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路且歌》 楔子 寒山村,一个男人坐在一条巷子头一家酒楼门前的台阶上,正面对着太阳,双鬓微白,却充满一股精神气。他的旁边站着一个怯生生的小男孩,脚边放着一篮子鸡蛋,还有一壶自酿的杏花酒。 男孩看着这个村子里这个唯一的先生,恭恭敬敬的说道。 “先生,这是我娘让我给您送来的鸡蛋,我放这了啊” 那个男人笑着扭过头看着那个孩子。 “曹宴阳,你娘让你把鸡蛋都给我送来了,你舍不舍得?” “那有啥舍不得的,给先生吃,我心里高兴着呢。” 那个男人倒也没有说推辞的话,笑呵呵的接下了。村子里的人心淳朴,他要是不收下这一篮子鸡蛋,孩子的妈妈便不好意思再免费送孩子去学堂上学了。 孩子的衣服上打满了补丁,脚上穿着一双草鞋,个子不高,显得有些瘦弱,眼睛却格外有神,整个人也显得很干净。 那个男人吹了吹旁边台阶上的灰,又用手擦了擦,便招呼那个孩子坐到他旁边来,孩子大方的坐在那个男人的旁边,一起和先生望着太阳。 盛色如转圜,夕阳落深谷。 那个男人拿起那壶杏花酒,打开酒塞仰头便灌了一大口。 “你知道先生的名字吗?” “学生不敢直呼先生名字。” “哈哈,有什么不敢直呼的,你想……听听我先生的故事吗?” “先生的先生吗?他也是寒山村这里的先生吗?” “对啊,不过这里,以前可不叫寒山村,以前这里啊,叫杏花村,牧童遥指杏花村的那个杏花村。那时候漫山遍野都是花,可不光是杏花,真的是山青花欲燃。我的先生,便是在这里生活的。” 说完,他又喝了一大口酒。 “你想听听我先生的故事吗?” 曹宴阳看着先生的眼睛,他的眼睛望着远方,好像正在看着什么眼前的东西,又好像是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从来见过这样的先生。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下头。 寒山村还叫杏花村的时候,比现在要小得多,全部的人家都在一条巷子里,一条巷子一条路,一条路通家家户,巷子有曲有折,却始终只有一条,路有宽有窄,两边却始终有人家家门相对。 杏花村就是这样挨着路,在两边一家一户建起来的。 杏花村最盛产杏花酒,每家每户家里都会酿杏花酒。村子里的人没别的好比的,就只能比谁家的酒酿得更多,谁家的酒酿得更香,连巷子里的狗,每天都是醉醺醺的。 有一天晚上,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巷子里着起了火。一家挨着一户,连空气里都是酒香的杏花村,就这样烧没了。 男人护着女人,大人护着孩子,巷子那晚上,被哭声和血填满了。空气中都是烧焦肉的味道,还有人浑身是火,嚎哭着往平时酿酒用水的井里跳,跳下去的很多,不过没有爬上来的。 我要讲的故事,便是从那样的一个晚上开始的。 第一章 仁楚有寒山 寒山,位于南仁楚国与北仁楚国的中间地带。百年前,整片大陆上大大小小的国家不下百个,各国纷争不止,直到寒山出了一位人杰——楚武。 他在短短几十年间就统一了整片大陆,建立仁楚国。可惜仁楚国刚建立,他便去世了,戎马一身,只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子也都是人中豪杰,在统一的战争中都各有卓着表现。 在楚武大帝死后,关于继承皇位的矛盾便尖锐了起来。两兄弟之间并无相争猜忌,但他们下面都有跟着自己打了这么多年天下的文武大臣。矛盾,便是在这些大臣间爆发。 楚武大帝去世的突然,仁楚国的政府机器还没来得及完全运转,人心也尚且不稳固,那些大臣都想看见自己拥护的皇子继位。 事关每个人的切身利益,两位皇子也没有办法阻止。最后,为了避免刚稳定下来的天下再次陷入战乱,两位皇子决定分裂仁楚国——以寒山地界为中心划线,分为南仁楚和北仁楚,以期未来再度统一。 两位皇子定约: 南北仁楚国仍为一国,只是分而治之,须和平相处,不可相争甚至挑起战争; 寒山乃楚武大帝生地,不属于任何一国,两国皆不可去侵扰。尽力使其成为一处世外桃源之地。 关于两国的划分与从属,朝堂上进行了很久的争论。最后,弟弟带着他的人马去了大陆北方,执掌北楚武。 —— “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日月五星,谓之七政;天地与人,谓之三才……” 离寒山村外仅仅三四里路的地方,有一个用青砖搭建起来的学堂。学堂里坐着大大小小十几个孩子,摇头晃脑的跟着先生读书。 日照寒山,万物始生。 距离杏花村那场末日似的大火,已过去了十年。那场大火后,生机凋敝,很多人失去亲人,很多家庭彻底消失,整个村子弥漫着失去的痛苦,从那之后,人们便将杏花村改名为寒山村。那时,村子所在的这座山,四季终似寒山。 “谢晨,我刚刚教的,你都读会了吗?”一个身形修长,衣着青衫的中年男子,缓缓走向一个小男孩。 “先生,我刚刚在想一个问题呢。” 名叫谢晨的男孩听到先生在叫他,立马站起身。他刚刚一直在看窗外的青山,在太阳底下,美极了。 “哦?说来听听。” 这个青衫男子,便是这座学堂的先生,姓曹,名静之。曹先生有一女,唤做曹曦,正十一岁,也在学堂念书。他的妻子在十年前的那场大火后,为了生下曹曦,去世了。 曹先生双鬓已斑白,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喜欢穿着一袭青衫,每日便是在家和学堂两地间奔波。 谢晨对着先生行了一礼之后问道。 “先生,书里面说:‘齐妇含冤,三年不雨;邹衍下狱,六月飞霜。父仇不共戴天,子道须当爱日。’那因为窦氏含冤而死,便三年不降雨;因为邹衍被屈捕入狱,便六月飞霜,不说那些与他们无仇怨的,甚至连那些和窦氏和邹衍都不认识的人,便无辜遭受这些灾难。 是不是说,天道便错了呢?可若是没有惩治,是不是又会有人说,上天无眼呢?是非曲直间,当何取呢?” 曹先生在谢晨面前站定脚步,一手拿书轻轻拍打另一只手,凝神思考着。过了一会儿,带着歉意的对谢晨说道:“先生现在想不懂这个问题,等先生再好好想想,想好了,便告诉你。” “想不到也么得关系的,这都是我瞎想的。” 谢晨感到先生并没有想要罚他,便立刻恢复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先生,那我可以坐下了吗?嘿嘿……” 曹先生笑眯眯地看着谢晨。 “可以,天文篇看来你已经学得很好了,就罚你将地舆篇抄写一遍吧。” “啊?对了先生,地舆篇我给忘掉啦,我也没有书,恐怕写不了咧。” “地舆篇我已经让你们背过了,你既然忘了,今天放课后便留在学堂背住,顺便把岁时篇也抄写背住吧。” “先生我突然想起来我还记着呢!‘黄帝画野,始分都邑;夏禹治水,初奠山川……’。” “好了好了,知道你还记着了,下次可不许再上课走神了,坐下吧。” 谢晨抬头看到了曹先生脸上和煦的笑,太阳照在先生的脸上,简直就和外面的青山一般好看,然后他自己也笑了起来。 “知道啦,曹先生。” 放学后,孩子们都三五结群的回家了,谢晨按着平时的惯例在外面等着曹曦。 学堂有三间房,一间是平时孩子们上课用的地方,一间给曹先生当做书房。一般放学后,曹先生都会留在学堂处理完一些事情才回去,所以曹曦都是和谢晨一起先回去。 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个男孩,姓刘名蛮,家里是寒山村有名的大户人家。谢晨喜欢叫他蛮牛,因为刘蛮虽然才七岁,但是长得却非常胖,体型看起来有十五六岁一般,脸上的肉都挤在一起,一笑起来整个眼睛都被肉挤得看不见了,就好似一个球一般。 很多小孩子都不愿意跟刘蛮一起玩,因为该跑的时候他跑不动,要钻的地方他钻不过,再加上在当地,刘蛮家里有钱,又只有他一个独苗,所以对他是格外的宠溺,有时候一起玩儿的时候不小心把他哪儿磕了碰了,回家都是要挨骂的。 所以久而久之,跟刘蛮一起玩的小孩子便越来越少。 到最后,仍愿意跟刘蛮一起玩儿的,就只有谢晨和曹曦了。 学堂外面,谢晨眼巴巴的看着曹先生的书房门口,等着曹曦出来,刘蛮蹲在路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东西,然后他听见了吱呀的开门声,便站起了身来。谢晨看到曹曦出来,便故意板着脸。 “曹曦,你过来!” 曹曦快步走到谢晨面前,疑惑的看着他。 “谢晨哥哥,怎么啦?” “虽然我只比你大几个时辰,但我终究还是比你大,对吧?” “那肯定呀,怎么啦?谢晨哥哥。” “既然你还叫我一声哥哥,那你昨天又被刘蛮家的狗追着跑,为什么不告诉我?” 曹曦一下子涨红了脸,不知道说什么。 “那……那多丢人啊,再说……我要是跟你说的话,你又得带我去……” “行了。”谢晨打断了曹曦的话转头望向一脸惶恐的刘蛮。 “老,老大,这跟我没关系啊。”刘蛮哭丧着脸说道。 “我知道跟你没关系,我就问你,蛮牛儿,这个仇,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给曹曦报。你要是去,咱就一起,你要是不去我也不怪你,但是到时候你要是敢在你爹娘面前出卖我们……哼哼,后果就不用我说了吧?” 刘蛮听完一脸委屈的说道:“晨哥,你把我蛮牛当什么人了?敢欺负小曦,我第一个…哦不,我蛮牛第二个不答应!” 谢晨听完拍了拍刘蛮肩膀,笑着对他说:“嗯,这才像话嘛,是个好兄弟!” 曹曦看着他们两个,一脸无奈,小声的说道:“不去行不行啊?” “当然不行,我谢晨的妹妹,怎么可以有怕的东西!你怕狗,我就帮你打得这儿所有的狗都怕你,你要是怕蛇,我就要捉得整座寒山都容不下一条蛇,你就算是怕老虎,我都敢去打!对不对!蛮牛!” 刘蛮听完使劲拍了拍胸脯。 “那必须是当然的!老大,待会让我第一个上,还不好?” “好!这次就让你第一个上了,曹曦,等会你就跟在我后面,我保管让那条阿黄下次还没看着你就夹起尾巴逃跑。” 曹曦只得一脸无奈的跟着他俩。真的是,脑瓜子疼啊,唉。可是,看着他们两个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她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掩不住,爹爹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思当时,意气少年郎,正风流。敢踏群山寻山鬼,唯恐惊扰娇娥娘。 学堂还有一间房间,住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父母都在十年前的那场大火中死去了。家里之前在杏花村也算是个书香门第,便让他自小读着书,也盼着他以后能考取功名。村子在重建学堂时便多盖了一个房间,让他住了下来。 在谢晨一行人离开学堂后,曹先生便去了那个少年郎的房间。少年正在看着书,远远听到脚步声便知道是曹先生,赶紧站起身出门请曹先生进去。 “涧风,今天在课堂上谢晨问了我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我还不知该如何回答,你想不想听听?” “哦?连曹先生都想不到答案?那涧风定要洗耳恭听了。”被唤做涧风的少年笑着回道。 “是关于《幼学琼林》天文篇的,以前可从未有人如此问过。他问我,关于齐妇含冤,三年不雨,邹衍下狱,六月飞霜这几句话里,世道善恶,该如何去判断,又该如何去取舍。” 少年听完,便明白了这个问题真正问的是什么了。他稍加思索,便对曹先生说。 “曹先生,这个问题有些大了,莫说是我们在此片刻的谈论,有些人便是想了一辈子也未必想的通。” “是啊,问题有些大了,可答案往往应该是最朴质的。” “谢晨还小,不如就告诉他,好人自有福报待,恶人自有恶人磨,何必去想那么多。” “哈哈,你啊,还是喜欢这么护着他,他总得有想这些问题的那一天的。” 世间人,往往无心者最是无忧。 少年笑着,没有说话。 两人又说了一些问题后,曹先生便走了。少年看着先生离去的背影行了一礼,等到彻底看不见了,才又关上门开始看书。 第二章 少年欲饮酒 “谢晨,又是你个小兔崽子打我家狗吧?别跑,你能往哪儿跑?给我站住!” 三个小小的身影狼狈的从一座宅子前跑过,后面追着一个体型肥胖的男人。 “蛮牛,那是你老子,你跑什么跑?” “老大,先生教过我们要有难同当的,我说啥也不能丢下你们啊!” “狗屁!丢什么丢?还要小爷拉着你跑,我现在就想丢下你!小曦快……快跑,那大牛就快追上来了!” “谢晨你个小兔崽子又带着我家蛮儿!别跑!站住!” “跑慢点儿诶,别把我家蛮儿摔着喽!” 寒山山腰处有一水潭,村民们都叫它流水谭。 水潭很大,准确来说更像一个湖,水源不知从何处来,只分出一条小溪向山下流去,潭水清洌可口,一年四季都不会结冰,也从未枯竭过,村子里很多人都喜欢在这里挑水喝。 夏天很多孩子都喜欢在潭水里游泳玩耍,被大人看到免不了就是一顿骂,骂完转眼又能在水里看到那些孩子的身影,没人会真心骂他们,也没人会放在心上。 以前,现在,不知道多少年间都是这样过来的。 潭水旁立着一块成人等高的石碑,上面刻着一句诗文: 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此时,在那石碑前,靠坐着三个小小身影。气喘吁吁,随手就从潭水捧起一捧水喝着。 “蛮牛儿,今天的行动失败,可全是怪你笨手笨脚的!让你先把你家阿黄引出来,我们再一起追打它,你怎么一碰面就给它来了一脚?嗯?” “谢哥儿,我家阿黄怕我,根本不跟我出来的……咱之前欺负它那么多回,它贼精了。” “那它还敢欺负小曦?么得事小曦,咱们下次再去,一定要你自己撵着它才行。小曦?” 曹曦满脸笑意的看着他们两个斗嘴,听到谢晨叫她思绪立马回来,岔开了话题。 “听学堂里的柴先生说,过不了几天就要下雪了呢!” “什么柴先生,就是个小秀才,我的先生只有一个。柴涧风,柴涧风,涧底之风,能吹出个什么花儿来……”谢晨听完不满的嘟囔着。 “谢晨哥哥!不许这样说!”曹曦不等他说完便严肃的对他说道。 曹曦平时说话都是细声细语的,软软糯糯听着很舒服,仿佛什么事都好商量,但是只要她一用这种语气跟谢晨说话,谢晨立马不敢还嘴。 “就是嘛,老大,夏天的时候你在谭里游泳的时候腿突然抽筋,我们几个都没办法,还是柴小先生二话没说就跳下去把你救上来的呢,他当时可是衣服都没脱,事后连着病了一个月才好。” “这种事……我,我当然知道啊。啊!他不是说要下雪吗?别的不说,柴秀才学问还是有些的,他既然说会下雪那肯定就八九不离十了。” “嘿嘿,老大,再过几天不就是你跟曹曦十二岁的生日了吗?到时候你们过生日的时候下着雪,多好啊!对不对?” “下雪啊,真好呢!”曹曦双手托着腮,望着天上憧憬的说道。 “曹曦,放心好了,到时候我一定堆一个超级大超级大的雪人给你!”谢晨看着曹曦的样子,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的说道。 “那谢晨哥哥想要什么礼物呢?” “我啊,我什么都不要。到时候你来我家吃饭就行,让曹先生也一起。这样咱们就跟一家人一样了。” 从村外上山,进村看到的第一户人家,便是谢晨的家。 谢晨的父亲在十年那场大火中丧生的时候,谢晨还没出生。村子重建的时候给谢晨的家置在了第一户,谢晨的母亲生下谢晨后,为了生计,将房子改成了座酒铺,继续酿酒卖,也是整个寒山村唯一的一个酒铺。 店里摆着三张桌子,还托人做了个柜台。说是酒铺,实际上酒肉饭菜都卖,生意红火,这些年过得也还很不错。 “诶呀,柴先生,又来打酒喝啊,我这儿啊刚酿出些杏花酒,您来得正巧儿呢!” “谢夫人,您就别叫我柴先生了,太见外了,而且我也当不起先生二字,您叫我涧风就好。”唤做柴涧风的少年满脸笑容的对酒店的老板说道。 “那你还谢夫人谢夫人的叫我?你谢我什么啊谢我,叫我谢婶儿就行,说了那么多回了,回回来回回说。” 柴涧风自幼体弱多病,所以才会在夏天的时候因为救谢晨下了趟流水谭,便一病就病了一个月才好。先生说他体内寒气太重,让他多喝喝酒。 他不爱喝酒,却每隔几日就要来这酒铺打一回酒。 柴涧风摘下了腰间的酒葫芦递给谢婶儿后,便站在原地等着。 “娘,我回来啦!”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远远就能听到谢晨风风火火的往家跑的声音。 “娘,那柴秀才说过几天要下雪了,刚好再过几天是小曦生日,咱把曹先生和小曦都请过来吃饭,我要跟曹先生好好喝几杯哩!” “咦?柴秀……柴先生又来打酒啊?” “嗯”柴涧风微微点头答道,并没有在意谢晨对他的称呼。 “你敢喝酒看我不打断你个小兔崽子的腿!”谢晨的娘手里拿着装满酒的酒壶出来。 “我怎么个就不能喝酒了嘛,我都十二岁了,长这么大还不能喝酒吗?啊?” “柴先生,这是你要的酒” 谢晨他娘一边把酒递给柴涧风一边用手指敲了几下谢晨的脑袋。 “有劳谢……谢婶儿了,对了,等明年开春,我可能就要赴京城赶考了。” 一边的谢晨捂着脑袋正要进屋,听到这话猛然又回头。 “柴秀才你要走啊?”然后头上又挨了两下。 “说了多少遍让你叫柴先生!” “去京城好啊,凭你的学问,肯定能考个状元。你婶儿我还没出过这寒山村儿呢,外面是啥样子我也不知道,你可得出去好好见见世面。” “我的学问还远远不足呢,只是曹先生也是像您这样说的,说我也该出去见见世面了。” “哈哈,好好,这是好事儿,谢晨,你小子看到没,好好向柴先生学,以后也出去考功名,别跟村里头的这些人一样,一辈子走不出这寒山村。” “我才不稀罕呢。”谢晨双手捂着头,生怕他娘又是两下敲过来。 “柴先生慢走!”谢晨双手捂着头对着柴涧风鞠了一躬说道。 “你个小兔崽子……”谢晨他娘听完又要抬手打他。 “诶,谢婶儿,我该告辞了,酒也打到了,我还需回去看书呢。” “好,好,不能耽误时间,你到时候可得考个功名,当个大官儿才行。” 谢晨他娘看着柴涧风走远。 “小晨啊,你就不能对人家柴先生客气点吗?”谢婶语气平淡,谢晨听不出他娘是什么意思,只好老实回答。 “反正我每次看到他就不太顺眼,就想跟他对着干。” “因为他对你太好,太迁就你了?” “啊?”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抬头看着他娘。 “什么他对我太好?” “不管你怎么跟人家涧风对着干,说他什么,他对你表现过不开心吗?他给你们上课,最关心的学生就是你,你不要说你从来就没有察觉。 你是不是觉得他对你这么好,所以不管你对他态度怎么差,都没有关系?” 谢婶说到这些,语气已经有些严肃了。 “才……我才没有呢。”谢晨声音越说越小。 “他明年开春便要走了,到时候你得去送他,还有,从今往后,你对他得像对曹先生一样,知道吗?” “去就去嘛,我对他好些便是了,但是曹先生……那不可能,曹先生只有一个。” 谢晨他娘摸了摸谢晨的头,没再说什么。 谢晨站在原地看着门外看了半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喝些酒了. 第三章 大雪絮满天 十二月二十五日。天将暮,雪乱舞,半梅花半飘柳絮。 谢晨坐在门槛上,兴奋的看着外面的飘雪。 “娘,你看这雪,肯定能积很深吧?” 没人应他,过了一会儿。 “娘,你看着雪,过两日肯定能堆雪人的吧?” “娘,你快来看这雪啊!” …… “行了,我知道你想说啥,你们早几日就已经不上课了,你不提前去跟曹先生说一下?” “那……我到时候儿能跟曹先生喝一杯了吗?去年你不让,今年总该让了吧?” 回答他的是一声干脆的:“没门儿!” “哦,那我去请曹先生了。” 谢晨仿佛很失落的样子,然后连蹦带跳的往曹曦家去了。 天正下着大雪,风一刮起来,就如同柳絮一样漫天的飞舞着。地上的雪已经很深了,肯定可以堆一个超大的雪球,谢晨低着头,嘴里哼着听不懂的调调,一蹦一跳的往前走着,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 “小晨啊?是小晨吗?” “魏奶奶?下这么大的雪你出来干什么呀?” 这个魏奶奶孑然一身,家人都丧生于十年的那场大火,还好有个老实木讷的汉子将魏奶奶接去了住。 那汉子叫刘四光,算是魏奶奶的半个儿子,他小时候父母早亡,那时候魏奶奶一家都尚在,几乎是魏奶奶给他吃的穿的才让他长大。现在魏奶奶亲人都不在了,这个刘四光便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孝敬。 “我听着你打这儿过就赶紧出来了。小晨啊,来,奶奶给你点好东西。“ ”好东西?什么好东西呀?” 魏奶奶蹒跚的要往谢晨面前走去,谢晨赶紧迎了上去将她扶着。魏奶奶伸手从兜里掏出了些东西,塞到了谢晨的手里。 “糖……糖果。快吃,快吃。”魏奶奶像个孩子一样的看着谢晨,好像生怕谢晨拒绝一样。 谢晨看着手里的几颗白色小石子,一把全倒进了嘴里,还故意砸吧砸吧着嘴。他把小石子藏在两腮,答道: “嗯,真甜,魏奶奶,谢谢您。” “唉,谢我这个老太婆子干嘛哟?真是个好孩子啊!你说我这个老太婆怎么就活下来了呢?你爹那么好的人……唉,老天爷不公平啊,留着我这个老婆子……我可怜的孩子啊。” 说着说着,就流出泪来了。 “魏奶奶我扶您进屋去吧。刘伯您在家吗?魏奶奶又自己一个人出来啦。” 好不容易才安抚住魏奶奶,从他们家出来,他突然感到有一点点的小伤感,慢慢的向曹曦家走去。 到了曹先生家门口,谢晨敲了敲门。 “小曦你在家吗?” “谢晨哥哥,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我来找曹先生的。” “找爹爹?他正在书房写字呢。” 谢晨走到书房门口,整理了一下衣服,轻轻敲了敲门。 “曹先生,我是谢晨,我可以进来吗?” 书房门打开,曹静之从书房内出来,笑着问谢晨:“找我?学堂的柴先生又给你出难题啦?” “没有,他上回问我的‘相彼投兔,尚或先之。行有死人,尚或墐之’该怎么解,我还没想到呢!” “或许,是让人要心怀善念呢?”曹静之平淡的说道,并没有让他必须接受这个观点。 “凭什么!我好不容易捕到的兔子,哪能就那样放了?况且,路边不会有死人的世道,岂不是更好些,为什么要从一堆坏的里面硬挑一个出来说它好?”谢晨一脸的不服气。 曹静之脸上的笑更浓了:“嗯,说的也有道理,这是他问你的,还是你自己想去。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哦!对了,差点把大事忘了,明日不是小曦的生日嘛,到时候曹先生和小曦都去我家,我一定要跟曹先生好好喝两杯!” “好,一定喝两杯!”曹静之笑着走进了书房。 后面谢晨犹犹豫豫的跟了进去,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我娘不让我喝酒诶,可是我已经答应曹先生了,柴先生才教过我要‘君子言出则必行’,这可怎么办呢?” 曹静之在前面听得清清楚楚,笑着转头对他说:“明天你就十一岁了,虚岁都是十二岁的小少年了,少年郎,喝点酒怎么啦?” 谢晨一听高兴的跳了起来,跑到曹静之面前。 “这可是先生说的!我等会就回去跟我娘说,先生都让我喝酒,她肯定没话说。” 曹静之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坐下来又在写着什么。谢晨出去的时候一眼扫过,只大概看到了四个字,什么“适者生存……”然后,他就叫着曹曦和刘蛮去了流水潭玩。 流水潭的水冬天是从来不结冰的,冬天会有雾气萦绕在潭水水面,仿佛是浮在天上的云。 这让谢晨有些失望,因为这样他就不能在结冰的湖面上滑了。曹先生跟他们讲过的故事里,有一门武功就叫“轻功水上漂”,这不结冰的湖面,让他连唯一成为武林高手的机会都没有了。 潭水边的石碑旁,盖着一座凉亭,正对着那条唯一上下山的路。 “小曦,明天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的!” “啊?什么惊喜呀?” “老大,你上次不是都说了吗?要给曹曦姐堆一个超级大的雪人?” 啪的一声,谢晨的巴掌拍在了刘蛮的头上。 “你不说话能憋死是不是?” 刘蛮捂着头。 ”我这么笨都猜得到,曹曦姐那么聪明,还用我说吗?” 啪——又是一巴掌。 “难道我不知道吗?” 曹曦笑眯着眼睛看着他们两个在那儿斗嘴。 明天她就十一岁了,听村子里很多大人的说法,已经快到了该说亲的年龄了,只不过他的爹爹是村子里最受尊敬的先生,没人在她面前说过。 曹静之对此也毫不在意,连在她面前提也没提过,但她自己却不可能什么都没想过,虽然完全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但看着眼前少年,有些情愫已经在心里慢慢滋生了。 第四章 北仁楚楚齐 “老大,老大先别打了,你看山下,看山下。”刘蛮一只手捂着头,一只手往路的下面指去。 “山下?什么山下?想转移话题?” 啪—— “谢晨哥哥,好像来人了。” “嗯?” 谢晨扭头往山下看去。一行人正往山上走来,大概七八人,前后各有三名身形魁梧的男人,腰间挎着刀,皆一脸的严肃郑重,居中的有一位是一个长相俊美的公子哥,年龄不大,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穿着华丽的服饰。 旁边跟着一位文质彬彬的老者,手里拿着根手杖。老者步调较慢,看得出来,整个队伍都在迎着老者的速度行进。 “喂!你们是什么人?” 等到人走进了,谢晨便站在路中间,插着腰大声的问道。山下的一些人看见前方突然拦着这么一个人,那几个带刀的大汉直接把手放到了刀柄上,盯着前方那人。待看清是个小孩,这才略有松懈。 “干……干嘛?吓唬人是不是?” 曹曦和刘蛮也都走到了谢晨身边,看着下面的一行人。曹曦用手轻轻扯了扯谢晨的衣袖,提醒他要客气一些。 居中的那位公子哥看到了上方的三个人,笑着走上前来,那笑容真挚又温和,透着一股谦逊。他对谢晨拱了拱手。 “这位仁兄,是这样的,我们一行人是特来拜访曹先生的。” “仁兄……哈哈哈,小曦,蛮牛,听到没,他叫我仁兄?” 谢晨偏过头小声的对曹曦和刘蛮说道。 “等等,找曹先生的?”谢晨还在为他的称呼感到好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对,曹静之曹先生。”那公子还是带着一副笑意,又重复了一遍。 谢晨把双臂一伸,作势要拦着路。 “不行,看你们凶神恶煞的,找曹先生干嘛,不许上去!” 下方的公子看起来颇为为难的样子,略家思索后,对着他们说 “那能不能麻烦这位仁兄,回去跟曹先生通报一声,就说北仁楚楚齐特来拜访先生,希望与先生一叙。若曹先生愿意见我们,我们便上去,若曹先生说不见我们,我们便下山,怎么样?” “什么北仁楚?你叫楚齐是吧,在这儿等着,我们会去说的。对了,我叫谢晨,谢谢的谢,晨曦的晨。” 谢晨看着那位公子态度端正,语气便也柔和了起来。 他转头附着曹曦的耳朵说。 “曹曦,你回去跟你爹爹说,就说什么北……仁,就说有个叫楚齐的来拜会先生,让先生最好不要见,六个带刀壮汉呢!” “谢晨哥哥,你小心一点。”曹曦担忧的对谢晨说了一句后,便往村里跑去了。 “放心吧,么得事!” 说完,谢晨便原地坐在了地上。 “等着吧!”他对着那公子说道。 “好!”那公子哥也没有废话,站在原地等了起来。 谢晨坐着等的无聊,看着这群奇怪的人心里好奇,要不是他们带着刀说要去见曹先生,他肯定早就跟为首的那个公子哥儿称兄道弟起来了。那个叫楚齐的,虽然长得娘里娘气的,但是脾气还不错嘛。 “喂,楚齐,我们这儿很少有外人来的,你们怎么知道曹先生。” “曹先生博通古今,学识渊博,我只是慕名而来。” “是吗?慕名而来带这么多带刀的干嘛?” “唉,小弟家里是做生意的,家里还算富裕,出门带这么多侍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样啊……那你带的这些人会武功吗?比如降龙十八掌,轻功水上漂什么的。” “啊……啊?降龙十八掌?” “没听过吗?真是没见识。不对呀,你说你家里只是个做生意的,你慕名而来干嘛要我们向曹先生报你的名字?曹先生认识你?” 那楚齐也被这跳跃的摸不着头脑的发问问懵了。楞了半天才回到:“家父曾经与曹先生有过来往,只希望家父在曹先生面前提过我的名字。” “那你干嘛不直接报你父亲名字?”谢晨又满脸不相信的问道。 “这……”那楚齐被问住,这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答。 “算了,我还没离开过寒山村呢,外面的世界好玩吗?” 那楚齐如释重负:“外面繁华,好玩,但不如这里。” “不如这里?你这可就太会说话了,我喜欢,哈哈哈。你怎么知道寒山村的。” “我不光知道寒山村,我还知道这里以前叫杏花村,这杏花村十年前起了一场大火,杏花村被烧成了灰烬,重建后村子才改成了这山的名字,叫寒山村。” 那公子哥还是面带笑容的说着,只不过越说谢晨的脸色便越发严肃起来。 “公子!”下方人群中的那位老者沉声喊了一句。 楚齐顿觉不妥,回身向那老子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学生方才不该被个人情绪影响行事。” 老者沉默没有说话。 另一方面,谢晨一脸严肃的问刘蛮:“蛮牛,他刚刚说的什么杏花村,什么大火,你听说过吗?” “没有啊老大,他肯定是在瞎说骗咋们呢!我们都不晓得他怎么可能晓得!” 谢晨一只手摸着下巴,看着那个公子哥跟那个老者说话。淡淡的道:“我觉得他说的像真的。” 然后,双方便没有再说话,都在雪地中等着。 “老大,曹曦回来了。”过了不知道多久,刘蛮拍了拍谢晨说道。 “嗯?柴秀才怎么也过来了?”谢晨看了一眼,疑惑的问道。 那边,曹曦看到谢晨和刘蛮后便赶紧跑了过去,问谢晨有没有什么事。柴涧风只是对谢晨笑着点了下头,便去到了楚齐跟前。 “这位可是楚齐楚公子?”双方互相行了一礼。 “正是,特来拜访曹先生。” “曹先生让我来带诸位过去,请。” 那六名护卫还是护在前后,下意识的将老者与楚齐护在中间。柴涧风在前面引路,谢晨三人跟在后面,一行人就这样沉默的往曹曦家走去,没人说话,只听得到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吱呀声。 第五章 谢居风雪夜 “曹先生请楚公子单独进书房一叙。” 那六名护卫,四名在四周查看,两名一左一右站在门口,楚齐看了一眼坐着的老者,后者微微点了点头,楚齐这才说道:“谢过这位仁兄了。” 柴涧风笑了笑,并没有自报姓名的打算。 “曹先生还说,他会与司徒先生聊一聊的。” 那老者听完没有什么反应,但都看得出来,司徒先生肯定就是这位老者无疑。 谢晨看这些跟自己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他也没什么兴趣,于是道了声告辞便要走了。 “小曦,明天别忘了哦!”他压着声音悄悄的对曹曦说着。 “嗯,谢晨哥哥,明天见。”曹曦笑着轻声对谢晨说。 “蛮牛,走了!” 回到了家,谢晨便拉着刘蛮要堆出一个有史以来最大的一个雪人。 “蛮牛,你小子力气怎么这么大?” 谢晨看着自己滚得都快滚不动的雪球,又看了看刘蛮那个还在轻松推着跑的雪球,觉得自己这个做头都太小了。充其量也就当个脖子…… “嘿嘿,我笨嘛。”刘蛮推着那个大雪球,一点儿吃力的样子都没有。 “先生可是说过,世无真愚者,唯有自庸人。非要说自己天生就笨干不成事儿,那都是借口。” “老大懂得可真多。” “那是,快歇会儿歇会儿,等会儿咋两一块儿推,一定要堆一个有曹先生那么高的雪人。” “不是堆给曹曦姐的吗?干嘛要比着曹先生堆?” “小曦那么高的话……太小了,显得我谢晨不够大气!懂不懂?” “明白,明白。” 天快黑时,谢晨已经跟刘蛮两个将雪人堆好了,刘蛮已经回家了。谢晨正在进行最后的装饰,他将谢婶的衣服都拿了出来给雪人穿上了,被他娘狠狠打了一顿。 谢晨正站在雪人面前心满意足的欣赏着他们的杰作,就看到了白天的楚齐一行人正往这边走来。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谢晨便没有说话,看着他们走近。 “曹先生方才跟我说,你明日十二岁,我已有十五,所以我不该叫你仁兄。” “那不知这位仁兄来我这贤弟这儿有何事?”谢晨不咸不淡的说道。 “开门做生意。天将黑了,大雪天下山毕竟不安全,看到这儿有一处谢居酒楼,没想到正好是贤弟家,你说这是不是我们之间的缘分?哈哈哈” “缘分,缘分!娘,来客人啦。” 说完便又继续去欣赏他们的杰作,不再理会这行人。 那楚齐颇为尴尬,跟这小子说话每次都是我吃瘪。 “诶呀,客官几位?吃饭还是买酒?”谢晨他娘急冲冲从屋里出来,还没看着人就开始问了起来。 “我们一行八人,希望能在这儿住一晚,还有期间饮食。”楚齐如实回答。 “住宿啊?八个人……诶哟,恐怕要怠慢几位客官了,我们这个小村子平时几乎都不会有外人来,虽说牌子上写的是酒楼,但就是自己屋子,闲置的屋子就一间,哪里住得下八位客官。不过酒菜肯定管够。”谢婶为难的说。 楚齐看了一眼自己这些人,犹豫了片刻。 “没关系,只要能给这位老先生安排一间客房便够了,我们剩下的只要能有个遮蔽风雪的地方便可以。” “这么说的话,那倒是确实还剩下间柴房,还有仓库,整理整理的话倒也能住一晚。” “一间房就只能住一个人吗?那位司徒老先生吧?这位楚仁兄要将屋子让给您,您就不能让他也在屋里住一宿吗?”一旁的谢晨冷不防的说道。 “小晨!别乱说话!得罪得罪啊客官,小孩子不懂事儿。” 那位老者却终于开口说话:“小孩子说话也并不全是没有道理的,怎么好让我一个老头子一个人住一房。只是毕竟尊卑有序,晚上公子便与我住一间,余下的人便在柴房委屈一夜吧。” 老者话一出,那六名侍卫却是齐齐跪下,仿佛是恐惧,一言都不敢出。谢晨看到这一幕,转过头哼了一声。谢婶赶紧将一行人迎了进去。 到了晚上,楚齐和那位司徒先生坐在堂屋的桌上吃饭,那六名护卫站在四周。谢晨和他娘坐在旁边的桌上。 “都坐下来一块儿吃啊?站着干嘛?” 没人理他,只有谢婶瞪了他一眼,叫他别乱说话。谢晨只得闷头继续吃饭。 饭菜似乎很合胃口,那楚齐连吃两碗饭,还喝了几杯酒,吃完还特意买了个酒葫芦装了一壶酒带着。那老者后来全程都没有再说一句话,细嚼慢咽的吃完后,便回房去了,那六名护卫两人一班,吃了近一个时辰这顿饭才吃完,搞得谢晨苦不堪言,一肚子火。 “司徒先生,那位曹先生今日所言,您可能看出他的态度?” “公子本来就是私自前来,以那位的身份,本可以不去理会您,虽然他还是见了您,但他的话却不至于透露出任何态度了。” “嗯,倒也是,不过我这番刚出来,马上就到南仁楚了,这次也只是路过顺道来看看这寒山到底是什么样的,那位曹先生的态度对我来说也不重要。” “南北仁楚和平相处已有三十余载,两位陛下皆是圣明之君,这位曹先生毕竟身份特殊,我们今日来拜访一事,最好是不要让太多人晓。” “这个我自然明白。” “还有,希望公子到了南仁楚能更加谨慎一些,仁楚一统百国毕竟不过几十载,难免有些顽固不化之徒心念旧国,像今日这般,公子随便便自报了姓名,往后还是希望不要发生的好。” “先生教训的是,只不过今日看那小孩连南北仁楚都不知晓,觉得有趣,便都如实说了。” “那位曹先生,是真的想让这寒山村变为桃花源啊。” ………… 谢晨的房间正好在那间客房的上方,他听着下方有一直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他心里纠结了好大一会儿,才趴到地上,将耳朵附在地板上。他也听不清,只隐隐约约知道他们是在谈论曹先生,还颇为尊敬的样子。 他趴的久了,姿势又不太好,站起来的时候一下子撞了桌子,发出了很大的声音。下面还在说话的两人自然听见了,立马停止了说话互相对视了一眼。 “隔墙有耳!” 外面立刻进来了两名护卫,他们六人是轮流守在门外的。 “公子!大人!”其中一个沉声问道。 楚齐伸手往上面指了指,另一个点了点头谨慎的往楼上走去。 …… 楼上,谢晨本来只是弄出了些动作,又是在干偷听这样的事,有些心虚,却感觉楼下有很大的动静。 “只是偷听你们说了几句话,不至于要上来抓我吧?”然后他就听到有轻轻的脚步正在楼。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想跳窗跑出去,打开窗户看到了今天下午和刘蛮一起堆的那个雪人。忽然计上心来。 楼梯上的护卫一手握在刀柄上,小心的往楼上走,突然看到楼上的那间房门被猛的打开,他瞬间就拔出了刀,寒光冷咧。 “干嘛!在我家还敢拔刀?”谢晨气势冲冲的往下走,那护卫一下子愣住了,一个小孩? “楚齐!你给我出来!看你干的好事!” 他气冲冲的喊着。 屋里,楚齐听到外面谢晨的喊声便出去了。 “谢贤弟,何事如此生气啊?” “你跟我出来看!” 然后他就径直往外走,楚齐只得跟上。这么大的动静谢婶和那四名护卫也都已经被惊醒了,于是一行人就这么跟着谢晨出去了。 夜里雪已经停了,谢晨走到了今天下午堆好雪人的那地方,却看到那个雪人已经被砸毁了。 “楚兄,这事我相信肯定不是你做的,但是你手底下这么多护卫,难保不会有谁夜里起来不小心碰到了。这雪人是我明日要送人的礼物,夜里挂念,便常起床看,可我刚刚推开窗户,便看到了这个被推掉头的雪人。” “你个小兔崽子胡说什么呢?看楚公子这行人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吗?楚公子,司徒先生,对不住啊对不住……”谢婶伸手就揪住了谢晨的耳朵说。 楚齐转头与司徒先生对视了一眼,见后者微微摇了摇头。 “原来如此,此地也就是我们这行人嫌疑较大了,也难怪谢贤弟会如此想。不管这事是不是我这些手下人做的,楚某先向贤弟赔个不是。” “至于贤弟要送人的礼物,反正到明日时间还长,我就让我这些手下再给贤弟堆一个如何?” “啊,啊?”谢晨没想到这楚齐一下子就承认了,他还准备了很多说辞去让他无话可说呢。 “那……那不行,这是我要送人的,必须要自己动手才行,我不要他们动手,你来,你给我打下手。” 那旁边的护卫一听这话立马要上前,楚齐眼神一瞥,立马就停止了。 “好,能帮贤弟这个忙,是我的荣幸啊。” ………… 重又堆完雪人时间已快到子时了,谢晨气喘吁吁的回到了房间。 楼下,楚齐和司徒先生的房间。 “司徒先生,刚刚在楼上的?” “公子无需多疑,在楼上的应该只有他一人,大概是小孩子好奇心性。” 楚齐还是有些不放心,“那要不要?”他将手放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用,我们刚刚也并没有谈论什么重要的事,而且他在楼上也不一定都听了去。” “最重要的是,这里是寒山!”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颇为郑重。 楼上的谢晨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反复闪现偷听来的那些话。 “南北仁楚国……陛下……曹先生……” “桃花源?……” 明天,一定要好好问问曹先生。 第六章 柴涧风风雪别寒山 第二天一大早,谢晨还在睡觉。他昨夜躺着床上想了半天,最后昏昏沉沉的睡着了。这时才睡得正香,只听得外面有呼呼的声音,吵的他睡不着。等到脑子清醒后,猛然想起今日是曹曦生日,便赶紧起了床,打开窗子,便看见下面正在练剑的楚齐。 那楚齐一人站在中间,手中持剑,周围围着那六名侍卫,手里拿着刀。两名侍卫同时向他冲过去,一人刀拖在左身后,欲向上劈去,一人刀向右上方举起,作向下砍状。一前一后,那楚齐站在中间,提剑直直向那拖刀侍卫冲去,一剑压在住那欲向上划起的刀锋,错身而过,那向下砍来的刀锋正擦身而过。又有两名侍卫正要向前冲去。 “好!好剑法!”站在窗边的谢晨突然大喊一声。 下面的众人都被这声喊声叫愣住了,齐齐向上看去。 “继续,继续啊,看我干嘛?楚兄啊,昨日实在是不好意思,没想到楚兄不仅为人谦逊,武艺也是如此了得啊!” 楚齐这番被打断,便也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致,他收起剑,随手丢给了侍卫。 “这些都是花架子,哪里有什么武艺,倒是贤弟刚刚说好剑法,上次便说过什么十八掌,难道贤弟还懂得剑法?”楚齐抬头看着窗边的谢晨。 “哪里哪里,略懂一二,不知楚兄有没有听过六脉神剑?”谢晨拱了拱手。 下面的楚齐笑着摇了摇头 “倒是没有听过。” “这可是武林绝学,我也只是有幸听说,若楚兄哪日在江湖上遇到,一定要学一学,哪怕只学到皮毛,也定可天下无敌的。” “如此便谢过贤弟告知了。” “哈哈哈,没得事没得事,随便报答报答就行了。”谢晨站在上面,豪迈的挥了挥手。然后就离开了窗口,下楼洗漱去了。 下面的楚齐楞了楞,随即笑了起来,还真要报答呢? 谢晨等楚齐一行人吃完饭后便找到了楚齐。 “你刚刚说报答我,我想了想,不如你就教我刚刚你练的剑吧,怎么样?” 楚齐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个矮自己一个头还多的小少年。 “你还是个小孩子,学剑干什么?” “谁说我是还小孩子了,今日我便年满十一,先生说我已经是个少年郎,连酒都可以喝了。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 “好好好,就算你不是小孩子,我也没有剑法可以教你啊,我那只是普通的格斗之术,就算手里拿的不是剑,或者赤手空拳都可以做的。” “嗯,也对,刚刚看起来虽然厉害,但他们都是你的下属,肯定都是让着你的,要是真打起来,你说不定连一个都打不过……” 谢晨略加思索,便自言自语的说道。 那楚齐听到他这样说,一下子笑出了声。 “对对对,你可真是聪明。” “那要不这样吧,我也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我这个玉佩,你收下。” 说着便取下了腰间的一个玉佩。 “先别拒绝,这个东西不怎么值钱,我看你挺聪明,读书肯定厉害,外面的读书人啊,都有这么一副打扮。书里面不是说,君子温其如玉嘛,这个玉佩,便送给你了。” 谢晨本来是要一口回绝的,但是听到他这样说,又有些心动。 “你连六脉神剑这种武林绝学的消息都告诉我了,万一以后哪天我遇到但错过了那多遗憾,所以这一个小小的玉佩,实在是不够报答的啊。” “可我那是骗你的……”谢晨小声的嘟囔着。 楚齐一听直拍脑袋。这怎么聊下去…… “那你要不要吧?不要我就收回去了。反正也不值钱。” “要要要,你这么诚心诚意的送我,不接受的话显得多不近人情啊是不是?”然后便笑呵呵的收下了。 楚齐觉得自己好像终于扳回了一城。正要笑着拍拍谢晨的脑袋。 “对了,你们怎么还不走啊?” “呃……”楚齐一下子就无语了。 “哪有主人赶客人走的……” “我的错我的错,不好意思啊楚兄,哈哈哈” 谢晨也学着楚齐把玉佩挂在了腰间。 “我们要等个人”楚齐还是说道。 “等人,等谁啊?” “就是昨日的那位柴涧风。” “柴秀才?等他做什么” “我们这行人要南下,那位柴涧风要南下赴京赶考。曹先生便说,让涧风随你们一起南下吧,能走到哪儿走到哪儿,不同路了便各走各的。所以今日在等那位柴小先生,一起下山。” 他不是说明年开春了才走吗?谢晨小声的说了一句,语气略带伤感。 “什么?”楚齐以为在跟他说话。 “没……没什么。”谢晨急忙的向他房间跑去。 中午时分,天又开始下起大雪,柴涧风已经过来了,一行人便要告辞。 “涧风啊,你不在等等吗?估计曹先生马上也要来了,你不跟他道声别吗?”谢婶正在收拾个包裹,问着柴涧风。 ”不了,早便与先生说过了。再说,也不是不回来了。”柴涧风微微笑道。 “那你把这个拿着。”说着,便把刚收拾好的一个包裹递给了柴涧风,里面装着些衣物,还有一壶酒。柴涧风也没客气,就接下了。 “老板娘,你们这儿的酒可是真好喝!有机会,我还会来的。”一边的楚齐拍了拍腰间挂着的酒葫芦,一边朝着谢婶儿说,谢婶连声说好。 “谢晨,你过来一下,我有些话要与你说。”柴涧风把谢晨叫到了旁边。 “有什么事还要悄悄和我说的?啊?”谢晨脸上带着坏笑的看着柴涧风。 “有些事你也许早晚都会知道,但有一些,我觉得还是我亲口跟你说出来比较好。”柴涧风有些犹豫,似乎在做着很大的挣扎。谢晨疑惑的看着他,柴秀才跟他说话向来都是带着笑的,今天却这么严肃,他感觉有些不寻常。 “寒山村十年前发生过一场大火,那时你还未出生,你的父亲便是在那场大火中去世的。” 大火……谢晨感觉自己一下子抓住了什么东西,那个楚齐,还有魏奶奶,他们都说过,十年前的大火,这么大的事情,这些年来竟然从未有人说过。 “那场大火是如何发生的,没人知道,你的父亲是在大火发生后首先反应过来的一批人之一……”柴涧风的话断断续续的,似乎是在思考怎么组织语言。 “你的父亲,他……他救了很多人,我也是被他救出来的,我是被他最后一个救出来的……” “要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会,不会死,应该说,他是被我害死的,因为我当时被吓傻了,一动也不能动,还一直拖着你父亲……他已经快将我抱出去了,就已经在门口了……” 柴涧风说着说着声音便哽咽了起来,双手捂着脸。 “都已经到门口了,不知道是门框还是横梁什么,就带着大火砸了下来……你父亲最后一刻将我仍了出去……他自己就没能出来……” 谢晨听得愣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柴涧风的几句话在脑海中不断的刺着。 ”他是被我害死的……“ ”要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会死……“ ”骗子!“谢晨大吼了一声,将握在手中的一个东西狠狠的砸向了柴涧风,然后转身便往山下的方向跑去了。 那边的谢婶和楚齐也都听到了这边的声音,谢婶连忙走了过来,看到柴涧风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便走了,倒是楚齐,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想过来跟柴涧风说话,被谢婶拉住了。 柴涧风看着地上断成两截的一个木偶,这是刚刚谢晨拿来砸他的东西。那木偶的头、身形跟他都很像。他蹲下身子,将那断成两截的木偶捡了起来,抱在怀里,两只手捂着脸,没有发出声音,只看见肩膀在微微的颤抖。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站起来,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痕迹了,只不过显得要比平时冷淡一些,他平静的跟谢婶道了别,然后便跟着楚齐一行人下山了。 到了流水潭时,他让楚齐一行人先行下山,然后在风雪站了很久,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最后默默的下山去了。 这一年,是仁楚三十一年,十八岁的少年柴涧风拜别寒山,独自向山下而去。 其如风雪一身行。 ………… 在离流水潭不远的地方有条小路,平时很少有人会去走,往里走不远,便能看见一个小棚子,棚子只是用很多树枝左右互相搭着,形成的一个三角形的小空间。那是谢晨他们三人的秘密基地,十分隐蔽,几乎没人知道。 大雪已经将小棚子的外面都覆盖住了,只看见一片白,谢晨抱着双膝,坐在棚子里。从这里正好可以看见流水潭,他便坐在这里看着柴涧风在风雪中站立良久,然后转身离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当时听见柴涧风说的那些话,心里便慌了,也觉得是他害死了自己的父亲。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没有父亲的日子,可是突然有个人告诉他,其实他的父亲是因为那个人而死的,是那个人害得他没有了父亲,他应该恨那个人。可是,他又恨不起来,甚至讨厌不起来。 看见柴涧风站在风雪中的时候,他很想跑过去对他说,其实我一点也不恨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到最后他也没有出去,他抬头看着满天的飞雪,觉得有些难过。 天下伤心处,劳劳送客亭。 第七章 曹静之炉前道真相 “谢晨哥哥,你在吗?”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谢晨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 “小曦?你怎么来了?” “我和爹爹过去,听婶婶说你向山下跑来了,我想你应该会在这里,便过来找你了。” “啊!对啊!今天是你的生日呢!对不起对不起小曦,我差点都忘记了!” “没事,今天也是谢晨哥哥的生日呢。你……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怎么啦谢晨哥哥?”曹曦看着谢晨,担心的问道。 谢晨的神色又黯淡了下去。 “今天……柴秀才跟我说,我的爹爹是在十年前村里的那场大火中为了救他去世的。” “啊?” “对了,你应该也不知道吧,我们这里,以前叫杏花村,十年前发生了一场大火,才改名叫寒山村的。” “从来没人跟我们说过……”曹曦小声的说道。 “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 “那……柴先生说你爹爹的事?”她小心翼翼的问着。 “他说,我爹爹当时最后是为了救他才丧生在火海中的……要不是因为他被吓坏了,拖着我爹爹,他就不会死了。”谢晨把头埋在双腿间,低声的说。 “那谢晨哥哥怪他吗?”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只是被他突然说这些吓到了,我知道这不能怪柴秀才,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谢晨哥哥是觉得柴先生之所以对你这么好,是因为对你心怀愧疚,而不是真的想对你好,所以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是吗?” “好像……好像是这样。”谢晨抬起了头,看着曹曦。 “所以谢晨哥哥感觉这么多年好像一直被人蒙在鼓里,被欺骗了是吗?” 谢晨眼睛一亮,猛的点头:“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种感觉!” 曹曦也看着谢晨,眼睛里渐渐地有了笑意。 谢晨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转过头挠了挠头。 “那谢晨哥哥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么些年来,不管是我爹爹还是你娘,甚至是村里的那些伯伯婶婶都没有跟我们说过这件事,连提也没有提起过。” “对啊,为什么?” 曹曦也是才知道这件事,这个问题问出来,两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两个人坐在小棚子里,看着外面的飞雪,沉默良久。 “说起来也是奇怪,我们在书上看到那么多,或天下太平歌舞升平,或诸侯混战民不聊生。可是我们在寒山村生活了这么久,什么都感受不到,连我们在哪个国家都不知道……就好像是……” “好像是生于桃源中是吧?” “对对对,先生跟我们讲过,桃花源。那晚上我偷听楚齐和那老头说话,他们也提到了桃花源……” 糟糕!谢晨赶紧用手捂住了嘴,曹曦眼睛眯成了月牙,看着谢晨窘迫的样子。 “没关系,我明白的谢晨哥哥。” “可是,不管怎么样,这件事不应该怪柴先生啊,对不对?谢晨哥哥。” “我知道,大人们都不说,可柴秀才还是对我说了。村里的其他小孩们,可能也都根本没有察觉。” 谢晨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猛的站了起来,他回头看着曹曦,曹曦也跟着他站了起来。 “今天晚上,我们一起问曹先生吧!我想搞清楚这些东西。” “嗯!”曹曦坚定的点了点头。 “走,回去。” ………… 回到家,天已经傍晚了,谢婶正在厨房做饭,曹静之坐在外面堂屋,正在烤着火。看着谢晨和曹曦回来,对着他们笑了笑。 “曹先生!我有些问题想问您。”谢晨走进屋站定了说道。曹曦站在他身边,也看着曹静之。 曹静之正要说话,就听见厨房里传来谢婶的声音。 “问什么问?吃了饭再说!你小子快把外面收拾干净了,饭菜马上就好!” 谢晨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一下子泄了下去去。 “哦……”他有气无力的答了一句。 “谢晨哥哥,我来帮你。” 少年人的忧愁来得快去得也快,谢晨终究也是才十一岁,很快心情就好转了些。 “小曦,你看到外面那个雪人没?那是我给你堆的呢!哦对了对了,你等等啊。”说着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又风风火火的跑了下来。 “这个,送你了。”他把一个木刻的人偶递到曹曦手里,是一个正笑着的曹曦。 “本来我给柴秀才也做了一个,准备明年开春再送给他的,今天早上那个叫楚齐的说他今天就要走,我赶紧又去做,最后还是差一点没做好。”说到这些,他的语气又有些消沉。 “而且今天我还拿那个砸了他,好像已经砸坏了。” 曹曦收下了那个木偶,拿出了一个挂件。一枚铜钱被固定在一块黑色的布上,面积不大,背面却刺着一个晨字,可能是缝制的手法好,虽然只是很简单的材料,看着却极好看。 “这是我送你的,谢晨哥哥。” “哇!真好看!谢谢你小曦,我太喜欢了。你给我戴上,戴上。” 谢晨笑的嘴都合不拢,看着那件精致的挂件。 “好!”说着,便将这个挂件戴到了谢晨的脖子上。 谢晨高兴的看着这个礼物,什么忧愁都忘到脑后了。他小心的把玩着,生怕弄坏了。不一会儿,谢婶就已经将饭菜都弄好端上桌了。 这是谢晨和曹曦两个人的生日,饭菜做得十分丰盛。仅热菜便有八道,还有两个汤,居中放着一个火锅。谢婶擅长做鱼,用的是从那流水潭中打起来的鱼,鱼肉嫩滑少刺,煲出来的汤呈奶白色,只放油盐,味道却极鲜。冬天蔬菜不多,火锅中炖着排骨萝卜,萝卜素有小人参的外号,排骨也是刚买来的新鲜排骨。两个菜在火锅中沸腾,只放了些许的辣,看着清淡,吃进嘴里又有微微的辣味。桌下放着一个火盆,四个人便围着桌子坐着。 谢晨早就忍不住了,饭都没有盛,扬言要吃菜吃到饱,被他娘敲了好几下脑袋以后乖乖盛了一大碗饭。曹曦斯斯文文的,也不多说话,慢慢的吃着,曹静之也不多言,只是偶尔回答一些谢晨的话,还夸奖谢婶的手艺好。 吃到后来,谢晨嚷嚷着要喝酒,还要把谢婶埋了好几年的那些酒都挖出来。谢婶是温着酒的,但那是给曹先生喝的,却不让谢晨喝酒,谢晨死缠烂打了好一会儿,最后将曹先生的话搬出来。曹曦笑着看谢晨闹着,曹静之这会儿倒也不说话了,最后谢婶实在是被闹烦了,打了谢晨头两巴掌后同意他喝一杯,但是只能喝一杯。谢晨就砸吧着这杯酒,喝出了千杯的气势,硬是敬着曹静之喝了一整壶。 两家人,就这样热闹又其乐融融的吃完了这顿饭。 吃完饭,谢晨躺在板凳上,摸着肚子打饱嗝,曹曦去帮着谢婶收拾去了,曹先生有些微醺,又坐到了火炉边烤火。外面正下着雪,偶尔传来几声狗叫,从外面看,屋里正散发着温暖的光,偶尔传出些说话声。 风雪暖微光,狗吠寂人声。 ………… 等到都收拾干净了,都围着火炉在烤火。谢晨第一次喝酒,脸已经红了。他坐在那儿没有说话,过了会儿,他才开口。 “曹先生,我想问你些问题呢。” 谢婶微微叹了口气,扭过头去,没看过来。曹曦跟谢晨坐到了一起,表面她也想问。 曹静之已经五十多岁了,平时根本没人觉得,只觉得他温文尔雅,一直都是一副儒雅的模样,此刻坐在那里,却明显觉得,他也是会老的。 “我知道这些事你们早晚都会知道的,只是想着能满一天便多满一天。” “你们两个肯定已经知道了,这里十年前发生过一场大火,后来才改名叫寒山村。事实上,我们这里位于寒山地界,我们的北方是北仁楚国,南方是南仁楚国,而我们,算是位于中立地带,不从属于任何一方” 曹静之将仁楚国的统一,分治,以及寒山的原由一一道来。 “那位楚武大帝,从前便是在杏花村长大的。” “他名叫楚武,立国后却希望以仁德治国,所以称国家为仁楚国……” “寒山虽不属于南北仁楚任何一方,但我们却也是仁楚国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仁楚立国时间尚短,楚武大帝在仁楚二年便去世了,后来仁楚四年,当年的两位皇子决定分治南北仁楚……” “现在,是仁楚三十二年,那场大火发生在仁楚二十二年。” “我现在能告诉你们的,就是这么多了,还有很多事情,你们现在知道的越少越好。” “谢晨,我知道你肯定想问关于那个楚齐的事情,没错,你很聪明,他也姓楚。他是北仁楚的一位皇子,别的,便别再问了。” 曹静之说完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坐在那里没有再开口说话。谢晨和曹曦还没有完全消化这些话,仿佛是一只蚂蚁生活在一块木头里,它以为那就是整个世界了,却突然有一天又跑来一只蚂蚁,告诉它其实那只是一块木头。 “谢夫人,外面风雪大,小曦今晚便拜托您照顾了。我先告辞了” “小曦,你今晚便在小晨家住下吧,要听话听到没?” 说完,便轻轻的走了。谢晨和曹曦连他轻轻关上门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第八章 千里路少年赴京城 由寒山村下去,仍还属于寒山地界,山下有个村子,叫做石头村,比寒山村大上很多,也比寒山村要热闹一些。村里集市,酒楼应有尽有,宛如一坐城镇。有些地方却和寒山村是一样的,没有官府,也没有衙门,甚至连村长这样的职衔都不存在,村民们相宜自得,也很少有人出去。 此时风雪正盛,大部分人家都呆在家里没有出门,一家酒楼前却正有一队人马正要出发。正在楚齐一行人和柴涧风。 柴涧风从流水潭下去后,本来想跑着追上楚齐一行人的,没想到没走多远便看到楚齐正在前方等着他。 “曹先生让我们陪着你走一程,怎么能还没出发就把柴兄丢在后面呢?是不是?” 到了石头村后,柴涧风发现除了那六名护卫,在石头村还有十四名护卫等在那里。曹静之早已经将楚齐的身份告诉了柴涧风,所以他并没有感到惊讶。一行人又在酒楼住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便要启程。 “从这里出去,快马走上半日,便可以到达云州城。那可是座大城,据说繁华程度都能比得上北仁楚的都城了。” 楚齐披着一件狐皮斗篷,头上戴着一顶雪帽,骑在马上,指着前面的那条道路对着旁边的轿子说。 轿子里坐着的是那位司徒先生和柴涧风。本来楚齐想怂恿柴涧风和他一起骑马的,奈何柴涧风根本不会,他还深感惋惜。 “大雪之中,唯我一马独行,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多么豪迈啊!柴兄啊,虽说你是读书人,但骑马不也是风流雅事吗?” 那楚齐一直在让马走在轿子边上,絮絮叨叨的说着话,里面的柴涧风也不好不搭理他,只得在里面连连称是。直到后来同坐在里面的司徒先生轻轻的咳嗽了几下,楚齐才打住。 一路上相安无事,一行人的速度也不快,到达云州城的时候,天已经要黑了,一行人找了个客栈便住下了。但是护卫却有二十人之多,云州城商贸发达,平时也不是没有大队人马住店,但这一行二十几人正好与另一队人撞上了,住下这一队另一队便得另寻他处,天将夜,都不愿意让步。 一开始楚齐笑呵呵的想劝那行人,还说如果你们愿意去寻别处的客栈,各位的花销都由我齐某人出了。没想到对方也不依不饶,把这话原封不动又说给了楚齐。他们一行商贾平时都会请一队护镖人,他们也带着十多名保护他们的人,说着还让那些人上前,意思很明显。 楚齐化名为齐褚,听起来只是两个字倒了个个儿,此时那些护卫倒没有都进来,身边只跟着三四个,一看到对方向前靠过来,立马也向前靠近,盯着对方。那十多人只是平时混江湖的,一群人凑到一起便想搞个什么镖队,反正有钱赚就行。这时看着对方只有三四个人,虽然看起来蛮厉害不好惹,但也只有几个不是?总不能就这么在金主面前丢了面子,为首的一个当即便拔出了刀。 “今儿这间客栈我们老板要定了,识相点就赶紧让出来!不然小心天黑路滑,连找别处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拿刀指着楚齐,那四名护卫也都在第一时间拔出了刀,那一行人看着对方拔刀,也都亮出了自己的兵器对着对方。气氛瞬间变得肃杀起来。楚齐也敛了笑脸,双手抱在胸前,透出一种威严的气势来,他看着拔刀的那个人,那人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小子,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让!还是不让?!”他面色凶狠的看着楚齐。后面的司徒先生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喝着茶,柴涧风虽然有些紧张,但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一直看着这里。 楚齐看着对方脸上的凶狠的表情,一下子笑了出来,却没有再说话,脸上露着不屑的神情。然后就回到了桌子前,开始坐下喝茶。那头头看着顿感恼火,想要提刀上去,突然听到后面有动静。只见得屋外冲进来十几个带刀的人,刀都已出鞘,那金主老板已经被人抓住,脖子上横着一把刀。自己这一行人瞬间就被围住了。 他本来就只是仗着自己人多,这时看着对方人比自己还多,而且傻子都看得出来,这群人从冲进来到围住自己这些人,几乎在几个呼吸间便结束了。除了脚步声,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动静,整齐又肃静,根本不是自己这群乌合之众可以相比的。 他一只手举过头顶,慢慢弯下腰将刀放到了地上,其余人见状也都弃了兵器。 “这位公子,方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公子,还望公子恕罪,若公子想要什么补偿,请尽管开口。” 那商人脖子上被架了把刀子,早就已经吓得不行,这时也赶紧应和道:“对对对,你要什么都行,我有钱,我有钱,我都给你,都给你……” 楚齐坐在那里喝茶,头都没有回。 “既然有眼不识泰山,那就把你的双眼留下吧。”楚齐一手端着茶杯,淡淡的说道,仿佛是一件事不关己的小事。 “公子过分了吧?”那汉子咬着牙说道。 “过分?你刚刚想拔刀杀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过分二字?现在你可以用一双眼睛换这么多人一条命,不过分。” 柴涧风看着一副若无其事说出这种话的楚齐,这与之前他所表现的嬉皮笑脸的话痨形象完全是两个人,冷漠又坚定。 双方沉默了许久,只有那商人朝着汉子喊着:“你快把眼睛给他!快啊!你是要害死我吗?你把眼睛给他,你救了我,我记着你的恩情,我保你后世荣华,快啊!……” 那汉子看着四周围着他们的刀,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弯腰想从地上捡起拿把刀。 楚齐喝了一口茶,漱了漱嘴,又把茶水吐回了杯子里,站起身,又用那副笑呵呵的语气说道。 “诶,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不用这么当真嘛!那么血腥残暴的事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嘛?再说这里是云州城,我哪敢在这里干杀人放火的事情,对不对?” 他走过去拍了拍那汉子的肩膀,又走到那商人面前,拿手拍了拍他肥胖的脸。 “你看,他救了你,虽然他没有把眼睛给我,但他还是救了你,你说要保他后世荣华的啊?对不对?” “是是是!那商人脖子上冰冰凉凉的,楚齐的手拍在他脸上,直接给他吓得尿了出来。” “嗯,这才像话嘛。”他又拍了拍那商人的脸,回到了座位上,换了个杯子又倒了杯茶,端到了那汉子面前。 “好了好了,大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我们这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吗?这杯茶是我表示歉意的,我们把客栈都占满了,要让你们大晚上的出去找别的,还是我刚刚说的,你们的花销都由我齐某出了!” 楚齐摆了摆手,那些护卫都收起了刀,站了开来。那汉子用双手捧着接过了茶,一口喝尽。 “不不不……不用不用……”那商人声音颤颤的说道。 这些人很快就离开了,楚齐又回去坐着喝茶,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云州城平日便鱼龙混杂,这种冲突几乎天天都有发生,又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冲突,所以根本不会有什么人在意。倒是柴涧风还显得有些在意,他看着楚齐,有些欲言又止。 “柴兄是在想刚刚那伙人?” “我敢跟柴兄打赌,那伙人今晚会连夜离开云州城,而且那个商人等会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遣散那批护镖人,然后在云州城找一伙新的。” 柴涧风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楚齐翘起了一只腿,显得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要不要赌一把?就赌你怀里的那两截断木偶,要是我输了,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你知道我有说这个话的实力。” 柴涧风愣了愣,起身对两人行了一礼后便告了声辞,没有回答楚齐的话。楚齐看着柴涧风离开的背影,嘴角轻微的笑了笑。 众人在云州城停留了三日,柴涧风和那位司徒先生基本上都呆在客栈没有出门,楚齐除了晚上,其余时间都见不到人,不知道在外面干些什么,一众护卫都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到了第四日,他们从云州城离开。天两日前便已经晴了,路上的雪都开始融化,很是泥泞。 “柴兄啊,虽然你没有与我打赌,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告诉你结果,那商人前面所做与我说的都一样,只不过在遣散当日那伙人之后,他又雇了另一伙人,而且在那之后,又出高价钱让他雇的那伙人把那天的那个汉子给偷偷杀了。你说那胖子坏不坏?以后咋们分开了,你独自前往京城的路上,可一定要小心啊。” 楚齐很真诚与柴涧风说道,柴涧风听完沉默了一会儿,让轿子停下,然后走了出来,轻轻向楚齐行了一礼。 “多谢楚兄的提醒,接下来的路,我想学会骑马。” 楚齐一听楞了片刻,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好!难得我有能教柴兄的地方,放心,骑马很简单的,我亲自来教柴兄!” 刚开始柴涧风还很不适应,只能让马慢慢的走着,楚齐还亲自给柴涧风牵过两回马。几日过后,便能够自己驾马奔跑了。二十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基本上就是走到了一座城便停下来歇息几日,也没有遇到什么不开眼的山贼土匪之流。 众人在走了一个多月后,还是到了该分别的时候,楚齐一行人将继续南下,而柴涧风将向东往京城方向去,一行人就此别过。 “柴兄,后面的路独自而行,还请万分小心才是。虽然仁楚治安严格,也颇为太平,但是人心险恶难测,很多时候还是多多小心。” 那楚齐坐在马上,双手抱拳向着柴涧风说。 “楚兄一路也多加珍重!咋们就此别过,以后有缘再见!” 柴涧风也双手抱拳,同样说道。 “好!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两人互相又看对方了一眼,突然同时大笑了出来。 第九章 四月间春光照寒山 四月天气和且清,绿槐阴合沙堤平。转眼间,一整个冬天已经过去了,时间已到了四月。 寒山村,位于村旁的学堂里,一位身穿着青衫的先生正在给十来名年龄大小不一的孩子上课。学生都在摇头晃脑的读着书,那先生手里拿着根戒尺,走到了一个正在走神的学生跟前,敲了敲那学生的头,吓得那学生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先生,先生我没走神!我在背书呢!” “哦?那我考考你。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使敌人举国降服是上策,用武力击破敌国就次一等;使敌人全军降服是上策,击败敌军就次一等;使敌人全旅降服是上策,击破敌旅就次一等;使敌人全卒降服是上策,击破敌卒就次一等;使敌人全伍降服是上策,击破敌伍就次一等。所以,百战百胜,算不上是最高明的;不通过交战就降服全体敌人,才是最高明的。” “那么如何才能做到不交战便能降服敌人呢?” “这个……这个……先生教过我们要以德服人……跟敌军讲道理?” “嗯?” 说话的正是曹静之和谢晨,谢晨上课走神不是一次两次,但他偏偏悟性极好,很多地方看过一次便能被下来,读过几遍便能有自己的理解,所以曹静之经常会这样考他。 谢晨说道要以德服人时,曹静之笑着看着他不说话了。谢晨被看得有些心虚。 “先生,我觉得要想让敌人不战而降就必须向展示敌人我方的实力,让他们明白这是一场必败之战。” “嗯,有道理,那如果敌人皆愿死战而不降怎么办?” “宁死而不屈之人总是有他愿意为之而死的东西,若无法让对方降服,便只好打了,光是展示力量是不够的,我们总得让敌人知道与我们为敌不是一件好事。” ………… “老大,今天曹先生讲的是什么东西啊?我怎么一句都没有听明白……” 此时已经放了学,曹曦每日放学后都会去曹先生的书房帮他整理一些东西,所以每次谢晨和刘蛮都会在学堂外等着一会儿曹曦。 “曹先生今天给我们讲的是兵法。” “兵法?兵法是啥?” “兵法就是……打仗的方法!对!” “曹先生教咋们打仗的方法干嘛?咋们又不打仗。” “我也不知道,曹先生要是能教我一门武林绝学就好了……” “老大,曹先生都说了那只是讲的故事,没有的。” 刘蛮看着谢晨一双眼睛朝他看过来,一只手已经要举起来了,连忙双手抱头跑得远远的。 “老大,小曦姐……小曦姐出来了。” 谢晨看着曹曦像平常一样的走出来,这一幕已经像是他每天都会吃饭喝水一样,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小曦,蛮牛,你们想不想去江湖上闯一闯?” “啊?去江湖上?什么意思?”刘蛮听着这话挠着头,不知道谢晨什么意思。倒是曹曦,笑眯眯看着前面正在倒着走的谢晨。 “谢晨哥哥是想下山去吧?” 谢晨双手抱着头,走在最前面,却背过身看着走在后面的曹曦和刘蛮。 “你看啊,咋们在这这么多年了,上回那个楚齐说寒山很大,可是我们除了寒山村哪儿都没去过,你们就不想出去看看吗?” “想想想!老大,我想!我想!外面肯定有很多好吃的!”刘蛮兴冲冲的跑到了谢晨旁边。谢晨啪的一下就给了他一巴掌。 “我反正是想下山去看看,柴秀才都已经去京城了,我们却连山都没下过,我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说到后面,谢晨语气已经有些小小的低沉了。曹曦看着转过身望着天走的谢晨。 “爹爹今天也跟我说,我们迟早都要出去的……” 还没等曹曦说完,谢晨一个转身就跑到了曹曦身边。 “是吧?曹先生也这样说是吧?那我们今天就下山去看看吧?怎么样?” “好好好,老大,我去!我去!” “那……就去吧!”曹曦本来还有些犹豫,看着他们激动的样子,也笑着点了头。 三个人说走就走,也没有跟人打个招呼,主要是谢晨怕说了之后就不让他们几个下山了,所以把刘蛮和曹曦都拦住了,直接给他们拽下了山。流水潭往下的路他们三个便没有去过了,虽然谢晨说的这么多年都没有出过村,但事实上仅流水潭往上的这一部分寒山,他们这些年都没有玩遍,只走遍了一小块儿。 四月间山上的花已经开尽了,所谓山青花欲燃,便是如此景象了。路上是纯石头铺就的,所以虽然路上走的人不多,但也不至于被杂草长满。 路上的时候碰到一个从外面正要回村的人,谢晨莫名感到心虚,想拉着刘蛮和曹曦躲起来,倒是曹曦一只手拉着他缓缓向下走,碰到那个大人时笑着问了声好,那人也笑呵呵的跟他们说了几句话,除了谢晨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外,倒什么也没有发生。刘蛮偷偷笑了谢晨一会儿,然后就被谢晨追着打了一路。 走到流水潭时,谢晨在那个下山路口站了一会儿,向山上的路看去。 也不知道,柴秀才这会儿到京城没有。 下了山,谢晨老远就看见了石头村。 “看到没!看到没!那儿有个村子!” 谢晨兴奋的拍着刘蛮的头。 “看到了……看到了老大。” “快走快走!” 三人到了石头村,看着什么东西都是新奇的,在寒山村也就几十户人家,连人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还有很多那么热闹的酒楼,商铺…… 石头村与外界的联系要比寒山村密切许多,所以很多人都知道更多关于外面世界的事,谢晨最关心这个,找到很多茶馆之类的地方请人喝茶,找人说话,比如问京城在什么地方,有多远,还有什么国家之类的。 那些人看着对方是个小孩,还请自己喝茶,也就知无不言了,后来看着曹曦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跟在这少年身后,当自己说到有些地方的时候,那少女露出向往的神情,还会笑着跟那少年说话,自己就更加卖力的谈论自己知道的“天下大事”。 “我感觉他们愿意说这么多根本就不是因为我请他们喝茶。”谢晨嗡声的说道。 “嗯?什么意思呀?”曹曦疑惑的问了一句。 “没什么。”谢晨显得有些郁闷,又不知道为什么。 刘蛮开心的吃着手里拿着的小吃。 三人中刘蛮算是属于大户人家,所以身上带着不少钱,一路上看到各种好吃的都要买,谢晨喜欢往书店跑,希望能找到一本武功秘籍,曹曦就只跟着谢晨,谢晨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她也都是摇头。 后来谢晨说要去上茅房,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大把花,各种花扎在一起,送给了曹曦,曹曦笑眯眯的接下了。 三人逛了一下午,傍晚时准备回去。走到一间客栈外时,突然被一个老板叫住,说要送谢晨一本书。 谢晨警惕的打量着那个客栈老板,那老板笑了笑,说几个月前有一位公子吩咐他,要是看到两男一女三个十多岁的孩子,并且其中一个男孩长得很是壮硕的话,那就将这本书送给其中那个看起来很是嚣张的孩子。 “什么?!嚣张?孩子?哪个公子?他还在不在?”谢晨一听立马就不乐意了,一只手插着腰,一只手指着那个老板问道。 那老板没有回答他,只是拿出了本书,书封面上面写着“六脉神剑”四个字,字很飘逸,透出一股不羁。 “这字儿倒是跟我有得一比……嗯,什么东西?六脉……” 我的娘!谢晨本来还在嘴里咕咕叨叨的,一瞬间就把那本书抢到了怀里紧紧揣着,然后对着那老板双手抱拳。 “老板,今日之事还请不要说出去,我还有事,先不谢了,告辞告辞。” 说完赶紧拉着刘蛮和曹曦跑了,一路跑到山脚他才停下,气喘吁吁的从怀里拿出那本书,炫耀的对着刘蛮和曹曦说。 “看……看到没?我这简直就是先生故事里的天命之人,那位留下秘籍的公子肯定是位世外高人!不!说不定是仙人,要交给我拯救苍生的重任的!哈哈哈!” 说完他就翻开了那本“六脉神剑”,书的前面几页写的很高深莫测的样子,还写着什么此功法一旦流传出去,必将引起江湖的血雨腥风。谢晨边看边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介绍了一大通,到了最后,就只有一句话了,写着:天下武功,无非在力与速二字。 谢晨看完合上书,郑重的把书递给了曹曦。 “这书上说,此功法不可以外传的,但是你们可以看,不过看了一定不能告诉别人!知道吗?” 刘蛮也显得深信不疑,一脸庄重的向谢晨保证,还差点为谢晨慷慨的举动感动的落泪。 “老大,这么……这么重要的东西你都愿意给我看,以后……以后,我蛮牛这辈子只有你这一个老大!” 谢晨听完拍了拍刘蛮的肩膀。 “咋们未来就是江湖上有名的大侠了,哭哭啼啼的,好了,我都明白。” 倒是曹曦却是一脸笑意。 “小曦,不许笑,严肃点。” 曹曦又只好忍着笑连连说好。 四月的寒山,三个无忧的少年少女,笑着登山而行。 最是人间四月天。 ………… 第十章 山下事 谢晨晚上回到家后,将那本“武功秘籍”小心点藏到了枕头下面,然后才安心的睡去。 后来的一段时间,几乎每天都会带着刘蛮和曹曦一起下山去,不过最远也只是到了石头村,便没有往外走了。他已经从别人那里了解到很多事情了,比曹先生与他说的要更详细。 比如从石头村那条路往外走上一天便能到南仁楚国的云州城;在这两国的分界线上,有很多处都是两国的通商道路,那云州城便是因为有着很多的通商道路所以才那么繁华;中间的地带虽然名义上不属于任何一国管辖,但事实上两国都有派遣精锐力量在暗中或监视或保护着这一地带,只是普通人多数无法察觉罢了。 百国统一不过几十年,许多地方在战乱时只是递了一封投降书,改了个国号,便算是归附了,所以很多地方连语言文字都还没有统一,偶尔也会爆发出一些反抗的事情,但仁楚国力正盛,那些倒是都掀不起什么风浪。 被划成国界地带的这些地方,虽然没有归任何一方管辖,但目前来说,却是整个天下最为太平的地方了。 南北仁楚虽然听起来只是位置差别,但事实上,北仁楚远没有南仁楚富裕繁华。北仁楚很多地方在建国后都还是一片荒芜,百年前的百国纷争,北方参与度便要比南边低一些,很多地方都还只是一些群居的村子,根本称不上国。 而且北方天气干燥寒冷,对农作物生产也有很大限制。而南仁楚则要好上很多,越往南气候越加适宜,很多地方甚至可以一年两收至三收。 所以有很多商人便将南仁楚的粮食卖到北仁楚,北仁楚气候不适宜耕种,但矿产发达,诸如冶铁这类技术,要比南仁楚进步很多,所以两国的贸易,除了以钱易货,还有用粮食布匹之类生活物资换取铁矿石,兵器之类。不过这些一般都是由政府方面负责进行,普通商人要是敢将手伸到这上面,是要掉脑袋的。 谢晨还询问过许多关于江湖上的事情,说到这些问题时,那些人明显兴致要高很多。 比如说那南北两大剑庄的恩怨,北仁楚的丰灵剑庄和南仁楚的怀玉剑庄,两个庄主都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只不过只知道怀玉剑庄的庄主叫做怀安谨,但是丰灵剑庄的庄主却是没有人知道叫什么。 还有人说那丰灵剑庄的庄主是个女人,曾经与怀玉剑庄的庄主有过一段纠葛,后来两人产生分歧,那女人由爱生恨,才远去北上,创立丰灵剑庄,众人说得有声有色,仿佛都是亲眼所见一般,谢晨也听得入迷。 南仁楚的武林第一人当之无愧的归于怀玉剑庄庄主怀安谨,但北仁楚的武林第一人却颇有争议,有人说是丰灵剑庄的庄主,也有人说是一名刀客,几年前曾经南下挑战过怀安谨,不知道谁胜谁败,怀安谨也没有说过,但最后那名刀客安然回到北方,却是引起很多人的遐想。 还有传言说,那名刀客放出过话,说十年后会再去挑战怀安谨,到时候不求胜负,只论生死。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谢晨却听的入了谜,每天都要跑去听人讲,一来二去,就都认识了。开始请人喝茶那些人才愿意讲,后来发现如果曹曦在自己旁边那些人就会讲得很起劲,就算不请他们喝茶也会主动来讲,后来谢晨再去就想故意支开曹曦,让刘蛮带曹曦去买吃的,但曹曦就跟着谢晨。 “曹曦……你不要跟着我去嘛,让蛮牛给你买好吃的去,你老跟我去茶楼干嘛?” 曹曦也不反驳谢晨,但谢晨要去,她还是笑着跟着谢晨去。 台上有一位说书先生正在说一个故事。 “话说当年楚武大帝征战诸国,有一武官出征,马上就要被击败的时候,忽然有神兵相助,反过来大败敌军,那武官向天叩谢,问神姓名,那神曰:我乃垛子神也。 那武官问:小将何德何能,敢劳垛子尊神相救?神曰:唯感汝平昔在校场,从不曾一箭伤我。” 台下众人听完都哈哈大笑起来,谢晨听完笑的捂着肚子,好半天才回过劲儿来,笑着问旁边的曹曦。 “你说这算不算是好人有好报?哈哈哈……” “算……算的吧?”曹曦听完也忍不住的要笑,只不过要笑的含蓄许多。 “喂,刘老头,那武官后来咋样了?” 台上说书的正是刘老头,这刘老头本名叫什么没人晓得,他平时也都是自称老头,就更没人关心他叫什么了。 这刘老头孤家寡人一个,是多年前从外面进来的,他见识颇多,一张嘴也会说,所以就在石头村的各个茶馆里头说书,无牵无挂的,平时就靠说书挣几个钱,有多少就花多少,多是买酒喝了。 有一回他从茶馆出去,喝的有些微醺,走到一条小道上的时候被绊了一下,手里的酒葫芦向后飞去,他就只用一只腿站着,身子向后倒去,另一只腿平伸着,仿佛已经睡到了地上。但偏偏左腿小腿与身子都呈九十度了还没有倒下,然后他就那样伸手接住了酒葫芦。 这一幕刚好被谢晨看见了,他仿佛又发现了什么宝贝一般,只要去石头村,就一定会去找那个刘老头。 “那个刘老头绝对是个世外高人,先生不是说过吗,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谢晨信誓旦旦的对曹曦和刘蛮说。 他还找了好多次那个送他书的客栈老板,问那个老板那位公子除了一本书以外还有没有别的东西留给他,比如一把剑什么的? 客栈老板说没有。 后来谢晨终于问那个老板那位公子长什么样,那老板倒是回答的挺快,说那位公子看起来年纪不大,来的时候身边有一位老先生,还有二十个看起来是护卫一样的人,离开的时候又多出来一位看起来与那公子年纪差不多的公子,然后一起走的………… 谢晨开始听的还很认真,后来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脸愤怒的拉着曹曦走了。 “那个叫楚齐的!别让小爷我以后再遇到他!不然我肯定把他牙齿都打掉!” 谢晨拉着曹曦生气的朝着天上的喊着。 “谢晨哥哥……我们就这样回去了?”曹曦走在后面小声的问道。 “不然呢?我回去第一件事就是要把那什么破六脉神剑撕了!不!看我不吃了它!可恶,那个楚齐!拿我骗他的东西骗我!岂有此理!” “我们是不是……把刘蛮弟弟忘了?”曹曦看着一脸愤懑的谢晨,小声的说了出来。 “呃……” ………… 刘蛮在石头村倒是跟谢晨不一样,他每次跟着谢晨下山后就不跟着他们两了,他只喜欢去找吃的,一段时间后整个石头村哪里有什么好吃的,哪里的东西又好吃又便宜,他摸得一清二楚,有些他特别喜欢吃的,早就跟那老板混得熟了。 他人长得白白胖胖的,每次去买吃的都一口一个叔叔婶婶,很讨人喜欢。而且他力气很大,有时候还非要帮着老板去搬东西,干活,那些老板很快就喜欢了这个胖小子,后来他再去吃东西都不收他钱。 刘蛮家有钱,他爹把他当成个祖宗养,生怕他磕着碰着,开始知道刘蛮跟着谢晨上山下山的跑还不乐意,他不舍得骂刘蛮,也不敢去骂谢晨——刘蛮最听谢晨的话,他要是去骂了谢晨,指不定谢晨会教刘蛮些啥东西。之前有一回他骂了谢晨,转头刘蛮就被谢晨教着锯断了家里茅房的板子,还好,人还没蹲上去,那板子就掉了下去…… 刘蛮他爹去跟谢晨说好话,让他不要带着刘蛮山上山下的乱跑,不安全……谢晨直接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他自己要跟着去我又不能拦着他,你是他老子你怎么不拦着?” 刘蛮他爹瞬间没话说了。可是后来刘蛮经常给他买很多吃的东西回来,而且还主动的做些事情,这让他感动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还送了好多东西给谢晨,说刘蛮跟着他都长大了…… 谢晨大气的挥挥手,“诶,叔叔见外了,么得事么得事!” …… 谢晨和曹曦找到刘蛮的时候,看到他居然在扎马步,而且手里还端着一碗东西在吃。 “蛮牛,你在干啥呢?”谢晨走近疑惑的看着刘蛮。 “老大,小曦姐,你们来啦?是不是要回去了,等一下,我马上就吃完这碗面了。”他嘴里含着吃的,含糊不清的说着。 说完又呼哧呼哧的吃着。 “蛮牛,你刚刚在那儿干啥呢?” 回去的路上,谢晨才问刘蛮。 “那个老板说我天生神力,说要教我武功呢老大。”刘蛮挠了挠头,憨憨的说道。 说到武功,谢晨就又想起了楚齐拿一本“六脉神剑”骗他的事,使劲打了刘蛮一下头,闷哼一声就走了。 刘蛮被打的莫名其妙,疑惑的转头看向曹曦。曹曦笑着不说话,快步的跟上谢晨,然后刘蛮也跑着追上去。 第十一章 高手 这是仁楚三十一年,整个寒山村还是一片祥和安宁,谢晨几人除了平时上课,便是在石头村与寒山村之间往来,山上山下,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冬天。 曹静之教的东西越来越多,开始教圣人之言,后来有时候上课的时候又会给他们讲故事,那些都是谢晨没有听过的故事。讲过兵法,还讲过治国安民的东西,有些孩子学不进去,但是对这些曹静之也不强求,很多时候只是在教,仿佛不管他们学不学得进去。 谢晨对曹先生是无比尊敬的,虽然有时候上课喜欢走神,但对于曹先生所教之内容,哪怕一时无法领会,也会去强背下来。 自从上回曹先生说过那些之后,他便没有再到曹先生面前提过那些事情了。每日在石头村玩,也并没有再想跑得更远,心里虽然很向往外面的那个“江湖”,但是这个寒山,才有着他的一切东西。 这天,谢晨他们像往常一样,在石头村玩了一天后准备回家,却听到前面街道上有动静,三人赶紧跑过去看。 那前面街道上,平时一副醉醺醺模样的刘老头手里双手握着一把短刀,跟几个人对峙着。四个拿着刀剑的男子围着那刘老头,街边的好几摆在街边的铺子都被打翻了,人群闹哄哄的,但也没有都散去,反而远远的围着很多人在看热闹。 这类事情,看过便能当做很长时间的谈资了。 周围很多人在议论,谢晨仔细听了听,有人说那四个人是从外面来的,今天刘老头从茶楼说完书出来,不知道怎么了这四个人就开始一起要欺负这刘老头,嘿,没想到刘老头平时深藏不露,居然能跟四个汉子对上。 那刘老头平时看似老迈,此时手握短刀,眼神犀利的盯着眼前的一个人,那四人围着刘老头,却也没有着急往前冲,都谨慎的盯着眼前这个平日看起来好不起眼的老头。 毕竟是四对一,刘老头已经受了伤,一只手直在淌血。 突然刘老头率先发难,朝着身后的一人奔去,刀反握在身后,竟然将胸膛直接暴露给他冲向的那人,那人便手中拿着一把短剑,直接就迎了上去。 其余三人反应也很快,直接冲了上去,其中一人拿着手中的刀朝刘老头劈过去,却被刘老头反握在身后的刀挡住了。迎面那人看着手中的短剑就要刺中这老头,心中正要暗喜,却突然感觉刺到了一个硬物,短剑直接划破了刘老头的衣服,露出了衣服里面的一层铁甲,擦着滑了过去。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转眼间刘老头就已经摆脱了那四人的包围之势。 刘老头冲过那人后并未停步,左手掏出了什么东西,往后方扔去,却是在空中爆开,竟是石灰粉包,散出了一大片白雾后,挡住了要来追的四人。 那四人驱散了烟,已经看不见刘老头的踪迹,他们看了看周围看热闹的群众,收起了兵器,然后寻着刘老头逃跑的踪迹慢慢离开。 “看吧!看吧小曦,我早就与你说过,那说书的刘老头肯定是个高手,” 回去的路上,谢晨兴奋的跟曹曦和刘蛮说。 “老大,我觉得那个要教我武功的老板也是个高手诶……”刘蛮不敢确定的说道。 “高手哪有那么便宜的?啊?一个武林高手跑到这小村子里当个饭馆老板?你有没有脑子啊你?” “再说,就算人家是武林高手,为什么要白白教你武功?” 谢晨反问着刘蛮。刘蛮挠了挠头,也觉得谢晨说的很有道理,嘿嘿笑了两声。 回到家后,他发现曹先生居然也在他家。 “天冷了,过来打些酒喝。”曹静之笑着举了举手里的酒葫芦,对谢晨说道。然后想了想,又对谢晨招了招手,让他过去。 谢晨走到曹静之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有什么事呀,曹先生。” “接下来几日,便不要再下山了吧,学堂几日未上课了,来我家我给你和小曦温温功课。怎么样?” 谢晨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高兴的同意了。 “嗯,好,那我先回去了。” “先生再见。” ………… 第二日谢晨果然一大早便去了曹先生家,还给曹先生带了一壶好酒,路上的时候还偷偷喝了几口。还给曹曦带了一些甜点。 到了曹静之家,其实也没有给他们温什么功课,多是让曹曦陪着谢晨在玩,曹静之在书房写着东西。到了中午,曹曦下厨做了几个菜便吃了起来。 曹曦很多东西都是跟着谢婶学的,什么针线活,厨艺,谢婶很积极主动的教曹曦,曹曦也学得很开心。所以曹曦做的饭菜跟谢晨的娘做出来的味道几乎都一样,谢晨也不是头一回吃曹曦做的饭菜了,但还是边吃边夸奖曹曦的手艺好。 等到下午的时候,曹先生教谢晨和曹曦了会儿功课,谢晨便该回家了。他像往常一样道了声别便要回去了,没想到曹静之却喊住他说了些话。 “直接回家,路上小心。” “嗯,我知道的曹先生。” 此时天下起了雪来,慢慢的飘着,飞雪舞长空。 谢晨走在回家的路上,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飞雪,然后往山下走去。到了流水潭边,他一个人坐在潭水边的那个亭子里,看着潭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会儿,他往那条几乎不是路的小路上走去,想去那个他们秘密搭起来的小鹏子里坐坐,却发现有些不对劲。 路上有被人新踩过的痕迹,刘蛮和曹曦平时几乎一直跟自己在一起,他们也不怎么会一个人来这儿,而且地上还隐隐有些血迹。 谢晨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他小心翼翼的向前摸过去,看到那棚子里正躺着一个人,他躲在一个草丛里,认真的看了半天,认出了那个人正是那日被四个人追杀的刘老头。 他平时便对那刘老头观感不错,那日又看到他一个人对战四个人,心里对他是佩服至极,此时看到那刘老头正坐在那里休息,便忍不住走了过去。 那刘老头听到动静,一把拿起刀。 “谁?!” “高人,是我啊,是我啊,您还记得我吗?”谢晨激动的说道。 刘老头记得他,放下刀,任由谢晨走到了他面前。 “高人你受伤了……” 没等谢晨说完,那刘老头便打断了他。 “我本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后来隐居在石头村,多年前恩恩怨怨结下不少仇家,时隔多年竟还是被人找上门来。小兄弟,今日你我在此相遇便是缘分,我观你骨骼惊奇,是块练武的好材料,若是你能祝我逃离仇家的追杀,我便收你为徒,将我的毕生绝学传授与你,如何?” 谢晨听得激动不已,连连道好。 “前辈先在此等上一会儿,我回村告知曹先生,先生很厉害的,他一定能帮你。”说完便要跑回去。 “等等……咳咳……曹先生?哪个曹先生?”那刘老头疑惑的问。 “曹静之曹先生呀,难道前辈也听说过?” 曹静之……刘老头默默念了几句,露出思考的模样。 “你是那位曹先生的学生?” 谢晨一见这前辈果然听过曹先生的名字,心里暗道曹先生可真厉害。 “不仅是他的学生,而且还是曹先生的亲传弟子呢!曹先生可喜欢我了!” 刘老头听完想了想。“那位曹先生我听过,是位很厉害的人,但是关于我的这件事,我不希望有除了你我之外更多的人知道,我的仇家太多,少一个知道便少一分风险,你能明白吗?” “明白!明白的前辈,你告诉我怎么做就行!” “好,接下来你先回家去,带上吃的,再带上一些药过来,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 “好的!放心吧前辈!” 说完谢晨便走了。他没有跟人说,回家后悄悄的拿上些东西便要出门,他娘问他要去哪儿,他说找刘蛮出去玩。然后又悄悄的回到了刘老头那儿。 刘老头就着地上的积雪吃了些手中的食物,考虑到前辈要赶路,所以谢晨拿的都是些干粮。然后又给伤口上了药,做了些简单的包扎。 “接下来,我需要尽快的离开这里,石头村已经不安全了,但是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绕过石头村,只需两三日,便可以直接去到北仁楚的笳宣城,那里有我的故人。 我受了伤,一个人走不方便,还希望小兄弟能护送我到笳宣城,不知?……” 说到这里,刘老头没有再说下去,他在个谢晨考虑的时间。 “可以是可以,但一去一回时间可能颇长,我得回去与我娘说一声才行。”谢晨犹豫到。 没想到刘老头一口回绝,“不可,我说过,此事事关重大,小兄弟有难处我可以理解,但小兄弟可以书一封信,放回家中,你娘亲看到了便会明白。 若真是我强人所难了,小兄弟也不必为难,自行回去便是,我独自去往笳宣城,但今日之恩,只能来日再报了!” 说完双手抱拳便要离开。 “诶前辈等等,前辈刚刚说的写一封信,我觉得倒也可行……”谢晨小声的说道。 “倘若小兄弟能将我送到笳宣城,我与那故人定会记得小兄弟之恩情,将我们的武艺皆传授与小兄弟!” “还请前辈稍等一会儿。”谢晨抱拳说道。 “好!还是那句话,烦请小兄弟不要惊扰任何人!”刘老头也同样抱拳道。 谢晨这一趟来去的很快,将这件事写在一封信里,就放在房间的桌子上,娘要是喊不到他肯定会去他房间,然后就知道了。 所谓的江湖,便是如此吧,谢晨在心里想到。这是我第一次行走江湖! 黑夜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风雪中缓缓而行。 第十二章 营救(上) “曹先生,已经确定了,那逆贼挟持了谢晨小公子,正在北上赶往笳宣城!” 第二天一大早,曹静之的书房里,一个男人正恭敬的对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说道。 昨天夜里,谢晨他娘见谢晨一直没回家,开始还没在意,他回家拿了些东西后说去找刘蛮玩去了,便以为是留在了刘蛮家吃晚饭。但是天黑后还是没回来,他便有些着急了,去了刘蛮家找,却说谢晨今天根本没去他家。后来他去谢晨房间,在桌子上看到了留下的那封信,她一下子慌了,急急忙忙的拿着信找到了曹先生。 曹静之看完信便大概弄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一边安慰谢婶不要急,另一方面迅速找人展开调查开始搜索。 曹静之坐在桌前,眉头紧锁着。 “那人在石头村潜藏了这么多年。肯定还留有后手。你们调动所有能行动的力量,最好能在他到达笳宣城之前拦住他……” “还有,别逼得太急,万一他意识到毫无逃脱的希望了……要让他看到一丝希望,明白吗?” “是!” 曹静之犹豫了一下说道,那男人听完抱拳行礼缓缓退了出去。曹静之等到屋里没人了,才轻轻叹了口气。 那刘老头是前金岚国遗民,金岚国在当年的战争中举国无一降卒,与仁楚国相持数十年,最后皇室贵族被屠戮殆尽,无一幸存。这种壮烈的牺牲带动了金岚国很多人的血性,在灭国后,仍然有很多人在暗中反抗,刘老头便是其中之一。 在仁楚国一分为二后,他在石头村潜伏下来,暗中勾结了许多势力,前不久被追查出来,没想到被他发觉,提前发难,导致抓捕行动失败。现在竟然劫持了谢晨,向北逃去。 “爹爹,谢晨哥哥他,不会有事吧?” 书房外,传来曹曦轻轻的说话声。昨晚谢婶来找曹先生的时候,曹曦也在,而且今天爹爹在书房跟人商议着什么,她虽然没有听,但也猜得到是关于什么的。 曹静之从书房出来,笑了笑。摸着曹曦的头,“没事的,不用担心,很快就找回来了。” 曹曦看得出来爹爹也很担心,她也想笑一下让爹爹稍微宽心一点,可是怎么挤也挤不出一个笑脸来,只好低着头,没有说话。 ………… 从寒山往北仁楚而行,差不多是登山而行。这片大陆整体上来说,差不多是以寒山为中心的南北仁楚分界线为地形阶梯线,北仁楚整个地势要比南仁楚高上一些。 此时,在寒山密林里,有两个身影正在缓缓前进。 “前辈,要不我们歇息片刻吧?” 那刘老头虽然习武,但毕竟年岁已高,而且这么多年都不敢多练,武道一途如逆水行舟,一日不进则为退。他连续走了半日,身上又有伤,已经显出疲态了,谢晨见他走得吃力,便提出要歇息一会儿。 “不可……咳咳,我的仇人随时都有可能追上来,不能歇。” “不知小兄弟力气可还行,能不能背着老夫走上一段?” 两人本就在逃跑,谢晨也知道轻重缓急,没有犹豫便背住刘老头,继续赶路。 走得一阵,突然听到四周有声响,他暗道不妙,正想加快脚步,四周便多出的五六道人影,将自己与背着的刘老头围住了。他看着周围凶神恶煞的几人,扭头问后面的刘老头。 “前辈,这次怎么办?还能跑吗?” 那刘老头脸色阴沉,从谢晨背上下了来,站在谢晨后面。 围着谢晨和刘老头的一伙人没有动,倒是一个看起来是领头的看着刘老头道 “刘老头,我们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你跑不了的,只要你放了谢小公子,我们可以对你网开一面从宽处置!” 谢晨对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什么意思,正要转头去问老前辈,突然感觉脖子上一凉,一把短刀横在了他脖子上。 却是那刘老头。 “嘿嘿,曹静之曹先生的弟子……咳咳,这个条命,应该比我这个糟老头子的命值钱吧?只要你们放我到北仁楚,这位小公子自然能安然无恙的回家,但是……咳咳 我这个糟老头子的贱命,换这个小公子金贵的命,还不算亏……” 刘老头一手握刀架在谢晨脖子上,一手反剪着谢晨的双手,阴狠的说道。 “你们有天罗地网,我手里不也有一把刀子吗?” 那六人见状都不敢继续向前上,谢晨想说些什么,却感到脖子上刀锋的凉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刘老头就这样挟着谢晨,一步一步的走着,等走出了那六人的包围圈,转头厉声道。 “我劝你们最好别再跟过来,不然……” 说着你一手用力扭了扭谢晨被剪住的双手,谢晨疼的喊出了声。那六人见状都停下来脚步。 此次负责来抓捕的,共有十三人,十三人追捕一人,怎么都是绰绰有余的,但没想到对方居然劫持了谢晨,这让众人都难以入手。 刘老头就这样挟持着谢晨,一路向北而去。此时已经是两人离开寒山村的第二天下午,再过得半日,就到了北仁楚的地界了。 ………… 曹静之的书房里,他听完了为首那男人的汇报,想了想。 “继续跟着,那刘老头受了伤,早已经精疲力尽了,你们跟着但不要跟的太紧,寻找机会,毕竟现在我们能动用的力量不多,有什么变动立刻前来跟我说!” “是!” 曹静之在书房坐了片刻,又出去去了曹曦的房间。 曹曦伏在桌子上,两只胳膊垫着,爬着桌子上,曹静之进去只看得到她肩膀偶尔会颤一颤。 她在哭。 “小曦。”曹静之轻声的喊了她一声。 曹曦赶忙起身,胡乱地用双手抹了抹脸,脸上还带着泪痕。 “是不是谢晨哥哥回来了?” 曹静之沉默了片刻,“还没有,我想让你今晚去谢晨家,你知道的,谢婶她肯定很担心……我想你能去陪陪她……” 谢晨哥哥……还没回来吗…… “嗯!我明白的,我马上就去谢晨哥哥家。”曹曦强挤出一个笑脸,语气很轻松的对曹先生说,然后就要走。 “小曦……”曹静之叫了声曹曦,又沉默了下来。 “爹爹,谢晨哥哥他,肯定会平安回来的吧?” “肯定会的!” 第十三章 营救(下) 十二月二十三,寒山和北仁楚的交界处森林里。十来个身影小心的隐藏在暗处,跟着一老一少两个人。 谢晨不傻,相反他很聪明,在刘老头的短刀架在他脖子上的一瞬间,他便已经基本上想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只不过这个真相让他觉得很挫败,自己居然这么轻易的就被人骗了,被人骗了居然还对人这么感恩戴德的。 这种挫败感让他感觉很无力,但是后背坚硬的触感又让他感到恐惧,刘老头粗重的喘息声在他身后一直响着,一把短刀抵在他后背。两人无声的向前,突然眼前一亮。 笳宣城到了。 这是北仁楚与国界线最近的一座城,与南仁楚的云州城地理位置差不多,说是城,其实跟石头村也差不多,繁华程度跟云州城也是云泥之别,连城墙都没有,一条大路直接通往城内。 刘老头将短刀藏到袖内,仍然抵着谢晨,一路上后来虽然感觉不到那些人的存在,但他知道那些人一定一直跟着他,但现在自己已经到了北仁楚的地界,那些人更不会明目张胆的出现了,不会也不能。 他让谢晨扶着他往前走,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能有什么威胁。两个人看起来就好像一对和睦的爷孙一般,慢慢向城内走去。 到了城内,刘老头把谢晨往偏僻的巷子带,待到了一处,见四下无人。 “小子,老头子我可真是要好好谢一谢你啊!” 谢晨一听这话,不知刘老头是打算杀他灭口还是要干嘛,不过他觉得按照一般故事来说,现在他肯定是小命难保了,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 刘老头似乎是知道谢晨的想法一样。 “放心,我还不会杀了你,你是一个麻烦,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托了你的福才能活下来,我现在既然安全了,便不会拿你怎么样。” 谢晨一听心里一喜,以为刘老头要放了他了,突然后颈一痛,然后便昏了过去。 刘老头走后不久,巷子里拢过来几个平民打扮的人,其中一个看到躺在地上的谢晨,走过来探了一下鼻息,对周围几个人点了点头,将谢晨背了起来,渐渐散了去。 等谢晨醒来的时候,发现正爬在一个黑衣人的背上,他想起来之前半路上救他的几个人中有几个人就是这样的装扮,却又不能完全放心。 他看了一看周围的环境,发现又回到了那片森林中。 “是曹先生让你们来救我的吗?” 谢晨一醒过来那黑衣人便发现了,只是没有说话,现在听到谢晨发问,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便如实回答了。 “是的,再有一日我们便到寒山了,这里有些食物和水,你昏迷了整整一天,吃点吧。” 说罢,便将怀中的食物递给了谢晨,谢晨这几天经历了这么一遭,现在也是浑身无力,便也没有要求黑衣人放他下来自己走,他也明白要是自己下来走只会拖延他们的速度,他现在只想回家,想母亲想小曦…… 寒山与笳宣城毕竟往来不密切,所以森林里连一条宽敞的官道都没有,只有一条人走出来的窄道,到了晚上便不方便再赶路,找了一处比较宽敞的地方,生了一堆火,一行人便打算晚上在此歇息。 谢晨看着周围轮流戒备的黑衣人,心里有很多的疑问,他看着坐在他不远处的黑衣人,便想开口问一问。 话还没出口,对方便先说话了。 “我知道小公子有很多疑问,但是这些问题的答案我们不方便说,经此一遭,我想很多事情曹先生都会告诉你了。今晚好好歇息,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下午时分便可以到寒山村了,有什么疑问,还是直接问曹先生吧。” 谢晨闻言,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一夜无事,谢晨休息了一晚,自觉精神恢复了,说什么也不要黑衣人背着他赶路,到了傍晚的时候,一行人终于到了寒山脚下,谢晨激动的看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景色,一转头,那些黑衣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等他爬上山,天已经黑了。萤孤黑夜深,看到村头的谢居酒店时,鼻子一酸,眼泪便掉了下来。 走到门口,却发现屋里的灯都还燃着,他赶紧擦掉眼泪,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大摇大摆的往屋里走,狠狠的拍了两下门,大嗓门喊着。 “娘,你儿子我在外头玩了一圈儿回来啦!” 然后就是屋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他推了一下门,发现门没锁,还没进去便被一个人紧紧的抱住了。 谢婶抱着谢晨大声的哭了出来,谢晨拍了拍他娘,还准备安慰几句,看着他娘哭的撕心裂肺的样子,鼻子一酸,眼泪又不听使唤的往下掉,也抱着他娘哭了出来。 世间所有伪装起来的坚强,在最亲的人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 曹曦跟在谢婶的后面,看到谢晨抱着他娘哭,也在后面无声的哭了起来。 这几天曹曦一直住在谢婶家,虽然说不了几句话,但是曹曦知道这时候谢婶需要有人陪在她身边。每天曹曦都故意犯一点小错误,让谢婶陪着她做一些事,但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直都提心吊胆着,现在终于见着谢晨平安归来,一颗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几人终于哭够后,终于可以正常说话了。看到谢晨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和脏兮兮的脸和手,便让他赶紧去换洗干净,谢婶则准备去做饭,让曹曦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曹先生去,顺便请曹先生来一起吃顿饭。 另一边,曹静之坐在家里的书房,静静的听着面前黑衣人的汇报,听声音正是将谢晨背回来的那个人。 “那日刘老头将谢晨小公子打晕后,便跟丢了,第二天一大早便有人在城西的铁匠铺外发现了他的尸体。” “那铁匠铺肯定也已经关门了吧?” “正是!” “算了,那刘老头只是一个鱼饵,本来指望通过他找到渔者,没想到他们直接剪断了鱼线,此事到此为止,不用往下查了。” “是!” 那黑衣人还准备说些什么,却听到了曹曦声音,身形迅速的隐入了黑暗中。 第十四章 向何处,去悠悠 等曹静之和曹曦到了谢晨家的时候,谢婶已经将饭菜做得差不多了,谢晨已经洗的干干净净的正在温酒。曹曦赶忙去厨房帮谢婶忙,曹静之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脸上渐渐浮出笑意。 谢晨看到曹先生后,便停下来手中的事情,来到曹静之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看到谢晨欲言又止的样子,曹静之笑了笑,拍了拍谢晨的头,笑呵呵地说道。 “先吃饭先吃饭,有什么事也得等吃了饭再说,你娘的厨艺可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啊!哈哈。” 听到曹先生对谢婶的评价如此高,谢晨也不禁笑了起来。 “嘿嘿,小曦如今可是把我娘的本事都学了过去,先生夸我娘还不是在夸小曦嘛。” 一桌子的菜很快就端上了桌,一个牛肉的火锅放在中间,掺着白萝卜和胡萝卜一起冒着热气,旁边还放着一些香菜和白菜准备烫着吃。还有一盘鱼头汤,捞完鱼头后,剩下的汤凝结成鱼冻,加上醋便最是一道佳肴,其他的各种小菜摆满了一桌。加上一壶刚温好的杏花酒,吃的几个人浑身冒汗。 自从上次生日上谢晨喝过一杯酒后,谢婶便默许了他这种喝一小杯的行为,谢晨也很自觉,不多喝也不少喝,就一小杯。 吃完饭后,曹曦很自觉的帮着谢婶收拾,曹静之叫上谢晨,说一起散散步消消食。谢晨知道曹先生肯定是有话要跟他说,便默默跟在后面。 “自从上次楚齐来见过我之后,你就已经有些问题想问我了吧?” 谢晨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沉默的跟在后面,没有回答。 “呵,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当初楚武一统百国时,我算是他身边的一个谋士,算是立了一些功劳,不过知道我的人其实并不多。后来仁楚立国,其余诸国已经难以阻挡仁楚的征伐,我便辞别了楚武皇帝,但是出于保护我的目的,他也派了一支亲信一支跟着我了,后来南北仁楚分而治之,我便在寒山村居住了下来,那时候这里还叫杏花村,一直到十年前的那场大火。” “你肯定还想问,为什么那北仁楚的皇子会如此尊敬我,小晨,你要记住,你看到的尊敬不一定就是发自内心的,靠双眼你是看不清一个人的。” 听到这里,谢晨知道这是先生在教导他,便对先生鞠了一礼。 “学生定会牢记!” 曹静之并未在这上面继续说下去,又说到了别的地方。 “寒山村,也是我的家,福祸本无门,惟人自召取,我不希望他陷入各种纠纷之中,这里本来也是约好的国界地带,所以我就更不希望他牵扯到外面的一些事情。这些年来,村里的人对外界都避而不谈,为的便是这个。” “当然,先生也明白,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应当将选择的权利交给你们,不能强行要求你们如何做,本来我是想着让你们越晚知道越好,在这里虽然你们眼前被蒙上了黑布,但所有人都会牵着你们走,不会让你们摔倒,到了外面虽然看得更多更远了,但可能人人都盼着你们摔倒,甚至亲自动手去绊倒你们。” “现在,因为种种原因,蒙在你们眼前的黑布被取掉了,但我还是想将选择的权利交给你们自己。” 曹静之看着眼前已经长成小少年的谢晨。 谢晨仍然低着头,一滴滴眼泪滴在鞋子上,滴在地上。曹静之微微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关系,慢慢想,慢慢来,不急。还记得我是怎么教你们的吗?人生路嘛,且慢行!” 曹静之特意很轻松的说道。 曹曦正准备回家,刚走出门,便看见忧郁重重的谢晨正向她走来,低着头看着地,连她都没看见,不知道他们刚刚出去又说了些什么。谢晨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便是一副没心没肺的笑脸,对着曹曦得意的说道。 “哈哈,怎么样,刚刚有没有被我的样子吓到,曹先生刚刚教我说,不要只看一个人的表面,只靠双眼可是看不清一个人的!小曦,你要学的可还多着呐!再去多学个几年吧哈哈。” 说完不理会一脸莫名其妙的曹曦便大摇大摆的回了屋。 “你小子又发什么疯?啊?” 紧接着屋里就传来了谢婶的吵骂声。 “诶哟疼疼疼,娘我错了我错了……” 听着屋里穿出的声音,曹曦掩嘴笑了笑,便轻轻哼着歌往家走去了。 谢晨躺着床上,从开着的窗户能看的外面的星空,平时倒床就能睡着的他,今天甚至还喝了一小杯酒,却怎么也没有睡意,一直在想今天先生对他说的那些话。 他明白,先生说给他选择的权利,是让他选继续这样和平安稳的在寒山村度过,还是走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从先生的话里不难听出,先生对外面的世界并不抱有好感,内心希望自己能就这样在寒山村度过一生最好。 可是谢晨心里却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向往,从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时便是如此。可是这里有自己的母亲,有最敬重的先生,有最好的朋友伙伴…… 谢晨起身,从窗户看着天边的月亮,狠狠的挠着头发。 可怜今夕月,向何处,去悠悠。 是别有人间。 别处人间又有些什么呢? 第十五章 天上飞琼 这几天,谢晨带着刘蛮和曹曦疯玩,不管是以前玩过的还是没玩过的,甚至当初他被刘老头劫持逃跑的那条路,都被谢晨带着探了好远,每天不玩到精疲力尽就不回家。 石头村还是必去之地,笳宣城上次只是匆匆看过一眼,就被刘老头打晕了过去,而且生死关头,他根本没心思看,但是路程太远,要不然他肯定拉着刘蛮和曹曦去了。 石头村的人对这三个小孩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一个机灵狡猾,一个壮实憨厚,还有一个永远一副温温柔柔的跟在他们后面,话最少只是露着浅浅的笑。 “刘蛮儿,你自个儿去找吃的去,就别跟着我了,小曦你也跟他一起去,他找的吃的肯定不会差,一起给我买一点去。” “老大,不用麻烦小曦姐,我吃了肯定一起给你们买几份!” 刘蛮自告奋勇的拍着胸脯保证道。 谢晨斜眼看了刘蛮一眼。 “嗯?——”拉长了音调对着刘蛮就是恶狠狠的一声。 刘蛮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每当老大露出这幅样子,要是不按着他说的做接下来肯定就是一顿板栗。 正不知所措,就被一脸笑意的曹曦推着走了。 “那谢晨哥哥一会儿见。”回头对着谢晨摆了摆手便从最近的一个拐角消失了。 谢晨摸了摸自己鼓鼓的钱包,悄摸摸的往一家店里走去。 到了下午的时候,几个人才重新会和,准备回家。 “老大,那家骗我让我蹲马步的面店居然关门了,老板也不见了,换成了一家糕点铺子。” 谢晨一边吃着曹曦买来的糕点,一边心不在焉的答道。 “嗯,糕点,糕点不错,虽然比起我娘做的差上那么一大截,但是也不错了。” “谢晨哥哥!”曹曦不满的小声提醒着。 “哦哦!你说那老板啊,你说你也真是的,人家给你一碗面条吃,夸你两句,你就在人店门口蹲了两个时辰的马步,你说你是不是傻,以后哇,除了你老大我的话,谁的话你都别信!听到没有?” 看到曹曦看向他的目光,又赶紧补充道: “还有你曹曦姐的曹先生的话也得听明白不?还有你老子的话一定也得听!那面店老板肯定是知道了你老大是谁,所有赶紧跑路了,不然下次我再遇到他,肯定让他跪着给你道歉!” “嘿嘿,老大威武!”一旁的刘蛮傻傻的说道。 —— 已经到了二月了,可是这天却又下起了雪,只不过不待积雪,落在地上的瞬间便化了。谢晨三人坐在流水潭旁的亭子里,看着周围纷纷扬扬的大雪。 “小曦,你说为什么每次有人离开的时候都会下雪呢?” “嗯?什么离开呀?” 谢晨看着坐在一旁拿嘴接雪花的刘蛮,拍了拍额头,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回答,便坐到刘蛮旁边,学他一样,张大着嘴巴,接着天上的飞雪。 曹曦早就发觉了谢晨的不对劲,从那天晚上和爹爹在外面走了一圈之后,谢晨每天就好像疯了一样。以前虽然也喜欢到处玩,但是这段时间明显热情的过分了,在家里也是,那天之后从来没有跟谢婶顶过一句嘴。 就好像……就好像要将这辈子要玩得要闹的要做的,都赶紧做了。这种感觉很奇怪,但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刚刚谢晨的这句话,让她感觉抓住了什么。 她正想继续追问下去,就看见从风雪中走上来一行人,大雪模糊了视线,看不清来人。 简直……简直就跟上次柴先生要走之前一样的场景,曹曦心里突然想到。 “谢晨哥哥,有人来了。”她有点紧张的对谢晨说。 “啊?有人来?我看看。” 刘蛮也从发呆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几个人一起看着逐渐走近的一行人。 看起来是一行商贾,头戴灰色圆帽,身着黑色棉衣,捂得严严实实,双手拢在袖子里,顶着风雪慢慢的爬着山。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还是谢晨最先开口说话。 下方的人似乎被吓了一跳,抬头定睛一看,发现是三个孩子,便笑呵呵的答道: “哈哈这位小兄弟,我们是从云州城而来,带着些货物准备去北方做些买卖。” “去北方又不用经过我们寒山村,你们要购买物资,住宿吃饭山下的石头村都有,你们上山干嘛?” 谢晨仍旧不依不饶的问道。 “这位小兄弟倒是聪敏过人啊,是这样的,我们在山下吃饭时,喝到一种酒,入口醇绵,且回味无穷,我们一行啊都是酒虫,便打听那酒的名字,最后得知,那是一种只产自寒山村的杏花酒,便慕名而来。” 谢晨一听是奔着自家酒来的,心里警惕就放松了几分,而且有几分得意。 “哈哈,你们不早说,那酒就是我娘酿的,既然你们这么喜欢,那便随我来吧。”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那就有劳这位小兄弟了啊。” 说完还对谢晨拱了拱手,谢晨赶紧回礼。 “诶,不用不用,你们照顾我家生意,当是我感谢你们才是。” 一番客气便也点到为止,谢晨曹曦刘蛮三人便带着这一行商贾回去了。 一行十人,足足打了二十坛酒,这才准备满载而归,笑的谢婶嘴都合不拢。这在村子里二十坛酒一个月都不一定卖的完,这如何不让谢婶高兴。 下山时还让谢晨去送送,谢晨自是不会帮忙搬的,叫上刘蛮,拎两坛酒毛毛雨啦。 商贾中地位高一点的明显是一名姓胡的商人,因为就他和谢晨两手空空的。 “胡老板,你们行商的肯定走过不少地方吧,那云州城在何处?大不大,云州城再往南呢?又是什么地方?还有传说中的怀玉剑庄是不是真的?还有……呃” 看着那胡老板奇怪的目光,谢晨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假装咳嗽了两声。 商人大多是心思活泛之辈,打圆场这种事情自然不在话下,笑呵呵的将刚才的尴尬揭了过去。 “我们行的虽然是卑贱行业,但是读书人说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们也算是做到了一半,天下之大我们自然没能一一踏足,但是在下也算是走过了不少地方,南仁楚北仁楚各地不同风光也算是见了不少,江南梅雨北方极冬大漠孤烟,这些都是人间绝美。” “呵呵,至于那江湖轶事嘛,在下也是听过不少,怀玉剑庄自然是有的,现在有一个朋友曾经还卖过他们酒,还有各种江湖趣谈就很多了,在下亲眼目睹的少,大多都是道听途说,就不误了这位公子的耳朵了。” 从谢晨的言行这胡老板便断定他绝不是什么一般的乡野小童,而且不管是不是,只要有这种可能性,态度放低一些总是没错的。 “你们打这么些酒肯定不都是自己喝的,想必这酒放在外面肯定能卖出个高价钱,不过不用担心,我不是在向你们要些什么,你们行商自然也是不容易,只不过你们以后经过此地时,多少都可以去买几壶,多夸夸这酒。我娘,也就酿这酒这么一个最大的爱好了。” “这是我个人的请求,你们不用答应或者拒绝,只用记住这么一回事便足够了。” 说完,便对着那胡老板抱拳鞠了一躬。 “这位小公子可使不得,使不得呀,我们一行贱行,哪儿能当得起您的大礼,这酒小人买去只有赚的,商人行商那不是本分嘛?” 那胡老板赶忙去扶起谢晨,旁边的刘蛮一看谢晨对人行礼,提着两坛酒也对着胡老板行礼,他又忙不迭的去扶这个。 到了石头村,临着要分别了,谢晨又对那胡老板说: “我姓谢单字一个晨,尚未有字,今日之事,谢晨再次感谢。” “小人名字俗气,唤作胡保金,家里世代行商,谢小公子惦念。” 一行人终于分别。 刘蛮见谢晨半天不说话,好像在想些什么,便从路边摘了几株草,插到了头上,想逗谢晨开心,谢晨见状哈哈大笑,追着刘蛮作势要打。一路嘻嘻哈哈的终于回去了。 第十六章 明月皎皎 山间多雪,一夜醒来,谢晨发现外面又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谢晨记得先生教过,这叫桃花雪,可是桃花还没有盛开,等到桃花真正开时,长达数里,恍如粉红的春雪,虽然没有真正的雪,但也叫“桃花雪”。 桃雪有幸,与人皆和,长歌潇潇竹春风。 谢晨喜欢的后面的一种桃花雪,他讨厌这种死气沉沉的大地。 一大早起床,绕着村子跑了两圈,又对着空气打了一套王八拳,心满意足的回家吃了两大碗饭。 自从上次被刘老头劫持回来后,这已经成了他每天必做的一件事情,自觉用处极大。上次在刘老头手中居然一点反抗的念头都没有升起,不止是因为抵在背后的那把短刀,更重要的他有一种直觉,无论他当时怎么做,只要动手反抗,下场一定很惨。 他想来想去还是因为自己太弱,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郎居然被一个老头子遏制的不敢动弹。他又想到刘蛮,今年虽然才八岁,但如果是他遇到刘老头肯定不会像自己这般无用。 算了,那小子不是正常人,不能跟他比。 他后来也去问过曹先生,有没有什么厉害的武功是自己可以学的。 曹静之沉默片刻,说他对武功一事也没有了解,只是让谢晨每天清晨多跑跑步,增强增强体质,多帮谢婶干干活,锻炼一下力气。后来谢晨又在每天跑完步后,自己加了一套王八拳,就是对着空气乱挥一通。 打完收工,回家吃饭,一天的清晨就这样过去了,然后再到家里念会儿书,就出门去找曹曦和刘蛮了。 几人坐在那个秘密基地里,视野开阔,几乎能看到山下的石头村。哪怕不说话,也只觉悠然舒适。 “小曦,蛮牛,我准备下山去看看。” 沉默了良久,谢晨终于开口道。 “好哇老大,我跟你去,咱们一起,走走走。”刘蛮一下子来了精神。 曹曦却知道他说的下山绝不是去石头村或者再远一点的地方去玩,而是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可能不是用距离能形容的远。她眼神复杂的看了谢晨一眼,又低下头没有说话。 “我要下山去很远的地方,去看看火焰的河流,冰雪的平原,去看看沙漠,去看海洋有多辽阔。蛮牛,我不是要去石头村,不是要去石头村后面的石头村明白吗?” 刘蛮不傻,只是在谢晨他们面前一直自然保持着一副憨厚的样子,谢晨第一句话一说他就明白了。 “去就去呗,反正我跟你一起去。”他也低下头嘟囔了一句。 谢晨生气的拍了刘蛮脑袋一巴掌。 “你老大我出去闯荡江湖,你跟着我瞎凑什么热闹!再说你老子能让你出门?我娘疼我,而且我昨晚就已经跟曹先生讲过了,他会去说服我娘,你呢?跟着我私奔吗?” “那我也去跟曹先生说……”他还是闷声说道。 谢晨还准备跟刘蛮吵,发现曹曦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一下子泄了气。 “小曦……么得事的,等你谢晨哥哥我出去给你们打出一片天地之后,我就会回来找你们,到时候再带你们出去到一个大的天地好好玩,保证跟咋们在寒山村一样好。” “我不是跟你说过嘛,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呐,你在到先生旁边多学学,到时候你出谋划策,我和刘蛮冲锋陷阵,一定一统江湖,哈哈哈……” 见曹曦还是低着头不说话,干笑两声,也不知道再说什么。 “为什么非要把外面变得和这里一样呢?这里不就很好吗?”曹曦终于低声说了一句。 谢晨沉默半晌。 “人总是得出去看看才好,不管是好是坏,只有都看过经历过了,才能说这世道是如何如何的,我想出去看看。再说,现在是太平盛世,就当是出门玩了一趟而已啦。” “那咋们一起出去不好吗?” “这……” 还没等他们继续说下去,就见一个身着青色长袍,腰间挂着一柄长剑的男子向他们走来,走到他们面前,拱了拱手。 “这几位便是谢晨小公子刘蛮小公子和曹先生的爱女曹曦吧?” “什么事?” 这人能直接找到这里来,而且直接报上我们三人的姓名,想来是村子里的人告诉他的,而这副打扮,肯定是曹先生让他过来的。 “哦,在下乃是怀玉剑庄怀景奇,受曹先生之托来叫几位回去,曹先生说有事要跟你们说。” 怀玉剑庄! 谢晨的心猛的跳动了一下,天呐!传说中的怀玉剑庄,怀玉剑庄的人就站在我面前! “怀兄!怀兄啊,怎敢劳烦您亲自来叫我们,您随便叫一个人过来喊一声儿不就行了嘛?走吧,我们这就回去!请请请!” 怀景奇看着眼前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谢晨,哭笑不得,还没来得及跟另外两人说一句话,就被谢晨牵着走了。 “小曦,刘蛮快跟上啊!” 还不忘回头叫一声曹曦和刘蛮。曹曦和刘蛮对视一眼,只得无奈的跟上。 —— 曹静之家简陋的书房里,一名老者正坐在曹静之对面,说着些什么。 屋外也站着两名和怀景奇差不多装扮的人,只不过年龄看着稍大一些,一脸严肃的守在门口。见到怀景奇和一个小公子有说有笑的走过来,便进去禀报了一声。 小小的书房里大大小小站满了六个人。曹静之,之前那位老者,曹曦,谢晨,刘蛮,还有刚刚去叫他们的怀景奇。 “这位是怀玉剑庄的老前辈怀骥,这位想必你们已经知晓了,怀景奇。” 三人赶紧对老者行礼。 其实也没什么需要仔细商量的,大部分事情曹静之都已经安排好了,过几日便出发,怀骥一行在石头村还有十多个人等着,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一下,等处理完了,会来叫上谢晨一起出发。 刘蛮吵着也要去,本来以为肯定要费很大功夫,甚至会直接被拒绝,没想到曹静之笑着点点头也同意了。 至于跟他家里商量,那都是先生的事情了,刘蛮便高高兴兴的回家去了。 曹曦一直都很低落,她很懂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爹爹允许刘蛮一起去,但她明白自己是去不了的,也不能去。 外面确实是太平盛世,表面上看起来是国泰民安。但若真有那么轻松,上次谢晨野就不会被人劫持了。自己跟着去,只会是累赘。 曹曦的心思谢晨和曹静之都看得明白,等到怀玉剑庄的人都离开了,天都已经黑了,一轮明月高高地挂在天上。谢晨便叫曹曦陪他一起到外面走走。 “小曦,你不用担心啦,我们只是出门游玩一趟罢了,再说还有这么多高手前辈们跟着一起,不会有问题的。先生不让你跟着我们一起出去,也不是担心你的安全,主要是希望你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小曦,你知道吗?你很聪明,特别特别聪明,除了先生之外,我再没有见过比你更聪明的人了,你总是能知道别人心里在想写什么,只是你不喜欢显露出来罢了。我就不行了,其实笨的很,平时老是装出一副很厉害的样子,其实我明白,我连刘蛮儿都比不上。” “嘿嘿,所以呀,这次出去我必须让自己变的真正强大起来,如果未来真的遇到什么事情,我想是我保护你们,而不是站在你们身后······你能明白吗?” 两人头顶着明月,脚踩着积雪,沿着路缓缓走着。谢晨在前面双手抱着头头望着天上,曹曦还是低着头,看着谢晨在前面踩出的脚印,每一步也走在脚印上,谁也没再说话。 谢晨正从兜里掏东西,后面的曹曦却突然快步走到了他旁边,从脖子上取下一个吊坠,跟之前生日送给谢晨的那个一样,一小块铜钱缝在一片布上,从这个看得出来并不是一块布,而是用丝线一针针编制而成。后面一个“曦”字,本来很复杂的一个字,却被曹曦寥寥几笔勾勒的形意俱全。 曹曦将自己的这块塞给了谢晨,又自己动手把挂在谢晨脖子上的那个取了下来,做了个交换。一系列动作下来,曹曦的脸都红透了。正想说话,突然感觉手里又多了个东西——谢晨掏了半天从兜里掏出一个玉块,终于递给了曹曦。 从出门到现在,曹曦一句话都没说出来,现在这情况,脸上红扑扑的逃走了。 谢晨愣在原地,挠了挠头,满脑子疑惑。 咋了这是?我还以为得大哭一场然后自己再哄上半天呢,怎么就这样跑了?不过好像也没生气?谢晨望着月亮嘿嘿傻笑两声,一蹦一跳的回家去了。 曹曦跑了半天才终于缓过劲来,脸上的红润也散了去,拿出谢晨刚刚给她的玉牌仔细看了看,上面刻着两句话,一看就是出自谢晨之手: 皑如山上雪, 皎若云间月。 曹曦看完赶紧不好意思的抱紧了这块玉牌,才消散下去的红色一下子又爬上了耳根。 天上月,人间雪,心上人。 第十七章 惊蛰 “天道错不错,在不在,并不重要,关键是你本心为何?若你是窦氏,你想不想让天下三年无雨来发泄你的痛苦,若你是邹衍,你想不想让六月飞霜来昭告你的冤屈,若你是世人,你是否愿意为他人的错误去承担一些本不属于你的后果。若你的内心告诉你任意一个答案,那是与非,你便已经知道了,如何取舍,便又是一回事了。” “这是先生给你的答案,对不对,适不适用,需要你自己去发现,多看多学多想,先生能教你的已经教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先生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答案,等你回来时再告诉先生。” 谢晨看着临行前先生交给自己的一封信,信的末尾,先生又加了一句:“当然,找不到答案你小子也得回来,要不然打断你的狗腿!这是你娘让我代她说的,小曦可还等着你带她去闯荡江湖呢!” 他小心翼翼的将这封信叠好,放到了挂在脖子上的一个布袋里,那是曹曦给他缝的,说他老是粗心大意丢三落四,里面放着那枚铜钱,现在里面又多了一封信。 “老大,这里就是笳宣城吗?好像和石头村也没有什么区别嘛!” 才到笳宣城,刘蛮看着周围的景物,除了比石头村大上很多,其他的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谢晨瞪了刘蛮一眼,就赶紧跟上了怀景奇一行人。 本来就是抱着且行且赏的心态,怀玉剑庄的人也说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本来两三天的路程整整走了五天。 到了笳宣城,打算休整一日再继续出发,谢晨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反正曹先生交代他的是跟着怀骥前辈走就行了。 根据这几日里谢晨打听到的情况,他们一行是要去北仁楚的丰灵城,丰灵剑庄丰灵城,其意义不言而喻。此次前往只是行拜访之礼。 谢晨很想问问关于他们剑庄的各种事情,但这些不好去问,于是就问了很多关于武功的事情,怀景奇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总之现在谢晨了解到的,武功说白了就是杀人技而已,那些动辄打个几百回合的,都是演义里的故事,现实中的武艺,一是力量与速度的对比,二是各种技巧的运用,三就是对自身的控制程度;至于内功之流,也是有的,普通人的一口气肯定没有武者的气长,而武者间彼此呼吸吐纳的方式法门不同,战斗的持久性和爆发性自然也就有区别。 谢晨就亲眼看见怀景奇一剑斩开了一株合抱之木,有多厉害谢晨不清楚,反正一剑把自己拦腰斩断是没问题的。他也缠着怀景奇把他的佩剑拿了过来劈树,看得怀景奇心里一阵阵滴血,结果除了砍破了树的表皮,啥也不是。 一行总共十五人,除了谢晨刘蛮两兄弟,剩下的都是怀玉剑庄的人。怀骥的身份谢晨一直不知道,四五日下来,谢晨对他们也有了基本的认识了。除了能一剑斩开一棵树的怀景奇外,跟其他人的话倒是不多,主要是个个都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脸,谢晨热脸贴了无数次冷屁股之后就不愿意再去了,只是记清楚这些人的姓名。 倒是那怀骥在路上看到刘蛮能扔块石头 直接砸死几十步开外的鹿之后,倒是好好研究了一下刘蛮,说他是一块难得的天生武玉,又直说可惜可惜,不适合练剑,便不再管了。谢晨也兴致勃勃的让怀骥老前辈给他看看,结果人家眼睛都懒得斜一下,于是刘蛮又挨了谢晨一顿胖揍,一脸无辜的看着心满意足扬长而去的谢晨。 还好,怀玉剑庄看起来不是缺钱的主,直接入住了笳宣城最贵的醉满楼,整个笳宣城充满着一种豪迈粗鲁的感觉,偏偏这客栈门口的柱子两旁还写着四句诗文: 酒满杯中醉 诗成枕上书 不知何处好 一笑入长楼 这个文绉绉的客栈名字显得有些不融洽,但很明显有些人就好这一口。 “景奇兄,为何这么大一座笳宣城连个城墙都不建,而且今天下午我和刘蛮转了一大圈,连个官府衙门都没看到,为什么?” 怀景奇听完倒也不奇怪,对谢晨经常冒出的颇有深意的问题也不惊讶佩服了,给谢晨倒了一杯茶,缓缓的说道: “为了表明一种态度,北仁楚就这里离寒山最近,不修城墙,不驻军队,就是让天下人看看,北仁楚绝无挑战之意。” “那为什么南仁楚离寒山最近的云州城不这样做呢?” “这……”怀景奇只是思考了片刻,又继续说道。 “云州城是一座商城,其实并没有很大的作战能力,而且说到底,在天底下的人心中,南仁楚富庶安宁,为什么要挑起战争呢?相反,北仁楚国土面积虽然和南仁楚差不多,但是论起富庶程度,百姓生活哪一点比得上南仁楚呢?地广人稀,土地贫瘠,就是挑起战争,也会是他们啊……” 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过,又赶紧补充道:“当然了,这些都是愚兄一些不成熟的看法,当不得当不得真的!哈哈。” 谢晨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摸着下巴,却是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 谢晨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和沉闷的雷声,怎么也睡不着,当然主要是旁边躺着一个鼾声如雷的刘蛮。 如果说前几天一直在寒山森林中穿行还未算出门的话,那今晚一过,明日自己就正式踏足外面的世界了,心里不知道是难过更多还是兴奋更多。 寒山森林里头有啥好看的,上次回去不到两天就走完了,磨磨叽叽走了五天,还是因为不舍。 也不知道柴秀才一个人南下能不能走到京城,南仁楚的京城叫什么来着?好像叫上云城,也不知道有没有考上。 还有那个叫楚齐的,千万别人我以后再遇到你!不然我一定揍得他满地找牙,我好像打不过他……让刘蛮上,对!咱俩谁上都一样! 谢晨越想越兴奋,好像已经在路上遇到了各种各样的英雄豪杰,跟他谢晨勾肩搭背的喝着酒……想着想着也就听不到别的声音了,终于渐渐睡去。 第二天早上起床,他还是准备去跑跑步,前段时间在森林里不好跑远,只能加大王八拳的训练力度。怀景奇看到了大笑不止,还以为是曹先生让他做的,他笑话自己也就算了,居然还敢提到曹先生,于是悲愤交加的谢晨冲上去被揍了一顿。 后来在谢晨不要脸的死缠烂打和软磨硬泡之下,怀景奇终于还是教了谢晨几个基础的剑桩把式,让他多加练习,怎么也比他那套王八拳要强,说完又哈哈大笑的跑开了。 跑了一大圈,谢晨惊喜的发现,原来笳宣城周围栽种了很多的桃树,那些桃花仿佛一夜间全开了,放眼望去,长达数里,恍如粉红的春雪,一大片的“桃花雪”。 谢晨对着那条通往寒山的小路鞠了一躬,脸上浮现出坚毅之色,然后便头也不回的往客栈方向跑去了。 第十八章 魑魅 怀景奇很照顾谢晨和刘蛮的感受,一路上一直陪在谢晨他们旁边。随行一起的除了自己的师兄怀景安和师弟怀景清之外,剩余的九人都是怀玉剑庄的护院护卫。 刘蛮倒是不在意,反正跟着老大就行,干粮烤鱼烧鸟,反正老大有啥吃的都给了自己。 一般而言,江湖上大一些的门派,都分为内院和外院两个部分,外院弟子需要经过考核才能进入内院。 从正式弟子人数上来看,外院人数能占到三分之二,而除了正式的弟子,一个门派还需要负责安全事宜的护院,处理杂务的管事等等。每个门派根据规模不同分工的细致程度自然也就不一样。 而像怀玉剑庄这样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内部更是分成了五房,每一房负责处理不同的事务,并且垂直管理内院外院。五房家主共同构成掌门一职,至于传言中的庄主怀安谨,其实是大房的家主,由于他本人武艺高强,在江湖上又有很大的威望,所以大房直接拥有了门派诸项事宜的决定权,可以直接绕开其他四房决策行事。 而江湖上鱼龙混杂,有些几十人便自立一门,各种构成管理应有尽有,有些直接把自己当成皇帝老子的也不是没有,天下虽然看起来歌舞升平,但各种腌臜事也是层出不穷。 一行人赶了一天的路,傍晚的时候终于看到远处有一个村庄。 刘蛮饭量很大,本来带的是十五个人一天多的口粮,没想到一天还没结束就被吃完了。还好一行人多是身怀武艺之人,见水捕鱼,见林抓鸟,倒也吃的有滋有味。 现在看见前面有一个村庄,不少人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这其中就绝对包括怀景奇,好家伙,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一身武艺是用来捕鱼的,到现在自己的佩剑上还有一股鱼腥味!还好带的不是自己最心爱的幽泉...... 走到村口,看见一块石碑上刻着三个字,但是上面却布满了各种划痕,有些还很深跟上面本来刻的字融为了一体。仔细辨认了一番,大概是叫王家村,或者玉家村。 很奇怪,这种刻着村名的石碑,不应该被毁坏成这样才是,而且就算是风雨侵蚀,应该也会有人来修补更换啊? 进了村子,谢晨和刘蛮就感觉更奇怪了,明明天才将将要黑,外面却一个人都没有,村子里死一样的静谧。而且街道上到处都散落着烧给死人的纸钱。 “喂!有人吗?!” 谢晨才不是忍得住的人,看着怀景奇他们一伙都老神在在的样子,直接开口大喊起来。刘蛮看着老大喊话没人应,也跟着喊了起来。 谢景奇没去管大喊大叫的两人,怀骥更是好像听都没听到。倒是一路上一直沉默寡言的怀景清,对着两人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们不要说话,然后带着三个护院去了一户人家门口,敲了敲门。 里面没人应声,但怀景清敏锐的感觉到门缝内有一双眼睛正看着他们,几个护院自然也察觉了,但毕竟是在别人家,情况不明也不好硬闯。 “主人家,我们是从笳宣城来的,赶了一天的路,现在人困马乏,希望能讨口水喝。” 虽然说的很客气,但是手已经悄悄的按在了剑柄上,毕竟这里诡异的有些异常,出门在外,小心为上。 “你们走过村子,后面就有一眼泉水,去那里吧!”屋里终于传出一位老汉的声音,带着丝丝的颤意。 怀骥听出老汉声音有些不对劲,也走上前去。 “老人家,多有打扰啦,您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啊?我这有几个好小子,说不定可以帮帮您。” “我没啥困难,你们赶紧走吧,晚上就不要在村子里停留了。” 他们又继续敲了好几家的门,里面基本上都有人应答,回答都如出一辙,跟你说话,但是没有一家有开门的意思,一行人只得去那老汉说的泉水的位置。 “奇怪,太奇怪了。”谢晨托着一只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 “哦?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地方奇怪?”怀景奇笑着看着谢晨。 “那些村民的反应很奇怪,他们在害怕什么东西,虽然咱们是一群外乡人,但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坏人,而且一整个村子,连一个开门的都没有。从被人为破坏的石碑,还有村民们奇怪的反应来看,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让整个村子都陷入了一种恐惧中。” “嗯,不错,能分析出这么多东西。”怀景奇赞赏的看着谢晨。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不管是什么东西,今天晚上咱们应该就能知道了。” “为什么?”这一点谢晨倒是没有想到。 “那些村民不是一直说让咱们赶紧走,晚上不要逗留在村子里吗?说明那些让他们恐惧的东西,会在晚上出现。” “只在晚上出现,难道是鬼吗?“谢晨打了个冷颤。 “子不语怪力乱神,你相信鬼神一说?” “先生教过,子不语怪力乱神,意思并不是不谈论鬼神,而是夫子停下说话,惟恐用力分散影响集中精神。” “啊,原来是这个意思,不知道多少读书人要倒在这句话下面了哈哈,受教了受教了。”怀景奇恍然大悟道,并没有怀疑。说完还对谢晨行了一礼,谢晨也没有客气,解人之惑,此乃天经地义,毕竟在这句话的后面,还有一句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他们还准备继续说下去,却听见后面不远的村庄传出了 “呜——呜——” 的声音,就好像是百鬼穿行一般。 谢晨和刘蛮听到这声音,立马吓得跑到了人多的火堆旁,看着旁边坐着闭目养神的怀骥,心里才稍微安定一些。 “景安,景奇,你们带上四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声音越来越大,但总觉得离得很远,终于还是怀骥发话了。 “是!” 几人也没有废话,直接带人去了。 “前......前辈,就让他们几个人去,能行吗?”谢晨小心翼翼的问道。 “放心吧,老夫我以前住的地方后山有一片竹林,每到刮风时,风吹竹林的声音和这一模一样,哪儿有那么多鬼神,多是人打着鬼神的名头害人罢了。”怀骥平淡的说道。 听到这里谢晨才终于放下了心。 —— 另一边,怀景奇等人刚进入村子,那些呜呜嚎嚎的声音便没有了,几人加快步伐往村子中间去,就看见村子中心的广场上,跪在一圈的村民,对着中心拜着。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快步上前,隐隐看见被村民们跪拜的地方有一个东西。 像是个人,而且是个小孩! 不待他们上前去查看,就被发现他们的村民围了起来挡住了视线,周围吵吵嚷嚷的听不清说着些什么,然后就是被村民们围殴,好歹也是一群习武之人,不会吃很大的亏,几人见势不妙就要退走,但是围住他们的村民太多,自己又不能下死手,所以跑得狼狈。 等到他们跑出村子的范围,村民们也不追了,好像村子外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怀景安和怀景奇本来风度翩翩的长衫已经破破烂烂了,有两个护卫还挂了彩。 谢晨看着狼狈归来的一行人,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五六个高手啊,去村子逛了一圈居然成了这副样子,别人不好说,那怀景奇的武功自己可是见过的! 鬼!绝对有鬼! 他立刻又往怀骥的旁边挪了挪,虽然没见过他出手,但想必肯定比他们厉害。 怀景安苦笑的看了一眼怀骥,然后将村子里的情况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怀骥沉思片刻,终于开口说道: “今晚先在此歇息,明天不赶路了,休整一日,后天再出发。” 谢晨也觉得很不对劲,心里虽然还有些害怕,但是也很赞同。 第十九章 魍魉 第二天一大早,谢晨就拉着刘蛮去抓鱼,没办法,一行人都是轻装出发,本来准备在这个村子里再补给,也就没想着计划着用,没想到遇到了这种情况,不过谢晨和刘蛮倒是乐此不疲。抓了快半个时辰,就抓起了四五条巴掌大的鱼,眼看着别人摘的果子一大堆,还打了几只野兔,只得又去赖着怀景奇。 看着又恢复一副翩翩公子样子的怀景奇,谢晨奇怪的问道:“景奇兄也是第一次行走江湖吧?” “哦?何以见得?” “出门连吃的喝的都带的不多,这衣服倒是一套又一套的,指不定是在心里幻想着迷倒一堆小姑娘吧?嗯?” 怀景奇哭笑不得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少年,好像这小子才12岁吧,哪儿来的这么多花花肠子? “哦对了,这么长时间还没问过景奇兄的贵庚啊?愚弟今年正十二!”说完还正模正样的对怀景奇行了一礼。 怀景奇只好回礼道:“愚兄虚长你几岁,今年正十七。” “呀,你居然才十七,我看你平时老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以为你起码已及冠呢!不过也没关系,你要是喜欢哪家女子呀,光是靠这一身衣服是不够的,我谢晨别的不敢说,这方面敢比肩宗师级别了!”说完还得意的挺了挺胸膛。 怀景奇听完翻了个白眼,决定还是安心抓鱼比较好。 一顿饭吃的丰富至极,谢晨注意到队伍里有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记得好像是叫庚玄,带的东西全是做饭的家伙什,什么小锅佐料碗筷一应齐全。 反正谢晨除了最开始跟他说过两句话就再也没有注意到他了,其他人平时也把他当成透明的了,除了平时烤鱼烤野味时能意识到他的存在,平时好像都隐身着。但是他做的饭绝对是一流的,明明是没有吃的只能打打野味吃,却被他做的好像是在吃大餐,兔子被整干净之后,放在辣油里面腌一段时间,然后架在火上烤,只往上刷一些香料,吃起来一绝。还有鱼,只是在清水里面放上葱蒜这些佐料,然后把鱼片好放进去煮,吃起来居然也无比好吃。 谢晨暗暗决定跟他打好关系,毕竟口腹乃重中之重! 刘蛮就干脆多了,在第一次发现队伍里居然有人做饭这么好吃之后,就不余余力的跟庚玄套近乎,庚玄不过十岁,哪里架得过刘蛮这妖孽的攻势,很快就跟刘蛮打成了一片。所以这段时间刘蛮没再缠着自己讨吃的让谢晨很是满意,毕竟自己的家底都已经几乎被刘蛮掏空了,他再要自己可就拿不出什么东西了。 这次他们没有再那么明目张胆的进村查看,都是悄悄的潜伏在村子的四周,但是村子白天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正常的不能在正常了。村民们正常的下田耕作,时辰到了就回家吃饭,然后继续下田。 不仅白天一无所获,到了晚上村子里除了继续的天不黑就各自紧闭大门外,也没有再发生其他奇怪的事情。 村民们都不是瞎子,都看得到村后的泉水旁驻扎着一行人,但他们都好像没看见一般,直接无视了。经过昨晚事情,大家心里都明白,现在看起来越是正常,就说明越不正常。 第二天他们决定大胆的进村,结果村民们还是似乎没看见他们一样,当他们不存在。不过还是让他们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有一户人家家里只有一个妇人,他整整两天都没有出门,期间只有几个村民给他送去了食物和水,隐隐能听到从屋里传出的哭声。 谢晨在泉水边等的无聊,喊上刘蛮一起去旁边儿树林里撒尿。 “刘蛮儿,你说那村子里是什么东西在作怪,根据前天晚上那个大师兄说的,村民们在拜着个什么东西?还有还有,那呜呜的鬼叫声真的是风吹竹林的声音?我看不像,这两天咋们也在周围看了的,哪儿有竹子嘛!” “老大,之前读书的时候咱们不是看过一篇故事吗?说是把人当祭品的,你说会不会那广场中心围着的就是一个孩子,被当成了村民们献的祭品?” 谢晨不敢相信的啊了一声,然后又愤愤的说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些村民也太没人性了吧!” “走,前面有棵果树,咱俩就在那棵树下撒,给算是给它浇浇肥,嘿嘿!” 走到树前,谢晨刚解开裤子。就听见刘蛮惊恐的声音。 “老老老老老……老大!” “干嘛刘蛮儿!碰着鬼了你,啊?!” 转头就看见一脸惊恐的刘蛮,两眼瞪大到了极致,好像眼珠都快瞪出来了,浑身颤抖的看着头上的果树。顺着刘蛮的视线往上看去,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正蹲在果树的枝丫上,歪着头看着他两,整个鼻子被齐齐削去,上嘴唇也似乎是烂掉不在了,漏出一排黑黢黢的牙齿,整张脸已经看不出是个人样了。 “呃……呃——” 谢晨跟树丫上的东西对视了几秒,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了一点声音,还好裤子已经解开了,不然现在肯定已经湿了一大片了。又艰难的转过身,腿却不听使唤了,直在颤抖,一步也迈不开。 狠狠的咬了自己下嘴唇一口,直接咬破了。剧烈的疼痛这才让他动起来。谢晨又回头打了刘蛮一巴掌,拉上他赶紧要跑,不过废了吃奶的力气也才终于走出了四五步。 奇怪的是树丫上的那个东西除了看着他们,一直没有其他的动作。谢晨自己已经能跑了,但是刘蛮已经被吓傻了,动不了,谢晨只能背着刘蛮跑,也不敢喊。 等感觉离那个东西比较远了之后,谢晨终于敢大声呼救了,哭的眼泪混着鼻涕,喊的撕心裂肺。 “救命啊!快来人啊!我的妈呀!救命啊!” 没待泉水边的人赶过来,刘蛮就先反应了过来,一瞬间就从谢晨的背上挣了下来,一把薅住谢晨,夹在胳膊下就跑,真天生神力。 泉水旁的怀骥带着剩下的全部护卫紧张的赶过来时,就看见一个壮硕一些的孩子怀里夹着一个裤子都没系上的孩子,迎风狂奔。空气中仿佛还能看见飘荡着的鼻涕丝儿,一闪一闪的。 有两个想上前去拦住刘蛮的护卫,直接被刘蛮撞飞出几步远。谢晨已经被摇晃的七荤八素不省人事了。 第二十章 心中恶鬼 谢晨发誓今天发生的事情这辈子死也不会承认,必须赶快忘记! 那该死的刘蛮抱着他一路狂奔,走到泉水旁还不停止,一直跑到了王家村中心的那个广场才被怀景奇师兄弟三人合力拦下来。 但是谢晨不知道。 等他醒来的时候自己正躺在泉水旁,庚玄正拿着碗给他喂水,旁边跪坐着一脸紧张的刘蛮。好不容易悠悠转醒,看到一脸风轻云淡坐在那儿的怀骥,还有其他一众一脸漠不关心的人。 当然了,如果不是看到一脸憋笑的看着他的怀景奇,他也就不会问刘蛮发生了什么,不问刘蛮发生了什么,他现在也就不会那么想跳下泉水淹死自己算了—— 刘蛮也不知道要往哪儿跑,只管抱着自己狂奔,到了王家村的那个广场时,好不容易被怀景安一掌打晕算是停了下来,但是谢晨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他的裤子还没系起来呢。总之,谢晨就那样敞着自己,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广场中心,嘴里还念叨着妈妈,周围还凑上来一堆看热闹的村民。 他把刘蛮按在地上一顿猛锤,刘蛮满脸的不好意思,然后边挨打边看着地上的蚂蚁,感受到谢晨揍自己的力道还挺足,就知道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等谢晨把自己和刘蛮在树林里的遭遇说出来后,怀景安也把他们在村子里的调查结果说了出来。 那户妇人是个寡妇,家里本来还有一个六岁的孩子,孤儿寡母平日过得就很艰难。大概在两年前,村子里出现了一个厉鬼,时不时的就会来村子里吃人,驱鬼的道士和尚请了无数,可还是没什么用,后来村里路过一个戴着面具的驱魔师,自称有办法对付厉鬼,后来做了场法跟那厉鬼缠斗一夜,最终还是不敌。 不过那人临死前说,只要在每个月圆之夜,在村子中心的广场上献祭一个不满十岁的孩童,那厉鬼便不会找其他人了。 而上一个月圆之夜,便是那妇人的孩子被当成了祭品。而每一个有被当祭品的人家,都会受到全村无条件的照顾。 “愚昧!愚蠢!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帮村民都是猪脑子吗?这样的话也信?狗屁的厉鬼!狗屁的驱魔师!” 此时谢晨简直就是怒上心头,也顾不得刚刚丢人的事情了。 “今天在树林里遇到的那个东西肯定就是村民说的厉鬼!怀兄,咱们一起去一剑斩了它去!” 说完就拉着怀景奇他们师兄弟几个要往森林里去。 “贤弟且先等等,先不说那厉鬼还在不在那里,这件事本身就还有很多蹊跷之处,还需细细斟酌。” “还有什么可斟酌的,事实很明显的摆在眼前,不管那东西还在不在,都得去找找看吧?” 谢晨犹然很愤怒。 “遇事毛躁冲动,你的先生就是教你这样处事的吗?” 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怀骥突然冷声说了一句。 谢晨好像被电了一下,愣了愣,向怀骥行了一礼。 “是晚辈唐突冲动了,还望前辈见谅。” 说完,便一言不发的走到了泉水旁坐下,看着泉水发呆。刘蛮也坐到了他旁边。 过了一会儿,又有护卫回来,说那名妇人已经自杀了,就在他们问完话之后不久,但是看起来……死的有些蹊跷。 谢晨听完把拳头捏的咯吱响,然后起身捡了枝木棍,开始练起了怀景奇教他的那几个剑桩。 “先生,这事咱们还管吗?”怀景安小声的问到。 谢晨听到这话转过头恶狠狠的盯着怀景安。 怀骥却没有犹豫,依旧是平淡的语气。 “起码把那厉鬼抓住再说。” 怀景奇看着在那里练着剑桩的谢晨,微微叹了一口气,上去把他叫到了一旁。 “干嘛?”谢晨现在看谁都不像好人。 “我虚长你几岁,所以接下来的话希望你能好好听。” 怀景奇一脸无奈却又很认真的对谢晨说道。 谢晨见他露出这副模样,也只好说是。 “你很聪明,对很多问题的见解连我都不得不佩服,可是在人情世事上,我说的直接一些,你还差的太远了。” 谢晨朝他拱了拱手,没有否认。 “你肯定觉得那驱魔人也好,厉鬼也罢,甚至是那些村民,都没有一个好东西,恨不得把他们都一剑斩了了事。厉鬼就先不去说他,你有没有想过,那些村民何罪之有?他们都只是想保证自己的安全,他们把一个无辜的小孩当成祭品,他们每一个都是有罪的,可是他们当全部人在一起时,便是无罪的,你难道想与所有人为敌吗?驱魔人不论真假,从村民的口中所言,他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丢掉了性命,虽然最后出了个馊主意,但在村民看来,确实是奏效了不是吗?” “或者你再想想,那哪是什么厉鬼,不过就是一个凶恶丑陋一点的人罢了,罪恶起源于他,说不定那驱魔人都是他假扮的,只是为了欺弄那些村民罢了。那么将罪恶从他那里终结,又有何不可呢?” 谢晨怔怔地听着怀景奇的话,又去咬下嘴唇,之前的才止住血,这下鲜血又流了下来,但他好像没有发觉一样,又坐到了泉水旁去发呆。 先生说,每个人的心中都潜藏着一只恶鬼,当只有一个人的恶鬼露头时,周围的人会摈弃他,制服他;但是,当多数人心中的恶鬼都苏醒时,那些仍压制着恶鬼的人,便有了罪。 那只厉鬼就好像一个垂钓者,而那个驱魔人就是一个鱼饵,他们成功的钓起了所有村民心中的恶鬼。 第二十一章 黑袍厉鬼 谢晨,刘蛮,怀骥,还有庚玄留在泉水边,谢晨毕竟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出去只能帮倒忙。 从那天树丫上的东西完全没有对谢晨刘蛮下手的意思来看,他似乎并不是对小孩情有独钟,他或许针对的只是王家村。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留了两名护卫在这里。而其他人则是在四周开始搜寻起了那厉鬼的行踪。自从自己这行人开始在泉水这边驻扎之后,除了那晚的祭祀,晚上就再也没有过异常了。 本来根据那妇人所言,就算不来索命,每晚也会有各种幽怨的呜咽声或者其他恐怖的声音。但是这么长时间的风平浪静,似乎也说明了,那厉鬼也在害怕着他们。 护卫们本就穿着便于作战的便服,怀景安师兄弟三人也都换上了劲装疾服,看得谢晨一阵羡慕。 他们已经在这里逗留了五日了,谢晨本来就是出来见世面的,自然不急,但他知道怀骥前辈他们是有公务在身的,所以心里替他们急得不得了,巴不得立马就能抓住那厉鬼。但是村子里的村民仍然对他们讳莫如深,什么多余的话都不跟他们讲,唯一的那个愿意跟他们说话的妇人,也离奇的自杀了。 一个小村子里,自然不存在衙门官府之流,往回一日路程的茄宣城是最近的城池了,但那就不算个城池,所以这里就好像成了一片独立王国。官府有权管,但是想报官来查?不好意思,离这里最近的能报官的地方,都在两三百公里之外的梁丘了,昼夜不歇的走都得三天,马都得累死好几匹。 整日精神处于紧绷状态,每个人都显得有些累,毕竟要昼夜不断的搜寻监视。当然除了每天坐在这儿的这几位,留守的护卫轮值,倒也都还能坚持下去。 一直到了第七日晚上,那种呜呜的声音终于又出现了。 负责咋村里里面监视的是怀景安和两名护卫,其余人都在村子四周排查,听到这声音居然从村子里传了出来,也就慢慢往村子收拢。怀景安几人仍然潜藏在暗处,在不能确保一定得手的情况下,避免打草惊蛇。 村子里的人本来就闭门的早,这声音一出现,就更是显得诡异。等到怀景清悄悄摸到了他身边,告诉他众人已经在周围布置好了,怀景安这才决定动手。 声音虽然好像四面八方都是,但是细细去听,其实很容易发现声音来源的方向。一行人直接拔剑出鞘,矮着身子追去,如离离弦之箭一般。每一步踏出的距离虽然不远,但是速度很快,而且连声音都几乎没有。 到了近处一看,居然有一个全身笼在黑布里的人,背上背着一大排修剪过的竹子,正在村子里狂奔,只听见呼呼的风声,吹的竹排发出一阵阵呜呜的声音。 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几人直接准备欺身而上,怀景安快步追上,一剑直接刺向那黑袍人。 那黑袍人本来只顾奔走,没想到居然有人神不知鬼不觉摸到了自己身边,但他反应也很迅速,直接从黑袍中伸出一把横刀,挡住了这一剑。 一击不成,怀景安仿佛是在空中暂停了一瞬,身体向上一挺,一脚蹬在那横刀上,与那黑袍人拉开了一些距离,下一秒,那把横刀便扫过了他刚刚的位置。 只见那从黑袍中伸出的手枯瘦如柴,却握住这么宽的一把横刀,充满一种诡异感。 几人是直接从一个方向匆匆追来,所以未能形成合围之势,那黑袍人见状直接逃跑,速度较之之前更快上几分。 这一切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后面略慢一步的怀景清等人还没来的及停下,就看见刚刚站定的大师兄又直接向前追去。 黑袍人刚刚跑到出村的地方,就看见前方有一人也正向他奔来,正是怀景奇。他们余下的这些人分散守在村子四周,就是为了堵住那厉鬼。他听到那呜呜声离他越来越近,然后就看见一个奔袭的黑袍人,很明显不会是什么好人,自然也就拔剑迎了上去,不过那人浑身笼在黑袍里,未知往往多是危险的信号。 怀景奇将剑横在胸前,攻可横扫,守可格挡,这是下意识的选择,就在临近的瞬间,那黑袍里却劈出一把沉重的横刀,剑身一斜,横刀虽然擦身而过,但那充满力量的一刀也震得他虎口生疼,不待他反应过来,黑袍人便一脚踹在了他肚子上,往后翻滚了几圈才停住。 生死搏击往往只在瞬间,但那黑袍人却没趁胜追击的打算,看也不看怀景奇一眼,就准备继续逃跑。 很明显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懂得趋利避害的人,这次如果让他跑了,说不定就再也没机会抓住他了!怀景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刚刚那一脚踹的有点狠,导致他现在肚子翻江倒海的疼,不知道是要呕吐还是要吐血,但他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强行压了下去。 他艰难的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黑袍人才刚刚走出几步。 怀景奇一剑向黑袍人后背刺去,一剑刺破了背着的竹排,就势一挑,那竹排就四分五裂了,他还准备顺势在向下劈一剑,那黑袍人却一刀又砍了过来,他赶紧收剑倒地滚了一圈,堪堪避开这一刀。 三两下肯定是杀不死对方了,怀景奇又只认防守,拖住就好。黑袍人又想跑,出刀就显得略乱,一欲脱战,那怀景奇的剑又刺了过来。你来我往的没多久,怀景安等人便追了上来,迅速的加入了战局,很快就形成了合围之势。 那黑袍人自知逃不了了,打法却愈发凶狠,刀刀都抱着以伤换伤的打算,但怀景安一行却不,反正他已经插翅难逃了,能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就避免,所以出手都是浅尝辄止,眼见不妙就赶紧撤步,一个人的体力总是有限的,车轮战慢慢消耗就行了。 期间怀景清一剑挑开了那厉鬼的黑袍,果然如谢晨上次在森林所见一般,披头散发,蓬头垢面,脏的整张脸都成了黑的,整块鼻子都被削掉了,已经看不出人样了。 那黑袍人也是强悍的不像话,面对五人的围攻,虽然这五人都刻意不下杀手,但也居然缠斗了近半个钟头才体力衰竭倒地。 怀景安眼神复杂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厉鬼”,让众人把他捆结实了,准备带回前辈那里好好询问一番。 他从这个人唯一完好的双眼中,看到了极深的仇恨和痛苦。 第二十二章 善恶难辨 谢晨早就急得不行了,从听到村子里传来的鬼号声开始,他就心急如焚,也不知道那些人能不能成功抓住厉鬼,只恨自己武艺不高啊!只能焦急的围着火堆走来走去。 正准备去找怀骥老前辈说说话,就看见怀景奇一行人都回来了,还抬着一个被捆的严严实实的东西。 成了!谢晨激动的拍了拍巴掌,就凑上前去看,怀景奇几人都累的不行了,理都没理他,径直把那黑袍人抬到了火堆旁,放了下来,然后把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清楚。 谢晨听的津津有味,乖乖,这瘦汉子这么厉害!亲历者都还没什么反应,谢晨倒是眉飞色舞的问来问去。强忍着一盆凉水把那汉子泼醒的冲动,坐到了一旁休息去了,其他的人也没有把那人叫醒的意思,有什么事情,都等休息过今晚,明日再说。 夜里轮番守值,想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第二天一大早,谢晨就醒来了,走到那汉子跟前,发现他已经醒了,浑身被捆得结结实实,只有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只是一张脸仍是肮脏恐怖的样子。 这会儿谢晨倒是也不怕了,看着眼前这个昨晚以一敌五的高手。这时没了黑袍遮挡,显得格外的瘦弱,几乎都快瘦成了一副骨架,除了恐怖丑陋的长相,谢晨在他身上怎么也看不出一个杀人厉鬼的样子。此时双眼无神的看着他,双眼深深的凹陷下去,颧骨突出,加上被削去的鼻子,居然显露出了几分可怜的模样。 “某叫关青,原是安峰国人氏。” 这汉子突然说话,把谢晨吓了一大跳,赶紧去叫怀骥等人,发现他们已经站在身后了。 “安峰国原是在靠近极北之地的一个小国,早早就归降了仁楚,我后来也加入了仁楚的军队,靠着一次次的战功坐到了游骑将军的位置。后来战争渐渐平息,我也受了不少的伤,便退了下来回到了家乡。 回到家乡后娶了个贤良的妻子,还给我生了个儿子,日子过得很美满,我也知足了。后来才知道,妻子的娘家原来在南方的一个叫做王家村的地方,她也很想念家乡,我便陪她一起回家去看看。” 众人看着倒在地上诉说着往事的关青,没有接话。 “我们走了几个月才终于到了王家村,我凭着往日的所得,也算是个小富之家,陪同妻子回娘家,自然也带了不少钱财,到了之后才知道妻子家里的人都已经失散了,但我还是把带的礼物都分给了村民们,没想到!” 说到这里,关青的神色明显又变得激动起来,犹如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 “那些畜生!他们居然想将我们携带的所以财务都吞了,在我们的饭菜里下了迷药!有几个年轻人见我妻子长得漂亮,居然起了歹心,我愤起反抗,打倒了好几人,然后就被一群人围打。” “等我醒来的时候,只发觉周围一片漆黑,浑身被压的无法动弹,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埋在了土里。不知道费了多长时间,我终于还是爬了起来,但我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因为……我看见我的妻儿,他们都和我一起被埋在了土里!已经气息全无了!” “我在平崖之战中活了下来!在武坡决战中活了下来!我从无数尸林血雨中活了下来!一群愚民!他们杀不死我!我要复仇!我定要他们全村陪葬!”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嘶吼着喊出来的,双眼充血,瞪得通红。 “所以,你就夜半装鬼,暗杀几个村民,然后又戴上面具装作驱魔师,给他们指出一条献祭的明路。为什么要这样做?” 开口的是怀骥。 “让他们就那样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们?我要他们互相猜疑,互相提防,偏偏我还不让一个人逃跑,谁出了村子的范围,我就杀谁!被献祭的家人必然心中不满,等这份不满越积越深,不用我动手,他们自己人就会杀光自己人!” “杀人诛心!哈哈,好歹毒的心思。那你为什么又故意让我们抓住你呢?要是你想躲,我们根本不可能发现你。” 关青听完哈哈大笑了两声,然后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好像要把肺咳出来一样,过了半天才停住,面前已经有了一摊血迹。 “我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就是为了看起来更像一个鬼,他们居然也识趣,认为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冤魂回来索命,所以哪怕死了这么多人,也不敢把这件事往外说。但是我已经时日无多了,这副身体早就该腐烂了,我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人,看得到你们身上有一股正气,所以我必须说出这个秘密,我不想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去,然后让真相永远被埋在了土里。” “难道你还想指望我们继续帮你复仇吗?别忘了,你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孩子,罪孽不比他们少!” “我自然不会让你们那样做,我亦自知罪孽深重难逃一死,我只是想让你们将真相带出去,两年时间,我最后选择将这个真相告诉你们,就是因为我相信你们不会让真相蒙尘!” “两年,两年间你害死了多少个孩子?毁了多少个家庭?让真相散出去,这全村的人未来还有活路吗?你一个已死之人说的话自然没人相信,所以你想利用我们达到你的目的!” 怀骥也愤怒的说道。 “是,是又如何?!不然就让那群禽兽那么逍遥下去吗?谁能保证这里不会出现下一个我?啊?!他们心中的恶鬼已经被我勾引出来了,他们今天能为了自己活命献上一个鲜活的小孩,明天就能再为了几两纹银对你们下手!他们已经不是人了,他们都跟我一样!都变成了厉鬼!哈哈哈哈哈!” 怀骥看着面前已经疯魔了的关青,叹了口气,往森林方向走去,他刚刚听到了那里传来了声音,想必是自己等了几天的人回来了。 谢晨已经听傻了,怎么……怎么简单的一件事后面还有这么曲折的故事?受害者变成了最初的施害者,而万死不足为惜的“厉鬼”居然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好像有一口气堵在谢晨的胸口,让他说不出一句话,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其余的人也都被这个真相震惊得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们不由得想起怀玉剑庄的训诫: 一剑平万事,一气长三秋 一剑,如何平得了万事? 第二十三章 道阻且长 不一会儿,见怀骥带着一行人从森林里走了过来。 一个看起来疲惫不堪的怀玉剑庄护卫,被两个衙役模样的人搀扶着,同行的衙役还有五人,还有一个穿着文官官服的人。怀骥边走,边把自己一行人之前的所见所为,还有关青说的事情一一对那文官模样的人说了。 “这位是梁丘县县丞杨大人。” 走到近前,怀骥将那文官模样的人介绍给怀景安众人。一行人赶紧对杨县丞行礼。 “不敢当不敢当,在我们所辖境内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居然一无所知,是我们的失职,还得感谢诸位侠士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才是。” 原来,从第一天晚上村子里出现了不寻常的事情之后,怀骥便让一名护院出发,往离这里最近的设有县衙的梁丘县赶去,那护院马不停蹄,三天终于赶到了梁丘,好巧不巧,王家村正好是梁丘的管辖范围。本来王家村应该归笳宣城管辖,但笳宣城的情况特殊,所以只好将村子划到了梁丘属下,距离算不得太远,但也不近,所以很多时候都管不到那里去。 闹鬼一事,也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乡野村民,把耗子当成夜游神都不稀奇,开始并没有当一回事。那护院无奈之下只好拿出怀骥交给他的玉牌,然后又表面了身份。 鎏金玉牌,上刻一“怀”字。 知县赶紧让县丞带着七名衙役去看看情况,怀玉剑庄的面子,他一个知县,还是要给的。、 此时听完怀骥的话,杨县丞才意识到这里捅了多么大的一个篓子。不管是南仁楚还北仁楚,虽说立意以仁治国安民,但向来律法严明,吏治严格。偷窃者,额上刻字,获刑五年,刑满还要游街示众;杀人者偿命,三族布于告示,帖榜三月。官员的考核也和治下的情况直接挂钩,犯罪几何,偷窃者几何,凶杀可有,结果如何,这些都是要计入官员政绩考核的。 想隐瞒也是不可能的,除了明面上的督监官,还有无数潜藏在官府中的黑镜。督监官不会插手官府的任何事物,只负责记录一郡一县官员的政绩情况,而黑镜却是隐藏在暗处,可能是你家中的仆人,可能是你手下的官员衙役...... 而现在,下辖的一个王家村居然出现了如此惨绝人寰的事情,想及此处,杨县丞的冷汗不禁直冒,这件事情一个处理不好,上到知县,下到衙役,可能每一个有好果子吃。 他又赶紧对怀骥行了一礼, “此番真是多谢怀玉剑庄的诸位侠士!请受杨明达一拜。” 其他衙役自然也不是傻子,傻子都能清楚这次的事情有多严重。也赶紧朝着怀骥鞠了一躬。 怀骥也不推辞,只是待他们行完礼之后,淡淡的说了一句。 “那此间事便交由杨县丞处理了,这个关青也交给你了,我们一行还有事在身,就先行一步了。”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若前辈一行到时候到了梁丘县,还请让我等能尽尽地主之谊,报答今日之恩。” 等他们说完话,怀景安一行已经将行囊收拾好了,谢晨自然是不愿意就这么走的,他想留下了看看事情的结果。关青自然是难逃一死的,他也只剩了自己一人,大不了就是一死。但是村子里那么多的村民呢? 谢晨想起之前怀景奇对他说的一句话。 “你想与所有人为敌吗?” 法不责众,法不责众......好一个法不责众,总不能把他们全押入大牢吧?也总不能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吧?关青一家,还有那么多无辜的小孩...... 但纵使再不愿意,他也只能走了,因为刘蛮又把他一把薅了起来放在了背上。 刘蛮就比谢晨想的简单多了,接下来是公家的事情,自己一行人不适合管,也不能插手,咱们一群路过的人做到这一步刚刚好,再不走就耐人寻味了。 ———— 谢晨趴在刘蛮的背上不想动弹,病恹恹的。 才走出寒山没多远,就遇到这么糟心的事情,实在是让人无法提起精神。 一行人路走得很慢,虽然每个人都配有一匹马,连谢晨都有。之前谢晨自然是不会骑马的,在笳宣城停留的那几日,虽然有怀景奇这个武学少年教他,但他学了两天都还没掌握到诀窍,勉强能坐在马背上不掉下来。后来刘蛮也有了兴致,没想到一上马,那马温顺的跟他家阿黄一样,谢晨气的跳脚,然后又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终于是学会了。然后临行前,给谢晨和刘蛮一人备了一匹马。 此时刘蛮却是把马牵着,背上背着谢晨,慢慢悠悠的走着。除了他们两个和庚玄,别嗯都是坐在马背上,由着马慢慢走。庚玄是因为马背上驮着太多的东西,他怕把马累着,所以不忍心骑,其实他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又长得偏瘦弱,也没什么影响。 “老大老大,你看那儿是不是长着葛根呢?”刘蛮努了努嘴,向谢晨问道。 “哪儿呢哪儿呢我看看?” 之前每一年差不多这个时候,谢婶就会去挖很多葛根,洗完剥皮就可以直接吃,可以在嘴里一直嚼。吃不完的就砸成葛根粉,也是清洗干净之后放在一个洗干净的地方,拿锤子使劲砸,然后在一大盆水里洗,拧干。过一夜就会有很多沉淀,然后换很多道水,最后拿纱布过滤,得到跟面粉一样的葛根粉。谢晨很爱吃那个,不管是拿热水煮还是拿冷水冲,都好喝。 听见刘蛮说到了,赶紧从他背上跳下来,还真是!但没东西挖呀可怎么办,他眼睛环视一周,怀景奇看到谢晨又在用那种眼神四处打量,赶紧收了收自己的佩剑。 上回就是被他这样扫了一圈,最后拿了自己的佩剑剖鱼,那鱼腥味半天都洗不去。他就想不明白,明明庚玄带的有菜刀,干嘛非要死缠着自己的佩剑! 谢晨环视一周,最后停留在了庚玄身上。 ”来来来,庚玄贤弟呀,借你的饭铲一用,为兄给你寻一些好吃的野味来!”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庚玄哪里还不清楚谢晨是个什么德行,不管谢晨怎么说,坚决不肯。 软的不行,谢晨只好用抢的。庚玄平日虽然只管做饭,好歹也是怀玉剑庄的人,看着瘦弱,但怎么也是有一些基础的。谢晨这么长时间的锻炼,也有了一些进步。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抱着在地上打滚,结果还是成了流氓式的打法。众人也都停下了马,笑呵呵的看着两人。刘蛮最近跟庚玄的关系也不错,吃了人家不少好东西,不好意思上前帮忙,最终谢晨以鼻血横流的代价抢到了庚玄的饭铲,扬长而去,留下了一脸欲哭无泪的庚玄。 谢晨喊上刘蛮去挖葛根,没一会儿庚玄也来帮忙了。其他的人则是找了一处水源,栓好了马坐在树荫下歇息。 挖了很大的几根,谢晨把葛根和铲子清洗干净,庚玄赶紧拿回了自己东西,还好用的不算太暴力,没有损坏。 谢晨准备先尝上一口看看怎么样,再去分给众人。没想到一口还没嚼几下,就被苦的直呸。 “什么玩意儿?怎么跟之前我娘挖的完全不一样?刘蛮你尝尝!” 刘蛮也咬了一口,没嚼几下就吐了出来。怀景奇见状哈哈大笑了起来,气的谢晨把剩下的全掀到了水里。 他不知道,他娘以前挖的都是家葛根,直接吃是甜甜的,但他随便就从山上挖的,都是野生葛根,哪里能吃。 玩闹间,马也喝足了水,众人便再度启程。一行十五人,十五骑,踏着夕阳渐渐远去。 悠悠长路人,暖暖远郊日。 第二十四章 梁丘 一行人走走停停,走了五天终于到达梁丘。 这是谢晨见到的第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城池,高耸的城墙,隐隐还能看见墙头上站着士兵,城门口的守卫一一检查着进出的人,往来的人络绎不绝,站在外面似乎都可以听见里面熙熙攘攘的声音。 其实梁丘城市的规模并不大,不光梁丘,所以的城池城墙围住的都只是最主要的区域,集中了行政军事文化等要害部门。 其实一个城市大部分的区域都是在城墙外面,那些地方在管辖范围上属于该座城市,但实际上离城市很远,比如归属梁丘县管辖的王家村。所以谢晨被梁丘的景观所震撼,纯属是因为没见过世面。 城门口的守卫也注意到了谢晨一行人,虽然现在天下大定,但马匹也绝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这行人居然连孩子都配有马,十五人中有几人看起来气度非凡,绝不是普通江湖客。 虽然多注意了几下,但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等他们走到门口,就开始了例行询问检查。毕竟谁也不信凭十五人,就敢在刚刚收起獠牙的仁楚面前乱来,就算仁楚现在一分为二,但这么多年了,谁听说过百国的余孽成过什么气候? 杨县丞在他们临走前给了怀骥一封信,说是等他们到了梁丘若他们还没回去,便拿着这封信去找知县大人,虽然您可能不需要我们的帮助,但是您一行在梁丘期间的日常我们还是可以负责安排一下的。 怀骥自然是没有拿出这封信,只是简单的报了一下一行人的身份,穿过寒山从笳宣城过来,准备去怀灵城。 这守卫一听是怀玉剑庄的,虽然不认识那腰牌,但想来不会有假,便不疑有他,赶紧放行了。 进城很快就找好了一间比较大的客栈,毕竟十几匹马需要照料,才安顿下来,谢晨就迫不及待拉着刘蛮准备出去转转。从一进城,他的眼睛就没停过,看什么都是新奇的。 怀景奇也跟着去了,他们准备在梁丘停留两日,多采购一些吃用的东西......没人想天天费工夫打那些东西吃。 仁楚的通用货币还是铜钱,银两和黄金三种,除了这些,就是一些钱庄发行的银票。通俗来讲,一两银子相当于一千铜币,一两黄金相当于十两银子,一枚铜钱就是一文钱,一千枚铜钱为一贯。而七八两银子就能买一亩良田了,一斤猪肉的价钱也不过二十文,一斤粮食的价钱也不过十文钱左右。一户普通的四口之家,一年的花销,也不过两三贯钱。 谢晨摸了摸自己面前口袋里的五两银子,觉得自己也算是个有钱人吧?刘蛮兜里的钱比谢晨多多了,他老爹本来就是寒山村的土财主,刘蛮这番出门,直接给了他二十多两的银子,生怕他冻着饿着。不过一路上一直跟着怀玉剑庄的一行人,一路的花销都由他们解决了,他们两个只负责跟着吃,有钱也花不出去。 现在好不容易到了个大城市,谢晨激动的恨不得马上把这五两银子全花出去。刘蛮的钱不用想都能知道会花在什么地方......之前在石头村的时候,那黑心面馆老板一碗面卖五文钱,刘蛮吃得不亦乐乎,不过想来也是没机会再遇上了。 几人就在街市上瞎逛,一会儿看见一台砚想买给曹先生,一会儿看见一个精致的发簪想送给曹曦......刘蛮则是抱着一大堆吃的,嘴里都塞满满的。看见前面似乎有耍猴戏的,就想上前去看看。怀景奇跟在他们后面,就好像不存在一样,反正他们走哪儿他跟哪儿,谢晨跟他说话他就搭理几句,整的谢晨不胜其烦,又甩不开。 他看到一个小孩儿坐在地上哭,周围人来人往的,都好像没看见一样,就想上前去帮忙,却突然被怀景奇拦住了,指了指旁边一个面摊,一个男人坐在那儿端着一碗面,笑呵呵的看着坐在地上哭的孩子,等喝完了汤,起身走到孩子身边,不是那孩子的爹还能是谁?那父亲一脸愧疚的安慰着孩子,孩子就使劲儿的往他爹怀里钻,显得很委屈。周围商铺的人看到这一幕脸上都露出会心的笑,明显是见怪不怪了。 “说不定等这孩子长大之后,还会回忆起今天的一幕,走丢的自己孤苦无依的坐在地上哭,周围没有一个人管自己,说不定等会儿就要被人贩子背走了。就在这时候,威猛高大的父亲来到了自己面前,将自己抱在怀里,那可能是自己这辈子最温馨的一刻了。却不知道自己的坏老爹就坐在一旁的面馆里吃着面看自己笑话呢哈哈哈哈。” 怀景奇说完哈哈大笑起来,谢晨也笑了起来,看着温馨的抱在一起的父子,露出来一种羡慕的神色。 寻常市井,其实就是人间最美的景致。 好不容易走到了耍猴戏的地方,人群围得有点多,谢晨就想往里挤挤,后面却传来了一阵嘈杂,转头就看见刘蛮抱着的吃食散落了一地,几个人正不怀好意的围着他。 “喂,你们干什么!”谢晨见状赶紧回去,拨开人群走到了刘蛮旁边。 “小子,你朋友撞到了我,你说说这事该怎么解决?”围着的几人里面走出来一个看起来跟谢晨年纪差不多大的人,语气轻佻的对谢晨说道。 “你是谁?还有,若真是我朋友撞到你了,我们自会向你道歉,但现在我看到的是你们一群人围着我朋友意图不轨!” “哈!笑话,我是谁?外来人吧小子?爷爷我余内逊,乃梁丘余家拳馆的公子。我告诉你,今天我说是你这肥猪朋友撞了我就是他撞了我,道歉?有这么轻松的解决方法吗?你问问大伙儿,惹到我余公子,要怎么解决?” 这里的动静不小,这余内逊是梁丘出了门的纨绔,大家平时对他都是能避就避,这会儿见又闹事了,都四下散去了,只剩下余内逊带着的五个拳馆护卫。这几人听完大公子的话,都哄然大笑。 其中一个护卫站出来说道,“让你朋友从我胯下爬过去,这事儿就算了,或者你替你朋友爬,也行!” 众人听完又是一阵哄笑。很明显都是一群平时跟着那余公子作威作福惯了的。 谢晨听完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这么说,真不是我朋友撞了你们咯?” “哈哈,小子欸,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吧,今天不管是你这肥猪......”不待那余内逊说完,谢晨一拳就呼到了他的脸上。 “我肥你妈!” 第二十五章 余家拳馆 这一拳着实是让众人没想到,周围五个汉子围着,两个小孩被围在中间,谁能想到他们居然敢直接动手?所以这几个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谢晨一拳就到了那余内逊的脸上,打得他是鼻血狂飙。 当然,这一拳也直接给余内逊打懵了,他倒在地上摸了摸自己一阵生疼的鼻子,好像有鼻涕流了下来,看了一眼。 “啊——!” 接着就是一声尖锐的嚎叫。 周围还围观着的人这下是真的都跑了,太虎了这孩子。 “打,给我打死他们!往死里打!”余内逊爬了起来凶戾的指着谢晨和刘蛮两人。 主子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打了一拳,这让一众护卫都有种荒谬的感觉,不用徐内逊说,这几人就抡起拳头上了。没想到这两个小子居然还不是那么简单,一个仿佛天生神力,这几个护卫好歹也是拳馆的,挨上刘蛮的一拳居然有种受不住的感觉,另一个则是像条泥鳅一样,左右乱窜,虽然也挨了不少拳,但是几分钟过去了,五个拳馆护卫居然还没制服住两个小孩,这让这几人更是恼羞成怒。 一个护卫直接从旁边抄过一条板凳,就要朝刘蛮身上砸去,谢晨见状赶紧要去挡。 本来怀景奇一直站在一边看着,出现一点状况就由别人出面解决,总归是不好。但现在他看见一个体型健壮的汉子要抄起板凳对付一个孩子,这就不能不出手了。 眼看着那护卫的板凳就要砸到刘蛮了,却突然被一只手挡住,除了怀景奇还能是谁。他笑眯眯的将板凳往起台,那护卫还想较劲,也故作轻松的往下压,可是牙齿都咬的咯吱作响了,板凳还是被平稳的抬了起来。 余内逊见到又有人跳出来打岔,不禁更是怒上心头。怎么今天老子随便欺负个小孩就有这么多事儿!还能不能混了! “你他娘的又是什么人?知道老子是谁吗?赶紧滚一边儿去!” 怀景奇仍是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众人,一句话都没说。 那护卫经过刚才短暂的较量,明白这人绝对不简单,再看他腰间的佩剑,悄悄的走到了徐内逊身边,低声说了几句拉着他就要走。一旦这是个独身一人的江湖剑客,出了剑是真敢直接将自己这些人当街斩杀了的。 徐内逊虽然跋扈,但也不蠢,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你们都给我等着,只要你们今天还在梁丘城,我徐内逊保证你们没法儿完整的出去!”说完就赶紧让护卫背着自己离开了。 谢晨被揍得不轻,反正浑身酸疼,感觉骨头都断了好几根,躺在地上直哼哼。那些护卫虽然不是下的死手,但是也绝对不轻。刘蛮更严重,谢晨还凭借着灵活躲开了不少,见缝插针的回击,刘蛮几乎就是以拳换拳了,所以此时躺在地上直接昏了过去。 怀景奇将他们俩带回客栈的时候,众人都眼神怪异的看着他们仨。怀景奇背上背着刘蛮,怀里还抱着哼哼唧唧的谢晨,苦笑了一声,将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 客栈掌柜的赶紧去请郎中了,一众护院也都默契的离开,应该是去打探情况了。 天还没黑,那些护院们便都回来了,关于那余内逊的情况,打探起来实在是没什么难度,包括他老子余力和余家拳馆,随便找个地儿一坐,只需开个头儿问一句,人家就会竹筒倒豆子一般,全给你说的明明白白—— 那余力原是军伍中人,倒也有一身好武艺,最擅一套余力拳。您瞅瞅这能是个什么样儿的人,整套拳还要用自个儿的名字,开个拳馆要不是想着未来还得交给儿子,估计也得叫余力拳馆!这是那些唾沫子横飞的百姓的原话,大概在他们心里,那余力就是一个大老粗中的大老粗,还特自恋。 本来会套儿拳法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退伍后便在梁丘安定了下来,开了个拳馆起初也本本分分的,但偏偏后来梁丘城换了守将,那守将正是他在军伍的袍泽。这下可好,那余力在梁丘终于是慢慢嚣张了起来。 梁丘城内本有三家武馆,之前一直相安无事,后来自然是被余力用各种手段给打压了下去,变成他一家独大。这都是人家做生意的事情,咱就不说,他后来更是说什么,为了增强街坊四邻的力量,要每家出一人到拳馆免费学武,每个人一年只用交半贯的辛苦费就行了。真是放了他娘的屁,他个大老粗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抢钱?后来才知道,就是他那儿子出的主意。 说到他那儿子,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你想想能想出那样阴损招儿的又能是什么好东西?