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对决》 第1章 电话 1941年，春。 76号汪伪特工第一行动处处长赵良珲在自己的书房草拟一份秘密计划，头前的电话忽的响起。 赵良珲握着钢笔的手一颤，蹭的抬头看向那电话，飞快抓起话筒的同时，心头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这个时候打进来的电话，能是什么好电话！ “喂，我是赵良珲。”写了大半夜的计划，赵良珲的嗓音极其暗哑。 电话一端，传来迫切焦灼的声音，“处长，是我，我的那个安全屋，被人废了！” 带着浓烈的愧疚和不安。 赵良珲蹭的站起身来，脸上带着迅速泛起的巨大震惊，“你在福开森路设的那个安全屋？” 电话一端的人愤怒又不甘的道：“嗯。” “你等着，我立刻就到。” “好，处长路上注意安全。” 电话挂断，赵良珲将桌案上起草了一半的计划小心收好，放到书房的秘密保险柜中，一切收拾妥当，拿了军服出门。 福开森路的安全屋里，关着的是昨日下午才捕获的抗日分子，一共两名，一个是交通员，一个还未审出什么有效信息。 这才多久的时间，他们的审讯还未全面展开，这安全屋就被人端了？！ 最要命的是，这个安全屋，是他们刚刚才发展的一个，保密级别a级，隐秘级别a级，防卫措施为重度防卫……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端了？ 赵良珲心中隐隐升起不安和怀疑。 夜深人静，家里的妻子和女儿早就睡下，赵良珲尽量放轻了脚步离开。 汽车一路飞驰，特工总部门口，刚刚打电话的行动处大队长刘铮已经立在那里，不断的徘徊，不断地搓着手。 听到汽车响声，刘铮慌乱不安的步子一顿，朝汽车看去，待到车子一停，刘铮立刻上前为赵良珲打开车门，“处长。” 赵良珲下车，一脸阴沉，“进去再说。” 进了办公室，不等赵良珲坐下，刘铮就迫不及待道：“处长，那个安全屋的十二个守卫，全部是一枪毙命，并且，全部是被从正面打死。” 赵良珲正要坐下的动作就滞了那么一瞬。 行动处的人，虽说绝大多数都是地痞流氓，可也不乏身手不凡的，而刘铮手下的那些，几乎个个都身手不凡，更何况这次被派去守着那个安全屋的，更是好手。 居然被人一枪毙命。 全部从正面被打死。 那股隐隐的不安再次浓烈起来，赵良珲坐好，朝刘铮道：“你怀疑是内部人作案？” 刘铮点头，“这就不用怀疑！铁板钉钉的事啊！如果不是内部人作案，我的那些人怎么可能被全锅端，连个还击的机会也没有呢！他们又不是废物！” “那两个抗日分子呢？” 刘铮眼底露出浓郁的疑惑，“这件事，奇怪就奇怪在，那两个抗日分子，都死了，也是一枪毙命，直中眉心，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赵良珲惊愕，“死了？” 刘铮点头，“死了！” 连抗日分子都死了？莫非这次动手的人，不是他们以往的死对头？可不是他们，又能是什么人？ 沉默一瞬，赵良珲忽的抬头看刘铮，“你怎么在这里？” 刘铮立刻明白赵良珲的意思，解释道：“那两个抗日分子顽固不化，我原本是打算用点进口洋玩意儿，让他们开口。您知道，那东西在我办公室保险柜里锁着，我不放心别人来取，就让兄弟们看好人，我自己回来取，结果，我才刚到办公室，警察总署那边就来电话了。” “警察总署？”赵良珲脸上凝重的神色越发难看，“连警察总署的人都惊动了，看来，袭击安全屋的人，没有用消音器？” 刘铮道：“没错，警察总署的人说，他们就是听到枪声，才摸了过去，结果进门就看到我刚刚向您汇报的那么个情形，全死了，一枪毙命。” 顿了一下，刘铮又道：“因为死的都是咱们的人，他们没敢动，只是拉了警戒，我已经派咱们的人过去接手了。” 赵良珲道：“你做的很好，这种事，还是不要和警察总署的人扯上太多关系的好。” 刘铮一脸不解，“怎么，处长是怕……” 赵良珲打断了刘铮的话，“这里面还牵扯许多政治问题，一时半会，我也解释不明白。”说着，赵良珲起身朝外走，“走，去安全屋看看。” 刘铮应声跟上去，才走两步，忽的想起什么一样，忙道：“处长，要不要通知各个队长待命？” 赵良珲摇头，“不用。” 只是，他话音落下不足一秒钟，就立刻改了主意，“你现在就打电话，让几个队长十分钟之内赶到会议室集合，我们从安全屋回来之前，他们不许离开会议室一步，把命令下发给警卫连，让他们做好看守工作。” “是！”刘铮领命。 电话打完，任务分发下去，等刘铮从办公大楼出来，赵良珲早就闭目坐在车里了。 刘铮见赵良珲的车，司机的位置是空的，明白赵良珲的意思，便兀自打开车门，坐了上去，赵良珲没有睁眼的意思，刘铮就无声的发动汽车，直奔安全屋。 深夜的上海，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 汽车一路急行，就在快要抵达安全屋的几分钟前，赵良珲忽然开口，“有谁能证明，你离开的时候，安全屋没有出事？” 刘铮从汽车内后视镜里看到，赵良珲说话的时候，眼睛依旧是闭着的。 刘铮轻轻的吸了口气，语调平缓，道：“我不知道有没有人证明，我从安全屋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处长您也知道，这一带住着的都是普通老百姓，他们早睡了，那个时候，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我。” 话音一顿，刘铮又朝赵良珲似有若无的看了一眼，然后换上一副口气，“不是，那个什么，处长，您该不会怀疑我吧？” 赵良珲面无表情，依旧闭着眼，“查清真相之前，任何人都值得怀疑，包括我自己在内。” 第2章 炸药 刘铮闻言，握着方向盘的手，略微用了用力。 转瞬，刘铮手一松，一脸坦然，道：“反正我知道我是清白的，我不怕查。至于其他人，我全力配合处长，主任和南田课长，总而言之一句话，谁有嫌疑我都没嫌疑！” 带着痞像的真诚至极。 赵良珲猛地睁开眼，从汽车内后视镜看刘铮，然后一笑，“你这小子，我又没有怀疑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你是什么人，我能不知道。” 刘铮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掏掏耳朵，“是我耳朵不好使？我刚刚明明听到您说，查清真相之前，任何人都值得怀疑，包括您！” 一面说，一面笑。 在来特工行动处之前，赵良珲是国军七十二师一个团的指导员，而刘铮，则是他的勤务兵，常年累月的一起出生入死，可以说两人的感情是经过战火和鲜血洗礼过的。 当年赵良珲突然决议反水，来76号工作，刘铮怎么都劝不住。 没想到，不到一年，刘铮竟然又成了他的下属。 真是…… 像刘铮这种不时的“以下犯上”，赵良珲早就习惯了，只要不影响大局，他也乐于纵容。 谁还没个惯着的下属！ 赵良珲横了刘铮一眼，正要说话，刘铮一脚踩了刹车，“处长，到了。” 因为枪击事件，这一片的居民区，许多窗户都亮着灯，甚至还能看到灯影下的窗帘后，有小心翼翼偷窥的身影。 一个，或者几个。 赵良珲抬头扫了一眼头顶的居民楼，迅速的朝安全屋而去，脸色阴沉。 正如刘铮所言，从门口的第一具尸体直至屋里刑具架上的两个抗日分子，全部都是眉心中枪，一击毙命，没有还击的余地。 赵良珲巡视整个屋子的空档，刘铮已经检查完所有尸体的配枪，面色沉重的走到赵良珲身侧，道：“处长，别说还击了，他们连枪都没掏出来。” 声音有点发颤。 赵良珲拍拍刘铮的肩膀，“我知道，你一向把手下当兄弟待，一下子死了十几个，你心里难受，我又何尝不是！” 赵良珲语气一顿，长长一叹，又道：“他们都是政府的精英啊！丧葬方面，你自己定吧，定好了和我汇报一声就行，别花的太多就是，不然，主任那里我也不好报。眼下当务之急，还是查清楚这里的原委。” 刘铮点头，“我知道，处长放心。” 说完，刘铮走到电话旁，拨了一个号码，“让刑侦科的人迅速过来。” 刘铮打完电话，转头见赵良珲立在一个抗日分子面前，正伸手去拉那个尸体的手，刘铮眉心动了动，抬脚过去，“怎么了，处长？” 赵良珲用力掰开那只已经血肉模糊的手，从里面取出一个被血浸透了的纸团，两个指头捏在手里，“你看这个。” 刘铮心跳一抽，“这是什么？” 刘铮正要伸手去拿，赵良珲却是转身看向旁边立着的一个人，“有证物袋没有？” 那人是刘铮之前派来接手此处警戒的一员，得赵良珲问话，立刻回答，“有！” 说着，从胸前口袋取出一个巴掌大的证物证物袋。 行动处的人，这种证物袋是出门的标配。 赵良珲将手中的纸团丢进那证物袋中，对那人道：“你现在立刻回特工总部，让他们恢复这纸上的字迹，并且查一查这纸上都有谁的指纹。” 那人得令，即可执行。 刘铮眼睁睁看着他带着纸团离开，只能催促一句，“快点！”再补充一句，“路上当心。” 那人一走，赵良珲走到电话前，拨了个号码，“几个队长都到了吗？” 得到电话那端的回应后，赵良珲又道：“刚刚刘铮的一个人带着证物回去了，你告诉李向然，让他全权负责。” 李向然，情报队队长。 赵良珲虽然只是76号下的一个行动处，可在他的处里，又细分了情报队，行动队，后勤队等等。 赵良珲挂了电话，刘铮指着一个抗日份子，朝他道：“处长，你看他的眉毛……” 然而，不等刘铮说完，原本安静的屋子里，忽的响起刺耳又急迫的“哔哔哔”的声音。 这突然的声响，骤然令屋里的人大惊失色，所有人下意识顺着声音传出的方向抬头，就看到在天花板上，有一个用胶带固定的炸药包。 看那炸药包的大小，里面的火药怕是足够炸毁一艘巨轮。 炸药包一侧，放着一块电子表，电子表上红灯极速闪烁，红灯旁，显示着数字，是一组倒计时数字，他们抬头一瞬，那数字显示到120。 刘铮顿时全身紧绷，如临大敌，“处长！” 赵良珲倒是比别人更冷静些，“两分钟，拆的下来吗？” 刘铮果断道：“拆不下来！” 赵良珲转头看刘铮。 刘铮一咬牙，语速奇快道：“真拆不下来！您瞧瞧，它不是被粘在天花板上的，是被嵌进去的，这种炸弹，线路都在背面，要想拆了，得先把这玩意儿从天花板上扣出来，先别说它线路复杂不复杂，单单扣它，估计两分钟都不够。” 顺着刘铮手指所指的方向，赵良珲果然看到，那状似用胶带粘着的炸药包，其实只露出一多半来，另外一少半，被嵌在天花板里，只不过被伪装的好，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这个时候，数字已经显示到78. 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赵良珲再不甘心，也不会拿命去赌，抬手一挥，“撤！” 所有人飞快离开。 然而，他们撤出安全距离，却没有听到炸药爆炸的声响。 “什么情况？”刘铮看着安全房窗户透出的平静的光，一脸不解，“这少说也有两分钟过去，怎么没炸？线断了？” 赵良珲同样盯着那个窗户，眼睛里迸射着死亡气息浓重的幽光，静默了大约有一分钟的样子，指了一个行动队的人，“你上去看看。” 那个被指的人立刻小腿一哆嗦。 上面可是有个重量级炸药包，虽说过了时间那个炸药包还没响，可谁知道红党份子耍什么花招。 万一他上去，正好那炸药包炸了……娘的，他找谁哭去！ 刘铮看着他一脸煞白，冷汗顺着太阳穴往下流，嘿嘿笑了两声，“瞧你小子那胆儿！” 说完，刘铮对赵良珲道：“我去吧，这小子就算上去，也未必能看出什么来。” 刘铮说完，赵良珲没出声。 刘铮顿了顿，抬脚就朝安全屋走去。 赵良珲却是在他背后，对方才那人道：“还不赶紧跟着你们处长进去！有个万一，两人好照应。” 刘铮走在前面，没回头，眼底闪过冷笑。 照应个屁！ 第3章 枪声 安全房在二楼，刘铮他们才上去不足一分钟，赵良珲就在二楼的窗户处看到刘铮探了身子出来。 “处长，出事了！” 赵良珲顿时心跳一抖。 刘铮继续道：“处长，两个抗日分子的尸体不见了。” 赵良珲只觉自己像是被人当众扇了几个耳光一样，如同一只愤怒的狮子，抬脚就朝那安全房冲过去。 “怎么回事？”一步冲进屋里，看到方才安放两个抗日分子的位置，此时空空无物，赵良珲体内像是搅了两条喝了雄黄酒的蟒蛇，他扯了扯领口，重重呼出一口气。 这一声吼，不是冲着刘铮，而是冲着刘铮的手下。 那手下立刻道：“我和队长上来的时候，什么动静也没有听到，等我俩进来，那儿已经没人了。” 从撤退到刘铮他们上来，前后最多五分钟。 最多！ 可五分钟的时间，两具尸体就不翼而飞。 “立刻给我包围这栋楼！不许任何人出入！”赵良珲愤怒下发命令，“你们挨家挨户的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不管是尸体自己走了，还是有人偷走尸体，从头到尾，他们没有看到有人从楼道口出来，更没有看到有人从楼道口进去，而这栋楼，又是一栋独立的楼。 只能说明一点，那两具尸体和偷盗尸体的人，还在这楼里。 可……这样显而易见的问题，对方这么做，有何意义？除了把他自己暴露了，别无价值。 赵良珲和他的死对头打交道多年，知道他们的手段，他们虽然看重同志的性命，可也断然做不出这种毫无价值的愚蠢事情来。 眼前犹如被浓雾遮挡，他看不到一点光亮。 心中已经隐隐升起答案，他可能在这栋楼里，什么也发现不了了，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被捉弄，对方像是捉弄猴子一样的捉弄他。 更不知道，该如何向主任和南田课长汇报这件事。 抬头看了一眼屋顶的炸药包。 赵良珲自嘲一笑。 凭着那些人的纪律和为人，他们怎么可能让这样吨位的炸药包真的炸了呢！ 一旦炸了，这一带的居民不知要伤亡多少。 可他在看到那闪烁的红灯，看到飞快跳动的倒计时，还是心慌意乱的选择逃跑。 果然，这炸药包并没有炸，只是想要把他们引出去，引出他们，对方好把尸体运走。 吐出一口胸中浊气，赵良珲朝刘铮看过去，“你怎么不说话？” 刘铮挠挠后脑勺，“您这脾气发的，我不敢说。” 赵良珲横他一眼，“放你娘的屁！有你小子不敢说的话？上次去开会，主任秘书的闺女你小子都敢泡，你现在和我说你不敢说话？有屁快放！” 刘铮嘿嘿一笑，摸了摸鼻子尖，道：“我觉得，搜查这栋楼，意义不大，毕竟咱们的对手是彪悍的抗日分子，不是傻子。” 赵良珲……彪悍…… 刘铮双手一摊，“你让我说的。” 赵良珲瞪他，“赶紧把屁放完！” 刘铮继续道：“我觉得，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离开这栋楼了，我们能做的，应该是全城戒严，重点将这一带的路口全部设防，他们带着尸体，行动不便，应该有汽车或者黄包车接应。” 赵良珲点头，“给你的人打电话吧，让他们十分钟之内到岗，不要惊动宪兵队的，更不要让南田课长知道。” 刘铮领命，朝电话走过去，只是，不等刘铮拿起电话，外面寂静的夜空忽的传来一声枪响。 紧接着，是好几声突突突的传来。 很明显，有人交火了，听声音，还很激烈，而交火的地点，明显离这里极近。 赵良珲眼底泛起一缕兴奋的光泽，立刻朝行动队的人道：“留下五个人守着这栋楼，其余的，过去看看什么情况，有必要的话，就支援。” 行动队的人，立刻领了任务出发。 刘铮则拿起电话，拨通之后，把赵良珲之前的任务下发下去。 挂断电话，赵良珲道：“走，我们也过去看看。” “开车不？”刘铮问道。 赵良珲想了想，“开上吧，一会那边结束，直接回总部。” “是。”一面朝外走，刘铮一面道：“处长，您不觉的今儿这事儿有点儿怪？” 赵良珲道：“怎么讲！” 刘铮道：“您看啊，行动队的人，除了在这里的，都在总部呢，就算外面交火的，有一方是抗日分子，那另一方呢？他们和谁交火？” 赵良珲沉沉叹了口气，“走吧，先去看看再说。” 今儿晚上奇怪的地方，何止这一处！ 简直处处奇怪！ 拉开车门，送了赵良珲上车，刘铮坐上司机的位置，发动汽车，顺着枪声的方向开了过去。 只是，他们开到一半，枪声突然停了。 刘铮从车内后视镜看了赵良珲一眼，“这是把人抓了？” 赵良珲没说话。 等汽车开到位置，刘铮一脸震惊的走出汽车，赵良珲面上的震惊，只比他多。 “什么情况？”刘铮朝行动处的一个兄弟道。 那人指着面前被绑起来的三个小叫花子，一脸愤怒的道：“处长，队长，我们赶过来的时候，就这仨小崽子在这里朝天放枪呢！” 刘铮瞠目结舌，“朝天放枪？” 那人道：“嗯，见我们来，吓得把枪扔地上，一把枪走火，还差点打死我们一个兄弟，他们说，有人给了他们钱，让他们在这儿放枪。” 赵良珲走到小叫花面前，摸着他脏兮兮的头，放和缓了声音，道：“你怎么会打枪的？” 那小叫花子吓得早就尿了裤子，“有个叔叔教给我们的。” 赵良珲道：“他在哪教的你们？什么时候教的？” 小叫花子就抖着腿肚子道：“今儿夜里在城外的树林子里教的。” “你们知不知道玩儿枪是要被抓起来的？”赵良珲道。 三个小叫花子吓得哭起来，“不知道。” 刘铮立在赵良珲一侧，斜眼瞧着那三个小叫花子，朝赵良珲道：“怎么办？抓了？” 赵良珲直起腰来，叹了口气，“先带回去问问吧。” 转身点了两个行动队的人，“你们两个把他们仨带回去。”继而抬头对其他人道：“其他人到各个路口支援。” 三个小叫花子立刻嚎哭起来，“别抓我们，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赵良珲没理会，转身朝汽车走过去。 刘铮看了一眼那三个小叫花子，跟上赵良珲。 汽车发动，直朝总部开回去。 第4章 道歉 “处长，那三个叫花子，也就十来岁的孩子吧，真是抗日？”刘铮握着方向盘，唏嘘道。 赵良珲闭着眼睛，没有回答刘铮的话。 他满脑子都是今天的事。 从他接到刘铮的电话起，整件事情就透着诡异。 处处不对劲！ 赵良珲一寸一寸捋着整件事，却没有一处能捋顺的。 才发掘的安全房被人顺顺利利的端了，不装消音器的猖狂枪声，抗日分子也被一枪毙命，尸体不翼而飞，今天晚上接受打枪培训的叫花子…… 没有一件事是正常的。 “警察署的人说没说，他们一共听到几声枪响？”赵良珲忽然开口问刘铮。 刘铮摇头，“我没问。不过，肯定不会超过两声，再怎么，也得先悄摸儿的打死咱们的人，剩下被绑着的抗日份子，他才敢肆无忌惮的取了消音器吧！” “你说，他为什么要取了消音器，把枪声发出去？”赵良珲问刘铮。 刘铮琢磨一瞬，道：“为了把人吸引过去。” 赵良珲则道：“准确的说，应该是为了把我吸引过去。可是，把我吸引过去，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 刘铮嘿嘿一笑，开玩笑道：“估计躲在暗处，悄悄观察你，然后体会一下捉弄你的快乐！” 赵良珲道：“你以为他们和你一样无聊！” 说完，赵良珲顿了一瞬，又道：“还有那三个小叫花子，他们……” 话音儿及此，赵良珲声音猛地顿住，“不好，你估计又要损失俩人了！” 刘铮一脚踩了刹车，回头看赵良珲，“啊？” 赵良珲道：“你的人要从哪条路回总部，你这个做队长的，应该知道吧？” 刘铮心头转了转，然后带着一缕急意，道：“我怎么会知道！” “那从刚刚那儿回总部，哪条路最方便你知道吧。” 刘铮想了想，发动汽车，立刻转了方向，“碰碰运气。您发现什么了吗？” 赵良珲一脸严肃，“我刚刚一直觉得那三个叫花子奇怪，可就是没反应过来他们哪里奇怪，刚刚说起枪声，我想到他们的手，那手根本就是常年握枪的手！” 刘铮惊讶道：“常年握枪？不会吧，我瞧着，他们最大的也就十五岁！再说，他们的手，比猪圈都脏，你能看出他们手上的茧子？” 话虽这么说，可脚下却是又给了一脚油门儿。 赵良珲道：“抗日的人，好多常年缺吃少喝，营养不良长得又瘦又矮的人可不少！” 刘铮一脸恍然大悟，不再多问，抿紧了嘴唇一心开车，刚毅的嘴唇如同一条钢筋线。 车子行到上海大剧院前几百米的地方，借着路灯的影子，刘铮一眼看到马路上躺了两个人。 穿着行动队统一的制服。 似乎忘了后面还坐了一位处长，刘铮一脚踩了刹车，打开车门就冲了出去。 等到赵良珲下车的时候，刘铮已经双目湿润，面色悲恸的起身，“都死了，一枪毙命，直中眉心。” 看到地上那两个人眉心处的枪伤口，赵良珲不安的心却是倏地平稳了几分。 整件事，如果说总部里出了内奸，最先进入他怀疑名单的，就是刘铮。 行动队队长，行动队的人必定不会对他有任何提防，再加上刘铮的身手着实了得，完全有能力不费吹灰之力枪杀安全屋的人。 而且，他也有这个时间优势。 因为没有人能证明，他到底是何时离开安全屋的。 可刘铮和他的感情……他无法接受刘铮就是叛徒，更迫切的想要洗清刘铮身上的嫌疑。 不然，刘铮落到特高课或者宪兵队那里…… 眼前出现的尸体，赵良珲凭借多年的经验，知道这枪伤和安全屋的手法，完全相同，是出自一人之手。 而这段时间，刘铮一直和他在一起。 大松一口气，赵良珲再看刘铮的目光，就不似之前那样凌厉，拍了拍刘铮的肩膀，道：“好好处理他们的后事，都是政府的精英。” 刘铮取出一支烟，点了。 猛地吸了一口，吐出烟雾，“我会的！” 说完，将手里的烟并打火机一起猛地摔到地上，“妈的，让我查出是哪个王八蛋干的，非剥了他的皮！” 说完，刘铮朝赵良珲道：“借您的车，把他俩运回去。” 赵良珲点头应允。 刘铮打开汽车后备箱，把两具尸体搬了进去。 再次开车离开，远远的，刘铮看到，有一个人影出现在方才尸体的位置，弯腰捡起地上刘铮才摔出去的打火机和烟，迅速离开。 刘铮收了目光，气息平稳下来。 回了总部，刘铮打开车门迎了赵良珲下车，赵良珲径直进了办公大楼，刘铮则停了一瞬，吩咐院里的卫兵把后备箱的尸体抬走，另外点了人将后备箱清洗干净，事情吩咐完，才抬脚进了大楼。 会议室里，几个队长早就等的心肝焦灼。 赵良珲一开门，几个队长立刻看过去，“处长。”齐刷刷喊了一声。 待到刘铮紧随着进了会议室，赵良珲让刘铮把今儿晚上的事，从头到尾给大家做了汇报。 刘铮报告做完，赵良珲道：“事情就是这样，你们讨论一下。哦，对了，我已经让李向然全权负责证物的事。” 情报队队长李向然朝大家点点头，然后对赵良珲道：“处长，已经出结果了，那张纸的内容全部……” 赵良珲打断了李向然，“你只说，纸上的指纹，都有谁的。” 李向然就斜着眼瞥了刘铮一眼，正要张口，他这斜眼儿一瞥恰好被刘铮看到，刘铮“啪”的就把手里的笔记本合上，身子向椅背一靠，很不客气的道：“你这个表情看我是什么意思？” 会议室里的火药味，蹭的就起来了。 坐在刘铮一侧的后勤队队长季卫国一贯是刘铮的铁哥们儿，刘铮语落，季卫国立刻接了刘铮的话，“是啊，李队长刚刚什么意思？那眼神儿，好像我们刘铮是抗日分子似得！” “诶，这话可不能乱说！季队长。”电讯队队长齐嘉林语气颇为温善的说道，语落，朝李向然看了一眼，继而对刘铮道：“我想，刚刚季队长也没那个意思。” 季卫国一脸护犊子的表情，“有那个意思没那个意思，我和刘铮又不瞎。” “我没那个意思。”李向然面无表情说，语气里带着傲然和不耐烦。 刘铮嗤的一声，“既然没这个意思，向我道歉！” 第5章 发火 李向然愤怒看向刘铮，“我说了，我没那个意思，是你们想多了。” 刘铮一脸痞像，摆出一副你不道歉我就不罢休要和你杠到底的姿态，而季卫国则在刘铮身边，摆出同样的表情，力挺好哥们儿。 大家说话间，赵良珲细细的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表情，“好了，我想刚刚向然没那个意思，你们两个臭小子就不要在这里起哄了，说正事！” 说着，瞪了刘铮一眼，“一夜之间损失惨重，亏你有心思！” 刘铮脸色不善的看着李向然，“是啊，一夜之间，我行动队损失惨重，现在兄弟们死了，我这个做队长的开个会还要被我们李大队长斜眼瞪，我行动队真是没理了！啊？谁想欺负谁欺负是不是！” 季卫国接着刘铮的话道：“没错！咱们这里，谁手里的活儿能比得上刘铮的危险，他们行动队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的！更何况，谁都知道，刘铮把手下当兄弟，今儿一下损失这么多兄弟，他这心里不知道怎么难受了，这还不算，还要被我们李大队长用那种眼神看？搁谁谁受得了。” 李向然……他今儿真是哔了狗了！ “好，我错了，我道歉，是我眼神不对，不过，我眼神不对也有我的原因。”李向然压着愤怒，面色阴冷的说道。 “你什么原因？”刘铮冷声道。 “处长让检查的那张纸上，除了有那个抗日分子的指纹外，还有两个指纹，我查了总部里的记录，一个指纹，是刘队长一个叫王大柱的手下，另一个指纹，就是刘队长你本人！” 刘铮抓起手边笔记本，“啪”的朝桌上一摔，“李向然，你的意思不就是想说，我和今儿的事儿有关系呗，你直说啊！人是我行动队抓的，审讯是我行动队审讯的，纸是我给他让他写供词的，特么难道我给他纸的时候还要带个橡皮手套还是怎么地！” 刘铮气的脸色发青，“还有王大柱，王大柱是我的手下不假，但是，你特么给我记住了，王大柱是今儿夜里审讯那个抗日分子的负责人，现在已经是一具眉心带着子弹洞的尸体了！他家里还有一个年过八十老母亲！” 连赵良珲都没想到刘铮竟然发了这么大的火，更不要说别人。 不过，转念一想，大家就又觉得，刘铮发火，简直就是合情合理，甚至，他不发火才是不正常。 第一，刘铮今儿损失了那么多手下，心里不痛快，而他又是个直性子。 第二，李向然和刘铮一直是死对头。 第三，李向然刚刚那话，确实说的不地道。 原本是要商讨今儿晚上的情况，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这会哪里还开的下去，赵良珲无声叹了口气，没好气的站起身来，“散会，你们一个一个到我办公室来汇报，李向然，你第一个，其他人，原地等着！” 赵良珲说完，拿着笔记本大步离开。 赵良珲走出会议室的一瞬，李向然起身，转头离开，走了没两步，忽的顿住，转身朝刘铮道：“清者自清，不是比嗓门的。” 说完，朝外离开。 刘铮抓起桌边的笔记本朝着李向然扔过去。 然而李向然走的快，笔记本扔过去，只刚刚好打到李向然关上的门。 刘铮气咻咻的道：“什么玩意儿，死驴脸！” 季卫国拍拍刘铮的肩膀，起身去给刘铮捡笔记本，“别和他一般见识，人还和驴生气！” 刘铮青着脸，一言不发。 心头却是略略松了口气。 对于今天发生的事，到目前为止所采取的措施就是封锁各个路口，赵良珲不愿意在主任和南田课长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这件事，他一定会全力争取全权处理。 这样的措施，应该是难不倒组织里的人撤退。 他刚刚和李向然大闹，为的就是拖延时间，减慢开会进程，让新的更为有效的措施方案晚一点出炉，给组织提供更多的时间。 他争取的这点时间虽然不够多，可打乱了赵良珲的计划，也算是另一种收获吧。 刘铮想着心事，季卫国只当刘铮还在生气，顶了顶他胳膊肘，道：“还气呢，别气了，一会散了会，我请你喝酒去！” 刘铮一笑，“喝个屁的酒，一会散了会，天就亮了，你家大早起的喝酒啊！” 一直沉默的电讯队队长齐嘉林忽然插话，道：“你们说，是不是真的有内鬼？” 刘铮没好气的道：“废话，能那样打死我兄弟的，除了内鬼，还有什么！而且，我看这个内鬼，级别不低，否则，就我安全屋那个等级的，他也进不去！” 季卫国怔了怔，“是个队长？” 刘铮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就算不是队长，也该是个小队长，你想啊，我那安全屋，保密级别a级，守卫级别a级，一般人就算找得到也进不去啊，凶手是不仅进去了，而且还打了个措手不及。“ 刘铮越说越气愤，越说越痛心疾首。 齐嘉林没再说话，季卫国沉默了一会，朝刘铮道：“今儿这事儿，蹊跷的地方太多。” 刘铮就道：“是啊，蹊跷的地方太多，所以，一会散了会，你还真得和我喝酒去！” 季卫国笑道：“说罢，喝什么酒，哥哥我全款请你。” 刘铮道：“喝死人酒！” 季卫国朝着刘铮肩头就是一拳，“臭小子，怎么说话呢！” 刘铮笑道：“没说错啊，我死那么多兄弟，总得发送发送啊！这墓前不得敬酒啊！” 季卫国一脸恍然，“这事儿啊！是得喝点！” …… 这边，会议室里，刘铮和季卫国商量着发丧的事，而彼端的处长办公室，赵良珲关掉了窃听器的按钮，朝李向然道：“这臭小子，一会我说说他。” 李向然心头震撼至极。 他没想到，赵良珲居然在会议室安装了窃听器，会议室里所有人的话，赵良珲在办公室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种震撼，李向然当然不会表现在脸上，他甚至没有接赵良珲的话，而是直入主题，“处长，今儿的事，从整个过程来看，我总觉得像是抗日分子提前布好的局，往深了挖的话，没准儿刘队长抓到那两个抗日份子，都是他们自己布下的局！” 李向然的话让赵良珲心头重重一颤，赵良珲看着李向然，道：“怎么说？” 第6章 任务 李向然分析道：“首先，是枪声问题，按照以往抗日分子的风格，他们救人都是鬼鬼祟祟的，这次却是光明正大甚至说很是猖狂的响了看上去似乎毫无意义的枪声。” “毫无意义……”赵良珲并无多少声调的念出这四个字，目光深邃。 李向然果断摇头，道：“不！我不认为毫无意义，恰恰相反，这个枪声，是整个事件里，至关重要，不，应该说是最为重要的一步。” 赵良珲撩起眼皮看李向然，“哦？” “枪声的目的，就是吸引警察署的人，从而进一步吸引了刘队长，再进一步吸引了您，也就是说，他们的目的，是要您到场。” “他们为什么要我到场？”赵良珲的语气阴沉。 李向然道：“因为您到场了，之后的一切事情就都是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这样，那些事情才有了更为重要的意义。” “你还是觉得，刘铮有问题？”赵良珲当然明白李向然的意思。 李向然毫不否认的点头，“我承认，我是这个意见，但是，绝对不是因为我和他的私人恩怨，整件事，他最有优势。不过，我也只能说，他有嫌疑，但不一定就是他。” “而且……全程只有他跟着您，如果抗日分子方面有一个人潜伏在咱们这里，而那个人面临着暴露的危险，像今天这样的一个局，就极有可能是他们为他专门打造的，他和您在一起的时候，发生了那么多事，而那些事，就是用来洗白他的。” 赵良珲满意的点头，“你很客观，这一点，我很满意，这样，这件事，从现在起，由你全权接手调查，你的每一个进度，都要当面向我汇报，但是不许透露给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 李向然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啪的起身，朝赵良珲敬了个军礼，“是！” 赵良珲道：“一会，我让刘铮和你道歉。” 李向然傲然道：“处长长，说真的，没这个必要，我根本没往心里去。” 赵良珲笑道：“你才是我最得力的助手啊！你做事，我一向是放心的，放开手去做吧，一定做得漂亮点。对了，那张纸上的内容，辨认出来了吗？” 李向然眸子暗了暗，“昨儿行动队的人把证物送回来，我就立刻全程督查刑侦处的对那张纸做处理，不过，半途停了一会电，耽误了最佳时间，那张纸又被血水浸染的时间太长了，而且，那纸上的字，原本就是用红钢笔水儿写的，所以……” 赵良珲没想到还有这个插曲，“停电是怎么回事？” 李向然道：“总部里的线路查了，没问题，具体的原因还要问电力局那里，我一会去问问。” 赵良珲点头，道：“那张纸，至关重要，还是要尽量恢复！”长长叹出一口气，赵良珲继续道：“你去忙吧，主意身体，你出去，把齐嘉林给我叫进来。” 李向然被赵良珲当面承认器重，心头无比喜悦，只是还有一点担心让他眉宇间并未舒展，“处长，昨天的枪声闹得那么厉害，南田课长那里……” 赵良珲道：“我会处理，你做好你的工作就是。” 李向然得了赵良珲的话，干劲儿十足的转身离开。 李向然走了不过一分钟，齐嘉林敲门进来。 “处长。” 齐嘉林的性子阴柔，看上去是个老好人，可实际上总喜欢煽风点火，赵良珲一直不喜欢他，只是齐嘉林耍的一手漂亮的电讯技术，无人能及。 而特工总部里，又的确是需要齐嘉林这种人。 聪明人多的地方，总是需要一些自以为是的人来做枪，去调节气氛 另外，齐嘉林在这里没有朋友，他不喜欢交朋友，大家也不喜欢和他做朋友，有些事交代给他做，很让人放心。 就比如刚才刚才。 会议室的窃听器就是齐嘉林亲自装的，可刚刚在会议室，他问刘铮的那话，就是他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这种小聪明，上不得台面，有时候却能给人带来意外的收获。 齐嘉林语落，赵良珲指了桌子前的椅子，道：“坐吧，上次我和你说的事，准备的如何了？” 齐嘉林恭顺的笑道：“都准备好了，处长。” 赵良珲点了点头，“一会我会找个机会让他们都离开办公室，你抓紧点，把窃听器都装进去，装的隐蔽点，别让发现了。” 齐嘉林眼底冒出热光，“处长放心，这活儿我没问题的。” 赵良珲欣赏的点头，“是啊，别说我们处，放眼整个特工处，也没几个能和你比的。” 齐嘉林一脸自信。 “行了，你去准备吧，出去的时候，把刘铮叫进来。” 齐嘉林应声起来，却没有走。 赵良珲原本刚刚低头看笔记，见他没动静，又抬起头来，“怎么？还有事？” 齐嘉林就道：“处长？真的有内奸？” 赵良珲心头不悦，不过面上倒是没什么，只道：“非常时期，小心点总是好的。” 齐嘉林却像是听到什么要紧的话一样，“明白明白！” 齐嘉林转身出去，约莫一分钟的样子，刘铮进来，脸色还有点白，赵良珲笑道：“臭小子，看你那张臭脸，还气着呢！” 刘铮一屁股坐到赵良珲对面，二郎腿翘起，朝赵良珲道：“李向然欺人太甚，别栽我手里，非弄死他！” 赵良珲笑笑，道：“福开森路那一带，有一家西医诊所，你一会去一趟。” 刘铮听到这几个字，惊得心跳猛地一抽，竭力压了压，才道：“让李向然去吧，我一会还得去趟警察署，仔细问问昨天的事儿。” 赵良珲笑道：“这事儿，他还真没法去。” 刘铮心里的不安越发浓，“什么事？” 赵良珲道：“你去了就知道了。哦，对了，昨儿的事，我交给李向然去办了。” 赵良珲换了话题，刘铮立刻不悦道：“凭什么给他啊！” 赵良珲看小孩子似得笑道：“你们行动队昨天损失太重，你好多兄弟都还没缓过劲儿来呢，就算你是铁打的，他们总得缓一缓，再说，昨天的事，弯弯绕绕的太多，他比你通。” 刘铮一笑，“得！让他忙去吧，累死他！”说着，起身，“行了，要没有别的安排，那我去了。” 赵良珲点头，“去吧。哦，对了，丧葬的事，你有方案了吗？” 刘铮停下刚要朝外走的步子，“我想着，要是咱们全权代办，他们家属得不着实惠，我就把钱给家属，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吧，咱们这边，只负责把人埋了，立个碑。” 赵良珲“嗯”了一声，想了想，道：“行，你去办吧，出去别忘了把季卫国叫进来。” 刘铮转身就朝外走，刚出大门，忽的又探了半个身子进赵良珲的办公室，“处长，我是先去埋人呢，还是先去诊所啊？” 赵良珲低头看了一眼手腕的表，“先去处理丧葬事吧，诊所那里，你午饭之前到了就行。” 刘铮得了话，闪身出去。 赵良珲到底什么意思…… 福开森路，诊所，还是非他不可……刘铮心头惴惴不安。 第7章 喝酒 出了办公大楼，已经是差一刻钟七点。 昨天出事的人，处里已经通知过家属，现在尸体停在处里的库房中，库房里挤满了家属。 刘铮才走过去，就听到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声，刘铮心里沉了沉，毕竟死的那些人，都是平日里喊他头儿的人！ 看到刘铮进来，家属的哭声明显减低。 “出了事，我对不起大家。”说完，刘铮脱了军帽，朝着一双双看向他的眼睛，深深鞠躬，“是我带着他们出任务的，我却没把人带回来。” 刘铮的态度让家属心中的悲愤减少许多。 立起身，刘铮顶着湿润的眼眶，道：“已经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知道，我无可解释，我能做的，就是尽最大努力，安置好他们的亲人，也就是各位。” “他们的丧葬费，我全部交给各位，至于他们的安葬问题，你们如果想要自己安葬，我尊重你们的选择，但是，这个安葬费就要你们从丧葬费里自己出。如果你们同意由总部统一安葬，现在我就要把他们带走，下葬到后山的坟茔里。” “给大家十五分钟的时间来考虑，我知道，各位现在心情沉痛，可死者为大，还是要早点让他们入土为安的好。各位想好了，来这里做个登记就可以离开。” 刘铮说完，转身要出去，走不到两步，背后忽的响起一个颤颤巍巍的女声，“刘队长，我们的抚恤金……” 刘铮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用她能听到的声音，道：“每个月按时发放。” 从仓库出来，刘铮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吐出。 脑子里还转着刚刚赵良珲的话。 赵良珲……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一定要他去福开森路的西医诊所，为什么李向然就不能去…… 心烦意乱，刘铮伸手去摸烟，裤子都空空如也，他才想起，昨儿夜里把烟和打火机都摔了，转头问立在一边的手下，“有烟没？” 那手下立刻拿出烟，亲自给刘铮点了火，刘铮才吸一口，里面一个手下就拿着两张表格出来，“队长，都登基好了。” 刘铮斜眼看了一眼那表格，“这么快！” 手下点点头，“都想让人早点入土为安。” 除了王大柱八十高龄的老母亲执意要自己安葬儿子，余下的，都选择了服从总部统一安排。 刘铮狠狠吸了一口烟，吐出烟雾，从兜里掏出一叠钱，原本是要数出几张，刚数了几下，却动作一顿，将那叠钱全部递到手下手中，“你亲自跑一趟，帮着她把王大柱下葬了，再看看她那的生活有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帮着解决一下，没问题……没问题你以后隔三差五去瞧瞧她吧，一把年纪了。” 手下拿着钱，朝刘铮道：“队长，这不合适吧，哪能让您自己贴钱，要是让日本人知道了……” 刘铮道：“有什么不合适的，这钱，还就得我自己贴，我要是和总部申报，不出一个小时，这些人就得了消息，到时候，又是一场闹！烦！至于日本人，他管不着！” 刘铮的意思，手下明白，抿了抿嘴唇，他没说话。 刘铮拍拍手下的肩膀，“好了，这事儿你自己知道就行，办好了，改天请你喝酒。” 手下捏着钱，认真点头，“队长放心，我一定办好。” 刘铮又吸了口烟，夹着烟的手朝另外一张表格上点道：“这儿怎么空着？” 手下道：“李辉的家属没联系到。” 刘铮蹙眉，“没联系到？李辉不是上个月才结婚？他媳妇呢？我记得，他家好像就住在……”夹着烟的手在额头碰了碰，思忖一瞬，放下手道：“他家就住在广安路那里。” 手下点头，“是，不过，兄弟们去通知的时候，家里没人，不知道他媳妇去哪了，他爹娘老子死的早，剩下的都是不沾边的亲戚，联系了也是白拿钱。” 刘铮道：“行，我知道了，统一下葬吧，你这几天再找找他媳妇。” 手下领命，转身去执行。 军用卡车已经停在仓库门口，刘铮若有所思的扫了一眼那辆卡车，朝自己的轿车走过去，拉开车门，朝办公大楼门口一个守卫道：“你去问问季队长，我去喝酒呀，他去不去。” 那守卫得令，立刻跑进大楼里，不过两分钟，季卫国笑嘻嘻从楼里出来，“要不说咱俩是兄弟呢，就是心有灵犀，我正要出来找你，你就叫人进去喊我。” 刘铮坐进汽车，等季卫国上车，刘铮笑道：“你真和我去喝死人酒？你不忙？我看齐嘉林和李向然从处长办公室出来，就四脚朝天的不知踪影了。” 季卫国嘿嘿嘿的笑，“四脚朝天，你小子越来越荤！” 刘铮笑道：“这算个屁的荤！人家李向然才是真的荤，他妈的，那小子把我的荤菜都端跑了，那可是大肥肉！” 季卫国看着刘铮，道：“你是说昨儿的案子吧？” 刘铮道：“你也知道了？” 季卫国点头，“嗯，刚刚处长叫我进去，就是让我全力配合李向然，给我打了几针预防针。处长也真是，这是抓抗日分子呢！我能因为和李向然的私人恩怨就给他使绊子？我季卫国就这么轻重不分啊！” 全力配合…… 全力配合李向然的，最应该的是行动队，赵良珲怎么让季卫国这个后勤处全力配合李向然呢？ 刘铮深深的看了季卫国满是牢骚的脸，心里明白，这一次，他这个铁哥们儿季卫国在他面前没说实话。 不过，刘铮也知道，季卫国虽然是他的好哥们儿，可也是全特工处上下，口风最紧的，只要是赵良珲要求保密的，他绝不对任何人透漏一句。 “行了，处长让你干嘛你就干嘛呗，那么多话！”刘铮一脸平静的笑道，看了一眼汽车外面的后视镜，朝季卫国道：“行了，我的人装完了，你下车忙你的去吧，我要去墓地了。” 季卫国笑道：“说好了的，我和你去喝死人酒。” 刘铮道：“狗屁！现在上下抓抗日分子，你和我喝的哪门子死人酒，快去忙你的去吧。” 季卫国道：“真的，处长让我去的。” 第8章 诊所 刘铮…… 自己去墓地，赵良珲却派了季卫国同行，这……算是监视？ 那种浓烈的不安，又一次像潮水一样涌上刘铮的心头。 他不动声色的发动了汽车，转着方向盘朝外开出去，片刻，道：“处长让你去干吗？该不会是让你去挖坑吧！就你这身板，减肥二十斤差不多。” 季卫国笑道：“你埋你的人，我算我的钱，这笔钱数目不小呢，我总得知道花在哪吧，你也知道，南田课长要查账。” 刘铮没说话。 这次，季卫国也许没说谎，赵良珲给他的任务，也许就是去算账，可是，这也仅仅是季卫国领会的表面任务，而赵良珲真正的任务，应该还是让季卫国监视他吧。 从总部到墓地，开车约莫四十多分钟。 死亡人员全部下葬，立碑，撒酒……一系列流程全部做完，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 留了行动队的人继续善后，刘铮和季卫国提前离开，开车门的时候，刘铮忽然说：“诶，我说你这一趟也别白跑，你看我这车轮子都旧的不行了，明儿给我拨款，我给处里上下换换轮子。” 总部上下，行动队的车最多，大大小小的，一共有一百二十辆，季卫国瞪大眼睛看着刘铮车上那还八成新的轮子，道：“你他娘的都换？” 刘铮一头钻进汽车，等季卫国也上了车，道：“对啊，都换，总不能我开新车，让兄弟们开旧车吧，大家都是拿脑袋拼命的，你也知道，特么抗日分子的腿都比我这轮子快！” 季卫国瞪了刘铮一眼，“你差不多得了，这轮子我上个月才给你换的，我那还有帐呢！南田课长问起来，这样不像话啊！” 刘铮哼哼道：“就许处长让你全力支持李向然那王八蛋，就不许我行动队申请个报旧？至于南田课长……咱们给她干活图啥，你可别和我说，你真是为了什么救国救民，狗屁！老子就是为了图个舒坦。” 季卫国顿时大笑，“我就知道你小子心里还别扭着呢！” 刘铮道：“换不换？” 季卫国笑道：“换，换，委屈谁不能委屈你啊！” 刘铮道：“这还差不多，改明儿请你吃大餐！” 季卫国笑道：“我算是知道每次你请我吃大餐，钱从哪来的了。别改明儿啊，就今儿吧，一会回去差不多就到饭点儿了。” 刘铮道：“今儿可不行，处长还给了我个任务，让我去福开森路找个洋诊所，让我午饭之前到。” 季卫国倒是没想到，刘铮还有任务，不过，处长交给他的任务他已经完成，至于刘铮的任务，他一点不好奇，道：“我知道那个诊所在哪，你把我放诊所门口，我自己坐黄包车回去。” 刘铮嗯了一声。 两人一路闲谈，时间一眨眼过去。 福开森路的西医诊所门口，刘铮一脚踩了刹车，两人下车，季卫国指着诊所道：“这一带，就这么一个诊所，处长让你来的，一定就这儿，你去吧，我回总部，你记着我的大餐啊！” 刘铮身子撑在汽车上，朝季卫国摆手再见，嘿嘿的笑，“就记着吃，瞧瞧你的肚子，抗日分子那帮穷鬼要是知道，咱们政府的精英都这样，估计这仗也不用打了，他们立刻都投诚过来。” “去你的吧！”季卫国拦了一辆黄包车，说着话上车。 待季卫国走了，刘铮满面笑容一收，眼底的目光，锋锐至极，仿佛能分金碎石一般，在诊所四周警惕的扫视了两遍，转身进了诊所。 诊所的候诊区，有七八个人坐在长条椅子上等着，看报纸的，说闲话的，都有。 刘铮刚一进门，门口前台处负责登记的护士就神色一紧，随着刘铮走到前台，护士道：“先生有预约吗？” 刘铮也不知道赵良珲让他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更不知道现在诊所里是不是有监视的人，正犹豫着该要如何回答，还没张口，耳边就传来熟悉的声音，“在这儿。” 刘铮转头就看见贵宾休息区门口，立着两个熟悉的人影，一高一低。 “刘叔叔。”赵良珲的女儿，今年6岁的赵盼盼一看到刘铮，立刻两眼冒光的就朝刘铮奔过来。 刘铮紧绷了一路的心，唰的松了下来。 及至赵盼盼奔至面前，刘铮弯腰将她一把抱起，朝立在门前的徐婉晴走过去，“嫂子。” 徐婉晴朝赵盼盼瞪眼，“快下来，都多大了！” 赵盼盼抱着刘铮的脖子，“不嘛，我要让刘叔叔抱着。” 刘铮朝赵良珲的妻子徐婉晴笑道：“又不沉，再说了，好久不见盼盼，我也想她。”说着，捏捏赵盼盼的脸，“生病了？怎么来医院了？” 赵盼盼嘻嘻笑道：“妈妈要给我生妹妹了，来检查妹妹。” 刘铮顿时一眼欣喜看向徐婉晴，“嫂子怀孕了？” 徐婉晴面颊微微泛红，“嗯，快三个月了，你们忙，之前一直没有告诉良珲，前天吐得厉害，让他发现了，他说这里的大夫水平好，让我来做个全面检查。” 刘铮脸上带着激动的神色，“真好啊，盼盼就要有个伴儿了！怎么样，检查了吗？” 徐婉晴摇头，“没呢，下一个才是我。” 正说话，一个护士朝他们走过来，“徐女士，到您了。” 护士说完，赵盼盼身子一个扭，就从刘铮怀里滚下来，“我也要进去看检查妹妹。” 在家的时候，徐婉晴就答应赵盼盼，让她旁听，故而赵盼盼说完，徐婉晴朝护士征求道：“可以吗？” 护士摸摸赵盼盼的头，“可以，跟我来。” 刘铮朝徐婉晴道：“我在这儿等着。” 护士看了刘铮一眼，“看这位先生脸色青白，是不是也病了，要是病了可不能接触孕妇，要不，您也去做个检查？” 刚刚看到刘铮，徐婉晴就发现他脸色难看，也知道做他们这一行的都是起早贪黑累的很，得了护士的话，立刻道：“是啊，你也去做个检查吧。” 刘铮点头，“行！” 护士朝左边指了指，“第三个门儿就是。” 刘铮转头看着那门，顿时神经一紧，回头去看护士，护士已经引着徐婉晴和赵盼盼离开。 刘铮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抬脚朝第三个门走过去。 刘铮一推门进去，才反手关好门，坐在里面的大夫就摘了口罩站起身来，“你怎么来了？” 第9章 缘由 福开森路的这个西医诊所，是组织的一个秘密联络点。 而此时立在刘铮面前的男性大夫萧枥，正是刘铮的上级，也是整个山鹰组织上海部分的总负责人。 山鹰组织打入日本梅机关的高级特工在一次会议中意外发现一个秘密，76号的特工第一行动处处长赵良珲通过特别途径，收买了一名山鹰组织在上海的成员，欲图将这名成员，反向打入某党抗日根据地总部。 得知这一情报，那名高级特工立刻将消息汇报给山鹰总部。 山鹰组织总部领导又转而将消息送给上海部分。 一天前，萧枥查到那名被收买的同志，并且不动声色的暗中控制了他。 可萧枥发现，这名同志已经告诉赵良珲，他们有同志潜伏到第一特工处，并且他极有可能已经把刘铮的真实身份告诉了赵良珲，因为这名同志曾经见过他和刘铮见面。 虽然对于这种怀疑，萧枥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他的准确性，可他更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求证，也没有足够强大的理由让他去赌赵良珲是相信刘铮，还是相信一个投诚人的话。 更何况，南田那里，也是个难缠的。 刘铮是他们好不容易打入赵良珲身边的，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既然赵良珲已经知道有潜伏者，与其等赵良珲出击，他们不如提前把水搅浑。 深思熟虑后，萧枥和刘铮在昨天设下一局。 先是刘铮以兵贵神速为由，不经赵良珲同意，就大张旗鼓的抓捕了那个叛徒并另外一个山鹰组织成员，两人一起抓，一则为了混淆赵良珲的视听，不让他察觉端倪，二则，为了进一步的计划。 抓了人之后，刘铮立刻向赵良珲报告此事，并且申请了最安全的安全屋进行审讯。 期间，刘铮并没有告诉赵良珲，他抓的究竟是谁，而赵良珲也没问。 特工行动处的第一行动处和第二行动处一直是敌对关系，事情没有完美结束，赵良珲当然不会提前将事情报告给76号主任那里，更不会报告给南田课长那里。 那名叛徒被刘铮严严实实堵了嘴，刘铮下令，先审问另一个，剥夺了他开口的机会。 人关到安全屋，刘铮和萧枥算准了时间，由刘铮亲自带着萧枥去安全屋，刘铮做引子，萧枥开枪杀人，精心布置的现场看起来只像是仅有一人作案。 行动队的守卫全部杀死，刘铮离开安全屋，而萧枥则等着二十分钟后，大约刘铮抵达办公室的时候，取了消音器，枪杀了那个山鹰组织的叛徒，惊动警察署的人。 他只杀了叛徒，另外一个，被他偷梁换柱。 早在刘铮启用这个安全屋之前，刘铮就在屋里的天花板夹层中藏匿了一具尸体。 萧枥和那一名组织的同志将那尸体从天花板夹层取出，绑在审讯架上，然后用带了消音器的枪在他眉心处射击，造成一枪毙命的假象。 一切做完，萧枥撤离，而那名山鹰组织成员则藏匿在安全屋天花板的隔层里，进行之后的任务。 他的任务就是在安全屋炸药包倒计时响起，所有人撤离之后，迅速将屋里的尸体藏到天花板，造成尸体消失的假象，然后自己飞快的下楼，直接从一楼的下水道入口藏匿进去。 因为一旦赵良珲一旦发现上当，势必会让人封锁整栋楼。 而这个下水道的一个出口，恰好就是刘铮的停车处。 他从下水道出口爬出，藏匿进车的后备箱。 当时深更半夜，这一带又没有什么路灯，大家的注意力又全在安全屋，他很难被发现。 再后来，刘铮和赵良珲驱车离开，到达枪声的位置时，刘铮再次把车停在下水道旁边，他从后备箱出来，顺利逃脱。 而此处恰好有下水道，则是因为枪声响起的位置，是萧枥特意安排的位置，萧枥算好了一切撤退路线。 萧枥之所以安排这些，不光是为了给刘铮制造不在场证据和洗白他，更是为了打乱76号的节奏。 只是，他和刘铮都没有想到，赵良珲居然在那个叛徒的手里发现了一个纸团。 他是何时写下的……写了什么…… 那个纸团的出现，让刘铮不得不在第二次冲进安全屋的时候，飞快的用笔在他的烟盒上写下几个字：断掉总部的电。 当时写下的时候，刘铮并不确定自己真的有机会把这个消息送出去，更不确定送给谁。 可他知道，他非写不可，万一有机会呢！ 直到赵良珲意识到那三个叫花子有问题，他们改了行车路线，刘振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于是在出事点，他当着赵良珲的面，愤怒的摔了自己的烟盒和打火机。 而他那个地方，恰好是福开森路一个西医诊所前不远处。 夜深人静，他突然放声大骂，在诊所里的萧枥一定听得见，并且也从窗子上能看到他摔出东西的动作。 凭着默契，萧枥当然会在他们离开之后去捡。 而电力中心，有他们的人，萧枥捡到烟盒，只需要打个电话过去就可以。 …… 这个西医诊所，是萧枥开的，规模颇大。 在这个诊所里，一共有四名组织同志。 门口前台的护士，是萧枥的通讯员，每次刘铮来，她都会按响接通萧枥办公室的按钮。 当然，前台有通往各个医生办公室的按钮，方便一些临时通知，更是为了给那个真正有用的按钮作掩护。 所以刘铮一来，萧枥就知道了，立派了护士将他和徐婉晴分开。 “刚出了事你就来，安全吗？”刘铮在问诊处坐下，萧枥一面用听诊器给他听一听前胸，一面问道。 刘铮道：“应该是安全的，是赵良珲让我来的。” “他让你来的？他为什么让你来这里？” 刘铮道：“他的妻子，也就是刚刚和我说话的那个，怀孕了，他应该是让我来接她。” 萧枥闻言，沉默一瞬，“你提前知道吗？” 刘铮摇头，“不知道。” 萧枥神色肃重，“这，非常不正常。” 刘铮嗯了一声，“我也知道不正常，但是，既然是他发了任务，我来就是。正好我有话要告诉你，这个案子，赵良珲交给李向然去做了，李向然你知道的，非常有能力，所以，昨天参与案子的那几个同志，你必须立刻送走。” 萧枥道：“已经送走了，这个，你放心吧，昨天夜里就撤了。”说着，凝重的看向刘铮，“这不是行动队的事吗？怎么交给李向然了？” 第10章 算计 刘铮解释，“情报队的人，也会参与案件，甚至，他们才是主导，按照分工，我们行动队主要负责的，其实是抓人。” 萧枥道：“那以后，你负责什么？” 刘铮道：“还不知道呢！赵良珲安排事情，一向谨慎。” 萧枥笑了笑，“你放心吧，这次的事情，不会给李向然任何机会的，他也就白忙乎一场。那个安全屋，你们冲进去冲出来两次，现场早就被破坏了，更没什么可查的。要紧的是，你要抓紧确定，赵良珲到底知不知道你的身份，另外，他今天派你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刘铮应了，“明白了，不过，我想他应该还不知道，不然，我今天也不能来这儿。” “凡事小心。”萧枥道。 刘振系好衣领扣子，起身离开。 他出去等了七八分钟，徐婉晴和李盼盼才从妇产科检查室出来，刘铮带着她们两个上车，徐婉晴问刘铮，“你今儿怎么来了？” 刘铮一愣，明白过来。 赵良珲派他来接徐婉晴，是临时安排。 耳边回想起方才萧枥的话：这非常不安全。 提高了警惕，刘铮一面发动汽车，一面笑道：“估计是担心你，让我来保驾护航，他有事走不开，除了我，还能用谁！” 徐婉晴便笑笑没说话。 “直接回家还是馆子里吃？”刘铮看着汽车内后视镜，问徐婉晴。 徐婉晴笑道：“我最近反应特别大，外面的饭吃不惯。” 也许是兴奋过度，赵盼盼从上车就恹恹的，刘铮和徐婉晴没说两句话的功夫，她就睡着了。 送了她们母女到家，刘铮婉拒了徐婉晴的午饭邀请，驱车直接回了总部。 赵良珲办公室。 赵良珲盯着手里的一张照片，面色凝重。 照片上，是他和几个队长的合影，去年过年的时候照的。 而这看似和睦的合影，里面却隐藏了一个潜伏者。 赵良珲心头波涛汹涌。 山鹰组织是近几年十分活跃的抗日组织，对日本人和76号的破坏力度都很大，一直是南田课长的心头大患。 他才挖掘了个投诚的山鹰组织分子，那人给他提供的情报，仅仅是告诉他，他们内部有他们的人，还不等他做出下一步的举动，山鹰组织那边，就来了这样一出，一瞬间，他丧失了所有的主动权和优势，并且被迫要去追随别人的脚步。 这样的感觉，赵良珲实在憋屈的慌。 昨夜的事，尽管两名抗日分子当场被击毙，事后尸体又不翼而飞，这不符合抗日分子的一贯作风，可赵良珲笃定，下手的，就是山鹰组织的人。 沉沉叹出一口气，赵良珲目光落向那几个队长，正凝眉，电话忽然响起来，赵良珲顿时眼皮一跳。 昨夜的枪声那么大，这电话，十有八九是主任或者南田课长打来的，可他还没想到该要具体如何解释。 赵良珲等它响了两声，拿了起来，“喂，我是赵良珲。” 电话一端，是个温柔的声音，“你怎么把刘铮派来接我们了。” 是妻子徐婉晴的电话，赵良珲顿时松下一口气，凝重的神色温存了几分，“我不放心你们娘儿俩。怎么样，检查结果如何？” “一切正常，就知道你担心，我特意给你打个电话。”徐婉晴笑着说。 “刘铮呢？”赵良珲问道。 “送了我们回来就走了。”徐婉晴只当赵良珲是随便问问，没多想，“让他进门，他说还有事，家也没进就走了。哦，对了，你晚上回来吃饭吗？” 赵良珲道：“看吧，不知道呢，你和盼盼先吃，别等我。” 又说了两句，赵良珲将电话挂了。 按照他对徐婉晴的了解，徐婉晴应该是一进家门就给他打电话，而按照从他家到办公大楼的路程，刘铮回来……最多十五分钟。 不过，如果他要去吃个午饭……那时间就不能预算了。 毕竟刘铮是个从来不肯委屈自己的人。 赵良珲按响了门口秘书的电话，“刘队长一回来就让他来见我。” 任务下发后约莫十分钟，刘铮半敲门进来，“嫂子怀孕您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空着手就去了。” 赵良珲莫名的心头松下一口气，笑道：“这几天都要忙死了，别说她怀孕我没告诉你，哪天我怀孕了，我也不见得有空告诉你。” 刘铮一愣，顿时大笑。 赵良珲也跟着笑起来，“怎么样，都处理完了？” 刘铮在赵良珲办公室的皮沙发上坐下，“我做事，什么时候拖泥带水了！”话音落下，脸色微微变了变，“昨儿的事是个意外，他么的，阴沟里翻船！” 语气依旧愤愤。 赵良珲审视的目光闪过，朝刘铮道：“还没吃饭吧？” 刘铮道：“嫂子不在外面吃，我直接送她回家了，又怕这里有事，毕竟昨儿的事大，日本人问起来你也不好交代，事情是我搞出来的，我就直接回来了，您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饿，怎么，要请我？” 赵良珲笑道：“是要请你。”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夹，“这是你的新任务，回去研究研究，研究好了，就去吃饭。” 刘铮一脸莫名其妙站起身来，朝赵良珲的办公桌走过去，拿了文件夹翻开，扫了两行第一页的内容，“菲尔斯酒吧？” 赵良珲点头，“回去慢慢研究。” 刘铮嗯了一声，“我还以为你真请我呢！” 合上文件夹，告辞离开。 正要开门，赵良珲忽然道：“季卫国刚刚让楼下法国餐厅送了大餐过来，估计没吃完呢，你小子没准儿有份儿。” 刘铮登时，“靠！这小子又偷吃！不是我说，您该管管了，瞧他那肚子，标准是二尺四，他有四尺二！” 说完，笑着推门出去。 赵良珲脸上的笑容随着刘铮的离去，一寸一寸，渐渐消失。 那个内奸，可千万不要是这个混小子啊！ 从赵良珲的办公室出来，刘铮调戏了几句赵良珲门口的秘书，转身去了季卫国的办公室。 赵良珲这人，说话绝对不会说太多无用的废话。 尤其是眼下这个刚刚发现内奸的节骨眼。 所以，他告诉自己，季卫国定了法国菜，一定有他的用意。 既然如此，满足他就是。 第11章 窃听 季卫国的办公室门，很少有锁上的时候，刘铮进门，更是基本不敲。 “处长说你偷吃法国大餐，派我过来侦查一下。”推门进去，刘铮朝着季卫国笑。 季卫国正吃得香，见刘铮进来，笑道：“放心，别说法国大餐，就是吃tnt，我也给你留着呢！” 说着，拿嘴一努，“在那呢，你的那份。” 刘铮从季卫国背后走过去，在他肩头重重一拍，“够意思，明儿我就请你喝酒去。” “真的？你小子别又给我打白条！” “屁！我什么时候给你打过白条，真的不能再真，明儿我请你去菲尔斯酒吧喝酒去，听说那儿的妞儿最正！好多都是正经学校毕业的。只要你愿意，随时和你谈人生谈理想。”刘铮一面说，一面朝季卫国的肚子看了一眼，“不过，就你这肚子，就算蹦擦擦，也未必搂得住人家姑娘的腰。” 季卫国毫不客气，“滚！吃老子的，也没见把你的嘴吃软了。” 刘铮打开季卫国专门给他买的那一份，捡了爱吃的放到嘴里，笑道：“老子什么时候软，老子全程硬，好不好。” 季卫国噗的笑出声来，“硬，你硬，你一天二十四小时硬，行了吧，也不怕涨死你！” “学坏了啊！”刘铮笑道。 季卫国吃了一口东西，朝刘铮道：“处长让你去诊所干嘛去了？” 刘铮道：“处长夫人怀孕了，在那检查身体，让我去接一接，你说这活，除了我，谁能干！” 季卫国点头，“这活，也就你能干，要是换了李向然，别再把人吓得流产了。” 刘铮道：“呸！什么乌鸦嘴！不能说点好的呀。” “我这不是说李向然了嘛。” 刘铮就道：“说李向然可以，但别捎上夫人啊。” 两人闲话一阵，刘铮擦擦嘴起身，“不和你贫了，我还有事，走了啊，先！” 出了季卫国的门，刘铮一脑门问号。 季卫国这儿也没什么特殊的啊。 赵良珲到底什么意思。 刘铮出门一瞬，赵良珲办公室，赵良珲关闭了季卫国办公室的监听按钮，同时，打开了刘铮办公室的监听按钮，静默无声的坐在椅子上，等着即将发出的声响。 几步回到自己办公室门前，刘铮掏出钥匙开门，随着“咔嗒”一声响，刘铮目不转睛的盯着门锁旁，慢慢推门。 然而，他门都推展了，也没看到那根他每天出门都夹在门锁边的头发落下。 一个叫做危险的信号，骤然在刘铮心头升起，他蓦地全身紧绷，连呼吸也凝结起来。 在门锁边夹头发，是自从他来到赵良珲身边以来，从未断过的习惯，为了这个习惯，不少在头上薅羊毛。 现在……头发呢？ 刘铮若无其事的正常进门，合上门的一瞬，飞快的扫视屋里的一切。 他有极好的记忆，能够明确的辨认出屋里的东西是不是被挪动过地方。 一面扫视，他一面按照正常的步子，走到办公桌旁，将手中文件夹放到桌上，拿起电话给门口秘书拨了一个任务，“给我去买杯咖啡。” 电话放下，听到秘书的脚步声远离，刘铮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下，翻开文件夹。 然后脱掉皮鞋，轻轻离开椅子，在办公室内一寸一寸仔细检查。 他可以肯定，屋里进来过人。 可是屋里的东西却没有被动过，那进来的人，要么是个侦查高手，想要从他这里偷走什么，要么就是……想要在他这里装上什么。 窃听器！ 三个字犹如一道闪电，在刘铮脑中横劈而过。 他猛地响起，今儿一上午，似乎除了赵良珲和齐嘉林没有外出，余下三个队长，都出去了。 赵良珲甚至知道季卫国买了法国菜回来。 刘铮恍然明白赵良珲为什么今天突然给了他一个去诊所的任务了。 因为他临时决定，要给这里每个队长的办公室，装上窃听器。 也同时想明白，为什么赵良珲要让季卫国要跟着他去墓地了。 想明白这一点，刘铮忽然没有兴趣再去寻找，反正找到了，他也不能把那玩意儿给拆了。 轻轻又坐回原处，刘铮开始研究赵良珲给他的新任务。 期间秘书送了咖啡进来。 正如方才刘铮对季卫国所言，这个菲尔斯酒吧，是上海有名的格调酒吧，里面的陪酒女，不是什么随便的粗俗妖艳货，都是从全国各地搜罗来的女大学生，甚至还有国际妞儿。 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要学识有学识，要见地有见地。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这个酒吧，不是什么人都能去，换句话说，不是谁有钱谁就能进，不仅得有钱，还得有面儿！ 而赵良珲的目的，是让他去结实一个叫董晔昇的人。 董晔昇，上海知名商人，手上有三家洋行，几套地产和一个由他全款资助的医院，华仁医院。 华仁医院在上海，医疗水平虽然比不上顶级的那几家，却也是不错的了。 董晔昇的政治身份很明确，中立。 并且是真的中立，最起码，自从刘铮来到76号工作，从未发现他有过什么抗日的动向。 这个时候，赵良珲给他这么个任务，算怎么回事？ 刘铮点燃一支烟，蹙着眉头陷入沉思。 赵良珲给他的，是有关董晔昇的所有资料，为的是帮助他快速接近董晔昇，却并没有告诉他，接近董晔昇下一步做什么，或者目的是什么。 可是，他的身份是行动队队长啊，赵良珲给他这么个和他业务完全不搭边的任务，算怎么回事！ 这活儿，总部上下，几个队长，谁都比他合适。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个情况，他必须要告诉萧枥。 连着吸完三支烟，刘铮起身出了办公室，办公室都让人安了窃听器，他干脆也不再做防盗措施，啪的一关门，走了。 驱动汽车，直接去了新百货。 二楼男装部，刘铮是常客，对外他又一贯是个风流爱搭讪的主，这里的女营业员，只要是工作满三个月的，和他都熟 。 第12章 南田 说说笑笑，刘铮挑了三套衣裳，结账的时候，一脸痞样立在收银台旁，压着声音对收银员道：“下班以后，拿着从上数第五张钱，去福开森路的西医诊所，和前台买点治疗胃痛的药，剩下多出来的钱，你自己买点吃的。” 这个收银员，是他的交通员，名叫顾乔，今年二十五岁，在新百货工作已经三年了。 接了刘铮递过来的钱，顾乔如同所有害羞的姑娘一样，面颊微红，低着头数了钱，“您的钱正好，我给您开票。” 刘铮就立在那里，看着顾乔的眉眼，痞笑，笑意却是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买了衣裳，选了几瓶香水并一张精致的婴儿床，刘铮驱车直接返回总部，一下车，就招呼赵良珲的司机，指着半塞进后备箱的婴儿床，道：“把这个送了处长家里。” 说完，两手插兜，打着口哨美滋滋进了办公楼。 赵良珲把昨天的案子交给了李向然，他目前除了这个菲尔斯任务，再没别的活儿，而李向然的人，又一整天不再总部，他无从打听，一下午没事做，刘铮就拉着同样活儿不多的季卫国打台球。 两人正荤段子没完没了的讲，忽的一个行动队的人急匆匆跑进来，“头儿，南田课长来了，正下车。” 季卫国原本半个身子趴在球案上，闻言立刻站起来，竖起正要打的球杆，如临大敌的朝刘铮道：“该不会是为了凌晨的事吧！” 刘铮将球杆搁下，走了几步到窗边，身子一侧，朝窗外楼下了了一眼。 看见南田课长一身军装正朝办公大楼而来。 啪的吸了口烟，吐出烟雾，刘铮回应季卫国，“废话，不为那事，难不成她也想让我请她喝酒！” 季卫国横了刘铮一眼，然后纳闷儿道：“是处长汇报了？不对啊，这事咱们这里一团糟，处长肯定不会去汇报。” 说着，季卫国猛地想到什么，脸色一变，道：“妈的，该不会是那死驴脸作怪吧，拿这事捅你刀子。” 手里的球杆倚靠着球案立柱，刘铮一手拿着烟，一手插裤兜，摇头，道：“死驴脸不敢得罪处长，处长不汇报，给他一锅熊心豹子胆让他吃了，他也不敢！” 季卫国疑惑道：“不是他，那南田……” 刘铮从容不羁道：“夜里的枪声那么响亮，南田肯定得了信儿。” 季卫国摸着没有胡子的下巴，点头认可，“这倒是，不过，你说也够奇怪的哈，为啥夜里枪声响了以后，宪兵队和南田那里，一个兵也没出来呢？” 刘铮冷声道：“他们出兵，一般都是因为他们自己得了什么消息，才出兵，别的事，有咱们这群走狗呢，大半夜的，谁舍得折腾自己人，人家皇军的命，珍贵着呢！” 季卫国白了刘铮一眼，“瞎说什么大实话呢！走狗走狗的，难听死了。” 刘铮嘿嘿的笑了两声，“难听别吃这碗饭啊！” 季卫国叹了口气，“这年头，特么哪口饭好吃！” 正说话，赵良珲的秘书过来，“刘队长，南田课长点名要见您。” 季卫国脸色一紧，朝刘铮看过去，手里的球杆朝桌上一搁，“我陪你过去。” 刘铮笑道：“怎么，对付那个小娘们儿，你有一套？” 季卫国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什么时候？正常时候！我一没抗日二没杀日本人的，她点名叫我就叫呗，干嘛自己吓自己，放心等着！没事！”刘铮说完，啪的吸了一口手上的烟，转手将烟头掐灭在一旁的烟灰缸里，抬脚朝外走。 季卫国在他背后不安的道：“真没事？要不我给吉野将军……” 刘铮头也不回，摆手，“谁也不用找，我说没事就没事！” 刘铮说着话，人已经跨出台球室的门，皮鞋响在楼道地板上，发出哐哐的响声。 他心里明白，既然赵良珲能让齐嘉林在大家办公室装窃听器，那这台球室，十有八九也装了。 刚刚和季卫国的一番话，他故意为之。 万一当着南田的面，赵良珲打开窃听设备呢。 他当然要表现出问心无愧的样子！ 他刘铮是谁，76号第一风流公子哥儿，就算南田，他也敢开玩笑，这才是他真正问心无愧的样子。 可玩笑开得轻松，此刻他每走一步的心情，却是着实的沉重。 刘铮不知道，南田究竟掌握了什么，赵良珲又掌握了什么，李向然查到什么…… 或者，会不会是宪兵队的人抓到了昨天参与行动的人。 会不会有人暴露了，而暴露了的人，正在赵良珲的办公室等着指认他…… 所有的未知让刘铮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甚至在踏进赵良珲办公室的前一瞬，还不忘本色一把。 刘铮一面做出推门的动作，一面指着赵良珲的秘书道：“该补妆了啊，脸上的小雀斑都要露出来了，不过，我喜欢！” 说完，不顾秘书一脸尴尬和泛红，刘铮推门进去。 南田课长坐在赵良珲的办公椅上，赵良珲则恭顺的立在书桌外侧，刘铮进门，收了嬉皮笑脸的姿态，朝南田课长敬了个军礼，“课长您找我。” 然而他刚刚调戏赵良珲秘书的声音，并不小，在屋里的南田课长和赵良珲，听得一清二楚。 再加上刚刚在窃听器里听到刘铮对自己的称呼：南田那个小娘们儿。 南田冷着脸看刘铮，“昨天的事，我已经全部知道了。” 刘铮立刻满面愧色，低头道：“昨天的事，是属下办事不利，我甘愿接受课长的所有惩罚，不过，这件事和处长没有一点关系，还望课长不要迁怒。” 刘铮的姿态让赵良珲心里动了动。 南田扫了赵良珲一眼，对刘铮说：“甘愿受罚？怎么罚？” “课长……”赵良珲立刻想要替刘铮求情。 “你闭嘴，我问你话了吗？”南田毫不客气的冷脸打断了赵良珲。 赵良珲悻悻垂头。 南田满意的瞪了赵良珲一眼，转而看向刘铮，眸光不善，“说罢，你要甘愿受罚，你觉得，我该如何罚你？” 第13章 脏活 刘铮面色不变，道：“我是做错事的人，怎么有资格挑选怎么罚，要如何罚我，全凭课长说了算。” 南田冷笑一声，然后站起身来，高跟军皮鞋在地上踩出声响。 “听说刘队长至今单身？”南田绕出办公桌，玲珑有致又英气逼人的身子倚靠在办公桌上，对着刘铮上下打量两眼，然后道。 刘铮心里千回百转，“是。” 南田就道：“那正好，我有个妹妹，后天来上海，她对上海人生地不熟，你负责陪一下吧。” 刘铮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南田课长给他安排的一个监视。 继而露出一脸笑容，“课长，敢问一下，这个就是对我昨天失职的惩罚吗？” 南田冷眼看着刘铮，“怎么？刘队长有意见？” 刘铮立刻敬了一个军礼，“这样的惩罚给我来一打儿，我都没意见！” 南田看着刘铮的目光骤然凌厉，倏忽又深沉下来，“一打儿？呵！刘队长，我把丑话说在前面，我妹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整个第一行动队全部陪葬。” 说完，南田身子从背后的书桌离开，抬脚朝外走，一面走，一面声音清冷而充满威严的说道：“赵处长，我给你的任务，只能成功不许失败，不然……76号也不止你们第一行动队不是！好了，不必送我，有什么问题，随时电话汇报。” 话音落下，她人已经走到门口，开门离开，只是刚刚打开门，忽的又顿住步子，回头似笑非笑看向刘铮，“刘队长，我很喜欢你对自己的称呼。” 说完，转头离开。 听着皮鞋声渐渐远离，刘铮两步走到赵良珲面前，道：“处长，她啥意思？” 啥意思……当然是刘铮在台球室自称走狗的意思，这话赵良珲没法说，就选择不开口。 “处长，该不会她那个妹妹是个丑肥圆吧。”办公室里沉默一瞬，刘铮又道。 赵良珲…… 满眼无奈加无力的看着刘铮，然后叹出一口气，绕着书案走到办公椅旁坐下，隔着一张书桌，“臭小子！这次算你命好。南田课长不追究责任，主任那里自然更不会追究你了，这下，我就放心了。” 说着，赵良珲大松一口气，身子向后一靠，抵在椅子靠背上，“我就怕这件事因为你有些说不清，他们要走程序。” 所谓走程序，就是拉到审讯室刑罚拷问一番，最后实在找不出证据，就释放，但凡有一点证据，立刻枪杀。 刘铮在赵良珲对面坐下，照旧翘着二郎腿，“不会，再怎么说，他们也要看看您的面子不是。而且老季刚刚还说，南田要真的治我，他去吉野将军那帮忙求情。” 刘铮说的这一点，刚刚在窃听器里，赵良珲当然听到了。 所以，他不确定，南田对刘铮这样的处置，是忌惮吉野将军呢还是她原本就是有这样的安排，让刘铮去陪她即将到上海的妹妹。 不管怎么说，刘铮这一劫，算是过去了。 刘铮没事，第一行动处暂时也就没事。 剩下的，就是迅速的找出那个潜伏在第一行动处的内奸，找出内奸，这件事才算彻底了结。 赵良珲拿了个文件夹给刘铮，“这个是刚刚南田课长提起的任务，你看看。” 刘铮一蹙眉，一边伸手去接文件夹，一边笑道：“这不合适吧。” 赵良珲道：“有什么不合适的！” 刘铮笑道：“关键是，这种非常时期的非常问题，我非常不想看！” 赵良珲横他一眼，“臭小子，让你看你就看，废话那么多！” 刘铮道了一声，“是。”翻开文件夹，认真看起来。 他看东西一贯非常快，眨眼看完，抬头看向赵良珲，“靠！不会这种事让你处理吧？真特么够脏的！” 文件上，是一份罪犯处决书。 特高课关押了一大批皇军从战场上俘虏来的各个党派的抗日分子。 按照国际上的俘虏公约，特高课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将这批俘虏转交给76号处理。 76号里都是中国人，不管用什么手段，出了什么结果，都和他们大日笨帝国没有关系。 而南田的指示是，要将这些抗日分子，当众枪杀，来威慑中国人。 文件上，主任已经签了字，同意让赵良珲这个第一行动处来执行这个“光荣”的任务。 刘铮话落，赵良珲无可奈何的点头，“主任已经批准了。” 刘铮一脸后知后觉，看着赵良珲，“靠！该不会你要我去执行吧？” 赵良珲有些歉疚又有些无奈的看着刘铮，“现在总部就你闲着。” 刘铮一脸哔了狗的表情，“你可真是对我关照有加！”说的咬牙切齿，“那刚刚你给我的那个菲尔斯酒吧的任务呢？” 赵良珲道：“接触董晔昇，不是一朝一夕，他是个精明的商人，你不能做的太明显，所以，菲尔斯那里，前期你的任务不重，刚好将精力投到这件事上。” 刘铮重重叹了口气，拿着文件夹站起身，一脸壮士赴死的表情，悲愤道：“行！” 赵良珲忍不住笑出来，语气看似平淡又轻松的问刘铮，“那会开车出去了？” 刘铮知道，赵良珲这是刺探他的行踪呢。 山鹰组织叛徒一事，让第一行动处有内奸这件事成为铁板钉钉的事，赵良珲怀疑这里的每一个人，可能，尤其是他。 刘铮一脸轻松，道：“嗯，今儿晚上去菲尔斯酒吧，我去置办了两身儿行头，另外，给你买了张婴儿床，已经让送你家里了。” 赵良珲笑道：“让你破费了。” 刘铮一脸无所谓，“不破费，我从季卫国那支的钱！去菲尔斯酒吧可是执行任务，为了任务，置办两身像样的衣裳，这都是合情合理的，总不能让我为了任务自己掏腰包吧！” 赵良珲……“臭小子！整个第一处，一半的经费都让你行动队花了！” 刘铮耸肩，“没办法，谁让我活儿多呢！” 说着，拿手一拍文件夹，“还脏！” 顿了一瞬，继续道：“你放心，我给南田解决这么脏的活儿，她不会舍不得那点钱的！毕竟她是个中国通，知道中国那句古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赵良珲被刘铮说的哑口无言，舒出一口气，朝外摆摆手，“去忙吧。” 刘铮笑着转头离开。 手里拿着的文件夹，让他觉得有千斤重。 却同时又庆幸，还好是他接了这样的任务，这些人，还有活的机会，要是李向然或者别人接了……他们必死无疑。 第14章 酒吧 终于等到天黑，刘铮不急不慢却又心底无比煎熬的在办公大楼外的西餐厅用过晚饭，开车回家换了衣裳，直奔菲尔斯酒吧。 他庆幸，作为福开森路西医诊所的拥有人，萧枥同样拥有进出菲尔斯酒吧的资格。 并且，为了让自己的社会身份更加符合实际，萧枥的确一直是这里的常客。 而恰好，今儿去诊所接徐婉晴的时候，萧枥又亲自给他诊了病，所以，两人在这里“偶遇”，就很有必要打个招呼了。 借着酒吧里的歌舞升平觥筹交错，萧枥和刘铮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坐了。 “今天怎么这么冒险？你应该知道组织的规矩，单线联系，不可以越级。”萧枥保持着微笑的面孔，说出的话，却是极其严厉，“今天去送消息的姑娘是谁？” 刘铮面带歉意，道：“顾乔，我的交通员，跟了我许多年，非常可靠。” 听到顾乔这个名字，萧枥怔了一瞬，面色缓了缓，然后道：“下不为例，你该知道，做我们这种事的，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你让她知道了诊所的事，对她就意味着多一层危险，且不说她会不会出卖组织，万一哪一天我的那个前台被抓了，她见过顾乔的脸，就极有可能指认顾乔，而顾乔又知道你的身份。” 刘铮肃然道：“我知道了，最近一个月，我不会启用她了，让她先静默一段时间吧。” 萧枥“嗯”了一声，“这样最好。你找我来，什么事？” 刘铮道：“董晔昇这个人你知道吧？” 萧枥想都没想，“知道，怎么了？你们要抓他？他可是有名的中立派。而且，一旦动了他，上海的经济必定会受到影响，日笨人再怎么，也不至于自掘坟墓吧。” 刘铮道：“我不知道这个任务是不是特高课下发的，我收到的指令就是，赵良珲让我接近董晔昇，他给了我有关董晔昇的一切资料，但是没有告诉我目的是什么，他这个人，做事一向慎重，在我没有接近董晔昇之前，他什么也不会说，但是，我需要你向组织验证一下董晔昇的真实背景。” 萧枥端着酒杯，喝了一口里面价值不菲的洋酒，道：“怎么？你怀疑他并不是真的中立？” “保险起见。”刘铮道。 萧枥点了点头，“好，我会向组织发报的。” 刘铮道：“你小心点，这几天，日笨人的侦察车开的很频繁。” 萧枥点了点头，没说话。 刘铮继续又道：“还有一件事，因为昨天的事，我脱不掉嫌疑，又重大失职，南田给了我一个惩罚，要我陪她即将来上海的妹妹。这个一时半会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我就是告诉你一下，你万一有什么安排，好准备。” “嗯。”萧枥蹙了蹙眉，“赵良珲还怀疑你吗？” 刘铮道：“没有彻底找到内奸之前，他怀疑所有人，对我的怀疑，可能格外的多点吧，不过，没关系，这个我还应付的了。” 萧枥沉默一瞬，看向刘铮，“如果赵良珲对你都有所怀疑，那特高课的课长，南田对你的怀疑，只怕更大，这次对你的惩罚却是轻描淡写，你要注意，这个陪妹妹的任务，可能是个巨大的陷阱，南田做事，一向阴狠果决的。” 刘铮同意的点头，“我知道，我会小心应对的。” 刘铮扫了一眼舞池里扭动的人群，面上带着桀骜不羁的轻浮浪荡，流转的双眼仿似在猎艳。 看过舞池，转头朝着萧枥又道：“还有，特高课接收了一批从全国各个战场送来的俘虏，应该是已经审讯过了，没什么价值了，他们想要拿这些人威慑国人又怕惹一身骚，就让76号当众枪决他们，赵良珲把这个任务给了我，大概就在这几天动手。” “卑鄙无耻的禽兽！”萧枥闻言，脸色骤然铁青，冷静了一瞬，咬牙又道：“这批人，必须救出来。” 刘铮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所以，需要你帮忙找大约一百二十几个替身，活的。” 萧枥大约明白了刘铮的用意，点头，“好，没问题。”继而迟疑，“你想要偷梁换柱，可南田把任务交给赵良珲，赵良珲又专门交给你，只怕他们的主意，一是处理问题，二是观察你，你瞒天过海只怕很难。” 刘铮抿唇笑道：“难于上青天不也上了嘛！” 萧枥就欣赏刘铮这种不屈不挠勇往直前的精神。 该说的话说完，刘铮率先起身，端着酒杯朝萧枥做了一个感谢请酒的姿势，转身朝舞池一边走过去。 刘铮身上的衣裳，是今年新百货里的最新款，挺拔的身姿健硕而充满逼人的英气，再加上他五官立体而俊美，十足的美男子一个，刚刚在舞池附近现身，便有几个姑娘涌了过去。 萧枥坐在原处，看着刘铮左拥右抱消失在人群里，嘴角噙起一抹笑，仰头喝干杯子里的酒，起身离了酒吧。 一百多号活替身，不是那么好找的。 萧枥离开的时候，刘铮正好牵着一个姑娘的手走进舞池。 蹦擦擦。 一曲跳完，两人也算有了基本的认识，这个和刘铮跳舞的姑娘，名叫刘雅婷，上海本地人，原本在北平读师范，因为家里父亲母亲双双病重，还有两个弟弟上学，她便主动退学，来这里打工。 菲尔斯酒吧不同旁出，酒吧对这里的女陪侍都极其的保护，只要是女陪侍不愿意做的事，如果客人勉强，酒吧一定出面调停，并且站在女方一边。 正因为这条规矩，才吸引了不少女大学生主动前来。 当然，也有为了钱或者为了身份，出卖自己的。 不过，只要是女方愿意，酒吧当然乐见其成。 刘铮虚揽着姑娘的腰肢，低头温柔的笑道：“跳了一场，饿不饿，请你吃宵夜？” 刘雅婷身着一身素色旗袍，高高的领子越发凸显着颀长白皙的脖子，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花枝招展聘婷袅袅的时候。 第15章 包了 感受着刘铮浑身上下那种让人怦然心动的气息，刘雅婷耳根发红，略略含羞的笑道：“刘队长请客，我怎么敢驳了面子，只是，我出来做事，家里父亲母亲不是十分同意，每天都要按点回家的。” 刘铮眼中的温柔不变，“那就是拒绝我了？” 刘雅婷抱歉的笑笑。 刘铮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石英表，“你几点回家？” 刘雅婷如同乖巧的小鹿，脑袋凑在刘铮的手腕处看了一眼时间，飞快的挪开，“再有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够吃一碗馄饨了，去不去？”刘铮的声音充满蛊惑。 刘雅婷咬了咬唇，鬼使神差，道：“你要是提前带我离场，是要给酒吧额外交钱的，而且，金额不少。” 平常，她是绝对不会答应和客人离场的。 来这里，她只陪酒，别的一律不做，可今儿面对这个英俊的“狗特务”的邀请，她却发自内心的不想拒绝。 不知道是被刘铮英俊的面孔吸引，还是被他身上的柔情牵动，亦或者……是对人人唾骂的“狗特务”产生了好奇。 话音落下，刘雅婷立刻低头，可眼角余光，又忍不住去打量刘铮。 “狗特务”似乎和她想象中凶神恶煞阴戾歹毒的样子……不大一样。 高大，英俊，看上去似乎很风流，可总能给人一种强烈的安全感，想要依靠他。 刘铮看着刘雅婷，没理会她躲闪的眼中明显的小心思，一笑，“我像缺钱的？” 一面说，一面拉着刘雅婷就走出舞池，刘铮步子大，刘雅婷不得不一路小跑跟上。 刘铮直接走到吧台处，一只胳膊在吧台台面上一撑，满面桀骜，朝着吧台收银员道：“她，今儿提前离场，明儿我包她一天，多少钱。” 一个包字出口，刘雅婷顿时面颊通红，惴惴不安的心狂跳不止。 她被“包”了吗？ 收银员朝刘雅婷看过去，“你是自愿和这位先生离开吗？” 明明有些后悔了，有些害怕了，有些退缩了，可刘雅婷不知怎么，话音涌到喉头，出口的却是，“是。” 实在是轻声，低的像是蚊子叫。 收银员面带职业微笑，朝刘铮道：“一千块。” 刘铮啧啧一声，“还真是不便宜。”一面说，一面掏出钱包，数了钱出来。 离开酒吧，外面已经是行人寥寥。 “想吃什么？”刘铮将自己的西装上衣脱了，披在刘雅婷身上，温声问道。 刘雅婷只觉瞬间有一股温暖袭遍全身，心头似乎是燃起了一小撮火苗一样，抬起水蒙蒙的眼睛，看刘铮，“不是说吃混沌吗？” 刘铮一笑，“好不容易给你一个宰我的机会，你还真吃混沌啊！” 刘雅婷一脸愕然…… 刘铮一面朝汽车走去，一面问刘雅婷，“你平时从酒吧回家，要用多长时间？” 刘雅婷顿了顿，像是在思考什么，转而跟上刘铮，道：“四十多分钟吧，我家在南面。” 菲尔斯酒吧在北面。 刘铮打开车门，一手抵住车顶，请刘雅婷上车，给她关好车门，刘铮自己坐上车，发动汽车，道：“你看啊，今儿我们提前离开半个小时，算上你自己回家的四十分钟，就是七十分钟，我开车送你回家，估计也就十几分钟，这样，我们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来吃饭，你确定，要吃一个小时的馄饨？” 刘雅婷低着头不说话，心里惴惴不安，脑子里转的，却是刚刚刘铮在酒吧里说的那句话。 明儿我包她一天！ 他要包自己……绞着手指头，在汽车启动约莫两三分钟后，刘雅婷转头看向刘铮，“那个……我在酒吧，一般……只是陪酒。” 刘铮看着前面的路，点头，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儿，道：“嗯，我知道，所以呢？” “你说你包我。”刘雅婷整张脸通红，头低垂的快要埋到胸里。 刘铮忍不住转头看了刘雅婷一眼，眼底飞起一层微暖的笑意，道：“你想多了。” 刘铮语落，刘雅婷顿了一顿，猛地抬头，“啊？”看向刘铮。 刘铮嘴角噙着情不自禁的笑，道：“我包你一整天，是想要让你陪着我吃吃饭，逛逛街，四处逛逛，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想的那样…… 刘雅婷原本白皙的脸蛋，红的似胭脂。 “我……我也没想哪样，我就是问问。”苍白的想要给自己扳回一局，挽留一点面子，刘雅婷绞着手指头道。 刘铮笑容越盛，“嗯，我知道，那个，这么说吧，做我们这一行的，天天面对的，都是血腥的生啊死啊的，做久了，难免心里闷得慌，我就是想要找个人陪我散散心。” 刘雅婷接受了刘铮的解释，转而看向刘铮，一脸好奇，“为什么是我？” 问题刚刚问完，刘铮一脚踩下刹车，指着刘雅婷一侧的窗外，道：“吃火锅，好不好？” 刘雅婷这才反应过来，地方到了，点点头，“好。” 两人进了火锅店，刘雅婷点完菜之后，刘铮又补充了几样，等到菜品上齐，刘雅婷隔着铜锅散发的氤氲雾气，问刘铮，“刚刚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为什么是我？” 刘铮喝了一口酒，道：“因为你看上去最纯洁，事实上，我观察的没错，你的确很……纯洁。” 刘雅婷面红耳赤，“就因为这个？” 刘铮笑道：“当然，还有一个因素，因为你比她们看上去更养眼，看着舒服，让我感觉，我是在和个人接触，而不是和一堆布料脂粉。” 刘雅婷……没想到，这个“狗特务”还这么毒舌，这话要是让酒吧里的姐妹们知道了，估计要吐血。 不过，刘雅婷心里倒是美美的。 刘铮给刘雅婷夹了肉和菜，缓声道：“明天想去哪玩？” 刘雅婷咽了嘴里的饭，道：“我听你的，我陪你的嘛。” 刘铮道：“那就去红叶山庄吧。” 刘雅婷拿着筷子的手，骤然一顿，面上的温柔就凝结在那里。 刘铮仿似并没有看到刘雅婷神色的异样，喝了一口酒，继续道：“红叶山庄清净，而且，那里的鱼做的不错……” 不等刘铮说完，刘雅婷看着刘铮打断他的话，“能不能换个地方。” 第16章 借机 刘铮注意到，她用的，不是问句。 “怎么了？” 刘雅婷抿了抿嘴唇，道：“红叶山庄是董氏的，我最好的朋友，董倩茹是董家大小姐，我不想让她……” 刘铮笑道：“这个时候，寒假早就结束了，你的好朋友应该已经回学校了吧。” 刘雅婷摇头，“倩茹已经提前完成学业，毕业了，现在她在她爸爸的一家外贸公司实习。” “她不知道你在菲尔斯工作？”刘铮端着酒杯，又喝了一口。 刘雅婷笑道：“知道，倩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做什么事，都会告诉她，她不仅知道，还理解我，支持我，不像我爸我妈……” 提到父母，刘雅婷语气黯然了一瞬，不过，紧接着她就把话题揭了过去，“但是，你的身份太……” 刘铮朝背后靠背一靠，自嘲笑道：“嗯，我的身份是太不正常。” 刘雅婷立刻解释，“不不，我没有别的意思，就算你的工作有点那个，但是你人很好，可倩茹不了解你，我怕她误会，这样，如果你想去红叶山庄，让我先和倩茹解释一下，免得突然撞到了……” 犹疑一瞬，刘雅婷苦笑道：“你不知道，倩茹脾气有点大，尤其是对日笨人和76号的，极其反感。” 对于刘雅婷的担心，刘铮表示理解，犹豫一刻，说道：“好，那明天上午，你先去董家见你的好朋友，和她把话说清楚了，我们再去红叶山庄。” 刘雅婷皱着眉头，不解的看向刘铮，“为什么一定是红叶山庄？” 刘铮笑道：“因为我爱吃鱼啊，我又不会做，那里的鱼，全上海最好吃，我已经很久没吃了。” 刘雅婷俏皮笑道：“这么馋。” 刘铮知道，她这是同意了，“你和董家大小姐是同学？”又给刘雅婷夹了一筷子菜，刘铮问道。 刘雅婷边吃边道：“不是，我读师范，她读工商，我俩认识很偶然的，在北平，有一次她钱包被小偷当街抢了，是我给她抢回来的，就认识了。” 刘铮眼底飞闪过一抹异样的亮色，“你还挺有两下子。” 刘雅婷一脸小骄傲，“我哥教我的防身术。” “你还有哥哥？”刘铮顺着她的话题，随口问。 刘雅婷摇头，“不是亲哥哥，小时候，我随外婆在四川住过几年，是邻居家的哥哥。” 刘铮只觉得心弦像是被拨动了一下，不过，仅仅是一个瞬间，他便强行压下胸口涌上的所有情绪。 面无异色，和刘雅婷随意而舒适的交谈着。 一顿饭吃完，送了刘雅婷回家，到她家门前的时候，刘铮从钱夹里取出一叠钞票，“算是今儿和明儿的费用，我提前给你，不过，我建议你不要一次性都给你父母。” 刘铮的话让刘雅婷面上浮现出一点尴尬的青白，看着钞票，刘雅婷道：“太多了。” 刘铮笑道：“不多，反正也是日笨人的钱。” 刘雅婷噗的一笑，从刘铮的手中抽了两张，然后跳下车，隔着车窗，对刘铮说：“这算是你爱国了？” 说完，笑嘻嘻的转身离开。 看着刘雅婷进了门，刘铮长长叹出一口气，发动汽车，回家。 所谓的家，不过是特高课和76号联合给他们这些队长安排的宿舍。 不过，环境倒是非常好。 刘铮自己住着三室一厅的房子，算下来，大约一百多平米。 他实在嫌弃这房子太大，每天他回家，要细致的检查屋里的每一个地方是不是被人动过，都要花上最少半个小时的时间。 一个单身汉，五十平米就够了！ 常规检查做完，刘铮冲了澡仰面躺在床上。 心里反复响起一个声音，他通过刘雅婷接触董倩茹……是不是错了，他是不是不应该把刘雅婷牵扯进来。 可是，通过刘雅婷接触到董倩茹，再通过董倩茹接触到董晔昇，是捷径。 而且，就算是将来董晔昇真的有什么问题，他安排起来，也比较方便。 想着这些，刘铮又想到刘雅婷对董倩茹的评价。 董倩茹对日笨人和76号的强烈反感态度，是她个人因素呢，还是受到其父董晔昇的影响。 …… 第二天一早，刘铮一到总部就直接去了赵良珲的办公室。 刘铮过去的时候，赵良珲的秘书恰好不在，刘铮心里转了转，没有敲门，直接就推门进去。 恰好，门也没有内锁。 赵良珲正低头看什么东西，听到声音，猛地抬头，一眼看到是刘铮，笑道：“你小子，不敲门就进来。” 说着话，却是顺其自然的从一侧扯了份报纸，盖在了方才看的东西上面，又道：“什么事？” 刘铮佯做浑不在意赵良珲刚刚的举动，“处长，吃早饭没？” 赵良珲起身离了办公桌，在皮沙发上坐下，揉了揉眉心，道：“昨儿就没回家，在这儿熬了一宿，脸还没洗呢，吃什么早饭。” 刘铮似有若无朝赵良珲的办公室瞥了一眼，然后同样在皮沙发上坐下，笑道：“我刚买的油条豆浆，您吃吧。” 赵良珲看了一眼那油条豆浆，单份。 “我吃了，你吃什么？” 刘铮笑道：“我吃好吃的去呀。您不是让我接触董晔昇嘛，我昨天在菲尔斯酒吧，认识了一个姑娘，是董晔昇女儿董倩茹的好朋友，叫刘雅婷，我和她约好了，今儿去红叶山庄，我打算利用她，先会会董倩茹。” 赵良珲听明白了刘铮的意思，笑道：“你小子，趁着工作之便，泡妞儿。” 刘铮也不遮掩，笑道：“这不顺道了嘛。所以，今儿来请个假，我今儿估计一整天都在外面。” “和刘雅婷？” “也许我左拥右抱呢，一个刘雅婷，一个董倩茹！”刘铮不羁的笑道。 赵良珲横了他一眼，“能耐的你！” 请完假，刘铮就起身，“您吃吧，趁热，我就去了。” 赵良珲坐着没动，脸上是浓浓的倦色，“去吧。” “那今儿的花销，算经费里？”刘铮笑呵呵问。 赵良珲瞪他一眼，“臭小子！季卫国昨天和我说，你又要换轮胎？” 刘铮已经走到门口，朝赵良珲做了个掏耳朵没听见的动作，开门离开。 第17章 发现 从赵良珲办公室出来的一刹那，刘铮脑子里浮现出他刚刚进门时，赵良珲掩盖桌面的那副场景。 赵良珲在看什么？为什么自己来了，他就盖住了？是只瞒着自己呢还是所有人都瞒着？是日本人又有什么新的动作吗？ 一串串疑问在脑中重叠平铺。 刚走没几步，刘铮看到赵良珲的秘书提着早餐走过来，踩着小高跟的她，正打了个哈欠，眼底有些泛青。 豆浆，油条，却是双份的。 赵良珲的食量一向不算大，这样分量的早餐，当然不会只给他一个人吃，而赵良珲的这个秘书，典型的崇洋媚外，早餐只吃咖啡面包，绝不碰豆浆油条。 是谁要和赵良珲一起吃早餐呢？ 一眼看到刘铮，秘书下意识紧了紧提在手里的口袋，和刘铮打招呼，“刘队长，这么早。” 抬手将散落在鬓角的碎发拢了一下到耳后。 刘铮朝她手里的早点看了一眼，笑道：“你不是更早。” 秘书解释道：“处长一宿没睡，我……” 刘铮忽的一步走上前，和她几乎是前胸贴前胸的距离，这突然的动作吓了秘书一跳，不由人的向后一躲，“刘队……” 眼神有些慌乱，气息却是瞬间急促。 刘铮却已经嘴角噙着一抹浮夸的笑，退后一步，居高临下啧啧道：“今儿没喷香水。” 秘书微微一怔，松出一口气，“哪顾得上，我还没洗脸呢！”话说完，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 刚刚刘铮一步逼上来的时候，她几乎认定，刘铮是要强吻她。 一颗心简直提到嗓子眼。 她已经做好闭眼的准备。 刘铮长得英俊又舍得花钱，要是能成为他的女朋友…… 结果……只是要确认她有没有喷香水吗？ 刘铮已经侧过身，朝赵良珲办公室努了努嘴，“快去吧。” 语气一顿，刘铮又道：“不过，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就算一宿没睡，也该喷点香水，这才符合美女的身份，回头我送你一瓶，你放办公室备用。” 说完，自己双手插兜，潇洒离开。 昨天，不仅赵良珲和局里一个同事彻夜加班，就连赵良珲的秘书也彻夜没回。 赵良珲留了他的秘书在，无非两点原因，一个，为了方便买个夜宵咖啡什么的，但是，这一点并不重要。 二个，给他守门。 也就是说，在赵良珲和那人谈事情的时候，绝对不允许有人突然闯入。 昨天夜里，和赵良珲在一起的，究竟是谁…… 刘铮第一个排除季卫国，按着季卫国的饭量，赵良珲如果让秘书买早饭，一定会给季卫国一个人买两个人的量。 那是齐嘉林？还是李向然？或者并不是局里的人？ 刘铮突然想到，会不会是李向然对案件有了突破性的进展……这突然的想法让刘铮手心渗出冷汗。 思量间，刘铮已经走出办公大楼，来到汽车边。 有了怀疑，可刘铮却并不能折返回办公大楼去求证。 他知道，赵良珲一定在暗中观察他。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开车离开。 办公大楼三楼。 赵良珲从窗边厚重的窗帘处离开，面色阴郁的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掀开方才遮盖的报纸，露出底下的文件。 赵良珲虽然买通了山鹰组织的一名成员，可那名成员不过是山鹰组织的一只小虾米，他只知道他自己的上线和下线，别的一概不知，而这些，事发前，赵良珲并没有和他多做了解。 当时，赵良珲以为，他有的是时间慢慢了解，慢慢安排。 然而…… 这一点，让赵良珲心里分外憋屈。 好在现在李向然有了突破口。 出现在安全屋屋顶的假炸药，被李向然拆了下来拿回总部分析，仅仅一天的时间，李向然就有了结论。 虽然那个假炸药的其他部件和成分，都是烂大街随处可见的，查无可查，可那个用来倒计时的玩意儿，满上海，却只有五家五金店有卖。 而这五家，仅有一家长吉五金，在城南一带。 那个被赵良珲买通的山鹰组织成员，就在城南一带活动。他的日常活动身份，是一个水果店的小伙计。 这个长吉五金，就在这个水果店的斜对面。 这些，绝非偶然。 而李向然在拆除炸药的时候，发现了屋顶的天花板夹层。 夹层里，有两具当时莫名丢失了的尸体和搬动尸体的一些磨痕。 那两具尸体，一具，正是那个投靠了赵良珲的山鹰组织成员，赵良珲就是从他的手心里扣出了那张浸满血的纸张。 另外一具，是当时被枪杀的另一个人。 可是，军医处给出的证明是，虽然这个尸体上，眉心处同样有弹孔，可他的死亡时间，却比枪击时间早最少一天。 也就是说，早在枪击事件发生的一天前，这个人，已经死了。 可当时……刘铮不是还没有抓他吗？ 他既然已经在刘铮抓人之前就死了，那刘铮抓的……又是谁！ 肯定不是他。 可如果是这样……那刘铮在见到这具尸体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发现问题，他自己抓的人，他亲自审问的人，和这个尸体根本不是一个人，他不可能不知道。 这所有的一切，包括那天夜里的一切，矛头都指向刘铮。 难道……刘铮真的就是那个内奸？ 这些发现，让赵良珲心头涌动起一层浓重的阴霾。 放置在桌上的手，狠狠的握成拳，赵良珲重重在桌上砸了一拳。 那天晚上，山鹰组织给他搭了一个大舞台，而他，就像个傻子一样，在大舞台上又唱又跳的表演。 一想到，山鹰组织的人，就藏在屋顶的夹层，等着偷运尸体，而他却在炸药倒计时报警器的恐吓下，仓皇撤离……赵良珲就恨得咬牙切齿，羞愤难耐。 再一想到刘铮的真实身份，赵良珲就更是心如火焚。 随着脖颈处的青筋跳动，赵良珲拿起电话拨了李向然办公室的座机，“吃完早点就过来。” 四五分钟后，李向然敲门进来，赵良珲已经面色正常。 第18章 意外 “这是什么？”随着李向然走到办公桌前，赵良珲指着他手里的东西问道。 李向然将手里的东西放置到赵良珲的办公桌上，铺平，“地图，处长。” 顿了一瞬，继续道：“刚刚我回办公室，想了一下，我认为，这几个地方，极有可能就是山鹰组织在上海的主要活动区域。” 李向然指着地图上他用铅笔画出的区域。 赵良珲仔细去看，李向然标注的区域，都在城南一带，“为什么是这些地方？” 李向然道：“在城南，是因为您之前买通的那个人，就是在城南活动，还有那个五金店。而这些位置，是因为那个冒牌尸体。” 赵良珲面色凝重，示意李向然继续。 “不论是山鹰组织也好，还是其他抗日力量也罢，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绝不滥杀无辜。而这具尸体，军医处给出了结论，的确是中国人，的确是正常的病死，而能拥有这么新鲜的尸体却又不滥杀无辜的，我想，也只有医院有这个能力。” 赵良珲点头。 李向然继续，“所以，我这些标注，都是医院，上海第一医院，日本人的特战医院，董晔昇的华仁医院，另外还有几家私人诊所。所有城南的医院诊所，我都标记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一一排查。” “有方向吗？”对于李向然的行动力和洞察力，赵良珲非常满意，他甚至感到惊喜。 不过是吃个早饭的时间，李向然就给了他这样一份高水平的汇报和总结。 如果换成刘铮…… 这个念头一升起，赵良珲立刻压了下去，幽幽的目光带着鼓励，看向李向然。 李向然点头，“有方向，这个尸体本身就是方向，而且，我已经让人去查这个尸体的身份了，查明白了他死在哪，后面的就顺溜了。” 赵良珲赞同的“嗯”了一声，“按照你计划的去做吧，不过注意一点，一定不要搞出动静来，不要打草惊蛇。” “是，处长放心。”回答完，李向然一脸犹疑，迟疑了一瞬，对赵良珲道：“处长，刚刚刘队长来了怎么又走了？” 赵良珲看着地图的眼睛动了动，没抬眼，道：“他有别的任务。” 李向然接着就道：“处长，如果按照目前的线索来看，刘队长的嫌疑最大，甚至……都不能用嫌疑来说，而是，肯定。” 赵良珲知道，李向然指的就是尸体那件事，李向然说完，赵良珲沉默了几分钟，抬眼认真的看李向然，“你觉得应该如何？” 李向然道：“我赞同处长的方法，绝不打草惊蛇，给他足够的自由，才能让他露出足够的破绽，也许，我们能有更大的收获，毕竟饵越大，收获越大。” 顿了顿，李向然继续，“再者，也许我们的调查，存在某种人为的我们却尚且不知道的误导，刘队长也许是被冤枉的，所以，目前来看，最好的方法，就是暂且不动。” 赵良珲嘴角扯出笑，“查内奸这件事，我只相信你，不仅仅是你的忠诚，更是你的能力和觉悟，你一向是最知道分寸的。” 李向然犹如被打了鸡血一样。 赵良珲道：“去忙吧，有了新的结论，第一时间告诉我。” 李向然敬了个军礼，“是。”转身离开。 “等等。”李向然才要转身，赵良珲又叫住他，“那天我给你那个任务，着手了吗？” 李向然立刻道：“已经开始了，不过，目前我绝大部分精力是查内奸，那个，稍微晚点再全面启动。” 赵良珲沉默了一会，说道：“那个任务，非常重要。” 李向然顿时明白，道：“知道了，处长，查内奸和那个任务，我齐头并进。” 赵良珲笑道：“辛苦你了，不过，没办法，除了你，别人办不了，等事成了，我给你请功。” 有赵良珲这句话，再大的辛苦李向然都觉得是高兴的，这是一种认可。 “处长放心，一定办好。”李向然又敬了个礼。 赵良珲示意他离开。 李向然出去之后，赵良珲顶着面前的地图，沉默。 目光落在地图上福开森路一片，片刻后，拿起电话，拨通，“是我。” 这通电话，他打给妻子徐婉晴。 “你的产检，以后就不要去福开森路那家了。” 电话里，徐婉晴有些不解，不过，她一向知道，赵良珲的安排都是出于她的安全，“怎么，那家有问题吗？那我要去哪家？” 赵良珲想了想，说道：“有一家圣会医院，里面的院长也算是我的一个朋友，以后去那吧。” 徐婉晴道：“好，我知道了。你一夜没回来，没事吧？” 赵良珲笑道：“有事我还能心平气和的和你讲这些啊，放心吧，没事。” 夫妻俩闲话几句，挂了电话，和徐婉晴一通电话，让赵良珲充满阴霾的心，舒服了许多。 一想到温柔的妻子，乖巧的女儿和妻子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赵良珲面上神色柔和了下来。 目光再次落向办公桌上的那张照片，死死的盯住了刘铮那张潇洒不羁的面孔。 真的是你吗？ 刘铮和刘雅婷约好是九点半在董晔昇家外的面包店门前见面。 刘铮九点到达，他把车停在距离面包店几百米远的地方，然后下车溜达到面包店对面的咖啡屋，上了二楼，选了一个临窗靠街的位置。 锋利的目光犹如能分金碎石，扫视着窗外的一切人，物。 现在，他已经把早上的事，全部压下，全身心的应对面前的事。 忽然，刘铮瞳孔一缩，一张熟悉的脸越入视线，目光挪动，又一张熟悉的面孔。 竟然有76号的人在这里盯暗哨。 这意外的发现让刘铮猛地心头一根弦绷紧。 外面盯暗哨的，是76号第二行动处的人，显然，这帮人，不是赵良珲派来的，那是第二行动处处长派来的呢还是南田的意思的？ 他们在这里盯暗哨，明显是比他先到，可见……目标并不是他，是董晔昇，或者别的什么人。 刘铮仔细的观察那些暗哨的神色，他们或是佯装交谈，或是佯装买东西，或是佯装看报纸……不管做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时不时的朝他所在的咖啡屋斜对面的茶馆看上一眼。 目光警惕，充满戒备。 第19章 考验 既然目标在茶馆，那就不是董晔昇了，刘铮舒下一口气，又悬起另一口气。 可能是第二行动处的人收到消息，有抗日分子在这里接头，而现在，接头双方，要么全部没有到，要么只到了一个。 随着思绪打开，刘铮又想到另一种可能。 坐在茶馆的某人，可能已经叛变，正伙同外面的人，一起准备将自己的同伴抓住。 刘铮捏了捏拳头，他最痛恨的，就是叛徒，这种恨，仅次于对日本人的恨。 如果没有卖国贼，如果没有狗汉奸，日本人怎么可能那么神速的侵略进来。 尽管，他现在就是一个旁人眼里的“狗汉奸”。 不管这两种可能哪一种是事实，他都不能坐视不理，刘铮起身下楼。 外面的人既然能站在马路上盯梢，可见他们的目标，就在茶馆的一层。 他必须做出警示。 刘铮刚刚站起身，才走没有两步，忽的在对面墙壁上看到一个小小的圆形亮斑一闪而过。 圆形亮斑……指腹大小…… 狙击枪！ 第二行动处的特务盯着的目标在对面茶楼的一楼，可为什么会有狙击枪瞄准在他所在的咖啡馆二楼。 这狙击枪，瞄准的，是他！ 这种异常让刘铮猛然意识到，因为安全屋的事情，赵良珲也好，南田也好，对他的怀疑一定都非常大。 而眼下这个情况，极有可能是某人特意为他安排的。 佯做出要逮捕抗日分子的姿态，真实的目的却是引诱他自我暴露。 只是，现在已经起身，再坐回去是不可能了，一旦他坐回去，对方就会有所警觉……一面步伐恣意洒脱的离开，刘铮脑子里飞快的旋转着，判断着。 他和刘雅婷约好的时间地点，是昨天夜里临时决定的，那时候已经深夜，他送了刘雅婷回家就再没有见过别人。 而今天一早，除了去了一趟赵良珲办公室，他就直奔这里，在赵良珲的办公室，他并未提及和刘雅婷见面的具体时间地点，而选择咖啡馆更是临时决定。 对方既然是要给他下套……他们怎么可能事先知道时间地点呢？怎么可能知道，他就一定要上咖啡馆的二楼呢？ 猛地……刘铮想到了赵良珲给他的那份有关董晔昇的资料。 是赵良珲在资料里提及，董晔昇的女儿董倩茹有个好闺蜜在菲尔斯做陪侍，名叫刘雅婷。 所以，他才按照资料提供的，在菲尔斯酒吧约了刘雅婷。 原本以为，他按照赵良珲提供的资料展开接近董晔昇的任务，会打消一些赵良珲对他的疑心，不说能让赵良珲相信他，起码会让赵良珲觉得，他一直在他的掌控中行动……现在看来，这个刘雅婷，怕是不简单吧。 可刘雅婷…… 小时候邻居哥哥教给我的防身术……昨夜刘雅婷如同小鹿一般的说出这句话，刘铮至今记得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心头的震撼反应。 邻居哥哥…… 世上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 刘雅婷，真的是赵良珲的刻意安排吗？ 双手插兜，打着有小调的口哨，刘铮出了咖啡馆，拦下一个路经咖啡馆门前的卖花小姑娘，将她花篮里所有的红玫瑰全部买下。 背着手拿着玫瑰，刘铮慢悠悠的朝董晔昇的私宅走去。 背后的咖啡馆也好，茶楼也好，全部置之脑后不管。 他的任务，是作为一枚钉子，死死的嵌入在76号这个桩子里面，不论发生多么天大的事，都不能危及他在76号的存在，只有他存在，76号对组织而言，才无秘密可谈。 一次情报，能拯救的是成百上千人的命，这样的意义，远远超过他冒着暴露的危险去救下一人或者几人。 救人，可以，但前提是不涉及到自己任务的安危。 萧枥的话再次在刘铮脑子里如同钟响一样回荡，铿锵有力， 回荡的次数多了，他因为“见死不救”而产生的满心无力感，渐渐恢复一点生命力。 走到一个公用电话亭，刘铮思忖一瞬，拉开门进去，拨了赵良珲办公室的电话。 电话响过两声，对方接起，“喂，我是赵良珲。” “处长，是我，我现在在董晔昇家这边，发现二处的人正执行任务呢？您看您要不要派人来支援一下。”目光锋锐如鹰的看着不远处的特务，刘铮语调轻松的问赵良珲。 一处和二处都是76号下的特务行动队，长期明争暗斗。 这次安全屋的事，赵良珲吃了大亏，在日本人面前落了面子，如果这个时候二处的人立了大功，那赵良珲在南田跟前的地位和处境，就愈加不好。 按照常理，赵良珲一定会关注二处的这次行动。 “你怎么跑董晔昇家去了？”赵良珲声音听不出什么感情，淡淡的带着发沉的嗓音，问道。 刘铮盯着那些特务，道：“我不是和你说了嘛，我今儿要左拥右抱，我来接美人儿啊。” 赵良珲笑了两声，“行了，安心做你的事吧，我听南田课长说，二处盯了一个山鹰组织的头目，盯了好几天了，今儿收网，你可别冲动，安全屋那件事，南田对你还是有怀疑的，要是因为咱们参与了今儿的事导致二处失败，那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南田非得把咱俩都毙了。” “靠！二处能耐啊，山鹰组织的头目都能让他们盯上，我说处长，你这差点劲儿啊！”刘铮嘻嘻哈哈道。 “臭小子。”赵良珲骂道。 刘铮一笑，微微眯起的眼睛带着锋锐的光，“要是没有别的事，我挂了，美人儿等着我呢！” 电话挂断，刘铮几乎可以断定，二处的这次行动，就是针对他的一次圈套型考验，而赵良珲，也参与了这次行动，否则，凭着他对赵良珲的了解，赵良珲断然不会是这个反应。 他就不信，二处要是真的拿到了山鹰组织头目的线索，一向争强好胜的赵良珲还坐得住！ 至于今天这事，赵良珲具体参与多少，他不知道，却可以肯定，刚刚只要他给对面茶楼的人做出示警，这个时候，他已经是牢中囚了。 冷汗微微湿透后背，刘铮拉开电话亭的门，出来。 “砰！” 刘铮出来一瞬，一声枪响在茶楼附近爆出。 第20章 开枪 刘铮下意识摸枪。 目光像是捕捉猎物的豹子一般，直直射向茶楼。 一个身着石青色长袍，身高一米七五左右，面容儒雅的男子正飞快的从茶楼出来，左手抱着右臂，有血不断的从他的指缝流出，跌跌撞撞冲进因为枪声而骚动混乱的人群，正朝他拔足而来。 刘铮脑子飞快的转着。 眼前这个人，他见过。 一定见过。 只是在哪见过，却一时间想不起来。 是萧枥的医院？还是日本人的特高课？亦或者，是76号的某次会议？ 脑子犹如一个极速旋转的飞轮，刘铮竭力思考着有关眼前这个男人的一切记忆。 他左手拿着枪，跑几步，就朝身后开几枪，然后抱着流血的右臂，继续逃离。 二处的人在他身后越过人群，疯狂的追击，子弹不断的出膛，却只打在他的左右，几乎没有一颗子弹能接近他五厘米之内。 刘铮嘴角勾起一缕冷笑。 二处的人再废物也不至于就废物到这种地步吧。 抗日分子再传奇，也不至于就传奇到这种自带子弹规避的大气层吧！而且，分明是落荒而逃，脸上眼底的慌呢？ 还有那个狙击手，这种时候，他不是应该发光发热吗？冻结了？ 这种小儿科的表演他要也能上当，怕是个傻子吧。 毫不犹豫的掏出手枪，上膛，朝着向他奔来的长袍男子的膝盖，“砰”一枪射出。 刚刚还面色沉稳的长袍男子，膝盖受到一击，顿时一脸慌张，龇牙咧嘴跌倒下去。 这枪下去，再好的大夫，他这条腿也算是废。 刘铮几步上前，军靴一抬，用力朝他胸口飞踢了一脚，在他吐血倒地一瞬，刘铮的军靴稳稳的踩住了他的脸，“跑啊，你小子不是挺能跑的嘛，跑啊！” 说话间，二处的人围了上来，二处行动队队长看了一眼被刘铮踩在脚下的人，上前朝刘铮道：“你怎么在这儿？” 面带警惕，皮笑肉不笑。 刘铮冷笑道：“你应该感谢我在这儿，要不，今儿看你们拿什么交差，一个个枪法差的跟八十岁老太太似得。” 对于刘铮刻薄的话，二处行动队队长脸色自然难看，南田课长亲自下令，不许伤人，他们当然要枪法精准的避开这人了！ 这话不能和刘铮辩驳，便阴阳怪气道：“还真是感谢你帮了大忙，要不，兄弟我今儿脸算是丢到家了，南田课长还在那看着呢，你是不知道，自从你们处出了事，我们一出任务，课长就要亲力亲为的督导。” 刘铮没想到，南田居然亲自指挥。 转而一想，也是情理之中，毕竟今儿这是给他设套儿呢，怎么说，他也算是条大鱼。 “行了，快带人回去交差吧，免得让课长等的着急了。”刘铮松了脚，将自己手里的枪收好，懒得和他打嘴仗，“你立功不成，反倒是过。” 说完，刘铮转身离开。 二处的行动队队长倒是没想到，这样的机会，刘铮竟然不去南田课长那里表现表现，转念一想，一处的安全屋出事，就是出在刘铮手里的，他怕是胆子再肥，现在也不敢上蹿下跳吧。 阴冷的笑了一声，招呼兄弟带上地上的人，收队。 只是，地上的人刚刚被扶起，一个南田身边的随从就跑了过来，越过他，径直朝刘铮道：“刘队长，南田课长请你过去喝杯咖啡。” 背后响起声音，刘铮步子一顿，回头就看到，南田的随从旁，二处的行动队队长脸色难看的跟猪肝似得。 刘铮一笑，“好啊，我最喜欢喝咖啡了，尤其是南田课长请的咖啡。” 说完，朝刚刚的咖啡店方向走，与二处行动队队长擦肩而过的时候，刘铮笑道：“你要不要一起来？” 不等二处行动队队长说话，南田的随从就道：“课长只请了刘队长一人。” 刘铮瞥了一眼二处行动队队长的猪肝炒韭菜的脸色，笑着离开。 刘铮进了咖啡屋的时候，时间是九点二十五，距离他和刘雅婷的约会，还差五分钟。 南田已经点了咖啡，坐在那里等他。 刘铮在南田对面的卡座坐下，“课长。”一改平时的浪荡不羁，恭敬的道。 南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今天得亏刘队长帮忙，不然，这个山鹰组织的成员，可就要逃脱了。” 说到山鹰组织四个字的时候，她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刘铮。 刘铮笑道：“那我，这算不算是戴罪立功了？”并不接她山鹰组织的话茬。 南田知道他指的是安全屋的事，笑道：“没想到，安全屋的失败，让刘队长始终耿耿于怀。” 刘铮叹一口气，“事情出在我手里，我死了那么多兄弟啊！这事儿，岂是说过去就能过去的。” “战争时期，伤亡难免。”南田面无表情道，说着话，目光始终游离在刘铮的面上，观察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刘铮耸耸肩，“课长是大日本帝国的帝国之花，理想抱负远见高度和我都不一样，课长能看开，我看不开，我这个人，重义气。” 南田看着刘铮，沉默。 喝了三四口咖啡后，见南田不开口，刘铮看了看手表，“课长还有事吗？我九点半有个约会。” “现在可是工作时间。”南田一收面上的严肃，意味深长的笑。 刘铮同样笑道：“这就是我的工作。” 南田便道：“从明儿起，你工作的主要内容，就是陪好我妹妹，当然，你其他的工作，也不能耽误。” 刘铮笑道：“任务量这么重，课长会不会给我加薪？” 对于刘铮的谈笑风生，南田心里有一丝恍惚……这个人，真的会是那个内奸吗？ 思虑一闪而过，南田道：“不会。”紧接着，又补充道：“不过，我会以我个人名义，请你吃饭。” 刘铮立刻一脸受宠若惊，却没有说话。 “最后一个问题，你刚刚怎么在电话亭旁边？”南田问刘铮。 刘铮一脸从容，“给处长打个电话。” 南田审视着刘铮，辨别着他这句话的真假，片刻，道：“你去约会吧。” 刘铮起身，敬了个军礼就离开。 刘铮前脚走，南田吩咐随从，“给赵良珲打个电话，问问他刚刚是不是和刘铮通话了。” 随从领命，走向咖啡店的吧台。 南田转脸透过咖啡店的落地大窗，看到刘铮英俊挺拔的背影，人群里，那样的鹤立鸡群。 第21章 欲望 刘铮进咖啡店的时候，手里是拿着一捧玫瑰花的。 作为特高课最高指挥官，她不需要玫瑰花，可作为一个女人，她很需要，尤其是像刘铮这样阳刚之气逼人的男人，她非常需要。 然而……从头到尾，刘铮也没说，要送她哪怕一朵。 南田自嘲的笑笑，得到随从有关电话问题肯定的答复后，起身离开咖啡馆。 二处的行动队队长已经把刚刚被刘铮击中膝盖的男人押上车，正等待她的下一步指令，南田径直走向那辆车，隔着车窗，看到那男人痛苦的满脸扭曲的样子，南田心生一股厌烦。 从二处行动队队长腰间掏出一把手枪，南田将手枪上膛，一把拉开车门，对着那男人一瞬间惨白慌张惊恐的脸，“砰”的一枪打出去，不及他张开的嘴发出声音，子弹就直中眉心。 二处行动队队长顿时一脸懵逼，“课长？” 南田将手枪塞还给他，没理会他，转身走向自己的汽车。 这个被她打死的男人，其实是她的一个生活情人。 他的技术很好，每一次都让她非常满意，可现在……他一条腿已经被刘铮废了，她可不想和个瘸子再有什么床笫之欢。 更重要的是，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口味变了，她不喜欢乖顺的小白兔了，有点喜欢像刘铮这样的野豹，充满男人的阳刚之气，难以驯服，却一定非常刺激。 南田甚至能够想象，刘铮西装下结实精致的肌肉和完美的线条…… 一股燥热涌上身体，南田抿了抿嘴唇，压下心头腾升起的欲火，吩咐司机，“去特工总部。” 这一次，她和赵良珲联合给刘铮设下的局，虽然没有套住刘铮，可有些具体问题，她还是需要和赵良珲亲自确认一下。 比如，刘铮为什么出现在那里，他所谓的任务，是什么，刘铮是内奸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南田驱车离开，刘雅婷正从董晔昇的私宅出来，走过一段静谧的小道，站在人潮涌动的繁华街头。 她和刘铮约好了九点半见面，现在九点三十二，她在这里立了两分钟了，却不见刘铮。 该不会那位“狗特务”忘了吧？或者，昨天根本就是拿她开涮，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 立在那里，双手下垂提着包，刘雅婷左右环顾。 忽的，一束盛开的，灿烂的玫瑰花从天而降，停在她面前，刘雅婷被吓了一跳的同时，立刻笑容涌上面颊，一把接了玫瑰花，笑着转身，“你……” 她没想到，手长腿长的刘铮，会站的离她这么近。 才一转身，人便撞到刘铮的胸口，刘雅婷立刻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抱着玫瑰花跳离开，站到距离刘铮几步远的地方，面红耳赤看着他，“我以为你忘记了今天……” 刘铮温柔的看着她，截断了她的话，“怎么会。” 说着，瞥了那花一眼，又道：“喜欢吗？我纠结了很久，是选择百合还是选择玫瑰，最后买了玫瑰。” 刘雅婷笑眼弯弯看了看手里的花束，点头，“喜欢。”然后补充，“我有点百合花花粉过敏。” 刘铮心头动了动，脑子里响起一个久远的，稚嫩的声音：哥哥，我有点百合花花粉过敏，阿嚏！ 转瞬敛了心思，刘铮指了车，对刘雅婷道：“走吧，车在那停着。” 上了车，刘铮启动汽车，刘雅婷深深闻了闻花香，好奇道：“怎么把车停在这里？” 刘铮看着前方的路况，道：“为了给你惊喜啊。我要是把车停在你一出来就能看到的地方，你不就没有刚刚的惊喜了吗？” 刘雅婷低了低头，脸颊通红。 汽车出了闹区，直奔红叶山庄，刘铮转头看了刘雅婷一眼，她耳根处，还是红着，“昨天休息好了吗？” 刘雅婷含羞点头，“嗯。” 刘铮深深看了刘雅婷一眼，转头继续开车。 是刘雅婷出卖了他吗？是刘雅婷受赵良珲指使吗？ ……无所谓了，反正他接近刘雅婷，为的是接触董倩茹，而接近董倩茹，为的是完成赵良珲的任务，在这一点上，他是透明的，完全不担心赵良珲会疑心什么。 而且，这个过程，根本不会涉及到任何和他身份有关的事。 定了定心神，刘铮悄无声息的缓缓吐出一口气，“你的好朋友董倩茹现在在董宅？” 刘雅婷点头，“嗯，她今天不舒服，在家休息。” 刘铮“哦”了一声，“你和她解释了我，她什么反应？” 刘雅婷抿了抿唇，“她当然反应激烈，不过，我好说歹说，她答应，日后看到你，不落你面子，当然，前提是你没有动董家。” 刘铮笑笑，“要是我动了董家，你是站在我这边，还是站在她那边？”说完，刘铮目光蓄满柔情，转头看刘雅婷。 面对这样一张英俊的充满柔情的脸，刘雅婷觉得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刘铮猛地一脚踩下刹车。 惯性作用，刘雅婷身子猛地向前倾，刘铮在她前倾一瞬，伸了胳膊挡在她面前，两只手撑着刘雅婷一侧的车门，将刘雅婷圈在自己的胸前。 刘雅婷撞到刘铮结实的胳膊，心跳加速，抬手拢了拢鬓角的头发，“怎么突然停车了？” 刘铮圈着刘雅婷，在她耳边低沉的道：“忽然想要吻你。” 