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主天下:嗜宠毒后》 第1章 废后之死(一) “盈儿,为何不听外祖母的话,贪图富贵,贪图皇后之位!” “是你,是你出卖程家满门,去扶持那个无耻小人!” “灾星!蠢货!害了自己,也害死全家。” “外祖母!舅舅!表兄……是我对不起你们,求求你们,原谅我。” 萧盈惊叫着从梦中惊醒。随即“哗”的一声,整桶冷水劈头盖脸泼到她身上。寒冬腊月,冷水接触到身上的伤口立刻就凝结住,冻裂的皮肤如同受到千刀万剐般。 大梁皇宫的天牢。 狭隘的牢室里,重重铁链锁住的却是个满头白发的瘦弱女子。两条腿以奇怪而无力的姿势下垂着。为了不让她逃走,竟然连她的腿筋都割断了。 “废庶人,该吃饭了。皇上还要你活着。” 萧盈慢慢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盯着泼水的看守太监,看得他心里发毛。 她被废去皇后之位,囚禁天牢已经三年。 当年皇帝赵恒,不过是个卑微宫女所生的不得宠皇子。太常寺卿萧淳风算出他有天命,将去世原配长女萧盈嫁给他。萧盈的母亲程氏,是古楚国大贤程玄的后人。程家经营楚州几百年,不仅富贵惊人,更擅长医术。靠着萧程两家,赵恒在夺嫡之路中逢凶化吉,成为最后的胜利者登上皇位。 可是…… 她那位当上国丈的父亲,竟然劝她将异母妹妹萧玥也迎到宫中。 “皇上三宫六院是常有的事,身为皇后更要贤德大方。亲生姐妹在宫里互相扶持,皇后之位才能稳固。” 一看她露出犹豫的神情,父亲立刻大声斥责: “玥儿美貌过人,什么样的夫婿找不到。因为姐姐在婚事上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你却只愿意独自享受富贵,竟是个白眼狼女儿。” 夜里赵恒搂着她,柔声安慰: “朕长久以来,就守着娘子一个。这样还不能让娘子安心,定是朕哪里做得还不够好。记得当年太子诬陷朕,父皇将朕圈禁宫中,是娘子忍辱负重讨好太子生母郑贵妃,为她彻夜伺疾,换回朕的性命。可娘子却劳累过度大病一场,还失去了咱们的第一个孩子。” “朕被发配到云州戴罪立功,全靠娘子苦苦跪求打动舅父筹措钱粮。朕追击北地人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云州城破,若不是娘子先伺机刺杀北地入城的晋王,后又为朕挡了致命的一剑,朕压根不可能活着回到京城。” “父皇病重,也多亏娘子在宫中斡旋,识破七弟的谋反之意,冒着危险将消息传给朕,自己却被灌了毒酒,从此留下病根。” “世间除了娘子,再没有谁真心爱护朕……别的女人不过是冲着朕的地位,冲着家族权势而来……朕刚刚登基,皇位不稳。让玥儿入宫,挡住那些女人和背后家族的痴心妄想,朕和娘子才好长长久久的。” 她的夫君英俊又温柔,句句说在她的心坎上。于是她点头同意了。 可惜这些甜言蜜语全是谎言,而且是令她和程家万劫不复的弥天大谎。 “这废后不会是关傻了吧。”太监的话语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怎么?嫌弃是馊饭?还做着当皇后的春秋大梦呢。” 太监丢开碗,一脚踩在萧盈套着枷锁的赤足上,刻意用力地踩了踩。可并没有听到自己期待的叫痛声。 这令太监更加气急败坏,索性将整碗馊饭扣了她满头满脑。 “姐姐你呀,就是太过于倔强,难怪得不到陛下的欢心。” 忽然一个娇媚的声音响起,太监如遭雷击般让到旁边,恭恭敬敬对来人鞠躬:“娘娘。” 萧盈猛地抬起头,瞳孔变得异常明亮。 第2章 废后之死(二) 牢门外进来位衣衫华贵的妇人,头戴九层凤钗,披着雪白的貂皮斗篷。正是备受皇帝宠爱的贵妃,萧盈同父异母的妹妹萧玥。 “姐姐,这些年过得还好吗?还在生妹妹的气吗?” 纤纤玉指抚摸着萧盈的脸颊。那张原本明艳动人的脸上,刻着血红的妒字。三年前废后时,皇帝不仅将她打入死牢,还毁去她的容颜。 “可是呀,你生气也没有办法。毕竟,陛下穿了你的琵琶骨,也就废了你的推演之术。当废人的感觉可好?” 说着,萧玥用小指头尖轻轻勾起萧盈胸前的一条细细的铁链拽在手中,再猛力往外拉,就像手里牵着……一条狗! 萧盈顿时感到全身的筋骨似乎都随着铁链的拉扯而崩裂,像有把锯子要据开自己的身体。锯一锯,停一停。停一停,锯一锯。 “萧玥……我哪里对不起你……一心待你好,又同意父亲迎你入宫。没想到……你……你早就与赵恒勾搭成奸。” 那年她正欢天喜地,计划着为独子宁儿庆祝生日。赵恒气冲冲闯入寝宫,一脚踹在她的胸口。 “毒妇,你教出的好儿子!小小年纪就心胸狭隘,差点推倒贵妃害了她腹中的龙子。” “陛下,这中间定有什么误会。”萧盈立刻跪拜在地。 “陛下息怒,宁儿还小,什么都不懂,定是有人在背后怂恿。除了程家,不会有别人。”紧随赵恒而来的萧玥口中,吐出致命的言语。 因为萧玥这番话,皇帝一道圣旨,将程家满门下狱。 “你恨我,不想放过我,程家又有哪点对不住你?没想到你竟如此狠毒……陷害舅舅和表兄……程家几百人口,无辜被害……可怜嫂子在狱中生下小侄儿,连三天都没活过。同为母亲,何等残忍……”萧盈回想起程家出事时的情形,痛苦极了。 断了双腿,毁了容颜,穿透琵琶骨,依然在死牢苦熬三年,她就是要留着一口气问出心中的疑问。否则死不瞑目!去到地下也无颜面对冤死的亲人。 “你真是又蠢又笨。”萧玥发出冷笑:“谁稀罕你的施舍?你能以萧家大小姐的身份,抢先嫁给倾心于我的赵恒,不就是仗着有你外祖母和舅舅的扶持吗?父亲要我对你处处忍让,不也就是看在你那个贱人娘亲出身的程家份上吗?” “斩草自然要除根,小孩子都懂的道理,姐姐你居然想不通。你外祖母吐血而亡;舅舅兵败云州,堂堂儒将死于乱贼之手;表兄走投无路,从芒山的万丈悬崖上跳下去……哈哈哈哈哈,程家倒了,你的根也就毁掉了,还能在宫中耀武扬威?还能在我面前摆嫡姐的架子?”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赵恒!如果不是程家,他怎么可能登上皇位!”萧盈疯魔般大喊着,挣扎着,拉动铁链叮当作响。 “姐姐,你为什么这么傻,又这么天真。你为陛下做了这么多,就不问问,感动的是陛下,还是你自己?” 第3章 废后之死(三) “姐姐,还不愿意面对现实吗?从你出嫁,到陛下登基,到程家倒下,我的入宫,还有伤害我腹中骨肉的罪名……是安排好的没错,但安排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心心念念的夫君啊。”萧玥大笑道。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男人不喜欢太能干的女人。你会医术,懂谋略……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是靠了程家的女儿,程家的医经,程家的帮助才定了皇帝的天命吗?这置陛下的威望于何地呢?” “你为他做得越多,他越是恨你。”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萧盈眼中流出。她不该不听外祖母的告诫,不该被赵恒迷了心窍。 “还有,别忘了我们的好阿爹。”萧玥脸上带着猫儿玩弄耗子般残忍的微笑。“赵恒对你做的事,阿爹可是一清二楚。若没有阿爹的协助,哪里能把程家玩弄在掌心里。” 萧玥凑近她的耳朵:“说起阿爹有多狠心,连我都不敢相信。陛下呀,还听了阿爹的建议,要拿宁儿炼药呢。” 宁儿!自己唯一活下来的孩子!心脏瞬间痛得就像要裂开似的,气血直往胸前翻涌上来。萧盈哇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 “不要!”她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她设想过许多次,在萧玥手中宁儿会吃多少苦头。但她万万没想到,要害死宁儿的不仅仅有萧玥,甚至还有他的外祖父和亲生父亲! “你们想对我的宁儿做什么!” “我才想问问你,宁儿究竟是谁的贱种!”铁钳般的手扼住了萧盈的喉咙,几乎令她窒息。 萧玥和太监们纷纷躬身行礼。 “陛下。” 身材高大的男子正是当今大梁的皇帝赵恒。他看起来还是如此丰神俊朗,神采奕奕。跟两人初见时那个落魄皇子判若两人。可谁知道这副好皮囊下,是连结发之妻和亲生儿子都能下手的狠毒心肠。 “宁儿……是你赵恒的儿子。”萧盈怒极。 赵恒露出阴狠的表情:“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为何别人会当宝贝?”