去,哪有像他这样做丈夫的? 「我都听到了,你去忙吧。」月穹反倒没似他那么为难,很痛快地耸耸肩。 v第十一章[11.22] 他沉吟道:「此事……可能会花上一些时日。」汾县距离不近,这一来一回加上办事的时间…… 「没关系,公事要紧。」月穹落落大方地走上前拍着他的肩,「去吧,我等你回来。」 文谨因她的话而怔了怔,随后即因她的体贴和等待而一脸喜出望外。 「你等我?」没想到他的媳妇不但能谅解,且还愿意在家等他?她不再打算逃婚了? 「嗯。」她一反常态格外的温顺。 「娘子,我定会早点回来的!」文谨激动地握了握她的手,在文伯派人来催时,匆忙在她眉心印下一吻,这才带着海冬青前去与文家五老爷会合。 月穹笑意可掬地看着他的背影跑远,未了,才缓缓自唇边蹦出两个字。 「不、急。」 安排底下的人手送走了大少爷后,奉命回府陪新嫁夫人的文伯很快即赶回月穹的面前,刚巧他就撞上了没能维持住优雅少夫人形象的月穹变脸。 嘿嘿…… 先是走了个三师兄,而文家当家的文谨也出远门去了,正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呸呸呸,她才不是什么猴子。 「少、少夫人?」文伯怕怕地看着自家女主人笑得一脸奸险样。 月穹自来熟地一把揽过他老人家的肩,「文伯啊,听说大少他有三个弟弟?」 「回少夫人,是的。」礼教良好的文伯赶紧挪开少夫人的玉手,避嫌地退离她两步。 她也不介意他的拘谨,「带我去见见他们。」 「是。」不明所以的文伯,以为她不过是想见见夫婿的家人而已。 在文伯的带领下,月穹直接进了府内后院,因文谨不在家的缘故,故她省去了府中下人们对大少夫人的参见之礼,直接先去与那三个小叔子打声招呼。 多年来一直期待能有个大嫂的三位文家弟弟,在见着月穹且知道她的身分后,一个呆、一个愣、一个拼命傻笑,直让月穹看得笑靥如花满意不已。 就在夜深她该告退时,她分别给了二弟文卿与三弟文礼一本来自大嫂的见面礼,至于年纪最小才刚满十岁的四弟文逸,她则是给了柄镶满宝石的小短刀。她还不忘叮咛文伯去她的马车上,把她那箱由莫追偷偷装上的嫁妆箱子搬过来,让他也发给内宅的下人们一人一本大少夫人的见面礼。 待到夜深人静时分,走出新房的月穹踩着无声的脚步,来到了内院的中庭处,而后开始静心的等待。 不过多久,听着各屋不断传来种种低吼与喷鼻血的声音…… 月穹笑了。 十日后,当文谨处理完汾县事务匆匆赶回文府时,整座文府在月穹的魔爪摧残下,早已变了个样。 下了马车走进府中后,迎接他的,是个气色不再似以往红润,反而脸色有些发黄还清瘦了一点的文伯,而平常那些总是穿梭在府中各处忙碌的家仆,则是个个无精打采,懒洋洋地拖着步子,一副彷佛亏损过度的模样…… 当他走至正厅,赫见平常此时都该坐镇在铺子里做生意的两个弟弟,以及被他留下来看家的博格朗,此刻皆没半点形象地或趴或半躺在椅中。 「你们都怎了?」清瘦的脸颊、浓重的黑色眼圈、四肢疲软无力的德行……他不过是十日不在家而已,这是怎么搞的? 今年二十有三的二少爷文卿,靠在椅里颤颤地举起手。 「我缺血……」自家新上任大嫂所送的见面礼,实在是太刺激了,不但为他黑白的世界打开了一扇色彩缤纷的绮窗,也让他鼻血流了好几日,偏偏他就是上瘾般地一看再看,怎么也戒不了。 年方二十的三少爷文礼则是目光涣散地看着远方。 「我火气大……」近来他老梦到他化身成为小黄书中的彭员外,每日在梦里抱着艳二娘这样翻过来那样覆过去,做尽各种肢体亲密纠缠之事……他几乎都想改名叫彭员外了。 博格朗的情况比较惨烈点,两眼充满了血丝不说,浑身力气被抽干似的坐在椅里都没法动。 「我阴阳失调兼欲求不满……」那位少夫人实在是太有害了,不动一根手指就轻易拿下文府里所有的男人,怪不得黄金门的人要速速嫁了她,他们哪是在嫁妹?他们根本就是在嫁祸! 文谨抬手指向外头又一个摇摇晃晃走过去的家仆。 「那他们呢?」难道文府上下是集体患上了什么不明病症?可看文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也不像啊。 「欲……死……欲……仙。」博格朗的声音边抖边飘。 文卿心有戚戚焉地添上一句,「不过死的部分可能比仙的还要多就是了……」 看着他们一个个说完话,又继续瘫回椅里呈现死尸状,文谨满脑子的疑问在得不到一个解答的情况下,只好招来对府中之事最清楚的文伯。 「文伯,这是怎么回事?」 岂料文伯却一反常态地往后退了两步,还深感愧疚地低垂着脑袋。 「大少爷请恕我不能多嘴。」他没想到少夫人会那么一视同仁,竟也让年过半百的他看那又香艳又火辣的小黄书,害得没有心理准备的他一时兴奋过度,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险险就去了半条命。 不过话说回来,少夫人写的书……写得还真是好看啊,饱读诗书的文人就是不一样,他家大少爷果然有福气,娶来的媳妇都这么文武双全。 文谨愈听愈迷糊,「为何?」 文伯的老脸上浮起两朵暧昧的红晕,「大少爷去问问少夫人就知道了……」 「……」月穹,你到底做了什么? 「咳,大少爷,您还是先回房去瞧瞧您的新媳妇吧。」文伯认为说得再多还不如让他眼见为凭,「别忘了今晚可是您的洞房花烛夜。」 文谨俊美的脸庞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绯红,这十日来,他无一日不想月穹,他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一声,然后在满屋子人们热烈的注视下,踩着比往常快了好几倍的脚步匆匆往后院走。 「大哥,你要坚强啊……」文卿以哀悼的目光远送。 「放心吧,大哥的身子还不错。」文礼不是很在意自家老哥的死活,转头向某人伸手讨书,「老博,下一本是不是在你那?」 v第十二章[11.23] 「在这,我还没看完呢……」博格朗拿出压在屁股底下的小黄书,带着慷慨赴义的神情翻开书页,不怕死的继续看。 当文谨满怀着期待在新房内找着正在写写画画的月穹,并用温柔似水的目光将月穹看得浑身都发毛后,他小小声地告知了他之所以会快马加鞭急急返家的原因。 月穹的笔尖顿止在白纸上不动,将洁白的纸面染黑了一大片。 「今晚洞房?」坏了,她怎么就忘了嫁了人后还有这项必要的义务? 文谨饱含期盼的目光缠着她,「嗯。」 月穹烦躁地搔着发,因这个消息而踌躇无比。 原本,她是没打算留在文府当个大少夫人的,可这阵子在仔细考虑过小八所说的那些后,她也认为,文谨这棵摇钱树所能给她带来的美好远景,确实令她心动不已,倘若婚姻是桩买卖的话,那么这桩买卖她绝对是大大的赚了,要她毁了这桩婚事?不行,这太可惜了。 只是……不毁婚的话,那她就得当个正正经经的大少夫人了,虽然她本身对婚嫁一事本就没抱着什么期待,嫁不出去无所谓,嫁了也没什么差,更何况这位在迎娶一路上都不停对她表现出爱妻诚意的文家大少,也实在是让人找不出半点可挑剔的地方,就像小八说的,这种人才她要是放过了,好像是真的会很后悔。 只是,她虽是写惯了小黄书,但她可从来没嫁过人啊,更别说她还不太认识这位想拉着她爬上她床铺的新郎倌了。 啧,真头痛。 「一定要?」她蹙着新月般的柳眉,颇为难地看着他。 文谨顿时像被浇了盆冷水,隐隐有种说不出口的失望。 「难道夫人不愿意?」即使都成了亲,她还是对于嫁他一事感到不情愿,他是哪儿做得还不够好吗? 「也、也不是啦……」生平从不懂得内疚的月穹,在见着他那失落又沮丧的模样时,也不知怎的,她硬是生生地改了口。 小小的希望火光再次在文谨的眼中燃起,「那夫人的意思是?」 月穹脑子里的思绪左弯右拐了好半天,也没想出个拒绝或不拒绝的理由,就在她进退两难的这时,她的眼角余光扫到了搁在角落边的嫁妆箱子。 「文少,你可曾娶过媳妇?」她忽地一扫犹豫不决的前态,抬起头对他问得正经八百。 「只娶过你一人。」文谨不懂她怎会突然问这个。 「那可曾有过相好?」 「不曾。」 「洁身自爱?」 「当然。」 她点点头,用词丝毫不懂得修饰,「意思就是你还个处男?」 「……」他是很欣赏她直接的个性没错,可……这未免也直自得太过了吧? 「没经验,也没私底下偷偷找人练过手?」脸皮远比城墙厚的她还在追加问题。 文谨极力忽略面颊上烧烫的感觉,「倘若夫人只是想问我有没有房事的经验,那么我这就告诉你,你家夫君很清白。」 「那这本适合你。」月穹直接去嫁妆箱子里取出一本书塞进他的怀中。 文谨满心纳闷地打开手中的书页,不经意地看过其中一页的几行字后,他蓦地瞪大了眼瞳,脸红心跳地急忙合上书册。 「……这什么?」哪来的小黄书? 月穹还体贴地拍拍他的肩膀,「我的大作,最适合你这种没入门的。」 这是她写的?! 文谨似是不信般地瞪看着她好一会儿,然后默不作声地再次翻开手中的书册,半晌,头昏眼花、口干舌燥的他再次抬起头来,好像是想确认般地再将她给上下打量过一遍。 二师兄蓬莱是说过月穹很有才,可……她的才华怎就偏在这上头了? 他一手抚着额,极力想挥去脑中阵阵挥之不去的晕眩感,以及那无比写实,彷佛就近在眼前的书中片段。 书中的艳二娘笑吟吟地抬起玉腿,勾住彭员外粗壮的雄腰,彭员外的唇边带着邪佞的笑意,将环绕在腰上的玉足捧至胸前,低首亲吻着艳二娘一根根粉嫩圆润可爱,让人既心怜但又让人想狠狠咬上一口的脚趾…… 不知不觉回忆起书中片段的文谨猛地晃了晃脑袋,可那艳色无边的书中景况,却令他此刻的嗓音沙哑异常。 「为何……要给我看?」 「你不是没经验吗?好歹也先练练再说,不然你想日后疼死我?」月穹大剌剌地两手往纤腰上一叉,说得再理直气壮不过。 「这……」他倒没想过这点。 她边哄边拐,顺手把他给推出门外,「乖,好好学习,啥时学会了啥时再来找我。」 手里捧着书被推出门外的文谨,呆然地看着合上的门扇好一阵子,而后他的目光缓缓滑至手中的线装书上,决定就去书房先阅读一下自家爱妻的大作。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书房里猛然爆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 「月穹——」 齐聚在文卿书房中正努力看书的某三人,在听到怒吼声后,手边翻书的动作皆停顿了一下,然后又习以为常地继续接着往下翻。 「又一个中了。」文卿已对这种最近常出现在府内的声音处之泰然。 「这回是谁?」正看到精采处的文礼头连抬也不抬。 「听声音应该是大少爷。」文伯轻轻叹了口气,将手中托盘上用来去火的绿豆汤搁在他们三人面前。 博格朗边翻书边擦着鼻血,「文伯,记得明儿个多买些汗巾回来,府里的都不够用了。」 v第十三章[11.25] 「是……」府里都快血流成河了,他们却还看得如此义无反顾,有必要这么拼老命吗? 此时在文宅的另一端,新房的门扇遭人用力拍开,月穹抬起头,就见一阵风似的刮过来的文谨正一手按着门扇,气喘吁吁地瞪着她。 她有些讶异,「这么快就看完了?」 「娘子……」文谨的脸色又青又白,「除了我外……你还把这书发给府内的众人看?」他终于知道全府的人怎都会那种半死不活样了。 「是啊。」 他气急败坏地走至她的面前,「你究竟在想些什么?这里可是男儿国,随随便便给了他们一本小黄书撩拨了他们之后,你打算上哪儿去给他们找女人灭火啊?你就不怕他们都把身子憋出毛病来吗?」 月穹不疾不徐地开口:「夫君,诚心的给你一个中肯的建议。」 「说。」 「双手万能。」 「……」 「放心吧,我的书还从没看出人命过,适应过后他们就会缓过来的。」以医者的眼光来看,这些男儿国的男人就是平日太缺乏疏导了,所以才会一个个都憋得面有菜色,体内的淤火都不清一清,怎么会健康? 文谨头痛万分地道:「媳妇,往后你别再给他们看小黄书了……」 「你鄙视我的书?」月穹将眉一挑。 「不是,我的意思是……」深怕会惹她不悦,文谨和缓了语调好声好气地道。 「那就是你对我的书有偏见?」 「我从不曾这么说——」文谨的声音卡在嘴边,他不解地看着她突然摸过来的手,「你在做什么?」 月穹惊艳的目光徘徊在他因奔跑而微敞的衣领胸口,她忍不住在他露出来的胸坎上摸了一把。 「啧啧,真看不出来,没想到你衣服底下居然这么有料……」 文谨冷静地提醒她,「夫人,你的手正在往下滑。」她想一路摸到裤子里去吗? 「快,把衣服脱了让我瞧瞧!」月穹大略摸了一阵后,心急不已地大声道。 文谨哪怕再怎么有心疼宠着自家爱妻,但在她那似登徒子般的眼神注视下,他的背后也不由自主地泛过一阵寒意,于是他赶紧拢好衣襟,不敢再随便露出半分会让眼前恶狼失控的美色。 月穹很不满地看他防紧紧的模样,「有必要这么惜肉如惜金?」 「光天化日之下……」他忐忑地看着打破他所有认知的豪放女。 月穹不在乎地摆摆手,「不就白日宣淫嘛,这有啥?别像个大姑娘扭扭捏捏的了,快脱快脱。」 「不脱。」 她将十指扳得格格作响,「别逼我来硬的啊,我不介意霸王硬上弓的。」 文谨的眉心几乎快打成千千结了,「好歹你也是个黄花大闺女,在口舌上你就不能稍微含蓄一点吗?」 「大闺女又怎么着,不都嫁人了?那我还含蓄个什么劲啊?」月穹根本就没想过要隐藏自己的心性,「别这么看着我,我这人向来就虚伪不来。」 「这哪是什么虚伪?你——」文谨才正要向她解释,却不得不无奈地再次停下,「你又在干嘛?」 「挺结实的,线条也不错……」月穹一把撩起他的衣袖,在他手臂上捏捏又揉揉,不过瘾之余还一把扯开他的衣襟,让他整片结实的胸膛暴露在她的眼前。 文谨盯着她嘴角可疑的水光,「娘子,口水要掉下来了。」 没想到居然捡到宝的月穹两眼迸射出兴奋的神采,她用力握着他的肩头对他大喊。 「让我画一幅你的裸画吧!」 「……」现下退婚还来得及吗? 文谨终于明白蓬莱所说,她喜欢写的是什么书、还有画的是什么画了,难怪蓬莱会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把她踢出师门。 看着眼前对他口水流满地的娘子,为自身贞操安危甚感忧虑的文谨抖了抖身子,决定先去搬来救兵,好打退这头像是想把他给生吞活剥的大饿狼。 他速速拉好衣裳转身就走,「我这就派人去请三师兄过来。」 月穹以一记掌风搧上门扇,搓着两手,对他笑得不怀好意。 「哼哼,都已是块被我叼在嘴上的肉了,你以为你跑得了?」难得让她逮着一个身材远比公孙狩还要好的苗子,要她不心狠手辣? 文谨重重叹口气,万般无奈地挽起两袖准备对抗比流氓还要流氓的她。 「那就只好拼一拼。」虽然成功的机会很渺茫。 她不客气地打击他,「就凭你这生意人?」 「士级高阶的生意人。」虽然根本就不能与相级中阶的她相比,但好歹他也练了二十来年。 就在他俩各自僵持着属于自己的坚持,并坚决一步也不退让地对峙着时,文伯站在大敞的门边敲了敲门扇。 「咳,大少爷、少夫人……」 「何事?」文谨忙着与月穹四眼对看,眼神都没空分一个给他。 「该用晚膳了。」 「拿进来。」文谨脑筋动得飞快,「还有,文伯你出去后,顺道去叫那几只兔崽子过来,他们的嫂子说咱们一家人至今还未一道用过饭呢。」他就不信她敢在弟弟们的面前拿他怎样。 v第十四章[11.26] 「我这就去。」 文伯前脚一走,月穹胸有成竹的话音便飘至文谨的耳边。 「躲得了初一你也避不过十五。」同在一个屋檐下,她能下手的机会多得是。 文谨也有他的过墙梯,「三师兄临走前说过,若我遭你毒手,我可施烟火向他求援。」他总算明白在那些嫁妆中,为何还会有那一大箱黄金门特制的烟火了。 「你拉得下那个脸面?」就为了这种事喊三师兄救命?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嫌说出去丢人? 「相公我很重视节操的,所以……」文谨冷冷一笑,毫不考虑地就出卖掉那无所谓的自尊,「颜面那玩意儿一斤值多少?」 「大嫂,我们来啦!」 彷佛像要拯救文谨一般,十岁的文逸欢快地跳进房里,打破他俩互不相让且一触即发的景况,在文逸的身后,还跟着精神不济的文卿和文礼。月穹与文谨对视一眼,彼此皆很有默契地将剑拔弩张的气势收拾干净,马上都换上了一脸和谐的笑容。 用过了晚膳,也留下弟弟们说了一晚的话后,在送走他们时已是夜色渐深,此时不止是刚返家的文谨很累,一整晚都在卖笑容的月穹也感到很疲惫。 「算了,今儿个就放过你。」改日再战,她就不信她剥不了他的衣服。 「夫人,你上哪去?」文谨不解地看她向门边走去的举动。 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去书房,今晚我就睡那了。」 「你忘了咱们还没洞房?」哪个成亲的男人不期待这一晚?她就这样把他给摆一边了? 月穹回头瞄他一眼,「书看完了?」 「咳。」他不自在地偏过脸,「还没全部看完……」单单只是翻了几页,他就心火上涌,不得不去找他那差点被吓出窍的元神了,他哪有机会看完? 「都学会了?」 「我相信我的天分应该不错。」这种事哪还用教?是男人的都会。 「嗯……」她沉吟地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胸口。 文谨一手抬起她的下颔,「媳妇,你的眼珠子又往哪儿飘了?」 「可惜了这副好身材啊……」她的眼中尽是多得快装不下的惋惜,「真不能让我画几幅你的裸画?」 「你就这么觊觎我的肉体?」他的身材真有那么好?他又没什么壮硕的肌肉,顶多就是很结实匀称而已。 她又抹了一把口水,「垂涎不已。」 文谨按按作疼的两际,大概明白她的无耻程度了。 「画了后呢?你打算拿那画做什么?」总不会只是她想留着放在房里看而已吧? 「当然是把它印在书上给全天下的人一同欣赏呀!」肉体的美是种艺术! 文谨速速将衣襟一拢,正色地道。 「夫人你说得对,你还是去睡书房吧。」印在小黄书上给全天下的人看?别说他丢不起这个脸,文家更是承受不起这种惊吓。 「真不行?」大野狼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滑过来又滑过去。 「不、行。」他坚定地扞卫着自身肉体的清白。 月穹不死心地转转眼眸,「这样吧,啥时给画,那就啥时洞房。」 文谨难以相信地看着她,「什么?」她居然拿这来谈条件? 「我倒要看看……」她如妖似魅地攀附在他的身上,菱似的红唇靠在他耳畔吐气如兰,「究竟是你熬得起,还是我耗得起。」 「你……」文谨咬着牙死死瞪着她,她却像只顽皮的猫儿拨乱了一池春水,然后就不负责任拍拍屁股走人。 月穹潇洒地挥挥手,「你好好考虑考虑呀,夫君大人。」 【第三章】 近来都与文府中其他人一样,也变得晚睡晚起的文卿,这日快近晌午时才准备出门去做生意,可一到大厅他便顿住了脚步,颇意外地看着听说昨晚过洞房花烛夜的兄长。 「大哥,你怎么了?」怎么一副身子骨被掏空样?昨晚的洞房花烛夜大嫂是有多凶残啊? 「我上火……」文谨有气无力地应着,伸手递给文伯一只空碗,「再来一碗绿豆汤。」 早知道他就不该听月穹的话把那本书看完。 打着想要了解自家媳妇内心世界的原由,昨晚在月穹走后,文谨瞪着搁在桌上那本据说是初学者入门的小黄书许久,最终仍是抵不过诱惑地翻开了它,岂料才没看一会儿,他就彻底陷进故事里不可自拔。 事前他也没想到,月穹的故事竟写得那么好,故事不但剧情跌宕起伏,它还有着满满满的肉欲与情欲挣扎,看完这本之后他竟意犹未尽地想再看下一本……他总算明白,府里其他人为何要冒着流鼻血的风险也要继续看她书的原因了。 「是不是还口干舌燥且腰腿也绵软无力?」文卿以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正经八百地问。 文伯听了忙拉大了嗓门,「我这就去请大夫!」 「够了。」文谨一手掩着脸,很希望他们能别在这当头继续落井下石了。 与他们相反,特地起了个大早的月穹,精神饱满地走进厅里时就被文谨叫住了。 文谨看向她的身后,「夫人,你一早上哪去了?」怎么后头还跟着个文礼? 「和三弟聊天。」 「聊天的内容是?」 v第十五章[11.27] 「做生意。」 「做什么生意?」 「我决定要开一家书肆!」文礼意气风发地大声对众人宣布。 文谨一联想到月穹方才的笑意,心底就泛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你打算卖什么书?」该不会是…… 文礼两眼瞄向月穹,在她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后,他摸着脑袋憨憨地笑。 「嘿嘿嘿……」大嫂说得对,像小黄书这么有行有市且绝对会大卖的书籍,怎能不推广至全国各地呢?为了男儿国众男人以后的幸福,他定要好好推广这救国大怍。 文谨连忙想掐灭邪恶的火苗,「不准!」 「去吧,大嫂支持你。」月穹无视于文谨的跳脚样,柔声地对文礼道。 「多谢大嫂!」在经过小黄书的调教后,相信国内的男人们往后都娶得到媳妇啦。 「三弟,你给我回来!」文谨徒劳地扬着手,却怎么也唤不回一溜烟就跑的文礼。 月穹按下他的手,一点也不忌讳这是什么场合,大大方方地坐在文谨的腿上,两手勾着他的脖子道。 「孩子都大了,你就别穷操那么多不必要的心了。」 「我是担心三弟他会被你给带歪……」与邪恶的她相比,他家纯洁的弟弟们根本就是白纸一张……呃,其实也不怎么白了,在她嫁过来后,都有点黄。 「夫君你嫌弃我?」她刻意捏着嗓子边向他抱怨,边把握机会一手在他结实的胸肌上不规矩地搓呀搓。 文谨赶紧拎开她的狼爪子,「娘子你别又来了。」在人前她稍微克制一下她的色性好不好?没见文伯他们都不知该把眼珠子往哪儿摆了吗? 没能吃到他的豆腐她也不沮丧,她跳下他的腿,兴冲冲地走向另一个可创造无限商机的人。 「二弟,小黄书好看不?」她以肘撞撞他。 「好看……」文卿在文谨的眼神杀过来时,很无奈地摊着两掌,「大哥,你别瞪我,我说的是实话。」要是不好看的话,大哥他今早会是这副模样?别自欺欺人了。 「既然好看,那想不想让你药铺的生意更兴隆些?」 「大嫂,您有什么好法子?」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在文礼的书肆开张后,文卿手底下百来间的药铺就会很有作用了,因在替那些男人泄了体内的淤火后,总得给他们补补身子不是? 「详解是?」 「在三弟的书肆开张后,你的药铺子不妨多进点药材,例如补血的、败火的、补精气的、补肾的……」月穹很大方的向他指点,还意有所指地挑高了两眉,「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原来还有这一招……」恍然大悟的文卿拍着两掌,「大嫂您真高!」 她骄傲地抬起头,「客气了。」 「我这就去进货!」既然他都跳进滚滚黄河了,那些还未遭到小黄书染指的人,怎能都还安然站在岸上?不行,拉也要拉他们下水来一块儿作伴! 文谨愕然地启口,「二弟……」连读圣贤书的他,都抛弃以往最遵守的礼教教条倒向月穹那一边? 「大哥,你别拦着我赚钱!」 