刘雅婷一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双手紧紧抱着那束玫瑰，呼吸急促。 心里，竟然有些期盼。 只是，不等刘雅婷开口，刘铮忽的收了胳膊，重新坐好，只抬手在她头顶拍了拍，然后启动汽车，“吓到你了吧？不好意思，刚刚……有点情不自禁，对不起。” 刘雅婷大松一口气，却是满心失落，刚刚要是她没有那么久的不开口，要是她稍微点头答应，是不是现在就……悄悄瞥了一眼刘铮，刘雅婷有些懊恼。 “怎么不说话，生气了吗？”沉默片刻后，刘铮问刘雅婷。 刘雅婷立刻解释，声音非常低，“不是，没有生气，我今天出来……就是……就是为了陪你。” 第22章 试探 刘铮温柔的轻笑，“没有生气就好，这约会第一天，我就把你惹得生气了，那以后，可怎么好。” 刘雅婷听着有些发怔……约会……第一天……以后……，转头看刘铮，“我们，这是在约会吗？” 刘铮看着前方的路，“你觉得算吗？我以前没有认真约过女孩子，我以为，约会就是买买花，看看电影，吃吃饭什么的。” 刘雅婷一时间心头情绪纷涌。 谁不知道，76号特工总部的刘铮，花花大少一枚。 他说他没约会过……谁信！ 可刘雅婷想信。 刘铮瞥了她一眼，“刚刚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如果我动了董家，你是站在我这边呢，还是站在董倩茹那边？” 刘雅婷满脑子都是刘铮有关约会的话，之前只是隐隐的情动，可现在……她强烈的意识到，她彻底被这个“狗特务”逼人的英气征服，哪怕他是人人唾骂的76号特工，她好像也无可救药的爱上他了。 昨天才见面，今天就觉得自己爱上了，刘雅婷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轻浮的厉害，可一颗心，现在满心想着的，就是刚刚错过的那个吻。 被刘铮吻……会是什么感觉呢？ 她以前在学校读书的时候也交过一个男朋友，也接吻过，那是一个斯斯文文的男孩子，吻她的时候，格外轻柔，刘铮应该是狂风暴雨吧？ “怎么不说话，想什么呢？”刘铮再次张口，打断了刘雅婷的思绪。 刘雅婷面红耳赤，想吻你呢！ 咬了咬嘴唇，朝刘铮道：“我不知道要如何站队，我希望，你和倩茹都能好好的。不过，要是非选不可……你动董家，应该也是服从命令，我不怪你。” 刘铮哂笑。 车子已经行上环山路。 红叶山庄，顾名思义，满山红叶，现在是春天，风景一般。 两人一路话并不多，车子行驶了大约二十分钟的样子，在红叶山庄门前停车场停下。 刘铮下车，给刘雅婷拉开车门，刘雅婷下车，两人并肩进了山庄。 “你以前常来吗？”刘雅婷问刘铮。 高跟鞋踩在幽静的甬道上，声音格外的响。 刘铮笑道：“一般吧，我们这一行，没有什么太多的空闲时间，我有个同事，对吃比较有研究，我俩有空就来这里吃鱼。” 语落，刘铮顿了一顿，又补充道：“男同事。” 刘雅婷垂着头，看着自己的高跟鞋鞋尖，脸颊微红。 刘铮问刘雅婷，“你常来吗？” 刘雅婷转头看刘铮，“还好吧，以前一到寒暑假，我和倩茹就搬到这里住。所以，谈不上常来，但我对这里，绝对一草一木都熟悉。” “这里三年前不是已经变成对外开放的会馆了吗？”刘铮一脸疑惑。 刘雅婷点头，“对啊，不过，变成会馆的，是红叶山庄的前楼，前楼后面，是一个后花园，那个后花园的最后是一排橡树，橡树茂密，遮住了再后面的后楼。” 刘铮惊讶，“这里还有后楼？我来了那么多次，一直以为，就前面这一栋楼。” 刘雅婷微笑，“这个前楼，是董伯伯见客的地方，以前也不住人，后楼是他们家自己住的，比前楼建的要……”思考了一下用词，刘雅婷道：“比前楼奢侈许多，里面的家具，都是金丝楠木的，听倩茹说，她卧室里的那张床，是当年一个贵妃睡过的，她的首饰匣子，就是那个贵妃用过的。” 说着话，两人已经穿出甬道，站在了前楼前不远处的开阔院子里，刘铮望着气势恢宏的楼宇，啧啧道：“董老还真够阔气的，难怪在上海，财势能派到前五，这前楼就够霸气了，没想到，这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厉害角色，还在后面藏着呢。” 刘雅婷笑道：“除了和董家相熟的人知道这里有个后楼，一般人都不知道的，董伯伯为人低调。” 刘铮点头。 这倒是，董晔昇在上海市区里的宅子，也就是普通的富人宅子，看上去还没有赵良珲的好呢！ 可谁能想到，人家这里藏着实货呢！ 猛地，刘铮脑中划过一道闪电，隐隐约约，他似乎猜到了赵良珲让他接触董晔昇的目的。 董晔昇为人低调，他有钱，非常有钱，可是，外界对他的认识，仅仅知道他是个富有的商人，却不知道他究竟多有钱。 比如，刘雅婷口中的，贵妃用过的床榻和首饰匣子。 这怕就是价值连城。 赵良珲要是想要打劫董晔昇，他只要抓住董晔昇的要害，就能悄无声息把董晔昇这些不被外界知道的宝贝据为己有。 而赵良珲让他接触董晔昇，一则为了让他摸清楚董晔昇的家底究竟有多厚，二则摸清董晔昇这种商人在政界的势力有多强，三则……怕是想要给自己留个后路，一旦事发，赵良珲完全可以抽身将责任全部推在他身上。 如果任务仅仅是这样，倒是容易了。 只怕，这个，只是赵良珲计划中的一个不起眼的一环。 “饿吗？”刘铮看了一眼手腕的表，刚刚十点多，“要是不饿，咱们先在外面逛逛。” 刘雅婷点头，“好呀。” “董晔昇平时都喜欢干什么呀？”随意散步间，刘铮问刘雅婷。 刘雅婷不假思索道：“董伯伯有两大爱好，一个喜欢下象棋，他可是个高手，我听倩茹说，董伯伯的朋友，没有一个能赢得了他。另外一个，董伯伯喜欢写作，听说年轻的时候，还出版过诗集呢。” 刘铮讶然。 写作……这是什么鬼爱好。 他实在难以想象，董晔昇三更半夜或者春光明媚的时候，坐在书桌前，一本正经或者挖空心思的写小说。 只是，才讶然，刘铮就敏锐的意识到一个问题，许多文艺青年，都是抗日力量中的积极分子。 抗日意识在民众中的传播，离不开这些文艺青年书写的抗日宣传册之类的东西。 那董晔昇……会不会是呢？ “你看过他写的东西吗？”刘铮颇有兴趣的问道。 刘雅婷笑道：“你好像对董伯伯很感兴趣。” 刘铮一脸坦然，“面对成功人士，谁都好奇他的私生活，更何况，我现在就在他的庄园里，更好奇这个庄园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雅婷俏皮一笑，“董伯伯写的东西，连倩茹都没看过，我更没看过了。” “没看过，你怎么就确定，这是他的爱好呢？” 第23章 虾饺 刘雅婷忽然压低声音，左右瞧了瞧，道：“有一次，我找倩茹玩儿，意外撞上董伯伯在他书房自己印刷东西，你说，如果不是爱好，干嘛写了还要印出来啊，一定是为了保存呀。” 董晔昇的书房有印刷机？ 刘铮只觉得，这个董晔昇，他越来越陌生，也越来越充满好奇。 “他印刷东西的事，你和别人说过吗？”刘铮道。 刘雅婷摇头，“没有，别人也没有像你这样问过啊。” 刘铮哂笑，“也是，不过，这件事，你谁都不要提起，有可能，会给董晔昇带来杀身之祸的。” 刘雅婷唰的停住步子，“真的？” 刘铮一脸严肃，“真的。” 因为刘铮的突然郑重警告，两人之间原本轻松惬意的谈话气氛，倏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略有些僵硬的别扭。 沉默着走了半天，一脸纠结的刘雅婷忽的看向刘铮，“你该不会是76号派来抓董伯伯的吧？” 刘铮含笑，“我要是来抓他的，我还提醒你干嘛啊。” 刘雅婷瞬间恍然失笑，“也是。不过，让你说的，我这心里，总是有点不踏实。” 刘铮笑道：“没事，你记住我的话，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有关你知道的董家的一切就行，否则，不仅是董家，我怕你也会被牵累，毕竟你和董倩茹关系不一般。” 刘雅婷脸色发白，“我知道了。” 她天生胆子小，经不住吓。 刘铮拍拍她的肩膀，“放心，没事，只要你记住我的话，不乱说，就没事。” 说着话，两人走到那片橡树处。 刘铮朝橡树方向看了一眼，道：“就在这个后面？” 刘雅婷知道他指的是后楼，点头，“嗯。”说完，又有些不安，双手交叠，置于胸前，“我们还是不要说董伯伯的事了，说点别的吧。” 刘铮一笑，“好。”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快十一点了，“走吧，回去吃饭。” 刘雅婷点点头，不安的又瞥了一眼橡树后被掩藏的后楼，跟着刘铮离开，走了几步，似乎是调节好了心情，朝刘铮笑道：“你爱吃鱼，但是，你知道红叶山庄的真正招牌菜是什么吗？” 刘铮含笑，“什么？” 刘雅婷道：“水晶虾饺。”刘雅婷吐出四个字，面带笑容，“好多来这里吃饭的客人，都不知道，这里真正的招牌菜，其实是水晶虾饺。” 刘铮好奇道：“为什么？” 刘雅婷笑道：“一则这个菜太过平常，而且，来这里的，都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许多都是带着女伴来，给女伴点菜，一般都选长得好看又价格昂贵的，谁会注意到那个水晶虾饺，顶便宜了。” “我是说，为什么水晶虾饺是招牌菜？”刘铮笑了笑，重复问题。 刘雅婷尴尬的吐吐舌头，“你不说清楚。”继而解释道：“因为倩茹爱吃啊，倩茹爱吃海鲜，海鲜里最爱吃虾，虾的众多吃法里，独爱虾饺，他家请的厨子，必备条件就是做的一手好虾饺，这一条不过关，别的做的再好都别提。” 刘铮一脸浑不在意的点点头，笑道：“我还以为有什么玄机，原来如此。董倩茹爱吃虾饺，你爱吃什么？” 刘雅婷道：“我爱吃鱼啊。” 说完，意识到和刘铮的爱好一样，耳根有点发烫，嗫喏解释，“那个……我是从小就爱吃鱼的。” 刘铮笑笑，没说话。 要了包房，一顿饭，两人吃的格外轻松惬意。 正如刘雅婷所言，红叶山庄的虾饺，格外好吃，吃完饭，刘铮另外打包了十份虾饺。 “不至于吧！”刘雅婷瞠目结舌看着服务员给刘铮打包好的十个盒子。 刘铮笑道：“我有个同事，是个吃货，带回去给他尝尝。” “那我们现在是要去76号码？”刘雅婷绞了绞手指头，道，有些恋恋不舍又有些……不知所措。 恋恋不舍，刘铮能理解，许多和他接触的女孩子，分别时，都恋恋不舍，谁让他长得帅呢！ 可这个不知所措就别有深意了。 提着餐盒，一面朝外走，刘铮一面道：“送回总部去，下午咱俩去江边逛逛。” 刘雅婷绞着手指的动作立刻放下，点头，“好啊。”语气瞬间轻松。 一路回到市区，刘铮放了刘雅婷在总部外面的咖啡厅等他，他自己开车进了总部。 下车时，刘铮格外注意了一下院子里停着的几辆车，唯独没有李向然的。 不过，今儿早上他来的时候，也没见李向然的车停在外面。 吸了吸鼻子，刘铮一手提着餐盒，一手插兜，哼着小曲进了办公大楼，径直去了赵良珲的办公室，才走过去，门口秘书就道：“刘队长，处长不在。” 赵良珲的车就停在院子里。 刘铮脑中千回百转，嘴里笑道：“不在算了。”说罢，转身离开。 是赵良珲真的不在？还是他明明在却不肯见自己？如果是后者……因为什么？如果是前者，他去哪了？ 职业本能，他不断地分析着身边的所有问题。 人已经走到季卫国的办公室门前。 大门虚掩着，刘铮吸了口气，提脚进去。 季卫国正埋头账簿，核算什么，大春天的，这货满头大汗，听到响动，也不抬头，季卫国道：“你小子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不是左拥右抱去了吗？” 刘铮立刻意识到，今天上午，季卫国见了赵良珲，并且，赵良珲告诉了季卫国他的去向。 为什么他们二人会提及他？ “我不仅左拥右抱，还吃了好东西，专门回来眼红你的。”说着，刘铮将餐盒放到季卫国的办公桌上。 季卫国将手里的账簿往边上一推，这才抬头，看的不是刘铮，是餐盒，“什么？” “虾饺。”刘铮目光似有若无的看向季卫国推到一边的账簿。 核对账簿这种事，季卫国从来不自己亲自做，都是手下人做好，他签字而已。 现在，他亲力亲为的这个，究竟是什么？ “呸！我还没吃过个虾饺啊，要你专门大包回来。”季卫国一面说，已经一面将餐盒挪到面前，打开盖子，直接用手抓了一个，丢到嘴里，“得亏你来了，饿死我了，前胸贴后背。” 刘铮噗的一笑，“就你这身材，前胸贴后背？做梦呢！” 说话间，季卫国面前的餐盒，已经空了半盒。 刘铮眼睛盯着那摞账簿，道：“你真没吃午饭？” 第24章 怀疑 季卫国塞了半嘴虾饺，“骗你干嘛，处长让我下班之前把这个帐统计好，我想着，今儿下班以后咱俩不是约好去菲尔斯嘛，总不能为了这个不去吧。” 刘铮隔着桌子，探过身子去拍了拍季卫国的肩膀，“够意思！” 却是起身的时候，不慎把季卫国推到一边的账簿碰到地上。 季卫国正要捡，刘铮笑道：“你快吃吧，眼睛都饿成绿的了，别再低血糖一头栽在地上，我捡吧。” 季卫国笑笑不语。 刘铮弯腰捡起账簿，起身之际，小拇指轻轻将账簿挑开一页，里面赫然写着一个名字，李向然。 刘铮想起，去墓地那天，季卫国说过，赵良珲要让他最近全力配合李向然。 这个……就是李向然需要季卫国配合的那个任务？ 这么厚一摞账本，看样子，要不少钱。 捡起账本，刘铮将其放到桌上，对季卫国道：“那什么，你吃吧，我先走了，我下午还要去江边儿吹风呢！” 离开季卫国处，刘铮没有直接离开办公大楼，而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正对着外面刘雅婷所在的咖啡厅。 只要刘雅婷还在那个咖啡厅他安排的位置坐着，他手里的望远镜就能将她看的清清楚楚。 办公室里装了窃听器，刘铮依旧大大方方的从抽屉取出望远镜，观察刘雅婷。 望远镜的镜头里，刘雅婷并没有坐在刘铮离开前给她安排的那个位置，而是换到一个靠墙的地方，那里，刘铮只能看到她半个肩膀，而她对面的位置，刘铮一点都看不到。 刘雅婷为什么要换位置？ 疑惑升起，刘铮对着望远镜沉思一瞬，转手将望远镜放回抽屉，出门离开。 依旧是双手插兜，出了特工总部。 只是，等刘铮回到咖啡厅接刘雅婷的时候，让刘铮意外的是，她竟然又坐回到他安排的那个位置。 刘铮似有若无的朝他从望远镜里看到的位置瞥了一眼，那里无人。 在刘雅婷对面坐下，刘铮笑道：“和同事说了几句话，出来有点晚了。” 刘雅婷笑道：“没事，我很喜欢这里，咖啡很好喝。” 刘铮看着刘雅婷恬静的面庞，道：“你喜欢这种落地窗吗？等以后有了自己的家，我想把家里的窗户都布置成这种落地的。” 刘铮忽然提起这种话题，让刘雅婷顿时意外。 心头涌起一种澎湃的悸动。 刘铮这是在和她谈论日后成家的家具布置吗？为什么要和她谈这个。 “我们昨天晚上才刚刚认识，我觉得……”咖啡桌下，刘雅婷搓着手指，低头道。 刘铮笑道：“是我冒昧了，我一直想要有个家，这种想法有点迫切，所以，刚刚情不自禁提了，以后不会了。” 刘雅婷……心里却是泛起淡淡的失落，就好像在红叶山庄错过的那个吻一样。 感觉，有什么东西，似乎是远离了她，“那个，其实，我，我不介意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表达的这个不介意，是不介意刘铮吻她，还是不介意刘铮提起的这个家居话题，亦或，都有。 声音很低，刘铮假装没听到。 “这家咖啡厅，你坐的这个位置，和我的办公室正对，我坐在办公室里，就能看到坐在这里的你。”刘铮目不转睛看着刘雅婷，目光温柔，却隐藏着锋锐的审视。 在他语落一瞬，刘雅婷肩膀猛地一颤，目光下意识看向刚刚她坐过的位置，“是吗？那你刚刚看我了吗？” 刘铮将她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笑道：“你猜。” 说完，刘铮起身，“走了，我们去江边。” 黄浦江边，两人闲逛一下午，因为和季卫国有约，刘铮没有请刘雅婷吃晚饭，而是按照她的要求，将她直接送回家。 “以后你还会来菲尔斯吗？”下了车，刘雅婷问刘铮。 刘铮一手撑着车顶，笑道：“一会儿我就去。” 刘雅婷抿了抿嘴唇，“我要晚上七点才过去工作。” 刘铮点点头。 刘雅婷嘴角翕合，最终什么也没说，转头朝家门走去。 看着刘雅婷进了家门，刘铮驱车离开，车子在巷子外兜转一圈后，刘铮又驱车回来。 不远处，透过车窗，刘铮默默的观察着刘雅婷的家。 这个时候，正是做晚饭的时候，刘雅婷家里，却并没有什么炊烟气息。 刚刚回家，刘铮注意到，刘雅婷是敲门进去的，给她开门的人，刘铮隔着门缝瞥了一眼，一闪而过的面孔，是张大约六十多岁的老妇人，看上去，不像是生病的。 刘雅婷说，她父母都病着，家里还有弟弟…… 那刚刚开门的人，是佣人吗？ 可刘雅婷进门的时候，却是朝那个人点了点头，样子，有些敬畏。 刘铮有些后悔，昨天晚上送了刘雅婷回来就立刻离开，没有多观察观察。 这个刘雅婷，完全是他为了接近董倩茹而临时起意决定接近的，如果有人提前安排了她，那么，那个提前安排她的人如何知道，他一定会接近她呢？ 刘铮想不通。 还有，今天他在红叶山庄吃午饭的时候，趁机摸了刘雅婷的右手，她的掌心，略有薄茧。 这种茧，不像是做活留下的，倒像是……习武或者打枪。 刘雅婷在她面前表现的，明明是个青涩的少女，含羞，懵懂，可她……难道她和自己一样，也是一个伪装者？ 坐在汽车里，刘铮神色凝重。 周围的天色已经黑下来。 刘铮启动汽车，离开巷子口。 这种环境，他开着车想要跟踪一会儿出来的刘雅婷，简直不可能，与其在这里引起她的警觉，还不如这个时候离开。 如果刘雅婷真的是别有目的的利用他的接近，那么在未达到自己的目的前，刘雅婷一定还会找机会见他。 而他，要做的就是，避而不见。 这样就能逼着刘雅婷或者操纵刘雅婷的人出手了。 不见刘雅婷，他倒是需要去见一见董倩茹。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刘铮才决定，明天见见董倩茹，就在车窗视野里，看到董倩茹正拎着手提包，走在繁华路灯下的马路牙上。 第25章 针对 他记得，刘雅婷说，董倩茹今天身体不舒服。 可是，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董倩茹，明显的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恨天高的高跟鞋踩在脚下，走的四平八稳，这能是一个身体不舒服的人？ 春天的上海，尽管白天温暖，夜里还是有些冷，她手里捏着一根冰棍儿，这能说是身体不舒服？ 董倩茹穿着时兴的洋装，扎一个马尾，走起路来，活力四射，她身边跟着一个女伴，个头胖瘦和她差不多，两人说说笑笑，进了新百货。 刘铮想到今儿早上曾许诺赵良珲的秘书，要送她一瓶香水。 绝好的借口。 刘铮停了车，单手插兜，朝新百货走去。 他一个大男人，逛女装区当然是不合适，刘铮庆幸，好在女装区和香水脂粉一类的，在同一层。 然而，董倩茹她们却是径直上了三层的男装区。 老天赏的机会吗？ 刘铮扯嘴无意笑笑，跟着上了三层。 上了男装区，董倩茹直奔领带处，挑来选去，和同伴商量了片刻，选了一条样式颇为新潮的领带。 那领带，适合刘铮这个年纪的人，绝对不适合董晔昇。 可是，赵良珲给他的资料里，董倩茹并没有男朋友，她选这样的领带送谁呢？ 指着店员才给董倩茹包起来的那条领带，刘铮道：“这个领带，给我拿一条。” 店员立刻眉开眼笑，“刘队又来选，昨天买的不好吗？” 不等刘铮开口，刚要转身离开的董倩茹倏地停住步子，转头上下打量刘铮，“刘队？76号的狗特务刘铮？” 刘铮心头哂笑，果然是性格张狂的大小姐啊！抿嘴一笑，“这位小姐认识我？” 董倩茹目光如炬，上下打量他七八次，嗤的一笑，“我怎么会认识你。” 说完，扬着下颚，转头离开。 骄傲的像只天鹅。 对于董倩茹对刘铮狗特务的称呼，刘铮虽然面色不变，可正要把打包好的领带递给刘铮的店员就有点尴尬的不知所措。 刘铮接过领带，看董倩茹径直去了收银台，他便也步伐随意的走过去。 正好，现在是顾乔的班。 昨天和萧枥谈完话，他还没来的及通知顾乔暂时休眠，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了。 命令已经在一张钱币上写好。 隔着两个人，刘铮排在董倩茹后面。董倩茹倒是一直目视前方，她的同伴却是忍不住频频回头打量他，像是看动物园里的猩猩。 到董倩茹结账的时候，董倩茹忽然回头，朝着顾乔指着刘铮，“他的领带和我这个一模一样，他的那个，我一并结了。” 刘铮顿时意外。 董倩茹干嘛要给他结账！ 不过，有了这个天赐良机，刘铮立刻朝前面排队的人笑笑，然后抬脚上前，同样立在收银台前，“多谢小姐美意，只是，我和小姐素不相识，小姐要是执意想要结缘，不如我替小姐结账。” 说着，将早就准备好的钱递给顾乔，“两份的。” 顾乔看看刘铮，不大明白眼前唱的是哪一出。 董倩茹却是冷着脸，“替我结？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董倩茹用得着花别人的钱？实话告诉你，我替你结账，也不是白结，你要是对雅婷好，以后有机会，我还给你结账，你要是敢欺负雅婷，我就把你结了帐。” 刘铮……这女人的脑回路是不有点问题。 “原来是董小姐，失敬。”刘铮嘴角带着不羁的笑，半个胳膊撑在收银台上，“我今天频频听雅婷提起董小姐，真是闻名不如一见，不过，董小姐似乎误会了，我和你的好朋友雅婷，连朋友都不算，今儿只是我包了她一天出来陪我，谈不上什么欺负不欺负。” “你……”董倩茹没想到刘铮这么说，顿时有些恼怒，可一时间又接不上话。 刘雅婷是菲尔斯的陪侍，刘铮也的确花了钱。 刘铮已经转头对顾乔道：“结账，两份的。” 顾乔领会了刘铮的意思，飞快的接了刘铮的钱，趁着董倩茹全部注意力都在刘铮身上，哗哗数了钱，“您的钱正好。” 每次刘铮结账，不管刘铮给她的是多少，顾乔永远都是，您的钱正好。 刘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董倩茹这才回过神，“你站住。” 刘铮停脚转头，“董小姐还有事。” 只是不等刘铮话音落下，董倩茹就一阵风似得走到他面前，抬手一巴掌朝刘铮脸上打去。 坐在收银台的顾乔顿时一颗心缩紧。 好在此时等着结账的人，目光心思也都在刘铮和董倩茹这边，倒是没有人注意到顾乔眼底的担心。 就在掌风扑面而来，董倩茹的手要贴到刘铮的脸的一瞬，刘铮稳稳的抓住了董倩茹的手腕，面色微重，“董小姐，我和你无冤无仇的，今儿又是第一次见面……” 不等刘铮说完，董倩茹就一面挣扎着要甩开刘铮的手，挣脱手腕，一面冷脸怒道：“无冤无仇？你和整个中国人都是仇人，作为中国人，我当然和你有怨有仇，雅婷还说你和别的特务不一样，她真是瞎了眼了。” 刘铮捏着董倩茹的手腕，微微用力，“董小姐，刚刚你还说要替我结账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又和我是仇人了？是我做了什么让董小姐不满的吗？如果是因为我替董小姐结了账让董小姐不满，那董小姐完全可以现在把钱还给我，何必动手。” 董倩茹气的嘴皮有点发颤，迅速抬起另一只手，指着刘铮，“你……松手！再不松手，我喊人了，就算你是76号的又如何，只要我父亲告上去，就算你是76号的主任，也得给我赔不是。” 董倩茹是大小姐脾气，可说话一向不会夸张。 看来，董晔昇的官场背景还真是深。 刘铮凝着脸，“松手可以，不过，我劝董小姐一句，东西可以乱买，礼物可以乱送，但是，话不能乱说，你父亲再大的本事，也大不过特高课和梅机关去。” 刘铮这话，不过是想要给董倩茹一个警醒，让她不要大庭广众下得罪日本人给董晔昇招祸。 不过，落在董倩茹的耳朵里，就是狗汉奸狗特务的卖国行为了。 董倩茹怒目瞪着刘铮，“松手！” 第26章 无情 刘铮捏着董倩茹手腕的手一松，转身朝外走。 董倩茹一手护着被刘铮捏的发红的手腕，朝刘铮的背影道：“你去哪？” 刘铮觉得董倩茹有点好笑，大小姐脾气强大，又有一颗不分场合不分轻重的爱国心，这种爱国心，大约是被北平那种环境熏陶出来的。另外，说话也是莫名其妙。 不过，刘铮还是回答了她，“菲尔斯酒吧，男人的天堂。”只是这句回答，他头也不回的说。 董倩茹咬着牙瞪着刘铮走远的背影，刘铮和她说，礼物可以乱送……难道这个狗特务看出来，她这礼物是要送给不该送给的人吗？ “倩茹，我们走吧，何必和他这种人生气，雅婷那里，明天提醒她一下就是。”董倩茹的女伴劝道：“明天老师就到了，我的礼物还没有选出来呢。” 董倩茹凶狠的朝着根本没有刘铮的方向瞪了一眼，“走。” 老师…… 刘铮一面走一面微微蹙眉，董倩茹挑选的那个领带，应该就是明天送给她老师的礼物吧。 刘铮大概的判断着，董倩茹的老师，男性，年龄在三十五岁以内，单身，比较新潮，不穿大褂长袍穿西装，容貌应该比较英俊，不然也不会让两个女学生费尽心思的来新百货给他买礼物。 董倩茹在北平上学，学的又是金融，那她明天要见的老师，十有八九是留学回来的了。 只是，董倩茹已经毕业，而这个时候，又非寒暑假，她的老师从北平来上海做什么呢？ 调研？ 还是来专门找董倩茹或者董晔昇的？ 刘铮在二层选了一瓶香水，打包好，直接去了菲尔斯酒吧。 他去的时候，季卫国已经到了。 “你小子，怎么现在才来，我还以为你要放我鸽子。”刘铮一进酒吧门，季卫国朝他招手。 刘铮在季卫国对面坐下，道：“别提了，在新百货遇到个女神经病。” 季卫国玩笑道：“哭着喊着非要嫁给你那种？” 刘铮摇头，“哭着喊着非要打我那种。” “什么情况？” 刘铮就把刚刚发生的事大约告诉了季卫国一遍，“你说是不是倒霉催的。” 季卫国嘿嘿的笑，“我说，怨不着人家姑娘，你包了那个刘雅婷一天，又是吃饭又是吹风的，再加上我们刘大队长又是堂堂一表人才，哪个姑娘不春心萌动，刘雅婷对你生情，那再正常不过，董倩茹替刘雅婷打抱不平更正常。” “那是我不正常，行了吧。”刘铮端起面前的酒杯，一口灌了。 他是如何在刘雅婷面前表现出极其强烈的追求欲，他自己心里门儿清。 不过，对于刘雅婷，曾经，刘雅婷是他接近董倩茹的桥，可现在，刘雅婷本身就是一个饵，他就不能再把她当桥看。 两人说着话，刘雅婷和她的一个小姐妹一起从外面进来，因为刘铮他们的位置比较显眼，一进门，刘雅婷就看到刘铮。 刘铮也看到刘雅婷，并且，看到刘雅婷一瞬间的目光躲闪。 那种躲闪，像是做了亏心事不敢见人的躲闪。 转头和小姐妹说了几句话，刘雅婷一人朝刘铮和季卫国走过来，“这位是你同事啊？” 季卫国反应过来，这个姑娘，就是今儿陪了刘铮一整天的刘雅婷。 容貌清秀脱俗，看上去干干净净的。 立刻就要笑着接话。 然而，刘铮在他之前，含着一张官方笑容的脸，朝刘雅婷道：“我俩说会话，现在不用人陪。” 这种刻薄的话，立刻让刘雅婷尴尬羞辱的面红耳赤，瞠目结舌看向刘铮，难以置信她刚刚听到的。 别说她难以置信，就连季卫国也难以置信。 不过，刘铮都说了，他自然要保持沉默和刘铮统一战线。 刘雅婷双眼含泪，咬着嘴唇道了一句，“打扰了。”落荒而逃。 等刘雅婷走远了，季卫国朝刘铮道：“你干嘛呢？” 刘铮一脸无所谓，“万一她真对我有想法呢，我总不能和一个陪酒女谈恋爱吧，长痛不如短痛，我这是为了她好。” 季卫国哼哼道：“那你干嘛招惹人家啊！” 刘铮似笑非笑，“我怎么招惹她了，她是陪酒女，菲尔斯的规矩，客人可以包她啊，她自己也是心甘情愿的，这算是她的工作，怎么就是我招惹她了！” 赵良珲给他的任务，他当然不能和季卫国提起。 季卫国笑道：“你小子。” 两人正说话，吧台处一个服务生走过来，客气询问，“请问两位是刘铮和季卫国吗？” 刘铮和季卫国两人一对视，季卫国点头，“是啊，怎么了？” 服务生道：“吧台处有两位的电话。” “你去接吧。”刘铮端起酒杯，朝椅子上一靠，对季卫国道。 季卫国起身，不过一分钟，一脸严肃折返回来，一面拿起自己的外套，一面对刘铮道：“走吧，处长的电话，要立刻回去。” 刘铮一愣，“现在？” 季卫国点头，衣服已经穿好。 刘铮只得起身，“什么事？”两人一面朝外走，刘铮一面问。 “处长没说，就说是紧急任务。” 季卫国来菲尔斯是溜达来的，两人一起坐了刘铮的车，直奔总部。 车里，刘铮握着方向盘问季卫国，“该不会是安全屋那件事，李向然有了什么重大突破吧。” 季卫国笃定否决，“安全屋那件事，李向然的确是有了重要的突破，不过，今儿的紧急集合，应该不是安全屋的事。” “你怎么知道李向然有了重大突破？”刘铮一颗心悬起，语调平淡。 季卫国笑道：“今儿下午，你走了没多久，李向然和我打听了一个我当年的老同学，我那个老同学，擅长心理侧写，能根据一些线索画出人物肖像来，我琢磨，估计是李向然有了什么新的突破，找人画肖像呢。” 刘铮顿时心里咯噔一声。 安全屋那里，为了避嫌，自出事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去过，善后工作是萧枥的人做的，萧枥曾经告诉他，善后工作做的非常好，该撤离的同志都撤离了。 那李向然是找到了什么证据和线索……又是在画什么肖像？ 浓重的不安萦绕上来 第27章 抓阄 李向然的能力，刘铮一向清楚，非常彪悍。 只不过，就是因为太过彪悍，被赵良珲一直压着，赵良珲忌惮李向然的能力，害怕被取而代之。 可这次，赵良珲买通山鹰组织的人，知道自己身边潜伏了卧底，这样的局面，他再忌惮李向然，也要重用了。 只有飞快的揪出那个卧底，他才能坐稳处长的位置。 而揪出卧底，除了李向然，他无人可用。 首先，自己作为当时行动的参与人员，嫌疑最大，赵良珲当然不会用。其次是季卫国，季卫国做后勤保障是个好手，可在情报搜集和行动方面，实在逊色。再次是齐嘉林……齐嘉林只是赵良珲手里的一个玩具而已。 所以，非李向然不可。 李向然一直被赵良珲压着，这次，是他鼎好的翻身机会，他一定会卯足了劲儿的干。 只是……他到底发现了什么呢？萧枥的人在撤退的时候，遗留下什么呢？ 一时间，刘铮毫无头绪。 车子已经行进总部大院，停稳后，刘铮和季卫国直奔会议室。 他们进去的时候，赵良珲，李向然和齐嘉林已经到了。 才一进门，齐嘉林就朝刘铮笑道：“你们两个可真会享受生活，菲尔斯酒吧那么奢侈的地方，都去。” 这话的含义，可谓深重。 他们的工资，自然是不够去消遣菲尔斯酒吧的，可季卫国是后勤处队长啊。 对于齐嘉林这种不安好心的话，刘铮当然不客气的回击，“没办法，谁让我钱多呢，我家别的不多，就钱，忒多，怎么花都花不完。” 季卫国当然明白刘铮的意思，跟着配合，“老齐，你可能不知道，他们家，祖上出过一个皇商，他爷爷那辈儿更有钱，皇城根下有一条街，整条街的商铺都是他们家的，到了他这一代，败的差不多了。” 齐嘉林……他只知道刘铮家有钱，还真不知道，是这么有钱。 一直沉默的赵良珲道：“好了，有关刘铮他们家有多有钱的事，你们有兴趣的，私下再聊，我们说正事。” 各就位坐好，赵良珲道：“特高课刚刚传来可靠情报，山鹰组织一个重要人物，明日一早七点二十的火车，从北平到达上海，我们的任务就是，不惜任何代价，抓住这个人。” 赵良珲的话，对刘铮而言，如同当头一击。 不过，自从潜伏在赵良珲身边，这样的当头一击，他也不是头一次经历了，情绪还能正常的稳得住。 赵良珲说完，顿了一顿，扫了众人一眼，“因为内奸问题，现在处里好多事都是不能绝对公开的，所以，这次行动，我才招了大家紧急集合。” 又是一顿，赵良珲道：“你们几个队长，适合出任务的，只有李向然和刘铮，你们两个自己商量一下吧” 刘铮朝李向然看过去，李向然同样看着刘铮，然后开口，“我觉得，我比较适合。” 刘铮一挑眉，“为什么？因为你比我穷？” 季卫国噗的一笑。 李向然看了季卫国一眼，然后道：“安全屋的事，你嫌疑最大。” 刘铮立刻拍桌子，“我特么还说你嫌疑最大呢。” 齐嘉林立刻咳嗽一声，“这样吧，抓阄，我做阄，你们两个抓，抓着的那个去。” 赵良珲插嘴，“就抓阄吧。” 齐嘉林立刻起身到一边去做阄，片刻后，用烟灰缸端了两个小纸团回来，“一个有字一个没字，抓住有字的那个去。” 赵良珲看了一眼那纸团，朝刘铮道：“你先抓吧。” 刘铮身子一探，拿了一个，季卫国立刻凑过身去看，刘铮当着大家的面展开，上面清清楚楚写了一个：字。 季卫国立刻道：“靠！老齐，你行啊，说一个有字一个没字，结果你就真是写了个：字啊。” 齐嘉林笑笑，将另外一个纸团并刘铮丢在桌子上的纸一起捡走，丢到一边的垃圾桶。 等齐嘉林坐回座位，赵良珲道：“那就刘铮带队，现在是夜里九点二十五，火车是明天一早七点二十的，足够你有时间安排人手，在刘铮行动期间，我们所有人都不许离开办公室，直到行动结束。” 刘铮立刻起身，敬了个军礼，“是。” 李向然同时起身，“处长，我反对。” 赵良珲也站起身来，淡淡朝李向然说了一句，“反对无效。”然后朝外走，“刘铮，你跟我来，具体事宜，我再详细和你说一遍。” 刘铮朝李向然挑了挑眉毛，“坐着吧你。”跟着赵良珲出去。 季卫国朝刚刚齐嘉林丢纸团的垃圾桶看了一眼，起身走过去，他动作突然，齐嘉林没防住，等齐嘉林意识过来，季卫国已经弯腰捡起纸团。 “你干什么？”齐嘉林心虚的道了一句，追过去就要抢季卫国手里的纸团。 然而，到底慢了几拍。 季卫国已经把纸团打开，“我觉得这个抓阄有问题。”说着话，季卫国把打开的两个纸团都放在桌上。 李向然抬眼去看。 两张纸上，都写着一个：字。 李向然顿时黑着脸看向齐嘉林，等他一个说法。 齐嘉林反倒冷静下来，耸耸肩，道：“这也公平啊，两个都有字和一个有字一个没字也没有什么区别，要是老李先抓，就是老李去，要是刘铮先抓，就是刘铮去，一样公平啊。” 季卫国瞪了他一眼，“公平个屁！你明知道，每次抓阄，处长都是让刘铮先抓的。” 李向然同样一脸恼怒，“你为什么这么做？” 齐嘉林为什么这么做，当然是赵良珲提前吩咐他的，对于这种只有他知道别人不知道的吩咐，齐嘉林极度享受这种感觉。 “不为什么啊，我说了，我觉得这样也很公平，至于每次抓阄处长都让刘铮先抓，我承认，我的确是忘了这一点。” 李向然恨不能给齐嘉林一耳光。 什么人啊！ 不过，很快李向然就明白过来，就凭齐嘉林的胆子，他不敢这么做，一定是赵良珲指使他的。 第28章 中尉 安全屋尸体的问题证明，刘铮是内奸的可能性真的很大，而赵良珲特意强调，这次是抓捕山鹰组织成员，而又把这个任务交给刘铮，就是对他的一次考验。 他相信，在刘铮带队抓人的同时，赵良珲或者特高课一定埋伏了人在暗处，一旦刘铮有异常，必定被当场擒获。 想明白这一点，李向然脸色缓和过来，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算了，刘铮就刘铮呗，正好这两天我忙的要死，就当歇一歇了。” 一副不计较的样子。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这个时候，处长一定把什么具体事情都交代给刘铮了，他自然不能拿着字条冲到处长面前去，就算揭发齐嘉林，那也是等到刘铮任务结束之后了。 季卫国冷着脸，坐在那里。 而赵良珲的办公室，在赵良珲介绍完具体任务后，刘铮拿着一张照片离开。 照片里的人，就是明日一早要抓的人。 资料显示，此人名叫胡烈，31岁，四川人，在北平任教，所在学校正好是董倩茹的学校，教德语。 照片上，他梳着时下流行的发型，正在一家餐馆就餐，从环境看得出，餐馆非常有讲究。 而他的衣着，西装革履，很新派。 刘铮有一种非常强烈的猜测，这个人，就是明天董倩茹要接的人。 他真的是山鹰组织的成员吗？ 如果是，为什么萧枥没有和他提起过，会有一个重要成员来上海。 难道他的级别非常高，超出了自己的知道范围？还是萧枥不希望自己知道的太多，怕影响自己的直观反应，从而引起赵良珲的更进一步的怀疑？ 一时间，刘铮想不出所以然。 可眼下这个任务，他非执行不可，并且不能出任何低级的错误。 办公室里，刘铮对着火车站的地图，蹙眉深思。 这个时候，他不能打电话向萧枥核实任何情况，也不能给董倩茹打电话给她一个警告…… 等等…… 刘铮脑中电光火石一闪，忽的想到一件事。 凭着董倩茹对他的深恶痛绝，明日在火车站，只要他稍稍给董倩茹点火，董倩茹一定会对他爆发，而董倩茹式的爆发，一定会大骂他是狗特务。 如果这个胡烈真的是山鹰组织的高级成员，那么，他就必备一个警觉性，只要董倩茹当着火车站所有人的面，大骂他是狗特务，胡烈一定会有所防范。 到时候，或许还有转机。 毕竟，董晔昇的地位不一般，只要董倩茹大闹，兴许，他就不能带走这个胡烈，并且，这样的方式，不会引起赵良珲和南田的怀疑。 可如果真是这样，会不会，就此就把董晔昇拽到了日本人眼皮子底下？ 董晔昇的政治立场究竟如何，他是真的中立吗？ 今天刘雅婷说的那些话，让刘铮十分怀疑，董晔昇会不会是个暗中的抗日分子。 然而，刘雅婷本人就有很大的问题，她的话，也未必就都是可信的，许多话，也许都是被安排出来的。 想到这些，刘铮心头烦躁的厉害，抽了根烟，点起。 萧枥说过，他做任何事的前提，都是不能冒任何风险暴露他的身份，今天他去捉拿胡烈，摆明了就是一场赵良珲对他的测试。 能不能过关，就要看他在捉拿过程中的表现。 既能让自己表现满分，又能让胡烈逃脱，还不牵累董晔昇……刘铮绞尽脑汁的想。 烟一根接一根的抽。 吞云吐雾过后，拿起地图刘铮按照常规步骤，点了人，一切准备就绪，和赵良珲打了招呼，出发。 已经是凌晨五点多。 深夜的火车站依旧是人满为患，锋锐的目光扫视了一圈车站里的人，刘铮并没有发现他熟识的山鹰组织成员来接站。 各个卡点的人已经就位，刘铮穿着从酒吧回来的那身西装，双手插兜，斜靠着门框站在那里，目光游离般盯着火车轨道。 七点二十的车。 已经给车站方面下发了指令，火车停站后，不许打开车门，他们要派人一节车厢一节车厢的搜查，直到找到人带走为止。 这是给赵良珲的交代。 这样的安排，不会引起赵良珲的任何怀疑。 至于胡烈…… 刘铮只觉得胸口有点发闷，从兜里摸出烟，又点了一根。 就在他打火机刚刚收起的时候，一个手下走来，“头儿，上次您让我查李辉他媳妇，查到了。” 李辉，刘铮一个在安全屋被枪杀的手下，死后尸体无人认领，抚恤金没有发放也无人来找，尸体入葬那天，刘铮让手下去查。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刘铮吸了口烟，吐出一团烟雾，“什么情况。”眼睛依旧盯着远处的车轨。 手下道：“他媳妇跟了一个宪兵队的中尉好上了，做了那个中尉的情妇。” 刘铮皱了皱眉，“不是才刚结婚，什么时候的事？” 手下道：“结婚前两三个月，她和那个中尉就在一起了。” 刘铮骂道：“那他妈的还结个屁的婚，家里绿油漆多啊。” 手下苦笑一声，问刘铮：“那现在怎么办？李辉的抚恤金……” 刘铮将手里吸完的烟扔到脚下，一脚踩灭烟头，道：“发个屁，便宜她了。那个中尉，叫什么名字？” 手下道：“井上村。” 刘铮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井上村，宪兵队监狱狱长。 如果今儿胡烈没有逃脱成功，而是被抓了，那……他和这个井上村还真是有缘分了。 光明正大的缘分。 说着话，一声长鸣传来，火车进站了。 那些准备上车搜查的手下立刻一改随意姿态，排队依次在各个车厢门口等着，无名狙击手也各自就位。 列车缓慢滑进来。 刘铮只觉得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列车停稳，他一挥手，在车门打开的一瞬，那些手下全部动作敏捷的跃上车厢。 缓慢的徘徊在月台上，刘铮透过列车窗户，看到里面的手下正在仔细的排查。 他的心紧紧的缩成了一团。 很快，在他前面大约四五节车厢的位置，响起的一阵枪声，刘铮的心一颤，猛地吸了一口烟，将余下的半截甩在地上，快步走过去。 第29章 击毙 刘铮大约走了五六步，忽然一道亮光，闪电一样在他眼前一晃而过。 敏锐的神经让刘铮立刻意识到，刚才从他眼前晃过的亮光，是狙击枪借着站台上的灯光发出的。 他安排的狙击手，没有人拥有这样高超的手法。 亮光犹如探照灯一闪而过，不会给人任何怀疑，并且，那道光，是直接打在他眼前的，飞快的消失。 除了他本人，没有人会知道。 这突然的亮光让刘铮紧缩的心顿了顿，他想起昨天在咖啡店的那道光。 同一个人？ 昨天如果没有咖啡店的那道光，他可能就落入南田的圈套里了，如果说，昨天的那道光，是南田的狙击手不小心弄出来的，让他占了个便宜，那现在的这道光，明显是故意为之，给他警示。 也就是说，昨天也是有人故意提醒他？ 刘铮前行的步子速度没有便，脸色也没有变，甚至因为枪声还在持续的原因，他周身带了紧迫感。 可心里却是彻底明白，今天车站也好，昨天咖啡店也好，对他而言，都是局。 有人怕他上当，给他警示，既然警示的这个人在，那想必南田也在。 思量间，刘铮已经走到发生枪响的车厢处，才走到，就见两个手下押了个年轻人下来。 正是胡烈。 胡烈看到刘铮，眼波动了动，趁着走下列车台阶动作不稳的空档，猛地挣脱开后面人的押缚，一脚跃下台阶，直扑刘铮。 这突然的变故让押着胡烈的人大吃一惊，“队长，小心。” 说话间，不等刘铮反应，胡烈已经扑到刘铮身上，两人翻滚在地。 “狗特务，想要老子的命？也不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长相斯文穿着斯文的胡烈，说起话来，却是并不怎么斯文。 刘铮也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人，平时因为自己的身份原因，从不懈于练习拳脚功夫，这一点，整个76号以及特高课，上下都知道。 所以，刘铮果断反击。 两人身形差不多，力量也没有多少差异，因为是胡烈主动攻击，刘铮被迫反抗，胡烈一直处于上风。 两人抱作一团，厮打在地上，刘铮的手下已经全部围过来，有人想要开枪击中胡烈，只是因为刘铮和胡烈打的太过激烈，根本无法开枪。 刘铮被胡烈缠的气喘吁吁，“妈的，废物啊，冲上来啊，他手里又没有家伙，你们冲上来，我最多受点伤。” 被刘铮喊了一嗓子，立刻几个平时和刘铮亲近的便要扑上来。 然而，不等他们动作，胡烈冷笑一声，大声道：“没有家伙？你们怕不都是废物转世吧，没有家伙老子敢对你下手？老子手里这是什么？” 原本和刘铮厮打的胡烈，不知怎么，右手多了一枚精小的小手雷。 金属的冷光恐吓着四下围着的特务，大家纷纷止步，不敢上前。 刘铮额头渗出冷汗。 一旦胡烈以手雷为逼，挟持着他站起身来，那些掩藏在暗处的狙击手，不管是他的人也好，南田的人也好，一定能找到绝佳的位置开枪。 这一枪，不需要将他击毙，他们也不会将他击毙，刘铮计算着，最大的可能，就是一枪击中肺部，而胡烈中枪的一瞬，凭着他刘铮的本事，一定能平安逃脱，然后将胡烈反擒。 所以……他不能让胡烈就这么站起身来，暴露在狙击手的枪口下。 可两人也不能就这么一直在地上耗着吧。 一面做足姿态，奋力去抢夺胡烈手中的手雷，刘铮一面飞快的思考着应对之策。 忽的，就在刘铮和胡烈厮打的难解难分之际，胡烈在刘铮耳边低声的飞快的说道：“击毙我，然后把我的尸体送到重庆。” 刘铮浑身猛地一颤，犹如被闪电击穿。 紧接着，他耳边又有声音响起，“这是命令，029，我有很重要的任务要去重庆，活着去不了，死了也得去。” 029，他潜伏在赵良珲身边的代号，这个代号，整个上海地区，只有萧枥知道，其余知道的人，就是组织的高层。 可即便是如此，刘铮也不敢对胡烈的话做出回应，他怕，万一这是南田和赵良珲给他设下的更加精妙的陷阱呢。 一旦他回应，他就落入圈套。 可对于胡烈的话，他也不能全然不理。 击毙…… 刘铮朝着手下喊道：“妈的，没看到他手里的手雷啊，真要老子捐躯？开枪啊！” “队长，开枪万一打到您。”刘铮的手下举着枪，一会瞄准这儿，一会儿瞄准那，刘铮和胡烈不断的变换着体位，让他们无从下手。 “噗！” 忽的，正和刘铮奋力纠缠的胡烈，猛地身子一软，重重跌倒在刘铮身上，刘铮躺在地上，仰面朝上，胡烈趴在他的胸口上，手里的手雷呼噜噜滚了出去，刘铮感觉到，胸口处有温热的液体不断的浸透他的衣裳。 胡烈一动不动瘫在他的身上。 “队长，狙击手开枪打的。”刘铮的手下面色一松，几个人上前就要把胡烈搬开。 “住手。” 人群外围，传来一道凌厉的女声，不用回头看，都知道这句充满威严的话是何人说出口的。 特高课的南田课长。 刘铮的人一个愣怔，立刻合围的圈子裂出一道口子，大家恭恭敬敬看向南田。 刘铮被胡烈压着，无法动弹，只能挺着脖子抬起头来，看着南田逼近，“南田课长也来了。” 南田冷脸道：“刘队长辛苦了。”说完，戴着白手套的手一抬，吩咐抬着担架的人，“立刻送到医院，告诉大夫，这个人很重要，让他全力抢救。” 抬担架的人立刻执行命令，小心翼翼将瘫在刘铮身上的胡烈抬到担架上，飞快离开。 刘铮上半身的衣裳，已经被血湿透，颇为狼狈的起身，朝南田道：“感谢南田课长救命之恩。” 南田嘴角勾着笑，“刘队长今天的表现，非常英勇，回去歇着吧，别忘了明天要去码头接我妹妹，哦，不，不是明天，是今天。” 天都要亮了，当然是今天。 第30章 痛苦 南田说完，转身离开。 这个时候，她当然是要赶往医院。 南天走后，刘铮转头问押解胡烈下车的人，“你们没有搜身？他身上哪来的手雷？” 押解的人立刻低头，“头儿，搜了，这手雷，当时的确没有搜到。” 刘铮瞪了他一眼，“等着特高课找你做报告吧。” 两名押解的特务立刻脸一白，惨叫道：“啊？” 特高课作报告，也就是被严刑逼供一番，那种罪，谁受得了。 “队长。”两人惨兮兮的道。 刘铮摸了根烟，叼在嘴里，打着火吸了一口，道：“也没多大的事，我估计他们不问，不过，就算是问，你们实话实说就行，他们要真的审你们，我去捞你们。” 说完，刘铮没再理会那两个手下诚惶诚恐的脸，抬脚离开。 借了车站的电话，拨通赵良珲办公室的电话，电话只响了不到一声，就接通。 “处长，是我，刘铮。”刘铮低头看着胸前大团大团的血渍，道。 电话里，赵良珲声音没有什么起伏感情，“嗯。” 刘铮道：“在车站遇上特高课的人了，胡烈被特高课的狙击手击中，正送往医院，南田课长应该也去医院了，具体哪家医院我不知道。” “你先回来再说。”刘铮语落，赵良珲沉默了好一会，才道。 “好。”刘铮看着自己血糊糊的衣裳，挂断电话。 “队长，要不先换身衣裳再回总部？”亲近刘铮的一个手下看着刘铮的衣裳，有些不忍直视的道。 刘铮摆手拒绝，走出车站，径直上了自己的车。 驱车离开时，车上的百姓已经被放行，在拥挤的人群里，刘铮远远的看到翘首盼望的董倩茹和她的一个女伴。 刘铮蹙了蹙眉，收了目光，目视前方，一脚踩了油门，汽车飞也似的奔回总部。 刘铮血淋淋的回到总部的时候，总部会议室的几个队长已经被解除了紧急集合，可以自由活动了。 季卫国一眼看到刘铮，吓得腿都软了，“你这是怎么了？” 刘铮笑笑，“不是我的血，要不，我也不能自己开车回来啊。” 季卫国这才回过神，舒出一口气，“吓死我了。”掏出手帕，擦了擦脑门上一瞬间涌出的汗。 他是真的吓了一跳。 “刘队，处长让您过去。”正说话，赵良珲的秘书走过来，清脆道，看着刘铮血糊糊的样子，眼底有不遮掩的担心。 刘铮猛然想起什么似得，朝赵良珲的秘书道：“我办公室桌上有一瓶香水，送给你的，你自己去拿吧，我这个样子，一时半会是拿不了。” 赵良珲的秘书顿时面颊微红。 昨天早上，刘铮说送她香水，原以为就是说说而已…… 季卫国噗的一笑，“臭小子，都这样了，还本性难改。”一面说，一面朝刘铮背上一拍。 刘铮立刻龇牙咧嘴，“虽然这血不是我的，但是，我也受了伤。” 季卫国顿时收手，担心道：“拍疼了？” 刘铮一笑，“吓你的。不和你说了，我去见处长。” 季卫国笑道：“快去吧。” 刘铮顶着一身血糊糊的样子进了赵良珲的办公室，同样把赵良珲吓了一跳，“怎么回事？怎么搞成这样？” 刘铮便把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然后嘀咕道：“处长，我说这特高课也真行，他们既然对我们不放心，这任务就自己上啊，干嘛非要我们前面执行任务，他们后面盯着，什么意思啊！” 这种抱怨，他当然要说，不说就不是他刘铮的性子。 南田课长之所以过去，当然是为了监视刘铮的一举一动，检测他的忠诚。 这样的话，赵良珲无法对刘铮说，只笑道：“日本人有他们的做事方法，我们做好自己的就是了。”一带而过。 刘铮也没打算真的能从赵良珲这里听到什么话，白着脸道：“特么这种任务，以后还是留给李向然吧，我还想多活几年。” 赵良珲失笑，“他怎么就有了颗手雷，你的人上车没搜身？” 从办公桌后绕出，走到皮沙发处，给刘铮倒了杯水。 刘铮接了水一口喝完，“搜了，没搜到，你也知道，山鹰组织的人，手段高明，要真能让他们就随随便便搜到，那还叫山鹰组织嘛！” 刘铮这话，说的理直气壮。 本来嘛。 “确定这个胡烈就是山鹰组织的？”赵良珲道。 刘铮一愣，“不是你和我说，他是山鹰组织的？” 赵良珲原本想要出其不意的套刘铮一句，结果，无效。 “好了，一会你还要去接南田课长的妹妹，我就不多问你了，抽空把今天的事，写成一个详细的报告。”赵良珲结束了谈话。 刘铮起身，“好，我知道了，那我走了啊。” 干脆利索的朝外走。 赵良珲朝刘铮的背影道：“好好洗个澡，别冲撞了人家小姑娘。” 刘铮已经走到门口，开门出去，回头道：“知道了，别的事你信不过我，这种事，谁能比我靠谱！” 说完，刘铮关门离开。 赵良珲脸色一僵，心里像是扎了根刺。 刘铮这句话，实在刺的他心里难受。 季卫国已经发现了抓阄的秘密，迟早会告诉刘铮…… 一时间，赵良珲既希望刘铮是那个内奸，这样，他心里就不会因为屡屡试探检测刘铮而不安和难受，可又不希望刘铮是那个内奸，毕竟……那是和他在军营里同甘共苦多年的兄弟啊。 这种感情的折磨令赵良珲连呼吸都是沉重的，静默片刻，赵良珲起身走到电话旁，拨通一个号码，电话响过四五声，被接起。 “喂？” “是我，你现在就出门，去刘铮家楼下见他，他大约十五分钟回去，记着我和你说的话。” 电话挂断，赵良珲走到窗前，目光深邃又阴晦的望着总部大院里一辆正在离开的汽车，深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叹出。 穿过并不喧闹的街道，刘铮回到宿舍楼。 才停车，就看到刘雅婷正从一辆黄包车上下来，刘铮皱了皱眉，站直。 第31章 临时 刘雅婷的出现让刘铮非常的不舒服。 他现在，迫切的想要见到萧枥，去核实事情，可接南田的妹妹，又不能晚到，因为他没有任何晚到的理由。 刘雅婷这个时候出现，彻底打破了他仅有的一点私人时间。 这是一种安排吗？这种安排，就是不给他任何单独带着的时间，所以……这算是一种监视。 目光略寒，刘铮看着朝他走来的刘雅婷。 依旧是面色清秀，只是眼边带着黑眼圈，明显一宿没有睡好。 刘雅婷一眼看到刘铮胸前的大团血渍，吓得脸色发白，嘴皮一抖，“天啊，你……” 刘铮双手插兜，靠在自己的车上，“有事吗？” 刘铮的冷漠让刘雅婷尴尬又难堪，“你受伤了？” 刘铮低头瞥了一眼自己胸前的血渍，“没有。” 刘雅婷眉头紧锁，低头绞着自己的手指，“我……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刘铮淡笑，“我们好像的确是有些误会，不过，我想是你误会了，我们不是熟人，也不是朋友，如果我想要找你，我会去菲尔斯酒吧找你，但是，明显现在我并没有需求。” 刘铮的话，可谓刻薄。 刘雅婷有些经不住。 她竭力保持着面上的镇定，努力开口，道：“我……我想和你谈谈。” 刘铮一耸肩，“我没空，一会我还要去接人，现在要回去洗澡换衣裳。” 刘雅婷咬唇，眼底泛着晶莹，看向刘铮，“你……你昨天还说，想要吻我。” 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勇气说出这句话的。 刘铮都一愣，继而道：“我昨天的确是想，不过，仅仅是昨天想，现在并不想。” 说完，刘铮身子离开汽车，“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刘铮大步离开，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刘雅婷他到底住在哪里，而按照常理来说，刘雅婷也并不认识76号的其他人，不可能打听到他究竟住在哪里。 那么，她是如何准确的找到这里来的。 时间还掐着这么准。 进门之后，刘铮几步走到窗前，看到刘雅婷正抹泪离开，瘦弱的背影带着几分我见犹怜的韵味，可他心头只有嫌恶。 刘雅婷离开，刘铮没有时间对屋子做常规检查，只好不碰屋里一切东西，留着晚上回来再检查，直接去了盥洗室，飞快的检查了盥洗室，确定无人来过后才开始洗漱。 浴室的花洒下，刘铮反复的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一切事情。 安全屋的事，李向然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可他连李向然的进展是什么都不知道。 南田和赵良珲接二连三的紧逼着他，对他的检验一层又一层，一环又一环，让他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胡烈被送到了医院，生死未卜，就算活着，只要营救不及时，也难逃特高课或者宪兵队的酷刑。 而胡烈的真实身份，他一无所知。 还有董晔昇的真实政治立场，萧枥依旧没有给他回复。 他现在，就像一个盲人，自己摸索在悬崖边上，这种感觉，非常糟糕。 还有这个刘雅婷，到底是个什么鬼。 思绪一层一层，像是暗潮，不断的涌动，让人心头沉闷，像不见光的困兽。 可偏偏，在他最需要阳光普照的时候，他不能频繁的和萧枥接触，这个时候的他，被南田和赵良珲的怀疑还没有解除，任何一次没有十足正当理由的见面，对萧枥也好对他也罢，都是危险的。 刘铮想，如果实在不行，就不通过萧枥，走他自己的私人路线，让顾乔给总部发电文，一则核实董晔昇，二则核实胡烈。 虽然这样做，风险极大，可是……他不能面对赵良珲和南田的步步紧逼毫无反击啊。 换洗一新，已经是八点半，刘铮直接去了码头。 他的人已经守在码头，南田并没有说她安排了特高课或者宪兵队的人来保护她妹妹，为了接南田的妹妹并且确保她的安全，他从行动队抽了十五人过来保驾护航。 黄浦江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吹得他发疼的脑仁略有好转，江上不住的传来汽笛声，又长又短，如同在奏着什么曲子。 坐在江边支起的早点铺子上，刘铮喝着豆浆，吃着油条，眼睛不住的环视着来来往往的人。 忽的，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让刘铮满腔的血瞬间燃了起来。 萧枥。 他竟然在这里见到萧枥，如同久行沙漠的人忽然见到了水源。 萧枥也从人群中看到了他，抬手打了个招呼，朝他走过来，“刘队长，出任务？” 刘铮和萧枥在医院见过一次，在菲尔斯酒吧见过一次，这样过来打招呼，再正常不过。 客气的在刘铮对面坐下，萧枥含笑道，风度翩翩。 刘铮压着体内冒出的激荡，笑道：“不是，来接人。” 萧枥笑道：“巧了，我也是来接人，” 说着，他压低声音，道：“南田绘子下船之后，我们会安排一次猎杀，过程很短，大约三分钟，你务必为了保护她而受伤，那种需要住院休养的伤。” 南田绘子，南田课长的妹妹，刘铮的接人目标。 刘铮喝了一口豆浆，看着人群，面容含笑，如同两人在聊什么轻松又惬意的话题，“临时行动？虽然南田派我来接人，但是，她一定派了人暗中保护。” 萧枥没有解释，而是站起身来，“不打扰刘队长了，船要到了，我先去接人。” 刘铮…… 他满肚子的话一句都还没有告诉萧枥，萧枥就走了？还丢给他这么一个突然的任务？ 刘铮只觉得头顶像是裹了一团黑云，压得他只想骂人。 一口喝完碗里的豆浆，刘铮擦擦嘴起身，南田绘子的船正好行进码头，刘铮双手插兜，走过去。 南田课长并没有给他南田绘子的照片，所以，刘铮就让手下兄弟写了特高课三个字，举了牌子等在最前端。 船上的客人陆续下来，刘铮一眼看到他的目标。 实在不是他洞察力好，而是南田绘子和南田课长，容貌实在太像，要说区别，那就是一个是嫩黄瓜，一个是老黄瓜。 “你好，我是刘铮，南田课长让我来接你。”南田绘子一走下船，刘铮立刻嘴角噙着笑容迎上去。 第32章 无奈 南田绘子仰头看着刘铮，原本不屑的目光微微一亮，“你怎么知道我就是绘子？”只是开口说话，声音依旧冰冷，高傲且目中无人的冰冷。 也是，她姐姐是上海特高课的总指挥，作为妹妹，来到上海，她有骄傲和目中无人的资本。 刘铮笑容不变，略笑而不过，道：“绘子小姐气质与众不同，和南田课长格外的相似，很好认。” 妹妹们，好多都是以姐姐为偶像的，尤其绘子的这个姐姐，还是这么的“优秀”。 在日本人眼里，南田课长这朵帝国之花的确是国民的骄傲。 刘铮语落，南田绘子面上浮起一缕笑，“哦，是吗？我和……” 刘铮却是打断了南田绘子的话，指了汽车道：“绘子小姐，还是先上车吧，我送你先回特高课。” 南田绘子扫了一眼四下，“怎么，在上海难道也不够安全？” 刘铮看着南田绘子，道：“毕竟这里是中国，只要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有抗日分子。” 这话，他说的很严肃，一时间，心头竟然有些激动。 这是他的心声，只要有中国人的地方，永远都有抗日的力量。 南田绘子不屑的撇撇嘴，“他们敢来，也是送死。” 说着话，南田绘子越过刘铮，拎着新款小洋包，朝刘铮刚刚指着的汽车方向走去，洋装裙子配着乳白色的高跟鞋，显得她身材很好。 容貌算不上绝顶美色，却也养眼，比南田课长多了几分女人味少了几分变态的凌厉。 刘铮转脚跟上。 萧枥他们随时会发动袭击，他的任务，就是扮演好南田绘子保镖的角色。 南田绘子刚刚走到刘铮车旁，刘铮正要替她打开车门，忽的一声枪声破空响起，子弹“啪”的一声，打在刘铮手边的汽车上，震的他拉车门的手发麻。 突然的枪响让刘铮下意识就去按住南田绘子的头，“小心。” 说着话，拉开车门，要将她推上去。 然而，南田绘子并没有刘铮想象中的惊慌，她甚至面上带出一丝诡异的兴奋，一把推开刘铮，“真的有人袭击我呐！” 说着话，她犹如灵巧的小猫，蹲身躲在汽车门后面，动作娴熟又迅捷的从小洋包里取出一把手枪，朝着瞄准的方向一枪枪打出。 刘铮顿时心头一紧，暗呼一声不妙。 她打枪的姿势，刘铮辨认的出，这绝对是个高手，并且，擅长狙击。 这个南田绘子，不简单。 此起彼伏的枪声响起，四下并没有特高课或者宪兵队的人出来援救，密集的子弹噼啪的朝他们的方向打过来，刘铮无法，只得拔出枪，和南田绘子一起应对。 心里替萧枥的这次安排捏了把汗。 他的任务是要为了保护南田绘子而受伤，可眼下，这个南田绘子，哪需要保护，她双目闪烁着兴奋的光，就像是饿了三天忽然看到食物的人。 而且，南田绘子枪法极准，刘铮眼睁睁看着萧枥的人倒下，心头的愤怒却只能被浓浓的无力笼罩。 他能做什么？ 强行把南田绘子带走？还是干脆把她杀了？ 这个时候，除了配合南田绘子，其他任何行为，都会加重他在赵良珲和南田课长心里的怀疑。 更何况，他真的不知道，南田有没有藏在暗处观察他。 咖啡馆事件，火车站事件，南田都是隐藏在暗处审视他观察他，谁知道这次呢，高倍望远镜下，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视野里。 萧枥……安排任务为什么不提前通知他！ 子弹横飞，看着自己的同志被南田绘子一枪接一枪的打中，刘铮一颗心要炸了。 南田绘子的手枪，弹容量不多，可她的小洋包里，居然装了两夹子弹，她换子弹的速度非常快，射击又弹无虚发……再这么打下去，萧枥他们非得全军覆没。 该怎么办…… 煎熬中，枪战终于以南田绘子没有子弹结束了。 一分半钟，刘铮像是熬过了一个世纪。 打完最后一颗子弹，南田绘子如同一道鬼魅，转身跳上车，“快，开车，他们还有活着的，还有子弹。” 刘铮几乎在南田绘子跳上车的一瞬间，坐到驾驶室，驱车离开。 坐在后排，南田绘子满面兴奋的笑容，“真爽啊，你知道吗，我进行了为期半年的训练，今儿终于能真枪实弹的干了，这种感觉，太爽了。” 刘铮满脑子都是刚刚被南田绘子射中倒地的同志……他真不明白，萧枥为什么要安排这种毫无意义的刺杀。 “绘子小姐要去哪里？特高课总部还是南田课长的私宅？”刘铮竭力平稳着情绪，问道。 他擅长掩盖情绪。 南田绘子还沉浸在自己的激战中，道：“去特战总部，我现在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姐姐。” 才语落，她忽然想到什么，又道：“不，不，我们去一家叫做红提的咖啡馆。” 红提咖啡馆，就在码头对面。 “想喝咖啡吗？特战总部大院外一家咖啡……” 南田绘子打断了刘铮的话，“不，我要去红提咖啡馆，现在，立刻，马上。” 刘铮只得转动方向盘，隐隐的，一股不安萦绕上来，直觉告诉他，南田课长极有可能就在这个红提咖啡馆。 咖啡馆的二楼正对着码头上他们刚刚交战的地方。 如果南田在那里用高倍望远镜看，可以看清他任何动作和表情。 冷汗袭来，刘铮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 一脚刹车踩下，汽车稳稳的停在红提咖啡馆门前。 明明刚刚还在这附近发生枪战，可这个时候，南田绘子却是大咧咧的下车，踩着高跟鞋，一路欢快的进了咖啡店。 刘铮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跟着南田绘子进了咖啡店，直上二楼，二楼临窗的一个位置，南田课长正面带浅笑，朝他们看来。 她面前，摆着一杯咖啡，一个望远镜。 一个瞬间，刘铮庆幸当时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可这种庆幸，令他感到悲哀。 “姐姐。”南田绘子已经朝南田课长飞快的走过去，“姐姐，我是不是很厉害，你看，我可以担任你的狙击队教官吧。” 南田课长并没有直接回答南田绘子，而是朝刘铮道：“多谢刘队长了，明天你再陪她，今天，就先给你放假，昨天夜里一宿不睡，辛苦了。” 第33章 电话 没有任何解释。 当然，她是特高课的课长，怎么会给他一个76号的队长什么解释呢。 刘铮扯嘴一笑，客套两句，离开。 背后，南田绘子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断传进耳朵。 神枪手，但是，心机城府明显没有。 特高课并没有什么狙击队，而且，特高课的主要职责，是搜集情报……刚刚南田绘子说，她可以给特高课担任狙击队教官了…… 特高课要组建狙击队吗？南田绘子这次来上海，根本不是来玩的，她是来帮助特高课组建狙击队的？ 有关南田绘子，刘铮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在特高课刚刚成立的时候，她曾来上海玩过，那时候是纯粹的游玩，当时被抗日分子盯上，肺部中枪。 在医院住了二十七天后康复，然后就离开上海。 至此，刘铮再无有关她的任何消息，包括萧枥那里，也没有给他提供什么情报，没想到，这短短的时间，竟然把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儿，变成了射击高手。 敌人的步伐在不断的前进，而且，步伐越来越大，他却被逼停留在原地，不断接受各种监视和检测，这种屡屡被动的感觉，让刘铮心里十分不安。 不行，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恶性循环下去，他就失去了他潜伏在七十六号的意义。 方向盘一转，刘铮驱车直奔福开森路。 如果赵良珲问起来，他已经想好解释的话，即便有些牵强，可也不算什么漏洞。 他必须马上见到萧枥问个明白。 眼下状况百出，再不沟通，怕是要出大麻烦。 汽车行到福开森路中段时，刘铮无意间扫了一眼汽车后视镜，镜头中，赫然看到李向然，他正对三五个手下吩咐什么。 刘铮猛地心头一跳。 李向然？他怎么在这里……又想到昨天季卫国的话，他说安全屋事件，李向然已经有了大动作。 难道李向然已经查到萧枥了？不然，他怎么带人来了福开森路。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刘铮心跳加快。 自从安全屋事件之后，他被赵良珲和南田怀疑，他的许多消息就被切断共享，赵良珲组织着第一行动处的人各个单独行动单独汇报，这样的高级保密行动，不知不觉中，敌人前进的步伐，竟然已经远远的超过他的预想。 他和李向然一直是死对头，这种时候，断然没有停车打招呼的道理。 操控着方向盘，刘铮的不急不缓行到萧枥的诊所对面，停下。 诊所正常开门营业，刘铮穿过马路，推门进去。 护士见到他，明显惊讶一下，等到他靠近到前台，护士低声说道：“他今天不在。” “去哪可以见到他？”刘铮问道。 “不知道，我没有权利知道他的动向。但是，他下午会来正常上班。” 刘铮心里骂了句娘，冒险来了，总不能刚进门就走吧，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十点五十，快到午饭时间了。 “你帮我预约一下吧，他下午上班，我第一个问诊。”刘铮道。 护士拿起笔记录，正常声调，道：“好的，没问题，请您在两点半左右过来，最好是稍微早点，我们这里，过号作废的。” 刘铮领了个号，转头出去。 萧枥不再…… 胡烈还在医院里躺着呢，凭他那种伤势，一两天之内，特高课应该不能审讯，不管他什么身份，目前至少是安全的。 可……这种安全期，也是营救的最佳时期，等到他能张口的时候，特高课的审讯官一定会一天二十四小时监守，等到那个时候营救，成功率估计只有个位数。 然而胡烈的身份，他至今都不能确定，他不能冒险亲自去救。 动用顾乔？ 刘铮再次萌生这个念头。 今天下午如果不能顺利见到萧枥，就让顾乔发报吧。 靠着车门吸完最后一口烟，踩灭烟头，刘铮驱车回家。 早上没有完成的常规安检，此刻补上，房间里，一寸一缕的地方都没有放过，刘铮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然后踏踏实实躺倒床上，本想着等到下午直接去见萧枥，脑子里却是蓦地想到了刘雅婷。 刘铮蹭的弹坐起来，给电话局打了个电话，“你好，我是特工总部的刘铮，对，帮我查一个号码，洋江西路二十五弄堂五门，这家人姓刘。” 报了刘雅婷家的地址，刘铮一手拿着电话，一手转着铅笔等待电话里的结果。 大约半分钟，电话里传过声音，刘铮飞快的在纸上记下号码。 电话挂断，刘铮拨通顾乔工位的电话。 新百货商场，每一层的收银台处，都设有电话。 电话响过三声，刘铮听到顾乔温柔的声音，不自觉，刘铮嘴角带了温暖的笑，“我是特工总部的刘铮，按照我给你的号码，找一个叫刘雅婷的人，如果这个人在家，你就说有人在新百货买了东西送给她，让她今天下午五点到新百货对面的咖啡店等，如果这个人不在家，你就问问她去哪了，大约什么时候回来，然后让她的家人转告她去咖啡厅的事，打完电话，给我回个消息，我的电话你那里应该有吧。” 顾乔礼貌又客气的回了话，电话挂断。 刘铮在屋里徘徊着，等待电话再次响起。 他给顾乔打电话，让顾乔转告刘雅婷，是因为新百货的确有这样的服务，帮购物的客人送礼，而刘铮之前也的确是让新百货的人帮忙送过礼物给他指定的人，这其中，就包括赵良珲的那个美女秘书。 顾乔不会被怀疑。 而且，就算新百货的电话被安装了窃听器，他的这些话，也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点燃一根烟，重重吸了一口，刘铮立在窗前，凝着窗外出神。 已经十一点五十了，这个时间点，刘雅婷如果不在家，说明她在外面吃饭，她会和谁在一起呢？ 刘铮脑子里浮现出赵良珲的影子。 还未细思，电话响起，刘铮两步走过去，接起，电话里传出顾乔细柔的声音，“您好，刘队长，那位刘雅婷小姐不在家，她的家人也不知道她去哪了，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让她的家人转告，请问还有什么可以为您做的吗？” 刘铮道：“谢了。” “感谢您的来电，新百货祝您生活快乐。” 电话挂断，刘铮换了衣裳出门，开车直奔刘雅婷的家， 第34章 吃饭 车子在弄堂口停下，刘铮在弄堂对面买了两匣子点心，徒步走进去。 刘雅婷家大门前，刘铮抬手轻推。 门是虚掩的，一推就开，发出陈旧破败的咯吱声，在静谧的弄堂里，格外刺耳。 “谁啊？” 推门声惊动了屋子里的人，一个老妇人一面用围裙擦着手上的水珠，一面匆忙跑出来，一眼看到西装革履英俊潇洒的刘铮，老妇人一愣，“这位先生您找谁？” 头发半黑半白，满面皱纹，很是苍老。 刘铮礼貌道：“伯母好，我找雅婷。” 去姓留名，叫的格外亲切。 老妇人眼底浮上警惕的神色，“你找雅婷啊，她不在，出去了。” 刘铮将手里的点心朝上一提，向前松了松，“这个是买给您和伯父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那老妇人瞥了一眼点心，点点头，“搁那吧，有心了。” 刘铮觉得她的反应有些怪异，按照她指的一张石桌，搁下点心，笑道：“您是雅婷的……” “我当然是她姆妈。”老妇人一脸认真的道，略带一些不悦，“你还有事吗？” 刘铮尴尬笑笑，“我约了雅婷晚上一起吃饭，我怕她衣服穿得薄，风寒了，想给她再拿一件外套。” 老妇人审视的瞥了刘铮一眼，犹豫一瞬，道：“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说完，转头进屋。 刘铮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然后若无其事的打量着狭小的院子。 院子里晾着衣裳，绝大多数，是刘雅婷那个年纪的年轻女孩子的衣裳，余下的，像是这个老妇人自己的，却并没有读书年龄的男孩子的衣裳。 刘雅婷说，她有两个弟弟，为了两个弟弟读书，她才放弃自己北平的学业，回来打工，按照她的说法，她的父母并不赞同她去菲尔斯酒吧工作，却每天依旧心安理得的花着她的钱。 如果一切如她所言，那她的日子，应该过得格外煎熬。 一方面不被家人接受和理解，一方面还要把自己挣来的钱供家人吃喝用度。 可她和刘雅婷的接触中，却感觉，她并无一丝半点的压抑，完全像一个生活在幸福家庭里的孩子。 另外，她的两个弟弟……这个狭小的院子里，为什么没有一点像是住着两个男孩子的影子。 刘铮打量中，那个老妇人从屋里出来，手里拿了一件雪青色的长风衣，“喏，给你。” 刘铮看了一眼那衣服，伸手接过，“那我不打扰了，改天再来拜访。” 老妇人一言不发，似乎是在静等他离开。 刘铮笑着告辞。 从进屋到出来，这个老妇人一共用了三分零十二秒。 十二秒忽略不计，给自己的亲闺女取一件避寒的外衣，用得上三分钟吗？她家又不是几层楼的大别墅。 这三分钟里，她做了什么？ 刘雅婷一个大学没有毕业的姑娘，又是家里的长女，为什么她母亲这样苍老。 论理说，能供得起家里孩子读书，尤其是女孩子还读大学的，家境一般不会太差，这个老妇人，真的是刘雅婷的母亲吗？ 刘铮特别注意到她的一双手。 手掌的茧子和手背的沧桑，绝对不是一年半载就能形成的，那是长年累月的辛苦劳作，并且是粗使活的劳作，才能把一双女性的手磋磨成那样。 那天他送刘雅婷回家，那个给刘雅婷开门的人，像极了她家的保姆下人，为什么今天那个人不在。 刘雅婷的家和刘雅婷这个人，都太奇怪了，奇怪到让刘铮有些脊背发寒。 一路走出弄堂，刘铮将衣服扔到后排座椅，驱车去了福开森路，李向然的人还在这里盯暗哨，刘铮开着车，在福开森路转了一圈，粗略查看下，李向然在这里一共设下五个暗哨。 这五个位置设的非常精巧，彼此照应，彼此配合，恰好将整条福开森路全部置于监控之中。 特意挑选了一个暗哨一眼就能发现的餐馆，刘铮停车进去，靠着窗边一个位置坐了，大模大样的点菜吃午饭。 目光如鹰一样盯着窗外，果然不足两分钟，李向然就走过来，刘铮冷笑一声，端起手边红酒杯一口喝尽。 酒杯搁下，李向然推门进了餐馆，径直走向刘铮，在他对面坐下，“刘队长，巧啊。” 刘铮眼皮不抬，“这种巧合，真是让人不愉快啊。” 李向然不以为意，看着刘铮，观察着他的表情，“刘队长怎么来这里吃饭？” 刘铮一笑，桀骜的抬眼挑眉，“碍着你事儿了？” 李向然笑容不变，只是看着刘铮的目光，越发毒辣，“有点，我在这里设点抓奸细，没想到刘队长来了。” 刘铮笑道：“是啊，我在这里等着和山鹰组织的人接头呢，这不，李队长你一来，把接头人吓跑了。” “刘队长，我是执行公务，请你配合，你为什么来这里吃饭，福开森路，距离你的宿舍和距离总部都非常的远，你为什么来这里吃饭。”李向然加重了语气。 刘铮一甩手中叉子，“为了接头啊，你抓我吧。” 李向然脸色略沉，“刘铮，你该知道，现在处里最大的事就是抓奸细，请你配合。” 刘铮冷笑，“我都说了，我就是奸细，你抓我吧，把我抓了，你李向然不就立了大功，处里的头等大事也解决了，多好，我要是你，立刻就抓，绝不犹豫。” 李向然啪的一拍桌子，“刘铮，你以为我不敢抓你？别以为你和处长的特殊关系就谁都怕你，别人怕你，我李向然不怕你。” 刘铮嘿嘿的笑，“不怕你就抓啊。” 说完，拿起餐巾，擦擦嘴角，“你抓吗？不抓我走了，我要换个地方接头了，福开森路的一个诊所，你有兴趣吗？有兴趣不妨一起来，人赃并获。” 说完，刘铮起身离开。 李向然阴着脸看着刘铮，直觉告诉他，刘铮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 他到底来做什么了？ 福开森路这里，比较大的诊所，只有一家，主治大夫也就是诊所的所有人，叫萧枥。 “跟着他，看看他去哪了。”刘铮出去，李向然立刻吩咐手下。 第35章 沟通 刘铮吃饭的地方距离萧枥的诊所并不算远，知道李向然一定会派人跟踪他，刘铮干脆也不开车，就溜溜达达走到诊所，推门进去。 “您来了，萧大夫已经在了。”前台护士含笑打过招呼，道。 “后面有尾巴。”刘铮经过前台的时候，低声留了一句话。 前台护士不动声色的朝外看了一眼，给刘铮递了个会意的神色，刘铮抬脚朝萧枥的诊室走去。 “怎么又来了？你这样频繁的找我，非常不安全。” 刘铮一关好门，萧枥立刻道。 刘铮苦笑，在凳子上坐下，解开衣扣，方便萧枥听诊，道：“如果我不来见你，可能会更加不安全。” “出什么事了？” 刘铮道：“好几件事，我分别说。” “嗯。”萧枥拿出一个体温计，递给刘铮，“常规，先试个温度。” 刘铮接过夹好，道：“第一件事，那个安全屋，你确定你的人收拾的非常干净吗？” 萧枥不解，“怎么？出问题了？” 刘铮道：“安全屋那里，李向然有了重大突破，但是，因为现在处里所有消息都是单向输给赵良珲，我不知道李向然到底挖出了什么，可他已经安排暗哨在福开森路一带设防了，我想，他的发现，应该非常重要。” 刘铮的话让萧枥脸色大变，下意识朝窗外看了一眼。 刘铮道：“刚刚我来之前，见过李向然，所以，我来这里，他派了人跟踪我，这种跟踪，只是常规跟踪，并不要紧。可你必须重新确认一下，安全屋那里，你们是不是真的打扫干净，如果有遗漏，遗漏是什么，要立刻告诉我，我好应对李向然和赵良珲。” 萧枥沉声道：“这个我知道了，我一会就安排，争取明天天亮之前就给你结果，今天晚上，如果可以，你在菲尔斯酒吧等我。” 刘铮嗯了一声。 “第二件事，组织里，有没有一个在北平任教名叫胡烈的人？” 胡烈是萧枥的上级，但是，对于单线联系的他们，理论上，刘铮是绝对不应该知道胡烈的名字的。 刘铮忽然提到胡烈，让萧枥神色一震，“怎么了？” 刘铮道：“昨天夜里，我接到临时紧急任务，今天早上七点二十的火车，胡烈从北平抵达上海，我的任务就是在火车站将他抓捕，为了这个任务顺利完成，赵良珲特意在我执行任务期间，监禁了处里其他队长，直到任务结束。” “胡烈和我在车站发生打斗，是特高课的狙击手击中了他的肺部，他当场昏迷，被特高课送到医院救治，但是，我还不知道他被送到哪个医院。” 萧枥满面疑惑，昨天他还和胡烈通过电话，电话里，胡烈并没有提到他要来上海啊。 而且，他们是昨天晚上八点多通的电话，如果来上海，这个时间是不对的。 “你有胡烈的照片吗？”萧枥问道。 刘铮从上衣兜里摸出赵良珲给他的照片，“这个。”递到萧枥面前。 萧枥看了一眼，面色缓和过来，笑道：“他不是胡烈。” 却并没有解释，谁是胡烈。 刘铮知道，不该他问的他不能问，只是道：“可是，昨天在车站，他准确的叫出了我的代号，并且让我一枪打死他，他说，他有重要任务要去重庆，如果活着去不了，尸体也要去。” 萧枥才缓和的面色，又凝重起来，“他知道你的代号？” 刘铮点头。 萧枥陷入沉思。 刘铮的级别非常高，名义上，他是刘铮的上级，可是必要时候，山鹰组织上海地区的所有成员，都要为了保护刘铮在七十六号的安全而牺牲。 刘铮的代号，上海地区，只有他和刘铮的通信员知道。 “你的通信员会不会……” 刘铮知道萧枥要问什么，不等他话说完，立刻否定，“不会，顾乔不会出卖我，任何时候都不会。” 刘铮的斩钉截铁让萧枥又一次陷入沉默。 如果不是顾乔，那问题就不是出在上海地区，而是出在总部，可能……总部里混杂了日本人或者七十六号的间谍，这个人接触到了有关刘铮的秘密。 思绪闪过，萧枥立刻将自己的怀疑告诉刘铮，“……我会向组织反映这个情况的。” “那这个人怎么办？”刘铮指了指照片。 萧枥道：“他不是胡烈，我想，火车站的事，应该是日本人给你下的套，而这个人，和日本人是一伙的。当时没有套住你，也许他们想要利用他受伤住院继续套你，你不要理会就是。” 刘铮松下一口气，“好，我知道了。” “我会向上级汇报这件事的，如果总部出了间谍，这是非常危险的。” 刘铮吸了口气，道：“还有一件事，今天你们在码头的枪战，是什么情况？目的是什么？” 萧枥笑道：“组织华南地区有一个重要领导人要来上海开会，我们的任务是务必保证他的安全，他是坐轮船来上海，正好和南田绘子一艘船，为了掩护他下船不被特务发现，也顺便让你在日本人面前立一功，我们才安排了今天的刺杀活动。” 提起这个活动，萧枥苦笑，“没想到，这个南田绘子，是个神枪手。” 刘铮明白过来萧枥的意思，却是惊得一身冷汗，“这个领导，可能已经被盯上了。” 萧枥一怔，“你说什么？” 刘铮道：“今天你们和南田绘子枪战的时候，南田课长就在码头不远处的红提咖啡馆二楼，临窗的位置正对你们的枪战地。起初，我以为这是特高课给我安排的又一次考验，可结合你的话，我想，这次应该不仅仅是考察我，特高课的人，兴许已经知道那位领导要来。” 刘铮带来的消息让萧枥心揪了揪。 他亲自安排了人护送那位领导去安全地方的……并没有人反馈被跟踪，难道是对手太强大？ “这位领导人来，是什么目的？”刘铮问道。 萧枥摇头，“现在还不知道，他今天要见的人不是我们，明天晚上，会和我见面，见面之后的具体内容没有提前透露。” “你加强一下保护吧，非常时期非常对待。”刘铮说着，将温度计取出来。 萧枥接过手一看，“三十八度五，高烧，怎么搞得？” 刘铮自己摸摸脑门，“我说呢，有点头疼，估计是昨天在黄浦江吹得。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有一个在菲尔斯酒吧做陪侍的姑娘，叫刘雅婷，如果你人手方便，派一两个人跟踪监视一下，也许有大发现。” 说着，刘铮拿起萧枥的笔，刷刷写下几个字，“这是她家的地址。” 第36章 声讨 萧枥接过，看了一眼，然后将纸烧了，道：“好，这个我立刻就能安排。” “她家里的人，也许都不是普通百姓，你要提醒一下你的手下，别被反侦察了。如果能力有限，监视不了，最好不要冒险，一旦被反侦察，可能危险很大。”刘铮建议。 萧枥“嗯”的应了，“我会安排的。” “还有一件事，南田绘子这次来上海，大约是要为特高课组建一支狙击队，狙击队的目标，可能就是上海各方抗日势力。”刘铮道。 刘铮这次来，带来的每一个消息，都让萧枥震撼。 特高课和七十六号的实力，目前来看，实在迅猛，这种步步紧逼屡出大招的手段，实在逼得人喘不过气。 “你要尽快化解在赵良珲和特高课那里的嫌疑，不然，以后的情报工作将非常艰难。”萧枥语重心长道。 “我知道，现在，只有掌握了李向然的动向，我才好进行下一步，还有，我让你帮我找的尸体，找到了吗？”刘铮问道。 赵良珲虽然没有催，可那件事，他总要提前安排出来，不然到时候安排不当，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抗日同胞被枪毙。 萧枥道：“正在努力，还差些，主要是一时半会，不好找那么多新鲜的。” 刘铮沉默片刻，道：“不新鲜的也行。” “你改变计划了？” “嗯，之前的计划有些冒险，我想了个更加万无一失的。” “如果是不新鲜的也可以的话，那这个好办，我估计明天，不，最晚后天就能给你。” “好。”说完，刘铮起身，“我不能待下去了，看个病，这个时间，差不多了。”说完，自嘲一笑，“原本是假装看病，这下好了，假装也不用假装，真的病了。” “主意身体。”萧枥起身，将一张药方递给刘铮，“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晚上见。”拍着刘铮的肩膀道。 “晚上见。” 拿着药方交了费，取了药，刘铮和前台借了一杯水，服了药离开。 现在是三点十分，距离约刘雅婷的时间，还很早，开着车，刘铮直接回了特工总部。 还没到门口，就看到一片大学生模样的人在总部门口摇旗呐喊。 皱了皱眉，刘铮开车绕到后门进去。 进了办公大楼，正好遇上季卫国，季卫国一见刘铮，立刻眼睛一亮，“你小子怎么进来的？” 刘铮道：“外面出什么事了？” 季卫国朝刘铮笑道：“你小子和我装糊涂吧。” “装个屁的糊涂，赶紧的，到底出什么事了？” 季卫国看刘铮这样，知道他是真的不清楚，就道：“今儿你不是抓了那个叫胡烈的人嘛，本来是封锁式行动，外人不知道，但是列车上有记者，正好拍下几张现场的照片，早上发生的事，中午就见报了，那帮学生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声讨你呢。” 刘铮明白过来。 不过，这个所谓的记者，怕是根本就不是什么列车上意外出现的，十有八九，就是南田的刻意安排，至于发报……是为了渲染一下医院的病号，然后催促他援救吧。 “你有报纸吗？我看看把我拍得帅不。”刘铮笑道。 季卫国斜昵刘铮一眼，“也就是你，还有心情说笑。” 刘铮双手插兜，不羁道：“我又没做错啥，我做的都是处长吩咐的，再说了，当时南田课长也去了。一帮学生，就会被人利用当枪使，我和他们计较什么。” 说着话，刘铮跟着季卫国进了季卫国的办公室，办公室的皮沙发上一坐，随手捞起茶几上的报纸。 果然是今天中午加急版的，墨香味还很浓郁。 标题加黑加粗：七十六号再掀学术界命案。 刘铮嗤的一笑，“标题党。” 季卫国在刘铮一侧坐了，“你还别说，人家这标题，就是他妈的吸引人，听说今儿的报纸，刚一发售就卖光了。” 报纸上的内容，自然是义愤填膺的指责刘铮乱抓无辜，藐视学术云云，并且明确指出，现在“胡烈”所在的医院，那张配图，他和“胡烈”都在，但是两人的面容都十分的模糊。 刘铮暗笑，这可真是一张想要一箭双雕的照片。 既想引诱山鹰组织上海地区的人前往医院营救，又不暴露他和“胡烈”的真容。 只是……在此之前，连他都不知道“胡烈”被送到哪个医院，这个记者是怎么知道的？特高课抓了这么重要的人，会任由这个记者暴露踪迹？ 开什么鸟林子玩笑。 报纸搁下，刘铮意兴阑珊，“连我长啥样也没拍清楚，就指名道姓的说，你瞧瞧，光是通过这张照片，你能看出这是我？” 季卫国一愣，捡起报纸，“还真是看不出来，不过，记者们的门道多。” 刘铮撇了撇嘴，“我去查查这个记者，查着了，非得把他抓进来。” 说完，刘铮起身就走。 季卫国道：“你干嘛去？” 刘铮一脸正经，“抓记着啊。他这是公开污蔑公职人员，不抓他我都觉得自己亏。” “你注意点分寸啊，那帮学生还在外面闹呢，你别再捅出大篓子来。”季卫国笑着道。 刘铮已经走到门口，拉开门，站在门边，道：“我啥时候出过大篓子！” 说完，合门出去。 如果赵良珲这个时候在办公室，刘铮笃定，他和季卫国的对话，赵良珲一定都听到了。 他会任由自己去挖掘这个记者？ 刘铮插着兜，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刚坐下，办公室电话响起，刘铮嘴角一翘，接起电话。 “是我。” “处长，什么事？”刘铮道。 电话那端，赵良珲声音没有起伏的道：“来我办公室。” “是。” 挂了电话，刘铮对着办公室里的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略带苍白，满意的出去。 赵良珲办公室前，他的秘书朝刘铮笑道：“刘队来了。”语落，唇语道：“处长心情不太好。”小心提醒刘铮。 这是刘铮平时全方位讨好这位美女秘书的作用，刘铮抬手朝她做了个ok的动作，敲门进去。 第37章 高烧 “怎么回来了？今天不是要陪南田课长的妹妹？”指了办公室的沙发让刘铮坐，赵良珲道。 落座，刘铮笑道：“今儿一早在码头发生枪战，南田课长说，今儿给我一天假。” 赵良珲看着刘铮，道：“发生枪战我听说了，不过，这和你被放假一天有什么关系？” 刘铮嘿嘿的笑，“没什么关系，但是，课长就是放了我一天假让我休息啊。至于原因，问她去。” “臭小子！”赵良珲横了他一眼，“我听李向然说，你今天去了福开森路的诊所？” 刘铮冷笑，“告状告的够快的啊。” 赵良珲充当好人，解释道：“这是他的工作，他必须要向我汇报，你别有太大情绪，不过，你去那干嘛？” “看病啊。”刘铮说的理直气壮。 赵良珲神色复杂的看着刘铮，“宿舍门口出来不到一百米就是医院，你怎么舍近求远，跑那看病去？” 刘铮道：“我是从码头过去。” 从码头过去，显然福开森路那家就比宿舍那里的近了。 和赵良珲解释的话，在去萧枥那里之前，刘铮就已经想好，不管赵良珲信不信，他必须自己先信了，然后理直气壮的说出。 “去的哪家医院？”赵良珲问道。 “李向然当时派人跟踪了我，我为了配合他的工作，都没有开车过去，自己溜达过去的，就是上次去接嫂子那家，那附近，我也不认识别的家，你让嫂子去那产检，我想那得水平应该不错，我还专门预约了那个主治大夫萧枥。” 赵良珲嗤的一笑，“那的水平是不错，不过是妇科产科水平好。” 刘铮…… 赵良珲笑道：“检查了怎么样？” 刘铮从兜里掏出药，“发烧三十八度五。” 赵良珲这才意识到，刘铮的脸色是苍白的，瞥了一眼他手里的药，总算是放缓了脸色，“既然病了就踏踏实实养着，给你一天假你也不知道休息，还到处乱跑。” 刘铮把药重新装回兜里。 赵良珲又道：“你小子，一天到晚的不让人省心，实在是该成个家，让你媳妇管管你了。”说着，赵良珲拿起电话，按通门口秘书的电话，“让军医处派个人过来。” 电话挂断，刘铮道：“干嘛啊，对人家外面的大夫不放心啊？没事，就是发个烧，吃点药就好了，你这整的兴师动众的。” 犹如没有看穿赵良珲的目的，刘铮充满感激的说着。 赵良珲笑道：“查查放心。”说完，赵良珲转头朝窗外总部大门处瞥了一眼，“那帮学生还在闹呢，我看，这一两天的，你是安生不了了。” 话题终于引到了这里。 刘铮不屑道：“一帮让人当枪使的愤青，我不和他们一般见识，闹得凶了抓起来就是，就是那个记者，真特么不是个玩意儿，一会我就去查他。” 说起记者，刘铮一脸憎恶。 赵良珲了解刘铮的性子，一旦惹毛他，这家伙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记者不是普通人，惹急了，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还嫌风波不够大啊。”赵良珲语重心长道：“这些闹事的学生，我已经让齐嘉林想办法去平息了，你就不要再添乱了。” 刘铮不满，“怎么就叫添乱，我咽不下这口气，他这不是含血喷人嘛。” 赵良珲道：“人家也没说错啊，这个胡烈，的确是个大学老师，学术界的北斗，人也的确是你抓的。” “可他指名道姓的报出胡烈所在的医院，这不是把胡烈的事暴露给那些抗日分子吗？万一特高课的防备不够，让人把胡烈劫走了，那我不是白忙乎了？这个记者，我必须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赵良珲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军医处的大夫来了。 “给他瞧瞧。”赵良珲指了刘铮。 大夫给刘铮试了体温，又前胸后背听了听，三五分钟后，朝赵良珲汇报：“刘队长是感染了病毒性感冒，目前处于感冒初期，症状只是高烧，他现在的体温是三十九度，建议休息，刘队长手里的药，很对症，按照医嘱服用就是。” 刚刚刘铮说，他是三十八度五，按照感冒的惯例，下午晚上加重，现在是三十九度，也就是说，刘铮并没有说谎。 赵良珲看了刘铮一眼，待军医离开，赵良珲道：“听见没，给你三天假，滚回去休息。” 刘铮起身，“那我滚了啊。不过，休息是不能休息的，我一会儿还有个约会呢。” 赵良珲横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约会，刘雅婷又跑不了，你今儿不约改成病好了再约也一样，实在想约，在你家约去。” 赵良珲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锋锐的眼睛审视的看向刘铮，只见刘铮一脸寻常，没有任何异样，略略松了口气。 刘铮道：“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别说三十九度了，九十三度也阻挡不了我约会的步伐。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是和刘雅婷约会呢？” 赵良珲坦然笑道：“你的菲尔斯任务还没有完成，不是和刘雅婷约会难道还是和董倩茹啊！” 刘铮嘿嘿笑着出去。 这一刻，他已经确定，赵良珲和刘雅婷，是一体的。 否则，他都没说和谁约会，赵良珲怎么知道是刘雅婷呢？ 至于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个刘雅婷到底是什么身份，虽然还是未解之谜，可距离解开，应该不远了。 出了办公大楼，刘铮看到，齐嘉林已经在和那帮学生周旋了，上了汽车，刘铮绕路从后门出去。 现在是四点三十五，开车去新百货对面的咖啡店，时间正好。 让刘铮意外的是，咖啡店里，居然是董倩茹陪着刘雅婷一起在等。 刘雅婷穿着一件褐色毛衣外套，薄厚程度适宜，根本不需要另外再穿外套，家里的那个妇人，既然是她母亲，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孩子穿着什么衣服出门呢？ 如果她知道刘雅婷是穿着毛衣外套出来，想必就不会给她再拿风衣外套了吧。 隔着咖啡店的落地大窗，刘铮伏在方向盘上嬷嬷的观察。 董倩茹，笑颜如花，一丝一毫没有心情低落的样子。 难道今天早上她要接的人不是那个假胡烈？或者是……她要接的人已经接到了？ 否则，假胡烈被抓，外界闹成这个样子，她怎么会有心情和刘雅婷坐在这里喝咖啡。 第38章 约饭 手表指针指到四点五十五，刘铮从方向盘上起来，正要下车，却是看到董倩茹起身和刘雅婷告辞。 看着董倩茹离开咖啡厅，在门前招了一辆黄包车，刘铮犹豫一瞬，发动汽车，掉了个头。 将汽车停在咖啡厅不远处，下车同样招了一辆黄包车，跟上董倩茹。 让刘铮意外的是，董倩茹七拐八拐的竟然去了华新饭店。 她来这里做什么？ 疑惑浮动，不远不近的跟着董倩茹进了华新饭店，看她径直上了二楼，刘铮犹豫一下，跟着上去。 七十六号在华新饭店有长期包房，就在三层最里面，他作为行动队队长，是要定时来检查包房的安全性的，所以，此刻过来，并不需要在前台登记。 上了二层，刘铮看到董倩茹在205房间门口徘徊片刻，转头敲响背后209的房门。 敲过三声，房门打开一条缝，董倩茹一脸笑容闪身进去。 刘铮看了一眼门牌号，转身下楼。 董倩茹方才的那个笑容，紧张里带着一些雀跃，面上有浓郁的崇拜之色。 这个房间里住着的人，应该就是董倩茹昨天提到的她要来上海的老师吧。 果然……董倩茹要接的人，并非那个胡烈，真假胡烈都不是。 华新饭店的级别和友谊饭店差不多，都是高水平消费，在这里住一晚上，不算早餐，费用大约是普通一家四口一个月的生活费。 而这里的早餐，是不包括在酒店费用里的。 老师工资这么高吗？ 而且，有这个必要住这么高级的饭店吗？ 刘铮朝着209那个门牌号腹诽一句，转头下楼。 这个时候，已经五点二十五，只怕刘雅婷早就勃然大怒或者失望至极的离开了吧。 坐在一层大堂的临窗位置，刘铮点了晚餐，一面吃一面等董倩茹出来，他也说不上为什么一定要等她出来，可不看着她出来，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董倩茹，嚣张跋扈，可给他的感觉，却比刘雅婷好一万倍。 一顿饭吃完，刘铮端着红酒，一口一口的喝，面似随意又无聊的望着窗外的火树银花车水马龙。 就在最后一口红酒喝完的时候，一个熟悉的面庞落入刘铮眼底。 萧枥。 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人人都往这里跑。 萧枥来这里，绝对不会是来找他的，事实上，萧枥面色匆匆，进了饭店大门就直奔楼梯上楼。 刘铮似有若无的看着，见萧枥从二楼的楼梯口消失。 又是二楼。 萧枥消失的一瞬，董倩茹和他擦肩而过，下楼。 刘铮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 萧枥上去找谁？那样子，绝对是有重要的事情。 只是，按照级别和任务分配，他无权干涉萧枥的个人行为，看着董倩茹走出饭店，招手拦下一个黄包车，刘铮起身离开。 同样招了黄包车，跟上去。 从华新饭店到董倩茹的家，路经新百货，也一样路经新百货对面的咖啡店，刘铮特意朝咖啡店看了一眼，刘雅婷居然还在，他转头看的同时，刘雅婷正朝窗外看来。 刘铮收了目光，心头没有一丝起伏。 董倩茹的黄包车在董家门前五百米左右的地方猛地停住，不及刘铮反应，董倩茹一脸怒气的拦住刘铮黄包车的路，“狗特务，你跟踪我干什么？” 黄包车夫一脸尴尬，不知所措。 刘铮苦笑着跳下车，给了黄包车夫一张票子，“不用找了。” 黄包车夫感谢再三，离开。 刘铮迎上董倩茹怒气十足的眼睛，笑道：“怎么能说我跟踪你呢？恰好顺路而已。” 董倩茹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伸手食指指着刘铮的脸，道：“我告诉你，不管你是什么目的，少在我身上打主意，你打什么主意，都是白打，狗特务，离我远点，别让我再看到你。” 话说完，不等刘铮张口，董倩茹忽的想起一件事，“你不是和雅婷约会吗？跟踪我做什么？你放了雅婷鸽子？” 看刘铮的目光，就瞬间更加凶狠。 刘铮耸肩道：“谁和你说，我约了刘雅婷的？她说的吗？” 他让顾乔打电话给刘家，可是并没有让顾乔透漏他的名字，刘雅婷就那么肯定，今天和她约会的人是他吗？ “不是你让新百货的人打电话给雅婷吗？”董倩茹凶巴巴的问。 刘铮抱臂一笑，“你似乎很关心我和刘雅婷。” 董倩茹瞪着刘铮，“我只关心雅婷，没有你这个狗特务。” 刘铮笑道：“既然如此，想必刘雅婷也和你哭诉过一些事情，怎么样，作为刘雅婷的好闺蜜，你愿不愿意了解一下真相？” 刘雅婷今天的确是哭着找她，和她说了许多刘铮负心的话，可……她觉得，是刘雅婷认识有问题。 刘铮虽然是个特务，可他那天在新百货的那句话没有说错。 他和刘雅婷认识才一天，而且，是刘铮从菲尔斯把刘雅婷包出去的。 这种接触，怎么能算是男女谈恋爱呢。 刘铮恐怕就是图个乐子，而雅婷自己单相思了。 这样的话，作为好朋友，她直白的告诉了刘雅婷，可刘雅婷不听劝。 她怕刘雅婷在刘铮身上吃亏，特务这种东西，什么肮脏的事情做不出来。 既然劝刘雅婷没用，说不定真还能从刘铮身上找到着手点。 “好啊，你有什么要说的，尽管说。”董倩茹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刘铮一笑，“董大小姐金枝玉叶，就打算在这里说？” “你还想进我家？”董倩茹不屑道。 刘铮笑道：“董家的大门，谁不想进，别说是我，就是我们主任，估计也想结交令尊，不过，现在我还真不想进你家，来日方长，董小姐要是真的想要知道有关我和雅婷的事，不如哪天我约你吃个饭？” 看着刘铮，董倩茹就觉得自己看到两个加粗加黑的大字，流氓。 不过，作为董晔昇的女儿，她董倩茹怕过谁。 “好啊，什么时候？”董倩茹道。 刘铮心头发笑，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约到董倩茹，不过，最终走的，还是刘雅婷的路子。 第39章 谈话 “时间不好定，毕竟咱俩都是大忙人，不过，董小姐赏脸，我一定尽快安排。”刘铮痞里痞气的笑道。 董倩茹早就将刘铮和流氓划等号，浑不在意他究竟是不是表现的更加流氓，道：“好，不过，以后不许跟踪我，让我发现一次，你狗特务的饭碗也会没了。到时候，狗特务做不成，就只能做狗。” 对于董倩茹的刻薄，刘铮并不在意，只是含笑看着她。 刘铮长得英俊，脉脉含情的对着董倩茹笑，一脸的暖意，董倩茹就是再厌恶他，也架不住美男的这种笑。 瞪了刘铮一眼，扭头踩着高跟鞋，蹬蹬蹬的离开。 远远的看着她进了董宅大门，刘铮转头离开，一直走到大街上，招了黄包车坐上去，嘴角都噙着一抹笑。 黄包车拉着刘铮，又回到咖啡店。 这次，刘雅婷不在了。 刘铮开着自己的车，直奔菲尔斯酒吧。 高烧三十九度，吃了药，隐隐约约起到一些作用，可依旧脑袋发沉，天灵盖是木的，一手握着方向盘，刘铮点了一根烟，猛地吸了几口。 自从潜伏进七十六号赵良珲身边，他的烟瘾就与日俱增。 原本只是吸烟，现在，渐渐的对酒精也有一些依赖，许多时候，他需要这两样东西让自己保持冷静，或者……麻木。 汽车在菲尔斯门外的停车处缓缓停下，刘铮开门下车，刚走下车门，就看到刘雅婷立在门前，眼眶通红，明显是刚刚大哭一场过。 刘铮猛地吸了一口手里的烟，将烟头扔下，一脚踩灭，抬脚朝酒吧走去。 “你为什么没有来？既然约我，为什么有爽约？”刘雅婷带着委屈质问，鼻音很重，有些颤抖的哽咽。 刘铮一手插兜，“有点事，耽误了，等我过去，你已经走了。” 刘雅婷眼底放出一丝异样的光泽，“你去了？” 刘铮嗯了一声，没有再多的理会刘雅婷，顺着门童打开的酒吧大门，提脚进去。 刘雅婷如同委屈的小媳妇，跟着刘铮进去。 “你约我，什么事？”刘雅婷在刘铮背后，低声的问。 刘铮飞快但是精准的扫了一眼酒吧里的几处位置，萧枥还没有来，便朝上次他和萧枥坐着的座位走过去，刘雅婷一路尾随。 刘铮兀自落座，指了对面的位置，朝刘雅婷道：“坐。” 刘雅婷脸上透出一抹意外的欣喜，落座的同时，自嘲笑道：“我以为你会让我走开。” “那你还跟来。” 刘雅婷顿时尴尬的搓手。 刘铮瞥了她一眼，道：“找你是想和你说，如果你想继续回学校读书，我可以暂时承担你的学费和你家里的生活费，等你毕业以后赚了钱，再还我。” 刘雅婷震惊的看向刘铮，仿佛听到什么天方夜谭。 刘铮道：“你是学生，而且，你根本不适合这里，并且你的父母也不赞成你来这里工作，既然是为了家里的开销才放弃学业来这里工作，我支付你钱，你回学校，如何？” 刘雅婷满面震惊，疑惑道：“为什么？” 刘铮面无表情，“我不想看着你被这种环境毁了，这里，毕竟是纸醉金迷的地方，待久了，总会迷失自己，不知道自己的本心是什么。” 说着这样的话，刘铮一瞬不瞬的看着刘雅婷，观察她面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然而，刘雅婷的脸上，并没有出现刘铮想要捕捉的表情。 “我……我不能平白无故拿你的钱。”刘雅婷咬着嘴唇，低头道。 刘铮立刻道：“不是平白无故，是借给你，你要还的，你要实在接受不了，打个欠条也可以。” 刘雅婷搓着手，一时间不知道该要如何回应刘铮。 然而，刘铮也并没有给她太多的时间去细细的思考，语落，见刘雅婷不接话，便道：“这么说吧，我不喜欢和在酒吧工作的姑娘有过多的接触，短暂的玩乐消遣可以，但是长久的不行，我更不会允许我自己未来的另一半，是出身这种场合。” 不管刘雅婷对他的感情是真情也好是假意也罢，起码现在刘雅婷要表现的，就是真心喜欢他。 那么，他就毫不犹豫的利用这一点。 想必，有了今日这番谈话，刘雅婷会迫不及待的见赵良珲，那么跟踪刘雅婷的人，很快就能有所进展。 这就是他今天约刘雅婷的目的。 不过，有了今天和董倩茹的偶遇，他的这个目的，就有了另一层意义的延伸。 “你认真考虑一下吧，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说完，刘铮在靠背上一靠，半开玩笑道：“你要还是介意花了我的钱，我不介意你为了报答我，以身相许。” 刘雅婷顿时脸颊通红。 “好了，你可以去工作了，在你想好之前，我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刘雅婷一双眼睛充满柔情的看着刘铮，眉头紧锁，满是痛苦，咬着嘴唇离开。 刘铮打了个响指，立刻有酒吧服务生过来，“先生，您有什么需要？” “上酒，我上次喝的那种。”刘铮一双眼睛望着舞池，神态慵懒的说道。 倒不是他装的慵懒，实在是重度感冒，浑身没劲儿。 服务生准确的端来刘铮要的酒，刘铮到了一杯，几口喝下。 酒劲儿上来，他发了点汗，觉得身上舒服了点，只是依旧头昏脑涨。 独自坐了半个小时，看到董晔昇进来。 他到菲尔斯的目的，就是寻机接近董晔昇，不过，现在有了更好的途径，倒不必这个时候就过去打招呼。 这个时候，他和董晔昇，还是陌生人，而且人家堂堂上海数得上名的实业家，怎么会和他这个“狗特务”聊天。 别想太多。 和董晔昇一起进来的人，是个约莫三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穿着新潮，长的不赖，身上的西装，看的出不是新百货那种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而是纯手工制作。 又是个有钱的。 只是，相较普通有钱公子哥而言，这个人的目光，带着让刘铮忍不住多看一眼的锐利。 董晔昇是菲尔斯酒吧的金牌会员，他一来，立刻有经理亲自引路，进了董晔昇专用的包间。 他们前脚进去，萧枥后脚进了酒吧大门。 第40章 得知 看到刘铮在桌位，萧枥并没有直接走向刘铮，而是朝着刘铮对面，和刘铮隔着一个舞池，寻了个座位坐下。 萧枥在菲尔斯的泡吧时间，可比刘铮久多了，他一来，便有两三个姑娘涌过去，不像刘铮，一则因为他和刘雅婷的关系二则因为他的确是个生人，都独自坐了这么久，也没人搭理。 刘铮总结，主要是他今天穿的衣裳不够鲜亮。 一两分钟后，萧枥和一个姑娘下了舞池，环腰而抱，随乐而起，转着圈的，两人不知不觉跳到刘铮这边。 水到渠成，萧枥看到刘铮，并朝他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刘铮回以浅笑。 不知萧枥在女伴耳边嘀咕了两句什么，那姑娘朝刘铮怪乖的笑了一笑，兀自离开舞池，萧枥走向刘铮。 待萧枥在对面坐下，刘铮道：“你刚刚和她说什么了？我怎么感觉她看我笑的样子像是白骨精看唐僧笑。” 萧枥笑道：“我说，这个人我认识，七十六号的一个队长，发着高烧还不忘来泡吧，你们菲尔斯的吸引了真是大。” 刘铮……他想翻白眼。 “你说，怎么你一来她们都涌过去，我都来这么久了，也不见有人来招呼我。”刘铮喝了一口酒，道，说着话，让服务生又拿了酒杯来，给萧枥倒上。 当着服务生的面，萧枥丝毫不停顿话题，笑道：“我记得，前天刘队长来，可是左拥右抱，怎么能说没人搭理你呢，主要原因，你都有刘雅婷了，这里的姑娘都是姐妹，谁会当众挖墙脚呢，你说是不是。” 最后一句，萧枥是朝服务生说的。 服务生抿唇一笑，“两位慢用。” 刘铮一脸惊诧道：“连你都知道刘雅婷？” “估计这里的人都知道。”萧枥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服务生已经离开。 萧枥立刻又道：“董晔昇的政治态度我已经问清楚了，多亏了赵良珲给你这么一个任务，让董晔昇进入我们的视线，这个人，为重庆工作很多年了，是个老牌的爱国分子，你要利用工作之便，保护他。” 自己也曾预想过，董晔昇就是抗日分子。 沉默一瞬，刘铮道：“董晔昇怕是已经被盯牢，我怀疑，刘雅婷就是赵良珲或者南田的人，她的任务，不仅仅是我，还是董晔昇，好多有关董晔昇的事，都是刘雅婷透露给我的，而她透露的那些事，目的应该是为了试探我，可也暴露了她对董晔昇的了解程度。” 萧枥道：“这一点，我会和组织说，组织也会通过组织的渠道，让他们的人通知他。” 刘铮摇头，看着舞池，面带笑容，“这样一来，怕是等到消息传到董晔昇那里，最少也要十天了，我怕生变，要不，我去警示警示他吧。” “你现在被南田和赵良珲重点监视，这样很危险，不仅你危险，也会把董晔昇拖下水。”萧枥反对道。 “不会。”刘铮说的笃定，“我约了她女儿吃饭，吃饭那天，我会突然去她家，这样就顺其自然见到董晔昇，至于警告的话，从我这里，很方便说的。” “你要注意把握分寸，这个时候比较微妙，任何风险都不能有。”萧枥嘱咐。 “知道了，我今天跟踪董倩茹去华新饭店，看到你了。”刘铮忽然道。 萧枥一愣，有些意外，然后道：“我去见那位领导。” 刘铮顿时看了萧枥一眼。 萧枥苦笑，“多亏你今天下午和我说的，那位领导也和我说，他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怎么办？”刘铮不由得紧张。 萧枥道：“我们会安排他尽快离开的，这一点，你不能插手，这个领导的身份属于高级保密。” 萧枥的意思刘铮明白，只要他们心里有底，知道是上了特高课的跟踪名单就好，山鹰组织也不是吃素的，和特高课七十六号打交道也是日常，应该能应付。 心态一松，刘铮半开玩笑道：“那位领导是住在209？” 萧枥忍住情绪，没让脸色有变化，“不是。” 董倩茹的身份，他现在还不能说，一旦承认那位领导就住在209，刘铮知道董倩茹进过209，势必会追查。 萧枥说的干脆利索，刘铮也就没多想。 “我身份被那个假胡烈知道这件事，你和组织说了吗？”杯里的酒喝完，刘铮问萧枥。 刘铮不再纠缠209的问题，萧枥松下一口气，道：“已经说了，只是，组织那里还没有回复电文，有了通知，我会立刻告诉你的。你看今天中午加紧印发的报纸了吗？日本人还真是要拿这个假胡烈大做文章。” 刘铮笑道：“还用看报纸，声讨我的大学生早就把总部大门堵得水泄不通了，拜我所赐，总部的人上下班都得走后门，我估计，明天这个后门就会被发现，有热闹瞧呢。” 萧枥皱眉，“别再把学生抓了。” 刘铮摇头，“不会，他们的目的就是接着这帮学生造势。” 刘铮语落，萧枥仰头喝完杯里的酒，将酒杯搁下，严肃道：“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安全屋那里，的确是出事了。” 刘铮心跳跟着就漏掉一拍。 “那位同志撤退的时候，没有带走天花板里的尸体。” 刘铮只觉得脑子像是瞬间被雷劈了。 那两具尸体，一具是叛徒的尸体，这是货真价实的，可另外一具，只要被带回到总部，让军医一查就知道，是个早在抓捕时间之前就死了的。 人都死了，他还活生生的抓回去审讯，这不是见鬼了是什么。 赵良珲和李向然又不是傻子。 季卫国和他说，昨天半夜抓阄，齐嘉林故意把所有的字条上都写了字，齐嘉林怎么会有这个胆子，当然是赵良珲指使的，而事实上，也是赵良珲让他先抓，李向然根本没动手。 也就是说，昨天看似公平的抓阄，根本就是指定了让他动手。 为什么，还不是为了考验他。 可既然赵良珲和李向然已经知道尸体的问题了，为什么不直接抓了他，还要一层一层的考验他？ 他们在等什么……猛地，刘铮想到，放长线，钓大鱼。 这是李向然的目的。 而赵良珲，一则还有侥幸，希望这里面有什么误会，二则，当然也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 刘铮猛地喝了一口酒，他得让赵良珲这个侥幸变成确有其事才行。 “除了尸体，还有什么？”沉默片刻，刘铮问道，声音没了方才的轻松，带了些许低沉。 第41章 危险 “那个炸弹，也不在了，应该是被带回去研究了。”萧枥的声音，也低沉了许多。 刘铮忽然明白，李向然为什么突然带人去福开森路一带布防了。 李向然一向擅长追踪，各种方式的追踪。 那个炸弹，当时为了隐蔽身份，是买了各种零件组装而成的，炸弹没炸，这零件就完好无损，李向然一定是通过炸弹的各种零部件，在全城的五金店圈定了一个大致的范围。 这个范围，就包括福开森路。 如果那个制作炸弹的人稍微懒一点，他所有的东西都是就近购买，那么……就等于给李向然送去一个地图，李向然能迅速的从他购买东西的地点，标记出他的大致活动范围。 想到这些，刘铮的心情越发的沉重，“你的人，可能已经暴露了，我建议，你所有参加过这次心动的人，全部暂时休眠，不要活动。” 萧枥知道事情的严重，却没想到，这么严重。 “怎么讲？” “我和你说过，李向然已经在福开森路布防，现在看来，他应该是有目的的在福开森路设点，而不是广撒网，你那个制作炸弹的人，应该就在福开森路一带或者附近住吧。” 萧枥吃惊刘铮判断的准确性，点头，“是。” 刘铮苦笑，“李向然大概也知道了，所以，你应该立刻安排这个人撤离，不然，李向然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抓捕他。” “就算是他知道这个人住在这一带，可他并不知道他具体长什么样。”萧枥有些不甘心。 刘铮道：“李向然，难道他的厉害你不知道吗？之前是被赵良珲压着，他都是处里最得力的，别的不说，单单我们几次行动，都是被他一个人破坏的，难道他的能力还不足以说明问题？现在，抓内奸，有李向然全力支持，一旦成功，就算是以后赵良珲再怎么打压他，日本人那里，他也算是彻底露脸，你觉得，这样的机会，他会不卯足了劲儿的干。” 刘铮严厉的话大灭了萧枥心头最后一点幻想，“是我不对，我们的工作，本来就应该事实求是的分析总结，不应该缩小问题放大机会。” 刘铮没有说话。 萧枥是他的上级，他对萧枥，要有最起码的尊敬，更何况，他本身也是非常尊敬萧枥的。 “我回去就安排他撤退出上海。”萧枥道。 刘铮缓和了语气，道：“现在，日本人那边请了一个心理分析师，这个心理分析师能够根据一个人的一些日常行为习惯画出这个人的大致模样。” 萧枥吃惊，“这么厉害？准确吗？” 刘铮点头，“基本准确，上一次李向然带队抓捕一个抗日分子，就是用这种方法。” 萧枥满脸严肃，算是彻底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程度，“好，我知道了。你自己，也要多小心，尸体的事……” 尸体遗漏，就是天大的漏洞，等于直接告诉赵良珲，刘铮就是内奸。 对于自己的手下发生这样的错误，萧枥简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刘铮。 可庆幸的是，赵良珲至今没有动刘铮，只是还在不断地考验他。 “你觉得，赵良珲是怎么想的？”顿了顿，萧枥道。 刘铮摇头，“不清楚，不过，尸体这件事，你也不要负担太大，不至于就把我逼到死路。现在，最危险的是，总部那边，到底是哪里泄密，为什么这个假的胡烈能够知道真正潜伏在赵良珲身边的人的代号。只要没有人直接指证我就是内奸，其他的，我都能应付。” 说出这样的话，刘铮一则是给萧枥宽心，二则，他多少有些把握。 不说其他，单单赵良珲没有立刻审讯他，就是一个问题。 两人就着目前的形势，做了简单的总结分析后，刘铮率先起身，笑道：“我还发烧呢，就不陪了，您尽兴。” 说完，离开。 萧枥发现，刘铮离开菲尔斯的同时，有两个特务，不远不近的跟了上去。 今天他和刘铮见面，可见是被监视了，难怪刚刚刘铮临走之前要和他统一口径，如果被盘问起来今晚聊了什么，要如何回答。 似有若无的看着尾随刘铮的特务出了门，萧枥坐在座位上，神情慵懒的喝着酒，目光不时看向董晔昇的那个包间。 约莫十几分钟后，董晔昇和那个年轻人前后脚满面笑容的从包间出来，萧枥起身，朝门外走去。 经过大门的时候，不慎与那个和董晔昇同路的年轻人撞了一下，萧枥立刻道歉，“抱歉，不好意思。” 那年轻人很有风度，“没事，是我不小心撞到了您，没事吧？” 董晔昇已经走出大门，听到后面的声音，停住脚回头，“怎么了？” 那年轻人道：“没事，和这位先生撞了一下。” 说完，朝董晔昇走去，两人左右进了汽车。 目送汽车离开，萧枥开着自己的车回诊所。 今夜，他怕是一个无眠夜了。 当天在安全屋协助他和刘铮的那个人，虽然已经回到组织，可除非他今后再不来上海，也不会在别处被捕，否则，凭着他见过刘铮，就始终是刘铮的一个安全隐患。 这个人，要如何安置，实在让萧枥头疼的紧。 还有那个制作炸弹的，要立刻通知他撤退，撤退的路线倒是现成的，可现在是夜里，走不了，现在走，反倒是彻底暴露，最早也要明天一早，万一这期间就出事了呢？ 萧枥开着车，只觉得脑仁疼，眼皮一跳一跳的，像是要出什么大事。 还有那个假胡烈，也是个棘手的。 问题像是决堤的洪水，他领导山鹰组织上海分部这么多年，从未像现在这样，被这些问题压得喘不过气。 似乎，所有的问题，都商量好了似得，一窝蜂的涌了过来。 握着方向盘，萧枥忽然嗓子发干难忍，剧烈的咳嗽起来，撕心裂肺的，像是要把整个肺给咳出来。 萧枥一个刹车停住，剧烈的咳嗽着，从副驾驶座位拿起那瓶未开封的洋酒，拧开盖子，灌了一口。 这种咽炎，咳嗽起来，不喝点水，没完没了。 现在算是……饮鸩止渴？ 灌了一口下去，萧枥看着酒瓶苦笑。 重新发动汽车，正要出发，萧枥忽然发现前面不远处，刘雅婷正从一辆车上下来，那辆车里坐着谁，他不知道，但是，多年的斗争让他一眼认出，车是赵良珲的。 刘铮觉得刘雅婷有问题，果然！ 突然的发现让萧枥脑中闪过一个想法。 第42章 冷汗 正常的启动车子，萧枥驱车前行，速度和方向丝毫没有因为这一个意外的发现而有任何的改变。 他知道，如果车里坐着赵良珲本人，任何的异动都能让这个老特务如同猎狗一样警觉起来。 汽车经过赵良珲的车，并且远离。 通过后视镜，萧枥看到刘雅婷提着手包正快速的向前走，她背后，汽车并未动。 随着萧枥的车在前面路口拐弯，彻底看不见刘雅婷，可萧枥脑中的那个计划，已经全部形成。 之后他要做的，就是尽快的想办法见到刘铮，将这个计划告诉刘铮。 没有回诊所，萧枥驱车，直接回家。 今晚，或许能收到组织的电文。 有关组织内部高层泄密这件事，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结果。泄密途径晚一日被查清，刘铮就早一日可能被指认。 萧枥想好了，如果真的到了刘铮被指认那一步，他就算鱼死网破，拼的山鹰组织上海站全部牺牲，也要保住刘铮在七十六号的地位。 不同于刘铮的吸烟，萧枥更偏向于酗酒，酒精的刺激让他能保持冷静。 不用杯子，一瓶已经喝掉一半的洋酒放在手边台灯底下，萧枥从西服兜里取出一张纸。 一张白纸。 用棉签沾了药水，轻轻的涂抹在白纸上，字迹显现出来的时候，萧枥又灌了一口酒。 摧毁特种一号任务。 八个汉字。 这张纸，就是刚刚在菲尔斯酒吧门口，他和那个跟着董晔昇的年轻人相撞的时候，那个年轻人给他的。 那个年轻人，就是今天在华新饭店他去见的人，也是今天一早他从码头接回来的人，那个高级别领导。 此次他来上海，就是来传递任务，然而，任务的构成，他只知道一部分，另外一部分，组织传给了董晔昇。 需要他和董晔昇见面之后才能确定下来。 然而，介于这位领导已经被日本人盯上，他必须立刻撤离上海，所以，没有时间和萧枥具体布置任务，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 望着那不知所云的几个字，萧枥长叹一口气。 他又不能去见董晔昇问个明白。 而且，就算他冒险去见董晔昇，按照董晔昇和他自己的级别，董晔昇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并且，董晔昇只有任务的一半，他只能将自己掌握的一半的任务交给那位领导，而他自己，是没有权利知道拼接起来的全部任务是什么。 全部任务就是这八个字，可萧枥看不明白。 洋酒一口接一口的喝，萧枥紧蹙的眉头宛若一个铁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一点思路没有。 瞥了一眼钟表，半夜十一点五十八。 萧枥深吸一口气，将打火机打燃，把纸张烧了，火苗燃起又熄灭，萧枥拧开桌上的收音机。 调频。 027请注意，027请注意，027请注意。 收音机里，不算清晰的频道，传来一道女声。 萧枥立刻精神一振，抓起手边的钢笔，在早就摆好的纸张上记录起来。 2897，，，4982…… 每一个四位数字念两遍，萧枥认真的记录。 播报完毕，祝一路平安。 女声戛然而止，整个房间，除了收音机发出的擦擦噪音，格外静默。 萧枥贪恋一般看了收音机一眼，将其关掉。 这个播报的声音，他是心底，最为温柔的存在。 深吸一口气，甩掉心头那些浮动的情绪，萧枥拿出一本新版《西游记》开始翻查。 所有的数字全部转为汉字，面前的汉字令萧枥骤然浑身如陷冰窟。 029的身份之所以出现泄密，是一个日本特工色诱了组织一位高层，从高层口中得知，那个高层已经被处决，而这个日本特工已经逃匿，据照片认定，此人为南田绘子。 看到南田绘子的名字，萧枥满身的冷汗。 特高课的南田，亲自给刘铮下达命令，让他陪这些日子来上海的妹妹，南田绘子，而这个南田绘子则在数日前，窃取到029的情报。 她知道029的，肯定不仅仅是一个代号，也许，她知道029的习性，知道029的家乡，知道029曾经的一些过去……当这些全部总结在一起，她再对着刘铮这个人做比对，那么，她发现刘铮就是029的可能性，将会是百分之八十以上。 一旦被日本人认定，刘铮就是029，那么不需要那么多繁琐的验证，他们一贯奉行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萧枥不自觉的站起身来，来回徘徊，台灯的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床头的墙上，弯曲而瘦长。 