他爹还请先生给他儿子取了个内逊的名字,内逊个屁,一个赛一个嚣张跋扈,偏偏他还比他老子有脑子。 为那半贯学费的事,也不是没人报过官,可是拿他们没办法呀,一年半贯钱确实算得上免费学武了,明明都知道那半贯钱其实就是保护费,可从明面上讲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你要硬不交,也行,只要您能受得了那隔三岔五的骚扰,门口泼大粪,烟囱灌水都是小儿科的东西。 还好啊,咱北仁楚的皇帝是个好皇帝,那官儿也是好官,他们父子俩除了嚣张跋扈一些,平日里也不敢做些什么太过分的事,要是真敢欺男霸女,鱼肉乡里,那守将也不会护着他,也护不住他。 对了,您是外乡人吧,听一句劝,千万别去惹那两人啊。 刘蛮早就醒过来了,谢晨的骨头也没断,他就是疼的,但两人现在也只能倚靠在床上。此时听到护院们把打探到的消息说了出来,不好意思的对谢晨说道:“老大,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谢晨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愣了一下又放了下来,摸了摸他的头。 “瞎说什么呢?咱们以前最想做的事情不就是除暴安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就算他没惹到咱们,只要我谢晨听到了有这样的事情,都会去管上一管!” “有这份心是很好,但你要是没有强大的实力,就是在惹麻烦。不止是给自己惹麻烦,更是在给亲近之人惹麻烦。我们在打探他们,他们估计也在打探我们,你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了吗?让我们一行直接提剑杀上门去?” 本来一直坐在一旁不说话的怀骥此刻却突然开口了,谢晨扭头看了一圈,似乎不相信才的话是怀骥老前辈说的。 天呐,这老前辈不一直都是一副“事情都在我掌握之中”的模样吗?不管发生啥都是寥寥几句话,今儿咋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多少句来着?刚刚没来得及数,加起来估计有这一路上说的话多了吧。 难道自己真的惹了个大麻烦? “前辈......觉得呢?嘿嘿”谢晨倚在床上坐着,不能行礼,只好朝怀骥拱了拱手。 怀骥又恢复那那副高冷的样子,连眼睛都没斜一下谢晨。谢晨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也是,刚刚是前辈在问自己,自己怎么又把问题给抛了回去呢? “晚辈以为,既然拳馆跟官家沾了关系,咱们就不好再私自解决,而且不知道那守将的性情还有与那余力的交情到底有多深,所以保守起见,咱们也最好通过官家,去接触。” 怀骥这才轻轻哼了一声,谢晨知道自己蒙对了。 第二十六章 被找上门 正如怀骥所言,他们在打听余家的情况,那余内逊也在打探今天这几个外乡人。那两个小子没什么,但那个佩剑的明显不简单,如果他只是路过不平也就罢了,马上就派人把那两个小子腿弄断!但如果他们是一伙儿的,那就需要好好调查调查他们后面有什么背景了。 徐内逊顶着一双紫青的眼睛回了家,刚刚揍那两个人的时候他也忍不住上前想踹上两脚,谁知道又被谢晨打了两拳。 余力一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居然带着一脸的伤回来的,手里拿着棒子上去就对着那几个护卫一顿打,护卫也不敢躲。 “行了行了行了,又不是他们的问题。”余内逊赶紧出言让他爹停下,对身边的人怎能如此苛刻。 “五个人跟着你,还让你被打成这样,不是他们的问题是谁的问题?还有,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敢在梁丘城里对我儿子出手?啊?” 余力暴躁的说道。 就在这时,一个畏畏缩缩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了。 “少爷,小人看清楚了,他们三人果然是一伙儿的,您走了之后小人就偷偷跟着他们,亲眼看着他们三人进了悦来客栈。好像同伙儿还不少!” 余力赞赏的点了点头,这就是他这么看重自己这个儿子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自己的独苗儿,更重要的是儿子有脑筋,比自己强多了!以后他能放心的把拳馆交给儿子,不然真就如百姓所说的,这拳馆名字他肯定要叫余力拳馆的。 全梁丘的人谁不知道,余力和那梁丘的守将昔日是同袍之情。 正是因为这么看重自己的儿子,现在看到自己的儿子居然让几个外乡人,在自家被欺负成这样,这口恶气他怎么咽的下?所以说话间,他就已经召齐了二三十名拳馆里的护卫供奉,准备去悦来客栈找那几个外乡人的麻烦。 人多?能有多多?在这梁丘城,你就是条龙也得给爷盘着! “爹,那几个人不简单,我们先打探清楚再去找他们!”徐内逊还是劝着他爹。 “有什么他娘的好打探的,在这梁丘城还有人能翻了天不成?敢欺负我儿子,我非得让他们知道下场!” 徐内逊知道自己老子是一根筋,眼看着劝不住,徐内逊也只好捂着鼻子又跟着去。 悦来客栈里谢晨还在商量该怎么办,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叫骂的声音。练拳之人体型往往正常人大上一圈,二三十习武的壮汉来势汹汹的往客栈里冲,很多准备看热闹的百姓都吓得回了家,大门紧闭,从门缝里偷偷的往外看。 谢晨一行人对视一眼,不用问,肯定是冲自己这些人来的。 怀骥朝怀景清做了个眼神,然后就往外走去。怀景安一众人自然跟上,谢晨也非要去去,怀景奇只得也扶着他俩出去。 几人来到客栈二楼楼梯处,发现一楼已经站满了人,掌柜的早就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谢晨站到了怀骥身后,从二楼看下去,只见一个魁梧的光头汉子正坐在靠近楼梯的桌子旁,周围的护卫都站在他身边。一张方脸,脸上还留了一圈短短的胡子,一只手端着一杯茶,另一只握着桌沿,也正在向上看来。 “就是你们欺负了老子的儿子?” 人家摆明了就不是来讲道理的,所以怀骥也没有去争辩什么的意思。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哈哈哈哈哈,好!今天不管是不是你们,都别想站着从这门里出去!” 说完就一把捏碎了手里的茶杯,一手将桌子一拍就站了起来盯着为首的怀骥。 怀景安怀景奇还有其他一众的剑庄护院纷纷拔剑出鞘,和下面的人对峙了起来。怀骥没有说话,眼睛也盯着徐力,这种眼神让余力很不舒服,以前在战场上的时候,倒是经常有这种眼神,很危险。 先发制人,余力一脚踏在地上,整个身体几乎跟楼梯呈平行状向上射去,一步便上了十来阶台阶,又一步就到了怀骥面前,一拳递出,直奔怀骥面门。 怀骥身体向后一仰,单腿站立,另一只脚顺势踢起,余力反应也很快,另一只手瞬间便向怀骥的小腿抓去,怀骥怎能让他得手,向上稍移,一脚踢向余力的手。余力是练拳的,功夫都在一双手上,也吃不了亏。 手足相撞,怀骥一个后翻便又站定,余力也向后退了几步,站到了楼梯中间的位置。 “都给我上!” 眼看一击不成,一声令下,便让所有的护卫一齐上。 “这梁丘城什么时候姓了余了!” 还没等他们上,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严厉的喝问,然后就是一阵兵刃出鞘的声音。片刻间他们所有人都被一群官兵围了起来。 “原来是应知县,怎么?为了几个外乡人你要跟我余某人翻脸不成?” 官兵们刀斧出鞘,而且偏偏只围住自己的人,明显不只是过来和稀泥的。应知县却是理都不理他,径直向怀骥走来。 “鄙人乃梁丘县的知县应禄生,前辈以及诸位侠士之恩,在下无以为报,本想略尽地主之谊,没想到却是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望前辈多多见谅,实在是惭愧啊。” 谢晨这才注意到跟在知县大人身后的怀景清和那个杨县丞,一下子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差点以为今天真要在这里大打一场呢,那样就真的是给所有人惹了个大麻烦了。 余力也注意到了知县对这行人不寻常的态度,不管是态度还是这几句话,都透露出了太多的东西。他虽然是个莽夫,但不是个蠢人。这知县平时刚正清廉,对上官都没有过这种态度,还对他有恩,如果只是对他自己有恩,他也不会动用官府的力量来助阵。 不过他也不担心,别人只知道自己与守将有旧,但不知道他们绝不是那种一起呆过相识的程度,他曾经在战场上救过那守将的命,而且不止一次。他看了看本来站在门口的儿子,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的这个儿子向来聪明,早就偷偷溜走了。 “不知知县大人为何要对我等兵刃相向,我们过来喝喝茶吃吃饭也触了仁楚律法吗?” 应禄生本来还打算跟怀骥说几句,突然被后面的声音打断了。 “哼,余力,你们是什么德行大家心知肚明,今天的事情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带三十多人集体闹事,我完全可以将你们的行为视作暴乱,别以为你跟守将余将军有旧便可以无法无天了!虽然你们都姓余,但有些时候,就算是亲兄弟也帮不了你,更别说你们不是!” 余力一听应禄生连暴乱这样的帽子都扣了下来,一张脸也是瞬间黑了,咬着牙低声说道:“好啊,那应大人大可以将我等押入大牢,只不过小人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能让应大人公器私用,用上官家的手段为别人撑腰。不知道如果督监官知道了,会怎么样?” “需要告诉你吗?” 应禄生早就对这个余家深恶痛绝了,只恨不能将他们绳之以法,自然对他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某家也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人,我等连知晓其身份的资格都没有!” 第二十七章 守将余坚 来人却是一个浑身披甲戴盔的将领模样的魁梧汉子。一身黑色的盔甲,头盔上立着一簇盔缨,只身一人,说话间便进了客栈,身上透着一股无形的气势,众人竟是不自觉的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余将军?您作为梁丘城的守将,擅离职守,跑来给一个欺压乡里的武人出头,这不合规矩吧?” 应禄生也是直接开口问道。 “少给我来这套,我一个将军难不成还要天天守在城头上不成?再说了,谁说我就是来给人撑腰来了?只是我听说城里来了几个来路不明的人,作为守将,我总得来确认一下他们的身份吧?刚刚在外面听应知县的意思,这几个人果然不简单吧?不介绍介绍吗?” “余将军,咱们平日里很少打交道,你负责你的军务,我负责我的政务,今天您是想在我这边插上一脚吗?” 余坚皱了皱眉头,这应禄生今天绝对不对劲,平日里虽然没什么交集,但是见了面也不至于到了一点面子也不给的地步,说的句句话简直就是在往人头上扣要杀头大帽子。 什么叫要往他那边插一脚?一个将军想往政务上插手,是什么心思?话都说到了这个分上,简直就是要撕破脸皮了,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余坚还是上过无数次战场的人,哪里忍得了。 “应禄生,我今日一个人来,便是给足了你面子!我那侄儿就不说了,但我兄弟余力今日绝不能吃亏,你最好报上那几个人的来头,我要是真惹不起,余某立马磕头认错,要是他们几个在那儿故弄玄虚,今日之事绝不会善了!” 眼看着两人真要翻脸了,怀骥自不能再一言不发站在一旁看戏。 “余将军倒是打的好算盘,哈哈哈,也罢,老夫怀骥,算不得什么大人物,也没什么背景,就是怀玉剑庄一个小小的供奉,不知道余将军打算拿我们这群小民怎么办?” 余坚听到怀玉剑庄这几个字,轻轻的皱了一下眉,江湖与朝堂向来没什么往来,自古以来便有侠以武乱禁一说,朝廷忌讳江湖客,幸好江湖也并不团结,有一心卖与帝王家的,有立志于开宗立派的,也有习惯闲云野鹤生活的。 但是在那些之外,却有双剑一刀两宗门,这五个门派与朝堂关系密切,不少军中将领都是出自这几个门派,而他们在江湖民间上也有着极好的口碑。 而其中的双剑,便是现在南仁楚的怀玉剑庄和北仁楚的丰灵剑庄。 余力听到怀玉剑庄的名字就已经有点站不稳了,与名声显赫的怀玉剑庄相比,自己这个什么狗屁余家拳馆算个什么玩意儿?平日里打八竿子关系想拍马屁都没资格的地方,今天把人家得罪的死死的! 怀骥......怀骥......怀玉剑庄,息风剑怀骥...... 没等余力后悔完,却见余坚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对着怀骥就行了一个军中的大礼。 “原仁楚西路军第七路军冲旗营余坚,拜见息风剑怀骥前辈!” 余坚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低着头声音激动的说道。 “息风剑......呵呵,没想到现在还有人记得这个称谓。冲旗营我也听过,听说每次两军对阵,冲旗营负责直接向敌方帅旗位置冲锋,所以每次战斗伤亡最是惨重。”怀骥捋了捋胡子,似乎是怀念的说道。 余坚一听这话,更是激动的几欲哭泣,没想到这等人物还记得自己这些无名之辈。 “当年第七路军久攻昆山国不得破之,我们冲旗营的人更是都换了好几拨了,我余坚命大,侥幸活了下来,最后一次进攻前,怀玉剑庄的三百名前辈,直逼昆山国都城西关,最终百剑破西关!我们方才能最后一战平昆山。三百名前辈之姓名,我余坚时刻牢记在心不敢忘却!没想到今日竟有幸亲眼见到前辈,请受余坚一拜!” 说完,直接双膝跪地冲着怀骥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然后又恢复了军人单膝跪地的礼仪。 余力本来还寄希望于余坚一个将军能不惧这怀玉剑庄,现在一见自己的靠山都对人家磕头了,自己也硬气不下去了,扑通一声也跪了下来。但人家余坚是单膝下跪,他这五体投地的跪着就显得有些滑稽。 谢晨就更是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怎么平日里闷声少言的老前辈,居然还是个不出世高人?百剑破西关?听着就让人热血沸腾的事迹,主角居然是眼前这个老人家?他看着怀静安三兄弟,还有一众护卫,一点惊讶之色都没有。好嘛,合着这一路走来,自己真是个愣头青,还有刘蛮也是! “昔日冲旗营的无畏悍卒怎么今日成了鱼肉乡里一方恶霸的保护伞?” 听着前辈不咸不淡的一句发问,余坚却是抬起了头,咬了咬牙,又冲着怀骥抱了一拳。 “末将在进入西路军之前,曾在北路军中呆过三年,这余力便是末将那时的袍泽。我们同属于一个小队,又是同姓,关系便很近。一起也上过不少次战场,余力的武艺算得上一把好手,在战阵救过末将几次性命,还为末将挨过刀。要不是他末将早就死了。 后来我被调入西路军,他因为受了伤,便提前退伍还乡了。末将因为平定昆山一战,便被封了小官,后来一步一步便走到了这里。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和余力重逢。后来的事想必前辈已经听说了。” 余坚只是将这些事情一一说了清楚,没有找借口也没有开为余力开脱。 “此事便到此为止吧,他虽然对你有救命之恩,但你如此纵容他们也不见得就是在报恩,说不定最后还会连累于你,冲旗营的人不应该毁在这等琐事上。” “谢前辈点拨,末将明白该如何做了。” 说完便起身拉起了爬跪在地上的余力走了。 等余坚他们走了,怀骥才回头又对知县说: “给应知县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 应禄生本来对怀骥尊重一是出于怀玉剑庄的名头,二而因为他们帮了县衙一个大忙,现在才知道,眼前的老者居然就是当年百剑破西关的其中之一,放在整个仁楚征伐的战事中,百剑破西关都是能单独列出来的壮举,凡知者无不为此心潮澎湃。 “怀前辈言重了,老夫此次前来一点忙都没帮到本就心怀惭愧了。前辈想来也是希望清净,我们也就不在此多做打扰了。” 说完又悄悄扫视了一眼谢晨他们几个人,便带着人都退走了。 谢晨还在震惊中没回过劲儿来,愣在那儿脑子一片空白,书中的那种侠士居然就在自己身边,自己在人家身边这么长时间居然一点儿也没发觉,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在前辈面前表现的怎么样,有没有露出什么不好的一面,前辈对自己印象好像还不错,还有没有拜他为师的机会呢?完了完了,前段时间还在他面前嘻嘻哈哈的,天呐怎么办...... 第二十八章 指点指点 等到怀骥从他旁边走过,走进房间,一直到关门声在耳边响起时,谢晨才从胡思乱想中走出来,然后便看见一脸好像看傻子的可怜眼神看着他的怀景奇,尴尬的笑了两声。 “看什么看,今天才注意到本公子的英俊潇洒吗?” 抬起腿就准备踩怀景奇一脚,然后又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放了回去。凑到怀景奇的耳边低声说道: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老前辈这么厉害?啊?是不是不拿我当兄弟?” “你也没问过我呀?” “哪儿有随便打听人长辈的?再说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这么光辉的事迹我不问你,你就不能在我耳边吹嘘吹嘘吗?啊呸,介绍介绍吗?” “这么精神,看来你的伤已经没什么影响了,自己走着吧。” 怀景奇不想搭理他了,这时候的谢晨明显是脑子不正常的。说完就直接松开了谢晨,扶着刘蛮进屋去了。 “你等等我,哎哟疼死我了,怀景奇,景奇兄,怀兄,愚弟还有一点小事想拜托您呐,等等我啊!” 因为谢晨和刘蛮的伤,所以本来预计出发的时间又往后延迟了几天,谢晨除了各种软磨硬泡的让怀骥教他武功之外,最想知道的就是上次那个王家村的事情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上次在客栈见到杨县丞的时候,被接连到来的波折整晕了,事后才想起来。所以他在伤好得差不多之后的第一时间,便登门拜访了县衙。 杨县丞亲自接待了他,本来无故询问衙门的处事是比较得罪人的,但谢晨明显不会,所以杨县丞也没有隐瞒,直接告诉了谢晨。 那关青本来就活不了了,衙役们接手他没到一个时辰,他便死了,算是因病而死的,正如他自己所说,早就该死了。死前跪在杨县丞的面前,求杨县丞能把他和妻儿葬在一起,妻儿的坟墓便在后面森林里的一片竹林中,说罢便气绝身亡了。毕竟也是一个可怜人,一个为仁楚抛过头颅洒过热血的好男儿,最后落得个如此下场,杨县丞便成全了他。 至于王家村的村民们,正如关青所言,他们已经不是一群人了,但总不能把一整个村子几百口人都押入大牢吧?更何况还有一些无辜的人,比如那些孩子。但若让他们继续生活在一起,未来恶鬼只怕会继续抬头,所以只是把关青交代出来的几个为首之人羁押了,当然是经过核查了的。 剩下的村民们,都分散迁入了别的地方,这件事情官府对外是属于保密状态,毕竟太过骇人,两年的孩童献祭,外界居然没有得到一点消息。至于王家村……就让他先荒废几年吧,那边良田也不少,以后自然会有人慢慢聚集起来的。 当然了,至于此事被督监官或者黑镜司得知呈报了上去,会有什么后果,就不是谢晨知道的事了。 知道了事情的处理结果,谢晨自然也就起身告辞了,杨县丞也是起身相送。 “明达,你如何看这个孩子?” 等谢晨走后,应禄生却是从大堂后面走了出来。 “看起来虽然是个孩子,但观其举止礼仪,肯定是个可造之材。” “哈哈,你可能没有注意到,他根本就不知道怀骥前辈的身份,也没意识到他身边跟着的是一群什么人,而且怀骥前辈他们都是在依着他的节奏行进。虽然说的是去拜访丰灵剑庄,但看起来更像是在给他保驾护航。” “倒是从未听过哪个大族有叫谢晨的小公子啊……”杨明达低声说了一句。 “算啦,咱俩在这儿猜猜也就罢了,千万别去调查,他们只是路过梁丘,天大地大,未来说不定再也见不到了,别让善缘结出了恶果。” 杨明达听到这话,对应知县行了一礼:“是。” ———— 谢晨一行已经在梁丘停留了十几日了,除了去了一趟县衙,伤早就好了,但谢晨和刘蛮就安安分分的呆在客栈里,哪儿也没去,也没有什么不开眼的来找他们麻烦,哪儿来那么多没脑子喜欢惹麻烦的人?更何况,上次余力气势汹汹的来找麻烦,连余坚都惊动了,最后还是灰溜溜的走了,哪个心里不跟明镜儿似的? 而不管是知县还是余坚,也都没有打着拜访的名义来看他们,余力父子就更不用说了,这段时间连门都没出去过一步。 所以这段时间大家都过得比较悠闲,当然,这里面肯定不包括怀骥。这几天不管是走到哪里,都能看见谢晨。 要么就是在吃饭或者喝茶的时候看见正在练着那几个剑桩把式的谢晨,要不就是刚走到走廊拐角处拐弯,就偶遇正在锻炼身体的谢晨,甚至在他上茅房的时候,都能听见谢晨哼哼哈哈的声音。 怀骥实在是忍不了了,终于在一天吃完早饭后,宣布明天就继续赶路,让大家今天把一应物资准备齐全。然后把谢晨叫到了客栈后面的院子里。 每天怀骥在后面院子赏花或者喝茶的时候,谢晨和刘蛮就一定出现在后院练武,一边出招一边嘴里还要配上声音。 今天后院终于穿出了谢晨的惨叫声,怀景奇他们还有刘蛮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敢去看。要不说是前辈,换做是自己,哪儿能忍到今天才动手? “何谓练武?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普通人习武多是练的外家功夫,你前几日所见的余力,厉害吗?自然是厉害的,不然也不能在战场中还能屡次救余将军的性命,一身蛮横的拳脚功夫老夫都要避其三分,但若真的搏命厮杀,他在我手中坚持不过一刻钟,这便是内家功夫。” “那为什么他们不练内家功夫呢?” 谢晨觉得内功肯定是比外功厉害的,所以不解的问到。 “第一,内家功夫和外家功夫没有绝对的优劣之分,当一个人的筋骨练到一定程度之后,才能选择是练外功还是内功,如果那余力的外家功夫再厉害一些,说不定老夫连他的第一拳都接不住,所以不要觉得外功便是些拳脚功夫。内功胜在气息绵长,而外功更注重杀伐果断。 第二,也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练内功的,先不说内功的功法不是随便可以得到的,从人的体质来说,有的人就练不了,窍门不畅,强行练内功无疑是自寻死路。 第三,练武在精而不在多,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又想要外功的杀伐凌厉,又想要内功的持久战斗,到最后只能落到个一处不成。” 怀骥的这番话才算是终于解开了谢晨多年来的困惑,武功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没有先生讲的故事里面的那些掌可开山剑可断江,但也不是当初楚齐说的那样就是几个人比着力气。 百剑破西关,三百剑便破了一座城,天下武功并不让人失望。 “你可知我怀玉剑庄的剑训是什么? 一剑平万事,一气长三秋。 我怀玉剑庄的根本便是剑,但也并不是说我怀玉剑庄就只认准了内功修习,练剑在巧而不在蛮。我曾立过誓,此生不会收徒,所以绝了你那拜师的心,但我也会指点你一二的。” 谢晨听到这儿就知道前辈是准备教自己了,赶紧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小子谢前辈教诲。” “之前我看你自己每天锻炼体魄,景奇也教你了几个基础的剑桩,其实那都是在练筋骨皮,等你体魄足够强健,对付几个普通人是不成问题的,你朋友天神神力,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仅凭先天之力便可媲美一些练武之人,但他绝不适合练剑,而是适合那种大开大合之武。” 谢晨正要开口给刘蛮也求个机会,谁知怀骥一句话就给他堵死了。 “当然了,我接下来再教你一些锻炼体魄的方法,包括你之前用的那些,都是可以带着你那朋友一起练的,增强体魄而已,不用那么讲究。” “谢前辈!”谢晨听完激动的又道了声谢。 “嗯,要想练就一身好的筋骨,最开始要学的便是挨打,我观你练武之心坚定,想必早就有了吃苦的决心,也罢,今日老夫便亲自给你喂拳!” 谢晨下意识的就道了声谢,然后突然好像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怀骥一拳打趴在了地上。 刘蛮呆在房间里听着后院谢晨一阵阵的哀嚎,觉得以后还是离老前辈远一点比较好,听进来收拾东西的庚玄说,他们是在练武。 乖乖,练武是这样子练的?刘蛮下定决心以后坚决不练武,行侠仗义这种事情,自己还是跟在老大后面看着比较好。 第二十九章 半盏烛火 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终于还是上路了,谢晨趴在马车上,感觉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昨天怀骥的一番善意喂拳,喂得谢晨几乎撑死了。 一拳倒地,怀骥便让他起来继续挨,只有每一次都坚持到极限,才算有作用,不然之前挨得那么多拳就白挨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终于起不来了。然后就让庚玄背去泡药浴了,泡在大木桶中只觉浑身更是肿胀酸疼,在药水的刺激下却又有一种浑身放松的舒软感觉,昏昏沉沉的便睡了过去。 刘蛮赶着马车,一行人缓缓从城门离去,这次要带的东西很多,所以索性直接买了两辆马车。谢晨趴在马车上,看见城门口应禄生和余力都在城门口,拜身长揖,目送他们一行离去。他又转头看了一眼坐在马背上头也没回的怀骥,自己朝着应知县他们拱了拱手。 至于余力和余内逊,那余坚既然说了明白该怎么做,谢晨他们便没有再去想了。 一行人沿着官道前行,谢晨在马车上躺了一会儿便强撑着起来了,也不骑马了,就在地上慢跑跟着,每次歇息的时候就拉着刘蛮去练怀骥教他的那些锻体方法 刘蛮虽然说着绝对不练武,但是看着一脸认真的谢晨,便也跟着他做同样的训练,他们的马也都驮上了各种东西。 每天到了下午的时候,便让怀景奇他们师兄弟三人给他俩喂拳,说是喂拳,不过是单方面挨打罢了。喂完拳便泡药浴,庚玄把东西都买的齐齐的,谢晨的马上全驼的各种药材,连木桶都带着。 每天谢晨和刘蛮都折磨的死去活来的,刘蛮体质本就比谢晨强很多,所以也比谢晨稍微好受一点,晚上的时候谢晨疼的睡不着,刘蛮便轻轻给谢晨按按。 对这些事情,就算是与他俩关系跟不错的怀景奇和庚玄都没有去管,既然决定了要练武,就必须忍受常人不能忍受之苦。 谢晨一句抱怨都没有,每天都是咬着牙坚持着,喂拳直到真的站不起来为止。每天非人的折磨,效果也是显着的,谢晨明显长高了不少,本来有些瘦弱的身子也变得健壮了一些。刘蛮本来看起来有些肥胖的身躯现在也变得看着魁梧了起来。在给他们喂拳的过程中,从开始的毫无还手之力,现在居然也能躲开几拳了,反击当然还是做不到的。 一行人就在这样每天的重复中走了一个多月,遇到村子便去修整一番,也没有再碰到王家村那样奇怪的事情,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走到一个叫周镇的地方。 怀骥特意去拜访了周镇的一位教书先生。先生就姓周,周知文。 白发苍苍的,身上穿着一袭白衫,头发用一支木簪子束着,看着就是一副儒雅随和的样子。看着怀骥一行人来了,便慢慢地走了过来,身形挺拔。 怀骥与这位周先生互相行礼,似乎是旧识,但表现的又太平淡了,完全没有老友相见的感觉。谢晨本来也想下车去见见礼,没想到被怀景奇伸手拦了下来,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屋里还有一个妇人,一身麻布衣服,看起来似乎是周先生的妻子。正站在门后怯怯的看着这行人,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一行人来找自己当家的。 怀骥和周先生连屋子都没有进,只是站在门口说了会儿话,便要告辞了。 谢晨看见周先生转身准备进屋的时候,那妇人走到了他旁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然后周先生便又向自己这行人走来。 怀骥还没上马,看到周知文又向自己走来,便又回头。 “荆妻说,几位客人来了一趟连茶都没喝上一口,心里过意不去,诸位今晚不如就在此留宿一晚,她也好做一顿饭好好招待一番。” 怀骥看着一脸笑意的周知文,没有推辞,轻轻点头说了句好。 离得近了谢晨才看清了那妇人的样子,个子不高,甚至可以说有点矮小,一脸的局促不安,怀景安一行人皆青袍加身,谢晨刘蛮一身便衣劲装,看着就不是普通人家。自己一个平常的乡下妇人,自卑是难免的。 一顿晚饭做的极其丰盛,虽然对于谢晨他们一行来说很平常,但是明显看得出来这顿饭已经是这妇人能拿出的最豪华的饭菜了。妇人看着大快朵颐的客人们,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包括怀骥都吃的一脸狼狈。 她还特意去打了几壶酒,当家的一个乡下教书先生,居然能跟这群贵人们相谈甚欢,杯酒一口入喉,好像从来就没看见当家的这么意气风发过。 屋子里自然是住不下这么多人的,护院们还有怀静安师兄弟三人便自己去找住处了,本来谢晨刘蛮也要走的,妇人却一定要他俩留下了,说两个孩子大晚上还在外面不好。 第二天一大早,妇人便早早的起床烧好了热水,又准备了一顿早饭。 谢晨躺在马车后面突出的板子上面,看着天上的白云,怀里还揣着一包妇人在临行前给他的糕点。好像还给了怀骥一包她自己炒的茶叶? 安得如鸟有羽翅,托身白云还故乡。 最让谢晨记忆深刻的,便是晚上的时候,妇人说怕孩子晚上怕黑,便让烛火燃了一整夜。 谢晨听见她悄悄对周先生说,灯盏里的油只放一半,用完再加,能省一半的油。周先生没有反驳,只是笑了笑便说好,然后真的倒出了一半的油,晚上的时候起了好几次来加煤油,每次都只加一半。 第三十章 丰灵剑庄 从周镇离开后,怀骥的话似乎稍微多了一点。有时候也会亲自动手给谢晨喂拳,谢晨是有苦不能言,嘴上还得连声感谢前辈教导。 每天的练体,喂拳,泡药浴,已经成了谢晨和刘蛮的日常生活了。一行人也习惯了这样的路途。谢晨很满意现在的状态,每一天都能感到自己强大一分,每一天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进步。 他感觉如果下次再给那个余内逊来上一拳,他肯定就爬不起来了。 一行人就这样走走停停又过了一个月,某一天终于又看到了高大的城墙,比这一路上见过的所以城池的城墙都要高上几分,城门上方刻着三个醒目的大字——丰灵城。 他们从笳宣城出发的时候正是惊蛰,到了丰灵城时,已是绿槐高柳咽新蝉的夏日。不过现在还只是六月,天气还没有到热的程度,只是刚好让人舒适的温热。门口川流不息的人都透着一副慵懒的神态。 怀景安直接表明了自己一行的身份和目的,守卫一听便直接放行了,还问怀景安需不需要派人带他们去丰灵剑庄,怀景安道了一声谢委婉的拒绝了。 进了丰灵城,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往城北的丰灵剑庄而去。作为一个以江湖门派作为城名的地方,百姓们对这样的江湖客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那两个迈着奇怪的步伐而行的小孩,引来了不少目光。 是的,丰灵剑庄与丰灵城,并不是因为剑庄安置在丰灵城所以叫丰灵剑庄,而是因为这座城有个丰灵剑庄,所以这座城才叫丰灵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丰灵剑庄要比怀玉剑庄大得多了,城北的地方只能算是丰灵剑庄的核心,在整个丰灵城负责管辖的地方,一共分为东西南北四个院,北院自然就是位于丰灵城内的这里,也是丰灵剑庄的核心。而其他的三个院,则是分布在丰灵城的外部,依据方位命名。 北院就是相当于怀玉剑庄的内院,精英弟子和庄内高手供奉们大多在北院,而其他分院则是负责为内院培养人才,当然也有不少内院弟子或者供奉坐镇。 丰灵城和笳宣城一样,不设立州县,只作为一个独立城池管辖周围一定范围的地方,不过跟笳宣城也有不一样的地方,丰灵城里肯定是有县衙,守军这些必不可少的东西的。 丰灵城向北五百多公里,便是北仁楚国都远照城。八百里加急,只需一日便可以到达,当然按照正常人赶路的速度的话,没有五六天还是到不了的。 其实这一路走来谢晨才发现,仁楚的邮政通信是比较发达的,基本上每隔一两百公里就有一个驿站,而且不止是能传达军事政务,普通百姓也是可以寄信的,只不过价格昂贵,根据距离来算钱,基本上一封信需要五两银子到二十两银子之间,根本不是普通百姓可以用得起的。 谢晨合计了自己身上的钱,感觉自己的五两银子应该不够,再从刘蛮那里凑几两应该就够了。兴致勃勃的到驿站里问驿丞,连信里写些什么内容都想好了,没想到根本就没有到寒山的驿站,连到笳宣城的都没有。这让谢晨一阵失落,当然下午的喂拳还是免不了的。 到了丰灵剑庄,很快就有门房来询问,表明身份之后门房赶紧去请了一个管家过来,管家赶紧将他们带到了大堂,让诸位稍等片刻,管家便去和庄主说了,自然会有下人泡好茶端来。 两个多月前就收到了驿信,怀玉剑庄有人要前来拜访,所以不是没有心理准备。 很快管家就回来了,请他们一行去后院,庄主在后院等着诸位。 这是谢晨第一次进这样的豪门大院,还是鼎鼎有名的丰灵剑庄,得亏怀骥老前辈身份也不简单啊,得亏自己是跟着前辈啊,要不然自己不知道啥时候儿才有机会进这样的门派内看看。所以谢晨现在心情很激动,虽然身上还酸痛得很,但是心里的兴奋已经盖住了这点儿小问题。 他们老老实实的跟在怀骥后面,护院门自然是没有跟来的,只有怀景安师兄弟三人和谢晨刘蛮,谢晨又想多看看这里的风景,又不敢乱撇,生怕一个不好犯了人家的忌讳。 “怀安谨那个老东西死了没?你们是来送他骨灰的吗?” 还没见着人,就听见后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怀安谨?不就是怀玉剑庄的庄主吗?天呐,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事情?怀骥苦笑一声,还站在后院的月亮门那里,便冲着后院行了一礼,道: “怀玉剑庄四房供奉怀骥,拜见钟庄主。” 谢晨一行人见状也赶紧跟着行礼。好嘛,果然是一庄之主,还是有点架子的。 “四房?什么时候四房的人可以这么光明正大的一路游玩过来,还来拜访我丰灵剑庄了?罢了罢了,你进来说话,几个小孩儿就先随便逛逛去吧。” 谢晨一听这话在心里直呼钟庄主英明啊,自己本就想看看这大门派里头是啥样的,而且现在实在是不敢见这样的大人物啊,还是个女人。 “说吧怀骥,这次来有什么事儿要麻烦我的,你可不会轻易露面,平时你可是比你家庄主还像缩头乌龟!” 钟庄主真名叫钟离瑶,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的年纪,但是因为修习武功的缘故,实际年龄肯定比看起来大一些,当然具体多大,也没人敢问啊。毕竟眼前的这个女人先不说背景,仅靠个人武艺便可以在天地榜上有名的。 怀骥听着眼前这人的挖苦,一阵阵苦笑,他可真是拿眼前这女人没办法,连庄主怀安谨都拿她无可奈何,他一个供奉又能怎么办? “受人所托,必须护送一人。” “我就说嘛,你们一群四房的人怎么会到我丰灵来,算了,别的我也不问你了,你既然特意来我这儿了,肯定不只是路过,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那两个孩子想必你已经听说了,我还有事需去一趟远照城,所以希望这段时间您能照顾他们一下,也不用费心,他们现在痴迷练武,您随便找个外院把他们放进去就行了。” “行,小事情,等会儿就让花落带他们去南院,那里不错。” “那怀骥就谢过钟庄主了。”说完便转身要离开。 “那老头子……还好吧?” “谢钟庄主惦念,我虽然也有好些年没回去过了,但观平日书信,想必庄主身体是无恙的。” “行了行了行了,滚吧,你们怀玉剑庄没一个好东西,一来就是麻烦我。” 怀骥嘴角抽搐了两下,行了一礼就赶紧离开了。 落花流水春去也,独身一人的钟离瑶坐在后院的凉亭里,看着树上的花一瓣瓣散落在地上。 现在的江湖,越来越没意思了呢。 第三十一章 偷窥不成 谢晨从后院离开之后几乎是蹦着在丰灵剑庄的北院溜达,自己有那个庄主女人的口令,谁敢管自己!不过他也感到奇怪,别人又不晓得那口令,为啥没一个来盘问自己? 本来还准备来个不开眼的刁难自己一番,然后自己再搬出庄主这座靠山来,哈哈哈想想都爽,可是从头到尾根本没人管他。 怀景安他们几个就正常的多了,直接去了大堂等着。谢晨和刘蛮两个人东穿西跑,有巡逻的人,有在练武场练武的,也有在较量的,还有教授学问的学堂。两人逛了半天也不知道逛了多大地方,最后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前辈应该跟那庄主说完话了,便想回那个大堂的地方一起等着。 “老大,咱们是不是迷路了?” “放屁,你老大我能迷路?讨打是不是?我就是想再多逛一逛罢了!” “是是是,要不咱们找个人问一下?” 谢晨听完直接一脚要踹在刘蛮屁股上,刘蛮往前跑着躲开,谢晨又追,追赶间就看见前面有一个月亮门,跟刚刚他们见的那个很像,但他们也不熟,就以为又回到了刚刚那地方。 “怎么样,都说了你老大我不可能迷路!小小的一个山庄还能给我整迷路了?以后再有这种质疑你老大的行为,定打不饶!” 谢晨悄悄的走到月亮门外面往里看,他就是想看一下怀骥老前辈说完了没。谁知道里面居然是一群正在练剑的女子,大概有十好几个,年龄大小不一,但明显都是妙龄少女。现在是初夏,本来就有点热,她们又在练剑,身上都穿着紧身的劲装,香汗淋漓,身体的曲线被勾勒的清清楚楚。 “老大,这样不好吧?” 刘蛮矮着身子,从谢晨的身下也探出一点头往里面看着。 “闭嘴!”谢晨低声呵了刘蛮一声。 刘蛮果然也就不说话了。 “好看吧?” “嘿嘿,好看。” 谢晨一下子就脱口而出。嗯?女人的声音?卧槽!谢晨被吓了一大跳,直接就摔到了刘蛮身上,刘蛮也被吓了一跳,刚好谢晨摔在他身上,索性直接埋下头装作看不见的样子。 谢晨一抬头,就看见一个一脸笑容的看着他的女孩,看起来年龄不大,估计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头发披在后面,只用簪子轻轻挽着,一双眼睛眯成了月牙,双手背在后面,低着身子看着躺在地上的谢晨。 刚刚问好不好看的肯定就是她了。看衣服应该就是丰灵剑庄的弟子,丰灵剑庄的女弟子他早就看见好几个了,所以也不奇怪。但是......现在的情形,怎么都有点尴尬不是? 这里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院内众人的注意,有几个人直接走了出来,看见躺在地上的谢晨和刘蛮正要发火,又看到站在他们面前的女子。 “师妹,怎么回事?”其中一个估计较大的开口问道。 “哦,没什么,这两位是师父的客人,师父让我带他们去大堂,刚刚走到这里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是吗?那你赶紧带他们过去,这里是不允许男子过来的,知道吗?”这个最后的知道吗明显是对谢晨他们说的,虽然心里有些狐疑,但师妹都这样说了,也就算了。 谢晨赶紧起身连声称好,见刘蛮还趴在地上不抬头,伸腿踢了他两脚,刘蛮这才敢起身,也学着谢晨作揖连连称是。 “走吧,走路小心一点,怎么两个大男人走路还能摔跤。”那个发现他们偷看的师妹对他们说了一声,转身便走。 谢晨和刘蛮赶紧追上跟在他后面,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我叫钟花落,是师父让我来找你们的。” 走在前面的钟花落却是率先开口了,也没有回头。 谢晨和刘蛮对视了一眼,然后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咳咳,刚刚......” “刚刚?刚刚怎么啦?”钟花落回过头,还是笑眯眯的看着谢晨,只不过怎么也掩饰不住眼里的几分狡黠。 “啊,哈哈,哈哈刚才我两太笨了,走个路都能摔倒,哈哈,谢谢姑娘了。” “下次,可得小心点啊。而且,可不许叫我姑娘了,从现在起你得叫我师姐,哦对了你旁边的小胖子也是。” 谢晨也不知道她说让他小心点什么,反正就点头是是是是是。然后又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 “师姐?我为什么要叫你师姐?” 钟花落也不回答,“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到了大堂跟怀景安他们汇合,发现他们正在跟一个少年模样的男子说话,看到谢晨和刘蛮回来了,便跟他把情况说了。 “怪不得钟姑娘让我叫她师姐,那这么说我就要加入丰灵剑庄啦?我滴个乖乖,惊喜来得太突然了吧?谢谢怀骥前辈谢谢怀骥前辈。” 说完还真的冲着门外拱手行了一礼。 那本来跟怀景安他们相谈甚欢的人,见他们一行人等的居然是这么个土包子模样的人,不由得冷哼一声:“我丰灵剑庄岂是这么好进的?当然了,你既然是庄主亲自下令允许的,明日我便和师妹一起送你去南院,你要知道,南院是分院中最好的一个了,不过你别以为到了那里就万事大吉了,自己不努力有再好的资源背景都是不可能进入北院的。” “他是谁啊?” 谢晨凑到钟花落旁边,悄悄的问了一句。 “他是我师兄韦真毅,你别理他,他是咱们丰灵城主簿的儿子。” 钟花落也低声悄悄说道。 那韦真毅见这土包子居然还不理会自己,在那儿跟师妹说着悄悄话,他俩不是刚刚才遇到吗,怎么就一副很熟的样子了?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便又开口道: “后日是我丰灵剑庄各院招收新学生的时候,刚好,咱们还是后日去吧,还能看看。” 谢晨不明就里,冲着韦真毅拱了拱手,“听韦师兄吩咐就是。” 韦真毅又冷哼一声便出门走了,怀景安三人看着韦真毅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却也没多说什么。 “前辈一人去了远照,你既然要呆在丰灵剑庄,想必是无碍的,我们便不跟着你了,不过还是万事小心,我们受曹先生所托,若你出了什么问题,我们也不好交差啊。” 怀景奇走到谢晨面前,说完还拍了拍他肩膀。 谢晨拍掉了怀景奇的手:“干嘛呢老怀,占我便宜是不是?难不成你担心我学成归来,变得比你还厉害,然后找你喂拳?放心啦放心啦,到时候我下手会轻一点的......” 怀景奇不等他说完,重重的一脚就踢在谢晨屁股上,然后便扬长而去,怀景安和怀景清也相继走了。 跟这小子说这些就是浪费感情! 然后整个大堂就只剩下谢晨刘蛮还有钟花落三人了。周围一没人谢晨看到钟花落就尴尬不知道该怎么站了,毕竟自己的把柄还在人家手里。这事太丢人了,偷看也就算了,还被人抓了个现行,这要一说出去,逐出剑庄都不算什么,自己的一世英名可怎么办? “谢晨师弟啊,以后可不许再做那样的事了哦。”钟花落一脸狡黠的说道。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刚刚其实也是个误会,我本来以为那是......” “欸,刚刚你俩不过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罢了,就别再说啦,师父让我和韦师兄跟着照顾你们,以后你们可得好好听话啊。”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看到缩在他身后的刘蛮,谢晨拿脚踢了踢他,没听到人家刚刚说的是你们吗? 刘蛮一下就领会了,也赶紧答应。 第三十二章 我欲问拳(上) 钟花落看他俩这么懂事,也就心满意足的准备走了,住宿吃饭这些事情是管家的事,她还得去练剑呢! “师姐稍等,刚刚韦师兄之前还说明天去南院,然后又说后天是剑庄招收新弟子的日子,让咱们后天再去,还能去看看,剑庄招收弟子有什么说法吗?” 钟花落本来都准备走了,听见谢晨问她,叹了一口气。 “我们丰灵剑庄每年各院会招收五十名新弟子,这五十名弟子都是需要通过选拔的,选拔的方式自然就是比武。 新弟子都会有三年的学习时间,三年后,这一百多名弟子会再举行一次选拔考试,这次选拔不止考比武,还有文试,只有在这次考核中获得前三十名的弟子,才有机会进入北院,至于没能被选上的,可以选择离开,也可以选择继续留在院里。而在东南西三个分院中,每年南院的考核成绩是最好的,一般前三十名有一半都是南院的。” “哇,这么严格的,我还以为交了钱就能进呢?” “你以为我丰灵剑庄是菜市场啊!好了,我就告诉你这么多了,走了!”说完一甩头就走了。 谢晨站在那儿想了半天。 “刘蛮,我觉得那个韦真毅对咱不怀好意,你想想,他非要咱后天去看,人家为了那名额争得不可开交,而咱俩呢,跟他一起在那儿看戏?他是北院弟子自然没问题,可是我俩呢?啥也没干的跟那些人一样进了南院,先不说那些通过选拔的以后会成为咱俩的同窗,他们肯定会觉得我们是靠走后门进去的。还有那些没选上的呢,岂不是更会看咱俩不爽?虽然我们也不在乎,但是也没必要招这么多仇恨吧。不行不行,用心险恶用心险恶啊,怪不得老怀让我们多加小心。” “啊,那我们怎么办啊老大。” “怎么办......我想想。” 第二天吃完早饭,谢晨和刘蛮只是做了一些练体的训练,没人给他俩喂拳了,他俩就互相打。 之前一直在跟怀景奇他们几个对练,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只是单方面挨揍,现在两人对了起来,才发现原来比起从前自己各方面已经变得强了很多,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量,包括敏锐程度上,都提升了不知道多少个层次,躲对方的拳头都已经成了一种下意识的反应。你来我往的居然打得难舍难分。 “行了行了行了,留着体力,明天还要干大事呢!” 下午的时候钟花落来找他们,韦真毅理都懒得理他们。 “韦师兄其实也很厉害的,他父亲是一县主簿,但他完全是靠自己一步步从分院选拔,再通过北院考核进来的,听说他当时还是北院考核的前五名呢。不过呢,毕竟是官家子弟,骨子里难免有些傲气,所以对你的态度可能有些恶劣,谢师弟和刘师弟也不要在意啦。” 谢晨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姓挺能占人便宜的,心里嘿嘿笑了两声,不用谢不用谢! 钟花落一边走一边给谢晨和刘蛮介绍这丰灵剑庄的各种情况。 “虽然问的很冒昧,但是钟师姐......还有那些师姐们也是通过考核进来的吗?” “问的确实是很冒昧!” 钟花落扭头撇了一眼谢晨,谢晨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自己两人的把柄还在人手里握着呢。 “不过呢,这次就原谅你了,毕竟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们都是师父收的亲传弟子,其实也就是师父收养的孤儿啦,你那日偷看的那十几个姐妹,都是师父收养来的。听说师父捡到我的时候,正好在一棵落花的树下,所以师父就给我起了个花落的名字。也不知道是什么花......” “是谢晨冒昧了,还请钟师姐原谅。” 没想到居然问出了这样的往事,谢晨站定向钟花落认真的行了一个礼。 “行了行了,上次听说你今年好像才十三岁吧,怎么这么多礼节,我师父从小就教导我们要率性而活,不要在乎那些条条框框的繁文缛节。我今年十五岁,你要是不想叫我师姐就叫我钟姐姐吧,我以后就叫你谢晨弟弟了!” 谁知谢晨一听立马站直了,一脸严肃的对钟花落道:“万万不可,师姐还是叫我师弟比较妥当!” 钟花落看谢晨一脸认真的样子,也就不做纠缠,反正只是自己随口一说。反倒是谢晨见她没有继续坚持的意思,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冷汗都快出来了,她要是坚持的话自己还真拿她没办法。谢晨弟弟?开什么玩笑!打死都不行。 逛了大半天,谢晨终于可以不会在里面迷路了。最后他又不着痕迹的问了一下钟花落南院怎么去。 钟花落倒是没有防备,直接告诉了谢晨,“南院嘛,自然是出了城向南走,一条两马车宽的路,不要拐弯上别的道,走上一个多时辰自然就知道哪儿是南院了。” 那条路谢晨倒是知道,他们前两日进城的时候走的的官道,那条官道是在丰灵城的西南,而在这官道旁边,便是那条路。 “谢师弟啊,你们到了南院千万要努力啊,虽然你们可以直接进南院,但是北院考核是很难的,我看你们今天上午练武,想必你们就算自己去参加南院的选拔也不成问题,但是北院的考核绝对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过的,知道了吗?” 谢晨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不禁心里有些温暖,也就没有问她怎么看到自己上午练武这样的小漏洞了。 “师姐不是说庄主让和韦师兄照顾我俩的吗?” “你还想让我们一直跟着你啊!你是去练武的,不是去享受的,我和韦师兄把你送到南院安置好就自然要回北院了。” “哦,原来如此,放心吧师姐,我们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这还差不多。” 钟花落这才离去。 事实上,谢晨自己都不知道能在这里留多久,上次怀景奇走之前,只是跟他说,等怀骥前辈办完事回来再做打算,做什么打算呢?谢晨不知道。 当然了,这种事暂时就没必要跟别人说了,现在就赶紧练武,争取赶紧学有所成,就回去带上曹曦,再走一次江湖! “刘蛮,走!回去睡觉!” 第三十三章 我欲问拳(下) 第二天一大早,钟花落和韦真毅便去叫谢晨和刘蛮,韦真毅虽然不愿意,但这是庄主的命令,他只能去做。谁知道,屋子里早就没人了,桌子上倒留了一封信,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师姐,咱们南院见! 这个小师弟,倒是不笨嘛。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此子罔顾师令,任性妄为,这样的人居然要去我丰灵南院!” 这世上的有些恶意就是这么莫名其妙,谢晨与韦真毅不过见了一面,而且谢晨连话都没跟他说几句,但是韦真毅似乎就是看谢晨不顺眼,而且这份恶意还能自己滋生恶意,为了厌恶而厌恶,实在是无解得很。 “好了师兄,他们是师父的客人,我们还是去请师父定夺吧。” 说完就拿着信往后院去了,也不理会后面越发恼怒的韦真毅。 “既然他们自己不识好歹,那便随他们去吧,让他们知道我丰灵剑庄不是他们那等人能进的。师妹既然还没看清他们要给他们求情,那便自己去吧,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处理完呢!就不在他们两个身上浪费时间了。” 说完见钟花落还是没理他,便愤愤的走了。 后院里,钟离瑶听完钟花落的话,只是笑了笑。 “倒是两个有骨气的孩子,你要是不放心就去看看吧,庄子虽然大,但除了你那些师姐妹们,也没见你有别的朋友,好不容易碰着两个有意思的朋友,好好对待。” 钟花落却是脸一红。 “瞎说什么呢师父,他们就是两个不听话的小师弟!这次敢不听我话悄悄跑了,我一定要去教训教训他们!” 说完就不理会哈哈大笑的师父,赶紧跑了。 谢晨和刘蛮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明白为什么钟花落说自然就会知道南院在哪儿了,因为面前整个地方都是!一个巨大的门楼,上书着——丰灵剑庄四个大字,然后就没有其他的表示界限之类的东西了,也就是说,眼前的全部地方,都是丰灵剑庄的南院!几乎就算一个村镇了。 进了门楼,是一个巨大的广场,里面人潮攒动,闹闹哄哄的,还经常传出几句叫骂声,好不热闹。 谢晨和刘蛮不明就里,随便拉了个人问了一下,这才知道这些人都是要报名参加南院的选拔,报名也不要钱,但凡是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都想去尝试尝试,反正也不亏个啥,顶多挨顿揍。 但万一运气好被选上,那可就是天大的福气,不说能学多大个本事,院里可是教学问的,进去学个三年,出来谁敢不高看自己一眼?这可是天下鼎鼎有名的丰灵剑庄! 谢晨正想再多问几句,那人就不耐烦的甩开了他俩,加入了挤人的浪潮中去了。谢晨和刘蛮也不急,反正最后还是要靠比武来选拔,又不是靠挤人。 “两位兄台为何不前去报名啊?在这里蹲着是何缘故啊?” 谢晨和刘蛮真蹲在地上看着前面像蚂蚁搬家一样的人群,突然有个声音好像是在冲他们说话。谢晨抬头一看,一个精瘦的孩子正站在他面前,年龄看着也不是太小。可能是看着谢晨他们穿的精致,嘴里生硬地说着别扭的官话。 “急什么,等他们挤完我们再去,你不也没去吗?”谢晨扭过头,满不在乎的说道。 “我是家离这里远,所以来晚了,正准备去呢,两个哥哥可千万别蹲在这儿了,报名上限只接受五百名,晚了可就连名都报不上了!” “什么!怎么没人跟我俩说过!刘蛮快起来!兄弟的恩我谢晨记下了,记住了我叫谢晨,谢谢的谢,晨曦的晨。” 一边高声喊着一边拉着刘蛮往刚刚他们笑话的蚂蚁堆里挤。 “我叫洛泉!”那个精瘦的孩子也边往人群挤边冲着谢晨喊道,也不知道谢晨听没听到。 要不说这么长时间的打没白挨呢,人虽然多,但是谢晨和刘蛮还是挤到了报名的地方,虽然中间招惹了无数骂声,但总算是有惊无险的把名给报上了,确实不用交钱,报上姓名和年龄然后给你一个条子,就算报名完成了,超过十六岁就不能通过这种方式进丰灵剑庄了。 好几件事可能是钟花落觉得无关紧要,就没告诉谢晨,通过选拔进入丰灵剑庄的,是不用负担学费的,相当于每年这一百五十名弟子,都是免费进学的,不管是练武还是习文,都可以自由选择。而三年后的北院考核没有通过的话,确实可以继续留在丰灵剑庄,但那就要交学费了,每年十两银子,所以如果是普通百姓家,考核没中之后,便意味着要离开了。而如果年龄超过了十六岁,就得乖乖交学费才能进去学习,一年二十两,没得商量。 也难怪丰灵剑庄的口碑如此之好,名声如此之大。虽然能通过选拔的大部分都是家里有钱有势的,但是其中也有不少平民百姓的孩子,三年的免费学习时间,不管最后怎么样,但这份恩情没谁能否认。 也不知道刚刚那个小兄弟有没有报上。 人数报满之后很快就有人丰灵剑庄的人来清场了,报名成功的都留在广场中,那些手里没有条子的很快就被请到了外围,也有自个儿整个条子想混过去的,但人家都有自己的防伪手段,直接被人家一脚踹了出去。 人很快就清完了,广场中间还站着五百多人,也不少! 广场的地上原本就有一个个用砖砌出来的圈,很明显他们就算要在这里参加选拔了。谢晨赶紧让刘蛮离他远一点,免得一开始两人就遇到了。 其实在别的两院都没有这么多人,顶多就有个两百多人,但是南院的名头吸引来了不少人,所以报名名额直接提高到了五百人。 肯定没时间看五百人一对一了,先五十人分一组,站在一个大圈里,自由行事,出了圈就淘汰,每个组留二十人。然后剩下两百人的再两人一组,在一个小一点的圈子捉对,胜利的一百人再比一次,最后剩下的五十人便是通过选拔了。 规则很简单,很快就开始了。 第一轮自由行事,只要你能留到前二十,那肯定就避免不了有人抱团的。谢晨在他这个组里就发现了好几个抱团的小团体,应该是本来就认识的,有五个人见谢晨独身一人便想来先把他解决了。 虽然昨天跟刘蛮打了打,但谢晨还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水平,见五个人过来弄自己,也不免有点紧张。其中一个壮一点的直接扑过来要把谢晨推出去,谢晨下意识的就闪开到了他旁边,然后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好像还不错? 剩下的四人一看这情况,也不矜持了,直接一起扑了过来,谢晨一矮身直接从两人中间钻了过去,两脚又出去两个,还有两人才转过身,就被谢晨一拳一个打了出去。 后面一个单独一人的见这里打的热闹,便也准备上来凑上一脚,看谢晨背向他,就一拳向谢晨打去。谢晨最近挨了多少打?这样的一拳能中才怪,直接半蹲躲掉了,然后抓住伸过来的那只胳膊,一个过肩摔就把那人扔了出去。 平时对怀景奇他们可没机会用这样的招数,谢晨心里只有一个感觉:爽!怎一个爽字了得! 还有其他很多人见谢晨居然还是个练家子,也就没有再继续对他出手了,毕竟这样的人可能自己弄不过,更重要的一般这样的都是有背景的,就算侥幸给他弄出去了,下了场还不一定会怎么样呢? 没人来找谢晨,谢晨也乐的清闲,刚刚那些人都是普通的农家孩子,要是连他们都打不过,这段时间的打就真白挨了。 用怀骥前辈的话来说,就真是朽木头掉在了臭水沟里,谢晨以为还有下半句,疑惑的看着怀骥等下半句,谁知怀骥不屑的道:“朽木头掉在了臭水沟里,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第三十四章 场上胜负 谢晨闲的无聊,就看着剩下的这些人在那儿乱斗,基本上除了抱团的还是抱团的,倒也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单独一人的,都是有一定本事的,没本事的早被踹出去了。然后就看见一个熟人,正在跟一个十来人的小团队对峙着。 那十来个人呈弧形围住了那人,几乎已经要被逼到圈外了,那人却是蹲着身子,几乎是趴在地上,像一头野兽一般盯着眼前的这些人。 那十来个人也苦恼啊,本来看着一个黑瘦的小孩一个人站在那儿,看穿着估计也是穷苦人家,自己这伙人足足有十五个,就想着把他弄出去先,谁知道对方也是个硬茬儿,居然把自己这边弄出去五六个,这才把他逼到了角落。 “洛泉兄弟莫怕,我来了!” 正是之前那个在门楼那里让他们赶紧去报名的洛泉。 谢晨也不客气,飞身一脚就踹下去两个,不过控制着力道,想必也不会怎么样,顶多就是疼一阵子。 怀骥以前喂拳的时候趁着间隙问过谢晨:“两人要决斗了,在决斗前互报家门姓名,是种什么行为?” 谢晨毫不犹豫的答道:“侠义之风啊!这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然后就被一拳轰在了地上。 “我一般称这种行为叫找死,你出招前还要告诉你的敌人怎么破你这一招吗?活着的英雄才是英雄,能从背后一剑刺死,就不要跑到人家面前大喊一声再出手!” 谢晨为此很不服气,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然后就被怀骥揍得服气了。 那十来个人本来跟那小子对峙得好好的,想必再有一会儿就能给他逼出去了,谁知半路又杀出个人来。 趁他们愣神的功夫谢晨拳脚并出,又弄出去好几个,本来被包围在里面的洛泉,也瞬间反应了过来,两个人包围了这十来个人,三两下的功夫就给他们全弄出去了。 经过这么一折腾,场上终于没人来找他俩的麻烦了。 “谢谢谢兄了,要不是你我可能就真的被他么赶出去了。”洛泉冲着谢晨抱拳,一脸真诚的说道。只不过听的谢晨一脸黑线。 “嗨!洛弟不用客气,我还没感谢你之前在门楼那里提醒我们呢,要不是你别说通过选拔了,我们连名都报不上。”边说边拍了拍洛泉的后背,拍的洛泉一阵生疼。 “洛老弟今年多大啊?别老是谢兄谢兄的叫我,叫我晨哥就行!” “哦,俺今年十六岁,刚好是参加选拔的年龄上限了,嘿嘿。” 听到谢晨这么轻松的跟他说话,也就不硬说些文绉绉的话了。说完还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咳咳,你多少?十六岁了?” “俺家里是猎户,一直住在城东的山下,所以可能长得慢了一些,前些日子县里要征俺们那儿的地,说给俺们在靠近丰灵城的地方盖了新房子,让俺们到时候直接去住就可以了。又赶上了丰灵剑庄招收新弟子,俺就来了。” 谢晨这才明白他刚刚为什么伏在地上跟一头野兽一样,而且虽然黑瘦黑瘦的,却有着不错的身手。不过这年龄......是了,自己和刘蛮这段日子天天练武泡药,吃的也多,所以个子都直窜,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所以他才叫自己谢兄。 钟花落匆匆忙忙的赶来,到的时候下面的选拔已经开始了,她便直接去了裁判席的台上,居高临下,广场的一切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很快就找到了谢晨和刘蛮的位置,刘蛮现在壮硕的很,根本不像一个八岁的孩子,年龄翻个倍都有人信,连续蛮横的撞出去好几人之后终于没人继续找他麻烦了。谢晨那边,钟花落一看他居然还有闲心跟人在那儿聊天,想必也是没问题的。 不过接下来的两场就不是那么好混过去了。 很快,十个组每个组都只剩了二十人,两百人也不少,还好场地够大,直接分成了一百组,两人一组,圈已经很小了,稍微被人多逼退几步就出去了。 谢晨遇到的居然是一个穿着长衫的少年,腰间还挂着玉,头发用一个紫金束发冠束在身后,中间插着一只白玉簪子,手里居然还拿着一把折扇。 谢晨一脸疑惑的看着他,这家伙是怎么让自己不在第一轮被人弄出去的? “这位兄台,我是丰灵城富商宋家的大公子,不如兄台直接认输如何?” 谢晨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宋家公子。那人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 “兄台不必担心,你认输之后我宋家会给你出至少三年的学费,你仍然可以去进学的。” “那你干嘛不自己交学费去学,为什么要来参加这选拔?”谢晨反问道。 那人一时语塞,废话,选拔进的和交学费进的能一样吗?像他们这种人家根本不会在乎那几十两的学费,但是说出去名声就不一样啊。 “呵呵,兄台要是嫌不够,我可以给你每年五十两的报酬,这样不仅你学费问题解决了,想必你一家的生活都可以得到改善。” 那宋家公子顿了顿还是笑着对谢晨继续说道。 “唉,要是别人遇到你就好了,说不定还是个好事儿。还有,你显然是没明白我刚才的意思啊。” 那宋家公子一下子没明白什么意思,正要开口问,就听对面人轻轻说了句下去吧,然后就直接向他撞了过来,那架势把这宋公子吓得连连后退,直接就退了出去。 那个宋公子一看自己直接被吓到了圈外,指着谢晨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话。谢晨朝他耸了耸肩,其实他的条件很不错,如果是一个普通百姓家里的人,肯定是天大的好运了,所以谢晨没有动手,只是给他吓了出去。 刘蛮那边也很顺利,对方感觉也是个练家子,但他偏偏遇到了刘蛮,不到五个回合就被刘蛮一掌推了出去。 这轮分的组虽然很多,但结束的其实很快,两刻钟左右的功夫,通过这一轮的一百人就重新分好了组,谢晨和刘蛮的场地就挨着,但没有遇到一起,还好还好。 但是谢晨看着眼前的这位洛泉兄弟,还一脸憨笑的看着自己,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这可咋办? 第三十五章 场下得失 “要是让你遇到刚刚那个宋家大公子就好了。”谢晨看着面前的洛泉无奈的说了一句。 “嗯?什么宋家公子?” “没什么,洛泉兄弟,既然咋俩遇上了,我肯定不会手下留情的,来吧!”谢晨很快就赶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摆好了拳架,两手握拳放在面前。两人既然是在比武,要是故意放水就真的是不尊重对手,也不尊重自己了。 洛泉听完,也赶紧做出了应战的姿态,这次选拔对他来说是难得的一次机会,也是最后的一次机会了。虽然刚才谢晨帮了他一次,但就算是为了他的家里,他也必须得到这次机会,不然难道以后就一辈子靠打猎为生吗? 更何况,他们一家很快就要搬离城东那里了,一家人到了离城那么近的地方,像打猎也不现实了,他听父亲说,到时候搬家了就准备去城里找些活做,母亲也准备去找些零活干。家里没钱,供不起他读书,但是从小这么些年在山里打猎,练就了一身不俗的力气手段,要是能被选上,三年的时间,他相信自己只要拼命的努力,到时候进入北院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他必须打败眼前的这个人! 不待再多想,洛泉伏着身子像一头豹子一样就冲向了谢晨,一拳直奔谢晨腹部而去,场地太小,没地方可退避,来不及闪躲,谢晨直接一掌拍向了洛泉的拳头。洛泉一击不成,手还被谢晨抓住了,直接起身要用头去撞,一头撞在谢晨胸膛上,顶的谢晨一声闷哼。谢晨也直接一推一拉,直接抓着洛泉的手臂把他推出去又拉回来,推出去的瞬间另一只手也腾出了空间,另一拳直接打到了洛泉脸上。两人很快就扭打在一起,鼻血横飞,实在是没有半分美感可言。 谢晨练武不过才几个月,但胜在有人教导,而且每次都用很多药材泡着疗伤,其实也是一个提高的过程。洛泉则是这么些年在森林里摸爬滚打,身体素质强,但其实没什么武功可言,而且很多对付猎物的手段总不能用在谢晨身上吧。 两人本来就只是属于初级锻体的阶段,只能说比很多普通人强很多,打起来还是拳拳到肉的互搏为多,而且有着一个圈的范围,所以两人避都没得避,只能不断的打不断的换拳。 这时候儿怀骥说的,想要打人就得先学会挨打这句话,就完美的体现了出来,跟洛泉比起来,谢晨可能力气速度都比不上他,但论起挨打,那好几个洛泉也没谢晨抗揍。 两人足足打了一刻多钟,最后体力不支的洛泉终于被谢晨一拳打倒在地,挣扎了好几下都没有爬起来,此时很多人都已经结束了,所以这里吸引了很多目光,包括看台上的钟花落,此时见谢晨虽然鼻青脸肿的,但是对手终于站不起来了,心里也不禁松了口气,刚刚看两人打得如此凶,还真有些担心谢晨打不过呢。 但规则是谁出圈谁输,所以也没人判输赢,谢晨接下来只要把毫无还手之力的洛泉拖出去,就赢了。 谢晨虽然挨得拳头比洛泉多得多,但这么长时间挨得打比这重的也不少,所以还是稳稳的站在原地,他看着倒在地上还想起身的洛泉,转身直接走出了圈,然后看向裁判台上的钟花落,笑得露出了两排牙。 本来钟花落还想着谢晨的对手也是个不错的苗子,还在有点惋惜,谁知谢晨接下来的举动直接惊掉了一众人的下巴,这小子居然认输了?刚刚被谢晨吓出圈外的宋公子更是一脸吃惊的看着谢晨,说不出话来。 挨着谢晨他们圈的刘蛮见状,也是直接走出了圈外,他的对手明显是个普通百姓家的孩子,只是长得稍微壮一些,肯定也是有些本事的,不然就算第一轮抱团过了,第二轮也会被淘汰的。但他明显不是刘蛮的一合之敌,谢晨他们那边才动手,那人就被刘蛮打倒在地,刘蛮也没有把他弄出去,这会儿见刘蛮也居然直接走了出去,还以为他是不知道规则,很是喜出望外。 谢晨早就看到了台上的钟花落,此时笑着看来她一眼也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看向同样认输的刘蛮,笑着拍了拍刘蛮的肩膀。然后便趴在了刘蛮背上,向外围走去了。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被新的热闹掩盖了,通过选拔的五十人聚集在广场中心,准备接受南院的入院邀请书了。谢晨远远的望了几眼,还行,五十人中看起来起码有十几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这十几个孩子,包括他们的家庭,可能都会因此而改变。 人群慢慢的散去了,谢晨和刘蛮坐在那个门楼下。洛泉心情复杂的来到了谢晨面前,扑通一下居然就要跪下,还好谢晨眼疾手快,赶紧一把扶住了他。 “你这是干什么你!你要这样我可就不认你这个朋友了!” 谢晨恼火的说道,什么事儿嘛,怎么就要跪下了? “可是晨哥把机会让给了俺,我......我......”洛泉竟是语无伦次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以为这肯定也是谢晨最后的一次机会了。 谢晨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心里一阵苦笑,怪不得人家反应这么大,总不能现在再告诉他自己其实还能有四次机会吧,那样他估计马上就要钻到那砖缝里去了。不过这也让谢晨心里一阵温暖。 “洛泉兄弟放心吧,我有办法的。” “难道晨哥家里有钱付得起学费吗?可就算是那样,俺也让晨哥损失了好几十两银子,以后俺一定会还的,晨哥千万别再跟俺客气了,不然俺心里不会安的。” “这个这个......其实也不用付学费。” 见谢晨说的煞有介事,洛泉也不禁疑惑了起来,没通过选拔也不交学费,难不成他是庄主的儿子不成?想到这种可能性洛泉不由得脸色一变,而且越想越有可能啊。 谢晨看着脸色变得越来越奇怪的洛泉,不明就里,刚好看到朝他走来的钟花落。这下好了,要是刚刚直说他不一定信,现在师姐来了他就没啥好说的了。 “钟师姐,钟师姐,这儿呢这儿呢!” 钟花落在看到谢晨走出那个圈认输的那一刻就明白了,这个小师弟,倒还是个好心肠的人,要知道他那一走出去,就意味着之前做的努力全部白费了。 钟师姐?洛泉疑惑的回头看了看,就看见一个好看的不得了的女孩子一脸笑意地向他们走了过来,不由得居然看呆了。 ”咳咳。” 谢晨见他居然这么一副丢人的模样,只得咳嗽两声提醒他,洛泉一下中从愣神中反应过来,黑黑的脸上居然透出了一丝红意。然后他想起刚刚谢晨居然叫钟师姐,又仔细看了一眼,居然穿的是北院弟子的衣服! 第三十六章 铁剑无锋 洛泉看一眼谢晨看一眼那个钟师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头摇来摇去的然后被谢晨一巴掌拍定。 “你就是刚刚通过选拔的新弟子吧,我记得你好像是叫洛泉对吗?那以后我也算是你的师姐了,虽然进了南院,但是千万不能懈怠明白吗?如果不好好努力以进入北院为目标,就辜负了你今日的努力明白吗?” 不得不说,当着别人的面,钟花落还是很有一副师姐的样子的,温言中带着严肃,让洛泉赶紧低头连连称是。 对着洛泉一脸大义凛然的样子,转头到了谢晨这边,就是一脸的坏笑。 “师弟呀,你今天给我留的一手纸条还真是让人不好办呢,师父交给我的任务没有好好完成,可是免不了要挨骂的,你说?要不要我把你们迷路的事情也告诉师父,咱们一起挨骂可好?” 谢晨一听这话脑瓜子直疼,怎么这么记仇呢?还好,旁边还站着个洛泉,这关应该能过! “洛泉兄弟啊,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北院的钟师姐,我刚刚说我有办法就是这了,实际上我和刘蛮不参加选拔也能进的,所以就相当于多占了两个位置。我之前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哪儿还能为了一点意气用事,就耽误别人?所以你不就要再不好意思了。” “是啊洛师弟,他俩就是吃饱了撑得,而且你今天没赢过他,更应该在南院好好努力才是,等下次北院考核的时候再打败他!” 洛泉见他们都这么开导自己,也就不再矫情了,互相道别便分别了。 钟花落走在前面,谢晨和刘蛮在后面小心翼翼的跟着。 本来钟花落在来的路上还想好好说说谢晨的,居然留下封信就自己跑来了。不过,看到谢晨刚刚比赛的场景,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慢慢地在前面走着。 后面的洛泉看着他们一行三人一起离开的背影,也不由得放下了心来,朝着谢晨鞠了一躬,就也赶紧要回家去了,天黑之前应该能到家。 ———— 正式到南院入学的时间是两天之后了,这是每个院的规矩,这两天谢晨和刘蛮每天还是练武。 谢晨还和钟花落比了一场,然后谢晨不得不承认,练武确实不是凭一身力气或者速度快就可以的了,因为钟花落力气明显不如谢晨,但是谢晨几乎连什么还手之力都没有,好像自己所有的出招都被看破直接躲开了,完全没有和洛泉打时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钟花落每一招的力气虽然不是很大,但是招招落在要害之地,没什么伤但是疼得很。 自然是谢晨输了,完事之后钟花落还说谢晨练武不过几个月。能有现在的程度已经很了不起了,要知道练武可是水磨功夫,一点点的提升可能都是几年之功。 谢晨看着钟花落那一脸语重心长又赞赏的表情,怎么都感觉她是在笑话自己。 风灵剑庄的弟子不是混着一起的,首先就是按新弟子与老弟子之间,自然是分开的。而新弟子中,选拔进的和报名进的也是分成两班的。选拔进的每个院人数都是固定的五十人,交学费进的人数也只在一百左右,大多非富即贵。 选拔进的虽然有些平民子弟,但是在院内,你一说自己是通过选拔进的,别人不免会高看你一眼。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富家子弟想通过选拔进的原因。 在院内学习期间,其实没有身份差别,一切靠实力说话。能进入北院,然后再顺利毕业,前途便一片光明了,不管你是自己开武馆当供奉教习,还是入军伍,只要亮出自己丰灵剑庄的身份,便会有很多方便之门大开,无数势力的橄榄枝都会向你抛来。 哪怕你没能进入北院,三年后从分院出来,很多方面都会方便很多。 当然了,这是少数与朝廷关系密切的门派才能有的,一般江湖门派,哪怕你武艺高超,哪怕你在天地榜上有名,想在庙堂上立足,也得靠自己慢慢打拼。 进院第一天,所有新弟子都要集中接受训话,无外乎是什么以入北院为目标,要有侠义之心诸如此类,但是几乎所有人都认真听着,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心里怎么会没有一个行侠仗义的梦呢? 谢晨倒是看到了熟人,那个被他吓输的宋家大公子,也是,人家既然想进,又不缺那几个钱,怎么不能进呢? 倒是那个宋家公子,看到了谢晨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哼了一声就扭头不看他了。 按照规矩,谢晨和刘蛮没有通过选拔,自然是进不了选拔班的,他们也不想太引人注目,所以就老老实实的进了普通班。洛泉肯定是进了选拔班的,不过也无所谓,两班平时的训练都是一样的,切磋比试也是很多的,个人间也允许自由切磋。 进了丰灵剑庄,一切就要按剑庄的规矩行事,平时不允许随意外出,每七天允许回家一趟。 吃住都要在庄子里,五个人住一间,谢晨和刘蛮自然是分在了一间,那个宋公子也在,还有两个就是一般商贾家的子弟了。 第二天,剑庄便给每个新弟子发了一把剑,剑并不稀奇,外面几两银子就可以买一把普通的剑,但是丰灵剑庄发放的佩剑,居然没有开锋,连刃都没有,只是一根铁条,或者说……剑条。 这把剑是他们平时学习用的剑,比正常用的剑要稍微重一些,大概有五六斤重。无锋,但并不禁止他们自己开锋,不过不允许去铁匠铺或者找其他人帮自己开锋,只能自己亲自磨。 如果谁能把自己的剑开锋,并且符合标准,那那把剑就归他自己所有了。如果开坏了,那就得赔偿,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不动它,就单纯的当一把练功用具。 这剑条可不便宜,一把得几十两银子。是剑庄从城里有名的铁匠铺子定制的,只要开锋,就是一把好剑。 不过要给一把剑开锋,绝不是那么容易的,起码就需要几十块上千目的砥石研磨,上百道的工序才算开锋完成,如果想达到更好的效果,就需要用特殊的天然砥石来突出刃黑地白、烧刃、地肌等效果,有些宝剑,还会用上万目的砥石来磨。 仁楚对兵器管制并不严格,所以大多数人都人都能买到刀剑兵器,除了弓弩,弓弩乃国器,寻常人不能用。 谢晨看着手中微微泛着黑色的剑条,心里一阵激动,自己也终于有佩剑了。 第三十七章 若无闲事挂心头 刘蛮不适合用剑。这是怀骥一开始就给出的评价,所以他到手的剑条根本就不像一根剑条,更宽更厚,更像是一把宽刀。这应该是钟花落特意给刘蛮准备的,从那天之后钟花落果然没再来了,谢晨和刘蛮也有点不敢面对那个钟师姐,虽然说人不错,对他俩也很好……但就是怪怪的。至于那个……什么师兄嘛,谢晨压根儿就忘得没影儿了。 剑庄的教学已经有了固定的模式了,早上起床,先围着南院的一个区域跑十圈,这一圈至少就有十几里,十圈就有五六十公里了。大部分的新弟子都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根本坚持不下去。 剑庄的回答很简单:没关系,坚持不下去就慢慢坚持,什么时候坚持完了再继续下一个项目。 所以很多新弟子开始的一段时间,一天就只有这一个项目,中途有人给他们送水,什么时候跑完什么时候吃饭。等吃完饭,就已经到了下午习文的时间了,没有什么固定的内容,完全看先生想讲什么,有一个先生为了照顾那些没读过书的孩子,每节课都讲一些启蒙知识,甚至教识字的课都有。 那些普通百姓的孩子学的极认真,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这更让先生觉得受用至极。所以久而久之,文课便几乎成了专门为那些普通家的孩子开的了。 不过那些富人家的孩子大多也不在乎,剑庄请的先生大多都不怎么出类拔萃,自己想学家里可以请来很多有名气的先生来教,更何况在剑庄里,明面上没谁能拿身份压谁,就算心里看不起那些平民孩子,也不会表露出来。 下午文课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先生也会布置一些课业,下午到晚上的其他时间就是自由安排了,只要不违背院里规矩,你想干什么都行。 谢晨和刘蛮从梁丘离开后就再也没骑过马,一个多月几乎就是跑到丰灵城的,所以每天早上的锻炼虽然很累,但也不是坚持不下去。 选拔班大部分都能一次性跑完,而普通班的就只有谢晨刘蛮俩人可以跑完,其他人一路哭爹喊娘的,有的跑一刻要坐在路边歇三刻,所以一整天有这一个就够了。 上午在跑完十圈后,便可以去吃早饭,吃完早饭就练挥剑,剑术的基本动作主要是刺剑、劈剑、撩剑、挂剑、云剑、点剑、崩剑、截剑、剪腕花这九种。 谢晨他们现在每天练的无外乎就是这几种,然后就是一些更锻炼身体强度和协调的剑桩步法等。这些动作其实练得再好也没什么用,主要练的还是对手中武器的掌控程度,练的还是力量与反应速度。 拿刀照样可以去刺去劈,只是练一些死招式,捉对厮杀起来,谁会按这些招儿来打你呢?能一剑点你咽喉又何必举剑劈砍呢? 所以第三项练习就是切磋,切磋自然要用剑。现在他们的剑都还没能开锋,如果自己开锋成功了,就要和教头对练了。 事实上很少有人会去自己开锋,富家子弟不屑为之,穷家孩子不敢为之。谢晨明显是既不会不屑,也不会不敢,所以他的剑条两边布满了乱七八糟的划痕,自然又引起了很多目光。谢晨倒是满不在乎,还在琢磨着给自己的第一把剑起什么名字才好。 练完这一个项目便是吃午饭的时间了,午饭并不是中午吃,这个意思是你什么时候练完这三项什么时候吃午饭!甭管你是百姓孩子还是富家子弟,能在吃午饭时不跟头猪一样,搁谁都得给你行个礼,高呼一声佩服佩服。 看起来是很容易被复制的几项训练项目,但其中的很多窍诀法门,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的,而且还有许多优劣不一的内功修习方法,更不是在外面能轻易看到的。 最重要的其实还是“名”这个东西。 这三项听说是新弟子前半年的所有训练项目了,后半年会增加一些,但主要还是这三项,只不过难度会加大很多。 经过一个来月的磨炼,大部分人都终于能参加第三项训练了,中途也不乏一些实在受不了的公子哥们中途便放弃了,在这里可没有让你混个资历的规矩,人走,学费?不可能退的。 谢晨刘蛮一间宿舍的,已经走了两人了,在谢晨的要求下,洛泉也跟他俩搬到了一起,只不过没想到那个宋家公子居然一直坚持了下来,不过这么长时间的锻炼早就不是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了,显得精神了很多。 这个宋公子叫宋明习,家里是丰灵城数得上号的富门,家里主要是做布料生意的。 仁楚并不抑商,先皇楚仁早就证明了,战争中商人提供的帮助是不容忽视的。不抑商业活动,但抑商人,商贾之家的社会地位虽然没有被朝廷可以压低,但是商人想入仕的难度要比普通人都高很多。 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谢晨发现这个宋明习其实是个不错的人,包括上次选拔对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谢晨,他也是诱之以利,而没有采用威胁的办法。 最开始宋明习也连第一项都做不完,但是他从来都没放弃过,哪怕是跑上一天,他也要跑完十圈,跟那日完全不一样,透着一股坚毅。对谢晨也没有什么意见,反倒是很早的就找到了谢晨向他道歉,还说为他无私的奉献精神感到钦佩。平日里都住在一起,倒也很容易打成一片。 这一个多月来谢晨什么都不想,每天除了练武还是练武,现在全部新弟子中,除了刘蛮,谢晨有自信跟任何人打。 洛泉进步飞快,可能是来到南院伙食变好了,长得极快,谢晨现在勉强能跟他打个平手,还有一个叫顾三林的,家境可能不好,平时也是沉默寡言的,很少与人说话,只是闷声练武。 谢晨从来没赢过他,甚至可以说败得有些利落,那人对身体的控制已经不是谢晨能理解的了。如果不只是在比试切磋,谢晨觉得自己三两招就会被他杀死。 怀骥前辈走之前跟他说过,现在不要好高骛远地去想些什么内功心法,或者搏击窍门,专心的提高力量和速度,挨打是锤炼筋骨的过程,但再怎么挨也扛不住一剑,所以想杀死对手,首先就要做到不能被对手杀死。 在怀骥回来之前,如果谢晨不能练到可以挡住怀骥三剑,那…… 怀骥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谢晨听着怀骥前辈的语气和眼神,觉得“那”后面的内容他肯定不想让它发生,所以谢晨这么长时间以来格外重视自己的反应速度和格挡能力,他还让刘蛮拿着那大剑条从各种角度用力劈向他,有时候能躲过,有时候能疼大半天。 顾三林的技巧明显已经高出他一整个层次了,谢晨看都看不明白。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三年后他肯定能通过北院的考核。 总体来说,南院除了极少数的几个怪咖,大部分都还处于锻炼身体的阶段,只能说有些强与弱的差别。 谢晨也不急,他现在全身心的目标,都是在如何躲前辈那三剑上。 第三十八章 便是人间好时节 谢晨本来就想这样安安静静的在南院练个武,最好等怀骥前辈回来的时候能躲过他三剑,便万事大吉了,谁知道钟花落三番五次的来找他,让他想低调也低调不下来。 第一次放假的时候,谢晨和刘蛮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早起完成几项练习,下午两人互相喂拳,晚上慢慢磨着剑条,然后一天就过去了。 第二次放假的时候,洛泉邀请他俩去家里做客,说是才搬了没几天。谢晨没去,说要留在院里给剑条开锋,还是那样儿过了一天。 第三次放假的时候,谢晨和刘蛮去了洛泉在城东的新家,谢晨特意穿上了怀景奇给他买的儒衫,青色长衫,跟曹先生的很像,头发也仔细梳洗干净,用一个玉质发束束着。要不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俨然就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刘蛮也换上了一身丝绸短衫,佩玉戴金的,看上去没别的,就是感觉值钱。 洛泉父母都只是很普通的乡下人家,憨厚得有些木讷,只不过他父亲打了一辈子猎,身上总能让人感到一丝血腥气,就好像战斗时候的洛泉一样。 他们的谢晨的到来表示了极大的欢迎,这份热情从饭桌上就能看出来,炖了一大锅的熏猪蹄和干豇豆,然后就是土豆丝,鸡蛋羹,凉拌黄瓜这样的小菜,摆满了整整一桌。 洛泉父亲不好意思的说怠慢了怠慢了,要不是搬来了这里,去山里随便打些什么兔子野猪,都比这要好。 要知道,平日里就算打到了那些东西,也很少有舍得自己吃的,他们是猎户,没有耕田。不过洛泉告诉他,他们搬来了这里,以前地方外围的很大一片地方,都会划给以前的住户,让他们耕作。 谢晨他们饱饱的吃了一顿饭。在院学习期间不能饮酒,哪怕放假也不行,一经发现直接开除,这让谢晨感觉颇为遗憾。 洛泉对谢晨和刘蛮的这次做客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抛开其他的所有原因,他们都是极为合得来的人。 三人吃完饭便高高兴兴的要回南院了,洛父洛母站在门口,他父亲一直搓着粗糙的双手,之前谢晨来的时候,对他行着读书人的礼,一声一声的伯父叫着。洛母也是悄悄用衣服擦拭着眼角,自家儿子终于是有出息了,儿子的这两个朋友,一看就是极有学问极有修养的人,很多细节是装不出来的。 第四次放假的前一天一大早,钟花落来了……她说,来检查一下这届小师弟们的学习成果。 一个北院的师姐,听说还是庄主的亲传弟子,来检查自己这些新弟子的学习成果?不少人都觉得自己可能还没睡醒,也有不少人看着眼前英姿飒爽又漂亮的师姐,心思早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不过,谢晨可是明白的,一看到钟花落的一瞬间心都凉了半截。怎么就把这姑奶奶给忘了! 洛泉也知道谢晨和钟花落关系不一般,所以眼神贼贼的看一眼谢晨又瞟一眼钟师姐。刘蛮则是躲得远远的,有什么事都有老大在前面顶着,应该不会先拿自己开刀。 果然,在前两项结束,到了第三项切磋的环节,钟花落咳嗽了两声,严肃的道,“只是看你们之间互相切磋我很难有一个直观的感受,这样吧,你们有谁愿意主动上来与我切磋一番的?” 一听这话那还了得?争着要与师姐切磋一番,连家世都搬出来了,就差打起来了。毕竟切磋嘛,拳脚无眼……嘿嘿。 钟花落让下面乱了一会儿,故作为难的说,“既然大家都这么积极,我时间也有限,就随机挑选一位师弟与我切磋一番吧。” 说完看了好几圈儿下面一群争先恐后的人,“那个那个,站在右边最后面的那个师弟,我看你刚刚好像很积极嘛,就你了吧!”边说还特意边往那里指。 谢晨赶紧装作诚惶诚恐一脸惊喜的样子从人群的角落里走了出来,心里骂了句娘,然后就在周围一群能杀死人的目光中走上了前去。 谢晨朝钟花落拱了拱手,带着恭敬的语气叫了一声钟师姐。钟花落果然维持着一副师姐的样子,认真平和,先夸奖了谢晨几句有胆识啊看起来进步就很大啊这样的话,然后又再勉励他几句,让他继续努力。好像根本就不认识谢晨一样。 但她越是这样谢晨心里就越是知道完了完了呀,他还不知道这钟师姐的真面目吗?简直就跟个狐狸一样。 果然,一动起手谢晨就知道了,要不是这近一个月的勤奋苦练,估计最多十招自己就得败下来,到时候儿自己还怎么在院里立足,那么多牲口想上来,结果自己上来了几招儿就没了? 钟花落也不知道拿出了几分实力,反正从谢晨的感觉来看,少说也得有个七八成了,自己堪堪能应付避开,但还手几乎就没什么可能了。坚持了近一刻钟谢晨还是败了下来。 下面的人也不意外,这可是北院的师姐啊!自己这些人才学了一月不到,能在她手中坚持一刻钟已经很厉害了。 明天便是放假的日子了,所有人都显得有些兴奋,一天的训练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下午便可以回家去了。 钟花落等到了人都走了才又找到谢晨。 谢晨这才知道,上次放假那天钟花落也来找了他一次,不过他和刘蛮去了洛泉家。 谢晨赶紧和师姐解释他干嘛去了,还顺便把前几次没回北院看她的理由都解释了一遍。 钟花落也很烦啊,头一次她是觉得谢晨肯定会回北院的,第二次她就有些不确定了,没想到谢晨还真没回,就好像完全忘了她一样。 第三回,钟花落决定去找谢晨,没想到……这小师弟居然不在? 这可就忍不了了,但她也知晓轻重,所以等到这天才来。 谢晨本来已经做好了迎接****的准备,没想到师姐居然没追究? 钟花落本来确实很生气,自己把这师弟当朋友,但他好像把自己忘了一样,这怎么都让她有些伤心,但是刚刚跟谢晨切磋,发现他进步飞快,想想也就明白了。而且似乎是因为揍了一顿谢晨,所以怒气发泄了不少。 在钟花落的威逼之下,谢晨答应她以后每次放假都会回北院。就算钟花落不说,谢晨也不敢不去了啊,就上台挨了顿打就让那么多人咬牙切齿的,要是以后师姐专门来找自己,顺便再故意给自己买点儿东西,那完了,自己在南院不用呆下去了,光眼神就能把自己杀死无数次。 下午和钟花落回到北院天已经黑了,谢晨和刘蛮索性就不回去了,反正在北院也还留着自己的房间,不过怀骥前辈还没回来,怀景奇他们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第二天钟花落又和谢晨他俩切磋了几次,谢晨发现连刘蛮居然也打不过钟花落,果然,练武还是要靠日积月累的,连刘蛮这样被怀骥前辈评为天生神力的,居然都打不过师姐,谢晨觉得自己还得更刻苦一些才行。 刘蛮打不过吗?打不打得过只有他自己晓得了,不过,老大都打不过的师姐,自己怎么打得过? 下午谢晨就去洛泉家喊他一起去南院了,一路上三人欢笑不断,洛泉还是一声声晨哥晨哥的叫着,谢晨也哈哈的答应。 除了有些想寒山村,感觉一切都美好无比。就是不知道娘的杏花酒卖的还多不多,小曦学的怎么样了,有没有长高一些,自己和刘蛮可是已经长这么高了,还有先生,不过先生那么厉害,肯定什么问题都么得! 小径清风吹我面,友人几多笑语? 世间烦扰难入心头,最是少年时节! 第三十九章 开锋 洛泉他家住的那片新房是由县衙牵头,着城中商人陈迪福所建,原来山下的那一片据说要为朝中一位退隐的老将军盖府邸,所以就给那里原来的住民们在城东盖了一片新房,人不多,大概只有四五十人,所以也要不了多少钱,只是一件小事儿。 不过对洛泉他们来说,这可就是天大的好事了,在山里打猎能有什么出息?现在好了,官府对咱老百姓好啊,那个地方不让住了,还给他们在城里盖了新房子不要钱。而且自家孩子还进了鼎鼎有名的丰灵剑庄,孩子也交了不少真正的朋友,一家人的日子无疑是正在向着美好的方向发展着。 怀骥前辈说去北仁楚办事,这都过了两个月了,还没个音讯,怀景奇他们也是,不知道去哪儿了,不会把自己忘了吧? 谢晨还是不死心的想给自己的剑条开锋,但是根本就没办法,他磨了两个月了,剑条两侧确实是稍微薄了一点,但根本就没用,而且划痕乱七八糟的。 事实上,这剑条开出锋来确实是把好剑,怎么说也是丰灵剑庄,但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有哪个弟子能把这剑条带出去——有那工夫还不如去买一把! 但谢晨偏不这么认为,他就觉得这是自己的第一把剑,怎么也得给他开出锋来!一把没有刃的剑,不像话。 上次谢晨放假又去了洛泉家,这次除了他和刘蛮,钟花落也在。 谢晨不敢不带上她啊,那次之后谢晨有回又不长记性,带着刘蛮和洛泉跑山上打猎去了,第二天还让洛泉的父亲带着他们去了森林深处,打了一只黑瞎子,给谢晨得瑟的不行,回南院便炫耀。 谁知道钟花落好巧不巧的来了南院,好巧不巧的听到了谢晨的话,然后就是一阵发自内心的崇拜,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谢晨,还担忧的问他细节。谢晨感受着周围那些牲口要杀人的眼光,已经快要给钟花落跪下了...... 钟花落饶有兴致的看着洛泉的家,她平时都呆在北院,城东啥样她听都没听过。这片房子样式都一样,看起来挺新,倒也不错。 洛泉的父母看着居然还来了个这么水灵的姑娘,估计也是孩子的朋友,心里高兴的不行,又听说这居然是北院的弟子,更是佩服得不行。这样的人,哪里是自己这等下贱人能接触的到的?现在人家居然来自己家吃饭来了,还是儿子的朋友。 洛母把家里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了,稍微不新鲜的简直就不往外拿,这可是贵客。 洛父不知从哪儿得了两块石头,通体黢黑,拿着磨了磨刀,居然出奇的好用,坚硬无比的钢铁在这石头上磨着就好像萝卜一样,磨出来的刃锋利无比。 听说谢晨最近苦于开锋,便直接拿了出来,一块给了谢晨,还有一块送给了钟花落,谢晨是很需要的。钟花落虽然不是很需要,但是这样的奇物,她还是很好奇的。 见都喜欢自己送的这两块石头,洛父更是高兴,自斟自饮,喝了个醉。 晚上谢晨回到了南院试了一下,效果果然好的不行,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划痕几乎肉眼可见的在淡去。 谢晨,刘蛮和洛泉几乎已经成了三人的小组了,虽然谢晨刘蛮是普通班的,但是可没人敢小瞧他俩,新弟子每个月就会有一次院内考核,就考那些学习的项目,他们三个每次都能进前十名,只要照这个势头保持下去,按每年北院的录取比例,他们是肯定能进北院的。 日月如流,很快又到了放假的时间,这次谢晨可不敢不回北院了,而且听上回钟师姐说,她无意间听师父说,那个老东西估计也快回来了......老东西?谢晨觉得她八成可能说的是怀骥前辈! 不管怎么样,自己也得回去看看,至于以后嘛……其实这里也不错,要不留在这里习得一身好武艺也不是不行? ———— 洛泉的父亲现在每天只去找些零碎的事情做做,给人搬搬东西啊,做做苦力啊什么的,上次谢晨带着他又进了趟森林,那种感觉很好,他也很喜欢,但是那毕竟也是在虎口夺食,死在那里头的猎人并不少。 现在家里一切都好,儿子也大有出息,自己就安心享几年福吧,而且儿子现在也不让自己干那些了,自己一去儿子就要跟自己生气。真是长本事了,敢跟老子翻脸了,想到这里,洛父躺在摇椅上看着帮母亲忙的洛泉,脸上又露出欣慰的笑。 洛泉回了家就帮着母亲干活,嘴里说着自己在学院是如何如何厉害,晨哥和蛮哥如何如何厉害,到时候咱三人肯定一起进北院,然后建功立业,声音说得大,邻居估计都听得见。 他母亲一边做着手里的活一边听着,只会频频说好,从自家孩子进了丰灵剑庄之后,那些以前的老邻居们,见到他们就要夸洛泉几句。 还夸她有本事,养了个这么有出息的儿子,当家的还故意说:“小子不中用,只会吹牛皮,说什么肯定进北院,当他老子好忽悠啊?那北院是那么简单能进的?当年那知县的儿子没选上,说不让进就不让进!”说完还拍拍肚皮,说以后孩儿有了出息,一定不会忘了邻居们。 这些邻居们都是以前住山下一个村的,都是互相帮衬着过来的,儿子出息了,他们也是真心在为儿子高兴。 自己这个不中用的妇人,也沾了儿子的光,最近可是来了不少看起来就了不起的贵人呢!不光是邻居们见了自己要巴结巴结,到了外头,有些人见了自己也会说好话。不过万万不能骄纵就是。 当家的说过好多回了,儿子有出息,咱们不能拖儿子后腿,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就是对儿子最大的帮助。自己也明白这道理,万一因为自己让儿子给人落什么把柄,那真是...... 洛母看着眼前的儿子,脸上自豪的笑怎么也掩不住。 “儿啊,娘做了好些糕点呢,明儿你去的时候带上,给你的同学们分分,对了,里面那两个黑色布包着的,给你晨哥和蛮哥带去,你晨哥嘴挑,吃的精细,你蛮哥吃得多,我特意给他俩做的,你不许偷嘴啊!” “娘,你怎么对晨哥和蛮哥比对我还好呢!对了爹,晨哥和我谢了你好多次了,说您送给他的那磨石简直就是神物,他自己开了俩月了,还赶不上用您那磨石开几天的呢!” “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赶明儿啊,我再去那地儿看看,看还能不能再找两块。”洛父听完开怀大笑起来。 洛泉也很高兴,他看得出来父母都很喜欢晨哥和蛮哥。 第四十章 惊变 洛泉居然没来?这让谢晨感觉很不可思议,洛泉不可能不来啊,他就算家里失了火,只要人没事,他父母都得把他赶过来! 按理说,他只是回家过了一天一夜,不可能出什么事啊?而且学院的规矩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么长时间都这样过来了,没理由今天突然不来了啊。今天还好,如果明天早上训练的时候他还不在,那可是要出大问题的啊。 疑惑不解的谢晨也没再犹豫,叫上刘蛮就准备去城东叫他,刚好还能感谢一下洛叔送的奇石。现在才下午,等叫到洛泉,天黑的时候应该刚好能赶回来。 时间回到昨夜。 一声巨大的声响从城东传来,惊醒了无数人,然后就有人匆匆去报官。 只见那一片新盖的房子,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倒了,塌了。灾难是有连锁反应的,废墟中很快就起了大火,浓烟滚滚。 城东是比较偏僻的,等水龙车过来的时候,已经烧得不行了。 忙碌的官兵,围在四周戒严的守军,围在四周闹闹哄哄的百姓,丰灵剑庄也派了人来查看情况。 唯独废墟中的一片,毫无声息,只有偶尔出现的几声哀嚎呻吟。 谢晨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片混乱,他想进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守军拦着不让进。 韦真毅和几个北院的供奉来查看情况,钟花落听说城东出事了,便也跟着来了。 她看到了谢晨,被守军拦住了。 “小师弟……” “啊!师姐,里面怎么啦师姐!” 谢晨看到了钟花落,就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样。 “小师弟,里面……你还是自己进去看吧,不过你千万不能冲动!” 钟花落既然出现了,守军自然不会再拦,便放谢晨进去了。 谢晨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了进去,连路都走不稳了。后面的刘蛮没有这么激动,只是双拳紧紧握着,从传来的声声哀嚎就可以判断出,里面肯定是发生了大事,而且是不好的事,但是……他只希望没有发生最坏的情况。 谢晨看着眼前的景象,这里自己明明来了很多次了,可现在却显得如此陌生,他觉得自己肯定是走错了地方。 废墟中不断有人被挖出来,死的,活的。 谢晨冲到那个自己熟悉无比的建筑前,现在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他蹲下来想刨开那些断木瓦砾,很快就有人架住了他,不让他靠近那些地方。 “放开我……放开我!” 谢晨直接双腿一蹬,两拳锤开了架住他的两个官兵,又跑到废墟前去挖。 他穿着丰灵剑庄的衣服,官兵不好直接拔刀,正又要加几个人一起再拖开他。却见一道身影掠来,直接一脚把谢晨踢开老远,谢晨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还没起身,又被一脚踩在地上。 却是那韦真毅。 “丢人现眼的东西,不要在这里给我丰灵剑庄抹黑!” “你们去挖那里啊……那里有人啊!你们去挖啊!我求求你们了! 钟师姐?钟师姐,你快让他们去救救洛泉啊,洛泉在里面啊,他还活着啊!” 谢晨大声哭号着喊着。 “韦真毅你干什么!赶紧放开小师弟!”钟花落本来只是有些伤心,现在看的谢晨也是直接哭了出来,大声呵斥着韦真毅。 韦真毅见此情形更是恼羞成怒,想干些什么。 谢晨被韦真毅踩在脚下就像没有发觉一样,只是重复喊着让人去救洛泉。刘蛮直接上去对着韦真毅出拳,几下都被躲开了,被一脚踢在了胸口,但是也放开了谢晨。 钟花落也出手了,见状赶紧扶起了谢晨。然后让丰灵剑庄的一干人赶紧去挖。 救援一直持续到了天黑,共计六十七口人,死亡五十人,重伤十人,七人轻伤。 洛泉一家三口被压在房屋下,无一幸免,谢晨看到,洛泉被压到有些变形的身体,怀里还抱着一包东西,打开一看,居然是糕点。 他上次来就说洛婶做的糕点,是人间难得的美味。 谢晨坐在废墟上,脑子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钟花落把谢晨带回了北院。南院那边,现在已经无暇去管了。 第二天,钟花落终于把情况都搞清楚了。谢晨从昨天看到洛泉一家的尸体后,便茶水未沾过,一句话也没说,刘蛮陪在谢晨身边,也一样。 也不管谢晨听不听得进去,她把情况都一一说给了谢晨。 事故发生了前日深夜,几乎家家都已经入睡了,那一片新盖好是房屋,毫无征兆的全部倒塌了。估计是还有人未睡还是怎么了,反正后面就起了火。 官府给出的答复是什么地基塌陷,但丰灵剑庄自然能调查出更多内幕消息。 房屋的塌陷是因为建筑过程中的大量偷工减料,虽然很多东西都被烧毁了,但是从保存下来的一些东西看,有些房屋大梁都是快要腐朽的,不知道怎么做的跟新的一样。 这片房区是城中的富商陈迪福承包的,他本就是城里出了名的奸商恶贾,更是与县衙主薄关系匪浅,好像他的亲妹妹是主薄大人的夫人,所以这次工程才能落在他手里。 而且这次城东事故的调查,也是由这名主薄负责的。 五十多条人命,而且就发生在城内,真要往大了捅,整个丰灵城的官员都得掉层皮,掉脑袋的也不会少!一个地基塌陷,便把一切都归责到了天灾上,只要不是人祸,朝廷总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这后面耐人寻味的东西可就多了,先不说这一片倒塌的新房,就是这离奇的大火,都难以解释,那可是深夜,这一群普通百姓,谁还没睡觉?谁又会燃着油灯睡觉? 而且这片火起的极为蹊跷,据一些百姓说,房屋倒塌过了会儿这火才起,而且燃得极快极大。 不过这都是剑庄调查的秘密消息,剑庄从不参与朝政,所以这些东西就算再蹊跷,也不能去管。 “我告诉你这些,可不是让你去做什么的!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真相,只是觉得洛泉师弟,还有叔叔婶婶,还有那五十几口人命,不能蒙着冤。 可是……我们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说到后面,钟花落也是又渐渐伤感起来,声音越来越低。 谁知谢晨听完却是霍然起身。 “刘蛮,回南院!”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一句说完,直接出门往南院走去,刘蛮也是一言不发,默默跟在谢晨身后。 钟花落不知道他们要干嘛,但也不能放心就这样让他们自己走了,便也着急的跟了上去。 第四十一章 刃现 一路上三人都没有说话,直接回了南院。 这时候正是许多人吃午饭的时候,城东的惨事大家都有所耳闻,平时谢晨刘蛮和那洛泉的关系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也没谁会上去触那个霉头。 院里教习先生都没说什么,跟自己更没关系了。倒是不少人看到同行的还有钟师姐,不免多看两眼,出了这么大的事,身为北院弟子的师姐来看看,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钟花落直接跟着谢晨去了他的宿舍,吓了正在吃饭的宋习明和另一个室友一跳。 “钟师姐,麻烦你去给我和刘蛮准备一些吃食,还有喝的。” 钟花落没有犹豫的就一声答应了,不过心里疑惑得很。这小师弟怎么了?跟昨天比起来可太不正常了,难道被自己的那番话吓到了?不可能不可能! 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反正自己跟着他就是,免得他干什么傻事。 宋习明见谢晨居然吩咐钟师姐办事,而且人家还满口答应了,心里又震惊又好奇,忍不住就想去问问什么情况。 谢晨就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从怀里拿出那包糕点,递给刘蛮一半,上面沾了很多灰尘,谢晨就像没看到一样,直接喂到嘴里去了。 然后拿出了那把开了一半刃的剑条,又拿出了洛泉父亲送他的磨石,打了一盆水,一下一下的磨着剑条。 钟花落回来的时候,见到谢晨一言不发的坐在那儿,磨着那根剑条,刘蛮坐在一旁吃着糕点,心里更是疑惑了。 “师弟,你想要剑跟我说呀,我去给你弄一把好剑,比你这剑条开出来的好多了。” 钟花落把吃喝的东西放到了谢晨旁边,看着谢晨说道。 “宋习明,洛泉死了,你可知晓?” 谢晨却是根本没回答钟花落的问题,直接问了蹲在一旁的宋习明一句。 “我……我听说了……” 宋习明一下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颓然坐在地上。 从洛泉搬过来之后,宋习明可以说是在洛泉的照顾下才能熬过来的,他本也就是个富家公子,哪里受过什么苦。 但洛泉就见不得他每次哭爹喊娘的样子,也不是出于可怜,对他宋习明,完全是出于关爱,每天给他打热水泡脚,还给他按摩化瘀。 甚至有好几次,洛泉还替他受了罚,可以说是洛泉用他那兄长般的关爱,改变了宋习明,让他变得能够体谅他人,知道什么叫意志坚定。要不是洛泉,他早就灰溜溜的滚回家,继续当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商贾子弟了。 “没事,洛泉的公道,我会给他讨回来的!” 谢晨见状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钟花落一听这话可不对劲啊,讨公道?找谁讨公道啊? “师姐,你可知那富商陈迪福家在何处?” 没等钟花落开口问谢晨想干嘛,谢晨直接先开口了。 这下也不用问他想干嘛了。 “知道倒是知道,但是师弟,我们不能这样做的,你明白吗?” 谢晨就像是没听到后半句话一样,轻轻笑了笑道。 “知道就好,晚上还得劳烦师姐带我过去。当然了,就算师姐不愿意也没关系的。” “你……!” 钟花落一时气噎,想了想觉得还是回去跟师父说一下,请师父定夺比较好,这不是小事情。 “你在这儿等我,晚上的时候我会带你过去的!不能自己偷偷去,听到没有?” 不能就这么走了,得把他留在这儿,就算要去也得自己跟着。 谢晨听完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就没停下过手里的事情,一下一下磨着剑条的锋刃。 宋习明觉得这些事情,自己根本就不该听到,然后失魂落魄的也走了。 钟花落骑快马回到了北院,赶紧找到了师父,把前因后果都说了。 “那你跟我说,是想让我去阻止那个谢晨呢?还是想让我去帮他给那个南院的弟子讨回公道?” “这……我也不知道,我也想给洛泉师弟讨回一个公道,可是那样做,我们剑庄难免就要落人话柄,弟子知道的,好多朝中的人,都盼着我们做一些逾矩的事。” 钟离瑶听到这话,也是叹了口气,摸了摸钟花落的头。 这是她最喜爱的一个孩子,聪明,懂事。外人只见我丰灵剑庄处处威风,谁又知晓,其实自己无时无刻不是走在悬崖边上? “他们是你朋友,你觉得作为一个朋友,在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做呢?” 钟花落一听这话,眼睛一亮,赶紧对着师父行了一礼。 “我明白了师父,谢师父教导!” 说完便直接跑了。 后面的钟离瑶看着钟花落飞跑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等到身影不见了,脸上的神色才变得严肃凌厉起来,透着威严。 “我丰灵剑庄的弟子,岂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钟花落回到南院,已经是傍晚了。她看到谢晨还在磨那把剑条,只不过水中透着一股红色。 血红色。 等谢晨把手从水中拿出来,果然,殷红的鲜血正顺着剑条往下流淌着。 一旁的刘蛮坐在门口,擦拭着那把宽厚的大剑条,虽无锋,但更显厚重。 屋里就他俩人,一言不发,一股肃穆的气氛充满了房间。 “小师弟你手没事吧?” 钟花落担忧的上前询问。 “放心吧钟师姐,只是磨剑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小问题,没有影响的。” 说完还特意把手放在水里洗了洗,拿出来给钟花落看。确实,只是手指头被划了几道口子,钟花落这才放心,她刚刚害怕这小师弟搞什么,用血祭剑,这种演义小说里的事情。 “师姐怎么决定的?” “去!当然去,不过我要跟你们一起去,你要是不答应我,今天你们谁都别想去。” 谢晨没有回答她,只是把剑条在一旁的清水里清洗片刻,然后拿出一块布,做拔剑状擦洗干净。 剑光凛冽,寒光刺眼 “我之前一直在想给这把剑起什么名字,我还准备叫他晨曦剑的,现在,不用想了。” 此剑,斩不平! 第四十二章 拔剑 事实上,如果钟花落刚才的答案是否,或者说要阻止谢晨他俩,谢晨一个人是没办法,但加上坐在门口的刘蛮,两人肯定可以瞬间制服住钟花落,然后再去找人问路。 这无关什么朋友或者其他的任何关系,只是谢晨必须要去。他必须要去,所以但凡有要阻止他的,都不行。 天已经完全黑了,三人换上了专门的夜行衣,等到午夜了才出发,确实挺隐蔽。 那富商陈福迪家也在城东,不过城东面积也不小,他的家就在最富庶的那一片儿。 三人很轻松的就进入了院内,这陈迪福虽然是个商贾,但是家宅却是盖的豪华无比,方圆几里的地方就只有他一家。 内屋的光还亮着,里面影影绰绰的可以看到几道身影,站岗巡逻的护卫们都站在那儿打盹,谁敢到陈府乱来? 三人直接上了房顶,悄无声息的,像几只小猫一样。 夜已经深了,但下面房间里还有人在交谈着,钟花落悄悄挪开两片瓦,几人望下去,却是那韦真毅和一个肥胖的男人。 两人似乎起了争执。 “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你爹说了,那是地面下沉造成的,那就是天灾!” “那可是五十多条人命啊!你能瞒得了那些百姓,你能瞒得了别人吗?” “那你想怎么样?报官?然后把你舅舅我送到大牢里去?再治你爹一个包庇罪?” 韦真毅一下子接不下去了,是啊,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连我丰灵剑庄都查的出来,这事情绝不简单,你们怎么瞒得过黑镜司?” “一口一个我丰灵剑庄,我的好外甥,你得记住,你首先是韦家人,至于那什么丰灵剑庄,真以为这丰灵城是她钟离瑶的? 你以为陛下,为什么把庄将军派到丰灵城当守将?真是外界传闻的君臣不合?庄将军可以说是我北仁楚现在的第一大将,而且正值壮年,来丰灵城为何?还不是为了制住那丰灵剑庄!” 陈迪福见韦真毅皱着眉头,说不出话来,冷哼一声,索性继续说下去。 “这丰灵城的文武官员,除了庄将军,剩下的都拧成了一股绳,因为谁都不是那丰灵剑庄的对手,他丰灵剑庄查出来又如何?只要他敢插手,立马就有无数人伸出刀子砍。 舅舅知道,你自幼就是一副好心肠,肯定见不得这样的事情,所以当初你要进丰灵剑庄,我们也是没有阻拦,但现在不一样啊……” 陈迪福说到后面语气也是软了下来,虽然自己是眼前这人的舅舅,但一是官一是商,自己也不敢说什么重话。 韦真毅思索了半天,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不知舅舅后面是何安排?那黑镜司可是只忠于陛下的,想绕过他们,恐怕不容易。” 陈迪福见韦真毅这么快就抛开了那些没用的念头,不由得一阵欣慰。 “那晚事发之后,我赶紧安排人去放火,希望能把那些房屋杂料烧干净,没想到还是没处理干净。不过也没关系,这事是由你父亲负责的,到时候,只要让那几个活下来的贱民顶罪就行了,他们为什么能活下来?还不是因为是他们干的?” 说完似乎很满意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突然见到一道身影从屋顶飞下,浑身穿着黑衣,整个人倒立着,一剑在前,直奔他面门而来。 韦真毅也是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一掌推开陈迪福,然后翻身一滚。 飞身而下的正是谢晨,他本来今天来就是想问个清楚,没想到他们自己全给说出来了,而且居然还准备栽赃给那些活下来的人。 听到最后谢晨终于是忍无可忍,直接一剑指下。 韦真毅不愧是在北院弟子,躲开第一剑之后剑也立马出鞘,一个横扫划向谢晨,谢晨也是一挡,几乎是落地的瞬间发出冰刃相接的声音。 一切都是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被推到一旁的陈迪福直接摔了个七荤八素的,刚刚那一剑差点直接给他刺穿了。 他也是很快反应了过来,高声喊着有刺客有刺客,很快就有十来个刀剑出鞘的护卫冲了进来。 这么大间宅子,居然只有十来个护卫,倒也是奇怪。 来不及多想,这十几人已经围住了谢晨,本来还在房顶上的钟花落和刘蛮也是直接跳了下来,打散了呈包围架势的护卫,不是他们下来的晚,而是谢晨刚刚下的太突然了,他们都没反应过来。 十几人对三人,一时间竟是谁也拿谁没办法。 他们三人都穿着夜行衣,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韦真毅不认识谢晨和刘蛮,但总不会不认识钟花落的剑,更为纤细,剑柄后挂着一个粉色装饰。 屋内充斥着陈迪福“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的喊声,兵刃交接的碰撞声,还有家具倒落是声音。 “住手!都给我住手!” 随着韦真毅的几声呵斥,屋内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宁静。 谢晨三人背靠背被围在中间。 “钟师妹,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韦真毅还没认出刘蛮和谢晨两人,皱着眉头看着包裹在黑色里的钟花落。 钟花落见状也不掩饰了,直接摘掉了头套,谢晨和刘蛮也都摘掉了头套。 韦真毅一见居然是这两个小子,顿时火冒三丈,指着钟花落指了几下,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然后突然哈哈大笑了两声。 “师妹,你们刚刚都听到了什么?” “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听到钟花落的回答,韦真毅的脸上却是露出来几分哀伤的神色。 “师妹,其实你是知道的,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眼里的哀伤神色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你们,都别动手!” 他对周围的护卫们说了一句,直接横剑冲向了钟花落三人。 以一敌三,居然丝毫不落下风,护卫们果然没动手,只是呈包围状不断变换着位置。 四人很快从屋内打到了屋外,谢晨刘蛮二人学武不过半年,虽说很努力又有名师指点,但积累总是不够的,钟花落对练武的兴趣向来不是特别高,只是为了完成师父的任务罢了。 现在跟一个练武这么多年的人搏命厮杀,完全被压制了。韦真毅手下丝毫不留情,招招都是奔着要害出招的。 “师弟,我可以从正面牵制住他一会儿,你俩找机会!” 说完也不管别的,右手反握剑横在身后,闭眼呼吸了几下,一脚踏地,直接奔韦真毅而去,速度比之前竟是快了许多。 “庄主居然连灵炁功法都教给了你,哼,你又能学几分?” 本来只能被动防守的钟花落这次居然能跟韦真毅打得难分难舍,周围的护卫们感觉情况不妙,就要动手。 “我说了!谁都不许动手!” 一句话刚说完,就被钟花落打了一掌。谢晨和刘蛮抓住机会,绕道了他后面,刘蛮跳起举起剑条就要劈下,谢晨和钟花落一前一后,两剑刺向中间的韦真毅。 韦真毅却是丝毫不慌乱,深吸一口气,右手持剑挡向钟花落,左手一把抓住刘蛮的剑条,然后向下一扯,直接砸向谢晨。 三人的出招,全被挡了下来。 韦真毅似乎是趁着这口气,一脚踢向谢晨的胸口,谢晨被踢飞几米远,倒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刘蛮也被一拳砸在地上。 钟花落一剑被挡,赶紧避开,似乎也是坚持不住了,半跪在地上用剑支撑着。 韦真毅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缓缓走向钟花落,见她还想反抗,直接一挑就把她的剑拨飞了。 “呵,你们?拿什么跟我打?” 第四十三章 完败 谢晨趴在地上拼命的想站起来,可是胸口剧烈的疼痛让他根本难以动弹,要不是身体还算可以,早就昏迷过去了。 “我韦家,自楚武大帝开始征战百国始,便追随于如今北仁楚的皇帝陛下,待得天下大定,那大皇子仗着自己是兄长,驱使陛下来到贫瘠的北方。” “我父亲本可在京为官,却被指派到这丰灵城做一主薄,是他皇帝亏待于我韦家,如今不过死了几个贱民,我决不允许被你坏了我家的大事!” 韦真毅拿剑指着钟花落,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道,至于谢晨和刘蛮,他就好像当他们不存在一样。 “师妹,不要怪我,你们丰灵剑庄在丰灵城的影响,比官府还要大。” “呵,难道你不是丰灵剑庄的弟子吗!” “刚刚我舅舅说得很对,我首先得是韦家人,我爷爷还在京为官,我不能因为这几个贱民,影响我家的前程!” 谢晨艰难的抬起来头,额头也在刚刚的战斗中受伤了,鲜血流淌着,眼睛都睁不开。 韦真毅剑指着钟花落,几乎没有犹豫的就一剑刺下,刘蛮挣扎着起了身,捡起剑条就冲上去。 韦真毅反手一扫,这一击直接被挡了下来,一脚踹在刘蛮肚子上,刘蛮在地上翻滚几圈,身体缩成了虾米状。 韦真毅连继续动手的欲望都没有。 “我从三岁习文,从六岁习武,哪怕是从前百国纷争时期,我韦家也是豪门望族,你们两个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贱民胚子,真以为遇到几个贵人就可以飞黄腾达了?跟你们动手,都脏了我的手!” “杀了他们!” 说完看也不看一眼谢晨和刘蛮。 谢晨趴在地上没法动弹,周围的护卫听令也是直接拔刀围了过来。 是啊,贱民……洛泉以前也喜欢这样说自己,洛叔洛婶每次见到他们也是这样自称……一个一个的,怎么都这样? 洛泉……以后再也不能听到他一声一声的晨哥叫自己了,也没人会再叫刘蛮蛮哥了…… 谢晨伸手摸了摸揣在怀里的糕点,已经碎了。 他还等着三年后参加北院的考核呢,那里可是他的梦想啊,每次都叫自己和刘蛮一起,一直都没忍心告诉他,自己可能待不了三年…… 可是想想在这里也很好啊,一起进入北院,还有钟师姐一起,然后还能带他们回寒山村,介绍小曦曹先生给他们认识…… 哈哈,洛泉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今年其实才十二岁呢!刘蛮居然才九岁,没想到吧?要是说出来,肯定会吓他一跳的! 谢晨突然笑了两声,然后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直到咳出了几口血。 可能……真的要死了吗?脖子上挂的那个布袋掉在面前地上,里面漏出一个小小的字。 护卫已经走到他的身边,举起刀。 忽然从谢晨周身起,慢慢地整个院内都起了旋风,一股风更是直接围绕在谢晨周围。 护卫见这情形不知发生了什么,没敢动手。 围绕在谢晨周身的风就好像一双手一样,缓缓托起了谢晨,让他慢慢站了起来。 但谢晨此时似乎毫无知觉一般,头低埋着,眼睛似乎也闭着。 那边的韦真毅本来准备再跟钟花落说些什么,听到后面有异动,转过头去,就看到三名本来围在谢晨旁边的护卫,全部倒在地上,已经没了动静,脖子上只有一条细细的伤口,正往外汩汩的留着鲜血。 韦真毅看着眼前的一幕,举剑护在胸前,这种未知的敌人才是最值得让人警惕的。 钟花落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小师弟从地上直挺挺的站了起来,一阵旋风围绕在他身边。然后那把剑直接飞到了他手里,一个环扫,那三人直接倒地,似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本来准备去杀刘蛮的几个护卫纷纷转身,双手持兵器对着谢晨,他们也完全没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谢晨将手中的剑直接甩向那些护卫,离身十几米,居然还能如臂指使。这已经不是靠着内力就能做到的事了,更何况,这小子能有什么内力? 韦真毅也终于意识到了刚刚的罪魁祸首,一脸的震惊和警惕,刚刚的打斗他可以感受得到,这人绝对没有什么内力,但现在的情形,蒙住他的脸,说他是一位大宗师韦真毅都信。 那剩下的几个护卫被这情形吓到了,没几个回合就全部被斩于剑下。 韦真毅见情况不妙,立马就要挟持住钟花落,眼前的情况已经顾不上什么正不正常了,他从现在的谢晨身上,感到了死亡的威胁。 院内的旋风似乎又大了几分,只盘旋在这个范围里,韦真毅一手刚要抓住钟花落,谢晨就好像踏风而来一般,一剑斩向他。 韦真毅躲避不及,左臂齐齐被斩下,鲜血溅了一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谢晨一脚踹在他脸上,仿佛就是一阵狂风袭面而来。 韦真毅飞出五六米远,满脸鲜血,然后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断掉的一截手臂在地上,手指还在微微动弹。 谢晨挡在钟花落身前,刚刚的血全部溅在了他身上,现在站定,也吐了一大口血。 钟花落呆呆的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幕幕,已经被吓傻了,看着眼前的背影,坐在地上连连后退。 谢晨连吐了几口血,一阵咳嗽之后手一伸,剑又飞回到了他手中,拿着剑,一步步向躺在地上惨叫打滚的韦真毅走去。 韦真毅见谢晨居然还提着剑向他走来,直接被吓得肝胆欲裂。 “你不要过来!你不能杀我,你这个贱民,我家是豪门大族,你要是杀了我你们统统活不了!”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说到最后直接给谢晨跪了下来,他的鼻子已经被谢晨一脚踢得塌了下去,牙齿也掉了好几颗,一脸的血。他能感受到谢晨满满的杀意,在死亡的恐惧面前,断臂的疼痛似乎都不存在了。 谢晨根本就没听到,提着剑一步一步向他走去,不过才走了四五步,就顿住了,猛得吐了一大口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韦真毅本来还跪在那里磕着头,见谢晨居然倒了下去,等了片刻,似乎确实是没动静了,突然狂笑起来,本来俊郎的脸上此时显得丑陋无比。 “哈哈哈哈,邪魔外道!邪魔外道!今日我韦真毅就替天行道!” 边说边起身踉跄地向谢晨身边走来。 那陈迪福本来被吓坏了,见自己外甥如此厉害也就有恃无恐起来,站着一旁看戏。后来谢晨突然变了个人一样,直接杀尽了护卫,还斩掉韦真毅一臂,但这都只发生在几息之间,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等他再回过神来,谢晨已经倒在地上,他心一横,也捡起一把刀向谢晨砍去。 刘蛮挣扎着起身,从地上抄起一把刀,直接刺向了韦真毅,韦真毅已经重伤了,此时神智都有些不清醒了,被刘蛮一刀刺穿了右肩,然后被刘蛮巨大的体型撞倒在地。 一声惨叫之后终于是晕了过去,刘蛮想站起身再去阻止那个陈迪福,却是怎么也站不起来了,晕了过去。 另一边钟花落终于也反应了过来,拿起自己的剑迎向陈迪福。 那陈迪福就是个肥胖虚弱的普通人,哪有什么战斗力,一下就被制服打晕倒地。 然后钟花落也虚弱的倒在地上。 整个院子里,鲜血横流,几乎染红了大半个院子。 满院十几个人,没有一个还站着的。 第四十四章 息风 “怀老头,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丰灵剑庄北院的一间屋内,屋内只有钟离瑶和怀骥,以及昏迷不醒躺在床上的谢晨。 距离那晚夜袭陈府已经过去了五天,谢晨一直昏迷了五天还没醒。 钟离瑶听完那晚的情况便陷入了沉思,他也搞不明白谢晨为什么会突然暴走。 听钟花落的描述,那场景很像以前关于一个人的描述。 息风剑——怀骥 难道他在短短半年多就学会了怀骥的本身?不过这副作用也太大了,已经昏迷五天了,一点要醒来的动静都没有。 反观刘蛮和钟花落,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刘蛮只是受了些皮外伤,钟花落是因为强行用了灵炁功法,但现在也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反观谢晨,虽然他在战斗中受的伤也不轻,但造成他现在这样情况的,应该还是那最后的反噬。 钟离瑶给他治疗的时候发现,他受了极重的内伤,不是被别人所伤,而是似乎是因为身体承受不住,从内部崩溃了。 如果他当时没有吐那几口血,继续强行运行下去,肯定救不回来了。 那种古怪的功法,仿佛御风而动,她一下子就怀疑到了怀骥头上。 此时屋里就剩她和怀骥,自然要问个明白。 怀骥看着钟离瑶警惕的目光,也不由得苦笑一声。 只不过那种古怪的武功自己也不了解啊,谢晨不过用了半炷香时间,居然被反噬成这样子。 曹先生啊,您到底给我托付了个什么样的小怪物? “钟庄主,不是我不想告诉您,而是谢晨那样奇怪的武功,我也不了解啊。” “我听花落说,谢晨当时御风而动,剑离身十步之外如臂指使,虽然我也可以做到隔空御剑,但也做不到她所说的那种情况。 不过,那倒是让我想起了,你从前在江湖上,可是有一个大名鼎鼎的称呼啊!” 怀骥见她都问到了这份上,思索了片刻。 “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瞒着钟庄主的了,我的所谓息风剑的称谓,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罢了,至于您爱徒所描述的,那种似仙人一般的功法,我以前确实也见过一回。 那时仁楚不过还是一个刚刚长出獠牙的小兽,偏安于南部沿海一偶,本来朝野上下的意见,都是再稳妥发展几年,可是先帝似乎等不及了,直接向西部,北部四个国家同时宣战。 我怀玉剑庄那时已经归附了仁楚,奉命看住东部成国的动静,所有的兵马,几乎都被先帝带着与那四国作战去了,所以整个东部战线,只有我怀玉剑庄的人和少数的兵马守着。 我当时,在一个被当地人称为水崖的地方守着,不巧的,就遇到了一支大约五百人的骑兵小队。 他们应该也只是来查探情况的,但是他们既然来了,进了我仁楚的地界,老夫又怎能装作看不见,发出信号后,便拔剑准备去阻拦。 老夫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谁知道,那不高的水崖上,居然坐着一个汉子,正挡在老夫和那骑兵队中间。 他同时操控着五把剑,直接向骑兵中冲去,那些剑都围绕在他周身飞舞,就好像一道屏障围绕在他身边,随着战斗的持续,空着飞舞着的剑达到了十五把之多,骑兵根本难近其身,而那些飞剑却能不断收割着敌人的性命。 我当时被吓坏了,从未想过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功夫,这已经不是人能够拥有的力量了,我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等我回过神来,那些骑兵已经溃散而逃,那名神人也不见了踪影。 只有前方仍然在空中盘旋着的旋风,和地上一地的尸体,说明刚刚的一起都是真实发生的。 我魔怔了一样冲上前去,对着那些还盘旋着的风乱砍,这一幕刚好又被赶来的人看到。 我虽然极力解释,对他们说之前的那一幕,但他们明显都不信,只认为这些人都是被我所杀,悠悠众口哪里堵得住?而我挥剑驱散残风的一幕,也被传出了息风剑的名头来……” 怀骥说完,苦笑着看了一眼谢晨。 “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怀疑,那日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个梦,直到从你弟子口中听到那晚的事情,或许这世上,真的有些事情,不是我等凡人可以理解的吧……” “我是受曹静之曹先生所托,护送他一程,这一路上走来,也算是对他有些了解,聪明机警,心性善良,学问也尚可。但是武功一事,他根本没有任何底子,更别谈内力一说。 虽然这半年多他习武刻苦,但也不过比普通人强上一些,想斩杀那院内一十五人,根本不可能。” 钟离瑶听完也很疑惑的转头看向谢晨。 “会不会当年你见到的那个神仙人物,跟眼前这个孩子有什么渊源?” “应该不会,我就是从这孩子的家乡出发的,他的母亲就是一个普通是妇人,而且听说他的父亲,是死于十几年前的一场大火。钟庄主医术高超,可发现什么异常?” 钟离瑶头都没回,只是轻轻摇了摇。 不是他们在这里打探什么,或者是对谢晨奇怪的力量感兴趣,只是因为谢晨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乐观。 他们必须明白谢晨发生了什么,才能更好的医治他,不然,他能不能醒来还是一个问题。 “确实如你所说,他根本没有半分内力,刚开始听花落说起时,我以为是有高人在暗中作怪。但他筋脉也毫无损伤,也不像是被人强硬灌输内力导致。” “曹先生让你护送这孩子的时候,就没交代过其他的什么吗?” 钟离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问了怀骥一句。 “倒是没特意嘱咐什么,他既然吩咐了我们,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没有多问。只是现在想起来,曹先生在最后的时候说了句话,有些奇怪。 他说,这一路,你们只用负责他的生命安全,不到生死关头让我们不要轻易出手,至于其他的你们便宜行事。” “便宜行事……也没说让你们把他护送到哪里?” “呵,曹先生说让我们跟着他就好,其余的,一概没说。” 那还真是奇怪,钟离瑶本来以为等怀骥回来了,就能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然后直接对症下药就好,没想到全都是两眼抹黑。 这下他也没办法了,只能听天由命了。和怀骥走出屋去,就看到蹲着对面的刘蛮,还有站着旁边的钟花落,两人伤都好的差不多了。 刘蛮看前辈和庄主出来了,就赶紧起身行了一礼,然后就要问谢晨怎么样。 怀骥叹了口气,轻轻的摇了摇头。钟离瑶则是吩咐人继续照看着谢晨。 刘蛮和钟花落见怀骥摇头,一下子愣在原地,然后还是去了谢晨的屋子,看看谢晨怎么样。 第四十五章 来信 谢晨一连昏迷了半月有余,每天都有专门的人照顾他。 这天早上,钟花落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非要自己喂谢晨。 她明显是没照顾过人的,看的刘蛮都想喊救命了,没喂几下,就听见谢晨一阵被呛着的咳嗽声。 刘蛮这下是真要喊救命了,钟花落一阵慌乱,然后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使劲儿喊着刘蛮刘蛮。 谢晨缓缓睁开眼睛,就看见昏暗的房间里,正焦急的走来走去的刘蛮和钟花落。 看到谢晨眼睛睁开了,钟花落赶紧出门去叫人了。 首先就是要检查谢晨的身体状况,还好并没有留下什么不可逆的内伤,就是虚弱得厉害。这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情况,也就不敢随便搬动他,只能给他按按摩这些。 谢晨对那晚发生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只记得最后那个韦真毅把他们都打倒了,然后说了些话,要杀了他们。 他起先还以为是有人来救了他们,但是看着钟花落奇怪的神情,才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段时间怀骥和钟花落商量了很久,也想过把谢晨送回寒山村,后来还是钟离瑶做了决断,让谢晨在此养伤,派剑庄弟子快马去寒山,向曹先生说明这里的情况。 但是现在谢晨已经醒过来了,他们就有些为难了。那晚的事情,现在总共只有六人知晓,当时那院里还活着的韦真毅陈迪福两人,亲眼目睹的钟花落和刘蛮,以及怀骥和钟离瑶。 连谢晨自己都不知道。 钟离瑶下了缄口令,不允许说出去,那股力量已经可以确定是谢晨所使,他们几个无所谓,万一被别人得知,谢晨的安全就难以保障了。 本来他们想等曹先生的答复,因为他们不知道曹先生是否知道谢晨的问题,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打算,现在谢晨却突然醒来了。 丰灵城到寒山村,快马不停的赶,来回大概需要二十天左右。 说或不说,再等几天,便只告诉谢晨,有什么等过几天曹先生的回信来了再说。 谢晨一听过几天居然有先生的来信,也就不再问那晚发生了什么了。 信里刘蛮也写了些东西,谢晨才醒,虽然还很虚弱,但暂时也睡不着了,躺着床上很兴奋地问刘蛮在信里说了些什么,有没有给小曦说这一路上的事情…… 钟离瑶等人见谢晨身体确实没什么大问题了,就慢慢走了出去。 谢晨又在床上躺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终于能下床慢慢走动走动,这几天他什么也没做,就专心养伤。 剑庄派去送信的弟子终于还是回来了。 两封信,一封是给怀骥和钟离瑶的,还有一封是给谢晨和刘蛮的。 谢晨叫来刘蛮,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还洗了洗手,然后才郑重的打开信封。 此次离家已近一年,听怀先生说,你最近在习武,这很好。 习武之后,有了更强的力量,可以做到很多从前做不到的事情,这也很好。 但是也要明白,从善如登,从恶如崩,力量更大,可以平更多的恶,但也可以行更大的恶。此番出门,想必你已经见到了很多善恶,也有很多你无法理解的事情。 有了更强的力量,你会如何做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如何确定这一剑不会斩错。 或者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成了恶的帮凶? 只站立场,不问对错,可对? 谢晨反复看了好几遍,然后叠好放到了面前的那个布袋里。 那里面现在已经有两封信了。 那晚本来他记得这个布袋掉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也掉出来了,他记得他意识的最后,就是眼前布袋里那个铜钱外绣着的一个曦字。 打开曹曦写的信,一手清秀的字体,一看就是出自曹曦之手。 里面都是说的谢晨走后寒山村里发生的有趣的事情,比如一个学生跑到谢婶那儿偷酒喝,被谢婶发现一路打回了家,然后又被他爹揍了一顿;或者是在学堂上又学了些什么呀。 还说她跟谢晨一样,每天也早早的起来跑步,就沿着谢晨之前跑的路,爹爹都说她最近都长高了好多,就是不知道谢晨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又说刘蛮家的大黄狗现在已经不会追着咬她了,乖的很,有谁敢欺负她阿黄就会去咬谁。 谢婶也写了几段,就接在曹曦的后面,想来两人写的时候在一起。 大概就是让他赶紧外面注意安全,玩儿够了就赶紧滚回去。 要是路过京城的话一定要去看看涧风,要是敢再叫他柴秀才就打死你。如果遇到那个什么叫楚齐的,打得过他,就揍他一顿,上次住宿的钱都没给,七八个人吃饭住宿喝酒的,都有一两多银子了! 还说上回那个叫胡保金的商人,又来了好几次,每次来都买好多杏花酒,居然还主动加价,家里的生意越来越好做了…… 看来先生没告诉娘事情的全部,不然信里肯定不会是这些东西。 谢晨看着信,笑的嘴都合不拢,很幸福的笑,本来还很虚弱的身体一下子好像也充满了活力。 刘蛮也有信,一封是曹先生的,他爹也有一封,上面好像还有打湿的痕迹。 谢晨把信都小心的捋好,然后放回信封里,交给刘蛮保管好。 另一边,怀骥和钟离瑶收到的信就简单多了。 先是表达了一番感谢,曹静之好像一点也不担心谢晨,告诉他们一切跟谢晨但说无妨。然后还跟怀骥说了接下来的路线,直接西行,从沧州南下,然后一路去往观江城。 有一封信,要交给怀安谨庄主。 曹先生与庄主的事情怀骥不关心,但是他信中有句话,让怀骥和钟离瑶都有些疑惑。 “等你们收到信时,谢晨应该已经醒了,那晚的事情你们可以如实告诉他。此后路程,还望怀先生对他们的关照更少一些,非他们的生死关头,最好不要露面,其余诸事,让他们自便行事即可。” 后面的并没有什么,关键是前面一句,他怎么知道信倒是谢晨肯定已经醒了? 不过信中既然说了,可以告诉谢晨,刚好他们也可以问问本人。 第四十六章 试试 等从钟花落口中听完那晚的后续,谢晨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了。他第一感觉就是他们合伙儿在蒙自己,但看到怀骥前辈和钟庄主都一脸认真的表情,而且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幼稚才对……这才觉得他们不是在开玩笑。 他一手摩挲着下巴,眉头紧皱着回忆那晚上后来的事情,他很确定他当时被打倒混了过去。 “难道不是后来有人去救了我们?” 众人摇头,还是看着他。 “那你们也别问我了,我也不知道……别这么看着我啊,我是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能有那么厉害,我能被打趴在地上差点儿被人杀了?” “那你杀了十几个人,你当时也完全不知道咯?” 说到这里,谢晨的脸瞬间就白了,虽然自己完全没有意识,但是那十几个人,确实是死在了自己手里。 杀人,并不是什么好体验。至少现在一阵阵干呕的谢晨是这么认为的。 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便赶紧问那韦真毅和他那个舅舅怎么样了,这是他从醒以来就,想知道的事情,但是这几天怀骥和钟花落都不见他。 不管怎么样,洛泉一家以及那五十多口人的性命,都是被他所害,谢晨觉得就算自己清醒着,也可以毫无波动的一剑把他刺死。 一说到洛泉,三人的情绪都低落了下来,钟离瑶也是叹了口气,那个孩子自己也是挺看好的,不管是武学天资还是心性,都不错,现在……也只能说一句可惜了。 “韦真毅原是我丰灵剑庄的弟子,在我剑庄学得武艺,却走上歧途,对你们造成伤害,是我的问题。” 钟离瑶还没回答谢晨的问题,倒先给谢晨他们道了个歉。惊讶之后他们赶紧行礼,连称不敢。 钟离瑶也没再继续多说,怎么她也是长辈。然后又说起韦真毅的事情。 “韦真毅被你斩下左臂,又被刘蛮刺穿右肩,虽然他的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好许多,但是也没救回来,发现他的时候,已经只剩一口气了。还没等送到医馆,便死了。 至于那丰灵城的韦主薄,已经被黑镜司带走了,那里的事情就不是我们能打听的了,不过从整个丰灵城的官员只有他一人栽了的情况看,要么就是整件事确实是他一家所为,要么就是京城的意思。 那陈迪福嘛,自然是交给了县衙处理,听说不日就要问斩了。陈家以及韦家在丰灵城的资产,自然是都充公了,听说要拿出很大部分去补偿还活着的那些人。” 好像,怎么看都是一个完美的大结局了,但谢晨怎么想都觉得难受,洛泉充满希望与无限可能的未来,就那样埋在了一堆瓦砾之下了…… 这种情绪不太好在外人面前表现,毕竟别人没有自己的经历,也不一定就对你的情绪感兴趣,所以就赶紧问了别的。 “我听那韦真毅说,好像有很多人想对付丰灵剑庄,就等着我们多管闲事呢……而且,韦家势力好像很大。” 小心翼翼的问完,谁料钟离瑶却哈哈大笑起来。 “第一,韦家确实势力庞大,但这丰灵城的韦家,不过是他们的一个分支。 第二,五十多条人命,不是他们能掩盖的过去的,韦家罔顾国法,人人得而诛之,我们何错之有?又谈何把柄? 第三,就算那京城的韦家想做些什么文章,我丰灵剑庄,又岂是那么好招惹的!” 说到最后,钟离瑶的语气中透露着一股自信的霸气,是的,在这丰灵城,她的丰灵剑庄,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势力,哪怕是皇帝,也没那么轻易可以动摇。 当年的丰灵城,还是一个北方籍籍无名的小城,是她的家族据守于此半年多,才等来了援军。 楚武皇帝曾亲口说过,若非这半年的时间,或者此城直接被破,想要破北方诸国,将会多战死百万将士…… 她是看谢晨的心性极好,这才跟他说了这么多。 不过还有些她也没说,比如就是他们不大闹陈府,其实他们也难逃其责。别人只知道黑镜司是皇帝的特务机关,但是真正知道黑镜司可怕程度的,她绝对是其中之一。 可以说当初楚武能够在短短几十年间就统一百国,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黑镜司。 陈迪福以为他们做的天衣无缝,再抓几个替罪羊,这事儿就盖过去了,但是就连自己都能查出那么多问题,黑镜司肯定早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等怀骥和钟离瑶都走了,钟花落才终于忍不住了,追着谢晨问他到底知不知道那晚后来的事情,还能不能再使出来。 这实在是怪不得她,那一幕对她的震撼太大了,她很认同师父说的话,那种力量不是人可以掌控的。 那眼前的这个人……还是那个任自己欺负的小师弟吗? 她受伤昏迷后第二天就醒了,然后把当时的情况原原本本的说给了师父听,虽然师父没怀疑,但是也沉思了很久,然后让自己别对任何人说起。 谢晨醒后她就有些躲着他了,一把飞剑在空中飞舞着,收割着一条条性命的一幕,还时常在她睡梦中出现。 师父说过,内力练至宗师境界,才有可能做到隔空御物,但小师弟呢?难不成他当时突然变成了一位武学宗师?或者眼前的人根本就已经不是小师弟了? 各种情绪在她心里翻腾,师父也不让自己多说多问,只能憋着。 还好,从刚刚师父的问话来看,小师弟还是小师弟!既然是小师弟,太客气的话就不像话了。 谢晨其实也很疑惑,现在身体也恢复的有个差不多了,就跑到院子里想试试那种御风而动的感觉,光听他们说的,就让自己热血沸腾了。 难不成自己其实是什么仙人转世,天命之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在生死关头突然封印解开,然后大显神威? 可惜了可惜了,自己居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师姐,你可得小心了,我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说不定有些力量不受控制,泄露了出来,不小心伤到你可就不好了!” 实验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比试比试,谢晨此刻是志得意满信心十足,自己能一剑斩十人,等会儿不知道出几分力合适? 刘蛮站着一边,也是很兴奋的看着两人的比试,不知道现在谁更厉害,肯定是老大! 钟花落听到谢晨这话,也不免有几分紧张,赶紧打起来十二分精神。只是比试,问题不大的。 很好,只用了三招,谢晨就被钟花落打趴在了地上,一阵阵咳嗽,疼的要打滚。 他还想着用几分力,钟花落可是全力出手的。没想到想象中的狂风大起,瞬息移行什么都没发生,反倒是还有些虚弱的自己,被师姐两三下就打的爬不起来了。 丢人啊! 钟花落赶紧紧张的去扶起谢晨,本来悄悄站在月亮门那里也想看看的怀骥和钟花落二人,见此情景,也是感觉好像受到了侮辱一般,愤愤的走了。 谢晨懊恼的站了起来,这不对呀? 第四十七章 启程 谢晨的身体暂时不适合再练功了,南院也没有再去的必要了,一切钟花落已经处理好了。 曹静之的安排他们都知道了,不过怀骥只告诉了谢晨路线,别的都没说。 现在只等谢晨的身体养好,就要出发继续行路了。 其实就算怀骥前辈不说,谢晨也没打算一直呆在这里了,先生信里的意思他看得出来,是想让他再多走走,多看看,多想一想。 短短几个月走来,不管是王家村的关青,还是梁丘的一干人,或者是这里的韦真毅……都让他看到了很多以前没有见过的人心,甚至有些你不好去评判他们的对错。 那关青,一剑把他斩了事情就圆满了吗?对与错都已经纠缠在了一起,让人无从下手。只要自己身处其中,便不知自己到底是对还是错。 还有韦真毅,看似是罪该万死,但事情毕竟也不是他做的,他也只是想维护家族的利益。 所以先生最后问只站在立场看问题,不去问对或者错,可取吗? 谢晨下意识就认为肯定是不可取的,但该如何解释呢?他还没想好,所以,必须再多看看。 不能练武,但谢晨也不肯闲着,上回被钟花落三招打败,虽然有他身体的原因,但他还是三天都没出门见人。 其实那三招,前两招还是钟花落高估了谢晨,是试探性的出手,不然的话,一招都多了。 谢晨身体的恢复只是能像正常人一样吃喝行走,实际上连奔跑都很难做到,现在估计连一个同龄的普通孩子都打不过。 钟离瑶给出的判断是,谢晨使用的那股力量,透支了他身体太多的精力,造成现在体内虚弱得厉害,从气血亏损程度与恢复速度看来,没个一年半载的别想恢复好。 于是他只好经常一个人坐在那儿闭目冥想,看看能不能召唤出那股力量,毕竟自己无意间使出这么强大的力量,谁都不想那只是个一次性的东西。冥想完,又找怀骥前辈给他看。 虽然怀骥说了无数遍,他的体内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什么内力啊,奇异的能量啊什么的,但谢晨还是每天都要怀骥给他检查一遍。 最近怀骥终于被谢晨逼得烦不胜烦了,给他抛下一句:下次直接给你剖开,看看你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同! 谢晨这才不敢继续缠着怀骥,但是每天还是打坐冥想,然后好吃好喝好睡的。 刘蛮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身体恢复后,就像不要命的一样练武,如果说以前每天只是累,那现在就可以说是痛苦了。 几个月的时间,刘蛮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瘦了一大圈,完全没了以前的肥胖感,别人看起来只是一种魁梧充满力量的感觉。 刘蛮虽然才比谢晨还要小三岁,但两人站在一起,任谁光凭看,都会认为刘蛮要比谢晨大。 谢晨也除了养身,冥想,这段时间还是经常想起洛泉,那是他出门后遇到的第一个朋友,本来有一片光明的前途等着他,听说,从那片房屋建造捞的油水,不过三四百来两…… 常虽言 阎罗面前人皆等 管你生前贫贵贱 却仍见 百斤肉换百万钱 百万钱买百来年 那个陈迪福已经在县衙外的集市上被斩首了,鲜血流了一地,但很快就被清洗干净,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谢晨便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 这个世界好像就是这样的,但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的! “师姐,你说洛泉要是知道事情最后变成了这样,是会欣慰呢,还是会更难受呢?” 钟花落这段时间倒是不经常来找谢晨和刘蛮,她练武也更认真了,不像以前那样被师父逼着练武了。 她也知道等谢晨的身体恢复,他们就会离开了,本来她还以为谢晨会像其他弟子一样,在南院学习三年后,考入北院,然后他们就成为真正的师姐弟了。没想到,这里只是他旅途中的一站。 世间的相遇与分离,总是无法顺着自己想法走。 “洛泉师弟那么善良,肯定也不想你因为他消沉下去的……” “先生教过我,这样的话可以说出口安慰别人,但是万万不可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因为在心里念得多了,自己就真的认为理所应当了。” 听谢晨这样说,钟花落一下子也接不上了,两人就坐在院子里,一言不发。 这时候,刘蛮应该还在练功。 转眼间,谢晨已经调养了半年有余,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已经跟着刘蛮练了好几天的功了,南院的那些训练,也渐渐的捡了起来,钟花落又教了他一些基础的剑法,让他配合着多练练。 钟离瑶检查后啧啧称奇,本来按照她的预估,谢晨怎么也得个一年多才能恢复。虽然那种伤的根本病因她没遇到过,搞不明白,但从一些她了解的伤势来看,单说精神的损耗,就不是半年可以恢复的过来的。 看着谢晨越发熟练的操控着手中的剑,她就知道,他们就要走了。 再过四五天,便要过年了,本来是要留他们一行在这里过完年再走的,怀骥他们不表态,说他们现在都是谢晨的护卫,听他的。 这谢晨可没听说过,只当他们在拿自己开玩笑,可是现在的情况确实是如此,就单凭曹静之信中的一个印戳,他们也没别的可说的。 如果说之前是曹静之的委托,那现在就是命令了。 既然他们非要让自己决定,谢晨也就不客气了,委婉的拒绝了他们的挽留。 之前的他只是想出门见见外面的世界,是抱着一颗观察的心去看待事物的,走哪儿就是哪儿,看到什么就是什么。 但现在,他必须要亲自走进去,他要自己踏进去,不管是大道还是泥沼,他都想自己走走看。 他不愿意就在这里过完这个年,是怕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又被动摇了。他怕自己看到他们团结喜庆的一幕,忍不住也想回寒山村。 他就怕满月飞明镜,归心折大刀。 钟花落亲自把他们送到了城西外郊,谢晨这几个月来除了面对刘蛮,其实就没笑过。每次钟花落来找他,其实他也明白她是想来安慰开导自己,但每次的谈话都是沉闷短暂的。 谢晨走在最后,眼看着他们都走到了前面,又回到钟花落身边,悄悄对她说了几句话。 师姐,我问过庄主了,她说她遇到你的那天啊,你被包在一个襁褓里,周围一大片的玉兰花树,枝头上是一大片花海,地上也是一片花海,都快把你埋起来了! 下次再见的时候,我一定送你一大片的玉兰花! 第四十八章 新年 旅馆谁相问, 寒灯独可亲。 一年将尽夜, 万里未归人。 这天,正是仁楚三十二年的最后一天,他们从丰灵城走的那天,正好是他十三岁的生日。 谢晨可能忘记自己的生日,但他不可能忘记曹曦的生日,十二月二十五日。 那天他和刘蛮都没有练功,晚上停下休息的时候,坐在马车上奢侈的吃了顿火锅。 今天春节,仿佛还没那么正式了,一行人在路边的一个小旅店里休息,晚上的时候一起吃了顿饭。 旅店老板是个矮瘦的驼背男子,还有个妻子和一个六七岁女儿。本来这天他都准备关门不做生意了的,但是看到这行人顶着风雪,在春节这天还在赶路,还是把他们迎了进去。 没办法,这前后几十公里,就他们一家旅店。 晚上的时候还特意把怀骥他们都叫下来一起吃饭,十几个人加上老板一家三口,足足坐了两桌,做了两大桌菜。 席间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一直好奇的看着他们,小姑娘扎着两个羊角辫,脸圆嘟嘟的,一双眼睛又亮又大,可爱得紧。特别是喜欢盯着生着一副英俊潇洒外貌的怀景奇。 小姑娘开始和爹娘坐在另一桌,那里坐着的是剑庄的护卫们,个个板着一张脸,吃饭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然后小姑娘就不留痕迹的慢慢挪到了怀景奇旁边,给怀景奇斟了一杯酒后,就坐到了他旁边。 她娘看到了立马就想把她抱回去,这群人看穿着打扮就不凡,万一惹恼了这群贵人,哪里是她们这些人能承受的。 坐在这边的谢晨他们见状却是都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小姑娘都不好意思了,怀景奇顺势就把她抱到了自己腿上,夹菜喂她。还用筷子蘸了一下酒让她尝尝,把小姑娘辣得伸舌头,又惹得满桌大笑。 老板娘见状也松了口气,看来是群好心肠的贵人。 酒饱饭足之后,天也已经黑了,众人无事可做,就各自回了房。 谢晨回房拿了些东西,就又要出门,刘蛮想跟着,谢晨没让。 来到旅馆百来步外的一处土丘前,找了一个背风处,把地上的积雪清干净,然后就点起了堆东西。 他把洛泉父亲送他的那块磨石放在前面,那把用这块石头开锋的剑也放在上面,对着这两件东西烧着纸钱。 面前还放着一壶酒。 “你叫了我那么久的晨哥,今天我就叫你一声泉哥吧,叫洛兄显得生分了不是? 本来咱都约好了,到时候一定要带你回我家,让你也认识一下小曦,还有曹先生,我娘一定也会喜欢你的,说不定到时候对你比对我都好! 你还说你以后一定要当将军呢,你洛家的香火可就指望你了,到时候不能光宗耀祖可咋办?哈哈哈,现在不行了吧? 我之前觉得江湖上吧,报仇肯定是一件特别快意恩仇的事情,现在才觉得,报仇是件多么痛苦和愚蠢的事情……你说,我算不算是为你报仇了? 呸,报个屁的仇!泉哥,我告诉你,过了今天,我可就虚岁十五了!再过两年,我可就不会叫你泉哥了,到时候你就得永远叫我晨哥了,哈哈哈哈,别说你当了将军,你就是当了皇帝也得叫我晨哥!” 说了会儿,他倒了两杯酒。 “我娘说,在我十六岁之前,每天喝酒最多只能喝两杯,今晚饭桌上我只喝了一杯,现在,剩下的一杯,我敬你! 这是我俩第一次喝酒,可惜我不能醉,咱们以后再喝!” 说完把其中一杯酒倒在地上,仰头一口喝完了另一杯。 谢晨倒是没注意他后面还站着两个人,怀景奇抱着那个旅店老板的女儿。 小女孩好奇心重,看到刚刚饭桌上那个笑得最大声的大哥哥一个人出来了,就想跟上去看看,老板肯定不放心,要把她抱回去,刚好被怀景奇看到,跟老板说了几句,就抱着小女孩悄悄跟了出来。 才五六岁的小女孩儿,也听不懂那个哥哥在说什么,就看着他对着一个石头一把剑又哭又笑的。不过,只是看着那个坐在地上背影,她就感觉有点伤心。 “大哥哥,那个哥哥在干嘛呀?” 她凑到怀景奇耳边,悄悄得问道,好像生怕打扰到了那个哥哥。 怀景奇眼光复杂的看着谢晨,“那个哥哥之前很伤心很伤心,现在因为你,他不那么伤心啦。” 本来他们没有留在这里的打算的,可是之前他们才走到旅店外的时候,这个小女孩儿从门口探出个圆圆的脑袋看着他们,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学来的话,走到门口对他们说:“祝各位大哥哥老爷爷新年快乐!愿你们新年,胜旧年!” 说完一溜烟儿地就跑到屋里去了,两个羊角辫一甩一甩的。 寒山村,刚和谢婶一起吃完饭的曹静之和曹曦正在慢慢往家走。曹静之还是穿着一袭青衫,身形挺拔笔直,在前面走着,曹曦走在后面慢慢跟着。 “爹爹,谢晨哥哥现在肯定没事了吧?” 曹静之听完也不惊讶,只是轻轻的回答。 “现在肯定已经痊愈了,钟离瑶庄主的医术我还是很信任的,相信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那天收到信,曹曦就猜到谢晨肯定是出事了,不过既然让自己和婶婶回信了,就说明不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她一直忍着没问。现在,趁着这个机会,她终于能问了。 谢晨走后,曹静之就告诉了曹曦很多外面的事情,许多事情可能连外面的人都未必知道。 “小晨现在有他的路要走,将来他的担子会很重很重,他自己一个人可能会承受不住,所以我希望你未来能站着他旁边帮助她。” 曹曦没有回话,这对她来说是仿佛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所以就没去想爹爹话里的意思。 她现在关心的,是其他的问题。 曹静之无奈的笑了一声,带着玩笑的语气说:“要不说是女大不中留呢!” 曹曦一听这话,脸立马就红了,双手背在身后,跺了跺脚,“爹爹!再这样我可就不理你了!” 曹静之见状哈哈大笑,看曹曦都要逃跑了,这才赶紧打住,继续说道。 “我给他规划了个路线,等他南下到了怀玉剑庄,便会有信来,到时候,你就去找他。” “嗯……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大概需要一年半的时间吧。” 听到这话,曹曦就心满意足了,仰头冲着爹爹哼了一声,直接快步走了。 后面的曹静之看着曹曦的背影,一脸的笑意。 愿新年,胜旧年。 第四十九章 沧州 沧州,和寒山一样,也是南北仁楚两国之间的国界,不过范围要比寒山大的多,而且是南北交通的一条重要通道,在分界两端,矗立着两座大城——南沧城与北沧城。 在从前的时候,这片地方便是属于两个不同的国家,所以与其说是两座城市,不如说是两座军事堡垒更为贴切,城中的设施基本上都是为战争服务的,最多时南沧城曾经屯兵十多万,这还只是可以作战的将士,更别提其他的人员了。 这两座城也并不是仁楚的手笔,而是一直就在这里。这片地方多是沙漠,面积辽阔,之前一直多作为战场厮杀之地,所以荒凉之外更多一分死气。 仁楚立国后,这两处便失去了争夺的意义,特别是南北仁楚分治之后,这里更是成了一处商贸的重要通道,南沧城与北沧城逐渐被商业改造成了现在的模样,贩夫走卒充斥着两座原本的军事要塞,热闹且繁华。 此时沧州的北方的地界上,四个年龄不大的少年,正架着马车缓缓踏上这片沙漠之地。两个少年在地上迈着奇怪的步伐走着,一个看起来年龄更小的正架着马车,还有一个穿着长衫悠哉悠哉地坐在马车上。 地上行走着的自然就是谢晨和刘蛮,马车上坐着的是怀景奇,而驾车的小少年,却是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庚玄。 他们之前在路上遇到一小伙山贼,那会儿谢晨和刘蛮两人比赛跑步,就把队伍甩下了点距离,谁知道就被十来个手拿武器的山贼给拦住了,十几个人站在他俩面前的路上,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谢晨本来以为会是一场惊心动魄,斗智斗勇的故事,谁知道还没等他们做什么,从后面追上的怀玉剑庄护院们,三两下就把这些山贼给解决了。 然后谢晨就提议,说已经麻烦前辈和各位很久了,后面前辈们不用再顾虑自己的速度,若有事要办,就先赶路吧……反正说了一大通,意思很明显——我想自己走,你们人太多了,咱走一起太招摇了。 他一直以为怀骥前辈一行人是路过寒山的,然后他又刚好要出门,于是受曹先生所托,刚好捎自己一段。 怀骥只是稍加思索便答应了,不过最后还是让怀景奇和庚玄两人跟着一起,他们便没有再同行了。 现在对谢晨和刘蛮来说,无时无刻都是练功,这奇怪的步伐,也是钟花落教他们的,据说是一套拳法,很有作用。 谢晨本来想自己练的是剑,打拳法干嘛?就不想学,没想到被钟花落敲着头说他学武白学了,天下武功的基础差不多都是大同小异,锻体练技,没听过哪个用剑的没了剑就成了废物,也没听过哪个大宗师拿起别的兵器就不会用的。 当然了,拳法钟花落懂得也不多,所以只是简单的教了一些,他俩每天走路,都是在走桩练拳。 沧州的气候很奇怪,从沧州外进到沧州,就好像一下子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暮春的时节,本来正是由寒冷慢慢转入温暖的时候。 在沧州以外的地方,还需要在长衫里加一件衣服,可是一进入沧州的范围,天气瞬间变得炎热了起来,就好像一下到了暑天。 《说文》曰:沧,寒也。这样的一个地方,取名沧州本就是一件令人费解的事情,应该没人会拿一个地方的名字搞什么恶趣味,谢晨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故事,不过没找到可以问的人。 沿着官道又走了两日,终于看到了北沧城,这一路上居然有很多的旅馆客栈,所以庚玄一身的本身并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许多村庄也不是一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里面很多人家都开起了店铺,商贸之发展实在令人咂舌。 不过大多数做的都不是面向普通人的生意,做的都是大单买卖!那些农户只是捡点零头买卖做,大头生意还是粮食铁器之类的买卖。 这一路上,经常能看到规模庞大的商队,带着粮食布匹之类的物资,还有的商队更是能贩卖马匹,生铁之类。 南北仁楚的物资流通,有四成都是通过沧州来实现的。 从谢晨出门以来,见过最大的城池就是丰灵城了,可是当他见到北沧城的时候,觉得丰灵城与这座城池比起来,就像是石头村与丰灵城比起来一样——说是云泥之别都不为过。 这座城池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座商城,城门已经成了一个象征性的存在,比一般的城门宽上两倍还多,并且有两个城门紧挨着,一门进,一门出。 进出必须接受检查,在城门这么宽的情况下,都还需要排会儿队,其繁华程度可见一斑。谢晨他们前面的,就是一队足足上百人的商队,光护卫都有上百。 像他们这样的人来来往往多的很,所以很快就通过了检查,直接进了去。 进了城,可能是因为房屋多了,居然稍微凉快了一些,几人很快就找了个客栈住着。 虽然是北沧城商贸发达,但是守卫力量也同样的强上许多,几乎每隔两盏茶的时间,就会有一队巡逻的守军全副武装的从客栈外经过,发出咔哒咔哒的盔甲声音。 因为有很多生意,都是由朝廷经手的,或者说,只有朝廷敢经手,那就是武器,不管是刀枪剑戟还是弓弩甲胄,一批批的运往南仁楚。 而南仁楚,也是大批大批的粮草盐物运往北方。 这也成为了南北仁楚之间和睦相处,南北两帝兄友弟恭的一种证明。起码到现在为止,南北仁楚分治二十多年,天下都是朝着蒸蒸日上的放向发展着,很多人都相信,南北合并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谢晨也从客栈掌柜那里问到了沧州的传说,很老套: 沧,意从水,声从仓,仓为声部。“仓”本指粮仓、仓库,引申指天然粮仓之意。“水”与“仓”联合起来表示生产食物的河湖泽海。 “相传这沧州从前啊,便是河湖密布,鱼米盛产的,所以才会成为各国拼命争夺的对象,可是几十年前的统一战争中,这一片不知怎地,就变成了现在的这副样子。 有人说是火山爆发了,可这一片儿连山都没什么,怎么会有火山爆发?也有人说是天外来石,这还有点可能。 不过啊,也可能是这里杀孽太重,不知道多少年的战争啊,老天爷是在惩罚这里呢!” 这后面的话谢晨就权且听听,老天爷惩罚?惩罚谁?人造的杀孽再惩罚人,然后造成几百公里荒芜一片,接下来不就该惩罚他自己了? 不过前面的倒是很有意思,一片河湖密布的地方变成了一片沙漠,不过过了近百年的时间,居然连原因都无人知晓了,太神奇了。 他把这些告诉怀景奇他们,想让他们也想想,不过怀景奇嗯嗯哦哦,明显就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就是个名字而已,叫沧州就一定得是沧的意思?至于传说,天底下的传说可多了去了。 第五十章 故人 到了这样的天下雄关,如果不停留一番好好游玩游玩,那才真是浪费。 越是看得多,就越是被北沧城的繁华所震惊。到了城里,几乎就没有正常的住户,全部都是各种客栈酒楼,小一些的房子,也开成了饭店之类。 整个北沧城,没有农户,全城都是做买卖的! 就算到了这种境地,也不用担心生意不好的问题,一个稍微大型一点的商队,就够养活几个客栈饭店了。而在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商队。 谢晨也是这才知道,沧州是没有设郡县的,朝廷只是任命了一个名义上的城主来管理,听说叫孟嘉,字万年,家里只有个弟弟叫孟少孤。也没人管他叫城主,都叫他孟大人。 都说他是个平易近人的好官儿,对谁都没架子,见谁都是笑脸相对,平日里最喜欢在城里闲逛,吃喝东西一定付钱,就像是个普通老百姓一样;遇到纠纷也拿出大人的身份去调解。只要是来了北沧城,就没有不知道他的。 虽然说沧州的大部分地区,都是属于无归属的国界地带,但是北沧城却是实实在在的属于北仁楚,听说属于南仁楚管辖的南沧城也是一样。 在城里逛了几天,发现除了热闹之外,其实也没什么。 他们从丰灵城走到时候,钟花落还特意给了谢晨十几两银子,这对谢晨来说可是一笔巨款,他怎么也不肯收,最后被钟花落揍了一顿,这才接下。 弄的钟花落一阵无语,给别人钱怎么好像还落得自己不是? 钱多了自然钱就不好再放到面前的布袋里,谢晨把钱都装到了一个荷包里,挂在腰间,还特意换了一贯铜钱,走起路来都能听到叮当作响的声音,都是钱的声音啊! 景奇兄有钱,大家都是兄弟,就不要讲什么你的我的了,所以这一路走来,嘿,谢晨的荷包不仅没瘪下去,反而还进账不少。 曹静之曾经在课堂上说过这样一句话:人生有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起码现在,谢晨看到前面面馆的那个老板,就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刘蛮!你看前面那面馆老板是不是石头村那个?那个坑你钱的!” 谢晨激动的指着前头那个面馆中正在忙碌的老板,刘蛮仔细瞧了瞧,还真是。 那个老板的面卖的虽然贵,但当时刘蛮最爱吃的就是他家的面,面条切的粗细一致,面也是揉的筋道十足,哪怕只是清汤面都口感极佳。 没想到他居然把生意做到了千里之外的沧州!这可真是不可思议。 虽然谢晨之前嚷嚷着要找他赔钱,但是真在遥远的异乡见着家乡的人,心里不自觉的就升起一股亲切。 他和刘蛮快步走到面馆,里面生意还不错,谢晨一看,好嘛,一碗牛肉面都涨到十五文了!都快够买两斤粮食了。 不过谢晨还是很豪迈的找了个桌子坐下,大喊了声,老板来四碗牛肉面! 老板应了声好,就拿刀切面。原来这面不是拉的,而是把面擀成薄薄的一片,然后用刀现切,切完直接下锅,大概一炷香左右的时间捞起,刚刚好。 面条捞到碗里,再把提前备好的牛骨汤淋在碗中,加几片牛肉,一碗牛肉面便做好了。 谢晨他们没发现,但怀景奇却看的出来,这老板无论是切面的刀功,还是在那一小方地方的步伐,都像是一个练武之人,而且从碗中切出的面条来看,刀功也绝非普通人能做到的。 痛快的吃了一大口,然后喝上一大口黄酒,怀景奇也顾不上这老板了,不管这老板有啥故事,这面是真好吃! 他们三人在那儿呼呼的吃着面条,刘蛮倒是有些扭扭捏捏了起来。 当初在石头村的时候,这老板其实挺照顾自己的,虽然自己的面总是比别人贵上那么几文钱,但是里头的面也要比多人多出很多啊。 而且他还教过自己一个六步走桩,不过后来老大说他就是个黑心骗子,自己就没练了。要不是这老板最后走了,自己差点儿就磕头拜师了…… 那老板似乎也还记得他俩,最后要付钱的时候,哈哈大笑着说都是老乡,就不要钱了。 看着刘蛮啧啧两声,问他教他的走桩还有没有练,刘蛮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这老板见店里没什么人了,就脱下了一身黑色的围裙,身形挺拔笔直,倚在门上,看着刘蛮道。 “你现在想拜我为师也是可以的。” 谢晨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咋了你这做面的本身,还得找个正儿八经徒弟不成? “哈哈哈哈,老板可真会开玩笑,您这手艺啊是真不错,我也想学学,不过这拜师嘛我看还是算啦。” 谢晨赶紧抢先回答,他看着站那儿低着头一脸不好意思的刘蛮,真怕他脑子一热给答应了。 “你就是曹静之的那个小弟子吧?” 那老板笑眯眯的看着谢晨问道。 “你还知道曹先生?” 听到这里,谢晨却是皱着眉头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人,下意识的退了两步。 那老板脸上笑意更浓。 “不用紧张,我好歹在寒山呆了那么多年,知道曹先生有什么可奇怪的?” 刘蛮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站到了谢晨身侧。 怀景奇早就看出这老板不是常人,所以此时并不惊讶,而且面前这人看起来对他们没有敌意,所以就没动。 那老板却像是没看到一样,还是继续对刘蛮说:“你可想好了哦,拜我为师可不是随便就能有的机会。” 这时谢晨想到先生当时说完四喜,又笑着说还有四空喜:他乡遇故知,债主! 这人虽然不是找他们还钱,但俨然就像个讨债的一样,非要刘蛮拜他为师。 算了,既然如此就不讲什么礼节了,左手悄悄伸进荷包里摸了摸,然后往桌子上一拍,拉起刘蛮就跑。 怀景奇和庚玄愣了一下,也赶紧笑着跟着跑了。 那老板更是被惊了一下,看了看他刚刚拍在桌子上的东西,好嘛,一大把铜钱。拿起数了数,正好六十文。 老板把钱揣进兜里,笑着小声的说了两句: 无妨,无妨。 第五十一章 小贼 几人一阵狂奔,几乎是同时回到客栈,还没坐下,谢晨就陷入了绝望之中。 他腰间的荷包没了!二三十两银子啊!全没了! 荷包在腰间紧紧系着,不可能自己掉了,那只有可能是被人偷了。 刚刚一路跑回来,什么都没注意,大意了大意了啊! “怀兄!怀兄救我啊!” 刚刚怀景奇一直在他后面,说不定看到了什么,此刻他只得将希冀的目光投向怀景奇。 怀景奇一脸坏笑的看着谢晨,道:“嗯……你这么说的话,你当是特别霸气的把钱拍完后,跑了没几步,我好像是看到一个小乞丐一样的人,特意往你身上撞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 谢晨听完仔细思索了一下,当是最开始只想着跑了,确实被人撞了一下,当时心里还骂了句娘,那么宽的路怎么会撞着自己?现在想来,是了!绝对是那小乞丐! 不过偌大一个北沧城,上哪儿去找那个小乞丐? 怀景奇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两声,当是他确实看到了,不过他也不知道那是个小贼啊,见谢晨跑的起劲,也就没提醒。 现在看着谢晨一脸生无可恋的爬在桌子上,心里居然有点小小的愧疚。 “嗐,不就是二十两银子嘛,依贤弟的本身,那还是挥挥手就能挣回来?”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谢晨就更悲痛欲绝了。 “怀兄啊,我哪儿比得上您啊,那可是我出门一年多以来,省吃俭用得来的全部积蓄了啊!一下子全飞了。 我娘出门给我的五两银子,我可是一直没舍得花,那是银子吗?那是我家乡的味道啊!” 怀景奇听完翻了个白眼,一路上你花的都是我的银子,可没见你省吃俭用。 就连庚玄和刘蛮都听不下去了,庚玄直接背过身去装作没听到。刘蛮则是小心翼翼的问道。 “老大,你那五两银子不是一开始,就给小曦和曹先生买了礼物了吗?还在……” 谢晨没等他说完,直接把刘蛮按在桌子上一顿揍。 “客官,客官……您说的乞丐小贼小的可能听说过!” 一旁的客栈老板赶忙从一旁插话,不是他热心,主要是担心再打下去,把店里的桌子椅子打坏了可怎么办。 谢晨一听这话立马就停手了,一只手还高高的举着。 “店家赶紧说赶紧说!” 谢晨连忙站好,还给店家搬了把椅子。 老板也没坐,但也是把自己知道的,关于那乞丐小贼的事情说给了谢晨他们。 不管是什么世道,永远都不会少了小偷的身影,北沧城的小偷也不少,毕竟这里在这里偷上一回,比在外面强多了。 小偷多,有一伙儿小贼却是最为出名,因为他们全是一群孩子,总共有四五十个,官府给他们抓到过几回,但是拿他们都没办法,只能抓了放放了抓。 孟大人是个心肠软的人,不可能去重罚他们,但毕竟是贼,做了错事总不能不了了之,只能批评教育一番。 那群小贼可精呢,抓着是死的放了又是活得,在孟大人手里的时候说什么是什么,乖巧得很,放了又去偷。 都是一群无家可归的孤儿,平时也不知道藏在哪儿,为首的好像叫什么云老大。 听了一大通,谢晨还是不知道该去哪儿追回自己的二三十两银子。但他也知道,这二三十两在北沧城实在算不得什么,搁有些人身上这就不是钱。 “店家可知道在哪儿能找到那伙儿小贼?” 老板奇怪的看了一眼谢晨,这几个小公子看起来不是缺钱的主儿啊,怎么为了二十多两银子要死要活的? “这种人一般都会在城西那片儿,不过小公子最好别去那种地方。” 虽然老板没说什么,但谢晨看着老板看向他的那个眼光,也不免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称了几声谢,就没好意思再问为什么了。 无论是一座多么繁华,多么富有的城市,都有着它肮脏破败的一面。 来到了城西,谢晨就完全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这段时间在北沧城到处游逛,他就以为北沧城完全就是一座开放,繁荣富裕的城市,可是到了城西才知道,当你以为某个东西只有美好的时候,那一定是因为你还没有接触到他不堪的一面。 整个城西连正经房子都没有,有些从前留下的房子,大多也成了一片被焚烧后的样子,只有一些用木头搭起来的帐篷。 沧州虽是沙漠地带,但是一路上,谢晨也能看到很多适合在沙漠生长的植物,也显得有些生机,到了北沧城,甚至还有许多花草。而在这里,一丝绿色都没有。 这一片,满是灰黑色。 一些骨瘦嶙峋的人躺在地上,双眼无神的看着某个地方,连谢晨他们四人的到来都没有察觉。 也有些察觉到了的,看着他们四人穿着精致,一脸贪婪的盯着他们,有些胆子大的,还悄悄跟着他们。 这并不奇怪,城中其他地方再富,哪怕是用黄金铺路,那也是他们的,跟这里没关系。在很多人眼中,这里的根本称不上人,只是一群下贱的牲畜。 官府或许想管,但是也管不过来,要不然,也不会连十几个孤儿孩子都管不了。这么大一片区域,单单靠着一座城的官府力量,根本建设不起来,就算建起来了,也不关这些躺着的人任何事,只是会把他们驱赶到另一个城西。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谢晨已经无心去管什么银子了,据那老板所说,这里的孩子们都以那个云老大为首,他想见见那些孩子。 谢晨看着还跟着他们的一群人,面相贪婪而丑陋,手中还拿着武器,这是他们在这里生存的法则,但谢晨看着,心中却是感到一阵悲哀。 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诱惑冲了上来,然后就是一群人蜂拥而上,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但是在谢晨他们面前,实在是如土鸡瓦犬般,根本构不成威胁。 庚玄应付的稍微吃力一些,但在其他三人有意无意的照顾下,也没什么问题。 没一会儿,这群人就该倒的倒,该跑的跑,很快就被打退了。 谢晨从地上扯起一个看起来比较清醒的,把剑抵在他脖子上,冷声道。 “告诉我,那个叫云老大的孩子头领在哪儿?老实说了,你什么事都没有,要是不说……” 不说怎样谢晨还没说,但那人却是赶紧就求饶说他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谢晨叹了口气,手一松,那人又瘫倒在地上。 可怜的生活,也把他们逼成了一群可恨的人。 第五十二章 正反 谢晨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见那些孩子,就算见到了又能干些什么呢?自己也帮不了他们。 根据那个人说的,几人七拐八拐的终于见到了一片小棚子,不过眼前的一幕却是谢晨没有想到的。 七八个男人正追着一群孩子打,这群孩子哪里会是一群大人的对手,被追着四处逃跑。 不过也有例外,这群孩子中就有一个同时对付着两三个人。 那孩子在众人中间不断灵活的游动,几个大男人居然拿那孩子没办法,而且那孩子的反击也极为凶狠,踢裆插眼锁喉锤腹,招招都是往要害去的。 很快,在他的拖延下,别的孩子都跑掉了,只有他还在那儿跟那群人周旋,别人也都一齐回来对付他。 毕竟还是敌不过这么多人,很快他被一个男人从背后环腰抱住,不想他居然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把小刀,反手一刀刺在那男人的大腿上。 那男人吃痛,一下子松开了他,抱着腿在地上打滚。 “妈的居然还敢掏刀子,伤我兄弟。把他往死里揍!” 趁着这时间,其他的人也已经把那孩子包围住了,一阵缠斗,又有几个男人被捅了几刀,有一个直接被刺了眼睛,捂着脸惨叫着。 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那孩子很快就被一群人围着打倒,只能蜷缩着身子挨打。 谢晨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开始还只是抱着观望的态度,后来看到那个本来应该是弱势一方的小孩,居然把一群大人打得极惨。 看起来,他应该就是所谓的云老大了! 看那群男人是真的要把那孩子打死,谢晨他们还是出手了,那群男人还以为是哪个无聊的富家公子跑这儿来了,看起来年龄也不大,直接就要对谢晨他们动手,没想到几个回个就全倒在了地上,这下连跑的都没有。 “你们是什么人?” 看起来是为首的一个汉子躺着地上,语气凶狠地问道。 “不是什么人,就是见不得你们以多欺少,以大欺小罢了。” 听谢晨这样回答,那男人居然直接呸了一口,朝谢晨吐了口唾沫,不过没有吐出去,又落了下去,落到了他自己身上。 “原来是几个想行侠仗义的大侠啊!那大侠您说说,他的出手如此狠毒残忍,把我兄弟的眼睛都刺瞎了,有几个还不一定能活,您是不是也该可怜可怜我们啊?” 虽然嘴上说着大侠,但语气里的嘲讽意味却是毫不掩饰。 谢晨皱眉看了一眼躺着地上动弹不得的小孩,刚刚的出手确实是太过狠辣了,简直不像是一个孩子能有的手段。 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但是相对来说居然并不肮脏,只是很旧罢了,大半的脸都被一头蓬松散乱的头发挡住了,看不清楚。 给人最大的感觉就是瘦小,此时蜷缩在地上,更是显得有点可怜。 “你就是云老大?” 谢晨走到那个小孩旁边,蹲下身子轻声的问了一句。 谁知道那小孩居然一刀刺向谢晨,看来他刚刚挨打的时候,还是把这把刀紧紧的握在手里。 谢晨一偏头,刀刃从他脸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血痕,然后下意识的瞬间起身然后往后退了几步。 那孩子也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趁谢晨躲闪的功夫,一溜烟儿地直接逃跑了。 怀景奇正要去追,谢晨喊了他一声,说:“算了吧,我们对这里都不熟悉,万一追上去遇到什么危险就得不偿失了。” 本来躺在地上为首的那个男人看到这一幕,居然哈哈大笑起来。 怀景奇面无表情的走到那个男人旁边,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伸到那汉子头上。 “说说吧,我们对那群孩子也有兴趣,说的好,这些钱都是你们的。他们什么来历,你们为什么要对他们动手,总之,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那男人一见到钱就漏出贪婪的神色,里面似乎还有几两金子。 “嘿嘿,不愧是富家公子,出手就是大方!那群小孩儿不过就是些城里的孤儿乞丐,你们这些有钱人的腌臜兴趣,还真是怪。” “在这里可不管他是不是孩子,想活着就得靠拳头,外边的那些人过得有多热闹,这里就有多血腥。 本来他们肯定是活不下去的,不过……就你们说的那个云老大,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个外乡人,居然把这群孩子都聚集在了一起,引起了城里大人的注意。而且那家伙手段残忍至极,居然还有一身的武艺,这块儿很多人居然有些忌惮他。 至于我为什么要对他们动手嘛,嘿嘿,那小子手段狠,之前拿他没办法,但今天我能把他们吞下去,自然是要张口的。” 怀景奇和谢晨对视一眼,从他这里已经得不到什么信息了,更何况,就算知道了也不能帮那些孩子。 天下太平的代价就是这里已经失去了它的战略价值,连城中巡逻的官兵都不会来这里,藏污纳垢之地,他们今天见到的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整个北沧城,这样的人估计有几千上万之众。 怀景奇把手里的钱丢在那个男人身上,几人便慢慢回去了。 那个男人趴在地上一把一把的抓着散落的钱,也不管是不是混进了泥土,拼命地往怀里塞。 也有几个他的兄弟爬过来想捡,他直接捡起一截枯枝,往那人的眼睛扎去。 很快,这群人便混作一团,互相争夺起来。 听着后面传来的阵阵惨叫声,谢晨他们都没有回头。 人性中的恶,一旦被冠以了生存的名义,对当事人来说,好像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而在另一边,北沧城名义上的城主孟万年大人,看着案几上的一封密信,也陷入了沉思之中。信是督监官递给他的,里面的事情,是黑镜司调查所得。 一般来说,不管是黑镜司还是督监官,都不允许跟一个地方官有任何交集,但当初皇帝派他来时便说过,城中大小事宜,他皆有先斩后奏之权。 过于大的权力,带给他的就是过于大的责任,而且这封密信中的事情,一个处理不好,便会成为千古罪人。 “少孤,若是你在此,会如何做呢?” 北沧城,正要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 第五十三章 混乱 整个沧州,除去北沧城与南沧城所属的范围,还足足有着近四千平方公里的面积,这么大的范围,全部都是属于两国约定互不干扰的国界线。 事实上,虽然沧州大部分都是沙漠,但也有不少的水源地,是适合生活的。所以在这国界的范围里,也有不少的村落居民,而这片区域也很难做到像寒山一般和睦安宁,反而充斥着无数的残忍与杀戮。 南北经过这里,也没有什么固定的道路,只是沿途有很多村落可以歇脚,毕竟大队商人想穿过这片区域,起码要十多天。 一般商队都是沿着有村落的地方,一来避免迷失方向,二来也可以做一些补给。很多村子对这些商队都是抱有极大好感的,因为他们只用给商队提供一些水源之类的东西,但商队却能给他们很多他们这里没有的物资。 当然了,对这里来说,和平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大部分的地方,都还是处于一片混乱之中。 因为根据当初还是皇子的二位陛下的约定,这国界地带,是不允许任何一方插手管辖的,所以各种罪犯强盗都往这里面钻,还有许多当初的战争余孽,也大多汇聚于此。 最近两年的沧州,混乱更甚。 本来这里的各方势力都是互相牵制,规模也很小,难成气候,但有一支最近几年却是突然崛起壮大。几乎是以不可阻挡之势,很快就统一了沧州近半数的势力。 一方独大,使原本的混乱变成了暴乱,很多无辜的小村落都受到了波及。 北沧城除了商人和官府,还有一个最大的势力,便是雇佣兵。 雇佣兵古来便有之,不过北沧城的雇佣兵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雇佣兵,其实就是相当于护卫一职,只不过由于成员构成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退伍的老兵,所以大家都喜欢称他们为雇佣兵。 毕竟在沧州那么大的范围里,游窜着无数的强盗马贼,南来北往的,安全才是第一重要的。 此时沧州的沙漠上,便有一队四五十人的商队正在缓慢前行着。 这是一队运送着羊毛布匹的商队,北方虽不如南方水域充沛,但草场却是极好,产出的羊毛在南方极受欢迎。 在沙漠上马匹负重太多不利于行进,所以进了沙漠,货物都是由骆驼带着,到时候到了南沧城,直接把骆驼再还给专门的人就可以了,只需要交一小笔租金。 这也是这里的一种生意,官府的生意,虽然是两个国家,但在这件事情上却是达成了合作。你在北沧城要用骆驼,便直接交足押金,然后到了南沧城,还骆驼拿押金,然后再交租金。 