文卿走后,文谨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祸首。 「我这不是担心家计吗?」月穹一手抚着面颊,有模有样地叹息,「唉,这世道养家赚钱多不易。」 「娘子……」 「你这个外行人不懂,就医者来看,欲望这玩意儿宜疏不宜堵,老憋着是会憋出问题的。」月穹老早就看不惯这世上大多数人掩耳盗铃的手法了,且欲望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自然一点面对它有什么不好? 「但——」 她以一句话堵上他的抱怨,「适时发泄除有益身心外,也可让他们开开眼界,不然你叫什么也不懂的他们以后怎么娶媳妇?」 以前在听到男儿国的传说时,她就觉得有问题了,嫁过来的这阵子,她更是发现,因长年没有女人的缘故,这儿的每个男人从里到外都不知该怎么面对女人,言行举止每个都硬邦邦的,要不就是比木头还木头,半点风花雪月都不懂,床笫之间的乐趣更加没机会深究,这样的他们,能讨得女人的芳心才有鬼! 怪不得他们老买不到女人回家当媳妇。 「你以为男儿国的男人娶妻很容易?」同样有过这困扰的文谨,还以为她根本就不明白男儿国的问题。 月穹耸耸肩,「在我看来是一点都不难啊。」 他顿了顿,突地张亮了眼。 「你有法子?」若是她能改善这个问题,别说男儿国的皇帝不必再担心他们早晚会灭国,就连国内所有的男人也都会感激她。 时时刻刻都想剥光他的月穹笑得很邪恶,「把衣裳脱了我就告诉你。」 「咳咳!」站在厅上旁听的文伯当场被口水呛着,他连忙端起那碗要给大少爷的绿豆汤往自己的嘴里灌。 文谨只好牵起月穹的手,「夫人,咱们回房去聊聊。」 只是回到房里,文谨还没能自她口中问出改善男儿国男子娶无妻的法子,文伯便拿着两张拜帖来他的房门前告诉他,在知道他成亲后就一直很想过来看看侄媳妇的五叔与六叔,因他不在府里,所以只能捺着性子等他回来再登门拜访,今早一听他已回府,他们便带着给侄媳妇的厚礼连袂赶来了。 带着月穹去了大厅后,文谨紧抿着嘴,不悦地看着美其名是来看侄媳妇,顺便与他商议何时把月穹的名字写入族谱里的两位长辈,一个不时脸红红的看着月穹,另一个在听说月穹医术不错后,说什么都要月穹替他把把脉、看看身子…… 他娶的是自己的媳妇,可不是整个文家的! 满心不是滋味的文谨板着脸赶跑太久没看到女人的两位叔叔后,他的一腔怒火都还没散去,月穹就又被跑回来的文礼给拉走了,说是要与她共商书肆大业,要她把写过的小黄书统统都翻出来。 v第十六章[11.28]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qq。】 坐在文礼的房中,看着兴致勃勃的他俩商讨了一下午,文谨不记得他们说过什么,他的一颗心,只扑在笑靥如花的月穹身上。 他从没见她笑得那么开心过。 成亲以来,他就一直不明白月穹的那颗小脑袋里都装了什么,以往在他心中对于妻子该有的美好想象,月穹也用她的举动一一向他证明,他所幻想的那些,在她身上是不可能实现的,她只是月穹而已。 他不知她喜欢的是什么,也不知她为何会对写小黄书这一事那么热衷,他更不知道她是否喜欢他这个夫君。 虽说夫妻是要做一辈子的,可总不能,就只是他单方面的把心系在她的身上是不是? 他也想要她有所回应的。 恍恍惚惚中,那一日在快抵达文家前,莫追在马车上对他说的话又回到了他的耳边。 「姊夫,四师姊她的性子跳脱,凡事又都不照规矩来,可她真不坏,她就是想法古怪了点。」 「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想说的是,她是个很特别的人,日后你别急着对她感到失望。」莫追看着他一路上都抱着月穹不放的模样,语重心长地对他道,「往后无论过着什么事,夫不妨先静下心来想想,她所作所为,究竟真正伤害什么人了,或真有那般天理不容?又或者,她其实只是个连虚伪都懒得做工夫的商人罢了。」 说到失望,那倒还不至于,毕竟在娶她之前,蓬莱早已把她的底细说得很清楚了,既然坚持要娶的人是他,那么,他自认他有包容她的胸襟。 再说到商人……倘若没有市场,又哪来的商人?若是没有购买的欲望,又哪来的市场? 自古以来小黄书这门生意,即使明面上大家都不说,但暗地里大家都知道它的存在,只是很少有人会像月穹一样,明目张胆地跳出来大声的说,,嘿,哪怕要抛弃脸面,我就是要做这门生意! 她一肩扛下了世人给她的骂名,却也满足了每个人隐藏在最角落里不肯示人的欲望。就像小八说的,她是个很特别的人,因她有这份勇气,换作是他,他能无视于礼教,顶着世人异样的眼光做这门生意?想来就觉得艰难。 看着月穹欢快的笑脸,也难怪蓬莱要他写那张契约保证,保证他能容忍月穹的这么点写书的小嗜好。 他想,蓬莱应该很了解月穹吧?蓬莱虽是反对却也禁不了月穹写书,但在她嫁人之前,他却要她的夫家能给她这么一份令她感到快乐的保证。 当晚,在月穹心满意足地拉着文谨的手回到房里时,文谨看着她嘴边久久不散的笑意,忽然想到一直都藏在他心底的不安。 在娶了她后,一直以来,他都很不安,他害怕好不容易娶来的媳妇会在他一个不注意之下跑了,因她并不是嫁得很情愿,而小八也说过,让月穹不会走的秘方,除了给贪财的她黄金外,就在于满足她的愿望。 而月穹的心愿,就是正大光明的出版她所写的小黄书。 不过就是满足她的愿望而已,这有何难?就算她写的是小黄书又怎么样?那也是他媳妇写的,别人还写不来呢。 「媳妇,写小黄书对你来说很重要?」 「嗯。」 「不写的话呢?」 「不行。」她防备地看着他,「那样我会不快乐的。」他该不会也想象蓬莱一样不准她写和卖吧? 文谨以温柔的目光看了她许久,下定决心道。 「今后我会大力支持三弟为你出书。」这样往后她就不会想着离开他了吧?就像小八说的,巴也会巴着他。 她怔怔地问:「为何?」今早不是还很反对的吗? 「让你快乐是为夫的责任。」男儿国的每一个男子向来就是宠妻至上的,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对她不好。 「相公,你真是个大好人!」月穹开心地跳至他的身上,在他面颊上献上大力的一记响吻,然后就乐开怀地跑去告诉文礼这件事了。 文谨站在原地抚着面颊,彷佛还能感觉到她唇瓣的温度。 ……就不能再多亲一下吗? 回想起她方才对他绽放的笑靥,他淡淡叹了口气。 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今有他百年世家卖小黄书……为博自家媳妇一笑,哪怕日后会有再多骂名,他也认了。 近来江湖上,掀起了一波震惊武林的传书。 听说月穹嫁了…… 原国然公子斐然错愣着眼,正在酒楼中同人谈生意的他,在听了这消息后,连摔了酒杯也不自知。 「哪来的勇者?」竟有人敢娶那个以小黄书横扫武林、危害世人的女人? 听说月穹嫁了…… 远在狼宗,曾经被月穹掳去画过一回裸画的师爷公孙狩,怎么也没法掩饰心中的惊涛骇浪,他不可思议的问。 「是谁这般想不开?」那等无耻的女人竟也有人要?娶她的人到底具备了何等的度量和胆量? 听说月穹嫁了…… 风闻消息的南贞女皇玉手一个不稳,正拿玉玺盖圣旨的她,当下盖错了地方。 「她甘愿吊死在一棵树上不采别家的草了?」曾让她手底下一票大臣个个羞愤得闹自杀的月穹,收山改做良家妇去?天下红雨也不可能! 听说月穹嫁了…… 西苑国皇帝火冒三丈高,气得拍案而起。 「不行!她都还没把我西苑的烂摊子摆平,她休想不给个交代就拍拍屁股嫁人去!」 听说月穹嫁了…… 南山五派的和尚们,为此感动不已地齐聚在佛前上了一炷清香。 v第十七章[12.08] 「我佛慈悲。」上天总算派人去收拾那名女淫贼了。 听说月穹嫁了? 与所有听闻这消息的人反应都不同,男儿国的皇帝文谦咧笑着嘴。 「还是自家的堂弟有出息。」连大名鼎鼎的月穹都能娶到手,果然当初推选文谨作为文家新一代的少当家,是个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陛下?」 文谦愉快地扬手,「来人,宣文谨进宫面圣。」 近来正忙着指点三弟文礼打造月穹想要的书肆,文谨这日在自家的厂房印出了第一批的书后,便接到了来自宫中的口谕,他连忙将手边的工作交给文礼,换上一套簇新得体的衣裳,进宫去见那个有事没事就爱召他进宫闲聊的堂兄。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文谨安静地合眼休息着,海冬青看了也没敢出声打扰,近来文谨的精神确实不是很好。 都因答应月穹开书肆的缘故,文谨这个心思细密的生意人,本着既然要做,那就要做到最好的信念,为确保所出版书籍的质量,近来他都在跟月穹研究她的小黄书,只是,他实在太小看她无耻的程度了…… 当他脸红心跳地看完十来本月穹所着的大作后,他也足足喝了三天文伯特意命人炖的补身鳖汤,就连方才出门时,月穹都不忘叫脸色苍白的他叼片人篸再走。 熟门熟路地进了宫门后,文谨直接走向通往御花园的快捷方式,果然在花园中小湖旁的柳树下,见着了那个成天闲着没事做的皇帝堂哥。 「参见陛下。」 文谦一脸纳闷地看着才刚刚新婚,却显得憔悴不已的堂弟。 「小谨你……身子不适?」瞧瞧他的样子,活像是被采补过度似的。 「回陛下,臣弟很好。」他的身子之所以会如此的原因,他连讲都不想讲,总不能说是他的脸皮太薄、而月穹的书又太没下限的关系吧? 文谦也没半点皇帝的架子,对这名打小玩在一块儿的堂弟亲切地招招手。 「小谨,哥哥私底下问你一事。」 他举步靠上前,「何事?」 「你是不是房事过度累坏了身子?要不要哥哥召太医来给你瞧瞧?」文谦压低音量在他耳边小小声地问。 「陛下!」 「不就是关心你所以才问问嘛……」文谦无辜地转着手指,「何况你媳妇还那么厉害……」 文谨拉下了脸,「堂哥,您说什么呢!」又关月穹什么事了? 「这不是你媳妇写的?」文谦自袖中拿出一本他高价自西苑国那边买来的小黄书。 「陛下!」文谨火速没收那本眼熟的小黄书,「您乃一国之君,这等……不登大雅之堂的杂书岂能入您的眼?」 「可皇后爱看啊。」又不只他一个人看,这本还是皇后托他买的。 「……」 「你也知道,朕最疼你堂嫂了。」文谦不慌不忙地抢回小黄书,一想到爱妻他就笑得心花朵朵开。 文谨听了不禁掩面。 男儿国皇帝深爱皇后一事,全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为了皇后,文谦别说是后宫,他就连个妾也没纳,十年来夫妻俩恩爱无比,日日都跟新婚一样。 想当年,全国百姓在知道文谦所娶的这名皇后并非是什么名门贵女,仅只是个邻国秀才的小女儿时,全国上下非但没半个人嫌弃皇后的出身,反倒是每个人都对皇帝艳羡得很……人帅位高权重就是好,起码在男儿国娶得到老婆。 因此哪怕这些年来皇后一连生了六个皇子,内心深深渴望能有个小公主的文谦也只能怪罪自己,这全都是他血统不好的错。 文谦期待地问:「小谨啊,你看你都已成亲了,就是不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给咱们文氏一族添个女儿啊?」自个儿生不出来就算了,他抱抱堂弟生的总可以吧? 女儿? 眼下他都还在想法子爬上月穹的床呢,哪来的什么女儿? 文谨不客气地将衣袖一甩,「堂哥若没别的事,我先回府了。」 「别这么无情嘛,不然朕传授一点生孩子的经验给你?」 「免了!」他就只会生儿子而已。 死命推拒文谦让宫人塞给他那些壮阳与补身的药品后,文谨阴沉着一张脸返家,却在新房的院子里见着了另一幕更令他理智断线的场景。 府中的家仆们,一个个衣衫不整地站在院子里,还都拉长了脖子一脸期待地望着新房的方向。 他语气凉飕飕地问:「这是在做什么?」没事跑到他的院子里不说,还脱衣服脱得这么愉快? 「大、大少爷……」其中一名家仆在发现他后,脸红红地向他报告,「少夫人有事,小的们自然是尽心服其劳……」 「她叫你们做什么?」她又有新花样了? 「少夫人说她写作不顺,所以想换个心情,就叫我们让她参考一下……」 「少夫人呢?」文谨反复吸气又吐气,好半天才压下了腹中的火气。 「正在房里准备笔墨……」 「没事都给我滚。」或许她以往画惯了,也不觉画这有什么,可在他文家就绝对不行! 直至今日,文谨才深刻明白蓬莱当日在嫁她时,为何会有那么深切的内疚。家中有个横行无忌的女流氓,谁娶谁头痛……亏她还是个读书人,她简直把侮辱斯文这四字演绎到淋漓尽致的地步。 采不了自家夫君这朵娇花,她就四下采草? v第十八章[12.13] 他悲愤不已地握紧了拳心,这个坏习惯非改不可! 「咦,人呢?」月穹自房门里探出一颗小脑袋,却发现那些原本答应让她画他们手臂的人全跑光了。 「娘子打算把魔掌伸向他们?」文谨客客气气地对她笑着,可下手却没半点客气地把她的脑袋压回房里去。 月穹瞥了瞥他面上的神色,颇心虚地把眼滑向一旁。 「没能画到你这个极品,我也只好退而求其次拿次品垫垫胃……」呃,好像真的生气了? 他笑得更是温柔似水,「往后不许你看其他男人。」以往她无拘无束惯了,他可以不在意,但现下她可是有夫君的人,他得为她的名声着想点。 她被他笑得心底发毛,「那我能看谁的?」 「我!」文谨大步走上前,以鼻子顶着她的鼻子大声喝道。 她没好气地推开他,「可你小气得很,既不给看又不给画。」 文谨死死地盯着她没什么反省诚意的小脸,看着看着,目光不知怎地就溜到她颊畔一绺一点也不柔顺,反而乱翘得厉害的发丝,这让他联想到了她那跳脱又不按常理来的个性。 他这人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以他目前在月穹心中的分量,是绝不要去想令她改变什么,当然他也不可能去扭转她根深蒂固的心性,那么,倘若他跳进她那诡异的心思里,一块儿加入她呢? 稍稍调整了一下观看月穹的视角,不将月穹看成让他束手无策的自家媳妇,反而将她给看成商场上的对手后,文谨发现月穹在他心中的模样变了,她不再是只令他头疼的搞怪猴子,反而像头正待人驯化的野兽。 他不疾不缓地收拾好先前激烈的情绪,然后抬起一指,勾过她小巧的下颔,对她笑得如沐春风。 「娘子,今儿个我进宫去了,皇后娘娘要我带句话给你。」硬的不行软的不成,那就用拐的吧。 「什么话?」 「娘娘她想问你,艳二娘何时才能下床来?」这话他可没造假,出宫时堂兄还一直追在他的后头问这问题呢,搞得他在人前面红耳赤,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月穹愣愣地张着小嘴,「皇后娘娘是我的读者?」 「是的。」他抚着她颈间优美的线条,不遗余力地引她上钩,「娘娘很喜爱你的书,她还说,能不能别总是在床上?下回换个地方吧。」 默默写小黄书那么多年,所得到的,向来就是被人骂个臭头,外加唾弃鄙视的眼神,月穹从没有得到任何意义上的鼓励,更别说是什么读者的青睐了,而她生平头一回的读者,竟是个身分与来历都出乎她预料的皇后娘娘? 全身的血液彷佛都在沸腾鼓噪,如同得了无上鼓励的她,对他咧大了开怀的笑容不说,还激动地在他的面颊上印下一连串胡乱的碎吻。 「为了不辜负娘娘的期待,我这就闭关写书去!」 望着说了就跑,连半点挽留余地都不留给他的月穹,文谨的一双手僵在半空中,过了一会儿后,这才好不失落地缓缓落下。 就不能再多亲几下吗?不然再抱一下也好嘛……他都多久没亲近她了? 往好处想,目前被正事绊住的她,好歹短期内是不会有脱男人衣裳的心思,更没空去画什么男人的裸画了。 只是,说好的洞房花烛夜呢? 长夜孤寂漫漫,看来,今晚他又要一个人抱着棉被入睡了。 【第四章】 他后悔了,他不该鼓励她的。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经过切身的教训与经验,文谨总算明白财与色这二字,对月穹来说有多重要了。 就像是水与鱼一般。 打从那晚过后,文谨再也不怕见不着月穹的人,只要他将眉一挑、怀中蓬莱的书信一亮,哪怕月穹正对他生着闷气、哪怕忙得根本抽不出空,她都照样乖乖地走出书房陪伴冷落不得的夫君大人。 为免真将看不到吃不到的月穹给惹毛了,文谨偶尔还是会喂一喂鱼饵的,例如揽着她的身子对她抛抛媚眼,或是风情无限地横躺在书房的贵妃椅上,边玩着披散的发丝,边看着坐在身边的月穹根本就静不下心来写书。 这日,在月穹写着写着又流了一桌子的鼻血后,满心驯兽成就感的文谨抽空去了大厅一趟,当他来到厅内时,一屋子面色凝重的男人正等着他。 「让月穹与他们见面?」听完文伯所说的后,文谨讶然地问。 文卿就知道有媳妇万事足的他肯定忘了,「大哥,文家少当家娶妻可不单单只是你一人的私事而已,别忘了全族的人都还等着在宗族大会上见见大嫂这位少夫人呢。」 「伯公叔公们老早就叨念着大哥小气了,都说娶回家这么久也不让人看看你媳妇,大哥,你是藏宝贝不成?」文礼也跟进抱怨,最近他老被那些长辈追着问,追得他都想翻脸了。 博格朗举起一手,「等等,我有个问题。」 「嗯?」 「文家的那些长辈,似乎都还不知道少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目前好像除了文府上下的人外,别人都还不知道这个重大秘辛。 他们绝对作梦都想不到,文家新进门的少夫人,是个当众说起黄段子来完全不眨眼不脸红、写起小黄书来从容自若下笔如神、画起男人裸画更是行云流水得心应手,此等能在黄潮中优游来去的个中高手,铁定跟他们所幻想期待的良家妇女或当家主母大大不同! 「……」这的确是个严重的问题。 该告诉那些满心期待的老人月穹的真面目吗? 转眼间,厅内的每个人都忧头结面,全换上了烦恼不已的神态。 文卿没什么把握地建议,「不如大哥去找大嫂商量一下,让大嫂在外人面前收敛点?」族里的老人们年纪都大了,就怕他们的身子会禁不起刺激。 文谨毫不考虑地摇首,「她虚伪不来。」 「也就是演一下而已。」文礼倒是觉得自家大嫂的脸皮够厚,演那么一会儿应当是不成问题。 v第十九章[12.18] 「那得给她甜头,不然她很有可能会半途砸锅。」文谨太了解月穹那跳脱的心性了,要是没有重赏在后头等着她激发她的耐性,她一旦看到别的有趣或好玩的人事物,她就什么都抛脑后了。 「甜头?」厅内的人听得一头雾水。 「嗯。」文谨边说边揉着两际,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可一旦给多了,她又会手痒脚痒,忍不住又开始想得寸进尺,我好不容易才把她驯养得乖一些了,可不想惯坏了她的胃口……」 驯养? 文卿与文礼相视一眼,他们家大嫂是栅栏里的猛兽吗? 「在讨论什么?」难得走出书房的月穹,有气无力的音调在他们身后响起。 文谨朝她招招手要她过来,「书终于写完了?」 「尚未。」她皱着眉心,摇头晃脑地走至他的身边。 「夫人,你怎么了?」瞧她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难不成是遇上什么难题了? 月穹审视的目光在扫过厅里的人一圈后,最终落在文谨为她担心的脸庞上,她两手捧着他的面颊。 「文少,你是我丈夫吧?」这里好像就他这么一个最适合的人选。 他挑挑眉,「都拜过堂了不是?」 「这就好办了。」她咧嘴一笑,接着就一骨碌坐至他的腿上,伸出两手拉下他的颈项,以唇结结实实地堵上他的唇。 在场被迫旁观的人士,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震得呆若木鸡,血液纷纷倒流。 「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啊……」大方非礼自家夫君的月穹咂咂嘴,「也许是姿势不对?」怎么跟她想象的不同? 也不给文谨半点反应的时间,她又再次猱身而上,攀住他精壮的胸膛再次封住他的嘴,以灵巧的舌头撬开了他的唇瓣,探入其中与他的深深交缠。 厅里当下响起了一阵令众人面红耳赤的啧啧水声,挪不开双眼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把手颤颤地伸向文伯。 而早就看呆的文伯,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将手中刚买回来的帕巾发给他们抹鼻血。 发狠将文谨彻底狼吻过一回后,月穹窝在他的怀里很严肃地检讨着。 「不然就是手法错误?」怎么还是觉得有哪儿不对? 「娘子……」文谨微弱的低唤声,下一刻就被她接下来的行动完全盖过。 将文谨推至椅里坐至他的身上后,这回月穹把所想得到的十八般技巧都给用上了,又啃又舔又咬又亲的,直把他给吃了个遍。 月穹舔舔嘴,颇饱足地问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感……觉?」文谨两眼发直地盯着她红艳艳的小舌头。 她呱啦啦的向他举例,「例如心跳如擂鼓啊、呼吸不顺畅啦、下面有没有东西站起来之类的?」 「我想杀人……」他将浑身的煞气化为目光扫向一堆子的看倌,吓得博格朗他们远远往大门的方向撤退。 「杀人?不该是这种感觉啊。」月穹很苦恼地杵着眉心,不死心地又朝他俯下身子,「这样吧,咱们再练一下。」 他赶紧掩住她造孽的红唇,「慢,为何要练?」她还想在人前继续下去?没看到文伯都捧着心口一副摇摇欲坠样了吗?她也不怕会害出一屋子的人命来。 「技术自然都是练出来的,不练怎会高竿?」她挪开他的手,说得再理直气壮不过。 「高竿以后呢?」文谨开始觉得耳际金鼓齐鸣,脑门还不时隐隐作痛。 「那样我的书就会更写实啦。」以往她老觉得她的书总有哪一点不妥贴,可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在她想了几年后她终于想清楚了,原来就是缺乏实战经验,果然想象的力道与现实中的经验,这两者间还是有着一段距离的。 写实个头! 她也不瞧瞧地点、看看情况,再这样下去的话,他们夫妻间的亲密私事,就都要被全府的人给看光了, 「夫人,咱们回房聊聊。」文谨抓着她站起身,再弯下腰一把将这位不藏私的豪放爱妻给扛到肩上,准备回房收拾她一顿。 月穹挂在他的肩上还不解地问:「为什么咱们聊天的地方总是在房里啊?」 「你给我闭嘴!」 海冬青眼巴巴地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 「我也好想娶个热情如火的媳妇啊……」真好,有妻子伺候待遇就是不一样。 「喝你的绿豆汤吧。」文卿把刚盛好的汤碗递至他的面前,堵住他的口水。 将月穹扛回新房里,并劈头盖脸地将她叨念过一回后,文谨才端起茶碗还没喝上两口,就见她已从奄奄一息的模样重新振作起来,正如狼似虎地盯着他仰首喝茶时所露出来的喉际,还不时咽着口水。 「咳!」文谨重重一咳,「媳妇,收起你的饿狼状,我有正事要告诉你。」 「喔……」她好不惋惜地看着他诱人的喉结。 「明日你得去见见族中的长辈。」