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尸案》 第一篇 江河飘尸案 引子 这条大江,从鄱阳湖出发,途经南江城边,贯穿江西全境。江上大桥,雄伟壮观,江河南岸,高楼林立。城里道路纵横;城外农田遍布。城里勃勃生机;城外稻花飘香。人们称这条河为母亲河,因为它哺育着无数英雄儿女茁壮成长。 这条大江,名叫赣江,河宽水急,碧波荡漾,景色迷人。它给城市带来美景;也使行人却步生畏。因为它吞噬着生命,河面上多有飘尸!而且,这种飘尸,不光是失足溺水者,也有奇案冤魂! 蔡建伟当过兵又上过大学,分配来边疆工作,至今已经五年了。他所在单位,从事石油勘探。石油工人,足迹遍及长城内外天山南北,正象歌儿唱的,哪里有石油那里就是我的家。他能成为这支光荣队伍的一员,并且在而立之年就获得了物探工程师称号,感到无比荣耀。正当他一心扑在工作上、事业有所长进时,天有不测风云,他弟弟出事了。一天下午,他正活跃在篮球场比赛篮球时,突然被同事叫走。原来,远在福建南安的老家打来电话,说他兄弟蔡建业被人谋害,在赣江中发现尸体,南江市水上公安分局通知亲属速去认领尸体。父母十分悲恸,恐怕身体顶不住,由堂伯打来电话,让他去南江市一趟,处理弟弟后事。蔡建伟不敢怠慢,接过电话后,立即找有关领导请假。领导不但准了假,而且还帮他订了一张机票,让他尽快赶到南江市处理弟弟后事。领导知道他心情不好,握手言别时,嘱咐他有事就来电话。蔡建伟点点头,含泪告别了老领导。 第一篇 江河飘尸案 第一章 飘尸疑案 蔡建伟紧赶慢赶,赶到南江市水上公安分局水上派出所。一位穿警服的人接待了他。此人三十多岁,中年壮实,圆脸体胖,表情和蔼,但言词沉着婉转敷衍。蔡建伟以为他是接待站的工作人员,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此人强调他弟蔡建业是失足落水没有及时抢救而成为江河飘尸的。并说,飘尸不是抛尸,不能立案侦查。飘尸大都是行人失足、游泳者溺水或者因精神刺激而自杀身亡的,并非他杀,不可能立案侦查;而抛尸则是谋财、凶杀、仇杀,并通过江河抛尸进行毁尸灭迹。蔡建伟不同意他的观点,两人话不投机争吵起来。蔡建伟反驳他:“这不是绝对的。江河抛尸,如果不立案侦查,三天后依样变成江河飘尸!反之,江河飘尸,如果立案侦查,也许就是一场谋财害命的凶杀案!所以,奉劝执法者一句话:江河飘尸,决不能熟视无睹。”那人表示理解蔡建伟的心情,但并不肯纠正自已观点;为此,蔡建伟嚷着要找分局局长,要见他兄弟尸体 .此人方作了自我介绍,说他就是水上公安分局水上派出所所长,名叫钟国光,是代表徐局长和刘付局长接待他的。徐局长很忙,你去找他,他未必就接待你。刘付局长又开会未回。如果你怀疑他杀,可要有证据。这样吧,先瞧瞧你弟尸体如何?蔡建伟点点头。 蔡建业的尸体已经被打捞上来,放在河床的沙滩上,用一块白布遮盖着。附近的沙场有汽车有民工,他们正在作业。因为盛夏,天气炎热,尸体已经出味,附近沙场挖沙搞建筑的民工,远远地躲避着,只有嗜臭如命的苍蝇,涉足光顾,嗡叫不停。 蔡建伟揭开白盖布,看了数眼,每眼都十分仔细。弟弟身体已被河水泡涨,头发全部脱落,脖子是否有勒痕?身上是否有伤疤?因为肌肉极度膨胀,无法判断。他身上的格子衬衣兰裤,多处撕破,关不住膨胀的肌肉;但脚上的皮鞋只有一只,穿在右脚上,左脚只留一双丝袜。他问所长,到底怎么回事?所长告诉他,尸体是挖沙民工发现并打捞上岸的,我们来看时就只有右脚一只皮鞋,另一只皮鞋无处寻觅。唯一能辨明身份和籍贯的,就是身上衣袋里的身份证。 衣衫撕破,脚上掉只皮鞋,很可能是搏斗时发生的。因此,弟弟落水,肯定是他杀。堂伯在电话中曾经告诉他,建业弟往石家庄跑营销,曾用一万多元的礼物,给一个基建处长送礼。因市场竞争激烈,基建处长后来改变主意,用了别家的货,只好把礼物如数退回。这些礼物,都是建业结婚时老婆娘家的陪嫁品,多为金银首饰之类东西,如一副金手镯价值六千元;一副玉镯价值一千元;一条镶嵌绿宝石的金项链价值五千五百元;一只金表价值三千六百元;两瓶茅台酒两条中华烟价值两千元(以下简称礼物)。这回从石家庄回家路过南江市转车,他身上就带着被甲方退回的礼物,价值近两万元;此外,还有现金两千多元。可是,溺水的弟弟,身上却一无所有,礼物到哪里去了呢?因此,弟弟的溺水,肯定是有人谋财害命。蔡建伟把自已的看法告诉钟所长,并要求公安局立案侦查,抓捕坏人绳之以法,为国为民除害,也为他弟弟报仇雪恨。钟所长沉思后道:“你讲的这个观点,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因为还有一种可能,会不会在路上丢失礼物,脑子受到刺激或者想不通而溺水自杀呢?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让公安局立案侦查是不可能的,也是不现实的。这条大江,每年夏天,多有飘尸,如果都立案侦查,公安局还忙得过来吗?一些水性不好的人,不听劝告,也下水游泳,结果就被淹死了。这种人也让公局立案侦查,有这个必要吗?你弟在南江车站转车,时间很短暂,为什么还到江中游泳,不得而知。他的水性好不好,不得而知。是不是想在南江市玩两天再走,也不得而知。如果打算在南江市玩两天再走,应该有住宿登记。然而,他一没有住宿凭证,二没有随身行包,尸体打捞上来,唯一的凭证就是身上的身份证;否则,我们连他的名字和籍贯也无从查证。这样的人,你让公安局如何立案侦查呢?” 蔡建伟又提出另一个问题:“能否调查一下挖沙装沙的民工?他们打捞尸体前后,是否目击过抢劫场面或者听到异样的呼救声?”钟所长点点头。他领着蔡建伟到沙场,对知情者进行调查。知情者不少,大家七口八舌,谈得最多的,是四天前的一件事。四天前,大清早,一个狼狈不堪的青年,从河里爬上沙滩,浑身是水,足上掉了一只鞋,边走边喊,其意是想搭坐拉沙的车进城;但南方人口音,谁也听不懂;另外,脚上拖着一只鞋,浑身湿漉漉,人们都把他当疯子,没有搭理他,没有让他上车。后来大家只管干活,就没有再注意他了。也许他走路进城了;也许他又下到水中了…… 不可能!他怎么会再次下到水中呢?蔡建伟不敢相信,正常人的弟弟,转眼间变成疯子。即使疯子,也不至于自已下水轻生呀,这事其中必有蹊跷。如果弟弟是疯子,那也是被坏人逼疯的。离开单位那天晚上,蔡建伟曾同父母和弟媳都通过电话,知道蔡建业在离开石家庄上火车前,还同妻子通过一次电话。他告诉妻子,他就要上火车了,两天以后便可到家。她还同妻子开起玩笑,说全部礼物都可以完璧归赵。弟所讲的完璧归赵,就是指甲方退回的礼物。因为金手镯、玉手镯和金项链都是妻子的陪嫁品。妻子并不乐观,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务必把礼物藏好,以免路上发生不测。由此可见,弟弟不是疯子;也不可能几个钟头的火车颠簸就把他变成疯子!另外,弟弟说两天以后便可到家,说明他没有在南江市玩两天的打算。因此,他溺水赣江,非游泳,非划船,不测与噩运来自案犯谋财害命、抛尸江河! “那狼狈青年,穿什么颜色衣服?个子有多高?年龄有多大?脸上有什么特征?”钟所长问民工。民工告诉钟所长,那疯子,身穿白格子衬衣、蓝裤、一只皮鞋;脸上白净,没有疤痕,年龄二十六、七岁,个子约1.72米,跟江河飘尸一般无二,证明打捞上来的飘尸,就是那位掉了一只皮鞋的疯子。这么说,他确实是疯子?他没有进城,又下到水中去了? 这个千古谜题,难道就这样轻而易举破释出来了?当然,蔡建伟不会同意这种破释。他对钟所长说:“我弟绝对不是疯子;他有妻有儿,绝对不会下水轻生。我弟不是想搭车进城吗?尽管他南方口音,讲话不清,但求救的表情是真挚的,证明他不是疯子。如果是疯子,也是被谋财害命的坏家伙逼出来的。因此,这是一起谋财害命案,必须立案侦查!” 推理可以,但立案侦查不行,因为证据不足。所长不同意立案,他建议先把尸体火化,有疑问再找局长。蔡建伟是个有文化有素养的人,虽说心疼弟弟,又知他有冤枉,但证据不足,人死不能复生,不便无理取闹。他再次把尸体洞察拍照后,仍然流连许久不肯离开。当钟所长再次提醒他时,蔡建伟才点点头,同意火化;但他提出一个要求:希望火化前,解剖尸体,寻找破案证据。钟所长摇摇头,认为没有这个必要。他说尸体没有变色发黑,不可能中毒;再说满肚子是水,经过三天三夜浸泡,有点毒气也早就冲淡泡没了。蔡建伟又提出另一个要求,希望给蔡建业换一双皮鞋和一套新衣。钟所长同意了。 蔡建伟买来一套新衣和一双玄色皮鞋,正准备雇两个民工替弟弟更换时,忽听哭声阵阵,撕心裂肺,近前一看,方知弟媳苏凤娣在她母亲的陪同下,也前来处理丈夫后事。丈夫惨死异乡,使她悲伤欲绝,抚尸大哭,情在理中。蔡建伟又劝又拉,方把弟媳从尸体上拉走,然后让民工替建业换衣换鞋。他是个有心计的人,把换下来的单只皮鞋,装进一只塑料袋,而后放进手提包里面。等蔡建业火葬后,他送走弟媳上车后,自已留下来准备寻找另一只皮鞋。也许,从丢失的另一只皮鞋,他能找到破案的证据。那时,不怕水上公安分局不立案侦查。 第一篇 江河飘尸案 第二章 铮铮铁骨 蔡建伟,石油汉,走南闯北搞勘探。头不低,泪不弹,铮铮铁骨自立案。心中藏着仇和恨,怒向刀山火海觅罪犯。 蔡建伟是不轻易弹泪的,然而这一回却是例外。他捧着弟弟蔡建业的骨灰盒,泪水夺眶而出,如抛豆似撒珠。哭到伤心处时,真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活生生一个人,转眼间从世上消失,成了地下冤鬼,无论如何,当哥哥的不能接受这种现实。蔡建伟比蔡建业大两岁,在家时,哥俩感情很好,一起读书,一同劳动,高中毕业那年又一起当的兵。蔡建伟表现突出,立过一次二等功,复员前被部队保送上了大学。蔡建业按时复员,他选择回农村创业。开始时同叔伯哥合伙办酒厂;虽说赚了一笔钱,但娶媳妇生儿养子,后来又盖起六间瓦房石屋,就把积蓄花个精光。蔡建业不满足清贫,还想挣更多的钱盖大楼,因而又跟叔伯哥一道,改行跑业务搞营销。因为家乡三合镇盛产陶瓷,资源得天独厚。镇上的陶瓷厂、板材厂,如雨后春笋,千家万户,比比皆是。有陶瓷有建材,就需要有人跑营销。蔡建业看见外出跑营销的人,都赚回大笔大笔的钱,除生活开销外,还买汽车盖洋房,盖起的楼房一家比一个高;开出来的汽车,一家比一家漂亮,蔡建业有点眼红。再说市场经济就需要不断地调整自已的产业结构,方可百战不殆。因而,蔡建业退出酒厂股份,执意外出跑营销。这一年他刚好28岁,正是理想腾飞、事业鼎盛时期。然而跑了大半年,往返石家庄多次,钱没有赚到,倒把小命搭进去了。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弟媳接受不了,年老多病的父母更是接受不了。蔡建伟远在边疆工作,东南西北,相隔千山万水,不能尽孝,岂能心安理得,他每每自责。去年春节回家探亲,当着蔡建伟的面,父母多次夸赞弟弟和弟媳孝顺,平日时送衣送米,有病时床前问暖问热,家中没有他俩,老两口就早入土多时了。虽说没有正面批评蔡建伟,但是言外之意,还是埋怨大儿子蔡建伟不孝呵!蔡建伟不能侍候左右,愧对父母,不敢争辩,只好含笑点头默认。如今建业不在,含笑默认、敷衍了事已经不行了。面对父母和工作,只觉得自已身上的担子很重很重。手捧骨灰盒,心里自知替弟弟报仇伸冤的路子很长很长。然而兄弟情谊,父母重托,重任在肩,赴汤滔火,义不容辞;必要时,甚至把命都可以抛到九霄云外。 蔡建伟找上分局徐局长,告诉他种种迹象,表明他弟弟被人谋害,要求水上公安分局立案侦查。徐局长摇摇头,不以为然。他的观点同派出所所长钟国光的观点一致,认为尸体没有伤痕,被人谋害证据不足,纯属溺水身亡,没有必要立案侦查;如果立案侦查,也是大海捞针,他们人手紧张,资金也赔不起。 蔡建伟急了。他列出许多现象,说明其弟是被人谋财害命的。然而,徐局长责问他,如何知道其弟身上带有钱物?蔡建伟说,从弟媳的电话中得知的。徐局长摇摇头,电话只能提供线索,不能作为破案证据。破案证据,必须有人证物证,你有吗?破案证据,必须外出侦查,你能提供经费吗?如果做不到,就不要多讲了,快回去吧?蔡建伟想不通。公安局破案,职责为民,惩恶扬善,责无旁贷,干么还要老百姓提供资金呢?他想同徐局长争辩几句,但徐局长已经下了逐客令,再磨缠下去也没有用,因而起身作辞,豪放地说:“好吧,既然如此,我会找到证据的,你们等着瞧!” 公安局不肯立案,蔡建伟想自已破案,在我们这个国家,难度似乎太大,人们一听,也许要笑他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一千零一夜――天方夜谭。 第一篇 江河飘尸案 第三章 现场疑窦 要寻找证据,为弟弟伸冤雪恨,一要有充足时间;二要有足够的经费;三要沿着弟弟走过的路子去寻找他生前身边熟悉的人;四要把沙场民工提供的怪现象一一查清。第一件事,他打电话给单位领导,要求把15天的假期延长至90天。第二件事,他打电话给远在边疆的妻子,让她把两万元存款取出,并分两回电汇给他。领导和妻子都觉得奇怪。领导问他为什么续假?他说弟弟被人谋害,公安局却说溺水身亡,不肯立案侦查。因此,他需要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证据,方可为弟弟报仇雪恨。领导同意他的要求;但劝他要注意安全,并告诫他不可太冒险,一定要紧紧地依靠当地公安部门。妻子问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他只简短地回答她,寻找破案证据需要活动经费呗。 假是请下来了,活动经费有着落了,另外两件事又将如何完成呢?蔡建伟有什么传奇式的经历吗?他有能力去完成这两件事吗?这就需要介绍他的简历和分析他的学历了。从简历、学历和成长中的表现,也许就可以看出他的办事能力了。 蔡建伟简历:6 9年出生,祖籍福建南安,父母都是农民。小时候家境贫寒,经济拮据,哥俩勉强读到高中就当了兵。弟当炮兵,学会开汽车。哥当特种兵,不但学会开汽车、摩托车,而且还学会擒拿散打摔跤游泳。散打在军以上比赛中,勇拿冠军;游泳水平也不错,曾多次横渡珠江和长江。另外,蔡建伟曾多次见义勇为、舍己救人,并在一次小岛巡逻中,冒险从一伙交易枪支的歹徒手中夺回武器、立过二等功。由于表现突出,复员前被部队保送上了大学。毕业后分配在边疆从事石油勘探工作。那么,蔡建伟的身体、特长和性格如何呢?他今年整三十,有妻有女,他爱妻子女儿;妻子女儿也深深地爱着他。他事业心强,原则性灵活,是个能伸能屈的男子汉。他个子一米七六,不算太高,但身体壮实,身手敏捷,浑身是劲,两三个壮汉也不是他的对手。他本来可以当科长搞保安,但他放弃了;他选择搞业务,并且肯砧研有建树,曾在报刊上发表多篇论文。理想的翅膀和学海的浸泡,使他从一个特种兵战士变成一个地质工作者。如今,为了给弟弟报仇恨雪,他准备冒险寻找证据,帮助公安局破案;如果成功,他很可能从一个地质学者变成一个福尔摩斯式的侦破家。他非常自信,也非常有毅力。他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实现,哪怕困难再多危险性再大,他也会赴汤蹈火、义不容辞的。他的格言是:有志者事竟成;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蔡建伟在火车站住了一个晚上的旅馆,觉得长住收费太贵;便包间简陋点的房子居住,而后开始他那冒险的漫长的侦破工作。 蔡建伟又去采沙场采访民工。目击者还是那些话,没有新东西。有个大脑袋的中年民工,告诉蔡建伟,这条江河,每年夏天多有飘尸,经我们民工们之手,就捞起七、八具飘尸,弄得这一带人十分恐怖。他们除溺水者外,也有不少奇案冤魂,但往往是无头案,破起来十分困难。正因为如此,即使捞起来的尸体有不少伤痕,公安局也不肯破案,视为溺水身亡而草草火葬。因为死者大都是外地人,身上没有证件,连名字籍贯都不知道,如何破案?再说案犯大都流窜作案,杀了人便远走高飞,真难抓到真凶。据我们分析,你弟身带钱物,换乘车次在车站,不可能到河边来玩,很可能被人谋财害命了。但是,公安局未必肯出面破案,因为证据不足,对不对?蔡建伟点点头。另一个矮胖民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关键还是证据呵!”又说:“如果你能下到水中,也许还能找到某些证据……”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蔡建伟轻轻地摇摇头,反问对方:“水中能找到什么证据?”那人说:“鞋呀――还有另一只皮鞋呗,可能落入水中了。再说,出门哪个不带个旅行包?也许,旅行包里……还有某些遗物——如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不管如何,只要能找到一两件遗物,保让能帮你破案!”蔡建伟觉得可笑。如果包里还有礼物;如果另一只鞋掉在河里,那么,案子就不成立了,因为弟弟确实是个疯子!不过,蔡建伟还是想下一趟河,证实弟弟是不是疯子;证实案子是否成立?如果能证明这两个结论,那么,他也没有必要花精力花时间花金钱去寻找证据请求公安机关破案了。于是他站起身,对众民工说:“我现在就下河寻找证据!”民工们担忧地问,你的水性如何?河宽水急,若是水性不好,可就骨头打狗――有去无回了!蔡建伟道:“放心吧! 为了寻找证据,为了替弟弟报仇,我会变成一只水蛟龙的!” 蔡建伟身上只穿一件短裤,问明弟弟江河飘尸范围后,便一个猛子扎入水中。时间一分一秒地消逝,都20分钟过去了还不见蔡建伟浮出水面。民工们急了,纷纷呐喊救人。大头民工胆怯地说,江水这么深这么急,凭咱们的能耐是救不了他的,还是报案吧!让公安局派人救他吧!那个矮胖的民工则建议再等几分钟。他说,此人不是夸他能变成水蛟龙吗?也许他真有点本事呢!于是,众民工又等了十多分钟,但仍不见蔡建伟浮出水面,方知此人不是水蛟龙,而是大秤砣,凶多吉少,不报案不行了。因而,找来移动电话,拨打110…… 就在此时,蔡建伟浮出水面,大家才松了一口气,纷纷拥上江边问候:“这位同志,你没事吧?你这条大蛟龙,可把我们大伙给急死了!”蔡建伟晃了晃手中的塑料管子说:“这才是大蛟龙呢!是它保护了我。”原来,他备有呼吸用的管子,才这么神啦!蔡建伟爬到岸上,大家又急急地问:“怎样?找到证据了吗?”蔡建伟摇摇头,“水底什么也没有,说明这里不是案发第一现场!也说明我弟被害,谋财害命的案子成立,可以立案侦查了。”民工们问:“那么,杀害你弟的第一现场能找到吗?这个案子能侦破吗?”蔡建伟只简单地回了一句:“大海捞针也要捞!”说完便走了。 第一篇 江河飘尸案 第四章 广告风波 蔡建伟回到租住屋,已是午后二时。他吃了一顿饭喝了一杯茶,就凝思破案计划。这个计划很宏伟,如果南江市找不到破案线索,他还要去石家庄,还要回老家,甚至去更多地方,只要弟弟去过的地方,他都要去调查。他知道要实现这个计划,任重而道远!但他义无反顾,雷打天劈不动摇。 在南江,他打算逗留几天。这是弟弟出事地点,他打算从现象入手,寻找杀人的第一现场。弟弟的左脚不是掉只皮鞋吗?这只皮鞋42码,温州产的,掉到哪里,一定要调查。旅行包是上海产的,80公分长30公分高,草绿色的,人造格的,里面放有弟弟换洗衣服和刷牙工具。弟媳在电话中告诉他,建业外出时总要带着它;这回从石家庄返回家中当然也不例外。如今水中找不到它,这只旅行包又会掉到哪里去呢?包里是否还能找到弟弟生前的遗物?还有,那些被甲方退回的礼物,是否还在包里?一定要查。 翌日,蔡建伟走遍车站旅馆,一面查阅登记簿;一面走访服务小姐,有没有见过精神异常的旅客?有没有旅客遗留一只皮鞋,或者旅行包之类东西?然而,服务员都摇头,回说没有见过。蔡建伟到处扑空,一无所获。 第三天,他一面走访清洁工;一面跟着粪车奔赴郊区,查遍郊区的所有垃圾堆,目的还是想找回失落的单只皮鞋和旅行包。然而,竹篮打水――一场空。 晚上,蔡建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于入眠。心想: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而城市的范围又太大了,这样单枪匹马侦查,只能事倍功半,到头来一点线索也没有,自已却累得半死不活。再说,除费力不讨好外,时间也耽搁不起呵!照这样下去,三年五载也别想侦破这个案子。他想,为了省时间省气力,必须借助广告,广泛播放消息,方可增强办事效益,节省气力和时间,从而达到预期目的。于是,他找到一家电脑室,利用电脑打印广告,随后复印一千多份,雇人四处张贴。内容如下: 本人不慎,丢失皮鞋一只,旅行包一个。左脚皮鞋,42号,奔马牌的,温州产的。旅行包,80公分长,30公分高,草绿色,人造格,上海产的。有拣到者,请送回火车站xx旅馆204房间,或电话联系。如与本人丢失原件相符,奖励100元,决不食言。望相互转告,各得其所。电话:139xxxxx777;时间:7月14日 功夫不负有心人。小广告贴出三天,来送旧皮鞋、破旅行包并要求获取100元奖赏的人络绎不绝,挤满旅馆房间。然而,跟右脚皮鞋一对照,没有一只相符。旅行包也是滥竽充数,包里没有遗物,不能得奖尝,全部被打发。然而,打而不发,大家不走,怒目对峙,脏话满嘴,指指戳戳,动手动脚,扬言不给奖尝,就不离开房间。他们把旧皮鞋、破提包,往旅馆里面的地上、桌上、床上到处乱扔,霎时遍布屋子,臭气熏天。怎么办?这么多的烂皮鞋、破提包,如按照广告承诺,每只旧货给100元奖赏,身边两万元都撒出去也不够呀!蔡建伟感到辣手。他想避避风口浪尖,一走了之,等事待平息后再回来;但就在这时候,来了四个壮汉,堵住他的去路。这四个壮汉,高矮不一,瘦胖各半,但年龄相差无几,都在三十上下。这四人,虽说没有膀大腰圆、三头六臂,但个个目光狡诈、贪婪,人人凶相十足,一看便知不是省油的灯。这四个人分别抬着两大筐烂皮鞋、破提包,走进xx旅馆后便嚷着要100元奖赏。他们见那么多人,但不知哪那位是老板,便问众人,喂,谁是收购旧皮鞋和破提包的老板?有个瘦高个子的人指着蔡建伟道,那个身穿灰色衬衣蓝裤、准备溜走的人便是。大家快堵住他,别让他溜了。壮汉们挺起胸堂道,有哥们在此把关守隘,他溜不了!果然,四个壮汉把蔡建伟逼进旅馆房间,要求清点他们抬进来的两大筐旧货——单只旧皮鞋和破旅行包,并要求按照清点出来的数目字给赏钱。蔡建伟明知他们在讹诈,哪有心思清点!他随便拨弄了一下,发现里面不少烂货,有的已经发出臭味,估计刚从垃圾堆拣回来的,便摇摇手说:“你们这些东西,与广告不符,赶快抬回去吧!”壮汉们怒目圆睁:“抬回去?不给赏钱就让哥们抬回去,狗掀门帘――没门!告诉你吧,哥们四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拣回这些破烂东西的,你说抬走就抬走?办不到!你若是不肯清点,就按照我告诉你的数目字结账。你听着!两个筐里,单只旧皮鞋220只;手提包105个,应得奖金合共32500元,大老板,快掏钱吧!”蔡建伟道:“我已经讲过了,你们这些旧货与广告不符,我不会要,更不会给钱。”壮汉们怒道:“你把哥们当猴子耍是不是?告诉你,今天你若是不如数给钱,哥们决不与你善罢甘休!”蔡建伟道:“你们再无理取闹,我就报警了!”壮汉们一听,更来气了。人人摩拳擦掌,个个一触即发,只要领头羊一挥手,他们就会一拥而上,把蔡建伟按倒在地,掏他身上的钱,再把他揍个半死不活。蔡建伟见状,提出警告:“谁敢动手,我的拳头可不认人!”壮汉们冷笑了一声:“嘿!你这小子,踩死的蛤蟆翻大肚,气倒不小!哥们,给我上!打死这虚假广告的骗子!”说完,大家一拥而上,对蔡建伟大打出手。开始,蔡建伟让了几招;岂知壮汉们不知进退,依仗人多势众,手上又有点功夫,便得寸进尺,步步紧逼,抱了蔡建伟的腰,撕烂蔡建伟的衬衣,是可忍孰不可忍,蔡建伟只好以牙还牙。他挣脱壮汉们搂抱,挥拳亮相,施展平生本事。一阵拳脚过后,四个壮汉早已鼻青眼紫、头破血流、狠狈不堪了;但他们不哼不叫,不退不躲,整顿阵容,继续酣战。他们有点狗急跳墙,一个提一筐烂皮鞋;另一个提一筐破提包,朝蔡建伟面门砸来。说时慢,那时快。蔡建伟飞起左右脚,分别踢向两筐烂货,霎时,破鞋烂包四处飞舞,落下来时反而砸在四个壮汉身上。接着双方进行鞋战!四个壮汉把地上的烂鞋当石头,砸向蔡建伟。蔡建伟左右开弓,踢飞每一只鞋。就在这时候,来了不少民警,及时制止事态发展。原来,旅馆小姐们报了案,这才解了蔡建伟的围。民警们把蔡建伟和四个壮汉,都带上警车,开到派出所,听候处理。 钟所长认得蔡建伟,吃惊地问:“你弟的问题已经处理完了,你怎么还没有回单位?”蔡建伟理直气壮地说:“你们不立案我自已立案;你们不侦查我自已侦查,弟弟蔡建业的案子不破,我哪有心思回单位上班!”钟所长不以为然:“我可忠告你,你单枪匹马搞侦查,太危险了。快回单位上班吧!”蔡建伟道:“多谢钟所长忠告,为了替弟弟报仇雪恨,危险两字我已经置之脑后了。”钟所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接着言归正传。他朝壮汉们扫视了一眼,认得四个壮汉即四大刺头,都是派出所的常客。他们的名字分别叫胡哨、郑刚、包开、张弓,都在派出所挂了号。钟所长见刺头们个个头破血流,人人鼻青眼肿,怒问:“到底怎么回事?谁打谁了?”四个刺头指了指蔡建伟,异口同声地说:“他打我们了……。”钟所长问:“为什么?”刺头们七口八舌,但又结结巴巴:“他……做了虚假广告,说是收购旧皮鞋、破提包,每只可得奖金100元;可是我们送去两大筐,他却不收不给钱,哥们愤怒难平,所以……就同他交起手来了。谁知他拳脚这么厉害,把我们四人全都打得鼻青眼肿、头破血流。”钟所长讥讽地说:“你们够丢人了。四个人打一个人,倒被人家打成这副酸模样!”钟所长问蔡建伟:“有这回事吗?”蔡建伟点点头:“为了寻找弟弟的遗物,以便破案,我是贴过广告。不过,他们摸不清我的意图,从垃圾堆里拣些破烂货,滥竽充数,妄图骗取奖金;因此,我拒绝接受和付款。他们见讹诈不成,便无理取闹,动手打我,还要抢走我的钱包。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我才动手收拾他们的。”钟所长点点头,嘴里不说,但心里已经有了数。四个刺头,并非等闲之辈,打架、抢劫、蹲监远近闻名,如今却败在一个白面书生手上;可见这个白面书生,也并非等闲之辈!钟所长很想了解一下这位白面书生的身世。因而,他把四大刺头罚款并打发走后,就恭恭敬敬地问蔡建伟,你的拳脚不错,但不知在哪儿学的?蔡建伟回道:“我当过兵。我的本事都是在部队这所大学校学到的。”钟所长问:“你在哪儿当的兵?”蔡建伟道:“在广州军区某部特务连。”钟所长噢地一声,忽然想起一个人和一件事来,便问:“你认识刘根生连长吗?”蔡建伟点点头:“认识。他就是我们特务连连长。”钟所长接着问:“他们连有位散打能手,全军大比武时夺过冠军,后来被树为广州军区标兵,此人你可认识?”蔡建伟微笑谦逊道:“你讲的这个人正是在下!”“咦!”钟所长又一阵吃惊,“原来就是你!大名如雷贯耳!”他热烈地握住蔡建伟的手:“久闻大名却无缘谋面;如今天从人愿,我们见面了。”钟所长还作了自我介绍,说他也是在广州军区当的兵,刘连长就是他的同乡。蔡建伟打听刘连长消息。钟所长告诉他,刘连长是他的顶头上司,去年刚提升为副局长。蔡建伟一听,噢地一声,眼眶里忽然蓄满泪水。原来他也有一翻感慨。同样当兵复员,有的当局长,有的上大学,有的开公司,有的当农民,只有他弟弟,不农不商,只知拼命赚钱,不知背后有人赚他的命,结果人财两空,而且死得不明不白,多惨呵!多冤呵!兄弟一场,竟不如老战友如此飞黄腾达,他能不伤心落泪吗?他心里有点后悔当初的选择。当初如果让他转业干公安,他也会干得十分出色的。谋害他弟弟的罪犯,他决不会放过! 钟所长似乎洞察老战友心思,所以,想把刘副局长请来,老战友三人坐下来,叙叙旧聊聊天痛谈过去展望未来,顺便再请他帮助蔡建伟破案。但是蔡建伟摆摆手:“不必了。等我找到破案证据,再请他来叙旧吧!现在叙旧他没有兴趣,我也没有心情。”钟所长顺水推舟:“也好,但这里你不能久留。”蔡建伟问他为什么?他说,那四个剌头,都是社会上无赖,除出租车司机胡哨外,其余三人,都判过刑蹲过监狱,放出来后,不思悔改,仍然惹事生非。今天,他们挨了你的打,吃了亏,一定会伺机报复的。尽管你艺高人胆大,两肩担道义不信邪;但是,常言讲得好,好汉难敌四手;再说,暗箭难防呵!因此,为了你的安全,我劝你明天就离开南江市。蔡建伟问:“那么,我兄弟的案子就不破了?”钟所长语重心长地说:“这种无头案,破起来很难。但如果案犯继续作案,就难免要落入猎人之手。放心吧!如果有了线索,我们再通知你好不好?”蔡建伟点点头:“也好,我正要去石家庄;弟弟在那里跑过营销,熟人很多,老乡也不少,也许他们能给我提供一些破案线索。”钟所长同意他的计划。于是,在赣江边水上木屋门口,两位老战友尽管依依不舍,但也不得不握手言别。蔡建伟头也不回,直奔火车站而去。 第一篇 江河飘尸案 第五章 初次较量 蔡建伟坐火车来到石家庄,下车后直奔三星旅馆。他已经打听过了,弟弟生前就住在长安路口的三星旅馆。据说这幢旅馆价格适宜,交通方便,同乡又多,因此,南方来的营销员,大都在这幢旅馆落脚。蔡建伟走进旅馆,向服务员说明来意。服务员认识其弟蔡建业,听说他在南江市被人杀害,都非常吃惊,也非常不理解。她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说建业刚离开石家庄没有几天,怎么就出事了!她们愤慨不平,都说建业这青年后生,诚挚懂礼貌,有上进心,从来也不酗酒打架、惹事生非,怎有人与他结仇、谋害他呢?另有个服务员诡秘地说,可能是生意上的事吧! 生意上的事情很多。在社会上混,每个营销员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也都有众多妙趣横生的故事,若是讲起来,三天三夜也讲不完。他们同女服务员混得很熟,每天晚上回来,都要讲给她们听;有时喝酒,也免不了要请几个作陪。久而久之,他们不但混熟,而且有的人还搞起对象。 南方营销员,他们的素质怎样?蔡建业生前同谁接触最多?他们有没有利害冲突?蔡建伟从调查窝边草入手,妄图抓住作案嫌疑犯的蛛丝马迹。有个名叫胡桂英的服务员,谈笑间给南方人概括一句时氅的话:“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说他们本事高强,多坚固的堡垒都能攻下来。她们把甲方“吃钱官”“腐败分子”,泛指“坚固堡垒” ;而南方人被视为“八仙”;“过海”即攻堡垒,十分形象。吃钱官一般都贪财,见钱眼开忘义、失原则,所以“堡垒”并不坚固,一攻便破,一破便当俘虏。胡桂英列出许多南方人的名字,并举了许多“八仙过海”的例子。据说她是南方人赵家正的情人。她,二十妙龄,俊脸蛋好身材,举止言谈都充满青春活力,只上班半年,就同南方人勾搭上了。 胡桂英列举的南方人有赵家正、杨景超、张天明、吴振荣、王兴、王俊及吴山、吴海兄弟,等等,这些人各有特色,各有手腕,各有心计,各有情人,各有客户,各有如意算盘。如果编成故事讲,每个人都有一段精彩动听的故事。就拿赵家正讲吧!他现在已经不住在三星旅馆了。他在郊区租地盖起三间房子,办起石材厂,生意还算红火。他如何起家?如何离开三星旅馆?三星旅馆的服务员都耳闻目染。石家庄体委大楼,使用不少瓷砖板材,就是他推销的。为赢得这栋大楼的营销权,他出了不少血,也赚了不少钱。他把甲方有关领导,领到南方旅游一趟,回来便顺利签上合同了。其中奥妙不言而知。同乡问他花销多少?他举起二个指头,人们猜了半天,方知花去二十万。但是工程下来,他赚了六十万,不吃亏吧?此后,他便转行办厂,生意越做越红火,现在已经有一百多万家产了。杨景超学习赵家正,把甲方管基建的处长,带回老家厦门转悠了一趟,回来签了一个50万元的供货合同。合同履行完毕,他赚了15万元,回家盖了一幢三层大楼,人们垂涎羡慕。岂知人有旦夕祸福。大楼刚完工尚没有入住,骑摩托外出办事路上给摔死了。但听人说,此事与吴山、吴海兄弟有关;至于详情内幕谁也讲不清。张天明想学赵家正和杨景超,但路子没有走好,或者说胃口太大,合同签好后久久不发货,经甲方多次催讨,方发来一批劣货,结果瓷砖贴上去,验收不合格又被铲了下来,亏得一塌糊涂,欠了一屁股债。吴山、吴海兄弟,与他俩有类似经历,也是背了一屁股债。更严重的是,吃他回扣那个甲方基建处负责人,经不住各方面压力,竟因此上吊自杀了。 商场如战场,只要竞争存在,它就难免会死人。蔡建伟又问胡桂英,我弟蔡建业怎样?他同这些人有没有利害冲突?他同甲方签合同,使用过不正当手段吗?胡桂英点点头,常言道,同行是冤家。所以我想,竞争肯定会有,利害冲突也会有,不正当手段更不必说了。蔡建伟进一步问:“你能举一两个例子说明吗?”胡桂英说,你弟是个老实人,他竞争不过人家就退让了。体育大街有栋大楼,本来是你弟弟营销的,价格也可以,如合同成功也能挣它二十多万元。后来吴山、吴海插足,把每片瓷砖的价格降低,又给甲方添了回扣,使甲方改变主意,同他签了合同,把你弟弟给甩了。虽说劳而无功,到嘴边的肥肉被人家抢走,但你弟毫无怨言,继续跑他的营销。不过,赵家正告诉我,他俩有夺妻之恨,矛盾由来已久,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原来,蔡建业之妻苏凤娣,从前是吴山的恋人。吴山追凤娣,追得发疯,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吴山从小顽皮,不爱读书;长大后又好吃懒做,不务正业。每回聚众赌博或者打架闹事,他都冲锋在前、退却在后,不闹个天翻地覆决不罢休。父母头痛,村民讨厌。因此,苏凤娣对他敬而远之;女方父母更是拒之千里。后来蔡建业从部队复员,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因搭救凤娣父亲而在医院认识了苏凤娣,两人谈得融洽,双方父母也满意,不久便结成连理。蔡建伟心想,这是正当合法的婚姻,不应该埋下隐患呀! 关于不正当的竞争手段,胡桂英也举了一个例子。二个月前,裕华路有一幢商贸大楼,从破土动工那天起,蔡建业就去找甲方,向他们营销瓷砖和板材,通过各种手段,如送礼、送钱、请吃饭、拉家常等等,终于博得甲方好感,答应到时用他的货,但合同还没有签。后来,蔡建业在酒店订一桌酒席,准备请甲方有关领导赴宴,并趁热打铁把合同签下来。然而,酒席订好了,建业在酒店左等右等左盼右顾望眼欲穿,可始终也不见甲方前来赴宴。后来一打听,方知吴氏兄弟搞了鬼。原来,甲方主管基建的四个领导,正被四个漂亮小姐缠住;而雇小姐缠住甲方的人,正是吴山、吴海兄弟。第二天上午,甲方李处长打电话给蔡建业,让他去家中一趟。蔡建业如约而去。李处长见了蔡建业,说声对不起,就把“礼物”如数退还给他了。蔡建业问为什么?李处长说,你不必问了,是你们的老乡把你给顶了。蔡建业知道大势已去,不可挽回,拿着礼物,返回三星旅馆。他见了吴氏兄弟,眼红脖子粗,双方吵了一架。所幸有人劝架,否则非打起来不可。尔后,蔡建业很伤心,继之发呆发愣发恨。这些礼物,价值一、二万元,目前没有新客户可送,放在身边又不保险;再说,那是妻子的陪嫁品呀,妻子一直为它牵肠挂肚。因此,他决定回一趟福建老家,把礼物归还妻子,而后另选地方,另谋出路。 蔡建业退房、买车票、准备回老家的事,服务员知道最早;随后,一些老乡和吴氏兄弟也都知道了。蔡建业上火车时,听说有两个老乡前往送行…… 蔡建伟问,这两个老乡叫什么名字?胡桂英摇摇头,不知道。蔡建伟试探着问,会不会吴氏兄弟去车站送行?胡桂英摇摇头,不可能的。吴氏兄弟与他有仇隙,怎会去送行!胡桂英最后叹了一口气,唉!也就是这一次,蔡建业一去不回头!后来,才知道他在南江转车时出事了!可惜,活生生一条汉子没了! 三星旅馆,果然不少蛛丝马迹。然而,服务员提供的线索,千头万绪,如何理出个头绪来呢?蔡建伟经过一番思索,有这么几个人和几件事,必须深入调查:一,吴山、吴海兄弟,有作案动机,但有没有作案时间,要看是否尾随建业弟去南江?此事要调查;二,退礼物给蔡建业的基建处长,要调查落实;三,赵家正是知情人,他的板材厂要去走一趟。胡桂英是赵家正的情人,她的故事或者信息,都是由赵家正提供的。因此,去赵家正的板材厂,应邀她作陪。然而胡桂英推三阻四,说他们已经吹了;又说赵家正的老婆是母老虎,惹不得。她曾经被母老虎赶出门,如再去,只能自讨无趣。蔡建伟给她打气,我有降妖棒,妖女、疯女、母老虎,见了我都害怕。走吧,一切由我顶着,保你平安无事。胡桂英还是犹豫。蔡建伟幽默地说,赵家正薄情负心,我去教训他,帮你出出冤气;回来再请你吃顿饭,行了吧?胡桂英巴眨一下长睫毛眼皮,样子天真可爱。由于盛情难却,她点点头表示同意作陪。 他俩坐车来到西郊,找上赵家正的石材厂,果然好大好气派呵!宽广的水泥地上,半成品和成品的石材,层叠堆放,举目皆是。负责加工的水磨石厂,既刨光又切刈,把半成品的石材进一步规格化,以便向各建筑单位销售。这些石材,颜色多种多样,有黄色,有黑色,有白色兰点……,但不管何种颜色,都悦新醒目纹络清晰使人爱不释手。 蔡建伟正打听赵家正去向时,一个胖女人冲了过来,指着胡桂英骂骂咧咧,脏话连篇;骂到发紫时,还要动手撕打。蔡建伟向人打听,方知这个胖女人就是赵家正的女人。三十左右,脸圆脖子粗,两手难搂她的腰,个子不算低,泼辣没有处找。蔡建伟心说,果然是只母老虎――而且张牙舞爪!蔡建伟冲着母老虎吼叫,住手!她是我的对象,你打她就是侵犯人权。再不住手我就把你扭送公安机关法办!胖女人睨视蔡建伟一眼问,你是谁,口气这么大?蔡建伟为了镇住这只母老虎,慌称自已是公安局的。胖女人见他又英俊又有来头,果然识时务,马上还礼陪笑,原来她是你的对象,嘻嘻,小女子有眼无珠,对不起!不过,她是个孤狸精,你娶她做老婆,可要小心着迷。蔡建伟叱住她,把你自已管好就行!你和你老公,别让公安机关抓住把柄;否则,让你倾家荡产!胖女人方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不但陪笑脸,而且请他回家喝茶。蔡建伟问:“赵家正呢?”胖女人道:“他到市里送货,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回家等他吧!我给你们做好吃的!”蔡建伟要见赵家正,只好顺水推舟,跟着胖女人的屁股后面走了。 胖女人的家,三间平房,崭新的粉墙,一问方知租地自盖的,属临时房。屋子空间很大,家电家俱也样样齐全。胖女人沏来两杯茶,借故市场买菜,给丈夫通风报讯去了。 胡桂英不想再见赵家正了,告辞要走,说她他那里还有事。蔡建伟幽默地说,我还没有请你下馆子呢!胡桂英笑着摆手,下回吧! 一会儿,赵家正和胖女人回来了。不等胖女人介绍,赵家正一见就认出蔡建伟来了。因为都是老乡,中学时代又是同学。赵家正问蔡建伟找他何事?蔡建伟说明来意,要求他提供一些情况。赵家正脸有怯色,推说建业的事他一概不知。反过来又问胡桂英怎么不在?蔡建伟说,她有事先走一步了。赵家正又问,她真是你的对象吗?据我所知,你已经结婚有孩子了,怎么又谈起对象来呢?蔡建伟笑道,学你呗――婚外恋,可以吗?赵家正连连点头,可以!可以!婚姻自由嘛!赵家正还想再拉拉家常开开玩笑,但蔡建伟不感兴趣,敷衍几句便言归正传。他问赵家正:“喂,家正,我问你,我弟回家那天,谁送他上车站的?”赵家正摇摇手:“这事我不知道。”蔡建伟又问:“听说为签一个合同,我弟同吴山、吴海兄弟闹矛盾了,有这回事吗?”赵家正仍然摇摇手:“这事我更不知道了。”蔡建伟继续追问:“听说合同没有签成,甲方基建处长把礼物退还我弟,我弟是带着这些礼物回家的,有这回事吗?”赵家正还是摆摆手:“不知道!不知道!我一点儿也不知道,你调查别人去吧!”蔡建伟加重语气:“胡桂英是你的情人,她已经把情况都告诉我了,你还想保密?”赵家正挥挥手:“我没有想保密的意思,我确实不知道呀!既然胡桂英知道,她是你的对象,你就好好调查她吧!我已经改行办石材厂了,老乡如何营销,如何竞争,如何拆台,如何撕杀,我管不着,也不想管。自已这一摊生意都管不过来了,哪还有精力有心思去管人家刁事!”胖女人听了半天,方知来者不是公安局的人,而是蔡建业的哥哥,因而态度顿变,先是眼神藐视,接着嗤之以鼻,随后妖里妖气地插话:“那个婊子,啥事都知道,你调查她呀!你调查她呀!干么死缠俺老公不放?”蔡建伟厉声叱道:“你少插话!我弟被人谋杀,所有老乡都有嫌疑,向他们调查案情,供公安局破案,理所当然,你敢阻拦,我就对你不客气!”赵家正一见两人吵起来,忙进行和解:“算了,算了,建伟,别跟女人一般见识!走,我请你喝酒。”请吃饭下馆子是赵家正的花招,蔡建伟不领他的情。赵家正只好改变主意,谎称馆子的老板是熟人,打一个电话就可以让他们把酒菜送来。说完,不等蔡建伟答应与否,就进内室打电话去了。 蔡建伟侧耳聆听,赵老板的电话神秘莫测;但对方的回话声音很大,其中有句话使他警惕起来:“……把他放倒,我们马上就赶到!”蔡建伟心说,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个胆量把我放倒。看来,赵老板有来历!如果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那么这顿酒他定要喝。 赵家正打完电话,从内屋出来,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渍:“稍等片刻,酒菜马上送到。”他给蔡建伟递烟沏茶,以便消磨这难煞的片刻时间。 须臾,饭店老板果真把酒菜送到。赵家正佯装结账送店老板出门;但出门后却背着蔡建伟,嘀咕一些见不得人的话。赵家正返身入屋,又以开瓶盖为由,把酒瓶取走,进厨房片刻后复出;随后以主人身份,给蔡建伟倒酒,并殷勤敬酒。蔡建伟果然喝了。随后他装头晕头痛爬在桌上。原来,他趁赵家正外出结账之机,自备一杯水酒。当赵家正给他敬酒时,他偷梁换柱,把左手杯变成右手杯,从而应付了赵家正的酬。赵家正见一杯酒就把他灌倒,有点不大相信,连呼:“喂,老乡,你怎么啦?一杯酒下肚就不行了,你如何帮你弟弟报仇雪恨呢?喂!喂!你醒醒!”他摇晃蔡建伟的身子,见他没有反应,以为麻醉药起作用了,便又去打电话…… 赵家正打过电话,在门外转悠片刻,等来了两个年轻人。这两个年轻人,高挑壮实,膀大腰圆,年龄相差不大,都在三十上下;个子相差无几,都在一米七六左右;面貌也十分相似,都是宽额头三角眼大嘴巴;不过,曲胡子那人,显得较为苍老成熟;短胡茬那人,急性子吃不得热豆腐。他俩见了赵家正,曲胡子那人急急地问:“放倒了吗?”赵家正点点头。短胡茬接着问:“姐夫,你说他是蔡建业的哥,没有错吧?”赵家正点点头:“没有错。他是专来调查他弟死因的。”曲胡子讥讽地说:“想当私人大侦探,嘿,蚍蜉撼大树,以卵击石,不自量力!”赵家正纠正他:“不要轻敌,小心为好。此人来者不善,手头有些功夫,在部队练过散打,非等闲之辈!留他是祸害;干得不干不净也是祸害,明白吗?”短胡茬充满信心地说:“放心吧,我们会干得干净利落的。”赵家正指着墙边一条粗绳,再次叮咛嘱咐:“绳子就在那里,你们马上行动――一定要干净利落,不留后患!” 曲胡子把绳子一端递给短胡茬,悄悄进屋,准备对蔡建伟下毒手。蔡建伟已经听到议论并作好了反击准备。当曲胡子与短胡茬手拿大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蔡建伟的脖项时,蔡建伟两手紧抓住绳子的两端,而后发力并前仰后翻。只见曲胡子和短胡茬两人头部撞在一起,疼得差点昏倒过去。就在此时,蔡建伟一个鲤鱼打挺,站直身子并进行反击。他用部队所学拳击之术,把两人打翻在地。正要动手捆缚,赵家正见情况不妙,忙出面解围:“哎呀呀!别打了!别打了!都是老乡,大水冲倒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快快请起,重新入席,大家交个朋友吧!” 然而,曲胡子和短胡茬两人,从地上爬起后,说声后会有期,便灰溜溜地走了。蔡建伟追出门外,还想教训这两人,但被赵家正拦住:“都是自家人,别追了。”蔡建伟问:“这两个人是谁?他们想谋害我,你为什么不让我追?难道你们是一伙的?”赵家正道:“这是误会。他们以为你是坏人呗!所以,想把你扭送公安机关。”蔡建伟问:“这两个人到底是谁?难道是你花钱雇来的杀手?”赵家正忙作解释:“不不,他俩不是坏人,是我的小舅子。曲胡子那人叫吴山,短胡茬那人叫吴海,都是营销员,自已老乡。”蔡建伟忽然明白:“原来就是吴山、吴海,我正要找这两人呢!”说完便追吴山、吴海而去…… 第一篇 江河飘尸案 第六章 化险为夷 蔡建伟返回三星旅馆,询问服务员,方知吴氏兄弟已经退房搬走了。石家庄这么大,吴氏兄弟搬住哪条街哪家旅馆,无从寻觅。但有两个人知道他的下落,一个是他姐夫赵家正;另一个是某单位基建处长李鸿生。然而,赵家正同两个小舅子穿连裆裤,直接去问他未必肯讲,只有去找基建处长李鸿生了。另外,建业弟不是给李鸿生送礼又退回吗?他是关键人物,需要到他家中落实一下。 李鸿生的家庭住址,已由弟媳苏凤娣打电话提供。因为蔡建业送礼前后都给她打过电话。因此,蔡建伟比较顺利就找到基建处长李鸿生。李鸿生在家中接待了他。 李鸿生年近花甲,鬓角染白,眼角多皱,但身材魁梧、身板挺直、老当益壮。他身穿蓝色干部服、布鞋,衣着朴素,讲话和气,对人有礼貌,并非贪赃枉法狗官鼠辈。家住两室一厅六十多平米,并不宽敞,家俱也是陈旧不堪。后来方知他噩运横生,儿子出了车祸,死在医院,花去他毕生积蓄。老伴身体不好,多次住院,更使他经济拮据,入不敷出。蔡建伟取出身份证,并作了自我介绍。他讲明来意后,便单刀直入。一问为什么收取他弟蔡建业的礼物后又退回?二问他都退回哪些东西?三问吴山、吴海来过没有?兄弟俩同蔡建业的关系如何?四问吴山、吴海签完合同是否回过福建老家?什么时间走的? 李鸿生朝窗外探探头,见没有人,方关好门窗,落坐沙发,神秘莫测地说:“建伟同志,你提出的问题我都可以回答你;但是你当私人侦探,危险性太大了。我衷心地奉劝你,你弟的事,最好交公安机关立案侦查吧!咱们这个社会,目前并不太平,犯罪分子为了蝇头小利,屡屡作案,手段残忍,话不投机,一元钱一句话,都可以要你一条命。所以,我奉劝你,赶快走吧!”蔡建伟见他话中有话,便心平气和地追问:“李处长,你的话意味深长,令我十分信服。搞私人侦探,危险就在身边,这我知道。但是,为了给弟弟伸冤雪恨,我愿意赴汤蹈火甚至牺牲生命,请李处长放心。”然而李鸿生仍然神色慌乱,讲话神秘莫测,蔡建伟见状继续追问:“难道有人要谋害我?或者你已经听到某种风声了?”李处长还是挥挥手:“你走吧,不要多问了。”蔡建伟更是疑惑不解,非打破沙锅问到底不可了。因而穷追不舍:“李处长,我看你是个好人善人,既知道我有危险,就应该告诉我,让我及早提防。我弟是冤枉的,我不能步他的后尘,再做地下冤鬼呀!你说对吗,李处长?”“唉!”李鸿生叹了一口气,接着讲了早上发生的事: 早上刚起床,吴山、吴海就来拍门。我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他说有急事――合同上的事。我说合同都签好了还有什么急事?他说开门进屋再说。当我把门打开时,兄弟俩就把我推进屋里,神秘莫测地说,有人拆台破坏合同,事关重大,你必须全力帮助,才能化险为夷!我问如何帮助?他俩说,除掉破坏合同的人。我一时丈二金刚,摸不着头颅。心说:有那么严重吗?我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吴山郑重其事地说,蔡建业的哥――蔡建伟今天必来,此人来者不善。他弟被人谋害,他怀疑咱们从中捣鬼,想破坏合同,也想把咱们当凶手,置于死地。所以,咱们必须联手,先下手为强,尽快除掉他,以免留下后患。我问怎知他哥今天会到我家来?吴山说,因为你退给他弟礼物,他弟携带礼物回家,才在半路上因转车遭人谋财害命的。他哥此次到石家庄来,就是为他弟调查立案的。昨天在三星旅馆向人打听你家住址,因此,我们料定蔡建伟今天必来你家。我问如何除掉他?兄弟俩递给我一瓶矿泉水,让我作饮料招待他。我怕药死人担当不起,因而摆手又摇头,我不敢,你们另想办法吧!吴山急了,说不是药死人,你只把他麻醉,任务就算完成了,其他的事由他们哥俩处理。然而李鸿生还是不敢干,害怕死在家中惹麻烦,所以拒绝接收那瓶矿泉水。吴山、吴海变着腔调铁青着脸蛋威胁我说,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受贿嫖女人,把柄掌握在我们手中。你若是不按照我们兄弟俩的意志办,我们就把你受贿嫖风的事抖出来,公之于众,让你吃不完兜着走。天啊,我怎会落把柄在这两个无赖手中呢?都恨我太穷,老婆住院交不起住院费。都恨我党性不强,几句溜须拍马的话就晕晕然头重脚轻接收他人馈赠上了贼船。当初,我老伴脑瘤住院手术,吴山、吴海趁机对我小恩小惠,并帮我代交两万元住院费;后来又用美女拉我们四人下水……。如今合同签了,目的达到了,无赖得胜了,却反过来威胁我,让我跟着他俩干坏事,我恨透了这两个狗杂种!说到伤心处,李处长老泪纵横。平生不受贿,岂知一贿千古恨!他既恨吴氏无赖,又恨自已党性太差,至有今日低三下四受人威胁听人摆布强咽苦水吃尽哑巴亏。蔡建伟追问,那瓶带麻药的矿泉水呢?你如何处理?是不是还放着准备招待我?李鸿生点点头,不过,我以共产党员的党性保证,我绝对不会干这种缺德的事,也绝对不会做出对党对人民不利的事。矿泉水在我手中,我准备在适当时候交给公安机关。蔡建伟说,这是个十分重要的证据,你把它交给我吧!李处长点点头,可以。希望这点儿证据,有助你破案,以便惩恶扬善,尽早为你弟建业报仇雪恨! 蔡建伟接过那瓶带麻醉药的矿泉水,打开盖子倒出几滴瞧了瞧,但瞧不出啥名堂,便装进挎包里,准备带回去化验。他提出的问题,李处长都在悔恨中回答出来了;对接收弟弟礼物又退回一事,李处长也供认不讳。至此,蔡建伟觉得访问结束,该回去了;但在告辞之前,他问李处长:“吴山、吴海到哪儿去了?”李鸿生道:“兄弟俩想藏在我家,但我没有同意;我把这两个无赖轰走了。兄弟俩准备处理完这件事,再回福建老家发货。所以,估计没有走远 ;你进我家,说不定被他们盯上梢了!建伟同志,为了你的安全,你快走吧!”蔡建伟关切地问:“你没有把我药倒,不怕遭无赖报复?”李鸿生摇摇头:“不怕。逼急了,我就报案。” 蔡建伟离开李鸿生家,下到楼底下,他担心吴氏兄弟搞报复,并没有马上离开。心想,吴氏兄弟被李处长轰走,会不会避开李鸿生另搞明堂呢?会不会还埋伏下来守株待兔呢?因此,他借抽烟之机,观察一下周围动静。就在此时,开过来一辆红色出租车,蔡建伟见周围没有可疑人物,这才钻进出租车,离开李鸿生住处家属院。 出租车开走的方向,似乎与他要去的地点背道而驰。蔡建伟正要问司机,突然头部被硬物所击,昏倒在座位上。原来有人隐藏在后坐垫,等车开到僻静处,一跃而起对他实施袭击。这一招果然奏效,蔡建伟马失前蹄,一点防备也没有。这一棒果然狠,一棒就把他击昏过去。蔡建伟被扔进一阴湿仓库;此时蔡建伟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议论。一个问:“哥,什么时候处理?”另一个回答:“后半夜。”那人又问:“怎样处理?”另一个回答:“老办法,灌麻醉药,先麻醉后抛尸。这是老习惯也是老经验,犹如枪毙之人再补一枪,以免死者不死,留下后患。”那人发出疑问:“可是,这里没有大江大河,如何抛尸?因此,我建议采用新办法――碎尸、分埋,怎样?”另一个回答:“不可,不可,咱们的老办法,手段高明,天衣无缝,有尸难破案,可以高枕无忧。新办法怎行?一旦发现碎尸块,公安局岂能袖手旁观!如立案侦查,你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做瓮中之鳖了。”那人点点头:“好吧,就依大哥,采用老办法;但是必须找个深水坑……”随后听到落锁之声,方知那两个人已经离开仓库走了。 蔡建伟想挣扎起来,瞧瞧这是什么鬼地方,怎奈头部又疼又晕,无论如何头痛头晕四肢泛力爬不起来。须臾,移动电话发出尖叫声,刺激着他的四肢和大脑,使他有了力气接电话。对方问他是不是叫蔡建伟?蔡建伟回答是的,问他是谁?对方回道,我叫方开云,是南江市一名普普通通的出租车司机。蔡建伟问,你找我有事吗?对方回道,你不是要收购旧皮鞋吗?我有一只,跟你广告上一致。可是,去旅馆找你好几趟,始终没能找到你;后来看到广告上有电话号码,才冒昧给你打去电话的。不知你现在人在哪里?是否还收购旧皮鞋?蔡建伟苦笑不得,想不到一个广告,家喻户晓,以讹传讹,竟然把他变成收购旧货的皮鞋商,并且千里打来电话,真是滑稽!他给对方回道,如果真是广告上讲的那种旧皮鞋,我一定收购。不过,要耐心等两天,因为我现正在石家庄办事。对方关切地问,你什么时候返回南江市?蔡建伟道,两天以后;到时给你打电话吧! 通话结束后,蔡建伟也能爬起来了;睁开双眼看时,方知这是个堆满瓷砖的仓库。他想迅速离开,然而门锁难开,窗户又高又小,要想重见天日,比登天还难。蔡建伟手摸移动电话,忽然来了灵感。心想,何不打个电话,请个熟人前来解围?在石家庄,倒有两个人,虽说一面之交,但交情至深,何不请他(她)前来解围?一个是三星旅馆的服务员胡桂英;另一个是某单位的基建处长李鸿生。不过,三星旅馆的电话他知道;李鸿生的电话没有抄来,在这危急关头,只有给胡桂英打电话了。胡桂英问他在哪条街?蔡建伟回她,仓库里暗无天日,只知到处堆满瓷砖,不知属哪条街哪条路?胡桂英明白了,那是瓷砖一条街。于是,她接完电话,立即拨打110,请求公安局解围救人。地点:瓷砖一条街。 市公安局接到报警电话,不敢怠慢。抽调精兵强将数十人,由刑侦队长周世文率领,坐着数辆警车,奔赴瓷砖一条街。这一带瓷砖仓库不少,他们挨家挨户搜查;然而并没有搜查到可疑现象,更没有搜查到受困待救之人。周队长问胡桂英,你搞错了吧?胡桂英道,没有错,他被关在一间瓷砖仓库里面;也许,除了瓷砖一条街,其他地方是不是还有卖瓷砖的?周队长点点头,对,体育大街南郊和红旗大街都有瓷砖店,咱们兵分两路……挖地三尺也要把蔡建伟解救出来。大家分头行动吧! 在红旗大街,公安人员查了几处瓷砖仓库,但没有发现可疑之人。在体育大街南郊,周世文率领的刑侦队员,倒有些收获。在一处瓷砖仓库,门锁打开时,发现两个打工仔藏躲在里面。周队长觉得奇怪,问他俩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躲在仓库里面?两人结结巴巴说不清。周队长一挥手,带回公安局审问! 第一篇 江河飘尸案 第七章 再次较锋 吴山、吴海一面雇两个打工仔,到瓷砖仓库,给尸体喂药;另一方面,兄弟俩外出找深水大潭,以便夜阑人静时抛尸。深水大潭倒是找到一处,回到石材厂,兄弟俩还来不及喘口粗气,就被姐夫赵家正叫到一旁,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原来瓷砖仓库私自藏人,赵家正并不知道。那么,仓库里面所藏之人,为什么变成两个打工仔呢?事出有因。吴山、吴海要外出找深水大潭,没有时间给“病人”灌药,就从石材厂找来两个打工仔,让他俩开锁进仓库给“病人”灌药,并嘱咐他俩,不管是病人或者死人,都必须把碗里的药灌进他的肚里,事成之后报酬两百,每人可分一百。然而,当两个打工仔端着药碗打开门锁进入仓库里面还来不及关门时,就被躲在门后一壮汉推了一跤,跌在地上,药碗也抛在一边。两人吃惊不小,以为遇见鬼神呢!当他俩惊愧略定准备爬起来时,门已经被大汉反锁了。两个打工仔贴着仓库门,呼叫了半天,但由于地处僻静,没有人听见,更没有人前来开门解救。两打工仔喊累了,就躺在瓷砖上面睡大觉。午时,周世文率刑侦队员们赶到,命令主人赵家正打开仓库门,方知两打工仔被反锁在里面不得脱身。公安局审问时,两个打工仔都说遇见鬼了。他俩是被恶鬼反锁在里面的。弄得公安人员啼笑皆非,只好把他俩带回公安局审问。 吴氏兄弟听说蔡建伟没死,两个打工仔成了替身,被反锁在仓库里面,如今都被公安人员带走了,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吴山满不在乎,吴海胆怯心颤,双腿一软,跪在赵家正面前:“姐夫,快救救我们兄弟俩吧!”赵家正怒气冲天:“你们把事情闹大了,连我都是泥菩萨过江,如何搭救你们呢?”吴山一听也急了:“姐夫,难道一点办法也没有吗?难道大家都老老实实作瓮中之鳖,任凭公安人员前来收拾?”吴海附和着:“姐夫,我们兄弟俩若是被公安局收拾了,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呀!再说,吴家就靠我们传宗接代延续香火,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还不叫吴家断子绝孙呀?所以,姐夫,还是想想办法,帮助我们闯过这一关吧!”赵家正叹了一口气:“唉!谁叫咱们是亲戚!谁叫咱们是一根藤上拴着的三只蚂蚱?既然命运连在一起,怎能不想办法呢?这样吧,你们不是已经签订一个瓷砖合同吗?你们回去发货,马上就走,越快越好,这里的事由我出面处理。”吴山问:“姐夫,你打算如何处理?”赵家正道:“听天由命吧!如果两个打工仔平安无事回来,便可逢凶化吉;若是两个打工仔回不来,事情就严重了,你们再不要回石家庄来了。”吴海问:“姐夫,公安局会不会找你的麻烦?”赵家正满有把握地说:“放心吧!如金钱开不了路,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也可以逢凶化吉。”吴海深受感动,发自肺腑地说:“姐夫,我们欠你六万元;若是逢凶化吉,合同赚到钱,定要加倍还你。”赵家正不以为然:“都什么时候了,还尽讲些好听的话!今后,你们兄弟俩不再给我惹麻烦,我就烧香拜佛、心满意足了,还指望你们还钱!快走吧!公安局不来找你,蔡建伟也会来找你,晚了恐怕就走不成了。”吴氏兄弟一听,浑身都打哆嗦,额头上冒汗,连脊梁骨也湿透,磨磨蹭蹭可怜巴巴地说:“姐夫,可我们没有路费?”赵家正回屋里取来五千元,交给吴山、吴海,并再次催促他俩快快买车票赶路。吴山、吴海有了钱,鼠窜有门,潜逃有方。如果用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落网之鱼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再说蔡建伟逃出瓷砖仓库,头还有点疼,幸好没有出血,不必上医院包扎。他知道仇人是谁,就是吴氏兄弟!但是,证据尚不确凿,他不准备惊动公安局。他要继续寻找证据;只有证据充分了,才有可能替弟弟报仇雪恨。他也知道,吴氏兄弟常落脚的地方,莫非赵家正的石材厂,所以,他要去石材厂找他算账。 他第二次来到石材厂,向工人们打听赵家正的去向。他想,只有通过赵家正,才能抓住吴氏兄弟的狐狸尾巴。然而,赵家正躲起来,吴氏兄弟也难觅踪影。后来在石材厂办公室,他找到赵家正的老婆,问她赵家正哪儿去了?这只母老虎,厥起鲤鱼嘴,斜着核桃眼,拖着狸狸腔,翘起二郎腿,爱理不理地回了一句:“俺不知道!”蔡建伟问她吴山、吴海哪儿去了?她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一会儿说推销业务去了;一会儿又说坐火车旅游去了。蔡建伟觉得母老虎话中有话,有可能闻到风声躲起来或者逃跑了。为了证实自已的判断,他采访石材厂工人。有个叫杜士勇的打工仔,悄悄地告诉他,赵家正送两个小舅子去火车站了。临走时向我们交代工作,还交代厂里的事不要对外乱讲。蔡建伟一听,时间紧迫,不敢耽搁,立即化装上路。他把自已化装成一个壮年工程师,然后赶到火车站,尾随吴氏兄弟去南方,并途经南江市转车…… 在火车上,他想起胡桂英,便给她打去一个电话。他告诉胡桂英,他已经脱险上火车了,因为时间紧迫,来不及告辞,请她原谅,也请她把旅馆的小包保管一下。胡桂英一股劲埋怨他:“你可知道,接到求救电话后,我就拨打110?公安局闻风而动,去了一帮人;可是,找遍所有瓷砖仓库,就是不见你踪影。公安局的周队长,还埋怨我搞错信息报了假案。后来,在一处瓷砖仓库抓到两个打工仔,问他俩怎么回事?你说可笑不可笑,那两个打工仔说遇见鬼了!是鬼把他俩反锁在里面的。当时被吓破了胆,所以没有看清恶鬼啥模样,也记不清在里面呆多长时间了。公安局见审不出所以然来,就把这两个打工仔给放了。不过,听说仓库的主人叫赵家正,已被公安局盯上梢了。如今,你得救后搭上火车,我就放心了。但是,你这个私人侦探,危险性太大了!想对你下毒手的人不少,希望你小心谨慎,处处提高警惕,时时以安全为主,有危险就请求公安局帮助,千万不要太冒险,更不能搞个人英雄主义。”蔡建伟感谢她的搭救,也感谢她的忠告,并表示一定小心谨慎,凡事多一个心眼,不让坏人有机可乘有孔可钻。 蔡建伟刚打完电话,就有两个年轻人出现在他身边,一个向他借移动电话打;另一个给他递饮料喝。蔡建伟侧头一看,不觉大吃一惊,原来这两个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所追踪的嫌疑犯――吴山、吴海!吴山阴阳怪气地问:“刚才给亲爱的打电话了?好温馨哟,好潇洒哟,好风流哟!工程师同志,你的心眼比我们多,你的警惕性比我们高,为安全起见,我们想与你结伴同行,以便路上相互关照,行吗?”吴海越俎代庖:“肯定行,工程师同志,你说对吗?来,喝饮料!从现在起,吃喝不分家,才算相互照应呢!”蔡建伟把吴海递过来的饮料推回去,拿出自已带来的菠萝汁饮料,扯开盖子津津有味地喝着。吴海不死心,又递过来香烟,蔡建伟依样拒绝,说自已有烟。吴海一面抽烟,一面听吴山打电话。原来吴山在给南江市的铁哥们打电话,让他们上午12时以前派车到车站接人;并说,如果弟兄们闲着没事,就多去一台车两个人。车上人不多,但有个重病号…… 蔡建伟心想,自已如此高超的化装术,难道被他俩识破了?难道这个重病号指的就是自已不成?不可能吧!也许,他们有眼无珠,把伪装的工程师当作新的猎物了?但是不管如何,先沉住气,以不变应万变为好。 上车前,蔡建伟跟踪吴山、吴海;而吴山、吴海也注意年富力强、富态十足的蔡工程师了。当时,蔡建伟西服、衬衣、领带、皮鞋、礼帽、墨镜,十分时髦,十分潇洒。但见:文采武韬独放异彩,指点江山稍逊风骚,非婆婆妈妈之辈,非文弱书生可比。他的左腋下还夹个玄色公文包,相貌尊贵,气质非凡,胆识过人,不是财大气粗的大老板,便是功勋卓著的老干部,令人羡慕,招人眼红。吴山、吴海本性难改,心痒得难受,总想把他当作猎物,鼓一鼓腰包,当一回阔老板。姐夫的话已被置之脑后。因此,上车后百事不干,兄弟俩带着饮料香烟,专找蔡工师的座位。找到时,蔡建伟正在打电话。 然而,蔡建伟不喝别人饮料不抽他人香烟,使吴山、吴海无机可乘无孔可钻。吴山又指使吴海去打开水,顺便也帮蔡工程师带一杯水来。然而,打回来的开水,放凉了蔡建伟也不喝。他把水倒掉又亲自去打开水。出门在外任务在肩,为安全起见他样样都要自已动手,以防不测。 吴山、吴海本想在车上麻醉蔡工程师并盗走他的钱包就下车,但见蔡工程师警惕性太高,不轻意上当,便放弃这个计划,准备哄骗他一同下车再说。而蔡建伟呢?他心情也不平静。吴氏兄弟就在跟前,但是却不能抓他归案,因为证据尚且不足,打草惊蛇不利于破案。常言讲得好,小不忍则乱大谋。因此,他极力忍耐,准备下车后再巧妙跟踪、灵活周旋。因而在车上,他同吴氏兄弟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但并没有打打杀杀、刀光剑影,而是交起同床异梦的朋友来,并约好一同下车,一同转车…… 第一篇 江河飘尸案 第八章 献鞋解谜 火车准时驶进南江站。下车时,吴氏兄弟把蔡工程师夹在中间,有时还揪住他的衣角,生怕他飞了。出了车站,出租车追逐旅客,无头苍蝇似的,红红绿绿,钻出钻进,不提心吊胆,它敢撞断你一条腿。有两辆出租车,车主伸长脖子呐喊哥们,吴氏兄弟同他俩挥手致意。果然有车来接,而且是两辆档次不低的出租车。但车主同吴氏兄弟什么关系却不得而知,只见他们凑在一起嘀咕几句话后就招呼蔡工程师上车了。吴氏兄弟把蔡建伟塞进第一辆出租车;兄弟俩却坐另一辆车走。蔡建伟很不情愿,恐有不测,往后座瞅了瞅,见没有设伏,心里才踏实些。他问司机去哪儿?司机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蔡建伟又问,跟他们一路吗?司机嗯了一声。 车在一僻静处稍停,让两个壮汉上车。蔡建伟预感不好,因为上车这两人,正是用破鞋、烂包讹诈后遭毒打之人。那天,他们四人抬来两筐破鞋、烂包进旅馆并停在蔡建伟的租住屋门口,要求蔡建伟按广告许诺如数付款。蔡建伟一看全不符合要求,拒绝付款,双方话不投机便打了起来。他们四人遭毒打,今日肯定是串通一气搞报复来的,怎么办?如果真是如此,自已岂不成了瓮中之鳖?如果真是如此,应该找个机会跳车逃跑。但是,如果跳车逃跑,案犯的阴谋诡计和作案地点,如何得知呢?如果跳车逃跑,杀害弟弟凶手以及江河抛尸案如何侦破呢?如果跳车逃跑,岂不让吴氏兄弟和他的铁哥们溜之大吉、逍遥法外、继续危害社会?但是,如果不跳车逃跑,车上座位窄小,难于施展拳脚,如搏斗起来,好汉也难敌四手,必然吃亏;再说,这帮歹徒,丧心病狂,身上都带有凶器,如出其不意,从背后猛剌一刀,暗箭难防,必死无疑。不等车到作案现场,自已已经命丧黄泉,又将如何擒拿案犯、为弟弟报仇雪恨呢?因此,为今之计,一要提防不测;二要伺机反扑;三要反客为主、主动出击。如掉以轻心,势必前功尽弃。幸好,吴氏兄弟的车没有跟来,少了一点压力。 “蔡工程师,把你的钱拿出来,免你一死!听说你公文包里面装有三万元——三万元买一条命,合算呗!”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蔡建伟回头一看,两把短刀已经顶住他的后脑勺。司机也腾出一只手去抓扳手,危险就在眼前,分分秒秒危及生命。求饶讲好话已经无用,歹徒心狠手辣决不会立地成佛。因此,他不选择求饶,而是选择反击。他转身换腿,右脚反击司机,双手对付持刀之人。他不等刀到,回腿猛踩刹车,反冲力之大,足可以使人头断和心跳停止。只听哎哟一声,司机右手骨折、脖子扭伤,车上歹徒,前撞后击,人人自危;持刀之人,在刹那间,更是前冲后仰,迟缓发挥刀功,因而一刀被夺,另一刀刺伤对方手腕,发出哎唷和埋怨之声。但出租车没有翻车。蔡建伟打开车门,持刀而下,拿出手机,拨打110…… 这一切的一切,均在数秒之内完成。这么神速这么顺利,连他自已都没有想到。哪来的智慧哪来的勇气,连他自已也说不清。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急中生智、困兽犹斗吧! 他打一个电话给钟所长,状告抢劫犯的特征和车牌号。就在这个时候,出租车出其不意从他眼皮底下开跑了。蔡建伟已经记住车牌号,所以并不急着追赶。但有点可惜,因为没能抓个活舌头,审问一下吴氏兄弟的去向。据他推断:吴氏兄弟很可能去火车站转车了。看来,包里藏有三万元是吴氏兄弟撒出去的烟幕弹,目的是借刀杀人;借铁哥们的手谋财害命把蔡建伟置于死地,而他俩便可以金蝉脱壳逃回南方了。这一招果然厉害,差点要了蔡建伟的命!看来,吴氏兄弟并非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兄弟俩是两只狡猾的狐狸,是两只会吃人的老虎! 蔡建伟要去车站追赶吴氏兄弟,但是钟所长让他去一趟,说有要事相商。蔡建伟恐怕耽误时间,不愿前往赴约。但钟所长告诉他,我们的刘付局长要见你。他是你的老领导老连长,难道你好意思不见他?难道一点交情不讲?老连长讲了,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来一趟;如果耽误上车时间,刘付局长答应帮你订张车票,或者直接开小车送你去南方。蔡建伟一听,盛情难却,不得不抽出宝贵时间,坐车赶到水上公安分局水上派出所。 钟所长热情地接待了他,并立即打电话给刘付局长,告诉他老战友来了。刘根生回说知道了,他马上就到。 须臾,刘根生付局长来了,他坐的是双人摩托。他的身体很壮,皮肤很黑,嗓门很响,讲话单刀直入,办事雷厉风行,真有点军人作风。他的个子同蔡建伟差不多,但年龄比蔡建伟略大,大约三十有五。他见了蔡建伟,先是握手拥抱,随后戳指擂胸埋怨,你这个蔡建伟呀!上回来南江市为什么不来找我?怕老战友不热情招待你是不是?或者上了大学、当了工程师就不认老战友了?蔡建伟连声道歉,对不起,老连长!你现在是副局长,工作十分忙碌,我怕打扰你呀!刘根生不满意他的回答,摇摇头并单刀直入,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快告诉我,你的真心话是什么?是不是瞧不起老连长哟!蔡建伟道,岂敢!不瞒老连长,我弟出了事,我心情难过呀。我敢断定,他是遭人谋财害命的,死得太惨太冤枉了,应该立案侦查;可你们的徐局长却说,那是溺水身亡,属自然死亡,怎能立案侦查?立案侦查谁给经费?老连长把话拦过去,这事我知道,你想自已立案侦查,自已寻找证据对吗?蔡建伟点点,是的。我弟的案子一天不破,我的心情一天沉重,怎有心思同老连长叙叙旧喝喝酒呢?老连长抓抓头皮,好,你能找到证据,我们马上立案侦查!老战友的事,就是我的事,放心吧! 谈话间,蔡建伟的bb机响了,他拿出手机,问对方是谁,找他有什么事?对方回说,他叫方开云 ,是南江市一名出租车司机,前回你在石家庄,我曾经给你打去一个电话,记得吗?蔡建伟忙说:记得!记得!你说你保存一只皮鞋,完全符合广告上的要求,希望当面交给我,对吗?对方回道,是的,是的。你告诉我过两天就来南江市;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你是否已经来南江市了?如果来南江市,请告诉我住址,以便把这只珍贵的皮鞋交给你。蔡建伟回道,我现在水上公安分局水上派出所,你来吧,我等你!对方一听住址,是搞公安的,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蔡建伟忙说,我在这里会会老战友,没有关系,你来吧!对方乐道,好,我马上就去。 半个钟头后,方开云开着奥迪出租车来了。下车时,蔡建伟迎上前同他热情握手,并作了自我介绍,说他就是蔡建伟——蔡建业的哥哥,贴广告找单只旧皮鞋就是他的杰作。虽然不少人应约而来,但可惜事与愿违,带来的旧货没有一个符合广告上要求的,所以都被我打发回去了。方先生,不知你保存的这只旧皮鞋,若是送来……怕不怕被我打发走?方开云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很沉着很自信并且有一种令人置信的正义感。他说不会的。这只单皮鞋,来历特别、曲折,与众不同,你会感兴趣的。我敢说,它决不会被你打发走的。不过,这只单皮鞋,符合不符合广告上要求,我不去考究;但是我可以断定也可以打包票,它能符合你的愿望并且从此了却你一桩心事!原来,方开云已经听说,这只单皮鞋牵涉到一桩案子,因此,它特别珍贵――也许是件无价之宝吧!如果没有这只单皮鞋作证据,这个案子很可能成为沉案或者冤案,犯罪分子很可能逍遥法外成了盖世英雄。因此,他的自信是有根据的。他的话不多,但很有分量。他只略微弯腰,就从驾驶室里面取出一只绿色塑料袋,郑重其事地交给蔡建伟。蔡建伟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一只半新不旧的单皮鞋,42码,左脚鞋,温州产的,新旧程度也跟弟弟右脚皮鞋一般模样。蔡建伟看了又看,触景生情不知不觉落下几滴眼泪。他敢肯定,这只旧皮鞋就是弟弟生前穿过的左脚鞋!但不知方司机如何得到这只皮鞋的。因而问:“方司机,这只单皮鞋,果真是我踏破铁鞋想找的皮鞋,但不知你从哪儿得到的?曾见过穿这只皮鞋的人吗?请你大胆告诉我,我会给你奖尝的。”方开云道:“我不求奖尝,但求心理上平衡。因为这件事不了却,我一辈子都不得平静,也不得安宁。这只单皮鞋的来历,只有我知道;穿这只皮鞋的年轻人,我也曾见过,现在我就讲给你们听吧!” 半个多月前的一天晚上,有一个壮汉拦住我的车,说有个重病号急着送医院,让我把车开到一旅馆门口。那壮汉就进旅馆去了。那旅馆是平房,陈旧不堪,住着下等旅客。我把车停在门外,须臾,三个壮汉搀扶一个病人上车,其中就有那个叫车的人。那病人一点气息都没有,说是心脏病,我看不象,倒像是服多了安民药的急患者。因为病人脸色铁青,口吐白沫,昏迷不醒,气息奄奄,上车都是三壮汉搂抱拉扯上去的。他们动作笨拙粗糙,跟塞东西一样一点都不为病人的安危着想。上车后又由两壮汉夹在中间;另一个壮汉坐在前排。他们让我把车开到市人民医院。 但是,到了医院门口,他们不把病人送急救室,而是一人挂号,两人转车,把病人转坐另一辆出租车。我觉得奇怪,就又多瞟了一眼,见病人双脚拖地,但只穿一只皮鞋;另一只皮鞋肯定掉在车上了。果不出所料,后座垫底下留有一只皮鞋。但是,当我抬头看时,该车已经开出院墙外面上马路走了。 这只皮鞋,曾经被我扔掉,扔在不为人知的一个涵洞里。四天后,哥从沙场回来告诉我,今天河上又发现飘尸,死者是个年轻人,二十多岁,水上派出所派人赶到时,尸体已被沙场民工打捞上来,放在沙滩上。我们都去看了,死者身上穿有衣服,但足上只有一只皮鞋,看起来不象是游泳溺水者,倒像……。