南来北往的没哪个商队不需要,所以租金虽然不高,但确确实实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谢晨一行人赫然就在这支商队里。 本来他想直接几个人就出发了,后来才知道沧州里面一片混乱,四个人贸然闯进去能不能出来真得看运气。 据他了解的,里面除了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外,还有一些普通百姓,他也想过为什么那些普通人不出来,但想了想,也便明白了。有些人是没有那么多选择的,他们只能选择是晚些死去或者立刻死去。 这支商队的规模并不算大,连那所谓的雇佣兵都没请,里面有三十多个自己带的护卫,看着谢晨他们几个佩玉带剑,便邀请他们一起,在路上都可以有个照应。 谢晨自无不可,一行人就这样上路了。 走了三天,终于看到前面有一个村落,还好,看来没有走偏。 一行人去了村子,村子里的人对这样的商队早就见惯了,其实这些居住在商路上的人家,已经算是跟外面接轨了,从某些方面来说,过得甚至比外面的人还好。 这里几乎没有适合耕作的土地,想要活下去就得靠抢,抢商队,抢村寨,甚至抢自己人的。 村子里的人轻车熟路的把他们的东西都安置好,然后给他们带到一个屋子里休息,这里有好几栋专门为路过商人们盖的房子。 不过谢晨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碰着熟人。 “哈哈哈哈,这不是楚齐兄吗!” 眼前之人,居然是当初去谢晨他家住过的楚齐。后来他也是从曹先生口中得知,这楚齐,居然是北仁楚的皇子。 后来他带着柴涧风离开寒山,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又遇上。 谢晨大笑着就要朝楚齐跑过去,他现在也是练武略有小成之人了,自然察觉得到,在他朝楚齐跑去的时候,已经有许多道警惕的目光射向了他,然后他赶紧尴尬地停了下来。 楚齐闻声看去,能一口叫出他名字的肯定是认识的,细细看了两眼,这才想起来,这不是寒山村的那小子吗?好像还是曹先生的弟子。 “哈哈,这不是谢贤弟吗?你怎么到这儿来了?真是缘分缘分啊!” 楚齐一手隐晦的摆了摆,谢晨立马感觉那些威胁的目光都消失了。 “嗐,我娘说你们上次住宿吃喝的钱都没给,让我追债来的,今天终于找到楚兄了啊。” “……” 楚齐是真的对这小子无语了,自己好歹也是堂堂皇子,正十六的好男儿,怎么每次在这小子手里都无言以对? “唉呀唉呀,楚兄你看我就开个玩笑,我是那种在乎二三四五十两银子的人嘛?这不是他乡遇故知心里高兴吗!” 谢晨一边说,一边走到了楚齐身边。 “贤弟所言极是,不过我也不是那种赖账的人,上次实在是走得匆忙忘了,本来就想着什么时候再去的时候,再去你那谢居楼住一住,然后一并付了,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到贤弟,我也是高兴得很呐!刚好,也就不用等以后付了。” 说完,真招呼了个人,拿来了一包钱。 “这怎么使得?多了多了啊楚兄!” 谢晨嘴里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就把那包钱拿到了手中。 楚齐看着谢晨那副贱兮兮的样子,嘴角抽了抽。 这一包钱里面可是五六两黄金加好几十两银子,加起来一百两绝对是有的!那该死的侍从也不知道数好再递过来! 谢晨以为里面就二三十两银子,这才抢都抢不及,没想到打开一看里面居然还有好几两金子。 尴尬的咳嗽的两声,把里面的黄金都挑了出来,然后拿给楚齐。 “楚兄,这确实是多了,虽然你不差钱,虽然我的全部家当才刚刚被偷完,但是咱俩兄弟一场,我怎么也不能贪图你这点钱!” 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楚齐听的牙痒痒,咬着牙道:“贤弟这是说的哪里话,多出来的就当做利息了,还有多的就当是请贤弟喝酒了!” 谢晨听完赶紧把钱揣进了兜里,太好了,荷包又鼓起来了。 第五十四章 遇袭 楚齐此趟出门,虽然名义上是自己偷跑出来的,但其实也是带着任务的,由北下南,共带着十几名护卫。 与柴涧风分别之后,他又游玩了一圈,然后一行也去了南朝京城,于情于理他都不能不去。 离开的时候,他明面上的护卫都已经增加到了一百多,而且都是军中好手,所以刚刚谢晨在被那些人看着的时候,感到了危险。 “楚兄,其实我主要还是想问问你,那时跟你一道的那个小先生,也就是柴涧风,他怎么样了?” 楚齐当然记得那个柴涧风,年龄比他大,心思也比他重的多,一路上虽然只短短的相处了十几天,但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儒而不迂,忧而不腐。 这是司徒先生对那个柴涧风的评价,后来对他说起时,还感叹道:“世能有曹静之,乃天下之大幸也!” 后来他到了京城,还特意打听了一下那个柴涧风的消息,不过很可惜,他已经不在京城了。 他到京城时,已经错过了春试,只好又等到秋试,他的才学自不必说,毫无悬念的取得了去年的状元。 楚齐也没有打听太多的细节,只知道他最后被派遣到了一个小地方做知县去了。不过想来,依那位柴兄的性子,哪怕是见着皇上,也肯定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吧,哈哈。 每年都有两个状元,除了一些特别爱出风头的喜欢弄些名堂出来,其实真引不起什么风波。只不过他的起点稍微有点高了。 在仁楚,知县可不是个小官,每个县只设立县衙一个官府部门,由知县,主薄和县丞三者共同治理。 再有的就是督监官了,至于城防,向来就是由专门的守将负责的。 谢晨听完也是稍稍放了点心,他之前还真怕柴秀才到了外面就真只能当个小秀才了。 楚齐好像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贤弟,我最后走的时候给你留了一本功法,托你们山下村里的一个老板交给你,不知道你收没收到啊?” 谢晨一听这话,也想起来了,对了!这家伙之前拿自己当傻子骗,还什么天下武功不过在力速二字,自己还真当了宝贝。 想到这里谢晨又气的不行,顿时觉得刚刚才拿他一百多两真是亏了。 “什么功法,我未曾收到啊。不知楚兄放在哪个老板那里,等我回去了,一定得找他讨要才是!” 楚齐见到谢晨的反应,心里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心中暗笑,脸上却是一副惋惜的模样道。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啊,那功法可是我从宫中带出的上等功法,一年多了也不知道那老板还在不在。贤弟如果拿到了,就看中间部分就好,那书的前面和结尾,被我胡乱写了些狗屁不通的东西,啧啧啧,可惜了呀!那功法若是流传出去,肯定就是一部能引起轩然大波的秘籍……” 谢晨见他说的煞有介事的样子,仔细地想了想那秘籍的中间部分,当时没来得及仔细看就给撕了。现在自己也算是半个练武之人,好像那中间部分确实是些正经的功法…… 好像,真是一部很厉害的功法啊! “哈哈,哈哈,楚兄你看这天也要黑了,明天一早还得赶路呢,就不多打扰了,告辞,告辞!” 看着谢晨满脸恼怒的回到了他们的地方,楚齐心里一阵畅快。终于给这小子添了次堵,不对,应该有两回了,哈哈哈。 谢晨本来还想炫耀一下他坑了楚齐一百多两银子,但是一想到他可能错过了一本武功秘籍,又感觉亏大发了,而且还是自己亲手撕的。 武功功法,可以是炼体方法,可以是搏击技巧,也可以是内功修习,甚至可以是练武心得。别看他在丰灵剑庄时的练习就只有简简单单的三种,其实那也是功法,特别是第二步的剑桩和技巧,那都是剑庄独有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谢晨要继续南下,楚齐自然是要北上回京的。好歹也是相识一场,而且昨天还坑了人家一百多两银子,谢晨主动去找了楚齐道别。 这次两人终于没有互相膈应对方,一声楚兄一声贤弟说的是情真意切,礼仪得体,俨然就是两个修养极佳的少年郎。 谢晨他们四人还是同那队商人同行,离开了村子的范围,天气就变得炎热干燥了起来,远远看去只能看到黄色的沙子,从地面上升起一阵阵的热气,太阳烤在地面上,不管是是人还是马都病恹恹的,没有精神。只有骆驼还有闲心咀嚼着,偶尔还咬伤一口旁边的仙人掌。 就在一行人心心念念的期待下一个落脚点时,却看到远处的沙漠上有一条线正向他们快速接近。谢晨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起的商人已经惊恐的喊了起来。 “沙贼!沙贼来了!快往后撤!” 在沧州这片沙漠里,这样的沙贼实在是太多了,不过一般都是一百人左右的规模,像今天这样庞大的规模,从来都没听说过。 来不及让他们多惊讶,那群沙贼都是骑着马的,他们一行还有许多的货物,即使发现的挺及时,但已经跑不掉了。 一般来说,沙贼都是只求财,只有遇上反抗才会动杀手,有些大一点的商队,带上好几百的护卫,根本就没有杀贼会动他们。现在他们遇上的一支起码有五百,这让他们连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那商队老板看着自己的货物,满脸悲怆,这一趟,可是亏到姥姥家了。索性,也就不跑了,直接停住了商队,等着沙贼抢。 谢晨本来还想反抗一下,但一看到对方的规模,也打消了心思。不是害怕,关于这里面的事情,他也了解的差不多了,这要是反抗才是脑子不好使。 眼看着这群沙贼临近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紧张了起来,谢晨怀景奇他们的手已经放到了剑柄上,翻身骑上了马。 沙贼到了他们面前居然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那商队老板还想上前去说几句什么,直接被当头的沙贼一刀斩下了头颅。 众人一见这一幕立刻感到头皮发麻,他们不是冲着钱财来的,杀伐冷冽,根本没有一丝停留又朝他们冲了过来。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沙贼! 第五十五章 端倪 几百名武装的骑兵,这绝对不是什么沙贼可以有的,此时整个商队已经完全混乱起来了,四五十人对上四五百人,这几乎没有什么悬念。 护卫们几乎一哄而散,骑上马和骆驼,四散逃去,没有抢到的,就只能在地上跑,有些商家还想带着货物逃跑。 谢晨他们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同几个护卫一起朝着一个方向逃去。 那群人看起来不是特意为了他们来的,因为他们逃得分散,那支沙贼根本就没有管他们,继续的向前推进着,只有那些没有逃散开的全部都葬送在了马蹄之下。 这支五百人的骑兵队伍,行进了几十公里后,很快就与另一支同样的队伍汇合了,然后继续朝着下一个地方前进。 昨晚谢晨他们歇脚的那个村落,现在已经变成了废墟。 这样的场景不止出现在这里,现在沧州各处都发生着同样的事情,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支最近在沧州突然崛起壮大的队伍。 谢晨他们一行只顾着逃跑,自然是顾不了什么方向目的了,那几百人的骑兵队伍可不是开玩笑的,一旦被追上,纵使你有宗师的本事,想全身而退,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慌忙之下,也就迷失了方向,跑了一段路,马也已经累的跑不动了,众人也不知道自己的位置了。 人疲马乏之下,看着后面没有追兵,也就只能慢慢前行,走了几个时辰,看到前面居然有个村落,众人一阵兴奋,终于有个能停歇的地方了。 几人赶紧赶到了那个村子,却发现那村子也是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看起来规模不大,走近一看,谢晨发现,其中一方居然是刚刚分别不久的楚齐。 很明显,厮杀的两方,一边是村子里的居民,另一方就是楚齐一行的护卫和他本人。楚齐手持一把剑,在人群中也是杀的很凶狠,脸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之前居然一直都没发现,楚齐也是一个练武的高手,陷入包围之中,居然也能丝毫不落下风,本来楚齐带着的护卫们就是军中的高手,那些居民们,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 等谢晨他们赶到近处,整个争斗已经到了尾声,最后那些看起来是村民的人,只有十来人被包围在了中间,其他的可能已经全部都死了。这十来个人中,有好几个都是孩子。 “一个活口都不要留!” 楚齐还没有看到谢晨,一手持剑,身上沾了许多鲜血,一脸冷漠的看着已经被包围起来的那些人说道。 还好之前那些护卫们见过谢晨一面,不然肯定就把他们当敌人直接出手了,不过他们还是被拦住不让靠近楚齐,有一个去了楚齐旁边禀报了一声。 谢晨在那群被围着的人中,却是看到了一个熟人,居然是那日在北沧城中刺了他一刀的云老大。那天他虽然能一个人对付好几个成年男人,但是面对楚齐带着的这些人,明显是没有什么还手之力的,包括和他一起的那些人,只能做困兽之斗,而且是毫无效果的斗。 谢晨他们离得比较近,那个云老大还是那身打扮,不过脏了很多,身上也沾了不少血,一头脏乱的头发绑到了后面,脸上黑黑的,牙齿龇着,上面还有血迹,满眼的凶光。 看起来,就像是一头愤怒的小兽。 这个样子,谢晨曾经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过。 楚齐听完禀报,转过身看到谢晨,依旧是一脸的冰冷。 “楚齐!让你手下停手!” 谢晨赶紧对着楚齐喊道。 “呵,停手?我为什么要停手?你难道看不到那是什么吗?” 楚齐轻蔑的笑了一声,头微微仰了仰,谢晨抬头看了一眼,那里竖着一面黄旗。在沧州,黄旗,意味着沙贼。 眼看着那些人都要被杀光了,楚齐明显是不打算停手的,谢晨心一横,只能动手了。 “怀兄,刘蛮!动手救人!” 自然不能指望那些跟着他们一起逃跑的商队护卫,庚玄武艺不精,也不用动手了。 距离很近,那些护卫们对他们也没有什么防备,所以三人几乎是瞬间就冲到了那些被围着的人中,跟着楚齐的这些人几乎都是军人,他们得到的命令是不留活口,自然就不会停手。 三人自入包围,又不好下死手,自然就应付得很吃力,还好,怀景奇的武功很高,他一人就可以应付近半的压力,但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人群外的楚齐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手上打了个手势,那些本来还在凌厉出手的护卫,立马就不动手了,只是继续保持着包围之势。 本来最后被包围着的还有十几人,现在只剩五个了,谢晨刘蛮和怀景奇三人呈三角之势把那五人护在中间,手中持剑与那些护卫们对峙着。 “有趣,有趣!” 楚齐走过来,那些护卫们自动给他让开了个缺口,他站到谢晨前面,面无表情的看着谢晨。 “楚兄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就算他们是沙贼,但是有必要要对这些孩子赶尽杀绝吗?” 楚齐一脸讥讽的看着谢晨,“我有必要告诉你吗?” “我们是在路上遇到了一支奇怪的骑兵,然后慌不择路逃到了这里,而且他们看起来是在往北赶路的样子,而你本来是要北上的,现在也出现在了这里,想必也是遇到了那支骑兵吧?” 楚齐听完拍了拍掌,“聪明,聪明。不愧是曹先生的弟子,不过,我遇到的可能不是你遇到的那支骑兵,现在的沧州,起码有十支那样的骑兵。” 谢晨一听心中一惊,十支?那岂不是起码有五千骑兵在沧州中?这怎么可能? “我已经折损了十一个将士,他们都是我仁楚的大好男儿,本来应该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却白白牺牲在了这里,连尸骨都收不回来。我们逃到这里,这群沙贼居然还想对我们动手,你是曹先生的弟子。 来,大圣人,你来告诉我,我杀他们有什么不对?我是官,他们是贼,我杀他们,天经地义!” 谢晨张了张嘴,想说他们还只是孩子啊,但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第五十六章 波折 “无论如何,我不会认同你的……” 还不待谢晨说完,他们护在身后的那些孩子却突然有了动作,那个叫云老大的孩子突然发难,一个箭步到了谢晨身后,一把短刀直接架到了谢晨脖子上。 他的个子只到谢晨胸口位置,所以整个人都挂在谢晨身上,看上去就跟谢晨背着他一样。 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了,最能做出反应的怀景奇也背对着他们,跟那些护卫对峙着,楚齐虽然第一时间看到了,但是也来不及阻止了。 场面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楚齐虽然本来也是满肚子火,毕竟他的手下们都为他而死,这个谢晨又来阻止他的事情,他怎么也是个皇子,不可能没有脾气。 但是,他也不可能眼看着谢晨就这样死在他面前。在场的其他人或许不知道曹先生弟子这几个字的分量,但是他可是很清楚的,哪怕是自己的父皇,提及那位曹先生的时候,语气都是带着敬意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尊重,他相信不会有假。 谢晨之前可是见过这个云老大狠辣的出手的,所以此刻也是不敢懈怠,只得轻声相劝。 “我是救你们的,你不要激动,我和那个公子好好谈谈,你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楚齐也是出声道:“放开他,我放你们走。” 谁知道那云老大却是指了指剩下的那几个孩子,“杀了他们,放我走!” 声音很是嘶哑,应该是太久没有喝过水,而且很长时间没有说过话的缘故。不过这嘶哑的话语一出,楚齐谢晨他们却是一愣,这是什么情况?让我们杀了他的同伴? 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的那几个孩子,一听这话,立马暴起反抗,也想挟持住怀景奇和刘蛮,但是现在都有了防备,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几下就把他们都制服了,不过没有下杀手。 本来挟持着谢晨的云老大,见状立刻从谢晨身上下来,疯似的跑到了那几个人旁边,拿起短刀疯狂的捅着倒在地上的那几人,嘴里痛苦的嘶吼着,一刀又一刀。 慢慢地,嘶吼变成了哭腔,最后完全没了力气,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谢晨看着这疯狂的一幕,听着云老大痛苦的喊声,心中也是一阵莫名的心酸,就想上前去安慰一下他。 傻子都看得出来,死去的那些人绝不是他的什么同伴,那种恨不得把对方碎尸万段的凶残,肯定是极深的恨。 楚齐拦住了想上前的谢晨,这是个蠢货吗?人家刚刚还拿刀子架着你脖子,现在你还想上前去安慰人家? 一群人警惕的围在云老大身边,虽然是个孩子,但在场的人恐怕没谁会对他再掉以轻心了。 云老大躺在地上,两眼无神的看着天空,过了一会儿,慢慢站起身来,一摇一晃的就要离开。那把短刀竟是一直都没有松开过。 楚齐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想了一下,“把他绑起来,带上。” 云老大一听立刻转过身来,死死地盯住楚齐,这眼神自然吓不住楚齐,满不在乎的跟他对视着。 谢晨本来还想阻止,还没开口就一下子想明白了,看着护卫们持刀就要去对付那个孩子,怀景奇直接阻止了他们,说他去。 让这些护卫们上,不知道要多吃多少苦头。 怀景奇苦笑得看着眼前这个把吃人目光转投向他的云老大。 “要不你自己束手就擒?好吧,看来不行。” 把云老大结结实实的绑好,这里肯定是呆不了,看着他还在拼命挣扎,手颈都已经磨出血了,只好一掌把他打晕了过去,也能休息一下。 “楚兄,你可知道沙漠上流窜的骑兵是什么势力?我在北沧城呆了那么长时间,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我虽然没有见过战阵,但五千骑兵已经是一支非常恐怖的力量了。” “呵,我也不满你,我也是半年前在上云城时听司徒先生说的,沧州有一支金岚国余孽,在沧州已经经营了许多年了。本来也是难成气候,可是两年前不知得到了什么助力,居然很快壮大了起来,几乎吞并了半个沧州,听说已有兵马数万。” “你既然半年前就知道,为何还要从这里走,而且就算国界处不允许出兵,可是沧州已经出现了如此大规模的力量,就不能协商一番共同出兵吗?” 楚齐听完却是看着谢晨认真的说道:“我是北仁楚的皇子,这样的事情我不做,谁来做?至于两国出兵,那是父皇和将军们的事情,不是我可以插手的。” 说完,他看着远处的沙漠,继续说,“我本来就算冲着他们来的,除了你现在看到的这几十名将士,还有三百轻骑很快就要与我汇合。他们都是我仁楚身经百战的将士,哪怕不能歼灭他们,也要把他们的底摸清楚!” 谢晨看着眼前这个有点不一样的楚齐,这才感觉到他是一名皇子,平易近人,冷漠嗜杀,都只是他的其中一面罢了。 “根据以往的情报,这些骑兵每隔十天才会出动一次,看着时间,现在已经安全了,你们可以自己赶路,在他们下次出动前,肯定可以到达南沧城,带上这个孩子,赶紧走吧。” 谢晨对着楚齐认认真真的行了一礼,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对楚齐行礼,虽然不喜欢他的行事风格,但是就凭着他刚刚的一番话,就当得起这一礼。 “楚兄大义,从义,这种时候我怎么能抛下你自己逃去,我们或许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是也绝不会拖各位将士的后腿;从理,此事我既然得知,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至于那孩子,全程我会照料好,不会让他惹出麻烦,如果他有什么问题,那时候无须楚兄担心。” 楚齐见他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也就不再拒绝,而且他直觉上认为,谢晨跟着他说不定真的能帮到大忙。 一行人稍作休整,就赶紧出发,楚齐这边的八十多名护卫,也就是军士,加上谢晨刘蛮怀景奇庚玄四人。那些商队的护卫们早就跑了。 楚齐他们之前走到这里也不是什么意外,而是队伍里有能在沙漠中辨别方位的人,这个辨别可不单是辨认东南西北那么简单,他好像是有沧州的地图一般,虽然大片的都是沙漠,但他能准确的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 根据他所说,只需要向东南方向再走一天,就可以与那三百轻骑汇合,那是南仁楚皇帝的亲卫,在楚齐北上前,亲自把他们交付给了楚齐,每个人都是能在战争中以一当十的。 第五十七章 小云 果然如楚齐所说,这一路上再也没有遇到那些骑兵,就连一般沙贼都没有再出现了,因为一路上遇到的村寨,基本上都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金岚国在从前百国混战的时代,其实算不上一个很强大的国家,但是在仁楚征伐的对象中,绝对是反抗最强烈的国家之一。最后一战,金岚国皇帝带着他的所有儿子,亲自上了前线,宫中女眷皆自尽,皇室中人几乎死绝。 金岚举国无一降卒,这样的壮举居然鼓动了许多国家,差点就止住了仁楚统一的步伐,无奈之下,皇爷爷只好对金岚国的其他皇亲豪族网开一面,对金岚国剩余的将士也都只能贬为平民,然后还得宽厚优待。这就埋下了很多隐患,但在当时的情况下,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仁楚建国的几十年来,其实不断有过去百国的余孽在各处兴风作浪,金岚国只是其中的冰山一角罢了。特别是仁楚二年,正值父皇与大伯要南北分治之际,乱贼们同时暴动,仁楚险些又要陷入混战中。不过也多亏了那场动乱,父皇他们兄弟二人再度联手,一举歼灭了乱贼们的大部分势力,仁楚的官员都被砍了三成,俱是那些乱贼的卧底,位置最高者,都已经坐到了朝廷的中枢位置。” 谢晨这一路走来,可是听楚齐说了不少关于仁楚的秘辛了,不过大多数都是他问了楚齐才会说,也有些问题楚齐连理都懒得理。 其实楚齐能跟他说的,都算不得什么秘辛,大部分事情他去随便找个人大概都能知道,有些稍微隐秘一点的,找个酒楼请人喝几杯酒,也就全倒出来了。 真正的秘辛,楚齐自然也不可能告诉他,比如仁楚二年的那场暴乱,其实就是当时还是两个皇子的兄弟二人,所做的局,为的自然就是为了一举歼灭那些一直活跃不断,又难除其根的百国余孽们。 流水难捕,且盛杯中。 至于那些自认为看到机会的朝中大臣们,也自然难逃一死。若不是如今二位帝王曾经的一招请君入瓮之局,那些官员们不知会造成多大的危害,强大的权力若是使用不当,招致的灾祸只会是更加强大且难以控制的。 跟着那个能辨别方位的护卫赶路,现在也不用太急,所以总体来说速度是比较慢的,而且一路上每隔几十公里都能遇到一处水源地,马匹和人也都能得到补给休息。 那个云老大中途醒来几次,他被人拴着趴在马背上,依旧是两眼凶光的看着楚齐他们,不过已经没有那么激烈的反抗了,谢晨给他喂吃的他也吃,给他喝的也照样喝,不过不管谢晨问他什么,他都一言不发。 经过这么长时间,结合他之前的反应,谢晨也看出来了一些问题。之前在北苍城,那个找他们麻烦的男人说,这云老大是个外乡人,想来他应该是沧州人,不过不会是那些沙贼的同伙儿。至于为什么他看到的时候他们正在携手,那肯定是因为楚齐的人把他们都当沙贼了,云老大只能一起反抗了。 他应该是被沙贼抓到了那个寨子,不巧又遇到了楚齐一伙,而那些沙贼肯定是对他做了些什么,所以才会让他有那么深的仇恨。 “楚兄,我在丰灵城的时候,遇到一个很好的朋友,他叫洛泉,今年要十七岁了。他很倔强,也很要强,家里本来是靠打猎为生的,所以每次他练武战斗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一头小野兽一样,他对人很和善,但我相信他在对付那些野兽的时候,肯定是我没有见过的凶残,不过太可惜了,我还没见过呢...... 我很想看看的,本来我们约好什么时候一起去打回猎的,可是还没等到,他就因为几个很可笑的人,几个很可笑的理由被害死了。他的爹娘也是很好的人,可是他们都死在本该是美好的生活之下。” 楚齐大概明白他要说什么了,这个云老大,对人凶残至极,对物却是格外有心。之前他们在湖边喝水的时候,他看到那个云老大将几只被马扫入水中的小虫子,一一地捞了起来,还轻轻地放到了不会再被打扰的地方。那副温柔的模样,简直难以与之前那个拿着刀要把人碎尸万段的形象重叠起来。 这个云老大,与他的那个好朋友洛泉,就算完全相反却又相似的两个人。 “我们要去的地方,在沧州算得上是个大城了,算上流动商贾,每日城中人可上万,我们要找的三百骑,就在那里。等到了那儿,怎么处置这个云老大,是你的事情,我不会再多管。” 谢晨对楚齐深深的行了一礼,“谢过楚兄!” 再走两个时辰,便到了。休息的时候把云老大松开,要赶路的时候,还是把他绑起来保险一些,毕竟一路上他已经不止一次的想要逃跑了。 谢晨骑马跟着云老大旁边,想问他些什么,但他还是一言不发,一双眼睛警惕的四处张望。 “你看起来年龄不大,我叫你小云如何?我们之前在北沧城见过,你还记得吗?我叫谢晨,谢谢的谢,晨曦的晨,你可以叫我谢兄,也可以叫我晨哥!我今年就十四岁了,不过还没字,你直接喊我谢晨也是可以的!” 谢晨一个人在那儿呱啦呱啦的说个不停,这个已经被谢晨亲切地称作小云的孩子,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哪怕有个苍蝇在耳边叫,也该挥手赶一赶啊,但对云老大来说,谢晨俨然就是一团空气。 一旁的怀景奇和庚玄都已经有点看不下去了,捂着额头不看谢晨。 “小云,那日在北沧城看到和你一起的还有许多孩子,我听说你是他们的头儿呢!难道是因为这样所以别人才叫你云老大?那些孩子们呢?” 谢晨只是好奇的一问,没想到却招来了云老大剧烈的反应,这个云老大本来还在四处看的眼神,一下子又盯到了谢晨脸上,嘴里愤怒的吼着,在马背上剧烈的挣扎,不过他被绑的结结实实的,根本挣脱不了。 谢晨赶紧去安抚住有点受惊的马,挣扎一番无果,云老大终于渐渐安静下去,也不在盯着谢晨,无力的趴在马背上。 谢晨看着一下子低沉下去的云老大,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对他来说,他的整个人生都是生活在黑暗里的,未曾有过一束光照进他的生活,他不知道云老大过去的许多年中,是如何度过的,但想必,那只会是一场场为了生存的厮杀。任何话语的安慰,在他们面前,都是无力的。 “小云,你知道吗,看似不起波澜的日复一日,终会突然在某一天,让人看到坚持的意义。我一直都是这样相信的。” 第五十八章 扞北骑 在仁楚,向来就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仁楚铁骑甲天下,扞北铁骑甲仁楚。 楚武大帝出身于寒山,一介布衣,却能在大陆南方立国,最终还统一大陆百国,其间涌现的能人异士无数,发生的各种事迹难以载全。但仁楚铁骑,这支由楚武一手建立的骑兵,永远都活跃在他身边。 从最开始的一千铁骑立国,到后来又组建扞北骑。从那时起,便没有任何一国的军队,能在正面战场上对阵仁楚的骑兵,而扞北骑,无疑又是仁楚铁骑中精英中的精英队伍。 “当有一千个愿意把命交给你的人帮你时,你有什么事是干不成的?” 当楚武率领一千骑兵攻破旧楚皇宫后,他站在皇宫前,对着身边的曹静之沉声说道。 扞北骑,其实并不单纯的是骑兵。 在仁楚统一了大陆的整个东南后,楚武终于将他的故乡寒山纳入了自己国家的版图,这时的仁楚已经显露了吞并天下的野心,但那时他的大部分精力都要放在南方的战场上,所以对于北方的进攻,便有些疲于应对。 扞北骑,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这支仁楚最强大的部队,由当时的大将王敦亲自带领,王敦正是楚武最初身边的一千骑之一。他带着五百扞北骑,在寒山森林中游击三月,后又悍然出击,杀的北方诸国肝胆欲裂。 上马即为骑,入水则成蛟,进林亦如虎。 这便是扞北骑。 谢晨随着楚齐他们到了那个沧州中的城市,不同于之前一路见的村寨,这里居然有城墙,里面也有许多的原住民,房屋也都建的有模有样,酒楼客栈应有尽有,跟外面的城市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了。 本来谢晨还在纳闷那三百骑在哪儿,毕竟三百人的骑兵武装力量,肯定是比较显眼的,但是等他们在城中转了一圈安顿下来,谢晨都没有注意到有什么骑兵的痕迹。 楚齐没有解释什么,现在天已经黑了,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只说先休整一夜,然后就不管谢晨他们了。 谢晨知道,楚齐这是在给他处置小云的时间。 谢晨看着被绑着睡在地上的云老大,上次在北沧城看见他的时候,他衣服虽然破烂,但是还是很干净的,这次已经惨不忍睹了,不过谢晨他们都是,一路上哪有时间顾忌这些。 “我帮你洗洗去吧,之后你想走或者想留,都随你,对你来说,在这里活下去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谁知道本来躺在地上跟尸体一样的云老大,一听这话立马就跟发了狂一样,谢晨本来想伸手去把他扶起来的,直接被云老大一口咬在了手上。 谢晨只当他是故意的,顿时也恼了。 “我带你去洗澡是为了你好!你也不瞅瞅你那脏的样子,谁乐意搭理你这块儿石头?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说起来我还是你救命恩人,你还跟我来劲儿了是吧?” 说完也不管拼命反抗的云老大,直接把他扛了起来,热水早就有店家准备好了,一个很大的木桶。谢晨自己也想洗,先不管还在拼命挣扎的云老大,三下五除二的就把自己脱了个精光,然后就要去脱云老大的衣服。 云老大却也不挣扎了,一双眼睛充满杀气的盯着谢晨的眼睛,谢晨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 “有啥不好意思的?我小时候在我家的流水谭那儿,可是没少光着屁股下去游泳,都是大男人,有什么关系?洗完澡了给你送顿大餐来,我有钱!吃饱喝足你睡一觉,明早你要是没走,就跟着我们一起。”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云老大还是安慰他自己。看着云老大那要吃人的目光,谢晨也不敢直接给他松绑。 “你这衣服应该是没用了,我直接给你剪了吧,等会儿给你哪一套新的过来。” 顶着云老大能杀人的目光,谢晨居然直接动手去撕了云老大的衣服,隐隐还能听见云老大咬牙的声音。 “人怎么能永远不去看看阳光呢,我出来前,曹先生教导过我好多次,不要那么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生命,哪怕是为了那些自己在乎的人也得好好活着。你肯定很在乎那些孩子们吧,我听说他们都是孤儿,都是因为你才能在那个混乱的地方活下去,若你死了,谁还能去惦记他们呢......” 他在这儿边给人脱着衣服还边念叨着,那云老大却是像没听到一样,死死地盯着谢晨。 说着说着,谢晨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刚刚感觉手感好像有点不对?似乎是不敢相信一样,他伸手打了自己两巴掌,然后又去试了一下......怎么会?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 他艰难的缓缓偏过头,看着云老大已经要喷出火的眼神,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啊——地大叫了一声,然后夺路而逃。还好他刚刚给云老大脱衣服前,给自己穿上了一件薄衫。 狼狈地逃到了刘蛮的房间,怀景奇和楚齐也听到了谢晨的惨叫,好几个护卫已经隐蔽的靠了过来,谁知道一进房间,就看到谢晨在那儿语无伦次的说着什么。 “女女女女......那云老大......那云老大是个女的!” 听了半天,终于是知道谢晨在说什么了。怀景奇和楚齐都一脸怪异的表情看着谢晨。 “谢兄,楚某佩服佩服!” 谢晨听着楚齐的挖苦,瞪了他一眼,“她跟个哑巴一样也不说话,每次看到她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杀人,谁能想到她是个女的?” “老大,你不会把她脱光了吧?那她都不说话,要不是昨天听她说过一句,我还以为她是个哑巴呢!” 谢晨听完没好气的给刘蛮头上来了一巴掌,“脱什么脱,谁把她脱光了?你赶紧去把她绳子松了,不管了不管了!” 谢晨之所以不给她松绑,也是留着一丝侥幸,他怕一给她松开,她又直接跑了。没想到搞出来这样的怪事。现在让刘蛮直接给她松了,也是真不知所措了,把人家一个女孩子当男的差点脱光了,这以后可真没脸做人了。 “谢兄,我看这事儿还是你去比较好吧?现在让别人给去,保不齐那位云小姐,直接暴起杀人啊。” 楚齐一口一个谢兄,语气还轻佻的不行,听的谢晨直想揍他一顿,我去她更要暴起杀人!不过从他那人对付那些沙贼的身手来看,自己应该还打不过。 “楚齐你给我等着!”谢晨说完恨恨的就要回去。 “谢兄这是说得哪里话,此时与我楚某有什么关系啊?我可是早就说过不管云老大了,不对,现在应该叫云姑娘。” 楚齐一脸认真的对着谢晨的背影说道,谢晨就当没听到,胆颤心惊的往自己房里走。 他先去弄了一桌子菜,又去弄了两套新的劲装,然后还自己喝了两杯酒,这才敢回房。 “云......小......云姑娘,刚刚是我太过失礼了,你要想打我杀我,等我先把你绳子解开再说,之前答应你的都还作数。” 他也不敢再去看衣衫凌乱的云姑娘,把云姑娘的短刀扔到了她手边,她拿起短刀,一下就把绳之割断了。 谢晨本来以为要承受她的怒火,他已经做好了挨一顿揍的准备了,谁知道云姑娘就好像没看到他一样,自顾自地坐到了桌前,端起菜盘子就一顿猛吃,谢晨也不敢去看,尴尬地站在原地。 “你走吧。” 这是谢晨听到她说的第二句话,不过此时对谢晨来说,可就太过悦耳了。 连忙答应两声,赶紧就退了出去,走的时候还把门带上了。 第五十九章 老和尚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就要出发了,谢晨去房间看了一眼,人果然已经不在了。 他最开始在北沧城见到小云的时候,确实是被她战斗时那种熟悉的感觉打动了,后来又看到她与洛泉完全相反的极端,他其实是想把她带到一个光明的世界中来,更没想到,她居然还是女儿身。不过现在看来,也不重要了。 他们还要正事要办,跟着楚齐他们出了城,就看到不远处有一队骑兵,正全副武装地候在原地,一人两骑,人覆黑甲,马挂黑革。三百人六百骑静立原地,几乎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体的。 三百扞北骑 可敌三千! 哪怕只是远远望去,谢晨都能感觉到这这支队伍所散发的强大的杀伐之气,这是真正的沙场杀器! 黑云压城城欲摧,若是这样的黑骑一齐奔来,肯定便是如黑云一般。 楚齐他们出城前也都换成了双骑,披上了甲胄。他们加起来也有百十来人,不过楚齐没让他们跟着,自己下马慢慢走到了这支黑色骑兵前,朝着这支黑色的队伍行了一礼。 他们早就见过了,此行的目的也很明确,只不过,南朝皇帝在将这三百骑交给他时,说的是保护楚齐的安全,但其实都明白,楚齐是冲着沧州来的。 其中一骑也下了马,朝着楚齐行了一礼,并没有跪下。一骑下,其余的也都齐齐下马,动作完全同步一致,包括马的动作,都几乎没有偏差。 “扞北骑王锡尊,见过二皇子。” 王锡尊,正是昔日扞北骑最初的统帅王敦之子,他本就算南朝将士,此时自然不用行跪礼。 南北分治,扞北骑其实也随之分裂,一部分留在南方,一部分随当时的二皇子去了北方。比如王锡尊的兄长,便是随着如今北仁楚的陛下去了北方,而他和父亲则留在了南方。 三十多年的时间,军中朝中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的人,但扞北骑的战力,没有一丝的减退,相反随着武器的不断精良,更是超过从前。 “楚兄,我们真的要去找那金岚国余孽的老巢?” 其实到现在谢晨都还不确定楚齐到底想干什么,虽然他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但是真的要用这三四百人去打近万人吗?谢晨虽然不懂战阵之事,但他也不是个傻子啊。 “几百人当然打不过几万人,不过那金岚国余孽说起来是上万人,但其中大部分都是他们俘虏收编的沙贼,根本就没什么战力,而且......我听说,那些余孽们的首领,是个和尚。” 话打了个弯儿,还是没说他的计划到底是什么,谢晨也不好追问了,不过首领是个和尚,这倒是有意思。 在沙漠上行军,重骑肯定是行不通的,所以队伍都是着轻甲,谢晨也不知道他们也有没有什么方向目的,反正全队都是跟着那个能分辨位置的护卫走。 突然在前面的王锡尊一臂一抬,本来还在疾驰的队伍立刻整齐地停下。 “前方有一队骑兵,人数不多。”王锡尊驾马来到楚齐面前,对楚齐说道,是战是避,明显是让楚齐拿主意了,本来他接到的命令也是听楚齐的号令。 “看来最近有大动作啊,不过过了一日,又出来活动了。没必要避开,让他们知道,沧州,来人了!” 王锡尊抱拳道是,接下来便是他的事了。 又过得片刻,果然看到前面有一道线向他们奔来,王锡尊见对面阵型,做了个手势,三百骑立马一字排开,放开一马,驾单骑直接向敌方袭去,剩下的三百匹马站在原地一动都不动,这是要硬碰硬了。 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有敌军的情况下,王锡尊直接知晓了对方的大概人数,不可谓不强悍。 很明显敌人也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等他们察觉到时,扞北骑已经发起了冲锋。看着扞北骑森然的杀气,哪里是他们能对抗的。 三百骑对五百骑,几乎一个照面,就把对方杀的溃散,由于双方都是一字阵型,所以几乎都没有什么逃掉的,而少数逃掉的,也很快被追上了。 看着之前杀的自己一行人如丧家之犬的五百敌骑,顷刻就被屠戮殆尽,就连楚齐都感到了一丝震撼,虽是北仁楚的皇子,但真正看到扞北骑的作战,这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一支骑兵,仁楚不统一大陆才是难以理解的事情! 三百骑一身血腥味的回来,无一伤亡。 换乘一马,队伍继续前进,叛军的行动出现异常,那就说明近期肯定有什么动作,楚齐只得让队伍加快了速度。 一路上又遇到两支五百人规模的骑兵敌军,战斗几乎是毫无悬念的,而扞北骑只是出现了几个伤员,而且是完全不影响战斗的小伤。 杀了对方一千多骑兵,敌人肯定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 到了傍晚时,刚好又看到一个被洗劫过的村子,当然了,说是刚好,其实都是那个带路的护卫的功劳,才让一切都显得好像是恰到好处。 谢晨看着村子里的满地尸体,心里一阵苦涩,这些都是艰难地活在这沙漠之地的普通百姓,却还要遭受如此的厄运。 他们把尸体都放到一起,自然是没时间去一一埋葬的,只能烧掉了。扞北骑和楚齐的护卫们轮流在周围警戒着。也不管什么烟火暴露位置,有扞北骑强悍的实力为靠山,用楚齐的话来说,我们来,就是找他们的! 更何况,见过了这一路上的惨状,正想找他们杀了泄愤。 “还有个活口!”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纷纷前去查看。 居然是一个老和尚,刚刚在搬动尸体时,发现了这个老和尚,居然安然无恙地昏倒在地上。谢晨给他喂了点水,老和尚很快就醒来了。 老和尚醒来后看了看周围的情景,双手合十念了几声阿弥陀佛,竟是掩面痛哭起来。 过了半晌,才慢慢平复下来,站起身对着谢晨他们作了几揖,“谢过几位施主的救命之恩。” 楚齐盯着这个老和尚看了看,若有所思,过了片刻问道。 “这位长老,我听说沧州最近出现了个很大的势力,他们有个规矩,叫不杀僧人,不知长老可有耳闻?” 那老和尚听完,却是又低声哭了起来,双手合十沉声道, “罪孽!罪孽啊!” 第六十章 无咎 从前,在一个小庙里,生活着一个大和尚和一个小和尚,两人相依为命,却也过的满足。后来小和尚慢慢长大了,便想下山看看。老和尚虽然不舍,但也欣然同意,不入红尘,怎出尘世? 水入洪流,难寻其踪,但没想到小和尚一路行善积德,名声居然都传到了老和尚耳中,小庙中的香火顿时好了起来,原本又破又小的寺庙,也被翻整一新。 后来有几年的时间都没有小和尚的消息再传来,不过天下之大,这本就是常理。又过了几年,老和尚听说沧州出了一个和尚贼首,在沧州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不过倒是对僧人心念旧恩,下令不对过往僧人下手。 老和尚几年没有小和尚的消息,一下子就把那和尚贼首与自己的徒儿想到了一起,但是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把想法从心里赶出去,老和尚在佛前诵经三天三夜。 再后来,老和尚从一队路过沧州的僧人口中得知,他们在沧州一村庄寄宿时,夜里遭到一伙沙贼袭击,整个村子被屠杀得一干二净,连一个孩子都没放过,但沙贼中有一个和尚模样的人,看到他们后却是放过了他们,自称无咎。 老和尚大病两月,郎中说他已经油尽灯枯了,人们已经开始为他准备后事了,但老和尚却奇迹般地好了,香客们都说老和尚是受了佛祖保佑。不过老和尚病好后,却是将庙中一切财物都分发给了穷人,什么也没留,什么也没带,孑然一身出门去。 “所以......你就是那个老和尚,传说中的那个和尚贼首就是你徒儿?唤作无咎?”这已经是很明显的事了,谢晨又问一遍,只不过是不敢相信罢了。 老和尚双手合十,微微一拜,道了声阿弥陀佛,算是默认了。 “你可知,你那徒儿在短短两三年里,就统一了沧州近半的势力,而且你那徒儿,可不是什么普通沙贼,他统率的,是旧金岚国的余孽!他凭什么?怎么,你那徒儿是武学宗师,还是金岚国皇室仅存的血脉?!” 一番话说到最后,已是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个人际遇,发生什么其实都是有可能的,楚齐有此问,其实也并不是在指责老和尚什么,只不过希望能从老和尚口中问出些什么。 老和尚丝毫不为止所动,“老衲只是一小庙独僧,后来捡到一个在雪地中将死的婴儿,独自一人将他抚养长大,身无长物,仅仅是温饱存活。我本是已死之人,苟活至今,只是想了解这段因果。” 见老和尚这般,众人也不好再去问什么了,难道跟他说,和尚放心,我们就是找你徒儿的,最好还能杀了你徒儿不成? “方丈也不必太过悲观,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不一定就是您徒儿呢!” 谢晨轻声安慰了一句,其实他也知道这是一句废话,老和尚不远万里孤身入漠地,他心里肯定是已经有了确定的答案。从小独自养大的徒儿,肯定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亲身孩子,一生念佛教出的孩子,最后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这种心境,谢晨只是想想,心里便难受。 “无咎大人,沿途已经打扫干净了。” 此时,在沧州的某个城池中,一个红色的帷帐中,一个光头的男子怀中正抱着一个女子,半卧在床榻上,外面一人跪在地上,向帷帐里的人禀报着。 “嗯,知道了,等到后日便动手,一切按计划行事。”帷帐里的男子懒洋洋地回了一句,然后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又喂给怀中的女子。 后日,有一队北仁楚的官军要从沧州经过,运送着大批的军资,军马良刀,甲胄器械,应有尽有。金岚军这段时间的大动干戈,就是要切断那支队伍一路上的补给,路上有风险,但那些人有军令在身,只能选择南下,不然后果更严重。 叫无咎的光头男子,正是外界传的和尚贼首。 过了一会儿,他一把把怀里的女子推开,起身穿好衣服,去了后面更隐蔽的一处。 “陛下,后日便要动手了。”语气听起来不是禀报,更像是通知。 在后面的,就是能把这些金岚国余孽们聚集起来的关键,真如楚齐猜测的那样,在这些余孽中,有一位金岚国皇室的血脉。 那个被称作陛下的年轻男子,脸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他们能有今日的成就,都是靠眼前的这个人,就连他现在虚假的地位,也是眼前这个男人给的,可是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报复,报复他,报复他们所有人。 “你这样做,是在把我金岚国最后的战士们送上死路......” 年轻男子闭上双眼,痛苦地说道。 “想成就你们的大业,不付出一些代价怎么行?我们现在有骑兵五千,兵士过万,在沧州抢上一笔大的,很难吗?这次若成,你们便可以直接杀出沧州,夺下北沧城都不在话下!徐徐图之?以前可没见你们有这份耐心,现在好日子过多了,就不愿意冒风险了?” 无咎一脸讽刺地看着眼前这个被他称作陛下的年轻男子,语气却是没有一丝恭敬,反而满是戏弄。 虽然眼前这个人被称作陛下,但实际上,现在整个金岚军,都被他牢牢地抓在了手里。 不过,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牢...... 几个原金岚国的旧臣一直都对无咎不满,之前见到这个和尚的时候,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假和尚罢了,没想到后来他居然主动加入了金岚军,还带着打出来名头,手下有了一群死忠。不过也多亏了他,这些金岚余孽们,才能在短短几年时间里,扫平了大半个沧州,这才让这些旧臣们认可了他。 本来他们只是对最近频繁的活动有些困惑,但是今晚突然收到命令,后日去抢北仁楚军队。这怎么可能,再没有自知之明,这种事情他们也是不敢做的,或者说,现在时机绝对不成熟。 “无咎!你为什么要下令后日抢北仁楚军队,我们是本就是占了国界处的便宜,他们都不能出兵前来剿灭我们,不然我们怎么可能生存至今?现在你居然让我们主动去招惹沧州中的军队,这不可能!” 无咎听着这些老臣们义愤填膺的抗议,脸上带着笑。 “我说可以,就可以!” “别以为你的功劳大,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们之前虽然杀了你的女人,对不起你在先,但是作为金岚国的臣子,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把我国的大好男儿,往死地里推!” 本来脸上还带着笑的无咎,听到这话,脸上顿时布满了寒霜。 “这么说,你们是要违抗我的命令咯?” “我们只听从陛下的旨意,何来违抗你令一说?” “哦,那我知道了,你们......是在求死。” 说完,也不管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老臣,飞身上前,一掌拍在一个老臣身上,那老臣浑身瞬间被烈火包围。无咎转头眼神冰冷地看向剩下的几人,那几人听着那个人声声凄厉的惨叫,浑身被烈火覆盖,顿时吓得瘫软在地。 他们有些以前也是武将,可是这无咎的手段根本不似凡人。他们之前听那些兵士说无咎的手段如何神奇,是什么神佛之力,个个都嗤之以鼻,可是现在亲眼所见,实在是骇人。 “妖魔!你这个妖魔!”一个老臣还能保持勇气,站起身指着无咎说道。 无咎缓步走过去,又是一掌,那人也如前一人一样。 剩下的人顿时都跪在地上磕头求饶,一声一声的饶命。 无咎不屑地嗤笑一声。 “都该死!” 第六十一章 前兆 北沧城,孟万年自从收到那封密信开始,便寝食难安。 信中的内容,便是关于沧州中的乱党一事,连楚齐都能知道那么多消息,黑镜司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最近的北沧城,莫名其妙死了好几个官员,都是黑镜司下的手,那金岚国余孽居然能知道他们官府的消息,自然也是有内应。 信中除了关于沧州中的情况,还有北仁楚皇帝陛下的几句话, 沧州可以乱,也可以统一安定,但就是不能成为乱贼们的沧州! 这话就很明显了,是要他孟嘉把沧州的那些乱贼们解决了。可是,沧州啊,当初二位陛下定约,不允许派兵进入国界处,他要是派兵进去剿贼,一个搞不好,就会惹得南方那些人的猜忌,落人话柄是小,万一引起了南北的争执,那他孟万年,就真的是万死难逃其咎了! 皇帝陛下,这是要把难题交给他啊。 收到密信他苦恼了好几天,几天几夜没合眼,嘴角都急出泡了。后来他就回了离北沧城不远的家,他的弟弟孟陋,虽然在家隐居,但孟万年,却是无比地相信他的兄弟少孤,每当有什么困惑难题,他都会找他弟弟解惑。 “少孤,你说,陛下这不是在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兄长,您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可能就不简单了。” 一间普通的平房里,孟万年和孟少孤两人相对而坐,孟万年一脸的苦恼,坐在他对面的孟陋却是风轻云淡,悠闲地喝着茶。 “唉,少孤,我不止一次地说过,你应该出仕的,不管从什么地方讲,你都比我要适合当这北沧城的城主啊!” “陛下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你,你还没想明白吗?这个位置,不是谁都可以坐的。城主,现在哪里有这一职务?朝中当初对于陛下的这项决定反对的有多厉害,你也是知道的,但陛下力排众议,还是委以你重任,自然是对你的信任。” “愈是如此,我愈是惶恐啊!” 孟陋笑了笑,没有再说。他最了解自己的兄长了,虽然说是来找自己想办法的,但每次这个时候,他心中肯定是已经有了对策了。 城主,就现在来说,放在整个仁楚大陆,都只有自己兄长这一个,怎么可能会是遇事就要找人求解的? 楚齐他们本来想带着那个老和尚一起走,不管怎么说,他们的目的地是一致的,而且他与那贼首还有渊源,说不定可以起到什么关键性的作用。 不过老和尚一再拜谢,也一再拒绝,他们也不好勉强,给他指了个大概方向,老和尚披着夜色,缓缓地走了。 楚齐他们就算人没事,马也需要休息了,这一路虽然没什么损失,但连连的冲锋追击,再不休息后面就不能保证状态的圆满了。 夜里,楚齐和谢晨他们都在坐在篝火前,这里已经是一片废墟了,夜里温度低,所以周围就燃起了好几个火堆。 “谢贤弟,怀兄,还有这位刘贤弟,你们能前来助我,我很感激。但是沙场战斗一事,从来就没有万无一失的,我们此行虽然还有扞北骑相助,但生死瞬息间,如果发生了最坏的情况,还请以活下去为第一!” 说完站起身对着谢晨他们三人行了一礼。 遇到谢晨纯属巧合,一路上见到那么多的惨剧,谢晨心底的愤怒他看的除了,所以他要跟着一起的请求他没有拒绝,但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在帮他,这一礼,当得。 谢晨他们赶紧起身,也向楚齐回礼。 “楚兄,见了那么多的人间地狱后,若是还无动于衷,那习文练武的意义又何在,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我们自己!就算你不让我跟着你,我反而更是凶险。” 楚齐又看了他们三人一眼,其实一路上他对这个一直跟着谢晨的怀景奇都很感兴趣,虽然一直寡言少语,但却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偏偏又极有修养,让人升不起讨厌。他只见过怀景奇出过几次手,武功高强,起码他看不出来到底有多高,那就说明很高了。 怀玉剑庄的人,听说这一路都是他们在护送谢晨,还有一个很有名的怀骥,不过现在没跟着他们。 “后日!” 楚齐看着远处的夜色。 “后日,一切见分晓!” 谢晨他们听着,也跟着楚齐看向黑暗的远处。 那位金岚国的年轻陛下,坐在他的床榻上,听完汇报,紧握着双拳,指甲刺破了手心。他想到他才遇到这个无咎和尚时,他还只是一个破了戒的和尚罢了,跟着一伙沙贼,还苦口婆心的劝着沙贼们向善。 他本是金岚国的皇室血脉,跟着几个以前的旧臣来沧州寻找旧部,没想到遭遇数波沙贼洗劫,险些遇难,正是这个无咎和尚救了他一命。 那时的无咎,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应该还算个好人。 要不是后来那些老臣们擅作主张,也不会弄到今天这步田地。可是那些老臣们,都是金岚国的忠臣啊!不管怎么样,都是从心底真正拥护着他的。 他痛苦地闭上了双眼,“陈相,你说,我们金岚国真的要亡了吗?” 在下面站着的,是这个所谓金岚国的宰相,陈益平,他本身在之前的金岚国便身居高位,若非无咎的出现,现在把这年轻皇帝架空的,肯定就是他陈益平。 陈益平弯下身子,做着揖回道。 “陛下,那无咎行事虽然鲁莽无礼了些,但此事也不必如此悲观。据老臣所知,南北两国,就算是军商,规模也绝不能超过三千,否则就视为主动挑起战争。我们现在有精兵数万,劫下这批军资,我们很快就可以扫平整个沧州,以此地为后盾,进可攻退可守啊。” 年轻皇帝还是很信任这个陈相的,要知道当初就是陈相不辞艰苦的找到了他,并将他带到了沧州。 “如此贸然地招惹仁楚的军队,陈相,我怕我金岚国好不容易聚集起的势力,又被顷刻瓦解啊......” 仁楚,一统了大陆百国的仁楚,如何与其抗衡?自己只不过是想为金岚国,尽可能地多保存一些血脉罢了。 陈益平听完直起了身子,“陛下!您难道忘了先帝率百官赴死了吗?你难道忘了我金岚国将士宁死不降了吗?您不想光复您的金岚国吗!想成就大事业,怎么可能没有牺牲,他仁楚统一大陆,死了多少将士!如今沧州已经唾手可得,就算您想保自己平安,他仁楚就能看得下去?” 水已倾覆,箭已离弦。 第六十二章 山雨欲来 烈日高悬,暑气蒸腾。 沧州,日央时分,一支队伍正在热气蒸腾的沙漠上缓慢地行进着,两侧的骑兵护着中间的辎重,前方不时有路探回来复命,然后换人继续前去探路。 将士都身着轻甲,被太阳烤的发烫,在烈日的灼烤下,人和马匹都显得有些精神萎靡,不过戒备却是丝毫不敢松懈。 从卯时出发,到现在已经过了五个多时辰,沿途上所以以前能用来修养补给的地方,都成了一片废墟。若是还没看出事情的不对,那就已经不是正常人了,此刻所有的将士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沧州出事了! 探子往外探路的范围扩大到了二十里,半个时辰回来复命一次,在这一片黄沙中想隐藏身形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样的安排不管是发生什么样的情况,他们都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金岚军中的几个将军听说仁楚的戒备如此森严,非但没有担心,反而个个脸上都露出来轻松的表情,心中长舒一口气。无他,他们都担心这是仁楚那边给他们设的陷阱,不过根据他们的探子说,对方大约有兵卒两千,辎重数量庞大,兵卒和以往的军商看起来也无不同,并没有特意换成精兵。 如此一来,这一笔的把握就很大了。虽然他们的戒备森严,但是他们在沧州已经经营了这么多年,根本就不惧,不然他们也不会在他们重重的探子中,还能探查到仁楚军的大致人数。 这些将军里面,有许多其实并不是什么金岚国的旧臣,甚至连金岚国是什么都不知道,说起来是数万的军队,其实真正的金岚国旧部,仅仅只有那几千的骑兵而已,而且在前两天还被楚齐带着的扞北骑歼灭了一千多。 无咎并没有参与到他们这次的劫掠中去,此刻他正躺在他的床榻上,怀中一个女子正喂他吃着寒瓜,喝着酒。一口寒瓜吃罢,女子的手已经在他的嘴边接着了,他顺嘴就把瓜子吐到女子手中,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只是一群沙贼土匪罢了,就算给他们安上复国大义的名头,他们的绝大部分,都只是把自己当成了规模更大的团伙罢了,指望他们复国,真是痴人说梦!那陈益平真是被权欲蒙昏了脑子,自己随口给他描绘一个美好的未来,他就不可自拔的深陷其中。不过那些与自己无关了,他的任务只是把这摊浑水搅得更加混乱一些罢了。 连续行军一日,队伍早已疲惫不堪了,村子都已经成了废墟,在那里休息风险更大,日暮之时,队伍找了个地势较高之地安营扎寨。这些军商不是第一次走这趟路了,经验丰富,所以料想不会出现大问题,而且周围警戒巡逻的比以往多了两三倍。 这天白天,楚齐并没有让队伍继续前行,在上午赶了半天路之后,下午便下令找一个阴凉水源处歇息。 前天楚齐说,后日一切见分晓,那么今晚肯定是会有一场恶战的,所以谢晨他们也都精心修养,没再多问什么。 等到天黑了,楚齐终于下令全速前行,直奔目标大本营而去。 不过,楚齐他们还没到,那个老和尚居然先到了。 无咎有命令,不允许伤害过往的和尚,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没人会在这种小事上和他唱反调,所以老和尚一直走到城前,都没有受到阻拦。眼见他要进城,才有人拦住他。 老和尚双手合十微微一拜,“劳烦施主告知我无咎徒儿一声,就说他师父求见。” 这人一听是找无咎大人的,还是他师父?这可没听说过,这老和尚看起来弱不禁风一副快死了的样子,不过也不敢怠慢,无咎大人的武功已经出神入化了,他的师父岂不是更厉害? 无咎本来躺在床榻上享受美人的服务,听到来人的汇报立马激动地站起身,片刻后居然又露出了慌张的神色,隔着帷帐,下面的人看不清,只能听见乒乒乓乓的声音,但里面的几个女子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顿时都害怕地跪在地上,伏着头。 他们都是被这些金岚军们劫掠时抢来的,本以为只有死路一条,甚至会生不如死,但没想到都被无咎收了过去。这无咎平日里对她们也都极好,也从未对她们用强,除了搂搂抱抱,也没有更深入的举动了。 但是,这不代表她们就真的认为眼前这个男人,是个仁慈的好人,他杀人的场景,她们见的也不少。看到了不该看的,就不一定还会那么和善了。 不过无咎就像没看到一般,手忙脚乱的收拾了一下,然后看到跪在地上的几个女子,挥了挥手让她们都赶紧散了,这才对下面还跪着的护卫说。 “快!快把我师父请进来……不不不,我亲自去! 走到城门前,无咎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子了,看着远处那个佝偻的老人,泪流满面。 周围的护卫兵卒都被吓坏了,纷纷避开,很快整个城门前只剩无咎和老和尚两人。 无咎立在原地,无声地哭泣了一会儿,然后身体立直,一边口诵六字真言,一边双手合十,高举过头,行一步;然后双手继续合十,移至面前,再行一步;等双手合十移至胸前,迈第三步时,双手自胸前移开,与地面平行前身,掌心朝下俯地,膝盖先着地,后全身俯地,额头轻叩地面。再站起,重新开始复前。 无咎流着泪,行朝拜之礼,一步步地向老和尚拜去。 等到了老和尚面前,无咎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深深地跪伏在老和尚面前。 老和尚看着无咎,脸上却是露出了慈祥的笑,缓缓地坐在无咎面前,伸手摸了摸无咎的头,就像他们从前那样。 “我的徒儿。” “师父......”无咎还是伏着身子,不敢抬头去看老和尚,哽咽地喊着。 过的半天,老和尚都没有动静,只是那是枯瘦的手依然轻轻地放在无咎头上。 无咎慢慢地抬起头,老和尚脸上还是一副慈祥的神色,只是,已没了气息。 无咎轻轻地抱了一下老和尚。 这晚上,城中所有还留着的人都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以及后面充满悲怆的哭声。 第六十三章 风满楼 无咎本来有好多的话想跟老和尚说,想说说他下山后一路的行善积德,说说他遭了多少罪,要是师父能再安慰他两句就再好不过了。不过那也不可能,自己变成这样,师父见了自己不揍死自己就算不错了,不过自己也想解释解释的,他想说说他在沧州遭遇的事情,想说说为什么自己会变成现在这样,要是师父真想揍死自己,以自己现在的武功,师父虽然是个一两百斤的壮汉子,但想来也揍不死自己,但自己一定得装作很疼的样子,不然师父气就撒不出来了。 当他看到师父从一个一两百斤的胖子,变成了一个骨瘦如柴行将就木的老人时,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这些年他造了无数杀孽,佛家五戒,他全破了,甚至还成了亲,但他始终记得自己的师父,给自己取名无咎。 他也无数次设想过师父变成了什么样,要是知道了自己变成现在这样又会怎么样,或者还是永远不要知道得好。 无咎把师父轻轻抱起,就像是抱着一团空气一般,慢慢回到自己的府中。找来了一堆柴火架好,又把师父轻轻地放进去,用一个火折子,点燃了。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来打扰无咎,所以哪怕楚齐已经带着近百护卫和三百扞北骑攻打过来时,也没人敢来向无咎禀报。 另一边,在北仁楚军商的驻扎地,虽然戒备已经很森严了,但是总归也只有两千而已。金岚军方面也并非都是庸才,而且在野外,近十倍的兵力,还要讲什么谋略计划? 合围,攻之! 北仁楚方面很快就发现了敌军,虽说兵法自古有围三缺一之说,但这次金岚军倾巢而出,根本就不给他们留缺口。北仁楚军队很快就做好了防御阵型,连续赶了一天的路都没有得到休整,战力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但他们也不可能抛下这些辎重,因为丢下这些东西,同样是一死。 金岚军现在还有骑兵近四千,其余就是一万多的步兵,而且大部分都是从前的沙贼小团伙,只不过有些罪犯强人要凶狠厉害一些。他们自然不会让骑兵冲在前面,都是拿步卒在前面冲,这是要拿命填了! 北仁楚的这支部队,是专门负责南北商业流通买卖的,其实战斗力本身就不强,不过这个不强也只是相对于精锐部队来说,比起这些散兵游勇,他们还是无惧的。辎重军资里本就带有许多利器,而且他们两千人的队伍,便有两千骑,为保持机动与灵活性,他们所有人都是骑射兵。 “冲!” “杀!” 金岚军确实是倾巢出动了,所以现在他们的大营几乎没有什么守军,仅仅只有几百老弱病残看守着,三百扞北骑悍然冲锋。金岚军连城门都没来得及关,三百骑已经冲杀入了城中,战阵中是讲不得仁慈的,虽然守军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了,但是扞北骑绝不允许有万一! 等楚齐谢晨他们进城时,战斗基本已经结束了,只看到满地的尸体,不过当然没有扞北骑的。 无咎把师父的骨灰慢慢装好后,听见城中有厮杀声,过了片刻,终于有一个守卫过来向他禀报情况,无咎听完笑了笑,也没有回话,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把师父的骨灰用个包裹包好,然后背在身后,径直去了后面年轻皇帝和陈益平他们这些老臣的行宫。 师父,原谅徒儿的不孝吧,徒儿已经没有退路了,有些事,徒儿必须去做! 陈益平他们还在无咎前面知道的消息,已经有二十名精锐力量守在了他们屋子周围,这些都是他培养的心腹,武功了得,不过听说来的可是有四五百,这顶什么用? “无咎大人!无咎大人救老夫一命啊!”陈益平一看到无咎过了,立马连滚带爬地跑到无咎面前,跪在地上想抱住无咎的腿。 无咎嘲弄地看了他一眼,不着痕迹地就躲开了,然后走到了年轻皇帝的旁边。 年轻皇帝眼神复杂地看着无咎,“这也是你的杰作吗?” “陛下这是说的哪里话,我现在可是和你们在一条船上,怎么可能会自掘坟墓,来者应该是南朝的精锐部队,前几天无故消失的一千多骑兵,想来就是他们的手笔,几百人灭几千,这样的军队从北方过来我不可能不知道。陛下是想靠这几十人对抗他们?” “无咎大人,你肯定可以击败他们的!您肯定可以的......救救老夫啊,老夫不能死啊!” 陈益平说话间又想爬过来,平时看起来一副要死的身体此刻居然变得敏捷起来,不过还没等他爬过去,楚齐他们已经人过来了。 还没等楚齐他们说话,无咎就突然出手,身形如野猫一般在这二十多最后的守卫间穿梭,等他重新站定,那二十多名高手浑身已经被烈火包围,在地上痛苦地打着滚,一声声痛苦的嘶嚎着。 谢晨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这是唱的哪出?动手的这个光头应该就是贼首无咎了吧,他怎么把自己人杀了? 而且这手段......不仅仅是骇人,简直闻所未闻,哪有一下子让人浑身着火的? 陈益平看到这一幕愣了半天,似乎是不敢相信,片刻后疯了一般冲上来要和无咎拼命。 “你做什么!老夫定要杀了你!啊啊啊......” 无咎一脚把陈益平踢飞出去老远,陈益平倒在地上蜷缩地如同虾米一般,不住地咳嗽。年轻皇帝看着这一幕,却是如同解脱了一般,躺在了椅子上,抬头看着漫天的繁星。 无咎似笑非笑地看着如临大敌的楚齐,他自然能一眼看出来谁身份最高。王锡尊立马脱离阵型,驾马护在了楚齐面前,其余扞北骑也纷纷列阵,虎视眈眈地看着眼前这个手段诡异的白袍和尚。 几百黑骑和一袭白袍诡异地对峙着,却没有一丝违和,好像双方真是势均力敌一般。 看眼前这些精锐黑骑这么一副戒备的样子,无咎也没什么反应,还是保持着一副笑意。 “接下来还有一场戏,你们不想随我去看看吗?” 楚齐猜到了他说的是什么,不过他的目的本就不是什么贼首无咎,而是那个躺在椅子上的年轻男子。 第六十四章 平息 楚齐他们赶到时,正好看到上万的人向一处土丘发起着冲锋。 无咎既然不想动手,楚齐自然也就不想让自己人蒙受不必要的损失,下令把他们都绑起来,无咎也没有反抗,乖乖地让他们绑了起来,然后一行人就朝着这个地方出发。楚齐他们不清楚地方,但是无咎却是清清楚楚的,不过他也有个要求,那就是把自己和陈益平那个老家伙绑在一起。 北仁楚军居高临下,箭弩不要钱一般地撒下去,一片箭雨下,死伤无数。连续射了几波,金岚军还是冲到了近处,仁楚军被包围着,没什么游走的余地,只得冲锋短兵相接。 “若是你们只有这点准备,那你们早晚要被耗尽的,他们只需要在耗上一会儿,骑兵再出动,纵使死伤惨重,但你们最终还是要败的。” 无咎看着远处的一幕,对楚齐平淡地说道。 看着楚齐望向了周围的几百扞北骑,“加上这几百精兵怕也是不够的。” 楚齐没有理会他,驾马到了王锡尊旁边,向他抱拳道,“王将军,楚齐希望您能助他们一臂之力!” 王锡尊同样抱拳回礼,“分内之事!” 说完扣上头盔上的黑色面具,一臂抬起做了个手势,三百扞北骑立刻就做好了冲锋阵型。 不过还没等他们发起冲锋,就听得远处又有一支骑兵的声音传来,马蹄的步调声几乎都一致。 “北沧城城主孟万年!率一千扞北骑前来剿平乱贼!” 一千扞北骑,一千黑甲。 如果说之前的三百扞北骑只是一把利刃,那这足足一千的黑甲骑兵,就真的是令敌人魂飞魄散的死神了。本来两军对阵自报姓名是大忌,但在这一千扞北骑面前,这样做好像就是理所应当的,这是强大无比的自信。 被包围的仁楚军已经有些疲于应对了,这一千扞北骑的到来,无疑是大大地振奋了军心。后方王锡尊带着的三百扞北骑也发起了冲锋。谢晨他们三人也纷纷紧随其后冲了上去,楚齐本想阻拦,但还没来得及谢晨就已经驾马冲了出去。 他和一众护卫留在原地,看守着无咎和这些金岚国的旧属们。 本来是一万多人包围两千人,但随着这一千多扞北骑的加入,局势居然很快就被反转了过来,前后中,这三段很快就将金岚军分成了两股,他们在战力上本身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谢晨也杀的兴起,这段时间在沧州见了太多了人间惨剧了,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尸体,让他对这些所谓的金岚国余孽只剩了杀意。怀景奇护在谢晨和刘蛮身边,战阵之中可不必比武,人力终有穷尽时,你武功再高,一个普通兵卒也可能终结你的生命。 金岚军本就是一群散兵游勇,那几千骑兵被扞北骑剿灭后,剩下的步卒们很快就溃散了,彻底成了一盘散沙,只想着逃命,有几个金岚国的旧臣还想把他们重新组织起来反抗,但很快就被这些溃散的自己人踩踏致死了。 接下来的战场就很简单了,骑着马的仁楚军追杀在地上四散逃跑的金岚军,瞬间就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无咎看着几乎已经失去了神智的陈益平,嘲弄地说道。 “怎么样?陈相,看着自己的所有希望瞬间被瓦解,滋味不好受吧?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留着你不杀你吗,为的就是看看你现在的这副样子,哈哈哈哈哈。” 陈益平抬起空洞的双眼,看着眼前这个大笑的人。 当年他们第一次见到无咎时,他正跟着一小伙沙贼抢劫,不过他不是帮着抢劫,而是劝那些沙贼不要杀人。沙贼中有一个姑娘对这和尚好得很,几乎处处迁就着他,沙贼姑娘爱上了和尚。 他们当时护送着小皇子来沧州寻找旧部,听说那些旧臣在沧州有着不小的势力,不过还没找到,就被沙贼抢劫了,几十人的队伍里被杀的只剩几个,要不是无咎他们这伙儿沙贼救了他们,他们早就命丧沙漠了。 当时陈益平看着沙贼居然听一个和尚的话就觉得有趣,后来发现居然是沙贼头头的女儿爱上了这和尚,这就更有趣了。 后来无咎把他们带到了金岚旧部那里,他们很快就站稳了脚跟,想赶紧吞并沧州其他的势力,无咎他们就成了被吞并的目标。 不过那时无咎的沙贼团伙规模也不小,而且不愿归降,陈益平便一手策划,打着报恩的名头,要宴请无咎他们。那痴和尚居然信了,真带着人来赴宴。 后面的事就很简单了,他们的一众头领被俘获,余下的人很快该杀的杀,该降的降,而无咎和那个沙贼姑娘,也身受重伤,逃掉了。 后来的几年,他们的扩张难度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慢,可是这时候无咎却又回来了,他们都以为无咎是回来复仇的,可没想到他带着几千人,说要投奔他们,虽然心有怀疑,但这几千人的队伍他们可舍不得。 而后来才发现,这时候的无咎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文弱的和尚了,他的武艺突然极高了,而且嗜杀残忍,有着一身诡异的手段。而在之后,更是在短短几年里,帮他们统一了沧州半数的势力。 不管是年轻陛下,还是陈益平和一众旧臣,都对无咎抱着极大的戒心,特别是陈益平,无时无刻不在担惊受怕着。可是无咎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做的一切无疑都是有利于他们势力的壮大的,他甚至给陈益平一干人描绘了一个美好的未来蓝图,一步一步,光复金岚国! “魔鬼......你就是个恶魔......” 无咎看着远处不断死去的金岚军,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两排牙齿都笑得露了出来。 “过奖过奖啊陈相,比起您我还差得远呢!看看吧,您的那些精兵们,您的复国希望们,哈哈哈,最后看看吧,你已经多活太久了!” 说到后面,声音已经变得冷厉起来,楚齐听着听着就知道大事不妙,赶紧做出了反应,不过还是晚了一步。 无咎身上的绳子突然燃了起了,松开后无咎一掌拍向了陈益平的头,然后就见烈火从陈益平头顶开始,很快就爬满了全身,而无咎就好像没事人一样,看得众人头皮发麻,这到底是什么手段! 杀完陈益平无咎转身就向楚齐扑来,吓得楚齐连连后退,还好刚刚他提前反应拉开了一些距离。不过他明显还是低估了无咎的实力,很快无咎的掌就到了楚齐面前。楚齐下意识地挥剑抵挡,不过一名护卫已经挡在了他前面,一刀挡在身前,那火居然顺着刀蔓延到了护卫身上。 一击未果,无咎也没有多做纠缠,双掌环扫一周,又有几名护卫浑身着火的躺在了地上,其余人纷纷与他拉开距离,不过无咎直接抢过两匹马,直接驾马逃跑了。 第六十五章 都是巧合 惊魂未定的楚齐看着无咎逃跑的背影,没敢继续追,这种功法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越是未知的东西就越是容易带来恐惧。 远处仁楚军和金岚军的战斗也已经结束了,一千三百扞北骑仅仅死伤了一百多,而金岚余孽的四千余骑全灭,一个不剩。至于其他的一万多步卒,也几乎没有活口,那两千北仁楚军商,死伤也近半数。 当时王锡尊这里只有三百骑,所以许多溃散的兵士都把这里当突破口,不过由于都是步卒,他们只用拉开距离骑射,根本就没有伤亡。那一百多的伤亡,都是孟万年带着的一千扞北骑中的,毕竟他们是与金岚军中的骑兵进行了正面的交锋,并且全灭了那四千余骑。 孟万年带着状态还不错的兵士打扫着战场,休整一夜,也好好复盘一下这场局。 楚齐和孟万年的消息并不互通,一开始他的目的是想擒住金岚国皇室遗孤,好带着功劳回京,南仁楚皇帝给他三百扞北骑,是因为知道楚齐要从沧州过。后面阴差阳错地,进了沧州才慢慢知道北沧城与金岚国余孽的较量,并推测出了今晚的决战之事。 再说孟万年,从他收到那封密信开始,他却是是寝食难安,如何处理这逐渐壮大的金岚国余孽,成了他的包袱。不过他却是非庸才,很快就下定了决心,想尽可能动静小的进去,并且要以少胜多,扞北骑,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以两千军商为诱饵,以一千扞北骑为决胜关键,刚好三千人,也没有违反当初的约法。不过这步棋,其实很险,万一这三千人没有赢过那金岚国,那就满盘皆输了。 孟万年想到此处也是后怕不已,万一没有楚齐带着三百扞北骑从后方突然出现,那他们能不能如此顺利还真不好说,甚至是谢晨他们三人的截击,都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他们挟持着金岚国的一干旧臣和陛下主子,很大的动摇了这些人的军心,加速了他们的崩溃。 楚齐与孟万年在这里的刚好汇合,看起来都是巧合,其实细想之下,都有一个人的身影在其中。 无咎! 这个貌似是贼首的和尚,每一步表面看起来是在想壮大金岚国余孽势力,但是真正的目的,好像是为了把沧州中的余孽们一网打尽。 想到这里,他们都感到有一丝悚然。 一般出现这种情况,要么就是这无咎其实是个卧底,是个为国为民的大好人;要么,就算他的背后有着更大的阴谋! 怎么想,他们都觉得会是后者。 谢晨现在就想不了这么多了,通过刚刚生死的搏杀,感受着一个个生命在自己剑下流逝,其实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一点的不适。 虽然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了,而且杀的都是一些该杀之人......他想起他走之前曹先生曾经问过他一个问题。 “你会杀人吗?” 谢晨想了想,不知道先生问的是哪个会,于是说。 “我会杀人,但我不会杀人。” 那时他还只在寒山呆着,心中有各种各样的念头,觉得杀人嘛,跟杀鸡杀猪有什么区别呢?一把刀子捅过去,不就杀了人?但那时他觉得自己怎么可能会去杀人呢,自己只是想出门见见世面,赚些钱,然后接上小曦一起闯荡江湖罢了,有什么必要杀人? 但是后来,洛泉的死让他第一次有了想杀人的念头,而且他也确实杀了人。 这一次,又是他第一次在完全有自己意识的情况下杀人,而且不止一个两个,而是很多。不过当时他完全就是靠在满腔的怒气,根本没有去想其他的。 可是,这世界上,就真的有该死之人吗?自己又有什么权利去决定一个人该不该死呢? 这种想法看起来似乎显得有些多余,甚至矫情,弱肉强食,为民除害,不管是哪个似乎都能让自己心安,但真的只求个心安就够了吗? 心路兜兜转转,哪怕最后走回了原地,其实也大不一样。 不管怎么样,这批军资还是要送到南仁楚去的,金岚国余孽被全灭,沧州现在应该是没什么危险了,但为了保险起见,第二天天刚亮,王锡尊还是率这三百扞北骑护送北仁楚的军商们。 他们本就是南仁楚的军队,现在来看任务已经完成了,自然是要回南仁楚的。而孟万年带着的一千扞北骑,已经连夜赶回去了,这里的事情看起来结束了,但对他来说麻烦的其实还在后面。 谢晨他们本来也应该就随王锡尊他们一起南下了,但他说什么与楚兄有缘,虽然没帮到什么忙,但好歹也算参与了,还是一起到了北沧城,免得中途再出什么意外比较好。 楚齐也不点破,第二天早上和王锡尊他们分别后,在路上,才悠悠地来了一句。 “谢贤弟啊,我记得你在寒山村可是有一个青梅竹马的俏佳人儿啊,虽然我与她没见几次面,但依你楚兄的见识,不日她定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你怎么出来没几天,就对个野丫头念念不忘的了?” 这话就把谢晨说急了,说他没事,说曹曦那可就不行了。 谢晨驾马到楚齐前面,翻身下马,解下佩剑,对楚齐抱拳道。 “楚兄,我们很快就要分别了,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分别之前愚弟有个小小的愿望不知楚兄愿意满足否?” 楚齐也翻身下马,走到一个空旷点的地方,面前谢晨摆了一个拳架,左手成掌在身前,然后招了几下。 “来吧!” 他如何不知道谢晨的心思,他也想试试,练武不过一年多的谢晨,能达到什么程度。当然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也想揍揍谢晨。 楚齐自小文武皆习,而且能教导皇子的比怀骥也差不到哪儿去,谢晨虽然说是练武一年多,但有半年都在养伤。对付一些普通人,谢晨还能觉得自己有几分高手风范,但在楚齐面前,他明显就没什么还手之力了。 一开始楚齐抱着试探的心思,但很快就发现谢晨的出手居然并不弱,一时间两人竟打得有来有回的。谢晨自知自己的劲道比不了楚齐,便不断与他拉开距离,一击不中立刻又闪开,让楚齐吃了不少亏。 但这样一来体力的消耗就太大了,慢慢地就会坚持不下去,楚齐抓住机会一个箭步冲到谢晨面前,到了面前时一脚在地上一转,身未全转肘击已至,然后一个过肩摔。动作一气呵成,谢晨几乎都没有反应的时间就被按倒在地了。 第六十六章 暮长云 两人打了一架,心情都变得好了很多。 谢晨虽然结果还是输了,但其实没吃多少亏,楚齐则是都没怎么在意,两人更多的还是一种发泄。 到了北沧城已经是晚上了,楚齐赶着把人安全的押往京城,就没有多做停留,一行人这才终于要分别了。 谢晨临别前,又向楚齐借了二十几两银子,这次是借。 他说,江湖上,若是欠着,总觉得再见的可能便大上一些。 二十几两对楚齐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不过谢晨前段时间才坑了他一百多两,所以倒也有几分好奇。 谢晨也没隐瞒,那一百多两,在之前小云姑娘走的时候,塞到了那两件衣服里。 楚齐听完连连拍掌,笑着夸赞谢晨好手段,一百多两真不是个小数目,这家伙居然说送就送了。至于借这二十多两,听到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楚齐直接二话没说就给了,还说下次见面要还的话,得算利息的。 楚齐这话倒不像开玩笑,他有充分的理由去确认,谢晨与他未来肯定会有打交道的那一天,而且不会再是如今这般如此纯粹的打交道。 其实谢晨觉得跟楚齐再见的机会可能很小很小了,一个北仁楚二皇子,一个普通小村子的孩子,未来可能难再见面的。 想到此处,谢晨从怀中掏出一块墨条,这还是他才到梁丘时,在梁丘买了准备送给曹先生的,上好的墨条,花了他一两多银子。 楚齐接过这一小方墨条,收好后也没多说什么了,两人互相行礼拜别。 山高,越水清,握手无言伤别情。相逢是缘,别过也无妨。 有亏欠是好事,但别人对你的好,也要及时回报,要不然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了面了。 第二天,谢晨他们三人又去了城西,如果那个云姑娘回来了,肯定是要回那里的。 这回比上次就好找的多了,直接抓了几个看起来厉害一点的,从他们嘴里问就是了。这些孩子都住在靠近城墙的一处荒地里,他们自己在那儿搭了很多棚子,听说最近不知道从哪儿搞了些钱,还买了几顶帐篷住,有好些人已经按捺不住,想去探探了。 有了确切的地址,谢晨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那些孩子们的住所,这些孩子完全不像这里的大人一样,看着就是一副恶人样,充满了贪婪和丑陋。虽然衣服破烂,浑身脏兮兮的,但看起来起码还是充满着孩子该有的活力,只不过长期来自各处的压力,让他们对外显得有些冷漠。 或者,这里那些如今人生厌的大人,以前也是如这些孩子一样。 这些孩子看到谢晨他们三人过来,立马消失隐藏在了各处。谢晨他们警惕地看着周围,这周围又刚被焚烧过的痕迹,三人慢慢地向中心走去。 没等他们走近,那个云姑娘已经出来了,或者说冲了出来,手里握着那把短刀,对着谢晨就刺去,谢晨下意识地瞬间出剑,出鞘一半挡在身前,身子一侧,两人瞬间便错开了。 那个小云姑娘站定立刻转身,准备出第二刀,谁知道一下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是你?如果你是来找我要那一百多两银子的,我已经用完了。” “不是不是不是,云姑......云老大你误会了,我是想问问你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这个云姑娘皱着眉,满是怀疑的打量着谢晨。 “我叫暮长云,你没什么能帮我们的,走吧,不要再来这里了。” 暮长云,暮长云?她叫暮长云吗?名字还挺好听的......摆了摆头,赶紧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赶走,收起剑,又说道。 “你一个人要照顾这么多孩子,忙不过来,也照顾不好,我帮你们想想办法,去找些事情,好歹也能维护温饱。” 这么多孩子,他想如果去求求这里的那个孟城主,想必他也会管一管的,哪怕管不了整个城西这么多人,这些孩子他应该还是有办法的。 暮长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就把自己名字告诉了这人,他们与自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自己也没什么能让他们贪图的,想帮他们?想到这里,本来只是一脸冷冰冰表情的暮长云突然变得愤怒起来。 “哈!帮我们!又是来帮我们的!你们以为我还会那么好骗吗!” 说到后面,几乎是怒不可遏的就拿着短刀又向谢晨杀过去。这次谢晨是有准备的,一个翻滚躲开,剑已经出鞘了,暮长云出手几乎都是冲着要害去的,完全就是想杀死谢晨,谢晨则是处处留手。 本来谢晨以为她只是靠着一股不要命狠劲,看起来才那么厉害,没想到这暮长云的武功居然真不俗,招招压制着谢晨,而且每次出手都是杀招,简直就像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 这样下去不行,谢晨是来谈事情的,不是来比试的,这样不知道要打多久。 “怀兄,帮我制住她!” 谢晨都说了,那怀景奇自然就出手了,周围有些大点的孩子也想上前来帮忙,直接都被刘蛮挡住了。 没想到怀景奇的出手,却让暮长云更加不要命起来了,怀景奇刚从身后把她双手反剪住,她就宁可冒着双臂脱臼的风险,也要拼命挣脱,怀景奇只得赶紧放手。 而且他俩又不能真伤了她,几番缠斗,怀景奇终于无奈一掌轻拍在暮长云脑后,给她打晕了过去。 “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还是把她放帐篷里去吧。” 怀景奇说完,谢晨想了想,便背起暮长云,准备把她放回她出来的那个帐篷里,其实隔着老远,他们就闻到了一股药味,估计是她回来后受了伤。 刚走到帐篷前,就听见里面传出了一阵阵的咳嗽。 有人?!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闪身退后。 不过里面并没有什么人追出来,只听见一个虚弱的男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们的目标是我,我随你们去便是,不要为难这些孩子了......” 谢晨和怀景奇还有点摸不着头脑,谢晨背后的暮长云却是醒了过来,不过明显还有点迷糊,听到帐篷里的话之后,痛苦地低吼一声,拿头就直接撞向谢晨的头。 这下谢晨可真是躲闪不及了,一碰分开,暮长云直接跳了下去,然后连滚带爬地跑到帐篷前护着,额头都出血了。 谢晨一手捂着后脑壳,疼的直吸冷气。 第六十七章 谢仙师 谢晨这边吃痛之下退出去老远,暮长云却好像没有感觉一样,死死地守在帐篷前,鲜血顺着额头流到脸上,一双宝石般的眼睛此时却充满了戾气,盯着谢晨和怀景奇他们。 对峙间,帐篷中却是走出一人,身子佝偻着,唯一的一只手杵着一根木棍,另一臂从肩膀处便断掉了,还缠着绷带,看起来是才受伤不久。 这人一边咳嗽着一边走到外面,谢晨和怀景奇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人。 居然是那天在暴杀陈益平后逃跑的无咎! 别说谢晨和刘蛮,就连一向风轻云淡的怀景奇,此刻都感觉有些匪夷所思。这无咎的武功他们都是见过的,而且手段极为诡异,怀景奇自认不弱,但面对无咎,他还是一点信心也没有。 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个穷凶极恶的和尚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又怎么会和暮长云这个孤儿孩子在一起。 从他之前的话来看,有人正在追杀他,而且他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场面顿时陷入了沉寂。 无咎看着外面的三人,仔细看了片刻,也觉得有点眼熟,想了会儿终于记起来了。之前他的注意力都在那些金岚军身上,根本就没有看谢晨他们一伙,就是楚齐他都没怎么上心,只不过都是凑巧了。 只不过,刚刚确实有一股很熟悉的气息从外传来,这才让他醒了过来,一股他很熟悉,却又令人恐惧的气息。 “暮姑娘,这是怎么回事?你认识这个人吗?” 想不通,谢晨便直接开口问了,这个无咎,在沧州造了那么多的孽,绝不能任他逍遥活下去!而且这个暮长云,从她拼命想护着无咎的反应来看,极有可能与这贼首相识。 不过暮长云就像没听见一样,身体微微蹲着,双手握着短刀,竖在身前,一双眼睛狼一般地盯着谢晨和怀景奇两人。 刘蛮和那些孩子们也都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不等他们有什么动作,后面身受重伤的无咎就已经慢慢走到了暮长云身后,轻轻拍了拍她肩膀。 “可以了,可以了小云,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暮长云紧咬着下嘴唇,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回话。 无咎对着谢晨他们行了一礼,继续说道。 “三位仙师,在死之前,我想再见一次燚仙上,我有很重要的情报想告诉他。” 这可彻底把谢晨他们三人弄懵了,什么仙师?什么仙上?这无咎的反应明显是对他们心存恐惧...... 谢晨和怀景奇对视一眼,这戏是演还是不演?这无咎虽然看起来伤的极重,都要死了的样子,但万一他是装的,那古怪的本事还能用,他们还真不一定有完全的把握。 这种情况,实在是没必要冒那万一的风险。 “我们可以先不杀你,但是你得告诉我,你和这个小姑娘又是什么关系?” 无咎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这几个仙师让他感觉很奇怪,之前在沧州就遇到过他们,不过那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现在也是,派这三个人来追杀自己,而且问一些很奇怪的问题,如果不是他很确定,之前他们有传出那股熟悉力量的气息,现在肯定已经直接动手了。 那股熟悉的气息,错不了的。 “我与这姑娘素不相识,只是之前身受重伤,碰巧遇到这小姑娘,她救我而已。还请几位仙师不要为难他们。” 这话谢晨就不信了,虽然跟暮长云接触不多,但没什么关系她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反应? 行吧,既然已经开演了,那就演到底! 谢晨把剑入鞘,站直了身子,抬着头几乎用鼻孔看着无咎,“你,不讲实话。” 暮长云见状直接就要拿刀冲上去了,这几个人怎么可能是什么仙师?不过眼下她肯定不能直接这样说,只是恼怒地就要冲上去,用他们的实力来证明他们不会是什么仙师。 无咎的独臂轻轻地按住了暮长云,微微摇了摇头,然后站到了暮长云前面,缓缓向谢晨他们踱了两步。 “仙师这是说得哪里话,我有什么必要撒谎呢?或者说撒谎对我有什么好处呢?既然仙师不信我,为了让仙师放心,那我就动手杀了这几女孩就是了。” 说完,真的抬起了那独臂。 “不要!”谢晨见状连忙就出声阻止,不过一开口就知道不妙了。 果然,那无咎的手虽然抬了起来,但并没有对暮长云出手,听到谢晨出声阻止后,一掌立刻向谢晨拍去。 “不管你们之前的那股能量是怎么回事,但你们绝不是什么仙师!去死吧!” 果然,这无咎虽然身受重伤,但战力根本没怎么减少。 本来他们直接距离就不远,刚刚无咎还向他们走了几步,这一发力,谢晨几乎躲无可躲,慌乱之下,只能下意识地把剑横在面前。 不过怀景奇反应就快的很多了,看到无咎站到暮长云前面时就有了防备,这下直接踹了谢晨一脚,强行让他躲开了。 谢晨在地上翻滚两圈,虽然狼狈,但好歹也是躲开了,要是被无咎一掌拍上,那可能就小命不保了。 才起身,无咎的第二掌就已经过来了,真正的生死厮杀,根本就没有那么多花哨的招式,一招一动,都是奔着一个最简单的目标去的——杀死对方。谢晨反应也很快,瞬间拔剑横扫过去,再怎么强悍也是血肉之躯吧,不然他那一臂又怎么会断,不管手段再怎么诡异,会受伤,那就会死。 无咎自然也不会以这速度去抓谢晨的剑,身体在空中转了一圈,手抓在地上,生生停了下来。 而且这时怀景奇的一剑已至,他的一剑,可不是谢晨能比的,无咎蹲在地上,手中抓着一把东西,在空中一挥,竟是出现了一道火线。 怀景奇改刺为挥,一剑便扫灭了这道火线。 一番交手,可以说谁都没占到便宜。 三人正要继续动手,整个城西靠近他们的这一片,却是瞬间都燃起了大火。 明天上架 说实话,这本书我都不好意思用成绩这个词来形容,因为根本没有除了我以外的人看,倒是有认识的人说想看看,但我觉得,没有必要。 这本书我肯定是会写完的,毕竟在一个读者都没有的情况下,我还能保持几个月的连续更新哈哈哈,权当是写给自己看的。说实话写这么扑街的一本书要说一点都不难受,肯定是自欺欺人,但毕竟是第一本书,必须写完! 这本书我是用了心的,开头可能觉得主人公怎么那么废,一点主角光环都没有,看不下去看不下去,但是如果慢慢看下去,就能明白这个故事,不仅仅是个故事,我在这本书里融入了我大量的思考,我始终认为,一个好的故事,一定要有思想的支撑。 关于这些,我在作品相关里有说,等到了后面的故事情节,我也会慢慢讲出来,总之,这第一本书,哪怕只有我一个读者,我也要坚持写完。 现在的预估是一百五十万字左右,不会太多,但我感觉也不少了,因为完整的故事线,大纲都很成熟了,我只需要慢慢码出来就行,至于其他的支线之类的,边写边看,也许身边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我就会写进去。 这本书也不会是我的最后一本书,甚至说,下一本的大概大纲都想好了,不过,眼下还是脚踏实地的,把这本写好。 以上! 明天上架,虽然没有读者,但还是上架了。 第六十八章 白袍人 失火了? 所有人下意识地都以为是着了大火,这突如其来的大火打断了他们的动作,也让这一片都陷入了混乱中。 不过这火很不正常,几乎是刚好把他们这里围了起来。 无咎和谢晨他们纷纷停下手,看着周围的一片大火,这样下去,可不妙啊。 不过,无咎自然知道,这不是什么失火。本来还一脸凶戾地和谢晨他们厮杀,看到这一幕却是一脸平静。 “来了。” 无咎淡淡地说了一句,谢晨怀景奇耳力很好,虽然听到了,但是不明就里,什么来了? 疑惑没持续多久,很快就见从大火中走出了几人,身上都穿着连帽的宽大白袍,浑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地,就连大帽子下露出的一些脸,也都蒙上了白布。 总共五人,缓缓地向无咎走来,不过,他们明显也没把这里的其他人当回事,有人挡在他们前面,挥手间那人便成了火人。 和无咎一样的手段! 五袭白袍,不紧不慢地走来,身上居然一点都没有弄脏,就像几个死神一样,不断收割着眼前的生命。 暮长云看着那些孩子们一个个倒在火海中,愤怒地就要冲上去跟他们厮杀,不过无咎又一次拉住了她。 转头对谢晨和怀景奇说道。 “我是这孩子的师父,如果你们真想帮小云,那就赶紧逃,活下去!” 虽然刚刚这几人还在大打出手,但无咎并不蠢,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唯一能托付的,就是这几个人了。 暮长云痛苦地转过头来,看着无咎,“师父......我不!” 无咎轻轻摸了摸暮长云的头。 “他们不是我们可以抗衡的,别意气用事,跟他们走,活下去才有机会给师父报仇。” 说完独臂将暮长云往身后一拦,看着那五个白袍人,身体挺直,竟是有几分豪迈气概。 “为了我一个将死之人,居然还来了五位白袍使,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便好!” 说完也不管别的,身体一弓,一脚蹬地,箭一般地就像他们射去。如果刚刚对付谢晨他用上了这速度,哪怕有怀景奇在一旁,谢晨也不可能躲得开。 谢晨他们其实现在还是有些懵,怎么事情一下子变成了这样,这是在朝着什么方向发展?不过眼下,这五个白袍人肯定是不怀好意的,从无咎对他们的忌惮程度来看,他们绝对不弱。 而且他们的手段,跟无咎明明就是如出一辙。 五个白袍人并没有都出手,两个快速上前对上无咎,还有三个散开刚好站到了几个关键的地方。 这是不准备放走一个活口了! 谢晨刘蛮怀景奇三人已经和暮长云站到一块儿了,四人背对着背站着,皆举剑防备着。 “暮姑娘,不管你和那无咎直接有怎样的关系,但现在我们必须携手,这几个白袍人看着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如果我们继续斗下去,恐怕一个都活不了!” 暮长云一直盯着无咎和那两个白袍人,就像没听见谢晨的话一样。 不过另外那三个白袍人也并未理会他们,从几个角不断缩小着火圈,烈火中不停地传出惨叫声。 暮长云率先忍不住了,直接握着短刀就要冲上去对付其中的一个白袍人。师父虽然身陷险境,但这些孩子,更是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距离很快就拉近了,白袍人就好像没看到一样,头都没往暮长云这边转,拿起一根长木,几乎有房梁粗大,木棍立马被烈火包围,随手一挥,长木便向暮长云飞来。 暮长云在地上向前一个翻滚,堪堪躲开,不过后背也被刮到了,后面的衣服都燃了起来,她在地上翻滚几圈,终于把火盖灭。 不过此时她与那白袍人的距离也已经很近了,后面谢晨他们三人也已经追了上来,齐齐向那白袍人出招。 那白袍人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双臂如鸟一般展开,站在原地陀螺一般转了几圈,顿时谢晨他们就只觉一阵热浪袭来,就好像眼前有一大团火焰一般。 几人被这热浪逼得纷纷后退,一时竟是不敢再继续攻去。 他们不攻,这白袍人却是直接向他们杀去,一只枯瘦的手臂从宽大的白袍下伸出,手中一把短匕径直向暮长云刺去,暮长云下意识地就拿起短刀格挡。 “铮——” 只听见一声刀剑相碰之声,然后就有一股火焰顺着匕首像蛇一般,向暮长云的短刀游去。怀景奇身形顷刻间便到了两人中间,反手一剑挑起,就把暮长云的短刀打落在地。 他之前见过无咎出手,这火就像是活的一般,如蛆附骨。 他们这边两下交手,看起来势均力敌,但是都清楚,这白袍人根本就没出全力,甚至根本就没认真,完全就是在耍他们。 而另一边,无咎和两名白袍人也是打得不可开交,无咎手中拿着一把火剑,与两个白袍人不断缠斗着,但是很明显,那两个白袍人也是闲庭信步一般,不断地在消耗无咎的体力。 无咎的伤确实很重,从他对谢晨他们出手开始,就是在硬撑,只不过,那时他也察觉的到谢晨他们对小云没有恶意,只是不想暴露自己,所以才出手。 但那时其实试探多于厮杀,现在面对这两个白袍人,完全不敢有一丝的懈怠,每一招都是在燃烧他的生命。 怀景奇分开暮长云和那白袍人后,直接一剑又扫向白袍人,很快两人便缠斗在一起。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谢晨第一次见到怀景奇的真正实力,之前几人一起出手,被那白袍人一招逼退,现在怀景奇一人对那白袍人,居然打得不相上下,哪怕是那热浪,他居然都能一剑破开。 而且好几下,谢晨他们都感觉只差一点点,就可以一剑斩了那白袍人。 看怀景奇的出剑,竟有一种风流名士的感觉,丝毫不觉得那是在厮杀,但是却招招致命。 怀景奇缠住一个,还有两个白袍人。他们就好像看不到这两处的战况一样,丝毫出手帮助的迹象都没有,只是继续地在靠近城墙的这一片扫荡。 所过之处,皆成火海。 第六十九章 危! 谢晨刘蛮对视一眼,直接提剑向另一名白袍人杀去,暮长云扭头看了一眼无咎,从地上又捡起那把短刀,跟着谢晨杀去。 打,自然是不可能打得过的,但是能拖延片刻,便能少死几个孩子。 这里是北沧城,就算是城西,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他就不信那些城主守卫会连一点反应都没有。现在的目标,就是拖住他们! 确实如谢晨想的一样,火势已经越来越大了,滚滚的黑夜从城西升起,几乎让天都变成了黑色,不断有灰烬从城西飞到北沧城的其他地方。城中不少人都在咒骂城西这些下贱人,在那里乱整都影响到他们了。 甚至有人都去报官,让他们去把城西的那些下贱人赶紧驱逐出去。至于那里的大火,在城西与其他的地方之间,有一大片空地,火是不可能烧到他们那里的。 不过,才回城不久,事情还没处理完的孟万年,看着黑镜司呈报上的另一件事,此刻又恢复了那日在沧州沙漠上,统率一千扞北骑的模样。 一介书生,亦有杀伐之气! “军巡铺呢?为何迟迟不去救火!让他们先去开出一条能进入的路,另外,北沧城进入一级戒备状态,除守卫巡逻将士,其余所有人,随我去城西!” 只可惜,扞北骑已经离开了,不然带上这一千扞北骑,就能让人安心了。 不是他想这么大张旗鼓,而是在黑镜司的报告中,有一个名字让他不得不如此—— 拜燚教! 这个教派,太过神秘,也太过强大了。 沧州由鱼米富足之地变成一片荒漠,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天怒,更不是什么火山或者天外来石。作为如今为数不多的几个知情者,更作为原来沧州的子民,他很清楚,沧州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就算因为这个拜燚教!也很明白,这个拜燚教到底有多恐怖! 而现在在北沧城,城西又燃起了大火,就好像多年前的噩梦又要重现...... 就在孟万年城主焦急地想扑灭大火,进去对付那些拜燚教的人时,正处在火圈中心的谢晨等人,也正在经历着生死的恶战。 现在在场的几个人,能对那些白袍人构成威胁的,也就是无咎和怀景奇两人,至于谢晨刘蛮和暮长云三人,只能稍微的做一些干扰,让那些孩子多逃一会儿,但现在真片区域都已经被大火包围了起来,又能往哪里跑呢? 要么他们全部死在这里,要么,杀了这几个白袍人! 那边的无咎拖着两人,已经有了力竭的征兆,以他现在的状态,但凡泄了气力,也便宣告结束了。 至于怀景奇那里,看起来是两人不相上下,但若仔细看,便可以发现,那白袍人根本就没有用那种怪异的功夫,只是在凭着外家武功在和怀景奇厮杀。 谢晨他们三人嘛,根本就不可能对那白袍人构成什么威胁,不过他们好歹也都是各有优势,谢晨灵活,刘蛮力大,暮长云则是刁钻,所以三人勉强也能拖住那白袍人。 不过,还有一个! 最后的那个白袍人,根本就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不过他也是站在那儿看戏,没有继续动手。 “行了,玩的差不多了,该走了。” 一个嘶哑的声音从那个白袍人那儿传来,就好像一个许久未开过口的人,突然开口说话一般,嘶哑而难听。 不过,其他的四个白袍人听到这句话,都纷纷一击逼退了对手,退了几步。一番打斗不管是无咎还是怀景奇谢晨他们,体力都有了很大的消耗,白袍人退后,他们也难得能停一下换口气。 谢晨他们三人和那个说话的白袍人离得最近,他这才注意到,那个站着不动手,还发号施令的白袍人,帽子其实是黑色的。 看样子,他是这几个人的头头儿。 “桀桀桀,这不是太久没出来活动过了,想多玩玩儿嘛。” 一直和谢晨他们三人纠缠的那个白袍人,也是出声说了一句,声音和刚刚那个几乎没什么区别,光声音就让人毛骨悚然。 没给他们多余思考的时间,这几个白袍人瞬间又出手了,这一次,不管从哪一方面,谢晨他们都只有逃窜的份儿。 怀景奇勉强还能过两招,不过很快他也被打的节节败退,因为跟他厮杀的那个白袍人,一把短匕通体被火包围着,只要剑刃接触时间长了一点,那火就会顺着剑刃想爬到他身上去,所以他的攻击只能点到为止,就算是防守也要一触即退。 无咎那边,刚刚的一下停住不但没让他得到什么休息,反而让他本来的一口气松懈了一些,他本就身受重伤,此刻更是力有不逮。猛地吐了一口血,他就站在原地一剑杵在地上,看起来已经挥不动剑了。 另一处谢晨他们那里的那个白袍人,一直在追杀谢晨,本来谢晨的长发束在身后,此刻已经变得披头散发了起来,而且还有一些被烧过的痕迹,背后的衣服也被烧掉了一块。 暮长云和刘蛮虽然也被追的只能逃跑,但比起谢晨总是好上一些。 不过暮长云匆匆一瞥,就看到无咎已经无力地立在原地,一个白袍人已经一掌拍向了他。 “判出我拜燚教,便让燚仙上焚尽你的罪孽吧。” “师父!” “暮姑娘别去啊!” 这边暮长云奔向无咎,刘蛮在后面追,谢晨被追的狼狈逃窜。 但是无咎那里,却是异象横生,那白袍人的一掌本来已经要击中无咎了,可是无咎一个低身,一掌几乎擦着头顶而过,同时的,无咎的一掌也出去了,一掌拍在那白袍人的腹部。 “去见你的燚仙上吧!” 烈火从无咎的独臂开始燃起,瞬间就包围了那白袍人。 “你,你竟敢如此......你怎敢如此做!啊啊......” “哼,我就算受伤,也不是你们几个白袍使能随便拿捏的!” 另一个白袍人看到这一幕,哪怕无咎已经虚弱的瘫软在了地上,他一下子也是忌惮得不敢上前。 “哼,你燃烧了自己体内的所有元力,现在已经成了废人中的废人,不过还是自取灭亡罢了!” 无咎躺在地上,连眼睛都已经很难睁开了,只是不屑的说了一句。 “那你可以再来试试啊。” 第七十章 死地 那白袍人一下自然是不敢继续上了,不管无咎是虚张声势也好,示敌以弱也罢,反正他是不会去冒那个险的,他一个白袍使,命金贵着,不能去冒那个万一的风险。 之前那个白袍人,已经在地上成了一滩灰烬了。 “不,我可不会让你这么容易的就死了。那个小孩是你徒弟?啧啧啧,一个黑袍使大人,居然会收一个人类孩子为徒,真是意外啊!如果你的好徒儿死在你面前,你感觉如何呢?无咎大人。” 无咎躺在地上,双眼闭着,就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暮长云和刘蛮已经要到他们面前了,谢晨被追的慌不择路,也在往这个方向跑。 这下这三人直接被两个黑袍人前后夹击,无路可逃了。 怀景奇那边也不乐观,他已经被迫丢掉了自己的剑,堪堪应付着,本来风度翩翩的长衫,此时也是破损不堪了,不过并没有受什么伤。此时别说去管谢晨他们,自保都有难度。 不过他还是有意识地在往谢晨他们那边退,这下好了,三个白袍使,呈三角状包围起了他们。 这下可真是逃都没得逃了! 不过此时怀景奇却是一气一沉,几个吐纳间,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在往他体内去。 几人退的距离很近时,怀景奇后退的身形猛然一顿,双脚在地上划出一道痕迹,身体一蹲,双手从小腿上拔出两把短剑。 “跟着我!” 说罢双脚在地上猛地一蹬,地面都被塌出了两个浅坑。右手正握在前,左手反握横在胸前,直冲向之前与他厮杀的那个白袍人。 谢晨他们三人反应也很快,怀景奇话音刚落,他们就已经换好了身形,紧随怀景奇身后。 双剑直勾勾地刺向那白袍人,看起来就是很普通的一剑,不过,隐隐可听见破空之声。那白袍人还来不及反应,怀景奇双剑已至眼前,匆促之下,他只能避开一条路。 不过,怀景奇左手反握着的短剑,一划也挑破了那白袍人的白袍。一道剑气,已然是把那白袍人伤了。 谢晨他们三人也跟在怀景奇后面,跑出了包围。 还没等他们庆幸,那个白袍黑帽的领头,也已经堵在了他们前面。 怀景奇直接又对上了这个黑帽白袍人,白袍人也是使的一把短匕,跟楚齐瞬间缠斗在了一起,怀景奇一脚对上白袍人一掌,一击分开,怀景奇身上的长衫立刻燃了起来。 他一把扯下衣服,里面穿着的白色内衫也已经变成了黑色。 “快走!顺着城墙根,那里可以逃!我拖着等官府人来!” 说完深吸一口气,又冲了上去。 但是总共就这么大的范围了,他们就算想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这种情况逃跑,谢晨自问是做不到的。 其余的三个白袍人也已经追了上来,谢晨他们完全不是对手,这几个白袍人明显已经不耐烦了,特别是那个被怀景奇一剑逼退的,出手最为狠厉。 他们三人根本就不可能是这白袍人的对手,别说三个,哪怕只是一个也不是谢晨他们现在可以对抗的,所以哪怕只是跑,也被打得很狼狈,三人几乎都成了黑炭,有的身上着火烧的,有的是在地上滚的。 很快,三人就被逼到了火圈边,那三个白袍人也没有再多一句废话,恢复了最开始出现时的那股神秘冷酷的样子。 怀景奇那边明显也已经要坚持不住了,被逼的连连后退。 唯一值得庆幸的情况,就是城西这里本来就没什么建筑和植物,火势自己就已经渐渐小了下去,但是他们明显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特别是谢晨他们,刘蛮是他们三人中最缺乏灵活性的,身上已经有了好几道伤口。 三人这下是真的站都站不起来了,怀景奇现在也自顾不暇,三个白袍人正要去刺伤最后一刀,周围传来了数声破空之声。 弓弩! 孟万年终于带着城中守军来了。约近千守军,进入这里后迅速摆好了阵型,将这一片围了起来。 刚刚的几支弩箭只是试探,这里面还有许多无辜的平民孩子,谢晨他们也在这里面,所以肯定不能用弓箭去攻击。 近千守军,对上四个白袍人,看起来是已经稳妥了,但孟万年总感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这个拜燚教太神秘了,他们既然出现了,就不会毫无准备。 之前他收到的消息,来了五个,但现在看只有四个,还有一个不知在何处。 这四个白袍人也纷纷收手,没有继续和谢晨怀景奇他们缠斗,到包围圈的中心合力防守,不然被这些守军们蜂拥而上,那就真不好办了,军阵之中,他们的几个白袍使的武力还是很有限的。 不过,在他们退往中间的时候,拎了不少的孩子,以做人质。 谢晨他们则是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看到这些守军们就跟看到亲人一样,太让人安心了。 暮长云担心的看着还躺在地上的无咎,但是她这次也没有再那么冒失冲动的冲上前去,这些白袍人的强大,不是她靠一些小手段能对付的。 而无咎那边,确实已经油尽灯枯了,之前为了杀死那个白袍人,可以说燃尽了他所有的生命力,躺在地上已经陷入了昏迷,那时另一个白袍人是被同伙儿的死吓着了,没敢继续动手,不然就是动动指头的事儿。 不过现在这四个白袍人已经无心去管无咎了,被这近千的军队包围着,凭他们,怎么样也不可能再那么闲庭信步了。 但是这四人那边手里有好几个孩子,孟万年也不敢贸然下令攻击,恶人做事情可以毫无顾忌,但好人要做事往往是需要思虑良多的。 所谓恶人易做,好人难当,不外如是。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异象再度横生,本来这了的大火已经渐渐熄灭,几乎都已经被军巡铺扑灭完了,但是此刻又重新燃起了熊熊烈火。 不仅是烈火,还有阵阵的爆炸声。刚好从这些守军们的位置开始燃烧爆炸。 “火油!火油桶!躲开!” 第七十一章 神秘气息 这一大片的大火和爆炸,好像就是算准了会有守军来,也算准了守军会采取的阵型后,才执行的计划。 但现在没人会去在乎这些,在这突如其来又剧烈的爆炸下,所有的守军将士都已经完全散了,爆炸是从地下起的,而且带着阵阵的烈火,几乎躲无可躲。 一阵剧烈的混乱后,这近千的守军十中存一,只剩下稀稀拉拉又狼狈的一两百号人。 还好,谢晨他们几人都没有被正面波及到,只不过此时也是躺着地上,痛苦地哼唧着,动弹不得。 那四个白袍人似乎也受到了波及,已经看不出是白袍了,浑身变得一片焦黑。 不过,这些似乎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他们的战斗力,只是看起来略显狼狈而已。至于他们抓去当人质的那几个孩子……都已经在火海中丧生了,有一些直接被他们当成了人肉盾牌。 “黑袍使大人生气了!可恶,都怪你们那么大意,回去我们都要掉一层皮!” 那个为首的白袍人语气阴恻恻地说道,感觉就好像想直接把这其余三人之间杀掉一般。 那三人听完,也都害怕得浑身颤抖起来,是的,这一次的任务他们可以说执行的一塌糊涂,掉一层皮可不是什么形容,而是真的会掉一层皮的…… “解决掉他们!” 那我为首的白袍人厉声道。 孟万年浑身黢黑的从几个死去的守军中爬起,刚刚在混乱中,他的几个亲卫死死地护住了他,把他挡在身下。 没有为他们悲伤的时间,孟万年站起身,刚刚吸入了一些烟尘,现在已经有些发不出声了,但他还是拼命地喊着那些还能作战的守军,让他们列好防御阵型。 那几个白袍人已经冲过来了! 本来带着一千的守军,怎么想着也是够的,不管他们那拜燚教如何厉害,总归只有五个人,难道足足近千的北仁楚的将士,还能对付不了五个人吗? 但现在的情况,明显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这样的阵仗,怎么可能在北沧城出现!这么多火油火桶,是如何出现在城西的?更何况,是谁能瞬间同时点燃这么大一片的火油? 之前在沧州,孟万年带着一千扞北骑杀来,并没有注意楚齐他们,不然他一定能见一下无咎的手段,这样他就不会对眼前的这一幕太过吃惊了。 那四个看起来狼狈不堪的白袍人,如同一个个鬼魅一般在这些守军中游离,每一次出手必定带走一条生命,手中握着一把火匕,所过之处,守军皆被烈火吞噬。 孟万年看着眼前的一幕,泪流满面,这些都是他们仁楚的好男儿啊!他拔出腰间的佩剑,高举过头顶,对着其余还站着的守军们高声喊道。 “将士们!随我赴死!” 是的,此刻说什么也没有用了,这样的场面无疑只能迎来最坏的结果,但你我皆是仁楚男儿。 那就,一起赴死! 暮长云把谢晨和刘蛮慢慢扶了起来,几人拿着武器杵着,也勉强能站立起来。 怀景奇自然没问题,他也悄悄站到了谢晨他们身边,可惜,自己还是不够强,连一个白袍人都打不过……更别说保护他们了。 几人现在都是黑炭一样,倒也看不出好不好看,也管不了这么多,只不过,就算是向来冷漠的暮长云,看着这些提刀拔剑赴死的将士们,也不由得有些动容。 平日里,她是贼,他们是官,势不两立,但是如今,他们都只是一个个抽刀向更强者的将士。 孟万年虽然拔剑冲在最前面,但毕竟是个文官,直接被将士们甩在了身后,前面的将士们一个个死在白袍人手中。 “杀!……” 孟万年又振臂高呼,不过,还没喊完,就被几个守军打晕了过去,然后就抬到了谢晨他们面前。 那几个守军齐齐对着谢晨他们行了一个大礼。 “几位少侠,我等乃帝国军人,战场是我们的归宿,但孟大人不该如此!他一人便可抵千军,还请几位少侠能带孟大人离开,我等即使死去,也会铭记几位少侠之大恩!” 说完也不管谢晨他们答不答应,转身又向那几个白袍人冲去。 这种情况,明智之举,就是答应了那军人的请求,既合情也合理。但谢晨毕竟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见此情景,热血顿时涌上头顶,涨得他脸色发红。 手中紧紧握着那把斩不平,颤抖不已。 是的,于情于理都应如此,似乎就该如此,但于情于理,不一定就能过心关! 心关都不过,何谈斩不平! 谢晨发突然现眼前的世界变了,空气中弥漫着好多奇怪的东西,包括那些白袍人的出手,每一击都好像都牵扯着什么东西。 这种感觉很奇妙,此刻他觉得自己好像无所不能。 “老大!老大!你快醒醒啊!老大!” 谢晨从这种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就看到一旁的刘蛮拼命摇晃着他,还对着他耳边大声喊着。 不光是刘蛮,怀景奇和暮长云也用一种很奇怪的神色看着他,有好奇,也有担忧,还有一丝的警惕戒备。 刚刚谢晨的周围,忽然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风,一阵阵旋风围绕着他,居然肉眼可见,就好像穿上了一件铠甲一般。他手中的剑身上也有一股旋风环绕着,都能听见一阵阵的风吟。 怀景奇和暮长云陌生,但刘蛮可是见过的。之前在丰灵城,他们差点被韦真毅杀死,谢晨就是变成了那副样子,最后虽然把韦真毅他们都打败了,但他也卧床修养了半年才好。 刘蛮清楚的记得,钟庄主说过一句话,如果下次谢晨再变成那样,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那边的四个白袍人刚刚也感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几人对视一眼,顿时出手有变得狠辣迅速了几分。 他们一行进北苍城追杀无咎,一共来了六个人,除去已经死掉的一个废物,刚刚的那个气息便只会有一个人了。 黑袍使大人来了! 第七十二章 不敌 谢晨的脑子还有点昏,本来举起的剑又杵在了地上撑着,晃了晃脑袋,感觉好像有鼻涕流了下来,摸了一把,是鼻血。 “老大,老大你没事吧?” 刘蛮看着谢晨渐渐清醒过来,不由得担忧的问起来。 谢晨也很疑惑,刚刚跟做梦一样,而且现在感觉很虚弱,头昏脑涨的,站都要站不稳了。 “蛮牛?我……我刚刚怎么了?” “老大,你刚刚……” 话还没说完,刘蛮就一头栽倒在地,猛的吐了一大口血。 “刘蛮!刘蛮你没事吧?” 谢晨呆呆地看着刘蛮一头栽倒在他面前,脑子一下子陷入了一片空白,心里一下子慌得不知所以了。还是怀景奇最先反应了过来,赶紧过来查看刘蛮的情况。 愣了半晌,谢晨一下子瘫软在地,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刘蛮,嘴里自言自语说了几句什么,然后焦急地也去看刘蛮。 “放心吧,他没事,只是身上受了不少的外伤,失血有点多,再加上体力消耗太大,所以昏迷过去了。” 听到怀景奇这样说,谢晨终于放心了一些。不过现在的情况无疑是更糟糕了,暮长云看着昏迷的孟万年,这里又昏了个刘蛮,谢晨现在虚弱地站立都很难,想跑只怕是不可能的。 这四周还有没燃尽熄灭的火油,远处的四个白袍人几乎快要将那些守军们屠戮殆尽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那些剩下的孩子们,在刚刚守军们和白袍人对峙的时候,都逃了出去,不过也不知道活下来了多少…… 怀景奇看了一眼现在的情况,叹了一口气,刚想开口说什么,一直没有说话的暮长云突然开口了。 “我师父还在那边!” 简单的一句话,语气却是斩钉截铁不容商量的语气,同时也表面了她的立场。 谢晨他们闻言望去,刚刚到那阵烈火和爆炸,几乎没有波及到无咎那里,他还是保持着原来的那个姿势躺着地上,周围只有一些飞溅过去的火星。 暮长云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意思很明显了:你们要走便走,她肯定要留下来。 怀景奇把本来想说的话给憋了回去,然后看了一眼谢晨,又看了一眼这个与他们有着多次接触的暮长云,犹豫了片刻。 他不能像谢晨一样热血上头,然后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他的任务的保护好谢晨和刘蛮,但眼前的敌人已经不是他能够应付的了。 他必须站出来做这个清醒者,去做出应该做的选择。 他对暮长云拱了拱手。 “暮姑娘……” 暮长云就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一样,扭过头眼神凶狠的瞪着怀景奇,然后也不管躺在地上孟万年了,手中握着短刀,一瘸一拐的往无咎的方向退去,眼睛还是死死盯着怀景奇。 等退出了一定距离,她立马转过身,尽量绕开那几个白袍人,往无咎那边去。但是从她一瘸一拐的步伐看,她也受了不轻的伤。 怀景奇没再管暮长云,谢晨在意那个孩子是谢晨的事,他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谢晨和刘蛮。 “我们该走了!” “怀……怀兄。” 谢晨一脸苦涩的看着怀景奇,他不能要求怀景奇去干什么,那几个白袍人更不是怀景奇对付得了的,拜托他,也就是在害他。 不过,就在他们犹豫不决间,那些守军已经全军覆没了,近千守军,无一幸免。 依孟万年原先的打算,是带着这一千守军来围剿他们,其余的守军封锁所有出入口,避免他们逃跑,没想到,局势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两个白袍人往无咎那边掠去,另外连个径直向谢晨他们杀来。 这下想跑也没那么容易了,两个昏迷,一个虚弱,一个负伤。 “谢晨,借你剑一用!” 怀景奇神色冷漠地看着杀向他们的两个白袍人,语气平淡地对谢晨说道。 剑入手,居然比一般用的剑要重上很多,谢晨平时居然就是用这样的剑作战?练功用是好,但用这作战就不太好了,太重便会损失剑的灵巧。 “谢晨,若还有力气,便跑吧!” 说完一脚一塌,箭一般地就向白袍人袭去。 这几个白袍人也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一两百训练有素的军人,结阵而攻,他们应对的其实也并不轻松。 不过怀景奇之前伤的更重,现在又是一对二,仅仅五招,他就被一个白袍人一脚踹飞回了谢晨他们这里。 怀景奇躺在地上艰难地想站起来,挣扎了几下,才终于用剑支撑着,半跪在地上,嘴角流淌着鲜血,咳嗽几声,脸色阴沉的看着那两个白袍人,对着他们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而暮长云那边,她刚刚悄悄摸到无咎旁边,想背起无咎逃跑,那几个白袍人就已经结束了战斗,两个白袍人速度极快的向他们掠来。 她直接向那两个白袍人冲去,不过他们就好像没看到暮长云一样,随手一掌便把她拍飞了出去,径直一刺向无咎刺去。 而谢晨这边,那两个白袍人也直接冲上前来,举起了短匕,对着怀景奇就要一匕刺下。 谢晨看着眼前的一幕,拼命的想站起来迈开步子冲上前去,可是怎么都动不了。 “不!” 他朝着眼前的这几人愤怒的吼着,趴在地上一手竭力的向前伸着,一口鲜血直直喷出。 不该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但情况明显已经再没有转机了...... 千钧一发之间,就在这几个白袍人的匕首要刺下的瞬间,地上又起了异动。 几个白袍人面前的地面就好像有了意识一般,瞬间从地上升起几块盾牌一样的土块,特别是谢晨这边的,白袍人还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把大刀便已经横空飞来。 本来要刺死怀景奇的两个白袍人,惊愕间,只看到一把大刀飞来,然后两人的头颅便被齐齐砍下。 到死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另外一边的两个白袍人,开始被无咎身边突然从地面升起的土盾吓了一跳,连忙收手,然后就听见后方传来一声豪迈的笑声。 “哈哈哈哈!是谁要伤我徒儿!” 第七十三章 楚狂刀 两个白袍人扭头看去,刚好看到两个同伙儿头颅齐齐飞在天上,然后掉在地上滚了两圈的场景,顿时惊悚不已,感到自己的头皮都一阵阵发麻。 那两人好歹也是教中的白袍使,不论教会仙力,哪怕是俗世武功也是数一数二的,居然还没见到敌人的样子,就一齐被秒杀。 这样的实力......不是他们能对抗的! 等那声音越来越近,众人才注意到,那人手中还拿着一把大刀,单手举着刀,在大刀的对比下,身形居然显得有些瘦弱,让人怀疑那身躯是怎么举得动这么一把大刀的。 不过单从人本身的身形来看,只是一副标准的中年人体型,不魁梧但也绝不瘦。 身上穿着一身粗布衣服,面前还围着一个围裙,就好像是匆匆出门没来得及换一样。 只见举着一把大刀风风火火地跑来,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人一般。等离得近一些了,才发现这人其实居然有几分俊朗,只不过可能年龄稍微大了一点点,脸色多了几分岁月的痕迹。 头发修剪的很短,只有几寸长,远远看起来跟个和尚一般,只不过不反光,脸上也刮得干干净净,如果蓄起长发,换上儒衫,活脱脱就是一副读书人模样。 但就是这么一副样子,却让这两个在军阵中都游刃有余的白袍人,如临大敌。 白袍人惊惧得肝胆欲裂,谢晨和怀景奇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他娘的不是那个一直想收刘蛮为徒的面馆老板吗! 从在石头村开始,这老板就开始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后来到了北沧城,居然又遇到了他。不过不管在哪儿遇到他,怎么看他都只是个普通的面馆老板罢了,怎么也不可能和眼前这个绝世高手联系在一起啊。 迎着各种复杂的目光,那个平平无奇的面馆老板跟个土包子一样,一路跑到了先前扔出的那把大刀旁,然后左手又一把拿起这把刀。 “我知道他是谁了!” 半跪在地上的怀景奇看着眼前的一幕,忽然若有所思的开口道。 不过这句话目前也就只有谢晨能听到,他好奇的看着怀景奇,等着他的后半句。 “楚狂刀!我虽然没有见过,但是我们怀玉剑庄里一直都有一个传闻,许多年前,曾经有一个手持双刀的刀客,来怀玉剑庄挑战我们如今的庄主,不过最后两人秘密比武,没人知道谁胜谁负。 只不过,关于那双刀刀客,一直有很详细的描述,其中最有说道的,就算那双刀客的双刀,巨大无比!双刀合起犹如一面钢铁盾牌。” “如果这老板也是刚好使两把大刀呢?” 谢晨看着言之凿凿的怀景奇,不由得好奇问道。 “那是你对武学了解还不够深,这样的双刀,就算是一些武学宗师,都不一定能做到他这般如臂使指,而那些能做到的,就算惯使刀,使单刀也比持双刀要厉害得多,又怎么会选择如此打发。” “那他为什么要使双刀而不用更厉害的单刀呢?” “那就不知道了,所以江湖上都称他为楚狂刀啊!” 谢晨心里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没有问出口,那有没有可能是这老板故意要使双刀,装那鼎鼎有名的楚狂刀前辈? 毕竟之前一直认为的黑心面馆老板,突然变成了天下闻名的楚狂刀,这事儿搁谁一下子也接受不了。 要知道以前在石头村同人将江湖故事时,就有很多人说到过一名北方刀客挑战怀安谨的故事,可以说,他是天下闻名的侠客了! 不过,怀景奇的那句“武学宗师也不一定能做到如这般如臂使指”,无疑是告诉了谢晨一个很明显的真相,就算这老板不是楚狂刀,起码也是个武学宗师! 那那个问题就不重要了,反正不管怎么说,这面馆老板都不可能是个普通面馆老板。 说话间,那个面馆老板已经拖着双刀冲向最后的两个白袍人了。 是的,他完全就是在拖着那两把巨大的大刀,身体前倾的快于地面平行了,双手在身后拖着两把巨大无比的刀,发出一阵阵摩擦的声音,而且每一步塌在地上都有地崩山摧之势,犹如声声擂鼓。 力大,而且速度奇快。两个白袍人都还没来得及散开,眨眼间那面馆老板就已经到了踏啦面前,这一下就不是拖着双刀了,只见他身体向前一个空翻,双刀就被顺势抡起,在半空中两刀分别向两侧扫去。 两个白袍人仓促之下,只能拿短匕去格挡,只不过这短匕上包裹的烈火变得更盛,就如同之前无咎使的一样,隐隐已经成了实质,短匕俨然已经成了一把剑。 但就算如此,也不可能挡得住这一刀。 一刀直接扫灭了之前如同鬼魅般的烈火,砍断了收割无数将士生命的短匕,然后割开了之前不可一世的白袍人的身体。 他们自诩仙师,但终究不过是血肉之躯,一刀几乎把他们砍成两截,向后飞去翻滚了几圈才停下,肚子都被破开了,肠子内脏流了一地。 不过不愧是高手,哪怕这样了也没有立即死去,其中那个黑帽的头头还在拼命地想把肠子塞回肚子里。 谢晨看着这一幕不由得一阵阵干呕,他虽然也杀过人,但这样的场景他还真是头一回看。另一边的暮长云看到这一幕虽然没有这么夸张,但脸色也是有点苍白。怀景奇看着犹如杀神一般的楚狂刀,眼中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不过这个罪魁祸首就好像没看到一样,举起沾满鲜血的双刀,还冲着谢晨咧嘴笑了一下,露出了两排白白的牙齿。 然后他举起双刀,直指一旁城墙的顶端。 “如何,我把你的手下杀了,你就不下来给他们找找场子?哦不,下来找找他们的肠子吧,你看他塞得多辛苦!” 说完,还挑衅般地,用刀把那个白袍人的手轻轻拨开,制止了他的动作。至于另一个,早就躺在地上没有动弹了。 谢晨顺着这老板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这城墙之上,居然站着一个人。 第七十四章 两刀! 北沧城从前一直是雄关要塞,在沧州还是一片沃土的时候,这里是南来北往最重要的一处地方,所以北沧城与南沧城便建的越来越坚固,城墙越来越高,越来越宽。 到了现在,北沧城的城墙足足有二十米高,十五米之宽,城墙上并排跑双车还绰绰有余。虽然这里目前已经没有了战略意义,但是其雄伟的外观,本身就是一大奇景。 谢晨他们从下方望上去根本看不清城墙上之人,只隐隐能看见一个身穿黑袍的身影。 不过城墙上那人根本就没有理会,似乎是确认了下方的结果后,转身便离开了。 谢晨从他们这边自然是看不到了,那黑袍人来到城墙外围的边缘,竟是直接跳了下去。二十米的高度,直接跳下去无疑是在找死,但那黑袍人手中也持着一把短匕,当作缓冲之用,在城墙上留下一道黑线,落地竟是毫发未损。 楚狂刀见此情形也不意外,朝地上啐了一口,也没有要去追的意思,这也不可能追得上了,除非他会飞。然后扛起双刀便向谢晨他们走去。 “怎么样,看到我大显神威,是不是崇拜之情油然而生,想立刻拜师了?” 他边走边说,等走到近处,发现刘蛮居然昏迷着,也就是说刚刚的事情他完全没看到,顿时可惜的啧啧了几声。 谢晨本来有一肚子的疑惑,怀景奇这么一个平时云淡风轻的人明显也有些激动。 不过刘蛮和孟城主都还在昏迷中,那边的无咎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现在生死未知,而且也不能让他就这样死了,那些白袍人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从他那里肯定也能知道很多信息。 现在还清醒着的也就是谢晨怀景奇以及暮长云三人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紧要把他们带去疗伤。 有孟万年在,他们一行直接被带到了城主府。 一路上,怀景奇把刚刚城西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那些接他们的将士。 去时千人,回来的仅仅孟城主一人,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在这北沧城里,居然有人能击败近千仁楚军,而且对方只有四人! 当然了,实际上,是六人。不过四人也好,六人也罢,这份杀伤力,足够引起一个国家机器的忌惮了。 孟万年出发前就下令,让整个北沧城进入了一级戒备状态,几个城门早已大关,任何人都不得进出。 这在仁楚建国后可是极少发生的,最近十几年都没有这样的戒备状态了,所以许多习惯了安逸的人都怨声载道,特别是那些往来的商贾们,更是都要去闹城主府了。 一级戒备状态,那可是战争期间启用的,现在是什么世道?大部分人都怀疑这孟城主今天肯定是吃错药了。 不过,当他们看到孟城主独自一人被人抬回,又看到陆陆续续有许多将士的尸首被敛回时,终于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们可是亲眼看到孟大人带着近千的守军,浩浩荡荡地向城西杀去的! 现在只回来了孟城主一人,那说明了什么,不言而喻了。 顿时,整个北沧城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就连许多商铺摊子都没有收进去。 城主府内,孟万年最先醒了过来,毕竟他只是被手下打晕了过去,加上只是有些急火攻心,并没有什么大碍,刘蛮则是受了些内伤,之前他还帮谢晨挡了好几掌,几乎都是硬抗的。 无咎伤的最重,可以说只剩一口气吊着了,如果是一般人,此时说已经死了也是没什么问题的,不过暮长云还是一直守在无咎旁边,他们直接肯定有许多故事,但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孟万年醒来时还处于一个比较懵的状态,醒来后猛的蹦起,一手高举着像是举着一把剑一样,嘴中高呼着赴死。 周围人看着这略有些滑稽的一幕,只觉得悲从中来,一些将士们已经跪在地上无声地啜泣了起来。 将士非无泪,只为同袍落。人间大动容,莫非如此。 孟万年片刻后才发觉了周围的环境不对,看着周围人的反应,颓然的坐到了地上。 “那些白袍人呢!有没有抓到活口!” 既然他们几个活着回来了,那就说明那几个白袍人肯定败了,损失了近千的将士,不能一点东西都换不回来,起码要揭开那个神秘拜燚教的面纱! 想到此处,孟万年亢奋的又站起身,双手不安的搓着,对着怀景奇他们问道。 之前这几个年轻人都是在场的,难道是他们击败了白袍人? 怀景奇没说话,倒是一旁的楚狂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孟大人,真是不好意思,那几个白袍人都被我砍了......” 话音还没落,孟万年的精气神似乎一下子就要泄掉了。 “不过不过!这个和尚也是他们的人,而且那几个白袍人明显是就是来杀他的,看样子他叛出教会的可能性很大......” 孟万年听到这话自然是又激动起来。 这激动不是因为这会给他带来什么功劳之类,只是那一千将士,不能死的毫无价值,哪怕只是挖出一些情报,也能当作一些慰藉,让他们知道,他们的死是有价值的! 仁楚军,不是为功劳而战,他们是为所有仁楚的子民而战,是为信念而战! 慨然抚长剑,济世岂邀名。 每当战役结束,不管胜负,当回营之时,所有活着的人,都会告诉那些死去的将士: 你们的死,都成了仁楚建立万世之功的一块基石,都为所有的仁楚子民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所以那是所有的仁楚将士,都不惧死,只恐报国欲死无战场! 也正因为如此,仁楚才有能一统百国的实力。 不过,楚狂刀的这话落在谢晨和怀景奇耳中,就明显有了一个很大的漏洞。 他是半道而来,怎么知道那几个白袍人是冲着无咎去的,而且居然还做出了无咎是他们教派的一员。教会?谢晨他们连这个都不知道,而他似乎很清楚。 当时他两刀杀死那几个白袍后,又是怎么知道城墙上还有一个?他说的话应该都是真的,但后面肯定还有很多事情没说出来! 不过要不是他的出现,谢晨他们早就是一具具尸体了,所有虽然有些疑惑,不过并没有出声。 但那楚狂刀似乎也感觉到了,冲着谢晨挑了挑眉,毫无高手风范! 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那样说的! 谢晨看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楚狂刀,完全就恢复了当面馆老板时的那副嘴脸,恨得谢晨牙痒痒! 没办法,这偶像的形象与自己想象中的落差实在太大了! 第七十五章 拜燚教 他们在这边自说自话,特别是孟万年,似乎已经把无咎当成战利品了,赶紧让人去找郎中来给无咎看看,可不能让他死了。 这边的暮长云已经悄悄拿出了短刀,满脸戒备的护在了无咎面前。 不过谢晨还是注意到了,慢慢来到她身边,刚想出声安慰她几句,没想到本来都要死的无咎突然咳嗽了两声。 众人都围了上来查看,暮长云此刻自然也是管不了这么多了,一脸担忧的趴在床边,看着无咎。 他们从回来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清洗,所以一屋子的人都是蓬头垢面,衣衫脏破的,脸上也是黑黢黢的,都看不清样子了。 在众人注视下,无咎终于悠悠转醒了,但仅仅只是睁开了眼睛,连转头都做不到。 孟万年这才知道,眼前这人就是之前沧州金岚国叛党的首领之一,无咎。当时他们把金岚军几乎全歼,一干核心人物,包括那个金岚国皇室血脉,都被楚齐带走了,所以事情虽然是他做的,但其实他也了解的不多。 但是这样也不是没有好处,毕竟知道的越多,麻烦也就越多。放到现在这个情况,似乎更是如此。 他从沧州回来没两天,事情还没处理完,就又被卷到了这件事情中,而这几件事情,都有无咎的影子出现。 直觉告诉他,金岚余孽、白袍人、拜燚教,这几者之间必然有着联系,而想要知道这些联系何在,眼前的无咎目前是唯一的突破口! 无咎醒来后躺了一会儿,然后好像是清醒了一样,恢复了精神,那支独臂抬起来轻轻摸了摸暮长云的头,然后让暮长云把她扶起来。 众人见此情景都明白,这是回光返照,等这股精气一过,他也便去了。 暮长云眼泪顿时就流淌了下来,在脸上留下了两道白皙的痕迹。 无咎坐起身后,看向围着他的这些人笑了笑。 “我认识您,孟城主,我知道您现在肯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放心,让我慢慢说来。 十几年前,我刚下山,那时我还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一心只想着多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一路上我帮助过很多人,也认识了很多能人异士。 后来在游历的过程中,我偶然间发现了一些有着特殊本领的人,他们是一个组织,信仰仙人。后来我也认识了他们的其中一位,但他们对于组织内的事情讳莫如深,根本不透露丝毫。那人也是在一次醉后,才说出他们信仰的是燚仙上,并且当着我的面,凭空在手心升起一团火球来。 这场景给我吓坏了,我当时仓皇逃跑,一路逃到了沧州才敢停下。 在沧州......” 说到沧州时,无咎像是想起了什么很开心的事情,脸上居然露出了幸福怀念的神色。 “在沧州,我遇到了一个世上最好的女子,她是沙贼头领的女儿,不识字也不讲理,甚至有些蛮狠,脸上晒得黑黑的,最喜欢用那双黑色的眸子瞪人。可是,即使如此,她也总是会把最后一口水留着给我喝,把最软的床榻留给我睡。 我劝他们向善,她就拿那双眸子瞪着我,然后笑话我,说我这和尚脑子里被沙子堵住了。后来我劝他们抢东西就可以,不要杀人,这下她不拿那眸子瞪我了,帮我一起劝,慢慢还真做到了。 再后来......再后来我们救了几个人,那几个人自称是什么皇族后裔,我们不管这些,帮着他们找到了同伴。 但也是他们,后来杀光了那女子的全部家人,我与她拼死才得以逃脱,但她为了保护我身受重伤,没过多久,就永远闭上了那双漂亮的眸子。 她最后还在跟我说,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让我千万不要胡思乱想,让我好好儿活下去!哈哈哈哈,是我害死了他们,但到最后,她心里居然还怀着对这个世界的善意。 我行尸走肉般的活了一段时间后,我之前认识的那个组织中的人,就找到了我,他是来追杀我的,因为我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 不过我当时的状态已经魔怔了,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救星一样,我疯狂的求他,求他让我加入他们的教会,只要能给我那种仙人的力量,无论做什么我都愿意! 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同意了。 他们的教会,叫拜燚教,崇尚的就叫燚上仙。他们入会的要求其实很严格,只不过可能是我的情况特殊,所以只给我设置了几道考验,便让我加入了。 他们等级森严,而且极其神秘,哪怕我已经加入了他们,也只能了解很小的一部分东西,我只知道,教会内统治层分为三个等级,由下而上分别是白袍使、黑袍使,以及红袍主教。他们全都只用单线联系,一名红袍主教下有多名黑袍使,每一名黑袍使下又会有若干的白袍使,而白袍使之下的,就是无数的信徒,有普通百姓,也有富商武人,更有官员将领! 不过,仅凭他们操纵火的能力,便足以让他们拥有如此庞大的规模。 那既不是什么武功功法,也不是什么江湖骗术,而是一种我从未听说的力量,他们称之为元力。 红袍教主竟是直接把那种力量强行灌输给我,当时我只感觉身体要爆开了,脑子里一片混沌,不过我很清楚,接受的那种力量越多,我便越强! 当时我完全就是被仇恨所支配着,只要我不喊停,那个红袍教主便不会停下,所以我死死的坚持着,一直到最后我感觉我的五脏六腑都要炸开了,浑身每个毛孔都好像在流血,我才终于喊停。 我接受的力量不是最多的,但是也不少,所以我一入会便是一名中级黑袍使。 我本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但是在体内有了这股力量后,习普通武功的速度几乎是突飞猛进,短短两年时间,我的武功竟可直逼那些小宗师,若是用上那股奇怪的力量,哪怕是大宗师,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还有一点,那红袍教主也并不只有一个!只不过,哪怕是你们内部,几乎所有的教徒都以为只有一名教主罢了!” 楚狂刀没有围过来,只是在那儿照看着刘蛮,只是听到无咎说到这里,他也开口插了一句。 第七十六章 过往 众人听楚狂刀突然开口,都纷纷扭头好奇的看着他,无咎也是从未听说过还有这样的事,眼神也投向了楚狂刀。 “看我干什么啊?我又不会跑又不会死,赶紧让他继续说啊,这和尚说不定突然一口气儿就没了!” 孟万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干嘛的,他的两把大刀都放在了外面,但孟万年也听说了是他救了所有人,还两刀就击败了那几个白袍人。 虽然一肚子疑惑,但那话确实是的,这无咎明显还有好多事情还没说呢,保不齐他下一刻就没了,还是赶紧让无咎说要紧。 “这时候,他们终于给我下达了第一个任务,不知道他们是有意还是巧合。他们让我去沧州,让我培养起一个势力,一个要强大到足够搅乱整个沧州,对南沧城或者北沧城构成威胁的势力!至于培养起这一个势力后,再干什么,就没有告诉我了。 而且好巧不巧,刚好他们让我培养起的势力,就是那支我连做梦都想复仇的队伍! 一开始我内心无比抗拒,甚至想直接提剑将他们全部杀死,但理智告诉我,那只是在自寻死路,对拜燚教来说,派谁去其实都一样,但我如果敢抗令,他们捏死我和捏死一只蚂蚁也没设么区别。 很快一个计划便在我心中形成了,我要帮他们,我帮他们壮大,我帮他们树立起强大无比的自信,让他们觉得天下不过如此。 捧杀!欲让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而且我做的每一步都是符合任务要求的,我确实不断的在壮大他们!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我才发现,原来他们在官府中居然也有许多钉子,很多还身居高位,可惜我无法得知他们的身份。 最后,直到我知道了,将会有一支北仁楚的军商从此经过,我特意放出风声。于是就形成了最后那个局面。 而我,完全破坏了他们的这个计划,他们自然不会放过我。” 众人听完他的讲述,顿时都面面相觑,这无咎居然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不说孟万年这个北沧城城主,就连拜燚教那个神秘的组织,都可以说被他算计在内。 “你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复仇吗?” 孟万年看着渐渐有些疲脑的无咎,知道他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这最后一个问题,关系到无咎的立场,如果他刚刚说的都是真的,那对两国来说,他不仅无罪,反而有功。纵使他在沧州造下了无数的杀孽,无数的村落因为他惨遭灭村,但说句无情的话。 那些人并不算是仁楚的子民,他们又有什么义务去给他们主持公道呢? “呵,孟城主,您不必如此试探我,我妻子用她的生命,在我心中种下了一颗善的种子,只是那时我内心已被仇恨填满,没有去想她临终前对我说的话。 但后来,当我慢慢了解到他们拜燚教的恐怖之后,我便明白,若是任由他们下去,可能整个天下将再次被战火吞噬。 我妻子至死都不愿我去报仇,又怎么会愿意看到天下生灵涂炭的一幕,更何况,如果我还成了帮凶,有朝一日我死了,也没脸再去见她。 复仇,自然还是我的第一要事,但是我自然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计划顺利实施下去。 不过现在看来,我还是太过幼稚了,连红衣主教都不止一个,他们的计划又怎么可能只有这一处呢?可能这只是他们的一个小乐子罢了......” 孟万年听到这里,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这样的一股力量,几乎都可以颠覆一个国家了!他必须赶紧把事情呈报上去,和这比起来,带军进入沧州,都不算什么事儿了。 “可是不对啊,按照你刚刚说的,你怎么又成了暮姑娘的师父?” 谢晨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俩一直在以师徒相称,可是无咎刚刚讲的事情里,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暮长云。 无咎听到这话,扭头看向趴在床榻上的暮长云,一脸宠溺的看着她。 “之前虽然对你贸然出手,但是我能感觉得到,你对小云的心意是真的,你是真的想帮她,还记得我之前说把她托付给你们吗?这位小少侠听完不要反悔就是。” 虽然在说暮长云,但她就像没听到一样,趴在床边,头埋在双臂间,微微颤抖着。 “我是在后来才遇到小云的,那时候我刚回到沧州,带着我的几百信徒,开始建立自己的势力,这样才能迅速的进入金岚余孽们的核心。 小云她......本来是沧州中的普通孩子,我遇到她时,他们的村子正在被沙贼劫掠,等我们杀光那些沙贼,她的村子已经只剩几个孩子了,因为当时所有的大人都护着他们,他们才能幸免于难。 我有要事在身,不能一直带着她,便把他们安置在了北沧城,反正也没人能管到我,便经常与他们有来往,偶尔会教授小云一些武功,后来索性直接收了她为徒。 我教她武功,教她残忍,教她如何保护自己活下去。 小云不爱说话,可能本来就不爱说话,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后,更是陷入了黑暗,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从来没见她笑过......只知道她的名字。 在吞并其他势力或者村子的过程中,我也经常能救下几个孩子,便把他们都安置在了一起,在北沧城虽然过得也很苦,但总不用每天为了活着提心吊胆的了。” 是了,这样就说得通了,为什么会在沧州遇到暮长云,为什么无咎又会在暮长云那里出现,一切都说得通了。 “小云和一般孩子不同,她的生命里已经太久没有出现过光了。你叫谢晨,晨,日初之光,好......好。 师父总是喜欢跟我讲因果,那我的因果应该是从第一次进入沧州开始的吧,或者从我被师父捡回去的那一刻,便已经种下了第一个因呢? 小云,师父的因果已经了了,你不必为我伤心......这样就是最好的果,为师最后还有你在,便没有比这更好的果了。 我把师父的骨灰撒在了沧州土地上,等我死后,也将我的骨灰挥在沧州上吧,剩下的罪孽,就让我慢慢偿还吧。” 说完,便看着暮长云,低头在伏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然后就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第七十七章 拜师 谢晨满眼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失去了生机的男人,从一开始听说这个和尚,谢晨就对他的恶名感到愤怒,但那毕竟只是听说。 等他第一次见到无咎时,就看到他瞬间用凶残的手段杀了他们那边的同伙儿,于是在愤怒之外又对他多了几分厌恶。无咎逃跑时他不知道,没想到居然会在北沧城再次遇到他,那时他心里竟升起了一股荒谬的感觉。 一直到现在,听完这个男人讲述的事情,他也不确定对这人该是怎么态度了。 不过,无咎有句话谢晨还是很认同的,有些罪孽,注定只能慢慢救赎,而不可以被原谅,更不存在什么功过相抵一说。 对于暮长云,谢晨确实一直想要帮助她,但绝不是这种方式。 孟万年现在已经等不及了,这种重要的情报,一刻也不容耽误,还好刚刚屋里还有几名守军,也可以互相佐证无咎刚刚说出的每一句话,至于决策,那就不是他能去想的事情了。 孟万年他们一走,屋里顿时又只剩下了谢晨、刘蛮、怀景奇、暮长云,以及充满了神秘的楚狂刀。 “哈哈,都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儿不成,看看你们一个个脏的跟什么一样,还好意思盯着我看。” 谢晨他们都没说话,场面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中,楚狂刀也不急,脸色带着笑的看着谢晨,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 这个楚狂刀身上有着太多的谜团了,不管是他自身的身份也好,还是对那拜燚教的了解也好,都显得极不正常,不过还好他对谢晨他们没有敌意,相反的似乎意外的好相处。 沉默间,一直躺在床上昏迷的刘蛮也醒了过来,不过估计伤的挺严重,还很虚弱。 楚狂刀居然是第一个发觉到的,赶紧紧张的来到刘蛮床边,又是摸谢晨的额头,又是给他号脉。 “我的好徒儿欸,还好还好!没有什么大碍......” 看着楚狂刀那一副紧张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一个呵护自己土地的农夫,实在是太违和了。 “你为什么一直想收刘蛮为徒?” 终于,谢晨还是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既然有些不好开口问,那就问一些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从在石头村开始,这个面馆老板就怂恿着刘蛮,想收他为徒,又是让刘蛮给他干活儿,又是让刘蛮蹲马步,摆拳架的。 不过后来这老板离开了,谢晨他们自然也很快把他给忘了。 再后来,他们在北沧城又遇到这老板,他还想收刘蛮为徒,谢晨只当他脑子有问题,赶紧拉着刘蛮跑了。 然后,就是今天,他拿着两把巨刀,展现出强大无比的实力,救了谢晨刘蛮他们几个...... 这么多巧合凑到了一起,那就不是巧合了。 楚狂刀头都没回,“遇到一个骨骼惊奇的孩子,想收他为徒很奇怪吗?” “你觉得我是个傻子?” “哈哈哈,曹先生的弟子,怎么可能是个傻子。” 谢晨一言不发,直直的盯着楚狂刀,对于他时不时的和曹先生套近乎,谢晨已经习惯了。 过了片刻,楚狂刀苦笑一声。 “也罢也罢,我也看出来了,这小子完全就是听你的,你的话估计比他自个儿的主意都好使,我还不如直接说服你!” 刘蛮迷迷糊糊的,只听到他们说什么收徒啥的,然后等渐渐清醒看得清了,一下子就认出了这面馆儿老板。 刘蛮对这个老板其实一直都挺有好感的,毕竟他家的面确实是他吃过最好吃的,而且对他也一直不错,以前在石头村的时候就比较照顾他。 “我的身份,那小子估计已经猜出来了,很多人都喜欢称我为楚狂刀。” 他指了指怀景奇,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来怀景奇的武功来路和深浅,怀玉剑庄,对他来说也并不陌生。 “毫不谦虚的说,现如今放眼整个仁楚,能跟我有一战之力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让他拜我为师,可会亏待了他?” “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需要让你相信吗?就你们这几个人,我要是想对你们不利,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儿,我之所以要跟你说这么多,那是因为看在你老子和曹先生的面子上。” “你还认识我父亲?!” 谢晨瞬间就不能保持冷静了,激动的看着楚狂刀,长这么大,几乎都没有听说过关于他父亲的事情,而现在,眼前这人,居然认识他父亲! “有些事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但是你以为,那寒山就真是一处世外桃源?其中多少暗流涌动又岂是你们能知晓的? 我且问你,你这一路走来,有几件事情是靠你自己做到的?我看你武功如今连外家筋骨都未练到,靠几个拳脚把式,也想行走江湖?也想保护别人?今日之事如若不是我,你们的江湖路也就到此为止了! 小子,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跟你讲道理的!” 谢晨听完,也是陷入了沉思,确实,这一路上,自己都靠着别人,如果不是怀骥前辈和怀景奇他们,依自己的性子,可能刚入江湖,便死于江湖了。 “可是,你还是没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收刘蛮为徒!依你的名望和实力,什么样的徒弟收不到?为什么偏偏一直执着于刘蛮?” 是的,这才是现在谢晨最关心的一个问题,不管楚狂刀怎么说,与曹先生有旧也好,认识自己父亲也罢,哪怕他是现在的天下第一高手,谢晨也不能就这样就把刘蛮交给他。 确实如他所说,他们所有人加起来也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但他既然愿意好好谈,那就必须问清楚,如果他包藏祸心,这一切都是他演出来的,那就算是死,也不能让刘蛮跟他走! “呵,好小子,看好了!徒儿,你也看仔细了,我让你看看,为师未来要教你什么!” 楚狂刀朗声说道,然后一脚狠狠跺在地上。 顿时,谢晨他们只感觉整个地面都发出了一阵剧烈的波动,就像是地震一般,然后从房间四壁处,升起四面土墙,土地就好像有了生命一样,自己塑造着形状,刚好绕开了房间的门窗。 还来不及惊讶,楚狂刀一手一挥,从土墙上,又伸出无数根尖刺,齐齐向谢晨他们刺去,谢晨、怀景奇和暮长云三人顿觉悚然,慌忙出剑就要防御,那尖刺突然又全部自己停了下来。 第七十八章 元力 “如何?” 谢晨他们根本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几人举着剑傻傻的愣在原地,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了。 “这......这是什么?!” 怀景奇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武学大宗师的出手他也不是没见过,一脚踏碎巨石,甚至一剑斩断房屋,那都有迹可循,内力雄浑者不是没可能做到,但是眼前这一幕,让他产生了深深的挫败感。 世间存在如此仙人手段,那他苦苦习武,是为了什么? “这,便是元力!”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便想起来了,刚刚无咎在提及那个神秘教会的力量时,也提到了这个词。 元力。 而且,按照无咎说的,这种力量是可以强行灌输给某人的,那这样的话,天下高手岂不是就成了大白菜,直接可以批量生产了? “不可能!如果有这么强大又简便的力量,这天底下的武者,岂不是都成了蠢货!我不相信!” 怀景奇挥剑砍断了几根土壁中伸出的尖刺,大声的质问。 “怀兄......” 谢晨在怀景奇身后轻轻扯了扯他,怀景奇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朝着楚狂刀行了一礼,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人也是他的前辈。 屋里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外面的守卫,紧张的拿着武器推门进来,就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有几个还揉了揉眼睛。这手段,不是常人啊! 楚狂刀斜眼看了那些守卫一眼,淡淡道,“楚某人在此收徒,涉及一些门派内幕,还请诸位稍作回避。” 守卫们都知道是这人把孟大人救了回来,那两把巨刀还在外头放着呢,再加上眼前这一幕,都没多言,道了一声是,便退了出去。 还死死的把门看着,免得有其他人闯了进去。 等门又紧闭起来了,楚狂刀叹了一口。 “是啊,世间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我对于元力这种神秘的力量,其实也并不是完全了解,但是,强行灌输元力,肯定会对吸收者产生不可逆的危害,就说这个和尚吧,就算他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死,也没有几年时间好活了。 接受了这种力量的强行灌输的,没有能活过十年的,而且灌输这种力量的,那红袍主教,也不是能无限制的给人灌输的,毕竟他们的元力也是有限的。 而且我相信你们肯定也已经发现了,他们都需要接触到目标,才能让目标被烈火吞噬,而我似乎可以随意控制,这都是由元力的多寡,以及运用程度决定的。” “那为什么他们是操纵火,而你是操纵土?而且为什么江湖上从来没有关于所谓元力的传说?你又是如何会的?又为什么非要收刘蛮为徒不可,难道你想把你的元力强行灌输给刘蛮不成?” 对于这种从未听说过的东西,他们的疑问实在是太多了。 而暮长云听着楚狂刀的话,也扭头看了看一脸安详的无咎,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说了,我对这种力量也并不是很了解,但据我所知,除了火或者土,还有其他很多的类型。” 说这句话的时候,楚狂刀双眼死死盯着谢晨。 “比如风!” 风?谢晨总感觉他这话有所指,怀景奇也看向谢晨,想起之前他在面对那几个白袍人时,浑身包裹着旋风的场景。 “至于我为什么会,这话就是你问的唐突了,你该打自己手心,曹先生还没把你教好是不是? 除了强行灌输,有些人的体内有着先天元力,只不过不懂得如何引导运用罢了。这种力量和内力不同,但也有相同的地方,比如都需从体内筋脉四肢百骸流转运行,只是方法差别很大。 而刘蛮,体内便有着与我极其相似的元力,世上除了我,估计也没人能教的了他。” “怎么样,我这样说,理由够充分了吗?”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他体内有先天元力的,刘蛮从来都没有表现出过什么特异之处吧?” “呵,不入其行,难解其意,不入此境,难解其深邃。这一点,你未来会明白的。” 楚狂刀一脸深意的看着谢晨。 “因为你,体内也有股奇异的力量!” 刘蛮在后面听了半天,终于听明白了他们在说些什么,而现在听到楚狂刀说出谢晨体内有奇怪的力量,顿时也坐不住了。 “老大!老大你别听他的,这老板就是个江湖骗子,他在石头村就骗过我说他是武林高手,老大你还记得吧,你还为这骂过我呢!” 钟庄主说过,老大绝对绝对不能再使用那种力量了。 刘蛮急冲冲的说了一大串,听的楚狂刀直翻白眼,这小子对他老子估计都没这么好。 “你是说,我体内也有元力?这怎么可能?” 他自小便在寒山村长大,后来出了门也从来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更别说被人灌输元力了,只是上次在对付韦真毅的时候,听他们说自己爆发了一股奇怪的力量,但那跟元力有什么关系吗? 如果是这样,自己岂不是活不过十年了?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放心吧,你体内的元力,并不是被人强行灌输进去的,那算是你的先天元力,只不过,似乎是被人封印住了,但偏偏你的身体还能使用那股力量。体内元力无法运行,就只能强行使用外部元力,这样一来,燃烧的就是你的体力,精神力,甚至精血生命力。 不过呢,很遗憾的是,每种元力的修习是不一样的,所以我教不了你,至于你体内的元力嘛......” “风!是风!我曾经用过,虽然那时我失去了意识,但有人亲眼看到了,只不过一直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唔......风,那就不奇怪了。” 谢晨刚想问,为什么是风就不奇怪了,怀景奇就抢先问了一句,“若按你这样说,天下练武之人,岂不是永远也不可能超过那些体内有元力之人?武学尽头,竟只是大宗师吗?!” 楚狂刀也能理解怀景奇的心情,不过还真不是这样。 “也不是如此,比如你们的怀庄主,他作为一名武者,便足以与我对抗,记住,武道一途,只有心灰意冷之人,绝无断头之路。” 第七十九章 离别 书上说: 风雨送人来, 风雨留人住。 草草杯盘话别离, 风雨催人去。 这几天突然下起了雨,蒙蒙细雨,淅淅沥沥。在沧州,下雨可是很稀罕的事情,燥热的天气里,突然有了这么一场晚春雨,让沧州的百姓们都沉浸在了一种悠闲的舒适中,几乎都忘了前几天城西的烈火,忘了那一千死于烈火中的守军。 最可怜是他们,最可气也是他们;最苦是他们,最无虑也是他们。 那些将士们的尸首都被收敛完毕了,身份确认后,该送回家的要送回家,该有的抚恤也要送到他们家人手中。 有些已经无家可归,或者在那些在入伍前便写明要和战友葬在一起的,便会被葬在军墓,每个城池,都会划出一块地方,所有为国而死的将士们,都将在此长眠。 很多人都习惯称这块区域为,英魂场。 所有将士的名字,都会被刻在英勇碑之上。 细雨无声,落在这一个个墓坑里,打在这一个个刚被刻上去的名字上,每葬一人,便刻下一个名字。 城中几乎所有的将士和官员都来了,谢晨他们一行也在,若不是这些将士赴死而上,他们也等不到楚堃的救援。 整个英魂场安静而肃穆,只能听见沙沙的雨声,以及凿子在英勇碑上刻字的声音。一千将士,五个刻碑师父,名字整整刻了一天。 暮长云也背上了无咎的骨灰,就像那日无咎背着老和尚的骨灰一样,她要把无咎的骨灰,撒到沧州那片土地上。 这段时间,谢晨他们都尽量的在养伤,特别是刘蛮,受了很重的内伤,谢晨因为险些又爆发出了那股力量,所有也有些虚弱。 不过还好,有孟万年这个城主大人的资源,再加上楚堃这个高手的调理,恢复的都挺快,一个多月的时间,几人便已经完全恢复了。 刘蛮就这样拜了楚狂刀为师,谢晨完全能够给他做这个主,不仅是因为楚狂刀展现出的强大实力,或者他说到那番话,而是最后他问了谢晨一个问题,让谢晨决定,刘蛮跟着他习武,是最好的选择了。 楚狂刀问谢晨,“当未来你们遇到更强大的敌人,难道就指望他人一次又一次的救你们吗? 拜师时,楚狂刀终于说出了他的名字。 楚堃。 楚堃说拜师不用讲究那么多,就这样就行了,彼此心里知晓便好。 再过两日,谢晨他们便要继续南下,而刘蛮,便要跟着楚堃,游历、习武。 按楚堃说的,他无门无派,四处为家,所以也不要想着有书信往来。何时学成,那要看刘蛮的本事,短则十来年,长嘛,那就没数了。 若是有缘,可能在他们游历中也会碰上,不过,若是没学成,那是不可能让刘蛮出师的。因为当你有了一定的能力,便也一定会遇上同等实力的人,学艺不精便四处招摇,那是在求死。 言下之意便是,刘蛮也好,谢晨也罢,未来肯定会遇上那些同样会使用元力的对手,比如那拜燚教。 谢晨决定不跟刘蛮他们一起启程,便准备提前出发,反正伤已经完全养好了,不过除了他和怀景奇,暮长云也跟着。 虽然无咎说把暮长云托付给谢晨,但谢晨本来以为,按她的性子,怎么可能愿意跟自己走?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有自讨没趣的在暮长云面前提这件事。不过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但没想到,等他们要走的时候,暮长云居然主动跟上了他们。什么也没说,就不做声响的跟着他们,谢晨问她话她也不回。 他之前想帮助暮长云,一方面是因为暮长云总是会让他想起洛泉,所以想改变她内心黑暗的一面,另一方面则是出于同情。但现在怎么办,她已经没了家人、没了故土,甚至本来最照顾她的无咎,也已经去了。 那些孩子们都已经得到了最妥善的安排,也不再需要她了,如果自己不管她...... 不过暮长云就好像没有感觉一样,除了无咎死时她流露除了极为悲伤的神情外,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有任何反应,火化无咎遗体时她没反应,听到那些孩子安置结果时她也没反应,别说笑了,喜怒哀乐,任何一种表情都没在她脸上出现过。 就好像一个木偶一般,不过是个自带生人勿进气场的木偶。 “刘蛮,我们便先走了!” 谢晨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语气轻松的对刘蛮说道。 “老大.......” 不过刘蛮就没他那么镇定了,已经哭了出来。他对拜楚堃为师这件事也没有意见,他知道自己这个师父肯定是天底下很厉害很厉害的人,能拜他为师是自己占便宜。 可是,他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哭什么哭!有没有点出息!再哭以后就不要说你是我谢晨的小弟了!我可丢不起这人!” 谢晨一巴掌拍在刘蛮的头上,只是感觉鼻子也酸酸的。然后他居然从身后掏出了一壶酒,玉壶春瓶。 “这可是我向孟大人讨的,好酒呢!” 说完猛的灌了一大口,被呛得直咳嗽,辣的眼睛都红了,然后把酒递给刘蛮。 “记住了,武功学不学成没关系,那老板一手做面的本事,你可一定得给我学会了!下次见面,你要是不能给我做一碗比那还好吃的面,我削死你!” 刘蛮止住哭,也是猛地灌了一大口酒,他没怎么喝过酒,一下子被辣得脸色涨红。 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杖剑对尊酒,耻为游子颜。 谢晨拿过刘蛮手中的酒壶,喝尽了里面的最后一口酒,然后把酒壶猛地砸在地上,发出乒的一声。 谢晨狠狠抹了抹嘴。 “走了!” 然后便真的头也没回的就走了。 怀景奇对楚堃行了一礼,也跟着走了,暮长云还是缓缓更在后面。 楚堃来到刘蛮身后,轻轻摸了摸刘蛮的头。 “你们以后会遇上很强大很强大的敌人,可能有些会强大到连师父也对付不了,你要是真想帮你老大,就要好好习武,把你一身的本事练到极致,这样,那时候你才能站在他身前,帮他!” 刘蛮却扭过头看着楚堃很认真的道。 “师父,我一定要学会你那做面的本事!不,我一定要做的比你还好吃!” 第八十章 怀大登徒子 沧州,前段时间的那场雨,让很多地方都重新焕发了一些生机,除了那些本来就有着水源的地方,很多以前的是一片荒漠的地方,现在也有了丝丝绿色。 不过那支金岚军造成的伤害,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抹平的了的,沿途很多村子已经破败不堪了,完全看不出来几个月前,这里还有人居住的痕迹。 暮长云每到一处,便会把无咎的骨灰撒一处。 怀景奇背着谢晨,再怎么样,沧州也是很酷热的,特别是这正午的日头,要不是怀景奇是个翩翩公子,加上还有暮长云这个女孩子在,估计就脱光了。 那大半壶酒,属实是把谢晨搞晕了。当时他极为潇洒的转身就走,可是等走到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后,就绷不住了,一边走一边嚎啕大哭,然后又走了几步,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你小子,不能喝装什么装......” 苦笑一声,然后怀景奇就只能很无奈的把他背着,不过好歹也是个习武之人,不会感觉累。 虽然经过之前金岚军的扫荡,加上孟万年的一次剿杀,沧州中的沙贼已经去了十之五六,但剩下没被金岚军吞并的,大部分都是难啃的硬骨头,所以他们三人就这样行走在沧州上,还是很危险的。 不过可能是他们运气好,走了一整天,都没有遇到什么人,别说沙贼,就连一个活人都没见到。 晚上自然是要找地方休息的,谢晨也早就醒了,还吐了怀景奇一身,还好太阳够大,怀景奇直接跳到水里洗了一通,然后没多久就干了。谢晨一声声的赔着不是,不过还真是看不出一点的不好意思。 用谢晨的话说就是,大家都是兄弟,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不过他醒了后,还不待去清洗,就一个人嘀嘀咕咕的说着些什么。 两口酒,就两口,可没有超! 对于暮长云这么不声不响的跟着他们,谢晨怎么也想不明白,要知道之前每次见到她,她都是把自己这几人当成敌人的,怎么就会这样跟着自己了呢? 等到天将黑时,他们找了出绿洲准备歇息,发现那里已经有了火光,几人不敢大意,如果是一伙沙贼,那仅凭三个人是不好对付的。 “你们在此等片刻,我去查看一下。” 怀景奇压低声音,轻轻的对谢晨和暮长云说道。 谢晨自然没有意见,主要是他们三人中,最靠谱的应该就是景奇兄了,轻轻点了点头,暮长云虽然一副冰冷的样子,但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两人悄悄蛰伏在一处草丛中,不敢发出动静。 怀景奇束好衣服,也是悄悄的扒开草丛向火光处探去。 沧州的夜,总是有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天际,周围点缀着星星点点。 就在怀景奇前面,有一处水潭,在月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水中一个柔桡妩媚的女子,正撩水抬臂,潭水顺着纤细光滑的手臂,缓缓流下,在月光下仿佛与这潭水融为了一体,皎皎柔色。 怀景奇双手扒着草,完全呆住了。 不过片刻后,那潭水中的女子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缓缓扭头看向了怀景奇,而怀景奇一点反应也没有。 好歹也是个武学高手,连这点反应速度都没有。 那女子与怀景奇四目相对,头上是皎洁星空,面前隔着粼粼潭水,顿时两人都愣住了。 然后只片刻,那女子瞬间憋红了脸,想伸手指怀景奇,又好像意识到什么不对,双手紧紧抱在胸前,然后浑身缩入水中。 怀景奇这才终于反应过来,赶紧仓皇退去,沿着原路回到谢晨他们那里。 “快!快......快跑!” 看着怀景奇这一副面红耳赤又慌张的样子,谢晨他们只以为那是一伙规模庞大的沙贼,赶紧起身就要一起逃跑。 “怀兄......怀兄,他们有多少人?你没让他们发现吧?沙贼都是有马的,你要是被发现了,咱们必须再跑快一些啊!” 怀景奇理都没理谢晨,这他娘都是什么事儿啊! 但谢晨有句话还是说的很有道理的,人家有马啊! 果然,没跑出多远,后面就要哒哒马蹄声响起,明显是有很多人骑马追了上来,起码有几十骑。 “完了完了完了啊,怀兄,以你的武功都能被发现,咱今天肯定跑不了了!希望他们只谋财不要害命啊!” 怀景奇心里的想法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恐怕是真难逃此劫了! 几人再怎么跑得快,又怎么能在这平原上跑得过马。 “跑啊!怎么不跑了!” 三人被几十骑包围了起来,为首的赫然就是刚刚在潭水中的那个女子,衣服已经整整齐齐的穿好了,一袭红衫,披着一件红色的斗篷。 不过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脸上不施粉黛,但是在月色下,也能看出她的肌肤柔嫩似水,配上一脸的怒容,手中的马鞭直直指向怀景奇,居然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怀兄,他们就几十人,如果他们要下毒手的话,咱们应该能对付!” 谢晨凑到怀景奇身边,悄声对怀景奇说。 不过怀景奇似乎一点动手的意思的都没有。 “把这几个登徒子给我绑起来!” 谢晨看着坐在马上的那个漂亮女子,登徒子?这是几个意思?这不是沙贼吗?怎么现在沙贼抢劫都还要给人安个罪名了吗? “这位姑娘,刚刚之事,实在是一个误会,是怀某冒犯了姑娘,怀某向您赔罪!” 怀景奇却是向前一步,冲着那马上的女子行礼道。 “等等等等!什么意思?你们不是沙贼?什么登徒子?怀兄你干了什么?” 谢晨看着眼前的一幕,脑子实在是转不过弯来。 那女子听到谢晨的问话,脸上却是一下子又红了起来,这话怎么可能说得出口?不过她很快就换了个表情,露出一个坏坏的媚笑,看向谢晨。 “这个小弟弟倒是可爱得紧,跟姐姐说说你们是干嘛的?说实话,姐姐就放过你哦。” 谢晨看着这个奇怪的女人,想了一下,突然用一个奇怪的表情看向怀景奇,然后凑到怀景奇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 “怀兄,你刚刚不会是偷看到这姑娘在洗澡吧?” 结合种种情况分析,谢晨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看到怀景奇的反应,可能性简直就是很大很大! 然后谢晨很隐蔽的冲着怀景奇伸了个大拇指。 第八十一章 遇沙贼 怀兄真是吾辈之楷模啊!去探个路都还能顺道干干这么刺激的事儿。 “你别瞎说!我都说了那是个误会!我也不是有意的!” 怀景奇压低着声音,反驳着谢晨道。 “是是是,误会误会,我明白我明白!” 谢晨这一脸的坏笑和幸灾乐祸,简直就忘了他之前在丰灵剑庄的时候,偷看人家女弟子练武,然后被钟花落当场抓住的事情。 “你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那女子看着这俩人在那儿咕咕哝哝的,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 “没什么没什么,这位姑娘看起来也不是坏人,我们呢,只是想找个歇脚的地方,刚刚从远处看见火光,这不也是怕遇到沙贼,所以就想先查看查看。” 谢晨也不敢说别的,毕竟景奇兄占了人家便宜,生怕刺激到这姑娘就不好办了,女子真生起气来,景奇兄武艺再高怕也是不管用的。 不过还好,这女子看起来只是有些羞怒,还没到怒不可遏的地步,而且也是个比较讲理的人,所以谢晨他们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儿说话。 这周围围着他们三人的,足足有三四十骑,而且个个看起来都是好手。 “三个人就敢在沧州里乱闯,你说你们不是什么坏人?我看你们就是沙贼的同伙儿吧?” “姑娘,在下怀景奇,乃南仁楚怀玉剑庄的弟子,不是什么奸恶之人!刚刚对姑娘多有冒犯,姑娘想怎么处罚,哪怕是要杀要剐,怀某接着便是!” 怀景奇也是自知理亏,但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看到人家姑娘在洗澡,这不是毁人家清白吗?别说这女子要杀要剐,他自己都羞愧的要自杀自剐了! 他这话是发自肺腑,认真的说的,但听在那女子耳中,怀景奇就完全是在耍无耐,光了脚不怕穿鞋子的了。 自己又能拿他怎么样?还真能杀了他不成?自己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家闺秀,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而且这人还是怀玉剑庄的弟子,怀玉剑庄啊,那就更不可能拿他怎么样了,而且自己跟他发生的那事儿,她也不可能说出来,只能咽在肚子里,不然自己的清白就真毁了。 “你......你!好,好,怀玉剑庄是吧!怀景奇是吧!你等着!哼!” 怀景奇有些莫名其妙,自己都说了要杀要剐随她意,怎么她还更生气了呢? “姑娘我......” 他还想开口解释什么,不过那女子听都没听,气呼呼的就招呼了一声,然后一行人就都又驾马走了。 怀景奇还在挠着头,那姑娘就这样放过自己了? 谢晨却啧啧啧的看着怀景奇。 “怀兄啊怀兄,你这可就不太善了啊,人家姑娘只是想出出气而已,你怎么就把人家气走了呢?这以后你们要是有缘再见到,人家可就理都懒得理你了。” 怀景奇看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居然对着谢晨作了一揖,“谢贤弟这是何意?” “叫啥子贤弟!你又不是楚齐那混蛋,占我便宜是不是?” 说完冲着怀景奇伸出手,“一两银子。” 怀景奇翻了个白眼,本来还有些忐忑的心情瞬间没了,甚至还有点想揍这小子一顿。 “好了好了好了,我告诉你啊,人家一个女子,被你占了那么大便宜,但人家总归是个女子,还不能发发脾气了?你说说,你开口闭口就是什么杀啊剐啊的,你把人家当什么豺狼虎豹啦? 我告诉你,也就是怀兄你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劲儿赶上了我一半儿,不然人家追上来直接让人给我们乱刀砍死了,还会跟你废那话?你就诚恳一些赔个礼道个歉,夸人家姑娘几句,说不定......嘿嘿......” 怀景奇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谢晨。 “谢贤弟很懂嘛?” “那可不是!我告诉你,我谢晨什么没见过......” 说着说着,他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个暮长云,这可也是个姑娘啊...... “不信你问问暮姑娘,你刚刚那话是不是特让人来气?” 暮长云就好像没听到一样,压根儿就不带搭理他的,谢晨尴尬的讪笑两声,摸了摸鼻子。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追上去道歉?” 虽然不是很相信谢晨的话,但怀景奇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不是我们!而是你,怀兄,你得去啊,你连人家姑娘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以后就算是想赔罪,也得有个线索找啊是不是?” 怀景奇觉得谢晨说得很有道理,自己做了对不起人家姑娘的事,就算人家不跟自己计较了,自己也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思索间,他们三人就继续往刚刚那火光处走去,没想到等离得近了一些,就听到前方传来阵阵厮杀声。 坏了!谢晨和怀景奇对视一眼,立马就意识到前面可能是出什么事儿了,八成是遇到了沙贼! 三人赶紧加快了速度,不过也不敢直接现出身形。 果然,前方已经陷入了厮杀中,那些沙贼们都穿着灰袍,粗略估计,不会少于一千。而那姑娘这边,也有三五百人,看得出来,护卫们都是好手,估计她背后的势力也不简单。 大多都是骑兵对冲,在这平原中,却是没有比骑兵更适合作战的了。那姑娘被护在中间,周围一圈护卫把她护在中间,持刀立盾,短时间看起来是没什么大碍的。 但是那些沙贼居然似乎也是训练有素,加上人数占优势,只用少量的人马不断骚扰,一个包围圈牢牢的把他们困在里面,好几次那姑娘的队伍想突围,都被堵了回来。 “怀兄,这可是个英雄救美的好机会啊,如果等会儿咱们能救他们与水火中,她说不定对你之前占了她便宜的事儿,就既往不咎了,说不定还会芳心暗许呢,嘿嘿嘿嘿......” 之前才在寒山村见到谢晨的时候,他感觉谢晨就是一个彬彬有礼又腼腆的小男孩,但现在,怀景奇对谢晨的油嘴滑舌早就习惯了。虽然知道他有时候是在用这种方法开解别人,但还是忍不住想揍他一顿。 “这一千多人你上啊!”以怀景奇的修养,终于还是忍不住吐槽了谢晨一句。 “咱一起上!一起上!” 第八十二章 又见白袍 谢晨也不是个傻子,一千多骑兵,他又不是什么绝世高手,估计如果是刘蛮的师父,那个楚堃来的话,说不定能把这沙贼砍出一条血路来,但他还是算了,上去就是送死的,而且人家马都不知道踏死了个啥玩意儿他就没了。 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 出乎意料的是,那女子带着的五百左右的护卫,居然跟那沙贼僵持不下,一千多的沙贼,居然拿这些人没办法。 一阵的厮杀后,双方各有伤亡,那女子被围在正中心,谢晨他们看不清状况,不过从目前那些护卫和沙贼们的战况来看,短时间内双方是很难分出胜负的。 “怎么办怀兄,咱们要不要去插上一脚,说不定就能打破他们现在平衡的局面了呢?” 谢晨心里跃跃欲试,这些沙贼们看起来人多势众,但谢晨看得出来,他们大多都只是普通人罢了,别说武功了,就连军中阵型都谈不上,顶多就是一群散兵游勇,只要他们不一窝蜂的冲上来,十个八个的,谢晨还是有信心的! “再等等!再等等!事情没这么简单,这些沙贼后面,有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很熟悉!” 怀景奇看着眼前的一幕没有一丝的放松,确实,如果仅仅是眼前这样,他和谢晨入局,肯定能起到很大作用,但......他总感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双方又僵持片刻,那些沙贼居然隐隐处于了下风。 谢晨心里虽然着急,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松了一口气,或许都不需要他们出手了。 还没等他的想法成真,那些沙贼却突然让出了一条路,五个骑马的人从这个缺口处慢慢走来。 不管是谢晨还是怀景奇,就连一直冷漠的暮长云,看见了马上的那五人,脸上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五个白袍人! 跟那日在北沧城遇见的五个白袍人一模一样! 惊恐的表情稍纵即逝,暮长云很快就一脸的愤怒,紧紧咬着牙,双手也紧紧的攥着,谢晨也差不多,怀景奇则是一脸的凝重。 那天,五个白袍人差点让他们全军覆没,一千守军皆命丧火海。虽然从事后的调查中发现,那些火油火桶是很多拜燚教信徒准备的,在无咎到了城西被暮长云收留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入了拜燚教的圈套。 但是白袍人的实力,已经不容他们小觑了,更何况,那天从头到尾只出了一次手的黑袍使,现在也不知道在不在。 那一下出手,便带走了大半守军的生命。 “怀兄!怎么办!” 看着这五个白袍人,谢晨心里也不免有点慌了, 上次五个白袍人,还被无咎极限的杀死一个,四个白袍人就险些让他们全部丧命,现在又出现了五个。 这拜燚教的高手这么不值钱的吗! 不过这几个白袍人的级别,明显没上次遇到那五个高,他们的帽子都还只是灰色的。谢晨他们也大概了解这个拜燚教的级别划分,除了上次无咎说的白袍使、黑袍使、红袍主教这三个等级外,下面的信徒都是灰袍。 从灰袍到白袍,首先还只是白袍见习,也就是这几人的样子,白袍灰帽,往上也是如此,白袍黑帽是黑袍见习。 白袍与白袍间,黑袍与黑袍间,也分的有等级,比如什么初级、中级、高级。但这些都是他们内部的一些区分,而且他们之间大部分也不相识,所以就没什么意义。 而且就算是他们自己人,知道的也并不多,比如他们教内的红袍主教都不知一位这事儿,估计知道的也没几个。 