他边说边把她的脸抬起来,省得她又意淫到天边去,什么都没听进耳,「你都嫁过来好一阵子了,长辈们的意思是,也该向众人介绍一下你这当家少夫人了。」 月穹这才想到,好像自她嫁过来后,除了见过两名叔叔外,她还真没见到什么长辈。 「我可需要在人前保持什么形象?」该不会是很慎重其事、很严肃很盛大的场合吧? 「不需要。」经过方才的刺激后,文谨已经大彻大悟地看破了。 既不千叮咛也不万交代,更不要求她守好规矩别丢他的脸?月穹颇意外地看着作风与蓬莱截然不同的他,要换作了蓬莱,他肯定早就要求她发下毒誓别再给师门难看了。 文谨考虑得很深远,「早点让他们认清你的真面目也好,毕竟你得在文家待上一辈子。」反正也瞒骗不了一辈子,那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欺骗。 v第二十章[12.21]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你不在乎颜面?」 「面子能吃?」在娶了她后,只要是与她有关的事,他都已经学会看破、并且胸襟宽阔得像海洋了。 「不怕他们会失望?」再怎么说他也是文家的少当家,文家新一代的希望。 「他们早晚会伤愈的。」就像他一样。 听起来他似乎是早就认命了? 文谨拍拍她的面颊,「明日你若表现良好,夫君我有重赏。」 月穹不老实的两眼马上瞄向他的身子。 他习以为常地掏出帕子擦去她嘴角的口水,「你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人,该有的底限还是要有,记得,在外人面前多少给我留点面子,我不会亏待你的。」 「有更香艳的?」她兴奋地张亮了双眼,这阵子一直都在惦念着那晚披散着青丝的月下美男。 「保证肉多味美,再艳再露骨的都有。」 她用力拍着胸口,「没问题,这事包在我身上!」 对于她的保证,说实话,文谨不是很有信心。 可即使如此,万众期待的文家宗族大会与文府少夫人的见面会,在第二日依旧来临了。 文家宗庙前的开阔广场上,天不亮就已挤满了占位的人群,当文谨带着月穹来到搭建好的高台上时,看着底下人山人海的景象,文谨都不禁要怀疑一下,今日是不是全男儿国的人都跑这儿来了。 在族里长辈们的注视下,文谨牵着月穹的手来到宗庙里,一块儿对祖先们上了香,他更亲笔将月穹的名字写进族谱里,而一完成今日最重要的手续后,就见在场的每个长辈都笑眯了眼,把月穹当成宝贝般地围了起来,左一个塞金条当见面礼、右一个给珠宝想讨好她。 为了能得到文谨口中所说的重赏,月穹今日格外地配合,向来说话不修边幅的她一改作风,嘴甜得不要钱,三两句就哄得长辈们呵呵大笑,直让叔伯们过来拍着文谨的肩,说他真是为文家娶回了个好媳妇。 文谨镇定自若地颔首致谢,表面上虽神情不变,可内心却在狂滴冷汗。 他没想到,月穹竟还真吃他那套,她没事演得那么认真做什么?以后落差太大,老人家们接受不来,那可怎么办啊? 随着宗庙的仪式告一段落,当文谨与月穹一块儿走至外头的高台上时,台子底下,那些全是为了月穹而来的人,纷纷掏出了手中由文家最新出版的小黄书,大声呼喊着月穹的名字,就是希望让他们的世界不再黑白的月穹,能够在他们心爱的小黄书上为他们签上大名。 见状况不对,文谨本是想赶紧撤走那些刚从宗庙里走出来的老人家,免得他们会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岂料他们在见了后也没什么震惊异常,或是被吓得六神无主,他们只是…… 也拿出他们多年来所收藏的小黄书,兴奋地跑过来跟着要签名而已。 文谨无力地以手掩面。 今日他终于知道他家媳妇在外头的名气有多响亮了,他事前完全没想到,月穹所写的小黄书居然威力这么大,不但能让她迅速在男儿国站稳了文家少夫人的地位,还让自家长辈们都抛下了世俗的歧见,全都两眼闪烁着光芒,一心一意朝圣去了。 「别挤别挤……」负责维护秩序的博格朗扯开了嗓门大吼,「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见机行事的文卿和文礼,赶在群众情绪沸腾得更加激烈之前,早已命人抬来桌椅并备妥笔墨,将风光无限的月穹给安排在台上,让底下心仪她的读者们,一个个上前来一睹她的庐山真面目。 被安排坐在她身边护花的文谨,只坐了一会儿后,顿时感到压力甚大。 瞧瞧这些个崇拜月穹的读者,每个人上来都是先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狠狠戳他一顿,然后才转过身用拜神似的目光膜拜过月穹一遍,而在签好书下台之前,还不忘用鼻子对他哼上个两声…… 啧,自家媳妇太能干也不是好事。 一整日下来,文谨片刻不离月穹身边,美其名为监管,实为宣誓主权,在他已被众人瞪得不痛也不痒时,他发现,他家向来就不安分的爱妻似乎是愈来愈坐不住了。 「媳妇,你的饿狼又要跑出来了,矜持点。」趁着休息的空档,他扳过她的小脸,阻止她用饿了几百年似的目光看向下头那些因被阳光晒出一身大汗,而纷纷脱去外衫的男人。 月穹两眼放光地看着下头,觉得这个男儿国简直遍地都是宝藏。 「你们男儿国的男人身材都是这么好的吗?」乖乖,难道这是血统的缘故?不然怎么男儿国的男人随随便便拎一个出来,身材都好到别国的人都没法比? 「再好你也只能看我一个。」文谨捏捏她的脸颊以示警告,很不是滋味地提醒她,「别忘了你嫁人了,要脱要画也只能是我,懂?」 「你给画?」 一想到有那么多人都恨不能抢占他这名夫君的地位,文谨在沉吟片刻后,终于对她的心愿作出让步。 「只要你不印在书上。」为了让她的心只放在他一人身上,偶尔施予一点小手段还是必要的。 月穹霎时眼中再也看不见他人,「此话可当真?」 「就当是闺房情趣。」反正养的是她的眼,又不会被别人看到。 「我这人最有情趣了!」月穹乐开怀地大声嚷着,一把拉起他就急急往台下走,「快快快,咱们回家脱衣裳!」 现场还等着她签名的读者们,以及文家所有的长辈,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月穹漾着放荡的笑脸,急色般地拖走自家夫君回家脱衣裳。 就知道她早晚会破功……文府一堆深知月穹底细的人齐齐掩面。 然而月穹什么都不顾也懒得去管,拉着文谨的手转眼间就跳上房顶,用所学的轻功轻易甩掉身后一堆人,直接把她心中垂涎不已的美男给拖回了府中的新房里。 被她踉踉跄跄给拖了一路,末了还被人给扔进床榻里,文谨方回过神,身上即压了一具温暖柔软的身子,他不语地瞪视着正四平八稳坐在他身上的月穹。 「这是做什么?」在她忙碌地解开他的衣裳时,他不咸不淡地问。 「解解馋!」老早就想将他剥个精光的某人,脸上的迫不及待藏也不藏。 解馋是吧? 正巧,他也已饿了好一阵子,尤其是在昨日又被她练过技术后,他就在身子里养了头饕餮,老早就想再尝尝她那红艳小舌头的味道了。 v第二十一章[12.27] 冷不防地,一只大掌由下往上攀住月穹的后颈,将她拖过来时,也顺道为他俩给换了个位置,他低首叼住她的嘴,没给她抗议的机会,逮着就是好一顿狂亲。 月穹在他俩不得不分开唇瓣各自忙着换气时,突然冒出了个问句。 「你这是?」难道画图之前还需要暖身?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既然她都这么热情洋溢地把他给拖上床了,身为人夫的他,怎能不主动回报她的一片芳心呢? 等到文谨拆掉他今早替月穹好不容易才梳好的发髻,也脱掉了她的外衫时,她的玉指轻轻点在他的肩头上。 「喂……」 「娘子,你还欠我一个洞房。」文谨没搭理她,照样继续他的脱衣大业。 她迟疑地拖着音调,「可是……」 「月穹。」他捧着她的脸蛋,专注真诚地对她道:「我是你的夫君,我会爱你且珍惜你一辈子的。」 月穹在他一把话说完就忙碌地去亲她的颈子和锁骨时,又继续以指点点他。 「夫君大人。」 「嗯?」他埋首在她的颈侧印出一朵朵鲜艳的吻痕。 她挪过他的脸,帮他转向另一个方向。 「外头的人正在房门口血流满面的围观呢,你确定不先停下来让他们降降火,或是把房门关上?」她从刚才就一直很想告诉他的,可他就是不给机会。 「……」她不早说。 「叔公,你怎么了?叔公!你振作点!」文卿搀着一路跟过来府里的三叔公,慌慌张张地大叫。 「文伯快找大夫,伯公他晕过去啦!」文礼一手擦鼻血,一手抱住德高望重的老人家。 文谨铁青着脸站在房门口看了外头乱糟糟的景况一会儿,再转首看了眼笑到满床打滚的月穹后,他心情万分黑暗地甩上门扇。 怎么就忘了关门呢? 夏日顽皮的风儿穿窜过文府湖边的柳树丛,掀起了垂条成荫的柳枝在风中徐徐摇摆,碧绿的柳浪宛如一道绿色的帘子,张眼看过去,盛夏中的热意彷佛也在那沁心的绿意中消减了泰半。 家大业大的文府,果然是男儿国的第一富商,在这幅员广阔且四处植满珍稀奇花异草的花园中,蝉声鸟鸣与流水的声音四下环绕,让人几乎忘了他们正身处在人口众多的京城,而是在一处世外桃源中。 自从那日在宗族见面会上一脱成名……呃,是口出惊人,以及后来被人流鼻血围观房事后,近来文谨都以颜面受损为由拒出家门半步,而月穹则是被他的怒气牵连,被处罚短期内不许再碰纸笔,所以眼下赋闲在家中的某对新婚夫妻,都无聊到挺想拍苍蝇打蚊子的。 月穹虽是被文谨给绑在一块儿暂时不能再兴风作浪,但在这情况下她还是很能自得其乐的,例如……没事遛遛孩子。 她抱起因体弱的缘故,所以身形比一般孩子还要瘦小一点的文逸,使上内劲将他往顶上蓝色的天际一扔,然后在他往下掉时算准时机,跃上空中将他接个正着,再抱着他安然降落在花园里。 「咯咯咯……」爱上这抛人游戏的文逸笑得满脸通红,直拍着月穹的肩头要她再来一遍。 「还要?」月穹掂掂没几两重的他,决定这回把他抛高到能看到整座京城的高度。 「呀——」某只毛孩子又飞上去了。 站在湖边水榭处的文伯,边听着小少爷开心的尖叫声,边看月穹就那样玩孩子,他不禁有些担心地道。 「大少爷,少夫人她……」 「月穹懂得拿捏分寸的,咱们继续。」这几天都看她那样玩孩子,也没见她玩出什么大毛病来,相反的,听下人说,向来不老实睡觉的文逸这几天夜里睡得可好了,连饭也多吃了几碗。 「是。」文伯振作起精神回到公事上,「大少爷,上一版的书已全数卖完,可要追加印制?」 「这回多印制十倍,卖不完的就交给我手底下的远商部,让他们带一部分去他国打响小黄书的名气。」文谨一开口就扩大了月穹小黄书的版图,「另外,准备在各大国都设置一个贩卖据点,此事就交给三弟去筹办。」 「是。」 刚踏进花园里的文卿和文礼,一脸羡慕地看着宛如快乐小鸟的四弟,就这么在天上飞呀飞的。 「大嫂大嫂,我们也要……」太不公平了,为什么他们就得在外面忙死忙活的,而小弟却可以和大嫂玩得不亦乐乎? 月穹朝某个方向努努下巴,「问你们大哥。」 文谨走出水榭,对他俩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这么早就回来了,敢情是都闲着没事可干?」哼,这两个臭小子,上回带长辈们回来围观害他闹了个大笑话,要是不让他们累得像条狗一样,他这个大哥就白当了。 「大哥,我们都很忙!」深恐身上的工作重担又会再次增加,文卿文礼两人忙脚底抹油。 文谨在月穹抱着小弟走过来时,有些不舒服地看着文逸亲密地揽着她颈项的举动。 「小逸,你也该玩够了。」他伸手抹去小孩额上的大汗,再将他抱过来放在地上,「去歇会儿,回房吃些点心,这时辰你也该饿了。」 小脸红扑扑的文逸用力挥着手,「大嫂,我明天还要玩!」 「知道了。」月穹点点头,看他被等在一旁的文伯给牵走,她这才转身看向文谨,「有事跟我说?」 文谨一手环住她的腰将她带往水榭,午后徐来的南风将水榭外头的湖面吹出一圈圈涟漪,他体贴地端了一碗冰镇莲子汤给她。 「夫人,我记得你上回说过,你有法子解决男儿国男子娶无妻的问题。」今儿一早,在宫中听过他笑话的堂哥文谦写信来了,除了在信中嘲笑了他一顿外,还不忘问他,上回他说的帮男儿国其他男子娶妻一事,是否真可行? 「我有什么甜头?」月穹咬着煮得松松软软的莲子,眯着眼享受那口感之余,不忘为自己争取福利。 文谨的回答是,拉过她的皓腕,将她的掌心覆在他的颈间,再挑逗地慢慢往下滑,滑至腰带的地方时翻过她的掌心,刻意以指尖在她的掌心中挠了挠,就像小猫挠人似的挠得她心痒痒的。 v第二十二章[01.04] 月穹一手捣着鼻子,感觉热热的血液好像又要喷出来了。 「相公,你愈来愈妖孽了……」可恶,为什么他勾引起她来就是这么不费吹灰之力?以往再怎么好看的美男在她面前,她也没多大的感觉啊,怎么只要他一出马,她的防御力就烟消云散,随即害她的自制力丢盔卸甲了? 「一切都是为了夫人。」他俯身在她耳畔喃喃,还不忘偷咬她两口再舔几下。 「停停停,快喘不过气来了……」她臊红着脸,赶紧将杀伤力强大的某人推远点。 文谨听了立刻收回手,两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彷佛方才的事都不是他干的。 「现下可以说了吧,你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就当媒人替男儿国的单身男子们找媳妇。」缓过气来后,月穹先是灌光那碗莲子汤镇定下心神,这才有法子说正事。 「上哪儿找想嫁至男儿国的女人?」整片大陆的人都知道男儿国的传说,也都不愿把女儿嫁到这儿来,她难道能找到不带偏见的国家? 月穹没他想得那么复杂,「西苑国。」 「西苑国的女人肯嫁?」 「只要找对人选,自然肯。」她总觉得他们的问题是出在根本上,「老实说,以往你们找的方向都找错了。」 「愿闻其详。」对这事早已束手无策的文谨很愿意听听她的高见。 「自古以来西苑国就富庶,国中男子三妻四妾为常态。」她洋洋洒洒地开讲,「哼,能有个妻子就已经很不错了,他们却养了一堆子的小妾关在府里玩宅斗?太浪费了太浪费了,没理由男儿国的男人旱都快旱死,而他们西苑国的却涝得都可以涝死,当然要把他们的水给抢过来!」 聪颖的文谨马上听懂了,「你的目标是……富人的小妾们?」 「还有西苑国中因各种缘故将来不得不为妾的人。」她不忘补上。 每一个女人心中,哪个不对婚姻抱有浪漫的幻想? 无论是贫是富、是美是丑,此生嫁一名疼爱自己的良人,过着举案齐眉的日子,是每个女人都怀抱着的共同梦想。 可惜的是,这梦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成真。 倘若那些或得己或不得已被送去做妾室的女人能够选择,在来日能嫁至男儿国的好人家当个正经主母元配不说,还会被男儿国的男人如珠如玉地捧在手心上,那么试问,谁还会愿意留在西苑国,当个地位低下还可任打任骂、甚至能够任意发卖的小妾? 一个能够堂堂正正站在良人身旁,并与之携手共度今后人生的地位,对她们来说,那不但是种求而不得的幻想,它还是生命中的曙光、沉沦中的救赎。倘若一切的错误皆可重来,过往的一切也都能擦掉重新展开新的人生,她不信,那些深陷在宅斗泥淖中永看不见明天的女人,没有人会不心动。 她瞥了沉思中的他一眼,「别告诉我男儿国的男人不愿意娶二嫁女啊。」 「媳妇你想多了,男儿国的男人从没有什么门户之见,也绝对不会对女人的过去抱有任何成见。」在这女人是宝的国家里,哪个人敢对女人挑剔半点?更何况,此生能够娶到一个妻子,一直都是每个男人最渴望能够实现的心愿,有女人愿嫁他们就该烧香拜天谢地了。 「那就好。」 但文谨仍有所迟疑,「只是若我收到的消息没错的话,你似乎与西苑皇帝结过仇。」正确的消息是,听说西苑皇帝恨死她了。 对于这桩老掉牙的往事,月穹很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他单方面认定的。」她也不过就是卖卖书而已,事情哪有西苑皇帝说得那么严重? 「你肯定他会让你挖他的墙角?」西苑国虽是盛产美女,但那不代表好色的西苑皇帝会舍得把她们给外嫁。 「他或许不肯,但西苑皇后可就不一定了。」她笑得神神秘秘。 「她会肯帮忙?」文谨光看她的表情也知道这里头一定有内情。 她说得很有把握,「只要给我机会进宫去说动她。」 感觉男儿国众多男人多年来深切渴盼的期望,正沉甸甸地化为责任写在文谦给他的那封信上,再加上他也有着他的私心,他一心只想尽快完成堂兄的交代,好让那些嫉妒他夫妻美满的男人不再把两眼搁在月穹的身上,因此在这事上头,文谨不需考虑太多,他当下即痛快答应。 「行,咱们就这么办。」 【第五章】 亲自去了宫中面圣,并与皇帝文谦密商过一回后,领了圣旨,奉旨为国内未婚男子们寻找幸福的文谨,万万没想到,他才回府不过多久,这项消息便走漏了。 风闻消息的百姓,次日一早便将文府给包围得水泄不通,并在他们夫妻俩走出府门时,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想上前。 月穹目瞪口呆地站在府门处,瞧着眼前一堆大男人都红着眼眶,边抹泪边大声哭给她看。 「我多想能娶个媳妇啊,要是再娶不到的话,我都怕我那方面就快要不行了……」一名年纪快到四十的男子简直就是泣不成声。 「爹啊,您在天之灵终于可以安心了,我古家日后终于可以有后了,文家少当家是大善人啊……」约莫是三十来岁的壮汉,双手合十地望着天边,哭得是声泪俱下。 「少夫人,我们一生的幸福就全都拜托您了,您的大恩大德咱们无以为报,来生咱们定会做牛做马来报答您……」更多的人直接把月穹当成是菩萨在拜,豆大的泪水卖力地往她的身上泼。 月穹忙安慰着就快以泪水哭倒文府围墙的众人。 「会的会的,我定会努力的,你们都快别哭了……」要命,到底是把消息泄漏出去的?这不是逼得她非得替他们每个人都找到媳妇吗? 文谨在一片震耳的哭声中,镇定自若地拉走了就快应付不来的月穹,接着转身冷静地对文伯交代。 「文伯,劳烦你开府门中门,先将他们都安排进待客的院子稍事休息,等会儿你再派府内所有家丁去替他们造册,记得,要把他们每个人想要的媳妇条件都仔细写下来。」 「我这就去办。」文伯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差人去办。 趁着文伯派出府内所有家仆去拦下哭泣的众人后,文谨拉着月穹躲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坐在新房椅子上的月穹怕怕地拍着胸口。 「吓死我了……」原来娶不到老婆的怨念是如此恐怖,那些孤单渴求伴侣的男子,他们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v第二十三章[01.09] 文谨坐在她的身旁,为她倒了碗凉茶替她压压惊,「现下你知道,我男儿国的男子皆是真心求娶媳妇了吧?」 许多他国的人,在听闻他为娶月穹所付出隆重且惊人的聘礼后,无一不咋舌,更是不解他为何娶个声名狼藉的女人为妻,竟也愿意付出那么庞大的代价? 其实他所付出的,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代价,那只一点证明他真心的诚意而已。 打小就看着身边的人们,为找不到陪伴一生的伴侣而感到悲伤,而在找到后,又是如何将好不容易娶到的媳妇当成心头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般……文谨很能理解今日那些哭泣的男人,他们胸膛里那颗想要感谢的心。 长大后出行至他国做生意多年,每每看着他国的男人全然不把女人当成必须呵护的至宝,甚至随随便便就糟蹋了一颗芳心,他都别过脸不忍去看,甚至对那些拥有太多却丝毫不懂得珍惜的人感到不齿。 那些不知惜福的人,如何能体会男儿国男人们求之若狂的心情?而他又多想告诉那些女人……嫁过来吧,别再想那么多了,只要愿意嫁过来,你们定会幸福得就像是活在云端之上。 只可惜男儿国的传说数百年来仍像个诅咒般,吓退了无数女人外,亦伤了无数颗好男儿的心。 所以他们今日会哭,真不是他们不够男子汉,也不是他们的心性不够坚强,而是在孤单了那么久,甚至很可能一辈子就这么无依无伴地度过时,终于有人愿意伸出援手帮他们一把,解他们的孤寂、化他们的伤心,他们是真的感动得想要好好痛哭一场。 「娘子?」他轻轻推了推像是正在发呆的她。 「我决定了!」月穹气势惊人地一掌拍在桌上,「为了他们,我就算是抢也会替他们自西苑国把女人给抢过来!」 「娘子心地真是良善,相信他们日后定会感激你的。」文谨也不阻止她,只是含笑地看着大发豪语的她。 「我这就准备出门去替他们办事,你乖乖待在府中等我回来。」月穹抹了抹脸,定下被他们震动的心神后,随即开始在房里翻箱倒柜地打点行李。 文谨起身走至床边靠在雕花的床柱上,双手环着胸看她忙碌。 「夫人打算就这么走了不带上我?」她是不是又忘了什么? 「带上你?」月穹独来独往惯了,也从没想过要带上个跟班,「不必,这点小事我自个儿就能搞定。」 他神色淡然地抬手拉开衣襟一隅。 「你确定?」 远比以往更暴露的景色当下出现在她的面前,一大片蜜色的肌肤与形状优美的锁骨就这么闯进她的眼底,月穹登时止住了手边的动作,眼神又开始变得迷迷茫茫。 「不再确定了……」 文谨脱下了外袍扔至一旁,贴身的内衫就静裹在他的身上,展示出他一身优美诱人的线条,他还褪去了上半身的衣裳,大方将增一分太多、缺一分则太少的完美肌理,展现在她的面前对她张牙舞爪。 他边问边想要拉回衣衫,「你舍得让为夫一人在府里望穿秋水?」 「那怎么可能呢?」月穹根本就是被眼前难得一见的美色给迷昏了头,她抖颤着十指想阻止他把眼前的美景收回去,完全都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很好,我叫人去准备马车。」达成目的的文谨用力赏她一记响吻,同时也顺手把衣裳都给包回他的身上,把她的苦苦哀求全都抛在脑后。 待到文伯造册完成,并把那些媳妇名册都给搬到随行的马车中时,时间已是次日。 带着全国一干未婚男子满满的期待,文家三辆马车在无数人的夹道欢送下,开上了京城中的大道,缓缓驶离了男儿国,奔向位在远方的西苑国。 马车中的文谨,此时卸去了文家少当家的身分,没了在人前的拘谨有礼,正恣意慵懒地躺在绵软的椅榻上,一手撑着面颊,一手拿着月穹刚写完且印制好的新一集小黄书仔细阅读。 月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披散着一头长发,闲适中又带着自然优雅的神态,她那蠢蠢欲动的十指,正呼唤着她上前去袭击眼前的美色。 「相公……」喉际焦渴难当的她出声轻唤。 「何事?」文谨自顾自地看着书,面皮已被小黄书锻炼得无比坚韧的他,再也不会脸红心跳,或是指着月穹的鼻子骂她写得太出格了,他只是很认真地在鉴定自家书厂的出书质量。 「天很热。」 「心静自然凉。」 她不死心地挨靠在椅边,「你的衣裳要不要拉开点透透气?」 「你家相公我钓鱼,向来就是只给鱼钩不给鱼饵的。」