我打断哥的话,郑重其事地问:“足上穿几只皮鞋?”哥说:“只穿一只皮鞋;另一只可能掉进河里了。”我一听,浑身都起鸡皮疙瘩。我哥是沙场司机,每天都要往工地拉沙搞建筑,我提出搭他的车去沙场看尸体。哥答应了。第二天清晨,哥把我送到沙场,指了指停尸处,让我自已去看。我把遮盖的白布掀开,看了看头部、上身又看了双脚。衣服、面貌、身个等,都同他夜间见到的“病人”一般无二;但右脚穿皮鞋,左脚只有袜子,皮鞋掉在何处呢?那天晚上的事又历历在目。一般人都认为掉进水里了;岂知另有去处!这个去处,只有方开云心中清楚。那天晚上,掉在车上后来又被他扔进涵洞里的耽只皮鞋,看来就是死者的左脚皮鞋了,因为两者正好一对!现在可以肯定,溺水者就是那天夜间他见到的“病人”!那么,为什么壮汉们要杀人抛尸呢?方开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想报案又怕说不清,把自已牵扯进去,耽误出车,因此一直闷在心中,但没法从记忆中抹去,有时夜时睡觉都做着恶梦。 一星期后,出车路上,遇一摊点,下车喝饮料时,忽见右侧水泥杆上贴有广告,方开云边喝边看。这张广告,正是蔡建伟贴的,内容便是收购单只左皮鞋。方开云看完,暗暗吃惊,也暗暗庆幸。他不知道蔡建伟、蔡建业是不是亲兄弟;但他明白,这则广告,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寻找证据,为死者立案伸冤;因而,他可以解脱了,可以不再做恶梦了。喝完饮料,他悄悄把广告撕下来;回家后又把扔进涵洞里的左脚皮鞋拾回来,装进塑料袋里。第二天,他按照广告住址,去旅馆找蔡建伟核对单皮鞋,岂知蔡建伟已经离开南江去石家庄了。他问旅馆服务员,蔡建伟还会不会回来收购旧皮鞋?服务员告诉他,可能不会回来了;因为打群架被公安人员抓走了。方开云大失所望,幸好广告上留有手机号码,他便试着拨打手机,果然通了。当时蔡建伟被锁在瓷砖仓库里面,这个电话倒救了他一命。蔡建伟非常感谢方开云,称赞他是好青年,好司机,是大家学习的好榜样,并再次握手称谢。 方开云急着出车,告辞要走。但被刘根生付局长喊住:“年轻人,你等等!请你告诉我,那三个壮汉,相貌特征还记得否?”方开云有点迟疑,蔡建伟忙作介绍:“这是刘根生付局长――我在部队时的老连长,没有关系,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吧!”方开云点点头,想了想道:“那天晚上,因为天黑人杂,只能看个大概。那三个人,个头不低,都在1。76米左右,一个留长发,两个理平头。留长发那人,宽脸、浓眉、高鼻、鹰眼,宽宽的下巴,留满胡茬,威武凶悍,如正人君子,必是帅哥;如人心狗肺,必是凶神恶煞。此人有魄力有心计,指指戳戳呼三喊六,估计是个头。那天晚上,他坐前排,同我挨着,所以看得详细些。其他两人,坐在后排,夹住病人,神出鬼没,只记个大概。他俩一瘦一胖。瘦者脸上有刀疤,没留胡子,只穿件蓝背心,不穿衬衣,十足的农装;胖者黑脸膛黑皮肤短胡茬,身上的衬衣,不仅陈旧且污迹斑斑,看起来不是无赖也是盲流。” 刘副局长问:“如见到这三个人,你还能认出来吗?”方开云点点头:“差不多吧!”刘副局长道:“把你的住址和手机号码留下来再走吧!”看来,刘副局长对这个案子已经感兴趣了。 方开云走后,蔡建伟收起弟弟的单只皮鞋,也准备告辞。刘副局长慎重地问:“你敢断定,这只单皮鞋是你弟左脚丢失的?他生前曾穿过这只皮鞋?”蔡建伟点点头:“是的。”刘副局长又问:“这么说,方司机所讲故事也成立了?”蔡建伟又点点头:“是的。方司机是生意人,时间宝贵,他绝对不会编个故事骗别人也坑害自已的。”刘付局长深有感触:“看来,你弟不是游江溺水,而是他杀抛尸江河?”蔡建伟点点头:“是的。我弟身上带有钱物,如今人财两空,必是遭人谋财害命了。案犯为了反侦破,故意采用江河抛尸,以便掩人耳目、鱼目混珠。今日,多亏方司机送鞋解谜;否则,弟弟将沉冤岁月不得昭雪呀!”刘副局长拉着蔡建伟的手,意味深长地说:“看来,你弟溺水身亡,是否案犯抛尸江河,必须立案侦查!建伟同志,你住两天,我回局里开个会;两天后给你个满意答复,怎样?”蔡建伟摆摆手:“不必了。徐局长强调无证据缺经费,他不会答应的;还是由我冒险侦查和寻找证据吧!”刘付局长不以为然:“你这样做太危险了。我们公安人员,有枪有车,人才荟萃,设备齐全,但在侦破中,都难免有所牺牲;而你,单枪匹马,危险性就更大了。所以,我劝你不要呈能了,不要个人英雄主义了;从今日起,把案子交给公安局,你赶快回单位上班吧!”然而蔡建伟坚定地说:“不!我不怕牺牲,也不回单位上班,我要继续寻找证据。现在案子已经有点眉目了,案犯也已经浮出水面了,所以,我不能放弃,也不愿放弃。不把案子侦破,不把坏人绳之以法,我弟沉冤难雪,我的心情无法平静,怎有心思上班!”刘付局长见他态度坚决,劝也无用,便问:“下一步你准备去哪儿?回福建老家吗?”蔡建伟点点头:“是的。吴氏兄弟,有可能是真凶;但证据尚且不足;所以,我要紧追不舍,进一步寻找证据。比如作案时间、财物去向、参加人数,等等。”刘付局长问:“你有什么要求?需要什么帮助?”蔡建伟略微一想道:“我不是公安人员,搞侦破寻证据处处碰壁;因此,我需要一支枪、一张公安身份,能帮我搞到吗?”刘付局长轻轻地摇着头:“这件事难度很大,恐怕不好办。但是,老战友有求于我,我当尽力去办。你等着!” 约过了半个钟头,刘付局长返回时,身旁还带来一位英俊军人。刘付局长介绍说:“这是我们局的拔尖人才、侦察英雄,学历:大学本科,职务:侦察科长,名叫鲍玉雷。现派在你身边,当保镖也行,当助手也行,总之,帮助你破案,怎样?欢迎吗?”蔡建伟道:“没有这个必要。我一个人,灵活机动,吃住方便;再说,福建是我故乡,乡音未改,语言畅通,人际交往,入风随俗,畅通无阻,既不要保镖,也无需要助手,你们请回吧!老战友就此告辞了!”刘付局长赶忙把他拦住:“给你派助手,这是徐局长的意思。如果你不领他的情,就领我的情吧!鲍科长,把枪和持枪证给他。”当蔡建伟拿到一支六四手枪和持枪证时,刘付局长又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乱开枪,千万不能出问题;出了问题,那是掉脑袋的事,市长和局长非拿我是问不可。”蔡建伟连连点头:“放心吧!我是军人出身,我知道枪的作用,也知道怎样使用枪。如果平安无事,我会完璧归赵的!”人们不禁要问: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手足之情,使他鸟龟吞秤砣――铁了心?回答这个问题很简单:是手足之情也有浩然正气,使他浑身是胆把生死置之度外! 然而,刘付局长还是不放心,又嘱咐他,如遇到复杂问题,自已无法解决,就请求当地公安局帮助,也可以给我来电话,我马上派人帮助你。蔡建伟点头答应。走时,刘付局长还亲自开车送他到车站上车。 第一篇 江河飘尸案 第九章 立案侦查 飘尸案是否成立?要不要立案侦查?分局徐局长在开会讨论时有一番高谈阔论。他说,如果抛尸案成立,如果出租车司机方开云所讲的故事不是天方夜谭;那么,沙场工人看到的疯子岂不活见鬼了!?这个鬼从水中涉水出来变成疯子;这个疯子搭不上车又返回水中变成鬼,是幻觉还是真有其事?是溺水还是抛尸?如果是抛尸,这个疯子和那个“病人”是不是一回事?除方开云送鞋解谜外,还有谁能解这个谜呢?大家一片哗然,纷纷交头接耳。刘副局长风趣地说,一切真知都来源于实践。因此,这个案子必须立案侦查。只有侦破这个案子,是人是鬼是病人是疯子,方可解开这个谜。大家点头附和。刘副局长接着说,现在死者的哥哥蔡建伟,已经找到一些证据,也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根据这些线索和证据,初步可以确定,他弟不是溺水身亡,而是案犯杀人抛尸!因此,应该立案侦查,把凶手抓捕归案,绳之以法。如果让凶手逍遥法外,江河这么大,抛尸案还会再次发生!大家又都点头附和。鲍玉雷道,两位局长的见解都不错。但是,犯罪分子很可能是外地人,流窜作案,抛了尸就走,因此,破起案来难度很大。刘局长接着道,我们公安人员的职责就是惩恶扬善,再难的案子也要侦破!放走一个坏人,就是对人民犯罪。我们公安人员的高大形象,就是在侦破中塑造起来的;因此,决不能有案子不侦破,也决不能让死者的哥哥去冒这个险。如果任由他哥去冒险,出了问题岂不一个案子变两个案子?再说,如果让爱饶舌的人知道后以讹传讹岂不有损我们公安人员的形象?鲍玉雷表态附和,对,是否江河抛尸案,我赞成立案侦查。蔡建伟为弟破案找证据,精神可嘉,但他有危险,我们应该支持他保护他。还有,蔡建伟的侦破历程,屡次遇险。他一旦出现,就有人想把他置于死地,说明案犯胆怯,也说明案子存在。所以,我们应该立案侦查,越快越好;否则,蔡建伟单枪匹马,虽说有枪,但也难防暗箭;因为案犯阴险狡猾,手段残忍,如狗急跳墙,势必置他于死地。因此,我们有责任有义务,帮他离开险境,化险为夷。 徐局长见群情激昂,各抒己见,见解高深,深受鞭策,终于有了决心:“对,是否江河抛尸案,需要立案侦查!但是案情重大,必须向市委和市局作个汇报。刘付局长,咱们作个分工,你去市局,我去市委。”刘付局长点点头:“嗯!” 市委和市公安局都同意立案侦查,并把此案定为“7.10抛尸案”。因为案子复杂,既发生在江河,又发生在城市,所以由市局和分局联手,抽调精兵强将,组成侦破小组,负责对案件进行侦破。市局的李波、杨春和分局的鲍玉雷、钟国光、郭良宇都是侦破组成员;而刘付局长则是侦破组组长。 根据蔡建伟报案和提供的线索,侦破组在全市开展大侦查。他们查旅馆,查出租车,查档案,查车站,查医院,等等。鲍玉雷率领的侦破组,在郊区一所卫生院抓到胡哨。胡哨骨折正在疗伤。据他交代,他们接到吴氏兄弟电话,才去车站接人的。吴氏兄弟在电话中声称,他俩在车上逮住一条大鱼,包里有现金三万元,如想发财就派车来接,这条肥鱼就归你们处置;我们转车回南方,另有公干,不再插手了。我同郑刚、包开一讲,他俩都乐意干。于是,我们多叫了一辆出租车,送吴氏兄弟上车站;而我开的车专拉蔡工程师,目的就是想劫他的包、夺他的款。 鲍玉雷问:“这个蔡工程师包里真有那么多钱吗?他身份你们知道吗?”胡哨吞吞吐吐结结巴巴:“其实……他包里的钱并不重要……”鲍玉雷问:“为什么?”胡哨说:“据说他是私人侦探,名叫蔡建伟,专找我们麻烦来的;因此,不但要他的钱,还要他的命。”鲍玉雷问:“专找你们什么麻烦?你们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中?从前认识蔡工程师吗?”胡哨摇摇头:“不认识……不过,旅馆打过一次架,也算认识吧!车站接人时,吴振山交代我们,不但要他的钱,还要他的命……”鲍玉雷问:“你们同吴氏兄弟怎样认识的?”胡哨掩盖真情,编瞎话胡弄鲍玉雷:“他们来南江市跑业务,多次搭坐我开的出租车,时间长了就认识了。”鲍玉雷又问:“那么,吴氏兄弟如何认识郑刚、包开、张弓的?”胡哨说:“郑刚、包开、张弓他们是我的好朋友,干的工作又都跟汽车这一行有关。郑刚和包开会修车;张弓会洗车,我常把吴氏兄弟领到他们店里。吴氏兄弟还主动请客,双方喝了几回酒,大家就都是朋友了。”鲍玉雷再问:“郑刚、包开、张弓跑哪儿去了?”胡哨摇摇头:“不知道。他们把我送进这所卫生所包扎,就开车逃跑了。” 胡哨吞吞吐吐,避重就轻,目的在于掩盖真相、丢卒保帅。鲍玉雷再次交代党的政策,要他斟酌利害关系,回头是岸,立功受奖。胡哨才又交代郑刚等人的去向。 根椐胡哨交代,他们在郊区一租住屋逮住了郑刚、包开和张弓。接着兵分两路,一路审问郑刚、包开、张弓;另一路到市局查档案。因为胡哨所提到的吴振山和吴振海,是否就是吴山和吴海的化名? 查市局档案,方知吴振山和吴振海,在南江市犯过抢劫罪,被判刑三年。兄弟俩的好朋友胡哨、郑刚、包开、张弓,就是在监狱里面认识的,并非搭坐出租车认识的。胡哨的话纯属一派胡言。那时,郑刚、包开、张弓等人,也因流氓罪抢劫罪强奸罪被捕入狱。胡哨情节轻些,能坦白交代问题又能揭发他人,将功抵罪,有悔改表现,所以没有被判刑。郑刚、包开、张弓服刑回来,他们与吴山、吴海就成了生死至交的好朋友好兄弟了。市局的档案里,都有这帮难兄难弟的犯罪记载。吴振山,男,27岁,小学文化;吴振海,男,25 岁,小学文化;籍贯:福建南安人。两人系同胞兄弟。五年前,即1994年5月,兄弟俩在南江市跑营销,同包工头曹保善因讨债发生矛盾。曹保善欠他姐夫赵家正5万元货款,要了五回才要回4?8万元,余下2千元尾账,包工头说啥也不给。理由是,瓷砖质量差,要扣除二千元赔尝费。赵家正想放弃,但两个小舅子不愿放弃。赵家正在石家庄办石材厂,无暇前来讨债,就对两个小舅子说:“二千元不多。你们想要就去讨,讨回来给你们,我一分钱也不要。”吴振山和吴振海一听,乐在心中。回南江市后,就又请来叔伯哥吴振荣作帮手,三人一同去找包工头讨债。他们把包工头堵在家中,向他要两千元欠款。曹保善出言不逊,惹恼了吴氏兄弟。经验告诉他俩,包工头难缠,好言无用,争吵半天也解决不了问题,于是吴氏三人大打出手。片刻工夫,就把包工头打翻在地,动弹不得。吴氏兄弟不解恨,就进卧室翻箱倒柜,打开包工头保险柜,卷走柜中两万元现金。事后,家人回来救起曹保善,并且报了案。吴氏兄弟没有逃远,很快就被公安局抓捕归案,并被当作流氓罪、抢劫罪判了刑。兄弟俩承担全部罪状,判了刑也没有供出堂哥吴振荣来。于是,吴振荣成了漏网之鱼,一直逍遥法外。 后来审问郑刚、包开和张弓,证明吴山、吴海,就是吴振山和吴振海的化名。他们六人,在监狱里认识,由于同病相怜、臭味相投,便结下了深厚友谊。吴山、吴海每回出差或转车,都让胡哨接送;有时还去郑刚、包开的修理站闲聊、喝酒。 鲍玉雷让他们交代抛尸案经过和参与人数。郑刚等人摇头否定、拒绝交代。江河抛尸案发生在七月上旬。为了解他们有没有作案时间,鲍玉雷对四人进行排查,让每人都写出半月来的活动和工作情况。写好后交到侦破组,大家边看边议论。胡哨等人,都在纸上写满了自已的工作日程,似乎无懈可击。岂知,侦破组还是从中找出几次破绽。7月7日,胡哨没有出车,说车坏送修理站修理,第二天早上出车时才开回。修理站是郑刚和包开合伙经营的,他们俩整整修理了一天。郑刚说这一天修了五台车,有胡哨的车;因为是熟人,所以放在晚上修理。包开则说这一天检修四台车,一时忙不过来,第二天才检修胡哨的车。那么,这一天一夜,胡哨的车跑哪儿去呢?还有,7月6日晚,包开交代去过舞厅酒楼。问他那处舞厅?有谁同去?他说上海路红燕歌舞厅,郑刚也去了。问他吴氏兄弟去了没有?他说,当时吴氏兄弟还在石家庄,没有来。那么,吴氏兄弟什么时候回到南江市来呢?郑刚有点结巴。一会儿说7月初来过,一会儿又说6月25日,因转车路过,胡哨接他来修理站,大家在一起喝过一次酒。经事后调查,包开的交代,纯属编造。 鲍玉雷还请来出租车司机方开云,让他辨认郑刚、包开等四人,是否坐他的车送过特殊病人?但方开云摇头否定。不过,包开交代一件可疑的事。三年前的一天晚上,他同吴氏兄弟去红燕歌舞厅泡妞,吴山调戏一个姓李的小姐。那小姐长得异常漂亮,不说倾国倾城,但也羞花闭月。他搂着她的蜂腰,强迫她同自已喝交杯酒。当时,激怒了一个姓姜的年轻人。那年轻人也在酒楼打工,端饮料擦桌子是他的职业。他看不惯又斗不过我们三人,只好利用工作之机,往饮科中做了手脚,把我们三人全都麻醉。接着,掏走我们身上的钱,带着李小姐,逃之夭夭了。第二天,吴山、吴海又去红燕歌舞厅,想搞报复;但小姜没有来上班,李小姐又不肯讲小姜去向。吴山、吴海问起昨天晚上的事。李小姐说,昨天晚上见你们都喝醉了,我们才不告而别的。吴山摇摇头,你们耍手腕做手脚了。我们三人不可能同时都醉,也不可能口袋里的钱都不翼而飞。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们可惨啦!没有钱搭坐出租车,只好走路回去;岂知头晕头痛走不动,挨到旅馆已经天亮……难道跟你们的恶作剧没有关系?李小姐极力否定,说他们真的不知道。吴山不准备追究,心平气和地说:“算了,算了,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丢了再挣;谁花都一样。但是,请你告诉我,那个年轻人是你什么人?现在人在哪里?”李小姐说:“我们是同乡,一块儿出来打工的。”吴山问:“他是你的对象?”李小姐点点头:“嗯。”吴山又问:“你们是安徽人?”李小姐又点了一下头:“嗯。”吴山献殷勤,问:“你们住哪儿,我可以去串门拜访吗?都是出门在外,如果有困难,可以告诉我,我愿意给你们一点帮助。”李小姐摇摇头,说:“不必了。他已经走了。” 李小姐不愿告诉住处,并说他的对象已经走了。吴山要把她带去旅馆过夜,岂知李小姐不识抬举,拒绝吴山的好意。吴山不死心,出舞厅时,坐出租车,悄悄地跟上李小姐,一直跟到他们的出租屋…… 第二天,吴山、吴海去出租屋,意欲找李小姐;岂知李小姐打工去了,却找到那位姓姜的年轻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据说,吴氏兄弟强迫这个年轻人喝下半缸麻醉药,作为报复。后来的事就不知道了,因为吴氏兄弟守口如瓶;不过,那位年轻人却从此销声匿迹了。 包开提供的情况很重要。侦破组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大家认为,要想找到姓姜的年轻人,首先应先寻找李小姐。而姜、李两人的名字,既是打工仔,必然能在酒楼舞厅查到。果然不出所料,通过夜总会经理陶某,侦破组查到姜、李两人的名字,男的叫姜世林,女的叫李凤兰。但是两人的去向,陶经理讲不清,说有两年不见了,也许已经回安徽原籍了。 姜世林是不是失踪,会不会成为江河抛尸?侦破组十分怀疑。如果成了江河飘尸,分局档案必有记录。因而,鲍玉雷向刘付局长作了汇报,要求翻阅水上公安分局档案,寻找破案突破口。并说,如果姜世林的尸体在水中出现,则抛尸案早就存在,吴氏兄弟就是惯犯!刘付局长爽快地说:“有道理。犯罪分子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黄粱美梦!查吧,我大力支持。” 果然不负众望,两年前的档案里有这样一段记载:1996年7月24日,江河发现飘尸。报案人为本地沙工。打捞上沙滩一看,是具男尸,年龄约25岁,身高约1?72米。根据身份证号码判断,死者系外来劳务工,籍贯为安徽宿县人。分局立即通知该县民政局寻找此人家属,并尽快派人来南江市水上公安分局水上派出所处理后事。 当时把这个案子定为溺水身亡。死者亲属提出立案侦查;因为尸体没有外伤,分局不给予采纳。如今要把这个案子翻过来,大家都觉得心情沉重滋味苦涩,好比打翻了五味瓶。 既然李凤兰是姜世林的同乡,那么姜世林的故乡找到了,李凤兰的故乡也就不难找到。侦破组派人去安徽,在宿县的另一自然村找到了李凤兰的家。但据家长讲,他女儿跟一个男青年去广州打工了。于是,侦破组问清住址后,又立即赶到广州,把李凤兰请到南江市协助破案。 据李凤兰交代,那天晚上下班,她从夜总会回家,开门进屋,见姜世林直挺挺躺在床上,叫不醒推不动,一点鼻息没有,把她吓得六神无主,只有汗水洗脸。心说,这可怎么办?送医院没钱,报案无证据,守着尸体害怕,一走了之倒是上策。但是,孤身一女子,黑灯瞎火往哪里走?若是遇到坏人挟持怎办?为安全起见,还是等天亮再走吧。然而,这一夜如何度过呢?困盹之时,总觉得夜很短;担惊受怕时,又觉得夜太漫长了。若此时有人串门聊聊天,给她壮壮胆多好啊! 果然,有人敲门。李小姐隔窗询问,谁呀?这么晚有事吗?外面答道,我们是你的老熟人——吴山、吴海呀!李小姐很想开门,又害怕开门,心里充满矛盾。犹豫间,又听拍门声,开门呀!我们找到你这里可不容易!你这里太偏僻了。我们打听了多少人,才找到这里,知道吗?李小姐很受感动了,便问,有事吗?吴山忙道,有事,有事,没事怎会三更半夜找你?我们明天就要回福建了,有事同你商量一下。李凤兰不知有诈,只管往好处想。心说,何不跟他们躲到福建去?福建也是开放地方,也许找个工作并不难。于是她把门打开,让吴氏兄弟进了屋。 吴氏兄弟见床上躺着一具尸体,吃惊地问,他怎么啦?吴氏兄弟用手摸了摸鼻息按了按脉搏,而后摇摇头说,人已经死了。吴山盛怒地问,你怎么把他弄死的?我若是报告公安局,你这辈子就算完了。李小姐被吓懵了,顿时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涕泣道,我下班回来,他就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求求两位大哥,帮我送医院吧!我会感谢你们的。吴山怒道,人都死了送医院有什么用?吴海也添油加醋乱加指责。李小姐泣问,依你说,该怎么办呢?我一个弱女子,一点办法也没有。吴山问,我们兄弟俩若是帮你处理好尸体,你如何报答我们呢?李小姐被问住了,一时答不上来。吴海色迷迷越俎代疱,跟我们回福建如何?我们帮你在福建找个工作,挣的钱怎么也比这里多,怎样?吴山进一步威胁,如果不同意,我们就报案,让你蹲一辈子监狱!说完,吴山又装模作样,一会儿长吁短叹,一会儿心慈面软关怀备至,唉!这种残局,有人来帮你收拾就不错了,你还犹豫什么?难道守着尸体过夜你就不害怕?再说,天亮以后又将如何处理这具尸体呢?不处好这具尸体你怎能上班?难道你还想天天回来陪着? 这些问题,都是李小姐最担心的事。利害关系的选择,她不得不答应吴氏兄弟的要求。 事情谈透后,吴山就出门叫出租车。出租车来得很快,而且是吴山自已开的,令李小姐十分怀疑,似乎早就安排好了。但是不管如何,能把残局收拾了,比啥都强。他们把姜世林抬上车,很快就消失在朦朦的夜色中了。 约过了两个钟头,吴山、吴海又开车回来了。他们把李小姐接回旅馆过夜。李小姐遵照诺言,同吴山、吴海都发生性关系。事毕,天已经大亮。吴山告诉她,他们要去车站买车票,让她在旅馆等候,李小姐点头答应。吴山、吴海去车站前,上了一趟厕所,兄弟俩有一番议论,偶然间被她听见了。吴山说:“漂亮是漂亮,但水性杨花,靠不住;带回福建,不能要她。”吴海感到惋惜,问怎么处理?吴山道:“把她卖了。”吴海道:“不行!我不怕水性扬花,我要了。”吴山怕争吵起来,让李小姐听见不好,便说:“算了,算了,这事回去再说吧!” 李小姐窃听话中之意,心扑扑乱跳,暗骂坏蛋,不得好死;但也让她有所戒备。所以,趁兄弟俩上火车站购买车票之机,她也离开旅馆坐船走了。 侦破组让李小姐辨认胡哨等人,竟然都认识;说他们常去夜总会,有时还陪吴山、吴海一起去玩。就在此时,郑刚的手机响了,打电话的人正是吴山。郑刚轻声问鲍玉雷接不接?鲍玉雷点点头:“接。”原来,吴山关心南江市情况,问郑刚等人发了财没有?蔡工程师如何处置?顺利不顺利、利索不利索?郑刚回答,一切顺利!财发了人也处理了,保你回来满意。吴山表扬了他们,并说现在他俩已经有铁家伙了。 李小姐的交代,使案犯浮出水面;也使侦破组拨开迷雾见青天。但是,案犯有了铁家伙,他们担心狗急跳墙、疯狂反扑,对蔡建伟造成威胁;因此,大家暗暗为蔡建伟的安危担忧。为此,侦破组开会作出决定,派鲍玉雷和钟国光赴福建,协助蔡建伟破案。 第一篇 江河飘尸案 第十章 赃物下聘 蔡建伟返回福建老家,先拜见父母,后看望弟媳。父母一席话,使他翻江倒海。父母年老丧子,悲伤入髓,声音嘶哑,鬓发如霜,脸皱日添;夜听喘咳,日见愁绪。母亲生来爱唠叨,每次回家,对远飞的鸟儿,近归的游子,都要唠叨几句。把自己养大,却不能侍候左右,心里自觉有愧,父母唠叨几句,情在理上。从前不爱听,现在却觉得特别亲切。只因为从前太淘气,不知唐诗深含义:“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母亲的伟大胸怀,不只一针一线,而是无私奉献,直至儿女成才成家,好比温暖万物的太阳。而儿女的孝心,杯水车薪,微乎其微,好比小草的一点绿意。谁敢狂言:小草的绿意,报得了整个春天里太阳的光辉呢?然而,从当兵到上大学到参加工作,十年间只回过五趟家,相处时间很短,她老人家又能唠叨多少话呢?如今有不平事,她老人家唠叨起来就更没完没了了。不过,这回不再唠叨大儿子蔡建伟,而是怒骂案犯谋财害命手段残忍不得好死;还埋怨公安机关不立案侦查揪出坏人替儿子报仇雪恨。儿子走了,儿媳年轻,孙子幼小,烦躁心情与日俱增。最近又听说儿媳接受聘礼,准备改嫁他人,天真活泼的孙子,也将随母改嫁他乡。年轻守寡日子难煞她能理解,但是看不到儿子,又远离孙子,老两口有苦难言,只觉万箭戳心呵! 蔡建伟将信将疑。心说,丈夫尸骨未寒,弟媳这么快就变心,难怪老两口寝食不安啊!他辞别父母,前往弟媳家中,看望弟媳和三岁的侄子蔡小明。 弟媳消瘦许多,俊秀的脸庞布满愁云;美丽的大眼失去光泽;乌黑的秀发也懒得梳理;苗条高挑的身材从前穿红着绿追求时氅,如今脂粉不施衣衫不整鞋袜破旧寒酸相十足,可见失去顶梁柱的少妇,情绪低落精神颓废足可以使她衰老十秋。蔡建伟关切地说,凤娣,你要坚强起来,为了小明,一定要好好活着。生活窘迫,我可以给你一定帮助。每月从我工资中拨两百元给小明,直到他上学,好不好?苏凤娣难为情地说,你家也有困难,不必了;有困难我自已会克服的。蔡建伟试探着问,听说你收取聘金想离开公婆?苏凤娣抬起泪眼,问谁说的?再有人饶舌,我饶不了他! 弟媳要嫁人吗?她一不打扮,二无笑容,三无对象,如何嫁人呢?接受聘礼是否属实,蔡建伟倒要当面鼓对面锣问个清楚道个明白。弟媳捂着小明,边哭边说,那是有人欺侮她,而且就在前天晚上。苏凤娣讲的这个人和这件事,令蔡建伟大吃一惊;并且由此打开侦破了江河飘尸案一道缺口! 弟媳名叫苏凤娣,26岁,比蔡建业小两岁。建伟、建业哥俩上高中时,凤娣上初二,大家都认识,但很少说话。建伟、建业哥俩当兵时,苏凤娣也已经升高中,这年她18岁,长得如花似玉,在学校有校花之称。然而漂亮女子,才大志疏,命如秋云。高中毕业那年,她深爱一华侨子弟,两人山盟海誓。那华侨子弟,聪明绝顶,人也长得英俊潇洒。但是,华侨子弟考上厦大,苏凤娣却名落孙山。尽管如此,她仍信誓旦旦,等待华侨子弟来信。岂知盼了三年,音信全无。后来向人打听,方知华侨子弟早已离开厦大,去香港找他姐姐,后来又一同去新加坡定居了。此事对她打击很大,虽说没有萎靡不振,但也对人生以及对爱情、理想、前途看得异常淡薄。当爱情来临时,追求她的人很多,说媒的人踏破门槛,有教师有军官也有地质工作者,但她没有选择工作郎,而是选择一个不甚起眼的复员军人——蔡建业。这也许命运,也许缘分,一次偶然的机会,使他俩重温旧梦。那一次,蔡建业上街,碰到一骑自行车老汉,被一汽车撞伤,肇事司机逃之夭夭,老汉躺在路旁奄奄一息。蔡建业见义勇为,把他背进医院抢救。当老汉能开口讲话时,往家中打去一个电话,老伴带着女儿急急赶到医院。蔡建业一看,老汉的女儿正是他们中学时代的同学人称校朵花的苏凤娣。这一次偶然相见,使他俩一见钟情,但也百感交集。那时,蔡建业刚从部队复员,军装依然穿在身;见义勇为、助人为乐,足见他退伍不退色。他的行为,博得姑娘好感,父母也是千恩万谢。当他俩建立友情时,父母顺水推舟,并不反对,不久便喜结良缘。那些垂涎三尺的光棍汉,从此泯灭了心中的爱火。 如今,蔡建业遭不幸,凤娣年轻守寡,光棍汉又蠢蠢欲动了。他们托朋友饶舌,托熟人送礼,托媒人下聘。苏凤娣失去丈夫,撕心裂肺,泪水未干,伤痛未愈,怎有心思谈情说爱?因此,任凭媒人饶舌,毫不动心、一一拒绝。然而,有一人不死心,想捷足先登,采用更加卑鄙的手段—— 这人名叫吴振荣,三十四岁还没有成家,成了村里有名的老光棍。难道他有缺陷成不了家?非也。此人有个头有力气,虽说没有五大三粗,但也壮壮实实,阳刚之气十足,做梦都想娶媳妇。然而,姑娘讥嗤,寡妇躲避,对象一谈就吹,原因是十年前,他在桂圆树底下,撕烂一大姑娘的花裤衩,家喻户晓,声名狼藉。这回,苏凤娣成了寡妇,老光棍垂涎三尺,吴振荣也不例外。他把积蓄十载的聘金聘礼都掏出来,想托个能言会道的媒人去下聘。但是,媒婆告诉他别做梦,许多人送了聘都被赶出门。吴振荣想了一招,把聘礼聘金连同中秋饼放进一个纸盒里,见一小孩在门外玩耍,便托他捎给苏凤娣。苏凤娣问谁送来的?里面什么东西?小孩回说一盒水果,一个叔叔叫我送来的。苏凤娣不在意,让他放在桌上。心说,中秋节快到了,可能是叔伯哥送给小明吃的;但她忙着挑水扫地,无暇顾及。事后,吴振荣又花钱雇小孩念童谣,散布流言蜚语:“阿娣要嫁人,新郎在比邻。聘金两千整,聘礼一盒金。婚期定中秋,宴请众乡亲。鞭炮把亲迎,锣鼓响三镇。喜酒任你喝,新房吴郎进。”苏凤娣不知有人使坏,只把孩子轰走,并不在意。夜阑人静时,她上床捂着小明正睡,突然有人往被窝里钻,并粗暴地扯她的裤衩,苏凤娣吓得叫喊起来。那人站在一旁苦苦哀求,叫她不要叫喊,他是诚心诚意娶她做老婆的。聘金聘礼托孩子捎给你,你不是收走了吗?所以今晚我……捷足先登了,请你原……谅好不好?苏凤娣听声音看体形,已认得此人正是三合镇有名的老光棍——吴振荣。她呐喊他快滚,今后别让我再看到你!她起床拉亮电灯,吴振荣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他一生气,把吴振荣托小孩送来的纸盒,扔出房门外。门外是条走廊,只听咣咣当当几声,聘金礼物散满一走廊。 这些聘金、礼物,除水果、中秋饼外,还有金项练一条、翡翠戒指两个、玉镯一付,以及现金两千元。那条金项练嵌有绿宝石,金光闪闪,璀灿夺目。 清早起来,苏凤娣才发现聘金和礼物撒在走廊上。她弯腰一看,那几件礼物竟是自已的陪嫁品!这一发现,使她大吃一惊,也使她思绪万千。心说,奇怪,这些陪嫁品,我亲自交给丈夫蔡建业;蔡建业带去石家庄,为了生意成功,他曾经把这些陪嫁品送给甲方;后来生意没有做成,甲方又把这些陪嫁品退还丈夫;丈夫就是携带这些退回来的陪嫁品,在南江市转车才遭不幸的。如今却又在家中的走廊上出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对了,昨天晚上,野汉子吴振荣不是来过吗?说自已收他一盒礼品、两千聘金,他才胆大妄为,夜猫子进宅……。自已一生气,把他送的礼品盒摔出房门外。难道……这就是他送来的礼物和聘金?难道那首中伤自已的童谣也是他编的?不错,是他送来的!他用中秋饼和水果糖进行伪装,目的就是要自已收他的礼物,并按照童谣之意嫁给他做老婆……做梦!但也奇怪,自已的陪嫁品为什么会落在他手中呢?难道他是谋害蔡建业的凶手?于是,他把聘金和礼物拣起藏好,准备有朝一日,交给公安部门破案。 蔡建伟听完弟媳哭述,又目睹聘金和礼物,肺都要气炸了。如果吴振荣的聘礼能和苏凤娣的陪嫁品划上等号,那么,吴振荣就是杀害其弟蔡建业的凶手!然而,在这个案子中,吴氏兄弟又充当什么角色呢?难道他们是一伙的案犯?蔡建伟一时理不出头绪,深深地陷入一阵三岔路口的迷惘中。后来,他打听送礼盒小孩。苏凤娣告诉他:这个小孩名叫苏培中,小名培培,今年才8岁,是邻居苏中顺的儿子。 蔡建伟把培培找到家中,问培培是谁叫他送礼盒给苏凤娣的?培培巴眨着两只大眼,一阵结巴后道,是吴振荣叔叔叫我送的。蔡建伟又问培培,谁教他们念童谣散布流言蜚语的?培培仍说是吴振荣叔叔。问他给多少报酬?培培结巴起来,但后来还是告诉建伟。吴叔叔骗他说,每念一遍给一元;他们念了一百遍,但是吴叔叔才给他5元。蔡建伟说,培培,你去把吴叔叔请来,就说凤娣有话跟他谈;但不要提我的名字。事情办透后,我也给你5元,怎样?培培点点头,一溜烟走了。 半个钟头后,吴振荣探头探脑走进苏凤娣家,培培领了赏钱就要走,但被蔡建伟拉住。蔡建伟把他拉到吴振荣跟前,问培培,这位叔叔让你送礼盒?培培点点头。又问童谣谁教念的?培培也说吴叔叔。当面鼓对面锣后,蔡建伟才放培培走。蔡建伟问吴振荣,培培的话你都听见了吧?吴振荣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颅,问怎么回事,我不明白。蔡建伟厉声道,你自已做的事,你应该明白!吴振荣摇摇头,若涩地一笑说,我一个光棍汉,想娶一房老婆,给凤娣下聘,有什么错吗?难道凤娣年纪轻轻,让她守一辈子活寡?不可能吧?蔡建伟义正词严进行反驳,你下聘娶老婆,我管不着。但是我问你,你下聘的金银首饰哪儿来的?为什么跟苏凤娣的陪嫁品一模一样?你该知道,苏凤娣的陪嫁品曾交给丈夫;丈夫蔡建业带去石家庄送给甲方,为的是能顺利签上合同做成一笔生意。然而,由于吴山、吴海拆台插杠,这笔生意才没能做成。甲方把礼物退给蔡建业,蔡建业拿着它回家。岂知在南江市转车,遭人谋财害命!而你下聘的礼品,正是他被人谋财害命的原物!因此,把你叫来,请你说个明白,你下聘的礼品从哪儿来的?吴振荣一听,浑身哆嗦,头重脚轻,灵魂出窍,身子摇晃,差点没能站稳。他本来讲话有点结巴,现在结巴得更厉害,我……买的……,有人卖我就买,难道这……也犯……法吗?蔡建业送甲方的礼物,据说是在石……家庄买的,难道你想讹……诈不成?蔡建伟厉声责问,谁说蔡建业送礼的东西是从石家庄买的?你问凤娣!吴振荣瞅着凤娣,疑惑地问,凤娣,有这回事吗?苏凤娣含着泪眼道,不错,你送来的聘礼,全都是我的陪嫁品!这些陪嫁品,都是我姐从香港寄来给我的,我父母哥嫂都可以作证。不信,你跟我回一趟娘家,咱们当面鼓对面锣,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吴振荣忙道,不……必了吧!金银珠宝,又……没有贴……标签,人人都可以拥有,难道就……你们苏家独……其占有?苏凤娣取出一条镶嵌绿宝石的金项练,有理有据地说,金银珠宝,虽说没有贴标签,也不可能我家独有,但项练挂钩因小孩扯断焊过,你可仔细看来,是不是焊接过?吴振荣一看,果然断过又焊。苏凤娣又拿出一副玉镯,指着上面的花纹和刻字,让吴振荣辨认,并递给他一个放大镜。果然,借助放大镜,吴振荣看到玉镯上面有暗纹数条,刻字数处。其中有这样两处,花好月圆,白头偕老,蔡建新赠。蔡建新是蔡建业的堂弟,一直在桂林一带营销瓷砖,那里玉器多,闻知堂哥建业要结婚,便买来贵重玉镯相赠。吴振荣一看,哑口无言。苏凤娣又拿出宝石戒指,说出它的重量和颜色,不信你拿天平秤。然而,吴振荣不服,嗤之以鼻,哼,既然这么贵重,又是娘家的陪嫁品,你怎舍得交给蔡建业送礼?苏凤娣涕泣道,当时家穷,没钱送礼。建业又说,这个合同签下来,能赚十多万。等钱赚到手,再把送出去的礼物赎回来。我信以为真,就把所有的陪嫁品都拿给他了。岂知,合同没有签成,钱没有赚到手,建业却被人谋害了,娘家的陪嫁品也一去不复还了,真是人财两空呵! 常言道,捉贼捉赃,捉奸捉双。现在人赃俱捉,案犯就在跟前,蔡建伟怒愤填膺,一声断喝,吴振荣,人脏俱在,事实清楚,杀害我弟的案犯就是你!谋财害命,天理难容,跟我到公安局走一趟! 第一篇 江河飘尸案 第十一章 绑架烟幕 蔡建伟动真格,要逮捕吴振荣,送公安机关法办。吴振荣岂肯束手就擒?他想,蔡建伟一不是公安,二没有三头六臂。他堂堂七尺汉子,站起来不比他矮,打起来不比他差,怕他做甚?因此,他选择反抗。岂知蔡建伟在部队学过散打、擒拿,身手不凡,很快就把对方制服。吴振荣见打不过蔡建伟,就选择逃跑。他趁蔡建伟取麻绳不注意,抬腿往外便跑。蔡建伟喊他站住,他兔子似的跑得更快,蔡建伟只好朝天开了一枪,并高声呐喊:“站住!再跑我就打死你!”吴振荣真怕挨子弹,只好束手就擒。 蔡建伟驾驶摩托,押着吴振荣,准备送市公安局。但是,还没有走出三合镇,就被一群年轻人用摩托车挡住了。这群年轻人,都是吴振荣的宗亲。他们依靠人多,不但抢走吴振荣,而且还要对蔡建伟动武。转瞬间,人越来越多,乌鸦鸦一片,达数百人,把蔡建伟团团围住。在这种场合,蔡建伟既不能开枪,又不能动武,因为农村宗亲房族派系关系十分复杂,弄不好就会出乱子,轻者房族派系格斗,重者杀人抄家。因此,必须克制冲动,理智地处理好这件事。 三合镇由三个自然村组成。这三个自然村是蔡厝、吴厝、洪厝;蔡厝在西,吴厝在东,洪厝在南。吴姓人多势大,同蔡姓、洪姓都有矛盾,常闹房族纠纷,你争我斗,搞得鸡犬不宁。旧社会如此,新社会常常死灰复燃。只要有根导火线,就能挑起族派群斗。今天这件事,乡亲们都不了解内情,别有用心的人,趁机扇风点火,激起族亲仇恨。他们谴责蔡建伟,假冒公安人员;怒骂蔡建伟,乱抓好人;并要抓他拷打,以泄私恨。蔡建伟怎解释也无用,他们只认拳脚,不认道理,穷凶极恶,不可一世。蔡建伟为拒捕和镇住众乡亲,只好朝天鸣了两枪。 听见枪声,吴姓族群果真被慑住了,谁也不敢再上前一步,捆他缚他的年轻人,也退避三舍,呆若木鸡。蔡建伟抹擦一下额头上的汗渍,并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心说,多亏老战友借给这支枪,否则,面对这种场面,真要一筹莫展了。蔡建伟啥话也不说,转身便走。 回到家中,他真感到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如大海里一滴水,不必炎阳烤,无须狂风吹,随时都会蒸发掉。因此,他思念部队,思念战友,思念单位,思念培养他帮助他的集体。他拿起手机,给单位给部队给学校给妻子给老战友刘根生各打去一个电话,向他们汇报最近的工作情况以及遇到的困难。妻子劝他快回单位上班;单位劝他把案子移交公安机关处理;刘副局长则给他打气,朗朗的笑声中又表扬又鼓励又安慰,劝他不要着急不必发愁,他已经派人赶到福建协助破案了。蔡建伟深受教育和鞭策,决心将案子侦查到底。他一方面等待鲍玉雷和钟国光的到来,另一方面准备去一趟市公安局,向他们陈述案情,并请求把案犯吴振荣逮捕归案,以免夜长梦多,让他跑了逍遥法外。王副局长接待蔡建伟,并听其陈述案情经过。凭赃物一项就抓人,王副局长摇摇手,理由不充分,因为他可以替别人销赃。王副局长反问蔡建伟,他有没有作案时间?谋财害命,假如案子成立,那么,吴振荣去过南江市吗?如果去过,有何凭证?再说是不是符合作案时间?南江市距离咱南安市一千多公里,如果没有去过,怎么谋财害命、抢劫钱物呢?蔡建伟心里不服,认为销脏者也属嫌疑犯,一样可以逮捕归案。不过,他不便同王付局长争吵,只好点点头,表示回去一定搞清楚;查到案犯作案罪证后,再回来向你们报案。 吴山、吴海兄弟,也是吴厝人,不过这一天,兄弟俩上瓷砖厂购货,准备发往石家庄,不在现场。回三合镇后,方知镇上风波,又知蔡建伟没死,前来兴风作浪。回家时,见堂哥吴振荣等候在家,心里疑惑不解,但也忐忑不安。他尚未动问,堂哥就把遭遇噩运,哭诉了一遍,并说蔡建伟一天不走,咱们就一天不得安宁,如何是好?吴山先把堂哥臭骂了一顿,因他不听劝告,非娶苏凤娣不可,结果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吴海也冷嘲热剌旁敲侧击,说他不知天高地厚,还送彩礼下聘金,想明媒正娶,做梦娶媳妇吧!但他终究是一介莽夫,主张夜间袭击,置蔡建伟于死地。他把最近获得的铁家伙,放在手中比划瞄准,嘴巴还发出嘣嘣声。意思十分清楚,他想用枪杆子解决问题。然而,吴山摇摇手,不可。蔡建伟如中弹身亡,公安局焉有不破案之理?如立案侦查,咱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非作瓮中之鳖不可。再说,今天宗亲闹事,蔡建伟不是还朝天鸣枪吗?说明他手中也有铁家伙,不能同他对着干。吴海问吴山该怎么办?吴山虽说心狠手辣、争强好胜,但他有主见,并善于出谋划策。他说,蔡建伟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从石家庄追到这里,志在破案,为亲弟报仇雪恨。如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决不会轻意就走的。吴海忙问,不给他吃铁蛋蛋,他怎肯走?吴山叱了吴海一声,你又来了!我早说过,绝对不能动铁家伙;动了铁家伙,就等于自掘坟墓!吴振荣疑惑地问,吴山弟,难道你有好主意?吴山点点头,嗯地一声。接着神秘莫测地问,如今蔡建伟人在哪里?吴振荣道,说不准……有人看见他骑辆摩托离开三合镇,可能进城去了吧?吴山一听乐道,兵贵神速。趁他不在家,把他侄儿苏小明骗来,实施绑架,而后写张条子,或打个电话,逼他走;如不走,就让他为小明收尸。吴海和吴振荣齐都拍手称妙。于是,一场绑架案即将在三合镇发生了。吴山把绑架蔡小明的事交给吴振荣,并警告他务必干净利索不留痕迹。 吴振荣走后,吴海问吴山,绑架蔡小明能成功吗?吴山摇摇头,逼上梁山,只有铤而走险了。如果蔡建伟不走,咱们必须走;否则,夜长梦多,凶多吉少。吴海提出建议,能否把蔡建伟引出镇外,再叫他尝尝铁蛋蛋的滋味?吴山说,不行。蔡建伟也有枪,对打起来,子弹无眼,谁知道谁吃铁蛋蛋!吴海关切地问,哥,依你说该怎么办?吴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兔死孤悲。咱们同吴振荣,是一根藤上栓着的三只蚂蚱,他完蛋咱们也跟着倒霉。如果绑架蔡小明失利,咱们还有一条路,就是远走高飞。吴海问,吴振荣带走不带走?吴山道,不带走怎行?他被公安局抓走,咱们还有好果子吃?吴海点点头,幸而瓷砖发走了,咱们也该溜之大吉了!吴山叫吴海作好准备,说不定今晚就得走。 蔡建伟从市公安局返回,马不停蹄,立即走访街坊邻居及当地派出所,对案犯外出营销时间进行调查取证。听说营销员外出营销,都要从厂里开证明或取走合同书。于是,蔡建伟又走访各瓷砖厂。通过调查取证,三合镇派出所,留有吴山、吴海及吴振荣开证明外出营销的存根,时间为2月20日,即过了年就外出。晋南陶瓷厂财务室里,留有吴山还款三万的签字,时间为7月16日,说明他年初外出,7月中旬返回,有作案时间。因为蔡建业从石家庄返回南江市转车,正是7月6日,而在7月10日发现江河飘尸! 蔡建伟掌握这些情况后,便返回家中。一踏进家门,就听到母亲唠叨,弟媳哭泣。一问方知侄儿苏小明失踪了。蔡建伟问找了没有?弟媳说不仅找了,而且还让大队广播了,但一点消息都没有。蔡建伟心里暗暗着急,他担心蔡小明被人绑架,但嘴里又不便明说。他瞅了苏凤娣一眼,关切地说,会不会躲在哪个旮旯处睡觉?家中最好再找一遍,实在找不到就报案。凤娣也觉得有这种可能,于是又同蔡建伟到家中重又找了一遍。但人没有找到,却发现一张字条,上面这样写着:蔡建伟,弟媳亲够了没有?如果亲够就赶快走!如果不走也可以,等着给你侄儿蔡小明收尸吧!如果不愿收尸也可以,准备10万元赎金赎人,明天按我打的电话送来。你敢报案吗?如报案,就等着给蔡小明收尸吧! 条子的口气很生硬。绑架蔡小明,分明是一种报复。条子的核心很明朗,要蔡建伟赶快离开三合镇。条子的附带条件很清楚,让蔡家交出10万元赎金,以此再逼蔡建伟走。那么,是什么人对他这样仇恨呢?肯定是吴振荣或吴氏宗亲,包括吴山、吴海。他们认为蔡家交不出10万赎金,必然选择让蔡建伟走。因此,索取赎金,分明是种骗局。他们害怕报案,决不会坐等赎金,也不会坐等蔡建伟自动离开三合镇的。如果这两招都竹篮打水一场空时,他们再不远走高飞,就只能作瓮中之鳖了。 蔡建伟对条子分析一番之后,已是哑巴吃汤圆,嘴里不说心中已经有了数。犯罪分子绑架蔡小明,莫非就是逼他走。犯罪分子不是别人,就是吴氏宗亲。因此,他向弟媳交代一番话之后,就出门而去。此时,夜阑人静,月躲乌云,光弱无力,大地一片朦胧,偶尔传来几声犬叫,更使宁静的夜带来几分恐怖感。 蔡建伟走到吴厝,蹑手蹑脚,双耳聆听,希望能听到蔡小明的哭声。然而转了两个多钟头,一点动静也没有。他怀疑蔡小明不在三合镇,可能被转移到别的村子去了。他抱着失望的心情,又回到弟媳家。凤娣没有睡,仍在悲恸。他不能分担她的烦愁,如万箭戳心。他们坐了一会,就听到电话铃响。蔡建伟示意凤娣接电话,并让她按照商量好的话回复。 打电话的人果然是犯罪分子。电话内容如下: 蔡建伟,你选择赎金还是选择走?如选择走,吴姓蔡姓的仇恨一笔勾销;如选择赎金,就把10万元赎金放进小卖铺面前的垃圾桶里面。赎金到手,蔡小明立即放回。 凤娣回复对方:“蔡建伟已经走了,你们快把我儿子小明放回来吧!喂!喂!喂!你们快告诉我,小明在哪儿?”然而电话已经挂断了。 有了这个电话,蔡建伟立即跑镇上邮电局,查询电话记录。查询结果,出乎意料,不是家庭电话,而是龙腾超市面前的公共电话。犯罪分子很狡猾,知道打电话都有记录,公安局能从记录中找出侦破线索,因此,不敢用手机,也不用家中电话。说明犯罪分子老谋深算,有反侦破经验,可能是个作恶多端的惯犯。蔡建伟去龙腾超市,向老板调查打电话之人。老板姓黄,叫黄连河,四十多岁,为人忠厚老实。他告诉蔡建伟,打电话那人,外地人口音,中等个子,二十多岁,下额有处刀疤,脸瘦瘦的,头发长长的,常出入晋南陶瓷厂,可能是个打工仔。蔡建伟一听,大惑不解,打电话之人,不是吴氏宗亲,却是外地打工仔,这到底怎么回事呢?难道这个外地人也参与绑架案? 蔡建伟正想去晋南陶瓷厂,调查打工仔受何人指使,为何打这个与绑架案有关的电话?然而,走到半路,bb机响了。打电话的人,正是鲍玉雷和钟国光,他俩是刘根生付局长派来帮助破案的。蔡建伟问他俩人在哪儿,要不要派车去接?鲍玉雷告诉他,他们两人在市公安局住了一宿,一会儿就到三合镇;王付局长也要陪我们一同去,据说你向他汇报过案情,对吗?他对江河飘尸案很感兴趣。他说,作为南安市父母官,不能容忍外出人员成了飘尸!你那里的情况如何?要不要多派些人去?蔡建伟回道,我侄儿蔡小明被人绑架了!案犯狗急跳墙,可能还会掀起更大风波。所以,我希望你们多派些人来。 电话过后,市局来了四辆警车四辆摩托,警笛声车声一直响到三合镇。市公安局刑侦队由王付局长率领,鲍玉雷和钟国光也在里面。警员们尚未下车,群众已经闻笛而至,三五成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蔡建伟及镇公安员,也赶在车前迎接老战友和王副局长。他们把王副局长等人迎进办公室。蔡建伟作过简单汇报后,王副局长十分果断,马上兵分三路,一路去晋南陶瓷厂,逮捕打电话的打工仔;二路人马逮捕吴振荣及吴山、吴海兄弟,并抄这三人的家;三路人马,挨家挨户访问,寻找蔡小明,一定不能出差错,务必安全救回。 十多名警员,兵分三路,荷枪实弹,声势浩大,人们望而生畏。蔡建伟陪老战友,及四名警员,带着黄连河老板,坐车来到晋南陶瓷厂。他们向蔡厂长说明来意,蔡厂长不敢有误;问清面貌特征后,就把打工仔——于泉,交给公安人员带回 王副局长对于泉进行突击审问,目的是打听蔡小明下落,以便尽快把他搭救回家。然而,于泉一问三不知。原来他打电话是受他人雇的。昨天晚上,他从龙腾超市出来,被一个人叫到旁边,问他想不想赚钱?如果想赚钱,就帮他打一个电话。于泉点点头。于是那人递给他一张字条和一个电话号码,让他明早7时,按字条上面的内容和电话号码打一个电话;对方如说蔡建伟已经走了,就把电话挂了,任务也就完成了。报酬10元,他当时就给我了。问他条子在哪里?于泉忙从衣袋里陶出一张字条,上面果然这样写着: 蔡建伟,你选择赎金还是选择走?如选择走,吴姓蔡姓的仇恨一笔勾销;如选择赎金,就把10万元赎金放进小卖铺门外的垃圾桶里面。赎金到手,蔡小明立即放回。 王副局长又问于泉,叫你打电话那人,长什么模样?于泉说那人三十多岁,平头短胡,陈旧夹克,中个略胖,但有点结巴。人们一猜,便知是吴振荣。因而真相大白,绑架案主犯就是吴振荣。 二路人马10人,虽说身强力壮、荷枪实弹,但没能逮住吴振荣及吴山、吴海兄弟,据说三人已闻风而逃。不过,抄家时却抄出一些旧车票,其中有两张特别珍贵。这两张旧车票,上面的日期都是7月8日,始发站:南江站;终点站:厦门站。这是蔡建伟为寻找证据,交代抄家人员必做的事;也是他梦寐以求想得到的证据。凭这两张车票的日期,足可以证明吴氏三兄弟,杀人抛尸后,就慌慌张张坐车逃回老家。但是,吴振荣家没有抄到车票,这又是怎么回事呢?是扔掉或者根本就没有回来?这件事有待进一步调查落实。 第三路人数最多,除公安民警外,镇上的保安人员,以及部分热心群众,也都加入到这个行列中来。他们一面通过广播找人,一面挨家挨户访问。当这两招都一无所获时,他们就把寻找的范围扩展到周边邻村。但仍没有好消息传来。正当大家一筹莫展时,有个放牛娃前来报告,说他们在山上放牛,听见山洞里有小孩哭声,因担心绑匪守在里面,不敢冒昧进洞抢救,特回来报告。王付局长一听,喜上眉梢,忙率大队人马,前往山洞救人。蔡建伟和弟媳,更是火烧火燎,他们像插上翅膀,比谁都跑得快。原来这里多山,地形高低起伏,属丘陵地带。山上多岩石,而且千奇百怪,常常构成奇形怪状的山洞。有个岩洞叫狐仙洞,洞口林木丛生,洞里七拐八弯,高深莫测,面积达数百平方米,能容纳不少人;若是夏天,是个避暑的好地方。但是有个传说,也令人望而生畏。据老人们说,有人看见一只白狐狸从洞口进去,出来就变成一个美女。有个躲壮丁的年轻人,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传说被白狐狸招亲了。因此,人们揣测,里面有好几窝白狐狸呢!现在为了找孩子,人们才不管白狐狸招亲不招亲传宗不传宗哩!蔡建伟和弟媳带头进洞,持枪公安民警,还有热心老百姓,都相继拥入。果然,蔡小明就在里面。人们找到他时,偶尔的哭声已经嘶哑;风寒饥渴已经使他疲惫不堪奄奄一息。人们一喜一忧一怒。喜的是小明果然找到了,揪心吊胆的惊险结束了;忧的是小明身体受到伤害怎办;怒的是绑匪惨绝人寰太可恨了。因为绑匪把蔡小明绑在这个洞中就再也不管了。公安民警搜查洞里每个角落,也没有找到绑匪蛛丝马迹,民警们方知绑匪已经逃匿他乡了。 蔡建伟陪着弟媳,把蔡小明抱下山,而后坐车回三合镇。他们给蔡小明吃喝并精心护理,直到蔡小明有说有笑依样天真烂漫,人们才松口气卸下压在心中的大石从而笑颜逐开。 公安民警发现山洞下面有车辙,据分析判断,那是丰田半卡的车辙。这道车辙,有来有往,来时三合镇;去时大公路。这条大公路,连着福、泉、厦三城市。这三个沿海城市,都有火车站,但不知案犯从哪个车站上车?案犯既然狗急跳墙,会不会直接开车逃跑?在办公室开会分析时,大家畅所欲言、见解名异。有的说,绑匪不止一人,可能三人以上;有的发出疑问,绑匪绑架蔡小明,为什么不等拿到赎金就逃跑?有的见解独特,认为绑匪绑架蔡小明,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胁迫蔡建伟离开三合镇;有的揣测有方,认为绑匪逼蔡建伟离开三合镇,可能跟江河飘尸案有关。因为蔡建业被谋财害命抛尸江河,他哥蔡建伟正在寻找证据为弟报仇;有的则说,绑匪绑架蔡小明,目的是缠住蔡建伟、实施金蝉脱壳,为逃匿异地他乡争取时间。总之,吴氏兄弟设下的陷井,把大家都给弄糊涂了。蔡建伟该怎么办呢?是走还是留?然而,蔡建伟的头脑非常清醒,他的选择是唯一的明智的,那就是配合公安民警,全力依赴寻找蔡小明;然后顺藤摸瓜,追踪抓捕绑匪…… 正当大家议论纷纷、争论激烈但又山穷水尽时,晋南陶瓷厂的蔡厂长前来报案,使案情柳暗花明又一村。蔡厂长告诉公安人员,吴山、吴海发走他厂里一车皮瓷砖,不但没有给货款,还开走他厂里一辆乳白色丰田半卡。王付局长很感兴趣,对一些细节反复盘问,如瓷砖发往何地;为什么不给货款就放走;丰田车几时开走的,是借还是偷;车牌号多少,等等,都问得一清二楚。当他知道货发往石家庄时,便断定案犯逃跑了!他们的目的地是石家庄;但是一定要经过南江市。因此,一要追击;二要通知各主要路口,密切注意该车动向;三要在南江市实施布控。他还从案犯借车时间及雇于泉打电话时间,推测案犯逃跑的时间可能在夜间12时左右,距离现在约14个小时,如开车追赶很难追上。因此,他们作了分工:鲍玉雷、钟国光和蔡建伟立即返回南江市,在南江市作好布控。王付局长一面派人派车追赶,一面向省公安厅汇报。案犯逃跑,不能排除改乘火车,因此,有必要通知福、泉、厦各火车站民警,应加强排查力度。分工完毕,大家便分头行动了。 第一篇 江河飘尸案 第十二章 丢卒保帅 翌日,鲍玉雷、钟国光和蔡建伟,坐飞机回到南江市。下飞机后直奔分局,向侦破组及分局付局长、侦破组长刘根生,汇报在福建的侦破过程,并说案犯逃窜石家庄,必途经南江市,因此,侦破组必须有针对性地实施布控。刘付局长不敢怠慢,立即召开紧急会议。会后又立即调动警员,对各车站、码头、公园等交通路口实施24小时布控。 中秋刚过,又到了国庆节,人们沉浸在节日的喜悦中。有的人外出旅游观光未回,有的人继续外出旅游。过节放长假,城市文化景点和娱乐场所,也是情侣们的广阔天地。他们涉足超市、马路、公园,如你也在度假,而且涉足人流景点,随时都会有情人手拉手从你面前经过。滨江公园,林木参差,树影婆娑;鸟啼枝头,鱼翔浅底;彩旗飘扬,绿满江水;江风阵阵,客船长笛;游人接踵,心潮逐浪;儿童喜闹,成人摄影。园中有园,江中有景,风景独特,美不胜收。如你涉足江边漫步,更别有一番情趣。 傍晚,游人流连忘返,游兴未减。月上枝头,十六比十五更圆更亮。人们漫步赏月,踏着溶溶月光,情感澎湃,免不了学古人吟风弄月。做不了诗的人,就背两句唐诗宋词,以此为家人消遣助兴。然而,时间催人老也扫人兴。夜半更深时,行人游园的身影渐见零碎稀少了;只有那些在热恋中的青年男女,还偎倚在江边长椅上,细语绵绵如涓涓山泉。他们的思绪虽然集中,但双耳并不背。突然有人落水——那噼啪嘣嘣之声震天价响,清晰而又刺耳地传进这对情侣的双耳,令人毛骨悚然心惊胆战。他们孤疑不定屏息静听,心里不停地发出疑问,是失足落水还是下河游泳?怎这么大水声?夜阑人静了,游泳不可能吧?再说秋水甚凉,这个季节谁还敢下水游泳;因此,很可能是轻生或者落水者!刚才不是有三个不速之客坐在凉亭边啃干粮喝啤酒吗?其中一人还醉成一摊烂泥,为什么走的时候只有两个人呢?那个醉鬼到哪里去了呢?对,落水者可能就是他!他们蹑手蹑脚到河边窥伺一下,借着朦胧月光,果见江中有人落水。落水者漂浮不定,随时都可能被淹死。这对情侣不敢怠慢,立即跑到公园门口,拨打110,向公安局报案。 鲍玉雷和钟国光正在附近布控,闻讯后立即赶到滨江公园。他俩带来十多名民警,在那对情侣的指引下,奔到江边窃探江河动静。果然,在手电光下,落水者还在水中喝水冒泡和飘忽不定哩。鲍玉雷和钟国光不顾个人安危,也不管江水冰冷刺骨,立即跳入水中,抢救落水者。在其他民警的帮助下,果然把落水者打捞上岸。 他们把落水者简单处理一下,就送医院抢救。蔡建伟赶到医院,方发现落水者就是绑匪和水上飘尸的凶手吴振荣!这一发现使大家大吃一惊。这到底怎么回事呢?只有救他一命,方可解开这个谜了。刘根生付局长通知医院,这是个嫌疑犯,罪大恶极,公安部门已经发出通辑令;同案犯仍在潜逃,尚未能捉拿归案,因此,务必把他救活,以便从中寻找破案线索。蒋彬院长不敢有误,亲自督阵,亲自抢救。医生们把飘尸肚里的水排干,做心电图时已有微弱显示,说明飘尸仍可救活。大家才松了一口气。此人落水,有点蹊跷。为什在福建老家不溺水,偏偏跑到南江市溺水呢?为什么其他人不溺水,偏偏吴振荣落水呢?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因此,必须救活吴振荣,方可弄清溺水的原因,才能探知藏在葫芦里的全部秘密。 医生们把吴振荣吐出来的污水,送化验室化验,里面除啤酒成分外,也有麻醉剂成分。这种麻醉剂,有海洛神成分,麻醉性极强,能使人猝然死去。他们配置这种药,目的就是干坏事。犯罪分子先把目标麻醉,再实施抢劫、抛尸、干坏事。三天后尸体上浮,成了飘尸;打捞上岸,不见伤痕,一般人都把它当溺水者处理,很少立案侦查。案犯屡屡得手,也屡屡化险为夷,逃避公安人员的视线和侦查,从而逍遥法外。侥幸的是,吴振荣没有变成漂尸,他喝饱了水又被医生们排干,从而冲淡了麻醉作用,才能逃避劫难,死里逃生。 随后,吴振荣苏醒了,但体力十分虚弱。公安人员等了大半天,方能听到他微弱的声音。他断断续续讲了不少话。这一回他不但肉体苏醒,而且头脑也清醒多了。他恨透了吴山、吴海,这两个坏蛋对他实施麻醉、抛尸,目的在于丢卒保帅,保住兄弟俩的狗命。因此,不必审问也无须过多交代党的政策,他发自肺腑地感谢公安人员搭救之恩后,便悔恨交加地交代自已的问题;接着,又断断续续地揭发吴氏兄弟的犯罪事实。吴氏兄弟心狠手辣手段残忍令人发指,在生死关头本应齐心协力渡过难关;然而兄弟俩大难当前却妄图杀人灭口保全自已,吴振荣为之心灰意凉胆战心惊,但也怒愤填膺且复仇心切;因而他大胆揭发而且言无不尽,他再也不肯为兄弟俩严守秘密了。 据吴振荣交代,绑架蔡小明是吴山、吴海的主意。兄弟俩想把蔡建伟赶出三合镇;后来又不想撵他走了。因为蔡建伟是来找证据的,证据没有找到,他是不会轻意就走的;再说,他们已经把货发走没有必要久呆三合镇。因为货款只能等合同完成、甲方付款,方可把欠厂里的货款还清。因此,执行合同履行合同,变得十分重要。如蔡建伟不走,兄弟俩也得走。所以,绑架蔡小明,目的就是缠住蔡建伟,使他在三合镇多呆些日子;而勒索赎金10万,那是梦里的事,永远也实现不了。因为蔡家死了顶梁柱,人去楼空,一贫如洗,就是蔡建伟肯帮助,也难凑齐10万现金。吴山、吴海估猜,蔡家凑不齐赎金必然报案。如不及早离开三合镇,势必成了公安机关的椹上肉瓮中鳖。因此,兄弟俩一方面指使吴振荣雇人打电话掩盖真相,另一方面借晋南陶瓷厂丰田半卡车连夜逃离三合镇。至于蔡小明的生死,他们不当回事;只要能拖住公安局破案和蔡建伟离开三合镇就行。看来,兄弟俩的脑子并不笨,在这复杂的环境和危机四伏的问题中,动了不少脑筋。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机关算尽,最后还是难免卿卿一命。 这些事实,公安人员早就分折和掌握了,并不觉得新鲜。他们最想知道的是抛尸案的全过程以及吴氏兄弟在公安人员的眼皮底下如何闯关夺隘如何躲避公安人员设卡盘查而到达南江市的?吴振荣明白公安人员的话中含意和迫切心情;但话有轻重问题有先后,他那有数的嘴巴和有限的体力,只能选择一方面的内容先开动话匣子而且断断续续。逃离三合镇的惊险经历,最触及他的灵魂甚至生命,因而他情不自禁地泣着讲着,眼泪抹个不停,其悔恨程度可想而知。 他们三人,本想挑起房族纠纷,闹起宗亲仇斗,以便借刀杀人,把蔡建伟置于死地。但害怕事情闹大了惊动公安部门,引来杀身之祸。因此,改为绑架蔡小明,以此报复蔡建伟。他们把绑架回来的蔡小明,藏进狐仙洞,又雇于泉打假电话,妄图麻痹蔡建伟。一切安排就绪后,便于夜里12时半,开车逃离三合镇。那恐惧那焦急那慌乱那负案在逃的心情,真难用一句适当的话来形容,只能说:急急如漏网之鱼,忙忙如丧家之犬! 逃到邵武山区,天已经大亮。这里远离福、泉、厦,也远离公安关卡,较为安全。三人停车吃饭、方便、并打了一个电话。吴山不敢往家中打电话,怕中了公安局埋伏。三合镇倒有个铁哥们,修表的,吴姓宗亲,老实可靠,吴山试探性地喂了两声,那人就回了他的电话。说你们绑架蔡小明,三合镇闹翻了天,公安局来了十多辆警车,除广播不停外,还满山遍野找人,最后在狐仙洞找到蔡小明。你们借车逃跑,公安局不但知道,而且还派人派车追赶。晋南陶瓷厂厂长,还把车牌号提供给公安局,你们必须小心谨慎,否则…… 打完电话,吴山有种不祥预兆,借上厕之机,对吴海说:“必要时丢卒保帅,明白吗?”吴海不含糊,又点头又握拳,既表示领会又表示决心。随后,三人如惊弓之鸟,急急上车赶路。车驶出福建进入江西境内,去石家庄本来可以不进入南江市,但为了探听胡哨、郑刚等人的消息,他们决定进南江市,休息一个晚上再走。不过为安全起见,没敢直接开车进城,而是把车寄放在郊区一小旅馆,而后搭坐出租车进城。出租车停在修理厂门口,里面冷冷清清并且下了门锁,向人打听,方知郑刚、包开已被公安局抓走。吴山、吴海心里一阵悲凉,预感情况不妙,梁园虽好非久留之地。兄弟俩借口吃顿饭再走,把吴振荣骗至滨江公园,此时夜幕已经降临,游人也随之减少。月亮挂在天边,又圆又亮,人们都在赏月,但有三个人,却躲在凉亭边的阴影里,并不赏月或者不喜欢光明。这三个人,便是吴山、吴海及叔伯哥吴振荣。他们在凉亭边的阴影里,吃饭、喝酒、聊天。啤酒一瓶接一瓶,带咀的香烟一根又一根,渐渐地三人都醉了;渐渐地有两个人苏醒了,但有一个人却永远也别想苏醒,因为他被对方用海洛神麻醉了。被麻醉那人,便是吴振荣;而实施麻醉的人正是吴氏兄弟! 吴山、吴海把吴振荣夹在中间,似睡非睡,似病非病,摇摇晃晃,直至夜阑人静游人绝迹,方实施丢卒保帅、抛尸江河。兄弟俩做贼心虚,抛完尸听到溅水声掉头翻墙就走。回到郊区小旅店也不敢久留,退房开车亡命潜逃。然而,远走高飞的吴氏兄弟,做梦也不曾想到,公园里还有一对情侣没有走,他俩不但听到落水声而且及时报了案。公安机关火速派人围追堵截,等待案犯的命运将是天罗地网! 鲍玉雷问,吴山、吴海往哪儿跑,知道吗?吴振荣回答,石……家庄!他有个姐夫叫赵家正,在石家压办石材厂;吴山、吴海去石家庄,必然投奔他姐夫,因此,你们派人撒网等他就行了。鲍玉雷又问,那么,蔡建业是溺水还是江河抛尸?他跟你的处境是不是一样?你在这起案件中充当什么角色——主犯或者从犯?然而,出乎意料之外,吴振荣摇头又摇手,表示他不知道此事,也表示他没有参与此事,既不是主犯,也不是从犯。鲍玉雷生气地问,蔡建业飘尸案,你敢说没有参与抛尸?也没有谋财害命?那么,为什么蔡建业被甲方退回的金银首饰都落在你手上呢?吴振荣仍然摇头否定,说那些金银首饰,他是从吴山、吴海手中买到的,共花去两万元现金。他还说,如果蔡建业真的被人谋财害命并且江河抛尸,那……也是吴山、吴海兄弟瞒着自已独自干的。鲍玉雷又问,为什么说是瞒着你独自干的呢?想不到吴振荣的回答又让公安人员摇头慨叹、拍案惊奇。吴山、吴海在石家庄跑营销,为合同的事同老乡蔡建业闹矛盾。蔡建业深感遭愚弄的耻辱,扬言要报复;吴氏兄弟岂能容忍?听到馋言后,兄弟俩火冒三丈,以为身手比他好拳头比他硬,总想伺机报复,尽早除掉这个祸根。当天晚上,吴山、吴海得知蔡建业要回福建,身上携带被甲方退回的大量钱物,兄弟俩以为机会来了,便进行一番密谋。当时,叔伯哥吴振荣在南江市跑营销,吴山先给他打去一个电话,说蔡建业回福建必然在南江站转车,你可把他接回旅馆,借请吃饭之机把他放倒,我同吴海立即赶到,以后的事由我们处理,你就不必管了。吴振荣问为什么要放倒他?吴山说,这小子不自量力,扬言要杀我和吴海,所以,我准备先教训他一下,让他知道俺姓吴的不是孽种任人欺侮。吴振荣点头答应,事后又依计而行。 夜里,当蔡建业被放倒后,吴山、吴海也来了。吴山骗吴振荣,说他报复人很简单,让仇人到阴曹地府游玩一趟,尝尝死的滋味就行了。接着,假惺惺地说,现在该让他还阳了。吴振荣,你到外面叫辆出租车,赶快把他送医院抢救吧!当吴振荣离开旅馆后,兄弟俩就翻蔡建业的包,想把金银钱物据有己有;然而包里翻个遍也没有。后来搜寻他的周身,才发现金银首饰和两千元钞票都藏在裤裆的夹缝里面。当吴山、吴海窃走并藏好钱物后,吴振荣也叫车回来了。三人一起,把蔡建业挟扶上车。 出租车开到人民医院门口,吴山又耍了花招。他支使吴振荣去医院挂号,而兄弟俩却趁机换车,把蔡建业转到另一辆出租车里面。这辆出租车是胡哨的车,那天停在郑刚厂里修理。修好后胡哨因有事没有及时开走,吴山、吴海赶了个巧,正好借走,事先停在医院门口。这是兄弟俩精心策划和事先安排好的,而吴振荣一直被蒙在鼓里。当吴振荣挂好号走出医院一看,场地上已是人、车两空了。由此可见,吴振荣没有参与江河抛尸,吴氏兄弟抢劫蔡建业钱物,他也一无所知。回到老家,吴氏兄弟缺钱花,就打吴振荣主意。他俩知道吴振荣一个合同赚了三万多元,这个光棍汉急着成家,便哄他买些金银首饰,以便日后给女方下聘。吴振荣一看花花绿绿的金银首饰也动了心,问多少钱?吴山道,本应三万,但你是本家兄弟,又还没有成家,就低价卖给你。这样吧,你拿出两万,这些金银首饰全归你了。吴振荣信以为真,就高高兴兴买走,尔后又死皮赖脸给苏凤娣下聘。但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下聘的这些彩礼,竟是苏凤娣的陪嫁品!这是闹剧,也是滑剧,对侦破江河飘尸案来说,正应了一则愚言,此地无银三百两。 因此,吴氏兄弟弃卒保帅,妄图把绑架案、江河飘尸案都推在吴振荣一人身上,而他俩便可以逍遥法外、逃之夭夭了。岂知天不从人愿,下聘的彩礼就是抢劫来的赃物!抛尸案也因此露了馅! 第一篇 江河飘尸案 第十三章 军民联手 吴振荣交代的问题和提供的线索十分重要。他知道公安局必然派警员抓捕吴山、吴海,因此,在交代完问题后,又告诫刘付局长和鲍玉雷,务必小心谨慎,因为吴氏兄弟手中有枪。兄弟俩为了防身,也准备有朝一日狗急跳墙,便通过熟人,花两千元从海岛台湾渔民手中买来两支五四式手枪。案犯手中有枪,公安人员警惕性虽高,但也不敢掉以轻心。 刘副局长与案犯虽说未曾谋面,但从案犯的作案手段,已知其面目狰狞、手段残忍了。因此,他决定亲自带队去石家庄抓捕这两个坏蛋。鲍玉雷、钟国光是侦破组成员,第一个就被刘副局长点将上路了。蔡建伟对石家庄比较熟悉,因而也随侦破组的警员而去。 民警们配合石家庄警方,在赵家正的石材厂撒下天罗地网。他们原以为可以守株待兔瓮中捉鳖了,岂知守了三天三夜,也不见猎物入网入瓮。刘根生、鲍玉雷及石家庄警方周世文等人都异常着急,怕案犯闻到风声,另走他乡。但蔡建伟摇摇头说,不可能。吴山、吴海囊空腰瘪,只等货到甲方验货付款,方可远走高飞。没有钱寸步难行,他们哪儿也去不了。因此,我认为应该到甲方那里瞧瞧。甲方的基建处长叫李鸿生,他家我去过,我领你们去。于是,刘根生、鲍玉雷、钟国光及蔡建伟率领几个民警,坐警车直奔基建处长李鸿生家。 胆小怕事的李鸿生,不敢隐瞒真情。他说吴山、吴海确实来过两次,都是叫他准备好货款,一旦货到便要他验货付款。刘根生问,他发来的车皮什么时候到站?李鸿生说,估计一二天就到。刘根生又问,这两天晚上,吴山、吴海在哪儿落脚知道吗?李鸿生微微一笑说,听说两人都有相好的……,这两天估计就住在相好家中。刘根生再问,你说的相好家——就是老情人家中吧?李鸿生点点头,是的,是的。鲍玉雷迫不及待地问,知道两个老情人家住什么地方吗?李鸿生摇头说不知道;但他姐夫赵家正可能会知道。根据这种情况,刘根生又率侦破组返回赵家正石材厂。 刘根生向赵家正交代党的政策。指出知情不报,定按包庇罪论处;窝藏杀人犯,一样犯罪惩办。赵家正是个明智明理的人,他有家产有老婆小孩,切身利益不能不考虑;另外,他也知道法律儿戏不得,遵纪守法人人有责;维护国家法律,惩恶扬善,人们才能安居乐业。因此,他选择遵纪守法,并决心配合公安人员,以便尽快把小舅子逮捕归案。他说,吴山原先有个情人,是三陪小姐;现在的情人在东安市场,是个售货员。吴海的情人在三星旅馆,是个服务员。这回来石家庄,只给我打过一次电话,说他们在外面暂住几天,等货到站验货付款后再回来住些日子。如果你们要抓他,就到这两个地方去抓吧。 蔡建伟听后,自告奋勇地说,三星旅馆我知道,我那里有个熟人。我去一趟,先把情况摸清楚,你们再去抓人,怎样?刘付局长还没有点头,鲍玉雷就上前请战,让我和蔡建伟一块儿去吧!刘根生点点头,也好,你们作伴去,也好有个照应。鲍玉雷和蔡建伟相互祝贺,而后愉愉快快地走了。 蔡建伟和鲍玉雷开车来到三星旅馆,先找服务员胡桂英 ,问她吴海有个情人是谁?胡桂英看见蔡建伟,兴奋得眉飞色舞,并且所问非所答,建伟,你果然是公安,多怪我有眼无珠!随后,她兴高采烈地告诉蔡建伟,吴海的情人嘛——她叫王兰春 ,24岁,本市人,高中毕业招来的,请了一星期的假,还有三天才来上班,你们找她有事?蔡建伟点点头,接着问,她家住址你知道吗?胡桂英点点头,知道。我还去过他们家玩哩!说完,她把王兰春的家庭住址如实地告诉蔡建伟和鲍玉雷。鲍玉雷问,最近吴海来过吗?胡桂英说,没有。三天前,王兰春接到一个电话,就请假回去了。估计这个电话是吴海打来的。蔡建伟和鲍玉雷记住王兰春的家庭住址后,正待告辞,胡桂英忙从值班室取来一只小包,还给蔡建伟。蔡建伟含笑赞道,多谢你替我保管。他俩告辞胡桂英,返回石材厂,火爆雷厉,又汇报又提建议。刘根生付局长听完汇报,同石家庄警方周世文一道,作出抓捕吴山、吴海的周密计划。随后便下令出发,到预定地点实施布控。石家庄警方到东安市场,他们的主要任务是监控和抓捕吴山。 王兰春家住南马路家属区,对照门牌号码,却是一栋旧式二层楼。然而屋里没人,可能外出逛超市去了。鲍玉雷和蔡建伟在对面高楼上了望;刘根生、钟国光坐在车里守株待兔;其他民警有开出租车转悠,也有在各处路口把关守隘的。下午5时20分,目标出现了。吴海和王兰春手上都提着东西,估计是衣服和吃的东西。蔡建伟认得吴海,他告诉鲍玉雷,鲍玉雷又用手机通知刘付局长和钟所长。刘根生打手机下令抓捕;但考虑案犯身上有枪,务必小心谨慎、见机行事。当案犯走到院区正欲夸进一小门时,守在那里的便衣民警,前后夹击,一拥而上。但案犯反应敏捷,不等公安人员抱头抓手夺枪时,就卡住王兰春脖子做人质,并亮出手枪威胁公安人员走开。公安人员考虑人质安全,退了数步,吴海则挟持人质,往外便走,想搭坐出租车逃窜。就在这时候,手机响了。吴海只好移右手卡住王兰春脖子,左手拨打手机。只听对方急切的声音: 吴海,货到站正卸货,我已经通知甲方验货付款了。这里人手不够……你跑哪儿去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开机,急死我了。 吴海正待回话,忽见一前一后开来两辆车,前面为出租车,不见有人;后面是白色丰田车,坐满了人。吴海眼睛一亮,手挥车停,心说有救了。他打开车门,把王兰春塞进后座;接着打开前门,一面打手机回话,吴山,公安局正抓我……蔡建伟带来的,你快跑吧!一面探头往车里钻。就在这时候,丰田车里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到吴海身边,同车里的司机一起,把坏蛋吴海制服。这些人正是刘根生、钟国光等人。刘根生逼吴海继续打手机回话。吴海只好照办,吴山,你在货运站等我,我马上就到。 南郊货运站,吴山为了货款,正指使民工们加紧卸货。吴海的回话,似乎没有减缓卸货速度。因为他急着货款,没有钱插上翅膀也飞不远。警方把出租车开到货运站,又以吴海为诱饵,打手机引吴山露面。吴山一回话,便暴露了目标,原来他正站在一辆白色丰田半卡车侧面指挥卸货哩。该车位置选得十分巧妙,既能观察三面来客,又可上路尽快逃窜。这辆车牌号为闽c38756的车,正是晋南陶瓷厂蔡厂长的私车,也是公安局设卡拦截的黑车,案犯借它潜伏石家庄,如今还想用它逃窜他乡。警方让吴海打手机告诉吴山,说他已经把甲方李处长带来了。货到付款,他说没有问题;但是,他只给支票,不给现金,而且要等一个月……。你过来跟他谈谈吧!他就坐在我这辆车里面。原来,公安人员为了引吴山上钩,特地把李处长请来。鲍玉雷让他对着移动电话讲话。李鸿生不敢有误,接过移动电话道:“吴山,我是李鸿生。你想要现金,可不可以再等一个月?”吴山果然上钩了,他边走边厉声道:“等一个月?就是一天我也不想等!货到验货付款,合同上白纸黑字,你不会忘记吧?”李鸿生道:“我当然不会忘记;不过,等一两天总可以吧!”吴山回道:“不行不行,验货付款,我马上就要……” 此时,吴山已经进入伏击圈。石家庄警方有两辆白色面包车,就在附近布控。所以,吴山的话还没讲完,就被埋伏在面包车和出租车内外的公安民警按倒在地并且一枪未放就铐住了双手。吴山如梦方醒,方知吴海和李鸿生均是诱饵,因而追悔莫及,只有仰天长叹:唉!想不到…… 刘副局长率领的侦破组,谢别石家庄警方,押着案犯吴山、吴海,坐火车返回南江市。赵家正因包庇小舅子,犯有包庇罪,也被逮捕。他跟随吴山、吴海,被押回南江市,听候审问和处理。 到了南江市,侦破组就对吴山、吴海进行审问。鲍玉雷审问吴山;钟国光审问吴海。他俩审问的内容都一样,一,蔡建业是你的老乡,为什么要对他实施江河抛尸?二,蔡建业从河里走出来,身上湿漉漉,脚上只穿一只鞋,口语不清模样怪异,沙场民工称他疯子,是不是被你们兄弟俩逼疯的?这个疯子,后来又成为江河飘尸,是不是你俩为了杀人灭口对他实施第二次江河抛尸?三,江河抛尸共进行了多少次?除姜世林、蔡建业和吴振荣外,还有哪些人?四,实施麻醉抛尸,麻醉药从哪里弄来的?五,为什么多次陷害蔡建伟?绑架蔡小明谁的主意,想达到何种目的?等等。吴山、吴海以为吴振荣死了,死无对证,便把一切罪状都推在他身上。说谋害蔡建业并进行江河抛尸的,是吴振荣干的;抢劫蔡建业的金银首饰和钱物,也是吴振荣干的;绑架蔡小明、挑起宗族纠纷,也是吴振荣的主意;但对姜世林江河飘尸一案,他俩拒绝交代。谋害蔡建伟一事,兄弟俩也是避重就轻、浑水摸鱼、做起泥鳅来。在人证物证面前,吴山被逼交代曾有一瓶矿泉水放在李鸿生家,扬言要放倒蔡建伟;但并没有放麻醉药,真真假假,有意戏弄李鸿生。因为李鸿生这人靠不住,怕留下把柄,也怕他向公安机关报案。蔡建伟从他家中取走的那瓶矿泉水,经化验确实没有麻药成分。但是,把蔡建伟砸昏并扔进一瓷砖仓库;后又联合胡哨、郑刚、包开、张弓等人,抢劫蔡工程师,实施谋财害命,兄弟俩都拒不交代。至此,公安人员先后请出吴振荣、李凤兰、蔡建伟以及赵家正、胡哨、郑刚、包开等人出场作证。赵家正说,吴山、吴海谋害蔡建伟,他一概不知;但是市公安局检查瓷砖仓库并逮走两个打工仔,此事他知道。两个打工仔被反锁在瓷砖仓库里面,不是遇见鬼,有可能是蔡建伟逃跑时干的。据此推断,两个小舅子确实关过蔡建伟。胡哨、郑刚、包开、张弓等人,也证实接到吴山的电话,才对蔡建伟实施谋财害命的。 吴山、吴海见吴振荣还活着,吓得脸无人色,以为活见鬼了。李凤兰的出现,也是出乎意料之外。吴山、吴海不但哆嗦口吃,而且有点措手不及,一时目瞪口呆丑态百出。因为李凤兰是姜世林的女朋友,吴氏兄弟为了夺其所爱,曾设计麻醉姜世林,并对其进行江河抛尸。尔后又把李凤兰骗至旅馆,对其蹂躏糟蹋,还准备把她带回福建变卖,她能无怨言吗?她能不气愤吗?她能不揭发吗?因此,她的出现以及她那愤怒的语言,将使兄弟俩有口难辩、弥谎难盖,狼子野心暴露无遗。蔡建伟的出现则是意料之中。