估计也就楚堃这样的人,才接触得多一些,当然了,楚堃为什么知道这么多,谢晨他们也没问,谁都有不能对人言的事情。 那几个白袍人没有立即动手,反而说着什么。 “颜小姐,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就没必要再垂死挣扎了吧,我们也不是要害你,只是请你去做个客罢了,何必要闹得这么不可开交呢?” “好一个拜燚教,你们的行事简直越发猖狂了,居然敢直接与沙贼为伍,看来,你们离覆灭也不远了!” “颜小姐,这话您就说错了,我拜燚教教徒众多,主教大人慈悲度世,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些无数在底层挣扎的百姓!” 那人越说越激动,居然直接下马,跪在地上,手上摆出了一个奇怪的姿势,直接跪拜了起来。其他的几个白袍人也是纷纷跪在地上,跟他一样跪拜了起来。 那些穿着灰袍的,已经不能叫沙贼了,那些灰袍信徒们也想下马跪拜,但是还有这么多人跟他们对峙着,只能在马上虔诚的拜了几下。 谢晨看着这充满诡异的一幕,说不出话来。 这些人是有病还是怎么了?这什么拜燚教就这么厉害?让人如此的信仰。 “景奇兄,这几个人看起来没那么厉害,我们要不要出手?” “再等等,他们应该留有后手!” 那几个白袍人跪拜完后,站起身冷声道。 “能为天下苍生的光明未来献上一份力,是你颜家的荣幸,所有的光明背后总是需要黑暗支撑的,今天,就让我们来做这黑暗的角色吧!” “呵,不过是想贪图的颜家的家产,居然还要安上如此可笑的名头!” 没再理会这个颜小姐的话,那几个白袍人纷纷举起右手,一把短匕割破手心,流出的鲜血顿时化成了火焰,周围的那些灰袍信徒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变得兴奋起来。 “为了主教大人!为了天下苍生!献上你们的生命!” “为了主教大人!为了天下苍生!” 那些灰袍信徒纷纷跟着高声喊道,然后不要命一般的冲杀上去。 实力相当的双方,如果只是想打败对方,那双方肯定是纠缠不休,难分胜负,但如果有一方宁可舍下性命也要给对方留下伤疤,那胜负肯定很快便会见分晓,而且还不一定谁生谁死。 战阵双方,尤其如此,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第八十三章 麻衣老者 “景奇兄,再不上你女人就要被他们抓去啦!” 那一千多的教徒们不要命的往上填,就算那些护卫们的本事再大,但他们也不可能说面对这样的一群疯子,还能那么从容应对。 那几个白袍人也没有站在后面看戏装老大,而是都加入了厮杀。护在那个颜小姐身边的,倒是有好几个高手,还有个麻衣老者,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但是他们也都被那几个白袍人缠住了,帮不了别的什么忙。 就算是白袍见习,那也是有了一些元力的,这些护卫们又不是什么很高的高手,一些江湖上的野路子罢了,根本不敢正面跟那白袍人接触,那一掌挨结实了,可不是受伤这么简单的,已经有好几个护卫用他们的死告诉了这些高手们这个事实。 那个麻衣老者倒确实是厉害一些,起先是跟一个白袍人一对一,然后几招就让那白袍人受了不轻的伤,接着就有两个白袍人过来一起对付这麻衣老者。 这些护卫们看起来也都是忠心耿耿的样子,起码没有在这个时候防水或者投敌,但是很明显的已经出于下风了。 那个麻衣老者挨了一个白袍人一掌,身上顿时就要被火焰包围,谁知他大喝一声,浑身一震,竟是把那些火焰全部震开,仔细一看,他的一身麻衣都完好无损。 防火衣! 相传在仁楚大陆的极西之地,有许多的火州,火州上的野火每年在春夏之季自行燃烧,到秋冬时节则自行熄灭。 而火州上则生长着一种非常特殊的树木,在春夏季节随火生而生,在秋冬时节随火灭而枯。人们在秋冬时采集这种树皮纺织成布,然后便能制作成这种特殊的防火衣! “不愧是颜家!连这种传说中的东西都能搞到。桀桀桀......” 那个一击不成的白袍人看着麻衣老者身上的麻衣,脸上露出贪婪之色,这东西,放在哪儿都是稀罕的物件,如果能把这献给黑袍使大人,说不定能再得到一次面见主教大人的机会,那样,自己就能得到更强大的力量了! 那个麻衣老者没有说话,摆好拳架盯着眼前这几个白袍人。 拜燚教,在仁楚大陆的其他地方可能活动不频繁,但是在西南诸郡,这个拜燚教简直遍地都是,他们几乎垄断了西南诸郡的全部宗教势力,明面上一副活佛菩萨样,但暗地里各种丧心病狂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他们宣扬入会既得神力,感化苍生,普渡众生,拯救万民于水火。 但是,都是放屁! 这麻衣老者从前也是一门之主,在西南诸郡也颇有名望,但是......就因为这个拜燚教,害得他宗派被毁,家中妻儿老人,无一幸免。 他的门派不小,里里外外加起来也有上千人,他作为门派掌门,虽然明面上不表露,但心里也是很满意的,只盼着能一代代的把这门派传承下去。 几个儿子也很有出息,大儿子练武有成,未来刚好继承这份家业,二儿子就更争气了,考上了宁海郡郡试第三!只等秋闱入京考试了。至于其他几个败家孩儿,哪个大家子里没几个呢? 这一切简直就像是老天爷的眷顾一般。 但他没想到,门中已经有不少人悄悄加入了拜燚教,在亲眼见识过那所谓的神力后,更是对这些武功嗤之以鼻。 后来,几个弟子骗他说要去邻郡参加一个什么比武会,希望他能陪同,他平时对这些弟子们都喜爱有加,当成自己孩子看待,所有他没有多想,便去了。 等他回来,本来繁荣的宗门,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只留下一片灰烬。这几个趁他失神,居然背后偷袭,打得他重伤,不过他毕竟也是一派掌门,又岂是这几个人就能轻易阴死的,几招之间,便把这几个本来当成孩子看待的弟子,一一诛杀! 他知道拜燚教盯上了颜家,所以便到颜家当了供奉,此次颜家小姐出门,他自然明白拜燚教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便跟了来。 果然! 这件防火衣,是颜家花了大价钱弄到的,送给他,也是表面了颜家的态度,所以,麻衣老者现在不用担心后方。 现在,他活在世上的所有目的,都是眼前的这些人! 没有废话,麻衣老者直接一口气沉住,看似朴实无华的一拳,直勾勾的便奔着离他最近的那个白袍人而去,但是那白袍人偏偏就没躲开,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那白袍人直接倒飞出去,在地上像虾米一样的,挣扎了好几下都没有爬起来。 其余几个白袍人见状也有点慌了,本来以为一千多的教徒,加上他们五个,在这里面怎么也够了的,谁知道居然遇到这么个硬茬子。 还有两个白袍人跟其余的几个武艺好一些的护卫缠斗在一起,一时间也分不出胜负,他们毕竟是刚从教徒升为白袍见习的,还谈不上有多厉害,这麻衣老者一人,便能对付三个白袍人,而且丝毫不落下风。 那些颜家的护卫们,见到居然还有这样的高手坐镇,一时间也是士气大振,把那些不要命的疯子的气焰,稍微压下去了一些。 没功夫儿理会这些,那麻衣老者的出手愈发狠厉,完全压着那几个白袍人打,而他们唯一引以为傲的所谓神力,在麻衣老者的这件防火衣面前,也形同虚设,只能靠着那所谓的普通武艺厮杀。 而这,凭他们不可能是这麻衣老者的对手的。 几人缠斗间,这麻衣老者还有意的转移战场,来到那个被打倒在地无法起身的白袍人身边,一脚,便踏碎了那白袍人的头颅,血色混着瓷白色的脑浆,爆了一地。 周围有些人胃里已经泛起阵阵酸水了,人不是没杀过,但杀的这么血腥,很多人还真没干过。 但是这麻衣老者就像是没有感觉一样,依旧凌厉的出着手,很快,又一记手刀刺穿了一个白袍人的胸膛。 人的骨骼可不是那么脆弱的,一掌刺穿一个人的胸膛,这麻衣老者的武功可见一斑。 跟麻衣老者对战的最后一个白袍人这下是真撑不住了,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都已经崩溃了。 趁着一个麻衣老者被教徒缠住的瞬间,那白袍人跪在地上,一把鼻子一把泪的念叨几句后,又一刀划破了才止住血的右手,缓缓从袍子中掏出一个东西,然后用右手中的火焰点燃了。 “咻——” 一发烟花一样的信号弹,迅速升起,然后在夜空中爆开,绽出了一朵五彩的花。 第八十四章 翩翩公子怀景奇 还有援军! 这是在场的所有人的第一念头。 但是这发信号,落在一直隐蔽在远处的怀景奇和谢晨他们眼中,可能就会想到更严重的后果了! 如果只是再来一些这样的白袍使,哪怕再来一千的信徒,加上那个姑娘那边的人,怀景奇他们都还有把握能在最后把握住形势。但是如果又来了四五个那天在北沧城遇见的,那种实力的白袍使,那谢晨他们把握就不是很大了。 再如果......来了黑袍使,他们就不得不考虑跑路了。 毕竟根据楚堃的描述,黑袍使,已经有了与小宗师一战的实力了。 小宗师什么实力?反正据怀景奇所说,哪怕是怀骥前辈,也才堪堪达到小宗师境而已。 那白袍人放出信号的时间,麻衣老者已经解决了那几个信徒,然后一掌拍在那还在磕头的白袍人天灵盖上。 自然瞬间毙命。 还有两个!麻衣老者看都没看那些信徒们,转身又盯上了剩下的两个白袍人。看的那两个还在厮杀的白袍人一阵悚然。 之前不知道这麻衣老者的实力,他再怎么盯着自己,也没什么感觉,但现在亲眼目睹了他虐杀自己的几个同伙,再看他的眼神,那是怎么看怎么害怕。 所以所谓势,对大部分人来说,往往都是展露实力后才能外显的。 谢晨他们之前都没出手,眼下自然更不能出手了,还不知道那发信号会招来什么样的敌人呢?逃跑虽然做不出来,但是让敌人处于明处,让自己这边留张底牌,总还是好一些的。 更何况,谢晨这里,还真有张底牌! 那麻衣老者杀伐果断,一句废话都没有,一个眼神过去,身体就已经朝着那两个白袍人杀过去了,其间也有不少的教徒想用命拦住他,但是又不成规制有没有规模,完全挡不住这麻衣老者的脚步。 那两个白袍人早就想跑了,但是这些颜家的护卫们死死缠住他俩,让他俩是打也打不了,跑也跑不掉。 只不过,他们都没注意到,有五骑正向他们奔来。 但是,怀景奇他们看到了,五骑,又是五个白袍!而且是完全的白袍,其中一个的帽子还是黑色的! 这下棘手了! 那几个白袍人还离得老远,便往人群中丢着什么东西,砸在人群中猛地爆开,然后就是一团烈火。 “又是火油!这群人不是会什么仙力神力吗?怎么老是用这种手段!” 谢晨趴在草丛里,低声愤愤的说,之前那一千守军,大部分就是葬生在这火油中的,此时见他们又用这手段,怎能不气愤。 而且他们就这样凭空扔来,根本就是不分敌我的,好多他们拜燚教的信徒也被这火油吞噬了。 “景奇兄!咱们必须去拦住他们了!要是任由他们这样下去,估计最后就算能把那姑娘救下来,他们这几百人也剩不了几个了!” 谢晨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这些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啊! 怀景奇扭头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谢晨,“我先去拦住他们,如果又有黑袍人出现,你再出来,你在这儿,也能保护暮姑娘。” 谢晨还想再说什么,怀景奇又一句话打断了他。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上次,是我被他们吓住了,没能发挥出我全部的实力,这次!我定拦得住!” 说完,一剑出鞘,只留给谢晨一个潇洒的背影,似是凌空飞行一般,直奔那白袍人而去,身后长衫长发随风飘飘。 “不愧是我谢晨的兄弟!” 谢晨趴在草丛中,不由自主的赞叹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暮长云,摸了摸鼻子,决定还是先把这祖宗看好,别让她一个冲动就杀了出去才是。 那两个白袍见习已经都被麻衣老者诛杀了,看得出来,他也有些疲惫了,但是眼前这被烈火包围的一幕,似乎又让他想起来什么,一个抬头,就看见远处又有五骑向他们奔来,一路上不分敌我,所过之处无活物。 那个颜姑娘的身边只有几个护卫护着了,不过眼下也没有敌人会关注她那里,那些教徒们都已经疯魔了,而知道她重要性的几个白袍人,都已被麻衣老者诛杀。 但是赶来的那几个货真价实的白袍使,可不会管这些,火油罐不断的往人群中丢去,有几个就正好落在那颜姑娘头顶。 旁边的护卫正要去挡,这火油罐一落下来破裂开来,这一块儿都得遭殃! 那颜姑娘虽然之前一直是临危不惧的样子,但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她知道,这个麻衣老者的实力出众,所以她是有恃无恐,但现在,那麻衣老者可管不过来了! 眼睁睁的看着那几个火油罐就要落下来,突然一袭白衫从头顶掠过,只见寒光一闪,那几个火油罐皆被扫回,而且是扫回,不是扫开。一道剑气直接把这几个火油罐送回了那几个白袍人那边,直直飞去,速度比他们扔过来的速度还要快上几分。 一袭白衫,而不是白袍。 在月色下,只见他手中寒光凌冽,腰间佩玉叮当,一头长发无风自动,白衫从头顶轻轻掠过,还未落地,脚尖轻点了一下一名护卫的肩膀,便又向前掠去。 好一个翩翩公子,颜姑娘看的出神,半晌后才想起来,这人看着似乎很眼熟,思索片刻终于想起,这不是之前那个登徒子嘛! 叫什么来着?怀景奇!对,还是怀玉剑庄的弟子! 怀景奇没有注意这一幕,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刚刚其实救了这颜姑娘,只是刚好要从这儿过去,然后顺手为之罢了。 几个飞身,怀景奇便到了那几个白袍人面前,一剑扫去,一道寒光便向那几个白袍人杀去,这份气势,根本不是之前在北沧城展露的实力可以比的。 几个白袍人纷纷弃马,在地上一个卸力便稳稳站定了,那几匹马还在向前奔跑着,下一刻便全部猛地栽倒在地,马脖上一道血痕,正不断往外流淌着鲜血。 五个白袍人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冒出的白衫剑客,他们脸上都被遮挡的严严实实,看不清表情,但从他们已经做好的架势来看,无疑也是很郑重的。 这才是怀景奇本来的实力,是他应该有的实力! 第八十五章 黑袍使出手 君子剑,怀玉剑庄的核心功法。 怀玉剑庄的名字本身,便是说得君子之道,君子怀玉。而剑庄的核心功法,便是君子剑。 君子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对应的便是君子剑的九重境界,由外而内。 怀景奇达到了哪重境界不知道,反正现在他一个人站在那里,那五个白袍人都不敢轻举妄动,虽然还未动手,但这也是一种势。 不过那几个白袍人明显不会跟他一直这么对峙下去,很快两个已经忍不住了,直接想上来试探一番,另外三个也不是站在那儿没动,都以极快的速度绕开,站到了怀景奇身边的几个角,给他围了起来。 不管是小规模厮杀,还是军阵中冲锋,包围之势,对大部分人来说,无疑是最省力,也最容易有优势的一个阵型。 那两个白袍人一左一右,一人出右拳,一人出左掌,齐齐向怀景奇攻去,但怀景奇丝毫不乱,右手横剑在胸前,似乎完全看破了那两个白袍人的出招一般,只是很简单的一撩一刺,便破开了这一击。 但同时,那三个白袍人也已经攻了上来,怀景奇瞬间扫剑格挡,又挡了下来。 看起来只是很简单的,招式间的出招与破招,但这中间的凶险,其实很不简单。更重要的是,怀景奇可没有那麻衣老者那样的防火衣,他不能让这几个白袍人碰到他分毫,这已经让他处于先天的劣势中了。 但武学一途,从来就不能去要求他公平,正是因为他的不讲公平,才是武学一途的公平所在。 那麻衣老者见这个突然冒出的剑客拖住了那五个白袍人,也就没再贸然上去,这种情况如果自己贸然加入,可能会造成不好的结果。 这些颜家的护卫们好歹也是一路同行,而且他也算是个颜家的护卫,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所以也就加入了这些护卫们的厮杀中,有了麻衣老者和那几个稍微厉害一些的护卫们的加入,战局很快就呈现了一边倒的局势。 那些疯了的教徒们很快就被杀的一干二净了,而且他们居然连一个要投降的都没有,会不会放过他们是一回事,但他们全部都这么不惧死的精神,着实是让人感到有点恐怖。 这拜燚教对人的精神控制,居然能强大到这种程度! 那边,怀景奇还在和那五个白袍人缠斗着,怀景奇也没想着,自己一人就能打败这五个白袍人,只要能拖住他们就行,所以就没有急着出险招想重创活着杀死他们之类的,大多数都是以挡和闪为主。 那几个白袍人一下子居然还真拿怀景奇没有办法,慢慢的,另一边的战局结束,就有很多护卫们围了上来,包括那个麻衣老者。 颜姑娘没敢离得近,被几个护卫保护着离得远远儿的,毕竟这种情况她自己也知道,凑过去就纯属是捣乱。 谢晨是越看越激动啊,这景奇兄上次可真是藏拙了啊!不厚道不厚道,待会一定得说说他,非得在女子面前才能超常发挥是不是? 这几个白袍人的形势明明是越来越不利,但他们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一样,一点慌乱的反应都没有,继续与怀景奇缠斗着,也不去管周围不断保卫过来的护卫。 怀景奇也慢慢感到不对劲了,虽然这几个白袍人的出手没有丝毫放水的意思,但他们的表现明显就是很有恃无恐的样子。 五个白袍人想就这样对付几百名护卫,再加上怀景奇和那麻衣老者两个实力可以与他们抗衡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他们的凭仗是什么? 没有大批人马再赶来的动静,那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黑袍人! 果然,一个黑袍像飞马一般,径直的冲进了人群,双臂被烈火包裹着,仿佛戴着一对烈火护臂,在人群中如杀神一般,根本没人拦得住他! 那黑袍人直直冲着颜姑娘而去,很明显,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抓走颜姑娘! 怀景奇拖着五个白袍人,也是分身乏术,根本管不了。 麻衣老者想上前阻挡,但是仅仅过了三招,便被那黑袍人一掌击飞,要不是身上穿着防火衣,估计直接就被烈火吞噬了。 那黑袍人几个呼吸间,便杀到了颜姑娘面前,右臂的火焰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他是要活捉这人,而不是杀了这人。 就在他要得手之际,一把飞剑突然飞来,横在他手臂和颜姑娘身前。他的右臂现在可没什么防御,瞬间一个退身躲开。 “哈哈哈哈哈,大黑耗子!你晨爷爷来也!” 这一吼让战局出现了刹那的沉默,众人都抬眼看着从天而降的谢晨,像是看傻子一样,非要从众人头上跳下来,然后嘴里还在那儿喊着口号。 反正谢晨觉得自己是拉风极了,人未到,飞剑先至,从天而降。 这么长时间的武功总算是没白练啊!以前幻想中的场景今儿可算是能实现了,就是可惜刘蛮儿不在,不然他要是看到不得膜拜死我? 双脚重重踏在地上,刚好落在他的剑旁边,正挡在颜姑娘和那黑袍人中间。 但是面对这黑袍人,谢晨是一点都不敢懈怠啊,就自己这三脚猫功夫,人家一只手就能把自己杀了。 但是,他之所以敢出现,并且直接对上了这黑袍人,也只是因为他有所凭仗。 怀景奇当时出去对付白袍人,对谢晨说,等黑袍人出现他再出手,并不是为了安慰谢晨,不让他出手,而是真的要让谢晨对付黑袍人。 他们唯一的秘密武器,便是谢晨体内被封印的元力。 虽然楚堃说元力类型不同修习方法也不同,但对于谢晨这样的特殊情况来说,有些时候是能强行激发元力的,而且是不消耗自身精气,所以几乎没什么副作用的。 但是,楚堃也说,在找到自身元力的正确修习法门前,如果强行激发的次数多了,元力就可能完全消散,再也聚不回来了。 第八十六章 谢晨的爆发 不敢再多废一句话,谢晨还未站定,便在空中匆匆塞了个什么东西放到了嘴中。 双脚落地,震起一片灰尘,双腿微微蹲着,双手合十,然后变换了几个手势,等他完全站定,整个人已经完全换了一个气势。 以谢晨为圆心,周围几十米的范围,都起了一阵无源之风,在这个小范围中不断吹拂着,由于只在这个固定的范围离,所以几乎显得肉眼可见。 “哟!大黑耗子!” 谢晨缓缓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双臂有已经被烈火包裹的黑袍人,脸上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然后谢晨身旁的便剑自动飞起,在谢晨旁边不断环绕着。 围绕在谢晨周身的风逐渐变得猛烈起来,然后形成了一股股旋风,风虽无形,但风中席卷着的沙子之类的东西却是可以看见的,他们都环绕在谢晨身边,就好像也穿上了一件盔甲一般。 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种感觉!空气中漂浮着无数奇怪的东西,每个人的动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特别是那几个拜燚教的人,看得更加清楚。而且自己有种能控制一切的感觉,比如这把剑,自己只是心神微动,那剑便自动漂浮了起来。 上次在北沧城,也是这种感觉,只不过这次,自己完全是清醒的! 那黑袍人看着谢晨,面罩下的脸也是一脸凝重,虽然看起来是个少年模样,但是这股力量,错不了! 神力!或者说元力,而且是跟他们完全不同的元力! 那个颜姑娘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背影,一时间还不敢确认,等到谢晨又开口说话,才敢确认,这不是之前见到的跟那个登徒子一伙儿的,那个可爱的小弟弟吗? 可是,眼前的这份压迫感,还是让她有些不敢相信。 幸好之前在那里没有对他们动手,不然的话,不说那个以一敌五的怀景奇,就是眼前这个小少年,也不是自己刚刚那几个人能对付的。 飞剑环绕在谢晨身边,只见他右手向那黑袍人一指,那飞剑便如同有生命一般,直接向那黑袍人刺去。 谢晨身体蹲下,右脚在地上一蹬,整个人便如离弦之剑一般,随在飞剑后,飞速的向那黑袍人射去,地上的沙土还在阵阵飞扬。 那黑袍人也是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双手拿出一场一长一短两把短剑,全力迎了上去。这两把短剑在他拿出的瞬间,也是被烈火包裹,就像是两把火剑一般。 谢晨对这黑袍人,那是一点的怜悯都不会有。 依谢晨自己的感觉,自己只需一招便能急败那黑袍人,现在不管是力量也好,速度也好,他觉得自己都达到了一个很高很高的境界。 但是,他却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实战经验,或者说,厮杀经验。 他也低估了,作为红袍主教下的最高位置的黑袍使。 那黑袍使这一招几乎是倾尽了全力,狮子搏兔,尚出全力。不管眼前这奇怪的少年是真有实力也好,故弄玄虚也罢,这黑袍人不可能让自己因为轻敌,就那么阴沟里翻了船。 一招,确实是仅仅一招,谢晨被那黑袍人一脚踢在胸膛上,倒飞出去老远。 谢晨半跪在地上,一口血想吐出来,被他生生又咽了下去。还好,接那一脚的时候,用这所谓元力卸了一些力,落地时也是用了股风托了自己一下,不然,肯定伤的更重! 这黑袍人,远比想象中厉害! 当时无咎在告诉他方法后,便对他说,碰上一般高手,最后关头用这来自保是没问题的,但是如果!如果他遇到了入宗师境的,或者拜燚教的人,千万不要去触其锋芒! 他不想让自己的徒弟到时候一出师,就是给他老大报仇! 但眼下的情况,已经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那颜姑娘看着刚刚气势逼人的谢晨一招就被踢飞了,这一波三折的,就算是她,也属实是有点受不了了。 不过就在这种情况下,谢晨居然闭上了双眼,身体蹲马步一样的蹲着。楚堃给了他三颗药丸,说是他最多能开三次元气穴,三次后,便可能造成不可逆转的危害。 若一次的不够!那就再来一次! 本来被黑袍人一掌打昏的麻衣老者也醒了过来,脱下身上那件特殊的衣服,远远扔给谢晨。 谢晨之前见过这麻衣老者那衣服的奇妙之处,黑袍人见状想去抢,但是又怕有诈,谢晨的异状让他不敢分心,有些东西,是只有他们这些拥有元力的人才能感觉到的。 谢晨周围的能量,又变得强大起来。 那件衣服径直的飞到了谢晨身边,等谢晨睁开眼,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奇异的颜色,一片清澈,几乎要看不出瞳孔的本来的黑色,眼中冷冷的光似乎是狂风袭来的样子。 然后,谢晨双手猛地合十,嘴里轻声说了一句, “起!” 本来散落在谢晨身边的那些护卫和教徒们的剑,都纷纷飞起,随着谢晨双手的挥动,那些剑都如同列阵的士兵一般,在空中对那黑袍人摆出了包围的阵型。 四面八方,除了脚下的地面,那黑袍人的周围已经被剑围得严严实实的了。 几乎所有的人看着眼前的一幕都感觉一阵头皮发麻,就连那边的五个白袍人和怀景奇,都停住了手,呆呆的看着谢晨这边的这一幕。 上百把剑,剑光在月光的照射下,更显得杀意十足,剑尖皆直直指向被围在圆圈中心的黑袍人。 整个战场,已经被这一幕震撼的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仙力?神力?这才是真正的仙人之力! 那被上百寒光直指的黑袍人,此时更是肝胆欲裂,双手做了几个手势后,猛地吐出一大口血,然后那烈火盔甲瞬间包裹了他全身,他自己不怕火,但他的衣服可不防火,瞬间他浑身便一丝不挂了,一个干瘦的汉子,身上的毛发都被烧得一干二净。 不过眼下可没人会注意他的情况,众人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剑阵,又看看还半蹲在那里的谢晨,眼中满是震撼之色。 然后,只听得谢晨又轻念一句, “去!” 那几百寒光,便齐齐向黑袍人刺去! 第八十七章 杀黑袍! 在场的所有人,没人有自信能在这种阵仗下活下来,哪怕是怀景奇,看到这一幕也是感到心惊。 元力! 那黑袍人处于剑阵正中间,所受的压力自然也是无比巨大,等寒光刺来,包裹在他身上的烈火也瞬间爆开,向四周扑去,烈火让空气都被烧的产生了阵阵波动。 这黑袍人的实力确实惊人,难怪楚堃说黑袍使使尽全力,能拥有与小宗师一战的实力,在这几乎必杀的局面下,他居然还活了下来,只不过身上处处流淌着鲜血,被划出了无数道伤口。 但他终究是还没死。 “来救我!别管他们了!带我走!” 那黑袍使尖着嗓子,冲着那几个还在震惊中没反应过来的白袍使吼道。 不过,他的眼睛却一直死死盯着不远处的那个少年,就像是要把他的样子深深的刻在脑子里,充满了仇恨。 谢晨看着还没死的黑袍人,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嘴角露出了一丝邪恶的笑。 那黑袍人看到谢晨露出的笑,顿时感到大事不妙,但一下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小云!” 谢晨高声喊了一句。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然后,就见那浑身血淋淋的干瘦男子身后,从地上突然飞起一个身影,一把短刀从背后直直的刺进了那男子心脏。 暮长云!她一直没出现,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藏在了这里。 她身上披着那麻衣老者扔给谢晨的那件防火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便把自己藏在了那片沙地下,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谢晨的那一招,看起来声势浩大,唬人得很,但他自己心知肚明,其实杀伤力连看起来的一半儿都没有,他只是要做出那个势,逼得黑袍人用掉他所有的手段,这样才能给暮长云的最后一击创造机会! 只有一次机会! 那黑袍人艰难的想扭过头看看,是谁从他背后给了他致命以及。本来他就被谢晨的那一招伤得不轻,加上这一刀,断然是没有活得可能了。 但是暮长云明显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生死瞬息间,每个犹豫都可能带来无法承担的后果。 她将短刀猛地一拧,然后猛地拔出,身形同时迅速向后退去,鲜血喷了她一身。 那黑袍使就这样直挺挺的向后倒去,砸在地上,几乎没发出什么声响。 死了。 谢晨却是没动,又是一臂一抬,又有好几十把飞剑飞起,指向那五个白袍人。 他们终于反应了过来,之前黑袍人从喊他们到被杀,只不过几个呼吸间的事,他们根本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等到反应过来,那黑袍使大人已经是毙命了。 连拥有接近神之力的黑袍使大人都被杀了,他们? 现在又有几十把飞剑指着自己,这五人顿时是只觉死神在向自己招手,纷纷要退去逃跑。 怀景奇看到谢晨朝自己微微摇了摇头,便打消了再诛杀这几个白袍人的打算,他一敌五拖住还行,真要拼死厮杀,还真不好说。 白袍人是退去了,但是在场的除了暮长云和怀景奇,看着谢晨那都是一副恐惧的表情。 不一定畏强大,但肯定惧未知。 这便是人性最真实的反应。 实在是不能怪这些人不顾谢晨的救命之恩,实在是......这样强大的又未知的力量,想杀死他们,也只不过是动动念头的事情罢了。 不管事实是不是这样,反正在这些人眼中,现在的谢晨就是这么可怕。 这样的目光虽然不太好,但明显他们是把自己当成高手中的高手了,谢晨还是比较受用的,嘿嘿笑了一声,抬手冲着怀景奇伸了一个大拇指,众人纷纷后退,赶紧离得谢晨远远的。 怀景奇无奈的苦笑了一声,然后就看见谢晨一口血喷了出来,也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终于是昏了过去。 等谢晨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怀景奇正守在他身边照顾着他。 强行使用了两次,谢晨现在也不免感到了一阵阵的晕眩乏力,怀景奇见他醒了,便去端了一碗粥,慢慢喂谢晨喝下去。 说实话,要说怀景奇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那也是自欺欺人,从还不懂事起,便开始跟着师父练武,一练就是十几载,师父也夸过自己天赋很好,但是跟谢晨一比,自己好像什么都不是。 他十三岁才开始接触武功,虽然不是太晚,但其实已经错过了许多打底子的时间了,而且满打满算,他也不过才练武一年多,可是,就仅凭着那他还不能熟练掌控的元力,便已经可以诛杀那么强大的黑袍使。 多多少少,怀景奇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 “景奇兄啊!要不说我是曹先生的弟子,就脑子聪明这一方面,那真是没人比得了我。要不是我提前让暮姑娘潜到那里附近,然后又趁着我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让她悄悄把自己藏在那黑袍人身后,估计等那黑袍人反应过来,我直接就被他一刀砍了! 嘿嘿,你猜我为啥敢让暮姑娘陷入了剑阵里面?因为那剑阵压根儿就没有威力,我哪儿能控制那么多剑啊,大部分都是一把剑托住好多把呢!那黑袍人完全就是被我吓住了!可惜了,那刘蛮的师父贼小气,居然只给了我三颗药丸。 不过我还剩一个!哈哈哈哈,怎么样,要不以后你叫我晨哥!我罩着你!” 怀景奇一边喂着谢晨喝粥,一边还要听他叨叨,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直接一把捏住谢晨下巴,然后直接把碗对着谢晨的嘴灌。 反正他厉害着!呛不着他! “咳咳咳......” 谢晨被呛得直咳嗽,正要骂怀景奇几句,就看到一个身穿红色长裙,脸上蒙着黑色面纱的女子缓缓向他们走来。 谢晨赶紧捅了捅怀景奇,使劲朝他做着眼色,嘴里小声念着:“你姑娘来了你姑娘来了!” 怀景奇一把把粥全倒在谢晨嘴里,然后起身朝着那女子行了一礼。 那女子也是朝着怀景奇施了一礼,然后又对谢晨施了一礼。 “小女子姓颜,名叫颜瑜。感谢二位公子的救命之恩。” 颜瑜?名字还挺好听。谢晨一边喝着粥,一边大咧咧的对着颜瑜道。 “不用谢我不用谢我,你谢景奇兄便可以了,我当时是想跑的,都是我景奇兄,冲冠一怒为红颜,提剑就冲了出去。” 怀景奇脸色都要青了,这小子! 不过颜瑜姑娘就显得大方很多了,轻声道。 “公子说笑了,救命之恩哪里还分什么有心无意。” 第八十八章 被遗忘的庚玄 从颜瑜姑娘的表现来看,她似乎已经忘了昨天晚上被怀景奇偷看到她洗澡的事情,起码那一脸真诚的感谢,看不出作假。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是懊恼得很,颜家在海宁郡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富商,她作为家族的大小姐,也经常南来北往的替家族做些生意,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人。昨天实在是舟车劳顿,再加上一路上都没有歇息到,整个人脏的都要受不了了,晚上的时候,几番犹豫,才敢找了处水潭想洗洗,没想到......就遇上了这样的事。 而且现在这人还成了自己这行人的救命恩人。 那拜燚教盯上自己家的产业不是一天两天了,但颜家的生意总不能就这样断了吧,只是刚好负责这一趟的是她颜瑜。一旦她被那些人抓去了,不狠狠的割下颜家一块肉,他们怎么可能罢休? 所以,不仅仅是对她有恩,更是对他们颜家都有恩。 与这比起来,昨晚的事情,她自然不好再表露出来,至于心里还怎么想,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谢晨本来以为这颜姑娘就算不找他们麻烦了,也肯定要把他们赶走的吧,没想到她居然主动找上他们道谢。看着怀景奇还一脸的不好意思和尴尬,谢晨促狭的看了他俩一眼,然后就问暮姑娘在哪儿,他去看看暮姑娘怎么样? 怀景奇刚想说我带你去吧,谢晨就已经一溜烟儿的跑了。 谢晨确实是想看看暮长云有没有事,那黑袍人最后用出的一招,对他周围都产生了极大的破坏,谢晨是完全强撑着一口气,才让那剑阵没有崩坏,而暮长云当时离那黑袍人那么近,肯定更不好受。 如果不是那麻衣老者将那件防火衣扔给了谢晨,谢晨就算是强行再吞下第三颗药丸,也不会任由暮长云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谢晨兴冲冲的跑过去,到了跟前却是有些扭捏了起来,不是别的,他是有点怕这个暮姑娘,她对人永远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也不说话,也不会跟你对视,你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全世界好像除了她自己,全部都是透明的。 谢晨看到暮长云整个人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她梳洗得干干净净的,头上还编扎着两束精致的辫子,坐在最高的一堆货物上,望着远处。最重要的是,她居然穿着一件淡蓝色的长裙!虽然袖子那些地方都被她束着扎了起来,但是那长长的裙摆,却是不能束起来的。 听到下面有动静,暮长云斜眼撇了一下,发现是谢晨,就移开了视线,继续看着远处。 “小......啊不,暮姑娘,看到你没事儿就行了,我不小心路过,先走了啊先走了!” 谢晨赶紧说了声,然后就慌忙逃走了,这好像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啊!这暮姑娘不会来灭我口吧?天呐谁干的,堕马髻曳地裙,脸色好像还涂的胭脂......肯定是那个颜瑜! 完了完了完了,暮姑娘杀起人来可也是不带眨眼的,自己要被害死了。 他又是惊讶又是害怕的跑回怀景奇那里,发现怀景奇和颜瑜两人居然相谈甚欢,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怀兄!怀兄咱们快跑吧!” 怀景奇和颜瑜都一脸奇怪的看着谢晨,好好的这么又要跑了?而且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 谢晨赶紧把刚刚发生的事说给怀景奇听,听完谢晨的话,怀景奇还好,对谢晨偶尔这种离谱的行为已经有些习惯了,那颜瑜却是掩着嘴,笑得浑身都颤抖起来,要不是要顾忌形象,估计她都抱着肚子笑得在地上打滚儿了。 “跑倒是不必了,我刚刚跟颜姑娘商量了一下,我们可以同行,刚好还要去那座不知名的小城里接上庚玄,之前咱们出来,害怕有危险,就把他一个人留在那儿,都几个月了,他肯定也很担心。” “哈哈哈......小弟弟,不用担心,那个暮姑娘现在会不会灭你口我不敢说,但是如果你敢当着她的面儿,再说一遍你刚刚的话,那你肯定是要被灭口的!” 颜瑜强忍着笑,对着谢晨说道。 本来她以为像谢晨这样的少年高人,那肯定得是高傲孤僻,怎么说也得有点儿特别的吧,但是看着这个喊着要逃跑的小少年,怎么也不能把他和昨天晚上那个犹如仙人的形象重叠起来。 真是太有趣了。 去那座不知名的小城,起码还得有好几天的路程,三个人贸然在沧州瞎转,肯定也不是个事儿,他们肯定是要去接上庚玄的,既然怀景奇已经说好了,谢晨也就不再多言。 等都吃过了早饭,队伍便又一齐向南走去,谢晨还是有点怕暮长云,不敢离她太近,看都不敢看她。实在是太诡异了。 他拉着怀景奇一起去看那个麻衣老者,不管怎么说,最后麻衣老者的那一手,为最终的胜负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他也伤的不轻,怎么样都应该去看看他的。 麻衣老者对他们两人也是敬佩有佳,少年俊杰,这实在不是什么靠年龄就能决定的事儿,而且他们也救了自己这伙儿人一命,所以也算是相谈甚欢。 一番交谈,谢晨他们才得知了这麻衣老者的故事,原来那拜燚教在西南诸郡,已经猖獗到了如此地步。不过按理说,就算他们只是活跃在西南一地,也不应该是那么一副神秘的样子啊,为什么他们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呢? 就连北沧城的孟大人,他可谓是消息灵通之人,可是对拜燚教,也是一无所知,连他们教会的构成都不知道,要不是有无咎和楚堃,估计他们到现在都还完全是一头雾水。 一路上时间过得也很快,总算是没再出什么岔子,平安无事的到了那个无名小城。 这颜家本来带着的五百多护卫,经过那一战,也只剩下了两百多,他们总不能带着几百的尸体赶路,只能全部火化了,然后扔掉了一些货物,把骨灰带回去。 暮长云早就把无咎的骨灰撒尽了,最后的一些,也在杀死那个黑袍后,连带着骨灰罐一起砸碎在了沧州的土地上。 那是无咎的遗愿。 第八十九章 南沧城 庚玄这几个月过得还挺滋润,他本身就是不缺钱的,住在那客栈住了大半个月后,眼见谢晨他们还没回来,闲的无聊,便在那个客栈里当起了厨子。 这大概的庚玄的爱好所在,他虽然是怀玉剑庄的弟子,但是对武学根本就没有兴趣,所以开始连练武不过几个月的谢晨都能跟他打得不可开交。 不过在厨艺这一块儿,他的天赋简直就是可以直达宗师境界的,大宗师! 因为庚玄的帮助,那个客栈的生意居然比从前要火爆好几分,因此他住了一两个月,不仅没花钱,反而还赚了不少钱。 他其实并不太担心怀景奇和谢晨的安危,对于怀景奇这个二师兄的武功,他是自信得很的,加上还有楚齐他们那么多人,对付区区几百个沙贼,能有什么问题? 不过,当他见到只有谢晨和怀景奇回来时,庚玄差点当场哭了出来。 那个一直喜欢缠着他,让他做好吃的刘蛮呢? 谢晨简单解释了几句,庚玄才明白过来,原来刘蛮是拜了个很厉害的师父习武去了。可惜了,他还以为能跟刘蛮以后在怀玉剑庄慢慢探讨不同食材的搭配方法呢,现在少了他这个最好的观众,庚玄也有点失落。 不过他没想到这个梳着堕马髻,穿着蓝色曳地裙的姑娘,居然是之前就认识的那个云老大。虽然暮长云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样子,但是庚玄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不知道是年龄小还是发育不良,暮长云的个子不高,甚至显得有点瘦弱,但是一双桃花眼,总是漠然的看着前面,尖尖的下巴,小脸上的五官也很精致,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 谢晨拼命得给庚玄使着眼色,这小子还真是不怕死,什么人都敢打量。 颜瑜他们一行不能久留,过了一夜,第二天他们就要出发了,谢晨他们也跟着一起,毕竟他们也没什么事情,也是要赶路的。 那客栈老板舍不得庚玄走啊,就差跪下来抱着庚玄大腿了。有这个小子在,自己店的生意甩其他店几条街啊,这就是个摇钱树啊。 不过在得知庚玄原来是怀玉剑庄的弟子后,也就不敢再多纠缠了,虽然他们沧州消息闭塞,但他好歹也是一个每天要和无数人打交道的客栈老板,怀玉剑庄的名头他还是听说过的。 临走前,还给了庚玄好几十两银子,说是这段时间的报酬。 这里离南沧城就很近了,他们一大早出发,到了天黑时,便能看见前方巍峨的城墙。由于天已经有些黑了,更是显得阴森高大,仿佛直耸入夜空一般,都看不见城墙顶端了。 这南沧城几乎就是另一座北沧城,不管是那两扇大开的城门,还是那些熙熙攘攘的商队,谢晨看着这怎么看怎么熟悉的一幕,要不是他一巴掌把庚玄拍痛了,他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或者又走回了北沧城。 那些颜家的护卫们本来还对谢晨抱有很大的敬畏之心,但是这一路走来,也是对他偶尔搞怪的表现习以为常了。 高手嘛,有些奇怪的癖好也是能理解的。 晚上自然是找了个客栈住了一夜。 暮长云似乎对这身打扮丝毫不排斥,颜瑜又送了她几件不同款式的衣服,一路走来一直都是颜瑜给她打扮的。这天早上她居然自己又换上了那件蓝色的曳地裙,而且没有再把袖子那些地方束起来。 好看是好看,但谢晨总觉得怪怪的,更加不敢随便找暮长云搭话了。 那无咎说得好听,让我把她带到一个光明的地方去,可是自己啥都不了解,怎么帮她嘛。之前的幻想还是太美好了,不懂事儿啊! 当然了,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如果再让谢晨遇见一次,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帮她。 那颜瑜不愧是富家千金,感觉比怀景奇还有钱,在南沧城逗留了一日,给暮长云打扮得跟朵花一样,衣服都要买了一大车了,更不用提那些首饰什么的。 暮长云也没什么反应,也不拒绝也没表示感谢什么的,任由颜瑜摆布。 只不过,最后暮长云居然主动进了一家店,自己挑选了几件方便作战穿的劲装,又选了几件夜行衣。 谢晨只当是这颜姑娘想报救命之恩,毕竟最后给那黑袍人致命一击的,是暮姑娘。见到颜姑娘把暮长云送回来,还一并送来了这么多东西,谢晨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好像不够啊? 他把买给暮长云的一个短刀皮鞘递送给了暮长云,朝着颜瑜拱了拱手,刚想说等他去向景奇兄借点钱,就看到颜瑜一脸生气的看着他。 “你就送女孩子这种东西?” 谢晨挠了挠头,疑惑的看了一眼被暮长云拿在手里的皮鞘,这有什么问题吗?应该很合适啊?自己特意量过的。 颜瑜冷哼一声,扭头就走了。 只不过,没人看得到,那颜瑜最后送暮长云回房后,一个人在房间悄悄流眼泪。长这么大,她不是没见过苦命孩子,但是,她从来没见过如暮长云这般,似乎已经已经毫无活力,一点生气都没有的孩子。 她见到暮长云从沙地飞起的那一刹,心好像都碎了,只是一个小姑娘啊,一刀刺进别人心脏,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后来暮长云昏迷,放到了她马车上,她看到暮长云身上其实很多地方都被烧伤了,但是她好像一点感觉也没有,她用温水给她清洗,发现她身上还有许多伤口,从头到尾,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她给暮长云穿上裙子,梳起堕马髻,但是她也一点反应都没有,没有表示不满,也没有感觉满意。 就好像,她自己不是她的,什么都可以,什么也无所谓,不管怎么样,都与她无关。 所以她才会这么卖力的带暮长云逛街市,买东西,就是想看看她有没有喜欢的东西,谁知道,她最后还是进了一家卖武行家伙什的店,换了一把短刀,挑选了几件适合作战的衣服。 然后,就没有再露出过任何想要某个东西的欲望。 第九十章 神仙窝 对于这么一个北沧城的翻版地方,谢晨也没有多停留的兴趣,更何况,当初曹先生给他的信中也说过,让他去怀玉剑庄。 虽然信中说让他慢慢走慢慢看,多看多想,但是,既然先生说了让他去怀玉剑庄,他还是快一点去比较好,这在沧州一耽误就耽误了一两个月。 他们到达北沧城时,正是草长莺飞的四月,等他们出了南沧城,已经是酷热的六七月间了。 颜瑜姑娘的家,还在远处西南的宁海郡,听说是宁海郡的第一大族。 虽然很了不得,但是谢晨他们也并没有要去的意思,只不过那边猖獗的拜燚教让他有点上心。前前后后跟那拜燚教打了好几次交道了,而且上次还杀了人家一个黑袍使,最最重要的是还放跑了五个目睹全过程的白袍使。 他们不来找自己麻烦就是好的了,暂时还是不要乱触他们霉头比较好。 前途未卜啊!谢晨感觉愁得很。 虽然目的地不同,但也是能同行一段的,走了两三日,前面就到自宜县了,出了自宜县,谢晨他们就要向东南方向走,而颜瑜他们就要向南行。 人嘛就是这样,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有些一见如故的人可能真的只能一见,有些还未见面就分外眼红的人,可能偏偏就要不断纠缠。 来与往,实在是常态。 颜瑜极力邀请谢晨他们一起去自宜县游逛一番,怀景奇虽然极力的也在拒绝,但是谢晨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更何况,这景奇兄和颜姑娘怎么说也有个那么戏剧的相识,怎么现在这么生分?这可要不得! 庚玄的意见不用征求,暮长云自不必说,怀景奇则是必须跟着谢晨,所以结果就很显而易见了。 自宜县,又叫神仙窝,也有许多人叫这里销金窟。 不过,这个销金窟的意思可不是妓院,而是字面意思上的,销毁黄金的大窟窿!你有再多的钱,来了这里,那也是泥入大海,翻不起什么浪来。 赌场、妓院、黑市、拍卖场......不管是上得了台面的还是上不了台面的,任何你能想象得到的买卖,这里几乎都有。 不过这里的物品价格并不离谱,比外面贵不上几分,而且种类齐全,几乎啥都有,正常人想在这里游玩也是可以的,只不过销金窟销金窟,消磨的还有人的意志。 大部分抱着去看看玩玩心态的人,最后都成了无数疯狂的其中之一。 别说谢晨,就连怀景奇都没见过这场面,跟北沧城或者南沧城的热闹不同,这里完全就是一副高雅、祥和的氛围,街道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个在外面摆摊的,店门口都种着花草盆栽,路人也大多是身着长衫,腰间佩玉,手拿折扇,一副儒雅的样子。 那些护卫们早就找好地方安置下去了,毕竟还带着那么多货物呢,只有颜家大小姐陪着谢晨他们四人,不过既然是陪着这几个高人游玩,那些护卫们也都没有丝毫的意见,甚至觉得有些荣幸。也不用担心安危问题。 谢晨见着一个楼五颜六色光彩耀人的店,就想往里走,怀景奇赶紧一把拉住他。 那门柱上刻着一首五言绝句诗: 玉楼临水驿, 娇颜映云河。 不见黄金绅, 空闻玉人歌。 诗虽然算不上什么好诗,但是什么意思?青楼啊! 谢晨虽然还没进过这地方,但是他也没见过这样的青楼啊!这哪里像青楼嘛,这明明就是酒楼,不说外面站几个招揽客人的吧,你也不能搞得这么含蓄啊。 往前又走几步,就看见一个熟悉的句子: 酒满杯中醉, 诗成枕上书。 不知何处好, 一笑入长楼。 好家伙!醉满楼!这不是笳宣城的那个醉满楼吗?怎么还开的分店不成?他们这生意做得也是挺大啊! 一股亲切感由心底而升,这是他出寒山村,第一次见到的东西,不管怎么样,就是它了! 这醉满楼明显要比笳宣城那个高级多了,一进楼只觉凉风习习,原来这楼中各处都摆着许多的冰块,在这暑天用冰块消暑,那可是王公贵族才能有的享受,但是在这里,一座小小的醉满楼,居然都能做到这个地步。 才刚刚坐下,还未点菜,便已经有几个姿态婀娜的女子,端着几盘冰镇的寒瓜上桌了,说是请几位客人消消暑。 谢晨吃着寒瓜,感觉一股冰凉的甜意顺着喉咙一路到达胃里,实在是舒爽极了。 难怪说这里是神仙窝啊,不说别的,仅仅是一座酒楼,服务就已经达到这地步。 难怪说自古安乐英雄冢啊,谢晨估计自己要是意志稍微不坚定一点,就舍不得离开这里了。 菜陆陆续续上桌,店家还送来了冰镇过的青梅酒,清酒,以及高度白酒三种酒,很明显也是照顾到了他们这里有几个女子的缘故。 每一道菜看似只是简简单单的食材,但是做的也极为讲究,不管是颜色搭配还是摆盘,明显都是经过精心设计了的,而且味道也极佳,哪怕是庚玄这个厨艺大家,也是赞不绝口。 好一个自宜县,好一个神仙窝。 谢晨一边吃一边发愁,就自己兜里点儿钱,还是找楚齐借的,怕是连人家的这点儿服务费用都不够,他虽然出来不久,但是也深知这世上没有免费午餐这个道理。 他坐在怀景奇旁边,这种事儿怎么能明说呢?于是猛的在桌子底下给怀景奇使小动作,等到众人都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怀景奇说自己肚子有些不舒服,谢晨在桌子底下偷偷对怀景奇伸了个大拇指,好家伙,终于开窍了! 那一旁候着的女子闻言便带他去如厕,只不过,去了短短片刻,便又回来了。 酒饱饭足,谢晨很没修养的打了几个饱嗝,实在是不怨他,这儿的饭菜实在是太好吃了,酒也好喝得紧!就连暮长云都喝了两杯梅子酒。 那颜瑜也不是傻子,刚刚怀景奇出去片刻便回来了,明显是结账去了,不过她也不说破,笑吟吟的便跟着他们出去了,脸颊红扑扑的,看着煞是诱人。 第九十一章 从未听闻 等谢晨和怀景奇他们回到客栈,谢晨好奇的问了一下刚刚那顿饭花了多少钱,怀景奇漫不经心的说出一个数字,顿时都要把谢晨的酒吓醒了。 二十两! 一顿饭二十两!谢晨现在恨不得把刚刚吃的都吐出来,去找那老板退钱。 二十两什么概念,一户普通三口人家,就算是家里不种地了,二十两也够他们生活好几年的,自己居然一顿饭就给吃了? 这要是被他娘知道了,不把他屁股打成八瓣儿才怪! 仁楚的粮食价格并不贵,再加上还有土豆那些高产作物,一般百姓根本不存在饿死这回事,只不过货币价值高,一斤大米的价格不过十几文钱,一两银子就可以买一百来斤了,所以二十多两,真不是一个小数目。 虽然花的是景奇兄的钱,但景奇兄的钱那也是钱啊,好兄弟钱啊!虽然他们也不是消费不起,不差这点钱,但是一想到这么多钱就吃了一顿饭......怎么想都心疼! 那醉满楼太黑了!以后再也不会去他家吃了! 最终他还是满是心疼的回房睡觉去了,第二天本来以为就要离开了,这地方,他是真不敢呆了。 没想到颜瑜又邀请他们去看一个什么拍卖会,听说今天压轴的东西很是稀有,也不用花钱,就去见见世面。 谢晨再三确认是不是真的不用花钱,要是不用钱就能进,那拍卖场怎么坐得下? 颜瑜对这少年高手的习性也是有些了解了,最后终于说是因为他们颜家与这拍卖行的老板有交情,所以他们都可以免费进场,谢晨这才放心。 见世面,长见识嘛,谢晨最喜欢了。 谢晨以为的拍卖场,那里面肯定是人潮涌动,各种叫骂欢呼,一片的乱哄哄,谁知道这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 这拍卖场也不知道有多大,反正在这里面,全部都是单独的隔间,并没有那种一群人坐在一起,然后争相竞价的场面。 谢晨他们一行在一个位置偏中间的隔间,隔间面积不大,他们五人在里面差不多刚刚好,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几张软皮椅子,桌上放着一些小吃还有茶之类的东西,不过估计也用了很多冰块降温,在里面呆的时间长了居然还有几丝凉意。 谢晨没钱买,但是这不妨碍他看啊。 拍卖的东西五花八门,什么武功秘籍,古董字画,甚至还有什么某个女子用过的手帕,坐过的椅子,更离谱的是居然还有什么动物的毛皮粪便...... 谢晨看到了一把剑,很是心动,他的那把剑,在上次对付黑袍人时,被那黑袍人两把火焰短剑砍的都快断掉了,已经是不能再用了,不过那剑怎么说也是他自己亲手开的锋,所以他的剑鞘里,现在放着的其实是半把剑。 不过,听那上面主持的拍卖的人叽里呱啦吹了一大堆后,报出的起拍价就让谢晨绝了那个念头。 一百两起拍。 什么东西就卖一百两?黄金打造的吗?一百两都够他在外面买五把绝顶的好剑了! 最终那把剑被别人以一百五十两的价格拍走,谢晨只感觉那人肯定是有病,不过一想到那某位女子用过的手帕都能被拍到五十两,也就不奇怪了。 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有钱人都有病! 不过那个什么宫小姐,到底是个什么人?有机会一定得认识认识,啥都不用干,把她坐过的椅子都搬来卖就能发财了!说不定还能跟她合作合作,自个儿产手帕,让她对外宣称那些都是她用过的,那银子不是哗哗的来?到时候跟她五五分账! 就在谢晨胡思乱想间,今天压轴的东西就要出场了! 由于这场所都是一个个的小隔间,所以这压轴物出场,并没有引起什么喝彩这类的,还是庚玄叫了谢晨一声,谢晨才从那发财的幻想中清醒过来。然后他往台子上一看,差点儿把下巴惊掉了。 那中间的拍卖台上,放着一个金子打造的笼子,笼子上还点缀着许多名贵的花朵,笼子底放着一些兽皮还有许多名贵的丝帛,上面还吊着一些估计是珍珠的东西,不说别的,就这一个笼子,恐怕都值上千两白银啊! 黄金是什么?黄金可不是什么奢侈品,在仁楚,黄金就是货币!硬通货!一两黄金就是十两白银,就是一万文钱! 最最重要的,这黄金打造的笼子居然只是一个装饰,包括那什么兽皮丝帛,或者珍珠,统统都只是为了衬托正侧身半卧在金笼中的那位女子。 “相信在场的诸位都听说过,有一人种,不管男女,生来便于常人不同,肤白如雪,碧眼金发,而且许多女性看起来与我们正常人看起来,别有一番美感。不过除了长相外貌与我们有所差异,其余一切地方,不管是体貌特征还是生活习性,都跟我们一模一样! 相传在从前百国纷乱的时候,他们还有独立的小王国,但现在已经很少很少见了。小人可是听说,这样女子所诞下的孩子,只会更加美丽,这女子今年正及笄,尚是完璧之身。 诸位,眼前的这位女子,想必大家都看得见,小人也就不再多言了,起拍价。 一千两!” 谢晨这下听到这个数字居然没什么反应,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场中心的女子。 确实如那拍卖的人所说,碧眼金发,皮肤白得跟雪一样。 隐隐的,他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在寒山村,第一次见到楚齐他们,第一次听曹先生说起外面的世界,就像是第一次......知道外面的世界。 颜瑜看谢晨那么出神的盯着那个异族美人,还以为他是动了什么心思,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也大概明白了谢晨的脾气,所以不禁打趣道。 “怎么,谢晨小弟弟也看上了那个美人儿?要不要姐姐花钱给你买下来?多的姐姐不敢说,几千两银子,姐姐还是拿的出来的。” 谢晨就像是没听出她的打趣一般,朝着颜瑜郑重的行了一礼。 “颜姑娘走南闯北,想必见多识广,能否给我讲讲,这仁楚到底有多大?像这样的不同的人,又有多少?” 第九十二章 大千世界 颜瑜看着突然严肃起来的谢晨,顿时觉得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心里后悔不已,毕竟这也是个高手中的高手啊,自己怎么就这么不稳重了! 她也不知道谢晨问的是什么意思,或者他想知道的到底是什么,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怀景奇。 怀景奇虽然跟谢晨同行走了一年多,但是他也不了解谢晨之前的生活,更不清楚谢晨的心思,但是看着颜瑜的目光,他也不好就这样摇头算了。 “仁楚有多大,这个问题我也不好回答,只是知道,大陆以南是一片无垠的大海;往西乃是一片荒芜的极西之地,那里如同火州,不仅酷热难当,而且常常有奇怪的地火喷涌而出;往北乃是一片冰之大陆,除了冰雪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人类根本无法在那里生活;往东是一片远古密林,树木几乎全是高达百米以上、十几人才能合抱的,而且林中各种猛兽蚊虫数不胜数,还瘴气密布。 这四处,都是人无法探寻的不可知之地,听说从前百国纷争时,不少靠近这些地方的国家都试过想进入这下地方,甚至穿过它们看看外面是什么,但是无一例外,全部都失败了。 唯一取得的一次成果,便是前往极西之地,当时有一个国家,几乎举全国之力,还召集了五位武学宗师,一齐前往极西之地。但是最终派去的人几乎全军覆没,五位大宗师,只有一位活着回来,而且身受重伤,没过几个月便去世了。 听说那位大宗师回来后,反复告诫他人,让世人再也不要踏足那些不可知之地,那是神的手笔,凡人触之则死。” 这些算不得什么秘密,只要是个正常的仁楚子民,基本上都知道这些,不过谢晨却是压根儿就没听说过。 看着谢晨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颜瑜不禁对怀景奇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心里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眼见谢晨是真的对这些常识性问题感兴趣,便也接着怀景奇的话说了下去。 “那次探寻极西之地,虽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是也取得了一些成果,比如你们之前见到的那件防火衣,便是从极西之地来的,用那里存活的植物,加工而成。 他们在极西之地探出了一条相对较安全的路线,这么多年来,还是不断有人沿着那条路线前往极西之地,要知道,从那里随便拿出来一件东西,在外面都是很值钱的宝贝。 只要有利可图,就肯定会有人前仆后继的嘛。” 至于仁楚大陆到底有多大,在从前百国纷争的时候,各个国家报的国土面积都要赶得上一个大陆的面积了,自然是无法统计。后来楚武大帝一统百国,曾提过这件事,但是还未来得及实施,便驾崩了。 一直到当时的两位皇子决定分治,在那两年里终于确定了仁楚大陆的面积。 两千多万平方公里。 由此,这才决定以寒山沧州这一线为分界,分为南北仁楚,而这一带大多是山脉,刚好把南北仁楚分成阶梯状的两部分,北仁楚居高临下却略显贫瘠,南仁楚多平原盆地却宜居宜种。 而像云州城、沧州这样的南北之间以平原交界的地区,共有十二处,无一例外都成了南北往来的重要通道。这十二条路,已经是成为了整个仁楚最富足的地方之一。 几人互相补充,终于是把这仁楚大陆的大致情况都说了出来。 其实都是一些大家习以为常的事情,但往往就是因为太习以为常了,突然让你介绍起他来,反而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那类似那个女子那样的人,在这大陆上,也一直都有的吗?还有没有别的向他们那样不同的人呢?” “自然也是有的,不过正如那个拍卖师所说的,这样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在从前的时候,这样的人也曾经有过属于他们的国家,虽然很小,但是也确实存在着,而且他们的许多习俗与我们都不一样。但往往越是少的就越容易被人惦记上,他们这些国家慢慢的都被其他国家吞并瓜分了,这样的人也就越来越少了。 除了像他们这样金发碧眼的,听说还有浑身如焦炭般黢黑的,一般人喜欢称他们为墨人,就像是浑身涂满了墨一样。这种人听说天生耐力都要比正常人好,所以从前也有全由墨人组建的军队。 至于其他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听说还有一些拥有不同语言或者文字的,许多习俗与我们也不一样。 仁楚统一不过也才三十多年,教化自然无法普及那么快,所以许多地方都还保留着他们原来的习俗,以后你行走江湖,说不定还能碰上。” 就在他们说话间,那个女子的拍卖价钱也已经敲定了。 三千两白银! 如果那个笼子算一千两的话,那这一个异族女子,便被拍出了足足两千两的价格。 还真的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这女子之所以能被卖出这么高的价钱,除了她本身确实很漂亮外,更重要的是,像她们这样的人,不仅没有因为与众不同而被人歧视排挤,反而成了一种奢侈的象征,甚至是一种荣誉。这样的人所生下的孩子,很大几率会长得像这种人一样。这样的人走出去,不仅不会被看不起,反而会让许多普通百姓膜拜。” 颜瑜刚刚喝了几杯果酒,大概也是被打开了话匣子,谢晨不问,她自己也能说上一大串。 “都说物以稀为贵,没想到人居然也会这样,不过还不是如同货物一样被人开价买卖?那些普通老百姓崇拜他们,大概也是他们知道,哪怕自己被明码标价,恐怕也值不了那么多钱......你们说讽刺不讽刺,好笑不好笑?” “我听说啊,也就是女子会被这样,那些异族的男子,个个可都是高傲得很,别说被关在笼子里买卖了,人家可是挑着女子娶的,好多女子求着嫁给他们,他们还不一定乐意......嘿嘿,你们说奇不奇怪,怎么会这样呢?” 颜瑜趴在那桌子上,手指捻起一颗荔枝,剥好后轻轻往嘴里送去,听得出来,她的话已经渐渐有些迷糊了。 谢晨和怀景奇对视了一眼,这可不好办啊,男女授受不亲,他们怎么把颜姑娘弄回去? 第九十三章 天下武功 一条狭窄的山间小道上,两个少年郎,正在玩儿命的狂奔着,两人俱是身着白衫,一副读书人模样,只不过眼下的举动实在与他们的形象太过违和,两人一顿狂奔,似乎是在比赛一般,到了一处后,又折返往回跑。 怀景奇对于谢晨的跳脱行为,已经可以做到装作看不见了,只是他没想到,以前一直那么内向沉默的庚玄,跟谢晨混久了,居然也变成了现在这样。 唉,可怜的庚玄。 暮长云还是跟在最后面,一个人默默的走着。 他们离开那个自宜县已经有十几天了,那天颜瑜喝醉,谢晨和怀景奇还在纠结该什么办,暮长云却是主动背起了颜瑜,然后给她送了回去。 一路上谢晨怀景奇和庚玄三人大气都没敢出一声,好家伙,暮姑娘是吃错药还是怎么了?这简直就不是反常了,谢晨一度怀疑暮长云是被鬼上身了。 把颜瑜送回去还是下午,所以也没有等她清醒过来,谢晨他们就辞别了。 还好,这一路走来,暮长云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这让谢晨长舒一口气,不是被鬼上身了就好啊! 其实谢晨大概也猜得到一些,与颜瑜相处的那段时间,颜瑜对暮长云可以说是像对待亲妹妹一般,处处照顾维护她,再铁石心肠的人,面对这样发自心底纯粹的善意温暖,也不可能完全视若无物。 所以,暮长云最后主动背会颜瑜,谢晨心底其实是很高兴的,这起码说明了,暮长云内心深处,其实也是有着善意的。 但如果她就那么完全变了个人,那谢晨就会害怕了。 至于为什么非要走山间小道,那就是谢晨的小心思了,反正这一行人,他说了算! 虽行路,但武不可荒废,除了自己不断练剑练拳,更重要的还是要比试切磋,而现在他们这几个人中,怀景奇无疑是最好的人选了。 虽然谢晨上次强行御百剑,但是他自己的实力还只是属于锻体有成阶段罢了。 武学一途,锻体是入门阶段,但也是最重要的基础。 武学的锻体不单单是强健体魄这么简单,他需要一些系统的训练方法,同时辅以一些呼吸运行法门,这才能让身体具有承受未来许多功法的基础,体魄的强大与否,取决于先天,也取决于后期不断的努力。 待到锻体到了一定程度,便可以开始修习不同的功法,这时候便要开始选择是修习外家功夫,还是修习内家功夫。二者正如之前怀骥所说,并没有什么优劣高下之分,全在个人而已。 关于武功修习,其实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等级划分,只是凡事总得有个排名,才能让人不断仰望并且攀登吧?所以便搞出了个什么天地玄黄四阶。 这天地玄黄只是取自千字文的开头第一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被当成了武学分级的四个名称,也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天下人的共识了。 当你锻体达到一定程度,开始修习功法时,你便是最低的黄阶,等你修习功法有成时,你便可以说自己是玄阶武者了,待到你闯出了一些名头,实力得到了不少人公认,你便可以自称为地阶高手了,或者更直接一点,直接找一个已经是公认的地阶高手挑战,赢了你就是了。 至于天阶,那就几乎代表着一般武学的顶峰了,能在天阶榜上有名的,那都是公认的武学高手。 但是,天地玄黄四阶,其实大多数都没有一个明确的划分依据,特别是玄阶与地阶,只要你脸皮够厚,你自己封自己为玄阶或者地阶,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有人找你挑战时你要能挺住就行。天阶虽然没什么水分,但是其实也不好去再细究。 简单的说,就是虽然分出来所谓天地玄黄四个等级,但是其实并没有一个具体的规则和标准,去判断一个人到底应该属于哪一级。 毕竟生死厮杀间,可能性太多太多了,乱拳打死老师傅,该怎么算? 不过在这天地玄黄四榜之上,还有一个实打实的境界。 宗师境。 凡入宗师者,其武艺皆已超脱凡人,都是有着他们独特的本领手段的,掌可碎石,剑可断金。修外功者几乎铜筋铁骨、刀枪不入,修内功者可使内力外放,隔空制敌。 虽然宗师境也分什么大宗师小宗师,但那其实只是达到宗师境者的一个说法,对于宗师,天底下人的共识就体现在一句话上: 一入宗师非凡人。 所以当时听无咎说,一名黑袍人倾尽全力可与小宗师一战时,怀景奇的震惊与挫败,其实都是很自然的。 当然了,这些都是个人武艺修习,如果放到千万人的战争中,那又是一个算法儿了。但是宗师境,哪怕是放到战争中,如果他们舍命厮杀,那份威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以前谢晨只是埋头苦练,都没有去关注这练武是不是还分什么等级,最多也就是听怀骥说过关于内家与外家的区别,至于一些常识性的问题,根本没人跟他说过,所以他也压根儿不知道。 不是谁想有意瞒着他,而是因为没人想得到,居然会有人连这些都不知道,但偏偏谢晨最欠缺的知识,就是这种天下人都知道的常识。 上次问起仁楚有多大,解释完后,走在路上谢晨便又问起了这些事情。 怀景奇实在是不想回答这种傻子一样的问题了,还好还有个有点被带偏的庚玄,走了十几天,有一半的时间庚玄都在说这武林的事情。 先是跟谢晨说了这武林上对于武功的划分,然后又说天底下有哪些哪些宗师,他们干了什么样什么样的事儿,后来又说怀玉剑庄就有多少个宗师,他们的庄主就是一个成名多年的大宗师了...... 对于别人给他解惑这件事,谢晨自然是会发自心底感动感激的,所以对庚玄那副又是可怜,又是难以置信,又是鄙视,又是炫耀的神色语气,谢晨也是能忍受的。 后来过了快半个月,终于有一次,庚玄因为腰带系得偏下了几分,而被谢晨狠狠揍了一顿。 第九十四章 似是清风拂面来 庚玄怎么也想不明白,腰带系得不那么标准,怎么就和礼仪、道德甚至君子之道扯上关系了?他谢晨自己穿衣服不也总是一副乱七八糟的样子吗? 想不明白就要与谢晨争辩,争辩之下就难免会动手,动手...... 他就挨了谢晨一顿揍。 现在的谢晨可不是那个刚开始只有一股子力气的谢晨了,看着鼻青脸肿的庚玄,谢晨不禁心情大好。用谢晨自己的话来讲就是,毫不炫耀的说,我现在也是个半只脚迈入玄阶的高手了,直逼宗师、一统武林的那一天指日可待! 他把庚玄揍了一顿是心里畅快了,但是他不知道,庚玄对怀景奇他们来说,那就是一个最需要怜惜保护的弟弟。他们虽然都是怀骥的手下,但其实对怀骥,他们都当成师父、父亲看待,而庚玄,就是他们家中最小的一个孩子。 所以这段时间跟怀景奇的对练,谢晨的下场都是惨不忍睹。 等后来谢晨终于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也就不敢再找庚玄的麻烦了,更何况这一路上吃饭都还得靠庚玄呢。 走走歇歇一个多月,终于能看到前方一座高大的城池了。 礼安县。 很明显谢晨的小心思没能如愿,不过不管是怀景奇还是庚玄,都能感觉到,谢晨越是靠近这座礼安县城池,就越是不安起来。 而这份不安,是从好几天前,在一条农田边的路上,和一位老农聊过之后才有的。 那日谢晨见一老农在树荫下乘凉喝酒,便跑上前去跟人家搭话。 那老农说,礼安县的百姓从前日子是很难过的,虽然许多商队都会从安礼县过,但这里太穷了,百姓们也没有那个意识,再加上过了安礼县不远,便是富饶的丰安县。 久而久之,丰安县越是富裕,这里便越发贫穷,不少礼安县的百姓,都举家搬迁到了丰安县,但是一县如何容得下两县人口?后来丰安县不允许礼安县的人搬迁到他们县,但是那已经是很长时间之后的事儿了。 丰安县收纳够了劳动力,自然不会再允许咱去了,但是礼安县这下,却是连种田的劳动力都没了。 一直到几年前,朝廷那边派来了一位新知县。 柴大人。 那位柴大人一来,礼安县可就不一样啦!短短半年,老百姓就再也不用为了温饱发愁了。 一年后,咱们就变得跟那丰安县差不多了,好多以前没良心搬走的,后来想再搬回来,要老头儿我说,没门儿!而且人家丰安县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放他们回来啊。 不过那不说那柴大人是个好官儿呢,人家不仅没拒绝,反而主动与邻县商量,让那些想落叶归根的老人们回乡养老,官府还负责他们的生活开销,那些青壮年可以继续留在丰安县,等他们下一代了,再自由选择。 又过了半年啊,咱可就不得了了,不少外乡人求着要搬到咱礼安县来,这多好的事儿啊,要知道咱那会儿最缺的就是人了,可是柴大人眼光长远啊,不是来了就要,还得经过层层考核后,才能允许他们成为礼安县的住民。 果然啊,那些精挑细选的人干起事儿来,就是比那丰安县的人要周到牢靠,俺去城里一个铺子吃过几次茶,第三回那老板就记下来老汉最爱喝啥吃啥,你说说,这样的生意老板不发财,那谁发财? 几位公子别看老汉我就是个种地的,但是就因为俺有地!是礼安县原住民,出门那些有钱的老爷们,也得高看我一眼! 不过老汉也知道,这都是那位柴大人的功劳,好多词儿俺老汉儿也是听旁人说的,不晓得是个啥意思。 很明显这柴大人已经是深入民心了,刚刚那老农短短几句话,话里话外把那柴大人夸到了天上。但是谢晨听完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但还是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那老农有没有见过那个柴大人,知不知道那柴大人多大年纪、长啥样? 怀景奇在一旁默默看着,谢晨那强自镇定的样子,可是第一次见。 这话可就真问道那老农心里去了,慷慨的把手里的酒葫芦递给谢晨,谢晨也不客气,仰头灌了一口。 “那柴大人才来那会儿,可真是辛苦啊,天天都在礼安县到处跑,听别人说,叫什么考察,俺老汉虽然不懂,但是那本来白白净净的一个小书生,没几天就被晒成了一个黑炭,谁看了不心疼啊。 那柴大人才来那会儿曾经来老汉村子里看过,还跟老汉我说过半天话呢!依老汉的眼力,年龄肯定不超过二十,生的也俊俏,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知县,而且还如此能干,未来他要是不能当上宰相,老汉非要骂上几句朝廷不可!” 谢晨匆匆道谢,然后后来的一路,他走得魂不守舍的,而且本来两三天就能走完的路程,愣是被他生生拖到了六天。 傻子也能看的出来,谢晨与那柴大人,肯定是有什么过往,只是不能确定是恩还是怨。 不过能让一向心无烦忧的谢晨几天都没有说话,想必那段过往肯定是伤心事居多。 但是对谢晨自己来说呢?这一路走来,看似他一直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总是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遗憾落在他心头,让他总是陷入一种拷问自己的内心的煎熬之中。 特别是洛泉死在他眼前的那次,若不是曹先生的来信给他当头喝醒,他险些便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对于柴涧风,他最大的遗憾就是在他临走那天,没能好好说一声再见,没能把临别礼物好好送给他。 对于柴涧风,他心里其实一直都把他当成自己的兄长看待,在最后得知那个真相时,他以为柴涧风对他的一切好,都是带有报恩的目的的,所以才会一时控制不住自己。 不过他也明白,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柴涧风对他的好,都是发自内心的,是真的单纯对他谢晨好而已。 别人真心的对你好,那不是因为你有多好多优秀,而是因为那个人好,仅仅是因为那个人好而已! 第九十五章 故人相见 对于这礼安县来说,柴涧风的到来,就像是一股春风吹来,给本以死气沉沉的礼安县,带来了蓬勃的生机。 越是靠近城池位置,便越是能感觉到这座城池的繁华,而且这种繁华是有区别于南沧城和北沧城的,如果说沧州的繁华是体现在人和货物的流通往来,那礼安县的的繁华,便是一种人人自觉的井然有序,是一种悠然自得的乐趣。 稚子奔走逐乐,老人闲坐荫下,往来者皆面上含笑。 一切都真如这县名一般,礼安。 从那老农的话推断,谢晨几乎百分百确认那位柴大人就是柴涧风。先前楚齐也对他说过,柴秀才考中秋试之后,被委任到了一个地方做了知县,看来就是当时一副衰败之气的礼安县了。 进了城,就更能感觉到里面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不管是本地商贾还是往来行商,都很自觉地去维护这舒心的气氛,谢晨他们几人先去喝了碗茶,说不上有什么不一样,但就是感觉跟在其他的地方不一样。 从进城到县衙门口那段路,谢晨他们整整走了一天。这种心思其实很奇妙,他内心无比期盼与柴涧风重逢,但是又害怕,害怕那天自己把柴涧风伤害到了,害怕见到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害怕,故人相见不相识。 一直到傍晚,一行人才终于站在了县衙门口,谢晨规规矩矩的去向门口值岗的衙役求见,逛了一天,关于这个柴知县,他也听的差不多了,只要问起,没有不夸赞他的,而且他也是个亲民的好官,只要是有事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可以直接去见他。 但是今天也是真不巧,柴大人又出去搞什么考察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那衙役便一脸歉意地让谢晨他们明日再来。 谢晨谢过那衙役的好意,便站在县衙门口等着。他让怀景奇他们先去找地方住下,从这礼安县繁荣的程度来看,太晚恐怕连住的地方都找不到了。 怀景奇自无不可,他也看得出来谢晨这是想自己一人等着,所以也就走了,没想到暮长云却不走,一个人站在一旁,身上穿着一袭蓝色长裙,双手抱在腹前,一动也不动。 怀景奇也不好去叫她,索性便随她去了,和庚玄一起去找住的地方了。 谢晨早就发现了,暮长云虽然永远都是一副别靠近我的样子,但是从无咎死后,她就对谢晨几乎是寸步不离,不说隔多远的距离,反正谢晨走哪儿她跟哪儿,但是偏偏又拿谢晨当空气一样,完全不搭理他。 谢晨猜测了一下,大概跟无咎死前伏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有关,除此之外他是找不到任何原因了。 那衙役见刚刚那个小公子和一个小姑娘站在那儿迟迟不走,劝了两次后,也就不管了,换班的时候还特意嘱咐了接班的人,让不用去烦扰那两个孩子。他只以为这两人肯定是受到了什么很大的困难,所以这么急切的想见柴大人。 一直到亥时,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路两旁还燃着许多的灯笼,星星点点的,整个礼安县,就像是倒着的银河。 谢晨终于看见一行人风尘仆仆的往县衙走来,为首的一人身穿着麻布粗衣,裤脚紧紧的绑着,头发齐齐扎在脑后,一边走一边和身边的人说着些什么,周围跟着的人大多也都是一副很劳累的样子。 谢晨还在想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柴涧风就已经走近了,礼貌的冲着谢晨笑了一下,每天他要见无数的人,这让他已经养成了一种条件反射性的反应了,匆匆扫了一眼,刚准备继续跟旁边的人说话,然后也猛然顿住了。 又扭头看了一眼,就看见一脸灿烂笑容的谢晨,他赶紧对身边的道了声歉,让他们先行回去,说自己有些私事。 这些人也很奇怪,这么长时间以来,可从来没见过这位柴大人如此高兴的样子,这种发自心底的喜悦和几乎无法抑制的兴奋,哪怕是礼安县从一片荒芜变成了一片繁华大城时,柴大人都没有表露的这么明显过。 等到众人都走了,柴涧风大步走上前给了谢晨一个大大的拥抱,两人脸色都挂着抑制不住的笑。 任何担忧,任何遗憾,这一刻好像都不存在一般,好像只是昨天一起玩了一天,然后各自回家吃了个饭睡了个觉,第二天又继续碰头了。 两人分开,谢晨却是向后退了两步,然后超柴涧风行了一礼。 “相彼投兔,尚或先之。行有死人,尚或墐之。要我看来,依旧不是什么好的世道。 前一句可拆善恶,若是路过见到别人网住的兔子,便非要善心大发给放了,那不是把别人的一番辛苦给白费了?若是自己捉兔子再自己放给别人看,那就是伪善。 后一句可见世道,通衢大道上突然有人倒毙,有好心人为他收尸掩埋,乍看之下好像很好,但是若是天下之人皆老有所依、幼有所养、病有所依,这种事情是不是就能尽量的不发生呢? 而且路遇死人,将其掩埋一番,又何尝不是应行之事呢?当全天下皆将此当成理应且能自觉为之之事,拿这种事也就不会特意出现在书上供人学习了,不是吗?” 这个问题柴涧风也记得,还是他从前问谢晨的。 柴涧风思索一番,也是对谢晨同样行了一礼,然后笑了笑。 “你对天下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也对世人的期望太高了,不过这是你的答案,我很高兴能听到这样的答案。” “不管怎么做,心底总得知道什么是对的,就算是迫于各种无奈做了一些错的事情,但是也一定要明白,自己做的是错的,哪怕还不得不继续错下去,但是也一定要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样是错的!知错而错,要好过明明做错却不自知,还认为天底下只有自己是对的!” 柴涧风看着一脸认真严肃的谢晨,知道这是他的心里话。 “你知道的,这很难!” 第九十六章 尽杯中 两人久别重逢,见面说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这样的事,但两人又都感觉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从来不会因时间而产生隔阂的关系,也许才是真正的朋友,因为不思量,自难忘。 但是柴涧风却很难得的对谢晨露出了这么严肃的神情,那太难了,而且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想让天下人皆知何为对何为错...... 谢晨看着柴涧风这副略带忧色的表情,咧着嘴笑了笑。 “我自然不会那么自大,我自己都还没弄明白呢,又怎么会想让天下人都一下子明白呢?只是,心中总得抱有一个最好的期望吧是不是?” 谢晨本来还想问问柴涧风在这里过得怎么样啊之类的问题,但是看到从前弱不禁风的柴秀才,现在已经晒得跟个黑炭一样了,这些话也就憋在心里问不出口了。 那门口值岗的衙役早就惊讶得站都站不稳了,柴大人跟那少年又是抱又是搂的,关键是那副开心的模样可是从来没见过的,脑子不断思索着这人与柴大人是啥关系。 “算了算了,不说了,喝酒去!柴......柴兄,现在总不能那么讨厌喝酒了吧?” 柴涧风虽然隔三岔五的就去他家打酒喝,但是谢晨怎么看不出来,他压根就不爱喝酒,要不是谢晨他娘酿的杏花酒很易入喉,估计他喝酒就跟吞刀子差不多。但是看着柴涧风现在这么一副精干的样子,想必喝酒早就不成问题了。 毕竟,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谢晨自然是要去找怀景奇他们,他们逛了一天也不是在瞎逛,早就找好了地方,只是没去住罢了。 两人往回走,暮长云就跟在后面,柴涧风好奇的看了一眼暮长云,然后又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谢晨。他之前看到那个穿着蓝色长裙的小姑娘站在一旁不动,还以为是哪家姑娘在那儿玩儿,但是现在看来明显她跟谢晨是一起的,而且这姑娘看起来就是一副冷冰冰甚至孤僻的性子,怎么会跟谢晨走到一路去? 当着暮长云的面,他也不好问,谢晨也不好解释,只能给了柴涧风几个眼神。 回到客栈,怀景奇和庚玄真守在一桌子饭菜前,还都冒着热气儿。 “哈哈哈,这是我在寒山村一起长大的朋友,柴涧风柴秀才,这是我怀景奇怀兄,这个嘛是我二号小弟庚玄,这个......这是。” “我叫暮长云,谢谢柴大人!” 谢晨还没坐下便对他们互相介绍了起来,说到暮长云的时候他还在犹豫该怎么介绍,没想到暮长云居然自己开口说了,而且还对着柴涧风行了一个极其别扭的礼,说谢谢柴涧风? 别说谢晨,就是庚玄和怀景奇都惊讶了,这一路走来,真的是从来没听她开口说过话啊,好像听她开口说话总共也不超过十句,怎么突然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柴大人这么客气? 柴涧风可不明白这么多,虽然不明白这个陌生的姑娘为何向自己道谢,但是也没有多想,很有礼节的回了一礼,然后让大家都赶紧坐下吃饭。 一杯酒下肚,谢晨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忙不迭的给自己换了个特大的杯子。 怀景奇对这个柴大人也是十分敬佩的,他虽长处于江湖之中,但是对于官场那些事也并不是完全不了解,如今南北仁楚的朝堂表面上看起来一片其乐融融,但是暗地里多少的暗流涌动,又有多少的血腥杀戮? 这个柴涧风能在短短一年多时间里,把原本连人口都要留不住的礼安县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其本事足可见一斑,再加上今日见到城中一片和乐融融且礼教也足,就更加佩服这个柴大人的手段和目光了。 就连暮长云都敬了柴涧风一杯,其实她的心思也难猜,这礼安县从前可以说与沧州无二异,但是因为柴涧风的到来,使得这里变成了一处人间天堂的般的样子,无数的老人孩子因为他而脱离苦海。 若是沧州能遇上这样的一位人,或许她的命运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的感谢,一是感谢柴涧风为一县人民做了这么多事,二是感谢柴涧风让她看到,沧州其实不是无药可救的。 总之,一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谢晨稍微喝多了一点后,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从寒山村出来后,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放松,没有一点的负担,也没有一丝的担心。 有柴秀才在这儿,自己就算是醉倒过去那也是没得关系的。 柴涧风向来体内有寒疾,这是谢晨知道的,但是今日一问才知道,这长期的奔波劳碌,那寒疾居然不治而愈了。 柴涧风几杯酒下肚也是有些醉了,其实他还是不爱喝酒,每日奔波虽然辛苦,但是他也很少喝酒,只是偶尔夜里无法入睡会小酌几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碰上谢晨,就是莫名想喝他个烂醉。 不过他还不能真喝得烂醉,明日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有几个负责暗中保护他安全的人一直跟着他们,他自然是明白的,怀景奇也早有感觉,但是没有理会。 柴涧风踉踉跄跄的起身,把谢晨背回了房间,给他放到床上躺好,这才出门。 他回衙门还有几件事情要交代,所以晚上不能留在这里,跟怀景奇说了几句,便告辞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柴涧风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望着满天的星河,不禁高声对天道。 “清风无力屠得热,落日着翅飞上山。 人固已惧江海竭,天岂不惜河汉干? 昆仑之高有积雪,蓬莱之远常遗寒。 不能手提天下往,何忍身去游其间? 曹先生,您说,我现在能手提天下往了吗?” 将一个荒凉的县变成了如今这副繁华的样子,看似是风光无限,但是其中艰辛又岂是旁人能知的,清风无力屠得热,说得不就是他才来的那段时间吗?凭他一人之力,如何驱得动那暑天炎热? 而这才不过是仅仅一县,要让天下皆如此,又该如何做到? 不过,往日种种艰辛,好像都在与谢晨的这几杯酒中,统统消散了,万千烦忧,尽散杯中。 第九十七章 少年游 第二天一大早,谢晨早早的就醒来了,然后拉上怀景奇他们就要往衙门赶,谁知道刚一出门就看到柴涧风已经带着一行人在客栈门口等着了。 谢晨要出发继续赶路了,柴涧风也有事情要处理不可能一直陪着谢晨。 两人都怀着同样的心思。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谢晨怕跟上次一样,没能好好的道别,便离散了。 柴涧风面带笑容的站在客栈门口,谢晨则是挠着头,一脸不好意思的走上前去,两人其实也不用多说些什么,谢晨一直将柴涧风当成兄长看待,柴涧风又何尝不是一直把谢晨当成了自己弟弟对待? 对于他来说,自己无父无母无家,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谢晨的母亲和曹先生最照顾他,让他有了家的感觉,谢晨就像是一个调皮的弟弟,自己对他好,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十八岁离家,行至上云城,又得中状元,几乎一路平坦,而今在这礼安县亦是大有作为,心中抱负实现简直就是指日可待。只是,偶尔午夜梦回,他还是会想念那个村子,那个家。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这是他这几年来唯一的寄托了。 能在这个地方见到谢晨,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回报,所以他才会感觉一切委屈、一切辛苦都不值一提了。 而谢晨呢,他十三岁便离家,一年多的时间,好像把什么都经历了一遍,生离死别、善恶人心、险象环生。 他本来以为江湖就是这样子了,遇到一个人,发生一些事,然后分别,继续遇到下一个人。但是终于知道,江湖除了离别,还有重逢。 两人相视一笑,互相拱了拱手,便就此分开。 离多最是, 东西流水, 终解两相逢。 浅情终似, 行云无定, 犹到梦中魂。 后面的路,谢晨的心情明显好了不是一点半点,走着路还要哼着曲儿,跟怀景奇对练,直呼怀景奇没吃饭,又是得瑟又是高兴。 怀景奇也很理解谢晨的心情,他乡遇故知是一回事,这柴涧风的本事是真的不小,反正怀景奇自问是绝对没有那柴涧风厉害的。 他们只走了短短两天,而且是每天只白天行路的走了两天,然后便到了之前那老农说的丰安县。 也就是说,两县仅仅隔了两天的路程,就算是处在这南北通商的重要道路上,要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在相距如此近的发展了几十年的邻县边上,把一个原本连人口都快要维持不了的地方,变得如此繁华,怀景奇实在是难以想象。而且很多方面,已经是超过了这丰安县了。 他听说那柴涧风也只比他打上两岁而已,但是他明白,哪怕再过十年,自己也不可能做到像他那般厉害,这种厉害不是自身武艺如何,那才是真正的大本事,能造福天下万民的本事。 反正他是发自心底的佩服那个年轻人,声声柴兄叫的他都感觉有点荣幸,更别说谢晨这家伙了。 就算平日里再怎么成熟稳重,怀景奇终究也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啊。 到了丰安县,谢晨其实对这里已经没什么兴趣了,只是出于好奇,问了一下这丰安县人对于邻县礼安县的评价怎么样,按理说,那礼安县的繁华,必然是带走了丰安县的不少生意,这里的人不说怨怼,起码也不会有什么好坏才对。 没想到,从贩夫走卒到官府的人,无一例外的,都对礼安县赞不绝口,对那礼安县的年轻知县,更是赞誉有加。 礼安县不仅没有让他们的这里的生意变得难做,相反,那年轻知县的不少政策,都很主动的分享给他们,用那个柴大人的话来说就是:合则双赢,分则俱伤。 只有整体不断前进,局部才能稳步发展。 在丰安县停留一日,第二天四人便继续出发了,他们从南沧城出来后,在自宜县与颜瑜姑娘他们一行分别后,走的路便是直奔南仁楚京城上云城去的,这条路也是最大的一条官道。 出了丰安县,很长的一段路都没有再遇上大的城池了,都是一些村子,仁楚现在正是鼎盛时期,百姓也安居乐业,粮食多得吃不完,自热不会有山贼之流,相比于在北仁楚时的那段路,这一程简直是和平的让人觉得有些乏味了。 不过,其实谢晨一直都比较好奇,那日让怀骥前辈他们分头行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就真没出现过了,开始谢晨还在怀疑他们会不会是暗中保护着自己,后来经历沧州和拜燚教那次事件,他也就打消了这个幻想。 也是,自己那么过分的对人家,人家又不是什么王公贵族,又不是人家什么人,凭什么还要暗中保护自己? 他也问过怀景奇,结果怀景奇也不知道,而且是真不知道,只说师父和师兄弟他们先行一步,去办什么事了。 这一路上唯一有趣的事,就是遇上了一队镖局,总共有着一百多号人,虽然说现在山贼什么的很少了,但不管什么世道,总是少不了一些想不劳而获的人,而且能在这种世道里当山贼土匪的,都不会是什么走投无路的憨厚百姓,大多都是一些穷凶极恶的人,而这种人,大多也都是有一些本事的。 像谢晨他们这样的,四个人背着几个小包裹,那些土匪之流看到了也懒得动手,人家盯着的都是些大买卖。 这也是谢晨这一路走来觉得天下风平浪静的原因,不是因为世道真的太平了,所有人真的都一心向善了,而是他没那资格碰到。要知道,当初在北仁楚的时候,他跟着怀骥他们一行人,就遇到过一回,只不过那次山贼实力太弱了。 也不知道是谢晨他们看起来就是一副良善的样子,还是这队镖局心善强大,反正他们很快就相信了谢晨他们,并且让他们跟着一起走,一路上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谢晨没别的优点,但是谦虚好学这一点真是不可否认的,只要是自己不明白的问题,他总是很愿意把自己放到一个很低的位置,去虚心请教别人。 这对镖局的头领就很喜欢谢晨这一点,他是个大字儿不识的粗人,平日里谁会用这种语气姿态问他问题?更何况这少年看起来就是一个读书人,给读书人讲事情,这可有面子! 第九十八章 大侠梦 跟着这队镖局一起,谢晨才感觉到自己是真正的在行走江湖,骑马仗剑一壶酒,快意恩仇一念间,听着那镖队头领口中的故事,喝着酒壶里的美酒,这才叫惬意。 这种平平淡淡却又好像险象环生的日子,给了他一种真实感,一种踏实感。 他从一开始出门,身边便是怀骥这样的半只脚迈进宗师境的人护着,而后又是直接进了在全天下都排得上号的丰灵剑庄,遇到的第一个正在意义上的对手就是那丰灵剑庄的弟子韦真毅。后来到了沧州,不是白袍使就是黑袍使。 就好像一个三岁幼童,刚学会走路,就让他到了一个全是轻功高手的地方,还告诉他说:看!这就是走路的样子! 这一切都不是他能掌控,也不是他现在能面对的,他只能任由他人摆布,但偏偏又每次都能平安无事,那让他觉得特别不真实,就好像一直走在别人设计好的东西里,自己却什么也干不了。 谢晨一开始接触的几乎就是江湖中很顶尖的势力,而他自身不过是一个从前连武功为何物都不知道的孩童,别说融入进去,他到现在没崩溃就已经很厉害了。 而这队镖局的人,无疑才是大部分人的江湖真正的样子,没有那么多出手便是山崩地裂的夸张,也不是个个都有着庞大的势力背景,简简单单平平淡淡,为了身边人,为了每一个明天而不断努力,这才是大部分人的样子。 所谓江湖,也无外乎如此。 那镖队头领姓杜,单字一个远,开了个保义镖局,规模不大,拢共也就五六十人,不过个个身怀武艺,他们也不敢送大镖,现在的盗匪一个比一个厉害,他们这样肉少的那些厉害的看不上,普通的劫不下,所以这么多年还算是太平。 只是偶尔难免也会有运气不那么好的几次,那些扎手的有时候碰上了也会洗劫他们一番,不过越是那些强悍的强盗往往不会下死手,一般破财就能消灾。偏偏那些本事不大的,往往喜欢出一些阴招,比如下药之类,而且这类人行事从不讲什么规矩,谋财不够,恶心一起,还要害命,碰上女子,奸淫掳掠之事,往往就是那些本事不大的无赖混子干的。 杜头领说起他们往日每次跑镖的故事,各种阴险狡诈简直应有尽有,一般来说如果碰上谢晨他们这样的,他是不敢接纳的,毕竟他们是有任务在身,也吃过不少次亏的,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跑江湖那是真的什么人都遇得上的,比如他们一行路过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时,路边居然有一个女子在哭泣,旁边还有一些打斗过的痕迹,谢晨见状二话不说就要上前询问,那杜远头领却是一下子就拦住了他。 谢晨看着杜头领给他使得眼色,也感觉有些不对劲,果然,他们刚从那女子身边路过,前后就被百十来人的土匪围住了,个个提剑横刀的,看起来凶得不得了,只是明眼人一下就看得出来,这只是一群有些拳脚力气的普通人罢了。 杜远头领刚想跟对方交涉几句,毕竟这种事情太常见了,一般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用交谈解决那是最好的,亮明背景身份,展露一些实力,这样的小山贼一般就会知难而退了,毕竟他们也只是想不劳而获整点钱潇洒一番,真要拼死拼活赌上命来干,那些山贼也不乐意,有不愁吃不愁喝,真有那份胆识也不会来当这小山贼了。 谁知道还没等他们双方开口说话,谢晨就已经激动的冲杀上去了。 那模样,好像不是他被这些土匪们包围了,就好像是他找到了寻找已久的猎物一般。 好家伙!苍天不负我啊! 杜远这边反应也很快,谢晨既然已经上了,那这事儿就不可能几句话就了了,他们自然也不能干看着,刚要下令让这些镖队的人都上,怀景奇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后。 “杜头领,让您的兄弟们都歇歇吧,这一路他也憋坏了,好不容易碰上了,就随他去吧,我去护着他便好。” 说完,也不管一脸惊愕的杜远,一个飞身便跟上了谢晨。 虽然心里很兴奋,但谢晨也明白,这些人虽然不干好事儿,但是也罪不至死,或许他们也残害过人命,但那毕竟只是或许。 所以谢晨的剑并没有出鞘,只是用剑鞘在打他们,不过依谢晨现在的力量,这么重的一剑打到要害地方,那也是不好受的。 这伙土匪明显就没有一点的手下留情了,利刃锋刀,招招都是想杀死谢晨的,但谢晨这么长时间的打又岂是白挨的?连怀景奇的出招他都能躲过去了,还会被这几个只有拳脚劲儿的小土匪给阴了?再加上一旁还有怀景奇,就更不可能会有什么威胁了。 没过多久,这些土匪们就被打得四散而逃,那些躺在地上打滚儿的也没人管,反正就是各跑各的。 谢晨看着满地的狼藉,心里又是满足又是失落,微微叹了一口气。 唉,这样的山贼,也未免太让人失望了吧。不说让你们拼死反抗,也不能就这样对同伴不管不顾吧?这样的队伍,能干啥事儿啊! 怀景奇也不明白谢晨为什么对打山贼这么执着,或许只有谢晨自己心里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在还未行走江湖前,对江湖的想象。 自己要练天底下最厉害的武功,打天底下最大的恶人,行侠仗义,除恶扬善,把天下变成最美好的天下,然后带着小曦刘蛮称霸武林! 打山贼,就是其中一个很小很小的环节。 等他们回到杜远旁边,杜远对他们的态度就有些不一样了,多了几分敬意,而敬意往往也就代表着疏远。 从刚刚二人的战斗来看,谢晨可能练玄阶都还不到,但是怀景奇,刚刚到了他身后,他居然连一点感觉都没有,他自己高低也是个玄阶中等的高手,那这个年轻的公子又该是什么境界了呢? 刚刚若不是怀景奇在一旁,谢晨绝对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就击败这一百多号山贼,人家一人吐口唾沫都能把谢晨砸倒,但怀景奇在里面,不仅一边击敌,还一边照顾谢晨的安全,这份实力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第九十九章 上云城 谢晨他们自然也感觉到了这份疏远,一开始这杜头领只是将他们当成了几个游学的少年人,自己大字儿不识,所以一直对读书人抱有很纯粹的尊敬,所以这一路对谢晨的那些问题都很认真的回答,而且心里还很自豪。 但是通过刚刚谢晨他们的武艺来看,文武兼备,而且二者水平都很高,那就看到不会是来自普通人家的孩子了,不是名门望族就是大门派弟子。 而他,不过是一个小镖局的老板而已,只是各靠卖力气维持营生的人,可能连一些商人都比不上。 这种阶级带来的疏远,其实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但阶级是什么?反正谢晨就从来没去想过这个问题,回到那杜远那边,还是该喝喝该问问,好像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杜头领有什么不一样。 拉近男人间距离的最好的话题,那毫无疑问的,肯定就是女子了。所谓江山无限,美人多娇,这是男人间的默契。 谢晨本来只是出于好奇,问了那杜头领,那个宫小姐是什么来头,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无脑的追捧她,连她坐过的椅子都有人花大价钱买? 这问题一开头,那杜头领的话头就止不住了,毕竟对他们这些跑江湖的人来说,一群大男人一路枯燥,不谈女子谈什么呢? 那宫小姐的来头可不简单,她可是南仁楚统兵大元帅宫子仁的爱女,听说相貌倾国倾城,而且武能骑马射箭,文能赋诗作画,偏偏为人一点也不骄蛮,温良有礼,简直就是天下男人的梦中情人。 叫做宫常羲。 至于那椅子就能卖钱,肯定不是随便就能值钱的,听说当时是宫小姐参加一个诗会,诗会本来就是大家一起交际的一个场所,所以开始气氛都很融洽,没想到后来突然来了一人,好像是春闱的榜眼,来了就抛出一首诗。 说依他之才,怎么都应该是状元,还说让今日各位看看自己的诗才,是不是比那状元强。这不是来找不痛快的吗?偏偏那诗确实做的还不错,在场的都做不出比那要好的诗。这下那榜眼就越发得意了。 就在众人都下不来的台的时候,宫小姐就坐在那椅子上,轻声几句,几句诗一出,顿时让那不可一世的榜眼落荒而逃。 不过啊,那把椅子估计都卖了几十把了,嘿嘿,那谁还知道哪个是真的? 谢晨越听越来劲儿,杜远头领也是越说越眉飞色舞起来,之前的点隔阂好像压根儿没出现过一样。 后来又说到天底下除了武功的天地榜,还有一个女子的胭脂榜,给天下的女子排了个名词。要入这胭脂榜,可不是光靠皮囊就够的,还得有其他出彩的地方,比如琴棋书画,或者有什么美谈之类,反正得是好的名声。 谢晨问那宫常羲宫小姐是不是胭脂榜前几位的,杜头领说胭脂榜其实没有一个确切的排名,毕竟女子美貌,在不同人眼中,可能就不一样,他人之美玉,吾之废石。 这种东西,每个人心中都不一样,哪儿弄一个实打实的排名? 但是从前的时候啊,确实是有人专门弄出了一个胭脂榜来,那个排名当时可是让天底下的人都心服口服的。 当时胭脂榜的榜首,叫做童曦月,据说当时的人没哪个不仰慕她的!别说男人,就是女子,见到她也会自惭形秽。 这又是宫常羲又是童曦月的,谢晨不禁恶趣的想到,那宫子仁大将军不会是年轻时仰慕那个童曦月不得,所以给自己女儿取了个这名字吧? 他又一下子想到曹曦名字里也有个曦字,赶紧呸呸了几下。 后面的路就走的很平淡了,人多也不会无聊,加上谢晨这个跳脱的性子,反而热闹得很,又走了近半个月,终于到了南仁楚的京都。 上云城。 相比于之前见到南沧城或者北沧城,这座上云城就显得有些平平无奇了,除了有一种不可冒犯的威严感外,其余的,就好像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了。 既然都来了,那肯定是要好好看看的,一国之京都,政治权力的中心,怎么也得逛逛才行。 杜远头领护送的镖也是要进城的,所以他们刚好还能再同行一程,跟着他们也不用接受什么麻烦的盘查,很轻松的就进了城。 天子脚下,那真是迎面撞到个人就可能是宰相之子,曾经就有个故事说,一个年轻书生醉酒当街吟诗,踉踉跄跄的撞到一个人,站起身便骂,而且骂的是引经据典,不带一个脏字的,而那被撞之人,居然是当朝皇子,旁边跟着的不是宰相之子就是朝中大臣之后。 但那个年轻书上不仅没有受到责罚,反而被赏了几十两银子,说是让他好好读书,期待他高中状元,为仁楚效力。 这故事真假不得而知,但是确实是一度成为美谈,从那以后,街上就老是有一些醉酒的人想碰碰运气。 而且想在这京城做生意啊,一定得练就一双好眼力,不然你一个大意不小心怠慢的,可能就是管你这一块儿的户部中的大人。 谢晨听的啧啧称奇,这京城也不是那么好混的嘛! 不过杜远他们也不能一直陪谢晨他们走下去了,他们得去交货了,所以一行人也就互相告辞了。 临别前,杜远告诉谢晨,自己的保义镖局就在京城东郊的德乡,他们要是路过,一定要去让他好好招待一番,这一路走来实在的有点怠慢他们了。 还说他有个女儿,年龄跟谢晨差不多,到时候也可以认识认识。 听的谢晨是恨不得跟着老不羞的打一架,我拿你当兄弟,你居然还想当我爹? 这杜远可是疼爱他女儿疼爱得紧啊,主要是谢晨这小子太对他脾气了,要不是他还有货物要交接,给这小子当回向导也不是不行的嘛。 又逛了一会儿,就能看见前方森严的宫墙了,红砖绿瓦,尽显气派。 不过此时的宫门前,居然有许多人跪在地上,在他们前面,还有很多列阵整齐的军士。 这是怎么回事?谢晨疑惑的看了一眼怀景奇,他们四人现在离那人群并不远,而且后面陆陆续续还有很多人加入了跪地的队伍。 怀景奇赶紧把谢晨他们拉了回去,到了一个高高的客栈上,这种事情,还是不要随便插手的好。 第一百章 读书人 眼看着这些跪地的人的队伍越来越多,谢晨就坐不住了。 这些跪在皇宫大门前的人,大多数都是读书人,这阵势,谢晨虽然没见过,但是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啊。 如果说,世界上还有一群人是很纯粹的,心中抱着最热枕的理想的,那一定是读书人。 或许有人为功名,为利禄,但更多的,还是满怀着满腔热血,想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是想要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读书人。 在他们心中,我辈读书人,就当报国! 一个两个读书人跪于皇宫门前,那可能是想要伸冤或者抱不平,但是如此多的读书人不约而同的,那就说明,肯定是朝廷上发生了什么大事,然这些读书人们,不约而同的以这种方式表达。 而这种方式,无疑就像在逼迫龙椅上的那位,不管事情结果怎么样,很大可能他们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如果再以最深的恶意去揣度,那他们有可能也只是被他人蒙骗,在真相被掩盖的情况下做出了这样的行为。 他们这酒楼二楼也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皇宫门口的地方,那些读书人们还是齐齐跪在皇宫门前的广场上,面前是一队全副武装的禁军,身穿金色盔甲,列阵在皇宫门口。 若眼前这群人不是一些读书人,他们可能就直接动手了。在皇宫门前闹事,往严重了说,已经形同谋反了。 从这些酒楼中的看客们口中,谢晨也大概了解了这件事情的原因。 这事还得从几个月前的沧州之事说起,那孟万年带了一千扞北骑进沧州剿旧国余孽,其实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也并没有超过当初二位陛下的约定,三千人,只是刚好卡在了这个临界点上。 但是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很快就传到了南仁楚人耳中,特别是京城的这些人耳中,可能是有人在其中煽风点火,这件事一下子就成为了北仁楚心怀不轨的实证。 但是这件事毕竟是不能拿到台面上讲的,南北仁楚的两位皇帝,还是亲兄弟,再说除了这些捕风捉影的传闻,也并没有什么确实的证据。 但是后来,黑镜司突然介入,表示此事千真万确,尤其是一千扞北骑的进入,更是让许多人觉得,北仁楚是要有什么大动作了。毕竟扞北骑的威名,在仁楚是无人不知的,扞北骑出马,那就意味着胜利。 就在全城人都义愤填膺想要让北仁楚给出说法的时候,北仁楚那边却是主动来了人,而且是以昭告天下的方式,将沧州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不过其中一些弯弯拐拐的想法,便被有意的隐瞒了下去。 比如北仁楚的皇帝其实根本就是置身事外,一切都是北沧城城主孟万年大人,为了沧州人民所做的决定。 而作为兄长的南仁楚皇帝,也很快发表了诏书,表示对孟大人的褒奖,也表示了对他们行为的感谢。至于所谓挑衅一事,那是根本提都没提。 这时候风向便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继续坚持认为北仁楚是图谋不轨,想挑起战争。另一面,则是认为这些完全就是无中生有,相反的,那消息是如何传出来的?黑镜司又为何会突然插足? 这些耐人寻味的问题很快就指向了一个人。 李正。 李正是什么人?如果说仁楚帝国是一棵蓬勃生长的大树,那黑镜司就像是扎根在黑暗里的树根。而李正,就是这些盘根错节的树根的掌控者。 虽然黑镜司名义上是皇帝直接指挥的组织,但皇帝一人的精力毕竟也是有限的,不可能事事都亲力亲为,所以这么多年,李正其实就是黑镜司的实际掌控人。 从黑镜司创建之初,李正便在黑镜司中担任着重要的职务,他就是当初黑镜司的创立人之一。后来等其他人都抽身而出后,李正便全权的掌控了这个帝国最黑暗处的组织,一直到后来南北分治,其中有一半都去了北仁楚,但是南仁楚黑镜司的掌控人,依然是他李正。 对仁楚子民来说,最敬佩者乃仁楚将士,最畏惧者当黑镜司莫属。 可以说,黑镜司如果想调查你,你一天上几遍茅房,夜里打不打呼噜都能给你摸得一清二楚。对于许多官员来说,黑镜司更是他们的噩梦,有多少上了五品的官员,可能早上还在上朝,下午便被黑镜司押解到了司狱中。 而这次事件,黑镜司的出声更是显得很异常,再加上官员百姓长期对于黑镜司的恐惧,矛头渐渐指向那个黑暗势力的掌权人,也就不奇怪了。 很快的,李正在民众口中,便成了意图挑拨南北仁楚关系的主战派,而且还滥用手中的权力,去做这么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 所以才会出现眼前的这一幕。 如果让这样的人继续掌控这股恐怖的力量,那将会对仁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不过李正是两朝重臣,对仁楚帝国的统一可以说也是立了很大的功劳,这一点是任何人也反驳不了的,这些请愿的读书人也都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们的要求并不是要陛下对李正怎么样,只是恳请不要再让李正继续掌控那股恐怖的力量而已。 谢晨听到这事情的第一反应也是气愤无比,沧州一事是他亲身经历的,那些沧州百姓的遭遇也是他亲眼所见的,而且还有那么多为此事牺牲的将士,而现在,居然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不仅将那些牺牲的将士们摆到了一个图谋不轨的罪名上,还想挑拨南北两国的和平关系。 这样的人,实在是可恶至极! 不过谢晨也明白,凡事绝对不能只听一面之词,这话说着虽然简单,但是真做起来还真不是那么容易,毕竟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能完全控制情绪的毕竟只是少数,特别是读书人,心中往往都喜欢对这世界抱有最美好的幻想,所以更是情难自控。 起码谢晨现在虽然不断告诉自己再看看再看看,但是心里早就忍耐不住想下去跟那些读书人一起了。 第一百零一章 老者 谢晨心中虽然有些愤懑,但他也不会冲动到真就去干点什么,他总感觉这件事透着些古怪,可能周围这些人也只是道听途说,听到大多数人那么说,自己也就那么说了。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得看皇帝陛下的处置,毕竟没有造成实质的恶劣影响,只是在京城这个圈子里好像闹得很严重,他一路从西边走来,反正是一点什么消息都没听到。 更何况,他也有点不信,不相信连这些老百姓都能知道的事情,那位皇帝陛下会不知道。 皇宫门前的广场上,人已经越来越多了,除了那些读书人,还有好多普通老百姓,也不知道是真关心这些事还是去凑热闹的,也许真如那杜远头领所说的,天子脚下的,市井小民开口间,那也得是国家大事,不然多没面子? 整整跪了四五个时辰,天都快黑了,谢晨他们四人在那酒楼是吃了午饭又吃了晚饭,结果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那些金甲禁军还是山一样的守在皇宫门口,那些跪着的人还是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 不仅如此,那宫中还给这些跪在宫门外的这些人送了吃的喝的来。 其实这些人也都明白,皇帝陛下不可能会拿他们怎么样的,这次请愿,他们可以说有理有据,合情合理,如果陛下采取了强制的措施,那只会让他自己落下话柄。 但是作为看客的谢晨,他就搞不明白了,这皇帝要是怕背负不好的名声,要么不管他们不就可以了,还特意给他们送宫廷食干嘛? 果然,经过这一出,又有更多的人纷纷加入到了跪伏的队伍,一时间整个广场都被堵满了,街道都走不通了。大有一副跪到明天,跪到皇帝陛下下决定为之的意思。 皇帝的举动好像给他们释放了一个信号,那就是,他准备对李正动手了,至于是削权还是处罚,那就不一定了。 眼看着好像结局已定,所以无数人纷纷都想在这次事件上参与进去,就好像自己也参与到了朝廷国家决策的大事中一样。 谢晨还是扒在栏杆上起劲儿的看着,怀景奇和庚玄从容不迫的喝着茶,他们是武行人,对这些其实不太关心。暮长云就更不关心了,趴在桌子上都快睡着了。 一直到天完全黑了,才有一个宦官走了出来,说是带来了陛下的口谕,这下这些禁军们也纷纷跪了下来,那些读书人和百姓们身子就伏得更低了。 这口谕也没什么具体的内容,无非就是让大家放心,陛下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待之类的。 其实不管是南仁楚还是北仁楚,两位皇帝陛下在百姓心目中,都是明君的形象,体恤民意,也从未有过骄奢**之类的名声传出来过,对待臣子也是宽待有佳,特别是在对待天下读书人这件事情上,更是博得了极佳的名声。 每年春闱秋闱两场考试,各郡考试中的前十名都可以参加,每年两次。而且一切考试基本上都可以做到公平公正,一切靠学识说话。 所以仁楚立国三十几年来,寒门学子出头的机会很大很大,到现在,基本上有六成以上的地方官都是寒门出身,哪怕是朝中大臣,也有很多都是通过这一渠道攀升上去的。 所以,这些读书人们,在听到皇帝陛下这样的一个口谕后,居然真的就散了。 看起来似乎要闹到不可开交的一件事,居然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小友,你觉得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呢?” 谢晨看那下面看的出神,都没注意到有个人坐到了他旁边,跟他一样饶有兴趣的看着皇宫门前的一幕,对着谢晨轻声问了一句。 谢晨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扭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人是看着自己问的,这才知道人家是在问自己。 问话的这人头发几乎已经全白了,只不过脸上的皱纹似乎并不太多,猜测不出具体年龄,大概五六十岁的样子,最引人注意的就是他那双鹰一样的眼睛,哪怕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问话,也让谢晨好像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 从这老人的样子看,肯定不会是普通人家,而且人家问自己问题,谢晨也不好那么草率,不能连基本的教养都没有。 他赶紧从那栏杆上下来,对那老者行了一礼。 “未知全貌,晚辈也不敢妄下断语,世间所谓真相本就难寻,但是沧州一事确实是晚辈亲身经历的,所谓图谋不轨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如果真有人利用这件事情做文章,当然应该处罚。只不过,若是后面还有有心人在推波助澜,想做一个更大的局,那也难说。” “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人事,不错。那依你所见,如果这事真是那李正倒行逆施,该怎么处罚他呢?” “这......” 老人问这话的时候好像只是随口一问,但谢晨隐隐感到这老人的身份不简单,所以不敢随意回答,万一这是朝中某位大臣,是那李正的同党或者政敌,自己这话出口了,可就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收回来的了。 黑镜司的威名连他都听说了解了,更别说这些大人物了,敢在这场合公然讨论李正李正的,身份又能简单到哪儿去? 但是他可不行,他现在也不想卷入到这些朝廷斗争中去。 “晚辈未知全貌,不好妄下断语,悠悠众口最难堵......” 谢晨支支吾吾了半天,那老者见状却是笑了笑。 “呵呵,小友不必紧张,要老夫说啊,那李正确实该罚!有何说不得?不管这件事的真相如何,他作为黑镜司的司长,就已经是犯了失职之罪,你说对不对?” 谢晨连连称是,也想不明白这老者到底是什么意思,一句话就把滥用职权的行为定义成了失职,但是他也不敢多言。 等到这老者走了,谢晨才回过神来,不是别的,刚刚那老者一直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包括一旁的怀景奇他们,刚刚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谢晨一直就没敢大声喘气,平日里那么大大咧咧的性子,在这老者面前,愣是老实温顺的如同绵羊一般,特别是那老者的眼睛,被那双眼睛盯着,谢晨只感觉自己无所遁形,好像他问什么自己就会老实说什么一样。 太可怕了。 第一百零二章 踢馆的? 谢晨本来还想留在京城看看事情的后续发展的,毕竟像这样的事情,估计也就会在京城和官场这些地方,引起一些风波。其他的老百姓,估计压根儿就不会知道还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不过,因为那个酒楼中的老者的出现,让谢晨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总感觉如果继续留在上云城的话,肯定会被卷入一些麻烦当中。这样的事情根本不是他现在可以掺和的,所以还是赶紧溜为妙。 第二天一大早,刚吃完早饭,谢晨便叫上了怀景奇和暮长云,准备继续赶路了。 从上云城东门出去,一路向东行,便可以到达天河,从天河走水路,便可以直达观江城,怀玉剑庄,便是在观江城。 所谓天河,也叫长江,指的并不是天上的银河,而是因为这条江由西北向东南,贯穿了整个仁楚大陆,所以很多人叫它天河。 曾有诗云: 风雨有初倪, 天河无迹寻。 不见人间岁, 空怀故国泪。 大概意思就是,你要是想去追寻这天河的来往,恐怕只有你成了仙人,待到你的国家都成了一捧黄土,可能还是寻不到的。 而长江一名,就纯粹的是根据它的特点起的名了。 一路往东,谢晨就想起了那个杜远头领说过,他的家德乡就是在京城东郊的。 那怎么也得去看看啊! 一路边走边问,走了两天才终于看到前面的一个镇子。 这德乡其实就是个镇子,跟村沾不上什么关系,里面车水马龙的,好不热闹。 一番打听,谢晨终于是找到了那保义镖局的位置,从前面看,就是一幢两层的楼房,此时大门正开着,里面是一个宽敞的大厅,摆设也挺简单,只有几张桌子,摆着几架放着兵器的架子。门口站着几个值岗的人,大厅里也坐着几个人,看来是负责接待生意的。 谢晨手里提着两壶酒,这可是他自个儿掏钱买的,上好的高粱酒,烈得很。 没有看到杜远,外头的这几个镖局伙计也没见过,所以他还是很规规矩矩的进去,问杜远镖头在不在,劳烦几位通报一声,就说谢晨小友来拜见他了。 大厅后门打开,能看到后面是一个院子,挺大的,院子四周还有一些房子,类似于一个四合院的结构。 那些人很快就招呼着谢晨他们坐下了,端茶倒水的,这是做生意的基本,谢晨他们也没客气,坐在大厅里喝起了茶。 没过多大一会儿,杜远就急火火的大步走了出来,头上还在冒着汗,估计刚刚是在后院操练,出来前肯定还擦了个身子换了件衣服,不然身上估计也被汗水浸湿了。 谢晨他们看到杜远出来,都站了起来,暮长云也不例外。 这是礼仪,一路上谢晨虽然没让她要怎么怎么样,但是这些基本的东西,他是不厌其烦的在暮长云耳边念叨,慢慢地暮长云也习惯了这些。 谢晨正要对杜远行礼,杜远就直接大步上前一把抱住了谢晨,给谢晨勒得不行。 他就是个还没满十四的少年,个子再高又能高到哪儿去?这杜远可是个壮汉子,这一抱,属实是热情的让谢晨遭不住。 杜远哈哈大笑几声,又拍了拍谢晨的背,这才放开他,又问候了怀景奇他们几人几句,就要把他们带到后院里屋去,怀景奇也是行了一礼,跟着杜远便往里屋走了。 杜远这份高兴谁都看得出来,那是发自内心的,对于谢晨几人的到来,他是打心底里高兴。本来以为只会是萍水相逢一程路,这几个怎么看都是贵人的公子,一路上对他的态度就已经够好了,那最后邀请他们来,虽然是真心实意的,但其实更多的还是试探性的说说。 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找来了,对脾气!老杜现在是高兴的什么屁事儿都懒得想了,招待这几个江湖朋友才是大事儿! “杜兄啊,啊不,杜叔啊,您不是说您有一女儿,长得是美若天仙吗?您可是说让我认识认识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知令嫒现在何处啊?” 杜远一听,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几下,这小子心眼儿还挺小。 “嗨,咱们先去吃饭喝酒,走走走!” 谢晨看杜远这副尴尬的样子,见他没当真,心里也是松了口气,他真要把他闺女引出来,就该轮到谢晨尴尬了。 哈哈几声,几人就在一片热闹的气氛中去了客厅。 这镖局的厨师看得出来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很快几盘下酒小菜就端上了桌,一边喝酒,一些大菜也慢慢的端了上来,估摸着这杜远镖头也不会是缺钱的主,一大桌子饭菜是丰盛极了。 谢晨带来的两壶酒喝完后,杜远又跑到后院从地里刨出了一壶酒,看来是好酒。 不过谢晨却是不能再喝了,那两壶高粱酒大部分也都是杜远喝的,怀景奇庚玄喝的也不多。 杜远也没勉强,他也不会劝酒,闷头就喝,说反正大家都尽兴便好。 还没吃完呢,就听见外面的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还在吆喝着什么,杜远的一壶酒才喝了一杯,正在兴头上,听见外面乒乒乓乓的声音,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手里的酒杯一下子就被他捏碎了。 谢晨他们也注意到了杜远的不对劲,估计是和外面的动静有关。 还没等他们开口,杜远就很爽朗的笑了几声,说是抱歉,外头有点儿事情要处理,失陪一下,让谢晨他们先喝着,他马上就回来。 但是他这表现,咱们可能瞒得过谢晨他们的眼睛?肯定不会是什么小事儿,不然他也不会露出那么一副样子啊。 嘴上说着好,等杜远出去之后,谢晨他们也悄悄跟了上去。 谢晨本来以为会是什么踢馆的之类的,毕竟就现在这世道来说,镖局其实也算半个武馆,也有一些收徒教武的部分,一方面能赚钱,另一方面也能为镖局不断培养新鲜血液。 没想到,那外面敲锣打鼓的,不仅不是什么踢馆的,而且个个张灯结彩,抬着一箱箱红布包裹的箱子,俨然就是一副喜庆的样子。 第一百零三章 一招制敌 “杜镖头,怎么样?我说今日来提亲,便今日来提亲,往后,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您说是不是,岳父?” “余则飞,别以为你七拳馆在德乡就真的可以一手遮天了!想娶我女儿?做梦都不可能!” 在那张灯结彩的队伍最前面,一个面前绑着大红花的年轻人正对着杜远说着什么,那敲锣打鼓的声音有点儿大,谢晨他们听不真切,但是也听明白了是个什么意思。 好嘛,居然还想强娶不成? “呵!杜远,我还真就告诉你,在这德乡,我余则飞看上你女儿是你的福气,要不是你女儿还有几分姿色,你以为谁都能攀上我七拳馆的高枝?” 那余则飞见杜远如此不给他面子,也是撕破了脸皮,他余则飞在德乡是什么人?官府之下,可以说他七拳馆的人就是天,就算是官府,那也是要给他几分面子的。 他摆出这么大阵仗,这个小小的镖局头子,居然敢这么不识好歹。 杜远脸色阴沉,这个余则飞势力确实大,跟他作对的,不说下场凄惨,反正大多数在德乡是混不下去的。 不过,就算如此,他一个武人,又怎么可能一点血性都没有? “那你,便来试试!” “呵呵,你一个玄阶中级的,想跟我半只脚迈入地阶的试试?笑话!” 那余则飞最后两字说完,竟是直接暴起而上,一拳直接冲向杜远。 周围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杜远已经接下了余则飞这一拳,只不过被这一拳击退了好几步,儿那余则飞跟没事人一样,双拳收在身后,一脸鄙夷的看着杜远。 “怎么样?杜镖头,我这实力,可有娶你女儿的资格啊?” 杜远顺了两口气,刚要开口说什么,就听到后面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喊着爹爹便过来了。 这女子从刚好从谢晨他们旁边经过,不过没有注意到谢晨他们,谢晨他们也是注意力都放在前面,等这女子从他们旁边经过开口之后,才看到。 “霜儿,你怎么出来了!” 杜远看到擅自跑出来的女儿,不禁担忧的问道,她不出来自己可能还能给他们拦回去,但是她一出来,见到了人,那余则飞怎么可能会就这么走了? 这霜儿生的是眉清目秀,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娇娇弱弱,看着就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杜霜儿快步走到杜远身边,轻轻搀着杜远,也没继续说什么,只是双眼中蒙着雾气。 “哈哈,小娘子,只要你嫁给我,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也不用再为你爹爹担心了,只要在这德乡,我保管你爹以后再也不用冒着危险去护镖了。如何?” 那敲锣打鼓的早就停了下来,保义镖局的弟子镖师们恶狠狠的盯着余则飞,但是那余则飞也同样带来了不少人,而且看起来就要比他们这些厉害。 “行了,差不多也得了,在这天子脚下,你还真就能无法无天不成?” 谢晨之所以一开始没出现,那是因为他不知道那跋扈的男人与杜家小姐是什么关系,万一人间是两厢情愿,只是杜远这个做父亲的不同意那咋办?自己贸然插手哪算什么? 但是现在情况已经很明显了,这余则飞明显就是要干那强抢民女般的勾当,这就不能不管了,不说与杜镖头的交情,肚子里的酒肉可都还没消化呢? 众人闻声望去,发现居然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少年,看这身穿戴,也不像什么有钱有势的人家,那就肯定是外乡人路过的了,在德乡,可没人敢这么跟余则飞说话。 虽说确实是在天子脚下,但是余则飞敢这么猖狂,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本就霸道惯了,看着一个小屁孩子都敢来质问自己,脸色顿时也阴沉了下来。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谢晨看着怎么都不像个什么有背景的人,他能问这么一句,可以说已经相当给面子了。 “余则飞......你认不认识一个叫余内逊的家伙?” 谢晨就好像没听见余则飞的问题一般,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杜远也是愣了一下,然后赶紧就想把谢晨拉回来,这事儿跟他们可没关系,如果把谢晨他们卷进去了,他以后可就没脸再跟他们相交了。 余则飞则是非常确定了,眼前这小子,要么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要么就是疯了。 也懒得废话,跟之前对付杜远一样,直接就动手了。 杀人确实是不行,但是给他打个半死,然后给他送的远远儿的,再怎么样可就不好说了。 杜远赶紧想去挡,但是谢晨却是一点都不慌,气定神闲的站在那儿,微微叹了口气。 下一刻,众人就只见余则飞的身体倒飞了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儿,吐了一口血,挣扎半天都没爬起来。 那些七拳馆的人反应也很快,看到余馆主飞了出去便赶紧有了动作,但是等余则飞在地上止住,便有一剑抵住了他的脖子。 众人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似乎是不敢相信。 正如余则飞自己所说,他好歹也是半只脚迈入了地阶的人,谢晨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凭自己那点儿小手段,估计不够看,但是怀兄就不一定了啊。 在听庚玄说起这些事的时候,他就好奇的问过,怀景奇是什么水平,怀景奇自谦的道,地阶上级还是有的。 那不就很简单了,反正这事儿已经很明显了,非动手不可的,那就让怀兄动手吧。 杜远这才想起来,谢晨他们四人中,还有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高手在。 余则飞趴在地上,连伤势顾不上了,满心都是不甘心,他一个玄阶巅峰的高手,居然连对手是怎么出招的都没看清,就被击败了。 “你们......那么是什么人?” 他不怕对方武艺高强,只是通过这人他也明白,对方肯定不会是一点背景都没有的,如果他惹不起也就罢了,如果只是几个江湖游侠,武艺再高,他也有信心把这仇报了! 第一百零四章 等你七天 余则飞被打得倒地吐血,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这是碰上硬茬子了,不过俗话也说的好:强龙难压地头蛇。 他们现在看起来是替杜远解了围,但是他们不可能永远留在这儿,他们一走,恐怕这保义镖局的日子就更难过。 怀景奇一人一剑立在人群中,脚下是不敢动弹的余则飞,身边是一群那七拳馆的人,但是他一人就那样站在那儿,竟是没有一个人敢动,尽显高手风范。或许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谢晨也是缓缓走到怀景奇身边,那些人纷纷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来到跟前,谢晨蹲在余则飞面前,看着一脸愤怒的余则飞。 “怎么样,余则飞是吧?我是最讲道理的,认识我的人都知道,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对不同的人得讲不同的道理,不能拿一个道理对所有人。 所以我也想跟你讲一个道理,不管你有什么背景,有什么势力,今天我就是跟你对着干了。我等你七天,不管你有什么手段,统统使出来,我都接着。接不住,我认了,但是如果我都接了下来,那你以后就老老实实的。 怎么样?我这个道理是不是很对你这样的人的胃口?既然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同意了。等你七天,七天后,我就不陪你玩儿了,如果你想在我们走后对再对杜镖头他们使什么手段,放心好了,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余则飞听完谢晨的话,直接气的吐了一口血,然后昏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真昏还是假昏,反正谢晨见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站起身,对怀景奇使了个眼神,两人便径直走了。 那些七拳馆的人赶紧把余则飞抬起,灰溜溜的走了。周围看热闹的人似乎还没看过瘾一样,留在那儿评头论足的,不过一想到谢晨说到等他七天,众人又好像有了什么新的乐子一样,个个显得亢奋极了。 毕竟对他们来说,这余则飞在这儿虽然恶霸一方,但是他们也都习惯了,现在突然来了个外乡人突然让他吃了那么大个亏,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畅快的,不过也没有说为谢晨他们叫好的程度,只是当成一场事不关己的戏在看而已。 谁赢谁输,对他们影响也不大。 这边谢晨和怀景奇回到保义镖局,杜远的女儿杜霜儿就已经走上了前来,对着谢晨和怀景奇两人施了个万福,感激的都快哭出来了。不过他明显是只看到了怀景奇和谢晨解了一时之尾,还没想到接下来可能要面临的不好的结果。 杜远也是冲着谢晨他们深深的行了一礼,不管怎么说,如果不是他们的出手,他可能连这一关都过不去,更别说往后了。再说,现在把谢晨他们也卷了进来,心里也是愧疚得很。 本来谢晨也想道歉,但是这样一来好像没完没了了,索性也就不客气了,说了几句后,便问杜远镖头,那个余则飞到底是什么背景,在这皇城脚下,都敢如此放肆? 说到正事儿,杜远也认真了起来,毕竟谢晨话都放出去了,等他七天,说得虽然霸气,但是对那余则飞,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起码得知道他会如何出招吧? 其实说起来,那余则飞也没什么背景,年龄也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武功却是已经达到了玄阶巅峰,不可谓不天才。他之所以能在这儿如此跋扈,还是仰仗他那已经死去的老子。 这七拳馆是他老爹开的,前身乃是曾经小有名气的七拳派,但是江湖门派,许多事情都要受到遏制,后来便成了如今的七拳馆,而在曾经的七拳派中,就出了不少在朝堂上小有出息的人。 这场景谢晨熟啊,当初在梁丘的时候,那余家拳馆不也是这样吗?仗着有个守将的靠山,便无法无天。 但是听杜远继续说下去,谢晨发现还是很不一样的。 这里虽然属于京城的管辖范围,但是离京城其实挺远的,毕竟当初谢晨他们走了两天多才找到这儿来。这德乡虽然也挺繁荣,但是并没有派驻军,只有一个衙门,衙门里的衙役也就二十多人。 但是七拳馆呢,在这里经营几十年,手已经伸到了很多邻域,明面上的武馆还有许多商铺,暗地里还有一些各种见不得人的组织。 这样一来,那一个小小的官府根本就管不了他们,一旦撕破脸皮,他七拳馆就把所有的商铺一关门,再搞无数的地痞无赖搅乱,这德乡就得乱起来,这样一来他们官员的政绩不就没了? 就算遇上个硬脾气的官员,把这些问题反应上去了,那朝廷又能怎么管呢?说到底,其实人家并没有触犯哪条法令。而且在这儿任职的官员,都是一些上不了品级的小官,无权无势的,难保不被穿小鞋。 久而久之,在德乡,就形成了他七拳馆称霸的局面。 后来这余则飞的老爹一死,他就顺理成章的接了位,再加上他本身武艺也不弱,做事就越发嚣张不加节制起来,像这种强娶之事,对他来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整个德乡,连一个流浪汉都没有,不是因为这里真的那么富裕,而是因为那些仁,根本不可能在德乡呆下去。 他曾经看上了一家的地,想在那里建一栋房子,把人家的地夺过去后,那家人因为无地可种,硬生生的被他逼出了德乡,后来还是杜远偷偷帮了他们一把,在别的村子安了家。 但是这种局面,无疑更是那些官员愿意看到的,他们本就只管一乡之地,仕途升迁的几率很小很小,在这里虽然要仰人鼻息,但什么事儿都不用干,逢着上官考核,还次次都能得上等,呆个几年便能往上爬一步。 好一个双赢的局面。 谢晨听完只觉得匪夷所思,但是细细想了想,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庙堂蝇营皆为名来。 好多人,不就认定了这一套了吗?谢晨紧握着双拳,自嘲的笑了笑。 “原来如此......” 第一百零五章 主动请罪 谢晨他们这边在问余则飞的消息,那余则飞回去后自然也是不遗余力的在打探谢晨他们。从谢晨最后的那番话来看,估计他们背景也不简单,不然不会说出有的是办法对付他那句话。 但是这也只是他猜的,说不定那小子只是在虚张声势想吓唬他呢? 他余则飞从小到大,还真没怕过任何人,在这德乡,他就是天!二十几岁便入玄阶巅峰,未来哪怕迈入天阶也不是不可能,就凭几个外乡人就想把自己镇住?痴人说梦! 不过心里虽然这般想,但是起码还是得先查清楚那几个人的身份再说,看样子是和那杜远有旧,不是凭空跑出来见义勇为的,虽然只有这一条线索,但是只要他们还在德乡,那自己就有办法把他们的根底挖出来! 如果说一开始他只是想教训教训他们,弄个半死就把他们赶走,那现在他已经是动了杀心了。杀人虽然麻烦,但是死几个江湖人,也是很正常的。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四天,这四天里,谢晨他们是该吃吃该喝喝,好像一点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偶尔还出去逛逛街。 杜远本来还很为谢晨他们担忧,毕竟那余则飞的手段也不简单,就怕被他们下阴手,见着谢晨他们居然还敢出去逛街,更是恨不得把镖局全部的人都派出去保护着。 不过谢晨不同意,逛个街那么多人跟着还逛个什么意思? 杜霜儿明显就是大家闺秀的性子,平日里几乎很少出门,偶尔见到谢晨他们也是低着头施个万福,轻声细语的。谢晨打趣的问杜远,说他闺女是不是他亲生的,一个大老粗这么养了个这么文静的闺女? 这话把杜远说的是又高兴又想冒火儿,看着谢晨他们是真不担心,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只能暗中派些好手悄悄跟着。 谢晨他们每次上街的时候,那些百姓看到他们就远远避开,唯恐避之不及牵连到自己,毕竟那天谢晨放的话,如今几乎整个德乡的人都知道了,这七天里,还不一定那余则飞会使什么手段呢? 万一他恼羞成怒了,一大群人直接在大街上围攻这几个人,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谢晨一开始的那番话,确实是有吓唬那余则飞的意思在里头,在这地界,估计高手也高不到哪儿去,那余则飞沾沾自喜的玄阶巅峰,在他面前现在可能还有点儿说法,但是对景奇兄来说,就完全不够看了。 不管他是想来明的还是来阴的,谢晨其实都不怎么担心,他唯一的担心就是他们走后,那余则飞会对杜远他们下手,那时候怎么办? 所有他原本想的是,要在这七天里,把那个余则飞彻底弄服气,要让他心服口服,让他感到畏惧。 他想的是,先等余则飞出招,然后他们见招拆招,最后他们再主动出手,大不了把刘蛮师父给他的那个最后一颗药丸吃了,总之得把他那什么七拳馆给掀了!让他绝了报复的心。 按照仁楚的法律,如果余则飞的罪证全部落实了,足够判处他死刑的,虽然谢晨没有这么做的权力,但是惩治他一番,谢晨还是不会有心里负担的。 侠以武乱禁,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仅凭个人喜好去判断善恶是非,并且还去代法律之责,这只会让世道更加混乱。所以谢晨也不想做这样的人。 没想到,这都四天了,那个余则飞一点动静都没有,谢晨出去逛街其实不是真想逛街,而是再给余则飞创造出手的机会,但是他也不知道在干嘛,这几天啥也没干。 没想到,等到第六天的时候,那余则飞居然只身一人悄悄来到了保义镖局。 谢晨他们还在吃饭,听到这个消息还以为是那余则飞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一个人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还朝着谢晨他们几人行礼。 不是那余则飞还能是谁? 杜远和一众保义镖局的人站在四周都看傻了,这是什么情况? 谢晨也是一下子脑子没转过来,一个人就算转性也不可能这么快啊!再说以余则飞这样的人,那就更不可能了。 “之前余某有眼不识泰山,对几位公子多有得罪之处,今日余某特来赔罪,还望几位公子大人有大量,勿要跟我这等小民计较。” 虽然一时搞不清什么情况,但是眼见着这前几天还嚣张跋扈的余则飞,此时温驯得如同茶馆儿伙计一样,谢晨也就只能顺坡儿往下滚,把话接下去了。 “我不与你计较,可是你之前犯下的那么多罪孽,又该怎么计较呢?” 不管怎么说,人家既然要谈,就得先把自己的条件提高一些,你有求于我寻求原谅,那我偏偏还要翻翻旧账。 毕竟对付这种人,对他心慈手软,就算对好人的最大的残忍。 本来以为那余则飞会讨价还价几下,好歹也得再谈谈吧,没想到一听这话,他直接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是的,吓的,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得出来,那余则飞的双腿直在打摆子,险些就要跪下了。 他双手抱拳,身子弯的更狠了,保证说以后绝对不会来找保义镖局的麻烦,而且还会全力的帮助保义镖局的发展,还说对于以前做过的那些错事,也会不遗余力的去补偿,哪怕是他的七拳馆不要了,也要补偿那些从前被他迫害过的人。往后,再也不会鱼肉乡里,一定老老实实。 只求几位公子能高抬贵手,放过他这一次。 谢晨看着如此异常的余则飞,心下也是满满的狐疑,他这反应不似作伪,那就说明肯定有什么大人物或者很大的势力,提前跟他谈过了,并且是完全镇住了他,可是是谁呢? 他出来这么久,自问没有结识过这样的大人物,刘蛮的师父算,但是根本不可能。除此之外,还在身边的,就只剩...... 他不禁把目光投向了站在一边的怀景奇,怀玉剑庄。 不过怀景奇朝他耸了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这下谢晨就更加疑惑了,这份疑惑甚至都让他选择性的忽略了还弓在那里的余则飞。 第一百零六章 暮江吟 谢晨站在那儿思索着,余则飞站在那儿不敢动弹,这诡异的一幕更是让这保义镖局的人大气儿都不敢出。 杜霜儿站在杜远旁边,看着一手摸着下巴思索的谢晨,眼神里光彩熠熠。 杜远心里也是震惊的不行,他之前虽然也想到谢晨他们身份不简单,但是也没有想到居然能大到这个地步,什么也没做,直接让不可一世的余则飞宁愿散尽家财也要求一句原谅的地步。 想到之前跟谢晨他们的种种相处,杜远只感觉心里是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虽然心里还是很困惑,他也搞不准这余则飞到底是什么心态,所以也就不再紧紧相逼了,人家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他一下子也是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距离德乡两百多里的地方,便是一个港口城市——暮江城。 那天余则飞回去后,谢晨怕他在耍什么花样,特意又多留了几天,没想到,他真如他说得一般,几乎是要散尽家财一般的补偿那些老百姓们,别说鱼肉乡里了,简直老实得比良民还良民。他也没再来找过谢晨他们,就好像根本没发生那事儿一样。 虽然还是没搞明白到底发什么了,让那个余则飞突然性情大变,但是他们也不能一直留在那里,观察几日后,便向杜远他们告辞了。 一路继续东行,便到了这个热闹异常的暮江城。 暮江城临着天河,刚好这天河差不多处于南仁楚的中间位置,所以水运极为发达,作为连同京城与天河的暮江城,自然也是无比的繁华。 谢晨这才想起来,他们在北仁楚的时候,也渡过一条极为宽阔的河,渡过那河之后,又走了个把月才到的沧州。 他这才知道,原来当时的那条河,和眼前的这条,是同一条。 他不免好奇的问怀景奇,为什么他们当时不直接就沿着天河顺流而下,不就直接到观江城了吗? 他们从沧州一路下来,好像都是一路的平地,但是这天河的流经,在南北仁楚的交界处,却是要经过一大片山脉。 断山。 从北仁楚下来,这天河由高向低,从一座座山上垂直落下,就好像一把把巨剑一般拔地而起。 别说顺流而下了,断山那一整片山脉区域,都鲜有人敢踏足。 在暮江城逗留了两日,其实这样的地方见得多了,就发现天下好像都是一个样子,处处都是一片繁华,但是那些与自己都没什么关系。 临着傍晚,一艘大船终于在港口靠了岸,船头上,立着一块大大的牌子,上书万里两个大字。 这种大型的船,一般都是由官府牵头,然后许多商人共同用参加,组成一个专门的船行,不管是货物运送还是做载客用,都由船行做统一管理。 当然了,这种大生意也不是一个船行就能包的圆的,整条天河江上,这样的船行大大小小数不胜数,也有些住在江边的,私人也能开船渡人,不会说强制的只允许船行干,但是必须的定期接受官府检查,保证不能出现安全上的问题。 谢晨他们要乘坐的这艘,便是万里船行专门负责载客的一艘船。 船其实也不是特别大,总共也就容纳四五百人的样子,但是船上吃穿用度一应物件,都很齐全,甚至每天还会有专门的人把饭菜给他们送过去。 船出发时正是傍晚,一轮火红的残阳照在江面上,而在另一边,月亮已经也已经隐隐的悬在了空中。 他们从江的这边望不到对岸,站在甲板上,一阵江风吹来,带着暑夏傍晚特有的凉意,只觉天地辽阔。 谢晨突然想到了一首诗,眼下此情此景,禁不住吟了出来。 “一道残阳铺水中, 半江瑟瑟半江红。” ...... 没等他继续念下去,站在他们旁边的一人却是出声接了过去。 “可怜九月初三夜, 露似真珠月似弓。” 谢晨闻声望去,是一个身穿儒衫的年轻男子,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和谢晨一样也是站在甲板前面边上,眺望着远处一片赤红的江水。 那儒衫男子也扭头看向了谢晨,右手拿着折扇轻轻拍打着左手,一脸笑意的看着谢晨。 谢晨见状,也对那人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还拱手示意了一下。 两人点到即止,倒也没有刻意的再去结交一番。 主要是谢晨现在的心境颇有几分感慨,不然以他的性子,估计起码还是会去跟人家攀谈几句的,毕竟对他来说,旁人口中的故事,也是难得的见识。 但是现在,他对于那些故事,好像有点提不起兴趣。 先生常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万卷书应该是还没读到的,出门已有一年多,自己也没数过到底走了多远的路,但按现在心里头的感觉,估计也是还没有的,不然也不会看着这江水就感怀了。 可怜九月初三夜,今日,正好就是九月初三。 算下来,离家已近两年,从最开始最外面世界的无比神往,到后面见的越来越多,了解的越来越多,才发现,其实也就是如此。 不过他也还没自大到认为自己已经完全了解了这个世界,他也明白自己只是用着自己的目光,看了几件可能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已,若是这样就萌生什么世界不过如此,唯我最是独特的念头,那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只是有些想家了而已。 先生在上次的来信中说道,让他先去怀玉剑庄,到了他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呢?他最初的本意只是想出来见见外面的世界而已,连柴秀才那样经世为民的抱负都没有,若不是害怕外面有危险,他肯定连小曦都一齐带上了。 但是现在,不仅没能闯出点什么名堂,反而连刘蛮都给搞丢了,之前边走边看,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上了船,不知怎么地,突然就很想赶快达到怀玉剑庄,好像到了那儿,就很快就能回家了。 但是如果就这样回家了,又岂不是很没面子?当真是出来游玩了一趟不成? 站在甲板上吹着江风,一个人默默的想了半天,半天也没理出个什么头绪来,只盼着这船能再快一些。 半晌后,他来到船边上,也不管会不会引来什么奇怪的目光,趴在护栏上对着江水大声喊道: “好一个!爱上层楼!好一个!为赋新辞强说愁啊!” 第一百零七章 畏水症 谢晨本来以为,顶多有个十天半个月,这船估计就能到观江城了,但是他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这船并不是专门去观江城的啊。 所以每到一个港口,这船便会停下来等两天,一是有人要下船,而是要补充船上物资,三来他们也要拉新客人的。 每次停留的时间不定,所以谢晨他么也是不敢随便去游玩,毕竟钱已经出了,要是这船走了那可就不划算了。 这段时间谢晨也好,怀景奇和庚玄也没事,但是出发的那天晚上,谢晨就发现暮长云很不对劲,从上船起就有点不自然,之前虽然也是一直跟着谢晨,但永远都是隔着一段距离,然后就当作什么都不存在一样,一个人呆着。 但是上船后,她居然主动的离得谢晨很近,站在他身后都快挨着他了,谢晨也没多想,反正他现在也已经习惯了暮长云的存在,但是等船开了就发现不对劲了。 暮长云脸色苍白,嘴唇不断的颤抖着,一只手紧紧捏着谢晨的衣角。 谢晨赶紧招呼来怀景奇和庚玄,把暮长云送回了房间里,本来以为她是晕船,但是也没有出现呕吐之类的症状,回到房间后也没有一点的好转,躺在床上还是脸色苍白,身上还冒着汗。 谢晨也没有经验,只得赶紧去叫船上的人来看,这船上随行的有专门的郎中,但是估计那专门是对付晕船这类症状的,看着暮长云的样子诊断半天也没诊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开了几副安神的药,让暮长云先喝着。 谢晨是急得不行,虽然不是晕船,但想着肯定也是和坐船有关系的。 一直到第二天傍晚,这船才第一次靠岸,谢晨他们赶紧把暮长云背上了陆地上,缓了几个时辰后,果然慢慢好转了起来。这一天暮长云可是什么都没吃的,药也喝不下去,现在终于吃了一顿。 谢晨当即就决定,不走水路了,还是从陆地上慢慢走到观江城去。 当然了,他也知道,如果从陆地上走,估计一路上随便耽搁耽搁,没个一年半载的估计是到不了的,但是眼下的情况,已经计较不了这些了,如果暮长云出了点什么意外,他怕无咎这和尚会来找他麻烦。 没想到,暮长云却是不理他,吃完东西后,晃晃悠悠的就往船上走,谢晨还想去拦住她,直接被暮长云一个冷漠的眼神瞥回去了。 他也猜不透暮长云的心思,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没那资格去管她。 没办法,就只能跟上去了。 本来还很担心暮长云会不会上时间那样会不会出事,没想到又遇到了那天那个跟他一起吟诗的儒衫男子。 怀景奇和庚玄留在暮长云的房间照顾她,谢晨刚刚被换下来,正在甲板上吹着江风,那儒衫男子看着谢晨一脸担忧的样子,主动的来到了她旁边。 “暮江兄台,为何如此愁眉不展啊?” 暮江兄台,叫的自然是谢晨,那日他们一起吟诵的,正是《暮江吟》。互相也不知道姓名,所以便叫了谢晨暮江兄台。 谢晨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那人叫的是他,他还正在犯愁呢。 转眼看去,也是一下子就把眼前这儒衫男子认出来了,赶紧朝那人行了一礼。 交谈几句,谢晨才知道,眼前这男子叫贾生,是一个喜欢四处游玩的闲人。谢晨看他穿戴,估计也是个家里有些钱财的公子,真的闲人可不是随随便便谁就能当的。 本来以为只是随意交谈一番,没想到贾生又问起了谢晨为何烦忧,而且那神态语气一点不似作伪,是真的想帮帮谢晨一样。 “贾某出门在外,最喜欢一个缘字,若觉有缘,贾某便愿意结交一番。 之前在船头,江面残阳、耳边清风,正有所感,便想起那首《暮江吟》。没想到,念头刚起,谢兄台便已经吟了出来。 有次缘分,想为谢兄台尽一分绵薄之力,又有何说不通呢?” 这贾生看来也是一个江湖经验丰富的人,还没等谢晨疑惑升起,便已经主动开口解了他的惑。 谢晨叹了口气,便将暮长云的状况说了出来。说说也没什么,他也没指望萍水相逢遇到一个人就正好能解决了,连随船郎中都看不出来的问题,这个富家公子贾生又能如何? 不过倾诉一番倒也不错。 没想到那贾生听完却是直接讲手中折扇一收,脸色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看着谢晨道。 “这可真是巧了,我就说我与谢兄台之间缘分不浅,刚好你说的这情况我从前见过,而且又刚好知道该如何解决!” 谢晨看着贾生那得意洋洋的脸,感觉他应该不是在说谎,心下虽然有几分惊讶,但是还是赶紧把贾生带到了暮长云房间。 房间里怀景奇和庚玄还在给暮长云换敷额头的毛巾,听到谢晨和贾生的话,也是赶紧问贾生的办法是什么。 贾生笑了笑,说这暮长云既不是晕船,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只是畏水症而已。 什么是畏水症? 贾生问谢晨他们,暮姑娘是不是从小就在沙漠之类的干旱之地长大,别说这么大的江河了,估计连大一些的湖泊都没见过,这么多年都是如此,今日突然就要到天下第一的天河之中航行,如何不惧水? 这其实不是病,而是一种心理上的障碍而已。 至于如何治愈,贾生说他也无法治愈,他只是知道一些方法,让她短时间内不那么难受而已,要想治愈,还是要靠暮姑娘自己。 能缓解一时之急就行,只要让她这段时间不那么难受就行,谢晨真怕暮长云长时间这个状态会出问题,至于治愈,未来还不一定坐几回船呢! 贾生说他治病期间不好让人看见,所以就让谢晨他们先出去,眼下不管行不行,反正只能先相信这个贾生了,几番感谢,便拜托他了。 然后贾生笑着把他么几人请出了门。 谢晨他们三人出门,守在暮长云房间门口,也没听里面有什么动静,盏茶功夫,贾生便打开了门,里面的暮长云还在睡梦中,但是看着她舒展的眉头,估计是真的缓解了。 第一百零八章 江上风波 窅蔼罗袂色,潺湲江水流。 接下来的路,一行人终于是没了任何的担忧,在船上赏赏景、吹吹风,一天也就过去了。还有人坐在船边上垂钓,不过这船一直都是在行驶状态,能钓起来的寥寥无几,但是在这样的风景下,其实做什么都是求一个悠然。 在船上空间毕竟有限,谢晨也不能大动作的练武,只能做一些简单训练。 真正的练武,并不只是练身体,更重要的是修心。 越是大一些的门派,越是武艺高强者,越是重视修心,甚至有些即将迈入宗师者,在那个阶段几乎完全荒废对武艺的精进,而是专注于修心。 何为修心,谢晨也不太清楚,按他所知道的修心一词,修的是平和心、善心、坦然心,补的是贪心、恶心、欲心、,总之修心修的那是一身浩然气,两袖清白风,三分傲霜骨。 但是这些为何与武学牵扯上这么深的关系,谢晨就不明白了,不明白,不代表就不能去做。他觉得钓鱼就是一个修心的方法,特别是在钓了十几天还一条鱼都没见到的情况下,自己没有一把把鱼竿扔江里头,就说明自己修心还是有成的嘛。 当然了,他们现在能这么悠闲,还得是那位贾生的功劳。 暮长云在经过贾生的治疗后,果然没了一点不适的症状,而且也能到甲板上去看看江景吹吹江风。 不过每过个七八天,暮长云就又会复发,然后贾生又得再给她重新治一次,谢晨他们也不知道贾生到底是怎么做的,问暮长云,暮长云也是摇头,因为每次贾生给她治疗的时候,她都因为身体不适昏睡了过去。 再三确认没有什么副作用后,谢晨他们也就不再担心了,还好贾生说他要在天河入海口才下船,所以他们能一同到观江城。 确实如同贾生所言,谢晨也感觉他们是挺有缘分的,而且人家还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所以这段时间,他们很快就聊到了一起。 这贾生是南方一富商,不是谢晨之前猜的什么富家公子,人家是自个儿本身就是。 据他所说,他自幼父母双亡,一人四处漂泊,后来才慢慢打拼出来一些。但是他现在年龄不过二十出头,能有今日之成就,实在是了得,其中艰辛他都一笑带过。 现在家里的产业都交给专门的人打理,他前面那些年四处漂泊光吃苦了,没来得及好好看看,所以现在只想游览遍天下,结交朋友。 他已经出来一年多了,乘这艘船,也是准备回家的。虽然家里没有家人,但是这么些年自己的家当都在那儿了。 船上人很杂,几乎什么人都有,不过都还很安分守己,没起过什么争端,但是少有不代表没有,反正就在谢晨乘船的这段时间里,船上吵架甚至动手的,起码就有五回。有一次五六个人大打出手,把几个人都掀下了江去。 不过还好这船上有专门的人,人虽然没出什么事,但也大病了一场。这万里船上的人好像也习惯了,一般来说只要不是太严重的冲突,他们管都不会管。 不过昨天靠岸的时候,船上的人直接把那些闹事的人全赶了下去,当然了,扣除之前路程的钱,再扣除他们闹事造成的损失,剩下的钱原原本本的退给他们。 如果不够?那得补! 这就是大船行的底气所在了。 船行了一天,这天晚上,谢晨刚吃完饭,几人回到房间正准备休息了,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谢晨以为又有人闹事了,便没有去管,开始还有看热闹的心情,现在他只想安安稳稳睡一觉,在船上过了半个多月了,别说暮长云了,他都想找贾生给他治治了。 没想到上面的动静越来越大,隐隐还能听到有人惨叫的声音,他一下就警惕了起来,意识到了不对劲。 谢晨赶紧起身拿起剑,房间外面已经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是怀景奇和庚玄。 几人对了一个眼色,都知道肯定是出事儿了,暮长云今天刚好又是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本来打算明天让贾生再看看的,现在估计还在房间睡觉,没想到晚上就发生了事情。 三人赶紧向暮长云房间去,还好他们的房间离得本来就很近,刚走到房间门口,就看到慌慌张张的贾生也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也顾不上多的,几人赶紧进了暮长云的房间,果然,她正躺在床上,眉头紧皱着,估计又是昏睡了过去。 贾生赶紧把外面的情况跟谢晨他们说了。 原来,船上上了一批身份不明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上来的,今天晚上突然发难,在船上大开杀戒,船上本来不缺护卫,但是那批人好像很厉害,护卫们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贾生本来还在甲板上赏月,突然就听到一声声的惨叫,然后就看到有几个人手持武器追杀着人,很快就有护卫们来拦他们,一些江湖客也在一起对付他们,但是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有什么特征,很快整个船都陷入了一片混乱。 就在他们说话之际,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匆匆忙忙而且步伐很重,一听就是习武之人,怀景奇和谢晨赶紧一左一右持剑站在了门口。 那几个人来到外面吹了一个奇怪的哨声,然后贾生就赶紧让谢晨他们不要紧张,来的几个人是他的护卫,他一个人行走江湖,当然要雇几个人保护他的安全了。 刚刚一出事,他就想起来谢晨他们,他能一路从甲板上来到这里,也都是他这几个护卫的功劳。 贾生的护卫一共有三人,个个都是浑身的杀气,看得出来都是高手,也不知道贾生花了多大的代价才能请到他们。 他们刚刚与那些人交了手的,知道的肯定比贾生多。 小小的房间里,瞬间就挤满了七个人,加上还躺在床上的暮长云,几乎都要挪不动了。但是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他们现在也摸不清外面是个什么状况。 第一百零九章 又见拜燚教 据这几个护卫所说,那行人人数并不多,大概只有十几个人,但是个个武艺高强,他们遇到的是甲板上的那几个,当时有不少人混入其中,一时间敌我难辨,但是很快大家就发现那几个人的不同,他们那些人都有些诡异的手段。 那些人虽然个个手持短匕,但是那短匕根本就不可怕,恐怖的是他们的掌,只要被一掌打中,被打中者无不是浑身被烈火焚烧,而且很难扑灭不少人中招之后只能纷纷跳入江中。还有些被那些人一刀直接杀死。 别说那些普通人,就是一些颇是好手的江湖侠客,也被吓的崩溃了,几乎是单方面的虐杀,而且他们那些人根本就什么都不管,也不像是求财的,看到人就杀,一句话都没有。 不过他们三人也是武艺高强之辈,退下来时三人合力还杀死了一个,不过很快就聚集了更多人。 谢晨他们一听就意识到了什么,特别是说到那怪异的手段时,脑海里瞬间就浮现出了三个字—— 拜燚教! 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也能碰到他们。 不过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因为他们已经能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 匆匆跟贾生和那三个高手护卫讲了一下那个怪异的手段,几人就赶紧出门,这里空间太狭小了,要与拜燚教那些人作战,最好的办法就是拉开一点距离,不让他们有出掌的机会。 不过这里的贾生庚玄还有暮长云,显然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他们也不能就这样不管他们,据这三名护卫所说,来的起码有十几个人,那就难保其中不会出现白袍使,甚至黑袍使。 虽然不知道那三个护卫是什么水平,但从他们三人能杀一个拜燚教的人还全身而退来看,至少也得是地阶了。 再加上怀景奇,谢晨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口袋,心里虽然很紧张,但是也是有几分底气的。 那几个护卫本来是负责保护贾生安全的,开始并没有跟谢晨他们一起上去的打算,但是贾生怕谢晨他么两人应付不过来,便硬要两个护卫跟谢晨他们一起上去,只留一个在下面就行了。 还说如果他们在上面都没拦住的话,在下面估计也没什么用了。 就这样,谢晨怀景奇还有那两名护卫一起,悄悄的又摸了上去。越靠近甲板上的地方,就越能闻到一股血腥味。 有不少人在仓皇的往下逃,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大概人在惊恐到了极致时,可能真的已经毫无理智了吧。 他们四人守在甲板的入口处,那些逃下去的人根本就没人注意到他们。 往上看去,果然,起码有十五人,只不过没有穿着他们标志性的袍子,没人穿的都是普通人的衣服,有几个谢晨看着还有些眼熟,可能已经在船上呆了很久了。 居然能隐藏这么久。 还说有一些人不乏勇气的,哪怕在亲眼目睹了这些人的残酷手段后,还是有好几十的人在那里阻挡着那些拜燚教的人,其中也不乏高手。 几十个武林齐心协力,战力还是比较可观的,不过由此也看得出来,来的那些拜燚教的人,肯定不会只是什么信徒或者白袍见习之类的,起码也是正式白袍了。 机会难得,谢晨他们也不能再看了,趁着现在他们一口气还没泄,四人直接冲了上去,加入了战斗中。 谢晨在没有开元力的情况下,估计也就是初入玄阶的水平,所以他也不敢一下子就冲到最前面,怀景奇是担心还会有黑袍使没出现,所以也没敢直接使出全力,但是加上贾生的那两个护卫,配合着之前的几十人,一时间也是渐渐压过了那些拜燚教的人。 很快,那十几个拜燚教的人就被合力杀掉了四人,剩下的十一人也都被围住了。这几十人里有一部分还是船行的人,这一单给船行会带来多大的损失简直都不用去想了,不说船上的损失,那些被无辜杀害的人,可都是要给赔偿的! 念及此处,他们无疑才是最愤怒的,这钱的一部分,那是要他们出的!这是他们工作的失职,实在是没什么好抱怨的,但是眼前这几个怪物,实在是不杀不足以泄愤啊。 所以眼看着情况处于优势,最先冲上前的,就是他们。 怀景奇和谢晨则是一点都不敢放松警惕,因为这些拜燚教的人每次出现,总是会有一个更加强大的黑袍使躲在后面。 但是偏偏这里面大部分的江湖客都不知道啊,他们看着有人杀了上去,也就都跟着一起冲了上去,无奈之下,怀景奇他们也准备杀过去,要是黑袍再来,那也先解决掉这些实力较弱一些的再说。 “嗤——” 突然只听见声声利器划破身体的声音,那些冲在前面的人,突然其中就有好些个,突然对身边的人下了手,猝不及防之下是,根本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只有一些反应快的才躲过一劫。 “有鬼!” 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众人赶紧齐齐分开,每个人站住一块儿,警惕的看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是的,有鬼!刚刚有五个人动手,毫无征兆的就直接对他们旁边最近的人出了手,然后那五个人一脸阴笑的,便和那十一个拜燚教的人站在了一起。 本来还很团结的这些江湖侠客,瞬间就分崩离析了,谁也不敢再相信谁了。 这一幕好像正中那些拜燚教人的下怀,个个都一脸狡诈的笑着看着这些江湖侠客们。然后其中几个就一齐攻向了离得比较近的一个。 之前这么多人才给他们压制住,那一个人如何应付得了?很快就落在了下风。 有个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提剑便冲了过去要帮那个人,谁知道刚冲到那人面前,给他挡下了拜燚教人的一剑,就感觉后心一阵疼痛。 那个刚刚被攻击的人,直接一剑刺穿了他的身体。 缓缓拔出剑,那人扭过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自己想来帮助的人,只看到他的脸上露出了和那些人一样的笑,然后便缓缓倒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章 诛心计 好一招离间计!好一手诛心! 本来那五人的突然倒戈,便让他们之间变得互相猜忌起来,又来了这么一手,这下不仅是猜忌,能不对身边的人出手就已经是他们最后的镇定了。 “桀桀桀——怎么样?我们再挑一个......挑谁呢?” 这些拜燚教的人似乎很喜欢看到这样的场景,本来一阵沉默着只知道杀人的他们,此刻也是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看了一圈,很快又有五人向一个人出手了,剩下的十几个人站在原地,一点出手的意思都没有。 就好像把这当成了一场有趣的游戏。 之前那个人还有一人敢冲上前去帮,但是最后那个人居然也是敌人。到了现在这个,已经没人敢上去了,就连谢晨也只能观望着,第一个人的时候,他也差一点就叫上怀景奇冲上去了,要不是怀景奇对他微微摇了摇头,估计他现在也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了。 至于现在这人是不是敌人,那些拜燚教的人很快就用实际行动给出了答案——不是。 因为那人现在已经成了一具尸体,冰冷的躺在了地上。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谢晨刚刚一直和怀景奇站在一起,刚刚异象横生,谁也不敢相信谁,所以谢晨就很自然的和怀景奇退到了一起。 “景奇兄,这样不行的!这样下去所有人只会被他们一个个杀死,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快刀斩乱麻!直接冲上去把那些已经暴露的解决掉!” “你想怎么做?” 两人凑在一起,压低着声音悄悄说话。 谢晨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我去解决掉他们!如果后面还有黑袍使出现,那我们再合力击败他!” 怀景奇摇了摇头,“太危险了,如果你直接暴露了,黑袍使再出来,我们可能就很难击败他了,还是像上次一样,我先去对付他们,等黑袍使出现了,你再出手!” 眼下也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命都要保不住了,谁还去管什么最后一颗药丸不药丸的。 就在他们说话商量的时间,又有四五个人被杀了。 等不了了! 谢晨也没听怀景奇的,这么多拜燚教的人,怀景奇一个人肯定对付不过来,正要沉气准备随怀景奇一起上,突然,船舱最上面出现了剧烈的声响。 这动静引得下面的这些人纷纷向上看去,怀景奇他们也是停下了身子。 只见上面一道身影向下飞来,背朝地面,身子几乎是倒着的,就好像是被人踹下来的一样。 这道身影刚出现在众人眼前,就见到紧随这个身影后面,又有三道身影飞身追上,手中俱是持剑,一齐攻向那个狼狈落下的身影。 虽然是晚上,但是船上一直灯火通明的,那三道身影一出现,谢晨和怀景奇就认了出来。 居然是消失了这么久的怀骥以及怀景安和怀景清三人! 几人都是穿着普通百姓穿的粗布衣服,短衣长裤,腰间紧紧扎着,此时穿着他们三人身上,竟是一丝的违和感都没有。 那个被他们三人攻击的人在空中一时间难以躲避,双臂也是瞬间被火焰包围,看起来是想要硬接下这一招了,但是那下方的拜燚教的人,有几个竟是直接飞身而上,迅速的挡在了那个身影和怀骥他们之间。 电光火石之间,那几个上前阻挡的拜燚教的人,本来还想挡一下,没想到竟是直接被怀骥一剑杀死,练丝毫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这便是半宗师的实力了。 任你花招再多,对他们来说,无非就是一击罢了。 这些拜燚教的人也都是穿着普通的衣服,有点扮作书生,有点扮作百姓,也有扮作武人的,所以一时间也是难以分辨他们是黑袍还是白袍。 但是从刚刚那些人拼死去救那个身影的举动来看,这个重重摔在地上的人,应该就是他们这群人的头头,黑袍使了。 怀骥他们三人落地,直接分别站住了三个角,将那个黑袍使和一干拜燚教的人围在了中间,现在也不是什么寒暄的时候,怀骥的剑刚刚才杀了好几个拜燚教的人,剑刃上的血还在滴着。那些在周围的武林侠客们一时间也是没敢动弹,情况本来已经够复杂了,又突然冒出来三个人。 但是还好,看起来好像不是敌人。 “所有人站在原地不要动!景奇,你看着,若有意图不轨或者出手者,直接动手!这些人交给我们!” 怀景奇毕竟是大师兄,瞬间就做出了一个很准确的决策。 这些站在原地不动的人,搞不好里面还有拜燚教的人,如果再像刚刚一样一窝蜂的上,可能情况会变得再次不受控制起来。 不过这个方法有一个最重要的先决条件,那就是他们三人一定要有能对付这些拜燚教的人的实力,不然一切都是白搭。 “桀桀桀——没想到这船上居然还有宗师实力的人,可惜了......可惜了!随我一起去向燚仙师谢罪吧!” 那个黑袍使邪笑了两声,然后突然盘腿坐下了,口中念叨着什么,那些其余拜燚教的人,也是齐齐盘腿坐下,甚至那些在周围本来还没暴露的,有四个人,也是跟他们一样,直接盘腿坐下了。 这反常的举动一时间让大家也是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而且刚刚那个黑袍使说可惜? 可惜什么了?他们本来是要干什么的? 怀骥他们三人离得他们最近,一时间也是提高了警惕,事出反常必有妖,而那几个本来还隐藏在人群中的四个,这时周围大家也是躲得远远的,但是互相也不敢靠近,害怕这又是他们耍的什么诡计。 没想到,他们还在警惕的提防着他们要出什么招,这些拜燚教的人竟然是全部自燃了起来,所以人都瞬间被自己的烈火吞噬,而他们就像是没有感觉一样,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来。 很快,这十几个拜燚教的人,包括那个黑袍使,都被烧成了一堆焦炭般的尸体。 这是什么意思?按理说就算有怀骥这个半宗师的人在场,可是他们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啊,毕竟据刘蛮的师父所说,黑袍使拼死力,和宗师也是有一战之力的啊?就算打不过,也不至于就这样齐齐自尽了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解 眼下的这一幕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这些人杀意汹汹的来,好像要把这一船的人杀尽的气势,可是怀骥一出现,他们就全部选择了自尽,包括那些根本没有暴露身份的,也是主动的做出了这个选择,而且好像这么做是他们的荣幸一般。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怀骥和怀景安他们三人,不管怎么说,本来他们必死的命运,因为他们三人的出现得到了解救,而且听那些人所说,眼前这人,居然还是位宗师。 怀骥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一幕,这些人隐藏的极好,他们从谢晨他们上船开始,便已经在船上呆着了,期间不管是有什么人上船,他们基本上都观察得到,但是这么长时间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这些拜燚教人的存在。 但是隐藏这么久,今晚突然发难动手,就说明了今晚肯定是他们等待已久的最佳机会,那为何仅仅因为他出现就全部放弃了呢? 或者说,自己的出手,瞬间打乱了他们什么计划呢? 而且那个黑袍人,连说两遍可惜了,肯定不是在说可惜他们要死了,那是可惜什么呢? 就在他们这里思考间,本来在房间里呆着的庚玄和贾生,却是悄悄也来到了甲板上,而且连暮长云都跟在后面,看来又被贾生给治好了。 贾生他们上来看着一片寂静的场面,一时间也是不敢出声打扰,庚玄悄悄来到了谢晨身后,叫了谢晨一声。 这时怀骥他们才转过身来,看向谢晨和怀景奇他们。 不管怎么说,眼下看来是安全了。 怀骥不愧是位老江湖了,先是自报了身份,然后又感谢各位侠士的仗义出手,说上一番大义凛然的话,最后邀请各位侠义之士,有时间路过怀玉剑庄,一定要去做客,好生招待各位一番。 那些人果然很吃这一套,先是知道对方有宗师之境就够让人膜拜了,现在又知道前辈居然是怀玉剑庄的,那就更了不得了啊。这样的江湖前辈能对自己说这样的话,那出去跟谁说起都是一件有面子的事儿啊! 众人纷纷行礼,都说分内之事分内之事。 眼看着前辈好像还有事,众人也都不是蠢人,很快就告辞,说是去查看下面的情况了。 等到众人都散了,怀骥他们三人这才过来和谢晨怀景奇他们说话。 怀骥看着谢晨,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但是觉得还是没必要跟谢晨说了。这段时间以来,虽然有时候处理一些事情离得远,但是谢晨的一举一动他基本上都知道,不管是在沧州的事情,还是这一路走来遇到的各种小事。 这些拜燚教的人,他有所猜测,所以才会特意跟谢晨乘同一艘船,从他们动手伊始,他和怀景安怀景清三人便一直在寻那黑袍人的踪迹,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看着满地的尸体,怀骥觉得还是让这小子被蒙在鼓里头比较好。 怀景安、怀景奇、怀景清和庚玄师兄弟四人相见,心里自然都是极高兴的,特别是怀景清,这段时间一直跟着师父,听说怀景奇的生活过得那叫一个丰富多彩,心里早就羡慕的不行了。但是他们又不是那种会把喜悦表现在脸色的人,所以互相行了一礼微微一笑,就再不说话了。 “这位是?” 怀骥看着一旁小心翼翼的贾生,不由得出声问道。 “小......小子叫贾生,才认识这这几位小友没多久,之前只听他们说是要去观江城,没想到居然就是怀玉剑庄的人。” 贾生赶紧对着怀骥行了一礼,还隐隐带着几分仰慕,毕竟眼前之人可是一位宗师,他有这反应也很正常。 说完后他又笑着看向谢晨,“真的是!小友可是让我有些伤心啊,居然一直瞒着我不说,害得我白为你们担心了。” 谢晨听完也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之前你也没问啊?不过人家能在那种关头把自己的三个护卫,分出两个出来帮谢晨他们,这份心,就足以让谢晨觉得感激了。 暮长云明明跟贾生他们一起出来的,但是刚刚又不知道藏匿到哪个地方了,这下才出来。谢晨也明白,自从上次在沧州对付那个黑袍人之后,每当遇到什么强大的敌人,暮长云就会习惯性的藏到某个地方,伺机等待致命一击。 谢晨又赶紧向怀骥他们介绍暮长云,毕竟之前明明是刘蛮,现在突然变成了个姑娘,这么都还得解释一下的,更何况当初出来的时候,怀骥他们可是负责照顾他和刘蛮的,而不是照顾他和暮长云的。 虽然怀骥他们心里早就知道了,但是还是都装作一副刚刚知道的样子,怀景清还贱贱的看了谢晨一眼。 谢晨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斤两,估计打不过,于是也回了怀景清一个笑脸。 船上的护卫大部分都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死去了,但是船长还有一些人刚刚一直是躲在下面的,那些江湖侠士们搜查一番后,确认安全无误了,那些人就陆陆续续的出来了,毕竟现在满船的狼藉,还需要收拾收拾,到达下一个港口还要四五个时辰,估计也就是天亮时分了。 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这是商船,又不是贼船,自然是要报告官府的。 好在那些刚刚出手的那些江湖侠士们,都纷纷表示愿意到时候作证,这才让船行的人松了一口气。 剩下的事怀骥就不会管了,既然自己也已经暴露了,接下来就一起回剑庄就好,不用再遮遮掩掩了。 一边往回走,谢晨一边悄悄的问庚玄刚刚贾生是怎么给暮长云治好的,毕竟不问贾生是礼节,但是好奇心这个东西,有时候还真不是那么容易克制的。 之前他们都在房间里,贾生又治好了暮长云,那庚玄肯定看到了啊! 没想到庚玄却是摇了摇头,说刚刚他们听到上面没了动静后,贾生便让他的护卫和他一起守在门口,说是等他片刻,然后果然片刻后贾生就出来了,而且暮长云也已经没事了,跟他们一起上来了。 所以说,他压根儿就没看到。 第一百一十二章 南下 出了那档子事情后,后面的路程就没再出什么意外了,又回到了最开始那半个月的时间,每天吹吹风赏赏景。 不过那晚后,第二天船靠岸后,就引起了很大的风波,不过这万里船行毕竟是个大船行,只让那些自愿作证的人留了下来,至于那些要继续赶路的,全给他们换了一艘船。 而且还给了所有人一笔补偿金,至于那些死于这次事故的,也都细究到了个人,给了他们的家人一大笔的赔偿金,特别是那些为了阻挡那些歹人而死去的,基本上都不会少于两百两。 果真是财大气粗,这事情处理的也不可谓不漂亮,不管是谁也说不了他们什么不是,而且也确实如此,不管怎么看,万里船行都做到仁至义尽了,毕竟那么多人作证,这件事与船行的干系不大,他们就算是一点都不赔偿,也不能说他们违反了哪条律令。 不过从船行方面来看,这事其实一点也不亏。 船行太多了,各个船行之间其实一直都是竞争关系,想吞并他们的数都数不过来,他们一个处理不当,就会落人话柄,若是再有人造势一番,可能他们船行的名声就一落千丈了。 这样的损失,绝对不是几百两甚至几千两银子能弥补回来的。 但是他们这样的处理方法,无疑是一下子就把船行的好名声打了出去,不管是他们这些安然无恙的,还是那些江湖侠士们,未来都会说上几句这次的经历,然后也不免也会提到他们这么仁义的处理结果。 就连那些死去的人的家人们,也不会责怪船行。 好好的一件事,听到贾生这样的分析,谢晨顿时就感到有些无趣了。 不过确实如贾生所说,他是一个商人,做事情想问题自然也会不自觉地站在商人的角度,如果换做是他,他也会选择这样处理。 任何一个想要谋取长足发展的商人,都会选择这样的处理方法。 不过就事论事,都采取这样的处理方法,不也是一件好事吗?商业绝对不都是纯粹追金逐利,虽说慈不掌兵,义不行商,然掌兵安邦后行大善,行商巨富后行大义。 如今的商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形成了一个很良性的竞争,不管是官商还是民商,很少存在那种以权势强硬打压的情况发生,大部分的商人之间,竞争比的都是完善自己的商品,是靠提升自己,而不是打压对手。 在这短短的几十年间,特别是仁楚立国后,商业的发展速度几乎超过了过去几百年间的发展。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商业,是促进这个世界往更好方向发展的重要通道。 所以说,哪怕是从道德方面看这件事情,也是没有瑕疵的,除了目的和意义,有时候,方法和手段更值得关注。 谢晨问贾生,你是一个看重方法而不很看重目的的人吗? 贾生却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一路继续南下,总算是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了,就连一些闹事儿的都没了,船上大多数人还是之前的,有些后上船的,也都把之前那回事听了无数遍了,虽然讲故事的大多数都是没有亲眼所见的。 但是所有的人都知道,船上有一位宗师。 有这一点,就足够保证船上所有人的安全感了。其实谢晨一直都没弄明白宗师境到底意味着什么,跟怀骥一起走了那么久,也从来没见过怀骥真正出手的样子,这次面对那个据说能与宗师有一战之力的黑袍使,他们也是纷纷选择了自尽。 所以宗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实力,他一直都不清楚。 这段时间他们也是对怀骥把那段时间的经历都说了一遍,主要还是在沧州的事情,还有关于那个楚堃的事情,本来以为怀骥怎么也得给点反应吧,没想到他一副好像早就了然于胸的样子,让谢晨暗暗佩服,前辈的养气功夫果然不是咱们这些人可以比的。 不过,怀骥唯一感兴趣的,就是谢晨那种好像是御风一样的能力,在丰灵剑庄是第一次见,但当时他也是没往这些方面想,在沧州救颜瑜杀黑袍的事情他也是才听说。 元力。 原来那种让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力量叫做元力! 至于楚堃给谢晨的药丸以及强行开窍门的方法,他自然是没有去问的,主要是对于楚堃,他也是没什么好怀疑的。 这就是所谓的一个人的名声了,若非如此,谢晨又怎么可能就那样放心的让刘蛮拜他为师呢?不仅仅是因为那些原因,最重要的就是因为楚堃值得信任。 还剩最后一颗药丸,怀骥自然也不可能说让谢晨当场试一试,只是问了问他对于那种力量有什么看法,以及使用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看法嘛,谢晨自己当然是觉得很爽了,不和别人比,就和景奇兄比,按正常情况来看,自己在他面前就是一个渣渣中的渣渣,估计人家一个眼神就能打败自己,可是就因为自己有这什么元力,居然能够与一名据说能与宗师一战的黑袍一战,那不就相当于,自己平白无故地也有了与宗师一战的实力? 唯一可惜的就是,据楚堃说,自己的元力被什么封印了起来,全部被封在了心门窍穴,空有一股力量不能用,强行用多了,可能就彻底失去了。 至于感觉,总之就是感觉自己无所不能,强大得不像话! 他现在想起来当时在沧州对付黑袍人的时候,那一声“起”!然后万剑升空对敌的感觉,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仙人下凡,帅得不要不要的! 御剑......怀骥就好像想起了什么往事一样,看了看谢晨,张了张嘴,想问什么,最后还是没有问出来。 最后,怀骥还是教了谢晨一些呼吸吐纳的方法,让他可以在静坐的时候用用,可以排出一些体内的浊气,毕竟他现在从某个程度上来讲,自身实力也算是达到玄阶初期了,再仅仅停留在肉体的横练上,那就有点浪费了。 曹先生在之前给他的信中提到过,不要过早的传授给谢晨一些内功功法,让他顺其自然便好,现在想来,估计曹先生早就知道了谢晨有异于常人的力量,不让过早的传授他一些内功功法,想必也是怕功法会与他体内的元力相冲。 毕竟连早就傲立于江湖武学顶端的楚狂刀,都说教不了谢晨。 第一百一十三章 观江楼 不过怀骥心里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曹先生托他交给怀安谨庄主的一封信。 贾生这段时间不知怎么地,可能是因为怀骥他么的出现,也没怎么来找谢晨了,不过若是碰上了,还是很热情的和谢晨搭话,每过个六七日,还是照例的要给暮长云看一下病。 怀骥也查看过暮长云的情况,得到的结论差不多,是一种心理上的原因,或许是惧水吧,只不过怀骥也没有办法。 谢晨对贾生的印象一直都不错,怎么看他都是一个潇洒的儒雅君子,游览四方,不问俗世。谢晨对商人没有丝毫的偏见,或者说他对任何一种职业都没有偏见,万事最重要的是看人本身,而不是看这个人背后的东西。 一个多月后,船终于还是到了观江城。 北风吹白云, 万里渡河汾。 