他在牢里来回踱步:“北地的晋王,竟用箭系着书信射入城里,要求用退兵来交换你和宁儿的性命。” 晋王……萧盈心中五味杂陈。当年云州城破,那个人一马当先冲入城中,犹如天神降临般……她冒充仆妇混入军营,为他敷药疗伤,却以匕首刺入他的心脏……原来那个人没死……不仅没死,还带着大军攻到梁国……他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想要救自己和宁儿…… 赵恒看着萧盈脸上变幻莫测,一会是回忆,一会是担心,不禁怒从心起。 “朕真是小看你,竟勾搭上这贼子!”他冷笑道:“贱人,恐怕在云州你就已失了身,还有脸厚颜无耻站在朕的身边,享受作为皇后的荣耀!朕苦苦忍耐多年,若不是留着你还有用,你以为自己还能活到今天?” “陛下息怒!”萧玥微笑着劝慰怒气冲冲的赵恒。 萧盈产生了不祥的预感:“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朕的天命还没有绝!你父亲说了,程家的经书里藏着炼长生药的秘法,有了这秘法,朕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程家的人死绝了,经书只能在你这贱妇手中!” 没想到,父亲为了讨好赵恒,如此丧心病狂。 萧盈喃喃说:“疯了。你们都疯了。” 第4章 废后之死(四) “哈哈哈哈,不疯,朕怎么会娶你?怎么能夺到这天下!告诉朕程家医经在哪?否则朕就剖了你的心肝,去丢给你的奸夫!” “好呀。”萧盈平静的说。“你过来,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赵恒盯着她片刻,慢慢靠近。 “经书就藏在……” 忽然赵恒发出痛苦的低吼,倒退几步。原本右耳的部分已是鲜血淋漓。 萧盈发了疯似的狂笑,狠狠啐了一口,将刚刚咬下的赵恒右耳吐到地上。 “贱妇!杀了这个贱妇!”赵恒狂暴的吼叫着。几个士兵闻声闯入牢房,齐刷刷拔剑对准萧盈。 “不,慢着。”赵恒捂住伤口,露出阴笑。“就这样让你死,太便宜你了。来人,把大皇子带来。” 两个宫女抱着一个瘦小的孩子进来。 “宁儿!”萧盈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唤。曾无数次来到她梦里的孩子,十月怀胎生下来,也曾如眼珠子般看顾的孩子。 可宁儿有些不对。表情痴痴呆呆的,毫无小孩子的灵动与活泼,对她的呼唤也丝毫没有反应。 “宁儿得过伤寒,高烧不退侥幸没死,现在……啧啧,就是个废人。”萧玥笑语道。 虎毒不食子!眼前这衣冠楚楚的大梁君王,竟连豺狼虎豹都不如! “住手!求求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放过宁儿!” 赵恒暴戾的一掌扇去,萧盈的身体被铁链吊着撞到墙上。左臂似乎发出骨头折断的声音,随后便无力的垂了下去。 “太晚了,朕改主意了。朕觉得,还是把这小崽子在你面前千刀万剐比较有趣。” “我不知道医经在哪里,但我的血可以炼药,我愿意代替宁儿承受千刀万剐之刑!” “真感人啊……这才是朕的盈儿,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让去死就乖乖去死的盈儿。哈哈哈哈哈哈。”赵恒疯狂的大笑着,忽然从卫士腰间拔出长剑,朝萧盈身上划去。 第一剑划破了她的脸,第二剑划破她的右臂,第三剑几乎割断她的喉咙……第四剑、第五剑……每一剑都深邃入骨,每一剑都不足以致命,只令她痛彻心扉…… 视线逐渐变得朦胧。 “宁儿……” 可萧玥站在赵恒身后,在冲着自己笑。她手里的帕子捂住宁儿的口鼻。 宁儿没有动,宁儿一动不动。 她笑得那么妖娆,是在宣告她的胜利。 “姐姐,皇位是我儿子的。一直都是的!” 萧玥厌恶的将死去的宁儿交给宫女,吩咐道:“带出去,扔掉喂狗。贱人生的贱种,只配这下场。” 萧盈血红的瞳孔睁大。 他们把自己当成工具。他们把自己当成笑话。欺骗自己,愚弄自己。认定自己就是命贱的老鼠,逃不出他们的手心。 “诅咒你们!” “诅咒你们今生不得好死,男子千刀万剐,女子焚为灰烬。” 大片大片鲜血从口中,眼中,伤痕中涌出,似乎永远无法凝结。赵恒感到恐惧似的退后一步,随即下定决心,一剑刺穿萧盈的心脏。 “诅咒你们于轮回之中,也生生世世遭此宿命,永不翻身。哈哈哈哈” 萧盈的血溅到赵恒的脸上,让他头疼欲裂。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贱妇明明断气了,耳边还不断响起她的诅咒!该死的贱人! 赵恒捂着头倒退两步,忽然发现天摇地动,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碎石灰烬从天牢顶上簌簌掉下来。 外面有人大吼:“破城!破城了!” 赵恒大踏步冲向外面。 然而他看到的只有一片白茫茫的刀锋,以及举着刀锋对准他的成群士兵! 第5章 重生危机(一) ?好累。累到不愿意醒来。可有团炙热的火,反复灼烧着她的心脏,让她不得安宁。那是燃烧着的怨恨,不甘。她还没有看到赵恒的下场,她还没有亲手为她的宁儿复仇…… ?“盈盈。”温柔的声音呼唤着。 ?“娘,我好想你。” ?努力要去拉住母亲的手,可母亲却轻轻将她拂开。 ?“快醒醒。这里还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不该来?她凄凉的笑着……天下之大,已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母亲转身离开,身影渐渐变得恍惚…… ?“娘!!!!” “三小姐,您总算醒了。您昏迷了一天一夜,又发着烧,可把奴婢吓坏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带着哭腔扑了上来,紧紧抓住她的手。 三小姐? 好久没听到人这样称呼自己了。 难道说…… 她心头一震。 眼前的景象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 阴暗的屋子里散发着浓郁的霉味,还能听到一下下漏水的声音。脏兮兮的被褥极为单薄,透着股寒气。 好像……曾经见到过这个房间。 自己该不会在梦里吧? 眼前的丫环哭红双眼,肿得跟桃子差不多。腰上还系着孝带。 “茯……苓……” 她干涸的喉咙试探着,叫出重生后的第一个名字。 ?“这……是在哪儿?“ ?“宝月庵。小姐,我们昨日才到的。二夫人葬礼一结束,大夫人就让王妈妈和奴婢陪您到这里来祈福。“ 宝月庵? 是了,十三岁那年,向来身体健康的母亲得知父亲为救治灾民,被大水冲走的噩耗,受到刺激,结果心病发作去世。这时候偏偏祖母又病重倒下,家里乱成一团。守寡的大伯母出来主持家务,给自己安了个五行克亲的灾星名头,打着为祖母祈福的名义送往宝月庵。 手不由自主的摸上脸颊,心中忽然泛起激荡:被关入天牢时赵恒命人刻在脸上的字消失了! ……试着动了动,连本应当残废的双脚,似乎也灵活自如。 没有做梦! 在天牢中遭赵恒和萧玥羞辱,乱剑加身而死,但本应灰飞烟灭的魂魄竟然又回到十多年前,母亲刚过世的时候! 她心中一酸。 前世真心实意疼爱的自己,唯有母亲。 老天,既然怜惜我,让我重活一世,为何不让我赶上看母亲最后一眼?为何不给我挽救母亲性命的机会? 前世尽心尽力扶持赵恒,一路走来都靠独个儿苦苦支撑。最后三年更是待在牢里,痛苦,委屈,种种煎熬只能和着血泪默默咽下去。 是故意要考验我,所以将我扔进轮回里,再重受一次折磨吗? 不……这时候程家还没有倒,赵恒也还没有登上皇位。 自己再不是前世那个瞎了眼,看错人,最后葬送掉一生的萧盈了。 大伯母说她是灾星,是克母之人。 岂止是克母,前世里连至亲的亲人,痛恨的仇家,通通被她克死了。 她的嘴角绽出一丝微笑。 随即微笑变成阵阵无声的大笑。 一阵接一阵笑着,笑到瘦弱的身子不断颤抖。 笑到眼角泛起泪水。 机会! 上天给予的一定是机会!是重来一世,让从前的不甘,怨念统统化作复仇烈火的机会。那些害我母亲,杀我爱子,屠灭程家满门的凶手,将就此挫骨扬灰,万劫不复! 第6章 重生危机(二) “小姐,身子是不是还很难受?您这样哭,奴婢心里难过。”茯苓看到她伏下的肩膀阵阵耸.动,以为她还在为二夫人去世伤心,有些手足无措。“对了,奴婢去端汤药来。一直温在炉子上,就等您醒来能喝到热的。” 茯苓是萧家家生子,因为老实忠厚得到母亲的信任,从小就伺候她长大。名份上是主仆感情上跟姐妹也差不多。 这时候自己几乎算是被家族抛弃了,茯苓却一路陪着自己。前世直到自己遭赵恒废后之前,茯苓都跟随左右。 