因为蔡建伟怀疑其弟蔡建业江河飘尸是他们干的;为讨回公道,也为了给其弟报仇雪恨,他一直在寻找证据,供公安局破案,以便把兄弟俩置于死地。如今兄弟俩被抓,成了落水狗,他怎能不借机复仇呢? 是的,蔡建伟找了不少证据。现在他正好借此机会,把侦破过程遇到的惊险故事以及吴氏兄弟麻醉杀人、江河抛尸的有力证据公之于众。蔡建伟有理有据地说,吴山7月5日,给吴振荣打电话,说蔡建业回福建,必经南江市转车,让他接蔡建业回旅馆并用麻醉药把他放倒,他和吴海马上赶到。7月6日,蔡建业坐车到南江市,吴山、吴海也随车赶到。当蔡建业被麻醉后,吴山就指使吴振荣离开旅馆外出叫出租车,假惺惺说是送他去医院抢救,其实这是一种掩人耳目的幌子。当吴振荣外出叫车时,兄弟俩便对蔡建业实施搜身抢劫,把他身上的金银首饰和两千元现金洗劫一空。因为此事是背着叔伯哥干的,难怪吴振荣一无所知。出租车开到人民医院,名誉上是抢救蔡建业,实际上是到医院门外换车;而借胡哨的出租车,事先就停在那里,计划周密,天衣无缝。兄弟俩之所以这样做,一,蒙骗吴振荣,让他觉得吴山、吴海并无害人之心;二,还是蒙骗吴振荣,封住他的嘴巴,以免在老乡面前搬弄是非。吴振荣虽说有点口吃,但爱说爱道,信口开河,常招祸惹事。三,还是蒙骗吴振荣,让他在谣言面前避谣、为自已辩护,以证实蔡建业江河飘尸,不是吴氏兄弟干的。尽管计划周密、天衣无缝,但是仔细一推敲,仍然漏洞百出。再说还有不少人证物证哩! 7月5日的电话,吴振荣出面作证时,咬牙切齿。 7月6日从石家庄坐火车来南江市,有车票作证,也有吴振荣的供词。 7月6日下午四时,向胡哨借出租车,有郑刚、包开作证。 7月6日晚11时,搭坐出租车到人民医院,名义上看病,实际换车逃窜。换车时还遗留一只皮鞋,有出租车司机方开云作证。 7月7日离开南江市回福建,有车票作证。8月20日,市公安局抄吴山、吴海家所获。 7月10日发现江河飘尸并打捞上岸。方开云曾去观看尸体和校对足上皮鞋。左脚掉了一只皮鞋,正是遗留在车上被他捡到的那只。方开云可以作证。 总之,吴振荣、方开云、郑刚、包开、胡哨等人都先后出面作证。 在人证物证面前,吴山、吴海终于低下了高昂的头,承认麻醉杀害蔡建业并连夜江河抛尸的作案过程。 关于蔡建业是不是被逼疯的?曾否对他实施第二次江河抛尸?吴山是这样的回答的:等讲完姜世林江河抛尸,你们就全都明白了。 打开这个突破口,吴山、吴海的思想防线全都崩溃了。接着他交代丢卒保帅、谋害吴振荣的作案动机和作案过程。吴振荣听着,怒愤填膺,暗骂吴山、吴海狼心狗肺,六亲不认,该挨千刀的坏家伙。 鲍玉雷问吴山,姜世林飘尸案怎回事?也是先麻醉后抛尸的吗?使用的麻醉剂从哪儿弄来的?从实交代! 吴山瞅了李凤兰一眼,李凤兰坐在观众席上,瞪着眼咬着下唇满脸怒色,吴山知道事情不妙,这个臭婊子肯定向公安人员吐露真情了。鲍玉雷又一再向他交代党的政策,情知大势已去,好景不长,顽固不化,死路一条;老实交代,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因而交代了下面事实: 姜世林的江河飘尸,那是三年前的事了。1996年7月24日晚,吴山、吴海进红燕歌舞厅,见一女服务员,水灵鲜艳、年轻漂亮、情丝万丈,顿时脑胀心颤,心痒手痒,蠢蠢欲动。后来就把她扯在腿上,夹在两人中间灌酒逗乐,弄得姑娘脸红耳赤、咳嗽不止。这事惹脑一男青年,他准备好两杯酒,就上前扯走姑娘,并说她是服务员,不是坐台小姐,请不要影响她上班!随后,年轻人把准备好的两杯啤酒,端在手上,送到吴山、吴海跟前:“我给两位敬酒,刚才多有得罪了。”吴山问:“你是谁?”男青年说:“我是这里服务员。姓姜。”吴山、吴海见该青年粗中有细,虽说世故圆滑,心怀敌意,但却有男子汉气概。当仁不让的兄弟俩,怎甘拜下风?为了表示侠义心肠、肝胆照人,也为了不让李小姐轻视、瞧不起,兄弟俩果真接过杯中酒,并且仰起脖子一饮二尽。岂知杯中酒放了麻醉药,吴山、吴海顿感头晕头痛,不久便昏倒在沙发上。 原来,男青年叫姜世林,女青年叫李凤兰,是一对外来劳务工,也是一对小情人。姜世林报复吴氏兄弟后,不敢久留,拉着小情人李凤兰,搭坐出租车,跑回出租屋。第二天,李凤兰去上班,姜世林怕遭报复,不敢去上班。吴山、吴海醒来时,天已微亮,但仍觉头晕头痛,跌跌撞撞,勉强回到旅馆。兄弟俩怎肯咽下这口恶气,咬牙切齿要报复。晚上,头略微好些,就又到红燕歌舞厅,准备找姜世林报一箭之仇。岂知姜世林没有来上班,问李凤兰她又不肯说实话。挨到下班,兄弟俩悄悄地跟上李凤兰,直至小情人的出租屋。把租住屋侦察好后,第二天上午,当李凤兰上班后,出租屋只留下姜世林,吴氏兄弟去时,他还蒙头大睡哩。吴氏兄弟把姜世林堵在屋里,并用尼龙绳捆住他的双手,接着体罚审问,逼他讲出杯中酒施放何药?不讲就要他的命。姜世林为了活命,不但讲出药名,而且还交出一包麻醉药。原来,这种麻醉药人称海洛神,来自西方发达国家,麻醉性极强。放少了能麻醉一个晚上,放多了可麻醉三天三夜,有时一睡不醒,有时一醒就疯,或者失去记忆。前天晚上,姜世林放的药量少,吴氏兄弟才侥幸捡回了两条命;若是放多了还不是一命哀哉。报复心极强的吴氏兄弟,正好借此机会作个试验,一来报复姜世林,二来掌握药性,以便日后学着使用。兄弟俩打来半缸水,调好麻醉药,逼姜世林喝下去。姜世林拒绝喝,只好敬酒不吃吃罚酒。吴山、吴海配合默契,一个按头一个灌水,硬是把半缸麻醉药灌进姜世林的肚里。 须臾,姜世林就挺直身子昏迷过去了。吴山、吴海观察半天,见没有动静,就解开捆缚,让他躺在床上,盖上被子,伪装熟睡不醒。随后,兄弟俩带上麻醉药,离开出租屋。当天晚上,李凤兰下班回来,见姜世林长睡不起,呼叫不应,摇晃不醒,以为死了,吓得六神无主、浑身哆嗦。不久,吴山、吴海来了。兄弟俩借尸体威胁李凤兰,又借帮助处理尸体逼李凤兰就犯。这天晚上,尸体被抬上出租车,利用夜色作掩护,进行江河抛尸…… 案犯的手段残忍,令人发指。那么,案犯使用的麻醉药,是不是姜世林提供的?吴山、吴海的回答是肯定的:是的。他还说姜世林也不是好东西,他掌握麻醉技术,又偷又奸,尽搞歪门邪道,李凤兰被迫与他同居就是一例。她是在宿舍里误饮麻醉药饮料而被姜世林奸淫的。但是姜世林已死,死无对证难于追究。吴山还有一种歪罗辑,说他们被人麻醉吃过亏,方知麻醉别人作为报复。然而,他们的玩笑开得太过火了;他俩借麻醉药杀人复仇抢劫和江河抛尸,已经严重地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律,等待兄弟俩的下场终是法律的无情制裁! 至此,“7.10”江河飘尸案,警民联手,南征北战,披荆斩棘,快速侦破,时间正好两个月。凯歌高凑那一天,侦破组的同志们打趣地说,江河飘尸案,确切地说,应该是江河抛尸案! 破案结束不久,吴山、吴海被押上断头台;赵家正和吴振荣也被判了刑,建业弟的阴魂得以慰藉,蔡建伟才有心思同老战友刘根生、钟国光坐下来饮酒和叙旧谈天。他们酒饮得很痛快,话也谈得很投机。刘副局长开玩笑地问,建伟,凭你的身手、机智、执著和意志力,完全可以当一名合格的公安,你留下来跟我们一起搞侦破吧!干我们这一行,虽说惊险、劳累;但是,侦破案子,捉拿案犯,惩恶扬善,保国安民,也是一种无穷乐趣和一项极有意义的工作。不知你对侦破工作感不感兴趣?把你调进我局工作怎样?蔡建伟幽默地说,你们的功劳很大,劳苦功高,不可磨灭;但是,别忘记了,你们靠四只轮子跑单帮,没有我们石油工人走南闯北找石油,你们警车四只轮子怎能飞得远跑得快呢?所以,你们的功劳也有我们一份;光荣榜可不要独占哟!钟国光也幽默回敬,中国加入wto后,没有你们找油人,我们不会从国外进口石油?哈哈哈!刘根生风趣地说,如此说来,你们找油人连单帮也跑不成,只能跑龙套了!哈哈哈!三个人开心地笑了,笑得很甜,笑得很美,仿佛又回到部队,回到那共同战斗的岁月。 第二篇 横祸 第一章 4月12日,女教师王青芸,下午放学回家,走进自已家中,一幅惨景使她吓得目瞪口呆。丈夫杨明躺在地上,血迹斑斑、人事不知。他的身旁斜躺着一个大个子青年,由于失血过多,也已经奄奄一息。更可怕的是,这个大个子青年,手上握着一把板斧,放在自已腹部。王老师近前一看,认得手握板斧的青年,正是收破烂的李三。王老师认为,这两个人话不投机,动嘴动手又动斧,打得两败俱伤。杨明人瘦体弱,李三身强力壮,杨明怎是李三对手呢?丈夫身子一动不动,肯定被李三打死了。这么一想,她的心就扑扑乱跳,脑子也嗡嗡作响。她摸摸丈夫鼻息,怎一点气息都没有;翻翻丈夫身子,怎一点反应也没有。她急得六神无主,只管恸哭弹泪。两俱尸体在屋里放着,她害怕极了。她冲出屋子,发出饿狼般的尖叫:“来人呀,我家出人命案子了!我丈夫杨明被收破烂的李三打死了!” 她家住平房,周围的邻居多。邻居们闻讯后,三三两两赶来。胆子大点的人,进屋一看,果见两俱尸体,斜躺着,血迹斑斑,惨不忍睹。大家都觉得奇怪,李三虽说是个收破烂的盲流,但为人忠厚老实,平时不见惹是生非,今日怎会手握板斧杀人呢?如果李三杀了人,自已怎也被杀呢?难道杨明死后,李三害怕吃官司才自已砍死自已的?不管如何,先送医院抢救,把人救活了,真相才能大白于天下。 然而,有人提出反面意见。认为这么严重的凶杀案,必须赶快报告公安局,让公安局派人来处理。他们还懂得,在公安局到来之前,必须保护好现场。 到底先办哪一桩?王老师只管抽泣,拿不出好主意。邻居们自觉性高,又有张三李四拿头,霎时便三三两两分了工。有的人打电话叫救护车;有的人打电话给市公安局。抢救伤员虽然要紧,但是保护好现场也十分重要。因此,虽然救护车来得早些,但必须等公安人员对现场进行取样、分析、拍照后,方可收起板斧,把伤员送上救护车。 第二篇 横祸 第二章 今晚,市公安局挂帅出征的,还是刑侦大队长崔要武。他今年26岁,两年来侦破各种案件一百多起,光大案要案就有二十多起,可以称得上年轻有为、福尔摩斯式的侦探家了。跟他一起来到现场的,还有三个年轻刑侦队员。他们是:大胡子张彪,此人二传子,具有维汉双重性格,也是一个雷厉风行人物,不过脾气有点儿犟。另一位是小白脸李定,此人性格随和、活泼,爱说爱道,但遇事和事佬、抹光墙、模棱两可却是他的处世哲学。第三位便是巾帼英雄、检验科副科长肖凤英。此女警年轻漂亮,但却没有一点儿姑娘家的娇羞、媚态。她性格泼辣,遇事敢作敢为,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此女有点儿“抗上”精神。他们三人,都是三年前从武警学校毕业出来的高材生。 崔要武领着张彪等人,对现场进行勘查、取样、拍照;并对尸体的血迹、致伤部位进行检验。李三和扬明两俱尸体,后脑勺都被钝斧所伤,脑盖骨破裂;所不同的是:扬明脖项有绳勒痕迹;而李三脖项没有。说明有一只看不见黑手存在,并非因打架两败俱伤的。 勘查完毕,崔要武才让救护车拉人。扬明和李三相继被抬上救护车,司机知道情况危急,上了路后,就加大油门迅跑…… 到了市医院,扬明已经翻白眼断了气,没有任何抢救价值了,只好送进太平间。那么李三呢?李三心跳微弱,鼻息难测,只有出气没有入气,是否还在阳间逗留,实难预测!不过,能挨到医院急救室,实在是他的造化!医生们对他都没有信心;但是刑侦队长崔要武率领一帮队员赶到医院,敦促邹院长: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尽百倍努力。因为只有救活李三,才能使案子真相大白。邹院长、汤主任为主的医生们,不敢怠慢,全力以赴,把抢救李三当成一场战斗。他们为李三打强心剂、做心电图,然后观察心电图变化,是否还能起死回生?因为李三的头部被板斧击伤,头盖骨严重破损,除脑瘀血外,还伤了中枢神经。因此,邹院长说了,即使把李三救活过来,但也是个植物人。一听说会变成植物人,医生们都没有信心了。这个案子,只能各打五十大板,就没有必要再费力气大搞侦破了。 然而检验板斧木柄指纹,除扬明、李三外,还有第三者甚至第四者!因此,公安局怀疑参加打架的人在四人以上;否则,两人打架,有强有弱,两败俱伤也许存在,但不可能都伤这么重,更不可能有绳勒痕迹。只有第三第四者的出现和介入,才有可能造成这种局面。 刑侦队长崔要武,派肖凤英和李定守候在医院,等待李三苏醒;而他自已率领张彪、李定去杨明家,调查王老师,问她杨明和李三的关系。他俩是不是好朋友?家中有没有失落东西?李三会不会谋财害命?或者弄巧成拙反而招来横祸? 王老师很伤心,一面讲话一面不停抽泣。从她断断续续的言谈中,崔要武得知,杨明是石油队一名职工,家住石油基地;李三是个买破烂收旧货的盲流,经常在石油基地转悠,扬明虽说同他认识,但并不熟悉,更不是朋友。只因昨天上午叫来李三,把老人逝世以后留下来的一些旧家俱处理给他。只有这一天,李三才有机会踏进自已家门…… “处理什么旧家俱给李三?”崔要武认真地问。 “四张旧沙发和一个老式橱柜。”王老师用手帕拭擦一下眼圈。她只有27岁,还很年轻、风韵。然而丈夫的不幸,使她一夜之间换了一个人,显得十分憔悴,并失去了往日光彩。 “处理家俱时,扬明同李三,有没有因价格或其他问题而发生争吵?” “没有。李三买完家俱付给150元款后,就拉着家俱走了。” “后来,李三为什么又第二次到你家来呢?” “不知道。当时我已经去学校上课了。” “是不是还有旧家俱要处理给他,扬明再次把李三叫进家中?” “不可能。因为老人留下来的老式家俱,这一天都处理完了。” “那么,你家中放有贵重东西被李三看见了?因此,他放好家俱后,再次到你家来,准备盗窃一件贵重东西?” “没有;我家没有什么贵重东西。再说,李三为人忠厚诚实,他也不可能放完家俱再次来我家偷东西。” 崔要武觉得纳闷。杨明家的老式家俱处理完了,李三还进他家干什么呢?李三跟杨明的年龄相仿,都不到三十;不过杨明人瘦个子矮些,李三高个子而且身强力壮。据老百姓反映,李三虽说个子高、身强力壮,但老实本分,从不打架,连与人口角都很少。那么,昨天下午,两人为什么会打架并动用板斧呢?此事十分反常,令人费解。 第二篇 横祸 第三章 崔要武和刑侦队员们都觉得李三第二次进杨明家是个谜。 那么,李三有家眷吗?他家住在什么地方?有没有犯罪前科?要弄清这些问题,必须寻找李三的家或者租住屋。如果有家眷更好,她老婆是知情人,李三的行动,她不可能不知道。 崔要武从收破烂老孙头嘴里,打听到李三的居住屋。收了几年破烂,又省吃俭用,李三有了数千元积蓄,便着手盖起了四间瓦房,房前还有一个大场院,供他存放旧货旧家俱之类的东西。院子有围墙,只有一个镶边大铁门通向外面胡同。崔要武一行数人,进门一瞧,房子虽大,但空空洞洞,没有一件值钱东西。露天大院,破椅旧家俱堆放不少。昨天上午,李三从杨明家买回来的旧沙发、破橱柜,都还在院子里一个角落放着。一个青年少妇,中等个子,圆盘脸白皙俊秀,大眼睛妩媚动人,但身上衣衫却十分简朴,头发也有点散乱。她身边有一双儿女,长得活泼可爱。大点是儿子,不过6岁;小点是女儿,也只有4岁。李三虽穷,但人丁兴旺着哩。 崔要武瞅瞅少妇问:“你是李三爱人?”少妇点点头,但心里有点发怵:“是的。他不在家,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崔要武明知故问:“知道你丈夫上哪儿去吗?”少妇摇摇头:“不知道。难道他……犯法了?”崔要武目光凌厉:“你怎么知道的?”少妇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他昨天一夜没有回来,我担心他出事了,心里忐忑不安,不知是凶是吉?现在你们不请自来,我暗暗猜想,李三百分百出事了!” 看来,李三同杨明打架,并打伤住院,妻子还蒙在鼓里哩。崔要武不想马上告诉她关于李三打架住院的事,怕妇人哭将起来,谈话中断或者断断续续、语无论次。他继续问: “你叫什么名字?” “丁建英。” “是李三同乡?” “是的。我们是一个村的。” “那么,李三从前的表现你该一清二楚了?” “嗯!” 丁建英点点头。她告诉崔要武,李三在村里表现很出色,他没有犯过罪。他为人忠厚老实,从不做坏事。他们一家人,也都为革命赤胆忠心,并且做过贡献。爷爷是老党员,参加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为革命出生入死,后来在解放海南时牺牲在战场上。父亲是村支书,为老百姓做了许多好事。后来在一次森林灭火中,他带头冲进火中救人,结果被浓烟吞噬,牺牲了生命。李三以爷爷和父亲为榜样,不但忠心耿耿,而且见义勇为。他曾两次从井中救过小孩,受到村委会和学校的表扬。李三高中毕业,高考时只差3分没有被录取。我们河南人,家穷环境差,爱出来外面闯荡。结婚后,我们就跟他叔闯新疆来了…… 从丁建英的谈话中,崔要武得知,李三第二次去杨明家,不是买家俱,而是去做好事;但她不明白,李三做了好事,为什么公安人员还要抓他? 原来,昨天下午,李三从杨明家买回来的旧沙发,扯下旧包装布,准备换上新包装布再上集市出售时,无意间从旧包装布缝隙中抖落出四张存折:两张3千;两张5千,共1.6万元。户主:杨守业;存期有一年期,也有3年期的,但都已经到期。手捧着四张存折,对于一个如饥似渴的穷汉来说,无疑是笔横财!久旱干裂雨的禾田,难得普降甘露,谁不喜出望外!然而忠厚老实的李三,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他觉得这不是自已劳动所得,不能据为己有,应该立即归还人家。妻子惋惜地问:“杨守业是谁?”李三道:“杨明父亲;不过已经死了。据说生前往口内贩卖羊皮,赚了一大笔钱;但两个儿子都不考顺,老人便养成爱喝酒习惯。那天晚上一生气,多喝了两盅,结果脑溢血,一夜之间暴病身亡。临终时来不及交代后事……”妻子又问:“他老伴呢?”李三道:“死得比他还早!”妻子眉飞色舞:“这么说,这四张存折没有主了?你还送去给他儿子做什么?杨守业暴病身亡,肯定没有交代杨明!”李三道:“上面有杨守业名字,不送去不行呀!”妻子盛怒:“就你忠厚,拾金不昧!岂不知忠厚是无用的别名!” 李三不管妻子唠叨,手拿存折就要返回杨明家,去归还连杨明都莫明其妙的存折。妻子想不通,认为这是买旧家俱拣来的,又不是偷来抢来的,天赐之财不能算不义之财,没有必要归还。家中穷得叮当响,吃饭凑凑合合,穿衣跟不上潮流,而且盖房时还拉下债务,靠李三收破烂赚钱,收入十分微薄,哪年哪月也发不了财。因而苦劝李三:“李三,你也不想想,你做的啥生意?收破烂――跟要饭没有什么两样!”李三反驳妻子:“怎能那样说呢?我是要饭的,你不成了要饭太太了吗?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呗!”妻子嗔道:“乞丐也能中状元?”李三乐道:“不错,乞丐也能中状元!历史上不是有个薛平贵吗?他就中了状元做了两国王!”妻子不悦,意味深长地说:“李三呀,你咋这么死心眼呢?咱们家这么贫穷,靠你收破烂赚钱,哪辈子也翻不了身。所以,我劝你把存折留下来;你不敢去领我去领,反正是拣来的,扬守业已死,死无对证,不会出问题的。再说,如果出了问题,我一个人承担,行吗?” 然而,忠厚耿直的李三,人穷志不短。面对妻子的恳求、眼泪以及埋怨、愤怒,他仍然浩然正气,不妥协不心慈面软,不为不义之财所动。他听了妻子肺腑陈言之后,苦涩地摇摇头:“不行的!这四张存折,若是据为己有,我心里不踏实,天天都会吃不好睡不香的。你就让我送回去吧!”妻子拗不过李三,只好由他出门而去。 李三走后,妻子十分惋惜,也十分伤感。她骂李三死心眼没出息,放着发财的机会不要,十足的傻子!跟着这种傻子,一辈子守穷受气,还不如离他而去!然而,她舍不得一双儿女。因此,离他而去是不可能的。她只有虔诚念佛,妄想再发现一张存折,不多不少,5千元就行!如再发现一张5千元存折,她说啥也不拿给李三,更不会归还杨明。 妻子这种妄想,也许还有实现的概率。因为老一代人,他们过惯了穷日子,省吃俭用把钱积蓄下来,存入银行,日子久了,有时连自已都记不起来;或者能记起来,但因暴病身亡,来不及交代后代。这些钱,原来是杨守业老伴存的,但老伴比他早一年离开人世;传给杨守业已经十分模糊了。因此,妻子的幻想,不是没有根据的。 然而幻想归幻想,现实归现实,不到山穷水尽,妻子并不死心。她把几件旧沙发折腾来折腾去,旧包装布和新包装布齐都撕成碎片,但都没能找到她所要寻找的存折。她不死心,又去折腾破橱柜。这个老式橱柜一人多高,上三层下三层,每层层面都用报纸表糊。丁建英心里一亮,她幻想老人生前把存折放在表糊下面,赐给她一点意想不到的财富!于是,她用着那双颤抖的纤手,小心翼翼地撕下表糊纸。当揭下最上面一层的表糊纸时,竟然抖落一张长方形的硬纸来。她拿在手上一看,纸质很好,但不是她梦寐以求的存折,而是一张一百元的人民币!她捂在心窝上,兴奋得脸红心跳,但也十分紧张。心里不停地叨念着:“现金比存折更好!找找看,也许还有……也许还有!”因而,她撕表糊纸时,更显得手忙脚乱。果然,表糊纸下面,又不断地抖落一些硬纸来,一张张都是新钞一百元人民币,攒在手心一算,共1500元。她把钱放好,急忙又撕上层表糊纸。“咦!上层表糊纸下面,也藏有人民币!”一张张新钞,面值都是一百元。她一阵惊喜,情不自禁地喊出声来。她把一张张的纸币叠好,攒在手心一数,共25张,2500元!这样,两层表糊纸下面,总共藏了4000元!这是一笔不少的数目字,丁建英高兴坏了。她把四千元纸币攒在手心,情不自楚地蹦跳起来:“四千元!我有四千元了!我发财了!”她的狂喜,惊动了一双年幼的儿女。他们惊奇地瞪大着眼珠,瞧着腾云驾雾般的妈妈,也跟着欢呼雀跃。6岁的儿子眼尖,瞅着妈妈手上攒着一叠纸币,误认为妈妈又发现许多存折了。虽说不太懂事,但也知道存折能换钱;有了钱全家人都能吃好穿好玩好。于是她要求妈妈帮他买皮球和气枪;小姑娘也跟着闹腾,哭着要气球,要滑滑车。妈妈齐都答应了,而且嗓门很大:“都给你们买!”真是财大气粗!穷人的享受,也许没有比财大气粗更快活了。 接下来的事是藏好四千元;否则,狗咬尿泡,只能空喜一场。儿子向妈妈耳语,叮嘱她要藏在最保密的地方;女儿也说,爸爸是个大坏蛋,不要让他知道了。妈妈不断点头:“妈妈一定藏好,回来谁也别告诉爸爸好吗?”“好!”孩子们又拍手又蹦跳。贫穷的李三家,今天是叫化子唱戏――少有的欢乐,少有的开心。 然而,当李三踏进家门时,儿子却冲着他呐喊起来:“爸爸,爸爸,妈妈又发现许多许多存折!她珍藏起来了,不让你知道。不信你问妈妈!”李三带着疑惑的目光,瞅了妻子丁建英一眼,幽默地说:“许多许多存折是不可能的;若是再发现一张存折,就该咱们家发一笔横财了!”妻子脸红耳赤,一面训斥孩子,一面掩盖事实真相:“别听孩子们胡扯,没有的事!”她没有想到,订下攻守同盟的儿女,竟然这么不守约! 然而儿子不甘示弱,他又重复着:“我不胡扯!妈妈清理橱柜时,确确实实发现许多存折……。妈妈还告诉我们,一共四千元!等把钱取出来,妈妈答应给我买皮球、气枪;给巧巧买气球、滑滑车!” 丁建英生气了,用手掴了儿子一下脸颊:“我叫你胡说八道!”儿子哇哇哭了。他一面抹泪一面说:“又拣到好多存折,是你亲口讲的,妹妹也听见了,怎是我胡说呢?你……藏存折的地方……我也知道!” 李三对儿子的表现十分赞赏。他把儿子捂在怀中,夸赞他道:“好样的,跟爸爸一样: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拾金不昧,这才是我想要的接班人!” 这事就难了,儿子说有,妻子说没有,李三该不会穷追不舍吧!只见李三捂着儿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而后自言自语起来:“唉!我何尝不想把存折留下来!?但是花了这些钱,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理得的,甚至还会受到良心上谴责。咱们一家人,从爷爷那代人起,就老实本分,人穷志不短。爷爷从一个不起眼的炊事兵当到团首长。他打仗勇敢,屡立奇功。最后牺牲在战场上。他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献出了宝贵生命,永垂不朽,青史留名。俺爹也不错,自解放那年就当了村长,为人民的利益兢兢业业废寝忘餐鞠躬尽瘁。八十年代初,他为领导村民奔小康,大搞封山育林,后来因森林起火,为抢救同志,牺牲了自已宝贵生命。两代人环境不一样,但出发点是一样的,都是为人民的利益而生,为人民的利益而死。两代人言传身教,给俺李三树立了榜样。俺李三活着虽说不能为革命赴汤蹈火、牺牲自已;但也要做个顶天立地不为金钱所俘虏的男子汉,怎能做孽种呢?儿子,你说对吗?”儿子点点头:“爸爸说得对,咱们不能做孽种,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李三满意地点点头;并对妻子投过去一瞥征询的目光,而后又自言自语着:“我要求妻子儿女跟我一个样:明明白白做人,清清楚楚消费,心安理得一辈子。现在儿子已经跟我一条心了,但不知巧巧和建英能否也跟我一条心?” 妻子一听泣了。她初中毕业,受过一定文化教育。清清楚楚消费,明明白白做人,这个道理她懂。然而这个家太穷了,打肿脸充不起胖子;巧媳妇难煮无米之炊。李三无能,只能收破烂,赚些微薄利润,常常入不敷出。盖这四间瓦房,至今还拖欠人家一千多元,日子实在难熬呀!若不是天外飞来横财,李三八辈子也富不起来。而买旧货得来的存折,就是天外飞来的横财!然而李三不要横财,甘愿守穷,这种拙劣行为,不是忠厚而是十足的傻子,她准备同这种傻子唱对台戏!她想,这四千元是她发现的,李三若是再送回去,她就同他离婚!因而赌气道:“李三,咱们离婚!”李三吃惊地问:“为什么?”妻子道:“你这么忠厚、高尚,我配不上你。再说,你愿意守穷,我没有这种耐心,因为我已经穷怕了。”李三苦涩地一笑:“穷怕了就要散伙?这不是你的真心话。中国人就是因为穷怕了才要改天换地的。咱们俩也是从穷困中走过来的中国人,靠自已双手,难道就不能把贫穷落后的帽子扔进大海?为什么一定要离婚?为什么就不相信俺李三也是一条汉子?”妻子盛怒地反驳李三:“下辈子吧! 李三若涩地摇摇头。看来妻子还没有想通,还在为四张存折物归原主生气,可这有什么办法呢?在妻子眼里,四张存折是天外飞来的横财;但在李三眼里,金钱如粪土,存折是身外之物不义之财,不该得的东西,不能伸手捞来据为已有。贫穷虽然可怕,但是见钱眼开、有钱就坠落的人更可怕!为了做通妻子思想,他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李三有个同事,姓代名义修,有一天黄昏,收破烂时路过一个车棚,发现一辆没有上锁的自行车挂着一个玄色提包,他见左右没有人,就把玄色提包捡回家。回到家中,打开提包一看,里面有一张一万元存折!这么一笔巨款,他收破烂一年也挣不回来,因而动了心。虽然存折上面有名字,但他财迷心窍,不肯送还人家。第二天上午,他鬼鬼祟祟进银行,正冒领这张存折上的款时,却被守珠待兔的失主逮个正着——原来失主正在银行挂失。于是,代义修被公安局逮走,至今还没有回来。据说他被当作盗窃犯,可能要判刑的。 李三讲完故事后问妻子:“难道你也愿意看到自已的丈夫被公安局逮走?然后被当作抢劫犯定罪、判刑?”妻子破涕为笑,争辩道:“你是收破烂捡到的,怎能跟代义修相比呢?”李三道:“总之,性质是一样的,都是贪财惹的祸!你今天想不通,明天也一定要想通,不能让我被公安局当抢劫犯抓起来,不能让咱们的子女背上抢劫犯的黑锅过日子!” 李三讲的这个故事很生动,妻子有所悔悟。李三的肺腑良言,很朴实很中肯,而且还包含着很强的法制观念,妻子终于被说服了。她自愿自觉地把珍藏在地板深处谁也找不到的四千元现金挖了出来,小心翼翼地交给李三,并且意味深长地说:“我不愿意守穷,但更不愿意看到自已的丈夫被公安局戴上手铐抓走!”交接仪式时,夫妻俩情感交融、眉飞色舞、笑颜逐开。儿子小新见了这种场面,拍着小手高兴地跳着嚷着:“我早就说了,妈妈拣到许多许多存折,可妈妈不承认――妈妈不老实!”李三和妻子抱在一起,笑得更开心了。 李三把四千元现金攒在手心,瞄了瞄数了数,虽说上面没有户主杨守业名字,也不必同银行打交道,据为己有天经地义,人不知鬼不觉有何不可?然而忠厚老实的李三,一点儿也不惋惜。他把四千元人民币攒在手心,告别妻子儿女,大义凛然,虎虎生风,出门朝杨明家而去。妻子送别他时,心情轻松许多了。她瞅着李三身影,顿时觉得丈夫李三,在她面前的形象越来越高大,越来越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越来越该倍受人们尊敬…… 第二篇 横祸 第四章 崔要武和刑侦员们,听完丁建英的叙述,也对李三的崇高品质,肃然起敬,并对他不测遭遇,无限同情,无比惋惜。此时此刻,他们才排除李三不是嫌疑犯,更不是杀死杨明的凶手。那么谁是凶手呢?他怎能知道李三前往杨明家归还存折和现金呢?分折起来,有种种情况,但归纳起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凶手是杨明的熟人,这一天又正好在杨明家作客,因此,有机会目睹李三两次归还扬明存折和现金。当李三第一次归还存折时,罪犯就伺机谋财害命了。当李三走后,罪犯就实施谋财害命。当李三第二次归还现金时,罪犯已经处理好杨明的尸体,并立即躲藏起来。这样,李三在明处,罪犯在暗处。当李三呼叫杨明并发现杨明尸体时,罪犯从暗处走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用斧头从背后给李三致命一击,把李三击昏,随后又制造李三、杨明打架、两败俱伤的假现场…… 罪犯胆大妄为,视金钱如衣钵,视人命如草芥,置法律于不顾!同李三的高尚品质比较起来,简直就是衣冠禽兽!崔要武发誓,一定要把凶手抓捕归案,推上历史的审判台! 崔要武很同情李三及其家人的遭遇。到了此时,他不得不告诉丁建英:李三同坏人作斗争,身受重伤,生命垂危,现在住进市医院,医生们还在对他进一步抢救。你一定很想去探望他吧?如果想去,可以搭坐公安局的车…… 丁建英一面抽泣,一面点点头。她心如刀绞,做梦也没有想到:忠厚老实的李三,好心得不到好报;归还杨家存折和现金,没有任何报酬,反而招来一场横祸,苍天无眼又无道呀!全家四口人,就靠丈夫一人谋生。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母女三人该如何是好呢?丁建英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到李三身边,给丈夫点鼓励,让他尽快康复。因此,公安局让她搭坐便车,她求之不得。她携带着一双儿女,跟在肖凤英和崔要武身后,走出家门,上了公安局的警车,驱车直达市医院。 崔要武把丁建英母女仨人送进市医院后,就留肖凤英作陪;而他率张彪、李定等人,奔石油基地,准备对杨明家的亲朋好友进行一番排查…… 第二篇 横祸 第五章 且说崔要武率着张彪、李定等人,驱车来到石油基地,找上王老师,问杨明最近结交哪些朋友?在石油基地还有哪些亲戚?在单位是上班或者待岗?有没有面向市场做过生意?5月12日这一天,有没有生人来你家串门或者做客? 王老师告诉崔要武:杨明没有做过生意,也没有待岗,他是石油a队一名材料员。最近他们接到塔中一块三维的勘探任务,正招募民工准备出工哩。要不是出了这起事故,明后天就该上工地了。 “这两天,有没有生人求他办事?”崔要武问。 “没有;不过我一直在学校上课……” “杨明平时有什么爱好?” “他爱捣腾一些电器。在家或者在单位,常常对一些旧家电,没完没了甚至废寝忘食捣腾着。捣腾好了就去收购站卖钱,再买酒喝。他跟他爸爸一样,爱喝酒。” “噢!喜欢捣腾电器!那么,应该有这方面的朋友吧?” “收购站的老马,跟他臭味相投,常在一起嘀咕什么;不过这两天没有见他来过……” “在一起喝过酒吗?” “喝过。” 崔要武认为,收购站的老马,有可能就是嫌疑犯――至少是一条不可多得的线索!顺藤摸瓜,也许能摸一大串!因而告别王老师,率着张彪、李定等人,直奔石化大道三岔路口的废品收购站。 经了解,老马叫马栓子,广西人,36岁,在此地办收购站已经有十个年头了。他讲:杨明经常弄些旧电器卖他。有一次还弄来两只旧轮胎、一个旧空调卖给他,他俩还在一起喝过酒。但5月12日这一天,杨明没有来过;他也没有到过杨明家。这一天下午,鸟市来辆大卡车,装走他场地上的全部废铁,他一直在指挥一帮人装车。他大概听到点风声,便推得一干二净。崔要武不太相信他的话,便向他要来一个电话号码,打个电话询问鸟市废品收购站,证实了这件事,方排除马栓子没有作案嫌疑。这一条线索中断了。 崔要武想到另一条线索:杨明的工作单位――物探a队。 他们一行四人,赶到物探a队,但却扑了个空。原来物探a队,昨天清晨就浩浩荡荡开进大沙漠去了。 第二篇 横祸 第六章 崔要武等人,驱车返回市公安局,向崔局长汇报调查结果,并提出一个尖锐问题:现在可以肯定,这是一起谋财害命的凶杀案!凶手很可能是他熟悉的朋友!但是,凶手隐蔽很深,至今还没有浮出水面!他建议深入沙漠,去杨明工作过的物探a队,对该队的职工、民工进行一翻排查,也许能发现点凶手的蛛丝马迹? 崔局长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他分析说:既然是一起谋财害命案;那么,抢救李三的工作就十分重要。只要把李三抢救过来,让他开口讲话,案犯立即就会浮出水面。所以,要多关心一下李三的抢救工作。……“ 崔要武轻轻地摇摇头:“李三伤势太重了,尢其是头盖骨破裂!要把他从死神手中夺回来,难度很大。据医生们讲,就是把李三救活过来,也是个植物人,要他开口说话,难于上青天。因此,这个案子的侦破,不能局限在李三一个人身上,要多作些调查研究。所以,必须深入沙漠,去一趟a队,对有关人员进行一番排查!” 刚从市医院返回市公安局的李定,也赞成崔要武的分析。他伤感地说:“李三还是那个样子,一动不动地,似乎对药物没有任何反应了!……” “心跳怎样?” “十分微弱。呼吸也时断时续,救活过来,可能性很小。” 面对崔要武的请战,崔局长一面点头作答;一面在心中描绘着这桩险恶的案情:拾金不昧的李三,归还存折时,走进杨明家,正当杨明陪客人喝酒。李三没有经验,交还存折时,让客人看见了。客人当中,一定有一个是惯犯!当杨明送走李三,离开酒桌走出家门时,惯犯就策划一场可怕的谋财害命案!当杨明返回酒桌重新立席时,谋财害命案就实施了……。当惯犯处理好杨明的尸体后,李三再次走进杨明家,第二次前来归还四千元现金。也许李三发现杨明的尸体了;也许李三手中的现金让罪犯们看见了,随即又招来了不幸。因此,这个案子的罪犯不止一人,一定在两人以上!这么多的案犯,不可能没有蛛丝马迹。因而,他大手一挥,对崔要武下达命令:“你们走吧!速去速回,这里的事情还很多。” “是!”崔要武又立正又行军礼。不过出发前,他想起肖凤英还在市医院,想顺便去看看她;也顺便瞧一瞧李三,是否果真变成植物人?崔局长同意了。 “等等!”当崔要武等人转身要走时,崔局长戴上大盖帽,也想跟他们去一趟市医院。他觉得李三是案子的关键人物,如能把他救活,则案犯就会立即浮出水面,省了公安局许多麻烦。因此,他决定陪崔队长,去一趟市医院,以便关照一下老熟人――邹院长:让他无论如何,一定要救活李三,并使他开口讲话;千万千万不能让他变成植物人呵! 崔局长、崔要武一行数人,来到了市医院,肖凤英迎在走廊上。崔局长急急地问:“怎样,李三救活过来没有?能不能开口讲话?” 肖凤英轻轻地摇摇头。不过,她告诉崔局长一个奇怪的现象:当她把李三的妻子、儿女送入病房时;当妻子、儿女爬在他身上呱呱而泣、哀恸洒泪时,李三开始有了心跳;而且越跳越快,随后又有了微弱的呼吸。如果再恸哭一两天,也许就能把李三从阴间哭回阳世了!你们说这是什么原因呢?“ “原因只有一个,”崔要武抢先回答,“叫做一脉相承的亲情、友情,他们灵感相通,亲情难断。哭声就贯穿着亲情、友情和相通的灵感,所以往往能把亲人从阴曹地府唤回!” “我说,”张彪提出相反意见,“这是迷信!亲情不可能灵感相通;哭泣也不可把灵魂唤回!如果李三受了致命伤,妻子再哭一个月,也不能把丈夫哭活呀!” “就是呗!”李定附和着,“哭泣怎能把亲人哭活呢?唯心论,纯粹是唯心论!” “李定,”肖凤英眼睛一瞪,声色俱厉地问,“什么叫做纯粹唯心论‘?难道你是木头人,没有亲情,没有友情?” “每个人都有亲情、友情和灵感,怎是迷信呢?怎么是唯心论呢?”崔要武站在肖凤英一边,两种观点势钧力敌。 “李定,什么叫唯心论?什么叫唯物论?存在决定意识属于哪种论?意识决定存在又是属于哪个论?”肖凤英气势汹汹地质问。 “唯心论就是……形而上学呗!唯物论就是唯物辩证法呗!存在决定意识是属于唯物论;意识决定存在是属于唯心论,对不对?”李定一知半解,满脸堆笑,想讨好肖凤英。 “但是,”肖凤英目光凌厉,继续追问。“人的亲情、友情是客观存在的;有了客观存在才能决定人们的意识,你为什么讲是唯心论?” “这……我讲错了行不行?”李定彻底妥协了。 “好啦,好啦,不必争了,跟破案无关的事少纠缠!”崔局长炯炯的目光落在肖凤英脸上,“凤英,你继续讲吧!医生们都采取哪些措施?能不能把李三救活?” 肖凤英道:“医生采取许多措施,最主要是缝补脑盖骨,使后脑勺复位。钝斧几乎把他的后脑勺击碎,脑神经中断,严重瘀积血,造成脑休克而濒临死亡。情况非常严重,难怪医生们都缺乏信心,预言救活过来,李三也是个植物人。他们知道李三是买破烂的,家庭经济十分拮据,交不起昂贵的住院费和医药费,想打退堂鼓,是我一再催促,他们才没敢歇手的。我说,李三是案子的关键人物,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尽百倍努力。至于住院费和医药费,跑不了,公安局破了案,就会派人来结账。这样,医院才又进行全力抢救。现在李三的命是保住了;但会不会变成植物人,天知道!” “如果变成植物人,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张彪泄气地说。 “哎,张彪,话可不能这么说!”崔局长郑重地说,“救死扶伤发扬革命人道主义精神,是医生们的职责,也是我们每个公安人员的应尽义务,怎能怕他变成植物人就不去全力抢救呢?万一不变成植物人、能开口讲话呢?那样,案犯不就浮在水面上了吗?公安人员不就少了许多跋山涉水和废寝忘食吗?对李三一家人来说,也是一种公德无量的好事呗!所以,对李三的抢救工作不能放弃。现在我再重复一遍: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尽百倍努力,尽快把李三救活过来!” “那就进病房瞧瞧吧!”崔要武征询崔局长的意见。他见崔局长点点头,就对肖凤英说,“凤英,向邹院长通报一下吧!” “是!”肖凤英很有朝气,转眼间就通报完毕,“大家进去吧!” 他们一行数人,在邹院长的允许下,走进李三病房。崔局长近前瞧瞧李三。李三虽说已经恢复心跳,但仍然处于昏迷状态。医生们为他做了许多工作,如今还在全力抢救。然而,崔局长担心医生们打退堂鼓,又把那句老话重复了一遍: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尽百倍努力。以邹院长为首的医生们,频频点头,不敢怠慢。 崔局长瞅瞅李三妻子,又伸手抚摸一双儿女,心中无限感慨。想不到,贫穷之家,一双儿女,长得十分出众。6岁的儿子,浓眉大眼,骨骼清奇,虎头虎脑,聪明过人。4岁的女儿,小脸白净,灵巧俊秀,聪明伶俐,十分可爱。李三妻子,三十不到,倒有点老态了。也许丈夫的厄运,加深了她的面皱和衰老;也许一天一夜水米未进,使她脸色苍白、元气大伤。收破烂的人,他见过不少,大都家境贫寒,经济拮据,三日贮粮、穿衣不愁,就已经不错了,小本生意,别指望发大财。然而贫穷的李三,却拾金不昧,如数归还存折和现金,品质高尚,精神可嘉;岂知一腔热血,险遭不测,不由得令人同情和肃然起敬。他担心这场横祸,会夺走好人李三的生命;没有任何收入的妻子,将如何养活这双儿女呢?因而,他动了恻隐之心,从自已腰包里掏出二百元,交给李三妻子,让他给两个孩子买点吃的。 随后,他们一行数人告别医生和李三妻子,返回市公安局。崔要武建议局里同志伸出友谊之手,为李三妻子、子女捐款,以解她们一家人目前的窘境。崔局长也有这个意思。于是,他把李三的事迹一讲,大家也为之感动,纷纷捐物捐款。钱物装在警车里,及时给李三妻子送去。 第二篇 横祸 第七章 等李三开口,似乎遥遥无期。破案只争朝夕,又不能久等;否则,案犯逍遥法外,势必继续作案,给党和人民的生命财产,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为此,公安局召开案情分析会;会后立即分头行动。崔要武率张彪、李定、肖凤英等四名刑侦队员,深入荒无人烟的沙海,找上物探a队,准备对该队职工、民工进行一番排查。希望能在扬明工作过的单位,找到案犯流窜作案的蛛丝马迹! 警车沿着沙漠公路迅跑,跑了120公里,那里有块218路碑,警车停下来,换坐奔驰车。因为警车不能直接进沙漠,需换坐沙漠奔驰车才能到达a队;再说,沙漠里面容易迷失方向,所以向导就十分重要。在出发前,崔局长已经同物探公司联系过了,约好在路碑218处换车。大家坐上奔驰车,就开始下公路、走沙漠路了。奔驰车果然如奔腾的骏马,尽管沙包高低不平,沙梁绵延不断,有时走谷底,有时上沙山,但是奔跑起来,得心应手;不过左右颠簸、上下跳跃是难免的。前面又遇一道沙梁了。大家知道奔驰车又要前后跳跃、左右颠簸了,因而人人抓紧扶手,个个屏住呼吸,全力以赴以防不测;即使唇干舌燥想喝口矿泉水,但也往往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车的激烈颠簸,随时都会使脑袋瓜撞击窗玻璃而造成重伤。颠簸了两个多钟头,里程表上才显示35公里。照此下去,到达物探a队营地,尚须7个钟头。抬腕看表,屈指一算,必须跑到天黑。车颠得最厉害时,五脏六腑都要呕出,大家方知当个石油工人也很不容易。 黄昏时他们赶到物探a队,找上队长赵毅。先是了解杨明的为人;接着对有关人员进行了排查。在排查过程中,他们果然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5月10日,在孔雀市基地,杨明曾经带来两个陌生人,去“外办”找赵队长,要为这两个盲流报名当民工。赵队长问哪里来的?杨明谎称亲戚。赵队长问带身份证没有?一个说丢了;另一个说忘记带来。赵毅一票就否决:没有身份证不行。于是杨明又把这两人带走了。 “这两人叫什么名字?”崔要武问。 “只谈了几句话,来不及问名字他们就走了。”赵毅说。 “长相如何,应该有点印象吧?”崔要武进一步问。 “记得一个黑瘦,背有点驼,三十多岁。说他黑瘦,因为他皮肤、脸膛特别黑,跟非洲人似的;再一个特点就是小眼睛小耳朵、短头发长下巴。他的个子不算低,大约1.76米,年龄三十五、六,四川口音。另一个人年轻些身体也壮实些,身高约1.74米,年龄在二十六七岁。此人有三大特点,一、嘴宽唇翘,一溜黑胡齐刷刷;二、脸上长有肉刺;三、目光狡诈多疑,头发浓密且蓬松。此人北方口音,大概山东河北一带。因为不录用,又没有身份证,所以没有记住两人名字;是不是有犯罪前科,也不留意不戒备。” “身上穿什么衣服?”崔要武问。 “瘦者衣衫简朴,土布夹克,蓝色长裤,又皱又脏;脚上玄色布鞋,不仅陈旧,且有个小洞。给人一看,就是一个境况不佳的盲流。脸上有肉刺那人,年轻些壮实些,穿的衣服也时尚些干净些,猫色西服半新不旧,玄色皮鞋亮堂时氅。此人言谈流畅,举止有节,递烟老练,似乎见过大世面,非一般遮民可比!”杨毅回忆时,仍然历历在目。 “这两个人,”副队长雷海生作了补充,“瘦高个那人,第一印象是黑脸堂黑皮肤;第二印象是衣衫简朴埋汰、境况窘迫;第三印象是:乡巴佬、土包子、井底青蛙。有肉剌那人,沉着世故,见风转舵,目光狡黠,出手凶狠。前者可能来自偏远山区农民;后来可能来自城镇无业游民。但这两个人如何走在一起,却不得而知。” “他们没有身份证,十分可疑。如果不是杀死杨明凶手,也一定有犯罪前科。你们公安机关对这两人,一定要穷追到底!”赵毅也谈了自已的看法。 是的,这两人,在赵毅和雷海生眼里,是可疑人物;在杨明家中,有可能是不速之客;在崔要武心中,就是浮在水面上的案犯!这两人,很可能就是杀害杨明、李三、夺走四张存折和四千元现金的凶手! 据说,杨明就是在这一天下午被人打死的;而那两个不束之客,从此销声匿迹、不知去向。 排查完毕,崔要武一行四人,受到a队盛情款待,并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赵毅队长又派人派车,把公安局的人送上沙漠公路,才各自返回。路上,他们遇上大风,昏天黑地。据说这种妖风,是沙漠里的常客。其狰狞面目,十分丑恶。 第二篇 横祸 第八章 杨明家两个不速之客,虽说已经浮出水面,并且有了摹拟画相;但是两人的名字和身份还没法子知道。崔要武返回市公安局后,便征求崔局长意见,再次到石油基地。他准备对王老师家的邻居进行排查。也许这一天,眼尖耳灵的邻居,对两个不速之客的行踪有所觉察,或者探听到某种风声。 开会排查时,邻居们很活跃,七口八舌东拉西扯,你争我吵无拘无束。大家疾恶如仇伸张正义,恨不能把罪犯擒捕归案、押上历史审判台! 他们东拉西扯,果然扯到一点蛛丝马迹!因而,案子又有了新的进展。 有个邻居叫张国柱,上午去丽珠理发店理发,一帮人都在议论杨明和李三被害的事。都说李三真傻,收破烂走街串巷,收入不丰,生活清苦,一家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岂知见了横财,还拱手相让;拾了四张存折,外加四千现金,全部归还,真傻!结果怎样,送存折归还时反而惹下了横祸!好心得不到好报,忠厚真是无用的别名呀!另一中年男子附和着:听说脑盖骨被钝斧击碎,脑瘀血不说,神经中枢也中断,就是治好也是植物人!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叹了一口气:唉!李三死心眼,自已受罪不说,老婆孩子也跟着遭殃!中年男人接着道:听说市公安局长崔健,还带头给李三爱人、小孩捐资捐物哩! 接着,他们就捐资捐物和侦破问题进行了一番议论: “李三家穷得叮当响,盖房时还欠下一屁股债,不靠社会资助就得喝西北风!” “若李三果真变成植物人,老婆小孩可就惨了!” “哎哎,案子破了没有?” “据说,连点珠丝马迹都没有,怎破?李三不想发财,别人发财去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12岁的小男孩走进理发店。篷头垢面一看就知道是来理发的;其实弄错了,他不是来理发的,而是这里的常客。他的职业:捡破烂!而且资格相当老――8岁起捡破烂,到现在已有四年“捡龄”了!他长得黑,长得壮,奔跑速度快,象一匹小骏马,因此,人们送给他一个绰号,叫做“小黑马”!小黑马天真烂漫,走进理发店后,摇头晃脑,听到大家议论时,突然插了一句话:“谁说没有珠丝马迹?可惜――” 小黑马留下半截话,大家一听都愣住了。情不自禁地打量一下小黑马,问:“喂,喂,小黑马,可惜什么?难道你了解这桩案子?有案犯的蛛丝马迹?”小黑马不屑一顾地说:“可惜公安局不来找小黑马!”张国柱好奇地问:“小黑马,难道你看见杨明家杀人了?凶手长得怎样,记住没有?”小黑马理直气壮地说:“现在我不讲,见了公安局的人才讲!”张国柱问:“为什么?”小黑马道:“你们这些人呀,人多口杂,喜欢添油加醋、以讹传讹、误人子弟,也误公安局破案……弄不好还会把我说成罪犯哩!”大家一听,又吃惊又好笑,都觉得小黑马人小志大,比大人们还成熟老练呢。因为他小小年纪就能讲出如此富有原则性的话,实在令大人们望尘莫及、敬佩和咋舌! 小黑马捡破烂,资格老阅历深见识广,人小志大一点不假,真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了。他每天踩辆三轮车,在石油基地、沙运公司、工三团基地、汉族大队等地转悠,大家都认识他。有的人跟他混熟了,还主动把旧酒瓶、烂纸箱、空饮料瓶子,往他三轮车上面送。他爹也是捡破烂的,但有时还没有他捡得多。他还有个妹妹,没钱供她读书,据说也已经开始捡破烂了。新疆地旷人稀盲流多。在石油基地附近遍布着两种人,一种以收购旧家俱为业;另一种以捡破烂为生,形成两股盲流群体。他们的特点:越穷越想多要小孩;小孩越多就越穷。不过,他们并不认为是负担,而认为是一种希望。 小黑马没有条件读书,但他不埋怨父母。他觉得能分担父母一点烦愁,就是自已最大乐趣。 张国柱故意逗他:“那么,小黑马,我打个电话给公安局,让他们找你了解情况怎样?” “你不打电话,他们也会来找我的!”小黑马十分自信。 “为什么?”张国柱问。 “因为你是传声虫、可怜虫!” 大家都笑了,笑得张国柱脸红耳赤。 第二篇 横祸 第九章 崔要武也被小黑马的独特性格所吸引了。当张国柱讲完故事后,崔要武便迫不及待地问:“现在能找到小黑马吗?”张国柱道:“这小家伙走街串巷,神出鬼没,白天很难找到他的。” “不就是三个基地外加一个汉族大队吗?开车转悠,准能找到他!”张彪自信地说。 崔要武接受张彪建议,四人分乘两辆警车,从石油基地出发,穿过沙运公司,到工三团基地;后来又到汉族大队和戈壁滩上的盲流村。这个村子住着收购旧货和捡破烂两大人群。李三和小黑马家都居住在这个村子里面。他们去小黑马家,但门锁着,人都外出谋生去了。张彪忽然想起张国柱讲的丽珠理发店。小黑马是该店常客,有可能窝在里面。于是,建议到丽珠理发店打听一下。崔要武点点头:“那就走吧!” 丽珠理发店就在沙南菜市场侧面。崔要武和张彪把车停住,走下车尚没有进店,就看见店门外停着一辆三轮车,上面还堆放不少破烂,如破纸皮、空酒瓶、踩扁的饮料罐子以及废纸、废塑科……。崔要武和张彪大喜过望,心想:这趟没有白来――小黑马果然在丽珠理发店“泡妞”啦,嘿! 四人进店一看,果见小黑马斜靠在一张烂沙发上面,正同理发店的小姐们闲聊哩。小黑马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讲俏皮话。他的俏皮话,十分有趣,能博得众姑娘嘻嘻哈哈,有时还笑得前仰后合。 “小黑马,公安局怎还不来请你去破案?把你这个大侦探给忘了吧?”姑娘们逗他开心。 “他们不到山穷水尽时,才不会来请我破案哩!”小黑马十分沉着和自信。 姑娘们都笑了,但小黑马没有笑,他态度自若,显得十分成熟老练。 “小黑马,”袁英小姐笑问,“你帮公安局破案,想不想报酬?” “帮公安局破案,捉拿凶手,这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要什么报酬呀?”小黑马心胸坦荡,品质高尚,因此回答问题时十分自然。 “口是心非!打肿脸充胖子!我不信你小小年纪,品格这么高尚!”袁英挖苦他,“捡破烂,一天能卖几个钱?帮公安局破案,随便给你一点点――就是请吃一顿饭,也够你捡一个月破烂了,哈哈!嘻嘻!” 大家也跟着笑了。然而小黑马不甘示弱,他大言不愧地说:“公安局的钱好挣,公安局的饭好吃,你们尽管去挣呀去吃呀,何必在这里理发伺候人受活罪呢?” 就在大家一阵哄笑声中,崔要武、张彪、李定、肖凤英四人走进了丽珠理发店。 “你叫小黑马吧?”不必有人介绍,崔要武一眼就能判断出眼前这个又黑又壮还有点调皮劲儿的人便是小黑马!当小黑马吃惊地瞪大着黑眼珠时,崔要武接着道:“跟我们走一趟吧!” “起来!”肖凤英和张彪也随之一声呐喊。 “我说你们会来的!”小黑马十分沉着,并且慢悠悠地站起身子。 “你怎么知道?”肖凤英问。 “我有预感:你们一定山穷水尽找无路了!” 果然调皮!连崔要武也被逗乐了。然而张彪却不欣赏他的幽默。他呐喊牲口似的,大着嗓门叱他:“快走!磨蹭啥?” “再快也要等我把三轮车锁好呀!”小黑马不服气。心里暗自嘀咕:求人办事还这么凶,什么世道呀!我要是犯法,你们还不把我吃进肚里!小黑马想问个明白,因而抬起头,瞅着崔要武问:“你们是请我还是抓我?若是抓我,请带上手铐;若是请我,请对我客气些!我也是人,我也有人格!” 小黑马的沉着、冷静、胆识以及能言善辩,博得了店中众姑娘的咂舌和敬佩。崔要武也在心中称奇:果然性格独特、敢作敢为!若是能进入希望工程“深造”几年,武装武装头脑,掌握掌握现代科学文化知识,也许将来还是个有用人才哩!但可惜…… 他们凝视着小黑马锁好三轮车,又欣赏他不慌不忙上了警车。临开车时,崔要武开玩笑地说:“小黑马,今天我们不是抓你是请你去做客,不必害怕……。请你去公安局做客,高兴吗?”然而,小黑马不以为然,诙谐地问:“谢谢!但是请我做客,备办酒菜没有?我肚子饿了。”张彪哄他:“酒菜早就备办好了,就等你赴宴了。宴席上,崔老局长亲自作陪,保你风光,保你开心!”小黑马提提裤子:“我想方便一下,把肚子腾个空位,赴宴时多吃些酒菜!”张彪叱他:“小滑头,给你点甜头,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谈话间,警车已经开进市公安局大院。下车时,他们领着小黑马走进办公室。崔要武还没等小黑马落坐,就郑重其事地说: “小黑马,现在你可以讲了!” “你们让我讲什么?”小黑马装腔作势、装模作样。 “杨明家的杀人案呀!”崔要武给他点明话题。 “你们怎么知道我能提供线索?”小黑马并不傻。 “因为你在丽珠理发店大吹大擂过!有人问你,你说见了公安局才肯讲。现在,我们已经把你请进公安局了,没有人会添油加醋,更没有人会冤枉你,你讲吧!”崔要武改变以往态度,对小黑马十分客气。 “可是……你们还没有宴请我!”小黑马念念不忘一顿饭的报酬。 “你先讲!” “不,你们先宴请我!公安局的人,讲话可要算数!” “好,李定,给小黑马弄点吃的!”崔要武妥协了。不过,小家伙也确实饿极了,该饱餐一顿了。 李定往食堂打来一盆饭,上面放了不少荤菜。小黑马并不拘束,在众人面前,狼吞虎咽起来。有史以来,小黑马认为这是最好的一顿饭;虽说赶不上酒宴,但凑凑合合都能吃饱。瞧着狼吞虎咽的小黑马,肖凤英觉得可怜又可笑。但愿小黑马的父母,能及早改变他的状况。 吃饱喝足后,不等崔要武催他,小黑马很自觉,拍打一下肚皮,借道白开了一句玩笑:“酒宴吃过了,肚子填饱了,你们的诺言做到了,我也该守约了。好,我讲!”他喝口水,抹一下嘴巴,装腔作势地说:“杨明家的杀人案,我没有目睹过;不过……”他把话煞住,瞅了一眼公安人员,似乎在观颜察色。崔要武耐住性子,没有灰心。张彪沉不住气,叱了他一声:“小黑马,别装腔作势,快讲!” “你们管我一顿饭,我肯定要讲呗!”小黑马理直气壮,“不讲,我失信,你们不放我走,我的三轮车丢了怎办?”于是,小黑马开始讲“那天……”的故事了。 那天午后,杨明家来了两个客人;小黑马在老马收购站见过,十分面熟。有个黑瘦的人,黑得出奇,同自已不相上下,不是同宗也是同类,因此,小黑马送给他一个外号,叫黑驴。但黑驴的年龄比他大,辈分也比他高,因此又在“黑驴”前面加一个“老”字,叫起来便成了“老黑驴”!另一个比黑驴胖,但够不上胖子;不过身强力壮、胡子巴茬、满脸肉刺,狡诈凶狠,十分霸道。在老马收购站,曾经三次欺侮小黑马,小黑马恨透了他。也送给他一个很难听的外号,叫做“座山鸡”!也许,跟土匪成性的座山雕,有八拜之交,可以平起平坐吧! “他们如何欺侮你?”崔要武颇感兴趣地问。 “老黑驴脱下我的裤子,抽打我的屁股,还有……使劲揪我的小鸡……” 大家都笑了。肖凤英更是掩着嘴巴儿笑。 “座山鸡呢?”崔要武接着问。 “座山鸡更坏!”小黑马说,“他用泥巴糊我的小鸡,还用刀子戳穿三轮车内胎,使我骑不成,一路推一路哭,他们却哈哈大笑。其实,他们也是盲流,无业游民,东一顿西一顿,比俺小黑马拣破烂也强不了多少……” 小黑马很自尊,很坚强,很聪明,也很有人格,而且爱憎分明、疾恶如仇。从他给两个坏家伙所起的外号,充分地证明了这一点。 “继续讲吧,小黑马!他们同杨明怎样认识的?”崔要武进一步启发他。 “他们同杨明,也是在老马废品收购站喝酒时认识的……” 小黑马因同老马有“业务”关系,几乎每天都要去一趟收购站。在收购站,他亲眼目睹,或者道听途说,倒也让他了解不少情况。有一次,杨明进收购站,卖几件旧电器,正遇老马同老黑驴和座山鸡喝酒。杨明是老马的熟客,又是国营企业职工,老马对他倍加器重,见了面焉有不请他入席之理!杨明摇手拒绝并准备退出“客厅”,但被座山鸡一把拉住:“出门在外,大家都是朋友!来,干了这一杯!”座山鸡和老黑驴的殷勤敬酒,使杨明不得不入席做客。此后,他们就成了酒肉朋友了。座山鸡和老黑驴知道杨明是石油物探职工,队伍一直在大沙漠中勘探,每次出工都要招收许多民工,因而两人托杨明帮个忙,介绍他俩进队当民工。杨明很讲义气,明知这两人来历不明,但饮酒过后没有几天,a队要出工广招民工,杨明还是把他俩带进a队,向领导作了荐举。但是,赵队长要看两人身份证,两人都拿不出来,一个说丢了;另一个说还没有办。赵毅队长一票就把他俩给否决了。 杨明领着座山鸡和老黑驴回家,此时老婆已经上班去了,锅里留些剩饭残菜,招待不了客人。大家肚子都饿极了,于是杨明又动手炒了四盘菜。喝酒时,杨明家只剩下一瓶啤酒,不够喝。杨明出门要买酒,正遇小黑马拣破烂。杨明就把他招呼过来:“喂,小黑马,你过来!”“啥事?”“帮我去小买铺一趟,买五瓶啤酒、两瓶白酒!我们喝完酒,啤酒瓶子都归你!”小黑马一听,有了报酬,便愉快地答应了。 小黑马脚踩三轮车,上电影院旁边的小卖铺,一去一来不到10分钟。递啤酒时,杨明十分高兴,表杨了小黑马,并把家中两个空酒瓶馈赠他。小黑马帮着把啤酒递上酒桌,又帮着打开瓶盖,俨然象个服务员。他们喝酒猜拳时,小黑马自觉地坐在一旁,一面欣赏着酒令声,一面等着施舍空酒瓶。座山鸡很不乐意;哈巴狗似的老黑驴,还多次撵他走。他不肯走,座山鸡还用烟头烫伤他的脚掌。小黑马疼得皱着小脸和用独腿蹦跳转圈。座山鸡和老黑驴见状,发出阵阵淫笑,酒也喝得更多更开心了。当小黑马还赖着不走时,座山鸡又进一步撵他:“你走吧,这里没有你的事了!”老黑驴进一步威胁他:“你不走,还得挨烟头烫。这回不烫你的脚掌,专烫你的脸――把你这张黑脸烫成大花脸!” 然而,小黑马十分坚强,他一面因疼痛而发出唷哟声;另一方面据理力争:“你们烫伤我……空酒瓶还没有给我就撵我走,我不走!这是杨叔叔的家,又不是你们的家!杨叔叔答应过了,我帮他买啤酒,他就送给我啤酒瓶;可如今……你们烫伤我又不给我啤酒瓶,我不走!哎唷!疼死我了!” “好,有种!”座山鸡竖起大拇指赞道。“小小年纪,很会演戏,有种!”老黑驴却骂他装模作样,小滑头! 座山鸡对口吹啦叭,一口气干完一瓶啤酒,顺手一扬,空酒瓶忽悠悠来到小黑马跟前:“奖你!立即走人!”小黑马眼明手疾,接在手中,瘸着腿,准备离开杨明家。 就在这时候,收破烂的李三,慌慌张张来到了杨明家。他在入门处同小黑马碰了个满怀。李三没有埋怨小黑马,小黑马也不敢吭气。李三见杨明正同客人们喝酒,不便唐突,只同杨明用暗语打招呼:“杨明,你过来一下!”当杨明走到他跟前时,李三心直口快地问:“杨明,你家丢失东西没有?”杨明莫明其妙,疑惑地问:“你拣到什么了?”李三郑重其事地问:“杨守业是你父亲吧?”杨明点点头:“不错。他老人家已经去世半年多了,你找他有事?”李三从衣袋里取出四张存折,一本正经地说:“这是你父亲生前留下来的四张存折,上面有他老人家的名字,共一万六千元,你收起来吧!”杨明接过存折,一阵狂喜过后,迫不及待地问:“李三,你在哪儿拣到的?真要谢谢你了!”李三道:“昨天买回你家四张旧沙发和一个老式橱柜,拆旧包装布换新包装布时,无意间从布缝间抖落四张存折,一看是杨守业的名字,我估计是你父亲,因此,中午还没有吃饭我就赶过来还你了。”杨明这才相信,父亲生前有不少存折,不愿交给儿女,等到了暴病身亡,想交代也已经完了。幸而李三拣到,若是见钱眼开的人拣到,肯定骨头打狗――有去无回了。因而,禁不住脱口骂道:“老东西,几张存折不愿给子女留着,还想带进棺材享受呀!”接着,他又对李三千恩万谢,并劝李三入席喝酒;然而浑厚诚挚的李三,拒绝杨明的好意和拉扯,执意要走。杨明只好离开酒席,送李三走出屋子。为了感谢李三,杨明又送李三一程路,临别时再次千恩万谢。…… 在杨明家,座山鸡和老黑驴,趁杨明送走李三,便议论拾金不昧的李三,十足的傻瓜蛋;又觉得这间房子十分安静,何不做件惊天动地的事?于是座山鸡使了一下眉眼,让老黑驴探过头来,接着对他附耳低语:“如此这般……干完就走!”老黑驴一听,脸色骤变,心跳加剧,一面频频点头,一面拿眼溜察门外,担心有人闯进来,把他俩的秘密窃走。座山鸡、老黑驴同时发现,小黑马还没有走,还在入门处东张西望。座山鸡示意老黑驴,去给小滑头一点颜色瞧瞧!老黑驴惟命是从,立即冲出门外,把小黑马狠狠地踢了两脚、揍了三下,接着连骂带训,硬是把小黑马轰走。 小黑马踩上三轮车,走了数步,座山鸡不放心,又追上前,给了小黑马两个空啤酒瓶和两元钱,然后嘱咐他:“快走――走得远远地,再不要来捣乱了!”老黑驴狐假虎威:“下午你再来,我不揍扁你才怪哩!” 小黑马骑在三轮车上面,一面慢悠悠踩着,一面在心里嘀咕:“咳!杨明的家,又不是你们的家,我干么就不能来?我是拣破烂的,又不是偷东西,哪儿不能去?管得着吗?座山鸡!老黑驴!你们这两个盲流!东一顿西一顿,跟要饭似的……管好自已就行了!”随后,小家伙连同他的三轮车一起消失在胡同的尽头了…… 第二天早上,听说杨明家出了人命案子,小黑马哑吧吃汤圆,嘴里不说心中已经有了数。他不但知道凶手是谁;而且还知道凶手的杀人动机。不过,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杨明被杀,忠厚老实的李三,竟然也做了殉葬品! 第二篇 横祸 第十章 根据小黑马亲眼目睹以及活龙活现的叙述,崔要武把两幅摹拟画像展现在他面前,问:“小黑马,这两幅画像,象不象座山鸡和老黑驴?”小黑马瞟了一眼道:“不错,就是这两个家伙!那天下午进杨明家喝酒,见了李三送去的存折后,就蓄意谋财害命,真是人面兽心,天理难容!” “这两个人,依你看,谁是主谋?”崔要武进一步问。 “肯定是座山鸡!这家伙,目露凶光,满脸横肉,满脑子秽气,满肚子污水,谋财害命的鬼点子,只有他才想得出来,也只有他才敢干。老黑驴凡事服从,哈巴狗,狗仗人势,他一个人干不了大事。” “这么说,杨明家谋财杀人案,凶手就是座山鸡和老黑驴了?”崔要武瞅瞅小黑马,十分慎重地问。 “不错,就是这两个家伙!”小黑马用肯定的语气说。 “那么,”崔要武进一步问,“座山鸡和老黑驴,这两人的身份你清楚吗?” “不清楚。”小黑马略微一想说,“不过,有两个人肯定清楚!” “谁?” “一个是废品收购站的老马;另一个是丽珠理发店的袁英……” “有什么证据?” “老马帮座山鸡和老黑驴销过赃;袁英是座山鸡的相好……” 崔要武一听,心里暗乐:宴请小黑马一顿饭,得到不少情况;花这顿饭钱,值得!既然座山鸡有个情人――袁英,这事就好办多了。现在案犯不但浮出水面上,而且还知道其落脚点。为了掌握更多情况,崔要武用电话向崔局长作了请示和汇报。崔局长指示他们:立即把老马和袁英“请”到公安局!崔要武朝张彪等人挥了一下手:“走!第一个目标:丽珠理发店;第二个目标:东城区老马废品收购站!” 出发时天空已经降下帷幕。丽珠理发店还有几个顾客,公安人员的突袭,按摸客吓得脸如土色;按摸女吓得哇哇乱叫。他们没有抄出窝藏的案犯,却抄出一纸箱避孕套。袁英正和按摸客鬼混,被公安人员逮个正着。崔要武朝张彪、李定和肖凤英示意:“把他俩都带走!” 接着,崔要武把警车开到老马废品收购站,对收购站里面的大小房间都进行搜查;虽然没有发现窝藏案犯,但却搜出一大堆窝赃品,如彩电、稳压器、微机之类的东西。崔要武厉声责问老马:“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也是收购来的废品吗?”老马结结巴巴道:“他们……寄放在我这里的。”崔要武进一步问:“谁寄放在你这里的,快讲!”老马赶忙改口:“不不,有人拿来销赃的……”“谁?”“不不,我不认识他们……;他们销了赃就走了。”“不老实,把他带走!” 这样,袁英和老马就被警车“请”进市公安局大院。崔要武和张彪不让这两人有喘息之机,连夜进行审问。当然,审问这两人是分开进行的。张彪和李定审问老马;崔要武和肖凤英审问袁英。 “袁英!”崔要武厉声责问:“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吗?” “不知道!”袁英飞红着脸。她,二十冒头,中等个子,肌肤丰满,但并不白净,倒是有点儿黑,黑里透红,显得有几分黑牡丹的姿色。 “你几时认识座山鸡的?”崔要武问。 “你问的是赵军?”袁英疑惑地问。 “对!你几时认识他的?” “我们认识的时间很短,前后算起来也只有一个多月。” “认识一个多月你们就同居了?真是放卫星!”肖凤英插了一句。 “你们怎么认识的?”崔要武接着又问。 “他进理发店修胡子、按摸……” “据说他向你求婚,你不肯答应,甘愿做他的情妇,有这回事吗?” “嗯。” “为什么?” “因为他不可靠……他说他犯过事,躲到边疆来的……” “他犯过什么事?杀人?放火?或者偷盗?” “不知道。” “最近他到理发店来过吗?” “来过……” “一人还是两人?” “一人……但很快就离开理发店了。” “具体时间?” “前天晚上――那时我们正吃晚饭,来时大约8时40分,走时大约9时10分。” “赵军告诉你他要去哪儿吗?” “没有说;瞧他慌慌张张的样子,我也不敢多问。” “他把存折留在你这里了?” “存折?什么存折,我不知道呀!” 袁英明显有点慌张。但是多次审问,她一口咬定“不知道”,或者“没有见过”。于是审讯工作暂且告一个段落。他们刚把袁英送出审讯室,张彪、李定审问老马也已经结束。大家在一起又进行了一番议论和探讨。 通过审问袁英,崔局长和崔要武初步确定:赵军,外号座山鸡,男,26岁,河北人氏,有犯罪前科――真可能是一个杀人负罪潜逃犯!也许网上通缉过。所以,要在互联网上查出其真实身份。这件事就交给李定和肖凤英去办。胡叫财,外号老黑驴,男,34岁,四川藉,盲流。有偷盗现象。杀害杨明,他是从犯。 据李三老婆证实,被抢走的四张存折,都已经到期,只要时间充许,案犯便可以顺利取走。案犯囊空腰瘪,伺机杀人谋财,其目的就是把存折化成钱币,饱装私囊,然后逃之夭夭。因此,各家银行不能不光顾。如果一次性取走,可能性不大。因为时间不允许;案犯又有极强的反侦查经验。他们作案后,已经是下午7时多了,而市里的银行一般都在6时关门;再说,四张存折不可能都在同一个银行,有可能分散在各处银行。来回折腾,时间不允许。因此,案犯有可能潜伏下来,等全部取上款后再逃走;也有可能让袁英第二天第三天代取。这样,对市里各处银行的监控工作就十分重要。 崔局长指示:案犯有可能还来找袁英;因此必须把袁英放回去,不要打草惊蛇,但必须对丽珠理发店实施24小时监控。 “对,”崔要武附和着,“各处银行要派人监控;老马废品收购站也要派人监控;丽珠理发店也要派人监控。咱们的人手有点不够。所以,我建议把小黑马利用起来!小黑马是丽珠理发店常客,以拣破烂作掩护,罪犯不会怀疑,有利于侦破工作。” “这是个好主意!”崔局长赞许,其他同志也拍手称妙。李定问:“那么,老马收购站派谁去合适呢?” “先把银行的监控工作安排好再说吧!”崔局长说。 此时,人们又开始议论李三了。都说,四张存折存哪家银行,李三最清楚了。若是能把李三救活过来,这事就好办多了;银行的监控工作,可以减少许多人力物力的投入。可惜…… “张彪,你和李定审问老马,情况如何?”崔局长问。 张彪道:“老马交代了,库房里面堆放的旧家电,是座山鸡和老黑驴弄来销赃的。看来座山鸡和老黑驴是两个惯犯、盗窃犯!他们居无定所,有时在市里打短工,有时在老马收购站帮忙。老马常留他俩住宿。” “老马知不知道这两人的来历?”崔局长问。 张彪道:“老马也含含糊糊,只知道座山鸡是河北人;老黑驴是四川藉。两人偷鸡摸狗,经常弄些电器之类的东西到他店里销赃。” “座山鸡和老黑驴如何同杨明认识的?”崔局长又问。 “跟小黑马讲的差不多。……” 原来,杨明是物探a队材料员,经管一个材料库房,常弄些公家东西到老马收购站卖钱。一天晌午,杨明开辆白色半卡车,拉来两只旧轮胎,一个稳压器,一个旧空调。那时,老马正陪座山鸡和老黑驴喝酒,算钱后老马就招呼杨明喝两盅再走。杨明正想推却,但被座山鸡拉住,接二连三敬酒。几杯热酒下肚,大家都是朋友了。杨明会修电器,老马让他帮修一台彩电。杨明愉快地答应了。酒后,那台旧彩电就放在车上,让杨明拉回家修理去了。其实,这台彩电是座山鸡和老黑驴偷来的赃物,修好后又由老黑驴上旧货市场卖掉。这一回倒是卖了个好价钱,座山鸡十分感激,又备办一次酒席,在老马收购站宴请杨明。三杯酒下肚,座山鸡唉声叹气,杨明问他有何心事?座山鸡诉说老马好几回撵他走了;可是这里人地生疏,找不到活儿干,生活没有着落,问杨明能否帮他介绍个工作?杨明拍打胸膛,口出狂言:“没问题,此事包在我身上。我们物探队,每年开工都要招收许多民工,到时帮你介绍一下就行了。”座山鸡和老黑驴千恩万谢,频频举杯,给杨明敬酒,把杨明当爹娘。酒后半个月,杨明所在的物探队要开工,杨明就把座山鸡和老黑驴领进a队;因没有身份证,名没有报成,当天下午,杨明就被杀了。…… 这就是座山鸡、老黑驴和杨明的认识过程。 “这么说,老马废品收购站也是案犯的窝藏点?”崔局长沉思后说,“那么,当四张存折的款尚没有取走之前,案犯还会再次光顾的。因此,老马的废品收购站,一定要派人监控。这件事就交给李定吧!”崔要武点点头,并作了补充:“收购站对面有间浙南商店,你穿上便衣,就在里面监控。一日三餐我们派人给你送饭。”李定点点头:“好吧!不过,我是个瞌睡虫,熬不了夜,晚上必须让我休息两个钟头。”崔要武道:“没问题,到时派人换你。” 就布控问题,市公安局还郑重其事地开了一次研讨会。会后大家各就各位。崔要武率张彪、李定、肖凤英等人,分坐两辆警车,把袁英送到丽珠理发店;把老马送到东城废品收购站;把李定送去淅南个体商店。随后,他们又去盲流村请小黑马,让他以拣破烂作幌子,监控丽珠理发店的袁英。 第二篇 横祸 第十一章 崔要武、张彪和肖凤英一行返回市公安局时,顺路去了一趟市医院,探望一下李三病情。他们都希望忠厚老实的李三,好人能有好报,不至于变成植物人。邹院长那个预言,似乎太残酷了,治疗结果,希望能得出相反结论。希望他能好起来站起来,不但能开口讲话,而且健康如旧。这是全体公安人员的祝福;也是李三妻子、儿女的最大愿望。 他们三人走进市医院,在护士的陪同下来到李三病房。大家一眼就看出,李三的爱人还在弹泪。崔要武等人,心里一阵吃紧。李三爱人的眼泪,似乎在告诉公安人员:李三仍然昏迷不醒,他已经变成植物人了!? 大家都不愿意看到这个结论。崔要武近前呼叫。他希望自已的呼唤,能把李三从阴间地府里唤回! “李三怎样?”肖凤英等人,瞅瞅李三爱人,关切地问。 “他刚才睁开眼睛了!”李三爱人抹擦一下眼圈。 “他苏醒过来了?”崔要武十分激动,“那么,你刚才为什么还掉眼泪?” “哦!我一时太激动,控制不住自已感情,所以……”丁建英实打实地说。 “噢!这么说,他不会变成植物人了?”崔要武情不自禁地说,“离开口讲话,也许不是遥遥无期了!” “嗯!”丁建英点点头,唇角掠过一丝笑意。“但愿菩萨显灵,保佑李三早日康复!” 听说公安局的崔队长来探望李三,邹院长不敢怠慢,也率一帮医生、护士来到李三病房。崔局长问邹院长:李三还会不会变成植物人?邹院长改变了原来口气,绯红着脸道:“是的,原来我的预言是这样说的。但是,情况有所变化。李三的手术十分成功,脑中枢神经没有破损,所以术后康复很快。现在可以下另一个结论:他不会变成植物人,放心吧!” 崔要武一听,非常兴奋,仿佛李三是自已亲人。他热烈地握住邹院长和汤主任的手,再次表示感谢。邹院长信誓旦旦地说:“崔队长想了解什么情况,明天再来吧!明天我就让李三开口,保你们满意。”“一言为定!”崔要武眉飞色舞。打从心里说,他就希望邹院长前一个结论是错误的;后一个结论是正确的。病人嘛,除了药物和医生的医术外,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千万不能忽视病人自身的免疫力,更不能忽略亲情、友情的眼泪和呼唤。 回到局里,崔要武就迫不及待地告诉崔局长:李三的病情有明显好转;邹院长还信誓旦旦地说,明天再去就能让李三开口讲话,保咱们满意而归。所以,明天我必须再去一趟市医院! 崔局长也十分高兴,因为李三是案子的受害者也是案子的目击者,他的开口,将使案子更加明朗化。再说,现在只有他一人见过四张存折的存期和银行所在地,如能开口讲话,对银行的布控工作,将大大减少人力物力的投入。 第二天上午,崔要武、张彪、肖凤英等人,再次光临市医院。在邹院长和汤主任的陪同下,走进李三病房。此时此刻,映入大家眼帘的一幕情景,使公安人员兴奋不已。李三已经斜躺在被子上了,嘴里正有滋有味地吃着水果。据他爱人讲,早上还喝了一碗稀粥、吃了两个鸡蛋。照此下去,不出三天,李三就能出院了。妻子激动不已,众人也为之高兴。 李三见公安局的人来找他,很想起身迎接,怎奈体力不支,无奈何又躺着。崔要武安慰他道:“没有关系,你身体不好,就好好躺着吧!如果体力允许的话,我们想问你几个问题。”李三点点头:“你们问吧!我是受害者,死里逃生,没有你们搭救,可能就不在人世间了。所以,我愿意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 “嗯!真是死里逃生!”崔要武也有同感,“我问你:你归还杨明家的四张存折,户主、存期、款项、开户银行,都能回忆起来吗?” “嗯!”