心绪逢摇落, 秋声不可闻。 谢晨他们上船的时候,正是天气尚还炎热的九月时分,如今已是深秋十一月了。 这段时间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船上,哪怕是靠岸也没怎么下去了,所有还不怎么能感受到秋意,这一下船,才真正感受到晚秋的寒意。 观江城临着天河,在江边有一座很高的楼,名叫观江楼,每年汛期,江水都会如同千军万马一般冲向岸边,那些挨着江的码头什么的几乎每年都要重建一次,有时候水特别大,甚至会一直上涨到居民居住的地方。而这座观江楼,顾名思义,就是观江水的,特别是每年汛期的时候,可以说是一票难求。 因为这楼是当地官府的,想登楼观江,那就得买票。 这观江城不愧是怀玉剑庄所在地,大街上行走的,清一色的几乎全是腰间佩剑身穿长衫的,就连那些稚子孩童,个个手里也都拿着把木剑。 有人直接在大街上便当场比起了武来,那些周围的商贩好像一点都不奇怪,反而纷纷在周围叫起了好,还有老板吆喝着谁赢了等会店里免费招待。 谢晨看了一下,刚刚有两个比武的,武艺绝对不差,只不过他自己也就那样,看不出来到底有多厉害,还是怀景清悄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那两人估计都是迈入地阶的了。 地阶,随便在那个地方也是个高手了啊,那德乡一个才玄阶巅峰的,就能横行真个德乡,这两个地阶的高手居然在大街上就比起了武来了,而且周围那些商贩们,好像根本就没拿他们当回事儿。 不愧是怀玉剑庄啊!高手遍地都是,比当时的丰灵剑庄气派多了去了。 谢晨自然是邀请了贾生下来一起游玩游玩,那船估计不到明天是不会走的,贾生欣然同意。怀骥既然已经回来了,自然还是要先回怀玉剑庄的,都到观江城了,想来也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他怀玉剑庄可不是普通的武林门派那么简单,要是在他们的地界上还能让谢晨出事,那也就不用说什么天下第一门派了。 怀景奇和怀景清两人还是跟着谢晨他们的,怀景清是因为也想逛逛,毕竟也还是个孩子,一直跟着怀骥做任务,也是很乏味的。庚玄是累的不行了,随着怀骥一起回去了,暮长云还是跟着谢晨。 这么多人一起,贾生便让他的三个护卫自己随便逛逛,晚上之前回船上就行。 首先要去的自然就是观江楼,一人五百文,半两银子了,不过他们几个也不是在乎这点钱的人。 除了谢晨,就上去看看就要半两银子,他们在江上都漂了几个月了,还有啥好看的,要不是这么多人,他早就掉头儿走了。 这楼每一层都较为难登,楼梯都设置得极陡峭,而且楼梯旁的墙上都开着小窗,一眼可望下去,而且越往上楼梯空间越小,也越难攀登,胆小者可能都不敢上到三层以上。 上到一层后,就是很正常的房间,最下一层可以容纳几百人,往上虽然空间略有缩小,但是也不小了。 里面没有什么花哨的装饰,只不过每层都放着几张桌子,桌上是些空白的宣纸,笔墨纸砚俱全,旁边竖着一个牌子,牌子上的字写得遒劲有力,一看书者笔力就不凡,上书三个字: 君可留 意思是来的都可以自由在上面题字,下面几层还好,基本上都是一些感怀伤时、男情女爱的诗句,而且也不多。越往上,风景越是开阔,诗句便越显得豪迈起来: 聊上君兮高楼, 飞甍鳞次兮在下。 俯十二兮通衢, 绿槐参差兮车马。 还有什么: 梦得池塘生春草, 使我长价登楼诗。 别后遥传临海作, 可见羊何共和之。 大部分都是前人之作,毕竟这样的诗前人做得实在是太好了,让现在的人写一首放在这儿大部分人也不好意思。 等到他们终于上到最高一层,那风景,终于是让谢晨觉得这半两银子没白花! 极目眺望,几乎可以将整个观江城尽收眼底,此时天已经微微黑了,一轮明月正挂在空中,贾生站在顶层的栏杆边,停留了片刻,然后走到了那边的桌子前,此时顶楼上就他们几个人,贾生研了一会儿磨,然后缓缓提起了笔。 谢晨他们看着贾生好像要写诗,都没出声打扰,静静的看着他。 《登楼》 一夜秋气暖 满目寒光尽 楼上登高望远山 水阔月明天近 风吹云散尽 人去几回恨 愁绪不堪重叠折 酒里醉乡何问 写完后,贾生转过身来,冲着谢晨他们不好意思的微微笑了笑,拱了拱手,说。 “让几位见笑了,在下没读过什么书,只是见此情景,忍不住便想留下点什么,几句滥调,实在让人难为情。” 谢晨他们也是拱手行礼,对他们几个来说,这首卜算子已经很不错了,谢晨觉得写得是好极了,让他背两首还行,反正他是写不出来的。 而且,看来,贾兄也想家了。 贾生写完后果然明显感觉情绪低落了很多,楼也登了,景也看了,几人便下去了。 下了楼,贾生便向谢晨他们告辞了,只说有缘自会再相见,谢晨他们也只能如此说道,只不过,可能也就是像楚齐那样,再见,便是再也不见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怀玉剑庄 谢晨最开始出门的目的,是因为从小便在寒山,从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别说见,就连听都没听说过。 正印了那句: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所以,他无比迫切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这种状态让他实在是难以忍受,所以他不管不顾的,跟着怀骥他们出了门。 当然了,出门在外又怎么可能就完全如他愿只见见便罢了呢?人心险恶、世态炎凉,这些是他根本就没想过的,更没有想过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就会经历数次的生命危险,还会经历无数次的生离乃至死别。 若非有怀骥他们,恐怕他早就在王家村就被那些恶鬼吞噬了。 不过,若说之前他只是漫无目的的想到处逛一逛,但从在丰灵剑庄收到曹先生的信之后,他终于有了一件需要做的事情,而现在,他做到了。 达到怀玉剑庄! 他早就在石头村听人谈起过这个天下第一门派,本来以为自己与这天下第一门派之间,那必然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想踏入这个世界,就算是他,谢晨估计起码也得个五六年吧?没想到,还未出门就直接遇上了怀玉剑庄的人! 不过那时他一直以为人家只是负责捎自己一段,也没想着要攀人家什么关系,没想到后来曹先生直接一封信,让他随他们直接去怀玉剑庄。 虽然不知道要去干嘛,但是曹先生都说了,那自己照着办就是了。 于是,出门大半年,他第一次有了目标,虽然中间经历了很多,甚至好几次差点命都没了,但是终于,他还在站在了怀玉剑庄门前。 只不过,这怀玉剑庄与他想象中的样子,却有些不一样,并没有什么大门派的豪奢,大门就如同一个普通的富商人家一般,门前两座大石狮子,大门上面挂着怀玉剑庄的牌匾,大门敞着,就连站岗的人都没有。 “景奇兄,这就是怀玉剑庄了?” 好像是不敢确认一般,谢晨小声的问了怀景奇一句。 怀景奇笑了笑,似乎是有些感怀的道:“是啊,这就是怀玉剑庄了,这么多年不见,还是这个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这么多年?你不是也才离开了一两年吗?” 怀景奇笑了笑,没有回答谢晨这个问题,只是说,你既然已经来了,那很快就会知道了。 怀玉剑庄不像丰灵剑庄一样分外院和内院,而是分为五房。 每一房负责不同的事物,例如庄主怀安谨,他便是大房的家主,这里负责的是整个怀玉剑庄的决策,就好像一个国家的皇宫一样,处理一切政务。同时,作为大房,也要担负起五院的安全护卫问题。 二房负责剑庄所有弟子的招收、训练之类;三房则是负责与其他门派或者朝廷官员打理关系,与怀玉剑庄的各种洽谈之类,都是三房负责;五房则是负责剑庄的各种财务收支,简单来说,剑庄里一切与钱有关的事情,都是五房打理的。 只不过,这三房做到事情,最终都要汇总到大房那里,有些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大房那边的表态,才能决定要不要实施。 而在这五房之中,最为神秘的,便是四房了。 在观江城中,怀玉剑庄五房共有四处宅邸,其中以二房最大,因为剑庄弟子们都要在二房训练吃住,但是这四处宅邸,偏偏就少了四房的。 剑庄四房,简单来说,就如同仁楚帝国的黑镜司一样。 如果说怀玉剑庄是一个翩翩君子,那四房,便是这位君子手中的佩剑。 君子剑,只杀人! 四房负责情报刺探与暗杀,这不是什么秘密,神秘的是很少有人知道四房有哪些人,四房有多少人,唯一知道的,就是四房家主,常年居住在大房宅邸内,深居简出,几乎从不与外人打交道。 怀荆。 这便是四房家主的名字,相传他是天下第一刺客,无影无踪,曾经刺杀过一国皇帝,而后还全身而退,让当时的仁楚几乎不费一兵一卒便收服了一个国家。 等谢晨了解到这些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怀景奇当时会说这么多年不见了。 因为他知道,怀骥前辈,就是四院的人,也就是说,景奇兄他们,都是四院的人。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卷入了一个什么阴谋中一样,从不示人的四院,为什么会一路随他来怀玉剑庄?他也不是傻子,他早就看出来了,开始说什么顺路,其实怀骥前辈他们根本就是在护送自己。 可是为什么呢? 而且这一切都是曹先生的安排,曹先生又这么可能害自己呢? 想了大半宿,还是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那就直接问得了!反正跟景奇兄也不是什么外人。他也不相信这一路上这么照顾他的怀骥和景奇兄,会对他有什么不利的企图。 这几天,怀景奇他们一直在忙着拜访庄内的几房家主以及一些其他的长辈,当然了,这短时间的事情肯定也是要一一汇报上去的。 他们的身份在外面虽然很神秘,但是对庄内的一些人来说,那就没必要搞得那么神神秘秘的了,剑是双刃,一个不慎便容易伤着自己。 一直忙着这些事情,所以这段时间怀景奇也没见着谢晨,但是怀景清是一直陪着谢晨的,那些事情谢晨也是从怀景清口中得知的,谢晨本来也想着直接问怀景清得了,但是想了想,觉得还是亲自问景奇兄比较好。 他不想因为这点事情给他和怀景奇的关系造成裂隙,哪怕有那个可能也不行。 暮长云这段时间一直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干嘛,虽说剑庄弟子们大多数都在二房,但是这里也是有不少的,谢晨他们住的地方就是那些弟子们住的地方。 不过能在这里的,几乎都是一些出类拔萃的弟子,对谢晨他们的到来,没有一点的好奇,毕竟来怀玉剑庄做客的人实在太多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怀景奇的身世 一直过了四五天,要不是怀景清还经常来看看他和暮长云,谢晨都要以为自己已经被遗忘了,怎么说自己来这里也算是个客人吧? 更何况别的不说,作为好兄弟,怀景奇居然连看都没来看一次,这让谢晨很是生气,他决定等怀景奇来找他的时候,一定不能给他好脸色看。 于是,等怀景奇真的来找谢晨,并且很诚恳的给谢晨道歉时,就看到谢晨一副欲言又止又唯唯诺诺的模样。 他俩好歹也是一起走了快两年了,谢晨又是个藏不住事儿的,怀景奇怎么会看不出来?奇怪的笑了笑。 “说吧,有什么问题赶紧问,晚了我可就不回答你了。” 谢晨心一狠,算了,有什么问不得的!大家都是好兄弟。 怀景奇听完谢晨的困惑,直接哈哈大笑了起来,拍了拍谢晨的肩膀。 “依你那性子,估计想了好久了吧?是不是还纠结了很久要不要问我?” 谢晨看着怀景奇这副样子,也就不用猜了,答案肯定不会是坏的方面,本来也是,曹先生安排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出什么问题? 反应过来之后,再看着怀景奇这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谢晨顿时就想起了怀景奇把他晾那么久的事情,他的个子大概在怀景奇胸膛的位置,趁着怀景奇笑得不能自已的时刻,跳起来一巴掌就拍在怀景奇头上。 原来,当初怀骥他们的突然出现,并不是偶然。 他们一行人,早在寒山附近潜藏数十年了,也就是说,从怀景奇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时,他便离开了怀玉剑庄,在寒山附近生活了。 至于潜藏在那里干什么,其实他也不太清楚,或许只有怀骥他们知道。 而他们之所以最后现身,就是因为受了那位曹先生所托,保护谢晨他们的安全。 “说起来,其实我们还有点感谢你呢,虽然说一直潜伏着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但是从心底里,我们也很向往那种自由自在生活在阳光下的生活,特别是景清和庚玄他们两个,打小就一直过着那样的生活,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但是心里总还是有些阴霾的。不说提心吊胆吧,一直藏着这样一个秘密,带着一副面具与人打交道,总归是不好的。” 怀景清与他同龄,庚玄比他还小三岁,按照怀景奇所说的,他们已经在寒山附近潜藏了十年了,那也就是说,怀景清从三岁就过着这样的生活,而庚玄,更是从出生就开始了? 这不对啊! 怀景奇笑了笑,说没什么不对的,不管是怀景清还是庚玄,包括他和大师兄怀景安,其实都是孤儿。 他和怀景安是从小一起在乞丐窝里长大的,一直到五六岁时,才被怀玉剑庄收养,其实就是怀骥给他们捡回去的。 他记得很清楚,那年冬天雪下得特别大,他们在一间破庙里,一直照顾他和怀景安的老乞丐被活活冻死了,他和怀景安两人紧紧抱着取暖,身上盖着那老乞丐最后留下来的几件破衣服。 就在他俩也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问他们吃不吃得了苦,两人都要死了哪还管得了什么苦不苦的,哆哆嗦嗦的点了点头,然后那个人叫笑眯眯的把他俩带了回去。 那人,就是怀骥。 从那天起,他们俩有了新的名字,怀景安、怀景奇。 他说其实他和怀景安是比较好的了,起码也在怀玉剑庄过了几年,后来一直跟着怀骥,自然而然的就入了四院,然后就执行了那个任务。 怀景清是他们去寒山的路上捡到的,也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兄弟俩见到那个雪地中的孩子,便走不动了,怀骥也没阻拦他俩。 于是,八岁的怀景奇和十岁的怀景安,两个孩子一起喂养一个三岁的孩子,吃喝拉撒的,他们倒也是伺候得不亦乐乎,一行人里面有一个还只会哭闹的小孩子,也增添了不少乐趣。 等后来这孩子大了一点了,怀骥也给了他一个名字。 怀景清。 到了寒山地界,他们以百姓的身份生活,其实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执行什么任务,期间也没感觉在打探什么情报,也没让刺杀某个人,就是在那里按部就班的生活着。 纵使已经在那里生活了五六年了,他们也不敢将那里当作自己的家,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在这里是有任务的,而且是见不得光的任务。 后来又有一天,外出的怀骥回来时,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大概五六岁的样子,怀骥什么也没说,只说了一句。 “这个孩子以后叫庚玄。” 于是,他们师兄弟三人,又多了一个小弟弟。 怀骥平日里对他们很严格,传授他们武艺也是往死里练,而且不允许他们叫他师父,为此还挨了不少罚。 他们问,不叫师父叫什么?叫爹吗? 然后就挨了更重的罚。 后来他们就当面叫怀骥前辈,背地里喊他师父。后来慢慢大了,叫师父被他听见了他也不会说什么,只不过当面叫他,他们还是习惯性的叫前辈。 他们整日里除了练武也没别的事情可以做了,庚玄来得晚,自然是跟不上的,他自己好像对武学也没兴趣,怀骥便也不逼他,说让他随缘就好。 就这样又过了四年,怀骥突然说他们该离开了,便带上他们四人,又叫上了一干护卫,当天便上了寒山村,见到了那位曹先生。 他们接下来的任务,便是护送当时还是个愣头青的谢晨。 不过,能离开那个地方,光明正大的以怀玉剑庄的身份示人,他们心里其实都很高兴,所以怀景奇第一次见到谢晨,开口便是“我是怀玉剑庄的怀景奇。” 对于他们来说,怀玉剑庄已经是一个很陌生的地方了,所以这六七天里,不仅仅是谢晨一直很惶恐,他们又何尝不是,他和怀景安好歹也在这里生活过两年,怀景清和庚玄连一次都没来过。 原来是这样...... 谢晨看着一脸平淡的怀景奇,他就好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一样,平平淡淡,但却更加令人心疼。 他们一起走了小半个仁楚了,前前后后也快有两年了,他居然一直都不知道这些,连问也没问一句,看着怀景奇永远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翩翩公子的模样,谁曾想到他们心底其实也有着万般的苦楚?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人间绝色 谢晨心里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他们为什么会听曹先生的。 其实从这一路上有许多的蛛丝马迹,让谢晨隐隐的猜到曹先生可能不止是一个山村的先生那么简单,北仁楚皇子特意拜访他,丰灵剑庄的庄主知道他,就连刘蛮的师父,那位江湖上声名远扬的楚狂刀,也知道曹先生。 而且他还有一件事藏在心里对谁也没说,那就是当初在寒山劫持他的刘老头。 当初他也是听说自己是曹先生的弟子后,反应立马就不一样了,而且后来在寒山森林里,那些救援他的人,看来也是曹先生的人,只不过为什么那么多年,别说见,就连听都没听说过。 当时在森林里,刘老头对他说过一句话: “要是杀人,当今天底下恐怕没人杀的人比得上你那位曹先生了,我们武者杀人顶多也就几百上千人,可是那位曹先生,杀的人可能连老头子我想到夜里都要做噩梦啊!” 开始谢晨只当那刘老头是在胡言乱语,但是现在,他觉得那胡言乱语中未尝没有几分是真的。 而且寒山村,就真的是他一直以为的,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山间小村吗?为什么刘老头那样的人会在石头村?为什么怀玉剑庄会安排人潜藏在那里? 甚至连楚堃那样的绝世高手,都会在石头村当一个普通的面馆老板? 这一切太复杂了,如果是之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一种不知外物的迷惑,那现在,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谜团中,就连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也变得迷雾重重起来。 他现在有一种剧烈的冲动,要赶紧回家,回家看看,他感觉自己离开了这一年多,怎么家乡就已经不再像家乡了呢? 他看了看怀景奇,从怀景奇刚刚的话来看,其实他也不知道的,而且寒山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个伤心地?十年的隐姓埋名,不会是什么还得体验。 “哦对了谢晨,有件事一直忘了跟你说,不过我也是才知道,在城南二房那里,有一位你的......朋友,可是一直在等着你呢,好像都等了你几个月了,我带你去看看吧。” 看着满脸笑意的怀景奇,谢晨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他还有什么朋友会在这儿等他几个月,问怀景奇,怀景奇只说去了就知道了,就是不说。 谢晨要去叫暮长云,怀景奇死活都不让,说是就去二房看看,又不离开多远,就没必要叫了。 要说二房,无疑是整个怀玉剑庄范围最大的一个了,观江城城南本来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几乎没什么人住在那里,后来怀玉剑庄出钱把那里买了下来,然后便成了二房的了,除了建造一些必要的房屋外,剩下的森林都没动,成了弟子们训练的一出处场所。 整个二房的范围,最多可容纳四千多弟子,若是把那些森林的面积算上,就算是上万人也容纳得下,除了一些常规的练武场所,那片森林也是弟子们最重要的一片训练场所,里面凶猛的野兽都被清剿完毕了,只不过毒蛇之类的还是有的,运气更不好的,碰上几头野猪或者狼也不是没可能。 怀玉剑庄的弟子招收也不像丰灵剑庄那样,毕竟细细想一想,一个那么大的门派,招收弟子的方式几乎跟朝廷的科举一般,那是什么行为,放到有心人嘴中,那就是有收买人心之嫌,而且他那么大的门派,很容易就会有造反的基础,虽然在强大的仁楚军队面前,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但怕的就是那些人睁眼说瞎话。 丰灵剑庄能那么做,是因为北仁楚的政府财政支撑不起那么多寒门子弟的教育问题,而且北仁楚许多人确实是很贫穷的,有这样的一个出路,是造福北仁楚的行为,官府乐得他们如此做。 但是在南仁楚就不行了,南仁楚的官府不缺钱,用钱财得民心这件事,没人敢跟官府抢。 怀玉剑庄也不行,所以他们的弟子招收,一看天资,二靠钱财,三靠关系。看起来有些市侩,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么大个门派,加起来快有上万号人,还有那么多的支出,他们总得是要吃饭的。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怀玉剑庄天下第一门派的名号,是靠人多撑起来的。 剑庄二房是所有弟子的第一步,进二房,你有天赋、有钱、有关系,都行。 进了二房,首先就是初级弟子,大家一视同仁,一年后,达不到黄阶巅峰的,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一律走人。 这个一年,可不是从你进院那一天算起的,而是到每年年末,学院会统一进行考核,按照怀玉剑庄的分级标准来。就算你是考核前一天来的,那天考核一样得参加,不达标准一样滚蛋。 光这一步,每年怀玉剑庄就得走近千人。 一年从一个普通人达到黄阶巅峰,其实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黄阶巅峰,就代表着一个人的肉体已经强健到一种程度了,放到普通人里面,完全可以一个打几十个了。 依丰灵剑庄的训练进度做对比,如果是同样的天赋,同样的起点,同样练一年,这里一年后能留下了来的弟子,在丰灵剑庄那里,估计一挑五是没问题的。 一年后,自然就会有高低,如果是刚刚达到标准,那就是丙班弟子,如果天资好的或者特别努力的,达到了玄阶,那就可以到乙班,如果是那种难得一遇的武学天才,各方面的进步特别快的,就可以到甲班。 一般来说,能到甲班的,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只要在怀玉剑庄好好的学,达到天阶是没什么问题的。 天阶,那已经是常人可望不可及的境界了。 不过一般来说,有个五六年那批弟子就不会一直在二房呆着了,要么选择自己出去游历江湖或者步入庙堂,要么就选择加入怀玉剑庄五房中的某一房,担任一些职务,有些到达了一定境界,担任供奉一职也不是不可能的。 例如怀骥前辈,便是因为踏入了半宗师境界,所以担任了四房的供奉,不过背后肯定还是有其他的原因的。 怀玉剑庄能一直保持他在江湖上屹立不倒的老大地位,就是因为其惊人的训练方法,一般的门派,几十年里能出一个天阶的高手,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这天阶高手要是能一直留在他们门派,那这门派怎么也能混到个二流门派的地位。 如果能有怀骥这样半宗师的,那简直直接就要迈入一流门派了,但是对怀玉剑庄来说,天阶高手那只是一个基本的追求,起码要到天阶巅峰,摸到宗师的门槛,才能在怀玉剑庄有一席之地。 而这才是无数人趋之若鹜想进怀玉剑庄,或者将家中晚辈送到怀玉剑庄的原因。 但是怀玉剑庄收弟子也是有条件的,超过十四岁的,一概不收。 从这一点上看,比丰灵剑庄还要严格一些。 谢晨听怀景奇说了这么多,也算是对怀玉剑庄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怀景奇虽然也才回来六七天,但是他以前也在这里生活过几年,也是从二房一步步进入四房的,所以还不算很陌生。 虽然好多跟谢晨想象不一样,但是他感觉这样才是一个正常的门派,有仁有义,也要有金银市侩。 光对人家要求那些演义里的道德,非要把自己的幻想强加到对方身上,一看到人家沾上世俗,就要说人家不对,甚至唾弃,那是纯粹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过,最近的四房那边,可是出了一件大事,事情还得从两个月前说起。 本来怀玉剑庄就是男女弟子皆收的,只不过女弟子较少罢了,但是剑庄还是专门为那些女弟子们建了一块宿舍,和男弟子的宿舍隔得远远的。 住的地方隔得远,但是平时上课习武都是要一起的,就在两个多月前,有一天训练的时候,大家突然发现弟子里面多了一个女弟子。 一般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来的,因为再有两三个月便是年末考核的时候了,这时候来的要么就是自己本身就有底子,要么就是靠着关系来玩的。 当然了,所有人开始都不约而同的将那个女弟子当作了后者,为什么呢? 因为这个女弟子一出现,就在二房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女子看样子盈盈十五,不过既然能来,那肯定是没超过十四岁的。 生的是月眉星眼,一双眸子如水中之月般,肌肤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 总之,在二房那群牲口眼中,这女子简直就是普天壤其无骊,旷千载而特生。 而且一举一动看起来,永远都是一副大方得体的样子,微微一笑两颊笑涡霞光荡漾,声音如微风震萧,轻声细语的。 而且就算如此,她不管是对女弟子,还是男弟子,都是一样的态度,不骄不躁,很有礼貌的跟你说话,说得还句句都有道理。 而且在后面的训练里,大家发现,这女子并不是看起来那么娇弱,好多在这里呆了快一年的人,有些训练都只能跟她堪堪打平。人家也不是来玩的,而是真心来习武的,虽然看起来没有正经的练过武,但是人家每次都无比认真,那认真的样子,让大家都打心底里把她在武学上放到了与自己平等的位置。 这些弟子里面也不乏达官显贵之后,但是偏偏没一个人能不在心里悄悄钦慕她的,别说他们天天这里很少见到女子,活了十几几十年的,满天下,他们又哪里见过这样的女子? 整个二房几千弟子,瞬间全都不淡定了,本来该进森林训练的甲班或者乙班弟子,全都赖在训练场里,本来被他们嘲笑的初级弟子,一个个都成了可亲可爱的师弟,本来已经被他们看不起的训练场,一下子在他们口中就变成了练武的洞天福地,那是一票难求啊! 每次训练的时候所有人都恨不得把自己全部的本事使出来,要是对练,那就更不得了了,个个花招都花哨得要死,能用一招绝招打败对方,就绝对不会只出普通的一拳。 一回的训练效果能抵从前十回的效果。 当然了,目的都只有一个,想让那女子看自己一眼罢了。 那些剑庄老师们也乐得见到这样的场景,这些狗日的,平时拿着鞭子跟在他们后面都不一定会这么卖力。他们也不但心会出什么问题,想表现自己可以,要是敢耍什么花花肠子,你就是皇亲贵胄也得给老子掉层皮! 按理说这样的情况,那些女子多多少少要有些嫉妒才对,毕竟在她来之前,她们可是妥妥的宠儿啊,而且能把女子送来习武的,她们里面大部分背景其实都不简单。 但是偏偏的,她们不仅没有嫉妒这个女子,反而因为她的到来,短短几天,她们这些女弟子之间的关系好像变得更好了,融洽得不像话。 面对这样一个人儿,谁的心都得化啊。 谢晨和怀景奇来的时候,二房的弟子们正好在训练。 这几个月来,最热闹的就是初级弟子们训练的训练场了。没办法,人家虽然对谁都温温柔柔的,但是除了必要的练武时间,剩下的时间人家都呆在女子活动范围里,他们又不敢去。 想一睹芳容,就只能等这个时间了,几个月的时间,也不是没人尝试过邀请她参加一些活动,看她一副读书人的样子,他们还搞过什么诗会。 结果自然不用多言,人家一个都没去,一一婉言拒绝,拒绝的大家都没话说。 二房这边也不是随便就能进出的,平时弟子们想进出也是要有剑庄老师开的证明的,不过怀景奇来了,就没什么问题,他有四房的腰牌,对剑庄的人来说,四房是最神秘的一房,也是最值得敬重的一房,所以门口值守的人,对着怀景奇和谢晨行了一礼,便让他们进去了。 进去走了一段,谢晨就听见前面闹闹哄哄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那边在打仗呢。 “景奇兄,你们怀玉剑庄弟子们训练都是这么卖命的吗?怪不得你们能一直是江湖第一大门派呢!” 走的近了,终于看到了那些训练的弟子们,谢晨听着那激昂的声音,啧啧称奇,好家伙,比自己练武还卖命! 怀景奇奇怪的笑了笑,“也......也不是吧,哈哈”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你来啦? 这练武场其实很大,不然也不可能能容纳上千的弟子一起练武,所以谢晨虽然只是远远的望着,也能感觉到里面的热火朝天。 这练武场里头,有好些他见都没见过的器械,比如那两个杠子,一个人双臂撑在上面,背上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然后身体一上一下的,一看就很断练腰腹之力;还有一个很高的架子,好多人不断的攀上爬下,这个应该是速度越快越好,因为他看到有几人争得面红耳赤的。 那些对练的也是,手中的剑看起来好像比他在丰灵剑庄用的那还重,剑上包裹着布条,布条上应该蘸得有面粉还是石灰,打在人身上只留下一道白印,如果是实战估计那道白印就是一道巨大的伤口了。 谢晨看的心里痒痒极了,不过他也记得自己来这里是找人的。 “进去吧,你的......朋友就在里面,看你自己能不能找到!” “都到这儿了你还要卖关子,我还有啥朋友啊?再说了几千号人,我上哪儿找去?” 怀景奇笑着看向谢晨,“你肯定能找到的。” 谢晨将信将疑的,还是像练武场走去,既然景奇兄都这样说了,他本来也想进去看看,那就去呗! 走了进去,稍微往中间走了走,发现越是往另一边走这些剑庄的弟子们就越是激动,两人比武跟耍猴儿似的,又是翻又是飞的,好像根本就不是在比武,而是在炫技。 谢晨穿的自己的衣服,所以在这人群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过这些人好像根本没注意到他一样,一个劲儿的卖着力。 很快,谢晨就发现这种现象的原因了,原来在练武场的另一边,是一群女弟子。 当他看到人群中那个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头发的女子时,谢晨感觉整个世界好像都静止了,周围那些弟子们的喧闹、空中飞鸟的声音,他统统都听不见了,他感觉自己是在做梦,生怕发出什么声响,惊醒了这个梦,可是双腿已经不自觉地朝那里慢慢走了过去。 眼中,除了那个女子,再无其他。 那边一般男弟子是不会过去的,特别是那个女子来了之后,大家都形成了一种默契,谁都不许主动的去打扰人家。 此时看到谢晨这个穿着非剑庄弟子的衣服,一步一挪的往那边走,还直勾勾的看着那个所有人心目的仙子,这哪里能忍,直接就有人要去拦住他。 可是,没等他们拦,那个众人心目中的仙子,却是如同邻家小妹一般,直直的跑到了这个奇怪男子的面前,双手别在身后,然后又不好意思的撩了撩湿润的头发,微微抬头看着这个男子道。 “你来啦?” 谢晨不敢置信的抬起了手臂,好像是要确认什么一般,摸了摸眼前人的头,然后笑得露出了两排大白牙。 “我来了!” 快两年不见了,他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那个一直喜欢跟在他后面的曹曦了,好像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 这两年里,他无数次想起寒山村,想起他娘,想起曹先生,想起曹曦。面前口袋里的那个“曦”字,被他拿出来看过无数次了,几乎都能记得上面的每一个针脚、每一条线了。 他无数次的想过回到寒山村,然后见到曹曦和娘他们,会是什么样的情景,但现在,曹曦就站在他面前。 整个练武场,几千弟子,顿时鸦雀无声。 这其中还有好多都是在剑庄练了好几年的武,境界都达到了地阶的高手,可是此刻,大家全部都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破灭了,在这个看起来很弱的男子面前,居然觉得自己是这么微不足道。 这么久以来,他们这些人只知道这位女子的名字。 曹曦。 甚至连她的年龄,还是废了好大劲儿才知道的,今年正要满十四。平时大家能跟她说几句话都感觉余有幸焉,可是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他居然......他居然!! 那些负责教导他们剑庄老师此时也是哭笑不得,这不是坏人家道心吗? 他们知道这个叫曹曦的姑娘其实是来等人的,而且还是怀安谨庄主亲自安排的,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但想必肯定不简单。 而此刻的场景就很明显了,这个小少年就是她要等的人了。 等谢晨和曹曦说了几句后,就有个老师笑呵呵的来到了他俩面前,说是准曹曦一天的假。 然后转身对着那些还呆愣在原地的弟子们,直接以内力出声,高声道。 “都愣什么楞!都不想吃晚饭了是不是!还是想让我们亲自陪你们挨个儿练练!?” 这话一出,大家总算是不敢继续愣着了,个个都动了起来,但是眼神都无一例外的还是盯着谢晨这小子,那目光简直就是想把他吃了一样。 谢晨也感到这些目光了,看了一眼曹曦,然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曹曦则是低头轻笑了一声,然后也不管那些师兄师姐们的目光,拉着谢晨便开心的跑开了。 一直跑到大门口,谢晨才想起来景奇兄还在里面呢,正要回头去找,没想到怀景奇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怀景奇一脸笑意的看着谢晨。 “怎么样?我就说你一定能找到的吧?” 曹曦之前也见过怀景奇,看到他们两个好像关系很好的样子,也大概猜到估计这一路他都在照顾着谢晨,所以也是很大方的给怀景奇施了一个万福,感谢他这一路对谢晨哥哥的照顾。 怀景奇也是回礼,说客气了。 谢晨是真不见外,上前拍了拍怀景奇的肩膀,说就是嘛就是嘛,都是兄弟,客气什么! 然后曹曦微微瞪了一眼谢晨,谢晨赶紧很浮夸的给怀景奇行了一个礼,说感谢怀兄一路的照顾,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曹曦忍不住捂着嘴笑出了声来,怀景奇则是翻了个白眼。 “接下来你们两个自己逛逛吧,别迷路就行,我就先回院里了。哦对了,要不要借你点儿钱啊谢晨兄弟。” “走走走,我有的是钱!” 三人都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谢晨和怀景奇这样说,也是想让曹曦不要觉得有什么陌生感,但是他俩这样说其实也觉得有些别扭,所以谢晨和怀景奇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曹曦看着他俩,又如何能不明白他们的心意,也是笑得双眼弯成了月牙儿。 长河起秋云,汉渚风凉发。 含欣出霄路,可笑向明月。 第一百一十八章 此方天地 怀景奇说完没有再留,直接走了。 谢晨来这观江城也才几天,而且中间也没出过大院的门,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该带曹曦去哪里逛逛,毕竟从以前在石头村的表现来看,她也是很爱逛街的嘛。 曹曦也是看出了谢晨的困惑,轻声道。 “没关系的,去哪儿都可以,我来了几个月了,其实也哪里都没去过呢,不管去哪儿都是新的风景。” 没想到谢晨一听这话,却是突然眼前一亮。 “那观江楼你去过没有?” 这是谢晨唯一去过的地方了,也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地方了。虽然说一下船就能看到,但是小曦说她哪儿都没去过,那估计连观江楼都没上去过了。 “来的时候在外面远远看过几眼,不过没进去过。” 听到曹曦这样说,谢晨一下子就来精神了。 他想让曹曦见一见不一样的新的风景,如果曹曦已经去过了,那就成了曹曦陪他去了,他去过而曹曦没去过,那就很好。 而曹曦看了没去,也未尝不是有着想等谢晨来了再一起去的想法。 总是想把惊喜和新奇留给对方,这是他们彼此心里都有的小想法,但是又都不会说出口。 去往观江楼的路上,曹曦自然就问起了谢晨这一年多里,走了多少的路,发生过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而且怎么也没看到刘蛮弟弟。 谢晨自然是只捡好的说,说他是练武奇才,不过短短一年多,他就迈入了玄阶境界,说还遇到了柴秀才,他现在可不得了了。 说到刘蛮,谢晨也是一副很轻松的样子,问曹曦还记不记得那个当初在石头村整刘蛮的面馆老板?那人居然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楚狂刀!那可是大宗师级别的人物啊!刘蛮能拜这样的高手为师,是天大的好事儿,而且他也了解过了,那个楚狂刀绝对可信可靠。 谢晨说着,曹曦听着。 虽然曹曦只是笑着不停的点头,但是心里又何尝不明白。她虽然不知道谢晨后来的经历是怎样的凶险,但是之前在丰灵城时身受重伤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因为这件事,甚至有人专门送信来了寒山村,那就说明谢晨当时肯定是受了非常严重的伤,不然是不会如此大动干戈的。 而现在,谢晨虽然一直说着自己是如何一路过关斩将,又是遇到了多少多少有意思的人,但是他这个境界,肯定不会是只靠天天练武就能在一年的时间里达到的,更何况这一年多,他还有大半年的时间都在养伤,然后还要赶路,饶了小半个仁楚,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武功境界还是达到了玄阶。 这样的提升,一定是经历了很多次的生死搏杀下才能有的。 心中虽然心疼,但是曹曦并没有表现出来,好像完全就相信谢晨所说的每一句话一般,只管笑眯眯得跟在谢晨身边,听着他眉飞色舞的讲者这一路的见闻。虽然好多东西她已经听爹爹讲过了,但是还是表现得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谢晨讲着讲着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但是就是感觉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曹曦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甚至走到了观江楼下,他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依旧兴冲冲的说着。 一直等到曹曦递给了他一杯水,他才反应过来,原来已经到了观江楼下,走了大半个时辰,他感觉怎么好像才过了十来分钟一样? 自然是要登楼的,谢晨很大气的排出了一两银子,晚秋其实不是什么登楼的好时候,所以人很少,但是由于是傍晚,所以晚霞洒在江面上别有一般风景。 谢晨发现曹曦居然也很轻松的就登上了顶层,不免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曹曦笑了笑,说她每天也会断练的,来这里两个多月,还跟着二院的那些剑庄弟子一起练武,现在也算是锻体有小成了。 说到这里,谢晨不免好奇得问曹曦,是怎么来这里的?她能知道自己会来这里不奇怪,但是她一个人是怎么来到千里之外的观江城的呢? “也是怀玉剑庄来了几位前辈,然后带着我过来的。” 曹曦没多想,直接就说了,没想到谢晨一听,就想到了之前怀景奇跟他说的事情,难道那几位前辈跟怀景奇他们一样,也是一直潜藏在寒山附近的,四房的人吗? 看着谢晨奇怪的样子,曹曦也是不知道自己刚刚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谢晨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终还是把自己的疑惑告诉了曹曦,包括之前怀景奇跟他说的那些话,他都一一跟曹曦说了,怀景奇自己也说了,这算不得什么秘密,可能真正的秘密,他们都不知道。 小曦比他聪明,这是谢晨自己都明白的事情。 所以他也想问问曹曦,哪怕不能得到什么答案,但是每当有这种困惑,他都会习惯性的想问问曹曦。 曹曦来到栏杆边,背靠着栏杆,却是没有直接回答谢晨的问题,反而问道。 “谢晨刚刚,你看那远处的山水好看吗?” 谢晨看向曹曦背后的山与水,山不高,但是连绵起伏如同一副水墨画,水上洒满了赤红的晚霞,山与水,红与灰。 “山水绝色。” “既然如此,那谢晨哥哥何必去想那些现在不会有答案的问题呢?爹爹这段时间里告诉了我很多事情,但是我也知道,肯定还有更多的事情他还没说,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只有首先把自己知道的,能知道的,先做好,然后才能去探究那些我们想知道的,不是吗? 就像谢晨哥哥你现在问的问题一样,寒山或者爹爹他们,是不是隐藏着什么大秘密,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很重要吗?就算知道了,我们又能怎么样呢?爹爹既然选择不告诉我们,那就说明肯定还不是我们能知道的时候。” 说到这里,曹曦调皮的笑了一下。 “山水绝色就在眼前,谢晨哥哥难道不是应该赋诗一首吗,为什么非要一下子就忧虑到山河破碎该怎样呢?” 谢晨看着曹曦,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世上总还是得有几个这样杞人忧天的人的,嘿嘿......” 这话好像在抬杠,但曹曦却一手摸着下巴,皱着眉头认真思索了一下,然后很认真的道。 “嗯!我觉得谢晨哥哥说得对极了!” 谢晨摸了摸鼻子,然后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笑出了声来。 此方天地,人间唯此二者绝色! 第一百一十九章 怀安谨 到了怀玉剑庄,还见到了曹曦,谢晨一下子好像又失去了目标,接下来干嘛呢?是继续去行走江湖?还是回寒山村? 他心底里是想回寒山村的,但是既然曹先生让小曦也过来了,那想必不会是让她来接自己回去的,估计接下来曹先生肯定还是有什么安排的. 他也想通了,确实如小曦说得一样,自己想不通,那就不想就得了,曹先生是不可能害自己的,当初是自己执意要出来的,既然出来了,那肯定就不可能再回到过去那种万事无烦忧的状态了。 不说别的,起码他知道自己已经树立了一个强大的敌人了——拜燚教。 不管自己还要不要去找他们麻烦,他们早晚都还要找上自己的,那日在船上,几十名拜燚教的人,他虽然不知道他们目的到底是什么,但也隐隐猜到他们应该是冲着自己来的。 至于原因,很可能就是那天在沧州杀那名黑袍使时,逃掉的几个白袍人将消息带了回去。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身边的人,他都必须将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而现在,眼前就摆着这样一个机会。 进入怀玉剑庄习武。 曹先生和怀玉剑庄肯定有什么联系甚至交情,不然也不可能让怀骥那样的前辈护送自己,然后还能让人再送小曦来,再加上自己与景奇兄的交情,想必进剑庄学习不是什么难事。 再说了实在不行问景奇兄借上个百把两银子也不是不行! 他们两人下了楼,逛了一会儿便直接回大房那边的宅邸了,谢晨有些事想找怀景奇商量商量,不管怎么样,当下的事情,就是得让自己强大起来,起码下次在外面时,自己要有保护自己和别人的能力,不用再有人专门跟着自己照顾自己了。 他也不是没想问曹曦,但是又觉得其实没必要,路总还是得要自己走的,不能总指望别人给自己指路,就算偶尔会迷茫一下,那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没等他找怀景奇,怀景奇却是先主动找到了谢晨,说是庄主要见他一面。 这是什么个情况?自己才来,还不算是怀玉剑庄的人呢,庄主就要见自己了?而且这位庄主是什么人?那可是公认的南仁楚武学第一人啊!说他是天下第一都不为过,而这样的大人物,居然要见自己? 曹曦好像看出了谢晨这副诚惶诚恐的样,凑到谢晨耳边悄声说:“怀庄主人很好的,我才来的时候也见过他一面,而且也不是你想的那么神秘的样子,庄主经常会到各房看望弟子,有时候还会亲自指点我们呢。” 听到曹曦这样说,谢晨的心终于放松了一点,要是单纯见见他还没什么,主要是自己还有事要找怀庄主呢。 谢晨本来想让怀景奇给曹曦安排个房间的,天已经黑了,现在再回二院那边他不放心。没想到曹曦却是提出要去看看那位暮姑娘。 关于暮长云的事情,谢晨一五一十的跟曹曦说了,不过他发现暮长云原来是女儿身那一段,自然是被他省略过去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啥非要一遍遍的解释他与暮长云的关系,但是就是控制不住的解释了好几遍,好像是生怕小曦会误会或者生气。 曹曦为此笑得是不可开支,她当然不会生气或者误会什么的,而且在听说了暮长云的身世后,心里对她也是产生了深深的怜惜之情。 当曹曦问起暮姑娘的年龄时,谢晨愣了片刻,说他也不知道,认识暮姑娘也有快一年了,说的话加起来估计不到五句,要不是无咎,可能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曹曦微恼的敲了一下谢晨的脑袋。 就你这样的做法,还想帮助人家呢?我看她师父最后真是托付错了人。 谢晨也是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没办法啊,他一看到暮长云就犯怵,更别说问她这些了,不过自己想帮她保护她的心可是真真儿的! 暮长云这段时间一直呆在自己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干嘛,曹曦过去敲门,说了自己的身份后,暮长云还是来开了门。 主要是这一路上,谢晨当着他们的面,把寒山村养了几条狗都说了个一清二楚,暮长云想不认识曹曦都难,她虽然一直都很冷淡,但也不是没有礼节的。 谢晨跟着怀景奇去了怀安谨庄主的屋子,见谢晨的地方应该是他的书房,谢晨进去时就见到一个白发苍髯的老人正坐在桌前写字,身上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衫,看着就是一个和蔼的老人一般。 见到谢晨进来了,怀安谨放下笔,抬起头微微笑了笑。 “想必是谢晨小友吧?” 谢晨赶紧行了一礼,“不敢当不敢当,在下就是一个毛头小子,还未感谢贵剑庄这一路的照料之恩。” 怀安谨站起身,缓缓走到桌前,招呼谢晨坐下,也没有再客气这些,而是说到了别的地方。 “我与你的曹先生,是很好的朋友,曹先生对你呢,也有很高的期望,所以我也就把你当自己的孩子看待了。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离家快两年了,肯定也想回家看看吧?曹先生跟我说,要我尊重你的想法,你的想法是什么呢?” 谢晨本来以为曹先生会有什么安排的呢,没想到是让他自己做决定,也好,反正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了。 说了他的打算后,怀安谨笑了笑便应了下来。 谢晨也知道,怀玉剑庄招收弟子其实不严格,甚至可以说有钱就能进,但是呆不呆的下去就要靠本事了,他特意的跟怀庄主说,不是想给他开个方便之门什么的,而是因为怀玉剑庄的人照顾了自己一路,于情于理都应该来感谢一番,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天下第一的高手,居然这么和善,怎么看都是一个满腹经纶的读书人,怎么会是一人撑起大半个天下武林的剑客呢? 打开了心结,谢晨的话匣子就止不住了,毕竟眼前这人可是自己从前就崇敬的武林第一高手啊。两人聊了有小半个时辰,谢晨终于发觉自己太叨扰人家了,虽然还感觉意犹未尽,但是也只好告辞了。 谢晨本来还想问问曹先生的过往的,那从前的故事,肯定更加精彩,可是终于还是没有问出口。 正如曹曦所说,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了。 第一百二十章 入院 既然已经说好了,很快就有人去着手安排了,安排的人就交给了怀景奇。 也不知道曹曦和暮长云聊了些什么,反正最后,谢晨曹曦还有暮长云三人,一起入了怀玉剑庄。 当然了,谢晨有一个很担心的问题,据怀景奇所说,每年年末时,二院都会进行一次测试,境界没有达到黄阶巅峰的,都不能继续留在那里了,那曹曦怎么办?她本来就八九月间才来,而且也没什么底子,按她自己所说,现在也不过才刚刚迈入黄阶,而剩下的时间已经只有一个多月了,她怎么可能在一个多月里就达到黄阶巅峰? 怀景奇笑了笑,只问了谢晨一句话,这怀玉剑庄是谁的? 谢晨一听立马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规矩是庄主定的,怎么做那还不得看庄主的一句话?庄主说能留那就能留! 不过话其实就这么一说,等过了段时间谢晨才知道,原来剑庄对女弟子的要求远没有那么严格,毕竟能把女子送来习武的,本来就不会是普通人家,人家也不一定就见的就是希望自家姑娘修成个什么武林高手,反正每年五十两的学费是得交的。 不管是男弟子还是女弟子,有一部分都是想给自己孩子的未来发展添上一些砝码,怀玉剑庄的弟子,不说这个身份有多少用,孩子在剑庄学习这段时间,肯定会积累不少的人脉吧,不管那些师兄弟们未来成就会有多高,总归会有一份同门的香火情在。 而且剑庄对弟子的管理是出了名的,任你之前再纨绔,从剑庄出来的,还没怎么听过品行有大问题的。哪怕交五十两让剑庄管一年,对很多不缺钱的人来说,也是一笔极划算的买卖。 当然了,一年五十两,对于普通人家来说,确实是太贵了,所以怀景奇一开始就说,剑庄招收弟子,首看重的,就是天资,对于那些天资好的,只会象征性的收几文钱,而这样的弟子,最后往往是对剑庄最忠心的。 至于如何找那些天资好的弟子,有慕名而来的,还有一些则是剑庄的人主动去寻的,比如像怀景奇他们这样被怀骥带回来的。 那些本是贫寒的弟子,受剑庄之恩,学有所成后,在外游历,难免就会放一些心思在那些贫寒子身上,碰上了,便带回剑庄。待他们在长大,又会如此。 如此往复,生生不息。 至于女弟子,一般只要在剑庄里守规矩,就能留下来。当然了,女弟子中武学大成的也不少,而且很多女弟子往往更努力刻苦。 当然了,这些事情谢晨还被蒙在鼓里呢,他现在满心的还是走了后门的小得意,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是曹先生的功劳,不管自己在哪儿,曹先生总能像一座山一样挡在自己身前,好多自己好像无能为力的事情,曹先生总能悄悄的给自己解决了。 进了二院,曹曦和暮长云自然就要跟谢晨分开了,不过接下来很长的时间里,他们可能都要在一起习武学习了。 不过让谢晨感到别扭的就是,按照规矩,他以后岂不是得叫曹曦师姐? 怀景奇回到怀玉剑庄后就换上了剑庄弟子的衣服,平日里是两件青玉的长衫,练武时是两件短衣长裤。 剑庄在这方面做的很周到,冬衣夏衣都是成套的配给弟子的。 不过,就算是有怀景奇带着,谢晨还是感觉周围有一阵阵的杀气。凭什么啊?大家都第一次见,至于对我这么大敌意吗? “景奇兄,怎么剑庄的师兄们好像对新弟子不太友善的样子啊?难道才进院都要经过什么考验吗?” 怀景奇也感觉有点不对劲,“不会啊,我当初来的时候师兄们可照顾我了,而且怀玉剑庄本就行的是君子之道,没道理这样啊?” 怀景奇显然也是不知道曹曦这两个月在二院引起的风波,也不知道谢晨那天来的时候吸引了多大的仇恨,所以也有些困惑,但是这一路走过来,从二院大门到宿舍,他都感觉那些目光要杀死人了。 “嘿嘿,虽然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引起这么大的公愤,但是你最好赶紧的给大伙儿认个错,不然你后面的日子可就难过得很了......” 怀景奇最后临走的时候,幸灾乐祸的对谢晨悄声说道。 “凭什么啊!我一没做错什么事儿,二也没得罪他们,凭什么要无缘无故的认错?再说我认什么错啊!” 谢晨挺了挺胸膛,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得那是理直气壮的。 “各位仁兄!各位师兄!我到底做错了啥子嘛?我该还不成吗?咱也是头一回见面儿吧,要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们也说出来啊,你们说了我才能改啊!你们都三天没跟我说话啦!不带这样的啊!” 在谢晨的宿舍,总共住着四个人,这几天里,这三位仁兄一句话都不搭理谢晨,不管谢晨说啥问啥,他们都不理会,哪怕谢晨大半夜的唱歌儿鬼哭狼嚎,他们也好像听不到一样,完全把谢晨当透明的了。 于是乎,就出现了这一幕。 不是谢晨不够硬,只怪舍友太冷淡。 到现在为止,谢晨只知道他们三人一个宫,一个姓上官,一个姓辛。毕竟他们不跟谢晨说话,但是他们直接也是要沟通的。 但是谢晨受不了啊,这几天他完全就成了透明了的,除了每天练武的时候儿能跟曹曦说说话,就再也没人理他了,但曹曦最近也是老陪着暮长云。 想到暮长云他就更来气,这姑娘一来好像就变成了大家的宠儿一般,所有人都围着她转,虽然暮长云稍稍一打扮确实好看,但是她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居然还有那么多人天天围着她说话,偏偏她表现得越冷漠,那些人就越来劲儿。 再看看自己...... 而且每天练完武后,这几个舍友对他的态度好像越来越差!这他娘是什么事儿嘛,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角色了? 不仅是他这几个舍友,他感觉好像所有弟子都恨不得揍他一顿似的,自己到底干啥了啊?这丢人的事儿他也不好意思问曹曦。 总共才来了三晚上,他是愁的两晚上没睡觉啊,这是第四晚,说什么也不能忍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三位师兄 谢晨这几个舍友,其实也没有存什么坏心思,只不过见到自己奉若仙子的女子,一下子露出了那么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而且对象不是自己,有点受难以接受而已,偏偏那对象居然是这个毛头小子?这下他们就更不能忍了。 这小子哪儿比他们好了? 所以他们其实只是存着捉弄捉弄谢晨的心思,也没有说想孤立他或者怎么样。院里其他的弟子或许有真看他不顺眼的,但是也都不会放到明面儿上,这段时间对谢晨的冷淡,其实都是大家心里的默契。 不能让这小师弟一来就看不起这一众师兄吧? 而且,你把大家心目中共同的女神泡走了,咱还不能为难为难你了? 此时见到谢晨这么一副可怜的样子,他的几个舍友心里是乐得不行,但是脸上还是装作一副冷漠又淡然的样子。 “谢晨师弟啊,我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和那个曹曦师妹是什么关系?” 说话的谢晨记得好像姓上官,生的一副好皮囊,最特别的就是他的头发,谢晨见他放下来过几次,都快垂到小腿间了,平时练武大家头发束起来就是完全束起来了,他的头发束起来了还跟大家平时半披时一样。 而且这位上官兄,没事儿就爱去撩拨那些女弟子,从他们平日里的交谈中谢晨也能感觉到,这位上官师兄估计属于那种花花公子类型的。 不过这是在怀玉剑庄,大家的坏毛病都收的紧紧的,没谁敢使出来,就算是这位上官兄,最多也就是找那女弟子很正常的说两句话,要是敢语气轻佻,那些老师们很快就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武学我技高你一筹。 说白了就是挨揍。 可能是因为这位上官兄花花公子的形象给谢晨留下了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所以他一下中也没想到这句话的弦外音,只以为是他对曹曦有什么想法,看到自己跟曹曦走得近所以想从他这里打听点消息? 这他娘的忍不了! 正要开口呢,那位辛师兄却是咳嗽了两声,然后朝着谢晨行了一礼,道。 “谢晨师弟不要误会,上官师兄没有恶意,不止是上官兄,可能咱们二院所有的弟子都想知道您和您那位小曦是什么关系。” 这咳嗽不是这位辛师兄要出声阻止谢晨,而是真的咳嗽,他身子比较弱,年龄不大,估计也是今年才来的,平时其余两位舍友对他也是很照顾,平日里练武那些老师对他也是格外照顾。 好像是有什么先天性的疾病,所以家里人想把他送过来强健强健身体,配上怀玉剑庄的呼吸吐纳法门,好像对病情大有裨益。 “谢晨师弟可能还不知道吧?那位曹曦师妹,早在你来之前,就已经在咱们二院引起了巨大的风波呢。” 这位辛师兄简单的说了一下曹曦在一众弟子心目中的地位,然后谢晨一下子就明白了,怪不得怪不得...... 他又想起来第一次来的时候,当时自己的心思全在曹曦身上,一点儿都没注意周围的人,但是现在想想,好像那会儿大家盯着自己的眼神好像都要吃了自己似的。 这可咋办?怎么好像全院的弟子都把自己当敌人了? 可是关键自己与小曦的关系也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啊,也不对啊,要是自己说不是那样的关系,那他们岂不是都要是烦小曦了? “好了好了好了,大家也别再为难谢晨师弟了,要是被老师知道我们这样对待才来的师弟,不罚死我们才怪。这可不是君子之道。” 说话的是三人中看起来最稳重的宫师兄,他平时很少在练武场,都是跟着队伍进森林里磨练的,要说对曹曦,他也很欣赏,只不过还不至于像那些人一样,只是出于一种对后辈的欣赏罢了。 他也是先对谢晨行了一礼,“谢晨师弟,之前的事实在是抱歉了,只不过你前两天那一出,确实是差点儿毁了好些人的道心啊哈哈,所以咱们才对你整了这么一出,还请谢晨师弟不要记恨才是。” 一番话说得很诚恳也很风趣。 “在下宫念平,虚长各位几岁,来得也比较早,你以后叫我宫师兄就好,不用那么客气。” “在下上官古心,仁楚三十一年弟子。” “在下辛守道,仁楚三十三年弟子,不过今年年初就来了,所以还是托大叫你一声师弟了。” 三人都是对谢晨行礼介绍了自己,谢晨也是赶紧一一回礼,看得出来这三人是真的没有恶意。 正常情况下,怀玉剑庄招收弟子的年龄上限是十四,但那是最开始的规矩了,后来人越来越多,这规矩其实就成了个摆设,尤其是那么多寒门子弟,或者是本来有些底子的,不能因为这规矩就把人家全拒之门外吧? 宫念平本身从小练武,来剑庄时都十五了,辛守道是来疗养的,剑庄老师都知道,但不能因为这样就不管人家了吧?上官守心倒是很正常,十四岁入院,通过第一年考核,然后两年了还没突破到玄阶...... 都是很有教养的人,可能有些这样那样的小毛病,但是在这里总归都是同门师兄弟,又是同住一间的舍友,四人互相介绍完后,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宫念平最是稳重,长得也比较魁梧,不苟言笑的,来怀玉剑庄习武已经有四五年了,现在是甲班的弟子,武功境界这种东西,别人不好意思问,有打探之嫌,自己也不好讲,有炫耀之意。 辛守道脸色始终挂着不深不浅的笑意,只是偶尔附和几句,可能是这一年的习武很有效果,表面上看起来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只是从他偶尔的咳嗽声,还是能感到他其实是有些异样的。 三人中最活跃,最能说的就是上官古心了,没多大会儿谢晨就把他在怀玉剑庄的经历搞得一清二楚了,当然了,全部都是他自个儿叽里呱啦主动说的,谢晨连客气性的询问都没有。 他说他练武不成,第一年考核要求黄阶巅峰,他刚好踩着合格线过,然后仁楚三十二年一整年都没突破到玄阶,不过既然通过了第一年的考核,那就意味着有两年的时间,两年后要是还没突破到玄阶,那就滚蛋。 这是他通过第一次考核后的第二年了,如果今年的考核他过不了,也得走人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学武 这三天里,其实谢晨没怎么实际练过武,就连他每日都会进行的基础训练,也没时间做了,因为他来得晚,所以很多武学基础他是压根儿不知道的。 首先就是关于怀玉剑庄对武学境界的划分。 天下人对所谓武学境界的划分虽然都有天、地、玄、黄的概念,但是该如何才算玄阶,又如何才算到达了地阶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大概看某个人厉害,有些名头,就说他是某个境界的,如果那个人跟某个人对战过,那就更好说了,彼此之间对比一下大概就知道了。 但是这样其实很没根据,因为有些人张口就来,明明只是个玄阶,他非要说自己是地阶,那能咋办? 但是在怀玉剑庄,对于境界的划分已经是有了明确的标准。 首先就是从普通人练体开始,这一阶段其实是不需要什么传承的,每个人自己都能练,只不过就是效果好坏的区别罢了,像谢晨那样,练体期间天天有人给他喂拳,然后每次都是精疲力竭之后,泡药浴。 这样的效果无疑是最好的一种,但是这种方法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的起的,穷学文富学武,这可不是什么玩笑话。 练体期与黄阶是联系在一起的,首练四肢其后百骸,待到全身筋骨都达到横练的地步了,黄阶就算是有所成了。 怀玉剑庄对于黄阶巅峰这一境界的考核方式很简单。 黄阶其实就是比普通人厉害一些,因为他们除了肉体比普通人强一些以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过一个黄阶巅峰的人,对付几十个普通的成年男子是没问题的。 考核自然不会让这几千弟子一个个打过去,二院这里有专门的考核场,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通过就行了。 黄阶与玄阶之间,就有很明显的区别的。 玄阶,开窍穴。 人体周身约有五十二个单穴,三百零九个双穴、五十个经外奇穴,共七百二十个穴位。 这七百二十个穴位,遍及周身,而玄阶,便是打开这七百二十个穴位。 只有肉体横练到了一定程度才能开窍穴,不然身体承受不住,也只有开了窍穴,才能修习内力。或者说,修习的内力,便是要蕴藏于这些窍穴之中。 不过这么多年,能开七百二十穴位的,寥寥无几,甚至可以说没有,因为如果能开七百二十窍穴,那也就不用管什么境界了。 正常人,能开个二三百窍穴就已经是顶天了,毕竟这是水磨功夫,是要靠时间一个一个打开的。 开了窍穴,就说明步入了玄阶,内力蕴藏于窍穴之中,战斗时所能提供的力量就不是普通凡力能比的了。 当初钟花落和韦真毅对战时,本来钟花落已经不敌了,用了什么灵炁功法后,突然就跟韦真毅打得难分上下,想必那就是一种运用体内内力的功法。 如果说玄阶比的是谁窍穴开的多,内力深厚,那地阶就到了另一个高度。 穴道位于“经络”——能量的通路上。而人体中,五脏六腑“正经”的经络有十二条。另外,身体正面中央有“任脉”,身体背面中央有“督脉”,各有一条特殊经络,纵贯全身。这十四条经络上所排列着的人体穴道,称为“正穴”,全部共有三百六十五处。 正常人穷极一生,都是在开这三百六十五处窍穴,然后再打通流经这些窍穴的经络。 十二经络走向包括: 手三阴经:从胸沿臂内侧走向手。 手三阳经:从手沿臂外侧走向头。 足三阴经:从足沿腿内侧走向腹。 足三阳经:从腹沿腿外侧走向足。 再加上“任”“督”二脉,若是能把这十四条经络全部打通,那在宗师之下,便是无敌。 而在地阶之上,还有天阶。 如果说玄阶是开窍穴,修习内力而后贮藏,地阶是打通经络,让内力在体内流转,从而以达到运用自如的目的,那天阶无疑就又是一大台阶。 达到天阶有一个最重要的标志,那就是可以让内力外放。 这个内力外放,可不是说让内力泄出体外就算了的,天阶高手,往往可以隔空杀人,对他们来说,手中器物皆可覆上自己的内力,捻叶可摘首级。 而怀玉剑庄每年几乎都会培养出几个天阶高手,这份实力,才是他这么多年屹立不倒的真正原因所在。 再往上便是宗师境了,不过剑庄不会对谢晨他们讲这些,一入宗师非凡人,整个怀玉剑庄都没几个真正的宗师,怎么教学生? 这套分级标准,一开始是怀玉剑庄划分的,后来越来越多的门派都采用了这种划分方法。 这些其实都还好,境界的划分而已,谢晨早就听说过了,自己只用记一些划分依据就好,虽然听完后心里产生了更多的困惑,不过眼下也不是问那些的时候。 比如天阶高手就已经如此厉害了,那些据说可以与小宗师一战的黑袍人,几乎是成批的出现,这怎么解释? 真正令他头疼的,还是关于那窍穴的事情。 老师问他们,与人生死厮杀对战,怎么打? 怎么打?那肯定往死里打啊! 人体七百二十个穴位,有一百零八个要害穴,其中有七十二个穴一般点击不至于致命,其余三十六个穴是致命穴,俗称“死穴”。 死穴又分软麻、昏眩、轻和重四穴,各种皆有九个穴。合起来为三十六个致命穴。生死搏斗中,做为“杀手”使用。 头颈部位要害穴就有九处。 比如在头顶正中线与两耳尖联线的交点处的百会穴。经属为督脉,为手足三阳、督脉之会,被击中脑晕倒地不省人事。 而胸腹处的要害穴又有十四个。 比如位于脐上七寸,剑突下半寸的鸠尾穴,还有在体前正中线,脐上六寸处的巨阙穴,都是可以直接致死的死穴。 余下的背腰骶部的要害穴位共八个,上、下肢要害穴位共五个。 共计三十六个要害穴,被点中后,都有性命危险,但是最危险的地方还在于,初伤时,可能感觉不大,但后果严重,凡被点中者,不可轻视。 与人厮杀,就要盯着这些地方下手,要将对方致伤,然后追着伤口打! 也就是说,谢晨他们不仅要记住有哪些窍穴,还要记住每一个窍穴的位置,以及击中或者被击中时的效果。 第一百二十三章 渐渐 这他娘的哪儿是习武啊!这比他当初在寒山读书还要难。 谢晨自认记性还是不错的了,以前在寒山村上课时,先生课上讲的,最多两遍自己就记下来了。不说过目不忘吧,反正但凡是他想记下的,看一遍读一遍就记得七七八八了,而且记下来的几乎就不会忘。 但是这段时间剑庄老师教的,关于人体穴道,特别是那些要害穴,不是那些穴位名字难记,而是那些穴位的位置,要一一对应,还不能把各个穴位的用处记错了,比如那哑门穴,位于头顶部后正中线上,第一与第二颈椎棘突之间的凹陷处,说白了也就是后发际线凹陷处,击中后失哑、头晕、倒地不省人事。但是这附近还有别的穴位啊,搞不好你本来只是想让人安静下来,一下就让人家彻底安静了。 所以来了半个月了,他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这上面了,而且光记下还没用,你必须得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敌人的这些穴位,然后用最刁钻的角度去攻其要害。 这段时间,他看到每一个人都在想对方身上哪哪儿是什么什么穴位,如果给他来一下子他会怎么样,简直就有点走火入魔了。 不过他也是乐在其中,毕竟这样的东西是真的有用的东西,从前他与人对战,只会靠着一股子蛮力跟对手硬来,顶多知道眼睛咽喉下阴这些地方是脆弱之处,但是关于这些要害穴位之类的,压根儿听都没听说过。 而且这种东西,在外面也不多,好多高手都是凭着多年的厮杀经验才知道该攻击哪些地方,像这样如此系统又全面的教学,简直是想都不敢想。 听说这套教学也是近十年来才出现的,是由怀安谨庄主编撰,然后在怀玉剑庄试教两年后,又献给了朝廷,很快就普及到了军队。到现在,几乎全天下都知道了这么一种杀人技。但是像怀玉剑庄这样,对一进院的弟子就毫无保留的全部教授的,还是很少的。 雪似梅花,梅花似雪。 似和不似都奇绝。 转眼间已经来到仁楚三十三年的最后一个月,这段时间经过谢晨的不懈努力,终于是把人身上的三十六处要害穴记得清清楚楚了,不管是谁站在他面前,他都要信心瞬间找到对方身上某个特殊的穴道。 其余的弟子则是陷入了一种焦虑又火热的气氛中,虽然是十二月间的寒冬,但是二院的弟子好像一点也感受不到一般,就算是大雪铺满了地面,训练场还是满满当当的人。 不是因为别的,就因为很快就要迎来一年一度的学院考核了。每年的考核都是在十二月的最后一天。 谢晨倒是不急,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实力绝对是足够留下的,他的窍穴都已经开了,只不过没有修习内力的功法,所以窍穴就好像空的一样,但是通过这黄阶巅峰的考核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之前那段时间里,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记那些理论上了,就连怀玉剑庄的训诫庄规都背了下来。 他的三个舍友中,宫念平是老弟子了,而且人家还是甲班的弟子,从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估计起码也是地阶的高手了,要知道他今年不过二十,就已经达到了这等境界,怀玉剑庄培养天阶高手的名头真不是吹嘘出来的。 上官古心这段时间也是忙的不行,两年时间都没从黄阶巅峰突破到玄阶,在这种环境里,他自己都觉得丢人,他平时也不是不努力,每回他也是拼命的在练,但是就是突破不了。 其实这也是常态,有些人卡在这样的关键地方一卡卡十多年的都有,像谢晨这样的,其实完全可以称练武奇才了。 辛守道就不急了,他来这里其实就是想疗养身体的,考核他是不可能过得了的,到时候应该就要回家了,但是这最后的一段时间,他还是跟其他人一样,很拼命的在训练着。 谢晨一直以为这考核是要分两部分的,考验武功境界是一方面,那些穴位啊训诫啊这些,肯定还要搞一次文试的吧?正常来说这才是一个完整的步骤才对,这也是他这段时间拼命的背那些东西的原因,武试自己不担心,但是文试之前自己一点儿都没学过,那得好好补补。 不过,他平时根本就没看到有人背这些东西啊,之前他以为是除了自己别人肯定都已经背下来了,没想到,上次跟上官师兄他们谈到这里,上官师兄居然啥都不知道,就知道哪儿哪儿打了很要命。 在听到谢晨的疑问后,上官古心笑得不行,然后直呼佩服佩服。 原来,这种东西根本就没有强制要求他们背下来,大部分弟子都是稍微记一记,然后拿人偶木桩练一练就完事儿了,真正对战时,知道该往哪儿打就行了,记那么清楚干嘛?在实战中慢慢就记下来了。 像上官古心,在剑庄也是呆了有三年了,这些都还不记得。 但是...... 谢晨觉得不应该这样,有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能好好学学呢,怎么好像大家都那样敷衍对待,敷衍对待就成了一件对的事情了呢? 看着谢晨眉头紧皱的样子,宫念平也是猜到了谢晨的心思。 “谢晨师弟也不用觉得可惜,这些东西确实是很有用的,只是要完全学会确实是很费功夫的。据我所知,哪怕是在军队中,虽然这套方法是完全公开的,肯认真去学的,也只是占小部分而已,大部分人都只愿学个大概,觉得够用就行了。” 这段时间其实还是比较和睦的,他们四人生活的轨迹完全不一样,宫念平是甲班弟子,而且境界也到达了地阶,平时要么就是在精进武学,要么就是在外做一些任务,有时候十几天才回来一次。上官古心和辛守道还好一点,两人平时都是在训练练武,上官古心对辛守道也是关照有加。 谢晨是才来没多久,而且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背他的那些东西,就连曹曦都很少见到他了,暮长云也是天天埋头苦练,听说很受老师和弟子们的喜欢,就是不知道性格有没有变一点。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冬至 在这样的紧张氛围下,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冬至。 谢晨从开始接触武学开始,不管是发什么什么,每天雷打不动的必然要练,哪怕是在丰灵剑庄养伤的那半年里,在身体完全动弹不得的情况下,他也能每天保持静心冥想。 但是这段时间,他有些无心练武了,因为昨日又过了冬至。 昨天二院特意放了一天假,想回家与家人团聚的都可以回家,回不去的也可以出去游玩游玩,谢晨自然是带着曹曦和暮长云出去游玩了一天,不过他们都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就记得去观江楼的路和去大房那边的路了,那咋办?再麻烦麻烦景奇兄咯。 也不知道景奇兄这段时间在干嘛,他们回来后好像就有点无所事事了,谢晨去拜访过怀骥前辈几次,每次去怀骥前辈都是躺在一张躺椅上晒太阳,手里拿着一壶茶,悠哉得很。 怀景奇他们师兄弟四人天天就忙着伺候怀骥了,去了几次他们四个不是在一起晒太阳就是在玩儿,反正就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刚好,叫上景奇兄他们一起,都是老朋友了,他们四个也没客气,本来还想叫上怀骥前辈的,怀骥淡淡的来了句滚蛋,别挡我晒太阳。然后他们一行就匆忙的溜了。 街上热闹得很,本来这里就是临港城,加上还有怀玉剑庄这样的门派坐镇,无疑就会吸引更多的人来,谢晨他们都穿着怀玉剑庄弟子的衣服,特别是怀景奇他们四人,身上穿的可都是剑庄正式的服饰,这一路自然会引起很多人注目。 不过不免还是会遇到其他的一些剑庄弟子,毕竟二院的弟子好几千人,今天放大假都出来放松了。对曹曦和谢晨这对新人,可以说整个二院不知道的很少了,哪怕是一些不怎么关注这些的,口口相传,多少也听说了一些。 谢晨虽然来了也有一个多月了,但是除了他那几个舍友,还真没认识几个人,这一个多月他有大半的时间都放在那些什么窍穴上了,他也没有修习内功的功法,不知道该从何修起,而且楚堃前辈告诉过自己,不要贸然的去学那些内功。 因为他的体内有元力,而且元力都被封在了心门的窍穴里,重要的不是那里有多少元力,而是那里是一个源,他体内的元力是属于先天元力,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被人封住了,只有去修炼他专门的功法,才能完美的开源,这样才能像修习内力一样,源源不断的提升增长。 他不认识别人,但是别人都认识他啊,特别是认识他旁边的曹曦和暮长云,不过由于怀景奇他们几人在,所以也没人敢刁难他们,毕竟他们都只是普通弟子罢了,说白了就像私塾里的学生一样,但怀景奇他们可是正儿八经的怀玉剑庄的人,是他们大多数人这辈子的奋斗目标了。 开始逛人密集的地方,隔一段儿就有人上来打招呼,估摸着也就是想和曹曦搭话,暮长云是个冰山美人,这是大家心中的共识了,这么久以来,要不是她和剑庄老师说过两句话,大家差点以为她是个哑巴了。 当然了,在外大家还是相亲相爱的师兄弟的,至于谢晨有曹曦和暮长云这两个人跟着,那些人心里羡慕的不行,脸上还是会客客气气的打招呼的。 怀景清和庚玄两人也是很兴奋的,他们俩毕竟也还不大,原因谢晨也很明白,乐得陪他们玩,曹曦则是一直陪着暮长云,这么久以来,她也算是明白谢晨的难处了,之前还因为谢晨只知道她的名字说了谢晨几句,现在...... 一个多月,暮长云说的话总归不超过五句,其中三句还是跟剑庄老师说的,一句“我叫暮长云”,一句“是”,一句“谢谢老师”,还有两句话算是跟她说的,一句“不知道”,一句“没关系”。 这孩子......稍稍有些太黑暗了。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曹曦更是心疼她,连带着其他人都一起心疼她了,毕竟她平时练武每次都把自己弄的一身伤,跟人对战都不跟女弟子,直接找男弟子,开始有的人还想让着她,后来发现她有点强的离谱,使劲全力还不一定能对付得了她。 大家虽然不知道暮长云的身世,但是看着她平日的样子,想想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幸福的往事。 逛了一整天,也才逛了小半个观江城而已,就算众人都是习武之人,但是也感觉有些累了。 晚上的时候,所有弟子都回来了,不管是回家的还是在外游玩的,要是过了戌时还没回来,那就等着挨罚吧。 晚饭剑庄特意准备了饺子,韭菜猪肉馅儿的,头茬儿的韭菜,打上鸡蛋,再拌上碎瘦肉,那味道叫一绝,不说别的,这剑庄的厨子都是有几分功夫的,和出来的面那是筋道十足,饺子皮擀得也是薄度一致。 二院的食堂很大,还是一栋两层的楼房,足够容纳这好几千的弟子了,用二房家主的话说就是,吃都吃不饱,还练他娘个屁的武! 而且光有饺子可不够,还得配上一碗蘸料,这个就是按各人口味自己来的,喜欢酸的、喜欢辣的,或者再撒上一把葱花儿,您自个儿来。 全院三四千弟子,还都是练武之人,那饭量得多大啊?但是二院就给俩字儿: 管饱! 冬至招摇转,天寒螮蝀收。 过了冬至,就意味着马上就到小曦十四岁的生日了,将笄之年,这可有些愁人啊,昨天玩也玩好了,吃也吃足了,明天还能干点儿啥呢?去年生日自己不在,也不知道他们在家是怎么过的,但是今年就只有自己在她身边,那怎么也得好好给她过一个才行啊。 但是该咋办呢?而且明天还要正常练武,对他们这些第一年的弟子来说,日常的训练是不能缺的,有老师盯着,这就更难办了。 谢晨是冥思苦想了好多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考核前夕 十二月二十五,是曹曦的生日,也是谢晨的生日。 不过,虽然谢晨想了很久,但还是没想好该如何给小曦过这个生日,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昨天学院才放了一天大假,而且再过五天就是二院弟子考核的日子了,虽然自己和曹曦已经不用担心了,但是在所有弟子拼命的训练时,自己再请一天假,先不说老师会不会统一,估计又得吸引一大波仇恨了。 使不得使不得。 不过到了这一天,还没等他想好对策,曹曦就已经先来找他了。 他们这些时间在院里其实也没怎么交流过,女弟子有他们的地方,虽然挨在一起,但没事儿男弟子是不会过去的,大多数时间都是谢晨忙他的,曹曦她们忙她们的。 曹曦之前也知道了上次给谢晨造成了困扰,为此还笑了谢晨好一会儿,所以这次也没有再在众目睽睽之下找谢晨了。 早上刚吃完早饭,谢晨正准备按惯例跟曹曦和暮长云打个招呼,然后就去忙自己的了,主要还是要去再想想今天该咋个办。没想到曹曦却叫住了他,笑眯眯的拿出了一个礼物。 “谢晨哥哥,生日快乐!” 谢晨愣了半晌,赶紧接下,然后也拿出了个礼物,这是他早就准备好了的。 送给曹曦后,支支吾吾了半天,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曹曦好像是看出了他的烦恼一样。 “没关系的谢晨哥哥,就当昨天已经庆祝过啦,我们还要赶紧为几天后的考核做准备呢,虽然谢晨哥哥不担心了,但是也要努力才行啊,要以进甲班为目标才是。 谢晨哥哥虽然境界达到了玄阶,但是无法修炼内力,这些弟子中实力强劲的比比皆是,想通过考核容易,但是那样是不够的,剩下没几天了,谢晨哥哥要好好把心思放到考核上,知道了吗?” 这个倒是的,通过考核其实只是很基础的一步,要知道在正式弟子里,也是分甲乙丙三个等级的,每年新弟子大概近两千,新生考核就要淘汰掉一半,剩下的一千多弟子,有八成弟子都只会是丙班弟子,一成多弟子会在乙班,能进甲班的,一千多人也就数十人。 这一点,是靠任何关系或者钱财都不能被打破的。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谢晨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不过曹曦的性子他是在了解不过了,既然都那样说了,那如果自己再这样,她肯定就会生气了。 算了,那便如此过了吧,就当昨天提前庆祝了的。 不过这考核确实是个问题啊,一两千弟子,能进甲班的才数十人而已,按这个比例,那真的是很难的。 谢晨才来了不足两个月,之前虽然一直都是有怀骥前辈和怀景奇他们这样的高手教,但是说力压这几千弟子一头,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更何况,谢晨的天赋真算不上是出类拔萃的。 新弟子一般都很低调,平时都是不显山不漏水的,他们平时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任务或者考察,大部分时间都是闷头苦练,只有在对练项目时能知道一些对方的实力,但是这种对练都是切磋性质的,不可能了解完全,所以这几千新弟子,到底孰强孰弱,大家都不知道。 况且,就算这些新弟子里面有什么风头很盛的,谢晨也没法儿知道,他现在就是两眼抹黑,硬着头皮上。 考核分为三部分,从二十九号开始,到三十一号结束,分三天完成, 第一天,两千新弟子们要在一天的时间内穿过那片森林,院里划出了一块指定区域,在这区域里不会有能威胁弟子生命安全的东西出现,只不过为了增加难度,一路上设置了不少机关,而且每一年都会变。 辰时出发,若是戌时还未完成,那就直接淘汰了。总共五个多时辰,按用时会给他们排出名次。 第一关基本上就把该淘汰的都淘汰了,这森林里平时是不会允许新弟子进的,而且每年划定的区域不一样,里面设置的障碍机关也不一样,想从谁那里提前得到消息几乎不可能。 也就是说要让他们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用五个多时辰,通过好几十公里的布满障碍的森林,如果身体没有一定的强劲程度,几乎是不可能办得到了。 路程还是次要的,关键就是里面的陷阱机关,如果没有达到标准,你就是有再快的速度也得栽在那些陷阱下。 第二天剩下的人数基本上就是正式弟子的人数了,取第一天排名的前五百,安排他们与剑庄老师或者那些师兄们过招切磋,这些师兄一般都是由大房那边指定人过来,所以不会存在手下留情甚至贿赂的情况,再说了,要是被发现了那可是直接开除的下场,怀玉剑庄弟子的身份比什么都值钱。 这五百弟子,要在这些师兄手中起码坚持一刻钟时间,当然了,他们肯定不会全力出手,主要还是要看看他们使尽全力下,能达到什么境界,不管他平时再低调,这一步有多少压箱底本事基本上都得拿出来了,二来也能看看这些弟子们的意志力。 能通过这一步的,起码都已经到达了玄阶,那就起码会在乙班了,一个都通过不过的情况反正这么多年还没出现过,三百弟子全部通过的情况却是出现过的。 每年派来的人都不一样,但是有一点是最基本的,那就是实力不会弱,基本上有个四五人就能把这天的考核对付过去了。 第三天,就得是竞争甲班的名额了。 当然了,在第二项的时候如果发现有天资极好的也可以直接进甲班,有几年还出现过逼得师兄使出全力的新弟子,这样的毫无疑问就直接进甲班了。 不过这毕竟是少数,大部分还是要他们直接去争,按擂台方式,一人守擂,其余人轮流攻擂,守擂者如果能连胜十人,便算是通过。若是攻擂者胜了,那攻擂者成下一个守擂者,再战胜九人也算通过。 到了最后如果人数不够了,那也结束了,比如你最后已经战胜了九个人,但是没人了,不好意思,不算通过。 第一百二十六章 考核(一) 这方式看起来很不公平,每个守擂的几乎都要面临车轮战,而且攻擂者一下也可能变成守擂者,然后再面临车轮战,不过对怀玉剑庄来说,只有这样才能选出他们里面最出类拔萃的人。 如果说第二轮能剩下三百三十人,十人一组也才三十三组,最理想的情况下也就只有三十人能进甲班,而且还要考虑很多人可能击败了九人被攻擂成功,然后新守擂者再击败九人被攻擂成功的情况,这样一算,能有十来人通过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对于这方面,剑庄是宁缺毋滥的,哪怕一年一个通过的都没有,也不会降低一丝一毫的标准! 如果你有绝对的实力,那就什么都不用管,上去击败十人就是了,但几乎所有人都要好好思量,什么时候上,第几个上,当出现第一个守擂者时,如果他很强,那自己还该不该去攻擂,是第一个去攻擂,还是第九个第十个去攻擂?自己是该在前面上,还是等到高手都晋级了上? 如果你想等到最后再上,首先不说你还是要打败十个人,万一没人了,那任你再强,也直接没机会了。 这更像是一种心理博弈,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这也是不可缺少的一种素质。 这也是怀玉剑庄二房甲班如此出名的原因,在天下人眼中,入二院甲班就等同于入天阶。 还好,谢晨对于这一点总算不是两眼抹黑了,早早的了解清楚了,主要是有个热心的舍友,上官古心。本来上官古心还在笑话谢晨居然以为还有文试,然后笑过才反应过来这小子连考核是个啥都不知道,于是在一脸谦虚好学的表现下,把剑庄几年考核的趣事都讲完了,要不是夜实在是深了,害怕打扰到宫师兄和辛守道,估计他还想往前几年讲讲。 知道了这些,谢晨对像个大哥一样关照他们的宫师兄那是敬佩有加啊,能在几千人中突出重围,进入甲班,那是真正的百里挑一啊! 本来他还想在第一关的时候带着曹曦一起的,曹曦估计也就是初入黄阶的样子,想通过估计不可能,虽然说他们有点儿关系,但是还是通过考核的话最好吧。 没想到曹曦笑着给他解释了剑庄对女弟子不同的待遇,她们甚至连考核都可以不参加,只不过她想试试,而且还有暮长云陪着,让谢晨专心对付考核就行了,不用担心她。 他娘的!又被景奇兄骗了! 什么靠关系,靠关系估计滚蛋得更快! 谢晨发现好多人都是组着队的,人数从三四人到十几人不等,估计是平时关系不错,想在里面存个互相照应的,他就没办法了,来得时间本来就短,也还没认识几个人,唯一同届的辛守道,还因为身体原因不参加考核了。 不过他也不担心,因为这第一道考核,他们之间并不存在竞争关系,剑庄没有对人数做限制,只要在规定时间里通过这片森林就行了,而且好几十公里,要在五个多时辰通过,哪怕没有陷阱机关也不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所以个个赶都赶不急,哪还有时间去对付别人? 不过,剑庄并不禁止这一行为。 曹曦跟暮长云在一起,谢晨也看出来了,暮长云其实就是面冷心善,以前是为了生存,也为了那么多跟着她吃饭的孩子,她不得不心狠手辣起来,但是这么久以来,特别是离开沧州后,她很少再露出那副嗜血冷酷的模样了,这冷淡可能就算她的性格了,有点不好,但是也不是不能接受。 有她和曹曦一起,想必就算不能通过也不会有出什么问题。 曹曦给谢晨加了加油,还给了谢晨一个包便于携带的干粮,便让谢晨赶紧去。 一两千人,几乎是一哄而上,瞬间就消失在了那片密林里。 谢晨对森林不陌生,寒山那片森林,比这里要茂盛多了,简直都快有颜瑜说的,大陆之东的那种程度了,在被刘老头绑架救回后,已经被他踏足无数遍了,虽然活动范围并不广,但是起码不会产生很陌生的感觉。 这才开始,大家都还拉不开什么距离,而且这前面的机关也都很简单,主要是一些障碍物什么的,但是轻功好一些的,直接就可以凭借着这些大树的枝丫前行,下面的那些障碍根本就阻止不了他们的速度。 谢晨自然也不会特意陪着那些只能在地面上奔跑的人,时间紧迫,自己必须要进前五百才行。 有个半个时辰,距离就慢慢被拉开了,起码谢晨已经有半刻钟没有见到人了,人数渐渐少了后,这片密林就掩藏了很多人的身形。 不过还好,到目前为之还没有碰上什么很难缠的机关,只被隐藏着的绳索吊起来过一次,他们进来是来考核身体素质的,所以一律都不允许带兵器,而且那绳索居然还是钢索,几乎不可能扯断,只能顺着绳索上去将树枝真个弄断,然后再慢慢解脚上的钢索。 后面又遇到过好几处这样的机关,但是吃了一次亏了,后面的都被他躲了过去。 他还遇到了一个掉到了深坑里的弟子,四五米的深坑,而且几乎就两人宽,那人在里面完全施展不开,就是上不来。 这么小的坑,也不知道那人是这么掉下去的。 既然看到了,谢晨就用之前解下钢索将那人救了上来,他也不知道为啥要把这钢索带上,但是现在还真派上用场了。 那人应该是前面冲的太猛,而自己实力又不够,所以连在树枝间飞跃都做不到了,只能在地上奔跑前进。像他这样的很多,一开始玩儿了命的往前冲,却忽视了自己没那个耐力,前面看起来领先了一些,但是很快就力竭了,慢慢就会被别人追上超过,然后在这种状态下,中这种很低级的陷阱就很正常了。 那人是认识谢晨的,不过谢晨不认识他罢了,但现在大家都在奔命,两人也没多客气,赶紧又向前赶去。 不过,谢晨刚走出没多远,就听见后面传来箭矢破空的声音。 第一百二十七章 考核(二) 谢晨还以为自己又无意间碰到什么机关了,但是箭矢破空声就在身后,一脚在树干上猛地一蹬,身体一下就向侧面飞去。 他还没傻到与箭比速度的地步。 刚站定,反手便将那钢索向身后扫去,在空中抡得如同一面盾牌一般,向他射来的那几支箭矢直接被打落在地。 还好这箭矢速度不快,不然他能不能躲开还真不好是说。 他是没事儿了,但是刚刚才被他救起来的那位仁兄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这箭矢没有箭头,是平头箭,前面绑有一个小袋,里面红色的不知道是什么液体,碰撞后那个小袋炸开,刚刚谢晨在躲那些箭矢的时候就发现了。 谢晨转身打落那些箭矢,然后就看到之前那位仁兄身边散落了一地的箭矢,身上也是被那红色液体快染完了,如果是真箭,估计他现在就是个刺猬了。那人也不用继续往前冲了,按规则来说,他已经“死”了。 刚刚的机关是这仁兄触发的啊! 谢晨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您是来排机关的吧?自己就算是找也不带间隙的碰着这么多机关啊? 连续奔跑了两个多时辰,中间还要提防对付各种机关,哪怕是谢晨也感觉有些疲倦了,这一路上也碰上了不少“死”在了机关下的人。 时间已经过去了近半了,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最近天气还算不错,如果来了场大雪什么的,难度无疑又会加大一个等级,此时天已经是中午了,能一口气坚持到这里的,都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了。 谢晨找了个较为偏僻的地方,准备休息休息恢复一些体力,越往后机关可能更难对付,不能一味的只追求快。 拿出曹曦之前给他的干粮,小小的一包,显然是怕妨碍了谢晨的前进速度,不过居然还有一小壶水,谢晨正渴得不行,路上也碰上了几处水源,但是看着水源周围那些“死”了的人,他决定还是忍着算了。 此时看着这一小壶水,心里简直感动得不行,还是小曦想问题周到啊! 按照考核规则,那些“死”了的人,必须呆在原地,等考核时间结束时才能行动,森林里也有老师不规则的巡视,也不怕他们耍赖之类的,如果被发现,那就是永不招收的下场,而且对名声也是极大的损害。 谢晨正藏在枝丫里吃着干粮喝着水呢,突然听到下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然后还有打斗的声音。 “聂兄,别挣扎了,我们也不想做绝,之前好几个像您这样的,不都很愉快的接受了我们的条件?又不是让您放弃考核,只是让您放弃进前五百而已,进了丙班依您的天资不也一样是练?而且我们还会一直资助您家人,听说您有个弟弟还在读书吧?读书也是要花钱的嘛!” “呸,付恒,我之前还真是小看你们三兄弟了啊。还有卓居兄与江樵兄,没想到你们也甘为爪牙了!” “欸,聂兄,话不是这样说的,你以为只有我们在这样做?像你这样风头太盛,又出身贫寒的,有哪个没被私下里商量过,我们想进甲班,就只能先把你们这样最强劲的对手弄下去再说啊,我们有钱,要名,你们有实力又天赋,就是缺钱,这不是一笔很好的交易吗? 卓兄与江兄也是为他们的家人着想,等前五百名额齐了,他们再完成考核,不照样可以进怀玉剑庄?” 谢晨悄悄探出头,发现一个都不认识...... 一人被包围在中间,周围五个人将他的退路都堵得死死的,看样子中间那个就是那些人口中的聂兄了。 他大概也听明白了,这个聂兄可能是在这新弟子里面很有名声,而且很强,不过家境可能不太好,而付恒这五个人呢,估计也是有点实力,但是肯定没这个聂兄强,所以想用点不光彩的手段,让聂兄到五百名外,这样就不能参加下面两轮考核了,这样他们就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他记得他之前在丰灵剑庄参加那个入院考核的时候也是,有个有钱公子要给他钱让他认输。 怎么在哪儿都有这些子腌臜事! “聂兄!我们三人可是诚心对你的,这对你来说是个好机会,我们是念在同门之情才给你开这么好的条件,你要是不知好歹,就不要怪我们直接让你在这儿淘汰了!” “那你们大可以来试试,要是真有必胜的把握,你们也不会站在那儿跟我说话了,恐怕早就动手了吧!” “哈哈哈哈,聂兄是个聪明人,可惜了可惜了。” 那个付恒说完拿出了几支前面绑着红色小袋的箭矢,看样子是想用这种方法淘汰掉聂兄。其余几人也是拿出了这样的东西,也不全是箭,但是都是有红色小袋的东西。 五人一起上,那被围在中间的聂兄居然应付得游刃有余,而且他们五个也有些束手束脚的,毕竟这红色小袋一个搞不好就会被聂兄反过来利用了,他们也怕弄到自己人身上。 谢晨在上面看着下方的六人缠斗,不知道自己是该悄悄溜走还是继续藏在上面等他们结束。贸然下去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下面情况不明朗,指不定一下子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下面五人缠斗得难舍难分,这样下去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分出胜负,付恒一击被挡,然后身形后退。 “退!” 其余四人闻声也是纷纷退身拉开距离。 “收起来!聂兄,接下来可要动真格儿的了,我赶时间!上!只要不弄死,出什么事情我担着!” 这付恒看来也是打出火气来了,在这种时候浪费体力和时间对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从他的表现来看,他是完全上了头了。 “我就不信,我一个武学世家的能比不上你这贱民!” 这下他们是真的下死手了,那位聂兄也是渐渐应对不过来了,被那卓居与江樵一人打了一掌,刚好被逼到了谢晨这棵树下。 “你们还敢手下留情?面对聂搏你们凭什么手下留情!谁让你们留力的!我说了我赶时间!” 付恒愤怒的朝着卓居与江樵两日吼着,他如何看不出来,如果是尽全力的两掌,那聂搏现在站都不可能站得起来。 咳嗽几声,还没缓过气,那几人又攻了上来付恒从地上捡起一枝尖锐的树枝。 这是要置聂搏于死地。 第一百二十八章 考核(三) 拿个树枝杀人,好像有些儿戏甚至好笑,但是在他们手里,又是五对一的情况,这树枝便是杀人利器。 聂搏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突然气势大变,这五人中,付恒、付专、付定三兄弟不难对付,就算他们三人一起他也有信心能对付,可是卓居与江樵两人,实力比其他差不了多少,而且五人联手...... 今天,可能没办法善了了。 不过,要他屈服于这几人,他办不到。今天如果跪下了,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更别说什么到乙班这样的话了。 这是他的武道,毋宁死,不可屈服! 付恒他们五人正冲到聂搏面前,突然从上方杀下一个人来,悄无声息的,一直到卓居被击中他们才察觉到。 这人自然是谢晨了,如果之前他们只是为了这个考核争夺,他还真没有必须要出来的心,因为这样的事情确实是不被禁止的,虽然很缺德,但是剑庄并不反对这样的竞争。 但是现在,他们已经要下杀手了。 人就在自己脚下,是个极好的机会,他也看得出来,这五人中最厉害的是那卓居和江樵二人,那就先解决掉他们! 他小心翼翼的来到他们正头顶,一个箭步便向下冲去。百会穴,头顶正中线与两耳尖联线的交点处,被击中者脑晕倒地不省人事,不致命。 一击即中! 他们几人反应过来时,那个卓居已经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但是谢晨是做好了准备的,而且是抱着最大的警惕下来的。 击中卓居,双脚还没落地,右手握拳,一拳直直攻向江樵胸口,江樵根本反应不过来,双手还要去挡,谢晨一拳就已经打在了他胸口上。 膻中穴,体前正中线,两**中间,被击中后,内力散漫,神志不清。 等谢晨落地站好,他们五人已经是损失了两员最厉害的人,付恒他们三兄弟也是已经退到了五六步之外的距离,死死盯着这暗中偷袭的谢晨。 谢晨站定摆了个拳架,正好站在聂搏面前,与付恒他们三人对峙着。 二对三,谢晨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还好,之前费那么大功夫记下的东西这就发挥用处了,要是搁在从前,自己跳下来时说不定还会大吼一声,然后乱打一通,但是眼下的情况,无疑已经是巨大的优势了。 付恒他们三人认得谢晨,他们之前也关注过曹曦,至于谢晨,他们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院里那么多有显赫家世的人,依那姑娘的美貌,惦记她的人多了去了,就算轮不到他们,也绝不是这毛头小子能染指的,所以也仅仅是知道而已。 但是现在,这毛头小子居然......居然敢坏他们的好事! 不过聂搏可不认识这位仗义出手的恩人啊,他平时就埋头苦练,眼睛里除了练武什么都没有,但是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有什么话也得等到解决掉眼前这三个人之后再说。 “聂搏先谢过这位少侠的救命之恩了,我没什么影响,接下来交给我就好。” 是的,就之前那点战斗,根本就没怎么影响到他,江樵和卓居的那两掌都手下留情了。 他走到谢晨旁边,身体微蹲,双手做爪,如同猛兽捕猎一般,盯着付恒他们三人,付恒他们也不是傻子,一个聂搏他们就不好对付了,再加上一个还不知道实力如何的谢晨,傻子才会跟他们继续打。 三人对视一眼,立马分散向三个不同的方向逃去。 “聂兄聂兄,不要追了,咱们还是赶紧完成考核为好。” 谢晨生怕这聂搏也打上了头,要去追他们三个,赶紧出声阻止,不管怎么说,这个聂兄看起来人还是很不错的,从他们之前的对话也可以知道,他的家境可能不太好,这剑庄考核说不定就是他跃龙门的唯一机会,不能有误的。 聂搏自然也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回头又向谢晨行礼感谢。 谢晨也没自大到真认为大家都认识他的地步,也是赶紧报上了姓名,很明显,聂搏就没有听说过谢晨这号人物。 “聂兄,怎么处置这两个人啊?” 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卓居和江樵二人,谢晨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了,他们是来对付聂搏的,那就让聂兄下决定好了。 聂搏神色复杂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人,这两人确实是来对付他的,而且如果不是谢晨的出现,可能他今天性命都难保。 “唉,算了吧,就让他们在这儿吧,他们的情况其实和我差不多,不过可能没能抵住付恒他们的金钱诱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吧,看他们命了。” 谢晨听完,悄悄把拿出来的钢索又藏了回去。 这个聂搏兄,也是有个好心肠的人啊。 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了,谢晨他们也不知道还有多远的距离,这又耽误了不少时间,而且体力也消耗了不少,两人不敢在耽搁,赶紧继续出发,不过这下两人是结伴而行,也不用担心后面再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了,因为要同时对付他们两个,耽搁的是双方的时间,谁都不划算。 谢晨这才知道,每年考核这样的情况很多,不少有天资的人要么就拜倒在金钱之下,要么就被别人合伙提前淘汰了,这就导致了很多前五百的人实力还不如后面的人。 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栽倒在这上面。 谢晨不免很奇怪,为什么剑庄不阻止这样的事情呢?这不是白白损失了很多人才吗? 剑庄知道,而且很清楚,但是聂搏说,这其实也是考核筛选的一部分,因为后面两项考核是掺不了水分的,第二项更是由大房那边派弟子过来的,所以对最后的结果并没有影响。而且如果他没有抵制住付恒他们的诱惑,又有什么资格进甲班呢?如果不能对付那些袭击,又有什么资格进甲班呢? 谢晨这下大概明白剑庄的用意了,每一步考核,其实考的不全是弟子的境界武力,还有对心性品格的考察。 在这森林里,天黑的格外快一些,密密麻麻的枝丫遮住了天空,他们在里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也不知道还有多远的路。 两人一刻也不敢停,开始还有力气在树枝间飞奔,后来就只能在地上奔跑了,也就不能看到森林外的天色判断时辰了,再后来跑都跑不动了,只能慢慢走着,最主要的还是渴,碰上水源也不敢去喝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看到前方传来了点点光线。 终于要到头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考核(四) 外面天还有这光亮,说明时间肯定还没过,谢晨本来以为自己好歹也是个玄阶的了,参加个这样面对黄阶的考核肯定很轻松的,但是现实无疑是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几十公里的提心吊胆赶路,还要惦记着时间、名次,后面要不是有聂搏一起,那种状态下,可能他也要折在好些机关下了。 而且就算如此,他也是累的不行了,一到终点就直接睡在了地上。 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而且本来他也没觉着自己能力压全院几千弟子一头,所以看着前面隐隐绰绰的人影,也没觉得意外,只希望自己和聂兄能进前五百就好。 还好,他和聂搏分别是第二百九十九名和第三百名。 赶上了,而且还不错。 距离结束还有半个时辰,前五百已经来的差不多了,还差十来个五百人的名额就满了,他们就在原地休息。 谢晨一直看着森林的出口处,像是在等什么一样。 他自然是在看着曹曦和暮长云,虽然他们俩不太可能进前五百,但是通过考核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吧,暮长云的实力他是亲身体验过的,虽然那时候他还没有现在的实力,但是黄阶巅峰想必暮长云还是有的。 没想到,这前五百的人还没到齐,谢晨就看见暮长云出来了。 隔得不远,谢晨一眼就认出暮长云了,走路都有些踉跄了,身上也略显脏乱,看着也是有些狼狈,想来这一路也是艰难万分。 不过怎么只见到暮长云,曹曦呢? 谢晨一下子就注意到这个问题了,在这森林里虽然没什么自然的危险,但是人心的险恶他已经见到了,此时只见暮长云出来不见曹曦,心里一急,快步冲到暮长云面前。 “小......小曦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 聂搏也跟谢晨一起过来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也猜到了个七七八八,估计这位姑娘一起的还有一位姑娘,两人一起进去的,但现在只有这位姑娘出来了。 能进前五百,想来实力也是不弱的。 “谢晨兄弟,你不要着急,考核区域是没什么危险的,估计那位姑娘在后面吧。” 谢晨匆匆对聂搏行了一礼,又继续要问暮长云,不管怎么说,她们一起进去的,就算发生了什么,暮长云也是知道的。 又问了两句,暮长云也没回答,谢晨也不能等她说了,直接就要冲进去找了。 “她没事,在后面呢。” 暮长云很平淡的说了一句,就去休息区休息去了,那里准备的有吃的和喝的。 暮长云也进了前五百。 一直到第一轮考核结束,谢晨都没有见到曹曦出来,心里虽然还是担心得不行,不过暮长云既然说了她没事,那想必是没事的,肯定是中间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暮长云一个人过来了。而且如果不能保证小曦安全的情况下,暮长云也不会丢下小曦的。 谢晨也猜得到个大概,估计就是小曦害怕自己连累了暮长云,然后让她一个人先走了。 等比赛结束了有半个时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的时候,那些没通过考核的弟子才陆陆续续全部出来了,好多还是被剑庄老师和师兄们带着出来的,曹曦也是跟着一个老师出来的。 看着谢晨有些生气的眼神,她吐了吐舌头,然后不好意思的朝谢晨笑了笑。 果然跟谢晨猜的一样,她们两人才走了半刻钟,就已经被拉下了好多距离。因为曹曦只能从地上跑,虽然速度也不慢,但是对比别人,那就很有限了。 暮长云一直一言不发的跟着她,但是曹曦知道,暮长云是很强的,而且平时练功也是特别拼的,自己不能拖了她的后腿。 但是如果自己直接让她先走,暮长云估计是不会同意的,她表面上虽然冷淡,但是内里并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所以曹曦故意跟暮长云拉开了一点距离,然后又故意触发了一个机关,主动淘汰了自己,然后碰上了一个巡视的老师后,便跟那个老师一起了。 曹曦自己也明白,自己的实力是完成不了这场考核的,继续下去只会拖暮长云的后腿罢了,但是这样一来,暮长云就能自己专心的完成这场考核了。 听谢晨说暮长云进了前五百,曹曦高兴的跳了一下,还“耶”了一声,然后一脸好像炫耀一般的看着谢晨。 谢晨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曹曦了,不过,既然都没事,那就可以了。 付恒、付专、付定他们三兄弟也进了前五百,不过名次在谢晨他们后面,很明显他们三个没有再回头去管卓居和江樵他们两人,因为谢晨当时下手有些重,所以如果没人去叫他们的话估计能昏迷到明天,他们两个是直到考核结束了,才被剑庄师兄背出来的。 聂搏见状叹了一口气,道了声:“可惜了。” 这两人在武学上都是极有天资之人,如果能留在剑庄好好修行,哪怕是留在丙班,未来前途也是一片光明的,但是就因为受了付恒他们几兄弟的蛊惑,现在...... 就算他们未来还是可以练武,但是也很难有什么大成就的机会了,而且付恒那些人对他们的承诺,估计也不可能实现了,按他们那种人的性子,事后不报复他们就算不错了。 谢晨听完却是说不必觉得可惜,我们现在站在结果看这件事,好像是他们两人跟错了人,遇人不淑,毁了一片大好前途,自然觉得他们两人可怜,可是当时如果不是自己出现搅了他们的局,现在可怜的,就是聂搏兄你了。 当时那两掌好像是手下留情了,实则是毫不留情,心下恶念已生,手中恶行已出,是重是轻,对他们自己来说,其实区别不大,未来,他们继续在那些人的各种利诱下,力量越大,境界越高,出手只会越来越重,越来越凶狠。 聂搏听完深深对谢晨行了一礼。 不管如何,第一天的考核总算是圆满结束了,通过考核的共计一千一百人,除去前五百的五百人,剩下六百人,便是丙班的弟子了,而这五百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会在明天的第二项考核中被刷到丙班。 不过,几家欢喜几家愁,对于那些没能通过考核的近千弟子来说,可就不圆满了。 第一百三十章 考核(五) 第二天的考核虽然说起来是要一个个来,而且还有五百个弟子之多,但是真正考核起来后才发现,这速度可能比第一天要快多了。 因为从大房那边派来的弟子,从实力几乎是碾压他们的。 一开始是大方那边弟子加上二房这边的老师一起参与考核,但是老师教导他们一年,难免会有爱惜之情,对有些弟子,说不定在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情况下就放了点水,而且对有些自己很看好的,迟迟不分出胜负,想多试试那弟子的水平到底如何。 所以后来,这第二项考核就完全由大房那边派弟子过来了,一般来说,派过来的弟子不管是武功还是品行都得是上乘才行,招收弟子是一个门派的根基,马虎不得。 考核标准,也由最开始的压境界让弟子坚持一刻钟,变成了自由测试,考核人员也渐渐固定了下来,由大房那边的十名供奉亲自测试。 这样一来,公平性也大大的提高了,因为每年都是他们,所以对于如何判断是否通过,他们心中都有了个标准。 今年,也同样是这十人。 这供奉比怀骥前辈年轻多了,看起来年龄也就四十左右,不过剑庄的供奉也是分级别的,这几人可能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负责每年的二轮考核了,不过就算如此也没人能质疑他们的实力,因为从他们开始主持第二乱考核开始,就没有弟子能在这一关破格进入甲班了。 老师对他们就说了一句话,上去直接用全力,别想着留底牌什么的,这十位考官,最古怪的脾气就是,十招之内如果他们觉得你不合格,那你就没有出第十一招的机会了,所以好多弟子们都给他们取了个绰号:十一招考官。 意思是如果是你能出第十一招,基本上就算通过了。 正因为如此,所以这第二轮考核速度快的出奇,不管是通过的还是没通过的,都感觉跟闹着玩儿一样,稀里糊涂的第二轮考核就结束了。 五百名弟子十名考官,一名考官平均对付五十人,每个人最多二十招结束,等考核结束,还能赶上吃午饭。 二院先是把他们分成了十组,每组五十人,然后这五十人就由同一名考官负责了。 谢晨居然和暮长云分到了一组,而且暮长云正巧就在他前面。 现在大家都在调整自己的状态,也没有那功夫去管别人,谢晨也一样,他也不知道这考官的标准是什么,万一自己才出了几招,人家觉得在自己不行,一下子就把自己打下来了怎么办? 是的,这不合格可不是人家考官在上面喊一嗓子说你不合格,人家是直接一招就把人打飞下了擂台。 谢晨他们这组,前面已经有十几个人这样飞下来了。 很快就轮到了暮长云,谢晨站在她后面,悄悄说了声加油,暮长云就像没听到一样楞都没楞一下的就走上台了。 也没有多余的话,暮长云对考官行了一礼,便直接上了。 这一轮考的是弟子的综合实力,所以是允许使用武器的,几个考官手里也都拿着一把教习用的剑,但是暮长云却是赤手空拳的直接冲了上去。 那考官眼皮都没抬一下,右手将剑一指,正挡住了暮长云的进攻路线,按正常情况,暮长云此时如果继续前进,只有被这一剑击中的下场,但是暮长云的身形却是在半空中猛然下沉,几乎是贴着地面近了考官的身。 考官直接左手作爪,就要去抓住暮长云,没想到暮长云直接一把抱住了这考官,一头狠狠的砸在了考官的胸膛上。 这考官双眼一睁,身体一震,直接是把暮长云震开了,暮长云身体后飞的同时,一把短刀也堪堪擦着考官的衣服划过,不过可惜没能造成任何损伤。 这考官赞赏的看了一眼稳稳落地的暮长云,示意她继续出招。刚刚那一记头槌让她的头发有些散乱了,一双眼睛藏在头发下,右手反握着短刀,盯着这位考官。 谢晨在下面看的真切,暮长云短刀一直藏在右袖中,刚刚抱住那考官的瞬间,短刀与那记头槌几乎同时出招,他觉得如果是自己,可能躲不开刚刚那招。 小云什么变得这么强了? 有这片刻的交手那考官基本上已经认可暮长云了,但是接下来还是要看看暮长云的极限在哪儿,她每一招都很拼命,几乎是不要命的打法,十几招后,她终于是累的被考官一掌击倒在地。 那考官笑眯眯的看着躺在地上的暮长云。 “你合格了。” 这是今天通过她考核的第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女子。这考官捋了捋胡子,心情大好,今晚跟那几个人喝酒又能多灌他们两杯了。 下一个自然就是谢晨了。 上了台,对考官行了一礼,那考官估计是心情好,难得的还跟谢晨开了句玩笑:“小子,别紧张,我人很好的,前面那个小姑娘都通过了,你个男子汉大丈夫,不与我过个百十回合我可不会让你过的。” 谢晨尴尬的干笑了两声,您要是人好,前面那十几个人也不会飞那么远了。 但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赶紧说了两声多谢前辈,然后就拔出了那把断剑,剑刚好从中间断开,断口整齐得好像这剑本来就是如此一般。 这把剑他一直没舍得扔,也没舍得换,不是他没钱买一把好剑,只是始终无法有这种感觉。开这剑锋的,还是洛泉他父亲送自己的奇石,而且是他一个个夜晚慢慢磨出的,所以他就把这剑一直带到了现在。 这考官见他拔出这样一把剑,也没有说什么,反而是认出了这是丰灵剑庄的弟子用剑,而且还是一把开了锋的,只不过变成了半把剑。 “有点意思,这剑是你自己开出的锋?” 谢晨闻言又赶紧行礼回道,“是!” “见过血了?” 韦家庄园,十几口人命,沧州沙漠上,不知数量的金岚国余孽和沙贼。 “见过了!” 考官看着谢晨流露出的不一样的神情,将手中的剑也是直接出了鞘。 “好!来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考核(六) 谢晨的对战技巧可以说是怀景奇一招招喂出来的,在他习武伊始,甚至有怀骥这样的半宗师亲自喂拳,这种待遇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对于绝大多数的习武之人来说,开始就是对着空气干练,好一点的能找个人对练,但是那又怎么可能比得上怀骥他们这样的,对武学理解之深的? 所以谢晨从接触武学开始,便已经领先了许多人了,只不过他自己不自知罢了。 本来他以为这场考核肯定会无比艰难,没想到等他与这考官过招的时候,发现居然与景奇兄对招时极其相似,而且由于这考官开始两招有意留了几分力,居然让谢晨抓了个机会,一掌差一点击中了他的胸膛,如果不是考官最后一刻发力躲开,可能就真的要开弟子伤考官的先例了。 本来考官也是想看看这个能把丰灵剑庄弟子剑开锋的小子有什么本事,没想到居然差点丢了人,他剑出鞘,是对那把剑的尊敬。 下面本来有好些人想看谢晨的笑话的,这小子来了这么久,都没有见他好好练过武,也没有与谁交过手,大家都把他当成了靠关系来混个身份的,没想到,居然这么强。 谢晨对这种感觉一点也不陌生,甚至说有些怀念。 自从来到观江城后,他就没再跟怀景奇喂过招了,也找人练过,但都不是那种感觉,跟景奇兄过招,每次他们的出手都是有明确目的的,每次喂招过后,虽然狼狈,但是谢晨都能从中感到自己出招的不足之处,然后有意识的改进。 虽然每次都是被压制着打,但是每次都能在压制中找到更好的出招方式,这不是怀景奇他们境界的压制,而是他们对于武学的理解以及会教使然。换一个哪怕境界比怀景奇更高的,也不一定就会有这种效果。 而现在面对这位考官,谢晨感到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是景奇兄在给自己喂招一样,所以他才敢那么大胆的去反击,那一掌很冒险,虽然没中,但是也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因为那位考官已经主动出手了。 打不可能打得过,但是要坚持十招?谢晨还真是有信心的! 所以接下来谢晨与这考官的对战简直就是要惊掉下面人的下巴了,别人的考核都是考官气定神闲的站在那儿,弟子一招招出手,然后考官一一化解,评估你的实力后,决定是给你踢爬下去还是踢飞出去。 但是谢晨这里,居然是考官出招,然后谢晨要么躲要么挡,不懂得人看起来好像是两人势均力敌难分胜负一般,顶多就是看着谢晨逃得有些狼狈。 考官也是明白了,这小子肯定是有高手经常给他喂招,所以还真不是他故意放水与谢晨一直纠缠,而是这小子是真的会躲,他好像很熟悉自己的出招方式,有些很刁钻的出招他都能躲过去,虽然显得特别狼狈,而且看着只差一点点就中了,但他偏偏都能很惊险的躲开。 而且从他的出招来看,肯定是经历过生死厮杀的,完全不顾及什么风流潇洒,每一个动作都是为了避开要害,每一个尝试性的反击时机都拿捏的恰到好处。只在安全的情况下喂招,是不可能有这种水平的。 “有点意思,小子,为何你拿着丰灵剑庄的弟子剑,却又如此熟悉我怀玉剑庄的剑法?” 这位考官一击又被躲,索性直接拉开了距离,一脸笑意的问谢晨。 他也不是傻子,这小子好像要把自己的招式看透了一般,好多次闪避都是下意识的动作,他用的这剑法可不是一个普通弟子能接触的,只有成为正式弟子后,再在剑庄呆了三年以上的人才能修习,这就说明平时肯定有怀玉剑庄的人给他喂招,而且时间还不短。 这小子境界估计也才到玄阶,而且还没有修习内力,假以时日,如果他境界到了玄阶巅峰,有了反击的能力,可能自己想认真对付他也得费上一些力了。 谢晨赶忙对考官行了一礼,一脸的为难。 “这......” “好了好了好了。” 这考官把手一挥,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不方便说便不说,记住了,老夫叫钟之和,我很欣赏你,今天我就给你开个十几年都没开过了的先河,直接让你进甲班。平时考核过招我们是按二十招之内,但是你已经坚持了不下三十招了,而且还是我主动出手,所以按照规矩,我也该让你直接进甲班了。 不过你记住,你的实力是不够的,你能坚持下来是因为你投了巧了,要是以为因为这样你就比别人都强,那你还是主动放弃得好。在甲班,是要抱着随时都可能死去的觉悟的!明白吗!” 谢晨很想说不明白,在甲班习武怎么就要抱着随时都可能死去的觉悟呢?怎么在甲班是跟邪魔鬼怪为敌吗? 不过他嘴上还是很恭敬的行礼感谢,别把这钟前辈惹毛了,一个不爽给自己踢飞下去就完了。 众人看着谢晨安然无恙的走了下来,简直就像见了鬼一样,不是都传那个叫谢晨的小子是个靠关系来混关系的吗?不是靠家里的背景才能俘获曹曦师妹的芳心的吗?不是说他就是个废小子吗? 这他娘的怎么还破格进甲班了! 不过他们是不敢去质疑考官的,这几个考官都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估计就算对他们自己儿子都不可能放水,不然也不可能让他们当考官。 那就说明......这个叫谢晨的小子,确实很强。 说谢晨武功不行谢晨估计没话说,他见过的高手太多了,自己都没信心。但是要是让谢晨知道大家传他家里家境雄厚,他肯定要大呼冤枉的,他娘的十几年连黄金啥样都没见过的,说我是个有钱人?半两银子的门票钱都花的心疼,说我是有钱人? 曹曦一直在下面看着,现在正在下面照顾暮长云呢,刚刚暮长云自己用力过猛,受了一点轻伤。 看着谢晨顺利通过,而且还直接进了甲班,曹曦也是很为他高兴,而且暮长云也通过了这轮考核,不管明天能不能通过,起码也能进乙班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考核(七) 整个第二项考核真是如预料的一般,全部结束时还不到中午,全场下来,最引人注目的就算谢晨他们那组了。 一名女弟子通过考核,这是这一批中唯一一位通过第二项考核的女弟子。 一名弟子直接破格进入甲班,这是这十多年来的唯一一位。 作为亲自考核他们两人的考官钟之和,脸上也是一副高兴得不行的样子,有一个都够他在其余九位面前好好炫耀一番了,居然还一下子出现两个,这都是在自己手下发现的人才啊! “几位,今日这酒,你们要是不睡桌子底下去,老夫可不会善罢甘休的啊!” 钟之和举着酒杯,一人站着,其余九人都坐着,个个都是一脸苦笑的看着这自称老夫的钟之和。 “钟匹夫!我告诉你,你就是运气好!我劝你这辈子都别上赌桌了,你这辈子的运气都花这儿了!还有,就你也敢在老子面前称老夫?” “嘿!熊壮你这老匹夫是不服气咋地?我可是听说你那组五十人就过了十九个,怎么?嫉妒老夫?” “我去你娘的!” 这个叫熊壮的听完仰头就是一杯酒。 其余八人也是齐齐喝了一杯酒。 这是他们之间不可多得的乐趣了,作为怀玉剑庄的外围供奉,其实还是比较自由的,但是他们平时为人都很执拗,一根筋,虽然几人坐一起比谁考核的弟子好,谁的多,但是真要他们故意的多过几个,他们打死也做不到的。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成为剑庄供奉、成为考核的老师。 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再像一位高手,其实也只是一个个普通人罢了。 第二轮考核弟子总共五百人,通过的二百七十人,加上直接进甲班的谢晨,一共二百七十一人。 不止是他们这些考核老师,那些弟子们也是顿时对谢晨大感兴趣起来,以前知道他是因为曹曦师妹,但现在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有本事,第二轮破格成为甲班弟子,这可是怀玉剑庄十多年都没出现过的事情了。 谢晨一回到宿舍,就被上官古心一个熊抱给抱得够呛,辛守道也是笑着站在一旁笑吟吟的祝贺谢晨。 “好啊你小子,平时居然那么低调,我还以为你顶多也就是个黄阶初期的呢,没想到居然直接成了这剑庄十来年的第一例,好小子,给咱长脸了,今晚想吃啥,跟你上官兄说,我请客!” 谢晨赶紧挣脱了上官古心的怀抱,连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像什么话。 “上官师兄,咱们又不能出去,在剑庄食堂吃又不要钱,你请什么客啊?” 一旁的辛守道默默的说了一句,谢晨听完也是感觉一阵好笑。 “嘶——辛师弟说这话就不对了,宫师兄不在,咱们几个就我资历最老吧?我这心意得到啊!” 谢晨他们也明白,在这里是有钱也花不出去,如果能出去这上官师兄肯定是舍得大请一顿的,几个月的相处起码对彼此的为人都了解的差不多了,这上官师兄确实是个豪爽的人。 就是嘴碎了些......话实在太多了。 他就不停的问谢晨武功到底是个啥境界,还有与那个女弟子暮长云又是啥关系,看你们关系好像也不错,能不能介绍介绍,你不能一个人独占院里两大美人啊!还有内力有没有到聚溪境界? “我可是听说了,你当时与那考官老师,可是过了三四十招,而且还是那老师出手你防守,要是没有聚溪境的内力,我可不信!” 前面的谢晨只当是没听见,后面什么内力聚溪境又是什么意思? 上官古心已经不奇怪了,这小子就好像不是这世界的人一样,啥也不知道。辛守道见谢晨不懂,出声解释道。 到了玄阶,除了一般认为的初阶、中阶、高阶、巅峰外,一些武林人也喜欢将内力划分为垂露、灵泽、聚溪、成湖、汇江、纳海,这六个等级,代表内力的雄厚程度,因为内力不能等同于战斗力与境界,所以为内力也划分了不同的层次。 垂露、灵泽、聚溪一般是玄阶的三个等级,能到聚溪境界,内力便已经很雄厚了,起码周身窍穴已打开上百且都修习满内力了,成湖、汇江、纳海,光从字面上看就能知道,到了这已地步,只要不是遇上源源不断的围杀,内力就很难用尽的了,不过这起码都是地阶以上的了。 当然了,内力的划分与境界并没有必然的联系,有些哪怕实力到了地阶,可能内力也不过是灵泽聚溪也不是不可能的。 谢晨听完辛守道的解释,很恭敬的对他行了一礼,辛守道也是赶紧回礼。 然后谢晨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还没开始修习内力呢。” 第三天的考核谢晨已经不用参加了,这也成了二院的一个传说,对于以前恨得牙痒痒的谢晨,很多人也是收起了轻视之心,起码在这二院,他们很多人都是比不上谢晨的。 谢晨虽然不用参加,但是还是很有看看的兴趣的,更何况还有暮长云要参加这第三轮考核,他怎么也得看看。 这一轮人就不多了,二百七十人,一天的时间,怎么也够了。 不过,谢晨和曹曦在下面等了半天了,也没有第一个人上去。 这也是正常的,谢晨估计自己如果参加的话,也不会这么贸然的就第一个上去的,二百七十人,里面不知道有什么高手呢,昨天他能直接被破格录入甲班,确实是投巧又加上幸运,但里面比他厉害的肯定多的是。 “暮姑娘可别忍不住早早就上了就好啊!” 谢晨压低着声音悄悄对坐在他旁边的曹曦说道。 曹曦笑了笑,“应该不会吧,小云聪明着呢。” 没等太久,终于还是有人上了。 “在下穆青邱,望各位赐教!” 这人从擂台台阶一步步缓缓走上去,然后冲着下面的两百多人抱拳行了一礼,一脸的认真。 看来对自己是很有信心的。 这种上场顺序真的是对心性、智慧、谋略的全面考验,第一个上,可能会迎来最强的十个对手,但是也可能十个很弱的就先上来攻擂了,而且可能有些人商量好了,先上几个消耗你的体力,然后一个强的等第九个第十个再去攻擂,但是又如何保证前面的那些就会那么听你的呢?说不定商量的好好的,但是第八个上去就攻擂成功了,然后人家守擂,那你们商量半天不就是在给别人做嫁衣?而且留在后面的,也不一定就是很强的。 总之,你怎么分析好像都对,但是怎么做好像都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第一百三十三章 考核(八) 这个穆青邱敢第一个上,果然是有些实力的,半刻钟的时间,他已经连续挑下了八个攻擂者,也就是说还差两个,他就可以通过第三轮考核,进甲班了。 谢晨从头看到尾,这个穆青邱实力很强,有多强他看不出来,但是如果自己上的话,估计也打不过他。而且他连续胜八场,每个人几乎都是在十招之内解决的,出手干脆利落,到现在,丝毫看不出他有什么疲惫。 要知道,第一轮可能由于各种原因掺进不少实力不足的,但是第二轮可是实打实的实力考核,能参加第三轮的,都已经是很强的了,可以说这二百七十人,没有泛泛之辈,放在外面都是不可多得的奇才了。 “在下樊广庆,穆兄赐教!” 第九个攻擂者。 两人互相行一礼,樊广庆没有客气,率先动手,这人身形很魁梧,看着就是属于那种肉体极横练者,穆青邱也是收起了剑,与他拼起了拳脚。 前面八人,都是用的剑,没想到穆青邱的拳脚功夫也是极出彩,虽然正面比拼力量比不过这个樊广庆,但是他身形明显比樊广庆灵活得多了,而且擅长借力卸力,好几招谢晨见了直在心里叫好。 “是樊某输了,谢穆兄赐教!” 一招分开,樊广庆直接抱拳认输了。 “承让!” 穆青邱也是抱拳回礼。 有些人还不明所以,但是谢晨是看得一清二楚的,这个穆青邱好些招已经攻在樊广庆的要害处了,只不过临发力时却只是轻轻一点,樊广庆自然心知肚明,所以几招之后,也是大方的认输了。 技不如人,输的心服口服。 不过,虽然进不了甲班,但是这轮输的也都是乙班了。 还差一人!穆青邱好像是实力完全压制一般,连胜九人,而且看起来面不改色的。 谢晨心里暗暗侥幸,能进甲班的都是这种实力吗?本来以为钟之和前辈那番话是勉诫自己,让自己不要得意忘形的,没想到自己还真啥都不是啊...... 看着台上的穆青邱一副势不可挡的样子,虽然都知道他已经连战九人了,但顿时竟然没人再继续上台攻擂了。 但是不击败十人,是不算过的,所以台上的穆青邱还是一言不发的站在擂台上,闭眼调息着。 又过了片刻,终于上去了个人,不过那人上台就露了怯,好像是被人硬推上去的一样,两人互相行了一礼,仅仅三招那人就直接被打败了。 穆青邱朝着台下众人又行了一礼,好像根本就每当个多大的事儿一样,淡淡的来了一句:“承让了。”然后就不急不缓的走下了台去。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人家第一个上根本就没考虑什么,完全就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第三轮考核,第一个上台的,也是第一个通过的,穆青邱。 有了这个开头,接下来就显得很顺利了,穆青邱一下台,立马就有第二个人上去了,不过他只坚持了四个人,然后就被第五人攻擂成功了。 如此往复,一直连续淘汰二十人,竟是没有一个通过的,要么上去就被打下来了,要么胜利几场后,又被别人打下来。 直到又出现了一个高手,一直连胜八人,加上守擂的那人,再击败一人他也通过考核了。 这下又出现了片刻的空歇,因为如果自己实力不够,上去只是成全别人罢了,如果再等等说不定还有机会。 “在下,付恒,请庞兄赐教!” 上台攻擂的人谢晨认识,就是之前在森林里伏击聂搏兄的付恒,没想到他也通过了第二轮考核,不过没有看到付专与付定两人,想来应该是在第二轮被淘汰了。 台上的庞兄已经连续对战九人了,眼下体力已经是有些不支了,而且这付恒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但是实力还是有的,两人缠斗一番,很快付恒就取得了胜利。 看得出来他也是不想消耗太多体力,所以也是速战速决的。 现在变成了付恒守擂,奇怪的是,轮到他守擂,攻擂的人好像商量好了的一样,连上六人,都是几乎没费力就被付恒打败了。 这样一来,他已经击败七人了,在打败三个他就通过考核可以进甲班了。 下面的人也不是傻子,这些人输的实在是太明显了,根本就没认真打。 “可恶,这厮真是卑鄙!而且演也不知道演像一点吗?众目睽睽之下这样做,他就不怕引起公愤吗?这样的人进了甲班又有什么用!” 谢晨双拳紧握,愤愤的说道。 曹曦虽然境界不高,但是也看得出来这付恒有问题。 “可能不是他不想演的像一些,而是他没有找齐那么多人,所以不敢演的太像耗费过多的体力,还要保存实力对付那些真正的攻擂者。” 曹曦看问题无疑是要比谢晨更全面透彻一些的,这付恒估计也是找不齐那么多托的,而且这又没什么固定顺序,万一被哪个高手看得不爽,直接抢先攻擂了,他也要保存实力应对才行啊。 果然,第七个上的,就不是这付恒提前安排好的了。 因为攻擂者,正是聂搏。 “呵,聂搏兄,真是巧啊。” “付恒,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的所作所为实在是玷污了怀玉剑庄这个名字,不过,到此为止了!” 聂搏说完没有再多言,也不屑于再与付恒行什么礼了,直接飞身攻了过去。 付恒的实力是不如聂搏的,聂搏的实力进甲班都是足够的,所以他们才会在第一轮时就想先把聂搏弄下去,但没想到谢晨突然出现搅局,还因此与聂搏结了仇。 “聂搏兄,你以为我会预料不到你会特意来针对我吗?” 付恒轻身躲开,漫不经心的对聂搏问道。 聂搏就好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出着招,但是总感觉今天不大对劲,付恒也不大对劲,他不可能打得过自己,凭什么如此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聂搏兄,我既然安排了这么一出,就肯定要保证万无一失的,别的高手会不会上来对付我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肯定是会来的,这不,你果然来了。” 付恒没出手,趁着一个闪避,悄悄凑到了聂搏耳边:“聂搏兄,昨晚的饭菜可还可口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 暮长云出手 聂搏一听这话,立马感觉到了危险,赶紧就要调动内力将付恒击退,没想到他不用内力还好,一用内力,立马感觉胃里一阵绞痛,钻心的痛直接让他冷汗都冒了出来。 这时候付恒离他就半步的距离,直接一拳击出,正中聂搏胃部,聂搏直接吐出一大口鲜血,倒在地上捂着肚子,但是哪怕如此他也没有发出一声声音,牙齿紧紧咬着,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撑在地上,双眼布满血丝,还想站起来。 “卑......鄙......” 聂搏牙关紧咬,疼的几乎说不出话,只从牙缝中混着鲜血挤出两个字。 付恒高高站着,看着在自己面前拼命想站起了的聂搏,满眼的怜悯,他又不傻,再说什么让人听到了性质就不一样了。 “聂兄,其实我蛮欣赏你的,可惜了。” 说完,一掌拍在还在挣扎的聂搏后背上,直接给他打趴了下去。其实按照他的心理,要是一脚把他踢出擂台才是最解气的做法,但是这么多人看着,做的太过分不太好。 这下,八人了,只需要再击败两人,他就通过考核了,只要能进甲班,整个开武派都将是他的了!不管是他那个冷血的大伯,还是他那个窝囊的爹,都将为他们的行为后悔! 付恒脸色露着谦逊的笑,只不过怎么看怎么都让人觉得恶心。 还差两个了!离他的目的、离他的梦想,就差两步! 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使出过什么力,可以说实力还是保持在巅峰状态,剩下的两个,就算是真的来攻擂,他也不是没信心的!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一个安排好了的。 他的二弟,付专。 可惜付定第二轮被淘汰了,不然自己就稳稳的了,不过没关系,自己只用对付一个就行了,付专不能先上,不然只剩一个的话,说不定会吸引自己敌不过的高手上来,但是现在剩两个,可能那些高手还会再等一等。 谢晨看着上台的人,一下子激动的站了起来。 “暮姑娘怎么上了”! 是的,在这种情况下,上台攻擂的居然是暮长云,穿着剑庄弟子的衣服,慢慢的走了上去,脸色没有一丝表情,冲着付恒抱拳行了一礼。 左手抱着右拳。 付恒见了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这是他们这一届,唯一一个通过第二轮考核的女弟子,长得好看武功也不错,本来对她还有几分好感,但是现在,暮长云的态度已经表现的很清楚了。 “嘁——不过也好,一个小姑娘,看来天都在助我!” 对暮长云行了一礼,付恒直接主动出手了,这是最后一个,只要击败这个小姑娘,剩下一个付专就会上来了,自己只用击败这一个就足够了! “谢晨哥哥先别急,小云既然主动上去,肯定是有信心的。” “那个付恒实力不弱的,而且到现在为止他根本就没出过力,暮姑娘何必呢!” 虽然现在最坏的结果也是进乙班,但是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很不明智的,场下还有两百多人,考核可以说才开始,这样这是绝对不明智的。 “如果是谢晨哥哥,见到这样的情景,会不会上去呢?” “这......” 一句话直接给谢晨问得答不上来了,如果是他在场,可能在聂搏兄之前就上去了。 “这说明小云跟着谢晨哥哥你,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了,不是吗?我们要对小云有信心才是啊。” 话虽是这样说,但是付恒的实力确实不弱,一剑在手,打得暮长云节节败退,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场下的付专已经守在了擂台下,准备暮长云失败的一瞬间就飞上台去,不能让别人抢先了。 付恒的出手极其狠辣,暮长云赤手空拳,而他就用一把剑不断攻击着暮长云,暮长云根本就没机会还手,两人一直从擂台中央追逐到了擂台边缘。 谢晨在下面看得着急,这样躲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而且这个付恒出手根本丝毫不留情,不像是在比试,更像是在生死搏杀。 场下的人看着心中也是充满了愤懑,这个付恒居然如此狠毒,先不说对手是一位女子,这只是考核,而不是厮杀,但是招招出手都是冲着取人性命去的,如果不是这姑娘有几分厉害,恐怕早就要遭毒手了。 付恒已经魔怔了,只要击败眼前这人,他的梦想就可以实现了。 他爹是个窝囊废,自己老婆被大哥抢了去,居然屁都不敢放一个,整日只会买醉。而他的大伯,一人独占门派大权,一切资源都留给他的长子,自己三兄弟险些还被他害死,最后死里逃生来到观江城,进了怀玉剑庄。要不是他那窝囊老爹还会暗中给他们钱财资助,他第一个要杀的,就是那个窝囊废! 他等的,就是现在这一刻,进了甲班,有朝一日进入天阶,他必杀回开武派! 而现在,一切的障碍都是眼前这人了!为什么!为什么她还不倒下!为什么她还不赶紧死! 终于,付恒一脚重重踢在暮长云胸口,见着这障碍终于倒在了地上,付恒双手举起剑,狠狠的就要刺下去。 “哈哈哈哈哈,贱人!去死吧!” 下面的人见到这一幕纷纷出声阻止,谢晨直接起身就要上去拦住付恒,但是这距离怎么可能来得及?不过那些老师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电光火石之间,暮长云本来被一脚踢倒在地,但是她好像没有感觉一样,见到一剑已经刺来,左手袖中一阵寒芒一显,直接将这一剑挡开,同时身体已经直直站了起来。 右手一拳,重重地正打在付恒脐下一寸多位置,大概是在气海穴位置。这一击,付恒直接站不稳了,暮长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左手短刀隐去,拳拳到肉,招招打在要害处。 情况完全反了过来,付恒就如同一个木桩一般,站在那儿不停的吃着暮长云的拳头,一拳又一拳,付恒好像已经丧失了意识一般。 “大哥!” 下面的付专看的真切,直接就想上去救下付恒,但是一只手直接按在了他肩膀上,是剑庄老师,一双眼睛微眯着,寒光凌冽的盯着付专。 “你想坏了我剑庄规矩不成?” 上面的暮长云还在一拳拳的打着,她的双拳都已经流血了,付恒的状态可想而知了,不过暮长云的双拳一直追在他身上,哪怕付恒已经是昏迷了,也是倒不下去。 下面的人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痛快,没一个出声阻止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再等等 谢晨看着擂台上疯狂出拳的暮长云,好像是看到了她从前在沧州时的样子,一双眼睛平淡得如同湖面一般,哪怕身上已经伤痕累累,哪怕身边血肉横飞,她好像都一点也感觉不到,就如同一个木偶一般。 不过如果是在从前的环境下,可能就不是出拳了,起码她是不会隐去那把短刀的。 “可以了小云!可以了......” 谢晨飞身到了擂台旁,出声阻止道,他不想再看到暮长云变成以前那个样子了。 暮长云这才停下手,脸上终于有了极度愤怒的表情,这份愤怒缘于何故,可能只有她自己知晓。 付恒身体终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满脸血迹,鼻青脸肿,都要看不出人样了。 曹曦也到了谢晨身边,很想上去安慰一下她,但是现在还是考核的时间,暮长云攻擂成功,接下来还要面对九位攻擂者。 谢晨很想对台上的暮长云说一句算了吧,能进乙班也不错,可是这话却是不可能说得出口的。 付恒很快就被抬了下去,虽然他还是能进乙班,但是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里,虽然并不违反规则,但是终归是为大家所不齿的,所以未来的日子可能不会很好过。 而且聂搏的武功很多人都是知道的,他怎么可能败给付恒,虽然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但是他当时那副悠哉的状态,很自然的就会让人怀疑到他头上。 所以暮长云出这么一手,其实也收获了意想不到的好处,因为她的行为起码是让大家很钦佩的,在那么多人还在观望时,她站了出来,从一开始的好像处处被压制,到最后凌厉的反击,几乎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现在的情况就是,下面很多人都不好意思去击败这个已经略显疲惫了的女子,但是也不能上去白白给她送功绩吧?而且她的实力还见不得就弱,刚刚那最后的一波反击,已经可见一斑了。 暮长云也不言语,双拳紧握着,平静的站在擂台上,双手还有鲜血缓缓滴下来。 但是考核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虽然心中不忍,但总还是要有人上去的。 “在下洪或,暮姑娘,冒犯了。” 上来的人冲着暮长云抱拳行了一礼,暮长云也是同样抱拳行礼,不过这次,她是右手抱着左拳。 暮长云也没客气,直接率先出手了,这个洪或看来不是很强,十来招就被暮长云击败了,右手做爪直接捏在了他脖子上。 这人一脸苦笑,朝着暮长云拱了拱手,便下去了。 一连五人,都是这样,但是说他们让着暮长云了,那绝对不可能,心里对她感觉怎么样是一回事,但是这都是事关每个人切身利益的,不可能会故意让着素不相识的暮长云的,那就是说,暮长云的实力确实已经强到了这个程度。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从最开始在沧州遇到她,她之所以能显得那么厉害,只是因为她那不要命的打法显得她很生猛而已,而且谢晨每次与她交手都不会下死手,如果按境界来说,她那是估计也就是个黄阶高级而已。 就算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的武艺也在不断精进,但是又能强到哪里去呢?黄阶巅峰?玄阶初期? 更重要的是,她也从来没有修习过内力,也不知道什么内力的修炼功法,可是她现在表现出来的实力,明显已经超出谢晨的预想了,从那次诛杀黑袍人后,就没有再见过暮长云认真出手了,她又是在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强的呢? 有击败三人,加上第一个付恒,暮长云已经击败九人了。 再来一个,最后一个,暮长云便通过考核了! 考核到现在为止,击败几个人的不少,但是完全通过的,就只有第一个上台的穆青邱一人而已,如果暮长云通过了,那就是今天的第二个! 一般来说,到了最后一个,上来的人绝对不会弱,因为台上的人现在是最虚弱的时候,也是下面的人最好的机会,如果自付能力不够,是不会上去白白成全别人的。 “在下顾时来,可能要提前跟姑娘说一声抱歉了。” 这人一上来,感觉都跟前面的人不一样,头发居然很上官古心一样,很骚包的在头顶绕了个辫子出来。 两人一交手,果然明显就能感觉到暮长云的不敌,不过这顾时来下手也是很有分寸的,好几招都手下留情了。 暮长云本来就已经连续对付了九个人了,体力早就不支了,要不是前面的都不是特别强,估计她早就被打败了,能坚持到现在,可以说完全就是靠意志撑过来的。 她参加考核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想随便混混便过去了,她也想进甲班!她也要进甲班! 顾时来虽然已经手下留情的,但毕竟是进甲班的关键考核,心里虽然不忍,但是也不可能一直拖下去的。 “姑娘,不用坚持下去了,这样还可以少受一点罪......” 暮长云却好像没听到一样,在极度劣势的情况下,居然完全不管顾时来打过来的一掌,同样一掌击出,直指顾时来。 这一掌可以说毫无胜算的,暮长云本来就到极限了,顾时来对她来说实力又是更胜一筹的,这样的一掌,很轻易的就被顾时来躲开了,而他的一掌,却是毫无悬念的打中了暮长云。 顾时来对着躺在地上的暮长云行了一礼,“暮姑娘,多有得罪了。” 是的,不管怎么看,胜负好像都已经分出来了,刚刚那一掌,直接将暮长云打到了擂台边缘位置,最重要的是她已经无法动弹了。 但是,不管是谁,哪怕是在周围看着的老师,都不得不承认她已经做得够好了。 只差一个,所以可惜,但是最后一个往往也是最难的一个,所以其实也并不可惜。 “谢晨哥哥,我们去把小云姑娘扶下来吧。” 曹曦心疼的看着台上的暮长云,她何尝看不出来,暮长云其实早就支持不住了,前面那些人看起来好像很弱的样子,但是能通过第二轮考核,又会弱到哪里去呢? 连续战胜九人,已经很了不起了。 “等等!再等等!” 本来应该最激动的谢晨,此时却是出声阻止,连那些周围的老师也都还没判胜负。 第一百三十六章 赤瞳 不止是他们,此时很多人都感到了台上暮长云的异样,就连本来已经放松了的顾时来,此时也是与暮长云拉开了距离,一脸凝重的看着她。 此时正式冬季,天气本应是刺骨的严寒,可是暮长云身边却散发出了阵阵的暖意,而且这股暖意很快就变成了炎热之感。 暮长云直直地站了起来,好像一点事儿也没有,而且之前的疲惫感好像也消失了,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强大而危险的气息。 谢晨也是一脸凝重的看着暮长云,这一幕似曾相识,而且这股炎热感,很自然的就让他想到了无咎。无咎是拜燚教的人,会使拜燚教的功法,那一手火焰现在想起来都还让谢晨觉得悚然,而暮长云是无咎的弟子,如果无咎将那元力教给了暮长云...... 要知道,楚堃说被强行灌输元力的人,最多也没有活过十年的,一般都只会剩下六七年的寿命,被强行灌输太多了,可能只有两三年可活! 如果是这样,那暮长云这段时间武功突飞猛进也说得通了,因为有元力的人,修习这些普通武功的速度本来就是几倍的速度。 可是无咎不可能害暮长云啊!他又不是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可恶!” 谢晨一拳狠狠的砸在擂台边缘上。 曹曦也注意到了暮长云的变化,本来还以为是小云有什么隐藏实力,但是看到谢晨的反应,一下子就明白那个变化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于是更加一脸的担忧了。 思虑间,擂台上的暮长云已经动了,身形如鬼魅一般,瞬间便到了顾时来面前,身后还留下了一道似乎肉眼可见的热浪。 一拳已出,顾时来匆忙间只能横出双臂去挡,暮长云的这份气机让他不敢大意。 不过,虽然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依然还是低估了暮长云这一击的威力,他只感觉一阵热浪袭来,与暮长云拳头接触的手臂如同被烈火焚烧一般,疼痛先不说,光是这一拳的力量就不是他能阻挡的。 一拳,暮长云仅仅用了这一拳就将顾时来轰出了擂台。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傻傻的看着还保持着出拳姿势的暮长云,别说出声,脑子都转不过来了。 顾时来既然已经没打出了擂台,暮长云也就是击败了第十人,考核通过! 谢晨赶紧飞身上台,旁人看不出来,他可是知道的,现在的暮长云可能已经失去意识昏迷过去了,如果不赶紧带她去医治,极有可能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刚刚暮长云出拳时,他看得一清二楚,那一刻,暮长云本来偏褐色的双眼,变成了一双红色的瞳孔。 赤色瞳孔,这肯定有什么缘由! 裁判老师虽然还没宣布,但是谢晨也管不了了,直接抱起暮长云就往外飞奔跑去,果然不出他所料,暮长云出完那一拳就昏迷过去了,维持那个姿势可能只是她的意志力在坚持着。 那些弟子和老师都还没反应过来,谢晨就已经抱着人跑了。 曹曦速度肯定没办法像谢晨那么快,所以就没跟上去,但是也瞬间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她赶紧向在场的老师解释,然后再去找二房的院长他们所住的地方,跟他们说明一下情况。 但是谢晨此刻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他现在心里急得完全乱了方寸,二院门口一直都是有人值守的,逢上现在考核时期,更是把守森严,见到一个剑庄弟子抱着个女弟子匆匆跑过来,而且女弟子好像还有伤,立马就有人上前询问。 “躲开!躲开!有人受伤,需要去找怀庄主!” 谢晨一边跑一边大喊,但是那些值守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他过去,见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立马就有两人去阻拦。 谢晨现在是谁也不敢相信,事关拜燚教、元力这样的事情,先不说二院的那些人能不能知道,他也不敢随便就跟人全盘托出的。 所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找怀骥前辈和怀安谨庄主,起码现在的怀玉剑庄,他只敢完全信任这几个人,而且怀骥前辈他们在丰灵剑庄时治过自己,想必肯定有办法! 见两人要来拦自己,他第一反应就是直接硬闯出去,但是最后的一丝理智告诉他自己,不能动手!不能动手!硬来只会浪费更长的时间! “两位师兄!我是剑庄新弟子谢晨!这位姑娘在考核时受了重伤,需要马上去见怀庄主。” “治伤二院这里就有专门的郎中为何要去见怀庄主?” 这几人也听说过谢晨,尤其是昨日第二轮考核直接破格进甲班,更是传遍了整个二院,只要还在二院的,基本上都知道了,但是出于职责,他们还是问了一句。 谢晨急得已经满头大汗了,根本顾不上解释什么了,“此事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得,几位师兄......” 这两个守值的人一听他说是谢晨其实就没有戒备之心了,又见他是真的好像十万火急的样子,两人也就点了头。 谢晨一见两人点头,立马就飞身往外跑去,他深怕耽搁一刻就会耽误救治的最佳时机。 “谢晨师弟,要不要我们帮忙啊。” 等谢晨都跑远了,这两人才反应过来,然后终于喊了这么一句,两人挠了挠头,考核而已,能受什么伤,要急成这个样子。 从二房到大房的距离,按正常的速度,起码要一个半时辰,但是谢晨一路飞奔,一刻都不敢慢下来,仅仅用了半个多时辰,便到了大房的宅邸。 他穿着剑庄弟子的衣服,所以很畅通无阻的就进去了。 谢晨直接奔着怀骥前辈的院子去了,景奇兄他们现在应该也在,通过他们应该很容易就能见到怀庄主,而且他们是知道这些的。 自己......也已经到极限了。 一进院子,果然看到怀骥正坐在躺椅上晒太阳,怀景奇在一旁伺候着,谢晨一见到他们,立刻就松了一口气,不过这口气一松,他整个人也立马瘫软在了地上,身体往后缓缓倒去,让暮长云压在了他身上。 “景奇......兄......” 第一百三十七章 红泥小火炉 谢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怀景清正守在他旁边。 他是因为这一路心弦崩得太紧了,加上体力透支太大,所以见到怀景奇他们的那一刻,他一口气一松,身体便支撑不住了,直接昏迷了过去。 “景......景清兄?” 谢晨才醒过来,好像还有点懵圈,但是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我睡了多久?小云呢!?” 谢晨一下子就从床上跳了起来,给一旁的怀景清吓了一跳。 “暮姑娘在旁边房间呢,庄主和师父他们在那里照顾她,你都昏迷两个多时辰了,要不再休息会儿?” 谢晨一听在旁边房间,赶紧就拿起衣服穿戴好,然后让怀景清带他过去。情况说不定很严重,他怎么可能有心思休息? 一到隔壁屋子,才进屋子,就闻到一股香气扑鼻而来,然后看到怀安谨庄主和怀骥前辈他们正坐在桌子边,桌子上还放着一个炭火火锅,闻了闻,羊肉的,周围摆着一圈各种蔬果,白菜萝卜,还有片好的羊肉。 谢晨悄悄咽了一口口水,这是身体自己的反应,可怨不得他。 “寒冬腊月的,不吃点火锅可惜了。” 怀安谨庄主端起一杯酒,朝着谢晨举了举,示意他们也过来坐下。 “暮姑娘呢?她怎么样了?” 看着怀庄主和怀骥前辈他们的反应,谢晨已经放下了心了,如果情况严重的话,他们怎么可能这么悠哉的吃着火锅? 不过,为了确认一下,他还是问了一句。 “放心吧,不怎么严重,最迟明天就会醒过来了。” 听到这话,谢晨终于放心的坐上了桌子,怀景清也是跟着一屁股坐到了怀景奇旁边,刚好多出来了两副碗筷,好像是专门为谢晨准备的一样。 “怀庄主,暮姑娘的情况可能有些特殊。” 犹豫了一下,谢晨还是问了出来,他怕怀庄主把暮长云的情况当成了普通内伤来看待了,所以准备说说暮长云当时考核时的异样,已经和无咎他们那些人的事情。 “放心吧,我知道的,你也累着了,先吃,吃完再说。” 怀安谨庄主一双筷子慢条斯理的夹着锅中的菜,脸上戴着温和的笑意,不急不缓的对谢晨道。 谢晨一想,怀庄主曾经与刘蛮的师父楚堃交过手,估计他们关系也匪浅,想必他也是知道元力那些东西的,既然庄主都这样说了,想必是真的没问题,刚好他也是饿极了,敞开胆子吃了起来。 怀骥和怀景奇他们师兄弟四人一言不发,默默的吃着,很快桌子上的东西就消灭了大半了。 谢晨正吃的起劲呢,怀安谨庄主却突然放下了筷子,笑着道:“看来又有人有口福了啊。” 谢晨还有点不明就里,但是很快就看到剑庄的管家带着一个人进来了,正是处理好了二院那边事情的曹曦。 她也是担心得不行,谢晨那副样子她可是第一次见,说明小云的伤肯定很重很重,所以跟二院那边解释完,她也是赶紧赶了过来。 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正在大快朵颐的众人。 不过看到大家这副样子,她也是放下心来。 “果然都是曹静之教出来的,鼻子一个赛一个灵,哈哈哈。” 怀安谨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禁打趣道。、 这一下可就给曹曦闹了个脸红,不过她也知道怀庄主只是在开玩笑,朝怀安谨庄主和怀骥他们施了个万福,然后就进来了。 “再去添些菜和火来,对了,再加一副碗筷。” 怀安谨对着门口的管家吩咐了两句,然后就让曹曦也坐上了桌。看曹曦还有些拘谨,怀安谨庄主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小曦,我就这样叫你了,当年我与你爹那可是睡一个被窝、一起逛青楼然后互相打掩护的交情啊!用你爹的话说,那就是一起上过战场、一起逛过窑子、一起挨过骂的,比亲兄弟还亲!所以你们在我面前不必拘谨,我把你们是当自己孩子看待的,也就是我没儿子,不然哪儿轮得到这臭小子!” 说着好像是要表达心中的不忿,还拍了下桌子。但这话却是又让曹曦闹了个脸红,就连谢晨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怀安谨见到这一幕,很痛快的笑了出来。谢晨看到除了怀景安和怀骥前辈,剩余的三人虽然把脸藏在碗下面,但是也能看到他们在那儿闷着偷笑。 不过,听到怀安谨庄主说起曹先生的过去,他也觉得很有意思,这一路他也渐渐明白了, 曹先生以前肯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不过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能听怀安谨庄主说起,他也感觉好像很荣幸一样。 而且还一起逛青楼,曹先生逛青楼,那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呢?挨骂,谁又能同时骂曹先生和大名鼎鼎的怀安谨庄主呢? “你小子可能还不知道吧,不管是我还是你的曹先生,当年可都是追随楚武先帝的,我投靠先帝,也就是当时的仁楚皇帝时,曹静之还是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呢,不过那时候他就是楚武先帝手下的第一谋将了,仁楚能击败百国、统一大陆,可以说有一半的功劳都是你那曹先生的。” “十几岁便当得一国第一谋将,老夫当时对他也是佩服至极。不过他虽然厉害,就是蔫儿坏,当年在军营里,他怂恿老夫和他一起去看军中女医洗澡,老夫是正直人,能这么干? 最后被人逮着了,先帝让我俩主动承认谁带的头,老夫想我是个武夫,挨得住罚,没想到他小子直接把老夫供了出来!实在是不厚道!” 说完又是喝了一杯酒。 谢晨听得眼睛都要发光了,吃都顾不上了。有好些趣事,就连曹曦也没听过,所以也是听的很入神,偶尔也是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不知不觉天已经是傍晚了,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小雪,一直到送温酒的管家开门,大家才感到一阵冷风吹了进来。 一桌八人,围着一桌热腾腾的火锅,热气蒸腾,看不清对面人的脸,只能听见怀安谨庄主和蔼的声音,还有一圈人忍不住的笑声。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第一百三十八章 隐世宗门 “暮姑娘醒了。” 怀安谨轻轻放下酒杯,起身来到了暮长云床边,谢晨和曹曦闻言也是赶紧起身,跟在怀安谨庄主后面。 果然,本来一直昏迷的暮长云此时终于悠悠转醒了,不过从她的状态来看,估计也是很虚弱的,仅仅是一双眼睛很艰难的睁开了而已。 怀安谨庄主给她把了把脉,“没事,只是力量消耗过多导致的虚弱罢了,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听到怀安谨庄主这样说,谢晨和曹曦才终于是把一颗心完全放了下来。 不过,人虽然没事了,但是还有很多疑问,谢晨想搞清楚。 谢晨朝怀安谨庄主郑重地行了一礼,“怀庄主,您听说过元力吗?” 他没有直接去说暮长云的情况,而是很婉转的问了这样一个问题。怀安谨好像并不奇怪,只是捋了捋胡子。 “自然是知道的,我不仅知道元力,我还知道你的体内有元力,这位姑娘体内也有元力。” 听到怀安谨庄主这样的回答,谢晨反倒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了,小云体内有元力?那...... 怀庄主好像知道谢晨在担心什么一样,接着说道。 “放心吧,虽然我也不知道暮姑娘体内的元力是怎么回事,但是据我观察,这股元力并不是被人强行灌输的,也就是说并不会对她产生什么危害。不过,元力本身虽然不会对她产生危害,但这元力背后的东西就让我看不透了。” “元力背后的东西?什么意思?” 怀庄主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让大家都坐过来,说是说来话长,坐下慢慢说。 “暮姑娘也听听吧,此事毕竟事关于你,我本来就是想等你醒了再说的。” 说完,怀庄主双手交叉,右手食指轻点着左手,平淡的坐着,缓缓开口道。 “你们可曾听说过,五大隐世宗门?” 五大隐世宗门?众人纷纷互相对视一眼,这才发现大家居然都没听说过,就连怀骥前辈,也是摇了摇头。 五大隐世宗门的存在时间已经无法得知了,只知道在从前百国林立的时候,便一直存在着了,他们极为神秘,几乎很少插手世俗的事物,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们。而且但凡与他们有过接触的,也都因为他们过于强大的力量,而对他们讳莫如深。 我也只知道,这五大隐世宗门分别是: 风、林、火、山、雷。 他们大致分布在这大陆的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但是没人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 每个隐世宗门都有一项特殊的能力,大概就是我们口中所说的元力,而他们宗门的名字,就代表了他们的特殊能力,风、林、火、山,以及雷。 我曾经与火隐宗打过一次交道,那人仿佛能操纵天地烈火一般,所过之处无不被烈火吞噬,不过幸运的是我与他不是敌人,反而是不错的朋友,我所知道的关于隐世宗门的事情,也都是那人告诉我的。 遗憾的是,那次之前,他一直隐瞒着他的身份,我也只当他是一个江湖朋友对待,直到那次我们被敌人的五千骑兵包围,死地之下,他终于使用了那种力量,而那也是他最后一次使用。 他凭借一人之力全歼了五千骑兵,但是自己也身受重伤,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告诉了我这些。 他说,隐世宗门其实算不得什么秘密,只不过人们往往对于未知的力量会有一种本能的恐惧感,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 后来,我特意去打探了关于隐世宗门的事情,但是消息很少很少,一直到后来,我们攻打大陆西方的两个国家时,出现了一批会操纵火的士兵。 说他们是士兵并不准确,因为从后来的情况看,这两个国家其实就如同他们的傀儡一般。 仁楚将士都说这两个国家有火神相助,不敢攻打,而且也确实是难以攻克,死了几万人都没能打下那两个小国。后来硬生生靠着武林江湖人士,拿着命填,才把那两个小国攻下。而那些会操纵火的人,在城破的前一刻,全部都神秘的消失了。 但是我知道,那些人,肯定就是火隐宗的人! 虽然我那位朋友说他们几乎从不参与世俗事物,但是从这件事就能看出,并不是全部! 我们不能确定这些宗门到底有多少人,但是从他们能控制几个国家来看,如果放任他们不管,必定会造成极大的危害,他们就如同的潜伏在帝国暗处的几只猛兽,不动则已,一动就会山河破碎。 所以先帝立国后,第一件事就是继续暗中打探关于五大隐宗的消息,但是很可惜,还没等完成,他便与世长辞了,当时的两位皇子做出这样分治的决定,未尝不是有害怕的心理,那场震惊朝野的流血月,肃清的也不仅仅是旧国余孽。 但是没想到,局势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南北仁楚在分治下人心居然也出现了分化。 五大隐世宗门......元力......火......拜燚教。 这几个关键词串联到一起,谢晨立马就想到了什么。 “怀庄主,您的意思是拜燚教就是火隐宗现在的势力?”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我们对隐世宗门可以说毫无了解,但是从拜燚教的能力上看,我觉得是很有可能的。依据你们的情报,沧州事件中一直有他们的影子,西南诸郡又被他们盘踞许久,他们很有可能是想通过这样一种方式,来介入世俗。” 五大隐世宗门,仅仅一个火隐宗便能带来如此大的危害,如果五大隐世宗门一起出手......整个仁楚,不管是南仁楚还是北仁楚,可能又会陷入下一轮的厮杀征战了。甚至,他们可能直接挑起南北仁楚的战争,上次沧州的事件,不就隐藏着这样的目的吗? 谢晨一想到这个可能,顿觉悚然。 谢晨正想问,为何朝廷不派兵去西南诸郡清剿他们? 不过他还没问出口,曹曦就抢先问了个问题:“可是,这与小云有什么关系呢?” 这话一出,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安静起来,是啊,怀庄主说了这么久,虽然确实是极其隐晦的秘闻,可是与暮姑娘有什么关系? “我怀疑,暮姑娘可能与火隐宗有关系。” 第一百三十九章 甲班 此话一出,屋里顿时落针可闻,就连外面的落雪声都能听见。 众人不敢置信的看着怀安谨庄主,暮长云与火隐宗有关系?这怎么可能! 暮长云虽然才醒,但是听怀庄主这样说,也是睁大了眼睛看向怀安谨庄主,她的身世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从小就在沧州长大,是被沙贼养大的,后来他们的村落被屠戮,是无咎救了她,然后她就一直跟着无咎了,暮长云这个名字,还是当初那队沙贼的头领给她取的。 现在,这位庄主居然说自己火隐宗的人? 哪怕自己对所谓的身世不在乎,也不在乎什么家人之类的,从前,对她来说无咎和那些孩子就是全部,现在...... 但是,若连自己从何而来都不知道,未免有些太过可悲了。 看着谢晨他们不相信的眼神,怀安谨庄主只是笑了笑。 “据说这个暮姑娘当时在擂台上,出那最后一拳时,身边炽热如火,双目化成赤瞳,这些现象,都与我当初那位好友一模一样,至于我为何那么肯定她体内的元力不是被人强行灌输的,原因也在于此。 那些拜燚教的人,在使用这种力量时,可有这种异像? 那是因为他们的力量不属于他们自己,使用这种力量,是以燃烧他们的生命为代价的,而对暮姑娘她们来说,这种力量是属于他们自己的,那种力量一直在他们体内,所以才会出现那种异像。” “可是从前她从来没有显露过这种力量啊,而且小云的师父就是拜燚教的人,也会使用这种火的力量,为什么脸她师父都没发现?” “可能这位暮姑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体内有这种力量的存在,至于为什么今天用了出来,一来可能是她境界的提升,让她身体能够承受一些这种力量了,二来也可能是当时暮姑娘的心境有一些特殊,导致激发出了这种力量。” 风、林、火、山、雷。 暮长云体内有火之元力,那自己体内的元力,岂不是就是风之元力? “怀庄主,实不相瞒,我的体内也有着一股元力,用楚堃前辈的话来说,是属于先天元力,现在按您的话来说,我体内的元力应该是属于风之元力。 那这样说,我岂不是就是风隐宗的人了!” 这太离谱了,仅仅是因为一种力量,便成了所谓隐世宗门的人? “我可没说会使用这些力量的,就一定是隐世宗门的人,我也只是通过暮姑娘想到了我那位友人,所以我说的是怀疑啊。就算是那所谓的拜燚教,也不一定就是火隐宗的势力,只是有这个可能性而已。 你口中的楚堃前辈,不也一样会使用元力?可是他也不属于任何隐世宗门啊。只不过,到目前为止,我们所见过的元力类型,就只有火、风、山,三种而已,若不是我那位友人,可能到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关于元力,我们知道的也并不多,楚狂刀说是先天元力也不算错,因为这种力量是你们生来就有的,它不像内力,可以后天修习,没有的就是没有,除非付出生命的代价。” 顿了顿,怀安谨庄主接着说道:“这种力量,其实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第二天,谢晨和曹曦回到了二院,暮长云身体还虚弱着,需要再修养一段时间。 不过,两人心情都有些沉重,怀安谨庄主跟他们所说的事情,根本不是他们现在能应付得了的,不说那五大隐世宗门,就是一个拜燚教的白袍使,谢晨现在凭自己的武力都对付不了,虽然说有着元力这样强大的力量,但是不能使用就相当没有。 明明知道有强大的敌人,自己却根本没那个能力应对,这才是让人无奈的。 不过怀安谨庄主最后的一番话,还算开解了一下他们。 他说,我对你们说这些事情,不是让你们自困于林的,而是让你们对未来可能遇到的敌人有一股心理准备,当然了,可能这辈子你们也不会遇到他们,而且起码到目前为止,他们并没有站出来与我们为敌。 天塌下来还有我们这些老家伙扛着,你们要做得,就是不断的变强,强到能应对未来所有危机的地步! 五大隐世宗门。 谢晨想到这里,不禁捏紧了双拳。虽然怀庄主说隐世宗门不一定都是敌人,但是只要有心怀敌意的人,以他们强大的实力,后果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回到二院,这才知道昨天的考核结果已经出来了。 参加考核的总归二百七十人,通过考核的仅仅只有七人而已,余下的二百六十一人,都进了乙班。 穆青邱、暮长云、师其勇、任宗蕴、仇希、娄冬杰、阮子让,加上第二轮考核破格录入的谢晨,甲班最终的名额就是这八人。 谢晨也是回来了才知道,考核结束后,院里就放假了,愿意回家的可以回家,愿意留在院里继续练武的也可以留下来,一直放到新年后,正月初五才会正式返院。 因此,谢晨的四个舍友又难得的聚到了一块儿。 主要是宫念平,他现在大部分时间已经不会呆在二院了,而是会出去执行一些任务,而且再过两年,他就可以从剑庄毕业了,那时候选择就很多了,现在回来也是准备收拾东西回家的。 辛守道没有去参加考核,不过由于他的年龄还有超,所有可以继续交钱待一年,他家里人也是这个打算的,因为这一年他的身体明显变得好了很多。 上官古心的考核也通过了,卡在黄阶巅峰卡了两年,放在怀玉剑庄这个环境里,他自己都觉得丢脸,所以是痛下决心,决定过年不回家了,要留在院里继续练武,往死里练!还就不信了。不过就是可惜家乡的那些小娘子们,又见不到我这英俊潇洒的绝世美男子了。 众人闻言也是纷纷骂他不要脸。 当然了,这四人中,现在最引人注目的无疑就是谢晨了,想当初谢晨才来的那两天,这三人还给他使坏呢,没想到两个月一过,这小子居然成了四人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而且破格录入甲班,这比宫师兄当年还生猛啊! 作为师兄的宫念平,同样也是作为甲班的弟子,自然是提前告诉了谢晨很多关于甲班的事情。 见宫念平要认真跟谢晨传授经验,上官古心是大手一挥,带着三人就要去城中最大最好的酒楼吃一顿,今天一过,四人就要分别一段时间了,怎么也得喝一顿才行啊!几人都没有意见,而且今天,好像整个二院的弟子都要聚一番一般,曹曦那边也是说几个舍友叫上了她。 没想到,那个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居然已经满场了,别说包厢了,一楼的散客桌子都坐满了人,放眼看去,几乎都是怀玉剑庄的弟子。 上官古心本来一路上嘴都没挺过,但是见到这场景,嘴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个字儿来。 “别问,问就是不差钱。” 也是,剑庄几千弟子,全部放假,人自然多,而且能进怀玉剑庄的,大部分都是家里有钱或者有势的,逢着这么个时间,其实也很正常。 “往年人也多,但是像这种情况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失策失策。” 没办法,四人只好又去找了个小饭店,不过也算不上小了,而且这里也坐着许多怀玉剑庄的弟子。 酒一上来,上官古心就说自己考虑不周,先自罚三杯,看得谢晨直咽口水。 宫念平也是甲班的弟子,而且他那年甲班的弟子比今年还多,有十二个人,不过到现在,四五年过去了,十二个人,只剩下了五个...... 只剩下五个?那还有七个呢? 谢晨知道,宫师兄接下来要告诉自己的东西,肯定不是自己去哪儿打听就能知道的,四五年的经验,摸爬滚打弄明白的,这种东西一般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所以谢晨也是端起了一杯酒,敬了宫师兄一杯。上官古心和辛守道虽然不是甲班的弟子,但是听听也是能受益匪浅的,所以桌上的目光顿时都看向了宫念平。 甲班,是不同于乙班或者丙班的,在那里,你能收获最快的练武成效,同时也要承担最大的风险。 甲班的弟子只会在院里留半年,这半年会有二房院长亲自教授,半年后,甲班的弟子就要到各个地方执行各种任务,根据任务的不同,可能是几人一起,也可能是孤身一人,当年宫念平接到的任务,就是去极东密林救一个人。 这是他们接到的第一个任务,那之前他们都是天子骄子般的人物,所以个个都是信心满满,救个人而已,居然还用得着十二个人一起。 但是最后,不仅任务没有完成,十二个人一起去的,最终只回去了七人。 其实他们并没有深入进去,整整半年,他们也只是在外围探寻了一番而已,但是就是这半年,在那里的所见所闻将他们的自得击了个粉碎。 说到这里,宫念平的双手还在微微颤抖,好像回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 后来任务失败,大家回了剑庄,剑庄对死去的人做了补偿,然后他们活着的,还是要不断的接着任务,要么就退出,退出者不会受到任何惩罚,甚至可以进乙班继续习武。 我们活着回来的七人中,就有一人选择了退出,不过他没有选择进乙班,甚至没有选择留在怀玉剑庄,彻底放弃了武学,自暴自弃整日花天酒地了。 一开始大家还会去看望他,但是渐渐地,大家终于不再想起他了,后来听说,他死在了一家青楼里。 而剩下的六人,有一人也在后来的任务中死去了。 这......谢晨辛守道还是上官古心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故事。 谢晨这才明白,当初那位钟之和考官告诉自己的话每一句都是认真的。 “那剑庄就这样放任自己你们出去执行任务吗?”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啊,那些弟子无一不是练武奇才,剑庄每年也就那么几个,就这样让他们在还未成长起来前,在任务中白白折损了? 宫念平说:“自然不会如此,每一个甲班的弟子都会有一位剑庄的前辈做护道人,在生死关头他们会出手相救,但是有些危险,是超过了他们的能力的。当年去极东密林,十二位护道人前辈,只有四位活着回来了,如果不是他们,我们十二人一个都不可能活下来。” 事实上,半年后他们这些甲班弟子的境界,顶多也就是玄阶高阶,出门在外江湖路远,很多危险还是他们应对不了的,但是只有在一次次的生死厮杀中,只有在一次次生死的考验中,武艺才能最快的精进,而且这些任务都是剑庄特意给他们安排的,所以不仅是武学境界,见识、手段、能力这些都会得到最快的进步。 所以,甲班弟子必入天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自身是天才,最重要的就是剑庄对于他们的培养,比如那位最终死在青楼的甲班弟子。 宫念平直言说,如果他不是在怀玉剑庄,如果他不是在甲班,现在他可能也就是玄阶巅峰的,而且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迈入地阶程度。 “谢晨师弟,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让你感到畏怯或者退出,而是想告诉你,未来,不管遇到何种情况,一定要保证自己活下去,我们最宝贵的东西,其实不是现在拥有多强的实力,有多高的境界,而是我们还有很长的未来! 至于任务,屁都不算!就算失败了又能怎样?而且站在剑庄的角度,那也只是给我们的历练,明白吗?” 这话一出,上官古心立马就拍了把桌子叫好。 “好!宫师兄,我必须得敬您一杯,我告你你俩,别看我上官古心现在才堪堪迈入玄阶,可是我告诉你们,未来指不定我就一步入天阶,两步踏宗师了!” 三人都被这话逗笑了,本来有些沉重的气氛瞬间变得活跃起来,所以三人也是纷纷举起杯来,说祝上官兄早日证道。 不过,不管好坏,所有话语其实都怕一语成谶。 第一百四十章 回家 放假时间还有一个多月,中间还有个新年,这么长时间干什么好呢? 如果只是谢晨自己一个人,他可以去跟怀景奇他们一起伺候怀骥前辈,那样景奇兄就得管自己吃住,美滋滋,他也可以直接留在二院,反正天天都是要练武的,在哪里练都是练,就当是留下来陪上官师兄了。 可是现在不止是他自己,还有曹曦,甚至还有暮长云。 暮长云休养了两天就好了,虽然还没有恢复到巅峰状态,但是已经没什么影响了。 所以谢晨决定: 回家! 从观江城到寒山,马不停蹄的赶路,大概需要十天左右,哪怕他们三人速度慢一点,十五天也完全可以到寒山村了。 等回了家,还能一起过一个年。 曹曦虽然也想家了,但她出门也才两个来月,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同样也是充满了新奇的,而且这份新奇还没有消减下去,所以就算不回家,她也觉得不错。 但是她也知道,谢晨哥哥肯定想家了。 剑庄要求的是正月初五返院,不是要他们在初五这天全部到剑庄集合,而是让他们初五这天从家里出发,不过不能太晚,要是整个正月都过了你还没回来,那就没好果子吃了,一个月都到不了,你家住天边吗? 不过,在回家之前还是要跟怀安谨庄主以及景奇兄他们道个别的。 怀景奇他们也都理解谢晨的心情,而且只是放个假而已,谢晨现在也不是之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子了,起码回趟家还是不用担心了。 出来时,他和刘蛮两人,跟着十几个怀玉剑庄的人,那时候他还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山里小孩,现在两年过去了,小孩子变成了小少年,也该回家了。 这一次,身边只有曹曦和暮长云两人。 无咎是把暮长云托付给了他,那他就没有撇下她不管的道理,也许这次带她回家,通过家的温暖,也能让她稍微变得开朗一些。 万里归乡路, 随缘不算程。 临行前怀景奇给了谢晨一包银子,估摸着有三四十两,谢晨本来不想接的,但是怀景奇说是借给他的,还要算利息的,回家就算偷到时候也得还我。 谢晨这才安心的接了过来,他也不知道利息,到时候请景奇兄吃顿酒就是了。 虽然平时能心安理得的吃他的喝他的,但是总归要一码归一码,不能因为这些东西让关系变了味儿。 要回家,首先还是要渡江,三人这回从观江楼下路过,终于没再登楼了。渡江有专门渡江的船,整个码头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和船,船有大船有小船。不是人们不想在江上修一座桥起来,而是实在办不到,就算能修起来,也会在夏季汛期时直接被冲垮,所以仅靠渡江这个行当,就能养活无数人。 谢晨他们也没有要求享受,上了一艘小船,船上能容纳二十多人,现在是冬季,河水已经降下去很多了,所以不怕有什么危险,而且这些人就是靠水吃饭的,个个掌船的功夫都是炉火纯青的。 三人换下了怀玉剑庄弟子的衣服,所以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谢晨穿着一身青色长衫,腰间佩剑,长发微飘,活脱脱一个读书人模样,加上可能是他练武的缘由,看起来根本不像一个才年满十四的,从身高上看说他有十七八都不会有人怀疑。 本来他还想拿把折扇的,想到这是冬天怕被人当成傻子,所以就作罢了。 曹曦穿着一件乳白色柔绢长裙,长发自然的垂着,虽然不施粉黛,但是那副恬静的气质让人都顾不上看她的脸了,暮长云还是喜欢穿她那件淡蓝色曳地裙,这衣服还是当初颜瑜姑娘给她买的,她好像特别喜欢。两人都是正十几岁的少女,秋水伊人,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但是好像就已经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 在这样的情况下,坐在两人面前说得眉飞色舞的谢晨就显得极其面目可憎了! 不过坐这样小船的,一般都是些普通人家,最多再有些江湖侠士,再一看谢晨他们三人的穿戴装扮,自然也就不会有人上来找事儿了,下了船谁也不认识谁,江湖上多得是萍水相逢,攀谈搭讪这种事情其实很少。 下了船,往东南方向走,大概十多天就能到云州城,再有个五天左右就能到寒山的地界范围了。 他们全程全部走官道,晚上就住在路上官府的驿馆里,基本上有驿站的地方就会有一个驿馆,也算是官府的生意,但是由于条件实在算不上好,而且经营的老板都是拿官府俸禄的,驿馆盈亏跟他们关系不大,几乎都没啥好态度,所以生意实在是差的不行。 但是谢晨可不在乎这些,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安全问题,这一行可不是他一个人,万一又遇到了拜燚教的人,他自己能逃跑、能反抗,可是小曦和暮长云怎么办? 景奇兄教过自己一句话: 一身武艺,平日只言三分。 江湖多险,哪天狭路相逢。 他虽然还没吃过这方面的亏,但是也知道这句话是极有道理的,所以一路上也是时刻提醒自己,能低调就低调,最好让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会武功,把自己当成个普通游学的读书人才好。 谢晨认为,能从书中、从道理中学来的东西,就不要非得自己去试一下、闯一遍了,那些先人之言都有其正确的部分,你非不信,非要不服气地去证实一遍,最后吃了大亏再悟到这个道理,说悔不该当初就太不划算了。 比如这个道理,景奇兄告诉自己,自己知道了,那自己就不要再去一路招摇逢人炫耀了,如果自己没先知道这个道理,可能一路吃了几次亏之后,也能悟道这个道理,但那何苦来哉呢?而且说不定,有些亏是要命的。 那时候再说初闻不知句中意,再知已是事中人,就太晚了。 用曹先生的话说就是,书中道理不是让你一一去主动尝试的,而是让你事先知道这些道理,然后能对行动有所增益,这样读书就很有用。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云州城 谢晨从前在石头村的时候,听那些人说外面的世界,听的最多的就是云州城,在那些人口中,云州城繁华到了极致,车马涌动,人潮往来,极尽人间奢华,那时候,他最想去的地方之一,就算云州城。 可是当他亲自来到这里的时候,发现好像也就是那样,城算不上特别大,墙也算不上特别高,就连人流商贾好像也没有那么多。 当然了,并不是云州城不好,而是谢晨这一路走来,见过了太多整个天下的极致了,高城莫过南北沧城,豪奢莫过自宜县,民安莫过礼安县,威严莫过上云城。这样一对比,云州城好像就显得有些普通了。 而且那些谈论者,可能见过的最豪华的城池就是云州城了,所以在他们口中,云州城再专门奢华都不为过。这其实也是人的一种本性,对于自己所见所知的,往往深信不疑,并且会在不断的回忆中,强化这些认知。 谢晨想着这些,慢慢就带着曹曦和暮长云进了一家客栈。 还好,这一路总算是无惊无险,顺利的达到了云州城,再有四五天,就可以到家了,虽然归心似箭,但是越到这种时候就越是不能急躁。 人最危险的时候就算自认为安全的时候。 这一路其实他一直提心吊胆着,那天在船上拜燚教可以排除十几人去对付他,甚至差点杀光一船的人,那现在他们也可能在某个半道突然杀出来。 说实话,他其实是想让景奇兄跟自己一起的,因为这一路不止他自己,还要小曦也在。但是他也明白,这是景奇兄这十多年来第一次在剑庄能过年,回来的这几个月,他们师兄弟几人啥都没干,天天就伺候他们师父了,日子悠闲得不像话,但谢晨明白,这是他们这么多年来最放松的时候了。 自己不能那么自私,景奇兄,有他们的生活要过。 而且万一出现了最坏的情况,自己拼了命,保全他们两个还是没问题的。 天已经快黑了,谢晨也不打算继续赶路了,在云州城住一晚再说,所以直接带着曹曦和暮长云进了客栈。 “掌柜的,还有房吗?要两间。” “有~客官,您三位?” “嗯,那就先上个牛肉火锅,要辣,然后再上两三个小菜。” “好嘞——客官,稍等片刻。” 大冬天的,晚上来顿热腾腾火辣辣的牛肉火锅,简直不要太舒服。 看得出来,这客栈的生意非常不错,一楼的桌子都快坐满了,只剩两桌还没人坐,谢晨也不想搞得那么神神秘秘的,还要送到房间去吃,直接就找了一张空桌坐下了。 他们刚坐下,外面就又进来了五个人,一没下雨二没下雪,这几人居然都戴着斗笠,也看不清脸,看起来是江湖中人,每个人腰捡都别着一把细长的刀。 “掌柜的,随便上七八个小菜,再温两壶酒。” 说话的这人声音低沉,瓮声瓮气的。不过,在云州城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所以也没有人特别注意他们,都见怪不怪了。 等待片刻,谢晨他们的饭菜都已经上来了,热气腾腾的牛肉火锅,三人是吃的尽心极了。 旁边那桌上有一喝了几杯酒,应该是酒力不行,几杯酒下肚说话舌头都有点儿大了,过了会儿居然端着两杯酒过谢晨他们这边儿来了。 “这......这位小兄弟,我看你腰捡佩剑,想必也是个习武之人吧?” 