他必须马上见到刘铮，告诉他这个事实。 可……他和刘铮，并不算是好友，充其量是因为看病的原因认识，又在酒吧一起喝过酒而已，他要以什么身份去他家里呢？ 焦急像是一把烈火，烧的萧枥无法平静。 从深夜到凌晨，仿佛一眨眼的功夫，他还没有想出应对之策，钟表的指针已经指向五点半。 萧枥走到电话旁，拨通一个号码，电话响过三声，萧枥挂断，半分钟后，电话被打进来。 “告诉老王，让他立刻撤退，什么都不要收拾，只走人，路线就按之前说定的那条。” “出事了吗？”电话那端，是个沙哑的声音，显然还没有从睡意中彻底醒来。 “出事了，他已经暴露了，再不走，会被76号抓。”萧枥声音阴冷。 这样的语调令电话另一端的人立刻清醒，“好，我立刻去通知。” “十分钟后，给我回电话。” 电话挂断，萧枥转头去洗漱。 一夜未睡，除了黑眼圈重点，倒也没有什么别的不适，多年的习惯，春夏秋冬，他都是冷水沐浴。 花洒下，冰凉的水珠打到肌肤上，萧枥混沌了一夜的思绪，忽然有点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隐约中，他发现了蛛丝马迹。 刘铮告诉他，南田绘子来上海，极有可能是要帮助特高课成立一个狙击队，这个由南田课长的妹妹亲自来执行的任务，会不会就是组织下发给他的那个特种一号任务呢？ 特种，指的是南田绘子要成立的特种队，狙击队。 组织要他摧毁南田绘子的要成立的狙击队，那么，本着擒贼先擒王的原则，只要摧毁了南田绘子，这个狙击队没有了导师，自然也就无法成立。 而杀了南田绘子，刘铮是不是也就相对安全了？ 第43章 抓走 五分钟洗漱，萧枥一直做得特别准时，不多不少，他穿戴一新重新出现在电话旁的时候，刚好五分钟。 将昨天烟灰缸里的纸灰倒进马桶，冲掉，收拾一番屋子，该检查的地方检察完毕，该布置的机关布置完毕，电话响起。 铃声响过三次，对方自己挂断。 铃声再次响起，到第二声的时候，萧枥接起。 “老王可能已经出事了。”电话接通的一瞬，电话里气喘吁吁的声音带着紧张。 萧枥只觉耳膜一震，握着电话的手，掌心瞬间有汗，略微发抖。 已经出事了，什么时候出事的？昨天夜里吗？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萧枥有些喘不上气。 电话里的声音在沉默一瞬后，继续：“老王家附近埋伏了最少有七八个特务，我没敢上去找他，从他家楼下经过的时候，他家开着灯，从窗户上看到，屋里有四五个人影。” 电话里的声音令萧枥坠入冰点。 “我们要怎么办？要营救吗？”电话里，对方急切的问。 萧枥思忖一瞬，竭力冷静，“你不要轻举妄动，在我新的命令之前，你暂且休眠。” “休眠？可老王怎么办？” “这是命令。”萧枥果断挂掉电话。 老王的家里有四五个人影，也就是说，刚刚，可能是老王正被捕，也可能是老王已经被捕，李向然的人在恢复现场，准备守株待兔。 这个时候，任何营救都是送死。 萧枥心思沉重的离开家，开车去诊所，按照往常的习惯，在诊所前一条街的路口，点了一碗鱼肉馅的混沌。 “萧大夫早啊。”萧枥是这里的老顾客，馄饨摊的老板热情的和他打招呼。 萧枥笑着应了，老板端来馄饨的时候，萧枥低声飞快的说：“老王暴露了，所有一切和他有关的人，你都暂停活动，有人找你，立刻通知我。” 老板笑容不变的将馄饨碗放好，直起身用身前围裙擦着手，“您慢吃。” 说完，转身又回到自己的小炉子旁，招呼其他客人。 这个馄饨摊，在福开森路和另外两条马路的交点处，是个非常好的监视点。 买馄饨的人，跟了萧枥六年，是个老同志了，他的任务，就是夜里八点开始摆摊，摆夜宵摊，一直持续到早上八点早点摊结束，然后收摊。 夜里这里的安全，由他盯梢。 而白天，馄饨摊的对面，是一个报停，报停的主人，也是萧枥的人，他负责白天的监视。 吃完馄饨，付了钱，萧枥如同往常一样，去馄饨摊对面买今天的报纸，各类型的报纸，每版一份。 同馄饨摊老板听到的一样，交钱的时候，报刊亭的老板听到萧枥同样的吩咐。 萧枥才要拿着报纸转身走，就见一个身着灰色长袍，戴着圆框眼睛的中年男子，一脸神色匆匆的朝报刊亭走来，他的步子很大，也很慌乱，走路的时候，不住的回头看。 萧枥和报刊亭的老板对视一眼，萧枥佯做继续挑选刊物，没有离开。 那人及至报刊亭，朝报刊亭老板道：“来一份今天的申报。” 报停老板将报纸递给他，接过钱，正要找钱，那个人忽然压低声音，飞快的说：“前述弄堂的王志明让我来告诉你，他有点麻烦事，让你过去帮他一下忙。” 这个人的声音，是典型的东北口音。 萧枥不动声色的选好一本刊物，朝报刊亭老板扬了一下，然后将钱递过去，钱是正好的数目，萧枥拿着报纸和刊物，转头离开。 他已经确定，王志明，老王，已经被控制，76号或者日本人正在用他做饵，钓大鱼，他就是他们要钓的大鱼。 报刊亭的老板一脸茫然望着这个长袍眼镜男：“王志明是谁？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长袍眼镜男急切道：“不会不会，王志明告诉我，就是来找你。” 报刊亭老板憨厚的笑：“可我不认识他啊，你可能是记错了，听你的话，这个人好像麻烦还不小，你赶紧回去问明白，别耽误了人家的大事。” 长跑眼镜男审视的看着报刊亭老板，片刻道：“王志明好像被日本人盯上了。” 报刊亭老板顿时一脸慌张，“啊？他是个抗日分子？我说你这个人，我买给你报纸，你怎么害人啊，快走快走，你再不走我就去76号举报了。抗日分子可是沾不得，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快走快走。” 报刊亭老板如临大敌，如同赶苍蝇一样，连推带赶，将长袍眼镜男向外撵。 “我说的是真的，你要相信我。”长袍眼镜男不肯走，固执的道。 报刊亭老板推他的动作忽然一顿，“你说的是真的？那你和王志明是什么关系？” 长袍眼镜男一听这话，立刻眼底神色微动，“我是他可以信任的朋友。” 报刊亭老板思忖一瞬，“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来。” 长袍眼镜男立刻答应。 报刊亭老板转身急急离开。 不过一会儿，报刊亭老板折返回来，他身边，跟了一个日本宪兵，“太君，就是他，他是抗日分子！” 报刊亭老板指着长袍眼镜男，高声道。 长袍眼镜男顿时傻眼，蹭的站起身来，却没有转头就跑。 报刊亭老板冷眼看着他，热络而急切的对日本宪兵道：“太君，举报抗日分子，是不是有赏钱？” 宪兵已经两步走到长袍眼镜男身边，掏出手枪，抵到他的太阳穴。 长袍眼镜男想要解释，可几次嘴巴翕合，到底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只是狠狠瞪了报刊亭老板一眼，沉默着，任由日本宪兵将他带走。 报刊亭老板将日本宪兵给他的一叠钱装进兜里，哼着小调在报刊亭前的凳子上坐下。 对面的馄饨摊老板朝他隔街喊话，“什么情况？” 报刊亭老板得意的笑道：“一个抗日分子，记错了接头对象，把我当成他们组织的人了。” 他带来的宪兵，是福开森路街头巡逻的宪兵，这一带的人都知道。 馄饨摊老板哼笑：“缺德吧你就。” 报刊亭老板：“哎呦，你是不知道，这年头，和他们沾上没好事，你说万一我帮他掩护了，我被日本人找上，我冤枉不冤枉，这样多好，我也安全了，还有钱花，反正我听说，抗日分子的骨头，都是铁做的。” 两人打趣几句，馄饨摊的老板开始收拾摊位。 第44章 拒绝 报刊亭的老板起身收拾着摊子上的报纸刊物，他的报刊亭里，挂了一面小镜子，透过镜子能准确的看到某个他想要观察的位置。 一面收拾，一面状似随意的抬眼。 有两个原本盯在斜对面咖啡店的特务，已经不在了。 随着馄饨摊被收走，福开森路也开始了上海式的繁华热闹。 而此时的七十六号第一行动队办公大楼，李向然一脸阴郁的走到赵良珲办公室门前。 李向然正要敲门，被赵良珲设在门口的秘书拦住。 “李队长，处长不在。”秘书面带微笑的说道，一面说，一面起身，走到赵良珲和大门中间，横插在那里。 李向然一愣。 他十分钟前，分明看到赵良珲下车进了办公大楼，而这期间，赵良珲并未离开，怎么就不在了？ 李向然朝赵良珲的办公室看了一眼，目光阴森晦涩，“处长去哪了？” 秘书摇头微笑：“这个我不知道。” 李向然双眼盯向秘书，和她离的极其的近，“处长什么时候回来？” 秘书略略向后偏了偏身子，“这个，我也不知道，李队长如果有急事，处长一回来，我立刻通知李队长。” 李向然不甘心的又朝赵良珲办公室看了一眼，转头愤愤离开。 他一走，秘书立刻一脸嫌弃，低声咕哝一句，“这么臭，天天刷不帅牙！” 说完，敲响赵良珲办公室的门，“处长。” 门里，赵良珲嗯了一声，秘书推门进去。 “处长，李队长好像不太相信您出去了。”进门之后，反手关门，立在门口，秘书回禀。 赵良珲并不在意，随意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吧，半个小时之后，让他再来。” “是！” 秘书离开。 而在走廊的拐弯处，在秘书从赵良珲办公室出来的一瞬，李向然闪身回来。 李向然皱着眉头阴着脸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心头急若火烧有沉的喘不过气，他派去福开森路盯梢的手下被宪兵队抓走了，有人给宪兵队提供情报，说他是抗日分子，而这个给宪兵队提供情报的人，正是他在福开森路的一个怀疑对象。 这特么的什么事！ 现在，赵良珲不见他？ 为什么不见他？又开始排挤他？ 李向然愤怒的将办公桌上的资料文件全部扫在地上，“赵良珲，你特么算个屁！” 赵良珲的办公室，赵良珲开着窃听器的按钮，一清二楚的听到李向然办公室里的所有动静。 刘铮有些惊讶，赵良珲把他叫来，居然让他听这个。 现在，李向然办理安全屋的案件，已经把所有矛头都指向他，这种时候，赵良珲到底要做什么？ 刘铮想不明白。 在窃听器里，李向然一句怒骂落下的一瞬，刘铮拍案而起，“他以为他特么是个什么玩意！” 说完，刘铮就朝外走。 赵良珲喊住他，“你干嘛去？” “搞他啊！妈的，太猖狂，我就见不得这种人！什么东西！”刘铮说的愤怒至极，“前两天，他还说我是内奸呢，妈的，我忍他个毛线！” 赵良珲看刘铮这架势，他要不拦住，估计真要冲到李向然办公室把李向然给办了。 李向然虽然身手不赖，可十个李向然也抵不过一个刘铮。 赵良珲忙呵斥道：“臭小子，你给我站住，我让你听这个，是为了给你任务，不是让你冲动，我要办他，早办了，法子多得是！” 刘铮这才停住步子，回头看赵良珲，“这么说，你也想办他？” 赵良珲哼的一笑，“臭小子，回来。” 刘铮乖乖走回去，在赵良珲对面坐下，“气死我了。” 赵良珲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他的人被宪兵队关了，一场误会，你去把人捞出来。” 刘铮大睁眼，“我？”匪夷所思指头指着自己的鼻子，“我给他捞人？他活该，我凭什么给他捞。让他自己捞去。我今儿还有事儿呢！” “什么事？”赵良珲似笑非笑，看向刘铮。 刘铮道：“你不是让我接近董晔昇嘛，我昨天搞了他闺女，今儿得去一趟他家。” 赵良珲顿时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你把董晔昇的闺女睡了？” 刘铮噗的笑出来，“处长果然看得起我。” 赵良珲大松一口气，“你小子，说话要把人吓死。”复又坐下。 “是你思想不纯洁。”刘铮开玩笑道：“我约了她吃饭，今儿去接她。能不能睡，得看这顿饭吃的如何。” 赵良珲横了刘铮一眼，提醒他：“你可别乱来。” 刘铮笑道：“怎么？这个女人不能搞？” 赵良珲道：“董倩茹是……” 赵良珲正说话，电话忽然响起，响过三声，刘铮替赵良珲接起来，把话筒送到他面前. “我是赵良珲。” “我找刘铮。”电话里，传出南田课长的声音。 赵良珲看着刘铮笑道，“找你的。”电话递过去。 刘铮疑惑，“找我的？”嘀咕着，接了电话。 “刘铮，我妹妹今天要去新百货购物，你现在去我家接她。”南田的声音，少有的平静。 刘铮对着话筒道：“是，课长。” 电话挂断，不等赵良珲问，刘铮主动道：“南田课长的妹妹让我去南田课长家接她，她要逛街购物！” 说完，刘铮双手一摊，“李向然的人，还是让他自己去捞吧。” 赵良珲没想到，南田忽然这个时候把刘铮叫走，南田有命令，他当然不好直接拦下刘铮，可…… 犹豫一瞬，赵良珲道：“李向然的那个手下，有可能是个抗日分子，要是让宪兵队那里审，我怕审问出什么来，牵连咱们处，所以，还是要赶紧捞出来，就算是审问，也要咱们这边审问。你也知道，这个时候，处里有内奸。” 赵良珲这话算是说的明白。 如果李向然是内奸，让李向然去捞人，到时候，一定是串通口供，所以，赵良珲让他去捞，赵良珲这话也表达了另外一个意思，他和李向然之间，赵良珲相信他。 然而，赵良珲发出的这个烟雾弹，刘铮当即就看穿，这是个骗局。又是赵良珲对他的一个考验。 这个李向然的手下到底为何被宪兵队的人抓了，他还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一定不是抗日分子。 刘铮笑道：“要不让老齐去，或者季卫国去也行，我这，实在不得空啊，处长。” 刘铮明确拒绝。 第45章 搞你 赵良珲笑道：“你去吧，你这时间，的确是不够用。哦，对了，你感冒好点没？” 刘铮笑道：“没事，昨天我还去菲尔斯喝酒呢！” 说完，刘铮转身离开。 既然赵良珲派人暗中监视他，他干脆大大方方说出自己的行踪。 离开赵良珲办公室，刘铮大步走出办公大楼。 李向然的人，到底为什么被宪兵队抓了？ 赵良珲一定知道原因，却不告诉他！ 走到汽车旁，刘铮招呼他他一个手下，“你去找李辉他媳妇，告诉她，就说李辉给我托梦了，自己头上这顶绿帽子实在戴着不舒服。” 属下道：“头儿要办她？” 刘铮道：“你先去带话，顺便吓唬吓唬她，记住，是真吓唬，把人吓唬到位了。” 属下一笑，“头儿放心，这事儿没问题，兄弟几个早就对那娘们儿不满意了，李辉这才没了几天，她一天孝都没穿！整天穿红抹绿的。” “这么关注她？”刘铮笑道。 属下解释：“孙大壮和她家是一墙之隔。” 刘铮嗯了一声，低身钻进汽车，“你现在就去。” 说完，刘铮发动汽车，去接南田绘子。 刘铮以为南田绘子会在南田课长家的门前等他，没想到，他到的时候，这位小姐才刚起床。 按照南田绘子的要求，刘铮立在她卧室里，对着她摆在他面前的七八套衣服。 “你觉得，我穿哪一套好看？”南田绘子优哉游哉喝着咖啡，问刘铮。 刘铮双手插兜，斜靠在柜门上，似笑非笑，“那就要看绘子小姐今天出门主要做什么了，如果是逛街购物，这套裙装非常令人赏心悦目。” 顿了一顿，刘铮看向南田绘子，“如果是逛公园，去黄浦江边，还是裤子好点，毕竟，高跟鞋也不大好走路。” 南田绘子噗的一笑，“看你穿的挺有品味的，怎么对女人的衣服这么没有品味，谁和你说，穿裙子就一定要穿高跟鞋。” 刘铮面色不变，“绘子小姐既然已经有了主意，那我出去等绘子小姐换衣裳。” 刘铮说完，要出去。 南田绘子却道：“不许出去，你要出去了，谁帮我拉裙子的拉链，我背后可没有长手。” 刘铮顿时…… 切，他刘铮是谁，除名的风流倜傥！ 摆正心态，刘铮要离开的动作就没有继续，含笑道：“这样，不好吧！南田课长要是知道……” 南田绘子打断刘铮的话，“你很怕我姐姐？” 刘铮笑道：“谁不怕你姐姐！” 南田绘子搁下手中咖啡杯，起身走到那套裙装前，将其提起，转手递给刘铮，“拿着。” 刘铮伸手接了。 南田绘子开始解睡衣的扣子。 刘铮……靠，不是来真的吧，这……什么情况！ “你确定，我留在这里合适？你姐姐不会把我的眼睛挖了？”刘铮朝南田绘子道。 “我说留下就留下，都说你风流倜傥，怎么，不敢？”南田绘子忽的将身体贴近刘铮，抬眼，一双眼睛含着挑衅看向刘铮。 刘铮原本一手插兜，一手帮南田绘子提着裙子，这时，那只插兜的手，已经放在南田绘子的腰间，手腕略一用力，低头对上南田绘子的眼睛，“不敢什么？” 声音低沉。 刘铮的声音，一向好听。 “你想让我敢吗？”刘铮手腕紧紧揽住南田绘子的腰肢，几乎碰着她的鼻尖，问。 刘铮说的是，你想让我敢吗？可话落到南田绘子耳中，那个敢，就变成了干！ 南田绘子顿时面颊窜起红云，“流氓！” 瞪了刘铮一眼，拿过自己的裙子，“你出去，我要换衣裳。”声音也不似刚才，充满暧昧旖旎。 刘铮腹诽，小样，治不了你！ “不需要我帮忙拉裙子拉锁吗？”刘铮故意看着南田绘子的胸前，眉目含笑，道。 南田绘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冷脸道：“出去。” 刘铮转身离开，出门顺便帮她把门带上。 南田课长住的宅子，是一栋上下两层的小别墅，宅子里布置很是典雅，如果不是知道这里的主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战争机器，都要以为这里住着什么书香门第的小姐。 书房门口，有卫兵站岗，刘铮远远的瞧了一眼，没有随便走动，只是顺着楼梯下楼，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翘腿坐了。 刘铮出去之后，南田绘子坐在电话旁打电话，“姐姐，这个刘铮，有点意思！” 自己的妹妹，是个出色的特工，能被她称赞有点意思……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 对着电话，南田绘子将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她姐姐，“姐姐，你说，这个刘铮是不是很有趣，我打算搞他。” 南田课长立刻道：“不行，你这次来上海，是有任务的。” 南田绘子噘嘴，“又不妨碍任务，我在上海，除了任务，一点乐子都没有，会闷坏我的。” 南田课长道：“不行，你找乐子，可以找其他男人，这个刘铮，你不能动。” “为什么不能动，难道姐姐你想动他？”南田绘子开玩笑问。 电话那一端，南田课长却是神色一滞，“胡说什么！”严厉说道：“好了，去做你的任务去，不要浪费时间了。” 说完，南田课长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她却对着电话有些出神。 绘子要搞刘铮？作为敌国出色的间谍，绘子色诱的男人，不下百个，她对男人，很有一套，现在，她要色诱刘铮吗？ 忽然，她有点羡慕自己的妹妹。 南田绘子当然不知道，她一通电话给她姐姐的内心带来多么大的风波，裙装换好，南田绘子兴致勃勃的下楼。 执行任务，泡男人……简直完美！ “我要吃火锅！”一立在刘铮面前，南田绘子就宣布了自己的要求。 刘铮低头看了一眼手腕的表，“现在时间，上午九点四十八，你说你要吃火锅？火锅店还没有开门！” 有了刚刚的接触，刘铮和南田绘子说话，便随意了几分，没有了昨天第一次见面的生疏客气。 南田绘子一脸执着，“我说了，我要吃火锅，我姐姐给你的任务就是陪我，所以，你要满足我的一切要求，立刻去吃火锅，是我的第一个要求。” 刘铮一脸无奈起身，“行，你说了算！想去哪里吃？” 南田绘子偏头一想，“上海的火锅店，一共也没几家吧，又不是成都或者重庆。” 刘铮随意接茬，“你去过成都和重庆？” 南田绘子点头，“当然！那里的火锅，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说着话，两人朝外走。 昨天，刘铮对南田绘子的印象是：神枪手，无城府。 可今天，他否定了自己的结论。 没有城府的人，绝对不会做出刚刚的事。 第46章 早饭 刘铮带着南田绘子，直奔福光路的一家火锅店。 正如刘铮所言，这个时候，火锅店还未开门营业。 然而面的南田绘子这位姑奶奶，刘铮只得上前敲门，并且露出自己的证件，强行令人家服务。 南田绘子坐在冒着热气的火锅旁，一脸小女孩的幸福，“我一直有个梦想，就是早餐吃火锅，今儿实现了。” 说着，南田绘子举杯，朝刘铮道：“为了庆祝我的梦想实现，干杯！” 满面天真，如同一个烂漫的邻家姑娘。 刘铮提醒，“你手里端着的，可不是饮料也不是咖啡，而是五十四度的中国白酒。” 南田绘子不理会刘铮，仰头喝完，“我高兴。” 刘铮只得道：“那我就舍命陪姑奶奶。” “一杯白酒而已，我可是听说，刘队长千杯不醉，酒量过人的，这就舍命了！”南田绘子笑道。 刘铮苦笑：“就在昨天，我还高烧三十九度多，你说是不是舍命？为了陪你喝酒，我消炎药都不能吃。” 说完，刘铮仰头将手中白酒喝完。 “你这个职业，在你们中国人眼中，叫做狗汉奸吧？”南田绘子吃了几口之后，忽然看向刘铮，“难道你就没有那些抗日分子所谓的爱国情怀？我听说，以前你也是抗日的，甚至还是正规部队的，上过战场，杀过人，怎么就来七十六号工作了？” 这突然的话题令刘铮心头一紧。 一筷子沾了香油的毛肚吃下，刘铮道：“你既然知道这些，应该也知道，我抗日的时候，我的领导就是赵良珲。” “所以呢？”南田绘子饶有兴趣。 刘铮随口道：“所以，他去哪我去哪啊！” “但是，当年赵良珲离开部队，投奔我们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跟着一起来？”南田绘子接着就问。 刘铮道：“你对这个，很感兴趣？绘子小姐这算是在审问我吗？” 南田绘子噗嗤一笑，然后故作一本正经，“听说七十六号赵良珲身边出了内奸，我这，算是排除审查吧。” 刘铮道：“那遭了，我没带纸笔，你不能录口供了。” 刘铮说的风趣，南田绘子要在刘铮面前树立新的人设，便非常配合的笑起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一定要回答吗？”刘铮笑着，给南田绘子夹菜，“这个再不吃就老了，不好吃。女孩子，少操点心，面容年轻。” “你是说我老吗？”南田绘子一手抚脸。 刘铮道：“现在还不老。吃完火锅，想做什么？” 南田绘子没有回答刘铮的问题，却是问刘铮，“你是四川人嘛？” 刘铮顿时心头一紧，没错，他是四川人，但是…… 刘铮看向南田绘子，“怎么？” 南田绘子嘻嘻一笑，“我看你吃火锅，好有四川人吃火锅的样子。” 刘铮笑道：“四川人吃火锅什么样？” 南田绘子摇头，“说不上，就是有一种其他地方的人没有的样子。不过，你既然是四川人，为什么说话一点四川口音都没有呢？” 刘铮笑，“绘子小姐是东京人，但是，中国话一样说的一口东北腔。” 南田绘子忽然发现，她面前的这个男人，也许真的就是她从山鹰组织高层得到的那个情报里的029，不然，为什么和他说话，这样费劲。 明明刘铮回答了她所有的问题，可她一个想要的答案都没有收到，刘铮看似认真的回答了问题，说的却都是废话，而她，又挑不出毛病。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刘铮不是029，她倒是可以考虑，认真的去搞他了，这种情商高又英俊的男人，可是少见，既然遇上了，当然要把握住。 “听说你和你们处里的李向然，关系不好？”南田绘子笑着问道。 刘铮干脆将手中筷子一个，靠在椅背上，看着南田绘子，十分认真的道：“绘子小姐，你再问下去，我会真的以为你在审查我的。” 南田绘子吐吐舌头，娇俏一笑，“吃完饭，去红叶山庄吧，听说那里的虾饺非常好吃。” 刘铮顿时…… 红叶山庄的虾饺非常好吃，这是红叶山庄一个不为外人知道的秘密，就连季卫国那个吃货，都不知道。 南田绘子初来乍到，竟然知道。 刘铮笑道：“绘子小姐英明，在不久前的某一天之前，我还一直以为，红叶山庄最好吃的是鱼，直到我和一位姑娘去那里约会，才知道，原来真正的招牌是虾饺，没想到，绘子小姐刚来上海就知道。” 刘铮故意说出这段话，试探南田绘子的反应。 南田绘子却面色并无异样，笑道：“我是不是很厉害！” 刘铮笑道：“何止很厉害，是非常厉害，只是，绘子小姐刚刚吃完火锅就吃虾饺，可不是美女做派。” 南田绘子笑道：“我们可以现在红叶山庄逛一逛嘛，逛累了，再吃。” 刘铮笑着没有说话。 这顿火锅，一直吃到将近十一点钟才散场，因为火锅店所在位置距离萧枥的诊所不远，刘铮提议，“要不要搞点健胃消食片之类的，我实在担心，第一天陪绘子小姐，绘子小姐就身体不适。” 南田绘子娇小，“听你的安排。” 左右张望一番，南田绘子道：“只是，不见这里有诊所，刘队长该不会要带我回你的宿舍吧？” 调情的语调说着调情的话。 刘铮佯装不懂，“走出这条街口，拐弯就是福开森路，那里有一家比较大的诊所，昨天我还在那里瞧病，我们处长的太太，也在那里做产检，而且那条街现在被李向然的人暗中布控，非常可靠。” 南田绘子眼底闪着狡黠，“你觉得，我会怕抗日分子的袭击吗？” 刘铮道：“绘子小姐神枪手，当然不怕，但是，我怕。” “你怕？”南田绘子不可思议的看着刘铮，“据我所知，刘大队长可不是胆小之辈。” 刘铮打开汽车门，请了南田绘子上车，汽车发动，开往萧枥的诊所。 刘铮继续方才的话题，道：“那可能是绘子小姐的消息有误，我虽不是胆小之辈，却也贪生怕死，所以，还是跪求老天保佑，别遇上什么袭击，不然，南田课长那里，我交代不过去。” 南田绘子痴痴的笑，“你果然很怕我姐姐，你们都怕我姐姐。但是，你怕我吗？” 第47章 挂号 刘铮笑道：“怕啊，绘子小姐是课长的妹妹，绘子小姐不高兴，课长就不高兴，我就没好果子吃。” 南田绘子翻白眼，“还是因为怕我姐姐。” 她目视前方，眼睛忽然变得迷离又坚定，侧面的脸上带着一种刚毅之色，与方才的娇俏可人，判若两人。 刘铮迅速的捕捉到这转瞬即逝的异样。 这个南田绘子，可不是什么崇拜姐姐的小妹妹，只怕，这个的野心，不比南田课长小。 要是这样一对姐妹花叫着劲儿的做事，那倒霉的，只能是国人。 而这对姐妹花亲密的感情，似乎也不是无懈可击。 一山不容二虎，这句话，太对了！ 汽车转弯，刘铮打了个方向盘，就到了萧枥诊所对面，他故意将车停在诊所对面，再带着南田绘子穿过大街走进诊所。 这样，能给诊所里面的人一些准备的时间。 “您好，请先登记再挂号。”前台护士招呼刘铮和南田绘子。 南田绘子蹙眉，“为什么要登记？” 前台护士客气道：“诊所规定，所有来看病的，都要登记详细的联系方式。” 说着，护士指了指前台上方的看病流程图。 刘铮瞥了一眼，跟着道：“以前没有这个规定啊。” 护士耐心解释：“为了方便应对政府的检查，我们诊所新制定的规矩，昨天下午开始执行的，如果两位觉得不方便，实在抱歉，但是现在福开森路是七十六号那边的重点观察对象，他们有可能随时对我们诊所做出检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影响诊所看诊，还请两位配合。” 刘铮笑道：“我们就拿盒健胃消食片。” “那也要登记。”护士道。 刘铮便朝南田绘子看过去，“绘子小姐，您看这药还拿吗？” 南田绘子笑道：“我们又不是见不得人的，还怕登记！” 刘铮便拿起笔写下表格里需要填写的姓名性别年龄以及家庭住址工作单位，一边写，一边笑道：“这倒是。” 刘铮写完，将笔递给南田绘子，南田绘子认真填写起来。 她的汉字写的非常的流利，并且很漂亮，刘铮立在一侧，似有若无抬眼，朝萧枥的办公室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门紧闭，他什么也看不到。 南田绘子登记完，前台护士客气引导：“两位，如果只是拿药的话，请直接到拿药处，如果需要问诊，请先挂号。” 南田绘子点头，向前走了两步，忽然顿住，回头看刘铮，“既然这家诊所不错，要不，我就顺便挂个号，让这里医术最好的大夫给我瞧瞧？” 刘铮一笑，“看病哪有顺便看病的，有病看病，没有哪有看着玩的。” 南田绘子就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病呢？我可是有慢性咽炎。说不定这里的大夫就能给我根治了呢。” 慢性咽炎…… 刘铮想到萧枥每次犯病，撕心裂肺要把肺咳出来的样子。 “这个病，怕是根治不了吧。”刘铮有些犹豫。 南田绘子则道：“就算根治不了，让大夫瞧瞧，开点润咽喉的药也好，你去挂号。” 刘铮无力耸肩，“听您吩咐，去看看挂谁的号吧。” 南田绘子笑道：“当然是挂这里最优秀的大夫的。” 刘铮点头引了，提脚去挂号，南田绘子则是转头朝着一扇紧闭的大门看过去。 刚刚她低头填写信息的时候，从手腕腕表的镜面，她看到刘铮朝那个房间看了一眼。 虽然刘铮的目光落到过很多其他地方，可看其他地方的目光和看这里，不同。 这种不同寻常，让南田绘子敏锐的感觉到异样。 刘铮排队挂完号，朝南田绘子道：“挂了这家诊所的创办人的号，这个大夫，我还挺熟。” 南田绘子凑头在刘铮胸前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号，“萧枥？” 刘铮朝萧枥的诊室方向走，“运气不错，你前面，只有一个病人，他完了就是你。” “你怎么知道，萧枥的诊室就在这里？”南田绘子跟在刘铮身后，目光微微晦涩，看着刘铮停在刚刚他看过的门前，南田绘子问道。 刘铮一脸平常，“昨天我才来找他看病。” “什么病？”南田绘子立刻接了刘铮的话。 她的问题问的非常的急迫，如同审问，不给犯人任何思考的时间，犯人的反应，往往是脱口而出。 刘铮的反应，让南田绘子很满意，他也是脱口而出。 “重度感冒啊，刚刚吃饭的时候，我还告诉绘子小姐，我发烧呢。”刘铮苦笑。 南田绘子恍然，深深看了刘铮一眼，“该不会是刘队长为了接我，让黄浦江的风吹得吧。” 刘铮一笑，眼底带起玩味之色，颇为暧昧，“如果是，绘子小姐要怎么办呢？” 南田绘子瞪了刘铮一眼，“那是你的任务！” 刘铮一笑，不语，转头看向诊室的门。 南田绘子撩动眼皮，看着刘铮的侧脸，无疑，是她见过最为英俊的，但是，也极有可能是最危险的。 她想搞这个男人，前提是，必须要百分百证明他的真实身份。 他如果是那个029，她一定毫不犹豫亲手将他毙了，如果他不是，那…… 南田绘子的目光在刘铮身上游走两圈。 诊室的大门打开，伴随着一声，“感谢萧大夫。”一个年过四十的男子从里面走出。 西装革履，头发梳的油光瓦亮。 从诊室出来，目光带着傲慢，掠过刘铮，一眼看到刘铮身后侧的南田绘子，目光微动，朝着南田绘子笑了笑，打了个口哨，离开。 南田绘子面带厌恶，低低道了一句，“流氓！” 仿佛，她真的是个清纯可爱的女孩子。 刘铮做了个请的动作，让南田绘子走进诊室。 刘铮递上挂号单。 单子上，写了南田绘子的名字。 萧枥十分意外，刘铮竟然又来了，而且，还带着南田绘子来，同时，他心里有万分激动。 因为昨夜的情报，他迫切需要见到刘铮。 之前在门外，刘铮就和南田绘子说，他和萧枥熟悉，进了诊室，刘铮自然要先开口，“萧大夫，这位绘子小姐，是我们课长的妹妹，嗓子有些不舒服，您给她瞧瞧。” 第48章 传递 萧枥看了刘铮一眼，朝南田绘子客气一笑，指了诊室里的凳子，“请坐。” 南田绘子却是光明正大的在萧枥的诊室打量，扫过一圈之后，在凳子坐下，目光熠熠生辉看着萧枥，“你们诊所，其他大夫的诊室，也这么大吗？” 萧枥温文尔雅一笑，“差不多吧，地方大些方便。” 南田绘子似笑非笑，道：“地方大的确方便做事，这里面，想要藏个人什么的，一点问题没有。” 说着，南田绘子抬手指了萧枥诊室的一个柜子，“这个柜子里，最少能藏两个人。” 萧枥哂笑，“我要把病人藏这里，估计第二天我就被精神病院拉走了。我要是把刘队长藏这里，那我估计是当场暴毙。” 刘铮笑起来，南田绘子也跟着笑。 萧枥看着南田绘子，道：“绘子小姐不愧是南田课长的妹妹，看问题的方式，就是独特。” 说着，萧枥从消毒盒里拿出一根竹签，朝南田绘子道：“张嘴。” 南田绘子却是避开那根要伸到她嘴里的竹签，嫌恶蹙眉，“我不喜欢有东西伸到我的嘴里。” 南田绘子作为日本出色的间谍，色诱过无数男人，不喜欢有东西伸到嘴里……实在人之常情。 电光火石间萧枥脑中千回百转，笑道：“不伸到嘴里，我怎么操作。” 他的最后一个字，莫名的声音有点小语速短促，立在南田绘子身后的刘铮，猛地抬眼去看萧枥。 这话听得……怎么有点黄，萧枥什么意思？ 瞥了一眼萧枥平静的面容，刘铮去看南田绘子，却是见南田绘子脸上一闪而过罕见的难堪和尴尬。 刘铮立刻警觉起来。 萧枥不会莫名其妙的突然开黄腔，更何况，他知道这个南田绘子的身份。 现在他突然这样……是要向他传递讯息？ 略捏了捏拳，拳头松开，刘铮拍拍南田绘子的肩膀，道：“你有咽炎，当然要让大夫看一看你的咽喉部位，他才好对症开药啊。” 南田绘子面上已经没有异样，回头朝刘铮苦笑，道：“你是不知道，有咽炎的人，最怕把嘴巴张大然后啊，一啊，我就恶心，想要吐出来。” 萧枥道：“恶心也得忍着，这是必须要进行的。” 南田绘子起身，“算了，我还是不看了，你给我开点药吧。” 萧枥蹙眉，“我都没有看到你的里面，不知道具体情况，不好开，你忍一下，让我看看，很快的，我技术很好，不会疼。” 南田绘子摇头，坚持道：“不，还是算了吧，你就给我开点常规的润咽药就好。” 萧枥转头看向刘铮。 刘铮无奈一笑，“就麻烦萧大夫给她开点常规药吧。” 萧枥苦笑，“好吧，绘子小姐这样的，我行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 萧枥一面说，一面在纸上写下药名。 南田绘子笑道：“让你见笑了。” 萧枥写完，将纸递给南田绘子，“这是两种常规药，平时嗓子不舒服，可以含着。绘子小姐是教师工作吗？” 南田绘子接了药方，低头扫过一眼，转手递给刘铮，然后看向萧枥，“萧大夫怎么这样说？” 萧枥笑道：“一般咽炎这种病，都是职业病，教师或者大夫这种不断说话的人，容易患。” 南田绘子道：“那我真是不幸，既不是教师也不是大夫，还是患病了。” 萧枥笑道：“平时忌烟忌酒，不要压力太大，压力太大，病情容易加重。哦，对了，这个月29号，我们诊所有一个有关保护嗓子的宣讲，绘子小姐要是有兴趣，可以来听听。” 南田绘子客气笑道：“多谢，如果那天有空，一定来。” 说完，南田绘子朝刘铮道：“我们走吧。”语落，已经提脚走向大门。 出了诊室，南田绘子陪着刘铮一同取了药，两人双双离开诊所上车。 “去红叶山庄吧。”南田绘子笑道。 刘铮转头，一脸好奇看着南田绘子，“我很奇怪一件事。” “什么？”迎上刘铮的目光，南田绘子道。 “你既然不能让大夫检查咽喉，为何还要让我挂号去看呢？你是去看病呢？还是去看人呢？”刘铮语气平静，问的却是直白。 作为76号行动队的人，这种起码的敏锐，他可以在南田绘子面前表露出来，并且问出来。 南田绘子抿唇一笑，“我以为你们中国的大夫，看什么病都是诊脉呢。” 刘铮一愣，转而笑了。 骗鬼呢！ “是吗？绘子小姐这样的解释，我可不接受。”汽车发动，刘铮转动方向盘，目视前方，道：“绘子小姐敷衍我可以，但是，一会去了红叶山庄，绘子小姐该不会也要像刚才一样吧？” 南田绘子噗嗤笑出声来，“怎么？难道你觉得丢人？” 刘铮扬唇一笑，“和这么漂亮的小姐在一起，怎么会丢人。别说你不喜欢有东西伸进嘴里了，就算你喜欢嘴里总含着东西，我也不觉得丢人。” 南田绘子面上的笑容便略略一僵，只是一闪而过，快若闪电，转而便又一切平静，“瞎说什么，谁还喜欢嘴里含东西啊，我又不是小孩子，喜欢含着糖。” 刘铮笑笑不语，专心开车，思绪却是千回百转。 刚刚在诊所，萧枥的那些话……到底传递了什么讯息。 萧枥朝南田绘子开黄腔，可以总结为……色情。 之后，萧枥又提到工作，虽然南田绘子说她既不是教师也不是医生，可萧枥说，让她平常不要压力太大。 也就是，萧枥的意思是，南田绘子的工作平时压力大？并且和……色情有关？ 再接着，萧枥提到29号，这个很明显，29，萧枥指的应该就是他的代号，029。 色情……工作……压力……029代号…… 这些名词在刘铮脑中盘旋回转，排列组合，结合近日来他和萧枥沟通的那些事，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刘铮立刻反应过来。 他029的身份被泄密，应该是组织高层有人被间谍色诱，而这个色诱组织高层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南田绘子。 意识到这一点，再联系今日一早在南田课长家，南田绘子的那些举动，前前后后的，刘铮就都想通了。 靠！ 合着他旁边坐着的这位，就是一掌握了029许多情报的高级特工！ 难怪，刚刚在火锅店，南田绘子要问他是不是四川人，还说什么四川人吃火锅有四川人独特的样子！ 她根本就是在一步一步巧妙的验证他。 验证他和029的重合度！ 背心渗出一层冷汗，刘铮庆幸今天他临时决定到萧枥的诊所来，不然，他极有可能在南田绘子面前暴露自己。 能从组织高层得到情报的人，能是什么简单人！ 第49章 散播 心头思绪落定，刘铮嘴角噙着一抹笑，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绘子小姐考虑过结婚吗？” 南田绘子正琢磨，刚刚在萧枥的诊所，萧枥为什么说出那种话，刘铮忽然开口，南田绘子一怔，继而笑道：“你呢？” 刘铮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中国人的传统，我当然是要结婚的。” 南田绘子娇笑：“那你为什么现在连个女朋友也没有？” “谁说我没有，我现在不仅有了女朋友，还有了结婚的目标。”刘铮笑道。 他就知道，凭着南田绘子特工的本能，她一定会巧妙的将自己问她的问题化解开，转而变成她来问自己。 特工，间谍，都喜欢把握话题的主动权。 南田绘子立刻眼底闪着娇笑，“你该不会要说，我就是你的目标吧？” 刘铮嗤的一笑，“绘子小姐真会开玩笑，绘子小姐是南田课长的妹妹，南田课长是帝国之花，绘子小姐虽然算不上帝国之花，可想来追求者也不乏你们东京的王贵之族。我再怎么，也不敢对绘子小姐有非分之想啊。” “如果我让你有非分之想呢？”绘子一双大眼睛一瞬不瞬看着刘铮，身体不由朝刘铮的方向靠近。 刘铮则道：“那我女朋友估计会杀了我。” 全然把南田绘子的挑逗当做一个玩笑。 “你真的有了女朋友？”南田绘子靠近刘铮的动作一顿，又重新不落痕迹的坐好。 刘铮眼角余光扫了南田绘子一眼，道：“是啊，这种事怎么好开玩笑。” “哪位小姐这么荣幸，竟然能成为刘队长的女朋友。”南田绘子一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普通老百姓一个，你不认识。”刘铮道。 “普通老百姓也有名字呀，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哪天就有幸见到呢。”南田绘子追问。 刘铮顿了一瞬，道：“刘雅婷，是菲尔斯酒吧的陪侍。” 南田绘子顿时笑出声来，“酒吧的陪侍？刘队长莫不是在开玩笑吧？你堂堂76号最受器重的队长，长得又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女朋友居然是酒吧陪侍？” 刘铮转脸看南田绘子，一脸严肃，“还请绘子小姐尊重我的女朋友，另外，我已经告诉她了，我会出资让她回到大学继续读书，她家里的费用，也由我承担。” 南田绘子笑容忽然消失，目不转睛看着刘铮，“你是认真的吗？” 刘铮道：“当然了，她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女孩子。” 南田绘子若有所思，“善良？刘队长觉得，什么是真正的善良？” 刘铮思忖一瞬，摇头，“不好说，我只能说，从她的眼睛里，我能感受到温暖。” 南田绘子扯起嘴角一笑，车厢陷入沉默。 片刻后，南田绘子道：“刚刚刘队长说我姐姐是帝国之花，为什么你觉得我就不是帝国之花呢？” 刘铮笑道：“绘子小姐又开玩笑了，南田课长统领上海特高课，为帝国立下汗马功劳，并且，在此之前，南田课长还是着名的特工，为帝国的战事拿到过无数次有超高价值的情报，还是将军的爱徒，绘子小姐……只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儿而已。” “哦，你这样认为吗？”南田绘子目光复杂看着刘铮。 刘铮笑道：“难道不是吗？难道绘子小姐也和南田课长一样，为帝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南田绘子沉默不语。 刘铮的眼角余光却是瞥到她置于膝头的手，骨节处微微发白。 想必此刻心头不怎么平静吧。 汽车一路开出市区，直奔红叶山庄，南田绘子已经收拾好心情，娇笑着下车。 伸一个懒腰，“还是这里空气好，上海太闹了，空气都是浮躁的。” 刘铮笑而不语，顺着红叶山庄大门内的通长甬道朝里走。 “听说这里是上海大亨董晔昇的私宅，这样好的别墅，拿出来做招待，他也真的舍得，又不是缺这点钱。”南田绘子打量着红叶山庄，一面走，一面道。 “贫穷限制我的想象，对有钱人的世界，无法理解。”刘铮双手插兜，悠悠道。 南田绘子哼笑，“刘队长要是贫穷，那我们这些人就不要活了。” 顿了一瞬，南田绘子道：“我听说，董晔昇只开放了红叶山庄的前半部分，后半部分却还是私宅。” 刘铮心口一跳，没有开腔。 南田绘子不以为意，继续道：“这前面的部分，开放了这么久，想来也是被浮躁的城市荼毒了，刘队长有没有兴趣到他没有开放的部分探索探索？” “人家没有开放，你怎么探索？”刘铮笑道。 南田绘子道：“在上海，难道还有七十六号办不到的事？如果七十六号办不到，那再加一个特高课，难道不够？刘队长作为赵良珲最得力的手下，怎么这点自信都没有。” 刘铮一笑，转而摇头，“我要提醒绘子小姐，董晔昇既然是上海巨头，那他便是商政两路人。” “再大大不过特高课和宪兵队去。”南田绘子下颚微扬，朝着红叶山庄的后院径直而去。 刘铮深深看着她的背影，跟上去。 如果红叶山庄的后院当真藏着什么，必定逃不过南田绘子的眼睛。 只是……按照南田绘子和南田课长的谈话，这次南田绘子来上海的主要任务，是组建狙击队，她为什么要查看红叶山庄呢？ 如果是个普通的少女，可以解释为是好奇。 可南田绘子这个日本高级特务，所言所行，必定都是带着目的的。 那她的目的……是什么？ 红叶山庄和狙击队能有什么关系？ 思绪翻转，南田绘子已经绕过前排对外营业的大楼，走到后面的小院，驻足一排茂密的橡树前，南田绘子仰头啧啧，“董晔昇不愧是上海巨头，这种原本不属于上海的树，他都能养的这么好。” 话音落下，南田绘子猛地转头，笑靥如花看着刘铮，“可见，并非什么都是本土的最好，外来的，兴许比本土的更适合这里的环境。” 这种一语双关的话，刘铮不想接。 第50章 进入 南田绘子却是有点不依不饶，朝刘铮笑道：“刘队长，你觉得，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姑娘好，还是你们上海的姑娘好。” 刘铮眼底带着似笑非笑，风流倜傥的模样，他一向拿捏得精准。 “绘子小姐这话，不如问我，是你好还是我女朋友好？”上前逼近一步，刘铮低头，和南田绘子几乎只有一线之隔的看着她，道。 忽然的近距离让刘铮说话时的阳刚之气尽数扑向南田绘子，南田绘子只觉有些不适，却也到底是老牌特工，稳得住这样的场面，娇俏看着刘铮，甚至又靠近他一点，“那你，是觉得谁好呢？” 刘铮忽然勾了腰，在南田绘子耳边轻轻一吹，道：“那要看谁的本事更大些。” 说完，刘铮直起身径直和南田绘子擦肩而过，走向那排橡树。 这样浮荡的话，这样敏感的位置，纵然南田绘子睡过男人无数，也有些禁不住撩拨，更何况她对刘铮本身就有好感。 脸颊滚起一圈烫，南田绘子转头跟上刘铮，“刘队长果然名不虚传。” 刘铮则是双手插兜，偏头看南田绘子，“绘子小姐想要见识一下我真正名不虚传的样子吗？” 南田绘子顿时心跳一缩，瞪了刘铮一眼，“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刘铮朗声一笑，一瞬不瞬看着南田绘子，“所以只能背着女朋友，好在，绘子小姐和我的女朋友永无见面之时。” 南田绘子眼中异色浮动，一闪而过，转而笑道：“所以，你是认真的？” “你说呢？”刘铮笑道：“我随时可以帮绘子小姐拉拉链，拉开拉上都可以。” 南田绘子立刻想到早上一幕，以及那一瞬间她身体不由自主的反应。 怔了一瞬，南田绘子一脸严肃的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突然的问题让刘铮脊背紧绷，面上的笑容却是越发的随意，“男人，有力的男人。” 南田绘子噗嗤一笑，“就和你说话了，差点被你绕住，都耽误了我正事。” 说完，南田绘子提脚朝着橡树的另一侧走去。 刘铮看着南田绘子的背影，目光深邃，冰冷若寒石。 果然……南田绘子来这里，是带着目的和任务的。 抬脚跟上南田绘子，等刘铮追上她的时候，南田绘子已经抵达橡树后的大门前，并抬手敲响了大门。 刘铮在南田绘子一侧站定，“好奇心害死猫。” “你觉得，我像猫吗？” 语落，大门被打开，露出一个年纪大约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的脸，“请问两位可有预约？” 南田绘子正声道：“我们是特高课的。” 那男子的目光登时变得不那么友好，语气却是依然客气，“抱歉，来这里的客人，都是需要提前和老爷或者小姐预约的，若是没有预约，我不能让两位进去。” “一定需要预约吗？”南田绘子问道。 “是，抱歉。” “特高课也不可以？” “抱歉。” 南田绘子一脸可惜，转头对刘铮道：“怎么办，我们没有预约，可是，我非常想要进去。” 刘铮笑道：“我可以带绘子小姐去更有意思的地方玩。” 南田绘子一脸坚决，“不行，我这个人，从小不受委屈，但凡是我想要去的我想要做的，没有去不到做不成的，陪我是你的任务，如果没有陪好，就是你不够尽职。” 刘铮顿时一脸苦笑，“绘子小姐这不是为难我。” 南田绘子则道：“不算为难啊，你是七十六号的行动队队长，如果这点行动能力都没有，如何证明你对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忠臣。” 刘铮无力一笑，“这还用证明！” 南田绘子道：“当然，不要忘了，现在你们内部可是出了内奸，你说，我要是在我姐姐面前说，刘队长极有可能就是……” 刘铮立刻一脸投降，“不劳绘子小姐费心劳神了。” 刘铮语落的同时，手中多了一把枪，抬手枪口直抵那男子的太阳穴，“这样，算不算是预约？” 那男子面上倒是没有什么惊恐之色，只是淡定的看着刘铮，“七十六号行动队队长……刘队长……你是刘铮？” 刘铮眼底带着似笑非笑，点头，“我是刘铮，你们大小姐昨天还答应要和我一起吃饭呢！我也不算是外人了吧。” 刘铮说着，用枪口扒拉那人的脑袋，“闪开一边，枪走火脑子迸出来可不是我的事。” 南田绘子瞪了刘铮一眼，“好恶心。” 刘铮则对那男子道：“听到没，她说好恶心。所以，你是想要好好活着还是恶心的死了，自己选择，你不过就是个看门的，何必和自己的命过不去呢。” 因为董晔昇的政治立场，刘铮担心，眼前这个守门的，也是个抗日分子，万一他来硬的，打死不肯让步，岂不是……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刘铮语落，直接抬脚，一个窝心脚蹬出去，那男子向一侧踉跄出去。 刘铮伸手向南田绘子做了个请的动作，“绘子小姐，请吧，这下，我的忠诚能证明了吧。” 南田绘子莞尔一笑，昂首向前走进去。 只是，才一进门，就听到屋里传出激烈的争吵声。 是两个女声，听声音刘铮辨认的出，有一个，是董倩茹。 刘铮不由心头苦笑，他在董倩茹心中，这狗特务的形象，又丰满立体不少了！ 只是……董倩茹和谁吵呢？能吵成这个样子！ 南田绘子却是对屋里的争吵声并不太感兴趣，进门之后，目光犹如激光，对着整个院子来回的扫视。 刘铮只好敛了心思，注意起身边的南田绘子。 “董晔昇虽然有钱，但是也不至于就把钱满院子的撒，你还是别找了。”刘铮插着兜，痞笑道。 南田绘子噗嗤一笑，“我呸，我用得着满地找钱吗？” 一面说，南田绘子继续观察着整个院子。 院子结构很简单，进门就是一个花坛，只是，花坛里种着的不是花而是一片碧草，这个时候，正抽新芽，嫩嫩的一片。 花坛左右是宽阔的路，墙根处一溜种着梧桐树。 剩下，别无一物。 这样的环境，南田绘子却是来回的看，她到底再看什么？ 刘铮脑子里盘旋起南田绘子和南田课长提起的那个狙击队……南田绘子的目的，一定和狙击队有关系。 第51章 怒斥 红叶山庄……狙击队…… 难道南田绘子是想要把狙击队的训练，拉到红叶山庄来？ 这样的可能性最大，可是，却……为什么一定要来红叶山庄呢？是奔着董晔昇还是奔着红叶山庄本身？ 南田绘子这个老牌特工，到底是看中了红叶山庄什么？ 刘铮思量间，南田绘子已经观察完毕，她朝刘铮一笑，“这隐秘之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嘛。” 刘铮耸肩一笑，“绘子小姐见多识广，自然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南田绘子拾阶而上，里面却是恰好一只杯子砸了出来，直扑南田绘子门面。 刘铮眼疾手快，一把拉开南田绘子，空手接住那只杯子。 “没事吧？”接住杯子，刘铮关切问南田绘子。 南田绘子有些失神，摇摇头，“没事。” “刘铮，你怎么进来的，权叔呢？权叔！谁让你把人放进来的，山庄的规矩，难道连你也不知道了？”董倩茹一眼看到刘铮，又看到刘铮身旁的女子，怒火直窜头顶，朝着刘铮便是一顿怒吼。 被刘铮一个窝心脚踹倒的权叔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进来，“大小姐，这位刘队长拿了抢。” 董倩茹一愣，随即明白权叔的意思，抬抬手让权叔下去，转头对披头散发倒在沙发上的女子道：“你给我滚，再让我在红叶山庄，不，再让我在上海看到你一次，我还这么打你，滚！” 那女子嘴角带血，披头散发，看不清容貌，得了董倩茹的话，瑟缩一个颤抖，从沙发挣扎起身，抓起手边小包，略踉跄朝外走。 董倩茹一脸怒意，瞪着刘铮，“怎么，刘大队长腰间揣着一把枪，见谁都想使一使威风吗？我董家的地界，也是你能撒野的？” 董倩茹说话间，那踉跄离开的女子正好和南田绘子擦肩而过，南田绘子蹙眉看着她，在董倩茹语落一瞬，南田绘子道：“慢着，等等。” 那女子步子顿时顿下。 董倩茹瞳仁微微一缩，目光像锋锐的刀，直射向南田绘子。 这一瞬间，刘铮只觉这样的董倩茹，是他从未了解过的。 一个有才，骄横，爱国，有脾气的大小姐……眼中怎么会有这样的光，这种光芒，他再熟悉不过，是属于抗日者特有的。 刘铮一个愣神，再看董倩茹，董倩茹面上已经是一如既往的高傲。 “等等怎么样？你要她留下擦鞋吗？”董倩茹嗤笑，然后看向那女子，“贱货，滚！” 那女子得了董倩茹的话，又抬脚，胳膊却是被南田绘子一把拽住，南田绘子挪步走到她正对面，一只手扬起她的下颚，嘴角噙着冷笑，另一只手松开她的胳膊，拨开她披散在面颊上的头发。 董倩茹下垂的手，倏忽捏成拳。 刘铮立刻意识到，这里面，有问题，当即一个大步走到南田绘子身边，一把将她拉到背后，然后抬手指着董倩茹，厉声道：“董倩茹，你别太过分！绘子小姐是我带来的。” 刘铮突然的举动让南田绘子吓了一跳。 发生什么了？董倩茹不是站着一动不动吗？她做什么了？刘铮这是干什么？ 董倩茹更是被刘铮吓了一跳，转而怒气攻心，“刘铮，你抽什么风？” 刘铮冷声道：“你手里是什么？刚刚你难道不是要对绘子小姐开枪吗？你们董家虽然在上海是一霸，可你别忘了，上海是特高课的天下！你敢动绘子小姐试试。” 董倩茹都要被刘铮气死了。 她做什么了？她不过就是捏了个拳头，她做什么了？捏个拳头就能伤害到这个绘子小姐？她就是纸糊的，也不至于就这么脆弱吧！ 南田绘子扯了扯刘铮的西装，“她手里没枪。” 刘铮道：“我刚刚明明看到有。” “你看到了吗？” 董倩茹气的发抖，“刘铮，你的眼睛是让牛坐过吗？我手里有枪？我的枪是空气做的吗？你打了我的管家，横闯我家我还没有和你算账，现在，你想要污蔑我拿枪？怎么，你要抓了我去特高课还是七十六号审讯啊？” “你以为我不敢？”刘铮横道。 南田绘子还是懵的。 到底什么情况。 董倩茹冷声道：“敢，你刘大队长有什么不敢的，我抓啊，现在就抓！” 说完，董倩茹干脆身子一横，抱臂冷脸立在那里，忽然意识到，有人还未离开，立刻道：“滚！” 这一句滚，刘铮立刻接茬，“滚？董大小姐，你以为七十六号的人是什么？你以为特高课的人是什么？你以为现在站在你面前的绘子小姐是什么？她可是南田课长的妹妹！” 就在刘铮厉声说话的时候，那个方才被南田绘子拽住胳膊的女子，拔脚奔出去。 “等等！”南田绘子立刻喊。 那女子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一路离开。 南田绘子有心去追，胳膊却是被刘铮死死抓住，“绘子小姐，今天的事，我一定不会让你委屈。” 南田绘子…… 眼看人已经出了大门，董倩茹心头悬着的一口气松下，冷哼一声，转身坐在沙发上，端起已经凉了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后朝着刘铮脚面泼过去。 刘铮恶狠狠瞪了董倩茹一眼，忽的转头，对南田绘子道：“绘子小姐今日特意登门，如果有事，可千万别因为这点小插曲就耽误了。” 南田绘子…… “刘大队长，我刚刚，的确是没有看到董小姐手里有枪，事实证明，她手里也确实没有枪，我对你刚刚鲁莽的行为，感到非常难过，我希望，你能诚恳的向董小姐道歉。” 南田绘子绕出刘铮的背后，朝董倩茹歉然笑笑，“抱歉，今日登门，原本是想要和董小姐结交，董小姐作为上海明媛界翘楚，我十分仰慕，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竟然是这样，不过，中国人有句话叫不打不相识，还望董小姐大人大量。” 南田绘子的态度令刘铮意外，更让董倩茹意外，董倩茹审视的看着南田绘子，然后冷哼一声，翻了个她标志性的白眼，“有话说话。至于中国的那些古话……抱歉，我读书少，不大明白。” 第52章 交谈 南田绘子不以为意，面带笑容上前，在沙发上坐下，“董大小姐说笑了，董大小姐堂堂金融界高材生，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不过，我很欣赏董小姐率真的性格。” 董倩茹面带厌恶，翻了个白眼。 南田绘子道：“董小姐，冒昧问一句，刚刚离开的那个女人，是谁？” 董倩茹冷哼，“怎么？莫非绘子小姐对她很感兴趣？” “坦白说，是的，她和我曾经见过的一个红党分子，长得很像。”南田绘子笑道。 董倩茹立刻一笑，“那简直太好了，她不是长得像你说的红党分子，她根本就是红党分子，绘子小姐请立刻抓捕她吧，枪毙也好审讯也好，随便。” “看来，董小姐非常讨厌她了？可是，刚刚我如果没有听错的话，能进的来此处的人，都是需要提前和董小姐或者令尊预约的，既然能预约的上，可见关系还是不错。” 对于南田绘子的疑惑，董倩茹冷笑，“你们不也进来了！猫有猫法，狗有狗道而已。”说着，董倩茹语气一顿，撩了刘铮一眼，转而又看向南田绘子，“绘子小姐今日登门，到底是有何事，不妨直言，弯子绕来绕去也无趣。” 南田绘子一笑，“我刚刚已经说了，我想要结交董小姐。” 董倩茹忽然朝着南田绘子眉眼弯弯，“好啊，你想结交我，现在已经结交了，你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有，请继续说，如果没有，请你离开。” 南田绘子便起身，“董小姐果然是率真性格，既然董小姐还有事，那我今日就不叨扰了，改天带上礼物，再来拜访。” 说完，南田绘子看向刘铮，“你还没有向董小姐道歉。” 刘铮一愣，无奈耸耸肩，看向董倩茹，“抱歉。” 董倩茹冷哼一声，撇过头去没理会刘铮。 南田绘子扫了一眼一层的大厅，抬脚离开，刘铮只得跟上去。 待到听得外面权叔将大铁门关上，董倩茹吁下一口气，起身上了二楼，推开一间屋门走进去。 “父亲。”董倩茹道：“人已经离开了。” 董晔昇立在窗前，看着橡树外渐渐走远的两道背影，转头看向董倩茹，“她被南田绘子认出来了吗？” 董倩茹摇头，“应该是没有，如果认出来，南田绘子不会那么轻易就让她走的。” 说着，董倩茹一笑，在屋里的椅子上坐下，“这件事，说起来好笑，还多亏了刘铮那个狗特务，要不是他抽风撒野，没准真就被南田绘子认出来了。” 刚刚楼下的声音，董晔昇听到了。 董倩茹语落，董晔昇目光复杂的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沉默一瞬，董晔昇笑道：“今天，你表现的很好。” 董倩茹眨眨眼睛，“是吗？” 董晔昇欣慰点头，“让你这么一闹，我和她以后见面倒是方便了，就是要委屈你母亲了，她毕竟不知真相，听到些传闻，不知道还要怎么伤心。” 董倩茹笑道：“母亲那里，我来开解，大局为重。” 董倩茹说罢，脸上漾起好奇，“父亲，南田绘子和刘铮突然来，到底是为什么？” 董晔昇摇头，声音微沉，“不好说。据可靠消息，南田绘子这次来上海，是为了组建狙击队，想必她突然登门，应该和这个有关。” 董倩茹立刻皱眉，“狙击队和红叶山庄有什么关系？” 董晔昇目光闪烁，没有说话。 红叶山庄的密道里，藏着一批军火武器，是去年年根，他利用商行的船只，从美国人那里买来的最新武器，全是最好的狙击枪。 难道南田绘子奔着这个来？ 可这件事……除了权叔和他，应该没有人再知道。 一种不好的预感丝丝缕缕萦绕上来，董晔昇深吸一口气，叹出，这批武器，他得尽快转移走了。 可重庆那边，负责接应的人迟迟没有来。 还有红党那边的那个任务…… 董倩茹问出问题，不见董晔昇回答，董倩茹便又道：“父亲，要是那个南田绘子再来找我，我该怎么做？” 董晔昇思忖一瞬，“和对待刘铮一样，不远不近的处着就是，仔细观察，尽量去洞察她的目的，但是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刘铮是七十六号行动队的队长，这个南田绘子，是个神枪手，他们两个，都不是简单的人，你要当心，一切安全至上，不要冒险。” 董倩茹点头，“知道了。” 这边，董晔昇和董倩茹聊着刘铮和南田绘子，红叶山庄的餐厅包间，刘铮和南田绘子也在拿董倩茹和董晔昇做下酒谈资。 刘铮似笑非笑看着南田绘子，“绘子小姐真是多变，从昨天见面到现在，我真是见识了绘子小姐的十八变。绘子小姐这样，倒让我觉得，绘子小姐和南田课长一样，都是大日本帝国的谍海之花。” 南田绘子顿时娇笑，“我怎么能和姐姐相比。” 刘铮摇头，“那是绘子小姐没有做特工，如果做了，未必就比南田课长差。” 南田绘子目光盈盈，“你真的这样认为？” 刘铮苦笑：“刚刚在董倩茹面前，绘子小姐对我疾言厉色的样子，我可是记忆犹新，当时，我真的以为我得罪了绘子小姐。只是……” 犹疑一瞬，刘铮道：“绘子小姐今日过去，到底为了什么？该不会是真的要和董倩茹结交吧？” 南田绘子笑着反问：“不可以吗？” 刘铮摇头，“我觉得，凭着绘子小姐的厉害，绝对不是只为了和董倩茹结交的。” “那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 刘铮笑道：“我要是能猜透绘子小姐的心思，今儿一早拉裙子拉链的时候，我就知道到底该怎么做了。” 南田绘子娇嗔瞪了刘铮一眼，“不正经。” 刘铮看着南田绘子，略带浮荡的眼睛却是注视着她面上的每一处细微表情，“今儿那个女的，真的是红党？要真是的话，我可就是罪人了。” 南田绘子没有回答刘铮的话，而是似笑非笑问道：“你真的看到董倩茹手里有枪？如果不是你突然那样，也许，我也就辨认出她到底是不是红党了。” 刘铮心弦紧绷，面上尴尬一笑，“说实话，没有看到，我只是看到她想要举手，担心有枪而已。” “那你今天的行为，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是存心而为，混淆视听，故意放走红党分子？” 第53章 任务 刘铮一笑，“绘子小姐是不是还要说，这样，就可以断定，我就是七十六号的内奸呢？” 南田绘子偏头看着刘铮，“那，你是吗？” 刘铮目光一瞬不瞬看着南田绘子，“你觉得，我是吗？” 南田绘子一笑，“我觉得你是啊！” 刘铮笑而不语。 是啊，他的确就是。 “吃完饭，绘子小姐打算去哪呢？”几口菜吃过，刘铮再掀话题。 南田绘子思忖一瞬，道：“去特高课吧。” “不逛了？”刘铮笑道。 南田绘子摇头，“不逛了。” 刘铮便不再说话，专心吃饭，一顿饭吃完，刘铮喊侍者打包了两盒虾饺。 “刘队长是没有吃饱吗？”南田绘子疑惑道。 刘铮含笑，“绘子小姐秀色可餐，我现在是饱了，可等和绘子小姐分开之后，我兴许就又饿了呢！” 提起侍者打包来的虾饺餐盒，刘铮似笑非笑的说道。 南田绘子跟在刘铮一侧，朝外走，“刘队长对所有女孩子都如此吗？你女朋友不会吃醋？” 刘铮笑道：“我只对漂亮的女孩子如此，而绘子小姐，是难得的漂亮女孩子，至于我女朋友，她没有机会知道，自然也就不会吃醋。” 南田绘子抿唇一笑，“油嘴滑舌。” 明明是昨天才第一次见面的人，两人的关系，却是在不住的插科打诨下，似乎亲近了许多。 不过，刘铮知道，南田绘子既然是高级特工，又从山鹰组织高层那里得到有关029的消息，在他面前的这些亲近，十有八九，也是为了试探他而做戏罢了。 只是……生逢乱世，谁又不是做戏！ 南田绘子推门进到南田课长办公室的时候，南田课长一脸讶异，“怎么就回来了？任务完成了？” 南田绘子摇头，“红叶山庄那里，有问题。” 南田课长失笑，“我当然知道有问题，不过……你有什么发现？” 南田绘子在南田课长的对面坐下，翘起的腿显得小腿修长，肌肉紧实，弧度完美。 南田课长扫了一眼，心头叹出一口气。 多久，她没有穿过这样的裙装了。 南田绘子不察觉姐姐的神色微变，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道：“进门之前，我们被山庄的管家以没有预约的名义拦下，我发现那个管家的虎口处有刻意遮掩过的老茧，想要试探他，就拔了枪，后来刘铮一脚踹开那管家，我看的出来，那个管家倒地的姿势，分明是有功夫的，可他却表现出普通人的样子。” 南田课长若有所思，“既然你都拔了枪，刘铮为什么还要踹开他？” 南田绘子偏头思考一瞬，带着笑，道：“也许是觉得，这样的事都需要我来解决，他没面子吧。中国人，好面子。” 南田课长眉心微挑，没有作答。 南田绘子看向南田课长，“怎么？姐姐觉得他这个行为特别？” 南田课长摇头，“你继续说进了山庄之后的。” 南田绘子道：“我们进了院子，就再无一个人出来拦我们，这本身就不符合常理，按照董晔昇的身份，按照董倩茹的脾气，不论哪一个，我们硬闯进去，他们都不应该任由我们在院子里随意打量。” 南田课长点头，“董晔昇也在？” 南田绘子道：“虽然没有直接露面，但是，应该在。我看到二楼的窗帘有动静，可当时，外面并没有风。” “你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仅没有下人来阻拦你们，董晔昇更是留在二楼没有露面。”南田课长嘴角噙着冷笑，“有意思。” 南田绘子一笑，“更有意思的是，我们进去，就听到董倩茹在和一个女人争吵，等我打量完院子，进入客厅，她们的争吵却已经结束，那个女人被董倩茹打的披头散发，倒在沙发上，董倩茹让她滚。” “一个女人？” “嗯，并且，这个女人和我在重庆见过的一个人非常的像。”南田绘子道。 “宋叶佳？”南田课长登时脱口而出。 南田绘子点头，“是。不过，只是感觉像，当时她被董倩茹打的鼻青脸肿，我并不能准确辨认，而且，还出现了点意外。” “什么意外？” 南田绘子便把刘铮的举动告诉了她姐姐。 “你觉得，刘铮和029，重叠吗？”南田绘子语落，南田课长沉默一瞬，道。 南田绘子微微摇头，“这个，现在还不好判断，但是，这个刘铮，不简单。” 南田课长嗤的一笑，“那你还想搞他！” 南田绘子娇笑：“越是不简单的男人，越有趣啊，如果验证了刘铮不是029，这个男人，我要定了！” 南田课长嘴角微动，没有说话。 南田绘子倒是忽然想起什么的样子，朝南田课长道：“对了，姐姐，刘铮说他有女朋友了，是菲尔斯酒吧的一个陪侍，叫刘雅婷，他还说，他打算和她结婚。” “怎么？” “我想去会会这个刘雅婷。”南田绘子道。 南田课长立刻拒绝，“不行，第一，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不能被其他事情分心，第二，这个刘雅婷，你不能碰。” 南田绘子一愣，转而乐了，“怎么，姐姐，这个人是你的？” 南田课长笑而不语。 赵良珲以为刘雅婷已经为他所用，可他怎么能想到，这个刘雅婷，根本就不是刘雅婷呢！ “红叶山庄的地形，你看的如何？像吗？”南田课长问。 南田绘子摇头，“我需要再和照片做一次比对，现在，不好确定。” “那你要尽快，一旦确定下来，我们立刻动手。”南田课长道。 一个月前，他们情报部门意外从一个打杂工的人口中得知，有一批军火武器被藏匿到了上海的某个山里。 那个打杂工的，对于藏匿武器的地点，只有一些模糊的记忆，情报部的专家凭借他的记忆，画出了大概的地形地貌。 南田绘子的任务，便是对比地形地貌，锁定具体位置。 刘铮送了南田绘子到特高课之后，便顺路回了七十六号总部。 汽车停下，提着两盒虾饺下车，他的一个手下急匆匆迎上来。 第54章 冷汗 刘铮驻足，等他靠近。 “怎么了？” 手下喘了口气，道：“队长，我们才去吓唬了李辉他媳妇，井上村就找来了，现在正在处长办公室呢。” 刘铮撩了撩眼皮，朝办公大楼二楼看了一眼，嘴角噙起一抹笑，“来了？来了正好。” 手下便道：“队长，要去见井上村？” 刘铮道：“我兄弟的媳妇，总不能白让他睡了吧！我头上都绿的慌。” 刘铮说完，提着两盒虾饺朝办公大楼走，却是径直去了季卫国的办公室。 一如既往，季卫国没有锁门，刘铮直接推门进去。 “呦呵，你怎么来了？今儿不是陪南田绘子去了吗？”季卫国略带讶异的说。 刘铮将餐盒提起，晃了两下，搁在茶几上，兀自朝沙发一坐，随手捞起一份今天的报纸，盯着报纸道：“尝尝，热乎着呢！” 季卫国已经起身绕出办公桌，坐在刘铮一侧的沙发上，微胖的身体略向前弯，打开餐盒，“我就知道，全处上下，你小子最够意思！” 刘铮盯着报纸看，面色随意，“也不看看咱俩啥关系，快吃吧你！” 季卫国便抓起一只虾饺丢到嘴里。 刘铮嫌弃的看他一眼，“我说，你多少讲究点，那不是有筷子吗！” 季卫国不搭理刘铮，却也拆了筷子，“还真别说，中午吃的饭，早消耗光了，你来之前，我正琢磨让秘书去楼下买三明治呢。” “忙什么呢，把你累成这样！”刘铮随口问，“这才几点，你就消耗光了！” 季卫国看了刘铮一眼，夹起的虾饺搁在半空，顿了一瞬，失笑道：“瞎忙呗！” 说完，将那虾饺丢到嘴里。 刘铮瞥了季卫国一眼，“那什么，给我支点钱呗。” 季卫国正要再吃的动作就是一顿，“你怎么又支钱，前几天不是刚给你报销了一批轮胎？” 刘铮理直气壮，“我天天陪着南田绘子，要吃要喝的，不花钱啊！放心吧，处长已经同意了。” “同意了？”季卫国问。 刘铮嘿的一笑，将报纸搁下，看向季卫国，“我什么时候不经处长同意和你拿过钱！防我跟防贼似得。” 季卫国立刻一笑，“得，我给你拿钱！” 说着，季卫国扯了两张抽纸擦擦手，起身。 刘铮跟着起身，不等季卫国反应过来，刘铮已经走到他办公桌旁，拿起登基的簿子，季卫国想要拦已经来不及了，刘铮已经翻到了最近一页。 季卫国只得将笔递给刘铮，“签字吧。” 刘铮刷刷写下自己的名字，搁下笔起身，“李向然又支钱？之前你不是说，处长让你给他成立一个专用通道？他怎么还在这里登记？” 季卫国将一张支票递给刘铮，笑道：“谁知道他搞什么名堂！” 刘铮似笑非笑接过支票，没有开口。 按照季卫国的性格，再按照李向然和季卫国的关系，李向然来支钱，季卫国一定会问个明白。 现在，他说不知道李向然搞什么名堂，要么就是他真的不知道，要么就是他知道了，但是，赵良珲要他保密。 季卫国的嘴，一向严。 就比如刚刚，他问季卫国在忙什么……如果季卫国真的是瞎忙，他一定会和自己抱怨都在忙什么，而不是像刚刚那样回答。 那样的回答，只能说明一点，他在做非常重要的事。 这件事，是赵良珲交代给他的，并且要求保密。 可是……季卫国就是一个后勤队长，赵良珲能交代给他什么事呢？ 从季卫国处拿了支票，刘铮嬉笑着和季卫国插科打诨几句，离开。 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刘铮点了一根烟，猛地吸了一口，吐出眼圈，望着眼前渐渐散开的烟雾，刘铮思绪起伏。 季卫国作为一个后勤队长，能忙的，无非是捞钱。 以往季卫国捞钱，也有不怎么光明正大的，甚至不乏阴损的，但是，他都会作为谈资和自己闲聊，这一次……季卫国不说的原因，只有一个，季卫国的目标，极有可能是他认识的。 如果再早一两年，也许还会猜测，季卫国的目标可能是自己，毕竟那些年，自己怎么也算是个豪，正儿八经的豪。 曾祖父是清朝大官，曾祖母是大官家的嫡长女，据说和皇后都是结拜姐妹，家里成堆成堆的宝贝。 曾外祖一家虽然不是大官，但是皇商。 所以，他是真的有钱。 这些钱，当年爆发抗日的时候，他爹捐了七七八八的，给他留了个生活费。 然而，就他爹口中的这个生活费，也是别人可望不可即的。 后来他因为组织安排，来了七十六号，赵良珲对他知根知底，为了避免赵良珲惦记他家里的财产，惹祸上身，他干脆就把自己在七十六号的人设定位成败家公子。 这样的形象，反而给他省去不少麻烦。 起码，这几年一直顺风顺水，就是这一次…… 狠狠吸了一口烟，刘铮叹出一口气。 既然季卫国的目标不是自己，那……脑子里搜寻他认识的所有有钱人，最终，董晔昇的名字浮现上来。 刘铮顿时拳头一紧。 董晔昇…… 赵良珲让自己盯着他，现在又让季卫国盯着他，而特高课那边，南田绘子也盯着他……这是要成刺猬啊！ 大概锁定了季卫国的目标，刘铮将这个问题拨至一旁，又开始琢磨，李向然再次支钱，到底是做什么。 换了只手夹着烟，刘铮拨通李向然办公室的电话，电话响了七八声，没人接。 刘铮转而拨通自己秘书的电话，“李向然今天没来吗？” “没有。” 挂断电话，刘铮拧眉沉思。 季卫国的账簿上，李向然支钱，是两天前。 这几天李向然一直在福开森路附近溜达。 今天没有来…… 难道他是又有收获？ 如果真的是李向然又有收获，而处里又没听说关了新的犯人，那……李向然支出的那笔钱，极有可能就是发展了外面的安全屋。 回想那笔钱的数目，刘铮额头渗出一层汗。 第55章 殴打 他已经告诉萧枥，李向然很有可能已经瞄准他的人，萧枥也表示，会立刻让他的人撤退。 那……是没有及时通知还是没有及时撤退。 如果是没有及时撤退，损失的也许只有一个人。 如果是没有及时通知，按照李向然的性子，他必定会守株待兔，那么，前去通知的人就有可能被捕。 更或者，李向然已经抓了人，但是，保护好了现场，伪装成人还在的样子，那么，这样就能凭着这一个地点，抓到更多的人。 思绪一起，刘铮只觉寒意连连。 频繁的见萧枥是不可能的，现在，他只能从李向然处下手，先找到那个安全屋，一探究竟。 可因为尸体的问题，赵良珲和李向然对他的警惕，已经到了最高级别。 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烟头丢到烟灰缸，刘铮又点燃一支烟，才吸一口，电话突兀响起。 刘铮转头隔着缭绕烟雾，朝办公桌上那部红色电话看过去。 等他响过六七声，才接起。 “喂？”满腔不耐烦。 “是我。”赵良珲的声音从电话传出。 刘铮立刻换了强调，“处长？嘿，您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少废话，赶紧过来！” 赵良珲的语气，带着薄怒，但刘铮听得出来，不是真怒，可见赵良珲并不买这个井上村的帐，不过因为他是日本人，面子上的事，必须做到位而已。 嘴角噙着一缕笑，刘铮应了一声，“是”，挂断电话，猛地吸了一口烟，将烟碾灭在烟灰缸里，起身离开。 及至赵良珲办公室门前，那位美女秘书朝刘铮低声道：“有人来找你的麻烦。” 刘铮比了个ok的手势，算是感激，转头敲响门。 推门进去，赵良珲冷脸坐在办公椅里，井上村则双目含怒，瞪着刘铮，“刘铮，你好大的胆子。” 然而，刘铮在井上村还未语落的一瞬，人高马大的他已经几步走到他面前，将身量并不算多高的井上村一把从沙发上提起来，抬手挥拳，朝着他面颊就是一拳重重打过去。 “王八蛋！打不死你我！” 骂着，刘铮又是一个窝心脚踹出，刚刚挨了一拳还未缓过神的井上村，顿时一个弧线飞起，重重跌落在地，等的直叫。 赵良珲震骇之余，愤怒起身，重重在桌上一拍，“刘铮，你干什么！” 刘铮则是大步走向井上村，又是一顿拳打脚踢，用的全是真功夫，“特么的，这狗东西，上我兄弟的媳妇，李辉，处长知道吧，前一阵子才结婚，特么的，井上村，李辉结婚前，他就和他媳妇不清不楚，这李辉才没了，他就光明正大住到李辉家去！我都觉得头上长草！” 赵良珲…… 井上村刚刚来控诉刘铮，说刘铮安排他的手下骚扰他的女人。 可井上村没说这女人…… 刘铮一向重视兄弟感情，这一点，也真是赵良珲最为欣慰的地方，因为他和刘铮，不仅是上下级，更是兄弟。 可…… 也不能任由刘铮这么打下去啊，非得把人打死了，到时候怎么和宪兵队以及特高课交代！ 赵良珲忙绕出办公桌，拉住刘铮，“住手！你给我住手！” 刘铮带着不满，横了被他打倒在地嘴角流血的井上村一眼，不甘心的住手，转身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指着井上村道：“你来告状是吧，好啊，你来告状，我也去你们宪兵队逛一圈去，想来你不是不知道，你们宪兵队的老大，和我的好哥们季卫国是同窗吧！爬墙爬灰的，你还有理了你。” 井上村几乎被刘铮打的奄奄一息，“疼死我了，疼死我了……”倒在赵良珲的办公室哼哼。 明显这就是要讹在这里了。 赵良珲顿时头大。 不敢惹井上村，只指着刘铮道：“你还坐着干什么，快去吧井上队长扶起来啊。” “呸！”刘铮朝着井上村就是一口，“我扶他？感谢他给我兄弟坟头种草？” 说着，刘铮一顿，忽的想起一件事，又道：“说，是不是你找记者黑的我？” 赵良珲心头顿时大呼一声不妙。 井上村则莫名其妙。 刘铮盯着井上村，蹭的起身，几步走过去，“是不是你，找记者黑的我？我在火车站抓捕胡烈，我都不知道胡烈被关到什么医院，那个狗屁记者怎么会知道，肯定有人黑我，是不是你。” 井上村被刘铮质问，都忘了哼哼身上的疼，一脸莫名其妙看着刘铮，“你有病吧！” 赵良珲忙上前去扶起井上村，一面安抚井上村到沙发坐着，一面对刘铮道：“胡闹，井上中尉是宪兵队监狱狱长，怎么会找人黑你。” 刘铮咄咄，“那是谁黑我！我就不相信，连我都不知道胡烈被送到哪，那个记者能知道！还有，他现场拍摄的照片，分明当时人不在火车上，当时整个月台都是我的人和南田课长的人，怎么会允许一个陌生的记者在那拍照！你们欺负我没脾气是不是！” 刘铮的话说的字字在理，赵良珲一时间找不到词反驳，只道：“这个记者问题……” 井上村被赵良珲扶着坐到沙发上，稍微缓过一口气，态度强硬道：“刘铮，我今天非要让你受到教训！你敢打我就是藐视我大日本天皇的威严！” 说完，井上村对赵良珲道：“给南田打电话！我倒要看看，她管不管！” 刘铮便道：“给宪兵队老大打电话，我倒要看看，他管不管！” 赵良珲登时朝着刘铮横了一眼，“臭小子，你给我闭嘴！” 井上村满面愤怒，朝赵良珲道：“我等你去打电话，如果你不打，那我就打！” 赵良珲满面陪笑，“打，打，我现在就打，您稍等。” 说完，赵良珲却是转身走到保险柜旁，弯腰墩身，打开保险柜，取出两根金条，折返回到井上村面前，“今儿让您受委屈，这臭小子，我一定教训他，这个您拿着，权当是赔偿的医药费。” 井上村是监狱狱长，平时根本不缺收礼的机会，对金条的免疫力很大，更何况，才两根。 顿时冷着脸忍着身上疼，蹭的起身，一把推开赵良珲，“滚开！” 径直朝电话走去。 第56章 关系 赵良珲转头看刘铮，瞪了他一眼。 刘铮理直气壮，一脸我没错。 井上村拨通特高课的电话，“南田课长吗？我是井上村，你的部下，七十六号的刘铮，藐视天皇，你要如何处置他，我作为宪兵队的狱长，可以帮你把他丢到宪兵队监狱去。” “他做了什么？” “就在刚才，他殴打了我。”井上村梗着脖子道：“这样藐视天皇的人，决不能姑息，放过他，别人就会要有样学样，中国人对大日本帝国的人，就要有发自骨子里的尊敬。” 刘铮眼角余光去看赵良珲。 阳光透过那扇大窗，薄光打在赵良珲身上，他面上表情，明暗不辨。 “不仅要处置刘铮，赵良珲管束不力，一样应该受到严惩！”井上村丝毫不顾及此时他所在的地方，就是赵良珲的地盘。 刘铮嘴角动了动，瞥了赵良珲一眼。 电话那端，南田课长不知道说了什么，井上村顿时一脸得意之色，“好，有南田课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语落，井上村转头看赵良珲，将电话听筒朝他举了举。 赵良珲掩过眼底阴霾，抬脚上前，一脸恭敬，接过电话，“课长！” “你们太胡闹了！简直无法无天，你立刻配合井上村，将刘铮送到宪兵队的监狱里去！一会到了宪兵队，我再和你算账！” 南田课长说完，啪的挂断电话。 赵良珲脸色难看，将电话缓缓挂了。 井上村面色得意看着赵良珲，挂着血的眉毛挑了挑，“赵处长，想来南田课长的话，说的非常明白吧！” 井上村说完，看都不看刘铮一眼，抬脚离开，“我在车里等赵处长！” 留下一句话，井上村腿脚微跛，摔门出去。 赵良珲愤怒又无力的看着刘铮，“这下好了，这下不闹了？” “课长真要把我关到宪兵队去？”刘铮道。 赵良珲恨铁不成钢的叹一口气，“废话！他们日本人面前，她能护着你？” 这话说出，赵良珲自己心头也十分不是滋味。 刘铮看着赵良珲，耸耸肩，“去就去呗，就当是监狱一日游！” 刘铮说完，不等赵良珲发话，抬脚就离开。 赵良珲叹一口气，跟着出去，“你以为那里是酒吧会所？那可是全上海乃至全国，最让人闻风丧胆的地方！” 恨恨朝刘铮道了一句，赵良珲朝秘书道：“去叫季卫国。” 季卫国急匆匆赶过来的时候，刘铮已经出了办公大楼，赵良珲刻意等了半分钟。 “处长，怎么了？”季卫国询问道。 “跟我一起去趟宪兵队。”赵良珲一面抬脚朝外走，一面道。 季卫国立刻系上敞开的口子，一头钻进车里，见刘铮也在，季卫国一脸茫然，“去宪兵队干嘛？” 赵良珲没好气的瞪着刘铮，“问他！” 刘铮一脸无所谓，“井上村上了李辉他媳妇，我觉得我头上让人种了草，我把井上村给打了，井上村不干，非要把我抓起来。” 刘铮说的气定神闲，轻描淡写。 季卫国嘴巴都张大了，缓了片刻，道：“合着你小子给我送两盒虾饺，就是为了这事儿？” 刘铮噗的笑出声来。 车上原本凝重的气氛，骤然一松，赵良珲也笑了笑，“臭小子，你早有准备啊！” 刘铮立刻解释，“天地良心，我给季卫国带虾饺的时候，真不知道那个王八蛋还敢来告状，要知道，我也给他带两盒，毒死他！” 顿了一瞬，刘铮朝季卫国递了个眼色，笑道：“不过，我打井上村的时候，的确是记起来，季卫国刚刚吃了我的虾饺，那句话叫什么，吃人家嘴软，凭着老季和宪兵队那位将军的同窗之情，我想，这点事应该不是个事儿！既然不是个事儿，那我还客气什么！” 又顿一瞬，“不过，这井上村真他娘的能抗，我连拳带脚的上，他居然还能自己走出去。” 赵良珲狠狠瞪了刘铮一眼，转头问季卫国，“算个事儿不？” 季卫国思忖一瞬，“应该不算。” 刘铮朝季卫国笑，“等哥们儿出来，还给你带虾饺。” 季卫国横了刘铮一眼，“滚！” 从七十六号到宪兵队，必经过福开森路萧枥的诊所。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汽车停稳在宪兵队大院，刘铮下车的时候，南田课长已经站在那里，井上村一瘸一拐走向南田课长，在南田课长身边说着告状的话。 季卫国则是瞅了个空，闪身进了办公大楼。 赵良珲带着刘铮上前，朝南田课长低头道：“让您跑一趟。” 南田课长扫了刘铮一眼，不怒而威，道：“配合宪兵队，把他关起来。” 井上村扬眉傲然道：“关起来！” 刘铮立刻被带走。 南田课长转头看着井上村：“我同意你把他关起来，是因为他打了你，有损帝国形象和威严，我必须为此处置他，但是，并不代表你可以对他用刑！” 说完，不及井上村开口，南田课长转身朝办公大楼走去。 井上村目光阴晦看着南田课长的背影，道：“听说七十六号出了内奸，既然刘铮进了我这里，作为大日本帝国忠诚的将士，我自然有义务查清楚，这个内奸，到底是不是刘铮。” 南田课长顿足，转头朝井上村一笑，“你最好听我的警告，否则，绘子不会放过你的。” 井上村一愣，“绘子？” 南田课长却已经提脚离开。 赵良珲若有所思的看着南田课长的背影，顿了顿，抬脚跟上去。 宪兵队上岛将军办公室里，南田课长推门进去的时候，季卫国正坐在沙发上喝茶，一盏茶喝完，上岛将军正亲自给他斟茶。 南田课长眼皮抖了抖。 赵良珲眼皮抖了抖。 娘的，知道季卫国和这位将军是在dj读书时候的同窗好友，没想到，这么好！ 难怪刘铮那小子敢下死手！ 见到南田课长和赵良珲进来，季卫国立刻要起身，却是被上岛将军压着肩膀坐下，“你是我的客人。” 季卫国便心安理得坐好。 南田课长眼皮又抖了抖，然后朝上岛将军低头恭顺道：“给您添麻烦了！” 第57章 安排 上岛将军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看向南田课长，“你为什么要给我添这种麻烦？你觉得宪兵队的监狱闲得慌吗？” 南田课长双手下垂，低头不语。 上岛将军重重一哼，“不过就是两个人斗殴，井上他没有刘铮功夫好，被打败了，很正常，难道帝国的军人，连这点失败都经不住？难道帝国的军人就要生活在自欺欺人里？打架斗殴，打赢了，耀武扬威，打输了就把别人关起来？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人，断然不是这样的无耻之徒！” 赵良珲眼皮抖了抖。 季卫国这小子，给将军上了什么迷魂药，这话都能说出来。 季卫国一脸……安详……的喝茶。 南田课长面无表情，只道：“刘铮打井上的时候，井上穿着大日本帝国的军装。” 上岛将军重重一哼，“难道刘铮和井上打架，你希望井上光着上？” 赵良珲…… 南田课长…… 上岛将军又一哼，“这件事，刘铮做的没有错，井上霸占有夫之妇，本来就不对，更何况，人家丈夫死了还没几天！这件事，如果不是你横插一道，根本不算个事，我会严厉的批评井上。可现在，既然你已经发话让井上关押了刘铮，我不会落了你课长的面子，但是，下不为例！” 南田课长……心里一万辆坦克碾压而过，“是！” 上岛将军转头看向季卫国，“好了，你们处长也在这里，今天我就不留你吃饭了，改天咱们再聚。” 季卫国笑着起身，“成，我随时奉陪！” 上岛将军点了南田留下，赵良珲和季卫国行礼离开。 “坐下说话。”赵良珲和季卫国一走，上岛将军对南田的态度就好转许多，指了沙发，道。 南田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在侧面坐下。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袒护刘铮吗？” 一个袒护，让南田立刻明白上岛将军对待此事的真正态度。 思忖一瞬，道：“季卫国是将军读书时候的同窗。” 上岛将军摇头，“区区一个同窗，我怎么会为了他！” 南田掩着心头的诧异，不动声色看着上岛将军，上岛将军笑道：“看来，你对帝国的政治中心，不是很关心啊。” 南田课长微微蹙眉，目带征询。 上岛将军道：“难道你没有听说，在dj，有人刺杀了影公主的未婚夫吗？” 南田顿时神情一悚，“有这样的事？” 上岛将军顿时笑起来，“看来，南田课长真是的太过兢兢业业了，连这样的新闻，你都不知道。” 南田扯嘴一笑，“那么，刺杀成功了吗？” 上岛将军道：“影公主的未婚夫可是土肥原将军最得力的参将，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被人刺杀。南田课长极受土肥原将军的看重，怎么，难道这件事，土肥原将军没有告诉你？” 对于上岛将军的嘲讽，南田没有理会，只是不以为意一笑，转而道：“那么，刺杀影公主的未婚夫，这件事，和井上有什么关系？” 上岛将军身子向后一靠，翘起腿，下颚微扬，看着南田，“据dj方面消息，刺杀影公主未婚夫的人，就是井上的父亲安排的。” “井上村的父亲？”南田满目震愕毫不掩饰，“井上一家，不都是积极好战派的吗？他们可是土肥原将军最早也是最忠诚的支持者。” 上岛将军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中国有句话叫，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可见，人心难测。” 南田一脸难以置信，沉默半晌，道：“这消息……属实吗？我在来上海之前，还见过一次井上的父亲，是在土肥原将军的宴席上，看上去……” 上岛将军打断了她的话，“能被看出来的异心，就不是不能直视的异心。南田课长，今天我特意把你留下，就是想要提醒你一句，战事固然重要，但是，政治更为重要！” 南田脸色骤然一冷。 在土肥原将军的麾下，最为得力的是两个人，一个是影公主的未婚夫，一个便是井上村的父亲。 这两个人，井上村虽然在宪兵队做事，可他们一家却和南田家更为亲近，而影公主一直是上岛家的座上宾。 现在，井上村的父亲被判定是叛徒…… 南田课长面无表情看着上岛将军，“将军美意，南田多谢，将军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特高课还有处理不完的事情等着我。” 上岛将军抬抬手，“好。” 南田起身，朝上岛将军行了个下级对上级的军礼，转身离开，及至门口处，步子一顿，回头看上岛将军，“那么，我让赵良珲明天来接刘铮？” 上岛将军面上带着笑，点点头，没说话。 南田转身离开。 上岛笑容渐冷，“不知好歹！” 而此时，知道刘铮去了宪兵队的萧枥，正组织手下，秘密开会。 “有一批来自全国各地的抗日精英，他们被宪兵队秘密关押，特高课给七十六号下达任务，让他们将这批抗日人士当众枪决，七十六号把任务给了029，现在，029已经想到解决办法，需要我们配合。” “怎么配合？” “029要求我们今夜将我事先准备好的尸体送进宪兵队监狱，同时，将那批抗日人士运出来。” “宪兵队的监狱是全上海最难攻克的地方。” “是啊，这个任务来的这么突然，我们都不知道这批人被关在哪里，怎么去营救。” “对啊，运那么多尸体进去，起码得一辆大车，在把人运出来……” 萧枥一笑，“宪兵队监狱狱长井上村，今天因为桃色事件，和七十六号的特务刘铮发生冲突，被刘铮打的住进医院，现在在博仁医院住院，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挟持井上村？” 开会的人，顿时兴奋起来。 萧枥点头，“对，挟持井上村。” “可……井上村能配合吗？” “当然，据029之前透露的消息，井上村的父亲在日本刺杀了他们天皇女儿的未婚夫，被定了叛国罪，这个井上村，现在自身难保，029的意思，就是让我们趁虚而入，他在宪兵队的监狱内部，已经为我们安排好接应。” “可……老王怎么办，老王让七十六号抓了，我们总要营救。” “营救老王，也在今天晚上，我们分两队，分别行动。” 萧枥铺开地图，是一张宪兵队监狱的地形图，给大家做详细解说。 待萧枥任务分派完毕，一个老抗日人士笑道：“一组的人被萧枥你安排全员静默，他们要是知道，我们二组在干这么大一笔买卖，却不带上他们，估计要吐血。” 第58章 开始 萧枥苦笑，“他们那一组，被李向然盯得太紧了，再动就要全组覆没，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然，今天这样的行动，如果能有他们参加，我们的胜算会再高点。” 萧枥语落，二组的人给萧枥打气，“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没有他们一组，我们二组照样能完成好！就让他们一组等着迎接老王回归吧！” 萧枥立刻道：“我再强调一下，你们的任务，是查出老王被关在哪里，至于营救，千万不要逞强，能营救最好，如果不能营救，只要把老王的关押地点准确找到，也足够了，029有他的渠道救人。” “我们能做的，绝不让029代劳，029潜伏在七十六号，已经非常不容易，我们不能给他添麻烦，放心吧，我们一定把老王救出来！”二组负责营救老王的二队队长说道。 萧枥面色严肃，“你们的任务，是查找关押老王的安全房，至于营救，不是任务！” 二队队长道：“撒网捞兔子，哪有放在嘴边不吃的肉！” 萧枥有些气急，“这是命令！现在局势严峻，一组已经暴露了老王，今儿一早，其他两名成员也被列入李向然的重点监察目标，你们不能再出问题了！” 二队队长不以为然，觉得萧枥是对问题有所夸张，却也不好和他在这里拌嘴浪费时间，于是面上答应萧枥，心头却依旧坚持自己那一套，“成，既然是命令，我们听你的安排就是。” 萧枥松下一口气，“现在的局势，和之前不同了，我们必须慎重对待。” “知道了，我们这边，你尽管放宽心，监狱那边炸弹一响，我们就兵分两路，一路守在宪兵队监狱门口，一路守在七十六号门口，李向然一出现，我们就狗皮膏药一样贴上他，绝对不会又半点差池。”二队队长拍拍胸脯，说的自信满满。 萧枥心头有些不大踏实。 虽然他同时领导二组和一组的人在上海做地下工作，可一组的人是从重庆那边跟着他过来的，都是一起奋斗了许多年的老同志了，哪怕年龄最小的一个才二十五。 二组不同。 二组是他在上海工作之后，组织又派送来的，一起工作不超过一年，二组的成员，不论是与他的默契度也好，还是作战能力也罢，始终差强人意。 这一次，若非一组的人出了问题，他是不会动用二组的，不过，也是对二组长期磨砺的一种检验。 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溜溜的。 一组也好，二组也罢，总归都是他的人。 二队的问题说完，萧枥将重点放在一队上，“现在，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提问，把一切搞明白，有利于你们行动。” 低头在手腕看了一眼表，萧枥道：“不过，你们只有二十五分钟的时间提问。” 一队队长立刻道：“井上村在博仁医院住院的消息准确吗？” 问完，一队队长又尬笑着解释道：“老萧，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只是，今儿下午我还在宪兵队门口遇到井上村，当时他虽然身上挂了伤，可也不至于就到了住院的地步。” 萧枥简单回答道：“博仁医院有我们的人。” 这几个字，足以回答他的疑问，一队队长立刻笑道：“那我们一会去博仁医院，他会配合我们行动吗？” 萧枥摇头，“这个人是我好不容易发展来的，他目前不属于山鹰组织，所以，我不会让他和你们见面，这是对你们的安全着想，更是对他的安全着想。所以，他不会配合你们，你们需要独立完成，不过，我之前说过，井上村目前对宪兵队的态度是犹疑的，你们有机会。” 一队队长点头，“完全理解，人家能帮我们就是情分。” 萧枥沉默不语，没有接这句话。 一队队长便又道：“我们劫持了井上村到宪兵队监狱，如何确定爆炸时间呢？” 萧枥道：“从你们进入宪兵队监狱大门的那一瞬间起，爆炸就会开始，整个时间，大约是五分钟，五分钟之后，你们必须带着人安全离开，否则，等到宪兵队那边的大部队赶来，你们就没有机会走了。” 五分钟…… 这一个时间限制让一队的人骤然神情凝重起来。 萧枥看着他们，肃然道：“这是我们营救那些抗日人士的机会，却不是唯一机会，如果你们感觉把握不大，可以……” 一队队长没让萧枥把话说完，他一起身，朝着萧枥肩头一拍，“老萧，你也太看不起我们二组的，今儿就让你瞧瞧。” 萧枥叹一口气，“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我们也没有意气用事，任务虽然艰巨，但是就算一组的人来完成，也未必就比我们完成的好。” 萧枥有心再说什么，却又怕伤了他们的自尊心，捏了捏拳头，起身，朝着一队队长和二队队长各自肩头一拍，“今晚，就看你们了！我在诊所等你们的好消息！” 萧枥语落，二组的成员，一队和二队各自离开。 而此时，被关在宪兵队监狱的刘铮，也正透过牢房头顶处的那一个小小的“窗户”看外面的天空。 夜黑风高，还真是一个适合偷鸡摸狗的好日子！ 深吸一口气，坐回那张铺满杂草的“床”上，刘铮双眼微阖，脑子里渐渐浮现宪兵队监狱的地形图。 这张图，早在赵良珲给他下派任务的时候，他就开始研究，现在，他脑子里能够清晰的找到监狱的任何位置。 距离他所在的牢房大约五百米直线距离的地方，是一个监狱的弹药库。 他要做的，就是在监狱看守交班的时候，走出牢房，抵达这座弹药库，然后将其中的弹药，炸了。 分批炸掉。 按照之前和萧枥约定好的，萧枥的人会在弹药库刚刚炸响的时候赶来。 而关押那些抗日人士的牢房，与弹药库，是相反方向。 弹药库一旦炸了，必定吸引监狱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兵力集结过来，萧枥的人手中有井上村，三分钟的时间，足够他们将牢房里的抗日人士救出，余下两分钟，是撤离时间。 宪兵队的监狱距离宪兵队总部，虽算不得近，可总部的人开车过来，两分钟足够。 所以……萧枥的人，能用的，只有五分钟。 第59章 炸了 一旦他们离开，他会将那个牢房也炸了。 宪兵队监狱的弹药库爆炸，监狱看守在冲向弹药库之后的第一反应，应该就是去查看那个牢房，这是目前他们这里，最为重要的一个牢房。 所以，到时候，有多少日本人来，他就一伙炸多少。 多多益善。 最好是南田课长，上岛将军都亲自来了。 刘铮嘴角噙着冰冷的笑，默默的等待时间一分一秒的淌过，他的“床”底下，躺着一具尸体，尸体旁边，搁着刘铮从尸体上剥下的衣裳。 宪兵队监狱看守的制服。 静默中，终于盼来外面一声哨声响起。 换班的时间到了。 刘铮飞快的穿好那身制服，把尸体搬到“床”上，让他面朝里躺好，掏出钥匙，从里将手伸出，打开牢房的门，反手将门锁好。 拽了拽制服，压了压帽子，刘铮飞快的朝弹药库的方向而去。 头顶两个硕大的探照灯一圈一圈的转，深夜的地面，一片光亮。 刘铮走的飞快。 这个时候，除了站岗的守卫，其余的看守都在睡觉。 偌大的空地上，探照灯下，只有他一个人在飞快的走，低头飞快的走，脚下生风。 换班的守卫一眼看到地面上的他，有人朝着刘铮喊：“做什么去？” 刘铮埋头疾走，不予理会。 他的目的，就是要将这些人都吸引到弹药库去，所以，他做的越是看上去有问题，效果越好。 当然，就算他不刻意的去做，就这样行走在空旷的探照灯下，本身也是一个大问题了。 眼看底下的人越走越快，根本不回答，上面的看守顿时提高警惕，有人又喊：“站住，你是做什么的？” 刘铮飞快的走，准确的说，已经跑起来。 五百米的直线距离，等到这些人注意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走过一般的路程。 “站住，否则开枪了！” 弹药库就在前方不足一百米的地方，刘铮伸手压了压帽子，忽的抬手举枪，朝着守卫们的方向，“啪”的一枪开出。 一枪打出，刘铮加快速度奔跑。 上面的机枪顿时如雨点般砸下，然而随着刘铮靠近弹药库，机枪的火力瞬间消失。 这里可是弹药库，谁敢朝着这里开枪。 嘴角含着冷笑，一枪打爆门锁，刘铮推门进去。 外面警报彻天响起，无数的脚步声纷乱的朝弹药库逼近过来，刘铮将一箱手雷拖到脚边，气定神闲的朝外扔出去。 duang！ duang！ duang！ 眨眼功夫扔出半箱。 不要钱，不扔白不扔。 手雷炸响，外面烟尘滚滚，日本人也是人，没人敢靠近弹药库，更没人敢朝里面开枪，万一哪一枪不留神，就把弹药库给炸了呢！ 可不开枪，难道等着里面的人把弹药打光？ 难道他们要等着里面的人打累了，筋疲力尽了再趁机冲进去？ 可不这样，似乎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弹药库没有后门，没有窗子，唯有这一个门。 面对里面不断丢出的手雷，看守们束手无策，已经有人给宪兵队总部打电话求救。 不过，就算不打电话，这里发出这么大的动静，宪兵队那边也知道这里出事了。 就在外面一群看守手持机枪，对着面前的黄烟浓雾束手无策又火急火燎时，刘铮背着七八个炸药包从弹药库离开。 浓浓的烟尘成了他最好的遮掩，而烟尘中，纵然看不清人，可他透过烟尘看的到头顶的探照灯。 “啪”！ “啪”！ 两声枪响过后，四周顿时一片漆黑。 唯有烟尘背后，弹药库里，一个红点火光在窜动着，发出嘶嘶的声音，不断接近某个目标。 漆黑落下的一瞬，刘铮朝着远离弹药库的方向拔足狂奔，当然，贴着墙边。 现在所有人都聚在大门口，他不贴着墙边，稍不注意就撞到人身上了。 跑出约莫三十秒钟的时间，背后传来“嘭”的一声爆炸声。 紧跟着，无数声爆炸声如同过年的鞭炮声一样，悦耳的传来，弹药库被刘铮提前点燃的炸药包给炸了。 顿时火光冲天。 刘铮被这巨大的声音震得耳膜生疼，嘴角不由得含着笑，头也不回，直朝那间牢房的方向奔去。 他过去的时候，恰好看到一辆军用卡车疾驰而去，弹药库的爆炸声还在持续，卡车离开的声音被掩盖的严严实实， 对着卡车刘铮扬了扬嘴角，低头进入牢房，爆炸的缘故，外面的电线被炸断，牢房里漆黑一片，关押那批抗日人士的牢房大门敞开着，门口躺了七八具看守的尸体，里面堆满了萧枥搞来的尸体，恶臭阵阵。 当初为了安全起见，宪兵队的人关押这批人的时候，是和其他犯人完全隔离开的。 这个牢房，是单独存在的。 丝毫不用担心会牵连无辜，刘铮将炸药包并排放到尸体堆上，点燃导火索，转头压着帽子拔足奔走。 他前脚离开，出了牢房大门，刚刚看到外面有汽车灯成片的照进来，身后的炸药包就炸了。 轰隆隆的巨大声音突然响起，这里骤然光亮一片，刘铮忙闪身离开。 宪兵队的人，来的比他预估的慢了最少有三分钟分钟。 可惜了！ 刚刚弹药库爆炸的时候，各个牢房负责看守的守卫都奔向那里，现在，被炸死的炸死，炸伤的炸伤，侥幸逃过一劫的，正在和赶来的上岛将军解释情况。 刘铮几乎一路畅通的回到自己的牢房。 刚刚他离开的时候，各个牢房的犯人都睡着，无人注意他那轻微的脚步声，此时回来，外面嘈杂一团，里面漆黑一片，刘铮又刻意的放轻了步子，推开牢房大门，“床”上还躺着那具尸体。 麻溜将那具尸体从牢房搬出，扔到黑黢黢的过道里，刘铮翻身回牢房。 外面传来脚步声。 听声音，是女士皮鞋。 南田课长，还有……南田绘子？ 刘铮吸了口气，脑袋在床上的草堆里滚了两下，转身走到牢房门口。 门口一把大锁，锁的好好地。 “刘队长，安然无恙啊。”南田绘子抢先南田课长一步开口。 第60章 封锁 虽然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刘铮还是面上噙了笑，“有劳绘子小姐惦记，人家没炸我这里，听外面的动静不小，像是炸了军火库吧。” 南田绘子嗤的一笑，“点灯。” 一盏煤油灯被南田绘子身侧的日本士兵举起，在黑漆漆的牢房里，泛着微弱又短程的光。 那盏煤油灯在刘铮眼前晃了一圈，然后隔着大门朝里面晃了晃。 刘铮微微蹙眉，向后撇了撇身子。 南田绘子一声嗤笑……明显是不屑的意思。 南田家和上岛家一直不睦，上岛将军负责宪兵队，他说宪兵队的军火库炸了，南田绘子不屑的笑……说明在她心里，根本瞧不上方才监狱弹药库的存货？ 还是瞧不上宪兵队弹药库的存货？ 如果是这样，是不是可以认为，南田课长的特高课，有一个更大的军火库呢？ 七十六号紧紧跟随特高课，作为七十六号第一行动处的行动队队长，他在此之前却丝毫不知道。 是他想多了，还是的确是有这样的军火库，只是他们不知道…… 思绪飞转，不过是眨眼一瞬。 一直沉默的南田课长冷冷看了刘铮一眼，“把牢门打开。” 刘铮当然知道南田课长把牢门打开是什么意思。 他原本就有嫌疑，现在他前脚进了宪兵队的监狱，监狱就出事，想不怀疑他都难。 刘铮沉默不语，身子向后挪了挪，给人家腾地儿。 只是南田课长话音才落，外面又想起脚步声。 对比方才南田课长和南田绘子黑黢黢的进来这种变态的行为，这次进来的人就正常多了。 有手电这种高级的东西，为什么不用呢！ 李向然打着手电，赵良珲走在前面，身后跟着齐嘉林和季卫国，四个人面色凝重的走过来。 赵良珲一眼看到活着的刘铮松下一口气，走到南田课长身边，“属下来晚了。” 南田课长颇为客气，“我也刚来。” “啪嗒”一声，牢房大锁被打开。 靠，原来南田还有宪兵队监狱的钥匙？还是说，旁边开门这兄弟手里的钥匙，啥门都能开？ 要是这样，这手艺他得学学。 瞥了一眼那个开门人的脸，深深记住这个五官，刘铮朝赵良珲喊了句，“处长。” 赵良珲跟着在南田绘子身后进了牢房大门。 其他人正要进来时，被南田课长一个冷冽的“站到外面等着。”阻止了。 齐嘉林抬起的半条腿尴尬的收回去。 李向然倒是面色坦然。 刘铮靠近大门而站，季卫国隔着一道门，站在刘铮旁边，一面擦着脑门的汗，一面低声朝刘铮道：“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被炸死了。” “去你的，炸死我了，谁给你带虾饺。”刘铮压着声音开玩笑，“不过，真是吓够呛，我这会手还冰冷的呢。” “可不是，我在宿舍，都听得duangduang的。”季卫国低声道，“何况你在这里，什么人干的？” 刘铮一耸肩，“肯定是那帮抗日的啊，还用想。” “你俩嘀咕什么呢？”赵良珲沉着脸，朝刘铮和季卫国瞪了一眼。 李向然的手电到了南田绘子手里，南田绘子拿着手电朝刘铮脸上一照，“这俩人是不是串供呢！” 刘铮立刻抬手遮光。 他知道，南田绘子绝对不仅仅是开玩笑。 凭着南田绘子高级特工的身份，她走进这间牢房，就是在查看蛛丝马迹。 不等刘铮开口，季卫国率先抱屈，“绘子小姐，这冤枉啊。爆炸的时候，我在宿舍呢，这个，我们处长能替我作证。” 赵良珲接着道：“第一声爆炸响起，属下就立刻给他们几个打了电话，的确是都在宿舍呢。” 绘子嘿嘿一笑，“开玩笑啦，赵处长和季队长还当真，你看人家刘队长就不当真。” 刘铮无奈道：“今儿一天，绘子小姐都在同我开这样的玩笑，就像审问犯人一样，我免疫了。” 赵良珲看了刘铮一眼，没说话。 南田绘子好奇一般拿着手电筒在牢房里四下照着，片刻后，朝南田课长道：“姐姐，这里怪没意思的，我们出去吧。” 南田课长扫了一眼刘铮的床，看向刘铮，“爆炸的时候，刘队长做什么呢？” 刘铮严肃回答：“睡觉啊。” 大半夜的，当然是睡觉了。 南田课长似笑非笑，“刘队长的适应能力还真是好，听说刚分宿舍的时候，你都嫌宿舍的床垫硬，自己另外买了最好的床垫，现在居然在宪兵队的牢房睡得着。” 刘铮一笑，“这一点，我们处长最知道了，我这个人，一向是最识时务的俊杰。” 刘铮和赵良珲是一起打过仗的。 打仗的时候，哪有什么高级床垫……别说床垫了，连床都没有，都是战壕土坑里睡。 这一点，赵良珲当然是最知道的了。 不过，南田课长没有给赵良珲开口的机会，刘铮语落，南田课长抬脚朝外走，“走吧。” 南田绘子紧随其后。 赵良珲看了刘铮一眼，朝南田课长征询道：“课长，那他……” “留在这里等着被炸死吗？”南田绘子替南田课长答了一句。 赵良珲立刻朝刘铮道：“臭小子，出来吧。” 刘铮一脸高兴，朝赵良珲低声道：“我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赵良珲横了刘铮一眼，“你祸个屁！” 刘铮低声嘿嘿笑，“我因别人的祸，得我自己的福。” 赵良珲瞪他一眼，正要转头朝前走，牢房通道原本黢黑的灯骤然亮了。 外面把线路接好了。 虽然灯光昏暗，可也比手电筒强多了。 “这儿有具尸体！” 刘铮指着和他们相反方向的一具看守尸体，喊停了所有人。 季卫国挨着刘铮，第一个回头，“是看守。” 李向然如同寻到猎物的猎狗，第一个抬脚扑过去。 那尸体被刘铮扔出来的时候，是面朝下，李向然蹲身弯腰，将其翻过来，在他腰间一模，抬头看向已经走过来的南田课长和赵良珲，“课长，他身上没钥匙。” 南田的脸色蓦地一冷，回头看刘铮，“你回到你的牢房去。” 赵良珲立刻道：“课长……” 南田声音冷冽，“这里所有的犯人都有嫌疑！立刻封锁起来。” 南田的跟随当即执行她的命令，转头去外面召集士兵。 第61章 查看 刘铮单手插兜，在季卫国担心的目光下，默默回到自己的牢房，并且，非常配合的，将牢房大门顺手一关。 南田绘子蹲在那尸体旁边，好奇的打量，“姐姐，这个人是被扭断脖子的。” 说着，一指脖子处的於痕，“扭断他脖子的人，应该是借口找他有事，然后从牢房大门伸手出来，隔着一道门，把他弄死的。弄死他的人，手法非常了得，功夫很好，而且，下手快准狠，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死了。” 李向然看着南田绘子，仰慕道：“没想到绘子小姐不仅仅是神枪手。” 南田绘子抿唇一笑，一脸天真烂漫，“我在姐姐身边久了，多少耳濡目染。” 功劳都是姐姐的。 刘铮冷眼看着，嘴角动了动。 真的……功劳都是姐姐的吗？ 外面响起噼啪的脚步声，刘铮转头看过去，上岛将军带着五六个随从大步走来。 还未走近，上岛将军就不算客气的道：“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特高课啊！” 南田课长转头，看着上岛将军：“特高课效忠天皇，枕戈待旦。” 上岛将军哼了一声，“我的宪兵队，就不劳烦你特高课插手了。” 南田课长转头指了指关着刘铮的牢房，“我的人在这里面。” 然后又一指外面地上的尸体，“你的人在这里。” 转而一笑，看向上岛将军，“就算特高课不想插手，怕也不行。” “我又没说是你的人做的。”上岛将军道。 南田课长莞尔，“但是，清白总是需要证据的，我手下的人，不能被人无缘无故的定罪，也不能莫名其妙的洗刷。” 上岛将军脸色骤然难看，“是你同意把刘铮关进来的，可不是我去抓的他！” 南田课长面色不变，“是井上抓的。” “南田！” 上岛将军的官职比南田课长的高，又是当着七十六号这些中国人的面，南田课长捏了捏拳，闭嘴低头。 上岛将军眼底闪过得意的冷笑，目光终于看向地上的尸体，“怎么回事？” 南田课长便将方才南田绘子的话转述一遍。 她说话的时候，立在牢房里的刘铮，恰好能看到南田绘子略带不甘的侧脸。 这不甘，是对姐姐不甘呢还是对政敌不甘呢！ 刘铮饶有兴趣的抱臂倚靠着牢门而立。 南田课长语落，上岛将军转头问一边的随从，“去查查，他负责哪些牢房。” 那随从转身执行，不过片刻，拿着一个花名册过来，“将军，这里登记了每名看守负责的牢房，但是，因为其他看守都被炸死了，无法确认他的名字，需要和井上君联系。” “给井上打电话。”语落，上岛将军又道：“哦，不，给博仁医院打电话，井上住院了。” 南田课长和南田绘子相视一眼。 那名随从离开不过须臾，又回来，“将军，博仁医院那边说，井上君不在医院。” “不在医院？”上岛将军眉头一皱。 “医院说，今儿晚上，有几个号称是井上君好友的人，接走了井上君。” 他语落，南田课长冷笑一声，道：“怕不是接走了井上君，而是劫走了他！立刻派人包围博仁医院，仔细给我查问今天接触过井上君的所有大夫，护士……包括打扫卫生的。” 南田的命令当然是下给自己的随从。 上岛将军面色不悦，“南田，你一定要插手宪兵队的事吗？” 南田课长垂首恭敬道：“将军，比起侦查来，特高课的确比宪兵队更擅长些。” 南田绘子跟着道：“姐姐，我过去看着吧。” 南田课长点头，南田绘子转头就走，看都没有看上岛将军一眼。 刘铮忽然察觉，似乎从上岛将军进来，南田绘子就没有正眼瞧他一眼，而且，作为下级，也没有打招呼。 连南田课长都顾及级别问题，“屈尊降贵”，南田绘子却是眼皮没撩。 有意思…… 南田绘子一走，南田课长转头问刘铮，“他是你的看守吗？” “不知道啊。” 南田课长蹙眉，“你不知道他是不是你的看守？难道不是他负责押送你进来的！” 声音带了怒气。 刘铮平静的解释，“我都没看到他的脸，光凭一个背影，我确定不了啊！” 季卫国嘴角抖了抖，忍住笑，开口道：“李向然把他扳正之前，刘铮的确已经回了牢房。” 南田课长哼了一声，“那你出来看看。” 刘铮就非常配合的，单手插兜，悠悠出来，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了一眼，“他是我的看守。” 南田凝着刘铮，似乎要把他看透。 刘铮面色不动，由她看，反正小伙儿长得耐看。 “确定？”南田道。 刘铮嗯了一声，“确定。” 南田转头朝上岛将军道：“按照宪兵队监狱看守的规矩，一般是一个看守负责五个牢房，他既然是刘铮的看守，那么按照看守和牢房的匹配度，从花名册上数一下，就知道他负责的，是哪五个了。” 这个法子繁琐，但也是目前来说唯一可行的。 上岛将军虽然对南田诸多不满，但也点头，“去做吧。” 一侧随从点头应命。 等待的时候，南田课长又吩咐自己的手下，“去查一查所有的牢房，看犯人都在不在。” 属下领命。 上岛将军看了一眼赵良珲，朝南天道：“我记得，七十六号有两个行动处，赵处长是一处的，发生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不见二处的人？” 南田解释道：“他们有别的任务，走不开。” 这对上岛将军来说，等于没解释，他鼻子不满的嗤的一声。 刘铮心绪起伏。 发生这么大的事，尤其是一处二处一直较真劲，按照上岛将军的话，这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们没有理由不来。 唯一的理由，还真就是南田课长的话，他们有别的任务，走不开。 什么任务？竟然比这边的动静都大。 刘铮心里思绪纷杂，一时间理不清头绪。 难道又和董晔昇有关系？ 这是目前，他唯一能想到的。 默默叹一口气，南田的属下回来。 第62章 恶心 “将军，课长，倒数第二间牢房，好像有点问题。”南田的属下回禀。 南田得话，立刻抬脚朝那个方向而去，边走边问：“什么情况？” “所有的犯人都是清醒的，就算是躺着，也翻身或者怎么样动动，唯有那个牢房的犯人，一动不动，面朝墙。”那属下紧紧跟在南田后面，道。 赵良珲看了眼没有打算抬脚跟上去的上岛将军，犹豫一瞬，朝上岛将军道：“将军，属下去看看。” 上岛将军面无表情点点头，转而看向季卫国，“你就别去了。” “我不去。”季卫国应了一声，“我得安抚安抚他，现在手都冰凉。”指着刘铮笑道。 赵良珲看了刘铮一眼，带着李向然和齐嘉林朝南田课长追过去。 “吓到了吧。”上岛将军尚算温和的朝刘铮道。 刘铮老实的点点头，“真吓人，耳朵都要震聋了。”顿了一瞬，试探的问道：“这得损失不少吧。” 上岛将军负手叹一口气，“整个监狱的看守和哨兵，阵亡七成，重伤三成。他们都是帝国优秀的军人啊！” 刘铮倒吸一口凉气，“这么严重。” 绝对没有这么严重，他布下的炸药，能炸成什么情况，他自己心里还是有谱。 就宪兵队监狱那些存货，根本不足以达到这种威力。 可上岛将军为什么不说实话呢？顾及什么？ 是顾及南田课长？还是顾及他……毕竟，他的身份，现在微妙。 季卫国看着刘铮，点点头，“你在里面，没看到外面的情形，惨不忍睹，到处都是半截半段儿的尸体，血淋淋的。” 想到外面支离破碎的尸体，季卫国头皮麻了麻。 刘铮睁大眼，脑补了一下，啧啧两声。 沉默一瞬，刘铮狐疑的嘀咕，“奇怪了，我是打了井上君，但也没有把他打到就要住院的地步啊，他还是自己回的宪兵队呢，将军也是知道的，怎么后来就去了医院了？听刚才的意思，他还住院了？很严重吗，将军？” 刘铮的话让上岛将军脑中一根弦颤了颤。 是啊，井上村好好地，怎么就突然住院了。 而且，宪兵队就有医务室，他为什么不去宪兵队的医务室，要绕远去博仁医院呢。 之前他没有细想这件事，现在刘铮一提，似乎是不大正常。 刘铮开玩笑道：“该不会是井上君的父亲刺杀公主殿下的未婚夫，井上君担心天皇迁怒于他，想要逃跑吧。” 说什么天皇迁怒，说白了，就是怕上岛将军给他小鞋儿穿或者根本不给他鞋穿呗。 这话的意思，大家都明白。 季卫国瞪了刘铮一眼，“别瞎说。” “我开玩笑的。”刘铮睃了上岛将军一眼，道。 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说多了，反而不好。 正说话，“轰”的一声爆炸声响起。 在逼仄的牢房通道里，这声爆炸声的威力，绝不亚于刚刚外面的声响。 “什么情况！”上岛将军正要抬脚朝声响方向走过去，不知怎么，抬起的脚又放下，只是朝着前方喊道。 刘铮道：“我去瞧瞧，听声音，炸了不止一声，好几声重叠了。” 上岛将军拦住了他，“还是让他去吧。” 点了一个自己的随从。 刘铮只得作罢。 须臾，那随从折返回来，同他一起回来的，是南田课长和赵良珲一伙人。 齐嘉林面色惨白，额头渗着汗珠，下垂的手抑制不住的抖。 赵良珲和李向然倒是面无表情，南田课长就更是从容，朝上岛将军道：“有一个牢房大门上被栓了手雷。” “课长的一个随从当场被炸死，我们因为南田课长提前阻拦，躲避及时，逃过一劫，然而牢房里面，被炸的面目全非。”赵良珲接了南田的话，补充道。 上岛将军一笑，“南田课长神机妙算啊。” 南田没理会他这话里的意思，只是道：“现在，可疑点有两处，一处是这个看守，他的犯人都在，但是他为什么会死，另一个就是，那个牢房里原本的犯人去哪了？” “原本的犯人？”上岛将军道。 南田解释道：“我可以确定，那牢房里面床上躺着的，是一具尸体，但是不确定那尸体是原本的犯人还是我们的看守亦或者别的什么人。门上的手雷应该连接了其他的手雷，链式反应，开门的时候，都炸了，所以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上岛将军点点头，“既然如此，这里，特高课还有必要查下去吗？所有的线索你们都掌握了，是不是可以带着线索回去查了？” 南田扫了一眼刘铮，“把他带走不合适吧，毕竟这个看守还没有解决，不知道是什么人杀了他。” “很明显，是那个牢房里逃出来的犯人杀了他，而他恰好是刘铮的看守罢了。”上岛将军道。 “我不介意把人带走，毕竟是我的人，只是……将军真的同意他离开吗？”南田课长再次确定。 上岛将军道：“你们的人，你们带走，但是，我们的人，我们要带回。” 这个我们的人，自然就是井上村了。 赵良珲朝南田课长看去。 南田课长微微一愣，随即恍然一笑，笑容微冷，“那也得先把人找到再说。想必今夜将军会异常忙碌，既然如此，就不打扰将军了，人是将军同意带走的，我恭敬不如从命。” 南田朝上岛将军立正低头，行过一个军礼后，扯步离开，“我们走。” 赵良珲朝上岛将军点点头，紧跟着南田离开。 看到刘铮站着不动，扯了刘铮一把，“臭小子，还不走！” 刘铮悻悻离开。 走出牢房，外面的探照灯已经修好，两个大灯在外面转来转去，整个大院一片光亮。 冲天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呛得人想要咳嗽。 刘铮这才看清楚自己的杰作……真的是杰作！ 断胳膊断腿，半拉脑袋，肠子肚子……满地都是。 真的是……满地，就连刘铮身边这棵大梧桐树，树上也挂了不知道几个人的肠子胳膊。 难怪刚刚季卫国提起来，都要吐了。 宪兵队的人正在收拾残局，这局面，根本没法下手，卡车开来，直接用兵工铁锹将地上的肉泥铲上车。 刘铮打了个哆嗦，“我的娘！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季卫国在刘铮旁边道：“现在好多了，我们来那会，还没有开始收拾，更吓人。” 前面南田的步子加快，他们也跟着快速走出。 脚底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咯吱咯吱的。 第63章 裂缝 刚刚他们进来，因为有尸体拦住了路，车都停在门口。 等到走在最后面的刘铮和季卫国及至车旁的时候，南田已经驱车离开，赵良珲点了刘铮，“臭小子，坐我的车。” 转而扫了一眼其他人，“所有人处里集合。” 李向然立刻道：“处长，我那里……” 欲言又止。 赵良珲恍然一瞬，“哦，对，你那还没完事，这样，你先过去交代一下，天亮之前回来。” 李向然立刻道：“是。” 刘铮和季卫国对视一眼，径直走到赵良珲车边，给赵良珲拉开车门，“处长。” 赵良珲弯腰坐进去，刘铮上了副驾驶。 车一开，刘铮就转头朝赵良珲道：“处长，是不是奔着那帮人来的？” 刘铮口中的那帮人，赵良珲自然明白，那帮被关在宪兵队监狱等待枪决的抗日分子。 方才在牢房里，不论是南田还是上岛，谁都没提。 这件事，在高层也算是秘密，七十六号这里，也就赵良珲和他知道，当着那么些人的面，自然不好提。 刘铮语落，赵良珲靠在后背上，长长叹出一口气，“是啊，奔着那帮人去的。” “人救走了？”刘铮问道：“从爆炸声响起，到南田课长她们赶来我的牢房，前前后后，估计也就十来分钟时间，这点时间就把那么多人救走了？” 赵良珲又叹出一口气，“不是十来分钟，可能只有五六分钟。” 语落，赵良珲揉了揉眉心，“爆炸响起前，监狱里没有任何异常，第一声爆炸响起，宪兵队的车几乎就从宪兵队总部赶来，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车辆。上岛将军到了监狱，监狱就已经是这样了。” 刘铮一脸疑惑，“没有遇到任何车辆？从宪兵队监狱出去，就一条大路啊。” 赵良珲点点头，“是啊，人家根本没救人，就像上次你的安全屋那样，直接把人弄死了。” 话题又绕回到刘铮的安全屋事件。 刘铮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弄死了？炸了？” 赵良珲嗯了一声，“炸死了，我去看了看，那边牢房都炸烂了，里面根本找不到尸体，都是血泥。” 刘铮…… 靠，那七八个炸药包的威力那么大？ 是了……有一个炸药包，他放到承重墙上了。 屋子不倒才怪。 不过，当时为了不殃及自己，他跑得快，根本没时间主意背后的状况。 吸了口气，刘铮忽然一笑，“这，是不是就免了我一桩脏活了。” 