李三点点头,“都能回忆起来……” 于是,李三开始回忆。崔要武就让肖凤英作记录。 原来,正如人们所预料的,杨守业的存款,开户并非一个银行,而是多家银行,有市里面的,也有郊区的。这些存折,有两张在石油建行,一张3千;另一张5千,其余都在市里。 崔要武又问他两次送存折和现金去杨明家的经过。李三断断续续讲了不少,但其过程同小黑马所讲的内容差不多。不过,第二次送现金去杨明家,小黑马虽说看见,并同李三撞个满怀;但后来就被座山鸡和老黑驴撵跑了。所以,杨明家的凶杀案,他没有目睹过;然而,案犯是谁他知道;案犯杀人的动机,他也清楚。今天,李三开口讲话,更证实了小黑马的判断! 李三说:他第二次送四千现金去杨明家,门虚掩着,一推就开。走进里面,气氛静寂,而且死寂得出奇。同第一次送存折去时相比,大有天渊之别。第一次送存折走进杨明家,里面正划拳行令,热闹非凡,杨明同座山鸡和老黑驴,喝酒正喝得起劲。第二次进杨明家,那种喝酒行令的热闹场面已经销声匿迹,杯盏筷子也不知去向了。只有桌面上还残留着点点片片的污迹。李三呼叫杨明,杨明没有回应。再往内屋走时,看见杨明躺在床上,身子用被子盖住,他以为杨明酒喝多了,正酣然入睡哩。他弯腰想叫醒杨明,以便把四千元现金交给他。然而,就在这时候,有人从背后猛击他的头部,使他脑盖骨破裂,天昏地旋,不久便失去知觉了。以后所发生的事,他一概不知。 当崔要武把目击到现场的情况告诉他时,李三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那是伪造的。座山鸡和老黑驴,把杨明从被窝里弄到地上,又往自已怀里放把板斧,目的是制造两人打架、两败俱伤的假象,然后逃之夭夭。崔要武说:现场有个奇怪现象。杨明脖子上有绳勒痕迹,而你李三脖子上怎没有这道痕迹?李三诙谐地说:“也许,就差这道勒痕,打不上鬼门关记号,阎王爷才不肯收留我,我才能死里逃生!否则……嘿嘿!” 崔要武点点头:“不错,犯罪分子没有在你脖子上做记号,自有他们的目的。也许,你的伤势太重,必死无疑,没有必要再增加那道痕迹;也许,那样做更能证明杨明是被你卡死的;而你李三只能自已砍死自已;如果脖子上再来一道痕迹,岂不是画蛇添足?犯罪分子用这种办法来反侦查,其实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因为李三伤在后脑勺,而不是在前额呀!”张彪接着道:“所以,案犯终于在这个问题上露出了狐狸尾巴;也暴露了他们谋财害命、手段残忍的罪恶嘴脸!” 存折是罪犯的心病,也是兴奋剂。因此,他们不可能不为存折取款的事再次铤而走险! 崔要武急着去各家银行布控,因而告辞李三、医生、护士及其家属,率着张彪、肖凤英等刑侦队员们,正准备走出病房时,忽见李三挣扎起来,望着崔要武,深情地说:“崔队长,案犯我熟悉。我同座山鸡和老黑驴有不共戴天之仇,让我跟你们一道监控吧!”崔要武安慰他说:“李三,你好好养伤吧!有我们公安人员在,案犯跑不掉的;总有一天,公安局会把他们抓捕归案,绳之以法的。” 第二篇 横祸 第十二章 出乎意料,对各处银行实施布控前,杨守业有一张3千元的存折,已经被人冒领。根据银行职员小杜讲:冒充杨守业家人取走3千元存款的人,是一位散发披肩、黝黑脸盘、二十冒头的年轻姑娘,个子在1.62米左右,身穿绿格子开襟女式上衣,下穿绽青女裤,足上肉色高跟女鞋。比较独特的是:有一对长耳坠,晃起来金光闪闪,十分显眼。 听完小杜介绍取款人特征,崔要武很自然就想起座山鸡的情妇――袁英!袁英平时就是这种打扮的。 于是,崔要武再次把袁英请进市公安局;并立即短兵相接,不给袁英有喘息之机。 “袁英!”崔要武打雷似地问,“你到石油建行取款,取谁的存折?谁让你去的?取出来的款交给谁了?为什么昨天不交代?” “我……没去建行取款呀!”袁英脸色骤变,讲话有点结巴,身子也有点哆嗦。 “怎样,还不想交代?利息清单上面,可留有你签字的笔迹,难道还想抵赖?”崔要武把一张利息清单,朝袁英脑门前晃了晃。接着又道:“袁英,是不是还想隐瞒?是不是还想做犯罪分子的马前卒?是不是也想同公安局对着干?” 袁英双唇咬出血珠来。她恨自已鬼迷心窍,上了赵军的当!她当然不想包庇罪犯,也不会同公安局对着干,因而她悔恨地说:“我是上当受骗的……” “你怎样上当受骗,从实交代!”崔要武清楚,袁英所讲的鬼迷心窍,肯定是帮赵军去银行取款的事。现在,案犯罪恶滔天,她不可能再充当他俩的马前卒了。 “前天,他到我们丽珠理发店……” “谁到你们丽珠理发店,讲清楚? “就是赵军……” “他几点进去几点离开的?” “他8时40分去的;9时10分离开的,前后只有半个钟头。” 崔要武想证实一下,袁英前后两次回答的时间有否矛盾?赵军是否真的9时10分离开丽珠理发店的?会不会还在孔雀市藏匿? 但是,袁英的回答,还不能证实座山鸡和老黑驴已经逃离孔雀市了。于是崔要武进一步审问袁英。 据袁英交代:前天晚上,赵军苍苍忙忙走进理发店,神秘莫测地把袁英叫进内室,慌称父亲病危住院,必须回家一趟;但是身边缺少路费,希望袁英能借给他2千元。袁英有点犹豫。赵军立即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存折,金额为3千元,存期一年,而且已经到期;只不过户主是杨守业,而不是赵军。袁英犹豫不决,她害怕被人指责冒领。赵军洞悉她的心理,开导她说:“没有关系的,存折已经到期了,不需要身份证的。凭存折取款,天经地义,银行职员,谁敢放个屁。就是行长,他也不敢刁难你呀!”又道:“如有人问你,杨守业是你家什么人?你就说是父亲。如果没有人过问更好,你取完款立即就走。”袁英问:“杨守业是谁?他的存折为什么到你手中?”赵军道:“讲起来话长。杨守业已经死了。他生前把存折缝在破旧沙发里面,逝世后,儿子当破烂卖给收购旧家俱的李三;李三欠我一笔钱,就把存折拿给我作抵押。所以,拿这张存折去银行取款,是光明磊落的事,杨守业又死无对证,你就不必担忧了。大胆去取吧!”袁英问:“什么时候去取?”赵军道:“现在银行已经下班,明天上午去取吧!但是,最好人多时取款,以便鱼目混珠,不易被人注意。”袁英深信不疑。她接过赵军手中的存折后,就给了赵军2千元。袁英以为占了一千元便宜,岂知这是一个阱井! “赵军共交给你几张存折?你都把款取出来了?去过哪几所银行?”崔要武问。 “他……就交给我那张三千元存折呀!难道……”袁英急得语无论次。 “党的政策……” “我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顽固到底,死路一条。” “还有一条,对你来说很重要:立功受奖,将功折罪。赵军手中还有三张存折,他还会来银行取款,也还会再次利用你的。因此,我希望你密切配合公安人员,把存折弄到手,将功折罪,争取宽大处理!” “嗯!”袁英点点头,“崔队长,我一定同你们密切配合,争取宽大处理。但是,赵军为人奸诈,手段高明,心狠手辣,又有反侦查经验,所以,他既然选择逃跑,就不一定再回来了。” “放心吧,他还会再回来的!”崔要武略微一想说,“即使他不回来;但是,老黑驴也会回来的!总之,不把存折上的款取走,他们是吃不好睡不香的。” “对,”张彪附和着,“鸟为食亡,人为财死。为了金钱,犯罪分子不择手段,见了棺材也不掉泪,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的。铤而走险、自取灭亡,这是他们的规律也是他们的通病。所以,崔队长讲得对,犯罪分子还会再来的;并且还会再次同你联手的!” 张彪讲到这里,袁英的手机响了。崔要武示意她接电话:“喂!袁英,我是赵军呀!……”袁英轻声问崔要武,该如何回他的电话?崔要武道:“你问他,现在人在哪儿?”于是袁英对着移动电话问:“赵军,你现在人在哪儿?”赵军道:“我已经回到口内了。3千元取出来没有?”袁英道:“取出来了。”赵军关切地问:“顺利吗?有没有人注意?”袁英又用目光征询一下崔要武,而后回答:“一切顺利。没有人注意,也没有人过问。”袁英又在崔要武的授意下问:“赵军,你什么时候回来?”赵军警惕地问:“你身边有人监视,对吗?”袁英忙道:“没有呀!就我一个人……”赵军模棱两可地说:“我会回去的……但时间没有固定。你等着吧!”讲完,电话中断了。 崔要武让张彪打电话往邮电局查询,赵军在什么地方打来的电话?查询结果:区号是吐鲁番地区。崔要武道:“这么说,赵军没有回口内,刚才的电话是假信息?”赵彪点点头:“不错,刚才的电话,真真假假,不能全信。但有一点可以相信:存折还在他们手中,钱还没有到手;否则,罪犯已经远走高飞了。因此,他们还会铤而走险,再次到孔雀市来的!” “对,分析得好!”崔要武赞许地点点头。接着,他瞅了袁英一眼,郑重其事地说,“袁英,现在正是你将功折罪的时候!”袁英问:“崔队长,我如何做才能将功折罪?”崔要武道:“为存折取款的事,赵军必然再次来孔雀市;而且,他来时还会再次利用你!所以,你见了他,先稳住他,千方百计同他周旋。如交给你存折,让你帮他们往银行取款,你可以答应;但到了银行,你应该想办法打个电话给我们。怎样,能做到吗?”袁英点点头:“嗯!我一定照你们讲的话去做,争取将功折罪。” 第二篇 横祸 第十三章 崔要武一行三人,在返回市公安局前,又去了一趟市医院,再次探望李三病情。出乎意料之外,李三已经康复准备出院。虽说步履蹒跚、一步三摇晃,然而责任在肩,意志力支撑着他。他不仅要用自已的双脚迈出医院大门,而且还要脚踩三轮车、经营老本行、挑起家庭重担。这大概就是人们所讲的,穷人的骨头最硬吧! 崔要武等人,都为死里逃生的李三,热烈祝贺。李三非常感谢公安局的同志,也念念不忘两个大坏蛋是否抓到?崔要武告诉他:犯罪分子座山鸡,刚才打电话给情妇袁英,千方百计探听消息。当袁英告诉他:“一切顺利时”,犯罪分子便壮了胆,说孔雀市他还会再来的。现在我们已经对丽珠理发店全天候布控了。小黑马也参加了这场战斗…… 李三一听,小黑马也参加战斗,心中大为振奋,自已不比小黑马差,怎好袖手旁观?因而,扑通一声,跪在崔要武面前,声泪俱下地恳求道:“崔队长,我李三这条命,是你们公安局给拣回来的,今生今世难于报答,心里无限惭愧,无比着急。今日布控抓坏蛋,就让我参加这场战斗吧!两个坏蛋,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非亲手抓住他们,交你们碎尸万段不可!” 崔要武很受感动。他安慰李三一番,说他动机是好的,热情是高的;但是,身体还没有恢复正常,需要回家再好好调养一下。等把身体调养好了,想干什么都行,公安局还会请他帮忙破案的。崔要武还说:能看到你李三重新站在地球上,谁都高兴,公安人员也不例外。能看到你们一家人团聚,并且乐呵呵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公安人员付出的代价,就非常值的,并且感到无尚光荣。 然而,李三态度十分坚决。他埋怨说:“你们公安人员有偏心眼!小黑马都能参加布控,为什么俺李三就不行?俺李三,爷爷为推翻三座大山,献出宝贵生命;父亲为率领全村人奔小康,也献出了宝贵生命;俺李三不才,但人穷志不短,愿以先列作榜样,愿为革命赴汤蹈火,愿为抓捕两名坏蛋,冲锋陷阵,哪怕牺牲自已性命!希望崔队长,承全俺李三一片苦心!” “好!讲得好!”崔要武被李三赤诚的金子般的心和肺腑陈言所感动;并且对李三百折不挠的精神倍加赞赏。他点点头道:“李三,我答应你的请求!你配合小黑马,在丽珠理发店附近实施布控吧!” “是!”李三兴奋异常,激动无比,身子一下子挺得笔直;身体也康复得更快了。 惩恶扬善,人人有责!军民联手,才是真正的天罗地网!犯罪分子,胆敢铤而走险,进入军民联手布控的法网,量他插翅也难飞! 第二篇 横祸 第十四章 沙南菜市场,临近马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个体菜摊,比比皆是。两条街摊,一边卖蔬菜、肉类;另一边卖水果、鱼类。中间数丈宽的空地,搭着一溜的遮阳棚。棚子下面,数十张台球案,井然有序,供游闲之人娱乐消遣。打球者有老百姓,也有当兵的现役军人。今天是星期天,空军后勤兵来的最多。 在遮阳棚附近,停放着两辆三轮车,一辆车前挂着一块牌子,上书“收购旧家俱”,项目颇多,不过都是“旧”字为主;另一辆三轮车没有挂牌子,但上面已经放了不少破烂,如废纸皮、废塑料瓶子、空酒瓶之类东西。这两辆三轮车的车主,一会儿玩扑克,一会儿下象棋。两人不是棋逢对手,也不是将遇良才,而是赶鸭子上轿。因此,有时悔棋重走,有时吵吵嚷嚷,有时心不在焉,但是警惕性却很高。他俩一会儿留意自已的三轮车,一会儿往菜市场尽头的丽珠理发店瞟上几眼。 这两个人,一个是收购旧家俱的李三;另一个是拣破烂的小黑马。他俩接收公安局的任务后,已经在这里布控三天三夜了。 小黑马下棋,纯碎是老巫婆戴花,招人看。他学下棋,棋艺不精,却要凌驾师傅、耍小脾气。棋盘附近有堆烂菜叶,招来了不少苍蝇,有几只还落在小黑马手上和脸上,影响小黑马棋艺的发挥。他把失败的原因,都归根于讨厌的苍蝇身上;其中两只苍蝇还在无休止地交尾,是可忍孰不可忍!小黑马狠狠地骂道:“世上的苍蝇够多够烦了,王八糕儿还一股劲交尾下蛆,太缺德了!太不要脸了!太让人恶心了!”他起身追赶交尾的苍蝇,并捡起一块砖头砸去…… “小黑马,你干什么呀?棋不下了?”李三问。 “我在追赶苍蝇!哈哈哈!一砖头砸下去两万只!”小黑马自我陶醉。 “一砖头砸死两万只苍蝇?太夸张了吧!” “不夸张,不夸张!它们交尾后,满肚子是蛆,何止两万只!” “嘿嘿!你那砖头,比农药还管用,国家该给你发明奖了!” 小黑马又捡起一块砖头,再次往烂菜堆砸下去;岂知弹跳起来的砖头,追着一双熟悉的黑布鞋而去。这双黑布鞋,脚指头处有两个小洞,曾经穿在一个十分熟悉的人的脚上。为此,小黑马侧头一看,一个黑瘦老头,躲过砖头的袭击,从眼前一闪而过。小黑马望着那人后背,心说:难道是老黑驴?因而,他马上警惕起来,并且再一次打量“黑瘦老头”的化装术:原来脸上不留胡子,现在却胡子巴茬、老态龙钟;原来头上不戴帽,现在却戴顶红白混杂的遮阳帽;原来身上土布衣衫,现在却也洋装裹身。遗憾的是:脚底下那双破了洞的黑布鞋,却没有更新或者来不及更新,留下了化装术以外的漏洞。他仓仓忙忙,从小黑马身旁擦肩而过。小黑马一边追一边呐喊:“喂!喂!老黑驴,你站住!”黑瘦老头一听,有人认出他来,回头一看正是小黑马!心里一慌二乱,便加快脚步,钻进人流中去。当惊魂略定时,他暗骂小黑马鬼精灵,如此高超的化装术,竟然还能认出他来! 小黑马还要追赶,但被李三叫住。李三劝他不要莽撞,就是老黑驴真的来了也不要打草惊蛇。但小黑马坚信地说:“不错,他就是老黑驴!脸上的化装术虽然高明,但黑布鞋没有更新,烧成灰我也能辨认出来!”李三点点头。那个一闪而过的黑瘦老头,形踪确实可疑。从个头、表情、穿戴、举动、肤色以及那种惊慌失措的样子……李三也觉得,此人就是老黑驴!因而,两人作了分工:由李三去电话亭打电话,告诉公安局的崔队长,让他率些公安人员来,围堵老黑驴;另外,让小黑马对丽珠理发店继续监控…… 果然,小黑马没有看错,那个留长胡子的黑瘦老头,他就是老黑驴!此次,他受座山鸡的派遣,带着两张存折,准备进丽珠理发店找袁英,一方面探听消息;另一方面托她再去一趟银行,把两张存折上的款取出来。然而,小黑马的惊叫,使他改变原来的主意,急急忙忙混进人流中,霎时溜得无影无踪。老黑驴想去收购站找老马,但又害怕暴露身份,成了瓮中之鳖。因而找来一些旧酒瓶、易拉罐和旧报纸,装在包装袋里面,背在肩膀上,头上还戴顶旧草帽,伪装成卖破烂的老头。他步履蹒跚地走进老马废品收购站。他这一打扮果然瞒过两个人,一个是正在淅南商店监控的李定;另一个是废品收购站的老马。他俩都把他当作附近拣破烂的老汉。 老黑驴一面卖破烂,一面向老马打听情况。他问及赵军时,老马不耐烦地反问:“你问他干什么?”老黑驴撒个慌言:“我借给他50元,至今还没有归还,也不知人到哪里去了。”老马幽默地说:“让公安局帮他还吧!”老黑驴疑惑地问:“为什么?难道他出事了?”老马眨眨眼挥挥手撵他走:“不要打听了,你快走吧!”老黑驴从老马手中接过5元2角,转身便走。走出废品收购站,从老马的片言只语中,老黑驴已经意识到:谋财杀人案已经暴光,赵军和他都被公安局挂上号了,处境十分危险,前途凶多吉少,苟延残喘的日子不多了,如何是好?为今之计,只有尽快银行取款,逃之夭夭!然而,赵军不让他直接去银行取款,怕自投罗网,人财两空;只能托袁英取款,方是万全之策。岂知,小黑马有意捣乱,使他难于进入丽珠理发店。为安全起见,现在只能等天黑以后再去找袁英了。因而,他打从淅南商店门前经过,上了马路,搭辆奥迪,奔市区而去。 他在客运站附近踯躅,直到太阳下山,才给袁英打去一个电话,试探性地问:“袁英,你还想不想赵军?”袁英问:“你是谁?”老黑驴撒个慌:“我是赵军的朋友,刚从赵军那里来。他托我捎一包东西给你,一会儿给你送去好吗?”袁英问:“赵军为什么没有来?”老黑驴道:“赵军家中有事回口内去了。”袁英问:“你现在人在哪儿,我去接你?”老黑驴道:“不必了。我刚下火车,吃住都还没有着落。”袁英问:“你是不是老黑驴?”老黑驴道:“是的!”袁英道:“那你来吧,都是老熟人了,我在店里等你。”老黑驴关切地问:“你那里安全吗?”袁英道:“有什么不安全的?怕死你就不要来!”老黑驴忙道:“不不,我不怕死!我马上就去,你等着!” 第二篇 横祸 第十五章 公安局的崔要武队长,接到李三电话,知道老黑驴在沙南菜市场出现。他的目标,有可能去丽珠理发店找袁英。崔要武问:“有没有发现同伙座山鸡?”李三道:“没有。就老黑驴一人。”崔要武告诉李三,他马上就来。果然片刻功夫,崔要武率着张彪、赵一关、肖凤英等人,坐着警车,赶到了沙南菜市场,同李三和小黑马碰头;随后又进入丽珠理发店找袁英了解情况。袁英一阵惊慌,她说没有见过有谁来过(当时,老黑驴还没有给她打电话)。崔要武、张彪等人,方知老黑驴溜走了。小黑马十分懊恼。他埋怨李三,没有让他去追赶老黑驴;否则,只要使劲抱住老黑驴的大腿,老黑驴肯定跑不掉。崔要武不以为然,他笑着劝慰小黑马:“不要着急;公安局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老黑驴既然来了,量他插翅也难飞!”又道:“为了存折取款顺利,为了不使自已暴露在公安人员面前,他还会来找袁英帮忙的。所以,你和李三,还要在这里继续监控。”小黑马兴奋地蹦跳起来:“没问题,请崔队长放心!”李三也道:“老黑驴,本来是头笨驴、劣驴,如今却也变得又乖巧又狡猾了。他高超的化装术,差点把我蒙骗过去。还是小黑马警惕性高、心明眼亮,一眼就识别老黑驴的鬼花招了。”崔要武点头赞许:“是的,不狡猾不乖巧怎叫罪犯?”谈话间,李三反而埋怨小黑马:“都是你,急性子,喊了那一声,才把老黑驴吓跑的;否则,他以为自已的化装术高超,没有人能认出他来,警惕性不高,可能就直接进丽珠理发店找袁英了。那时,老鼠入牛角,跑不掉,咱们再抓他,不是易如反掌吗?”小黑马不服,反驳李三:“我沉不住气?你呢?你太能沉住气了!若是跟我一样,抬腿就追;追上了一个抱腿一个抱头,再把他按倒在地上捆缚起来,老黑驴还能跑掉吗?”张彪道:“不要争了。这不是你俩的过错,而是罪犯太狡猾了。”崔要武也有同感,安慰道:“你们两人没有错,不要相互埋怨了。放心吧,罪犯再狡猾,也逃不过好猎手!不过,我们的目标,不止抓住一个老黑驴,而是要把作恶多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大坏蛋――座山鸡抓捕归案!”肖凤英接着道:“看来,你们俩没有抓住老黑驴更好,咱们可以放长线钓大鱼呗!”小黑马一听,有道理,兴奋得连蹦带跳:“对,放长线钓大鱼,一网打尽!” 谈话间,崔要武的bp机响了,一看是李定打来的。上面显示一行字:老黑驴在收购站出现,他化装成卖破烂的老头……后来坐出租车走了。 崔要武等人,立即驱车到老马废品收购站,向李定和老马了解情况。见面时,张彪责问李定:“为什么没有抓住老黑驴?”李定道:“他的化装术很高明,我和老马都没有认出来。走时搭乘出租车,老马才有所猜想和怀疑,并把他的怀疑转告我。老马说:那人的长相、个子、表情、穿着、举动、以及皮肤颜色等等都很像老黑驴;不过,当时老马不敢肯定。后来追到门口一看,那人搭坐出租车跑了。你想,如果是一个拣破烂为生的瘦老头,他才卖了5元2角的破烂,舍得搭坐出租车吗?”张彪点点头:“有道理!你发现的这个卖破烂的老头,跟李三、小黑马发现的黑瘦老头肯定是同一个人。说明老黑驴到处探听消息;有可能在老马那里探到点风声,逃跑了。” 崔要武轻轻摇摇头:“跑掉?不可能!目的没有达到,他才不会轻意逃跑哩!罪犯囊空腰瘪,存折在手中捏着,不取到款,寸步难行,往哪儿跑?” 就在此时,小黑马跑来告诉崔要武,说丽珠理发店有紧急情况,让他们快去。 崔要武一行数人,驱车来到丽珠理发店门前,袁英已经等在那里。不等崔要武动问,袁英就迫不及待地告诉崔要武,说老黑驴给她打来电话。肖凤英急急地问:“什么内容?”袁英道:“他……说赵军托他捎一包东西给我。”崔要武问:“如何去取?”袁英道:“他说给我送来。”崔要武得意地点点头:“好!就在这里守株待兔!”肖凤英却提出相反意见:“以我说,老黑驴即使来了,也不要急着抓他。抓了他,座山鸡可就跑得无影无踪了。所以,我建议:监视他,放长线钓大鱼!”张彪马上附和:“有道理。让座山鸡跑了,咱们两条腿还得受累。不跋山涉水、万里追踪,就别想抓到这个狡猾逃犯!”崔要武道:“让我请示一下崔局长吧!”说完,他用移动电话同崔局长通了话。通话结果,崔局长也同意放长线钓大鱼;但必须实施24小时监控。 第二篇 横祸 第十六章 老黑驴给袁英打完电话,又吃了一顿饭,磨蹭到天黑,方搭坐出租车到沙南菜市场。此时,集市已经散去,行人稀稀拉拉,不比先前拥挤。下车付款后,老黑驴鬼鬼祟祟,探头探脑,每走一步,都要耳听四方、眼观六路,直到没有人注意他时,他才如惊弓之鸟似的溜进丽珠理发店。 老黑驴的打扮,理发店的姑娘小伙都没有认出来,问他是不是来理发的?老黑驴摆摆手,朝袁英一指,表示他是来找袁英姑娘的。他靠近袁英身边,神秘莫测地说:“袁英,赵军托我捎一件东西给你!”说完,他把袁英拉进内室,慌慌张张把门掩上,而后从内衣口袋里陶出两张存折,晃了晃说:“袁英,这里有两张存折,共8千元。赵军讲了,这两张存折交给你,由你去银行取款。取款回来,一切都顺利了,就给你两千元作为报酬。这是赵军对你的信任,希望你不要辜负他的期望。” 袁英从老黑驴手中接过存折,一看户主名字,还是杨守业。公安局对各银行已经实施布控,罪犯还敢妄想取款,真是胆大包天!他们为了私利,情愿自投罗网,能怪谁呢?她已经向公安机关保证过了,要将功折罪、立功受奖;否则,就犯了包庇罪和窝藏罪,自已也难逃法网。因此,为了稳住罪犯,她接过存折后,点点头并关切地问:“赵军什么时候回来?”老黑驴略微一想说:“快了,再有一个星期吧!”袁英问:“款取出后,在什么地方交给你?”老黑驴道:“我行踪无定……,这样吧,我随时用电话同你联系!”老黑驴害怕袁英出事,所以也留有一手。 再说小黑马和李三,天黑时见有一个人影,鬼鬼祟祟溜进丽珠理发店,估计就是老黑驴!过了片刻,在附近监控的公安人员,还久久没有见行动。小黑马沉不住气了,怂恿李三,咱们俩进理发店瞧瞧,必要时一个抱脚一个抱脑袋,把老黑驴抓起来,交给公安机关审判。一来,出出咱这口怨气,二来争取立功受奖,怎样?这么大的案犯,若是被咱俩抓捕归案,公安局还能不给点奖励?李三讥讽地说:瞧,又沉不住气了!小黑马不乐,以牙还牙:你不想抓坏蛋,当然就沉得住气了!李三急了:谁说我不想抓罪犯?老黑驴同我有杀身之仇,为什么不想抓他?小黑马再一次挑递:“想抓还不赶快动手?等公安人员动手,咱们还有什么戏可唱?”李三也很激动,朝小黑马挥了一下手:“走!” 他们俩冲进理发店,正好老黑驴同袁英密谈结束,准备离开理发店。小黑马岂肯放过?上前就抱住他的大腿;李三也不敢怠慢,按照原先计划,上前抱住老黑驴脑袋。老黑驴狗急跳墙,从腰间拔出短刀,朝李三胸前刺去;李三用手一挡,胸部没有剌着,手腕却被划伤了。霎时血流如注。李三完全忘记伤痛,一面夺下短刀,一面使劲卡住他的脖子。他同小黑马一道,把老黑驴狠狠地摔在地上,卡住脖子,踩在脚下,让他动弹不得。此时,听到搏击声,崔要武知道理发店有事,便率领张彪、李定、肖凤英等人,冲进理发店,给匍匐在地正苟延残喘的老黑驴戴上了手铐。李三气愤地问:“老黑驴,还认得俺李三吗?”老黑驴道:“认得,怎不认得?前回……”小黑马也问:“老黑驴,还认得俺小黑马吗?”老黑驴睨视小黑马一眼,没有回答。 “把他带走,回公安局审问!”崔要武一声呐喊,张彪、李定等人,便把老黑驴推出理发店,上了警车。 肖凤英见李三手腕受伤,便让他坐另一辆警车,准备把他送进医院包扎。崔要武则埋怨道:“你们两人的性子太急了点,虽说抓到老黑驴了,但把我们的计划都打破了。”小黑马疑惑地问:“怎啦?我们抓他也不对?”肖凤英作了补充:“还有个座山鸡没有抓到;所以,公安局想放长线钓大鱼,懂吗?”小黑马点点头:“懂了!” 随后,老黑驴被送进警车。李三被送进另一辆警车。小黑马想去护理李三,但没有被批准,他的眼圈红了。他望着开走的警车、听着夜色中呼啸长鸣的警笛声,心情无比激动,觉得自已在这场监控中,长进了许多许多知识! 第二篇 横祸 第十七章 老黑驴被带进市公安局,崔要武不让他有喘息之机,连夜对他突击审问。 “老黑驴,知道今天为什么抓你吗?”崔要武打雷也似地问。 “不知道……” “杨明你该认识吧?李三你该认识吧?” “不认识……” “赵军呢?难道赵军你也不认识?你伙同赵军,如何杀死杨明、李三,如何实施谋财害命的?老实交代!” “我……不知道!” “带李三!”原来,李三的伤不重,在医院包扎完后,就到公安局作证来了。 随后,他们又请来袁英和小黑马。 李三进入审讯室,把他两次送存折和现金去杨明家看到的情况、以及自已被害的经过,一五一十诉说了一遍。小黑马也讲述帮杨明买酒、等空酒瓶时受欺侮的经过。袁英则讲赵军曾两次带老黑驴来过丽珠理发店、以及今天下午老黑驴打电话找她的经过,随即晃了晃手中两张存折,作为证据。一桩桩一件件,铁证如山,事实胜于雄辩。在铁的事实面前,老黑驴不得不低头认罪。他所交代的问题,同小黑马和李三所讲的经历基本一致。于是,一桩惊心动魄的谋财杀人案,终于大白于天下了! “赵军现在人在哪儿?”崔要武继续追问。 “吐鲁番铁新旅馆二楼202室。”老黑驴的交代,真真假假,令人难于置信。 “你伙同赵军,还干了哪些坏事?一共谋多少财、杀害多少人?” “我同赵军只……在孔雀市干过几次偷鸡摸狗的事,并没有杀人呀!” “赵军呢?他从前杀过人吗?” “杀过两个人……” “你怎么知道的?” “赵军讲过……” 关于赵军杀人的事,老黑驴也含含糊糊,只知道个大概:赵军杀害一个出租车司机,尸体抛在井中,后来被发现报案,赵军遭公安局通缉。赵军抢劫一辆摩托时,杀害摩托车驾驶员,把尸体抛入水库,三天后被发现后报案,赵军再次遭通揖。杀害杨明,已经是第三条人命案了。可见,赵军是个罪恶累累的杀人犯潜逃犯! 在问及如何同赵军相识时,老黑驴讲了这样一个谎谬的故事:在萨依巴克集市,老黑驴偷走一个中年妇女的钱包。中年妇女发现后边嚷边追,追不上小偷干着急。赵军自告奋勇地说:不要紧,我帮你追回钱包!赵军拼命追赶小偷,拐进一个胡同,眼看就要追上了,小偷急中生智,把钱包摔给赵军,说声再见又拼命逃跑。赵军拣起钱包,继续追赶小偷。不久,赵军追上小偷,并使用一招擒拿,把小偷掼倒在地,踩在脚底下。小偷拼命求饶:“钱包我已经给你了,好爷爷,你就放我一马吧!日后若是天赐良机发了横财,爷爷的大恩大德定要加倍报答!”然而,赵军只顾数钱包里的钱,没有搭理他。钱包里共620元,还有一张身份证。赵军扔给老黑驴200元:“拿去吧!这次论功行赏,下次还是如此!我是你的爷爷,你就做我的孙子吧!”老黑驴被弄糊涂了,大惑不解地问:“你是……”“哈哈哈!”赵军豪放地一笑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见何必曾相识?我是谁并不重要;如果非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那么,就按你刚才讲的:我是你的爷爷,可以吧!”老黑驴忙道:“可以,可以!我是你的孙子!”赵军满意地点点头:“快爬起来吧,让人看见多不好!”“是!”老黑驴从地上拣起200元,一跃而起,并跟在赵军屁股后面,消失在胡同的尽头…… 从此,老黑驴就跟赵军滚打在一起了。他俩借打工作掩护,经常搞些偷鸡摸狗的事。偷来钱钞当面分赃;偷来的彩电、微机、电器,就通过老马这条渠道销售出去。前回在老马仓库查到的赃物,就是他们的“杰作”。 “赵军还在吐鲁番吗?”审问老黑驴,就是为了逮捕赵军,以便把罪犯一网打尽。因此,在前往吐鲁番抓捕赵军之前,崔要武再次提审老黑驴。 “赵军神出鬼没、狡猾多诈,又有一套反侦查经验,所以,昨天在吐鲁番,今天就不一定在了。” “他抢走四千元现金,给你分赃多少?” “他只给我500元;怕我有意见,哄我说,等存折取出款后,再给我补上。我知道那是骗局,但我不敢得罪赵军……” “为什么?” “因为他……心狠手辣!” “这么说,座山鸡身边有钱了?可以远走高飞了?” “是的……;他想远走高飞,易如反掌。”“ 老黑驴的话,真真假假,使人捉摸不透。但是,对人民高度负责任的刑侦队员们,不怕路途奔波和疲劳,还是照计划出发了。 果然,赵军跑了。他登记的旅馆,就有三处;不过,服务员只见他打过电话,没有见他住过。也许,赵军已经意识到:存折取款,十分渺茫。如此大的谋杀案,公安局决不会袖手旁观的!去银行取款,弄不好骨头打狗,自投罗网。所以,当老黑驴被支走之后,赵军也就选择另一个方向逃之夭夭了。 翌年,即2002年3月12日,老黑驴被公、检、法以抢劫罪、盗窃罪、故意杀人罪处于极刑。宣判大会那一天,李三、小黑马和袁英都去看了。会后,老黑驴被押赴刑场;挨子弹那一刻,脚链、手铐也没有解脱,可以想象,做鬼都不得轻松。 赵军,外号座山鸡,仍然负罪在逃。他的名字,被公安部列为要犯,正在通缉。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翌年三月,就在老黑驴忌日那天,座山鸡也被逮捕归案了。 第三篇 人头面具 第一章 今古奇案 5月4日,青年节这一天,塔里木乡(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派出所接到报案:老牧民吾素甫。买买堤(维族人)大清早进果园,发现自已果园里面密匝匝的一棵杏树上,吊着一个会飞舞的人头面具!大家怀疑是人头,不敢私自处理。 所员阿木提。白吾提(维族人)一听,冷笑了一声:“是人头就是人头,是面具就是面具,怎么会人头面具呢?开什么国际玩笑?看详细再来报案!”吾素甫苦涩地舔舔双唇,眨巴着眼皮,点头移步时显得有点局促不安。他由于一时惊恐,是人头是面具,没有看详细,自感理亏,因而甩甩袖转身便走。他走到门口,同所长李同生(汉族人)撞个满怀。所长认得吾素甫,问他是不是来报案?吾素甫点点头,所问非所答,自言自语着:“回去我一定看详细,是人头我再来报案。”说完,这位滑稽老汉,挪动身子,抖动着八字胡,踏着舞步,哼着“我们新疆好地方”走了。 过了个把钟头,吾素甫又走进派出所。他带着惊恐的面孔,喘着牛一般的粗气,向所长再次报案:“所长,这回我看详细了!挂在俺家杏树上那玩儿,是人头,不是面具!肉墩墩的人头,手一触摸还有弹性呢!不信你们派人瞧瞧!你们不去瞧,将来有事可不能怪俺老汉隐瞒真情不报哟!” 所长瞅着吾素甫,想笑又笑不出来,想去金沙滩玩水也没兴致了。他郑重其事地说:“吾素甫,你带路,去你家果园瞧瞧,是不是又一桩无头案!” 所长开辆北京吉普,带着两个所员,吾素甫也坐在里面。车进一片密林,吾素甫指着一片果林,手舞足蹈地说:“到了――俺家果园到了!今年的杏树光长叶不结果……人头面具就挂在那棵枝叶最茂盛的杏树上!” 车开进吾素甫的果林,所长停车一看,果见杏树上挂着一个涂有各种颜色的人头面具在狂风中飘舞,树叶密匝匝阴森森而且沙沙作响,令人毛骨悚然。果园里除杏树外,还有香梨、苹果,密不透风的沙枣树是它们的天然围墙。所长和所员议论着:“罪犯不仅心狠手辣,而且别出心裁。把人杀了刈下人头不埋,却化装成人头面具吊在树上,古今中外实实罕见!”“所长,你说罪犯搞这种人头面具,用意何在?”“谁知道!也许只有抓到罪犯,才能破释这个谜了。”所长让人检查周围,有没有无头尸体?检查结果,一无所获。所长皱皱眉,觉得所里处理不了这类人头案,因而下令道:“保留现场,汇报上级。”他让两个所员看管现场,自已则飞车上天山市,向市公安局汇报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第三篇 人头面具 第二章 现场勘查 天山市公安局接到汇报后十分重视。公安局长崔健,五十挂零,老当益壮,闻风而动,立即召开案情分析会。会后,他指派刑侦队长崔要武,率公安员张彪、李定,奔赴出事地点,进行现场勘查。勘查结果,也证明是人头不是面具。“面具”表面有血迹也有漆色。从血迹分析,死者死亡时间不足二十四小时。头顶上头发稀疏、脸有皱斑。从头发和脸皱分析,死者的年龄在50-60岁之间。死者头部被钝器砸伤,是否就是至命伤难于判断也无从考察。脸部被砍伤后涂上红、白、青、兰、黑等各种颜色;连头皮和稀疏的头发也不例外。不说局外人辨不清,就连自已亲人也难于辨清死者身份,难怪维族老乡误判是人头面具哩! 有人头必有身躯、四肢!那么死者的身躯、四肢又在哪儿呢?是烧化还是埋入地下?崔要武同张彪和李定四下里寻找,但是一无所获。想从地上的脚印入手寻找突破口;然而地上的脚印既多又凌乱,哪个是罪犯的脚印实在难于辨别。不过有一双布鞋印比较可疑。这双布鞋印约41码,穿这双鞋的人个子大约在1.70米左右;然而脚印延伸到果园外面的一条土路上就被车辙掩盖而中断了,似乎没有再研究的价值了。看来,罪犯进果园系人头面具绝非走路,应该是开车来的。然而罪犯有可能在土路上就下车――因为他怕在果园里面留下车辙和罪证。那么,罪犯开的是什么车呢?土路上车辙很多,有大车、小车,有拖拉机、摩托车,还有石油勘探队的奔驰车,所以要从车辙入手进行破案,那是大海捞针,十分渺茫。惟一的办法就是从失踪人员的背景找起!他向崔局长汇报,崔局长同他的观点不谋而合。崔局长在电话里指示他:“有人头案就有失踪人。寻找失踪人,打开突破口;大海敢捞针,破案不怕烦!”崔要武心领神会。他想,这里距离轮南油田很近;距离沙漠里的勘探队也不远,他们的人员来自四面八方,人多口杂,应该从这些单位入手,全力以赴寻找人头案中的失踪人员! 于是他让张彪、李定,用汽油洗净人头面具而后进行拍照,以便调查时供有关人员辨认其身份。然而人头面具油漆涂得太重,汽油实难于洗净死者脸上的深皱和刀伤,更兼张彪、李定缺乏耐心,因此草草洗了一遍,当脸上还是花花绿绿时便进行了拍照。崔要武和张彪、李定就是带着这种人头面具的像片,直奔塔里木石油公安局轮南派出所,调查油田最近有没有失踪人员。黄所长十分重视,立即用电话询问轮南油田各作业区。询问结果,黄所长向崔要武摇摇头:“轮南作业区没有发现有谁走失……”崔要武并不失望。他又通过油勘总公司各保卫部门,调查各野外队有没有走失人员?然而,答案仍然没有。怎办?天山市辖区,还有许多单位,不可能没有人员失踪?他决定先回天山市,再通知各街道和各乡镇派出所,让他们调查最近有没有走失人员?然而三天过去了,仍然不见有人来报案。崔要武和张彪都觉得奇怪。文质彬彬的李定倒没有怨言,但是大胡子张彪,带着维汉混血种的双重性格却不干不净地骂道:“他奶奶的,难道这个人头面具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第三篇 人头面具 第三章 牛家店铺 骂是不能帮助破案的;要破案必须寻找蛛丝马迹。刑侦队又一次进行案情分折,大家七嘴八舌,各抒己见。张彪认为:果林里那双鞋印和车辙,很可能是罪犯的遗迹,不能放弃;涂人头面具的油漆,颜色多种多样,毫无疑问,罪犯事先有了预谋;但却是画蛇添足、此地无银三百两。那么,多种多样的油漆哪儿买的?要查!李定附和着:“不错,若是他家不开油漆店,肯定要买;一买就露马脚了!因为一下子买这么多种颜色的油漆,哪家店铺的老板能回忆不起来?”崔要武点点头:“有道理!现在分工一下:李定查油漆店;我和张彪再去勘察一下车辙和鞋印,而后查证全市所有车辆,希望搞个突破口,早日把案子破了。”会后,两路警车分头出发,警笛串串响彻长空。 且说崔要武和张彪这路,再次来到吾素甫的果园,对车辙和鞋印进行勘查。布鞋印约41码;车辙肯定是江铃货车,两吨半左右。拍照后他们就顺着公路寻找车辙。断断续续的车辙,从土路一直延伸到柏油马路才中断。张彪有点沮丧,叹了一口气,但没有骂大街。崔要武也没有灰心。他往路南路北都走走看看,一面沉着观察,一面冷静思考与判断。在向南的路边松土上,崔要武惊喜地发现,江铃货车车辙又出现了。这回,他们肯定,江铃货车是往南走了。顺着车辙,他们找到一家汽车修理铺,铺名叫“牛乐死修理铺”。经打听,方知店家三兄弟,老大叫牛大新;老二叫牛良福;老三叫牛民贵,三兄弟看准西部大开发好机遇,五个月前毅然离开故乡热土――华北大平原,移店迁铺至此。但是给店铺起名时,三兄弟都争着要用自已的名字做店名;或者三兄弟一字联名也可以,如“新福贵”、“大良民”。然而争了半天,小妹有意见。因为父亲牛乐四还健在,不能把他老人家撇在一边,店铺起名应该叫“牛乐四修理铺”。老大点点头;老三没意见,只有老二调皮些,提议把“四”改为“死”,以便吸引更多顾客。大家觉得有道理,小妹也没意见,于是修理铺就叫“牛乐死”。崔要武向三兄弟说明来意,要求检查所有待修车辆。牛大新不敢有违,领着崔要武和张彪,检查了六辆待修的车。检查完毕,没有发现与车辙相似的轮胎和作案工具。张彪带着失望的心情瞅了崔要武一眼,并轻轻地摇着头,表示收获不大,这里不是案犯作案现场,想“逮大鱼”破大案那是妄想。然而,崔要武十分沉着,他冷静思考后突然朝牛大新发问:“今天有没有修好的车开走了?”牛大新轻轻地摆着手:“没有。”崔要武指着一溜车辙又问:“你后院有车?”牛大新点点头:“后院那台江铃货车是俺自家购买的,有什么问题吗?”“有没有什么问题瞧瞧再说!”崔要武不等牛大新答应,就已经大踏步往后院闯了。张彪紧跟不舍。 在后院,崔要武惊喜地发现,这台江铃牌货车的轮纹正与果园里的车辙一致;再瞧瞧车箱,上面有半截钓鱼杆,一个园形塑料红桶,还有若干漆桶印――圆圆的重叠的直径约10厘米而且多种颜色。更可怕的是这几种漆色,同人头面具的漆色相吻合。尽管没有找到漆桶,但崔要武和张彪都认为这辆车就是悬挂人头面具使用过的车,车主很可能就是犯罪嫌疑人。 “你会钓鱼吗?”崔要武试探着问。 “不会……不过,俺家老二喜欢钓鱼。”牛大新毫无介意。 “店里经常使用油漆吗?” “是的……车主出了事故,只要不是车毁人亡,都必须进修理厂修理。最常见莫非保险杠撞歪,驾驶楼挤扁,发动机或油箱漏油,漆也跟着成片脱落。进修理厂后,一要修复驾驶楼、校正保险杠;二要重新刷漆或者喷漆,缺一不可。” “都使用哪些颜色?” “根据车主需要决定颜色。不过,使用最多的还是蓝色、绿色、白色和锭青,有时也使用红色,如拖拉机……” “使用黑色吗?” “没有……” “那么,你车箱上面怎留有黑色油漆桶痕迹?” “噢!黑色油漆也使用过,因为脚踩板和保险杠一般都使用黑色……” “昨天来你这里修车的司机,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见过没有?” “没有见过。昨天来修车的司机,都是三、四十岁,没有见过五十多岁司机……” 崔要武初步判断:被刈下头颅的死者,原先也是个司机。而这个司机,很可能暴露身边有钱,从而遭了不义之人谋财害命。从车辙延伸,从种种蛛丝马迹,这家修理铺老板,就是他怀疑的对象。然而,这家老板有三个儿子,谁是主犯谁是从犯呢?此事必须回公安局,请示一下崔局长再作定夺。 崔局长听完汇报,沉思后反问:“老二是不是可能性最大?”崔要武点点头:“我们分析后,也认为老二牛良福的可能性最大。因为车上的半截钓鱼杆是他遗留之物;再说老大五大三粗;老三个子也不低;只有老二中等个子,喜欢穿布鞋,鞋印与果园里的布鞋印基本吻合……”崔局长打断崔要武的话:“他作案的动机是什么?”崔要武振振有词:“据我们了解,老二不仅好吃懒做,而且有赌博和酗酒的恶习。他常常酗酒闹事;也常常输不起同人家打架。输不起就意味着囊空腰瘪、债台高筑。所以,为了弄钱满足私欲,他便伺机谋财害命,这就是他杀人动机。”崔局长轻轻地摇摇头:“证据不充分!他一个年轻人,杀人是为了谋财,推理可以成立;那么,他刈下人头打扮成人头面具吊在树上又作如何解释呢?”崔要武毫不犹豫地回答:“反侦破嘛!”张彪马上附和着:“不错,老二牛良福不务正业,偷鸡摸狗抹牌赌博,他是人头面具案的最大嫌疑犯,应该立即逮捕归案!崔局长,你的意见呢?”崔局长轻轻地摇摇头:“证据不足,理由不充分。”崔要武进一步说:“不过,有人检举他私自造枪谋利赌钱,凭这点足可以把他逮捕归案了。”崔局长点点头,于是他进一步作出指示:“逮捕牛老二,抄家牛家店,进一步查出人证物证。”“是!”崔局长和张彪愉快地接受了任务。 这天晚上,公安局去了四辆警车,出其不意逮捕了牛良福,随后又对修理铺进行抄家。 抄家结果,又有新的收获。警方在屋顶发现一个塑料包,里面有6桶半拉油漆;一双41号布鞋;还有一把锋利无比的水果刀。油漆使用过半,颜色多种多样,但基本上与人头面具吻合;刀忍和布鞋残留着的血迹,经化验,与人头面具的血迹一致。这就更加充分地证实:这家修理铺就是黑店铺;牛氏三兄弟便是杀人嫌疑犯了! 第三篇 人头面具 第四章 蛛丝马迹 然而在审问室,牛老二否认谋财害命,也否认与人头面具案有关。他说塑料包里的布鞋不是他穿的;水果刀他从来没有见过;直径10厘米的油漆桶,店里从来就没有使用过。店里使用的油漆,桶高40厘米,直径20厘米,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大哥和三弟……“崔要武打断他的话:”你大哥、三弟一会儿就到,我们会去问的;但是,现在要你坦白交代自已问题!我问你:你赌博耍赖,经常打架闹事,有这回事吗?“牛老二道:”我赌博闹事,但我没有谋财害命呀!“崔要武又问:”你赌博的钱哪儿来的?“牛老二道:”店铺里挣的……“崔要武又问:”据说,你私自造枪谋利赌钱,有这回事吗?“牛老二慑懦着:”我……借点、偷点……可没有造枪谋利赌钱!“因为抄家没有抄出证据,崔要武只好草草收场:”此事我们一定要调查处理!你是否只偷店里的钱,我们也要进一步落实。“牛老二点点头。 此时,牛老大和牛老三带到。崔要武问:“老二讲他偷店里的钱赌博,你们知道吗?”牛大新摇摇头:“不知道。”老三牛民贵接着道:“店刚开张五个月,盈利有限,他偷不了多少钱的。他赌博的钱,估计是借来的。”崔要武问:“向谁借知道吗?”老大和老三都摇摇头。崔要武又问:“店里使用过小桶油漆吗?”牛大新心直口快:“没有没有;我们修理店用量大,都使用大桶油漆,从来没有使用过小桶油漆。”崔要武冷笑了一声:“有大桶油漆就有小桶油漆,不就找几个空漆罐的事吗?所以,这事并不奇怪嘛!”但牛老大和牛老三极力否认,说他们从来就没有找过空漆罐倒过油漆。 正争执不下时,李定走进审讯室。他告诉崔要武:踏破铁鞋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油漆店并了解到点滴蛛丝马迹;但不知这点滴蛛丝马迹对侦破人头面具案是否有帮助?崔要武颇感兴趣地问:“什么蛛丝马迹,快点讲吧,别咬文嚼字、装腔作势好不好?”李定道:“我不是咬文嚼字,也不是装腔作势,我掌握到的蛛丝马迹,其实是个无头案呀!”崔要武被弄糊涂了,便进一步问:“什么无头案?难道你不怕大家累垮呀!”李定笑道:“嘿嘿!我讲的无头案,不必大家废寝忘食,也不必长途跋涉,怎会累垮呢?”急性子的张彪愠怒了,讥讽地说:“讲了半天还是咬文嚼字,真急死人!”文质彬彬的李定绯红着脸调皮地说:“其实,我讲的无头案,是我这个人不会钻牛角尖;对肯钻牛角尖的张侦探来说,肯定是个有头案!不信我讲完后大家分析分析!”原来,李定找到一家油漆店,店老板姓马,名义静,女。调查时,问她有谁一下子购买6种油漆时,女老板马义静告诉他:前些天店里进来十箱油漆,共6种颜色,其中六箱各少了一桶油漆,你说奇怪不奇怪?他怀疑是送货司机偷的。但是她不认识司机;只知道司机姓武,三十岁左右,中等个子,略胖身体,方脸大嘴,贼眉鼠眼。他身穿浅黄色茄克衣,脚穿玄色布鞋。车型和车的颜色她记住了,但车牌号她却忘了记下来。你们说是不是无头案? 崔要武乐道:“把包里的6桶油漆给女老板送去,补了她的缺,女老板肯定乐得合不扰嘴巴的。然后,再根据女老板提供的特征,摹拟画像保证能把偷油漆的武司机找出来,这个案子可就不是无头案了!嘿!”张彪附和着:“不错,这个偷油漆的武司机,嫌疑性最大,他很可能是人头面具案的主犯!应该摹拟画像,在全市辖区内各旅馆进行追踪……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崔要武点点头:“可是,牛氏三兄弟呢?”张彪果断地说:“等破了案再放……也许他们有千丝万缕关系;否则,牛乐死修理铺‘前后院,为什么发现与吾素甫果园里类似的车辙呢?”崔要武赞许地说:“有道理!”接着他向张彪、李定布置任务: “张彪!李定!” “在!” “带上6桶半拉油漆再带上纸笔,咱们一块儿找女店主――马义静去!” “是!” 第三篇 人头面具 第五章 摹拟画像 女店主马义静,年约三十有余,个子1米60左右,肌肤白皙丰满,鸡啄红唇加上厚厚的粉脸,使她的脸蛋儿十分丰韵俊俏。伶牙俐齿又使她的小店门庭若市、生意兴隆;遗憾的是性格不合同丈夫分道扬镳了。她开的是杂货店,除油漆外还有锅碗瓢勺。前天邻店董老汉去天山市补货,她托他捎来10箱油漆,第二天打开纸箱销售时,方发现其中6箱各少了一桶,纸箱有被打开的痕迹。马义静把董老汉叫过来盘问,董老汉也讲不清楚,只说绝对不可能,并且对天发了誓。既然董老汉这么认真,女店主也只好默认倒霉罢了。崔要武、张彪和李定进店后希望得到更多情况,又把董老汉叫进店里盘问。董老汉还是那些话,并强调从买货、装货到运货、卸货,他都在场。他认为箱里的油漆桶不可能少;是不是女店主售出后忘了记账?崔要武问他:“你认识司机吗?为什么雇他的车捎货?”董老汉说:“其实,我同那位姓武的司机是无意中巧遇的。他拉一车货停在一家饭店门口,当时我正从这家饭店吃了饭出来,照面时我问他往哪儿送货?他说去阿克苏送货。我认为顺路,问他能不能搭他的车并帮捎一些货?他问有多少?我说不多,有两箱杂货,两件餐俱,一个洗衣机,十箱油漆。他瞧了一眼车上的货,觉得问题不大,便满口答应。当时还讲好运价――把货送到轮南给他50元作为报酬……”但是,董老汉确实隐瞒了一个真情:那6种不同颜色的油漆是他亲手拿给姓武司机的;因为司机的车多次掉漆,提出要6桶油漆刷车,否则不让他搭车。崔要武又问:“你搭他的车是不是坐在驾驶室?司机都同你讲了哪些话?”董老汉摇摇头:“他没有同我讲话。他让我爬在车箱上面押车,因为驾驶室里面,他拉了一个三陪小姐……”大家都相觑而笑。因为拉三陪小姐的司机,估计也不会是正路货。 随后,根据女店主和董老汉提供的司机年龄和相貌特征,崔要武让李定进行摹拟画像。像画完后,他们告辞女店主和董老汉,返回天山市。在市公安局,崔要武向崔局长汇报人头面具案又发现了新的线索:“有个姓武的年轻司机,十分可疑――这是他的摹拟画像!我们要求动员警力,以摹拟画像为指南,调查本市辖区内所有的旅店和运输公司,务必把这个姓武的司机揪出来,绳之以法!”崔局长关切地问:“牛氏三兄弟如何处理?”崔要武道:“等破了案再处理吧!他们不是水洗萝卜,不干不净的地方很多。根据车辙判断,牛氏三兄弟仍然是人头面具案中最大的嫌疑犯……”崔局长打断他的话:“你最好再提审牛家三兄弟,问他们认识不认识一个姓武的开辆金杯客货两用车的司机?”崔要武点点头:“好吧!我初步判断:他们之间有一定的裙带关系!不过,调查姓武司机,也是破案的关键,势在必行!” 崔要武遵照崔局长指示,在调查武姓司机前,再次提审牛家三兄弟。先是老大,再者老二,最后老三。据老大交代,他的江铃客货车,有个姓吴的司机曾经两次借用过他的车。原因很简单:当时吴司机的车断了一块钢板,一时修不出来,他又急着送货,所以,就留下他的车修理,把自已的江铃货车借给他使用了。崔要武问:“你不怕吴司机把你的江铃车开跑不还?”牛大新咧咧嘴道:“他车上有个押车的小家伙叫吴永盛,是他堂弟,我让他留下来做人质,所以不怕他把江铃车开跑不还。”崔要武又问:“两次借车的时间你该记得吧?”牛老大道:“记得记得!一次是4月1日,另一次是5月1日,整好相差一个月,特别好记……”崔要武打断他的话:“最后这一次借车,使用多长时间?什么时候归还的?”牛老大道:“大概5月1日下午4时借车,5月2日后半夜还的车。当时老二刚打牌回来,还没有睡,是他帮开的院门。所以,要想知道更准确点时间,你们可以问问俺家老二。”于是,崔要武再次提审牛老二――牛良福: “牛良福,5月2日这一天,你都干了哪些事,从实招来!” “5月2日这一天,我在店里修汽车,大哥和三弟都可以作证;晚上我是出去打牌了,回到店中已经很晚了……” “你出去打牌,走路还是开车?” “开车――开着客户一辆已经修好的金杯客货车……” “这个客户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开着他的车出去?这辆车什么型号什么颜色?车牌号多少?你上哪儿打的牌?” 这一连串的问题,牛良福都一一作了交代;虽然结结巴巴,但还是让崔要武看出了蛛丝马迹。 原来客户叫吴永强,开的是辆蓝色金杯客货两用车。5月2日这一天晚上,他俩相约在一家茶庄门口见面换车,并且还有一笔生意交易。然而牛良福左等右等,总不见吴永强影儿。牛良福只好跟牌友打牌,一直打到后半夜。口袋里面的钱输光了,牌友们也离他而去了,他只好把车开回修理铺后院,解个手准备睡觉。就在此时,有人叫门,牛良福一听是吴永强的声音,就去开门,并让他把车开进后院,再把修好的金杯车开走。然而,两人在黑暗中进行的黑交易,牛老二却隐瞒下来了! “金杯车的车牌号记下来没有?”崔要武问。 “没有……”牛老二再次隐瞒真相。因为事关重大,他俩又是一条麻绳拴着的两只蚂蚱!如果吴永强有闪失,自已也跑不了。 “你同吴永强是怎样认识的?” “我们三兄弟,老三同他相识最早,你可以问问老三吧……” 于是,崔要武又提审牛老三:“牛民贵!据说,你同司机吴永强相识最早?你们认识以后都干了哪些勾当,老实交代!”牛民贵道:“不错,我同吴永强认识最早。我们曾经是好朋友,也曾经反目为仇。”瘦高个的牛老三,并不隐瞒真情,并且把他一套讲昧心话赚昧心钱的人生哲学也都公之于众。“干我们这一行的,单凭力气不行,总想钻国菅企业的空子挖国营企业的墙脚捞国营企业的油水,而有些国营企业职工也很想搞外快肥自已腰包满足自已私欲,而身为国营企业职工的吴永强正是这样一个人!由于双方都有这种基础,因此撞在一起就会击出火花并燃烧成通天大火!” 接着他讲了他同吴永强的相识过程―― 那时,我们三兄弟在河北某地开汽车修理铺,吴永强也在河北某国营企业开车兼当材料管理员。有一次,吴永强进店修车,车上携带若干汽车配件准备买钱,问我要不要?我一看都是进口汽车配件,目前用不上,就叫他当废铁卖了,他答应了。我知道他是偷来的,才卖那么便宜;因此,我抓住他的心理状态,说:“想捞钱还不容易!你们单位汽油、柴油很多,汽车用油又不必定量,偷几桶出来卖钱易如反掌!”吴永强心领神会,从此经常偷些汽油柴油出来卖钱,有一次还拉来一个旧空调,我照样付给他钱。当时,我们是好朋友,经常吃吃喝喝。然而好景不长。有一回我们的油罐装满油后溢出,不注意遇了火星燃烧爆炸,炸掉附近一间民房和一辆桑塔纳出租车,事情闹大了,惊动了公安局。他们来人调查,问汽油、柴油哪儿来的?我们不得不把吴永强供了出去。这下子,我们倒霉吴永强也跟着倒霉了。我们被罚款数万,吴永强也被单位行政警告处分,接着下岗待业、经济拮据、老婆离婚……他变化之大不说过街老鼠但也是王小二过年了。常言道:人穷志短。当他穷困潦倒、走头无路时,又想到曾有一面之交的牛氏三兄弟!有一天,他前来铺里借钱,我们不但没有借给他,而且还拿棍棒把他打出门去。吴永强不肯善罢甘休,乘我们不备,又借夜色掩护,开来一辆沙漠奔驰车,撞倒了我们的围墙和店铺,幸而没有砸死人。我们三兄弟也不肯善罢甘休,拿着棍棒去砸烂他家的坛坛罐罐,从此,两家反目为仇而且仇恨很深。我们考虑吴永强还会来报复,又考虑西部大开发机遇好不可错过;再说店铺和围墙都倒塌了,满目疮痍没法再谋生,因此就西迁来此,准备重打鼓另开张;想不到冤家路窄,又碰上了吴永强! 三兄弟讲了三个故事,很生动很自然也很吸引人。从故事的发展、高潮和延伸,充分地证明牛氏三兄弟和吴永强确实有千丝万缕关系。人头面具案弄不好就是他们共同的“杰作”! 然而,现在还无法证实:姓武的司机就是吴永强。李定打电话再次询问女店主和董老汉,偷油漆的司机是姓武或者姓吴?因为这两字的发音很接近,怀疑董老汉耳背有可能听错了。然而董老汉在电话里十分肯定:那个司机确实姓武――武大郎的“武”,没有听错!既然没有听错,那么,武司机就不能同吴司机合二为一了。但是,遗憾的是:牛氏三兄弟都不知道吴永强的落脚点。因此寻找这两名司机和他们开的车辆,便是当前最重要的任务了。 崔要武离开审讯室,走进崔局长的办公室。他把审问牛氏三兄弟的过程,向崔局长作了较为详细的汇报,接着提出自已的见解。他告诉崔局长,牛氏三兄弟同吴永强确实有因果关系;但是,现在还无法证明姓武的司机就是吴永强。因此,以摹拟画像为指南,在全市辖区内各旅馆和各运输公司进行大搜查,势在必行。 崔局长点点头:“搜查吧!此事由你全盘指挥全权负责,立即给各派出所打电话,传达我的命令!” “是!” 崔要武打完电话,又立即部署警力,带上摹拟画像,同张彪、李定等警员,坐上警车,分头出发了…… 第三篇 人头面具 第六章 案中有案 然而,搜查各旅馆和调查各运输公司,均没有发现武司机和吴司机的任何蛛丝马迹,崔要武眉头蹙起的疙瘩久久不落。张彪、李定心情也十分沉重。但是三人都坚信:武、吴两司机不可能飞上天,早晚有他们落网的时候! 翌日清晨,崔要武接到一个报案电话,喜悦之情,使他脸上眨起红晕。然而,报案人声称:有一对未婚妻,夜间在自已家里洗澡,双双天然气中毒身亡。主人怀疑他杀!地点:东城区油勘a公司家属院内…… “与人头案无关!”崔要武大失所望。这个雄心勃勃、年轻有为的刑侦大队长,五年前,当他从公安学校毕业出来并委于重任后,便一心一意想破大案逮大鱼当中国的福尔摩斯。而人头面具,案犯别出心裁、今古奇观,案子非破不可,哪怕废寝忘食、耗尽他的全部心血!而天然气中毒案,多半人为,他兴趣不大;所以藉口有事,只让张彪和李定代劳,去出事现场勘查一遍。张彪、李定这两个年轻人,从公安学校毕业出来,在崔要武手底下听差也已经有三年了。平时三人配合十分默契;如今大案当前,服从命令是军人天职,因此,他俩答应着并准备好相机,而后坐辆警车出发了。 然而,张彪和李定见现场复杂,很可能案中有案,因此,又打手机催促崔要武赶到现场进行指导和督战。这个风华正茂、事业心强、破案心切的刑侦队长,听说案中有案,喜上眉梢,笑在心头,精神无比振奋。他告辞崔局长,开辆警车出发了。 崔要武赶到现场,此时天然气闸门已被关闭,门窗也已经打开。虽说四面通风,但仍然残留着天然气的余味。室内,触目惊心的场面依然存在,并且历历在目:一个裸体女子,头部浸泡在澡盆里,白白胖胖的臀部往上翘,肌肤丰满的大腿往下垂,是典型的倒栽葱。毫无疑问,人已经窒息。澡堂里面有两个菠萝汁冷饮罐头盒,看来窒息前她喝过饮料,但不知与死亡有否关联?一个男青年,离开澡堂,穿件裤衩,手挟香烟,意欲燃火,但却连同一张靠背椅摔倒在地,烟没有抽成,但人已经窒息。斜靠在倒椅上面的上身,姿势依然在抽烟,但双眼已经紧闭。再瞧瞧餐桌上,酒菜残存,杯碟狼藉。四瓶啤酒,瓶瓶见底;两瓶白酒,还只残留部分。筷子只有两双,不见有第三者;但烟头和烟灰却有两处,说明饮酒间突然闯来第三者。询问亲属和邻人,方知这间房子的主人姓高,男方名叫高祖耕,女方名唤范文英。一个月前,因姥姥家有事,双亲带着弟弟回内地探亲去了,家中只留下女儿高玲芳。高玲芳今年22岁,个子1米64,肌肤丰满,脸蛋儿俊俏,性格活泼,爱说爱唱也爱打扮,因而招来两种目光:妒忌的人说她花枝招展、招蜂引蝶;眼馋的光棍汉,则夸她青春含苞、讨人喜欢。然而她上班的商场属“三产”,与主业分离,自负盈亏,工资微薄,同她爱打扮的心理极不平衡也极不相称。在企业效益不佳、实行减员增效的年代,高玲芳仍能保留一份工作,虽说工资微薄,但也十分不容易。她珍惜工作,也珍惜爱情。她已经谈恋爱,对象姓徐,名展望,今年23岁,中等个子,模样儿一般:貌不出众,语不惊人。但人诚实可靠,工作积极踏实上进。他俩是同学,三年前双双从技工学校毕业后走上社会,并且确定了恋爱关系。男方分配在油勘b公司――河北省保定地区,从事石油勘探工作;女方分配在油勘a公司――新疆天山市石油基地,原先在供应科工作,后来调商场上班。昨天下午,徐展望突然回家,高玲芳把他领到自已家中,备办酒肴为他接风洗尘。酒后,双双进自家浴室洗澡,然而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双双天然气中毒身亡!今早,徐展望的母亲――张萍张老太,找儿子找到未过门的儿媳妇家中,但房门紧闭,怎叫门也不开,打电话没人接,只好去商场打听;但女营业员回说没有来上班。老太太又去叫门,忽闻天然气味,而且从门缝里溢出,张老太十分着急,边走边喊,喊来了一些邻居。好心的邻居马上打电话给单位保卫科。科长高忠闻讯后率四名科员,立即赶到现场。他们没有砸门,而是推荐一人,翻窗进屋,打开房门……岂知儿子儿媳双双天然气中毒身亡!老太太见此惨状,腿一软,头一晕,眼一花,顿时昏厥过去,不醒人事。高忠一见,忙打电话叫来救护车,送她去市医院急救中心…… 然而,疑点很多。热水器刚安不久,不可能漏气;两人进浴室洗澡,岂能打开天然气闸门呢?再说,恋人再专注也能闻到泄漏出来的天然气味呀;而闻到天然气味焉能置之不理?因此,邻居们怀疑被第三者谋害…… 还有,澡堂里死者生前饮过的两桶菠萝汁饮料有没有问题?如果有问题,那么天然气中毒便是凶手蒙骗人们的假象。现在罐底还有若干残汁,必须带回去检验…… 崔要武了解事情经过后,就同张彪、李定仔细勘查现场。崔要武瞅了一眼餐桌上的残食,而后进入一番思考。餐桌上八个碟子,冷菜热菜各半,但却残存不多;空啤酒瓶四个,两瓶白酒已经饮去一瓶多。崔要武蹙起眉头,心里纳闷:两个人怎能吃这么多菜喝这么多酒呢?会不会请了客人或者不速之客?那么这个“座上宾”或者不速之客是谁呢? 崔要武让张彪、李定对酒瓶进行监定和检测,发现酒瓶上面留有三个人指纹,除徐展望和高玲芳外,应该还有第三者。在天然气开关上面,由于指纹凌乱,找不出第三者指纹;但是一个揉皱扔在地板上的香烟盒,却留下第三者的指纹;另外,地板上除徐展望和高玲芳的鞋印外,还有一双布鞋印,证明有第三者插足。那么,这个第三者是谁呢?是小两口的座上宾或者不速之客?此人在这起案件中扮演什么角色呢?跟塔里木乡发现的人头面具案有没有因果关系呢?如果有因果关系,那么,肯定是张彪和李定所讲的――案中案了! 第三篇 人头面具 第七章 顺藤摸瓜 残存的菠萝汁,经过市公安局检验科检验,证明里面有海洛神成份。这是一种麻醉性很强的药,人喝进肚子里霎时沉沉入睡、人事不知。说明有人往饮料中放进麻醉药。徐展望和高玲芳这对年轻恋人,就是误饮这种麻醉性极强的饮料先被麻醉后天然气中毒的。因此,可以肯定:天然气中毒案是一起计划周密的谋杀案! 那么,案犯是谁呢?是酒宴上的“座上宾”还是不速之客? 年轻人,谁的身边没有几个好朋友!那么,高玲芳的好朋友是谁?徐展望的好朋友又是谁?他们两个人的好朋友,自然是昨夜晚高家酒宴上的“座上宾”了!为打破天然气谋杀案之谜,市公安局刑侦队,决定对这个“座上宾”进行侦查。 当天下午,崔要武和张彪、李定,在基地家属院调查“座上宾”时,竟意外地发现两件事:第一件事,徐展望的父亲――徐云才外出探亲,但妻子张萍却一无所知;两天后方在房间的桌上发现一张纸条。纸条上面写着三行字:张萍爱妻,思念儿子,无心钓鱼。当你收到这张字条时,我已经在列车上了。原谅我不告而别,等到儿子单位后,我会给你打电话的。请保重自已身体,凡事开心些,不要庸人自忧,更不要被琐事萦身。落款:徐云才。 徐云才何许人也?一个退休老汉,现年55岁,中等个子,瘦削身材,稀疏头发,生活俭朴,但脾气犟,性格倔,人称倔老头。他司机出身,石油勘探队成员,年轻时参加过大庆会战;中年时参加过内蒙大草原夺油;年纪大时转战大西北,随队伍深入塔克拉玛干探宝,长城内外大江南北都留下他的脚印,虽说称不上叱咤风云人物,但也为祖国的石油事业作过微薄贡献。退休后他不下棋不打扑克,只爱好钓鱼。他和老伴只有一个儿子,就是徐展望。可惜儿子不在身边,毕业分配时分在河北油勘b公司,两地相距数千公里,每年收工后方可回家探亲,同家人团聚。为此事,老伴整天唠叨,埋怨徐云才没本事,不能把儿子调在身边。 然而昨天下午,徐展望突然回家;而父亲留的条子,又说去河北儿子单位探亲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呢?邻人都不清楚;张老太也被气糊涂了。 第二件事,徐云才家的地下室,住着两个人:一个叫吴永强,男,司机,经常外出不归;另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名叫吴永盛――吴永强的堂弟。吴永强哥俩是徐云才家什么人,因何住在徐家地下室?经打听,方知吴永盛是跟随堂哥吴永强进疆的;而吴永强同徐家也非亲非故。不过,吴永强同徐云才的儿子――徐展望,却是同过事的好朋友。他俩在一个单位工作过,一个是司机,另一个是修理工。只因去年,国企深化改革,集团公司重组,企业也随之深化改革,实行减员增效。徐展望人老实,继续上班。吴永强认为在外面挣钱,要比国企的死工资强;另外,在单位犯过错误混不出名堂,所以,就买断工龄,买辆金杯客货两用车,流入社会搞个体,经常给一些个体老板送货…… 吴永强的堂弟――吴永盛,父亲癌症病故,家庭经济拮据,两年前就辍学在家。永盛母亲见大侄儿吴永强买车跑运输,有吃有喝的,有时还花天酒地,肯定收入不低。因而她求大侄儿:“永盛辍学没事,不给他点活儿干,恐怕将来变坏,辜负他爹期望。”她要求吴永强,看在他死去的亲爹份上,带一带吴永盛,让他也学会开车和做生意。吴永强满口答应,因为搞运输,跑长途,他也正需要一个帮手哩。因而道:“先让永盛押车,有机会我再教他开车。婶子,你放心,永盛聪明好学,用不着一年半载,我保他能开车。那时你再帮他买辆车,我们哥俩一起跑运输。跑它三年五载,保证给你挣笔大钱回来,让婶子过把发财瘾!时来运转时,再当个女老板。”一席话讲得永盛妈嘴巴子都合不拢。随后,吴永强又安慰道:“婶子,把永盛交给我,你就一百个放心吧!”这样,吴永盛就开始跟着堂哥押车和跑运输了。 崔要武心想:这个吴永强大概就是他们要寻找的“武司机”了!由于他住地下室,隐蔽性十分强,难怪查遍全市各旅馆和各运输公司都扑了空。如今一个案中案倒叫他们“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那么,这哥俩在华北大平原跑车,得心应手,什么原因也闯到西北边陲来呢?如今,吴永强和吴永盛人在哪里呢? 在吴永强没有出现之前,他的堂弟――吴永盛就是怀疑对象。因此,崔要武决定调查和审问吴永盛。 然而吴永盛也不在地下室,扑了空的公安人员产生了众多议问:这小家伙躲哪儿去呢?难道跟随堂哥逃跑了?会不会还在“牛乐氏”店铺当人质?调查老百姓时,有人看见他去过天然气中毒案现场…… 不错,吴永盛去过天然气中毒案现场。他见现场惨不忍睹,徐展望和高玲芳双双天然气中毒身亡;徐老太太昏厥过去并送市医院抢救……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堂哥的杰作!堂哥作了案远走高飞,把他丢在这里做人质,他恨透了堂哥。然而,他心里也有疑问:为什么堂哥远走高飞时没有带上高玲芳?难道绑架案失败了?或者绑架案成功但堂哥独吞了胜利果实?难道我和徐展望、高玲芳都要作绑架案的牺牲品?堂哥能杀害情人高玲芳当然也能杀害自已堂弟,因为他是知情人。心想:如果当人质坐以待毙还不如远走高飞!然而,堂哥并没有留给自已一分钱路费如何远走高飞呢?此时他想起了“牛乐氏修理铺”!心想:堂哥会不会还在牛乐死修理铺?因为牛老二有一支手枪,堂哥远走高飞前必然要把这支枪弄到手,以备不测时自卫。因此,离开天然气中毒案现场后他决定搭车去“牛乐死修理铺”探个虚实,必要时再借点路费回家…… 崔要武和李定在分析案情时,也认为人地生疏举目无亲的吴永盛,有可能去牛乐死修理铺探听虚实并借钱回家。因此,他俩率领刑侦队员直扑牛乐死修理铺。果不出所料,他们在牛乐死修理铺把东张西望的吴永盛逮个正着。押回市公安局后,崔要武和李定便对他进行突击审讯。 岂知吴永盛一席话,使崔要武等人茅塞顿开,也使案子柳暗花明又一村! 第三篇 人头面具 第八章 吹牛隐患 吴永强买断工龄流入社会,方知市场经济险恶,挣钱并不容易。吴永强跑了两个月运输,常常因货源不足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所以收入并不固定,有时还入不敷出;但是每天都要吃饭和消费……对于入不敷出的人来说,不仅距离发财梦和“过把瘾”遥遥无期,而且还出了一次车祸,赔了一万多元,更使他雪上加霜。 不久,有了外遇的妻子,同他分道扬镳了。这一切有领导的责任,也有个体户牛乐四的造孽…… 囊中羞涩债台高筑又屡遭挫折的吴永强,你想他心情能痛快吗?能不妄想发发横财缓解自已的处境吗? 一天,朋友结婚请客,吴永强、吴永盛不仅去了,而且还与徐展望同桌入席。酒过三巡,大家吹牛助兴。徐展望知道吴永强生意做亏了,便给他打气:“如今西部大开发,机遇不错,你到新疆去吧,保你挣到钱、过把发财瘾!”其实,大吹大擂是徐展望的性格;大家爱听,并从中开开心助助酒兴。吴永强也正想换换环境,以便东山再起,因而心动地说:“徐老弟讲对了,西部大开发,机遇不错,我很想去闯闯;但是人地生疏,吃住都困难……”徐展望一听,拍打自已的胸脯:“没有关系,你就住在我家地下室;也可以先在我家吃饭,等你挣到钱再还嘛!”吴永强有意试探对方诚意:“这样合适吗?你老爹退休金不多,母亲又是家属……”徐展望打断他的话,豪放地说:“嘿!退休金当然不多!不过,一个人挣的钱,并非退休后,而是退休前挣的。在新疆塔克拉玛干勘探多年的老石油鬼子,哪一个家中不存它三、五十万的!不敢吹牛,俺爹的存折就不少――不过,具体数字我也弄不清,嘿嘿!”徐展望讲到这里,自已也觉得好笑,因而傻笑了一声,接着道:“永强兄,在我家吃住,你尽管放心,保你有吃有喝的!”吴永强关切地问:“你父母亲会同意吗?”徐展望反问他:“你去不去嘛?如果去,今晚我就打电话告诉父母,让他们作好准备。”既然新疆机遇好,又有人管吃住,这么好的事焉能不去?再说,徐展望讲他爹不是有不少存折吗?缺钱花就向他爹借点,老人家焉有推托之理!想到这里,吴永强乐在心中,点点头道:“承蒙展望兄关照,远在西北边陲的新疆,就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一闯!” 就这样,吴永强告别好朋友徐展望,也告别华北大平原,带着堂弟开着车,日夜兼程,四天后来到新疆天山市油勘a公司基地,并顺利地住进徐家地下室…… 第三篇 人头面具 第九章 冤家路窄 第三天,他外出拉货,半路上车出了毛病,吴永强开进一家修理铺修理。照面时吴永强意外地发现,这家修理铺的老板,正是他的冤家对头――牛乐四的大儿子――牛大新!原来牛乐四也听说西部大开发,机遇不错。各国财团,涉足考察,相继调研;许多巨豪,携资立项,八仙过海,跃跃欲试,准备大展宏图。用不着一年半载,人们纷至沓来,到处车水马龙,举目红旗飘扬,闭目百端待举,到那时西北边陲,就会变成人声沸腾的大江南!因此,办个修理铺,肯定能赚大钱。牛乐四算尽天时地利人杰,就指派大儿子牛大新打前站,自已率牛老二和牛老三随后赶到。牛大新虽说五大三粗、头脑简单,但是赚钱意识,比谁都强;立项选地,他并不笨。公路要冲有个修理店,店主经营不善,年年亏损,意欲转让,牛大新得知后就用重金把它买了下来。他稍微整修,只一个月工夫,便挂牌营业了。 吴永强暗恨牛大新,只恨无机会报复。当他把车停在修理场时,心里矛盾重重,思想斗争十分剧烈。车还修不修?同牛大新还打不打照呼?他憋着一口气坐在驾驶室里面,遮遮掩掩,进退两难,甚至想启动车一走了之。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际,牛大新远远地挥手朝他打招呼: “喂!朋友!你的车什么毛病?” “这车质量差,跑了两天就断了两块钢板……” “不是车的质量差,是你只顾赚大钱晕了头超了载吧?车同人一样,超载就要出毛病!” “你才晕了头转了向呢!” 吴永强见对方太损,忍不住探出车窗,不痛不痒地回了一句。牛大新一听,心里不乐。拿眼一看,司机竟是仇人吴永强!牛大新三十开外,依靠自已五大三粗有几分蛮力,全不把吴永强放在眼里,走上前出口骂道:“你小子是来修车还是来捣乱的?”吴永强戴上墨镜,慢悠悠走下驾驶室,冷笑了一声,针锋相对地说:“嘿!岂不闻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吗?我是来修车的,你修不修嘛?”牛大新绷着脸:“不修不修,你走吧!”吴永强诙谐地说:“多给钱你也不修?”牛大新乜视对方一眼,讥讽地问:“你小子发洋财了?”吴永强微笑着:“不发横财难道就不修车了?你开店我进店;你修车我给钱,问那么多干什么?你修不修嘛?”牛大新不感兴趣地挥手拒绝:“不修不修,把车开走!你小子心太黑!开车撞倒俺家房屋,妄图把俺们全家都压死,此仇此恨还没有了结哩!”吴永强发狠地说:“今天你修也得修,不修也得修!”说完,把车门一关,甩手走了。 吴永强走了几步,刚要出场院,背后又传来牛大新的呐喊声:“吴永强!把我的车先开去用!你小子充什么好汉?没有车想发洋财永远是做梦!”吴永强以为自已耳朵背听错,慢悠悠地转过身子,想证实一下牛大新的话是真是假还是在开玩笑。就在这时,牛大新又重复了一句:“把我的车先开去拉货!”这才证实自已的耳朵没有背,牛大新也不是在开玩笑,因而受了感动,脱口说道:“谢谢!” 吴永强还有押车的堂弟吴永盛,都跟随牛大新去后院。在后院场地上,果见停着一辆白色的载重两吨半的江铃货车,大概有八分新,吴永强心里暗自庆幸,因为此车正合他的心意。然而他感谢“江铃货车”并不领牛大新的情,因为牛大新是他的眼中钉而这辆货车却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和堂弟毫不客气地坐进驾驶室并立即把江铃车开出后院。正要往公路上奔跑时,牛大新忽然回味过来感到此事“十分悬乎”,别骨头打狗有去无回!便追着车屁股后面呐喊起来:“喂!吴永强……把你车上的小家伙留下来!”吴永强明白了,他是不放心他的车,想让堂弟留下来当人质的。因而有意把车开上公路跑了数百米之遥而后停下来对堂弟面授机宜:“大新不放心他的车……你就留下来,过两天我来接你。不过,有一件事你必须帮我办好……”堂弟问:“什么事?”吴永强谲秘地说:“据赌场上的朋友告诉我:牛老二手中有两支自造手枪,他因赌场上输款欠债正准备脱手,你想办法帮我偷一支出来……”堂弟天真地问:“牛老二会造枪?”吴永强点点头:“在口内有人用重金托他造两支枪;但枪造好后久久不见有人来取,后来一打听,方知那伙人撞上公安局已经进了监狱……”讲到这里牛大新已经跑到车跟前气喘吁吁地说:“把小家伙留下来!明天就把 你的车修好,你开车来换时再让他跟着走……这台江铃车俺还要拉货哩!”吴永强讥讽地说:“一台车换一个人,你脑子不笨嘛!”牛大新争辩道:“不是一台车换一个人,小家伙留下来可以帮我点忙呗!明天你来换车,他就跟着走,不占你的便宜。”吴永强一面让堂弟下车,一面在心里暗骂:“哼!你以为借给我这台车使用就想抚平我心灵深处的仇恨呀?做梦去吧!” 第三篇 人头面具 第十章 呓语不断 “住进地下室后,你同你堂哥都干了哪些事?你们在徐家吃饭,徐老汉出走难道你们一点不知道?今天,你堂哥吴永强上哪儿去了?”崔要武一面继续盘问吴永盛,一面派李定去探望张老太太,如果苏醒过来,顺便再了解一下吴家兄弟的行踪,他们是不是自已想象中的不速之客? “我们没有干什么坏事呀!”吴永盛飞红着脸,急急分辩。这个十四岁少年,由于家庭原因,年纪虽小,但成熟较早。他不仅能言善辩,而且见风转舵,阴滑世故,灵活多变。“我哥一直跑运输,我一直押他的车嘛……” “你的任务是押车,但据我所知,这两天你就没有去押车,为什么?”崔要武抓住对方要害,观颜察色,进一步盘问。 “这两天送货的地方,在……昆仑山下面的河田县,路途遥远,路面又差,十分颠簸,哥不让我跟着他去,怕我受不了,所以……” “这是理由吗?”崔要武冷笑了一声,“路途遥远更需要帮手,而你怕颠簸,你哥要你何用?我再问你:车上都拉些什么货?” “有公家的电视、电冰箱;也有个体户的衣服……” “以往跑运输,都往哪儿拉货?又往哪处送货?进疆一个多月了,对不对?一天天都给我讲清楚!” “我哥跑运输,有时北疆――乌鲁木齐、克拉玛依;有时南疆――阿克苏、哈市,具体日期我可记不清了!”