这人头顶扎着一个小辫儿,像女人的髻一样盘在头顶上,小眼圆脸,谢晨看着这人的长相,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 “附庸风雅,附庸风雅而已,不过我的一直都想习武的,可惜啊......唉,没有师父肯教我。” 谢晨手中动作没停,这人明显就是来故意耍酒疯的,不过不知道他目的是什么。 “读书人......读书人好,读书人最会喝酒了,来,我敬读书人一杯。” 说完把一杯酒往谢晨面前一放,仰头就把另一杯酒一饮而尽了。 “大侠好酒量,佩服佩服,不过在下是实在不能喝酒的,一沾酒就会浑身起疹,痛苦不堪,所以还请见谅了。” 谢晨说完站了起来冲着这人抱拳行礼,然后看向已经停下碗筷的曹曦的暮长云,“你们吃好了吗,吃好了我们走吧。” “这位仁兄,实在是不好意思,恕我们先行告辞了。” “等等!” 谢晨他们正要离开,那人却是端起谢晨没动的那杯酒,递到了曹曦面前,“既然这位公子不能喝,那这位姑娘代他喝,如何?” 这人两眼放光,一脸的淫笑,说完又将目光转向了暮长云,“或者,这位姑娘喝,也可以。” 这动静很快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不过,看到这一幕大家也都明白了,这人肯定是喝了几杯酒,然后看人家两位姑娘长得漂亮,而且身边就一个读书人模样的少年,就上去调戏人家去了。 冲着小曦和小云来的? 谢晨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奸笑的男人,手已经悄悄的放在了剑柄上,面前一个,桌上还坐着四个,五个人。 不过,还没等他们有什么动作,之前那个点菜的男人瓮声瓮气的声音又发了出来,说了一句谢晨听不懂的话,然后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狠狠的拍了下桌子,谢晨他们面前的这个男人立马就怂了下来,赶紧退到了他们桌子边。 那个说话的男人站起了一巴掌就打在这个骚扰谢晨他们的这个男人脸上,一个肉眼可见的巴掌清晰的印在这人脸上,瞬间肿了起来,鼻子都被扇出血了。 然后那个男人朝谢晨他们拱了拱手,“对不起,我的同伴给您带来的困扰,还请原谅。” 谢晨看着这一幕一下子愣住了,怎么回事,他们不是一伙儿的? 见谢晨没有反应,那人居然又一巴掌扇在了那个男人脸上,另一半脸。顿时,那圆圆的脸立刻肿的对称了起来。 谢晨赶紧冲着这个男人行了一礼,说不用了不用了。 估计他要再不说,他还要继续打那个男的,人家态度都做得这么诚恳了,自己要是再不给台阶下,自己也不好下台了。 他们毕竟是一伙儿的...... 谢晨和那个男人互相行了一礼,然后付了饭钱,就赶紧带着曹曦和暮长云出去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遇袭 谢晨没敢继续在那间客栈住,刚才那个男人虽然又是道歉又是惩罚他的人,但是正因为如此,反而给了谢晨一种危险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谢晨不能确定这些人只是一些普通的江湖人。 还有几天就要到家了,谢晨不想招惹一些是非。三人又重新找了个离刚刚比较远的客栈,还是要了两间房,曹曦和暮长云住一间,谢晨就住在旁边,晚上万一有什么动静他们也能第一时间会和。 谢晨一直没敢完全睡过去,今天下午的事情让他很在意,特比是那个男人最后的眼神,如同一个含怒不发的老虎一般,让他感到了一种本能的威胁。 是夜,云州城已经从喧闹的繁华归入了平静中,只能偶尔听到几声狗吠的声音,冬天的夜里,温暖的环境是最容易让人产生倦意的,谢晨躺在床上一直出于半睡半醒的状态,过了会儿,他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睡意,此时正是深夜,这很正常,可是谢晨却感到了不寻常的地方,他就算困,也不可能到这种程度。 两年习武,给了他极大的自制力,他如果不想睡,完全能够强撑几天几夜都不睡,可是现在这股睡意根本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有人对房间下了迷药! 他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就听到隔壁房间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好像是有什么人撞破门的声音。 他赶紧一个翻身便起了床,剑一直放在枕头边,拿起剑就悄悄地摸到了门口,门关着,他不敢确定外面是不是埋伏着人,所以不敢贸然就推门出去。 不过,暮长云那边不断传来的打斗声让谢晨不能冷静下来了,而且房间里还有迷药,待得越久越影响自己的状态。 此时正是深夜,仅仅只有一点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根本就看不清。 谢晨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拔剑破门,一剑扫过,门立刻被分成两半。他的门口没人,但是他这破门的动静让场面陷入了短暂的静默。 谢晨的眼睛差不多已经适应黑暗了,总归三个人,都在暮长云那边,刚刚门被撞破的声音应该就是他们了。谢晨出来的瞬间正好看到暮长云一个人对付三个人的场景。 那三人都是穿着夜行衣,严严实实的包裹在黑色里,谢晨也也不能辨认他们的身份,但是凭猜测,谢晨估计就是今天吃晚饭时遇到的那队人。 不过,只有三个,还有两个不知道现在哪里。 看着谢晨手中的剑在月光下泛着寒光,那三人也是立刻拔剑出鞘。 不像剑,虽然不管从宽度还是长度都很像剑,但谢晨看得出来那其实是刀,跟今天那队人带的兵器一样,只不过现在是出鞘的状态。 三把长刀,一把断剑,在月色下冷冽如芒。 不过,奇怪的是,这里这么大的动静,整间客栈的人好像一点也没发现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谢晨双手握剑,横在脸前,双眼微眯,双腿微屈,双脚已经摆好了驾驶,随时都可以发力冲上去,这个距离,他有把握一息之间就可以到那几个黑衣人面前。 刚刚暮长云一个人就可以抵挡他们三人的进攻,想来不会很强,现在自己与他们三人正对,暮长云在一侧,情况很有利! 果然,那三个黑衣人在看到谢晨的动作后,其中一个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往地上扔了一个东西,立刻就有一阵烟爆开。 谢晨听不懂他说得什么,但是看到这阵烟立刻就向后退去,暮长云和曹曦也一样,立刻又退到了房间里。 烟雾散去,发现三个黑衣人已经不见了。 “逃了吗?” 谢晨赶紧跑到曹曦她们的房间,还好还好,两人没有受伤。 暮长云也是从小在危险中长大的,对危险的感知比谢晨还敏锐,所以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异样,那几个黑衣人可能也是把她俩当成普通女子了,没等多大会儿就直接进去了,然后就被早已埋伏在门口的暮长云一脚踹了出去。 如果不是那黑衣人反应快,直接就被暮长云一刀抹了脖子了。 “是今天晚饭时的那几个人,还有两个没来,客栈的人估计都被下了迷药睡死过去了。” 谢晨想了片刻,“我们留在这里,不要出去,现在是晚上,贸然出去可能会被他们埋伏,从他们刚刚的举动来看,估计也不想引起很大的动静,这里毕竟是云州城,他们要是暴露了也难逃,客栈人多,我们就等天亮再说。” 曹曦和暮长云听完也是同意了谢晨的意见,还好他们一直都没放松警惕,也还好那几个黑衣人真把他们当成普通人了,这才能有惊无险的化解刚刚的危机。 后半夜,三人只能呆在一个房间里,暮长云和曹曦睡在床上,谢晨趴在桌子上,不过他们也不敢都睡了,万一那几个黑衣人再来一次就不好办了。所以谢晨和暮长云轮流守着,曹曦虽然也想替他们一下,但是她也知道就算自己看着,可能也发现不了那些人。 为了不拖他们的后腿,曹曦只能在自责中缓缓睡去。 还好,后半夜总算是没再发生什么,平安的等到了天亮,那几个黑衣人也没再出现。 等谢晨他们三人一脸疲惫的下楼时,那些客栈的人居然还是熟睡中,也不知道昨晚那几个黑衣人下了多重的药。 柜台上只有一个小二趴在桌子上睡觉,谢晨看来一下,确实是睡着的而不是断气儿了。 昨晚自己慌忙之下把人家的门都斩成了两半,他也不想叫醒这个小二了,直接放了几十文钱在柜台上,修个门应该够了。 他也不知道那几个人会不会继续找他们麻烦,但是人总不能因为一个危险就彻底龟缩起来了吧?所以他还是决定赶紧出城,只要回到了寒山地界,就安全了。 不过,等他们吃完早饭,出城时,就看到几个官府的衙役在城门口贴了几张告示,谢晨好奇的上前看来一眼。 熟人啊! 第一百四十三章 游子归 这几张告示,居然是五张通缉令。 通缉的对象,就是昨天在客栈遇到的那五个人! 所犯之事,是这几个人昨晚掳走了四个云州城里的姑娘,好像是有一家迷药下的不足,那家人很快就醒了过来,但是男主人见到几个凶神恶煞腰捡佩刀的黑衣人,被吓得不敢出声,一直装昏装了过去。等那几个黑衣人都走了之后,他才赶紧去报官。 然后云州城县衙连夜查案。 这个报官的人家里被掳走的人是他的小妾,是青楼中的清倌人,才娶过门没几天,就今日出门陪她逛了逛街,不过那几把长刀他是有印象的,因为没见过那样的兵器。 第二天一大早,又有好几人报官,都是家中有女子被掳走,不过他们都是被迷晕了过去,根本就没有察觉,第二天一早发现家中女子不见了,这才匆匆赶来报官。 顺着这样几条线索,衙门很快就锁定了这五个人,于是一大早,便将通缉令贴满了云州城。 谢晨这下才明白,那几个人不是什么拜燚教的人,他们昨晚的袭击,也是冲着小曦和小云去的,要不是他们有所防备,可能她们两人也要被掳了去了。 不过,按几个人估计早就连夜跑了,云州城晚上不设宵禁,城门几乎都不关,现在想在这儿抓他们,估计难。 谢晨也没有热心到看到这样的事情就要去插上一脚的地步,他现在自顾不暇,而且也实在没那本事解决这样的事,还是相信官府比较好。 出了云州城,向东南方向再走四天,就能到寒山地界了,然后只需要再走一天,就能到石头村了。 那条路从前谢晨看了无数次,每次都想那条路走出去会是什么样,没想到没等从那儿走出去,现在自己就要从这条路回去了。 不说寒山村,仅仅想到石头村,谢晨就觉得亲切无比。 近乡情怯,虽然离家才两年,但是一路上谢晨心里也是忐忑无比,石头村还是以前那样吗?有没有盖更多的房子呢?那条山路现在会不会长满了杂草呢?流水谭呢,还是和以前一样清澈又甘甜吗? 他还记得流水谭旁边石碑上的一句诗文: 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现在想想,可能寒山从来就是一处人间仙境,现在更觉如此。 还有曹先生,虽然两年没有见到曹先生了,但是先生教给自己的东西,这一路无时无刻不在他耳边回响着,感觉就好像先生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一样。还有娘,肯定很想念自己吧,两年都没挨过娘的骂了,以前觉得她那么凶,烦死了,现在才觉得有人在自己耳边唠叨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 曹曦也发觉了谢晨的这种心情,虽然之前在怀玉剑庄的时候,已经跟谢晨说过很多关于寒山这两年的变化了,但是现在还是笑眯眯的跟着谢晨身边,跟他说寒山现在的样子。 其实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变化,两年而已,加上寒山那种与世隔绝的状态,能有什么改变呢?顶多就是哪家房子又盖高了一些,哪家家里有多了个小孩儿,这样生活中的琐碎小事,但就是这样琐碎的小事,偏偏能让谢晨听得津津有味,能安抚他那不安的心。 还好,接下来的路又如同之前一样了,一路平安无事,顺利的达到了石头村。 谢晨站在路的这头望向石头村,又抬头看了看寒山,心情很是复杂。 这两年,自己在外面可以说差点儿死在外头,那时候,他心里最想念的就是寒山村,曾经不起眼的一草一木,在回忆里好像都格外的可亲。 眼前的景致他太熟悉了,熟悉到哪里长着什么果树他都知道,可是自己仅仅是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景致还是从前的景致,自己好像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自己了。刘蛮拜了个厉害师父,要好多年的时间才能再相见,自己终于了解到了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可是越了解,就越发觉得自己的无知。 久别归乡,物是人非,心中五味杂陈。 但是,其实也还好...... 谢晨扭头看向曹曦,笑得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嘻嘻一笑。 “我们到家了!” 曹曦也是同样笑着看向谢晨,点了点头,“嗯,到家了。” 然后谢晨才想起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个暮长云,刚刚一直在想从前的事情,居然把现在的事情给忘了。 “小云,啊不,暮姑娘,我隆重的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离我们寒山村最近的石头村了,别看他名字叫石头村,其实一点都不比之前那个云州城差,里面要啥有啥!过了石头村,就能看见一条小路,从那条小路上去,就是寒山村了......” 谢晨走在前面引路,一边走一遍滔滔不绝的给暮长云介绍着寒山的事情,哪哪儿有棵果树,哪儿有片桃花林,哪里还有片杏树林,说得净是能吃的,暮长云理都不理他,自己看自己的。 那样子,也不知道是真在给暮长云介绍,还是在给自己缓解紧张感。 到了石头村,几人没有多停留,谢晨只是带着暮长云和曹曦看了一下自己以前最爱逛的几个地方,发现都还没有什么变化,还好。 曹曦才离开了不过两个来月,不过她还是跟在谢晨后面,听着他那时而赞同时而惊叹的感慨,笑着点头。 踏上了那条会寒山村的山路,谢晨却是突然不说话了,偶尔说两句也是强行活跃气氛。特别是走到流水谭那里时,他站在那个凉亭里驻足良久。 就是在这里,他第一次见到来自外面世界的楚齐,第一次在这里送别柴涧风,第一次被刘老头劫持到了寒山外的笳宣城。 如果说一段故事一定要有一个开始,那这里就是他踏上江湖路的开始,现在自己又回到了这里,看似兜兜转转一大圈,又回到了原地,但他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自己了。 他转身摸了摸曹曦的头,像从前一样。 “走,小曦,咱们回家!” 曹曦也不是以前那个小姑娘了,她红了红脸,拉上暮长云,跟着谢晨一起往山上走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仁楚三十四年 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繁华而又安宁的仁楚帝国迎来了他的第三十四个年头。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如今的仁楚帝国都是一副蒸蒸日上的趋势,百姓几乎无饥馑之忧,教化越来越普及,甚至许多地方已经建起了免费的学堂,人心越来越稳固,朝廷官员一片清明,军队力量在和平的岁月战斗力不但没有被安逸耗损,反而随着朝廷国库的充盈,得到了各方面的加强。 就连从前贫瘠的北仁楚,也已经变得富足起来,产粮不足,于是每年南仁楚产粮的三分之一几乎都运到了北仁楚,南仁楚铜铁矿马匹之类的军备产量不高,于是北仁楚每年几乎一半的矿石原料都运往了南方,两国互补不足,眼看着很快就要齐头并进,平分秋色了。 而这些之所以能够实现,都多亏了南北仁楚二位陛下的英名统治。 但凡是朝廷,就必然会出现派系争斗,南北仁楚也不例外,而今天下唯一的问题就是同一个仁楚帝国,却出现了南北分治的问题,所以朝廷官员的意见,也是围绕这个问题分成了两派——主张尽快扩大军事力量用战争统一两国的鹰派,以及主张休养生息,待未来用同样的文化认同让两国逐渐合并的鸽派。 但是这个天下是两位陛下在马背上打下来的,可以说在两个朝廷上,他们的权力是凌驾于一切的。对于南北这种太过支持对方的贸易,两国朝堂上都有反对的声音,但是在二位陛下不可忤逆的皇权之下,一切反对的声音都是无效的。 对于天下的百姓来说,这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他们不会管南北仁楚哪个国家更强会怎么样,他们只知道,这些年来,他们的日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好了起来,再也没有人提起旧国,所有人都以自己是仁楚子民而自豪。 在仁楚三十三年的冬天,发生了几件好像不太起眼的小事。 首先是朝堂上,那件声讨的黑镜司李正的行动最后不了了之,再没有任何的后续传出,但是毕竟没有造成什么损失,而且李正的凶名人人皆知,所以众人也就当没发生过了。 北仁楚那边却是撤掉了孟万年北沧城城主的职位,由他的弟弟孟少孤继续担任,不过孟少孤的名声也是北仁楚人人皆知的,而且弟继兄职,好像只是一场政治的作秀一样,所以并没有引起什么风波。 第三件事,就是南北仁楚突然减少了贸易往来的密度,限制普通商人进行粮食铁器马匹这些关键物资的买卖,这些物资从今往后只允许官商运营,然后一大批行商都因此没了收入,而且由于大批生意的收归朝廷,导致官商的数量严重不足,朝廷便裁剪军队,将从前用于作战的军队都划入官商,同时也能起到护卫的作用。 为了弥补这部分被裁掉的军队,南北仁楚纷纷开始扩充军队,而且给出了丰厚的待遇,凡是家中有参军者,家里可免最少五年赋税,根据此人在军中的表现,还会有更丰厚的奖励。 三十多年的休养生息,仁楚的人口早就有了几倍的增长,一时间,南北仁楚的军队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扩充到了从前的两倍还多。不仅是扩军,朝廷更是很匆忙的开始了对这些新兵的训练,就连扞北骑都被派了出去训练这些新兵,同时也在不断的挑选精兵加入扞北骑。 扩充军队这件事可不小,不少嗅觉灵敏的官员都感觉这是要发生什么大事的前奏,特别是两国的鹰派官员,都感觉自己的政治抱负马上就要实现了。 尤其是北仁楚,他们率先调遣军队,开始在他们偏南的地区疯狂调兵,整个北仁楚的军队有七成都被调往了南面,在这种情况下,南仁楚朝堂争吵不休,无数人都认为这是北仁楚要开战的前奏,但是南仁楚皇帝却是不为所动,兵力调遣分散全国,而且中心隐隐有放在南方的倾向,最大的证明就是他居然将南仁楚的统兵大元帅调离了京城上云,派遣到了观江城。 但是让人迷惑的也在于此,两国纷纷扩充军备,但是贸易量根本不见减少,反而还有增长的情况。 北仁楚的国库粮食,哪怕在每年颗粒无收的情况下,也够全国坚持四五年的了,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北仁楚的皇帝陛下还是在不断的用军资换粮资,南仁楚的情况也差不多。 一方面扩充军备,一方面又在支援对方,这让所有的朝廷官员都猜不透,这两位陛下到底是要干什么。 所以这几件事,也都只压在两国官员心里,只敢自己暗暗揣摩。 还有几件事,并不发生在朝堂之上,但是在民间却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第一件事情,就是南方海边的渔民,在一次出海时,意外发现了一处海岛。 那个渔民是在海上遇到了风浪,还好他的船比较大,所以坚持过了风浪,等风浪过后他居然发现远处有一个岛,岛的面积很大,出于好奇,他登岛查探看了一番,发现岛上到处都是密林,因为害怕,所以他没敢多停留,赶紧乘船回去了。 回去后他将此事说了出去,然后想召集人跟他一起再去看看,不管怎么说,那是他发现的,如果岛上有些什么值钱的东西的话,自己拿一些,这些人拿一些,最后报给官府,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奖赏。 因为很多人说他是在吹牛,所以只有十几个年轻人跟他一起去,不过他也不急得具体位置了,所以船在海上行了十几天还没找到,就在大家准备返航时,终于又找到了那个岛。 这次十几个人一起,终于在岛上好好查探了一番,这一查探,居然让他们发现了有人活动的痕迹,因为很多树木都被整整齐齐的斩断了,那根本不会是野兽或者自然产生的。但是众人找了几天,都没有找到一个人,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决定先回去,然后找更多的人再来看看。 这次十几个人作证,终于有几家当地很大的船行愿意跟他们一起去看看,总共找了一两百号好手,物资带了无数,翻也能把那岛一遍了。 但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这次不管他们怎么找,都没办法再找到那座岛了,他们上次还特意留意了大概位置,但是这次把周围上百公里的范围都找了,愣是找不到那个巨大的海岛了。 这事儿被大家传的沸沸扬扬的,有意思的是,这个地方正是从前百国争霸时的楚国,后来被先帝楚武大帝掌权,正好是从前先帝楚武立仁楚国的地方。 有了这样传奇的色彩,各种传言就更多了,甚至还有人说先帝根本就没有驾崩,而是登上蓬莱仙岛当仙人去了。 第二件事情,就是有一个民间的教会突然浮出了水面,他们同样是以沿海南部为据点,短短几个月就横扫了整个南方沿海的地区。 仁楚子民本不太信教,在人人都不愁温饱的情况下,百姓其实并不怎么感觉自己需要被救赎,诸如佛教、道教,都只是一些人的精神寄托,大家崇敬,但是不会盲目信仰。 仁楚帝国,可以说是一个没有宗教,只有对文化的信仰的社会。 但是这个新教会的出现,却是打破了这个状态,他大肆宣扬神与鬼,宣扬前生来世,宣扬入教即得神力,成为神的子民,并且有许多教会的人向人们展示那种所谓的神力。 亲眼可见的事实,加上他们雄厚的财力,很快便席卷了整个南方地区,可以说十个人中,有五个都在信仰这个教会。 这个教会,就是拜燚教。 不过由于他们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动的举动,也没有戕害百姓,反而会在许多贫穷的地方开展救助,所以官府也不能插手什么。 还有一件事情,是关于武林的。 南北仁楚从来就不惮于武林势力的,所谓侠以武乱禁,在仁楚其实是需要冒很大风险的,因为你就算是个大宗师,也几乎不可能逃得过仁楚军队追杀围剿,而且仁楚法律严明,犯了事儿是不可能让你逍遥法外的。 而南北仁楚两国,这次达成了高度的默契,统一行事,就是要将手伸到江湖中去。 他们做得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本来只在民间流传的天地榜的评定收到朝廷手中,朝廷为此特意开了一个新的部门——武部。 六部变成七部,这可不是什么简单加个名字的事情,多了一部会多出多少明争暗夺,这都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不仅仅是天地榜,他们还要统计天阶以上的人——宗师境,弄出了个宗师榜。 为这件事情,皇帝亲自下令,让兵部、黑镜司全权协助,必要情况下,武部甚至拥有对其余六部的直接下令的权力。 但是时间匆促,武部也没办法去一一统计这天地榜上人的实力,于是大多数都是沿用从前的榜单,重心则是放在了统计天下宗师人数上,当然了,这个统计是绕开那些朝廷中的宗师的,只统计那些江湖之中的或已知或隐姓埋名的宗师。 截止到仁楚三十三的新年这天,已经有二十四名宗师之名登上宗师榜。 第二件事情,便是围绕这个天地榜,将江湖与庙堂之间打了一个通道,这个通道可以让江湖中人直接步入庙堂—— 南北两朝,将每年举办一场武林大会,由武部一手主持,具体的大会细节尚在商讨之中,但是据已知的消息来看,每届在武林大会中成绩优异者,可以直接步入朝堂。 武林大会会分成好几个部分,首先就是天地榜上的高手,无特殊情况要全部到场,然后他们之间要举行比武切磋,以此划分排名,这个排名将对他们的门派产生重大的影响,直接决定朝廷对你们门派会有多大的支持力度,甚至一举超过怀玉剑庄成为天下第一门派也是可能的。 就算你是孤家寡人一个,只要能取得高的排名,朝廷也会全力支持你开宗立派,你一人便可以撑起一个宗门。 然后其他的,还会有什么少年英雄会之类的,具体如何就很少有人知道了,反正初步估计,整个武林大会举行完,起码要两三个月的时间。 这种方式好像是考武举,但是其实不是,仁楚的武举并不是考武功,而是考兵法谋略,而这个武林大会,则是面向所有的武林中人,哪怕你大字儿不识一个,也可以参加。 通过这个武林大会,其实出路有很多,你可以直接加入军伍,这样你一入军队起码就是一个能管几十人的小队长,甚至可能直接统领一支部队也不是不可能;二也可以进入武部,这可是六部之后的一个新部,现在来看可以说风头无两,能进这里那也是前途无量的;三来,能从这里出彩的,不管是并不还是刑部,甚至是黑镜司,都会无比欢迎这样的人加入的。 而且,这个大会是南北仁楚两国共同举行,可以说是整个天下的一场武林盛会。 不屑于朝堂琐事世俗繁琐的高人自然有,但是正所谓学的屠龙术,卖与帝王家,对九成九的江湖人士来说,能得到朝堂的认同,甚至迈入朝堂,他们是不可能拒绝的,而且在这种盛会上,哪怕自己没能力赢得些什么,能结识一些江湖上的前辈,也是极好的事情啊。 这一件件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同时发生在仁楚三十三年这一年中,任谁也看不出这些事情之间会有什么关联,正如每天都会有人出生与死亡一样,一国之事以年为单位好像也显得再正常不过了。 这一年里,谢晨从丰灵剑庄出发,一路辗转最后回到了寒山村,见证了仁楚帝国的和平与安定富足,也看到了在这平静表面下的阴暗角落,但是从他个人角度来看,仁楚帝国无疑是在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着的,特别是柴涧风所管辖的礼安县,更是让他看到了天下未来的样子,老有所依幼有所养,人人都有书可读,人人都可以在午后悠闲的坐下树荫下乘凉。 礼安县可以做得如此,那其他地方也不是不可以做到。 这不仅仅是谢晨的想法,更是如今几乎所有仁楚子民的想法。 而整个仁楚帝国,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迎来了仁楚三十四年。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家人团坐 仁楚三十三年的新年,是谢晨觉得到目前为止最温馨的一个新年了。 从前虽然大部分也是他家和曹先生与曹曦,四个人一起过得新年,但是这次,总感觉是有些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当然不是因为多了暮长云,而是因为出门游历一番,经历心酸后再感受这种温暖,自然会有特别的珍惜感。 他们回来已经有十多天了,谢晨回来的第一件事,既不是回家,也不是去看望曹先生,而是去了刘蛮家。 他直接让曹曦陪着暮长云先回去,然后自己绕开直接去了刘蛮家。 刘蛮是他老刘家的独苗,他老爹把他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这次跟自己出门他老爹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死活不同意,曹先生说都没用,后来还是刘蛮他娘劝了好一番,刘蛮才得以如愿以偿。 但是出门一趟,两年过去了,自己回来了,刘蛮却没回来,而且自己自作主张还让他拜了个师父,不管刘蛮这师父有多厉害,不管这事有多靠谱,放在刘叔刘婶那边,自己总归是理亏的,所以他的头一件事,就是要先去赔罪。 刘婶是个很明事理的人,当初也是她说服刘叔,说是让刘蛮跟着一起出去见见世面的,但是让谢晨没想到的是,不仅刘婶没怪他,刘叔也没说他什么,一副好像早就知道了的样子,很热情的跟谢晨问话,最后要不是谢晨说自己还没回家,估计就要被留着吃饭了。 回了家,迎接他的就是谢晨娘的一巴掌,谢晨见到一巴掌就要拍到自己头上立刻就抱头一缩,完全不记得自己还练过武功。如从前一样,一巴掌轻轻拍在头上,不过这次却是没有拿下去,温柔的在谢晨头上揉了揉。 “我的好晨儿,都长这么高啦......” 说完一把把谢晨抱在怀里,肩头微微颤抖。 谢晨也是抱住他娘,这两年却是长得快,十五岁的少年,就已经和他娘一样高了。 “嘻嘻,娘,我回来了。” 他们回来时曹先生还在学堂,放学后估计也是要从这里路过的,所以就直接让曹曦留在这里了,晚上大家一起吃饭。 看到这个跟着来的小姑娘,谢婶并没有多问什么,也是很热情的招待她,不过挺漂亮的一个姑娘,怎么不爱说话呢? 曹曦还是很自然的去给谢婶打下手,谢晨也不能暮长云一个人在那儿吧,所以就索性叫上她,一起去学堂看曹先生。暮长云虽然不说话,但是平时谢晨说的话她还是听的,特别是这一路回来,全程两人都是完全听从谢晨的。 所以谢晨叫她,她也是跟着一起去了。 一路上谢晨仿佛又变成了从前那个混世魔王,调皮淘气,但是偏偏又讨人喜欢。 他跟暮长云介绍着寒山村的事情,哪家住着谁,人多好多好,走到某处又说他们一起在这儿干了些什么事情,包括曹曦从前怕狗的事情都被他说了出来。 暮长云只是听着,根本不发表什么意见之类的,不过谢晨也习惯了,这姑娘虽然不说话,但是其实都是听着的。 学堂还是和从前一样,可以说一点变化都没有,隔得远远的都能听到里面传出的朗朗读书声,他也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学堂那么多学生,先生好像偏偏对自己最好呢?而且这一路自己也能明白,曹先生绝对不是一个教书先生这么简单,那些很厉害的大人物,不管是怀玉剑庄的怀庄主,还是那个捉摸不透的楚狂刀楚堃,都对曹先生带着敬佩之情。 而且从上次怀庄主的话来看,曹先生曾经是先帝手下的第一谋将,第一谋将啊,现在怎么会一直隐居于这个小山村呢? 他反正是想不明白的,索性也不想了,自己不聪明,那就好好办事就行了。 曹先生看到谢晨,笑了笑,跟谢晨他娘一样,摸了摸谢晨的脑袋,然后点了点头,笑眯眯的说不错不错。 后面谢晨趁着暮长云跟曹曦离开的时间,终于是跟谢婶说清楚了关于暮长云的事情,从无咎告诉他的关于暮长云的身世开始,一直到后来自己与暮长云的结识。 不过,关于那些什么元力之类的事情,就没有说了,甚至关于自己的元力这些,他都没有跟谢婶说,因为说到这些,肯定就要谈到关于拜燚教和沧州那些危险的事情。 他毕竟不想让娘担心。 谢婶知道了那些,自然是对暮长云怜爱得不行,一个小姑娘居然遭受了那么多,想必她那冷淡的性子也是因为这了。所以后来的时间里,谢婶对暮长云那是疼爱得不行,都快把谢晨忘一边儿去了,俨然是把暮长云当成了自己女儿看待。 谢晨天天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家里呆着,要么就去曹先生家,学堂他自然是不用再去了,而且就学问这块儿,现在曹曦都能教他。 没了刘蛮,好像都没了去闯祸的心了,所以天天也不到处去野了,也可能是长大了,不能像从前那样没心没肺了。 总之,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到了新年这天。 还是和往常一样,叫上曹先生和曹曦,温一壶谢婶自己酿的杏花酒,一大桌子菜,都是谢婶和曹曦两人做的,一个火炉烧着,就算窗户开着,冬天也不会觉得寒冷。 今年多了个暮长云,所以又显得热闹了一些,五人围坐在饭桌边。 “小云啊,这么久了婶婶还不知道你多大呢?你生日是在哪天呢?婶婶到时候也能给你过个生日啊。” 谢晨听到这话筷子都没停,自己跟她也算走了小一年了,到现在除了她名字还什么都不知道呢,那还都是她师父无咎说的,他是没什么办法的,不过她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暮长云听到却是愣住了,放下筷子想了半天,然后脸上带着微微的歉意,“我也不知道。” 谢晨听到这句话直接被呛到了,刚刚是暮长云在说话?他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去,就看到脸上带着歉意的暮长云。 他娘的自己莫不是瞎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灯火可亲 谢婶听到脸上立刻露出了笑意,一旁喝酒的曹先生和一直默不作声的曹曦,也是笑着看向暮长云。 谢婶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就算在今天吧,又吉利又喜庆,我看你年龄也不大,要不你就做谢晨这小子的妹妹得了,这个就当成你十三岁的生日吧,怎么样?” 谢晨听完不禁翻了翻白眼,什么叫给我当妹妹得了,多委屈她似的。 暮长云愣了半天,好像还在消化这句话里的含义,过得片刻,她还是点了点头。 “嗯!” 说完,她低下头,只顾埋头扒饭,碗里明明没有菜,却是咸咸的。 谢婶心疼的看着暮长云,不知想到了什么,抬手就给了谢晨脑袋一巴掌,给谢晨打得一脸懵。 曹先生端起酒杯,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冲谢晨举了举,示意谢晨一起喝,谢晨不明就里,也是举杯一口喝尽。 这顿饭怎么吃得莫名其妙的?大家怎么回事? 他疑惑的看向曹曦,谁知道曹曦也是笑着冲他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但是那一脸的笑意,明明就跟曹先生一模一样。 想不通他也学暮长云,埋头只顾扒饭。 吃完饭,曹曦和谢婶一起收拾饭桌,暮长云居然也想尝试着去收拾,从小苦日子过过来的,自然没有不会的道理,于是,谢婶和曹曦暮长云三人一起收拾,谢晨和曹先生一起坐在火炉前。 谢晨自然还是要将自己这一路的经历将给曹先生听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自己心里复盘,得失忧患,总有些自己想不明白的地方,于是现在就是问曹先生的看法了。 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来说,对世界最重要的看法,就是关于善与恶的纠结,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但是又怀疑,心里有些看法,但是又不知该如何去做,特别是眼前所见与心中所想发生冲突时,更是容易感到迷茫。 谢晨也是如此,他曾经跟怀景奇说,希望将天下变成一个善恶分明,人心皆向阳的世道,他虽然说自己是在开玩笑,但是那又何尝不是他心里真正的愿望呢?只是他自己也明白,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只敢当玩笑话说。 当然了,他也设想过,退一步讲,不奢望天下人皆向善,只让天下人皆知善,总还是做得到的吧?让人在做错事时,知道自己是错的,哪怕还是要继续错下去,但是让所有人心里都知道他们其实是错的,那也不错啊。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你怎么看这句话?” 这句话其实很复杂,天下的人都认清美好的事物,那是因为丑的存在;都能认清善良的事物,那是因为存在不善良。好像美好之所以存在是因为丑恶,善良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有恶,既然所有事情都有对立面存在,并且都是相互依存的,那不就是说,自己在追寻善的同时,也在不断的制造着恶吗? “我从前最开始在先帝手下为官的时候,也差不多像你这么大,那时候仁楚还只是东南角落一小国,为了实现一统的目的,我们几乎可以说是不择手段,就说我吧,曾经用计让一城死的几乎十不存一,这是对的事情吗?对当时的我们来说,这就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如果不那样做,我们将要死成千上万的将士,我的计策拯救了我们上万将士的生命。 可是对城中的那些人来说呢?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侩子手,听说那一国之人都恨不得食我血肉。 我自己也从来不认为自己做得是对的,这么多年,我每每想起曾经的往事,还会经常吓得从梦中惊醒。” 看着谢晨陷入深思,曹先生继续说道。 “善与恶,从来都不是绝对的事情,最无奈的事情,是你明明知道那是恶,你也明明不想去做,但是不得不去做,但是这种无奈,总归还是胜过于一种可恨的,那就是明明知道善与恶,但是却坚决的站在了恶的一方,他们可能饱读圣贤书,可能拥有常人无法拥有的全力、金钱、甚至力量,而且他们的为恶,完全是因为他们想那么做。 无奈、可恨,还有一种无知,那就是根本不知道何为善何为恶,行事只为自身利益,看待善恶是非完全站在自身立场,符合他们的利益,便是善,反之就是恶的。而且最可笑的是,他们永远认为自己在做对的事情。” 谢晨站起身,对曹先生行了一礼,身体深深躬了下去。 可悲、可恨、可笑,先生给他说的这三种人好像给他指了一条路,让人皆知善恶,不可笑,让人皆向善,不可恨,最后才能让人皆从心而为,世间无无奈。 “先生,我认为,圣人不死,大盗不止,是不正确的,善就是善,恶就是恶,若是连善恶的认知底线都没有了,就不用谈什么圣人或者大盗了,事情纵使可以分开了看,但是善与恶,总还是需要明明白白摆出来的,对了就是对了,错了就是错了,不管结果目的如何,过程中的善恶,还是要区分开来。 善恶纵然相互依存,但是也不能因为如此就放弃了对善的追求。” 曹静之听完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虽然谢晨说法还有些天真,但是少年人,天真些总是好的,过早的碰到那些无奈,只会让人遁入魔道,迷失自我。 “好。这一路看来却是是长大了很多。” 谢晨又行了一礼,然后又坐了回去。 说话间,谢晨她们三人已经将碗筷桌子什么的都收拾好了,三人一起也坐到了火炉旁,五人围着火炉说着话,谢晨说着这一路的趣事,遇到柴秀才、杜远镖头的招待、考核中遇到的事情......好多事情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但谢晨好像不记得了一样,还是乐此不疲的说着。 窗外寒风凌冽,却是一丝都吹不到屋中,只能听到屋内传出的声声笑声。 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第一百四十七章 会者定离 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承认的一件事就是,世间的喜忧并不是我们自己可以控制的,任你再攀高峰,也难避免有强风,任你再入低谷,也未尝不会有微光。 乐极生悲,否极泰来。 很容易就会发现,大部分时候,这些都不是我们自己控制的,而是他自然就那样发生了。 起码按谢晨自己的预想,自己回来过个年,然后就可以返回怀玉剑庄了,练半年的武,然后接受剑庄的试炼,一步步提高自己的武学修为。 至于提高武学修为后干嘛,谢晨现在还不知道,但是在危险来临前先积蓄力量,总是不会错的就是了。 除夕这天,谢晨一家和曹曦一家,加上暮长云,五个人一起过了一个极为温馨的新年,与曹先生的一番交谈,也是消解了他心中很久的一个心结,未来自己做的事不一定都会是对的,说不定也会做一些自己都厌恶的事,但是一定不能自己做了就觉得那样做是对的,实际的行动可能会犯错,但是心中一定不能以此来安慰自己,不然久而久之,就会认为错成了天经地义,那些坚守着正确的反而成了十恶不赦的了。 这才是最危险的。 不过,就在他们还沉浸在新年团聚的喜悦时,第二天便听到了一个消息。 昨天夜里,那位离谢晨家很近的魏奶奶去世了。 正月初一的早上,那个汉子刘四光来到谢晨家,打了两壶酒,然后跟谢晨他娘说了这件事:“我娘走前一直念叨着谢晨小子,说以后让我多照顾照顾他。” 谢晨下楼的时候刘四光的酒已经打好了,没听到前面的话,但是刘四光要出门的时候又突然顿住了,没有回头,背对着谢晨和谢婶说道。 “我娘最后要走的时候很清醒,她让我跟您说声对不起,她走得很安详,我也要谢谢您,这些年,多亏了您和晨小子的照顾,如果不是你们,她老人家可能早就走了。 后事不用麻烦,有这两壶酒就够了,您也知道,当年我娘酿的杏花酒是数一数二的,这些年也只能从您这里还能喝到了。” 说完这番话,刘四光再没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魏奶奶......走了? 谢晨听完还有些不敢相信,他本来还准备今天去给魏奶奶拜年的,没回从魏奶奶门前经过,她不管有没有好多西,都会拿出来给谢晨,虽然她大部分时候都是神志不清的,但是她对谢晨就像对自己的亲孙子一样,谢晨能感受到那股发自内心的疼爱。 回来这么长时间,自己就只在前天去了一趟,只不过那时候魏奶奶甚至也不太清醒,所有没呆多久自己就离开了,没想到才过了两天...... “你去送送魏奶奶吧。” 谢婶面色复杂,往日种种纵再有不该,但如今尘归尘土归土,她其实早就释然了,没想到魏奶奶却是惦念到了最后一刻...... 谢晨赶紧换好衣服,等他到了魏奶奶家,发现村子里很多人都已经在了,曹先生和曹曦也在,正安静的站在一旁。 刘四光一个大汉子,此时正跪在一副棺木前,披麻戴孝。 来人一个一个的跪于魏奶奶棺木前,叩首烧纸,刘四光便也在一旁一齐磕头。 谢晨也上前重重得磕了几个头,魏奶奶对他来说就像自己的亲奶奶一样,起码在从前的日子里,一直都是给的他那种感觉。 等到来客差不多都跪拜结束了,刘四光站起身,冲着众人深鞠一礼,“我刘四光是个粗汉子,感谢诸位今日来送我母亲,但是我娘最后说让我一切从简,不要为了她再多费诸位乡亲的心,所以我也不等了,今日便直接入土为安。” 说完竟是蹲下身去,左手扶在棺木上,右手放在棺木下,也没见他怎么用力,这棺木竟是直接被他一人抬了起来,而且稳稳当当,丝毫都不颠簸,哪怕是他在前面走,也是四平八稳的,别说他自己,就连棺木都好像是在平地上一样。 谢晨现在也是个玄阶的人了,在武学上好歹也算入了门了,可是这实力,绝对不是单纯靠力量能做到的。 这位刘叔也是为高手? 村子里其他的人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只是静静的跟在后面,谢晨也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管刘叔有怎样的故事,现在从他的背影里,只能看到苍凉与孤独。 曹先生跟在刘四光身边,每走几步,便向空中撒些纸钱,每撒一把纸钱,便会念几句诗。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瓶之罄矣,维罍之耻。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谷,我独何害!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谷,我独不卒。” 魏奶奶虽然不是刘四光母亲,但是大家都知道,如果不是魏奶奶一家,刘四光早就不知道冻毙饿死与某处了,魏奶奶家里人都没了后,刘四光便承担起了赡养魏奶奶的责任,这么多年,两人可以说相依为命,所以,曹先生这首悼亡诗,丝毫不为过。 这一路走来,谢晨其实还没有什么特别伤感,魏奶奶年龄已经很大了,而且她大部分时间都是无法保持清醒的,所以其实算是喜丧。 但是当他看到魏奶奶的棺木放到了那个土坑中,然后周围的人将土慢慢盖上去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抬起了头,使劲的眨着眼睛。 这个地方还不错,前面没有树林挡着,还能晒着太阳,想来魏奶奶到了那边也不会太寒冷。 曹静之站在刘四光身边,看着坟墓已经堆砌完毕,朝着魏奶奶的坟墓深鞠一躬。 “会者定离,一期一祈。想好接下来该怎么走了吗?” 刘四光闻言朝着曹静之行了一礼,“我娘还有个心愿没有完成。” 曹静之笑了笑,“好,那就去做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 离家 谢晨原本的打算,是拜几天的年,等初五那天再出发,这样也能在家多呆几天,没想到初一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让他的心情变得很沉重,所以初二这天,他就决定出发了。 早走晚走,都是这几天了。 曹曦和暮长云自然是要一起的,现在暮长云和谢晨一样,也是甲班的弟子了,曹曦虽然考核没有过,但是还是能继续留在二院的,院里对女弟子要求很宽松的。 满打满算,回来也有半个月了。 只不过要离家的人总会有个毛病,特别是这种自己知道要离家很长时间的,走之前总会到处看到处翻,要确认自己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忘了带,看着一草一木好像都有了特殊的感情一样,总觉得自己少带了点什么,但是一看又好像什么都带了。 其实带不走的,只是那份归属感而已。 谢晨每走一段,都要停下来看看,生怕下次再回来时,又会是不一样的情景了。 离开石头村,接下来的路谢晨还是求一个稳,他现在对自己的实力都没有自信。其实按理说,在十五岁的年纪,武学便达到了玄阶,已经算是天资比较出众的了,放到一般人身上,足够他们在江湖上有炫耀的资本了,放到一些小门派,这已经可以当门派的重点弟子培养了。 可是谢晨从一开始接触的就是什么人?身边朋友,不是怀景奇他们这样的地阶高级高手,就是怀骥前辈楚堃前辈这样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高人,普通人连见一面都难如登天的事情,在谢晨这里却像是家常便饭一般。 遇到的敌人也没什么正常的,什么拜燚教,什么旧国余孽,谢晨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简直就是个奇迹。 所以现在谢晨的行事风格就秉持一点,能有多低调就多低调,江湖水太深了,他现在是真不敢到处瞎淌,像第一次在王家村时的那种冲动,他现在已经不太敢有了。 寒山村,在谢晨他们都走后,刘四光正坐在屋后的院子里,面前放着一壶杏花酒,在他对面,正坐着曹先生,两人面前各一个酒杯,杯中盛着壶中的酒。 “怎么样,想好了?” 曹静之轻轻转动着面前的酒杯,看向这个平时显得有些沉闷的汉子。 刘四光手边放着一把剑,剑鞘上明显能看出还有些泥土没有清洗干净,好像刚从土中挖起来一样。 “您也说了,会者定离,一期一祈,我娘走了,那我和她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但是她给我留下了话,那我就得继续活着。” 说完,他摸了摸手中的剑,剑锋微微出鞘,一道寒芒闪现,剑鞘虽布满泥土,剑刃却锋利如昨。 “我已经几十年不握剑了。” 曹静之笑了笑,“对你来说,有区别吗?” “铮——”一剑出鞘,周围空气仿佛都静止了一般,剑吟声良久不消。 刘四光脸上露出怀念的笑。 “没有区别!” 这一瞬,我自锋芒。 说完,剑归鞘。 曹静之站了起来,朝着这个变得完全不一样的汉子行了一礼。 “拜托你了。” 刘四光同样回以一礼,“曹先生言重。” 回程的路谢晨他们就显得轻车熟路多了,回程的路总是比去的路感觉快得多,不知不觉间,谢晨他们已经过了云州城了,这次他们在云州城总算没有再遇到什么麻烦了,平平安安的住了一晚,然后顺顺利利的离开。 他们还特意留意了一下之情那件事情的结果如何,没想到那几张通缉令还张贴着,而且问了当地人,不仅没有抓到,这云州城附近有几个村子又失踪了几位女子,而且据说失踪的个个都是姿色上佳的。 难不成还是团伙作案? 谢晨虽然有心去调查调查,但是他现在还有事情,这一调查还不知道要耽误多久,回剑庄太晚了也不好,甲班本来就只有半年的时间可呆了,所以他也只是留意了一下,没有特意的去调查什么。 他对之前那几个配着长刀的人还是很感兴趣的,他们那天说了一些奇怪的语言,特别是那天那个为首的人阻止那个圆脸男人时说的那句,他记得很清楚,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他还是凭借他的记忆力记住了发音: 咿呀灭娄—— 他还特意问了曹先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结果曹先生想了想,也说自己不知道。 仁楚大陆上方言并不少,但大多数跟官话差别并不大,谢晨也学过不少,但是他敢确定,绝对不存在那个男人说的那种方言,而且他那种遮遮掩掩的样子,明显就是想隐藏些什么。 不过这些事情他都藏在自己心里,就连曹曦都没说,对于这个世界的好奇随着了解的越来越多,不仅没有消减下去,反而越发强烈起来,因为他发现,自己知道的越多,就越知道未知的东西也越多。 这天晚上,三人又要借宿在汀镇,他们一个多月前已经借宿过一回了,这种小村落沿路很多,幸运的是没有再遇到像王家村那样的了,都是一些很淳朴的村子。 三人又去了之前借宿的那户人家,主人家姓万,家里有个才五六岁的小男孩儿,一家三口家境还不错,所以空房很多,谢晨他们上次就借宿在这里,所以也是很放心。 这家主人也还记得谢晨他们三人,主要是曹曦和暮长云这两人太过出众了,主人家想不记住都难。 不过,这次这主人家明显对谢晨他们表达了担忧,看着主人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谢晨也是莫名其妙。 咋了这是?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所以谢晨直接是开口问主人家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不是我有难处,小哥这一路走来想必也听过一些传闻吧,有一伙贼人,每次逢着夜里就会掳走一些姑娘,而且那些姑娘生得越好看,就越是容易遭他们的毒手,小哥您一个读书人,身边跟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可一定得小心才是啊。” 谢晨知道主人家这是在关心自己,但是他也不好说破自己其实早就遇到过那伙贼人的,并且还把他们击退了的事情,所以只是一脸认真的表示认同,然后感谢了主人家一番。 那伙人并不强,对这个问题,谢晨还是不怎么担心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异族人 汀镇是个大镇,镇上人家有上百户,平日里往来的人不少,但是这里其实也是归属于云州城管辖的,所以镇上并没有官府的人在这里,只不过太平日过惯了,大家也不没什么担心的。 最近由于出了个那样的传闻,所以镇上的人也是警惕了不少,还有些人自发组织起了队伍,晚上的时候轮流守夜,生怕家中会有闺女被掳了去,不过这些人都是些庄稼汉子,真要碰上了,这一队人估计都不是人家几个人的对手。 到了晚上,谢晨他们吃过晚饭便去睡觉了,暮长云和曹曦睡一间,他自己睡一间,明天早上还要继续赶路的,按照回家时的速度算,再有七八天就能到观江城了。 到了深夜时,谢晨他们突然被一阵喊叫声吵醒,他们耳力较好,能听见里面还有许多厮杀声和惨叫声,三人立马被惊醒,这声音可不是在搞什么欢乐的活动。 等谢晨出房门,发现暮长云和曹曦也同时出了房门。 “万大哥,发生了什么事?” 这户主人家此时也是醒了过来,正躲在门口往外看,他的老婆孩子此时都藏在里屋。 “小哥啊,你们别出来!赶快去藏好,外面来了一伙盗匪,估计就是之前掳走那些姑娘的人,被村子巡夜的人发现后居然直接动手杀人了,现在外面正打得不可开交呢!” 谢晨一听心里一惊,居然又遇到了? “万大哥,您让我出去,我也能对付那些匪人!” 这主人家死死的把这大门,不让谢晨他们出去,在他心里,谢晨他们就是几个游学的学子,手无缚鸡之力的,虽然带着一把剑,但是他也是有些见识的,知道那是文人的风雅。 “小哥,您就听我一句,好好躲起来,您是读书人,命比咱金贵啊......” 话还没说完,谢晨一脚就将主人家踢出老远,那主人家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身体后退的瞬间就看到这位读书人一脚一拳同出,一脚是冲他的,一拳是冲门外的。 一拳直接锤破厚门,直直攻向门外,等他重重摔在地上,就看见一把长刀正出现在他刚刚站立的位置。 如果不是谢晨这一脚,他现在可能已经被这刀穿了个透心凉了。 谢晨这一拳空了,但是左手同时拔出剑,反握着剑,只一横扫,大门立刻就整整齐齐的分成了两半。 暮长云不知什么时候也出现在了谢晨身后,在他破开门的瞬间,手中短刀锋芒已出,那个手中拿着长刀的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细长的刀才从门缝中拔出,就看到一袭身影掠到了自己眼前,然后就感觉脖子一凉,已经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了。 破开门,谢晨这才看清楚,来的人可不止五个,混战一团看不真切,但是十来个绝对是有的,每个人都是穿着夜行衣,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手中都拿着那种奇怪的长刀。 果然跟之前见到的那些人是一伙的。 那些村民根本就不是这些黑衣人的对手,虽然在人数上占优势,可是他们哪里对付得了这些训练有素的习武之人,一者学习种地、一者学习杀人,根本久没有可比性。而且他们手中大多居然还拿着锄头之类的武器。 谢晨看到地上已经躺着许多村民的尸体了,可能有的还没死。 “小云,小曦,你俩保护着万大哥一家,我去对付那些黑衣人!” 说完也不等暮长云她们回答,直接提着剑就冲了出去。 让暮长云留在这里,其实也是怕这些人还有后手,万一挟制了小曦,那他就没反抗的地步了。 这主人家这才反应过来,这三人都不是普通的读书人,个个都还身怀武艺的高手啊,他赶紧爬起身来,连滚带爬的跑回了内屋,他的老婆孩子都还在屋里呢。 曹曦见状也是准备跟他一起去内屋看看,她也知道自己去只会是拖后腿的,所以没有多说什么。 暮长云也准备跟着一起去内屋的,谢晨有些手段她是知道的,这几个人应该还没什么问题。 没想到还没等曹曦过去,那个万大哥手里举着一把屠刀,嘴里大声喊叫着就冲了出来,看样子是也要加入到外面的战斗中去。 合着他刚刚是去拿刀了。 “万大哥别......” 曹曦正要出声阻止,经过暮长云身边的时候暮长云直接一记手刀将他给打晕了过去,然后朝着曹曦微微摇了一下头,示意没事。 “小云......要不你去帮帮谢晨哥哥吧。” 曹曦想了一下,还是出声对暮长云说道,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有十多个人啊。 “不用。” 暮长云站在破掉了的大门口,淡淡的回了一句。 这十来个人看似凶悍,但是谢晨跟他们一动手,就感到了他们的实力其实一般般,这些人好像就是一些很缺乏实战经验的人一样,手中武器精良,对付这些村民时好像是狼入羊群一般,但是一接触到谢晨这样厮杀经验丰富的,就好像一个个稚童一般。 简单来说,就是出招太过死板了,手中明明拿着长刀,却一个个都保持着恨不得跟谢晨动拳头的距离,谢晨手中的剑本身就断了一半,要的就是贴身近战,这些黑衣人对他的举动不仅没有反应,反而一个个主动的凑到了谢晨身边。 一时间这十来个黑衣人都围在了谢晨身边,那些村民又围在这些黑衣人外面。 一个个小小的包围圈,这些黑衣人的长刀根本施展不开,不过面对这么多人的围攻,谢晨一时半会儿也是找不到反击的办法,外围的村民手中拿着不像武器的武器,只能不断的骚扰着这些黑衣人,很难伤得到他们,毕竟这些黑衣人也不傻,又不是分不出人来对付这些村民。 而这些村民开始是没有帮手,又是在那种氛围下,个个都还敢拿着命拼,现在出现了个能一人对付全部黑衣人的高手,他们自己而然就会将希望寄托在了别人身上,自己就不会不顾性命的上了。 第一百五十章 圣女 僵持半天僵持不下,谢晨也不知道这些黑衣人到底是真实力弱,还是在装弱,反正现在的情形看来就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些黑衣人几乎是将谢晨给挤在了中间,他们的长刀施展不开,谢晨的剑也挥不了了,不过外围的村民终于是取得了效果,那些锄头啥的纵使再不行,结结实实一锄头也不是肉体能承受得了的,很快就有好几个黑衣人倒在了那些农具下。 众人围做一团,简直就跟小孩子打架一样。 不过,在他们都没注意到的地方,有三个人却是不做声息的走到了暮长云她们面前。 三个人,每个人大晚上还戴着能遮住脸的斗笠,腰捡挎着两把长度不一样,但是都窄窄的长刀,这种样式,和那些黑衣人的一样。 暮长云不着痕迹的挡在了曹曦前面,一人站在门口,双眼微眯地盯着来人,双手在袖中已经摆好了随时动手的架势。 不过,这三个人却是没有立即动手,说着一些暮长云和曹曦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几句后,两个戴着斗笠的人突然发难出手,目标直接锁定暮长云,好像根本没有看到后面的曹曦。 暮长云早就做好了准备,两人攻来,她也是瞬间做出了反应,不过,这两人好像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强,很轻松的就被暮长云躲了过去。 暮长云也发现了,这两个人好像就是冲自己来的,所以直接顺势从两人中间钻了出去,将战场拉到了屋外,那两人也是瞬间跟了上来,一人一掌,从两边向暮长云打去。 来不及躲了,不过暮长云厮杀从来都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打法,所以直接无视一人的一掌,将背后露给了那人,直接冲向其中一人,一掌对接,另一只手手中短刀已经刺在了那人心口。 电光火石之间,等曹曦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那一掌正要击中暮长云时,那个没动手的斗笠人却是出声说了一句什么,虽然曹曦她俩听不懂,但是那个人却是突然收住了掌,退了回去。 那个被暮长云一刀刺中的人,好像没事儿人一样,咳嗽两声,也是一个身形一转,退到了那个人身边。 暮长云看他们都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也退回到了门口,而且他们刚刚还突然收手,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大概是护心镜。” 对着曹曦解释了一句,一刀刺中心口却没事,她觉得还是解释一句好。 这三个戴斗笠的人又说了几句什么,然后过了片刻,这三人摘下了斗笠,头上挽着奇怪的发髻,为首的那人曹曦她们都还记得,就是一个多月前在云州城遇见的那人。 而现在,这三人居然齐齐朝暮长云跪了下来。 这边的动静谢晨那里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不过他这里的麻烦都还没解决呢,根本就没办法,还好之前想到了他们可能会有后手,所以让暮长云也留在了那里,不然现在可能就真的难办了。 他现在隐隐明白了,这几个黑衣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太弱,而是故意这样的,目的就是牵制住他,可是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周密的计划的呢?这根本就不会是什么巧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可能这一路都跟着自己和小曦小云三人,然后等到了现在,他们认为最好的时机才选择了动手。 可是为什么呢?他们为什么要盯着自己这三人不放,他们也就是之前在云州城见过一面罢了。 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就是,该如何尽快解决掉这些麻烦的黑衣人,真正厮杀,谢晨完全不会惧怕这些黑衣人,他们的攻击力比起他一直面对那些对手,简直太弱了,可是现在他们就是要拖住自己,这样纠缠下去,最后可能也是自己能获胜,可是暮长云他们那边怎么办? 这三人一跪,不仅是给暮长云跪的一头雾水,曹曦也是一下子愣住了。 这不是敌人吗?怎么还给自己跪下了,而且这副虔诚的样子,根本不似作伪。 “无上的圣女啊,请随我们回去,聆听您虔诚子民们的祷告吧。” 这次他们说的话是正经的仁楚官话,话里的每个字她们都听得懂,可是合成一句话,而且还是对暮长云说,她们就不能明白了。 暮长云皱着眉头,眼神不变的盯着这三个朝她跪拜的人,根本不为所动,不管她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正肯定是敌人。 “无上的圣女,请随您最忠诚的信徒回去吧。” 见暮长云没有反应,那个为首的人又继续叩拜道。 看到他们跪拜得入神,好像一点戒备都没有,暮长云想都没想,直接拿着短刀刺了过去,对付敌人她的态度向来如此,只要能解决掉对方,无所谓用什么手段! 不过,她明显还是低估了这三个奇怪的人,特别是为首的这个,他身体虽然跪伏在地上,但是暮长云的攻击只在一瞬便被挡了下来,而且手中的短刀都被打飞了。 好快的刀! 暮长云根本就没看清他是怎么出刀的,前一秒他的身体还伏着,自己的短刀眼看着就要刺中了,可是下一刻他的刀就已经打在了自己的短刀上,而且这还是他没有想着伤自己,如果他刚刚要杀自己,可能自己起码要被斩掉一只手。 那个为首的男人在挡下暮长云这一击后,缓缓站了起来,他身边的两人也跟着他一起站了起来。 “看来圣女还没有记起关于我们的事情,既然如此,就只有请圣女原谅我们冒犯的举动了,等未来圣女想起关于您虔诚的教徒时,我们自己惩罚自己的。 无上的圣女,请恕我们的冒犯了。” 说完,他身边那两个人直接散开,呈三角之势包围住了暮长云,看样子,是要直接动手了。 暮长云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手中没有武器,便赶紧捡起之前在门口杀死的那个人的长刀,双手握刀,居然意外的顺手。 本来就是敌人,她也没想过能和平解决,该刀剑相向者,结果只有一方流血结束。 这是她在沧州能一直活下来的原因。 第一百五十一章 力战 “我恕你妈!” 暮长云还在跟这三人对峙,本来应该跟那些黑衣人僵持不下的谢晨却是突然赶了过来,他没有听到前面的内容,但是最后说什么宽恕他们的行为,什么要带圣女走,他还是听到了的。 几乎不用去思索是怎么回事,反正这群人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人,所以谢晨直接一脚就踹向了那两个下属的其中一个。 主要是这人离得近。 暮长云和曹曦扭头看去,发现那些本来应该跟谢晨缠斗的黑衣人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有些还活着的,村民们正在拿绳子给绑起来。 明明刚才还是难分胜负的局面,却是突然判处了高下,而且从谢晨这么快就能支援到这里的情况来看,谢晨肯定是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谢晨一脚还没到声音就先出了,所以那个人也是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不过就算他不出声估计这一脚也会被人家躲开。 谢晨动手的瞬间暮长云也动了,只不过他的目标是另一个人。 暮长云的实力在上次考核的时候就已经得到证明了,所以谢晨并不担心,他的这一脚本来就没想过能取得什么效果,落地反手一挑,手中赫然也是那些黑衣人的长刀,他的那半把剑是彻底用不成了。 刚刚为了解决那些黑衣人,那把陪了他一年多的剑终于是寿终正寝了。 这长刀弧度挺大,谢晨一时半会儿还用不习惯,不过怎么着也比拿拳头跟他们的刀硬抗好。 他一刀挑去,那个人也是瞬间将刀从腰捡抽了出来,不过慢了片刻就失去了先机,谢晨一刀直接划到了他的手腕,吃痛之下,那人刚拔出的刀又掉了下去。 那个为首的人见情况不妙,也是直接出手了。 谢晨是他们现在最大的障碍了,圣女阁下的记忆还没有复苏,也就是说力量也没觉醒,他完全可以将圣女强行带回去。 这个人一出手,谢晨就感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压力,这人的双手刀异常的快,招式虽然单一,但是每招力量极大,谢晨仅仅格挡便感觉握刀的虎口发麻,每招每式都只透露着两个词:速度与力量,除此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花哨的招数。 看样子是个修外家功夫的高手。 暮长云与那个属从也是一时难分胜负,但是隐隐还是占着上分的,因为那些人把暮长云当成了什么圣女,所以不敢下死手,但是暮长云可不会手下留情,她的厮杀从来都只讲究一个字——狠。 谢晨与这个头头儿对就够吃力的了,那个之前被他一刀划破手腕的人又插了进来,一对二,情况极为不利! 而且这长刀谢晨用着极不顺手,他手中拿着的这个比一般的剑还要长几分,虽然宽窄差不多,但是带着一个比较大的弧度,刀柄也比较长,双手握刀还有很长的一截空余。他平时都是练的剑,哪怕见到的刀也是那种宽厚的刀,这种纤细的长刀,别说用,他以前见都没见过。 那个带头的老大又是一刀劈下,这人手中拿着的刀跟谢晨手里拿着的一样,但是腰间却还挂着一把刀,这刀就要短得多了,弧度也略小一些,套在鞘里,就跟一把剑一样。 谢晨心思微动,调整了一下呼吸,直接双手横刀,迎了上去。 “铮——” 两刀一碰,发出刺耳的声音,不是碰出了多大的力道,而是谢晨身体蹲下,直接顺势让自己的刀顺着那人的刀滑了下去。 滑下去的瞬间,他变成了右手单手持刀,直接架在背后,左手手肘就势直接给了这人腹部一记肘击,正好击在中极穴位置,不过他的力量都用在挡直接那一刀上了,所以这一击并不重。 此时他身体几乎是蹲在地上,双脚是靠着惯性在向前滑,所以肘击完,身体还在向前进,他直接一把扯下了那人腰间的刀。 这人也不是个木桩,在谢晨身体滑出去的一瞬间,他就反应了过来,直接一刀也顺势向下劈了下去,不过谢晨早有防备,那长刀已经让他竖在身后了,而且那一记肘击又让这人吃了个亏,所以这一刀直接劈在了谢晨背后的那把长刀上。 谢晨还没站起来,便已经丢掉了右手中的长刀,站起来的瞬间手便已经握在抢来的那把刀刀柄上,身体向猫一样微微向前倾着,眼睛盯着眼前的人。 不是他不想乘胜追击,直接拔刀继续上,而是现在他的面前站着两个人,贸然出刀,不管对付哪个都是在给另一个机会。 刚刚那一招是看准了另一个没有出手空间,他才敢那样做的。 “听你们的语言,从前不是我们仁楚人吧?” 这是谢晨比较关心的一个问题,虽然说现在整个天下都是仁楚帝国的了,但是从之前颜瑜告诉他的那些事情来看,这个大陆从前可不是只有他们这一种人,很多都是有这自己的国家、自己的语言、自己的风俗的,只不过后来慢慢消亡了而已。 他们这种语言,应该就是属于颜瑜口中的异族人,跟之前那个被拍卖的女子一样,只不过这些人长得倒跟他们没有什么区别。 “阻止我们请回圣女,死!” 这人就像没听见一样,刚刚谢晨那一肘击虽然不重,但是毕竟也是打在了他的穴位上,所以现在他也并不好受,口里虽然说着死,但是并没有直接动手。 谢晨其实也一样,刚刚的战斗耗了他太多体力了,不止是体内,他这段时间好不容易修习起来的内力都被耗尽了。 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事儿不可能善了,不说他们那副态度就说明了一切,他还把人家十几个手下给弄了,肯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要不是自己也没力气了,怎么可能跟他们废这些话? 关于他的内力,这一路可是谁都不知道的,就连曹曦和暮长云都没说,这一个来与他都是偷偷修习的,本来还想留着当张底牌,到了剑庄吓小曦和暮长云一跳的,没想到才出门没几天就暴露了。 他娘的,还真是江湖水深! 第一百五十二章 退敌 那还是他才回到寒山村的那天发生的事。 那天他去刘蛮家赔完罪,又回了一趟家,然后就带着暮长云去了学堂,当时暮长云扒在窗户外面看里面的人念书,谢晨看她看得出神,就自己去了曹先生的屋子。 两人说了一会儿,曹先生便交给了谢晨一个小册子。 册子已经微微泛黄了,看样子就是个很老的物件了,也没有封面什么的,翻开第一页就是字,总共几十页的样子,谢晨粗略看了一下,应该是个功法,不过没有名字。 曹先生让谢晨照着这册子上的练,说是对他大有裨益。 谢晨没有多想,曹先生让自己练,那自己练就是了,不过开头第一页他就练了一个多月了,到现在总是算是摸着点门槛了。 “你说圣女,可是指这位姑娘?” 谢晨一方面是想拖延拖延时间,另一方面,也是想探探这次这些敌人的底,拜燚教虽然神秘,但总归也是知道敌人是谁了,但是这伙人一来不由分说的就要抢走暮长云,都是些什么人呐? 那个男人还是跟没听到一样,看着谢晨指向暮长云,竟是露出了微怒的表情,然后朝着暮长云拜了一下,又说了句谢晨他们听不懂的话,另一个属从直接拔出了腰间另一把长刀,双手握着刀继续冲了上去。 谢晨之前看这个男人出刀,是右手一直握在刀柄上,而且身子不是用剑一般身形笔直,而是将刀放在腰间,双腿微蹲,身体前倾,等最后一刻瞬间出刀,他刚刚也一直试着用这种姿势站着,发现这样好像很方便发力,所以面对这个男人的一刀,他也像之前那个男人一样。 生死关头,居然还敢用自己从来没用过的,而且是敌人的招式来对敌,不得不说,谢晨的胆子还是很大的...... 但是谢晨现在也是非常紧张的,他又何尝不知道这样很冒险?可是刚刚在脑海中演练那一招的时候,就好像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丝毫感觉不到阻碍,好像只要一出手,就一定能达到脑海中的效果,这种感觉很奇妙,所以他决定试试! 屏息凝神,死死盯着目标,就是现在! 就在那个属从的刀将要砍到谢晨的一瞬间,谢晨右手瞬间出刀,连带着身体好像都随着刀转了一圈。 那个属从的长刀直接被谢晨的刀斩成了两半,他自己自然不用说,一刀差点给他剖肠开肚了,身体已经直挺挺的趴在了地上,身下的一滩血不断扩大。 死的透透的了。 谢晨一刀出,单膝跪地,右手持刀撑在地上,他自己都惊了,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一刀的威力之大,力量其实还是次要的,主要是速度,太快了! 这份力量可以说根本不是他出刀的力量,而是刀的速度带起来的,甚至他的身体转了一圈,其实都是为了卸力,不然自己可能就握不住这刀了。 “居合?!你怎么会居合?!” 那个头领看到谢晨使出这一刀,满脸震惊的看着谢晨,不敢置信的问道,而且用的仁楚官话,看来就是问谢晨的。 居合?这一招叫居合吗?好像蛮强的。 谢晨左手擦了擦嘴角,刚刚这一刀没控制好力道,给自己都造成了一点内伤。 他看着这个还一脸震惊的男人,你刚刚不是挺牛气的吗?不是阻碍你的都得死吗?怎么看我用了一招你们的招式就沉不住气了? 谢晨嘴角微微翘起,一脸的邪笑。 “嘿嘿,刚学的。” 这个男人听完谢晨的话,再看到谢晨一脸不屑的笑,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刚刚那一刀虽然还很生疏,但是他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他们秘技之一——居合斩。而且他不过是之前听他们说了几句本族语言,就一语指出他们从前不是仁楚人。 此子,绝对不能留! 他将刀持在面前,双手握刀,竖于面前,两腿分开,呈马步型,这架势,是要让谢晨攻上来。 谢晨撑着刀站起身来,反正这刀不是他的,他也没用这种刀的打算,不心疼。他也是双手握着刀,双脚一前一后微微错开,好像随时都要发力冲上去。 不过,他一直围着那个头领周围微微转动,始终保持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看样子是在找攻击机会,但是就是不攻上去。 他娘的我又不是个傻子,现在越拖对我们越有利,早就有村民去最近的驿站报信了,一个驿站里头虽然没几个兵,但是他们能用最快的速度去搬救兵啊!你不主动攻上来正好,我现在能不动手最好不动手! 这个头领明显也是发现了这一点,他之前摆出防御架势是因为这是他最为擅长的打法,而且从谢晨的几次出手看,明显他就是那种喜欢主动出击的占据先手的,但是两人对峙了一会儿,这小子一直都是要上不上的。 他估计也是打得上头了,忽略了自己这行人还被通缉着的事情,但是很快他也发觉不对劲了,终于明白了谢晨这小子要干嘛,一下也是顾不了那么多了,双腿姿势一变,主动攻向了谢晨。 另一边,暮长云一直和另一个属从缠斗者,这个属从估计也就是个黄阶巅峰的水平,起码打了半天暮长云逐渐体力不支,这人也一样,没有感觉到有内力的样子。 暮长云是在厮杀中长大的,纯肉搏她还不会败在这样的人手里,之前短暂的交手她知道这人身上穿的有护甲,不过不知道都是护在哪些地方,所以她只能慢慢试探,但是像手腕关节这些地方,他肯定是护不到的,所以对暮长云来说,交手伊始便是一场猫捉老鼠的对战,结果肯定是注定的,只是看要多长时间罢了。 哪怕只是一点一点消耗,慢慢磨也能给这属从磨死。 果然,就在谢晨于那头领两人过了没几招的时候,暮长云已经解决掉了她的敌人,结果还是一刀封喉,要她留活口可能有点难。 解决掉这人,暮长云直接加入到了谢晨这边的战斗,而且时机拿捏的很好。 跟谢晨一对一还难分高下,又来个暮长云,这男人立刻就不敌了,身形一退便拉开了距离。 “无上的圣女,总有一天您会想起您虔诚的信徒们的。” 对着暮长云又来了这么一句,手中长刀未收,手里却是多出了一包东西,往地上一扔,和那晚上一样,瞬间起了浓烟。 谢晨一看这场景直接跳脚。 “还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何为江湖 谢晨一看到这股烟雾就知道对方肯定又是要跑了,但是他们偏偏又不能就这样冲进去,那不是找死吗?万一人家是故意的呢。 烟雾散去,那个人果然已经不见了。 可恶! 谢晨愤愤的骂了一句,本来自己跟暮长云两人肯定能将那人拿下的,不过也还好,那边的黑衣人还有几个活口,估计也能从他们口中问出点东西来。 等这边结束,谢晨去那边看那些黑衣人的情况,才发现,他们明显是低估了这些人,之前还有几个活口的,这些村民也是趁着他们都被谢晨打倒的机会,在给这些人绑起来,可是等谢晨再来看,这几个黑衣人已经全部死了。 “他们嘴里都含的有毒药,应该是藏在牙齿下面,刚刚那功夫他们已经全部服毒自尽了。” 谢晨检查了一下,很容易就发现了端倪,叹了口气,对周围的人解释道。 这些村民可不太关心这个,可以说他们恨不得将这些黑衣人碎尸万断,不如此无法解心中恨!因为在谢晨出来之前,已经有四五个村民死于这些黑衣人之手了。 除了死了的五个人,还有十几个村民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这些在村子危急关头站出来与黑衣人战斗的人,大多都是正值青壮,他们平时可能就是在村子里耕作,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最多会在聚在一起的时候嘴里花花一点名,谈论哪家的小娘子如何好看。 可是在这种时候,他们却全都敢站出来向比自己强很多的人举起武器,明知不敌,可他们还是这样做了。 这些黑衣人,包括那三个看起来是领头的人,其实都算不上多强,跟谢晨以前遇到的敌人对比,只是很普通的习武之人罢了,但是对于这些普通的百姓来说,他们的到来,无疑就好像一块巨石突然投入到了平静的水面上,对这些普通百姓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他想起从前那位杜远镖头跟他说过的一番话,那是杜远在看到怀景奇一招震慑全场后,在等待的那七天里跟谢晨说的。 谢晨记得那天杜镖头喝了酒,醉醺醺的。 他问谢晨,你觉得江湖是什么? 好多人都喜欢江湖,也有好多人厌恶江湖,可是大多数人都没搞清楚江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当个平头老百姓,上头有当官的,当官的上头有当大官的,大官上头也有比他们官更大的,人的上头永远有东西压着。 江湖人也不例外,你说我一个跑江湖的小小镖头,出门在外处处小心,生怕哪天遇到个大浪就给我掀翻了,在这德乡也同样要被人压着,憋屈吗?特别憋屈,可是我知道,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人分三六九等,江湖上何尝不是一样? 我们这样人江湖,与那些天阶、地阶高手们的江湖,能一样吗?不管承认不承认,人家就是比我们高一头,因为我们的实力有着不可弥补的差距,他们动动手指头,就能把我们拍死。 我跑江湖是迫不得已,为了生计,可是他们的江湖呢?我没见过,所以我说不好,仰慕他们钦慕他们,可是我们总还是得过自己的生活。 余则飞在你们眼里,就是一个跳梁小丑,可是在我眼里,在我们德乡几万人面前,他就是一个我们都得罪不起的存在。 我们实力不同,所以遇到的对手也就不同,活法也就不同! 江湖人,说到底,也得活在世俗里,为生计奔忙的可能有几百两银子就满足了,可是几百两银子对有些人来说可能就是几顿饭的钱,那他们就得为几千两银子、几万两银子去做一些更大的事情! 那时候谢晨还不太理解杜远镖头话里的意思,还以为是他想与自己拉开距离,可是现在看到这些死去的村民,还有那些在他们尸体旁哭得撕心裂肺的家人,他好像隐隐明白了杜远镖头那番话的含义。 这些黑衣人在这些百姓面前就是无法匹敌的敌人,在他面前就是实力相当的对手,在怀骥前辈甚至景奇兄面前就是几个可以随意拿捏的普通人,但是对这伙儿人自己来说,他们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他们走的是他们的江湖,每个人只能活在自己的江湖里,遇到百姓、自己、甚至景奇兄,都不是他们自己能控制的事情。 既然一个活口都没留下,谢晨也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了,等官府的人过来,肯定要把他们再带回云州城询问一些情况,可是他们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帮不上什么忙。 趁着这些村民还没反应过来,谢晨带着暮长云和曹曦乘着夜色直接继续出发了。 他想明白了,行走江湖自然是要小心为上,可是若是因为如此就一直畏首畏尾,那可能什么事情也干不了,如果他之前在听到动静的第一时间就冲出去,而不是去考虑对方会不会是拜燚教什么的,可能那几个村民就不会死了。 他也要走自己的江湖,不能因为看到了顶处的风景,就连步子都不敢迈了。 他想,如果下一次能再见到杜远镖头,一定要告诉他自己的想法。 关于什么是江湖。 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仗剑倚马风流快活?是修得天下无敌然后傲立群雄?还是阴险狡诈尔虞我诈? 都是,也都不是。 行走江湖,就好像海上行舟,我们每个人都只是茫茫大海上的一叶扁舟,惊涛骇浪、风平浪静,很多时候都不是我们能预料甚至控制的,大多时候,我们只能随波逐流,敢逆流而上的勇者,很少,所以我们更要敬佩。 你会遇上哪艘船,是擦身而过,是一路同行,同行多远,抑或者是迎头相撞粉身碎骨,咱们都没法儿提前知道。 可是,不能因为大海茫茫无边,就不敢撑起风帆,因为风浪总会来的,我们只有不断提高自己的实力,做好迎接下一次风浪的准备。 当然了,其实杜镖头说得也没错,毕竟,有些人的船是一叶扁舟,可是有的人的船,可能已经是一艘巨舰了。 但巨舰,也总有他们要应对的巨浪。 第一百五十四章 元夕节 三人正月初五出门,到今天,已经过了十天了,一路上基本上就没耽误过,为了赶时间,谢晨这次选择了走山路抄小道,要是真那么运气不好,又遇到各种莫名其妙的人,那就来吧! 他们这两天也讨论了一下关于那些人的事情,为什么跟暮长云交了一下手就逮着暮长云叫圣女,而且那副样子可不像是在开玩笑,他们这段时间已经掳走了好多姑娘了,难道就是在找什么圣女? 谢晨也提出会不会跟暮长云体内的元力有关,毕竟暮长云身上最特殊的地方就是她体内的元力了,可是这样也讲不通啊?能查探出元力的存在,他们难道跟拜燚教或者隐世宗门有关?那要是这样的话相对来说,他们也太弱了吧? 现在正中午,三人在山道上远远望去,已经能看到奔腾的天河了,而且今天又是正月十五,谢晨便想着再加快一些速度,下山找个歇脚的地方,能有个繁华点的镇子就更好了,那样就能好好过个元宵节了。 这次走的路并不是他们回家时走的那条路,只是确定一个方向,所以谢晨他们也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样的地方。 等他们走出山道,天已经微微有些黑了,前面居然还真是一座城池,三人走近一看,借着微微的月色,看清城门头上刻着襄平城三字。 今日是元夕,城门口只有两个慵懒的城中守军,两人手中长枪杵在地上,身体无力的撑在上面,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毕竟这样的节日,大家都在城里庆祝,他们还要守在这里值岗,换谁都得郁闷啊。 现在是啥世道?守不守有什么区别。 看着谢晨他们三人过来,简单的检查了一下他们的身份文牒,就放他们进去了,不过其中一个守军还是没精打采的说了一句:“今日元夕节,城中无宵禁,祝三位在襄平城玩儿的愉快。” 谢晨他们三人进了襄平城,瞬间就被城中的氛围惊艳到了,城中游人如织,街道两旁商贩不计其数,卖小吃的、卖面具的、卖首似的,还有猜灯谜的、表演杂技的,热闹非凡。两旁的房屋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偶尔还有一些烟花在空中绽开,就像一朵朵花开在了夜空中。 谢晨脑子里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热闹,想了半天,觉得只有一句词最符合眼下的景色: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一夜鱼龙舞,谢晨觉得也就只有眼下的景色配得上这句词了。 身上还有余钱,他带着曹曦和暮长云在街市上兴奋的逛着,这份热闹,可是他从前在任何地方都没感受过的,城中处处都透着一股喜庆的味道,人人脸上好像都带着笑意。 也不尽然,偶尔还是能见到哭花了脸的孩子,一个表演杂技的一下子把自己头拧掉了,吓得周围的孩子嗷嗷大哭,旁人有叫好的,有大笑的,片刻后,那艺人又把头瞬间给安了回去,吓的孩子又是一阵哭。相比之下,那些嘴里喷火的好像就显得有些平淡无奇了。 谢晨看得啧啧称奇,他反正是看不出半点儿门道,便也给了几十文的赏钱。 三人手里都是拿满了小吃,对吃的谢晨是从来不吝啬的,要是连吃的都要扣扣嗖嗖的,那还有个啥劲儿。 走了片刻,发现前面有灯谜,猜中能送礼物,谢晨自诩也算半个读书人,再说还有小曦呢,忙不迭的凑了过去。曹曦很是乖巧的跟在谢晨后面,看着谢晨这么高兴的样子,她也觉得很开心,而且手里的小吃确实好吃呀。 暮长云反正就沉默的跟着他俩后面,谢晨塞给她什么她接什么,一双眼睛警惕的盯着四周。咬了一口手里点心,嗯......眼睛都亮了一下。 猜灯谜的多是一些穿着长衫文人打扮的,看到谢晨带着两个姑娘要挤进来,也是很自然的让出了个道。 这灯谜灯笼是蒙着的,五文钱揭一个猜一下,猜不中灯笼还是归你,猜中了可以从老板货摊上挑一件东西,上面估计都是老板自己做得一些小物件儿。 五文钱,也不贵。 一个年轻书生买了一个,旁边站着一位姑娘,看样子是跟这书生一起的,看穿戴估计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揭开谜面——云破月来花影碎,打一字。 这书生思虑片刻,又低头伏在那女子耳边说了些什么,女子回了他一句后,这书生便笑着抬起头。 “老板,是能字吧?” 这老板笑着说是,然后就让这书生从他货摊上挑一件东西,这书生伸手拿了一支木簪子,然后插在了旁边那女子的头发上。 谢晨看得有趣,也掏了五文钱。 众里寻他千百度,打一字。 还挺应节日。 谢晨右手摸着下巴,冥思苦想,有人猜着其他人一般就不会再买,而是先看着这人的谜面,一起想,不过一般先想到了也不会主动直接开口的。 “盼!是盼对不对老板?” 老板笑着点了点头,说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厉害,这些谜面可是老头我花了好大功夫找的,亏了亏了亏了。 听完这话,谢晨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他一早就看中了摊子上的一个面具,像一个小猫一样的,上面还有两个猫耳朵,谢晨拿了过来,递到曹曦面前,一脸兴奋的看着曹曦。 曹曦看着这个面具,脸一下子就红了,怎么都不肯接过去。 “嗐!戴上看看嘛,有啥不好意思的。” 谢晨一看曹曦这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是不好意思了,说完还先给自己带了一下,在面具下做了个鬼脸,然后意识到面具遮着曹曦可能看不见,然后取下面具又做了个鬼脸,惹得曹曦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 周围看着的人也是露出了会心的笑,特别是刚刚猜出灯谜的那个年轻书生和那位姑娘,两人又站在那儿,看着谢晨和曹曦说起来悄悄话。 谢晨站到曹曦面前,轻轻将小猫面具戴到了曹曦头上,那两个小猫耳朵位置刚刚好。他现在已经比曹曦高出一个头了,站在曹曦面前,曹曦头正好在谢晨胸膛位置,不过戴着面具谁也看不到她现在的表情。 戴好面具,谢晨退了两步,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好看极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回院 初过元宵三五。 慵困春情绪。 灯月阑珊嬉游处。 游人尽、厌欢聚。 凭仗如花女。 持杯谢、酒朋诗侣。 余酲更不禁香醑。 歌筵罢、且归去。 要说这襄平城,属实是有几分有趣的,襄平城的位置从前也是一个兵家必争之地,因为此处的江相对来说比较窄,而且水流四季都比较平缓,非常适合渡江,也就是说江两边的国家想互相攻打,这里是最佳的选择。 不过可能是据着天险,襄平城的城墙并不像南北沧城那样建的那么宽、那么高,只是很平常的城墙罢了,城中守军从来也都感觉不到什么危机,原因很简单,这里虽然相对来说容易渡江,但是一般没啥深仇大恨没人愿意承受那么大损失去打人家。 攻城向来有十倍围之这一说法,再加上这么一条天河在这儿,要攻下襄平城,那不知道要填多少人命进去,所以虽然处在这么一个咽喉位置,但是襄平城的百姓从来都过着十分安定的生活,哪怕是在从前百国混战的时候,这里也很少有被战火蔓延的时候。 长时间的和平让这里的百姓都平和极了,走在大街上几乎都没有奔跑的,个个都不紧不慢悠哉游哉的,这种平和安详不是教化或者礼法带来的,而是长时间的环境影响来的。 反正谢晨在城里呆了一夜多半天,还没有遇到过一个那种所谓恶霸之类的事情。这样的环境,真的很让人舒服。 第二天谢晨才发现,这襄平城的位置,相对于观江城来说,是处在天河一个偏上流的位置,也就是说他们要顺着观江城顺流而下,然后才能到观江城。不过他问了一下城里的人,只需要半日就能到观江城了。 半日,那很快啊,现在是上午,到了观江城估计天都还没黑,谢晨没再多停留,这里虽然让人来了就不想走了,但是来日方长,以后再来看看便是了。 这次是要乘船大半日,可不是之前渡个江的事情,所以谢晨特意找了一艘大船,船上分出了三层,虽然算不上多么壮观,但是也算是艘大船了。 又一次乘船顺流而下,而且是前往同一个目的地,但是相比上次,心境可是大不同了,上次自己还是迷茫的,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但现在他已经很明白自己要干什么了。 自己现在可是天下第一大门派怀玉剑庄甲班的弟子,回院习武便是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在院里的半年,自己起码也要将实力提升到玄阶中级吧,虽然自己出门才不过两年多,但是敌人好像已经树立了不少了。 现在还神秘无比的拜燚教,那个莫名其妙要把暮长云带回去当圣女的异族人,未来肯定要遇到他们的,要是自己的实力不够,任何一个都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对付的。 可惜自己还是不知道该如何使用元力,不然自己的实力就能发生一个质的提升了,别说那些什么异族人,就是拜燚教的黑袍使再站到自己面前,自己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毫无办法了。 而且现在意外的是暮长云体内居然也有元力,可惜的是她也不会用啊...... 暮长云在上船没多久就又出现了之前那种状况,用那贾生的话说就是畏水症,谢晨还特意买了顶层的票,希望这样里江远一点她情况能好一点,而且上次渡江的时候也没感觉她有很强烈的反应啊? 没想到,上次暮长云还是上船过了段时间才出现的这种症状,这次却是一上船就撑不住了,没多大会儿就把早上吃的东西全吐出来了,吐完了没东西可吐了,就只能干呕,谢晨又忙不迭的给她喝点东西。 那样子,仅看着就能感觉到她的难受。 谢晨也束手无策啊,上次贾生兄的治疗方法保密得很,他就算有心偷学也学不到啊。曹曦一直陪在暮长云旁边,心疼得照顾着暮长云。 所幸,半日的时间不长,而且暮长云没过多久就昏睡了过去,眉头紧锁着,看样子睡过去了其实也并不好受。船靠了岸,谢晨他们下了地,暮长云紧锁的眉头这才稍微舒展了一些,不过还没醒来就是了。 谢晨和曹曦见她好不容易睡踏实了一些,便不打算叫醒她了,现在天也快黑了,就这样让她好好休息休息吧,从这里走回二院也就一个多时辰。 曹曦一脸玩味的笑看着谢晨,暮长云从在船上可都是她一直照顾着的,现在也是她扶着的,可是回二院还有一个多时辰的路呢。 谢晨叹了口气,苦丧着脸来到曹曦面前,然后背过身蹲了下去。 曹曦轻笑一声,然后就把暮长云慢慢的放到了谢晨背上。 “嗯——就当在练功了!” 拍了拍谢晨的头,还笑着打趣了一句。 月亮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的挂在了树梢上,观江城晚上还是比较安静的,而且二院那边本来就是一和僻静处,一大片森林彻底隔开了那里,所以一路上鲜有人迹,只能偶尔听到几声吠。 越走,月色便越深,月光就越显得皎洁。 “谢晨哥哥,半年后你要干什么去呢?” “不知道啊,听宫师兄说,甲班弟子在院里学习半年后就要被派出去执行各种任务了,也不知道会是些什么任务。” “可惜我没有练武的资质,在院里练了两个多月,可是连第一轮考核都没通过......” “嗐,练武有啥好的,你这么聪明,以为肯定能跟曹先生一样,之前怀庄主不是跟我们说过嘛,曹先生虽然一点武功都不会,可是那时候哪个敌人听到曹先生的名字不是闻风丧胆?哪个仁楚将士听到曹先生的名字不是敬佩有加?这才叫厉害呢!可惜我就没你聪明。” “小云就很厉害呢,她从前过着那样苦的日子,居然也进了甲班,当时她在擂台上一人挑落十人,看的我都好羡慕啊。” “嘿嘿,等以后我和暮姑娘都练到大宗师境界,你就专门出谋划策,你说打谁就打谁,什么拜燚教!什么异族人!咱们统统给他们打趴下!” “嗯——那我可得好好想想才行。” 月色下,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言的闲聊着,田间小径远,月下影成双。 第一百五十六章 甲班弟子! 等回了二院,第二天谢晨才发现,原来他们三个是最晚回到剑庄的。 一路花了将近半个月,他们回到二院正月都过了大半了。 他昨晚一回到宿舍,就被上官古心教训了一番,宫师兄可能还在执行任务,辛守道反正是交钱来强健体魄的,早几天晚几天无所谓,所以宿舍里就只有上官古心一个人。 他是压根儿没回家。 “谢晨师弟啊,你可终于来了,完喽完喽,你明天完喽。” 谢晨摸不着头脑,怎么自己才回来明天就完了呢? 上官古心看他又是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无奈的拍了拍额头,他一个丙班的弟子,还得要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勉强留在这里,过年都没回家,一直留在这里勤奋习武,这小子身为一个甲班的弟子,居然这么不当回事,让他没法儿不恨得牙痒痒。 “你还真是没把你甲班弟子的身份当一回事儿啊!” 上官古心咬牙切齿的给谢晨解释。 原来,这甲班一直有个规矩,新年第一堂课,新弟子只要不是放弃剑庄弟子的身份,或者已经死了来不了了,那人不到齐,这堂课是不会开的,什么时候人到齐了,什么时候甲班才会正式开班。 抛开这个因素不谈,能成为甲班弟子,那在哪儿都是一件光荣无比的事情啊,而且在院里就只有半年的学习时间了,个个巴不得都不放那什么假,所以基本上都是在初五,院里开院的那天就都在了。 像谢晨这样的,还真是......少见。 谢晨听完也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也......也就是说......那几个师兄们已经等了我半个月了?” 虽然是同年弟子,但是谢晨入院晚,这声师兄叫的没什么不对。 可是这他娘的,自己何止是完了啊!那几个师兄可都是靠着自己的实力打进甲班的,哪个实力能比自己弱? “完喽......完喽,我完喽......” 上官古心看着谢晨失魂落魄的躺到了床上,还是出口提醒了他一句。 “明天放乖一点,嘴巴甜一点,态度殷勤一点,把我平时的本事学个一半儿应该就没问题了!” 谢晨回院的消息自然瞒不住院里的人,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一个弟子来叫谢晨去参加甲班的开堂课。 谢晨匆匆忙忙的洗漱穿戴好,生怕再耽误片刻功夫。 开课的地方是二院主事堂的地方,那里有个很大的院子,谢晨跟着那个弟子七拐八拐的,总算是看到了地方。 等他到,发现场地上已经有四个人了,暮长云居然都比他早,看到谢晨来,有两个人还是很客气的冲着谢晨微笑点头致意了一下,其中有一个谢晨知道的——穆青邱,他是第一个上台,也是第一个直接通过的,实力深不可测。 谢晨也赶紧朝他们行了一礼,然后赶紧跟他们站到了一起,不过还是装作很自然的站在了暮长云旁边。 没办法,心里怕的紧,得找点安全感。 又过了会儿,人终于到齐了。 他们前面有个擂台一样的高台,等他们都齐齐站好了,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男人一步步的走上了高台,身形虽然很魁梧,但是每一步都好像轻飘飘的,几乎没有一丝声音,光这个本事,谢晨估计就够自己练好久的了。 这人一脸的胡茬,也不知道是刻意留的还是没有刮干净,头发也是很随意的束在脑后,看起来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不过身上的衣服却是穿的整整齐齐的,挑不出任何毛病。 “我就是这二院的院长,怀安明,光明的明!” 声音和他的外貌很相符,开口便让人感到一种粗犷的感觉,说完这句话,还打了个嗝,谢晨本来想笑的,但是眼观四面,发现大家都是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便也只好憋着。 “先按照惯例,根据你们入甲班的顺序,点个名,以后在甲班的师兄弟排序就按这个顺序来吧。” “谢晨。” 谢晨本来还在很认真地听这位院长的讲话,突然听到他念自己的名字,心下道完了完了完了,要找我算账了。 “谢晨!死了吗?” “啊?有有有!” “穆青邱。” “有。” “暮长云。” “有。” “师其勇。” “有。” “任宗蕴。” “有。” “仇希。” “有。” “娄冬杰。” “有。” “阮子让。” “有。” 仁楚三十三年甲班弟子,总归八人,全部到齐! 谢晨还没反应过来,刚刚院长那话的意思是?......以后我就是甲班的大师兄了?! 我的娘啊! “说句实话,我对你们,很不满意!相当不满意!这甲班弟子的质量是越来越差了! 谢晨,我听说你是走后门进来的,我了解过,是怀骥那个老家伙领你进的门,后来他弟子一直给你喂招,所以你对我怀玉剑庄的武功很熟悉,投机取巧!要我说,你进乙班都够呛! 穆青邱,我听说你是第一个上擂台的,打完还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怎么?对自己实力很有信心?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别说真出了江湖,就是到时候执行我院里的任务,死的最快就是你这样的! 暮长云,女弟子,出手狠辣阴险,打法不要命,好像最后一招还差点把人打死了,怎么?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量?那你来我怀玉剑庄干嘛? 师其勇,听说你打完擂台后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这么侥幸的进来甲班,我看你以后也不好混。 ......” 一番话是把这八个人贬得一无是处,最过分还骂人家阮子让估计也是个短命鬼,有人可能能体会到院长的用意,有人可能就不能了,谢晨就听到旁边的仇希一双拳头捏的咯吱作响。 “对我有不满?很好!但没用!只要你还想在这甲班呆着,那就给我忍着!你要是在乙班在丙班,我管不到你,我专门就是管甲班的,只要在甲班,那我的话就永远是最大的,庄主来了都不好使! 以后我亲自陪你们练!对我不满想发泄,那就来试试!只要你本事够,能杀了我都没关系!看到我胳膊上的这道伤疤没,这是当年一位甲班弟子给我留下的,我视之为荣耀!” 院长的胳膊高高举起,左手指着右臂上的一道伤疤,之所以要指出来,是因为仅仅右小臂上,就密密麻麻布着五六条大大小小的伤疤。 说“视之为荣耀”这五个字时,院长声音顿时变得豪迈起来,话语中透着让人胆颤的威严,下面的众人只感觉一股气浪扑来,几乎要心神不稳了。 下面本来还各有心思的八人,顿时只觉骇然。 第一百五十七章 魔鬼院长 甲班的弟子平时除了修习的方式与其他弟子不同外,其余的地方其实和普通弟子没有任何区别,比如早就身为甲班弟子的宫念平,他也一样和上官古心、辛守道住在同一间宿舍里,平时吃饭都要自己在食堂吃,想要任何特殊待遇,那是不可能的。 生活上没有任何特殊待遇,但是习武却是要比乙班和丙班辛苦好几倍,每天天还没亮他们就要在二院主事堂那边集合,然后开始背书,四书五经、杂谈轶闻、百家言论,各种各样的书,也没规定一定要他们背多少,挑你感兴趣的来读来背,不认字儿的慢慢教你认字,反正每条早上半个时辰的时间,全部用来读书。 这时间一过,就要求众人开始静立,也不知道有啥用,反正在吃早饭之前,所有人都得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不能发出声响。 吃完早饭,上午开始教剑法。 怀玉剑庄的剑法名和功法名都取得极有意思,有意思中甚至透着一丝草率随意。 剑法名叫“九歌”,内功功法名叫“九思”。 这“九歌”乃是《楚辞》的名篇,其中也不仅仅只有“九歌”,而是十一篇,分别是: 《东皇太一》、《云中君》、《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东君》、《河伯》、《山鬼》、《国殇》、《礼魂》。这十一篇篇名,就是怀玉剑庄剑法的名字,根据招式的难易程度以及威力,分成了这十一式。 谢晨心里暗道,难怪跟景奇兄走了那么久的江湖,从来没听他说过自己招式的名字,搞了半天原来是这样,难道跟人打的时候,来一句:尝尝我这招湘夫人? 完了完了,我怎么还觉得挺有意思呢...... 至于内功心法“九思”,谢晨以前听景奇兄谈起过,这功法,一是修习体内的内力,用以增长功力,第二点也是这功法最厉害的一点,那就是对内力的流转运用方法。 两个人拥有同样的厮杀技巧,有着同样深厚的内力,对内力不同的运用方法,可能就会导致某一方压倒性的胜利,而怀玉剑庄的功法,在江湖上是属于顶尖存在的那一种了。而且“九思”功法对于内力的精进修习速度也是有着极大助力的。 一般来说,前三境比较简单,不过能把前三境都修习精通,基本上就已经可以达到玄阶巅峰阶段了,中三境就是地阶的时候才可能修习的,而且愈往后愈难,上三境就对应了天阶了,而且不是到了天阶就能完美的修习这上三境的,听说最后一境“见得思义”是要达到了宗师境才能修习的。 不过这些离谢晨他们这八人来说还太远了,他们现在别说去想什么功法的奥妙了,仅仅是面对这个二院的院长,就已经够要命了。 每天上午练剑法,院长在前面先来一遍,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呢,院长就让他们按他刚刚的动作来一遍。 虽然没几个动作,但是这谁能记得全?好在这八人都还是颇有天赋的,谢晨的记忆力又是出奇的好,作为甲班的大师兄,他当然要第一个站出来! “你练的是什么狗屁玩意儿?耍猴儿呢是不是?你要是敢说这是我怀玉剑庄的剑法,我把你小子头拧下来!” 不出意料的,又是一顿臭骂,好在已经习惯了一些了,不然还真呆不下去...... “看好了!我再给你们演示最后一遍!再记不住,午饭都不用给老子吃了!” 谢晨演练失败,然后后面的人也就不再看了,院长直接开始了下一次演示。众人纷纷向谢晨投去感激的目光。 大师兄真是仗义! 这样的场景每天都要重复,说着最后一遍最后一遍,其实也已经重复了无数遍了。 不过说不让吃午饭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是真的好几次都没吃着午饭,这样练还吃不了午饭,那真是要命的,因为下午还有更要命的训练。 本来一个个翩翩儒雅的公子哥,现在都已经学会偷偷在面前兜里藏干粮了,就连唯一的一位姑娘暮长云都不例外。 大家心里最心照不宣的一个秘密就是,所有人都在袖子里头缝了个小口袋,所以现在人人最爱干的事情就是行礼,一言不合就行礼,两人站着练的好好儿的,突然就得互相行一礼,而且还得是两手作揖深鞠一躬的行礼。 下午,这位在甲班一手遮天的二院院长怀安明大人,要亲自操练这八个,已经要狼狈成街边乞丐的天之骄子。 “一个一个来,用上你们的毕生所学,谁要是能让我打得爽了,我放你三天假!” 每天下午开练前,他都会来上这么一句,开始两天谁也没把这三天假当回事,他们是来学本事的,期待这一天不知道期待多久了,谁能要那假啊? 过了个三四天,他们就无比认真的对待这句话了,甚至还冒着被揍一顿的风险,认真求证了这句话是不是真的,得到肯定的保证后,个个卯足了劲儿想让院长大人打个痛快,他们这八人里面实力最强的应该就是穆青邱了,一开始怎么看怎么都是个儒雅的公子,又谦逊,现在也学会在袖子里头藏点儿干粮,然后趁着行礼的机会悄悄塞两口,也为了这什么三天的假期拼了命的想让院长大人“打得爽”。 到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十几天了,大家对这所谓的“三天假期”已经心灰意冷了,这院长就不是个人,到现在为止,他总共就只有两招,剑横在面前——挡,剑刺出去——攻,当他们进攻的时候,不管使什么手段,用多大力量,哪怕觉得自己的出剑已经是自己最强的一剑了,这院长只是随意的将剑一放,然后就刚好挡了下来,就好像是他们自己拿剑故意去往上打的。 等院长觉得无趣了,他又是轻描淡写的一刺,不管他们怎么躲,这一刺必然出现在他们的要害处,然后宣布他们的失败。 这不仅仅是什么实力的事情!对他们的打击是无比沉重的! 那阮子让,刚开始两天永远都是一副乐呵呵的表情,对谁都是一副好脾气,当初院长骂他短命鬼他都笑呵呵的没说啥,可是现在,他也会跳脚骂娘了。 那仇希,开始一副谁都欠他钱的样子,一双眼睛永远都是凶神恶煞的,谁也不服,可是现在,不仅见了谁都是一个大礼,对谢晨师其勇他们还不是一声声师兄叫得甜?对暮长云一句句师姐叫得勤? 总之就一句话,这院长大人,真不是个人! 别说三天假了,就是一天的假他们都不敢想,甲班的弟子是没有假的,这半年他们可以说就是闭关状态,只不过是在这个大环境下闭关,什么假都别想。 要是真能放那么一天假,那该得是多幸福的事儿啊...... 不过,这种想法大家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 谢晨这段时间以来,跟曹曦见面的机会都没有,每天只有吃饭的时间能在食堂匆匆忙忙地说说话,大部分都是谢晨在说,曹曦在听,无非也就是他在甲班如何如何,那个院长大人如何如何。 每天晚饭后的时间,怀安明院长会带着他们去森林里,森林里有一个瀑布,很大的瀑布。 第一天,院长就露了惊天的一手。 他问甲班的这八人。 “你们觉得人力能否与自然之力抗衡?或者说,你们觉得人的力量的尽头在哪里?” 谢晨见过拜燚教操控火的力量,他自己也感受过操纵自然力量的感觉,但是说到底,那其实算不上人的力量了,所以对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其他人可能有见多识广的,可能有些对那些什么天阶、宗师只是听说过名字,对于人力,估计也就停留在多大力量上。 见众人不说话,怀安明院长没说什么,他大概能明白这些人心中所想,人力在天地之威面前,可能没有任何作用。 他没有说话,但是手中之剑却是已经出鞘了。 一剑! 仅一剑,将瀑布从中间分成了两部分,将一道瀑布硬生生分成了两个,仿佛中间有一天竖起的天堑将瀑布隔开。 院长始终背对这瀑布,面向这甲班的八人,右手的剑还横举在空中,那道天堑正好竖在他身后。 众人看着眼前这一幕,心潮澎湃,好像有一股什么强烈的冲动要喷涌而出。 “人力,不可胜天!但我辈武人,既举剑,便是要在不可战胜的敌人面前,慨然拔剑!哪怕明知不敌,哪怕必死无疑,也须拔剑! 记住,只要你一天还是怀玉剑庄的人,就永远要向更强着问剑!” 话音落,那道被分成两半的瀑布再度合并,好像之前的一幕只是幻觉一般,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那不是! 人不可胜天,就像那道瀑布,他还是会变回原来的样子,但是那道天堑,却也是真真切切的存在过的! “你们以后每天晚上便在此修习内力,此处乃森林最中心的深处,最适合修习内力,你们八人,便坐于瀑布之下,打坐、静立,按你们喜欢的姿势来,等有一天你们能一剑劈开这瀑布,我便准许你们提前毕业。” 说完,这院长就自己回去了。 内功的修习功法已经教给他们了,他们第一天早上背的就是,大家早上才背,晚上就要开始自己修习,而且院长就这么一走了之了,大家还有点茫然。 但是院长刚刚的那一剑,已经将他们深深的震撼住了,所i有人都幻想着自己也能挥出那样的一剑,所以都迫不及待的跳入了瀑布中,他们这里面最差的也是玄阶了,这点瀑布的冲击力对他们来说,还不是那么难以承受,而且第一天的训练,怎么得坚持下来啊! 开始几天,他们还能自己坚持到深夜,然后才互相谈笑着回去休息。 过了几天之后,那份斗志终于渐渐在每天非人的折磨之下,慢慢被消磨了下去,白天折腾个半死,晚上再到瀑布下面泡着,冲刷着,还要修习那晦涩艰深的功法。 终于,他们从开始的能坚持多久坚持多久,到后来的卡着时间回去,从开始的一路风雅谈笑,到后来的一路骂骂咧咧。 无边夜色,漫漫森林,作为唯一一个女弟子,暮长云自然而然就会受到最多的目光,特别是每天晚上在瀑布下面修习内力的时候,那剑庄弟子的衣服本来就是要方便行动的,所以自然设计的就要贴身一些,再加上在水里这么一泡,浑身湿透......欸嘿嘿,啧啧啧。 “暮师姐啊,您这样会不会很影响行动啊?可别误会,我是很认真的一问,我这也是没有,不知道,所以得好好想想,这未来如果遇到某位像您这样的女侠,我得知道有没有胜算啊?” 这任宗蕴说话的时候,眼睛也不知道在往哪里看。 “他娘的任宗蕴你个伪君子,还认真一问?也不摸摸你鼻子下面是啥?” 仁宗蕴闻言当真伸手去摸,啥也没有啊? “娄冬杰你胡咧咧啥呢?信不信爷爷我......” 他要怎么样大家是不知道了,反正暮长云一拳已经结结实实揍在了他鼻子上,这下再摸那就是一鼻子血了。 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郎,真流鼻血也不是什么怪事儿,都怪大家平时吃的太好了,上火! 这一个来月下来,除了谢晨的脸没被暮长云揍过,就连穆青邱都没逃得了,没办法呀,平时还好,这暮师姐的身材都藏在院服里头了,这水一泡,虽然还是裹得严严实实的,但是那线条...... “暮师姐......瞧我这不争气的眼睛!别别别,我错了!啊啊啊,谢晨师兄救我!” “阮子让啊,我瞅你平时最正经了,穆师兄都没你正经,今天怎么也挨了暮师姐的揍了?” 一旁是幸灾乐祸的众人,前头要逃命的是阮子让,不过在暮长云手下他跑不了两步就被追上了,然后就是一顿暴揍。 谢晨笑着看向暮长云和嬉笑怒骂的众人,对暮长云来说,这是好事,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暮长云融入了某个集体中,如果换做以前,别说动手打他们了,可能暮长云直接就把他们当空气了,根本就不会屑于理会。 甲班,是个能改变一个人的地方。 第一百五十八章 用剑 当生活每天都只重复一件事情时,一天和十天可能有所区别,但是十天和一百天,可能就不能感觉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了,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如复一日,一直如此,成了习惯后,辛苦也就不辛苦了。 谢晨他们重复这样的生活已经有三个多月了,从早上醒来睁眼的一刻开始,便知道今天要迎接什么样的生活,整整三个多月,除了宿舍、练习场、食堂、瀑布,这四处之外,他们八人没有去过任何其他的地方,如果茅房也算的话,那就是五处。 不过,这样的生活对他们来说一点也谈不上无聊或者难熬,因为在那位魔鬼一样的院长大人的操练下,他们每一天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进步,教的剑法越来越难、下午的出手越来越狠,已经从万年不变的两招,增加到了三招,而且也不能保持一直战力原地不动了,这就是最大的进步啊!晚上的内力修习已经成了他们最放松的时刻了,这时候偷一点小懒是没什么关系的,而且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大家穿的也越来越凉快了。 当然了,穿的凉快不凉快,肯定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大家可以一起,在瀑布下面两块凉快,而且修习内力本身就是对肉体有温养作用的,所以一整天的疲倦,好像都可以被这流水冲走了。只不过等他们晚上碰上床的那一瞬间,就立马发现这是个错觉。 院长大人下手忒狠! “还是一个一个来!能让我打得痛快的,放你三天假!” 众人对这句话已经完全免疫了,纯粹当没听见,练了三个月才让您从两招变成了三招,想三天假?那还不如想半年后出去执行任务呢! 照例,大师兄谢晨先来。 他们跟院长过招,院长是拿着铁条,但他们都是拿着货真价实的剑的,开始还有人觉得这样不妥,在被狠狠教训几次后,一个出手赛一个狠。 反正不管怎么样也不可能伤得到院长大人。 这三个月的进步确实是肉眼可见的,谢晨现在的出剑比起从前,无疑快了不是一点半点,但是面对怀安明院长,肯定还是不够看的,他也不管那些,反正就拼尽自己的全力,能出十二分力,就绝不只出十分! 冒犯的说,完全不是将院长当成对手,而是当成一个能测试实力的木桩。 “太慢了太慢了太慢了!你这样的速度都够我杀你一百回了!” 又是一刺,按照惯例来说,当院长使出这一刺,就代表你的过招结束了,可以换下一个人,因为这一刺既出,就代表你必败无疑。 不过,谢晨却是早有准备了,应该说他们八人都对这一刺有准备,而且这几个月来次次都有准备,只不过每次结果都没法儿改变罢了。 谢晨眼看着院长一刺要出手,却是突然放弃了进攻,右手将剑迅速归鞘,剑鞘放于左手腰间,身形后退两步拉开距离,双腿呈弓步微屈,身体前倾,右手握在剑柄上,做随时出鞘状,头抬着盯着院长手中的动作。 院长一刺自然不可能被谢晨这姿势打断,还是平平无奇的一刺,但是被剑芒所指的谢晨,却是感觉不论自己怎么躲、怎么行动,都会被这一刺击中。 不过,既然躲不了,那就硬碰硬! 双腿瞬间发力,身体箭一般直直向前射去,同时,手中剑已经出鞘,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铮——” 众人只听见一声兵器碰撞的声音,然后就看见谢晨的身体飞了出去。 是被院长一脚踹飞出去的。 也就是说......院长的这一刺,被挡了下来? 众人匪夷所思的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谢晨,刚刚两人的动作太快了,他们只看见谢晨的身体冲了出去,然后听见一声两剑相碰的声音,然后谢晨的身体就飞了出去。 可是......那一剑是怎么被挡下来的? “居合斩?有点意思,小子,跟谁学的?” 院长大人居然知道这招叫居合斩?之前那个异族人也是这样问自己的,谢晨没敢隐瞒,简单的将他们在路上遇到那伙人的事情说了一下。 “看了两遍就学会了?我是该说你小子天赋异禀呢?还是该说这倭族人的武功太简单了呢?” 其余几人听到这句话心里暗暗道,可别说简单,刚刚那一剑快得都没看清,说谢晨天赋异禀他们还能接受,要是说这一招简单,那他们就得羞愧死了。 “倭族人?院长知道他们?” 听到院长这样说,谢晨就忍不住了,这些人要抓暮长云的决心他是看到过的,未来肯定还有再遇到他们的时候,可是自己对他们却是毫无了解,没想到院长居然知道他们! “知道,当然知道,不过是一个将要消亡了的种族罢了,可能有一小部分负隅顽抗的狂热人士,跑出来闹事了,无伤大雅。 我倒想问问你,为何要用剑,使出这样的一招?” 这......?这是什么意思?觉得这招可以用......就用了呗。 “剑,最大优点就是技巧丰富,攻击角度和方法较多,变化性强,技术性高,可以小打大,以弱胜强,所以即使是女性,也不会比男性逊色多少。 而在实战中,抛开功法等因素不谈,仅仅从武器本身来看,刺比斩更有威力,刺击不仅攻击距离长,速度快,而且更加致命。双刃,更是加大了刺击的穿透力。” 众人见院长难得得给大家讲这些,顿时将刚刚谢晨用的什么居合,给暂时性的忘到了脑后。 “我怀玉剑庄虽然一直重剑意而轻剑招,但是如果连如何用剑都不知道,还谈什么剑意? 自古以来,剑最常见也是最常用的,无非就是十三个字,所谓‘五顾八击’: 挂、划、裹、拨、圈、劈、砍、挑、撩、捅、扎、刺、剪。 这是最为基础的剑招,你们现在用剑,也没有脱离这十三个字,包括谢晨刚刚用的什么居合,其实也是这基础中稍微变化而来的。 你们与我的差别,其实并不是在境界,而是你们无法脱离招去用剑,我能用两招三招挡住你们所有的进攻,原因也在于此。” 看着众人好像听得入迷,个个都眉头紧锁露出思索的模样,院长大人满意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脸上的胡茬。 “细细揣摩去吧,今儿我心情好,今天就放你们一天假!”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又是未道别 众人还在细细揣摩院长刚刚那番话呢,然后就看到院长潇洒离去的背影。 “院长刚刚最后说什么?” “好像说......放咱们一天假?” “哈哈,怎么可能,肯定是咱们听错了!” “大师兄去确认确认?” “师其勇你他娘的少坑害我,要是去问了就算你们能放假,那我估计也得栽他旁边儿了!” “下午的训练都还没结束呢,院长就走了,而且总不能咱们都听错了吧!错不了!” 八人围成一圈,足足商讨了一刻钟时间,最终才分批次地、有序地、提心吊胆的迈出了主事堂大院的门。 “啊——这他娘的难道就是自由的气息?” 三个月的时间算不上长,但是三个月每天从早到晚,三分之二的时间都要饱受身心的折磨,这可就是度日如年了,难熬得紧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半天的假,众人突然迷茫了,干点儿啥去好呢? 大家平时训练的时候倒是喜欢胡吹,说到时候半年结束了自己要干嘛干嘛去,比如娄冬杰就说他要去青楼里,先住上个十天半个月的,但是真临着突然有了半天假了,却不知道该干啥去了。 谢晨是先走一步了,你们不知道该干啥去,我可是有想干的事儿呢! 谢晨一走,暮长云自然是跟他一起走的。 “他娘的,大师兄太不厚道了,明明都有了个那么如花似玉的相好了,暮师姐还天天黏着他,凭什么啊!” “就是,你看看,在场的各位,除了大师兄,谁没挨过暮师姐的揍?” 话虽是这样说,但是大家心里其实是没有半点恶意的,他们也不会是那种一见色便忘乎所以的人,只是嘴上调侃调侃罢了。 “不行不行不行,遭不住了,我今晚上一定得去潇洒潇洒。各位师兄师弟,有谁赏脸一起喝酒去啊?” “娄冬杰你天天脑子里也就这点儿事儿了,罢了,算我一个!” “师师兄你这可就虚伪了,咱们可是怀玉剑庄的精英弟子,行事就得光明磊落!算我任宗蕴一个!” “穆师兄和仇师弟、阮师弟呢?你们要不要一起?” 穆青邱看着兴致极高的众人,无奈的笑了笑,也点了点头。 “那......那我也去吧!” 阮子让一看大家都要去,便也同意了。 “我就不去了,我的功法修习的太差了,等会儿还是去森林里继续修习内力吧。” 仇希几乎是没有犹豫的,直接拒绝了。 师其勇、任宗蕴和娄冬杰三人互相瞅了瞅,然后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奸诈的笑容。 “嘿嘿,仇师弟啊,人家谢师兄和暮师姐是去找相好的了,咱们不好意思拦,你又没个相好的,你说你天天练功练功,不腻吗你?再说了,院长都教导咱们要劳逸结合,今天的休息,那是为了明天更好的修习!明白吗?” 院长的“逸”,就是指他们每天还要吃饭睡觉...... “我还是不去......” 话还没说完,师其勇他们三人直接上前给仇希架住了。 “走喽!” 谢晨自然是要先去找曹曦的,虽然按照正常时间来说,曹曦现在应该也在练武,但是对他们来说,其实是比较自由的,只要你不干违反庄诫的事情,老师一般不会管他们。 说起来,谢晨在怀玉剑庄已经有不少熟人了,比如那位现在应该在乙班的聂搏兄,他被付恒用卑鄙的手段击败,事后付恒的行为被揭穿,直接被驱逐出院。 本来以为聂搏兄会消极不振,没想到他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个结果,甚至对付恒被驱逐出院这一结果表示了同情,倒不是他是个滥好人,而是因为他知道了付恒的身世,以及他那样不择手段的原因。 当然了,表示同情不代表他就会谅解付恒的行为,用聂搏的话说就是,如果再有与他厮杀的机会,我的出手只会更加致命。 对于他没能进甲班这件事,他也看得比较开,谢晨偶尔在吃饭的时候遇到过聂搏,那种眼神里对他的羡慕,谢晨是看得出来的。 “其实在见到你们实力后,我对这件事也没那么在意了,就算我不败在付恒手中,估计也很难很难能一口气击败十个人,所以,能有现在的状况,我已经很满足了。” 谢晨本来还想去看看聂搏兄的,但是一想到他现在估计也在练武,就觉得还是不要去打扰他比较好。 那眼下,谢晨最想去看得,就是景奇兄他们了。 估计他们现在还在悠哉悠哉的过着日子呢,天气热了估计不会再在院子里晒太阳了,八成躲在哪儿乘凉呢。 这么久了,也不说来看看自己,太不够意思了! 他自然不会自己去的,跟景奇兄叙叙旧,晚上还能再逛逛观江城呢,这观江城虽然不及襄平城那么有趣、那么令人舒适,但是它大啊!大到谢晨前前后后在观江城呆了小半年了,还完全没有弄明白观江城的布局。 到了大房宅邸,谢晨三人自然是畅通无阻的进去了,他现在对大房这边门儿清得很! 庄主应该事情繁忙,还是不要贸然去打扰人家为好,所以他带着曹曦和暮长云直奔怀骥前辈的院子而去。 虽然来时两手空空,但是谢晨还指望走得时候兜里满满呢,都是老熟人了,客气啥! 没想到,这院子居然锁了起来,而且根据门锁上的痕迹来看,好像已经锁了很久了。 “这位前辈,我想请问一下,住在这院里的怀骥前辈他们人呢?” 刚好旁边一位管家打扮的人走过来,谢晨对人行了一礼,开口问道。 “哦,您说怀供奉啊,他年初五就和他的弟子走了,应该是又去执行什么任务了吧。” 走了?年初五就走了? 那时候自己才从家出发没两天。 怪不得这么长时间了,连他们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又出去了。 做任务,他们四院的人出去做的任务,估计都是不能轻易泄露的,但想想也能知道,那肯定是充满危险的。 上个任务,他们在寒山附近蛰伏了十年! 景奇兄他们才过了多久的安定日子啊?之前自己还说他们怎么这么懒,整天不是晒太阳就是逗猫,就不能对武学上点心吗?可是现在他们又出去执行任务,谢晨才觉那一切悠闲,对他们来说是多么的短暂,多么的难得...... 而且这一次,自己又没能好好道别。 第一百六十章 匆匆已半年 自从那半天假之后,谢晨他们就再没有碰到这样的好事儿了,不过那天晚上回到宿舍后,谢晨就明白了院长大人突然心情大好的原因,因为那天宫念平师兄正好在,听谢晨说他们居然放了半天的假,满脸的不可思议。 要知道,甲班能放假那可真不是件小事儿,这么多年了,能从这位院子手里讨到假的,也就那么寥寥一两例而已,而且那都是某一个人,真的让院长打得痛快了,才给的假,想谢晨他们这样的,整个甲班都放假,还真是头一回。 宫念平惊讶谢晨也惊讶了。 真的有人能在作为一个新弟子的阶段,就能让那位院长大人打得痛快?不会吧不会吧,那得是什么样的妖孽啊?合着院长大人说我们是群废物还真不是估计激我们? 宫念平听谢晨说完事情的原委,顿时笑得前仰后合的,笑了半天才止住。 “肯定是你使的那招什么居合,让院长大人想到了一些什么有趣的事情,当然了,主要原因还是跟你们说的那番话,这话源自何处我虽然不知道,但是这番话肯定不会是院长能想得出来的,说不定是院长从哪里听来了这番话,然后又将给了你们,看着你们那么认真的样子,这才让他心情大好的。” “啊?宫师兄为何这么想?” “我就问你,你也在院长大人手下呆了三个多月了,可曾见他翻过书?” “这......” 好像还真没有。 “这位院长大人年轻的时候有句最出名的话你可知? ‘读他娘再多的书还不是老子一剑的事儿!’ 这可不是我背后编排师长,而是原话,一个字儿都不差的,这位院长从年轻时便不爱读书,最爱将这句话挂在嘴边,谁要是敢说他读书的事情,他就是这句话,只不过后来就不说了。” 背后议论人好像确实不好,然后谢晨就迫不及待的问“为什么后来不说了?” 这样的事情,就好像之前听怀安谨庄主说曹先生的过往一样,并非出于不敬,相反是出于一种对师长发自内心的尊敬。 “我也是听家中长辈说的,好像是后来吃了亏,就不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了。” “你们说会是吃了什么亏......” 宿舍四人悄摸摸的讨论到了半夜,从二院院长怀安明到院里以前特别出名的弟子,后来说到两朝要共同举行的武林大会,谢晨一听这又是什么东西?然后又说到这些朝堂江湖上的事情。 不过到了第二天,对于昨晚大家说的事情,他是死死的烂在肚子里的,谁都没说,要是让院长知道他们敢那样说他,未来日子会有多黑暗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日子还是这样日复一日的过着,每天晚上在瀑布下修习内力,仍然是他们最期待的时刻,最后两个月的时间,院长每天晚上就不离开瀑布那里了,而是跟他们以前在那里,开始让他们在瀑布下过招切磋。 虽说是切磋,但是如果让院长发现他们没有使出全力的话,那就免不了是一顿罚的。 之前四个多月,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直接交过手的,都是院长做他们的对手,他们只能通过院长的反应来判断自己实力进步了多少,但是对院长来说,他们进步一点两点的,根本就没有半点儿影响,所i有这段时间,他们只是埋头苦练,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 现在有了一个互相切磋的机会,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而众人的战斗的风格,也在不断的切磋中,逐渐显露了出来。 谢晨就是属于无所不用其极的那种,这个“无所不用其极”可不是什么贬义,而是说他在战斗中是不仅限于使用那些常规的招式的,他从来都不拘使用一些小手段,这是他从前与拜燚教那些人对战时养成的习惯,面对太过于强大的敌人,只要能挡下这一招,他是不会在乎姿势招式有多狼狈的。 起码在与这几位同为甲班的师弟们切磋时,他的样子虽然看起来不怎么好看,但是大家都能感觉到,谢晨的厮杀经验绝对是很丰富的。 穆青邱的作战风格跟怀景奇很像,谢晨跟他交了几次手之后就感觉到了,特别是现在大家都学的怀玉剑庄的剑法,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用风流写意这个词来形容他们的出招一点都不为过,而且的穆青邱的实力无疑是他们八人中最强的,起码这么长时间切磋,穆青邱一次都没输过。 从前大家之间没有直接的交手,而且又都频频败在院长手里,所以还没有感觉,现在跟穆青邱一交手,大家才感觉到穆青邱的实力之强。与他为敌,给人的感觉从来都不是压迫感,但是偏偏他就那样平淡的站着那里,就让人感觉眼前这人不可战胜一般。 暮长云和仇希两人的风格极其相似,但是又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两人出手都是属于那种极其狠辣果决的,打起来好像不要命一样,但是暮长云是真的敢抱着不要命的决心出手,仇希就显得有些犹豫了,虽然同样出手狠辣,但是其中又抱着试探,如果发现真的不敌,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撤回这一招,以待下次机会。 任宗蕴出手总是有那么一股名门正派的感觉,一板一眼的,在九歌剑法之中,好像还融入了其他的剑法。不能说他不强,能在甲班训练这么长时间,他的实力是不会有人怀疑的,但是往往会因为他太过光明正大的出招而吃很多亏。 师其勇和娄冬杰两人差不多,都是很认真的在学习九歌剑法,他们自己也说,自己从前没接受过正统的武学,只能找一些小武馆学一些野路子,而且这都是家里花了大代价才能有的机会,好在感谢老天待他们不薄,给了他们这么好的天赋,而且还能进怀玉剑庄的甲班。 所以对怀玉剑庄教给他们的一切,他们都是极其认真的在学着,不管是九歌剑法还是九思功法,他们都是当成了自己最大的宝贝的。 阮子让性子太好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大家从来没见过阮子让急眼,之前有一回大家晚上回来,阮子让看到几只飞蛾粘在了蜘蛛网上,他还特意去给那几只飞蛾取了下来,然后还给它们放到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谢晨自认为是个极其讲道理、又一心向善的人了,但是他的善是对于人事的,像阮子让这种慈悲心肠,他是真的又佩服又无奈。 平时大家也喜欢打趣他,说阮子让你练啥武啊,出家当和尚多好,再说练了武你敢见血吗?阮子让也不反驳,笑着说你懂什么。 这种性子很自然的体现在了他的招式中,虽然只是切磋,但是大家都敢很确定的说,就算阮子让是真的在生死厮杀中,每招都会给对方留下生机。 对武人来说,这是极其危险的事情,除非你觉得未来永远不与人交手,不然死的一定会是他自己! 为这事,大家没少跟阮子让说过,作为这甲班中排名第八的小师弟,大家是真的很担心他未来会因此吃大亏啊,阮子让的修为不弱,现在已经是玄阶中期了,内力也早就修习到了灵泽境,九歌剑法第二式云中君也已经掌握了,十几岁的年纪,放到外面哪个地方都是炙手可热的香饽饽,要是他因为这性格而出现什么意外,那真的是最可惜的事情了。 不过不管大家怎么说,这阮师弟永远都是一脸笑呵呵的,然后还是我行我素。 对此情急,院长好像毫不在意的样子,虽然大家都觉得阮师弟在切磋中没有用尽全力,但是院长偏偏就看不见,明明平时大家要是敢有一丝丝的懈怠,他就一眼瞅得出来的! 后来大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主动跟院长说起此事,没想到院长大手一挥,豪迈的说道: “君子剑!可不只是用来杀人的!” 谢晨觉得这句话肯定是院长自己的原话。 谢晨从前对自己的真实实力一直都不自信,他始终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一是靠运气,二是靠景奇兄他们的一路护送,三就是靠得自己体内的那什么元力。 如果仅仅靠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旮旯里了。所以很长时间以来,谢晨一直在幻想着能找到自己元力的修习方法,如果能发掘出自己体内的元力,那自己就不会再怕那些敌人了。 他本来已经以曹先生的神通广大,肯定能找到方法,甚至他还想过会不会曹先生交给自己的那个小册子,就是元力的修习方法,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发现这两个功法居然有些相似,特别是关于内力的修习方面,简直就好像一个模子里套出来的一样。 想到曹先生与怀安谨庄主过去的关系,估计这个小册子可能就是九思功法。 不过他还是没有放弃对那个小册子的修习,不管怎么说,这是曹先生交给自己的,多连练肯定有好处的。 其实这甲班的八人,无论哪一个,放到外面都是翘楚中的翘楚的存在,如果现在可以完全从怀玉剑庄毕业了,不说其他的江湖门派,恐怕连朝堂都会抢破了头。 这八人年龄最大的也不过十七岁,最小的可能就是暮长云,谢婶给她定的年龄是十四岁。 十几岁的年龄,单单境界,最低的也已经达到了玄阶初期,最高的穆青邱,已经达到了玄阶后期,虽说武学修习一途,越往后越加艰难,但是说他们未来能达到天阶,还真是很容易让人相信的事,如果再加上怀玉剑庄甲班弟子的名头,简直就是让人不想相信都难。 就内力而言,他们也都普遍的修习到了灵泽境,而且内力最雄厚的竟然不是穆青邱,而是仇希,都已经达到了灵泽境后期。不过大家也不奇怪,他修习是最拼命的,是真的达到了拼命的地步,有好多次大家都回去了,他还一个人留在瀑布这里独自修习。 他平时话不多,最开始的时候很是桀骜不驯,只不过后来大家都成了难兄难弟,便也渐渐打成了一片,但是大家都感觉,仇希身上好像背负着什么很沉重的东西,只不过大家在一起的时候,他能显得轻松一些。 在甲班的日子,在这个魔鬼一样的院长手底下,大家虽然每天都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但是总体来说,他们还是很轻松的,心底的轻松。 不管他们身后站着怎样的势力、不管他们身上背负着多么沉重的使命,但是在甲班的这半年,无疑是他们心里最放松的时候了,没有尔虞我诈、没有人心险恶、也没有敌人,怀玉剑庄,把他们保护得好像襁褓中的孩子,受不到外界任何危险的威胁。 谢晨觉得这半年,是他从行走江湖开始,最为安心的一段时间。 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几个从前的陌生人才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打成一片,虽然对彼此的背景跟脚都不了解,但是彼此之间,无疑已经有了很深的信任,因为他们只需要了解对方的人就可以了。 不过,充实的日子,时间总是让人难以察觉,从而显得好像流逝速度快得惊人。 匆匆,已半年。 “我还是那句话,你们这批人,是真的不咋地,比起老子之前教过的几批弟子,你们不管是天赋也好,还是修习的努力程度也好,都差的太远了,不过,从今天起,我就管不到你们了,也懒得管了。 大树底下好乘凉,但是也把你们的太阳遮完了,太阳虽好,但是总要诸公亲自去晒,旁人却是替你们晒不来的。 虽然你们武学不咋地,但是到现在为止,我对你们几个还是挺满意的,我想你们也不可能说出了院就懈怠了武学修炼,所以那些废话老子就不想说了。 嗯,还是按照惯例,给你们点最后一次名吧!” “谢晨!” “有!” “穆青邱。” “有。” “暮长云。” “有。” “师其勇。” “有。” “任宗蕴。” “有。” “仇希。” “有。” “娄冬杰。” “有。” “阮子让。” “有。” 仁楚三十三年甲班弟子,共计八人,全员都有! 只不过这一次,大家的答到都显得有些沉重。 “都给我好好活下去,武学终究只是一个手段罢了,明白吗?” 第一百六十一章 行万事 半年时间恍然不觉,对他们来说,继续留在院里,可能武功境界还是能不断精进,而且如果一直按照这个训练的强度,速度肯定也不会慢,不过那样有什么用呢? 一个永远只会埋头苦练的江湖人,最后除了得到一身的武学境界,却是什么也没有。 正如怀安明院长最后所说的那句话,武学终究也只是个手段,人最重要的还是去找到自己的活法,就算你兜兜转转,到了最后发现自己原来最喜欢的还是一个人埋头苦练,但那是你在已经见过了千万种可能性的后的选择,而不是你始终都只知道这一种选择下,只能一直去做的。 千帆竞过,最终的选择与最初的行动居然一致,好似是做了那么久的无用功,但是与己而言,其实大不一样。 所以对他们,怀玉剑庄只让他们呆半年的时间,然后就会强制性的让他们出去执行一些任务,为的就是让他们多去经历,君子不器,一个人如果从一开始到最后,始终都只有一个想法,所做的事情都始终只有一个目的,这只能说明这个人所接触的太过狭隘,所认识的太过片面。 “八个人,我将你们分成四组。” “穆青邱、任宗蕴!” “有!” “丰灵剑庄前段时间给我们来了封信,说是极北之地那里出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你们两个很适合去,记住了,什么东西不重要,与丰灵剑庄搞好关系才重要,这两年,我们两个门派可能会有一些很密切的合作,所以不用我多说了吧?” 这话已经说得够直白了......就是让他俩先去把关系疏通好呗。这两个人选确实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大家虽然都没说过自己的背景之类的,但是一眼就看得出,穆青邱与任宗蕴两人肯定是出自名门望族的,让他俩去干交涉的事情,那再合适不过了。 “师其勇、娄冬杰!” “有!” “你们两个一组,具体情况都在这封信里了,准备准备便出发吧。” “是!” “仇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极力要求去东南沿海那边,不过任务本身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们在磨练中自己成长,所以我答应你的要求,但是你记住,出了怀玉剑庄的门,在外你代表的就是我怀玉剑庄,所以不要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做出一些毁我剑庄声誉的事,不然,就不要怪我亲自动手清理门户了!” 这话说得太重了,虽然院长平时对大家也是三句两句不离骂,但是这样的话还真是第一次说,所以众人都是顿时大气都不敢喘。 “阮子让,你和仇希一组,你们两人的性子最是相冲,但是也最是能互补,一路上我也不怕你们两个会干出什么冲动的事情了。” 六个人都分配完了,那谢晨肯定就是和暮长云一组了。 “你们俩一直都是一起的,所以我也不打算干那些恶人干的事儿,对你俩的事情庄主告诉过我一些,所以我想到了一个最适合你们俩的地方,广海郡。 我知道二院这里还有你们的一个......好同伴,好像是曹静之那厮的女儿是吧?我知道你们心里的想法,所以就让她跟你们一起去吧!子不是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吗,刚好你们三个一起,省的在二院这边让我闹心。 那边现在虽然不怎么太平,但是你们两个说不定会在那边有一些奇遇。” 短短几句话,简直包含了太大的信息量了,让谢晨一度怀疑院长之前那副粗鲁的样子是不是装给他们看的,跟他说得这番话,简直句句有深意啊! 他管曹先生叫“曹静之那厮”,说明两人过去肯定也认识,而且绝对不是啥好朋友,为了让曹曦跟自己一起出去执行任务,居然连子曰都搬出来了,还说留在这儿他闹心?然后就是说他们去那里可能会有一些奇遇?庄主跟院长说了什么?会让院长觉得自己和暮长云去广海郡那边会有奇遇? 这院长上回背了段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话,高兴得放了他们半天假,这次难得故作高深一回,自己却好像根本没注意?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南北两朝设武部的事情想必你们都有所耳闻吧?没听说的下去自己打听。” 这事是仁楚三十三年过年那段时间确定下来的,他们从过年没几天,就开始在二院这边闭关修习了,没听说也正常,特别是谢晨,能听说就有鬼了。但是好在放了那半天假,又好在碰巧宫念平师兄刚好在,所以现在他终于能不像个傻子一样瞪眼儿了! “前几天朝廷下旨,由我怀玉剑庄的庄主,怀安谨庄主,暂任武部尚书一职。 只要你们还有点脑子,就能想得到这意味着什么吧?记住,你们接下来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我怀玉剑庄。 所以,行万事,皆三思,行万事,皆勿俱! 怀玉剑庄,永远站在你们后面!” 他们可能都听说过朝廷开设武部的事情,但是对于武部尚书一事,肯定是都没听说过的,怀安谨庄主暂任武部尚书一职? 这意味着什么,确实,有点脑子都能想得到。 武部,作为六部之外新开设的一部,现在的权力可以说是如日中天,先不说他所管辖的乃是天下江湖武林,仅仅就从他现在的权力来看,其影响也是最大的。 黑镜司、其余六部,皆要全力配合武部的行动,必要时刻,武部甚至拥有对黑镜司和兵部的直接命令权! 这该是怎样大的权力!而且在武部之下,管辖着江湖武林势力,对那些大宗师都有任命权,对一些武林势力,更是可以花费朝廷资源去培养扶持,或者打压覆灭! 更重要的是,现在武部的人事任命都可以绕开吏部,直接由武部尚书和皇帝两方负责,也就是说,所有的武林人士都可以一步跃入龙门! 而现在,这道龙门门口把持着的,就是如今怀玉剑庄的庄主,怀安谨! 第一百六十二章 别过 任务已经安排好了,怀安明院长也亲口钦定,让曹曦和他们一起出发,那这样一来,接下来的江湖路,就是和曹曦暮长云一起了。 谢晨这几天高兴得晚上说梦话都是在笑。 自己一开始的愿望,就是练就一身绝世武功,称霸武林!然后带着曹曦刘蛮一起,逛遍整个天下,她负责出谋划策,自己负责上阵杀敌,刘蛮在一旁叫好就行。 现在看来,虽然自己没能练就绝世武功,但是前途无量啊,称霸武林看起来也是不可能了,那不是要抢怀庄主的位置吗?再说那也不算称霸武林。 刘蛮嘛......这是谢晨现在最大的遗憾了,早知道会这么顺利的在怀玉剑庄习武,当初何必让刘蛮拜楚堃为师?虽然楚堃可能更厉害一些,但是那哪有大家在一起来得重要? 不过,现在这样,也已经很好了。 自己的实力虽然还没办法保证能应对所有的敌人,但是自己只是正常的行走江湖的话,还是没什么问题的,院长交给自己的任务是让自己去搜集一些广海郡那边的情报,没有说让自己一定要干些什么。 他觉得这个任务应该就是让自己去广海郡那边闯荡闯荡,搜集情报是假,让他历练才是真。要搜集情报,哪里轮得到他?他知道怀玉剑庄是有自己专门的情报组织的,类似于朝廷的黑镜司一样,四院便是。 他们当时从寒山一路走来,所有的事情怀安谨庄主好像都了然于胸,而且估计还真不是景奇兄告诉庄主的,应该是一路上都有剑庄四院的人跟着他们的。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这么大的一个门派,要说没有一些耳目,那才是奇怪的事。 而怀安明院长最后的那句话,“无论什么时候,怀玉剑庄永远站在你们后面。” 这是对他们的鼓励,让他们万事勿俱,同时何尝不是对他们的一种警戒呢?万事皆三思。 站在身后不止是给他们撑腰,而是真的随时都可能从他们背后伸出一把剑...... 不过,对此谢晨也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他没有任何理由会做出不利于怀玉剑庄的事情,不过之前听宫念平师兄说,剑庄会给每个最初执行任务的甲班弟子,委派一名剑庄的供奉为护道人,他倒是一点也没有听怀安明院长说起过,好的情况就是他们潜伏在暗处,等关键时刻才会出手,差的情况嘛,就是现在压根儿没这回事了。 在二院歇息了三天,对谢晨来说,偌大一个怀玉剑庄,现在已经没几个值得认真道别的人了,头一天,带着曹曦和暮长云去大房那边,拜访了一下怀安谨庄主,本来以为庄主担任了武部尚书一职,现在肯定忙的不得了,没想到他当时正在院子里乘凉,怀庄主对谢晨他们是真的当成了自己的晚辈看待,又留他们三人吃了午饭。 “可惜啊,怀骥他们师徒几人不在,不然肯定能更热闹一些。” 第二天他又跟聂搏好好道了个别,不管怎么说,从那天在森林里相识开始,两人就极对脾气,到现在,他们已经成了很好的朋友了。 聂搏也知道谢晨马上就要离开了,专门请了一天的假,晚上又陪着谢晨好好喝了一顿。 “多的话呢我也不说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只不过江湖啊,其实也就那样,说他精彩他也精彩,但是说他无趣他也无趣得很,怀玉剑庄是个好地方,可是这么久以来,我真正交到的朋友,可能也就只有你一个人。 我一直没跟你说过,其实我的母亲,从前是个青楼女子,这其实不算个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我也从来不以此为耻,大家好像对此也毫不在意,从来不在我面前提起这些。 我记得你从前跟我说过一句话,你说,真正的朋友间,尊敬不代表一丝不苟,知道朋友有不足,偶尔调侃的正常的,急了眼我拿这个骂你也是正常的,但是如果因为这个而强行憋在心中,说出一大堆道理反而显得虚伪。那时候我就知道,院里那么多人,其实真正不在意我身世的,没几个。” 聂搏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有些醉了,在他趴在桌子上睡死过去前,谢晨听到他说得最后一句话是:“无论如何,你一定不能死在这江湖里,别忘了你身边儿还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呢哈哈哈......要是你出了什么意外,我聂搏发誓,就算是死也会搅得这江湖天翻地覆......” 谢晨始终记得他娘跟他说的,在十六岁之前,喝酒绝对不能超过两杯,所有他自然是一点事都没有的,但是正因为保持着清醒,他才更能明白聂搏话中的真诚与决心,如果他真的在江湖里出了什么意外,这个醉倒在桌子上的汉子,真的是会赔上性命去搅得江湖不可开交的...... 有友如此,夫复何求...... 谢晨将聂搏背回宿舍安顿好后,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别人的江湖,好像都有各种各样的心酸,相比之下,自己这一路走来,好像有些太过顺遂了,景奇兄也好,聂搏兄也好,他们都是这个世上顶好顶好的人,自己究竟凭什么能与他们成为这样好的朋友? 第三天谢晨他们自然就要出发了,宿舍里还是只有上官古心与辛守道在,上官古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谢晨的刺激,现在练武勤奋得不得了,谢晨甲班训练的半年,上官古心一直都是按照谢晨的起居时间来的,按他的话说就是虽然我人不能在甲班,但是心得按照你们甲班的来! 要不是谢晨今天要离开,估计他又是天不亮就起床去练武了。 辛守道就随心的多了,他本来也不是想修习多高的武学境界的,再过一年,他就不能再留在怀玉剑庄了,未来如何,他自己也还不知道呢。 与这两个舍友的道别就简单得多了,毕竟同宿舍还有一个甲班的宫念平师兄,他每次来来回回,大家都习惯了,所以对于谢晨,大家也都只当他是要出趟门而已。 甲班八人,共同在二院门口会合,两两一组,终于要踏上不同的方向。 八人相视而笑,又一次互相行深鞠大礼,只不过这一次,袖中终于再没有东西可吃了。 不过,谁也想不到,这已是八人最后一次,能整整齐齐的全员聚在一起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江湖无忧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一间朴素却精致的小院内,一个身穿儒衫的少年郎,正坐在树荫下打坐,旁边是两个妙龄女子,一女子身穿一身淡蓝色长裙,一女子穿着淡黄色短衫,两人坐于小院凉亭中,看着水中的游鱼。 这三人,自然就是谢晨、曹曦和暮长云三人。 距离他们离开怀玉剑庄,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这一路三人总算是没有再遇到任何麻烦事,他们也不急着赶路,所以一路上都是带着半游玩的心态,走到一处可能耽误个半日,某处风景极佳,可能又会游玩半日。 现在正是七月酷暑时节,下午时分更是热的空中都飘着热气,谢晨索性就直接找了个安静的客栈,没想到这客栈后院居然别有洞天,小院里是满架蔷薇、满池游鱼,更有凉亭建于池中。谢晨现在好歹也是怀玉剑庄的甲班弟子了,出门自然不会少了钱财,一路上不说铺张浪费,但是总不会委屈着曹曦和暮长云的。 “再有一个月的时间,应该就能到广海郡了吧?” 谢晨赶紧天气渐渐凉快了下来,便停止了打坐,看向坐在凉亭边的曹曦。 广海郡,谢晨听说过这个名字,当初他们在沧州就下的颜瑜姑娘,好像就是广海郡的,当时他们虽然一直称自己是西南诸郡西南诸郡的,但是谢晨还是很明锐的捕捉到了广海郡这个名字,当初就听那位麻衣言,西南诸郡好像是拜燚教最活跃的地方。 这一路走来,他更是已经听说了无数关于西南诸郡那边的状况了,拜燚教的势力几乎已经笼罩了整个西南十二郡,而广海郡就是拜燚教扩张最开始的地方。 也不知道那位颜瑜姑娘现在怎么样了,要是景奇兄能同自己一道前往就好了。 “我们一路走得慢,不然现在就该到西南十二郡的范围了,不过再有四五天也就进方古郡的地界了,那时候我们就要小心一些了,那便可能就有很多拜燚教的势力了。” 曹曦没回头,半个身子趴在凉亭外面,伸手逗弄着水中的游鱼,对现在这样的情境,她也是很满足的。 通过这一路的打听,谢晨他们也猜到,剑庄让他们去搜集的情报,应该就是关于西南十二郡拜燚教的事情了,这件事现在闹得很大,好像朝廷已经有很多大臣在上奏,要求政府出面处理处理这个拜燚教了,但是仁楚从来都没有插手过宗教这些,而且明面上,拜燚教一直都是做得善事,好像没有干什么危害仁楚子民的事情,所以这件事就一直这么悬着了。 “确实该谨慎一些,不过也不用那么小心,西南十二郡,这么大的地方,我们只要不专门去找他们麻烦,他们又怎么注意得到我们?该干什么干什么,随意一些反而不那么显眼。” 这话确实有理,他们三个人又不怎么显眼,这一路走来三人都是一副普通人打扮,谢晨更是又穿上了儒衫,他的身材又不是属于那种看起来很魁梧的,加上他本身就是个读书人,所以怎么看都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儒生。虽然身边跟着两个美的不像话的女子,但是除了会吸引很多人的目光外,不可能说引起警惕之类的。 而且这一路走来,实在是太平和了。 之前路过一个村子的时候,村子里有个恶霸,仗着身强体壮,在村子里是游手好闲,又聚起了周围几个村子里的小混混,一群人成天啥也不干,虽谈不上鱼肉乡里,但是确实也是不干什么好事儿。 谢晨他们那两天寄宿在一个老婆婆家里,那个老婆婆家里还有一个儿子,两人就靠家里的两亩地活着,那天好巧不巧的,那个恶霸居然游荡到了那老婆婆家里,老婆婆儿子是讨好的招待他吃饭喝酒,吃完还要让他带点儿。 谢晨他们虽然看着眼里,但是主人家都没发话,他们贸然出手阻止什么的,说不定还是在害他们。 越是这样小的腌臜事反而越是难管,谢晨对这一点是早有体会的。 那个恶霸要是吃饱喝足、兜里揣满,心满意足的走了,也就没事儿了,没想到他一眼看到了曹曦和暮长云,然后又看来一眼年龄不大的谢晨,顿时就不走了,还凑过来跟曹曦和暮长云套近乎,完全把谢晨当成了空气,看着两个小美人儿不理会自己,他居然还想上手去拉她们。 这可就不是主人家的事情了,这是找到自己头上来了啊!而且还敢去招惹小曦?不能忍! 不过谢晨也知道要是在这主人家家里发生冲突,最后这家人肯定还是要遭殃,所以他给曹曦和暮长云使了个眼色,三人不着痕迹的就避开了这个恶霸,然后出了门。 这恶霸要不说是个没脑子的,完全没察觉到,仅仅是刚刚她们躲开自己的动作,就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骂骂咧咧的让谢晨他们站住,看着这三个人完全没把自己当回事,气冲冲的就追了出去。 谢晨本来也没想拿他怎么样,就是个普通人罢了,还真能跟他正正经经的打一场? 所以当他感觉那个没脑子的恶霸一巴掌要扇到他的时候,他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后摆腿将他踹飞了出去,然后头也没回的走了。 没想到才走出这个村子,就有十几个人将他们三人围了起来,这十几个人......怎么说呢?吊儿郎当,好像营养不良一样的邋遢,简直不忍直视,也不知道这村霸是怎么当的...... 那个恶霸肿着半张脸一脸愤恨的指着谢晨他们,然后十几个人就一窝蜂的冲了上来,谢晨看到有几个手里还拿着刀。 谢晨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几个呼吸间,这十几个不可一世的村霸们,无一例外的就都躺在地上打滚儿直哼哼了。 忒没意思,谢晨发现自己居然还有点贱,之前在甲班被虐得死去活来的,时刻都巴不得解脱,现在这些个对手一个没一个能打,自己居然觉得更没意思? 他站在那个肿了半张脸的恶霸面前,实在是不知道开口该说啥。 想用几句话改变一个人,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干点儿啥不好!” 那恶霸都被刚刚那一幕吓坏了,自己是惹了个什么高人啊......听到高人开口,立马吓得跪了下去,一边用手打着另一边没肿的脸,一边还准备磕头。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高人,高人饶命!高人饶命!” 谢晨赶紧剑鞘一伸抬住了他,自己可不想受这一拜。 “行了行了,赶紧把你手底下这些混混们散了,或者带着他们干点儿好事儿也行,要是我以后回来的时候再经过这里,还听说你们这伙儿人不学无术,尽干缺德事,那我可就饶不了你了!” 那恶霸看着高人的剑都伸了过来,还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高人居然对自己说了这样一番话,顿时也不知道是感动的还是吓得,一个魁梧的大汉居然跪着哭了起来,哭得那叫一个伤心,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 “高人啊!您不知道啊,俺也不想这样啊,俺实在是有苦衷的啊......” 没听他说什么苦衷,谢晨赶紧带着曹曦和暮长云跑了,一个中年魁梧大汉,跪在自己面前喊自己高人,还哭得死去活来的......谢晨可受不了这个。 至于他未来会怎么样,改不改,那就不是谢晨能管的事情了,希望自己最后那番话能吓着他吧。 在路过一处山头时,他们发现山上居然有一座道观,几人出于好奇,便上去看了看。 道观门口就跟集市一样,热闹得很,不过都是一些算命先生或者卖些祈祷之物的。 谢晨他们看得有趣,便多留了会儿。 有个道士面前好像围了不少人,谢晨便带着曹曦和暮长云过去看了看,那道士坐在地上,面前放着一块红布,布上画着乾坤八卦,一双眼睛眯眯的,好像看不清东西一样,下巴下留着一捋山羊胡。 一看着谢晨他们三人,便直招呼他们过去,说要给他们免费算一卦。 听到免费,谢晨也来了兴趣。 “来来来,道长先给我算一卦。” 那道士把本来就有点眯眯的双眼眯得更狠了,看了看,道。 “这位公子一看就非凡人啊!未来必然会有一番大作为,嗯......难得一见难得一见......只不过可能波折良多啊,情况复杂,老道还是先给二位姑娘算一卦吧,这位公子容老道等会给你细细说来可好?” 谢晨听到前面的心情好得不得了,然后又听到他说波折良多,顿时又大感好奇,便同意了道士的意见,赶紧让曹曦坐到了道士面前。 “姑娘,先伸出手来。” 那道士捋了捋胡子,一脸高深莫测得道。 “伸手?伸手干嘛?刚刚我怎么没要伸手?” “欸,公子此言差矣,不摸骨,怎知姑娘,祸福吉凶啊?等会儿另一位姑娘,我看也是需要的!” 还摸骨? “去你的牛鼻子老道,小曦小云,咱们走!” “公子怎能骂人呢?公子!公子等等,且听老道细细跟你说说你的命格啊!” 谢晨他们三人进了道观,发现里面不及外面半分热闹,甚至显得有些安静,三人安静的上完了三柱香,便安静得退了出去。 进去不过一刻钟功夫,出来时那个牛鼻子老道已经不见了,听他旁边那个算命的人说,这老道士刚刚给人家一位姑娘算命,说是要看看人家面相,然后还真上手去摸了,没想到那姑娘的丈夫就在不远处,然后就把这道士追下了山,也不知道追了多远,反正那道士连这些行头都没拿...... 路过一个县城时,几家武馆联合在城中最热闹的地方摆了个擂台,说是他们要开宗立派,然后去参加两朝共同举办的武林大会,他们已经发布了告贴,让周围的武林门派都派人来踢他们的擂台,城中若是有什么江湖人士,也都欢迎上台挑擂。 这不难理解,他们搞出这么大动静,肯定是得到了官府的许可的,不管是他们还是来挑战的,都可以提高名声,说白了就是知名度,江湖人多注重名声啊,几乎全城的百姓都在这里观看呢,有这么个好机会,哪怕上去只报个名头,然后输一场也行啊! 也有好些个江湖门派真派了弟子来,不过谢晨都没听说过,但是有几个看起来在这里还是挺有名望的,从他们上台这些百姓的反应就能看得出来。 还真别说,这些人还是打得很精彩的,双方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谢晨现在还没到那种,能靠眼睛看穿招式本质的地步,强或弱他多数只能靠交手来判断,要不然他肯定能看出,台上的人大多数都是在搞些花架子,净顾着漂亮了。 看着看着,谢晨也忍不住了,这一路走来,还没认真动过手呢,突然从甲班那种高强度的训练状态,变成了现在天天对着空气出招,他还真不习惯。 忍不住,谢晨便上去了。 台上的人好像是这次几大武馆的联合人,据说也是他们未来要成立的门派的掌门,已经连胜五六人了,谢晨之前看他出招,很厉害,出手干脆利落,确实没话说,估计起码也是玄阶了! 谢晨很郑重的给他行了一礼,那人间上台的是个年龄不大的少年,笑着说他会手下留情的。 然后......谢晨一招就给他打飞出了擂台。 现场顿时是鸦雀无声,一个官府的人赶紧上台来打圆场,这个门派可是他们县未来两年重点发展对象啊,两朝武林大会,他们怎么也得做点什么的,这个情况......这个情况。 “哎呀,这位少侠真是年少有为啊,真是年少有为......这个,这个原因复杂啊,杨馆长已经连战六七人了,本身也累了,加上可能对这少年手下留情了,所以......所有......” 看着这官员急得都要冒汗了,这大热天的,也是不容易,谢晨自己也没想到啊! “啊!是是是!馆长刚刚对我手下留情了,是小子不懂礼貌,冒犯了馆长!” 这官员见谢晨也是个懂事儿人,赶紧继续打圆场。 “不知这位公子师承何方啊?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修为,实在了不起!” “哦,怀玉剑庄弟子谢晨,多有冒犯多有冒犯......” 怀玉剑庄?! 第一百六十四章 露宿 这一路走来,谢晨最深的感受就是,真正构成这个江湖的,绝对不是那些修为通天的高人们,而是那些修为不怎么高深、见识也不怎么广博,甚至终其一生都在为生计而奔波的普通人,他们才是这个江湖的大多数,他们才是真正支撑起这座江湖的人。 推其所为以及天下者,放到整个天下,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真正构成这个世界的,绝对不是某几个高高在上的人,而是无数最底层的普通人罢了,只有他们的存在,这个世界才能显得生动。 如果说江湖是一个人,天下是一个人,那么那些好像最不起眼的普通人,才是这个人的血肉,才是这个人的灵魂品格,而那些端坐高台者,只是一些华丽的装饰罢了,因为他们会更精彩,但是没了他们却也能活下去,而若是少了血肉灵魂,才会是灭顶之灾。 谢晨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他说出自己是怀玉剑庄的弟子时,不管是江湖人士也好,还是周围看热闹的普通百姓也好,甚至是在场的几个官员,无一例外的都陷入了片刻的沉默,然后就是一阵就是一阵极其热闹又嘈杂的喧闹,谢晨也没听清都在说些什么,但是也明白肯定是因为自己的身份。 那个之前被他一招打下擂台的馆主,开始还在下面装晕,听到谢晨说他是怀玉剑庄的弟子,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然后三两步又上了擂台,对着谢晨行了一个大礼,说是没想到居然能有怀玉剑庄的弟子前来指点,那个官员也是赶紧反应了过来,说是又要在江湖上添一桩美谈了。 又是赔罪道歉又是要大力招待的,给谢晨整得都不会了,后来那官员还要让谢晨担任接下来几天的擂台裁判,给大家指点指点。 谢晨哪里受得了这个,只得推辞道还有要事在身,不方便多留,然后就在几乎满城人的相送下离开了那里。 那时候谢晨就明白了,这些人间烟火气,才是最好的江湖。 所以哪怕现在马上就要进入方古郡的范围了,谢晨也没感觉有什么。 江湖无忧,我自逍遥。 南仁楚共计四十三个郡,各郡下辖县都不下二十,所以所谓进了方谷郡,只是进了方谷郡而已,沿途村庄、城镇,与他处并无二样。 天下风景,其实看得多了,便发现其实都一样。 “这方谷郡看起来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嘛,不是说拜燚教在这边势力通天吗?怎么好像一点也感觉不到?” “要是咱们刚来就能感觉到了,那还得了?” 此时天已是傍晚了,日将落,最后的余晖刚好撒在路面上,将三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虽说是到了西南十二郡的范围了,可是还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而且他们都大半天没见到人影了,这边官道上的官驿好像也不多,中午的时候本来想找个官驿歇息歇息的,可是走了一个多时辰愣是没看到一个,后来没办法他们只好挑林间小道走,幸好这一路人虽然不多,但是道路还是很通畅的,起码没有那种杂草丛生都走不了人的情况。 七月酷暑,正是最炎热的时刻。 谢晨用了些柳条荷叶做了两面伞面,有削了两根顺手的枝条,给曹曦和暮长云一人做了一把简易的遮阳伞,但是荷叶没多大会儿就被晒蔫儿了,没办法他又用柳条纯编了两面。 他自己早就被晒黑好几个度了,儒衫也早就穿不住了,换上了短衫,曹曦问他为什么不给自己做一个遮阳的东西,谢晨说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晒黑点儿显得有杀气一些! 他们看太阳快下山时特意又走上了官道,可是眼瞅着天都快黑了,还是没有看见一点人烟,要是这样的话,他们今晚上又只能露宿野外了啊。 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露宿野外也不是头一回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怎么可能次次都能刚好遇到落脚的地方,情况好一点,碰到个破庙啥的,还能遮一下风挡一下雨,情况不好那就只能用树枝什么的搭一个小棚子了。 好在三人都不是娇生惯养的人,倒是也无所谓,但是能有个地方落脚总好过在外面风吹雨淋的,至于这一大包行李,谢晨只当是在训练了。 不过看今日这情况,估计露宿野外又是在所难免了。 “嗐,看来今天又要施展我谢某人的搭棚绝技了!” 谢晨笑着转过身,一边倒退着走,一边跟曹曦说。 “这样也不错啊,上回遇到的那个猎户,不是教了咱们怎么抓野兔吗?今天刚好能试试!” “也是,老是吃干粮也不是个事儿,这项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二师姐暮姑娘了!” 按名次来排,谢晨是暮长云师兄,可是谢晨也跟着师其勇他们喊她二师姐,大概是他叫不出师妹这个词儿。 暮长云斜着眼看了一眼谢晨,也没说话。 谢晨剑庄讪讪得道:“其实我也很想试试自己能不能抓到,还是我来吧。” 按理来说,他们两个的武功其实是差不多的,要是练武,他们之间肯定是最适合的,可是这一路走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都没提过这件事,也就都没互相过过招,每天大部分都是修习内力了,谢晨感觉自己的内力也隐隐要到灵泽中境了。 但是一直修习内力也不成啊,越是这种时候,谢晨就越发想念起景奇兄了。 找了个相对宽阔的地儿,曹曦和暮长云负责生火,谢晨就去打野味了,他也学着庚玄,行李里头带了好些佐料,少量多类,刚好够个两到三回,等到下个地方再补充,所以他还真是不愁,而且别有一番风味啊! 他没敢走出多远,只是在离曹曦和暮长云不远的地方寻找,这森林里各种野物多的很,荤的有鸟、兔子、山鸡,都能吃,甚至还能掏个鸟窝啥的。素的,蘑菇、野果、野笋,根据季节不同也不同,那就更多了,要是碰着水源,就更不可能愁吃的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书生 这一路走来,谢晨的经验早就丰富得不得了了,他还遇到过几个蜂窝,那时候他真的是体会到了习武的好处了啊!隔得远远的,捡个石头就能把蜂窝打下来,如果数量太多,那就先跑开,他现在的速度,就算那些蜜蜂来追他,他也不怕! 等段时间后,再去找那个蜂窝,要是还有留在那儿的,那谢晨的剑法就派上用场了,他现在的剑法,削几只蜜蜂还是能办到的,只不过有一次太着急了,那些蜜蜂又飞了回来,给谢晨身上蛰了好些个包,脸肿的跟包子似的。 但是有一说一,这一路各种吃的还真是弄着了不少,身体可能有些受了累,但是真是没亏着过嘴。 谢晨很顺利的就抓到了两只野兔一只野山鸡,他可没庚玄那种连锅都要带上的精神,只能选择烤着吃,所以一些需要煮的蘑菇之类就没有管,但是摘了些野果子。 做起来简单得很,找处小水潭,剥皮去毛,去掉内脏,清洗干净,然后拿佐料腌制一会儿,再放到火上烤就行了。 曹曦她们早就将火生起来了,谢晨回来的时候,三个小棚都只差最后一个了,看暮长云还在那边搭,谢晨就没管,直接开始烤了起来。 等暮长云将最后一个小棚搭好,谢晨这里的食物也刚刚烤好。 “哎哟!救命——就命啊” 三人吃得好好的呢,突然听到传来了喊救命的声音,几人互相警惕的看了一眼,肯定是设在外围的陷阱被人踩中了。 露宿野外,这点基本的措施还是要做的,而且现在已经进了西南十二郡的范围了,谁知道那些拜燚教的会不会有什么特厉害的情报人员? 这些陷阱虽然没有多么精良,但是来者如果是一般的人,要提前发觉他们的到来还是能做到的,看来是有人刚好中了陷阱了。 三人立即是拿起剑,隐蔽在了不易被发现的地方。 只不过那救命声叫了半天了,而且怎么听都只有一个人啊!谢晨冲着曹曦和暮长云比了个手势,然后自己拿着剑悄悄摸了过去。 等看清情况,谢晨也是无语了,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被倒吊在树上,搁那儿胡乱扑腾着。长长的儒衫也倒垂着,要不是腰捡系得有带子,估计都要垂到地上了,还好这书生穿的有裤子,不然可能他就宁愿永远不下来了。 “这位仁兄......这是在干嘛呀?” “欸?终于有人来了!这位兄台,快救我,先将我救下来再说......” 谢晨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将那书生放了下来,他还在想该怎么办呢,这陷阱陷了个普通人啊。 那书生下地捂着头晃悠了好几下,估计是吊太久脑子充血了,要不是谢晨赶紧把他给扶住了,估计还得摔一跤。 “多谢这位仁兄了!” 这书生刚站稳,就对着谢晨行了一大礼,谢晨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什么没什么,应该的应该的......” 那边曹曦和暮长云还等着呢,谢晨赶紧将这书生带到了他们宿营的地方。 一番交谈,谢晨他们这才知道,这书生叫做林书万,是独自一人在外游历的,读了几十年书,最后居然既无心于功名,又不沉于钱财,一路上见山水便观,见人事便听,一人潇洒逍遥。 谢晨问他。 “家人呢?” “无妻无子,父母在家中正颐养天年。” “游历岁月几何?” “已四五年矣,每年都会回家两趟,看望家中父母。” “一路盘缠何来?” “家中算是有点小钱,每回随身携带一些,路上若用完了,便写写字,画些画,卖与他人,总能得些酒饭钱。” “食住何处?” “食可食,饮可饮,立足不过方寸地。” “一人在外就不怕遇到山贼匪盗之流?” “太平盛世,何来山贼匪盗?” 谢晨大概是明白了,这书生读了几十年的书,最后读了个超脱红尘来,就这样游历四五年,居然还安然无恙,谢晨也是不知道该说他运气好呢,还是该说他运气好呢? “那林兄为何大晚上的会走到这里来呢?” “本来我在林间寻得一地,正准备睡去,没想到闻到一股异香,我是循着香气找来,就看到了谢晨兄台你们这里的火光,然后着急之下,就没注意脚下,中了那个陷阱,惭愧惭愧......” 说完又对着谢晨行了一礼,感谢谢兄的救命之恩。 曹曦在一旁憋着笑,谢晨摸着鼻子,只得又道:“应该的,应该的......” 不过现在林兄是兔肉也吃了,野果也吃了,这个陷阱的事,告不告诉他就无所谓了吧...... 对于林书万这种活法,谢晨虽然不是很认同,但是也没有说要去劝告他一番什么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处事方法,你有你的、我有我的、他有他的,不一定见得哪种就是错的,但如果你非要说别人的有问题,还要让别人都跟你一样,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当然了,这是建立在一个大是与大非的底线之上的,要是你的处事方法已经越过了恶的底线了,那肯定还是有问题的。 这个林书万的行为,好像有些不负责任,甚至有些没良心,家中家境殷实,自己就到处潇洒快活,不说去建功立业吧,起码要孝顺父母吧,他却到处游历山水。但明显他也不是个坏人,而且一番交谈下来,发现他还是个很豁达的人,可能是见多识广,肚中又很有些墨水的缘故,举止谈吐皆不凡。 当时他随着谢晨刚到宿营这边,第一句话不是问谢晨他们的来历什么的,而是张口就来了句: 四顾皆豁达,我眉今日伸! 吃饱喝足,这书生直接躺在篝火旁,好像就要就此睡去一般,谢晨让他跟自己一起去棚中睡,两人挤一挤还是睡得下的,没想到这书生双眼望着天空,谢过谢兄好意,然后态度很诚恳的拒绝了。 “天底虽大,所立不过方寸之间,今有大地为床,月色覆身,夜风抚脸,我何必要去屈身于棚屋之间呢?” 谢晨听完便没有坚持了,对着林书万行了一礼,便去休息了。 是个妙人。 第一百六十六章 枉读书 烈日炎炎,谢晨他们终于看到了前面出现了一片菜园,里面又是黄瓜又是番茄的,旁边还有一块儿寒瓜。不过在烈日下,这些藤蔓都显得有些蔫蔫的,上面结得果实也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不过既然有菜园瓜圃了,就肯定有人家。 终于见到人家了! 瓜园中间有一个凉棚,谢晨他们赶紧过去,看看能不能卖他们几个寒瓜,又热又渴的,谢晨都想直接摘两个吃了。 “这位老伯?这瓜园可是您的啊?” 问话的是林书万,他听说谢晨他们是要去广海郡,便说巧了,广海郡在最西南位置,临近海洋,他也准备去那里看看的,便跟谢晨他们一道儿了。 谢晨自无不可,有这样一个妙人一起,路上也能有意思一些。 那凉棚中只有一个老伯,正躺在一把摇椅上,手里拿着一把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双眼微闭,好像是在睡觉一样。 听到有人问他话,睁眼一看是一个书生,还有一个佩剑少年,后面还站着两个漂亮得小姑娘,这一看就不会是普通人啊。这老伯赶紧站起身,毕恭毕敬得道。 “没错儿没错儿,这片瓜园正是我的,几位贵人可是要吃瓜啊?” “正是正是,天气炎热,我们准备向老伯买几个寒瓜吃吃,消消暑。” 林书万品行也是不错的,起码不是那种盛气凌人、随便看不起他人的类型,这也是谢晨愿意和他一起同行的原因,如果他开口闭口就是什么上等人下等人啥的,谢晨跟他多说一句话都欠奉。 “不用不用不用,我这就去挑几个杀来给几位贵人尝尝,不值钱的东西。” 这老伯说完就放下蒲扇,走到瓜田里面仔细挑了起来。 谢晨自小是在山村长大的,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些瓜长得是很不错的,那边的菜园也是,虽然蔓看起来蔫蔫的,但是果实都长得很好,绝对是精心照料着的。 老伯很快就抱了两个瓜过来了。 “太阳太大,瓜都被晒热了,几位贵人稍等片刻,我把它们放到水中泡一会儿就好了。” “老伯啊,您可千万别叫我们贵人,使不得的!” 这老伯明显就是看他们都是读书人打扮才会如此的,而且谢晨曹曦他们腰捡配件,加上年纪轻轻的,自然将他们当成了某些大家族的子弟。只不过林书万态度坚决,他也只好叫他们公子。 过了片刻,老伯将两个瓜切好,然后又准备去摘,林书万赶紧出声阻拦,不过这老伯还是又去摘了两个,放到了水中泡了起来。 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吹来的风都是热的,不过坐在凉棚中,嘴里吃着寒瓜,倒是也不那么热了。 “老伯啊,我看这瓜秧菜苗都蔫得不行了,等会吃完这两个寒瓜,我们帮你一起浇些水吧。” 林书万一边吃着瓜,一边对着这老伯说道。 他之前一来就看到这些瓜秧蔫得不行了,好多都快枯死了,他也不想白吃人家老伯的寒瓜,便提了这么个意见,他估计是这老伯年龄大了,所以行动肯定是不方便。 “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啊贵人!” “没事,我看着这些菜苗都蔫得不行了,白吃老伯您两个寒瓜,帮忙浇些水也是合情合理的。” 谢晨是赶紧吞下嘴里的瓜,对着林万书道。 “林兄啊,你这可就不知道了吧,哪有大中午这么大太阳下浇水的,那不都把这些瓜秧烧死了吗?” 谢晨是打小在村子里长大的,对农事这些自然不陌生,这样的天气里给植物浇水,那妥妥的给浇死。 这老伯的“使不得”林书万只当是老伯觉着他们身份尊贵,但是也可能是在说大中午的浇水使不得。谢晨一听就猜到了林兄肯定是不懂这些的,但是老伯不知道啊,要是不赶紧出声点明,估计林兄等会儿就要尴尬了。 烧死? 林书万听完还疑惑了一会儿,但是他也不是个笨人,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缘由,拍了拍头,对着谢晨行了一礼,苦笑着说。 “我这读书读书,居然还读了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出来了,惭愧......惭愧啊!” 这老伯也没明白咋个回事,怎么还惭愧了? 不过谢晨这么一句,倒是让他们继续融洽的说了下去。 “老伯,我看这秧苗枯萎,但是果实丰硕,您肯定花了大功夫吧!” 曹曦不失时机的也问了一句,她这一路走来总感觉有些不对,按理说现在是夏天,越往南走应该雨水越充沛才对,可是这段时间完全感觉不到。 “唉,这位小姑娘有所不知啊,今年是碰上了百年难遇的一场大旱啊,老汉我从出生到现在六十多年了,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从开春以来,整整六七个月,就没有下过一场雨,往年这些地里哪里需要人照料啊,老汉我顶多除除草搭搭架,可是今年这所有地,都是老汉我一担担的水挑过来的。而且从前老喜欢在夏天发大水的一些江河,今年有些地方居然都要见底了。” 确实,这情况可不寻常,谢晨他们这年一直在观江城,旁边就是天河,自然感觉不到,这一个多月来也一直在路上匆匆而过,好像也没发觉大旱这件事,但是连地处于西南的地方都遭逢大旱了,那些内地地方,估计情况更不乐观。 “可不止是我们这里,老汉我听说今年整个方谷郡,包括附近几个郡都是这样,但最怪的还不在这儿......” 这老伯说到这里居然还压低了声音,搞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从咱们方谷郡不管是往被北边儿去,还是往东边儿去,都没这种情况,但是往西边儿往南边儿,好多情况比我们方谷郡还糟糕,有些河在临郡还好好的,一到咱们这儿,就突然变得小了起来,好多人都说啊,咱们这是被诅咒了,是有人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老天爷在降下惩罚呢!” 林书万是听得入迷,但是谢晨和曹曦却是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意识到有些不对。 这方谷郡刚好是西南十二郡属于陆上的外围五郡之一,听这老伯的意思,好像刚好只有西南十二郡发生了大旱,这就不得不引起谢晨他们的注意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初入方谷郡 谢晨本来还想继续问一些详细情况的,但是这老伯似乎也知道的不多,他好像也很相信是天降惩罚这一说。 “也不知道是那个缺德的,这得做多大的恶事,才能让老天爷发这么大的怒啊!” 谢晨笑了笑,看着这个老伯道。 “要是老天爷真的因为一个人,或者某些人的罪过而降责于十几郡几百上千万的百姓,那我看,这个老天爷,也挺缺德的。” 这话是笑着说出来的,所有老伯也是笑着回了句可不是嘛。 没有再这里再多留,谢晨想到了一些事情,便赶紧向这位老伯告辞了,这老伯最后执意让谢晨他们将那两个新摘的瓜带上,谢晨也没推辞,笑着接下了,只不过在这老伯弯腰去装那两个瓜时,悄悄往他摇椅下塞了几两碎银。 逢上天灾,都不容易,既然碰上了,能帮一下就帮一下。 “谢晨仁兄刚刚那番话真是引人深思啊,林某本来自认为读了几十年圣贤书,早已看破了世间道理,可是与谢兄台相处不过几日,我竟在学识上生出自愧不如之感,食五谷几十年,竟不知烈日下不可浇水,读圣贤书无数卷,竟善恶难辨,真是......” “林兄言重了,短短几十载,怎么可能遍知天下事?农事、商途、官道、工业格物,甚至于天文四时,这天下的东西太多太多了,我们能知晓万分之一二便已是万幸了。” 没想到,林书万听到这话,又是停下来对谢晨行了一礼。 “谢兄小小年纪,却是已着眼于天下万物,林某,佩服!” 谢晨同样回之一礼,不过这次他没再说什么了,这位林书万,始终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看似无忧,实则是舍弃了太多太多,谢晨不好说什么,但是这样无意的点两句,谢晨觉得还是无妨的。 拜别老伯没走多远,果然看到一个村子,这还是他们进入方谷郡以来,第一次见到有人居住的地方,不过谢晨没打算再此处多停留,只想进去讨些水,补充一下干粮和水,想打探多一点的消息,还是要去城里才行。 天虽大旱,但是好像还没有威胁到百姓们的饮居上,起码从村子里村民们的生活状态就能看出来,饮水这些还是没有问题的,估计就是对农事造成了很大损失。 不过对这些靠着几亩土地过活的人来说,这就是最致命的打击了。 “老婆婆,就您一个人在家吗?” 谢晨打完水,看着好像就这老婆婆一人在家,就随口问了一句,倒不是他想问些什么,就是一个没话找话的问候罢了。 “啊?你说什么?” 看来耳朵不太好,谢晨把水壶放好,又大声的问了一遍。 “我说,怎么就您一个人在家?您家里人呢?” “去城里去了——去城里求雨了!” 谢晨本来想着这老太太有点耳背,怕她说话声音也小,便凑耳过去听,没想到这老太太也是喊出来的,给谢晨吓一跳,惹得旁边的曹曦和林书万直笑。 “求雨怎么还要去城里啊?” 谢晨本来以为她家里人可能跟之前那个老伯一样,去田地里照顾庄稼去了,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情。 “俺也不知道。” 好在,这老婆婆邻居有个男人,本来坐在门口抽旱烟的,听到谢晨他们的对话,便替这老太太回答了。 “听说拜燚神教的人最近来了咱们这儿,要在卞城搞一个求雨仪式,说是参与的人越多,就越容易打动上天,更容易求来雨,我家两个孩儿也去了,听说神教要大宴参与者三日呢,也就是我们这些老家伙腿脚不利索,不然俺咋说也得去看看!” 拜燚神教?! “老伯,您能详细跟我说说这个拜燚神教的事情吗?” 这老汉猛吸了口旱烟,然后用旱烟头敲了敲地上的石板,这才道。 “俺也只是听人说起过,俺自己可没亲眼见过,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位小公子可莫要怪啊。 这拜燚神教啊,听说是从南边儿过来的,从前南边儿发过几次飓风,好多百姓日子过得苦的很,后来拜燚神教就出现了,做了不少善事,后来说拜燚神教有神力,凡事他们到的地方,都会得到神的保佑,这不今年又发生大旱,他们到处求雨,还到处帮助那些困苦的百姓,这次卞城求雨,他们还要大宴参与者三日,啧啧啧,真是菩萨在世啊。” 说完,看谢晨听得入迷,满意得又猛吸了口烟。 “几位是外来人吧?在咱们这西南这块儿,现在可没人不知道拜燚神教。” “啊,是是是,一路游山玩水,想多长长见识,请问这位老伯,那卞城在何处啊?我也想去......嘿嘿,看看热闹。” 这老汉一听,也是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给谢晨指了个方向。 “往这个方向走,只用沿着官道就行,三天就到了,你们来的也真是巧,那求雨仪式刚好五天后开始,你们去刚刚好。” “嘿嘿,谢过老伯了。” 此时天虽然也快黑了,但是谢晨不想再耽误了,不管这求雨仪式有没有什么名堂,他都得去看看,这是他们出来快两个月以来,得到的第一条关于拜燚教的线索。 而且他本来就打算找个城打探一番的,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只不过,没想到在这些百姓心目中,对拜燚教的评价居然如此之好,要不是他早就见过所谓拜燚教的真面目了,说不定也会被这些言语所误导。 “谢晨兄,好像对这个拜燚神教很感兴趣?” 谢晨也没多想,笑着反问道,“林兄难道不感兴趣吗?” “自然是感兴趣的,大宴三日,不知道宴席如何啊!” “这拜燚神教如此神通广大,想来是不会差的。” 是的,什么都不说,仅仅是现在拜燚教的行事风格,就让谢晨很感兴趣了。在外界神秘又不择手段,到了西南十二郡,居然又当起了活神仙,还搞得这么光明正大的,要么这两者就不是同一个教,要么就是他们背后有着更大的目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进城不得 卞城并不大,起码在谢晨看来是如此的,而且由于逢上灾年,天气又炎热得不行,城中的百姓都显得有些病恹恹的。 不过最近的卞城可是有一件大事要发生,拥有无上神力的拜燚神教将要在卞城举行求雨仪式,这事他们首次来到卞城传播教义,所以要广布恩泽,仪式举行三天,他们就要大宴城中百姓三天。 求雨仪式也不仅仅是在卞城举行,方谷郡共有九座城要同时举行求雨仪式,他们不仅仅是要这样做,而且还派了无数的信徒去传播这个消息,一时间几乎整个方谷郡的百姓都知道了这件事,所以这九座城一时间涌入了大量的百姓,毕竟不管他们是不是信拜燚神教,这大宴三日的好事儿,可不是什么时候儿都能有的机会。 在这种情况下,官府不得不下令限制城百姓进城,要是涌入的百姓太多,很容易就会出乱子,所以谢晨他们现在站在卞城好像不那么高大的城墙前面,也只能仰着头看着那个大大的匾额,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这还真是第一次,被挡在一座城外面进不去呢......” 谢晨看着门口把守得紧紧的守军,实在是无奈得很。他们四人马不停蹄的赶来,到了城门口了,居然进不去? 这他娘的可咋整? “要不咱们不去了?林某虽然惦记那三日大宴,可是眼下这情况,明显是进不去了呀。” 好嘛,这林书万还真是冲着那三天大宴来的,不过谢晨也不好说自己的真正目的,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他肯定是不甘心的,得想个办法才行。 要说这卞城外,被挡下来的可不止他们四个,乌压压挤了一大片,都进不去,不过这些人大部分看起来都是普通百姓。 “谢晨哥哥,你看,好像有些人就能进去啊。” 曹曦凑到谢晨旁边,悄悄地对谢晨说道。 谢晨闻声向城门口看去,果然,有一队人跟那守军交谈一番后,正在陆陆续续的进城,这队人人数可不少,少说也有一百多,但是待谢晨看清这队人的样子后,却是眉头一皱,右手下意识的便放到了剑柄上。 曹曦自然是看出了谢晨不寻常的反应,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 “怎么了谢晨哥哥?” 原因不在别的,这队人中有四五个身穿白袍的人,这身宽大的白袍是怎么也忘不了的,正是那拜燚教的白袍使。不止是白袍使,其余一百多人都是身穿灰袍,跟那日在沧州遇见的也是一模一样。 “拜燚教的人!” 谢晨压低着声音悄声对曹曦说。 又是五袭白袍,现在谢晨对于白袍使已经没什么畏惧的了,他们的那种能力其实很容易破解,只要注意距离不与他们的掌正面交锋就好了,可是他现在却不能贸然去对付这几个白袍使,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白袍使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官府面前,而且好像那些守军对他们还恭敬有佳的样子,他本来以为,就算这拜燚神教就是他们之前遇到的拜燚教,但他们在这里活动起码也是做了一些掩人耳目的掩饰,比如找一些普通人为代表,他们不亲自出面,起码也要乔装一番,换个面目样子吧?没想到他们居然直接以这副样子面世。 曹曦扯了扯谢晨的袖子,然后轻轻摇了摇头,谢晨看到曹曦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放下了手,刚刚他的一个举动,让暮长云也是直接警戒的站到了他旁边,加上他这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周围有些百姓已经注意到他们了。 