可正是这样的茯苓,最后选择向萧玥出卖自己,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茯苓啊茯苓,这一世我还应该相信你吗? 正在此时,只听哗啦啦一片响,门口传来碗碟碎裂的声音。 “茯苓,怎么在庵里还毛手毛脚的。只会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小姐连在菩萨面前也要摆主子架子。” 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阴阳怪气冷笑着,一把揪住茯苓的头发,不顾她的尖叫,将她推翻在地。 萧盈瘦弱的手指瞬时攥得紧紧的。 她知道这个声音。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忘记。 那是大夫人的亲信,王妈妈。为了握住管家权,前世母亲葬礼刚结束,大夫人就雷厉风行,派往王妈妈和茯苓将自己送到宝月庵,并与宝月庵的住持勾结在一起,毁了自己的声名。 没想到,刚重回今世,就要与这王妈妈打交道。 可惜,自己是绝不会再重蹈覆辙的了。 “唉哟,三小姐醒了,正好听老奴交代几句。既然是来祈福的,可不能跟在家里似的,光想着享受。 王妈妈来之前就得到大夫人的嘱咐,心里早就认定萧盈是家族的弃子,说起话来十分放肆。 她来到床前,拉起萧盈干枯的小手: “既然三小姐以后都是要长伴青灯古佛的人了,这些身外之物留着又有什么用?不如老奴就代为保管了。“ 茯苓瞪大眼睛,这老奴才,她竟敢!竟敢明目张胆,强行褪下小姐手指头上的玉指环。 这玉指环还是二夫人留给小姐的遗物! 茯苓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想要抢回指环。可是她身单力薄,扭打了几下反被王妈妈掀开,重重的撞在桌子上。 “小蹄子!有娘生没娘教!“王妈妈破口大骂。 可骂了没两句,她的脸上猛地猝不及防挨了一下,左半边脸瞬间火辣辣的。 是萧盈! 这三小姐不是病着吗?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 王妈妈正要拿出看家本事撒泼打滚,转头却正对上萧盈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一点都不像因为丧母哭到昏过去的小姑娘的眼睛,反而有种寒冬里的月亮般冷静又漠然的感受。 这是曾经掌握过生死大权的上位人才有的眼神。 王妈妈的嚣张气势忽然怂了下去,只不过嘴上一点都不肯服输: “三小姐,毕竟你可是克母之人,老奴劝你低调些,也是为你好。“ 茯苓扑上来抱住萧盈。“小姐,奴婢没事的,您千万别冲动。“ 萧盈道:”王妈妈,您也是服侍大伯母的老人了。做事自然是有分寸的。指环可以赏你,但若是动我身边人,也难免会伤到大伯母的体面。“ 这番听起来服软,其实强硬的话出口,王妈妈只能冷哼一声,见好就收。 她怒气冲冲将指环踹进自己口袋,嘴里骂着小蹄子臭丫头,转身出了屋。 一见王妈妈离开,萧盈才蹒跚着走到门口,弯腰拾起一块方才被王妈妈打碎掉落在地上的汤碗碎片,咬咬牙朝手上划去。 茯苓愣了楞,忽然带着哭腔:“小姐!您的身子才是最金贵的,何必跟她计较。” 可萧盈细瘦的胳膊已经多了好几道浅浅的伤口,看起来鲜血淋漓,有些吓人。她捂着山沟,咬咬牙道: “茯苓,跟着王妈妈……看她想干什么……遇到尼姑问起,就说我不小心划破手,你是要替我求药……” 上一世,茯苓最终背叛了自己。 今世,至少到现在,茯苓还是对自己真心相待的。 暂且不揭穿她。借助她的力量度过眼下难关再说。 总有一天,自己能知道茯苓背叛的真相,甚至,将前世的背叛连同自己的命运,也以德报德,以怨报怨。 至于血债…… 她露出冷漠的微笑。 就让不自量力的人,血偿好了。 第7章 重生危机(三) 在宝月庵住持静修的房间中,王妈妈将满满一封银子推到了住持面前。 “想必您也清楚大夫人的用意。只要‘好好’对待三小姐,少不了宝月庵的好处。” 住持清点完毕银两,撇了撇嘴,小心翼翼掏出包药粉。 “注意分量。虽说毒不死人,可吃多了真会变傻子。“ 哼。王妈妈脸上露出狠毒的神情。变成傻子才好呢。三小姐变成傻子,也算替主子分忧解难。府里的肥差,就可以任自己那不争气的赌徒儿子挑选了。 “还有,‘那个事’的人选物色好了吗?” “当然。”住持说:“邻近寺庙有个刚被逐出门的醉鬼和尚,每天夜里都喝得醉熏熏不省人事,天塌了都叫不醒,再适合不过了。三日后夜里,我会叫人把他捆来,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还是住持办事妥当。”王妈妈摸了摸手上抢来的玉指环,想到打在自己脸上的那巴掌,满心都是怨恨。小蹄子,敢跟大夫人斗,等你跟醉和尚搞出丑闻,到时候还有什么脸在萧家立足。 “小姐。”茯苓匆匆推门而入,看到萧盈转过身做了个“嘘”的手势,慌忙压低声音。 “小姐说得没错。我亲眼看到……”心脏还在砰砰跳着。“王妈妈,从住持院子那边回屋……手上还提着纸封的药包。” 果然,事情的发展如前世一般。 前世,大伯母与庵里的尼姑早有勾结。到宝月庵第三天的夜里,她喝下王妈妈送来的汤,变得浑浑噩噩,形如痴呆。更可恶的是,次日一早,王妈妈竟撞见小姐房中藏着个醉熏熏的和尚。于是萧家小姐私会僧人一事便闹得纷纷扬扬。不仅庵里住持狠狠责罚了她,王妈妈甚至回到家中后还四处大肆宣扬,令她名声尽毁。 而她从头到尾都稀里糊涂,无法辩解,最后只能任人宰割。 也因为这段过往,她对自己颇为自卑。后来赵恒求娶她,以为终于遇到了能懂得自己,包容自己的良人,才会一往情深,直至赔上性命。 还好,那个很傻很天真的萧盈已经死了,死在千刀万剐之下。 “王妈妈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以下犯上,谋害主子……” “当然是因为大伯母的指示。大伯母寡居后,不得不将管家权交给娘,心中早就不满。蓉表姐和珍表姐的嫁妆,也是不小的数目。大伯母手头紧张,好不容易重新接替娘管家,难免要做些手脚。我先前跟着娘学习理家,过手了不少账目。难免会妨碍到她,当然要被打发得越远越好,最好再也不要回去。” “可老夫人还在,不可能对此置之不理……”茯苓话刚出口,便惊讶得张大嘴。她也明白了其中藏有猫腻。“老夫人那么巧,正好卧病在床……不,不会吧。” 萧盈冷笑着。 “诬陷我是个克亲之人,要将我关死在庵堂。其实都是大伯母的好计策,好手段。她就算对祖母的病做了什么手脚,也不奇怪。” 茯苓看着眼前的小姐,感觉小姐一夜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她怯生生的问:“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回家。” “小姐不可!我们是为了祈福而来的,偷跑回家,会被安上忤逆不孝的罪名。” 萧盈抬起头,眸中明亮如水。 “谁说我们要偷跑回去?要回去,自然是光明正大的。” “可万一,万一大夫人生气……甚至,像对待老夫人那样……”茯苓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 是呀,再把小姐重新送回庵里还算运气好,直接下手除掉碍事的小姐,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我不仅光明正大的回家,还救了祖母呢?”萧盈胸有成竹道。 大伯母和王妈妈这对主仆,贪得无厌。母亲从来不曾亏待她们。如今为了管家之权,却要对自己狠下毒手。 既然如此,就让她们尝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滋味! “救了祖母,就是有功之人。”萧盈重复了一遍。“有祖母做主,即使大伯母也不能拿我怎样。” 萧盈望向茯苓,看到她苍白的脸色。 “怎么,你怕了吗?” “不,不怕。小姐要做什么,茯苓都会追随。” 萧盈挑起了柳眉。 “按我说的做。三日后,自有办法摆脱王妈妈。” 大伯母,王妈妈 前世你们愚弄我,陷害我,设下计中计,连环套,将我逼入绝境。 今世我却要以怨报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8章 重生危机(四) 三日后,夜里。 王妈妈一反常态,端着汤碗迈入萧盈的房间。 “三小姐,老奴特意为你熬了补身的汤。庵里日子清苦,可得好好保重身子。” 萧盈接起碗嗅了嗅。腾腾热气中,藏着丝不易察觉的药味。 喝吧。 快喝吧 王妈妈眼睛笑成一条缝。 喝了这碗汤,就会人事不省。等夜深人静,把住持送来的醉和尚剥光衣服扔到小姐的床上,再扯起嗓门喊几声,差事就算办得妥妥的。