婚后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文谨已经摸透月穹的性子,同时也已研究出一套最适合对付她的手法了。 与其他男儿国男子都把妻子当成珍贵物品,千般呵护万般疼宠地养着的做法相比,文谨的就显得没天良了些。 没办法,谁教他家的媳妇非常人?给她温柔给她爱,她当你有毛病,对个还不是太熟的妻子也能爱得死去又活来? 宠她哄她惯她,那只会让她更变本加厉搞怪作乱,还会对你问上一句,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归根究柢,面对她这等完全不照规矩来的妻子,他不能参照男儿国自古以来的爱妻守则来办,不然她不是没把你当成一回事瞧,就是给你来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再让家中鸡飞狗跳一回。 他已渐渐摸清楚了,在月穹的眼中,愈是弄不到手的她愈是稀罕,愈是有心力去挑战她的不满足处,她也就愈把它给放在心上,所以,为确保月穹永远都对他保持着高度的兴趣,与新鲜无比的渴望…… 晾着她就对了。 「这太没道德了,就算是钓鱼,好歹偶尔也是得拉一下鱼钩啊!」月穹用力捶着椅榻,老早就欲求不满的她,忍不住大声向他抗议他的冷落手段。 他面不改色地再翻过书页,「望梅止渴是种美德。」 喂喂,要不要这样冷艳高贵啊? 以前在迎娶她的马车上,曾抱着她说过种种温言软语的那名新郎倌,上哪去了?那个抱着她,就笑得像是得到全世界的傻瓜,该不会就是个假象吧?哪有他这样娶到手了就转眼扔过墙边去了的? 恨恨地磨牙磨了好一番,偏偏自家夫君理也不理会,一心埋首于书中钻研床上大道理,就是没空拨个心神分给她一点点关注。 既然此道不通,月穹也只好改行另一路。 她速速换上了讨好的笑脸,「夫君,你都在车里躺一早了,肯定也累了是不?不如,我帮你捏捏腿?」 「娘子有心了。」早就习以为常的文谨,已经很懒得再去阻止她吃豆腐的一贯手法。 v第二十四章[01.13] 「哪里哪里,这是应该的……」她马上挽起两袖,先是小心翼翼脱去他脚上的鞋袜,熟知医理的她,十指精准地落在每一个解乏的穴道上。 文谨不忘指示,「轻点。」 聆听着哒哒的马蹄声与车轮骨碌碌旋转的声音,文谨垂下了手中的书册,在月穹力道适中的揉按下,舒适地松开了眉心,也不禁微微垂下了眼帘。 「再捶捶肩?」见他坚固的防御似乎有所松动,月穹再接再厉地问。 他闭着眼道:「随你吧。」送上门来的爱妻服务,不要白不要。 月穹得寸进尺地爬上他所躺的椅榻,将眯着眼眸的他扶坐起来,然后跪坐在他的身后,开始一连串的服务。 「这力道如何?」 「嗯,还行……」同为习武之人果然就是不同,她总是能明白该如何缓解他一身的疲劳。 此时此刻,包括骑着马走在马车两侧的某两人,与负责此次出行驾车的文伯之子文子君,刚巧皆为习过武的武者,也刚巧,他们统统都耳聪目明到能够完整且清楚地听见马车里的对话。 「过分啊。」博格朗对马车里某个不要脸的大少,可有着一肚子的暗恨与不满。 「炫耀啊。」海冬青望了望天上都快晒死人的烈日,恨恨地在心中诅咒马车中有妻服侍的某人。 「我也好想要娶媳妇啊……」文子君则是泪流满面,早知道他就不和整个文府的家仆争抢这趟差事了,只因马车里头的那两个主子,是想让至今都还孤家寡人的他羡慕至死吗? 浑然不知外头的人们都恨上了他的文谨,在月穹服务到家地帮他松了一身的筋骨后,猛然一个回神,这才发现,她老早就假公济私地又把手摸到不该摸的地方去了。 「夫人,你的手又溜到哪去了?」居然还偷偷捏了一下他胸前的两点。 「再不给摸的话,鱼儿就要跳上岸来吃掉钓鱼翁了!」再也隐藏不了兽性的月穹索性什么也不管了,一鼓作气地推倒他后,就大剌剌地坐到他的腰腹上。 某个重点部位,在她的一坐下,被她充分照顾到的文某人,气定神闲地看着在他身上不动如山的女流氓。 「夫人这是打算来强的?」 「早就忍你很久了,今儿个我就强了你!」月穹从没见过比他还难搞定的男人,她气结地大声向他宣告,决心就在今日一了百了。 文谨抬起手,轻轻抚过她丝缎般的嫣红面颊。 「又只是看看和摸摸?娘子,你也未免太不积极向上了。」他早看透了,月穹就是个有色心有色胆却没有实质行动力的采花贼,才刚嫁人的她,也就只会在纸上谈兵,她根本就没有半点把他给吞下腹的本事。 月穹大大顿愣了一下,「不知我该如何上进?」 他摸着她那张令他着迷不已的芳唇,很是坏心眼地鼓动她。 「不亲口体会一下?」反正到头来……享受的都是他。 「可以拿你下嘴?」她简直不敢相信今日的好运道,向来守身如玉的他,肯让她开荤了? 文谨徐徐拉长了蛊惑的低嗓,「为夫今儿个心情好,所以暂且提供试吃这福利。」 「练技术也行?」 「练吧,为夫……牺牲点就是。」他半为难半施舍地道。 马车外的某三人,在听见他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后,皆是满头的乌鸦齐飞。 「无耻啊。」博格朗痛心疾首。 「可恨啊。」海冬青悲愤不已。 「驾!」文子君用力挥出马鞭,打定主意让这辆马车跑得跟飞似的,他就不信没法能震得车里的某二人东倒西歪。 这一晚,在他们一行人抵达南贞国与西苑国交界处的某个城镇时,月穹是抚着脸颊下车的,都因在奔驰得跟逃命没两样的马车上,她不小心贪嘴了几口,差点就被过差的路况和车速给震掉了两颗牙。 「什么,没上房?」负责交涉今晚住处的海冬青,十分不满地站在客栈柜台前问。 「是这样的,客倌,今儿个咱们的天字号上房都已被远道而来的贵客给包了……」打开门做生意的客栈掌柜好声好气地向他解释。 「啧。」海冬青皱了皱眉,然后转首问向主事者,「大少?」 「换一家。」文谨并不打算用略次的环境委屈了自家的媳妇。 当文谨拖着其实一点都不在乎下榻在哪的月穹离开那家客栈时,一路上都在计较差点被震坏的牙的月穹,忽地扯住了脚步,危险地眯着眼瞪看向方才的那家客栈大厅中,正领了上房房牌的那一行来自狼宗的人马。 「媳妇?」文谨停在她身边揽过她的肩头,很少见她如此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没事,咱们走吧。」她使劲压下心中的不爽快。 当他们来到另一条街上,大手笔地包下某间大客栈的三楼,并用过饭和洗过一回热水澡后,文谨来到了月穹的房里,总算有空能问一问今儿个晚上都心不在焉的月穹。 「娘子,你认识狼宗的人?」 月穹在房中来回地走着,并狠狠地磨着牙槽,「不多不少刚巧就认识过那么一个……」 「欺负你了?」光看她的表情他也能推测出大概的原因。 「就那个满肚子都是坏水的无耻奸商!」她一想到当年她是如何吃了个大闷亏,她就气得恨不能自某人的口中把那笔钱给挖回来! 无耻奸商? 文谨马上反应过来,「你见过公孙狩?」全狼宗也就只有这一人有这外号了。 「可不正是他?」月穹愈回想就愈后悔,心火也直直地往上窜,「那个卑鄙的黑心奸商,他把我在西苑国卖小黄书的钱都给坑了,还一两银子也不留给我,那可全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啊!」 v第二十五章[01.16] 自家媳妇由他逗着玩着欺负着,那叫夫妻情趣,那叫疼爱她。 但若是外人随意欺负了她……那叫打他这做丈夫的脸面! 文谨拉住满房乱走的她,一手揽住她的纤腰,一手轻拍在她的背后。 「要不要为夫替你报仇?」难得在外头恣意横行的她,也能遇上个心眼比她还要坏的? 月穹愣了愣,「你愿意为我出头?」在她所认知的观念里,无论她是对是错,所有一切都得由她自己来扛,因她的名声不好,哪怕就算明明是她吃了亏,也从来没有什么人愿意替她出口气的。 「这是什么傻话?」他以指轻弹着她的俏鼻,「你是我的夫人,为夫怎会袖手旁观任人欺负你?」 「你行?」那名狼宗师爷可不是什么好啃的软柿子。 文谨说得云淡风轻,「做人方面我虽下流不过你,但做生意方面,我绝对无耻得过他。」 「相公真是英明神武天姿不凡天下无双……」她眨眨眼,一脸崇拜地望着他的俊颜。 「再来。」他很享受她的狗腿。 「娘子我对你的敬佩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不要钱的恭维才脱口而出,他却俯身以唇堵住她接下来的字句。 文谨的唇舌在她的口中辗转纠缠,只因烛光下难得想倚靠他的月穹,可爱得不可思议。 她或许在武艺上高强得让人望之生畏,脾气行为也令人太不敢领教,可当她摆出小女儿家的憨态,绯红着面颊两眼闪亮亮地看着他时,她又是另一个他从不曾见过的月穹了,一个令他打心底想宠着她的月穹。 或深吻或浅尝地将她柔软的唇瓣品味过一回后,文谨以额抵着她的额,在彼此急促的呼吸都渐渐缓和了下来后,他咬咬她的唇道。 「夫人,改日咱们一块儿练练……」 「练什么?」她也不知她怎就又沉醉在他的勾引大法里了。 「你小黄书里的段子。」他老早就想照着她书中所写的,实际在生活上演练一回了。 月穹沉默了一会儿,稍微拉开彼此的距离后,以先抢先得的姿态问。 「你扮艳二娘?」 文谨不以为然地问:「你有法子当彭员外?」她难道不觉得……与他相比,她似乎缺少了什么配备? 「不试试怎知道?」写小黄书多年写出心得来的她,可从不认为在床上,男女有什么先天优势或是一成不变的规矩可言。 文谨默然压下心底的那份激动感,装作很有兴致挑战看看的模样。 「行,有空咱们试试。」 木木东觉得他定是流年不利。 来到西苑国后便一直诸事不顺,当他再一次灰头土脸地回到客栈里后,他满心沮丧地找上了公孙狩。 「师爷,咱们狼宗可得罪过文家?」 「文家?」公孙狩想了一下,「没有。」标准的井水不犯河水。 「可他让咱们做不了生意……」 这回他们自狼宗来到西苑国,为的是想拓展狼宗的贸易,而西苑国的领土与众国接壤,交易往来各方面都便利,所以来自各国的商旅自然也汇集在这商业大国中,而这回他们来此的主要任务是,购买狼宗没有的盐和棉花。 事前老早就联络好的众国盐商,在五天前举办的盐会上集聚,木木东照着那些盐商的摊位一个个过去打招呼,顺道想问问他们能否再压低一点价格,岂料那天他一过去,那些原本说好价钱的盐商不约而同地皆变了卦,不是改变心意不卖他狼宗了,就是驳了事前说好的价格,还一口气涨价了不少。 盐会上的生意没做成,木木东自是不甘心,于是他再私底下走访其他盐商在西苑国的据点,没想到他们一听到他来自狼宗,不是关铺子就是笑吟吟地送客,就连半点给他讲价的机会都不给。 买不着价格合理的盐,他没想到连棉花也落得了个同样的下场。 这两日来无论他如何奔波,他就是时运不济地处处碰壁,后来在一名长期与他打交道的摊商的指点下,他这才知道,暗地里与他狼宗作对的,是那个来自东南的百年世家文家。 听完了木木东的控诉,公孙狩百思不解地杵着脸颊。 好端端的,文家会没事出手招惹他狼宗? 听闻文家那位当家的文大少,不是向来为人随和,且挺崇尚和气生财的吗?他怎会刻意和狼宗对着干?这一点也不像那位大少会做的事。 等等…… 「听说前不久文家大少刚娶了媳妇?」眼底闪过一道精光的公孙狩,慢了一步才回想起来另一条消息。 「是啊。」全武林都知道这件奇闻。 「他娶的人是……」 木木东神色古怪地看着他。 「黄金门的月穹。」当初他在听到这消息时不是还很震惊吗?那么快就忘了? 原来又是月穹那家伙搞的鬼…… 「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公孙狩记仇地哼了哼,「等会儿代我递张拜帖给文大少,我有事与他商谈。」 「好。」不明所以的木木东,没有多想的就着手去办。 不动一根手指,只等了几天工夫就等来了公孙狩的亲自登门拜访,文谨姿态优雅地坐在紫檀大椅内,兴味十足地瞧着这名曾让月穹踢过铁板的同道。 一踏进被文家包下来的客栈楼层内,入目所见并非财大气粗的金银装饰,而是高贵典雅的布置,公孙狩不语地看着那些由文谨随车带来的私家用品,无一不是名贵古董书画、或是造价非凡的匠工精品。 v第二十六章[01.20] 只是在这与文谨本身气质相互映衬的厅房里,并没有那名与这一切都格格不入的女流氓的存在。 「公孙先生在找人?」文谨打断了他的四下探看,玩味地看着他面上防备的模样。 公孙狩也没跟他客气,「那个女人呢?」 「出门去玩了。」文谨一早就打发她与博格朗上街去了,「请坐。」 公孙狩大方落坐,不过他可没心思与这仇人的丈夫闲聊,一开口就直指重点。 「文大少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点?」那个月穹会不会太不要脸了,竟没度量地煽动个局外人来帮她报仇? 面对着公孙狩黑得都快滴墨的怒容,文谨还是一派浊世佳公子的风范,他微笑地道。 「我文家旗下的生意衣食住行无所不包,慢慢你就会发现,我的手还能伸得更长一些。」他也不过是让手底下的人去与各商铺打了声招呼而已,偏偏每个人就是都很买他文家的帐。 「这事文家真要插手到底?」 「嗯。」他揭开茶盖,低首轻轻吹了吹香馥的茶汤。 公孙狩当下强盗本性尽现,「我狼宗从不受威胁。」 「狼宗以武立宗,我男儿国的男儿们又岂是什么绣花枕头?」他国内什么不多,就是血气方刚的男人最多,更别说男儿国数百年以来,一直就是用拳头打天下的。 「你能代替男儿国的皇帝说话?」他又不是男儿国的当家之主,他不过是个商人罢了。 「当然。」文谨一脸的有恃无恐,「倘若他还想看下一本小黄书的话。」到时文谦别边哭边追着他要就行了。 「……」那个女魔头已经把男儿国完全染黄了吗? 文谨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公孙先生你也明白,其实这只是个人私怨而已,没必要小事化大,坏了两国交情是不?」 这当然是个人私怨,说到底不就是他和月穹结过的梁子,被这位文大少拿来当作由头,再故意拿来做文章而已? 哼,那女人阴不过他就去找人告状?她愈活愈回去了! 「你想怎么样?」公孙狩语气阴阴地问。 「我夫人说,你坑了她一笔钱。」 「那是我应得的……」他忿忿地拍着桌案站起,一想到往日之耻他就有气,「在她对我做过那种事后,她休想不付出代价!」 文谨偏首笑问:「她对你做了什么?」 「她——」公孙狩蓦地止住嘴,哪怕面皮再怎么厚,他也没脸把那件丢人的往事在人前给说出口。 「既是说不出,那也就是没什么了?」如此难以启齿啊,那他知道月穹干过啥事了。 公孙狩气极反笑,「你何不回去问问你的那个好娘子?」 「不必问我也大概知道。」 「哼,她有那个脸面告诉你?」 很可惜文谨接下来的话更让他吐血,「颜面那玩意儿,她从来没有,更别说她还挺以无耻为荣的。」 「……」如此淡定从容,怪不得他会娶了月穹. 「不单如此,要是我不看着点,她的兽性还会不时跑出来,不小心就又会对人伸出狼爪子。」公孙狩所想得到的,他全都亲身经历过了,而他向来就奉行一句格言,那就是……习惯了就好。 公孙狩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既然你都知道,那你还……」 「就算如此,她还是我深爱的娘子,我文家的大少夫人。」文谨交握着十指,对他笑得饱含深意,「我这么说,你可明白了?」 当两盏茶的时间过后,等在厅房外的海冬青,不意外地见到公孙狩忿忿地踹开了门,边走边在嘴边说着。 「哼,输不起的女人……」以为傍上了个盲目宠妻的夫家她就可以大摇大摆横着走了?早晚有天会有人收拾她。 在公孙狩气冲冲地踩着大步离去后,海冬青把头探进听里一看,就见文谨正手拿着一迭银票,当成扇子般地搧呀搧。 当晚带着博格朗大肆采购回来的月穹,在收到那一迭厚厚的银票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些被坑了的钱竟还有机会回到她的口袋里。 「开心吗?」文谨笑意淡淡地看着她的呆傻样。 「开心!」她又叫又笑地跳至他的身上,不但又狼吻了他一把,还乐得想把他给抱起来转圈圈,不过却被他很坚定地拒绝了。 文谨走过站在原地点算着银票的月穹,缓步走向浴房,并且刻意地……一路走,一路脱。 月穹马上就忘记她刚刚点到哪一张了。 站在水气氤氲袅袅的浴房中,文谨脱去了身上的内衫,露出完美得令人难以挪开眼的上半身,正当他想脱下身上唯一的一件长裤时,他侧过首,笑看着正趴在浴房屏风上偷窥的某人。 「想看美男出浴?」就知道她一定会上钩。 「早就想看了!」既然被发现那月穹也不躲躲藏藏了,正大光明的去抱来一张小板凳。 「行,为夫洗给你看。」 「你今儿个这么大方?」她还以为她会被他扔出去。 他懒懒抛下一记媚眼,「不想看就算了。」 「我想我想我当然想!」她赶紧将小板凳摆放在浴桶边并且快速坐好,屏气凝神地准备看他下一步的动作。 v第二十七章[01.25] 不负月穹所望,文谨拿下了顶上的发冠,披着一头在烛光下反射着墨玉色光泽的青丝,徐徐缓缓地跨进了浴桶里,正当月穹不满地想抗议时,他已自浴桶内扔出那条湿透的长裤,掬水洗过了脸后,他便仰首靠在浴桶边享受着温度适中的热水。 「嘶……」某种诡异的音调自正擦着口水的月穹的嘴边传来。 文谨抬起一手朝她勾了勾,「想不想摸摸?」 「嗯……」她着迷地看着由他指尖滑落的水珠。 他在她凑近了身子时,挑起她的一绺发,将她拉到他的身前,隔着浴桶贴在她的唇上问。 「揉一揉?」 「好想!」冷不防遭他一咬回神,月穹掩着被咬痛的唇瓣答道。 「捏一下?」 「可以吗?」 在把她钓得上钩时,文谨轻声在她耳边问。 「先给为夫交代一下,你曾对公孙狩做过什么?」她以为他会把此事就此放过,光只为她出气而不问她理由吗?想得美! 宛如被一盆冷水泼醒的月穹,这下总算知道今晚她为何会有特别待遇的原因了。 她结结巴巴,「就是、就是……」 「根据我的情报,夫人你下药迷昏了他?」文谨可没忘了在她回来前,海冬青那个情报头子搁在他桌案上的那迭数据,里头是如何详尽道出她与公孙狩结梁子的始末。 「我那时年少不懂事……」她愈看他此刻格外和蔼可亲的笑容,愈觉得这会儿麻烦惹大了,因自家夫君的心眼,小到与他的笑容完全成反比。 「还画了几幅裸画?」 她唯唯诺诺,语气里十足十的不情愿,「不都被他给撕光了……」 「你就对公孙狩那么念念不忘?」他冷冷地问,对她光只是在客栈瞄到一眼公孙狩的身影,就一直记着他的这事介意得很。 她还不知道她踩了醋桶,老老实实地都跟他交代了,「怎么可能?他长得又没你好看,身材也没你的养眼,我干嘛要念着那个黑心奸商……」 蓦地眼前一花,月穹还没回过神来时,双唇已被他掳获,难得火辣辣又毫不掩饰的怒意,直将她亲得头昏眼也花,他还恶狠狠地在她的纤颈上咬了一记。 「往后连想都不许再想起他。」 「喔……」她向来也只记得欠她债的啊,既然现下都已经还上了,那她还记得那家伙干嘛? 「也不可以回味他的身材。」文谨最讨厌她拿以前看过的男人来比较他的身材了。 她嘿嘿直笑,「反正我已经找到更好看的了……」 「还要时时刻刻心里都想着我。」他用力揉了揉她的脸,不满足地看着她没心没肺的傻样,并不忘借机向她勒索。 月穹再如何被迷得心智都离了家,此时也嗅到空气中的醋味,与他暗地里又在暗坑她什么了。 「艳二娘,你的下限呢?」敢情今日的芙蓉出水就是源自他的妒意?他竟不惜牺牲美色来讨价还价? 「喂狗吃了。」不择手段这四字,在娶了她后早已是信手拈来的常态了。 达成目的后,文谨没过一会儿,就将想要把手探进浴桶里的月穹给轰出去了,他慢条斯理地收拾好自己,走出浴房后,见月穹也没回她自个儿的房,反而坐在桌案前拿笔写写画画。 拿着布巾拭发的他悄然无声地看着月穹美丽的侧脸。 也许月穹的容貌并不十分出众,但她的眉眼还是很动人的,只是大部分的人在注意到她时,首先第一个所见到的,都是她张扬奔放的性子,而因此忽略了她的容貌,所以那些人自然也从不知道,当她安静下来专心做一件事时,她美得倾国倾城,美得让他恨不能倾心把一切都掏出来交给她。 见不着她这副模样的人,他从不为他们感到惋惜,反倒觉得庆幸。 就是因为他们的有眼无珠,这才让横行霸道的月穹,在经历过多年的江湖惊涛骇浪后,还能完完整整地来到他的身边。 他想,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有多么的高兴。 她是他一人的,从未有人发觉她的美,也从没有人,能像他这般将她给拿捏在手心里。 待到发丝已干,而月穹也画得差不多时,文谨侧躺在床上,对着那名抱着大作就想回房的月穹道。 「过来。」 月穹手抱着画作侧首看着他,见他面上波澜不兴,也无什么诡异的神情,她不由得认真反省起,自己是否又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了他什么。 「你想做什么?」方才她不是已交代得很清楚,心中绝无二人了吗? 「自荐枕席。」文谨拉开薄被在床上拍了拍,「彭员外,您赏个光吧?」 月穹错愕地看着文谨那张一如以往的面容,怎么也想不出,他是怎么能顶着那张正经八百样,实际上却是心思不纯地勾引她的? 「不做别的?」一个新婚已久,却怎么也没空洞房的男人,能老实到哪儿去? 文谨不答反问:「夫人这是在期待为夫对你做些什么吗?」 听了他的话,月穹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竟恍然地发觉,她似乎……还真的曾想象过他会对她做出什么来…… 「你还想不想拿回公孙狩坑的那笔钱?要我没收?」文谨不耐烦地再拍了拍身边的床面。 那怎能行? 因贪财的软肋被他拿捏得准准准,下一刻,月穹已将手中的珍贵图纸在桌上放妥,然后走至床边脱了鞋上榻。 v第28章[01.30] 在她躺进他为她准备好的床上时,文谨不敢透露丝丝此刻心中的激越,他仔细地为她盖好了薄被,在她的颊上印上一吻后,淡淡地对她道。 「乖,睡觉。」 月穹静静地躺在他的身旁,随着时间的一点一滴过去,他却半点正事也没干上一桩,她不禁有些纳闷。 他就这样睡了? 那个老早就惦着想要与她洞房花烛夜的文大少上哪去了?此刻在她身旁睡得四平八稳的他,其实是哪个人假冒的吧? 可无论她再怎么思绪翩飞地辗想,身旁的男人就是不动她一根手指头,反倒是自他身上溢出来的温暖气息,让出门挥霍他的金钱、并逛街逛得累了一日的她,渐渐地生出困倦,被催眠得有些昏昏欲睡。 像要恣意纵绽出此生最后光芒的烛光,在穿过窗棂的夜风吹拂下,蓦然壮盛了些,那恰到好处的光亮,让其实并没有睡着的文谨睁开眼后,能够仔细地瞧清月穹的容颜。 他侧过身子将睡着的月穹抱进怀里,搂住她的细腰贴合着他的身躯,再埋首进她的发丝里低声喃喃。 「我是你的,你知道吗?」 一直都以内力降底了心搏的速度与缓慢了呼吸的月穹,像是没听到他的低语般,依旧紧闭着眼,窝靠在他暖融融的怀中安睡着。 「你也快点成为我的吧……」 像是在静极无声的环境中,一颗水滴悄悄落在心湖中,发出了清澈悦耳,但又让人无法忽略的声音。因它的音韵是如此的清澈,又那么地让人打心底地觉得动容。 许久过后,在拥着妻子的文谨心满意足地睡过去后,月穹睁开了无睡意的双眼; 原来,他是……她的吗? 