不管这拜燚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现在都不是暴露他们的时候。 “可恶!” 没多大会儿,这些拜燚教的人就全都进去了,不过谢晨发现,除了刚刚那些拜燚教的人能进去之外,好多商队也可以畅通无阻的进去。 “这位军爷,我想问一下,为何这些商队能进去啊,不是要封闭城门不允许进入了吗?” 林书万看谢晨他们好像真的特别想进去,加上他也看到了这些不断进去的商队,便主动找到了值守的守军,开口问道。 谢晨他们此时也跟在林书万后面,那守军看了一眼谢晨他们,脸上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江湖人?怎么?也跟那些百姓一样,想进去混几天饭吃?看你们的打扮不像我方谷郡人士啊,还是慕名而来的不成?” 这话夹枪又带刺儿的,就算是谢晨他们听了,也难免觉得有几分火气升起。 林书万扇子一展,一边扇风一边说。 “慕名而来倒是真,但是没想到是名过其实,听说这方谷郡民风淳朴、官民相亲,今日一见,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那个守军冷笑一声还想说什么,但是旁边一个守军赶紧拦住了他,朝着林书万和谢晨他们拱了拱手,“几位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位兄弟不太会说话,多有得罪,实在是城中容不下这么多人啊,但是生意总还是得做的吧?而且这些商队多数都是粮商,要是把他们拦住了,城里不就都没得吃的了?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啊。而且之前进去的多是普通百姓,怎会有您说得刁难百姓的行为呢?” 这个守军还像是个明事理的人,说的话也确实有理,不然谢晨他们还真要以为这什么卞城,是看荷包放行了。 林书万一听,也是没辙了,人家的情况确实是情有可原,他们本来也只是想进去看看热闹的,没理由放他们进去啊。 “谢晨兄台,你看要不?” 谢晨也明白,肯定是进不去了的,匆匆忙忙赶了三天路,后天拜燚教所谓的求雨仪式就要开始了,看来是没机会从这件事打探情况了,也罢,反正本来就是意外之喜,没得到就当从没知道过。 苦笑一声,只得对林书万道:“唉,看来这求雨仪式与咱们注定是无缘了,这卞城估计一时半会儿也进不去,咱们还是继续行路吧。” 谢晨笑着对刚刚那个好言相待的守军行了一礼,便准备离开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又遇贾生 四人挡在城门口,其实已经影响到后面商队的进度了,但是这些守军都没说什么,这些商人自然也就没有多话,都老老实实的等着,不管怎么说,仁楚政府与军队在百姓们心目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不仅仅是从这些商人的行为能看出,这卞城外被挡住的百姓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了,但是没有一个人有很大意见的,最多也就是抱怨几句,但是这种程度的抱怨是人的本能,算不得什么抵触。 仅仅从这两点,就能看出“官民相亲”这一说,绝对不假。 谢晨他们也知道耽误了人家守军和后面商队的时间了,所以谢晨对着那守军行了一礼后,赶紧让出了道路,然后又对着后面的商队抱拳行了一礼,道了声抱歉。 “谢晨兄弟?” 本来准备离开的谢晨,突然听到后面商队中有人叫他的名字,这种地方能遇到什么熟人?他们来西南诸郡一直都是秘密行事的,不可能暴露行踪啊? 他抬眼瞅去,就看到一个身穿儒衫的男人一脸高兴的向他走来,脑子里一闪,他便想起了这人是睡。 “贾生兄?” 正是那当初他们乘船南下观江城,在万里船行上遇到的贾生,当时他们一船同行几个月,要不是他一直治疗暮长云的惧水症,暮长云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呢!后来他们还在船上遇到过一次袭击,袭击者正是拜燚教的人。 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又遇到。 “谢晨兄弟,还真是你啊!这才一年没见,我差点就认不出你了!” 贾生来到谢晨面前,直接是高兴的握住了谢晨的手,语气里满是感慨。 “是啊,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贾生兄与我真是缘分深切啊!” 看着满脸高兴的贾生,谢晨也是打心底里高兴,他乡遇故知,怎么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一番寒暄,谢晨便向彼此介绍起来,暮长云和贾生自然是认识的,林书万和贾生两人装扮都差不多,只不过林书万显得风尘仆仆一些,只是在介绍起曹曦的时候,曹曦冲着贾生施了个万福后,贾生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然后满脸坏笑的看了一眼谢晨,谢晨知道贾生兄肯定是误会什么了,但是只能挠了挠头,不好说什么。 “谢晨兄这是要进城?” “唉,不满贾生兄,本来是想着进城看看热闹,顺便混几天宴席吃的,没想到被拦在了外面,正准备离开呢。” 贾生听完直接忍不住哈哈大笑了一阵,谢晨满脸无奈的看着贾生,“贾生兄,可不带你这样的啊。” “唉,谢晨兄弟啊,要不我说我们直接有缘分呢!你猜我来这里是干嘛的?” 谢晨这才想起来,刚刚贾生一直都是在商队后面排着队的。 “贾生兄有办法进城?” “欸,这是什么话,你忘了我曾经跟你说过,我是一名商人吗?商人自然是要做生意的,我本来就是要进城的,加上你们四个,我想,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这可真是解了燃眉之急了,谢晨赶紧对贾生行了一礼,“多谢贾生兄了!” “你我之间客气这个,我可就不愿意带你进去了!” “是是是......哈哈哈” 贾生的商队还在后面,谢晨他们一行四人,便跟着贾生慢慢等待,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谢晨这才知道,这西南诸郡逢百年难遇之大旱,不少地方已经出现粮食绝收的现象了,几乎每个郡都派人上书京城,但是这种事情朝廷哪里还用得着他们禀报?皇帝的案牍上早就有了关于西南诸郡灾情的详细情报了。所以那些上京禀报的官员还没到京城,黄宫中便已经下达了政策。 其一、朝廷将开粮仓,初步拨粮五百万石,将分批运往西南诸郡。 其二、鼓励天下商行前往西南诸郡做粮草生意,但是绝不允许哄抬粮价,一经发现,最轻判处流刑。 其三、朝廷将派遣官员前往西南诸郡安置灾民,配合当地官员处理灾情相关事宜。 这三条措施一下,西南诸郡的灾情顿时得到了极大的缓解,也造成了现在无数商队涌往西南诸郡的现象。 “粮价必须控制在朝廷规定的价格之内......这样算下来,好些商队其实还亏了啊,千里迢迢的运送过来,可是价格和在他们本地售卖一样,怎么会有这么多商队前赴后继的来?” “谢晨兄弟这笔帐算的确实不错,可是大家都是仁楚子民,西南千万百姓正身陷水深火热之中,我们能出一份力,自然当要出一份力!还要什么理由吗!” 贾生说这话的时候,正巧他们的商队在接受守军的检查,那守军一听贾生这话,立马恭敬严肃的朝贾生行了一礼,然后直接放他们进去了。 谢晨还正在为刚刚贾生兄的一番话感到惭愧呢,跟贾生兄一比起来,自己居然如此市侩!没想到进了城,贾生便坏笑了两声,附到谢晨耳边悄声道。 “这些不计成本前来西南诸郡的啊,基本上都是一些规模庞大的商行,他们才不会在意这么一点利润呢,可是这是在给皇家做事啊!平时咱们这些商人哪儿有这机会,这件事本身就是在积极响应朝廷的政策,好多商行他们的本地地方官都是有记录在案的,也就是说,咱们的名字,是极有可能出现在那位的案牍之上的!跟这比起来,这点儿利润算什么?” 这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谢晨要是还想不明白,那就直接拔剑自尽得了,果然,他听完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又没开口,扭头看见林书万正兴致勃勃的左看右看,手里拿个扇子扇个不停。 贾生也顺着谢晨的实现看了过去,然后笑着问林书万道。 “林兄手中这把扇子,好像不简单呐。” 林书万听到贾生的问话,立刻兴奋的快步走到贾生和谢晨旁边。 “哈哈,贾兄果非常人啊,一眼就能识得此物不凡,这扇子可是我家几代传下来的物件,扇子本身用料就不简单,不过最重要的吗,是这上面的题字,这——可是颜真真迹!” “确实非凡物,如此珍贵的扇子,林兄居然拿他做寻常取凉之物?” “欸,物得尽其用,只有拿来扇风,才能发挥它的用途啊,要是放在盒子里白白蒙灰,那才是可惜了。” “哈哈,林兄是个豁达之人啊。” 谢晨愣了片刻,好像想到了什么,一句话又憋在了胸口。 第一百七十章 虽善不赏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进城后,谢晨好像一直显得好像有心事的样子,不过他也不是以前那个,有一点情绪就都写在脸上的懵懂少年了,反正他是一点也没表现出来,贾生他们也一点也没看出来,贾生将将粮食交由当地官府后便带着谢晨他们闲逛了起来。 “目前来西南诸郡的商队,基本上都是做粮食生意的,因为现在朝廷就看重这个,来了这里之后,一般有两个选择,一种是像我这样,直接跟当地官府合作,将东西都交给他们就行了,另一种呢就是跟当地的商贾合作,然后直接卖到当地百姓手里。 这次拜燚教要举行求雨仪式,大宴卞城三日,对粮食的需求达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所以好多商人都选择将粮食卖给他们。不得不说啊,这个什么拜燚神教这次的手笔可真是大,不管他们能不能求来雨,就他们这大宴全城三日,就不是一般人能办得到的,而且方谷郡有九个城同时举行,这些地方的官府都快高兴得睡不着觉了!” 这卞城现在果真的热闹非凡,也难怪官府都要出面禁止百姓进来了,虽然现在离求雨仪式还有两天,但是整个城中已经是挤满了人了,谢晨他们走在大街上,都不是自己在走,完全就是被人流带着。 大多数都是普通百姓,但是商贾、游侠、商人、文人,全都有,整个卞城热闹的跟过年一样,人流如织。 不光是街上,所有的店铺客栈几乎都满了,谢晨他们想吃顿饭都得排好久的队,好在贾生跟官府有合作,他们这样的大宗买卖,官府都是有所照顾的,提前给他们准备好了住的地方,商队人本身就多,也不多谢晨他们四个。 逛下大半天,几乎就把卞城逛完了,确实不大,下午的时候他们自然是要回住的地方了,这件客栈大概是被官府包圆的,里面全部都是商人,应该都是和贾生一样。 吃过晚饭,贾生提议说去看看卞城的夜市,而且拜燚神教好像正在宣扬他们的教义,问谢晨有没有兴趣去看看,谢晨说自己身体不太舒适,让贾生他们去就可以了,自己要休息休息。 最后,贾生和林书万去听那什么拜燚神教的教义去,而谢晨、曹曦和暮长云三人,自然就留在了客栈。 谢晨坐在房间的窗户边,看着下面依然熙熙攘攘的人群,过了一会儿,刚刚洗好的曹曦穿着一袭长裙,轻手轻脚的来到了谢晨的房间,不过以谢晨现在的耳力,怎么可能听不到?所以曹曦刚进门,谢晨就扭头看向了她,看着蹑手蹑脚的曹曦,两只手跟小猫一样缩在面前,谢晨也是会心的笑了出来。 “真是没劲,谢晨哥哥就不能装作没听到吗?” 看着曹曦好像气鼓鼓的样子,谢晨笑着说:“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暮姑娘呢?你怎么自己过来了?” “她在房间练功呢,我还没有到修习内力的时候,闲得无聊就过来看看。” “其实你们应该跟贾生兄去看看的,顺便听听拜燚教的那什么教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谢晨哥哥怎么不去呢?” 说话间曹曦已经来到了谢晨旁边,她自己端了把椅子过去,也在窗户边坐了下来。 “我不是说了嘛,我身体不舒服。” 谢晨摸了摸鼻子,转头看向窗下的人群说道。 “身体不舒服?我看不是吧?” 曹曦促狭的看着谢晨,语气里满是反问。 “当然......当然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热闹看我怎么可能不去啊,再说看热闹还能顺便打探打探情报,傻子才不去!” “我当然了解谢晨哥哥了,依照谢晨哥哥的性格,就算是病了,只要不影响走路,你肯定会去的!” “就是嘛......欸不是!” 谢晨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扭头就看见曹曦满脸憋着笑,这是在给自己挖坑啊,而且自己直接就跳下去了。 曹曦也没继续为难谢晨,仰头想了想,道。 “谢晨哥哥肯定是在想今天那位贾公子的话吧?嗯,我想想,应该还有一件事,就是林公子的那把扇子,对不对?” 谢晨张着嘴看着曹曦愣了半天,然后赶紧起身去端了杯茶,又坐回去扭头看向了窗外,好像把曹曦当成了空气。 “什么话,什么扇子,林兄那扇子就算在名贵,我也不可能觊觎他人之物啊!小曦啊,你要这样说我可就要生气了!” 曹曦捂着嘴笑了一下,然后站起了身,双手背在身后,在谢晨身边左右走着。 “那我就给谢晨哥哥提示一句吧,我还以为那个军官是一个心怀暖意,愿意以善意对待他人的呢?没想到,居然也是因为看见了林兄的扇子,发现林兄是个富贵人家,然后才态度那么好的!失望......失望啊!” 谢晨听完这话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也不知道是被茶呛着了,还是要打断曹曦的话。 这话就是他当时憋在心里没说出去的话,当时林书万说出扇子的来历,他便想到了当时在城门口,林书万拿着扇子猛扇。 他本来想说,“那看来当时门口的那位守军,也是个有见识的人啊!” 只不过想了想这话太过刻薄,而且好像还有点针对贾生兄的感觉,就没说出口。 曹曦听到谢晨的咳嗽果然不继续说了,站到谢晨旁边,歪着身子想看谢晨的脸,她探过去一点,谢晨就别过去一点,反正就是不让曹曦看到他的脸。 “嗯——至于贾公子嘛......” “停停停,别说了别说了,小曦啊,你这样搞得我很没面子的。” “是嘛?” 谢晨挠了挠头,小声道,“也不是。” “你和那位贾公子是怎么认识的啊,听你们之前说的,他还帮过你们大忙呢。” 说到这里谢晨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将他们之前在江上相遇、替暮长云疗伤、又遭遇拜燚教袭击,然后怀骥前辈他们出现后,那些拜燚教的人纷纷自尽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他以前对曹曦和他娘她们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自己遇到危险的部分全部被他略了过去,所以这还真是曹曦第一次听说。 “那这样说来,你还真是要好好感谢贾公子呢,更何况,他现在又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 “嗯,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 “嗯——这样说来,我觉得谢晨哥哥心中的郁结,还是要去找贾公子解开比较好,当时你欲言又止,我看他好像也有话想说一样,我看这位贾公子,也是一位很有学识的人。” 谢晨挠了挠头,微微叹了口气,笑着对曹曦说:“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啊。” 曹曦扬起下巴,好像很得意的对谢晨道:“哼——那当然了,练武功,我比不上你和小云,但是要说到这些,我可是比你厉害多了。” “那我回去啦,谢晨哥哥等贾公子和林公子回来了,再跟他说吧。” 谢晨看着曹曦要出去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么。 “别,叫上暮姑娘,我们一起去找他们吧,贾兄走之前说,他们要去听听拜燚教的宣讲,想来应该不难找,咱们也一起去看看热闹。” 这拜燚教的场面摆的是真大,此时天已经黑了,满城街道依旧灯火通明,街道中间是一对拜燚教的人在游行,前面是五个白袍使,后面跟着百十来号灰袍,不过这白袍使的形象倒是让谢晨大跌眼镜。 只见前面那五个本应该是冷血的白袍使,居然当街表演起来了,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团火焰,双手高高举起,一团火焰在他们手中燃烧着,一边走,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后面的灰袍则是个个都隐藏在宽大的袍子下面,隐隐只能见双手合十状。 谢晨本来以为他们会是在某个大广场出开展他们的宣讲,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这要找人可怎么找? 不过找贾生他们是一方面,找不到人他们自己逛逛也是好的嘛,而且还能看看这拜燚教在干嘛,一举两得,至于贾生兄的事情,不急。 不过有句话是怎么说得?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本来谢晨以为肯定是找不到贾生兄他们的了的,没想到三人逛了片刻,很快就看到了同样在人流中的贾生和林书万,满大街的人,这都能遇到,不得不说,确实是缘分。 “好哇谢晨兄,嘴上说着身体不适,不与我们一同出来,没想到是为了支开我俩,想携美人同游,狡猾,狡猾啊。” 谢晨干笑两声,也没解释什么,更何况这该怎么解释? 五人汇合,便也没有继续随着人流去追那支灰色的队伍了,而且也听不清他们说得是什么玩意儿,没什么意义。 不追着那队伍,别的街道上的人就少得多了,不过不算少,卞城这几日不设宵禁,只要你有精力,逛一夜都没问题。主要是城中所以客栈加起来,也不可能住得下这么多百姓啊,而且好多百姓不一定舍得掏那个钱。 走着走着,曹曦和暮长云便稍稍落到了后面,前面谢晨、贾生和林书万三人,一人手中拿着折扇,一人腰间佩着长剑,一人手中拿着一卷书,在大街上好像自成一方天地。 “二位仁兄可听说过‘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这句话?” 贾生用书卷拍了拍手,然后笑着道:“谢晨兄弟,我贾生虽然是一个商人,但也是读过几本书的,你这话可就有点看不起我了啊。” 谢晨知道他这话是在开玩笑,林书万接着道:“自然是听过,此乃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开宗第一篇《考城隍》,谢晨兄弟问这个是为何啊?” “我想问问,二位是如何看这句话的呢?” 林书万几乎都没怎么想,脱口便道:“很显然啊,咱们做善事,应该是发自本心的去做,若是刻意的要去做善事,那多数便不是为了善,而是为了邀买人心罢了,人心一得,万民夸赞,甚至得官得财,怀着某种目的去为“善”,那么这个行为的本质就变了,起心动念,赏善心而惩恶心,依我看,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个回答正是这句话本身,应该说,绝大多数人都是按照这个观念看问题的,看一个人一件事,首先看发心如何。如果心好,那么即便做的不对似乎也情有可原;反过来如果所谓心不好,那么即便做了好事也会被认为有问题。 贾生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 “我倒是不这么认为。行久善,久必成善;无心恶,为恶更甚。 办了好事就是办了好事,哪怕他本来是要去杀掉某个人的,可是却阴差阳错的,不仅没杀成,还救了那人一命,你说我们是该按他本心惩罚他呢,还是按这件事奖赏他呢?反之也一样,不管他怀着怎样好的心去办一件事,最后办成了坏事,恶事,但是这件事已经是木已成舟了。 直指本心确实没错,可是对我们凡人来说,如何能识得一个人的内心呢?我们没办法去知道一个人在想什么,所以就只能去看他做了什么,行了好事,便该奖赏,做了恶事,就该惩戒。” 三人都明白,这个问题的核心绝对,不是在于出这句话的故事本身,而是这句话中的善恶观念,对于天下善恶,又该如何去看待?而且这还要牵扯出一个观点,那就是为善者又该如何去避免“有心为善”这个阴谋呢? 做了善事,然后别人给你扣上一顶“有心”的帽子,做了恶事,却要用“无心”来给自己辩解,这天下所有的事,好像都能被一种“阴谋”所笼罩,如果碰上这种情况,又该如何呢? 三人脚步没停,缓缓沿着街道走着,但是三人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外物之上了,而是全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考中。 过了片刻,谢晨仰头望向夜空道:“我明白了,林兄是‘论心不论迹’,而贾兄认为应该‘论迹不论心’,对吧?” 两人同时微微笑道:“正是。” 第一百七十一章 求雨仪式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天依旧是烈日当空,拜燚教的求雨仪式,便是在这样的一个天气开始的。 他们昨天又搞了一次教义的宣讲,两天的宣讲,加上即将要来的三日大宴,已经有许多人加入拜燚教了,不过这个加入是很简单的,只需要那几个白袍使,在他们的手背上印上一个符号就行了,形似“燚”字,入教不仅不需要缴纳任何东西,反而当场就会给入教者一定的奖励,谢晨看了一下,价值估计在五两左右。 他也好奇,拜燚教来这一手干嘛?这些普通百姓加入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那些灰袍人好像还能当作战力使用,可是这些百姓加入他们,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更何况只是在手背上印一个符号,就给出了五两银子的奖励,完全就是亏本买卖啊,这一个小小的卞城,这两天就有好几百人加入了他们,这就是近千两的支出。 谢晨是知道这个拜燚教的真正面目的,自然不可能相信他们是在做好事,可是...... 图什么?收买民心?还是说他们能用这个符号做什么文章? 不管哪一个,谢晨都想不明白。 一般县衙处都会有一个很大的广场,拜燚教求雨仪式的场地,自然就是选择在了这里,他们这一举动给卞城带来了这么多好处,官府自然不会拒绝这一要求。 他们在这广场上搭了一个高高的架子,高度都快要比县衙衙门高了,高架上站着一个人,周围跪伏着一百多的灰袍人,那五个白袍使也同样呈五角星状围在这高架五个方位。高架上的人身穿一袭黑袍,站立在高架顶端,双手高高举起,两手手中都握着一团火焰,头也是高高仰着,一副极其虔诚的样子。 “贾生兄,你说求雨不应该要跟水有关吗?为什么偏偏手中举着两团火焰,而且拜燚教,听起来是跟火神有关,能求来雨吗?” 谢晨他们一行自然是要来看的,不光是他们,整个卞城的人估计都来了,广场上、周围的商铺酒楼客栈、街道上,全都挤满了人,谢晨他们没抢到好位置,只能在街上挤着,不过好在他们几人穿戴打扮都不俗,所以一般的百姓都不敢挤他们,所以还不算难受。 “抱着这想法的估计也不止谢晨兄弟你一人,我这几日看来,大部分都是冲着这三日大宴来的,对所谓的拜燚教根本不怎么相信,求雨一事,他们也只是当成热闹来看。很奇怪,仁楚的百姓好像都不信所谓的教,而是对仁楚的官府信服无比,白捡五两银子的事情,这两日居然只有几百人要加入,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林书万听完笑道。 “哈哈,这有何奇怪的,不仅是仁楚,哪怕是在从前百国混战的年代,教会一事便不多,只有一些异族人中很盛行教会,特别仁楚统一大陆立国后,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天下越来越安定,读书人都从圣贤书中找到了信仰,百姓们大多也不会去理会这些了。” 贾生一直看着前方拜燚教的求雨仪式,好像没听到一般,眯着眼睛好似自言自语道。 “是啊,这仁楚真是不简单呐......只有文化信仰,而少宗教信仰,真是厉害。” 求雨仪式从早上开始,一直到烈日高悬的正午,整整一上午的时间,那些拜燚教的人几乎动都没动,大多数百姓站得都受不了了,早就大面积的原地坐了下去,那些能一直站到现在的,估计也就是谢晨他们这样的习武之人了,贾生和林书万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也一直撑着站着,林书万连扇子都没扇。 很快,就有官府的人出来宣布午餐要开始了,这么多人,自然不可能全部集中在这里吃,拜燚教几乎是包下了全城的酒楼、客栈,只要是能吃饭地方,拜燚教几乎都给包了下来,除此之外,还在城中开了好几处餐点,城中所有人都可以随意去吃。至于浪费这件事,九成的百姓都是知道一餐一饮当思之不易这个道理的。 这拜燚教大宴的宴席谢晨他们早上已经见识过了,确实不错!要荤有荤,要素有素,而且还有水果、点心、美酒、饮品,饭菜都是专业的厨子做的,味道也不差,光这卞城大宴三日,每个几千两银子估计都不可能拿得下来,方谷郡九城同时进行,那可就是好几万两银子了! 谢晨光想想就觉得恐怖,这么多钱,估计都够把自己埋好几回了! 到底图什么啊? 他们去享用午餐了,这些求雨的拜燚教的人居然还是动都没动,等谢晨他们吃完饭回来,发现他们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就算他们求不来雨,估计也得被他们这态度打动,再想到这拜燚教雄厚的财力,不就是在手背上印个印儿嘛!男子汉大丈夫,就当是道疤了,要不是谢晨早就知道了他们的真面目,估计咬咬牙也去加个什么拜燚教了,白捡的银子,不捡是傻子! 可是百姓们可是都不知道拜燚教真面目的啊?这样想来,贾兄说的只有几百人加入,确实是个挺怪的事儿。 但是在知晓真相的谢晨心里想来,就只有对仁楚百姓举动的叫好了,真是不为金钱折腰啊!好样的。 下午这些拜燚教的人还是保持着这个姿势,期间一动都没动。 “唉,虽然求不来雨,但是这些人的精神真是值得我们钦佩啊,整整一天了,这些人滴水未进,这么大的太阳,那位还穿着一身黑衣站那么高,林某真是佩服!” 贾生明显还是想的多一点的,他看向谢晨问道:“谢晨兄弟,你是习武之人,依你看,要是你在这天气之下,一整天一动不动、滴水未进的,能不能撑下来。” 谢晨本身就知道拜燚教黑袍使的武功不俗,所以没想到这反面,听到贾生问,愣了片刻,然后回道:“硬撑下来还是能做到的,但是也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贾生听完笑了笑,看向那些跪伏在高台下同样一整天一动未动的人,道。 “那这样看来,这些拜燚教的人,个个武功都不俗啊!” “欸,要我看来,也不一定啊,可能真是他们信奉神明,然后得到了一些特异的能力也不是不可能啊!” 林书万好像隐隐有些信服这个拜燚教了,看着那些虔诚的人,特别是看向高架上那道黑色身影时,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钦佩。 谢晨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再看看吧。” 贾生面带微笑的说道,此时天已经傍晚了,求雨仪式要举行三天的,这还是第一天,所以城中的人几乎都结结实实的陪着看了一天,虽然不怎么信这个,但是说不定自己心足够诚的话,真的能让老天爷开恩降雨也说不定啊。 一直到天完全黑下去了,才有人渐渐离场,那些拜燚教的人还是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一直没动过,就连高台上黑袍人手中的两个火团,也一直都没熄灭过,就算偶尔有热风吹来,那两团火也一直都没熄灭过,只有那不断摇曳的火苗,才能让人相信那是货真价实的火焰,这也是大多数百姓啧啧称奇的愿意,他们可想不到什么武功境界上去,当然了,这并不是说他们无知,而仅仅是因为他们无所知而已。 谢晨让曹曦他们回去休息,特别是曹曦,她的身体素质可不像谢晨和暮长云,他与暮长云都已是玄阶中期的人了,多等一会儿影响不大,但曹曦可不行。 曹曦拗不过谢晨,便只好和暮长云一起回客栈了,只不过在临走前,暮长云说了一句。 “后半夜我来换你。” 曹曦听完笑着对谢晨说这你可不能拒绝哦,小云难得提次要求。 谢晨挠了挠头,憨笑着嗯了一声。 曹曦和暮长云前脚刚走,贾生和林书万就一人给谢晨来了一拳。 “可酸死我们了,我们也不干等着了,明天再来看看吧,我俩可没后半夜换班儿的。” 谢晨笑着对两人行了一礼,便让他们两个回去了,还说要是这些人半夜偷偷喝水的话,我一定告诉贾兄和林兄。 等着不走的人可不止谢晨一个,广场上还有街上,等着的人还不少,有些跟那些灰袍人和白袍使一样,都很虔诚的跪伏在地上,谢晨大致看了一下,这些还守在这里的,有些可能只是看热闹的,有些可能是不舍得那个钱住客栈的,但是那些跪伏着的,相当一部分手背上都有那个形似“燚”字的符号。 还是有些门道的嘛。 谢晨等的也无聊,虽然对他来说站一天站两天的,影响并不大,但是一个人这么干看着也无趣啊,索性直接盘腿坐了下来,开始修习起了内功,这段时间以来,他是一刻也没松懈的,每天晚上都会练功练到半夜,几乎从开始修习内力开始,谢晨就没有睡个一个完整的夜了,哪怕是从前在甲班修习的时候,每天晚上从森林瀑布那里回去后,他都还要坐在床上练很久,还好随着他境界内力的不断提升,就算没有睡够,也不会影响到第二天的行动。 他一直都记得怀骥前辈从前跟他说过的一句话,他的天赋很差,而且习武时间有些晚了,甚至说他没什么好教的。可是,他还是习武了,而且还进入了怀玉剑庄,还进了怀玉剑庄最厉害的甲班,这一切从来都靠得不是天赋,而是他拼命的努力,是他没日没夜,哪怕重伤卧床也不敢懈怠的每时每刻。 那些甲班中的弟子,可以说个个天资都要比他好,他们才是真正的武学天才,自己想要不被他们甩下太多,只能靠时间的积累,靠每一分他们休息而自己努力的时刻! 从他开始习武起,便再没有感受过完整的白天;自他开始修习内力起,便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夜晚。 等到下半夜,暮长云果然过来了,从她的样子看不出半分休息过的痕迹,估计回去了也和他一样,在修习。 谢晨摇了摇头,“没有任何动静。” 暮长云也没说话,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要不我留在这里陪你一起吧?这些拜燚教的人毕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想了想,谢晨还是出声问了一句,暮长云体内毕竟还有那火之元力,万一他们有手段察觉,那就不好办了。 “城中还不知道有多少拜燚教的势力呢,放她一个人在客栈你能放心?” 谢晨挠头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儿,“那你多加小小!” 说完,便往客栈的方向走去了。 暮长云没再理会,双眼冷冰冰的看着那些好像虔诚无比的拜燚教的众人,用拇指轻轻划着袖中短刀的刀刃。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些拜燚教的人,不仅第一天是那样,第二天还是一点变化也没有,从早上开始,四周又围满了人,只不过众人看这些拜燚神教的人一点变化也没有,便开始在心里猜测起来了,求雨仪式求雨仪式,好歹搞点仪式啊,就这样干杵着,杵了两天了,一点动静也没有,不指望你们真求来雨,好歹搞点花样出来啊,这样一点热闹都没得看啊。 如果说第二天大家只是在心里嘀咕,那第三天城中的人就开始公开讨论了,被本来那些官府的人还排版把守在他们周围,第三天不把守了,毕竟这都第三天了,这些来求雨的就这样干巴巴的杵了三天,虽然说这股精神很值得钦佩,但是这样子搞,不是在自毁长城吗? 所以大家从开始的感激、好奇,到第二天的无聊、乏味,到了第三天,就是在看了,看什么?看这些人能坚持多久,不过毕竟也白吃白喝了人家三天,这些人在城中也无事可做,所以每天基本上都还是会聚在这里,但是心中的想法却是渐渐有了改变。 整整三天啊,不吃不喝,还在那么大的太阳底下晒着,而且一动也没动。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察觉到这些人的不对劲,正常人谁能这样啊?所以议论声也渐渐小了下去。 这些人怕不是死了吧?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大雨 第三天下午,这是拜燚神教大宴的最后一顿了,百姓们也都知道这个,所以吃完这顿后,已经有些百姓陆陆续续的离开了,甚至于有些手背上有着拜燚教印记的,也满载而归了,对自己加入什么拜燚教的事儿,根本没放在心上。这些人估计从头到尾,压根儿就没相信过这什么拜燚神教能求来雨,只不过这天上掉馅饼的事儿真发生了,他们自然免不了来凑凑热闹,这是其中一种。还有些人呢,可能吃干抹净,临走了还要骂两句,说自己如何没吃好,这什么教这么有钱干嘛不能多管几天?人心不足,大抵就是如此。 至于还留在城中没走的,也不见得都是信拜燚教的,城中原来的百姓不谈,就算是外来人还愿意留下来的,多数也只是想再看看热闹罢了,看这仪式怎么收尾,看最后还会不会有什么好处可拿,对于求雨这个事儿,估计一百个人里头能有四五个相信就不错了。 话虽如此,晚饭过后,这广场周围还是围了不少人的,但是情况比起前两天已经大不一样了,头两天大多数人还是怀着一颗很虔诚的心的,不管他们相信也好,不信也罢,总归还是很安静的在周围看着的,但是现在就不是这么个样子了。 由于走了不少人,所以场地微微空出来了一些,没那么挤了,好多人搬了给小凳子,坐在那儿看,有的直接席地而坐,跟旁边人不断窃窃私语着,还有些人直接揣了一兜的瓜子儿,捧着壶茶,跟看大戏一样,那叫一个悠闲。 但是那些拜燚教的人还是一动未动,好像根本注意不到外界的情况,所有人保持着那个姿势,连续三天不吃不喝,就连谢晨都不得不佩服他们着本身了。 贾生和林书万在旁边一座楼里找了处好位置,刚好能俯瞰着广场,但是谢晨为了近距离观察,就没有过去,下午的日头太毒了,他便让曹曦也去楼上坐着,自己在这儿看着就行了。 眼看着天已经快要黑了,这些拜燚教的人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谢晨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看来是打探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了,这个求雨仪式,可能就是拜燚教用来找买人心的手段罢了,可是撒钱就撒钱,也不用让自己人受这么大罪啊。 他又不免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句,图什么啊? 开始不明白他们为何要花费那么多银子,现在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周折,要想收买人心,有无数种方法,这种方法明显收效很有限啊。 算了,还是继续往广海郡那把去吧,任务的目的是那里,拜燚教最开始活动的地点也是那里,说不定在哪里能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下雨啦?” “下雨了!” “真的下雨了!下雨了!大家快看啊!” 就在谢晨陷入沉思的时候,周围的人却突然喧闹了起来。 下雨了? 谢晨仰起头,看向天空,本来还有几分夕阳余晖的天空,此刻却是乌云密布,一滴滴雨水如同珍珠一般从空中落下。 真的下雨了! 谢晨心中悚然,朝中为了这次西南诸郡的旱灾,还特意派了钦天监五官灵台郎前来西南诸郡,为的就是观测西南诸郡的气象变化,预测晴雨气候,可是据谢晨所知,那四位五官灵台郎,就在昨日才发出通告,西南诸郡未来十天还是没有降雨的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百姓和官府都把拜燚教的求雨仪式当成了个乐子看待,根本没人认真。 可是现在这情况该怎么解释! 周围百姓们一时间好像都忘了那些求雨的拜燚神教众人,全都仰头大张着嘴,地上已然是成了一片狼藉,那些本来在屋中看戏的人也是纷纷跑了出来,有兴奋的喊叫着的、有站着不动张嘴接雨水的、也有喜极而泣的。 风驱急雨洒高城,云压轻雷殷地声。 一阵喧闹后,众人似乎这才意识到什么,不知谁高喊了一句:“拜燚神教给咱们求来了雨啦!” “拜燚神教真的显灵了啊!” 谢晨完全被震惊了,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曹曦也早已经来到了他身边,而且很明显的,贾生和林书万也是震惊的说不出话了。 真的......求来了雨? 随着人群中呼声越来越高,周围已经有许多百姓带头,朝着广场中心的拜燚教众人跪了下去,谢晨扭头看去,他离得很近,所以能看到,不管是灰袍,还是白袍,他们的四周都渗出了殷红的颜色,随着雨水不断往外流淌着。 是血! 谢晨赶紧抬头看去,高台上那个黑袍使双手中的火焰依然在燃烧着,哪怕是雨水不断打击着,仍然一点熄灭的迹象都没有。而这一幕无疑更是加剧了那些百姓们崇拜的心理,就连一些官兵都纷纷跪了下去。 “这......这真的是神迹啊!” 此时谢晨他们身边的百姓几乎已经全部跪下去了,只有谢晨他们三人,以及贾生和林书万五人依然站着,但是那些百姓们的头都深深埋着,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但是整个广场就他们站着,肯定是显得有些另类的。 林书万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双腿也是不受控制的跪了下去,但是谢晨根本就没有注意,他现在的全部精力,都放在高台上那个双手中握着火焰的黑袍人身上。 依他现在的境界,自然不难看出,那些高台下的灰袍和白袍,都已经完全没了气息了,也就是说,这次求雨,拜燚教死去了一百多人,其中还有五个实力不俗的白袍使。 而且但就论结果,怎么看好像都是他们真的求来了雨,刚好是第三条,一场大雨毫无征兆的就降了下来,除了相信是他们求来了雨,他想不到任何可能了! 可是......人类可能有这种操纵天气的可能吗?还是说,拜燚教中有比五官灵台郎更加厉害的人,能够提前预知今日傍晚会有一场大雨? 可若真是如此,他们又何必要白白牺牲这一百多拜燚教信徒? 第一百七十三章 扑朔迷离 “谢晨兄,你怎么看?” 率先开口的,还是贾生,谢晨被这一问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扭头一看,整个广场与街道,就只有他们四人站着了。 他是不可能给拜燚教跪下的。 “这里说话不方便,去酒楼中说。” 好像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几个,所以谢晨他们很快就出去了,直接去了之前贾生他们定好的位置,从这个地方还能看到下方的百姓。 “贾生兄好像并不震惊?可是有什么看法?” 贾生苦笑一声,“我如何能不震惊,我向来是不相信这个的,而且就算真的有神明,这西南诸郡旱灾并没有造成很大的伤亡,过去多少比这严重的天灾,可没听说过有神明救世人的,都是靠着人自身挺过去的。 但是不管怎么看,好像都是他们求来了雨,若是要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好像也能想的出来,但是都透露这奇怪之处,无法说服自己。” “不满贾生兄,我也是一样的想法,实在是......” “不管怎么说,这拜燚教的人,为了求雨,一百多人都就此殒命,不管这雨是不是他们求来的,我想,这份精神起码是值得钦佩的。” 谢晨没有回应,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晨兄弟好像对这个所谓的拜燚神教有些偏见?方便告诉我吗?” “我与拜燚教不止打了一次交道了,对他们观感,算不得好......对了,贾生兄可还记得,我们乘船南下时,曾经遭遇过一次围杀,当时总共大概有十几个敌人,要不是出现了一位前辈,我们可能都会死在船上。” 贾生稍一思索,“自然记得,那件事与拜燚教有关系?” “实不相瞒,那日在船上围杀我们的,就是拜燚教的人。” 谢晨没有跟贾生说太多,只是说了一些表面的,诸如他从前和拜燚教的交手,还有那日船上的人可能是冲他去的,这些都没有说。 “原来如此......所以谢晨兄一开始就是抱着拜燚教都是恶人的念头来的,如果假设,假设这拜燚教中其实也有好人,比如这西南诸郡的拜燚教,其实和那日袭击我们的并不是同一个拜燚教,那再看这些为百姓舍命求雨的人,谢晨兄又会是什么想法呢?” 贾生微微仰起头,双眼微微眯起看着谢晨道,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这......” 这个问题确实是谢晨从来没有想过的,如果他没有经历颜瑜姑娘他们的那件事,没有从那位麻衣老者口中得知他们在西南诸郡的行为,说不定真的会被贾生这句话带进去,可是他知道,所以他不会困惑,但问题是他不能告诉贾生这些事情。 贾生看着一脸为难的谢晨,笑道,“也罢,反正在贾某看来,满汉全席中难免也会有一两道坏菜,沙砾堆里有不是不肯能出现真金,这些为了求雨而死去的人,在我看来,无论如何都是恨不起来的。” “贾公子,谢晨哥哥,关于这雨的真相,可能很快就能见分晓了也说不定。” 曹曦看着外面还在下着的大雨,轻声开口道。 “什么意思?” 谢晨和贾生几乎同时开口问道,这雨的真相如何见分晓? “之前不是说,这次拜燚教求雨仪式要同时在方谷郡九个城同时进行吗?我们只需要看看,这场雨降在了哪些地方,不就行了吗?” 对啊!先不管这雨是不是拜燚教求来的,他们同时在九个城求雨本来就是一个不明智的选择,而且这九个城还都选在了一个郡,更是好像有点愚蠢。 如果这雨是在整个方谷郡下,那还好说,说明是他们这九处的努力,如果说除了方谷郡,这西南十二郡还有其他郡下起了雨,那就是天降甘霖,而不是他们求来的雨。再如果,只有方谷郡下了雨,但是只有某几处下了雨,甚至说只有这里下了雨,那说服力其实也小了很多了。 不过,他们唯一严谨的地方,大概就是在这九处的选地上,不管方谷郡哪里下雨,都能与这九处有关联。 贾生无奈的笑了一下,他自然也是很快就想明白了。“你们这个真相,始终都在建立在以拜燚教为恶人骗子的前提下的啊,不管怎么样,好像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谢晨兄,还记得我们前两日说的吗?” 谢晨听完很惭愧的低下了头,他自然明白贾生这句话的意思,这拜燚教的人为了求雨,死了一百多人,如果那九处的人同样是这样的情况,那就是近千人的生命,不管他们的出发点是为了收买人心还是真的为了求雨,他们的行为起码看起来都是做了好事的,这求雨先不论,大宴九城百姓三日,本身就是一件善事,还带动了无数生意,这雨就算不是他们求来的又如何?而他前两日还在于他们讨论这些道理,现在自己却带着这样的念头办事...... “贾公子之前不是说自己不相信这些的吗?现在看起来可不像不相信的样子啊?” 曹曦听到“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这句话,就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所以也是笑着问了一句。 “哈哈,自然还是不信的。” “有心为善,虽善不赏,自然是不妥的,可是如果这一切有心之善的背后,隐藏着一些不可告人的,更大的恶,又该怎么办呢?假设这些拜燚教的人确实是好人,我们对拜燚教有着先入为主的偏见是不对,可是如果他们真的在背后有着巨大的阴谋怎么办? 如果世间真的没了这种偏见,真的就好吗?” 曹曦还是一脸的温柔的笑,语气也是不急不缓,但是话一句句抛出,却是问得贾生是哑口无言。 不仅是贾生,就连谢晨也从之前贾生的话中走了出来,思索起了曹曦的话,很显然,这是将这个问题带到了更深的层面,现实中的事情,不是仅仅看表面的善恶就能断得了的,拜燚教大宴百姓,舍命求雨,确实是在做好事,若要将善恶分断,这一举动就该得到赏,可若是他们这一切举动的背后,有着更大更恶的目的,又该如何? 贾生思索了半天,看着还是一脸温柔笑意的曹曦,认真地对着曹曦行了一个同辈之礼。 “曹曦姑娘见解之深远,贾某佩服。” 曹曦同样对贾生行了一礼,然后转过头,对着谢晨好似得意的做了个鬼脸。 第一百七十四章 又来 他们几人这楼上还在讨论这拜燚教的举动,下面的广场此时却是又发生了异样,那些百姓们也都看到了那些灰袍人四周的雨水都变成了红色,这四周还有许多官府的人呢,百姓们不敢上前,他们可是能去看的。 不过,还没等这些官府的人过去,四周又出现了好几个白袍,谢晨震惊的看下去,十个白袍!还有两个黑袍!怎么来了这么多? “谢晨兄好像很震惊?” “贾兄,如果,如果这些拜燚教的人和那日在船上袭击我们人,是同一个拜燚教,恐怕,哪怕是城中的守军都出动了,都不一定能将这十几人全留下来......” 他是跟黑袍使和白袍使交过手的,为了对付一个给黑袍使,他们当时可以说计策全出,把所有的手段底牌都用了出来,最终才极其侥幸的杀了一个黑袍使,而五个白袍使,就能把要迈入天阶的怀景奇,拖得动弹不得。 楚堃说黑袍使以命相搏,能对抗半宗师,可能有几分夸大,但是恐怕除了半宗师境界的,往下真的对付不了黑袍使。 而现在,这小小的卞城,居然同时出现了三位黑袍使和十五个白袍使,这得是什么样的战力?恐怕城中守军尽出,也不一定对付得了。 谢晨第一反应就是跑,赶紧跑! 这半年多,他的实力虽然有了很大的进步,但是在这些黑袍使面前,自己根本不够看的。 “谢晨哥哥,冷静一点......” 曹曦站着谢晨身边,担忧的看着谢晨。 对对对,冷静冷静,咱们是秘密前来的,来这卞城也是巧合,他们不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只要自己低调一些,他们不可能发现自己的,更何况他还是很久以前跟他们打过交道了,认识自己的也就那五个白袍使,说不定早就把自己忘得没影儿了。 没事的......没事的! 不是谢晨真的怕这个拜燚教,他之所以显得这么慌张,一是因为他明白这些黑袍使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大,他身边还有不会武功的贾生兄和可能无法自保的曹曦呢,万一爆发了冲突,就只有死路一条。二是因为上次在船上,那些拜燚教的人就是冲着他去的,最后导致船上几十人白白殒命,他怕,他怕这样的事情会再发生! 上次那件事情之后,等他明白过来,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后了,可是哪怕是这样,谢晨还是因此好多天都茶饭未尽,每天晚上一闭眼好像都是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再找他讨要说法,若是再发生的一次,恐怕他自己就撑不过去了。 他最怕,就是有人因他无辜而死。 “贾兄,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 不管这些拜燚教的人会不会注意到他,但是他都不能冒这个险,这些拜燚教的人实力实在太恐怖了。 其实正常来说,他就不这么警惕也是没关系的,因为正如他想的一样,那些拜燚教的人是为了这个求雨事情才来的,他们来这里也纯粹是巧合而已,只要他们不主动去招惹拜燚教的人,这些黑袍使又怎么可能会发现他们呢? 不过,正所谓做贼者多心虚,谢晨现在差不多也是这样的心态,他自己心里什么都知道,所以也觉得别人好像也都知道,总是觉得自己很可疑,越去刻意装作正常,就觉得好像越不正常,所以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赶紧选择离他们远远的,听曹曦的,先看看这场求雨的结果,再考虑后面的。 谢晨有个感觉,这个拜燚教这些举动的背后,肯定隐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且随着这么多黑袍和白袍的到来,更是坚定了他的想法! “离开......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你不管还跪在下面的林兄了吗?” 贾生笑看着谢晨问道。 谢晨一拍脑门,是啊,这林兄还在下面虔诚的跪拜着呢!总不能就这样丢下他不管了吧? 这两个黑袍人和十个白袍人的一出现,那下面本来还有些骚动的人群,立刻又变得沉静且肃穆了起来,甚至那些本来准备去查看情况的官兵,也都呆在了原地没敢动。 这十几道身影,就好像完全没有注意的周围的人群一样,径直地走到了那些跪着的白袍使和灰袍人中间。 其中一个黑袍人一个纵身便飞上了高架上,双臂向前举起,道。 “这些人,已经去了燚神身边侍奉燚神了,诸位不必为此感到难过,对他们来说,这是燚神对他们至高的奖赏。尘归尘,土归土,他们的灵魂已经升天,这副躯体便永远留在这片他们为止服侍的土地上吧。” 话音一落,便伸手放在了之前高台上的那个黑袍人身上,那个黑袍人手上本来还燃烧着的火焰立刻熄灭了下去,而他的身体却是毫无征兆的燃了起来,很快便彻底化成了一片灰烬。 下面的十个白袍使如法炮制,那些仍然保持着跪伏姿势的灰袍和白袍,一个个的燃烧了起来,渐渐地都化成了齑粉,并且很快就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这一幕,在这些百姓眼中,无疑是又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这些尸体在大雨中居然都能被烧成齑粉,除了是神力,还有什么解释呢?再加上之前那个黑袍人的一番话,更加坚定了这些人心中对拜燚教的信服程度,甚至于对这些人的死,好像都没有感觉了,似乎真的相信这些人是升天去侍奉神明了。 一时间,下面虽然大雨滂沱,但是这些百姓们似乎都陷入了一种狂热之中,不断的磕着头高呼拜燚神教万岁。 荒唐!简直太荒唐了!谢晨看着下面的一幕,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百姓不在意也就算了,这些官府的人,居然好像也丝毫没在意那一百多人的死,不管那是拜燚教还是什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就这样把一百多人的尸体火化,他们居然毫无反应。 再看到这些狂热的百姓,谢晨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关键的东西,但是又完全说不出了所以然来,只感觉自己脊背一阵阵发凉。 第一百七十五章 贾生同行 大旱六个多月的西南十二郡,被一场暴雨点燃了。 这场暴雨下得很奇怪,几乎刚好是拜燚教求雨的九个地方,可能两县之间隔了一个县,但是这两县都下了雨,偏偏中间的那个县滴雨未下,这样一来,无疑是又为他们求雨的事情,添加了一个确实的证据。 谢晨他们第二天才离开卞城,毕竟在那样的情况下,要是连夜离开,反而显得很突出,但是就是留在卞城的一晚,彻底震惊到了谢晨。许多本已经离开了卞城的百姓,都纷纷又回来,到了下半夜,城中起码有不下三万人,而这些人起码又有半数,追着赶着要加入拜燚教,但是谢晨很清楚,这一次加入的,跟之前那些完全不一样,这近半数的人,几乎都是相信了拜燚教的神力。 这仅仅是一城,放到整个方谷郡该是怎样的情景?如果未来再放到西南十二个郡呢? 就算拜燚教的人不指望这些百姓能成为他们的战力,可是仅仅是这样狂热的相信,就足以造成巨大的危害了! 距离他们离开卞城已经十几天了,很快也要离开方谷郡的范围了,这些消息也是他们这一路打听所知,而不管是普通百姓、江湖侠客,还是官府人员,无一例外的,都将这场雨当成了是拜燚教求雨所得,毕竟从种种迹象来看,实在是找不到别打解释了。 而且通过不断的口耳相传,加上说书先生们的稍加润色,俨然将这拜燚教塑造成了解救西南十二郡的神的使者。 林书万现在也已经无比相信拜燚教的神力了,那日在卞城跪伏,可能还有几分震惊与惊吓在其中,但是通过这一路的打听,他对拜燚教已经是无比信服了,后来打听拜燚教的消息,表现的是最为积极,不过他那儿的消息,就已经没什么价值了。 “贾兄不是来这里做生意的吗?怎么现在也游玩起来了?” 是的,本来谢晨他们三人是想去广海郡的,后来终于遇上林书万,变成了一行四人,现在又加上了贾生。 贾生从卞城离开后,便脱离了他的商队,让他们自己去把接下来的事情做好,他则是跟着谢晨他们一起,林书万一直以为谢晨他们也是跟他一样,是在天下四处游玩的,但是贾生之前可是有着他的目的的啊,人家是来做生意的,现在居然也跟他们一起了。 “生意而已,何时不能做?钱就在那里,早晚赚都可以,但是与有人同游的时光,可不是随时都能有的,倒是林兄啊,我看你那么崇拜拜燚教,为何那天没有顺势加入呢?” “哈哈,我自由惯了,只想后半生逍遥自在,加什么教算什么样子?我崇拜它,那是因为它确实是为这百姓求来了雨,值得敬佩。只是可惜了,这求一次的雨的代价未免太大了些,不然倒是可以让他们在这西南十二郡多做几次,也不需要再什么大宴三日,我相信百姓们都会去的。听说这九城的情况都一样,那些求雨的人最后都死去了,近千人啊,实在是牺牲太大了。” 林书万说到这里语气中尽是怅然。 “那些人不是说了吗?他们是灵魂到了神人身边侍奉了,若是他们真是神的使者,那这想必也是真的了,为何叹息啊?” “就算是真的到了神明身边侍奉去了,可是这人间大好风景,岂不可惜?” “哈哈,林兄喜爱这人间大好风景,可也有人偏偏只爱那神明不死啊。” 谢晨这一路都没怎么说话,贾生和林书万都看得出来,谢晨是有心事,估计多半也是跟拜燚教有关,所以两人都有意无意的说一些关于拜燚教的事情,希望能帮到谢晨,当人为一件事情所困惑时,最好的办法绝不是刻意逃避它,避讳它,走出心门最好的办法是想通它,解决它。 谢晨之前对这拜燚教在西南诸郡的行为很不解,每个行为都不解,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他大概明白了,这拜燚教要控制一个地方,绝对不是想靠武力,在仁楚,想靠武力做一些抗衡朝廷的事情,绝无可能,他们大概也是在理解了这一点后,才会这样做。据当初颜瑜姑娘所言,他们在西南暗地里是大肆搜刮钱财,当时抓她就是盯上了她们颜家的生意和家产。 有钱,但是既不招兵,也不买马,而是用这种方式强化他们在百姓心目在的地位,这样非但不会引起官府的猜忌,反而乐见其成,特别是在这种大旱天灾的情况下,无疑是帮官府减轻了很大的负担。 这拜燚教当初在沧州组织叛军,要不是无咎对他们的背叛,刻意的逼着北仁楚不得不派兵进去沧州剿贼,那支军队可能真的会彻底控制住沧州。 拜燚教所图甚大,虽然谢晨还不知道他们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但是若是放任他们这样下去,只怕会是如千里之堤一般,等察觉时,已经为时甚晚了! 但是很明显的,他现在根本没有与拜燚教抗衡的实力,别说是整个拜燚教了,一个黑袍使他现在可能都打不过,见到了他们,自己也只能如同兔子一般逃窜。 看来确实如当时的那个老伯所言,这拜燚教最开始只是在广海郡活动,现在看来是在不断扩大自己的影响势力了。 绝不能让他们如此下去! 谢晨看向相谈似乎甚欢的贾生和林书万,叫住了他俩,然后对他俩认真地行了一礼。 “贾生兄,林兄,我必须跟你们说一件事,你们也知道,我是习武之人,藏剑于身,必殃其心,所以接下来的路程,我们很有可能会遇到一些敌人,甚至可能会有生命的危险,以我的想法,我们最好就此别过,你们行走江湖遇到的人,和我们行走在江湖遇到的人,必定会不一样,我不想因此连累你们,但是我也只知道,大家作为朋友,我也应该听一下你们的意见。” 是的,不同的人行走江湖,遇到的事情必定也会有天壤之别,普通人遇到的多数也是普通人,读书人遇到的多数也是读书人,习武之人,遇到的自然多数也会是习武之人,不是说他们真的只碰到这些人,而是他们更多的只会关注这些人。 人对世界感知的差别,便是如此。 第一百七十六章 路过巨坊郡 对于谢晨的提议,不管是贾生也好,还是林书万也好,自然是都不会同意的,不过他们也知道谢晨说这些话是出于好意的,所以并未表示生气什么的,只是笑着说了一句,看来谢晨兄弟还是没把我们当成真正的朋友啊。 既然如此,谢晨自然不会再说什么了,他自然是把贾生和林书万当成朋友的,不然也不会为了他们安危想到这些,也正因为如此,他才需要尊重他们的想法。 离开方谷郡,继续往西南方向走,巨坊郡。 在这西南十二郡中,巨坊郡是比较出名的一个郡了,不过是不太好的名声就是了,这件事情的缘由还得由三十多年前的一件事情说起—— 京中流血月。 经过三十多年的时间,这件事情已经不像从前那么令人讳莫如深,甚至于不敢谈起的地步了,谢晨也是通过这段时间的打听,才得知了原来当年还发生过那样的事情。 当时的两位皇子为了稳定才安定不久的天下,选择了将天下分而治之,但是同时在这件事情的表面之下,居然隐藏着巨大的杀机。那些一心想光复旧国的人、那些不愿意看到仁楚安稳发展的人,甚至那些纯粹就是想为恶的人,纷纷跳了出来,想抓住这个看起来绝佳的“好机会”,但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当时两位的皇子所设下的陷阱罢了。 除了京中官员,不少地方也加入到了那场叛乱之中,而巨坊郡,便是其中之一。 巨坊郡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当时不少地方叛乱只是部分地方,可能一个郡只有几个县这样的,但是巨坊郡,却是全郡揭竿而起,从所有官员军卒、到每一个普通百姓,都悍然的反抗当时好似摇摇欲坠的新生仁楚政权。 京中流血不过一个来月,但是地方平叛,却是花了近半年时间,其中巨坊郡战斗尤为激烈,后来甚至派出了五万扞北骑前来平定。 战斗后期,不少百姓都能抱着求死的决心与仁楚将士厮杀,仿佛他们只是为了求死而求死,没人知道为什么巨坊郡的人反抗如此激烈,也没人能知道了。经那一役,巨坊郡人民十不存一,几乎成了一方鬼域,空气中似乎都能闻到血腥的味道。 几乎有近十年的时间,巨坊郡都没能恢复过来,甚至很多人普通百姓都不敢去居住,巨坊郡的面积并不小,而且位置也比较重要,从方谷郡一路直往西南,首先便是巨坊郡,然后是平山郡、宿坝郡,接下来才是位于大陆最西南角落的广海郡。要是不经过巨坊郡,那起码要多绕一个多月的路。 可是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朝廷对此也是不管不问,任由巨坊郡自生自灭,要知道,那时候巨坊郡还有几万的百姓的,虽说一郡之地只有几万百姓,真就好像没有一样,但是与仁楚一贯宽容仁爱的手段比较起来,对这几万百姓未免显得有些冷血了。 一直到十年之后,朝中和民间对那件事渐渐淡了下去,才终于有商人敢涉足这片土地,没办法,这一个多月的路程对他们来说,就是巨大的损失啊。但那时候的巨坊郡,已经惨不忍睹了,城春草木深,本来繁华的城池已经杂草丛生,其间只剩鸟兽虫蛇。那些还留在巨坊郡的百姓们的生活也是一言难尽,分住在一个个小村子里,衣不蔽体,几乎都快成野人了。 后来巨坊郡终于在商队的带动下渐渐复苏了活力,郡中几万百姓而已,却有着良田无数,渐渐终于吸引了不少人来居住,后来朝廷也是好像终于注意到了这一片被遗忘了的土地,官员军队不断派来,这才逐渐回到了正轨上。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是谢晨还是被这巨坊郡的场景吓到了,这一路上完全可以用人烟罕至来形容了,除了官道沿途上的地方,其余有些地方的城池都没有修缮,城门残破,城墙上也是长满了杂草,明显能看到城中有用的东西都被人弄走了,完全看不出城池原来的样子了,偶尔看到一些人,也是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们。 “唉,之前以为,都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了,这巨坊郡应该也得恢复有些差不多了吧,没想到还是这么荒凉。” 谢晨本来已经在仁楚的治理下,天下已经完全是一副太平盛世的样子了,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存在。 “仁楚十年,那时候天下已经比较稳定了,在那个时候会选择来到这里的,会是些什么人呢?这官道沿途看起来还比较正常,但那是因为来往不绝的商队,在这周围,随便做点什么生意也就够了,可是偌大一个巨坊郡,那些百姓们要活着还是得靠在地里刨食,但是如果他们能安分的在种地,估计也就不会来这里了。” “贾兄的意思是,这一路还不太平?” “我来过几次,沿着官道走问题还是不大的,但是要是偏离了官道,恐怕就得小心了,这巨坊郡,一直都是我们行商在西南诸郡的一个禁忌,许多商队从这里过的时候都会结伴而行,不过大多都是一些求财的小盗而已,碰上规模大的,给上一些钱财也就行了。” 原来如此,谢晨之前去了几处,那些村子的周围的田地几乎都没有人耕种,村里的人也都是个个警惕又贪婪的看着他们,估计是看着谢晨他们腰间配着剑,加上村子里人很少,所以没有什么举动。 “其实这样的地方,在南仁楚不止这一处,除了巨坊郡,还有十几处这样的地方,只不过面积都不如这个大,所以很多人都忽视了,朝廷好像完全把这些地方遗忘了,既没有官府也没有驻军,巨坊郡是因为商路必经,所以派遣了军队,但是其他的那些地方,完全就成了无主之地一般,里面鱼龙混杂,一般人根本不敢踏足。” 他们这几人,说起来谢晨他们才是行走江湖的,但是偏偏是贾生这个商贾知道的江湖事最多。 “这么说起来的话,林某也曾见过一个这样的地方,估计有三个县之大,周围也是如这里一般,人烟很少,多是一些猎户之类,我本来准备从那里过的,被他们再三叮嘱万万不可进去,当时只觉奇怪,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贾兄所说的了。” 这就很奇怪了,按照南仁楚现在的发展势头,百姓根本不可能种不过来那些地,再说百姓不敢去,那些士绅豪族,能眼睁睁看着这么一块肥肉不动心?按照他们的实力,应该很容易就能将那些地方开出来才对。而且朝廷也没有理由放这那些地方不管啊,这些事情他不相信朝中那些手眼通天的大人物会不知道,还是说这些地方其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这个巨坊郡确实太奇怪了,无数良田无人耕种,往来商队都是很警惕的样子,谢晨自认他们看起来都像好人,再说还有曹曦和暮长云两个姑娘呢,可那些商队看到他们无不是一副看强盗的眼神,好像他们会冲上去抢他们一样。 这一路被本来就遇不到多少人,热脸贴了两次冷屁股后,谢晨索性也装作没看见他们一样了。自己好歹也是个玄阶的高手,可气人! 要通过这巨坊郡,起码也要半个月的时间,这还得是他们一路除了吃饭睡觉,一点都不做停留的情况,要是按照正常的行走速度,起码得二十多天。 不过还好,谢晨他们对于露宿野外这种事情,已经是轻车熟路了,搭几个简单的棚子,燃点驱虫蚊的药草,练练功,一晚上很容易就过去了。 这沿途也不是没有那些已经五人居住了的房屋,虽然大部分已经破败的和野外没什么区别了,但是有些还是能呆一下的,可是谢晨死活不愿意,别说谢晨了,就连林书玩也宁愿在野外搭棚子睡,也不愿意进那些几十年没人住了的屋子。 这些久无人居住的屋子,怎么看怎么阴森。在野外随便找个地儿都能有安全感,可是对那些曾经有过人烟的地方,却很容易产生恐惧感,比起新鲜的东西,人似乎更怕人自己制造出来的东西,也是颇有几分奇怪。 “谢晨兄不是不信鬼神一说吗?怎么对这些荒废的房子还敬而远之的?” 贾生是真无所谓的样子,那会儿天都黑了,他还进了几个屋子搜刮了一番,从里面卸了些能用的东西出来。 “不信,但是不能不敬。” 谢晨一边添火,一边很认真的回道。 “嗯,说得很有道理,对了,暮姑娘和林兄去拾柴火还没回来呢,你刚刚烧的是我从那屋子里的床上拆下来的。” 谢晨一听赶紧丢下了手里的木板,他还在纳闷儿哪儿来的这么干的木头。 贾生看到哈哈大笑起来,谢晨正要说什么,就看到暮长云和林书万两人好像很匆忙的就回来了。 林书万气喘吁吁的,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喘了半天的气,一直开口想说话,但是就是喘得说不出来。 “把火灭了,附近有拜燚教的人!” 暮长云一点事儿都没有,一句话就说明了情况,谢晨听完心里一惊,赶紧用土把火盖灭了。拜燚教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对......对......拜燚神教的人......” “离我们多远?” “大概两里距离。” 两里,确实不远,但是在这处处都是树林的地方,两里完全可以让他们无法感知了。 “我和暮姑娘过去看看,小曦,你和贾兄、林兄两人在这里躲好,明白吗?” “谢晨兄何必这么紧张,在这里遇到拜燚教也不能说明什么,这路本来就是一条官道,再说了,就算他们真的是冲着我们来的,你和暮姑娘去了,万一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呢?我看还是我们一起去看看情况吧。” “什么......什么意思。” 林书万不知道谢晨他们和拜燚教的过节,他这么匆匆忙忙的几乎都是激动的,完全没明白谢晨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是为什么。 谢晨略一思索,也同意贾生的意见。 要说这是真是巧合,林书万和暮长云去拾柴火,暮长云就近的找,林书万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越走越远,然后就远远地看到了几个黑袍和白袍,可不就是拜燚教的人吗? 他赶紧激动的去找暮姑娘,这暮姑娘平时冷冰冰的,没跟他说过话,但是听到他说看到了拜燚教的人,显得很激动的样子,就让他带她先去看看。 两个黑袍使、十个白袍使,跟那天在卞城进行收尾工作的规模一样。 这些人选的地方很开阔,方圆一里的范围都是空地,谢晨他们只能远远的看过去,不过也幸好如此,能比较好的隐蔽起来,免得被他们发现。 谢晨现在心里还没想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出现是这里,难道真的只是巧合?还有,在卞城看到的那些人和眼前这些人是不是同一伙儿?两个黑袍使,十个白袍使,这样的阵容真的是随便就能拿得出来的吗?如果是的话,那他就必须重新审视拜燚教的势力了,随随便便都能派出这些天阶的高手,怀玉剑庄也做不到的吧? “谢晨兄,我看这应该就是一个巧合而已吧?” 谢晨他们五人藏在一簇灌木只,悄悄的看向空地中的拜燚教众人。 “希望如此,不过不管是不是巧合,我们都不能继续在这里呆了,赶紧离开这里才是!” 谢晨说完扭头看向暮长云,双手紧握着,一双眸子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冷冷的看着那些拜燚教的人,曹曦伸手握捧住了暮长云紧握的双拳,冲她微微摇了摇头,她明白暮长云现在的心情。 这些拜燚教的人好像什么反应都没有,也没有生火,就那样盘腿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看了一会儿,发现他们好像真的只是路过这里而已,谢晨也就准备离开了,起码现在来说,还是离他们远远儿的比较好。 “有人来了!” 暮长云突然低着声音来了一句,谢晨他们听完也是立刻重新隐蔽好,一动也不敢动。 果然,暮长云说完只过了片刻,那些拜燚教人的周围,就围了一圈的人。 这些拜燚教的人被包围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杀出重围 谢晨他们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些包围拜燚教的人,就是巨坊郡的人,规模不少,少说也有一百来人,远远的看不清,但是个个手中好像都是持着正儿八经的武器的。 一百多人围着十二个人,那拜燚教的人被围在中间,看起来好像势单力薄的样子,但是谢晨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滑稽。 一百多个普通人,围着十几个地阶、天阶的高手,还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这不是滑稽是什么? 可惜离得太远,完全不能听到他们那边在说什么,但是明显那些盗匪们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围着那十几个拜燚教的人在说着什么,但是那些拜燚教的人始终坐在那里,一动也没动,好像没有看到那些人一样。 虽然听不见,但是谢晨也能猜到一点,这次拜燚教的手笔实在是太大了,经过这段时间的传播,估计不知道这白袍黑袍的人很少很少,所以同样的,这些巨坊郡中的盗匪们,也肯定能知道,在这里的这一出,其实谈不上什么意外。 “怎么办?咱们要不要去救他们?” 林书万是真的把这拜燚教信得够够的了,看到这十几个拜燚教的人被包围,还问谢晨他们要不要去救。 “我想,应该是不需要的。” 话音才落,他们就只见远处那几个白袍动了,之前不动则已,现在一动,便如同狼入羊群般,这些盗匪手中拿着各种武器,好像人多势众的样子,但是在实力的绝对差距下,根本没有一点用处,十个白袍使,对上一百多普通盗匪,简直跟割韭菜一般,还不到两刻钟的功夫,那些来势汹汹的盗匪就全被白袍使所杀。 好一点的,被他们的用短匕割破喉咙或者刺入心口,有些却是直接成了一个火人,在地上拼命打滚,谢晨他们在这里都能听到那些人的惨叫声。 这些盗匪里面看起来也是有练家子的,但是跟这几个拜燚教的人比起来,根本没有一点作用,战斗中期就有人想要逃跑了,毕竟也只是群乌合之众,但是拜燚教摆明了是不想放过一个活口的,所有试图逃跑的,都被那黑袍使截杀了。 谢晨之前也在想这些拜燚教的人会怎么处置这件事,毕竟他们现在的做法好像是在竭力的收拢民心,如果贸然下杀手,恐怕会有不好的影响,但是他没想到,他们的出手会这么果决,而且他也没想到,只要不放过一个活口,就不会有问题! “不对!有问题!大家快走!” 看着那些不断死去的盗匪,谢晨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赶紧出声让大家赶紧离开,可是很明显,已经晚了。 他们的四周也被包围了,那些灰袍! 可恶!早该想到的!每次这些拜燚教的人出现的时候,基本上都是黑袍使、白袍使以及灰袍搭配着同时出现的,这一路上打探的情况也差不多都是这样,所有地方的拜燚教人都是白袍和灰袍皆有,今天只见到白袍和黑袍,完全忘了灰袍的存在了! 谢晨一脸凝重的看着这一圈的灰袍,必须赶紧冲出去,不然那些白袍使和黑袍使解决完那些盗匪,很快就会转过头对付他们,两个黑袍使加十个白袍使,谢晨断没这个信心能在他们手底下逃出生天。 锃—— 几乎是没有一丝犹豫,谢晨直接拔出了剑,下意识地将曹曦他们护在身后。 “小曦跟着我!小云护着贾兄和林兄,杀出去!” 这些灰袍的实力他曾经见识过,也就是普通士卒的实力,可以对付,但是绝对不能被他们拖住! 林书万本来还想说什么的,但是看到那些拜燚教人残忍的手段之后,再加上这周围围过来的灰袍,他也是不敢再抱有什么幻想了,这样子,不可能是来找他们谈心的。 没敢有一丝的保留,谢晨把自己全部的实力都拿了出来,起手第一剑直接将一个灰袍的头整个斩了下来,一剑一拳,几招间,便有四五个灰袍葬生在他手下,暮长云也是一样,甚至她的出手更加狠辣,双手短刀不断收割着灰袍的性命。 没办法,这五个人中,贾生和林书万完全没有武功,对于书生来说,他们的身体算是比较强壮的了,但是在这些人面前,他们太弱了。曹曦虽然习武,但是现在也不过就是黄阶后期而已,面对这样被包围的情况,连自保都很难。 谢晨和暮长云两人对付这些灰袍自然是绰绰有余的,但是一方面要护着贾生他们三人,一方面还不能浪费一丝时间,必须要在那些白袍和黑袍赶来之前突围出去,不然就至于死路一条。 这一百多灰袍可不是那些盗匪那么简单对付的,唯一值得庆幸的一点就是,谢晨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想杀光他们,只是想逃命罢了。 是的,就是逃命,要是早知道会这样,谢晨肯定会在听说附近有拜燚教的第一瞬间就逃跑,打死他他也不会来看什么情况。 一番厮杀,他们只能边退边打,尽量往密林方向靠近,进了密林他们能利用茂密的森林隐藏起来,谢晨每一剑几乎都使出了全部的力量,剑刃过处几乎直接全被斩断了,退了一路,满地都是断肢残骸,内脏鲜血流了一地。 在这种生死关头,他的精神和身体都必须时刻保持高度的集中,比起在甲班过招切磋还要紧张,因为切磋中他知道,自己起码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失误,都会让自己丧命,所以出手必然要不遗余力! 也不知道是这些灰袍比较弱,还是谢晨他们的杀伐太过血腥凌厉,居然很快就被谢晨他们杀出了一条路,不待多想,谢晨一把抄起已经要跑不动了的林书万,往肩上一抗,径直像密林中逃去,曹曦一直紧紧跟在他身后,贾生紧随其后,速度一直都不慢,暮长云在最后断后。 等进了密林,谢晨连头都没敢回,直接向密林深处飞奔而去,只要进了深处,他们那点人不可能找得到自己这五个人。 第一百七十八章 林中猎户 暮长云最后回头的时候,发现那些白袍人已经出现在实现之内了,看着那几袭熟悉的宽大白袍,她紧紧握着手中的短刀,但还是没有多做停留,转身去追谢晨他们了。 谢晨一直跑到密林很深处才敢停下来,他刚一放下林书万,林书万就扶着一棵树吐了起来,之前一路的断肢残骸和满地的内脏,实在是让他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他那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在谢晨和暮长云的剑下,那些灰袍就如同猪羊一般,要不是当时他也是被恐惧吓住了,可能当场就坚持不住了。 谢晨此时也是气喘吁吁的了,一场无比紧张的突围,然后扛着个人玩儿命的跑了这么久,哪怕是他此时也已经累的不行了。曹曦此时也蹲在地上喘着气,一脸的难受,本来一身淡雅的裙子,上面也是不可避免的溅上了一些鲜血,很明显,她也没办法对刚刚那些血腥的场面做到毫无反应,之前在突围过程中,她本来也很尽力的在出手,可是后面看到那些场面,几番差点吐了出来,每次都被她硬憋了回去。 她不想给谢晨和暮长云拖后腿。 贾生看起来就好很多了,此时居然还能回去跟暮长云一起看后方的情况,两人站在树上,往后远远看去,还好,看来他们没有追上来。 “怎......接下来怎么办?” 林书万已经完全没了主见了,那些拜燚教的人杀人的场景他也是看的清清楚楚的,虽说他们杀的是盗匪,可是那些手段无不让他胆寒,要是他们刚刚被抓住了,估计下场也不好好到哪儿去,所以对于谢晨他们刚刚血腥的出手,他没有任何好说的。 “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将今晚躲过去再说,明天天一亮直接赶路,必须先离开巨坊郡!” 是的,这巨坊郡人烟稀少,太适合干杀人灭口这样的事情了,从这些拜燚教的人不放过一个活口的举动来看,他们还是不想让他们的真面目暴露出去的,只要到了人多的地方,想来他们就算想对付他们,也不会那么光明正大的围杀了。 “前面有人家。” 在周围查看情况的暮长云此时却突然回来了,并带来了这样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密林中有人家算不得稀罕,但是放到巨坊郡,就不得不让人警惕了。 “有多少?” “大概有十几户。” 十几户人家,不少了,甚至说有点多。 谢晨苦笑一声,他实在是怕了,因为自己的好奇心,已经不止一次将他和身边的人置于险地了。 “不管是好是坏,我都不想再去看了,咱们老老实实找个地方躲好吧,等明天赶紧离开这儿。” 刚说完,曹曦却是莫名其妙的举起了双手,“谢晨哥哥,恐怕来不及了......” 谢晨是了解的曹曦的,所以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曹曦已经举起了双手,也是立即扔下了手中的剑,赶紧同样双手高高举起。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是为什么了,从密林的阴影中缓缓走出了十几道身影,站位刚好封死了他们所有的出路,周围十几支箭正拉满了弓对着他们,单单从这些人的样子来看,要是这十几支箭同时射出,他们肯定难逃一劫。 暮长云也赶紧丢下了手中的短刀,五人都双手举起,表示自己已经放弃抵抗了,这些人没有趁他们没发现时放箭,就说明还是有商量的余地的。 “什么人?” 一个男人手中的箭正对着贾生,冷声问道。 “路上遇到盗匪,被他们追杀,无奈只能逃入这密林之中,没想到冲撞了各位好汉,还望各位放我们一条生路!” 贾生没敢动弹,将事情七分真三分假的说了出来。没办法,他们也不确定对方到底是干嘛的,只能用这个理由了。 “对对对,我们真的只是无意间闯了进来,各位好汉要是不满,我们可以马上离开,马上!我......我这里有钱,全部都给各位好汉了,只要你们放我们一条生路就行!” 林书万看样子是遭受了接连的打击,已经被吓得难以自己了。 那些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收起弓箭,“都别动,也别激动,我们是山中的猎户,至于你们是真是假,跟我们回去一趟我们就能知道了。” 这人手中拿着几股粗绳,直接将他们绑了起来,周围十几支箭还对着他们,他们也不敢反抗,但是看这些人,隐隐就能看到一股正气,谢晨听到他们自称是猎户,居然也就信了,任由他们将自己绑了起来,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那个男人绑曹曦和暮长云两位姑娘的时候,只是将她俩的双手绑了起来而已,而且中间很注意分寸,怎么看都不可能是盗匪之流。 “看来是我之前被发现了......” 五人走在中间,暮长云很愧疚的说了一句,看来他们要被带去的地方,就是暮长云之前说的有人家的地方了。 “怎么可能是你的问题呢,看他们那样子,应该是在我们踏足他们的范围之后就被他们发现了,没关系,看他们样子不像什么恶人,可能真的就是一群猎户呢!” 谢晨此时也只能这样安慰了,不仅是在安慰暮长云,也是在安慰其余的人,但心里也是暗骂不已。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啊!在这巨坊郡真是一件称心事儿都没碰到,好不容易逃离虎口又掉进了狼窝! 这村子大晚上依旧灯火通明的,村子周围都燃着火把,还烧着许多艾草之类的东西,但是除了男人,好像没有看到一个孩子和女人,而且这些男人也都是壮年好汉。 刚刚那个男人给谢晨绑起来的时候,谢晨稍微试探了一下,不过很小心的没让对方发现,那个男人绝对是身怀武功的,而且那人手臂上有好几道伤疤,有一道看样子好像还是从身体那里过来的,不管武功怎么样,起码他绝对是见过那种生死厮杀阵仗的。 这样的一个村子,猎户村?连老人孩子,连女人都没有!在这里是干嘛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奇怪男人 虽然很奇怪,但是目前看起来这些人并没有要伤害他们的意思,不过,谢晨还是已经悄悄做好了准备,万一这些人要做什么不利他们的事情,他起码,必须要在第一时间能护住曹曦。 这群人将他们带到了一个看起来是这里最豪华的一个建筑面前,这个豪华,只是相对于这个小村子里其他房子而言的,其实也就是一个茅草屋,只不过大上很多。进去,里面很空旷,只有屋子靠墙的四周摆着一些椅子,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任何东西了,看起来像是议事厅一样,大厅最前方那张椅子上,正端坐着一个人,一个很魁梧的男人。 那些待他们过来的人将他们带到这个屋子后,其中一个上前跟那个男人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便全都退了出去,那男人上半身隐藏在阴影之下,看不清样子,但是也能看得出来,这个男人绝对非常魁梧。 现在这个屋子里,就只剩谢晨他们五个人,已经大堂前方坐着的那个男人了。 “说说吧,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男人的声音很低沉,与他的形象简直不要太相符,可以说看到他的样子就能想象到他声音的地步。 之前是贾生说的,所以现在贾生也是主动的站了出来,将他之前的那番话又重复了一遍。 那个男人用手指敲着椅子把手,自顾自道。 “在这巨坊郡中,不管是强盗还是土匪,规模根本就没有超过两百人的,而且来这里的,大多也都是一些普通百姓,有些是犯了事儿,跑这里躲风头,有些是在外面好吃懒做,靠正经手段活不下去了,只能来这里混饭吃,这样的人,我不认为能将两个玄阶的江湖高手追的四处逃窜,而且我看你们年龄,也就十几岁的样子,这等天赋,不管放到哪里都是天之骄子般的存在,可是却在这里被一伙盗匪追得满山逃?” 谢晨心里一惊,这话明显是对他和暮长云说的,这男人居然直接猜到了他们的武功境界,而且猜到了还这么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恐怕...... 谢晨赶紧跳了一步,蹦了出来,没办法,他的双手双脚都被绑的结结实实的,只能微微弯了下腰,当作行礼了。 没办法,很明显对方已经将他们吃得死死的了,如果再想耍什么花招,惹得对方恼火或者完全不相信他们了,估计就很难善了了,现在人家愿意跟自己说这么多,说明还是有得商量的! 他把碰到拜燚教,远远看他们和盗匪交战,又被灰袍发现包围,然后拼命杀出包围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这件事情的起因,就是他们去看什么拜燚教的情况。 事实证明,最天衣无缝的借口就是真正发生的事情了,那个男人听完思考了片刻,然后突然站起了身,谢晨下意识的就退了两步,挡在了曹曦和暮长云前面。 不过那个男人不是要对付他们的,等他整个人从阴影中走出来,谢晨终于看清楚了他的样子,体型就像一座小山一般,穿着一件短衫,浑身的腱子肉都快把衣服撑破了,一张国字脸,眉毛很浓,眼里带着笑,一步步的来到谢晨他们几人面前,伸出双手,将谢晨身上的绳子一扯,那粗绳直接就断了,然后他又如法炮制,将曹曦、暮长云,已经贾生和林书万身上的绳子,全部直接硬生生扯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当谢晨看到这个男人的样子时,心里一下子就觉得,这个男人不可能是什么恶人,可能是因为他的长相,也可能是因为他的气场,反正谢晨一点警惕都没有的就让这个男人扯开了他身上的绳子。 甚至在他扯断自己身上粗绳的那一瞬间,他心里想的是,这样的人,如果在战场之上,绝对是一位悍将啊! “这些人办事越来越不行了,用几根绳子就想捆住几个玄阶的高手,这个姑娘居然还只给绑了双手,不像话不像话......” 这男人一边给他们扯开绳子,一边嘴里还念念叨叨的,等他给他们都松了绑,然后也没有理会谢晨他们,嘴里吹了声口哨,像一种鸟的叫声。 做完这些,这个男人才看向谢晨他们,谢晨只感觉一种压迫感,这个男人高他一个头都不止,谢晨今年虽然也才十五岁,但是个头已经有十七八岁的少年那么高了,可是他也就在这男人的胸口位置。 谢晨他们还没说话,外面就已经进来了十几个腰捡配刀、身后背弓的人,其中几个就是之前绑谢晨他们的。 “不用紧张不用紧张,我们不是什么恶人,只是在这山中打猎卖钱的猎户罢了,你们也知道,这里不太平,所以我们不得不小心一些,还望几位公子姑娘谅解。”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请谢晨他们的谅解,谢晨只得赶紧道无妨无妨,他们完全能理解。 “哈哈哈哈,既然如此,咱们相逢也是缘分,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小小年纪,武学已是如此境界,少年英杰啊,走走走,必须去喝一杯!” 这转变谢晨实在是有点反应不过来,刚刚还是剑拔弩张的仿佛敌人一样,现在居然就要带他们去喝酒?而且这个男人......谢晨总觉得有些很奇怪的感觉,但是说不上来。 “我的头儿欸,您就不能好好解绳子吗?你说你都毁了我多少根绳儿了!我可得告诉你,这批货用完了,咱们可就没得用的了!” “我还没说你呢!用你这破绳子能绑什么?啊!也就能捆捆那些牲口了,要是以后遇上敌人,你用这玩意儿绑他们,死得一定是你!你们今晚巡逻的,统统给我领罚去!别打扰我跟这几位小兄弟喝酒!” 吃饭的地方在这片村子的另一边,这个男人热情得很,一边走还一边不停的说着话,谢晨也是这才能好好观察观察这个村子,总共也就二三十户的样子,还有一些巡逻的人,个个都是佩戴着武器,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 这男人也没说自己的名字和他们的情况,当然,也没问谢晨他们的事情。 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就行了。 第一百八十章 暂别 说是喝酒,其实每人也只喝了一小杯而已,这地方,就算是让谢晨他们敞开了喝,他们也得喝的下才行啊。 听说谢晨他们是想赶紧离开巨坊郡,要一路往西南去,这个男人便给谢晨他们指了一条路,这密林中有一条小路,虽然不太好走,但是胜在隐秘,很少有人知道的,沿着这条路走上六七天,便可以到达平山郡的范围了,那地方应该就安全了。 对对对,反正现在赶紧离开巨坊郡这个鬼地方就行了,偌大的一个郡,居然跟一片无主之地一般,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吃过饭,那个男人还要留谢晨他们休息一晚,谢晨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直道不愿多叨扰。呆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紧张得不行,吃饭的时候他感觉就是在鸿门宴上,而且还是不能随意离席的那种。 这小道确实不好走,但是谢晨走得是浑身放松,因为走了几天了确实一个人都没有碰到过,有些地方已经被杂草荆棘长满了,但越是如此谢晨就越放心,因为这说明那个男人没有骗自己,而且说明这条路确实足够隐蔽,不用担心再遇上什么不速之客。 关于那个所谓猎户村的事情,他们这一路上都没有再提起过,就当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一件事一样,有人明白是为什么,所以知道不能说,有人是虽不明白,但是完全没有当一回事,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也有虽然不明白,但是却没有丝毫兴趣的。 那个男人说六七天的路程,但是谢晨他们仅仅用了五天便走出去了,要不是两郡之间树了一块石碑,谢晨他们还真发觉不了自己已经到了平山郡了。 平山郡,平山郡,谢晨他们走了十来天,到了一座城附近时,就明白为什么这个郡要叫平山郡了。 这城,叫山城,无外乎其他,就是因为这城中有一座很大的山,一座孤峰,不是特别高,但是峰顶就好像是被刀削过的一般,平平整整,从下面看都能看得出来,看上去就好像这山被人拦腰齐齐斩断了一般。 难怪叫平山郡,居然就是因为有一座平整的山...... 这座山是平山郡最中心的位置,也同样是在山城最中心的位置,城中能容山,这城有多大也能想象得出来了,这山城是出了名的易守难攻,这山城最有名的故事就是,当年仁楚已经占领了整个平山郡,这一片已经全部成了仁楚的国土了,可是偏偏这个山城久攻不下,成了一个国中之国,而且时间长达近十年,一直到后来仁楚差不多统一了整片大陆,这个地方才终于自己投降了。 外城可能用常规方法就能攻破,可是内城就是依托着这座平山建的了,借着天险,很难很难攻得下,而且就算攻破了这道内城,城中守军也可以在这山上不断与敌人周旋。不说借着这自己熟悉敌人陌生,而且又复杂的地形让敌人吃亏,那些层出不穷的陷阱就够敌人喝一壶的了,而且不断骚扰周旋后,他们还能退守在山顶上的最后一道防御,山顶之城。 平山山顶本就是很平坦的地形,经过数任统治者的建设,在这山顶上已经立起了一座军事堡垒,这山顶的城完全就是为了战争准备的,每隔十几步就是一个箭楼,完全就是一座铜墙铁壁之城,直接向下挖山,贮藏粮食等物资无数,足够几万士兵坚守大半年的了。 这山城一直都是作为都城用的,一直到后来仁楚立国,以上云城为都城,这里才逐渐衰落下来。当年那位山城皇帝,便是在这里享乐,后来又被手下的人割下头颅的。 距离他们离开卞城已经快一个月了,但只是稍作打听,还是能感受到拜燚教带来的狂热气息,不管是百姓之间,还是贩夫走卒话中,只要是聊及拜燚教,无不是一副虔诚信服的样子,偶有质疑或者反对着,马上也会被这些人的唾沫喷的不敢开口,然后祈祷着希望拜燚教接下来会来他们这里求雨。 没办法,比较平山郡也是大旱之郡,而且一般来时有这样一个规律,朝廷的赈灾粮排除在外,那些商贾行商们送来的粮食,越往西南便越少,毕竟本来就不是一件很赚钱的买卖,有些甚至完全就是在赔本赚吆喝,越往西南,他们的损失就越大啊。 所以有些地方能大宴三日,有些地方仅能保持吃饱就够了,有些地方有吃的就不错了。 那拜燚教在方谷郡求完雨后,对外称教内现在有资格前往燚神身边侍奉的人不足,所以暂时不会举行下一次求雨仪式了,这段时间会一直广布慈悲,积够足够的功德,然后等资格够的人达到一定的数量了,便会开始下一次求雨仪式。 至于要在哪里举行求雨仪式,那肯定就要看何处的人心够诚了。 百姓们听说教内缺少资格足够的人,那什么样的够资格?肯定是心够诚啊!一时间,好多百姓都抢着要加入拜燚教,都认为自己的心肯定足够诚,而且肯定比别人更诚!而且这样一来,下一个求雨地点,就会是他们的郡了啊,这可是一件无比光荣的事啊! 在山城停留了四五天,谢晨他们发现这山城是真他娘的大!难怪当年能成为国中之国。 消息打探的差不多了,谢晨他们也就没准备继续在这里呆了,而且他们也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剑庄给他们的任务是去广海郡打探消息,虽然不知道那个地方有什么特殊意义,但是这都要三个月了,他们连目的地都还没到,属实有几分惭愧。 这天一大早,贾生他们醒来,按着平时的样子,下楼准备吃顿早餐,然后继续在山城逛逛,没想到等林书万也下来后,半天没等到谢晨他们三人下来,反而是店内小二给了他俩一封信。 “贾兄、林兄亲启: 贾兄、林兄,还请原谅我们的不辞而别,有件事其实一直瞒着二位兄长,我们去广海郡其实并不是为了游玩,而是有任务在身,这个任务,可能会很危险,之前在巨坊郡的事情,或许就是我们带来的,所以,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山水有相逢,二位兄长,以咱们的缘分,肯定能再见的! 谢晨亲笔。” 第一百八十一章 乔装打扮 对于辞别贾生和林书万这件事,谢晨觉得是没什么问题,而且应该如此的,他们要面对的根本就不一样,如果是贾生或者林书万在外行走,恐怕根本不会遇上这样的事情,正如之前林书万所说的一样,碰上那种地方,他可能就直接绕道了,可是谢晨不能,哪怕他明知道会有危险,但他也必须去闯一闯。 谢晨是将两人当朋友的,林书万性格上有很多缺陷,谢晨能看得出来,但是他的本性并不坏,甚至有着一种极其浪漫的思想,那让他看起来甚至有些可爱,所以谢晨很喜欢跟他相处的感觉。贾生就更不用说了,从遇见他开始,便一直在接受着他的帮助,而且从这一路几个月的相处来看,贾生是一个见识极广,学识也不凡的人,谢晨觉得他跟柴秀才有些像,只不过柴秀才的性格似乎要温润一些,哪怕不经商,去参加科举,可能在仕途上也是能取得一番成就的,简单来说,像贾生这样的人,在哪里都能混的有头有脸的。 跟贾生和林书万分开,接下来的路又是谢晨、曹曦和暮长云三人了,而且后面的路走起来,也不可能像才离开怀玉剑庄那会儿那样,那么悠哉悠哉的了,之前是江湖无忧,现在就是危机四伏了。 他必须抱着最坏的打算,那就是这些拜燚教的人完全没有忘记他,在巨坊郡那会儿,那些灰袍信徒们将他的外貌特征一说,将他和在沧州杀死黑袍的事情联系了起来,那接下来可能就要随时提防拜燚教对他们的围追堵杀了,毕竟在这西南十二郡,他们能光明正大的出现,而且处处都有他们的人。 为了防止这个最坏的情况发生,谢晨想到了一个最简单的办法,那就是乔装。 怀玉剑庄教的可不仅仅是剑术武功,特别是那些女弟子们,更是开了一些“花招”,这个易容乔装,便是其中之一。 这课是专门请了四房的人来教的,四房房主还挂了个名誉老师的名头,时不时也会去教一教。 四院是干嘛的?那可专门是干情报、刺杀等地下工作的,这四房的房主,更是被誉为“天下第一刺客”,是能在皇宫内刺杀当朝皇帝然后全身而退的人物,他们教的本事,可能没有什么直接的大杀伤力,但是绝对是极有用的。 暮长云不喜欢这些,全部精力都用在提升功力上了,所以她没怎么学,但是曹曦可不一样,她本身就聪明过人,练武可能速度比较慢,没有谢晨他们厉害,但是学这些,她可以说是手到擒来的。 谢晨觉得自己记忆力还是比较好的,但是比起曹曦,他知道在论起“聪明”这一块儿,自己永远也不可能追的上曹曦,以前在学堂上学的时候,每次曹先生讲的一些内容他记不下来,便会去问曹曦,很多曹先生只讲了一遍的话,她也能原原本本的记下来,起初谢晨以为是曹先生在平时教过小曦了的,但是后来就渐渐发现,曹曦是真的能做到过目不忘,甚至过耳不忘的地步。 最过分的还不止与此,曹曦不仅记得快,她的理解能力也是一流的,那些书中的东西,谢晨还需要绞尽脑汁想半天,有些甚至完全想不明白,只能先死记硬背下来,但是背下来之后,还是得乖乖的去问曹曦。 后来谢晨新学了个词,叫“智近乎妖”,他想都没想就套在了曹曦身上,还很高兴的去“夸”曹曦,没想到曹曦生气得转身就走,后来哄了好半天才哄好。 曹曦就随便买了一点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连面皮都不需要,她自己和暮长云只是用这些稍作打扮一番,看起来变得普通了很多,两人原本的相貌实在是太容易引人注目了,现在的样子虽谈不上不好看,但是起码不会说走在街上,人家都会多看几眼了。谢晨一番打扮,变得帅气了很多,不过这也得益于他本身就长得还不赖,除此之外,曹曦还给他很仔细的贴上了一点胡子,年龄看起来都大了好多。 就是这么简单的打扮,但是三人面对面看着,都完全认不出对方了,跟他们原本的样子对比,完全变了一个人,这副模样,别说这些拜燚教的人了,谢晨觉得自己现在就算站到自己娘面前,她都不一定能认出自己。 除了脸上变样子,衣着身份也得换,谢晨穿着一身宽松长衫,腰间佩着剑,手里也拿着把折扇,活脱脱一个风流的公子哥,暮长云和曹曦则是做了丫鬟打扮,一人穿蓝衫,一人青衫,三人一同,就好像一个在外游玩的公子带着两个丫鬟一般,又特别,但是又正常,属于完全不会引起别人警惕的那种。 “嗯,从现在开始,我就叫陈谐了,你们叫我陈公子陈少爷,都行,哈哈哈,你们嘛......”谢晨看了一眼曹曦和暮长云,沉思片刻,“你就叫小青,你就叫小蓝,怎么样?” 说完好像还很满意一样,得意的点了点头,暮长云没有反应,反正她平时话很少,除了必须要说的事情,她一向是不会开口的,曹曦笑着白了一眼谢晨,说了声,“是——陈公子。” 曹曦明白,这是谢晨在给他们紧张的路程找点轻松的点而已,这些,无非是苦中作乐罢了。 自从上次被拜燚教的人追杀之后,他们这一路都不敢有丝毫懈怠,面对那些黑袍,他们一点胜算都没有,而且这是在拜燚教的地盘,他们逃都没得逃。在山城的时候也是,每晚谢晨几乎都没有真正睡过,都是眯一会儿、眯一会儿,谢晨每晚都要悄悄出去好几次,在他们的房间周围值守着,曹曦都知道,但是她没有说。 要与贾生他们分开,也是因为如此,谢晨太怕因为他给身边的人带来危险了,曹曦知道,如果能再给谢晨一次重新出来的机会,他一定不会带上自己和暮长云的,特别是在进入卞城之后,曹曦就能感觉到谢晨这种心理了。 他无时无刻都在害怕着。曹曦都知道...... 第一百八十二章 恐怖的力量 三人这身打扮,确实完全不引人注目了,不过他倒是忽视了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们之前之所以引人注目,完全就是因为曹曦和暮长云这两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姑娘而已,现在两人易容得平平无奇,自然也就不会吸引那么多目光了。三人一路平平安安的就到了宿坝郡,只需要再走上十多天,就到广海郡了,谢晨还记得当初那位颜瑜姑娘的家,就是在广海郡的,在哪个县来着?好像是长川县吧。 也不知道那位颜瑜姑娘的家现在怎么样了,毕竟一年前就听说拜燚教盯上她家的家产很久了,现在拜燚教的势头如日中天,广海郡又是拜燚教发家的地方,恐怕他们的日子......不会好过。 越往西南走,拜燚教的人便越发多了起来,不过谢晨发现,在宿坝郡,白袍使都已经是很少见的存在了,要知道,当初在方谷郡的时候,光在一个卞城,便一下子遇到了三个黑袍使,可是他们在宿坝郡也呆了有十来天了,灰袍见得是真多,几乎处处都有,但是白袍见得就很少了,只在两座城中分别见过一个,有些村子甚至城里,只有满片的灰袍,连一个白袍使都没有,更别说黑袍使了,一个都还碰见过。 不过,虽然没有碰到,谢晨他们还是一点都不敢放松警惕,现在打探消息也不敢像以前那么明目张胆了,之前他们随便找个地方一座,自己开个话头,就有人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全说出来,但是现在不行,因为拜燚教的人太多了,而且在这里,似乎不知道拜燚教的人很少很少,他们如果刻意的去打听关于拜燚教的消息,很容易引起人注意。 不过其实都已经来了这里了,已经不用他们刻意去打听什么了,因为一切完全可以用双眼看得到了。 之前谢晨还在想,这拜燚教让那些百姓加入他们,可以仅仅就在手背上印一个符号,对这些人,既不约束他们,也不让他们干点什么,就让他们在手背上印个符,然后给他们一些钱财,就不管了,这样做有什么用呢?但是这一路走来,他已经渐渐明白了。 在平山郡的时候,百姓们都已经相信了拜燚教的神力,都盼着拜燚教下一个求雨的地方能选在他们那里,并且还愿意加入拜燚教,成为下一次求雨的人选。在宿坝郡,已经没有那种心理了,百姓们好像都完全信服了拜燚教,在平山郡还有质疑反驳拜燚教的,到了这里,似乎已经完全没有了,所有百姓对拜燚教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维护,好像拜燚教是什么神圣不可侵犯的东西,连说几句都是冒犯。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谢晨发现这大量的灰袍,其实很多都是当地的百姓,也就是说,拜燚教哪怕不强制要求这些人做什么,他们也会慢慢的成为真正拜燚教的人,从灰袍信徒开始,一步步的,袍子会变白,然后帽子也成为白色,然后再换上黑色的袍子。 从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这灰袍都不是你想穿就能穿上的,每天都有好多百姓求着要成为一名正式的灰袍信徒,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们是拜燚教的人,才有可能得到神力,得到去神明身边侍奉的机会。成为灰袍,要接受考核,具体是什么考核谢晨也不清楚,但是从这些百姓的反应来看,能成为灰袍信徒的可能只有四五成而已。 四五成,这个数字已经很让谢晨心惊了。 之前他还认为,这拜燚教花这么大功夫,最后得了这么大的名声已经很赚了,毕竟有这么光鲜的一层外表盖着,他们要干什么都会方便得多,但是没想到,除了名声,他们真的能得到确确实实的战斗力量。 西南十二郡,合计人口起码有一亿多,就算折半来算,青壮年的男人也得有四千多万人,如果这四千多万人,有三成的人加入了拜燚教,并且成为了灰袍信徒,甚至更高的白袍使和黑袍使,那就是一千多万人! 他们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实力将这一千多万人,全部变成有效的战斗力量,但是一旦他们要干一件什么事,这一千多万人,将会造成无法想象的危害,甚至对整个仁楚来说,都将是一场灾难! 而且据楚堃所说,拜燚教的那种操控火的力量,是可以直接强行灌输给他人的,得到这种力量的人,在武学修炼上,速度会是普通人的好几倍,虽然寿命会极大缩短,但是这已经说明了,他们可以按照批量的制造“武林高手”。 最可怕的一点就是,这些信奉拜燚教的人,都已经从内心深处达到了一种盲目崇拜的地步,不然也不可能直接在一场求雨中坐死于原地,谢晨估计,那场所谓的测试,很有可能就是在给他强行树立一种观念,要让他们的心中明白,拜燚教,是高于仁楚的。 谢晨觉得他必须赶紧回去,他必须将这些猜测告诉怀安谨庄主,怀庄主现在是朝廷武部的尚书,可以直达天听。这样的情况不是靠某一个人或者某几个人可以解决得了的,必须要依靠国家,依靠朝廷的力量,而且恐怕也不能直接来硬的,不然极有可能引起战争! 那些灰袍信徒的实力他已经领教过了,估计他们的实力也是层次不齐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所遇见的,起码都是青壮男子。 虽然心里很担忧,无不想赶紧将这些汇报出去,但是他也知道,不能仅凭这些就要朝廷做出什么,因为这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而已,他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而且这西南十二郡,那些官府想来也不会全部都是傻子,怎么也会有几个聪明人的吧?估计朝廷耳目也不少,迟迟没有动作,估计也是在等一个证据,但是他觉得,自己的猜测,肯定是八九不离十,差不到哪儿去的! 这个证据,估计就要去这拜燚教的老巢,广海郡去找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广海郡 广海郡,位于仁楚大陆的最西南处,直面广袤无垠的大海。 由于这里直接面向大海,加上夏季经常会有暴雨,所有并不适合耕作,而且这里位置偏远,很多商队不愿意往这里来,所以在很长时间里,广海郡一直都是一片很容易别人遗忘的角落,历朝历代,都不太愿意治理这里。 但是经济虽然不好,百姓们的生活却是一直过得挺不错,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百姓们就靠着海里的吃食,其实也算是自给自足了,不过这一切情况都在几十年前改变了。 那是仁楚刚占领广海郡没多久的事情,这片地方本来就是个贫瘠之地,当年这里的一个小国家见仁楚军队杀了过来,想都没想,直接就要求和,还说愿意答应仁楚方面的任何条件,结果,仁楚就要来了包括广海郡在内的五个郡。这可给那个小国高兴坏了,这广海郡他们本来就没放在心上,有没有其实都是一个样儿,现在人家居然把这里要过去了,那就可以省下其他领土啊,欢欢喜喜的就把广海郡割让了出去。 没想到,仁楚占领广海郡没多久,就连续做了几个大动作。 第一,这广海郡突然流传出了一种制盐方法,这种方法极其简单,能从海水中提取出细盐,要知道,在那个时候,盐可是一个国家的经济命脉之一,细盐,更是只有皇室和贵族大户能吃得起的,这从海水中提取细盐,那就好像有了一个聚宝盆一样,而且是永远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那种。 仅仅靠这一点,仁楚就不费一兵一卒的,用了短短几年时间,便将那个小国完全吞并,据说当初那位签订割让条约的皇帝,在听说仁楚能在广海郡海水之中提取细盐的事情之后,就疯掉了,也不知道他心中是什么想法。 第二,还是更经济有关,在这广海郡的沿海一岸,有着含量极极丰富的珍珠,也不知道是以前是百姓无知,还是官员愚蠢,好像根本没人注意这一点,或许有注意到的,也只是悄悄往自己兜里揣,不敢声张。 在这里采珍珠,几乎不需要冒什么风险,随便一个渔民小孩下一趟海,都能采几十颗珍珠起来,而且这些珍珠全部都是上上品,品质奇高。不过,由于那会儿还是战争年代,这东西倒是显得没那么值钱了。 第三点便是关于吃的了,那些海中产物,以前渔民们都只能简单得煮一番,反正弄熟了,吃不死人,那就可以放心了。但是仁楚接管这里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这些海中产物的身价瞬间翻了几倍,以前渔民们都不吃的鱿鱼、扇贝之类,统统都能变成美味的佳肴。有些鱼完全不用任何手段,直接生鱼切片就吃,叫什么“刺身”。 在接管广海郡的第一时间,楚武皇帝,还有他手下的一干文武大臣,在这里住了十多天,这十多天,整个天下的战事似乎都放缓了许多,好像他们完全就是为了这些吃的才打下的广海郡,而这些什么制盐啊、珍珠啊、烹调方法啊,也都是在这十多天中传出去来的。 百姓们不懂这些,但是他们知道,这些海里头的东西,值钱! 令人费解的是,对这些本可以为朝廷带来巨大利益的方法,仁楚方面根本就没有私藏,而是好像没当一回事儿般的,随便就教给了民间百姓,甚至那至关重要的提取细盐的方法,放到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统治者,都肯定会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里,甚至为了这东西还会死无数人,但是仁楚没有,他们直接将这些方法公布了出来,甚至派专门派人教那些百姓,如果一步步地从海水中提取出细盐,如何采集那些珍珠避免危险,如何将那些海里的东西做得更好吃。 在百姓生活上,广海郡有海中佳肴,上流用品上,广海郡有上等珍珠,甚至还有天下人都离不了的细盐,这广海郡,想不富裕起来都难! 在现今的天下,已经没人会吃那难以下咽的粗盐了,哪怕是普通百姓家,也都吃的细盐,而那些海里的吃食,商人会想尽任何办法将它们带到更远的地方,带的越远,价格便越高,而且是成倍的翻! 一直到仁楚立国后,哪怕南北仁楚分治了,朝廷好像也没有要刻意将这块“聚宝盆”豢养起来,而是任其自由发展,不是没有大臣反映过这个问题,甚至当年派到广海郡的官员都数次递过折子,不说贩盐权,起码希望朝廷起码将制盐权收归中央吧,这一项收入,几乎快顶的上一县收入的一半了,而且只要收归中央了,国库每年起码增收四成以上。 但是无一例外的,这些声音全都石沉大海,龙椅上的那位,没有一丝想收归的意思,后来估计实在是烦了,只问了一句,便将这些声音全打了下去。 “你们去看看,百姓们现在的生活如何?” 如何?能如何?这些大臣们都看得到,粗盐已经彻底从世上消失了,用粗盐做出来的饭菜,连叫花子都不乐意吃,百姓们的生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可是他们眼馋啊!这么大一块蛋糕,全让那些商贾百姓们抢了去,他们想分一杯羹,只能与他们争!但他们不想争,制盐贩盐权历来都是朝廷独有,这本来就是他们的利益!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的官员都是这么卑劣的心态,同意收归盐权的,也不乏忠诚能吏,这一项能给朝廷带来巨大的利益,于公于私,似乎都应该那样做的。 但是回应他们的,还是只有一句话。 “朕不缺与民争利的那点钱,我仁楚,不是那弹丸小国,朕也不是那个被吓疯在床榻上的亡国君!” 一句话,震得朝野上下鸦雀无声,在这件事情上,终于不再敢有任何异议。 当然了,恐怕这些叫嚣着要将制盐贩盐权收归朝廷的人,没有一个知道,这位已经高坐于龙椅上几十年的皇帝陛下,当年,也曾在广海郡如同孩子一般,度过了他人生中最无忧的一段时光。 第一百八十四章 住宿 等谢晨他们来到广海郡的时候,广海郡,已经不再是那个繁荣的乐土了。 满大街几乎都是灰袍,十个人中,起码有七个都是拜燚教的人,还有三个也多是妇女孩子或者老人,谢晨他们进城的时候,甚至连门口值守的,手背上都印有那个拜燚教的符号,只不过身上穿的依旧是仁楚军的盔甲。 官府的人呢?城中守将呢?他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这样的情况发生? 这已经不再是一个教派的事情了,谢晨感觉整个广海郡,已经成了拜燚教的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三个就显得格外的显眼,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所有人都在各忙各的,好像没有人在意他们,但是谢晨一直感觉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们,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 他现在对广海郡根本还一无所知,只是之前一路上打听了不少关于广海郡的消息,但是那些消息基本上都是很久之前的了,最近这大半年的消息,好像已经没人知道了,广海郡就如同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虽然离得很近,但是却无人知晓其状况。但是他就算有心问些情况,眼下的样子,明显是不可能的,他现在连走在大街上都感觉危机四伏,更别提特意去问关于广海郡,甚至拜燚教的消息了。 他现在心里有两个打算,第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城中随意逛逛,然后离开,去看看广海郡其他的地方,是不是同这里一样的情况。第二个打算,就是直接去找当地的官府县衙,从官府那里,应该能得到很多有用的消息,但是这样做太过冒险了,到一个地方什么都还没干,首先就找官府,首先就是肯定会引起这些拜燚教人的警惕,而且他还有个最大的担忧,那就是官府现在可能也已经和拜燚教穿同一条裤子了,自己去,搞不好就是自投罗网。 但这毕竟是最坏的考虑,而且就现在广海郡的样子来看,除了官府,他也找不到能打探情况的地方了。 真的是没想到,拜燚教对广海郡的控制居然已经达到了这种地步。 但是没办法,他现在只能做最坏的打算,所以思来想去,最后问了曹曦的意见,还是决定不去找官府,他们现在三个的样子不可能被拜燚教的人认出来,而且谢晨的打扮就是一个风流子模样,来这里游玩也是很正常的,所以就按第一种打算,就装作只是来这里游玩的,也不要去打探任何关于拜燚教的事情,顺其自然,不行在广海郡走一圈,然后买些东西便离开,这样是最稳妥的方式了。 晚上,他们三人找了间看起来正常些的客栈,只能先找地方住下了。 进了客栈,里面颇为冷清,只有一个老板在柜台上算着什么。 谢晨一进去,大咧咧的就把扇子往老板的算盘上一摔,“掌柜的,上等房,来两间!” 掌柜的这才慢悠悠的抬起头,长脸三角眼,两只牙齿兔子一般的突出来,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尖着嗓子道:“客官真是不好意思,本店上等客房只剩一间了,倒是普通客房还有两间。客官您看?” 谢晨一听直接发火,把柜台猛的一拍,然后“嘶——”的一下倒吸一口冷气,将手拿起来吹了又吹,“开什么玩笑!就你这店里头的生意,你跟我说没上等客房了?真当我陈谐好骗!告诉你,今天我必须住上等客房!” 这掌柜的也没恼,一双眼睛贼眯眯的看了一会儿,“客官你这说得哪里话,赚钱的买卖小的能不做吗?只是实在是没上等客房了啊,不过向您这样的贵人,肯定是不能住次等房间的,我家上等客房极大,床也是极大的,我看......您与这两位姑娘同住一间也不是不可以的。” 说完,一双三角眼还笑眯眯的冲着谢晨挤了挤,谢晨看着他的眼神就觉得有气,但是一想到现在的处境,用手摸了摸下巴,装作思考的样子,一双眼睛也同样贱兮兮的跟掌柜的对视了一下。 “嗯......也不是不行,还是掌柜的想的周到啊,哈哈哈,那就一间上等客房吧!” “好嘞客官,对了客官,咱们城里的客栈有个规矩,住宿的需要登记一个姓名,不知客官放不方便透露啊?” 果然有问题!谢晨心里不由得庆幸了一下,表面上还是很大咧咧的装作心情很好的样子,“那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乃陈谐,这两个是我家的丫鬟,一个叫小青,一个叫小蓝,掌柜的,这样可就行了?” “行了行了,客官,您上面儿请——” 这掌柜的笑眯眯的走出柜台,在前面带路,将谢晨他们三人带到了一间客房,推门一看,果然很大。 “客官,您看您还需要点什么吃的喝的吗?小店的酒在本县是出了名的好。” “不用不用,我们已经吃过了,掌柜的费心了。”说完,还塞给了掌柜的一串铜钱,估摸着有几十文。 这掌柜的接过钱,笑眯眯的冲着谢晨他们鞠了一躬,就退了出去。 谢晨听到脚步声已经走远了,这才敢说话,刚刚上来的时候他特意留意了一下,两边的房是没人住的,可是这个掌柜的口口声声说他们真没上等客房了,后面又是要他们名字,又是要送酒送菜的,怎么看怎么可疑。 “看来这广海郡,真是龙潭虎穴啊。” 谢晨苦笑一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倒了杯茶便一口闷了。 只是住个客栈而已,居然都还要提防这么多,如果他刚刚任何一处表现出了异样,恐怕这客栈老板马上就会将这消息传递给谁,然后等待他们的,可能就是一群人了。 不过,他说完这话,居然没人搭理他,暮长云不搭理他正常,这种情况,曹曦怎么也得说点什么吧? 扭头一看,暮长云正站在窗户旁,将窗户大开着,好像在看外面有没有人偷听一样,曹曦坐在床沿边,背对着谢晨,有点局促不安的样子。 这是咋个回事? 第一百八十五章 共处一间 谢晨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话,在答应那个掌柜的要求时,他绝对绝对没有任何的想法,只是为了把戏演的更像一些而已,他怕要是自己表现的不符合形象,会让那个掌柜的怀疑,所以就直接答应了,但是他答应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这样做会不会引起怀疑,至于其他的,他当时哪里考虑得到? 但是现在......看着曹曦的样子,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事儿! 这他娘的三个人,就一间房间,就一张......这床......好像确实挺大的。 “啊哈哈,那什么,你们俩先休息着,我出去再转转,看看晚上会不会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不用跟着我,我随便看看就行。” 说完,逃似的的就跑了出去。 曹曦和暮长云果然没跟出去,等谢晨出去后,曹曦才缓缓转过身来,小脸通红。 “哟——这位客官,这么晚了,您干嘛去啊?” 谢晨现在正满肚子懊恼呢,这罪魁祸首的掌柜居然还来找他,没好气甩了下袖子,冷哼一声,都没搭理他。 谢晨在外面转了一会儿,夜色将至,晚上的街市显出几分诡异的安静,大街上的人稀稀拉拉的,看样子也都是要回家了,别说夜市,连闲逛的人都没有,晚上的凉风吹来,带着些海边独有的湿咸气息,真是奇怪,晚上的风这么凉爽,都能感觉到空气中的湿润之气了,怎么会大旱呢? 不过谢晨现在可想不到这些,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该咋办呢? 这客栈掌柜的十分可疑,他现在再回去要再开一间房,那不是白白让人怀疑吗?回去吧,那晚上可咋办,不回去吧,也不行啊。 夜渐渐深了,谢晨一直在客栈周围转,没敢走远,不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除了有些冷清之外,一切都很正常。等太阳最后的一丝余晖消尽时,谢晨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这客栈周围人越来越多了,拜燚教的人,好多的灰袍。 这些灰袍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出现的,正渐渐向客栈靠拢过来,有些甚至穿着白色的袍子,只不过兜帽还是灰色的。 谢晨的第一反应就是完了,他们肯定是被拜燚教的人发现了,这些灰袍要来抓他们了。他此时也顾不上这么多了,但是他也不敢直接动手,还是装作很镇定的样子走回了客栈,没想到那个掌柜的已经不见了踪影,这下谢晨更确信了,肯定是这掌柜的去通风报信了,可是他全程没有露出过破绽啊? 这下他跑都嫌,一个飞身直接纵身上了二楼,一把就推开了房门,刚一进门,暮长云的短刀就架在了他脖子上,看到进来的是谢晨,这才放下。 “你们也看见了?” 这话问的就多余了,没看见她们搞这么警惕干嘛?暮长云一直在窗户边守着,外面的情况说不定比谢晨看到的还早。 谢晨赶紧拿过剑,持剑守在门口道:“小心点,应该是那个掌柜的把咱们给卖了,没想到,千小心万小心,最后还是栽了!做好杀出去的准备,来的人很多,起码有四五十人。” 谢晨和暮长云两人一左一右守在门内,一人手中持着剑,一人双手拿着两把短刀,做着随时杀出去的准备。 曹曦看着两人严阵以待的样子,弱弱的来了一句: “谢晨哥哥,小云,我感觉你们不用这么紧张吧?” 嗯? 闻言,两人都是诧异的扭过头看向曹曦,什么意思?人家几十人都杀到门前了,还不用这么紧张? “我刚刚看,不止我们这一个客栈外来了拜燚教的人,好像每一个住宿的地方都有,而且这些人都是分批慢慢出现的,来咱们这客栈的也是,都是一副慢悠悠的样子,更不像是来抓人的了,这客栈掌柜的不是说,上等客房都满了吗?可是我们刚刚上来的时候,看到每一间都是空的,所以,这些拜燚教的人来可能只是......” 谢晨脑子愣了片刻,赶紧跑到窗口悄悄的往下看去,果然,这大街上满大街都是灰袍,不断涌向各个客栈这样的住宿的地方,他看的时候正好有五六个灰袍进来了,然后又等了一会儿,又进来了十来个。 只是来......好像真的只是来住宿的啊。 暮长云一直手中门旁边,双手紧紧握着短刀,谢晨站在窗户边赶紧扭头做了个“嘘”的手势,他怕暮长云一个激动直接杀了出去。 外面好像并没有什么异样,上楼的脚步声,开门的声音,关门的声音,然后又是上楼的脚步声。有好几个脚步声就从他们门口经过,一点都没有停留,但是屋里的几人却是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谢晨轻手轻脚的来到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阵,确定外面没有声响之后,才终于敢坐到桌子边儿上,轻轻的倒了杯茶,一口饮尽,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要是真在这里被他们发现了,恐怕难逃一劫,这可是拜燚教的老巢,凭他们几个怎么可能杀的出去?长出一口气,还是不敢大声说话,笑着看向曹曦道。 “看来真是小曦说得那样,他们只是来住宿的罢了,还好还好,可是那掌柜的为什么人也不在了呢?” “这个......可能是他们的规矩吧?” 确定情况暂时安全之后,眼下就有一个问题了,晚上这可咋睡? 不过,在经历了刚刚那样危险的处境之后,谢晨反倒没觉得有什么了,直接让曹曦和暮长云去床上睡着就行了,自己在这里坐一夜都没事,再说了,面对这样四面八方都是拜燚教的情况,他也不可能睡得着,反正自己平时练功也都是练到半夜,然后才会眯一会儿的,也不差那一会儿的功夫。 事实上,从到了这西南十二郡之后,他就几乎没好好睡过觉了。 曹曦和暮长云听罢也只能点头,两人也没脱衣服,直接和衣而眠,谢晨还很小心的将屏风搬了过来,挡在床边。 只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恐怕他们没一个能睡得着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同床共枕? 第二天天还没亮,谢晨就听见周围的房间传来了响动,然后就是一阵很整齐的脚步声,从远到近又渐渐远去。 谢晨又扒在门口听了半天,这才终于确认,这些拜燚教的人已经全部离开了。 昨晚他开始坐在椅子上撑着,后来直接盘腿坐到了地上,开始修习起了内力,黑灯瞎火的他也啥都看不清,反正后来后半夜的时候,隐隐感觉到有人起来了,也找了个地方盘腿坐在了地上,想来应该是暮长云。 他扒在门口听的时间,曹曦和暮长云两人也已经起床了,倒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样子,但是想也想得到,估计昨晚上她俩都没睡,毕竟是习武之人,就算真疲倦了,想强打精神也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太早了,还有半个时辰天才亮呢,那些人都走了,我们先离开太过显眼,你们刚好可以安心的休息休息,去睡会儿吧。” 看着曹曦投向自己的眼神,谢晨挠了挠头,笑得露出了牙齿,“那我也睡会儿。” 说完,就准备趴在桌子上眯一会儿,没想到曹曦直接过来拉住了他,很认真的看着谢晨的眼睛道:“我昨晚真的睡了很久,你去躺着休息吧,谢晨哥哥,你不能这样下去了,要是你坚持不下去了,我和小云可能都走不出这里了。” 谢晨看着曹曦双眼满是担忧,笑着摸了摸曹曦的头,就像他们从前还在寒山村时一样。 “好,听你的!” 床很软,还带着淡淡的香气,这股香气谢晨很熟悉,倒在床上,就好像自己回到了那个小小的村子,那些像这样烈日炎炎的下午,每天都会有这样的香味,自己躺在凉亭里睡着了,然后曹曦每次都会把自己的头放在她腿上,流水潭会吹来阵阵凉风,自己就那样安静的睡着,耳边只有蝉声,偶尔也会有刘蛮的呼噜声。 没过多大会儿,谢晨就熟熟的睡了过去,呼吸声平稳而有节奏的,在这个黑暗又静谧的房间中响起。 暮长云和曹曦两人坐在桌子边,曹曦视线一直看向那个屏风,脸上带着谁也看不到的笑容,虽然看不到,但是她能感受到,谢晨现在肯定睡得很熟。 “你也睡会儿吧,我守一会儿,昨晚你在他面前坐了大半夜,又不能用内力补充体力,你要是倒了,他才是真的会走不出这里。” 暮长云给自己倒了杯茶,她昨晚才是真的睡了会儿,这种情况,只有休息好了,精力得到充足的补充才能面对那些意外情况,她从小就是在各种危险中长大的,这还不至于到了让她睡不着觉的程度。 曹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也不知道昨晚是怎么了,看到谢晨一个人在地上打坐,鬼使神差的也爬了起来,然后在谢晨面前也坐了下来,就那样看了大半夜,等到听到外面的响动时,才赶紧紧张的又回到了床上。 “那就麻烦你了小云。” 说完,她直接趴在了桌子上,现在......自己就能睡着了。 这城中既无鸡鸣也无犬吠,本来还有半个多时辰天就亮了,但是谢晨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这才自然的醒来。 这是他来到西南十二郡以来,睡得唯一一个,也是最安稳踏实的一觉,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只不过没想到这一觉居然是在拜燚教的老巢广海郡睡的。 翻了个身,怀里抱着薄薄的被子,还舍不得松开,他还以为自己是家呢,完全睡迷糊了,慢慢睁开惺忪的双眼,然后他就认定了自己肯定还在做梦,拿手揉了揉眼睛,缓了片刻,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广海郡呢! 那......眼前睡的正香的小曦......不是梦咯? 他还在愣愣的看着一脸熟睡的曹曦,曹曦的双眼也已经慢慢的睁开了,毕竟这都睡了四个多时辰了,也该醒了。 曹曦睁开双眼也愣住了,自己不是趴在桌子上准备微微眯一会儿的吗?但是她不像谢晨,曹曦很快的就反应了过来,首先反应过来的就是她的脸,脸边红入桃花嫩,从脸上红到了耳尖,她瞬间就翻身起了床,走出屏风,就看到坐在桌边修习的暮长云。 “小......小......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大概午时吧。” 暮长云从修习状态中恢复,不急不缓的走到窗户边,这窗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的,连帘子都被拉上了,一打开,刺眼的阳光就照了进来。 本来曹曦只是想随便找个问题问一下,她想着先最多也就是天刚亮,最多也就卯时吧,因为屋里还有点昏暗着呢,没想到......居然是因为窗户帘子都关着,居然都已经午时了! “我.....我怎么会?” “我看你趴在那里睡得太累,就给你放到床上去了。” 暮长云淡淡的来了一句,好像根本没把这当回事儿一样。 “可可可可可......” 可了半天没可出来,就听见一声开门的声音,是谢晨,他已经夺门而逃了,连剑都没有拿,只留下一个仓皇的背影。 暮长云看着这一幕,不解的来了句:“真是奇怪。” “哟——客官,这么急着干嘛去呀?昨晚睡得可好啊?这都日上三竿了才起,年轻就是好啊!想我年轻那时候儿......” 没让掌柜的继续说下去,谢晨一把银子就拍在了柜台上,把掌柜的算盘都差点儿拍散架了。 “给我上一桌子你们店里最好的饭菜!还有,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听到你再说一个字!明白吗!” “明白——明白,一定最好最合适!对了客官,这饭菜是送到您房间去?还是在下面吃?” “送到房里去!” 这掌柜的一脸为难的样子,但是却朝着谢晨挤眉弄眼的,好像一切都了然于胸的表情。 “这......小的现在不方便进吧?” 谢晨看着这掌柜的表情,咬牙切齿的道:“方便!我说方便就方便!” 他娘的!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整出这些事儿来! 说完,满脸悲愤的就出了门。 完咯......完咯,这可咋办哟!可怎么有脸回去见小曦哦,小云也是的,怎么能这样呢?也怪自己睡得太死了,一觉睡了四个多时辰,还完全睡死了过去。 谢晨围着这客栈直打转,焦灼啊...... 第一百八十七章 仪式? 不管怎么样,谢晨现在还是决定先去长川县,如果在广海郡还有能相信的人的话,他愿意相信颜瑜姑娘,虽然他们相识也不过数月时光,但是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颜瑜姑娘还是很好的,最重要的是,拜燚教与他们有着不可调节的利益冲突,仅凭这一点,谢晨就愿意去找她。 不过,他唯一不确定的,就是颜瑜他们家,现在不知道是否还安然无恙,毕竟从目前广海郡的情况来看,他们颜家,可能很难保全了。 三人还是乔装打扮着,一路上虽然处处都是拜燚教的人,但是好在并没有发生什么,他们一路都很小心,尽量避免做出一些会引人注意的事情。 一路上碰到的大多数还是灰袍,很奇怪,在外面的时候,好像白袍黑袍随处可见,越深入,越难见到他们的核心力量了,而且越往广海郡走,谢晨发现这些灰袍很多并不是他以前遇到的,这些人明显只是一些普通人,他们好像也不了解拜燚教是干嘛的,真的把拜燚教当成一个正经教派了的那种感觉。 谢晨一时间也猜不透,反正目前来说,这样挺好,起码他们会很安全不是。 不过现在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这几天一直颇有些尴尬,曹曦老是有点躲着他,从那天从客栈离开之后,曹曦就一直跟在暮长云身边,谢晨也不好意思找她。 唉,肯定是生气了,可是那也不怪自己啊,明明就是暮长云的错嘛!他是有心想哄一哄道个歉啥的,可是一直没找着机会,他只要目光一投向曹曦,曹曦就会往暮长云身后藏。 一路前行,谢晨也不知道长川县到底在哪儿,路上问了个老农,那老农也只是大致指了个方向,具体有多远,那老农也是不知道,但是那么大一座城,肯定不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了的。 走到一处,发现前面的村子有些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这一路走来,大多数村子都是一副静谧的样子,家家大门紧闭,几乎都呆在家中,村子跟鬼村一样,压根儿见不到几个人,可是前面却是锣鼓震天响,还有鞭炮的声音,这一不是过年,二也没有什么节日,怎么会这么热闹? 平时他们都不敢找村子寄宿,都是找些隐蔽的地方露宿着的,可是前面那个村子好像很热闹样子,谢晨感觉前面肯定有什么文章,去看看估计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但是他已经吃了好几次瞎看的亏了,心里纠结的很。 “谢晨哥哥,我们还是去看看吧,在远处悄悄看,不靠近应该就行了吧。” 曹曦好像知道谢晨心里在想什么一样,轻声道。 “对对对,咱们远远的看看就行,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而且咱们带着怀玉剑庄的任务呢,怎么也得去看看!” 谢晨果然没敢离近,在远处找了个地势较高的地方,三人还用一些树枝遮挡掩饰了一番。 这村子里面果然热闹非凡,跟之前见到的村子都不一样,满村子都是人,其中有一半都是身穿着灰袍的拜燚教的人,那些村民们围成一圈,灰袍在村民这个圈里面又围了一圈,周围一些人在敲锣打鼓,还有放鞭炮的,有些直接围着这个圈子跳起了舞来,好不热闹。 不过,最让谢晨在意的,还是这个圈中心的人,五个白袍使。 这五个白袍使呈五角星状站在圈子中心的五个点,五个点的中心架着一个石台,好像是被烧黑了。谢晨他们只能听到下面各种喧闹嘈杂的声音,但是从那些白袍的反应来看,他们应该是在高声说着什么的。 过了一会儿,内圈的一个灰袍突然一步一跪的上了石台,然后虔诚的跪在石台之上,双手高举着,头也仰望着天空,好像也在说着什么。又过了片刻,那五个白袍同时上前几步,每人都把双手贴在那个石台上,很快,石台居然整个燃烧了起来。那上面的灰袍好像感觉不到一样,依旧跪着仰天说着什么,但是渐渐的,那个灰色的袍子就被火点燃了。 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周围的人,不管是拜燚教的人也好,还是那些村民也好,瞬间变得更加兴奋了,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远远的都能听到欢呼的声音。 只不过,这欢呼声里很快就传来了惨叫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毫无疑问的,肯定是那个在石台上的灰袍的声音了。他的浑身好像都燃了起来,身上的虽然已经全部被烧光了,但是身上到处都是火,也没人会注意到这点问题了。 欢呼声渐渐小了下来,敲锣打鼓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来,场面顿时变成了一种奇异的静谧,所有人好像被暂停了,只能听到石台上的惨叫声。 慢慢的,惨叫声终于消失了,石台上已经不见那个灰袍了,那五个白袍这才慢慢退了回去,站到了他们之前站的位置。 一阵风吹过,只剩满地的灰烬,人群很快又恢复到了那副喧闹的样子,刚刚的一幕,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那五个白袍使还是似乎在高声说着什么,但是谢晨他们一句也听不见,很快,又有一个灰袍走上了石台,人群中又爆发了更热烈的叫喊。 谢晨吃惊的看着下面的一幕,这又是什么意思?求雨的时候,一百多灰袍、五个白袍、一个黑袍,硬生生在原地坐死,但是那为他们博得了巨大的名声,谢晨觉得自己还能理解,那现在呢?这又是在干嘛?让这些灰袍白白去送死?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比较了解拜燚教了,不断拉拢民心,扩大他们影响力,然后用这股力量去达到他们的目的,可是这一路走来,他又发现自己好像完全不了解拜燚教,他们的种种行为好像完全联系不到一块儿去,或者说,很难将他们的这些行为指向同一个目的。 求雨是为了拉拢民心,那这个奇怪的仪式又是在干嘛? 第一百八十八章 刺杀 不过,虽然想不通,但是谢晨看着那些人活生生的被烧死在石台上,心里也并不好受,主要是他无法确定,那些灰袍是真的拜燚教的人,还是单纯的信拜燚教的普通百姓而已。 这两者听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毕竟对很多人来说,与拜燚教是敌人,那穿上灰袍,成了拜燚教的人,自然也就成了敌人,而且这还是不死不休的敌人,可是对谢晨来说,并不是如此。 这一路走来,他发现拜燚教的人其实也可以分为两种,一种自然就是白袍使黑袍使那样的,拥有强大的力量,但是他们所作所为都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的,有些灰袍也是一样,他们跟着白袍使为恶,对这样的人,谢晨可以毫不犹豫的挥出手中的剑,当初在巨坊郡的时候便是如此,对这样真正的敌人,他可以将对方看出猪猡、牲畜,不会有一丝手下留情。可是他也发现,其实还有一种人,他看到过将自己的食物分给流浪乞丐的灰袍,也见到过在大太阳底下穿着宽大的袍子,却在笑着帮老农挑水的灰袍,更见到过将受伤的小狗怜爱的抱在怀里的灰袍...... 这些人,谢晨没办法将他们当成敌人,更不可能对他们出剑,他们只是将拜燚教当成了自己的精神寄托罢了,他们不知道拜燚教的真面目,更不会相信这拜燚教的所作所为背后,居然有些巨大的阴谋,他们只知道拜燚教一直在做好事,帮助了很多人,甚至还求来了雨,所以他们打心眼儿里相信拜燚教,并渴望自己有一天也能这样,帮很多的人,让大家也敬佩他们! 那下面这些虔诚的灰袍们呢?他们是前者,还是后者?他们走上那石台,又是为了什么? “要不要下去杀了他们?五个白袍使而已,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我们两个完全没问题。” 谢晨本来双手紧握,双眼几乎喷火的看着下面的荒诞的一幕,但是听到暮长云的话,却突然冷静了下来。长舒一口气,过了片刻才终于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不行!这里是拜燚教的老巢,杀了五个白袍使不难,可是之后呢?咱们恐怕连逃出广海郡都是问题,更别提逃离这西南十二郡了。” 说到此处,谢晨也是不免自嘲的笑了一声,本来已经自己学了武功,变得更强了,就能把所有见到的,不平的事,一剑斩了,可是现在才发现,还是不行,自己还是不够强,如果自己能是个天阶甚至宗师境的,哪里还用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直接杀到拜燚教的老巢去,哪管他们在干什么,哪管他们目的到底是什么! 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说走吧,不忍心看下去,直接不看就是了,没想到暮长云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为什么不去杀了他们?” “我不是说了......” “你很怕死吗?” 一句话给谢晨噎得够呛,什么叫我怕死?这是怕死的问题吗?这样子上去那是愚蠢!是送死! 曹曦眼见着两人好像要吵起来了,赶紧轻轻拉了拉谢晨,希望他好好儿说,没想到谢晨跟没看到一样,他也是莫名其妙,暮长云平时都挺好的,一直跟着他的意见走,现在怎么了这是? “是!我就是怕死!怎么了!” 暮长云根本不甘示弱,视线直接离开谢晨,看向下面的人群,语气平淡的道。 “我一个人也可以杀了那五个白袍!” 什么话!都说了这不是杀五个白袍使的事儿!暴露了咱们,咱三个一个都跑不了! 不过,这话还没说出口,暮长云已经悄悄的向下摸了过去,身形极其隐蔽,没过多久就混入了下方喧闹的人群之中,由于他们这次穿的是普通百姓的衣服,所以她混入了人群,也没人引起那些已经热闹翻了的百姓们的注意。 “可恶!暮长云今天是怎么了!” 谢晨看着暮长云向下摸去的背影,用手狠狠砸了一下地面,这下是真不好办了啊! “谢晨哥哥,你赶紧下去帮小云吧,她一个人对付五个白袍肯定很危险,而且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这已经没办法了,暮长云是杀意已决,根本没办法阻止。 “也只能这样了,小曦,你一定要好好藏在这里,知道吗!千万要小心,等我和她回来!” 曹曦重重的点了点头,“谢晨哥哥,你也要小心!” 暮长云还没走出去多远,谢晨赶紧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追上去,期间也很小心的隐藏着身形,不敢f人发现。 这人群还在热闹的又唱又跳的,外面村民们围成的圈还在转着跳舞,里面灰袍挤得满满的,个个都藏在宽大的灰袍之中,双手合十低头祷告着,最里面的五个白袍也是一样,分站在五个角,每个人都专注的念着什么。 谢晨就这样慢慢的在人群中一步步的往中间靠近,一边靠近,一边慢慢融入到这些村民中去,简直就像是本来就在其中一样,这些村民哪里会注意到他,每个人都只顾自己跳着。 现在离灰袍已经很近了,还好,这些灰袍只是围成了一个小小的圈子,站在灰袍的外围,几乎瞬息间就能到白袍身后。离得近了,才听清,那些白袍口中一直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接受燚仙上的考验,通过考验的,都可以得到燚仙上的神力,得到未来前往燚仙上身边侍奉的机会...... 终于明白这些人在干什么了,考验?那就不知道是真是假了,反正谢晨看了半天,没有一个通过什么狗屁考验的,要是接受神力有这么难,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白袍、黑袍了。 谢晨靠这些白袍已经越来越近了,不过他一直不敢完全迈过那条界限,始终都保持在村民能靠近的最近的一个距离,他也没跟着这些村民转了,始终守在一个白袍身后。他观察了很久,四周并没有发现暮长云的身影,那就说明她肯定在别的白袍身后。 现在,就等一个机会了。当然了,谢晨觉得如果这个机会不来更好。 第一百八十九章 绝杀 刺杀,这是他们在怀玉剑庄的一门必修之课,不过教的时候自然不会说这是让他们用来刺杀的,而且他们也不可能有实际训练的机会。说的是教他们如何在复杂的环境或者危险的情况下,如何最大程度的隐匿自己的身形和气息,从而避免让敌人发现,不过教他们的,都是剑庄四房的前辈和供奉们,就连怀景安都来指导过他们,所以这些手段除了自保之外,别的用途大家心里自然也就清清楚楚了。 谢晨一直与他面前的那个白袍保持着一个很合适的位置,这个位置既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同时他也能随时发力直接冲到那白袍人身后,他的剑留在曹曦那里,双袖中都藏着两把短短的袖剑,从出门开始,只要不是穿着短袖,他都会在小臂位置绑两把袖剑,也不会影响行动,很方便。 暮长云是不可能停手的,那现在,就在等一个机会了。 五个白袍还在分散的站在五个角,嘴里还在念念有词,那些灰袍都是低着头隐藏在宽大的袍子下,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灰袍站了出来,一步一扣的走上了石台,然后虔诚的跪在石台上,周围的人群这时候又爆发出了一阵阵欢呼喝彩声,那些灰袍也都有了动作,开始跟着那些村民一起,围着中心转了起来。 五个白袍同时上前几步,双手都放在石台上,那个石台不大,所以五人现在的距离很近,而且随着灰袍的走动,这个圈子比之前又小了很多。 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了,谢晨已经不能一直呆在原地了,不然很容易引起别人注意,只能随着人群慢慢动起来。暮长云!你还在等什么! 很显然,不止谢晨,暮长云也看中了这个绝佳的机会。 那灰袍中,突然冲出一个蓝色的身影,一个呼吸间,便已经越过灰袍,来到了那几个白袍使身后,双手各持一把短匕,瞬间便同时刺进了两个白袍使的后颈。谢晨一直在留意场中的情况,所以在暮长云身形出现的一瞬间,谢晨便也动了,几乎在暮长云杀死那两个白袍使的同时,谢晨手中的两把袖剑,也已经割破了两个白袍使的喉咙,两人根本没有一丝的迟钝,在解决掉手下的两个白袍使后,双手的武器又同时指向那唯一一个还活着的白袍使,二对一,而且几乎是在对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最后的那个白袍使只是本能的挡了一下,但是挡得住一个,另一个的双手,已经越过了他的防守,直接一剑刺中了他的心脏。 两人前前后后总归只出了两招,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在解决掉最后一个白袍使后,两人身形瞬间后退,从头到尾,两人连对视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只顾自己出手,然后再赶紧隐匿,当然了,这跟他们两人的默契是密不可分的。 从他俩出手到解决到五个白袍使,就只有两招,两个呼吸的时间,此时人群很大一部分都还没反应过来,只有离得近的一些人发现了,但是他们也没看见出手的到底是谁,只见到两道身影出现,然后消失,然后就是被鲜血染红的两个白袍。 等人群全都反应过来时,场面已经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之中,而谢晨和暮长云两人,需要的正是这样的混乱。 他们能瞬间杀掉五个白袍使,运气实在是占了很大的成分,这些白袍使根本毫无防备,整个身心都投入在那个石台上,双手也是都放在石台上,应该还在对石台发功,同时还背对着他们,五个人还是这么近的距离,可以说,要是中途出现任何一点意外,哪怕是有一个村民注意到了他们,他们都不可能这么顺利的完成这两招绝杀。 借着混乱的人群,两人赶紧悄悄准备离开,他们自然是要回到曹曦那里去的,所以开始两人虽然是分头离开的,但是很快就又汇合了,全程两人的反应都跟那些村民的反应一样,所以几乎没人会注意到他俩,最后要离开人群时也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个石台旁边的尸体上,也没人发现两个身影正在离开。 顺着原路准备离开,事到如今谢晨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事情已经发生了,白袍使也已经杀了,事后的抱怨后悔是最没用的,因为这改变不了任何东西,它不会让情况变得好起来,甚至会变得更糟。接下来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不过刚刚他们应该是没有引起人注意的,最多这广海郡的戒备会更森严一些,但是应该还不至于直接怀疑到他们头上。 两人正在全速往曹曦那里赶,谢晨突然感到后面有什么异样,他们这条路是个上坡,所以回头一眼就能看见后面的一切,但就是这一眼,让谢晨直接一股冷气从脚底升到头顶,暮长云自然也注意到了,同样回头向后看了一眼。 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话,两人直接使出了全力拔腿就跑。 后面一个黑袍使正沿着他俩刚刚的路飞速追上来,虽然才刚刚走上那条山路,但是毫无疑问的,肯定是冲着他俩来的。 可恶!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而且还是一个黑袍,这一路走来,连白袍使都很少见了,自从在巨坊郡之后,他连一个黑袍使都没再遇见过,没想到一遇到,便是这样的情况! 谢晨与黑袍使交过手,起码现在的他,没有信心能赢过黑袍使,况且这里是拜燚教的地盘,下面还有那么多的灰袍,一旦被缠上,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继续跑着,谢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一把拉住暮长云,两人瞬间站定,暮长云不解的看向谢晨,谢晨一脸认真的看着暮长云。 “我不能原路返回!” 暮长云愣了一下,很快就想明白其中缘由,曹曦的武功不高,如果一起跑,肯定会被黑袍使追上。 “那个黑袍使才上山,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你知道来不及的!” 第一百九十章 被追杀 来不及了,确实来不及的,黑袍使的武功境界起码也是天阶了,谢晨暮长云两人也不过堪堪玄阶中期,这种情况下,就算是他们两个想要逃脱都是问题,而曹曦现在不过是黄阶后期罢了,如果他们两个往曹曦那边跑,无疑就是再把黑袍使往曹曦那里引,那时候,恐怕逃掉的几率微乎其微。 谢晨的意思自然是让暮长云往曹曦那里去,自己把黑袍人引开,但问题是,分头跑,他怎么确定黑袍使会追他而不是追暮长云呢?如果自己留下了拖住黑袍使,那结果只有死路一条,现在的情况还没坏的这种程度,根本没必要啊。 “我们两个合力,有机会杀死他!” 暮长云杀心很重,一下子就提出了一个最直接的解决办法吗,他们以前合力杀死过一个黑袍使,虽然当时运气占了很大的成分,但是终归还是杀死了一个,现在......也未必就没有一试的机会! “好!”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那今天就杀个痛快,躲了这么久了,今天也该活动活动了。 谢晨没有立即离开离开,这里离曹曦那边已经有点近了,他得让曹曦自己离开,不能一直在那里等下去,之后怎么办之后在想,现在必须要先解决掉这个黑袍使才行! 又往曹曦那边走了一段,想着距离应该差不多了,谢晨直接高声喊道:“爷爷我在这里!来追我啊!告诉你,今日不是你死,就是你亡!” 喊完,直接和暮长云向山的侧面跑去,那句话当然不是喊给黑袍使听的,依那个黑袍使的功力,应该能很简单就捕捉到他们的逃跑路线,他之所以要喊这么一嗓子,是要喊给曹曦听的,他相信曹曦肯定能一下子就明白他的意图,然后要么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要么就会自己先悄悄离开。 而他和暮长云,接下来就逃!如果能逃掉当然是最好,实在是跑不过,那也只能冒个险,尝试杀了这个黑袍使,但是不到万不得已,谢晨还是不想跟黑袍使发生正面冲突的,依他和暮长云现在的实力,能打败黑袍使的几率为零,如果算上他们的所有底牌的话,谢晨感觉,有一成的机会。 一旦交手了,就是真正的,九死一生。 两人不敢有一丝停留,在这地方,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往人多的地方去,外面全是拜燚教的人,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往深山中跑,在这深山密林之中,想找到两个有意躲藏的人,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只要能躲过这一阵,哪怕这个黑袍使回去找人来搜山,他们也有信心在他们来之前,就溜之大吉了。 而且他们之前在刺杀那几个白袍使的时候,完全没有暴露自己的相貌,这个黑袍使估计看到他俩离开的身影才追上来的,到时候他们随便找个地方,大不了再换一声行头,然后找到曹曦,一切就都没问题了。 想象的是很美好的,但是这个黑袍使的速度明显已经超过他们的想象了,他们在半山腰时,这个黑袍使才刚刚走上那条山路,虽说中间稍微耽误了一会儿,但是那真的就只是几句话的时间而已,可是现在,这个黑袍使已经在他们视线之中了,好像随时都可能追上来一般。 谢晨和暮长云现在也不敢使用内力,他们还想留着等待应对最坏的情况发生呢,如果仅仅是在逃跑的时候就把内力耗尽了,那时候才真是死路一条了。 现在他的剑也不在,手里只有两把袖剑,不过小腿上还绑着一把短剑,暮长云手中不断挥舞着短刀,两人一左一右,在不耽误自己速度情况下,将自己路过的树枝什么的随手斩断,一来希望这些东西能延缓后面黑袍使的速度,二来,一开始留下很明显的路线记号,然后慢慢的减少,然后再有意的减少甚至掩盖这些记号,能达到逐渐麻痹那个黑袍使的作用。 他们明白,想和一个天阶的高手比速度和耐力,他们是不可能赢了,所有必须想些办法才行。 一开始两人是在树枝间跳跃着前行,后面是一路的狼藉,跑了一段后,确定那个黑袍使是在追他们了,两人就开始在地上跑,同样是行动路线很明显,后来感觉那个黑袍使越来越近,两人又重新在树枝间飞跃,但是已经不再刻意留下记号了,手中的武器都已经收了起来,等再到地上跑的时候,两人开始有意的减少痕迹,并且还会刻意制造一些假的标记,等跑到密林深处的时候,两人直接向两个方向逃去。 他们奔跑的痕迹不可能被抹去,这个黑袍使必然能找到其中一个,但是在看到两条同样不明显的路线后,这个黑袍使会怎么选呢?而且之前一路上痕迹越来越不明显,甚至还有很多伪造的痕迹,只不过那些一眼就能识破就是了,但是在经过了这一段路后,黑袍使会怎么想?能确定的说他们是兵分两路了?还是说,其中一个其实还是假的痕迹? 这就是谢晨的计划,通过一路上不断的变化,给黑袍使一种难以察觉的心理暗示,一开始真的就是要做成真的,假的就是要做成假的,后来真的虽然还是真的,但是隐隐似乎想给他一种想做成假的感觉,假的虽然还是能看出是假的,但是似乎想弄假成真了?真真假假,一点一点的变化,这个黑袍使肯定都注意得到,因为这是谢晨想让他注意到的。 可是黑袍使不会知道谢晨什么时候会结束这个迷惑,所以,现在站在这两道真的痕迹面前,这个黑袍使站住了,他不知道这是前面那两人留下来的又一个迷惑,还是已经下了那一步胜负手。 可以说,从他开始追谢晨他们开始,便已经身处于谢晨的棋盘之中了,而他只能一直跟着谢晨的步伐走,就算他知道,也没有办法,因为这一切都很明显的摆在他面前,可是什么时候结束,只能由谢晨决定。 这一局,直指心,谢晨可以说大获全胜。 这个黑袍站了一会儿,宽大的黑袍下传出几声桀桀的笑声。 “有点儿意思——”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又战黑袍使(上) 其实谢晨也不是没想过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他们两人一起走,然后在另一处伪造一个看起来异样的痕迹出来,赌那个一半的可能性,赌黑袍使会顺着那道假的痕迹追,但是他不敢,因为如果那样做,一旦被黑袍使识破过一次,等他真正想下出决胜手时,可能就失去效果了。 他们只有一次机会。 黑袍使站在这两道看起来一模一样的痕迹面前,他知道自己中了那两个人的圈套,但是现在他还真不能确定那个是真,哪个是假。 站了一会儿,很快,他就没有迟疑的选择了右边那条追了上去。 对他来说,追不上追上其实都无所谓,他只是将这当成了一个游戏,追上了自然可以好好玩一玩,追不上也就算了,死了几个白袍而已,但是现在,谢晨和暮长云已然是勾起了这个黑袍使的兴趣了。 还没有交手,在逃跑的路上用了一点小花招,就让他不知不觉的中了圈套,有趣,实在有趣。不过,在实力绝对的差距之下,这种小伎俩其实起不到什么作用。 接下来,这个黑袍使的速度较之之前,起码快上了一倍,两条路,他只需要追一条,如果这条路追上一段之后,痕迹断了,那他就直接转头去追另一条路就行了,仓促之下,他不相信他们能做多么完全的准备,如果这是他们故意做出来的假象,那肯定没有多远一点就会消失。 密林之中,虽然容易躲藏,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也很容易留下记号,而且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去处理。 谢晨现在是丝毫不敢懈怠,也不知道那个黑袍使是在追他还是追暮长云,不管是哪一个,情况肯定都不会很好。 “啧啧啧,小子,不得不说,你让我有点失望了。” 谢晨本来还在全力的逃跑着,连分心身后的精力都没有,但是声音却突然从前面传来过来...... 谢晨直接双手袖剑拔出,一把深深插入旁边的树干中,因为速度太快,他自己不能瞬间停的下来,等站定了,两把袖剑已经拔了出来,双手握着架在身前,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的一个黑袍。 太快了,从他和暮长云分头,到黑袍使追上他,还没用到一炷香的时间。 “本来以为你一路用的小花招是想干点什么,没想到还是兵分两路,活一个吗?看来你运气不太好啊。” 嗯,以现在情况来看,好像确实是两人在看运气,然后活一个了,但是谢晨怎么可能这样做,不管是他自己还是暮长云,他都不能接受那个结果。 玄阶对天阶,不可能有任何机会,这种实力的差距不是靠什么小手段或者靠心境能拉平的,就算谢晨他们能提前在这里布置很多陷阱,也不可能打得过这个黑袍使,所以两人现在表面上看起来都是不急不缓的样子。 谢晨是不敢出手,也没有出手的机会,黑袍使是抱着猫捉老鼠的心态,好不容易碰到个有趣的猎物,不好好玩玩怎么行? “你好像对那五个白袍使的死没有什么感觉?” 谢晨没敢动,依旧保持着防守的姿势,但是却主动开口了。 ”拖延时间?好像没有什么作用吧?在这深山密林里,你还能搬来什么救兵不成?不妨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在这广海郡这样做呢?” 这个问题......谢晨也不想这样做啊,这不是被赶到架子上不得不上了吗? “因为我知道你们拜燚教的真正面目!” “真正面目?” 黑袍使好像思索了片刻,然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真正面目?看来你从前与某些拜燚教的人打过交道,不过你怎么确定你知道就是真的拜燚教呢?连我都不敢说知道拜燚教的真面目了,你......哈哈哈哈。” “看在你今天让我如此高兴的份上,我就回答你之前的问题吧,在我眼里,那只是五个废物罢了,死不死的对我有什么影响呢?就算你不杀他们,他们也说不定会因为不小心惹到了我,然后被我杀了。我来追你呢,只是想找点乐子罢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目的。” 原来如此,谢晨听明白了,不过,也正如黑袍使开始所说,他也没打算问出些什么,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但是没想到这个黑袍使意外的耿直,居然说了很多让他感兴趣的东西。想到这里,谢晨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听说,你们的神力都是由红袍主教传给你们的,而且能接受得越多,你们就会越强,或许你还认为这可以让你们延长寿命?既然我今天肯定是要死在你手里了,你不妨告诉我,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或者你可以告诉我,谁是红袍主教吗?” 黑袍使大概没想到谢晨会突然说到这些,明显愣住了。 “没想到,你知道还挺多的,小子,其实如果你不说的话,我说不定还会饶你一命留着慢慢玩,毕竟我一直在这里很难遇到外人了,但是你说出了这些秘密,今天无论如何,你都得死在这里了!” 黑袍使一改之前轻慢的语气,话语间已经透着些冷意了,或者说,杀意。 “好了,游戏该结束了。” 谢晨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低声道。 “我也觉得,该结束了。” 声音虽小,但是黑袍使明显听到了,这是什么意思? 黑袍使还没出手,但是以谢晨为中心,两人的范围中明显感到起了一阵奇怪的风,刚好维持在一个圈中,里面的花草都被吹的东倒西歪的,而且都不是朝着一个方向倒的,而是呈现一个圈。 这风是盘旋着吹的。 这黑袍使明显没见过这样的场景,本来已经抬起准备出招的手顿在了半空,眼睛看向还保持着防守姿势的谢晨,但是他的气场明显跟之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这场景,难道是眼前这小子造成的? 确实是谢晨,他刚刚拖延半天,等的就是现在,之前楚堃给过他三个药丸,在使用药丸的同时辅以一套心法,可以暂时激发他体内的元力,之前在沧州的时候,为了救颜瑜他们一行人,他一口气用了两颗药丸,最后险之又险的杀死了那个黑袍使。 但是现在,他自身的武学境界已经和从前大不一样了,那时候他还只是个伪玄阶,更别说内力什么的了,所以那时候他使用楚堃教给他的方法,自然是用的毫无阻碍,但是刚刚他使用的时候,却发现不一样了。他按照之前一样,服下药丸,然后运行那套简单的心法,但是却发现那股力量怎么也激发不出来了,就好像有一股巨大的阻力,在阻止那股元力出来,但是这股阻力似乎又是可以被他自己冲断的,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他隐隐感觉,那不是什么坏事。 所以他才会故意跟这个黑袍使说这么多,不是他想拖延时间,而是他不得不拖延时间,因为那股力量,还没有冲出窍穴。不然他早在黑袍使开口的瞬间就出手了,哪里还会等这么久! 但是现在,他终于又感觉到了这种陌生却又熟悉的力量,而且这一次,明显能感到要比从前强大得多,之前他只能大致的控制一些风,而且还没有什么力量,他在沧州那一招看起来厉害,但完全就是唬人的,那个黑袍使就算不一下子把自己的力量掏空,也完全能挡下谢晨的那一招。但是现在,谢晨感觉自己似乎能精准的控制某一个点,而且力量比起从前也要强大不少。 比如......现在! 黑袍使本来还在看着谢晨,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最多玄阶的小子,能使出这样奇怪的力量,他自己是有元力的,但是他并不知道,所以对这种从未见过的力量,感到好奇。 不过就在他愣神间,突然感到背后有一股危险的气息,就算他被这股奇怪的力量搞迷惑了,但是并不会影响他是一个天阶高手的事实,在感到危险的一瞬间,他就侧过了身子。 是一把小臂长的短剑。 几乎是擦着黑袍使的脸划过,短剑从黑袍使身边飞过,然后飞到谢晨身边,刚好悬停在谢晨的面前。 谢晨眼睛一直盯着黑袍使,看到这一剑被躲过,并没有多大的意外,要是这一剑成了,那才会让他意外。不过,虽然没有对黑袍使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他的大兜帽却被这一剑挑开了,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光头,无眉,脸上瘦的显得有些干瘪,双眼深陷,一脸的蜡黄色。 “呵!这就是你想的延长寿命?据我所知,得到你这种力量的人,从接受这种力量开始,最多也就只有七八年的时间可活,而且接受的力量越多,就死的越快,呵呵!黑袍使?我看依你的状态,最多只有一两年的时间可活了吧?” 谢晨这话语气是带着极大的嘲讽的,他说这话确实是发自本心,这些人实在是愚蠢到让谢晨觉得好笑,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平白无故的就让你得到这么多好处? 当你仰头看着天上的馅饼时,脚下必定会有深坑。 这么简单的道理,连他这个不过读了几年书的人都明白,这些人呢?他们很有可能本来就是武林高手,或者是普通百姓,或者是读书人,但是他们却都狂热的相信了拜燚教那套理论,并且还为之着迷疯狂。 为了力量,为了境界,为了延寿。可笑! “住嘴!你怎敢......你怎敢污蔑仙上!找死——” “哈哈哈哈,你肯定也意识到了吧!你自己的身体状况你自己怎么可能意识不到,只是你不愿意相信罢了,我明白了,你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你怕!” 谢晨看着黑袍使已经愤怒了,又继续出声刺激他,而且,这也确实是他的心里话。 “住口!” 黑袍使大喊着,手中已经握着了一把短匕向谢晨刺来,天阶高手的实力,谢晨还是不敢直接触其锋芒的,以前的那一脚让他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正面打不过,但是在他自己的这个风的范围里面,他的速度却是可以比得上黑袍使的,而且元力和内力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力量,在使用这股风之元力的时候,他可以用内力做其他的事情。 比如用来逃跑。 谢晨明白,自己这点内力在黑袍使面前,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与其白白浪费在出招上,不如用在自己身上。 但是正如黑袍使所说,在这深山密林中的,他不可能有什么援军的,只能靠自己,偏偏他的元力又是有限制的,而且这是最后一次了,按照他的估计,这次的元力,最多也就只能支持一刻钟的时间。 一直逃跑防守肯定是不行的,要是这一刻钟的时间过了,他连黑袍使的一招都接不住,所以必须找机会反击! 他之前的一番话明显是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本来是一番实话的,没想到让这个黑袍使怒不可遏,完全没了之前那股猫捉老鼠的傲慢,他现在的招招都是想撕碎谢晨,两人的战场已经差不多成了一片火海,他的掌到之处几乎都在顷刻间就被烈火吞噬了,偏偏又是处在谢晨的风的范围中。 风助火势,火借风威,这又是在深山密林之中,很快,大火便不受控制的蔓延了开来,而且谢晨不断的闪避让黑袍使的怒气越来越大,他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被一个玄阶的小子拖住,于是出手也就越来越凌厉。 谢晨现在是有苦难言,他想过黑袍使会很强,但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强!他现在仅仅闪避就要花费全部的精力了,根本没有一丝的还手机会,而且周围的环境也越来越不利,火势越来越大,他还要分心去抵挡身边的山火,现在是靠着元力能挡住,等元力耗尽了,不用黑袍使出手,他就得被这越来越大的山火烧死。 最过分的是,这黑袍使好像根本就不怕这火一样,有影响,但是这点影响根本就不妨碍他的出手。 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第一百九十二章 又战黑袍使(下) 这是一场赌局,从谢晨发现黑袍使的踪影后,这场赌局就已经开始了。 第一步,他赌的是黑袍使会顺着他和暮长云留下的痕迹追来,而不是继续顺着那条路去找曹曦,他赢了。第二步,他赌的是黑袍使会被他一路上留下的各种变化迷惑,这一步,他也赢了。而第三步,就是黑袍使肯定会追上他和暮长云两人其中一个,当然,他肯定不会是想着两人活一个,而是要谋划反击之策。 从第二步开始,他便开始在给黑袍使设下陷阱,这个陷阱并不是让黑袍使在受到什么损害,而是为了最终的决战。谢晨知道,如果第二步的计划成功了,必然会在黑袍使的心里留下些什么,愤怒也好,感兴趣也好,哪怕是不屑的情绪,总之肯定会有些什么不一样,然后自己再用知道的一些情报去刺激他,要是能让黑袍使直接崩溃自然是最好,就算不能,起码也可以让他之前留在心里的情绪被放大。 谢晨知道,他们与黑袍使之间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根本不可能用任何手段去弥补的地步,所以他只能用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来缝缝补补,能增加一丝的机会,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线生机。 黑袍使追上谢晨的时候,谢晨并没有感到意外,相反的还庆幸自己的运气不错,因为按照他之前想的,如果黑袍使追上的是暮长云,那两人就不得不直接提前现身,然后以二对一,但是这样做,其实胜算还是很小,但是他不一样,他还有一个最后的筹码,那就是体内的风之元力。 如果不是有这个最后的机会在,谢晨根本不可能做这些冒险的举动,早就直接逼着暮长云带曹曦走,然后自己引开黑袍使拖住他了,出来行走江湖,其实,他也没那么怕死,尤其是这种时候。 但是因为体内元力的存在,他觉得有一搏的机会,可以说,楚堃给了他这一线生机,所以他才会接受暮长云的建议。 最后的一局,便赌的是他与黑袍使的胜负,而筹码,便是彼此的性命。 现在看来,每一步都还是在他的计算之内,黑袍使被他完全激怒了,出手已经完全处于一种疯狂的状态,很强,比谢晨想象得要强得多,但是......绝不是没有丝毫机会的! 这黑袍使手中一把短匕,谢晨见过很多次了,每一次与拜燚教的人厮杀,他们都是用的同样的武器。谢晨虽然没有剑,但是现在也有两把袖剑一把短剑,袖剑拿在手中,不断抵挡着黑袍使的进攻,而短剑此时又不见了踪影。 从两人交手开始,谢晨便一直在退,或者说,他只能选择防守,边打边跑,现在的战场离两人最开始交手的地方已经很远了,而火势也是蔓延了一路。西南十二郡干旱已久,现在又是秋季,正是天干物燥的时节,在这密林之中,火势顺着山烧了一大片,已经是完全不受控制了,谢晨也是尽量的在往远离火场的地方跑,说他被大火追赶着其实更合适。 在这样的自然之威下,黑袍使明显也已经受到了较大的影响了,也可能是他一直在全力出手,所以现在谢晨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出手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凌厉了,但是他自己更是要撑不住了。 一刻钟,他总共就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这段时间里,他的精神可以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集中状态,因为任何一个失误,都可能直接让他当场死亡,而且随着两人交手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能适应这样的速度了,要知道,这种速度,哪怕是他从前在甲班的时候,也是想都不敢想的,但是现在,他好像能随意的做到了。 两人从交手到现在再没有废过一句话,谢晨能感觉到,黑袍使的出手已经越来越不如开始了,他最开始出手的时候,双手始终都被一团烈火包裹着,就好像穿着一双火焰手套一样,但是渐渐的,就已经变成了单纯的出招,不管是出拳出掌还是用短匕,总之再没有用那种火之元力了。 两人的速度几乎没有慢下来过,所以到了这里,猛烈的山火已经被他俩甩开一段距离了,这可能跟火势看着虽大,但是蔓延速度并不快有关系。 谢晨在感到那估力量马上要消失的时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了,这种豪赌,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 就是现在了! 谢晨没有再躲黑袍使的这一击,两把袖剑同时架在身前,呈剪刀状硬生生要挡下黑袍使的这一刺,短匕是被挡住了,身体却是被这一招刺得连练后退,但是这时候,那把一直消失不见的短剑,却突然从谢晨左小腿处出现,从下往上,直冲黑袍使胸膛处刺去。 谢晨将自己剩余的所有力量都灌输在这一剑上了,所有这短剑的速度极快,黑袍使连看都看到,他只感到一种本能的危险,下意识的就用枯瘦得如树枝一样的左手向下抓去,但是手掌瞬间就被短剑刺穿,而且这短剑的剑格是类似于箭头状,直接就穿过手掌继续向上飞去,可惜的是这一剑的大部分威力已经黑袍使的手掌所挡,黑袍使在伸出左手的瞬间已经在仰头了,短剑几乎是擦着他的下巴飞了过去。 一招既出,谢晨根本就没有去看那一剑的结果,而是瞬间撤掉一把袖剑,一剑划在黑袍使拿着短匕的右手手腕上,卸掉了黑袍使的武器。 谢晨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最后一划,已经是超越了他的极限了,在卸掉黑袍使武器的同时,他就支撑不住的向后倒了下去。 黑袍使左手被洞穿,右手手腕被划,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受伤!愤怒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脑海,气急反倒无言,他看着面前这个倒在地上即将昏过去的无名小子,根本不想再说一句话,直接抬脚就想在他彻底昏过去前,一脚踩烂他的头! 谢晨现在连睁眼都很困难了,体内内力全无,使用元力后带来的后遗症,让他连动一下嘴皮子都几乎不可能,浑身上下,每一个关节都好像有针在扎一样,万蚁噬骨的感觉,也不外如是,但是他还不能昏死过去,因为他还没输,最后一局能不能赢,他能不能活下去,就看最后一张牌了! 真正的杀招,从来都不是谢晨! 暮长云不知道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已经出现在了黑袍使身后,没有丝毫动静,一把短剑毫无花招的就刺向了黑袍使的后心窝。 谢晨从来都不认为自己能单独打败黑袍使,哪怕是自己有元力这张底牌,哪怕那时候发现这次的元力,要比上次强出很多很多,他从来都没把自己打败黑袍使纳入计划之中,因为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暮长云,才是这场赌局的底牌。 从他和暮长云决定搏一搏这一线生机的时候,谢晨便计划好了这一切,不管是第二步还是第三步,都是为了给暮长云的这一招创造机会,他拼死于黑袍使厮杀,边战边退,消耗黑袍使的力量,转移战场,甚至他最后的那招飞剑,全都是为了暮长云的最后一击! 跟上次在沧州的时候一样,招时很老,但是却意外的好用,而且两人已经有了经验,看到这一幕,谢晨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够了!” 这一招,本不可能被躲过的,不管是谢晨还是暮长云,都是这样认为的,哪怕是天阶高手,在这样的情况下,能躲过暮长云这一击的可能,也很小很小,除非这黑袍有刀枪不入的能力,或者这黑袍使的黑袍里面,穿着一件厚厚的甲胄,但是他肯定都没有,那这一刺,他就没可能躲过! 但是他们都忽略了,眼前这人,不是简单的天阶高手,而是拜燚教的黑袍使,他们也都忘了,那天在沧州时,那个黑袍使为了抵挡谢晨那一招华丽的百剑齐发,所用的最后的手段。可能是因为那一招之后,他马上就被暮长云杀了,所以没在意,也可能是因为他们取得了最终的胜利,所以被他们忽略了,或许,他们是真的忘记了。 但是不管是哪个原因,这都给他们造成了致命的后果。 这个黑袍使大吼一声,以他为中心,突然爆发出一股剧烈的热浪,黑袍使的浑身都被烈火包裹住了,暮长云的身形被这股热浪吹的连练后退,她很熟悉这种感觉,上次杀黑袍使的时候,她同样是隐匿在黑袍使身后,但那次,她有一件避火衣挡着,这次却是肉体直接面对这股热浪。 谢晨躺在地上的身体也被这股热浪吹的向后翻滚了好远的距离,最后被一棵树挡了下来,上半身刚好靠在树干上,像是靠着树坐在地上一样,他看着眼前的一幕,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黑袍使的浑身被烈火包裹,宛若穿着一件火焰铠甲,暮长云手中还举着短刀,在这股热浪中撑着不肯退去。 但是他知道,没机会了...... 早知道......就不该把暮长云牵连进来的......自己死便死了,暮长云和曹曦两人互相照应,应该还是能走出这西南十二郡的。 没想到,才第二次出来行走江湖,便要死在江湖上了,自己还有那么多想做的事情还没做呢,柴秀才,景奇兄,聂搏兄,钟师姐,杜镖头......还有好多好多人,曹先生,小曦,还有娘,对不起了,是我没用......洛泉......没想到还没等到你真正叫我谢兄的时候,我便要来见你了......到时候换我叫你洛兄吧...... 暮长云只感觉前方一阵炽热,脸上还有手臂上都被热浪灼得火辣辣的,这还只是热浪而已,如果碰到火焰,恐怕她现在浑身也已经着火了。 她知道,如果自己这一击没有得手,那谢晨和自己都会命丧于这个黑袍使之手,他们把一切都押在这一招上了,失败了......便是死! 她不能死!他也不能死! 暮长云手中的短刀还是直直指向黑袍使,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那个被火焰包裹着的人,只要自己刺出手中这一刀......只要能杀了他!自己和他都能活下去! 黑袍使缓缓转过身来,很显然,这一招对他的消耗也是巨大的,他站在原地,剧烈的喘着粗气,缓缓抬起一只手,手中凝结出一个火球,微微发力,便直接飞向了暮长云。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掉了两个人! 暮长云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火球,双眼似乎也变成了火的颜色,然后,就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她体内涌出,这股力量促使她丢下了短刀,一掌拍向了那团火球,诡异的是,她丝毫没有感到火球的炽热,反而是这团火球在她的一掌一下,顷刻间便消散了,不仅如此,她的手中也凝结出了一团火球,被她拿在手中,好像是属于她的一样。 “你......你怎么可能!” 黑袍使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正是他们拜燚教的神力,这两个人,一个使用奇怪的力量能控制风,一个还会他们拜燚教的神力! 这两个人,绝对不能留! 谢晨自然也听到了,按照常理来说,现在暮长云已经败了的,黑袍使怎么会用这样惊恐的语气说话,睁眼看去,模模糊糊的,但是当他看到暮长云手中的东西时,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又是赤瞳!火之元力!没想到暮长云居然在这个时候用了出来! 还有机会!还有机会!他竭力想站起来去助暮长云一臂之力,但是现在的他,连睁眼保持清醒就已经花费他全部的力量了,根本不可能做得到。 过了片刻,黑袍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捡起了之前被谢晨卸掉的短匕,短匕上瞬间被烈火包裹,成了一把火焰匕首, “可惜了,不管你们两个有什么样的背景,今天,你们注定是要死在这里了!” 暮长云是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这种力量,虽然在考核的时候,他于付恒交手时使用过一次,但那次她自身已经昏迷了,完全是靠本能在行动,这次,她才真的感受到这股力量的强大。 这就是......师父所说的元力吗? 第一百九十三章 败...... 那次考核的时候,她与付恒作战,在最后要不敌之时,突然爆发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后来怀安谨庄主说她体内有一股先天元力,还说她有可能是五大隐宗之一火隐宗的人,那时候她是不怎么相信的,但是当时爆发出的那股力量做不了假,所以不管她信不信,再后来的很长时间里,她也和谢晨一样,不断的尝试着怎么才能自己激发出这股力量。她知道,谢晨用一颗药丸和一个简单的心法,就能短暂使用这种力量,为此她和特意问了谢晨那种心法是什么,谢晨自然毫无保留的交给了她,如果不是药丸只剩最后一颗了,让暮长云试试也不是不可以的。 但是结果同样也是很遗憾,不管她怎么尝试,都没有办法使用,别说使用了,她根本感受不到那估力量的存在,特别是开始修习内力之后,她更加觉得,自己体内根本就没有那什么元力,那时候可能只是一个巧合罢了。 但是现在,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股强大的力量在体内流转,这种强大的感觉,就好像当初第一次见到师父出手一样,只需要挥手间,敌人便会化成一堆齑粉。 暮长云托着火球的右手一握,那团看起来无比炽热的火团立刻消散,重新拿起了那把短刀,一双赤红的眸子冰冷的盯着面前的黑袍使,不,现在或许不能叫黑袍使了,因为他的全身都被烈火包裹着。 两人几乎同时出手,暮长云的出招速度极快,而且依旧是用她那不要命的打法,哪怕是硬挨黑袍使一掌,也要递出手中一刀,不过,现在的她似乎对黑袍使的火焰,有了一定的免疫能力,只不过相比之下,还是暮长云受的伤更重一些。 谢晨吃力的睁着眼睛,看着打的似乎不相上下的两个身影,两个身影都隐隐是火焰的红色。如果是一开始的黑袍使,就算暮长云用出了她的元力,也不可能与黑袍使这样交手,毕竟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但是现在不同,黑袍使已经在极度的愤怒之下,全力出手了一刻多钟了,而且在谢晨一步步的算计之下,还让他吃了不小的亏,连武器都让谢晨给卸了,黑袍使的最后一招本来已经让谢晨他们陷入了绝望了,但是没想到,暮长云居然在生死关头突然爆发出了这股力量,此消彼长之下,他们并不是毫无机会的! 但是,现实情况往往并不会因为“你以为”就发生改变,暮长云是爆发出了元力不假,可是对她来说,这完全是她第一次掌控这种力量,她甚至连再聚气一次火焰都办不到,看起来两人是打的难分胜负,但是暮长云自己心里知道,她打不过眼前这个看起来好像已经到了极限的黑袍使。 这种以伤换伤、以命搏命的打法,只是她没有办法的办法罢了,如果能压倒性的击败对手,谁会愿意非要把自己置于险地呢? 黑袍使毕竟是天阶实力的人,虽说暮长云使用了元力,但是黑袍使同样也使用着元力,而且不管是本身的实力,还是元力,都是远胜于暮长云的。 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暮长云的短刀已经被黑袍使打落了,右臂好像也被黑袍使打断,抬不起来了,她能感受到体内那股强大的力量,但是始终无法好好的运用它,感受着这股力量对自己力量和速度的增强,然后还是只能用常规的招时出手。 她其实很羡慕谢晨,特别是看到谢晨几次使用那种力量的时候,他能操纵风,能隔空御剑,甚至同时操控上百柄剑,那个百剑齐飞的场面,她到现在都还忘不了......再知道自己体内也有那种力量的时候,她心里高兴了好久,尤其是知道这股力量是和师父一样的时候,她更是无比期待自己能运用这种力量的那一天,但是慢慢的,她发现好像很难很难,自己完全无法感受到那股力量的存在,她甚至还想过,要不像师父一样,去加入拜燚教,然后用和师父一样的方法得到那种力量......不过她也只是想想罢了,要是那样做了,师父在天上都不得安心。 现在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能感受到这股力量了,自己却不会使用......这场赌局,谢晨做到了他该做的一切,甚至要比当时计划得做得还要好得多,他将一切砝码都压在了自己身上,就只差一步,只差一步他们就赢了!可是因为自己不会用这股力量......就因为自己...... 体内的那股力量已经流失殆尽了,巨大的疲惫感突然涌了上来,之前能感受到体内充盈着多么强大的力量,现在就能感受到似乎充满了十倍的疲惫,而且在于黑袍使交手的过程中,她受了不轻的伤,好几口鲜血都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但是现在......她终于坚持不住了...... 黑袍使一掌向她拍来,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躲不过去了......已经到极限了......右臂已经抬不起来了,巨大的疲惫感甚至让她感受不到疼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缓缓抬起左臂,一掌向黑袍使递出。 谢晨看着这一幕,知道已经结束了......不管是他,还是暮长云......这场赌局,他们输了,在这种实力巨大的悬殊之下,一切挣扎,都显得那么徒劳,那么可笑...... 可是,这不能怪暮长云,他知道,暮长云已经做得够好了,若不是她又爆发出了元力,他们早就输了。是他对黑袍使的实力估算错误,这种实力差距,根本不是靠着什么手段能弥补的...... 两人最后一招,暮长云已经完全无力反抗了,黑袍使这一掌直奔暮长云头顶,若是中了,可能她直接就毙命了。 他很想大吼一声,知道不可能有任何作用,但是他还是想大吼一声,喊一声不要,他不想看到那一幕.,眼睁睁的看着朋友死在自己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再也不想了......可是他连吼出来都无法做到,喉咙里只发出嘶哑的声音,连他自己都听不到。 眼泪混着殷红,顺着他的眼角,一直流到嘴角,在脸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 第一百九十四章 护道人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看到洛泉冰冷的尸体的时候,那时候,他才刚刚接触外面的世界,洛泉是他第一个意气相投的朋友,也是他头一次真心的对待“外面的世界”的人,再看到洛泉的尸体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崩溃,他不敢相信,昨天还在一起聊天玩闹的人,怎么顷刻间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在知道洛泉死亡的真相后,他没有任何犹豫,只想给洛泉报仇,那是他第一次感到这种无力的感觉,自己太弱了......别说保护身边的人,连为他报仇的能力都没有,一个商贾、一个剑庄弟子,直接让自己带着刘蛮和钟师姐陷入了死地中。所以在后来的日子里,他拼命的练武,连一刻都不曾懈怠。 但是现在又是这样......一个黑袍使,直接就要了自己和暮长云两人的性命。 他只感觉不甘心,几年的时间过去了,自己还是这样没用,危急关头,自己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且停手——” 就在黑袍使的一掌要击中暮长云的时候,一个声音却突然传了出来,在声音之前,一柄飞剑已经直冲黑袍使刺来,黑袍使当即调转手掌,手中一团烈火又现,拍向那柄飞剑,剑与掌在黑袍使面前悬停住了。 