赵良珲神色难看的横了刘铮一眼，“臭小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没看出今天南田课长的意思吗？” 刘铮点头，一脸认真，“看出了啊，自从上次安全屋事件，我就上了黑名单，冤屈一直没有被洗刷，这次，爆炸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我被关进来，就发生了，她肯定怀疑我呗。” “是你吗？”不等刘铮语落，赵良珲忽然一句。 刘铮扯嘴一笑，看着赵良珲，“是我呀，厉害吧！” 赵良珲嗤的一笑，“混小子！” 双眼微阖，靠在靠背上养神，刘铮转过身来，看着前方。 刘铮刚琢磨萧枥他们到底是怎么避开宪兵队的汽车的时候，赵良珲忽的开口，“你和那个叫刘雅婷的怎么样了？” 刘铮又转过头去，赵良珲依旧闭着眼睛，靠在那里，一脸疲惫。 “处长，你多久没睡过好觉了？”刘铮没有直接回答赵良珲的问题，只是道：“我看你的脸色，实在难看，嫂子还怀着孕，你这么拼命，嫂子担心啊。” 赵良珲神色稍霁，叹出一口气，“最近是忙了些，没办法，事情多啊！一桩接一桩的，李向然那里……” 提到李向然，赵良珲的声音戛然而止，顿了一瞬，又道：“安全屋的事，李向然一点进展没有，南田课长又催着我要结果，心烦啊。” 刘铮心里撇了撇嘴，“那也不能拿命抗啊，命是咱自己的，多注意身体，你要是有个好歹，嫂子和孩子最受苦。” 说到这些，赵良珲有些动容。 他虽然每天都回家，可似乎……好久没见自己的妻子了。 尽管每天都睡在一张床上，可她的肚子多大了，身体最近好不好，吃的香不香，妊娠反应大不大……他一点不知道。 还有女儿，学校功课如何，和同学相处如何，有没有又长高了，最近喜欢什么……他也一点不知道。 全都不知道。 所有的心思，都扑在工作上了。 工作……如果这算是工作的话。 当初来七十六号，不就是为了能过得舒服些，安逸些，不必每日枪林弹雨的提心吊胆吗？ 怎么做着做着，初衷就变了。 是初衷变了，还是事不由人……如果此刻他消极一些，南田课长会如何呢？ 赵良珲忍不住嘴角泛起自嘲的苦笑。 “还是你小子想得开，打算什么时候成亲？”沉默了一会，赵良珲到底还是又把这个问题捡了起来。 刘铮心里叹了口气。 有些话，他既然故意在南田绘子那里放出来，自然也要在赵良珲这里圆回来。 “成什么亲，结什么婚，人家姑娘都不知道什么情况呢！”刘铮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赵良珲猛地睁开眼，含笑看向刘铮，“人家姑娘？这么说，是真的有情况了？” “就是处长你说的这个刘雅婷啊！”刘铮略带一丝不好意思，“我倒是和她提了，她还没有回复我呢。” 赵良珲含笑看着刘铮，“你和她，真的是认真的？” 刘铮道：“虽然她是菲尔斯的陪侍，但是，人不错，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准儿，兵荒马乱的。” 自嘲一笑，刘铮又道：“况且我现在还在课长的黑名单上呢。” 说着话，刘铮转了话题，“处长，这次宪兵队监狱的事，咱们和特高课，插手吗？” 有关他和刘雅婷的事，透漏出个冰山一角，是最好的，其余的，让赵良珲自己慢慢挖去吧。 等到赵良珲发现，刘雅婷汇报给他的和自己告诉他的不一样的时候，慢慢，赵良珲和刘雅婷之间，就会出现裂缝。 他等着这条裂缝。 第64章 压惊 刘铮换了话题，赵良珲也不好继续再提刘雅婷的事。 刘铮信任他，但是，同样，刘铮很敏锐，也很敏感，能力很强，有些话说多了，反而容易让刘铮怀疑。 赵良珲不动声色的道：“插手。” 刘铮道：“可是，我看上岛将军的样子，不大想让特高课横插一杠。” 赵良珲冷哼一声，“有些事，可不是他愿不愿意就能如何的，他还不愿意把最近送来的三文鱼送到南田课长的餐桌上呢，结果如何！” 刘铮顿时笑起来。 南田课长爱吃三文鱼，上岛将军也爱吃三文鱼。 但是，dj那边，每次送来的，都是直接上了南田课长的餐桌，对于这件事，上岛将军一直耿耿于怀，而特高课的人们，则将此作为谈资。 “这件事，终究是宪兵队的耻辱，上岛将军当然不愿意外人插手，但是，追踪抗日分子，宪兵队根本不具备这个能力，他们也就维持维持治安罢了。我想，这件事，课长一定会和土肥原将军沟通，到时候，上岛将军就算不同意也不行。” 赵良珲语落，看向刘铮，“爆炸前，你就没听到什么动静？” 刘铮摇头，“没有。” 看守尸体发现的位置，距离刘铮的牢房，还是有些远的，深更半夜，刘铮没听到，也是正常。 赵良珲叹了口气，从心里讲，他更愿意相信，所有的事情，刘铮都是清白的。 赵良珲没有再问，刘铮也没有再提。 汽车停到七十六号总部大院门口的时候，赵良珲道：“你进去吧，我回来之前，你们不要离开会议室。” 刘铮转头看赵良珲，“处长不去？” “我去趟博仁医院。”赵良珲道。 刘铮点头下车，“处长路上慢点。” 看着赵良珲的车远去，刘铮和季卫国并肩走进办公大楼，他们身后，是脸色还没有缓过来的齐嘉林。 一进会议室，齐嘉林就道：“今儿可吓死人了，那炸弹就在我眼皮子跟前炸响的，就差一点点啊，你是不知道，当时我离那门最近！” 齐嘉林说的心有余悸。 刘铮笑道：“你命大，炸不死的！” 季卫国吃吃的笑，齐嘉林倒是觉得这话顺耳，“是啊，得亏我命大。” 顿了一瞬，齐嘉林看着刘铮，“不过，你也命大，那都炸成那样了，你也没事。” 刘铮纠正道：“我不是命大，是命硬。” 齐嘉林…… 季卫国忍不住，大笑出来，拍着刘铮的肩膀，“这小子的确命硬。” 齐嘉林知道季卫国和刘铮平时好的能穿一条裤子，明知他俩这话别有用意，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用意，但聪明的选择换了话题。 “你们说，李向然干嘛去了？”齐嘉林看着刘铮和季卫国，一脸神秘兮兮的道。 刘铮点燃一根烟，“你知道？” 齐嘉林哼了一声，“他做事，什么时候能让我知道，我要知道，那得是所有人都知道了，我也未必知道。” 季卫国嘿嘿笑了笑，没接话。 刘铮吸着烟，心头盘算，季卫国八成知道。 按照季卫国的性子，知道的，但是不能说的，他一个字不提，不知道的，反而要跟着凑凑热闹。 吐出一口烟圈，刘铮心里默默祈祷。 但愿萧枥那边的人，能得手。 “诶，刘铮，在监狱的时候，吓坏了吧？”齐嘉林又朝刘铮道。 他就是这种人。 刘铮点点头，“是啊，现在手还发抖呢。” 齐嘉林一笑，“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寸呢！你早不去晚不去，偏偏人家爆炸了，你去！” 刘铮愤愤道：“是啊，你说井上村早不来找我晚不来找我，偏偏人家抗日分子要炸军火库，他来了，这不是诚心往死里坑我嘛！现在倒好，差点坑死我，他跑了。” 季卫国噗的一笑，“怎么？他要不跑，你还打算找他算账去？” 刘铮道：“那当然！我今儿差点死了！特么的，你知道那种感觉不？炸弹就在你跟前不远处炸，你特么连跑都没法跑，只能坐等死。” 说起自己当时的惶恐，刘铮格外激动。 他知道，这会议室有窃听器，按照赵良珲的性格，就算此刻赵良珲不在办公室听，等他回来，他也会回放的。 给他听就是了。 刘铮的话引起齐嘉林的共鸣，他刚刚就差点以为自己死了，不由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 季卫国也被监狱那场面震慑的心头发毛。 刘铮扫了季卫国一眼，道：“折腾一夜，你这肚子扛得住不？” 一面说，刘铮一面伸手朝季卫国肚子拍了拍，季卫国立刻瞪了刘铮一眼，抓住他的手腕把手甩开，“一边去。” 刘铮笑着起身。 季卫国道：“你干嘛去？” “处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儿啊，今儿我和老齐又都受了惊吓，需要吃点东西缓解缓解。”刘铮一面说，一面朝外走。 齐嘉林非常同意，“我办公室有红酒，喝一杯压压惊。” 李卫国立刻起身拦住刘铮，“臭小子，处长可是说了，他来之前，不许咱们出去。” 刘铮一笑，摸了摸鼻子，“我说老季，我说我要出去了？” 季卫国一愣，“你说去买点吃的压压惊。” 刘铮笑道：“买点吃的这种事，你什么时候见我自己做过？要秘书是做什么的！” 季卫国恍然，有些讪讪一笑，不过还是道：“秘书也别去了，免得麻烦。” “我那瓶红酒就在我办公室，我不出去，让秘书拿进来。”齐嘉林是真想吃点喝点压压惊，他实在是吓惨了。 刘铮笑道：“老季，你啥时候这么怂了，吃个饭都不敢！” 季卫国道：“这不是怂不怂，非常时期，非常对待，臭小子，我和老齐也就算了，事发的时候，我俩可不再监狱，你小子，不仅在监狱，你的看守还死了，我看南田课长今儿的意思，你小子怕是上了她的黑名单，你还是小心点，别给自己惹事儿！” 刘铮笑着朝季卫国呸了一声，“我身正不怕影子歪！再说了，自从那桩安全屋事件之后，咱们处里，谁不在黑名单上，而且，我还最黑！再黑也得吃饭啊！你们倒是吃了晚饭，你知道宪兵队监狱的晚饭吃的特么什么玩意儿嘛！” 第65章 意外 齐嘉林看向季卫国，“是啊老季，就是处长吩咐让咱们在这里等着，我琢磨，处长的意思，应该是他有事吩咐，让咱们别各自走开了，等他回来，直接就能开会，不用来回等了，但也不是不让咱们吃饭啊。” 刘铮笑着摸摸鼻子，“要不这样，我和老齐吃，你就别吃？等到时候有问题，算我和老齐的？” “去你大爷！”季卫国横了刘铮一眼，也跟着笑起来，“这样吧，咱们为了安全起见，就用会议室这个电话给楼下法国餐厅打电话让人送来吧。” “又是法国餐厅。”刘铮叹出一口气，“这法国餐厅，咱们处都快成专业户了。” “你想吃什么？”季卫国斜眼看刘铮，略带嫌弃，“别和我说，你要让红叶山庄送条鱼过来！” 刘铮一笑，“我就想吃生煎和鸭血粉丝汤，不过，卖这两样东西的，一般店里也没电话，算了，法国菜就法国菜，牛排我要两份！” 季卫国瞪着刘铮笑，“撑不死你！” 齐嘉林犹豫一瞬，道：“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二十四小时营业，那里的生煎和汤品不错，就是离咱们这里远点，不过，好在那家地方场子大，咱们要求一下，让他们开车送来，差不多七八分钟也成。” 季卫国一个吃货，对吃最感兴趣。 之前是有所顾忌，所以拦着刘铮，现在既然都要吃了，当然还是想要选择他爱吃的。 刘铮说的生煎和鸭血粉丝汤，也是他的口味。 “你说这个地方，是不是红旗路那家老杨生煎？”季卫国看向齐嘉林。 齐嘉林一笑，“老季果然就是老季！没错，就是这一家。他家不仅生煎汤品不错，米粉做的也是一绝，天天吃楼底下的法国菜，实在吃不行了，再说，楼下法国餐厅虽然二十四小时营业，但是，他夜里的厨师只是学徒，做的味道，实在不怎么样。” 季卫国犹豫一瞬，“行，那就老杨生煎。就是生煎配红酒，奇怪了点！” 齐嘉林笑道：“不奇怪，一点也不奇怪，这样吧，我让我的秘书去拿红酒送过来，然后你俩的秘书跟着他，然后让老季的秘书给老杨生煎打电话，就在这里打，算上咱们仨外家我和刘铮的秘书，大家盯着他，这样，总是安全的吧。” 刘铮顿时笑起来，“安全，安全，就差全处集体盯着他打电话了，这电话打出去，心理素质又得到了提升。” 刘铮说着，摸出一支烟来，点燃抽了一口，“快点吧，饿不行了！” 然而，到底也没有按照齐嘉林的提议去做。 季卫国瞪了刘铮一眼，自己拨通电话局的电话，要了老杨生煎的电话，自己打过去点了餐。 季卫国临挂电话的时候，在一旁吸烟的刘铮突然道：“生煎我不要虾仁馅儿的了，换成三鲜的吧。” 至于红酒，季卫国让刘铮的秘书找了齐嘉林的秘书拿的。 天露鱼肚白的时候，李向然从外面推门进来，带着上海春天的清晨特有的寒气。 一进门，看到会议室三个人正就着红酒吃……粉。 季卫国和刘铮是一伙的，两人都看李向然不对付，谁也没抬头理他，齐嘉林朝李向然道：“忙完了？要不要来点红酒压压寒。” 李向然皱眉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瞥了一眼对面的刘铮和季卫国，“处长让你们点的餐？” 齐嘉林解释道：“处长去南田课长那里了，我们在这儿等着，都也饿了。” “谁点的餐？”李向然语气微冷，问道。 对面季卫国手里筷子啪的朝桌上一拍，“我点的，你有问题吗？有问题直接去向处长汇报，别在这儿哔哔。” 刘铮端起红酒，朝着季卫国碰了个杯，仰头喝了一口。 季卫国没好气瞪了李向然一眼，端起酒杯一口喝干，“老齐，再给我来点。” 齐嘉林立刻将红酒瓶里最后一点都到给季卫国。 他就喜欢看别人掐架。 李向然让季卫国堵得脸色难看，拽了拽脖子处的衣领，到底是没有继续说话，只低头看自己手里的文件。 刘铮睃了李向然一眼，冷笑一声，低头吃粉。 沉默片刻，李向然问齐嘉林，“处长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齐嘉林眼角余光瞥了刘铮和季卫国一眼，道：“处长和你说，让你天亮之前回来，那估计处长也差不多这时候回来吧。” 这话的意思，就明显了。 处长和李向然时间是同步的。 然而，齐嘉林语落，并没有收到预想的效果，季卫国和刘铮，俩人谁都没抬头。 李向然也继续低头看他自己的东西。 齐嘉林失望的喝了一口红酒。 刘铮吃完碗里最后一根粉的时候，赵良珲推门进来，脸色不算太过难看，进门看到会议室桌上的排场，愣了一瞬，转而朝刘铮笑道：“能吃能喝啊，臭小子！” 赵良珲进门，正在吃喝的三个人立刻碗筷一推，酒杯一放，并着李向然一起，四人起身，“处长！” 赵良珲坐下，抬抬手，“坐吧。都吃完了？” “吃完了。”刘铮坐下道。 赵良珲转头朝着门口招呼秘书，“进来收拾了。” 及至面前的桌子干净了，赵良珲道：“我先把宪兵队监狱那边的情况和你们大体说一下。抗日分子炸了一个弹药库，那个弹药库里的存货……差不多够一个团打上一天了。” 当时情况紧急，刘铮也没细看这弹药库的规模，没想到，这么值钱！ “弹药库旁边，是宪兵队监狱刚刚建成的一个小型实验室，据南田课长说，投入资金，足够让全上海的人吃三个月的米饭馒头，”赵良珲叹一口气，惋惜道：“也被捎带着，一起炸了。” 靠！ 居然还有个实验室？不过，一个监狱，为什么会有实验室？ 对于自己这个意外的收获，刘铮欢喜之余，有点不解。 实验室这种东西，难道不应该在菊机关或者梅机关吗？为什么在宪兵队的监狱？ 难道是……念想在刘铮脑海盘起，刘铮不由捏了捏拳。 实验室设在监狱，自然是为了用监狱的犯人做实验了。 第66章 支开 赵良珲瞥了刘铮一眼，“你想什么呢？” 刘铮立刻压下心事，摸摸鼻子，朝赵良珲一笑，“我命真大。” 赵良珲一笑，“你命确实大，整个宪兵队监狱，除了办公大楼没炸，就是你在的那个牢房区域没炸，其余的，都炸了。” 刘铮…… 不对啊，我只炸了弹药库和最后面的牢房啊，谁补的刀！ “都炸了？”李向然肃然看向赵良珲，“连后面的牢房也炸了？” 赵良珲点头，“炸了。” 瞥了刘铮一眼，“后面的牢房关押着宪兵队新抓捕的一批抗日分子，这批抗日分子，原本是要被处决的，这个任务，我之前交给了刘铮，他知道。” 刘铮没想到李向然会专门提起后面的牢房，他这样提，是他早就知道了什么？还是他只是随口一提…… 李向然这种人，当然不会是随口一提！ 现在，赵良珲又将之前的秘密宣布出来…… 刘铮叹一口气，朝大家点点头，“处长是交给我了。” 赵良珲道：“现在好了，不等刘铮动手，有人提前了，关押那些抗日分子的监狱，不仅被炸了，而且整个牢房都炸烂了，里面根本无法侦查。” 语气一顿，赵良珲道：“宪兵队监狱那，南田课长已经获得土肥原将军的指令，全权彻查这件事，就在刚才，我和特高课的人一起又去了监狱那里，重伤士兵中，有当时换岗的哨兵，那个哨兵现在因为伤势原因，被送到特战医院了，大夫说，不是要命伤，住院三天左右，就能询问。” 说罢，赵良珲看向刘铮，“特高课把医院安全的问题，交给了我们，你现在就去医院吧，记住，千万不能出事，能不能找到那个凶手，全看这个士兵了，多带点人。” 刘铮一惊诧，反手指着自己，“我？处长，我现在手还哆嗦着呢，没缓过劲儿来！让他去吧。”指了李向然，刘铮道。 赵良珲笑道：“臭小子，战场上死人堆都爬过，现在倒娇气了！向然还有别的任务，你赶紧的，南田课长在医院等着呢，到时候应该还要吩咐你别的。” 刘铮只好叹一口气起身，“我命大不假，但是，我命苦也是真的！走了！” 拍拍季卫国的肩膀，刘铮离开。 出了会议室的大门，刘铮脑中飞快的旋转。 赵良珲这样的安排，一则是李向然的确是手中有事，但是，李向然手里的事，交给季卫国做也能做，所以，这不是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一则，可能是赵良珲在支开他。 二则，这依旧是考验，更加凶险的考验。 召集了自己所有的人马，刘铮直奔特战医院。 一路开车，脑子里都盘旋着这件事。 方才买饭，是他和萧枥提前约定好的。 红旗南路的老杨生煎，与其说是齐嘉林提出的，不如说是萧枥让齐嘉林提出的。 这家生煎，萧枥的人昨天才带着齐嘉林去过，专门向他介绍了这家店二十四小时营业。 今天他提出吃生煎，齐嘉林自然是第一时间想到这里。 季卫国打电话的时候，他突然把虾仁馅儿换成三鲜馅儿，如果对方依旧送来的是虾仁馅儿，说明萧枥他们的任务并没有完成，或者处于危险中，如果送来的是三鲜馅儿，说明营救行动顺利完成。 结果，是三鲜馅儿。 这让刘铮大松一口气。 这次任务，主要就是营救那些抗日分子，至于安全屋，那是打草搂兔子，稍带的，应该更不会出事。 清晨的上海，带着一层薄雾。 早起摆摊的人隐匿在薄雾里，借着昏黄的路灯，隐约能看到个影子。 刘铮赶到特战医院的时候，天还没有大白。 南田课长正坐在病房外的长条椅子上。 “课长。”立在南田面前，刘铮垂首唤道。 南田课长道：“这个病房，你不能进去，门口四个守卫，门里四个守卫，是我的人，他们负责他病房内部的安全，你的人，主要负责病房外面的安全，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让人冲到病房里。” 刘铮立刻领命，“是！” 迟疑一瞬，刘铮又道：“如果真的发生不幸，让抗日分子冲了进去，那我们，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南田课长横了刘铮一眼，“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如果发生这种情况，你也不用进去了，直接向天皇谢罪吧。” 刘铮立刻立正站好，“是。” 南田课长语气一缓，“今儿夜里受了惊吓，还让你出来执行任务，辛苦了，等任务结束，我会代表大日本皇军犒赏你的。” 说着，南田忽的向刘铮靠近一下，“里面的人，看到了是谁引爆了弹药库，所以，他一定不能有问题，知道吗？” “是！” 刘铮站的笔直。 南田身子站好，朝刘铮一笑，“辛苦了！” 说完，南田转身离开。 她一走，刘铮立刻安排人手布防，医院里外，围了个铁桶。 南田课长说，里面的重伤哨兵看到了是谁引爆了弹药库，扯淡！ 当时那个情形，就不会有人看到他的脸，最多……从上而下，知道他的身影。 可他这身材，属于标准二尺四身材，季卫国那种胖子凤毛麟角，他这种二尺四，一抓一大把。 所以，这病房，他一定好好的守着，到时候倒要看看，南田她们搞什么。 刘铮安排完布防的时候，七十六号总部那边，赵良珲也开完了会。 赵良珲才说散会，他的秘书就急急走进来，“处长，有找李队长的电话，电话里说，那边出问题了。” 这个那边，自然是安全房。 赵良珲和李向然顿时神色一紧，李向然已经站起身，赵良珲道：“去我办公室接电话吧！” 说完，赵良珲也起身，朝着季卫国和齐嘉林道：“你们两个的任务，务必限期完成。” 说完，转身离开。 等赵良珲进了办公室，先到一步的李向然已经挂断电话，“处长，我那安全房，被人发现了。” 赵良珲脸色一冷，“怎么回事？不是最高级别吗？” 李向然面色着急，道：“那边只说是遇到袭击，我抓的人被当场击毙，具体的，还要等过去才知道。” 赵良珲沉默一瞬，道：“我和你一起去。” 第67章 失算 李向然的安全房，就设在距离七十六号总部不远处的一个小招待所里。 他包了三层整整一层楼。 赵良珲和李向然上去的时候，李向然的手下正在楼梯口候着，接到人，立刻回禀，“处长，队长，就在半个小时前，我俩去给他们买早点，等我俩带着早点回来，就这样了。” 才上三楼，楼道口就躺了两具尸体，枪都没拔，就死了。 死法一致，都是被直接扭断脖子。 而且，对方手法老练，一次到位。 楼道里，横七竖八，躺了有五具尸体，无一例外，全是被扭断脖子，看样子，也是一个人做的。 赵良珲眉头紧皱。 李向然的手下虽然不如刘铮的手下厉害，可情报处也不是废物，更何况，这次李向然抓到的是条大鱼，已经审出一点眉目，如果不是宪兵队那边发生爆炸，李向然急着赶过去，一鼓作气没准就审出关键点了。 中间断开一点，等李向然从宪兵队赶回来再审，那个老王已经调整状态，拒不开口。 可谓错过最佳时机。 可李向然和赵良珲都认为，他只是暂时不开口，一旦实施强力审讯，他照样得开口。 却没想到…… 心情沉重，步伐也沉重，李向然上前一步，替赵良珲打开安全屋的大门，“处长。” 屋里和外面差不多，地上躺了四具尸体，同样是扭断脖子。 犯人老王，死在椅子上，眉心中枪，一枪毙命，脑袋躺在椅背上，双目大睁，看着天花板。 赵良珲愤怒的将一旁的一把椅子一脚踹开，“一枪没开，全是扭断脖子，是你的人瞎还是对方是鬼！” 李向然哑口无言。 这场面，实在太过诡异了，这么些人，同时被人袭击，却没有一个人拔开枪的。 他们死在地上的这个样子，甚至连把枪的意识都没有。 是什么让他们对于袭击者视而不见，任由对方扭断同伴的脖子再来扭自己的脖子却无动于衷呢？ 疑问浮起不过片刻，李向然想到答案，转头去看赵良珲。 赵良珲却是先李向然一步开口，“对方这是用了迷药，你的人，都是在昏迷的情况下被杀了的。” 李向然张张嘴，然后点头，“是。他们两个无事，他们却被迷昏，可见对方是在他们离开之后动手的，这就不知道，只是巧合，还是故意如此。” 一句话吓得李向然的两个手下脸都白了，哆嗦着嘴皮，道：“处长，队长，我们真的是去买个早饭，这不，早饭还在这儿呢！” 赵良珲瞥了一眼他手指方向桌上的豆浆油条，深吸一口气，“虽然手法看上去和上次安全屋事件不同，但是，本质上差不多。” 李向然一愣。 赵良珲解释道：“上次，所有人都是眉心中枪，我们认定，是内部人作案，所以他们才没有还击的意思，可照目前的情形来看，上次，也不排除是迷药作案。” 李向然虽然和刘铮不对付，可赵良珲这话，他有点无法反驳。 上次安全屋那里，他接手之后做了详细的分析，的确是存在赵良珲说的这种可能。 而且，刘铮和赵良珲的关系…… 李向然觉得心头有些闷的慌。 赵良珲看了李向然一眼，“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我们依旧不能排除是内部人作案，非常时期，还是谨慎些好。” 李向然闷闷道：“是！” “你是做情报的，这里你开始调查吧，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线索。”赵良珲拍拍李向然的肩膀，“这里虽然重要，但是那件事也同样重要。” 赵良珲提起的那件事，是赵良珲给李向然的秘密任务。 这让李向然不痛快的心稍稍缓解一些。 “是，我知道，那边一直紧锣密鼓的做着呢！” 赵良珲环视屋里一圈，道：“处里现在这个情形，我能用的人不多，只能你辛苦点了。” 李向然一笑：“处长，都是应该的。” 赵良珲便道：“好，这里你先忙，晚上下班前，去趟处里，向我汇报一下。” “是。”李向然立正领命。 李向然话音才落，他的一个手下忽然惊声道：“炸弹！” 赵良珲抬起的步子一顿。 那个手下脸色发白，指着头顶天花板，“处长，队长，那有个炸弹，和上次福开森路那个安全屋的炸弹，有点像！” 赵良珲和李向然顿时抬头去看。 果然！ 一个炸药包被固定在天花板！ 李向然立刻转头对赵良珲道：“处长，上次的炸药虽然是迷雾剂，是个假的，可安全起见，处长还是先避一避，等把它拆下来再说。” 赵良珲想到上次自己惊慌离开的场面，心头有些不舒服，脸色也跟着难看。 可事关生死，他也不敢冒险，更何况，没必要。 “你也别去亲自拆了，打电话让处里专业人士来吧。”赵良珲朝李向然道。 李向然仰头看着天花板的炸弹，沉默一瞬，“不用打电话，他就能拆。” 语落，朝自己的一个手下道：“小心点，不行就撤！” 那手下立刻道：“是。” 李向然抬手请了赵良珲离开，并同时让招待所的老板将店里的客人一并通知离开。 好在这是个小店，再加上李向然一个人包了三层，一层是大厅不住人，二层一共也没几个客人。 老板立在招待所外，仰头看着三楼，面色担忧，“老天爷，怎么就安了炸弹，这要是真的炸了……” 他话还没说完，里面轰的一声响，三层就火光并着浓烟，从窗子透出来。 炸碎的玻璃撒了一地。 地上的人惊慌失措，抱头蹲在地上，又哭又叫。 “妈的！”李向然恨恨骂了一句。 这一炸，什么也没了。 赵良珲脸色阴沉道极点，“调人过来吧，尽可能多的找到线索。” 李向然闷声应了，这个时候，还能怎么办！ 一声爆炸声，引来无数围观人群，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很快包裹了赵良珲，赵良珲心烦意乱，转身上车离开。 人群不远处，萧枥看着赵良珲离开，嘴角噙了一抹笑，亦转身离开。 第68章 钥匙 上次安全屋的事，是他的人手脚不利索，没有收拾干净，给刘铮留了那么大一个麻烦。 死了好几天的尸体，成了刘铮审讯的犯人……真是！ 这次是个弥补的机会。 昨天夜里的任务，因为担心二组二队的人擅作主张，他不放心，专门过来盯着，结果，二队的人，果然是另有盘算。 不过，他们的盘算也恰好给了他灵感。 既然上次安全屋的事情，是李向然全权处理，他检查出了犯人是死了好几日的尸体，那么这次，就让李向然同样栽一次。 专门趁着那两个人出去买早饭，他和二组的人用了大量的乙醚将余下的人全部迷晕，然后由二队队长一人将晕倒的那些人扭断脖子。 如此，就和当初的安全屋事件吻合了。 一人所为，毫无防范。 救走老王，用尸体代替老王绑缚在椅子上，眉心中枪。 他之所以敢如此做，是因为老王已经被李向然审讯的皮开肉绽，不成人样，而且，赵良珲没有见过老王。 之后的一枚真正的炸弹，将一切都粉碎破坏掉。 尸体成了碎片，李向然没有半点洗脱的机会。 …… 他能做的，也仅仅局限于此了，剩下的，还得刘铮自己解决。 所幸，赵良珲骨子里是个多疑的人，他怀疑一切。 信步穿过上海热闹的清晨街头，萧枥注意到，摆彻夜夜宵摊的同志没有出来，唯有对面报刊亭的老板，还营业着。 很好，这个时候，一组的人，最需要的，就是静默的保护自己。 “卖报卖报，最新日报，上海宪兵队监狱昨夜被炸，唯一幸存者看清凶手真面目！” “卖报卖报，最新日报，上海宪兵队监狱昨夜被炸，唯一幸存者看清凶手真面目！” 报童挥着手里散发着油磨香的报纸，从萧枥身边经过。 昨天夜里巨大的爆炸声，相信遍及了上海各个角落，只要不聋的，都听到了，现在街头巷尾讨论的，都是这件事。 今儿的报纸，也格外畅销。 萧枥微微皱眉。 看到了真面目？ 刘铮这么不注意？ “给我一份今天的报纸。”萧枥喊住那个报童，递出钱去。 拿了报纸，萧枥并没有立刻打开来看，报纸一卷，在街边顺路买了一份生煎，径直去了诊所。 门萧枥才进门，门口值班的护士便道：“萧大夫，您来了。”一面说话，手里的笔似有若无的敲着手边的登基簿子。 萧枥看了她的手一眼，笑着上前，“昨天值班，辛苦了，没吃饭了吧，我刚买的生煎。” 一面说，一面扫了一眼登记簿上的名字。 南田绘子。 护士笑道：“这怎么好意思，我马上下班了，一会路过街边的馄饨摊，吃一口就是。” 萧枥则笑：“让你失望了，馄饨摊今儿没出来。” 护士越过萧枥的肩头，隔着玻璃门朝外瞧了一眼，“又没出来？” 萧枥叹一口气，“那个老伯，上次我去吃馄饨，就听他说感觉不太舒服，也是，一把年纪了，每天都是彻夜不眠，卖宵夜还要搭着卖早点，实在身体吃不消。” 护士面带怜悯点点头，“是挺可怜。”说着，一笑，又道：“不过，萧大夫还别说，上海这么多家馄饨摊，我还就爱吃他的，卫不卫生，干不干净放到其次，实在是味道好。” 萧枥笑笑，将自己刚买的生煎给值班护士留下，“一会换班之后，你吃了再走。” 值班护士笑嘻嘻道：“那我谢谢萧大夫了。” 萧枥抬脚直朝自己的诊室而去，他才走没几步，护士从他背后道：“哦，对了，萧大夫，有个叫……” 低头看了一眼登记簿上的名字。 “有个叫南田绘子的小姐……” 护士的话没有说完，南田绘子就从一排靠墙而放的长条椅上起身，踩着高跟鞋出现在萧枥面前。 “萧大夫，您好。” 南田绘子所坐的椅子，背墙而放，恰好在值班台的盲区，此时她闪身出来，护士忙道：“对，对，这位南田绘子小姐等萧大夫有五六分钟了。” 萧枥朝南田绘子笑道：“绘子小姐哪里不舒服吗？” 说着，萧枥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现在距离诊所正式营业，还有半个小时呢。” 南田绘子笑道：“萧大夫和刘铮是朋友，我也是刘铮的朋友，这么算来，我和萧大夫就是朋友，怎么？难道朋友来看病，也要挂号？” 萧枥侧着身子朝值班护士看了一眼，对南田绘子笑道：“诊所的规矩，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还望绘子小姐体谅。” 南田绘子一笑，“那我不看病，作为朋友，聊天总是可以的，再说，现在也不是萧大夫的工作时间。” “当然！能和绘子小姐这么漂亮的小姐聊天，是在下的荣幸，不过……”环视一下四周，萧枥温文尔雅的笑，“绘子小姐确定要在医院和我聊天吗？” 南田绘子俏皮一笑，“我有的选择吗？毕竟再有半个小时萧大夫就要工作了。” 萧枥转身就做了个请的姿势，率先抬脚直朝诊室而去。 诊所的诊室，在非营业期间，都是锁着门的，而钥匙，只有各个诊室的大夫有。 萧枥拿出钥匙开门，南田绘子含笑觑着萧枥手中的钥匙，“萧大夫的钥匙真多。让我猜猜看，这串钥匙，有诊室的，您是这家诊所的主人，所以，应该也有诊所大门的，当然，上面也该有您自己家的，可……怎么这串钥匙链上，一眼看去，最少有七八把呢？” 萧枥请了南田绘子进门，将手中钥匙随手挂在墙上的挂钩上。 “怎么？绘子小姐对钥匙有研究？” 南田绘子一笑，“不过是对萧大夫这样英俊又事业有成的男人的好奇。” 声音颇带暧昧。 萧枥脱掉外套，换上白大褂。 “绘子小姐好奇的事情，真是与众不同。” 南田绘子翘着高跟鞋，在问诊的凳子上坐下，“萧大夫平时健身吗？” 萧枥站在南田绘子的面前系白大褂的扣子，南田绘子涂了玉色指甲油的纤纤手指，在萧枥小腹的部位，虚虚的一指，“萧大夫的身型真好。” 第69章 再次 南田绘子是高级特工，她这种级别的人，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有她强烈的目的。 更不要说，宪兵队监狱出了那么大的事，她居然大清早的跑到他这里来。 如果不是她真的要看病，那这种准确无误的直觉，真的可怕。 无视了南田绘子这一带着挑逗意味的动作话话语，萧枥道：“昨天的爆炸，抓到凶手了吗？” 萧枥没有受自己的影响，南田绘子俏皮的撇撇嘴，一笑，“萧大夫还挺关心时事的啊。” 萧枥坐下，苦笑的朝着报纸一指，“我就是想不关心也难啊，昨儿夜里那场爆炸，全上海的人都能听到。” 语落，萧枥玩笑一句，“没准儿南京的人，也听到了。” 南田绘子若有所思看着萧枥，“昨儿爆炸的时候，萧大夫在哪？该不会还在菲尔斯酒吧享乐吧。” 萧枥摇头自嘲一笑，“菲尔斯酒吧的白开水都比外面的咖啡贵，我不过是开个小诊所，哪能日日消费得起。” “那就巧了，萧大夫去的几次，似乎都遇到了刘铮呢！”南田绘子笑容宴宴，一派天真烂漫。 萧枥心头，顿时心弦再绷紧一根。 他和刘铮在菲尔斯见面，一共也就……三次。 这三次，其中有一次，是李向然的人在光明正大的跟踪刘铮。 另外两次……第一次到真的是偶遇……其实也算不上偶遇，赵良珲派刘铮到菲尔斯接近董晔昇，刘铮去的那次，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去。 可南田绘子来上海才多久，怎么她就都知道呢？ 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她在菲尔斯有自己的人还是特高课的课长南田另外派了人秘密跟踪刘铮，而刘铮不知道。 这两者，无论事实是哪种，都是非常非常危险的。 敌人就在他们附近，若非南田绘子此时提起，他们竟然一无所知……等等，南田绘子为什么提起？ 作为一个高级特工，如果她真的掌握了他们这样见面的频率，最应该做的，难道不是蛰伏起来，藏在暗处，继续观察吗？ 如果他们真的有他想象的那样的渠道，想要进一步窃听到他和刘铮的谈话，应该是非常容易了。 她却是反常的说出来。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南田绘子摆弄的，又是什么妖呢？ 试探他？刺激他？ 电光火石间，思绪在脑子里转过，萧枥朝南田绘子一笑，“绘子小姐怎么知道，我去了菲尔斯几次呢？” 南田绘子看着萧枥，他面上并没有出现她预想的或者期待的表情。 “我不知道呀，但是刘铮说，他和你是在菲尔斯酒吧认识的。”南田绘子笑道。 萧枥摇头，“那刘队长可真是记性不好，我和他，明明是在我的诊所认识的。” “刘队长专门到你的诊所看病？”南田绘子面带狐疑，“可是，不论是刘铮的宿舍还是七十六号总部，都距离你的诊所不近啊！” 对于南田绘子这种穷追猛打式的询问，萧枥决定不再配合，看了一眼手腕的表，朝南田绘子道：“绘子小姐，现在你可以出去挂号了，八点零三。” 南田绘子不情愿的起身，带着娇嗔，身子朝萧枥微微一探，“萧大夫真的就这样无情的拒绝我的问题吗？” 萧枥抱臂而坐，一脸正人君子的样子，和上次南田绘子来瞧病时偶尔口出黄腔完全置若两人。 “这个问题，绘子小姐与其问我，不如问刘队长啊。” “可我就是想要问你。” “那我要是不愿意回答呢？”萧枥有意卖着关子。 南田绘子登时咬唇瞪眼，“萧大夫还真是不知怜香惜玉，既然如此，我才不要找萧大夫瞧病！” 说罢，南田绘子一提自己的小洋包，转身离开。 萧枥眉眼含笑，俨然一个心宽体胖的好大夫。 “绘子小姐慢走。” 南田绘子开门一瞬，忽的又顿住脚，回头看萧枥，“最后一个问题。” 萧枥抱臂颔首，示意可以，但是没有开口。 “你为什么有那么多钥匙？”南田绘子道。 萧枥一笑，“因为我喜欢。” 其实，有关他和刘铮“如何第一次认识”以及有关他为何这么多钥匙，萧枥完全可以给出南田绘子最直接的答案。 他和刘铮认识，是刘铮来这里接赵良珲的太太。 他身上钥匙多，那是因为诊所的库房门多。 但是，萧枥不想解释。 有些问题，解释的越清楚，反而越容易引起南田绘子的怀疑，不清不楚，拒绝回答，让她自己去探寻结果，然后发现结果不过如此，她的怀疑兴许还能被打消一点。 南田绘子正要说话，外面一个病人拍了她的肩膀，“这位小姐，你看完病了吗？你要是看完，请让一让路。” 南田绘子只得作罢离开。 上了特高课派给她的专车，朝司机道：“去红叶山庄。” 她的任务，就是红叶山庄。 不同于上次和刘铮来这里，还四处闲逛一番，这一次，南田绘子直奔后面董晔昇的私宅。 开门的权叔看到南田绘子，满脸惊讶，“这位小姐，你怎么又来了？我家小姐还没有起床。” 南田绘子抿唇一笑，“那就劳烦你去回禀一声，我在客厅等她。” 说完，南田绘子昂首抬脚进去。 权叔一脸为难的看着南田绘子，试探的道：“小姐，您这次有预约吗？” 小心翼翼，深怕再挨打。 南田绘子头也不回，说的理直气壮：“没有，不过你家小姐一定会见我。” 权叔满面哀愁叹一口气，对着一个宅子里的丫鬟吩咐：“快去请小姐。” 南田绘子自顾自的在沙发坐下，并无下人给她上茶上咖啡，她也不以为意，瞧着腿，目光四下打量这富丽堂皇的客厅。 二楼，董倩茹早从窗子看到南田绘子进来，想到父亲的嘱咐，打起精神下楼。 旋转楼梯响起高跟鞋的声音，南田绘子转头，看到董倩茹，“你家管家说你还没起，没想到董小姐动作神速啊。” 董倩茹穿戴整齐走下楼梯，朝下人要了咖啡，在沙发坐下，对着南田绘子，态度依旧不好，“我不像你，随便一个看门的下人都能知道你卧房里的事！” 第70章 警告 对于董倩茹式的侮辱，南田绘子并不以为意。 这种娇生惯养出来的大小姐，尤其又在北平读过书，对她们日本人，一般态度都会不好。 若是态度好了，反倒是奇怪了！ “昨天的爆炸，把你吓坏了吧。”南田绘子朝董倩茹笑道。 董倩茹接过下人递上的咖啡，喝了一口，薄唇勾起一缕冷笑，“还好，没有你想象的恐怖。” 声音冷而干。 父亲让她可以酌情接近南田绘子，以摸清南田绘子来红叶山庄的意图，董倩茹知道，凡事，欲速则不达。 循序渐进，徐而图之。 南田绘子则道：“我来董小姐这里之前，去了一趟福开森路的一家西医诊所，诊所的主治大夫叫萧枥，他一个大男人，都觉得害怕。” 董倩茹撇撇嘴，“那真是太没用了！” 南田绘子一笑，颇带好奇，“难道董小姐不知道这位萧大夫吗？他很有名的。” 董倩茹冰冷而眼睛的眼神落向南田绘子，傲然道：“我董家的人，除非是手术非要去医院不可，否则，什么样的大夫也能请到家里来，我为什么要去认识一个开私人诊所的人，真是莫名其妙。” 南田绘子倒是知道，在中国，很多有钱人，别说请一个医生到家里看病了，就是把医院的医生全部叫去给她会诊，也不是没有可能。 哪怕她得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感冒，或者只是打了个喷嚏。 只要有钱！ 这个，她是领教过的。 有钱人的世界，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人家做不到的，哪怕现在天皇的军队已经占领了大半个中国，她们这些帝国之花，也无法享受这种待遇。 她们可以把成群的大夫招到她们的住所进行诊断，可往往用的是非暴力不合作的手段。 那些大夫，战战兢兢，畏畏缩缩，那种瞧病的滋味，实在难受。 有钱，和有权，往往是两回事。 董倩茹说完，斜昵南田绘子一眼，抿着咖啡问她：“绘子小姐今日又登门，为的是什么？” 南田绘子笑道：“昨儿发生爆炸，我想着，来安抚安抚董小姐。” 董倩茹顿时笑出声来，“安抚我？你以什么立场，朋友？敌人？咱俩昨天才第一次见面！” 南田绘子一脸诚恳，“我想成为董小姐的朋友，董小姐乃上海名媛，能成为董小姐的朋友，身份地位都会不一样的。” 董倩茹扯着嘴角，“这倒是，不过，想要巴结我的人多的去了，我为什么要和你这个日本人做朋友啊？昨天你和刘铮那个王八蛋才在我家上演了一幕大战呢！我家管家的伤，现在也没好，我可没看出来，这就是你要和我交朋友的诚意。” 语气一顿，董倩茹又道：“我们中国人，交朋友有讲究，不打不相识是朋友，但是，我和你，绝对不可能因为不打不相识成为朋友，任何和我动手的人，我都会把她划分为，仇人！” 南田绘子便道：“董小姐要和日本人成为仇人吗？这可不太明智，令尊的生意，许多都是要走水路的，现在的江面，几乎都被我们日本人把控，你说，董家若是成了我们大日本帝国的仇人，你家的生意可怎么办！” 董倩茹便道：“哦，对了，我交朋友，还有一条，我不和要挟我的人做朋友。” 对于董倩茹这种冰冷的态度，南田绘子忽然换了话题，“董小姐，昨天的爆炸，你真的不害怕吗？” 董倩茹端着咖啡杯，似笑非笑看着南田绘子，薄唇一扬，露出一个恣意张扬不可一世的笑，“绘子小姐是从几岁开始杀人呢？” 南田绘子倒是实在没想到，董倩茹居然问出她这样一个问题。 饶是一个老牌特工，南田绘子面上，也流出不该有的端倪。 那是一种不该有的回想，兴许是在董倩茹面前，她压根没把董倩茹当回事，所以提防之心也不足，戒备之心也不浓，董倩茹问出，她便忍不住顺着她的问题，大脑自动打开回忆。 几岁？ 十二岁？还是十三岁了……总之，那天，是她的生日。 记忆如同泄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然而，南田绘子到底是有极强的自制力，很快便敛好情绪。 只是，在她调整好自己的一瞬，董倩茹锋锐的目光从她面上挪开，自顾自的开口，抢先一步开口，道：“我是五岁。” 仿佛，她根本不曾留意南田绘子面上那短暂的情绪变化。 南田绘子才调整好的状态，又是结结实实一震，错愕看向董倩茹。 董倩茹五岁杀人？ 董倩茹看着南田绘子的表情，满意一笑，道：“我五岁生日的那天，有个穿着漂亮的阿姨，不请自来，她当着我妈妈的面，和我说，以后，她就是我小妈！” 董倩茹眼底冷意浮动，“呵！我爸爸董晔昇，上海商界巨头，每年都有无数女人打得头破血流想要进我董家的门！可偏偏，我妈妈是个软弱的性子，人家找到家里来，她也只知道哭，所以，我就趁着家里人不注意，骗了那个漂亮的阿姨到后花园，后花园有一口枯井.。” “你把她推进去了？”南田绘子看着董倩茹。 董倩茹骄傲的点头，“当然！任何想要欺负我妈妈的女人，都该死！她们用同样的方式欺负我妈妈，我就让她们用同样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她们不是想要进董家大门吗，这样多好，各得其所，我妈妈不用烦恼了，她们，也永远住在董家的花园里。” “那……昨天那个女人，你为什么不同样杀了她呢？”南田绘子一时间难以消化这个新来的讯息。 她自诩对董倩茹了解算是彻底，来上海之前，她就研究了董倩茹的所有资料。 可……太出人意料了。 董倩茹一脸气定神闲的笑，“因为那口井，放不下了呀，新的井，我还没有挖出来！” 南田绘子…… 董倩茹脸上笑意一敛，“所以，绘子小姐，我奉劝你，不要试图想要打我爸爸的主意，只要我妈还活着，这个家里，只有一个女主人，那就是我妈，哪怕你是日本人，也不行！” 面对董倩茹突如其来的警告，南田绘子愣怔一瞬登时恍然！ 董倩茹竟然以为，她接近她，是为了董晔昇？！ 那刚刚董倩茹说的那个……是在恐吓她了？ 第71章 有趣 南田绘子看着董倩茹，满心好笑。 她还以为董倩茹有多么让她意外震惊，不过如此……与寻常那些傲慢又自负的大小姐，别无两样。 只是……这又是她的错觉吗？ 如果不是，那么董倩茹将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南田绘子放声一笑，“莫非董小姐以为，我欲要和你交好，是为了令尊？” 董倩茹不屑道：“难道不是吗？为了进我董家大门，她们什么花招没用过，你这一招，早就老套的掉牙了！” 南田绘子笑得明媚，“董小姐，你真是误会了，想我的身份，什么样的男人遇不到，我们dj的皇室，大有好男儿，我为何要想要嫁到你们家做小呢！为了你父亲的钱财？我们大日本天皇的皇族，有权有势的人多了去了！” 董倩茹一脸匪夷所思看向南田绘子，“既然不为我父亲，那你为什么要接近我！” 南田绘子只觉得董倩茹天真到蠢，蠢得可爱。 “我都说过了，我只是单纯的想要和董小姐做朋友。” “然后呢？”董倩茹狐疑打量着南田绘子，“你堂堂特高课课长的妹妹，我不相信你是单纯地想要和我做朋友。” “这有什么不相信的！” “这样吧，你告诉我，如果我和你做朋友，我能有什么好处？”董倩茹拧着眉，看南田绘子。 南田绘子朗声一笑，“董小姐不愧是董家的女儿，果然事事利弊分的清楚，不做亏本的事。” 董倩茹不动声色，示意南田绘子继续。 “你和我做朋友，董家的商船可以在……” 董倩茹打断了南田绘子，“我不想知道家里的生意如何，家里的生意，也犯不着我来操心，有我爸呢，我只想知道，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 董倩茹这样的大小姐……普通的财力物力自然是无法打动她。 “我可以让原本要死的人活着，也能让原本活着的人死了。”南田绘子一瞬不瞬看着董倩茹，却是说的风轻云淡。 董倩茹一笑，“我家经商，从不犯法，我的家人更是与抗日绝缘，不存在这种要死要活的人。” 南田绘子轻轻的摇动她涂了玉色指甲油的食指。 “这可不一定呦，有些人，我说是，她就是，我说不是，她就不是。” 董倩茹顿时动气，“你这是无赖，什么与我做朋友，分明是逼我。” 南田绘子也不解释：“董小姐若是愿意把我们纯洁的友谊想成这样，我也不介意，不过，既然是朋友……” 董倩茹立刻道：“我们不是朋友！” 南田绘子道：“相信我，我们很快就是朋友了，而且，你会求着我和我做朋友的。” “痴人说梦！”董倩茹恶狠狠瞪着南田绘子。 南田绘子莞尔一笑，立身起来，“好了，我不打扰董小姐美好的早晨了，我希望，过几天我们成了朋友，董小姐作为红叶山庄的主人，能带我参观参观，今儿，就不叨扰了，我等董小姐等我的门做客！” “我才不会找你！”懂前途喝着自己的咖啡，冷脸冷声说道。 南田绘子笑意盈盈，不理会她，抬脚离开。 逆着阳光，董倩茹一双杏眼微眯，看着南田绘子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个南田绘子……和她做朋友的第一个条件，是参观红叶山庄。 她为什么要参观红叶山庄，她想得到什么呢？ 红叶山庄的前半部分，早就对外开放，任何人可以随意参观，想怎么参观怎么参观。 只要你不怕形象受损，蹲在树上俯瞰也可以。 至于后半部分，虽然没有开放，可也并没有什么秘密，要说唯一的与别人家不同的，就是父亲那里，有一台印刷刻字机。 可父亲也只是用它印刷他自己写的一点文章而已，那些文章……并无什么不妥。 南田绘子……更准确的说，特高课，到底在找什么！ 还有，南田绘子说，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要去求她……这个倒是好理解，南田绘子兴许会抓了什么人，然后这个人和自己密切相关，为了这个人的人身安全，自己会求南田绘子。 不过，这样也好，如此，自己半推半就的和南田绘子做了“朋友”，也算是顺理成章，并不突兀。 只是南田绘子会抓谁呢？ 权叔？家里的下人？父亲公司的人？还是……母亲？ 她不可能抓父亲，就更不可能抓母亲。 外祖乃清朝兵部一要官之子，曾赴dj留学，和如今dj一位皇室宗亲关系非常要好，母亲还认了那位皇室宗亲为义父。 正是因为这一层关系，日本人占据上海，才对董家客气有加。 现在，就算特高课将目光锁定在董家，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通过南田绘子这样的手段来达到他们的目的。 既然不敢动她的家人，那么……刘雅婷？ 董倩茹脑子里突然冒出自己好朋友的名字来，思绪一起，董倩茹立刻抓起手旁电话，拨了刘雅婷家的电话，电话接通，是刘雅婷的母亲接到，“伯母，雅婷在吗？” “不在。” “她去哪了？” “不知道。” “等雅婷回来，麻烦您告诉她一声，让她给我回个电话，我是倩茹。” “好！” 电话挂断，董倩茹撇撇嘴。 刘雅婷什么都好，就是她家的人太奇怪！ 轻轻叹出一口气，董倩茹起身上楼。 给刘雅婷打个电话，不过也是做个样子，如果南田绘子要查刘雅婷，她一定会查到这个电话。 这样，一切看起来，就更加逼真，更加顺着南田绘子的预想在进行！ 南田绘子离了红叶山庄，汽车驶回上海市区，遇到第一个电话亭，南田绘子便下车拨通一个电话，“给我把在菲尔斯做陪侍的那个刘雅婷抓起来！不必告诉课长，人抓了之后，直接关入监狱，我回去之前，不许提审。” 姐姐说，这个刘雅婷是她的人，不要自己动。 那……偏要动！ 电话挂断，南田绘子嘴角噙着一缕冷笑，“帝国之花，谁才是真正的帝国之花！” 南田绘子再次坐上汽车，“去特战医院。” 刘铮还在那守着呢，有些好消息，不告诉姐姐，总要告诉刘铮的。 这才有趣！ 第72章 化尸 赵良珲回到七十六号总部，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秘书叫了军医处的人来。 “李向然那里出了点事，你现在过去支援一下，安全屋爆炸，尸体怕是成了碎片，不过，就算是碎片，也要给我一份尽量详细的报告。” “是。” “报告出来之前，不要告诉任何人，报告出来之后，直接拿给我看，不许告诉任何人结果，尤其包括李向然。”赵良珲面色发冷，嘱咐道。 军医处的人敬了个礼，领命离开。 李向然的犯人，尸检报告不给李向然知道……有意思。 军医离开，赵良珲点了支烟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总部大院，狠狠吸了一口烟。 如果尸检报告证明，那个尸体，死了多日…… 赵良珲有一种强烈的只觉，尸检的结果，极有可能就是这个。 那么…… 当初刘铮被他和李向然列为重点戒备怀疑对象，一则是因为安全屋的人全部死于无防范，二则，尸体是早就死了的人。 可现在，李向然的安全屋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安全屋里，所有人死于无反抗，他初步猜测，是因为中了迷药，但具体是不是，还要尸检之后才知道。 可惜，上一次刘铮的安全屋事件，李向然只对犯人的尸体尸检了，却没有检查刘铮的那些手下。 万一，那些人，也是被迷晕了的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刘铮的嫌疑…… 赵良珲沉沉的叹出一口气，即便是这样，刘铮的嫌疑，也在。 而且，不会被减轻。 李向然安全屋发生意外，刘铮虽然不在场，但是山鹰组织是一个组织，一个有着高效行动力的组织。 上次刘铮那里的尸体，极有可能是他们组员行动不利索留下的漏洞，而这次李向然的安全屋，则是山鹰组织针对上次的问题，为了保护刘铮，而扔出的烟雾弹。 不排除这种可能。 当然，刘铮也可能是无辜的，一切都是山鹰组织和七十六号那个真正的卧底做的。 赵良珲只觉得有些脑仁疼，一支烟吸完了，再点一支。 第二支烟点燃的一瞬，看着烟头的点点红光，赵良珲脑子里忽的电光一闪。 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为什么李向然的安全屋出事，和宪兵队的监狱出事，在同一天？ 宪兵队监狱那里，要想制造那么大规模的爆炸，不事先在宪兵队监狱摸熟情况，根本做不到，而且，就算摸熟了情况，一个人也做不到，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完成那么大的爆照，起码得四五个人。 刘铮被关进宪兵队监狱…… 刘铮被抓，源于刘铮打了井上村，可刘铮打井上村，不是刘铮的主动行为，而是井上村自己找上门来的。 但是，是刘铮的手下昨天去吓唬了井上村的情妇。 所以……刘铮还是主导者。 如果刘铮昨天不让人吓唬井上村的情妇，井上村也不会找上门来……但是，话又说回来，就算是刘铮让人吓唬了井上村的情妇，可刘铮并不能确定，井上村一定是昨天找上门！ 这样一来，刘铮主导者的身份，就不那么确定。 之后是刘铮被关，上岛将军和南田课长一直是死对头，虽然明面上大家还过得去，但是两家不和的渊源实在长。 刘铮是七十六号的人，就是南田课长的人，井上村要抓刘铮，按照常理，南田课长不该同意。 但是，南田课长同意了。 这样一来，刘铮的主导性，就更弱了。 之后刘铮被关到宪兵队监狱，他所在的牢房，并不是特殊牢房，他和其他那些抗日分子和违法分子一样，关在同样的监狱，这样，刘铮就失去了许多优势，他想自由出入那个牢房，并不容易。 另外，在那牢中，刘铮的看守死在他牢房不远处，可牢房最里面的犯人却是不见了。 那个犯人是谁？ 还有，他们引爆宪兵队监狱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引爆而引爆，还是有别的目的…… 这个思绪一起，赵良珲敏锐的天性让他一下想起刘铮安全屋的尸体事件，赵良珲顿时转头走到办公桌前，将烟头扔到烟灰缸，拨通南田课长的电话。 电话响过不足五声，被接通，是南田课长本人。 “课长，我是赵良珲，有关宪兵队监狱的事，我有新的想法。” “什么想法？” “监狱弹药库被引炸，可能对方的真正目的，是后面的那群抗日分子。” “抗日分子不是被炸死了吗？” “死的那些，有可能不是原来的那些抗日分子，而是别的什么冒充者。”赵良珲还不能肯定，那里被炸成碎片的就是已经死过的死人，所以用词上，也只能如此。 “你什么意思？”南田课长语调颇重。 赵良珲道：“有可能真正的抗日分子，被救走了，就在爆炸的同时，爆炸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也使得大家失去战斗能力，这是一个救人的绝佳时机，而我们看到的监狱里的尸体，可能是对方的障眼法，我建议课长让军医尸检。” “尸检？” “如果真的是那些抗日分子被就走，那么极有可能是山鹰组织做的，山鹰组织不会炸死活人，他们只会炸死原本就死了的人。” 赵良珲的意思，南田了然，不过，在赵良珲语落的一瞬，南田脑中迸出一个更加让她愤怒的猜测。 里面的人，可能就是活人，但是，是大日本帝国的军人！ 如果是这样…… 南田挂了电话，忍不住一拳砸在办公桌上。 她已经得到此案的全权负责权，平静了一瞬，南田课长拨通军医处的电话，命他们对监狱的尸体进行尸检。 “可是，课长，宪兵队那边，已经将当夜所有的尸体，全部处理了，他们在郊外挖了个大坑，把尸体扔进去，撒了石灰和浓度很高的化尸水。” 军医处的人得了命令，立刻向南田解释。 第73章 改变 南田登时脸色就一冷，“什么时候？谁让他们这样做的？宪兵队监狱，不是已经被特高课接手了吗？” 军医处的人表示不知道、 的确不知道啊，我只是个军医，负责看病。 南田心烦意乱一挥手，让那个军医下去，抓起电话让秘书进来，“监狱的尸体，谁处理的？” 秘书一脸茫然，“没人处理啊，课长不是说，要今天过去查看现场吗？我让他们都把现场看好了。” 南田阴冷的脸色如同结了一层冰霜。 “你立刻给宪兵队监狱打电话，问清楚再回答我！” 秘书一个哆嗦，白着脸上前，拨通电话，一番询问过后，脸色更白了，电话不是挂断的，几乎是哆嗦着的手一滑，摔下的，抬起衣袖擦了擦脑门的汗，迎上南田锋锐如刀的眼。 “课长，那边说，执行您的命令，已经把尸体全部掩埋了。还说，是您亲自去现场下的命令。” 南田课长顿时抓起手边的茶杯，砸了出去，“我今天什么时候出过这道门！” 秘书肩膀一颤，低头不敢说话。 这不能和我发火啊，又不是我的错！ “愣着做什么，去给我查！”南田咬牙启齿说道。 秘书立刻领命，转头就走。 “让赵良珲去查！”南田在他背后又补充一句。 他才出门，特高课监狱那边的狱长过来，南田的秘书还没来得及向他使眼色，狱长就闪了半个身子进来，秘书只能投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默默离开，去找赵良珲。 “什么事？”南田满肚子火，一屁股坐下。 监狱狱长这才发现，她脸色冷的吓人，不自觉回忆了一下刚刚秘书出去时候的脸色和正要张开的嘴…… 打起精神，监狱狱长道：“课长，绘子小姐把菲尔斯的陪侍刘雅婷抓了起来，听执行的狱卒说，是绘子小姐亲自下的电话命令，但是绘子小姐的本意，是不告诉课长，只是……卑职想着，毕竟人抓到特高课了，这位刘小姐，好像和七十六号的刘队长走的近，所以，犹豫再三，还是觉得该告诉课长。” 南田一愣。 绘子抓了刘雅婷？ 不是已经告诉她刘雅婷是她的人，不让她动吗？ “胡闹！”南田课长一拍桌子。 可抓都抓了，总不能就这么放了！ 如果放了，别人会猜测她为什么放了，潜伏在七十六号的那个卧底，更会敏锐向猎狗一样闻着味儿去寻找蛛丝马迹，而且绘子前脚抓的人她后脚就放了，影响绘子的威信。 可要是不放…… 她还等着刘雅婷给她做事，现在把她关在监狱里…… 恼怒之中，南田课长忽的面容稍霁。 刘雅婷在监狱，不就是对刘铮的一种考验吗？刘铮和绘子说，他要娶刘雅婷，但是刘雅婷方面的消息是，刘铮对她不冷不热，甚至出言侮辱她。 不过，刘雅婷又说，刘铮想要给她钱让她继续读书，而不是留在菲尔斯。 目前来说，如果刘雅婷说的都是真的，那刘铮本身的态度，就是矛盾的，单单这一点，非常可疑。 现在，刘雅婷被抓，不正是检验刘铮的机会。 面色才缓和，南田课长又眉头微蹙。 这的确是一个检验刘铮的机会，可就在昨天半夜，她才给刘铮下了死命令，特战医院那里，不允许出现任何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刘铮能为了刘雅婷的事离开医院吗？ 如果离开了，那么她又要如何处置刘铮，毕竟，这算是公然违背她的意思。 可如果不离开，怎么检验！ 事情一瞬间又回到原点。 南田有些气馁。 朝监狱狱长挥挥手，“好，我知道了，人既然是绘子抓来的，就让绘子解决吧。” 监狱长看着南田，神色有些古怪，没有动，也没有开口。 南田原本扶额，没听见动静，抬头看他，“怎么？还有事？” 监狱狱长咳了一声，道：“课长，这个刘雅婷有个好朋友叫董倩茹。” 南田…… 刘雅婷就是她的人，她能不知道刘雅婷的好朋友！ 真是…… 可这话，又不能明说，耐着性子，南田道：“那又怎么样？” 监狱狱长陪笑道：“董倩茹的父亲是董晔昇，母亲是……” “母亲是皇室宗亲的义女，这个难道需要你告诉我吗？”南田冷脸道。 监狱狱长立刻低了低头，“卑职不敢，只是，绘子小姐抓了刘雅婷，势必引起董家的不满，到时候如果董小姐来要人，我们……” 监狱狱长有些为难。 南田却是恍然明白妹妹的意思了。 绘子知道董倩茹和刘雅婷的关系，所以，她就是要抓了刘雅婷来让董倩茹主动求她。 看来，是绘子接近董倩茹不成，换了方案。 既然绘子是为了红叶山庄，她就更要支持她了。 不过一个刘雅婷，更何况又不是真的要她的命。 就算要了，又如何。 刘雅婷怎么能和绘子执行的任务相比，只是可惜了……好不容易培养了这么一个！ 心头略叹出一口气，南田课长对监狱狱长道：“有关刘雅婷的事，全部问绘子，不必再向我另行汇报，我想知道的，问绘子就是了。” 监狱狱长神色复杂应了。 绘子小姐对课长，明显是有小心思的，课长怎么对绘子小姐就这么信任呢？ 可人家是亲姐妹，自己一个外人，总不好提醒。 叹一口气摇摇头，监狱狱长将此事拨至一旁，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监狱狱长一走，南田给特战医院打电话，让刘铮接了。 “课长！” “医院那里，你和小野君每人12小时轮班倒吧，今儿你先守着，到中午十二点，我让小野君去接你的班，他的人上岗，你的人去休息，等夜里十二点，你们再来换班，总你们自己的人守着，怕是熬不住。” 南田课长的一通电话让刘铮心头思绪起伏。 好好地，她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方案。 今儿凌晨，她还一脸阴冷的告诉他，让他看紧这里，不许出一点意外，这才多大一会功夫，就要让小野来换班了？ 难道不怕有人袭击的时候，恰好是小野的班，到时候不能完美的考验他？ 第74章 医院 南田让他守着那个狗屁看守，目的很直接也很明确，他肯定，就是考验。 可现在……他当然不相信，南田这是不考验他了。 让他休息，就是要有更大的考验等着他吧…… 抬起手腕扫了一眼表，快十一点半了，刘铮招呼了一个手下，“告诉兄弟们，一会十二点有人来换班，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晚上十一点四十，医院门口集合。” 本来无人接替一直坚守就是个苦差事，大家不过是看在平时刘铮对他们不错，并且但凡遇上这种苦差事，都能拿到一笔不菲的零花钱，才人人打起精神的。 现在得了这话，一群人顿时高兴起来。 一个属下给刘铮点了烟，“队长，是不是处长给咱求了情啊。” 当然不是。 “领处长的情吧。”刘铮开玩笑道。 那属下摇头，“不，我只领队长的情！” 正说话，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大夫过来，“这位同志，这里是医院，不能吸烟。” 说着，抬手指了指墙上贴着的禁烟标志。 刘铮忙道：“不好意思。” 转手掐了烟，环视一圈，却没找到垃圾桶，尴尬一笑，“这个……” 医生没好气的道：“交给我吧。” 刘铮尬笑看着医生，“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医生没搭理刘铮，嫌弃的接过他的烟，“你也告诉你的手下们，这里不能吸烟，真是的，这么大的标志都看不见。” 一边嘀咕，一边离开。 “队长，特么一个狗屁大夫，管的也忒宽！”刘铮的属下不满道。 刘铮笑笑，一脸无所谓，“人家大夫也是为了里面那个病人好，别人家逃过炸弹活一条命，结果被咱们吸烟给呛死了，多亏啊！” 那属下就笑，“咱们处，就队长脾气最好。” 正说着，属下忽的朝前一看，“队长，绘子小姐来了。” 刘铮转头，就看见南田绘子提着小洋包踩着高跟鞋，当当当的走过来。 果然……考验来了！ 心里苦笑一声，刘铮打起精神，侧脸吩咐一句属下，“让兄弟们看好了，一会有人接班，交接之后，自动解散，不用等我。” “是。” 属下说完，笑着离开。 他前脚才走，南田绘子就走近上来。 “绘子小姐怎么过来了，可是课长有什么吩咐？”刘铮主动开腔。 “因为我和刘队长的私人关系还算不错，所以，有件事我必须来亲自告诉刘队长。”南田绘子朝病房大门扫了一眼，仰头朝刘铮道。 刘铮挑一下眉，“我真是荣幸，是什么事情，竟然要劳烦绘子小姐亲自跑一趟？” “我抓了你的女朋友，刘雅婷。”南田绘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刘铮，嘴角含笑，轻描淡写的说道。 刘铮骤然脸上笑容消失，“为什么？” 不由拔高了声音。 南田绘子一耸肩，“我怀疑她是红党人士。” 刘铮有点暴脾气，“怀疑？绘子小姐怀疑她是红党？是绘子小姐我对本人有意见吧，绘子小姐要是对我有意见，直接冲着我来就是，她怎么能受得住特高课的刑！” 刘铮的冒火让南田绘子非常满意。 “我怎么会对刘队长有意见，自从我来上海，可都是刘队长亲自陪同，每次都是尽心尽力，我这个人，一向公私分明的，就算我对刘队长有意见，也绝不会因为这个，就抓了你的亲人，我抓她，是因为她的确有问题。” 刘铮没好气道：“你有证据？” 南田绘子笃定点头，“有。” “有？”刘铮一脸惊讶，“你确定，你有刘雅婷是红党的证据？” 刘铮的声音，已经高到可以称作是喧哗了。 顿时引来他的手下竖起耳朵听，并且招来一个大夫，还是刚才的大夫，“我说这位先生你怎么回事，先是吸烟，不让你吸烟你就高声喧哗是吧，你是故意的吗？你是来保护里面的病人的还是来损害他健康的！就你这样的态度，我必须要向你的领导反映。” 能在这家医院工作的大夫，除了大部分是日本人外，其余的都是特战医院从上海各个医院高薪挖过来的。 这些大夫，根本不把他们七十六号的人放在眼里。 刘铮被训，南田绘子也不开腔，只等大夫说完了，大夫转头走了，南田绘子道：“刘队长，消消火，我也是为了你好。” 刘铮没好气睃了她一眼，“你当真有证据？” 南田绘子笑道：“自然是有证据的，只是目前来说，这证据和她，并不完全吻合，所以需要审讯，什么结果，审讯之后就有了。” 作为七十六号的人，刘铮明白特高课监狱的审讯有多么变态。 南田绘子期待刘铮的再次爆发。 然而…… 刘铮只是冷笑一声，却没有说话。 正说话，楼道里响起一片脚步声，皮鞋踏过地面的声音，整齐划一。 是南田课长安排来接班的人到了。 “小野君？你怎么来了？”南田绘子一眼看到带着大批人马赶来的小野君，有些疑惑。 小野君朝南田绘子低头解释，“课长让我们来接刘队长的班，让我和刘队长两班倒。” 南田绘子…… 她原本还想看看刘铮会不会怒发冲冠为红颜，会不会为了刘雅婷甩开这边的任务。 结果…… 心头顿时冒出一股火来，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转而了然，姐姐这是知道了她抓了刘雅婷，故意给刘铮放假，好让刘铮去监狱要人吧…… 刘雅婷是姐姐的人，姐姐当然不会让她就这么关了！ 真是……可恶！ 就想这样大乱她的计划吗？ 南田绘子脸上一个瞬息的情绪变化，让刘铮心头顿了顿……难道这次考验，不是南田课长和南田绘子联手做的？ 如果是……那刚刚南田绘子面上飞快闪过的厌恶，又如何解释。 心思闪过，刘铮朝小野道：“这里就麻烦小野君了，我晚上十二点，再来接班。” 没有刚刚的戾气冲冲，刘铮说的很是客气。 和小野打过招呼，刘铮便离开，南田绘子自然跟上，“你要去哪里？” 第75章 不透 “回家啊。”刘铮对南田绘子的语气，不算太好。 对于刘铮的回答，南田绘子倒是意外，“怎么，刘队长因为我抓了你的女朋友，和我生气了？” 刘铮冷笑一声，出了医院大门，走向自己的汽车，“不敢和绘子小姐生气。” 说完，刘铮钻进自己的汽车，直接发动汽车，扬长而去。 南田绘子看着刘铮汽车的背影，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这么走了？ 什么情况！ 原本的设想，要么刘铮一怒冲冠直奔特高课，要么刘铮向她求情，要么刘铮……就算什么也不做，至少去看看刘雅婷。 毕竟，这是他打算结婚的人。 可他就这么回家了？ 按照特工的常理，理论上，越是正常就越是不正常，可刘铮现在这种极度不正常，让南田绘子觉得更加不正常。 上了车，南田绘子吩咐司机，“去刘铮家。” 刘铮扶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看到后面南田的汽车远远尾随而来，冷笑的哼了一声。 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拿了烟叼到嘴里，点燃，吸了一口。 打火机扔一边，从兜里摸出一个极小的纸团。 嘴里叼着烟，刘铮用一只手将那个纸团展开。 这个纸团，是刚刚在医院那个和她发火的大夫塞给他的。 纸团上，钢笔写的字，漂亮的小楷，是刘铮熟悉的字体。 安全屋被破，萧安排了尸体。 很短的一句话让刘铮心跳加快了几下，再次扫过那张纸条，确认看清楚了上面所有的字，刘铮用烟头将其点燃，拿在手里等它烧成灰，一点一点从窗口撒了出去。 什么痕迹也没有。 安全屋被破，很显然，这个安全屋，应该就是李向然的安全屋。 昨儿晚上的行动，萧枥他们一方面去宪兵队监狱接人，一方面，负责追踪不安分的李向然以找到他的安全屋。 结果很显然，萧枥的人不仅找到了安全屋，还把这个安全屋给端了。 萧枥安排了尸体…… 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前面的车水马龙，刘铮蹙眉。 安排了尸体…… 这个尸体，必定是和安全屋有关，什么样的尸体，需要萧枥去安排又需要特战医院的人来专门告诉他呢。 嚯的，刘铮想到他自己的安全屋。 当时安全屋里被李向然找到一具死了多日的尸体，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他彻底陷入被动。 现在，萧枥安排了尸体，那么…….应该就是萧枥给李向然也安排了这么一个尸体。 一个李向然刚刚还在审讯的人，现在死了，尸检证明，这个人好几天前就死了。 刘铮笑了笑，有意思。 看来，萧枥不仅仅是安排了尸体，大约安全屋的现场，李向然的那些人，也是被毫无还击的击毙。 对于一个大夫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 对于萧枥而言，他能做出这样的安排，应该是他最大的能力，按照当初那个安全屋，萧枥几乎复制了另外一个。 猜得不错的话，萧枥应该也准备了炸弹。 就是不知道，这次的炸弹，是真是假。 真假就全看李向然安全屋的位置能不能炸了。 只是……笑过之后，刘铮面上渐渐凝重。 萧枥怕是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赵良珲的疑心。 赵良珲向来都是怀疑一切，一切不论是正常的还是不正常的，他都怀疑。 这次，固然能把李向然也列入赵良珲的怀疑范围，可却并不能真的就减轻了他在赵良珲心目中被怀疑的程度。 也许，从最糟糕的一面来讲，还会加重。 猛地吸了一口烟，刘铮将烟头扔到车里的烟灰缸中，又点燃一根。 女朋友被抓了的人，就应该多吸几支烟。 汽车停到宿舍大院的时候，刘铮车里的烟灰缸中，摆了四个烟头，他带着一身烟味下车。 南田绘子的汽车，稳稳的停下。 “你怎么这么大烟味！”南田绘子皱着眉头嫌弃的捂了鼻子。 刘铮看着南田绘子，只觉得好笑。 一个高级女特工，居然会嫌弃烟味吗？这种看着别人演戏而别人还不知道并且依旧在拼命认真的演的感觉……就是好！ 虽然自己也在演。 “你不喜欢烟味吗？” “谁会喜欢这个！”南田绘子翻了刘铮一眼。 在她再次开口前，刘铮抢先一步，“绘子小姐跟过来，是有什么事吗？难道你抓了刘雅婷，也怀疑我有问题，还要搜查我家？” 南田绘子看着刘铮，“你就不担心她吗？” “我担心不担心，告诉你，有用吗？”刘铮反问。 南田绘子…… 怎么感觉嗓子有点堵得慌。 “绘子小姐想来日理万机，我就不邀请绘子小姐去我充满烟味的家里坐坐了，下次等绘子小姐得空，我请绘子小姐喝咖啡。”说的不温不淡，说完，刘铮抬脚离开。 南田绘子看着刘铮的背影，心里感觉非常糟糕。 吸了口气，缓解心情。 刘铮这个反应，是不是可以解释成，他并没有那么在乎刘雅婷，换句话说，在日本人面前，他宁愿牺牲刘雅婷，也不会选择得罪日本人？ 如果刘铮本人没有任何政治问题，那么，这个设定是成立的。 可……刘铮，真的不是029吗？ 南田绘子倚靠在自己的汽车上，看着刘铮的背影，开始假换代替。 如果，刘雅婷是029的女朋，029在这样的情形下，会如何做呢？ 他首要第一反应，一定是保护好自己的掩饰身份，那么，他要如何表现，才能让他的掩饰身份无懈可击呢？ 如果她是029，她一定会去特高课求情，只有这样，才显得她普通而正常。 即便是求情之后，要求不被允许，好歹也努力了。 可现在，刘铮这个反应…… 南田绘子有点琢磨不透了，叹了口气，转身上车，“回特高课。” 二楼窗帘后，刘铮看着南田绘子离开，松下一口气，转头走到电话旁，拨通赵良珲办公室的电话，电话响过三声，赵良珲接起，“我是赵良珲。” “处长，是我。” “你在哪？” “家啊。” “你怎么在家？” “南田课长让小野君去代替我了，我们两班倒，我就回来了，处长，出了点事。” 第76章 透彻 “什么事？”赵良珲的声音有些发沉。 刘铮就道：“处长，南田绘子把刘雅婷给抓了，我……我想救人，但是绘子小姐说，刘雅婷可能是红党的人，我这，咋办？” 赵良珲是刘铮的老上级，刘铮又是因为他才来的七十六号，在七十六号，人人都知道，赵良珲是刘铮的保护伞。 刘雅婷出事，刘铮甩开南田绘子，直接找赵良珲，这，没毛病！ 电话一端，赵良珲差点被刘铮的话惊得扔了电话，“你说什么？抓了谁？” “南田绘子抓了刘雅婷，就是菲尔斯酒吧那个刘雅婷！我和您提起过的呀，我们还约过几次会。”刘铮有意的提醒赵良珲。 电话那边静默了一瞬，赵良珲的声音又起，“哦，我知道了，菲尔斯酒吧的那个陪侍！” “对，就是她，她怎么可能是红党呢，绘子小姐会不会弄错了，处长，我现在该怎么办？”刘铮像一个焦灼又无注意的孩子，慌乱不安，语气里带着急躁。 电话一端，赵良珲沉默一瞬，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在医院的时候，绘子小姐找到医院，她专门告诉我的，说是看在我这几天陪她的份上，让我不被蒙在鼓里。” 赵良珲…… 南田绘子抓了刘雅婷，还专门跑到医院去告诉刘铮？怎么这么奇怪呢！ 赵良珲当然知道刘雅婷不会是红党的人。 刘雅婷是他的人啊！ 既然刘雅婷不是，南田绘子好好的抓她干嘛……疑惑升起，赵良珲的第一反应就是男女感情问题。 刘铮长得帅气，家里又有钱，南田绘子这样的小姑娘，很容易被刘铮这种年轻男人迷惑。 她也许是喜欢上刘铮，但是刘铮又在她面前表露过和刘雅婷的关系，所以南田绘子就抓了刘雅婷……是这样吗？ 赵良珲吸了口气，叹出，“我给特高课那边打电话问问，你先别急。” “我非常急，处长，我等您回话。” “臭小子！”赵良珲好笑道：“既然绘子小姐专门去医院告诉你，那绘子小姐现在人呢？” “她倒是从医院一直跟着我来到我宿舍大院，不过，我甩开她了。” “甩开了？” “她要是在，我怎么给您打求救电话啊！处长，别问这些有的没得了，快点打电话吧，打晚了，也许那边就动刑了，到时候，非得屈打成招。” “别瞎说，等我电话！” 挂断电话，赵良珲却是没有立即给特高课打电话，点燃一支烟，蹙着眉头，吸起来。 而电话的另一端，刘铮也在吸烟。 单手插兜，立在阳台前，望着宿舍大院，吸烟。 刘雅婷的问题，他只要不把它当个问题，不管南田课长和南田绘子怎么使幺蛾子，都是重拳打棉花。 可这件事有趣就有趣在，南田绘子抓了刘雅婷，但是南田课长事先不知道，如果事先知道，她也不会再来一出另外换小野君换班的戏码了。 更有趣的是，南田绘子不知道南田课长给他换了班。 那这件事大体就捋顺了。 南田绘子因为某种原因和目的抓了刘雅婷，这件事被南田课长知道了，南田课长为了配合南田绘子，给他放了假，而南田课长的这种配合，南田绘子既不知情也不领情。 也就是说，南田绘子今天来医院，应该是想要看看，他会不会为了刘雅婷而违背南田课长的命令，然而，南田课长没给她这个机会。 这姐妹俩……还真是有趣！ 既然抓刘雅婷不是南田课长对他的一种考验，那么……南田绘子抓刘雅婷，也并非就是冲着他。 不是冲着他……那是冲着谁？ 刘雅婷的社会关系并不算太过复杂，除了是赵良珲的人以外，她最大的社会关系，就是董倩茹的好朋友。 赵良珲对特高课忠心耿耿，南田绘子自然也不是冲着他。 那就是冲着董倩茹了。 刘铮想到南田绘子上次去红叶山庄的情形……她想要和董倩茹做“朋友”。 想要和董倩茹做朋友，却直接抓了董倩茹的朋友…… 她这是等着董倩茹上门求她，然后再提出自己的条件吗？ 日本人做事……果然是她们的手段。 只是，董倩茹会买账吗？ 原想着等请董倩茹吃饭的时候，去一趟董宅，警醒警醒董晔昇，可眼下事情接二连三的出，他作为董倩茹的半个男朋友，更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去和董倩茹约饭…… 不对！ 他可以和董倩茹约饭！ 董倩茹是刘雅婷的好朋友，现在刘雅婷被抓，他的能力不足以救刘雅婷，但是董家不同。 董倩茹的母亲可是日本某位皇室宗亲的义女。 特高课和宪兵队在上海敢对任何人下手，却唯独对董家忌惮三分，就是因为这个！ 想通这一点，刘铮也彻底明白南田绘子为什么要抓刘雅婷了。 董倩茹不肯主动和她交好，而南田绘子对董家的红叶山庄又非常有兴趣，她只能用这样的手段了。 就是不知道，她这手段，董倩茹会不会买账。 董倩茹就算这次不买账，南田绘子也一定能想到其他的办法，也许走的就不是董倩茹的路子，而是董晔昇的路子。 山鹰组织内部高层，南田绘子都能色诱成功，董晔昇未必就扛得住这种经过训练的高级特工处心积虑的色诱。 想明白这些，刘铮抓起电话，再次拨通赵良珲办公室的座机。 电话并未占线，一打就通。 不知道赵良珲是还没有给特高课打还是已经打完了。 电话接通，刘铮上来就道：“处长，特高课那里您先问问，我去趟董家，毕竟董倩茹和刘雅婷是好朋友。” 刘铮语落，也不等赵良珲再开口，仿佛很焦灼一般，将电话挂断。 离了宿舍，直奔董晔昇家。 恰好董晔昇在，而董倩茹不在。 “伯父，我找董小姐有点事。”立在客厅，刘铮说的非常客气。 董晔昇指了沙发让刘铮坐，“倩茹不在，什么事，方便的话我帮你转达。” “特高课抓了刘雅婷，我想请董小姐帮忙求求情，让他们把刘雅婷放了，我虽然是七十六号的人，可我说不上话，董家的势力在上海无人能及，还望董小姐和伯父能帮个忙。” 第77章 态度 董晔昇略拧眉，转头看刘铮，“你说特高课抓了刘雅婷？” 随即董晔昇摇头一笑，“怎么可能。” 刘铮焦灼道：“真的，真的是特高课抓了刘雅婷，不然我也不会求上门来的。” 原本，刘铮这种人找上门，董晔昇也是不会见的，只是上次在红叶山庄的事，让董晔昇对刘铮的看法，稍有改变。 也说不上他哪里与众不同，就是觉得，这个人……兴许和他想的不同，想要再了解了解。 只是没想到，刘铮第一次登门，就是为了这种事。 这是特高课的一个手段吗？ 刘铮见董晔昇不开腔，便道：“伯父，我之所以登门，是因为我知道，刘雅婷和董家关系匪浅，伯父不过举手之劳，就能救刘雅婷一命。” “举手之劳！”董晔昇冷哼一声，“你们七十六号的人，也知道救人一命这种话，真是罕见！” 刘铮不在意董晔昇的嘲讽，只道：“这件事，就算我求伯父了，将来伯父那台私人印刷机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保证帮您解决，绝不让失态扩大。” 印刷机这种东西，在这个敏感的上海，是只允许报社有的，而且，就算是报社，也是按照编号登记在册的。 个人，绝对不许私藏。 董晔昇的那台私人印刷机，他也是藏在红叶山庄书房密室里的，外人并不知道。 刘铮怎么就知道了？他这是在威胁自己？ 对刘铮仅有的那点不反感，顿时当然无存，董晔昇冷了脸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刘队长也应该知道，我董家并不欢迎刘队长这样的人，也希望刘队长以后离小女远点。” 董晔昇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刘铮也不恼，却是皮笑肉不笑道：“伯父难道要说没有吗？这东西，还是刘雅婷亲口告诉我的，凭着刘雅婷和董家的关系，她不可能知道错吧！” 董晔昇皱了皱眉，“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就是拜托伯父救一救刘雅婷，你红叶山庄私藏的东西，她都没有揭发你，只是告诉了我一个人，伯父若是见死不救，似乎有点不近人情。难道伯父就不怕刘雅婷在特高课扛不住刑具，把伯父在红叶山庄藏得那些东西都招了出来？” 董晔昇心里狠狠一颤。 刘雅婷是经常和倩茹一起在红叶山庄玩，可红叶山庄的秘密，倩茹都不知道，刘雅婷是如何知道的？ 她知道了，却不告诉倩茹，而是告诉了相识不过才几日的刘铮？ 太奇怪了！ 她能知道，就很奇怪，她知道了又告诉刘铮，就更奇怪！ 那么……有关红叶山庄的秘密，刘雅婷知道了多少？告诉了刘铮多少？ 这个疑惑，他只能猜测，却无法问出。 就算刘铮知道的不多，说出的话也不过是用个空架子套他，可到底哪怕只有一星半点，刘铮也知道了，并且是通过刘雅婷。 按照正常来说，倩茹都发现不了的事，刘雅婷是绝对发现不了的。 除非这个刘雅婷…… “刘队长说这些，我听不懂也不想听懂，我董家身正不怕影子歪，刘队长要是想要威胁我，你就打错了主意，至于刘雅婷，是不是要救她，还要等小女回来再说，毕竟那是她的朋友不是我的，刘队长要是没有别的事，好走不送！” 董晔昇说完，不等刘铮起身，他自己就先起身离开。 他们谈话的时候，客厅并无下人。 而刘铮刚刚的话，声音也不算大，基本上，除了董晔昇听得到，别人就听不到了。 除非他家客厅被安装了窃听器。 董晔昇离开，立刻有下人走到刘铮身侧，“刘队长是继续喝茶还是想喝咖啡，我给您倒，我们老爷累了，要睡会儿！” 刘铮…… 这下人说话委婉的！你家老爷都去睡会儿了，我喝个屁的茶和咖啡！ 作为七十六号行动队队长，刘铮就很不客气的道：“打包吧，我带回去喝！” 下人…… 两眼瞪大，看着刘铮。 刘铮冷着脸，“痛快点！老子等着呢！打包！” 下人吞吞口水，一脸活见鬼的表情，“您稍等！” 刘铮就骂道：“稍等不了，快点！” 下人…… 提着董晔昇家的茶和咖啡，刘铮扬长而去。 二楼的卧房，董晔昇立在窗前，看刘铮驱车离开。 这个刘铮……的确是有点意思。 今天这……算是什么？ 来求他？来威胁他？还是来给他提个醒儿……不管哪种情况，刘铮今儿的到来，让他意识到，红叶山庄，并非他想的那样安全。 再加上南田绘子几次三番的去红叶山庄，看上去是纠缠倩茹，实际上，是瞄着红叶山庄的秘密吧。 刘雅婷能告诉刘铮……也就能告诉日本人，只是夫人的缘故，日本人没有确凿的证据，不敢动他董家！ 所以才有了现在南田绘子的动作。 刘雅婷…… 不管这个刘雅婷是真的有问题还是假的有问题，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按了一楼的电话，下人接起，董晔昇吩咐，“一会儿小姐回来，让小姐直接到我书房来。” 吩咐完，董晔昇离开卧房，去了书房，书房的书柜里有一个珐琅瓷花瓶，董晔昇探手进去，取出一把钥匙，又从兜里摸出一把钥匙，两把并在一起，打开了书柜下方的小木柜。 木柜里，有一个保险箱。 这厢董晔昇打开自己的保险箱，那厢刘铮也回到宿舍，正开门，就听到屋里电话在叫。 刘铮不紧不慢，转动钥匙，检查开门时有可能发生的异常，一切正常，他抬脚进去。 在电话被挂断的最后一瞬，接了起来，“喂？” “是我。” 电话是赵良珲打来的。 “你怎么才回来！”赵良珲询问刘铮。 刘铮解了脖子处的扣子，在一侧沙发坐下，肩膀夹着电话，手里点燃一根烟，“我刚从董晔昇家回来。处长那里如何？特高课怎么说？” “课长说，人是绘子小姐抓的，由绘子小姐全权审问，她不插手。”赵良珲道。 “放屁！”刘铮吸了一口烟，骂道：“还不是一回事！” “注意态度！”赵良珲语气加重。 第78章 私心 赵良珲的反应让刘铮立刻意识到，有可能南田绘子或者南田课长就在赵良珲身边。 刘铮扬了扬嘴角。 “她都抓了我女朋友了，我怎么注意态度！处长，这事你管不管！”刘铮暴躁道。 “你之前不是说，就是玩玩。” “我玩出感情了，不是，处长，现在是说这种问题的时候吗？现在要紧的是赶紧救人啊，我这一把年纪好不容易对一个姑娘有点兴趣了，她要是被审讯，出来缺胳膊少腿或者身体让折腾的没了生育能力，我们刘家不是要绝后！” 赵良珲…… 这种时候了，你还能想这些？ 赵良珲抖了抖嘴角，看对面坐着的南田课长。 南田课长似笑非笑，看着赵良珲，却不说话。 电话里，刘铮的声音又想起，“处长，到底啥情况，能放人不？” 赵良珲深吸一口气，“目前不能。” “不能？那咋办？处长，刘雅婷就是个普通贫困生，家里穷去菲尔斯酒吧做陪侍，她这种人，怎么能是红党或者山鹰组织的人呢！山鹰组织的人才炸了宪兵队的监狱，搁着凶手不抓，抓个她，这搞什么！” 刘铮猜测，在赵良珲身边的，十有八九是南田课长。 而南田绘子抓刘雅婷，并未事先告知南田课长，所以，他这话就算不能完全挑拨离间……能起多大作用就起多大作用吧。 更何况，刘雅婷是赵良珲的人，现在刘雅婷被抓，赵良珲应该会向南田课长解释吧。 刘铮语落，赵良珲看了南田课长一眼，“那个，你去董晔昇家，什么情况？” 电话里，刘铮没好气的说：“让人把我撵出来了。” “他不肯帮你？”赵良珲问道。 “也没说不帮，就说刘雅婷是董倩茹的朋友，不是他的朋友，帮不帮的，得他女儿说了算，什么狗屁，就是不愿意插手，怕得罪日本人呗！” 赵良珲想要通过电话线用板砖拍死刘铮的心都有了！ 南田课长就坐在办公椅上，刘铮的声音，课长听得清清楚楚，这小子说起话来，一点顾忌也没有！ 气愤之下，赵良珲完全忽略了刘铮此时并不知道南田课长就在的事实。 “行了，她要是不是，绘子小姐很快就会放了她，你等消息吧。”赵良珲说完，为怕刘铮再放出什么混账话，立刻把电话挂断。 电话挂断，赵良珲看向南田课长，“课长，董晔昇也没说要求情。” 南田课长面无表情，看着赵良珲，“你刚刚说，刘雅婷是你的人？” 赵良珲点头，“是。” “那刘铮知道吗？” 赵良珲摇头，“不知道。” “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安排你的人去接近刘铮，刘铮可是跟你一起上过战场的。”南田课长的话，带着一股阴气。 当然是为了考验刘铮。 课长你针对刘铮做了那么多安排，不也是为了考验他，这有什么好问的！ 心头腹诽，嘴里，赵良珲却不敢说出来，只老实道：“刘铮负责的那个安全屋出事之后，我和课长一致认定，七十六号内部有内奸，这个内奸，极有可能是领导层面，所以，我想用刘雅婷观察刘铮。” “结果如何？” “结果……目前的结果就是，刘铮对刘雅婷动了点情，说是有以后娶她的想法，但是这个想法还不成熟，目前他只是想要个人出资，让刘雅婷回去读书。”对于这一点，赵良珲并不隐瞒。 也没什么隐瞒的。 “我是说，你考验刘铮的结果，如何？” 赵良珲顿了顿，诚恳的道：“课长，目前看来，刘铮是可以信任的，而且，李向然的安全屋出事，事发时对方的手法和当时刘铮的一样，而那个时候，刘铮已经被派到特战医院了。” 尽管自己还非常怀疑刘铮，可是在南田课长面前，没有确凿的铁证，赵良珲是绝对不会表达这一想法的。 “我对你最近的办事效率，非常不满意。”南田课长冷声道：“短短几日，你的两个手下，两个安全屋，被人用同样的手法做了，而你们连对方的一根毛都抓不住！我非常怀疑你的个人能力！” 赵良珲顿时头冒冷汗，“最近的确是诸事不顺，但是……对于能力问题，卑职还是想要解释一二。” “哦？” “第一起安全屋事件之后，课长以及卑职都认定，内奸出在卑职的行动处，所以最近卑职做事情，格外束手束脚，可是，自从发生第二起安全屋事件，卑职的思路，被打开一点。” 南田课长以目示意，让他继续。 “如果是熟人作案，那么，那个熟人，不一定非要是卑职这边的，二处的领导层面，同样可以做到，李向然的手下也好刘铮的手下也好，他们虽然和二处不和，可也不敢对领导层面的人有当面不恭，另外一个，特高课这里和宪兵队那里，也不是绝对没有问题。” 南田的脸色骤然一冷。 赵良珲立刻解释道：“我们虽然是领导，但是，他们对日本军官，更加敬畏，这提防之心，也就弱了几分。” 看着南田的脸色稍霁，赵良珲透出一口气，“另外，李向然的安全屋事件，让卑职还有一个想法，那些人之所以没有反抗就被眉心中枪杀死或者扭断脖子杀死，可能并不是他们对凶手认识或者敬畏，而是他们在死前处于昏迷状态，这样凶手就能任凭自己的意愿布置一切。” 赵良珲此时说的这一点，的确是他们之前都忽略了的。 赵良珲想要在南田这里减轻刘铮的嫌疑，抛出这个，无疑是最佳的。 对于这个内奸，赵良珲只想内部解决，并不想让日本人插手。 内部解决，他完全可以对外说，并没有什么内奸，这样也不会影响他在汪先生那里的形象。 而日本人插手，这件事就被闹大了，闹来闹去，最终结果，对他只会不利，更何况，如果那个内奸真的是刘铮，他自己，到时候怕也脱不了干系！ 于公于私，都只能内部消耗。 第79章 异心 赵良珲的话让南田课长陷入深思，片刻，她抬抬手，“你先回去吧，刘雅婷的事，我知道了，既然她是你的人，我不会让绘子为难她的，放心吧。” 赵良珲连道了两声谢，告辞离开。 赵良珲走出，和正要进来的南田绘子擦肩而过，赵良珲停下脚朝南田绘子打招呼，南田绘子眼皮没撩他，径直走过去，推门进了南田课长的办公室。 赵良珲撇撇嘴，离开。 什么玩意儿！ 南田绘子进了办公室，一脸不悦，“姐姐为什么要让小野君去接刘铮的班？” 南田课长正琢磨刚刚赵良珲的话，猛地妹妹冲进来，怔了一下，抬头看她，“怎么了？” “我还想要看看刘铮会不会冲冠一怒为红颜，你这倒好，把刘铮直接放假了！”南田绘子气咻咻的给自己到了一杯咖啡，喝了一口，呸的吐了出来，“冷的！” 南田课长按了秘书的电话，“送一壶热咖啡进来，双倍奶，少糖。” 这是南田绘子的口味。 电话挂了不过一分钟，秘书端了进来，送到南田绘子面前，替她倒了一杯，离开。 南田绘子端起喝了一口，火气依然在，“姐姐坏了我的大计！” 南田课长道：“我是怕刘铮不敢破我的规矩。毕竟，刘铮是聪明人，女人遍地是，命就只有一条，在大日本帝国面前，他还不敢为了一个女人就撂挑子！” “他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就这样做吗？那刘铮不会，029会吗？”南田绘子气咻咻的说：“姐姐难道忘记了，在特工的世界，任何正常的事情都未必正常，任何不正常的事情，也未必就不正常，更未必正常！刘铮也许不会，但是，029也许会呢！” 南田课长摇头，“029更不会，因为029更知道潜伏在我们身边的意义，他更加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冒险。” “如果刘铮真的撂下医院的事，冲到特高课这里求情，姐姐你会杀他吗？” “你说呢！”南田课长脸上带着冰冷的笑，“我不需要任何不听我话的人！” 这话，意思里，该是在说刘铮。 可落到南田绘子的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非常刺耳。 南田绘子端着咖啡杯，眼睑微垂，眼底漠然的冷气怕是要把冒着热气的咖啡瞬间凝结成冰。 然后，一杯咖啡喝完，她的姿态又恢复如初，还是那个好妹妹。 咖啡杯往下一搁，耍赖一般朝沙发上一靠，“那现在怎么办，反正姐姐破坏了我对刘铮的试探。” 南田课长忍俊不禁，“你抓刘雅婷，又不是为了试探刘铮，少和我哭。” 南田绘子吐吐舌头，“什么也逃不过姐姐的眼睛。是啊，我抓了刘雅婷，是为了董倩茹，现在，人也抓了，就等董倩茹的动作了！” “董倩茹未必会救她。”南田课长笑道。 “为什么？”南田绘子蹙眉不解，看向姐姐。 “为了救刘雅婷，刘铮特意跑了一趟董晔昇家，求董晔昇来求个情，把人放了，但是董晔昇的态度，只是说，刘雅婷是董倩茹的朋友，却不是他的朋友。” “啊？”南田绘子一声惨叫，“那董倩茹要是不救她，我可怎么办，这人抓了，总不能再自己个放了吧，自己和自己做游戏呢！再说，她又是姐姐的人，多耽误姐姐事啊。” “现在知道耽误我事了，让你不要动她，偏不听！”南田课长嗔怪道。 对这个妹妹，她一向偏宠。 许是自幼丧母，总觉得妹妹得到的温暖太少，她做姐姐的，理应弥补。 南田绘子赖皮一样吐吐一笑，“反正也这样了，姐姐要帮我！非得让那个董倩茹求到我面前来。” 南田课长便道：“难道除了董倩茹的路子，你想不到其他方法在红叶山庄仔细的查看吗？” 南田绘子脸色微冷，“姐姐是说……色诱吗？” 色诱二字，如同一把刀，猝不及防插进南田课长的心里。 她就这一个妹妹，她从未想过，妹妹会像她一样，成为敌国的特工。 她就是特工，她太知道，女特工在获得情报的过程中要付出怎样惨烈的代价。 这种惨烈，甚至比妓女都不如。 妓女可以拒绝，可她们，却要主动迎合。 那种滋味…… 原以为，她受了，就够了，却怎么也没料到，在她成为特工的数年后，妹妹也走了同样的路。 那种心头滴血的感觉，只要南田课长每每想起妹妹在执行任务中会受到的那种身体的凌辱，她就彻夜彻夜睡不着，需要依靠大把大把的安眠药。 现在，绘子当着她的面，亲口提及这两个字。 南田课长只觉得无法直视绘子。 绘子瞧着自己姐姐一瞬间苍白下来的脸色，心里发笑，面上却是带着委屈，“姐姐，我不想色诱董晔昇，但是，如果实在没有办法，为了帝国，我也不会拒绝的。” 南田课长立刻道：“不用！就算真的需要，也不会让你去！” 那就是姐姐你去咯？ 那我倒是真的盼望董倩茹不要来！ 话题进行到这里，便谈不下去了，南田课长对南田绘子道：“刘雅婷那里，你走过场一样审审就是，弄出点彩来，万一董倩茹来了，也好有的看，不过，别弄坏她。” 南田绘子也吸了口气，俯身给自己倒一杯咖啡，将之前的话题抛掷一旁，“我知道了，姐姐放心，不会弄坏你的人！咦，姐姐，既然刘雅婷是你的人，为什么姐姐不让刘雅婷去查看红叶山庄的秘密呢？她是董倩茹货真价实的朋友，可比我方便多了！” “她不具备这方面的技能，就算有秘密摆在她脚下，她也未必看的出来，她只能完成一些浅显的，显而易见的任务。”南田课长道。 “哦。”喝下一口咖啡，南田绘子又问道：“姐姐，你说刘铮去找董晔昇帮忙，这合理吗？董晔昇对七十六号，一向是反感态度，董倩茹对刘铮的态度，我也见过，那就更是反感至极！董晔昇为什么没有直接撵走他，反而还见了他？” 第80章 电话 南田绘子的问题，也是南田课长的问题。 不过，赵良珲之前就解释过，董倩茹和刘雅婷是好朋友，刘铮情急之下走董倩茹的路子就刘雅婷，也是合情合理的。 唯一不合理的，就是董晔昇为什么见刘铮！ 这种情况，董晔昇难道不是应该直接拒绝吗？ 他为什么要见刘铮。 这个疑惑，同样困扰着南田课长。 不过，只要董晔昇的红叶山庄真的藏着抗日的东西，董晔昇真的是个抗日分子，而刘铮又的确就是029，那么，所有的疑惑，就都不是疑惑了。 然而，这个猜测，并无一丝半点的证据。 甚至，之前刘铮安全屋的事件，到目前来看，刘铮的嫌疑，也不是那么大了。 赵良珲说的没错，这个内奸，不仅有可能是他的人，也有可能是七十六号其他部门的人，也有可能……是日本人！ 范围一下子扩大，刘铮的嫌疑一下子降低，再加上最近的几次考验，刘铮都没有问题，南田课长，心里已经有些想要相信刘铮的清白。 毕竟……那是个让人能想到猎豹一样的男人！ “毕竟刘铮算是我们的人，董晔昇这种商人，一向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是见了，最后还不是撵了出来！”南田课长道。 南田绘子不予认同，却也没有反驳，只是喝着自己的咖啡，已经第三杯了。 “姐姐，宪兵队监狱那边，有什么新进展没有？”第三杯咖啡喝完，南田绘子忽的转头，看向南田课长。 “有人冒充我去宪兵队监狱下了命令，让把尸体埋了，还撒了化尸水。”说起这件事，南田课长的脸色，实在是难看到极点。 南田绘子顿时眉心一蹙，“有这种事？查出来什么情况了吗？” 南田课长摇头，“宪兵队那边，一群饭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早就把现场打扫的干干净净，他们监狱，平时也没有那么干净，现在倒是打扫的一尘不染，还能查什么！” 南田绘子…… 昨儿闹出那么恶心的事，满地都是肉酱肉泥的，人家打扫了……也是情理之中。 没理会姐姐的迁怒，南田绘子道：“当时当值的人呢？有人假冒姐姐过去，她是向谁下达的命令？那么多人，就没有人发现异常？现在宪兵队监狱那边，应该都是我们的人吧？” 南田课长道：“询问过了，当时那个人是坐在汽车里的，是监狱的副狱长传达的她命令，副狱长的话，大家当然要执行了，更何况又是转达“我的”意思，但是，到现在也没有找到那个副狱长。” 南田绘子思忖一瞬，“很明显，她的车，是个套牌车，只要牌子一摘，什么也找不到，至于那个副狱长，要不然就是被挟持了，要不然就是被买通了，就算找到了，也是尸体。” 南田课长冷笑，“尸体也是有用的，毕竟只有尸体才是不会说谎的。这件事，已经交代下去了，我让赵良珲三天之内给我结果。” 南田绘子不屑的撇撇嘴，“赵良珲吗？” “怎么，你对他有看法？” 南田绘子摇头，“姐姐，你不要忘记，刘铮和赵良珲是什么关系，既然我们怀疑刘铮就是029，让赵良珲调查和刘铮有关的事，到底不太合适。” 南田课长微蹙眉。 南田绘子又道：“宪兵队监狱爆炸这件事，刘铮看上去是清白的，事实上，我们也的确没有证据指向他，并且当时监狱也似乎出现了真凶，就是那个牢房里失踪的人，但是，姐姐你不要忘记，监狱爆炸和刘铮被关进去，是同一天，而且，据刘铮的个人档案，他是具备这样的能力的。” “你怀疑他？”南田课长看向南田绘子。 南田绘子一笑，“我怀疑任何人，当然包括他。” “红叶山庄的事，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南田课长沉默一瞬，转移了话题。 南田绘子微微低头，撇了下嘴。 再抬头，一脸笑容，“只要搞定董倩茹，一切就没有问题了。” 南田课长却是没有那么乐观。 “董倩茹是上过正经大学的，她的学识见识，非一般中国人能比。而且，她对我们日本人，没有好感，我劝你，还是换个方向，董倩茹这里，只怕你要栽跟头。” “栽跟头？”南田绘子一笑，“姐姐你也太高估董倩茹了吧。”说着，南田绘子一起身，走到南田课长办公桌前，双手一撑，看着南田课长，道：“还是说，姐姐你觉得我不够优秀？” 南田课长顿时笑着在她手背一拍，“我们绘子可是帝国优秀的特工，怎么会不够优秀。” 是吗？ 南田绘子巧笑，“不和姐姐说话了，我还要去搞刘雅婷呢！” 南田绘子抓刘雅婷，还有一个私心。 刘雅婷是她姐姐的人，她要撬墙角。 她要知道姐姐让刘雅婷做的所有事以及这些事的结果，她要成为姐姐所不知道的，刘雅婷背后真正的主人。 帝国之花可以有很多朵，但是最优秀的，只能有一朵。 南田绘子才走出南田课长的办公室，秘书跑来，“绘子小姐，七十六号的刘铮打电话找您。” 南田绘子嘴角一扬。 刘铮打电话，是求南田绘子，他想要见一见刘雅婷。 “刘队长那会不是还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吗？怎么现在又打电话来。” 电话里刘铮的声音非常客气。 “我只想见见刘雅婷，亲口问她一句话，还请绘子小姐能给个方便。” 他先找了赵良珲帮忙，然后又找了董晔昇董倩茹帮忙，现在，两方面都无结果，心急如焚的情况下，他再找南田绘子，就是顺理成章了。 南田绘子拿着电话，笑得曼妙，“抱歉，犯人我还没有审讯，不能给刘队长这个方便，不过，我可以向刘队长保证，一旦审讯结果出来，我一定第一个告诉刘队长。” 说完，南田绘子不等刘铮反应，就挂断电话。 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声音，刘铮冷笑一声，把电话放下。 刘雅婷能被关多久呢…… 关着吧，最好一辈子别放出来！ 第81章 将计 电话挂断，刘铮吸了口烟，在沙发上坐下。 捋一捋现在的情况，刘铮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来。 既然刘雅婷是赵良珲的人，那……要真是来个“红党”分子，把刘雅婷给营救了呢？ 这……好像就有点意思了。 不管南田绘子打着董倩茹什么主意，只要他搞出个营救刘雅婷的行动来，南田绘子的计划，都得落空。 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南田绘子要是被逼急了呢？ 如果她搞刘雅婷不成，再被南田课长怒斥呢？ 他看人眼光一向不会差，南田绘子对南田课长的那点小心思，南田课长这个姐姐都不一定比他这个外人明白。 主意打定，刘铮拿出一张崭新的纸钞，用钢笔沾了药水，将任务简明扼要写上去，扯了外套出门。 最近萧枥的人活动太频繁，经过宪兵队监狱一事，萧枥的人，最好潜伏一阵子，要是这个时候活动，被抓住了，那到时候人家顺藤摸瓜，一条线就都被发现了。 驱了车，刘铮朝新百货开过去。 这个点，应该是顾乔的班。 精挑细选，买了件新款衬衫，刘铮插着兜朝收银台走过去。 “刘队长，好久不见。”顾乔抬眼，朝刘铮笑道。 月牙眼，笑弯弯。 刘铮递了钱给她，钱递出的时候，将第二张搓开，“最近太忙。” 顾乔瞥了一眼钱，收好，“您的钱正好。” 交完钱，刘铮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而是朝顾乔道：“最近好吗？” 突然的关心让顾乔一时间没有适应过来，愣了一瞬，抬眼对上刘铮那双好看的眼睛，一笑，“好啊，非常好。” 新百货男装区，并没有多少顾客。 刘铮一个浪荡公子哥儿，闲来无事撩一撩收银小美女，也不是什么怪异的事。 刘铮深深看了顾乔一眼，“注意安全。” 顾乔怔了怔，“你也是。” 刘铮一笑，转身离开。 他和顾乔……这辈子也许也就这样了，鼻子里突然有点发酸，刘铮点了根烟，靠着汽车吸完，稳定了情绪，开车直接去了总部。 对于在这个时间看到刘铮，季卫国非常惊讶，“你小子怎么来了？你就不困？” 刘铮一屁股在季卫国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困个屁！南田绘子抓了刘雅婷，非说她是个红党分子，你说我还睡个屁的觉。” 南田绘子抓了刘雅婷，季卫国已经知道。 看了看刘铮，起身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走到沙发坐下，“这件事，我看啊，你还真是想多了。” “我想多什么！”刘铮没好气的说道。 季卫国笑了笑，“你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以为，绘子小姐抓了刘雅婷，是冲着你。” “难道不是！”刘铮说的带气。 “还真不是。” “不是？”刘铮转眼看季卫国。 季卫国身子向前一探，抓了刘铮的烟盒，抽了一根，自己点上，“还真不是，这个刘雅婷，我和你说，真的有点问题。” 刘铮…… “她就是个菲尔斯的陪侍，能有什么问题！” 季卫国摇头，“你看我，这个事，我给你分析分析，这个刘雅婷如果单纯的就是菲尔斯的一个陪侍，你说，她怎么就搭上你这条线了？” 刘铮一皱眉，“你什么意思？老季，你这……” “臭小子，你先别激动，你听我把话说完，我这不是给你分析嘛。”季卫国朝着刘铮睃了一眼，“你说你这个队长，什么姿色的美女你没见过，怎么就对一个刘雅婷上了心了呢？” 刘铮摇头，“也不是上心，其实我对刘雅婷，也就那样，但是别管我对刘雅婷啥样，南田绘子抓她，就是冲着我，现在的问题，不是我对刘雅婷的态度是什么，是南田绘子拿着刘雅婷对我的态度是什么。” 季卫国噗的一笑，“你看，你已经钻了牛角尖，你为啥就不觉得，就是刘雅婷本身有问题，她故意接近你，然后因为南田绘子从你这里得知一点刘雅婷的事，对她感兴趣，之后经过调查，发现她确实不对劲儿呢！” 刘铮一愣，看向季卫国，“还能这样？” 季卫国笑道：“怎么就不能！人家绘子小姐要是冲着你，直接抓你就是，难道你以为人家不敢！抓个刘雅婷，你要真有问题，她抓了刘雅婷就能把你逼得现了原形？” 刘铮摸了摸鼻子，“好像有点道理！” “不是有点道理，是非常有道理，刘雅婷接近你，就是目的不纯，你被女人迷惑，南田绘子小姐火眼金睛，识破了她。” 刘铮瞥了一眼季卫国的办公桌。 不出意外，赵良珲安装的窃听器，应该就在那。 也不知道赵良珲听到这些话，会是个啥心情。 抿着嘴一笑，刘铮又摸了摸鼻子尖，“老季，你别说，你这话，还真是提醒了我，要是按照刘雅婷就是有问题来逆推的话……刘雅婷家，好像还真是有点问题。” 季卫国一笑，“是吧，你就是当局者迷，所以呀，老兄，你就别上蹿下跳的，又是董晔昇又是处长又是绘子小姐的几头跑了，我要是猜得没错，你小子来找我，是为了让我去上岛将军那里求情吧！” 刘铮噗的一笑，“你特么怎么什么都知道，你是我肚里的蛔虫？” “去你大爷的！我这是给你摆事实讲道理！”说着，季卫国看向刘铮，“你刚刚说刘雅婷家有问题，是啥情况？” “我有一次去刘雅婷家找她，她不在，她妈见的我，我想着晚上和刘雅婷要吃饭，回来的晚，就顺路让她妈给她找见外套，结果，她妈找了七八分钟才找到，在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家刘雅婷出门的时候，带了外套，你说，这要是亲妈，能不知道自己闺女衣服在哪放能不知道自己闺女出门穿不穿外套？” 季卫国点点头，“是不太对劲。” 刘铮继续道：“当时我也没觉得不对，现在听你一分析，再想想，好像的确不太对劲，不行，这事我得和处长说说。” 刘铮说着，就一起身朝外走。 赵良珲的办公室，赵良珲一脸阴沉关了窃听器，安了门口秘书的电话，“刘铮过来，就说我不在。” 第82章 买酒 刘铮就知道赵良珲不会见他。 果然。 因为晚上十二点还要去医院换班，刘铮不必在办公室耗着，赵良珲不见他，他转头就离开了。 开着汽车直奔福开森路拐角处的一家火锅店，路过萧枥的诊所时，按了两声喇叭。 前面有行人挡路，当然要按喇叭了。 火锅店，点了鸳鸯锅，点了店里所有的菜品，满满堆了一桌子，刘铮叫了店小二，“给我拿瓶儿红酒。” 店小二一脸吃了带壳儿生鸡蛋的表情，“那个，我们火锅店没有红酒，烧酒可以不？” 刘铮夹了一筷子羊肉，沾了麻酱小料，送到嘴里。 抬头看那个店小二，“我要红酒。” 店小二要为难死了，“店里没有。” 刘铮咽下嘴里的肉，皮笑肉不笑，“对面就是洋酒行，店里没有，会去买不？这个也要我教你？” 站在一边柜台旁的掌柜的在店小二再次开口之前，立刻一路加快走的赶了过去，“听到没有，去对面酒行里买去。” 店小二特别耿直的道：“我没钱。” 刘铮从钱包扯出两张钞票，“买去。” 店小二转头看看店掌柜，掌柜催促，“还不赶紧的。” 店小二抓起钞票就朝外走，“什么人啊，吃火锅，喝红酒，脑子有病吧！” 低声嘀咕着。 店掌柜一脸陪笑，站在刘铮一侧，点头哈腰，“顾乔已经和我说了，今儿晚上就动手。” 刘铮看都不看他，“你这伙计，脑子有点二啊！这么轴，不怕得罪客人啊！要我说，开了得了，免得连累你，就是不知道，开了他，你人手够不够。” 掌柜…… 关键也没客人吃火锅要红酒啊。 掌柜陪笑，“人手够，不过，就是人手够，也不能开他，这小子虽然轴了点，但是个技术好手，耍的一手好刀，羊肉片儿切的好。” 刘铮不以为意笑了笑，“这年头，谁还耍刀，也就你们这个行业。” 掌柜附和道：“可不是，不过，我这火锅店的羊肉之所以好吃，全靠他切羊肉片的技术，没他这技术，我今儿晚上就别打算开张。” 正说话，那店伙计提着一瓶红酒进来。 手里连个酒杯也没有。 刘铮忍不住一笑，“是够轴的，这是让我拿碗喝呢！启瓶器你这里有没？” 店掌柜摇头，“没有。” 说着话，店小二走近来，把红酒往桌上一搁，“您的酒，这是找的钱。” 刘铮扫了钱一眼，“给你了，算是跑腿费。” 店小二顿时一愣，这么多……跑腿费？转头看店掌柜，“给你你就拿着吧，去切羊肉片儿吧。” 店小二闷声嗯了一声，“好。” 拿了钱就走，没和刘铮说谢谢。 刘铮也不等启瓶器了，拿起红酒瓶儿，对着吃饭的桌子，啪的磕了上去，上半截细瓶口顿时飞了。 店掌柜…… “行了，没你什么事了，你走吧。”刘铮自顾自用烂瓶口酒瓶给大碗里到了一碗红酒。 店掌柜摇着头离开。 这什么爱好啊！ 不一般的人，果然爱好不一般。 刘铮吃饭吃到一半，萧枥进来。 刘铮也没避讳，透过落地大窗看了一眼外面李向然派来盯梢的人，大方朝萧枥打招呼，“萧大夫，自己？” 萧枥一转头，看到刘铮，朝刘铮走过去，“刘队长，自己吃火锅啊！” 刘铮指了对面的椅子，一笑，“萧大夫来了，我就不是一个人了。” 说着，举了烂口红酒瓶，“来点？” 萧枥一脸惊讶，摆手笑笑，“我还是喝烧酒的好，既然刘队长也是一个人，那我今儿就吃顿免费的火锅。” 刘铮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萧枥笑道：“这还用点吗，再来三个五个人，也够了。” 萧枥说完，转头要了烧酒。 萧枥的诊所，斜对面就是一家洋酒行，看到火锅店的伙计去买红酒，在诊所里随时等候刘铮第二次信号的萧枥就知道，他在这里了。 “叫我来，有什么情况？”夹了锅子里的羊肉，萧枥问道。 萧枥是南方人，不大吃得惯北方的麻酱蘸料，要的是蒜泥香油碟。 “南田绘子抓了刘雅婷。” “为什么？冲你？”萧枥问道。 刘铮往锅里下了点菜，“也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冲着红叶山庄，刘雅婷是董倩茹的好朋友。” “你打算怎么做？” 刘铮喝了口酒，“我已经安排了我的人，今儿晚上去特高课监狱救人。” “你疯了！特高课监狱的安全级别比宪兵队监狱都高，你的人……”转头扫了一眼火锅店老板，萧枥回头继续看刘铮，“就他们几个，怎么救得出来，为什么要冒险？” 刘铮面色从容，夹了一口肉吃了，“是假营救，就是去大乱南田绘子的节奏，顺便坑赵良珲一把，刘雅婷是赵良珲的人，现在，南田课长已经知道了，要是我让人演一出戏，让他们以为刘雅婷真的是红党，你说，会是什么结果。” 萧枥哈的笑了出来，“你小子！” 刘铮道：“你放心吧，假营救，就是做做样子，不会有事，今儿晚上我会把南田绘子和南田课长都吸引到医院去，但是要你帮忙一下，让上次你见过的那个江南局的领导给董晔昇提个醒儿，别让他上了当，还真以为刘雅婷是红党的人。” 萧枥思忖了一瞬，“行，这个可以。正好我也有事情向那边汇报。对了，李向然的安全屋，在洪生路35号，是一家小旅馆。” “你炸了？”刘铮笑问。 萧枥道：“当然炸了，上次那是炸不成，只能吓唬吓唬他们，这次能炸当然就炸了。尸体我也搞了，只要赵良珲让人尸检，保证能把李向然带坑里。” 自己心里的担心，刘铮没说，只是笑道：“这次我的嫌疑就小了，要嫌疑，大家一起嫌疑。” 萧枥松下一口气，“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剩下的，还是要你自己解决了。” 刘铮点头，“剩下的也好办，你就放心吧，从监狱救出的人，都没事吧？” 萧枥摇头，“他们绝大多数身体太差，送是送走了，就是不知道咱们那边，医疗条件够不够。” 刘铮叹了口气。 这种事，他们能做的，也仅仅是局限于此。 第83章 找上 “哦，对了，我这里有一张赵良珲妻子的孕检报告，上次她走的时候，把这个报告落下了，你看你用得着不，你要是用不着，明天我就让护士给他家打电话。” 刘铮想了一下，“我用不着，你打电话吧。” 顿了一瞬，又道：“没事吧？” 萧枥笑道：“没事，一切正常。” 不过，很快，萧枥的这个笑容，就收敛起来，沾着油碟儿吃了一口羊肉，朝刘铮道：“如果赵良珲出事，她们母女估计也活不成，你想过要安排她们吗？” 这一直是刘铮心里最为纠结的地方。 赵良珲虽然投靠了日本人，但是从个人感情而言，赵良珲的妻子，对他非常好，就像亲姐姐或者亲嫂子一样。 赵良珲的女儿，跟他也很亲近。 如果将来有一天，赵良珲是因为他才出事……牵连了徐婉晴和盼盼，他这心里，还不知道要如何呢！ 可现在，要说安排，也谈不上。 比起千千万的中国人来说…… 心头沉沉的叹了口气，刘铮对萧枥道：“这个事儿，以后再说吧。” 萧枥怔了怔，没说话，夹了口肉吃了，“这家火锅店真不错，这羊肉，也就他家的最正宗，可比你带南田绘子去的那家，正宗多了。” 刘铮朝店掌柜瞥了一眼，笑了笑。 这么地道的涮羊肉，他希望，一直能吃到全国和平解放，吃到赶走日本人。 仰头喝了一口碗里的红酒，刘铮眼角余光扫到窗外一张脸。 董倩茹？ 她怎么在这里。 刘铮看到董倩茹的时候，董倩茹正从汽车里下来，朝火锅店走，等刘铮疑惑一瞬，董倩茹已经走进来，踩着高跟小皮鞋，当当当直接走到刘铮面前，抓起桌上盛了半杯茶的茶杯，二话不说，朝着刘铮就泼了过去。 萧枥顿时……幸灾乐祸这个词，这个时候，应该比较贴切。 大口吃了一口羊肉，一边嚼，萧枥一边看刘铮。 刘铮…… 这就是传说中的飞来横祸？吃个火锅都能吃成落汤鸡？ 眨眨眼，刘铮一把抹了脸上的水，朝董倩茹看过去，“你特么有病吧！” 董倩茹凶神恶煞瞪着刘铮，“我问你，雅婷为什么被抓？” 刘铮一脸冒火，“她为什么被抓，我怎么知道！”说着，瞪了董倩茹一眼，“特高课有确实证据，证明刘雅婷就是红党分子，我看，你和刘雅婷关系这么好，没准儿你也是红党分子。” 董倩茹伸手又去抓茶杯，被刘铮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特么老子给你脸，你别蹬鼻子上眼啊！” “你刚刚不是说你不知道吗？怎么又知道了？什么红党分子，雅婷怎么会是红党分子！”董倩茹嗓门挺大，顿时引得四周围的人看过来。 一个是董晔昇的千金，一个七十六号的队长……这俩人较近，那些天生八卦细胞发达的人，这个时候，岂能忍住。 一个个要么眼睛往这里票，要么耳朵往这里伸。 刘铮扫了一眼旁边吃饭的人，朝董倩茹道：“她是不是红党分子，这个我说了不算，那得特高课说了算。我劝董小姐，明哲保身。” 董倩茹手腕被刘铮抓着，羞愤的一把甩开刘铮，“明哲保身？刘铮，你记性可够差的，今儿是谁冲到我们家去，求我爸出面救救刘雅婷呢，怎么？这才多大一会功夫，你就知道什么是明哲保身了？” “我一向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呸！你个狗汉奸！”董倩茹义愤填膺，“刘雅婷可是你的女朋友，现在她被抓，你竟然和我提什么明哲保身？” 刘铮火气蹭的蹿了起来，啪的一拍桌子，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董倩茹，“别以为你爸是董晔昇我就不敢动你，就凭你和刘雅婷的关系，她是红党分子，你也跑不掉！” “刘老弟刘老弟，别冲动。”萧枥立刻象征性的劝劝。 “滚！” “滚！” 结果刘铮和董倩茹异口同声朝他吼了一句，萧枥夹在筷子上的羊肉抖了抖……这年头，好人难做啊！ 吃口羊肉压压惊。 刘铮看着董倩茹，“你今儿是来找茬儿的吗？” 董倩茹冷笑，“找茬？刘队长未免也太高估自己了，原本我是来找你一起去特高课接雅婷出来的，没想到，雅婷被关，刘队长该吃吃该喝喝，早就明哲保身了，很好，既然如此，那也请刘队长以后不要再找雅婷！” 董倩茹说完，转身就走。 刘铮一脸怒气坐下，“什么玩意儿！就是条疯狗！” 萧枥看着刘铮笑。 刘铮捋了一把头发上的水，瞪了萧枥一眼，“笑什么笑！”转手端起桌上的酒碗，一口气喝了，“妈的，吃个火锅也吃不安生！” “要我说，你也太无情，刘雅婷怎么也是你的女朋友，你怎么就一点不关心？” 被董倩茹这么一闹，现在几乎整个火锅店的人，注意力都在他们这里，再谈正事自然是不行了。 “对了，特高课真的抓了刘雅婷？她真的是红党分子？” 刘铮目光越过萧枥的肩膀，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人，扯了扯嘴角，道：“谁知道呢！你说，这种情况，我不和她撇清关系，能怎么办，万一她真是红党的人，我不就折进去了。” “那人家董小姐还说，你找了董晔昇帮忙。” 刘铮哼哼道：“那时候我也没多想，就觉得是特高课抓错了人，后来我们处长都说，人一时半会放不出来，我一听这话，后来又琢磨琢磨，连我们处长都说人一时半会放不出来，你说这人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萧枥皱了皱眉。 演戏的内容，适可而止，一顿饭吃完，萧枥请客，两人去了菲尔斯酒吧。 半夜十二点，刘铮要到医院接班。 十一点的时候，刘铮从酒吧出来，提前半小时到了医院，小野君正在椅子上打盹，被手下推了推，睁眼就看到刘铮，小野君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刘队长来早了，还有半个小时呢。” 刘铮一笑，“刚从酒吧出来，再睡时间也不够了，干脆直接过来。” 正说话，一声剧烈的爆炸声轰的响起。 第84章 成功 巨大的爆炸声和地面的震颤让小野不由得抱了一下头，蹲下身。 他面前的刘铮，比他蹲的还低。 “妈的，什么情况！”刘铮蹲下的一瞬间，骂了一句。 一声爆炸声响过之后，并没有响起第二声爆炸或者响起枪声，可医院里顿时出现混乱。 走廊里，顿时人影憧憧，喧哗起来。 但半夜的…… 刘铮和小野相视一眼，两人各自起身，“什么情况？” 刘铮转头看着楼道里杂乱的人群，道：“我的兄弟们还没到，只能让你的人先封锁现场了！咱俩去外面看看情况。” 小野正要和刘铮一起走，外面忽的响起一声枪响，紧接着，就是爆炸声又响起。 不过，这次的爆炸声，响在医院的院子里，他们在里面倒是感觉不太明显。 “像是手榴弹。”刘铮听了几声，道：“还是出去看看吧。” 小野犹豫一瞬，“让他们去看看吧。”说罢，转头指了两个人，“去问问外面，是怎么回事。” 两个日本士兵立刻执行。 小野则是径直走到电话旁，给南田课长打电话，刘铮似笑非笑看着小野打电话的背影，松下一口气。 小野这个人，自信认真，负责谨慎，但是，最大的缺点就是，胆子小，扛不住事。 但凡发生事情，必定第一时间上报，然后把自己的责任尽量降低到最小。 所以，他一定会给南田课长打电话，并且让南田课长过来的。 至于南田绘子…… 大半夜的南田课长来特战医院，他就不信，凭着南田绘子对南田课长的那份嫉妒，能不来！ 电话打完，小野面色微松，朝刘铮走过来，“课长说，一会过来。” 刘铮皱了皱眉，“我特么该不会真这么倒霉，轮到我值班了，就赶上救人的？” 小野脸色难看了一瞬，“要是这么说，我岂不是更加倒霉，我这眼看就要交班了，却赶上救人的，他们要是晚来半个小时，也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刘铮摸着鼻子尖笑起来，“那你的确是比我倒霉。” 说着话，小野之前派出去的人返回来。 “什么情况？” 小野和刘铮一起朝他看过去。 “外面有武装分子袭击医院，不过，袭击的很奇怪，他们只是在大门口做出攻击，却并不往里面冲，我们的人只够围住医院，却不能去追击。” 小野是个保守派，从来不做冒险的决定，“既然这样，不要轻举妄动，我已经联系了南田课长，一切等课长来了再做决定，你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个病房给我守住。” 小野的手下立刻领命。 小野说完，朝刘铮瞥了一眼，轻轻叹一口气。 要是刘铮的手下在就好了，还能把他们派出去和那些不要命的打，可惜……可惜…… 大日本皇军的命可不是这样损耗的。 小野若有所思的一瞥，刘铮虽然没有揣摩出来小野的意思，可心里顿时不大舒服。 什么眼神……总觉得这货恨他不去当炮灰似得。 切~还不知道谁是炮灰。 说着话，外面的手榴弹声突然就没了，刘铮心里明白，这是特高课的人来了。 搓了搓手，刘铮道：“怎么回事？不打了？” 小野全身紧绷，眼看课长就要来了，可千万不要在课长来之前出什么幺蛾子啊。 正嘀咕，才被士兵维护好秩序的走廊，顿时响起皮鞋的声音。 刘铮和小野立刻转头，就见南田课长大步走来，一眼看到南田课长背后神色凝重的南田绘子，刘铮松下一口气。 来了就好。 “怎么回事？”南田课长一到，瞥了小野一眼，直接问刘铮。 刘铮一脸茫然，“我刚到就听到爆炸声，至于之前怎么回事，我不知道啊。” 说着话，刘铮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即将十二点。 现在，他不是正主。 刘铮语落，小野立刻道：“课长，刘队长来之前，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异常，刘队长到了，刚刚和卑职说了几句话，楼道里就响起爆炸声。” 