【第六章】 当文家大少正沉醉于终于能够抱着自家爱妻盖棉被纯睡觉,这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成就感时,在西苑国的这座都城里,正有个人因为得知月穹的到来而睡不着觉。 早朝过后,西苑皇帝木知春坐在金銮椅内,烦躁地以指敲着御案。 前几天在收到月穹与她的新婚夫婿双双来到西苑国后,他便恼火得吃不下睡不好,他本是想派兵严阵以待,免得月穹又在西苑国内搞出什么事来,可想想,那似乎也未免太小题大作了些。后来他又想,那就干脆将月穹这个麻烦人物给驱逐出境好了,可她的身边偏又站了个财大势大,外加西苑国得罪不起的文家大少…… 与其又像上回一般,莫名其妙吃了个大闷亏,这回他决定不防着月穹也不赶她出境了,他要主动出击! 斐然在宫人的领路下,再一次踏上了这座金碧辉煌的大殿。昨日才刚抵达西苑国洽商的他,这回又是被六人大轿请进宫的他,正在心底纳闷着,为什么西苑国的轿子,总是跑得比马车还要快? 「然公子,你终于来了……」木知春忙站起身招呼左右侍官,「来人,赐座奉茶!」 斐然张大眼认了好阵子,这才把眼前的人给认出来。 「陛下,您的新发型……还真特殊。」这家伙怎想不开地把头发给剃了?那张顶上的皇冠其实是绑上去的吧? 木知春摸摸最近才长出了短发、不再是寸草不生的脑袋,到现在他还是不知他为何会被刺客夜闯进宫中,还剃了个大光头的原因不说,至今他也没能查出那名身分不明的刺客是谁。 不过,查不出凶手是谁不重要,目前最重要的是月穹这一号大问题。 「今儿个朕找你来,是有别的要事想请你去办。」他暂且压下心底的另一股闷火,对斐然直接谈起了生意,「你放心,朕绝对会给你一个合理的价格。」原国鼎鼎大名的然公子,长袖善舞,且知交满天下,素来就擅长解决各种难以解决的问题。 「何事?」斐然坐在椅内不怎么感兴趣地问。 木知春的脸因怒意而有些扭曲,「月穹那女人来西苑国了,朕这回说什么都得出口恶气不可!」 本来只打算来这打个招乎就走的斐然,这下兴致上来了。 「陛下可是要在下对付月穹?」月穹那家伙嫁人就嫁人吧,没事又跑出来做什么?还哪儿不跑偏跑来西苑国,她是嫌木知春对她的恨意还不够深吗? 木知春抱拳一揖,「还望然公子鼎力相助!」 「这……难度很高啊。」他以指刮着面颊,状似为难地道。 「这有什么可难的?以然公子的能力与皇爷府的势力,难不成还拿不下一个女人?」不是听说然公子以机智闻名,天底下没什么事是他摆不平的吗? 斐然以怜悯的眼神看着他,「陛下,您真以为月穹就是个写小黄书,和四处捣乱各国安宁的女人而已?」 「不然呢?」 「她还是黄金门的门人。」斐然颇残忍地提醒这个记恨到盲目的人,「放眼武林,黄金门的确是个小门派不错,可任何一个自黄金门走出来的弟子,武力皆不可小觑,且月穹不但具有相级中阶的实力,她还是黄金门内门九大弟子中最让人头疼的弟子之一。」 他还真忘了月穹的背景,和她那一身之所以能够恣意横行的功夫了…… 木知春不甘心地问:「难道黄金门就这么不顾江湖道义,任由月穹四处祸害众国?」 「错。」他抬起一指摇了摇,「好面子的蓬莱可从没说过他不管月穹,他该罚的全都罚过了,是月穹那女人不在乎皮肉痛也不受教,照样在外头我行我素,这可赖不得黄金门。」 「可总不能就这么让月穹她——」 斐然老早就想问这句话了,「陛下,您究竟对月穹不满些什么?」 「那还用说?」木知春恨不能将她剔骨扒皮,「你也不瞧瞧,她写的那个什么小黄书把我西苑国都给害成什么样了?」打从月穹的小黄书在西苑国内大卖后,国内家庭失和无数,更别提那些原本上进的年轻人,都一心沉醉于黄道中,不是蓄养小妾就是天天上青楼玩女人。 「没人逼他们买。」斐然泰然自若地道。 「啊?」 「月穹是写了书也卖了书,可她从没逼人买也没逼任何人看。」斐然问得再实际不过,「陛下若真要究责,不妨先问问那些购买者如何?问问他们,为何非买月穹的书不可,还搞得家庭失和后院起火?不然为什么别国的人也都看了月穹的书,却从没有出事过?」国内的年轻人看书的心态不端正,这也要怪到月穹的头上?问题是出在西苑国国内的风气本来就荒淫好不好? 木知春愈想就愈气得想呕出一口老血,「当然是因为月穹在书中教坏了他们!」 「看来陛下是真的不懂。」他叹了口气,开始后悔今儿个来这一趟了,他居然会闲到替黄金门这个死对头说话? v第29章[02.04] 「懂什么?」 「月穹的小黄书,每一本所写的,也就只是彭员外和艳二娘这对青梅竹马之间的床笫情事而已,里头既没鼓励人们蓄妾,也没教人该如何宅斗,月穹她能鼓吹带坏什么?」顶多就是教人如何在床上更有乐趣而已。 「什、什么?」木知春打死也不信她的书就写得那么简单而已。 「陛下有空的话,不妨也看看她的书吧,老实说还挺有趣的。」斐然站起身整了整衣裳,「在下告辞。」 「然公子……」 浑然不知斐然对她所写的书所下的评价,此时的月穹,趁着文谨被客居在西苑国的文家宗亲邀去叙旧时,正积极想改善书中的缺点。 博格朗受宠若惊地问:「少夫人问我们的意见?」 「嗯。」听文谨说,他们已经把她的书给看遍了。 「除了床上还有哪个地方能行……」海冬青则是一手抚着下巴很认真地思索方才她所提出的问题。 博格朗抬起一指,「就我来看,只要性之所至,处处皆可。」其实他在看过几本后,老早就发现彭员外与艳二娘的办事地点永远都是那么一个了。 「是这样的吗?」月穹一手拿着小本子一手拿笔,认真地把他的意见记下。 「难不成少夫人以为那档子事就只有床铺上才能行?」海冬青试探地问。 月穹尴尬地以笔戳戳自己的头,「呃,我是这样想的没错……」又没有人教过她可以换地方。 下一刻,长年来护卫在文谨左右的两名魂役,皆褪去了脸上不正经的表情,一人抬起一掌,神色肃然地按住她的肩头。 博格朗好不痛心,「不是我要说你,少夫人,你的观念太迂腐狭隘了!」 「少夫人,你太没想象力了,食古不化不是正道啊!」海冬青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样。 「是,还请指教!」被狠狠激励一把的月穹站直了身子,下定决心定要发愤向上。 当晚文谨回来时,所见着的,就是月穹像只壁虎般把身子往墙面上一贴,闭眼思索好一阵子后,再摇头晃脑地转换场地,将身子往书案上大剌剌一躺,两脚悬在空中晃呀晃。 他茫然地眨着眼,「媳妇,你在做什么?」 「研究选择地点的重要性……」不是她身娇肉贵爱抱怨,可这些地方都很硬啊,真的会有特别的乐趣吗? 文谨转眼想了想,好笑地问。 「不坚持床铺了?」谢天谢地,艳二娘终于可以下床来了。 「不坚持了。」汲取读者的意见也是很重要的。 他把她自桌上拉起来坐好,面对面地问。 「那你想让彭员外他们上哪儿去做?」为了下一本小黄书的销售量,适时的鼓励和参与是很重要的。 「博格朗他们说处处皆可。」月穹好奇地拉拉他的衣袖,「咱们演练一下如何?」有些地点光是她一人还真的做不太来。 他扬起唇角,「娘子有命,为夫自当全力配合。」 片刻过后,参与小黄书改革大业的文谨便后悔了。 文谨趴在地上以食指敲点着地板,对于正拿脚在他身上踩个痛快的某人感到很无奈。 「娘子,你确定艳二娘会如此凶悍地将彭员外踩在脚底下蹂躏?这真的是情趣而不是虐待?」他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的以身试险? 她挪开脚丫子,「有什么不对吗?」 「别忘了看你的书之人以男性居多,你这样会破坏他们心中的幻想的。」文谨狼狈地自地上站起并揉了揉腰,方才她一声招呼都不打的就把他给摔在地上,害他以为她想谋杀亲夫了。 「是这样吗?」下手不知轻重的月穹很苦恼地皱着眉。 他沉痛地点点头,「我很肯定。」 她泄气地垂下两肩,「那你有没有什么建议或指教?」 「他们除了渴望能在你的书中得到平时不可能得到的刺激外,他们还渴望另一事。」在把她的书研究过后,他发现她这个下笔者,本身就有个很大的问题。 「何事?」 「得到爱。」 月穹从没想过这个,「爱?」 文谨捏着她的俏鼻左右晃了晃,「没有爱,彭员外会和艳二娘耗了十来本书?没有爱,哪怕床事再怎么激烈、再如何新奇,能让彭员外始终都孜孜不倦地期待着下一回的情事?你太小看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了。」 「那我该怎么办?」她捣着红红的鼻子,觉得他给她找的问题,可比博格朗他们的难多了。 文谨不动声色地诱她入套,「夫人,你爱过人吗?」 「从没有。」自小到大,她只爱银子。 「何不试试呢?」他揽她入怀,将柔柔的吻印在她的额际上,「将你的好奇心放在探索爱这一字上头,相信你定会有更多的收获的。」 「找谁试?」没写过这领域的月穹,发愁地靠在他的胸前问。 逮着机会他马上自荐,「为夫这么现成的人选,放过岂不浪费?」 听着他胸口传来的咚咚心跳声,月穹不语地思索了一会儿,为难地抬首看向他。 v第30章[02.08] 「我不知该如何去爱一个人……」这种事,从没有人教过她。 「正巧,我也不太熟练这业务,不如咱们一块儿探索如何?」他看着她眼底的茫然,俯身安抚地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 唇上温热的触感,让月穹回想到,在那个燠热的夏日午后,马车上有个成天都抱着她不放的某人,带着有点害羞却又认真的神情,在她的耳畔对她说…… 百年后,咱俩就躺一个棺…… 月穹用像是想看至他灵魂深处的目光看了他许久,半晌,她轻声道。 「好。」 东南世家的文家大少此人,在斐然的心目中地位是很高的,他不但是个牺牲己身除暴的勇者,他还将危害武林的女魔头给收拾得妥妥贴贴的,如此高义之人,实在是值得众武林同道为他竖起一根敬佩的大拇指。 这两个月来,被嫁出阁的月穹没再惹过一桩事或是祸害过任何一人,这如何让人不意外?难道就连蓬莱也束手无策的月穹,这回是真踢到铁板了? 可在文谨的对面坐了这么久,他愣是没看出这位文大少是生了什么三头六臂,或是有着不同于他人之处呀,敢情这位勇者是有着与众不同的独门功夫不成? 「看够了吗?」坐着静静任人观赏的文谨,出声打破一室的静谧,也打断了斐然那类似同情也像崇拜的目光。 昨日才去过西苑皇宫一回,今儿个就被文谨派人给请来这儿……斐然在佩服文谨的消息灵通之余,还挺有危机感的。 「文大少,在下可曾得罪过你?」他可是听说过公孙狩的下场了,才不认为这位素昧平生的文大少会对他有什么好感,毕竟以往他也找过月穹不少的麻烦。 文谨开门见山地道:「你曾得罪过我妻子。」 「喔?」果然是来为妻寻仇的。 「你黑了她一张魂纸。」提起西苑国,月穹记恨的可不只是公孙狩一人,另一个就是这个不但利用了她,还抢了她魂纸的然公子。 斐然摸摸鼻子,「你想替她讨回来?」好吧,上回他是做得不地道,月穹想找他算账也是正常的。 「不。」 哼,哪怕文家再怎么财大势大,谅他们也不敢得罪原国皇爷府……斐然得意洋洋地站起身,正想结束这场会晤时,冷不防地,文谨在他的身后道。 「算上利息,你起码得还她两张才是。」他啥时说过他只要一张了? 斐然猛然转过身,不敢相信地看着狮子大开口的他。 「你想拿文家压我?」他扬高了下颔,「就不怕我皇爷府一拼?」打从他踏进江湖以来,还从没有人敢如此公然挑战他。 文谨温文地朝他一笑,「然公子,我是妻奴。」 「很得意吗?」 「正是。」有些立场,还是一开始就该说清楚才是。 「得意到拿出来显摆?」他就不懂月穹是哪儿值得他这般。 「宠妻自然是件光荣的事。」 「别说了,我肉麻。」斐然卸去了唇边的伪笑,懒得再与他兜圈子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文谨朝一旁扬手,站在他身后两步的海冬青立即走上前,自袖中取出一封密函递给斐然。 文谨边问边示意他打开来,「原国皇爷府是不是一直在追这条消息?」 见他说得那么有把握,斐然怀着可有可无的心态打开信封,只是没过多久,他的脸色就变了。 他眼中骤然充满了危险的眸光,山雨欲来地问。 「你是怎么打听到的?」皇爷府追查了那么多年都探不到半点蛛丝马迹,他竟查得到? 「文家自有文家的管道。」做生意与人为善的福报就是,人、脉、多。 斐然握紧了拳心,语气阴沉地问:「这条消息怎么卖?」 「魂纸两张。」 「……」抢劫啊?这种价码他也敢眼睛眨都不眨地开出来? 当文谨正忙着为自家媳妇讨债时,兵分二路的月穹,此刻正身在西苑皇宫里的梓素宫中,与西苑皇后喝茶兼回忆往昔。 与年过三十已有些老态的西苑皇帝木知春相比,身为皇后的兰云衣,今年芳华二十八,她那依旧青春貌美我见犹怜的姿容,就算是月穹这等猎艳老手见了,也要真心叹上一句……美人啊。 气质脱俗典雅的兰云衣,拉下了身为皇后的架子,亲手为月穹斟了盏茶。 「当年,你助了我一臂之力,让我顺利成为了西苑皇后。」 「嗯。」月穹垂下眼睫,不去看她那斟茶时微微颤抖的双手。 下一刻,兰云衣使劲将手中的茶盏搁在茶几上,碧绿色的茶汤洒在明黄色的桌巾上,像是几颗不小心落下的泪滴。 「这些年来,我无一日不后悔,当年我为何在走头无路时要找上你帮忙……」 年轻时的兰云衣,在西苑国这个美女如云的国家中,曾经是名噪一时的美人,亦是皇帝木知春的嫡亲表妹。 当年新皇继位欲立皇后时,兰云衣在众家皇后人选中,除了美貌外并不算突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势,她所拥有的,只有身后已然没落的家世与一颗自小即爱慕木知春的心。 当她乘着小轿前往都城,准备与其他候选人一同进入宫中进行选秀时,美名远扬的她,被其他世家人选所派来的人给困在了路途上,眼看着就要错过选透之期时,她遇上了离开师门做任务的月穹。 走投无路的她与月穹做了笔交易。 v第31章[02.11] 交易的内容是,月穹助她离开此地,一路保护她入宫,并伪装成她的侍女,保护她安然度过选秀期间,而她则给月穹一张由她家族所珍藏着,本欲当成嫁妆筹码的魂纸作为代价。 月穹不愧为黄金门的门人,那段期间,武艺高强的月穹为她挡下了大大小小无数次暗杀与宫人陷害,让她顺利地自众美中拼杀而出,并有机会使出浑身解数获得了皇帝木知春的青睐。 只是这些年来,她一直都忘不了,当年功成身退的月穹在临走前,所问她的那句话。 「值得吗?」 相隔十年后再次见到让她得到这一切的月穹,她除了感慨时光的流逝外,她也想问自己,葬送了青春与爱恋后,这才看清楚一个人,值得吗? 月穹伸手扶正那茶水已流光的茶盏,不语地为自己重新倒了一杯。 她并不是很清楚这些年来兰云衣过得如何,可在见了她那无意中流露出来凄婉的神态,与那颗悬在她眼角怎么也藏不住的泪珠时……她不会去问,也不想知道。 「我过得很痛苦……」兰云衣美目轻眨,目光遥遥地看着远方,「又或者说,我是活在深渊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是你换来的。」用一张魂纸,加上倾尽自身的所有,换来的。 兰云衣笑得凄怆,「是啊,是我一手造成今日的……」 早在入宫之前,她就知道新帝木知春是颗风流种子,他爱美色,更爱品尝各色美人,成日流连在各式美人中,从无知返之意。可即使是这样,她一颗倾慕的心还是搁在了他的身上,她总告诉自己,早晚她会成为他的心头所爱,只要他爱上了她,他便再不会看向他人。 可惜的是,木知春却用他的行动证明,她错了。 「我想要的,是他的爱,是他的真心……」 月穹叹了口气,「当年你说过,你有把握能得到它的。」 相隔十年再听到自己当年的豪言壮语,兰云衣的表情似哭似笑。 「男人喜新厌旧,天生就爱新颜色,现下的他,哪儿还会记得他的后宫里还有这么一个我?我不过是占了他皇后这名头的摆设,以及另一个深宫中不得宠的女人而已……」她抬首望着富丽堂皇的殿顶,就像在看一个她堆砌出来的梦境,「现在想来,当年我真的很傻,以为倾尽所有的去爱一个人,那便是一生一世孤注一掷的爱,那是我对我自己的赌注……」 「你很勇敢。」月穹不知道还能怎么说,因她至今仍然记得,当年那个为爱不顾一切的小姑娘。 「可我后悔了。」她收回缥缈的眼神,目光突地变得凌厉,「因我错得彻彻底底。」 月穹发现,与方才那位楚楚落泪凄怨不已的美人相比,她还是比较喜欢兰云衣这副在醒悟过后的模样。 兰云衣拭净了眼角的泪水,自嘲地道:「不必同情我,这是我自找的。」 「我也这么认为。」当年明知西苑皇帝的后宫是座竞争激烈的虎穴,她仍旧痴心不改的挤进了宫里,如今又怨得了谁? 发泄过后的兰云衣大大吐出口气,彷佛也吐尽了多年来深埋在心中无人可诉的苦处,她整理好情绪,又再次成为那个优雅动人的皇后娘娘,纤纤玉指轻拈起搁在一旁的书信,边看着信里头月穹所求的内容边与她闲聊。 「听说你嫁人了?」她还以为月穹这辈子就那个样了,吊儿郎当的过一辈子,或写小黄书写一辈子,没想到竟有人愿收她。 「嗯。」 兰云衣坏心眼地抬起螓首,意有所指地道:「也许再过不久,你就会明白我心中所怨的是什么。」 「他说他不负我。」月穹天生就是懂得怎么打击人,「不二人,不异心,不负我,百年后我俩就躺一个棺。」 她的面色黯了黯,「你的运气真是好到令人不得不憎恨……」 「嗯,现下我知道了。」月穹神色自若地灌光一整壶名贵的茶水,终于明白幸福是比较出来的。 看完那封文谨亲笔所写的信后,兰云衣没想到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月穹,这么多年不见,一来就是专门给她找麻烦的。 「你想要人?」讨媳妇讨到她这儿来? 「男儿国很缺女人。」月穹讨起人情债来一点都不手软,「当年你曾说过,你会报答我的。」 兰云衣没好气地睐了她一眼,「你以为西苑国眼下还不够乱吗?这全都拜你的小黄书所赐!」 「倘若人少了,那就不会争也不会乱了,釜底抽薪是个不错的法子。」月穹很懂得适时讨价还价的,「你就没想过,我的要求何尝不是在解决你的问题?」她都不嫌这后宫挤了太多人了吗?没事养着一群怨妇当邻居做什么,闲着没事干时可以互掐脖子吗? 「你……」兰云衣怔怔地看着她,「你愿再帮我一次?」 她漫不经心地耸耸肩,「互惠互利罢了,没什么帮不帮的。」 兰云衣不得不承认,眼前的月穹虽然还是一副多年不改的欠揍样,可她那颗柔软的心,却从不因为外物而有所改变。 她漾出一抹绝美的笑靥,「老实说,我也挺想看看木知春他焦头烂额的样子。」 「那就拜托你了。」月穹一听事情有谱,便不想再多待,她老早就想离开这座让她感到郁闷不已的深宫了。 「月穹。」兰云衣叫住她,语重心长地道:「这世上愿收下你的人恐不会再有第二个,千万别糟蹋了他对你的真心。」 月穹顿下了正欲往房梁上跳的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 「多谢娘娘的金玉良言。」 带着兰云衣的临别赠言回到客栈,月穹没了在人前的泰然,心头反倒像被人压了颗重石似的,沉甸甸的,想甩脱却怎么也抛不开,因兰云衣的懊悔与挣扎,总让她想起一个人。 一个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回想起的女人。 「媳妇?」文谨拉起像只赖皮狗般趴在饭桌上的她,不晓得总是活力四射的她怎会这副模样。 「嗯……」她懒洋洋地应着,继续拿着手中的筷子戳着碗里的饭菜玩。 见她根本就不专心吃饭,文谨便也不逼着她吃,他取来湿巾拭净了她的嘴角,并细心地替她擦过手,这才将她抱坐在他的膝上。 「瞧瞧这是什么?」他拿出今日的战利品勾引心不在焉的她。 v第32章[02.14] 奇怪,怎么……眼前的纸张看起来这么眼熟? 月穹原本涣散的心神,在不经意瞧到那两张纸上特殊的印记时,瞬间全部回笼再专注不过。 她脱口而出,「魂纸!」 「终于醒过来了?」文谨很高兴她原在天外天的心思又重新回到人间了。 月穹激动地拉扯着他的衣领,「这是打哪儿弄来的?」 「斐然那儿坑来的。」 公孙狩就算了,居然连斐然也栽在他的手里?月穹突然觉得她似乎一直都太小看她这名神通广大的夫君了。 「为什么要坑他?」他一个规规矩矩的商人弄来魂纸做什么?难道他也想要魂役?他不都有他双亲的两个魂役保镖了吗? 「那还用说?当然是为了替你出出气。」文谨亲亲她的唇瓣,「现在心情可好点了?」 「好得不能再好!」她本以为嫁人后她就没那个空闲可去找魂纸,没想到今年她又可以回师门上坟了。 当天夜里,当文谨搂着已经习惯与她同睡一床的月穹就寝,却见她两眼直直地盯着床顶,面上无丝毫睡意时,他耐心地与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问过她今日去西苑皇宫的收获如何,也问了一大堆以往她在师门里的事,可他发现,无论他再怎么与她东拉西扯,月穹就是很明显的人在心不在。 「媳妇,为什么你那么执着于要卖小黄书?」文谨的打算是,要是这个话题再勾不起她的注意力,等会儿就直接牺牲男色诱她入睡。 岂料月穹却给了他回应,「我小时候穷怕了,想要有钱。」 他连忙侧耳细听,在又等过了一阵的沉默后,这才终于又听到她自说自话般的喃喃。 「我想让嫌贫爱富的人知道……」 「知道什么?」 月穹闭上双眼,转身埋首进他的怀抱中将他给抱紧。 「没什么。」只是一点小往事罢了。 初秋来临时分,收获丰富的文家一行人,颇有自知之明地先行离开了正要热闹起来的西苑国,以免在事情爆发后,西苑皇帝恐怕会气得派兵阻止他们离开西苑国境。 月穹盘腿坐在马车内,忙碌地整理着西苑皇后派人送来给他们的临别赠礼。 一迭又一迭的名帖在车内堆积如小山,由她负责分类,而文谨则是负责登记造册。她事前也没想到,兰云衣会这么下血本的大力帮她。 在这些名帖中,不但有深宫中不得宠的美人,或是身分低下,一辈子也见不着皇帝一面的应侍,更有人人都以为早已死在冷宫中犯了错的妃嫔,洋洋洒洒的人名一路数下来,月穹都以为兰云衣把西苑皇帝的半个后宫给搬了过来。 而除了宫中的女人外,应她的要求,兰云衣派出了手底下暗中培养多年的势力,不但命人去鼓动大户人家争宠失利的小妾,也派人至穷乡僻壤处,将那些苦命人家欲卖掉做小妾的女儿们给收购了过来,兰云衣的人马甚至连各地的青楼也不放过,凡有意离开神女生涯之人,她统统一律买下赎身。 月穹摸摸下巴,在心中默默地想…… 挖墙角挖成这样,这根本就是拆房子了,兰云衣她到底是有多恨木知春啊?女人的闺恨果然可怕。 将一迭整理好的名帖搁在文谨的身旁后,月穹还是有些担心。 「男儿国的人真的能接受这些人?不会是嘴上说说而已,其实心底却是很介意吧?」真要是这样,那到时反而不美了。 「谁人没有过去?」文谨老神在在地应着,一开始就没担心过这个问题,「男儿国的男人们更介意的是品行。」 品行? 月穹狐疑地指着自己的鼻尖。 「你例外。」他毫不客气地泼她冷水。 「有这样大小眼的吗……」她泄气地趴在桌案上阻挠他造册。 文谨扶起她的脸庞,提笔在她的额际写下个「王」字后,满意地轻笑。 「娘子,你有与众不同的魅力,所以大可不必与其他人相比。」