回府禀了大夫人,答应好的肥差总该归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了吧。 喝吧。 可看着萧盈端到嘴边的碗,转了转,又慢慢放下:“多谢妈妈的心意。我待会就喝。” 什么时候了还摆小姐架子,跟她那下贱的娘一样装腔作势。 王妈妈撇撇嘴:“那,小姐你可别忘了。汤凉了,可就不好喝。”说完连礼都懒得行便要转身离去。 可刚走到门口,重重一下砸到脑后,她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身子就软软的倒地上了。 “成了!小姐!成了!” 茯苓兴奋的捡起刚刚用砸晕王妈妈的长凳,跌跌撞撞迈进屋。从王妈妈刚进门,她就在门口候着,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嘘。” 萧盈示意她不要声张,立刻起身端起桌上的汤碗,捏开昏迷不醒的王妈妈的嘴,将整碗热汤都灌进她的喉咙。 子夜时分,住持还在灯下翻来覆去计算着香火收支。那萧家大夫人袁氏真小气,把侄女打发来,又要灌药,又要败掉名节,还要关在庵里长住,就给了区区两百两。得想想还有没有法子,能在王妈妈走之前再狠狠敲上一笔。 忽然有人砰砰砰敲门,闯进来边喊边哭:“住持,家门不幸啊。” 住持收好银两,才慢悠悠去了外间,看到那个萧家的丫头茯苓趴在地上大哭,以为王妈妈事情办成了,幸灾乐祸道: “哭什么哭,发生了什么事,原原本本说清楚!” 茯苓抬起头,期期艾艾哭诉着:“住持,王妈妈,王妈妈竟在庵里做下见不得人的事。这可怎么是好。” 住持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不是萧家小姐伤风败俗吗?怎么换成了王妈妈。她心想不妙,抛下茯苓便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这时候,王妈妈屋子外因为茯苓一路的大呼小叫,已经聚集了不少尼姑,见住持到来,纷纷让出道路。 只见王妈妈虚掩衣衫,浑浑噩噩躺在床上。那个跟她抱在一起的汉子,不仅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酒味,还是个秃头…… “那不是附近白水寺的醉和尚吗?” “听说他已经被逐出寺里。” “王妈妈送萧家小姐来山上,竟是为了幽会老情人?” “难怪醉和尚天天喝酒,看来是一片痴心求不得呀。” 众人唧唧喳喳,你一言我一句,拼凑出整套惊世骇俗的中年伦理爱情悲剧。 好死不死此刻醉和尚十分应景的叫了一声,翻身把王妈妈搂得更紧。半老徐娘露出香肩,更显得风韵犹存。 这画面简直不要太美,立刻有小尼姑捂住眼睛,只敢偷偷从指缝里看。 住持恨恨道: “你们还站着干什么!把这醉和尚拖下去!再取碗水来。” 此刻那在一旁抹着眼泪的萧家小姐,才柔弱不堪的起身,朝众尼姑行了行礼,用蚊子般的声音道:“家门不幸,众位师傅见证此事,可还请不要外传。” 真是补得一手好刀! 这下必然传得更厉害……说不定明天整个兴龙山都会听说……宝月庵的风流韵事。 住持顿时面色铁青。 第9章 重生危机(五) 这时候有尼姑端了水进来。住持也顾不得避讳,掏出小包药给王妈妈服下。 片刻,王妈妈悠悠醒来。看着自己衣衫不整的凌乱模样,顿时变成猪肝脸,尖叫一声推开死死缠着自己的醉和尚,开始拍着床板哭哭闹闹: “作孽呀,我这是招了什么冤孽啊。” “难怪王妈妈要不顾颠簸,亲自送我来庵里。”萧盈一脸‘我懂得’神情:“可妈妈啊,您也是有家有室,有儿有女的人,再怎么样,也不能不顾萧家,不顾大夫人的体面啊。” “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啊。”王妈妈又不能说自己本要谋害萧盈,只能干嚎着捶床:“老奴冤枉啊。是这宝月庵,宝月庵有古怪。老奴也不知道触犯了哪路鬼怪啊。” 这番甩锅宝月庵的话一出口,住持大怒。 王妈妈真是又坏又蠢。明明已经把醉汉绑好交到她手里,只要用药让萧盈沉睡不醒,搞出丑闻就可以如了萧家大夫人的愿。没想到她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眼看着还要给宝月庵惹出一身骚。 “醉和尚明明是这奴才勾搭来的,与宝月庵无关。”住持斩钉截铁道。“别想着讹诈贫尼。贫尼还想问问三小姐,管束下人不利,败坏佛门清净地,该当何罪呢。“ 茯苓瞠目结舌,没想到住持脑筋转得这么快,不仅急急忙忙撇清关系,还想着倒打一耙。 王妈妈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开始撒泼打滚:“对!老奴就是被陷害的,是有人吃里扒外,给老奴下药。是在败坏老奴……不,败坏萧家的名声。” “这话什么意思?”住持跳着脚要撇清关系:“如此伤天害理的药,当然是你家那奴才带来的。与我何干。” “明明花大价钱从你手里买的!”王妈妈也是狗急跳墙,竟然脱口而出。 望着狗咬狗的两人,萧盈眼波流动,又生生添上一把火。 “住持,萧家老夫人也正卧病在床,人事不知。看症状,跟王妈妈下的药也颇为相似呀。” “你究竟想要如何!”住持倒竖眉头,咬牙切齿道。这丫头怎么如此难缠,一直穷追猛打。谋害萧家老夫人这口大锅扣下来,可万万背不起。 萧盈慢悠悠走到王妈妈面前,拉起她的手。指头上的玉环折射出温润的光。正是王妈妈先前抢走的,母亲程氏的遗物。 “住持,其实您不知道毒药怎么回事,您只是偶然发现……”慢条斯理的话语中,却拥有决定性的力量,哪里像是寄人篱下的孤女:“王妈妈试图算计我,却被住持揭穿。多亏庵里有祖师传下的灵药,能解百毒,才可以救下我。对吗?” 一股寒气从王妈妈的脊背上爬起来,心头泛起深深的恐惧:好狠的丫头,好狠的手段……先前抢了玉指环的恩怨,现在竟是要十倍、不,百倍的报到自己身上。 “若拿到解药,治好小女子祖母的病,祖母一高兴,说不定宝月庵能得到更多银子的供奉呢。” 住持眼珠转了转,立刻明白萧盈的用意,这是要跟自己联手,把罪名扣在王妈妈头上的节奏啊。她瞬间换了张笑脸: “是的,贫尼发现王妈妈毒害小姐后,才知道老夫人也中毒病倒……需要灵丹妙药。贫尼当然愿尽犬马之劳。” 萧盈的指尖划过王妈妈的手背,点了点玉指环:“至于这个奴才背主的动机嘛……当然是为了谋夺我萧家的传家宝物。” “老奴有罪!老奴有罪!”王妈妈见势不妙,疯狂大叫着跳到地上,朝萧盈砰砰砰磕头:“饶了老奴吧,小姐。” 她主动左右开弓,一下一下扇着自己巴掌,两颊很快肿得像猪头般。 “老奴不该贪图二夫人的指环,老奴被猪油糊了心。老奴该死,老奴该死。”眼看着萧盈无动于衷,竟然狠狠心,抓住自己戴着玉指环的手指头,咬牙用力,竟然生生将指骨掰断! 萧盈冷笑着夺过玉指环,随即伸出五个指头,在住持面前晃了晃。 “住持,一包解药,外加一辆马车送我和茯苓回家,如果治好祖母,这个数自然不会少。” “这倒简单。不过这奴才怎么处置?” “为了我们萧家的信用着想,当然是留在庵里作为抵押。”萧盈笑得温柔端庄:“住持就安心等着有人拿银子来赎吧。” 忽然屋子弥漫出一股骚味。 原来王妈妈眼见事情已无法挽回,加上出了醉和尚的事,自己算名声尽毁,想到大夫人还不知道会用什么手段发落自己,竟然整个人都吓尿了。 第10章 打脸伯母(一) 萧府。 “这二夫人去世的时机真正好。府里的丧事,倒成了大夫人您的喜事。”萧府大夫人袁氏身边的赵妈妈满脸堆笑的恭维着。 袁氏虽然有些疲惫,却抑制不住脸上的欢喜。沉甸甸的钥匙挂在腰间,象征着管家的权力,也意味着丰厚的油水。 萧家也算青州有名的诗书世家。如今还在世的老夫人并没有亲生的嫡子,只有三个庶子都记在她名下。大老爷就是袁氏过世的丈夫,名叫萧正风,二老爷是萧盈的父亲萧淳风。此外还有一个没有出仕的三房庶子萧行风,管理着家里的庶务。 袁氏也出身本地的大族,从前刚嫁入萧家的头几年,一直都是风光无限的宗妇。可大老爷去世后,她作为寡妇,不得不把管家权交给二房的程氏,自己只能领着有限的月例银子,拉扯两女一子,心里简直就是无限憋屈。 没人知道她有多少次看着都程氏嫉妒得暗暗咬牙。 可这下好了,程氏心病发作而死,老夫人也病重在床,三房的萧行风还没正儿八经娶老婆。只能由袁大夫人出面主持大局,自然顺理成章接过了管家权。 “好啦,死者为大,少说两句。该去给老夫人伺疾了。家里乱糟糟的时候,更要稳住老夫人才是。可别让她老人家病着还要操心。”袁氏故作贤惠道。 “是。”赵妈妈笑吟吟道。显然,她很清楚大夫人口中的“稳住”是什么意思。 可今天袁大夫人迈进萧老夫人住的院子时,却感觉有些不对。 