南田课长意味深长看了刘振一眼，转而对小野道：“查清楚原因了吗？” 小野道：“因为人手问题，为了保障病房这里不出意外，卑职没有敢派人去和那些人纠缠，也没有调查爆炸原因，一切维持第一现场，等课长来了，亲自指使。” 小野胆子小的毛病，南田课长不是不知道，听他这话，就知道这货是怕担责任，啥也没做。 什么第一现场，爆炸之后，要是不立刻去检查，哪还来的第一现场！ 当初之所以派了小野来接刘铮的班，就是想着，刘铮了解小野，也许他会趁虚而入。 所以……刘铮真的是趁虚而入了吗？ 可眼下，似乎除了一声爆炸和外面的手榴弹进攻以外，并没有发生任何其他，这不足以说明刘铮趁虚而入了。 如果真的趁虚而入，那爆炸的地点就不应该在远处的楼道，而应该在病房。 “里面的人没事吧？”南田课长深深看了小野一眼，道。 小野楞了一瞬，“啊，没，没事。” 刘铮无声翻了个白眼，死人能有什么事？ 南田绘子狐疑看着刘铮，“刘队长不是十二点才来换班吗？怎么来这么早？” 刘铮一脸诚恳的坦然。 “我晚上吃火锅的时候，遇上萧大夫，”顿了一瞬，刘铮朝南田课长解释道：“这个萧大夫，绘子小姐见过。” 南田眉心动了动，示意刘铮继续。 刘铮道：“我吃到一半，他进了店，因为我俩都是一个人吃，所以干脆大伙，我请的他，吃完火锅，萧大夫请了我去菲尔斯酒吧，从酒吧出来，就十一点多了，我寻思，这个时间，回去睡还不够折腾的，干脆就直接来医院了。” 南田绘子冷哼一声，“刘队长倒是心大，女朋友还在监狱管着呢，你就又是火锅又是酒吧了？” 刘铮怂怂的一笑，“这个……这个多亏老季，他给我分析清楚了。” “老季？” “季卫国。” “他说什么了？”南田课长看了南田绘子一眼，道。 “他说，这个刘雅婷十有八九就是有问题，她接近我，就是有目的的，估计不是想要从我这里窃取情报，就是想要发展我。”刘铮一脸懊悔。 第85章 变故 说完，刘铮满目真诚的感激，看向南田绘子，“这件事，我之前给绘子小姐甩脸色，我太不对了，绘子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如果不是绘子小姐慧眼识珠，啊，不，如果不是绘子小姐火眼金睛，抓了刘雅婷，我没准儿就被她祸害了，所以，今儿晚上，我去庆祝了一下。” 南田绘子嘴角抽了抽。 什么？ 南田课长只想一个白眼翻过去！ 她好不容易安插了个人到刘铮跟前，结果……这就是结果？ 好想打人！ 刘铮刚刚说完话，南田课长的属下蹬蹬蹬踩着军靴过来，朝南田课长回禀，“课长，外面的爆炸和手榴弹进攻，已经排查完毕，初步认定，是佯攻。” 南田课长还没有从刚刚的打击中缓过来，怔了一下，才到：“佯攻？” 那属下就道：“对方并没有进行什么实质性的进攻，而起他们的一切进攻，都是以不发生自己伤亡的前提下，可见，就是佯攻。” 南田蹙了蹙眉，和南田绘子对视。 这一刻，南田课长想的是，他们为什么要佯攻。 而南田绘子想的是，姐姐这样看她是什么意思，怪她办砸了？ 南田绘子正打算开口解释一下，南田课长的另一个属下急急跑过来，“课长，不好了，特高课的监狱被进攻了！” 得了这话，南田课长脸色骤然大变。 眼皮突突的跳。 这是怎么了，先是宪兵队的监狱被炸，紧接着特高课的监狱也出事了……那帮抗日分子突然成精了？ 南田快步走到电话旁，抓起电话，“怎么回事？” 电话一端，是监狱的狱长，“课长，就在刚才，监狱遭到一股强劲的武装分子袭击。” “什么损失？” “他们劫走了刘雅婷。”监狱狱长抹着脑门子的汗，虚弱的说道。 我的妈呀，绘子小姐才抓回来的人，就被劫走了，他这狱长，估计也要被撸了。 就是不知道课长要定谁是新狱长，他得赶紧打点打点关系啊，职位被降了不要紧，人情人脉得走起来。 隔着电话，南田课长当然不知道狱长此时的心理活动。 不过，就算是面对面，这个时候，她也无暇顾及狱长的心理活动。 “什么？刘雅婷被劫走了？”南田课长用一种几乎怀疑人生的语气，问道。 她话音落下，南田绘子顿时脸色一变。 有人劫走了刘雅婷？ 刘雅婷不是姐姐的人吗？怎么还有人救她……这……好像有点意思。 盯着南田课长的背影，南田绘子神色莫测。 而站在南田绘子一侧的刘铮，更是有点怀疑自己耳朵坏掉了。 他发出的命令式，假装营救，意思意思就行了，要是真的营救，万一把自己人折进去怎么办。 现在怎么结果是，人真的被劫走了。 难道除了他的人动手，另外还有一拨人动手？ 这…… 刘铮摸了摸鼻子尖，一时间心里思绪万千，要真的是其他抗日分子救走了刘雅婷，那岂不是救了个祸害回去！ 不行，这事儿得和萧枥说说。 南田课长挂断电话，阴着脸折返回来。 她们兴师动众的来了医院，原以为能抓个人赃并获，没想到，医院只是佯攻，而对方真正的目标，却在特高课。 救刘雅婷！ 他们吃饱了撑的，救李雅婷干嘛！ 南田课长只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今儿晚上，这讯息量，难以消化啊。 盯了刘铮一眼。 刘铮一脸感激涕零的看着南田课长。 南田课长眼皮抖了抖，转头离开。 南田绘子忙追上去。 已经过了十二点，这后半夜的班就是刘铮的，小野唏嘘几句，等着南田课长彻底走了，他也匆匆走了。 妈呀，今儿晚上太吓人了，回去喝点清酒压压惊。 刘铮有些坐立不安。 到底是谁劫走了刘雅婷，顾乔他们……有没有事…… 这突然的变故让他心里一团糟。 可惜，这个时候，他也没有更好办法，他不能离开这里，也不能打电话。 不能打电话？……不不不，他当然可以打电话。 且不管是谁劫走了刘雅婷，把水搅混了，总是对的。 刘铮打定主意，立刻拨了赵良珲家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佣人，佣人告诉他，赵良珲不在家。 都这个点了，赵良珲居然不在家，那他在哪？ 没有别的选择，刘铮带着仅剩的一丝希望，给赵良珲办公室打电话。 电话响起三声，就被接起，“喂？我是赵良珲。”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刘铮松下一口气。 “处长，是我，刘铮。” 电话里沉默一瞬。 大半夜的，刘铮打电话要干嘛？ 赵良珲带着警惕，揉了揉眉心，“怎么了？” 刘铮就道：“处长，刚刚得到消息，有人进攻了特高课的监狱，并且，成功地救走了李雅婷。” 赵良珲……“什么？” 刘铮嘴角冷笑，就知道赵良珲要惊讶。 “那个，今儿下午，我原本是要去找您说刘雅婷的事的，当时您没在，就是，老季给我分析了分析，我觉得老季说得对，这个刘雅婷，没准儿真的就是个红党分子。” 电话里，刘铮的话让赵良珲头疼。 今儿下午，刘铮和季卫国的谈话，他听到了，听到当时，他就开始头疼，现在刘铮又提一遍，他又头疼一次。 听着电话里赵良珲的喘息声，刘铮道：“现在有人救走了刘雅婷，看来老季分析的真的对，处长，我差点被坑了。” 刘铮的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赵良珲头更疼了。 到底哪个王八蛋劫走了刘雅婷，刘雅婷怎么可能是红党分子！ 电话挂断，赵良珲差点把办公桌给抄了。 而这个时候，同样在办公室的南田课长，内心咆哮了同样的话，到底哪个王八蛋把刘雅婷给劫了。 此时，被嘴里塞着抹布，手脚捆缚，身上还绑了一块大石头的刘雅婷，非常想要打个喷嚏。 特么的，到底是谁救了她！ 救了也就算了，为啥刚刚救了她又要把她给沉到黄浦江里。 呜呜呜……还不想死啊。 想要打喷嚏的刘雅婷，带着无比怀疑人生的态度，伴着黄浦江的夜风，扑通，落到江里。 江面上的人朝底下看了看，确认没问题，人的确沉下去了，转头走了。 第86章 钢炮 “大哥，这会这买卖，东家能给多少钱？” “少说这个数！”被叫大哥的人，伸出五个指头。 “五根金条？这么多？”一旁的男人一脸兴奋，满眼闪着光。 绿光！ 就像饿狼看见绵羊一样的绿光。 “咱们死了那么多兄弟才换来这么个结果，五根金条，不算多了！”那个大哥说的气定神闲。 妈的，他当然不会告诉小弟，对方给了十根金条。 拿出五根给还活着的兄弟们分，剩下五根归自己。 嗯……大哥和兄弟们五五分，自己是一个非常好的大哥！ 大哥一旁的男人搓搓手，“妈的，五根金条，咱们活着的弟兄，如今也就剩三十多个，平分的话……啧啧，够在上海买套宅子了，老婆孩子终于不用租房住了，我儿子老说，租房子住，天天让人赶来赶去的，感觉像个耗子，特么的，真是那么回事！不过，大哥，死了的兄弟怎么办。” 大哥气定神闲道：“死了的兄弟，尸体是抢不回来了，早被小鬼子处理了，至于家属，抚慰金我来出吧，兄弟们跟着我拼命，他们死了，他们的家属，我总是要管的。” 他当然不会告诉兄弟们，在买卖之前，东家已经说了，到时候，所有死亡兄弟的丧葬费和家属抚恤金，他来出。 嗯，这样一来……多报几个名额也行。 “大哥，你真是个好大哥！兄弟们跟着你，没白混！兄弟我这辈子就跟着大哥了。”大哥身边的兄弟，一脸感激。 大哥笑笑，“我是你们的大哥，自然是要替你们考虑的。” 我可真是个好大哥啊！ 两人说着话，上了桥下一亮黑色汽车，驱车直奔华新饭店。 华新饭店的三层一间包间里，大哥带着小弟敲门，里面的人应了声，大哥进去，小弟留在门口把风。 “您要我办的事，已经办妥了，那女的已经被扔到黄浦江了。” 大哥恭敬的立在一个男人面前，这一刻，他像个小弟。 他面前的男人，一手插兜，一手拿着雪茄，抽了一口，道：“你们做的很好，不过，死了不少兄弟吧？” 大哥摇头道：“难免。” 干脆利索，嗯，符合江湖大哥的人设。 “好，按照原先说的，你把死亡人数统计了给我，我另外给你支出丧葬费和抚恤金，这十根金条，你拿去。”那人又抽一口雪茄，风轻云淡的说，仿佛他让人拿走的，不是十根金条是十根麻绳一样。 看着对方这样的神情，大哥思忖一瞬，拿起金条，恭敬道：“以后您有什么任务，还找我呗。” “好，希望我们以后能继续合作愉快。”那男人看都没看大哥一眼，吸着雪茄，道。 眼看人家不打算再说话，大哥很有自知之明的离开。 再说下去，掉身价！ 五根金条藏好，剩下五根，拿在手里，出门。 待大哥一走，那男子吊着雪茄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浓黑的夜，嘴角勾起凉笑。 “刘雅婷，黄浦江的水，滋味很不错吧，南田……下一个，就是你。” …… 特高课办公室里的南田课长，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打断了面前汇报情况的秘书的声音。 秘书抬头，看向南田，眼里带着惶恐。 南田阴沉着脸，“继续！” 秘书低头，继续道：“袭击是从课长离开特高课大约五分钟之后开始的，起初只是小规模的袭击，对方试图冲进来，但是他们人数非常少，手中武器也不算多，我们判定，他们的攻击构不成任何威胁，就没有动用机枪设防。” 南田皱了皱眉。 秘书继续道：“但是，就在他们进攻开始一分钟不到的时候，突然从外面冲进来许多人，大约有……五六十个，他们手里，武器装备比先前那些人强些，而且手里手榴弹非常多，进攻很猛烈，就是冲着刘雅婷的牢房。” “你们来不及动用机枪了？”南田阴沉道。 秘书摇头，“不，我们及时的调用了机枪，但是，对方的武器里，也有机枪，虽然我们居高临下，占据地势优势，但是……他们居然有小钢炮。” 南田顿时眼底涌上震惊。 小钢炮？ 什么情况？ 那些穷酸的连饭都吃不起的抗日分子，居然有小钢炮这种高级货？就算是战场上的战利品，可他们也得有人才会用啊。、 那些抗日分子，据她所知，文化程度最高的，就是教书先生，教书先生……懂个屁！ “一门小钢炮，就压制的你们毫无反击之力？” “不，课长，他们有三门！” 南田……感觉有一万头驴踢了她的头。 三门……小钢炮！ 敢问他们从哪得来的，又是如何光明正大运到特高课门前的，他们哪来的这本事！ 三门小钢炮对南田课长的冲击，不亚于在她天灵盖上方一毫米处直接炸了三个雷！ “我们的损失是什么？”南田扶额，问道。 内心实在有些……怀疑人生。 “除了战死的二十五名大日本帝国优秀的军人以外，监狱那边，就刘雅婷被救走了，别人……都好好在监狱被关着，据监狱的犯人说，他们曾祈求对方将他们一起带走，被对方果断拒绝。” 说及此，秘书带着怀疑人生的眼神看向南田课长，“而且，有一个犯人说，因为另一个犯人不断要求，被对方毫不留情的杀了。” 南田…… 杀了…… 她的监狱里关着的人，除了刘雅婷是绘子胡闹抓回来的，其他的，都是货真价实的红党分子啊！ 怎么就……杀了？ 南田课长一秒钟想到刘铮安全屋事件和李向然安全屋事件。 在那两个安全屋事件里，似乎那些红党分子，也是被当场毙命。 这……情况着实诡异啊！ 到底是什么人动的手……这简直不符合常规啊！ “查了尸体了吗？那些人，有没有什么特征？”南田有些有气无力。 她需要喝点酒，压压惊。 今儿晚上，信息量有点大，撑不住了啊！ 秘书道：“查了，都是中国人。” 南田…… 屁话！不是中国人，难道还是大日本帝国的人！ “明天一早，把那些尸体拉到街上去，看看有没有人认领。”顿了一瞬，南田课长又道：“一会就扔出去吧，你安排人暗中观察，要是有人认领，不要抓起来，暗中跟踪。” 第87章 怀疑 第二天一早，萧枥没开车，溜达着出门。 不开车的理由非常强大，他早上不是自然醒，是被外面的叫唤声震醒的。 没错，不是吵醒，是震醒。 为了方便起见，萧枥的宅子，临街。 但是，这条街并非闹市，算得上是条曲径通幽的小街。 但是就这么一条平时叫唤声最多的就是几声猫叫狗吠的街，今儿一早活活把他给震醒了。 萧枥一出门，耳朵就被七姑八婆的八卦声包围。 “哎呦，可是了不得，复兴路那里，摆了一排的死人，什么？你都不知道，啊呦我说，阿杰姆妈，你消息也太闭塞了，连这个都不知道，快去看看吧，围了好多人呢！” “是的呀是的呀，我今儿一早去复兴路给我家讨命鬼买早饭，还看见呢，都是年轻小伙子，有几个，长得还不赖，胸口处烂这么大个坑，啧啧，死的那叫一个惨。” “昨天晚上的炮声，可真够响的，听说是有人攻击了特高课的监狱，救走一个红党分子，啧啧，现在的红党，也是神通了，原来听说红党救人，都是偷偷摸摸乔装打扮混进去救，现在简直就是明抢，连炮都有。” 萧枥听着，眼皮直抖。 从家门口走出这条平日里安静的街，耳边聒噪的声音让他眼皮跳了一路。 昨天刘铮说，他派人佯攻特高课，给南田绘子她们制造一场戏。 怎么……现在的情况和刘铮说的不大一样啊。 那小子什么时候弄来炮了！ 昨天的炮声，他倒是听到了，但是，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啊……刘铮只是说，派人佯攻，而且，他手下那些人，加起来也就二十几人，人家特高课就算对付他们，也用不着炮啊！ 现在倒好，听街坊们的意思，不是特高课动了炮，是刘铮他们动了炮？ 萧枥满脑子麻线团。 既然现在大家都议论成一锅粥了，那他就去复兴路瞧瞧好了，虽然是个大夫，可大夫也有一颗八卦心啊，人之常情，他要是不去，估计才不算正常吧，毕竟他又不是家里有皇位要继承的大人物……不屑于这种小事。 为了多听些八卦消息，萧枥一路溜达过去。 八卦这种东西，听得多了，总能分析出一点内幕来。 走到复兴路，果然看见一群人围成一个圈，里三层外三层的……萧枥朝人群里挤了挤。 地上一溜躺着摆开的尸体。 有的脸被打烂了，看不出什么模样，有的倒是辨认的出来，眉清目秀的有，肥头大耳的有，面黄肌瘦的有，凶神恶煞的也有…… 从人群里挤出来，萧枥头顶飞的那一团麻线团就更大了。 刘铮昨天派去的人，基本上就是火锅店的那些人，可那些人，他都认识，而且对他们每一个都很熟悉，眼下躺着的这些尸体，他一个也不认识。 难道是特高课的人把日本兵的尸体丢了出来，混淆视听？可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 特高课之所以把尸体丢出来，为的就是让活着的人去认领，活着的人认领了，他们就能根据活着的人来追踪线索。 所以……这些尸体，一定是昨天夜里袭击特高课的那波人。 难道是刘铮另外发展的下线？ 萧枥疑疑惑惑的在一家米粉铺吃了早点，回到诊所。 诊所里，几乎所有的病人，议论的都是这件事，萧枥听了几句，并无什么新意，径直进了自己的诊室……什么情况，等见了刘铮就知道了。 正在被萧枥惦记的刘铮，坐在医院的长条椅子上，双手抬起交叠放在脑袋后面，倚靠着墙枕着，双眼盯着斜上方的天花板，一脸懵逼。 昨天夜里，他听到炮响了。 他不过是派了人去佯攻一下特高课，特高课就拉了小钢炮出来？什么时候特高课的作战，这么不接地气了，连机枪也省略了，不管对方用的是手枪还是飞刀，他们直接甩出小钢炮来？ 这简直变态啊！ 有钱你也不能这么显摆不是。 可……刘铮甩甩头，满眼目光有些怀疑人生。 如果特高课真的动用了小钢炮，按照常理说，他的人，就算不全军覆没，估计也得挂几个。 可按照原先的计划，今儿一早，顾乔是按照约定来医院瞧病的。 她挂了妇科，他出去透口气的时候，见她从医院里出来，顾乔面带微笑的和他打了招呼，脸上没有一点悲恸的表情。 从顾乔的反应来看，昨天的任务，应该没有失败，并且，他们应该也没有人员伤亡。 可惜……他和顾乔不能多说话，当时也就是点头一笑而已，并没有更多地交流。 要想知道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会换了班，他还得去趟新百货。 刘铮吸了口气，看看表，才九点多，距离换班，还早着呢！ 好煎熬！ 特么昨天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特高课都抬出小钢炮了，他的人到底做了什么，把特高课逼成这样！ 刘铮实在好奇啊。 可惜，在这里，外面的八卦一点听不到，要不然，听听八卦也是好的啊。 终于熬到了时间，刘铮就像是坐了几十年牢突然被放出来一样，浑身带着一股劲儿，开车直扑办公大楼。 “啪”的一脚，蹬开季卫国办公室的大门。 季卫国正在吃一碗牛肉米粉，刘铮一脚蹬开门的一瞬间，季卫国嘴里咬着的米粉“啪嗒”落到碗里，碗里的汤溅起来，有几滴红油落他脸上。 刘铮心里浮上一层狐疑。 季卫国这货，对吃可谓是讲究，今儿怎么就在办公室对付一碗米粉…… 他正在做什么重要的事，居然忙的连吃都顾不上！ 疑惑一闪而过，刘铮抬脚进门，脚面一勾，将门关上，“靠！老季，你啥时候穷成这样了？午饭就吃这个？吃不起饭和我说啊，我借给你点钱。” 季卫国…… 他一管后勤的，能穷？开什么玩笑，全处上下都饿死了，他也饿不死。 还不是处长安排的任务实在紧急，限期完成，这眼看要到期限了，他还差点，当然要牺牲吃饭的时间，加班加点的赶了。 可处长又说了，他这任务，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要早知道刘铮这个点来，怎么都要耽误他时间，还不如吃点好的呢！ 第88章 电话 季卫国扯了手绢擦擦脸上的油汤子，“你怎么过来了，不回去歇着去。” 刘铮几步走到季卫国办公室的沙发上，身子向上一倒，“我休息个屁！昨儿的钢炮声，到底怎么回事？” 季卫国眨眨眼，“连你都知道了？” 刘铮瞥了一眼季卫国的办公桌下方，摸着鼻尖笑道：“特么昨天医院也被人袭击了。” 季卫国顿时大睁眼，一脸震惊的绕出办公桌，走到刘铮一侧，坐下，“医院也被袭击了？那你那儿没事吧。” 刘铮翘起二郎腿，嘚瑟一笑，“当然没事，要有事，我还能在这儿和你说话？不过，昨儿晚上，医院的动静把南田课长也给吸引过去了，南田课长去了一查才知道，昨天袭击医院的人，走的是佯攻路线，人家压根没打算真攻击。” 季卫国略想了一下，就笑道：“该不会袭击医院的和袭击特高课的是一伙儿的吧，调虎离山？” 刘铮嘿嘿笑起来，“还别说，咱俩想一块去了，昨天南田课长在医院还没站稳脚跟，特高课那边就打来电话，南田课长才走没一会，我就听见小钢炮的声音，妈的，什么人把特高课都逼成这样了，连小钢炮都抬出来了！” 季卫国噗的一笑，“你以为小钢炮是特高课抬出来的？” 刘铮一个纳闷，“不是特高课，难道还是红党那帮穷鬼？” 季卫国向背后一靠，吐一口气，道：“还真是。” 刘铮…… 小钢炮？他啥时候给手下配这么高级的玩意儿了，而且，就他那帮手下，也不会开炮啊！ 这不太对劲啊。 难道是他们私下缴获一台小钢炮，并且自学成才知道怎么用，却没有告诉他？ 这更不可能！ 刘铮翻着白眼，有点怀疑人生。 季卫国笑道：“惊讶吧，我告诉你，还有更惊讶的。” 刘铮掏掏耳朵，“啥？” “人家一共抬来三门小钢炮，直接就把特高课给轰了。” 刘铮…… 靠！这土财主是谁！ 三门小钢炮……说抬来就抬来…… 季卫国看着刘铮一脸让驴踢过的表情，又道：“再告诉你个更吃惊的？” 刘铮……“难道这还是之一？” 季卫国笑着道：“你知道这三门小钢炮，什么来历？” 刘铮……“我特么要是知道，我能是这个表情？” 季卫国非常满足的道：“最新消息，这三门小钢炮，是宪兵队的。” 刘铮…… 所以，他昨天安排的佯攻，被真攻了…… “宪兵队的炮，去攻击了特高课？这特么唱戏也没这么曲折离奇的。”刘铮笑道。 季卫国点头，“谁说不是呢！更夸张的是，我听说，那帮人攻击特高课，就一个目的。” “啥目的？” “他们劫走了刘雅婷。”季卫国笑得神秘莫测。 刘铮…… 季卫国一拍刘铮肩膀，“我说什么，这个刘雅婷，她就是有问题。臭小子，你撞大运了，多亏了绘子小姐把刘雅婷抓了，不然，你迟早得被她害的落个通红党的罪名！” 季卫国吸一口气，又道：“看对方这阵仗，只怕刘雅婷在他们那边，还是个重要角色，要不也不至于耗费这么大人力财力物力救她。” “那……特高课那里，什么反应，查出到底是什么人袭击的了吗？有线索吗？”刘铮顶着他一颗像是被雷轰了的脑袋，问道。 真是轰了个外焦里嫩。 季卫国摇头，“目前看来，应该是没什么线索，要是有线索，特高课那边也不会把那几十具尸体扔复兴路去了。” 刘铮摸了摸鼻尖，“什么尸体？” “特高课也不是吃素的，对方就是有小钢炮，也死了二十多个人呢！南田课长让人把那二十多具尸体连夜扔出去，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人来认领，从而顺藤摸瓜，结果，那二十多具尸体，还在那扔着呢，得亏是这个季节，要是夏天，这得恶心成什么样！” 刘铮…… 二十多具尸体，他派去的人，一共也没二十多具。 这又是小钢炮又是大批量人员的，昨儿夜里，和他搭伙的，是个大户啊。 这特么到底是谁，做好事不留名。 “这回宪兵队和特高课杠上了！”刘铮忽然嘿嘿的笑起来，“宪兵队的炮轰了特高课，特高课和宪兵队原本就不对付，这次，更特么不对付了。” 季卫国横了刘铮一眼，“你幸灾乐祸个屁！” 话虽如此，却也跟着笑起来。 “说说吧，怎么感谢我？”季卫国问刘铮。 刘铮看他，“我感谢你干嘛？” 季卫国瞪眼，“特么要不是我给你分析，你小子还惦记着营救刘雅婷呢，得亏我给你提了个醒，你说你该不该感谢我。” 刘铮一拍手，“成！真得感谢你，说罢，想吃什么，我请客！” 季卫国笑道：“鸿禧斋院的涮羊肉，如何？” 虽然此地是上海，可季卫国是北方人，非常喜欢吃涮羊肉，而刘铮是四川人，喜欢吃火锅，也喜欢吃涮羊肉。 一拍即合。 “成，要不，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如何？反正你这玩意儿也算不上正经饭！” “屁！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呢，我特么还在上班呢！工作时间！”季卫国瞪着刘铮道。 “那你午饭就吃这个？”刘铮指了指季卫国办公桌上已经冷掉的半碗牛肉米粉，“这玩意儿也冷了啊。” 正说话，季卫国办公室电话响起，季卫国脸上表情一肃，转身去接电话，“喂？”话音一落，立刻立正，“处长。” 刘铮似有若无，瞥了一眼季卫国办公桌下方。 季卫国对着电话哼哼哈嘿说了几句，电话挂断，一脸兴奋看向刘铮，“特么老子吃这玩意儿，老天都看不过眼，咱俩才说去鸿禧斋院，处长就给我一个外出的任务，走着呗，吃了饭，我做我的任务去，你回去睡你的觉去。” 刘铮看了一眼电话，跟着季卫国离开。 赵良珲又在打什么主意？ 刘铮可以确定，赵良珲打这个电话这么及时，一定是因为赵良珲刚刚一直在听他们的对话，而现在，赵良珲给了季卫国一个新任务，到底是什么任务，要让赵良珲在这样的情况下让季卫国外出呢？ 到底是外出执行任务是真的任务，还是与他吃饭才是真的任务？ 唯一庆幸的是，季卫国提起的鸿禧斋院，并非山鹰组织的据点。 第89章 讨要 鸿禧斋院距离七十六号总部并不算非常远，一顿饭吃完，也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吃晚饭，季卫国去执行赵良珲给他的任务，刘铮则转头回家。 不管怎么说，昨天他的人没有意外，这一点，让他心里很踏实。 另一个，刘雅婷直接被劫走的效果，可比他最初的佯攻强多了。 总而言之，昨天有人做好事不留名，他今儿能好好睡一觉了。 算下来，似乎……好久没睡觉了。 把家里做了一遍常规检查，刘铮倒头就睡。 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 迷迷糊糊睁眼，行尸走肉一样走到电话旁，刘铮一头倒在沙发上，扯了电话，“喂。” 实在是困啊，谁特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挨枪子儿的。 “是我。” 电话一端，传来赵良珲的声音。 刘铮脑子里清醒过来，不过声音依旧是迷迷糊糊，“处长，怎么了？” 外面天色已经大黑，刘铮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晚上十点半了。 靠！这一觉睡得！ “睡着呢？”赵良珲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喜怒哀乐。 刘铮用他带着浓郁困意的嗓音嗯了一声。 “睡吧，今儿不用去特战医院了。”赵良珲笑道：“折腾这么多天，你小子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刘铮一下更清醒了。 “啊？处长您说啥？”这次没有迷迷糊糊，刘铮大吃一惊，问电话里的赵良珲，“我不用去了？为啥？” “南田课长刚刚打电话，医院那边，被抢救活的那个人，让昨天晚上的爆炸惊了一下，死了。” 刘铮，啧啧！ “啊？死了？”刘铮匪夷所思，紧接着略带惶恐，“那……这该不会怪到我头上吧。” 赵良珲笑道：“你小子啥时候这么怂了！” 刘铮苦笑，“我这不是在黑名单上吗，能不怂嘛，课长当时可是告诉我，不许这个人出现一丝一毫的意外，现在，人直接挂了。” 赵良珲笑道：“放心，课长没有怪你，就是课长亲自打电话，让我转告你，今儿晚上踏踏实实睡个好觉。你小子，明儿上班可给我准点来啊！” 刘铮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盯着电话，有些出神。 什么情况…… 这个时候，南田让那个死人死了，也就是说，南田不打算用那个死人来检验他了。 既然如此，是不是也能认为，他身上的嫌疑，基本没了。 南田不抓他，也不考验他，这不就是信任他了吗？ 刘雅婷是赵良珲的人，却被人救走了，那么，长久以来，南田通过赵良珲对刘雅婷的这层信任，就被推翻了。 刘雅婷汇报出来的情报，也就被推翻了。 一切和刘雅婷有关的，都被推翻了。 是不是也意味着，红叶山庄，暂时安全了。 可……当时的安全屋事件，难道就这么过去了？如果那件事没有一个明确的能解释的结果，始终都是他的黑料。 刘铮撸了两把头发，转头上床。 不想了，先睡觉，明天去了处里，先看看赵良珲的态度吧。 一夜好觉，对于几天几夜不怎么合眼的刘铮来说，这个清晨，简直神清气爽。 好好把自己捯饬了捯饬，刘铮帅气的出门，一手插兜，一手晃悠着车钥匙，嘴里还打着口哨。 才下楼，就看到南田绘子倚靠在他的车门上，“刘处长，早啊。” 刘铮一脸惊讶，“绘子小姐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等刘处长啊。”南田绘子巧笑嫣然。 刘铮摸了摸鼻尖，上前，“绘子小姐等我干嘛？” 说着话，刘铮将汽车打开。 南田绘子非常自觉的自己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 刘铮驱车，南田绘子笑道：“我等刘处长，当然是等着刘处长感谢我。” 刘铮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南田绘子笑得甜美，“我可是救了刘处长一命，要不然，刘处长就成了红党分子的家属了，难道不该感谢我？” 刘铮一脸恍然，手打着方向盘拐了个弯，道：“应该，太应该了，只是，绘子小姐这么大的恩德，不知道该要如何感谢？” 南田绘子巧笑，“我很容易满足的，刘处长不如给我买一瓶今年春季新款的香水，正好我的用完了，听说那香水，只有新百货才有，非常紧俏。” 新百货几个字一出，刘铮心头的警铃怔了怔。 新百货里，有顾乔。 莫非顾乔被盯上了？要不然，南田绘子莫名其妙怎么会突然提起她。 一想到顾乔会有危险，刘铮只觉得心口疼。 嘴角扯出一缕笑，刘铮目视前方，道：“今年春季的新款香水啊，的确是个昂贵的紧俏货，前一阵子，我刚买了一瓶送给我们处长秘书，听说她很喜欢。” 赵良珲的秘书，是个出名的美女。 南田绘子也是美女，想来美女之间，都是相互敌视的。 他送了赵良珲的秘书一瓶香水，难道南田绘子还会要同样的东西？如果要了，那就更有问题。 刘铮说完，南田绘子转头一脸奇怪看向刘铮，“刘处长，你送了一瓶香水给赵处长的秘书？” 刘铮转头，表情有点懵，点点头，“嗯啊，怎么了？” 南田绘子皱皱眉，“今年春季新款的那个？” 刘铮看了一眼前方路况，又点头，“嗯啊，怎么了？” 南田绘子撇撇嘴，“那香水，可够得上她一年的工资了吧！” 刘铮一脸认真的回答：“估计得一年半。” 南田绘子忽的一笑，“刘队长，你可真够大方的，不过，你送她香水的时候，还在和刘雅婷谈恋爱吧，你就不怕刘雅婷吃醋？” “她又不知道！”刘铮说的理所当然，然后犹如遇见苍蝇一般，厌烦的一摆手，“以后还是别提刘雅婷了，膈应。” 自己刚说了不提，结果不等南田绘子再开口，刘铮就又道：“我听季卫国说，昨儿晚上，袭击特高课的人，用的是宪兵队的小钢炮，到底怎么回事，绘子小姐能透个话不？” 刘铮笃定，这个时候，别说南田绘子，就是南田课长，也一头雾水没什么进展呢。 不过，越是如此，他越要问。 谁让这两姐妹之间有罅隙呢，这么好的机会他要不利用，是要被雷劈的！ 第90章 电文 南田绘子摇头，“虽然用的是宪兵队的小钢炮，但是宪兵队清查了人数，昨天晚上，宪兵队那边，并无异常，而那三门小钢炮，是一个月以前丢的，当时因为什么线索都没有，宪兵队就压下这件事暗查，结果什么也没有查到。” 刘铮握着方向盘，道：“宪兵队那边也有意思。” 南田绘子一挑眉，“你什么意思？” 刘铮一耸肩，“没什么意思啊，就是觉得挺奇怪的，三门小钢炮，这不是三颗手雷三把手枪，那可是三门炮啊，丢了就丢了，没有全城搜查，而是压下了事情暗查。” 当时宪兵队那边给出结果，南田绘子是从南田课长那里得来的，得了话，也觉得奇怪。 只是转念一想到，上岛将军和姐姐一直是面和心不和，姐姐没有必要替上岛将军遮掩什么，这个结果，应该就是事实。 现在刘铮又提，南田绘子心里不免动了动。 到底是上岛将军没有说实话，还是姐姐有意瞒着她…… 刘铮眼角余光扫了南田绘子一眼，又道：“这种话，南田课长该不会是信了吧？” “你觉得不可信吗？”南田绘子反问。 刘铮摸了摸鼻子尖，笑道：“那个，我先声明一点，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地发表一下我个人看法，不带有任何……” “好了，这里就我们两个，你直接说。”南田绘子不耐烦打断刘铮。 刘铮道：“你看啊，宪兵队的上岛将军，和你姐姐，一直不对付，这个，是大家都知道的，宪兵队主要负责治安，特高课负责情报搜集，如果宪兵队真的是不慎丢失三门小钢炮，这种事，算得上是大事了，我想，凭着上岛将军的脾气，应该会第一时间让你姐姐查清楚给他一个交代的。” 上岛将军的军衔比南田课长高，要说是交代，也说得过去。 刘铮扫了南田绘子一眼，继续道：“但是，一个月以前，我们谁都没有听说，宪兵队丢了小钢炮，这就怪了，要么就是上岛将军没有找南田课长，要么就是找了，但是南田课长这边压了下来，至于为何压了下来……我就不好说了。” 刘铮只是竭尽所能的挑拨几句。 一是挑拨这对姐妹，而是挑拨南田家和上岛家。 不过，这话，却是正中南田绘子下怀。 刘铮不知道刘雅婷是南田课长的人，但是南田绘子知道。 在南田绘子绑了刘雅婷之前，南田课长曾经强调过，不许南田绘子动她的人，但是南田绘子执意这么做了，做了之后，南田课长并没有太大的怒气。 这些事，南田绘子脑子里转了转，脸色就微微变了变。 莫非是姐姐那里知道什么，但是没有告诉她？姐姐为什么要瞒着她？ 哼！ 思来想去，南田绘子只能想到一种结果，就是南田课长忌惮她！ 置于大腿的手，不由捏了捏，纤细的手指，骨节有点发白。 刘铮心满意足，开着车，“绘子小姐吃早饭了吗？” 南田绘子紧握的手须臾松开，神色恢复正常，笑道：“还没有，不过，在没有收到刘处长谢礼之前，我可是没有心情吃饭。” 刘铮笑道：“不就是一瓶香水嘛，绘子小姐放心，明儿一早我一定送上，今儿……” 瞥了一眼手腕的表，刘铮道：“今儿怕是不行了，今儿的时间，最多够请绘子小姐去吃个早饭，新百货得九点才开门呢，处长昨儿专门嘱咐我今儿别迟到。” 南田绘子撇撇嘴，“那个香水，我不要了。” 刘铮一脸惊讶，“不要了？为啥不要了？” 南田绘子…… 当然是因为赵良珲的秘书先得了……这话南田绘子没法和刘铮说，只是说道：“我改主意了，我香水多得很，刘队长不如送我个别的。” “那绘子小姐想要什么？” “刘队长凭着心意选吧。”忍了忍，南田绘子没忍住，又补充一句，“不过，我可不想要和别人一样的。” 刘铮一脸犯难，“那绘子小姐可得给我点时间。” 说着话，汽车已经要开到特高课门前，刘铮问南田绘子，“绘子小姐去特高课？” 南田绘子点头。 刘铮一言不发踩了刹车。 南田绘子道了声谢，下车，等她走进办公大楼，刘铮才驱车离开。 南田绘子进了特高课办公大楼，直奔南田课长办公室，结果她姐姐不在。 脑子里琢磨着刘铮那些无意的话，南田绘子在沙发坐下。 刚坐下，敲门声响起，南田绘子回头，喊了声进。 是电讯处的人。 南田绘子敛了心思，问道：“什么事？” 电讯处的人手里捏着记录电文的纸，有些气息微喘，可见刚刚是一路疾走或者小跑来的。“课长呢？” 南田绘子扫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笑道：“我姐姐有事出去了，你什么事，直接告诉我也是一样的。” 电讯处的人面带犹豫。 南田绘子便道：“紧急讯息？” 电讯处的人点点头，“一台停滞一年多的山鹰组织电台，刚刚忽然有了动静。” 南田绘子起身，走到电话旁，“这样，你要是觉得把电文给我不放心，我给我姐姐打电话。” 电讯处的人点头，“有劳绘子小姐了。” 南田绘子笑了笑，拨了个电话出去，“喂，课长在吗，我是绘子，请让课长接电话。” 说着话，南田绘子朝电讯处的人略点了一下头。 电讯处的人明显松下一口气。 她手里的电文，至关重要，课长有过命令，一旦那台电台再次启用，一定要立刻通知到她，并且不能让别人知道。 别人…… 绘子小姐是课长的亲妹妹，应该不算是别人吧…… 这份电文拿在手里，就像是烫手的山芋，电讯处的人巴不得立刻甩出去，可没有课长发话，她再心急，也不敢把电文交给任何其他人。 心跳不由的加快。 南田绘子的声音忽然又响起。 “姐姐，是我，电讯处的人侦听到一年前山鹰组织静寂的那台电台，你说我拿上电文立刻去找你？好的，我现在就去。” 电话挂断，南田绘子面色微重，看向电讯处的人，“课长让我带着电文去找她。” 电讯处的人松下一口气，将电文递了上去，转身离开。 第91章 方便 她一走，南田绘子将电文拿起，看过去，电文是看上去简单但是直译出却牛头不对马嘴的密文。 四个数字组合，一共二十二个组合。 也就是说，有二十二个字。 南田绘子毕业于dj着名的大学数学系，一直自诩是密码破译天才，当初之所以能从山鹰组织高层那里挖出有关029的消息，也是因为她破译了那高层的一份密电文。 用她熟悉的几个密码依次翻译这些数字，得出的汉字，全都是词不达意，可见不对。 南田绘子不由皱了皱眉头，“难道山鹰组织换了更高级的密码？” 电文纸折叠好，放进随身小包里，南田绘子转身出门。 至于刚刚的电话……她当然没有打电话，不过是偏偏电讯处的那个人罢了。 抓捕029这件事，本来就该是她自己的事，偏偏姐姐在她发现了有关029身份的时候，把她叫到上海，给她安排了另外的任务。 凭什么！ 抓内贼，抓029，一旦成功，这样的功劳，可是要被土肥原将军格外夸奖的，凭什么这样的任务，姐姐就要从她手里夺过去呢！ 什么姊妹情深，还不是怕她抢了她的风头！ 帝国之花……哼！ 南田绘子出了特高课，随手招了一辆特高课门口停着的黄包车，报出地点，扬长而去。 她在上海，虽然平时是住在南田课长的家里，可她早在来上海之前，就秘密的买下一处住所，此时她去的，正是这个住所。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黄包车车夫抵达一片居民区，这个居民区，在上海颇为有名，却名声不佳。 有人厌恶，有人嫉妒。 因着在此住的人，大多都是一些高官富商保养的情妇，这个居民区，又叫二奶区。 既是高官富商的情妇们所住的地方，环境自然是不差的，不过，要比其他的居民区格外安静些罢了。 这也是南田绘子看中这里的缘由。 付钱给了黄包车车夫，南田绘子转身下车。 她才下车走了没有十来步，就听得一个上海口音的女子拦下黄包车夫，“啊呦，这里难得进来黄包车，居然被我遇到了，今天运气不要太好哦。” “太太您去哪？” “上海大剧院。” 南田绘子回头瞧了一眼，一个打扮……浓艳的女人，扭着腰肢，坐上黄包车，黄包车启程。 南田绘子撇了撇嘴，转头离开。 谁这么眼下，保养这么没品位的女人！ 进了屋，南田绘子迫不及待的煮了咖啡，开始钻研那份密电文。 而此时，坐在黄包车上的女人，则朝黄包车师傅道：“老黄，怎么今天来的是你，小王呢？” 被称作老黄的师傅道：“小王病了，老大派了我来。” 那女人显然非常关心小王，“他什么病？要紧吗？” 老黄换了口气，“没事，就是有点感冒发烧，老大已经给他打了针。” 听说是老大给打了针，那女人松下一口气，脸色稍微放松了些，笑道：“老大今儿是什么意思，怎么让你接了她？” “不知道，我今儿接到的任务就是在特高课门口等着，等南田绘子一出来，如果她手招黄包车，我就上去，至于老大要做什么，我就不清楚了，一会到了大剧院，我要等你不？” 以往都是小王和这女人配合，他们之间如何安排，老黄并不知道。 女人笑道：“不用，我一会从后门离开，后门有人接应我。” 说着话，已经到了大剧院门口，正好是入场时间，女人下车付了钱，离开。 老黄扫了一眼她消失在人群里的背影，拉了车走了。 福开森路的西医诊所，好几年前就为来来往往的黄包车车夫提供了开水饮用处。 这件事，全上海的人都知道。 为了获得民心，其他好几个西医诊所中医药房纷纷效仿，目前，全上海，几乎所有的药店诊所，都给这些做苦力的人行个方便，给他们免费提供开水。 老黄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推门进了诊所里，门口前台的接待护士立刻笑道：“您需要开水吗？” 老黄一脸憨厚的笑：“是啊，要点开水，谢谢姑娘了。” 说着，老黄把他的杯子递上去。 接待护士笑着接了，“放茶叶吗？” 老黄嘿嘿笑着摇头，“不用了，就开水就好。” 护士拿着杯子，转身去打水，灌了多半杯，“我给您灌的正好喝的，不烫，先坐椅子上喝点吧。”把水杯递还给老黄。 老黄老实巴交笑着谢了几句，在靠门的长条椅子上坐了，说闲话一般，笑道：“今儿跑了一趟二奶区，那得花，有些都抽花骨朵了。” 护士抿唇笑笑，没说话。 老王喝了水，又坐了一两分钟，推门离开。 他前脚走了，护士拿着手里的记录册，转头去了萧枥的诊室，护士进去的时候，萧枥正在给一个男病人听诊，见门被推开，萧枥转头，“怎么了？” 护士抱歉的朝那男病人笑了一下，朝萧枥走过去，“萧大夫，这里需要您签字一下。” 萧枥拿了笔，看过去。 所谓的签字内容，就三个字，二奶区。 萧枥面无异色的大笔一挥，在纸上划拉了两下。 所谓的签字，就是……画了两个圈。 签完字，萧枥叮嘱道：“这里的，你多注意一下，遇到了，登记的时候标注一下。” 护士一本正经的道：“知道了，萧大夫忙，我出去了。”转身之际，又非常抱歉的朝那病人点点头。 萧枥这里，最擅长的是妇科产科，尽管他是个男大夫，对此，刘铮经常玩笑他是个流氓。 然而，全上海，来这里的孕妇，二奶区占了几乎三分之一的量。 二奶区的女人，有些怀了孕要小心翼翼保胎，有些怀了孕要悄无声息做掉，有些怀了孕需要他给开点特殊的药…… 那些女人，自持身份不一般，不肯去小诊所，公立医院又嫌人多，毕竟不是正房太太，得不到专门的特殊照顾，像他这种诊所，就是她们最好的选择。 服务好，私密性高。 没想到，南田绘子在上海的私人住所，居然是在二奶区，真是……太方便了！ 第92章 没人 萧枥是大夫，去二奶区，方便，二奶区的人来萧枥这里，也方便。 不仅如此，刘铮这个花花公子的人设，去那里，也方便。 他没结婚，用不着藏着掖着情人，但是，他可以搞别人的情人啊！ 最好，这个人，就住在南田绘子的对面。 送走病人，萧枥立在诊室的窗前，嘴角挂着一抹笑。 刘铮说的对，这种被动的局面，需要打破了，一个消失已久的电文，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很明确，就是除掉李向然。 这家伙能力太强，留着就是个祸害。 这个电文的安排，是刘铮和萧枥很久之前就商量定的，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接二连三，让人一时间有些消化不了。 现在，刘铮的嫌疑被解除些许，是时候放点料出来了。 深吸一口气，门外有敲门声传来，萧枥转头坐回椅子，开始接新的病人。 而此时，七十六号总部的办公大楼里，刘铮坐在赵良珲的办公桌前，一脸等着听八卦的表情，“那小钢炮，到底咋回事？” 赵良珲……忍了忍，没忍住，“你能不能别这个表情！” 刘铮身上如果没有嫌疑，赵良珲比谁都高兴。 他的手下，要说最信任的，他最信任季卫国，可季卫国能力有限，实在比不上刘铮。 更何况，他和刘铮的情分不同。 人心都是肉长的。 刘铮笑着摸摸鼻子尖，一个二郎腿翘起，身子朝后一靠，“我实在是好奇啊，处长，怎么宪兵队的钢炮就轰击了特高课了？” 说着，刘铮声音往低了压了压，“该不会是，上次宪兵队监狱惨遭轰炸，是特高课的手笔，这次，人家宪兵队报复回来了吧！” 赵良珲瞪了刘铮一眼，“这种话不能乱说啊！” “这不就咱俩嘛，又没有日本人在场！”刘铮一脸不以为意，然后一阵长吁短叹，“不过，我这眼光……我以前觉得我眼光毒辣，看红党也好看什么也罢，那是一看一个准儿，结果呢……” 赵良珲知道刘铮指的是刘雅婷，这话，他没接。 损失一个刘雅婷，简直让赵良珲心里滴血。 倒也不是这个刘雅婷当真多么厉害，他花了多少心血，实在是……人都没了，不提也罢。 不过，刘铮说完，沉默了一会，他又看向赵良珲，“处长，你说这个刘雅婷，她接近我是为了什么？” 赵良珲没好气道：“废话，你说为了什么？” 刘铮皱皱眉，带了一点不解，“别的我都能想明白，可就是一点想不明白，我的名声，应该上海人都知道的差不多，她真的觉得，就凭她那清汤挂面的样，就能搞定我？” 赵良珲气的笑道：“那她搞定没？” 刘铮……嘴角抽了抽，“马失前蹄啊！我的一世英名，就特么这么毁了。” 刘铮过来，原本是来打听一下小钢炮的事，结果一个字没打听出来，倒也不是赵良珲瞒着他，他看得出来，赵良珲也一头雾水呢。 既然什么也打听不出来，刘铮闲话几句，抬脚准备离开。 赵良珲却叫住他，“红叶山庄的事，断了刘雅婷这条线，你进展如何？” 刘铮心里咯噔一声。 靠！刘雅婷都被红党了，红叶山庄还没安全啊？ 挠挠后脑勺，刘铮道：“我这几天，哪顾得上红叶山庄啊，先是在宪兵队的监狱被吓了个半死，劲儿还没缓过来呢，又去医院蹲守。” 刘铮开始倒苦水。 赵良珲笑道：“行了，我让季卫国给你开点补偿。” 刘铮立刻换一副姿态，“处长，红叶山庄那，虽然刘雅婷这条线断了，但是，我和董倩茹，也算是勉强搭上线了。” 赵良珲皱眉，“你和董倩茹？我听说人，人家都朝你泼酒了，这也算搭上关系？” 刘铮心里哂笑。 他被董倩茹泼酒，那是那天和萧枥一起吃火锅，这件事，赵良珲也知道，可见李向然真是把跟踪他知道的所有消息，都告诉赵良珲了。 刘铮也不揭破，只是笑道：“虽然她泼了我的酒，但是绘子小姐和她算是搭上话了啊，据我所知，绘子小姐正在不遗余力的想要和她做朋友，我只要和绘子小姐做好朋友，不就等于搭上董倩茹的线了？” 刘铮和南田绘子做朋友，南田绘子和董倩茹做朋友，这样董倩茹就和刘铮做朋友…… 这话，听着好像没什么毛病。 刘铮说完，也没给赵良珲反应的时间，又补充了一句，“不是，处长，你让我接近董晔昇，到底为什么呀？你好歹给我点方向啊，要不我倒是接近了，可接近之后，我具体怎么做呢？董晔昇可是条老狐狸，我稍微不注意，就暴露了。” 赵良珲笑道：“正因为他是一条老狐狸，我才不能给你准确的目标，等你和董晔昇打好关系，我再告诉你吧，免得你太过刻意了，打草惊蛇。” 刘铮…… 得，掉自己挖的坑里了！ “行吧，那没别的事，我找季卫国去了。”说完，刘铮转头离开。 赵良珲在他背后道：“你找季卫国干嘛？” 刘铮一本正经，“处长刚刚答应让他补偿我了。” 赵良珲，抖了抖嘴角，朝外摆摆手。 刘铮麻溜离开。 走到季卫国门前，刘铮犹豫一瞬，抬脚，准备像往常一样，把季卫国的门一脚蹬开。 然而，他一脚蹬过去，门没开，人家朝里锁了。 刘铮皱皱眉。 季卫国这些天，到底在忙什么？ 门没蹬开，里面也没有声音，刘铮看向正在瞪大眼睛看他的季卫国的秘书，“你们队长呢？” 秘书看了一眼季卫国的门，磕磕巴巴道：“估计出去了。” 估计…… 如果季卫国真的出去，刚刚赵良珲一定会和他说，但是，他提了一嘴要来找季卫国，赵良珲却什么都没说。 可见，季卫国在。 在，却不见他？ 刘铮皱着眉，转头离开。 季卫国的办公室里，季卫国嘴里叼着一个包子，手里拿着改锥钳子，双眼盯着办公室大门。 听到脚步声离开。 大松一口气。 手里的改锥放下，把包子拿在手里，抬起袖子擦了擦脑门的汗。 正擦汗，电话响了，下了季卫国一跳，下意识去看门，一脸如临大敌，结果，电话响了两声，才反应过来，不是敲门，是电话响了。 但是…… 这个电话……该不会是刘铮打来的吧？ 第93章 公款 犹豫了一下，季卫国到底还是接了电话，只是没出声。 “是我。” 电话里，传来赵良珲的声音。 季卫国顿时松了一口气，扑通在椅子上坐下，坐下，又觉得不对，立刻又站起来，“处长，怎么了？” “刚刚怎么不给刘铮开门？”赵良珲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 季卫国解释道：“我手里的东西，正到关键点了，一打断，思路又断了！” 赵良珲沉默一瞬，“还有多久能完？” 季卫国道：“今儿下班之前，肯定能弄完。” “好，那我等你，你弄完立刻来向我报告。”赵良珲道。 “是。” 季卫国犹豫着，要不要问赵良珲刚刚刘铮过来到底怎么回事，不过，疑问在脑子里打了个转也没问出来。 刚琢磨是不是该说处长再见之类的话，电话里，赵良珲的声音又响起，“我让刘铮找你的。” 季卫国…… 赵良珲的一笑，“那个臭小子，和我抱怨说，最近受惊受大了，我给他点补偿安慰他。” 季卫国……“处长，安慰多少？” 赵良珲笑道：“你看着办吧。” 说完，赵良珲挂了电话。 季卫国…… 刘铮受了惊，处长让他这个负责后勤的从处里开支安慰……这关系，果然不一般！ 笑了笑，季卫国抓起刚刚的包子，咬了一口，继续埋头干活。 他手里，正捣鼓的，是一个引爆器，就是刘铮安全屋的那台引爆器，李向然根据这个引爆器发现的线索，现在全部断了，李向然自己也因为他自己的安全屋问题，陷入被怀疑的泥坑。 这个引爆器，现在被赵良珲给了季卫国。 原本，季卫国一个负责后勤的人，是不理会这些的，但是，现在处里，除了季卫国，赵良珲无人可用，而作为后勤队长，季卫国在这方面，似乎也并非一窍不通。 根据他自己的发现，季卫国又重新画了一幅地图。 地图大概和李向然的重合，不过，也有细微的差别之处。 李向然的地图，是以福开森路为中心的，但季卫国的地图里，福开森路则是被重点标注。 他认为，按照那些人员活动的轨迹来看，福开森路，应该存在一个总的联络站。 而山鹰组织的头目，应该就在此处。 福开森路算得上繁华，这里商铺林林总总几十家，排除起来，并不容易。 可不容易，不代表不能做。 他撒出五十多号兄弟，一人备了一台相机，潜伏在每一间商铺门前，用相机记录经过这里的每一个人。 然后再将这些照片做对比。 这个工作，非常繁杂，但是得到赵良珲的认可，赵良珲认为，这大概是找到山鹰组织根据地的唯一办法。 然而…… 原本是个好办法，可昨儿夜里，宪兵队的小钢炮炮轰了特高课，一件原本和七十六号没有太多关系的事，却是直接影响到季卫国的计划。 从宪兵队的小钢炮在特高课门口轰响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最近的日子里，宪兵队的人，将成群结队在全上海搜捕一切可疑人员。 这种搜捕，是毫无目标可言的，可是那些日本兵整天排成队的满大街晃悠，实在影响他拍照片。 没办法，影响也得继续。 现在季卫国手里正在忙乎的，是一个引爆器。 从宪兵队那里送来的。 季卫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特长，那就是恢复。 任何东西，照耀不是炸了个稀巴烂，都能恢复。 一旦这个引爆器修复好了，宪兵队监狱的事，就能有点方向了。 刘铮回到办公室，站在窗户边朝外看了一会，就开始忙乎手头的事。 他手头的事，就是红叶山庄的事。 好在，刘雅婷出事，倒是给了他一个见董倩茹的机会。 当机立断，刘铮用办公室电话查了董晔昇家的电话，打了过去，接电话的，正好是董倩茹。 一听对方是刘铮，电话里，董倩茹就炸了，“你还敢把电话打到我家来，我问你，雅婷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刘铮对着话筒笑道：“董小姐这么想知道刘雅婷的事，要不，董小姐晚上赏脸，我请董小姐吃饭？董小姐该不会忘记，咱俩还有一顿饭没吃呢！” 花花公子的做派，刘铮出口成章。 电话里，董倩茹沉默了好大一会，刘铮甚至能隐隐约约听出，她是捂住了话筒，询问董晔昇。 不由得，刘铮嘴角噙了一缕笑。 董晔昇的回答，此时，就显出董晔昇的态度了。 片刻之后，董倩茹的声音响起，恶狠狠的道：“你最好能说清楚！” “那是自然，那……我下班之后就去接董小姐？” “好，我在家等你。” 电话挂断，刘铮朝着窃听器的方向瞥了一眼，似有若无的笑了。 终于等到下班，刘铮才抬脚出办公室门，就看到季卫国匆匆忙忙端着个东西直奔赵良珲办公室。 他手里的东西，蒙了一块黑绒布，绒布下面是什么，刘铮不清楚。 犹豫了一瞬，刘铮放慢了离开的脚步，单手插兜，抵着头，打着口哨，朝外走。 季卫国进了赵良珲的办公室，直接把引爆器放到赵良珲办公桌上，“处长，就是这个玩意儿，拼接好了，不过，这个不是完整的，当时炸的太厉害，我尽最大努力，只能拼成这样。” 赵良珲盯着眼前这个根本看不出是引爆器的东西，皱了皱眉，“你有什么发现？” 话音才落，办公室大门猛地被刘铮推开。 赵良珲和季卫国顿时一愣，季卫国下意识拿起黑绒布，将引爆器盖住。 刘铮目光飞快的扫过赵良珲的办公桌，然后朝季卫国道：“靠，原来你在这里！” 赵良珲沉着脸看刘铮，“一点规矩没有，做什么？” 刘铮就站在门口，保持开门的动作，笑道：“我和董倩茹吃饭去呀，这个饭钱，处里出，处长别忘了让季卫国鼎力支持我。” 说完，刘铮笑着摸摸鼻尖，往回收门，“你们继续，加班狂！我撤了，吃火锅去。” 说完，门一合，走了。 季卫国一脸缓不过来的表情看着赵良珲。 赵良珲则是阴着脸。 片刻，季卫国道：“处长，他这算不算是吃喝公款！” 赵良珲哼了一声，“你第一天认识他？” 第94章 情绪 说完，目光又落到这个引爆器上，“你有什么发现？” 季卫国道：“这个引爆器，虽然炸的有点体无完肤，但是我能准确的判断出，引爆这个玩意儿的，是日本人。” 季卫国说的一脸认真。 赵良珲有点懵。“日本人？” 这个引爆器，可是当时引爆宪兵队监狱军火库的玩意儿，季卫国居然说，引爆它的，是个日本人。 季卫国点头，“这种引爆器，采用的是德国最新技术，在我国，根本没有普及，就是在日本人那里，也是只有少数人知道原理。” 赵良珲一眼狐疑，无声的质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季卫国摸摸后脑勺，道：“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早年在dj读书的时候，曾经接触过这个课题，当时，这个是个半成品项目，日本方面和德国方面在联合制造，而我现在拼凑起的这部分，正好是当年日本负责的部分，所以……这也算是运气吧。” 赵良珲点点头，“单单从这一点，就能证明是日本人引爆的？” 季卫国摇头，“不，还有一点，日本人引爆的手法，和我国绝大多数人都不太一样，这就跟发报机发报一样，一人一个手法，行家单单从节奏上就能判断出来这个发报员是谁。” 这个比喻，赵良珲知道。 “难道我们就模仿不了？”赵良珲问道。 季卫国道：“可以模仿，并且难度系数不是非常大，可是，处长，当时宪兵队监狱的情形是，哨兵发现可疑人员进入军火库，就立刻鸣笛开枪，然后追截，在这样的情形下，人点燃引爆器还要为自己准备好撤离的时间，并且有序不紊的安排了监狱牢房的爆炸，我认为，他点燃引爆器的动作，是出于本能。” 赵良珲若有所思，沉默了许久，朝季卫国道：“你觉得，刘铮能做到吗？” 季卫国一愣，严肃看向赵良珲，确认赵良珲没有开玩笑他也没有听错，片刻后，季卫国摇头，“刘铮来这里之前，是国军的人，他的所有手法，全部是国军训练出来的，并且上过战场的人，那种训练成果是会伴随着他至少半生的，刘铮来了七十六号，并没有接受过什么额外的训练，他的手法，应该不会改变，而且……” “而且什么？”赵良珲问道。 “而且，当时刘铮所在的牢房，距离宪兵队监狱弹药库的位置，有些远，中间还是一个大空地，他没有条件过去。” 季卫国说的这个赵良珲自然知道。 可他更知道，刘铮的能力，尤其是作战能力，异常的彪悍。 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看赵良珲的脸色，季卫国思考一瞬，笃定道：“处长，我可以肯定，引燃这个引爆器的，是日本人，或者说，这个人，在日本待了许多年，和日本士兵接触频繁。” 说道这里…… 如果怀疑这个作案者是七十六号里的人，那么，李向然，首当其冲。 李向然来七十六号之前，才从日本回来。 季卫国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又补充解释道：“处长，我没有专门针对谁，就是就事论事而已。” 赵良珲点头，“我知道。行了，这几天你辛苦了，回去休息吧，有什么别的发现，再来告诉我。” 季卫国行了个礼，离开。 赵良珲盯着眼前的东西，眉头紧紧皱成一团，许久，吁出一口气，走到窗前，望着外面华灯初上的夜色，神色微紧。 真的不是刘铮吗？ 如果是李向然…… 其实也不是解释不通，如果把嫌疑人换成李向然，李向然是有作案时间的，毕竟那段时间，他说他在安全屋，可是，安全屋里的人，都被炸死了。 没有任何人能给他证明。 李向然的安全屋，刘铮的安全屋，出事都出的太过诡异…… 临窗而立许久，赵良珲转头走到办公桌前，翻开黑皮本子，在上面写了李向然三个字。 写完，赵良珲将本子合上，拿了衣裳回家。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这样早的回家。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和妻子与孩子说过话了…… 带着一丝愧疚进家，赵良珲却没有看到徐婉晴，朝保姆问道：“太太呢？” 保姆用围裙擦着手，道：“太太带小姐去学画画了，大概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回来。” 赵良珲这才想起来，他的女儿，似乎是在学美术，每周去两次。 徐婉晴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却还要带着女儿去学美术，这个家，他除了贡献了些钱财，似乎……什么也没有付出。 比起主人这个词，他倒更像是住旅店的。 心头涌起的愧疚成倍增加，赵良珲朝保姆道：“晚上不要准备饭了，我带太太出去吃，你准备些点心和太太平时爱吃的零嘴儿就是。” 保姆应了。 赵良珲上楼洗了个澡，刚刚换了一身清爽的便服，外面汽车响起，赵良珲亲自出去迎接。 “爸爸？”盼盼一眼看到赵良珲，震惊又匪夷所思的从车里跳下来，转头朝正下车的徐婉晴道：“妈妈，居然是爸爸！是爸爸回来了！” 明明每天都回家，可女儿的这个反应让赵良珲鼻子发酸的厉害。 他当初投诚日本人，为的就是让妻子和女儿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可…… 嗓子里像是堵了一团泡涨的海绵，堵得扁桃体生疼。 从前在军营里，徐婉晴带着盼盼也住军营，那个时候，他外出打仗，就是十几天不回来，一回家，盼盼也不是这样的反应。 现在…… 赵良珲正心里不是滋味，徐婉晴一脸担忧的看向他，“怎么了？出事了吗？” 赵良珲的心，像是让针扎了扎。 压了情绪，赵良珲笑道：“没事，今儿想着带你俩出去吃饭，早回来一会。” 以后，能早回来，他一定都早回来。 捏了捏拳头，赵良珲上前几步，将盼盼抱起来，“和爸爸说，想不想出去吃？” 盼盼兴奋的像过年，抱着赵良珲的脖子，“爸爸，我想去吃火锅！” 对比盼盼的兴奋，徐婉晴则更多地还是担心，“真的没事？” 赵良珲压着心酸，“没事，能有什么事！唯一的事，就是要辛苦你，再坐一会车！身体受得了吗？” 不等徐婉晴开口，盼盼就道：“爸爸放心，妈妈没事，今儿我就是学画画，星期四晚上，我学完画画还要去学法语，妈妈一样送我。” 赵良珲…… 女儿天真的解释，就像是一只锤子，重重砸在赵良珲的心头。 他对家里，关心的…….实在太少。 第95章 诡异 揉揉盼盼的头发，赵良珲亲了女儿脸蛋一口，转头朝徐婉晴道：“去吃火锅去，太太？” 徐婉晴噗的一笑，挽住赵良珲的胳膊，“好啊，不过，我们别坐汽车了，散步走出去，然后就近吃吧，一家人，好久没有一起走走了。” 赵良珲忍着心头的酸涩，笑道：“遵命，太太。” 徐婉晴笑得一脸幸福。 赵良珲家住在安静的富人区，一家三口，散步出去，大约走了半个小时，才走到车水马龙的街上。 上海的街，越是到了晚上，越是灯火辉煌，车水马龙。 这座城市，似乎永远不知疲倦二字。 他家附近不远处，就有一家火锅店，店面不算太大，但是店里总是满座，店里一个小二，手切羊肉片简直一绝，全上海，找不到更好的。 听说有很多大饭店想要挖走他，他都拒绝了，只因为当年穷困潦倒，火锅店老板给他喝了一碗粥。 走到火锅店门口，赵良珲忽的就想到这个传闻，嘴角挂了一缕笑。 这世上，不乏人情冷暖。 正要拾阶而上，盼盼忽的指了一辆车，“刘叔叔的车吧？” 赵良珲和徐婉晴齐齐转头，徐婉晴笑道：“好像还真是刘铮的。他和那个菲尔斯的陪侍，还交往呢？” 晚饭时分，车子停在这里，徐婉晴第一反应便是刘铮带了姑娘来这里约会。 刘雅婷的事，赵良珲不准备告诉徐婉晴。 他的妻子他知道，表面开朗，实则却是个心思细腻感情柔弱的。 尤其是这方面的事…… 若是不认识的人被抓了，也到罢了，偏偏这个刘雅婷，他曾在家里提过几次，在徐婉晴耳朵里，也算是个熟人了，再加上刘雅婷和刘铮的关系…… 原本，他带着家人投靠日本人，徐婉晴嘴上虽然不说，可他知道，他不愿意。 现在再让徐婉晴知道刘雅婷是红党，并且被劫走了……而刘雅婷的男朋友，刘铮，这个时候正和别的姑娘吃饭…… 赵良珲不大敢去想徐婉晴心里会掀起什么波涛。 赵良珲刚准备说，要不然换一家餐厅，盼盼手撒开原本牵着他的手，奔到里面去了。 徐婉晴面上带着温柔的笑，跟上盼盼。 赵良珲无奈，只得跟进去。 他走进去的时候，盼盼正朝刘铮奔过去，而刘铮对面坐着的董倩茹，正起身，在盼盼奔过去的一瞬，董倩茹手里一杯水朝着刘铮头顶泼了过去。 顿时…… 盼盼错愕立在那里。 徐婉晴错愕立在那里。 赵良珲……心情更加复杂了。 盼盼愣怔之后，朝着董倩茹一头撞过去，“你有毛病啊，你不知道水是用来喝的，不是用来泼的？你当过泼水节呢？泼妇！” 刘铮…… 徐婉晴…… 赵良珲……. 董倩茹……被盼盼猛地一撞，董倩茹没站稳，扑通坐下，只觉得肋骨有点疼，蹙眉瞪着盼盼，可是一个小丫头，她又不能冲她发火，转头瞪着刘铮，“谁啊？” 刘铮抹着顺头而下的水，朝盼盼一笑，瞪了董倩茹一眼，“我们处长的千金。” 董倩茹……“她撞我干嘛？” “谁让你泼我水！”刘铮白了董倩茹一眼，转头朝盼盼道：“来叔叔这里。” 盼盼大大的翻了董倩茹一个白眼，临走不忘把董倩茹面前的筷子打翻到她的裙子上，然后转头扑到刘铮怀里，“叔叔，你干嘛和这种坏女人一起吃饭？” 董倩茹…… 筷子是沾过麻酱小料的，现在落在裙子上……真是……！ “我是坏女人？”董倩茹恶狠狠瞪着刘铮。 语落，震惊的赵良珲夫妇终于上前。 徐婉晴满面抱歉看向董倩茹，“董小姐，实在不好意思，小女不懂事。” 董倩茹见过赵良珲，却是第一次见徐婉晴，望着眼前满面不安歉然的赵良珲太太，董倩茹发不出脾气来，笑道：“没事，小孩子都调皮。” 刘铮抱着盼盼，朝徐婉晴道：“嫂子，你们也来吃火锅？” 徐婉晴点头，“是啊，没想到这么巧，碰到你们了，更没想到……”回想一秒钟刚刚董倩茹泼刘铮水的场面，徐婉晴嘴角抖了抖，道：“更没想到，盼盼这么不听话，给董小姐添麻烦了。” 人家妈妈都这么客气的道歉了，董倩茹自然不会揪着不放，只转头瞪了刘铮一眼，满目赫赫：你瞧瞧人家！ 刘铮…… 咳了一声，刘铮招呼赵良珲和徐婉晴拼桌，“这里客人好像满了，要不嫂子你和我们拼一桌吧。” 徐婉晴立刻摆手，“那多不好。” 董倩茹却是向里挪了身子，拉了徐婉晴的手，“有什么不好的，反正我这个裙子也旧了，托你们女儿的福，一会让刘铮赔我一条新的，我这是因祸得福，得感谢你们。” 盼盼…… 盼盼小脑袋有点怀疑人生。 她刚刚是不是把这个阿姨装傻了……要不这个阿姨怎么说要谢谢她？ 遭了！第一次撞人，就把人装傻了。 扯了刘铮的衣袖，“叔叔，我好像惹祸了。” 因着董倩茹的盛情邀请，徐婉晴和赵良珲便不再推辞，各自坐下。 赵良珲挨着刘铮坐了，问盼盼，“你也知道你惹祸了！还不赶紧向董阿姨道歉。” 盼盼小脸一脸纠结，“不是，我刚刚是不是把董阿姨撞傻了？那她傻了，是不是得让刘叔叔负责啊？刘叔叔该不会要娶个傻子做媳妇吧？” 盼盼用她自以为小声的声音询问赵良珲。 满心不安。 董倩茹…… 赵良珲立刻朝董倩茹抱歉一笑，然后抬手朝盼盼小脸一捏，“不许胡言乱语，快给董阿姨道歉。” 盼盼带着看傻子的同情，看着董倩茹，“董阿姨，对不起。” 这一句对不起，发自肺腑。 谁让她把人撞傻了。 和董倩茹说完，转头朝刘铮道：“刘叔叔，对不起，你放心，以后我的零花钱，会分你一点的。” 刘铮……“多谢你忍痛割爱！” 盼盼愁眉苦脸，“毕竟是我害了你。” 董倩茹……有人看出来没，她想打人，简单粗暴的打人！ 一顿火锅，就在诡异的气氛里，大家吃完。 散场之后，徐婉晴对董倩茹再三抱歉，才带着盼盼与赵良珲离开，他们前脚一走，刘铮一脸欠揍的笑，“走吧，我会对你负责的，现在，第一步，先负责你的裙子！” 第96章 套话 董倩茹恶狠狠瞪了刘铮一眼，“你别以为我会拒绝。” 刘铮一笑，“那就请吧，董大小姐，去晚了，新百货就关门了。” 董倩茹蛮腰一扭，提着包朝刘铮汽车走过去。 从火锅店到新百货，开车不过十分钟的路，下了车，直奔新百货女装部。 花刘铮的钱，董倩茹倒是一点不手软。 啪啪入手四五套，似笑非笑，董倩茹立在刘铮面前，“刘大队长，不会舍不得吧？” 刘铮一笑，随手又拎起一套，“董小姐喜欢，随便买！” 董倩茹瞪了他一眼，又瞪了他手中的衣服一眼，“我外婆也不会穿这种衣服的！” 说完，转身去收银台。 刘铮笑着跟着去结账，打包装好，刘铮朝董倩茹道：“董小姐介不介意上楼和我选一件衬衫。” “你不是才买了衬衫？”董倩茹转头，脱口而出。 话音出口，顿时一脸懊恼。 刘铮笑得肆意，“没想到，董小姐这么关心我，关注我，受宠若惊啊！” 董倩茹横他一眼，却也跟着上楼。 男士衬衫，原本可挑选的余地就不算太大，再加上他要的衬衫，是工作和生活都能穿的，选来选去，也就那几种样子，刘增几乎连挑都没挑，就让营业员给他拿了一件。 反正他是老顾客，营业员知道他的喜好和尺码。 结账的时候，顾乔朝董倩茹看过去，温柔的目光带着笑意，董倩茹不由自主朝她点头一笑。 顾乔收了目光，似笑非笑接了刘铮的钱。 刘铮目光温柔，看着顾乔。 “您的钱正好。”顾乔点了钞票，道。 董倩茹翻了刘铮一个白眼，“真是抠门儿小气鬼，买衣裳居然准备好了正好的钱，要是这件衬衫的价格还有零头，刘队长是不是还要把零钱也都捧上。” 刘铮没理会她的奚落，提了衬衣离开，要出新百货的时候，刘铮突然道：“对了，我还有东西要买。” 董倩茹道：“什么？” “盼盼最近在学法语，我该给她买一身法式洋装的。”说完刘铮又耸耸肩，“算了，小丫头长大了，还是让她自己挑选吧，我掏钱就行。” 董倩茹翻了刘铮一个白眼，眼底却是若有所思。 原本打算自己招了黄包车回家，却是心思一转，又跟着刘铮上车。 “你和赵良珲一家很熟吗？”董倩茹问道。 刘铮开着车，目视前方，回答道：“非常熟，来七十六号之前，我就是他手下的兵。” 董倩茹不屑的撇撇嘴。“果然应了那句话。” “什么话？”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刘铮……“你嘴里就吐不出象牙！” “你厉害，你吐一个，我看看。” 刘铮……“伶牙俐齿，听说董小姐在大学可是学霸级别的人物，难道这学霸的称号，是这么来的？” 董倩茹哼了一声，“不怕告诉你，别的不说，单单外语，英语，日语，法语，德语，意大利语，我切换自如，说的和中国话一样好。尤其麻狗汉奸，比中文还要犀利！” 刘铮…… 叹一口气，“你能不能别张口闭口狗汉奸狗汉奸的，好歹咱俩现在也算关系匪浅的朋友了！” 董倩茹转头呸了一声，“谁和你关系匪浅了！” “不匪浅吗？我问你，我衬衣尺码是什么？” 董倩茹脱口而出：“180.” 刘铮一脸笑意，“你看，你知道我穿180的衬衣，我知道你穿m号的裙装，并且……” 话音微顿，扫了一眼刘雅婷的胸部，又道：“应该是75，b。” 意识到刘铮说什么，董倩茹顿时面颊通红。 刘铮嘴角噙着笑，“你说，咱俩这关系，要是还不匪浅，那什么才叫匪浅！” 董倩茹面颊微红，眼底带着嗔怒，“流氓！” 刘铮一脸无所谓的笑，“所以啊，别总是狗汉奸狗汉奸的，你和狗汉奸做朋友，你成什么了，别损人不利己啊！” 董倩茹恶狠狠瞪了刘铮一眼，觉得不解气，抬手就去掐刘铮的胳膊，刘铮慌忙道：“别别，有话好好说，别抢方向盘啊！生命重要，别的，有命就能细谈！” 董倩茹……“谁抢你方向盘了！” 刘铮吁一口气，“不抢方向盘就好。别的都好说。” “你还没有回答我呢，刘雅婷真的是红党？”董倩茹忽然转了话头。 刚刚在火锅店，她和刘铮正聊到这里，被赵良珲一家子打断了，现在话题继续。 刘铮动了动眉心，道：“看在咱俩关系匪浅的份上，我告诉你个内部消息，不过，你以后不许再叫我狗汉奸！我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红党，我只能告诉你，救她出来的人，顺便打死监狱里一个红党分子。” 能顺便打死红党的人，是不是红党，其实很好判断。 南田和赵良珲他们，只是受安全屋事件的影响，有点当局者迷了。 董倩茹听了，脸色微变，却没有继续问，而是又换了话题，“你们处长的太太，在上海，朋友多吗？” 刘铮下意识预感到董倩茹想要说什么。 犹豫一瞬，道：“还行，她其实还不太适应上海的生活，也不爱打牌。” 不爱打牌的官太太，那就很难有朋友了。 听到刘铮这样说，董倩茹就放心了。 聊着天，不知不觉到了董宅，董倩茹开门下车，丢下一句，“你就不必下车了，我不打算请你去我家坐坐，再见！” 刘铮…… 董倩茹说完，拎着衣服和小包，回去了。 看着董倩茹进了大门，刘铮掉头回家。 董倩茹要做什么，他大约猜了个明白，不过，就不知道徐婉晴给不给董倩茹这个机会了。 主动给最好，要是不给……他就得借助一下萧枥的那张诊单，给董倩茹争取一个机会了。 董倩茹进门，董晔昇恰好在客厅，“怎么买了这么多裙子？” 扫了一眼董倩茹扔到沙发上的袋子，董晔昇笑道。 董倩茹接了佣人递上的热咖啡，喝了一口，“刘铮给我买的。” “刘铮？”董晔昇皱了皱眉。 “嗯，今儿和刘铮吃饭，碰上赵良珲一家子了……”董倩茹含嗔带笑，将吃饭的事告诉了董晔昇，最后补充一句，“依我看，就那位赵太太的性格，没准儿要亲自做东请我吃饭，爸，我又有饭局了！” 第97章 吵架 董晔昇失笑道：“这么高兴？” 董倩茹俯身将咖啡杯搁在茶几上，看着董晔昇笑，“爸，赵良珲的女儿在外面学法语呢，赵太太身怀六甲，还要接送她，爸爸，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做个顺水人情，当她家孩子的法语老师？” 董晔昇皱眉看着董倩茹，“胡闹！你是什么身份，去给人家当家庭教师，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 董倩茹噘嘴，“可我现在无聊啊，不上学了，公司的事，现在也没什么事，我天天在家都要发霉了，唯一的好朋友，刘雅婷也一秒钟变成红党了，爸爸，你说我该干嘛啊，就让我去吧。” 董晔昇横了她一眼，“无聊就去公司坐班，总之不许去！”态度非常强硬。 刚刚还一脸慈和，现在就绷脸，董倩茹噘嘴，“爸，你怎么这么老古董，我怎么就不能去了，我偏要去！” 董晔昇怒道：“不行，你做别的，随便，但是去低三下四给人家当家庭教师，就是不行，我董家的人，还没有……” 董倩茹也恼了，蹭的站起身，拎着衣服就走，“反正我要去！你让不让我去，除非把我锁住。” “你……”董晔昇气的脸皮发抖。 一屋子的下人，瑟瑟发抖。 这好好地父女俩聊天，前一秒钟还艳阳高照，这突然就是狂风暴雨了？ 然而，主子的事，还没有下人置喙的余地。 大家相视一眼，在董倩茹愤怒上楼之后，默默都去做自己的事了，谁也没注意，一个婆子在围裙上擦擦手，瞧瞧从后门出了董宅。 董倩茹在二楼的卧房里，关着灯，立在窗前，看着窗外院子里的身影，嘴角噙了一缕笑。 有今儿这么一出，明儿一定能收到赵良珲的电话、。 有时候，被对方安插了眼线在身边，也不是什么坏事！ 收了视线，董倩茹转身扭开卧室的灯，取出袋子里的衣服，一张纸片顺着衣服掉了出来，落到地板上。 董倩茹皱皱眉，一脸疑惑的俯身捡起，“什么东西？” 自言自语一句，将纸片翻过来看。 上面写着字。 南田绘子志在红叶山庄，如果红叶山庄有秘密，请立刻转移。 这一行字，是手写的，字迹有些诡异……看得出，是刻意隐藏了笔迹。 这是谁放进去的？ 拿着纸片，董倩茹皱眉斜靠在床头，仔仔细细的回想在新百货买东西的一幕幕。 她几乎可以确定，除了刘铮，她没有接触过别的什么人，可……这个东西，总该不会是刘铮那个狗汉奸放进去的吧！ 全上海，谁不知道，刘铮，花花公子纨绔败类的代言人，七十六号最为心狠手辣的狗汉奸。 赵良珲麾下最忠心的走狗。 虽然几次接触下来，她发现刘铮似乎并没有传言那么可恶……可到底也是狗汉奸。 这纸片，当然不会是刘铮放的。 再说，她一直和刘铮在一起，刘铮也没时间悄悄写啊，还有，如果刘铮真的有心提醒，在公众场合担心不安全，他们在汽车里的时候，刘铮有的是机会当面告诉她。 这么大个人情，她自然会领的。 可见……不是刘铮。 不是刘铮……会是谁呢？ 新百货的售货员？ 董倩茹仔细的想着每一个可能的人，却每一次都被自己否定排除，一圈想下来，脑壳都疼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今儿晚上和父亲闹了别扭，家里有人家的眼线，这个时候，她不可能拿着纸片去见父亲，可这个纸片……犹豫了一瞬，董倩茹到底还是将它烧了然后丢卫生间马桶里冲走了。 红叶山庄是藏有秘密，不过这个秘密是什么，她不知道，父亲才知道，要提醒，也是明天了。 翻来覆去辗转半夜，董倩茹终于昏昏沉沉睡着，第二天一早，睁眼就是天光大亮，洗漱完，打着哈欠下楼，佣人已经准备好早饭，父亲正在吃。 董倩茹拉着脸，坐过去。 董晔昇横了她一眼，“气性倒不小！” 董倩茹嘟嘟嘴，没说话，端起咖啡喝了，正喝第一口，电话响了，保姆接起来说了一句，转头捂着话筒看向董晔昇，“老爷，是七十六号那位赵处长家打来的，找小姐。” 听说找自己，董倩茹搁下咖啡杯就走过去，“找我的，你不和我说，和他说干嘛！” 横了保姆一眼，把电话接过来。 保姆一脸难色，退下，眼角余光飞快的朝董晔昇睇了一眼，看到董晔昇难看的脸色，保姆面无异色的转身去了厨房。 电话是徐婉晴打来的，为了昨天的事，徐婉晴非常抱歉，特意邀请董倩茹今天晚上一起吃饭。 董倩茹爽快的答应了。 电话挂断，董晔昇板着脸，道：“去吃饭，可以，但是至于做什么家庭教师，你趁早给我打消这个念头！” 董倩茹没搭理董晔昇，返回餐桌，继续早饭。 董倩茹不说话，董晔昇又训了她一两句，也就作罢。 早饭吃完，董倩茹问董晔昇，“我妈什么时候回来？” 董倩茹的话，问的突然，以至于董晔昇没有反应过来她到底什么意思，挑了挑眉，没接话。 董倩茹噘着嘴道：“你这么训我，我妈妈知道了，一定会替我做主的！” 说完，哼了一声走了。 她起身的时候，看到厨房门口，有个人影晃过，董倩茹心里冷笑一声，上楼去换衣裳。 收拾好了，再下楼，董晔昇已经坐在沙发看报，见她要出门，道：“做什么去？” 董倩茹赌气道：“反正不是去做家庭教师！”说完，抬脚走了两步，忽的转头，朝董晔昇看过去，“爸，你要是不让我做家庭教师，我就去菲尔斯做陪侍，和刘雅婷一样！没准儿，我也能被发展成红党，到时候，你还得去特高课南田绘子手里捞我去！” 董晔昇气的啪的将手里报纸摔了。 董倩茹一脸不以为意，扬扬手转身走了，“我去红叶山庄！” 看着董倩茹的背影，董晔昇铁青着脸，眼底神色，一片复杂。 第98章 怀疑 女儿为什么要去红叶山庄呢？ 之前因为南田绘子的纠缠，再加上刘雅婷莫名其妙被抓，他就和女儿谈过，两人达成一致，在南田绘子的企图暴露之前，女儿暂且先不去红叶山庄。 今儿……怎么又去了！ 对于董倩茹要给赵良珲家的女儿做家庭教师，董晔昇本身是同意的，这样，董倩茹就能走到赵良珲身边，兴许能查探到一些秘密。 虽然危险，但是，革命工作，哪有不危险的！ 只是碍于家中佣人，被人掺了水，为了不引起赵良珲的怀疑，父女俩做戏而已。 可这去红叶山庄…… 莫非是红叶山庄出事了？ 董晔昇盯着董倩茹渐渐消失的背影，蹙眉沉思一会，将手中报纸搁下起身。 一个佣人迎上，“老爷出去呀？” 这个佣人，便是昨夜董倩茹从二楼卧室窗户上看到的那个身影。 董晔昇笑道，“出去，去公司看看去，今儿有个会要开。” 说着，董晔昇转身上楼，没理会背后佣人的神色，他知道，他离开之后，她就会给赵良珲报信儿了。 董倩茹到了红叶山庄，就招了权叔说话。 红叶山庄的秘密，她这个大小姐不知道的，权叔都知道，父亲在红叶山庄做的任何事，都是权叔帮忙打理照看的。 “权叔，我们红叶山庄的秘密，到底是什么？”董倩茹实在好奇，究竟是什么秘密，竟然惹得人人关注。 权叔憨厚的笑，“小姐，这个问题，老爷如果不能告诉小姐，我就更不能说了。” 董倩茹也没打算真能从权叔这里听到什么，权叔一向对父亲的话言听计从，父亲不让他说，他怕是进了特高课的监狱，也一个字不吐露。 无所谓的笑笑，董倩茹道：“昨儿我收到一封警示信，信上说，南田绘子志在红叶山庄，红叶山庄如果有秘密，要立刻转移，这信，我不知道是谁给我的，就在我的购物袋里，我不方便告诉父亲，这话，权叔转达一下吧。” 权叔愣了愣，点头，“是，大小姐。” 顿了一瞬，权叔欲言又止。 董倩茹看他的神情，一笑，道：“权叔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 权叔便道：“大小姐，这封信，也有可能是南田绘子安排的，如果她觊觎红叶山庄的秘密，却又不知道这秘密到底藏在什么地方，而我们收到信就立刻转移秘密的话，正好给她带路了。” 权叔的话让董倩茹大惊，后背渗出一片冷汗。 是了……还有这种可能。 之前，她只是想，这是别人给她做提醒的信，想的对方是好意，却从来没有朝这个方向想过。 现在权叔一说……董倩茹庆幸她不知道秘密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秘密到底在哪里，不然可能就酿成大祸了！ 脸色微白，董倩茹朝权叔笑道：“权叔，我知道了。” 权叔笑道：“那我去做事了。” 权叔转身离开，董倩茹怔怔出神。 而这个时候，刘铮正在办公室里琢磨昨天在赵良珲办公室匆匆瞥了一眼的那个东西。 很明显，那是个引爆器。 那个引爆器，是季卫国端到赵良珲办公室的，他和季卫国感情这么好，却从来不知道，季卫国有这种本事。 谁下的蛋，谁知道。 那个引爆器，他认识，就是当初他用来炸毁宪兵队监狱军火库的引爆器，当时为了防止有人追查，他特意用了从日本兵那里学来的引爆方式。 那手法，他练习了很多次，可以保证，不论是谁凭借引爆器追查，也追查不到他的身上。 可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要追查他的人，竟然会是季卫国。 季卫国对他太过了解，想要误导季卫国，那次爆炸，是特高课和宪兵队的内讧，非常难。 可宪兵队监狱那件爆炸案，总要结案的，只要一天不结案，就一天有人在查这件事，时日久了，难免被人抓到什么蛛丝马迹，查到他身上。 好在一点是，刘雅婷被人救走，救人的一方，抬了宪兵队的小钢炮来炮轰特高课。、 这样，如果说成是宪兵队对特高课的报复，也不以为过。 这话，就看怎么说，也看由谁来说。 他已经给南田绘子心里种了一根刺…… 南田绘子…… 刘铮正琢磨，电话响起。 “喂？” “是我。”赵良珲的声音从电话一端传出。 “处长，怎么了？”刘铮问道。 “晚上你嫂子安排了饭局请董小姐吃饭，到时候，你也过来。” 刘铮嘴角扬了扬，看来，不用他出面，这饭局就定了。 “我去干嘛啊，还让人家泼我水啊！”刘铮嘟囔道。 赵良珲哼笑，“臭小子，晚上七点，鸿禧斋院，你不许迟到！” 说完，赵良珲挂了电话。 刘铮知道，赵良珲之所以让他去，是要给他接近董倩茹的机会。 赵良珲给他安排的任务是，接近董晔昇，可至今，他都在董晔昇外围转悠。 …… 揭过晚饭一事，刘铮盯着电话思忖片刻，又拿起拨了个号，“我找绘子小姐。” 对方回答，“抱歉，绘子小姐今日没来，请问您是哪里，等绘子小姐来了，我可以转告。” 南田绘子没去特高课？ 刘铮皱了皱眉，“不用了，我给她家打电话吧。” 电话挂断，刘铮果断打了南田课长家的电话，然而电话打过去，南田绘子一样不在，刘铮留了个心眼，多问了一句，却被告知，绘子小姐昨儿晚上就没有回来。 刘铮陷入沉思…… 他知道，南田绘子在上海有自己的房子，昨儿晚上没回南田课长那里，十有八九，就是去了自己的房子。 是什么原因让她去的呢？ 原因不出二，一是她要和男人过夜，回南田课长那里自然不方便，二，就是她要做什么事，但这件事，必须瞒着南田课长。 刘铮猛地想到他之前和萧枥的约定。 一封电报！ 难道萧枥昨天发了电报？ 这些日子，他屡屡在南田绘子心里种下对南田课长不满的刺，再加上南田绘子原本就对南田课长存了强烈的嫉妒心。 一封电报过去…… 第99章 尸体 如果真的是萧枥发了电报…… 电文是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这个时候，倒是个彻底翻牌的时候。 说不定，这一次，红叶山庄的危机，也能顺便解决了。 仔细琢磨了一番，刘铮起身，去了赵良珲的办公室。 刘铮刚进去，赵良珲的电话响起，刘铮顿时脚一停，“我先出去？” 赵良珲一面接起电话，一面朝沙发指了指，让刘铮坐，刘铮就顺势坐了过去。 “喂？” “什么，好，我现在立刻让人去！” 赵良珲的电话很简短，电话一挂，立刻起身，一边拿了外套穿上，一面朝刘铮道：“跟我出去一趟，点了你手下的人，全部。” 语气紧张。 刘铮不敢多问，立刻执行。 不过两分钟，刘铮手下所有人在院子里集合完毕，赵良珲扫了一眼，问刘铮，“这就是全部？” 刘铮点头，“全部。” 赵良珲抬脚走向刘铮的车，“我坐你的车，让他们全上大卡车，跟紧了。” 刘铮把命令转达了，等手下全部上车，他坐进驾驶座，驱车出发，“处长，去哪？” 从车内后视镜看赵良珲。 赵良珲面容紧绷，“黄埔一桥。” “出什么事了？”刘铮开着车，沉默了一会，问道。 赵良珲道：“找到刘雅婷了。” 刘铮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涌了上来。 刘雅婷是赵良珲的人，现在突然找到了，会不会又是赵良珲安排的一次对他的考验。 娘的，还有完没完了！ 刘铮正心里骂娘，就听赵良珲说：“尸体都要被水泡烂了。” 刘铮差点踩了一个刹车，忍不住回头看了赵良珲一眼，“尸体？” 一脸震惊赫赫十足。 对于刘铮的反应，赵良珲很满意，原本，他还以为，这件事会不会和刘铮有关，可现在看来，可见刘铮是不知道的。 不知道，最好。 赵良珲心里略略松了一口气，朝刘铮道：“嗯，是江边散步的情侣发现了尸体，正好有咱们的人在那里执行任务，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刘铮皱皱眉，嗯了一声，“刘雅婷不是被红党就走了吗？怎么尸体泡江里了。” 话是这么问，脑子里盘旋的，却是赵良珲刚刚的话。 赵良珲说，恰好有七十六号二处的人在那里执行任务，这个执行任务的人，直接把电话打到了赵良珲的办公室，可见这个人，要么是队长，要么，就是受到赵良珲的亲自吩咐。 是什么任务！ 刘铮有一种直觉，这个任务，和昨天他在赵良珲办公室看到的那个引爆器有关。 那打电话的人，会不会就是季卫国呢。 今儿，季卫国好像的确不在处里。 心思飞转，刘铮目视前方开着车，刚刚赶到目的地，就看到季卫国肥胖的大肚子迎风而立。 刘铮…… “处长，老季在呢。”刘铮一脚踩了刹车。 赵良珲一面下车，一面道：“刚刚电话就是他打的。” 刘铮哦了一声，跟上赵良珲。 季卫国已经迎了上来，“处长，发现尸体的情侣，我已经让他们走了，就是恰好路过的情侣，普通百姓。” 说着，转身一指不远处，“尸体就在那。” 季卫国说完，转头看赵良珲，顺便看了刘铮一眼。 刘铮朝季卫国点点头，跟着赵良珲上前。 刘雅婷被水泡的几乎不成样子，身上衣裳完好无损，就是挂了不少水中污物。 赵良珲扫了一眼，朝刘铮道：“你看看，什么情况。” 刘铮应了一声，蹲身检查，“死了几天不确定，不过，应该是溺水之前还活着。身上没有被虐待过，也没有被猥亵过。” 刘铮有一种直觉，刘雅婷是被救了之后，直接就被推进黄浦江了。 这…… 救刘雅婷的人是变态吗？动用了宪兵队的三门小钢炮，把特高课轰了个内焦外糊，把人救出来，就是为了把她丢江里？ 刘铮做完基本检查，起身，接过季卫国递来的纸巾，擦了擦手，有点不解的问赵良珲，“处长，我带来的人，怎么安排？” 赵良珲道：“让他们去打听，刘雅婷被劫持那天晚上，谁看到黄浦江边的动静了。” 刘铮嘴角一抽，“处长，大海捞针啊。” 赵良珲横了刘铮一眼，“大海捞针？宇宙捞针，你也得给我捞！” 说完，赵良珲又道：“让军医来检查吧。” 刚刚来的时候，已经有军医随行，刘铮不大明白，赵良珲为什么搁着军医不用，却让他先检查尸体。 不过，赵良珲让他做他就做，反正他又不心虚。 刘雅婷的死，和他半毛钱关系没有。 军医上前，开始仔细检查，刘铮则吩咐他的手下，传达赵良珲的命令，吩咐完了，折返赵良珲身边，听到军医一声疑惑的声音，“咦？” 赵良珲问道：“怎么了？” 军医抬头看赵良珲，“处长，她脚趾这里，有明显的陈年痕迹，是常年穿木屐造成的。” 赵良珲顿时脸色有些难看。 刘雅婷是他精挑细选，培养出来得潜伏者，结果……他精挑细选了个日本人？ “你确定？” 军医点头，“确定，脚趾这种痕迹，起码穿木屐有十四五年以上。” 赵良珲…… 他之前调查过刘雅婷的身份，确定她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现在……事实证明，他的调查，根本不准确。 刘雅婷的身份，在他调查之前，就被人篡改了。 谁篡改了的…… 赵良珲脑中，敏锐的出现了南田课长的脸。 当初刘雅婷被抓，他去特高课求过情，告诉南田课长，刘雅婷是他的人，当时南田课长的反应，他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却没有多想，现在想来…… 刘雅婷，分明就是南田课长的人吧！ 意识到这一点，赵良珲的脸色难看到极致，“好，我知道了。” 刘铮看着赵良珲的脸色，心里有了盘算。 赵良珲能想到的，刘铮自然也想到了，盯着刘雅婷的目光，不禁有点冷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赵良珲这次栽在了南田课长手里，而南田课长，似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有点意思。 那刘雅婷的死，就彻底和赵良珲和南田课长以及宪兵队没有关系了。 那是谁做的……这么大的好事，居然不留名！ 第100章 抓捕 现场查看完，赵良珲正打算上车回总部，一声高亢的喊叫声让他不由得顿步抬头看过去。 “站住，别跑！” “站住，否则开枪了！” “砰！” 一群刘铮的手下正如蜂涌一般朝一个方向奔去，那个方向，有个穿着打扮像是黄包车夫的人，正拼命的跑，他正在朝黄浦江边跑，显然，是打算跳江逃生。 “快去，抓住他！别让他跳了，你手里这帮人，水性好的没几个。”赵良珲立刻给刘铮下令，他原本黯然的眼睛，因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骤然亮出一道光。 刘铮得令，如出击的猎鹰，追了过去。 他从另外的方向斜插奔过去，早手下兄弟一步，伸手从背后抓住那人的衣领，奋力一拽，那人向后有些趔趄。 刘铮伸腿去他腿下一绊，想要将他绊倒，却是被他轻易的躲过，刘铮死死抓着他的衣领，那人竟是想要趁机来个金蝉脱壳，把衣服留给刘铮，他从衣服里褪出。 纠缠中，刘铮的手下追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彻底断了那人的路。 一看没了退路，他便发狠和刘铮打起来。 功夫实在不错，原本刘铮占上风，不过交手三五下，刘铮就被他撂倒在地上。 “妈的，你们揍他啊，等他把我揍死啊？” 人都被按到地上了，他的一群手下还是只保持围观状态，刘铮气的骂道。 手下这才一窝蜂上去，将人制服，不过，制服的过程中，刘铮被误伤无数下。 等到人被钳住，刘铮从人群里出来，已经是一脸淤青，季卫国吓一跳，“靠！他把你打成这样？” 刘铮呸的吐了一口血水，擦擦嘴角，道：“娘的，基本都是自己人打的。” 见赵良珲看过来，刘铮解释，“这家伙身手不错，顶我仨，我被他摁了地上，手下制服他的时候，误伤的我。” “这么好的身手？”赵良珲眉心动了动，朝被押过来的人看过去。 陌生的面孔，从未见过。 “你们见过吗？”赵良珲问刘铮和季卫国。 刘铮摇头，“没有。” 季卫国却是面带犹豫。 刘铮朝他肩头捶了一拳，“处长问你呢，见过没？” 季卫国再三思索，“见过，福开森路末上，有一家火锅店，我在那家火锅店见过他。” 刘铮顿时脑子里嗡的一声。 福开森路末的那家火锅店和洋酒行，都是山鹰组织的人，尤其是火锅店的人，直接归他领导。 季卫国…… 刘铮忍不住手指打了个颤，有些手凉脚凉，一颗心砰砰的颤抖起来。 刘铮欲要再问，却被赵良珲阻断，“把人带回去，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说完，赵良珲转头上了汽车。 季卫国原本是来这边找有关引爆器的线索，一路走过来，并未开车，这个时候，自然也是坐了刘铮的车回。 刘铮从车窗处问赵良珲，“处长，这个人，怎么押回去？” 要是普通犯人，这话等于屁话，但是这人身手好，万一路上跑了，算谁的…… 赵良珲想了想，“打晕了，把人绑了，丢你后备箱。” 刘铮嘴角一抖，朝赵良珲做了个竖起大拇指的动嘴，“处长就是处长！” “少贫！”赵良珲横他一眼。 刘铮笑道，“那我这帮手下……” “带十个擅长审讯的回来，其他的，继续留下执行刚才的任务。”赵良珲道。 刘铮随意做了个敬礼的动作，转头去安排。 刘铮的后备箱就有绳子，手脚捆缚了，嘴里塞了一团擦车用的抹布，在朝他后脖颈子砍了一掌，直接塞了后备箱去。 一切收拾好，刘铮上车。 季卫国太胖，和赵良珲同坐后排，等于欺负赵良珲，他就自觉的坐到副驾驶。 回到处里，三人直奔赵良珲的办公室。 “说说，什么情况。”赵良珲指了沙发让刘铮和季卫国坐，然后问季卫国。 这一次，赵良珲没有避开自己，刘铮心里却并不是非常踏实。 他之前隐约猜到，季卫国在背着他做事情，而这件事，并非他前几天撞上的日本宪兵队引爆器的事。 季卫国擦了擦脑门的汗，道：“处长还记得我之前说的，拍照片的事吗？” 赵良珲点头。 季卫国继续，“大量的照片，我做了筛查工作之后，发现，有些地方，总是有些熟悉的面孔重复出现。这个人，就是其中之一。” 随着季卫国说话，刘铮一颗心渐渐紧缩，再紧缩，紧紧抽作一团。 “你去把照片拿过来。”赵良珲道。 季卫国转身就走。 刘铮跟着起来，“那个，我回避一下吧。” 季卫国步子一停，朝刘铮看过去，然后又朝赵良珲看过去。 赵良珲犹豫一瞬，朝刘铮横了一眼，“回避个屁，坐下。” 季卫国咧嘴一笑，转头就走。 刘铮是他最好的兄弟，他调查的事，虽然是刘铮的安全屋，可他最不希望刘铮有问题。 季卫国很快返回来，手里拿了地图和照片。 赵良珲同季卫国刘铮一起坐在沙发上，地图在茶几上铺开，上面用铅笔做了许多标记，刘铮一眼看到萧枥诊所的位置，被重点标记。 刘铮只觉得脑子里，像是炸开一个雷。 季卫国将一摞照片铺开，然后找出所有有关今儿抓捕的那个人的照片。 照片很多，看得出，是不同的日期拍摄的。 他身穿不同的衣服，出没于几个相同的地方。 照片数量最多的地方，是华新饭店，他一天中，有七八次出现在华新饭店门口，进去，或者出来，却都是只有一个人，没有同伴。 然后，他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火锅店。 有福开森路的那家，有鸿禧斋院，有大洋行附近那家…… 刘铮略略透出一口气，他去福开森路那家火锅店，应该纯粹是偶然，这个人，只是喜欢吃火锅。 …… 刘铮脑子里千回百转，赵良珲忽然向他发问，“你怎么看？” 刘铮摸了摸鼻尖儿，“这个人，挺爱吃火锅哈。” 季卫国笑道：“我也觉得，处长你看，我这些照片，除了这个华新饭店，剩下的，全是在火锅店门口拍到的，我查了一下，他几乎是吃遍了上海所有的火锅店，别管有名儿没名儿。” 刘铮就笑，“看来，不是本地人。” 赵良珲抬眼看他，“怎么讲？” 刘铮摸摸鼻尖儿笑，“本地人，或者在上海住过一年半载的，没这么个吃法，他这个吃法，像是来上海出短差，要在离开之前，吃完上海所有的火锅店。” 还有一种猜测，刘铮没说。 第101章 接受 他也有可能是来接头的，接头地点就是火锅店，但是，他忘记了具体的联络方式，以至于不知道是哪家火锅店，所以，他就一家一家的试。 这个办法笨拙，但是也有效。 不过，前提是，与他接头的人，不管他什么时候去，都一定会在火锅店等他。 那这就意味着，和他接头的人，是在火锅店工作。 想到这儿，刘铮的心又紧了紧。 他的人，就在火锅店，这个人，和他的人，有联系吗？如果有，他这个做领导的，怎么一点不知道，如果没有，那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为什么在黄浦江边会被他的人追捕，他为什么要跑……隐隐约约，刘铮猜测到，这个人，可能就是当夜救刘雅婷的人之一。 至于他为何出现在现场，也不算难以猜测，有人在黄浦江边发现尸体，他恰好在附近，就去瞧瞧这人是谁，结果，不知道怎么引起了他手下的注意，就悲剧了。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搞清这个人的身份。 出了之前安全屋的事，现在，虽然照亮和南田课长对他的信任又恢复了一些，可到底不比从前，他不能有一点半点行差踏错。 刘铮心里，琢磨着心事，然而，他没说出的猜测，却是被季卫国说出来了，而且，更加犀利。 “除了刘铮这种想法，倒是还有另外一种猜测。”季卫国扫了刘铮一眼，从茶几上拿起三张照片，摆在最上面，食指点着照片，道：“这个人，别的火锅店，别管是有名没名的，都只去了一次，可福开森路路口这家杨一手，他去了三次，并且，其中两次，是一天之内，一顿中午饭，吃的杨一手火锅，一顿晚饭，也吃得杨一手火锅。” 准确的从季卫国口中听到杨一手三个字，刘铮险些变了脸色。 要不是多年训练出来的镇定，他现在，一定在发抖。 事实上，他手脚冰凉。 福开森路路口的杨一手火锅店，就是他领导的一支抗日小分队。 怕什么，来什么。 刘铮摸了摸鼻尖儿，笑着接了季卫国的话，“这家火锅店，的确好吃。”说着，刘铮嗤嗤的笑了两声，“你忘了你刚来上海的时候，我请你吃饭，你就是中午吃的这家火锅店，晚上你非要请我，结果，还是去的这家火锅店。” 季卫国顿时一笑，“臭小子，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记着清楚的呢！” 刘铮这样一说，赵良珲也笑了，“这家火锅店，的确是不错，其他倒是一般，就是厨子切的羊肉片，实在一绝，别家比不了，听说好多大饭店要挖他，包括鸿禧斋院，结果，人家就是不离开杨一手。” 话题稍稍被带偏，打乱了刚刚的节奏。 当这个节奏再被捡起来的时候，就和最初的效果，有了天壤之别。 刘铮吁一口气，话题是他带偏的，当然还得由他再捡回来，“那现在怎么办？这个火锅店，封了？还是把人抓回来？” 赵良珲立刻横他一眼，“你脑子呢！” 刘铮……一脸茫然看向赵良珲。 啊？我脑子……这儿呢！ 赵良珲瞪完刘铮，朝季卫国道：“你让你的人继续拍照，至于这家火锅店，专门派两个人蹲点儿守着，有什么异常，立刻通知我，现在，我们也许只是抓到一条小鱼，不能打草惊蛇，没准儿，顺藤摸瓜，能抓到条大的。” 季卫国立刻道：“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刚刚我就想说，他去了三次杨一手，也许是去接头，和他接头的人，就在杨一手，所以他才去了三次，不过，让这臭小子刚刚那么一说，我这种推测，也不完全成立，没准儿那就是一吃货，就是想吃。” 刘铮顿时非常配合的拍了拍季卫国的肚子，笑了起来。 季卫国也不恼，跟着笑了两声，“笑吧，笑吧，一会审讯什么也问不出来，我看你还能笑出来吧。” 刘铮一怔，“干嘛让我审讯。” 季卫国笑道：“你是行动队的，你不审讯，谁审？” 刘铮抱臂，“这是你的案子，我就是协助你而已，关我屁事，我不审，再说，李向然不也闲着呢，找他去，他们情报科的，更会撬嘴。” “人家李向然忙着……”季卫国接了刘铮的话。 只是他刚刚开口，就被赵良珲不落痕迹的打断，“这案子，你和季卫国一起办，他还继续他之前的，审讯的事，就交给你，一会我让齐嘉林把审讯室的监听设备安装好，你开始审讯的时候，和我说一声。” 刘铮知道，赵良珲要去看着他审。 果然……说是信任，其实还是在考核他。 刘铮一脸不情不愿，“我还有我的事儿呢，既然老季负责这个案子，处长你这么做就不公平，万一我审讯出个啥，不是抢了老季的功嘛！” 季卫国噗的一笑，“都是你的，我不和你抢，你放心审去。” “行，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目前，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那我们就成立三人专案小组，这件事，我们三个，互通有无，暂且不告诉处里其他人。”赵良珲肃了脸，在刘铮和季卫国肩头各拍了拍，“辛苦了。” 季卫国笑笑，没说话。 刘铮搓了搓手指，道：“那要是特高课那边问起来呢？” 赵良珲默了一下，“暂时保密吧。” 刘铮心里明白，刘雅婷的身份，成了赵良珲心里的梗。 这样，最好。 赵良珲是他的老上级，当年，抗日的时候，也是英勇无敌不畏生死的，虽然他不知道，赵良珲为何会突然向日本人投诚，可……在刘铮心底，还是不希望赵良珲落个不得善终的结果。 赵良珲如果和日本人离心，那么，他也许能给赵良珲争取一个不错的结局。 人民不可能原谅他，但是，他至少可以带着媳妇孩子平安离开是非地。 事情说定，赵良珲留了季卫国继续分析照片的事，刘铮则起身去了审讯室。 人已经被关押在牢房。 刘铮过去的时候，齐嘉林已经在了，显然是接到了赵良珲的通知，正在准备监听设备。 见刘铮进来，齐嘉林道：“新抓的？什么来路？” 刘铮笑道：“还没审呢，等审了才知道。” 齐嘉林看了看刘铮，眼底神色闪过，笑道：“怎么老季的人，让你来做苦力了。” 第102章 挑拨 刘铮知道齐嘉林这个人，最喜欢钻营和恶意的挑拨离间。 属于那种典型的看热闹不嫌火焰高，看别人不痛快他就格外痛快的人。 刘铮叹一口气，将手里的本子朝桌上一扔，抱怨道：“处长让我来，我能不来！要我说，现在处里上下，就特么李向然最清闲，一天不见人影儿，天天花的不少，也不知道外面养了几个女人！” 齐嘉林有些得意的拍了拍刘铮的肩膀，道：“你也别太不平衡，人家李向然，那是上头有人。” 刘铮一皱眉，“上头有人，有什么人，女人？我特么还下面有人呢！” 齐嘉林顿时大笑，然后神秘兮兮和刘铮道：“我不是和你开玩笑，你想想，咱们处里，平时处长对谁最好？” 刘铮毫不在意道，“我呀，必须是我。” 齐嘉林点头，道：“没错，你和处长关系匪浅，处长自然是处处照顾你，可是，你知不知道，处长给李向然派了秘密任务，却不和咱们说，你也知道，处长平时最见不惯李向然，讨厌，却把重要的任务给他，这不是李向然上面有人，是什么？” 刘铮略皱了皱眉。 看来，齐嘉林是知道什么。 “呸，他上面有人，他要真的有人，他还在这里做事，早走了！”刘铮不以为意道。 齐嘉林有点急，“你还不信，你等着看吧，这次处长交给李向然的秘密任务，李向然一旦顺利完成，他就是头功一个，这个任务，咱们处里，可没人插手，到时候，论功的时候，谁也抢不走他的，有了这个功，李向然要升职什么的，还不是水到渠成。” 刘铮将信将疑看向齐嘉林，“真有这么回事？” 齐嘉林点头，“我骗你干嘛啊。” 刘铮皱眉，“可既然是秘密任务，我们都不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齐嘉林眼珠左飘右飘，确认左右没有别人，道：“有一次我下班回家，路上碰到李向然和人说话，我无意中听到李向然说，他现在执行任务，已经三四天没合眼了，那人问他什么任务，他说暂时保密，等任务一出来，他就知道这事有多惊天动地了。” 这么说，就是真的了。 刘铮皱眉，“既然是秘密任务，他能随便和人说？” 齐嘉林笑道：“你以为那人是谁，是个日本人！” 刘铮……“日本人？” 对于刘铮的反应，齐嘉林非常高兴，点头道：“嗯，就是前些日子和你打架的那个井上村，后来莫名其妙被人给从医院劫走了。” 井上村…… 刘铮突然想要笑。 这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的节奏吗？ 李向然和井上村说他的秘密任务，然后井上村揍了他之后，被他反揍一顿，住进医院，当天就被人劫走，然后当天宪兵队监狱就发生爆炸…… 这一切，是不是能说成，其实是李向然唆使或者是李向然和井上村的一项密谋呢！ “井上村？”刘铮维持着面上的震惊，“他不是住院的时候被劫走了？到现在都下落不明。” 李向然笑道：“这是后来的事，当时李向然和井上村说话的时候，还什么事没发生呢，我猜测，李向然能和井上村说这些，可见，李向然上面的那个人，没准儿就是宪兵队的。” 刘铮简直想要给齐嘉林三鞠躬。 接触这么多年，头一次发现，齐嘉林这么可爱，他缺什么，齐嘉林就给他送什么。 有了李向然和井上村的这些联系，再把最近发生的事全都扣李向然头上，就不是什么太难的事了，只是需要缜密的安排一下。 齐嘉林什么目的，刘铮很明确。 齐嘉林就是想要挑起刘铮和李向然的内讧，然后他也不说能得利吧，就是想要瞧热闹。 说白了，就是无事生非。 对于齐嘉林这一惹人厌的品质，刘铮头一次发现他的金光闪闪，虔诚的希望，他继续保持，发扬光大。 和齐嘉林又八卦一阵，齐嘉林捣鼓好那些监听设备，离开审讯室，刘铮倚靠着桌子，抱臂沉思一会，抓起电话，拨通赵良珲的电话。 电话响起，赵良珲将监听设备关了。 默了一下，接起电话，“喂？” “处长，审讯室的监听设备安装好了，我现在开始审讯，你过来不？” “你审吧，我还有点事，不过去了。” 电话挂断，赵良珲脸色阴沉的起身，走到窗边，双手插兜，盯着楼下大院。 李向然…… 井上村…… 赵良珲的目光，阴翳狠毒。 沉默了片刻，赵良珲转头走到电话旁，拨出一个号码，“今儿下午回处里一下。” 电话是打给李向然的。 对于李向然，赵良珲不能在无动于衷了。 事实上，上一次他向李向然索要最近的进展，李向然给他的，就只是进展的一部分。 虽然李向然遮掩的很好，可他依旧发现了，李向然给他的，不仅仅是不完整的进展，并且，是造假的。 李向然为什么这么做！ 还有李向然的那个安全屋…… 当时军医那边给出的诊断结果是，李向然正在审讯的那个人，早就死了五六天了。 和刘铮当时的情况，如出一辙。 当时，他就是因为这个发现，才开始彻底对刘铮有所怀疑。 而现在，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李向然身上，他就不得不重新思量。 原本，只是想着，降低对刘铮的怀疑，同时加强对李向然的考验，没想到…… 这边，赵良珲目光阴沉的考虑着事情，那边，牢房里，刘铮已经命人把那人带到审讯室，却没有动刑。 刘铮留在监听室，观察他。 他坐在桌子后面，头低垂，刘铮看不到他的表情。 监听室里，刘铮的手下正在汇报，“当时，我们正向来往行人询问刘雅婷的事，这个人脸色不对，听到我们的询问，立刻改变了走路方向，并且加快速度离开，兄弟们眼尖，一眼看到他，立刻去追，结果，我们才追，他就开始不要命的跑。” 再后来，刘铮就都知道了。 听着这汇报，刘铮皱眉看里面的人。 这……完全是自杀式逃跑啊。 第103章 审讯 转头透过玻璃窗，看了看里面的人，恰好那人抬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朝他的方向看来。 刘铮仔细观察着面前的这张脸，确定，陌生。 吸了口气，刘铮拿起本子，出了观察室，进了审讯室。 本子向桌上一扔，刘铮也不中规中矩坐在椅子上，而是抱臂朝桌上一垮，问那人，“头一回来上海？” 那人一愣，错愕看向刘铮。 刘铮一脸纨绔的笑，“头一回来上海，去没去百乐门？菲尔斯酒吧也不错，里面的姑娘，全都冰清玉洁。” 说道冰清玉洁，刘铮就想到“冰清玉洁”的刘雅婷，真特么“冰清玉洁”。 刘铮提到菲尔斯酒吧，那人骤然眼底闪过一抹慌张。 刘铮心下笑笑，定力不够强啊兄弟。 “看来，是没去，可惜了，进来之前没去成，这以后就出不去了，只能祈祷下辈子投胎，投个好胎了。”刘铮笑着道：“你那么爱吃火锅，北方人？” 那人眼底，又闪过一抹惊讶，不过，依旧没有开口。 刘铮也不介意，继续问，“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误吗？” 那人看向刘铮，显然在等他下一句。 刘铮笑道：“你不该中午吃完火锅，晚上又去同一家继续吃火锅。” 那人忍不住，道了一句，“我愿意吃火锅，这也犯法？” 刘铮……很好，典型的东北人，口音很浓。 能开口，就是好事。 “你吃火锅，倒是不犯法，但是，你看见尸体就跑，明显是做贼心虚啊，你说你，你要是不跑，就那么不显山不露水的走过去，就你这长相，谁能注意到你呢？你看，说不定，这会儿你又吃火锅呢。” 那人……“我这长相怎么了？” “长得怂啊。”刘铮嗤的笑道：“一般，以我的经验，那些个抗日分子，长得都还是有一张抗日分子脸的，往人堆儿一站，那就是鹤立鸡群，想要认不出都难。” 对于刘铮的理论，显然那人是有兴趣的。 刘铮就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你看啊，一般，尤其是女的，莫名其妙挎个菜篮子啊鸡蛋篮子啊什么的却又不去菜市场也不去农贸市场，而是满上海的瞎溜达，基本就可以拦下来查一查了，那些男的，看的游手好闲，却对面前经过的姑娘一点兴趣没有，基本，也可以查一查了。” 刘铮当然是瞎掰。 然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最容易对号入座。 如果对方当真是抗日分子，那么，他身边一定不乏被抓捕的同志，这些人，难免装扮成挎篮子的或者是闲汉什么的。 这就跟算命一样。 算命先生说的，就是个大众，然后你自己对号入座，就越琢磨越觉得人家说的有理。 刘铮语落，看着那个人，观摩一番，然后道：“再看你，首先，你的面相，就是个怂包，一般长你这样的，不是叛徒就是汉奸。” 不等刘铮说完，那人顿时哈哈大笑，“你看，你倒是长得五官齐全，英俊不凡，不也是个狗汉奸。” 对于他口里的狗汉奸，刘铮不以为意，只笑道：“你看啊，咱俩又不同，我是不是汉奸，这和你关系不大，咱们现在说你，你看啊，就你长得这副面相，首先给人第一印象就是，你要叛变，然后，你说我们要是把你严刑逼供之后，又把你给放了，你们那边的人，要怎么想？” 那人眉头骤然一凝。 刘铮继续道：“你可以什么都不说，但是，我手里恰好有两个刚刚发现的红党窝点，到时候，我就满上海的报纸一登，说是你的功劳，你说……” 那人脸色骤然难看起来，“卑鄙！” 刘铮耸肩，无所谓的笑，“做我们这一行的，早就卑鄙关了。不过，我比他们好点的事，我能给你分析分析目前情况，然后你自己琢磨琢磨，该不该配合，你要是配合的好，我能在七十六号给你某个职位，这样，你也能好好的继续活下去。” 那人愤怒瞪了刘铮一眼，“呸！狗汉奸！” 刘铮不搭理他，继续道：“你要是不好好配合呢，我就让他们把你揍一顿，走完之后，不管你招没招，我都把你放了，然后登报。” “你以为这样就能挑拨离间？”那人说的咬牙切齿。 刘铮笑道：“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再说了，你们的人，我清楚着呢，你们对叛徒，审查格外严格，层层审查下来，你能确保你一定能通关？而且，我还要给你加点料。我想，你们的领导，一定会秉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革命大业一定不会允许一颗老鼠屎的。” 刘铮说完，捡起自己的本子，然后本子在掌心拍一拍，从桌子上下来，“你自己考虑考虑先。” 说完，刘铮离开，只是在要走出大门的前一秒，顿住脚，“给他把灯打开。” 审讯室里，装了高瓦数的灯泡二十个，同时打开，整个审讯室光线通亮，犹如头顶顶了七八个太阳。 出了审讯室，刘铮又进了观察室。 隔着大玻璃，看到里面的人，正在不停的流汗。 他刚刚说那些话，目的有两个。 第一，让他开口，通过他的口音判断他是哪里的人。 这一点，成功了。 虽然他竭力掩饰，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东北人，但激动之下，口音里夹杂的音调，隐约能推测出，他应该是个南方人，具体哪里，还不清楚，只能划定大概范围，云贵川。 第二，刘铮想要告诉他，招供和不招供的结果。 不论是不是招供，最终他都可能成为叛徒。 这一点，就要看他自己的心智了。 刘铮知道，今天的审讯内容，赵良珲一定听到了，那么，他也就顺理的在赵良珲心里铺了路。 将来，这小子无论招了什么，未必就是真的。 观察了他几分钟，刘铮点了支烟，离开，直奔赵良珲的办公室。 刘铮进去的时候，赵良珲还在看季卫国给他留下的那些照片，见刘铮进来，将照片朝一边推了一下，“这么快？” 第104章 指点 刘铮在赵良珲对面的椅子坐下，笑道：“我办事，什么时候拖沓过。” 赵良珲一笑，“臭小子，这是审出结果了？” 刘铮笑着点头，“嗯啊，虽然进展不算大，但是，也算是出师大捷。” “说说。”赵良珲一脸饶有兴趣。 对于刘铮，他的感情很复杂，既怀疑又爱护，有时候，看刘铮，像是看自己的弟弟，那种兄长对弟弟的感情，有时候会情不自禁的流露出来。 “他是东北人，我判断不错的话，应该是吉林一带。”刘铮自信道：“目前，日本人对东北掌控比较完善，拜托他们查一查，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 “他开口说话了？”赵良珲有点意外，“你没把人打死把？” 刘铮动动眉梢，“开什么玩笑，我压根就没打他，就是和他谈谈理想谈谈人生。” 赵良珲…… 看了刘铮一眼，赵良珲拿起电话，“把审讯室的录音拿过来。” 刘铮翻了个白眼，“听我说，不比听录音有意思啊。” 赵良珲笑着道：“你小子，别得意的早了，人家和你说的，未必就是真的。” 刘铮切~~了一声，保持沉默。 录音很快被送进来，赵良珲放入设备，听了起来。 录音听完，赵良珲忍俊不禁看着刘铮，“你就这么和人家谈理想谈人生？” 刘铮笑道：“不这么谈，难道我还要和他看星星看月亮？这就够了，连哄带骗，你听他说话，虽然他故意遮掩，但是，情急之下暴露出来的，就是吉林那边的口音。” 刘铮主动误导赵良珲。 先入为主，第一印象非常重要。 赵良珲将录音又听了一遍，沉思一会，道：“这件事，暂时不要让特高课那边知道，至于和吉林那边的沟通，我来做，正好，我有几个朋友在那里做事。” 刘铮看着赵良珲，神色瞬间变了几变。“以前的朋友吗？” 赵良珲没有多的反应，嗯了一声，嗯完之后，猛地意识到什么，抬头去看刘铮，“怎么？” 刘铮苦笑，“以前的朋友，冲着的，是以前的情分，你用现在的身份和他们联系，估计人家不会买账。” 刘铮一句陈述事实的话，让赵良珲觉得心头像是被狼牙棒砸了一下。 以前的朋友……都是以前一起慷慨激昂抗日的朋友，都是从日本人铁爪下活下来的朋友。 东三省现在这样的情形，他的那些朋友，对日本人早就恨入骨髓，对他……这个革命的叛徒，估计早就想要代表政府代表人民消灭了他吧。 沉默了须臾，赵良珲开口，似笑非笑，“这个，你就别管了，到时候等结果就是了，人可以审讯，别搞死了。” 须臾的沉默，让赵良珲的嗓音有些暗哑。 刘铮点点头，“知道了。” 赵良珲刚刚沉默那一瞬，究竟想了什么，他不知道，不过，凭着他多年跟着赵良珲的经验，兴许，即将要发生一件他乐见其成的事。 刘铮起身，“没别的事，我想走了。” 赵良珲叮嘱道：“晚上吃饭的事，别忘了。” 刘铮一脸苦相，“真要我去啊？我去干嘛啊，你们一家子请她吃不就行了，我也看出来了，我和董倩茹，估计八字不合，每次和她见面，我不是挨打就是挨她泼水。” 赵良珲笑道：“目前，董倩茹是你唯一接近董晔昇的桥梁。” 刘铮……“哎！那我穿帅点去吧。” “臭小子。” 出了赵良珲的办公室，刘铮没有回自己那里，而是去了季卫国的办公室。 这一次，刘铮进去，季卫国没有遮掩什么。 “忙什么呢？”刘铮瞧着季卫国办公桌上的一堆照片和地图，问道。 季卫国抬头朝刘铮笑道：“给你洗刷冤屈。” 刘铮顿时呸了一声，“去你大爷的，我冤屈个屁！” 季卫国笑道：“前一阵子，谁在黑名单上了！” 刘铮顿时语塞，放眼朝季卫国的地图看过去，红的蓝的标记，标了一堆。 刘铮的目光，直接锁定福开森路。 萧枥的诊所，没有被格外标注，可整个福开森路，都被重点标注，这一带的所有商铺，都在季卫国的重点关注里。 “我跟你说，只要我抓住了山鹰组织的这些人，到时候，你的冤屈就洗刷了，让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处长一定补偿你。”季卫国道。 刘铮则道：“那你快点啊，我等着补偿呢！” 指了福开森路，刘铮又道：“那帮人在这儿？” 季卫国点点头，“之前李向然就关注过这里，不过，自从他的人栽了进去，他就不知道为什么，放弃关注这一片儿，改为关注他自己安全屋那一片儿了，我查了，他那个安全屋那，根本不可能是山鹰组织的据点，重点，还在福开森路。” “你怎么判断出来的？”刘铮一脸疑惑。 季卫国道：“上次你安全屋的那个引爆器，我查了，引爆器是个组装货，根据那些零部件，李向然其实已经瞄准了福开森路，我也追查了那些零部件，再次确定，一定是福开森路。” 刘铮嗤的笑道：“你还有这个本事？” 季卫国撇撇嘴，“人不可貌相。” 刘铮摸着鼻尖儿笑，“但是，你的肚子实在是个问题！” “去你大爷的！” 刘铮看着地图，皱皱眉，“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就是人家在购买零部件的时候，故意选择了某个假想住址，然后以这个假想住址为原点，开始购买，这样我们追踪的时候，就是顺着这个假想住址追踪，最终找到的结果，就是这个不存在的假想住址。” 刘铮一句话，顿时让季卫国怔住，猛地抬头看刘铮，眼底泛起奇异的光，“行啊，小子，脑子里不光是草啊！” “滚！”刘铮横了他一眼，然后问道：“我说的，到底有可能没？” 季卫国颇带激动，“有啊，非常有！我说呢！” 季卫国说罢，抓起电话，拨了赵良珲的号，“处长，我有点新进展。嗯，好，那个，刘铮在我这里呢，我们一起过去？好。” 电话挂断，季卫国捞起他的地图和照片，绕出办公桌，“走，去处长那里。” “我也去？”刘铮一脸惊讶。 “你是功臣啊，必须去！”季卫国推着刘铮，朝外走。 第105章 拒绝 赵良珲的办公室，季卫国一脸激动指着地图，道：“处长，我们之前的推测，未必都能成立。” 说罢，季卫国拍拍刘铮的肩膀，“这小子，不言则已，一鸣惊人啊。” “去你大爷的，我又不是鸟！”刘铮笑道。 季卫国脸上，还带着刚刚的激动，把刘铮之前在他办公室说的那些话，又对赵良珲说了一遍。 赵良珲这个人，怀疑心重，刘铮知道，这些话，即便赵良珲不会全然放在心上，也会在他心里留下疑惑的种子。 等季卫国说完，刘铮朝赵良珲道：“我也不能肯定，就是老季和我说的时候，我脑子里突然就冒出这个想法，至于山鹰组织的那些人，是不是真的有这个心眼，就不一定了。” 季卫国道：“必须有啊，咱们和山鹰组织周旋这么久，很少从他们手里占到什么便宜，这帮人要是没心眼，那满大街的人就都是傻子了，我说呢，之前李向然那小子，猴精猴精的，怎么就突然放弃福开森路了，之前我换觉得他傻，现在看来，我傻。” 赵良珲皱皱眉，“如果是假想住址，卫国，你看看，按照假想住址，你觉得，这个人把住址假想在哪了？” 刘铮闻言，心里一跳。 季卫国找到的这个假想住址，极有可能就是真正的联络站，那么……一旦他们不再怀疑这个住址的真实性，一切就都暴露了。 忍着心潮起伏，刘铮看向地图，地图上，萧枥的诊所，在福开森路显得那样的刺眼。 然后，季卫国手里一支铅笔，就将萧枥的诊所连带另外几家商铺圈了起来。 “这里，这几家，可能性最大，无论是从场合性能还是我这几天拍照发现，这里的人流量，最大，而且，毫无规律可言。其中，这几家里，可能性最大的，是这家诊所和这家酒行。” 刘铮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 诊所，是萧枥的总部。 这家酒行，在萧枥诊所的对面，正是上次他让火锅店的伙计来买红酒的那家洋酒行，是他的下线。 季卫国骤然将这两个地方当做重点排查对向，指给赵良珲，刘铮只觉得脑子像被人捏住。 此刻，他最庆幸的就是，他参与了赵良珲和季卫国的谈话，否则，他连他们走到哪一步，都不清楚。 季卫国语落，刘铮接了话音儿，“既然是这样，那咱们宁可错杀不能放过，这两个地方，派人蹲点儿啊。” 季卫国一脸犹疑，“但是，之前李向然突然撤人，不是没有道理，他撸过的地方，我们再派人蹲点儿，怕是难有收获。” 刘铮则道：“不是这个道理，你想啊，如果我不说那些话，那你现在是不是还以为，福开森路就是重点，有了这个想法，你是不是下一步就要派人蹲点儿呢。” 季卫国道：“可，现在不是你给我打开了新世界嘛。” “但是，我这个新世界，也是一种推测，你不能因为有了新的推测，就否定了自己之前辛苦劳作的结果啊，再者了，双管齐下，也不是什么坏事，这里，你先派人蹲点儿，至于新世界，你继续研究，这不就不至于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刘铮劝的真诚。 赵良珲接了刘铮的话，“是这个道理，这样，你派人去吧。” 命令是下给刘铮的，刘铮立刻拒绝，“我不去。” 季卫国眼皮一跳。 整个处里，也就是刘铮敢这么和赵良珲说话，回绝都回绝的这么理直气壮，底气十足，一副大爷做派。 “为什么？”赵良珲问道。 季卫国心里吁了一口气。 整个处里，也就是刘铮，都这么说话了，赵良珲也不动怒，要是他们…… 算了，没这个胆儿！ 季卫国默默站在一边，让出表演的舞台。 刘铮道：“很明显啊，我得避嫌，这个诊所，就是上次嫂子去产检的那个诊所，诊所的创办人，萧枥，和我也算是相视了，我在菲尔斯没少遇到他，经常一起喝酒，前几天还一起吃了顿火锅，这……到时候，他是或者不是，我怕我惹一身骚，我好不容易才从黑名单下来的。” 季卫国没忍住，噗的一笑。 赵良珲横了刘铮一眼，“就这个理由？” 