吴永盛年纪虽小,但沉着冷静、不慌不忙,而且能言善辩。 “你几天没有见到你哥了?” “三天了……” “徐老汉出走你哥知道吗?” “他……不知道。” “你哥什么时侯才能回来?” “不知道……” “车牌号你该知道吧?” “知道!哥开的是金杯客货两用车,车牌是:冀fb7654……” 崔要武把车牌号牢记心中,他觉得这辆没见过面的车很重要,也许塔里木乡吾素甫果园里除江铃车辙外还留有这辆货车的车辙! 崔要武见对方有诈,不讲实情,正想给他交代党的政策时,李定自外而入。他告诉崔要武,老太太苏醒过来了,但身体十分虚弱,不能马上出院。也许她受到的剌激太大,苏醒过后就呓语不断……“崔要武打断他的话,关切地问:”老太太都讲些什么呓语?跟案情有没有关系?“李定道:”老太太的呓语,反复叨念一张留言条。她说:展望儿啊,你爹的留言条你都还没有见着,就离我而去了……你若是能听到我打去的电话……知道你爹探你的亲去了……你就不会回来;你不会回来……也就不会天然气中毒身亡了……呜呜!‘老太太老年丧子,真惨!真可怜!“崔要武沉思后问:”老太太是不是有点神志不清了?“李定摇摇头:”不见得!我观察老太太神情,也留意老太太呓语,总觉得她是悲伤过度,并非神志不清。“崔要武点点头:”老太太是知情人,她的身体至关重要,可不能有三长两短!李定,你再去一趟医院,把留言条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嗯!“李定答应着走了。 大约半个钟头,李定又来了。他不是兴致勃勃,而是垂头丧气地告诉崔要武:老太太仍然昏昏沉沉、呓语不断。她一会儿讲丈夫的留言条在身边;一会儿又讲忘在家中了。看来老太太受到的剌激太大,短期里难于有个结果。 “干咱们这一行的,缺乏耐心可不行!”崔要武一面批评李定,一面慎重地问:“老太太还讲些什么呓语?” “老太太还讲,”李定接着说,“一星期前,有个陌生男子打电话给她,要她按指定地点送去十万元;否则,家中要出事的。但是老太太没有如约送去钱;结果,丈夫徐云才便不告而别了,两天后才在桌上发现那张留言条的。张萍立即给儿子所在单位打去电话,方知儿子出差走了;丈夫徐云才并没有到单位探亲,更没有同儿子见过面……” “看来,陌生男子的电话,是勒索电话,同徐云才的失踪,有千丝万缕关系,一定要查。儿子老子不曾谋面,徐云才的探亲很可能是烟幕弹。徐云才的失踪,很可能被绑架了。如果这个判断正确,儿子不放心,接到电话后才仓仓忙忙坐飞机赶回家的!” “不错!老太太的呓语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徐云才的留言条,是真是假,必须找到,以证实他是否被绑架。李定,留言条找到后立即送检验科,让肖凤英检测一下,是否就是徐老汉的笔迹?” “好吧,让我再上一趟医院,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徐云才的留言条搞到手!” 李定转身欲走时,崔要武又喊问:“喂,李定,等等!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老太太有没有提到住地下室那两个不速之客?” “提到了。不过,她说是儿子介绍来的,她并不了解这两个人。昨天晚上,老太太说她看见吴永强的车开进家属院了,但没有去她家吃饭;可能知道儿子徐展望回来了,他们一块儿上儿媳家喝酒去了……” “唔!这个情况很重要。高玲芳是徐展望未婚妻,但却又同吴永强爱昧不清。他们一同喝酒,这里面有没有文章?还有,从掌握的情况看,吴永盛这小家伙还在撒谎!他讲三天没有见他哥回来过;而老太太讲昨天晚上还见他回来。这小家伙,必须再次提审他!”崔要武仿佛拿到开金库钥匙,心情无比振奋。他沉思后作了如下安排:“一,要同徐展望的单位进一步联系,徐云才到单位探亲没有?二,留言条肯定不是徐云才亲自放到桌上的;那么,是谁把留言条放在老太太房间桌上呢?三,陌生人的电话要查,要去一趟邮电局!咱们分工一下……”分工结果,张彪去邮电局;李定往徐展望所在单位打电话;崔要武继续审问吴永盛…… 吴永盛再次被提审。他有点忐忑不安和坐立不住了。他觉得公安人员似乎已经发现他内心的某种秘密,因而脸蛋儿憋得通红通红,头也不敢抬那么高了。 “吴永盛!”崔要武打雷似地呐喊他的名字,“你哥昨天晚上回来,你为什么扯谎,讲他没有回来,还说你们三天没见面了?你小小年纪,就敢对公安人员扯谎!你不要前途,难道连小命也不要了?” “我……” “把他带走!” 吴永盛一听,扑嗵一声,跪在地上,点头如捣蒜:“崔队长,我愿意讲实话,请你们饶恕我年幼无知好吗?” “饶恕你可以,但你必须老老实实交代问题!” “我愿意老老实实交代问题……” “我问你:徐老汉的留言条,是不是你放在徐老太房间桌上的?” “是……不不,不是我放在桌上的;我不知道这件事……” “你哥昨天晚上什么时侯回来?” “八点左右。” “回来以后进过地下室吗?” “进过了;不过只呆了一会儿……” “后来又上哪儿去了?” “可能到高玲芳家了……” “他为什么回来就去高玲芳家?” “因为……他知道徐展望回来;另外,他同高玲芳好上了……” “他同高玲芳好上了?高玲芳不是徐展望的未婚妻吗?他什么时侯同高玲芳勾搭上的?” 想不到吴永盛的交代,波澜壮阔、触目惊心,并且又一次震撼公安人员肺腑;也使公安人员了解绑架案的全过程…… 第三篇 人头面具 第十一章 最佳方案 开发大西北,机遇不错,但并不是发财梦的摇篮。吴永强跑运输,收入不丰,腰包不鼓,除吃喝嫖风外,所剩无几,经济拮据是常事。此时,他才觉得:发财梦对他来说,遥遥无期。 一天,他躺在地下室的床铺上,想起老家债台高筑,何时方可还清?心里一阵悲凉,不禁哀声叹气,自言自语着:“唉!要是天上掉下一捆钞票――不多不少,恰好五十万元,让我过把发财瘾多好啊!”常言道:锣鼓听声,听话听音。堂弟吴永盛,人小志大,心有灵犀,从中悟出真谛,因而半认真半开玩笑道:“哥!徐云才这老石油鬼子,家中存折不少。儿子徐展望不是讲过:他爹少说也有三、五十万元存款吗?如果你胆子大,敲诈他一下……何愁不发财?”吴永强不以为然,打断堂弟的话:“嘿,吹牛不上税,谁不会?再说,咱们吃住他家,有恩于咱。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哩,何况咱们不是兔子,而是有骨有肉的大活人,怎能吃窝边草呢?打他家主意,小心天打五雷轰!”说的比唱的还动听。堂弟心里暗自发笑:“口是心非!伪君子!打肿脸充胖子!你闯大西北,不就是朝这笔巨款来的吗?”堂弟太了解堂哥了;但慑于堂哥虎威,他没有也不敢反驳堂哥。 堂哥吴永强,虽然口是心非一番,但是堂弟的话,还有那句“马无夜草不肥,人没横财不富”的话,心里着实想了良久。要想捞一笔横财过把瘾,没有真本事又不耍手腕施手段,那么,过把瘾永远是白日作梦!从此,吴永强夜以继日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偷?存折偷到手,没有身份证又如何上银行取款呢?款取不出来,一旦失主挂失,存折作废,岂不劳而无功?再说取这么多钱,银行不会怀疑吗?能如数取出吗?一旦拖延时间,真可能成了瓷中之鳖! 骗?徐云才也是司机,骗他购买自已这辆汽车,等钱到手,再把车开走,远走高飞?然而,徐老汉年过花甲,已经没有闯市场欲望了;再说,他又不是傻瓜蛋,这辆金杯客货两用车,值多少钱他心中能没个数,任你花言巧语,他岂能轻易上当受骗?因此,在老奸巨滑的徐老汉身上施展骗术,只能水上画花纹――白搭! 借?已经打匿名电话试过了……岂知张老太不买账,此路也行不通。 绑架?这办法不错,绑一个留一个,钱容易到手。然而,自已住在他家地下室,如果实施绑架,人藏匿何处呢?人是活的,万一藏得不好,马上就会露出马脚,怎办?是不是打电话恫吓她一下,不行再实施绑架――把他绑到戈壁滩上隐蔽下来……对,就这么办!于是,他于当天晚上十二时,再次打电话给张老太,让她按指定地点,送去20万元;否则家中有灾有难,神仙也解救不了她全家。然而,几句恐吓的话,就指望人家如约交款?实在可笑,天方夜谭!张老太并不买他的账,此事还是行不通,只好搁置下来。 搞对象?徐老汉家有个未过门的儿媳――也就是徐展望的未婚妻――高玲芳!吴永强色迷迷地盘算着:如能把她骗到手,作为内助,再实施绑架;那么,张老太的五十万元存折,肯定也能骗到手!于是,他开始实施这个叫鬼神都哭泣的最佳方案…… 第三篇 人头面具 第十二章 梦财骗色 高玲芳22岁,身材修长健美,脸蛋儿端装白净;细眉凤眼,暗藏秋波;性格活泼,胸脯高高,体现青春魅力。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以及充满激情的朗朗笑声,都使不少青年男子垂慕、甚至五体投地。她在商场当售货员,自负盈亏的经菅方式使她知道市场经济和大锅饭的区别。从小娇生惯养的她,如今又上班又做饭,真有点紧张。婆婆心疼她,就叫她到自已家中吃饭。不久,吴永强哥俩也入了伙。于是他们在一个锅里吃饭,通过聊谈说笑,双方混得蛮熟。吴永强得知高玲芳因姥姥家有事,父母和一个弟弟都回内地探亲了,家中就只她一人,因此,夜间常进她家聊天。去时双手没有空过,不是吃的就是喝的,有时还带去两件时氅衣服;有一回还帮她接天然气管子洗澡……小恩小惠,花钱不多,但却博得高玲芳的好感。有一回,他试探着问:“玲芳,听说你公婆家,有四、五十万元存款,你知道吗?”高玲芳摇摇头,心里不乐:“他家有多少存款,我怎么知道!我跟他儿子,成不成还是个未知数哩!”吴永强诧异地问:“咋?还会节外生枝?”高玲芳蹙起眉头:“我妈不太赞成这门亲事。她嫌徐展望爱吹牛,吹起来无边无际,做起事来马屁股钉掌――离题(蹄)万里。另外,个子矮点不说,办事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让他从油勘b公司调来油勘a公司,好照顾年老体弱的双亲,可他就是不肯,推说领导不放,其实是他自已没本事,哪有领导不放之理?跟着这种人还不一辈子受窝囊气?所以……”吴永强点点头,既同情又从中挑逗:“就是嘛,嫁个没本事的人,一辈子受窝囊气还不如不嫁哩!再说,两地分居,容易节外生枝,今后……嘿,不好办哟!有好多年轻人,就因为两地分居,被第三者插足,感情不和闹了离婚!就是不闹离婚,感情也难于沟通,玲芳,你说对不对?如果被第三者插足或者对方喜新厌旧包了二奶,你不活活气死才怪哩!所以,晚分手不如早定夺;不如意的婚姻,以我之愚见不必留恋……”他瞅了高玲芳一眼,接着诡秘地说:“把他家的存折弄到手,分道扬镖算了!”高玲芳嗔道:“怎弄?我没这种本事;再说……” 常言道:言多必失。又道:篱笆扎不牢,难防野狗进。高玲芳的弦外之音,已经使吴永强觉得有机可乘了。他认为:只要他插足,高玲芳和徐展望就难于比翼双飞了! 吴永强三十正当年,如日中天,如狼似虎,又刚离婚不久,性饥渴和各种私心杂念充塞大脑,但最主要是渴望有个异性投进他的怀抱――否则,他会无休止地嫖风和玩弄女性的!只有高玲芳可以改变他的人生,也只有她可以帮助自已发家致富。因此,他要不惜一切手段,把高玲芳弄到手!当然罗,最主要是施于小恩小惠再加上必要的手段。女人家得了便宜,常常心花怒放,放松警惕;放松警惕性的女人,就很容易成为猎人的猎物。 吴永强中等个子,身强力壮;一张四方脸,谈不上浓眉大眼,但倒也五官端庄。进疆后他的欲财望与日俱增,眉宇间时时暗藏杀机,那壮壮实实的身体,使他无论干什么――哪怕偷鸡摸狗,也都会全力以赴得心应手的。流入社会后,他不甘居人之下,整天做着发财梦,只可惜天不从人愿!如今,只要把高玲芳弄到手,何愁不时来运转呢? 第二天晚上,吴永强买来四桶饮料,打开时乘高玲芳进厨房不备悄悄地放进麻醉药――海洛神。这个情场上的老手,这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利用小恩小惠也利用高玲芳天真烂漫涉世不深警惕性不高决定对她实施强暴,以便实现他时来运转的美梦!但是,为防止女人反抗、计划落空和其他不测,他采取先麻醉后施暴,等生米煮成熟饭后再想反抗,但已经声嘶力竭、有气无力了。 须臾,高玲芳从厨房端菜出来,吴永强热情递过去饮料,表示慰劳,也表示亲热。高玲芳不知有诈,接过饮料,一饮而尽。片刻工夫,头重脚轻,昏昏沉沉,几乎摔个趔趄,吴永强赶忙扶她坐在椅上、爬在桌上,不久便沉沉入睡了。吴永强一见,乐得心花怒放,胡言乱语不断。这么白白胖胖鲜嫩无比的花姑娘,真可以让他消魂一阵子了。 于是他把她抱进房间,让她那软绵绵的玉体躺在床上,剥去其内衣内裤,尽情蹂躏尽情消受…… 高玲芳苏醒过来,睁眼一看,天已经大亮。她发觉自已失身于他人,虽说头重脚轻,但还是急得哇哇乱哭乱闹摔盆弄碗;回想起来心里又惊慌又羞涩又愤慨,不知道张扬这件事对今后的生活和前途有多大影响?不知道该不该张扬这件事?她正闹着想着,吴永强提着早点进屋了。他见高玲芳呕气闹腾,知道东窗事发,最好的办法是稳住她的情绪,否则后果难于设想,轻者身败名裂,重者身首分离。因而,他嬉皮笑脸、低三下四,左哄右劝,哄高玲芳吃早点,又劝她消消气;接着又花言巧语,检讨他的冲动和表白他的忠心。他说他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真心实意爱着她,今生今世愿意同她比翼双飞并效犬马之劳,如说话不算数,天打五雷轰。然而高玲芳不买他的账,扬言要上公安局告他。吴永强一听,扑通一声,双膝着地,不停求饶:“玲芳,你不能告我;你若是告我,我倒霉,你也不好做人,并且从此前途暗淡――单位不让你下岗才怪哩!再说,女人的贞节很重要。徐展望知道你失身于我,岂能原谅你?所以,又下岗又被对象抛弃,这双重打击,你受得了吗?如果你不告发我,我就是你的依靠,咱们共同挑起社会和家庭这两付崇高而神圣的重担好吗?” 高玲芳十分委屈,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他清楚,此事如张扬出去,自已的损失难于估计,因而哑吧梦见妈――有苦道不出,只管缄默弹泪。 吴永强瞟了高玲芳一眼,见她收敛了小姐脾气,不再大闹天宫了,有同自已和解的迹象,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他进一步劝慰高玲芳:“玲芳,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现在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只管悲恸哭泣也无用,怨天尤人更无用,也许这是命运的安排――月佬有眼天穹有意,把咱们俩凑合在一起了!”他瞟了高玲芳一眼,见她收住泪水,只管抚弄手指头,估计有所动情。他嬉皮笑脸,见风使舵,只管讨好高玲芳:“玲芳,咱们俩的事,只要不张扬出去,凭我这双手和这个脑子,保你有吃有喝、享不尽荣华富贵……”高玲芳怒道:“嘿!自已都是穷光蛋,跟着你还能享尽荣华富贵?你再花言巧语,我非告发你不可!”吴永强心里暗乐:只要我不再花言巧语,她便不去告发我,这个要求也太低了,这种交换条件也太便宜了,因而讨好地说:“好好好,我……再也不敢花言巧语了。”缄默片刻之后,他把早点送到高玲芳跟前,殷勤地说:“玲芳,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消消气,吃早点吧!”高玲芳哪有心思吃饭?她把早点推在一边,大声呵叱道:“你走开!我不想再见到你了!”吴永强佯装百依百顺:“好好好,我走开……我走开!” 吴永强也觉得自已应该走开了,让她安安静静对切身利益和利害关系进行一番思考。他相信她会想通并且作出明智抉择的。 第三篇 人头面具 第十三章 暗送秋波 吴永强提心吊胆,担心高玲芳想不通,上法院告发自已。因此,他外出拉货时,把堂弟留下来,让他打听高玲芳动静,并用电话及时向他汇报。然而,三天过去了,高玲芳照样上班,一切平安无事,吴永强深深地舒了一口气。第三天晚上,他开车回家属院,带着采购来的许多礼物,去探望高玲芳。尽管礼物丰盛――除衣物外,还有一块快金表,然而高玲芳依然置之不理。吴永强正无计可施、局促不安之时,耳边却传来高玲芳呵叱之声:“我让你走开――远远地走开,你为什么又回来了?”吴永强嬉皮笑脸道:“我……舍不得你呀!玲芳,认命吧!前生修好,今生注定……咱们俩要结合在一起、白头偕佬的,你说呢?”高玲芳叱道:“我讨厌你花言巧语、油腔滑舌!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你赶快走开!” 吴永强不便再开口了,于是双方沉默了片刻。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高玲芳没有再撵他,却道出一句使吴永强既兴奋又震惊的话:“徐云才家确实有不少存折,我看见老太太珍藏过……”这种暗送秋波、明供情报的言外之意,吴永强安有不明白、安有不感激之理!吴永强大喜过望,兴奋得手舞足蹈。他瞅着高玲芳,急急地问:“有多少存折?”高玲芳冷冰冰地回了一句:“不知道。”吴永强观颜察色后,小心谨慎地说:“玲芳,咱们好好合作,把它弄到手,而后远走高飞好不好?”高玲芳轻轻地摇着头:“你们这些男人,真真假假,谁知靠得住靠不住?”吴永强赶忙对天发誓:“我要是靠不住,三心两意,或者泄露秘密,让第三者知道,出门就挨子弹,入门就遭雷霹,死无葬身之地!”高玲芳不屑一顾,淡淡地说:“发誓没用!信息我已经提供给你了,自已看着办吧!”吴永强拍打自已胸脯,斩钉截铁地说:“没有问题!只要信息准确,手到擒来,易如反掌!玲芳,有了这笔钱,咱们就可以远走高飞了!”吴永强心花怒放、满脸红光,仿佛高玲芳已经以身相许了,不仅嬉皮笑脸,而且色眯眯想跟高玲芳再温存一下,但遭高玲芳拒绝。高玲芳带着某种羞涩感,郑重其事地说:“事成之后,你再来找我;否则……你也清楚,我不会随便跟一个人走的!”吴永强点点头:“是的,是的!我心 里清楚,不成功便成仁,怎有面目再来见你呢?不过,一旦有事打电话给你,可以吗?”但高玲芳没有点头,也没有回答。吴永强认为她默许了,因而耸耸肩,充满激情地说:“玲芳,你就等着好消息吧!”说完,大踏步下楼去了。 第三篇 人头面具 第十四章 同床异梦 吴永强走进地下室,点燃一支烟,往床上一靠,一面吞云吐雾,一面想着心事……想了片刻之后,突然改变身子姿势:拱着腰,屈着腿,手抱双膝,一上一下做体操练腰肢。可想而知,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极其兴奋。美女、金钱转眼间就都到手了,在人生的旅途中,有什么能比这更辉煌更迷人更使人陶醉呢?他美滋滋地想着:不多不少,弄它五十万,带上高玲芳远走高飞……飞到大上海、杭州;飞到广州、深圳,买套高档住房,安居乐业,过过神仙般的生活…… 须臾,堂弟吴永盛走进地下室,见堂哥兴高采烈、手舞足蹈,忙问:“哥,什么事使你这么高兴?是不是玲芳姑娘回心转意了?”原来这小家伙也略知一二,只不过慑于堂哥的虎威和脾气,不敢明目张胆追问罢了。 “没有你的事,少过问!”堂哥叱了他一声。这件绝密的事,目前吴永强还不想让堂弟知道――或者说不让他了解得太详细。然而,小家伙脑子不笨,已经有所察觉了。他咧咧嘴笑道:“哥,你不讲我也知道,不是高玲芳回心转意,定是找到发财良机了,对不对?”吴永强含糊其词道:“不错,高玲芳回心转意了,我可以娶她回家做老婆了,你说值不值得高兴?”吴永盛心直口快地说:“当然值得高兴!不过,她同徐展望还没有分手,这事有点烫手……哥,你说呢?”堂哥不以为然:“有什么烫手不烫手?婚姻自主嘛!”堂弟深有远见:“话虽这么说,但是他们俩已经恋爱五年了,徐展望会轻意放弃吗?再说,他有恩于咱……”堂哥一听,从床上弹跳起来,若有所思地说:“不错,徐展望见我抢了他老婆,必定大闹天宫。不过,不等他大闹天宫,我和高玲芳已经远走高飞了,嘿嘿!” 堂弟真怕他们俩远走高飞,丢下他一人不管,因而试探着问:“哥,你们要离开新疆了?”吴永强扔掉烟头,得意地说:“嗯!这鬼地方不宜长住……把钱弄到手就走!”堂弟吴永盛,年少有心计。他认为堂哥所讲的:把钱弄到手就走,就是动真格――绑架徐云才!但是,前回试探他,他却口是心非、打肿脸充胖子……这个伪君子!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家伙生怕堂哥得手后,带上高玲芳远走高飞,把他撇在地下室当人质,到时候吃不完兜着走,有路没钱走、有家回不去……等待他的将是公安局的铁窗高房!因而,他在笑声中进行旁敲侧击:“哥,发了财可别忘给俺留点路费!你们住高楼大厦,顿顿大鱼大肉,可别忘了给小兄弟下点毛毛雨!”堂哥一听,轻轻地摇摇头。他觉得堂弟人小,但满腹蛛丝,是个鬼精灵,与其共事,谨防不测。因而,他也以牙还牙,进行旁敲侧击:“放心吧!堂哥发了财,给你下暴风骤雨,不下毛毛雨。下毛毛雨算什么呀,又不是要饭的?就是要饭的,下点毛毛雨,只能润润嗓子,肚子还是空的,不照样饿死呀?不过,要想下暴风骤雨,可要帮哥一点忙哟……” 吴永盛见堂哥留下半截话,知道哥有求于自已,拍打自已胸脯,爽快地答道:“哥,我佩服你!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上刀山下火海,义不容辞!”吴永强点点头,嘉赞一番之后接着又道:“永盛,哥没有白疼你;也没有白带你在身边。只有你最了解堂哥了!哥如果有事耽搁,一时回不来,你就听个电话;有什么事,电话里都会告诉你……”随后,他附在堂弟耳边,轻声道:“这两天,注意监控张萍张老太,不要让她去公安局……”吴永盛点点头,心领神会地说:“知道了。” 第三篇 人头面具 第十五章 实施绑架 徐云才老汉身体还算硬朗。退休后没有别的爱好,就爱好金钩垂钓。最近,他常常搭坐吴永强的车,让他顺路捎个脚,去河边、渠边或者湖边钓鱼。 一天上午,吴永强以钓鱼捎脚为名,把徐老汉骗上车;而后把车开到博湖(博斯腾湖),让徐老汉最后过把钓鱼瘾。徐老汉做梦也不曾想到,他已经被人绑架了――而且绑架他老人家的人,正是身边最熟悉的窝边草! 半个钟头后,吴永强买几张烤馕和几瓶矿泉水,招呼徐老汉上车。他骗徐老汉说:“前天,我发现戈壁滩上有个大水泡,里面的鱼可多啦!一分钟就能钓一条大鲤鱼;一天准能钓上百来斤,你挑都挑不回去。快走吧,这里尽是小鱼,又都是人们不爱吃的五道黑,有什么钓头!”徐老汉一听,喜上眉梢,乐道:“挑不动不怕,有你这台车哩!”因而稀里糊涂就跟着上车了。 吴永强再不讲话了,只管开车。但目光炯炯,脸色铁青,心事萦绕,样样都带着几分杀气。徐老汉不知就里,一心只想钓大鱼。车过一片树林又一个水泡时,吴永强没有停车,徐老汉急急地问:“喂喂,你怎么没有停车?”吴永强没有搭理他,只管开车。车驰戈壁进山沟,已经进入人迹罕至地方了,吴永强还不停车。等停车时,徐老汉一看,哪有水泡影儿?只有十来棵胡杨树,零星分布,枝叶残缺,半死不活,既不成林,也不成树。徐云才心里纳闷,牢骚满腹地问:“永强,刚才路过一个大水泡你为什么没有停车?这里干巴巴的戈壁滩、穷山沟,如何钓得了鱼哟!永强,车还开回那个大水泡去吧!”吴永强绷着脸,严肃地说:“老家伙,你以为我真的拉你出来钓鱼呀?告诉你吧:现在你已经被我绑架了!想活命吗?想活命就必须好好同我配合,明白吗?”徐老汉一听,如五雷轰顶,腿肚子也弹起三弦来了。他是个倔老头,死到临头也不肯求人,只管破口大骂:“吴永强,我家对你不薄,展望当你是兄弟,难道你就恩将仇报?”吴永强慢条斯理地说:“你家对我不薄,我感激你。但是,杀人须见血,救人救到底,知道这个道理吗?如今我囊空腰瘪,而你家积蓄不少,肯不肯借给20万?钱到手,我马上走人。”徐老汉一听,怒目切齿,指着对方的鼻子尖骂道:“人面兽心的家伙!别说我家没有20万,就是有20万也不会借给你这种忘恩负义狼心狗肺见钱眼开……卑鄙无耻的坏家伙的!”吴永强冷笑了一声:“老家伙,死到临头你还屎克郎过铁道――硬充好汉!”随即拳打脚踢,把徐老汉打倒在地。徐老汉爬起来,准备还击,但是还没等他亮招,又被吴永强推了一跤。此后,每当徐老汉挣扎着爬起来,就又被吴永强推倒在地。徐老汉方知,自已确实年老了,不中用了,怎对付得了眼前这位身强力壮、凶神恶煞般的打手呢?他被推了数跤之后,已是头晕脑胀、四肢眨力、气喘吁吁了。在这孤立无缓、命在旦夕之际,徐老汉不能不想:若是年轻当兵那阵子,自已身强力壮,谁敢欺侮?抗洪抢险,一肩一袋沙包还要奔跑;塌方救人,一手一人不气喘;大庆、辽河会战,他参加过井喷抢险,一干就是五天,而且还跳进泥浆坑里搅拌泥浆……他又想:儿子展望也是一条好汉,若是他在身边,谁敢欺侮他爹?他脾气一来,还不断眼前这家伙一条腿或者一只胳膊?岂能由他如此嚣张、撒野? 正当徐老汉胡思乱想之际,吴永强得意忘形地说:“徐老头,爬起来呀――爬起来咱们继续较量呀!”徐老汉怒道:“我不爬起来了!”吴永强冷笑了一声:“量你也爬不起来了!”接着又问:“怎样,投降吗?告诉你:不投降我有的是办法。这鬼地方,不说人迹罕至,就是飞鸟也不会光顾的!打你整你,就如踩死一只蚂蚁。你这倔老头,若是再不知深浅,我非整死你不可!我整死你的办法很多:可以用榔头把你砸死,也可以用绳子把你勒死;可以浇汽油把你烧死,也可以开汽车把你轧死……总之,在这荒沙滩野云沟神鬼都不涉足的地方,嘿嘿,你的命运如何,我不讲你自已心中也应该有个数吧!” 在这人迹罕至的穷沟僻壤,近不搭村,远不着店;呼天不应,抢地无门,更兼体力不佳,徐老汉心中确实害怕了。歹徒绑架,目标明确;不给钱不达目的他决不肯收兵,如何是好?跟他硬碰硬,只有吃亏――而且这个亏,不是低头求饶问题,而是从此命断黄泉! 然而,世界这么奇妙,儿子还没有成家,徐老汉现在还不想死。他知道:不想死就必须想出不能死的办法来。常言道: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要低头,就要改变以往的倔脾气――最好以柔克刚,方可克敌制胜!因而他坐在地上,弹弹灰沙,可怜巴巴地说:“永强,你要借钱,我这里可没有钱,打死我也没用。你最好把我送回家,让我把钱筹足了再交给你,怎样?”吴永强冷笑了一声:“嘿,想得多美啊!钱没有到手,傻瓜蛋才会放你回去!”徐老汉反问他:“那你说该怎么办?我人不回去,谁给你筹备钱呵?”吴永强道:“有你老伴在家,她还不会筹备钱?她不但要筹备好钱,而且还要送到我给她指定的地方。现在,你只有好好同我配合,别无出路,明白吗?”徐老汉完全绝望了,他双手抱住脑袋,声音嘶哑地说:“你讲吧,如何同你配合?”吴永强道:“首先,你写这样一张留言条:张萍爱妻,思念儿子,无心钓鱼。当你收到这张字条时,我已经在列车上了。原谅我不告而别!等到儿子单位后,我会给你打电话的。请保重自已身体,凡事开心些,不要庸人自忧,更不要被琐事萦身。‘落款写你徐云才。”徐老汉盛怒地问:“什么时候写?”吴永强递给他笔纸:“现在就写,快点!” “写这张留言条,怎没有提到钱?”徐老汉心里纳闷,不知绑匪葫芦里兜卖着什么秘方?但凭经验,估计是跟坑、蒙、拐、骗有关,因此,他拒绝写这张条子。吴永强狠狠地踢了他一脚,骂道:“老倔头,死到临头了,你还顽固不化!快写!要不,我把你绑起来,吊在树上!”绑匪心狠手辣,说到做到,徐老汉不听话,必死无疑。刚才踢了他一脚,他已经受不了;如果再吊在树上,他这条老命就算交代了。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徐老汉不得不低头就擒。然而,举笔时,他双手哆嗦,脑子反应迟钝,久久下不了笔。吴永强又踢了他一脚,并且恶狠狠地说:“老倔头,你还要挨揍才肯写呀?”徐老汉问:“怎写我忘了……”吴永强见他不再讲“倔”话了,便道:“我念你写,动作快点!”于是,吴永强又把条子的内容重新念了一遍。徐老汉文化水平不高,歪歪斜斜写了三行字。吴永强把条子抢在手上,读了一遍,乐道:“不错,就这个意思。”徐老汉想解开心中疙瘩,问:“这张条子,不写钱数,不写交款地点,作何用途呢?永强,你能不能告诉我,让我死个明白?”吴永强打个哈哈道:“好吧!告诉你,让你死后做个明白鬼吧!” 原来,这张字条是吴永强绑架计划的第一步,目的是稳住张萍。根据条子内容,徐云才不是失踪,而是去河北探亲,这样,张萍将不会报案。三天后他再给张萍打电话,让她准备50万元赎人,并给她一个银行账号。张萍及邻居必然认为:绑架案发生在河北――这是第二步。第三步:让未过门的儿媳――高玲芳,陪老太太去银行,并按指定的银行账号把钱汇走。如果还有第四步的话,那就是远走高飞…… 这四步棋,计划周密、声东击西、马蹄刀切菜――滴水不漏。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机关算尽,到头来还得请君入瓮。 字条写好后,吴永强准备送走。但是徐老汉不能跟着走;跟着走绑架案就破产了。吴永强把徐老汉反剪双手,并栓在一棵歪脖子树上,走时得意地关照他:“徐老头,你知道,我是刘备借荆州,没有客房招待你,只好委曲你一下,暂住戈壁滩吧!我要去办一件事,回来再帮你松缚。地上给你放两张烤馕,两瓶矿泉水,饿了自已吃,渴了自已喝,手缚着你可以用脚对付嘛!反正你要学会生存,跟在家时一样,饭来张口是不行的!” 第三篇 人头面具 第十六章 勒索赎金 两天后,张萍看见桌上字条,方知老伴去河北探亲。她心里孤疑,并且忐忑不安起来,总觉得事情十分蹊跷。老徐再糊涂,也不至于出远门不告别一声呀!她正坐立不安时,电话铃声响了。老太太摘下耳机一听,方知老徐被人绑架,绑匪为了勒索钱财,正声嘶力竭地向她施压:“张萍!你老公徐云才,一下火车就被我们绑架了!现在你要命还是要钱?如果要他活着回去,就给我们准备50万元;然后按我们指定的银行账号汇走……考虑你文化水平低、年纪大耳背眼花,可以让未过门的儿媳妇陪着,也可以让她代笔,避免弄错――因为我们只有收到钱才会放人。张老太,我可忠告你:如果你舍命不舍财,不肯付出50万元赎金,那么,我们就撕票!撕票后你同你老公,今生今世就再也没有团聚的日子了!张老太,想通了吗?其实,这件事对你来说,易如反掌。你家不是有四、五十万存折吗?钱不必取出来,往我给你的账号一转就行了。这件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如果你报案让公安局的人也知道了,那么我就撕票,你就准备好棺材给你老公收尸吧!张老太,我们的时间不多,忍耐有限,所以,给你的时间也不能多――只给你两个钟头!现在是下午四点,银行开着,赶快找出存折,让儿媳妇陪着,去银行取钱汇款,其他的事情少考虑。明天下午,如果没有收到你汇出来的钱,我们就撕票!”讲完最后一句威胁性的话后,电话挂断了。 张萍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听时浑身直哆嗦,电话没有听完,人就晕厥过去了。儿媳高玲芳正好进屋,见老太太昏倒在床上,便急急地问:“伯母,你怎么啦?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张萍略微缓过气来,断断续续地讲着:“老徐……被人绑架了……绑匪要50万元赎人……家里哪有这么多钱给他呀!不给钱……他们就要撕票……老徐就回不来了……”高玲芳试探着说:“绑匪胃口也太大了,一开口就要50万元!20万还差不多……大伯工作这么些年了,凑二、三十万,也许不成问题吧?”张萍道:“老徐工作三十多年,省吃俭用,身边倒也有几个积蓄;但是倾箱倒柜,连10万元都凑不起来;再说,这点钱是老徐为儿子娶媳妇准备的,怎能把给绑匪呢?把钱给绑匪,等于要了老徐的命呀……”高玲芳装腔势道:“伯母,咱们报告公安局吧!”老太太摇摇头:“不行!不行!报告公安局,绑匪就会撕票,老徐就没有命了……” 就在此时,电话铃声又响了。儿媳把耳机摘给张萍。张萍一听,仍然是绑匪的声音:“张萍,存折准备好了吗?限你两个钟头,如果不及时把钱汇到指定银行账号,我们就撕票了!”张萍鼓足勇气,对着耳机道:“钱我马上准备,两个钟头以内汇走。但是,钱能不能少一些?”绑匪恶狠狠道:“不行!50万元,一分也不能少!我们那里有监控人员,你不把50万元如数汇走,我们就撕票!你自已清楚,老徐是你的依靠,如果他去阎罗王那里报到,没有他的退休金可拿,你就得要饭!”张萍想知道徐云才是活是死,便对着耳机提出要求:“钱我一定准备;但是,能不能让我跟老徐讲两句话?我真为他的安危担心……”绑匪打断她的话:“可以嘛!”绑匪把手机靠近徐云才嘴边,命令他道:“给老婆子讲两句话!”徐云才问:“怎讲?”绑匪道:“就说你这里一切都好;只等老伴把款如数汇到指定银行账号,我就平安无事,老夫老妻便可团聚了。”徐老汉一听,心里暗骂:“住戈壁滩,风霜露宿,吃没吃的,睡没睡的,双手还被捆绑,比牢狱还苦,比死还难受,怎么叫一切都好呢?”他准备豁出去――对着耳机,告诉老婆:自已被绑架了!绑匪是老熟人……必须报告公安局,把他抓起来,绳之以法。这不是徐老汉不知深浅不虑后果,而是他对绑匪深恶痛绝、疾恶如仇。这不是徐老汉舍命不舍财,而是他对绑匪了如指掌、对活着回去已经绝望透顶!因为绑匪是老熟人;而这个老熟人,生怕他将来告发,给不给钱,他依样撕票,依样把自已置于死地。三天来的折腾、打骂,三天三夜的风霜露宿,三天三夜的饥渴、疲惫,三天三夜的担惊受怕,已使他骨瘦如柴、精神沮丧和奄奄一息了。因此,他要拼着最后一口气,把真相告诉老伴。因而他对着移动电话,用嘶哑的声音喊着:“张萍――我的好老婆,你受惊了!绑架的人……是熟人……如今已经把我弄得奄奄一息了!你不要给他们钱!这个心狠手辣的家伙……你给不给钱,他都会把我置于死地……我死不足惜,可绑匪不能让他逍遥法外……你赶快向公安机关报案吧……” 绑匪气急败坏,夺过移动电话,朝徐老汉头顶狠狠地砸下去:“老倔头!死到临头,你还跟我对着干!你不是要报告公安局吗?到阴曹地府去报告吧!”随着一声惨叫,徐云才的身子象门板一样跌倒在地,人事不知…… 第三篇 人头面具 第十七章 残局草收 吴永强悄悄打去两个电话,一个给堂弟吴永盛,谎称自已的移动电话砸坏了,要他想办法弄一个给他。其实,他是想换一个移动电话安全些。另一个电话打去给高玲芳,询问张萍50万元存款备齐没有?高玲芳回他:张萍讲了,家中倾箱倒柜翻个底朝天也拿不出10万元,哪来的50万存折给你?接着,高玲芳又告诉他:徐云才发出惨叫声,老太太心疼极了,她担心丈夫有个三长两短,一直想去报案,你快采取措施吧!吴永强急忙道:“一定要把老太太稳住,千万不能让她去报案!就说徐云才平安无事,一旦报案,绑匪就会撕票,老公就回不去了!另外,时间紧急,张萍家中有多少存款就汇多少钱吧!你陪她去,越快越好,明白吗?” 看来,徐家根本就没有四、五十万元存款!吴永强打完电话,脑子发懵,双耳轰鸣,心事越来越重,担心此次绑架徐云才,很可能鸡飞蛋打、竹篮打水――一场空。此时,这个利令智昏、鬼迷心窍、脑子里缺根弦的家伙,方知徐展望是吹牛大王,自已上了他的骗了!徐展望根本不知道家中有多少存款,只不过吹吹牛而已,谁知自已把它当真格,并且实施绑架!事已如此,现在该如何收拾这种残局呢?他利用公路边电话亭,再次打电话给高玲芳,要她无论如何,一定要稳住张老太,并尽快把款转走――搞张汇票也可以,多少不限;否则,想远走高飞,脚后跟拴绳子――拉倒吧!高玲芳“嗯”了两声,又去开导老太太了…… 当堂弟把偷来的移动电话送到他手上时,他又急急忙忙给张萍打电话…… 当高玲芳回到张老太身边准备做她的思想工作时,电话铃又响了。高玲芳摘下耳机,送到张萍手上。张萍以为是儿子徐展望打来的,急急地问:“儿子――展望吗?”然而耳机里却骂开了:“她妈的,谁是你儿子?张萍,告诉你:你老公已经奄奄一息了!你再拖延时间,你老公就活不过天亮了!你们今生今世就别想再见面了!哈哈哈!”老太太带着哭腔,发自肺腑地说:“我求求你,千万不能撕票……千万不能撕票!钱我马上给你汇走……你不能伤害老徐,一定要保证他生命安全……”对方又进一步威胁她:“老太太,你可要快点,奄奄一息的徐云才,他可是经不起时间折腾的;我的忍耐也是有限的。趁银行还没有下班,赶快把款汇走!自已不会写字填表,可以让儿媳陪着,一同去银行汇款。你身边有我安排的监控人,钱汇走后我马上放人。晚上你可以收到他的电话,明天一早他便可以搭坐火车返回新疆,三天后你们也就可以团聚了!” 老太太听完电话,仍然心神不定、提心吊胆,害怕丈夫有个三长两短,自已也就活不成了。是报案或者汇款,她拿不定主意。儿媳知道她的难处和苦处,便劝道:“伯母,可不能报案。绑匪心狠手辣,你报案他肯定撕票,那时后悔就来不及了。伯母,趁银行还没有下班,凑10万元,赶快汇走算了。如果绑匪还不放人,咱们再报案不迟。伯母,快点凑吧,以免夜长梦多!” 老太太东凑西拼,拼出10万元存折,带着身份证,也带着担惊受怕的心情,在儿媳的陪伴下,走进附近一家建设银行,依照绑匪的意图办理存折汇款…… 第三篇 人头面具 第十八章 接风洗法 吴永强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掌灯时,吴永强开着金杯客货两用车,潜回油勘a公司基地家属院,准备取走随身行包,带上高玲芳,连夜离开天山市,远走他乡。 然而,他跨进地下室时,堂弟却告诉他:“徐展望下午回来了。他一回来,就去找高玲芳。”吴永强急忙问:“高玲芳对他怎样?”堂弟道:“他俩有说有笑,估计不错吧!现在徐展望就在高玲芳家,你可以去瞧瞧呗!”吴永强一听,若有所思:“原来如此!怪不得下午不给我回电话……这个骚货!水性扬花!”他心里有个不祥的预感:高玲芳靠不住!徐展望也靠不住!他们一旦串通一起,把秘密泄漏出去,对自已将是大大不利,不是身败名裂,便是身首分离!为防止他俩串通一气,他决定潜进高玲芳家探个虚实,必要时再同他俩进行短兵相接…… 徐展望怎回来?他是出差内蒙,回单位时听说家中有事,才急急忙忙请探亲假回来的。一进家门就见母亲伤心弹泪,高玲芳在一旁劝说、安慰,一问方知父亲去河北探亲,下火车时被歹徒绑架了。他年轻气盛、办事果断,不甚深思熟虑就发表自已见解:“绑匪绑架,无非要钱。如果家中有钱,就凑些给他,赶快让父亲回来,免得大家不放心呀!”当高玲芳告诉他:绑匪开口要50万,家中可没有这么多钱。徐展望心直口快地说:“没有钱赎人,还等什么,赶快报案呀!”展望妈一听,赶忙劝阻:“报不得案!报不得案!一旦报案,绑匪就撕票,你爹就回不来了!”高玲芳也在一旁劝说:“你爹的命要紧,可不能报案。钱花了还可以再挣;可是爹就一个,生命也只有一次,爹殁了留下的钱有什么用?绑匪心狠手辣,办事不考虑后果,听说咱报案,肯定撕票。到那时,丢了西瓜拣芝麻,后悔就来不及了。” 徐展望不服,大着嗓门嚷道:“绑匪敲诈50万,胃口也太大了。50万元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字,我搞勘探,南征北战,一辈子都挣不回来!50万元对小小老百姓来说,是可望不可及的天文数字,可不是丢西瓜拣芝麻的事……”高玲芳打断他的话:“现在不是50万,而是10万!绑匪见咱们家拿不出那么多钱,协商后答应给10万元就放人。下午,我陪伯母去银行,按照歹徒指定的银行账号,已经把10万元汇走了,估计绑匪该放人了……也许,明天一早,伯父便可以搭坐火车返回新疆了。”徐展望赶忙道:“既然如此,赶快打一个电话给绑匪,问咱爹放出来没有?”高玲芳提醒他:“绑匪才不会那么傻,把电话号码告诉你!”徐展望问:“那……现在该怎么办?”高玲芳扯着徐展望一只胳膊,亲呢地说:“现在焦急无用,只有耐心等待。走,到我家去,在我家等电话,顺便给你接接风!”徐展望盛情难却,便跟着高玲芳走了。路上。高玲芳搂住他的腰,娇滴滴地说:“展望,你的火气太大了,不利于把事情办好,知道吗?” 为了稳住徐展望,她甜言蜜语、频频秋波、娇声滴滴,用尽了女人的全部手段。这是一种无限的情丝,它会缠住男人手脚,使他老老实实、心甘情愿听其摆布。徐展望年轻气盛、精力充沛,并且已经陷入情网,因此,他自然而然不可避免地要听从女友的摆布了。徐展望搂着高玲芳脖根,亲了她一口,道:“亲爱的,我听你的!”接着又问:“玲芳,家中有什么好酒好菜?我又饿又馋,真想饱餐一顿,再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高玲芳娇滴滴一笑:“大馋猫!好酒好菜早备好了,今晚保你吃饱喝足!热水器也刚改造好――接天然气的,气足水大,保你如愿以赏!保你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怎样,感激我吗?”徐展望又亲了她一口:“感激!感激!感激不尽!不过,现在肚子空了,咱们快到你家去吧!”此时此刻,有了酒色,徐展望把亲爹被绑架的事给丢之脑后了。 进入自家套房后,高玲芳腰系围巾,准备炒菜做饭;但在进厨房前,她指着桌上的电话道:“展望,你守电话!大伯知道这个电话,放出来肯定要打电话来。”徐展望一面打开电视,一面答应着:“好吧,听从吩咐!肚子饿扁了,你可要快点炒菜!”高玲芳乐道:“别叫喊,一会儿就让你撑破肚皮!”说完,进厨房炒菜去了。 不久,菜炒好了,高玲芳一盘盘端放在桌上,香喷喷热气腾腾十分馋人,徐展望不等筷子到,用手抓起来就吃。高玲芳把筷子递给徐展望:“喏!大馋猫,你先吃!”徐展望一面嚼猪肚,一面问:“坐下来吃呀,你还干什么?”高玲芳一面打开冰箱,一面道:“我再做四盘凉菜!”徐展望问:“酒呢?”高玲芳从冰箱里取出两瓶白酒,一瓶五粮液,一瓶伊黎大曲。徐展望接在手上,连声道:“嗯,好酒!好酒!”高玲芳又拿出四瓶啤酒、一瓶甜酒,而后幽默地说:“怎样,我说保你一醉方休,没有骗你吧?”徐展望一面打开五粮液瓶盖倒酒,一面道:“嗯!玲芳,你也来,今晚咱们都一醉方休!”但是高玲芳没有马上入席,她又进厨房,切好四盘凉菜,端放在桌上,而后擦擦手,坐在徐展望对面入席。徐展望斟满一杯白酒,恭恭敬敬地送到高玲芳面前,笑容可掬地说:“借花献佛,敬你一杯!”高玲芳接在手上,绯红着脸,推却道:“我……喝不了白酒!”徐展望道:“不喝白酒,怎叫一醉方休?”高玲芳一面伸手拿甜酒,一面推却道:“不行!不行!我喝甜酒……”徐展望还是不肯:“五粮液――好酒,怎能不喝呢?喝完这杯,你就可以喝啤酒、甜酒了!”高玲芳拗不过,只好把杯中白酒喝完,接着吃了两口菜。徐展望不让她喘息,又倒来一杯甜酒…… 今晚,高玲芳特别多情,说不清是在帮吴永强的忙呢或者在稳住徐展望情绪、挑动着他的情怀?几杯酒下肚后她更是肆无忌惮。她一会儿劝酒一会儿猛吻徐展望脸颊,一会儿又躺在他的怀中撒娇。徐展望已经饮了半瓶多白酒了她还一股劲劝酒,而且秋波频频甜言蜜语不停。当两人饮过交杯酒后,高玲芳象一条美女蛇软绵绵肉稣稣的身子依附在徐展望怀中;徐展望也已经来了情绪,他抱住高玲芳的脸庞狠命地亲个不停;接着又动手摸她的臀部、臂旁、下身……他见她没有反抗,就把她抱进内室,宽衣解带,成其好事…… 事毕,徐展望无心吃菜喝酒了,只想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高玲芳兴高采烈地说:“洗热水澡还不容易吗?俺家的浴池比公家的澡堂强十倍!”接着又讥讽地说:“你们这些石油鬼子,进沙漠搞勘探,三个月也难得洗一次澡,今晚你就洗到天亮吧!”徐展望乐道:“三个月也难得洗一次澡?你太夸张了吧!其实,沙漠里面的营房新村也有洗澡车,收工回队,石油鬼子天天晚上都可以洗个冷水澡――不过,那是咸水澡,洗完浑身都难受,尤其是头发,被咸性粘在一起,掰都分不开。”徐展望脱光衣服,进澡堂前招呼高玲芳:“玲芳,你也进来,咱们一块儿洗,一直洗到天亮!”高玲芳先问水温如何?水大不大?当一切都正常时,高玲芳推却道:“里面窄,容纳不了两个人,你自已先洗吧!”徐展望道:“不窄不窄!别说两个人,三个人一起洗也没有关系。脱衣服进来吧!”高玲芳已经没有什么羞涩感了,果然脱光衣服,只留下胸罩和三角裤衩,也进了澡堂。当门还虚掩着时,嬉闹之声就从里面频频传出…… 第三篇 人头面具 第十九章 无形杀手 吴永强潜到高玲芳家,用自配的钥匙打开房门,进屋后轻轻把房门掩上,蹑手蹑脚走进客厅。此时正达徐展望和高玲芳进“澡堂”洗澡,嬉闹之声阵阵充塞耳膜。吴永强大为吃醋,暗骂高玲芳水性扬花、朝三暮四,嫉妒之心使他疾恶如仇。 他扫视一下桌面,酒菜十分丰盛,主人客人似乎只管寻欢作乐,还来不及细细品尝其芳馨馥郁。吴永强有点馋,不必主人请,便金樽独饮了。他一只脚踩在椅上,用金鸡独立姿势,接连吃了三块鸡肉饮了三杯酒。此时,澡堂里的男女全然不知,仍然一股劲地打情卖俏。吴永强更放心了,拿起酒瓶,对口吹喇叭,真个是开怀痛饮了!但是,他开怀痛饮时,并没有忘记“敌情”,也没有忘记“仇恨”!剌耳的嬉闹声,使他恶向胆边生……心想:“高玲芳留不得;徐展望也留不得!我把他爹弄死,他岂能与我善罢甘休?常言讲得好: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让他也走他爹的老路算了!”此时,他已经想出一条妙计:假如徐展望从澡堂出来,就谎称他爹被绑匪弄得奄奄一息,放出来就住进医院了――住在天山市人民医院。徐展望必然要问:绑匪不是在河北吗?怎这么快就住进市人民医院?我就告诉他:绑匪声东击西,地点不在河北而在新疆呀!赶快上车吧!徐展望哪有不着急之理?哪有不上车之由?等他上了车,身不由已,再把他拉到戈壁滩、深山沟,把他也“做”了,让他去阴曹地府,跟他爹作伴去…… 岂知,徐展望一直没有从澡堂里面出来,妙计虽妙,但实施不了。澡堂里,男女之欢和嬉闹之声依然没有停止,而且越演越猛热。吴永强心里暗骂:“闹吧!乐吧!死到临头了……就乐个痛快吧!” 然而戈壁滩上,没有八卦炉,挖个深坑也很累,处理一具尸体实在太麻烦,不可采用老办法了。吴永强眉头一皱,又一条妙计涌上心头!他揣摸:天然气是种无声无形杀手,何不借它一用?热水器接天然气管子,就是他帮助接的,因此,他对厨房里的天然气闸门,十分熟悉。现在,他想远走高飞,时间紧迫,也只有这样做了。于是,他悄悄地走进厨房,准备打开天然气闸门…… 然而,当他的手伸到天然气闸门时又猛地缩了回来:“且慢!天然气或者液化气杀人,一般都是沉沉入睡的人;而徐展望和高玲芳,全身心洗澡并没有入睡,一旦天然气味溢出,安有不闻不问之理?安有不迅速关闸之理?如果闸被关掉,岂不心思用尽前功尽弃给死人医病――白费功夫吗?因此,在实施天然气杀人之前,必须对他俩实施麻醉……”他摸摸衣袋,上回麻醉高玲芳的海洛神幸好还带在身边,桌上的饮料又是现成的,他相信他俩洗澡出来,肯定口干舌燥想喝饮料。于是,他找好两桶菠萝汁饮料,打开盖子,把海洛神放了进去,自已就躲在黑暗中观察…… 事情果不出所料。由于洗澡时间太长,徐展望和高玲芳都嚷着口渴,徐展望为了献殷勤,就光着身子跑出来取饮料。他见桌上两瓶打开的饮料,楞头青不分三七二十一,抓在手上飞身进澡堂,两人一饮都被麻醉了。徐展望头晕时以为烟瘾上来了,就出澡堂准备抽烟,岂知烟没有抽成人就摔倒了。高玲芳摔倒在浴池里爬不起来。躲在黑暗中的吴永强,见目的已经达到,便打开闸门实施天然气杀人…… 第三篇 人头面具 第二十章 欲哭无泪 徐老汉没有打来电话,老太太一夜不曾合眼。他既担心丈夫安危,又心疼那10万元骨头打狗――有去无回。清晨起来,老太太心惊肉跳、忐忑不安,每时每刻如坐针毡。绑匪言而无信,老徐凶多吉少,如何是好?她想找儿子商量一下,是否报案? 然而,儿子展望一夜未归;儿媳也不在身边,谁陪自已去公安局报案呢?她猜测儿子就在儿媳家,因而她拢了一下头发,又饮了一口水润润嗓门,而后出门而去。 她走到儿媳家,门关着。张老太以为儿子儿媳尚没有起床,便拍了一阵子门;但总不见有回应。她心里暗自嘀咕:“不在家里住,又会跑到哪里去呢?难道他们得知他爹下落,连夜坐火车走了?不可能吧……儿子是个明白人,决不会学他爹不告而别?哎,怎有天然气味?”原来,有一股天然气从门缝里溢出,张老太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糟了,这两个冒失鬼,忘了关天然气闸门,会不会天然气中毒?”她急忙呼喊众邻居。有个好心邻居,赶忙给处保卫科打去电话…… 须臾,处保卫科长高忠,闻讯后率四名干事,立即赶到现场。他们搭人梯,翻窗进屋,打开外门,让保卫科其他人员进屋。他们打湿毛巾捂住鼻子,冒险关好天然气闸门,而后打开窗户和察看现场。现场让人触目惊心:徐展望穿件短裤衩,手指头夹着一支香烟,但双目紧闭,人已经窒息,并且连同一张靠背椅,一同摔倒在地。澡堂里面,儿媳高玲芳,裸着身体,头部浸泡在澡盆里,光臀部往上翘,双腿下垂,人已经窒息。张萍随众人进屋一看,惨状目不忍睹,心头雪上加霜,欲哭无泪,欲泣无声,只感头晕脑胀,天转地旋,四肢眨力,昏昏然跌倒在地。人们立即把她救起,高忠叫来救护车把她送进市医院急救…… 当老太太苏醒过来后,高忠问张萍:“这是怎么回事?儿子徐展望不是在河北油勘b公司上班吗?他什么时候回来的?”老太太见问,十分伤心,边泣边埋怨自已:“我真混……真混!是我害了儿子展望呀……呜呜!”高忠见她话中有话,便进一步问:“你讲清楚,为什么是你害死儿子徐展望呢?你老伴呢?”然而老太太精神恍惚、呓语连篇,所答非所问,显然有点神经失常。高忠立即把这情况报告给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长崔要武…… 且说崔要武派张彪和李定去医院探望张萍,此时老太太仍然呓语连篇、所答非所问,张彪和李定暗暗着急。因为老太太身体虚弱,经不起这么大打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对案子的侦破十分不利。他们恳求医生,要尽最大力量让她活下来。医生瞧了老太太一眼,充满自信地说:“她没有大事,主要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一时神经错乱。让她安静躺着,过一会儿也许就好;那时你们再来,保证满意而归!” 当张彪和李定准备离开病房时,耳鬓又传来了张萍老太太的呓语声:“展望儿呀……是我害了你呀!如果你早看到你爹的留言条……也就不会回来了……也就不会天然气中毒身亡了……展望儿呀,你在哪里?等等妈呀……” “他爹的留言条是什么内容?展望爹如今人在哪里?”张彪、李定和高忠都感到纳闷。询问众邻居,都说不知道。这样,老太太的安危就更重要了,因为她是知情人! 张彪和李定回公安局,向崔局长和崔要武汇报事情经过。崔局长一听,脑海里闪现着同一问题:徐老汉走失,如果确切的话,这起中毒案,则案中有案!因此,崔局长十分重视案情发展,指示张彪和李定,一定要保护老太太安全。崔要武更是精神焕发、跃跃欲试。他希望尽快把老太太所讲的留言条拿到手――最低限度也要把字条内容弄清楚。他打电话给高忠,询问张萍精神状态如何,能不能同他谈话?高忠回电话:“老太太精神好多了;但十分伤心,不停地抽泣……你们快来吧!也许见了你们,她能讲点实话!”崔要武答道:“好,我马上就去!”他一面放好移动电话,一面招呼张彪和李定:“咱们走!目标――市人民医院!” 崔要武等三人,驱车来到市人民医院。进病房一看,老太太床前围了不少人,有医生护士,还有处保卫科长高忠。高忠指着崔要武等公安人员,对张萍说:“市公安局的崔队长看你来了,你有什么委曲的事就对他们讲吧!”张萍瞅了崔要武一眼,泪如涌泉。崔要武走近床前,拉着老太太一只手,一面帮她擦泪,一面心平气和地说:“老太太,你有什么委曲对我讲吧,我保证给你撑腰!”高忠接着插话:“刚才你昏昏沉沉时,讲了一些话,我们都不明白。现在你再讲一遍:你身边有一张留言条吗?是不是徐展望他爹外出时留下的?什么内容记得吗?徐展望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你讲你儿子若是早看见他爹的留言条,就不会回来,也就不会天然气中毒了?徐展望他爹上哪儿去了?” 对这么多问题,老太太该如何回答呢?大家深知,只要老太太神智清醒,回答这几个问题,根本不在话下,因为她是知情人。然而,老太太并没有逐一回答高忠提出的回题,而是拉着崔要武的手,深情地说:“公安同志,你们早来一天就好了……呜呜!”崔要武知道他有苦有怨,便心平气和地劝她:“老人家,不要着急,有苦有怨,慢慢讲,公安局替你撑腰!”张萍挥泪悲恸:“徐云才被人绑架了!昨天晚上没有打电话来……他凶多吉少,你们快救救他吧!” 这个案中案,好比整天一个霹雳,顿时,人们都被这一凶讯噩耗给震慑住了,病房里鸦雀无声,人人面面相觑,个个心存疑虑,只有高忠还在埋怨老太太:“哎呀呀,你为什么不早报案?早报案不就……咳!”崔要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案情的发展,出乎意料之外。这个案中案,也许能使他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此时,他冷静、沉着、胸有成竹,但并不过于乐观。他估计,老太太不及早报案,肯定有她的难处。因此,他继续开导老太太:“老人家,你慢慢讲,是谁绑架你丈夫的?如今你丈夫人在哪里?快告诉我,我们好去解救他!”张萍收住泪,记起留言条的事。摸摸衣袋,意外地发现留言条就在衣袋里,忙伸手取出,交给崔要武。随后,在崔要武的追问下,老太太才从留言条讲到绑架案…… 崔要武看过留言条,又听老太太一席话,方知徐云才被绑架的全过程。绑匪心狠手辣,徐云才没有往家中打电话,很可能凶多吉少!然而,绑匪在河北不在新疆,就很难同塔里木乡的“人头面具”案联系在一起,从而使案情更加复杂化了。 第三篇 人头面具 第二十一章 案情剖折 现在必须弄清一个问题:绑架案究竟发生在河北或者新疆?如果留言条不是声东击西的话,绑架案很可能发生在河北!然而,绑架徐云才的绑匪,吴永强是最大嫌疑犯;而吴永强昨天还在新疆,如何去河北绑架人质,除非插上翅膀!除非还有同伙!吴永盛是他堂弟,又同住一个地下室,堂哥作案他焉有不知之理?因此,要弄清留言条是不是声东击西,绑架案究竟发生在什么地方,崔要武决定再次提审吴永盛。 “吴永盛,你如何参加绑架案,从实交代?留言条谁交给你的?你什么时候放进张萍房间里的?你们的留言条,是不是声东击西、制造假象,并以此蒙骗张萍和公安人员?如今人质――徐云才人在哪里?在河北或者在新疆?”在审讯室里面,崔要武每吐一个字,犹如一发子弹,发发击中要害,使吴永盛坐不住、立不稳,额头上汗水涔涔。提起留言条的事,他最怕卷进堂哥的绑架案了,因而结结巴巴,一会儿说不清楚,一会儿又说不知道,连偷放留言条进张萍房间的事,他都极力否定;参加绑架徐云才的事,他更是推得一干二净。崔要武提高嗓门,打雷也似地问:“你堂哥绑架徐老汉,你们同住一个地下室,你敢说一点没有觉察?”吴永盛推托道:“堂哥做事一向神秘莫测,脾气又大,所以,我不敢过问……”崔要武接着问:“你没有参加绑架案,为什么逼徐云才写留言条?为什么要帮助堂哥传放?你把留言条放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从实交代!”吴永盛一听,额头上的汗水如抛豆散珠,可见内心斗争十分激烈。他想:逼徐云才写留言条是堂哥的事,自已可以推得一干二净;但是传放留言条可就是自已的事了,怎能一口否定呢?然而两者关系甚密,联系甚紧,如果坦白一项,另一项也就推托不掉了,怎办?如果自已不想卷进堂哥的绑架案中就应该否定……“吴永盛!你顽固到底,只有死路一条,法院依样判你的刑!”正当吴永盛心里充满矛盾之际,又听崔要武厉声谴责。吴永盛横下一条心,咬咬牙道:“我……没有见过留言条;也没有帮助堂哥传放过留言条呀……”崔要武声色俱厉:“为什么留言条上面留有你的指纹?你讲!”吴永盛继续进行狡辩:“因为张萍发现留言条后,拿给我看,我是用手摸了一下的,所以……”崔要武轻轻地摇摇头,心说:这家伙年纪虽小,可脑袋瓜并不笨,而且口齿伶俐、能言善辩。然而,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洞察秋毫的崔要武,从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已经看出小家伙胆壮内虚了。他瞅瞅吴永盛,紧追不放:“吴永盛,你包庇堂哥,已经犯了包庇罪了。凭这一点,公安局就可以逮捕你,法院就可以判你的刑。难道你愿意断送前途加入劳改犯行列?难道你愿意看到慈母心头淌血?掂量掂量吧,何去何从?是继续包庇你堂哥、走犯罪道路或者揭发他的犯罪事实、争取将功赎罪呢?如果选择后者,那么,你的前途还是光明的,并且能尽快回到慈母身边,母子团聚指日可望;反之……否则,后果自负!” 经过启发教育,吴永盛脑子有所开窍,精神防线也开始崩溃了。他结结巴巴相继交代了几个问题:一,堂哥是个不光彩的第三者。他多次去过高家,对高玲芳小恩小惠,后来又骗奸了她……接着又让她充当绑架案内助。二,堂哥是绑架徐云才的绑匪,也是杀死徐展望和高玲芳的凶手。他杀害高玲芳,实出乎意料之外,因为事成之后堂哥还想带高玲芳远走高飞哩!三,留言条是他放的,但不是他写的。整个绑架案都是堂哥一人泡制的。四,绑架案发生的地点不在河北,而在新疆。留言条是烟雾弹,目的是稳住张萍,制造探亲假象。至于勒索多少赎金,以及在何地交款,他一概不知。但是,他曾偷来一部手机,交给堂哥使用。 审问进行一个多钟头,收效不少。初步确定绑架案不在河北而在新疆;中毒案现场出现第三者的手纹和鞋印,肯定是吴永强!但是绑匪是否撕票、徐云才是生是死?仍然是件揪心的事。如果绑匪撕票,那么,人头面俱案便不攻自破! 当审问刚告一个段落、崔要武还在沉思默想之际,张彪、李定和高忠进来汇报情况。他俩告诉崔要武:张萍告诉他们,绑匪可能是住地下室的吴永强,而儿媳高玲芳,可能作了内应。因为她行踪十分可疑,多次阻止她报案。崔要武一听,虽说有所猜想,但仍大吃一惊,怎么有这等事?但是,高玲芳已死,死无对证,此事无法追究。然而,绑匪提供给张老太的银行账号,要查一查,并派人往河北某银行守株待兔。 崔要武带着未完成的心情,回到市公安局,立即向崔局长汇报事情的经过。崔局长决定召开紧急会议,进行案情分析,以便尽快把人质搭救回来。 分析认为:如果绑架案发生在新疆而不在河北,那么可以肯定,绑匪已经撕票,并且刈下人头做成人头面具。因此,有必要让张老太辨认一下洗净后的人头面具。大家都说有道理。 李定说:今早吴永强去向不明,很可能是开车逃跑了。他逃跑的目的地,就是汇往保定建行的10万元! “不错,”崔局长总结时,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绑架案不在河北,而在新疆!绑匪声东击西,目的就是制造假象,散布烟雾弹,迷惑我公安人员,以便逃避法律制裁。现在可以肯定,绑架徐云才的最大嫌疑人,就是住地下室的吴氏兄弟!” 但是,李定又进行一番精辟论述:“绑匪是吴氏兄弟,大家分歧不大。然而,绑匪有没有从犯呢?会不会吴永强负责把徐云才骗上车,到了河北再由从犯实施绑架?如果这个推断成立,那么,绑架案不在新疆,而在河北!还有:牛氏三兄弟在这个案中扮演什么角色?偷油漆的武司机是否就是吴永强?如果牛氏三兄弟也是从犯;如果武司机就是吴永强,那么,绑架案不在河北,而在新疆!” “这个问题很简单!绑架案发生在河北或者新疆,只要让张老太去一趟殡仪馆,辩认一下人头面具,一切就都明白了。”张彪提出建议。 “对,”崔局长沉思后说,“大家的分析很有道理。绑架案,人头案,很可能有因果关系。如果这个因果关系成立的话,人头案、绑架案、天然气中毒案,三个案子是同一个案犯!” “嗯!”崔要武点点头,“这个案犯就是吴永强!他让张老太把赎金汇往河北,看来这家伙已经往口内跑了。” “张彪!李定!你们去一趟市医院,把老太太请到殡仪馆,辨认一下人头面具,是否就是徐云才的人头?”崔局长说。 “且慢!”崔要武拦住两人,“人头面具,假如真是徐云才的脑袋瓜,老太太能经得住第二次剌激吗?再说……” “丑媳妇总得见见公婆吧!不能因为怕老太太受剌激,就把案子搁置下来吧?不过可以让高忠陪着,如果高忠觉得有几分象,再叫张萍辨认。这一步无论如何必须进行;否则,我们解救人质,就会盲目行动,劳而无功,竹篮打水――一场空!”张彪说。 “嗯!”崔局长点点头,“张彪,你立即打个电话给高忠,让他陪张老太去殡仪馆!” “是!” “我建议,”张彪和李定走后,崔要武又提出新的建议,“同保定公安局联系一下,让他们派两个得力警员,在指定建行守株待兔;而后再派两名警员去河北取款逮人……” “嗯!”崔局长点点头,接着又作了一番安排:“除了同保定警方联系外,还有三件事马上要做:第一,继续提审牛氏三兄弟和吴永强的堂弟――吴永盛!这件事由冯胜负责。第二,派马洪去一趟邮电局,查一下吴永强打给张萍的电话记录;第三,吴永强跑不远,咱们动用警力,火速追踪;并通知沿途交警,设卡拦截。这件事由我和崔要武负责。现在,大家分头准备,立即出发!” “是!” 第三篇 人头面具 第二十二章 重拳出击 网越收越紧,“鱼”越来越现。人头案、绑架案、天然气中毒案,不久将大白于天下。 案犯吴永强如漏网之鱼,虽说跑得快一个晚上就跑出天山市辖区,然而这个亡命之徒,也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绑匪虽说手段高明,又有个机关算尽的大脑,但是他们都有一个至命弱点: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吴永强开车逃跑,一路披荆斩棘、过关夺隘,最终还是离不开财!他朝“财――10万元汇款”而去,等待他的将是天罗地网! 现在可以肯定:绑架案不在河北,而在新疆。因为张萍老太太已经辨认出人头面具――死者正是她的丈夫――徐云才!另外,绑架期间,吴永强前后打了8个电话,经张彪到邮电局电话记录查证,也证实是在新疆天山市地区打的――其中有2个电话是在路边电话亭打的;另外6个电话,有2个电话是用吴永强自已的移动电话打的,另外4个电话是用吴永盛帮他偷来的移动电话打的――失主到邮电局查证,也证实了这件事。 各地交警,接到通知后,马上撒开拦截大网;有了车牌号,就只等鱼儿进网了。天朦朦时,有人看见一辆蓝色金杯客货两用车在距哈密市两公里处的路边加油,车牌号正是“冀fb7654”。哈密市交警大队立即部署警力,在哈密市以东一公里处设卡拦截。该车加足油后继续逃跑,跑出哈密市一公里处时见交警有车拦路。他知道“设卡者”不善,情况十分危急,如不拼死杀出重围,除非插翅方可飞越。因此,他冷眼横眉、咬牙切齿、全速前进,希望撞出一条血路,以便继续逃命。然而,他失败了!血路虽然撞开,岂知该车也翻了两个跟斗――庆幸的是最后一个跟斗又把车正过来。此时,崔局长、崔要武、张彪和李定等一行数人也已经赶到,交警和刑侦队的车围了一大片。崔要武向吴永强喊话,希望他缴械投降,争取从宽处理。然而穷凶极恶的案犯忠言逆耳,怎肯回头思岸?他选择的手段是举枪射击负隅顽抗,他希望杀开一条血路继续逃跑,岂知那是白日做梦。刑侦大队和公安交警撒下的是天罗地网,任他插翅也难飞!不过他手中有枪,驾驶室里面还挟持着一个人质。这个人质是加油站一女服务员,她正准备搭车回哈密市,想不到成了吴永强负隅顽抗的人质!有了这个人质,吴永强才保住一条命,否则公安人员早就开枪把他击毙了。张彪想去搭救人质,岂知手臂挨了一枪。吴永强气炎异常嚣张,他左手搂着人质的脖子,右手举着枪,并且转着圈子高声喊叫:“谁过来我就打死谁!”崔要武问:“你把人质放了,要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答应你!”吴永强毫不掩盖地说:“我要前面的车让开,快!”崔要武沉着机智地同他回旋:“好,这个条件很简单,我答应你!但是,你什么时候解放人质?”吴永强答道:“车开走五公里后,我就让人质下来!”崔要武果断地说:“好,我答应你!”说完,他一面指挥前面的车让路;一面让李定等人全力以赴搭救人质。 “这分明有诈!绑匪想让人质作他的陪葬品!”大家有目共睹,张彪看得更清楚。他是个煤油桶脾气――一点就着的人。如今胳膊上挨了一枪,心中的怒火高万丈,岂肯放过绑匪?当前面的车辆让路绑匪正全速逃跑之际,张彪左手接受包扎,右手举枪射击。两发子弹不偏不斜正打中右边两个轮胎,绑匪的金杯车再次翻筋斗――翻了个底朝天!公安民警、交警蜂拥而上,把绑匪吴永强生擒活捉并且缴了他的枪解救了车上人质。面对穷凶极恶的绑匪,公安民警没有牺牲一兵一卒,大家都夸张彪立了奇功;然而张彪却谦逊地说:“每个对绑匪疾恶如仇的人,都会这样做的!要说建立奇功,应该是我们的刑侦队长――崔要武!没有他机智勇敢和灵活多变的计谋,怎有俺张彪立功的机会!” 当吴永强被带回天山市公安局后,保定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10元汇款被截留下来了。 当天晚上,崔要武在张彪、李定的陪伴下,对吴永强突击审讯。要他交代绑架案的全过程,以及实施天然气杀人的动机。然而,吴永强守口如瓶,拒不交代自已的犯罪过程。崔要武手中有几张王牌,铁证如山,他不怕吴永强不交代问题。 首先,崔要武让张彪、李定,把人头面具、6桶油漆、钓鱼杆以及留言条等物证放在桌上;另外,又请了董老汉做人证。随后,崔要武声色俱厉地问: “吴永强!你绑架徐云才,如今人质在哪里?是活还是死?” “我没有绑架徐云才……” “你没有绑架徐云才,为什么逼张老太太把10万元汇到你的账号上?你没有绑架徐老汉为什么做贼心虚开车逃跑负隅顽抗?你想勒索徐云才家50万,为什么后来只让寄10万元就草草收场?是不是你已经撕票了?” “我……没有撕票……” “告诉你:10元汇款,我们已经通知保定公安局截留下来了。在事实面前,不怕你狡辩抵赖!”崔要武拿出一张照片和一些漆桶,而后逐一审问,“吴永强,你认识这个人头面具吗?” “不认识……”吴永强看过照片后摇摇头。 “这6桶不同颜色的油漆,是你敲诈董老汉的产物;否则,你不让他搭车,有这回事吗?”他见吴永强仍然不承认,就让董老汉出庭作证。董老汉指着吴永强的鼻子尖,幽默诙谐地说:“武司机,原来你姓吴――不是武大郎的子孙,我受骗了!我就是那天搭你吴司机的车而上当受骗的董老汉哟,不认识我了?那6种不同颜色的油漆,可是你敲诈我的……我亲手放在你车上的,难道你忘了?据说,你拿了这6桶油漆,不是刷车,而是做人头面具,你这人太残忍了,法律应该重重惩罚你!”吴永强不再嚣张了,他慢慢地低下了头,而且憋得满头大汗。崔要武抓住时机,进一步攻心:“吴永强,你敢说不认识董老汉?人头面具有6种颜色,正好跟董老汉拿给你6种油漆的颜色吻合,而且漆刷把还留有你的指纹。你说,世上有这种巧合的事吗?耳朵上的指纹难道从天而降?还有,为了转移视线嫁祸于人,你假装车坏修车,第二次骗走了牛乐死‘店铺里的江铃车,并用此车杀人和悬挂人头面具;车上的半截钓鱼杆和两个钓鱼钩,也是从该车车箱里面拣到的,他是徐云才生前钓鱼的工具,此事又该作如何解释呢?” “我……借过江铃车,但没有悬挂人头面具……” “带牛氏三兄弟!”崔要武一声呐喊,李定就把牛氏三兄弟带到。崔要武郑重其事地说:“牛大新,你把吴永强两次进店铺修车和借车的经过,从头到尾再讲一遍!” “好,我讲!”牛大新不敢有违,又把吴永强进店修车、借车和还车的前后经过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讲到伤心处时,牛大新涕泪交加、破口大骂:“吴永强,你这卑鄙小人,恩将仇报!我好心好意借给你江铃车谋生,而你却去绑架杀人!你杀人的手段太残忍不说,还千方百计嫁祸于我们牛氏三兄弟。你自已的金杯车不开,却开我们店里的江铃车作案;不仅在作案现场留下车辙,而且还把各种证据都留在车上……你的心也太黑了!”牛大新抹了把泪,接着又厉声谴责:“吴永强,你这王八蛋,把一塑料包污物扔在俺店铺屋顶,不是嫁祸于人又是什么?幸而公安局的人明察秋毫;否则,我们三兄弟还不成了你这王八蛋的替死鬼呀?” “你家老二私自造枪、卖枪,难道也是我嫁祸于他的?”吴永强觉得报复的机会来了,便当着公安局的面给了牛大新迎头一击。 然而,崔要武厉声叱他:“吴永强,现在必须老老实实交代你的问题!牛良福私自造枪、卖枪,我们另案处理,用不着你操心!”他瞅了牛大新一眼问:“还有话吗?” “有!”牛大新愤怒难平,接着又说:“我好心借给他江铃车使用,而他却恩将仇报,在车箱上面留下杀人漆印、血迹和死者的钓鱼杆,妄图嫁祸于我们牛氏三兄弟;更可恨的是他把杀人用的带血的小刀也扔在俺们店铺屋顶上……” “还有……” 崔要武见牛大新讲话重复,没有什么新意,便打断他的话。他端起一只瓷盘并指着上面放着的菠萝汁罐头盒、一双布鞋和一个揉皱的香烟盒,继续审问吴永强,“这双布鞋,41号,是你穿过的;而果树林里面和天然气中毒案现场,都留有这样一双布鞋印;这个香烟盒是从天然气中毒案现场捡到的,上面留有你的指纹;这两桶菠萝汁饮料,里面还残留着海洛神成份,而海洛神是你对女人惯用的麻醉剂。你敢说天然气中毒案与你无关吗?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顽固不化,死路一条!” 桌上还有一张留言条,经过字迹鉴定,确实出自徐云才之手。上午,经过攻心战和反复交代党的政策,堂弟吴永盛也已经交代:这张留言条是徐云才失踪的当天晚上,堂哥吴永强亲手交给他的。堂哥让他第二天下午悄悄放在张老太太房间桌上,他照做了。如今却是最好的人证和物证。因而,他呐喊一声:“带吴永盛上!” 霎时,吴永盛被带上审讯室。崔要武指着桌上的留言条,声色俱厉地说:“吴永盛!这张留言条谁写的?谁交给你的?让你放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放的?有什么目的?老实交代!党的政策,你该知道……” “知道!知道!这张留言条是徐云才写的;堂哥吴永强交给我的;他让我第二天下午――也就是五月五日下午,放在张萍房间桌上;放这张留言条的目的,就是要使张萍造成一种错觉:丈夫不是失踪,而是去河北儿子徐展望那里探亲;另外,也让公安人员造成一种错觉:绑架案不在新疆而在河北,从而逃避公安人员的侦查!” “吴永强,堂弟的话你听见没有?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低头认罪?还有,高玲芳是你实施绑架徐云才的得力帮手,为什么要杀死她?” 吴永强一听,身子打颤,脸色铁青,情绪低落;堂弟反戈一击,使他的精神防线土崩瓦解了。他见纸包不住火了,只好低头认罪:“我愿意交代……” 崔要武深深地舒了一口气。从吴永强那张死灰色的脸上,他看到了自已的胜利,也看到精神防线已经崩溃的绑匪,只有绝望和挣扎了。他把炯炯的目光,继续落在吴永强脸上,不给绑匪有喘息之机。他提高嗓门,打雷也似地问:“吴永强,你为什要绑架徐云才?为什么要撕票?你刈下他的人头,为什么还要用油漆化装成人头面具?如今,你把人质的头部移放在哪里?四肢又埋葬在什么地方?从实交代!” “给我一支烟好吗?” “给他一支烟!”李定递给他一支烟。 吴永强抽了几口烟,镇定一下情绪,而后对往事进行回忆,并且如实地交代了自已犯罪的全部过程…… 想不到吴永强的犯罪过程,波澜壮阔、触目惊心,使公安人员再一次受到莫大震撼。 第三篇 人头面具 第二十三章 撕票移祸 三天前,吴永强站在汽车踏板上,用移动电话砸了徐云才一下头部,把个奄奄一息的徐老汉砸昏过去。当时他并不在意,把他拖到一棵大树底下,而后坐进驾驶室,继续打电话,勒索赎金。当目的达到后,他才打开车门,走下驾驶室,去树底下探望老倔头――徐云才,他想给他点宽慰,再送他点吃的东西,让他多活几个小时。然而走到徐云才身边,顿时吓了一跳,老家伙已经翻白眼断了气。此事出乎意料之外,他有点措手不及。他围绕徐云才的遗体,转了两大圈,一方面对生命的脆弱感慨万分,另一方面又继续痛骂徐云才:“老倔头!叫你好好配合,你却跟我对着干!不知进退,死有余辜!” 然而,人已经死了骂也无用,他有耳也听不见。当务之急的事,是如何处理这具尸体,以免暴尸荒野,让公安人员抓住把柄。他坐在一棵树下,抽烟、沉思;沉思、抽烟。他借抽烟镇定自已的情绪;也借抽烟思考如何处理这具尸体,以防公安人员侦破…… 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一个处理徐云才尸体的好办法。接着狠狠地扔掉烟头,取出腰间小刀,放在尸体上面,又从车上取下一塑料桶汽油。他准备用小刀分尸,再浇汽油焚烧,以便毁尸灭迹。然而,他又琢磨、思考:在一个地方烧毁尸体,万一留下蛛丝马迹,被公安人员发现可就糟了,案子很快就会被侦破。因此,为安全起见,他准备让徐云才尸首分开:尸体的四肢在这里烧毁、掩埋;再把首级移放别处――越远越好――对,就放在“牛乐死修理铺”附近,让牛氏三兄弟当我的替罪羊,以报往日一箭之仇! 吴永强先用小刀刈下首级,放在一边;接着把徐云才的身体分成四部分,然后浇上汽油,点火焚烧。岂知一桶汽油燃完,四肢仍然存在,只烧焦了表皮。于是他又浇上第二桶第三桶汽油。三桶汽油燃完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大腿小腿臀部以及内脏各器官,依然存在,并没有能烧成灰烬。吴永强气急败坏,哇哇乱叫乱骂:“他奶奶的!生时老倔头,死后骨头也这么硬!三塑料桶气油都烧不化,难道要用太上李老君的八卦炉熔炼!” 原来人体除表皮外,还有皮内水分肉内脂肪,浇汽油只能浇在表皮上,多余的汽油都流入泥中流失了,因此很难把四肢烧烬。吴永强不信邪,想再浇些汽油继续焚烧,然而备用油已经烧完,油箱里的汽油也不多了,如再浇汽油焚烧,可能就回不去了。