老夫人病了好些时候,早就昏昏沉沉,神志不清,来了多少大夫都束手无策,连带整个上房也是一片愁云惨雾。 可现下,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来来往往的丫鬟们眉眼间倒洋溢着股喜气? 赵妈妈也有同样的疑惑。她叫住一个路过的丫鬟:“琴心,老夫人今日状况如何?” 琴心连忙施礼,欢快的说:“大夫人,大喜啦。老夫人醒了,不仅醒了,这会还胃口大开,正喝着粥呢。” 大夫人犹如五雷轰顶。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喂给老夫人的是从宝月庵主持手里花重金买来的秘药,吃了能让人状若痴呆,而且再好的大夫也查不出痕迹。难道前些日子下得分量不够? 她狠狠的盯着赵妈妈。 “不会是昨天进的药出了什么岔子吧!” 赵妈妈也不明所以,忙笑脸劝道:“夫人,去看看就知道了。” 不能慌,不能慌。 袁大夫人稳住身形,勉强点点头。 果然刚接近正房,就听到里面传来欢声笑语,还有老夫人洪亮的声音。哪有半点久病不起老人家的样子? “谢天谢地,老夫人定是有神佛保佑,不枉我们夫人天天诚心诚意的拜佛祈愿。”赵妈妈一边掀起门帘,一边不管三七二十一扯着嗓子叫出来,先为主子表好功再说。 大夫人定定神,摆出日常请安的样子迈步进入屋子。可第一眼就叫她堕入万丈冰窖里。 二房留下的拖油瓶萧盈不是被王妈妈送到宝月庵了吗?为何却活生生在眼前,端着药碗为老夫人喂药,摆出副孝女贤孙的乖巧模样?宝月庵住持还收了自己那么多钱财,简直就是诈骗! 她尖尖的指甲绞着手帕,不禁恨得牙痒痒。 萧盈放下手里的药碗,转身福了一福,要多温柔娴静有多温柔娴静。 “见过大伯母。好些日子没跟大伯母请安,盈儿真是挂念。” 大夫人面如冰霜:“不好好在宝月庵为老夫人祈福,跑回来干嘛。” 萧老夫人哈哈笑着:“袁氏啊,说起来你也是有大功劳的。亏得你送盈儿去了趟宝月庵,才为老身找来救命的灵药。” 我送这死丫头去是想要她在那里呆一辈子的! 大夫人内心疯狂呐喊着,眼睛死死盯着萧盈,仿佛要喷出火来。 第11章 打脸伯母(二) “灵药?府里请了多少名医,开了多少药方,都没看出个所以然……” “大伯母,宝月庵住持擅长医术,珍藏着能解百毒的灵药有什么奇怪的。更何况,侄女也是多亏这灵药,才侥幸逃得一命。” 大夫人心中一惊,这才想起环视屋内。她看到了萧盈,看到了茯苓,却独独不见王妈妈,顿时预感有所不妙。 只见萧盈长长的睫毛扑闪几下,眼泪如珠子般滚在一起,缓缓流了下来。她抽泣几声,便猛地扑到老夫人床前,磕了三个头:“老祖宗,孙女差点就见不到您了,您可要给孙女做主呀。” “我可怜的小姐,无依无靠的小姐。”茯苓也哭哭啼啼起来。“若小姐有个三长两短,奴婢也无颜去见地下的夫人老爷。” “好啦,好啦,有话起来说。原原本本的告诉祖母怎么回事,祖母自然替你做主。”老夫人慈眉善目道。 大夫人气得胸口隐隐作痛。这两个小蹄子,玩得究竟是什么花样?她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吃得米比她们走得路还多,难道今天就栽在这里不成! 萧盈两眼红红,边讲边泣:“孙女去宝月庵,一心想着为祖母祈福。没想到王妈妈包藏祸心,竟在给孙女喝的汤中下药。侄女服了后,便昏昏沉沉,人事不知。幸亏庵里的住持替孙女诊治,才救了孙女一命。” “所以,这其实不是病……”老夫人眉头慢慢皱上,看得大夫人心惊胆战。 “是毒。”萧盈斩钉截铁道。 一语既出,满屋子人顿时鸦雀无声。 “祖母,祖母可要替孙女做主啊。”萧盈自从母丧以来,就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瘦了一圈。这会更是梨花带雨,惹得人心疼不已。“孙女醒来,听住持讲了病状,立刻想到跟祖母的病何其相似。这才携了药方下山,为祖母诊治……” 大夫人太阳穴突突的跳。这丫头越扯越扯远,简直要引火烧她的身。 “放肆,说什么胡话。你在庵里中了毒,老夫人在家里病重,怎么扯得上关系!”赵妈妈挺身而出。 “同样的药,当然治同样的病。除了王妈妈,还有谁能从家里带着药上宝月庵吗?”茯苓义正严辞道。 “主子说话,哪轮得到你这小蹄子插嘴的!王妈妈怎么会无缘无故取你性命?要取你性命又何必用毒不死人的药!” “谁知道王妈妈为何想要我的命?也许她嫌弃在庵里照顾我麻烦,也许我碍了她什么事。就好比,她跟外头的醉和尚勾搭成奸,被住持捉奸在床。”萧盈此言一出,屋内顿时一片哗然。 王妈妈啊,这可是浓眉大眼皱纹都可以夹死苍蝇的王妈妈啊,竟然老了还能和尚遇一把!啧啧啧! “说不定,有人也需要祖母昏迷不醒,免得祖母碍事。对了,大伯母怎么知道这药毒不死人呢?” 大夫人没想到自己情急之下说漏嘴,急忙掩饰:“你不也是活得好好的吗!” 赵妈妈也忙出来给主子打圆场:“小姐,话不可以乱说。我们夫人侍奉老夫人最是尽心尽力,连一碗药都要奴婢用银簪子试过了才敢喂给老夫人。你这样说,未免有挑拨的嫌疑,寒了我们夫人的心。” “平时家里熬的药又不过外人手,无缘无故为何要特意用银簪子试过?对了,既然每次试药的都是赵妈妈。你可敢把头上的银簪子摘下了让大夫瞧瞧?若是银簪子上果真沾着毒药,请大夫一尝就能分辨出来。”萧盈慢条斯理的说。 赵妈妈愣住了。 大夫人惊住了。 这丫头,莫非是开了千里眼不成! 第12章 打脸伯母(三) 面对众人充满疑问的眼神,赵妈妈如坐针毡。她缓缓拔下簪子,做出要递给伸手出来的萧盈的样子,猛地调转簪子要刺向自己喉咙。 可萧盈眼疾手快,牢牢抓住她的手。 这下真是不用验簪子也坐实了萧盈的指责。 大夫人跺跺脚,也扑到老夫人面前,嚎啕大哭:“你这奴才,我平日有哪里亏待了你?怎能干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幸亏老祖宗没事,也幸亏盈儿机灵聪明。是媳妇管教不严,媳妇有罪。” 萧盈简直佩服这位能屈能伸的大伯母,脸皮真够厚。 她立刻就顺水推舟:“祖母啊,大伯母寡居多年,定是受了刁奴蒙蔽。说不定也像王妈妈一样,勾结外人,吃里扒外,祖母,可要把这赵妈妈送进衙门好好审问才是啊。” 老夫人点点头:“没错,来人,把这老贼奴拖到官府,定要好好拷问清楚。” “大夫人,救救老奴。老奴冤枉啊。”赵妈妈万万没想到情势急转直下,唯有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向自己主子求救。 大夫人却厌恶的用帕子捂住口鼻,做出痛彻心扉的样子,转过头去干嚎,就算心中绞痛也不敢求情。先没了王妈妈,然后又失去赵妈妈。一日之内,连去两个左膀右臂。纵使她拿到管家权,也没了可用的心腹。 “大伯母为了让孙女祈福,送孙女去宝月庵,却差点丢了性命。万幸住持照顾,才能拿住王妈妈。”她把丢了性命四个字重重点出。“祖母保佑,真是洪福齐天。” “对,王妈妈还在庵里。派人到庵里去,一并将她送到衙门。”老夫人点点头:“可得好好给宝月庵添些香油钱才是。” “祖母,盈儿没了爹娘。”。萧盈之前在宝月庵大病一场,如今说到伤心事,更显得弱不禁风。“盈儿愿意回宝月庵,为祖母祈福。也免得大伯母为难。” 这不是在告状自己苛刻萧盈吗!大夫人脸上顿时就像吞了苍蝇一样难看。 茯苓望向小姐的眼里充满了崇拜。小姐真是神机妙算啊。知道老夫人醒来会给宝月庵添上香油钱。住持本来是大夫人的人,这下不得死心塌地投向小姐。真是一箭三雕。 老夫人心疼得将萧盈一把揽在怀里。 “我的盈儿可受了委屈,也立了大功。袁氏呀,你管束下人不严,身为长辈亏待侄女,说出去让人笑话。不如就给盈儿道个歉,以后这事就当揭过了。” 道歉?大夫人气得几乎要昏厥过去。她一个萧家的宗妇,堂堂的长辈,竟要给侄女当众道歉,以后她在族里还怎么有脸面行事?她管家发话,还有谁当回事? 可若不显示下自己的气度,让这小丫头继续胡搅蛮缠下去,难保自己会不会被逼得承认想要毒害老夫人? 她的两眼几乎要冒出火来,脸皮也涨得通红。终于不情不愿说了声:“盈儿宽宏大量,就原谅伯母考虑不周。” 一字一句,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萧盈也不计较,笑语晏晏:“大伯母的人太金贵了,侄女用不起。只好远远打发了。” 大夫人整个身体猛烈颤抖起来。耳朵里飘来萧盈下一句:“大伯母可知,侄女为何能猜中簪子上有药?” “为……为何……” “侄女啊,其实不知道。不过是随口诈了一句。谁想到赵妈妈就自己招认了呢。” 大夫人终于撑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13章 恶毒表姐(一) 下人们七手八脚把昏倒的大夫人抬回她的院子,又是掐人中,又是灌参汤,忙活了半天,终于将大夫人救醒。 