刘铮有点跳脚，“这个理由还不够强大吗？” 赵良珲道：“你再换个理由。” 刘铮脱口而道：“我不想去。” 季卫国…… 赵良珲看着刘铮，须臾，开口，转向季卫国，“那你去吧。” 季卫国…… 默默将下垂的胳膊竖起一个大拇指，朝着刘铮，你牛！同时朝赵良珲道：“是，我这就去安排。” 赵良珲点点头，然后横了刘铮一眼，“你也滚出去吧。” 刘铮跟着季卫国就走，走了一半，又转身，“今儿晚上去哪吃饭？你定了饭店没？你没定我定？” 季卫国…… 他有点想打人。 赵良珲考虑了一下，“那你定吧。” 刘铮就笑道：“既然今儿咱们和杨一手有缘，要不就去杨一手？” 赵良珲点头，“行，你安排吧，安排好了，告诉你嫂子和董小姐，我有个会，可能晚点去，你们先吃。” 刘铮道：“行，你记着来结账就行。” 说完，转身和一脸凌乱的季卫国勾肩搭背走了。 准确的说，是身材绝好的刘铮勾肩搭背季卫国，而委屈的胖子在季卫国的胳膊下，满心凌乱。 他娘的，这世道，啥也比不过关系！ 刘铮提前半个小时下班，下班之后，直接去萧枥诊所斜对面的洋酒行买了瓶酒，然后驱车直奔杨一手。 而他前脚进了洋酒行，萧枥看完当前的病人，便离开诊所，直接去了杨一手。 “刘队长，这么巧？” 刘铮进了杨一手，萧枥已经坐在那里，面前支了锅子，和他打招呼。 刘铮笑着走过去，“一个人？” 萧枥点头，“一起？” 刘铮道：“不行，我今儿拖家带口。” 说完，刘铮就直奔主题，“你是不是发了电报？” 萧枥道：“是，她在二奶区，具体门牌号还不知道。” 刘铮皱了皱眉，却没有时间具体去想别的，立刻又道：“你的诊所已经被季卫国重点监察了，最迟明天，或者现在他已经派人蹲点儿了，这段时间，不要有任何活动。” 第106章 情绪 “之前李向然不是……” “这次不一样，季卫国是在李向然否定了福开森路之后，再次认定福开森路，并且，准确的指出了你的诊所，所以，安全起见，暂且静默。” 刘铮说完，和萧枥说笑两句，起身。 他没有提洋酒行，洋酒行是他的下线，究竟如何，萧枥知道的并不多，他没有必要告诉萧枥。 刘铮选了一张和萧枥不算太远的桌子，占了位置之后，又大大咧咧走到萧枥对面，坐下。 “你怎么又来了？”萧枥笑道。 刘铮道：“咱俩原本就认识，要是你一个人在这里吃火锅，我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不说话，那才奇怪，放心吧，没事。” 萧枥夹了一筷子肉，道：“听说你们今儿抓了个抗日分子？” 刘铮看着萧枥，“你的人，没损失吧。” 萧枥那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刘铮不过是再确认一遍。 萧枥道：“你们抓的，应该不是我的人，我的人，都齐全着呢。这次抓的，什么来头？” 刘铮道：“可能和刘雅婷的死有关。” “刘雅婷死了？不是被救了？”萧枥有点吃惊。 刘铮大概给他解释了一下，然后道：“你帮我打听一下，祖籍可能是云贵川一带，一米八左右身高，在东北做过事，今年二十五岁上下，伸手不错，就是长得面相有点怂，最近在上海活动，看看能有目标不。” 萧枥苦笑，“完全大海捞针。” 刘铮道：“你试试吧，大海捞针也得捞一捞，我有种感觉，这个人，可能和那天晚上炮轰特高课有关。” 萧枥嗯了一声，应了。 “到时候，赵良珲问起来，就说是我给你徐婉晴的产检报告。”萧枥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单子，给刘铮。 正在这个时候，赵良珲进来了。 萧枥对着门坐着，一眼看到赵良珲，打招呼，“赵处长。” 刘铮坦然接过单子，起身回头，“处长？这么快开完会了？嫂子她们还没有来呢。” 赵良珲朝萧枥点点头，“萧大夫一个人？” 萧枥笑道：“嗯，上次吃火锅，偶遇刘处长，解决了我一个人的寂寞，没想到，这次又遇到，可惜，刘处长有约。” 赵良珲笑道：“萧大夫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吃，反正火锅这东西，人多才热闹。” 萧枥摇头拒绝，“这顿饭，我就不叨扰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吧，一来我都吃上了，二来，听说这次是刘处长专门请董小姐的饭局，我凑上去，不大好。” 赵良珲便没再说什么，只转头朝刘铮道：“桌子订好了？” 刘铮点头，抬手一指，“那张，订好了。” 赵良珲便朝萧枥道：“女客马上就到了，就不多和萧大夫聊天了，下次我做东，请萧大夫吃饭。” “荣幸之极。”萧枥笑道。 赵良珲和刘铮离开，去了他们那一桌，刚坐下，赵良珲问刘铮，“刚刚我进来，见萧枥给了你张单子，怎么，你病了？” 对于赵良珲的试探，刘铮坦然道：“不是我，是嫂子的。” 将单子从兜里拿出，递给刘铮，“上次嫂子去产检，落下一张单子，萧大夫说，今儿护士整理账单，才发现是这张产检报告和账单混到一起了，他下班就顺路带上了，原打算送到家里，没想到遇到我了。” 赵良珲眉心动了动，将单子接过来，上下看了一眼，“没事吧？” 刘铮笑道：“检查那会，都是好久之前的了，当时检查结果，应该是没事，有事的话，他就跟我说了吧。嫂子怎么还没来？” 刘铮换了话题。 这种事，存在越描越黑的嫌疑。 既然这单子的确是徐婉晴的产检单子，赵良珲也没什么可问的，“你嫂子说，为了表达诚意，她要亲自去董府接人。” 刘铮立刻嗤的一声，“至于吗，这就亲自去接人，她董倩茹算个屁，有这么大的脸嘛！” 赵良珲笑道：“董晔昇毕竟社会地位摆在那里，再说，昨天也的确是盼盼不对。”说着，骤然语重心长朝刘铮一叹，“你要是……” 刘铮立刻打断他，“现在是非工作时间，处长的说教，还是留在明天吧，今天，只谈闲事，不聊公事。” 赵良珲横了他一眼，“越来越没规矩。” 刘铮理直气壮，“我就是不愿意把人生的所有宝贵时间都奉献给日本人。” 赵良珲…… 刘铮一句话，戳动了他心里最近总痛的地方。 人生所有宝贵时间…… 对于妻子来说，怀孕却没有丈夫的陪伴，孕检却没有丈夫的陪同，甚至生产……也许都没有丈夫的在场，应该是失望的吧。 还有盼盼，成长却没有爸爸的陪伴……这种缺失，无法弥补。 为了家庭，他选择了现在这种看似安逸的生活，可……他似乎丢失了最宝贵的东西。 刘铮跟了赵良珲多年，他的感情触动，刘铮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于是毫不客气的又加了点料。 “你开完会这么早，怎么不去接一下嫂子，她大着肚子还要带着孩子，现在世道这么乱，那些抗日分子，可是时时刻刻想要弄死我们的家人。” 赵良珲心头狠狠一抽。 刘铮犹嫌火焰不够高，“也就是嫂子大度，要是换了其他女人，早和你闹了。” 赵良珲…… 说话间，外面传来盼盼叽叽喳喳的声音。 “董姐姐，你这身衣服好漂亮啊，我长大了，也要买高跟鞋穿，我妈妈都不穿这么高的跟，说是走路不方便，可我看我们班上那些同学的妈妈，都是穿这么高的高跟鞋的。” 盼盼童言无忌，昨天还和董倩茹跟仇人一样，今儿就亲昵的不得了。 可盼盼无意的话，却是让赵良珲脸色白了白。 他打量着着妻子的衣服，嚯的发现，来上海这么久了，妻子似乎一直没有真正适应上海的生活，她身上，没有一件衣裳是上海当下阔太太们流行穿的。 她的穿衣风格，发型风格，还是和当年在抗日区的时候，没有多少区别。 赵良珲嗓子眼有点发堵。 第107章 试探 一顿饭，赵良珲吃的心不在焉，等到饭局结束，他才恍然意识到，他的妻子，邀请了董倩茹给女儿盼盼做法语家庭教师。 “怎么能让董小姐给盼盼做家庭教师呢，这不是胡闹！”赵良珲一脸抱歉看向董倩茹。 董倩茹不以为意，摸摸盼盼的头，笑道：“我和盼盼是不打不相识，我俩投缘，我这个人呢，做事看眼缘，再说，现在我爸公司的事，基本我能插手的地方少，反正我也是闲着，就当我自己个解闷儿了。” “那也不能……” 董倩茹笑着打断赵良珲，“哎呀，赵大处长，您就别在客气了，这再客气下去，我还以为您家里有什么机密呢，怕我一个外人去了，泄露了风声。” 刘铮噗的笑了出来，指着赵良珲，朝董倩茹道：“他家机密可多了，他堂堂七十六号处长，能没有机密嘛。我跟你说，他书房还有个保险柜，机密全在里面。” 赵良珲横了刘铮一眼，“臭小子，胡说什么呢。” 董倩茹眨巴眨巴眼睛，“真有机密啊？”然后一脸匪夷所思，“我爸说，家里是生活的地方，是亲情浓聚的地方，任何工作的事，都不应该牵扯到家里来，所以我家，但凡涉及到公司机密的事，我爸都放公司，绝不带家里，怎么他这处世之道，和赵处长不大一样，我还以为大家都和我爸一样呢。” 赵良珲…… 董晔昇堂堂上海屈指可数的首富，回家都不谈公事，他……说的好听，什么七十六号处长，其实就是个给日本人跑腿的，却连回家，也把仅有的时间放在书房，留给家人的陪伴……零。 赵良珲一时间心塞无比。 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女儿，又看了一眼妻子，不过他情绪掩饰的很好，就连和他同床共枕多年的徐婉晴，也没有看出他此刻心里竟然是在想这些。 却没逃过刘铮的眼睛。 刘铮好心情的给自己倒了杯酒，自己个默默的喝。 徐婉晴嗔怪的看了赵良珲一眼，“好了，我好不容易有个说话投机的，你又来，你要是工作忙不完啊，你就住在办公室好了，反正董小姐呢，我也喜欢，盼盼也喜欢，再有就是，非常荣幸，董小姐也非常喜欢我们，就算不合适，我也厚脸皮的为盼盼请了董小姐。” 徐婉晴如是说，赵良珲只好顺势道：“那……小女的法语课，就有劳董小姐了。” 董倩茹一笑，“不过，我去授课的时候，赵处长可千万把书房门锁好，到时候，你丢失了什么重要文件，我可是概不负责。” 董倩茹一面说，眼角余光一面扫了萧枥一眼，萧枥朝她投去赞许的笑意，董倩茹飞快的收了目光。 董倩茹的身份，萧枥是知道的。 董家父女很有意思，父女都是抗日的，可……父亲是给南京重庆做事，而女儿……看似是跟着父亲做事，实际上，却是在为他们工作。 不管怎么说，像董晔昇这样的家庭，家中能有一人为革命事业奉献，已经难得可贵，更何况，两个。 董倩茹的身份，萧枥一时间还不能告诉刘铮。 所以，不知道董倩茹真实身份的刘铮，在饭局结束后，奉赵良珲的命，送董倩茹回家，路上开着车，刘铮笑道：“你去我们处长家做家庭教师，该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董倩茹翻了刘铮一个白眼，“实话告诉你，我可是背负使命的。” 刘铮…… 他能说，一个瞬间，他的心里咯噔了一声吗！ 他能说，他无比盼望董倩茹背负使命和他是同一战壕的吗！ 扯了扯嘴角，刘铮缓了口气，专心开车，今儿晚上，他有点被这个女人分心。 董倩茹在翻过刘铮白眼后，继续道：“我呢，进入赵良珲家，其实是打算色诱赵良珲的。” 刘铮差点一脚踩了刹车。 这年头，像南田绘子那样的王牌老间谍，在他面前走的是纯情邻家小妹的玉女路线，而像董倩茹这样的黄花大闺女，张口闭口，却是些有的没的。 女人……果然复杂。 董倩茹趁着刘铮被自己一句话堵得消化不良，顺口就气势汹汹的逼问他，“我问你，昨天为什么往我衣服口袋里塞小卡片！” 刘铮一脸懵，“什么小卡片？” 董倩茹横他一眼，“敢做不敢当？你还真是条汉子！” 刘铮纳闷儿道：“不是，你说清楚，到底什么小卡片，别告诉我是暗恋求爱什么的。” 董倩茹…… 刘铮看着董倩茹的神色，心下明白过来，昨天，的确是有人在董倩茹装衣服的购物袋里塞了卡片，卡片上写的内容，应该和私人感情无关。 刚才董倩茹出其不意，就是想要突然袭击，看他反应。 他自然是没有给董倩茹放卡片，那么，谁给董倩茹悄悄放了卡片，目的又是什么？ 心头思忖，这样的问题，刘铮却是不能直接问，只笑道：“该不会真的收到求爱信了吧，谁这么眼瞎。” 董倩茹立刻瞪了刘铮一眼，“自然是你眼瞎，我这么貌美如花，坐在你旁边，你也看不见，你不是眼瞎是什么！停车！我才不坐你这瞎子的车，我要下车。” 董倩茹喊停车的位置，恰好是萧枥的诊所附近，刘铮思忖一瞬，踩了刹车，“董大小姐又有什么指示？” 董倩茹提着小包愤怒下车，“晕车！你走吧，我自己回家。” 说完，蛮腰一扭，直朝萧枥的诊所而去。 现在已经不在营业时间，不过，去买药还是买得到，尤其是晕车药这样常见的药。 董倩茹下车，刘铮没有立刻开车离开，而是原地等到。 只见董倩茹进了诊所，不过两分钟，出来，抬手招了一辆黄包车，上车。 刘铮不远不近，慢吞吞的开着车跟着董倩茹，见她直接回了家，才掉头离开。 昨天在新百货买东西，包括之后，他们一直在一起，他都没有发现，有人给董倩茹的购物袋里塞东西。 可见，那卡片，应该是在服务员装衣服的时候塞进去的。 第108章 说动 刘铮是新百货的常客，昨儿董倩茹接触过的服务员，他全都有印象。 既然有人动了手脚，就必定是有人指使了她这么做。 且不论给董倩茹的卡片写了什么，这样的行为，足以让刘铮派了人去跟踪她们。 昨儿董倩茹接触过的售货员一共三个，跟踪起来，不算费劲。 刘铮任务安排下去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晌午。 七十六号外有一家法国餐厅，餐厅中一个帅气逼人的服务生，是刘铮的人，趁着和季卫国用午饭，刘铮不落痕迹的发出任务。 再回到七十六号，季卫国回去忙乎，刘铮转脚去了牢房。 手下正在观察室看着里面的人，刘铮进去，手下立刻收起翘在桌子上的二郎腿，站好，“队长。” 刘铮透过玻璃看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手下道：“从昨儿进来，就没合过眼，这么亮的光，照不瞎他。” “说话没？”刘铮问道。 手下摇头，“没有。” 看那人还坐在椅子上，刘铮默了一瞬，道：“他一直在那坐着？没挪过地儿？” 手下点头，“嗯。” 刘铮想了想，拉门出去，进了审讯室，审讯室里强烈的灯光让刘铮有一瞬的不适应，抬手挡了一下光，走过去，依旧是没有坐下，而是斜跨了桌子。 “怎么样，打算扛着还是打算说点什么？” 那人眼皮没撩刘铮。 刘铮哼哼笑了一声，“和你说个事，你可能还不知道。” 那人无动于衷。 刘铮慢悠悠道：“刘雅婷是个日本人。” 刘铮话音刚落，那人猛地抬头，朝刘铮呸的一口吐过去，“少血口喷人。” 刘铮…… 刘铮倒是没想到自己刚刚说出这一句话，这人就开口，更是没想到，他开口，居然说的是这话。 不过一点倒是确定了，这人知道刘雅婷。 意外之下，掩着情绪，冷哼道：“你知道个屁！被骗了吧，我就知道。不过，现在刘雅婷是日本人的事儿，也不是秘密了，告诉你也无所谓，反正你也跑不出去” 顿了顿，刘铮道：“如你所知，我们打捞了刘雅婷的尸体，原本是打算看看，她是被奸杀呢还是失足落水呢，结果军医诊断证明，她十有八九，是日本人。” “胡说，刘雅婷要是日本人，怎么还会被关到特高课！”那人愤怒瞪着刘铮。 从他的反应，刘铮判断得出，这个人，和刘雅婷关系匪浅，而且，刘雅婷在他心目中，应该……就算不是抗日分子，也是个激进派，反正绝对和汉奸日本人没有关系。 这孩子……对刘雅婷是有多大的误解！ 刘铮翻了个白眼，“日本人就不能被关到特高课了？你怎么就知道不是苦肉计呢！日本人好不容易培养个间谍容易吗，为了把个间谍打入抗日分子内部，容易吗？当然要费尽手段了！不过……手段再高明，也架不住你们能从宪兵队搞来小钢炮。” 说着，刘铮啧啧道：“要说厉害，我还真是敬佩你们，光脚不怕穿鞋的，没有武器全靠抢，用宪兵队的小钢炮攻击特高课的大牢，你们还真是牛的一批，不过，有一点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救了刘雅婷，怎么就又把她沉江里了呢？你们救个屁啊！” 刘铮声情并茂一番话，对方直接蒙了。 是真的蒙了。 他不知道刘铮在说什么。 刘铮看着对方的表情，“靠！该不会，不是你救得刘雅婷？” 那人……嘴角眼角抽了又抽，“我要是能救她出来，我至于被你们抓？” 刘铮嗤的一声笑，“少特么和老子来这一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被抓，纯粹是故意的。” “我又没病！” “你当然没病，不过，你有心眼和手段。”刘铮抱臂一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故意被抓，不过，显而易见，和刘雅婷有关。再和你说个事，刘雅婷被抓之前，和我还是男女朋友关系，我差点就娶了她。” 一听刘铮这话，对面的人脸色一黑，蹭的就站起身来。 吓得坐在监听室的刘铮的手下冷汗哗的就落了下来，立刻打算冲进牢房救驾，好在随后发现，那人被带了手镣脚镣，行动不便，这才吁下一口气，一脸劫后余生的后怕，重新翘着二郎腿坐下。 刘铮倒是从头到尾淡定。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是刘雅婷嫁给我又不是让你嫁给我。”刘铮翻了个白眼。 刘铮浑身上下透着纨绔气息，浓的让人一眼看到他就知道这是个流氓。 那人铁青着脸，拳头捏的咯咯响，一双眼睛像狼一样盯着刘铮，片刻后，咬牙切齿道：“你们……你对她做了什么？” 刘铮发现，这个人，格外的在乎刘雅婷。 于是特别风轻云淡一脸欠揍的纨绔相，笑道：“她是酒吧陪侍，我是酒吧客人，我又有钱，你说，我包夜带她出去，能做什么？” 那人眼睛下放的肌肉，不断地跳。 刘铮轻描淡写，“要是什么都没做，她能嫁给我？不过可惜了，她就这么死了。还有一点，还好她是个日本人，不然，她不明不白的被救走，大家都以为她是红党分子，我和她睡了那么久，她成红党，那我岂不是惹一身骚。” 刘铮的话说的刻薄，那人愤怒的太阳穴突突的跳，“雅婷不是那种人，她也绝对不是日本人！” “雅婷？叫的好亲热，这么说，你俩也亲热过？”刘铮流氓问道。 那人紧捏的拳头一拳砸在桌子上，“我不许你侮辱雅婷。” 刘铮顿时笑起来，“不许？你的脸还真是大，你是凭什么不许，是凭你现在是我的犯人？” 那人双眼死死盯着刘铮，如果目光能杀人，刘铮现在已经灰飞烟灭了。 迅速的抓住他的弱点，刘铮似笑非笑道：“你是打算说说你自己呢还是打算听我说说我和刘雅婷床上那点事呢？这两件事，我都有兴趣。” “混蛋！”那人怒极。 刘铮耸肩挑眉，“别和个怨妇似的，你这样，对你对刘雅婷，毫无用处，你要是说的清楚，说不定我真能放了你，凭着刘雅婷日本人的身份，她的尸体一定会被厚葬，到时候，没准儿你还能去参加她的葬礼，怀缅一番。” 第109章 破解 刘铮语落，对面的人陷入沉思。 刘铮耐着性子等他，自己点起一支烟，一口一口的抽。 结果，刘铮吸完七八枝烟，那人也没有再开口，这倒是让刘铮有些意外。 原以为拿住了他的软肋，没想到，人家最大的反应也就是冲他吹胡子瞪眼一番，至于别的…… 该咋咋滴！ 也是，真正的革命者，是不会向任何势力低头的。 可刘铮又奇怪，这个人，为什么身上充满那么多矛盾呢。 他见过的所有革命者，没有一个和这个人一样，情绪这么容易激动，却又这么迅速的压制下去。 他审讯的第一天，就让他破功，开口说话，可说出来的，也没有太多有价值的。 至于今儿，虽然是意外的收获，可刘雅婷这个人，本身就是个复杂的存在，想要从刘雅婷身上顺藤摸瓜……能摸出什么瓜。 想到这里，刘铮心里忽的一动。 这个人，是主动送到他手里的，现在，面对刘雅婷的问题，反应又这么激烈，那他，是不是想要用这个传递什么消息呢？ 刘铮狐疑朝他看过去。 恰好，那人也看着刘铮，嘴角，似有若无，带了一缕笑。 刘铮被他笑得有点怀疑人生。 他是029的身份，除了萧枥，也就是中央局的那些高级别领导知道，就连他洋酒行和杨一手火锅店里的手下，也不知道他就是029，这个人…… 这个人，到底是奔着他来的，还是怎么样…… 一时间，刘铮心里千头万绪。 什么也没审出来，反倒是凭添了许多烦恼，刘铮吸着烟，从审讯室出来，交代了手下两句，抬脚去了办公室。 审讯室里原本就接了窃听器，刘铮审讯的时候，任何动静，赵良珲都听得清清楚楚。 刘铮吸着烟回办公室，赵良珲也一脸沉重。 刘雅婷的背景，他调查过。 可现在……他的调查，成了一种讽刺。 他调查过的刘雅婷，实际上，有可能是日本人，在他利用刘雅婷的同时，南田课长也在利用刘雅婷，可见，南田课长对他的信任……狗屁的信任。 那么，南田课长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吗？ 刘雅婷，他的调查，到底是哪里出现了偏差。 刘雅婷在上海的住处，是他安排的，所谓刘雅婷的家人，也是他安排的，刘雅婷出事之后，他多次审讯过刘雅婷的“家人”，却什么异常也没有问出。 为了避免麻烦，他直接把人处理了。 可现在后悔了，要是当时没有处理，那现在把他们叫来见见这个人，说不定还能有些线索。 然而……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窃听器里，听到刘铮进了办公室，默了一会，赵良珲给刘铮打电话，让他用刑审讯，刘铮没反对，领命了。 领命之后，挂断电话，赵良珲从窃听器里听到刘铮立刻给审讯处打电话，让用刑，不过嘱咐了一句，别把人弄死。 刘铮挂断电话，那边基本就没有什么异常声音了。 赵良珲嘴角牵起一抹苦笑。 刘铮是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而他……用一个自以为可靠的女人是试探刘铮，结果事实赫然打脸。 再加上这两天受家庭气氛的影响，赵良珲第一次生出一种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错了。 如果他现在回头，还回得了头吗？ 还有退路吗？ 不论是红党还是别的什么抗日力量，对于叛徒，下手从来都是无情的。 赵良珲头抵靠在背后的椅子上，眉头紧蹙。 而这个时候，特高课，南田课长的办公室。 南田课长脸色阴冷坐在那里，看着手里的电文报告，阴声道：“这电文，怎么少了一天的？” 前来汇报情况的人，恰好是那日遇到南田绘子的人。 上前接了文件夹，仔细翻阅一下，回禀道：“课长，少的这一天，那天的电文已经给绘子小姐了，绘子小姐说，会亲自交给您，她是当着我的面给您打的电话。” 南田课长…… 她怎么不知道。 “电文是什么内容？”南田课长继续冷着脸问。 电讯处的人便道：“是那一抬沉寂了一年的的电台，忽然又启动了，电讯很短……” 电讯处的人刚刚说话，南田课长就脸色一变，“什么？是那个电台，我不是和你说过，那个电台再次启动，不论发生什么，不论你们是不是捕捉到信息，一定要告诉我，你们是猪吗？” 电讯处的人委屈啊。 “课长，抄下电文之后，我是第一时间过来的，当时课长不在，绘子小姐说，既然电文紧急，她就亲自把电文送到课长那里去。”电讯处的人再次强调，“绘子小姐当着我的面给课长打电话，电话里，课长同意，我才把电文交给绘子小姐的。” 南田课长脸色阴沉。 这件事，她完全不知道。 可事情涉及到妹妹，如果她说自己不知情，那置绘子于何地！ 烦躁的摆摆手，南田课长道：“行了，以后的电文，一定要亲自当面交给我。” 电讯处的人隐约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这是人家姐妹俩的事，她无权多言，应了一声是。 南田课长又道：“那天的电文，有备份吗？” 电讯处的人摇头，“因为是那个电台，所以一抄录了电讯，就立刻送来了，没来得及备份。” 南田课长一叹，“那你还记得电文吗？” 电讯处的人摇头。 南田课长没好气的摆摆手，“行了，你去忙吧。” 人一走，南田课长抓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 电话响起，南田绘子刚刚将电文破解，正给自己到了一杯红酒，正志满踌躇的立在窗子前，看着外面的景色，小口小口的喝酒。 知道这里电话号码的，除了姐姐，没有别人。 听着叮铃铃的电话声，南田绘子嘴角扬了扬，却没有过去接，而是继续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红酒。 电文她破解了。 电文上说，这个月16号，中央局一个大人物要来上海，秘密会见029，地点定在华新饭店顶级豪华包间。 那帮穷鬼，居然包的下顶级豪华包间！ 第110章 心眼 等电话声落下，南田绘子恰好喝完杯中红酒，搁下酒杯，转身走到桌子前，捡起烟盒，抽了一支，点燃。 优雅的夹着烟，吸了两口，转头捡起那张破译的电文，点燃。 火苗燃到最后，南田绘子娇俏一笑。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如她所料想，外面响起敲门声。 南田绘子慵懒的打了个哈欠，起身去开门，门缝里，看到南田课长一张阴冷的脸，南田绘子一脸震惊，“姐姐？你怎么来了？” 南田课长冷着脸推门进屋，看着屋里一地散乱的纸张，上面写满编码，显然，这是破解密码用的。 南田课长冷眼看着南田绘子，等她解释。 南田绘子一脸无辜看着南田课长，“姐姐，你干嘛，凶神恶煞的，我又不是红党分子，你这么盯着我干嘛。” 南田课长不客气道：“那份电文呢？” 南田绘子装傻，“什么电文？” 南田课长道：“你少和我装傻，电讯处的人已经什么都告诉你了。” 南田绘子顿时小嘴一噘，“真没意思，我还想给姐姐一个惊喜呢，她们就会破坏我。” “电文呢？”南田课长没好气的道。 那个电台，与029有关，也难怪南田课长紧张。 南田绘子噘着嘴，一脸不高兴的从桌上一摞废纸底下，抽出一张电文纸，“喏，给你。” 这张电文纸，的确是电讯处当时送去的原版纸，原版到上面只有数字，别的什么也没有。 南田课长接了电文纸，阴着脸扫了一眼地上散乱的废纸，“你破解的那份呢？” 南田绘子噘着嘴抬眼看南田课长，一脸倔强的执拗，“我可没有破解。” 南田课长伸手朝南田绘子脑门子一戳，“别胡闹，拿出来。” 南田绘子哼了一声，“才不，姐姐这么凶，我不。” 南田课长叹一口气，“别闹脾气，你既然破解了那份电文，应该知道，电文和029有关，我生气，难道你不知道原因？” 南田绘子自知理亏，噘着嘴从另外一摞废纸底下，抽出一个笔记本，笔记本里夹了一张纸，她取出，递给南田课长，“刚刚破译的，你不许惩罚我，还要奖励我。” 她当然有备份电文。 南田课长接过纸去看。 电文很简单，却震的她变了脸色。 这个月18号，山鹰组织中央局一个大人物要来上海，密见029，他们见面的地方，在华新饭店顶层好话包间。 这样具体的电文，对南田课长而言，简直不知要如何表达喜悦。 “绘子，你真是好样的！”忘记了刚刚的生气，南田课长抬手朝南田绘子肩头一拍，兴奋道。 南田绘子带着一点小得意，带着一小骄傲，带着一点小脾气，道：“哼，要不是我本事大，破解了电文，这个时候，姐姐怕是早就枪毙了我。” “胡说！我是你亲姐姐！”南田课长将电文折叠好，装到自己兜里，瞪了南田绘子一眼，嗔笑道。 南田绘子撇嘴，“亲姐姐也大不过军法！” 南田课长点着她的脑门道：“知道就行，下不为例！” “下次，我还为例！”南田绘子将头撇开，道。 南田课长瞪她。 南田绘子解释道：“姐姐，这么重要的电文，如果不是我把自己关起来，秘密破解，只怕早就被卧底知道了消息，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怕特高课不安全。” 南田课长挑眉看向南田绘子。 南田绘子煞有介事道：“姐姐，之前我们以为029潜伏在七十六号，可后来，自从发生了刘雅婷事件和宪兵队监狱事件后，我就琢磨，没准儿我们消息有误，人家029，不在七十六号，兴许就在咱么特高课呢。” 南田绘子的话，让南田课长脸色变了变。 绘子的话，她之前也想过，可是……接手特高课，她就把人从上到下清理了一遍，留下的人，不仅是绝对忠心于帝国的，更是绝对忠心于她的。 南田课长从不轻易怀疑自己。 然而，话是妹妹说出来的，绘子又是顶级特工，她之前被压下去的心思，就又动了动。 随即笑道：“不管怎么说，18号很快就到了，等抓到了029，一切就不是问题了。” “姐姐，我能参与抓捕行动吗？”南田绘子偏着头问。 南田课长道：“杀鸡焉用牛刀，你就安心盯着红叶山庄那边。” 南田绘子低垂的眼底，闪过阴霾，果然如此！ 南田课长没有注意到南田绘子的异样，只道：“这几天，你一直在这里没有出去？” 南田绘子点头，“我敬业啊。” 南田课长笑道：“快收拾收拾，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得到了有关029的情报，还是这样一份重量级情报，南田课长实在心情好的很。 南田绘子收了心思，笑道：“好啊，我辛苦这么几天，姐姐可要请我吃好的。” “行，随便挑。” “那就鸿禧斋院的火锅！”南田绘子娇笑道：“可惜这里是上海，不是重庆，不然，能吃到更好吃的火锅。” 南田课长笑道：“重庆的火锅好吃，可重庆未必有鸿禧斋院的涮羊肉！” 南田绘子吐吐舌头，“涮羊肉到底是北平的！鸿禧斋院再正宗，也差点。” 南田课长笑道：“等我们占领了北平，你敞开吃！” 姐妹俩说说笑笑，等南田绘子收拾好，两人开车，直奔鸿禧斋院。 汽车驶出小区，一个穿着妖艳的女子扭着腰肢从树影里走出。 她看的真切，南田课长的汽车，是从第二排第五栋楼房门前离开的。 南田绘子住在这里吗？ 踩着高跟鞋，女子转身离开，出了小区，伸手拦了一辆黄包车。 “告诉上面，南田绘子在第二排第五栋，刚刚被她姐姐接走了。” 新百货门口，下车给钱的时候，女子朝黄包车夫笑道。 黄包车夫，还是老黄。 老黄接了钱，一脸憨厚的笑了笑，拉着空车，离开。 从新百货去福开森路，有点远，他又接了四五趟活，才转悠到福开森路一带。 第111章 偶遇 才到萧枥诊所的门口，就看到有两个暗桩盯在不远处，老黄皱了皱眉，将车停在不碍路的地方，提着自己的水壶，进了萧枥的诊所。 依旧和护士闲谈一番，喝完半壶水，起身离开，刚出门，就接了一个从诊所出来的病人，开张干活。 一个憨厚老实的车夫，没有引起暗桩的注意。 而二奶区的女子，萧枥想要找一个病人上门复查，简直易如反掌。 自从得知南田绘子就住在二奶区，最近登门的病人，凡是二奶区的，他都安排了复查。 等萧枥复查结束，离开二奶区，也确定了南田绘子的住处，并且确定，她已经破译了电文。 接下来，就是静等16号了。 如果完成的顺利，红叶山庄的危机，应该就能解决一部分，最重要的是，上次组织给的任务，算是就完成了。 这厢，萧枥离开二奶区，那厢，南田课长带着南田绘子回到特高课，立刻通知了手下骨干去华新饭店布置。 时光流转，眨眼就到了15号。 15号晚上，南田绘子带着一个从酒吧结识的男伴，去了华新饭店。 那男伴垂涎南田绘子的美貌，南田绘子肯同他来饭店，他心花怒放，不管南田绘子提了什么要求，都点头应了。 进了华新饭店，就要了顶层豪华包间。 华新饭店前台服务生翻阅订房记录，歉然道：“不知道两位要住多久？顶层豪华包间已经有人提前预定了，明日下午两点左右入住，两位若是就今晚住，可以入住，要是住的时间长，还请两位换个房间，我们除了顶层的豪华包间，还有其他包间，也是不错的。” 男子搂着南田绘子的蛮腰，低头看她，“要住多久？” 语气轻浮。 南田绘子依偎在他怀里，娇声道：“我想多住几天。” 男子听了，只觉得心痒难耐。 南田绘子继续道：“不过，这顶层的豪华包间，我从来没有住过，而且，今儿是咱俩的第一次，第一次，我想在环境好点的地方。” 男子倒是没想到，像怀里的小美人这么风尘气息浓郁的，竟然还是第一次。 心旌荡漾，某些地方已经开始反应。 南田绘子道：“这样，今儿我们就住顶层的豪华包间，明儿我们再换房间，你看可以吗？” 男子又不差钱，此时只想将美人彻底拿下，立刻同意。 前台服务生动作麻利的给二人办理了入住，递出钥匙。 男子搂着南田绘子直奔顶层豪华包间。 南田绘子全程礼帽下压，遮着半张脸，别人根本认不出她是谁。 进了包间，房门刚刚锁上，男子就迫不及待亲吻南田绘子，一双大手，上下求索。 目的已经达到，南田绘子懒得再应付他，在他迫不及待亲吻的时候，南田绘子从小包里取出消音枪，朝着他的腹部一枪打过去。 男子正兴奋的不知天地为何物，猛地腹部传来剧痛，脸上骤然扭曲，低头就看到南田绘子手里正拿着一把枪，而他的腹部，血流不止。 只是，还不等他瞳孔涣散，反应过来，南田绘子的枪口就对准他的眉心，打了出去。 男子轰然倒地，双眼圆睁。 南田绘子收了手枪，动作麻利的将他藏到天花板里。 一切收拾好，南田绘子冲了一澡，穿着浴袍泡了咖啡，端着咖啡在落地窗前欣赏上海的夜景。 一杯咖啡喝完，南田绘子觉得身上有点发热，某个沉寂已久的地方，有些迫切的想要得到安慰。 真是荒唐，居然有这样的想法！ 南田绘子将咖啡杯搁下，又倒了一杯。 楼道里，醉的不省人事的刘铮正在嘟嘟囔囔的说什么，一个容貌俊俏的姑娘，正一面扶着他，一面从包里找钥匙，开对面的门。 南田绘子有些惊讶。 刘铮怎么醉成这样？这姑娘又是谁？他们为什么来这里？纯碎的巧合还是如何？ 疑惑在南田绘子脑子里如同张疯的野草，蹭蹭的长。 不过，她没有轻举妄动。 等到那姑娘带着刘铮进了对面的房门，南田绘子悄悄从自己的房间出来，趴在对面的门上，偷听。 里面，刘铮的声音传出来，，他实在醉的不像样子，说起话来，舌头大的厉害，隐隐约约，南田绘子听到刘铮说：“绘子小姐，我从见你的第一次起，就对你一见钟情，绘子小姐，你终于肯和我在一起了，绘子小姐。” 声音说的断断续续，南田绘子被自己偷听到的话震惊道。 刘铮在对着另外一个女人喊绘子小姐？ 难道那个女子，也叫绘子？ 哪来的这么多巧合！ 刘铮英俊潇洒家里又有钱，想要跟他在一起的姑娘多得是，一定是这个姑娘见刘铮喝醉了，就想要和刘铮生米煮成熟饭。 到时候，再告诉刘铮，是刘铮自己酒后乱性。 没准儿，她运气好，还真能嫁给刘铮。 也不知道是心头醋意发作，还是因为刘铮口口声声喊的人是绘子小姐，南田绘子有些按耐不住，她想要冲进去。 里面的这个男人，是她的。 他的身体，也是她的。 凭什么便宜别的女人。 南田绘子正要抬手敲门，里面忽然传出脚步声，南田绘子忙身子一闪，躲回自己的房间。 只押了一条门缝朝外看。 就看到刘铮醉醺醺的出来，他想要朝外走，那姑娘从背后将他拦腰抱住，想要将他哄进房。 南田绘子想都没想，就冲了出去，一把拉住刘铮，她突然的出现令刘铮背后的女人震惊，“你是谁？” 她脱口而出的，是汉语。 可见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什么绘子。 南田绘子冷笑，“我是他的女人！” 刘铮醉的厉害，身子已经抵靠在南田绘子的肩膀，那女人正要叫人，南田绘子手里没有枪，只抬手朝她后脖子劈了一掌。 那女人顿时瘫倒在地。 南田绘子拖了刘铮进自己屋，原想着，把刘铮拖进来，再出去解决那个女的，然而刘铮一进屋，就将她压倒在地上，一双手，按到了不该按的地方。 d 第112章 滑稽 南田绘子顿时只觉得身上一团软，身体不由自主有了反应，想要迎合上去。 刘铮抱着南田绘子，嘴里酒气熏天的呢喃，“绘子，绘子……” 南田绘子被刘铮压着，剧烈的喘息，伸手抱住刘铮的背。 多年女特工的工作，她最擅长的，就是色诱，更知道该如何对待男人，这一刻，却是她这么多年来，最情不自禁的一次。 仿佛身体里住着一个被渴久了的野兽，终于找到水源。 就在南田绘子被摸的意乱情迷的时候，一个冰冷的物体碰触到她的眉心。 她有一种强烈的意识，那东西，是枪，可她的身体，就是狂躁的停不下来。 刘铮扣动扳机，身下强烈渴望什么的女人，一动不动了。 刘铮从地上起来，将门打开，对面原本瘫倒在地上的女人起身，立刻进了刘铮的房间。 “这么快？”看到南田绘子的尸体，那女子笑道。 刘铮说道：“我把天花板上的尸体搬下来，就得走了，我不能出来太久，免得有人半夜给我打电话，我接不到，出事。剩下的，就要你自己做了，可以吗？” 刘铮有些担心。 那女子点点头，“放心吧，萧大哥都安排好了，我没事的，就算有事，楼下也有人接应我，你放心走吧。” 萧枥把天花板上的男人搬了下来，将天花板上的痕迹清除干净，离开。 刘铮刚刚抹黑进了自己的宿舍，就听到里面电话响起。 刘铮心口突突跳了两声，过去接起电话，声音睡意朦胧，“喂？” 电话是赵良珲打过来的，“臭小子，怎么才接？” 刘铮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啊？我听到就接了啊，什么事，大半夜的？” 赵良珲道：“你立刻来办公室。” 刘铮迷迷瞪瞪道：“什么事？” “臭小子，给我赶紧滚来！”赵良珲吼了一声，挂了电话。 刘铮看着电话有点懵。 真是……. 不枉他每次去寺院上香都要上一把，菩萨保佑啊！ 怕来电话，还真就来了电话，来了电话也好，这样就能证明，他在家了，等到明天那边出事，就和他没关系了。 刘铮洗了把脸，换了衣裳，出门。 等到他赶到办公室的时候，季卫国，李向然，齐嘉林，赵良珲，都在了。 一看这个架势，刘铮琢磨，应该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推门进了会议室，刘铮摸着鼻尖儿笑道：“都在啊。” 赵良珲没好气瞪他一眼，“就等你了，痛快点。” 刘铮麻溜挨着季卫国坐下，悄悄道：“什么情况？” 季卫国摇头，“处长没说呢。” 两人正嘀咕，赵良珲开口，“向然，你说说吧。” 李向然嗯了一声，开口道：“不久前，处长我让执行秘密任务，代号零计划，目前这个任务已经完成了百分七十，昨天下午，处长打电话让我回来，和大家汇报一下任务进展，但是，就在我昨天接了电话五分钟之后，我执行零计划的秘密基地，被炸了。” 李向然声音一出，顿时惹得几个人议论起来。 最激动的，非季卫国莫属。 “零计划，你花了那么多钱，要人给人，要物给物，要钱给钱，你现在说，炸了？炸到什么地步？” 刘铮抬起手拍拍季卫国的肩膀，季卫国的情绪一点没有被安抚道到，反而更加暴躁。 李向然抿了抿嘴唇，道：“我的办公室被炸了，零计划的文件，全部被炸毁。” 季卫国皱了皱眉，“文件被炸了，好像没有那么严重吧，零计划是你一手执行，这些文件，都是什么，就算是毁了，你心里也有个谱。” 季卫国戳穿了李向然。 李向然看向赵良珲，赵良珲同样看向季卫国。 对于零计划，赵良珲虽然是总指挥，可随着任务的进行，李向然汇报的频率渐渐就没有那么高，汇报的内容，更没有那么完全，赵良珲知道的，实在是少。 迎上赵良珲的目光，李向然吸了口气，道：“关键是，我已经把人撒出去了，但是名单毁了。” 这句话，刘铮、季卫国和齐嘉林都听得迷迷糊糊，不知道他表达了什么，但是赵良珲瞬间脸色铁青。 “你已经把人撒出去了？”低沉的嗓音里，是如同猛兽一样的怒吼。 李向然避开赵良珲的目光，道：“是。” “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赵良珲质问。 李向然声音低了低，道：“我想给处长一个惊喜！” “惊你娘的屁喜！”赵良珲大爆粗口，气喘吁吁。 刘铮心头动了动。 赵良珲这个人，轻易不动大怒，尤其是像今天这种爆粗口的雷霆之怒，他动怒，足以证明，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刚刚李向然说，他把人撒出去了。 可见零计划的内容就是针对人…… 针对人的计划，刘铮心里打了个转，有了大概的分析。 李向然应该是培训了一批有特殊本领的人，然后把这些人渗透到某个区域，试图利用这些人来达到目的。 所谓目的，当然是消灭抗日人士。 他已经将培训全部完成，并且背着赵良珲，把人撒出去了，然而，现在，联系名单丢了。 也就是说，他自己也联系不到自己培养的人了，联系不到，就无法下达任务。 刘铮……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当然可喜可贺。 他辛苦查询的零计划，就这么暴露在他面前，而且还是这样一个滑稽的结局。 可刘铮心里认定，这件事，是个骗局。 要么，是李向然骗了大家，要么，是李向然和赵良珲合伙骗了他们。 按照他对赵良珲的了解和赵良珲的反应……应该是前者。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似乎就更加复杂了。 正如齐嘉林所言，李向然找到了新的靠山，而那份名单，极有可能被他送到了新靠山手里，或者，正准备送，现在的事，只是他打起的前奏。 不论是哪种，李向然留不得了，并且是，一刻钟也留不得。 刘铮开始琢磨，怎么杀了李向然。 第113章 关起 赵良珲喘了几口气，朝大家道：“这件事，你们有什么想法？” 季卫国哼了一声，“说炸了就炸了，怎么就炸的这么巧呢？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把人撒出去的？” 季卫国毫不客气的质问。 李向然脸色有点难看，还是忍着，回答道：“三天前。” 赵良珲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眼底有杀意闪过。 这样的眼色，别人也许看不懂，但是和赵良珲一个战壕里摸爬滚打过的刘铮，当然能看懂。 看来，赵良珲是当真不知情了。 刘铮立刻一拍桌子，愤怒道：“处长给你的任务，你三天前就把人撒出去了，为什么特娘的现在出了事了才说，要是不出事，你特娘的是不是还不说！” 说完，抄起手边的茶杯就朝李向然脑袋砸过去。 他不求能一杯子把李向然砸死，当然砸死更好，只求一杯子过去，能让他见点血。 刘铮用足了力气，那杯子犹如一道闪电，劈了过去。 谁也没想到，刘铮当众打人。 李向然不及躲避，就被茶杯砸中太阳穴，顿时眼冒金星有些天旋地转。 刘铮还不解气，抓起季卫国的茶杯，也砸了过去。 咕咚。 李向然一头栽倒在桌子上，头上有血渗了出来。 齐嘉林坐在李向然身边，顿时跳了起来，“你把他打死了！” 赵良珲看了刘铮一眼，伸手在李向然脖子处搭了一下，“没死，晕过去了。” 说完，赵良珲朝刘铮道：“怎么这么冲动！” 刘铮理直气壮道：“这狗玩意儿都这样了，我这不是冲动，是理智！特么的，就是欠揍。” 季卫国认同道：“早该揍他了，要是早揍了，也许也没这事！妈的，钱都白花了！” 赵良珲心里恼怒极了李向然，也不会任由他这么栽倒在这里不管不顾，朝齐嘉林道：“去叫军医过来。” 齐嘉林瞪了刘铮一眼，立刻执行。 刘铮没搭理他。 齐嘉林一走，赵良珲问刘铮和季卫国，“这件事，你俩怎么看？” 这样问，就是和刚刚的询问，不一样了。 季卫国想了想，道：“我觉得太巧合了。早不被炸晚不被炸，偏偏处长让他回来汇报的时候，被炸了。” 刘铮点头，表示认同，然后道：“处长，那天在审讯室那，齐嘉林和我说，他私底下见过李向然和井上村来往，就是井上村找我打架那天。齐嘉林还说，李向然十有八九是找到新的靠山了，打算用他手里的绝密任务去投靠新靠山，做筹码……” 刘铮把那天齐嘉林的话，一五一十告诉赵良珲，尽管他确定，审讯室里有窃听器，赵良珲已经知道了。 刘铮说完，季卫国给了刘铮肩头一拳，“你小子怎么不早说！” 刘铮一脸无辜，“我当时以为齐嘉林瞎掰，他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赵良珲道：“那现在怎么又说了？” 刘铮坦然道：“现在，我觉得他说的，没准儿是真的，要不然，真的太巧合了！” “你们觉得，爆炸的事，是李向然自己干的？为的就是私吞零计划，另谋高就？”赵良珲皱眉，冷声问道。 季卫国和刘铮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 两人异口同声。 说着话，齐嘉林带了军医进来。 一眼看到地上扔着的两个茶杯和李向然头上的伤，军医眼皮跳了跳。 他什么也没看到！ 麻溜包扎好，留了消炎药，军医火速离开。 赵良珲喊了警卫，把还昏迷不醒的李向然关到了牢房去。 齐嘉林一脸惊讶，他就走开一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等齐嘉林心里打个转，赵良珲朝他看过去，“你和李向然，平时很熟？” 齐嘉林顿时摇头，指天发誓，“我和他，没什么来往。” 赵良珲声音阴沉，不辨喜怒，“他平时和什么特别的人来往，你知道不知道？” “特别的人？”齐嘉林佯做思忖，目光在刘铮和季卫国脸上打转。 狗日的，他不在，这俩家伙到底在赵良珲面前说了什么。 齐嘉林猛地想起那天在审讯室他和刘铮说的那些，转头看向赵良珲，“井上村！” 然后把刚刚刘铮说的话，又重复一遍。 “除了井上村呢？”赵良珲问。 齐嘉林又想了想，道：“见过一次，李向然和上岛将军一起喝茶。” 季卫国皱眉。 上岛将军？ 上岛将军明明和他说过，最讨厌李向然这种自命不凡的人，怎么会和他喝茶呢？ 季卫国和上岛将军是校友，齐嘉林语落，赵良珲看向季卫国，“上岛将军和李向然很熟？” 季卫国实言道：“上岛将军不大欣赏李向然的为人，曾直接说过，这个人，不适交友。” 不适交友，却并不代表不适合合作！ 赵良珲心里有了结论。 “你现在手头的工作先放一放，明天去基地，把基地那里具体情况调查一下。”赵良珲吩咐季卫国。 季卫国立刻领命。 这几个月，李向然大笔大笔的从他这里领钱，可钱做了什么，他一无所知，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奔到基地去。 刘铮也想去，可惜，不是想去就能去的成。 只能默默祈祷，季卫国没什么收获，然后赵良珲再派他去做交叉调查了。 任务下发了，赵良珲拿起笔记本离开。 季卫国怔了一瞬，转头问刘铮，“怎么处长没说让你审问李向然？” 刘铮笑道：“我手里有活啊，再添一个，干不完！” 季卫国拍了拍刘铮肩膀，起身离开。 刘铮正要走，齐嘉林拽住刘铮，“你说，李向然真的有问题？” 刘铮哼笑，“谁知道！” 齐嘉林道：“你说，处长该不会让我审问李向然吧？” 刘铮……“不会，你想多了，我估计，处长要亲自审问，毕竟，李向然不是一般人，万一弄错了。” 齐嘉林大松一口气。 刘铮笑道：“怎么，你不想审？” 齐嘉林压着声音道：“当然不想了，万一李向然背后靠山大，我审他，他被捞出去了，我被折进去怎么办！” 刘铮笑了笑，离开。 第114章 担心 李向然背后是不是真的有大靠山，刘铮不知道，不过，他一定会给他弄个大靠山出来的。 按照赵良珲的速度，他应该会立刻审问李向然。 不过…… 那份电文，南田绘子已经破获，十六号会有大人物来见029. 今儿就是16号。 特高课那边会独自行动还是集中行动……按照惯例，所有处长都会参加行动。 不过，这次涉及到抓捕029，而029可能是七十六号任何一个人，为了能顺利抓到029，特高课那里，应该不会让七十六号的人参与吧……而且，应该都不会通知到七十六号的人。 可等抓捕一结束，七十六号这边会立刻得到消息，再然后，就是联合审查。 今天下午两点，特高课那里一定会传来消息。 刘铮冷笑一声，看到南田绘子的尸体，南田课长该会是怎样的雷霆之怒……到时候，免不了七十六号倾巢出动，抓捕凶手。 那时候，赵良珲就会被分心，而想要弄死一个在牢里的人，简直易如反掌，想要救走一个牢里的人，更是易如反掌，想要让牢里的人出现在抗日特区，在被抗日特区的人传回情报…… 赵良珲没说让大家回家，刘铮就在办公室里补觉。 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多。 认认真真洗漱一番，刘铮到楼下的法国餐厅吃饭，顺便给赵良珲打包了一份，提着饭回去，赵良珲刚刚从牢里回来。 “处长，审了一夜？”刘铮把饭推到赵良珲面前，在沙发上坐下，问道。 现在是一点二十，再耗四十分钟，饭店那边就有消息过来了。 赵良珲坐在办公桌前，一脸疲倦，揉着眉心，“嗯啊，刚刚审完，顽固分子，什么也审不出来。” 刘铮摸着鼻尖儿笑道：“能有多顽固？” 赵良珲叹一口气，道：“我已经用电刑了，他还是一口咬定，就是意外爆炸。” 刘铮笑道：“别的也审不出来？” 赵良珲放下手，看向刘铮，“别的？” “他不是有靠山嘛，你没问问，他靠山是谁？他没说出来吓唬你？”刘铮笑这说，说完，指了指饭，“趁热吃，饿坏了身体，嫂子该心疼了。” 刘铮是故意提到徐婉晴的。 果然，他才说了嫂子，赵良珲的神情就变了变，叹出一口气，将盒饭打开，“丰盛啊。” 刘铮笑道：“都是你爱吃的。” 赵良珲动筷子。 用筷子吃法国餐，别具一格。 “你还没说呢，他就没吓唬吓唬你？”刘铮再问。 赵良珲摇头，“我倒是希望他赶紧吓唬吓唬我，他什么也没说。” 刘铮挑了一下眉，表情有点凝重。 赵良珲道：“怎么？有想法？” 刘铮嗤的一笑，“这小子，顽固的有点像抗日分子，我还真挺佩服他这硬骨头的，就是不知道，他背后这个大靠山是谁，他为什么不说出来。” 刘铮状似无心的一句话，让赵良珲表情沉了沉，“抗日分子？” 刘铮笑道：“那些抗日分子，刚刚被抓起来的时候，不都是这么顽固不化么！” 赵良珲…… 七十六号里潜伏了一个029，这个029，可能是任何人，可能是刘铮，就可能是李向然。 李向然…… 赵良珲上了心。 而此时，刘铮也随着自己刚刚一句话，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特高课截获的那份电文，特高课一定认为是真实的情报，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就不会有人去那个包间，那个包间，就是给南田课长设下的陷阱。 而现在，李向然被控制了、。 如果是因为李向然被控制了，结果029没有去那个包间…… 想到这里，刘铮心里笑了笑。 似乎，李向然的基地意外爆炸，给他的计划锦上添花了。 刘铮扫了一眼表，2点整。 他开始有些紧张，不时的瞟一眼赵良珲面前的电话，“那你打算怎么办？要不然，搜查李向然的家？看看有什么线索？” 赵良珲若有所思沉默一瞬，道：“我已经派人去了。” “要不要我去查查他办公室。”刘铮道。 赵良珲一愣，“你倒是提醒了我，办公室还没有查呢，查吧，你去查查，现在就去。” 刘铮应声，起身离开。 走到李向然的办公室，两点零五，还是没有电话打来。 难道特高课还没有去？ 不可能，这么大的事，她们不可能不行动。 难道是她们看穿了那是假情报？ 更不可能，情报就是那个电台发出去的，电台是真的，发报员是真的，都是她们熟悉的，她们没有理由怀疑。 刘铮开始翻查李向然的东西。 都是常规物品，什么特殊的也没有。 李向然是个谨慎的人，就算有什么秘密，也不会随便暴露出来的。 在李向然的屋子翻查了大约一个小时，刘铮回到赵良珲办公室。 既然是检查，不可能不发现窃听装备。 “处长，我在李向然屋里找到了这个，不知道是谁监听他。”刘铮将窃听器丢到赵良珲面前。 心里继续疑惑，特高课那里，怎么还没有动静。 赵良珲扫了一眼窃听器，坦然道：“是我。” 刘铮一脸惊讶，“您？” “嗯，李向然的安全屋出事的时候，我就怀疑，他有问题，让齐嘉林给他办公室装了窃听装备。”赵良珲说的平静。 刘铮皱了皱眉，然后身子朝赵良珲靠近一下，“处长，该不会也窃听了我吧？” 赵良珲横了刘铮一眼，“废话！” 刘铮松一口气，“我就知道处长不会窃听我。” “你那里也装了。”赵良珲道。 刘铮…….“啊？”表情扭曲。 赵良珲笑道：“万一李向然发现，为了不打草惊蛇，总要有个解释，不光是你俩，就是卫国那里，也装了。” “你都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就你小子，提前告诉你，走露风声呢？”赵良珲没好气道、 刘铮笑道：“那您窃听出啥秘密没有？” 赵良珲冷声道：“那小子，比泥鳅都滑，就很少在办公室打电话，更不在办公室接待外人。” 刘铮嘿嘿的笑起来。 第115章 赶到 “那你还监听我不了？”刘铮问道。 赵良珲叹一口气，“这玩意儿，齐嘉林装的时候，也挺费劲的，就装着吧。” 刘铮撇嘴，心里冷笑。 扫了一眼电话，还没有动静。 就在刘铮打算告辞的时候，赵良珲办公室的电话响起来，刘铮顿时心一紧。 “喂，我是赵良珲，什么？我现在就过去。” 电话接通，赵良珲顿时脸色大变，挂了电话，朝刘铮道：“快，去华新饭店！” 刘铮皱了皱眉。 为什么赵良珲要去华新饭店，为什么赵良珲还要让他也去？难道不是应该去特高课？ 南田绘子的尸体被发现，而且还是以那样的方式被发现，难道南田课长就要让大家都看到，都知道南田绘子发生了什么？ 刘铮满脑子疑惑，坐进汽车。 汽车驱动，刘铮问赵良珲，“处长，出什么事了？” 赵良珲道：“有人在华新饭店发现尸体，警察署赶过去的时候，认出了是南田绘子，特高课那里，南田课长不在办公室，警察署把电话打到我这里。” 刘铮蒙了！ 啥情况？ 不是南田课长发现的南田绘子的尸体？华新饭店那里也没有发生爆炸？ 哪里出了偏差？ 按照他们的计划，是要在那顶层豪华包间里，南田绘子的尸体上安放炸药。 妹妹赤裸裸出现在大家面前，南田课长作为姐姐，肯定第一个冲过去。 一旦她动了南田绘子，就会炸弹爆炸。 就算退一万步，炸弹没有炸死南田课长，也不该是现在这个局面，而是之前他设想的后序啊。 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刘铮眉头紧锁，赵良珲以为他是在想南田绘子死了一事，道：“具体什么情况，去了就知道了。” 刘铮点点头，没说话。 汽车稳稳停在华新饭店。 警察署的人已经控制了华新饭店顶层，饭店周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 刘铮和赵良珲下车，就被警察署的领导迎接了，引到豪华包间。 进门，刘铮就看到盖了白布的南田绘子和他身边的男人，还维持着昨晚同伴摆好的姿势。 警察署领导指了一个服务生，道：“是他发现的尸体。” 赵良珲看过去。 那服务生立刻道：“昨天晚上，这位小姐和先生来开房，当时我和他们解释，这间豪华包间，有人预定了16号要入住，这位小姐说，没关系，她们就住一晚上，第二天如果还要住，就再选择别的房间，我就给了他们房卡，结果到今天中午12点，他们也没有退房，我觉得有点奇怪。” 服务生忍不住的颤抖，舔了舔干裂的嘴皮，顿了口气，继续道：“我12点半的样子，给房里打了电话，这位小姐接了电话，说洗了澡就退房，我等到一点半，也不见退房，有点着急，就又打电话，没有人接，我想着，是不是他们直接离开了，又怕耽误预定房间的客人入住，就去房间查看。” 结果就看到了尸体。 “他看到尸体，吓了一跳，立刻报警，我们来了之后，在绘子小姐身上，发现了一个微型炸弹。”警察署领导朝赵良珲道，一面说，一面将已经拆线的微型炸弹拿给赵良珲看。 赵良珲扫了一眼，表情沉重，“通知南田课长了吗？” 警察署领导摇头，“课长不在办公室，我们不知道去哪找她。” 赵良珲转头朝刘铮道：“你接手一下这里，不要动现场任何东西，我去通知课长。” 刘铮一脸浑浑噩噩，应了，赵良珲抬脚离开。 现场交接，不算太过繁琐，刘铮打电话让他的手下过来守着，留了一个警察署的人一会给南田课长解释情况，警察署领导便带着人撤了。 刘铮坐在包间的椅子上，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发呆。 到底哪里出错了。 特高课不是已经得到情报，16号，也就是今天，029要密见中央局大领导，怎么南田课长还要另外安排别的事情，而整个特高课，居然，没有一个人在这里。 难道南田绘子昨天来这里，只是一场意外？ 不可能。 电报是南田绘子破解的，她比谁都知道16号的重要性，所以，她昨天来这里，一定是预谋好的，也一定是奔着029的。 可为什么南田课长没有同步！ 刘铮百思不得其解。 赵良珲离开不到四十分钟的样子，楼下传来汽车紧急刹车声，从落地窗上，刘铮看到南田课长极速奔下汽车，进了饭店，等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的功夫，楼道里已经响起皮鞋快步走过的声音。 南田课长一脸震惊，站在门口。 看到南田绘子尸体时，满面悲恸。 “出去，都出去！” 站在那里，南田课长嘶吼一句。 赵良珲朝刘铮摆摆手，刘铮带着手下几个兄弟快速从屋里撤出来。 他们前脚出来，包间大门就被咣当关上。 刘铮看向赵良珲，“在哪找到课长的？” 赵良珲道：“梅机关，课长在开秘密会议。” 既然是秘密会议，他怎么知道的？刘铮心里闪过疑惑，没有继续问。 外面，所有人都沉默着，里面传出低低的哭声和三声枪声，第一声枪声响起，吓得外面楼道里的人以为抗日分子攻击来了，大家纷纷把枪，四处警戒，才发现是虚惊一场。 十来分钟之后，特高课的一个军医，提着医药箱急忙忙赶到。 二十分钟之后，包间大门打开。 再进去，刘铮发现，南田课长只穿了衬衣和军裤，而原本光着的南田绘子，穿了自己的裤子和南田课长的上衣，躺在床上。 军医上前，给南田绘子做尸检。 南田课长面色阴沉立在落地窗前，听警察署的人和那个服务生阐述之前的内容。 等所有人说完，她的目光，落到桌上的咖啡杯上。 “看看这个有没有问题。”沉默一瞬，南田课长指了咖啡杯，对军医说。 军医的助手立刻过来检查咖啡杯，片刻，回禀，“课长，咖啡里，加了兴奋类助兴药物，大剂量。” 第116章 得祸 南田课长皱了皱眉。 南田绘子是帝国精心培养的特工，手法纯熟，比她都强，在那方面，几乎没有绘子睡不到的男人，何须助兴药物。 低头冷眼去看地上冰冷的男性尸体，南田课长朝赵良珲道：“我给你半个小时时间，去查这个人的身份。” “是！” 赵良珲领命，转头带着刘铮走，而南田课长却喊了刘铮，“刘铮你留下。” 赵良珲朝刘铮看去，刘铮和赵良珲对视一眼，一脸懵的转头看向南田课长，“课长？” 南田课长道：“你去把你们七十六号所有人，全部集中到我办公室，是所有人。” “是。”刘铮领命。 却皱了皱眉。 按道理，集中人这种事，应该是赵良珲这个领导，而不是他，而查人身份这种事，应该是他而不是赵良珲。 现在，南田课长却反过来了、 让赵良珲去核查身份，却让他去集合人。 刘铮领命之后，朝赵良珲看过去，赵良珲皱了下眉，提脚离开。 刘铮跟上去。 出了华新饭店，刘铮追上赵良珲，“处长，课长啥意思？” 赵良珲语气没有多少起伏，道：“不管什么，课长吩咐，你就去做吧。” 刘铮浑浑噩噩点点头，“那李向然怎么办？” 赵良珲想了想，“继续关着，课长要是问，如实回答就是。” “那基地任务失败，课长不就知道了？”刘铮继续问。 “纸包不住火，迟早的事。”赵良珲说着，钻进汽车，“你去忙吧。” 刘铮目送赵良珲汽车离开，转头上了自己的车。 集合七十六号所有行动人员，任务看似简单，却实在麻烦，关键，他不是领导。 集合二处的人倒是不费劲，可一处的人……一处和二处一直是敌对关系，而集合的原因，他又不能说。 刘铮磨破嘴皮，软硬兼施，终于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集合完毕。 主要功劳，归功于他是用南田课长办公室的电话直接通知的。 就算一处的人再不买他的帐，也不敢不买这个电话的帐。 “叫我们来做什么？”一处处长横眉冷对，正眼不瞧刘铮，进门就道。 刘铮耸了耸肩，“你不想来，可以走，我不拦着你，反正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就负责通知。” 刘铮甩出一句话，不再搭理一脸横肉的一处处长和他那帮目光愤怒的手下。 这里是南田课长的办公室，他们就算再大的气，也不敢揍他一顿。 再说，就算动手，还不一定谁揍谁呢！ 刘铮取了支烟，推开窗户，倚靠着窗边，一口一口吸起来。 南田课长到底为什么没有在华新饭店安排人手呢？ 这个问题，他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刘铮安静的吸烟，一处处长被刘铮怼了一句，下不来台，可真的掉头走了……他没有这个胆儿。 一个人气吼吼的在沙发上坐下。 季卫国扫了他一眼，走到刘铮跟前，胳膊肘撞了刘铮胳膊一下，“到底出什么事了？”季卫国压着声音，悄悄问。 刘铮吸了口烟，转头扫了一处的人一眼，在季卫国耳边低声道：“南田绘子死了。” “什么？”震惊之下，季卫国发出巨大的疑惑声。 惹得一处的人纷纷转头看过来。 齐嘉林抵不住这么多人的目光，朝刘铮那边挪了挪，“他们不会打人吧。” 刘铮笑道：“没事，打也大不过。” 刘铮这话，说的一点不客气，并且也没有压低声音。 季卫国已经从震惊中缓过一点劲儿，回头看一处的人，拉了拉刘铮，“别理他们。” 刘铮哼了一声，“嗯，不理他们。” “你小子，我记住了！”一处处长朝刘铮竖了个中指。 刘铮抄起手边一只烟灰缸，朝他砸过去，“你再竖一个试试？” 一处处长顿时就火了，一把掏出腰间配枪，指向刘铮。 正在这个时候，办公室大门被南田课长一脚踢开，看到屋里一处处长枪指刘铮的场面，原本就阴沉的脸，又沉了几分。 赵良珲跟在南田课长身后进来，立刻道：“这是怎么了？” 一处处长看到赵良珲是跟着南田课长一起进来的，心里泛起不平衡的怒火，冷哼一声，“赵处长本事大，带出的手下也格外目中无人，我替赵处长教教规矩。” 刘铮扫了一眼窗外院里的汽车，看向赵良珲，“他问我为什么把大家集合过来，我没说。” 刘铮这话，说的没毛病。 起因，大概也能这么总结。 一处处长没解释。 季卫国看了刘铮一眼。 刚刚，他亲眼从窗户看到南田课长的车进院子，然后课长和处长他们下车进了办公大楼，刘铮突然刺激一处处长。 显然，刘铮就是故意的。 不过……谁还胳膊肘往外拐！ 季卫国没吭声。 至于齐嘉林，压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反正就是处长和课长终于来了，他不用提心吊胆害怕一处的人突然要和他们打起来。 一处的人打的是刘铮，可难免殃及池鱼啊。 南田课长冷冷扫了一处处长一眼，“我要是猜得不错，刘铮应该是用我的电话通知的你吧？” 对上南田课长，一处处长秒怂。 “是，是用课长的电话。”一处处长道。 南田课长冷笑，“用我的电话，自然就是我的意思，怎么？你是觉得，我没有资格叫你来我的办公室？” “不敢不敢，卑职不敢，卑职没有这个意思。”一处处长低头。 南田课长冷笑，“那你的意思是？” 一处处长…… 他的意思就是，凭什么让刘铮通知他！ 他就是气儿不顺！ 可气儿不顺，他也不能说啊。 一处处长要哭了。 南田课长冰冷的目光盯着他，那目光像是要杀了他一样，一处处长吞了口口水，这是怎么了，以前他和二处也总是针尖对麦芒，也从来没有像今儿这样过啊。 一室静默。 一处处长到底没有胆量开口。 南田课长冷哼一声，率先开口，“这样，华新饭店发生一起凶杀案，我限你七天之内结案，你去吧。” 刘铮同情的看向一处处长。 他这是因祸得祸了吧！ 第117章 解释 一处处长愣了愣，一脸疑惑看向南田课长。 南田课长脸色难看，“怎么，还要我来亲自教给你怎么破案？” 一处处长立刻摇头，“不不不，卑职不敢，卑职这就去。” 南田课长道：“等等，你们处的，全部在这里了？” 一处处长点头，“是，一接到电话，一分钟不敢耽误，全都来了。” 南田课长扫了他们一眼，按下秘书电话，“让审讯处的人把一处的人带过去。” 一处的人全都慌了，惊恐看向南田课长。 一处处长更是瞬间惊出一脑门的汗，“课长，这是？” 南田课长冷声道：“去了就知道了。” 南田课长说完，转眼看向赵良珲，显然不再同一处处长说话，一处处长擦擦脑门的汗，抬脚出去，他身后其他兄弟跟了上去。 南田课长目光扫过赵良珲和刘铮他们，“李向然呢？” 刘铮看向赵良珲。 季卫国看向赵良珲。 齐嘉林看向赵良珲。 赵良珲……“在审讯室。” 南田课长眉毛一挑，“审讯室？” 赵良珲将半夜的事告诉了南田课长，才经历了南田绘子死亡的打击，现在，赵良珲又告诉她，零计划可能失败，南田课长差点一口气没有提上来。 零计划投资多少钱，她一清二楚。 巨额投资的结果就是，被炸了个干干净净？ 南田课长一拳砸在桌子上，“李向然说什么？” 赵良珲心头思忖一瞬，道：“顽固的像个红党分子，什么都不说，一口咬定，就是炸了。” 顿了一下，赵良珲又道：“宪兵队监狱出事之前，李向然和井上村来往比较密切，但是，我审讯的时候问过他和井上村的关系，他说并不熟悉。” 南田课长皱了皱眉，沉默片刻，忽的开口，“昨天，李向然是什么时候回去的？” 赵良珲想了想，“大概是半夜两点半以后。” 南田课长脸色冷了冷，看向其他人，“他们呢？” 赵良珲道：“李向然回去之后，告诉我，基地被炸了，我立刻就打电话给他们，我亲自打的，他们接了电话，就立刻赶到总部了。” “每一个人都在家？”南田课长问。 赵良珲点头，“每个人都在。”顿了一瞬，赵良珲又道：“事先，他们都不知道我会什么时候打电话。” 这话就很明白了。 他的手下，应该是都在家里的，否则，他突然打电话，他们不可能正好接到。 南田绘子不以为意，冷着脸不说话。 她不说话，别人就不敢多说话。 一直沉默到半个小时以后，特高课审讯处的人进来汇报，“课长，一处的人，昨天晚上，整夜都有不在场证据，他们有确实的人证。” 南田课长点点头示意知道。 审讯处的人离开。 又沉默一瞬，南田课长开口：“绘子不可能是去寻欢的，十八号，有一个重要任务，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可能做放纵自己的事，更何况，她有自己的住所，不可能去饭店包间，更不可能和随便什么人开房。” 那个和南田绘子开房的男人，赵良珲已经调查清楚，是一家洋行的领班，也是菲尔斯酒吧的常客，昨天晚上，他就是在菲尔斯酒吧遇到的南田绘子。 据菲尔斯酒吧的工作人员回忆，是南田绘子主动找的那个男人说话。 对于这一点，南田课长耿耿于怀。 那个男的，长相没长相，身材没身材，她实在想不通，绘子为什么找他。 而事实又摆在那里，绘子找他，就是为了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去华新饭店的顶级豪华包间。 绘子去那个包间，是为了提前查勘地形吗？ 南田课长不确定，却是在极力的给南田绘子洗白，不让人误会她。 刘铮心里却是一震。 他忽的明白南田课长为什么没有出现而南田绘子自己出现了。 因为他之前不断的在南田绘子心里种刺，这次电文，南田绘子破解之后，是交给了南田课长，但是，她修改了信息。 把十六号改成了十八号。 所以，南田课长说是十八号有重要任务，而十六号，不，十五号夜里，南田绘子自己去了那个包间。 南田绘子是打算自己立功，并且，这个功劳，全部揽在她自己身上。 刘铮不由得苦笑。 他这是被自己给坑了吗？ 如果他之前没有那么挑拨南田绘子，说不定他们的计划就能顺利进行了。 不过……现在似乎结局也不错。 李向然的问题和南田绘子的死，恰好赶到一起了。 利用的好，029这个人，就可以让李向然当替死鬼了。 刘铮理顺了思绪，然后道：“课长，既然绘子小姐在上海有自己的住所，那，，是不是能在绘子小姐的住所那里，找到点蛛丝马迹呢，正如您所言，绘子小姐不会莫名其妙去华新饭店，她为何昨天晚上去了华新饭店，也许她家里有点有用的线索。” 刘铮的话，合情合理。 南田课长点头，然后道：“绘子那里，我会亲自去。” 顿了一瞬，沉沉叹出一口气，“绘子的案子，我交给一处的人，一处那帮废物，想必不会给我什么让人满意的答案，你带你的手下，侦破吧。” 赵良珲隐约猜到南田课长的用意，有些心潮澎湃，压着情绪，领命。 刘铮看着赵良珲，动了动眉心。 “基地的事，你为什么不立刻告诉我？”南田课长问赵良珲。 赵良珲解释道：“事情我也是昨天夜里知道的，因为知道的突然，不敢贸然上报，想着是先查一查个大概，然后再上报，昨儿半夜得了消息，我就让季卫国去基地查了，如果不被打断，他今儿晚上应该就能出个大概的汇报，我想着是，最早今儿晚上最早明儿再向课长汇报。”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 虽然有不及时上报的过错，可理由成立。 南田绘子没再说什么，“你们去吧。” 赵良珲他们一走，南田绘子就立刻开车去了南田绘子的个人住所。 她进小区的时候，看到一个浓妆艳抹的少妇，坐着黄包车出去。 第118章 傻子 从后视镜里，南田课长扫了那少妇一眼，明明五官算得上清秀，偏偏打扮的浓脂艳粉，真不知道这些中w国人的品味是怎么回事。 伺机在南田绘子的楼道口停了车，南田课长留了他在底下等着，便独自上楼。 开门进去的一瞬，南田课长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滚落下来。 那天，她们姐妹两个还在这里有说有笑。 她记得那么清楚，绘子就是站在梳妆台和她说话，执拗倔强的像一头小牛。 她让绘子下不为例，绘子偏偏说，下次还要为例。 可现在…… 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那里，哪里还有什么下次。 南田绘子的死，对南田课长来说，是一次巨大的打击，而南田绘子的死法，更是让她心里像是扎了根刺。 绘子是帝国顶级的女特工，如同她一样，所有女特工必须有一项技术要做到炉火纯青，便是色诱。 可对于色诱炉火纯青的绘子，却是赤裸死在男人身边。 这种讽刺，令南田课长喘不上气。 既心疼南田绘子，更是对她自己产生一种微妙的悲痛。 兔死狐悲。 南田绘子的房里，散落了一地的废纸，上面写写算算，全是南田绘子破解密电文的心血。 当日离开，绘子没有来得及收拾，如今…… 南田课长俯身，落着泪，一张一张将纸捡起，捡起一张，细细的摩挲着上面南田绘子的笔迹，再捡起一张。 捡着捡着，南田课长忽的动作顿住了，她神色僵硬，像是被施了魔法或者咒语，定在那里，良久，忽的将手中的纸翻起几张。 这几张纸上面的验算都，或是相同或是不同，可每一张纸上，都写着同样的数字，16. 作为资深间谍特工，南田课长对这些，有着猎狗般敏锐的直觉。 这个16，是个日期。 南田课长猛地想起，那天绘子说的话。 029要在华新饭店密见中央局大领导，日期是18号，地点是华新饭店顶级豪华包间。 绘子告诉她，是18号。 可绘子却是在15号的夜里，出现在华新饭店顶级包间。 16号被人发现尸体。 如果，这些都是巧合，那么眼前的16这个数字，就将巧合二字彻底击碎。 特工的世界，哪有什么巧合！ 南田课长捏着手里的纸，五根手指，关节森森发白。 原电文，给出的时间，就是16号，所以绘子才去。 可绘子…… 事已至此，南田课长当然猜得南田绘子为何故意隐瞒。 悲恸之下，愤怒袭来，南田课长将手中捡起的稿纸甩手扔出去。 顿时，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南田课长脸色阴沉到极点。 军功……哼，这就是你要的军功？ 怒气攻心，南田课长转头朝着南田绘子的梳妆台横扫过去，顿时，一梳妆台的高级护肤品乒乓落地。 玻璃瓷瓶儿碎了一地。 一个乳白色的塑料小瓶儿滚到南田课长脚下。 是个药瓶儿，没有任何包装说明。 南田课长皱眉盯了一瞬，俯身将其捡起。 拧开瓶盖，里面是淡黄色的粉末，她凑至鼻尖轻轻一闻，顿时一种心旌荡漾的感觉从脚底升起。 这玩意儿是什么，身为特工的她怎么会不知道。 立刻将东西丢到一侧，抬脚去了窗户边，推开窗户，深吸几口气。 饭店的包间里，发现了助兴药物，她现在却在南田绘子的房间同样发现这东西。 如果证明，饭店的药物就是她手里这药瓶儿里的药物，那一切，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事实上，根本不需验证什么，南田课长心里，早就有了判定。 南田课长狠狠在窗台上砸了一拳。 如果不是绘子迫切的想要拿下这次的全部功劳，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事。 如果绘子没有私心，将真实情报给她，那么…… 一想到029和中央局的领导在华新饭店顶层豪华包间秘密见面，而绘子为了立大功以身犯险，最终横尸当场，029和那中央局的大领导却逃之夭夭，她们特高课，一无所获，南田气的嗓子疼。 一股腥甜滚在嗓子眼，险些吐血。 与抓捕029失之交臂，又死了南田绘子。 这种双重打击，令南田课长缓不过气。 如果不抓到029，她实在意难平。 立在窗前，沉默了大约一个小时，南田课长脸色才稍稍缓和一点，既然在南田绘子这里发现了新的情报，作为帝国优秀的间谍之花，再悲恸愤懑，她也将这股气恼压了下去，冷静的开始搜查南田绘子的住所。 也许，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那份电文，那么重要，绘子都能藏了私心，红叶山庄的事，绘子不保也有私心。 一寸一寸，南田课长仔细的检查。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最终在南田绘子床垫底下，发现一个密格，密格不仅做了简单的伪装，还做个隔层。 这种隔层，非常隐蔽，今儿如果不是她亲自来搜查，换作别人，未必就能找的出来。 用随身携带的军用匕首撬开密格，里面的文件露了出来。 南田课长心情复杂的将文件取出，拖了一张凳子，坐在书桌前看。 越看，脸色越沉。 这是一份地图。 地图里，红叶山庄的位置，被打了一个大大的叉，旁边写了标注，是绘子的笔迹，标注清晰的写了，红叶山庄没有任何问题，并且写明原因。 同样，还有五处，南田绘子也打了红色的大叉。 又在另外几个地方，用蓝色和绿色分别作了标注。 蓝色，是重点怀疑的地方，绿色是还没有排查的地方。 看着这样一副地图，南田课长再也忍不住，凄厉大笑起来。 “绘子，我是你姐姐，你亲姐姐，你为什么要这样！” 眼角泪水飚出，南田课长痛彻心扉。 她心爱的妹妹，原来，就是这样欺骗她！ 可恨，当时电讯处的人提起电文被绘子拿走，她居然还信了绘子的一面之词，可恨她每每催促绘子上心红叶山庄的事，绘子说她在尽力和董倩茹周旋，她也信了！ 她真是个傻子！至亲未必至信！眼盲心盲，说的就是她！ 第119章 分析 又仔细搜查了其他地方，发现的确没有异常，南田课长拿着拿瓶药和那份地图文件，锁门离开。 这处小公寓，是绘子买下的。 除了她，别人不知道这个地方。 现在，绘子死了，这个地方，成了只有她一人知道的秘密之处，说不定，日后还有用处。 房子，南田课长留下没有作处理。 回到特高课，将药瓶儿给了手下秘书送去检查，不过一个小时，秘书送来让她毫不意外的结果，瓶儿里的药粉，和华新饭店咖啡杯里发现的，以及在南田绘子体内发现的，是同一种东西。 对于这样的结果，南田课长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有多言。 反倒是忽然想起一件事。 为什么，基地发生爆炸，李向然早不回来汇报晚不回来汇报，却偏偏在昨天回来？ 而且，还是半夜回来。 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一处的人，全部都在。 二处的，赵良珲也肯定，他的手下，当时都在自己的家里睡觉，没有人外出，因为他的电话，打的出其不意。 而李向然…… 唯有李向然的行动，是不确定的。 是李向然到了七十六号总部，然后联系的赵良珲，赵良珲再通知的别人。 也就是说，整个过程，除了李向然是主动地，其余所有人，都是被动的。 这就更奇怪了。 李向然为什么非要大半夜的出现在七十六号。 事情紧急，他可以爆炸当天就报告，但是他没有，可见他并不真的想要告诉赵良珲，却偏偏又半夜回来报告、。 李向然的说辞，似乎说的通。 是赵良珲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的。 但是……关于基地的事，赵良珲的反馈是，到了后期，李向然的态度一直是消极的，就算是汇报，也是半真半假，不全面。 这样的李向然，显然没有把赵良珲放在眼里。 所以，就算是李向然下命令，他也绝不会半夜急吼吼的赶回来。 李向然半夜回来，一定有他半夜回来的理由。 那么……这个理由，是什么？ 029和中央局的领导16号在华新饭店顶层豪华包间见面。 绘子15号晚上死在华新饭店。 李向然15号半夜回到七十六号总部。 李向然调查刘铮安全屋事件，虽然赵良珲和她汇报的时候有所隐瞒，但是，当初李向然是向她打了小报告的，他说，刘铮审讯的犯人，其实早就是个死人了，李向然的意思很明确，刘铮就是那个潜伏在七十六号的029. 但是，她并没有完全相信李向然的一面之词。 所以，她对刘铮采取了各种考验。 然而，紧接着不久之后，宪兵队监狱爆炸。 当时…… 想到这里，南田课长瞳仁紧紧一缩。 当时，七十六号的人，似乎……也只有李向然是自由的，李向然当时在他的安全屋审讯新抓到的抗日分子，而其他人都在家，当然，刘铮在监狱里。 偏偏，自由的李向然，在事发第二天，他那个安全屋就被人端了，仅活着的两个人，也被炸死了。 赵良珲让人检查了屋子里的尸体，有一具尸体，死于五六天前。 和当时刘铮安全屋的情况，几乎是一样的。 这样的发现，令南田课长不由得深吸一口气，缓缓叹出，起身，走到窗前，点燃一支女士烟，吸了两口。 如果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那三次，四次，五次呢。 还有，李向然不将基地的事全部告诉赵良珲，到底为的是什么。 基地那么多重要的文件，为什么只有那份联络名单不见了。 李向然是唯一经手人，名单不见了，李向然就真的不记得那些人的联络方式了吗？要知道，李向然也是被经过特殊培训的特工，记忆不同常人。 还有……赵良珲说，李向然和井上村之前来往密切，可李向然却否认这一点。 她让人查了，和井上村交好的人说，李向然的确是找过井上村许多次。 不过，这许多次，都发生在一个时间段内。 就是刘铮安全屋出事到宪兵队监狱爆炸这一期间，他找了井上村大概有二十几次。 之前，不过是点头之交。 就在井上村去七十六号找刘铮要说法之前，他见过李向然，不能不说，有可能是李向然挑唆了井上村，而李向然又了解刘铮为人，知道一旦井上村出言不逊态度恶劣，那刘铮一定会毫不客气的动手。 结果，就是刘铮要被惩罚，被关到宪兵队监狱。 所以…… 那一场爆炸，刘铮看似嫌疑最大，可，如果一切是有人蓄意安排，刘铮的这种嫌疑，怎么都摆脱不掉。 有心算无心，最容易！ 这一切的一切，几乎都将029这个身份，完美的落在了李向然身上。 一支烟抽完，南田课长转身，拿起电话，拨了赵良珲的号码，电话响过两声，赵良珲接起。 “029，有可能就是李向然，你派人搜查了李向然的家没有？” “查了，课长，没有任何问题。” “他在上海，就这么一个落脚点？” 问题问出，电话另一端的赵良珲沉默了。 “让人去查，加紧对李向然的审讯。” “是。” 挂断电话，赵良珲长长叹出一口气，蓦地，全身上下，说不出的轻松骤然涌上。 他甚至想要开一瓶红酒。 南田课长亲口告诉他，029，有可能就是李向然，虽然南田课长用的是有可能，但是，这种有可能，几乎就是确定了。 那刘铮，真的没有问题。 搓了两下手掌，赵良珲拿起电话，“让刘铮和季卫国过来。” 电话挂断不过两分钟，刘铮和季卫国先后脚进来。 “你们两个，现在暂时放下手里工作，去查李向然在上海的落脚点，查清楚了，立刻搜查。” 赵良珲这话什么意思，季卫国和刘铮都明白，自然不会问。 更何况，他俩平时就讨厌李向然。 “那他家不查？”季卫国问。 “应该已经查了。”刘铮摸摸鼻尖笑道。 季卫国看着赵良珲，道：“处长，李向然这个人，要藏什么东西，还真不是处里那些人能查出来的，李向然这个人，平时对自己要求很严，他没有别的落脚点，就他家。” 对于这一点，季卫国非常肯定。 赵良珲皱了皱眉，“走，咱们三个一起去他家看看。” 第120章 奇怪 所谓李向然的家，就是李向然的宿舍，只不过，李向然来七十六号来的早，他的宿舍和刘铮季卫国不在一起。 刘铮季卫国的宿舍，那是真正的宿舍，单身宿舍。 李向然的，是个独门独户的两室一厅。 赵良珲拿钥匙开了门，三人进去。 因为已经搜查过，屋里有了被动过的痕迹，许多东西，挪动了地方，破坏了第一现场，赵良珲懊恼叹一口气，“早知道那些人做事这么不利索，就不该让他们来搜查，什么也没有查到不说，还把这里都破坏了。” 刘铮没接话，站在赵良珲身侧，没动，只是上下左右的打量屋子。 这是他第一次来赵良珲家。 季卫国已经开始翻查，赵良珲也一寸一寸的搜查，意识到刘铮没动弹，季卫国笑道：“你小子琢磨什么了，怎么不干活。” 刘铮斜靠在一张写字台上，笑道：“老季，我说，咱俩可真够可怜的，同样是住宿舍，你瞧瞧李向然的宿舍，再瞧瞧咱俩的，估计还没有他厕所大。” 李卫国嘿嘿一笑，看了赵良珲一眼，见赵良珲脸色无异，笑道：“你小子！跟他比这个干什么。” 刘铮就笑道：“我就是纳闷儿了，如果李向然真的是个抗日分子，你说，他们那帮穷鬼，吃不暖穿不饱的，咱们处里给他这么一豪宅让他住，他就一点不动心？我觉得，这些红党分子，是不是都魔怔了，是让人给洗脑了吧。” 季卫国道：“他们的脑回路，都比较奇特，不是咱们这种懂得吃香喝辣的凡夫俗子能理解了的，能理解他们的，估计都是苦行僧。” 赵良珲道：“两个臭小子，快点干活，让你们来，是让你们来聊天的？” 季卫国立刻收了聊天的姿态，马上干活。 刘铮不为所动，朝赵良珲看过去，“处长，您来七十六号的时候，李向然来了吗？” 赵良珲看刘铮，“怎么了？” 刘铮一脸纳闷儿，“我就奇怪了，是谁把李向然引荐进来的，他当初是怎么来的，引荐他的人，有问题没。” 刘铮话落，季卫国朝赵良珲投去一瞥，然后默默朝刘铮竖起一个大拇指。 刘铮嘚瑟的朝季卫国笑了笑，然后继续朝赵良珲道：“处长，我就是打个比方啊，如果说，李向然真的是红党分子，他昨天杀了绘子小姐，为什么不把现场处理了呢，他干嘛还把人留在那里，等着被发现呢？这不是太巧合了？” 这些巧合，赵良珲当然知道。 所以，刘铮才更要问出来。 刘铮问出来，赵良珲就会想尽办法去否定这些巧合，而如果他不问出来，这些巧合在赵良珲心里盘旋久了，难免生出疑惑，动摇心性。 赵良珲没有回答刘铮的问题，只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刘铮摸着鼻尖儿笑道：“我要是知道，还问你？” 赵良珲横了刘铮一眼，“没大没小。快点干活把。” 刘铮点了下头，“得！干活，那个，我吸支烟。” 赵良珲没反对，刘铮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却没点火，“咦？” 他疑惑声落下，赵良珲和季卫国同时看过来，季卫国朝刘铮两步走来，一脸肃穆，“发现什么了？” 刘铮看着季卫国严肃的样子，摸了摸鼻尖，笑道：“他家怎么没有烟灰缸？李向然的烟瘾比我都大。” 刘铮一面说，一面四处瞅了瞅，“他家不光没有烟灰缸，好像……也没有酒。” 刘铮说完，赵良珲直起身四处打量一下。 季卫国也打量一眼，“臭小子，我就知道你是个福将，我和处长进门就干活，也什么都还没有发现，你小子就是抽支烟，就发现这么大哥纰漏。” 刘铮一脸得意，“命好，没办法。” 赵良珲好笑的横了他一眼，“还不赶紧看看还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刘铮点了烟，一边抽，一边四处走动，走了两步，在酒柜前停下，隔着玻璃门，看酒柜里面，“处长，不得不说，李向然真是个人才。” 显然刘铮这话不是随便说的。 季卫国和赵良珲走过来。 刘铮指着酒柜，道：“处长，这酒柜上这么厚一层灰，可见李向然很久不回来，最近他一直去基地，没时间回来，这也正常。” 季卫国接了刘铮的话，“但是，这酒柜上的印子就不正常了。” 赵良珲已经看到。 酒柜布满灰尘的格子上，有五六个形状不一的印子，印子处，非常干净，其他地方，灰尘浓厚，显然，之前这里放了东西，大约是酒瓶。 可现在，酒瓶不见了。 而且，酒瓶的位置处，上面一点灰尘没有，可见，这酒瓶被拿走没有多久。 李向然是昨天晚上被抓的。 被抓之前，他有充足的时间回家。 这酒，是李向然拿走的吗？他为什么要拿酒离开，而且，还要同时拿这么多瓶儿。 疑惑浮上，却没有解释的答案与之匹配。 “你们怎么看？”赵良珲道。 刘铮和季卫国同时摇头，不过，季卫国紧接着说了一句，“他家酒瓶儿消失了，处长，这烟灰缸会不会也是原本有，但是消失了。” 刘铮接了话，“肯定有，要不然，李向然那么大的烟瘾，一晚上最少抽三四根，他烟灰放哪儿，总不能随时桌上搁张纸，准备弹烟灰吧。” “找找看吧。” 有了确定的目标，找起来，似乎格外顺利了些。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季卫国在李向然的衣帽柜里找到了烟灰缸。 烟灰缸藏在衣柜里！ “处长，我觉得，这该不会是在传递某种信息吧？”刘铮脱口道：“如果李向然真的是抗日分子，他意识到自己有危险，所以提前布置了他们自己人才知道讯息，一旦他出事或者消失，他们自己人就能及时知道。” “可也得有人能进来才行，他一出事，他家周围肯定被布防，李向然又不是傻子。”季卫国反对，不过，反对之后，又认同，“但是，不排除他是在传递什么消息，不然，这烟灰缸放衣帽柜，太奇怪了。” 作为资深特工，赵良珲上前一步，仔细检查衣帽阁。 衣帽阁里衣服不少，都是西装衬衣，“这些衣服，有点奇怪。” 第121章 劫后 “是有点奇怪。”刘铮跟着道：“这个季节，谁穿这么厚的衬衣和西装。” 刘铮身上，穿的是今年新款衬衣，完全比柜子里的衣裳薄了两层。 季卫国上前摸了摸，“是挺厚，不过，这有什么的，我的衬衣，经常就是穿错的，穿出来觉得热了，才知道是穿了厚的。” 刘铮摇头，“但是，他这个，是全部都厚，而不是杂乱无章，也就是说，李向然这个柜子里的衣裳，没有一件是这个季节能穿的。” 顿了一瞬，刘铮自己又道：“不过，李向然最近在基地，也许他现在穿的衣服都搬了基地去，也说得过。” 说完，刘铮上前一步，起扒拉那几件衣裳，“这不穿的衣裳挂在这里，不嫌碍眼啊……” 最有一个啊字，因为最新发现，刘铮的声音颤抖的都飘了起来。 “怎么了？”赵良珲立刻问。 刘铮道：“处长，有炸弹，我按上去了。” “啊？”季卫国一听这话，顿时慌了。 立刻探了身子向柜子里看，就看见刘铮一根指头按到一个绿漆圆盘上，他一眼认出，这是个炸弹，德国高级货，按下去的人只要松开力气，立刻炸。 如果不能准确拆线，基本就等死吧。 是可以用其他物体代替手指按下重量，但是手指按下去的劲儿有多大，谁也不知道啊。 一旦用错了重量，立刻炸。 “你和处长先出去，这玩意儿，不是开玩笑的。”刘铮收了戏虐之色，道。 “这怎么行，我不会放下你一个人不管的。”季卫国立刻道。 刘铮嗤的一笑，“去你大爷的，好像咱俩是两口子似得。老子可不是短袖。” 季卫国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思玩笑，小心你指头的力量吧。” “所以，你和处长快走啊，别分我心。走之前，给我找把剪刀。”刘铮道。 季卫国朝赵良珲看过去。 赵良珲正抬手将衣帽柜里的衣服都取出来，衣服多，他取出一批，丢到地上，然后取第二批。 衣服取完，赵良珲转头离开。 季卫国立为赵良珲要走，正慌，看赵良珲从茶几上拿了一把剪刀过来，季卫国松下一口气。 刘铮看着季卫国，有些心情复杂。 季卫国这种义气，如果……他们真的是同一战壕的战友，同志，那该多好。 压下心思，刘铮接了赵良珲递过来的尖刀，“处长，你和老季出去吧。” 赵良珲沉默，却是搬了张椅子坐下，“拆吧。” 刘铮急眼了，“处长，这玩意儿不是玩具，是炸弹，一旦炸了，什么后果你知道吗？这么大人了，怎么……” “你痛快拆，你手指头还撑得住？”赵良珲道。 季卫国看看刘铮，看看赵良珲，他知道这两个是战场上过命的兄弟，可真真的生死面前，赵良珲的这种姿态，还是让他心里大为触动。 “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嫂子和盼盼……” 赵良珲打断刘铮，“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活着回去了，你嫂子估计这辈子不理我了。” 季卫国…… 这嫂子这么给力？ “刘铮，你痛快点吧，我和处长命都在你手里了，你小子手别抖。”季卫国道。 “放心吧，他以前是我们军拆弹第一人，没有他拆不了的弹！”赵良珲道。 刘铮苦笑，“都什么时候了，还吹，你俩真不走？” “不走。” 刘铮一咬牙，转头开始认真拆弹。 他的确是擅长拆弹，炸弹的盖子，他拆的很麻溜。 比起他这个拆弹的，季卫国脑门的汗，就很下雨似得，赵良珲也是一背心的湿，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拆下盖子，刘铮看到里面复杂的线，扯了扯嘴角，“太变态了吧。” “很难拆？”季卫国立刻问。 刘铮点头，“红线蓝线各有三条。” “三条？” “其中一条红线一条蓝线是真的，其余的，是伪装的。” “靠！什么人，这么变态！”季卫国一脑门子汗流的更厉害了。 “好拆吗？”赵良珲问。 “试试吧，看菩萨保佑我不！”刘铮吸了口气，埋头去理线。 季卫国头上的汗，吧嗒吧嗒往下落。 就在季卫国屏气凝神看着刘铮剪刀朝一条蓝线剪过去的时候，刘铮忽的大喊一声，“快趴下！” 季卫国一个哆嗦，顿时抱头趴下，屁股朝外撅着，瑟瑟发抖。 正抖，屁股挨了一脚，季卫国狗吃屎趴下，回头见里正手里拿着剪刀，剪刀上带着一截蓝色的电线，正朝他笑。 季卫国怔怔朝炸弹看了一眼，然后作为一个灵活的胖子，一跃而起。，朝刘铮肩头一拳砸下去，“臭小子，老子拿命陪着你，你就这么吓唬老子！” 刘铮朝赵良珲指了指，“你看，处长就没趴下，那个什么，其实我刚刚不是吓唬你，我是吓唬处长，我想看看处长趴下不。” “滚！”季卫国没好气道，顿了一瞬，又问刘铮，“要是处长趴下，你也给处长屁股一脚？” 刘铮笑道：“到时候，我就说是你踢的。” “你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季卫国瞪刘铮一眼，却见赵良珲朝已经去搜查屋子，季卫国心有余悸的喘了几口气，跟着去搜查了。 刘铮拿着剪刀，坐在沙发上，转着那根蓝线，一脸若有所思。 刚经历这么一场，他坐在那当大爷，也没人理他。 不过，刘铮沉默一会，就对赵良珲道：“处长，你说这个炸弹，是谁放的？他怎么就知道，我们要开柜呢？之前来搜查的兄弟，可是没发现这个炸弹？” 这话，答案很明显。 这个炸弹，就是给他们这种有分量的人准备的。 七十六号普通的特工，根本就没有能力搜查到那个柜子的异常，而这件事，不能往深了想，一想，就一身冷汗。 李向然被抓，他的屋子铁定被搜查。 一般人查不出来的，肯定要有二般人来。 这二般人，李向然本尊被抓，齐嘉林是个不管用的，余下赵良珲，季卫国，刘铮，不管谁来。，炸死了，都值得。 也就是说。，有人算准他们要来。 这样，似乎就能解释通李向然为什么明明能跑，却要被抓了。 他似乎安排了什么，也在等待什么。 就是不知道，这个炸弹，是不是李向然唯一的安排。 第122章 电台 赵良珲脑子里转了转刘铮的那个问题，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朝刘铮道：“说明这个炸弹是新放进去的。” 刘铮见赵良珲没有被他误导，就继续误导，道：“李向然有同党？” 赵良珲点头，“这是肯定的，山鹰组织就在上海，李向然被抓，他们一定得了消息，放个炸弹，炸了李向然的住所，就消除了一切证据。” 季卫国反对道：“为了消除证据，他完全可以直接把屋子炸了啊。” 刘铮笑道：“所以，这炸弹不是为了炸了屋子毁灭证据，是为了炸死咱们。” 这就是实话了。 季卫国没意见。 赵良珲……也认同。 见他俩都认同了，刘铮起身，开始跟着一起搜查，走到一处壁画前，刘铮笑道：“没想到，李向然还挺有艺术细胞的，这玩意儿，你能看懂吗？” 刘铮问李向然。 李向然瞥了一眼，“看不懂。” 刘铮抬手去摘壁画，“我记得董晔昇家就挂了几幅这种正常人看不懂的东西，这个没准儿值不少钱，处长，不介意我拿回去吧。” “你小子，财迷成这样！你缺钱？”季卫国无语道。 刘铮道：“钱这玩意还嫌多？难怪你穷！” 季卫国……“你这是贪污公款！” 刘铮辩解，“我这是为艺术赎身。” “狗屁！”季卫国笑道。 赵良珲没说话，季卫国知道赵良珲这是默认了，他和刘铮是兄弟，当然不会介意刘铮拿了李向然的东西换钱。 反正换了钱一定要请他吃鸿禧斋院的涮羊肉。 壁画挂的比较牢固，刘铮摘下来，费了不小的劲儿，壁画取下，刘铮端着画框走到旁边桌边，把壁画放上去。 才放上去，听到季卫国一声，“咦？” 刘铮回头，看到季卫国站在挂壁画的地方，仰头看，刘铮顺着他视线，就看到墙上有个洞，这个洞，原本是被藏在壁画后面的。 新发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 刘铮搬了椅子站上去，手伸进洞里，结果，手才伸进去，墙面就裂出一个半米左右的缝。 “靠，这个洞是个机关！”刘铮惊喜道。 他从椅子上跳下来，赵良珲已经从裂开的墙体里，发现一个保险柜。 和季卫国合力将保险柜抱出来。 溜门撬锁，是季卫国的强项，蹲下身，他麻溜开始破解密码，前后用了不过三分钟，保险柜门就啪的弹开。 刘铮拍着季卫国的肩膀，“行啊，老季，厉害啊！” 季卫国得意一笑，“那是！” 将保险柜正面让给赵良珲。 保险柜里，放着一个电台，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东西。 “处长，抱出来？”季卫国问。 赵良珲摇头，“把保险柜一起抱走！” 再屋里又继续搜查半天，再没有其他发现，三人带着保险柜和那副壁画，离开。 路过徵记典当，刘铮和季卫国带着壁画下车。 “你小子，现在什么时候，大家火急火燎的抓内奸，就你，惦记着这点钱，你晚一会来，能飞了啊！”季卫国瞪刘铮一眼。 “我跟你说，晚来一会，真能飞了！”刘铮一本正经，“南田课长是个中国迷，这种艺术品，她一定喜欢，到时候处长要是说漏嘴，万一南田课长和我要了这个壁画，我能不给？我还是先换了钱，到时候，她就是喜欢，也不能让我给她赎了！” “就你贼！”季卫国道。 两人走到柜台前，刘铮将壁画递过去，“死当！” 伙计看了看壁画，然后叫了掌柜的来，讨价还价一番，刘铮最终拿了不菲的钞票离开。 季卫国啧啧道：“没想到，这玩意儿真这么值钱！” 刘铮道：“废话，不值钱我能费劲儿带它出来？我家以前也不少这种东西，不过我不喜欢，都卖了，我家那些比这个值钱多了！” 说着话，两人上了车。 汽车一路直奔特高课。 刘铮和季卫国抬着保险柜，放到南田课长的办公桌上，赵良珲将刚刚搜查发生的事，全部告诉南田课长。 南田课长起身，亲自将那电台抱出来，“像是红党用的。” 赵良珲点头，“国军用的电台，比这个先进点，不过，就是红党，这几年也不用这种的了，这个是最早一批电台。” 南田课长点头，忽的想到什么一样，拿起电话叫了电讯处的人来，“这个电台，你看看，是熟悉的不？” 电讯处的人，常年侦听电讯，通过电文频率，能够断定电文是不是从某电台被某人发出。 不同的发报员，有自己固定的手法，不同的电台，有他固有的节奏。 这些，都是无法遮掩的痕迹。 电讯处的人用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给南田课长送来答复。 “课长，这个电台，就是我们跟踪一年多的那台，前几天的密电，就是这个电台发出的。” 电讯处的答复，令南田绘子眼底闪过兴奋。 她跟踪了这么久的电台，终于出现了。 就是这个电台发出电文，029要和中央局的领导在华新饭店秘密见面。 绘子就是因为收到这个电文，才丧命。 现在，这个电台在李向然的家里被发现，一切还有什么可查的！ 南田课长捏拳看向赵良珲，“招供了吗？” 赵良珲摇头，“没有，什么都不说，就说他是冤枉的，说基地是被炸了。” 南田课长冷笑，“拉出去，当众击毙！” 赵良珲一愣，“不审了？” “029既然是029，你就不可能审出任何问题，你不要忘记031的教训！”南田课长冷声道。 赵良珲骤然心头一悸，脸色难看了几分。 031也是潜伏在七十六号的卧底，赵良珲来七十六号办的第一个案子，就是031的案子。 当初031被抓，也是顽抗不配合，他们以为，只要酷刑审问，他终究有扛不住的一天。 结果，031扛着的目的，就是为了和他的接班人见面。 等到接班人终于混进七十六号，031第二天就毒发身亡了。 当时要不是南田课长发现的及时，差点又让一个新的卧底潜伏下来。 第123章 接手 031的事，每一个七十六号的人都知道，大家引以为戒。 赵良珲没在犹豫，立刻道：“是，这就执行。”顿了一下，问南课长，“那基地的事？” 南田课长冷着脸，“基地那里，继续调查，李向然嘴里，是什么都查不出来了，他这条线，他死不死，都是一条死线，你另找方向吧，之前安全屋爆炸一案，不是有了锁定目标吗？继续吧。” 赵良珲领悟南田课长的意思，“是，我知道了。” 三人从特高课离开。 刘铮深吸一口气，想要说点什么，最终只张了张嘴，没出声。 倒是季卫国，笑道：“你小子也有欲言又止的时候？” 刘铮横了他一眼，没说话。 赵良珲笑道：“今儿刘铮大发横财，一会处置了李向然，刘铮请客，咱们庆祝一下。” 刘铮摆出一副吐老血的表情，“强盗！那钱是我凭本事换来的！再说，要不是我摘下画，你们能发现电台？我是功臣！” 赵良珲笑道：“好，一会我就告诉大家，今儿功臣请客！” 李向然噗的笑了出来。 击毙李向然，这个任务，赵良珲教给了刘铮。 刘铮眼睛没眨，将李向然一枪打死。 029一事，就此算是了结，至于是不是还会有人再提起来，刘铮不知道，不过，他知道，他暂时安全了。 晚上请了处里上下吃晚饭，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 刘铮回到宿舍，惯例检查完之后，冲了澡，躺在床上。 到现在，他满脑子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真的安全了？ 不，没有，日本人一天没有被赶出中国，他就一天不安全！ 029真的不在了？ 不，只要他还在七十六号潜伏，029就永远存在，他的危险，也永远存在。 他不能懈怠，不能放松，哪怕一分一秒都不行。 每天认真检查住所和办公场所，每天认真检查枪支是不是处于正常状态，每天认真检查电台。 一切需要做的事，一样也不能减免。 李向然死了，假的029没了，但是，他还要活动，只要活动，就能引起敌人的主意，他需要比以前更加警惕，因为李向然死了，一旦敌人再次起了怀疑，那么，范围就更加缩小了。 刘铮一遍一遍捋着李向然事件的思路，一遍一遍的检查哪里有漏洞，哪里需要补救。 接下来要做的，是杀了李向然当初进七十六号的介绍人。 这个人一死，李向然的事，就能更加铁板钉钉。 还有井上村的事…… 有必要将井上村伪造成红党，并且，将他的党龄提前到029之前，这样，李向然和井上村的来往，一切就顺理成章，将来就算这个案子再次被查起来，这些，也能成为保护他的一个证据。 逐条的思考着，天要亮的时候，刘铮终于睡着。 大概睡了两个小时，被电话吵醒，“喂？谁啊？”刘铮下地走到沙发上，迷迷瞪瞪接了电话，闭着眼问。 “是我，刚刚处长打电话，让你接手我之前关于安全屋一案的调查，我把资料全部放到你办公桌上了，你一会去了办公室记得看啊！” 电话是季卫国打过来的。 那货正一边吃东西一边给他打。 刘铮看了眼表，早上七点半。 揉了揉眉心，刘铮道：“你不去办公室了？” “我要去基地，就不过去了。”季卫国笑道。 “行，知道了，那我有什么需要的，怎么联系你？”刘铮问。 “我又不是住了基地，我就这几天去，等把那边查清楚了，我就回处里了，这几天，晚上我还回我家。” 刘铮嗤的一笑，“妈的，你家不就在我家楼下，你不能拿着早点上来和我说！” “那个，最后一个包子，我刚刚吃了，你自己买去吧！”季卫国笑着挂了电话。 刘铮深吸一口气，起身进了卫生间。 花洒传来水声，哗哗的。 洗漱完毕，刘铮出门。 接受安全屋的事，这样，他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去福开森路了，正好，这几天许多事情需要和萧枥沟通一下。 汽车停稳，吹着口哨进了办公大楼，，才上楼，刘铮就被赵良珲的秘书叫到了赵良珲的办公室。 “季卫国和你联系了？”刘铮进门，赵良珲笑道。 刘铮点头，“嗯，大早起的打电话告诉我了。” 赵良珲盯着刘铮看了一眼，“怎么？没睡好？” 刘铮老实回答，“昨天晚上失眠。” “失眠？” 刘铮道：“我躺那，满脑子都是我拆炸弹的场景，我就后怕啊！” 赵良珲…… 他也后怕，要是刘铮失败。，他就彻底见不到徐婉晴和盼盼了。 而且，这死的憋屈！ 男子汉大丈夫，死得其所也就罢了。 幸好！ 劫后余生，赵良珲朝刘铮笑道：“都过去了！” 刘铮点点头，“我得缓两天！以前天天拆弹，也习惯了，不觉得怎么样，现在久了不干这活儿，猛地来一回，太刺激！” 赵良珲笑了笑，片刻，道：“季卫国那案子，你接着，不过，红叶山庄那里，也别停。” 刘铮心里咯噔一下。 不应该啊…… 难道萧枥那边失手了？ 疑惑泛起，刘铮压着情绪，笑道：“知道了，不过，说实话，现在红叶山庄那里，处长你比我有优势啊。” “我什么优势？” “董倩茹都成了盼盼的家庭教师了！” “所以，为了完成任务，你应该经常来我家，尤其是盼盼学法语的时候！” 刘铮摸了摸鼻尖，笑道：“处长这是给我递话了？” 赵良珲笑道：“知道就行！” 两人玩笑几句，刘铮回到办公室。 点了支烟，拿起季卫国给他的资料，细细看起来。 季卫国走的很远，他不仅重点标记了萧枥的诊所和那家洋酒行，甚至排除了这条街其他所有商铺。 之前，因为李向然的缘故，他放弃自己的调查，又重新调查。 现在李向然一死，季卫国最一开始的调查，就又成了最正确的版本。 也不知道是因祸得福还是因福得祸，刘铮吸了口烟，将烟头扔到烟灰缸，起身离开办公室！ 第124章 不是 开了车，刘铮直奔福开森路萧枥的诊所。 才是上班没多久的时间，诊所里病人不算多，刘铮进去的时候，门口前台很是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先生，看病要先登记。” 刘铮如今的秉公办案，当然要拿出秉公办案的姿态来。 “我不看病，我找萧大夫。” 刘铮说的坦然，说完，将自己的证件朝前台面前一搁，前台护士眉宇微皱，看了他一眼，“先生稍等。” 转身去了萧枥的诊室。 不过两分钟，从萧枥处折返回来，“先生，萧大夫请您过去。” 刘铮一股痞气将自己的证件收好，朝前台护士道：“这耳环不配你，哪天我再来，送你个好的。” 说完，刘铮提脚离开。 护士怔在当地。 刘铮疯魔了？ 她是知道刘铮的身份的！ 警惕的朝外面看了一眼，确定外面没有什么人专门注意这里，护士略略松下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担忧的朝萧枥诊室大门看过去。 出什么事了？ 与此同时，刘铮进了萧枥诊室大门，萧枥将门合上，“出什么事了？” 刘铮道：“没事，之前季卫国接了李向然的旧坛子调查安全屋的事，他锁定在这里，现在，季卫国调查基地的事，我接了季卫国的摊子，我现在是公务。” 萧枥松下一口气，在座位坐下，“那也不能大意。” “我知道，我过来，就是有些事要和你核实一下。” “难道他们觉得李向然……”萧枥表情严肃。 刘铮摇头打断萧枥，“李向然被枪毙，是南田课长的命令，那个电台从李向然家被搜出，南田课长彻底相信，他就是029.” 萧枥神情一松，“那就好。” “你去南田绘子的住所安排的时候，有没有把有关红叶山庄的地图安排进去？”刘铮直接问萧枥。 萧枥点头，“地图我放到了南田绘子床垫底下的暗格里，虽然位置比较难找，但是，只要是南田课长亲自出马，一定会找到的，怎么了？” “这就奇怪了，如果南田课长看到那份地图，再结合南田绘子谎报电文的事，她一定会解除对红叶山庄的怀疑，但是今天，赵良珲让我继续红叶山庄的任务。” 萧枥骤然皱眉，思忖一瞬，道：“不应该啊，这样，一会我通知人再去南田绘子的屋里检查一下，看那地图是不是……” 刘铮摇头，“不用，画蛇添足反而容易引起怀疑，南田绘子的住所，南田课长没有处理，就算现在她没有发现那地图，迟早会发现，如你所言，只要是她亲自出马，凭着她帝国之花的称号，她一定能发现。” 萧枥想了一下，“也好，南田绘子的住所，我只让人继续关注就是了，不让他们打草惊蛇。” 顿了一下，萧枥仿佛想到什么一样，眼底闪过亮光，继而看向刘铮，“会不会，赵良珲给你的任务，其实是他自己给你的任务，不是来自南田课长？” 刘铮一愣，随即却是认为萧枥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萧枥问道：“赵良珲都说什么了？” 刘铮道：“也没说什么，有关这个任务，赵良珲从头到尾的交代，就是让我先接近董晔昇，但是，他一直没有说为什么接近董晔昇。” 说着，刘铮苦笑，“不过，这些日子，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也没有接触到董晔昇。” 萧枥陷入沉思，片刻，他道：“你说，赵良珲给你的任务是，接近董晔昇，而不是接近红叶山庄？” 刘铮点头，随后，脑中电光火石一闪。 “赵良珲是让我接近董晔昇，而南田绘子之前的目的，是红叶山庄！” 萧枥点头，“不错，赵良珲和南田绘子，应该彼此不知道对方的……”说道一半，萧枥否定了自己的思路，“不对，应该是，南田课长知道赵良珲让你接近董晔昇，但是，赵良珲不知道南田课长在调查红叶山庄，毕竟，刘雅婷是南田课长的人！” 刘铮想了想，摇头，“应该是，南田课长和赵良珲，彼此都不知道各自的计划，南田绘子奔的是红叶山庄，但是南田课长不知道赵良珲让我接近董晔昇，如果知道，她一定会问我进展。” 萧枥认同，“是这样。既然不是南田课长的命令，那赵良珲让你接近董晔昇，为的是什么？” 刘铮笑道，“那就不知道了，赵良珲的心思很深，一般很难窥测到他心里的想法。” 顿了一下，刘铮笑道：“你在李向然家安的那个炸弹，什么意思啊，也不提前和我打个招呼，我差点把命交代在那！要不是我记得咱们之前的暗号，就真死了！” 萧枥一脸震惊，“什么炸弹？” 刘铮更是一脸惊愕，然后就是一脸劫后余生的冷汗，“李向然家衣柜里的炸弹不是你放的？” 萧枥懵逼，“我去他家，就放了个电台，别的没动啊！” “他家酒柜的酒，不是你拿走的？” “我像是喝不起酒的？” 刘铮…… 短暂的震惊过后，刘铮将他们昨日去李向然家的事一五一十告诉萧枥，萧枥越听，脸色越难看。 “我去李向然家，只安装了那个电台，别的，我没有动过，至于你说的酒柜……”萧枥认真的回想了一下，“我可以确定，我去的时候，他酒柜里有酒，而且是价值不菲的洋酒，至于你说的烟灰缸……烟灰缸就在茶几上，里面还有一堆烟头，衣柜……我压根没有打开他的衣柜！” “靠！那我昨天能活着出来，真是特么的命大！的亏我平时上香都是成捆成捆的上，菩萨保佑！”刘铮心跳就那么漏掉一拍，“我还以为是你安装的！那上面有记号，我就是剪断了标注记号的那根蓝线！” 刘铮越说越后怕！ “特么哪个王八蛋，居然给我下这么大个套！” 萧枥表情凝重，“你确定，上面有标记？并且是咱们的标记？” 刘铮点头，“不可能错了，当年咱们三兄弟黄瓜地里结拜的时候定下的标记，我能记错了！” 第125章 记号 刘铮、萧枥、王泽。 石台镇抗日小分队的三朵奇葩。 平均年纪不足十岁，抗日小分队压根不收他们，他们仨就偷偷摸摸从小分队里偷了两把手枪，三个熊孩子，愣是用两把手枪，三把弹弓以及一条大狗将路过的鬼子的一个连给端了。 为了庆功，三人在作战现场一边的黄瓜地里一人举着一根黄瓜，跪地结拜成异性兄弟，并且指天发誓，要一起抗日打鬼子。 然而，头一天结拜了，第二天，萧枥他爹就送他出国了，第三天，王泽他爹也送他出国了。 那个时候，刘铮只有5岁。 热血澎湃的五岁，激荡的人生就那么无疾而终。 再后来…… 往事不堪回首，那一年发生的事，是刘铮一辈子不愿意回想起来的。 压下翻滚的思绪，刘铮道，“我不会记错。”说罢，眼底亮光一闪，用一种极其诡异的目光看向萧枥，“该不会是王泽？” 萧枥不是没有想到。 只是…… “王泽自从出国，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就算他真的回来了，就他那性子，知道你现在是七十六号的狗特务，他不一枪毙了你……” 说道这里，萧枥舌头一个大捷，“他没有一枪毙了你，而是直接给你准备了个炸弹打算炸死你……也不是没有可能！？” 刘铮…… 突然出现的莫名其妙的猜测，让刘铮和萧枥同时陷入沉默。 沉默了大概五分钟，刘铮抖着嗓音，舔舔嘴皮，道：“我该不会被他盯上了吧？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抗日锄奸了？” 萧枥噗的一笑，“他要真是想要把你抗日锄奸了，他还能给你留下标记！” “也倒是！”刘铮表示认同，随即皱眉，“可……” 萧枥笑着拍拍刘铮的肩膀，“可能是我们想多了，要真的是王泽，且不说当年我们结拜之事这么多年他是不是还记得，就算是记得，也许也只是当做孩童的淘气，人各有志，你我抗日，他未必就走这条路。” 顿了一笑，萧枥又道：“这些都是咱俩的猜测。” “可那个标记，除了咱们仨，没人知道啊！”刘铮道。 “那你自求多福吧！” 刘铮…… 愤怒瞪了萧枥一眼，那幽怨的眼神，仿佛萧枥是个负心汉，他是个深闺怨妇一样。 惹得萧枥一笑，“还有别的事吗？” 刘铮道：“别的倒是也没有，之前你交给我的任务，现在南田绘子一死，也算是完成了，至于她们要不要继南田绘子之后，另寻教官再组建狙击小队，我就不知道了。” 萧枥点头，“我已经和组织说了，对于我们这次出手，组织很满意，就要这种出其不意，让敌人压根摸不出套路，彻底打乱他们的安排，领导的意思是，这种战略，以后可以常用！” 刘铮…… 什么狗屁战略。 这次完全是将计就计！哪能每次都将计就计误打误撞！ “哦，对了，特高课之前给赵良珲布置了一项任务，具体任务内容是什么，我还不知道，只知道，李向然在福源岛创办了一个基地，这个基地，他训练了一批有特殊技能的人，这个秘密任务，李向然已经完成了，并且把人也撒出去了，但是，基地突然发生爆炸，他说，他丢了人员联系名单。” 萧枥一脸诧异。 训练了人，却把联系名单丢了，这不是等于白训练了！ 这不得把人憋得吐血！ 刘铮继续道：“也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我了机会，我才让人联系你，让你把电台放到李向然家。” 之前只是通知萧枥这么做，具体事宜，两人并无机会沟通。 现在刘铮说出来，萧枥皱了皱眉，“那基地爆炸，是意外还是人为？是李向然故意的还是……” 刘铮道：“应该不是李向然故意的，如果说是李向然故意的，那么他一定有他故意的理由，十有八九，就是李向然打算用这个名单做为他高升的资本，而他高升的地方，一定比特高课级别高，如果真的是这样，李向然出事，不会没人捞他。” 萧枥点头。 “可事实上是，李向然从被抓起来到他被严刑逼供，他都一直说他是冤枉的，我觉得，他可能真的是冤枉的，不然，他就是抗日精英！为了抗日事业而奉献自己。” 萧枥嗤的一笑，“李向然的背景我调查的很清楚，他绝不可能是抗日人员，不论是我们这边还是重庆那边，他都不是。” “所以，他真的是冤枉的，这爆炸，真的和他没关系，只是人员名单丢了，他兜不住，所以才不得已不和赵良珲交底！结果，他就寸的正好赶上16号，赶上南田绘子死。” 恰好…… 这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多的恰好。 刘铮安排人去袭击佯攻特高课监狱，就恰好有人抬了宪兵队的小钢炮去配合他。 他要15号干掉南田绘子，李向然的基地就15号被炸了，逼得李向然15号半夜回到七十六号。 …… 刘铮一脸狐疑。 萧枥同样一脸狐疑。 沉默片刻，二人对视，“难道真的是王泽回来了？” 不然，那个标记，如何解释！ 可这种猜测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啊！ 萧枥和刘铮两人分析半天，也没有分析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一致达成共识，静观其变。 与其引蛇出洞，这个多事之春，还是以静制动的好。 该聊的事情说的差不多了，刘铮起身告辞。 从萧枥的诊所出来，刘铮又拐脚去了不远处的洋酒行。 这两个地方，都是季卫国重点标注的。 做戏做全套，刘铮进去，像模像样的做了例行检查。 等从洋酒行出来，回七十六号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怎么，总觉得似乎有人跟着他，可几次看后视镜，又什么都没有发现。 脊梁骨凉飕飕的一路，刘铮开车直接回了七十六号办公大楼。 才开车进院，就看见院子里站了一堆一处的人。 刘铮下车，抓了个手下，问道：“什么情况，这些人站这里干嘛？” 手下得意笑道：“队长还不知道呢，他们调查绘子小姐的案子，一点进展没有，南田课长盛怒，把他们处给撤了，从此并到咱们处里，现在，这是等着处长给安排职务呢！” 第126章 摊牌 刘铮摸着鼻尖儿一笑，“把他们上下全都撸了？” 手下笑道：“嗯，以后七十六号就咱们了。”说着，手下眼珠动了动，看着刘铮道：“处长，你说突然多了这么多人，咱们处会不会再提拔几个小队长什么的？” 刘铮若有所思想了一下，道：“李向然那个位置还空着呢，我琢磨，处长的意思，应该是让他顶替了李向然，然后他的手下让他自己分配。” 手下一脸失望，“啊？不会是真的吧？” 刘铮笑道：“看你那蠢样，你明儿就算是给你个小队长，你能有跟着我滋润？” 手下一愣，然后摸着后脑勺笑道：“那肯定没有跟着您滋润呀！跟着您，这三五天的好处费就比一个小队长一个月的工资多！” “那你还东想西想惦记那些没用的，你是要官职还是要钱！” 手下立刻讨好道：“当然是跟着您老人家发家致富，您吃肉，我喝汤。” “我老人家，我很老？” “不老不老，英俊潇洒！” 刘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抬脚离开。 叼着半支烟进了赵良珲的办公室，赵良珲正在和原一处处长马德春说话。 “我进来的不是时候，我先出去，你们继续。”刘铮迈进去的一只腿就抽了出来，朝马德春笑了笑，道。 赵良珲横他一眼，笑道：“进来吧，你来的正好，和马队长打个招呼。” 果然如自己所想那样。 刘铮大大方方进门，朝马德春道：“马队长，以前我有什么不对的，您担待，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做的不好的，马队长一定要告诉我，我立刻改正。” 刘铮给了马德春一个大笑脸，马德春一肚子憋屈的邪火儿发不出来。 好好一个处长，因为南田绘子的案子，生生被撸了。 他被撸了也就算了，还连累整个一处也被撤销了。 现在他手下这帮人恨透他了。 原本想着刘铮这个人不着调，他能发顿火，然后去南田课长那里哭诉一番，说赵良珲纵容刘铮欺人太甚之类的，没准儿南田课长还能收回之前的话。 结果……这火只能特么憋回去！ “刘队长哪里话，我初来乍到，以后还要仰仗刘队长。”马德春咬碎牙往肚子里吞。 刘铮笑道：“我都是仰仗我们处长，您也仰仗我们处长吧，我靠不住！” 马德春…… 娘的！ 赵良珲忍着笑，朝马德春道：“行，我让秘书带你去熟悉熟悉环境，至于跟着你来的那些人，毕竟都是跟着你的老人，你安排吧，我就不插手了，以后处里的事，咱俩商量着来。” 赵良珲也好刘铮也罢，表面上，给足了他面子。 马德春只能憋着火带着笑离开。 马德春前脚一走，刘铮就坐在沙发上大笑起来，“看他那龟孙子样，笑死我了，明明想要一拳打死我，还得装孙子。妈的，以前有多嚣张，以后就给老子都憋回去！” 赵良珲也笑道：“你小子属猴的！” 刘铮笑道：“对呀，我就是属猴的，处长你又不是不知道。” 赵良珲好笑的瞪了刘铮一眼，“去福开森路了？” “嗯。”刘铮给自己到了杯水，喝了一口。“我去了萧枥的诊所和那家洋酒行，不过，没什么收获。” 说完，刘铮将水杯往桌上一搁，朝赵良珲摆出苦瓜脸，“处长，我原来是打仗的，后来跟着你来这里，我是行动队的，你让我抓个人越个货什么的，我在行，一定给你办的漂漂亮亮，可你让我做这个，我实在有点做不到啊，你还是让季卫国办吧。” 赵良珲瞪他一眼，“谁又是生来什么都知道的，少和我说这些。” 刘铮脖子一梗，“那我也把丑化撂出来，到时候啥收获没有或者错过最佳时机又或者打草惊蛇，你可别怪我。” 赵良珲翻了刘铮一眼，“没别的事了？” “没了，就这个事，真心话，我劝你再找个人做吧，我真的不合适，你让我接近董晔昇，我还能凭我的英俊潇洒去把董倩茹迷个七荤八素，可你让我去接触那些抗日分子，和他们去耍心眼，简直要了我的命！你就当行行好，看在咱俩这么好的情分上，饶了我吧。” 赵良珲…… 要是还在兵营里，他一定朝刘铮屁股踹一脚。 他娘的！ “说，你什么条件！”赵良珲阴了脸！ “我没经费了。”刘铮立刻道。 赵良珲就知道刘铮开口要钱，“你不是才把李向然的画卖了？季卫国说，你卖了这个数！” 赵良珲伸手比划一个五。 刘铮看了赵良珲一眼，张张嘴，然后起身走到赵良珲身边，隔着桌子凑到赵良珲面前，“你这屋子说话方便不？” 赵良珲一愣，然后明白刘铮的意思。 他能给他们的屋子装窃听器，难不保南田课长能给他的屋子装。 事实上，南田课长也的确给他装了，不过让他给挪了挪位置。 犹疑一下，赵良珲骂了刘铮一句，“你小子，花钱也不知道省着点，你以为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说完，起身朝外走。 刘铮明白他这意思，大约就是屋里不干净，立刻跟着胡扯了一句，追了出去。 两人走到露台处，赵良珲道：“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刘铮四周打量一眼，看确实没有人，就在赵良珲跟前压着声音道：“我不知道你投靠日本人来七十六号做事到底图什么，反正我就图两样。” 一听刘铮张口就是这话，赵良珲眼皮顿时一跳，心也跟着紧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我来这里，一个是奔着你，反正我这个人做事，认人，跟你跟惯了，跟着别人，实在别扭，怎么做都不顺手，再说，当时你走了，新调来的人也容不下我。” 