为了节约汽油,也为了赶时间处理人头,他决定就地挖坑掩埋。 他从车上取下一把备用铁铲,选个低洼处,就地挖坑。岂知戈壁滩穷山沟,半尺以上是盐咸地,再住深处挖时,鹅蛋石层层叠叠,每挖一铲都要费不少力气,不久便汗流浃背了。他脱下上衣、长裤,继续挖坑。但是挖了半天也没能挖出一个理想的深坑。吴永强不想耽搁太多时间,勉强把尸体的残骸推进坑里掩埋,上面再盖些干树枝进行伪装。 此时,上弦月已经偏西,估计也有二更天了。他坐下来抽支烟,并借此稍息和镇定一下情绪。然而凉风嗖嗖,寒气袭人。刚才还是汗流浃背,如今却冻得直哆嗦。吴永强一面穿衣一面暗骂:他奶奶的,都五月初了还这么冻死人!不错,五月初的西北边陲,虽说已经春暖解冻,但是戈壁滩深山沟昼夜温差大,不留神真会冻死人。早穿皮袄午穿纱,夜里围着火炉吃西瓜,便是对这里气候变化无常的真实写照。吴永强一面抽烟,一面对着人头凝思:把它埋入地下还是挂在树上?埋入地下,出味时常被野狗刁出,露了马脚,使公安人员不费吹灰之力就破了案。他不是傻瓜蛋,不准备重蹈旧辙。他又想:如果把人头挂在高树缝隙间,后果如何呢?如果把它化装成人头面具再嫁祸于牛氏三兄弟呢?对,车上有现成的油漆――前天帮董老汉送油漆,顺便要了6桶不同颜色的油漆,如今还在车上放着,今夜正好借它一用!把人头化装成人头面具而后移放在“牛乐死修理铺”附近、再制造种种迹象嫁祸于牛家三兄弟,这样,即使大自然的风化作用还不能使人头面具自行风化、销声匿迹,但也可以达到报仇雪恨的目的!于是他便取下车上6桶油漆,在淡淡的月光下面开始给人头涂脂抹粉做起人头面具来了…… 人头面具涂成后,他把它伪装一下,放在车箱上面,而后坐进驾驶室,借夜色掩护,把车开出深山沟,开上柏油路,风驰电掣而去…… 车一直开到“牛乐死修理铺”附近的塔里木河边,他估计这里距离出事地点足有一百多公里了,才在一片密不透风的果树园旁边停下来。此时天还没有亮,但已是黎明前的黑暗。他借黑暗作掩护,迅速找到一棵高大叶茂的杏树,而后爬上树梢,把“人头面具”挂在上面。挂好后迅速出果林,开车上土路。突然,侧面传来阵阵犬叫声,他才发觉附近有村庄,顿时使他的神情异常紧张,生怕有人发现追来。他不敢停车,不敢回头,加大油门,把车开上公路,开到“牛乐死修理铺”门口。停车一看,周围静悄悄地,这才从车上取下一包东西,隔着围墙把包扔在修理铺的房屋上,随后把车开到路边一茶庄门口。按原先计划,牛老二就在该店里等候他换车和做一笔重要生意。然而牛老二等到后半夜也不见吴永强影儿,这才开车回修理铺休息。吴永强在茶庄扑了空,也把车开到“牛乐死修理铺”门口叫门。牛老二刚从茶庄店返回,他还没有睡正在上厕,听见拍门声知道是吴永强回来了,便提着裤子去开门。见面时牛老二埋怨道:“哎呀呀,你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我在茶庄店足足等了你五个钟头!”但是吴永强没有理睬他,一直把江铃车开到后院。他走下驾驶室,对牛老二道:“我要的东西……快拿出来吧!”牛老二伸出一只手:“钱?”吴永强不耐烦地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跑不了你的钱!”牛老二只好去密室取“货”――一支自造手枪!一个月前,吴永强面授机宜,曾让堂弟偷走这支枪。岂知牛老二把枪藏得太密,堂弟不但没有偷到手;而且翻箱倒柜时倒被当小偷绑在树上,直到吴永强换车时才把他解救下来。今晚,当牛老二亮出自造手枪时,吴永强却出其不意夺在手上,差点往牛老二后脑勺砸下去。然而子弹还没有到手,吴永强只好耐住性子问:“子弹呢?”牛老二反问:“钱呢?”吴永强见赖不掉,只好取出一千元给他,并换回20发子弹。双方招呼也不打,一个登上“金杯”驾驶室把车开走;另一个关上店铺门打着呵欠回房休息去了。 吴永强离开“牛乐死修理铺”,往北跑了个把钟头,抬头一看,东方已经现出鱼肚白。吴永强见后面没有车追赶,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虽说心情轻松许多,但他仍不敢停车歇息,又继续跑了一程路。当他把车停下来方便时,方感到又饥又渴又累又困,很想吃点东西,再好好睡一觉,等天黑后才潜回家属院,把高玲芳接走,远走高飞。因为昨天下午,在高玲芳的帮助下,张萍已经按照指定的银行账号汇走10万元了……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徐展望突然探亲回来……高玲芳又热情为他接风……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还会同他远走高飞吗?还会为他严守机密吗?万一泄露天机岂不断送他的前程要了他的命!为此,他必须潜进高家进行窥探……由此演出天然气中毒案并杀害两名无辜! 第三篇 人头面具 第二十四章 法网恢恢 为什么要绑架,又为什么要撕票,吴永强都交代了;然而,有多少同伙,人头为什么要涂抹油漆化装成人头面具,以及四肢埋在什么地方,他都还没有交代。关于天然气中毒案,他狡诈、抵赖,不承认自已进过房间,更不承认自已是杀手。为此,崔要武再次提审吴永强。 “吴永强!”崔要武打雷也似地问,“为什么要刈下徐云才人头,并用油漆涂抹化装成人头面具?为什么不埋入地下而挂在树上?” “尸首埋在一起,容易鉴别死者的身份和特征;公安局破案时,轻而易举就会破了案。所以……对他的尸首进行了分离……”这是吴永强的强盗逻辑! “那么,把人头涂上油漆化装成人头面具,也是为了反侦破了?” “是的!我看过电影电视,把人头埋入泥中,并不安全。因为野狗多、嗅觉灵,常被野狗扒出、叼走,最终破了案。再说,无论埋入地下或者挂在树上,公安局破了案必然要抓凶手……所以嫁祸于人让仇人做我的替罪羊便能一箭双雕!为此,我把人头涂抹油漆化装成人头面具并移放在牛乐氏修理铺‘附近的果园里,随后制造种种迹象嫁祸于牛家三兄弟。我想,如果人头面具自行风化销声匿迹那是牛家三兄弟的造化;但如果不能自行风化销声匿迹而被公安局破了案,那样,牛家三兄弟将成为我的替罪羊必死无疑,我将逃过劫数并且报仇雪恨扬眉吐气……” “别出心裁!结果怎样,扬眉吐气没有?”张彪问。 “还是让你们给侦破了。所以,人算不如天算,机关算尽,还是落入公安人员之手……我真真鬼迷心窍!” “鬼迷心窍?哼!你不但鬼迷心窍,而且还是钱‘迷心窍哩!嫁祸于人、报仇雪恨?也是钱迷心窍所致!你同牛家三兄弟结下深仇大恨,归根结底也是钱迷心窍!我再问你:高玲芳是你实施绑架案的得力帮手,为什么施放天然气杀死她?你们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情人,我们发生过性关系……” “在绑架案中,她起什么角色?都帮你做了哪些事?” “我给她打电话,让她稳住张萍,不能让张萍去公安局报案;还有,让她按指定银行帐号,陪老太太去建行汇款……” “她既然是你实施绑架案的帮手;那么,你为什么还要杀死她?” “我没有杀死她……” “狡辩!出事那天晚上,你去过高玲芳家没有?” “没有……” “带吴永盛!”崔要武呐喊一声,吴永盛被带到。崔要武炯炯的目光落在吴永盛脸上,严肃地问:“吴永盛,我问你:天然气中毒那天晚上,你堂哥――吴永强去过高玲芳家没有?” “去过了。” “是你亲眼看见的?” “是的。” 崔要武面对顽匪,提高嗓门叱道:“吴永强,现场留下你的指纹、鞋印和施放海洛神的饮料;堂弟又证明你在案发当天晚上去过高玲芳家,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还想抵赖吗?快快从实招来!” 吴永强心里一震,额头上也开始冒油了。他清楚:杀一人是死罪;杀三人也是死罪。他原以为高玲芳一死,案子死无对证,岂知还有个背叛自已的窝边草――堂弟吴永盛哩!眼看大势已去,纸再也包不住火了……不老实交代过不了关,于是道:“不错,我进过高玲芳家,见徐展望和高玲芳进浴室洗澡,打情卖俏,嬉闹无常,心里十分嫉妒,顿起杀人之心;另外,他俩厮混在一起,我担心绑架案曝光,所以,也想杀人灭口。我想把徐展望骗上戈壁滩、荒山沟,让他走他爹老路,但考虑处理尸体太耽误时间,后来就放弃了。我见两个年轻人,在浴室里面只管玩闹,警惕性不高,所以,眉头一皱,想出一条妙计:何不借天然气杀手,实施谋杀,然后远走高飞?自已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好,杀人不用刀子,省得许多麻烦事。但是人是有嗅觉的,不进入沉睡状态施放天然气也无用,他们闻到天然气味必然关闸;所以,我又用一种麻醉性极强的海洛神放进饮料中先麻醉其精神和肌体,而后悄悄地打开天然气闸门……” “真是计划周密手段残忍!视人命如草芥,十足的亡命之徒!”审问结束后,张彪押着吴永强走出审讯室时心里暗骂。 讲到绑匪心狠手辣灭绝人性,崔要武就想起徐云才身首分离、四肢剁块焚烧、目不忍睹的惨状!如今,首级找到了,但没有四肢,首级将依附何物?这个老石油工人,为祖国的石油事业南征北战、出生入死,作过卓越贡献,死后可不能让他永远身首分离、含冤九泉呵!为此,崔要武请示崔局长:让他带着徐云才的头颅,去找徐云才的四肢,无论如何,一定要使这位老石油工人身首合葬、死后瞑目、永垂千古!崔局长理解年轻人的心情,点点头道:“把张萍老太太也带上吧!他俩夫妻一场,感情难分难离,合葬时不让她跟去怎行?另外,也让她知道丈夫埋葬在什么地方,往后好去坟前祭扫……回来时,最好让单位给他开个追悼会,以便寄托哀思。”崔要武点点头;但他担心老太太挺不住。因为接二连三的剌激,使她的身体十分虚弱,如果见到丈夫四肢焚烧后的惨状,肯定受不了。所以,他建议让高忠跟着去,以便对她有个照应。崔局长同意了;但他建议再带个医生在身边,以防不测。 吴永强对自已的犯罪事实,虽说已经坦白交代、签字画押,但是还不能投进大牢;也还不能移交检察机关审判,因为徐云才的四肢还没有找到,而他是作案人和知情人。因此,让他带路,势在必行。当车和干粮、水准备就绪后,崔要武就让吴永强带路,张彪和李定夹在两边;刘医生护着张老太太坐在车前面,一行数人,朝撕票现场奔驰而去…… 且说崔要武一行数人,让绑匪带路,携带着人头面具,坐辆面包车,朝戈壁滩和荒山沟进发,去撕票现场,勘查徐老汉的四肢。路上十分颠簸,从早上9时出发,午后2时方跑到吴永盛撕票现场。停车一看,一条穷山沟,坑坑洼洼,人迹罕至;十来棵胡杨树,枝叶寥落,奄奄一息,但却顽强地抗挣着风沙。此时,一阵阴风掠过,寥落的枝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为冤魂低泣、哀鸣和告状。其中一棵老胡杨木,最有发言权,因为它的树干,至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吴永强把徐云才砸死后,就是在这棵老胡杨树底下进行剁尸和焚烧的。他把四肢剁成四大块泼上三塑料桶汽油,在这棵胡杨树底下燃起熊熊大火进行毁尸灭迹达一两个钟头。把他的头颅涂抹成人头面具这古今中外罕见的杰作,也是在这棵老胡杨木下面进行的!为了嫁祸于牛氏三兄弟他又把这颗人头面具移放在一百多公里以外的“牛乐死修理铺”附近的塔里木乡。所以,这棵老胡杨树是最好的见证人。 然而,老石油工人的骨头硬皮肤厚,三塑料桶汽油都没能把他的四肢焚烧成灰,急得绑匪哇哇乱叫,最后就地挖坑掩埋。当公安局的车开到现场勘查时,有一块没有烧化的大腿肉,竟然从车轮底下弹跳起来,把大家吓了一跳。原来,坑挖得太浅,坑里又铺有木棍,车轮压着木棍一端,起到撬杠作用,另一端便使烧焦的大腿肉弹跳起来,惨不忍睹,臭不可闻。如果加上迷信色彩,会认为大腿肉是跑出来告状的。 坑已经压塌了,要不要进一步挖开?坑里,烧焦和没有烧焦的肌肉搅在一起,发出阵阵难闻的臭味;如果挖开,还不臭气熏天呵!因此,大家都觉得证实一下就行,没有必要再挖坑验尸了。征求张萍意见时,方知张老太太已经人事不知,刘医生赶忙进行抢救。崔要武问吴永强:“这个坑里,确实埋着徐云才的四肢?”吴永强答道:“是的。除头颅外,全部埋在这个坑里了。”是的,这类腐烂尸体,没有见证人,又没有头颅,是难于辨别死者身份的――除非千年古树! 崔要武让李定把人头放在坑中;又让张彪取出照相机拍了两张照片,而后填土掩埋…… 此时,张萍苏醒过来,奔向坑边,不让掩埋,但被高忠拉回。丧子又丧夫,张老太太受的刺激实在太大了,一般人都难于承受,何况一个年逾古稀、身体瘦弱的老妇人!她呼天抢地,只哭了三声,又昏厥过去了。这三声在戈壁、在人们心中久久地回荡着;这三声代表着老太太三个心愿,其中一个心愿就是严惩凶手! 至此,绑匪精心构筑和设计的绑架案、天然气中毒案,真相大白了,人们雀跃欢呼、拍手称快;绑匪胆颤心惊、日暮途穷。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制裁和人们的唾骂! 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第四篇 蒙面人 第一章 老虎旗真名叫刘凯,然而外号比他的真名实姓响亮多了。因为它外强中干,常常披着老虎皮和扯着老虎旗吓人。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老虎旗出一趟沙海兜风,因失恋借酒浇愁,并借着酒劲调戏刘嫂,以及同流氓团伙打架而被市公安局扣留受审的事,很快就传遍了美2队。徐棱是目击者,最有发言权了。徐棱把老虎旗的丑事一讲,大家议论纷纷,七口八舌起来。有的说,老虎旗酗酒闹事,是家常便饭,没有必要小巫见大巫——大惊小怪;有的则说,调戏刘嫂,是他恶性病根的大暴露,即使不酗酒,一样要发生;有的人却说,刘凯“肿瘤”大暴露,不是酗酒所致,而是收到女友的绝交信——因失恋和悲观厌世所致。更逗乐的是:有人竟然开玩笑地说:如果赵队长发给老虎旗一个老婆,也许他的病根就能根除! 但是,人们表示怀疑:他哪来的钱逛醉仙楼呢?因为老虎旗在沙漠里面,负债累累,月月工资接不上;出沙漠后,哪来的钱花天酒地? 消息传到王英杰耳畔,王英杰脑瓜子一转,疑笃顿生:老虎旗失恋骂街咱管不着;然而他上醉仙楼花天酒地,钱打从哪里来的?此事要管一管——而且要一竿子插到底!他想:前回借张超群三百元,行踪可疑,会不会落入老虎旗腰包?看来,此事只有从张超群身上开刀,方可弄个水落石出、水尽鱼现!另外,据消息灵通人士反映,飞机已经打两个来回了;但是张超群的三百元借款,并不见托谁捎出沙漠上邮局汇走呀,这里面大有文章!是否老虎旗酗酒的钱与这三百元有关? 于是,张超群被王英杰叫走。在一节营房车的门边,八尺大汉的张超群,心有余悸地站着,聆听王英杰对他的盘问:“超群,你讲实话,借给你的三百元,花到哪儿去了?” “汇……走了呀!”张超群有点结巴。 “不对!”王英杰眉头拧起疙瘩,炯炯的目光盯在张超群脸上,盯得张超群脸红耳赤心跳,只管耷拉着脑袋。王英杰觉得有问题,便进一步追问:“据美2队的人反映,米八直升飞机在咱们队都已经打两个来回了,可是你那三百元钱,并没有托谁捎出去汇走呀!” 在一旁观阵的徐棱,接着又问:“你讲汇走了,可是你本人一直在沙漠里面干活,是谁帮你捎出去邮局寄走的?超群,你能不能坦率地告诉王大哥?” “我……”张超群见隐瞒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他一边擦泪,一面断断续续地讲着:“这事不能怪我!是老虎旗他……让我跟车学司机并收取培训费和见面礼的。你借给我的三百元,就作为培训费交给他了。王大哥,我对不起你,我欺骗了你,也欺骗了大家……” 王英杰和徐棱一听,心里全都明白了:他们借给他的三百元,全被老虎旗骗走了。王英杰气愤地骂道:“恬不知耻!一个班组的人,跟车学司机,还要收人家培训费,是何逻辑?是谁定的规矩?三百元到手,就出去兜风,花天酒地还不过瘾,又到处惹事生非――这个老虎旗,真是不可救药!超群,走!跟我们去找老虎旗算账!”王英杰余怒未消,拉着张超群的手就要走。 “王大哥,我去不合适吧!司机我毕竟也学了。”张超群还不想同刘凯正面冲突,因为他的驾驶技术还不够熟练。王英杰叱他道:“怕什么?我知道,你给他的钱,骨头打狗——有去无回了。但是,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我要教训教训他,让他往后再不敢欺侮你!”张超群道:“其实,学司机是我愿意的;交三百元培训费也是我心甘情愿的。王大哥,此事就算了吧!”王英杰心里不乐,盯了张超群一眼:“超群,委屈求全,这不是你的性格。在我的印象中,你是个血气方刚、敢作敢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今日怎变得如此软弱无能呢?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握在老虎旗手上?” “唉!”张超群叹了一口气,抹抹眼圈说,“我有什么把柄握在他手上?只不过自已是个穷民工,不愿意得罪他而已。他这个人得寸进尺,除要去三百元培训费外,又向我要见面礼。我没有钱给他,只好从生活费里面先拨30元给他。岂知他一点也不怕我饿死,大大咧咧地说:这30元只够买条烟,下个月发了工资再补酒钱……你说气人不气人?说实在的,我早就憋一肚子气了!” “这狗娘养的,连穷民工身上,他都要榨油剥皮,心也太狠毒了。徐棱,走,咱们找老虎旗算账去!”王英杰气愤极了,手握拳头,就要去找老虎旗算账。 但是徐棱把他拽住,劝道:“王大哥,你直接去找他算账不妥;他的行为,不只是私自勒索三百元培训费问题,而是损公肥私、有违队章厂规!所以,应该先向赵队长作个汇报,由他出面处理,咱们在一旁观阵,一来避免同他正面冲突;二来让队上尽快杜绝这类不良行为。英杰,你看如何?如果赵队长不处理,咱们再找个机会,狠狠地教训他一顿!” “也好。”王英杰接受徐棱的建议,改变主意,同徐棱一道,朝队部走去…… 第四篇 蒙面人 第二章 在队部里面,赵春江和殴阳新正在审问老虎旗,围观的人很多,大家对老虎旗的所作所为,义愤填膺、怒目痛斥。 赵春江更是火冒三丈,气冲斗牛。他指着老虎旗的鼻子尖,声色俱厉地问:“老虎旗,跟车培训司机,谁给你的权利?随意糟蹋进口沙漠设备,还恬不知耻地收取培训费、见面礼,谁订的规矩?中国还是外国?你胆大妄为,简直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 指导员欧阳新接着插话:“何止胆大妄为!简直是老和尚打伞——无法无天了!不管怎么说,培训费、见面礼要收回;另外,进口设备的损耗费,也要加倍赔偿!两笔账一起算,从每月的工资中慢慢扣除!” 欧阳新的话如一石击破水底天,天和地都在摇晃;整节营房车和老虎旗的心房,也都在颤动。人们七嘴八舌、纷纷谴责他: “对!培训费和见面礼,怎吃进去就让他怎吐出来!” “收培训费就够意思了,还要勒索见面礼,心也太黑了!对这种黑心肠的人,应该让他加倍偿还!” “是呀,张超群刚进美2队当民工,身上穷得叮当响,连本月的生活费,也都是王英杰先帮他预付的。老虎旗不管人家死活,还要从他身上剥一层皮,心确实太黑也太无耻了!” “对,三百元培训费和六十元见面礼,必须让老虎旗一点不漏地退还给张超群!” “已经培训十多天了,中mol车的损耗很大;赵队长,必须让老虎旗赔偿损耗费!” 欧阳新根据大家的意见,瞅瞅刘凯问:“老虎旗,三百元培训费和见面礼,你都花完了?” 程得胜接着道:“没有花完就如数交出来!” 耷拉着脑袋的老虎旗,脸上的青春痘跟脸色一样,一阵青一阵紫又一阵发绿,十分难看;额头上的汗珠,嘀嘀嗒嗒,要说多大有多大。当大家逼着他把口袋里的钱交出来时,他的肉包眼斜视着,大嘴巴也扭曲着,浑身缩成妇态,忸忸怩怩,羞羞答答,无可奈何地把一只大手伸进衣袋里,掏出一些零零碎碎的钞票,失魂落魄般地说:“就剩这么多了……” “有多少?”王英杰问。 “俺……没有点过,不知道还剩多少?” 王英杰跨步上前,接过钱,认真地清点了一下钱数,只剩下六元五角五分。他把钱往办公桌上一扔,盯着老虎旗,气愤地问:“怎只有六元五角五分,其余的钱呢?” “这些天……上孔雀市探望俺爹……花了。”老虎旗结结巴巴地讲着。他爹不是别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包工头——刘公奋!因克扣民工工资,多行不义,被内侄牛阿蛮引爆炸药炸伤住院的。 “胡说八道,探望你爹你舍得拔一根汗毛!”王英杰抢白他。王英杰的话没有讲错。老虎旗是父母离婚后的牺牲品,从小就得不到父爱母爱。他早就扬言:要同包工头刘公奋断绝父子关系。因此,探望他爹,那是耗子哭猫,假心假意、应付差事而已,想从他身上拔一根汗毛,比登天还难! “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这三百元,肯定上醉仙楼喝酒、嫖风了?对不对,老虎旗?”程得胜盛怒之下,不给他留面子,诙谐而坦率地问。 “嗯……不不!”老虎旗忙乱之中,颠三倒四,极力进行狡辩。“都是探望俺爹时花去的……” “你这是阎王爷贴故示——鬼话连篇!”欧阳新幽默地说,“你上醉仙楼喝酒耍酒风,惹事生非,被市公安局扣留,赵队长才去把你领出来,谁不知道?你调戏刘嫂,徐棱赶到,忍无可忍,才把你揍了一顿。你身上的伤疤,难道还不能作证吗?败家子,丢尽石油队的脸!” 在事实面前,老虎旗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勉强争辩几句,他见大家不买他的账,便绿豆干饭——闷起来了。王英杰余怒未消,建议赵春江队长给老虎旗一个处分。赵队长并不姑息养奸,他果决地作出两项决定:一,从下个月起,培训费、见面礼以及中mol车的磨损费,从老虎旗的工资中陆续扣回;二,撤消爆炸班代理班长职务。爆炸班的工作,暂由张超群代理。 对于张超群,赵春江念他初来乍到,学司机心切,又不懂队上的规章制度;再者,进队半个月来,工作表现十分出色,每天起早贪黑,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不怕苦不怕累,大家有目共睹。所以不给予追究,不给予罚款,只在大会上提出批评而已。 第四篇 蒙面人 第三章 老虎旗从队部解脱出来,回到自己居住的那节营房车,他不叹气也不后悔,但却十分赌气。在队部,耷拉着脑袋挨批挨训挨斗时,他服服帖帖唯唯喏喏不敢反抗,就像个泄了气弹不起来的软皮球。然而回到营房车宿舍换了环境,他那软绵绵的“球”却又充了气,顿时趾高气扬不可一世,孙字辈也变成爷字辈,并且撕开嗓门不停地骂大街。他一面骂王英杰,一面喝酒解愁。他骂王英杰小人,告老娘的刁状,此仇不报非君子也!另外,他也把女友――林婷婷的绝交信又重温了一遍: 刘凯——老虎旗: 本来我不打算再给你写信了,但为了不使你单相思,还是强压心头怒愤,再次提笔给你写几个字,并且告诉你以下事实: 第一,你不必猜疑,也不必嫉妒,今天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与彭旭好上了。一个人有生的权利就有爱的权利,你老虎旗管不着,也无权干涉,明白吗?你猜疑、嫉妒和指责别人都是没有用的。 第二,请你对我放尊重些,我们仅是同学关系,不要“林妹妹林妹妹”叫个不停;也不要“亲爱的亲爱的”乱称呼,更不要用一些陈词烂调跟我讲话,明白吗? 第三,咱们吹灯拨蜡、一刀两段,你把原因归结为“林妹妹厌恶沙漠生活”,这纯粹是无稽之谈!打个比方说吧,即使你调出沙漠,在基地找个舒舒服服的工作干,或者当了个芝麻大的官,你与我也建立不起真挚牢固的思想感情,因为咱们俩的性格、爱好、理想和抱负都不一样,用哲学家的话讲,叫做没有共同的世界观和人生观,明白了吗? 好啦,林妹妹不是你叫的,更不是你爱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调不调出沙漠,是你个人的权利,是你个人的本事,没有必要征求我的意见。总之,再也不要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了,明白吗? 摆摆! 林婷婷 x月x日 读着这封威力无比的绝交信,老虎旗的心情怎能好受呢?他怪林婷婷水性杨花、朝三暮四;他怪彭旭乘人之危上山摘果子;他怪赵队长不肯让他调出沙漠;他更怪眼前这片与世隔绝的死亡之海!这里举目是黄沙,脚踩也是黄沙,找不到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这里没有女性,没有谈情说爱的花前月下,有的是狂风烈焰,烤得你汗流浃背、饥渴难耐。这里没有香槟美酒、高档华丽商品,有的是风干了的馒头加咸水,吃多了喝多了使你头晕脑胀四肌乏力。这里没有公园影院,更没有柏油马路,有的是五颜六色的沙漠车,加上蓬头垢面长头发长胡子的油鬼子。唉!长年累月在这茫茫沙海里面窝着,感情得不到交流,误解得不到消除,难怪多年结织的女朋友——林婷婷,咬牙切齿与自已一刀两断!呵—— 其实,林婷婷在信中已经讲得十分明白。她拒绝他,并不是由于他身居沙海与世隔绝;而是他俩没有共同的思想感情,没有共同的人生观和世界观,没有共同的理想和抱负,怨天尤人通通都没有用。 青梅竹马的女友,对他都这么绝情,老虎旗顿觉活着没有多大奔头,因而悲观情绪到了极点。在这世界上,既然没有人疼他爱他,自已一个人活着很累赘,死了不足惜。因而,他自个儿喝闷酒骂大街;喝起来撕心裂肺,骂起来怒发冲冠。接二连三的挫折和打击,使他越喝越生气,越生气就越想喝。不到半个时辰,一瓶红山大曲和两个午餐罐头,打扫得一干二净。此时此刻,他已经有八九分醉了。借着酒劲,他要去找仪器操作员王英杰拼命;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王英杰,你这猴头精!过墙吹熄灯火——管得也太宽了!俺培训司机,收取培训费、见面礼,碍你屁事,你告老娘什么刁状!什么玩意儿?老子活腻了,你也别想活得安稳!俺不是软柿子,任你拣任你捏;也不是泥土里的刺,任你埋任你踩!你敢坏俺的大事,俺敢要你的命!”他站在营房车门前的梯踏上,破口骂大街,星沫子四溅,酒气熏天。“噎!噎!”他打了一阵酒嗝后又道:“你……敢让俺背一裤裆债,日子混……不下去了,俺与你势……不两立!噎!噎!你不仁,就别怪俺……不义!你心不善,就别怪俺……撕破脸皮……恶向胆边……生!今夜俺要同你见个高低!咱俩不是网破……便是鱼死!反正身在……沙海,与世隔绝,没有人疼俺,也没有人爱俺,俺他……妈的也不想活了!” 他走下营房车,一步一摇晃,还跌个大趔趄;爬起来后扶着墙走,走一步停一停,醉中呓语连篇,指桑骂槐,不干不净。然而老虎旗并没有全醉,他神智清醒地记住:王英杰,大本学历,一米七六个子,在大学里面是个长短跑运动冠军;自己虽说五大三粗、有几分蛮力;但是空手交量,不一定是王英杰的对手,必须拿件武器——最好是一把短刀!他记起来了:张超群床铺底下不是压着一把短刀吗?于是他又掉头踅回营房车,翻开张超群的床铺,把他压在床铺底下那把维吾尔族小刀掏了出来,挂在腰间,危急时便可以借它一用。这个蠢驴,披着老虎皮吓人,常常一念之差而铸成大错,今夜不知又要惹出多大是非了? 第四篇 蒙面人 第四章 且说老虎旗腰间挂着一把维吾尔族小刀,摸着黑瞪着发绿喷火的眼珠,摇晃着五大三粗的身躯,并且不断地打着酒嗝,去敲王英杰的门,想把王英杰骗出营房车外面。为了慎重起见,也为了不惊动入睡的人,他又引着王英杰,远离营房新村的一座沙包背后。 金秋夜晚,沙海里面无遮无拦,夜风凉嗖嗖,冷浸浸,寒气袭人。王英杰身穿单衣短裤,身子骨冻得直打哆嗦。他一面走,一面不耐烦地说:“老虎旗,有什么事你快讲吧,要不然我回去了。”老虎旗打着酒噎道:“噎!俺要还清三百元欠……款!噎!不过,你也欠俺一……大笔账,今晚也……该还了!”王英杰理直气壮地问:“老虎旗,你讲清楚,是你欠我的款还是我欠你的债?快讲!” “噎!……”老虎旗打了一阵酒嗝后,道:“急……什么呀!让我讲话之前,你必须先做一件事……” “什么事?”王英杰驻足问。 “挨……老子三拳!” “这就是你所谓的还债!” “不错!” 老虎旗认为此处十分僻静,是同王英杰见个高低的时候了,因而脑子一热,拳头挥了出去。说时迟那时快。老虎旗第一拳不偏不斜,正打在王英杰的胸脯上;紧接着第二第三拳又飞了出去。王英杰疾速闪在一边,沉住气问:“老虎旗,今晚你耍什么酒疯?老子走南闯北,才不吃你这一套呢!”此时,王英杰并不着急,也不还手。他认为老虎旗在耍酒疯,有意寻衅闹事,便想起大将军韩信,避醉汉忍辱过绔的故事,因此,他极力忍耐并有意退让三分,不准备同他正面冲突。 “嘿嘿!……噎!”老虎旗已经脸破心横、孤注一掷了,他恨不能把愤怒的语言化作子弹,射进对方的胸膛里去。然而他嘴巴不听使唤,话到唇边,经过几秒钟哆嗦和几个酒嗝后,已经冷却无力了。他结结巴巴道:“俺才……不是耍……酒疯呢!你……小子太……不够义气了,在赵队长和欧阳指导员面前告……俺的刁状。今晚,俺是找……你算账来的!” “嘿!”王英杰冷笑了一声,接着声色俱厉地驳斥他,“老虎旗,你利用国家进口沙漠车,私自培训司机,并借培训司机之名,敲诈勒索他人钱财,我揭发你检举你,难道不对吗?你找我算什么账?” “对……个球!”老虎旗蛮横不讲理。“老子不……影响工作,抽空为咱美2队培训个把司机,碍你屁……事嘛!” “且问:大家都学你跟车培训司机、捞取外快,美2队还要不要生产?还要不要组织性纪律性?”王英杰理直气壮地问。“俺……噎!才不管那么多哩,反正你让老子背……一身债,每月都领……不到工资,你让老子等着喝……西北风?!老子没……钱花,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总之,你别想活过今……晚!天堂和地狱,……今晚你就……好好选一个吧!接招!” 话毕,老虎旗又冲上前去,瞄准王英杰的当胸,重重地飞出一拳;然而此拳落空了。王英杰架开他的右拳,随即朝他腹部重重地打去一拳,只听“哎唷!”一声,老虎旗顿觉心口翻腾、恶心,伸着双手去捂住肚子,想压一压翻腾和恶心的五脏。然而迟了,他没能压住那翻江搅海的五脏六腑,只听“哇——”地一声,把刚喝进去的黄酒连同吃进去的肉罐头,全都呕了出来。顿时,一股酒腥兼酒臭味儿,弥漫了沙漠夜空,熏得王英杰躲避不及,掩了鼻子还是恶心。后来,他再也忍不住了,拔腿便走。 “王英杰,你……别走!”老虎旗呕吐一阵之后,五脏六腑得以平息,复仇的念头,使他脑子又发起热来。他见王英杰拔腿要溜,自己的目的尚没有达到,大腹处倒挨了他一拳,怎肯就此罢休呢?只听“嗖――”地一声,他从腰间拔出维吾尔小刀,在黑暗中明晃晃亮闪闪寒气逼人。他手握刀把,一个箭步蹿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当王英杰听到背后呼声和脚步声时,侧头一看,迟了,一把五寸长的尖刀,已深深地插进他的后肩背,只听“哎哟”一声惨叫,他的身子象一扇门板,重重地跌倒在沙包下面。这一切声响,又都被轰隆隆的发电机声淹没过去了;此时又正达夜深人静,大家都已关窗闭门、脱衣上床、准备入睡了,故此不曾有人听见,也不曾有人发觉。一个血气方刚、风华正茂的小伙,一百多斤的身子,眼见就要交给茫茫沙海了,多惨呵! 老虎旗一见不妙,留下小刀,拔腿就溜。蓦地,迎面飞过来一条黑影,挡住去路。那条黑影,原来是一个彪形大汉。那彪形大汉,脸上缠着一条黑沙布,只露出两只亮闪闪的眼睛,酷似佐罗。老虎旗被吓得屁滚尿流,战战怵怵地问: “你是谁?” “死亡之海的佐罗!”那人回答。 “你想干什么?” “你刺伤王大哥……就这样溜走吗?” “俺……哎呀,原来你是俺的好徒弟——张超群呀!” “谁是你的好徒弟?白日做梦!在你眼里,只有一个刁民工,没有什么好徒弟!” 原来,张超群早就躲在黑暗角落观阵了。开始时,他见王英杰占了上风,故此没有露面;如今见王英杰挨了老虎旗一匕首,跌倒在沙地上,人事不省,这才着急,蒙住脸,闯了出来。他本打算不露真面目;然而,讲出“王大哥”三字,倒叫老虎旗从声音里认出自已来了。张超群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并不想抵赖,壮着胆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就是刁民工——张超群! 老虎旗惊魂略定,并深深地舒了一口气。他遇上好徒弟,好比遇上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所以心里格外高兴,胆子也壮多了!因为这段时间,徒弟张超群在他面前,总是低三下四、服服帖帖、言听计从,今晚的事,只要再威胁他一下,他保证不敢声张。于是撒个谎说:“超群――好徒儿,你知道吗?刚才有个坏……蛋,他刺伤王英杰后心背就……跑了。俺这……狗熊似的身子太笨,追……他不上。你腿快……帮俺进队部报告赵……队长吧!俺在这里守候着……” “哼!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张超群嗤之以鼻,讥讽地说:“做贼又喊捉贼,老虎旗,你真会演戏呗!其实,你演的戏,漏洞百出、画蛇添足;你自以为聪明,其实傻瓜蛋一个!告诉你吧:你刺伤王英杰的全过程,我都看见了,你想赖也赖不掉,想溜也溜不走了!” “你……想造反?” “对,我忍耐够了。今晚,俺刁民工张超群,就是要造你的反!” “你……真敢殴打师父?你这个穷……民工,吃了豹子胆了!你……可要好好考虑考虑……后果!” “什么后果我都考虑过了。但是,今晚拼上被开除的危险,我也要让你尝尝我这铁拳头的厉害,方知刁民工张超群,并不是软柿子——任你捏;也不是泥土里的剌——任你踩!” 说话间,张超群已摆架亮招。老虎旗知道张超群拳脚十分了得,自已曾经挨过打吃过亏,不敢“迎敌”。心里打着小算盘:“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因而脚板抹油——溜了。张超群岂肯放过?他一个跟斗云,落在老虎旗面前;老虎旗掉头还要溜,但是张超群拳脚已到:先是两招双峰灌耳和黑虎掏心;再来几下扫荡腿和连环腿。老虎旗处处挨打,跌倒爬起来,爬起来又跌倒……他想挥拳还击,但总是没有机会。霎时间,老虎旗被打得鼻青眼紫、七窍冒烟,整个身子骨也仿佛散了架似的。再后来,他干脆躺倒不起来装狗熊。 张超群厉声叱他:“老虎旗,你平日的威风哪儿去了?快爬起来,别装狗熊!”老虎旗一面“哎唷哎唷”呻吟不止,一面有气无力地说:“俺实在爬……不起来哟!超群好兄弟,都怪俺平时有……眼无珠,把你给……得罪苦了。俺在这里给你赔……礼道歉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再打俺了好不好?俺实在受……不了,甘……拜下风了。哎唷!疼死俺了!” 张超群愤怒地问:“你为什么要刺杀王大哥?”老虎旗结结巴巴道:“他……在赵队长和指导员面前告……俺的刁状……”张超群打断他的话:“从前,我在你手底下当兵,总是点头哈腰,唯言是听,唯命是从,极力忍辱负重,目的是想当个好民工,学点技术,混口饭;而你老虎旗,却把我当作老实可欺、马善好骑。今天,我让你知道,泥土里也有刺,马善也能把人摔!真人不露面,露面便是惊天动地!”说完,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老虎旗跪在地上,嘴里“哎哟哎哟”喊个没完;并且“张老弟”“姑奶奶”“姑爷爷”叫个不停。他哭丧着脸,百般哀求:“张老弟,俺的好……爷爷好祖宗,俺……服你了!你的拳脚太……重了,俺受不了。你……千万不要再打了;再打俺……这一百多斤就算交给沙漠了!可是,你知道,俺……刚刚失恋,还没有体验女……人的滋味;俺不甘愿就这样死……去呀!” 张超群见他苦苦求饶,便遵照“能饶人且饶人”的原则,抛开老虎旗,去搭救王英杰。 “王大哥!王大哥!你不要紧吧?”张超群搂住王英杰的身子,连呼数遍,见王英杰没有回答,才知道他受的伤不轻,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情况十分不妙。因而他伤心地泣着:“王大哥,你可不能有三长两短呀!小弟我想念你呀,大家都需要你呀……” 此时,被打得鼻青眼紫、奄奄一息的老虎旗,见仪器操作员――王英杰没有声息,也慌了手脚。打死人偿命,这厉害关系他不能不拈量:若是王英杰命归黄泉,俺不仅要蹲监狱,而且还要挨子弹!糟了,事不宜迟,何不来个恶人先告状?对,就这样:把一切罪恶全都推在刁民工——张超群身上,让这小子吃不完兜着走!于是他使尽吃奶力气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好不容易才爬到队部那节营房车的梯踏上。急促的喘息声和梯踏的摇晃声,使赵春江和殴阳新警惕起来。他俩都还没有睡,正在商议明天的工作安排。于是聆听一阵之后问:“谁在门外?”虽说没人回答,但估计有人;而且是个不祥之兆。这些天,他俩心里一直很不踏实,有时心慌,有时眼跳。因为近日来,队上的事情千头万绪,打翻身仗时又遇到许多难题;但最主要的是生产和设备上的事。昨天一台巴格钻机车抛锚待料;今天又有一台d8k推土机坏在工地,而配件又迟迟运不进来。所以欧阳新和赵队长,又操心又伤脑筋。不解决设备抛锚问题,生产上不去,打翻身仗就是一句空话。他俩不画十字不念佛,但也不希望三更半夜,队上再发生其他不测…… “嘭嘭嘭!”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夹杂着一声声痛苦的求救声,把他俩都吓了一跳。心想:队上的事情够多够烦了,千万别再出现其他事情。因此,两人的神情都有点紧张。欧阳新敏感些,三步并作两步去开门。 门刚打开,只听扑通一声,一个血肉模糊的人,门板似的摔跌在营房车里面。借着灯影,欧阳新一看,却是老虎旗——刘凯!只见他鼻青眼紫、浑身是伤、呻吟不止、奄奄一息。欧阳新忙把他搀扶起来,关切地问:“刘凯,你快讲,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赵春江见老虎旗浑身是伤,站都站不稳,他不同情他,倒是火爆爆地问:“老虎旗,三更半夜你又同谁打架了?” “赵队长!……殴阳指导员!俺……没有同谁打架……”老虎旗有气无力地讲着。“民工张超群,他……” “他怎么啦?”赵春江焦急地问。 “他……会武功,拳脚十分厉害,俺……被打成这副模样不说;还……用一把匕首扎……进王英杰的后肩背……” 欧阳新打断他的话问:“把王英杰扎伤没有?” 赵春江摇晃着他的脑袋瓜,急急地问:“老虎旗,你快讲,王英杰现在人在哪里?” “哎哟,痛死我了!”老虎旗一面呻吟,一面回答:“刁……民工杀人了!王英杰他……在沙包背后,他的命……完了。你们快……派人救他回来吧!”欧阳新镇定一下情绪问:“哪个沙包背后?快讲!”老虎旗用手一指:“就在……营房车北面……” 欧阳新一听苗头不对,又见老虎旗这副落魄相,分明挨了打,而且伤势还不轻;估计王英杰挨了一匕首,伤势也不会轻。因此,赵春江和欧阳新对老虎旗的话深信不疑。为了抢救王英杰,他俩一点也不敢耽误时辰,两人迅速地分了工:由欧阳新吹哨集合队伍;赵春江去沙包背后搭救王英杰。 且说赵春江在老虎旗的指引下,朝营房车北面的沙包背后跑去。跑了一程路后,迎面碰上一个蒙面人,那人背上驮着一个人。赵春江一看,背驮的人正是王英杰;蒙面人估计必是张超群,因而呐喊一声问:“沙漠里的佐罗,该现原形了吧!?”张超群把脸上纱布撕下来,理直气壮地说:“赵队长,我是张超群,不是佐罗。我蒙面是为了教训老虎旗,别无他意。”赵春江蔑视地说:“你的底子我清楚,不必争辩。现在我只问你两个问题:一,王英杰与你平日无仇,今日无冤,你为什么要刺他一刀?二,王英杰伤势如何,有没有生命危险?”张超群把这两个问题颠倒着回答:“王大哥的伤势十分严重,他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必须立即送医院抢救。另外,我与王大哥,平日无仇,今日无冤,亲如兄弟,我绝对不会刺他一刀的……” 这事,美2队的人有目共睹。张超群闯大西北之前,在京津一带两次同王英杰萍水相逢:一次前门大街,张超群见义勇为,打跑小偷,帮王英杰夺回进疆的车票和钱包;第二次在津港路上,帮王英杰从劫车贼手中夺回铃木摩托,使他没有耽误进疆日期,而自已却被贼人诬陷,成了劫车贼而被公安局挂了号的流窜犯!王英杰为了报知遇之恩,介绍他进美2队当民工,以解燃眉之急,并且在经济上多次帮助他。从此,两人成了莫逆之交,不是兄弟,但胜似同胞手足。 赵春江知道此事,但他也知道公安局挂号的流窜犯有张超群的名字。所以,话没有听完,就气得暴跳如雷,哇哇乱叫。他指着张超群的鼻子尖,愤怒地说:“张超群,你干的好事!既打伤刘凯,又刺伤了王英杰,还想抵赖吗?王英杰是仪器操作员――美2队的顶梁柱,今晚有三长两短,我要你的命!你这刁民工,老和尚打伞——简直无法无天了!” “赵队长,”张超群内疚地说:“你误会了。我既没有打伤刘凯,更没有刺伤王大哥!这些事全都是老虎旗一个人干的!” “胡说!”赵春江愤怒地呵叱他,“老虎旗会自己打自己吗?他可是连滚带爬好不容易才挨到队部报信的。他浑身伤痕累累,而你身上,一点伤痕也没有。我早就听说过了:你的拳脚十分了得;又听说你的名字,公安局早就备案挂号了!如今,你恶习不改,躲进沙漠里面来,又继续作案、干坏事!请你把王英杰放下来,然后自已向保卫部门投案自首;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 赵春江讲到这里,心里一阵绞痛,脑子一阵发懵,总怕王英杰有个不测,也总怕在张超群背上不安全,因而继续命令张超群:“快把王英杰放下来!” 然而张超群不愿把王英杰放下来,并且诚恳地说:“赵队长,现在不是我投案自首的时候,也不是我申辩的时候;而是搭救王大哥的命要紧!请你以队长的名誉,迅速同基地电台取得联系,让他们派飞机进来,把王大哥送进医院抢救;否则,他有生命危险!” “嘿!”赵春江冷笑了一声道:“你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再讲一句:快把王英杰放下来!” 此时,以欧阳新为首的一帮沙漠勘探队员,蜂拥而来。大家看见王英杰在张超群的背上驮着,一把小刀还在他后肩背插着,好心疼呵!有人欲拔,有人劝阻,最后还是留着。小刀没有拔出,王英杰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然而如果小刀拔出,血往外涌,沙漠里条件差,无法止血,他却有生命危险!欧阳新心疼极了。他吩咐赵威、程得胜、唐国强、洪小兵、肖海、刘大炮等一帮年轻人,帮助赵队长,把王英杰抬进队部抢救。而他准备对张超群采取措施。他那两只犀利无比的目光投在张超群脸上,接着对徐棱和刘大炮等人发出一道命令: “把刁民工张超群捆缚起来!” “指导员,我不会跑的。你们先救救王大哥要紧,否则他有生命危险!”张超群还是那么诚恳那么理直气壮又那么关心王英杰。是的,他一心一意只想搭救王英杰,对自已蒙受的不白之冤和天大的委屈,通通置之度外。他认为,王英杰的命高于一切,在自已心灵深处,不能没有他;没有了他天就会塌下来。所以,对殴阳新发出的命令,他没有震惊也没有皱眉头,而是抛开个人得失,为王英杰的安危担忧;并继续提建议把王英杰送出沙漠抢救。 “哼!老虎戴佛珠——假冒善人!”刘大炮冲着张超群,讥讽地说,“你扎王英杰一匕首,铁证如山,还敢抵赖!你驮着王英杰招摇过市,贼喊捉贼,谁相信你!王英杰若果真有三长两短,你绝对跑不掉!” “你们冤枉我了……”张超群轻轻地摇着头说。 “谁冤枉你?”欧阳新炯炯的目光审视着他,“我问你:扎进王英杰后肩背那把匕首,是不是你带进沙漠来的?” “是的。”此时此刻,张超群情知浑身是口也难辩,因此他不想过多争辩,只是诚挚地说,“不过,我没有用刀子剌伤王英杰后肩背;这些都是刘凯干的……” 人们气愤地嚷道: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 “老虎旗够倒霉了,你还嫁祸于他?” “想当沙漠里的佐罗,没有那么容易!” “别跟他噜苏了,找一条大绳把他捆绑起来,送基地保卫科处理!” “对,用电台通知孔雀市,让保卫科派人进来,把他带走!送公安部门处理!” 果然,程得胜找来一条大麻绳,扔给刘大炮。刘大炮敢作敢为,完全忘记前情,果然把张超群五花大绑起来。 张超群不服,喃喃地说道:“……王大哥有恩于我,我为什么要扎他一刀?再说,我既然有心扎他,为什么还要救他回来?不错,小刀是我从外面带进沙漠的;但是,我一直把它压在床铺底下呀!老虎旗知道这件事。今晚,他找王英杰出气报仇,谁知他偷了我的小刀作武器呢?他自已扎王英杰一匕首,却嫁祸于我……真是头上长疮、脚底流脓――坏透了!” 此时此刻,人们已经不辨真伪,只会从现象看问题,所以都站在老虎旗这一边,并对他的花言巧语,深信不疑。但是,殴阳新观颜察色后,若有所思。他觉得老虎旗的话不能全信,更不能听他一面之词就下结论;张超群的话,也不一定没有道理。然而,到底谁在“贼喊捉贼”呢?这事只有等王英杰苏醒过来,才能水落石出了。目前嘛只好维持现状,先把张超群抓起来,等候上面来人发落。徐棱也是将信将疑。老虎旗和张超群,谁对谁非,一时难辨真伪。如果说老虎旗行凶,他又浑身是伤;如果说张超群行凶,可他同王英杰又是情同手足,否则他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下水炸桥、同王英杰并肩作战呢?但是,如果坦护张超群,可是证据不足,大家又正在气头上,绝对不肯相信,怎么办?大势所趋、众怒难犯,听之任之罢了;等有了证据,再替他伸冤不迟。于是,他也随着大伙捆缚张超群。不过,他乘人不备,靠近张超群耳边,轻声道:“张超群,我了解你,你是冤枉的!不过群情激昂,众怒难平,证据不足,我现在实难帮你伸冤。你忍耐一下吧!”, 老虎旗见大家都站在他这一边,为他出力,为他讲话,他更是趾高气扬、活龙活现、一蹦三丈高。他结结巴巴,穷凶极恶地反驳张超群:“你……胡说!刀是你从孔雀市带……进来的;王英杰后肩背那一刀,也是你扎……进去的;还有,俺身上的伤,也是你……打的。你这刁……民工,在外面就经常惹是生非,让公安局都……挂上号!进入美2队当民工,你又继续惹……是生非!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可救……药!” “哼!”张超群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苦涩地摇了摇头,说,“总有一天,事实会证明:秉性难移、不可救药的人,不是我张超群,而是你老虎旗!今晚且由你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吧!明天真相大白时,你还如此嚣张,我就钦佩你!” “指导员,”老虎旗怕露出破绽,乘机搬弄是非,转移人们对他的注意力。“他……攻击你颠倒是非、混淆黑白,还不叫人打……他的嘴巴!” “指导员,”赵威是王英杰的好朋友,对张超群无故行凶杀人,气愤极了。他提醒欧阳新:“是不是派个人去电台通知保卫科,让他们派人进来,把这刁民工逮走?” “对对,”老虎旗立即附和,“快让保卫科派人进来,把他抓走,送……公安机关处理!” 欧阳新点头作答。但人们心中清楚:被五花大绑起来的张超群,好比椹上的肉,横竖等着保卫人员来剁了,跟他磨缠没有用。于是,只留少数人看管,大部分人都跟欧阳新一道,投入抢救王英杰的战斗中去了…… 沙漠里的条件太差了。卫生员要能当主治医师,八十岁老人都能当吹鼓手了。感冒药,若是能代替急救药,全国也就不必建造那么多大型医院了。所以,抢救王英杰,人们把希望都寄托在电台和飞机上。于是,赵春江和欧阳新时时争着送话器讲话。赵春江有魄力,他首先抢到送话器,并且冲着送话器,急急地呼喊:“喂喂!226!226!美2队呼叫!” “226明白!美2队——赵队长吗?有话请讲!”孔雀市电台值班员小李的声音。 “226!美2队有个重病号‘,生命垂危,请求管理处增派夜航飞机,越快越好!……” “另外,”欧阳新补充着,“让保卫科派个人跟机进来!沙漠里面出事了!有件人命关天的案子,凶手张超群我们已经抓到了,只等保卫科来人发落……” “赵队长!欧阳指导员!这两件事,我马上向管理处徐主任进行汇报。”小李子的声音。 当夜二更时,一架米八直升飞机破例夜航,为安全起见,民航局的杜经理亲自驾驶。降落时,王英杰被人们抬上飞机;张超群也被保卫科派进来的高科长带走。赵春江和卫生员唐国强也登上机舱,他俩一个出去为王英杰联系医院;另一个出去护理王英杰。一切安排就绪后,飞机就要起飞返航了。 就在这时候,有一个人跌跌撞撞,连滚带爬,连喊带哭,爬到了临时机场,在篝火的映衬下,人们看清了,来人正是老虎旗――刘凯。刘凯欲上飞机,伸出一只手,向赵春江和殴阳新边泣边恳求:“指导员!赵队长!俺快不行了,到处都是伤……到处都疼痛!让俺也跟机出去……住院治疗……好吗?” 欧阳新瞥了刘凯一眼,心里老大不乐。他正想把刘凯留下来,调查事情的经过,因此叱他道:“你不能走!今晚的飞机,是专为抢救王英杰而来的。想看病,下趟飞机再放你走!” 岂知老虎旗不死心,又向赵春江苦苦哀求:“赵队长!看在咱俩多……年交情份上,你就让俺跟机出去……住院吧!俺老爹炸伤住院……他不行俺也不行了!要死就让俺父子俩死……在一块儿吧!” 赵春江怕他话多有漏,把救过自已一次“难”重又提了出来,不太光彩;再说刘凯今晚受的伤不轻,还有他爹被炸伤住院……不关心他一下也不行。此时,保卫科的高忠科长,又在赵春江耳边嘀咕了几句:“他是知情人,就让他跟机出去吧!”赵春江知道保卫部门的用意,便对 第四篇 蒙面人 第五章 孔雀市石油基地,已经进入紧急状态。从基地到机场,三公里的柏油路上,派出去接应的各种车辆,来往穿梭,车灯闪闪,喇叭声声,从基地响到机场…… 夜四时四十分,破例夜航的米八直升飞机,载着王英杰及其守护人员,在孔雀市机场顺利降落。人们簇拥着上前,把王英杰抬下机舱,并送进救护车里面。救护车司机老白,知道事情紧急,耽误不得,因而分秒必争。他把好方向盘,加大油门,拉屎攥拳头,暗里使劲。那炯炯的目光,打量着前方,警惕不测;片刻功夫,就把伤员安安全全地送进市医院。抢救室门口,机关干部职工及石油勘探健儿,已经排着长队,准备为王英杰献血…… 老虎旗坐在一辆吉普车里面,也被送进市医院住院部;只有民工张超群,他的待遇最惨命运最苦了。他被带去管理处保卫科,滴水未进,却又从保卫科移交市公安局候审了。 市公安局长崔健,正是化验员崔国森的亲爹,五十开外,高瘦精悍,胆大心细,老当益壮,凡事秉公,据理办案,执法如山,深得民心。为了保卫边疆也为了保卫全市人民生命财产安全,他起早贪黑、日以继夜、兢兢业业、废寝忘食、高枕有忧、呕心沥血二十三载。每逢过年过节和节假日,他就更忙也更操心了,一年四季,很少睡个囫囵觉。二十多年的公安生涯,风风雨雨,废寝忘食,博学笃志,历久弥坚,鞠躬尽瘁。他额头上的深皱、两鬓角的染白,就是有力的见证! 后半夜,他已经从电话里听到管理处的汇报,知道沙漠里面出了人命关天的案子,因此十分重视。凶手张超群原是流窜犯,多次作案:从抢劫摩托到流窜边疆;从回抢钢管到贮油库爆炸;从丘红姑之死到王英杰被刺……悬案末破,疑点颇多,桩桩都与他有关。因此,今夜必须趁热打铁,突击审讯,敲开他的铁嘴钢牙! 他在崔要武、张彪、李定、何胜等四名公安人员的陪同下,走进了审讯室。 儿子崔要武,现担任刑侦队长。26岁,年轻英俊,办事干练,多次破案,硕果累累,经验丰富,满可以继承父辈事业。因此,崔局长朝崔要武点头示意,准备把今夜突击审讯的任务交给儿子。崔要武心领神会,端坐案前,拍了一下文件夹,叱道: “叫什么名字?” “嘿!”张超群冷笑了一声,“老交情了,还不知道我的名字,笑话!” “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少废话,别嚣张!”崔要武接着问:“干什么营生的?” “在沙漠里面,给石油勘探队当临时工。” “年龄?”“二十一岁。” “为什么要杀人?” “我没有杀人。王英杰是我的好兄弟,情同手足,我没有理由要杀他!再说,我这个人,重义气重人格,决不会恩将仇报,也决不会拿起刀子无缘无故杀人!” “狡辩!古往今来,恩将仇报的人,大有人在!《水浒传》里面有个李固,冻僵在雪地上,被梁山好汉卢俊义搭救回家,好吃好喝不满足,又奸妻杀人、恩将仇报,最后身败名裂,成了不齿人类的臭狗屎堆。读过这段典故吗?”讲到这里,崔要武取出一把维吾尔小刀,问: “这把民族小刀,是不是你带进沙漠的?” “不错,是我带进沙漠的。” “既然是你带进沙漠的;那么,用这把刀扎进王英杰后肩背的人,不是你又是谁?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 张超群抬头一看,崔要武手中握着的那把小刀,正是自己带进沙海里面的维吾尔族小刀!今见明晃晃的刀光,便想起王英杰的安危――刀被取出,伤口处必然血流如注,王大哥必然凶多吉少!因而心里一急,顿时眼前金星直冒,脑子嗡嗡作响,加上一夜的折磨、饥渴、劳累,霎时脸色铁青,浑身失去控制,一个跟斗裁倒在地…… “张超群!快起来,装什么蒜!” 崔要武大声呵叱着;但是张超群并没有爬起来。公安员张彪走过去一瞧,张超群已经晕厥过去,便立即报告崔要武: “报告崔队长:张超群人事不知,他已经昏迷过去了……” “这家伙,胆小如鼠,还敢特刀杀人!”崔要武冷笑了一声,骂道:“哼!见了铁证如山的匕首,便吓得昏死过去,废物!这就充分地证明:他是个流窜杀人犯!如今逮捕归案,新案旧案新仇旧恶,正好一起清算!” 崔要武示意张彪和李定采取措施。张、李心领神会,端来一盆冷水,往张超群身上一泼,从头到脚,水淋淋,象个落汤鸡。崔要武想把他弄醒过来再审;但却被崔局长挡住。崔局长朝小张摆了一下手道:“给他端碗水喝,天亮再审!” “不能等!”崔科长固执地说,“崔局长,张超群在装蒜!我想趁热打铁,今晚就把他审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水尽鱼现!”崔要武年轻气盛,立功心切。他五年前毕业于乌市武警学校。由于工作出色,屡建丰功,很快地就被提拔为刑侦队长了。如今,他见流窜犯张超群是条大鱼,肥得流油,必须一鼓作气,穷追到底,再立新功。因此他不同意老局长的意见。今晚绝对不可偃旗息鼓、刀枪入库,给张超群有喘息之机! 张彪遵照老局长的指示,给张超群灌了半碗凉开水。张超群才悠悠忽忽苏醒过来。他抹抹嘴巴,慢悠悠地爬起来,坐在一张方凳上,睨视了崔要武一眼,只见他翘着二郎腿,正眉飞色舞、得意洋洋哩。 “张超群,快讲!”崔要武胜券在握,晃了晃手中的维族小刀,得意洋洋地问:“为什么见了这把民族小刀你就晕倒过去?你若是没有杀人,为什么如此做贼心虚?害怕半夜鬼敲门?还有,你这流窜犯,今夜必须把流窜来边疆的前前后后、点点滴滴犯罪事实,一笔笔一条条交代清楚!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只有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的全部犯罪事实,方可获得宽大处理!” “崔科长,你讲错了!”张超群幽默地说,“我既不是流窜犯,又不是杀人犯,所以,并不存在做贼心虚和害怕半夜鬼敲门的事。刚才晕倒过去,是另有原因,讲出来也许你们并不相信……” “张超群!”老局长也插话了。他苦口婆心地劝道:“你放老实点!这把维族小刀,既然是你携进沙漠里面的;那么,就是这把刀,它怎会扎在王英杰的后肩背呢?你敢说沙漠里面的谋杀案与你无关吗?不过,我倒要问你:你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不错,小刀是我携进沙漠的。”张超群实打实地回答,“但是我没有杀人,更不存在杀人动机!王英杰是我的好朋友,又是恩人……我没有理由要杀害他!我还想今生今世好好报答他哩!……” 崔局长打断他的话:“难道有人借刀杀人?那么,这个借刀杀人的人,他是谁?他怎能知道你藏刀的地方?回答问题时,希望你不要用也许‘、但是’四个字,来否定自已的所作所为!” “崔局长,”张超群说,“老虎旗知道我藏刀的地方,不信你把他叫来一问便知。” “老虎旗是谁?”崔局长问。 “他的真名叫刘凯,是沙漠队的爆炸工。前些天不是因耍流氓、同四大金刚打架而被公安局收审过吗?”崔要武知道老虎旗是刘凯响当当的外号,而且几乎代替他的真名实姓,因而提醒崔局长。 “唔!就是他呀!让他写检讨,他还写了一首歪诗,对不对?”崔局长很快就想起这家伙来了。不过对他的外号,崔局长还是第一次听说。当崔科长点头称“是”时,崔局长接着告诉张超群:“放心吧,我们会审问老虎旗的!但是,张超群,现在我要你老老实实交代自已的问题!”崔局长也拿起那把维吾尔族小刀,严肃地说,“我再问你:王英杰平日与你有仇恨,所以你动刀子搞报复对不对?如果对,这就是你杀人的动机!现在你就这个问题正面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崔局长,我是冤枉的!……王英杰不是我的仇人,而是恩人,刚才我已经告诉你们了。可你们为什么总不相信呢?”张超群感到莫大委屈,也感到在身陷囹圄,有理也讲不清。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叫冤枉!那么,你告诉我:刚才见了这把小刀,为什么立即就昏厥过去?”崔局长也十分怀疑,因而耐心地问。 回答这个问题时,张超群很激动,眼眶里饱含着泪水,嗓门也有点嘶哑了。他抹抹泪水整整嗓子,随后心怀坦荡、语如喷泉:“当时,见了崔科长手中的小刀,便自然而然地联想到王大哥的伤口——小刀从王大哥伤口处取出,在我想象中,恐怕是血流如注、凶多吉少,有可能命归黄泉!所以,对这样一个情同手足的兄弟,惨遭杀害,离我而去,含冤黄泉路,我一时心里难过,血液上涌,绞痛脑子,加上一夜的饥饿和劳累,终于挺不住而昏厥过去了。这些都是我的心里话!……” “完全是一派胡言乱语!”崔科长插话。 “敢问崔局长,”张超群泪流满脸,情感真挚。“王英杰现在怎样?医生能不能把他救活?” “你探听这个干什么?”崔要武叱道,“老老实实交代你的问题,才是唯一的出路!”为了心理战术,崔要武哄他道:“告诉你吧:经医生全力抢救,物探健儿——王英杰,已经苏醒过来了。但是现在身体虚弱,不能坐堂对证。只要他开了口,人证物证俱在,看你还如何抵赖、狡辩?” “谢天谢地!”张超群唇角掠过一丝笑意,“只要医生把王大哥救活过来,你们不必连夜劳神审问,扎他肩背上一刀的人,定可水尽鱼现、真相大白于天下!” 崔要武道:“不错!真相大白之日,也正是你定罪之时!但是性质就变了。现在你坦白交代,还可以从宽处理。张超群,听清楚了吗?丘红姑之死和贮油库爆炸的事被你溜过去了;这一回,再滑的泥鳅也别想从我们眼前滑掉!” “哈哈哈!”张超群放声大笑,“只要王大哥安然无恙,你们想怎样定罪都可以。大丈夫,坐不改姓,行不换名,决不做泥鳅,更不学狐狸,决不会从你们眼前滑掉和溜掉,放心吧!” 张超群的狂笑,引起老局长一阵沉思:张超群的话颇有几分道理。此人举止不俗,言谈磊落,心胸豁达,豪侠之心,肝胆照人,不象是个杀人犯。难道……有人借刀杀人?那么借刀杀人者又是谁呢?老虎旗最可疑!但是,老虎旗受了那么重的伤,他怎能借刀杀人呢?怎能扎进一个健康人的后肩背呢?对,此事有可能老虎旗受伤之前干的!想到这里,他觉得有必要审问第三者——老虎旗,因而对崔要武道: “要武,先把张超群看管起来。” “崔局长,”崔要武没有“收摊”的迹象,他不愿就此罢休。“丘红姑一案与他有关,我想趁热打铁,再审问审问他!……” “不必了。”崔局长果决地说,“照我的话办!” 当张彪和李定、何胜等公安人员把张超群带走后,崔局长郑重其事地对刑侦队长崔要武说:“下一步这么办:分头行动。你立即去审讯刘凯;我去探望王英杰。如果王英杰被抢救过来、并能开口讲话,那么这个案子便不审自破了!” “有道理!”崔要武点头作答,并立即提审刘凯。 第四篇 蒙面人 第六章 王英杰奄奄一息,机关干部和勘探健儿,争先恐后为他献血。后来经过汤主任精心手术后,一把七寸长的匕首,才从他后肩背取出,距离心槽近在咫尺,幸而没有扎到要害部位,他才侥幸起死回生、返回人间。他苏醒后,后肩背还在阵阵剧痛,额头上虚汗淋漓。经医生打针止痛后,方才沉沉入睡。但是,打吊针输液却一直没有停止过。 再说,崔局长在公安员张彪、李定和何强的陪同下,来到了市医院。他想进病房,一方面探望王英杰病情;另一方面询问情况,但却被女护士王丽娟拒在门外。王丽娟轻声告诉他:“王英杰刚睡着,汤主任吩咐过了,任何人也不准进去搅扰他。因为他的身体十分虚弱……” 然而崔局长打断她的话,郑重其事地说:“王护士,你该知道,我崔健无事不登三宝殿!” “知道!知道!”王丽娟道,“可是,医院有医院的规矩。作为医生护士,我们的宗旨要求我们,第一发扬革命人道主义精神;第二救死扶伤。当病人尚没有脱离险情时,我们救死扶伤的任务就没有完成。所以,崔局长,要讲声对不起了!” “讲得好!”崔健赞许地点了点头,“不过,小王,请允许我问一句:王英杰是否脱离险情了?他有没有生命危险?” “大概没有生命危险吧!”王护士含糊其词,大概她也没有十分把握。她见崔局长一行数人,夜半三更深入病房,料定有急事,就同意他们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候片刻。 崔局长一面坐等,一面对张彪、李定等人说:“看来,王英杰没有生命危险……谢天谢地!这桩人命关天的案子,它的真相,终要大白于天下了!” 须臾,东方已经现出鱼肚白。马路上,汽车来往穿梭;汽笛声声,嘟嘟嚷嚷,在医院门前响成一片。爱好早锻炼的青年男女,都已经活跃在马路上、林荫旁和孔雀河边了。晨风拂扫着大地,也拂扫着每一个人的脸颊。人们被晨风拂扫得红光满面、意气风发。沐浴在晨风与晨光中的孔雀市——南疆第一大都市,便又开始她更崭新更辉煌的一天了! 王丽娟与崔家小姐——崔国森,既同龄又是同学,从前她常到崔家串门,因此对崔局长并不陌生。此时,她特地沏来四杯热茶,放在一张靠背椅上,笑容可掬地招呼客人们喝茶将息,以此等候王英杰睡醒过来。 崔局长一面呷茶,一面瞅瞅女护士王丽娟,见她一对杏眼布满血丝,便关切地问: “小王,昨天晚上,为抢救王英杰,你们一夜都没有睡吧?” “嗯哪!” 王丽娟点点头,并滔滔不绝地告诉老局长:昨天晚上,为抢救石油物探队的王英杰,从院长到护士,从外科到内科病房,人人动员,个个忙碌,所有的值班医生,都紧张而忙碌地工作着。更感人肺腑的是:由于市医院没有血库,物探管理处的徐主任回去一动员,立即送来两轿车人——有年轻力壮的男人;也有美丽无双的女孩子,总共五六十名,都争着嚷着挤着要为伤员输血。但可惜能用的血型只有五个人,共献出一鲜血,远远不够抢救王英杰之用;后来又求助于中国人民解放军二七三医院。该院立即拿出仅有的两“o型”血浆帮助,才使手术顺利进行。 “通知他家人了吗?”崔局长问。 “没有。”王丽娟说,“他家在口内,离这里很远,怎通知?不过,有四个姑娘来过,其中有一位扎辫子的姑娘叫蒋华,哭得很伤心。据说蒋华是他的对象……”讲到这里,王丽娟狐疑地问:“动刀子刺伤王英杰的人,据说是一个盲流加流窜犯所干的;崔局长,你们把这盲流抓起来绳之以法没有?” “抓起来了。”崔局长说,“但是事情有点复杂。所以我想……” “崔局长,我明白了。你想等王英杰开口,对不对?” “王丫头,你这鬼精灵,把我的来意都给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嘿!” “嘻嘻!崔局长,为了不让你多等,我去请示一下刘院长和汤主任。不过,病房你暂时不要进去,也不要让任何人进去,好吗?” “放心吧!” 女护士给崔老局长留下一个甜蜜的笑靥,才一阵风地走了。 须臾,身穿警服,高大威武的崔要武,走到了崔局长跟前。他告诉崔局长,经过审讯,老虎旗一口咬定:那把维族小刀,是张超群带进沙漠去的;用这把小刀扎王英杰后肩背的人,也是张超群。老虎旗浑身上下伤痕累累,他也说是张超群打的。他还说,张超群会武功,而且武功超群,身手不凡。我看这个人十分可疑。 “哦!”崔局长点点头问,“张超群既然武功卓著、身手不凡,满可以用拳头征服王英杰,可他为什么还要动刀子扎人呢?再说,张超群既然能把老虎旗揍个半死不活,他也同样能把王英杰打得落花流水,没有必要动刀子扎人呗。另外,张超群为什么要揍老虎旗,说明他俩之间有解不开的深仇大恨,这一点不知你审问清楚没有?张超群与老虎旗、王英杰,从目前了解到的情况看:一个与他有仇,另一个与他有恩。在茫茫的月色中厮斗,恩人和仇人,难道都辨不清面目?要武,对这两个问题,你都审问过没有?” “都审问过了。”崔要武挺干脆地回答,“据老虎旗交代,王英杰不让张超群跟车学司机,愤怒之下,又要收回借给张超群的三百元现金;岂知这三百元,张超群已作为培训费交给老虎旗了。故此,张超群怀恨在心,乘夜阑人静和人们熟睡之机,把他俩骗出营地,进行报复……” “简直是一派胡言乱语!”崔局长打断儿子的话,不以为然地说。 “是的!”崔要武说,“我也认为老虎旗的话,疑点太多,不可全信。据说,此人好逸恶劳,好酗酒爱打架。进美2队后,共打了五次架。有一次,调工资时没有他名字,他竟然身缚炸药、雷管走进队部,扬言要同赵队长和指导员同归于尽……” 父子俩正谈着,老局长的宝贝女儿——崔国森,风风火火闪了进来。她见了崔局长,娇憨而泼辣地喊着:“爸爸,请你刀下留人!” 崔局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颅,不知女儿让他“刀下”留谁?但见她两只漂亮的丹凤眼布满了愁云,秀丽的月牙眉也蹙起了高高的疙瘩,便关切地问:“国森,你来干什么嘛?你让我刀下留谁呀?” “爸爸,”崔国森巴眨着长睫毛的眼皮,撅起樱桃小口,撒娇地说,“张超群是好人,他没有杀人,你们不要抓他啵!” “唔!”崔局长冷笑了一声道,“你让我刀下留人,原来是指他呀!国森,我问你,你怎么知道张超群是好人?你们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是大学毕业生,受过高等教育,思想怎会落后啵?心地善良又怎会杀人呢?我敢担保,他绝对不会干坏事,更不会杀人的!” 崔国森讲张超群是大学毕业生,把崔局长逗乐了——乐得差得没把牙笑掉。他敛住笑脸后问:“你认识他?” “嗯哪!”崔国森毫无掩饰地说,“我们不仅认识,而且还通过信哩!他是我的好朋友呗!” “信在哪里?我瞧瞧!” “我忘记带来了;不过,他写给我的一首诗,我能背诵出来。爹。你听!自古多情女,门槛高垒起;勇敢去腾越,头重脚轻摔半死!‘爹,你知道吗?张超群是个诚实而又讲义气的青年,他长得又高挑又英俊,我打从心里头喜欢他。但是,他有包袱又有自卑感,担心我出身局长家庭,他高攀不上,所以,才写了这首投石问路的诗。如今老爸你知道了,希望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吧!” 女儿的话,越讲越不像话,崔局长生气了,严肃地问:“你向他表白了?” “嗯哪!” “胡闹!”“啪——”地一声,只见老局长那双又宽又大的右巴掌,重重地落在女儿崔国森的脸颊上,接着狠狠地骂道:“自作主张,不知人世间还有羞耻两字!” 崔国森捂住脸颊,哭闹着直往老局长的怀里撞,并且边撞边数落着:“老爸,你这么狠心,今天就把女儿打死好啦!但是,即使你把女儿打死了,女儿做鬼也不会改变主意的。我还是要说:张超群不是杀人犯!你们抓他,关他,冤他,错判他,将来一定要给他平反昭雪!否则,我要召开记者招待会,当众揭发你们!” “国森,你太胡闹了!也太糊涂了!”大哥崔要武忙把妹妹拉开,并忠告她:“我已经审问过了,张超群是盲流,流窜犯,不是什么大学生!你不要神经过敏,更不要自作多情了,那样会坑害你一辈子的!” 崔国森泣道:“我知道,你们手中有权,就把人家说成是流窜犯、杀人犯!我也是流窜犯,你们把我也抓起来示众好啦!” 在这节骨眼上,女护士王丽娟,领着两个人来到跟前:一个是五十开外的刘荣彬院长;另一个是四十挂零的外科主任汤永祥。刘院长祖籍山东,同崔局长是同乡,两人有过数次交往,十分熟悉,可以说是好朋友了。大清早,刘院长见崔局长父女俩发生矛盾,为了打破这个僵局,他笑呵呵,幽默地说: “小崔,大清早你闹什么呀?是不是我们的女护士小王,对你照顾不周?如果照顾不周的话,常言讲得好,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俺刘荣彬脸上,原谅她这一次好不好?”说完,他瞅瞅崔国森,又瞅瞅王丽娟,而后眉飞色舞地把视线落在崔健脸上。 “呵!”崔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都怪她妈,平时把她给惯坏了!” 刘院长知道,崔局长公务缠身,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好不容易来一趟,岂能让他扫兴而归呢?因此,他朝王丽娟使了一个眼色:“小王,把你的老同学——崔国森小姐,领到外面散散心吧!”王丽娟心领神会,果真把崔国森领出医院,逛马路去了。随后,刘院长抬起他那张四方形的胖脸,架在鼻梁上那副白皙银框近视眼镜也随之一晃。他瞅瞅崔局长,乐呵呵地说: “崔老局长,你的来意我明白了,请!” “可以进病房了?” “嗯!”刘院长捋了一下近视眼镜,接着说,“不过,伤员刚做过手术,身体十分虚弱,进去后不宜多讲话,必要时我会用手势给你暗示的。” “多谢!” 他们一行六人,蹑手蹑脚走进病房。王英杰似乎有所觉察,微微地睁开双眼;但是,刚睁开一条缝,又微微地闭上。看起来,他仍然十分疲惫。 刘院长走到王英杰床前,轻轻地呼叫着:“小王,公安局的崔局长瞧你来了。” “……”王英杰动了动下额,似乎点头作答。 “小王,”刘院长生怕王英杰没有听见,又说,“崔局长和崔科长瞧你来了!” “……”王英杰仍然没有回答。他太虚弱了,干脆把眼睛闭上。 刘院长面对崔家父子,默默地摊开双手,既表示无能为力,不能让崔家父子如愿以偿;也表示对老朋友的一种抱歉。 崔局长会意地点了点头,又瞧了瞧王英杰一眼,而后握着刘院长和汤主任的手,表示谢意,并说:“让小王多休息一会,下午我们再来瞧他吧!” 经过一个上午的休息和恢复,王英杰的身体明显好转。当蒋华坐在他床前时,他不仅能眯缝着双眼,同她讲话,而且还伸出一只手,拭擦蒋华挂在眼帘和双颊晶莹的泪珠。 “你咋又流泪呢?”他轻轻地摇着头,“不值得嘛!书呆子呢?” “别提他了!”这回为你献血,大家都争先恐后,可他……咳,我动员他好半天,可他仍然忙着他的英语翻译!人们闹腾腾,他无动于衷,你说气人不气人?“她心疼王英杰,双手紧紧地握住王英杰那只伸出被子外面的手,柔情地说:”王大哥,答应我:伤愈后就留在基地,不要再进死亡之海好不好?“ “不!”王英杰轻轻地摇摇头,“留在基地?不可能的。基地是你们女孩子的天地,哪有我们油鬼子用武之地?死亡之海,才是我们男子汉的天地,才是我们叱咤风云和用武之地!再说,我还年轻……党和人民好不容易把我培养成材,我怎能当逃兵呢?怎能辜负祖国和人们对我的期望呢?从走出校门那一天起,我的决心就已经下定了:必须把学校所学到的科学文化知识,毫无保留地还给党和人民!而今,国家建设需要石油储量,担子就落在我们年轻一代身上,我们的战场就是死亡之海!因此,在死亡之海里面干一番事业,无论遇到多大风暴,也不能使我动摇和退却!蒋华,作为好朋友,你应当鼓励我支持我,怎能叫我打退堂鼓呢?” 蒋华嗔道:“你这犟脾气,自己决定了的事,即使没有人鼓励你、支持你,用九牛猛拉猛抽,抽上一百鞭子,你也不会回头的!嘻嘻!” “嘿!”王英杰苦涩地一笑道,“不错,我自已决定了的事,不说九牛,就是九百九十头牛加上九百九十头大象来拉,也是不会回头的。蒋华,你也不应该劝我回头。誓师大会那天,彭副局长在大会上慷慨献诗,鼓励我们年轻一代,向死亡之海进军,为祖国找油找气,并且对死亡之海的未来,构绘出一副美丽蓝图,如今记忆犹新。蒋华,不知你曾否记得?” “记得,记得!”蒋华兴高采烈地说,“如今我还能背诵几句哩!王大哥,你听:朋友!征服死亡之海的英雄儿郎,再过二十年,也许你们已经调离边疆;但是,欢迎你们旧地重游,尽情浏览尽情观光。那时,塔克拉玛干这匹难驯的烈马,定会温驯得象只小羊。死亡之海——这块荒芜的沙漠禁区,定会公路纵横、井架林立、油花和瓜果一起飘香;绿树和高楼同样耸天!朋友——石油勘探健儿,为了灿烂的明天,乘风破浪、披荆斩棘,勇敢地前进吧!‘王大哥,我的记性如何?背诵得不错吧?” “嗯!”王英杰赞许地点点头,“你把彭付局长的诗情画意,基本上领会了,也吃透了;但是做得怎样呢?是言行一致还是口是心非呢?” 蒋华完全没有想到,自已兴高采烈朗诵出来的诗,倒叫王大哥泼了一盆冷水,心里很不高兴。正要驳斥他几句,但抬头一看,女护士王丽娟领着崔局长父子,边讲话边走进病房。 在女护士的介绍下,王英杰才认识崔家父子,因而伸出一只手,同崔局长和崔科长都握了握手。 崔局长见王英杰能同女友谈笑风生,也能同自已热烈握手,知道他的险情已过,身体正在康复,因而心里高兴,笑着安慰道:“小王,放心养伤吧!