因为野兽与凡人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反正人咱们已经找来了,就算到时后悔也没法子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希望到时男女双方都能将就点。 「放心吧。」文谨胸有成竹地点着头,顺手把碍事的她挪一边去,「人不用多美,只要心美就足够,有过去不要紧,只要日后能一块儿好好过日子就成。」离开男儿国前他就跟文谦打过招呼了,相信爱民如子又兼没事可干的文谦,定会老老实实把事前工作给做好,保证让那些急于娶妻的未婚男子不会挑剔只会感激。 她伸手指着后头那堆还没整理的,「这些人够吗?」 「自然不够,男儿国九省十八县的好儿郎都缺媳妇呢,不知少夫人还有没有什么好主意?」虽然西苑皇后是大力相助了,人数也多出他们的预期,但人不够就是不够。 月穹一想起临走前那些男人的泪眼,就怎么也不忍心让他们失望,她想了想,提议道。 「那就回程的路上拐去南贞国?」反正南贞国就在旁边,去借一点回家的伴手礼也好。 「南贞?你不会在南贞国也有什么旧识吧?」怎么她的知交满天下? 「不,我就是画过一票南贞老臣的裸画而已,他们有人还没把画从我这儿赎回去呢,所以我想去拜访他们一下。」有把柄不用白不用,况且南贞国女人多,他们就连皇帝也是女的,当然要去他们家挖。 文谨酸溜溜地搂她入怀,「就听你的,咱们去南贞国。」画了一票老臣?晚上再来拷问她。 「放心吧,我对老人家不感兴趣的,要看上也该看上你这种年轻的。」她拍拍他的面颊,很清楚这个醋桶的个性。 文谨的回应是狠狠吻住那张小嘴,免得自她嘴里蹦出来的话会更让他心火上升。 「大少——」海冬青一把拉开马车的门扇,正想告诉文谨他们找着野店可以停下来用午膳了,却被车里的景况凝冻住他到嘴边的话。 娶妻多久就欲求不满多久的文谨冷冷地扫他一眼。 v第33章[02.17] 海冬青揉着眼睛不语地回到博格朗的身边,满心冤枉地翻身上马。 「你的眼怎么了?」 「瞎了……」要亲热也不会打声招呼啊?不但被看的人很不爽快,看的人也很不情愿啊。 博格朗瞄瞄马车,「大少终于得逞了?」 「被我坏了风水……」呜呜,他冤啊。 随着他们的马车离开西苑国愈来愈远,这时,西苑国终于迎来了第二波滚滚黄潮。 最新一集的小黄书,主角还是艳二娘与彭员外,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回艳二娘不但下了床,她还转战各地。 手中拿着最新一集的小黄书,脸色铁青的西苑皇帝简直就是气坏了。 文家设置在西苑国内的商事据点,一鼓作气开了十来家书肆,而这些文家旗下的书肆别的书也不卖,就只专卖月穹所写的小黄书而已。上一波曾抢购到月穹小黄书的人们一听有最新一集了,便接连好几日都漏夜在书肆外头排队等着抢购,文家补货的马车是一车又一车地开进西苑都城,而西苑皇帝的脸色也一日比一日还要青。 当西苑国中爆发起新一波抢购热潮时,西苑皇帝的后宫悄悄接连病死了不少美人或应侍,但由于她们的地位并不重要,故也没太多宫人在意,随后宫外不少大户人家也相继病死了不少小妾,而流连青楼之人也发现,近来许多常去的青楼因缺人的缘故相继歇业,有些老鹄还索性关了门,直接揣着满满的银子告老还乡…… 等到西苑皇帝终于发现国内的女人少了许多时,文谨与月穹已经快要抵达南贞国了。 坐在车上看着最新一集的小黄书,文谨愈看心头愈是觉得不安,因他发现,他实在是太小觑月穹的想象能力。 瞧瞧她的脑袋,在他们的激励下究竟是开启了怎样的一扇窗?艳二娘在下了床后,还真是什么地方都能做,喏,有桌上、墙上、窗边、马车上……甚至还有急驰的马背上、倾斜的屋顶上、没什么落脚点的树上、还有底下正生着火的灶台上…… 艳二娘与彭员外这是改行卖艺了吗?专挑一些危险的地方! 「媳妇,这姿势能行?」他指着书页中那幅诡异到家的插图问。 「能吧。」她随手画的,她又没求证过。 「你确定腰不会扭着?」文谨觉得,若是看书人真要照着图上做的话,那肯定是要冒着某种程度的生命风险。 她也不是很有把握,「大概吧……」 听完她这话,文谨搁下书重重一叹。 「娘子,你太不负责任了!」家教不良啊,他文家怎么就出了个黑心商人? 「啊?」 「万一看过书的人真去试怎么办?」搞不好到时会有人找上文家来索赔也说不定。 她摸摸鼻尖,「试过不就知道会不会扭到了……」 「要是出了人命呢?」书中其他更诡异更高难度的图他连提都不想提。 「会吗?」她张大了一双无辜的大眼。 「很有可能。」积极考虑这种可能性的文谨把她拉来身边,一手指着书页上的插图,「你瞧这姿势,正常人能把身子扭成这般?」又不是蛇娘子投胎的,扭成这样是要打结吗? 月穹撇撇嘴角,「我就行。」这姿势很简单嘛,哪会做不到? 「你能?」她以为所有人都跟她一样是个武林高手吗?买书的大都是普通人好不好? 「小意思。」 「我不信。」他边说边脱去外衫,「咱们试试再说。」 月穹自信无比地挪开马车内一堆碍事的东西,挪出最大的空间并把地毯铺好后,就拉着文谨开始尝试书里的动作。 「这样行吗?」她抬高一脚卡在他的肩头与左耳处。 「你把手撑在地上……」脖子都快扭到的文谨忙要她分散重量。 她听话照做,「这样?」 「接着是把另一条腿跨上我的腰。」他转过头看着那张图,却因这动作而有些喘不过气来。 「呃,有点难度……」腰软身轻的月穹终于过着难题了。 「我来。」他吃力地转移重心,还要小心别把她给摔了。 「行了吗?」她一头大汗,觉得打架都没这么累。 「你瞧,好像也不太对……」文谨腾出一手把图反过来看,「按这图,应该是那个方向才对。」 她错愕地喃喃,「真的有点夸张……」 「你总算明白我的苦口婆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吧?」就说不可能办得到嘛。 「那要怎么改进才能动作自然点?」她开始在想解套的办法。 「我想想……」他把脸贴在她丰满的胸口,努力想再换一个姿势,「嗯,我看不如这样,你先把左手绕过来……」 「大少,你们到底在里面做什——」 马车都停下好久,车里的人却怎么叫都不应声也不理人,负责来请他们下车前往住宿地点的海冬青才打开车门,马上就喷出两管热血。 一颗心差点跳出胸口的他,一手掩着鼻子、一手关上车门,再默默自怀中掏出一条汗巾止血。 「你又怎么了?」博格朗不懂他只是请人下车而已,怎么就请出一身的血湿。 v第34章[03.16] 「三魂七魄差点就出窍……」那对缺德的夫妻,早晚会被他们害去半条命。 「又坏事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谁让他们在车内做那种不雅动作啊?就不能等到客栈再做吗? 「你下半辈子就等着被你家魂主奴役吧,老坏她宝贝儿子的好事。」他没遭天打雷劈就很好了。 「我要辞职……」 【第七章】 南贞国一干曾被月穹画过裸画的老臣,在月穹带着文谨这号奸商找上门去讨价还价时,被兰云衣偷偷弄出来的西苑国大批女人,已经坐着由黄金门所经营的车队,暗中抵达了男儿国的京城。 那一日,男儿国宛如沸腾了般,京中的大街小巷皆可听到各式的欢呼庆贺,或是喜极而泣的哭泣声。 「祖宗有灵啊!」 「天佑我男儿国啊!」 「文氏夫妻救人无数啊!」 男儿国皇帝文谦笑得合不拢嘴,先后派出大批人马与朝中重臣,前去协助文府安置这些远道而来的待嫁女人,并按照事前就造好的册子,开始依着男女双方的要求分类,准备在京中展开一场又一场的联合相亲大会。 而远在原国的黄金门,拜手下门人消息灵通所赐,他们也在最短的时间内收到了这项消息。 容易一手抓着写满最新情报的纸张,一手拼命揉着眼。 「我有没有看错,集体相亲大会?」 蓬莱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待到全数相亲完成后,男儿国皇帝届时还要在皇宫前举办大规模的成亲仪式。」 「他们不是一直都娶不到媳妇吗?这些人都是上哪找来的?」倘若这些人都是买来的话,那得要花上多少钱啊? 「西苑国,以后可能还会有南贞国的。」 「男儿国的风水是变好了吗?」不然怎那么多女人愿嫁了? 提到这点蓬莱就骄傲得很,胸膛里充斥着的都是满满的成就感。 「不,是因为他们有了老四。」这么夸张的事,除了月穹外还有谁干得出来?当然是因为月穹出手解决了他们长久以来的问题。 他事前也没想到,月穹嫁人后依旧不安分就算了,那位妹婿文大少竟也由着月穹乱来不说,还积极地配合她。 男儿国长期以来娶无妻的老问题,在月穹那只精明猴子眼中,压根就不是什么难事,而文谨这商人既有脑袋更有手段,有他们夫妻出马,男儿国皇帝文谦还能不乐歪了?他自然是要把这场婚事给办得盛盛大大、热闹非凡,一扫男儿国数百年来的悲情! 容易没理会蓬莱在那边暗笑什么,更加不在意男儿国将会有多少人要成亲,他瞥瞥蓬莱手中另一封关于月穹消息的来信,甚是想看又不愿意开口,于是只能别过脸,别别扭扭地问。 「那女人她……她婚后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嫁过去就没消没息了,她是乐不思蜀啊?师门里最没良心的就独属她一个。 蓬莱要笑不笑地看着这个嘴巴上说归说讨厌月穷,但其实骨子里还是很担心她的容易。 「喏,你也瞧瞧吧。」他故意把信亮在他的面前。 容易梗着脖子就是不承认,「谁、谁要看她的消息了!」 「死鸭子,在我面前玩什么嘴硬?」蓬莱的大掌罩在他的脑袋上,硬是将他的脸转过来,「给我看!」 巨细靡遗的情报,透过黄金门探子之笔,将月穹于嫁过去的日常生活一一展现在他们的面前。 在探子的笔下,他们彷佛看到了,那个总让人气得牙痒痒的月穹,依然还是他们印象中的搞怪猴子,小黄书照样写,男人豆腐照样偷吃,自家夫君的裸画还挂满了他们的新房,而那个承诺过不负她的文谨,虽然也老是被她气得肝火旺旺,可他却从不曾食言。 他就一如男儿国其他宠妻过度的男子般,认认真真地把月穹捧在他的掌心上,不但在文府里放任她各种自由,就算是出了门,他也不在乎月穹的臭名声会为他带来什么影响,该为月穹出头时就出头,有机会替她报复也绝不会手软放过…… 他是真心对月穹好,又或许他们师门所有人对月穹的用心加起来,也及不上文谨所愿意为她做的。 容易很不想这样说,「文大少……对她似乎不错。」 「不就是一直溺爱着她吗?」虽没让月穹无法无天,不过也快差不多了。 「师姊她居然也没逃婚……」打从她出嫁后,他就一直在师门里待着,还想着说不定哪日就得准备出动去围捕她回家。 「妹婿不但帮老四出书还兼卖书呢,你说,她会想逃?」文家大少在任何一方面都大大满足了她,月穹又不是傻子,不傍着他要傍着谁?她八成是这辈子都赖定这个金龟婿了。 容易扁扁嘴,拿开蓬莱放在他头顶上的大掌,眼底暗藏着几分落寞又有几分难以言喻的高兴。 蓬莱故意逗着他,「要是还不放心,那就去看看嘛。」 当下被猜中心思的容易红透了一张脸,结结巴巴地道。 「谁、谁担心那个女人了!」他只是很庆幸她往后不会再丢师门的脸而已。 蓬莱将眉一挑,「我这是指名谁了?」 「二师兄,你的心眼最坏了!」性子直得跟梁柱似的容易气息一窒,气跳跳地扭头就往外跑。 「不然能镇得住你们这帮孙猴子吗?」他又不是如来佛。 整理好与月穹有关的消息后,蓬莱将每个探子送来的信函都收在一个小木盒中,准备将它送往后山佛堂让大师兄过目,但在走出书房后,他也不知怎地,脚下一拐,就走去了月穹的房间。 取下门锁后,蓬莱推门而入。 安静的房间里,日光无言地照射着空气中飘飞的尘埃,入目所见,一切如昨,就像月穹从未出嫁过,只是因师门任务暂时出了远门似的。 v第35章[03.17] 桌案上四散乱摆的图纸与毛笔、床铺上起床后就忘了收拾的凌乱被褥、窗边那盆她养了多年一直都半死不活的兰花、还有房柱上,她小时候在挨他打后,故意用小刀刻上去的坏话…… 瞧瞧这乱七八糟的房间,哪像个闺女的房间了?都跟她念了几百次,她就是懒得动手收拾! 蓬莱搁下了手中的小木盒,想也没想地就动手帮她整理了起来,在一屋子的凌乱中,唯有一处是他稍稍还看得过眼的,在靠近书柜旁的那个绣架,他买来后,月穹虽然没动手绣过几回,可她却一直都很爱惜它。 他伸手轻轻抚过绣架上那幅月穹一直没绣完的彩缎,然后拿起置在绣椅上,一只保存良好的陈旧布娃娃。 那是当年她入门后,他亲手买给她的。 月穹虽入门得早,可入门时年纪却很小。 他记得当年师父是这样告诉他的,月穹来自一个穷得可怜的渔家,她打鱼的父亲侍亲至孝,可兄长却不,早年就丢下双亲去了大城市谋生,即使发达富贵了,也不愿回乡奉养父母。 月穹的亲爹在她三岁出海打鱼时,碰上海难就再没回来了,爷爷奶奶接受不了这个打击,没过多久也相继离世。她的亲娘名唤水映,生得很娇美却本身就体弱,粗重的工作做不得,也就只能给人缝补衣服而已,所以月穹很小就为了温饱出门去做工,每天大清早去渔港边帮忙船家收拾鱼货,或是在大街上捡拾些值钱的东西去换钱。 直到有天,月穹在做完工回家,却没找着总是待在家中的水映时,经邻人的告知月穹才知道,她娘丢下她跟她那个富裕的大伯走了,水映顶着全村众人的唾骂,不管不顾地去城里当上了大伯的第四房小妾。 月穹原以为,水映是被那个以性好渔色出名的大伯给逼迫的,因此才六岁的她,闷不吭声地走了两天的路去了城里,找上大伯家后又哭又嚷的要带走她娘亲,岂料大伯家紧闭着的朱门一开,走出来赶她走的,不是府里的下人,也不是大伯本人,而是她娘。 「宁作富人妾,不当穷人妻。」换上一身绫罗绸缎的水映,当时就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穿得一身破破烂烂的月穹。 月穹听得心都冷了,「我爹究竟待你哪儿不好,你要在他死后这样糟蹋他的名声?」 「因为他穷!」水映咬牙切齿地说出她最恨的一点,「他就是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既知他穷,当年为何要嫁他?」 「你以为我愿意?」水映愈想愈觉得她浪费了她大好的青春年华,「若不是碍于父母之命,你以为我会嫁给他?这才是我原本就该过的日子!」 「我呢?你不要我了?」 水映像是看也不愿多看她一眼,僵硬地别开芳颊。 「你是他的女儿,带着你,我永无出头的一日。」日后,她还得在这座大宅内生活下去,她已嫁过一回了,她不能再有任何拖累。 沉重的府门在月穹的面前关上,生来性子就倔的她,随即转身就走,沿路连一次也没有回头过。 她就这样在大街上漫无目的流浪了几日,当向来就爱买人做徒弟的黄金出现在她的面前,拿出一袋金子,笑咪咪地与她商量要不要做他的徒弟时,她毫不犹豫,当下就答应了他。 回到师门后,天生就没有责任感的师父黄金,立即把孩子交到二徒弟蓬莱的手上。 低首看着被塞到他怀中脏兮兮的孩子,全身被日头晒得黑不溜丢不说,她还饿得像只瘦不拉叽的小猴子。蓬莱记得,他当时就为这名师妹的可怜境遇,暗地里偷偷抹了好几把眼泪。 拜入师门不久,月穹在大师兄的指导下开始习武,因她本身根骨就好,也很肯下苦心努力,所以她武功的进展速度就像株飞窜的春草般,只是她有个小毛病,就是不爱睡觉。 眼看自家师妹怎么养都养不胖,眼窝还一日比一日深,负责养孩子的蓬莱为此愁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左右都想不出法子的情况下,为免孩子因此病了,蓬莱只好亲自上阵,天天押着她陪她一块儿睡,好不容易终于等到月穹被他哄得睡着了,他却发现她在梦里哭。 作着梦的她,只喊爹,从不喊娘,还口口声声的说等她长大后一定要赚大钱……蓬莱虽不解于她的梦话,可还是捺着性子一夜夜的听着,并一次次地拍抚着她瘦弱的背脊,哄慰着老被噩梦惊醒的她。 直到月穹不再作噩梦,也开始像个正常孩子般睡觉后,蓬莱这才问她。 「为什么想要赚大钱?」其实他只是想要知道,年纪小小的她怎会有这个伟大志向。 月穹却把脑袋压得低低的,枯瘦的小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角不放,像是深怕他会不要她似的。 「我想让她后悔……」 虽然月穹话里的那个「她」没指名道姓是谁,但蓬莱还是从她忍抑的哭音中听出来了。 「傻孩子……」他把不肯哭出声的她抱起来,让哭得像只小花猫的她,用泪水彻底把他的衣裳洗过一遍。 待到月穹七岁时,大师兄再也不肯让蓬莱陪着她睡觉了,取而代之的,是蓬莱去市集上精挑细选老半天才挑来的一只布娃娃,而月穹她就一直宝贝着那个布娃娃,即使那么多年过去,布娃娃也都褪色了,可她就是没扔了它,反倒是保存得好好的。 将那只布娃娃放回原处后,蓬莱捏了捏眉心,发现自个儿现下还真像个忆苦思甜的老爹。 怎么在嫁了月穹这么久后,他才深刻体会到所谓嫁女儿的心情? 他摇摇头,「我该不会是老了吧?」 带着某种说不出口的失落情绪,蓬莱拖着脚步去了后山,将消息交给大师兄后,他在门外发呆了好一会儿,突然问。 「大师兄,你说老四咱们嫁得对吗?」虽然文大少人好性子佳,可就是不知道月穹能否与他琴瑟和鸣,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 佛堂里的大师兄显然很意外他会这么问,在蓬莱情绪变得愈来愈低落时,大师兄忽然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道。 「都收三成占股了。」 「咳咳!」蓬莱难得被堵得一脸狼狈,「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文谨他会对老四好的。」看人向来就看得很准的他,这点把握倒还有。 转眼间胸臆中所有的愁绪都被吹散得一乾二净,蓬莱拍拍面颊,又再次重新振作了起来。 「师弟。」大师兄却在他要走时留人。 「不知大师兄有何吩咐?」 「别以为我不知你暗中昧下了多少老四的聘礼。」他这个老妈子有空伤春悲秋,还不如想点实际的。 「……」他是怎么知道的? 第36章 大师兄沉稳地道:「师门里还有一箩筐的师弟妹等着要娶要嫁,记得把它吐出来。」 「是……」 梦中长长的石阶,沉重高大的朱门,插满金步摇的云鬓,以及那个背对着她转过身的女人…… 月穹睁开双眼,没有留住梦境的尾巴,只是静静地任由它远去,然后她在意识终于能够集中时,颇无奈地对上了一双温柔似水的黑眸。 「相公,我能不能有天醒来见着的不是你的这张脸?」他该不会又趁她睡觉时偷亲偷瞧她了吧? 文谨在她眉心印下一个吻,「不能。」 侧眼看了看外头还未大亮的天色,她仍有些睡意,所以她干脆钻回他的怀中,调整好一个已经很习惯的姿势,准备再睡一场回笼觉。 他却不让她睡回去,「娘子,昨夜你梦到了什么?」 「只是一些过去而已。」她随口应着,还没抓回那些瞌睡虫时,就又被他摇了摇,她只好再次掀开眼皮。 「不能说给我听?」听了她一夜的梦话,要他闷住一肚子的好奇心真的有点难。 月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不是我不想说,而是那真的没什么好说的。」都已是老掉牙的往事了。 「我想听。」 挨不过他半撒娇半哄诱,睡意都跑光的月穹只好对他说起关于小渔村的故事,和那些她已经很多年都没再想起的人。 文谨还以为性情开朗活泼的她,过往也该是充满阳光的,可没想到事实却不是他想的那般,他不禁心疼地搂紧她。 「你……恨你娘吗?」 「不恨,良禽择木而栖嘛,她也没什么错。」月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会在梦里哭的孩子了,她已经能很从容地对面往事,再轻轻地把那些烟云给放下。 文谨拂开她额间的散发,直视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眸。 「我只是为我爹感到不值得,我娘不值得他的深情。」她自小就看她那个傻爹将她娘当成心肝般地深爱着,所以她当时才会格外接受不了她娘的富妾论调。 他以额贴着她的额,不希望那些过往影响她太深。 「可我值得。」 「嗯。」这点她同意,自嫁他以来,他就一直是好到没处挑的好丈夫。 「你也值得。」 「那当然。」也不看看她是谁? 他喃喃地道:「所以你不能对一个人失望后,就对全天下的人都失望,你不能辜负相公我的一片痴心。」 「噗……」大清早就要惹她发笑,这是他对付她赖床的新手法吗? 眼看着外头天色已渐渐明亮,客栈里也传来早起人们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文谨一把将窝在他怀中咯咯直笑的她拉起来,边帮她整理她那一头都快睡成鸟巢状的长发,边淡淡地对她说。 「你想写小黄书就写吧,想贪财就贪财,无论你想怎么样都行,让你快乐是我最大的希望。」 月穹乐不可支地道:「二师兄要是听到这话,绝对会骂你危害世人,然后把你绑起来揍一顿的。」 「妻子娶回家本就是要宠着和用力爱的。」他宠妻又不关别人的事,他高兴就好。 她两手环上他的颈项,「话是你说的,你不可食言。」 「这种求之不得的事,为夫我怎么会拱手让给别人?」他堵上她的嘴,慢条斯理地吻上她一回。 「咳咳咳!」 某对难得没晚起的夫妻,不约而同地看向邻房的墙壁。 「大少,一大清早的,你俩肉不肉麻啊?」博格朗很想装作不认识他们。 「你侬我侬也该有个限度!」海冬青用力敲了敲墙面以示抗议。 月穹没好气,「又没让你们偷听。」啥子气氛都被他们破坏光了。 博格朗说得好不委屈,「耳力太好这也是我们的错吗?」 等到满嘴抱怨的某两名魂役用过早饭,并扛着行李走出客栈,文谨默默跟在月穹的身后,看她难得一早就有闲情去找那两个都拉长苦瓜脸的保镖的麻烦,时不时逗得他们一脸嫉妒羡慕的。 正当文谨套好马车准备邀月穹一块儿上车时,身为士级高阶耳力高强的他,在月穹和博格朗他们的一片笑谈声中,听见了某种异于常态的啸音。 「娘子——」他想都不想地就扑上去用力推倒月穹。 月穹在被他扑倒的那一刻,立即就发现周遭的异样,她下意识地抽出藏在袖中的短刀,转过头抽手疾射向远处的其中一道飞奔的人影,在一声惨叫过后,硬是留下了其中一名行凶者。 而这时医术不弱的海冬青,早已翻过文谨连点他数大穴,却怎么也不能阻止他面上的血色急速流失,看着他惨白中透着隐隐可见的青紫的脸色,海冬青的一颗心便直直地往下掉。 「……你有没有事?」文谨挣扎地腾出一手拉住月穹的衣袖。 「我什么事都没有……」月穹在看到他的情况时脑中一片空白,接着在她能反应过来时,她已心痛地朝他破口大骂,「你傻瓜啊?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功夫高了不只你一截,你替我挡什么挡?」 放下心的文谨喘息地应着,「嗯,是有点傻,但你没事就好……」 「大少!」海冬青在他两眼不住往上翻时忍不住喊着。 「相公?」月穹这才发现明显中了毒的他,另一手始终紧捣着胸口。 第37章 「先把他移到车上!」博格朗一把将昏过去的文谨抱起,经验十足地快步冲向马车。 彷佛今早醒来的一切都像个梦境似的,月穹生平头一回觉得,秋日的阳光洒在身上,竟比严冬还要寒冷,哪怕是当年她娘亲转身弃她而去时,她的胸口都没这般觉得空洞。 