大夫人一睁眼,就看到已出嫁的大女儿萧钰,在家待嫁的二女儿萧珍双双围着自己,想到今天受的那场羞辱,不禁悲从中来。 “我的钰儿,我的珍儿啊,娘都是为了你们和弟弟才这么尽心尽力。谁想到年纪一大把,还要受二房这样的羞辱!有没有天理啊!” 萧珍已经到了及笄之年,本来今天去了姐姐家中参加宴会,以便相个好夫婿。没想到回家就听说大夫人受了羞辱。她本来就是个火爆脾气,一听说下大夫人脸面的竟然是平时就瞧不起的二房的萧盈,立刻就盘算着要给那小贱蹄子点教训。 “如今萧家可是我们大房的萧家。那个臭丫头别以为偷着从宝月庵跑回来就可以当没事了。”她脸上露出狠厉的目光:“娘你好好休息,等着女儿为你出气。” “珍妹。”萧钰不同意的开口:“你的当务之急是找个好人家嫁出去,嫁人后想怎么威风都可以。如果能嫁到京城高门,连祖母都要矮你一头,何必眼下跟那丫头置气。” 大夫人一向都很信任她这个大女儿。可今天这场侮辱实在让她痛彻心扉,她一把抓住萧钰,咬牙切齿道: “难道要娘跟那晚辈低头不成?不行,娘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好不容易程氏去见了阎王,不能让她留下的贱蹄子在家里继续兴风作浪。” “娘何必心急。如今管家权不还是在娘手里吗?”萧钰冷笑一声道:“娘放心好了,家里的一针一线,一分一厘,都是我们大房的。现在不是,以后也都是。” “姐姐这样说,难道已经有安排了?”萧珍问。 “娘,妹妹,你们想想,当初我们为何要把那小蹄子送到宝月庵?”萧钰深知,不能因为一时得失,就让萧盈带了节奏,让大房自乱阵脚。“她眼下跑回来,也无损我们的计划了。剩下的事,就让我来安排好了。总之,最后她只会当着全宗全族,身败名裂而已!” 萧府玉竹院。 这里是回府后萧盈被安排住的地方。 茯苓差点气哭了。 名字虽然好听,但实际上是个又破又旧的院子,之前一直当柴房,灰尘厚得像有几年没住过人了。厢房屋檐上还在漏水,而且还连着一个狗洞。外面临着大街,吵得不要命。 显然是故意准备的,给萧盈的下马威。 “小姐怎么能住这种地方呢!”茯苓差点气哭了。“快,小姐,我们去告诉老夫人,请老夫人做主。” 正说着一只大蜘蛛拖着网从梁上掉下了,吓得她立刻尖叫。 萧盈淡定的将蛛丝拨开,看着大蜘蛛迅速的爬走,这才免得茯苓一直叫嚷。 “我们如果现在去找老夫人,就中了别人的计了。” 茯苓红着眼睛,就像个兔子般。“小姐,你才救了老夫人的命,老夫人一定会站在你这边。” “不。老夫人大病初愈,正需要休息。我为了这么点小事去上房大吵大闹,就太不孝了。茯苓,你要知道,有人就等着这个借口呢。” 大房的两个表姐,二表姐萧珍是个十足的蠢货草包。可出嫁的大表姐萧钰,实打实的心机女。 前世萧盈被关在宝月庵,只能眼睁睁看着萧钰玩弄心机,贪得无厌把萧家收入囊中。 今世吗? 大家都来玩一玩,赌一赌。 要玩,就玩得大点呗。 第14章 恶毒表姐(二) “茯苓,去看看晚饭好了没有。”萧盈吩咐后,看着茯苓的身影消失在院子外,又亲手将大门反锁得严严实实。 屋子里已经点上盏油灯。 萧盈将油灯放到一面白墙正面,然后取下戴着的玉指环。这正是母亲程氏留给她的那只。 指环散发着温润圣洁的光芒,叫人想起母亲温暖的笑脸。 她将指环凑到油灯前,小心而缓慢的转着,调整着灯光和指环的角度。 忽然白墙上出现了投影。 是大片大片的字迹,用一种看不懂的语言写就。 《程氏医经》! 萧盈心中一痛。 萧家固然是大族,可是比起母亲出身的程家来,实在算不了什么。 因为程家是古楚国大贤程玄的后代! 程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惜遭到侍奉的楚王嫉妒,被迫投水而死。他的夫人擅长医术,带着子女逃亡后,默写出他的毕生所学,写成《程氏天工》一书。而她自己则根据自己的医术心得,撰写了《程氏医经》。两本书都由程家代代相传。 母亲程氏自幼记忆力惊人,读过两本书后过目不忘。当年被父亲诱惑私奔回萧家成亲后,就为他默写出了《程氏天工》一书,成了他往上爬的的助力。 从此,母亲就在后院操劳一生,因为生不出儿子被萧淳风嫌弃,连去就任都不带她,还要任大夫人刁难,起早摸黑伺候老夫人……最终心病发作而死。 萧盈紧紧拽着指环。 母亲啊母亲,我们母女都太不值得了。 就因为渣男一个无谓的承诺赴汤蹈火,便宜了那些恶毒的白莲花。 可自己那个渣爹萧淳风怎么也没想到,对他百依百顺的程氏居然还留了一手。就是这本刻在指环中,传女不传男的《程氏医经》! 前世指环被王妈妈夺走,下落不明,自己只有母亲口述的只言片语,却已经足以治好郑贵妃,成为扬名京城的医仙了。 今世既然拿回了指环,可要好好研习。以这医经的秘密,加上她前世的见闻,如果说能扰动天下,也不为过! 萧盈转动指环,默默记诵起了投影出来的药方。很多前世不明白的地方,逐渐融会贯通。 忽然一阵砰砰的拍门声打断她的思绪。 应该是是茯苓取饭回来了吧。 她戴好指环,去为茯苓开门。 只见茯苓失魂落魄的站在门口,披头散发,狼狈不堪。本来干干净净的小脸上,还印着几道清清楚楚的抓痕。 “小姐……” 萧盈大吃一惊:“怎么了?茯苓?是不是府里的下人欺负你了?” 茯苓摇摇头,又点点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萧盈心疼的伸手想要扶住她。可一搭上她的胳膊,就感觉茯苓浑身湿漉漉的。 “进屋吧,茯苓。外面太暗了。” 可茯苓忽然放声大哭:“小姐,茯苓没用。茯苓不能给您争脸。茯苓不要进屋,会脏了小姐的屋子。” “说什么脏不脏的。如果再不进来,我可要生气了。”萧盈横眉倒竖:“是哪个不长眼的给了你脸色看?看你浑身湿透了,莫非他们推你下水?……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 她的声音变得冷漠起来,眼中涌动着暗流: “还不明白你家小姐已经不是原来的萧盈。你家小姐,如今有德报德,有怨报怨。护不住自己的人,又怎么护得住自己的命!” 茯苓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小姐,你看!” 幽暗的灯光下,萧盈这才发现,茯苓浑身上下哪里是被水打湿的? 全是血! 第15章 恶毒表姐(三) 茯苓瑟瑟发抖,看着小姐的脸色先是变得惨白,然后又浮现出冷傲,最后竟然透露出刺骨的寒冷。 “小姐,别动气。奴婢没有受伤……”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受伤。”如果是正常人,出了这么多血,早就没命了。更不可能还站在这里跟自己说一大堆话。 “我想知道怎么回事。原原本本,从头到尾告诉我。一个字都不许漏。” 萧盈提起衣袖到鼻子边,嗅了嗅。 “我要知道,是谁欺我,辱我。一个一个的名字,都不许漏。” 等到这句话放出,茯苓像是终于失去了支撑的力气,一屁股坐到地上,哭着说出事情的尾末。 “奴婢去公中的大厨房取饭。没想到大厨房的人不让奴婢进,非要说奴婢来晚了,什么吃的都没有。奴婢想怎么能让小姐饿肚子,便与她们争辩。管厨房的说最近大夫人身体不适要每天熬药,只有为大夫人设的小灶还开着火。让奴婢去请示大夫人。” 这就是大夫人掌握着管家权的好处了。家里上上下下,衣食住行,都被她拿捏在手里。 茯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奴婢知道是她们在故意为难,可还是硬着头皮去了大夫人院子。结果……结果没见着大夫人,出来的是二小姐。” 二小姐?二表姐萧珍? 萧盈皱起了眉头。 “二小姐指挥着一大帮人,说大夫人身体不适,是被邪物侵扰了。所以要驱……驱邪……” “奴婢只好避开在一边,想着如何跟二小姐解释。没想到二小姐带着的人,竟然把奴婢团团围住……然后……” “然后怎么了?” “然后先抽了奴婢十几鞭子,接着又泼了奴婢一身狗血!” 茯苓想到刚才的屈辱,忍不住放声大哭。 “她们把整桶狗血泼了奴婢一身,这还不够,又把狗血泼在了咱们院子门口。说……说三小姐是个最不吉利的,被邪物上了身,才会搞得家宅不宁。二小姐还放话说,要……要把咱们当邪魔外道赶出去!” “噗嗤!”听到这句话,萧盈反而笑了。 茯苓一脸惊恐的抬起头,泪珠子还挂在脸上。 小姐怎么会是这种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反应? 萧盈哈哈大笑。 什么驱邪!什么泼狗血!这种没脑子的泼妇行径,只有自己那位宝藏表姐萧珍干得出来。亏她还是个急着到处寻觅夫婿的大家闺秀,在家里到处装神弄鬼,撒泼撒浑,也不怕败了自己的名声和行情。 “原来就这么点小事。