刘院长和汤主任都告诉我了,讲你手术很成功,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的。你年轻,体力好,再生能力强,大概有个把星期,便可康复出院、重返沙海了。我祝贺你早日康复!”当王英杰点头感谢时,崔局长又绘声绘色、感慨万分地说:“你们石油工人,人心齐泰山移呵!听说医院里面血库缺血,领导一动员,三更半夜,男男女女,都挤进医院。大家排着长队,争先恐后为你献血,事迹十分感人。我要好好向你们石油工人学习呀!”王英杰一听,泪如泉涌。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躺在医院里,并且动用那么多人为自已献血!由此可见:沙漠与基地,人们的心连着心,情系着情,肩并着肩。自已虽说吃点苦头;但是,在抢救自己的过程中,整个基地的人们,也没有少操心,也没有少出力。沙海与基地,真所谓同甘苦共命运、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呵! 须臾,刘院长来了。他为王英杰擦去眼角边挂着的泪水,深情地说:“你们这些年轻人,能进入死亡之海与沙漠抗争,都是英雄,都是好汉,应该得到人们的尊敬和爱戴。作为医生,能为你的健康尽点微薄之力,是应该的,也是理所当然的。”接着,他把话锋一转,道:“小王,公安局的崔局长和崔科长,就在你跟前,请你告诉他:你背后的匕首,是谁扎进去的?” “对!”崔局长点头附和,“小王,请你告诉我们:扎进你后肩背那一刀的人,他是谁?是凶杀还是仇杀?” 王英杰对凶手,虽说成见极深;但是如果把他绳之以法,又是于心不忍。所以,他犹豫一下才说:“崔局长,我告诉你凶手,你们能不能不逮捕他,让他在沙漠里面一边劳动,一边接受监督?” 崔局长轻轻地摇摇头,打断他的话:“不行的!常言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犯了罪就必须绳之以法,谁讲情都不行。不过,对于你提出来的要求,我们可以斟酌考虑、手下留情嘛!” 王英杰是个深明大义的人,他岂能不知国有国法呢?为了不使老局长太为难,也为了能把刺伤他一刀的真相公布于众,他点点头,答应崔局长的要求。随后,他便把老虎旗刺伤他的前后经过,一五一十讲述了一遍。 “那么,”老局长听完后问,“老虎旗身上的伤,又是谁打的呢?” “对啦,”王英杰回忆了一下道,“我受伤后,曾有个蒙脸人,蹲下身子,瞅了我一眼,就去找老虎旗撕打了……。他们胜败如何,我一概不知。” 崔要武告诉王英杰:经审问,那个蒙脸人便是民工张超群。王英杰听后大为惊骇。然而,他后肩背那一刀,是蒙面人所刺或者是老虎旗所伤,至今仍然是个谜。 根据王英杰提供的情况,崔局长父子,就在医院里面展开一场别开生面的辩论。崔局长提出如下设想和推理:王英杰后肩背的小刀,会不会是张超群扎的?因为老虎旗肚腹挨了一拳,呕吐不止、四肢无力,没有那么快的速度就蹿到王英杰背后扎他这一刀?再说小刀是张超群带进沙漠的,他有刺杀王英杰的物证,也有刺杀王英杰的动机。因为他借王英杰三百元,无能力偿还;所以,有可能杀人灭口,一走了之。因此,扎王英杰后肩背那一刀,有可能是张超群干的。张超群扎王英杰一刀后,见他躺倒不动,以为目的达到了,便又去找老虎旗算账。他想在一夜之间,就把这两个人都置于死地。但是在走脱之前,为了防止被人识破,他蒙住了脸,还虚情假意、背载着王英杰意欲进队部抢救……“ 崔科长不同意老局长的推理,他摇摇头,并打断老局长的话:“那么,张超群杀这两个人的动机是什么?他既想杀人,为什么又要顾全大局背王英杰进队部抢救?这个问题如何解释?” 崔局长对儿子打断他的话,有点扫兴;但他不受干挠不作反驳,接着又道:“张超群之所以要蒙面,一是想当沙漠里的佐罗;二是怕暴露身份、丢掉饭碗,因为他是个穷民工!” 崔要武见老局长只讲蒙面,不讲动机,便又提醒他道:“崔局长,他杀人的动机你还没有讲清哩!” 崔健道:“嗯!杀人动机,这个问题很重要。刚才我已经讲了,大概你走神了吧?这个问题,咱们可以这样推理:张超群与王英杰的仇恨,来自三百元借款!如今他还不起,所以杀人灭口,三百元便成了无头债,这就是他杀人的动机!至于他殴打刘凯,也是为那三百元!因为他向王英杰借三百元,已经作为培训费交给刘凯了,如今有点后悔,认为老虎旗敲诈勒索自已,所以他殴打刘凯,报复刘凯,教训刘凯――不过,张超群只报复,没有要刘凯的命,所以,他殴打刘凯,只能说是一种报复行为。” 崔科长听后,疑惑地问:“那么,刘凯是受害者?他不是刺杀王英杰的凶手?这点我不同意。我的观点是:刘凯借刀杀人,他才是真正凶手!” 崔局长有意同崔科长争个高低,并且想听听他的高见,因而说:“可是刘凯一口咬定,扎进王英杰后肩背那一刀,是张超群干的;再说他伤痕累累又是谁殴打的?你给我解释解释!” 崔要武道:“刘凯讲这话,是鱼目混珠、恶人先告状。刘凯伤痕累累,那是他自作自受。他杀人的理由有四:一,那把民族小刀,是张超群携进沙漠去的,老虎旗借刀杀人,以为天衣无缝;二,老虎旗让张超群跟车培训司机、并向张超群索取培训费,王英杰知道后很生气。他一方面向老虎旗索回300培训费;另一方面,向赵春江队长告了他的状,所以老虎旗怀恨在心,想嫁祸与他,因此,问题成立;三,这也是最主要的问题。张超群是个不起眼的刁民工,进沙漠来之不易,为了保住饭碗,他对人和善,对所谓师傅——老虎旗,也是百依百顺。因此老虎旗借刀杀人,嫁祸于他,情在理上;四,老虎旗还有个错误判断,他以为王英杰挨了那一刀,必死无疑。如果他死了,嫁祸于张超群,死无对证,自己便可逍遥法外、逃之夭夭了。有了这四个缝隙,老虎旗怎不见缝插针呢?” 崔局长听了崔科长精彩的分析,点了点头,讥讽地道:“这么说,老虎旗还是个有头脑有理智的人喽!” “咳!不奇怪呗!”崔要武冷笑了一声道:“动物为了保护自身,机能和毛色都会变得同大自然吻合;人为了保存自己,傻瓜蛋也会变成聪明人;聪明人更会成了神仙!对这个问题,大家都可以淋漓尽致地发挥嘛!” 崔局长一听,情绪来了。他朝崔要武等人,挥了挥手道:“走!回去继续提审老虎旗!” 第四篇 蒙面人 第七章 老虎旗住院后,来探望他的人寥寥无几。不过,表弟陶延庆,表妹林婷婷,不计前怨,都来探望过他,还带来了一些吃的东西。 这一天下午,老虎旗独自一人在病房里,经过一天一夜的打针吃药和治疗,他的身体好多了,已经能起床活动腰椎和四肢了。活动腰椎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填饱肚子。幸好今天上午,表妹表弟来过,工会也派人送来不少慰问品,因此罐头、水果、蛋糕、饮料样样不缺,就差没人送烟酒了。两天不饮酒,老虎旗馋酒了。他让陶延庆帮他买来两瓶白酒和一只烧鸡。于是这位鼻青眼紫、下颚还贴着膏药的沙漠“浪人”,不怕有人耻笑,扯着鸡腿,狼吞虎咽;对着瓶口,猛吹“喇叭”。他独斟独饮一阵之后,大概已有八九分饱和八九分醉了,心里开始捣腾往事,脑子也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他先是想着林婷婷,后又想起奄奄一息的王英杰…… 想着想着,他心里有些胆怯,一方面害怕王英杰活过来,讲出真相;另一方面生怕王英杰死后,显灵托梦,找他算账,所以他有些心神不定,在病房里又是自言自语又是叹气:“唉!王英杰,你不该狗咬耗子——多管闲事!现在你奔黄泉路,我的心情也不好受呵!哎,这两天,医院里外怎……没有听见哀乐?怎……没有听见悲恸与哭声?更没有见管理处派人为他张……罗丧事?难道王英杰受这么重的伤还没有死?难道他真的命大福大造化大、遇神仙搭救了?它奶奶的,管他个球!不死又咋啦,只要俺一口咬定:扎进王英杰后肩背的那一刀,是盲流张超群干的,谁会不相信?张超群啊张超群,你这刁民工,如今成了替罪羊了!即使你浑身是口,又怎能辩清是非又怎能翻案呢?这一回啊,公安局的高墙铁窗,轮到你长住了吧?住腻了必要时脑袋瓜再送你一发子弹!”老虎旗想到这里,沾沾自喜,洋洋得意,自我壮胆,随后又打开罐头,继续喝他的酒了…… 就在这时候,管理处保卫科长高忠,领着崔局长和崔科长进来了。老虎旗知道这类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因为心里有鬼,不觉脸色骤变,心也跟着扑扑乱跳。他有点措手不及,因而局促不安、狼狈不堪,咽到喉部的鸡肉噎住了;端在手上的酒杯颤抖了,酒杯里的酒洒去一多半。 “你叫刘凯,外号老虎旗?前回耍流氓、打架斗殴,在我们那里住‘过,对不对?”崔局长幽默地说。 “是的!是的!……没有错!”刘凯脸上虽说有惧色,但他警告自已:关键时刻到了,要沉住气――千万不能露出马脚做了瓮中之鳖!因而他定了定神,一面把剩酒残菜撂在一边,一面站起身向客人们应酬。他热情地递过去香烟、残酒、烧鸡和罐头,并点头哈腰地说:“高科长,你喝酒!崔局长,你吃罐头!崔科长,你抽烟!”身材高大、三十开外的高忠,并不领老虎旗的情,把他递过来的酒瓶,用力拨到一边去,接着诙谐地说:“老虎旗,崔局长父子,与你是老相识老交情了,不必我介绍了吧?” “是的,是的!”老虎旗一叠连声地说。“前回我们打……过交道!……” “谁同你打交道?”高科长冷笑了一声,反驳他道,“崔局长和崔科长才没有那种闲情逸致同你打交道哩!是你自已不争气,屡教不改,一错再错,终于犯了罪,蹲了公安局的铁窗,人家才把你的名字记住啵!” “是的,是的!”老虎旗点头如捣蒜。 高科长接着道:“这一回,崔局长父子登门拜访‘,你心中该有个数吧?如果没有数,我可以告诉你!” “有数!有数!”老虎旗知道是为王英杰背上的刀伤来的;但是他有点“哪壶不开偏提哪壶”的心理状态,极力想把话题岔开。因而脑子一转,灵机一动,又把苹果、梨一股劲地往崔家父子的手上递去…… “甭忙了!我们不是来做客的,不吃也不喝!”崔局长拒绝接受苹果梨,并把一对冷漠的目光,投在他的脸上,“老虎旗,你坐下,我有话问你!” 高忠进一步补充:“崔局长问你什么,你必须答什么,老实交代问题,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是!是!”老虎旗那对肉包眼,瞅着崔局长那犀利与冷漠的目光时,浑身哆嗦了一下。他预感到大事不妙,浑身象散了架似的,顿时瘫坐在床沿上。那张五颜六色的脸,不必过多化装,便是一个很出色的丑角。 “刘凯!”崔局长轻轻而又低沉的一声呼叫,但老虎旗听起来,却如雷贯耳!也许,这就是做过亏心事的人,害怕半夜鬼敲门的缘故吧。崔局长有意诈他:“王英杰没有事,他活得很好,你知道不知道?他已经把扎他后肩背一刀的人供认出来了。你既然心中有数,为什么还不坦白交代!” “王英杰他……真的没有事了?他……活过来了?”老虎旗脸色骤变,在崔局长凌厉的目光下,他那精心构筑的防线,转瞬之间全都崩溃了。此时,他因惊恐,变得失魂走魄、心猿意马,脑子也有点失去控制,因而哆哆嗦嗦,把手上拿着的众多苹果、罐头,哆嗦在地,顿时发出哐啷哐当的响声。 “对,他没有死!”崔局长加重语气,接着说,“医生们把他从死神那里夺回来了!如今他康复了,也开口讲话了。你刺伤他,人证物证俱在,还敢抵赖吗?还不从实交代?” “交代?崔局长,你让俺……交代什么呀?我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叫刁……民工张超群交代问题呢?王英杰后肩背的刀伤就是他……扎进去的呀!他是个流窜犯、杀人犯,到处作案,公安局早就挂上号要抓……他了。他进沙漠以后,又多次作案;刺王英杰背上那一刀,纯粹是公报私仇、杀……人灭口嘛!要不,他欠王英杰三百元的债,一辈子也……还不清的!”老虎旗在众目睽睽之下,妄图作最后一次垂死挣扎。 然而崔局长凌厉的目光盯着他,大声呵叱道:“老虎旗,不要再演戏了。铁证如山,狡辩、抵赖,统统都无用,只能说明你顽固到底,死路一条!” 老虎旗瘫了,一失神,重心失去控制,差点儿跌个狗啃屎。后来干脆坐在地上,丑态百出、狼狈不堪。高科长还以为他装模做样,便又呐喊一声:“老虎旗,出什么洋相,玩什么鬼花招?快爬起来交代问题!” “哎哟!疼死我了!”老虎旗爬上病床,皱皱眉头,摸哪儿哪儿疼。 “你可知道,”高科长见老虎旗顽固不化,又一阵政策攻心,“党的政策历来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顽固不化,死路一条。老虎旗,你要走哪一条路?是羊肠小道还是阳关大道,自已选择吧!” “是的,”崔局长一面踱着方步,一面继续开导老虎旗,“现在摆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坦白从宽,把问题交代清楚,获得宽大处理;另一条是顽固抗拒,拒不交代问题,那就只有从严处理了。公安局的铁窗,什么滋味你已经尝过;如今还将给你留个席位。你好好考虑考虑吧:要铁窗还是要前途?如果想走窄路、过铁窗生活,那么,你这一生的前途就算完了!” 崔局长的话,象一服催汗剂,豆大的汗珠,从老虎旗的额头上泌出,并顺着双颊流灌脖颈;但他没有擦也顾不上擦,沉重的思想压力,使他喘不过气来。两条道路的选择必须在数秒钟里作出抉择。他虽说个头大、五大三粗、头脑简单而又爱冲动,但是走抗拒从严之路、吃公安饭、住铁窗房、断送个人前程之举,他知道如何慎重考虑和选择!前程就意味着一个人有称心的工作、如意的爱情、美满的家庭、崇高的理想、舒畅的生活……。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老虎旗也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他要留住青山、苟且偷安活下去,并且美滋滋地说:“对,留住青山,就不怕没柴烧没钱花没酒喝没有姑娘爱了!”他甚至希望有可能有条件的话,把美丽漂亮的林婷婷从情敌手中夺过来!因此,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没有理由去走那条让众人唾骂的绝路——抗拒从严!因而他的思想有所波动…… “老虎旗,你考虑好了吗?要不要叫王英杰当面对证?”崔要武打雷也似地问。 此时,只听扑通一声,老虎旗从病床上跌落下来,双膝着地,点头如捣蒜,并且苦苦哀求:“崔局长,崔科长,我愿意坦白交代,请你们从宽处理吧!”他咽了口唾沫,润一润发干的嗓子眼和双唇,接着说:“我坦白!王英杰后肩背那……一刀,是俺……扎的。俺罪该……万死!罪该万死!俺请求崔局长从……宽处理!” “你为什么要嫁祸于民工张超群?”崔局长进一步问。 “俺认为他……老实可欺,又殴打俺……打得伤痕累累,所以就……嫁祸于他了!” “你与张超群有何仇恨,为什么如此做?” “俺……让他跟车培训司机,并敲诈勒索他三百元培训费,从此结下了深仇大恨。俺整日昏昏沉沉,好吃懒做,没钱便千方百计捞钱;有了钱就……花天酒地。酒是迷魂汤,把俺的头脑搅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了。所以,俺界限不清,有眼无珠,把沙漠里面同甘共苦的弟弟当……敌人,从而匕首相见!俺真混……俺该死!” “把他逮走!”崔局长命令着。 于是老虎旗再次被关进公安局的铁窗里面…… 第四篇 蒙面人 第八章 人们全都明白了,王英杰后肩背那一匕首,确实是老虎旗扎的!在人证物证面前,老虎旗供认不讳。于是老虎旗被公安局抓走,坐冷板凳蹲铁窗了。张超群无罪被释放。 释放张超群这一天,崔国森喜形于色,趾高气扬,笑逐颜开地将了她爹一军:“怎样?老爸,张超群不是杀人犯吧?”崔局长冷笑了一声道:“他不是杀人犯,但却是流窜犯,你关心他干什么?”崔国森撒娇地说:“我要你给他平反昭雪!”崔健幽默地说:“哦!假若我不给他平反昭雪呢?难道你真的要开记者招待会,揭露你爹徇私舞弊?”崔国森抿着嘴巴儿笑道:“不啦,记者可以不开,我答应;老爸,我要求你办一席丰盛的酒菜——暂且称它家宴吧!而后把张超群请进咱们家赴宴,就算是给他平反昭雪了,好不好?” 崔健乐呵呵地指着女儿:“你呀……明堂不少,鬼点子太多,可就是红颜薄命,单相思,自作多情,顶着地凹玩狮子――费力不讨好!”崔国森笑道:“老爸,什么叫红颜薄命?难道堂堂公安局长,也相信宿命论?”崔健笑而不答。他心里清楚:女儿为张超群平反是幌子,钟情于他是真的。不过,张超群这人,除年轻和高挑英俊外,听说他武功不错、身手不凡,为人又十分豪爽侠义,作为人才,十分难得。办个家宴请他来,倒也可以,一来成全女儿的痴情;二来可以试试他的武功,是否名符其实?如果不是徒有虚名的话,也可以劝劝他改行换业,推荐他在公安局做事,或者就留在自己身边,让他干一番事业,方不枉活世上一辈子!当盲流,做民工,何时是个头?瞧此人浓眉大眼,额头开阔,气宇轩昂,忠厚侠义,机智灵活,只要有人提携有人帮助,将来必成大器。因而点点头道:“好吧,办个家宴就办个家宴吧,爹害怕你召开记者招待会,给爹捅大漏子,只好成全你们了。” 崔国森话没听完,便情不自禁地蹦跳起来:“老爸,你真是我的好爸爸!”她亲了她爹脸颊一下,随后便象一只骄傲无比的小燕子,迅速地飞跑了。她要去找她妈,商议如何筹办家宴的事;她还要去把这喜讯通知心爱的人…… 崔局长设家宴招待张超群,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进张超群的耳朵里。张超群犹豫不决,这个客做不做,在他脑子里展开了剧烈的斗争。他知道,那不是鸿门宴,而是崔国森的一番情意!为了不使自己欠她的情太多,他决定一走了之…… 然而,崔要武不让他走。他很想知道张超群学的是哪路拳术又是哪派弟子?这个生性酷爱武术而又爱才如命的刑侦队长,很想欣赏一下这位来自民间而且风华正茂的“高手”在他家作一套高水平的表演,必要时再同他切磋切磋一下武艺,或者叫做“赐教”。再说丘红姑之死一案至今未破,也还需要他鼎力相助。因此,他也赞成爹、妹的主张,在自己家里设宴,敬请张超群赴宴。 崔要文也从醉仙楼赶来挽留他。这个腰缠万贯的暴发户,担心有人谋财害命,或者生意场上被人暗算;因此,他也想找个武功盖世、身怀绝技的人,担当他的保镖,以便把生意做得更红火,有可能的话再打出国去,使自己的荣华富贵,一辈子高枕无忧!崔家小姐也不让他走。他为保护和包庇这个“杀人犯”,曾挨过她爹一记耳光,因此他要在“情人”面前诉诉苦叙叙怨表表心迹! 张超群终于没有走,并应缴去崔家做客。崔国森兴高采烈、手舞足蹈、情绪十分高昂。她挎着他的手腕,他搂着她的蜂腰,亲密无间,俨然象对情人。她把张超群拉到一边去,娇滴滴地讲着悄悄话。他俩觉得在家讲话,耳眼多,不自在,便手拉手走出崔家。他俩穿过团结大街,到了孔雀河边,又沿着孔雀河北岸走去。河里流水哗啦啦,它来自天山顶上的雪水,途经博斯腾湖,沿途九弯十八曲,河床全是鹅蛋石,河水在上面淌着涟漪翻滚着浪花;水绿得见底,清澈如镜;日夜兼程,直泻千里戈壁!它灌溉着垦荒者的稻禾、麦苗和梨乡的香梨,也灌溉着两岸的牧场和戈壁滩上的小草。九月金秋时节,稻田,梨园,葡萄,瓜果……硕果累累;牧场上的牛羊肥又壮,岂知有一多半都是孔雀河的功劳呵! 他俩漫步在孔雀河河边。岸上小路行人稀少,空气清新,景色怡人,风光独特,在这里漫步,别有一番情趣。煦风伴随着他俩的脚步,河里倒映着他俩美丽的倩影,近有翠绿的钻天杨,远有密麻麻的沙枣树,它们的倒影都在浪花中荡漾。因此,在这里漫步,既安静又阴凉,而且河两岸的美景,都可以尽收眼底,其乐趣不亚于城市公园! “超群,”兴高采烈的崔国森,天真烂漫地问,“我问你:你是不是大学生?或者是人们所指责的盲流、流窜犯?”说完,她咯咯地笑着。 “哦!”张超群恍然大悟,“国森,你今天叫我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吗?” “嗯哪?”崔国森点点头,天真地说,“是也不是……” “国森小姐,”张超群理直气壮地说,“如果你不健忘的话,你提的问题,在化验室里面,咱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坦率地告诉过你:俺张超群是新来的民工,不是什么大学生!” “你……,赵威不是说你是新分配来的大学生,准备提升付队长了吗?” 那回,解释组长赵威,秉成赵春江队长旨意,同张超群走进化验室,欲取回沙漠队的水样化验报告单。化验员崔国森――市公安局崔局长的千金,年方十九,小巧玲珑,窈窕美丽,但为人任性、娇憨,讲话尖酸刻薄,办事推三阻四,不磨破嘴皮儿,就难于让她交出水样化验报告单。因此,为缓解一下气氛,赵威指了指身边英俊高挑的张超群,有意逗她:“他是新分配来的大学生,工作出色,身体力行,谦虚谨慎,领导十分赞赏,马上就要提当副队长了,同他交个朋友吧!”想不到思想单纯、情怀敞开着的崔家小姐,信以为真,并且一见钟情,羞羞答答地瞅了人家一阵子;张超群走后不久,她便迫不及待地往沙漠中寄去第一封情信…… “那是赵威开玩笑的话。”张超群说,“俺这副模样,能提升队长吗?也不调查调查,就偏听偏信!” “我就要偏听偏信!” “可笑!” “谁可笑?” “俺张超群,行了吧?当今社会,文凭热成风,姑娘们都想找个有文凭的大学生做伴侣,情在理上。但是俺张超群,坐不改姓,行不换名,即便一辈子打光棍,也不会用欺骗的手段,去赢得一个姑娘的青睐和欢心的!” “张超群,你果真是盲流?” “不错,我就是一个盲流,但不是流窜犯!崔小姐,这回你该死心塌地了吧?” 顿时,晴天一个霹雷,崔国森懵了,傻了,哭了,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无论如何她接受不了。此时,心里的委屈、惆怅、悔恨、愚昧,使她百感交集,蹲在河边捂住双颊,呜呜地哭泣着…… 张超群见状,并不惊慌失措,也没有六神无主,而是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因为他毕竟把话讲清楚了。崔姑娘所爱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文凭。所以他没有什么留连忘返的。他决定不再去理睬和安慰她,自个儿顺着河岸走去,心情和脚步一样轻松…… 崔国森见他来个乌龟吞秤砣——铁了心,不再答理自已,越走离自已越远,心里又羞又怨又恨,后来老羞成怒,霍地站起身来,尖着嗓门,大声责问: “张超群,你就这样走了吗?” “崔小姐,你该问的话都问完了;我该回答的问题都回答过了,不走还呆在这里干什么?”张超群并不驻足,返身又走,似乎要离她越远越好。 “张超群!”崔国森继续大声吼叫着,“我为了挽救你,替你鸣冤叫屈,还挨了爹爹一巴掌,至今还疼着肿着,而你一句感谢的话都不讲就这样狠心地走了吗?” 听了崔国森发自肺腑的嚎叫和指责,张超群内心上受到鞭策,脚步不知不觉地减慢了下来,最后象生了根似的立在那里,是前进或者后退,今日对他来说似乎也遇到了难题! 崔国森见他驻足、徘徊,心里舒了一口气,并且有了一线希望。她猛地追了过去,追到他跟前时,举起双手,暴风骤雨般的拳头,点点滴滴都落在张超群的后背上。她擂疼了,擂累了,又嗔怪道:“张超群!你这胆小鬼、负心郎……真坏,真该揍死你!” “崔小姐,”张超群一本正经地说,“你揍我可以;但是不让我走是不对的。咱们俩决不是同林鸟,也做不了同路人!” 崔国森嘟嚷着嘴巴,撒娇地责问他:“你为什么要溜?你溜走了,自然就不是同林鸟,也不会是同路人了!只要你不溜走,我愿做鸳鸯,咱们比翼双飞,何必做那有名无实的同林鸟呢?” 张超群轻轻地摇着头:“嘿!比翼双飞,谈何容易!在你父兄眼里,我是个盲流、流窜犯!他们都不会喜欢我的!明知门户不对,今生无缘,何必再做同床异梦呢?所以,晚走还不如早散,你说对不对?” “不对!……不对就是不对!”崔国森撒泼地说,“我们全家人都喜欢你!若是不喜欢你,怎会设家宴宴请你呢?同床异梦更是不对!俺大哥崔要武,受爹影响,从小就酷爱武术、尊重武术人才,他同意爹设家宴招待你,就是想试探试探你的真才实学!只要你武艺超群,又有真才实学,爹还准备推荐你做事,或者保送你去乌市公安学校深造呢。将来毕业出来,与爹一道干公安,为党为人民建功立业,不好吗?怎说是同床异梦呢?怎说是门户不对呢?还有,二哥崔要文,也争着要你——愿意出高薪聘你当保镖。前回造桥那阵子,你带人抢回四根钢管,并砸坏醉仙楼不少东西;但是过后,二哥并没有怪罪你呀,而且还让你当他的保镖。谁知醉仙楼的保镖,你只当了五天,就又不辞而别了。但是这一回,他还是原谅了你。可见他这个人,心胸有多么开阔,可以说是宰相肚里能乘船,将军额头跑得马‘了!你还要他怎么啦?难道倒要他向你赔礼道歉?我妈更不必说了。她老人家只见过你一面,就觉得你这个人不错,今天的家宴,就是她亲自下厨亲手做的菜。这些你难道都不满意吗?难道你还是要坚持门户相对才肯赴宴吗?你那首自古多情女,门槛高垒起,勇敢去腾越,头重脚轻人摔死!’的诗,爹妈说你有偏见,他们正想向你问个明白,再开导开导你呢!” “这么说,他们不嫌弃我,是我自己嫌弃自己;他们不讲门户相对,是我自己要讲门户相对?你爹倒是个开明绅士;你妈也是个贤惠巾帼,难得!难得!可是我是个盲流、流窜犯,无正当职业,心里有无限自卑感呀!写那首诗给你,是出自肺腑之言,你爹妈有什么好问的?”张超群自暴自弃地说。 “不,爹妈一定要问的!”崔国森不同意他的观点。她打算在家宴举行之前,就教育他的思想开拓他的胸怀并消除他的自悲感。因而滔滔不绝地讲着,“张超群,你不要自卑感太重了!你闯来大西北,一是找爹,二是谋生,对不对?为了寻找生身父亲,就必须谋生、赚点路费钱,对不对?如果把这种谋生,说成是盲流、流窜犯,古往今来,数以万计,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对不对?但是,有不少盲流,他们来边疆后,靠自已的勤劳勇敢,还有赴汤蹈火、流血牺牲精神,终于在开发边疆和建设边疆中,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所以,你没有必要自卑。你的优点很多,如年轻、勇敢、聪明、有才智,讲义气……只要你充分地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我相信,在建设边疆和开发边疆的历程中,你一定可以为边疆人民建立一番不朽功勋的!这样,可以让世人瞩目,让亲人青睐。所以说,你没有必要自卑,没有必要自暴自弃。如果做了俺爹女婿,在边疆安了家落了户,谁还会叫你盲流呢?我们一家人,谁还会鄙视你呢?所以,你不要自卑,不要自暴,也不要老讲门户不对,眼光向前看,一切陈旧的东西,都会随着流水而去,随着时间消逝;一切新生的东西,都会跟着日月运转,展现在咱们面前。超群,你是个聪明人,这些道理你会想通的。快跟我回去吧!”崔国森扯着他那件已经褪了色的旧军装,蹙起眉头,使劲地催促着。 然而,张超群仍然处在十字路口,去与不去,心里矛盾重重。因为他还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孟庆红!此时他琢磨着:是否把洞房留言的事向她亮明,让国森小姐死了这条心?然而,他又担心这位天真烂漫的姑娘,经不起这种打击。但是如果不讲出来,任其发展,儿女情长,将来恐怕要铸成大错的。经过剧烈的思想斗争和反复考虑之后,他拿出最大勇气,决定把同房留言和表妹孟庆红就是自已的对象一事亮了出来!他含蓄地说:“崔小姐,你的话已经讲得很明白了;可是我的话还没有讲明白哩!” “超群,”崔国森疑惑地问,“你还有什么话没有讲明白呗?” “我还有个表妹……” “什么表妹?她与你有什么关系呗?” “有!关系十分密切!”张超群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讲着,“我四岁那年,正是文革高潮,父亲张半仙深受迫害,闯来新疆当盲流;母亲因生活所迫,改嫁他人。父亲流窜大西北之前,为了逃避造反派批斗,也为了不让儿子当孤儿受辱,背着我赶路,一夜之间走了一百四十多里路,把我背到天津,寄养在姑父姑母家。好心的姑父姑母收养了我。姑父是老石油工人,也是个拳术师。他膝下无儿,只有一女,名唤孟庆红,跟我同庚。我们俩在一起玩,在一起长大,在一起跟着姑父学艺,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对越自卫反击战那年,我高中不读,离开中学,瞒着姑父姑母和表妹,抱着报效祖国的满腔热忱,自告奋勇报了名当了兵……复员回家后,姑父姑母突然让我跟表妹成亲……;但是,我这个人有个宏愿:不找到生身父亲下落,决不谈结婚两字。因此,洞房花烛夜,我写了留言条。便循着生父的足迹,闯到大西北来了!如今,誓言还在耳边回响,所以……” “那……你现在还想着你家表妹吗?” “嗯哪!我们一起学艺,一起长大,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怎能不惦记她呢?” “你这个人呀……三心两意,脚踩两只船!名符其实的盲流、流窜犯!我告诉俺爹去,他决饶不了你!”常言道:爱的反面是恨。崔国森这纯朴多情的少女,由于嫉妒而产生的愤怒,无以复加!她感到少女的情笃受到欺骗和愚弄;人格和自尊心受到污辱和贬低,因此她忍无可忍,除发自内心一连串的怒骂外;她备受委屈的热泪,也从她那对美丽的眼里夺眶而出,抛豆撒珠般地挂满了双颊。此时,她真的成了一个泪人儿了!随后她抬腿便跑,轻风掠过河面,戏弄她的百叶裙。那条织着花鸟图案的百叶裙,被轻风掀起掀落,时时露出臀部的花裤衩和雪白的大腿。九弯十八曲的孔雀河呀,你那哗啦啦的流水,能否洗净姑娘脸上委屈的热泪?能否除去姑娘心扉上悲伤和创伤的阴影呢? “国森!国森!国森……”失去的东西才知道它的宝贵和来之不易。张超群喊着叫着拼命地追了过去。他要去向她解释清楚。他要去追回那即将失去的情笃与爱恋…… 跑呀跑…… 追呀追…… 桥边,有个骑辆铃木摩托的人,定住车身,兴致勃勃地欣赏着这一男一女有趣的追跑。他一面冷笑着,一面轻轻地摇摇头,表示新鲜,也表示不可理解。他忘了带照相机,摄下这一精彩的镜头,因而遗憾地自语着:“一个跑呀跑,一个追呀追,多快活呵,多潇洒呵!可惜不曾带来摄影机,否则可以把这一精彩的镜头摄下来,再搬上银幕,供大家欣赏欣赏!可惜!……” 这位骑铃木摩托车的青年,正是崔国森的二哥——白脸狐崔要文!这位玩世不恭的浪荡子弟,连自己的同胞妹妹都要讥讽、耻笑,真真是个现世宝! 白脸狐崔要文,并非偶然打从这里经过,而是秉承父亲崔健和大哥崔要武的旨意,前来请张超群回家赴宴的。当两人追跑到桥头时,崔要文用铃木摩托挡住去路:“哟!你们两个人,一跑一追,不累吗?”但是他俩没有理睬,有点置若罔闻,崔要文生气了,大着嗓门叱道:“都给我站住!” 然而,崔国森并没有站住,她绕过铃木摩托,继续朝河边上游跑去。那瀑布般的秀发,在肩后背忽左忽右,轻摇慢擦,仿佛要把那件洁白的上衣擦成黑色似的。 崔要文一瞧,妹妹的神色不对;又见她双颊挂着两串亮晶晶的泪珠,顿觉一追一赶,气氛紧张,情况有变;再瞧瞧张超群,也是气喘吁吁,脸有愧色。崔要文绷紧着脸责问他:“张超群,你站住!在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欺侮俺妹妹!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吗?你小子,蜗牛撞大树——瞎了你的狗眼了!俺妹妹是你欺侮的吗?” “不不!崔老板,你误会了!”张超群极力稳定自己的情绪,心平气和地作了一番解释。“我没有欺侮国森。我讲我家有个表妹……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学艺,青梅竹马,感情笃厚,曾经订过婚……后来又分手了。国森一听,生气了,赌气了,骂我盲流,随后抬腿就跑了。我想向她解释清楚,可怎追也追不上!” “唔!我又明白了!”崔要文瞅瞅局促不安的张超群,点点头,讪笑着说,“看来,国森吃醋了,嫉妒你家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对不对?不过,醋缸子是女人的专利,没有关系,家宴上好好解释清楚,一切都会过去的。超群,走,家父和大哥有请!” “崔老板,”张超群诚挚地说,“我想就此告辞了!” “不行!不行!”崔要文果决地说,“家父的命令谁敢违抗?还有,大哥崔要武,尊重人才,爱惜人才,他想同你交个朋友,难道你的架子就这么大,大哥这么有头有面的人,想高攀都攀不上?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 “这……” 白面狐一席话,讲得张超群无言答对,局促不安地站着。白面狐一瞧,有门了,便乘机道:“走吧!常言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妹妹生来任性得很,如有对不起大哥的地方,看在家父面上,原谅她吧!家宴上,我再让她向你赔赔礼道道歉好不好?“ 此时,在张超群的脑海里,崔国森和孟庆红两女子的身影,正在摆开战场,鏖战不休,谁胜谁负难于预测。然而白面孤的话,却冲断了他对两女子的选择。打从心里说,他喜欢崔国森,但也不想抛弃表妹孟庆红。让他现在就作出挟择,似乎有点过早。崔家举办的家宴去不去?同崔家小姐见不见最后一面?他回答不出来。然而两条腿不听使唤,身不由己、不知不觉地跨上铃木摩托后座,由着崔要文载回崔家赴宴去了…… 崔局长家住在一幢具有民族特色的四合院里面。屋门前的庭院很大,除了一个八柱桩、约100平方米的葡萄架以外,又有一片梨园树,大小12棵,干粗叶密,果实累累。围墙北边,沙枣树密匝匝,钻天杨高大挺拔;围墙南边旮旯处,拴着两条黑色狼犬,嗅觉灵敏,闻声而动。院子里有了这两条畜生,便没有个安宁的时候。据说,崔局长没有搬新楼居住,就因为留恋这幢宽敞的四合院!另外,大儿子崔要武,大清早起床后,习惯在院子里打套拳和训练狼犬,如果住上楼房,便没有这种方便条件了。 崔要文领着张超群,走进崔家大院。映入张超群眼帘的是:绿色的院子,清悠的林阴道,梨树枝头硕果累累,葡萄架上珍珠串串;单双杠、吊环、钢铃……应有尽有,仿佛又回到了姑父家,不觉触景生情,落下两滴热泪。 更使他激动万分的是:崔家父子都出来迎接!他有点受宠若惊,不知如何应酬,如何寒暄,幸而两条腿不听使唤,不知不觉跟着主人进了客厅。触目一看,客厅宽敞明亮,装修华丽独特,沙发茶几,摆放有序。茶几上,各种瓜果,琳琅满目,清香阵阵;中间一张圆桌,酒菜丰盛,拼盘砂锅,冷菜热炒,应有尽有,香味扑鼻。张超群闯大西北四个月来,还没有遇上这么丰盛的酒宴,所以他有点馋,但又有点厌。他不习惯也不适合在这种场合中应酬。说实在的,他害怕这种场合,他仍愿在沙漠里面迎着风沙无拘无束地啃两个干馒头,也不愿意在这有头有面的崔局长家俯首入席、局促不安地灌黄酒吃着山珍海味呀! 崔家两兄弟,一个送西瓜,一个端来鲜葡萄。但是张超群很拘束,一一拒绝。入席时,更使他为难,因为崔要武指着一个位置让他入座。张超群一瞧,正是座上宾之座。张超群推却着谦让着,硬是坐了下席。今日,张超群总算横下一条心,要把自己放在崔家“椹”上,横竖由着崔家的人剁了! “你抽烟!”烟瘾很大的崔要武,给张超群递过来一支中华烟。 “谢谢,不会抽烟。”张超群很有礼貌地回绝了他。 “超群,你喝白酒或者喝啤酒?”手握一瓶伊犁特曲的崔要文,在斟酒前征询一下张超群的意见。 “我不喝白酒,”张超群违心所愿地讲着。其实,他能喝白酒,而且酒量颇大。因为在家时,姑父心疼他,常拉着他陪客,久而久之,他的酒量也就练出来了。不过,今天这种场合,他已经有点受宠若惊了,岂敢开怀痛饮呢? “那就喝杯啤酒吧!”崔要文动作敏捷,撂下白酒,换上啤酒。他对客人的心理状态,揣摸得恰到好处。 在崔家,白酒,甜酒,啤酒,历来因人制宜。然而,大杯小杯斟满了,入席的人,却还一直迟迟没有到齐。崔局长关切地问: “国森呢?” “她回自己房间去了,我去叫她!”崔要文失去平日的绅士风度,此时变成摇旗呐喊的小丑了。 但是,妹妹的架子太大了。崔要文尽管俐舌如剑、巧言如簧,但也没能把她请出“闺阁”。 “怎么回事,国森不来啦?”崔局长瞅瞅二儿子崔要文,疑惑地问。 “俺本事小,请不动她!不过,以我之愚见,这一回,她有点羞见客人了!老爸,还是你亲自去请吧!”崔要文讪笑着,并且自鸣得意地吹着胡哨弹着手指头,大有幸灾乐祸的味儿。他一面吃葡萄,一面埋怨妹妹:“国森这人,心眼太死了。人家谈对象,漫长的岁月,方摸清对方鼻梁底下两个眼;而她谈对象,三天时间就想包罗万象,能做到吗?做不到就兜售专利――哭鼻子、摔盆弄碗、大闹天宫喽!” “要文,你讲:国森她怎么啦?”崔局长严肃地问。多年的公安工作,使他双眼炼成“火眼金睛”,双耳炼成“灵动耳”,既能观颜察色,也能听人话中话。他见崔要文讲话东一榔头西一棒,并且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知道国森爱情上遇到挫折了,因而进一步追问:“要文,国森闹什么别扭,你该知道吧?昨天在我面前,吵吵嚷嚷,提出办家宴宴请客人是她;而今却让客人坐冷板凳也是她,一朝一夕变化这么大,是不是同小张闹别扭了?” 崔要文指指天,幽默地说:“天知道!” 张超群按捺不住了,憋红着脸,吞吞吐吐结结巴巴地说着:“因为……我讲出家中有个表妹,国森她就……” 崔要文见张超群不好意思讲他表妹的事,便接过话茬道:“哦!是这样:张超群家中有个表妹,小时候青梅竹马,大时一起学艺,两人感情笃厚,情投意合,都快结婚了,但思念生身父亲,又跑出来闯荡大西北。妹妹知道这件事后,由于嫉妒而大发雷霆之怒。刚才我去孔雀河边接他们俩时,看见一个跑一个追,叫也不停步,气氛不对,脸色阴郁,不象闹着玩,而且妹妹脸上还有泪痕,我捉摸:肯定两人闹别扭了。结果,把张 第五篇 二愣闯市场 第一章 二愣闯市场要挣活工资 不懂法没经验又有点愣 老婆担忧厂长也不点头 “呵――” 女人一声长叹,二愣一阵痉孪,温存的小两口,一下子疏远很多。尔后,二愣从老婆身边一跃而起,漫无目的地坐着。此时正是夜阑人静。 女人这一声长叹,二愣心中一清二楚。一叹自已太愣,办不了大事;二叹二楞挣不了大钱,别人挣活工资,他只能挣死工资。挣活工资的人每年十多万;挣死工资的他每月只有五百元。挣活工资的人住高楼大厦;挣死工资的他,至今还住平房,而且一家五口人挤在一起,面积只有18平方米,连喘个粗点的气或者打个喷嚏,都怕伤着人。 女人这一声长叹,可以写一篇长文章,也可以写一篇短文章。长文章要从二愣小时候随母改嫁胡家后出逃当兵写起,到入赘沈家结婚生子、过穷日子为止。短文章就写从老婆这一声长叹中,振作精神,下定决心搞营销,学学陈安华,南征北战闯出一片新天地,把家中贫穷落后的帽子扔进大海!如果真能这样,那么二愣还有救。 这一夜二愣睡不着,还不敢辗转反侧,以免床板的吱叫声,把“布墙”那边的两位老人搅醒。他睁大着双眼,一会儿坐着一会儿躺着。坐时胡思乱想,躺下时死瞅天花板。人生旅途酸辣苦甜,在他脑海里又翻腾了一遍…… 清旱起床,二愣告诉老婆:他不挣死工资了。他要学陈安华,出去闯市场跑营销,挣它几年活工资,买它一套三室两厅的大房子,一家人过个舒心日子,不再让你长吁短叹了。老婆眉头高高蹙起。她担忧:二愣没本事没能耐没经验不懂法律知识而且还有点愣,闯市场弄不好闯进监狱就糟糕。因而道:“二愣,你没有陈安华能耐。陈安华闯市场跑营销能挣大钱,你闯市场跑营销,大钱挣不来,小钱见不着,弄不好还会赔了夫人又折兵!”二愣不以为然,摆摆手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他陈安华能耐大能挣大钱,俺二愣怎肯甘拜下风?”说完他转身出门而去。 陈安华的事迹很动人。多年来他闯市场跑营销发家致富了,但他没有忘记厂里的穷哥们。他多次给希望工程捐款;也多次给厂里捐款资助贫困户,二愣就曾经得过2千元的困难补助。昨天,陈安华准备外出跑营销时,又再次赠资10万元,作为厂里的福利事业。捐增仪式在厂里的大礼堂举行。台下敲锣打鼓,台上摄影留念,领导弘扬,群众喝彩,十分隆重,记忆难忘。二愣非常羡慕陈安华,但他并不自卑,也不服气。陈安华中等个子,不胖也不瘦,除了刚毅、正气、勤劳、朴素和一个好脑子外,并没有三头六臂,也没有七十二变术,他闯市场能挣回大钱,俺二愣谦虚些,挣点零花钱也行呀!这就是二愣闯市场的动力! 二愣有了原动力,勇往直前义无反顾,风风火火朝厂长办公室走去。他要去向厂长说明来意,并取些样品和办理必要的营销手续。 这是一家中意合资饮料有限公司,坐落在a市市区西郊。厂长姓邹,名学根,年近四十,身体高挑壮实,来自部队的转业干部。他对人和蔼可亲,办事原则灵活。现在正是上班时间,职工们都各就各位。他见二愣来找他,疑惑地说问:“二楞,你不去送货,来这里干什么?”原来,二楞每天都要押车送货,风雨无阻,把厂里生产的各种饮料,送到各大商场和个体商贩摊点,月底再一块儿结账。起早贪黑,而他月工资只有五百元。 二愣有股愣劲,讲话很冲。他冲着邹厂长,理直气壮地说:“厂长,从今天起,我不再押车送货了。押车送货的事你另请高明吧!我要闯市场跑营销了!” 邹厂长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颅。厂里安排他押车送货,是看在老战友面上照顾他的,既是量才而用又是照顾他家中的具体困难;否则,凭他那股楞劲就得下岗。厂长冷笑了一声,但又斟酌着问:“嘿!闯市场跑营销,跟陈安华一样,挣活工资不挣死工资了?这事你可要慎重考虑,不要一时冲动感情用事。”二愣斩钉截铁地说:“我已经考虑一个晚上了,不必再考虑了。我知道,市场经济险恶,商场如战场,要付出代价的;而闯市场跑营销又必须跟效益挂钩……”邹厂长关切地问:“如果跑不来合同没有效益呢?你怎样养家糊口?”二愣自信地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他陈安华闯市场能挣大钱,俺二愣又不是大草包,为什么就要倒贴呢?”厂长知道他愣劲一来,容易莽撞冒失,因而语重心长地说:“你应该知道:厂里的营销员,出门在外,吃饭住宿每天只补助80元;但如果跑不来合同,包括路费一分钱也不给报销。你不想倒贴钱,除非偷、抢!那样离监狱就不会太远了。”二愣真有股愣劲,不管厂长如何启发,他的脑子就是不转弯不开窍。是的,二愣这人一旦愣劲上来,他是什么后果都不会考虑的。他对厂长说:“厂长,我已经考虑好了,你批准吧!”厂长郑重其事地问:“老婆也同意了?”二愣点点头,违心所愿地说:“同意了。” 但是厂长还是不点头不表态。因为他太了解二愣了;正因为太了解才对他更不放心的。前些时,二愣押车送果汁饮料,常常被人调包,多次报失,厂里十分头痛。职工们也常常拿他作饭后茶余闲谈笑料。他长得丑陋滑稽不说,愣头愣脑冒冒失失,也是人们所看不惯的。人们都替他妻子惋惜。因为他妻子长得不错,惋惜她好花插在牛粪上。所以,如果二愣只提出不押车送货,对厂里影响不大;但如果调他搞营销,厂长怕他出乱子。因为他不懂合同法,对民事诉讼法和刑事诉讼法更是一窍不通。所以,由他订货厂里发货,如果有些差误,货款汇不来,又没有合同制约,发出去的货不等于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谁损失?厂里损失!而且这种损失,比他押车送货让人调包所造成的损失,要大几百倍乃至几千倍。因此,二楞闯市场搞营销,厂长不点头也不批准。然而如何说服二愣呢?他知道二愣文化水平低法律知识淡薄,对于合同法、企业法、民事诉讼法、刑事诉讼法、以及劳动法等等,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出门跑营销肯定要碰到很多问题。因此,他准备从这方面入手,用考核的办法给他设关安卡难住他,使他考核不合格,从而打消他闯市场搞营销的念头。因而,邹厂长一本正经但又语重心长地说:“二愣啊,社会生活虽说五彩缤纷,但也复杂多变。商场如战场,十分险恶。由于利益驱使,有些不法商人,常常采用坑蒙拐骗的手段,使你防不胜防、一败涂地。而你又很少出远门,跑营销的经验很少,万一被人坑蒙拐骗了,厂里要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明白吗?”二愣点点头:“厂长,我明白了。”厂长接着说:“所以,我要对你进行考核。”二愣感到突然,傻愣愣地问:“厂长,你要怎样对我考核?”厂长转身从书架上拿出三本书和一本《法治纵横》杂志,送到二愣面前道:“这三本书你先拿回去看,必须细研细读,吃透书中精神,并尽量掌握些要领,一星期后我要出题考核你。合格了放你出去闯市场跑营销;如考核不合格,你必须死心塌地给我押车送货,否则我让你下岗!” 二愣一看,三本小册子,都是普法教材,是厂里根据国家有关法律法规自已编印的。他学习过,不过那是走马观花印象不深,如合同法、企业法、产品质量法、民事诉讼法、刑事诉讼法,等等,他一条也记不起来。要考试他准考糊,因而走出厂长办公室时,嘴里不干不净地发了一通牢骚:“嘿!有这个必要吗?闯市场跑营销,凭的是闯劲、运气,靠的是吃喝、回扣,谁凭普法教材呀!凭这些普法教材,人家就能同你签合同?笑话!” 第五篇 二愣闯市场 第二章 第一站北京站转车 他不买票贩子的票 票贩子污告他毒贩子 一星后,也就是元宵节刚过五天,厂长对二愣进行普法教材测试,十道问答题二愣只答对一道。厂长摇摇头:“你让我怎么批准呢?你不懂法,闹出事故怎办?为厂里闯市场跑营销是好事,可是不懂法睁眼瞎闯进监狱就糟糕!”二愣拍打自已扁平的胸脯:“不会的,请厂长放心!此次闯市场,为了厂里利益为了家庭创收也为了争一口气,我信心十足,一定会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话虽这么说,但邹厂长仍然不放心。他把闯市场风风雨雨五六年、营销经验十分丰富而又乐于助人的老战友陈安华找来,对他面授机宜。他要求陈安华对二愣多一些关照和指点。并说:“二愣签订的合同,没有你的电话作证我是不会发货的。”陈安华心领神会频频点头。他们三人虽然经历不同,但年龄相仿,四十岁左右,都来自农村,年轻时又都一起当过兵,只不过二愣表现差些被提前复员回家务农,直到二愣入赘沈家靠沈家一点远亲近邻关系邹学根厂长才把他招来当工人。 二愣闯市场,向厂里借来五千元,那是差旅费,以后还是要还的。岂知二愣出发前就用去一多半,扎扎实实从头到脚把自已包装一番。他除掉平日的粗衣布鞋,换上西装革履系上领带腰间备有手机脸上还戴付太阳镜。稀疏的头发在镜子面前遮遮掩掩着实通不过,于是在他的头顶上增添一顶前进帽。除此之外,他还花了250元买了一个玄色挎包,挎在肩上十分时髦。这样打扮,你敢说他不是现代派包装?然而,二愣自惭形秽,怎看怎不舒服。他从没有穿过西服,也没有穿过皮鞋。如今不仅穿西服,而且还系领带;不仅穿皮鞋,而且还擦得锃亮,同从前寒碜的日子比较起来,大有天渊之别,你说他能舒服吗?能习惯吗?他长相丑陋,除个子细高(1.76米)是个长处外,其余全是缺点,如尖脑袋,长脖子,驼肩背,小眼睛,小耳朵,勾鼻子,大嘴巴,还有短眉窄额、头发稀疏等等,这样的身材这样的长相西装革履在身,还不让厂里的职工作为饭后茶余笑料之谈!人们肯定讥讽他大经理大老板,或者骂他吊死鬼抹粉――死不要脸! 然而,二愣有他的生活准则。他出差之前这样包装,按他的逻辑叫做有派头才有来头;有派头有来头才能谈成大生意赚到大钱。不进行一番包装寒酸相十足谁搭理你呀!没有人肯搭理你,出门跑营销闯市场,岂不毛猴子捞月亮――白忙半天吗? 他向厂长辞行时,厂长见他如此打扮,着实吃了一惊。厂长开玩笑道:“你这种包装,担心大姑娘盯你的哨!担心二奶抱住你的大腿不放!”二愣乐道:“这两种人我都不担心。你想,我这么丑这么穷,再包装也是空架子,她们盯我的哨或者抱住我的大腿不放,算她们倒霉!算她们有眼无珠!” 厂长言归正传。他又拿给二愣一本书,书名叫《闯市场指南》。接着语重心长地说:“二愣呀,把这本书带在身边,路上好好瞧瞧。闯市场不是靠外表包装,而是要靠知识武装头脑――尤其是国家制定的法律法规。咱们国家是法治国家,各种法律法规逐渐在完善。美国有六百多部,咱们国家才一百多部,今后还会陆续出台。所以,遇事一定要以法律为准绳,千万不要跟在家时一样,愣头愣脑、莽撞冒失!”二愣点点头:“厂长,你的话我都记住了。这本书我不想带了。”厂长问他为什么?他说看不懂,带去也白搭,还增加不少重量。厂长轻轻摇摇头,最后问他准备去哪儿营销?二愣说准备去东三省,听陈安华说那里好营销。厂长同他握手言别时,又祝他旗开得胜、早传佳音。 二愣出发这一天,已是春暖解冻、春意盈然。市郊杨树长出嫩牙,平原上的麦苗青青。一年之计在于春,不光农夫懂得这个哲理,就是城市里的小贫民,也努力掌握这个规律。二愣选择这时候出发,就是一种奋发向上的精神。他要沐浴春光,与大地同步。 二愣要去东三省,从中原a市出发,途经北京站转车。 在北京站,有个票贩子,见他西装革履,边走边打手机,不必猜不必问,一定是个大款!便追在他屁股后面,向他兜售车票:“同志,去哪儿,我这里有当天的卧铺票。”二愣瞅了那人一眼,见他小眼睛小脑袋,年龄不大但衣衫不整,估计也是个无业游民,便不屑一顾地说:“你卖给别人吧,我自已买去!”说完转身就走,准备自已排队买票。岂知票贩子不死心,紧跟不舍,边走还边给他做思想工作:“排队你也是白搭,买不上的。今明两天的票都售完了。好多人三更半夜排队到现在,但都空手而回。你要是急着走,我可以打八折,给你最高优惠,怎样?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排队也是白排,成交吧,怎样?”又有个票贩子帮腔:“八折就相当优惠了,快成交吧!”二愣道:“你还没有问我去哪儿,怎就成交?”票贩子道:“我已经问过你了,是你自已见忘的。”二愣嗔道:“反正我不买!八折也是黑心钱。”票贩子仍不死心,仍然尾随纠缠:“你去哪儿嘛?”二愣不乐意地回了一句:“长春!”票贩子幸灾乐祸:“长春的卧铺票更紧张。别说三天,等上五天你也是买不上的。”二愣一听急了,心里暗自嘀咕:哼!等五天,住宿吃饭太贵,坐吃山空,把钱折腾光了还如何闯市场?因而心动地说:“你等等,我到问事处问一下,如果真要等五天,再请你们帮助。”票贩子早有预谋,领二愣到问事处,借排长队工作人员忙碌之际,探头探脑到窗口,同问事员嘀咕几句,随后离开窗口,瞒天过海地告诉二愣:“我没有讲错,去长春的车票已经售到第五天了!”二愣仍然不信,再次挤到窗口,票贩子赶忙把他拉回:“不要问了,问也是白搭。这样吧:我给你再优惠一些,六折可以吗?”二愣问:“多少钱?”票贩子道:“全票423,外加手续费180元……”二愣没有听完,就摆手拒绝:“不行!不行!我不要你们的票!”说完掉头就走。票贩子岂肯放过?追着他放开价格:“你不要走!价格还可以再优惠些,六折不行,四折总可以吧!”二愣摆手拒绝:“不要!不要!你走开吧!你们倒卖票证,赚昧心钱,那是犯法的事,懂吗?你再纠缠,我就报告民警了!”由于票贩子扯住二愣的衣角,二愣只好用力把他推开。票贩子自已摔了一跤,爬起来时却怪二愣推他,便恶狠狠地嚷着:“好!你推人……你这人敬酒不吃吃罚酒,等着瞧吧!” 票贩子找上民警,一面嘀咕,一面回头看二愣。须臾,来了两个民警要抓二愣。你道为什么?原来,票贩子坏心眼,目的没有达到搞报复,向民警诬告二愣贩毒。民警一听,怎敢等闲视之?又怎肯放过毒贩子?民警追二愣,二愣拼命逃跑。二愣跑多远,民警就追多远,追得二愣气喘吁吁,追得二愣满头大汗。最后在群众的帮助下,二愣被带上了手铐。民警无暇审问他,先把他拷在栏杆下面,随后又忙他们的活儿去了。 二愣被铐在栏杆下面,站不能站坐不能坐,躬着身子,十分难受。想打个电话给陈安华也不行,因为玄色挎包随移动电话绑在屁股后面。二愣侧头看行人;行人立目讥笑他。二愣哭笑不得,那股酸溜劲,别提有多难受。 两个民警忙完活,开始收拾二愣。他们先搜二愣的身,抄出三千五百二十元。问他是不是贩毒得来的钱,二愣摇头加以否定。翻他的包,包里除茶缸牙刷牙膏烂袜篾子脏衬衣价格表外,还有两瓶果浆样品。民警把果浆样品端详了好半天,问:“是不是把毒品藏在里面?二愣摇摇头:”我没有贩毒呀!“民警道:”有人检举你贩毒!“二愣吃惊地问:”谁?“民警道:”刚才那个蓬头垢面的年轻人!“二愣叫起屈来:”哎呀!你们弄错了!刚才那个小眼睛小脑袋的人,向我倒卖车票,我不买他手中的高价票,他就搞报复,向你们诬告我是毒贩子!你们又搜身又翻包,不是没有抄出毒品吗?“民警严肃地问:”那你为什么抬腿就跑?怎喊都不停?你没有贩毒跑什么?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你肯定做亏心事了!“二愣道:”我没有贩毒,也没有做亏心事,我生来害怕民警,所以见了你们抬腿就跑,可以说这是本能的反应。“民警讥讽地说:”小猫不吃腥――怪哉!生来怕民警……还本能反应……你不贩毒不做亏心事,为什么害怕民警?你给我解释清楚!“另一个民警补充着:”还有,这两瓶果浆里面有没有毒品?“ 这是个关键问题,不解释清楚,民警肯定不会放过他。把他带进公安局审问,问题就严重了,性质也就变了――起码来说,耽误自已行程。于是,二愣不得不把小时候的遭遇,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为什么害怕民警?为什么见了民警会有本能反应?二愣叙述这样一个耐人寻思的故事…… 7岁那年,文革正闹腾,父亲受无政府主义思潮影响,犯了抢劫罪。他伙同另一个村民,名叫张阿奎,三更半夜入室抢劫一富商人家的财产,还打伤两个人,其中一人奄奄一息。失主报案,公安局侦破抓人。父亲被母亲藏在家中,抓个正着,抢劫来的金银珠宝和钱钞,通通被抄走。但是张阿奎却闻讯逃跑了。公安民警把父亲关在一间民房里面,留两个民警站岗看守,其他人又去抓捕张阿奎了。二愣背着民警,从房屋后窗口下面喊父亲名字,问他肚子饿了没有,要不要喝水?父亲告诉儿子:他又饿又渴,很想吃西红柿。儿子说:你等着。随即跑走了。片刻工夫,儿子弄来五个西红柿,是他从地里偷来的。可是窗户紧闭,父亲的手又被铐着栓在一柱子下面,没法打开窗户。儿子左想右想,终于想出一个办法。他悄悄地爬上屋顶,对准关押父亲的房间,扒开屋盖上的瓦片,准备把西红柿往下扔。然而,就在这时候,两站岗的民警,发现屋顶有声音,大喊一声:“谁在屋顶上?快下来!”二愣听到民警呐喊,以为被发现了,身子一哆嗦,脚一滑,踩翻了瓦片,连人带西红柿,跌在房间地上,跌在父亲跟前,跌得头破血流、人事不知。民警听案犯又哭儿又呼救,觉得声音不对,情况有变,方开门进屋把他救起。二愣睁开双眼,一看两个民警立在跟前,仿佛两尊凶神恶煞,联想到父亲被抓捕时痛苦挣扎的惨状,至今历历在目而又心惊胆战,不觉大呼一声:“我害怕!他们要抓我!”又昏厥过去了。从此,二愣头部留下残疾;而且见了民警,条件反射,心理作用,只想逃跑。 当张阿奎被抓捕后,父亲就被民警带走,后来判刑劳改。不久,母亲带着二愣改嫁胡家。继父胡开云,对他很不好,经常打骂,还用烟头烫他;吃饭不让吃饱,干活却让他干重活。有一次,继父突然穿起“民警服”,二愣一见,旧病复发,吓得直哆嗦,转身夺门逃跑,从此再也没有进过家门。原来,继父从前当过治安员,犯错解甲归田后,往事留连难忘,常抖出旧时的一套治安服,穿在身上照照镜子抖抖威风。岂知这一次抖出的威风,竟然把个身体瘦弱的养子抖跑了。二愣跑哪儿去呢?他跑去找外公;外公收留了他;长大后又让他当了兵…… 北京民警还是不信。一个民警熊他道:“你既然当过兵,为什么还害怕民警?你这是狗戴嚼子――胡勒!编谎言也不瞧瞧地方!”另一民警附和:“当兵的害怕当兵,那是阎王爷作报告――鬼话连篇!把他逮走,回局里好好审问,有没有犯罪前科!”“走!” 二愣讨好地说:“真的,我不骗你们。”民警问:“我问你:你到北京干什么来的?”二愣道:“转车。我是营销员,推销厂里生产的果浆。我的目标是东三省,必须在北京站转车。”民警问:“有同伙吗?”二愣道:“有!我有手机,让我给他打个电话好吗?”民警点点头:“好,给你手机。你能把他叫来作担保,我们就放你走。” 二愣打过电话后不久,陈安华就坐出租车来了。陈安华见二愣被民警铐住,吃惊不小,忙问原因。二愣讲了一遍,民警作了补充。民警问陈安华,是不是一起来北京的?陈安华点点头,并告诉民警,自已叫陈安华,果浆饮料营销员。民警问:“莫非你就是果浆王陈安华?”陈安华点点头。民警肃然起敬:“报纸上报道过你的事迹,我们看过了。你当过兵受过穷,但发财不忘穷哥们,做了很多好事,很值得我们好好学习。”接着他指着二愣,问:“他是你们厂的?有没有犯罪前科?”陈安华道:“没有――他没有犯过罪。在厂里一直押车送货,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出门跑营销,易弦改辙,有史以来还是第一次。不过,法律知识淡薄,为人又有点愣,容易莽撞冒失。此次,如果有对不起两位的地方,由我代他赔礼道歉,你们看行不行?”民警问:“你敢担保吗?”陈安华毫不犹豫:“我敢担保。” 民警把两人的身份证都输入联网微机,才放他俩走。 陈安华要去b市,那里有他多年的营销网络。二愣有点冒失,他不愿意让他跟随左右。他虽说乐于助人,但也明白同行是冤家,一山拴不住两只虎;再说闯市场必须自已闯,别人怎好越俎代庖?所以,他不愿让二愣跟在身边;但是给予必要的指点,那是责无旁贷的事,他不会忘记邹厂长的重托。二愣呢?他也有自已的想法。他认为陈安华太神气,暴发户名利双收,跟在他身边只能点头哈腰低三下四,束缚自已手脚影响自已作为;再说闯市场必须自已闯无须别人手把手教。因此,他也不愿意跟在陈安华身边。两人在北京站转车后,便分道扬镳了。 不过,针对下午出现的丑闻和悲剧,陈安华还是要关照几句:出门在外要多长一个脑子两个心眼。这个脑子要有法制观念和法律知识,不能跟在家时一样,愣头愣脑,冒冒失失,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学。两个心眼,一要观颜察色见机行事;二要小心谨慎,不要轻意上当受骗。二愣点点头,但觉得自已太冤枉,没有贩毒却被当作毒贩子抓起来。不是自已找他们麻烦,而是票贩子找自已的茬儿。法律观念再强法律知识再丰富,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什么办法呢?因而脱口嚷道:“票贩子太可恶了!民警放走了票贩子,也是事非不清,地方保护主义!” 二愣竟然也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既滑稽又可笑;但是,他就不知道法盲也是一种残疾! 第五篇 二愣闯市场 第三章 闹馆子厨师激怒挥菜刀 差二元不交倒贴三十元 开张白条也是一种报复 二愣到了长春,跑了几家饮料厂,人家见他愣头愣脑,都不敢同他谈生意。二愣跑累了,肚子也咕噜叫了,路过一家馆子时,看到窗台上香喷喷的蒸包和黄闪闪的炸麻花,馋得直淌口水。心想:生意没有做成,但是肚子还是要喂饱的。街道两边的馆子多,冷盘热炒、快餐拼盘,样样齐全。但二愣挑馆子与众不同,人家挑干净明亮的,他挑阴湿灰暗的;人家挑饭菜高档的,他挑饭菜简单的;人家挑顾客盈盈门庭若市的,他挑门前冷落顾客三三两两的。他的观点是:门庭若市,吃顿饭不安静。他的逻辑是:饭菜高档肯定价格昂贵消费不起的。他的标准是:阴湿灰暗没人光顾安静;饭菜多样低廉简单省钱。他自觉身边的钱不多,同大款们比较起来望尘莫及;不省着点花到了囊空腰瘪之际喊爹叫娘都没有人搭理。 二愣果真挑一家阴湿灰暗、饭菜简单的饭馆。人走进里面,脚踩地板都能踩出污水来;手摸饭桌都能摸出一层油来。筷子是一次性的,但碗却是多次性的,谁知道洗干净没有。二愣还十分注重馆子名字,抬头看了一眼,认得“大众饭馆”四个字。满意地点点头:嗯,这名字好记,如果饭菜不错、价格便宜、符合自已口味和档次,下次再来光顾。 有个女服务员,长得五大三粗,却还站在门前招揽顾客。二愣不屑一顾,探头探脑走了进去,又探脑探脑瞧瞧菜谱和饭菜。另一个女服务员,年轻白净妩媚招看些,态度诚恳丛容热情难忘些。她招呼二愣落坐,并且把菜谱送到他面前。二愣看不懂菜谱,也没兴趣看菜谱内容。他把菜谱推在一边,想问一问哪种饭菜最便宜,但觉得丢脸,因而改了口气:“有土豆丝吗?”女服务员答道:“有!”二愣估计,一盘土豆丝的价格不会太贵,于是连续喊了几样饭菜:“来一盘土豆丝,四个包子,一盘炒面。”女服员立即把话传给厨房:“一盘土豆丝,四个包子,一盘炒面!” 二愣以为这是最便宜的饭菜了,岂知吃完一结账,共11元。二愣拿9元给女服务员;女服员不肯接收。二愣十分生气,责问女服务员:“这么差的饭菜咋还这么多钱?你们满天要价,欺骗顾客,损害消费者利益,我到消费者协会状告你们!”女服务员心平气和,又把饭菜价格样样算给他听:“一盘炒面五元;四个蒸包二元;一盘土豆丝四元,共11元没有错。”二愣拍打一下桌子:“一盘土豆丝,在我们老家才两元,你们怎就卖四元?这不是满天要价是什么?我怀疑你们这店是黑店,这馆子是黑馆子!” “谁说我们这店是黑店,这馆子是黑馆子?我剁了他!”厨师老孙,挥舞着菜刀,从厨房里“杀”出来,怒气冲冲地责问顾客二愣。那把明晃晃的尖刀,一直在二愣的脑门前挥舞着,最后还架在二愣的脖子上,威胁他道:“你再敢讲一句我们这店是黑店,我劈了你!”女服务员进一步揭发:“他还说咱们瞒天要价,要到消费者协会状告咱们这店!”老孙晃了晃手中尖刀,怒目凝视:“吃饭不掏钱,还要状告我们饭店!你以为你是天上来客呀?你以为消费者协会专为你家开的呀?美死你了!”老孙问女服务员,他钱掏够了没有?女服务员道:“饭菜一共11元,但他只给了9元,余下2元,死皮赖脸不想给了。”老孙道:“大闹饭馆,影响我们正常营业,损失不小,不叫他赔款也要对他罚款——这样吧:罚款30元,快掏吧!”在老孙的尖刀面前,二愣自始至终都不敢坑个气放个屁,听说罚款30元,一时懵了傻了,方知今天大闹馆子,撞上马蜂窝了!为2元讨价还价,弄巧成拙,太不值得了。二愣自认倒霉,低三下四恳求道:“算了,我把2元钱拿给你们,再道个歉,罚款的事免了吧?”老孙又晃了一下手中尖刀:“不行!30元罚款,一分也不能少。快掏腰包吧!你若是再拖延时间,我还要加倍罚款――每拖延三分钟,我再罚你30元,不算过分吧?你这一闹,影响我们正常营业,其损失何止30元?快掏钱吧!”二愣见对方乌龟吞秤砣――铁了心,毫无商量余地,此时此刻,人在屋檐下焉能不低头?只好忍气吞声摸腰包,蹉蹉跎跎磨磨蹭蹭半天才摸出30元,很不情愿地交给女服务员。女服务员接过30元,但又伸出手去:“还有2元!”二愣想再恳求减免,但慑于尖刀威力;再说恳求也是水上画花纹――白搭。万般无奈,只好抓抓头皮摸摸腰包忍痛割爱,又摸出四张五角零钱,交给女服务员,方算把账结清了。 走出大众饭馆,二愣满肚子委曲,回头再瞅一眼“大众饭馆”,跺脚骂道:“什么大众饭馆,呸!你们不要回头客,就继续满天要价吧!你们挥舞尖刀,逼人交罚款,不是黑店是什么?难道你们还能红得发紫?做梦去吧!本想再光顾一次,现在倒贴一百元我也不会来的!” 但是,这30元罚款罚得太冤枉了。顿时,二愣心里产生一种报复心理,而且这种报复,不能等明天,今天就必须算清这笔账!于是二愣返回大众饭馆,理直气壮地对女服务员说:“喂,服务员同志!你们罚我的款,应该给我一张收条呀!否则,不交公家私吞了怎办?”女服务员见此人模样儿怪,讲话也这么滑稽可笑,觉得他的脑袋瓜有问题,便不同他计较。在老板娘的授意下,她找来笔纸,认认真真地写了一张收条,漫不经心地交给顾客,接着掩着嘴巴儿笑起来。二愣接过白条,怕对方写错,不能不端详一遍!被他捧在手上的白条子,两行娟秀的字映入眼帘:今收到,某某顾客罚金30元。落款:大众饭馆;时间:5月24日。二愣识字不多,提不出异议疑点,便点点头,收起白条子,跨出饭馆。一种因报复后而满足的心情,使他得意地哼了一声,回头又把大众饭馆瞅了一眼,嘲讽地说:闹馆子,被罚款,太冤枉;倒贴三十元,开张白条,也是一种报复! 第五篇 二愣闯市场 第四章 罚款是惩罚也是犯罪的先兆 他却美滋滋凑白条自我解嘲 白条聚多了还可以办个展览 二愣离开长春,奔哈尔滨,后来又去牡丹江市和海林市,但都扑了空,一笔生意也没有做成。返回时,他特地跑了一趟李树沟,参观一下杨子荣的坟墓及其塑像。他要瞻仰这位足智多谋浑身是胆的人民英雄,求他英灵显圣,保佑自已生意兴隆、发财有望。 六月四日清晨,他只带两瓶矿泉水,就直奔杨子荣塑像和坟前。别人都到处参观和听讲解员讲解,而他不听讲解,只在坟前坟后转悠了一遍,就自个儿跪在塑像跟前,口中念念有词。他叨念“子荣英雄,保佑发财”,就像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在诵经念佛,把“南无阿弥陀佛”挂在嘴边念个不停。大家都觉得奇怪,但只议论不敢多问,不少人还把他也列入参观对象,围绕他悄悄地转圈子。管灵园的人也觉得纳闷,这人模样儿怪,举止动作也超出常人,是不是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或者解不开的疙瘩,要在杨子荣坟前了却终生?管园的杨老汉怕他寻找短见,所以,虽然忙前忙后,但眼睛时不时地要瞟上几眼。 他跪了一个钟头又一个钟头,从日出跪到日三竿;又从日三竿跪到日上中天。虽说北方纬度高些,但夏季的午时,气温也十分酷热。人们不戴草帽不打雨伞,也会晒得额头上流油、脊梁上淌汗。二愣也是血肉之躯,他也不例外。当然,汗水淌多了就口渴;口渴了就要喝水。二愣自带的两瓶矿泉水,到了晌午时就全喝光了。此时,二愣除了擦汗外,还感到尿憋。他见参观的人都走了,为了抓紧时间解手,二愣图个方便,跑到杨子荣塑像背面撒了一泡尿,回头来又继续跪在塑像下面。 就在二愣得意忘形口中念念有词之际,管园的杨老汉神出鬼没地立在他跟前。向他宣读灵园守则、参观人员须知;并接照规定:随地小便,罚款30元,让他掏腰包。二愣如梦方醒。刚才撒尿时,他左环右顾,并不见有人影呀,怎么撒完尿就有人来找他算账呢?难道这老汉躲在阴暗角落,专等他撒尿罚款的? 不错,杨老汉就躲在一个角落,注意着二愣的一举一动。当看见二愣往塑像背后撒尿时,他就追赶过来了。人证物证俱在,不容二愣抵赖。然而二愣还是抵赖。他说,杨子荣塑像背后是草地,他把尿撒在草地上,还可以做肥料搞绿化,有何不可?为何罚款?杨老汉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灵园也有灵园的规章制度,谁不遵守就要罚款;否则,人人都向你学习,随地拉屎撒尿,这里不成了臭哄哄乱糟糟脏兮兮的大粪坑了,谁还来参观?所以,你不是搞绿化,而是污染环境、糟蹋灵园。二愣好比李固见员外――无言答对。罚款30元,杨老汉不给他打折扣。二愣以为老汉年老可欺,想一走了之,但被杨老汉挡住。原来杨老汉背后有靠山。在吵吵闹闹之际,派出所的人员开始露面。杨老汉把二愣训斥一顿之后,就拉着他的手要上派出所。二愣挣扎着。杨老汉警告他:“上派出所,关你三天三夜,照样罚款;三十元,一分也不能少!”此时,二愣方知哑吧梦见妈――有苦道不出是什么滋味。二愣大喊一声:“杨老英雄啊扬老板啊,你怎显这种灵呢?”他没有别的选择,只好老老实实,从腰包里再次掏出30元,交到杨老汉手上。但是,他担心杨老汉贪污这笔钱;再说自已白白扔给他30元,也该有个手续。于是,他伸手向杨老汉要收条。杨老汉顺手书写一张白条子给他。二愣视为奇珍异宝,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心里自我解嘲:嘿!这样也好。时间长了,白条多了,阅历广了,经验丰富了,名气大了,还可以办个展览,招览顾客,留芳百世。 这难道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吗? 第五篇 二愣闯市场 第五章 洗头屋的女人真坏 比票贩子还坏一百倍 不过二愣不怕谁诬告 二愣闯市场,闯了不少城市,找了不少冷饮厂,谈了不少合同,但都没有一次谈成功。怪谁?怪社会复杂或者自已经验少、法制观念差?怪人心莫测或者自已怪模怪样、愣头愣脑?要怪就怪他冒失莽撞、表情酸不溜秋、思维举止言行出乎常人,人们信不过,生意难谈成,怕他弄虚作假,常常被拒之门外。正如大众饭馆女服务员讲的,模样儿长得怪,讲话也滑稽可笑,可能脑袋瓜有问题。你想,这种人出远门,能不处处碰壁吗?能赚大钱发大财吗?说实在的,他的老毛病不改,还得碰壁,而且会碰得头破血流!不信你们等着瞧! 二愣闯市场已经三个多月,虽然一事无成,但他不承认自已失败,六月八日,他又闯到中俄边界某城市(称b市)。这里是陈安华的发祥地和网落点。他推销的果浆除本市业主们使用外,还远销俄罗斯、东欧等国。二愣在一事无成走投无路之际,忽然想起陈安华和陈安华的网络点来。他要瞧瞧陈安华是如何营销又是如何发家致富如何得心应手的。他不认为陈安华能干经验丰富,而是认为他的运气好扎个好城市业主多,抢占到了商战的制高点,因而必胜无疑,从而使他的营销量日日刷新年年更上一层楼。另外,他已经接近囊空腰瘪了;而陈安华是个大财主,又乐于资助困难户,因此,他要闯b市,把这步棋走活,以便挽回残局。 三个多月的营销生涯,除那套崭新的西服褪了色脏兮兮外,头发胡子也长了,不理不修严重地影响一个营销员的形象;再说这么埋汰的衣着跟流浪汉似的不仅会让陈安华瞧不起,而且还可能被他拒之千里、借不到一分钱,那样可就糟了。身边没有钱生活没有着落,再容易的棋也别想走活!因为一个营销员的良好形象才是抢占营销制高点的关键! 于是,他找一家美容美发店,探头探脑走了进去。一进门,就有几位年轻漂亮的小姐一轰而上,都抢着给二愣干洗头。二愣十分庆幸,想不到自已长这么丑,还有这么多女孩子争着为自已服务,心里别提有多惬意多自豪,身子骨也跟着飘飘然起来。但是,二愣担忧:这么多女孩子给自已洗头,光小费都付不起,还是挑一个吧!于是他瞅了众女孩一眼,并从中挑出一个脸蛋儿好看、肌肤白净、身材健美、身穿连衣裙的漂亮女孩名叫赵丽的姑娘为他干洗和按摸。能让这么漂亮的女孩干洗和按摸,他心里美滋滋身子飘飘然觉得此次闯市场没有白来。但后来在同赵丽的交谈中,才知道理一个头五元,而干洗头却要价十元。因此,二愣虽愣,但也会开玩笑。他讥讽地对赵丽说:“你们该换个名堂了,不叫美容美发店,应该叫做洗头屋。以后我就叫你们洗头屋女人吧,哈哈哈!”赵丽不乐意,眉头蹙起疙瘩。她想报复,双手使劲揉搓,把个二愣的头揉搓得直叫疼。二愣缩着脖根,小脸蛋皱巴巴变成大姜头,哀求道:“姑奶奶,你的手轻点!疼死我了!这怎叫按摸呐?以后我再也不会上你们的当了。”赵丽调皮地说:“不叫按摸也行,就叫干洗头吧。你知道这种干洗头,我们也费了不少力气吗?除了用力外,还要放进醋和啤酒――醋和啤酒是要花钱的。所以,虽说十元,也只能挣你五元。这么便宜又这么舒服的事,你叫什么苦上什么当?经我这双手按摸,激活了不少细胞,保你稀疏的头顶再长浓发;保你头顶不长疮,连头皮癣都很少;保你健康长寿,这还不行吗?所以,欢迎你以后常来光顾。一会儿理完头,我还要帮你按摸全身哩……”二愣打断她的话:“不不,我不要你按摸全身!”赵丽说:“看你包装这么好,西装革履,两机(手机、bb机)随身,墨镜手套,样样包装,一定是个大款!按摸一次才30元,难道就消费不起,不可能吧?如果你有兴趣,我们还可以给你特殊服务……”二愣明知故问:“赵小姐,什么叫特殊服务?每次多少钱?”赵丽绯红着脸道:“傻瓜!自已猜……每次二百元;差一点的小姐也许一百元就行。”二愣道:“唔,二百元,不多,等我挣到钱一定来过把瘾!”赵丽激他:“不挣到钱,难道就不能过把瘾了?”二愣道:“不挣到钱,难道你们让赊账?”赵丽哼了一声:“哼!欠账?美死你了!” 干洗和理发完毕,赵丽问他要不要按摸?二愣圆滑地说:“今天没有多带钱,以后再说吧!多少钱?”赵丽告诉他:“干洗10元,理发5元,共15元。”二愣递给她一张一百元钞票,让她找钱。赵丽把钱接在手中,嚷嚷道:“你是大款,百元钞票一大把,怎说没有钱?走,进内室,帮你按摸。等按摸完再找钱;不接收按摸,我就不给你找钱,嘻嘻!哈哈!”赵丽本是开玩笑,想不到其他女孩也跟着起哄。她们边推二愣边嚷着:“大款同志,快快请进内室吧!赵小姐是这里高手,按摸术最棒!按摸一次,保你消魂难忘!”“不敢接收赵小姐按摸,就是打肿脸充胖子的假大款!”“要不,换曹小姐按摸吧?她的按摸术也不错。”“走,快进内室吧!”二愣被五位小姐前呼后拥,如腾云驾雾,脚底下轻飘飘地,还没有按摸,大小骨头都酥了。后来小姐们果真把他拥进内室,接收按摸。按照二愣的目光、标准和心意,仍留赵丽给他按摸,其他小姐退出房间。 房间里只留下赵丽和二愣。赵丽动作敏捷,三下五除二就脱去连衣裙,只留下浅兰衬衣和三角裤衩似的短裤。那衬衣能见到胸罩;那白色小裤衩,也能使二愣浮想联翩。特别是她雪白的臂膀、大腿和蜂腰,时不时地映入他的眼帘,二愣羡慕得直咂舌。赵丽只二十冒尖,青春的活力,散发着一个妙龄女子成熟的气息。那脸蛋儿,白里透红;那鸡啄红唇,比樱桃还小;那肌肤雪白如玉,宛如一尊玉观音。那臂膀和臀部,不但富有弹性而且富有性感。二愣简直看直了眼。这个凡夫俗子,他的血肉之躯,怎能抗住这尊玉观音的诱惑?又怎能不被眼前这一幕情景弄得灵魂出窍、胡语连篇呢?二愣本来就有点愣,而且没有见过大世面,此时的情调,不仅使他看直了眼,而且也使他看僵了身子。直到赵丽一声呵叱,他才回过神来。他瞅着眼前这尊玉观音,唾液毫不吝啬地流淌着;笨拙的舌头不停地舔着干裂的双唇;身子也如腾云驾雾。他有点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付眼前这种局面。