就在不久前,他还深情款款地对她说…… 他值得。 马车十万火急带着文谨返回文府,一路上,坐在文谨身旁的月穹很少说话,她只是不停的把内力输到文谨的体内压制毒性,而海冬青则是差点急白了发,随着文谨出门做生意这么多年来,他从没见过这么古怪的毒性,也不知该怎么下手去解毒。 早已收到消息的文府,在文谨一抵家门口时,苦候已久的众人便迫不及待地围了过来,等到博格朗将文谨送至房里,最小的文逸便第一个忍不住哭了出来。 「大哥……」 文卿搂着直掉泪的文逸,在见着文谨那张青中带紫的脸庞时,也不禁咬紧了下唇。 「大哥……」文礼握着文谨的手,被他那过低的体温给逼出满眶的泪。 月穹不耐烦地震声一吼,「哭什么哭?人还活着呢!」 转眼间,房里束手无策的众人纷纷转过头,看向正在桌案上振笔疾书的她,他们不约而同回想起,出身黄金门的她,除了武功高强外,她最高明的就是医术。 「大嫂……」 「大嫂,你快救救大哥……」 月穹赶小鸡似的把一票弟弟都往旁边赶,她一把抓来文伯,将刚写好的药单塞进他的怀中。 「照着这方子抓药熬药,记得数量愈多愈好,务必要让熬好的药汁把浴桶装成八分满!」 「我这就命人去办!」文伯马上冲向外头那群把院子挤得水泄不通的人。 月穹又把挤在房中占位置的博格朗和海冬青给招过来。 「替他解毒需要时间,你二人就守在外头,绝不许让任何人打扰我。」瞧瞧外头都热闹成什么样了?她可不想半途出什么岔子。 「是。」 剩下来的,就是那三个泪眼汪汪的自家弟弟了…… 月穹弯身抱起哭得脸红鼻子也红的文逸,不怎么文雅地以衣袖擦去他满脸的泪痕,然后柔声道。 「大嫂定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大哥,要相信大嫂知道吗?」 「知道……」文逸吸吸鼻子。 将强忍着不哭的文逸交给文伯抱到外头去后,不过多久,在府内所有厨房的灶台火力支持下,按着药方熬好的药汁,一壶壶地被送进浴房内,将偌大的浴桶给添了八分满,蒸腾的热气和浓厚的药香,霎时弥漫了整间屋子。 月穹边挽着两袖边交代,「二弟、三弟,等会儿你们记得,一定要使劲压着你们大哥别让他乱动。」 「好……」他俩愣愣地看着力大无穷的她,就这样轻轻松松地,把昏睡着的文谨给抱起走进浴房里。 一进到浴房中,文卿便皱起了眉,他上前看了看那桶还滚烫着的药汤,不禁有些迟疑地开口。 「大嫂,水这么烫……」这是要煮大哥吗? 月穹先小心地把文谨放在一旁的木制躺椅上,再大步走向浴桶,两手贴在桶旁运上内力,不一会儿,原本还冒着烟的水面,便不再氤氲袅袅。文卿将手伸到水里一探,水温温度虽有点高,但倒是可以浸人了。 接下来,他们便看到那个从来就不懂得害羞的月穹,三两下就大方剥光了文谨,再小心将他扶抱进浴桶里头,让他坐正身子后,她向两个帮手示意。 他俩马上走上前,一左一右按着文谨的肩头与身子,月穹则是去她的嫁妆箱子里翻出了一盒金针,站在文谨的身后,一手托着他的后颈,另一手开始在他的头顶飞快地下针。 原本昏迷中的文谨,在月穹一下针后,身子便开始微微颤动了起来,到后来,他身躯抖动的力道愈来愈大,使得文卿和文礼不得不拿出吃奶的力气压住他。月穹心无旁骛地在文谨的头顶扎完针后,她绕着浴桶走至文谨的正前方,亮出三根金针,快狠准地将它们扎进他胸口的伤处。 汩汩的黑血顺着金针滴落至浴桶里,原本就混浊的药汤,变得更加乌黑,直到伤处不再滴出黑血而是鲜红色的血液时,月穹收了针,也把挣扎到没力气的文谨给捞了出来。 待到月穹打理好文谨,并将他送回床榻上时,看不懂情况的文礼拉住她的衣袖。 「大嫂,大哥他……」 「让他睡,别吵他,有事再叫我。」月穹拍拍他俩的肩,转过身拖着疲倦的脚步走出睡房,一直以来都用内力稳住毒性的她,在经过方才的治疗后,她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便一头栽下去。 守在房门处看情况的海冬青,差点被她给吓死,及时接住她并探过她的脉象,发现只是虚耗过度后,他这才松了口气。 月穹这一睡,足足就睡了一整日。 待恢复精神的她去睡房瞧文谨时,他依旧昏沉地睡着,不过气息平顺多了,脸色也恢复了正常,就是身子还有点发热。 再次被一群都熬着没睡、强撑着精神来关心情况的人包围后,月穹将退热的药单交给文伯,然后看向那一双双泛着血丝的眼眸。 「他中的毒来历很特别,眼下身上的毒还没全解,我差一味药来制解药。」 「缺了哪味药我立即去调!」文礼说着说着就要跳起来。 月穹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云取宫的镇宫神药,你上哪调?你就是想买也没地方买。」 文礼呆愣愣地捣着头,与其他人一同瞪大本就已经够红的眼。 「云取宫……」 她不屑地冷哼,「就那个神神秘秘鬼鬼祟祟还躲躲藏藏也不知在拜什么鬼东西的劳什子教派。」 「……」有她这样介绍的吗?人家明明就是江湖上最有名的神教。 第38章 「那味药离了土后很快就会失去药性,你们的速度不会比我快,所以我得亲自走一趟云取宫。」月穹一手按在颈后扭了扭脖子,然后站起身看着他们,「放心吧,我已把他体内剩下的毒性压在丹田内,他的身子不错,绝对撑得到我回来给他解毒。」 博格朗头一个出声反对。 「少夫人还是带上我们吧。」她打算单枪匹马的跑去闯神教?天晓得那个神教在哪,还有宫中又有哪些高手。 「云取宫可不是那么好闯的,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们要怎么向大少交代?」海冬青也跟着不放心地摇头。 岂料月穹却在一屋子气氛正严肃时,很不合时宜地笑出声。 她摆摆手,「别误会,我不是嫌你们啰唆,而是我是真的没把云取宫给当一回事。」这些年来她跑江湖又不是跑假的,神教又怎么样?哼,她还是从黄金门出来的呢,世上哪个地方会比她家门派更诡异更没人性更龙潭虎穴?骗鬼去吧。 文伯对江湖门派的事不是很清楚,他只执着于一个问题。 「少夫人可知云取宫究竟为何要对大少下手?」现下皇上都还在宫中焦急地等着消息,他不能不去通报。 「为了魂纸,他们的目标本来是我,可没想到文谨却替我挡了灾。」 为了那能唤出魂役实现心愿的魂纸?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的博格朗与海冬青。 「文谨前些日子才为我讨来某人欠我的两张魂纸,咱们八成是被盯上了。」也是她太不小心了,从斐然那儿得到魂纸这消息没瞒好,竟让有心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那为何要下毒?」 「当然是想让我们用魂纸换解药。」月穹两手环着胸,眼底燃起好战的怒火,「不然他们会冒着得罪文家和黄金门的风险下手?」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好了,你们守着他,解药的事有我就行,我赶时间。」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后,月穹就开始动手打点起行李。 「可是……」博格朗还是想跟着去。 月穹笑笑地道:「我乃相级中阶即将突破高阶,别逼我在这会儿去闯那个高阶生死关证明一下啊。」不放心是吧?那再高一阶的话,大家就都没话说了吧? 「千万不要!」在场每个习过武的人,听了都被她吓白了脸。 「那就不要拦我,好好看家就是了。」她将手中的包袱整理好,拎着就准备出门。 拦她不得又都不放心的众人,揣着一颗惶然的心看她义无反顾地往外头走去,只是,她忽然顿下了脚步,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下走回了文谨的床前,弯下身子赏了睡美人一记大大的热吻。 「……」他们瞎了。 月穹也不管多少人在看,她低声在文谨的耳边道。 「你等我。」 拎着包袱踏出了文府的大门时,月穹不意外会在这儿被人堵住。 「三师兄,我有事要拜托你。」正好,光靠文府那些人她也不放心。 玄灵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小包袱,心底不是很赞同她的这趟远行。 「照顾好文谨。」 他面无表情地道:「不必,我去挑了云取宫。」 月穹在他转身要走时,跳脚地在他身后大声叫着。 「可你不懂药理也不认得药,要是你挖坏了药苗怎么办?到时你能赔我一个相公吗?」就知道这个剑痴兼杀人狂只会去挑了人家的屋顶,他是挑门派挑上瘾了不成? 玄灵握紧手中的长剑,极力压下腹中的不满走回她的面前,与她互瞪了好一会儿后,这才对她颔首。 「记得别让我当寡妇啊!」月穹翻上文伯派人替她准备好的马儿,对脸色很臭的玄灵交代。 「滚。」 【第八章】 派出手中所有能够动用的师门探子,月穹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了有关云取宫的最新消息。 据探子说,某位云取宫的祭司,近来因炼丹炼至了瓶颈,迫切需要一颗妖类的心作为新药的药引,可这世上哪来的妖?所以他脑筋一转,便把主意打到了魂役的身上,打算抢来几张魂纸,想以许愿的方式许出只妖类的魂役,好藉此取心炼药。 月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云取宫的势力范围,在一眼看不完且云雾缭绕的众山之外,弃马徒步进深山里,寻找起听说去年又搬了家的某位云取宫的祭司。 她一手拿着砍刀砍掉前头过人高的草丛,一手又在脸颊上拍了只蚊子。 「没事把窝盖在深山野岭是怎样……就这么怕人登门寻仇吗?」在她找到那个下毒的祭司后,她非要放把火让他再搬次家不可,省得她来找个药都得翻山越岭兼喂蚊子。 秋老虎毒辣的阳光,被树冠上丛丛迭迭的密叶给遮了去,因地形之故,月穹没法使上轻功赶路,只能挥汗如雨地在林中疾行,就在她来到一个山坳处,被一片不知打哪冒出来的沼泽给拦住去路时,她忽然见着了一张熟面孔,而那人在与她打了个照面时,当下就止住了原本想要偷袭她的动作。 「……」某两位系出同门的师姊弟,颇无言以对地瞪着彼此。 打量过对方与自己身上差不多的配备,傅衡首先打破这片突如其来且僵硬的沉默。 「四师姊,你来搅什么局?」又想跟他抢魂纸吗? 「我才想问小七你怎么会在这里……」月穹远远比他还要讶异,因平常她也只有上坟烧魂纸时,才有机会能见着这名一年到头都神龙不见首也不见尾的师弟。 傅衡松开手中一直拉着的弓弦,并将箭尖朝下免得会误伤。 「我听说云取宫第二大祭司的手上有两张魂纸。」原本他做完二师兄给的任务就打算回师门了,可临时打听到有关魂纸的消息,他便脚下一拐弯,直接就往某神教跑来了。 「原来是第二大祭司啊……」这下她可以省去找其他祭司的功夫了。 第39章 「师姊?」看来事情好像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 「我的目标是那位祭司。」月穹一开口就安了他的心并与他分享正确的情报,「还有,他手上并没有什么魂纸,他想要的那两张魂纸还在我夫家呢。」 可惜傅衡全副的心思,都被她那段话中的某两字给拉走了,他一副魂飞天外天状地直直瞪着她。 「……夫家?」是他听错还是她口误? 「夫家,姓文。」 下一刻,重重受惊的傅衡,活像是见鬼了般抱着一旁的树干,不可思议地对她大嚷。 「你……你居然嫁得出去?!」这怎么有可能?二师兄他是疯了不成,竟把野兽嫁出去危害世人? 月穹闷闷地问:「有必要惊讶到这种程度吗?」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傅衡拍着胸口。 「怎么你成亲事前都没人通知我?」太没有师门情义了,这么大的事都不通知他回师门参与一下,好歹也让他有机会捞点聘礼啊! 「我也被嫁得很突然啊。」她是成亲的前一天被关到地牢中,才被临时告知要嫁人了好吗? 作梦也没想到她居然能有归宿,傅衡震惊归震惊,但在理智都回笼后,也不禁有些为她担心。 「师姊你、你……」他结结巴巴地找着措词,「那个,不知你婚后……」也不知娶她的那位勇者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会不会被她的个性给吓去了半条命,或是…… 月穹听得出他大概想问什么,「你四师姊夫挺不错的。」 「哪方面不错?」他很感兴趣。 「身材非常的不错,尤其是那优美的线条和匀称的肌肉……」月穹这采花老手搓着下巴频频点头,「这些年来,我脱遍了各式的男人就没脱过比他更赞的。」 「……」 「而且家财万贯富得流油,我下半辈子只要躺着清享福就好。」文谨说过,卖小黄书的钱都是她的,他文家不差她所赚的那点私房钱。 「……」 「他很贤慧的,不但帮我印书卖书,还积极把小黄书推广到大陆诸国去。」她也不知文谨对宠妻一事是有啥执着,不过卖个小黄书而已,他都要搞成各国共襄盛举。 「……」 「他很爱我。」不只是平常说说和做做而已,连命都可以豁出去。 傅衡走上前按着她的肩头,恳切地道。 「师姊,我真心认为你只要说最后一句就好。」其他的部分,他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 「是吗?」难得她想在自家人面前夸奖一下文谨。 在他俩叙完旧也打完了招呼后,傅衡便关心起她来到这儿的正题。 「师姊,你怎会抛下那位不错的姊夫跑来这地方?」 月穹心情恶劣地握紧手中的砍刀,「云取宫的那位祭司给你姊夫下了毒,我是来找解药的。」 「居然敢打我黄金门的脸?」傅衡冷声地哼了哼。 「为了魂纸嘛。」她转首看向身旁的一大助力,「反正你的目标也没了,要不要帮我?」 傅衡一副当仁不让的模样,「难得这世上有这么伟大的人愿意牺牲自己娶了你,我说什么也要两肋插刀。」 「说得是挺好听的……」月穹不客气地揪着他的耳朵,「臭小子,我不管你又想捞什么好处,总之这回你得跟我一条心,听清楚了?」全师门中,她也只摸不透这个打小就心思九弯十八拐的七师弟而已,要是不小心点防着他,说不定一个小心又会被他给阴了。 「知道啦……」 她再三向他警告,「我急着救人,你要敢在这节骨眼阴我,日后咱们就走着瞧。」 「人命关天,我保证我不乱来就是。」早就没有信用可言的傅衡无奈地高举两手,也不打算平白就没了个造福世人的姊夫。 接下来的一整日,在傅衡的领路下,月穹省去了找路的麻烦与他一路疾行,直到日头就快要落山时,他们来到一处山谷外头,借着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打量前方那座盖在谷中的山庄。 月穹指指前头,「就这?」 「云取宫离这儿还远着,这里是那位祭司的秘庄。」傅衡倚着树干看向远处,嘴边泛着诡笑,「师姊,我敢跟你打赌,那个祭司在找你麻烦时,肯定没告诉过云取宫他结梁子的对象是黄金门。」 这些年来看在大师兄和二师兄的面子上,云取宫本就对黄金门敬而远之,偏偏这回底下的人却没遵守这条宫规,可想而知,云取宫上面的人要是知道这事的话会有多震怒,所以那个祭司一定把这事瞒得很紧。 「那些我没空去管,眼下我只要找到解药。」月穹扳扳两掌,「等会儿由我开道,进庄后,我去找解药,你去找药田。」 「嗯。」同门这么多年,傅衡已经很习惯分工合作的方式了。 或许是没有料到月穹会主动找上门,也可能是因他们对这处秘庄的隐蔽性太有把握,所以当月穹踩着刚滴落的夜露,翻过高墙来到庄里时,她并没遇上太多庄内的守卫,而傅衡也很顺利的钻进了秘庄之中。 月穹在庄内找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那位大祭司的身影,她随即就放弃了直接向大祭司要解药这回事,改而去与傅衡会合,去找云取宫每位祭司都会种植的药田。 傅衡扶着被他敲晕的药田守卫将他轻置在地,确定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后,他朝飞奔过来的月穹扬手。 硕大又圆满的月儿在攀上山谷后,将一身的清辉洒落在大地之上,眼前一畦畦的药田,田中不但植满各式珍贵药材,云取宫才有的血木苗也已成熟,看得他俩皆怔愣了一下。 月穹不客气地搓着两掌,「啧啧,这怎么好意思呢?」 传衡也露出一口白牙,「哎呀,大丰收。」 第40章 「挖!」 月光下,各自相好目标的两人分头挖着药材,月穹小心地将血木苗带土挖出,并装至包袱里的玉盒以确保药性,这时她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铲子似敲到金属的怪音。 「小七,你挖了什么?」 傅衡蹲在地上拨开泥土,使劲拉开铁板上的铁环,然后低头看着底下黑漆漆的通道。 「好像是……地道?」那位祭司干嘛在药田里造这东西? 好端端的药材他不挖,挖什么地道? 月穹皱着眉凑过去一探究竟,可就在她靠过去时,药田外头传来了大批急促的脚步声,她转过头使劲瞪他一眼。 「你没事招什么追兵……」嫌两个人太冷清不够热闹吗? 他讪讪地,「我哪知这上头有机关……」他也是在拉开铁环后,才发现上头系了根几近透明的细线。 「快走!」在来者们就快进到药田时,月穹抬脚一把将他给踹下地道,她则先在地道口撒了一把无色无味的毒粉才跳进去。 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道中,傅衡甩了甩手中的火折子,就着微弱的火光,边走边听着身后远处地道口传来的阵阵惨叫声。 「师姊,你说这密道会通到哪去?」他可不想走着走着,就一路走到了云取宫去。 「天晓得。」她也想不出那位祭司为何要弄得这么神神秘秘。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后,以往常跟人下墓摸金的傅衡,已大抵摸清楚这条地道了,他一连破解了几个机关,带着月穹继续往下走,随着他们脚下的步伐愈走愈远,地道也愈来愈宽敞,直到他们来到一处类似墓穴的地方。 说是墓穴也不为过,因这处地方不只有着用来掩饰用的陪葬品,还有十来具刚上了新漆的巨大棺木。 他俩各自点燃了火把,接连推开几个棺木,发现里头装的都不是人而是其他的东西,尤其在其中一具空棺中,还放了不少封盖着神宫秘印的信件。 「这是……」傅衡读完信后讶异地问:「云取宫在闹内哄?」怪不得要盖个墓穴掩人耳目,那位祭司把谋逆的证据都摆在这儿了。 「这位祭司的主子打算谋反。」月穹愈看愈不爽,「所以取妖心炼药是假,他的主子想许出魂役当反水的筹码才是真的。」他们家闹内斗关她什么事?竟为了这点小事连累了文谨。 在其他几个巨棺中,又接连找着一堆武器和毒药跟蛊虫后,傅衡盖上棺盖,突然有了点危机意识。 「师姊,你觉得在咱们知道这秘密后……那位祭司会轻易让咱们跑了吗?」 绝对不会! 月穹赶紧拉着他出了墓室走回地道里,「出口在哪?」 「就只有身后和眼前的这条。」不过后头的追兵应该已经快追上来了。 空旷的地道中,庞杂脚步声听来格外地响亮,月穹没料到来者的速度竟然那么快,而她也没时间一直耗在这里,或是被请去云取宫参与什么神宫的内斗。 「师姊?」跟在她身后的傅衡在她突然停下来时,差点就撞歪了鼻子。 她将身上所有的随身毒药都塞给他。 「我赶着回去救人,小七,你留在这儿替我挡他们一阵。」反正他也是相级高手,加上打小运气就好,相信这回他定也能化险为夷的。 「什么?」 「就当我欠你一次。」月穹万事拜托地按着他的肩,「待我相公没事后我就回来救你,你记得一定要撑着点替我拦住他们!」 随着黑夜的过去,当月穹离开丛山来到云取宫的势力范围外,浴沐在阳光下并攀上马背时,傅衡正站在秘庄底下的地牢里,两手握着铁栏对着外头大叫。 「师姊!你太无耻了——」 刻意牺牲了傅衡当人质,月穹怀中揣着玉盒策马急驰,一路不合眼不休息,当天夜里,文府饱受煎熬的众人,终于等到了她这个希望。 回府看过文谨的情况后,月穹便闭门专心制她的解药去了,待到天亮时,她也不管刚出炉的药泥还烫热,十指被烫得通红的她照样把它搓成药丸,然后把它塞进文谨的嘴里。 确定文谨体内的毒性正在慢慢消解,月穹强撑着眼皮,把其他也累得快睁不开眼的人都打发回去休息,然后她拉了张小椅坐在床畔,半趴在文谨的身边,仔细地看着睡得很熟的他。 看过无数男人,她就没见过比他还傻的。 偏偏这个傻瓜爱她。 她的指尖悄悄划过他的鼻梢,再滑到常常笑得温柔的嘴角,然后往上抚过那一双总是写满爱意的眼眸。 一直以来,她怎么会把他的爱视为理所当然?他不欠她的。 而她又怎么会没发现到,他的一举一动,总是刻意在配合着她性子,并且时时迁就着她? 该说二师兄太会替她挑男人吗?这个缺爱又缺老婆的男人,打从一开始就把姿态压得低得不能再低,小心翼翼地捧着真心,就盼她能回应一点他所付出的爱意。 可同样也是这个呆子,老认为她没响应也没感觉,他以为每个人都可以跟她一块儿在床上研究书中的姿势吗?更不要说他动不动的搂搂亲亲,还有夜夜的同床共枕……天底下有这资格的,就只有他一人而已。 「你哪只眼瞧见我是个心思单纯好拐骗的?」她边说边弹着他的鼻子玩,「你钓着我,我又何尝不是在钓着你?」要不是认准他这人,她早逃婚去了,他们又哪会有今日? 指下的力道不小心大了点,将他的鼻子弹得有些红……月穹赶紧替他揉了揉,也不知怎地,为他奔波那么久,她一点都不累,也不觉得苦,可现在这般静静看着他,她却有种想哭的冲动。 「要我爱人不难,可我从没想要你拿命来换。」她把脸埋进他的颈间,带着丝丝的哭意对他道:「醒过来吧,就像你说过的,今后咱们好好过日子……」 彷佛睡上瘾的文谨,在服下解药两日后,终于在众人的期待下掀开了眼帘。 月穹关上房门,将那群又哭又笑的人给挡在门外,接着她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问。 「还疼不疼?」 第41章 文谨摸摸胸口,「有点。」 「有力气吗?」 「好像没有……」他试着动了动,却觉得浑身酸疼乏力。 「嗯,那你看着。」月穹点点头,把他的脸转过来朝向她后,她立刻就赏了自己一记重重的耳光。 清亮的巴掌声,当下惊醒了还犹有睡意的文谨,他直瞪着她脸上的巴掌印。 「媳妇你做什么?」 月穹接下来的动作是……抬手轻轻赏他一记耳光。 「……娘子?」为什么他也有福同享? 她在他不解的目光下,爬上床铺不客气地坐上他的肚子,然后低下头,揪着他的衣领恶声恶气地道。 「往后无论做什么事都得先同我商量,不许再擅作主张,懂?」谁稀罕他为救妻奋不顾身的英勇行为啊?武功既没她高,那安安分分躲在她身后就是了,他逞什么英雄?简直就是欠揍! 「懂……」他呐呐的,还是头一回见她这么生气。 「都说百年后要躺一个棺,你是想提早六十年就把我装进去吗?」她愈想愈不解气,一想到他差点就告别这世上,她就又低头在他脸颊上咬了好几口。 「我再不敢了……」他忍不住缩着肩,因她真的咬得很用力。 「你要再敢我就剥了你的皮,还把你的裸画贴得满大街都是!」