这个，赵良珲听刘铮说过，是当初刘铮刚来的时候解释的，他专门派人暗中调查了，的确如此。 这是其一，那其二…… 赵良珲点了颗烟，吸了一口，“其二呢？你图什么？” “图钱！这天下，以后是日本人的还是中国人的，不好说，但是，不管是谁的，手里有钱，总要好过点！” 第127章 态度 “这次一处的事，给我触动挺大的，以前，我没打算和你说这些，不过，现在给你提个醒儿。”刘铮道。 赵良珲看着他，眼底带着些复杂，是刘铮看不懂的，也不是完全不懂，只是隐约感觉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只是太快，没抓住。 刘铮深吸一口气，道：“以前，在南田课长那，一处和二处，不分上下，可这次，说把一处给撸了就撸了，一点情面不讲，也是，日本人和咱们，本来就是人家利用咱们，也没啥情面，可我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一处的那帮人，忙上忙下，不比咱们逊色，不过没有咱们运气好，这次，要是他们先知道南田绘子的事，咱们后知道的，那被撸的，就是你了。” 赵良珲脸色变了一下。 不过，他承认，刘铮说的没错，他之前的确也想了。 兔死狐悲，所以，他对马德春，并没有为难。 他和马德春，不过是一样的，今儿南田课长能因为火气没处撒，就把马德春给撸了，明儿就能把他撤职。 老百姓老叫他们狗特务狗特务，其实也没错，他们就是日本人跟前的狗，或者，连狗都不如。 日本人对待军权，那绝对是天皇的待遇，对待他们…… 这些，赵良珲从来七十六号那一天开始，就知道。 攥了攥拳头，赵良珲吸了口气，吐出，“那你，什么打算？抗日？” 刘铮嗤的一笑。 “当初我就是抗日的，之前从那个队伍离开，来了这里，难道我还再回去？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刘铮所得坦然，“我也没什么具体打算，反正，不管是谁，这仗，一时半会打不完，我就想着，趁着现在日本人控制着国内，我捞够了，就走，去国外，去北欧或者哪里，找个不打仗的地方安顿下来。” 赵良珲不可思议的看着刘铮，半晌，“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刘铮噗的一笑，“以前我还穿开裆裤呢！” 赵良珲…… 刘铮继续道：“以前，我还和另外两个傻蛋黄瓜地里结拜呢，我们三个熊孩子就端了日本人一个连，当时都觉得自己是如来大士下凡，牛的不得了，后来呢，他们两个出国了，就剩我了，就是现在这样，都会变得！” 李向然家的那个炸弹，出现的让刘铮胆战心惊。 要真是王泽回来了，王泽要真是走向抗日这条路，杀了他这个“狗汉奸”倒是小事，重要的是，万一王泽不明所以，把029的身份再次闹出水面上来。 一切，又不可收拾。 所以……有些路，得提前铺。 哪怕这个王泽，只是他和萧枥揣测分析出来的，并不一定就真实存在。 刘铮再次提起当年结拜的三兄弟，赵良珲问道：“那两个出国的，就再也没有和你联系过？” 刘铮无奈一笑，“这兵荒马乱的，去哪联系！当年，他们两家前后脚走了，我爹也带我离开了，我们那个镇子，都被杀得连蚊子都死绝了，别说人了。” “就算他俩还活着，这么多年了，没准儿就在我眼前，我也认不出来。”刘铮扯了扯嘴，“和你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就是想要告诉你，物是人非，什么都会变的，你有盼盼，有嫂子，嫂子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你就算不为自己打算，也得为他们打算，万一哪天你真的落了马德春的下场，她们怎么办，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对马德春这样对你的。” 顿了一下，刘铮又道：“还有，你这么对马德春，可马德春未必领情，谁能保证他没有翻身的那一天，万一他翻身了，却认定你是他的仇人呢！我估计，他翻身那天，就是咱们倒霉那天！” 刘铮一天推心置腹，把心里想的，有一搭没一搭，全部告诉赵良珲。 那样子，仿佛就是，我掏心窝子什么都说，有些没过脑子，你捡有用的听。 可落在赵良珲眼里心里，就不一样了。 当初他来七十六号，为的就是……如果他不能守住自己所图的，那他这狗汉奸的名儿就白担了。 沉默了一会，刘铮见赵良珲不说话，就笑道：“你自己抽烟吧，我干活去了，想捞钱，得把活干好啊！” 刘铮抬脚走，被赵良珲叫住，“等等。” 刘铮回头看他，“怎么？” “你说等捞够了，你打算出国，有路子？”赵良珲道，脸色有些阴郁，看不出神情。 刘铮细细打量他一眼，‘人是活的路子就是活的，反正我现在踏踏实实立功，谁也不会想到我有溜的一天，到时候，不管去哪，一张票就跑了，提前谋划，反倒不好，就要出其不意，这样，谁都不知道我去哪了。’” 刘铮开玩笑一样似笑非笑说完，提脚离开。 赵良珲身子趴在栏杆上，瞧着大院里忙乎的一处的人。 他们或是愤怒，或是不甘，或是忍让，或是失落……那些表情落在赵良珲眼里，就像是刺。 刘铮说的不错，今儿的马德春，就是明儿的他。 给日本人做事，功大抵不过过小。 连刘铮都知道想后路，那他…..他当然要想后路了。 不然也不会让刘铮盯着董晔昇这个上海首富了。 只要能从董晔昇身上剐下一层油，就足够他带着全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些……要和刘铮说吗？ 赵良珲动摇了。 最近，他动摇的事情太多了。 最动摇的，就是当初的选择。 最近，总是梦到以前的事，以前的人，以前救他的老班长……他一条命，是老班长牺牲自己救下来的，老班长临死之前最后一句话说的是，“干死他娘的小鬼子！” 可他…… 赵良珲自嘲一笑，以后下了黄泉，老班长会掐死他吧。 在露台上抽整整一包烟，赵良珲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快要下班，他才进门，电话就响起了。 赵良珲看着电话凝了两秒钟，拿起衣服离开。 没接。 今天答应了盼盼，待她去吃火锅，还答应了徐婉晴，要去一起看个电影。 第128章 目标 赵良珲浑浑噩噩下班。 刘铮瞧着他的车消失在大门口，吸完最后一口烟，提脚去了审讯室。 “把人带过来吧。” 那天在黄浦江边儿抓的人，到现在也没有审出个名堂，赵良珲明显没了耐心，已经开始动刑。 酷刑之下，他浑身是伤，血肉模糊，被人按着坐在椅子上，坐下那一瞬，屁股疼的他嘴角抽了抽。 “说什么了吗？”刘铮问手下。 “硬骨头，什么也不说，比李向然都硬。”手下冷嗤一声，道。 刘铮看了那人一眼，朝手下道：“给他倒杯水。” 手下没说话，转头端了一杯过来，咣当放在桌上，“我们队长心好，你他娘的可别狼心狗肺。” 那人斜昵刘铮一眼，没说话，不过却是端起水杯喝了个够，“谢谢。” 刘铮扯嘴笑笑，“谢谢别光用嘴说啊，来点实际的。” 那人就闭口不言了。 刘铮看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点了根烟，猛地吸了一口，“我说，你就打算这么耗着？一天两顿打，也死不了，也逃不出去，就这么天天熬着？你是不脑子有点毛病啊！” 那人眼皮不动。 “多的不说，你就告诉我，你是重庆的还是红色的？”吐出一个烟圈，刘铮道。 那人动了下眼珠，抬眼朝刘铮看过去，血肉模糊的脸上，眼珠显得有些发黄，“我要是回答了这一个问题，我能有什么好处？” 刘铮没想到，他随便一开口，这货居然回答了。 “你想要什么好处？”刘铮问道。 “我想吃你们办公大楼门口那家法国餐厅的饭。”他用一种平静的语气和刘铮道。 刘铮…… 那家餐厅里，有他的人。 这人莫名奇妙突然提起那家餐厅，刘铮忍不住的心跳了一下。 “你连这个都知道？” “我是个吃货的嘛。”那人自嘲一笑。 反正一句也是说，两句也是聊。 刘铮想了下，朝手下道：“去，给他大包一份。”说完，从兜里掏出钱给那手下，“时候不早了，我请客，给兄弟们一人打包一份。” 法国大餐可不是人人吃得起的。 跟着刘铮，他们都油水足、 那手下拿了钱，离开。 屋里只剩刘铮和他。 当然，还有隐藏在暗处的监听器。 刘铮又点了支烟，“说吧，我都给你打包饭去了。” “我哪一边都不是。”那人奸猾的一笑。 刘铮呸了一口，“骗老子是吧。” 说着，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 那人皱眉忍着疼，“没骗你，你只是问我是哪边的人，我据实回答。” 一面说，一面飞快的在刘铮手背画了个图案。 用他的血渍画的。 刘铮猛不防他的动作，一眼看到那图案，惊得差点出声，错愕看向眼前人，眼前人依旧一副欠揍的怂样，“我说的是实话，真的，我哪边都不是。” 刘铮一把松开他，将他推在椅子上，“少拿这种话糊弄人，你要哪边都不是，骨头能这么硬？” 那人苦笑，“不是我骨头硬，实在是，你们问的，我不知道，我拿什么回答。你要真是想让我回答，也成，可我说的也是瞎编的，这也不是个事儿啊。” 刘铮看着他，沉默一瞬，“那我问你，你是什么地方的人？祖籍在哪？最近在哪工作？” 那人一笑，抬手朝刘铮举起两个手指头，“第二个问题，我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刘铮有些不耐烦。 “我想喝口酒。” “没问题，一会吃饭的时候，给你喝酒，回答我吧。” “我祖籍是湖南的，后来跟着家里表叔去东北做生意，东北乱，我表叔被打死了，我那时候小，就跟着我表叔的合伙人做事。” “名字。”刘铮抓起本子，问道，说完，补充一句，“这是和刚刚一个问题！” 那人笑了一下。 “我表叔叫胡科，我离家小，不知道家里的乡镇名字，只知道我们村子叫广隆村，去了东北，我表叔的合伙人叫王大治，我表叔在长春被打死的。” 这回答的，算是细致了。 刘铮记了个大概，然后道：“你为什么来上海？去黄浦江边做什么？和杨一手火锅店，什么关系。” 那人举了个三，“第三个。” “我知道，什么条件？” “我都回答了，是不是能出去？”那人狡黠一笑。 刘铮呸了一声，“做梦吧你！” “那我不说，我现在还没有想好条件，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那人道。 语气平静极了。 刚说完，刘铮的手下推门进来，“队长，买好了。” 刘铮起身，“你们吃吧，给他到杯酒，看好杯子，别让他自杀了。” 说完，刘铮起身，转脚进了隔壁监听室，从监听器里拿出磁带，离开。 刘铮回到办公室，先给赵良珲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五六声，没人接，刘铮直接叫了个手下进来，“你去给处长家打电话，打到处长接电话为止。” 手下没多问，领了命令离开。 刘铮将那盘录音带放到播放器里，开始逐字逐句的听。 那人在他手背上用血画出的图案，这个世界上，除了萧枥，他还有王泽，再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真的是王泽回来了？ 他是以什么身份回来了，为什么他的人会来七十六号。 之前还只是疑惑，现在，刘铮肯定，这个人被抓，是故意的，他就是专门想要住进七十六号的监狱。 为什么？ 为了他？ 刘铮摇头。 不可能，王泽要是真的想要找他，有一百种机会，这个，是下下策里的下下策。 而且，王泽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为什么要提前将他们兄弟之间才知图案告诉这个人，而这个人，之前不透露身份，为什么今天才透露。 这一切，到底代表了什么。 刘铮一字一句的听着他的供词。 听到第二十五遍的时候，终于在他提到长春二字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他抓住了那匆忙闪过的讯息。 长春。 王大治。 赵良珲曾经在长春当过兵。 也就是说，这个人，是冲着赵良珲来的。 刘铮忽然明白了点什么，可随着他的明白，脑子里又糊涂起来。 冲着赵良珲，难道是…… 才要细思，电话忽的叫起来，刘铮抓起电话，那边传来赵良珲的声音，“什么事，这么着急找我？” 第129章 缘由 “处长，我去你家吧，方便吗？”刘铮声音有点发沉。 他很少用这种一本正经的语调说话。 赵良珲那边沉默了一下，“我去你宿舍吧。” “我那没设备。”刘铮笑道，“你担心嫂子？没事，不影响嫂子，就是牢里那个招供了点东西，我觉得他说的有点奇怪。” 赵良珲又沉默下来。 电话那端，刘铮听到盼盼的叫声。 “爸爸，快来，妈妈肚子里的小妹妹又动了。” “爸爸，你再不来，小妹妹生气了，以后都不叫你爸爸。” “爸爸，爸爸……” 刘铮怔了一下，“处长，要不，明天再说吧。” 赵良珲捏着电话，犹豫一下，“你过来吧。” 刘铮挂了电话，叹出一口气。 什么时候赵良珲为了家里能暂停工作，什么时候策反赵良珲离开七十六号就有可能了。 拿了磁带，刘铮交代了手下几句，开车一路直彪赵良珲家。 停车的时候，在后视镜里看到一个亮光一闪而过。 他非常肯定，那一闪而过的光，是相机。 什么人？ 跟踪他还是监视赵良珲？ 是王泽？ 刘铮千回百转拿着磁带下车，进了赵良珲家。 才进门，盼盼就一阵风扑上来，“刘叔叔，刘叔叔你来了。” 刘铮弯腰，将盼盼抱起来，“又沉了。” 盼盼噘着小嘴道：“我这是长高了，什么叫又沉了，会不会和女孩子聊天，难怪董姐姐总说你是个蠢驴。” 刘铮…… 董倩茹总说他是蠢驴？ 那个蠢女人！ “她怎么说我的？”刘铮抱着盼盼朝里走。 盼盼抿嘴，“不能说。，” 刘铮逗她，“她和你亲还是我和你亲？” 盼盼毫不犹豫，“刘叔叔。” “那告诉我。” 盼盼摇头，“不行，刘叔叔，别说是你，就是我爸爸，我也不能说，我不能为了你们就当了小狗！” 刘铮…… 两人说笑着，赵良珲和徐婉晴迎了出来，徐婉晴嗔怪瞪着盼盼，“快下来，多大了还要刘叔叔抱。” 盼盼搂着刘铮的脖子，扭道：“不要，刘叔叔不送我礼物，我就不下来。” 刘铮笑道：“你不下来我怎么给你拿礼物？” 盼盼眉眼一扬，“真的有礼物？大半夜的还有礼物收？太开心了！” 蹭的就从刘铮怀里挣脱下地。 刘铮将袋子递给盼盼，“自己看看，另外，强调一下，现在才九点不到，不是大半夜！” 盼盼吐吐舌头，打开袋子，“哇，好漂亮！” 是一套法式小洋装。 盼盼幽怨的瞪了赵良珲一眼，“爸，你可真差劲！” 赵良珲…… 他从来没有送过一件让盼盼心花怒放的礼物，刘铮每次都能做到。 赵良珲“仇恨”的看向刘铮。 刘铮肩膀一耸，无辜的道：“技不如人。” 徐婉晴笑着将盼盼拉走，“你们说话。”然后和盼盼温柔道：“咱们去试一试新衣服。” 盼盼高高兴兴离开。 赵良珲引着刘铮上了二楼书房，感慨道：“你怎么每次都能摸准小姑娘的脾气？” 刘铮笑道：“用心而已，你也行。” 赵良珲有些接不上来。 他送给盼盼的礼物，不够用心？ “她们这个年纪，难道不需要学习用品？”赵良珲沉默了一会儿，到底开口。 刘铮翻了个白眼，“难道你希望有人送你一摞案子给你当生日礼物？” 赵良珲茫然。 刘铮继续翻白眼，“同理，她也不会喜欢有人送她参考书辅导书之类的鬼东西！那也能叫礼物？你是魔鬼派来的吧！” 赵良珲解释，“我还不是为了她好。” 刘铮无力，“盼盼没有和你断绝父女关系，已经很孝顺了。等我以后有了孩子，你可千万别为了她好，就为了她不好，女孩子多送衣裳男孩子多送模型。” 赵良珲…… 这个问题，他一时半会没想明白，“那人招了什么？” 刘铮拿出磁带，“你听听。” 赵良珲恍然明白刘铮说，他宿舍没有设备是什么意思了。 失笑一下，接了磁带放到书桌上的播放设备里。 声音清晰的传出。 听到那人要求吃法国大餐的时候，赵良珲还冷哼一笑。 刘铮仔细的看着他的表情。 到那人说到长春，赵良珲脸色一凝，等到那人提到王大治，赵良珲顿时脸色苍白。 刘铮立刻道：“处长，怎么了？” 在赵良珲变脸一瞬，刘铮提出问题，没有给赵良珲一丝一毫缓解和掩藏的机会。 赵良珲抬眼看着刘铮，拳头紧捏，手背青筋毕现，“王大治，是我在长春当兵的上级。” 果然！ 刘铮看着赵良珲，皱眉，“难道他是专门来找你的？” 赵良珲嘴皮哆嗦，没说话。 刘铮道：“胡科呢？” 赵良珲眼底瞳仁骤然一缩，咬了下嘴唇，“胡科，原名胡川一郎，长春有名的间谍，曾化身祖籍湖南的商人。” 胡川一郎。 刘铮当然知道。 “这个人根本就是故意被抓的，我就说，好好地没人叫他没人喊他的，他跑什么！他……”刘铮盯着赵良珲，不容他有一丝半点的隐藏，“他是奔着你来的，为什么？” 赵良珲脱口而出，“我和王大治……” 话出口，却是及时止住，闭口不言。 刘铮一拳砸在桌上，“你难道还不信任我？你不信任我，你就没人信任！” 有些气恼。 他的反应倒是让赵良珲神色动了动，“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是，怕……连累你。” “到底怎么回事？”刘铮一步不退的追问。 赵良珲坚持一瞬，转而泄气，身子一垮，靠在宽绰的椅子上，“一年前，王大治通过特殊途径给我来信，他要我弃暗投明。” 刘铮心里咯噔一声。 感觉到一丝异样，可那丝异样一闪而过，快的他根本什么都抓不住。 “我没有理会他，可这一年来，他一直在给我来信，各种劝说。” 赵良珲叹了口气，“我没想到，这次，他直接派人来了，更没想到，他用这种方法逼我，我要是杀了牢里那个，就是彻底得罪了他，我要是不杀，那就是……” “你有把柄在他手里？”刘铮敏锐的找到关键点。 赵良珲苦笑，“我给他回过信，信里，写了点不该写的。” 第130章 威胁 “你给他写回信的时候，你已经在七十六号工作了？”刘铮问道、 赵良珲点头，“刚来不久。” 刘铮捏拳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糊涂，既然已经投奔日本人，就不该和他们再有来往，不说你有回信，就算你没有，被南田课长知道他们给你写过信，你也说不清。” 说着，刘铮忽的话音一顿，猛地看向赵良珲，“该不会，李向然是被冤枉的，你才是029吧？” 赵良珲脸色一冷，“胡说什么！李向然是029那是南田课长拍板定案的！” 刘铮继续盯着赵良珲。 赵良珲横他一眼，“我真不是029，你也不动动脑子，029是红党那边的，我在长春，是国军。” 刘铮尴尬一笑，“这倒是。” 赵良珲没好气的扯了扯嘴，露出一个苦笑。 刘铮在沙发上坐了，“那现在怎么办？” 赵良珲叹一口气，“明天我先见见他吧，见了面，看他如何说。这件事，仅局限于你我知道，明儿一早，和我一起去见他。” 刘铮起身，“行，那我就先回去了，你那个……放松点，别影响嫂子，容易动胎气。” 赵良珲叹一口气，笑道：“我知道。” 离了赵良珲家，刘铮刻意留意了四周环境，结果什么也没发现，一路回家，也没察觉有人跟踪。 常规检查做完，刘铮躺在床上，有点静不下心来。 他可以肯定，牢里那个人，和王泽是一伙的，确切的说，是王泽让他来的。 可为什么王泽又和长春那边的王大治扯上关系了呢？ 王泽仅仅是想要通过他的途径让人见到赵良珲呢还是还有别的目的？ 王泽又知不知道他现在到底什么身份呢？ 这些问题缠绕着刘铮，他辗转反侧到后半夜，才渐渐睡去。 惦记着第二天和赵良珲一起去见牢里的人，刘铮起个大早，结果他到办公室的时候，赵良珲已经到了。 刘铮笑道：“你来的太早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昨天没回呢！” 赵良珲看了刘铮一眼，“昨天你走了，我就来了。” 刘铮…… “让你沉住气别惊了嫂子……” 赵良珲打断刘铮，“我告诉她，有临时会议，我要是留在家里，她不会看不出我心神不定的。” “我说，你心理素质退步啊，以前打仗的时候，敌人都杵到家门口了，你也比现在镇定，你看看你现在。”刘铮玩笑道。 赵良珲却是没心思和他说笑，“我们过去吧。” 前后脚进了审讯室，赵良珲留了刘铮在监听室，“别让任何人来，如果有突发状况，你就敲玻璃。” 刘铮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刘铮带着耳机看赵良珲在审讯室坐下，犯人被带上来之后，离开。 审讯室里，只有赵良珲和犯人。 两人静默的对视，半晌，赵良珲败下阵来，“为什么？” 赵良珲问的直接。 那人笑道：“你来的很快啊，我以为，你要再拖一拖呢。”那人身子向后一靠。 那种姿势，是一种自信。 赵良珲没有和他闲话，“你为什么见我？” 犯人道：“我们需要特高课最近正在秘密进行的a计划具体详情，我们在特高课潜伏的人，前几天被枪决了。” 赵良珲脑子里轰的一声响。 前几天他们枪决了的人……李向然……是他们的人？ 那029另有其人？ 刘铮也蒙了。 李向然是王大治的人？那也算是统一战线的战友了，他刚刚和萧枥齐心协力把战友给办了？ 刘铮心里七上八下有如江潮涌动。 “李向然，是你们的人？”赵良珲自己都没有发现，他问出的声音，有些发抖。 犯人一笑，“不是，李向然是地地道道的狗特务，和我们没有半毛钱关系，我们的人，被特高课秘密枪决，他的级别，整个七十六号，估计只有你们主任知道这件事。” 赵良珲大松一口气，惊觉冷汗出了一背心。 刘铮也是一松。 转而疑惑，特高课的谁，居然做到这么高的位置，连被枪决都是秘密执行。 刘铮脑子里过电影一样闪过几个人。 就听得赵良珲那边道：“我从来没有听过a计划。” 那人笑道：“我知道，以你的级别，你当然不会听过a计划，这是特高课内部高层才知道的，不过，这个计划的某个零碎任务，你们一定会执行到，我们的人被发现了，现在，我需要你去拿到a计划的全部内容，然后交给我。” “如果我不这么做呢？”赵良珲问道。 明明他已经知道结果和答案，还是忍不住的存了侥幸。 那人道：“今天早上，你女儿和妻子应该已经被我们的人控制了，你自己选择吧。” 赵良珲蹭的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你听清楚了，我不必重复。”那人很平静。 赵良珲拳头捏的咯吱响，“你们居然做出这么卑鄙的事来！”咬牙切齿。 那人笑道：“对待战友和同志，我们非常仁慈，力求用尽一切手段保护他的家人和他本人，但是，对于敌人，我们是残忍的，所以，你最好想清楚。” 顿了一下，那人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的时间不多，十天，十天之内，你如果能拿到a计划并且顺利送我离开，你的生活回归平静，但是十天之后，你要是办不到，你知道什么后果。” 赵良珲怒目圆睁，睚眦欲裂。 那人平静道：“这十天里，为了不让别人起疑，你可以继续审讯我，用你们的话，我们抗日分子，都皮糙肉厚，不怕打。” 赵良珲…… 几乎是失魂落魄出了审讯室，刘铮怕他被别人看出异常，立刻出去扶了他，“处长，冷静点，这么人看着呢。” 赵良珲转头看了刘铮一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和我去喝杯咖啡。” 刘铮拿了刚刚的录音带，跟着赵良珲去了办公大楼门口的咖啡厅。 “你都听到了。”赵良珲声音木然，眼底带着恨和无力，“你去看看我家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刘铮想到了昨天晚上他察觉到的那个相机亮光。 点点头，“行，我去打个电话。” 刘铮起身走到前台电话旁，拨了赵良珲家的号码，响过八九声，没人接。 刘铮折返回去。 赵良珲脸色苍白，“你去家里看看吧。” 刘铮应了，“你冷静点，这个时候，你别出了岔子，让人看出你不对劲，嫂子她们才是真的没救了。” 第131章 妹妹 “我知道，你去吧，我喝完这杯咖啡就回去。”赵良珲木着脸说。 刘铮叹了口气，离开。 开车直奔赵良珲家，到了家门口，没有任何异常，刘铮四处打量了一眼，朝家里走去。 佣人还在院子里正常打扫，见刘铮来了，笑道：“刘队长来了。” 刘铮压着心里的狐疑，点点头，“太太呢？” 佣人道：“刚送了小姐上学回来，应该在歇着吧。” 徐婉晴在屋里？ 家里一切正常？ 刘铮不可思议的抬脚进屋里，“嫂子，我来给处长拿东西。” 刘铮进去的时候，徐婉晴正在沙发上喝牛奶，忙起身笑道：“那你自己去书房拿吧。” 刘铮…… 家里一切正常？ 刘铮满心莫名其妙，朝楼梯走去，才要上楼，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姐，吃这个吗？” 刘铮刀子一样的眼睛顺着声音看过去。 一个打扮清秀的姑娘，端着一盘糕点从厨房出来。 刘铮隐约记得，这个人是徐婉晴的妹妹，徐婉茜。 当年赵良珲带兵打仗的时候，他见过一次。 那时候，徐婉茜还在读书，好像在北平读师范，一晃这么些年过去…… 徐婉茜也朝刘铮看过来，“姐，家里来客人了？” 刘铮朝徐婉茜点头一笑，抬脚上楼。 听着徐婉晴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是刘铮，原先你见过的。” “不记得了。”徐婉茜道：“姐，你吃不吃这个？” 徐婉晴笑道：“不吃，看着就恶心，你自己吃吧。” …… 刘铮满腹狐疑上了书房，走到窗边，拨开窗帘，看外面的环境。 一切正常，没有蹲点的人。 可那个犯人绝对不会胡说。 是他们的人失手了？还是……刘铮猛地惊醒，他说的他们的人已经控制了徐婉晴和盼盼，难道那个人，就是徐婉茜？ 刘铮随便拿了个文件下楼，徐婉茜和徐婉晴正坐在沙发上有说有笑。 “嫂子，家里来客人了？”刘铮扫了徐婉茜一眼，朝徐婉晴道。 徐婉晴笑道：“你也是记性差，你们见过的，我妹妹，婉茜。” 刘铮一脸恍然大悟，朝徐婉晴伸手，“你好，我叫刘铮，是你姐夫的手下。” 徐婉茜笑嘻嘻起身，和刘铮我了个手，“刘队长在行动队很辛苦吧？” 刘铮心头一惊，笑道：“还好。” 说罢，朝徐婉晴道：“嫂子，我先走了。” 出了赵良珲家，刘铮点了支烟上车。 刚刚在赵良珲的书房，他刻意没有关门，楼下的谈话声，他听得很清楚，她们并没有聊到他具体是做什么的。 但是，刚刚他才自我介绍是赵良珲的手下，徐婉茜就笑着问他在行动队工作是不是辛苦。 这是一种暗号吧。 就是在告诉他，她就是他这次来要找的人。 徐婉晴当然不会对自己的妹妹有所怀疑，可，如果赵良珲不能完成那边的任务，徐婉茜真的能对徐婉晴下手？ 一路开车，刘铮分析，徐婉茜，应该只是那边控制徐婉晴的一个手段，至于其他，徐婉茜没准儿都不知道。 到了赵良珲办公室，刘铮才进去，赵良珲就急切从办公椅站起来，“如何？” 刘铮道：“嫂子的妹妹来了，别的一切正常。” 赵良珲陷入沉默，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刘铮看着他，“嫂子的妹妹，是做什么的？” 赵良珲抬眼看刘铮，顿了顿，“原先是小学的音乐老师，后来看上一个商人，跟着私奔了，我们也有几年没有她的音讯。” 刘铮…… 跟着商人私奔了……这是去参加革命去了吧。 这次回来，这是来执行革命的任务。 刘铮摸摸鼻尖儿，笑道：“这是来革自己家姐夫的命来了。” 赵良珲却是笑道，吁出一口气，“要真是她，也就好了，起码，在我任务完成之前，她不会伤害婉晴，也不会伤害盼盼，更不会让婉晴受惊。” 刘铮看着赵良珲，“这么说，你打算替他们做事？” 赵良珲点头，“我没得选。” 刘铮蹭的起身，“你要知道，一旦让日本人发现，是什么下场！现在嫂子只是被她妹妹控制，我们想办法，也许还能救出嫂子和盼盼，到时候再把他们一网打尽，可你要是替他们做事……” 赵良珲生无可恋的摇头，“只要有中国人在，他们就永远不息不亡，怎么可能一网打尽，这些年，我抓捕抗日分子，我算是看出来了，只要日本人在一天，这抗日分子，就无穷无尽。” 刘铮没想到，赵良珲居然有这样的觉悟，不由深看他一眼。 “刚刚你不在，我想好了，等替他们做完这件事，我就离开上海，带着你嫂子和盼盼，去北欧，或者去北美。”赵良珲默了一瞬，“你……要不然你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我让人袭击你一顿，你去住十天的院吧。” 这样，日本人查起来，也查不到刘铮头上。 对于赵良珲给他的这个安排，刘铮还是心里微暖的。 刘铮给赵良珲甩了个黑脸，“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反正我早就打算捞够了就撤，而且，我在这里做事，就是奔着你来的，你要是走了，我还干个屁！再说，你没听那人说嘛，那个什么a计划可是特高课高层才知道的绝密计划，你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我刘铮成什么了！” “可……” 刘铮打断赵良珲，“没有什么可不可的，我做事，看人不看事，我就只给你做事，至于你给谁做事，和我无关。等完了，你们走你们的，我走我的。” 赵良珲感动的热烈盈眶。 刘铮缓和气氛，“少来，你要是真感动，到时候咱们孔雀东南飞的时候，你多给我点钱就弥补了。” 这种恩情，岂是钱能弥补的。 赵良珲握住刘铮的手，“好兄弟！” 刘铮一抽手，“少酸！时间有限，琢磨一下，从哪入手吧！” “从季卫国吧。” 刘铮大睁眼，“季卫国？他可不是特高课的高层！” “可他是上岛将军的好友！”赵良珲道。 刘铮摇头，表示不认同，“上岛把季卫国当好友，我看的很明白，那是因为在上海，他就季卫国这么一个朋友，吃喝玩乐行，要真是涉及正事，压根不可能！” “那就吃喝玩乐！”赵良珲一脸老谋深算。 第132章 王福 “你有主意了？”刘铮问道。 赵良珲苦笑，“特高课的防备太严，而且南田课长一向口风紧，从她嘴里套话，太难，上岛是唯一的选择。” 刘铮大睁眼，“合着，你根本没计划，你完全是打算死马当活马医？把上岛灌醉了，套话？” 赵良珲一脸无奈，“不然，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去搞！” 刘铮摇头不认同，“就是因为时间短，所以才要争分夺秒，用最有效的手段利用仅有的时间完成目标，这是当年你教我的啊，你自己怎么忘了！” 赵良珲动了动嘴角，说不出话。 要是打仗，哪怕是兵临城下，他也从容不迫，可事关妻子和女儿，他实在难以冷静。 刘铮思忖了一下，“我记得，那人说，就算你接触不到完整的a计划，南田课长也会给你a计划的零散部分让你执行，这样，我们从南田课长给你的任务开始研究，一个一个排除，找到那个零散的，再顺藤摸瓜。” 赵良珲考虑了一下，泄下一口气，“好。” 给刘铮看会议记录和任务分配，等于泄密。 可现在…… 赵良珲哪还管这些，转头坐回办公桌，用钥匙打开中间的抽屉，拿出一个会议记录笔记本，“近三个月的会议记录。” 刘铮接了，却没有直接打开，只是盯着赵良珲，道：“处长，要真是走了这一步，就回不了头了。” 赵良珲苦笑，“我哪还有机会选择。” 刘铮盯了他几秒钟，将会议记录翻开，两人并头开始研究。 许多任务刘铮都知道。 但是a计划的任务，绝对不可能只有一次，一定是几次，也许是间断的，但彼此一定有联系。 刘铮和赵良珲都是心思缜密的人，将会议记录左左右右反复钻研到第十三遍的时候，两人看出点门道来。 前后左右一综合。 a计划极有可能是一项渗透计划。 日本培养的高级特工，通过各种方式，渗透到红党和重庆那边。 意识到这一点，刘铮惊出一身冷汗。 如果特高课真的存在这样一个计划，那么……计划如果只在最初实验阶段也就罢了，若是已经开始实施，可山鹰组织对此却一无所知，那么一旦造成后果，将无法估量。 这个时候，他必须见一下萧枥，让他把情况和组织汇报一下。 “处长，这个任务，当初一处的人做的是什么，你知道吗？”刘铮问赵良珲。 赵良珲摇头，“任务分配，都是各自保密的，不过，现在马德春在我手下做事，要问他，也不是就一点问不出来。” 刘铮笑道：“你问估计还真是问不出来，这样吧，我问，你看如何？” 赵良珲和马德春原本平级，现在马德春倒霉，成了赵良珲的手下，人家能据实相告才怪。 一个不小心，弄巧成拙，让马德春去南田课长面前告一状，正好成全了马德春。 刘铮的心思赵良珲当然明白，苦笑一笑，“好，你去问吧，今儿晚上？” 刘铮点头，“咱俩分头行动，我去问马德春，你去问你小姨子，他们那边既然派她来，你从她那摸摸底。” 赵良珲应了。 这件事商量完，已经是中午了，吃过午饭，忙了一下午，刘铮找到马德春原来一个手下，王福。 刘铮叼着烟出现在王福面前的时候，王福正在擦车。 怎么说，原来也是情报队队长，现在沦落到给人擦车，王福一张脸狰狞可怖，仿佛擦的不是汽车，是仇人。 刘铮不动声色站在王福脚边，“怎么，这么大气儿？谁给我王哥气受了？” 王福了眼看见刘铮，心里有气，不敢发作，只阴阳怪气哼了一声，“刘大队长有空啊，怎么，用车？” 刘铮将烟头一扔，踩了一脚碾灭火花，“嗯，哥们儿请客，杨一手，赏脸不？” 王福有些意外，随即冷笑，“不敢！刘大队长的饭，我可吃不起。” 刘铮挑眉一笑，“吃不起我的饭，合着，你打算擦一辈子车？” 说着，刘铮上车。 王福犹豫一瞬，将手里的抹布朝地上水桶里一扔，抬脚上了刘铮的车，“鸿门宴？” 刘铮笑着发动汽车，“鸿门宴你不也来了？” 王福冷声道：“无原来就是个小队长，没什么价值的，你这饭，白请！” 刘铮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 “有没有价值，那得我说了算，你说了不算。” 男人的友谊，需要一顿酒，如果一顿不够，那就两顿。 在杨一手吃饭的时候，刘铮没有提任何问题，也没有提任何条件，就是单纯的请客吃饭，他一贯会来事，两个人的饭，场面也搞得热热闹闹。 等从杨一手出来，王福就已经和刘铮勾肩搭背，大着舌头，“我说，兄弟，以前不知道，原来你我同道中人啊。” 刘铮笑道：“这会儿知道也不晚，时间还早，你是回家还是跟我去菲尔斯酒吧坐会儿。” 菲尔斯酒吧何其昂贵，就算王福之前还是一处情报队队长，也去不起。 刘铮却是那的常客。 王福一瞬间庆幸自己入了刘铮的眼，跟着谁不是跟，钱是王八蛋，但是谁都爱！ 他在一处的时候就听说，刘铮的那些手下，光是从刘铮这里领零花，都比他们工资高、。 跟着这么个金主，那还愁什么！ 王福想都没想，就上了刘铮的车。 等进了菲尔斯酒吧，王福顿时被眼前的纸醉金迷低调奢华晃的酒醒了一半，拍着刘铮的肩膀，“兄弟！沾光了！” 刘铮一笑，“好说。” 两人捡了刘铮平时常坐的座位坐下，服务生上前招呼，按照刘铮的意思，将酒水单递到王福面前，“先生想喝什么？” 王福接过酒水单，饶是已经做好准备，知道菲尔斯里的东西不便宜，可还是被酒水后面的数字惊得大睁眼，朝刘铮看过去，“这么贵？” 刘铮笑笑，没说话。 王福唏嘘，“娘的，一瓶酒顶我半年工资了。” 服务生朝刘铮看了一眼，刘铮示意，让王福点。 “先生，你需要点什么？”服务生催促王福。 王福吞了口口水，朝刘铮道：“还是你点吧。” 刘铮笑道：“今儿我招待你，一切听你的。” 王福犹豫了一下，捡了个不算最贵也不算太便宜的点了，刘铮没有意见。 等服务生将酒水端上，刘铮亲自给王福倒了一杯，“这个酒，味道冲，不如那个金樽好。” 王福…… 金樽，菲尔斯最贵的酒。 第133章 金樽 王福喝了一口酒，只觉得味道是他喝过的最好的，说不出的感觉令人飘飘欲仙。 “刘队长果然财大气粗。”王福羡慕道。 刘铮自嘲一笑，“我不过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得过且过，我没家没室的，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挣一分花一分。” 王福笑道：“刘队长今儿对我，算是慷慨，我知道，无功不受禄，不过，今儿这禄，我受的心甘情愿，刘队长说罢，什么事儿。” 既然王福直言，刘铮也不再拐弯抹角藏着掖着。 “我想和你们处长交个朋友，你看你能不能给牵个线？” 王福有些意外，“我们处长？” 虽然马德春已经被撸了，但是大家叫他处长，叫惯了，一时半会，不好改口。 刘铮点头，“嗯，马处长，之前我就想要和他交个朋友，不过，之前我们处和你们处不太对付，现在好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你要是帮兄弟我这个忙，就给马处长打个电话，把他约过来。” 王福想了想，“行！” 王福起身，朝前台走过去。 刘铮看着他的身影，若有所思。 两三分钟后，王福折返回来，朝刘铮笑道：“放心等着吧，一会就来。” 刘铮暗暗松下一口气。 就十天的时间，他一分一秒都耽误不得。 马德春来的很快，不过在刘铮对面坐下的时候，面色不善，“你灌醉了我的兄弟，把我骗过来，什么意思？” 王福见马德春开口责难，顿时有些为难又抱歉的看向刘铮，然后朝马德春道：“处长，你误会了，刘队长就是……” 马德春冷哼一声，打断王福，“什么处长，别叫错了，让人抓了把柄，咱俩都得丢脑袋。” 刘铮不动声色，喝着杯子里的酒，顺便抬手叫了服务生。 “来一瓶儿金樽。” 王福眼皮一跳，朝马德春道：“真的误会了，刘铮就是想要和您交个朋友，他这人挺不错的。” 说话间，服务生将酒拿来，顺便给马德春拿了个杯子。 菲尔斯，马德春虽不是常客，却也来过几次，知道这里的酒水都是不菲，这个金樽，他知道，是菲尔斯的头牌酒水。 一瓶儿顶他几个月工资。 马德春挑眉看向刘铮，“什么意思？” 刘铮面色从容，给马德春到了一杯，给王福倒了一杯，然后一边给自己倒，一面道：“我早就想要和你交个朋友，之前碍着咱们两处的关系，我没这个机会，今儿我这个机会虽然是踩着处长您的痛处，可兄弟我实话实说，我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 马德春没吱声，却也没喝酒。 刘铮继续，“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您就不是池中物，迟早还是要飞黄腾达的，现在不过就是暂时的虎落平阳，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也管不着，不过我是想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和您交个真心朋友！” 说完，刘铮仰头干了。 刘铮这话，说的马德春心里动了几分。 他也坚信，自己不过是一时失意，迟早还会东山再起。 再加上王福在一边说好话，马德春端起酒杯，就一口干了。 “娘的，不愧是菲尔斯的招牌货！就是不一样。” 刘铮趁热打铁，又给他俩一人倒了一杯，然后拿出两张卡，一模一样的黑色金卡，“这是菲尔斯的贵宾卡，算我今儿的诚意。” 王福巴不得立刻收起来，只是马德春不接，他也不好接。 马德春看着刘铮，“什么意思？” 刘铮笑道：“没什么意思，既然要和您做兄弟，那好东西就不该藏着掖着，我有的，我兄弟也得有。” 王福脑子转了转，是不是意味着以后他能经常和刘铮一起吃香的喝辣的了？ 王福实在动心。 马德春撩了王福一眼，转而看向刘铮，“你为什么想要和我交朋友，咱俩，没什么交集。” 刘铮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眼缘。” 马德春…… “你小子到底什么打算，说罢，你说出条件，我谈价格，谈的来，咱们继续，谈不来，一拍两散，你也别和我整这些有的没的，谁也不是傻子。” 王福…… 刘铮大笑起来，“马处长果然痛快人，行，有马处长这句话，我再不说，就太不真诚了。” 刘铮这么一说，马德春反而放松几分，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 金樽的味道实在好。 刘铮看着马德春一杯喝完又倒一杯，笑道：“是这样，也不是我有事，是我们处长，他不好意思，让我来说。” “有他赵良珲不好意思的！”马德春没好气道了一句，端起酒杯，又是一口。 “嘿嘿，这不是也看跟谁，以前你俩平起平坐，就是吵架使绊子，那也都理直气壮，这会儿你突然来我们处了，我们处长都要急死了，谁都知道，您来我们处，就是一时的，可就怕不长眼的做出那不长眼的事儿啊。” 顿了一下，刘铮继续道：“还有那爱挑拨的小人，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我们处长就是让我转告一句，他绝对没有一点对您有看不起的心，更没有把您当成他的下级，他清楚的知道，迟早有一天，您还是处长！” “不过，有时候难免一两句话说的不对，我们处长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告诉您，但凡有对不住的地方，他都道歉！” 人心气儿不顺的时候，就格外爱喝酒。 刘铮说的话，基本都是捡瞧着顺耳实则添堵的说。 马德春平常又是个爱喝酒的。 一瓶金樽，马德春几乎一个人喝了一半。 这个酒，口感好，但是后劲儿足。 说着话，马德春舌头就开始有点大。 至于王福，因为是第二顿酒，早就爬桌子底下了，刘铮开始套话。 作为一个间谍，套话刘铮很在行。 尤其他问的，都是之前马德春他们处人人都知的任务，并且都是已经发生过得，马德春压根没有警惕，基本刘铮问什么，马德春就回应什么。 整个过程，十分顺利。 菲尔斯虽然是酒吧，但是酒吧里也有为客人准备的包间。 声色场所，有些事，都是不可避免的。 有钱人包场带走，没钱的，就地解决！ 刘铮挑了两个风尘气颇浓的，扶了王福和马德春离开。 第134章 春娇 从菲尔斯离开，刘铮犹豫了一下，去了南田绘子的那套房子。 门窗紧闭，屋里已经落了灰，看样子是有一段时间没人来了。 进了屋，做了全面检查，确定屋里并没有窃听装备，刘铮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声音响过四五声，被接起，睡意朦胧，“谁啊。” 刘铮压着声音，“是我，我在春娇这里。” 刘铮说完，便挂了。 春娇，就是那个住在二奶区，几次三番被南田绘子和南田课长看到的浓妆艳抹的女子。 刘铮不认识她，只知道这个名字。 这是萧枥和他的一种暗号。 电话挂断大约半个小时，萧枥无声无息进来，与刘铮进来的时候一样，步子压得非常轻。 一间早就没了人的房子，怎么能搞出动静呢。 “什么情况？”萧枥问道。 刘铮道：“长春那边，重庆方面的人，绑架了赵良珲的妻子，要求赵良珲拿到特高课正在进行的a计划。” “a计划？”萧枥一挑眉，对于赵良珲的妻子被绑架，暂且按下，只问了重点。 刘铮点头，“a计划是特高课绝密计划，具体是什么，赵良珲也不知道，不过，我和赵良珲分析了一下他近期接受的任务，再加上我今儿从马德春口里知道的，大约分析出来，a计划就是渗透计划。” 萧枥表情严肃。 “特高课通过几次抓捕行动，以抓捕为名义，实际上是把他们早就训练有素的特工打入抗日集团内部，重庆方面有，我们这边，也有。” 萧枥眉心动了动，“确定？” 刘铮点头，“八九不离十，今儿我问了马德春，马德春说，今年开春的时候，南田课长交给他一个任务，去顺利路七十五号一家米铺抓捕抗日分子，当时，马德春带了几十号人围追堵截，明明都要把人抓住了，结果，只抓住了两个无关紧要的人，领头人跑了。” “去年年底，马德春接受一个任务，南田让他去抓捕新开路洋行的抗日分子，但是给他的任务是，虚张声势，不许伤害里面的人，结果是，那个抗日分子的头目，被一个他不认识的人掩护着离开了，而那个人，受了重伤。” 这两件事，萧枥都知道。 只是，这两家，都是重庆的人，他们没有更多地精力去援助，而且，虽然联络点被捣毁，但是主要领导人成功逃脱，也算不上损失巨大。 可现在想来，如果真的如刘铮所言。 那么，成功逃脱的领导人，就成了那个间谍的最好引荐人，领导逃脱之后，必定回到组织，而那个人，就顺理成章跟着回去了、。 一旦涉及到核心内容，情况实在糟糕。 可山鹰组织这边，没有发来任何反馈。 萧枥深吸一口气吐出，“重庆那边，已经有所察觉了？” “应该是，不然，他们也不会盯上赵良珲的。” “为什么是赵良珲？”萧枥有点不明白。 董晔昇也是重庆那边的人，为什么不用董晔昇，董晔昇在上海的力量，不比赵良珲低。 “和赵良珲联系的人，是王大治，你知道，王大治之前是赵良珲的上级。” 萧枥点头，表示知道。 刘铮继续道：“劫持徐婉晴的人，是徐婉晴的亲妹妹，这种劫持，不容易被日本人发现。” 萧枥有些意外，转而了然。 刘铮再道：“重庆那边，有人打入了特高课的总部，但是，不幸被发现了。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我们不确定这个a计划到底进行到哪一步。” “这个，我会立刻和组织汇报的。”萧枥道。 刘铮提醒道：“你不能用电台，你得亲自去一趟。” 萧枥疑惑，“为什么？不用电台，我要是亲自去，只怕等我回去了，悲剧就已经发生了。” 刘铮沉默一瞬，沉声道：“上次，你得那个电台被发现在李向然家，我们凭着这个，定了李向然就是029，这件事，虽然是南田课长亲自拍板，但是，我觉得有问题。” “有问题？你觉得南田课长在拿那个电台做文章？” 刘铮点头，“我说不上依据，但是，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你不能在上海再冒险用电台，万一南田真的给你张着一张网，你这次用电台，就直接钻了网里去了，你必须亲自回去。” 萧枥深吸一口气，“行。”顿了一下，又道：“也不一定就要亲自回去，我在绍兴藏了一个电台……” 刘铮立刻反对，“不行，绍兴的形势如何，我们都不知道，更何况，如果你在绍兴的电台被人发现了，就算你没有当场被抓住，可一旦敌人锁定了范围，就会发现你的宅子，再联系你在福开森路的诊所已经上了季卫国的黑名单，你一样完了。” 萧枥肩头一垮，泄气道：“只能回去？” 刘铮点头，“只能回去。” 顿了一下，刘铮叹气道：“重庆那边，这次做的也不地道，他们明明已经知道了a计划的存在，应该和我们通一下气的。” 刘铮的抱怨，萧枥心头何尝没有骂过。 不过，已经习惯了。 说过a计划的事，刘铮道：“那个我们在黄浦江边抓到的人，是王大治派来的，他进监狱的目的，就是为了见赵良珲，a计划的事，就是他告诉赵良珲的。” 萧枥一愣，随即狐疑道：“不合理啊，既然徐婉晴的妹妹挟持了徐婉晴，住到了赵良珲家，她就有足够多的机会告诉赵良珲任何事，为什么非要冒险让人进监狱呢，这非常奇怪。” 他这么一说，刘铮顿时也觉得不正常起来。 之前，被他突然提起的王大治以及当着赵良珲的面亲自说出的a计划震惊到了，以至于刘铮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分析这件事的合理性。 可现在…… 刘铮忽的想到那个图案，然后朝萧枥道：“对了，他在见赵良珲之前，是先见的我，我之所以让赵良珲亲自去见他，是因为他给我画了个图案。” 能让刘铮在他面前专门提起的团，萧枥当然知道，是他们兄弟三人都知道的图案。 萧枥非常意外的看向刘铮，“王泽？” 刘铮点头。 第135章 怀疑 “你问了？”萧枥激动起来。 之前一直没有王泽的消息，自从当年他出国，就再也没有过消息了。 回国之后，原本也是没有刘铮的消息的。 只是组织派他来上海配合029任务的时候，他才知道，刘铮在上海。 而且在为臭名昭着的七十六号工作。 并且是七十六号二处处长赵良珲面前的大红人。 当时他那个心情……只想亲自把刘铮的命给革了。 后来，和029通过暗号接头，发现029居然就是刘铮…… 那种坐过山车的心情，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就像是被人从阎王手里活活抢出来的。 至今记忆犹新。 现在，消失了那么久的王泽，突然出现了。 而且，身份明显也是抗日的，不管是重庆的还是他们这边的，这个消息，都是好消息！ 萧枥搓搓手，看着刘铮，等他回到。 刘铮摇头，“还没有，现在不是时候，等我和赵良珲把a计划偷出来，再说吧，现在我问他，如果惊动了赵良珲，后果太严重。” 赵良珲现在就是惊弓之鸟。 一点点的异常都能让他做出火药爆炸一样的事情来。 萧枥有些失望，不过完全理解，点点头，“对。” 基本上，要交代的，刘铮都说完了，“你先走吧，等你回去了，我再离开。” 萧枥笑道：“我不回，我住春娇那。” 刘铮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向萧枥。 萧枥嗤的一笑，“怎么，就许你刘大公子风流，难道我就不能做个风流小大夫！” 刘铮噗的笑了出来，“你不是风流，你是风骚！行，你悠着点，我走了。” 刘铮起身轻手轻脚离开。 二奶区，治安非常好。 这一带，那些高官富商为了保护自己的名声，清场清的很厉害。 尤其现在都是后半夜了，更不会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人出现。 刘铮开车，出了二奶区，直奔七十六号总部。 他和赵良珲约好，有了成果，第一时间在办公室碰面。 刘铮去的时候，赵良珲已经到了，“你多会来的？” 赵良珲却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刘铮，“你从哪来？” 刘铮心里咯噔一声，骤然想到，赵良珲派人跟踪他了。 “我从富蕴路过来。”刘铮一脸平静的说道，说着，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喝了一口。 富蕴路，就是二奶区。 整个二奶区，霸占了整条富蕴路。 赵良珲的脸色稍霁，刘铮明显感觉的，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后背冷汗密了一层。 赵良珲，还真是…… 活的这么纠结，他不累吗？ 一方面，他要从日本人那里偷到a计划，然后带着一家大小逃离上海，一方面，还在监督着他！ 他要是赵良珲，这个时候巴不得他就是某个潜伏的红党分子呢！ 这样，还能全心全意帮他偷那个a计划。 真不知道，原来脑子很好用的赵良珲，这几年是怎么了。 做起事来，瞻前顾后，畏手畏脚，疑心重的简直束缚了他的智商发挥，奇特的脑回路让人无法直视。 刘铮心里默默腹诽。 赵良珲已经开口，似乎是随意一问，“去哪干嘛，该不会你也包养了什么人？” 刘铮笑道：“我这么风流倜傥，包养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过，我不好这一口，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赵良珲没接话，以目看着刘铮，等他下文。 “我去了南田绘子那。”刘铮直言。 既然一个谎话需要无数个谎话来圆，那他就不要说谎好了。 赵良珲能知道他去了二奶区，没准儿就知道他去了南田绘子的屋子。 至于赵良珲知不知道萧枥…… 这个刘铮不确定。 对于刘铮的回答，赵良珲只是一皱眉，“去那干嘛！” 却没有震惊之色。 刘铮心里冷哼苦笑，果然！ “马德春有一项任务，是被南田绘子独自吩咐的，我想，也许那里能有什么收获，就过去看看。” “有吗？”赵良珲问道。 刘铮苦笑，双手一摊，“就算是有，黑灯瞎火，我又不敢闹出动静，也查不出来。” 赵良珲嗯了一声。 刘铮知道，赵良珲这是信了。 随即，刘铮道：“不过，我发现了个有意思的事。” 赵良珲道：“什么？” “南田绘子的死，我隐约知道怎么回事了。” 赵良珲这次坦然的脸上裂出震惊，看向刘铮。 刘铮将两张纸取出，放到赵良珲面前，“这是我在南田绘子的屋里找到的。” 赵良珲将纸拿起来，“地图？” 刘铮点头。 之前他们在南田绘子的住处放了一张地图，但是南田课长拿走了地图之后，赵良珲继续让刘铮接近董晔昇。 刘铮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再给赵良珲一个地图。 和南田课长拿到的那份，一模一样。 模仿南田绘子的笔迹，不是什么难事。 刘铮指了地图上红叶山庄的位置，“绘子小姐好像也在查红叶山庄，不过，她最后打了个叉，证明红叶山庄没有问题，那我，还要继续接近董晔昇吗？” 赵良珲脸色尴尬了一瞬。 他让刘铮接近董晔昇，完全是他自己的行为。 没想到，特高课那里，也在查红叶山庄。 不管什么原因，红叶山庄引起了特高课的主意，不过，南田绘子亲自证明，红叶山庄没有问题。 现在，刘铮把这个事实摆在他面前，他如果还要让刘铮继续接近董晔昇，那就需要告诉刘铮他的真实安排。 赵良珲有些犹豫。 默了一瞬，赵良珲没有回答刘铮的问题，而是问道：“你今儿从马德春那，有什么收获？” 刘铮心里有些失望、 不考虑政治立场，他对赵良珲，绝对拍着良心可谓对得起！ 至于赵良珲对他…… 压下心里的情绪，刘铮刻意迟缓的愣怔了一下，疑惑看了赵良珲一眼，然后把和萧枥说的那些话，告诉了赵良珲。 赵良珲脸色微沉，“这么说，真的就是渗透计划了。” 刘铮点头，“我来的路上想了，特高课，我们不是没有突破口。” “什么？” 第136章 寒心 刘铮道：“特高课的情报处，专门收集抗日情报，但凡有风吹草动，就会第一时间将情报送到南田课长那里，对吧。” 赵良珲点头。 这一点，人尽皆知。 不知道刘铮葫芦里卖着什么药，赵良珲默默看着他。 刘铮道：“如果我们制造一份情报，一份惊天动地的大情报，一份足以惊动整个特高课高层的情报，你说，我们是不是就有机会趁虚而入？” “去偷？”赵良珲瞬间领悟真谛。 刘铮对着赵良珲，差点呸的一声。 不过，他忍住了。 “什么叫偷，我们不偷，我们等着南田课长给我们送上来。”刘铮说的一脸阴险狡诈。 赵良珲……“我看你，有点像看黄鼠狼。” 刘铮一笑，“这个比喻也贴切，我要是黄鼠狼，南田就是鸡！” 赵良珲…… 这话听着怎么别扭！ 刘铮继续道：“你记得上次有人用小钢炮袭击特高课，然后就走刘雅婷不？” 赵良珲…… 废话，当然记得。 刘铮继续，“我琢磨，拿小钢炮袭击特高课的人，就是你那个老上级的人，一会问问牢里那个，要真的是，就让他们配合咱们再来一次袭击。” “咱俩负责引开特高课的人，他们负责进攻，然后争取进攻到南田的办公室，当然，前提是保证安全。” 赵良珲冷声嗤笑一下，“他们要能进攻到办公室，难道还需要我去给他们偷文件！” 刘铮看着赵良珲，宛若看一个傻子。 “处长，你冷静点，现在我们是在用脑子分析问题，你别被情绪左右了。”刘铮实在忍不住。 赵良珲…… “之前，他们那边有人打入特高课高层，但，就是如此，他们也仅仅是知道a计划的零星，却知道的不多，说明什么，说明这个打进去的高层，也不能完全接触到a计划！” “再有，难道你觉得，你就是他们的上上策，你又怎么肯定，上次他们袭击特高课，营救刘雅婷是幌子，真实目的其实是盗取a计划呢？只是后来窃取不到，才退而求其次，找到你。” 赵良珲被刘铮说的醒悟过来。 是了。 如果袭击特高课的人就是王大治的人，他们没有理由袭击了特高课却单单救走一个刘雅婷，然后再把人绑了丢了黄埔江去。 唯一的解释，就是刘铮所言的。 刘雅婷是个幌子。 是个在麻醉南田课长的幌子。 而且，他们知道，刘雅婷是南田课长的人。 想到这儿，赵良珲忍不住捏了捏拳头。 连王大治的人都知道刘雅婷是南田课长的人，他却像个笑话一样，在南田课长面前表演！ 深吸一口气，闷闷的吐出，赵良珲道：“你打算具体怎么做？” 刘铮道：“用我们之前缴获的电台，重新发电文，在电文里，提到一些特高课非常敏感又高度重视的事情。” 赵良珲想了想。 029的问题已经被完全解决，另外能让特高课高度紧张而他又知道的事情…… 赵良珲想到了他办公室那份文件。 那份文件，只是南田课长交给他的任务的一部分，完整的任务，他依然不知道，却知道任务的代号是毒蛇。 这个毒蛇的任务，他负责的这一块，是查清楚红党抗战区的水源地图。 他曾经分析过。 南田课长的计划，应该是要在水源里做手脚。 最有可能的，就是投毒。 这样，才符合毒蛇这个计划代号。 之前没有多想，此时想起，再联系a计划，赵良珲脸色骤然一白。 难怪南田课长一直没有催促毒蛇计划。 原来如此！ a计划执行完毕之后，那些打入抗日集团内部的人，才是真正的毒蛇，他们要把毒带给当地！ 刘铮看着赵良珲的神色阴暗不定，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却不好催促。 只静静地等着，等着赵良珲自己开口。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赵良珲道：“我知道，特高课正在筹划一项代号为毒蛇的计划，毒蛇计划，究竟是什么……我不知道。” 凭刘铮对赵良珲的了解，他这一个轻微的停顿，代表他其实知道。 刘铮非常失望。 赵良珲还在继续说：“不过，这项计划，非常重要，我们可以用这个计划作为钓饵，扔出去。” 想了一下，赵良珲嘴角噙了一抹冷笑，“就仿照南田绘子的死！” 刘铮隐藏了情绪，道：“如何仿照？” 赵良珲的声音冰冷，犹如吐着信子的毒蛇。 “用我们之前缴获的电台，发出电文，就说红党那边，中央局的一号首长要来上海，秘密会见隐藏在特高课的代号为……” 停顿了一下，赵良珲琢磨了个代号，然后继续。 “……代号为影的潜伏特工，商榷毒蛇计划的反噬计划。” 赵良珲越说越激动，不由眼底微微闪光，“这样，南田课长一旦得到消息，一定会上钩。” 刘铮看着赵良珲兴奋的神色，心里敲响警钟。 这个赵良珲，再也不是当年他身边的那个赵良珲了。 也不是他可以挽救的赵良珲。 赵良珲和他说什么等营救了徐婉晴，他就带着她们母女离开。 之前，刘铮信了。 可这一瞬，他不信了。 他甚至已经看到赵良珲笑容背后真正的目的。 赵良珲犹如一条含着剧毒的蟒蛇，在等着王大治的人钻进去。 表面看上去，赵良珲似乎是在和他商量，如何拿到a计划，但是，刘铮知道，等真的拿到a计划，赵良珲的下一步，就是诱捕王大治的人。 赵良珲，彻底变了！ 毒蛇计划，赵良珲知道确切的内容。 这个影…… 只怕也不是赵良珲临时想到的代号。 南田课长何其惊觉，一个从未听说过的代号，她不会轻易上当。 所以，这个影，一定是潜伏在特高课内部的真正间谍，只是，特高课还没有抓到。 刘铮吸了口气，慢慢吐出，“好，就按你说的办，等电文发出，特高课倾巢出动，王大治的人趁虚而入，等南田课长发现是调虎离山之际，一定会回办公室检查重要文件，这样，我们就能知道那份a计划究竟在哪了。” 第137章 失落 赵良珲击掌，“好，好，堪称完美，这样，我现在就去和牢里那个沟通，问问他小钢炮的事和配合的事。” 刘铮想了一下，“用我陪你去吗？” 他怕那人忍不住，又给他什么暗号，让赵良珲发现了。 赵良珲…….实在是黑透了！ 赵良珲犹豫一下，“行，你陪我去吧，虽然现在是半夜，还是小心点为上，你还帮我盯着点。” “行！” 刘铮应了，两人离开。 牢房里，那人睡得正香，突然被提审，以为赵良珲他们动作那么快已经搞到了a计划，结果听了赵良珲的话，他面上露出古怪的神情。 “你这是什么表情？”赵良珲不满问道。 那人道：“你要的小钢炮，我们是有，上次袭击特高课的，也的确是我们，但是，这小钢炮，现在运不出来。” “为什么运不出来？你们运不出来，不代表我也运不出来！”赵良珲道。 刘铮听着耳机，有点担心。 他觉得，赵良珲想要弄这批小钢炮，一定目的不纯。 心里蓦地升起一个想法，让刘铮打了个激灵。 赵良珲，该不会为了他所谓的前途，要放弃徐婉晴和盼盼……或者利用徐婉晴和盼盼，给他自己立个大功？ 刘铮让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得脸色有点发青。 好在屋里没有人，他大喘一口气，点了一支烟，微微眯眼，继续听耳机里的声音。 赵良珲说完，那人冷笑，“你？”然后摇头，眼底面上带着轻蔑，“你没有那个本事。” 赵良珲也不动气，“你还没说小钢炮到底在哪，你怎么知道我就没有那个本事呢，万一呢！凡事不是要努力过才知道结果！” 那人笑着摇头，“有的事，有的人努力了，就有结果，但是，有的事，有人努力了，一定没有结果，你是第二种。” 赵良珲……“你就这么肯定我不行？” 他的声音，有点阴。 刘铮听着，嘴边挂了冷笑。 狐狸的尾巴，总有藏不住的时候。 不过，下一瞬，赵良珲就又恢复常态，然后道：“我们现在想到了拿到a计划的最佳方案，需要那匹小钢炮配合，我希望你明白，我比你们更迫切找到a计划，所以，我不会耍任何花招的，我们要彼此配合，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你说是不是！” 那人有些犹豫。 赵良珲继续，“你耽误的，不光是我的时间，更是你们的时间，时间一到，我损失了我的妻女，我痛不欲生，可你们损失的……是祖国河山和苍生！” 那人猛地抬头，用一种冷漠又诡异的目光盯着赵良珲，“我们？你们？我们是谁？你们是谁？” 赵良珲一个激灵，笑道：“你们当然是所有中国同胞，我们，当然是我和我的妻女。” 心里吁出一口气。 那人看着赵良珲一笑，摇了摇头，不过，还是道：“小钢炮是宪兵队的，我想，你应该知道吧。” 赵良珲点头。 那人继续道：“上次，我们之所以能拿到小钢炮，是上岛将军允许的。” 赵良珲大睁眼。 刘铮也非常意外的挪了个姿势。 “上岛将军给了你们小钢炮，让你们袭击特高课？”赵良珲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狐疑看着那人。 那人笑得坦然，“对啊，在那之前，宪兵队的监狱刚刚被炸，上岛将军怀疑，就是特高课搞鬼，否则，宪兵队的监狱守卫森严，绝对不会出现那种问题。” 刘铮…… 这种话，让他一个当事人听到，这种感觉，真特娘的奇妙。 赵良珲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你说的，都是真的？” 那人笑道：“大半夜的，我像是开玩笑？当然，上岛将军自己肯定不会想出这种奇葩的结论，这得有人循循引导，很幸运，我们的人，就在上岛将军身边，说的上话。” 刘铮…… 新大陆啊！ 赵良珲…… 靠！ 赵良珲消化了消化，然后道：“那还让你们的人去说服上岛将军啊。” 那人噗的一笑，“你是以为上岛将军是个傻子？” 赵良珲…… 他心急了。 “我们真的非常需要小钢炮的辅助，并且，我们也非常需要你们的人在外围的配合，这样我们才能尽快的拿到a计划。”赵良珲说的非常诚恳。 那人却摇头，“第一，我非常理解你非常需要小钢炮，但是我非常帮不了忙，因为上岛将军非常不愚蠢。第二，我们的人也非常不能帮助你打外围，拿到a计划，我们帮不了任何忙。” 赵良珲怒了，蹭的从椅子上起来。“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任务，我是在为你们做事！” 那人笑得风轻云淡，“是啊，我知道。” 赵良珲眼睛怒视，须臾，却是如同泄气的皮球一样垮了下来，“真的帮不上忙？” 那人非常诚恳的道：“真的，要是能帮，我们也不愚蠢啊，你说不是！” 赵良珲打了个败仗，灰头土脸从审讯室出来。 刘铮摘了耳机，拿了磁带，出去迎上他，拍拍赵良珲的肩膀，“没事儿，没有小钢炮，咱们再想别的。” 赵良珲沉沉一叹，“还有别的吗？” 刘铮想了想，“要不然，你雇人？” 赵良珲失落道：“人好雇，可是武器呢，武器从哪来！” 这个问题，刘铮无法回答。 他不能替赵良珲解决所有问题。 他只是个帮手，赵良珲才是主力。 如果他解决了所有问题，到时候赵良珲倒打一耙拿他去立功…… 刘铮不敢再愿意相信赵良珲。 想出了解决办法，却在关键处卡住，赵良珲心事重重回了办公室。 刘铮安慰了他几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躺在沙发上睡了。 他得睡会儿，再不睡，人就倒下了。 办公室的沙发虽然不比床舒服，但刘铮还是一觉睡到第二天十点多快十一点。 身上盖了一个薄薄的小羊绒毯子，刘铮认得出来，是她秘书的私人物品。 为了答谢，刘铮将抽屉里一瓶儿香水儿放在了毯子里，一并还给她。 作为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手边必须常备讨好女人的东西！ 标配！ 这一幕恰好被经过的季卫国看到了，季卫国一脸神秘的笑，拉着刘铮道：“你什么时候改口味了？” 刘铮一脸茫然。 季卫国笑道：“你原先不是喜欢处长秘书那样的？”说着季卫国双手比划了一个曲线的样子，然后又道：“怎么改成窝边草了！” “去你大爷的，你才兔子呢！”刘铮笑骂，“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基地那边完事儿了？” 第138章 困难 “嗨，别提了！”季卫国顿时愁云笼罩，“走，办公室去，我和你细说。” 刘铮想了想，笑道：“我还没吃饭呢！” 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都这个点了，走吧，陪我吃饭去。”顿了一下，“你吃了没？” 季卫国愁眉苦脸，“吃个屁！我哪有心思吃饭！” 刘铮听他这话音，知道问题估计不小。 笑着搭了季卫国的肩膀，“走吧，吃什么，我请！” 季卫国跟着刘铮朝外走，“没时间吃好的，就楼下那家吧。” “行。” 法国餐厅，实在没什么可吃的东西。 两人各自点了份牛排，季卫国主动开口要了瓶儿红酒。 刘铮一脸稀奇，“少见啊，借酒消愁？这么严重？” 季卫国叹一口气，给刘铮到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别提了！基地那，简直就是个筛子，不查不知道，一查，哪哪都是问题。” 刘铮皱了皱眉，“这么严重？” “那可不！”季卫国把红酒当白酒，一口干了，又到了一杯，“就说这个账目，我支出去的和李向然花出去的，完全不符合。” “他克扣了？”刘铮问，“克扣了很多？” 季卫国表情皱吧。 “不是，是他花出去的，比我支给他的，多了两倍不止。” 刘铮大睁眼。 季卫国苦笑，“有意思吧！我就没见过这样的，执行任务，自己贴钱！” 嚼了一块牛肉，季卫国道：“还有，他不是说，他那个基地被炸了吗，我检查了，被炸了不假，但是，在炸之前，他就已经把基地搬空了，基地被炸毁，完全不影响他之前执行的任务，并且，一旦炸毁，就等于把他之前做的，全部掩盖了，别人想要查他做的到底是什么，都查不出来。” 刘铮有点脑子转不过来了。 “你的意思是说，李向然已经完成了任务，然后把任务有关的资料全部撤走，撤走之后，他或者别人，把基地炸了，炸了的目的，就是掩盖他之前做过的任务？” 季卫国点头，“没错！” 刘铮身子向后一靠，“这不是变态嘛？既然都安排的这么合理了，为什么李向然还要杀南田绘子，他要不杀南田绘子，他也不能被抓啊！” 季卫国身子向前，微微一叹，“我和你说个事儿，你别告诉别人。” 刘铮点头，凑上前。 “我听说，南田绘子被杀，是因为她破解了一组密码，那组密码显示，16号那天，029和中央局的领导见面，就在华新饭店！” 刘铮当然知道。 不过，这件事，南田课长没有对外公布，所以，表面上，他们都不知道。 刘铮惊讶，“真的假的？” 季卫国啧了一声，“真的，我骗你干嘛！” 刘铮笑道，“也是，你骗我干嘛！” 季卫国继续道：“李向然，也就是029，去和他们大领导见面，我估计，就是去秘密转移这个基地任务的名单，结果南田绘子去了，原本，估计是南田绘子去抓他们，结果，反被杀了！” 听到季卫国这么说，刘铮就放心了。 然后叹了口气，“你说，南田绘子为什么自己去抓，这么大的事，难道不应该特高课全体出动？” 季卫国左右看了看，非常神秘的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啥？” “南田绘子根本没有告诉课长！她是打算自己立大功，结果，把自己折进去了！” 刘铮……“你怎么知道？” 季卫国嘚瑟一笑，“我那边有人！” 刘铮狐疑看他，“那边，哪边？重庆？红党？” 季卫国瞪了刘铮一眼，“呸！你才那边有人呢，我特高课高层有人。” 刘铮心里转了转。 “呦，看不出来，厉害啊，又是宪兵队，又是特高课的！” 季卫国继续嘚瑟，“那是！” 转而，灰头土脸，“这事儿你别和别人说啊！你说，我这基地的事儿，怎么和处长上报呢？” 刘铮笑道：“实话实说呗！” 季卫国为难道：“我要是实话实说，肯定得带出南田绘子那段，但南田绘子那段，是南田课长的忌讳，压根不能说。” “那你还告诉我。” “我这不是那你当自己人嘛！” “别！非常时期，我非常不想当你的自己人！”刘铮摸着鼻尖儿，笑道。 季卫国横了他一眼，“你快点，给我想想办法，我这到底该怎么办。” 刘铮咳了一声，咽下嘴里的东西，道：“这事儿，也好办。” 季卫国屏气凝神。 刘铮道：“你别告诉他呗！” 季卫国差点一口牛肉噎死。 刘铮嘿嘿笑着，“反正，你不是说，基地那是筛子，你捡其他的事，告诉他呗！” 季卫国，“其他的？其他的还不如这件呢！” “说说。” “我和你说，特高课那边，请来一个美国佬，好像是个什么专家，李向然和那家伙走的特别近，咱们的基地，命令要求，除了处长点头同意的，别人不许进，但是，李向然不仅把那个美国佬带去了，还给那个美国佬弄去好几个陪侍女！” “靠！基地不是都炸了？这你都知道？”刘铮笑道：“你小子，长得什么鼻子什么眼！” 季卫国笑道：“基地虽然被炸了，但是，炸毁的，主要是李向然的办公室和基地的培训室，其他地方，被炸的一般，还行！尤其那个美国佬的住处，保存完整。” 刘铮…… 他非常好奇，那个基地，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惜，眼下，他根本没有条件去。 季卫国继续道：“你说，这事儿，我怎么和处长说？” 刘铮纳闷，“这事儿，怎么不能说，这事儿，不是明摆着的？” 季卫国咬牙切齿，“的确是明摆着的，但是，我当天去，发现了这些，等我第二天再去，美国佬的那个住处，就被炸了。夷为平地！” 刘铮…… 季卫国黑着脸，“现在，我要是去处长那说了，到时候，再被那个美国佬反咬一口，你说我亏不亏！” 刘铮点头，“没准儿，那个南田课长为了那个美国佬，还得处罚你！” 季卫国拍桌子，“是呀，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叹了口气，季卫国朝刘铮道：“我怀疑，这个美国佬，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没准儿，和李向然一伙的！要不然，李向然请他去做什么！” 第139章 背叛 “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你没证据啊！”刘铮笑道。 季卫国愁眉苦脸，“你说，我该怎么办？那边，我总不能啥也不上报啊！” “你怎么就不能了？”刘铮道。 季卫国没反应过来，“啊？” 刘铮喝了口红酒，道：“处长只是派你去调查基地的事，但是，基地被炸了，你调查出多少，没人给你规定，你什么也没调查出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顿了一下，刘铮继续，“你看啊，李向然那些破事，你要是如实上报了，到时候得罪了人，上面追究下来，处长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你，你要是不上报，最多就是一个能力欠缺，这能力问题，下次遇上机会，再能力突出一下，不就行了！” 季卫国顿时打开了新世界。 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酒，朝刘铮笑道：“你小子，就是脑子活！行，我听你的！” 刘铮一抬手，“别，你别听我的，你自己拿主意！” 季卫国笑着横了刘铮一眼，“行，我自己拿主意，我这个人呢，能力欠缺，有待提高，不适合做情报侦察，只适合管账！” 刘铮嘿嘿的笑。 一顿饭，两人正吃得高兴，赵良珲突然进来了，“两个臭小子，全处找不到你们，原来在这儿躲着！” 刘铮和季卫国相视一眼，两人立刻起身。 “处长。” “处长。” 赵良珲拉了椅子坐下，“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季卫国看了刘铮一眼，然后拿起酒瓶给赵良珲到了一杯，“这臭小子给我讲泡妞儿呢，处长你是不知道，他最近吃窝边草。” “去！少瞎说！”刘铮瞪了季卫国一眼，朝赵良珲道：“吃饭没，吃点什么？” 赵良珲笑道，“我吃过了。你还吃什么饭，吃窝边草还吃不够？” 刘铮又瞪了季卫国一眼，朝赵良珲道：“我肉食动物，吃草吃不饱。” 赵良珲没有继续穷追猛打问他们到底在说什么，等着刘铮和季卫国吃晚饭，三人一起回办公室。 “卫国，你在基地那查的如何？”上楼的时候，赵良珲问季卫国。 季卫国脸一垮，“我回来，正打算和您说这事儿呢，刚刚我去您办公室，您不在，正好碰上刘铮，我俩才……” 季卫国解释。 赵良珲笑着打断，“我都听秘书说了。” 说着，到了赵良珲办公室门口。 赵良珲开门进去，季卫国自然跟着，刘铮丢了一句“赛有那拉”插兜吹着口哨继续朝自己办公室走。 赵良珲叫住他，“臭小子，进来！” 刘铮顿了一下，笑道：“你们说基地的事，我没参与，不想听！” 赵良珲沉着脸，“让你进来就进来，哪那么多废话！” 刘铮……乖乖进去！ 赵良珲在办公椅上坐了，季卫国自然与他隔着一张桌子坐下，刘铮就随意坐在沙发上，抄起一张报纸。 “基地的事，如何？”赵良珲直接问。 季卫国一脸惭愧，“处长，炸的稀烂，我什么也查不到。” 刘铮心里默默佩服季卫国的演技。 胖子也有人生绝技啊！ 赵良珲看着季卫国，“一点儿线索找不到？” 季卫国苦笑，“处长去看看就知道了，真的是炸的……基本夷为平地！” 赵良珲…… 重重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赵良珲道：“行吧，反正李向然也被解决了，查不出来，也没什么影响，这几天，你辛苦了，今儿歇一天，明儿正常来上班。” 季卫国松下一口气，依旧一脸惭愧，“愧对处长的信任了！” 赵良珲摆摆手，“这事儿怨不着你，你也尽力了。” 季卫国起身，“处长，要没别的事，我就先走？” 赵良珲点头。 季卫国转身离开，走的时候瞥了刘铮一眼。 刘铮那个滑头，一张报纸把脸堵了个严严实实，季卫国收了目光，开门出去。 他一走，刘铮把报纸搁下，朝赵良珲道：“你让我听这个干吗？” 赵良珲脸色很难看。 刘铮吓了一跳，“怎么了？” 赵良珲道：“我一直以为，季卫国是处里最老实的一个人，没想到，他也会骗我。” “骗你？” 赵良珲痛心疾首点头，“基地那，他查出了东西，但不和我说实话。” “你怎么知道他查出了东西。”刘铮反问。 赵良珲道：“特高课请了个美国人，叫大卫的，来做某项任务的指挥官，这个大卫，曾经在李向然的基地住过一阵子，这件事，季卫国知道，却没和我说。” 刘铮心里惊讶。 赵良珲居然知道！ “你怎么知道？”刘铮问道。 赵良珲道：“我今儿去特高课那边，路过大卫的办公室，他叫我进去询问了李向然的事，我在大卫的办公桌上，看到一张照片，那张照片，是他在基地拍的。” “这和季卫国有什么关系？”刘铮一脸莫名其妙。 “那张照片上，有个姑娘，是菲尔斯酒吧的陪侍，我刚刚找了那个姑娘，问她有关大卫和基地的事，结果你猜如何？” “如何？” “那个姑娘说，咱们处有人才找过她！”赵良珲声音阴沉。 刘铮心里默默替季卫国你了把汗。 今儿，算是他害了季卫国。 他让季卫国说谎。 但他没想到，赵良珲居然知道这么多！ 徐婉晴被劫持，这个节骨眼，赵良珲还有精力去调查这些！ 赵良珲看着刘铮的神色，苦笑道：“你一定觉得很奇怪，我为什么还有精力去调查这些。” 刘铮没有开口。 赵良珲道：“因为我打算拿大卫作为咱们那件事的突破口，却没想到，调查大卫的时候，竟然发现，季卫国对我不忠心。” 刘铮看着赵良珲，道：“等把嫂子救出来，你们一家子都远走高飞了，你还在乎谁忠心不忠心？那都没有意义！” 刘铮盯着赵良珲，看他的神色。 赵良珲眼底，闪过一抹不自然。 刘铮心里冷笑。 然后继续道：“再说，就凭这一点，也不能证明，就是季卫国对你不忠心，也许季卫国有他的苦衷，或者，季卫国是为了你好呢？” 第140章 心急 赵良珲狐疑朝刘铮看过去，“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刘铮摸着鼻尖儿一笑，“我知道个屁！我就是觉得，你这么说季卫国，他要是知道了，肯定心寒！” 赵良珲微怔。 刘铮道：“季卫国平时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你就凭自己的所谓的证据，就说他对你不忠，我觉得，要我是季卫国，我要知道你这么说我，咱俩直接玩完！” 赵良珲沉默了一瞬，“你觉得季卫国没有背叛我？” “季卫国有什么必要背叛你？”刘铮反问。 赵良珲语塞。 季卫国和李向然刘铮齐嘉林都不同。 季卫国这个人，很简单，人简单，想问题也简单。 他……的确是没有欺骗赵良珲的动机。 难道是自己怀疑错了？ 刘铮见赵良珲神色变化，就道：“你这几天太紧张了，有些风声鹤唳了，要我看，你就是没有摆正心态！连自己要的是什么也没搞清楚，你要再这么下去，到时候别丢了西瓜芝麻也捡不起来。” 赵良珲隐约觉得，心思被刘铮说中，有些尴尬。 咳了一声，遮掩过去。 “那件事，你有什么新想法没？”赵良珲沉默了一会，换了话题。 刘铮笑道：“这几天都没睡好，头昏脑涨的，能想到什么，刚刚睡醒，就和老季去吃饭，才放松放松，你就出现了，然后我就来这儿了，我都没时间去想新想法。” 刘铮抱怨。 听到刘铮这么说，再看他胡子拉碴的样子，赵良珲骤然惊觉。 是他心急了。 是他这几天被突发事件搅乱了心智，又被心里涌动的新想法左右了心态。 季卫国的事，兴许真的是他想多了。 他最希望是想多了。 否则…… 念想闪过，赵良珲及时压了下去，现在事情才刚刚开始，刘铮又是个能力不凡的，他必须小心谨慎做好每一步。 “我倒是想到一个可行的。”赵良珲默了一瞬，道。 刘铮饶有兴趣道：“那个大卫？” 赵良珲点头，“大卫是个突破口。” 刘铮摸着鼻尖儿笑，“别和我说，你打算让大卫给你偷宪兵队的小钢炮。” “大卫不用偷小钢炮，你别忘了大卫的任务是什么。”赵良珲神秘莫测道。 刘铮笑道：“什么？我还真不知道大卫的任务是什么？” 赵良珲就道：“忘了，这事是特高课的高层秘密，你还不知道。”顿了一下，赵良珲道：“这次，特高课从美国请了大卫来，就是来帮助他们做一项研究，大卫是生化博士。” 生化二字出口，刘铮骤然想通许多事。 比如，为什么有渗透计划。 比如，为什么有毒蛇计划。 比如，这两项计划的具体实施。 甚至，再比如，赵良珲之前交给李向然的基地任务。 直到现在，赵良珲都没有告诉大家，基地任务到底是什么。 之前，季卫国说，李向然请了大卫到基地玩，他还觉得奇怪。 李向然这个人，最是不近人情又自以为是。 而且，他对待任务，自我要求很高，绝对不会乱来，更不会莫名其妙让大卫去他的基地乱搞。 这个问题刘铮想不通。 现在，赵良珲给他送来了答案。 赵良珲说，他在大卫的办公室看到了大卫在基地的照片。 这说明什么。 说明南田课长知道大卫去。 然而…..南田课长知道，赵良珲却不知道。 这就有点意思了。 联系a计划，刘铮差不多猜到，这个渗透计划，其实是a计划的一部分。 而李向然之所以之前不把赵良珲放在眼里，其实是因为他觉得他直接依靠到了南田课长，他有野心，想要凭借渗透计划，取代赵良珲。 可惜，他点儿背！ 南田课长原本非常信任他，甚至由着他隐瞒赵良珲，对于这种内讧，南田其实是乐见其成的。 可惜，基地被炸了，名单不见了。 所以……a计划其实也就是受到了重创。 现在，那些串联不起来的东西，刘铮一下子串联起来了。 看来，一切计划的核心，就是这个大卫。 没有大卫，什么计划都是有缺陷的，因为大卫是技术中心。 刘铮心里有了隐约的盘算。 刘铮朝赵良珲道：“那你打算怎么利用大卫这个突破口？该不会要炸了人家生化实验室吧？” 赵良珲笑道：“我倒是想，但能力有限啊。我是这样想的，你负责用我们的电台发出电文，吸引南田课长他们过去，而我在这个空档，绑架大卫。” 刘铮心里哼笑。 真是好算盘。 “我倒是没问题，但是你绑架了大卫，管用？” 赵良珲笃定的点头，“管用，大卫是特高课高薪请来的专家，特高课花那么多钱请他来，一定有重用，如果发现他不见了，特高课一定会自乱阵脚，到时候，不用小钢炮，一个手榴弹炸了南田课长的办公室，就足以让她去检查重要文件了。” 刘铮若有所思点点头，“这道理是没错，逻辑也没问题，但是，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 “谁去南田课长的办公室盯着呢？没人盯着，就算她翻了重要文件，也没用啊，我们看不到啊。” “你啊！”赵良珲说的理所应当，“咱们处，谁还能比你身手更好，再说，就算有别人，我也不放心啊。” “我？”刘铮一脸匪夷所思，“我不是被派去发电报了？” 赵良珲不以为意道：“你随便找个人替你发啊！” 刘铮蓦地心头一抽。 赵良珲这话，说的多么顺理成章。 随便找一个人。 这要是随便找一个人就能发电报，那还要培训班做什么，还讲什么专业人才，大爷大妈也别卖茶叶蛋了，改行发电报吧！ 刘铮苦笑，“你可真看得起我，我随便找一个人，我随便找谁去呀？” 赵良珲笑道：“你就没个会发电报的朋友？” “有。” “让他去啊！” “我那个朋友就是你！”刘铮吃吃的笑出来。 赵良珲横他一眼，“说正事呢！” 刘铮敛了笑容，“我没和你开玩笑，真的，我没有这种朋友，我的朋友，你也知道，都是菲尔斯那种酒肉朋友，让他们吃喝玩乐行，这发电报，难度太高啊，而且，这么大的风险，这得多大的面子人家才会舍命陪我，除了咱俩这种关系，没人了！” 第141章 见到 “处长，我觉得，你给我的这个提议，本身就是一个玩笑，真的，你好好安排安排人手吧，我这边，我鼎力帮你，但是，也仅仅局限于我自己。” 刘铮表态。 赵良珲脸上没了刚刚的从容和自信，“我……我这里，也没有能靠得住的。别的也许行，但是和日本人作对，肯定不行。” 刘铮双手一摊，“这就难办了。” 他不打算接赵良珲这个滚烫的山芋。 要是一两天前，他也许会考虑动用自己的力量，暗中帮助，反正赵良珲拿到a计划，对他也是好处，再者，赵良珲自己也离开了七十六号。 可现在…… 赵良珲就是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他决定撒手不管只看戏。 看这个大尾巴狼怎么在舞台上开始他的表演！ 刘铮态度很明确，赵良珲看着刘铮，那种目光，仿佛要把他看穿。 刘铮一脸坦然，任由他看。 沉默了一会，赵良珲道：“你去忙吧，这件事，我再想想。” 刘铮起身，笑道：“我也没什么可忙的，反正等a计划到手，我也走了，手头的事，做完做不完，无所谓了，既然无所谓，我也懒得再费精神，我回去睡会儿再，你也注意身体。” 刘铮特别诚恳的说完，走了。 赵良珲…… 他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 那天，刘铮不是现在这个态度，而现在……说不上刘铮哪里奇怪，可他就是感觉到了那种奇怪。 取出烟，点了一支， 赵良珲吸着烟，站在窗台前，看着大院里走来走去的人。 他该怎么布这盘局，才能赢个满堂彩呢？ 站在那，一根一根的吸烟，一盒烟吸完，天色也暗了下来。 一天，又过去了。 距离约定的十天期限，又少了一天。 赵良珲深吸一口气，转头拿起电话，给刘铮打过去，“还睡着呢？” 电话里，刘铮的声音昏昏沉沉。 “嗯，我去，天都黑了！”刘铮从沙发上坐起来，看了看天色、。 “你下班以后，去接触接触大卫吧，我们后天动手。”赵良珲道。 刘铮一愣，这么快就想到解决办法了？ “这么快？你都安排好了？我负责啥？”刘铮问道。 赵良珲笑道：“你先负责接触大卫。去和季卫国支钱，算你出任务。” 刘铮笑道，“行，没问题，我约老美去菲尔斯。” 挂了电话，刘铮吸了口气，拿了衣服出门。 赵良珲的算盘打得不错。 约大卫的人是他，估计，从库房去拿缴获电台的人，也是他，到时候找发电文的房子的人，还是他。 所有人前的活动，都是他。 到时候赵良珲收网的时候，就能把他刘铮死死网住，而把他赵良珲留在外面。 拿到a计划，救出徐婉晴。 不过，徐婉晴被救的时候，就是他刘铮被南田课长抓起来的时候吧。 赵良珲的这种计划，其实只要是熟悉赵良珲的人，稍微认真分心，就能揣测出来。 刘铮冷笑着，开车离开。 办公室里，赵良珲目光阴鸷的看着刘铮开车离开。 “029，你做好准备了吗？” 一句低沉的自言自语，犹如寒冬腊月的磐石，冷的人牙齿打颤。 刘铮开车出了办公大院不过五分钟，身后一辆汽车就跟了上来，刘铮嘴角勾着笑，看了一眼后视镜，开车直奔杨一手。 跟踪他，好啊。 管你是人是鬼，跟着来好了。 萧枥已经出发回组织总部了。 上海这边，刘铮的人和萧枥的人都暂时停止了一切活动。 他现在，就只单纯的是七十六号的狗特务，不怕任何跟踪。 刘铮下车，进了热闹非凡的杨一手，“还有座儿吗？” 伙计热情的招待，“有，有，靠墙角那还有两张桌子，您选一个。” 刘铮随便捡了一张桌子，坐下，“老样子。” 伙计应了。 菜品才端出来，刘铮旁边那张桌子来了客人。 刘铮眼角余光随意瞥了一眼。 不过，就是那一眼，他彻底怔住。 为了不露出任何痕迹端倪，他飞快的收回目光，夹了一筷子肉放到嘴里。 王泽！ 这几天，他和萧枥一直怀疑存在的那个人，竟然真的是王泽。 刘铮只觉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多年不见，别来无恙。”王泽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在喧闹的火锅店里，不高不低的说道。 他们这两张桌子，在火锅店的僻静角落。 四周环境喧闹，无人注意到这里两张不起眼的桌子。 而他俩，对面而坐。 刘铮一颗心砰砰的跳。 “真的是你？”刘铮喝着他专属的红酒，道。 王泽笑道：“如假包换。” “那个人，是你的人？”刘铮直奔主题。 王泽也不婉转，直言道：“嗯。” “是你要a计划？”刘铮问道。 王泽点头，“我既要a计划，也要特高课情报处处长的职位，需要你的帮助。” 刘铮…… 他感觉今天哔了狗了。 为什么人人都这么理直气壮。 赵良珲理直气壮的说，要让他去当主力军和炮灰。 现在，他十几年不见的兄弟，刚一见面，就和他这么不客气。 看到刘铮沉默，王泽笑道：“看来，萧枥那家伙，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份。” 刘铮只觉得心跳又砰砰几声。 萧枥……身份…… 刘铮沉默，涮菜，涮肉，吃菜，吃肉。 革命工作的需要，他实在无法面对这么多年才见的王泽，做出其他反应。 万一，王泽不是他的同志呢。 万一王泽和赵良珲一样，黑化了呢！ 不能掉以轻心。 王泽则有条不紊面色从容的吃着火锅，隔着热气，不高不低的道：“029，火狐，暗影玫瑰，冰山，王大舅……” 王泽一个一个念叨着名字。 刘铮的心，就一下一下跟着跳。 这些，都是他曾经用过的名字。 这些名字，除了他的老上级，代号叫鹰的人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 包括萧枥。 他的每次潜伏任务，都是从鹰那里领的。 而萧枥，只是他众多和作者中的一个。 刘铮不淡定了。 他哆哆嗦嗦夹了一筷子羊肉，放到嘴里。 顿时……. 尼玛，才从滚水里捞出来的。 嘴里烫出一个大泡！ 刘铮顿时疼的五官扭到一起。 对面王泽幸灾乐祸笑起来 第142章 两清 刘铮抓起手边的酒杯，灌了一口，嘴里稍微好点。 “你是谁？”刘铮直接问道。 这种心跳的感觉太特娘的折磨人了。 王泽慢悠悠有条不紊的吃着涮羊肉，道：“这天底下，有几个人能知道你除了叫刘铮还有这么多名字的。”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刘铮问道。 王泽笑道：“因为是我起的。” 刘铮心跳扑通一声。 “我怎么相信你？”刘铮问道。 王泽就笑，一边笑，一边吃，一边一只手在桌上轻轻的有节奏的叩击。 那是一组只有刘铮和鹰才知道的密码。 王泽一字不落的敲出来。 节奏完全对，内容完全对。 刘铮狐疑看着王泽，“但是，我依旧无法相信你就是鹰，如果你是，为什么之前没有任何联系？” 王泽就道：“以前我也没打算露面，毕竟，我对赵良珲，还抱有希望。” 说起赵良珲，王泽的声音略带一丝伤感 刘铮敏锐的捕捉到，却没有在继续和他说话。 身份确认完毕，刘铮激动地有点拿不住筷子。 这么些年，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这个和他用电台联系的上级究竟是什么样的。 他幻想了几百次，却唯独没有想到，鹰居然就是王泽。 这个当年和他一起在黄瓜地里结拜的兄弟。 那是他人生中，最纯粹的一段时光。 每每和萧枥聊起王泽，他俩虽然谁都不提，可都能在彼此的情绪里感受到对方的一丝丝害怕。 乱世当道，人心难稳。 他们都害怕，当初的好友，会站错的方向，成为他们的对立面。 现在，一切担忧都不在了。 他的上级，居然是王泽！ 难以克制心头翻滚的激动，刘铮草草吃完火锅，离开，丢下一句，“我去菲尔斯。” 他知道，王泽既然今儿能跟着他来杨一手，王泽想要找他，就一定能再找得到。 刘铮离了杨一手，王泽还在继续吃。 出了门，外面新鲜的空气让刘铮头脑清醒了一瞬，可心头的激动，依旧挥之不去。 菲尔斯酒吧，靡靡的环境透着丝丝诱惑。 昏暗的光线里，舞池中扭动着无数纤弱而充满绮丽的腰肢。 老位置，依旧空着。 刘铮走过去，才坐下，马德春就走过来，在刘铮背后拍了一下，绕到他对面坐下，“我等你很久了，还以为你不来。” 刘铮有些意外，朝马德春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马德春笑，“我问了赵良珲，他说要是找你，十有八九在这里。” 刘铮心里冷笑。 赵良珲对他，还真是算计到位，如果不出意外，今儿应该在这里也能“偶遇”大卫吧。 “专门等我？”刘铮打了个响指，服务生拿了刘铮平常喝的酒过来，给马德春到了一杯，给自己到了一杯，刘铮问道。 马德春端着酒杯，似笑非笑看着刘铮，“感谢你上次的款待，我这个人，不喜欢欠人人情，今儿还你。” 马德春说完，将一叠钞票放到刘铮面前的桌上。 刘铮很是意外，“什么意思？” 马德春道：“没什么意思，这些钱，够你昨天一顿酒了，咱俩两清了？” 刘铮扫了那叠票子一眼，嘴角微斜，“你是不愿意和我刘铮交这个朋友？” 马德春冷笑，“交不起，我怕哪天栽沟里！” 刘铮脸色沉了下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马德春脸也一垮，“什么意思，刘队长难道不明白？非要我直说？” 刘铮肩头一耸，“你还是直说吧，免得浪费大家时间。” 说着话，刘铮看到王泽从大门进来。 目光闪过，刘铮继续看着马德春。 马德春从兜里掏出一把窃听器，丢到桌子上，“这是我从我的办公室找到的，听我的手下说，你去过我的办公室！” 刘铮看着桌上的窃听器，变了脸色。 他从来没有去过马德春的办公室，马德春的手下为什么说谎。 到底谁要害他。 让他得罪马德春，对那人又有什么好处？ 思绪闪过，刘铮抬眼看着马德春，“东西不是我放的，并且我也没有去过你的办公室。” 马德春立时就要开口。 刘铮一伸手，掌心冲着马德春，挡住了他的话音儿。 “你哪个手下告诉你的，你把他叫来，我可以和他当面对质，并且，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我的时间安排。” 刘铮冷静的态度和他坦然的语调，让马德春心里生了疑惑。 “真的不是你？”马德春问。 刘铮冷哼，“我吃饱了撑的，我监视你做什么！老实告诉你，我的办公室也安装了窃听器，不光我的，全处，处长的办公室有没有我不知道，别人的办公室，都有。” 马德春意外，大睁眼看着刘铮。 刘铮苦笑，“处长安得，之前为了监视李向然，又怕打草惊蛇，就都安装了。” 马德春将信将疑。 “你去给你那个手下打电话，把他叫来！”刘铮道：“什么话，说清楚了就是了，我身正不怕影子歪，但是，也绝对不许别人冤枉我。” 马德春犹豫了。 刘铮却坚持道：“你打吧！” 马德春起身朝电话旁走过去，电话打通，他说了没两句，脸色就彻底一黑，挂了电话，愤怒走向刘铮。 刘铮看他，“怎么？” 马德春重重坐下，“人死了！” “死了？” 马德春阴狠的看着刘铮，“真的不是你？” 刘铮嗤的一笑，“废话，我刘铮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 马德春捏了拳头，“我大约知道是谁了。” 说完，他起身离开。 刘铮道：“赵良珲吧！” 马德春迈开的步子一顿，回头看刘铮，目光复杂。 刘铮扯嘴一笑，“除了他，我想不道别人了，只有他有理由。” 马德春皱眉，“你觉得是他害你？” 刘铮笑道：“难道你不也是这么觉得？” 马德春…… 他的确是认为，是赵良珲做的。 可他认为，那是他的事，刘铮怎么也能说出这种话呢？ 赵良珲对刘铮如何，那是七十六号上下有目共睹。 刘铮能在七十六号混的如鱼得水，全凭赵良珲。 可看刘铮的表情……难道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马德春思忖间，刘铮摆摆手，“你去查吧，查出来是谁，告诉我，敢给我扣屎盆子，我捏不是他！” 刘铮说的凶狠。 马德春深深看了他一眼，提脚离开。 第143章 袭击 马德春前脚走了。 刘铮转头朝王泽的位置看过去，一眼入目，吓了一跳。 王泽正在和大卫相谈甚欢。 靠！ 什么情况！ 刘铮端着酒杯走过去。 反正赵良珲让他接触接触大卫。 “这不是……”刘铮朝大卫笑道。 只是刘铮话音没落，王泽就笑着朝刘铮道：“这不是刘队长吗？” 刘铮头顶一团麻线，懵了。 不过，对于王泽的热络，刘铮很快的反应，朝王泽举了一下杯，“你也在啊。” 他不知道王泽在人前的名字是什么，不敢贸然叫。 王泽不以为意，朝大卫介绍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七十六号赵良珲的手下，叫刘铮。” 转而朝刘铮道：“这是大卫，特高课从美国聘请来的生化博士。” 刘铮…… 他原本就是来和大卫打招呼的。 现在，王泽作为中间人，在介绍他和大卫相互认识？ 刘铮感觉自己脆弱的小心脏，今儿晚上接受了太多的消息，有点消化不良。 大卫朝王泽笑道：“王泽，我和刘队长见过的。” 刘铮立刻跟着笑道：“是啊，我们认识。” 王泽自嘲一笑，“我倒是白介绍了。” 说完，王泽问刘铮，“你自己？” 刘铮嗯了一声，看向大卫，“介不介意我也坐过来？” 大卫笑道：“当然不，刘队长风趣幽默，和你一起喝酒，一定非常有意思。” 刘铮笑着，就毫不客气的落座。 坐下之后，刘铮才知道王泽为什么和大卫坐在了一起。 王泽，现在是南田课长的秘书。 靠！ 这么便利的职位，为什么要让他去偷a计划、 他自己就不能顺手牵羊？ 不大明白王泽打的什么算盘，刘铮只能和王泽与大卫随意聊天。 他们的说话内容，一般都是无关紧要的花边新闻。 不过，大卫被王泽诱导，提了一句，他目前进行的实验，很快就能投入使用了。 大卫警惕性很高，绝不肯多说一句、 为了不暴露，刘铮和王泽也没有多问。 只是单纯的把酒言欢、。 酒过三巡，大卫就醉了，王泽作为南田课长的秘书，有责任照顾好特聘的大卫，和刘铮说了声抱歉，带着大卫离开。 刘铮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的坐了会，独自离开。 回到宿舍，才要做常规检查，刘铮就发现屋里进过人。 顿时一颗心悬起。 摸出枪，上膛，刘铮悄无声息的进了自己的屋子。 才进门，头顶就被一支枪顶住，“举起手来。” 冰冷的声音让刘铮全身的毛孔都战栗起来。 他依言，徐徐举起手。 却是在对方打算拿到他手里的枪的一瞬，刘铮胳膊肘子猛地向后一击，重重撞到对方腹部。 突然的一击让对方失去了原本的优势。 刘铮抓住对方抱腹俯身的一瞬间，一腿横扫过去。 就在他一腿踢出的一瞬，屋里灯开了。 刘铮看到面前袭击他的人，一愣，随即翻了个白眼，“你还有没有点新花样！” 王泽笑道：“旧花样你也每次都上钩。” 从前在镇子上，王泽总是乐此不疲的和刘铮玩这个游戏，刘铮每一次都上当。 王泽笑道：“这也是蠢得没谁了。” 刘铮横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王泽道：“老鹰来做离巢的小鹰啊！” “去你大爷的！”刘铮没好气的骂道。 这家伙，这不是变相的骂他是他儿子嘛！ 不过，骂声落下，两人却是紧紧拥抱在一起。 多少年不见了！ 这份久违的重逢，令人心潮澎湃。 “可惜，萧枥不在。”刘铮取了一瓶酒打开，放到茶几上，惋惜道。 王泽笑道：“等他回来就能相聚了，没几天了。” 刘铮朝王泽道：“你也真能憋住，你当我上级都当了这么多年了，你是怎么忍住不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的。” 王泽笑道：“只要想到，你在被我指挥的团团转，我就心情爽啊，我一爽，就忍住了！” 刘铮…… 他问出这种问题，纯粹脑残找怼， 不说别的，一个组织纪律，王泽就不会告诉他一切。 “你怎么和长春那边的国军参合到一起了。”刘铮问道。 王泽道：“组织上的安排，让我接触王大治，打入他的核心团队内部。” 刘铮点点头。 现在重庆和他们都是一致抗日，可抗日之后呢…… 有些事，刘铮不想去想，可组织却不得不想。 不愿意多说这种让人伤感的话，刘铮道：“这次来，你们真的是为了a计划？” 王泽道：“王大治为了a计划，我为了a计划，也是为了打入特高课内部。我是南田新招的秘书，我必须有我存在的价值，她才会信任我，接受我。” 刘铮好奇，“她从哪个犄角旮旯把你挖过来的？” 王泽神秘莫测的道：“这个是组织机密。” 刘铮…… “是不是你不愿意回答的和回答不上来的，都可以用组织机密来敷衍我。” 王泽非常认真的点头，“是！” 刘铮……“你大爷的！” 王泽礼尚往来，道：“我大爷还好，你妹妹好吗？” 刘铮……“我妹妹也很好，不劳你惦记。” 王泽就笑：“我看她也挺好的。” “你见我妹妹了？” 王泽点头，“必须的，我来上海第一天就去见她了。” ”她认出你了？“ 王泽点头，“是啊，我长得这么容易辨认，她当然能认出我。” 刘铮…… 没听妹妹说啊。 刘铮才狐疑，王泽就道：“我和她说的，不要告诉你，组织机密。” 刘铮想要一拳打死这货。 王泽笑得嘚瑟，“我们两家定了娃娃亲的，我去看我媳妇，也不用和你汇报吧？” “滚！少来这些，早就不是封建社会了，还娃娃亲，狗屁！老子不认！” 王泽一脸找抽的笑，“不用你认可，她认可就行了。” “你今儿来，就是来和我贫的？”刘铮瞪了王泽一眼。 虽然是上级，但是打他妹妹注意的，都是狼崽子，决不能给好脸色。 王泽一抽一抽的笑，“我今儿来，有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你我的身份，并且，你以后的全部工作，就是配合我，当然，目前最主要的就是a计划，你要协助赵良珲成功偷到a计划，再击破赵良珲的阴谋。” “你知道赵良珲图谋不轨？”刘铮有些意外。 王泽笑道：“我不止你一个下线。” 刘铮…… 第144章 小说 “那第二呢？”刘铮问。 王泽自己到了一杯酒，端着酒杯轻轻摇晃，红色的液体在杯中打转，隔着液体上方的透明玻璃，王泽看向刘铮。 “第二就是，我要和你妹妹结婚啊。” 刘铮呸的横了他一眼，“滚！我妹妹不会嫁给你的，趁早歇了这份心思。” 王泽没说话，只是高深莫测的笑。 刘铮略皱眉，脸上的嬉笑收了起来，盯着王泽，沉默须臾，“你是说真的？” 王泽道：“这种事，骗你干嘛？我已经和她说好了。” 刘铮只觉得心里狠狠疼了一下。 妹妹的婚事，就这么被王泽和妹妹俩人私下定了？ 他这个做哥哥的，还是从王泽口中得知？ 而且，王泽还是用通知的口吻？ “我不同意！”刘铮坚决道：“长兄如父，我不同意你们结婚。” 王泽脸色没有什么变化，举着酒杯喝了一口，“你为什么不同意？” 刘铮道：“我妹妹，不能嫁给你这种特工，谁都知道，做特工的，需要掩护身份，如果明天组织安排你执行秘密任务，任务里，又给你安排了妻子呢？我妹妹要怎么办？” 刘铮说的是心里话。 所以，刘铮宁愿妹妹嫁给一个普通的组织成员，也不愿意她嫁给王泽这种领导级别的。 王泽略挑眉，“就这一个原因？” 刘铮犹豫了一下，点头，“就这一个。” 王泽笑道，“那我可以告诉你，你理由不成立。” “为什么？”刘铮问。 王泽笑得神秘莫测，“因为我和她的婚事，就是组织安排，我在上海，需要一个家，组织安排了她做我的妻子。” 刘铮有点火了。 “为什么安排她？她都不是特工！” 王泽收了笑容，看着刘铮，“为什么不能是她？别人能牺牲，她就不能？就因为她是你妹妹还是她为什么特殊，你告诉我，组织为什么不能让她成为我的妻子？她在上海有固定的工作，身份是真实有效的，她几乎从小长在上海，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顿了一瞬，王泽道：“就因为她不是特工，在面对南田的时候，才会有更加本能的反应，这才是一个普通的妻子该具有的。” 刘铮顿时泄气。 王泽说的没错，这些条件，的确是最好的。 可…… “你们是真的结婚还是做戏？”刘铮问道。 王泽就道：“组织的意思是，既然我需要一个妻子，她的身份又符合，再加上我们两家以前的娃娃亲，可以真结婚。不过，也要征求她的意见，如果她不同意，我们就假结婚，不过，我想她会同意的。” 这句话，刘铮感觉像是一把刀，戳到他心里。 这个世上，如果说她最珍惜的人最在乎的人，就妹妹一个了。 她加入组织，他很意外。 可…… 刘铮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不出话。 转手拿出烟，点了一根。 王泽看着刘铮，在他肩头拍了拍，“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不会让她有危险。” 刘铮嗤的一笑，“嫁给你，本身就是危险。” 王泽无语。 两人就这么沉默下来。 屋子里静的落针可闻。 等了大约一刻钟，王泽站起身来，在刘铮的屋子里打量几眼，“住宿条件不错嘛。” 刘铮没说话。 他现在，实在情绪有点糟。 王泽就道：“你平时在哪和我联系，电台藏得隐秘安全吗？” 刘铮张嘴正要回答，忽的心里冒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想。 那个念想太过令人惊悚，他不敢多想。 可不想，不代表没有出现过。 他的思绪被左右了。 原本脱口而出的答案，刘铮囫囵吞枣笑道：“你操心好你自己的事吧！” 王泽深深看着刘铮，笑。 一面笑，一面在他的书桌旁，斜倚着桌子半坐在桌子边上，随手拿起一本书，笑道：“你平时就看这书？” 刘铮看过去。 是一本《平湖笔记》，当下比较流行的鬼神类小说。 这本书，很畅销，这是刘铮买它的原因。 但是，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这本书，是他和鹰联系的密码本。 所有的数字，最后都要通过这本书来转化成汉字。 王泽如果真的是鹰，他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来。 巨大的警钟在刘铮头顶轰隆隆的敲响。 方才他压下去的那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再一次清晰的强烈的冒了出来。 任他如何都压不下去。 王泽，不是鹰。 这是刘铮的判断。 既然王泽不是鹰，那王泽为什么知道那么多有关鹰和他之间的事。 解释有二。 第一，真正的鹰被捕了，他不得已吐出一些口供，但是，并没有全完招了。 比如，这本《平湖笔记》。 第二，渗透计划也好a计划也罢，已经开始实施，而王泽，要么就是被渗透的人，要么就是有人告诉了一些情报，然后他拿着情报来找他，从而套取更加有用的消息。 思绪在脑中飞快的旋转，千回百转不过眨眼一瞬。 刘铮朝王泽笑道：“这么好看的书，你不看？” 王泽嗤笑，“我哪有功夫看这种书，那么多事都做不过来！你可真够清闲的。” 刘铮稳定了情绪，“七十六号任务还算轻松，再加上赵良珲打算撂挑子不干了，我就更没有什么活了。” 王泽笑道：“赵良珲打算撂挑子不干？开什么玩笑，他要是真打算撂挑子不干，他能激发你和马德春的矛盾？” 刘铮…… 马德春和他之间的矛盾，不是赵良珲激发的。 是他自己。 马德春办公室的窃听器，的确是他安装的。 也的确是他故意让马德春的一个手下看见的。 那个手下，也是他杀得。 至于目的…… 目的就是把这盆水扣到赵良珲头上。 赵良珲不知道他做这些，所以，当马德春回到处里，处心积虑去查看处里办公室的那些窃听器，一定能发现，他的办公室，季卫国的办公室，齐嘉林的办公室，甚至审讯室，都有窃听器。 这样，马德春就会认定，他在酒吧说的是实话，认定是赵良珲要窃听他。 原本都是平级，现在低人一等还要被人窃听，马德春一定咽不下这口气，他会想法设法的盯着赵良珲。 这样，赵良珲暗中捣鬼，打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阴谋，就会被马德春破坏。 第145章 确定 马德春只会发现赵良珲布置电台。 发现赵良珲绑架大卫。 这两点，就够了！ 足够等到事情发生之后，让他到南田课长面前立功。 而赵良珲…… 不管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在徐婉晴被救出来之前，他一定不会擅动，暂且不会告诉南田他真实的打算。 这个漏洞，就是他的机会。 现在…… 这个假“鹰”王泽参与了进来，让这潭水更加浑浊了。 刘铮心情复杂的挂着一脸笑。 这笑有些苦涩，他甚至都不需要多做掩饰。 不愿意妹妹嫁给王泽，是他最好的情绪挡箭牌。 敛了思绪，刘铮笑道：“赵良珲什么打算，我也不想去想了，随他吧，反正a计划我是要拿到手，和他合作也好不合作也好，我都要拿。” 虽然知道王泽这只“鹰”是假的。 可之前，因为自己的不谨慎，已经暴露了自己029的身份在他面前。 现在，再做遮掩也没有用。 既然这只假“鹰”没有因为发现他就是029而立刻抓了他，可见他还有别的打算。 至于这个打算到底是什么，刘铮猜不到。 却知道，他还有机会。 他的机会，就是和王泽周旋，发现他的真实目的，然后彻底击碎。 尽管，击碎了王泽的目的，就等于彻底击碎了他们曾经的感情，但，别无选择。 现在，刘铮只盼望一点。 王泽的真实身份，是重庆，而非特高课。 两人闲聊两句，王泽告辞道：“我也不能久留，你早点休息吧，以后有什么任务，我就不通过电文给你了，我会直接找你。” 刘铮点头，“好。” 送走王泽，刘铮将家里做了彻底的大检查。 结果是，发现了五个窃听器。 很明显，是王泽安装的。 看到那五个窃听器，刘铮心里忍不住的颤抖。 是害怕，更是心痛。 他害怕自己的大意，他竟然那么容易就相信了王泽就是鹰。 真的是……那么容易就相信了！ 如果不是王泽问起电台问起《平湖笔记》，他就不会发现王泽是假“鹰”，那么，他将要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给组织。 这种后怕，令刘铮双手冰凉，抖得停不下来。 至于心痛…… 深埋在心底那么多年的兄弟，一个眨眼的功夫，成了这种关系。 如果他是重庆的还好，如果不是，那就是你死我活。 而更令刘铮心惊的是，如果王泽是特高课的人，那么，有关鹰的身份，和有关他的身份，王泽到底是如何知道的。 萧枥回组织了，他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想到萧枥，刘铮心头一个念想闪过，顿时惊得站了起来。 萧枥回组织，是回去告知组织敌人的a计划，渗透计划那些事。 而这个假鹰出现，如果王泽真的是特高课的人，那他刚刚提了一句萧枥不在上海，是不是…… 一想到萧枥极有可能会被抓了，刘铮的心像是被铁钳狠狠夹了一下。 这种心惊，令他坐立不安。 他该怎么做…… 漆黑的环境里，刘铮借着透过窗帘的月色，去拿烟。 立在窗前，刘铮才要拉开窗帘，吹吹夜风让自己清醒一下，忽的在窗帘缝处，看到一个人影。 有人在外面监视他！ 如果他在窗前点燃这支烟，外面的人就会发现，他根本没有睡。 这个监视他的人是谁的人？ 赵良珲的？ 王泽的？ 刘铮全身冰冷，在窗帘缝处，盯着外面的那个人，片刻后，回到床上。 他没有拆卸那些监听器。 今儿王泽才走，如果他就发现了监听器，那会打草惊蛇。 明后天再拆不迟。 透出一口气，刘铮理智的让自己睡觉。 现在，想什么都是无济于事。 至于萧枥…… 他甚至没有任何办法去行动，只能默默祈祷。 真是悲哀。 第二天一早，刘铮去七十六号的时候，才进办公大楼，就被赵良珲叫到办公室。 “昨天你见了马德春？”赵良珲直接问道。 刘铮点头，“他说我给他办公室安装窃听器！妈的，什么人啊！” 赵良珲狐疑看着刘铮，“不是你？” 刘铮看向赵良珲，“特么当然不是了，我脑子有病啊，我去监视他，为了拿a计划救嫂子，我就是安装，我也是去给南田课长的办公室安装，我也不给他安装啊，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 刘铮气吁吁说。 说话，猛地意识到什么一样，朝赵良珲瞪过去，“该不会，你以为是我吧？” 赵良珲…… 他真以为是刘铮。 不过，看到刘铮这个态度……赵良珲心头讪讪一笑，“我就是问问。” 刘铮不客气的说道：“妈的，要是让我查出来谁陷害我，老子不捏死他！” 赵良珲横了刘铮一眼，“大早起的，别胡说！那件事，你有想法没？” 刘铮果断摇头，“我都听你的。” 赵良珲看着刘铮，道：“没有什么时间了，今天就行动吧，昨天你应该已经见了大卫吧。” 刘铮点头，“你安排的？” 赵良珲笑道：“我哪安排的了这个，我是恰好听到大卫打电话，说他昨儿晚上要去菲尔斯，又知道你的惯例是昨天要去。” 刘铮奸笑，“真的？骗人长长鼻子的！” 赵良珲没好气的笑了笑，“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好，保持严肃！”刘铮笑着摸摸鼻尖儿。 赵良珲道：“我在城西福元路七十四号租了房子，一会儿你去拿电台，把电台送过去。” 刘铮……果然是他！ “行。”刘铮道，一瞬不瞬盯着赵良珲。 他语落，见到赵良珲吁出一口气。 明显的放松。 之前，刘铮也许不肯定自己的推断，毕竟一切都只是理论分析，并无切实证据。 可这一瞬，他知道，他所有的分析，都是正确的。 既然赵良珲想要让他钻这个套，他钻就是了。 “然后呢？”刘铮问道。 赵良珲道：“你先把电台送过去，等送过去了，那边有电话，你给我回个电话。” 刘铮点头，“好，那我现在就去？” 赵良珲嗯了一声，“去吧，别让人看见。”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 刘铮笑着离开，他背后，赵良珲神色阴郁。 第146章 开始 出了赵良珲的办公室，刘铮径直朝缴获物品存储库走去。 库房的看门老头赵大爷推了推鼻梁的眼睛，问刘铮，“要什么，需要登基。” 刘铮笑道：“要一台之前缴获的，还能用的电台。” 大爷狐疑看了刘铮一眼。 不过，自从七十六号成立，他就在这里管着库房，这么些年一直平平安安没有失了这份轻松的差事，原因就一点，他从不多嘴，从不问不该他问的。 看着刘铮签了字，大爷转头拿钥匙去找东西。 电台很好找，不过三两分钟，大爷拿着电台出来。 刘铮顺势借了大爷处的电源，打开电台试了试，皱眉，“咦，好像不能用啊。” 大爷皱了皱眉，笑道：“这玩意儿，我不懂，要不，我再给你换个？” 刘铮点头，“行，我先试试这个，你再帮我拿一个。” 大爷看了刘铮一眼，转头又进去。 进去，却没有立刻朝库房里面走，而是站在门背后，默默的看刘铮。 刘铮手里夹着一面小镜子，通过小镜子，一眼看到门缝处大爷那双闪着贼光的眼，心里冷哼一声，继续摆弄那个电台。 直到看到镜子里的人不见了，刘铮飞快的用电台发出电文。 一串他自己都不知道内容是什么的电文。 发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发出去了。 并且电台暂时处于开机状态，他只要时不时的摁下几次，发出一些有规律没规律的电文就行。 南田那边，一定会接收到。 他们会为了这些不存在的内容，想破了头。 刘铮发完，又等了片刻，大爷抱着一个另外的电台出来，“你试试这个？” 刘铮接过来，捣鼓一会，笑道：“还不如这个呢，就这个吧，我走了，谢了！” 抱着电台离开。 他将自己的汽车开到库房门口，一出来就把电台扔了进去，开车离开。 他知道，赵良珲一定会在办公室看着他的车离开总部大院。 从这里，到赵良珲租的那个屋子，需要用多长时间，赵良珲早就算好了、。 如果他去的太晚，赵良珲一定会察觉其中的端倪。 另外……刘铮不能肯定，这途中，会不会有人跟踪他。 按照赵良珲的性格，一定会。 没再多理会这些，刘铮开着车，直奔赵良珲指定的地方。 是一处带院子的平房。 院子不大，房子里干净整洁，刘铮将电台搬进屋，放到一个闲置的柜子里。 桌子上放着一台电话，刘铮拿起听筒，拨通赵良珲的号码，与此同时，一双锋锐的眼睛在屋子里四下环视。 如果他是赵良珲，如果他要陷害…… 这屋子里，一定会放了他的物品，等到特高课的人来搜查这屋子的时候，就会发现那个物品，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电话响过四五声，赵良珲接通，“放好了？” 刘铮笑道：“屋里有个柜子，我放到柜子里了。” 赵良珲嗯了一声，“现在，你去法文街的那家意大利餐厅，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卫会带着他的女伴过去，你找机会把他带走，餐厅的后门直通元宝街，元宝街五十二号院子是我的，钥匙在门头第三块砖底下，屋里有电话，等做好了，和我说一声。” “行。”刘铮应了。 挂断电话，刘铮冷笑。 果然，一切抛头露面需要在人前做的事，赵良珲都让他来做。 就这么绝情？ 刘铮关好门离开屋子，开车直奔法文街。 这条街，就一家意大利餐厅。 下车之后，刘铮观察了一下，四周最少有五六个特工在守着。 赵良珲这是有多不放心他！ 自嘲一笑，刘铮坦然进了餐厅。 选了一张靠近窗子的位置坐下，餐厅里还没有什么客人，刘铮点了意面和牛排，另外点了一瓶最好的红酒。 服务生打开红酒，刚给刘铮倒酒，不知怎么，忽的手上动作一晃，将瓶中的酒水就洒到刘铮裤子上。 “对不起，先生，实在对不起。” 服务生顿时慌张。 刘铮的衣着，是上海今年春天的最新款，常年在意大利餐厅工作，他们早就练就了一双断衣识人的本事。 知道能穿得起这种衣服的人，非富即贵。 更何况，刘铮点的那瓶酒，是店里最贵的。 衣服赔不起，酒赔不起，客人得罪不起，服务生都要哭了。 刘铮一脸晦气，“怎么不小心点。”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服务生不断的道歉。， 餐厅本就没有多少人，他们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来了餐厅经理，经理斥责了服务生一顿，除了给刘铮道歉外，恭敬的道：“先生今天的饭，店里免单。” 刘铮斜昵他一眼，“我吃不起你一顿饭，要你免单？” 经理一句话拍到马掌上，有些下不来台，讪讪笑着，“对不起，对不起。” 刘铮一脸烦躁，从兜里掏出钱给了那个服务生，“算了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这样，我这个裤子是新百货今年的新款，我穿180号的，你去帮我买一条新的吧。” 刘铮这样，就是不追究了。 服务生和经理大松一口气，经理催促，“还不快去。” 然后把刘铮的钱还给刘铮，“先生，弄脏您的裤子，是我们的错，这裤子，理应我们赔偿。” 服务生一听这话，险些哭出来。 刘铮哭笑不得，“你让他赔？把他卖了也赔不起，赶紧的，别耽误我时间，打个黄包车，快去快回。” 刘铮直接把钱塞给那个服务生。 服务生应了，一脸感激的看了刘铮一眼，转头小跑出去。 经理又客气的赔礼半天，才离开。 刘铮看着自己湿了一大片的裤子，嘴角带着似笑非笑。 他给那服务生的钱，一定会到了顾乔那里。 钱到了顾乔处，顾乔就会通知他的那些手下。 …… 服务生动作很快，大卫还没有来，他就提着袋子满头大汗奔进来。 “先生，这是裤子，这是剩下的钱。”服务生大喘气道。 刘铮提了袋子站起身来，“我把裤子换了，脏了的这条，你帮我拿去洗了吧，你手里的钱应该是够了，余下的，算是你的辛苦费，裤子洗干净，先放你们这里，等我有空再来取。” 第147章 甩出 刘铮这样好说话，还给他小费，服务生简直感激的要热泪盈眶了。 “好，先生放心，我一定把裤子给您洗好了。” 刘铮笑着拍拍那服务生的肩膀，去了卫生间。 裤子很快换好，刘铮将脏裤子给了服务生，“多谢了。” 服务生讪然道：“是我多谢您了。” 刘铮没再说话，在自己的座位坐下。 牛排红酒意大利面，午餐吃的很舒服。 及至十二点的时候，店里客人渐渐多起来。 刘铮吃完最后一块牛排，正喝着杯子里的酒，就看到大卫搂着一个明艳的女子进来。 看到那女子一瞬，刘铮脑中电光火石闪过。 这人，他见过。 在哪…… 刘铮盯着那女人的脸，眉头微蹙，那女子许是第六感比较强，进门一眼就朝刘铮看来。 迎上刘铮的目光，那女子眼底之光骤然躲闪一下。 不过，仅仅是一瞬，就又坦然了。 然而，她那一瞬间的躲闪让刘铮忽的想到究竟在哪见过她。 红叶山庄。 他第一次陪南田绘子登门，董倩茹正在客厅和一个女子争吵，确切的说，是董倩茹正在殴打这个女子。 他们进去的时候，这个女子被董倩茹打的鼻青脸肿，披头散发。 当时，南田绘子还不许她离开。 