茯苓,不值得你伤心。” “小姐,这可不是小事!她们,她们是想要把你再赶出萧家!” “她们确实想方设法要把我赶出萧家。可不是靠这种做法。”萧盈坐到桌前,手指一下下扣着桌面,听到茯苓耳朵里,简直心惊胆战。她知道小姐其实已经生气了。 “不过,大夫人病得太不巧了,竟然是被邪物侵扰。那我作为后辈,自然要为伯母分忧解难。” “明日里咱们主仆就出门一趟,好好筹划筹划。” “筹划……什么?” “当然是替伯母……驱邪啰。” 二表姐萧珍搞这么出狗血大戏欺负茯苓区区一个奴婢,来替大夫人出气,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不过这样做正好给了自己机会,看来从指环中看到的医书,立刻就能派上用场。 第16章 驱邪有方(一) 次日,萧盈就带着茯苓出了门。 茯苓这才体会到小姐不争不抢的好处。大夫人故意为难萧盈给了她全家最破旧的院子。可只要劈了坏掉的长凳,绑成梯子,主仆二人就很容易避开耳目,从墙外翻出去。 上了大街,萧盈就直奔药铺。 医经再厉害,也要有药材才能起作用。 抓了自己需要的药材后,她回院子里炮制了大半宿,做出了好些药丸。茯苓用不同颜色的碎布缝制了不同颜色的布囊,正好把药丸分门别类的放进去。 晚上茯苓又去了大厨房取饭。 茯苓被二小姐泼狗血的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大厨房婆子们说起这些八卦就眉飞色舞,眼下见她居然还敢来,不由得幸灾乐祸: “茯苓呀,远远的就看着你一脸邪气,恐怕附在你们家小姐身上的邪鬼还没走呢,你怎么敢就到处跑,难道不怕又被二小姐泼狗血?” 可平时爱哭的茯苓,这次却不卑不亢起来。 “任二嫂子,我们小姐为了辟邪,特意抓了药来,要熬药汤固本培元。” “哟,熬什么药汤呢?” 那婆子接过来一看,下巴都要惊掉了。 “这可是多么好的人参呀……怕是有百年份了吧。” 众婆子纷纷对茯苓,不,对茯苓身后的三小姐刮目相看。众人都以为三小姐已经是无依无靠的孤女了,才会对她踩高捧低。没想到……二夫人去世后还给三小姐留下这么厚的家底。百年的人参啊,怕是老夫人那里都没有几根。 “什么百年人参!怕是从哪里偷鸡摸狗来的吧。” 这话一出,方才还眼红不已的婆子们瞬间一哄而散。 伴随话语推门而入的女郎,身着红衣,娇俏无比。可惜那两片薄唇吐出来的,从来都不会是什么中听的词眼。 她正是萧家二小姐萧珍。 “见过二小姐。”茯苓也忙不迭跪下行礼,内心还是很怂这个蛮不讲理的二小姐。 萧珍因为母亲之前在老夫人面前受了气,时刻盯着萧盈和茯苓主仆二人的举动,打定了主意逮住机会就要给两人好看。没想到刚泼了茯苓狗血,她居然还敢来厨房晃悠,于是亲自过来,想要再揪着错处,好好给茯苓一顿鞭子。 她一把夺过人参,看了又看。果然十分饱满光洁,药味也很强烈,立刻冷笑着:“邪不邪的在人,心思龌龊的人,吃百年千年的参都没用。”说着便扯了扯手里的软鞭。 萧珍脾气暴躁,又被大夫人和姐姐宠坏了。一遇到不顺心的事,动辄就喜欢用软鞭抽丫鬟出气。她这一动作,茯苓立刻吓得背后一寒,身子便跟筛子似的抖起来了。 萧珍谅这丫头不敢跟自己争辩,当下便道:“这么好的参,当然得孝敬长辈。任二家的,你好好熬上,端给大夫人。至于你……”她用鞭子指着茯苓:“快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茯苓不仅没滚,反而哭着抱住她的大腿:“不行啊,二小姐。这参可是二夫人留下的私房啊。是难得的百年参啊。若我们小姐真的中了邪,可全靠这人参续命呀。” 啪啪的几下,萧珍鞭子来回下去,茯苓的脖子上,肩膀上,瞬间又多了两道伤痕。 “她,也配?” 说着又没头没脑朝茯苓抽下去。 “她不是中邪,她是脑子有问题才对!跟我们大房作对,就是脑子坏掉了!” 第17章 驱邪有方(二) 瞬间大厨房的人哄笑起来了。 茯苓忙不迭高声喊道:“是的,我们小姐没中邪。大家都听到了,二小姐亲口说的,三小姐没中邪。太好了!这样奴婢就放心了。” 趁着萧珍鞭子没抽下来,便倒退着出了厨房,跌跌撞撞跑了。 “这个小贱蹄子,说话疯疯癫癫,脑子怕是被那盆狗血浇坏掉了。”萧珍不耐烦道,但既然人参到手,也懒得跟傻子纠缠。她转头吩咐任二家的:“把人参和鸡汤好好熬上了,明日给我娘送去。” “是!包管熬足十二个时辰,让大夫人和二小姐满意。”任二家的一脸讨好。 萧珍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离开大厨房。 她前脚刚走,后脚一群婆子就围到了任二家的身边,看着人参眼里冒光。 “任二嫂子,这么大的人参,就熬个补身汤而已,哪里用得完。” “是啊,简直暴殄天物。” “不如,咱们偷偷切一些,大家伙儿见者有份?” “就少了一丁点,大夫人哪里能看得出来。见者有份,大家都沾沾光!” 第二天,萧府来了位不速之客。 竟然是宝月庵的住持。 原来老夫人命人去宝月庵押送王妈妈去官府的同时,又给宝月庵添了五百两银子的香油钱。住持感恩戴德,不顾车马劳顿,亲自登门上府中道谢。 这些时候,萧盈每天都头一个去跟老夫人问安,顺便承欢祖母膝下。老夫人没有亲生子女,三个庶子都对她侍奉得恭恭敬敬,却始终不怎么亲近。如今反而从孙辈身上享受到天伦之乐,自然对萧盈疼爱有加。 连宝月庵住持来拜访时,都让萧盈陪着一起。 住持见了萧盈,毫无长辈的架子,亲近到不行,赞不绝口:“老太太真是有福气,生了这么位聪明伶俐,又大方,又孝顺的孙女。都是老太太教导有方,如此萧家何愁不兴。” 又说:“听说萧家的小姐,个顶个的出色,不知道贫尼有没有福分见一见。” 萧老夫人道:“盈儿排行第三。老身的大孙女钰儿已经出嫁,家里还有个二孙女珍儿。去请二小姐来,让住持见见,沾沾宝月庵菩萨的护佑。” 然而丫鬟去而复返,却不见萧珍的影子。 “二小姐说身子不适,不方便见客。”丫鬟吞吞吐吐道。 萧老夫人顿时有些不悦。几个孙女从血缘上来说都跟她没有关系,她对孙女是不是听话,是不是顺从,就特别敏感。 “你大伯母身子不适,二表姐也身子不适,怎能对客人如此怠慢!” “祖母,表姐可能真是身子不适呢。”萧盈笑着劝道。“住持是修行深厚的出家人,定不会介意的。” 说完她眼波流转,朝住持使了个眼神。 住持立刻心领神会。 “贫尼擅长医术。如果二小姐身子不适,贫尼可以替二小姐诊治诊治。” “是呀,祖母。祖母的病不就全靠住持的灵药治好的吗?”萧盈在一旁不停的劝说。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果然说动老夫人移步上房。 到了上房门口,里面却匆匆冲出一个人,差点撞到住持。 萧老夫人本来就心存芥蒂。这下看了更加不悦。 “好好的大家闺秀,怎么能不讲究仪度,横冲直撞,就跟那外面河里的螃蟹似的。” 那冲出来的,正是萧珍。 然而眼下的萧珍,毫无昨晚上的蛮横无理,反而愁眉苦脸,捂着肚子,连腰都直不起来。 第18章 驱邪有方(三) “祖母,孙女身子不适,实在不方便见客。”萧珍勉强说完这句,顿时觉得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 让她只想朝茅房冲去。 但那可恶的老贼尼,偏偏有意无意拦住她:“二小姐,不要着急。待贫尼为你把把脉,看看是何病症。” 萧珍恨不得破口大骂,我没病!我只是拉肚子!赶快让开,就谢天谢地了! 可她还来不及开口,萧盈也凑了上来,脸上满是真诚的担忧:“二表姐,可千万不能讳疾忌医,有病不治,拖下去只会无药可救。” 什么有病不治!什么无药可救!每个词都听得萧珍肚子里一阵剧痛。她已经拉肚子拉了大半天,早就头昏眼花,生不如死。眼下被萧盈和住持一左一右拦着,进退不得,那股火爆脾气不禁又被点燃了。 “小贱蹄子,是不是你故意害我!你这吃里扒外的臭丫头,等我……哎哟……再来收拾你……哎哟!看谁给了你胆子……” 渐渐就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萧老夫人简直听不下去了。本来以为这个孙女只是气性大了些,眼下看来,简直毫无家教可言。 “表姐,你得顾顾祖母的体面呀。”萧盈话音刚落,忽然皱起眉头。 萧老夫人嗅到一股臭味。 住持还有丫鬟们纷纷皱起眉头,显然也都闻到了。 “我不想活了!!!!!!!!!!!!!” 萧珍大哭一声,夹着腿缓缓起身,满脸通红,紧紧咬着牙。再没有鞭打茯苓时的爽气。 她竟然拉到了裤子里…… 她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拉到了裤子里…… 她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当着祖母,当着客人,当着自己最讨厌的表妹的面——拉到了裤子里…… 万幸裙子里面,还穿着绸缎的裤子。 