没见过泼妇是不是?今日她就为他演绎一下什么叫河东狮吼。 文谨目光瞬也不瞬地看着正在他身上撒泼的她,一开始,丝丝的笑意只是跃上他的唇角,后来他也不知怎地,明知她还在冒火他就是忍不住,不但对她绽开笑容,还笑得前所未有的开怀和灿烂。 「笑什么笑,知不知道你险些就死了?」她在说教他居然还给她走神? 「娘子,你的心中有我。」他终于确定了,这个嘴上从不会挂着情情爱爱的女人,她对他是真心的。 月穹真想揍他几拳,「这不是废话?」 「为夫今日才知道。」他照样咧笑着嘴,好心情一点都不受她的母夜叉样影响。 「那是你太迟钝了好吗?」都老老实实的跟他一块儿过日子这么久,他却直到现在才想通。 文谨费力地把张牙舞爪的她拉下来,让她趴在他的身上,再两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抱紧。 「只要你没事就好……」 她还在抱怨,「我比你强。」 「再强也是我妻子。」他亲吻着她的发丝,手指摸上她被打红的脸颊,「我管不住我自己,我就是想要保护你……」当时他什么也没想,下意识就扑过去了,这真怪不得他。 「下回再有这种情况,你就躲一边凉快去吧,要对娘子我有信心知道吗?」 「是。」他向来就很遵从妻命。 趴在他胸膛上听着他规律的心音,月穹觉得她这阵子原本空洞洞的胸口,好像又被什么给重新填满了,她不甘心地再捏捏他的鼻子,然后翻身下床。 「好了,起来喝药。」文伯应该在外面捧着药汤等很久了。 等到文伯进房服侍他喝完药汤,门外早就等着的弟弟们,在月穹的放行下,一个个先后冲去床边对着文谨抹眼泪,文谨才勉强应付完这一轮,下一波前来探视的长辈们,已接着踏进房里来了。 直到所有人都散去,他也再次被月穹泡到药水里,文谨这才有心思回想这事的来龙去脉。 「是谁下的手?」难道是他生意上的仇家? 「云取宫的某个大祭司。」 「理由?」他可没得罪过那个神教。 「你用来讨我欢心的那两张魂纸。」她就知道那玩意儿不是好东西,就只会带来麻烦而已。 他很快即想通事情的始末,但也狐疑地扬起剑眉。 「你……哪来的解药?」不是听说神宫的毒只有神宫之人能解吗? 「当然是当贼去了。」她白他一眼,把手伸到水里去吃他的豆腐,「挖那个大祭司的药田还需要跟他报备?」 文谨抚着额,「你也说了,那个人是大祭司,况且当小偷本来就不对……」 「只要能治好你,我管他是谁?我不在乎会结什么梁子。」她的两手在他身上摸来又摸去,很不满意她的专用豆腐变瘦了。 在烛光和水光的交映下,文谨这才清楚地看见她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他心疼地抚上她的芳颊。 「娘子,咱们改日补一补洞房花烛夜吧。」都看那么多本书了,该会的早就会了,不该会的,他也都学会了。 「行。」 他笑笑地看着她的大方样,「不嫌弃我了?」 「再嫌弃也是自家夫君嘛。」她微笑地扳着他的后颈,将他拉过来狼吻一顿,再恶狠狠地警告他,「所以别怪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日后你要敢出墙,我就动手宰了你。」 「夫人,你还是先把你的饿狼关好再说吧,不要逼我在日后为了正义与和平大义灭亲。」没节操的人又不是他。 看着他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月穹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可没过一会儿,她蓦地笑意一僵,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惨叫。 「啊!」 第42章 「怎么了?」 她用力拍着额际,「坏了,我忘了小七!」 比起完全将傅衡抛诸脑后的月穹,在她想起自家这号师弟之前,远在黄金门里,手握大批密探的蓬莱早已收到了密探传来的求援信。 看过消息的莫追躲在房柱边,不怎么敢上前靠近那个冷笑个不停的蓬莱。 「二师兄,你控制一下火气……」他这回要是再拆房子的话,大师兄一定会骂他败家的。 蓬莱撕碎了信纸,「云取宫当我黄金门的人是都死光了吗?」很好,先伤文谨,再关了小七? 他好不容易才为月穹找到个夫婿把她给嫁出门,他们以为,能够容忍月穹臭脾气的人,除了文谨外,天底下还找得出第二个吗?居然想毁了月穹的饭票? 还有他家的小七,他辛辛苦苦把小七拉拔大,养这只天生就阴险的孩子有多花功夫他们知道吗?更别说这孩子又特爱乱跑,通常一整年下来他也只见得着一次面而已,他都已多久没见到那个坏孩子了,他们竟还把他抓去关?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救出七师兄要紧……」莫追赶在他气炸前对他进谏。 蓬莱也不多啰唆,「小八,师门暂且交给你。」 「交给我?」干嘛推给他? 蓬莱自书柜上取下已多年没用过的大刀,再转身去吩咐外头的人为他准备战马。 莫追紧张地上前拉住他的衣袖,「二师兄,你打算上哪去?」 「出门松松筋骨,顺道去拎小七回家。」好久没砍人了。 「呃……」莫追怕怕地看着他状似平静的眼眸,「那大师兄要是问起来怎么办?」明明大师兄就说过,在他没有完成修身养性这一任务前是不准下山的。 蓬莱冷冽的眸光朝他一扫,「这事你是想让我出面,还是叫大师兄亲自出马?」 这个嘛……莫追情不自禁事先预想了一下结果。 二师兄去的话,血流成河。 大师兄去的话……人间炼狱。 他速速改口,「二师兄你一路顺风!」 「识相就好。」蓬莱拍拍他的脑袋,动作迅捷如风地去牵他的战马。 而让月穹和蓬莱都心心念念不已的傅衡,他的情况,其实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糟,相反的,他就像只掉进米缸的老鼠,有点乐不思蜀。 轻而易举就打开牢门门锁后,傅衡解决完看守他的守卫,他便像只地鼠似地在地道里钻,先是杀回墓穴搬光第二大祭司谋反用的工具,再回到秘庄搬空他的库房,搬得不过瘾之际,傅衡索性又再钻进地道,沿着地道一路找到云取宫去。 地道的出口处,就设置在云取宫第一大祭司的寝房里,既然他们都是谋反的同伙,傅衡也就不客气地将大祭司宫中的收藏也给搜刮了一回。 在他偷完了第一大祭司宫中的宝物,正打算撤退时,他不小心又找到了大祭司的秘密库房。 望着满屋子的金银财宝,傅衡愉快地吹了声口哨。 「师姊,这回真是谢谢你了……」 急急忙忙赶去救小七的月穹,才火速赶至云取宫的范围外,她没想到,这回她连山也不必爬岭也不必翻,因为傅衡正带着身后一大票的追兵,飞快地朝山脚下的这个方向冲过来。 他在路过她时不忘跟她打声招呼。 「原来四师姊还记得我啊?」他还以为她的烂记性永远都想不起来。 她胡里胡涂地跟着他跑,「呃,事有轻重缓急嘛,一不小心就给忘了……」 「我这么个大活人也能忘了,那还真是不小心啊。」他边说边躲过身后射来的一柄暗器,手握着长弓回头就还了一箭。 「臭小子,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月穹一路忙着撒毒药忙质问他,「说,你干了啥事?」后头最少也有上百人,这么大的阵仗,绝不可能只是挖了一座药田造成的。 他耸耸肩,「顺手拿了点东西而已……」 原本跑得像是赶着要投胎去的两人,在一阵乱起的烟尘中,突然双双停下脚步。 「你搬空了他家?」月穹在把他拦下来后,第一个念头就朝往例去想。 「是他们家。」傅衡也没再急着跑,只是一箭箭地往后头射。 她听得头大无比,「你不只偷了一个祭司?」 「他们既留我作客,自然就得付点代价。」把箭筒里的箭都射光后,他改拿出一袋飞镖。 这代价也太庞大了吧?瞧瞧他们都来了多少人啊? 「你是怎么搬的?」月穹把他的身子转过来转过去,就是没见他身上带有大包小包,也没看到任何战利品。 他亮出手上的戒指,「六师姊那个龟仙相公给我的见面礼。」听说是天界来的神物,目前可是他犯罪时的最好帮手。 「塞得下?」她很难相信这么一个小小的戒指竟能这么省事。 他意犹未尽地看着远方的山头,「再多也塞得下。」 「行了行了,别想着再回去搬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月穹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做什么,忙拉着他的手带着他继续往前跑。 身后追赶着他们的追兵,眼看就要追不上已经使出轻功的他们,情急之下,他们只好发出烟火紧急求援。 「师姊。」傅衡注意到了那个求援讯号。 第43章 月穹索性也不跑了,打算在他们招来更多的人之前,先行解决掉眼前的人。她在那些由祭司们派出的教徒来到她的面前时,摊开两掌蓄力,再释放出相级中阶的威压镇住他们的脚步,傅衡见状随即往她的身后一躲。 势如破竹的内力像一柄镰刀,横扫过离他们最近的人,傅衡此时也冲出来收拾犹站着的教徒,只是当他们刚打理好这群人时,自山脚底下又冒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人海,简直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似的。 傅衡有些错愕,「怎么来了那么多人?」 「这还不都怪你贪心?」月穹拎起他的衣领往最高的树上跳,使上了比他还要快的轻功,在树梢上不断狂奔。 就在他们一个跑着、一个挂着的这个当头,远远的,前方远处的平原上,出现了一人一马急驰而来的身影。 嗯? 怎么……那身形看起来那么眼熟? 月穹单脚停在树梢上,愈看来者手就愈抖。 「小七,那个人是……」这其实是幻觉吧?明明他现下应该待在师门里才对啊。 傅衡的脸色她还白,「不会是……我们所想的那一位吧?」他来这做什么? 待到蓬莱那张不容错认的面容映入他们的眼帘,他俩紧张地互看对方一眼。 二师兄居然离开师门了? 坏了,这下事情大条了…… 坐在马背上的蓬莱,大老远就见着树上的那两人,同时也瞧见前方云取宫所派来的大批追兵,他将手中的马缰一扯,在大树的不远处停下战马。 「还不给我下来!」 听命跳下树的某两人,此时再也没有先前对付那些教徒时的张扬,反而都像鹌鹑似的,脑袋压得一个比一个还要低。 实在是被蓬莱浑身的冷气给冻得受不了,傅衡只坚持了一会儿,便硬着头皮第一个告状。 「二师兄,我是无辜的,这事全都是四师姊她惹出来的!」他本来就只是去帮忙的而已。 月穹才不肯吃闷亏,于是她也不落人后,「是小七搬光了人家的家底还戳破了逼宫的阴谋,我只是来找药的而已!」 「你居然全推我头上?」傅衡转过来跟她比眼睛大。 「是你先咬我的!」她不只跟他比眼睛,还跟他比鼻孔。 咚咚两声,先后两记铁拳又快又狠地敲在他们的头上,在他俩都痛得捣着头蹲在地上时,蓬莱一反平常好商量的老好人样,寒意四射地道。 「都把皮给我绷紧了,等会我再找你们算账。」 傅衡捧着痛得都快裂掉的脑袋,很识相地躲离蓬莱远远的,而差点被敲昏的月穹也没好哪去,一手捣着头,边走边晃地爬上远处的小山坡去避难。 从头到尾,蓬莱连开口过问一下对方也没有,他更不管眼前这群教徒是隶属云取宫哪一派势力,而其中两名身穿大红衣袍的祭司,又是不是要来与他谈判。 他只说了一句话。 「犯我黄金门者,杀无赦。」 蒙尘多年的宝刀,终于再次现世,阳光下反射出灿亮刺眼的白光,当蓬莱将内力运入刀身,雪白的大刀霎时变得像噬血般的通红,阵阵狂风也随即吹扬起蓬莱身上的衣袍。 急急赶来想索回被窃失物的两名祭司,在他们都还没认出蓬莱的那张脸时,就已先认出了那柄宝刀,脸色蓦然大变的他们忙想命人往后撤,此时宝刀刀身上已卷起一圈圈缠绕的狂风,经蓬莱横刀往前一砍,数条积蓄已久的风龙已飞窜而出。 趴在小山坡上的月穹,一手压低了傅衡不安分的脑袋,一手紧抓着地面的草皮稳住自己的身子,傅衡好奇地侧首,于风中放肆摇曳的青草间看过去,然后眼前的景况令他联想到了四个字。 气吞天下。 他失神地在嘴边喃喃,「老妈子火大了……」 「谁让他们欺负他孩子?」 「等二师兄熄火了……」 月穹浑身泛过一阵冷颤,「到时咱们就一个都跑不掉了。」 根本就不需多加考虑,他俩二话不说地爬下山坡,接着使出全力,分别朝两个不同的方向逃命去。 相较于云取宫外山脚下的惊天动地,文府那头就显得风平浪也静。 文谨大惑不解地打开房门,看月穹活像个逃难的灾民似地冲进房里,大口大口灌光一壶茶水后,便动也不动地趴在桌面上喘大气。 她不是去救七师弟吗?怎么两手空空的回来? 「媳妇?」 月穹在喘过气后,于房里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末了她两眼直盯住文谨,一把捉住他的衣袖,惴惴不安地问。 「相公,你疼我不?」 「当然。」 「那你一定会护着弱不禁风堪比娇花的我是吧?」 文谨捏着她的脸颊,「说人话。」 「二师兄会来揍我的……」她垮着一张脸,一想到多年没下山的二师兄这回都出门了,她便觉得她的一顿皮肉痛肯定躲不了。 「是该揍的。」谁让她去当小偷? 第44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她气呼呼地指着他的鼻子,「我是为了夫君你!」 「娘子有心了。」文谨拉下她的手,感谢过后照样翻脸,「不过还是需要教训一下。」不管教一下她往后养成习惯怎么办? 浑然不知山雨欲来的文伯,恭谨地站在门外禀报。 「大少爷,黄金门的蓬莱来访。」 他怎么这么快就追过来了? 月穹登时脸色惨白如纸,慌慌张张地想找地方躲。 「快请。」文谨边说边拉住想跳窗的爱妻,「你别想跑。」 与文谨印象中的相同,总是笑得和蔼可亲的蓬莱缓缓走至他们的房门口,瞥了一眼还被文谨抓在手上的月穹后,他语调轻快地问。 「妹婿,不知可否借一下你的娘子?」 「二师兄,请。」文谨很爽快地直接把她推过去。 大老远赶来这里的蓬莱并没有耽搁太久,在把月穹修理得金光闪闪、并保证日后会乖得像只猫后,蓬莱很快便托口告辞,紧接着马不停蹄的去逮可能回去师门跟大师兄告状的小七了。 月穹两手掩着脸,趴在文谨的怀中哭哭啼啼的告状。 「呜呜……二师兄又打我……」 「打得好。」刚替她上完药的文谨收起药箱,对她的遭遇一点都不感到同情。 「我都嫁人了他还打我屁股……」虽然看在文谨的面子上不再用手打了,可戒尺打起来更痛啊。 他故意拍她屁股一下,「不这样你会安分点?早又去蹦蹦跳跳了。」 「你是我相公,你还站他那边?」屁股本来就痛的她,被他那一拍,差点又痛得跳起来。 「等你何时被驯化了,我就何时站在你这边。」他发现他的婚姻生活有新目标了,那就是向蓬莱看齐。 月穹不满地对他挤眉皱脸,「说得我跟猴子似的。」 「还是野生的。」 「……」 【番外篇】 西苑国梓素宫中,淡紫色的纱帘后,造型精巧的兽炉正轻吐着淡雅的清烟,兰云衣半椅在软榻上,脱下玉手上镶着宝石的精美护甲套,轻轻拈起书页再往后翻过一页,眯着美目,享受地看着手中的小黄书。 近来她在宫中的日子,过得可谓如鱼得水惬意无比,被小黄书一事搞得焦头烂额的西苑皇帝木知春,三不五时就往她的梓素宫中跑,不是向她抱怨助纣为虐出版小黄书的东南文家,就是跟她诉苦,这年头的皇帝怎么就那么难当,连大臣家的小妾病死或走失也都要归他来管? 至于兰云衣会重新获得木知春重视的原因,并非她的美色回春,敌得过宫内青春无敌、鲜妍得似朵花儿的妃子们,也不是木知春又对她重燃爱火,而是木知春他拉不下脸,在他人身上找不到慰藉。 最近在江湖上兴起了一股传言,听说最新嫁至男儿国的女人们,每个都嫁得富贵、嫁得美满,男儿国的儿郎们更是个个身材勇猛健壮,就跟小黄书里所写的彭员外一样,夜夜皆是七次郎,他们还一生只钟情于一人绝不纳妾,死后更是与妻同穴…… 男儿国媳妇们幸福似神仙的消息广为流传后,不但各国的百姓都对男儿国大大的改观,连西苑宫中的妃子们,偶尔也在夜半时泪流感慨,大叹生不逢时竟错过这等良姻巧缘,也因此,她们开始对宫中争宠夺爱的生活不满起来,更是偷偷在私底下埋怨起御女无数的木知春。 而她们埋怨的重点,包括了木知春他那不老不少的年纪,他太过博爱滥情的个性,他高高在上的地位,还有他在床上的各种表现。 莫名其妙被月穹坑惨的木知春简直气炸了,他多想扯开喉咙大喊,他冤啊,冤到都可六月飞雪了,可他又不能去告诉那些对他心有不满的妃子,其实月穹小黄书里所写的一切,包括那个十全十美、要身材有身材、要体力有体力、要情调有情调,还外加一心一意的彭员外,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于世上!还有那些关于男儿国的消息也是月穹放出来的,她根本就是想坑害他国的男人也娶不到老婆! 可为了他的颜面,木知春却谁也不能说,只能默默咽下一口心头血,回头去找从不曾嫌弃过他的发妻兰云衣,向她控诉月穹的居心叵测与卑鄙可恨…… 只是他并不知道,兰云衣的一颗芳心早已不在他身上,她根本就不在乎他的心底到底苦不苦、冤不冤,身为月穹同伙的她,只当作是在听戏,还听得津津有味痛快淋漓。 兰云衣翻至书中的插图彩页,发现上头的图示,已不再是根本就没人做得来的高危险动作,而是改良过后的不那么危险版,她不由得叹口气。 「总算合理些了……」不然她还一直以为,月穹是一心想要挖掘人体极限的奥义。 侍奉她的宫人款款走近,手捧着一只托盘,上头摆置着刚由宫外人手漏夜排队买来的新书。 「娘娘,有新货。」 「喔?」兰云衣美眸轻轻流转,愉快地看着那本可能又会让木知春吐血三升的最新一集小黄书,以及另一本文家新发行的好东西。 她取来那本以上好纸质印制,里头的每幅画还是纯手工绘制的彩色香艳图谱,在心底肯定月穹的画工之余,亦预料到,这本收藏价值极高的图谱,将会在西苑国掀起多大的风浪。 她愉快地吩咐,「倘若今晚皇上又摆驾梓素宫,就推说本宫病了。」 「是。」 当小黄书与图谱在西苑国一路销售长红时,在男儿国的文府里,某对抢钱夫妻正一块儿坐在书案前勤奋笔耕中。 文谨伸手指着自家爱妻笔尖下刚完成的那个字。 「这字错了。」 「你别老挑剔行不行?」月穹对这个只要与生意有关,就凡事斤斤计较的夫君很没辙,只能搁下笔取来剪刀,再次在备用的纸张上剪下一小瑰,等着把错字贴掉。 他把浆糊递给她,「不能误人子弟。」 「我写这种书本就很误人子弟了好不?」她动作熟练地将纸裁好并沾上浆糊,没好气地把它贴在错字处。 「咱们做生意要有商业道德。」文谨以指轻弹了她的额头一记,再次对她老调重弹。 她翻着白眼,「知道了知道了……」 第45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文谨太了解她了,月穹的性子就是标准的屡教永远都不会改,所以他干脆决定趁此机会,一并跟她说清楚她写书上的毛病,他指着她刚完成的部分要她检讨。 「都说了,别再写这种高难度的姿势,写普通点的,或者大众化些的。」据二弟文礼说,近来药铺扭伤类的药膏他又进货不少,看来最近照着书里动作去挑战的人,似乎又增加了。 「大众化?」本就没什么耐性的月穹也被他唠叨得烦了,「你写个来瞧瞧。」他要是这么专业那就换他来写。 文谨淡淡瞥她一眼,也不给她趾高气昂的机会,当下取来新的纸笔,刷刷刷地就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段给她瞧。 墨迹未干的那张纸随即被月穹抢了过去,她飞快地看过一回后,忍不住对他大皱其眉。 「夫君,你太老古板了!」又不是洞房花烛夜的新手,干嘛用这种标准姿势?他就不能有点想象力吗?好歹他也参与了好几本的创作。 「我这是务实。」老古板就老古板,至少生命有保障。 月穹把他的大作还给他,还一脸嫌弃样,「这种没有卖点的东西怎么卖得出去?」 「总比不切实际来得好。」 「我写的到底哪儿不切实际了?」就他的意见最多。 文谨清清嗓子,慎重其事地对她教育起正确观念。 「首先,夜夜七次郎绝对不是男人的梦想,那是女人的妄想。」他可不想害得一票男人为了所谓的男性雄风而精尽人亡。 「啧。」 「其次,又大又长又粗不是靠练就能练得出来的,那得看祖上是否积过德,懂?」她以为那种配备是每个男人生来都有的吗?那叫奇葩,那是大部分男人都向往的方向。 「懂……」 他继续毁灭她的不正常观,「再来,床上的男人非貌若潘安壮若猛男体力充沛不可?你当你上菜市买猪肉,能挑挑捡捡的?哪有事前验货这回事?真要这样的话,天底下不就一堆男人都娶不到老婆了?」 「相公你打击我……」这下她什么创作的热情都没有了。 文谨安慰地拍拍她的肩,「乖,做人要懂得迷途知返,媳妇你那是邪门歪道,尽早回头是岸吧。」 「你是不是在记恨?」 「嗯?」 她两手叉着腰问:「我都说昨晚你会扭到腰不是我的错了,你到底还要记恨多久?」 「昨晚明明就是你的不对。」他边推走责任边否决掉她方才写的那段文章,「总之,这个姿势绝对不能写上去,得改。」 「我就偏不信……」月穹将牙磨了又磨,最后干脆一把拖过他的臂膀,「过来,咱们再去床上试试!」 毫不挣扎的文谨任由她拖着往床铺的方向走去,只是月穹并没发现,在他的唇边,隐隐带着一抹得逞的笑意。 最近因书肆生意愈做愈大的缘故,被各国订单压得喘不过气的文礼踏进院子,就看到被派来请人,却一直站在房门外发呆的文伯。 「大哥他们人呢?」站在外面干嘛?他还等着要跟那对夫妻商量呢。 「正在……」文伯顿了顿,选择了颊含蓄的字眼,「创作文学中。」 「……」该不会写着写着,就又不小心写到床上去了吧? 他俩颇无奈地互看一眼,然后文礼熟门熟路地绕到院子后头,却发现早已有人先到一步抢占好位子了。 博格朗和海冬青对文礼挥挥手算是打招呼,而同样因公务而来却不得其门而入的文卿,则是好心挪了个偷听的位置给他。 齐齐蹲在窗户下的某四人,姿势颇专业地竖起耳朵听起墙角。 「就跟你说这姿势不舒服,现下你信了吧?」 「那是因为你的腰腿不够力才没法把我撑起来,早叫你要练身体你就是不练,你还好意思怪我?」 「我真要照你说的去练成一身结实的腱子肉,我才真是昏了头!」 「笑话,我都能听你的话乖乖去练成波涛汹涌了,你就不能顺顺我的心意去练练肉?」 「娘子,你不要又愈拐愈弯了,别骑着我,快点从我的身上下来!」 「不要,下来又要被你压着了。」 「压你有什么不对?」 「当然不对了,我压你你没费什么劲,可你压我我喘不过气来啊!」 蹲在外头已不再是吴下阿蒙的众人,纷纷叹了口气。 「无耻啊。」博格朗早就听得麻木不仁。 「下限啊。」海冬青一点都不意外他俩一块儿关在房里会有这结果。 「每天都这样刺激我们对吗?」文礼有些崩溃地抓着发。 定力较坚强的文卿站起身,自文伯的手中接过已是文府一年四季必备的饮品,再一碗碗递给他们。 「喝你们的绿豆汤吧。」 【全书完】 注:本作品由豆豆网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网,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