南田绘子既是不许她离开，必定是发现了她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然而…… 南田绘子还没来得及证实或者追查她，人就死了。 死了，就什么都不能做了。 这个女人，为什么在大卫身边。 只是纯粹的偶然巧合，还是蓄意接近。 如果是蓄意接近，她为的是什么…… 难道也是为了a计划？ 刘铮脑子里充满了各种疑惑。 刘铮收了目光，悠然自得的坐在座位上，喝着红酒。 那边，大卫没有看到刘铮，带着他的女伴找了一张幽静的桌子坐下。 那女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大卫笑得前仰后合，伸手去摸她的脸，那女人娇羞躲开，不知又说了什么，大卫又笑起来。 刘铮瞥过那边一眼，坐等大卫他们的红酒上桌。 终于在刘铮这边杯中的红酒喝完最后一口，大卫那边的红酒上桌。 刘铮起身，朝卫生间走过去。 同时喊了刚刚那个服务生，“你去告诉那个老外，就说有个叫赵良珲的人找他，我在这边等你。” 服务生应了，转脚过去。 刘铮在暗处看着大卫。 听到服务生的话，大卫一脸茫然朝刘铮立着的方向看过来，片刻，收了目光，朝那女人歉然几句，起身走过来。 刘铮又往里走了走。 他的手指中间，夹着一根针，针上淬了点特效药。 大卫走过来，一眼看到是刘铮，打招呼，“嗨，刘，你也在这里，看到赵良珲了吗？他说他找我。” 刘铮朝大卫勾肩搭背，“对啊，他找你，他在前面。” 胳膊搭上大卫的一瞬间，手指中间的针刺进大卫的脖子。 大卫来不及反应，身子一软，就瘫倒了。 刘铮架着大卫，从后门离开。 正如赵良珲所言，后门出来不远处，就是赵良珲租好的那套房子。 正值中午，这条居民街并没有什么人。 就算有人，刘铮一身酒气扶着大卫，别人也只以为这是喝醉了的人。 不过五六分钟，刘铮走到赵良珲的指定地点，开门，将大卫拖了进去。 进了院子，关好门，就不用再顾及他。 刘铮将大卫随意在院子里一扔，找到一根绳子，将他捆了，拖进屋里。 屋子的布局和之前那个屋子差不太多。 都是只有简单的家具，却没有什么生活用品。 刘铮安顿好大卫，给赵良珲打电话，电话响过一声，赵良珲就接了。 “已经弄好了。” 赵良珲嗯了一声，“行了，你回来吧。” 刘铮问道：“你用不用派个人过来看着点，万一出什么事。” 赵良珲道：“不用，你绑好他，那个药，三天以后才失效，三天足够了。” 刘铮就没有再说别的，挂了电话离开。 离开屋子，刘铮又从餐厅的后门进了餐厅。 那女人已经不在了，他们坐过的位置，现在坐了新的客人。 刘铮说不上现在是什么心情，提脚出门，上了自己的汽车。 周围那些暗桩，已经不在了。 他扯嘴苦笑一下，驱车离开。 车子出发大约四五分钟，他从车内后视镜看到一张脸，吓得差点一脚踩了油门。 那个和大卫吃饭的女人，正从他汽车后排座椅坐起来，手里拿着一把枪，对着他。 “你把大卫弄哪了？”那女人冷声问。 刘铮从后视镜看着她，“你和大卫什么关系？你为什么接近他？” 那女人冷笑，用枪口敲了刘铮的脑袋一下，“现在是我问你。” 刘铮则道：“只要我把车开进七十六号大院，你必死无疑。” “你以为，你有机会开进去？” “除非你打死我，但是，你不会打死我的，打死我，你就不知道大卫去了哪。”刘铮说的自信。 那女人狠狠用枪口抵着刘铮的头，“说，人在哪？” 刘铮笑道：“女人生气容易长皱纹哦。” “少贫嘴，他到底在哪？” “我劝你下车，不该你问的，还是少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耽误大家的事！”刘铮这话，说的阴晦。 那女人略皱了一下眉，“萧医生去哪了？” 她突然转了话题，刘铮皱了下眉，“萧医生？” “好和我装蒜，萧枥！” “萧枥啊，你去福开森路找他啊！我可没有拐了他。”；刘铮一脸无辜。 说着话，刘铮狠狠一个急转弯，那女子顿时被惯性甩开。 刘铮同时将车门打开，她被甩了出去。 透过后视镜，刘铮看到她虽然狼狈却极速离开现场，莫名松了口气，直接回了七十六号总部。 “做的不错。” 对于刘铮的表现，赵良珲用四个字评价。 刘铮笑着在赵良珲办公室的沙发坐下，“别提了，回来的时候，大卫的女伴上了我的车，逼问我大卫的下落，差点把我毙了。” 刘铮一面说，一面观察赵良珲的表情。 第148章 被抓 赵良珲有些惊讶，“什么女人？” 他这个反应，很直接，毫无掩饰。 刘铮判断，那个女人，和赵良珲没有关系。 和赵良珲无关，再联系上次在红叶山庄的事，大约能判断出，她和董晔昇应该是一伙的。 董晔昇为重庆做事。 那这个女人，应该就是重庆的。 心里做了大致的推测，刘铮道：“就是大卫的一个女伴，她和大卫吃饭的时候，我把大卫引开的，估计是看见了我，所以等不见大卫，才找我吧。” 刘铮说的随意。 赵良珲深深看了刘铮一眼，没说其他。 刘铮问道：“下一步，什么时候执行？” 赵良珲道：“不急，你等我通知，我这边安排好了，通知你。” 刘铮点头，“行，那我等你通知，我先撤了。” 赵良珲抬抬手，示意刘铮出去。 刘铮前脚走了，赵良珲拿起电话，拨出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声音，“处长，这边都安排好了。” 赵良珲阴郁的目光看着窗外，沉默了一会，道：“把人转移了吧，做干净点，别留下马脚，我之前给你的东西，你放在那屋里。” “知道了，处长。” 电话挂断，赵良珲走到窗边，双手抱臂，凝着窗外怔怔出神。 刘铮在办公室耗到下班，下班后直接去了新百货。 男装区的收银台，依旧是顾乔的班。 刘铮买了条裤子，结账的时候，顾乔道：“已经通知下去了。” 刘铮嗯了一声，看着顾乔，眉目温柔，道：“你见过王泽了？” 顾乔一愣，有些不知如何作答。 片刻，脸颊微红，点了点头，“嗯。” 顾乔的反应让刘铮心里非常难受。 顾乔这样子，分明是对王泽动了感情。 捏了捏拳头，刘铮只道：“照顾好自己，别做不该做的。” 顾乔顿时面色通红。 这话什么意思，她当然知道。 飞快的“嗯”了一声，将找零的钱给了刘铮，“他对我挺好。” 刘铮心口钝钝的疼，深吸一口气，却有些喘不上来。 接了零钱，刘铮离开。 夜里的上海，是一天之中最为繁华的时候。 夜风很清爽，迎面扑洒在脸上，却挥洒不去刘铮心头的烦闷。 他很想提醒顾乔一声，让她远离王泽，告诉顾乔，王泽有可能是敌人。 可他却什么都不能说。 顾乔的斗争经验很少。 一旦他说了这些，如果顾乔在王泽面前没有忍住，做出了或者问出了不应该的话，打草惊蛇，可能损失更大。 从未有过现在这样的无力。 刘铮提着裤子，上了汽车，将裤子随意在车上一扔，刘铮点了烟驱车回家。 而此时，法文街。 大卫被两个人从屋里拖了出来。 这一片居民区，四下安静，并无人四处行走。 那两人拖了大卫，很快上了不远处的一辆车，开车离去。 他们不远处，另外一辆车，不远不近的跟上。 前面的车行到梧桐路四十三号院前，停了下来。 一个人率先下车，用钥匙开了门，左右环顾，并未见人，另外一个人就拖了大卫出来，两人动作迅敏的将大卫带进去。 不远处，汽车里的人远远的看着这一切，等看到他们进了院子，汽车里的人下来，动作麻利的直奔那院子，稍稍一个燕子翻身，就进了院子。 屋里两个人将大卫平躺放到床上，一个人守着大卫，端着一个茶杯喝水，另外一个人拿起电话拨通。 “处长，我们这边已经把人带过来了。嗯，好的，处长放心，嗯，绝对安全，没人发现，好，那明天我们等处长。处长再见。” 电话挂断，那人朝另外一个道：“处长明儿过来。” “过来就过来呗，咱俩守好了别出岔子不就行了。” 院子里，翻墙进来的人听了一会，又悄无声息的翻墙出去。 离开之后，他并没有直接上车，而是上了对面的楼。 对面是一栋三层筒子楼。 那人直接上了三层的顶楼。 趴在楼顶，能将对面院子里的情形看的清清楚楚，甚至能看到屋里两个人走来走去的影子。 他爬了那，基本没在动。 而下面，马路上停着的汽车，缓缓离开，汽车在大街上七转八转，最终进了一个废旧的仓库大院。 不多时，杨一手里的刀工伙计从里面出来，压了压头上的帽子，离开。 暗涛波动的上海，谁都不知道你身边的人是什么背景身份。 刘铮回到家里，大模大样的将家里做了常规检查，然后成功“找到”那几个窃听器，一面嘴里大骂着乌龟王八蛋之类的话，一面将窃听器拆除。 拆干净了，刘铮倒头靠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出神。 如果猜测不错，赵良珲应该是要亲自去发电文，然后让他去特高课偷窃。 这个，也顺他的意。 这份a计划，他必须拿到。 但是，赵良珲的后续安排，要什么时候开始呢？ 今天，赵良珲为什么没有直接安排行动。 就在刘铮正思考这些他暂时没有答案的问题的时候，电话突然响起。 刘铮愣了一下，转头看电话。 电话又响了一声，他才抓起听筒来、 还没有喂一声，就听到电话里的咆哮，“刘铮，你混蛋，你们凭什么抓我爸？” 怒吼的，是董倩茹。 刘铮有些懵，董晔昇被抓了？ 疑惑一瞬，他就相信了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董倩茹电话都打来了，那就是真的了，顿了一下，刘铮道：“你这个疯女人，大晚上的说什么疯话呢，谁抓你爸了！” 董倩茹气的跳脚，“刘铮，我和你说，这事我和你没完，你敢抓我爸，我就让日本人那边抓了你！” 说完，董倩茹把电话咣当挂了。 刘铮…… 董倩茹打个电话来，就是为了骂他一顿？ 显然，董倩茹不是这种人。 那这电话打的……疑惑一瞬，刘铮就明白过来，董倩茹打电话，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告诉他，董晔昇被抓了。 方式是破口大骂，大约…… 要不然董倩茹觉得他不方便接电话，要不然董倩茹那边不方便说电话！ 被这个突然滑进脑子的念想震惊了一下，刘铮打了个激灵起身，抓起外套就朝外走。 只是走了两步，刘铮又退了回来，犹豫一下，拨通南田课长办公室的电话。 第149章 告状 电话响过两声，被接通，是南田疲惫的声音，“喂？” 对于这位敌国的女英雄，刘铮对她，还是有敬佩之情的。 这种敬业程度，令人发指！ 电话接通，刘铮问道：“课长？为什么抓了董晔昇？” 南田，“啊？” 刘铮松下一口气。 “课长，刚刚董晔昇的女儿董倩茹打电话把我大骂一顿，说我们要是不放了董晔昇，她就要动用她母亲那边的关系，课长，我接近董晔昇，实在没有调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可能是误抓，我怕事情闹大了……” 刘铮这一通话，信息量十足。 南田听着，却是一头雾水。 “你在说什么？”南田语气微重。 刘铮默了一瞬，道：“课长，我说，放了董晔昇吧，可能真的抓错了，要是我们抓错了，你们东京高层不会轻饶你的。” 南田……“你现在立刻过来。” 刘铮等的就是这句话。 电话打过去，只是一个试探，他要试探一下，赵良珲抓了董晔昇，南田是不是知道。 结果明显，赵良珲没有告诉南田，他私自抓了人，并且，按照董倩茹的话，他应该是伪装成是他刘铮抓人。 刘铮打给南田的电话，还有一个信息，就是他要告诉南田，他在奉命接近董晔昇。 这一点，他已经确定，这个任务，是赵良珲私自给他的，和南田无关。 上一次，他和赵良珲谈话都到了那种地步，赵良珲也绝不透露半句口风。 既然如此，他就捅到南田这里算了。 南田不愧是帝国之花，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对劲，让他过去当面说清楚。 出了门，刘铮一脚油门直奔特高课。 下了车，飞快朝她办公室走去。 “说吧，怎么回事？从你接近董晔昇开始说。”南田板着脸。 刘铮一脸震惊，“就是课长给我的命令啊，绘子小姐还没有来那会，课长就通过我们处长下发了命令，让我接近董晔昇，我一直在做，但是在董晔昇那，也没查到什么有用的。” 南田脸色微冷、。 她当然知道，她从来没有给赵良珲下发过这种命令。 她是调查董晔昇，可她只让绘子去查。 至于赵良珲…… 之前从刘雅婷那里，她隐约知道，赵良珲也在查董晔昇，可她以为，赵良珲查董晔昇，是为了配合绘子，是为了立功。 可现在，绘子都死了，他为什么还在查！ 沉默一会，南田课长又道：“你说董晔昇被抓了？” 刘铮更是惊讶，“不是课长您抓的？董倩茹亲自打电话骂了我一顿，说我要是不放人，她就动用她母亲那边的势力，我以为是课长您让人抓了。” 正说话，南田的电话响起。 南田接了电话，听着里面的话音，南田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难看起来。 电话挂断，南田朝刘铮道：“好了，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刘铮…… 他不知道南田接到了什么电话，不过，他此行目的达到就是了。 他不求因为这么一件事，就让南田对赵良珲有所怀疑，但是，这种刺，有必要提前种下。 就像当初的南田绘子。 一旦这刺种下了，等到赵良珲事发，南田才能再次想起今儿的事，环环相扣下，赵良珲插翅难逃。 刘铮转身离开。 办公室里，南田课长阴着脸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好久，才被接通，“喂？” 电话那端，传来一个醉醺醺的声音。 “是我。”南田课长道，声音冰冷。 电话那端，迷迷瞪瞪的马德春嗖的一下就清醒了，“课长？” 南田道：“你之前告诉我，刘铮取了电台的事，我仔细想过了，你现在就去给我盯住赵良珲。” 收到这样的任务，马德春激动的犹如抱了三只鸡直接吸了血，亢奋的应了。 被马德春传来的巨大的声音刺了一下耳膜，南田课长皱眉挂了电话，然后按了电讯处的电话。 电讯处的人很快赶过来。 “那份电文，破译了没有？” 电讯处的人摇头，“还没有，这个电文的规律非常奇怪，以前从未见过，而且，长短不一，出现的时间又短，我们正在密切监听，等他下次出现。” “如果再出现，你们有多大的把握抓住？” “百分之百。” 南田想了想，道：“好，我知道了，密切监听，决不能发生任何意外。” 电讯处的人应了。 等他走了，南田课长起身，到了杯红酒，慢悠悠喝着，“你们想要和我作对吗？和我作对，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一杯红酒喝完，南田课长拿了衣服出门。 直接去了七十六号。 赵良珲正在审讯室问董晔昇话，猛地接到消息，南田来了，赵良珲一惊，立刻让人把董晔昇关进死刑犯牢房，出门迎接。 赵良珲进办公室大门，南田正在赵良珲的办公椅上坐着，腿翘在他的办公桌上。 赵良珲一进来，南田就阴冷笑道：“审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赵良珲心头一惊，有些不解的看向南田。 南田课长冷笑，“你少和我装蒜，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你如果能审出什么，那最好，如果什么也审不出来，你就老老实实给我放人并且亲自登门，求董晔昇原谅你！” 赵良珲心头微动。 他抓了董晔昇，是今儿晚上的秘密行动，并且是打着刘铮的名号，当初抓的时候，执行的人还专门留话说把董晔昇关押到安全房。 南田怎么这么快这么准确的就找来了。 赵良珲心里不解，思忖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南田却冷笑道：“你最好祈祷董晔昇真的有问题，并且你有实打实的证据，否则，我不妨告诉你，董晔昇的夫人在东京高层的关系，是连土肥原将军都惹不起的！” 赵良珲只觉得一颗心冰冷。 他抓了董晔昇，只是为了钱。 他要拿到董晔昇的钱，至于董晔昇…… 他是打着刘铮的名号抓的，所以，他压根没打算让董晔昇活着离开。 他会往死里折磨董晔昇，直到董晔昇交出一部分现金财产，然后直接灭口，嫁祸到刘铮身上。 反正，刘铮一直执行他的命令，接触董晔昇，而这个命令，无人知道。 第150章 登门 等到董晔昇的死讯被传出，他一口咬定是刘铮，没有人会怀疑。 至于刘铮…… a计划一事，他会让刘铮殉职。 把所有的事，全部推到刘铮身上，并且找出一定的线索，告诉南田，刘铮才是真正的029，李向然只是刘铮发展的下线。 这件事，只要刘铮一死，就天衣无缝。 可…… 为什么他深夜抓了董晔昇，打着刘铮的名号，南田课长却第一时间找到他这里来。 赵良珲阴郁的思忖这，千回百转一瞬，朝南田道：“课长是如何知道，我抓了董晔昇？” 知道这样问不妥，可赵良珲忍不住。 他想知道，究竟是谁背叛了他。 南田可这赵良珲，笑得冰冷，“你所有的事，我未必就不全部知道！” 赵良珲结结实实打了个冷颤。 所有的事，那a计划……她也知道？ 一时间，赵良珲仿佛身陷冰谷。 他不知道南田到底知道了多少…… 南田说完，起身，“所以，你是现在放了董晔昇，我陪着你一起去董家请罪，还是你继续审讯，然后自己善后！” 对于赵良珲抓了董晔昇这件事，南田只想将赵良珲枪毙！ 董晔昇是什么人，她都不敢轻易动的人，赵良珲居然就这么抓了。 抓人，居然还要冤枉到刘铮身上。 这真的是刘铮的兄弟吗？ 赵良珲心头狠狠颤了一下。 董晔昇，他绝对不能放。 刚刚在审讯室，他和董晔昇说的很明白，他就是要钱。 如果他就这么放了董晔昇，那南田课长就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他为了钱抓了董晔昇，南田课长不把他枪毙就不是南田课长了。 深吸一口气，赵良珲道：“课长，不能放，我始终认为董晔昇有问题。” 南田有些意外的看着赵良珲，走到赵良珲身边，抬手拍拍赵良珲的脸颊，“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很好，希望你能审出有用的东西，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说完，南田离开赵良珲的办公室。 赵良珲大松一口气，抬手抹掉额头的冷汗。 等听着楼道的脚步声消失不见，赵良珲才惊觉，背后的冷汗早就把衣服湿透。 挪着有些发虚的腿，扶着桌子坐在办公椅上，赵良珲深吸一口气。 南田知道他抓了董晔昇，这件事…… 就不能按照原先的计划再进行。 他必须另谋出路。 既保住自己，又拿到董晔昇的钱财，最终还能顺利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刘铮身上。 他和刘铮关系一向好，别人都知道他把刘铮当亲弟弟。 不会有人怀疑，是他在冤枉刘铮。 好在，这一点是不争的事实，是他唯一不变的依仗。 点了一支烟，赵良珲陷入沉思。 深夜的时光，一点一点流转。 凌晨三四点，正是一个人精神最为脆弱的时候。 监牢的看守，迷迷糊糊打着瞌睡。 刘铮掐断了监牢的电闸。 忽然的断电，令监牢那边混乱成一团。 “没事，没事跳闸了，我去看看。”混乱的环境里，刘铮捏着嗓子喊了一句。 一句话，暂时安抚了大家的情绪。 分外熟悉监牢的环境，刘铮摸黑一路直通董晔昇的牢房。 董晔昇被打的不轻，刘铮一把背起他，朝外离开。 出了门，却并没有直接将董晔昇带走，而是将其暂时送到了那个特殊的牢房。 牢房里，关着那个王泽的人。 做完这一切，刘铮悄然离开。 王泽的人，一定不会出卖他。 因为这个时候，王泽假扮了鹰。 离开牢房，顺着墙根走到后门，刘铮麻利的将衣服换过，从正门再次进入七十六号办公大院。 突然的汽车声惊动了正在办公室沉思的赵良珲。 赵良珲皱眉，看了窗外一眼，起身朝窗边走过去。 站稳就看到刘铮从车上下来，进了办公大楼。 赵良珲有些意外，刘铮怎么来了？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渐逼近，赵良珲心跳有些加重。 刘铮到底为什么来？ 才回头，办公室的门就被刘铮推开。 赵良珲夹着烟看向刘铮，“你怎么来了？” 一脸疲惫。 刘铮愤怒的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把董晔昇抓了，还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妈的！让我找到这个人，非捏死他！” 赵良珲…… “说什么呢？”赵良珲缓了口气，问刘铮。 他非常意外，刘铮居然知道董晔昇被抓了，难道是南田课长告诉他的？ 可南田课长告诉刘铮这个做什么？ 赵良珲看着刘铮，刘铮愤怒道：“董晔昇让人给抓了！” “你怎么知道？”赵良珲问道。 “董倩茹打电话骂了我一顿，说我要是不把她爹放了，她就让她妈妈动用东京的关系！”刘铮没好气的道。 赵良珲宛若被雷劈了！ 董倩茹给刘铮打电话？ 这不可能啊！ 他下达的命令是，活抓董晔昇，等抓了董晔昇之后，直接杀了董倩茹。 这样，董晔昇不知道董倩茹的生死，他能继续用董倩茹威胁董晔昇。 而且，董晔昇的夫人不在上海，董倩茹一死，没人知道董晔昇被抓，在a计划结束前，他有足够的时间审讯董晔昇。 怎么董倩茹还活着？ 还给刘铮打了电话？ 这不可能，他的手下明明亲口和他说，董倩茹死了！ 赵良珲惊得回不过神。 一双手死死捏拳。 他被骗了。 刘铮一瞬不瞬，冷眼看着赵良珲，“你怎么了？” 赵良珲只觉得喘不过气、 他被人摆了一局，可他何时被何人摆的，他却一无所知。 这种感觉，比方才对着南田，还要痛苦。 宛若置身谷底，谷底全是毒蛇。 颤抖着吸了口气，董晔昇不甘心的道：“你确定，是董倩茹？” 刘铮点头，“骂了我一大堆，我能听不出她的声音！” 赵良珲…… 有些摇摇欲坠，透不上气。 “你来，是什么事？”赵良珲浑浑噩噩问刘铮。 他想要冷静下来，可眼下发生的事情，让他实在冷静不下。 董倩茹还活着。 这就是一颗行走的炸弹啊。 不行，他必须把董倩茹杀了。 立刻，马上！ 捏了下拳头，赵良珲抬头朝刘铮看过去！ 第151章 人设 “你现在去一趟董宅，去把董倩茹接过来，这件事，我亲自和她解释。”赵良珲朝刘铮道。 刘铮心里一片冰凉。 看赵良珲，犹如再看一条吐着信子的蛇，毒蛇。 刘铮皱眉，“这个时候去接？什么话明天再说？” 赵良珲沉了脸，“胡闹，董倩茹现在认定是你抓了董晔昇，要等到明天，估计东京那边也知道你抓了董晔昇，到时候，你有几条命！” “那，要不咱们去董家？”刘铮问道。 赵良珲看了刘铮一眼，“你是不是没长脑子，这种时候，我们可以和董倩茹解释，但是，我们的姿态绝对不能放低，否则，你一百张嘴说不清。” 刘铮摸着后脑勺笑笑。 “好，我听你的。”刘铮起身，脸上的怒气还没有完全散去，“我先去了，你帮我查查，到底是谁特娘的冤枉我。” “去吧。”赵良珲催促道。 刘铮抬脚离开。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渐消失，赵良珲起身，蹑手蹑脚走到门边，然后出其不意，猛地开门。 门外，一个人没有。 赵良珲松了口气，和上门进去。 走到电话旁，赵良珲拨了个号码，“刘铮去董晔昇家了，他去接董倩茹，你半路截了刘铮的车，把董倩茹杀了。” 说完，赵良珲将电话挂断。 电话挂断，走到窗边，见刘铮的汽车还停在楼下，不禁皱眉。 而此时，刘铮从赵良珲门外走廊的房顶天花板上，轻巧的跳了下来。 轻轻抬脚，走到远处。 顿了下，重新折返回来。 赵良珲正疑惑刘铮怎么还没有出发，就又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皱眉，转头。 刘铮推门进来，笑道：“忘了拿车钥匙了。” 赵良珲看向沙发。 果然，刘铮的钥匙放在那。 “什么记性！”赵良珲瞪了刘铮一眼。 刘铮笑嘻嘻进来拿了钥匙离开。 开车直奔董晔昇家，刘铮一路疑惑。 为什么赵良珲抓了董晔昇，还要杀了董倩茹！ 既然他要杀了董倩茹，为什么当时抓赵良珲嫁祸给他的时候不杀呢？ 那个时候，才是最佳时候。 那时候杀了，他刘铮就压根不知道这码事，到时候，死死的被赵良珲算计。 想着这本就自相矛盾的事，刘铮打着方向盘一个拐弯。 对面有汽车行来，车灯晃的刘铮真不开眼，抬手挡了一下。 却是抬手眯眼一瞬，脑中猛地惊醒。 赵良珲原本就要杀董倩茹，抓董晔昇的时候就打算杀董倩茹。 只是，董倩茹莫名其妙还活着、。 所以，赵良珲这是让他去补一刀。 呵！ 这算盘，打的真好！ 萧枥说过，董晔昇是重庆的人。 既然如此，那董晔昇身边，明着暗着保护他的人就不少。 董晔昇就这么容易被抓？ 董倩茹…… 作为董晔昇的女儿，北平某大学的高材生，她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大小姐？ 刘铮心里，生了疑惑。 对面的汽车，渐渐靠近过来，和刘铮擦肩而过。 刘铮忍不住转头去看对面的车。 开车的人，他不认识。 可开车的人穿的那身衣裳，他认识。 是当时他在新百货给董倩茹买的那一身。 全上海，就这么一套。 就在董倩茹那里。 现在，这个女人穿了…… 刘铮忍不住多看一眼，不过，对面的车开的很快，一个瞬间，对方已经远离。 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那辆渐渐消失不见的车，刘铮皱了皱眉。 点起一支烟，刘铮握着方向盘，直奔董晔昇家。 董晔昇家，大门闭合。 刘铮按了门铃儿，不过片刻，董家看门的大爷将门打开一个小缝，警惕的看着刘铮，“你是谁？” 刘铮客气道：“七十六号的刘铮，你们大小姐让我来的。” 那人机警的打量刘铮，然后道：“稍等。” 哐当，将门关上。 刘铮吸着烟，倚靠在大门上。 大约一分钟左右，大门打开，“你进来吧。” 刘铮朝大爷客气笑了笑，抬脚进去。 董晔昇的家，一切正常，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大爷引着刘铮走到屋子门口，做了个请的姿势，自己转头离开。 刘铮狐疑看了他一眼，然后进去。 客厅，坐着一个女人，却不是董倩茹，而是上次刘铮在法文街意大利餐厅看到的大卫的女伴。 刘铮愣了一下，抬脚走过去。 “很意外？”那女人吸着烟，朝刘铮似笑非笑。 刘铮点点头，在沙发坐下，“董倩茹呢？” 那女人就笑，“怎么，刚刚过来的时候，没有遇上？” 刘铮一惊。 那个人真的是董倩茹？ 怎么他竟然不认识！ 看到刘铮吃惊的样子，那女人笑道：“董倩茹的化妆技术，别说是你，就是我也未必认得出。要不然，赵良珲的人怎么会把个男人当成她杀了邀功呢！” 刘铮……“你为什么在这里？” 她笑着将烟头扔到烟灰缸里，“我等你。” 刘铮……忽的一笑，“等我？该不会你还惦记着大卫吧！” 她巧笑道：“当然，大卫是我的男伴，他突然不见，我当然要找到他。” “你可真够执着的！”刘铮朝沙发上一靠，笑道。 知道董倩茹是自己离开的，她暂时平安，刘铮就踏实了。 并且，他基本判断出，眼前的女人，应该是重庆的。 那女人笑道：“执着的人，才能做成大事不是！” 刘铮笑道：“可惜，现在我也不知道大卫在哪。我带走大卫不假，但是，赵良珲秘密把他转移了。” 那女人一皱眉，审视着刘铮，“真的？” 刘铮耸肩，“我没有必要骗你！” “你和赵良珲是一伙的，我怎么相信你？”那女人盯着刘铮看了半天，突然道。 刘铮笑道：“赵良珲做事，未必全要告诉我，我是他的手下，不是他的蛔虫，至于你信不信，我无能为力啊！怎么，今儿我要是不告诉你，你就不让我走？我倒是不介意一夜春宵！” 那女人笑起来，“我怕你吃不消！” “要不然，试试看？” 那女人一脸嫌弃，“我可对一个除儿没兴趣！” 刘铮顿时一脸尴尬，满面通红，瞪着眼睛看向那女人。 他风流放荡的人设呢？ 第152章 安排 看着刘铮面红耳赤，那女人笑得花枝招展。 笑过，她道：“赵良珲让你来带着董倩茹？” 刘铮有些羞恼，没什么好脸色道：“我没有必要告诉你。” 那女人不以为意，笑道：“董倩茹的卧室里，躺着一个人，你要是不介意，可以把他带回去交差。” 刘铮…… 莫非这个人知道他的身份？ 否则，怎么和他这样说话。 刘铮哼了一声，“不必，我交差，自然有我交差的法子，不劳你费心了。” 说完，刘铮离开。 那女人笑道：“你真的不带走？不要后悔哦。” 刘铮没搭理她，一面朝外走，一面抬手摆了摆手指。 等刘铮离开董晔昇的宅子，萧枥从楼上走下来。 那女人看着萧枥，笑得温柔，“我就说，他会后悔的。” 萧枥苦笑，“你捉弄他干嘛，他又不知道你的身份。” 那女人笑，“革命斗争这么激烈，我需要放松。” 萧枥…… 那女人笑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联系刘铮？” 萧枥面容渐渐凝重，“现在，我还不能联系他，鹰被捕，假鹰已经来到上海，在没有摸到假鹰的前提下，我不能和刘铮联系，以免牵连他。” 顿了一下，萧枥叹口气。 “好在，我虽然被盯上了，但刘铮上次告诉我的a计划，已经有人安全送出。” 那女人优雅的点起一支烟，吸了一口，“假鹰出现，你不打算提醒提醒刘铮？万一他以鹰的身份接近刘铮，刘铮被利用了怎么办？” 萧枥一笑。 “我倒是盼着他接近刘铮，刘铮看的吊儿郎当，其实很敏锐，假鹰一旦和刘铮接触，刘铮肯定能发现他的马脚，这样，刘铮防备起来，也比较方便，反而，我若提前告诉他，他处于戒备状态，倒是不用意发现假鹰的马脚、” “再者，那人既然假扮鹰来接近刘铮，他就一时半会不会害了刘铮，这对我们拿到a计划，有帮助。” 那女人就笑，“你别忘了，a计划再重要，也没有刘铮这枚钉子重要，他要是出事，一切前功尽弃，我们都能为了保护刘铮而牺牲，却绝对不能让刘铮为了a计划而牺牲。” 萧枥就笑：“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更不能在现在去见刘铮。” 萧枥的脑回路，有时候是比较奇特。 但往往事后都证明，他奇特的想法，是对的。 就比如这次回组织总部，原本走水路更安全，萧枥偏偏选择了陆路。 结果，就发现了假鹰。 还知道，他已经被盯上。 要不是如此，现在，他就带着眼线回了总部。 损失不可估量。 “董倩茹这会，应该已经出城了吧！”刘铮看了一眼表，道。 那女人同样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嗯，差不多已经和我们的人见面了。” “只要董倩茹安全，她就能给南田施压，赵良珲被逼急了，一定会狗急跳墙。”萧枥道。 眼底的那种谋算，让人不寒而栗。 那女人笑着起身，走到萧枥身边，“赵良珲要是知道，他是在和你这种人作对，肯定后悔。” 萧枥嘴边噙着笑，“我这种人？我哪种人？” 女人笑道：“老奸巨猾。” 萧枥…… 难道不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有钱西医大夫？ 萧枥这边，安排着他的节奏。 而这个时候，刘铮已经开车朝特工总部回去。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并无人来给他制造意外。 可见，赵良珲派出来的人，刚刚是跟踪他到了董晔昇家门口，知道他是一个人出来的。 刘铮回了赵良珲的办公室，赵良珲问道：“人呢？” 刘铮苦笑，“压根没人！” 赵良珲狐疑看着刘铮。 刘铮手一摊，“你这么看我干吗，难道怀疑我故意不把人带回来？” 刘铮苦笑，“我疯了我，董倩茹一口咬定是我绑走了董晔昇，我要见到她不把她带回来解释清楚，我不是等死嘛我！” 赵良珲面色这才缓和一些，“她能去哪？” 刘铮摇头，“不知道，我和董倩茹接触虽然算多，但是，我知道，她在上海朋友不多，除了刘雅婷，还有一个姑娘，但是那个姑娘在刘雅婷出事之前，就举家搬到英国去了。” 这事儿，赵良珲当然知道。 “你去董晔昇家，那里什么情况？”赵良珲问道。 刘铮道：“他家很平静，起码他家佣人好像还不知道家里已经出事，都还很祥和。” 顿了一下，刘铮道：“不过，我去的时候，他家看门大爷开门的时候，我说我找董倩茹，他还回去通报了一声，然后才请我进去。” “结果，我进去，屋里哪有董倩茹，倒是有个老妈子，说董倩茹不在，还留话说，我要是去找她，一定要转告我，让我等死吧。”刘铮翻着白眼说道。 赵良珲…… 董倩茹不仅跑了，而且还跑的从容。 捏了一下拳头，赵良珲正要说话，外面忽然响起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 赵良珲一皱眉，看向大门，大门就在这一瞬被推开。 “处，处长，不好了，董晔昇不见了！”赵良珲的心腹一脸惊慌冲进来，气喘吁吁道。 进门，才发现，刘铮在。 刘铮愕然盯着那个人，然后缓缓转头，一脸匪夷所思看向赵良珲，“他什么意思？” 赵良珲…… 董晔昇不见了！ 赵良珲心急如焚，可这个时候，却不能在刘铮面前表现出来。 明明心里已经窜出了火，火势燎原，可当着刘铮的面，还要从容不迫道：“什么意思，当然是你抓董晔昇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那人立刻上道儿的道：“对对对，我听说，刘队长抓了董晔昇，这不，着急的赶紧来告诉处长，进门儿太急，没看到刘队长。” 那人演技很高。 朝刘铮一脸歉意的笑笑，然后道：“刘队长，你抓了董晔昇干嘛？” 刘铮心里问候了他母亲一句，然后翻了个白眼，“老子这锅背大了！” 赵良珲急的不行，支开刘铮，道：“你折腾半宿，去你办公室睡着吧，有事我再叫你。” 刘铮知道赵良珲的目的，也不揭穿，应了一声，就离开。 第153章 惆怅 刘铮前脚一走，赵良珲打开刘铮办公室的监听器，听着刘铮进了办公室，赵良珲忙朝那人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白着脸，道：“处长，那会牢房那边断了闸，停了会电，不过，就一两分钟的样子，一两分钟后，电就来了，我们守着牢房，见牢房的门关的好好地，也没当回事，就朝小窗户看了一眼，见里面有人，就没多注意。” “结果，刚刚我觉得牢房里的人怎么一直保持一个动作一动不动，有点奇怪，打开门进去，才发现，里面根本就不是董晔昇，是牢房的看守大刘，早就没气了。” 赵良珲抓起办公桌上的茶杯，朝着那人就砸过去，“废物！” 那人吓得躲都不敢躲。 赵良珲气的太阳穴突突的跳，青着脸，道：“多长时间了？” 那人立刻道：“停电是五十多分钟以前，发现是，刚刚。” 声音越说越低。 赵良珲一步走过去，抓住他的领口，狠狠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给去去找，全城找，就说前几天牢里抓的人跑了。” 那人得令，立刻应了，转头就走。 “回来！”赵良珲没好气喊道。 那人立刻折返，“处长？” 赵良珲道：“董晔昇身上伤口多，伤势重，你捡那些诊所什么的去查，对了，董晔昇家，派人严密监视。” 那人嗯了一声，扭头走了。 直到他走了，赵良珲的气息都没有喘匀。 董晔昇竟然跑了！ 跑了！ 那他这个局算什么，套住他自己吗？ 南田课长那怎么交代！ 一想到南田说，董晔昇夫人在东京的后台，连土肥原将军都惹不起，赵良珲就不寒而栗。 他到底该怎么做！ 一口一口吸着烟，赵良珲满地徘徊，停不下来。 董晔昇死了，他可以把一切推到刘铮身上。 可董晔昇活着跑了，董晔昇长着一张嘴，什么都瞒不住！ 到底该怎么办…… 除了默默祈祷，一定要抓住董晔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别无选择。 赵良珲绝望的长吁短叹。 而七十六号大院的某一个角落，马德春看见董晔昇的人神神秘秘紧紧张张匆匆忙忙的奔进办公大楼又奔出来，直觉告诉他，出事了。 赵良珲大约是出大事了。 这种猜测，令马德春兴奋不已。 他手下的人，已经悄悄跟上了赵良珲的人。 赵良珲在做什么，他很快就知道了。 打到赵良珲，七十六号，就是他的！ 马德春充满干劲。 而刘铮，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得发沉。 他必须要睡，要养足精神。 赵良珲随时都会让他去偷a计划，他要保存体力，既要拿到a计划，又要把赵良珲推下水，还要全身而退。 所以，他需要清醒的大脑和充沛的精力。 距离十天规定时间，已经没有几天了。 想了一夜，什么结果也没有的赵良珲，一脸土灰，坐在办公椅上，盯着天花板发怔。 刘铮睡到自然醒，然后下去吃饭，没有进赵良珲的办公室。 赵良珲的状态越差，他的成功几率就越大。 董晔昇还在牢房藏着。 他要等赵良珲不在的时候，才能把董晔昇运出去。 更需要他手下的配合。 好在，楼下法国餐厅的服务生是他的人。 刘铮推门进去的时候，季卫国正好在，见到刘铮，季卫国招呼道：“你睡醒了，我刚刚过去找你，见你睡着，就没叫你。” 刘铮嗯了一声，走到季卫国对面坐下。 季卫国一脸好奇，“你最近怎么老在办公室睡，有秘密任务？” 刘铮长叹一口气，“别提了！处长让我……” 脱口而出，刘铮又戛然而止，“算了算了，不提了，吃饭，要饿死了。” 说着，刘铮打了个响指。 服务生拿着菜单过来。 刘铮随便点了几样，问季卫国，“你点了吗？” 季卫国点头，“刚刚点完，不过，我没结账呢！” 刘铮笑着横了他一眼，掏出钱包，抽出几张票子给服务生，服务生接了，离开。 牛排意面红酒沙拉，很快就位。 季卫国朝刘铮道：“我觉得处长今儿状态不太好。” 刘铮一边吃一边道：“怎么了？我今儿一早还没见他。” 季卫国叹了口气，向前挪了挪身子，“我今儿去汇报工作，处长那脸色……” 斟酌了一下，季卫国道：“就像是刚刚咽气的死人。” 噗！ 刘铮果断喷出一口红酒。 喷季卫国一脸。 季卫国忙拿手绢擦。 刘铮笑道：“不怨我，你特么说话积点口德。” 季卫国擦着脸上的红酒，非常认真的道：“真的，我说真的，你一会见了处长就知道了。” 顿了一下，季卫国看了刘铮三五秒钟，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刘铮想了想，道：“是出了件事，但……这事要说惆怅也是我惆怅，处长惆怅什么！” “什么事？”季卫国道。 刘铮反而一脸震惊，“你没听说？” 季卫国瞪刘铮一眼，“少卖关子！” 刘铮就道：“董晔昇被人绑架了，但是董倩茹认为是我绑架的！现在，董晔昇和董倩茹都不见了，我这锅背的！” 季卫国一脸震惊，“你说，有人绑架董晔昇，嫁祸给你？” 刘铮点头。 季卫国道：“董晔昇什么背景，靠，你还吃得下去？” 刘铮白了季卫国一眼，“不吃，难道我活活饿死自己来恕罪？人又不是我绑了的，这是误会！既然是误会，一定查的清！昨天我已经把这事告诉南田课长了，我想，南田课长应该能帮我查。” 季卫国略松一口气，“你告诉课长了，那还好。” 刘铮嗯道：“是啊，所以说，按理，该吃不下喝不下像死人一样的是我，处长他怎么回事，我就不知道了。” 季卫国笑道：“没良心的，处长还不是跟着你操心，处长一直把你当弟弟，你有事，他能安心？” 刘铮笑笑，“也是！” 是个屁！ 他告诉季卫国这些，就是要让季卫国有个心理准备，等到之后赵良珲找出对策的时候，季卫国能发现其中的端倪。 颠覆赵良珲，他需要大家齐心合力。 当所有人心中的疑惑和不正常凑到一起，就是赵良珲的判定。 吃过午饭，刘铮和季卫国一起离开餐厅。 进大院的时候，马德春的汽车和他们擦肩而过，开的牛气冲天。 季卫国一脸讶异，“他牛气个屁？” 第154章 搜捕 刘铮深深看了一眼远离的汽车，笑道：“人家总有人家牛气的资本！” 季卫国不屑道：“屁的资本，就他，还资本，我和你说，只要处长在这位置做一天，他想都别想，这辈子，最好也就是现在这样了！” “话说这么满，不像你季卫国的风格啊。”刘铮摸着鼻尖儿笑。 季卫国道：“我说的是实话，你说，他现在沦为丧家犬，要是有一天翻身了，他能让处长好过？所以呀，处长不会让他翻身！” 刘铮笑笑，没说话。 季卫国拍着刘铮肩膀，“怎么，不信？” 刘铮道：“也不是不信，我就是觉得，一切都有变数，就比如李向然吧，谁能想到是这样。” 季卫国“呸”的一声，“拿什么比喻不好，拿他！” 刘铮笑着不说话。 两人并肩进了办公大楼。 楼上，赵良珲立在窗前，看着两人的身影，若有所思。 一个瞬间，赵良珲忽然有了对策。 嘴角泛起阴笑，电话忽然响起。 赵良珲带着一种不好的预感，猛地转头，看向电话。 犹如在看牛鬼神蛇。 电话响了五六声，赵良珲吸了口气，伸手接起。 才接起，就听到南田课长的咆哮声，“立刻，马上给我滚过来！” 一句话说完，电话挂断。 赵良珲狠狠打了个哆嗦。 南田课长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昨天晚上，还给他一定的机会。 难道课长知道董晔昇跑了？ 赵良珲摇头，不会。 董晔昇被关在牢房，是绝密。 连刘铮都不知道。 而他撒出去找董晔昇的人，都是绝对忠心于他的人，不会告诉南田。 那是为了什么事.….. 董晔昇有些头大，拿了衣服，一脸疲惫出门。 刘铮立在窗前，看着董晔昇上车离开，刘铮转头出了办公室，直接去了牢房那里。 董晔昇虽然被他藏在那人的牢房里，可董晔昇身上的伤，必须处理。 那人既然是王泽的人，想来基本伤口能处理。 明面上，王泽是给重庆做事的。 而董晔昇也是重庆的人。 刘铮装作巡查的样子，在经过那间牢房的时候，递了消炎药和消毒酒精进去。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现在，赵良珲军心大乱，绝对不会想到，跑了的董晔昇居然藏在这里。 牢里干草不少，足够掩藏一个人。 更何况，这个牢房，压根没人来查。 南田绘子的办公室，赵良珲进去的时候，南田绘子面色阴沉坐在那。 屋里只有他们两人，但空气凝固的要死。 “处长。”赵良珲率先打破沉寂。 南田阴毒的眼睛看向赵良珲，沉默片刻，“董晔昇呢？” 赵良珲的心，就狠狠的一抽！ 南田课长居然真的是问董晔昇。 赵良珲心里千回百转。 最终，他认定，南田问的，应该是董晔昇是不是招了。 毕竟，南田课长说，只给他一晚上的机会。 努力稳定了情绪，赵良珲道：“没有审出结果。” 南田课长呵的一声冷笑，啪的拍了桌子。 “赵良珲，你最好给我想清楚，你在和谁说话！”南田课长怒道：“你今儿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 赵良珲…… 这样盛怒的南田，赵良珲第一次见。 就是南田绘子死，他也没见南田课长怒成这样！ 赵良珲当即明白，南田课长的确是知道董晔昇跑了。 一身冷汗，赵良珲不敢再隐瞒。 “处长，我错了，董晔昇，他跑了！”赵良珲一改之前的态度，胆战心惊道。 南田课长恶狠狠瞪他一眼，“人跑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真以为你自己的肩膀能扛得住？我倒是希望你扛得住，但是，你肩膀扛下来的，都是屎！” 赵良珲…… “你现在，立刻去给我全城搜捕！”南田课长咬牙切齿道。 “我已经让马德春带着他们处的人去搜捕了，你最好祈祷你们能找到董晔昇，不然……” 不然什么南田课长没有说。 赵良珲也知道。 他很意外，这个时候，南田课长居然让马德春去找人。 而且，她说，让马德春带着他们处的人…… 这也就是说，马德春，官复原职了？ 赵良珲不敢多问，更不敢多想。 “卑职已经让人去找了！”赵良珲立刻道。 南田课长阴沉着脸，怒道：“不是让你悄悄找，我让你全城搜捕，你知道什么是全城搜捕吗？” 南田课长拍着桌子道。 赵良珲终于缓过神儿来，明白了南田课长的意思，立刻道：“是！” 全城搜捕，也就是承认了董晔昇的抗日身份。 赵良珲猛地松下一口气。 关键时候，南田课长还是帮他顶住了。 南田课长狠狠瞪了赵良珲一眼，“滚！立刻去找，你的帐，等你把人找到了，我再和你算！” 赵良珲领命，立刻离开。 从南田课长办公室出来，赵良珲仿佛起死回生。 回到总部，赵良珲立刻下达命令，由刘铮和季卫国分别带队，全城搜捕董晔昇。 领了命令，季卫国朝刘铮道：“你看，我就说，处长愁眉苦脸，一定是因为你臭小子！现在好了，南田课长下令，全城搜捕董晔昇，董倩茹想冤枉你都不行了！” 刘铮和季卫国并肩出门，道：“可，董晔昇就这么突然成了抗日分子？” 季卫国…… 他只是担心刘铮，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董晔昇。 现在刘铮这么一说，上海首屈一指的人物，就这么一夜之间成了抗日分子。 这好像，实在冤屈的厉害。 季卫国心里，一时间五味陈杂。 他不希望刘铮有事，但是，董晔昇就这样莫名其妙被抗日了，他心里也不大舒坦。 但是……别无选择。 “董晔昇上面有人，他要真是清白的，没人能把他怎么样！”季卫国道。 说给刘铮听，更是说给自己听。 刘铮笑笑。 在七十六号，季卫国是唯一一个还没有泯灭人性的人。 甚至，对待抗日分子，季卫国也比其他人更加仁慈。 一时间，整个上海，风声鹤唳。 那些和董晔昇平常来往密切的人，人人自危。 而被刘铮藏在牢房里的董晔昇，正在吃牢里狱友给他的鸡腿。 第155章 扑救 全城搜捕董晔昇，进行的如火如荼。 董晔昇的鸡腿，也吃得如火如荼。 距离十天的期限，已经到了最后两天。 这天一早，赵良珲将刘铮叫到办公室，“我们的事，今儿行动。” 刘铮一脸平静，“行，你说吧，怎么做？” 赵良珲道：“一会我会让人发电文，特高课那边截获之后，我估计，距离他们破解电文，大约需要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之后，南田课长会亲自带队抓捕抗日分子。” 顿了一下，赵良珲道：“现在，因为全城搜捕董晔昇，占据了大量的人手，你相对而言，比之前还要安全。” 刘铮笑笑，没说话。 赵良珲继续，“课长一走，你就想办法进了她办公室，藏进天花板，之后我会派人进攻特高课，等到南田课长从外面赶回来，发现特高课被攻击，一定会去办公室检查文件，你就看清楚文件藏在哪。” 刘铮笑道：“然后我晚上去偷？” 赵良珲苦笑，“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刘铮没有反驳，“好，我现在就去。” 赵良珲拍拍刘铮的肩膀，“等事成之后，我们一起走！” 刘铮笑道：“可别，我可不想成为你们一家子的佣人！” 见刘铮还是如同以前一样开着玩笑，赵良珲彻底放下心来。 刘铮离开。 为了不暴露身份，刘铮离开办公大院，没有开车。 却是出门进了旁边的法国餐厅，点了咖啡。 既然赵良珲通知现在开始行动，那他，也需要他在咖啡厅的这个下线去通知他的人，该干活了。 这几天，王泽一直没有出现。 刘铮猜测，王泽大约是在特高课等着他。 毕竟，王泽现在的身份，是南田课长新上任的秘书。 消息传递出去，刘铮喝完咖啡起身离开。 他现在，表面上还是在出外勤，在全城搜捕董晔昇。 手下的人，全都撒出去了。 他则避人耳目的去了特高课附近。 刘铮有一张特高课的局部工事地图。 南田课长的办公室，天花板上，正好和隔壁的卫生间相连着。 他没有必要直接进南田课长的办公室，他从隔壁厕所爬进去就是。 刘铮在特高课附近找了间咖啡馆，临窗坐进去。 喝了两杯咖啡，就见南田课长的汽车从特高课大院呼啸而出。 他清晰的看见，南田课长坐在车里，正在焦灼的对司机说什么。 汽车背后，跟了一辆卡车，卡车上，站了一车的日本兵。 刘铮心里琢磨，赵良珲这是给南田课长下了个大套啊，她居然动用了这么多人。 等汽车走远，刘铮离了咖啡馆进了特高课。 刘铮进去，正好看到王泽。 刘铮笑道：“课长出去，你这个做秘书的怎么不去？” 王泽跟着笑，“我负责看护粮草！” 这个比喻！ 刘铮朝王泽道：“你是怕我拿到a计划不给你吧！” 王泽笑笑，“一会，有人要袭击课长，我要给她挡枪，所以，你到时候别因为惊吓过度，把自己给暴露了。” 刘铮……“你还真是环环相扣！” 顿了一下，刘铮道：“所以，偷a计划，并不是重中之重吧？” 王泽深深看了刘铮一眼，“之前我就说了，a计划是重庆那边要的，我既然表面是他们的人，当然要替他们做事，不过，我的最终目的，还是打入特高课核心。” 刘铮笑笑，“算了，领导的秘密，我还是少知道点为好。” 说完，刘铮抬脚离开，“一会见。” 王泽看着刘铮的背影，笑了笑。 从隔壁厕所爬到南田课长的办公室房顶，非常容易。 只是，刘铮才爬过去，外面就响起了激烈的枪声。 这么快！ 随着枪声越来越密集，很快就有人冲进了楼道，伴着枪声，继而有人冲进了南田课长的办公室。 那人进了办公室，就是一通翻找。 根本没有任何目的可言，基本就是见什么翻什么。 连沙发垫都翻了。 刘铮趴在天花板上，看的翻白眼。 然而，这人还没有翻多久，外面王泽就冲了过来，朝着那人背心就是一枪。 那人吐血倒地。 王泽气息奄奄，也倒在门口。 刘铮…… 这个进来哄抢翻东西的人，是赵良珲安排的。 不管什么身份，都是在替王泽拿到a计划而努力，王泽刚刚打他的那一枪，眼皮都没眨。 外面的枪战，随着汽车声音的传来，猝然而止。 刘铮猜测，大约是全部阵亡。 刘铮忽然心里升起一种浓郁的悲凉。 虽然这些人，都不是他的人，甚至可以称为，某种意义上，是特高课的走狗。 可他还是发自内心的同情了他们。 他们在来这里之前，一定得到了赵良珲的许诺。 可现在呢…… 刘铮脑子里千回百转间，楼道里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南田课长一脸慌张冲了进来。 办公室一片狼藉显然让她大吃一惊又愤怒至极。 “你们出去！” 南田课长一声吩咐，那些跟在她身后进来的人就退出办公室。 只是在她跨进办公室一瞬，那个之前被王泽打到在地的人，忽然举起了枪，扣动扳机。 就在这一瞬，原本要被拖出去的王泽，就奋力扑到南田课长。 “课长小心！” 与此同时，那颗射出的子弹，打中王泽后背。 刘铮趴在上面，看的啧啧。 这演技！ 突然的变故让南田课长大惊失色，而那个偷袭南田课长的人，也被其他人直接一枪打中眉心，彻底死了。 “你怎么样？”南田课长半蹲在地上，摇晃王泽。 王泽已经昏迷过去。 “快，快把他送医院，用我的通行证，直接送去手术室！”南田课长大喘气吩咐道。 立刻有人将王泽带走。 王泽一走，南田缓了口气，走向保险柜。 办公室只剩她一个人。 当然，还有屋顶的刘铮。 看着南田课长将办公室保险柜打开，拿出文件检查，刘铮忽然觉得，他是不是应该就这样悄悄把南田给杀了。 他手里的消音枪，一枪打死南田，易如反掌。 这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刘铮就放弃了、。 南田当然要杀，但不是他。 赵良珲抓了董晔昇，这个帐，需要南田用命来买！ 第156章 供词 南田课长一阵密码操作，打开保险柜，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档案袋。 档案袋被密封装着。 看到档案袋的一瞬间，南田课长松下一口气。 犹豫一下，将档案袋打开。 检查了里面的文件，面上的担忧之色，彻底松下，然后重新将文件装回档案袋，再次用胶水和封条密封好，装进保险柜。 刘铮眼角一瞬不瞬盯着南田手上的动作和保险柜旋转扭的转动，心中记下每一次停顿。 南田操作保险柜的动作，如同刻在了他脑子里。 保险柜关好，南田拿起电话让人来收拾现场，她则阴着脸离开。 南田一走，立刻有一个内勤兵进来。 等听着楼道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刘铮拿着消音枪，对着那内勤兵一枪打出去。 内勤兵倒地，刘铮从天花板落地。 飞快的走到保险柜处，凭借脑子里鲜活的记忆打开保险柜，刘铮没有直接带走a计划，而是将a计划拿出，用怀里早就准备好的微型照相机啪啪拍下。 学着刚刚南田的样子，再次将档案袋密封好，放入保险柜，锁好。 刘铮脱了鞋踩在南田的办公桌上，身子一跃，攀上天花板，再次藏进去。 从天花板一端，刘铮爬回隔壁卫生间。 这个时候，他不敢离开，只能等到外面混乱起来，他才能离开。 赵良珲准备了第二轮进攻。 为的就是给他制造混乱，让他有机会混到人群里离开。 刘铮默默的等。 数到一百零五只羊的时候，外面终于传来了枪响声。 如同纶音。 刘铮身子一翻，从天花板下来。 外面激烈的枪响声使得楼道里的脚步声混乱起来。 刘铮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卫生间里所有能点燃的东西，然后开门丢出一枚烟雾弹，大喊一声，“着火了！” 混乱的人群，登时更加混乱。 刘铮乘机混了出去。 特高课的后门，赵良珲安排了车子在那等他。 刘铮知道，一旦他上了那辆车，他就彻底被赵良珲控制了。 所以，从办公大楼跑出来，刘铮并没有离开，而是装作从外面奔进来的样子，混在人堆里，抓了个人，大声问道：“课长呢？我有重要事情要告诉课长。” 被刘铮抓住的，是南田课长的另外一个秘书。 他还不等回答，门口的枪声就停止了，紧接着，汽车驶入院内，南田一脸愤怒从车上下来。 刘铮立刻迎上去。 一眼看到刘铮，南田非常意外。 愣了一下，立刻道：“把他给我抓了！” 刘铮惊讶震愕看着南田，“课长？” 南田青着脸往办公大楼上看，看到里面的浓烟，道：“怎么回事？” 南田的秘书立刻道：“着火了。” 南田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去救火！” 下完命令，南田亲自上前，去搜刘铮的身，“东西呢？” 刘铮一脸莫名其妙，“什么东西？” 南田冷笑，“029，你才是真正的029.” 刘铮的脸，唰的就白了，“课长，这话不能乱说啊，虽然李向然不是真的029，可我也不是啊。” 南田原本铁青的脸，露出一丝疑惑，“你知道李向然不是029?” 刘铮左右看了一眼，一脸真诚看着南田，“课长，我有重要情报要向您禀报。” 刘铮压根没等南田开口，就道：“我们处长好像在和重庆那边联系。” 本来脸色难看的南田，听了这话，忽的一笑，“你们中国人，真有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日本兵跑了过来，“课长，大火已经灭了，这个是在楼道发现的。” 南田低头看他手上的烟雾弹壳。 微眯的眼里透着不可阻挡的杀气。 “把他带进来！” 丢下一句，南田课长进了办公大楼。 她的办公室里，依旧是一团糟。 并且更糟。 因为南田进门就发现，她的内勤兵死在了她的办公室。 当时，南田的脸就绿了。 一扫胳膊，“你们出去！” 刘铮就被拖了出去。 过了一分钟左右，他又被带了进去。 南田让押着刘铮的两个日本兵出去，倚靠在她混乱不堪的办公桌上，冷声道：“把你要说的，现在说一遍。” 刘铮就道：“前几天，我们处长让我去库房拿了一台之前缴获的电台，拿到电台，他让我送到了一个他指定的位置。之后，我们处长让我把大卫请到了一个他在外面的宅子，说是有话要对大卫将，可后来我发现，自从我把大卫带到那个宅子，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大卫。” 刘铮顿了一下，又道：“开始我也没多想，直到昨天，董晔昇被人绑架了，有人冤枉是我绑架的，我知道消息之后，立刻就告诉了课长。” “但是，我从课长这里离开之后，回到七十六号，我们处长让我去把董倩茹接了七十六号，可他虽然这么吩咐我，我却听到他另外打定话，电话里说是要杀了董倩茹什么的。” “他打电话，你怎么知道？”南田沉着脸问。 刘铮道：“我当时车钥匙忘在处长办公室沙发上了，我回来拿，隐约听了一句。” “那你为什么昨天晚上不告诉我！”南田问。 刘铮苦笑，“我当时没多想啊，我们处长和我的关系，您也知道，我对他比对亲大哥都亲。” 南田冷笑一声，没说话，眼底有玩味的嘲弄。 刘铮假装眼瞎没看到。 “今儿我和季卫国去七十六号门口的法国餐厅吃饭的时候，季卫国和我说，我们处长像是有什么心事，脸色很难看，当时我以为他是因为我绑架董晔昇的谣言忧心，也没当回事，可直到这边响了枪声，我到处都找不到我们处长，我才发现，好像不对劲。” “哪不对劲？”南田问。 “我们处长要电台干什么呀？而且，前几天，我们处长还让我接触马德春，套马德春的话，问问马德春最近几个月都从您这里接了什么任务，我觉得，这好像都挺不对劲的。” 刘铮的话，终于让南田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 马德春的确和她说过，刘铮找他套过话，马德春的话和刘铮的话，基本吻合。 至于季卫国，南田转手拿起电话，拨通出去，“让季卫国立刻过来。” 第157章 相信 季卫国来的时候，南田让刘铮暂时出去，他被卫兵押到了临时牢房。 季卫国不知道南田叫他做什么，有些茫然又有些拘束的站在那。 南田声音平和，“董晔昇搜捕的如何了？” 季卫国道：“一点头绪没有。” 南田就道：“你们处长最近心情不太好？” 季卫国留了个心眼，笑道：“董晔昇失踪，当真不是刘铮做的，但是不知道谁给他扣了这么个锅，我们处长因为这个很忧心。” 虽然是回答南田的问题，但是，主要还是替刘铮说句好话。 他觉得刘铮太倒霉了。 南田一笑，“你和刘铮关系不错？” 季卫国没想到，南田大有一副和他拉家常的姿态。 心里琢磨了琢磨，笑道：“刘铮虽然看上去不着调，又花心又脾气暴躁，但是工作一点不耽误，抓抗日分子的时候，毫不含糊，是我们处行动力最强的，而且为人很仗义，我和他来往比较舒服。” “你对刘铮评价倒是挺高！” 季卫国道：“就事论事。” “那赵良珲的电台，你怎么看？” 出其不意，换了话题。 季卫国一愣怔，茫然道：“啥电台？” 南田课长基本断定，季卫国不知道电台的事。 笑笑，“没事，你最近见大卫了吗？” 南田课长猛地提起大卫，季卫国顿时心里紧张。 南田眼光毒辣，敏锐的发现了季卫国的不对劲，不动声色笑道：“你和大卫平时熟吗？” 季卫国眼底闪过慌乱神色，然后淡定摇头，“不熟。” 南田就冷脸道：“既然不熟，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季卫国顿时肝儿颤！ 基地那边的调查，因为事关大卫，又涉及南田绘子，季卫国没有和赵良珲老实汇报、 没想到，赵良珲没有问什么，南田课长竟然问了。 心里一个天人交接，季卫国决定坦白从宽。 “我觉得李向然的身份，好像有点问题，我去基地调查的时候，发现大卫经常去基地，而且，大卫在基地有他自己的休息室，他的休息室他经常带女伴过去。” “基地是李向然培养人才的地方，大卫这样住在那，完全不伦不类，可这一点，李向然从来没有提起过，我觉得，李向然和大卫，可能有某种关系，就是，李向然得到了某种认可或者指使，他需要接近大卫，但是，如果李向然就是029的话，他既然接触大卫就有他的目的，为什么当时基地被炸，绘子小姐死亡，他不直接逃离，还要再回七十六号呢？这些都说不通啊，各种矛盾。” “这些，你和赵良珲说了吗？”南田问道。 季卫国摇头，“没有，有些话，我没法和处长说，但是，处长好像知道，因为他好像私下里调查了大卫。” 赵良珲私下调查大卫？ 这倒是和刘铮刚刚说的，赵良珲让他请了大卫去某处而大卫又消失不见不谋而合。 马德春的汇报和季卫国的话，让南田信了刘铮几分。 “行了，你去吧。”南田吸了口气，道。 季卫国一头雾水离开。 课长叫他来，到底啥意思？ 摸了摸后脑勺，季卫国一筹莫展。 季卫国走了，南田让人把刘铮带上来。 刘铮进办公室的时候，电讯处的人正好拿了电文过来。 刘铮面无表情立在那。 南田课长接过电文，扫了一眼，顿时柳眉一立，啪的在桌上拍了一下。 电文内容很简单：替罪羊已到位，我很安全，家里勿念。 这个电台，就是之前他们一直寻找的那个电台。 这是那个电台今儿发出的第二条电文。 第一条电文，说红党某高层领导为毒蛇计划来到上海，目前住在城西福元路七十四号。 她接到电文，立刻带人去了城西福元路七十四号。 没有见到什么大领导，但是在那里找到了属于刘铮的东西。 紧接着，特高课遇到袭击。 她火速赶回，赶回来就看到刘铮，然后就是现在了。 现在，这条电文又发了消息。 南田冷冷看着电文上的几个字，道：“这是同一套密码？” 电讯处的人摇头，“不是，这个密码比之前的复杂的多，只是发报员好像是我们之前追踪的一个人，我们翻出之前破译的密码体系，找到了可以用的。” 南田征询看过去。 电讯处的人道：“发报员像是之前031的发报员。” 南田脸上骤然浮出冷笑。 这就对了。 如果用同一套密码，反而有问题。 用两套不同的，这才符合事实。 第一条电文，是从未见过的密码体系，但是很容易破解。很明显，就是为了让人破解。 确切的说，是为了让她的人破解。 第二条电文，密码体系复杂，为了不让人破解。 可惜，她这里有底案。 替罪羊已到位，所以，刘铮就是那只替罪羊吗？ 南田朝刘铮看过去，“有没有兴趣陪我去个地方？” 刘铮茫然点头，“愿意。” 紧接着，警惕看向南田，“不会是牢里吧？” 南田笑了一下，笑容已经没有刚才的狠戾冷冽。 南田带刘铮去的地方，正是当初刘铮带大卫去的地方。 刘铮大睁眼看着南田，“课长知道这里？” 南田下车，刘铮紧跟上。 南田笑道：“好不好奇里面有什么？” 刘铮笑道：“里面什么也没有，我来过两次，第一次把大卫送来，第二次我觉得不对劲，回来找大卫，这里已经没人了。里面的家具也完全不像人住的。” 南田笑而不语。 宅子的门已经被打开，刘铮跟着南田进去。 一进门，刘铮就看到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挂着一件西装。 他的西装。 刘铮惊愕走上前，拿起西装仔细看了看，“我的？” 南田笑道：“好奇吗？你的衣服怎么会在这里。” 刘铮点头，“谁放的？这有病吧！” “赵良珲，你的好处长，好大哥！” 南田的声音，带了些许幸灾乐祸，也带了些许女人特有的小调皮。 刘铮浑浑噩噩看向南田，匪夷所思，“处长？” 满脸抗拒。 第158章 失败 南田笑得意味深长，“你知道，我什么要抓你吗？” 刘铮摇头，“为啥？” 脱口而出。 南田笑着看了刘铮一眼，没有说话，而是转身出了屋子。 刘铮脸上带着伤感和莫名其妙，跟着一起出去。 “课长，你说这衣服是我们处长放的，我觉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处长，是不会害我的！” 刘铮说的信誓旦旦。 南田坐进车里，问刘铮，“那你和我说的那些，你是不是怀疑你们处长就是029！” 刘铮顿时脸一白，“我就是觉得我们处长可能被人威胁了，但他不可能是029。” 南田冷笑一声，没说话。 刘铮倒是念着赵良珲的兄弟情。 可惜，赵良珲早就把刘铮卖了！ 这是典型的卖了还帮着数钱的吧。 如果赵良珲但凡顾及一点兄弟情，他抓了董晔昇，能冤枉到刘铮身上？ 抓董晔昇意味着什么，赵良珲一清二楚！ 这个时候，一个日本兵跑来，朝南田道：“课长，赵处长说找到了大卫，他正带人过去，赵处长还说……” 瞥了一眼刘铮，那日本兵欲言又止。 “说！”南田冷声道。 日本兵就道：“赵处长还说，刘队长也在大卫那，让您过去。” 刘铮一脸惊愕，“我明明在这里啊！” 南田笑着看刘铮，“难道你还看不明白？” 刘铮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沉默不语。 日本兵报出一个地址，南田带人过去。 汽车穿过上海的繁华地，开进一片居民区。 路上，刘铮沉着脸没说一句话，南田也没和他说话。 被最信任的兄弟坑，她倒是能体会刘铮现在的心情。 汽车开到门口的时候，刘铮忽然道：“课长，我不想进去，我……能坐在车里吗？” 南田意味深长一笑，“好。” 汽车停稳，南田下车。 刘铮坐在车里，目光微深的看着南田进去。 南田才走到门口，随着一声枪响，子弹打到南田的小腿上。 小腿中枪，南田身子一个趔趄，顿时向前一栽。 突然的变故令现场的日本兵立刻警戒还击。 然而，再也没有枪声响起。 南田一张脸阴沉到极点。 就在这个时候，赵良珲的汽车赶到。 赵良珲远远就听到枪声，顿时意外。t 他没有安排人袭击南田，怎么会有枪声？ 不在计划内的变故令赵良珲忐忑不安，车子一停，他立刻冲到南田身边，“课长？” 浑然没有注意到南田车里的刘铮。 南田被士兵扶着起身，见到赵良珲，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到赵良珲脸上。 赵良珲登时就懵了。 捂着脸，错愕看向南田，“课长？” 南田道：“把我骗来，是想要杀我？我真是低看了你赵良珲！” 赵良珲立刻解释，“课长，属下绝对没有此心，属下是发现了大卫，所以才……” 顿了一下，赵良珲恍然大悟，“刘铮和大卫在一起，难道是……” 看到赵良珲在自己面前演戏，南田忍着腿上的伤疼，朝赵良珲道：“大卫和刘铮在哪？” 赵良珲道：“就在屋里，我的人在这里守着。” 说着话，他心里疑惑，他的人听到外面的枪声为什么不出来。 难道是刘铮控制了他们？ 他的计划，刘铮从特高课偷到a计划就直接从特高课后院离开，后院，他安排了车。 车里的人拿到刘铮手里的a计划，然后给他打电话。 确认a计划到手，他就让人将刘铮带到这里。 他把大卫转移到这里，当初又是刘铮劫持走大卫，大卫一定会指认刘铮。 再加上之前两处他伪装的刘铮发过电文的房间，刘铮绑架大卫的房间。 南田必信无疑。 只是，他没有想到，南田在这宅子门口居然遇到袭击。 是什么人袭击了南田。 赵良珲一时间也没有时间去细细思考。 引着南田进屋子。 一开门，地上横了七八具尸体，都是他的人，根本没有大卫，更没有刘铮。 赵良珲一脸惊愕，“怎么回事？” 他反应快，立刻就道：“糟了！一定是刘铮带着大卫跑了，我低估了刘铮的能力！” 赵良珲是真的以为，刘铮发现了什么，然后带着大卫跑了。 不然，人呢？ 只是，他话音儿没落，南田就冷笑，“把人给我带走！” 赵良珲蒙圈，“课长？” 南田道：“用大卫做诱饵引我过来，你是为了杀我吧？可惜，你的狙击手水平不行。” 赵良珲否认，急的脸色发白，“不是的，处长，不是的，真的是我的人找到了大卫，并且在大卫这里发现了刘铮。” 南田没理赵良珲，转身被人扶着朝外走。 他们出来，就看到刘铮站在南田的汽车旁。 赵良珲震惊至极，看着刘铮，宛若见了鬼！ 下一秒，赵良珲指着刘铮，大声道：“快抓了他！” 然而，他身边的人，无动于衷。 赵良珲只得质问刘铮，“你怎么在这里？大卫呢？” 刘铮满面凄苦，看着赵良珲，“处长觉得，我应该在哪？” 赵良珲心里突突的跳。 刘铮的出现，让他意识到他的计划一定是哪里出现了漏洞，可他根本静不下来思考。 刘铮看着赵良珲，失望悲恸的眼底，是冷笑。 大卫已经被他的人带走了。 特高课请来做祸害国人的东西，他岂能容他活着。 至于之前赵良珲接到的电话…… 赵良珲安排到特高课后门的人，早就被他的人端了，只是在端了之前，逼着其中一人给赵良珲打了电话而已、 赵良珲以为他安排了一切…… 他是安排了一切，但是，他的确是忽略了他刘铮的能力。 南田上了汽车，刘铮也上了汽车，南田要他陪着去医院，刘铮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这个时候的他，应该心情复杂，应该沉默不言无力开口。 南田丝毫不介意、 赵良珲，则被日本兵押回特高课监狱。 重刑之下，赵良珲不等南田和刘铮从医院回来，就什么都招了。 一切都招了。 南田的办公室，刘铮看着赵良珲的供词，手脚冰凉的发抖。 第159章 劫走 南田沉默了一会，“很意外，是不是？” 刘铮摇摇头，“他为什么要说，我和他一起图谋a计划？他的家人被劫持，他要拿到a计划，我能理解，他十分看重家人，但是，他为什么要说，是我和他一起呢？” 这个问题由刘铮自己问出，南田深深的看了刘铮一眼，随即笑道：“你们中国人不是有句话叫，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吗？” 刘铮又摇头，“可……这不符合逻辑。” “什么逻辑？”南田道。 刘铮叹了口气，道：“赵良珲看重他的妻子女儿，更何况，他的妻子现在还怀着孕，他十分清楚我对他家人的感情，如果他出事，不管什么原因，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保全他的家人，并且善待他们，所以，他没有理由拿我当垫背的。” 刘铮的话得到了南田的认可，可南田随即否定，“这么说，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赵良珲已经安排好了他的家人，无需你的帮助，但事实上，我们已经控制了徐婉晴和盼盼。” 刘铮一愣，“是真的吗？” 南田点头。 刘铮狐疑，“那，赵良珲知道吗？” 随即释然，“他应该不知道，否则，他也不至于这么拉着我垫背。” 刘铮苦笑。 南田课长笑道：“他的确是不知道，不过，我很乐意让你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刘铮愕然一瞬，随即无奈叹一口气，“好，我听课长的，不过……课长能饶她们一命吗？” 南田看着刘铮，“徐婉晴？” 刘铮点头，“她们都是无辜的，也是手无寸铁的，课长要是不放心，我可以把她们送出国。” 南田皱眉，“赵良珲这么对你，你还愿意这样对他的家人？” “和赵良珲无关，徐婉晴对我，真的很好，像姐姐对弟弟，盼盼……也和我很亲近，我在这个世上没有亲人，一直把他们当亲人。” “你也把赵良珲当亲人，结果呢？你就不怕她们恨你？” 刘铮皱眉，“恨我？为什么恨我？” 南田笑道：“这世上的事，很多是不讲道理的，比如说，迁怒。原本，按照赵良珲的计划，该死的人是你，结果，现在你活着，他需要死，也许，徐婉晴她们就会觉得，是你害的赵良珲死，如果你死了，赵良珲不就安全了。” 刘铮…… 南田道：“你该知道，这种无缘无故的憎恨的迁怒，并不罕见。” 这一点，刘铮倒是承认。 不仅如此。 斗米恩升米仇的，更多！ 明明你给与的是帮助，对方却因为你给的帮助不够多，而恨你。 “如果是这样，你还是想要让我饶她们？”南田问刘铮。 刘铮没有犹豫，点头，“是。我把她们送走。” 南田叹了口气，“好吧。” 语落，南田抓起手边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接通，南田道：“把徐婉晴和盼盼带过来。什么？” 电话那端不知道说了什么，南田骤然起身，脸色铁青，声音拔高八度。 “什么时候的事？一群废物！还不去找，通知各处设置路卡，务必把人给我找到！” 怒气冲天，南田说完啪的把电话挂了。 刘铮愕然看着南田，一脸茫然。 南田青着脸，恨恨道：“徐婉晴在半个小时前被救走了！” 刘铮…… “救走了？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从特高课把人带走，没有您的命令？” 南田咬牙切齿，“他们拿了我的通行证。” 刘铮顿时想到王泽替南田挡了一枪，南田让人把王泽送到医院，并且用她的通行证。 刘铮犹豫一瞬，没有再旁敲侧击的提醒。 毕竟，王泽身份大约对他没有太大恶意，目前而言。 然而，刘铮不提醒，南田也想到了，她立刻又抓起电话，往医院那边打过去。 一番询问过后，南田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怎么了？”刘铮问道。 南田道：“送王泽去医院的车，根本没有到医院。” “王泽？”刘铮一脸狐疑，“王泽怎么了？” 南田懒得和刘铮解释，“行了，你先回去吧。” 刘铮…… “好。”刘铮起身，离开。 南田愤怒抄了桌子上的东西。 阴沉着坐在椅子上，目光晦暗。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南田收到电话，他们设置路卡，找到了一辆卡车，卡车里装了被五花大绑的王泽，以及几个抗日分子、。 激战之下，抗日分子全部被打死，救了王泽。 南田命人将王泽送去医院，她抓了衣服，也去医院。 南田去医院的时候，王泽已经被推进手术室。 她在外面等了一个小时，王泽才被推出来。 “如何？”南田一把抓住主刀医生，问道。 医生摘了口罩，道：“还好送来的不算太晚，让病人休息半个小时，可以问话。” 南田松下一口气。 病房里，王泽面色苍白，看着南田，一脸愧疚。 南田安慰道：“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该感谢你，是你救了我，要不然，被枪打被劫持的，可能就是我了。” 王泽没有说话。 他太虚弱了。 南田道：“什么人劫持的你，你知道吗？” 王泽道：“不知道，他们只是抢了通行证，他们以为我是什么大官，打算带走我，具体带到哪，也没说。” 抢走通行证，是为了救走徐婉晴母女。 这一点，南田已经知道。 赵良珲的供词里，说他是被重庆方面威胁，才这样做。 可赵良珲的话，未必就是真的。 按照赵良珲临死拉刘铮垫背的行径，南田倒是更相信，他背后的，是红党。 这样的话，赵良珲才是那个真正的029. 这样，所有的事情，就都通了。 当时，李向然的问题，有不少疑点，只是她因为绘子的事怒极，才失去理智，定了李向然就是029. 之后，她冷静下来，仔细分析了所有。 不说别的，单单一点，李向然半夜回到七十六号，就十分不合理。 但如果赵良珲是029，那么，一切都合理了。 赵良珲既然敢拉刘铮垫背，就说明他能肯定徐婉晴母女无碍。 他哪来的自信？ 他怎么知道，徐婉晴母女一定不需要刘铮的帮助？ 难道…… 南田带着狐疑的目光，掠过王泽一眼。 飞快闪过，王泽没注意。 第160章 释放 “你还能记得，是哪些人劫持了你吗？记得外貌特征吗？”南田敛了心思，问道。 王泽苦笑，“就是车里那些人，已经都死了。” 南田目光深了几分，转瞬抿唇一笑。 “没关系，你好好休息吧。” 拍了拍王泽的肩头，南田起身离开。 而此时，刘铮已经回到七十六号。 他的事还没有做完，那就是送走董晔昇。 走到七十六号大院门口，刘铮犹豫了一下，转脚进了一边的法国餐厅。 捡了靠窗边的位置坐下，服务生过来点菜。 刘铮点了平常吃的几样，然后朝服务生道：“给我一杯白水。” 服务生应了，“先生稍等，”语落，非常快速的道：“大卫已经安全安置。” 刘铮没什么表情，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 服务生说完，抱着菜单离开。 牛排和红酒上的很快，刘铮吃完，结了账离开。 才进大院，碰到季卫国从外面回来，喊住了他。 刘铮转头，看着季卫国，面色微白。 季卫国一脸惊讶盯着刘铮，走近了摸摸刘铮的头，担心道：“怎么了？病了？” 刘铮摇摇欲坠摇摇头，“没有。” 声音暗哑。 季卫国当然听得出，他这话有问题，“到底怎么了？” 刘铮叹了口气，瞧了一眼左右，道：“南田课长抓了处长。” 季卫国一脸震惊，随即想到今儿南田课长找他去办公室问的那些话。 琢磨琢磨自己的答案，似乎没有什么不符合事实的，季卫国稍稍松了口气，却到底有些心虚、。 总觉得赵良珲被抓，和他多少有点关系。 要不，怎么这么巧呢？ 南田问了他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赵良珲就被抓了。 吸了吸鼻子，季卫国道：“怎么回事？处长为什么会被抓？” 刘铮就道：“处长，好像和重庆那边有点联系。” 季卫国顿时震惊，“不能够吧！” 转而想到，刘铮和赵良珲都是从国军那边过来的，然后看向刘铮，“长春那边？” 刘铮点点头。 季卫国表情就有点扭曲，像是吃饱了撑的难受那种。 “有证据吗？” “有倒是有点，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说？”刘铮迟疑道。 季卫国就道：“屁！什么叫不知道怎么说，拿嘴说！” 刘铮翻了季卫国一眼，“这件事，太复杂，我自己都没有理出个头绪，怎么可你说。” “你就把你知道的都和我说了不就行了！” 刘铮想了想，“这估计得说四五个小时，你有时间不？” 季卫国……“这么说，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刘铮…… 季卫国笑道：“不是，关键是，这太突然太意外了，那可是处长啊！这样，我现在没有四五个小时，但是我下班之后有，我一会还得去找董晔昇。” 刘铮苦笑，“董晔昇，是处长抓的。” 季卫国…… 吃了苍蝇一样看着刘铮。 刘铮点点头，“不过，你还是得继续找，因为课长必须要找到他，不然，他要是给东京那边送了消息，课长估计也担不起责任。” 季卫国呸了一声，“这叫什么事！” 刘铮就点头，“是啊，所以说，这叫什么事。” 吸一口气，刘铮沉闷叹出，“你去忙吧，我下午也得去找董晔昇，晚上咱俩菲尔斯聚聚。” 季卫国拍拍刘铮的手臂，“行！” 两人说着，进了办公大楼。 才进去，碰见马德春从里面出来，趾高气扬。 与刘铮和季卫国擦肩而过。 季卫国没开口，刘铮和他打了声招呼，然而马德春犹如没有听见一样，眼皮没撩的走了。 季卫国低低呸了一声，“什么东西！” 刘铮苦笑，“赵良珲一出事，马德春估计官复原职没几天了，没准儿，一并接管了咱们处。反正之前课长打算让两个处合二为一。” 季卫国刚刚没有想到这一步，听了刘铮的话，眼中浮出若有所思。 两人并肩沉默走了一会，季卫国道：“想要做领导，也要看看有没有做领导的能力！” 季卫国这话，说的其实有点莫名其妙。 马德春原本就是领导，只不过后来被南田撸了。 南田撸了马德春，原因很简单，她要合并两个处，而南田绘子的事，她明显欣赏赵良珲办事的效率，所以马德春就撞枪口上了。 这一点，季卫国知道，知道还说出这种话，这种莫名其妙就显得别有深意了。 刘铮没有接下茬，只是忽然想到事情一样，步子一停，道：“对了，牢里还关着个人呢，我得给南田课长送过去。” “什么人？”季卫国收了自己的心事，问。 刘铮道：“之前赵良珲抓的人，得给南田课长送过去。” 季卫国点点头，“嗯，那你去吧，我回去歇会儿，晚上菲尔斯见。” 刘铮嗯了一声，转头就走。 牢里，刘铮打开藏着董晔昇的牢房大门。 正值中午，牢中的看守轮班吃饭去了，守卫力量是平时的一半。 有人要过来帮忙，被刘铮拒绝了，“我把人给课长带过去，他自己能走，没事，你们忙你们的。” 那人就没有多说。 刘铮在七十六号，一向吃得开。 牢房里，刘铮提前藏了一身衣裳，董晔昇换了，低着头跟刘铮朝外走，手脚戴着铁链。 而那个王泽的同伙，则换了七十六号看守的衣裳。 他身强体壮，又没有受伤，面熟他的人也不多，押着董晔昇，正好。 三人一行，出了牢房，直接上了刘铮的车。 刘铮的车子，他提前做了一点改造，后座位的地板可以打开，直接接通地面。 车子行到福开森路当初刘铮的那间安全屋的附近，刘铮停了一会。 董晔昇从车子钻下，正好从车子下放正对的下水井盖处离开。 下水井盖里，已经有他的人在接应。 刚刚去法国餐厅吃饭的时候，他用结账的钞票下出的命令。 董晔昇一走，王泽的同伙就朝刘铮道：“你就这么放了董晔昇，你就不怕他知道你的身份？” 刘铮笑道：“不怕。” 那人疑惑道：“为什么不怕，董晔昇可是我们重庆的人，他知道你的身份，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第161章 欲望 刘铮就笑：“我是和你一起释放的他，他会认为，我也是重庆的。” 反正王泽说，他现在表面身份就是重庆那边的。 这样，算不算送给王泽一个哑巴亏。 刘铮心里笑了笑，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的人憋屈的表情，刘铮继续开车。 董晔昇下车之前，和王泽的人对换了衣裳。 董晔昇穿着七十六号看守的衣裳逃了，他继续做他的犯人。 把他送到特高课的监狱，是王泽之前的意思。 刘铮不想考虑这个人进去之后还能不能活，因为他不需要考虑。 在距离特高课门口大约五百米的地方，刘铮安排了一次伏击。 狙击伏击。 王泽的人，太阳穴中枪，当场暴毙，而他子弹打中肩膀，一脚踩着油门飞飚进特高课的大院里。 刘铮的车像是疯了一样冲进院里的时候，惹起一阵慌乱，特高课的卫兵顿时把枪口对准刘铮。 而刘铮就在这个时候，打开车门，从车里栽了出来，面色苍白，眼皮一翻，晕倒过去。 等刘铮再睁眼，已经躺在特高课的军医室里，南田坐在他一侧。 见刘铮醒来，南田道：“怎么回事？” 刘铮扯了扯嘴角，挣扎着起身，脸色苍白，“我押了处长……” 顿了一下，刘铮尴尬而别扭的改口，“赵良珲之前抓了个人，这个人，开始是我审讯，后来赵良珲每次都是单独审讯，几乎没有用过刑。” 缓了口气，舔舔发干的嘴皮，刘铮继续，“之前我也没有觉得他有问题，现在赵良珲有问题，我觉得，他估计也有问题，就想着把他押过来。” 南田给刘铮倒了杯水。 刘铮说了声谢谢，接过来，喝了一口，继续道：“我怕路上出事，专门走的福开森路那一带，那边，马德春的人在那搜查董晔昇呢，结果，一路过来安然无恙，到了特高课门口，遭了伏击。他被一枪击毙，那一枪先打得他，我躲得快，只打中了胳膊。” 刘铮把过程详细说了。 南田皱了皱眉，“赵良珲什么时候抓的人？” 刘铮就道：“在黄浦江打捞出刘雅婷尸体那天，说起来，这人抓的挺奇怪的。” “哦？怎么奇怪？” “当时我们捞出了刘雅婷的尸体，处长命我们在黄浦江附近排查有没有可疑人员，处长才下令没多久，这个人就突然跑起来，本来没人关注他，他一跑，立刻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他身手也一般，几下就抓住了。” 刘铮这话，因为牵扯到有很多目击者，南田判断，是真话。 眼角抖了抖。 主动送上门的犯人？ 这是什么犯人，蠢到这种地步！ 主动送上门，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自己愿意去牢里。 为什么去牢里…… 当然是为了接头，为了传递消息。 南田按照时间线心里快速捋了一遍。 正是这个人被赵良珲开始审讯起，赵良珲开始启动了各种安排。 可见，这个人就是来给赵良珲下达任务的。 估计，等赵良珲任务完成，这个人就会被放了，然后拿着完成的任务回去复命。 真是一盘好棋！ 赵良珲既完成了任务，又把一切推到刘铮身上，刘铮是他的好兄弟，谁都不会想到赵良珲会冤枉刘铮，如果不是刘铮恰好来特高课，那赵良珲的阴谋说不定就真的实现了。 当然，刘铮的话，她还是要逐一排查。 “好，你歇着吧，一会感觉没事了，就回去休息。”南田起身离开。 刘铮看着南田离开的背影，缓缓合眼。 到现在为止，赵良珲就是029，应该就能板上钉钉了。 一切，有头有尾。 而当初董倩茹去赵良珲家做家教，曾经在赵良珲家放过一些文件。 这一点，是萧枥告诉他的。 等南田派人去搜查赵良珲的宅子，就能找到那些东西。 有那些东西的配合，赵良珲是029，就再没有一点破绽和可疑之处。 不像当初李向然，其实是经不起推敲的。 这样算来，他是不是应该感激一下赵良珲的阴险歹毒呢？ 没有赵良珲的自私自利，何来他现在的高枕无忧。 就是赵良珲的家人…… 不知道徐婉晴能不能原谅他。 徐婉晴和盼盼，会做出那种莫名其妙又令人心寒的迁怒吗？ 不想再去分精力想徐婉晴和盼盼的事，只要她们安全，就够了。 现在，他全部的精力，就是要在南田出事之前，走进特高课内部。 董晔昇跑了，董倩茹跑了。 早在董倩茹跑了之后，她应该就给她母亲送去消息，她母亲必定会给东京那边送消息的。 赵良珲为了吞噬董晔昇的财产就抓了他。 而南田对此事，全然持观望态度，事发之后还要全城搜捕董晔昇。 日本军方，一定会重处南田。 她会回东京。 她走之后，会有新的人来接替她。 那他现在的目标，就是在南田走之前，新人来之后，进了特高课。 七十六号已经没落，要想获得更多更准确的情报，必须从特高课核心下手。 这，是鹰给他的任务。 只是…… 想到鹰，想到王泽，刘铮心里难受的有点喘不过气。 再加上萧枥……萧枥现在，到底是死是活他都不知道、。 就如同他不知道鹰的死活。 在特高课的军医室歇了一个多小时，刘铮离开。 晚上和季卫国的约会是去不成了。 他压根也没打算去，季卫国的约会，只是他保全自己的一个设定而已。 毕竟，如果南田发现他在出事之前，已经和季卫国约好晚上一起去菲尔斯，就会更加相信，他和袭击事件无关，他真的是受害者。 刘铮离开特高课之后，去季卫国的办公室给季卫国留了张字条。 告诉他自己受伤不能赴约。 他的伤势不算多严重，王泽受伤，刘铮有必要去看看他。 只要王泽不能立刻回到特高课，那么，他应该是需要有人暂时接替他吧。 王泽在他面前，既然扮演了鹰的角色，那么他的这种请求，就更好说了。 而且，从理论上讲，王泽没有道理拒绝他。 第162章 拿药 开车离了七十六号，刘铮先去了一趟萧枥的诊所。 萧枥依旧不在，不过诊所倒是正常营业。 在前台，刘铮一边做登记，一边问前台护士，“萧大夫不出诊吗？” 前台护士笑道：“我们萧大夫家里有点事，这几天不在，您如果需要萧大夫瞧病，怕是要等几天，其实，我们其他大夫也是很好的。” 刘铮一笑，“我不瞧病，就是来开点药。” 护士道：“什么药？” 刘铮就说：“胳膊受了伤，虽然包扎过了，但是忘记从军医那拿消炎药了，我来买点那种粉色的消炎药。” 消炎药当然是没有粉色的。 粉色的药，是萧枥特制的，无毒不要命，却能让伤口溃烂，减缓伤口愈合的速度。 这种药，是萧枥在一次配药的过程中，无形搞出来的。 说白了，就是配药的失败品。 当时刘铮恰好在，就让他把药留着，万一有人正好需要这种药治病呢。 他们做地下工作的，面临的问题，千奇百怪。 萧枥就留下来了。 护士是萧枥的联络员，当然知道药的事，就笑道：“好，您登记了去挂号吧，现在上面有明文规定，消炎药不能直接买，需要大夫按照实际需要开，并且，需要进行额外的登记。” 战争时期，药品总是可贵的。 尤其是消炎药这种治命的药。 刘铮点点头，没多说话。 做完登基，去挂了个号。 给刘铮看病的大夫，是萧枥从第一医院特聘回来的，虽然已经六十出头，但人依旧精神抖擞，医术很好。 “伤口包扎的很好，只要勤换药，很快就能好了，你是对的，消炎药必须吃，尤其现在是感染高峰期，你要是稍微感染了，半夜发烧，是要要命的，主意不要碰水，忌辛辣发物。” 刘铮一一应了，从大夫手里拿了药方，起身去药房取药。 拿了消炎药，刘铮离开，路上和前台护士擦肩而过，不慎碰了护士一下。 护士手里抱了一摞资料，哗啦落地。 “对不起对不起。”刘铮一脸歉意忙蹲身帮着捡。 “没事，我自己捡就行。”护士一面说，一面飞快的将一个小纸包塞到刘铮手里。 小纸包里，包着刘铮要的粉色粉末。 刘铮不落痕迹的收好。 资料捡起，刘铮再次说了声抱歉，离开。 而护士抱着资料进了闲人免进的屋子。 萧枥端着一杯红酒，看楼下的刘铮上车离开，护士敲门进来。 “给了？”萧枥问道。 护士点头，“嗯。” 放下资料，护士离开。 萧枥喝着杯子里的红酒，目光微深。 他知道，刘铮拿了粉色药粉，应该是为了王泽，可见刘铮对王泽已经起了疑心。 还有今天特高课门口的那一场狙杀。 刘铮能眼皮不眨的杀了王泽的人。 刘铮对王泽就是鹰的怀疑，应该已经到了几乎确定的地步吧。 可…… 他却不能现身。 一旦他现身，他就是王泽对付刘铮的最好武器。 现在这样，最好。 王泽知道刘铮的身份，却不知道刘铮在上海的联络人员都是谁，他无法要挟刘铮，更干涉不了刘铮的行为。 虽然不能现身，可他也该进行自己那一部分任务了。 一口喝完杯子里的酒，萧枥转身走到一组书柜旁，抽出一本很厚的医学词典，词典后面，是柜面，不仔细看，这柜面和寻常柜面没有任何区别。 但仔细看能看到柜面上有一个针眼大小的小洞。 萧枥拿出注射器，将注射器的针头插进那小洞里，随着注射器针头全部插进去，原本完整的书柜，裂成两部分。 萧枥走进去。 同样的办法，将书柜重新合并。 董倩茹搁下手里的茶杯，朝萧枥道：“外面没事吧？” 萧枥摇头，“没事。” 转而看向董晔昇，“发烧不了还？” 董晔昇躺在床上，摇头，“不烧了，放心吧，没事。” 萧枥笑道：“到底怎么回事，赵良珲怎么就抓了你？” 刘铮在福开森路的下水井处放了董晔昇。 刘铮的人将董晔昇秘密送到萧枥的医院。 刘铮虽然不知道萧枥在，但是他知道，前台的护士一定能照顾好董晔昇。 只是刘铮怎么也没想到，不仅萧枥在，董倩茹也在。 萧枥问完，董晔昇冷冷一哼，“他抓我，是为了我的财产，他想独吞了我的财产，再把我杀了，嫁祸到刘铮身上，幸亏我发现的早，趁着他还没动手，我就提前安排了，和你联系了，要不然，真是不可设想！” 想到赵良珲的人要杀了倩茹，董晔昇恨得咬牙切齿。 在赵良珲动手前一天，董晔昇在他家附近发现了盯梢的人，察觉了异常，董晔昇没敢擅动，立刻就联系了萧枥。 对于他的突然联系，萧枥很意外。 因为此时的萧枥，应该是“不在上海”，董晔昇居然准确的找到了他的藏身之地。 二奶区的那处宅子。 董晔昇打来电话，说出一组暗语。 萧枥才恍然，原来董晔昇明着是帮着重庆方面做事，其实是他们山鹰组织的人。 而董倩茹…… 董倩茹的身份，他倒是一直知道，毕竟当初董倩茹在大学期间入党，他是介绍人。 原以为这对父女抗日不同政，他还有些惋惜。 没想到，人家根本是姜还是老的辣！ 接到董晔昇的电话，萧枥第一时间做出安排。 然而，事实再次证明了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 萧枥才安排好，赵良珲就动手了。 再之后，他们干脆将计就计，让赵良珲抓了董晔昇。 一旦赵良珲把董晔昇抓进七十六号，并且让南田也知道这件事，那不管是赵良珲也好还是南田也好，就都不会有好结果了。 谁让董夫人在东京那边的后台实在强大呢！ 然后，就有了董倩茹给刘铮的那一通怒吼电话。 刘铮果然不负众望。 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赵良珲不仅抓了董晔昇，而且还布了一盘超大无比的局。 可惜，把自己圈局里了。 “已经和夫人联系了吗？”萧枥问道。 董晔昇点头，“要不了多久，东京那边就会有消息传来了！” 董倩茹恨恨道：“敢把我爸打成这样，赵良珲和南田都难逃死罪！” 萧枥却摇头，“赵良珲自罪孽，死罪是铁定的，至于南田，她是土肥原将军的爱将，没那么容易死。” 董倩茹恨道：“不死？不行！怎么能便宜了她！” 第163章 下药 萧枥道：“当然不会便宜了她，所以，我给你个手刃仇人的机会。” 董倩茹一脸茫然，“啊？” 萧枥笑道：“枪法没有退步吧？” 董倩茹自信道：“那是当然！” “好，等东京那边传来消息，南田就会回东京，那个时候，她正是失意的时候，也是防备最为松懈的时候，我会给你找机会，你的任务就是，抓住我给你找的机会，狙杀她。” 董倩茹先是一愣，随即眼底迸出热光，一拍桌子，“好！” 萧枥笑道：“好，你这几天好好准备准备吧，等我安排好了，来通知你。” 董倩茹应了。 说了十来分钟的话，董晔昇有些精神疲倦，萧枥要说的事也差不多说完，离开密室。 而这个时候，刘铮来到王泽的病房。 门口守卫见来的是刘铮，正犹豫要不要放刘铮进去，病房里的王泽透过门缝看到了刘铮。 “让他进来吧。”王泽虚弱的说。 有了王泽的同意，刘铮朝看守笑了笑，就抬脚进去。 结果进门就看到顾乔也在，正在给王泽削苹果。 刘铮的脸，倏忽就黑如锅底。 可他又不能表现出来。 毕竟，表面身份顾乔就是一个收银员，和他最多算是眼熟。 王泽看着刘铮敢怒不敢言，心情颇好，拉了顾乔的手，朝刘铮道：“来，我给介绍一下，这个是顾乔，我的女朋友，不过，下个月就是我太太了。” 说完，王泽一脸温柔的对着顾乔，“这位是七十六号的刘队长，经常光顾新百货的。” 顾乔面颊绯红，不敢看刘铮，只低头抿唇，“我知道的。” 王泽越说心情越好，朝刘铮道：“坐吧，你怎么来看我了？” 刘铮没坐，而是走到窗边，倚靠着桌子立在那，磨牙低声道：“来看看你死了没！” 语落，刘铮道：“顾小姐苹果削好没，我正好渴了。” 顾乔脸蛋通红。 王泽道：“这可是病人的苹果。” 刘铮瞪了他一眼，“我也是病人，我也受伤了。” 语落，顾乔顿时转头看他，这才看到他胳膊上缠着纱布，吓得原本通红的小脸骤然一白，“怎么受伤的？严重吗？” 刘铮这才心里稍微舒服点，“既然关心，就把苹果给我吧。” 顾乔想都没想就递上去了。 刘铮接了苹果，得意而挑衅的看着王泽。 王泽…… 做哥哥的吃到妹妹削的苹果，用得着这样炫耀？ 王泽幽幽一叹，“你吃吧，我能吃一辈子。” 刘铮差点让苹果噎死。 在刘铮把苹果当王泽，往死里咬的时候，王泽又道：“你到底怎么受伤的？” 顾乔一脸担心，竖耳聆听。 刘铮道：“赵良珲在牢里关了个人，我把人转移到特高课的时候，遇到伏击了。” 王泽惊得差点坐直起来。 刘铮转移牢里的人，是他要求刘铮这么做的。 之所以要求，是因为那个人在特高课的监狱，对他有大帮主，他需要那个人在监狱里帮他联络个人。 现在…… 遇到伏击了？ 要不是看在刘铮深信不疑他就是鹰的份上，王泽几乎都要怀疑，伏击他们的人就是刘铮自己安排的呢。 他不会让人伏击，刘铮作为山鹰组织也不会让人伏击，那到底是谁吃饱了撑的去伏击呢？ 王泽百思不得其解，双目赫赫看着刘铮。 刘铮叹了口气，“那个人被一枪击毙，我胳膊受伤。” 王泽只觉得听到自己心一抽一抽的声音。 击毙…… “谁做的？”沉默了好一会，王泽阴沉道。 刘铮摇头，“不知道，还没来得及查，我刚刚从特高课的军医那里出来，就过来了。” “要查。”王泽道。 刘铮为难的叹了口气，点点头。 王泽疑惑看他，“怎么？不好查？” 刘铮满眼真诚，“要是以前，肯定好查，可是现在，我们处里出了点事，赵良珲让抓了，马德春大概要接替赵良珲的位置，一起接管一处和二处，我和马德春一直不对付，估计，要混的很艰难。” 刘铮的话，到不是假话。 马德春的性格，王泽多少知道，睚眦必报。 “算了，你尽力吧，等我出院了，我去查。” 刘铮点点头，只能这样了。 说着，刘铮转头拿了水壶倒水，一边给自己倒，一边问王泽和顾乔，“你们喝水吗？” 顾乔没说话，想要起来帮刘铮倒。 毕竟是自己的哥哥，她心疼。 但是王泽拉着她的手不松开，而表面上，她不应该关心刘铮。 所以顾乔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就老实坐在那了。 王泽笑道：“喝啊，刘大队长亲自到的水，当然喝。” 刘铮哼哼冷笑，“喝不死你！” 手心里粉色的药粉在顾乔和王泽的杯子里各自抖了些。 这药粉，作用是阻止伤口愈合。 顾乔没有伤口，不会有任何影响。 虽然是药三分毒，但是几天就代谢干净了。 这么做，主要是怕王泽起疑心，一下端去两杯水，他爱喝哪杯随他自己。 而且，同样的水，他和顾乔都喝了，他就算是有问题，也不会怀疑到水上的。 王泽接了水杯，喝了多半杯。 刘铮见他喝了，就放心了。 又闲话了一会，刘铮恨恨的道：“你们聊吧，我也要回去养伤了。” 说完，看向顾乔，“顾小姐也早点回，现在这社会，世风日下，还是要多警惕的好！” 顾乔的脸再次通红。 她很想追上刘铮问问他胳膊疼不疼，到底伤的有多重，但是身份使然，她不能去。 出了医院，刘铮琢磨刚刚王泽的话。 他说一个月以后，他们就要结婚。 王泽根本不是鹰，他也不会得到红党组织的批准，这婚，自然是不能结。 不说把顾乔凭白搭进去，顾乔是红党身份，王泽，大约是国党，到时候顾乔留在王泽身边，那就是日日危险。 而王泽这样做的目的，大约只有一个，用顾乔来威胁他。 因为顾乔是王泽唯一知道的和刘铮有关系的人、。 真是卑鄙！ 要是萧枥在就好了，这件事，他还能有个商量的。 然而，他现在连萧枥的死活都不知道。 刘铮开着车回家，上楼就看到季卫国正杵在他家门口。 第164章 调动 “你怎么在这儿？”刘铮疑惑。 季卫国正背靠着墙抽烟，听到脚步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刘铮肩膀的伤，道：“大爷的，谁把你打成这样！” 刘铮笑着走过去，开门。 两人进屋，季卫国兀自在沙发上坐下，刘铮问道：“茶还是咖啡还是酒？” 季卫国道：“茶。” 身子在沙发上葛优瘫，季卫国道：“今儿一天，跑死老子了，也不知道董晔昇到底藏哪去了，这么大的上海，不说我的人，就是马德春的人，都快掘地三尺了，也没找到，你说赵良珲怎么就把人给丢了呢？” 刘铮在一侧坐下，吁了口气，“谁知道！不过，我觉得董晔昇大约不是跑了，是死了。” 季卫国顿时坐直，看向刘铮，“怎么说？” “你看，从董晔昇失踪，赵良珲就开始派人找，后来南田课长怕事态弄大，出洞特高课的人，结果，这么多人，就找不到一个身负重伤需要医治的董晔昇，这不奇怪吗？找不到的人，往往是死人！我估计，赵良珲对董晔昇用刑用过头了，董晔昇一把年纪扛不住。” 季卫国皱着眉头点点头，“有点道理。” 自己琢磨一会，沉默片刻，季卫国道：“不是，你要是有这个想法，你得和南田课长说啊，要不咱们还得跑断腿！” 刘铮嗤的一笑，摸着鼻尖儿道：“问为什么要说啊。” 季卫国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着话的意思，一愣怔。 刘铮笑着道：“你看啊，现在赵良珲出事，他是死定了，董晔昇的事，咱们能少参合就少参合，现在课长因为董晔昇的事，有点风声鹤唳，别提醒不成惹一身骚。” 季卫国就笑，“你小子真够贼的。” 刘铮就道：“再说，这件事，马德春等着立功呢，让他忙乎去吧，等到最后什么也没找到，然后时间又耗费了……” 刘铮顿了一下，喝了一口茶。 “赵良珲出事，马德春立功不小，现在马德春正在势头上，等他花几天时间找董晔昇，结果也没找到，这时间一拉开，马德春的那点势头也就被平淡了点，要不然，他可真的就成了七十六号的一条龙了！” 季卫国大笑，“你小子真是长了十几个心眼！” 季卫国把跟前的茶喝完，问刘铮，“你这枪伤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押个犯人就闹出这种事、” 刘铮翻了季卫国一个白眼，“这事你问我我问谁，不过，我估计，应该是他们那边的人杀人灭口，赵良珲被抓了，他要再进了特高课的监狱，那没准儿就招了什么。” “他和赵良珲一伙的？”季卫国问。 今儿中午和刘铮分开之后，季卫国也自己琢磨了挺多，有些事无师自通。 刘铮道：“你还记得咱们抓他的时候吧，那简直就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啊，这么自杀式的自投罗网可是罕见，你说，他要不是有点目的，能这么做？” “他是为了见赵良珲？” 刘铮道：“这事，我不好说，我也没有证据，就是觉得奇怪，而且，他进来之后，你也知道，处长压根没有怎么审讯过他，就我审讯了几次，处长就喊停了，然后就一直那么不明不白的关着。” 季卫国点头，“赵良珲的事，到底怎么回事，你和我说说。” 刘铮看着季卫国犹豫了一下，笑道：“行。”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刘铮就把他知道的事，添油加醋又不失真的告诉了季卫国。 季卫国听了，简直义愤填膺。 “靠！枉我平时还觉得赵良珲对你好，原来这好是这么好的，这要是真的让他得逞了，你不得跳进黄河长一百张嘴说不清啊！谁能相信他坑你呢？” 刘铮苦笑，“谁说不是！好在，我这人有福相，平时上香没白上，关键时候佛祖保佑啊！” “这关上香什么事啊！”季卫国白了刘铮一眼。 刘铮道：“我问你，你上香怎么上？” 季卫国一脸懵，道：“三炷香啊！” 刘铮笑得得意，“这你就不如我了，我上香，一般上三捆，每捆一百根，你说，我这么上香，想不在佛祖面前露脸都难啊！佛祖不保佑我保佑谁！” 季卫国…… 竟无力反驳！ 沉默了好一会，季卫国才从刘铮的佛祖论里缓出一口气，“那个，你之后，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 “要马德春真的一人掌管一处和二处，你就甘愿当他的下属？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马德春为人，特么的，折磨不死你！” 刘铮一耸肩，“我知道啊，但有什么办法！” 季卫国深深看着刘铮，片刻，道：“我今儿来就是为了这个，我打算去宪兵队做事，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刘铮有点诧异，随即想到季卫国和上岛将军的关系又了然，“你去是奔着上岛将军，上岛给你面子，可我算什么东西！你这换个工作还要拖家带口？” 季卫国就笑，“你就说你愿意不愿意吧，你要是愿意，我就去活动！” 刘铮道：“废话，要能去，我吃饱了撑的不愿意啊！” 季卫国放下一颗心，拍拍刘铮肩膀起身，“行，那你歇着，我去找上岛喝茶！” 季卫国和刘铮共事几年，非常欣赏刘铮，换动工作，却依然想要和刘铮一起做事。 他是诚心来问的。 只是起身拍刘铮的时候，没个轻重直接拍到了刘铮受伤的肩膀上。 刘铮顿时龇牙咧嘴，“你大爷的，你谋杀啊！” 季卫国嘿嘿笑了两声，“明儿再去换个药，哪那么憔悴了！” 季卫国走了，刘铮立刻警惕的将屋里做了常规检查。 他拆除了当时王泽安装的那些窃听器，王泽并没有“兴师问罪”，如今，刘铮这里暂时干净，也没有重新被动手脚。 季卫国和上岛提了调动职位的事，上岛很愉快的应下了。 只是，职位调动，不是那么容易，许多章程还是要一一的走。 调令没下来，刘铮和季卫国就暂时被马德春使唤。 第165章 专属 王泽的伤口，愈合的格外的慢。 他好不容易打入特高课，为的是上面的任务。 现在虽然获得了南田的信任和好感，可这么久不回去上班，上面的任务根本不能完成。 再有，他打算送进监狱去和监狱的某人联络的人被打死了，他的计划就需要重新安排。 而监狱里的那个人，随时都有可能丧命，如果他不赶紧把人救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偏偏伤口愈合的慢，他别说回去上班了，躺着都疼。 明明用了最好的药，大夫也说他的伤口不应该愈合这么慢，偏偏就龟速。 他问过大夫，大夫认真思考之后，告诉他：大约是因为他心情焦躁不利于养病。 这个回答让王泽很无力。 他做不到心平气和。 在医院躺倒第五天，王泽通过顾乔给刘铮带了个话，让刘铮找个机会来看他。 刘铮来的时候，王泽正在吃药，刘铮进门帮着倒了杯水，当然，倒水的时候，掌心的东西又落进水里。 端了水杯给王泽，刘铮自己顺便喝了一口。 王泽瞪了刘铮一眼，“也不恶心！” 不过，还是接了水杯。 看着王泽把水喝完，刘铮道：“叫我来干嘛？” 王泽道：“现在，七十六号没了赵良珲，成了马德春一个人的天下，你做的窝心吧。” 刘铮笑道：“还行吧！” 王泽就道：“不知上进，你知不知道，上面已经打算撤掉七十六号了。” 刘铮意外，“啊？” 王泽笑道：“现在的七十六号，已经完全跑偏，留着除了增大开支，几乎没有什么作用，上面早就计划了，就是还没有正式实施。” 顿了一下，王泽观察着刘铮的脸色，道：“所以，我决定让你去特高课做事。” 现在，王泽的身份是鹰，他当然可以命令刘铮。 刘铮抬眼看王泽，“咱俩都在，不好吧？” 王泽就道：“暂时的，我在特高课有重要的任务，现在，大夫说，我的伤口起码还要半个月才能出院，我等不起。” 刘铮皱皱眉，“a计划我已经给你了啊！” 王泽摇头，“我早就和你说过a计划不是我在特高课的主要任务，我有其他任务，现在也不能和你多说，这样，今儿或者明儿，我就和课长提，让你去特高课做事，等你进了特高课，以后的事，咱么再说。” 刘铮点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王泽就道：“行，你就等着调令吧。” 刘铮忽的想到什么一样，道：“哦，对了，前几天季卫国说，打算让我和他一起去宪兵队，他已经和上岛将军说了，上岛也同意了，你看……” 王泽倒是没想到，刘铮居然能进了宪兵队，这让他分外惊喜。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任务，还是让刘铮进特高课帮他完成任务。 王泽一脸认真思考的表情，沉默一会，道：“进宪兵队也好，不过，你先去特高课吧，等任务完成了，你再去宪兵队，这样，咱俩一个特高课一个宪兵队，也好互通有无。” 刘铮点点头，“行。” 从医院出来，刘铮知道，他的计划，基本算是成了、 现在，就是坐等调令，进了特高课，再坐等南田被东京那边传唤了。 不知道南田原本就打算把他调到特高课还是王泽的话管用，王泽找他的第二天，南田就亲自来了七十六号。 马德春见南田来了，一路点头哈腰迎上去，“课长，有什么指示，您电话吩咐一声就是，怎么还亲自来了？” 南田朝马德春笑了笑，在马德春的办公椅上坐下来，“我找刘铮。” 马德春一愣，“那小子又犯错了？我就知道，以前在赵良珲手下的时候，刘铮就是个坐吃等死混闲饭的，这赵良珲前脚一出事，他就……” 马德春努力抹黑刘铮。 南田脸色不变，打断了马德春，“我找刘铮，你去叫他。” 话音被打断，马德春脸上骤然尴尬。 不过，很快就平静了，“好，我这就给您通知。” 马德春拿起电话，拨了刘铮办公室的号码。 他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刘铮正和季卫国说去宪兵队的事。 上岛给季卫国递了话，调令估计明后天就能到。 季卫国让刘铮提前做做交接准备，到时候，调令一到，立刻就能走。 正说得起兴，电话就响了。 刘铮接完，季卫国问道：“谁啊？” 刘铮一脸茫然，“马德春，让我去他办公室。” 季卫国就道：“什么事啊？” 刘铮摇头，“不知道啊，他没说。” 季卫国道：“理他呢，又是鸡蛋里挑骨头！别去，去了也是挨骂，反正咱俩都要走了。” 刘铮想了一下，“算了，还是去吧，善始善终。” 季卫国一笑，“那我陪你去，咱俩总能干过他一个。” 刘铮笑着抬脚朝外走，“对，干他娘的！” 说笑着，两人去了马德春的办公室。 进门见南田也在，刘铮和季卫国不由相视一眼。 “课长。” 异口同声。 马德春正要开口训斥刘铮几句，南田忽的起身，一手插兜，一手拿了一张调令，“刘铮，从现在起，你去特高课工作，新的职务是我的专属秘书。” 专属秘书！ 就是王泽之前，也只是普通秘书。 这专属秘书…… 不仅负责工作，也要负责南田的私人生活，可谓一天二十四小时陪着南田，除了睡觉。 当然，如果有需要，也许也要陪着、。 南田语落，在场三个人都懵了。 马德春一脸掉了茅坑的表情盯着那张调令，再看看刘铮，眼里能喷出火花：娘的，凭什么刘铮能做专属秘书，他累死累活也做不了！ 季卫国更懵。 不是说好的明后天一起去宪兵队吗？怎么突然就来了特高课的调令。 是不是哪错了。 至于刘铮，整张脸就是一个大写的问好。 专属秘书？ 要怎么专属？ “课长，我？”刘铮抬手，食指朝里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匪夷所思。 南田嘴角噙着笑，“刘秘书，走吧，我想，这里你应该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你的新的办公桌我已经安排好了，去了就能上任。” 季卫国扯住刘铮的衣服。 这…… 第166章 快点 犹豫一下，季卫国朝南田道：“课长，是不是弄错了，刘铮他……” 南田朝季卫国算是温和一笑。 “我知道，你们去宪兵队的调令明后天就能到。” 南田这话一出，马德春直接傻眼。 宪兵队？ 季卫国和刘铮？ 他怎么不知道！ 南田扫了马德春一眼，又朝季卫国道：“不过，现在情况有变，当然，你去宪兵队的计划不变，调令应该最晚后天就到，可刘铮……” 南田转头看向刘铮，嘴角眼底含着笑。 抬手竖了竖刘铮的衣领，顺便拍拍他肩头不存在的灰，笑道：“他不去了，他的调令，是我亲自下的，上岛将军也知道。” 季卫国…… 刘铮…… 南田说完，抬脚离开，“刘秘书，走吧。” 刘铮只得朝季卫国做个无声的口语：等我联系你。 说完，跟着南田离开。 徒留办公室里傻眼的两个人。 他们一走，马德春定了定神儿，看向季卫国，“要去宪兵队？” 季卫国没理他。 自从马德春一人接管一处二处之后，对他们二处的人，那简直就是当牲口的用，往死里的虐。 季卫国不理，不代表马德春就闭嘴。 “刘铮是南田课长亲自要走的，我拦不住，可你……”马德春声音一顿，“如果我非要留你，你走得了吗？” 赤果果的威胁。 季卫国转头看向马德春，眼底神色幽冷，“哦？那就试试，看是你厉害还是上岛将军厉害。” 说完，季卫国顿了一瞬，又道：“哦，对了，差点忘了，我还能走后门，毕竟我好兄弟刚刚成了专属秘书不是。” 说完，季卫国转头离开，直接出了办公室回家去了。 刘铮不在，他都懒得在办公室看马德春这张死脸。 马德春阴鸷的目光一直瞧着季卫国的车离开视线才收拢，转头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出去，电话接通，马德春对那边道：“我怀疑，季卫国是赵良珲的同伙。” …… 刘铮跟着南田，没有直接去特高课，而是回了南田家。 这让刘铮很懵很紧张。 要是南田让他这个专属秘书专属睡觉…… 他睡还是不睡？ 睡了，好像也不吃亏。 不睡…… 睡吗？ 这一路，刘铮都在琢磨这个龌龊的问题。 直到汽车稳稳停下，刘铮敛了心思。 既然是秘书，当然要做到秘书的责任，立刻下车，给南田将车门打开，“课长。” 南田下车，笑着道：“你倒是适应的快。” 刘铮笑道：“能为课长做事，是莫大的荣耀，当然适应的快。” 南田深深看了刘铮一眼，“晚上有个酒会，我去换衣裳。” 刘铮…… 他怎么总觉得南田看她那一眼，别有用意。 南田的家，刘铮不是第一次来，当初南田绘子还在这里调戏过他呢。 那才是前不久的事，如今已经阴阳两隔。 南田的卧室，比之前南田绘子的卧室更大些，更……没有女人味些。 卧室里，除了一张巨大无比的床，一个巨大无比的衣柜之外，就是一张巨大无比的办公桌。 桌上堆满文件。 能让南田拿回家里研究的文件，应该很重要吧。 刘铮目光轻飘飘扫过那些文件，再没看第二眼，朝南田道：“课长，我需要做什么？” 南田笑道：“上床等我。” 刘铮差点跪了。 南田绘子好歹还要撩戏一番，你这么直接吗？ 刘铮惊愕看着南田，表示没听懂。 南田笑道：“你是我的专属秘书……” 说着，南田语气一顿，朝刘铮靠近过来，直抵刘铮胸前，一颗一颗解开他的衣扣，一边解，一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当我的专属秘书吗？” 刘铮僵硬着身体，“我……我不知道。” 南田就笑：“很久以前我就想让你当我的专属秘书，可惜，那时候你有可能是029，我不能冒险，现在好了。” 说到此时，南田解完刘铮所有的衣扣，脚尖一踮，将他的外套脱掉。 刘铮……“不是，课长，我……” 南田笑着又伸手解刘铮衬衣的扣子，“我等你很久了，要让我失望吗？” 刘铮心里一万句靠澎湃而起。 也就是说，南田让他做她的专属秘书，其实，就是专属做这个？ 刘铮心头是抗拒的。 但是，他要怎么拒绝呢？ 拒绝了，也许就失去了这个在特高课的机会。 心头千回百转，刘铮朝南田道：“课长，以前的专属秘书，也是如此？” 南田漫笑，“以前，没有专属秘书。” 刘铮…… 说话间，刘铮的衬衣已经被解开，南田正要将其脱掉，刘铮忽的一把抓住南田的手腕，嘴角噙着笑，“既是没有专属秘书，那课长应该还不知道专属秘书的正确打开方式吧。” 就算是要专属到睡觉，这男人女人的分工，总要明确。 南田解开刘铮的衣扣，一颗一颗。 刘铮剥开南田的衣服，只用了一把。 用力一扯，那些原本结实的扣子全部开线。 南田愣怔一瞬，心头涌动出激荡的热流。 热流在体内流窜，让她兴奋无比。 果然，刘铮是如同猎豹一样的人。 她要当猎豹手下的小白兔吗？ 思绪一瓢闪，南田忍不住婴宁一声，身子一软，朝刘铮身上倒去。 刘铮一咬牙，将南田打横抱起直接丢到床上。 眼睛一闭心一横，就当是被猪拱了！ 作出决定，刘铮轻挑而带着撩戏的吻密仄仄落向南田，霸道而缠绵。 一双手，游走在该游走不该游走的所有地段。 一面游走，一面解除她身上最后的防备。 躺在刘铮身下，南田从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能柔软到现在这样的程度，能渴望到现在这样的….. 眼睛微眯，嗓音暗哑，“你快点，快点……” 南田忍不住催促。 刘铮…… 快个毛线，虽然他心里做出了大不了牺牲清白的准备，但是他二弟明显没有准备好。 他都对南田这样了，他二弟冷静的跟和他没关系似的，一动不动。 这…… 他二弟不动，他再卖力也没用啊。 刘铮的内心是崩溃的。 二弟，你真是革命的好同志！ 第167章 离开 二弟不配合，南田又已经到了高境界，整个人像条蛇一样扭来扭去。 刘铮无法，只得在南田耳边轻声漫语，“来点刺激的。” 南田受不住这种撩拨，本就燥热莹润的身体，更加渴望得到爱。 刘铮游走的手，代替了他的二弟。 …… 一场原本十几几十分钟就能搞定的事情，因着南田的极度需求，两人在床上整整折腾了两个小时。 刘铮手都要断了。 南田整个人才松软下来，犹如一张皮，瘫在床上。 刘铮起身去洗手。 洗手的时候才忽然想起，刚刚那啥的时候，好像没洗手。 呃…… 似乎很久没有这样过，刘铮洗手的功夫，南田已经睡着，睡得很安稳。 刘铮看着南田办公桌上的那些文件，心头蠢蠢欲动。 他要去看看吗？ 也许能有新的发现。 可……看着熟睡的南田，刘铮忍住了。 他默默点了一支烟，立在窗前。 谁知道，这是不是一场阴谋和考验呢。 一支烟吸完，刘铮回到床上，和衣而睡。 他才躺下没有两分钟，旁边原本熟睡的南田就醒了。 刘铮心里冷笑，还好没去看，不然，现在就不是南田一只胳膊搂住他的腰，而是一把枪对着他的头吧。 “怎么不多睡会？”刘铮翻身，看着南田。 南田笑道：“睡醒了，一会还要去酒会。”说完，南田盯着刘铮的眼睛，“你和刘雅婷，也这样过吗？” 刘铮…… 他能理解，这是吃醋吗？ 靠！ 内心咆哮，面上温柔，刘铮深情道：“我只和你这样，这是第一次，舒服吗？” 南田面上泛起少有的红晕，没理刘铮，翻身起床。 明明刚刚还纠缠的两个人，此时南田下地却身上裹了床单。 刘铮好笑的看着她进了浴室。 该看不该看的不是都看了，还不仅仅看了……遮掩什么。 等南田再次从浴室出来，她已经穿戴整齐。 刘铮愕然，他刚刚进浴室的时候，没见里面有衣服啊。 南田咯咯的笑，这一瞬，她才真的像个女人。 指了一旁的衣柜，道：“这和浴室是相同的。” 刘铮…… 南田带着他去看浴室和衣柜之间暗藏的机关。 刘铮惊讶于这机关布置的巧妙，“这都行。” 南田笑道：“你们中国人，心灵手巧，很会弄这些。” 说这句话的时候，南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颊绯红。 刘铮…… 这样子，明显是等着被撩戏啊。 但是，他要上吗？ 算了！ 刘铮佯做什么也不知道，扭头从浴室出来，“什么时候去酒会，我去吗？” 南田心下一丝失望落下，转而自嘲，不是才那什么了，怎么就又想了。 可就是想啊。 刘铮的那具身体，仿佛有蜜，而她，像只蜜蜂。 跟着刘铮从浴室出来，南田道：“寻常酒会，你不用去的，今天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正常上班。” 刘铮嗯了一声，朝南田笑道：“那我，现在是回吗？” 南田…… 你的意思是，你想留下吗？ 上前一步，胳膊环住刘铮的脖子，几乎嘴唇挨着他的嘴唇，“那，你想留下吗？等我回来，酒会很快就结束了。” 刘铮…… 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可他能说吗？ 不能！ 伸手拦住南田的腰，用力一捏，“贪心不好哦。” 结果，刘铮后悔自己那一捏了。 他才捏下，南田就瘫在他身上，“你好坏。” 刘铮…… …… 又是一番折腾，这次，南田干脆给酒会那边打了个电话，她不去了。 刘铮…… 有比听到这个消息更绝望的吗？ 有！ 他二弟依旧非常冷静！ 从进门到第二天一早，两人不知来来回回折腾了多少次，总而言之，第二天一早刘铮出门的时候，感觉手不是自己的。 南田倒是神清气爽。 只是，神清气爽的南田，一到办公室就被一个电话打懵了。 刘铮站在南田对面，亲眼看到她一张笑靥如花的脸是如何快速的变成黑锅底。 电话是从东京打来的。 不用猜，刘铮也知道里面说了什么。 董晔昇被抓，至今下落不明，董夫人不会善罢甘休，东京那边，也不会无动于衷。 电话挂断，南田黑着脸跌坐在办公椅上。 沉默许久，道：“我要回东京一趟。” 刘铮轻描淡写“哦”了一声，然后问：“要去多久？” 南田抬眼看向刘铮，“不知道。” 刘铮这才“终于意识到”出事了，忙问：“怎么了？” 南田嘴角裂出一缕笑，“赵良珲抓捕董晔昇的事，闹到东京总部了，董晔昇的夫人找了关系，上面要从重处罚。” 刘铮大睁眼，“处罚？处罚你吗？这不是赵良珲做的事吗？” 南田苦笑摇头，“赵良珲做的时候，我默认了，如果当时我让他放了董晔昇，就没这些事了。” 刘铮一时间无语，片刻，道：“那，严重吗？” 南田摇头，“严重，但不致命，没事，董夫人有人，我也不是没有靠山背景。” 说完，南田起身，“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工作吧，我一会去码头。” 刘铮惊诧，“现在就走？” 南田点头，“嗯，早点回去，还能有时间周转一下。” “要收拾什么吗？” “不用。” 刘铮…… 他才来特高课，除了第一天扮演了专属床夫一职，还没有做任何其他工作，他的上司就要走了？ 有没有比他更悲催的了。 他的清白，就这么付之东流了？ “那我……” 刘铮有些不安的看着南田。 南田笑道：“你安心在这里做你的，我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放心，你的职位，特高课上下都知道的。” 刘铮松下一口气。 南田迅速的离开，刘铮立在他自己的办公室窗前，看着南田上车离开。 热闹的大上海，每天都有人被抓，每天都有人死掉，谁也想不到今儿死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比如，南田。 几乎没有收拾什么，南田直奔码头。 如此做，一则为了行动保密，二则也是为了争取时间。 不过，什么也不做不代表什么也没有安排。 自从董晔昇失踪，她就做好准备被东京那边训斥，该做的准备，早就安排好了。 可…… 董倩茹趴在教堂阁楼窗口边，手里一支狙击枪稳稳的端着，目光一瞬不瞬盯着渐渐靠近过来的汽车。 汽车里，南田的脸她在瞄准镜里看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