只觉得女人不简单-―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简直太伟大太神圣了,能使一个五尺汉子五体投地、灵魂出窍! 正当他灵魂出窍之际,耳边又传来赵丽银铃般的笑声:“嘻嘻!哈哈!你瞧傻眼了?嘿!你不是要按摸吗?快脱下衣服爬着呀!”二愣结结巴巴问:“还要脱……衣服吗?”赵丽见他井底青蛙,少见多怪,便掩着小嘴巴儿讪笑起来。她笑时妩媚如春,柔情似水,脸蛋儿更俏也更俊了。二愣在她面前,可怜巴巴,显得更加丑陋也更加渺小了。他羞羞答答忸忸怩怩局促不安动作十分迟缓,第一次接收一位大姑娘的“训练”,并且第一次在一位大姑娘面前进行脱衣表演,他觉得十分狠狈。 二愣脱下西服衬衣长裤,光着膀子只留一件短裤,在赵丽的授意下爬在床上接受按摸。赵丽先按摸脖项肩背臂膀腰部,随后让他翻身,按摸他的额头脸部胸部。赵丽香汗淋漓,更使她的胸罩、三角裢衩逞透明状。赵丽的胸峰在二愣脸前晃动,香汗也滴落在他的眼里和嘴里。二愣感到痒痒的,还有一股热气在脸上萦绕。他情不自禁地睁开双眼一看,赵丽脸部快要贴着自已的脸门了,那股热气便是从她嘴里呼出来的。二愣喜欢呼吸那种热气,热气连同滴进嘴里的汗水,他都用舌头舔着;汗水明明是咸的,他却违心所愿把它说成是香的。赵丽抿着嘴巴儿笑着:今天又碰上一个“傻帽”了!二愣伸手揉眼睛,有意无意碰上赵丽的胸峰,赵丽没有呵斥他,而且笑得很甜。二愣有恃无恐,很想亲她一下脸颊再摸她一下下身。他藉口给赵丽擦汗,顺手摸了赵丽一下奶峰,赵丽没有躲闪也没有呵斥;二愣摸不着三角裤衩,但抬起脖项抱住赵丽的脸蛋,准备亲她一下脸颊时,却被赵丽拒绝。赵丽说:“亲嘴也要掏二百元。”二愣问:“不是说特殊服务才掏二百元吗?”赵丽说:“亲嘴便是特殊服务的一个内容。”“噢!”二愣如梦方醒,身子一阵痉孪,无力地缩回脖项和双手。二愣不解地问:“那么,摸一下呢?”赵丽道:“摸一下10元,这是老板规定的纪律。现在你已经摸我五下了,该付50元;加上理发、干洗、按摸费共95元。余下5元,你是个大款,不必找了吧?” 二愣一听,立即从床上弹跳起来,并且暴跳如雷:“什么?摸一下也要10元?你们洗头屋的女人太坑人了!你们这店是黑店!婊子店!”赵丽一听也火了:“你再瞎嚷嚷,我就叫老板派人揍你;揍得你王八搬西瓜――连滚带爬!”然而,二愣不服。他心里像吞了炸药,还是一蹦三尺高,并且边蹦边嚷:“黑店……就是黑店!我是光明正大消费,怕什么?我讲得有理,谁敢揍我!”对待这类愣小子,赵丽有的是办法。她把二愣的真钞,偷梁换柱,变成假钞,拿在手上,一面嚷嚷,一面指着二愣,声色俱厉地说:“愣小子,你这一百元是假钞!快把真钞拿出来;否则,把你扭送公安机关!” 二愣一听傻了眼,争辩道:“我给你的钱,明明……是真钞,怎会变成假钞?赵小姐,莫非你们从中捣鬼?”赵丽抢白他:“谁捣鬼?你自已捣鬼还说别人捣鬼?你自已拿假钞消费讹诈我们,还说别人捣鬼!”姑娘们都围扰过来,她们看完假钞后,都为赵丽打抱不平并为赵丽帮腔:“拿假钞消费,瞎了你的狗眼了!”“揍他一顿再把他扭送公安机关!就说他贩卖假钞,又大闹美容美发店!”“贩卖假钞是刑事犯,不判他十年八年徒刑才怪呢!”赵丽进一步逼他:“快把真钞拿出来!”二愣为了证实自已没有贩卖假钞,从衣袋里掏出一迭钞票,认真地看了看说:“你们瞧,我贩卖假钞吗?我这些都是真钞,不信你们瞧!”大家见他拿出来的五张百元大票都是真钞,在验明正身后,赵丽眼明手快,从中抽走了一张,并把假钞扔给二愣。二愣还想抢回,就在这时候,老板派出来的打手赶到,这才制止了二愣的疯狂反扑。他们要揍二愣,还要把他扭送公安机关。二愣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有个打手责问二愣:“既有真钞,为什么拿假钞消费?走,跟我们上派出所去!”曹姑娘劝道:“算了算了!既然赵丽已经换回真钞了,大家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放这愣小子一码,不要把他送交公安机关了,大家说好不好?”赵丽道:“好是好,就是太便宜这小子了!他用假钞消费,还污蔑我们这店是黑店、婊子店,不把他扭送公安局,也要让他赔个礼道个歉!”姑娘们附和着:“对,让他低头认罪,赔礼道歉!”两个打手也逼他低头认罪。二愣有苦难言,有冤难伸,有疼难叫,只好违心所愿,向理发店的姑娘们赔礼道歉,才算平息这场风波。在一阵喧闹和淫笑声中,打手们轰他出门时大声命令着:“快滚!” 二愣在一片谴责声中,捡起那张假钞,灰溜溜地走出洗头屋。他回头跺了三脚,并狠狠地吐了一口痰:“呸!洗发屋的女人真坏,比票贩子还坏一百倍;不过,俺二愣才不怕谁诬告哩!” 第五篇 二愣闯市场 第六章 一张假钞在心中是疙瘩 何时方可甩掉这个包袱 二愣为此焦躁寝食不安 二愣离开洗头屋已经好些天了,但是心中还在骂:洗头屋的女人真坏,坏得令人发指,坏得头上长疮、脚底下流脓。她们诬告俺二愣贩卖假钞,其实她们自已才是货真价实的婊子哩!她们把真钞换走,留给自已一张假钞,也留给自已一块心病!如果这张假钞花不出去,自已的损失不止一百元,而是两百元。如果这张假钞花不出去,那么,留在心中永远是块除不掉的心病。为此,二愣吃不好睡不香哟!这几天他一直在为这一百元假钞的去向和销售绞尽脑汁费尽心思。他想:如果购买一件贵重东西,也许还可以夹在一迭钞票当中花掉;如果灯光昏暗进超市,也许还可以混水摸鱼碰碰运气?然而,现在吃饭住宿都是打游击精打细算花钱不多,很难鱼目混珠;如果购买一张车票转移一个城市呢?也不行。因为售票员跟前都有验钞机,大厅里外又都有执勤民警,验出假钞很容易就被曝光……。怎么办?丑媳妇总得见见公婆吧! 二愣选择一个超市,又选择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他想象着超市人多灯光昏暗,也许容易鱼目混珠把这一百元假钞花掉,以便甩掉肩上包袱除去多日心病! 这一天晚上,二愣吃过晚饭,溜溜踏踏踉踉跄跄踽踽踹踹进了超市。 这幢命名为鸿胜的超市很大,楼上楼下可容纳数千人。货架上的货物琳琅满目,吃的用的样样齐全。摊贩里面的糕点五颜六色,随你挑任你选。顾客纷至沓来,走到那里,明亮的灯光下,都有小姐微笑招呼。二愣走进超市,东瞅瞅西瞧瞧,霎时就昏了头转了向。他不得不定定神,停下来判断方向。后来他想起来了,书店和玩具在东面;烤鸭和香肠在西边。三个多月来,紧衣缩食,清水衙门,寒酸十足,可怜巴巴,而今超市应有尽有,使人条件反射、馋人口水直淌。心里暗暗琢磨:这一百元假钞,何不买只烤鸭,一来解解馋,二来去掉一块心病?他越想越觉有理,而且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于是他走到货架前,翻着挑着,不久便挑了一只又肥又大的北京烤鸭,漂亮的塑料包装袋上面明码标价25元。二愣提在手上,由于做贼心虚,一颗心扑扑乱跳。他要去结账,每走一步,都要东张西望一遍。他常常疑神疑鬼,担心超市的小姐瞧他不顺眼而注意他的行踪;更担心内心的秘密被超市小姐识破而前功尽弃。他一直边走边窥伺,直到人们的目光都没有注意他时,他才大踏步朝超市出口处走去,准备找守候在那里的小姐结账。二愣称她为结账小姐。结账的顾客三三两两,其实无须排长队。二愣只等了片刻,就轮到他结账了。他手上捂住那张假钞,一方面念佛保佑;另一方面希望灯光再暗些,让他顺利过关。岂知灯光虽暗,但结账小姐并不走神,她瞧了瞧揉皱的百元大票,凭经验凭感觉凭声音凭纸质,马上判断是一张假钞。结账小姐用冷峻的目光瞅了他一眼,见他西装革履,但十分埋汰;长相丑陋,不像是个好人。于是她警惕起来,一方面藉口给他找钱;另一方面移动身子向保安人员耳语几句,便带着假钞,向经理室走去。她要向经理汇报,持钞人有可能是假钞贩子! 二愣见状,心里暗说不好,要出事要砸锅。心腔里一颗心,本来就扑扑乱跳,如今更要跳出喉咙口。结账小姐神秘莫测,形迹可疑,藉口找钱,那是缓兵之计;否则,她为什么要找保安人员耳语?为什么要往经理室跑?如果伙同经理报案,自已讲不清道不白吃不了兜着走;如果双手被铐起来关一个晚上想走都走不了,不说活受罪,就是时间也耽误不起呀!二愣左想右虑,自知凶多吉少,何不三十六计走它上策呢?于是,他抬腿就往超市门外跑。 然而,他刚跑出超市,就被追赶而来的保安生擒活捉了。此时,二愣手上还抓着一只烤鸭。在这关键时刻,他咬破包装袋咬了一口烤鸭,津津有味地嚼着。保安人员盛怒之下夺回烤鸭,骂道:“贩卖假钞,坑害人民坑害国家,还想吃烤鸭,做梦去吧!” 须臾,结账小姐来了,她还带来经理丘北新。丘北新把个丑态百出的二愣,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也觉得此人贼头贼脑,举止言谈超乎常人,衣着打扮十分可疑,很可能是个假钞贩子。因此,有必要报案,把他扭送公安部门审查。因而向身边的保安人员面授机宜:“把他送交街道派出所审查吧!” 二愣被送到街道派出所。所长苏炳泉,把二愣的姓名、年龄、籍贯,以及来b市的目的,从头到尾询问了一遍之后,又让他掏出身份证进行核对。所长按照二愣提供的住址,给冷饮厂的厂长打去一个电话,询问二愣有没有犯罪前科。厂长一听二愣又出事了,感慨万千,情不自禁地摇头慨叹:“这个二愣呀……不听忠告,非闯市场不可,结果怎样?闯进公安局了吧!不挣死工资,要挣活工资,你有这种能耐吗?你有这种法律观念吗?前回贩毒,这回贩假钞,还泡洗头屋女人,加上大吃大喝,我看你是五毒俱全了!”前回在北京站转车,二愣不买票贩子的票,让票贩子诬告毒贩子,被执勤民警扣住审查,陈安华已经打电话告诉厂长了。如今二愣又再次犯事,厂长怎能不为他的行为担忧呢?不过,厂长还是千方百计为二愣开脱罪状。他告诉苏所长:二愣从前没有犯罪前科,但有点冒失莽撞,容易冲动,有时还会干些傻事。现在远出家门,社会复杂,商场险恶,情况不明,如再犯傻事,请你们调查研究,以法律为准绳,斟情处理。 苏所长一听,邹厂长的话十分辩证。张二愣从前没有犯罪前科,但并不能说明现在就不犯罪。如今闯市场,社会复杂,商战险恶,人的思想也会随之变化,不可能铁板一块。因此,现在的张二愣,有可能涉足犯罪!关键是寻找证据。 为了寻找证据,派出所的民警秉承所长指意,搜了二愣的身又抄了他的住所,但都没有抄出犯罪的任何蛛丝马迹。身上的五百六十元钞票,经过鉴别也都是真钞。那么,二愣这一百元假钞从哪里冒出来的呢?苏所长再次提审二愣: “张二愣,你这一百元假钞从哪儿弄来的,老实交代!” “从……一间洗头屋赵小姐那里弄来的……” “你进那里消费了?” “不不!我是进去理发的;可她们强逼我按摸……;后来,赵小姐多收我不少钱……我骂她们是黑店。赵小姐搞报复,便把我给她的真钞硬说成假钞,非换不可;不换就要揍我。后来……在她们的威迫恐吓下,赵小姐把我的真钞抢走,并扔给我这张假钞……” “这么说,这张假钞是洗头屋的赵小姐换给你的?” “是的。” “哪间洗头屋?” “就在民生街那里……” 苏所长一听,似乎明白了一切。他问清洗头屋的名称后,就召集全体民警,向赵小姐的“立新美容美发店”进发。他们一行12人,驱车来到立新洗头屋,找上赵小姐,问他一百元假钞哪儿弄来的?赵丽不肯招认,苏所长就把她带进派出所审问。 所长指了指二愣问赵丽:“你认识他吗?”赵丽瞅了二愣一眼,摇摇头:“不认识。”二愣反驳她:“你撒谎!那天我进你们立新洗头屋,就是你给我干洗和按摸的。你叫赵丽,烧成灰我也能认出来!”赵丽辩道:“每天进美容美发店的人很多,我记不清了。”二愣道:“你给我按摸,满头大汗,难道也忘了?你多收钱,我不干,同你争吵起来;你搞报复,诬告我贩卖假钞,一百元非换成真钞不可,难道也忘了?你给老板打电话,叫来两个男青年,强逼我假钞换真钞,不换就要揍我,还要把我扭送公安机关,难道这些事你全都忘了?你把真钞抢走,顺手扔给我这张假钞,目的达到后就起哄把我轰出洗头屋,难道也忘了?你全都忘记也没有关系,你们店中的曹小姐和两个男打手都可以叫来作证!” 苏所长再次问赵丽:“赵丽,到底认识不认识张二愣?那张一百元假钞,是不是你调的包‘?如果是,那么,你这一百元假钞又是从哪里弄来的?洗头屋里面还有多少这种假钞?你只有老老实实交代问题,我们才能从宽处理,明白吗?如果你拒不交代问题,当我们从你的住所抄出假钞后,对你的处理,决不能宽容,势必重重惩罚!” 在苏所长的政策攻心下,赵丽害怕了。她点点头,表示认识二愣;二愣的话没有讲错;并承认一百元假钞是她“调的包”。 苏所长趁热打铁、穷追不舍。他问赵丽:一百元假钞从哪里弄来的?洗头屋里面还藏有多少假钞?赵丽脸红耳赤、结结巴巴、吞吞吐吐,说假钞是方老板给她的,总共两千元,理发店里面还有一千两百元。苏所长问她谁是方老板?她同方老板什么关系?赵丽又一阵结巴…… 据赵丽交代,所谓方老板,就是房地产开发商方超。这间美容美发店原先也是他开的;他发迹后,又贷款炒房地产生意。赵丽是情妇,美容美发店交赵丽经营;那两千元假钞,也是方超作为礼物馈赠她的;而赵丽发财心切,经常利用“调包法”骗取顾客钱财。坑骗二愣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 “赵丽,你带路,到你们洗头屋取假钞!”苏所长又朝所员们挥了一下手:“走!” 所长和民警们已经作好了出发准备。他们要从赵丽的假钞入手,顺藤摸瓜,逮住大鱼。 所长和民警们抄了洗头屋;随后又抄了赵丽的租住屋,两处共抄出五千元假钞。在事实面前,赵丽不得不低头认罪。 苏所长进一步审问赵丽:“赵丽,你不老实!你讲方老板只给你两千元假钞,为什么从洗头屋和租住屋又抄出五千?如何解释?这些假钞都是方超给你的吗?”赵丽道:“是方超寄放在我这里的……”苏所长又问:“方超是不是假钞贩子?”赵丽嗫嚅着:“不是的……他不是假钞贩子……”苏所长打断她的话:“那么,你在帮他贩卖假钞?”赵丽争辩着:“不不,我也没有贩卖假钞。”苏所长发出疑问:“这就怪了,你不贩卖假钞;方超也不贩卖假钞,那么把这么多假钞放在身边干什么用呢?难道是收藏家,准备将来办个展览?” 赵丽结结巴巴,吞吞吐吐,避重就轻,不肯如实交代问题。苏所长只好再次向她交代政策:“党的政策历来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顽固到底死路一条。贩卖假钞是刑事罪,要判刑的。窝藏假钞包庇坏人犯了包庇罪也是要判刑的,明白吗?但是,如果坦白交代得好,又有立功表现,还可以从轻发落。”赵丽慑于党的政策的威力,最后只好交代说,那五千元假钞,是方经理寄放在她店里的。因为方经理原先是洗头屋老板,后来委托自已经营,但方老板不放心,还经常到这里走动。他同方经理的关系,其实是情侣和二奶双重关系。 苏所长有了线索又有了证据,便将此事汇报市公安局。市公安局立即组织警力,到桃园开发区逮捕方超方经理。 经过突击审讯,方经理还不是一条大鱼;真正的大鱼还在广州。于是市公安局又同南方公安局取得联系,然后伙同苏所长,直捣假钞制窝点,逮住两条大鱼――白氏兄弟! 经证实,方经理没有贩卖假钞,但犯有窝藏罪。据白氏兄弟交代,方超曾经去过南方,同白氏兄弟打得火热。白氏兄弟去年闯来b市,找方超作为落脚点,有些假钞还曾一度存放在洗头屋。白氏兄弟在贩卖假钞时遇到点麻烦,临走时留给方超一万元作为酬谢。方超把这一万元假钞,分给沈红三千,给赵丽两千;不过,给沈红三千,赵丽和方超都没有交代。沈红也是方超情妇,在方顺的歌舞厅当坐台小姐;而方顺是方超的堂弟。方超还有家冷饮厂,由于房地产生意做亏,他又把冷饮厂转让出去;买主却是自已的堂弟方顺。方超一直耿耿于怀,想把冷饮厂从方顺手中夺回来。为此,他挖空心思,并准备付出一定代价。然而事与愿违,方超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他因假钞案被拘留审查,今后还有可能被罚款。 侦破这起案子,公安局和苏所长都立了奇功。刑侦队员们个个兴高采烈,人人手舞足蹈。庆功酒宴,尽情行令,嬉闹之声,充塞大院内外。可是谁能想到,立了“小小功勋”的二愣,还被关在铁窗里面呢。 苏所长问二愣:你这里有熟人吗?二愣道:“有。你把手机给我,我给陈安华打个电话,他是我们一块儿来的同事……” 所长果真把移动电话还给二愣。二愣用手机同陈安华通了话,诉说自已的处境和苦衷,希望陈安华看在同乡同事份上,能来公安局一趟,把他保释出去。 陈安华在b市已经签了两个合同,做了一大笔生意。如今第一个合同已经完成;第二个合同也正在进货结账。下午接到二愣的电话,方知二愣又出事了,不救他不行。因而忙中偷闲,只好抽空到市公安局走一趟。 局长和所长把二愣的情况,向陈安华交个底,希望他能作担保人,把二愣保释出去。陈安华记住邹厂长的重托,就签了字,把二愣领出公安局的高墙铁窗。 路上,陈安华埋怨二愣:“怎搞的,你老爱跟公安局打交道?你也不想想,你出门在外是干什么来的?你也不掂量掂量,你斗得过公安民警吗?”二愣带着哭腔道:“是他们老找我的麻烦,又不是我有意跟公安民警斗的……”陈安华讥讽他:“又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对不对?”二愣点点头。陈安华严肃地说:“不对!树不能怪风;没有春风吹,怎有满园春色?没有春风吹,怎有绿树成阴?你不把这个观点纠正过来,愣头愣脑,跟公安民警对着干,早晚还要捅大漏子的!” 第五篇 二愣闯市场 第七章 逗小孩遭谴责 有人打抱不平 二愣因祸得福 二愣从公安局出来,心情很不好,摸摸身边的钱,所剩无几,心里又增添一层烦愁。他走在大街上,步履蹒跚,心事重重,一个人无精打采,仿佛大病初愈。他一直在盘算着,今天何处落脚最省钱;又往何处营销最有希望?如果再不能尽快签个合同赚一笔钱,转眼之间就将囊空腰瘪,不说回去的路费没着落,就是每天的开支都成问题。怎办?此时,他又想起老同事老战友陈安华:陈安华能耐真不小,不到四个月就签了两个合同,自已望尘莫及,不甘拜下风不行,不服气也不行。如今,陈安华就在兴华旅社住着,何不去找他取经呢?一来请教他如何签合同搞营销;二来向他借几个钱花。他是大款,又乐于资助人,只要自已肯开口,他焉有推托之理?如果推托了,自已还有一招:泣鼻子。他盘算好之后,就大踏步朝兴华旅社走去。 在一个农贸市场附近,他看见几个小孩,年龄只有四、五岁,他们正在玩切西瓜的游戏,玩得很开心。精彩的表演,清亮的歌声,二愣触景生情,仿佛又回到童年时代。然而童年的他,惨淡灰色,没有欢乐没有笑声,同眼前天真烂漫的花朵相比,真有天渊之别!他幻想自已能再来一次童年,以便弥补今生的遗憾。想着想着,他就蹲下身子,拍着拍子,为孩子们叫板助阵: 切切切,切西瓜, 你拿盘,我拿刀, 一个两个我嫌少, 十个八个才动刀。 切好西瓜都放好, 先让爷爷奶奶赏, 再叫爸爸妈妈挑。 大家不要抢, 大家不要吵, 又圆又大的西瓜真不少, 保证大小肚子都填胞。 唱着跳着,拍着叫着,面对欢乐的笑声,二愣不知不觉挤出两行老泪。打从心里说,他多么羡慕眼前这些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小朋友呵! 二愣千方百计,想同孩子们沟通,并把自已融进他们的行列中,以便弥补自已童年的不足。然而,由于他长得丑陋,猴头鼠目、尖嘴猴腮不说;有好多动作也是怪怪的。如挤眉弄眼、滑稽可怕,象个惯偷娄阿鼠;表演口技、吹起胡哨忽高忽低,象个地痞流氓;招手时神秘莫测、不停颤动,如抽风的人似的,难怪孩子们都害怕。霎时,孩子们不唱也不跳了,齐都停了下来,用奇异而惊愣的目光,打量着这位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怪叔叔。 “喂!小朋友,都过来!”二愣友好地说,“我教你们一首儿歌,好不好?这是我小时候最爱唱的儿歌,我希望你们也喜欢。”二愣使劲招呼,但孩子们闻风不动。二愣摸摸衣袋,哄骗孩子们道:“都过来,跟着我唱,叔叔这里有糖块!” 孩子们一听有糖块,都围拢过来。然而二愣哄骗说:“先跟我学儿歌,学会了我就给你们糖吃!”说完,二愣学着艄公,踏步划船,摆动手臂,扭着屁股,又唱又跳: 摇摇摇,摇摇摇, 摇到外婆桥, 外婆家住桥头边, 水乡风光无限好。 碧波荡漾人欢叫, 水中捞“月”渔火照。 摇摇摇,摇摇摇, 摇到外婆桥, 桥下鱼儿肥又多, 船上鱼虾几大箩。 集市好价我不卖, 不送外公送外婆。 摇摇摇,摇摇摇, 摇到外婆桥, 外婆开门出来看, 外公跟在后面哈哈笑: 我跟外婆是一家, 你送外婆的东西我不要! 孩子们天资好,片刻工夫就都学会这首儿歌了。此时,孩子们都想要糖吃,不知不觉放慢脚步。二愣玩得正开心,又哄孩子们道:“小朋友,不要停下来!跟着我唱,跟着我跳,糖大大的有,叔叔不骗你们。”有个大眼睛、身穿运动衣的男孩,调皮难驯,冲着二愣嚷道:“你骗人!你骗人!我们都学会了你还不给糖吃!你是怪叔叔,也是吹牛叔叔!”二愣指着他的鼻子尖:“快唱!快划船,要不船走不动了!”男孩抢白他:“你说话不算数,让船沉了才好呢!”二愣威胁道:“你再不听话我就揍你!”说完,他捏了男孩一下鼻子,揪了他一下耳朵,接着又举起巴掌,扬言要揍他。他本想吓唬吓唬他,达到杀鸡教猴的目的;岂知教猴的目的没有达到,那男孩又哭又闹,怎么哄也不安静。二愣束手无策;孩子们也呆若木鸡。 孩子的哭声,招来了家长的牵挂和咨询。从菜市场跑出来一对年轻夫妇,急急地问:“阿彪,谁欺侮你了?”阿彪指着二愣,边哭边说:“这位怪叔叔,他捏我的鼻子揪我的耳朵,可痛了;后来又踢我一脚,把我踢倒在地……”阿彪的父母一听,火冒三丈,暴跳如雷。宝宝是父母心上肉掌上珠,被人欺侮谁不心痛?母亲骂二愣吃饱撑的,欺侮小孩也不脸红。阿彪父亲年轻气盛,又是煤油桶脾气,他出手就打人,开口就骂人。他把二愣推了个大趔趄;仍不肯善罢甘休,又追上前把二愣掼出丈外,跌在地上,头部撞了个包,渗出少量的血水。阿彪父亲仍不解恨,追上前继续拳打脚踢…… “住手!”随着一声呐喊,一个四十岁左右、经理模样的人,挡住孩子他爹的拳脚。小孩他爹认得来人正是房地产开发商方超,忙收住拳脚,一面向方超应酬;另一面继续骂二愣:“瞎了你娘的狗眼了!欺侮小孩也不瞧瞧主人?下回再敢这样做,我非剥你的皮不可!”他问方超:“你认识他?”方超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以吗?”阿彪父亲接连点头:“可以!可以!方经理的话怎敢不听?”原来,他俩是铁哥们;此次购房,预付款已交,他希望方经理价格优惠,质量给予保证,因此不敢得罪方超。说完便告辞走了。 你道方超为何在此时此地出现?又为何要路见不平搭救二愣?原来假钞案暴光后,他吃了大亏倒了大霉,被隔离审查数天后又罚款五万,现在刚刚离开公安局路过此地。他暗恨二愣。是二愣这小子一百元假钞舍不得扔掉又进超市消费露出尾巴才惹出这场官司的!他在拘留所见过营销员张二愣;而张二愣并没有注意他。那时,方超就发誓要报复,要给这小子一点颜色瞧瞧。如今机会来了。可见他拔刀相助原来是假,伺机报复让他倾家荡产、爬着回家才是真的;再说,利用这愣小子,还可以把拍卖出去的佳妞冷饮厂,再从方顺手中夺回! 二愣拔腿要走,但被方超喊住:“你不要走!过来,我问你。”方超假装不认识二愣,向他招了招手。当二愣走到跟前时,他装出一副救世主模样,心平气和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到b市作何营生?请讲出你的困难,让我帮助你解决,可以吗?”二愣以为遇到大好人了,便毫不顾忌地把自已的姓名、籍贯、来b市的目的,断断续续地讲了一遍。方超听完,“噢”地一声,关切地问:“中意合资冷饮有限公司,名气不小;但不知生产出来的果浆质量如何?如果质量好,我准备订购五吨……”五吨果浆价值四十多万,按百分十的利润计算,可以赚它四万五千多元,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字!二愣为此,大喜过望,乐极生悲,激动得泪水汪汪、若痴若呆、飘飘忽忽,如坠五里云雾。这种从天而降的喜事,使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他告诉方超:他们厂中意合资,引进国外最先进技术,生产一流苹果浆,产品畅销国内外市场,货真价实,名不虚传。如方经理肯订货,我保证价格合理、质量第一、服务到家。但不知方经理的冷饮厂在什么地方?果真要订购五吨苹果浆吗?“方经理点点头:”是的。我的冷饮厂在民生街,厂名叫佳妞。这里有一张名片,你拿去吧!“二愣接过名片,粗略地瞄了一眼;随后,把自已带来的两瓶果浆样品,给 了方超一瓶。当方超津津有味地品赏果浆样品时,二愣又道:”方经理,你如果有诚意,咱们找个地方谈谈,再签一份合同,可以吗?合同签好后,我就打电报给厂长,让他发最好的货来,保你生意兴隆、发财有望,怎样?“方超点点头:”好吧!“于是,他们换另一个地方谈生意去了。 第五篇 二愣闯市场 第八章 方经理欲擒故纵玩花招 张二愣山重水复逮大鱼 谈合同不学无术梦难圆 且说方超借打抱不平之机,忽然心血来潮,想在合同上做文章,一来报复二愣,为赵丽和自已报仇雪恨;二来扭转战机、走出低谷、东山再起。岂知二愣还蒙在鼓里,一心一意想谈生意签合同,赚它一笔巨款,走出多日困境。因此,两人各怀鬼胎,貌似友好,实是貌合神离。 二愣同方经理一前一后,走进一家四川人开的馆子。馆子起名很特别,叫仙客来饭店。二愣觉得这名字吉祥,签合同谈生意,一定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因而心情格外高兴,大有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感觉。馆子里面倒也干净宽敞,有客座有雅座,有转桌有空调,有小姐有伙计……要不是谈生意,二愣才舍不得进这类高档馆子哩。饭馆老板姓罗,叫罗开友,名字也不错;但可惜人长得太丑了。四十挂零,看上去却有五十开外。个子不高,头发却很长;身体瘦削,下巴更窄。他既操四川口音,又夹东北乡腔。看来他到b市的时间已经不短。 “两位吃饭吗?请点菜。”服务小姐很有礼貌地把菜谱递给方经理。 “我们想借贵店谈一笔生意,可以吗?”方超征求罗老板意见。 “可以,可以!”罗老板很爽朗,并且把他俩领进一间雅座。 进入雅座后,二愣反客为主。他客客气气地招呼方经理落座,并问方经理喝什么饮料?方超挥了一下手:“随便。”二愣虽说愣,但也心领神会。他知道店老板可没有卖“随便”这种饮料;于是他招呼罗老板:“来两瓶饮料!”罗老板问:“两位要什么饮料?”二愣也学方经理:“随便!”罗老板一听可乐了,因为“随便”的饮料好应付,便睨视女服务员,把店里过期的六瓶酸奶都搬过来。二愣取出一瓶插上吸管递给方经理,殷勤地说:“方经理,你喝!”方超吸了一口又吐了出来,不满地说:“这奶变质了,又酸又涩还有点骚,不能喝了!”二愣不想浪费,自已试了一瓶后道:“酸奶本身就是酸的,没有变质。方经理,你再喝第二瓶;喝第二瓶味道就正过来了,不信你试试!”方超讥讽地说:“嘿!这种酸不溜湫的饮料都夸好,可见贵厂生产出来的饮料也是一般。中意合资,引进国外先进技术,不过空有其名而已。这笔生意,我看算了。”二愣急忙道:“不不,我们厂生产的饮料,决不是这种酸不溜秋的货色!”他赶忙呐喊罗老板:“罗老板,你这酸奶变质了还让我招待客人,你这生意还做不做?看你店名起得好,其实是空有其名没有其实!”罗老板赶忙赔礼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酸奶变质了。没关系,算我的;我给你们换好的!”接着,他扯开嗓门呐喊女服务员:“小孙,这酸奶变质了你怎还送来?赶快给两位顾客换好的!”孙菁感到委曲,低声道:“老板,不是你叫送的吗?”罗老板为了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忙示意孙菁:“算了,算了,赶快换好的给人家!” 孙菁换来四瓶菠萝汁饮料,然而方超还是起身要走。二愣急了,到嘴的肥肉怎能让它掉落呢?他一方面打开菠萝汁饮料,殷殷勤勤地送到方超跟前;另一方面叫来罗老板,继续训斥他。他觉得,如果这笔生意砸锅,罗老板便是罪魁祸首。这个从前一直挨别人训斥的二愣,今天却也学会训斥别人了。他这样训斥罗老板:“瞧你精瘦精瘦的,比猴子还瘦;其实心里鬼着哩,比猴子还精!罗老板,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佳妞饮料厂经理、桃花园房地产开发商、我生意上的客户,你把他给得罪了,就是得罪财神爷,就是砸了我的饭碗。所以,我们不是酒肉朋友,而是生意上的客户,明白吗?”罗老板连连点头:“明白!明白!”二愣道:“不!你不明白!你要是明白了,就不会把变了质的酸奶售给顾客了!你这样做差点砸了我的饭碗,知道吗?”罗老板连连点头:“是的,是的!这四桶菠萝汁算我请客好不好?”二愣顺杆而下:“只要方经理没有意见就行。方经理,你说呢?”方经理点点头。其实他是欲擒故纵,虚张声势而已,并非真的要走。二愣这才松了一口气,把罗老板打发走:“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走吧!” 罗老板走后,他俩继续谈生意。方经理一面喝饮料一面道:“其实,我是对你们厂生产出来的果浆质量不大放心,并非生罗老板的气……”二愣赶忙辩解:“请方经理放心,我们厂生产的果浆,质量上没问题。中意合资,全中国数一数二;它的品牌驰名中外。我厂引进国外最先进技术,生产一流果浆,二流饮料,三流信誉……”方超摇摇头,冷笑了一声:“嘿!你们厂的信誉才三流,不可靠,不可靠!合同的事,以后再说吧!”说完又要起身告辞。二愣知道自已讲漏了嘴,忙改口道:“不不……方经理,你请座!你若是有诚意购买我厂生产的果浆,我保证质量第一,信誉第一,服务第一……样样一流,怎样?”方超道:“你先把货发过来吧!质量好了,我要五吨……”二愣打从心里高兴,忙道:“方经理,咱们是不是先履行个合同,然后再发货?”方超道:“既然信誉第一,还签什么合同嘛?”二愣忙道:“方经理,你有所不知,厂里必须见到合同才肯发货,这事我也没有办法。厂长常说,出门营销,口说无凭,一纸合同定音;必要时还要交预付款。否则,他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鬼子不挂弦的!”方超一听,打个哈哈道:“哈!你要预付款吗?”二愣嗫嚅着:“是的……交百分之十的预付款,是为了使合同顺利进行……如果哪方违约,再进行罚款……” “假如我违约,你如何罚款?”方超将了二愣一军。 “假如方经理违约,预付款就要取消……” “假如供方违约呢?”方超反问一句。 “罚……供方的款嘛!”二愣似懂非懂。 “罚多少?” “不知道……” “告诉你吧:预付款的双倍!你连这点起码的常识都不懂还出来跑营销,不觉得抱残守缺吗?你连这点起码的常识都不懂还敢要预付款,不觉得天真可笑吗!再说,正规的经济合同,除要约和承诺外,尚须办理审批、备案、担保、公证、鉴证等手续,才告成立。你有担保人吗?你愿意去公证处公证吗?你如果违约,双倍预付款准备好了吗?如果没有准备好违约金,合同就不要签了吧。如果没有公证处公证,即使签了合同也是一张废纸!” 二愣一听懵了愣了傻了。方经理的高谈阔论,他怎鸭子听雷?他怎灯草掉在鼓上?越听越糊涂越听越不咚(懂)呢?他承认,经济合同法他水平低看不懂,咋活学活用更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但厂长怎讲他怎听;厂长怎交代他怎做;陈安华怎做他怎模仿,那是天经地义的事……现在看起来,闯市场单凭热情、闯劲和模仿,是远远不够的。社会上有许多骗子,但也有众多鲁班。没有经验没有真才实学在骗子面前要吃亏;在鲁班面前弄大斧早晚要丢丑。此时此刻,二愣方觉得自已知识浅薄不学无术,处理不了眼前这类复杂的令人头痛的事,怎办?方经理花言巧语说东道西,坚持不签合同不交预付款;而邹厂长坚持要见合同和预付款才肯发货,怎么办?放弃吗?方经理是一条肥鱼但也是一条泥鳅,怎能放弃呢?怎能让他滑掉呢?自已闯市场四个多月来一无所获两手空空,现在身边的借款不多眼看就要囊空腰瘪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方经理身上也寄托在此次合同的签订上;只有方经理才能解救他的命运解决他的贫困。因此,方经理这条肥鱼决不能放弃,要千方百计把他笼络住吸引住,哪怕破费几个钱财送礼! 然而方经理还是要走。二愣十分惋惜。罗老板追到门口挽留他:“方经理,怎不吃了饭再走?”方经理摆摆手:“不了,回去还有事。”方经理跨出饭店门槛,回头问二愣:“怎样,五吨果浆,你发不发货?货到货场,取货付款;质量没问题,一分钱也不会少你的。”二愣追在他屁股后面,十分诚恳地说:“方经理,让我同厂里联系一下好吗?”方经理四面园滑八面玲珑地说:“你可要拿定主意把握时机哟!常言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以后你再踏步不前,我就订别家的货了。”二愣点点头,关切地问:“方经理,下次咱们怎样联系?”方超又递给二愣一张名片,并说:“上面有电话号码,想通了给我打电话!” 二愣拿着名片捧着希望,就好像捧着奇珍异宝爱不释手百看不厌。当他抬起头看时,方经理已经跨过马路,钻进一辆出租车里面了。二愣象失魂落魄,傻愣了半天。 第五篇 二愣闯市场 第九章 逛舞厅方经理精心设计坑二愣 泡小姐张二愣鬼迷心窍玩真格 签合同喜泪交流岂知凶多吉少 二愣走在马路上,心事重重,主要是签合同的事绞痛着他的脑子。他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呵!签个合同怎这样难呢?真正体会到闯市场搞营销不容易。但是,眼前这个合同是条大肥鱼,困难再大曲折再多也不能退却,更不能放弃;放弃就等于宣布自已完蛋,还有什么面目立在世上?还有什么心情闯市场搞营销?没有合同书打电话给厂长也是白搭。厂长原则性很强,他是不见鬼子不挂弦不见合同不发货的。这是硬道理,托谁说情都不行,怎办?陈安华不是住在b市吗?何不找他谈谈心并请他排忧解难?一来请他指点搞营销签合同的经验;二来向他借几个钱花,等合同成功挣到钱再还他。陈安华是个大款,又是个乐于助人的大好人,他不会见死不救吧?于是他朝陈安华居住的兴华旅馆走去。 陈安华是个出色的营销员,厂长器重职工青睐,二愣也从不服气到心服口服了。他远离家乡远离老婆小孩,一年四季都在外地跑营销,十分辛苦十分劳累。常言讲得好,有苦才有乐。若无艰苦作园丁,难得梅花吐青香。陈安华每年都要签五、六个合同赚它十多万元,人人垂涎个个羡慕。但是受过苦当过兵一身正气的陈安华,钱多了并不炫耀自已,而是乐于助人,帮助失学儿童。经他捐资赞助的希望工程,硕果累累成绩显著,事迹生动感人;报纸报道电视台播放,因此家喻户晓。 且说陈安华见了二愣,和颜悦色但又幽默诙谐地问:“二愣,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了?是惹事生非或者发财致富了?” “唉!”二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随即把自已的苦处和难处一五一十倾诉给陈安华听,并请求陈安华给予帮助。陈安华虽说瞧不起二愣,而且同行是冤家;然而他生性善良又乐于资助人,再说出发前厂长关照过,如今二愣有难处,岂能袖手旁观置之度外呢?他俩不仅是一个厂的同事,而且还是一起当过兵的老战友哩!八十年代初,他同邹厂长以及二愣,都在藏南边境线上的樟木口岸站过岗放过哨,不过,复员后二愣最差。邹学根和陈安华转业后直接进工厂;而二愣却回农村当农民。民政局不给他安排工作,他还同民政局的人吵了一架。当邹厂长把他招进厂里当工人那年,他已经32岁了。这一年他才结了婚成了家;而且上有老下有小,家庭环境十分艰难。陈安华了解他也同情他。当他听二愣讲到有一个合同是一条肥鱼时,陈安华便指使他:这条大鱼不能轻意放过,但也不能轻意就范,不管对方如何难缠,口说无凭,合同一定要签。二愣虽说赞成陈安华的观点,但仍然蹙起眉头。如何才能让方超自愿自觉地签上合同,他一点也没有把握。陈安华知道他的难处,便开导他说:“信心很重要。记得一位诗人讲过:你若是失去信心便失去一切。只要你有信心,就有办法让方超签上合同,事在人为嘛!但是,关键是要了解方超的为人!”陈安华从自已的营销生涯和营销经验出发,指导二愣:生活在社会上,每个人都有欲望,也都贪财,尤其是这些挂羊头卖狗肉的经理先生!所以,要想让方超听话并老老实实签上合同,必须出点血破点财。请他吃喝两回或者投其所好满足他的欲望。另外,要按照名片上的地址,到该厂考察一下,是否名符其实或者是挂羊头卖狗肉的皮包公司? 二愣一知半解。他不明白什么叫皮包公司;更不明白冠冕堂皇的经理先生还会挂羊头卖狗肉!甚至如何出点血破点财他都不清楚――或者说,想出点血破点财都没有这种能力――这就叫做心有余而力不足啵!于是,他请教陈安华:什么叫做皮包公司?他担心方超就是皮包公司,而自已上了圈套受了他的骗。 陈安华告诉他:所谓皮包公司,就是无设备无技术无资金无组织机构的“四无企业”。这种皮包公司不具备法人条件,不具备履约能力,不能承担责任,更不能作为法人主体参与订立经济合同。所以,方经理是不是皮包公司,或者挂羊头卖狗肉,必须去他开办的公司调查一下落实一下,方可得出结论。 二愣听后点头称是。接着又问陈安华:“安华,要使合同顺利签上,你说我该如何出点血破点财?”陈安华反问他:“你身边还有多少钱?”二愣摸摸衣袋可怜巴巴地说:“不多了。总共不到五百元。”陈安华取笑道:“嘿!这点钱连自已吃住花消都困难,还怎么出点血破点财呢?如果让你出点血,也是耗子尾巴的脓疮――出脓不多,出血有限!出点血就是要投其所好,或吃喝或送礼或卡拉ok厅或夜总会泡妞……总之,一定要摸清方超脾气并投其所好!干咱们这一行的,盐馆秤砣――又咸又涩是办不成大事的。” 二愣睁大着眼珠,不停地摇头慨叹:“唉!我不是盐馆里的秤砣;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请他下馆子吃顿饭问题不大,可是要请他夜意会泡妞……我没有那么多钱呵!安华,你能不能借给我点钱?等我挣到钱后再还你,可以吗?”陈安华问:“你要借多少钱?”二愣道:“二千元!”陈安华点点头:“可以;但是你一定要头脑清醒、小心行事!钱花在什么地方,要有个计划。另外,一定要多作调查研究,把握时机,见机行事,千万不要盲目行动,更不要上当受骗!”陈安华知道社会复杂,人心莫测,签合同求人的事不容易。他仍愿借给二愣二千元,也不愿意跟他牵扯在一起浪费时间浪费精力。从他的经验出发,一个成功者必须自已去闯天下,靠别人拐棍支撑或者越俎代疱,那他永远也走不出房檐屋舍! 二愣点点头,似懂非懂;但能在异地他乡轻意地借到2千元,使他峰回路转、如鱼得水,他着实感激不尽,并且信心十足、跃跃欲试。当陈安华把2千元送到他手中时,二愣眼圈红了涩了。相比之下,他觉得自已比陈安华矮了半截头。他拿着借来的2千元,急着找方经理签合同,便告辞陈安华走了。 二愣遵照陈安华的指点,拿着方经理的名片,去民生街调查佳妞冷饮厂是否名符其实?方经理是不是皮包公司经理,或者挂羊头卖狗肉?他边走边瞅,瞅到一块红字招牌,他仔细一瞄,正是佳妞冷饮厂,心里一乐:果然佳妞冷饮厂存在,方经理不是骗子,也不是皮包公司,同他做生意没有错!由于他站在厂门口瞅得太久,加上怪模怪样,冷饮厂的人都怀疑他不是正路人。因此,当他打听方经理下落时,别人都只摆手不作回答。他打听门岗:方经理在不在里面?门岗是个老头,善良些,他告诉这个陌生人:方经理今天不在厂里,他有事出去了,你给他打个电话吧!老头要给他电话号码,二愣拒绝了,说名片上有,方经理早给他了。 二愣离开佳妞冷饮厂,心里一阵窃喜:地雷的秘密我探到了!方经理不是皮包公司,他有厂房有设备有技术人员,他是一个可以信赖的经理!有了这些概念,他便迫不及待地给方经理打去一个电话: “喂!方经理吗?我是果浆厂营销员张二愣呀!” “二愣,你找我有事吗?货发出来没有?”方经理果然回了电话。 “方经理,”二愣接着说,“关于订购果浆合同的事,我想再同你谈谈……你什么时候回佳妞冷饮厂来?” “不要在厂里谈了……还是老地方吧!” “好……不见不散!” 二愣放好移动电话,搭坐一辆出租车,先去超市,后奔仙客来饭馆。他手提两只北京烤鸭,等在饭店门口。 须臾,方经理来了。二愣热情地迎上前去,晃了晃手中的烤鸭说:“方经理,我从超市给你买来两只北京烤鸭,本想给你送回家去,但是不知道你家庭住址,只好……” “我家你是找不到的。”方超打断他的话,“有话就在这里谈,罗老板是熟人,他不会反对的。”“方经理,”二愣嗫嚅着,“我想……咱们还是履行个合同吧!” “你这人脑瓜不开窍,太死心眼了!”方超批评二愣,“货到验货付款,这是供、需两方都能接受的事,为什么非要履行合同不可呢?履行合同你还要我交预付款对不对?把几万元的预付款交给一个陌生人我能放心吗?你跑了我找谁要去?” “方经理,”二愣见方经理的态度十分坚决,交预付款可能性已经不存在,但合同又不能放弃,于是妥协地说:“咱们只履行个合同,预付款不交,行吗?”他见方经理没有表态,接着又道:“方经理,其实我也十分为难。厂里非要合同不可;不见到合同书,厂长就不让发货。这是个大问题,厂里不发货,咱们双方谈得再多也无用。方经理,你说对吗?” 方超胸有成竹,但他老奸巨滑仍不表态。他知道签个合同的分量;然而不签个合同怎能让厂里发货又怎能使二愣吃亏上当呢?因此,他打算来个假戏假做、蒙混过关。 二愣见方经理仍不表态,眼见到手的肥肉即将落空,心里无比着急。此时,他想起陈安华的指点:要想合同成功,事在人为;必须出点血破点财……在这关键时刻,二愣不能不拿出这一杀手锏!因而诚心诚意地说:“方经理,把合同签了,今晚我请你去夜总会消遣消遣放松放松神经好吗?” “嘿!”方经理冷笑了一声,“还是等你把货发出来,咱们的合作成功了;那时心情舒畅,你再请我逛舞厅、泡夜总会,我会愉快接受的;可现在不行。你不把货发出来,一切都是空的。空对空,怎有心情吃喝玩乐呢?怎有心情泡妞呢?”方经理老奸巨猾,把话讲得很圆滑也很动听。 这事把二愣给难住了。方经理想要货却又不肯签合同;请他逛舞厅泡夜总会他又一口拒绝,这将如何是好?二愣只好叫来店老板,点了几个名菜,请方经理饱吃饱喝一顿。他希望通过吃吃喝喝感动方经理,从而断弦再续,把合同签下来。 然而吃饱喝足后,方经理仍然没有表态。直到走出仙客来饭店,二愣追着他把两只烤鸭放在他手上时,方超对二愣的盛情招待,才仿佛良心发现,也感到“欲擒故纵”的策略可以收摊了,因而给二愣留下一句动听的话:“二愣,如果合同非签不可的话,明天还到这里来!” 二愣一听乐坏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已耳朵,又问了一句:“方经理,你同意签合同了?” 方经理点点头,他钻进一辆富康出租车里面时,又侧头讲了一句:“不过,预付款我是不会付的!” “可以!可以!”二愣已经不再计较预付款的事了。明天他能同方经理签上合同,已经心满意足了,岂敢再纠缠预付款的事!因为有了合同书,邹厂长才肯发货,闯市场跑营销这步棋才能走活,自已的发财梦也才能实现呀! 第二天,合同果然签了。二愣又找上陈安华,让他作证并往厂里打个电话,以便让邹厂长尽快把货发出来。因为厂长讲过,只有接到陈安华的担保电话,厂里才敢发货,因而陈安华是个关键人物。 陈安华见二愣有进步,能把个四十多万元的合同签回来,真不简单。首先表扬他几句,并勉励他再接再厉;接着把合同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表上各栏,如产品、规格、单位、数量、价格、金额、以及交货地点、联系电话等等,都填得一清二楚;除此之外,供方和需方栏里,也都有签字盖章。但是货到货场验货付款这句关键性的话却忽略了。凭经验,陈安华认为这句话应该写进合同书中。于是他让二愣打电话给方超协商这件事。方超倒也痛快,在电话里答应把这句话写进合同书中。 随后,在二愣的一再要求和催促下,陈安华斟酌后觉得没有太大问题了,这才给邹厂长打去一个电话…… 邹厂长接到陈安华的担保电话,虽说将信将疑,但有合同书作证,只好接照合同书的数量和交货地点,给二愣发走了五吨苹果浆…… 货发出后五天,二愣收到提货单,就立即打电话通知方经理:今晚就到货,让他作好提货准备。方经理胸有成竹。他一方面表示高兴,一方面提醒二愣:“货到了合同顺利了咱们胜利了,你高兴我也高兴,对不对?但是,请我逛舞厅泡夜总会,此事没有忘记吧?”二愣摸摸腰包,借来的款尚在,便豪放地说:“这是我的诺言,怎敢忘记!今晚请你夜总会泡妞,乐个通宵,明天一早提货,怎样?”方经理乐道:“没问题,乐个通宵!但是,明早提货,可不要忘记把提货单带在身边哟!”二愣爽朗地说:“这是大事,我怎敢忘记呢?请方经理放心,提货单我一定带在身边。不过,货款你也应该准备好……”方经理打断他的话:“货款我早就准备好了,放心吧。提货付款,我一定按照合同规定的程序办……”这一次电话,鸡毛炒鸭蛋,双方各自打算。鹿死谁手,尚难预料。 在夜总会,五色灯光,多姿多变。歌声优美清亮,乐曲和谐顿挫。青年男女十分活跃,在乐曲的伴凑声中,翩翩起舞,有的跳双人舞;有的跳迪斯卡;还有人跳摇摆舞,舞步凌乱,神情不一。但人们尽情欢跳,无拘无束,乐在其中。 今晚的坐台小姐很美,个个涂脂抹粉,人人衣裙鲜艳。只要有客人光顾,坐台小姐就坐不住了,个个亮相,人人陪舞。抽空点歌,为老板挣钱,为自已挣利。她们不仅点缀其间,而且也是商战好手。 今晚唱歌的小姐,姓沈名小红,芳龄十八,要身材有身材,要面貌有面貌,虽说涉世不深,但落落大方,无拘无束,嗓音清甜,布谷声切,莺声宛转,好花独放。不少浪荡子弟为之喝彩,为之倾倒。已经唱过五支歌了,沈小红的嗓音依样清甜,歌声依然嘹亮,表情依样微笑,只是脸上增加了几团红晕。 这是一家私营业主。夜总会经理,三十开外,年纪不大,但已经开始发胖。他中等个子,方脸发黑,门牙发黄,眉宇藏奸;八字眉,鱼翅胡,鹰勾鼻,小马嘴,戴眼镜,五官构造,饶有风趣。此人便是方超的堂弟方成。今晚夜总会泡妞,方超早已经同堂弟密谋好了,只等鱼儿上钩了。 方成腾出最好的包厢,派上最懂事的三陪小姐,供二愣和堂哥饮酒误乐。两个三陪小姐热情倒酒频频举杯殷勤劝酒,二愣盛情难却,杯杯见底。他有生以来,从没有见过大世面也没有遇过这种令人陶醉和消魂的场合,片刻工夫便被三陪小姐灌得两眼狸红、胡语连篇了。他的脑子迷迷糊糊身子如腾云驾雾。舞厅的戏再精彩歌声再嘹亮,但二愣麻木的神志已经分不清是喜乐或者哀乐了;也分不清方超和三陪小姐有什么区别了。方超似乎觉得戏演得差不多了,便示意三陪小姐继续缠住二愣,自已则走出包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不久,二愣也由于尿憋跑出包厢。他要上厕所,但分不清东西南北。后来借三倍小姐的搀扶,方摸到厕所门口。 二愣从厕所出来,摇摇晃晃走上舞厅,听了沈小姐清亮的歌声,又听一帮歌迷起哄,顿时来了情绪,酒也醒了多半。他想博得沈小姐好感,愣头愣脑上了台亮了相并且通了姓名。他首先赞美沈小姐歌唱得好人也长得俊;随后接过沈小姐的送话器,大言不惭地说:“今晚俺二愣高兴,给你点首歌,唱好了有奖赏!”他拍打上衣口袋,得意忘形地说:“人民币在这里恭候!” 大家都觉得二愣太愣,出乎常人之举,比浪荡子弟有过之而无不及,因而齐都起哄哗笑。但是二愣不这样想。他觉得今晚太开心,完全不是愣,更不是冒失。只有见过大世面的人脑子才能开窍;脑子开窍了才能办大事。今晚他终于见过大世面了,明天他就一定能办成一件令世人瞩目的大事! 沈小姐飞红着脸问:“你点什么歌呗?”二愣道:“我点戏曲,你会唱吗?”沈小姐点点头:“会一些。”二愣道:“我点女附马!但是,唱腔不是越剧,而是豫剧!因为我来自豫剧发源地――河南!”岂知,沈小姐蹙起眉头,为难地说:“把女附马改成豫剧唱腔,我可没有学过……你另请高明吧!”二愣道:“现改现学现唱嘛,有什么难的?”沈小姐道:“女附马是抒情歌曲,把它改成亲家母,你坐下!‘硬梆邦邦的豫剧,张冠李戴、南腔北调,谁爱听呀!”二愣道:“我爱听,我听了给你奖赏;别人不爱听没有关系,他们也不会给你奖赏。”沈小姐道:“那我也不能唱。”说完,转身就走。 这事扫了二愣的兴,也扫了大家的兴。方超为了扭转这种局面,走上前把沈小姐拦住,并进行调解:“沈小姐,没有关系,拿出你最好的水平来!改就改,唱就唱,唱不好没有关系,我给你撑腰。这位是我的客户,土生土长的乡下人,他听惯了老嫂子,都坐下‘的乡音乡调,你就大胆唱吧,八、九不离十就行,满足他的要求吧!” 沈小姐仍然十分为难。她确实没有学过河南豫剧,一下子让她唱这种调子,好比秀才推磨――难为圣人了!她绯红着脸道:“张冠李戴、南腔北调,有损我的形象,我不能唱!”二愣晃了晃手中一百元大钞道:“不唱,这一百元不能给你了,我还是装着,等你……” “愣小子,你少给我捣乱!”二愣的话还没有讲完,就被两个保安揪下台了。二愣想讲理,岂知两个保安不让讲理。若不是方超从中周旋,保安们还不大打出手!不过,保安们也给他留下带有威胁性的话:“若不是看在方超方经理份上,今晚非揍扁你不可!” 通过这件事,二愣方知这种大世面不好见,因为夜总会的人太撒野了。后来方超上前解围,保安们才对他“宽宏”处理,二愣才得以脱身。方超把保安劝走,拉着二愣重进包厢,劝他继续喝酒,一醉方休。二愣想报复,打着酒噎道:“这臭……婊子,不唱女附马,气……杀我也!叫她陪……哥们喝……酒,噎!赏钱照……给!”方超明白二愣的话,就同堂弟方顺去劝说沈小姐,让她进包厢陪酒。沈小姐不想去,但方超给她面授机宜,答应事成之后给她五百元酬金。沈小姐这才移步进包厢。 二愣不敢对沈小姐垂涎三尺,但对她的艳丽和歌喉,敬重三分,甚至五体投地。所以,不等沈小姐陪礼道歉,二愣早已端杯在手,诚心诚意给沈小姐敬酒接风了。沈小姐是情场上荡漾过的人,当然不会拘束。她接过二愣手中的酒杯,甜甜一笑又回敬二愣。二愣酒量不大,但有一股愣劲和蛮劲,他最怕别人瞧不起了,因此,接过酒杯,一饮二尽。沈小姐接连给他敬了五杯酒,二愣杯杯见底。沈小姐夸他海量;二愣更是飘飘然,不知天高地厚,有生以来,这回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夸他――而且夸他的人还是个妙龄女子呢! 方超见他俩酒喝得痛快,话也谈得投机,觉得目的已经达到,便溜一边去了。 常言讲得好,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不久,二愣醉了,他醉得胡言乱语,他醉得倒在沈小红怀里。二愣虽说迷迷糊糊,但躺在沈小姐怀里那种滋味却没有迷糊。他觉得很幸福,也觉得沈小姐很温柔很可爱,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她一下面颊,睁着惺忪的醉眼发出呓语般的赞声:“沈小姐,你……真漂亮!沈小姐,你的微笑很……甜!沈小姐,你的歌声很……”讲着讲着就听不到声音了。沈小姐摇摇他的头:“你醉了。我给你开一个房间,让你进去休息好不好?”二愣拉着沈小姐的手,恬不知耻地说:“沈小姐,我要求你陪我……我口袋里面有钱……明天,货到付款,我的钱就……多多了……。俺二愣发了财,给你一条金……项链……” 沈小姐在方超的授意下,果真帮二愣开了一个房间。沈小姐陪他进房间时,二愣腹中难受,翻江倒海,阵阵酒涌,大脑也似乎要炸裂。他讲不出话来,只能用手比划着。沈小姐知道他要上厕,便打开厕所门让他进去。眨眼间,二愣呕吐不止。从厕所里面传出来,不单是撼人心肺的哗啦之声,还有让人恶心的酒臭味。沈小姐被呛得捂鼻掩耳,若不是方经理交代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她才不愿意在这里多呆一秒钟呢! 须臾,二愣呕吐完毕,一摇三晃走出厕所。沈小姐关切地问:“好些了吗?”二愣摇摇头,并指了指脑袋瓜:“头重……头晕……头懵……第一次喝这么多酒……太难受了……我想躺一会儿。”沈小姐扶他躺在床上,盖件毛巾被。 沈小姐站在床前,一颗心扑扑乱跳。若不是有任务在身,面对这么个丑八怪,她早就溜之大吉了。为了完成这项特殊任务,她希望酒精能把二愣麻醉,让他一睡到天亮,使自已能得心应手、顺利过关。她观察片刻,见二愣没有动弹,以为睡着了,便伸手欲翻他的身子掏他的腰包。就在这时候,二愣突然睁开血眼,睨视沈小姐一眼,迷迷糊糊地说:“沈小姐,你也脱衣睡吧!”沈小姐赶忙缩手回身,绯红着脸仍然立在床前。 其实出酒后,二愣又休息片刻,肚子好受多了,脑子也不那么沉甸甸了,只是眼皮似有千斤重,怎使劲也能只睁开一道缝。他似睡非睡,急得沈小姐束手无策。她借帮他盖毛巾被为由,又动了他一下身子。想不到二愣还是没有睡着,并且呓语连篇:“沈小姐,我还没有给你奖赏呢!你脱……衣服吧,陪我到……天亮,我给你五百元……。你这么漂亮的妞,别说一夜消魂,就是瞧上一眼,做……鬼也风流呀!你……脱吧,我只要瞧上一眼就……行!今晚我……太累了。等……合同成功了,钱赚……到手了,我一定让你陪……三天――别说五百元,就是五……千元,我也不会吝啬的……” 为了博得二愣欢心,也为了磨蹭时间,沈小姐把外衣脱下又穿上,佯装脱光衣服,哄二愣快给奖赏。然而,二愣还来不及欣尝她那冰雕玉刻、美丽无双的裸体时便呼呼入睡了。沈小姐试探性地喊了两声:“喂!喂!你不是要看吗?我已经一丝不挂了!”但二愣没有反应。沈小姐放胆推了他一下身子,二愣仍然没有吱声,证实他已经进入梦乡了。沈小姐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便坐在二愣身边,翻它的衣袋。首先,掏出合同书和提货单;接着又掏出一迭钞票。她不敢全拿走,只拿她应得的五百元,余下1300元仍然放进他的口袋里面。沈小红也有三千假钞,但方超不让使用;因为赵丽出事他也跟着倒霉,教训极其深刻,否则,二愣的1300元又该变成假钞了。 她把合同书、提货单和五百元现金都装进挎包里面,然后穿好衣裙,离开房间,去向方经理交差了。 方超接过沈小红手中的提货单和合同书,满意地点点头,嘉赞她干得出色,不愧为女中豪杰。他遵照诺言,给了沈小红五百元作为报酬;并忠告她说:找个地方躲起来吧!一星期以内,不许你在夜总会露面。沈小红心领神会,转身欲走,但被方超搂住。方超一时兴奋,对她狂亲乱吻,并多情缠绵体贴入微地说:“宝贝,等着吧!现在我要赶快去车站提货,没有功夫陪你了。”说完,带着未了却的柔情蜜意,离开了夜总会。沈小姐把方超送走后,就自个儿休息去了。 方超骗来提货单,大功告成一半,心里美不胜收。他先同方成打招呼,让他准备好仓库;为了万无一失,提回来的货先放在金昌大酒店地下室仓库里面。方成早已准备就绪,并且派人守候多时了。紧接着,方超又招揽一帮得力干将,分坐两辆半卡车和一辆东方车,神出鬼没直奔车站货场,又神出鬼没把货运进地下室仓库。此时,东方刚刚现出鱼肚白。 如果计划周密且成功,方超将从堂弟手中再次夺回佳妞冷饮厂! 第五篇 二愣闯市场 第十章 “叫你站住你跑啥?不听口令挨了一砖头――活该!” 二愣从此销声匿迹。 清晨,一缕阳光穿窗而入,照在寝室里面也照在二愣脸上。二愣睁开双眼一看,不仅天大亮,而且日上竿头,估计已有半个晌午了。二愣记挂着提货付款的事,虽说酒的余力仍使他头重脚轻,但还是挣扎着爬起来。他起床后最贴记的是提货单和合同书。然而找遍身上的衣袋,合同书和提货单已经不翼而飞,他这一吃惊非同小可。二愣又抖开被子找遍床铺,仍然一无所获。再瞧瞧身上的钱,少了五百元。他一面沉思,一面淌汗。身上和额头上不断沁出冷汗。他定定神,回想昨天夜里发生的事,觉得沈小红这婊子太可疑,多半被她拐骗走了。然而,她骗走五百元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骗走提货单和合同书呢?难道她同方经理穿连裆裤?他们合谋赚算计自已了?想到这里又想到后果,二愣浑身都起了鸡毛疙瘩。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打个电话问问方经理,是否拿走了提货单?然而摸了半天,移动电话也不见了。二愣发疯似地冲出房间,准备找个电话,打给方经理。但是,刚出房门就被一女服务员拦住,她叮嘱二愣去柜台结账。二愣“愣劲”一来,把女服务员撞了个大趔趄。服务员熊了他一顿。二愣连连道歉:“对不起,我有急事!谁让你挡道?”女服务员扯着他的衣角,一直把他拉到柜台:“有急事也要把账结了再走!”二愣抬眼一看,两个保安就立在跟前,并且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二愣不敢吭气,赶忙陪礼:“两位早!”又对女服务员道:“我想打个电话再结账可以吗?”女服务员道:“不行!方经理讲过了,必须结了账才能外出。”二愣问:“哪个方经理?他现在人在哪儿?”女服务员用手一指:“喏!他来了。”二愣睁眼一瞅,这个戴眼镜的方经理不是方超;而是他的堂弟方成!二愣这才意识到昨天晚上中了方超的奸计了!他想打听方超下落,然而保安不但不告诉他,而且还板起脸孔训斥他:“昨晚你闹了夜总会,影响了方老板生意,老板正生气呢!老板是看在堂哥份上,才原谅了你。如今方超走了,没有人替你保驾护航了,你就老老实实把账结了再走吧。结了账你爱上哪儿或者爱打多少电话,我们管不着。快掏钱结账吧!”二愣又问:“那么,沈小姐呢?”保安道:“坐台小姐,天马行空,独来独往,飘忽无定,谁知道她们又上哪儿去呢?快结账吧,闲话少噜苏!”二愣再问:“总共多少钱?”女会计道:“房间一夜2百元,你交给我就行了。酒席和小姐消费共1000元,你可以去找二楼会计那里结账;如果你不愿意去,交给我也行,我会代你转交的。”方顺插话:“就让他在这里结账!”最后,会计小姐郑重地告诉他:两笔账加起来共1200元。二愣吃惊地嚷起来:“怎这么多钱呀!”女会计讥讽地说:“你们这些大款,出点血算啥?1200元,好比往身上拔一根汗毛!”两保安也冷嘲热讽:“昨天晚上你多威风哟!冲上台上,拍打钱袋,点歌点女附马,唱腔要唱豫腔,把个沈小姐弄得下不了台。今天结账,就一千二百元,为什么不再拍打钱袋而当起缩头乌龟呢?” 除了冷嘲热剌以外,二愣还有一种被重兵层层围困的感觉,不掏腰包似乎就难以突出重围!于是他不再求情了,因为求情也无用。只有忍痛割爱,掏出身上所有的钱,交去1200元,还余下100元,心里暗自庆幸,总算没有欠账!余下一百元吃两顿饱饭再打一个电话足够了――也许,打一个电话就能救活这盘死棋!因而,他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打电话上面了。 二愣结完账,走出令他失魂落魄伤心落泪的金昌夜总会,在马路上的电话亭给方超打去一个电话,岂知响了半天也没有人接。二愣又急又纳闷,怀疑电话亭有问题,又换另一个地方的电话亭。然而打了几个电话同出一辙,只响不见人接。二愣这一急非同小可,差点儿把他急昏过去。他急得手足无措、昏头转向、心律失常,但也让他急中生智。他觉得应该先到货运场打听一下,货是否被提走了?提走的人是谁?如果没有被提走,就不必这么着急。如果货被提走了,还可以找方经理。常言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即使方超跑了,但佳妞冷饮厂却跑不掉!因此,他决定先去一趟货运场,问问货是否被提走了,而后再奔方超的佳妞冷饮厂…… 二愣奔货运场,此时货运站和货运室都还没有下班。他先打听仓库管理人员,后打听货运室的办事人员,问从a市发来的五吨果浆,货是否到达本站?有没有被人提走?提走的人什么模样?货运员告诉他:货昨天晚上就到站了;大清早就被一帮人提走了。那帮人的头,他们都呼他方经理。此人四十左右,中等个子,略微体胖;浓发卷式,三角黑脸,八字短眉,左眉下面还有个黑痣……。 二愣一听,知道此人便是方超!便迫不及待地问:“他们提货时签谁的名字?”货运员告诉他:签的是张二愣名字。二愣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糟了,货果然被方超提走了!”抬腿就跑。他要去民生街佳妞冷饮厂找方超问个明白…… 二愣搭坐公交车,下车后又跑了一段路,赶到佳妞冷饮厂门口时,已经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但他不敢贸然进厂,先窥视一下厂里动静。正当他东张西望时,从里面出来两个中年妇女,问他找谁?二愣嗫嚅着:“我……找方经理,他在厂里吗?”妇人用手一指:“方经理就在里面。”在妇人的指引和帮助下,二愣顺利地通过门岗,又顺利地进入厂房。妇人朝车间里面一个老头嚷道:“方经理,有人找!”那老头问:“谁找我?”妇人用手指了指二愣:“他找你。”老头面对怪模怪样的陌生人,不屑一顾地问:“你找我?有事吗?”二愣诧疑地问:“你就是这个冷饮厂的经理?”老头答道:“不错,我就是这个厂的经理。”二愣紧接着又问:“那么,方超方经理呢?”老头突然明白:“唔!你找的是方超?”二愣点点头,拿出方超名片,让老头过目,并且百思不得其解地说:“前些天,他给我这张名片时,还是这个厂的经理,为什么这么快就换人?难道你是方超的父亲?”老头打个哈哈道:“常言道:时过景迁。又道风云多变、商场如战场。不错,这个冷饮厂,从前的经理是方超;但现在却是方顺!方超经营不善,又忙着做房地产生意,顾此失彼,拆东墙补西墙,造成年年亏损、债台高筑,如今已经维持不下去了,因此,就拍卖给我儿子方顺。我就是方顺的父亲。方顺经营夜总会,忙不过来,就请我这老头子出山相助了。明白吗?方超是我的堂侄子,他到哪儿去我可不知道。你找他有什么事吗?”这老头叫方世雄,退休在家无事,出山后既当经理管事,又可活动活动筋骨,其乐无穷。 既然佳妞冷饮厂已经改弦易辙,二愣使尽浑身解数也难挽狂澜。不过,见老经理动问,二愣不得不把认识方超和后来签合同、泡夜总会的全过程,一五一十讲述了一遍,他希望能得到老经理的同情和帮助;更希望知道方超把货提到哪儿去了。然而,老经理听后连连摆手,推说不知道方超签过合同,更不知道方超把货运到哪儿去了。在一点希望都没有的情况下,二愣只好自已寻找蛛丝马迹。他在车间里面东张西望,希望能找到证据。他认为有了证据,才能说服方老经理,使他从中帮助。他认为方老经理不可能同方超一丘之貉。老头人老经验丰富也许有点善心。 果然,车间旮旯处堆放着数十箱果浆箱,箱子上面都标有“中意合资”字样;箱子下面还有一行红字是他们厂名全称。二愣眼睛一亮,指出那是他发来的货。有了这个有力证据,他便同方老经理交涉起来: “方老经理,这是我发来的货,上面有我们的厂名……” “你胡说!那几箱果浆,是另一个营销员送来的……” “那个营销员叫什么名字?” “他叫陈安华!据说也是营销这种产品的。” “我不信!陈安华知道我同方超签过合同,他绝对不会插手的!” “你的合同书呢?” “丢了……” “提货单呢?” “都在夜总会丢了。可能……” “关键的合同书和提货单都丢了,你让我怎相信呢?” 争论间,厂里的男女职工围来不少。方超时代发不下工资;方顺时代工资月月照发。人们出自小圈子利益,自然而然都站在方老经理一边,谴责二愣: “你不信,赶快回去问陈安华,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 “方超提走你的货,你不去找方超,却在这里无理取闹、指鹿为马!” “方超已经把冷饮厂拍卖给方顺了,即使来货,也不可能再运到这里来的!” “是方超骗你,或者你的货还没有到站,弄清楚没有?” “他没有合同书,又没有提货单,人又长得怪模怪样,绝对不是好人!” “可能是个骗子!” “少跟他噜嗦,把他轰出厂门去完事了!” “你快滚!不滚蛋,我们就报警了!” 二愣有苦难言,有理难辩,孤独无援,束手无策。然而他不服气,一蹦三尺高:“你们同方超合谋坑骗我,我跟你们没有完!我也要报警……” “快把他轰走!”方老经理再次发出号令。 果然,在方老经理一声令下,顿时,男的赶,女的推,有三、四个中年妇女和两个小伙子还大打出手。二愣被打出厂时,已是鼻青眼肿、血迹斑斑了,连西服也撕破几道口子。但是二愣没有走远。他蹲在厂门口,满腹委曲,万念俱灰,加上穷途末路,不觉伤心弹泪。他用泪水洗脸,哭得天昏地暗。佳妞冷饮厂的人怕不吉利,报告厂长。方老厂长又指使一帮人,把二愣轰得远远的。二愣只好流落街头…… 合同被诈骗,有理没处讲,加上身边分文不存,夜幕又徐徐降临;移动电话丢了,陈安华也走了,二愣此时已是举目无亲、走投无路。如果老同事陈安华还在本市,他也好求他帮助;可他签了第三个合同后就回中原去了。 二愣也有自尊心,在囊空腰瘪、走投无路之际,他没有心情打电话回家,也没有面目打电话回厂里求救。他在大街上走着,不知何时是个头。他那瘦削的身影,在黑夜里蹉跎踯躅,或在路灯下东摇西晃。他绝望了,他想找一个地方,结束自已的生命…… “快抓小偷……别让他跑掉了!” 突然,几个治安民警追赶一小偷追在马路上。他们边追边喊前面的人,把小偷拦住。 二愣生性最怕民警了。他以为民警在追赶他,立即条件反射,抬腿就跑。民警更认为他就是他们从胡同里面追赶出来的小偷呢,便奋勇直前,义无反顾。他们边追还边呐喊:“站住――你给我站住!不站住我们开枪了!”二愣正想自杀,只欠天时地利,再欠一发子弹!自已了却残生,着实缺乏勇气,如果能借民警的枪结束自已这不值钱的小命,实是求之不得、拍手称快! “抓住他!他是小偷……”其实真正的小偷已经从另一条胡同逃跑了。 民警的呐喊声,招来一位见义勇为的勇士。他叫李波,上完夜班骑辆自行车正赶路回家。他听到民警的呐喊声,又见数追一逃,而且那个在逃的小偷,正好从自已身边擦过。见义勇为,使他不顾一切艰难险阻,跳下自行车,弯腰拣起一块砖头,只等小偷近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果然,小偷麻痹大意,加上饥饿疲惫,被李波砸了一砖头,顿时砸倒在地,昏厥过去。 霎时,民警们赶到。大家七口八舌。有个民警见状,埋怨小偷道:“叫你站住你跑啥?不听口令挨了一砖头――活该!” 民警们见小偷昏迷不醒、血流不止,不及时抢救,必有生命危险。凭着革命人道主义精神,他们决定把他送进医院抢救。有个大个子民警弯下腰,大家一起帮忙,把小偷背进附近一所医院进行抢救…… 从此,二愣消声匿迹了。 第五篇 二愣闯市场 第十一章 没有结尾的结尾 一个人只要生活在社会上,那他便不是孤立的,就像青藤那样有枝有叶有根有须,而且还缠着另一棵大树。二愣虽然失踪多时了,但他并没有从人们记忆中消失。邹厂长一直惦记着他,职工交头接耳也不时地议论他,老婆小孩和老人也不停地叨念着他。邹厂长为他发出四十多万元的货,然而三个多月了货款至今没有下落。邹厂长着急呀,全体职工也着急,老婆小孩更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厂长担心,二愣经验少法律知识淡薄,万一合同被诈骗,四十多万元货款骨头打狗――有去无回,怎么向董事会交代,怎么向全体职工交代?此事关系重大,一来关系厂里职工的切身利益;二来关系到厂长的威望;三来关系到社会诚信问题。他打电话向陈安华咨询。陈安华也只略知一二,因为他忙着自已的生意。他只知道二愣曾经签过一个合同,数量和金额都不少;但是后来合同的执行情况,他却一无所知。厂长又打电话询问二愣爱人和家人,但都讲不知道,并说她们也正为二愣的安危着急呢!邹厂长觉得问题严重,便决定向公安机关报案。 a市公安局接到报案,立即派经警韩涛、高长海等人,前往b市调查情况。b市公安局热情地接待他俩。韩涛问张局长:有个叫张二愣的营销员,是否被你们收审过?张局长点点头:“不错,有个怪模怪样的人,又愣又傻,好像就叫张二愣!”张局长回忆说:“三个月前,有个中年人,瘦高个,突肩膀,背微驼,尖脑袋,发稀疏,獐头鼠眼,不但长相丑陋,而且思想怪怪的,动作怪怪的,连讲话也是酸不溜湫的。有一天晚上……这件事苏所长亲身经历,他最清楚。这样吧,我打个电话,让苏所长来一趟,由他来给你们介绍更生动。”韩涛和高长海点点头。于是张局长一个电话打去,民生街派出所苏炳泉所长坐车来了。张局长把情况向他一说,四十挂零、言谈举止富有幽默感的苏所长,立即打开话匣子,活龙活现地说:“那天晚上,我们所里四个民警追赶一个小偷,追到大街上,见前面有人拼命跑,民警们以为就是他们要追赶的小偷,就边追边呐喊他站住。岂知此人不但不站住,而且跑得更欢更快,估什不是小偷也有犯罪前科,民警们岂敢放过?抬腿继续追赶……。有个见义勇为的青年叫李波,扔下自行车,拣块砖头,等小偷擦边而过时给了他一砖头,当时就把他砸昏过去了。四个民警赶到,见小偷奄奄一息,忙把他背进医院抢救……。第二天,命是保住了,但人也更愣更傻了。问他是不是小偷,他摇摇头。问他为什么拼命跑?他说他准备挨子弹,了却残生。因为民警喊他站住时讲过:你再不站住我们就开枪了。嘿!”韩涛若有所思:“看来,此人遇到伤心事了。但不知你们审问他时,他肯不肯讲?”苏所长接着道:“傻愣愣地,什么也不肯讲。抄他身上的钱,只有二元五角,吃饭没着落,家也回不去了。后来,在医院疗养好些天,出院后又劳教三个月,争了点路费,前天我们派人送他上火车,估计快到家了。” 韩涛和高长海想了解更多情况,便问苏所长,有没有登记表和审讯记录。苏所长点点头,随即递给韩涛一张登记表和一个本子。两经警一看,登记表上这样写着:姓名:张二愣;年龄:41岁,籍贯:河南a市,职业:盲流;有否犯罪前科:不清楚,但怀疑是小偷。再瞧审讯记录,问:你到b市干啥来?答:营销厂里生产的果浆;问:你们厂址在哪儿?答:不知道。问:三更半夜了你为什么还在马路上踯躅?答:身上没钱住宿。问:民警喊你站住为什么跑得更欢?答:准备挨子弹。问:为什么?答:因为活腻了。 韩涛阅完道:“不错,他就是我们要寻找的张二愣!年初,他自已出来跑营销闯市场,后来听说签了一个合同;再后来就失踪了。听你们介绍,此人不是一般挫折,而是受到重大的精神打击。瞧他傻愣愣地愿意挨子弹,估计合同被人诈骗后已经走头无路了。现在我们必须赶回a市去,进一步把这个案子调查清楚,把诈骗犯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尽可能为厂里挽回经济损失。张局长,苏所长,告辞了!” 韩涛和高长海搭坐火车,赶到a市,又赶到二愣家。二愣爱人说,二愣还没有回来呢!韩涛告诉二愣爱人:他可能坐慢车。如果不出意外,这两天二愣便可以到家了。二愣一家人望眼欲穿,听到这个喜讯,齐都激动万分。二愣爱人更是泪流满脸。然而,二愣爱人的心情也很矛盾,既希望二愣早些来,又希望二愣晚些时来。因为他有预感,二愣犯罪了;否则,公安局的民警为什么守株待兔?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他在外面都干了哪些犯法的事,真让人担忧呵!听说厂长帮他发出去一大批货,估计四十多万元,如果货被人诈骗走,倾家荡产也赔不起呀!一家老小如何打发日子呢?这个愣头青冒失鬼,死工资不愿挣,要挣活工资,结果怎样?活工资没有挣来,死工资也见不着!如今,闯市场闯进公安局……,惨哟!“ 翌日,二愣跌跌撞撞走进家门,还来不及同老婆小孩讲句贴心话,就被守候在那里的公安人员戴上手铐了。妻子端杯水追出门外,无限深情又无限惋惜地说:“二愣,你喝杯水再走吧!”当二愣喝水时,妻子又关切地问:“二愣,你到底犯啥法了?难道你签的合同真的被人诈骗了?能不能再追回来?”二愣没有回答,而且呆头呆脑,妻子更伤心了。这一伤心,使她苍老许多。她不但漂亮,而且贤惠,可惜好花插在牛粪上;苍老操心和轻弹泪,使她走了样变了相。她一面擦泪,一面埋怨二愣:“二愣呀,你真傻,好好工作不干,却要学陈安华闯市场搞营销!你有陈安华那两下子吗?陈安华早就挣回数万元活工资了,而你却好,活工资一分钱也没有挣回,连死工资都见不着。这回倒好,公安局把你铐走,你坐班房,我们一家人咋办呢?苦命哟!” 又隔了两天,邹厂长进拘留所探望二愣,见面时意味深长地说:“二愣哟,你给我捅大漏子了!我早就讲过,你缺乏经验缺少法律知识而且还有点冒失,闯市场搞营销挣活工资,西瓜皮钉掌,你不是那块材料。我还忠告你:你闯市场,搞不好就会闯进监狱,结果怎样?我的话没有讲错吧?当我按照你的要求,发出去四十多万元货时,我一颗心就一直悬挂在嗓门口,总担心你出事。如今果然出事了。合同被人诈骗,货款要不回来,不仅给你家庭造成伤害,也给厂里造成重大经济损失。可惜你不懂法;如果懂法,合同被人诈骗,赶快通知厂里,厂里再协助你报案,共同拿起法律武器,那样便可以讨回公道挽回损失呀!可是你不懂法……这些天都躲哪儿去呢?你这么长时间不露面,罪犯也许跑了,证据也许毁了,如何追查呢?如何诉讼呢?二愣呀二愣,你真让我伤心哟!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听从公安人员吩咐,配合公安人员侦破,再拿起法律武器,向犯罪分子讨回公道要回货款!”二愣点点头:“邹厂长,我听你的!一定拿起法律武器,向犯罪分子讨回公道要回货款!” 中国之大无奇不有,二愣闯市场就是一奇!如何向犯罪分子讨回公道要回货款,路子还长,大家拭目以待。因此,这是一篇没有结尾的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