不然她岂不是要拉到地上…… 萧家二小姐的脸面何存…… 她可是正在议亲的人啊! “我不想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萧珍干嚎着,被丫鬟们扶着去了茅房。 留下愣住的萧老夫人。 “这……这可真是让住持见笑了呀。”萧老夫人有点尴尬的解释。 可随即屋内又出来两个丫头,扶着一个同样弯着腰,捂着肚子的人,赫然竟是大夫人。 “老太太……”大夫人苦着脸,刚说完三个字,顿时就开始龇牙咧嘴。 “去吧,去吧。”萧老太太老太太见了萧珍的表现,还有什么不明白。不让她赶紧去茅房,难道还要再光天化日丢一次脸不成。 这大房到底怎么回事? “此地,怕是有些邪魅呀。”住持却忽然开口,一脸严肃正经。 “住持此话何解?想必是今儿早饭有什么不好的,害得她们母女吃坏了肚子。小事,小事,请个大夫看看就好了。”萧老夫人有些尴尬的想要解释。 可两个丫头匆匆跑来:“老夫人,不好了。” “发生了什么事?” “任二嫂子,陈妈妈,张妈妈……好些妈妈都拉肚子拉得快要倒下了。” “跟我说这些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 “可……可大夫问了又问,始终问不出缘由。” 萧盈朝住持使了个眼神,住持便上前:“老夫人,何不让贫尼来替老夫人分忧解难呢。” “家门不幸,内有邪魅。住持精修佛法,想必有什么妙招。” “贫尼的法子,倒并非从佛法里来的。只是从前家乡有个风俗,遇到邪魅的事,必须要用最腌臜的东西去泼,才能驱走邪魅,家宅安宁。” “此法可灵验?” “待命人在邪魅生出的地方驱邪,再服用贫尼自庙中带来的灵符水,必定灵验。” “那便有劳住持了。” 见萧老夫人采纳了自己的建议,住持与萧盈四目相对,心领神会。 第19章 驱邪有方(四) “娘,这符水看起来好恶心,真的有效吗?”萧珍皱着眉头,只觉得手里那杯所谓“灵符水”又馊又臭,实在难以入口。 “有效没效,也得喝了才知道。再这么拉下去,为娘的身子怕是受不住了。”大夫人不比萧珍年少力壮,早就痛苦到不行了,只盼着早些解脱。她咬咬牙,捏着鼻子,一口喝了个干干净净。 萧珍也只好学她娘的样子,可喝了两口,又差点恶心得全吐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门外似乎也传来一股臭味。 “外面在干什么?” 萧珍放下杯子,朝外面张望。又一阵臭味袭来,让她不由得捏住了鼻子。 “禀告小姐,外面在驱邪。” 驱邪……萧珍不由得想起自己泼了茯苓那个贱婢一身狗血的事。她冷笑道:“这又是用什么在驱邪?” 丫鬟顿时便有些吞吞吐吐。 “是……是大粪。” “什么!这种腌臜的东西,怎能用在院子里!” “可是……可是住持说,越是腌臜的东西,越是辟邪……” 忽然萧珍猛地站起来,朝萧老夫人院子冲去,抛下不明所以的大夫人。 可恶的臭丫头。她明白了,这哪里是驱邪!萧盈那个贱妇生的,是在报复!报复!自己泼了她的院子一地狗血,她就还以颜色,也用大粪这等腌臜之物搞出所谓“驱邪”来羞辱自己!还让自己光天化日出丑,狠狠打自己的脸! 萧珍扯着手上的软鞭,边走边发了疯似的抽路边的花草。她要好好抽那个臭丫头一顿,抽尽她的脸面! 尤其当她看到萧盈和住持,围着老夫人说说笑笑时,那股怒火便像火山喷发似的,止都止不住。 “贱婢!”鞭子便劈头盖脸朝萧盈身上打去。 可萧盈毫无退让的打算,一手牢牢扯住鞭尾。“表姐有话好好说,当着客人的面,何必动手动脚。” “客人?是客人,还是你请来的帮凶?”萧珍柳眉倒立,什么话都往外抖:“想必你去了趟宝月庵,就跟这贼尼姑勾结在一起,又是用王妈妈下毒诬陷我娘,又是下药让我还有家里的妈妈们腹泻不止。驱邪?驱得什么邪?哈哈哈,恐怕你这克母克亲的,才是家里最大的邪魔外道。告诉你,萧盈,走出这个院子,我还能再泼你一脸狗血!” “放肆!”萧老太太气得几乎要晕过去了。这孙女真的是半点脸面都不要了,撒泼打滚,成何体统! 呵呵,萧盈心中嗤笑。 萧珍还真是被宠得无法无天。可惜啊可惜,她等得正是这一刻。 “我也有话,想问问二表姐。二表姐口口声声说我与住持勾结,那赵妈妈给祖母下毒又作何解释?难不成天天守在大伯母身边的赵妈妈,也是住持和我派来的?” 萧珍顿时语塞。 “二表姐还说,我让你和大伯母腹泻不止。那么二表姐,你到底是如何腹泻不止的?” 萧珍恨恨道: “当然是鸡汤!是喝了你这贱婢设计好的人参鸡汤!” “噢,人参鸡汤?哪里来的人参,哪里来的鸡汤?” “就是……就是茯苓送到厨房里的……百年老参!” “二表姐啊二表姐,茯苓送到厨房里的……姑且叫百年老参吧,怎么会进了你的肚子?” 当然是被自己抢过来的呀! 然而这话当着老夫人,当着住持,当着上上下下这么多丫鬟婆子,怎么说得出口! 萧珍现在恨不得能抽自己几鞭子。原来萧盈这个滑头是在这里等着呢! 第20章 驱邪有方(五) “看,祖母。有人蒙受您的恩惠,可明明知道您大病初愈,身子虚弱需要滋补,一旦得了好东西,却只知道往自个房里捞。丝毫不体贴长辈,简直就是不贤不孝!” 不贤不孝四个字,就像口大锅扣向萧珍。 这个名义传出去,哪家长辈还敢跟她议亲! 萧老夫人面色渐渐变得严肃了。萧盈这几个字直接戳到了她内心深处的痛点。果然没有流着自己血脉的子孙,就是不靠谱…… 萧珍深知这口锅太重,实在背不起,不得不继续嘴硬做困兽之斗。 “是,我是不该抢来人参。可这人参明明有古怪,你装作好人,要给祖母,又是安得什么居心!”!萧珍哼了一声:“还是,你本来是想让祖母也腹泻倒下?” 是啊,百年人参,如果不献给祖母,是不孝。可这人参明明有问题,献给祖母,那就是居心不良。 萧盈毫无慌乱之意,反而一脸“我静静的看着你犯傻”的淡定样子。 这位不学无术的二表姐真是个妙人儿。说聪明也聪明,说笨也是笨到姥姥家。 “二表姐,谁告诉你我要献给祖母的?” “不,不是吗?”萧珍瞬间被问懵逼了。赶忙仔细回忆一下……好像茯苓那时候确实没说要给萧老夫人,是说要给萧盈…… “更重要的是,二表姐,谁告诉你这是百年人参?这明明就是商陆!” 此言一出,屋子里众人顿时议论纷纷。连萧老夫人都惊讶了。商陆?商陆是什么? 从头到尾围观的住持敏锐感到好好展现一把自己学识的机会终于到了,连忙清清喉咙为不明所以的萧老夫人解说:“商陆,是种药材。跟人参长得很像,有解毒之效。想必三小姐让丫鬟熬药,是为了调养之前中毒的身子……” 这就能说通了。所以萧盈并不是瞒着老夫人私藏百年人参,人家只是想熬点解毒药…… “不过……咳咳。”住持又补充说:“这商陆嘛,还有另外一个效果,那就是……通便!” 所以事实是,无辜,弱小,又可怜的三小姐只想要熬点解毒药,但二小姐把商陆认成了人参,强行抢走。而且在以为是百年人参的时候,竟然只想独享,丝毫没有孝敬老夫人的意思…… 不贤,不孝。 然后……自然而然,“通便”的药效发作,结果二小姐就遭遇了腹泻出丑的报应! 不贤不孝,必遭天谴! “祖母……我……”萧珍再蠢笨,也知道自己大事不妙。她想要解释,可又不知道从何解释而起。 “阿弥陀佛,一切都是有因又有果。佛祖在天上看着,自然惩善扬恶。”住持一句话,为这件事盖棺定论了。 当然,盖得是二小姐萧珍的棺。 “二表姐,你我姐妹之间,即使分属大房二房,却都是萧家的子孙。”萧盈轻轻叹息着,扶着瘫坐在地,不知所措的萧珍。明明年纪更小,却反而语重心长,更显得成熟稳重:“若有好的,当首先敬奉给长辈,若有疑惑,当姐妹间坦诚相告,如此方可家和万事兴啊。” 从萧老夫人,住持到满屋子婆子丫鬟,都频频点头。 还是三小姐懂事!三小姐大气! 萧珍一口银牙几乎都要咬碎了。她从来都是有脾气就发,有事就嚷嚷。生平从未有一刻像这样憋屈,郁闷,有苦说不出。简直……简直叫人觉得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疼了。 那神马灵符水到底灵不灵啊!会不会又让自己当场拉肚子啊! 萧珍觉得三表妹简直有一万个心眼,处处是陷阱,处处都是坑。偏偏自己已经晕头转向,草木皆兵,不知何去何从了! 啪!啪!啪! 此时门外响起了三下掌声。一个清丽的女声传来:“三妹妹说得真好。今日受教了。” “姐姐……”萧珍下意识喊出来。 真·救命稻草来了。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3828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3828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