有人来相助,暮长云此时也顾不得出她这一掌了,赶紧收掌身形向后退去。 黑袍使面前的飞剑似乎有灵性一般,他的掌已经止住飞剑的势头,但似乎有一股力量一直在推着这柄剑一般。 不管是谢晨暮长云,还是黑袍使,三人都齐齐望向刚刚传来声音的地方,同时也是这柄飞剑飞来的地方。 一个短衫男子,或者说老者,年龄看起来五十多岁的样子,穿得整整齐齐,腰捡还悬挂着一柄长剑,脸上带着笑意,正不急不缓的朝他们走来。 黑袍使本来想收起这柄剑的,但是发现好像没办法,只能侧身,让这柄剑飞了过去。 “你又是什么人?” 黑袍使现在其实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谢晨的计策其实很成功,他在与谢晨交手的过程中就已经用掉了大部分的力量,只不过那些力量大多数都用在了密林中的杂草树木上,不然也不可能被谢晨打伤两只手。暮长云的出手又几乎让他用出了自己全部的力量,看起来他是碾压性的击败了谢晨和暮长云两人,但其实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眼下居然又出现了一个,看起来似乎是要保住这两个人...... “我是谁似乎不重要吧?重要的是眼下的情况啊......” “怎么,是来救他们两个的?” 黑袍使尽量保持着强大的外观,起码这身火焰铠甲现在是绝不能让它消失的,从刚刚那一剑的威力来看,这人绝对不简单,而且现在他自己已经没什么力量了,连保持这个状态都已经很难了,如果这人执意要救这两个人的话,那自己假装卖他一个面子,先撤走也不是不行...... “不不不,我想你误会了,我可不是来救他们的,我是来找你算账的。” 三人一听,都有些奇怪,算账?跑到这里找人算账?但是谢晨却是感到有一丝熟悉,然后他瞬间便想到了什么。 “算账?什么意思?” 黑袍使一听不是来救这两人的,心里放松了不少,不管怎么样,这两个人,今天必须死!至于算账,他要什么自己给他什么就是了。 “对,算账,不瞒你说啊,这两个小家伙呢,是我们剑庄的弟子,未来不可限量啊,你今天把他们打得伤得这么严重,我当然要找你算账了,至于赔偿嘛......这不是在找你商量吗?” 谢晨眼睛一亮,果然,他想起来了,当初宫师兄就说过,他们甲班的弟子开始出来执行任务的时候,会给他们安排护道人,在危急关头会出手保护他们的性命,但是从头到尾不管是怀安谨庄主,还是二院院长,都没有跟他们提起过这件事,所以他也就没和别人提起过。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黑袍使一听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他们是同门中人。 “哈哈哈哈,两个废物而已,这位侠士虽然与他们是同门,但是你可能不知道,我乃拜燚神教的黑袍使大人,今日若你不插手此事,时候我将赐予你无上的神力,让你成为我拜燚神教的一份子,那时候,你想要任何东西便可以有任何东西!别说算账了,你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实现!如何?” 听到这话,这个剑庄的护道人脸上的笑顿时就消了,这拜燚教的人......还真是,无可救药的有些可笑啊...... “我想好了,就拿你的命来赔偿吧,两个人的重伤换你一条性命......很公平,你说是不是?” “不不不......我们还可以再商量,我可以答应你,一定让你也成为一名尊贵的黑袍使!” 这位护道人已经完全没有理会这个黑袍使的话了,缓缓拔出他腰间的另一把剑,要比刚刚那柄飞剑长一些,寒光四射,杀意凛然。 “我不杀这两个废物......啊不,这两个少年俊杰了,我放过他们,咱们今天的事情就此结束,您看如何?” 这黑袍使身上包裹着的火焰铠甲已经消失了,他一边满是哀求的说着,一边缓缓向这个护道人前辈走过去,言行间,似乎都快跪下去了。 不过,谢晨却清晰的看到,这个黑袍使的右手正别在身后,拿着暮长云的短刀。 “小......心......”他竭力的想出声提醒,可是声音怎么也发不出来。 就在两人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候,这黑袍使突然发难了,又爆发出了极快的速度,短刀已经拿出,直刺向这个剑庄护道人。 “去死吧——哈哈——” 没想到,这个剑庄的护道人似乎毫不在意,根本没有在乎黑袍使的这一刀,右手横剑,身体微侧着向前踏了一步,几乎没有停顿的就与黑袍使擦身而过,然后剑直接归鞘,径直向谢晨和暮长云两人走了过去,连头都没有回。 谢晨和暮长云两人,就这样看着那个好像不可战胜的黑袍使,如同朽木一般倒了下去,连声音都几乎没有发出。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万物有灵 谢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山洞里,离他不远的地方,躺着暮长云,只不过还没有醒过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费力的偏了偏头,看到山洞入口处正坐着那位前辈,膝上放着一长一短两把剑,正在打坐。 谢晨现在完全动不了,跟黑袍使战斗消耗实在太大了,几乎掏空了他体内所有的力量,现在只感觉浑身虚弱,头也昏的不行,只想再好好睡一觉,但是他也发现周围环境不对劲了,而且他们刚刚在拜燚教的地盘上,明目张胆的杀死了五个白袍使,然后这位前辈又杀了一个黑袍使,这件事情恐怕是不可能瞒得住了,只怕现在整个西南十二郡的拜燚教都在找他们,而他们现在又处在西南诸郡的腹地,广海郡,情况只会更加危险。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还不知道曹曦的安危状况呢。 睁眼强行打了一会儿精神,又默默的修习了一会儿内功心法,终于恢复了一些说话的力气。 “前......前辈......” 声音还很虚弱,但是起码已经能说了,这位前辈又是习武之人,自然是听到了,缓缓起身就走了进来。 “好的比我想象的要快得多,不错,口渴吗?来喝点水。” 说完就解下了腰捡的葫芦递给了谢晨,然后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笑了一下,将葫芦打开,放到谢晨嘴边,喂给他喝。 “你们这一路的所作所为,我基本上都看到了,不错......确实不错!两个玄阶中期的小娃娃,就能逼得一个天阶之上的高手拼尽全力,而且要不是他还有拜燚教的特殊手段,恐怕就真的被你们两个小娃娃算死了,实在是后生可畏啊。谢晨,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谢晨此时听到这位前辈的表扬,心里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要不是这位前辈的出现,他和暮长云现在已经是两具尸体了,他所有的计策,都被黑袍使用力量撕得粉碎,根本一点作用都没有。 艰难的抬起双手,躺着对这位前辈拱了一下手,“谢过前辈的救命之恩,前辈不知如何称呼?” “哈哈哈,一个名字而已,不必在意,想必你已经猜到了,老夫也是怀玉剑庄的人,正是你们两人此行的护道人,老夫名叫怀冶良,你想怎么叫都可以,叫我前辈也可以,叫我老家伙、老东西,都可以!哈哈哈” 谢晨没想到这位前辈居然如此爽朗,当时见他杀那个黑袍使的时候,出手干脆利落,还以为他也是和怀骥前辈一样,不苟言笑的呢。 “前辈说笑了,不知道前辈是否知道与我们两人一起的那位姑娘的下落,就是曹曦。” 这是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了,他当时之所以那么果断的要引开黑袍使,为的就是要保护曹曦,但是他当时没有想到,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秒杀了五个白袍使,然后又引起了那么大的山火,甚至还死了一个黑袍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曹曦一个人又该怎么逃脱呢?万一拜燚教的人抱着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放过一个的心态,那曹曦该怎么办? 怀冶良听完沉默了片刻,他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甚至可以说比谢晨还要清楚的多。 “实在是抱歉,当时那个黑袍使去追你们了,我便只匆匆去看了一眼,那位曹姑娘应该是听出了你话里的意思,一个人拿着剑悄悄正在离开,我看这她似乎暂时没有什么危险,就先去找你们了,然后跟在那个黑袍使身后看完了你们的整个计划。所以那位曹姑娘的下落......我也不i是很清楚。” “前辈说得哪里话,这事情怎么可能怪前辈呢!” 虽然心里和担心,但是听到曹曦一个人拿着剑正在悄悄离开,他已经放心了不少了,以小曦的聪明才智,自己一个人要躲避拜燚教的搜查应该不会是特别难的事情,这广海郡又不是全部都是拜燚教的人,广海郡毕竟是一个名声在外的地方,往来商贾,普通百姓,行游旅人,还是很多的。 现在的问题就是,赶紧养好伤,然后想办法与小曦汇合才行! “前辈,不知道我们现在身在何处?” “一处无名山洞罢了,里头本来有一头熊的,被我赶跑了,咱们住段时间,还得还给人家的......” 讲了个笑话,发现谢晨并没有想笑的意思,他赶紧咳嗽了一声,这才认真说道:“你们闹出的动静太大了,本来确实是只有那个黑袍使发现了你们的踪迹然后追了上来,但是在你们打斗的过程中,造成了严重的山火,浓烟都快遮蔽天日了,我也是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将你们两个带了出来。 五个白袍使被杀,山上突然起了剧烈的山火,那些拜燚教的人就算再蠢,估计也能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了,你们两个又身受重伤,我只能先将你们两个带到了这里,让你们暂且休息了。” 怀冶良一口气将谢晨昏迷后的状况说了个差不多,谢晨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那现在外面是什么样的情况?” “唉,现在啊,估计满世界都在找你们啊!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时杀死那个黑袍使后,仓促之下,我也没来得及处理现场的痕迹,但是在我带着你们两个要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有人顺着那条路找来了。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这个地方离你们当时战斗的地方已经很远了,而且非常隐蔽,他们段时间内是不可能找到这里的。你和暮姑娘还是先安心养伤吧,照你们现在路都走不了的状况,就算有什么事情,你们也不可能应付得了啊。” 暮长云受得伤要比谢晨严重多了,谢晨只是受得一些皮外伤,他大多数都是在与黑袍使周旋,尽量的要消耗黑袍使的力量。但是暮长云却是在和黑袍使搏命厮杀,完全就是以伤换伤,不仅受了许多外伤,还受了严重的内伤,这导致她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现在暮长云浑身跟焦炭一样黑黢黢的,头发完全散乱着,身上盖着一件长衫,估计是怀冶良前辈的。 “放心吧!暮姑娘肯定没事的,我这可不是在安慰你,老夫我也是略懂一些医术的,你和暮姑娘都是耗力过度,只不过她受了些内伤,按理来说,你俩现在都应该还昏睡着的,可能你小子命硬一些,不过现在呢,咱们还是好好住在在熊窝里吧!到时候我让那只熊给你们整两个蜂窝来,你俩蜂蜜一吃,嘿——说不定就好了呢!哈哈哈。” 看着谢晨还是没有觉得他的笑话好笑,怀冶良前辈将水壶收在了腰间,起身笑着说道:“看到你醒了,我也就放心了一半了,两天没吃东西,醒来居然没喊饿?我去找点吃的,放心,这里很安全。” 说完,留了一柄较短的剑在谢晨身边,拿着另一把长一些的剑便出去了。 谢晨听怀冶良前辈这么一说,这才感觉到饿得很,明明虚弱得不得了,但是却居然被这股饿意饿得睡不着。而且,现在满脑子都是在担心接下来该怎么办、小曦现在怎么样了、该怎么去找到她这样的问题,躺在干草堆上,一直胡思乱想着,慢慢的又昏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就是被一阵香味馋醒的了,和他一起醒来的还有暮长云,两人看着面前的美食,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在这安静的山洞里格外的清脆,怀冶良前辈爽朗的大笑着,谢晨和暮长云都有点不好意思。 原来,怀冶良前辈在山洞中生了一堆火,火上面正架着两只野兔,四只野鸡,几条大鱼,还有一些野果子,现在是深秋时节,这山林里多的是。 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居然还真让他搞来了一个大大的蜂窝,是蜜蜂巢。现在可没有那些香料调料之类,但是怀冶良前辈摘了一些野辣椒,一部分研磨然后化在水中,还放入了些蜂蜜,将那些肉在里面腌制,烤的时候在撒些野辣椒碎,味道居然还不错。 两人估计是饿极了,这么多吃的,他俩三下五除二的就给消灭干净了,临末了,还把前辈带回来的那个蜜蜂巢给吃了。 “我小时候那会儿,百姓们连饭都吃不饱,在我七八岁的时候,爹娘就都去世了,我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活得下来?后来实在饿极了,又要不来饭,迷迷糊糊的便跑到山上去找吃的,结果还没找到呢,人就饿晕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大熊的身上,那熊的熊掌就放在我嘴边儿,当时给我吓坏了,但是我惊讶的发现,本来饿的都贴着了的肚子,居然不怎么饿了,舔了舔嘴角,发现居然是甜的,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怀冶良一边添着火,一边仿佛自言自语的道,谢晨和暮长云两人则是一边吃着一边认真听着。 “我的命呢,差不多可以说是那只熊救的,它经常会给我带各种吃的回来,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反正就那样相安无事的跟着它跟了大半年,在这大半年里,我学会了各种本事,找吃的的本事,哈哈哈......” 说到这里,怀冶良前辈好像想到了什么,手里的动作也停下了,好像陷入了某种沉思,顿住不说下去了。 “曹先生曾经讲过一句话,叫‘万物皆有灵性’。” 谢晨吞下嘴里的一口肉,恭敬的对沉思中的怀冶良前辈说,这话似乎引起了怀冶良前辈的兴趣,转过头看着谢晨,“说说看?” 谢晨将手里的吃的放了回去,然后端正恭敬的坐好,一旁的暮长云见状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先生说‘大至一世界,小至一微粒,世间万物皆有灵性,皆可成佛;世间万物皆有道心,亦可得道。’我们所处的世界,本就是一个万物皆有情的世界,有情万物与人一样,本性无二,也并无分别,猛兽吃人,可是它们也有舐犊之情,蛇蝎冷血,可它们也会对后代尽抚育之责,蝼蚁微小,可它们也有火中抱团之行。 这种‘灵’并不是单单体现在对它们自己的种类上的,就像我们人一样,它们其实也有怜悯之心,或者说有一颗爱的心,我曾亲眼见过一只鳄鱼放过怀有身孕的鹿,那只鹿本已经被鳄鱼咬在了口中,可是鳄鱼感受到了,感受到了一个小生命即将诞生,所以它松开了嘴。 这种‘灵’其实一直都在它们身上,只不过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太自以为是了,我们只愿意以自己的利益得失来看待它们的善恶,当它们对我们有利时,它们就是益物,人们就会把它们放到一个很高的位置,当它们对我们不利时,它们便是害物,可是本质上来看,它们都是一样的。蚊子吸我们的血,老鼠啃食我们的衣物,我们打死也便打死了,可是非要把它说成害虫,其实它们也是为了生罢了。” 谢晨说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挠了挠头,“其实这大部分话都是曹先生说的,我也只能明白表面的意思,也没啥切身的体会......” 没想到,怀冶良听完,竟是站起了身,对着谢晨很认真的行了一礼。 “谢曹先生教我!” 这一礼虽然是对曹先生行的,但是谢晨却是怎么也不敢承受的,他现在还站不起来,只能对着怀冶良前辈跪着拜了一礼。 不过,这怀冶良这一礼居然久久没有起来,那边的火已经熄灭的差不多了,寂静的山洞中,隐隐可闻水滴滴落在地的声音。 年龄已经很大了的剑庄前辈怀冶良,入怀玉剑庄几十年来,哪怕受再重的伤,也不曾说过一声疼的武学高手,此刻竟是热泪盈眶,情难自已。 当年,那只凶猛的大熊,在养育了那时候还不是怀冶良的小男孩半年多后,有一天消失后,便再也没有回来了,还不到十岁的小男孩,一个人在山林中生活近十天后才走出山林,回到了人类的世界。 再后来,他听说了一件事,十几天前,有一只大熊跑到了一农户家田里偷粮食,那农户召集几十个村民,当场将那大熊活活打死,熊肉、熊皮、熊胆......听说卖了个好价钱,好多人都说自己怎么碰不到这样的好事情....... 再以后,便是怀冶良的故事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一气长三秋 在这山洞中的日子其实过得还算不错,从他们进入西南十二郡以来,就对谢晨和暮长云自己而言,这十多天里他们是当得无忧的,自己只用每天安静的呆在山洞里,等着怀冶良前辈把吃的喝的都带回来就是了,而且却是如同怀冶良前辈所言,这里偏僻得很,这都十多天了,一点外面的动静都没有听到,估计就算在这里躲他个几个月,那些拜燚教的人恐怕都找不到这里,那时候风头一过,他们的伤也全养好了,悄摸摸的就溜了。 但是这毕竟是理想的情况,现在曹曦一个人,不知踪迹,生死未卜,谢晨这段时间急得嘴上都起了好几个火泡了,他也知道,要想早点离开这里,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养好伤,起码要恢复个七八成了,他们才能起身去找曹曦。没办法,如果以这样的状态出去,别说找曹曦了,估计随便就被拜燚教的人找到了。 他这段时间每天几乎都不睡觉,不分昼夜的修习武功,剑庄的内功心法对伤势有一定的滋养作用,而且哪怕是不睡觉,打坐修习也能补充精力,偶尔实在是撑不住了,坐着坐着便睡着了,但是很快就会惊醒然后继续修习、养伤。 谢晨的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说八成,起码正常状态的六成是有了的。但是暮长云的伤势比他严重多了,对普通人来说,伤筋动骨还一百天呢,暮长云当时整条手臂都被黑袍使打断了,而且她也是严重的透支了自己的体力、内力,现在还不能自由的行动呢,估计顶多也就恢复了个三四成。 怀冶良前辈每天给他们准备的食物是很丰盛的,他好像就是专门为了这些密林而生的,这里头有什么能吃,有什么不能吃,他都了如指掌,这期间还弄了不少有利于疗伤的草药,有些谢晨认识,很名贵的。 暮长云的伤其实是最需要休息的,好好睡一觉可能比什么都强,可是她睡不下去,每天也和谢晨一样,打坐一坐就是一整天,等谢晨能做些活动恢复的时候,她也想去外面活动,但是根本做不到,于是谢晨也放弃了这项活动,每天只陪着暮长云打坐修习。 “我知道你们很急,我又何尝不急呢?曹姑娘也是怀玉剑庄的弟子,而且她还是曹先生的孩子,如果她出了什么事,老夫估计最先就得羞愧自刎了!但是急是没有用的,你们的伤不会因为你们有多急就好的多快,那只会耽误你们的恢复速度。曹姑娘聪明过人,我相信她是不会有事的,你们也应该对她有这种信心才是!” 怀冶良是看在眼里,但是他并不能过多的干涉什么,按理来说,他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已经超过了他的职责范围了,在他救下谢晨他们之后,他最多将两人带到这个安全之地,然后自己就应该消失了的。因为他们这个“护道人”的职责,只是要在最大程度上保证谢晨们的生命安危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他根本就不应该做,但是他还是这样做了,而且他觉得,应该这样做! “都怪我......” 暮长云低着头,很愧疚的说道,谢晨和怀冶良两人听到暮长云这一句,却突然好像松了口气一般,他们早就注意到暮长云状态的不对劲了,这段时间,如果说还有谁比谢晨还着急,那肯定就是暮长云了,而且她的着急不是表现出来的,而是一个人一直闷在心里,这十多天,她跟不要命一样拼命修习,都达到了差点走火入魔的地步了。 她一直将这件事憋在心里,现在说了出来,谢晨和怀冶良前辈就放心不少了。 “你们觉得,这件事情是怪你们,是因你们而起吗?” 怀冶良前辈一边处理着火架上的食物,一边似乎漫不经心的问道,不过这个问题,明显不是只问给暮长云的,同样也是在问谢晨。 谢晨其实也觉得这件事是他们的责任,只不过他没有责怪暮长云的意思,不责怪,不意味着就真的撇清了,他甚至觉得也怪自己,怪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更坚定的阻拦暮长云,责怪自己...... “谢晨小子,你是不是想过,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有去找曹姑娘,三人一起走,反正还有我这个老头子在后面,那时候大不了三人都受些伤,但是现在起码三人还能在一起,对不对?” 谢晨和暮长云两人都垂下头,没有说话。 “唉,你们可还记得怀玉剑庄庄训上的那句话?‘一剑平万事,一气长三秋’,一剑我便不说了,你们可知,那‘一气’,是何物?” 听到前辈突然又说到了这里,两人疑惑的抬起了头,‘一气’?难道不是指的剑庄的内功内力,一气仿佛三秋般吗? “其实,你们当时的行为,便是怀玉剑庄庄训上所说的这‘一气’!见不平,当何为?我辈武人,便是要向不平者拔剑,向更强者拔剑!这便是那一口气!你们以为,怀玉剑庄这么多年,能一直稳坐江湖第一门派的宝座,是靠得怀庄主?是靠的剑庄那些大宗师们?错了!就是这‘一气’!才是怀玉剑庄这么多年来,能一直独占武林第一鳌头的原因!” 谢晨听得似懂非懂的,好像抓到了什么,但是又感觉不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向不平拔剑,向更强者拔剑,却让自己陷入险境,甚至会丢掉自己性命,这样值吗?如果按照正常的回答,当然是不值的,要我说,我也会说不值!可是,当所有人都只会计较利益得失,当所有人都没有了那一口‘我便是要向眼前不平出剑’的气魄,那时候会怎么样呢? 路见恶霸欺凌百姓,当所有人都在思考,自己是否有完全的把握对付这恶霸时,这种欺凌便会一直持续下去。 我且问你,当你们见到那些灰袍一个个葬身在火海中的时候,内心是何感受?你们知道,如果出手,肯定能对付那几个白袍使,但是你还是不敢出手,这是为什么?当然了,我不是说你的计较是错误的,相反,我觉得这种计较是很有必要的,你担心在这里出手会招来你们对付不了的敌人,担心将身边的人也带到危险的境地之中,这很好,可是你们最后还是出手了,这才是我觉得更好的地方!” 怀冶良说完停住了,似乎是要给两人留下一些思考的时间,这番话,是当年怀安谨庄主亲口告诉他的,可以说,这些话,才是怀玉剑庄真正的底蕴。 谢晨思索良久,终于缓缓站起了身来,对怀冶良行了一个弟子礼。 “谢前辈教导,我想我明白了,在这世上,计较得失是人之本性,不为错,可是当所有人都只追求不为错的时候,其实问题已经出现了,这世上,需要那种当死便死之人,需要那些愿意为了一腔热血便愿意慷慨赴死之人!” 怀冶良听完欣慰却又无奈的笑了笑,叹了口气。 “是啊,可是很多时候,这样的人都会被当成傻子,因为他们太过高尚了,高尚到普通人连仰望都困难的地步,所以只好嘲弄他们,鄙视他们...... 但是你记住!这世上,还是有很多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人想成为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人发自心底的敬仰这样的人!这便是这个世道的希望,明白吗?” 谢晨和暮长云两人都很郑重的对怀冶良前辈点了点头。 “我行走江湖五十余载,见过无数的人,也见过无数的事,后来才发现,这世上从来都不缺什么武学宗师,也从来不缺什么将才名士,一辈子只活在得与失中,只顾较得失而畏首畏尾,就算武学修到了大宗师,就算封侯拜相,在我看来,也是个废物!对这个世道而言,并不会有什么增益。这世上真正缺的,永远都是那种愿意为了眼前不平而慨然挺身的人。” “这下,你们能明白为什么我说这才是剑庄的底蕴所在的原因了吧?因为剑庄真正培养的,便是这种人,那些武功有什么用?剑庄从不曾对普通弟子有任何私藏,甚至他们学了几年后,回到自己的家乡,便将剑庄的武功甚至功法都教了出去,但是没用!因为怀玉剑庄最强大的,便是这‘一气’,仅此而已!” 谢晨和暮长云两人都齐齐向怀冶良深深地行了一礼。 谢晨不敢说自己能成为这样的人,因为他有很多东西都不得不考虑,甚至说,如果再给他选一次的机会的话,他肯定会选择强行留下暮长云,不让她去刺杀什么白袍,更不可能去和她一起去。不过,他没有再选一次的机会,对于怀冶良前辈所说的话,他自然会牢牢铭记在心,不敢忘却。 其实,如果谢晨他们当时没有选择出手的话,可能也就有惊无险的走完这一遭,最多再去一趟长川县,然后便慢慢回去,这位怀冶良前辈可能永远不会出现在他们的世界中,等他们回到剑庄,这件事便永远只有那几个人知道了。 或者说,他们某次会遇到很大的危险,这位前辈会在危机关头出一次手,然后便潇洒离去,那便不可能有这十几天的相处,更不可能知晓这些了。 不管是怀冶良前辈也好,还是甲班其他组的那几个护道人也好,都不是剑庄指派的,从他们进甲班开始,便有无数人在观察着他们了,最后由他们决定,给哪个弟子当护道人,护道护道,其实便是给他们抵一次命,除非他们死了,不然那名弟子绝不可能殒命。 当年宫念平那一批弟子去极东密林做任务,没想到遭遇意外,十二名弟子,十二名护道人,最终弟子回来了七人,而护道人,只回来了四位。不止他们,一代代皆是如此,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位护道人前辈默默死在了为甲班弟子的护道途中。 而对于这些,大部分人弟子都是不知情的,他们甚至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身边还有这样一位前辈,那些默默死去的护道人,很多,最后连尸首都没办法回到故土。 或许有人会问?值吗?用这些已经武学有成的前辈,去抵那些才初出茅庐,甚至连未来前途、心性都无法确定的弟子命,值吗?但是对他们来说,‘值吗’这个问题本身,就没有任何意义。 或许,怀冶良前辈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说他自己,再说他那些再也无法相见的老伙计们。 又在这里养了七天的伤,这段时间,谢晨和暮长云都没有像之前那样毫无理智的修行了,对他们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说,最好的疗养状态就是平常心,正常的吃饭睡觉,正常的修习内力,他们之前完全就是关心则乱,虽然每天都感觉自己在拼命疗伤,但是心境已乱,玩玩是事倍功半而已。 或许是怀冶良前辈的那番话开导了他俩,也或许是他俩自己恢复理智了,反正这几天的恢复速度惊人的快,不管是谢晨还是暮长云,都已经可以正常的行动了,战斗力自然不可能恢复到巅峰的状态,但是一定的自保能力还是有的。 楚堃给的最后一刻药丸谢晨也用了,他不是没试过单用那个心法能不能激发元力,但是早就已经证明了那是不可能是事情,所以现在的谢晨相当于又少了一张底牌,往后的路恐怕得更小心一些才行。 不过,虽然没了这张底牌,但是身边却多了一位前辈,这位怀冶良前辈的武功境界谢晨猜不到,不过从他当时对黑袍使的出手来看,起码也是一位天阶的高手了,虽然还不至于仗着这一点就横冲直撞,但是起码能放心不少了。 三人简单收拾一番,便准备离开,没想到怀冶良前辈离开前,还真的带来了一只熊,谢晨以前以为前辈是在开玩笑,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将山洞里恢复原样,然后把这个熊带回了山洞,临走前,他还很温柔的摸了摸这只熊的头,给它留下了许多食物,这才带着谢晨和暮长云两人离开。 那只熊就一直乖乖的跟在他们身后跟了一段,等他们快走出森林的范围了,这才折返回去,最后要走的时候,怀冶良前辈转过身看着熊的背影挥了挥手。 以前没有来得及道别,这次就假装当作补上了吧。 第一百九十七章 戒严 那天谢晨和暮长云瞬间便杀了五个白袍使,周围人一时间根本没反应过来,但是等他们反应过来后,便是对整个村子地毯式的搜索,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控制住了,可是这边的还没搜查完,谢晨和暮长云两人,便在远处的密林中与黑袍使打了起来,再加上黑袍使引起的剧烈的山火,动静很快就传到了这边。 广海郡毕竟是拜燚教的老巢,很快就又来了五个白袍使和一个黑袍使,他们带着几十个灰袍进入林中查看情况,顺着他们一路的痕迹,果然找到了那个黑袍使的尸体。这还了得,在拜燚教的地盘上,五个白袍使,甚至还有一个黑袍使,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人杀了? 很快,这个消息便在整个拜燚教内部传开了,不仅是拜燚教内部,他们还对民间百姓甚至官府大肆宣扬此事,说有恶徒要迫害他们拜燚教,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他们五个白袍使和一个黑袍使,而这些人都是最虔诚的信徒,是有资格去燚仙上身边侍奉的,也就是说,他们本来是下一次求雨的人选,现在,被人故意杀害了。这是什么行为?这是要置灾区百姓于水火之中啊,迫害拜燚教,就是在迫害百姓! 不得不说,这拜燚教背后是有高人的,本来一场危机,被他们三言两语硬生生弄成了一件对他们极有利的事情,这一下子就把拜燚教的利益和苍生百姓的利益放到了一起,维护拜燚教,就是在维护自己的利益,谁要对拜燚教不利,那就是要最自己不利。 这一招,实在是高! 等谢晨他们出来的时候,外面可以已经说全城戒严了,拜燚教四处传播,让大家都多多留意可疑的人,因为他们是要来加重灾难的,那些人必定是一群心怀叵测、要在西南诸郡制造灾难的人! 拜燚教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杀五个白袍使和一名黑袍使,从现场的痕迹来看,那几个人的武艺肯定不会特别高,杀死五个白袍使是暗杀,而且当时的情况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所以说明不了什么。关键就是与黑袍使的战斗,一路的战斗痕迹长达几公里,很明显,敌人的实力绝对不会是那种压倒性的,而且从最后尸体发现的地方来看,敌人也不止一个,是好几个人,合力才杀死了那个黑袍使。 拜燚教核心的人心里清楚,他们的仇人其实很多,碰到有知道真相的人,不足为奇,关键就是,他们为什么要选择在广海郡下手呢? 对这几个白袍使和黑袍使的死,他们是不会在意的,也不可能在意,甚至对那几个出手的人也不太在意,只不过没想到这件事会给他们带来意外的好处,所以表面的功夫得做足才是。 话虽说去找曹曦,但是他们又没有提前说过,广海郡现在又是这么一副戒严的状态,他们还真不知道该上哪儿去找曹曦。 这种时候,就只能靠猜了,自然是要靠谢晨猜。 谢晨在那个山洞里养伤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偌大一个广海郡,甚至范围可以扩大到他们沿途一路所有的地方,要在这么大的范围里,两人必须要想到一处地方,而且最后还要成功汇合,难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但是谢晨只想了小半天,就确定了他们接下来该去哪儿找曹曦——长川县。 那是颜瑜颜姑娘的家,谢晨这一路和曹曦说过很多次他们当时与颜姑娘的事情,特别是怀景奇与颜瑜的事情,他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信誓旦旦的说颜姑娘未来肯定会是他嫂子!不仅如此,在见到这西南十二郡的情况后,谢晨早就决定要去长川县找颜姑娘了,毕竟人家当初对他们是有恩的,虽然他们是救了颜姑娘他们一次,但是人家一路款待,交情已在,一来去看一下他们的情况,看有没有能帮得上的地方,二来也希望从颜姑娘那里,打探一些关于拜燚教的消息,在这种地方,能找到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拜燚教对外放出的消息是很模糊的,只说让大家注意一下有没有可疑的人,但是是什么人?有几个人?男人还是女人?孩子还是老人?这些统统没有,他们本身自己就不知道,而且也并没有那么想揪出那几个人,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什么仇人之流。 拜燚教这样的态度无疑让谢晨他们好过了很多,本来以为这下出来肯定会寸步难行,估计到长川县都是个大问题,没想到处处看起来戒严得很,但是根本就没有想象的那么严,大多数只是做做样子罢了,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鬼知道哪些是贼人? 虽然如此,谢晨还是处处保持着一种正常的状态,三人装作是来游玩的人,一路不急不缓,走走停停,不敢表现的太焦急,万一因为某些微末的事情,引起了某些人的怀疑,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怀冶良前辈一直就陪在谢晨和暮长云身边了,本来他早就该离开的,但是可能是因为他对于谢晨和暮长云的欣赏吧,这后面的路,他一直都陪在谢晨和暮长云旁边,谢晨自然不会矫情什么,他能感受到怀冶良前辈对他那种发自内心的关爱。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行走江湖的时候,那时候自己才刚练武,一心想用自己的武功打败些真正的“对手”,所以他不想与怀骥前辈他们一起了,让怀骥前辈他们先行,要自己闯荡江湖。于是,他们后来几番险些殒命于沧州,刘蛮也拜了个师父,到现在都还不知所踪......首发 当然了,并不是说谢晨后悔了,那段经历现在来看,自然是利大于弊的,让他成长了很多,但是如果让他再选一遍,在不知道结果的情况下,他肯定选择乖乖呆在怀骥前辈身边,因为在很多时候,对自己生命的负责,便是对很多人的负责。 现在有怀冶良前辈一起,他会安心很多很多,不管是对暮长云,还是对曹曦,万一到了某些时刻,起码他能安心的去鼓起那种当牺牲便牺牲的骨气。 第一百九十八章 长川县 长川县,是位于广海郡最南端的位置,直接面临着海洋,在当年楚武皇帝将那些方法公之于众后,长川县就渐渐成为了一个富得流油的地方,说富得流油,还真不是一个比喻,而是真真切切的写实,在这里,真的是遍地都是黄金,只要你肯弯腰去捡。 到处都是制盐作坊,到处都是珍珠商铺,到处都是海鲜酒楼,无数的商队络绎不绝,熙熙攘攘,谢晨来到长川县的时候,还以为突然离开了广海郡呢,毕竟之前路过好多地方,都是一片死气沉沉的模样,就算也有许多商队,但是根本不会有这副热闹的景象。怪不得这一路越往后越轻松,原来那些检查都是冲着商队去的,他还杞人忧天的以为都是拜燚教为了抓他们设的。 这才是一个正常的城市该有的样子啊。 不过,这城里拜燚教的人还是不少的,但是那些人就显得正常多了,好些身穿灰袍的人也在逛着街市,甚至还有摆摊儿的,好像所谓“拜燚教信徒”的身份,只是一个身份而已,根本不影响他们的日常生活。 这茫茫人海,想就这样干找,找到曹曦的可能性估计是不大的,还是得从颜瑜姑娘那里入手,如果曹曦也到了长川县的话,肯定也会去想办法联络到颜瑜姑娘的,他们在山洞养了半个月的伤,一路上走得又慢,按这时间来估计,想必曹曦肯定早就到长川县了,而且说不定已经找到颜瑜姑娘了! 怀着这样一个美好的期望,谢晨决定先还是在这长川县转一转,起码要先搞清基本的地形才是,而且根据颜姑娘所说的,颜家在长川县是个大户,放到整个西南十二郡也是排得上号儿的大家族,想来他们的府邸肯定很气派才是,说不定自己转着转着就能看到了也说不定。 不过,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往往是巨大的,在长川县转了一整天,也没有发现什么“颜府”的痕迹,最好的情况就是他们还没找到,最坏的情况,会不会是颜府已经被拜燚教吞并了?毕竟几年前拜燚教还只在广海郡活动的时候,就已经盯上颜家的家产了,现在他们声势浩大,保不齐已经将颜家打倒,然后把他们吞并了。 这样自己胡思乱想也不是个办法,谢晨知道,各个地方其实都有些暗地里的情报组织,说是组织也不准确,反正就是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有一些看起来毫不起眼,但是却掌握着某些地方大量情报消息的人,谢晨跟他们打过交道,那些人多数虽然有些龌龊,但是按买卖来看的话,也算得上是有良心的。 不过,谢晨只是想了想,就放弃了这个念头,毕竟这里是拜燚教腹地的腹地了,很难保证那些所谓的“地下情报人员”没有被拜燚教收买,很大几率,他们就是自投罗网。 没办法,谢晨只好用他曾经在石头村用过的方法了,找间酒楼,要了间独间,好酒好菜点上,然后恭恭敬敬的请怀冶良前辈上座,不管怎么说,也不能亏着前辈啊。 这毕竟是长川县,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如果像以前一样,坐在大堂里问,就算自己再怎么注意言辞,也难保会隔墙有耳,被有些人注意,所以找一个包厢是最安全的方法了。 等小二上完最后一道菜,谢晨突然叫住了他,“这位小哥,我以前听我一个朋友说,在这长川县,有一个什么家来着,是这广海郡第一大富商,在整个西南十二郡也是排得上名号的,小哥可知道啊?” 这小二听这贵客问话,也便停了下来,微弓着身子恭敬得道:“客官说的应该是颜家吧?这事儿说来可话长,公子想必也是才来我们广海郡,所以不知道,但是那颜家的消息,现在估计整个西南诸郡的人都知晓的。” “半年前,长川县颜家因为在家中私藏重兵,而且还在拜燚神教求雨仪式中,公然派私兵攻打拜燚神教,已经没了......” 谢晨听完心中一惊,手中的筷子都掉到了地上,久久难言。没想到,还是发生了最坏的情况......从两年前那位麻衣老者和颜瑜姑娘的话来看,颜家与拜燚教积怨已久,而且颜家也是有底蕴的大家族,连拜燚教都要用劫持颜瑜姑娘这样的行为来侵占颜家的家产,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怀冶良前辈此时就显得镇定得多了,笑了笑,漫不经心的道:“倒是有趣,能否细细说来听听?就当是加了一道下酒菜了。” 说完,手指一弹,一枚碎银便飞到了那小二的手中,小二一见自然是眉开眼笑的,也不管什么生意了,就给他们讲了起来。 “要说这颜家啊,说他们是广海郡第一大富商,一点都不为过,颜家的生意做得大得很,几乎什么都做,而且他们颜家在咱们老百姓心里一直都算不错的,从来都不欺压普通百姓,家里的纨绔子弟也有,偶尔也干些腌臜事,但是颜家转头就会对受害的人做最大的补偿,还会惩治犯事的人,让那纨绔子弟登门道歉,家风也算是不错了。 他们发迹其实也就是这几十年间的事情,那时候儿我还没出生呢,听说是与当年先帝来长川县住的那件事情有关,好像颜家先人沾了那件事情的光,被那些天上的贵人提点过,这才慢慢打拼起了这么大的家业。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们对那些贫苦之人也是照顾有加的,长川县这么多年来,连一个乞丐都没有,他们盖义舍,发义粮,给人安排事情做,在长川县,就没有人为生计发过愁。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他们居然能干出这样的事情,上千私兵,那几乎是要谋反的啊!而且拜燚神教那时候正要给咱们求雨的,他们趁着这个机会居然大举攻打拜燚神教。 后来,颜家与拜燚神教之间就爆发了一场大战,结果嘛,颜家惨败,由于他们的行为已经触犯律法了,家产也都被官府没收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有心人 让小二离开,谢晨望着满桌丰盛的菜肴,却是再也没有吃饭的心思了。 他想过颜家可能遭遇的各种状况,或许他们与拜燚教还在角力着,或许他们的部分家产已经被拜燚教侵占了,或许他们的家产已经全部被拜燚教霸占了,就像那位麻衣老者的门派一样,已经分崩离析了。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颜家私屯重兵,上千武装家将,与拜燚教展开最激烈、也是最直接的争斗,谢晨想不明白,为什么颜家会采用这样极端的方式,不管是拜燚教霸占他们的财富家产,还是说要对他们展开直接的刺杀,颜家都应该有更好的处理方式才对,偌大一个颜家,难道在官场或者江湖上就没有什么香火情吗?哪怕是损失大部分的家产,起码也能保全颜家的人才对。 可是颜家却采取了最为不理智的做法,从他们屯兵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已经站到了仁楚律法的对立面,连官府都要对付他们了,也就更不可能有什么江湖中人愿意帮他们了,因为帮颜家,就等同于谋逆! 结果,颜家败了,就算他们赢了,他们真的消灭了拜燚教,又能怎么样呢? 谢晨在听到这件事时内心的第一反应,就是不敢相信,不少不敢相信这个结果,而是不敢相信颜家会这么愚蠢,可是事实摆在面前,这个小二的话不可能作假,因为他说了,这件事西南十二郡几乎人尽皆知,颜家的垮台对整个西南诸郡的影响实在太大了,谢晨他们这一路其实如果有心打听颜家,肯定早就能知道这件事。 谢晨他们没有再问颜家人的结局,言多必失,表现得太过感兴趣说不定会引人注意,再说......其实也没必要问了,拜燚教的手段谢晨见识过,而且颜家的行为已经是触犯了仁楚的律法,还是属于很严重的那种,就算拜燚教的人没能对他们赶尽杀绝,他们又能往哪里跑呢? 不知为什么,谢晨突然就控制不住的想起以前见到颜瑜姑娘的时候,她还能把景奇兄制服得服服帖帖的,还带他们去了那个极尽奢靡的自宜县......^ 他本来想着,江湖路远,说不定以后还有再相见是时候呢,而且听那位麻衣老者说,这广海郡是拜燚教活动最活跃的地方,以他与拜燚教的恩怨,未来肯定有来这里的一天的,到时候怎么也能再见的吧?没想到,他确实是来了,颜姑娘和那位麻衣老者却是生死未卜。 怀冶良也知道谢晨他们与颜家的人有些过往,此时也是沉默没说话,暮长云一个人使劲扒拉着面前的饭菜,几乎嚼都不嚼的就咽了下去,片刻后,突然倒了一大杯酒,仰头一口便灌了下去,呛得眼泪都红了。 谢晨知道,其实最伤心的,还是暮长云,当初颜瑜姑娘把暮长云当自己亲妹妹一般疼爱,在那段时间里,谢晨能清晰感受到暮长云的变化,那时候的暮长云,其实还是没什么感情的,对他也好,对外界所有的事情也好,甚至是对她自己,都是无所谓的样子。现在她的性格虽然很难改变了,但是她的心却是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与之前相比,现在的她,无疑更像是一个“人”了。 可是在这种时候,居然得知了这样的消息,她的伤心,只会更加深。 无情者皆凉薄,世间有心人,往往受伤越深。 而且现在还有一件事,他们的线索又断了,如果说颜家都已经不复存在了,那他们该怎么去找曹曦呢?现在谢晨虽然有七八成的把握确定曹曦就在长川县,但是这么大一个县,商业如此发达,人流又这么多,还不能光明正大的找,要在这样的情况下找到一个同样要小心隐匿行踪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根本就不可能。 虽然困难,但是谢晨还是要找的,而且如果曹曦现在也在长川县的话,她肯定也在想办法找他们。 三人找了家还不错的客栈,段时间内,他们肯定是要留在这里了,起码在找到曹曦前,或者确定曹曦不在长川县之前,他们不能离开。 从与曹曦出来到现在,谢晨一直都很尊重曹曦的意见,他知道此次出来肯定是有危险的,但是曹曦一定要跟他一起出来,所以他没拒绝。但是现在,他很后悔,一想到曹曦现在一个人在外面情况未卜,肯定也还要费尽心思的找他,他就觉得很心疼。她不应该受这样的委屈的,他要变得强大,就是为了让身边所有的人都可以避免遭受这样的事情,甚至刘蛮也不用吃苦的习武,有什么他抗住就行了。 晚上,谢晨一个人坐在客栈后院里,此时天气有些微凉了,他们六月间出门,到现在已经十月了,芜然蕙草暮,飒尔凉风吹。没想到,居然会成现在这样的情景。 “如果......如果曹曦也死在了这里,我便不回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暮长云也来到了谢晨旁边,谢晨一直在专注想事情,虽然注意到了,但是没有反应,没想到暮长云却主动开口了,谢晨和暮长云一起算起来这也是第三年了,这还是她第一回主动找谢晨说话。 只不过,没想到第一次说话,便是这样的内容。 便不回去了,便是决定也要死在这里...... 谢晨转头看向曹曦,露出了一个笑容,语气坚定的道:“不会的!” 暮长云没有理会谢晨的回答,她的决心已经下了,那就不可能转变的。这几年来,暮长云变了很多很多,她从前就像一个刺猬般,对人对事都是带着刺的,不接受任何善意,但是现在的暮长云,和从前的暮长云,已经是两个人了,也正因为如此,她已经没办法像从前那样了。 以前她的世界就是弱肉强食,是杀人、活下去,但是现在,因为很多人,因为很多事,她的世界已经有了其他的、光明且温暖的东西。 第两百章 小黄狗 谢晨坐在一把石椅子上,旁边虽然还有好几个,但是暮长云直接蹲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小腿,下巴抵在膝盖上。 “我以前觉得,这个世界上完全没什么意思,活着就是为了活着而已,不管是吃喝、杀人都是为了活下去罢了,除了为了活下去的事情,都是没有用的。以前的时候,我们为了一口吃的,就能杀掉好些人,就差吃人肉了,后来师父救了我,教我武功,教我杀人,教我如何活下去,还让我照顾那么多孩子,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只想顾着自己活下去就好了,可是偏偏对那些孩子不放心。 但是除此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变化,在师父死后,我甚至想着直接去找那个拜燚教报仇,死了就死了,反正对我来说,活着还是死,都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一直到后来跟你们出了沧州后,我才知道,这个原来是很有意思的。原来吃喝也可以有那么多讲究,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在杀来杀去,我还认了字,读了书,这些都是我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不管是颜瑜姑娘,还是曹曦姐姐,她们都是后来我最最珍重的人,你娘还要让我做她干女儿,其实我很高兴很高兴,那时候我才知道,这世上有种东西叫爱,我也可以有朋友、有家人。 在你家乡寒山村的时候,那位曹先生说过一句话,他说,这世上永远都会有阴影,但是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选择站在阳光下的权力。 我也想站在阳光下。” 说完这些,暮长云忽然抬起头来,双眼直直看向谢晨的眼睛。 “谢晨,谢谢你,真的。所以,如果真的有那个时候,一定要让我留在这里!” 暮长云还是第一次跟谢晨说这么话,应该说她还是第一次说这么多话,这让谢晨很不适应,应该说,他能感觉到很不对劲,这简直就像她是在临终告别一样,谢晨受不了这样,他宁可暮长云一直那样冷冰冰的。 谢晨看着暮长云坚定的双眼,终于还是坚持不住了,抬起头看着连星星都没有一颗的天空,翘着一个二郎腿,大咧咧的道:“嗐!你还是不了解小曦啊!她不可能有事的,你是不知道她有多聪明,就凭那些拜燚教的蠢蛋也想抓住小曦?做梦都不可能!你就放心好了,她不可能出事儿的!再说了,就凭我谢某人的武功,还需要你出手?到时候给我找的不耐烦了,直接提剑就杀上门去!你想想,咱们动静闹得大了,不需要我们去找,小曦不就自己找到我们了吗......” 说完,直接站起身,一只脚踩在那石凳上,一手指着天,一副气势冲天的样子,看样子还要说些什么豪言壮语,暮长云却是站起了身,拍了拍腿,头都没回的走了。 跟这家伙认真说话,简直是浪费感情。 谢晨看着暮长云已经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一屁股又坐到了石凳上,仰头看向一片漆黑的天空,然后突然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一个激灵就蹦了起来。 他娘的,那会儿踩了一坨狗屎,还没来得及擦呢!这他娘的又坐屁股上去了! 第二天,谢晨他们三人自然是要继续找曹曦的,现在还没想到一个好办法,这样瞎转虽然可能没有用,但是现在也只能碰运气了,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在一些容易注意到、却不重要的地方留下一些记号,这个记号还得要让曹曦一看到就能想到他。 于是,长川县很多地方,都出现了一个小黄狗的图案,寥寥几笔,却活灵活现的。 这小黄狗是以前谢晨最喜欢画的,原型是刘蛮家的那条大黄狗,曹曦很怕那条大黄狗,偏偏那条大黄狗又最喜欢招惹曹曦,但那狗只是喜欢曹曦,并没有恶意的,所以谢晨就经常给曹曦画一个小黄狗的图案,久而久之,曹曦怕那大黄狗的情况虽然没有什么好转,但是谢晨这一手画小狗的本身却是越发熟练了,越画越可爱。 那还是他们七八岁时候的事情了。大黄狗现在也快成老黄狗了,当年无忧无虑满山遍野跑的孩子,也都长成了少年。 昨晚谢晨看到客栈养的那条大黄狗时,突然想到了这个办法,高兴之余,他还给那大黄狗一大块肉,没想到那大黄狗压根儿不领情,追着谢晨咬,这才踩到了那大黄狗的...... 不管怎么说,这是谢晨现在能想到的最有效的办法了,起码比满城乱跑要有用得多。 找人自然也不能一直在闹市区找,这里虽然易于隐匿,但是对现在的情况来说,过分的隐蔽不是什么好事,想必曹曦也能想到这一点,所以谢晨决定直接去郊区偏僻一些的地方试试。 这长川县有五处港口,说港口倒也不准确,毕竟对这里的人来说,到处都可以下海,根本不需要什么港口。以前这几处只是一些商贾们经常活动的地方,他们会在这里招人,来给他们干些装卸货物之类的事情,有活可干,人自然也就越来越密集,渐渐的,也就有了这样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商人们也都不自觉的会五个地方,慢慢就繁荣起来了,建设自然也就逐步起来了。^ 这样的地方鱼目混杂,做些动作比较不容易引人注意,如果曹曦想找他们,或者想被他们找到,这里肯定是最好的选择。 谢晨还是找地方画那个小狗的图案,只要曹曦看到那个图案,肯定能想到他,能把小狗画到这个境界的,谢晨相信仅此一家。 连找三个港口,一点痕迹都没有发现,此时天已经快黑了,忙活了一整天,好像啥也没发现,怀冶良前辈反正跟隐形人一样跟在谢晨和暮长云身边,但是他其实一直都在观察周围的状况。暮长云从昨晚跟谢晨说完那些话后,今天没有丝毫的反应,好像已经不再意了一样,但是谢晨知道,那是因为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了,对此谢晨也没有任何办法,不过他打心底,就从来没有想过那个情况的发生,那也不可能发生。 他一直都是相信“运气”的,现在,只希望那只小黄狗,能给自己和小曦带来好运吧。 第两百零一章 线索 连找三个港口,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可是除了自己在到处留下些记号,根本那就没有任何进展或者线索,这样找,就像是在大海捞针一样,说到底,这也只是谢晨的猜测而已,这几个港口是他之前打听到的,甚至连长川县这个地方,也只是他猜的可能性比较大的地方而已,万一曹曦根本就不在这里呢? 眼看着天已经快黑了,谢晨强打着笑脸,故作轻松的对暮长云和怀冶良前辈道:“我看这港口的环境其实也还不错,我们要不直接找地方住下得了,明天还不用跑了,直接开始就能找。嗯嗯,我看这样很不错,你们觉得呢?” 说完打了个哈哈就直接去找客栈了,这“港口”算不上多繁华,都是一些商人和苦力,住的地方到也有,就是显得有些太寒酸了,不过三人都不是什么娇惯之人,有个地方落脚就行了。 怀冶良看着在前面带路的谢晨,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滋味,本来他是对谢晨他们的心性很欣赏,要不然他也不可能主动担任谢晨和暮长云的护道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越发觉得谢晨身上的可贵之处,他的身上透着一股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思虑,好像是已经见过了无数的事情、想透了无数的道理一般。哪怕是现在,他也是一直强撑着自己,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是垮了,可能结果就是与拜燚教鱼死网破,而且鱼死,网却不见得会有损伤。 “天还没黑!去下个地方!” 谢晨本来还在前面带路找住的地方呢,暮长云却是出声打断了他,自顾自的就往下个地方走去。 谢晨愣了愣,然后露出了一个笑,发自真心的笑。 无论何时,都不能直接放弃了希望啊。 第四个港口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人比起之前也少了很多,现在已经没什么好找的了,谢晨也怕周围会有拜燚教的人,他们再那样找人,很可能就被盯上了。 但是,就在他们准备找个地方住下的时候,谢晨突然看到了一块儿布幡上写着一条告示,白色的布幡,上面黑色的大字显得格外显眼。 “贾家商行招护卫,从长川县到观江城。” 暮长云和怀冶良都没注意到这块告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最多是对观江城这个名字有几分亲切感罢了。这两天这样的东西见得多了,很多商行都会招人的,不管是搬运苦力还是护卫,都是这样挂个告示,想找活儿干的,直接找他们就是了。 但是谢晨看到这块平平无奇的白幡,却是激动的直接跳了起来,手指着那块幡,激动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暮长云和怀冶良看着谢晨这样子,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找不到人疯了不成? “贾家......贾家商行啊!小云你忘了吗?那位贾生贾公子!” 谢晨一提醒,暮长云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号人。 “贾家商行就是那个贾生的?” “不不不,你忘了林书万和贾生两人是一起的吗?林兄说他也要来广海郡的,那他们来这里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了,最重要的是,我认识贾生兄的字迹啊!按理说,一个招人的告示,用不着他亲自动手才对,可是这白幡上的字,却是他亲手所写,而且从广海郡到观江城,你觉得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贾生兄的生意,可是没有做到观江城去过的,所以我认为,这是贾生兄在暗中联络我们!” 暮长云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谢晨的这个说法。 “你打算去找到那个贾生,然后让他帮我们找吗?” 谢晨此时却是故作高深,拿手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脸神秘的看着暮长云。 “走吧,我们先去找个地方住下,慢慢来,不急不急,慢慢给你说来。”あ < 暮长云没有反应,满眼鄙夷的看着谢晨,这家伙总是这样,很容易就得意忘形,在这里卖弄什么高深? 怀冶良前辈此时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谢晨,搞不懂他在想什么,看到一个白幡就完全变了个人一样,就算能在这里找到一个信得过的人又能怎么样呢?只不过是多了一点帮忙找人的帮手罢了,现在什么情况都还不明朗,他怎么就这样一副安心的样子了呢? 而且谢晨这副样子,可不像是强装出来的。 看着两人的眼神,谢晨终于是坚持不住了,装高人他可不在行,赶紧道:“这里说话真的不方便,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我再给你们说。” 找了个僻静处的客栈,谢晨和暮长云在房间里安静坐着,怀冶良前辈在周围查看情况,看有没有可疑之人,等确定情况安全之后,谢晨才终于缓缓说出了他的猜测。在此之前,谢晨已经将他们和贾生在卞城相遇又在巨坊郡的事情,以及后来的分开都大致给怀冶良前辈说了一遍。 “你们觉得,贾生兄为什么知道我们会在长川县?而且就算他知道,又为什么会用这么隐晦的办法来找我?就像我在四处画那个小狗图案一样,我们是怕引起拜燚教的怀疑,但是贾生兄又不知道,他顶多知道我们与拜燚教有矛盾,但是那又何必要用到这样的方法呢?可是贾生兄这么做,一定也是有他的目的的,或者说,他的这些做法,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想法!” 暮长云还是没明白,他那样做就那样做呗,能有什么理由?可是怀冶良前辈思考片刻后,沉声问谢晨道:“你是怀疑,曹曦姑娘与那位贾生公子相遇了,而且现在他们很可能在一起,而曹曦姑娘是知道你们做了什么的,所以她让贾生公子用这种方法联络你们,对吗?” 怀冶良这才真的对谢晨刮目相看,仅凭这些蛛丝马迹,便可以推断出这么多东西,这少年,不仅武学天赋不错,心思也缜密到了一个恐怖的境界,不管是逃跑时给黑袍使设下的心局,还是这一路的其他表现,都能看出他对事物人心有一个很深的理解。 第两百零二章 推断 暮长云听完双眼一亮,激动的双手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两眼放光的盯着谢晨,怀冶良前辈分析的头头是道,肯定不会有错的! “那还在等什么!赶紧去找那个贾生啊!” 谢晨笑着正要说什么,怀冶良前辈却又开口了。 “仅凭这些,似乎不能完全断定吧?万一这只是个误会呢?” 是的,仅凭这些是不够的,就好像他判断曹曦会来长川县一样,这也都是谢晨的猜测啊。万一这真的只是贾生的一个无意为之呢? 怀冶良前辈问完这话,他和暮长云两人都看着谢晨,没想到谢晨根本面不改色,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老神在在的笑了笑:“仅凭这些自然是不够的,可是,你们没发现那幡上的字,前半句与后半句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吗?” 这......还真没注意到。 暮长云见这家伙还在卖关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恨恨的盯着谢晨。 这还真不怪谢晨,从与曹曦分开的那一刻起,谢晨就一直在担心着曹曦,虽然一直装作很有信心稳重的样子,但是心里的感觉是任何人都理解不了的,暮长云说如果那个最坏的情况发生了,让她留在这里,但是谢晨恐怕会直接提剑去与拜燚教的人拼命,或者说,他根本就不会打算活下去。现在,终于有了曹曦的下落,他的心里一下子就如释重负了。あ < 他只感觉这真的是这辈子最高兴的时刻了! “好好好好好,我说我说,那下半句‘从长川县到观江城’字迹是就是小曦的!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从长川县到观江城,这是在告诉他,他们该回家了。 是啊,该回家了! 听到谢晨这个回答,暮长云和怀冶良前辈都是一下子语塞,看到字迹了还搞这么多分析干嘛?直接说看到了曹曦姑娘的字迹不就行了?不过仔细想想也是,用字迹这样的方法自然是最有效的,就像谢晨到处画那个小狗图案一样,只能说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心有灵犀吧。 这一路谢晨一直在说曹曦姑娘必他聪明百倍,她肯定不会有任何问题的,那时候他还以为谢晨这是在安慰暮长云和他自己,但是从这一点事情来看,谢晨这话可能还真没夸张,没有前面那些分析的事情,哪怕是看到了字迹,可能也仅仅是确定了曹曦姑娘在长川县而已,怎么找还是个大问题,但现在,只需要去那个招人的地方就行了。 怀冶良笑了笑,豪迈的给了谢晨一下,然后拂拂袖就回房间休息去了。 谢晨捂着发疼的头,前辈这一下儿还真是没手下留情啊。 “之所以不现在去找他们呢,一是现在那里只有一道白幡了,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落脚,二来呢,越是紧要的关头,就越是应该保持冷静,行百里者半九十,哪怕看起来已经胜券在握了,可是越到了快收官的时候,就越要保持高度警惕!不然很容易就会被敌人屠掉大龙,满盘皆输。明白吗?” 看着暮长云还留在自己房间里不愿意离开,谢晨怎么会猜不到她在想什么呢,只好认真的对她解释着。 暮长云思考了片刻,低声道:“明白了,比如现在这样的情况,对吗?” 谢晨欣慰的点了点头,看来自己也是有为人师的资格的呀...... 没想到,暮长云趁着他点头的空当,朝刚刚怀冶良前辈打的地方又狠狠来了一下,谢晨还没反应过来,捂着头就哀嚎起来,暮长云打完就跑,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着捂着头惨叫的谢晨,笑着说:“看,这不一下子就用到你身上了吗?” 谢晨看着已经空荡荡的门口,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双手一直保持着捂着头的姿势,整个人好像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的。 暮长云......刚刚,笑了? 从见到暮长云到现在,谢晨从来没有见过暮长云笑过,她的脸上永远都是一个表情,淡漠得有点无情,顶多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偶尔会出现愤怒或者凝重的表情,但是诸如笑、满足这样的正面的表情,从来从来都没有过,谢晨甚至怀疑过,暮长云是不会笑的,这个不会,指的是她丧失了笑的能力。 可是刚刚......她确实是笑了!谢晨很确定,可是看着大开着的房门,笑了......吧? 对着刚刚怀冶良前辈和暮长云揍过的地方狠狠来了一下,然后就是一声惨叫传出房间。 真他娘的疼,看来不是梦! 谢晨满心欢喜的就躺到了床上,不是梦就好,不是梦,明天就能找到曹曦了。 “从长川县到观江城”......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三人就都起了,也不知道昨晚上到底睡着没睡着,反正现在大家看起来都是精神饱满的样子。 早饭都没吃,直奔那个贾家商行招人的地方去,那幡下面摆着一张桌子,桌前坐着一个看起来是管家一样的人,估计是贾生的人。 “干嘛的?” 看着一个老人带着两个年龄不大的一男一女来自己面前,这个管家自然是开口问了。 谢晨指了指那个幡上的字,意思不言而喻。 这管家奇怪的看来一眼谢晨,然后翻开面前的册子。 “年龄?” “十五。” 这管家顿了顿,没有往册子上写,继续问道。 “武功境界呢?” 谢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玄阶中期。” 这管家听完册子一合,笑着说:“少侠年纪轻轻,便已有如此修为,佩服佩服,可是少侠您的武功境界太高,我们这是小本买卖,请不起,实在不好意思。” 谢晨又不是个傻子,人家这是摆明了不相信,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还怕报真实的境界人家会嫌弃太低不要,却忽略了自己的年龄,这个年龄玄阶中期,又是一身寒酸的穿着,人家要能信就有鬼了。 可是自己总不能现场给他表演一个吧,不说这是什么地方,但看这武功境界的划分,怎么看都有些草率,也不知道是怎么让天下人都认可的,虽说怀玉剑庄给他制定了个标准,但是这标准也是很难推广到让所有人都能去测试的。 实在是难搞。 第两百零三章 见到贾生 不管谢晨怎么说,这管家模样的人就是不相信谢晨他们,谢晨就连怀冶良前辈都搬出来了,人家还是不相信,好言好语的跟你说,就是不要你! 毕竟从他们三个人的装扮来看,两个年龄看着就不大的少年少女,穿着......也不像是什么有钱人家,这个年龄大一点的看起来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还带着两把剑,但是这样的人会想来当一个商队的护卫?这不开玩笑嘛,所以这管家模样的人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几个人就是想搭他们的商队一块儿走! 出师不利啊! 要不是谢晨一直在给暮长云使眼色,估计暮长云直接就要对着管家来硬的了。 谢晨之所以不一开始就说清楚他们的目的,是因为他不能确定贾生兄和曹曦现在是什么样的状况,所以就想通过这样的方法,一步一步来,等慢慢见到贾生兄了,再表明身份,可是现在看来......很不顺利啊。 既然如此,那就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是必须要见到贾生兄的,他现在也是急得不得了,恨不得马上就见到小曦呢,昨天和暮长云说的道理虽然讲的头头是道的,但是真要自己做起来,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知易,知难;行难,行更难。 谢晨对着这管家行了一礼,脸上笑眯眯的道。 “阁下果然是一双慧眼啊,一眼就看穿我的武功境界不高,其实是这样的,我与你家老板贾生兄,其实是旧识,我的目的就是想见一面您家的老板,只用您给您家老板带句话就行了,您看如何?” 说完,还不着痕迹的往这管家手里塞了几两碎银。 看着谢晨一脸认真的样子,这管家也是将信将疑的,毕竟这人一口就道出了自家老板的名字,而且老板平日里确实喜欢结交朋友,有朋友来见他,他也是不会拒绝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帮您带句话儿,至于老板见不见您,那就不是我能操心的事儿了。” 听这管家同意了,谢晨心里其实已经乐开花了,这就表明他的猜测完全是正确的了呀,只差一步就能见到曹曦了。 “谢了!您就跟贾生兄说‘愁绪不堪重叠折,酒里醉乡何问?’这一句,就行了,贾生兄听到这句,肯定会答应见我们的!” 说完,还看了一眼这管家,低声说了句:“我们找贾生兄有急事,十万火急之事,还望您尽快传达。” 这管家虽然搞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是毕竟拿了人家好处了,那就行吧。叫来一个伙计让他帮忙盯着,说自己这就去禀告自己老板,让谢晨他们在这里等等。 “以利驱之,这样的手段你倒是也用的熟练。” 怀冶良笑着对谢晨说了一句,倒不是在批评他,相反语气里满是赞扬,他只是一介武夫,也就是后来在剑庄里学了点字,看了写书,身上正没有那种腐儒之气,这天下毕竟不是人人都是圣人,以利驱之,在大多数情况下,绝对是比用所谓道德之类驱使要有效的多的。 他还真怕谢晨书读的多了,便对一切都抱有太理想的看法,那样很不好。 那管家也没说要让他们等多久,他们也就不能知道贾生兄他们落脚点大概在哪个范围,嗯......这管家办事儿,其实也还是比较缜密的。 三人等了许久,迟迟不见这管家回来,谢晨相信只要贾生兄听到那句话,那就一定会见他们的,而且以贾生兄的性格,很可能就和那管家一起来了,所以应该是回来两个人才对。 等的乏了,便找了个茶摊儿坐着了,里面坐着的多是那些来这里找活做的汉子,谢晨他们现在穿的也是寒酸,所以毫无违和感。 谢晨也不知道喝的这是第几碗茶了,还不见那管家回来,就算贾生兄他们是在长川县城中,现在也应该要回来了吧!表面虽然平静得不行,但是心里其实已经急得不行了,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谢晨又添了一碗茶的时候,终于远远地见到了那位管家,管家身后跟着一个身穿长衫的男子,正是那贾生。 谢晨激动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快步迎了上去。暮长云和怀冶良也都起身向那边走了过去。 看来,终于可以真正放心了。 “老板,就是前面走来那人......” 贾生看着迎面走来的激动的谢晨,淡淡笑道。 “我知道。” 迎面相见,谢晨对着贾生深深的鞠了一礼,久久没有起身,贾生回了一礼,然后去扶起了谢晨。 那管家见到这场景已经默默的退去了,和暮长云怀冶良前辈擦身而过的时候,还对两人弯腰拜了一下。 谢晨见到贾生兄就在自己面前,却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是直接问小曦的情况呢?还是先说点别的什么呢? 贾生看着面前的三人,谢晨、暮长云,都是老熟人了,这位老先生倒是没见过,他笑着看着谢晨。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放心吧,她现在在我那里,很安全,也很好。” 谢晨听到这句话,这才真的完全放下了心来,太好了......太好了! 谢晨立刻又要对贾生行礼,贾生赶紧拉住了他,“行了行了,在这样见外,我可就不把曹姑娘交给你了!” “说起来,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当时在平山郡的时候,你不辞而别,把我和林兄丢在那里,你可得想好要怎么赔罪。” 谢晨听完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这说起来,他确实是有不对的地方。 “行了行了,我看你现在也没心思顾得上我了,走吧,我带你去见曹姑娘。” 贾生和暮长云落脚的地方还真是就在长川县城里,据贾生所说,他是在来长川县的路上见到曹曦姑娘的,那条路是条小路,平时不会有什么人走,当时只见到背影,他一眼就觉得似曾相识,走近一看又感觉没见过,正准备走的,谁曾想曹姑娘直接叫住了他,他这才发现原来是曹曦姑娘。 正好,曹曦姑娘说她也是要去长川县的,便和我们一起来了。 第两百零四章 重逢 贾生是知道谢晨他们与拜燚教的恩怨的,之前是知道一部分,他也经历了的那一部分,可是从巨坊郡之后,尤其是谢晨留下一封信就不辞而别后,他就明白,谢晨与拜燚教的恩怨,恐怕比他知道的,要深的多。 所以回去的这一路上,贾生没有问谢晨为什么会和曹曦走丢,也没有问为什么他们要用这样隐晦的方法来找对方,只是曹曦姑娘让他这样做,他便这样做了,现在果然找到了谢晨他们。 但是贾生好像什么也没问,什么也不知道,但是那一句“她现在很安全。”就表明了,他其实也是明白一些状况的,也是在告诉谢晨,在自己面前,你们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 “就是这里了。” 来到一家客栈前,贾生指了指,笑着说道。 这地方......谢晨他们前天找过,只不过他们当时只是从街上路过而已,谁能想到,最想找的人,居然就在旁边,只是彼此都不知道罢了。 “这个小狗是你画的吧?” 还没进去,贾生突然指着客栈台阶旁边的一个图案笑着问道。 是的,这小狗图案确实是谢晨画的,没想到,居然就在曹曦住的客栈,这到底是巧还是不巧呢? 看着谢晨不好意思的挠着头,贾生的心情突然显得很好的样子。 “哈哈哈,我就知道,难怪昨日曹曦姑娘从外面回来之后,心情便很好样子,我问她,她只说很快就能找到你们了,我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难道她能神机妙算不成?找了一大圈,也就只有这一个不寻常的地方了,而且我找了一大圈,发现这样的画儿还不少,现在终于能解我心中一大惑了啊!哈哈哈” 走进客栈,贾生在前面带着路,谢晨心里却突然纠结了起来,等会儿见到小曦,第一句先说什么好呢?道歉?还是安慰她?还是装作没事儿的样子?肯定得笑着吧! 他还在纠结着呢,暮长云已经一把推开了门,里面曹曦正趴在窗户边,听到门被推开,便扭头看过来,秋风吹进,几缕发丝被吹起,窗外正是火红的晚霞。 谢晨和暮长云站在门口,曹曦站在窗边,就这样无声的对视着。贾生和怀冶良前辈剑庄笑着对视了一眼,便悄悄离开了。 曹曦好像愣了半晌,眼眶变得红红的,然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看了一眼暮长云,然后又看向谢晨。 “你来啦?” 这段时间,她又何尝不是跟谢晨他们一样,心中的担忧不比谢晨他们少分毫,只见曹曦独自一人与谢晨他们分散,却不曾想,谢晨他们却是一黑袍使追杀,其中凶险,只会愈深,事实也确实如此,若不是又怀冶良前辈他们跟着,谢晨和暮长云两人,现在已经是两具冰冷的尸体了...... 谢晨木讷的点了点头,好像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暮长云却是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曹曦,将头深深埋入曹曦的胸前。 曹曦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这孩子还是第一次这么性情外露呢,不过,曹曦很快就轻轻抱住了暮长云,红红的眼眶已经控制不住的留下了眼泪。 谢晨一步步的走到曹曦面前,当初他到怀玉剑庄的时候,曹曦已经在那里等了他几个月了,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你来啦?”,现在,又是这样,好像曹曦一直都在等着他,不管是他离家,还是什么,曹曦始终都是等着他的那一个人,一直如此,从来如此...... 他抬起手,想像从前一样,摸摸曹曦的头,但是却怎么也做不到,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阻止他,他说不上来,但是总感觉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手臂愣在空中,曹曦却主动伸过头,放在了谢晨手下,眼中留着泪,脸上却是带着灿烂的笑,看着谢晨,看得谢晨心里酸酸的,连带着鼻子也酸酸的。 不管怎么说,这都还是三个年龄尚浅的少年少女啊,谢晨曹曦也都还有几个月才要满十五,而暮长云就更不用说了,虽然谢婶让她今年按十四岁来算,可是怎么看,她也要比这样年龄还要小一点。 在这个年纪,他们却已经经历了常人一辈子都不可能经历的事情...... 重逢的喜悦之后,他们自然也都冷静了下来,暮长云从曹曦的怀里出来,曹曦淡黄色的长裙面前湿了一大块儿,很显然刚刚暮长云也是流了一大场泪。 三人围坐在桌前,说着这段时间的经历,谢晨他们自然将那些惊险的事情都省略了,只说剑庄的护道人怀冶良前辈出手帮他们解决了黑袍使,然后他们躲了一段时间,就来这里找曹曦了。曹曦自然也不会把她路上的凶险再说出来,只挑一些轻松的说。 不管怎么说,现在能都安然无恙的在这里重逢,就是最好的结局了,这长川县也没有什么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贾生的那块幡还真不是瞎写的,他确实打算从这里运送一批货物去观江城,也想顺势大开观江城的生意局面,所以曹曦是将计就计,利用这个东西来找谢晨他们。 现在人都已经找到了,那到时候就顺势,直接和贾生的商队一起回观江城去。 谢晨在心里叹了口气,欠贾生兄的越来越多了,从贾生兄了解的情况来看,很可能所谓的运送货物到观江城,其实才是真的将计就计,是为了他们的将计就计。 看着天已经黑了,谢晨好像想到了什么,便赶紧要离开,说是去要去找贾生兄商量商量具体事宜,也和贾生兄叙叙旧......看着谢晨落荒而逃般的背影,曹曦噗嗤一下的就笑出了声,暮长云不解的看着曹曦,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曹曦这里不谈,谢晨是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了,刚刚看着天色黑了,他一下子就想到了上次在那个客栈时候的事情,然后就赶紧离开了,而且刚刚在想去摸曹曦头的时候,居然觉得很难为情,觉得不太好......他以前可不会这样,摸摸她头怎么了! 可是经过这次险些丧命的事情,然后又历经这么久的艰难,才终于找到了曹曦后,见到曹曦,却感觉和以前不一样了......不是曹曦不一样了,是自己心里不一样了,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来。 第两百零五章 商队出发 贾生差不多可以说是独身一人来的,只不过他的商队那日在卞城与他分开后,也来了长川县,所以他来了长川县之后,这里还有几个人他商行的人在这里等着,但是大队伍已经早就出发回去了。在这种情况下,刚好贾生又知道了曹曦的事情,索性就直接决定再来一批货物,毕竟都已经来这里了,从这里带货物出去卖,就没有亏的。 所以贾生确实是在这里购进了一大批货物,说要运往观江城也不是假的,而且还招了十几个护卫,这趟生意反正他是跑定了。 谢晨也问过贾生,林书万怎么没有跟他一起来,因为谢晨记得很清楚,林书万本来也是准备要来广海郡的,如果他们两人后来一直是在一起的,他也应该会来长川县的啊?贾生说那位林兄在经历巨坊郡的时候之后就不想继续呆在这里了,平山郡谢晨他们不辞而别后,他就更感觉处处都是危险,没过两天便也辞别了,说要去别的地方看看。 谢晨听完也没觉得有多意外,看来他也已经认识到了拜燚教危险的一面,这样也好,毕竟相识一场,谢晨还是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去游历更多的地方,就这样无忧无虑的四处见识就好了。 谢晨也不知道自己的任务算不算完成了,要说打探到什么具体的、核心的消息吧,他也没打探到什么,现在对拜燚教的了解还是不深,他们的人员构成、组织方式等等还是完全不了解。可要是说他们这一趟白来了吧,好像也不对,这一路的所见所闻,足以说明很多问题,起码他们的这些举动的背后,就一定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但是现在这个时候,不管这任务怎么样,也不管如果继续下去能不能打探到更深层次的消息,他都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了,这次凶险已经够了,他不能让曹曦或者暮长云再陷入到危险中去,就算还要再来,那下次,有他一个人就够了。 肯定还有下次的! 这些西南十二郡的百姓,那些被他们戕害的人,还有颜瑜姑娘!他们都需要一个交代。 找到曹曦后,谢晨他们四人和贾生的商队一起又在长川县停留了七八天,这段时间他们从长川县买了很多货物,带的大多数都是细盐,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按贾生所说,最大的暴利的,其实是那些在这里可能都没人要的海货,比如有些海鲜类,有些在这里可能就只值个十几文钱,但是只要能将它活着带到外面,那身价立马翻几十倍甚至上百倍。只不过这个得看各家本事,因为这类东西,很多死了就没用了,所以赚多赚少不一定,甚至可能血本无归,但是像细盐这种东西,那就没得说,只要不是被抢了,那就没得亏的。 虽然还是在长川县,但是谢晨他们现在就安心得多了,杀死黑袍使那件事情好像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他们这段时间甚至还有闲心去逛街。谢晨本来还想去长川县官府看看的,说不定能知道更多关于颜家的事情,但是一想到这离开在即,还是决定不节外生枝了,颜家的事情,他早晚都能查的清的。 等一切都准备好了,贾生这才让商队出发,贾生自己的人除了他和那个管家,就只有两个护卫了,然后就是谢晨、曹曦、暮长云和怀冶良前辈四人,剩下的都是贾生从这里找的护卫,不多不少,正好十个,听说实力都不俗,护送他们从长川县到观江城。 有贾生他们商队身份做掩护,谢晨他们很顺利的就出了长川县,一行总共就十八个人,货物不是特别多,也就满满六辆马车,付完那些护卫的钱,估计能大赚一笔了。十八个人的规模算不得大,本来按照正常行情来说,要想绝对安全的走完这趟路,起码要找二三十个护卫的,但是贾生可是知道,谢晨和暮长云两人身上都是不俗的,默契配合之下,恐怕比这些护卫要厉害得多了,更何况,这位一直和谢晨他们一起的老者,虽然一路上两人没怎么说过话,但越是只要贾生就越是看不透,想想,恐怕这位老者的实力只会更恐怖。 如此一来,他可就省下了一大笔费用。 谢晨是了解一些行情的,所以在看到贾生请来的护卫是这样的阵容时,笑着打趣了一句,您还真是个商人啊! 这自然是玩笑话,不如说这样正合谢晨的意,如果规模太大了难免会引人注目,现在这样人不多,估计也就是一些普通盗匪之流会打他们主意,但是那些普通盗匪又怎么可能对他们构的成威胁?哪怕遇上一两百人,他们可能不能那么轻松应付,但是还有怀冶良前辈在呢,这样的队伍可以说刚刚好,能一路平安的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人总是会有这样一种感觉,去某个地方时,好像路途无比遥远,怎么也到不了,可是回去到时候,明明走的是同一条路,可是就是感觉会快很多,好像路程自己变短了一样。起码现在谢晨他们就有这样的感受。 一路很平安的就出了巨坊郡,也没了来时的那种紧张感,就当成在游玩一般,当然了,这并不是说他们就放松警惕了,谢晨可是没忘记他们那天在那个无名村子杀了五个白袍使,然后怀冶良前辈还杀掉一个黑袍使的事情,现在虽然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但是谢晨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件事绝对不会这么简单的就过去,得意忘形,是最容易吃大亏的。 “按我们这个速度的话,说不定回去还能赶上过年呢!” 虽然是商队,但是他们的速度简直像是在逃命一样,每天除了吃饭睡觉,所有的时间都在赶路,连马都累的不行了,这才短短七八天,他们就已经走出了广海郡的范围。对此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意见,谢晨他们自不必说,那些请来的护卫,是巴不得多遇到这样的雇主,他们收钱可不是按时间收的,早点跑完这一趟就能早拿钱。 曹曦听着谢晨轻松的话,语气里也透着开心,这次出来,不管是帮到了谢晨他们也好,还是给他们添了麻烦也好,总之,现在大家将要回去了。 她其实很开心。 第两百零六章 原路返回 到了平山县,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选择经过巨坊郡,原路返回,但是考虑到他们上次在巨坊郡被人追杀的事情,贾生虽然知道谢晨他们可能不会怕那些普通盗匪,但他还是问了谢晨他们的意见,要不要选择第二个选项,绕开巨坊郡,从巨坊郡的邻郡走,虽然要多花近一个月的时间,但是能保证安全。要知道,巨坊郡本就是一片很混乱的地方,这商路周围的盗匪尤其多,因为往往成功一笔就能够他们潇洒好久的了,面对这种无本生意,那些亡命之徒能拒绝的属实没有。而且他们的商队队伍单从人数来看,看起来也确实不厉害,如果从巨坊郡走,难免会遇到许多麻烦。 谢晨现在满心想的都是赶紧回去,怀玉剑庄对他来说就像第二个家乡一样,说回去能赶上过年那还是按这个速度一点不减的情况,选择绕路那就只能等明年回去了,那可不行! 谢晨想都没想,大手一挥:“么的事!放心走,不会有问题的,咱们按原路返回就行了!” 既然如此,贾生也就不在坚持,没有在平山县多留,就继续赶路了。其实谢晨对平山县还是蛮感兴趣的,特别是那座仿佛被利器切平的山,特别想去看看,尤其是知道那里还有那么传奇的故事之后,就更想去见识见识了,一个亡国之君,能靠着一座山据守十年,那山得多厉害啊! 可惜两次路过这里,都没有时间好好去瞧瞧,按照他那最喜欢见新奇事物的性格来看,这应该算得上他的一大遗憾了。 谢晨说按原路返回,那就真是按原路返回了,要知道,他们当时从巨坊郡出来,可是走得那条小道,这道儿还是那个怎么看怎么不像猎户的“猎户”指给他们的,当时他们没有多想,直接相信了他,但人家确实是没有骗他们,只不过现在...... “谢晨兄弟,你确定要走这条路?” 贾生为难的看着这条路,这路不是不能走,在前面开开路的话,也刚好能容下一车的宽度,可是有这必要吗? 谢晨自信的点了点头,“就是这里!放心吧贾兄!” “没必要吧,咱们走大路不是更好走一些吗?而且更省时间,我看我们还是走大路吧?” “贾兄,走这小路虽然看起来是麻烦了一些,比起走大路要慢上一些,可是走大路如果遇上盗匪的话,那就要耽误更长的时间,而这条路我们都走过,无论是从隐蔽性来说,还是从安全性来说,都是绝对可以的,从这里走,一路上肯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这样一算下来,速度其实会更快!” 贾生还是微微有些面露难色,想了半晌,终于还是叹了口气,眼色复杂的看着谢晨道:“好吧,那就按你说得来......” 这还真是谢晨深思熟虑之后得来的结论,不管怎么说,他对巨坊郡的了解都太少了,上次只是匆匆路过罢了,但那个男人给他们指的路却是自己走过的,完全没问题,走这里肯定不会因为盗匪这些原因耽误时间。 二来,他一直觉得上次那个所谓的“猎户村子”不对劲,但是又感觉他们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人,所以很想回去看看,起码要向人家道个谢吧。 但是毕竟还是要听贾生兄的意见,如果他执意不肯,谢晨肯定也是不会坚持的,但是现在贾生兄居然同意了。谢晨高兴的向贾生行了一礼。 “那就让我来开路吧!上次我也从这儿走的,认路!” 那些护卫其实是颇有怨言的,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要走这样的偏僻小路,刚好一车宽,走得也是不容易,不过他们毕竟是受雇于人,再说还有人主动在前面开路,他们也就没说什么。 谢晨他们从那里走出巨坊郡,用了五天的时间,但那次他们是逃命般的赶路,而且几个人什么都没带,这次可是还有六车货物呢,谢晨还要在前面开路,所以走了整整十天,但是如果从大路走的话,在路上随便耽误一下,可能就不止这十天了,所以谢晨的判断看来还是没问题的。 走出这一段,应该就能看到那个小村子了,不过谢晨吃了上次的亏,而且自己又不是来找麻烦的,还是只是路过而已,这些“猎户”们斥候的本事谢晨上次是见识到了的,箭都指到脖子上了他们才发现,所以谢晨索性直接收起武器,两手空空的走在前面,希望他们别那样戒备了,毕竟但凡有一个手滑了,那可就是场悲剧! 但是一直快走到那个村子的地方了,周围还是安安静静的,别说拿箭的斥候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就奇怪了,难道他们已经走了吗?可是不应该啊,从上次村子的样子来看,他们在那里肯定已经住了很长时间了,怎么会说走就走呢? 谢晨走在最前面,所以率先进了村子,但是村子里的景象却是让他顿时愣住了,身上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张大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谢晨兄弟,怎么了?见到故人激动的都动不了了?” 谢晨呆住的时间,贾生他们的商队也已经过来了,后面的人都有些奇怪,这小子刚刚还活蹦乱跳的,现在怎么突然这样儿了? “别动!停住马车!” 谢晨突然伸手大喊一声,把后面的人都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看谢晨那样子,他们还是停住了马车,贾生他们都上前来看村子的情况,一看到村子里的景象,都被惊住了,贾生带着的那个管家和几个护卫已经捂着嘴到一边吐了起来。 村子里的房屋几乎已经全部被烧了,现场有很明显的打斗痕迹,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些尸体,好些尸体已经腐烂的能看见白骨了,有些上面还能看到肉肉蛆虫在蠕动,可能是臭味已经散发尽了,谢晨他们之前居然一点味道都没闻到,但是离得进了,还是能闻到一些腐肉的味道。 第两百零七章 入土为安 现在已经是深秋时节了,天气已经有些微凉,谢晨他们一行人由于赶路的原因,并不觉得冷,甚至已经微微冒汗了,但是看着眼前的惨状,众人只觉得阵阵寒意冲上头顶。 整个村子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不可能有一个活口,现场一片狼藉,除了已经腐烂了的尸体,就是那些已经被烧毁了的房屋。 “人已经死了很久了,看这些人的死状,死前一定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怀冶良前辈稍微查探了一番,低声对谢晨他们说道。他已经从谢晨那里听说了遇到这些人的事情,虽然只是匆匆路过,但是不可否认人家确实对谢晨他们是有恩的,现在,居然就这样死在了这荒山野岭。奇怪的是,这么多尸体居然没有引来狼群之类的野兽,连那些食腐的动物都没来,就这样任其自由腐烂成白骨了,实在是奇怪。 谢晨看到这景象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拜燚教,这些人的身手绝对不弱,而且哪怕只是与他们短暂的对峙了片刻,他也能感到这些人之间绝对是有这极高的默契程度的,要把他们全部解决,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哪怕来上一两百的盗匪,恐怕也是拿这些人没什么办法的。再加上这现场到处都是被焚烧过的痕迹,谢晨很难不与拜燚教联系起来。 “贾生兄,我有一事相求。” 谢晨很认真的来到贾生面前,对着贾生行了一礼后对贾生说到。 “我想将这些尸骨都收敛起来,也算是让他们入土为安了。” 这现场的尸骨还挺多的,很多还未腐烂尽,上面还有苍蝇蛆虫,还要给这些死去的人挖几个坟坑,谢晨他们几个肯定要花很多时间,所以谢晨要相求的事情,肯定就是希望贾生能让这些护卫们帮忙,正常来说,他们只负责将这些货物护送到目标地方就行了,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不能做,加钱就行。 贾生没有犹豫,很干脆的就同意了,这十个请来的护卫大部分本来都是不愿意的,虽然他们也不是没有杀过人,但是这样的事情还真是没干过,尤其是这些尸体已经成这样子了,但看着就是对心里一大考验。不过,在贾生开出价钱之后,这十个人都争抢着干了起来。 “贾生兄,其实用不着这么多的......” 虽然谢晨是想让贾生帮忙,但这个价钱......实在是不值当啊,这让他怎么还。 “没关系的,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有这个想法,毕竟他们当初也帮过我们,要不是他们那时候给我们指了这样一条路,我们还不一定能逃过拜燚教的追杀呢。” 谢晨听完叹了一口气,默默的加入到了收敛那些尸体的行列中去了。 很奇怪,这些人明明应该是同时死的才对,可是有些已经只剩白骨了,有些好像才腐烂没多久一样,不过,不管程度怎么样,已经每一个能看得出他本来的模样了。 谢晨在收敛这些尸体的过程中发现,这些人都拿着很精良的武器,有些还穿着铠甲,他甚至还看到了弩箭,这样的装备,不可能是什么猎户,更像是军队才是,而且从那天的接触来看,他们也很符合军人的气质。不过,就算他再怎么猜测,这些也都只能成为猜测,永远也得不到验证了,真相已经随着他们一起,将要永远埋入土中了。 将这些尸体摆在一起,谢晨一眼就认出了一具熟悉的尸体,虽然身体已经腐烂得很严重了,但是那个巨大的体型却是变不了的,正是那晚那个邀请他们喝酒的男人,长得很魁梧,估计是他们这伙人的老大,谢晨当时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这人很有意思,而且给他一种很强的压迫感,不是感觉他有多么多么强,但就是能感到一种压迫感,哪怕他在笑着和气的和谢晨说话,但谢晨还是能感到一股股寒意。 直到很多年之后,谢晨才明白,那种压迫感,其实就是一个人无数次从尸山血雨中走出来后,自然而然的一种戾气,因为这些人的身上,永远都背着无数的凶神恶鬼。 他本来还抱有一丝幻想,或许还会有些活口的,特别是那个男人,那么强大的样子,说不定能活下去也说不定呢?可是看着眼前这个尸体,他明白,那天在这里遇到的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已经不可能有一个活口了。 这个男人的右臂和右腿都不见了,看样子像是被利器砍断的,谢晨好像已经麻木了一般,回到那个村子里去寻他的手臂的和腿,断肢残臂不止他的,所幸他庞大的体格能让谢晨辨认出来,所以还是给他凑齐了。 谢晨单独又给他挖了一个大坑,用了一些草给他卷了起来,然后埋好,树了块木牌,正准备想在上面刻些字的,这才想起来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名字,想了想,便作罢了,这样也好,刻上名字,也不可能有别的人记住他的,那自己就好好记住吧。 暮长云和曹曦开始也想帮忙的,但是这场景对曹曦的冲击还是太大了,没敛两个就受不了了,谢晨便心疼的让她去一旁避着了,让暮长云也陪着曹曦一起。 现在这些已经差不多都弄好了,勉强把所有尸骨都凑齐了,然后齐齐埋葬好,一个人树一个无字木牌,这些护卫们倒是没有什么感受,死人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他们只是拿钱办事罢了。但是谢晨、曹曦、暮长云和贾生四人却是很沉重的站在这些无名木牌前,就连怀冶良前辈都很认真的对着这些木牌鞠了一躬。 说来也奇怪,谢晨与这些人真的是只有一面之缘,甚至开始还是被他们绑了的,要说他们帮了谢晨多大的忙,好像也没有,就是管了他们一顿饭,然后给他们指了一条路,确实是有恩,但是跟交情却是谈不到一块儿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谢晨就是觉得这些人是值得敬佩的,看着那时候还热热闹闹的村子,现在成了一片死地,尤其是那些人...... 他没由来的,就是觉得很伤心。 第两百零八章 狗屁道理 处理好了这一切,他们自然是要继续赶路了,前面的路谢晨他们都走过了,所有并不是很担心,只不过,接下来好长时间,队伍里都没了之前那种活跃欢乐的气氛了,大家都显得有些死气沉沉的。 走上大路没多久,谢晨他们就感觉被人盯上了,倒不是谢晨他们现在有多强,能这么敏锐的感觉周围的环境,而是这些盯上他们的人实在是太没水平了,几乎从跟上谢晨他们的第一时间,就被谢晨他们察觉到了。 期间有几个护卫想直接去给他解决了,但是被贾生制止了,起码要先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吧。 没过多久,果然从他们四周出现了一批人,穿着看着有些寒酸,这都深秋了,好些人还穿着短衫,大多数人手里都还拿着武器的,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弄来的。人数看着倒是不少,大概也有个百十来号人。 这些人将贾生的队伍团团围住,这里面,六车货物,五车都是盐,另外一车是些零散货物,还有一些贾生低价捡来的上好珍珠。 “兄弟们不为杀人,只是这冬天就要来了,兄弟们都得吃饭穿衣,你们运气不好,刚好碰上了,不过你们运气也好,我们只要一些钱财,便让你们过去,还能保你们一路平安穿过巨坊郡!如何?” 一个浑身腱子肉的汉子拿着一把大刀,走出几步,看着贾生他们道。 贾生的这商队也就十几个人,还有两个姑娘,还有几个看起来就没用的,这一百多个人围住了,确实是胜券在握了,而且这番话说得好像确实是没毛病,人家在这样的情况下都没有直接动手抢,还保证接下来的路一路平安,搁一般的商队,估计还得叫他们一声好人。 “那不知这位壮士打算要多少钱财才能放我们过去啊?” 贾生笑了笑,顺着这汉子的话便说了下去,他心里是丝毫不慌的,刚刚谢晨都准备直接动手了,要不是他暗中拦住了,估计现在已经打起来了,这一百来号人,想来他应该是不放在心上的。不过,如果对方要的不多,能避免冲突,还是不要打吧。 “不多,我们一百二十号弟兄,每个弟兄只要十两银子,如何?” “每个人十两银子,一百二十人便是一千二百两,要不我直接将这六车货物都给您算了,如何啊?” 一千二百两,这六车货物全卖了也卖不到这么多啊,刨去成本,这六车货物最多也就赚个百十来两,那些人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那个为首的男子却阴阴一笑。 “这六车东西自然是不值这么多钱,但是你这上头的标志我可是认得的,几个月前,一队上百车的商队才从这里过去,不过他们的护卫太多了,而且看着我们就惹不起,所以我们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但是他们那上面的旗子兄弟们可是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你以为,兄弟们盯上你们,是看上这点儿东西了?” 原来如此,商队在外一般都还有自己的旗帜标志,贾生的自然也不例外,几个月前,他确实是有一队商队从长川县离开,没想到,居然这么碰巧,被人家盯上了,而且这次看着就十几个人,对人家来说,自然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呢?那支商队已经离开了,我们这里也没有这么多钱啊。” “哈哈哈哈,放你们一个人离开,其余人先在这里陪兄弟们受受委屈,等钱到了,你们自然也就能离开了。” 贾生还要说什么,谢晨却是已经阴沉着脸走到了他前面,而且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直接冲着那个拿刀汉子走了过去。 “要吃要穿,你们一百多人,干什么得不到?在这里干些烧杀抢夺之事,还感觉自己多伟大、多高尚一样,好像你们抢了别人的,还是你们大发慈悲一般,你来告诉我,这是他娘的什么狗屁道理!你是不是觉得,只要自己的拳头够硬,只要不打死别人,只要还给对方留一口气,对方就应该对你感恩戴德了?你是不是觉得,你的拳头,就是用来压榨比你弱小的人,用来给你谋取好处的?!” 拿刀的这个汉子看着一脸阴沉的向他走来的这个少年,听着他说得莫名其妙的话,只觉得有些滑稽,单手举起刀指着谢晨。 “我改主意了,我现在感觉,不见点血不能让你们认真啊,搞得好像我在跟你们开玩笑一样!” 谢晨双拳已经紧紧握了起来,速度也越来越快。 “我也觉得!既然这是你的道理,那我用你的道理来对待你,希望你也不要有什么怨言才是!” 话音落,谢晨人已经冲到了这个持刀汉子的面前,在看到谢晨冲过来的速度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可是等他想让人一起上的时候,谢晨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了,举刀慌忙一个斜砍,谢晨几乎都没想着躲就很自然的躲了过去,一拳砸向这汉子的脸,这汉子直接被这一拳砸得倒飞出去,手中的刀都脱落了。 这一拳让现场鸦雀无声,这些盗匪们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贾生那边那几个护卫和贾生的那几个管家也是满心震惊,这一路走来,都已经他只是一个和老板关系很好的普通少年罢了,没想到居然这么强? 谢晨活动活动了双手,一脸笑的看着艰难爬起来的那个汉子。 “我的拳头,看起来要比你硬一些啊?” 那个男人抹了一把脸,吐出一口血水,牙齿都带着吐出了好几颗,一脸狰狞的看着谢晨。 “都给我上!杀了这小子!”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了,这男人身边的人顿时齐齐举着武器便向谢晨冲去。贾生那边的护卫和暮长云他们也准备冲过去,怀冶良却是拦住了他们,摇了摇头。 “让这小子讲讲他们的道理吧,让他发泄发泄也是好事。” 谢晨没有用任何武器,举起双拳,看着朝他冲来的这些人,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那我就来跟你们讲讲这狗屁道理吧!” 第两百零九章 狂风 赤手空拳的对付一百多人,就算这一百多人都是些没有练过武功的普通人,对谢晨来说,也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尤其是这些人都是拿着兵器冲着要他命来的时候,一招一式就变得更加凶险了。毕竟肉体凡胎,任你武功再高,一刀子捅进心窝子里,那也是没活路可言的。 这些人虽然都是匪盗,但是其实大多数其实都是罪不至死的,正如之前那个男人所说,他们也要吃饭穿衣的,只不过他们选择了这样一条路,但是并不是说因为选了这样一条路,就罪大恶极到处死的地步了。当然了,谢晨是不可能因为这个就会手下留情的,这些人是要杀他的,他没有理由手下留情。 一百多号人,看着人多势众气势汹汹的,但是对现在的谢晨来说,还真构不成致命的威胁,现在一百多人都是在明处的,不可能有被下黑手的机会,再说了,不远处还有怀冶良前辈他们看着呢。不管是贾生他们这些人也好,还是怀冶良前辈他们也好,都没有要出手去帮谢晨的意思,而且谢晨现在的状态,也实在让他们不太敢上去帮忙。 谢晨现在就好像打红了眼一样,跟他打的都是一些没有习过武的普通人,最多也就身体强壮一些罢了,往往谢晨一拳下去,那个人就丧失战斗力,站不起来了,手下留情,却也毫不留情。 “废物!一群废物!这么多人打一个小子都解决不了!” 那个被谢晨一拳砸飞的男人在后面没有直接动手,他本来想着,这小子就算再厉害,他们这么多人一起上肯定也能解决了的吧,没想到这人比他想象的要强多了,这男人此时已经完全什么都不管了,眼里只有那个在人群中不断出拳的少年。 “诸位,上吧,只要杀掉那小子,这笔生意的大头,我全让给你们了!” 在他身边有十几个人始终没有动手,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站在后面,好像根本没有把谢晨和贾生那边的那些人放在眼里一般,哪怕谢晨看着已经必胜无疑了,那些人也始终没有动作,此时听到这个男人的话,这十几个人才不再矜持,直接拿着武器冲了过去。 “前辈,要不要上去帮忙?” 就连贾生都看出来了,这十几个人,绝对不是之前上的那些人那么简单的,起码从他们的速度来看,他们肯定都是身怀武功的。 “呵,不用,若是连这点人都对付不了,他也不用继续练武了。” 怀冶良前辈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从他的站位来看,他其实也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谢晨现在心绪不稳,连带着他的出手都被打乱了很多,若是正常情况,谢晨有很多办法对付这些人,他可以拔剑,可以与这些人周旋着打,但是他都没有,而是选择与这些人硬碰硬,而且他现在的出招,宛如泄愤一般,毫无章法可言,若不是这些人与他实力相差太大,但凡有一个实力在玄阶的人,谢晨都不可能打得过。所以现在这十几个人看起来有武艺在身的人的加入,并不是怀冶良前辈说的那么简单的。 但是这对谢晨来说,同样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就看他自己能不能领悟到了。 谢晨自然也注意到了这十几个人的加入,他们并没有直接与谢晨正面交手,而是隐藏在人群之中,经过谢晨这么长时间的打击,这些人其实已经心生退意了,可是这些人的加入,顿时又让这些人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又不要命的对着谢晨冲了上去。 光靠之前那样的出手,谢晨自然是应对的越来越乏力了,期间在他对一个人出拳的时候,一柄很细的剑突然从谢晨的背后出现,谢晨发现的已经很及时了,但是还是被这一剑刺中了,所幸伤得不重。但是他终于还是伤了。 这时候谢晨才明白,为什么在军阵之中,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靠着一个武学高手就能左右战场的事情了,个人的力量再强,终究是有限的,面对仿佛无穷无尽的敌人,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当然了,他现在也可以选择更有效的方法,比如边打边退,要冲出这个包围圈其实很容易,慢慢打,这些人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是现在,他不想这样做,他就是要用这些人的道理与他们讲道理,讲到他们心服口服为止! 他的身上已经负了好几处伤了,身上已经能见到血染红了衣服了,暮长云几次要出手都被怀冶良前辈拦了下来。 那个盗匪的头领估计是见到谢晨越来越吃力了,连出拳都没有之前那么快了,张着他那缺了牙的嘴哈哈大笑起来,然后随手抄起一把刀,也像谢晨冲了过去。 “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敢在老子面前讲道理,你不是拳头硬吗?老子就把你胳膊砍下来,我看你还硬不硬!” 谢晨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几拳直接将身边轰出了一片空地,身边的人都被他打飞出去,然后他半身都是血的看着那个叫嚣着向他冲来的那个男人,脸上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 “那你就来尝尝,我这一拳吧。” 语气平淡,声音也不大,但是偏偏那个男人就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而且让他不寒而栗,那直接出手的十几个人此时也都什么都不管了,全部现身向谢晨攻去。 谢晨右拳紧握,在他右臂上,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环绕着,很快,他的身体范围很小的一个范围里,又有一股旋风盘旋吹起,将他的衣衫头发吹的飘了起来。 身体微蹲,右拳收于腰间,根本没有管那些攻向他的那些人,双腿一用力,身体便如同炮弹一般向那个盗匪头领冲去。在他出拳的一瞬间,那股旋风如同爆开了一般,他的身形所过之处,所有人都被那股狂风击退,那十几个离得他很近的人,只感觉这风如同利刃一般,若是硬抗,恐怕会如同被万刃切过一般。 第两百一十章 我与你讲讲 这股狂风过了很久才彻底消去,路上被卷起了无数灰尘,空中到处都飘舞着树叶、烟尘,几乎已经遮住了人的视线。等到烟尘散去,众人才终于渐渐看清周围的场景。 那些匪盗们几乎都已经躺在了地上,有些昏迷过去了,有些在地上呻吟打滚,还有些,估计已经跑了。谢晨将那个盗匪头目踩在脚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个盗匪头目两眼惊恐的看着谢晨,好像看到了什么怪物一般,两只胳膊都以奇怪的姿势扭曲着,估计是动不了了的,以后能不能动那估计要看运气。 谢晨对他的那一拳手下留情了,在最后要打中他的时候,谢晨故意让这一拳打歪了,直接打在他的刀身上,这盗匪头目的双臂,也不是谢晨故意为之,而是他当时一直拼命拿着那把刀挡谢晨拳的缘故。 不光是这个盗匪头目惊恐的看着谢晨,贾生的那些管家还有招来的那些护卫,此时看向谢晨背影的目光,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其实还是一种恐惧。这种力量,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甚至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天阶高手能将内力外放他们是知道的,但是先不说这个年龄不大的少年境界达到了天阶的可能性有多少,刚刚那个场景,也不是简单的内力外放能做到的!他们中间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天阶高手的交手也有人见过,但是绝对没有刚才那么夸张......且恐怖。 短暂的失神之后,这些人的神色顿时各异,有惊羡,有震撼,当然也有贪婪,只不过很快就被很好的隐藏了下去。 他们还只是作为旁观者看到了这一切,那个盗匪头目却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刚刚那种力量,那一刻其实他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自己肯定要死了。那时候他感觉自己根本不是在和一个人对战,他面对的,是天地之怒、自然之威,哪怕他有反抗的念头,都是罪不可赦的。 所以他才会死死的抓住那把刀,因为他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将面前唯一的东西当成了救命稻草。 “你觉得,我现在能跟你讲道理了吗?” 谢晨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被他踩在脚下的男人,之前还一副凶狠残暴的模样,现在已经宛如一只被狮子按在脚下的兔子一般了,满脸惊恐的看着谢晨,吞吞吐吐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晨拿起那把已经断掉的刀,一把伸进那个盗匪头目因恐惧张大的嘴中,“不说话,那我让你永远也说不了话怎么样?” 刀就在嘴里,这男人呜呜的喊着,却是说不了话。 “怎么?你应该不会觉得我在欺负你吧?你怎么会害怕呢?你不一直都是如此行事的吗?你不一直都是用这样的道理对付别人的吗?你比别人强的时候,你想怎么拿捏别人都行,那现在我把你踩在脚底下了,我是不是也可以想对你怎么样就怎么样啊?” 这男人还是呜呜的喊着,眼中已经流出了泪,谢晨低头看了一眼,鄙夷的把断刀从他嘴里拿了出来,然后退了几步。原来,这男人的裤子,已经湿了一大片了。 这个盗匪头领慌忙的爬了起来,然后直接跪在了谢晨面前,砰砰的磕着头。 “这位英雄......这位英雄,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了,您说让我以后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只要您能放我一条小命,您让我怎么样都行!” 谢晨眼中的凶光顿时又现。 “说的倒是很熟练嘛!我想让你怎么样都行?有多少人在你面前说过这样的话?你又是怎么做的呢?来,老实回答我。” 这男人一听,顿时无言。 是啊,这一幕何曾熟悉,曾经有多少人这样跪在他面前,也同样说着这样的话,他是怎么做的呢? 愣了半晌,这男人好像想通了什么一般,直挺挺跪在地上,脸上露出一个惨笑。 “你不用在如此戏弄我了,要杀要剐,你动手就好了。” 谢晨看着他态度突然转变,一下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我只不过是用你对之前想对我们的方法对你而已,你怎么就受不了了呢?所以你还是觉得,谁的拳头够硬,谁就能为所欲为,只要拳头够硬,道理就永远在他的拳头上,是吗?” “这个世界本就是如此!” 这个男人大概是自知必死无疑了,索性也就不再顺着谢晨的话说了。 “本就是如此......好一个本就是如此,本就是如此,就本该如此吗?” 谢晨双眼冷漠的看着这个盗匪头目,举起手中的断刀。 “那好,既然你说了本就是如此,那我便让你如此!” “可以了......可以了,谢晨小子。” 怀冶良前辈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谢晨身后,看着谢晨真要举刀杀掉这个人,他终于还是出声阻止了,如果让谢晨这一刀砍下去了,恐怕会在他心里留下一辈子的心魔。 从对错来看,这个盗匪的道理自然是错的,可是从现实是非来说,这样的道理,实在太多太多了,而且无数人、无数地方,一直都是如此做的。但是谢晨没有错,甚至可以说,他才是真的对的,让一个心中怀着无比正确观念的人做了最错的道理,那他的整个世界都会因此崩塌,他现在是怀着愤怒的情绪才举起的刀,可是若等他清醒过来,那他就永远也走不出心里的魔障了。 “谢晨哥哥,你没事吧?” 曹曦一脸担忧的过来扶住了谢晨,曹曦和暮长云是知道的,刘蛮的师父楚堃和谢晨说过,在那三个药丸用完之后,若是再强行激发起他体内的元力,很有可能造成不可逆的严重后果,她早就来到谢晨身后了,只是看着谢晨一直在和那个男人说话,而且怀冶良前辈也没有要出手的意思,所以就没有动。 听到曹曦的声音,谢晨终于从那种情绪中走出来,看到曹曦的脸,又看到手中举着的刀,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慌忙的就丢下了刀,然后突然感到脑海里一阵眩晕,直接倒在了曹曦怀里。 第两百一十一章 被人盯上了 谢晨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继续上路了。 那些盗匪的后续事宜都交给怀冶良前辈处理了,只不过那时候贾生他们的队伍已经出发了,所以怀冶良前辈是如何处理的,就没人知道了。 一见谢晨醒了过来,曹曦她们就很担忧的围了过去,问他有没有感到什么不适的地方,毕竟他刚刚用的那种力量肯定是元力无疑了,可是按照楚堃说的,这次已经算是他强行使用元力了,那种不可逆的后果,除了可能会导致窍**的先天元力全部流失外,他们不清楚还可能会有什么损害,就是因为未知,所以才更让人担忧。 谢晨倒也没昏迷多久,才睡了半日就醒了,现在天都还没黑呢。说来也奇怪,之前每次使用元力之后,他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感到浑身无力,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一样,起码要养一段时间的伤,哪怕是用楚堃教给他的那种方法,事后都要修养很伤时间。可是这次他居然感觉一点事儿都没有,最多就是有一些疲惫罢了,可是他刚刚经历了那样的战斗,这种疲惫是很正常的。 把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曹曦他们都感觉很奇怪,不过,曹曦他们还是不敢太放心了,不让谢晨自己下来走,坚持让他再车上休息休息,拗不过曹曦,谢晨只得享受起了难道的清闲。 眼看着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去,贾生便对队伍停了下来,晚上还是不赶路了,这些人毕竟是需要休息的,白天不停的赶路其实还是很累的。 生了一堆火,围着火搭了一些帐篷,那些在长川县招来的护卫轮流守夜,在见识了谢晨的一番出手后,这些人对谢晨他们几个的态度有了明显的改变,不管从前他们心里的怎样认为谢晨他们的,但是现在,几乎所有人心里对谢晨他们几个都是尊敬和惧怕的,身边有这样一个高手自然放心很多,但如果这个高手对他们太陌生,又太强了,那就是一个很不稳定的因素了。 因为这既可以保护他们,也可能随手捏死他们。 怀冶良前辈也不知道是怎么处理那些盗匪的,到现在才追上了队伍,而且看起来好像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谢晨白天已经睡了大半天了,这晚上怎么也睡不着,不过他也早就习惯了不睡觉的夜晚了,索性直接出了帐篷,在火堆旁打起了坐,权当是帮这些护卫值守了。 怀冶良前辈坐在谢晨身边,跟他说今天的事情,不管怎么说,谢晨今天讲得道理怀冶良前辈还是很认同的,很多东西连他都没有想过。 那个“拳头硬道理大”的道理其实不是什么新鲜的问题了,很多人都想过,也都经历过,可能也有人为此付诸着行动。但这些都不难,难的是如何将这个道理让大部分都认同罢了,不是让人认同“拳头硬道理便大”,而是让人认同,道理和拳头硬,其实是没有什么关系的。道理就是道理,它就是那样,与你拳头硬不硬没什么关系。 令怀冶良前辈思考的,是谢晨无心说出来的一句话。 “我只不过是用你对别人的方式对你,你怎么就受不了了呢?” 这话乍听之下,感觉好像没什么,就是说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罢了,可是细细思索后,发现又不止是这样。 怀冶良前辈想了很久,最后只能感叹一句:“不愧是曹先生的弟子啊!”这样的话。 两人坐在一起,怀冶良前辈坐在谢晨身边,谢晨自然没有心思继续打坐练功了,怀冶良前辈正准备开口问问谢晨对这句话有什么看法的时候,突然感到周围不对劲。 谢晨现在的境界自然是感受不到的,但是以怀冶良前辈的境界,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阴影处的异样。 他赶紧用一个眼神示意了谢晨,谢晨一下子就意识到肯定是有危险来临了,不然前辈不会有这样的眼神和表情。他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站起了身,然后一个个帐篷的叫人,说是有事情要商量,让大家赶紧出来集合。除了贾生带着的那几个管家和护卫,别人都睡得很浅,很快就集中到了中间。 “干嘛啊?这大半夜的,商量什么啊?” 有几个人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颇有怨气的说着,不少人已经意识到有问题了,自然不会理会,怀冶良前辈和谢晨他们的剑都带在身边,那些护卫请来的护卫有些察觉到情况不对后,也都回去拿出了自己的兵器。 不过,还没等他们开口,那些暗中的人就已经自己出来了,总共五个人,穿着倒是很普通,普通的深色劲装,每个人手中都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剑,唯一奇怪的就是这五个人都形如枯槁,好像一副随时都要死的样子。五个人分散站开,刚好站在他们五个角的位置上,将谢晨他们一伙人围在了中间。 在长川县招来的那些护卫中,有几个见到这场景,直接就拔出了武器,愤怒大叫着就要冲上去和那些人厮杀,不过被怀冶良前辈一声厉喝给拦住了。 “刚刚值守的三人,有一个是我弟弟啊!” 那个第一个拔出武器的护卫绝望的吼了一声,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汉子,此刻却已经泪流满面了。 众人闻言都沉默了,既然这些人已经围了上来,那三个值守的人,想必肯定已经是凶多吉少了,只是出门行走江湖,本就是刀尖上舔血的买卖,他们没有什么话能安慰这个男人。 任何安慰,在死别面前,都是苍白的。 五个人,其实谢晨他们这边的人数还是占着优势的,所以很多人都不明白怀冶良前辈这种过分的重视是为什么。 “几位高人,我知道你们武艺高强,今天白天你们对付一百多盗匪的大恩我们记着,我们是受雇于你们的,总的发挥些用处吧,不然这钱我们拿着不安心,这五个人就交给我们吧!如何?” 那个男人强忍下泪水,对着怀冶良前辈和谢晨抱拳行礼问道,不过还没等怀冶良前辈他们开口,另一个护卫就已经抢先开口了。 “大哥,四弟死在了这些匪人手里,还说这么多干嘛!” 说完,直接就提剑向周围的那五个人冲了过去,剩下的六人见状,也不再犹豫,瞬间跟了上去。 只不过,那个被唤作大哥的男人冲上去之前,眼神复杂的对着怀冶良前辈和谢晨又匆匆抱拳行了一礼。 第两百一十二章 原来又是拜燚教 不管是谢晨也好,还是怀冶良前辈也好,此刻眼中都只剩下了愤怒,是的,愤怒。与他们相对的,却是贾生的那个管家和护卫眼中满满的恐惧。 七个护卫,他们并没有托大,这五个人站的比较分散,所以他们是三人一组、四人一组,只冲向了两个人,毕竟从刚刚那位前辈的反应来看,这些人应该是不会弱的,说不定还会比较强,可是哪怕他们已经如此慎重对待了,他们还是低估了这五个人的实力,而且是眼中的低估。 谢晨不知道请来的这些护卫是什么境界,但是想必也不可能是很低的,玄阶应该是有的,可是在这五个人面前,他们就好像三岁孩童一般不堪一击,根本都没有任何你来我往的过招,一边是三对一,一边是四对一,可是只见到那两个人起剑,挥下,然后战斗便结束了。 不是那两个人的出招速度有多快,谢晨隔得这么远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两人的出剑轨迹,但是......这七个人,就是这样简单的死在了这一剑下。 谢晨突然想起来,这五个人的外貌,跟他之前见过的黑袍使几乎一模一样,都是形如槁木的外表,眼睛仿佛跟死人一般没有一丝生气,但偏偏这样的躯体里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这种力量曾几次险些要了谢晨的命。 “管家,你那里应该有这十个人的名册吧?” 谢晨看着已经躺在地上毫无生机的七人,没有去说那五个人的事情,反倒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他是知道的,在招人的时候,这个管家会登记来人的信息。这一路上,这十个护卫一直都自己抱团,很少跟他们来往,他们直接也多是以兄弟相称,所以谢晨也就知道两三个人的名字。 一个叫张雄,一个叫张英,还有一个叫赵明。 那个被称作大哥的人,就是张英。 现在,这十个人就这样死在了他们手里,他不能连名字都不知道!最重要的是,那个张英在冲上去之前,最后的那个眼神,就像一个烙铁一般烙在了谢晨心里。 缓缓拔出剑,这剑在他上次对付黑袍使的时候,在曹曦那里,一路周折,现在又回到了他的手中,而它出鞘面对的第一个敌人,可能又是黑袍使。 不过,现在除了他,可能别人都还觉得这只是几个武功高强的盗匪罢了,贾生都还没开口,贾生的那个管家已经开口问价了,在这种生死关头,他已经顾及不得这些了,毕竟从刚刚那两个人的出手来看,敌人太强了,能破财消灾谁又愿意赔上性命呢? 不过,那五个人就好像完全没有听到这个管家的话一样,在杀了那几个护卫之后,还是分散站在五个位置。 谢晨的内力在今天对付那一百多盗匪的时候已经消耗了七八成了,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上多大忙,心中再愤怒,对这些黑袍使的的实力他还是清楚的,那不是他用其他的东西能弥补的,哪怕他用了元力,也不可能弥补得了他现在与黑袍使之间的巨大差距。但是现在他们已经被这五个黑袍使包围了起来,他的身后还站在曹曦和暮长云,他没有退路了,他不能退。 “前辈,这五个人很有可能是拜燚教的黑袍使,一定要小心应对!” 拿着剑,和怀冶良前辈站到了一起,谢晨低声提醒着怀冶良前辈,上次在密林中,怀冶良前辈虽然很轻松的一剑就斩杀了那个黑袍使,但是前辈后来自己也说过,若不是谢晨和暮长云两人的局把那个黑袍使逼到了绝境,他也不可能那么轻松的就急败那个黑袍使,他们之间的实力,其实差不了多少。 当时怀冶良前辈还打趣道,想想自己拼命习武一辈子才达到现在这个境界,这个拜燚教的人却能用十倍,甚至百倍的速度追上来,真是有点不平衡啊!谢晨笑着说,他们练武的速度是十倍百倍了,可是命也同样十倍百倍的没了呀! 现在看着五个黑袍使同时出现,谢晨突然觉得,有些时候,用十倍百倍的命去换十倍百倍的实力境界,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的事情......五个黑袍使,哪怕是有怀冶良前辈在,也很难保证他们能平安无事。 怀冶良前辈直接双剑出鞘,右手持长剑竖于前,左手反握短剑横于后,呈十字架在怀冶良前辈面前,两剑一碰,隐隐有剑吟之声回响,怀冶良前辈的衣衫发须无风自动,眼睛如同猎鹰一般盯着其中一个黑袍使。 见到这副驾驶,那五人中的一个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 “他们也有天阶高手在,一起出手,不要耽误时间,晚了主人剥了你们的皮!我们只要一个人,其余人杀了就行!” 看来他们已经将谢晨他们当成死人了,根本没有在意话里是不是会泄露些什么。 五人正要说话,贾生却突然走上前两步,看着刚刚说话的那个黑袍使道。 “你们应该是拜燚教的人吧?你们主人是谁?又要带走谁?” 那个人阴笑一声,看向贾生正要说什么,话还没出口,却硬生生的憋了回去,然后又说:“这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贾生笑了笑,“本来是没什么关系的,但是现在我就是很好奇怎么办?难道对我这样一个你眼里的死人,就不能在死前知道为什么而死吗?” 那个黑袍使一听这话,愣了片刻。 “死人是不需要知道这么多的!” 说完,直接一剑向怀冶良前辈刺去,其余四人也几乎同时提剑向怀冶良前辈攻去。 “退开!” 怀冶良前辈对着谢晨大喊一声,直接向正前面那个黑袍使迎去,谢晨本来是想和前辈并肩作战的,但是感受这着五个黑袍使的剑意,他知道自己留在这只会成前辈的累赘,所以他直接退到了曹曦和暮长云身前,将她们两人护在身后。 贾生站在原地没有动,那个管家和那两个护卫也慌张的往谢晨身后躲。 第两百一十三章 又逃命 这五个黑袍使根本久没有管谢晨他们,而是合力向怀冶良前辈攻去,怀冶良前辈也没有管其余四个位置的黑袍使,双剑直接迎向第一个向他出手的黑袍使。他们的速度都是极快的,两人又是几乎同时向对方攻去,所以剩余的四个黑袍使一下子竟然被拉开了距离,但是那个黑袍使显然挡不住怀冶良前辈倾力一招,仓促之下只能尽力格挡,然后便让开了身形,不然就可能被这两剑直接杀了。 仅仅一个照面,怀冶良前辈便直接撕开了这五人的包围圈。 怀冶良前辈冲开这个黑袍使,并没有继续前进,后面还有谢晨他们呢,他直接掉转身形,这时候那四个黑袍使也已经追了过来,与之前那个黑袍使一起,与怀冶良前辈对峙着。 很显然,这个天阶高手的实力超过了他们的预想,要知道,哪怕境界相同,彼此之间的实力也可能会有天壤之别,所以往往境界越高,就越不会在意所谓的“武功境界”一说,因为那种时候,每个人基本上都有自己独特的招式了,生死之间会受无数因素的影响,根本不是用一个什么“境界”能判断的。首发 哪怕是天阶高手,也不是没有可能死在一个无名小卒的手中。而现在,他们五个黑袍使面对的,还是一个实力不知有多深的高手,任何一个失误,都可能决定胜负......与生死。 这次,率先出手的是怀冶良前辈,仍然是两把剑,直接向五个黑袍使杀去,这五个黑袍使也没有再留力,直接全力出手,出招轻敌,便是在找死。 不过,怀冶良前辈这次出手不是为了与他们一直战斗的,趁着黑袍使出招的间隙,他直接又一剑破开了缠斗的局面,一剑刺入一个黑袍使的肩膀,然后抽身而出,这可不是简单的伤到了对方这么简单,五个人的出招,居然还能被他抓住那短暂的招式间的间隙,还让他伤了其中一个,这样的实力,更加让这五个黑袍使觉得深不可测了。毕竟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刺伤他们,那也就有可能杀了他们。 不过这次他直接来了谢晨他们面前,双剑架在身前,五个黑袍使持剑与他对峙,一时间竟然不敢攻来。 怀冶良前辈眼睛盯着前面的五个黑袍使,压低声音对谢晨道:“带着他们赶紧先离开,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我很快就会去找你们!” 要他们现在离开,那不就是让他们抛下前辈自己逃命吗?这样的事情,谢晨做不到。 “前辈,我们可能帮不了什么大忙,但是在这里总能做一些什么的!” “你们在这里到时候只会被他们当作人质,我想离开也不能离开,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吗?你们只要离开安全了,这五个人留不住我!” 说完,没有给谢晨他们再多说的机会,直接提剑又向那五个黑袍使杀了过去。他用雷霆出手暂时震慑住了这五个人,可是那种实力他不可能一直保持着,对方毕竟人多,等他们反应过来,根本不给他直接厮杀的机会,而是迂回的与他消耗,那他就没有机会了。 不过这五个黑袍使显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团结,刚刚伤了一个,那下次就有可能杀掉一个,杀掉谁都行,反正自己不能死就是了。所以这次的交手,这五个人的出招明显保守了许多,不是出力的保守,而是都不愿意与这个人直接一对一的正面厮杀了,都想把别人推到前面去,让别人消耗这个人的力量就行了。 所以现在看起来,就好像是怀冶良前辈一个人压制着五个人打一样,而且怀冶良前辈发现这一现象只后,只死盯着一个人打,其余四个人虽然也在出手,但是都有一种不愿离他太近的感觉。 谢晨他们看着这一幕,心里只觉得前辈真是强悍,面对五个黑袍使居然还能这样打,实在是太厉害了! 刚刚前辈说完那句话就直接出手了,显然是直接下了决断,不给谢晨他们商量的余地了,谢晨看着那个以一敌五的身影,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从心里涌了上来,如果自己再强一些就好!这样就不用一见到拜燚教的人就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儿了,如果自己更强一些,说不定就可以直接解决掉这五个黑袍使,就像对那些盗匪一样,根本就没有任何需要担心的。可是敌人往往就是比自己现在的力量要强,他要么只能跑,要么只能看着。 只能这样干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几位大侠,咱们赶紧走吧......那位前辈已经说了......” 那个管家在谢晨背后哀求着谢晨,看到谢晨突然扭头看向他的眼神,一下子就说不下去了,其实要不是怕后面还有危险,他早就自己跑了...... 谢晨知道这也怪不得这个管家,他们只是普通人罢了,在这种关头有这种反应,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贾生也已经来到了谢晨身边,问谢晨道。 “谢晨兄弟,你有什么打算?” 谢晨叹了口气,现在所有人都把决定交到了自己手上,他当然是不想离开的,可是现在他要对这些人负责,而且前辈说的那番话确实有道理,他们留在这里只会让前辈也不能离开。 谢晨又看了一眼正在与五个黑袍使缠斗的怀冶良前辈,眼神复杂,咬了咬牙,终于还是狠心道。 “走!” 说完,便头也没回的带着众人向反方向跑去,至于那六车货物,谁还会去在意呢? 只说了一个字,但谢晨知道这个字意味着什么,他们本来很快就要离开巨坊郡的范围了的,到了方谷郡,再有几天就能离开拜燚教的势力范围了,可是没想到,居然在这种关头遇到了这样的事...... 那五个黑袍使本来还是与怀冶良前辈缠斗,一见谢晨他们要跑,一下子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其中一个黑袍使语气中带着恐惧的喊了一句:“不能让那小子跑了!” 第两百一十四章 以一敌五 那个黑袍使根本没意识到,这句话给谢晨他们透露了一个最重要的信息: “不能让那小子跑了。” 谢晨、曹曦、暮长云,加上贾生和他的一个管家两个护卫,六个人,只有谢晨是个“小子”,也就是说,这五个黑袍使都是冲着谢晨来的,他们之前说腰来带走一个人,看来就是谢晨无疑了。 那个黑袍使恐惧了喊了一声后,这五个人的出手瞬间又都变得凌厉了起来,怀冶良前辈本来只追着一个人打的,但是现在他不得不用全部的精力来防守这五个黑袍使的进攻。不过他们的进攻也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有两个黑袍使直接脱离了战斗,向谢晨他们追了过去。 谢晨他们还没跑远,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谢晨心头一凛,一股怒火瞬间就充满了他的胸膛。又是冲他来的!又是冲他来的!上次在天河那船上的时候,那些拜燚教的人也是冲他去的,结果船上的几百人死了近半,现在又是冲着他来......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这些拜燚教的人如此穷追不舍的要抓自己?如果是因为自己杀了他们拜燚教的一些人,他们直接来向自己寻仇就好了,为什么要一次次的用这样的手段?如果不是自己认出了他们的样子,恐怕他们根本不会暴露自己是拜燚教的事情,事实上这次他们也并没有正面成人过他们的身份,他们的目的,就是抓走自己。 “谢晨哥哥,不要停!停下了,前辈的苦心就白费了......” 好像知道谢晨心里在想什么一样,曹曦轻声的对谢晨说道,语气里满是担忧,这话瞬间就浇灭了谢晨心中的怒火,让他冷静了下来。是啊,不管对方是为什么要几次三番的想抓走自己,可是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根本无力与他们抗衡......自己根本做不了什么。 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不断变强,强到可以蔑视一切对手的地步! 他咬紧牙关,拼命的不让自己回头,只管往前跑,甚至直接调用了体内所剩无几的内力开始逃命,然后发现好像曹曦的速度有点慢,一把抱起了曹曦,向远处逃去。 只要他们逃掉了,怀冶良前辈就能脱身了。 那边怀冶良前辈自然也看到那连个黑袍使的动向,以谢晨他们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对付得了两个黑袍使,没办法了! 怀冶良前辈一剑直接向那两个要去追谢晨他们的黑袍使掷去,隐隐有破空之声,一剑掷出,另一间横在身前,刚好挡下那三个黑袍使的剑。三个黑袍使的剑就悬在怀冶良前辈的头上,但是就是那一只手臂握着的剑,硬是让这三把剑都难以继续往下分毫。 怀冶良前辈闭眼深吸一口气,出气时缓缓睁开双眼,但是眼中仿佛透出光芒一般,凌厉的看着眼前的三人。这股气势,与之前宛如两人。 三个黑袍使自然也感受到了眼前这个人的变化,纷纷想暂时后撤,但是怀冶良前辈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左手微动,一柄短剑瞬间就从一个黑袍使的后心窝刺穿了过来。 刚刚的那柄剑! 那个黑袍使缓缓低下头,不可思议的从身后贯穿他的这柄短剑,张口想说什么,却只猛的吐出一口血,然后便向后砰的一声倒去。首发 其余两个黑袍使之前便想先退开,此时见其中一个居然直接被杀了,连他的最后手段都没有用出来,心中顿时惊惧交加。 这人......能御剑!而且无声无息,还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那两个本来要追谢晨他们黑袍使先是被那一剑稍微阻拦了一下,然后就亲眼看着那把短剑仿佛有生命般的飞了回去,还没等他们开口阻止,那把短剑已经刺穿了那个黑怕使的心脏。 这两个本来还在与怀冶良前辈过招的黑袍使见状直接大吼一身,一股烈火瞬间从他们的胸膛开始生起,瞬间便包裹住了他们两人的全身,宛若一副火焰盔甲一般。怀冶良前辈早就见过他们的这招了,刚刚那个黑袍使死的太快了,他根本没有使出这股力量的机会,但现在的这两人,显然已经不是之前那么简单的两个黑袍使了。 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黑袍使! “去追那小子!让他跑了我们同样活不了!” 一个人的死,好像让剩下的四个黑袍使一下子变得团结了一样,也有可能是敌人的强大让他们不得不如此,两个人直接使出了他们的“最后手段”,然后让另外两个人去追谢晨他们。 怀冶良前辈一脸凝重的看着眼前已经截然不同的两个人,那柄短剑现在又回到了他手中,但是......自己到底还是老了啊。 只希望谢晨他们能逃掉吧,想到之前见到的那个人,或许,他们运气够好也说不定。 没有让他多想的余地了,这两个人既然已经成了这幅状态,那显然就是不会去管谢晨他们了,现在他们肯定只想杀死自己,但是谢晨他们已经离开这里了,以他的猜测,这些黑袍使的这种力量肯定是有限制的,要么是时间的限制,要么如同内力一样,有量的限制,但是不管是那一种,他现在都没有和他们两个正面厮杀的必要,这种火就像他的剑一样,是受他们的操控的,稍有不慎自己就直接被这火烧死了。 想好了其中关键,怀冶良前辈便没有再全力出手,而且不断的与这两个黑袍使周旋,但这两人明显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显然是抱着必杀的决心了。 倒也不是要为刚刚死的那个黑袍使报仇,只是他们好歹也是拜燚教中的高手,这等耻辱让他们未来如何在教内抬得起头?如何能得到主人的下一次的赏赐? 两人这次是真的不遗余力了,那边有两个过去不会有问题,他们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杀了眼前这个人! 怀冶良前辈现在虽然想且战且退,但是面对两日凌厉的攻势,他一时间也陷入了被动,而且这两人的特殊力量更是让他难以招架。 到底......还是老了啊。 第两百一十五章 三路 由于怀冶良前辈的拖延,等那两个黑袍使去追的时候,谢晨他们已经跑出很远的距离了。其实按理说,上次那个黑袍使追他们的时候他们与黑袍使的距离更远,之所以上次会被黑袍使追得那么紧,完全是谢晨故意为之罢了,一方面怕那个黑袍使追错了路,去追曹曦去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自己的计划。但是这次就完全不一样了,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跑!跑的越快越好,他们越早安全,前辈就能越早脱身。 谢晨抱着曹曦,暮长云紧紧跟在后面。 “咱们分头跑吧,他们的目的是我,我的速度是最快的,你们和我一起肯定会被他们追上的!” 开始跑到仓促,居然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想到,谢晨将曹曦放了下来,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和小云一起,咱们等会见!” 这是现在最稳妥的办法了,他们肯定是要追谢晨的,现在还不知道怀冶良前辈那里是什么情况,对方有四个人,前辈虽然很强,但是四个人如果只是想拖住前辈,分出一两人来追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分头跑。 “谢晨哥哥,我......” 曹曦一脸哀求的看着谢晨,显然,她是很不同意谢晨这个意见的,贾生公子他们几人分头跑是应该的,毕竟他们只是普通人罢了,但是自己和小云......她不想这样了,尽管自己的理智也告诉自己,这样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她就是不能接受...... 上次也是这样,这次还要这样,一遇到危险,谢晨哥哥就要把自己抛开,自己承担一切。她也知道谢晨哥哥是在保护自己,可是自己不想永远都这样......^ 谢晨放下了手,没有再看曹曦,看向了站在曹曦身边的暮长云,满眼的坚决。 “小云!” 暮长云眼神复杂,轻轻叹了口气,曹曦怎么可能想不到他俩在打什么主意,一把上来就要抱住谢晨,要么谢晨带着她走,要么一起耗在这里。长这么大,她从来都没任性过,但是这次,她不想一遇到危险,就全部交给谢晨哥哥承受了,她也想做些什么,必须做点什么! 不过她的速度怎么可能比得过暮长云呢,还没等她抱住谢晨,就被暮长云一把抗在了肩上。 “谢晨哥哥,我有办法......我有办法对付那些人的......你带着我一起......你带着我一起好不好......” 曹曦在暮长云的背上使劲挣扎着,话语中已经带着哭腔了,但是很快就被暮长云一指点晕了过去。 谢晨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贾生,对贾生行了一礼,贾生同样回了一礼。 “保重!” “保重!” 贾生和他的一个管家和两个护卫一路,暮长云和曹曦一路,谢晨一路,三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剩下的,就跑吧! 不过,谁也没注意到,谢晨走的那条路,沿途很长的一段距离,都被他用剑留下了记号,如果追来的黑袍使不是蠢货的话,肯定会沿着这条路追的。 他不能再让曹曦陷入危险之中了,哪怕是有这个可能性也不可以,在上次与曹曦失散的几个月里,他不止一次的在心里告诉过自己。 谢晨不认为如果有黑袍使追上了自己的话,自己有能力对付的了,怀冶良前辈虽然能对付五个黑袍使,但是想打败他们,一个也是不可能的,所以,自己必须赶紧找到安全的地方! 他直接用尽了所有的内力,自己都不知道跑了多远了,就在他快精疲力尽的时候,突然看到前面有一个地方很熟悉。 一座废弃的城池。 他们之前来的时候,从这里路过了的,谢晨当时还好奇的进去看了看,不过早就是一片废墟了,房子大半也已经倒塌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当时进了巨坊郡当天晚上就看到了这个地方,由于那时候天已经黑了,当时林书万说什么也不肯和谢晨他们一起进去。也就是说,他如果再全速前进的话,可能只需要半日就能走出巨坊郡的范围了,到了方谷郡,那无疑就安全多了,因为方谷郡说起来是西南十二郡的范围,但是从上次路过的情况来看,拜燚教才刚刚在方谷郡发展势力,那是就算那些黑袍使继续追他,他也能有办法了。 但是现在,他是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内力耗尽,体力也几乎耗尽了,连抬腿都感到困难,这种感觉,还是刚刚习武的那时候才有的,每天被训练得半死,浑身一个能动的地方都没有。没想到现在居然因为逃命又重温了这种感觉...... 考虑了片刻,谢晨还是决定躲进这座废弃的城池里,这里面虽然也没有什么了,但是毕竟还有一些房屋之类的地方,要说躲藏,这里肯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就在谢晨进去没多久,那两个黑袍使就已经追了上来。 也不知道是该说谢晨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这两个黑袍使确实是追着他来了。 “怎么办?气息在这里就断了!如果我们没有完成任务,一定会被主人把皮剥了做成衣服的!” 两人现在的位置刚好就是之前谢晨站的地方,他就是从这个位置进的废城,而现在,这个选择又摆在了这两个黑袍使面前。 “住嘴!” 先开口的那个好像很怕这个黑袍使一样,真的一下子就住了嘴,这个黑袍使站在原地思考了很久,看着这座已经废弃了的城池,终于下定了决心。 “进城搜!那小子境界一般,气息在这里断了,很有可能是他的力量耗尽了,那现在他只有躲起来恢复这一条路,肯定在这里面!肯定在!” “对对对!肯定在这里面,,我i们赶紧去找!” 另一个黑袍使听到这话连忙附和,忙不迭的就往城里去,这城城门已经不见了,可能是被谁偷走了,城墙很多砖都被人偷了,可能是偷回去自己盖房子了,城里面有用的、能搬走的,都搬走了。反正又没人管,这里自然只能剩下些断垣残垣了。 第两百一十六章 废城杀机 这两个黑袍使一踏入这城中,一股破败的气息便扑面而来,这里长时间都无人踏足,虽然是一座废城,但是那些灰尘之类的时间痕迹还是很容易看的出来的,谢晨之前进城的时候虽然已经很小心翼翼了,但是总还是会不可避免的留下些新鲜的痕迹,加上他已经精疲力竭了,就更不可做到不留痕迹了。 两个黑袍使观察片刻,脸上露出一抹笑,但是这笑就好像是筋直接扯着皮一样,要多诡异有多诡异,那个之前被吓的不行的黑袍使此刻更是直接阴恻恻的笑出了声。 “让我捉到这小子,一定要先把他的筋都抽出来......” “那是主人要的人,我们只负责将他带回去。” 听到这句话,这个黑袍使好像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走吧。” “是是是......” 两人这下完全不急了,沿着这个痕迹慢慢往前找着,这一路痕迹虽然不明显,但是在他们眼里,已经足够了。 顺着痕迹,都已经快都城中心的位置了,前面是一座宅子,只是从旧址,就能看出这宅子曾经肯定也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但是现在......所有的辉煌都被掩盖在这一片片废墟之下了。 这痕迹就是在这房子门口处断了。 “这小子倒是挺会躲嘛。” 谢晨的境界他们差不多是明白了的,一个玄阶的而已,虽说厮杀经验较之他的同龄人要丰富得多,但是在这两个黑袍使眼中,那是完全不够看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主人指名要抓到这小子,但是那不是他们的考虑范围了,现在他们考虑的,就是下一刻怎么抓到这小子! 他们要给主人一个交代,可是他们也受了不少的罪,特别是那个老东西,差点让他们吃了大亏,那么这小子肯定是要竭力反抗的,厮杀中难免会有意外发生,主人也只说让他们把这小子抓回去,又没说要把他安然无恙的抓回去! “小心一点,听说前阵子有一个小队被杀了,抓了几个月都没抓到,现在看来,很有可能和这小子有关......” “死的又不是咱们的人,那是他们太废物了,在自己的地盘上都能被杀!” “别说了,进去吧。” 缓缓推开门,两人本来以为会有些陷阱机关什么的,结果没有任何动静,不过也没什么,一个小子而已,两人没有再多言,在这个已经很破败的宅子里分头找着。虽然破败,但是这宅子的面积还是在那儿的,而且进了门以后,这宅子里的痕迹就变得凌乱了起来,没有一条很明确的线,所以两人只能在这大宅子里逐一地方找起来。 不过,他们现在已经不急了,如果抓到这个小子,就难免要回去帮那两人对付那个老东西,不然主人问起来就很难说得清楚,但他们两人内心又不想跟那个老东西拼命,毕竟那个黑袍使就死在他们面前,他们可不想步他们后尘。 慢慢找,反正那小子现在就在这个宅子里,哪怕找到明天,找到后天!他们也是不慌的。最好等他们找到那小子的时候,那两个黑袍已经解决了那个老东西了,或者,被那个老东西解决了也不是不行,说不定那时候他们得到的赏赐会更多。 就在他们各怀鬼胎的找着的时候,那个比较强的黑袍使突然听到了另一边传来了一声惨叫,听声音,就是另一个黑袍使! 怎么可能! 他赶紧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赶去,等到了地方,就看到那个黑袍使的大腿上扎着一柄短剑。 “怎么回事!” 他厉声的问这个受伤了的黑袍使,以那个小子的实力,怎么可能伤得了他们,虽说他们没太把那小子放在心上,但是毕竟是知道他在这里的,他就算想偷袭也是不可能有机会的,难道还有帮手不成? “机......机关!我顺着痕迹找到这里,发现已经到后门了,但是痕迹还在往外延伸,就想着那小子会不会根本没躲在这里,然后就推开了后门,结果一开门这把剑就刺在了我腿上......” 他咬紧着牙,一下子就把短剑拔了出来,居然连血都没怎么流。 “我没事,赶紧去追那小子,我一定要把他四肢都切了,做成人彘!” 这个黑袍使面色狰狞,好像已经感受不到腿上的疼痛了一般,嘶吼着就要继续去找谢晨。首发 另一个黑袍使脸色阴沉,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半张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蠢货!” 他不可思议的捂着脸看着这个人,半晌后脸上又露出了谄媚的笑。 “是是是,您说的是......” “你看看这地上的痕迹!” 经过这一提醒,他才低头仔细看起这些痕迹起来,本来进城的时候只有一道痕迹,他们顺着那个痕迹一直找到了这里,而现在,痕迹变成了两个,延向了两个方向。 而且上次的痕迹很淡,好像是竭力想隐藏但是隐藏不了的样子,但是这两个痕迹就很明显,就好像是在向他们示威一样。 这下,不止是那个被算计了的黑袍使,就连那个一直都相对比较冷静的黑袍使都一脸的愤怒,枯枝般的双手紧紧握拳。 这小子,实在是太狡猾了,若非是主人有令,他们必要将他小子千刀万剐,不挫骨扬灰难泄心头之愤! “你去那边,我去这边,两条总有一条是真的,你要是再大意放跑了他,不用别人动手,我直接就杀了你!” “明白......明白。” 两人向两个方向又找去,只不过,那个一直唯唯诺诺的黑袍使在转过身后,脸上却是露出了怨毒的神色,眼神里一股阴狠之色一闪而过。 就在两人还是愤怒的找着谢晨的时候,做完这一切的谢晨现在却是精疲力竭的藏在一个仓库里,仓库里的东西基本上都被搬空了,还剩下一些干草,谢晨就把整个身体埋在了这堆干草里面,他现在是真的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 在进城后,他直接做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会有黑袍使进这城里追他,所以哪怕他已经到极限了,也硬生生强撑着做好了那些布置。那些障眼法和机关算不上多高明,但是对当时的他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现在,他只想好好在这里休息休息。 第两百一十七章 大火 谢晨也没希望这点障眼法能真的把追来的人骗过去,但是拖延一段时间肯定还是能做到的,他几乎在两个黑袍使前两刻钟就进了这座废城,他做的,可不只是那么一点。只要追来的人不是聪明到了极点,那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找得到他这里来的,只会是沿着他留下的东西绕圈子。 从城的第一个痕迹开始就是他有意留下来的了,只不过他很刻意的让那些痕迹显得不那么容易被发现,就好像是他不想留下痕迹但又做不到一样,如果来的人连这都发现不了,那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沿着这条记号,就能找到那个宅子,这一段是他布置得最辛苦的,因为处处都要留下有意的“无意间”,里面那个机关他只是想碰碰运气罢了,主要还是想挑衅一下追来的人,只不过效果要比他想象的好多了,直接将那两个黑袍使激怒了。 从这个宅子出去,两道明显的路线同样是他故意为之的,而不管他们沿着哪一条痕迹追,都不可能追的上他的,因为这样明显的路线,到处都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瞎跑了哪些地方,反正他本身是不可能在这些地方之内的。 他没办法做到真的不留下痕迹,毕竟他也不知道对方会在什么时候追过来,想完全隐藏住行动留下的痕迹,是不可能的,但是在那些很明显的记号后,有一道及其不易察觉的痕迹,而这条路,才是他真正逃跑的路线。 他还是赌,赌追来的人在意识到被他耍了之后,在看到那两条挑衅般的路线之后,会失去冷静的思考,把注意力都放在那两条路上,从而忽略这到微小的痕迹。 事实证明,他又赌赢了。 两个黑袍使顺着他留下的那些杂乱无章的记号找了半天,转到最后两个才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但此时,距离他们刚进入这座废城,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 而布置完了这一切的谢晨,现在早已经在哪个仓库的草堆里面睡了一觉了,不过他也不敢完全入睡,只敢稍微眯一会儿,补充一些体内。这些布置肯定会拖住黑袍使的很多时间,如果不是他真的已经精疲力尽了,直接乘机逃跑估计都来得及了。 休息了一会儿,感到体内稍微恢复了一些之后,他直接开始打坐修习起内力来了,经过他很多次的比较之后,他发现曹先生给他的那个小册子上的功法虽然与怀玉剑庄的功法有些相似之处,但是真的修习起来,其实还是有很大差别的,怎么说呢?怀玉剑庄的功法是上乘的内功修习功法,对内力的修习有很大的帮助,速度大概能达到一般功法的两倍多,不要小看这两倍多,同样的天赋,别人用十年才能达到的境界你只用五年就能达到,这是什么样的差距,恐怕已经不用多说了。 曹先生给他的那个小册子也是功法,有些窍穴的流转修习甚至有些异曲同工之妙,但是很多地方又有诸多不一样的地方,比如修习曹先生给的这个功法时,他能明显感到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好多地方是怀玉剑庄的功法做不到的,比如恢复速度上,就不是怀玉剑庄的功法能做得到的,在修习曹先生给的这个功法时,他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体内力量的恢复速度,不管是体力也好,还是内力也好,都能很快的得到恢复。 开始他以为这是修习内力时正常的反应,但是后来他发现不是的,一般人在体力内力消耗之后,只能通过休息或者慢慢修习才能补充得回来,而且不管是什么样的功法,好像对体力的恢复的帮助都是微乎其微的,只能慢慢修习疗养。但是曹先生给的这个功法,却能做到这一点。这也是他哪怕几天几夜的不睡觉也能保持精力充沛的原因,只要修习曹先生给的这个功法,就能做到了。 当时曹先生将那个册子交给他的时候虽然好像是随意为之,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他还是很谨慎的没有告诉别人,只是请教过一次怀安谨庄主,而怀安谨庄主在看过那个功法之后,也没多说什么,和曹先生一样,只是让他好好修炼就行了。 不过最后加了一句,这个功法,千万不要随便让别人修炼,因为一般人修习这个功法,非但不会有益处,说不定还会是成为致命的毒药。 他本来还想着能让暮长云或者小曦也修习的,毕竟这么好的东西,他没理由私藏着,但是怀安谨庄主的话直接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修习别人修习起来就可能致命,但是他还是将这个秘密藏在了心中,只有曹曦知道,就连暮长云都没有说。 他在这里一边打坐修习功法,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现在天已经快亮了,世界从夜晚即将进入清晨的时候,会显得格外的安静,所有的动静好像都会被放大一般,他现在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不过想一想,昨天一天还真是太折腾了,先是遇到了那伙盗匪,然后自己对付他们就把自己弄了个精疲力竭,直接昏了过去,等到了晚上,还没怎么恢复呢,又突然一下子遇到了五个黑袍使要抓自己,现在一路逃命,体力极限之下又在这废城里搞了那么多“诡计”,没被黑袍使打死,差点直接把自己累死了。 现在,天都快亮了。 胡思乱想间,谢晨突然闻到了一股味道,灰烬的味道! 难道......! 谢晨慌忙从修习状态中恢复,小心翼翼的爬出草堆,味道越来越大了,还能听到一些噼里啪啦的声音。他从仓库的一个缝隙中小心的往外看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果然...... 城中起了大火,到处都是火,这城里都是些废弃的建筑房屋,这些年无人打理,里面已经长满了草木,加上那些腐朽的各种木头,这大火蔓延的速度堪称恐怖。 这是要......直接将自己逼出去吗? 第两百一十八章 被发现 两个黑袍使昨晚找了大半夜,在愤怒的支配下,他们两个根本就不可能注意得到谢晨真正的藏匿路线,就这样顺着谢晨留下的那些痕迹到处瞎逛,但是谢晨在做这一步的时候步子都快迈不动了,哪里还能去想其他的呢,只想着赶紧留下些“障眼法”然后赶紧找个地方休息起来,所以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最后完全就是靠着意志在行动了。 这两个黑袍使顺着这记号找了大半天,两人中间也意识到了转了好几个圈子,但是想着那小子狡猾的手段,自然就当成了是谢晨的有一个诡计,没有在意,只埋头苦找,最后居然奇迹般的又汇合了。他俩这才意识到是又被那小子耍了,两个黑袍使,哪怕是在天阶高手中,也是比较顶尖的那一类存在,而且还拥有神力,现在居然被一个玄阶的小子牵着鼻子走,被他耍的团团转!这是他们怎么也不能容忍的事情。 那个被谢晨的机关刺伤大腿的黑袍使已经愤怒的要崩溃了,极度的愤怒之下,他一拳便轰在了旁边的一个房门上,然后那房门便燃了起来,感觉一拳不足以泄愤,又连着补了几拳, 另一个黑袍使见到这间起火了的房子,却一下从愤怒的情绪中清醒了过来,看着还在暴怒的另一个黑袍使,淡淡道。 “我有办法把那小子逼出来了!” 谢晨看着已经离他这个仓库越来越近的火势,心里苦笑一声,千算万算,没算到他们居然来了这么一手,这大火一起,只要他还在这城里,那就肯定要被逼现身的,早该想到的,这拜燚教本来就是用火的,在这里行事又几乎是百无禁忌,他们会直接放火少城,其实不是什么很意外的事情。 留在这城里是没有活路的,要么被大火烧死,也么也得被这浓烟呛死。不得不说,这一招,属实厉害! 这城虽然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了,但是基本的城墙还是有的,就算很多地方的城墙都已经破败了,但是他现在也没有那个本事直接飞出去,想出去,还是要走城门的位置。あ < 总共四个城门,不知道追来的人有几个,但是现在只能再赌一把了,经过昨晚一个多时辰的休息,现在体力和内力都恢复了一些,虽然比不得完全的状态,但是再全力逃跑一段时间还是没问题的。 随便选一个吧! 另一边,放完火的两个黑袍使现在一人守在一个地方,他们自然不会守在城门口了,只有两个人,一人守一个还有两条生路呢,他们不会再给那小子留下任何机会了。两人都站在城中的高点,那个被中了谢晨机关的黑袍使站的位置几乎能俯瞰全城,这大火已经起了有一会儿了,城中现在到处都是大火和浓烟,不过他们也不需要盯着城里面看了,只需要盯着城门的位置就行了。 谢晨扯下衣服捂着口鼻,在浓烟中快速的向其中一个城门位置跑去,一直到城门口,都还没有动静。 看来这次,又赌赢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逃出生天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一个火球,直奔他面门而来,谢晨赶忙一个翻滚,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这一招。 “小子!我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谢晨半跪在地上,还没看清来人,就听到一声怒吼,然后一个身影就向他冲了过来,来不及多想,谢晨只得应对。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打得过黑袍使的,而且现在自己根本就没几分力量,连平时状态的一半都没有,他赶紧直接向侧面跑去,但是那个黑袍使就算被伤了一条腿,速度显然也不是谢晨能比得了的,他已经在第一时间就跑了,但还是被那个黑袍使一掌狠狠打在了背上。 谢晨一口血喷出,但是根本不敢有一丝犹豫,情急之下,直接借着这个黑袍使的一掌继续向前跑去。在地上狠狠翻滚了几圈,然后直接借力跃了起来,一下子居然与那个黑袍使拉开了一些距离,他现在根本管不了伤势什么的,调用了全部的力量开始跑了起来。 可恶!可恶!做了这么多,都过了这么久了,居然还是被他们发现了,在看到城中起火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肯定是有人来追他了,可是他不知道对方有几个,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追他的,但是做了那么多,肯定是能起到一些作用的吧?他在最后还特意留下了一个不是很明显的记号通向城门口,希望追来的人再找了一通后,能发现这个记号,然后判断他其实已经离开了。 但是没想到,这两个黑袍使根本没注意到,直接放了大火烧城,或许他们注意到了,但是还是决定把城烧了。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自己还是被发现了,而且除了这一个,还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 “小子,玩够了吧?” 就在谢晨将全部的注意都放在身后的黑袍使身上时,正前方又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袍使,一脸阴恻恻的看着他。 谢晨深吸一口气,现在不能停下来,停下来,便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双手袖剑出鞘,他学着之前怀冶良前辈的样子,双剑呈十字直接向面前的那个黑袍使杀去,已经没得选了! 那个黑袍使见谢晨居然拿着两把袖剑向他杀来,忍不住的笑了出来,只不过这笑让他显得更加丑陋了,就好像筋直接扯着皮在动一样。 这下,让你少条胳膊应该没问题吧? 黑袍使直接拔剑等着谢晨向他杀来,谢晨后面是向他追来的黑袍使,前面也是一个拿着剑盯着他的黑袍使,前后都被堵死了。 就在他将要直接与这黑袍使碰上的前一刻,他突然转变了方向,直接向城门位置跑去,那里面虽然是烈火,但是......这里是必死无疑。 两个黑袍使好像没想到谢晨会采取这样的手段,都愣了片刻,那个追着谢晨的黑袍使一下子直接冲到了另一个黑袍使面前,两人只愣了一下,又直接迅速的向谢晨追去。 他们虽然要折磨谢晨,但还真是不能让他直接死了啊! 第两百一十九章 又遇怀骥 谢晨现在根本就没心思管其他的任何东西了,两个黑袍使随便就能把他杀了,前面虽然是火海,但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这里面可能是他唯一的生机所在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他根本就不可能应付的了现在的情况,他也知道这些黑袍使是来抓他的,可能不会直接杀死他,但是要他就这样束手待毙,他是做不到的。如果是一般人,现在可能已经放弃挣扎了,但是谢晨不行,只要有一点机会,他就必须拼命抓住! 但是哪怕他已经做了这样的决策了,还是没有办法,这两个黑袍使与他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还没等他冲进城里去,其中一个黑袍使就已经追上了他,一剑直接刺穿了他的右肩,谢晨吃疼之下大叫一声,但是还没等他有什么动作,另一个黑袍使也已经追了上来,一剑又洞穿了他的左肩。 “小子,游戏玩儿够了吧?”全网 . 谢晨双肩都被一剑刺穿,现在双臂根本就动不了了,两把袖剑还紧紧握在手里,但是已经不可能挥得动了。 “让我先把这小子的四肢都卸了!” 那个中了谢晨机关的黑袍使见到谢晨现在趴在地上动弹不了了,立即阴恻恻来到谢晨面前。 谢晨受伤太重了,本来就没有恢复多少,之前先是挨了这个黑袍使的一掌就已经受了内伤了,现在又被这两剑所伤,现在根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费力的抬起头,双眼如同狼一般凶狠的与这个黑袍使对视。这个黑袍使一见谢晨这样了还敢这样看着他,顿时有恼羞成怒,举起一掌就要向谢晨的头拍去,谢晨就像没看见这一掌一样,还是狠厉的盯着他。 “住手吧,玩玩他可以,你要真杀了他不成?” 另一个黑袍使一见他真要下死手,赶紧出手拦下了这一掌。 一提醒,这个黑袍使才反应过来,要是杀了这小子,他们估计也活不了,然后意识到自己又被这狡猾的小子算计了,一脚狠狠的踩在了谢晨腿上。 一阵钻心的疼又直接涌了上来,腿估计是被他直接蹋断了。 谢晨强忍着没有叫出来,对着这个黑袍使啐了一口。 “不敢杀我?” “小子,想死?没那么容易!” 这个黑袍使被谢晨算计的不轻,若不是主人点明了要活捉这小子,他早就把谢晨宰了,现在抓到了这小子,虽然不能杀,但是只要不让他死就行了! 说完,又一脚向谢晨的另一条腿踩去,谢晨知道,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这两人不会杀自己,但肯定也不会让自己好活。但谢晨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死,他要去见到他们的所谓的主人,黑袍使的主人,肯定只会是红袍主教了,这么长时间,他了解的拜燚教中最高地位的也就是黑袍使,对所谓的最高的红袍主教,他什么都还不知道,哪怕到时候迎接自己的还是只有一死,他也要在死之前,做点什么! 不过,这黑袍使的一脚还没踩下去,一把飞剑就直向他飞来,这一剑上带着极大的杀机,就连他都感到一丝恐惧,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一剑,能轻松杀死他。 根本就无暇再管谢晨,两个黑袍使同时迎上这一剑。 “铮——” 一声刺耳的响声,两个黑袍使的剑几乎同时对上这柄飞剑,这才将这一剑拦了下来。 “谁!” “一年不见,你的武功居然就这点儿长进......” 向这飞剑发来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个身着长衫,留着长须的老者缓缓的向他们走来。这老者看着年纪虽然有点大,但是身姿依然很挺拔,而且气度不凡,步伐看着不急不缓的,但是好像几步间就来到了他们面前,却根本看不清他是怎么来的。 谢晨已经连头都抬不起来,脸侧着趴在地上,意识都快不清醒了,如果刚刚那个黑袍使一脚踩在了他另一条腿上,现在可能已经疼得昏迷了过去,但是在他听到这声音了的时候,他一下子又好像有了精神。 他怎么可能听不出这个声音,怀骥前辈! 怎么会在这里遇到怀骥前辈?谢晨还以为是自己在这种绝望的情况下出现了幻觉,但是当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后,看到那个向他们走来的那个身影时,终于确定了,自己不是在做梦。看到了怀骥前辈,谢晨反而一下子泄了气,彻底坚持不住了,只感觉眼皮越来越重了,浑身的疼痛好像都被这股疲倦盖住了,他意识的最后,便是那个挺拔的身影。 “这是......宗师......?!” 两个黑袍使看着这个身形如鬼魅般的老者,都不敢置信的问出了声,不过,这个问题恐怕没人能回答他们了。 宗师之下皆凡人,或者说,一入宗师非凡人。 在宗师之下,哪怕天阶圆满了,哪怕内力也已经到了圆满的纳海境,但是只要你还没有达到宗师境,那你永远都是一个凡人,你的一切手段招式,都脱离不了一个正常的“人”的范畴,不管是内力御物也好,还是拈叶杀人也罢,总归还是一个“人”的手段。但是到了宗师境界,用正常的“人”的范畴去揣测他们的手段,那就行不通了。 而宗师到底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这一点并没有什么让所有人都公认的说法,哪怕连“天地玄黄”这个不怎么严谨的分级都没有。所以宗师到底有什么手段,他们的力量有多强,这些都没人知道,但是有一点是天下人公认的。 哪怕是十个天阶圆满的高手,都不一定能打得过一个宗师。 两个黑袍使看到来的这个老者鬼魅般的步伐,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人绝对不会是天阶那么简单,他们明明看到这个人就在前面,可是当他们想出招的时候,又好像怎么也不能捕捉到这个人的位置,根本不知道该朝哪里出手。而他们的气息好像一直都被这个老者锁定着,让他们根本不敢动弹。 这种感觉,只有在面对主人的时候,才会有! 第两百二十章 诛杀黑袍使 面对这样的敌人,两个黑袍使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调用了全部的力量,一身火焰盔甲立刻包裹住了他们两人全身,死死盯着面前的那个老者,却是分毫不敢动弹。 怀骥看着两人,脸上露着莫名的笑,却也没有动。 其中一个黑袍使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慌忙沉声道:“感觉抓住那小子!” 对啊,两人认识,这个高手肯定又是来救这个小子的,只要把这小子劫持住了,他们就不用跟这个宗师高手交手了。 其中一个黑袍使顶着怀骥前辈带来的巨大压力,强扭过头去看谢晨,一回头,却发现早已经身受重伤的谢晨已经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那小子不可能还能跑!难道,他们还有帮手? “怎么不去把那小子抓过来?!” 那个黑袍使还在看着怀骥,他总感觉只要自己一转移目光,那个老者便会立刻到他面前,然后一剑便把他杀了,所以现在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劫持谢晨身上。 “那......那小子不见了......”! “蠢货!他怎么可能跑得了!” 要不是现在面前站着一个宗师级的高手,他都想一巴掌将这个蠢货拍死了,他们虽然都是黑袍使,但是彼此之间是没有什么情分可言的,甚至可以说是互相争斗的关系,谁更强,谁说话便有用。所以两人这么长时间以来,不管他怎么打骂另一个黑袍使,那个黑袍使都没有反抗。 “一起上!先冲出去再说,我们两人全力而功,未尝没有机会!” “啊?......好好好!” 刚刚还是他们两个追的谢晨到处躲藏,现在两人就要面临刚刚谢晨面临的情况了,面对一个比自己强太多的敌人,而且还是非生即死的局面,对心性本身就是一个考验。 两个黑袍使毫无保留的全力出手,这份力量绝对是不容小觑的,当初楚堃就说过,一个以命相拼的黑袍使,实力都可以与小宗师一战了,虽然现在看来,楚堃说的可能指的是黑袍使中实力佼佼者,一般黑袍使的实力肯定是没有这么强的,但是这也足以说明他们的实力了。 如果这两个黑袍使真的能同时合力出手,说不定真的能冲破怀骥前辈,如果让他们跑了,他们肯定会无数次的来尝试抓走谢晨,因为抓不到谢晨,他们同样是一死! 不过,黑袍使之间,从来都不会是合作关系。 那个一直被打骂的黑袍使在出手的时候,假意出手,实则是调转身形便向后逃去,两人一前一后,前面一个黑袍使还以为他一直在后面跟着的,便直接全力向怀骥前辈杀去。 不过怀骥前辈自然是将这一切尽收眼中了,看到这一幕,他脸上露出一抹轻松又讽刺的笑。 “如果你们两人真的一起出手的话,我说不定还真会有点头疼呢。” 面对这个黑袍使的倾力出手,怀骥前辈根本就没有退让,直接硬接了上去。 两人一交手,这个黑袍使的心中便一喜。 “杀了他!他还未至宗师境!” 是的,虽然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是只要一交手,两人的力量一碰撞,他便能分辨出这人的实力到底是不是宗师,主人的那种力量他感受过,绝对不是这样的,而眼前这个人,虽然之前看起来像是宗师境,但是一交手便会发现,他的力量总归还是属于“人”的力量。 是个假宗师!那便能杀之! “你在,跟谁说话呢?” 怀骥一脸平淡的看着面前这个浑身覆满火焰的人,这一路,他见了太多这样的人了,也杀了不少,可是,手中的剑就算沾满他们的鲜血,他觉得还是不够,拜燚教,应该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这个黑袍使看到怀骥的样子,便意识到了不对,扭头一看,另外一个黑袍使正在向被大火焚烧的城中逃去,和谢晨当时要做的一样。 不过他只扭头看了一眼而已,就这一眼让他心中瞬间就被怒火填满了。 “蠢货!你......” 他的话还没喊完,怀骥前辈的剑就已经刺穿了他的喉咙。 是啊,就算怀骥前辈不是宗师境,也是个半宗师啊,在生死厮杀的关键时刻,居然会把后背留给敌人,你不死,谁死呢? 另一个黑袍使则是完全没有在意身后的情况了,他早就想除掉那个黑袍使了,只可惜自己实力一直不如他,现在他能借那个宗师高手的手除掉他,还能乘机逃命,他一脸奸计得逞的笑容,眼看着城门就在眼前了,只要进去了,里面是大火,自己靠着这身护体火焰,肯定能活下来,但是他们都不能追了! 就在他已经忍不住在心里狂笑了的时候,前方突然两个身影便向他杀了过来。 帮手?!他看到谢晨不见的时候有过猜测,但是没想到救完那小子他们还有这么多人,一个宗师高手啊!出门用得着带这么多人吗? 不过,他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吓住的人,直接提剑便向这两人杀去,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后面是宗师高手,只有进入火场他才能活! “滚开!” 一剑对上两人,竟然直接将这两人的攻势一下子就挡住了,这两人,正是怀景安和怀景清,怀景清的实力相对比较弱一点,但其实就算是怀景安也不可能打得过这个状态的黑袍使,两人并不是要来击败他的,只是拖延一下他进城的时间罢了。 黑袍使也感觉到了这两人的实力完全不如他,所以出手直接变得肆无忌惮起来,但是他也不蠢,这两人明显是在拖延时间,等后面那位宗师来呢,现在只能希望那个蠢货能多拖延一点时间!他也不想杀死这两个人了,现在感觉摆脱他们的纠缠,赶紧进城才对,到了火场中,他们就拿自己没办法了! 他将力量大部分都灌输在手中的剑上,一剑扫过,一大片烈焰呈半月状便向怀景安和怀景清扫去,两人只能避让,这个黑袍使一击得手便赶紧向城内跑去,就在他即将踏入火场的一瞬间,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寒意。 后背一股刺痛传来之后,身体便变得沉重起来了,低头一看,一柄剑从背后穿过,一直刺到了前面。 那个能让他逃出生天的火场就在他面前,可惜他却再也迈不出这一步了。 第两百二十一章 找到了 谢晨醒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道躺在一个什么地方,但是可能是伤的太重了,居然没有什么感觉,微微偏过头,就看到一个女子正坐在他旁边,手里端着一碗什么东西,然后拿着勺子在喂他。等视线渐渐清晰了,他才发现,这女子有点眼熟啊。 “你醒了?” 这女子看到谢晨睁眼了,开口问了一句便起身离开了。 谢晨这才想起来,这不就是颜瑜姑娘吗! 意识逐渐恢复过来,身上的伤口的疼痛感也开始传到了脑子里,双肩被剑贯穿,一腿也被那黑袍使踩断,还有不知道多严重的内伤,这些伤加在一起,让他现在连开口说话都难。 他娘的,怎么死了还这么疼?不是说死了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吗?不过没想到居然见到颜瑜姑娘了,自己是给她报不了仇了,不过自己好歹也杀了一些拜燚教的人,也能有个交代。但是这阴曹地府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啊,怎么这么破?难道是颜瑜姑娘在这边混的不行吗?唉,真是...... 他在这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不知道又睡了多久,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发现旁边除了颜瑜姑娘,就连景奇兄他们也在旁边儿,还有怀骥前辈! “你们......你们怎么也死了!” 怀骥一巴掌就扇在谢晨脑袋上,这小子醒来开口第一句不道个谢也就罢了,还咒他们都死了?实在该打! 谢晨看着一脸无语景奇兄他们和憋着笑的颜瑜姑娘,这才意识到事情好像不对劲,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不就是一间茅草屋子嘛! “我......我,我没死啊!” 是啊,他们没死,那不就说明自己也没死吗? 他之前只记得自己被那两个黑袍使抓住了,然后说要把他带给他们的主人,当时他的伤太重了,那个黑袍使又百般折磨他,所以后面的事情他刚刚都没想起来,之前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了颜瑜姑娘,他就下意识的以为自己也死了,不然怎么会见到颜瑜姑娘呢?等现在终于彻底清醒了,他才想起来之前最后的时刻怀骥前辈出现了。 是了是了,自己被怀骥前辈他们救了! “这一年不见,你不仅武功没什么长进,脑子怎么也不好使了?” 谢晨想起来,那会儿怀骥前辈出现的时候就说他武功怎么就这么点儿长进,现在这......谢晨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不过身上剧烈的疼痛让他还是不能动弹,但是从他练武至今,这种疼痛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还是忍得住的。 谢晨这才想起来一个严重的问题。 “我睡了多久?” “不多,也就两天。” 糟了!怀冶良前辈那里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还有小曦暮长云她们,自己又跟她们分散了,这里可是巨坊郡啊,就算不考虑那些黑袍使,也还有不计其数的盗匪。 “那天两个黑袍使呢?” 看到谢晨突然显得焦急了起来,怀景奇赶紧轻声道。 “放心吧,那两个黑袍使已经解决了,说说吧,发生了什么,这样我们才能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啊。不满你说,我们三天前才见过怀冶良前辈,当时他在处理一批盗匪的事情,但是我们彼此都有事情在身,所以就分开了,怎么才过了一天,你们就被拜燚教盯上了?而且一下子就是两个黑袍使?” “不......不是两个,是五个!” 五个?听到谢晨这话,就连怀骥前辈都不敢置信的看着谢晨,五个黑袍使,倒不是说他们强到了不可以思议的地步,而是不正常,从他们这么久打探到的情报来看,这绝对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详细说来!” 这下不是怀景奇开口,怀骥前辈一脸严肃的盯着谢晨问道,五个黑袍使一起出动,那一定会有什么很大的事情要发生! 谢晨看到怀骥前辈这么严肃的样子,只能将他的疑惑暂时压住,将他们晚上碰到五个黑袍使,怀冶良前辈一人牵制五个人,然后他们分头逃跑,再到他与两个黑袍使的事情一点也没隐瞒的全说了出来。 “也就是说,五个黑袍使,都是为了抓你的......” 这就让人不解了,谢晨现在身上最大的秘密就是那个风之元力了,难道是因为他白天用了那股力量才被顶上的?可是也解释不通啊,首先他不是第一次使用这种力量了,再说,他们的动作也不可能那么快啊,白天才用晚上就追上来了? 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不过依照谢晨说的,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去想这个原因了,而是必须赶紧去找怀冶良前辈和曹曦他们。 总共五个黑袍使,追谢晨的有两人,那还有三个黑袍使,说不定还有人去追曹曦她们了,也说不定......怀冶良前辈一人和三个黑袍使在缠斗。 情况已经明确了,谢晨现在身受重伤不能动,这里必须有人留下来,怀骥几乎都没有犹豫,很果断的就下了命令,怀景奇和颜瑜两人守在这里,怀景安和怀景清两人一路,按谢晨说的地方,去找暮长云和曹曦,怀骥前辈则是返回去找怀冶良,他一个人要对付三个黑袍使,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老家伙,你是最有希望迈入宗师境的人了,可千万别死在我前头了啊...... 等他们都走了,谢晨才从怀景奇他们口中了解到,他们出来执行任务,其实也是来西南诸郡这边打探拜燚教的情报,尤其是现在怀安谨庄主成为朝廷武部的尚书后,对这西南的调查力度便越发大了起来,谢晨他们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怀玉剑庄与颜家有些关系,所以他们到了广海郡后很巧合的就借住在了颜家,同时也能了解更多的情况。后来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们也做不了太多,只能在最后的时刻救下了包括颜瑜姑娘在内的十多个颜家后人。 他们本来也是结束了这次任务准备回去的,除了他们还有一些剑庄四房的人,当时他们都已经走出很远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怀景奇在看到后面传来的巨大浓烟后,硬是让怀骥前辈和景安和景奇他们回来看看。 结果,便看到了谢晨被两个人抓住的情景。 当时他们也考虑到了敌人可能会用挟持谢晨这样的手段,于是怀骥前辈便伪装成宗师境的样子,吸引那两个黑袍使的注意力,然后怀景安趁机从后面带走了谢晨。 “那你们一起的其他人呢?” 他们还救了颜家十几个后人,那应该队伍挺大的才对,现在却只见到怀骥前辈他们师徒几个,现在还不知道怀冶良前辈和曹曦他们怎么样了,人多一些,自己就能好找一些。 “你的伤情不能多做挪动,最好是静养,所以在救了你之后,景安师兄便去追上了队伍,让他们先行出发了,颜瑜姑娘听说你受了重伤,说我们几个大男人照顾不好你,便留了下来。” 说完,叹了一口气继续道。 “早知道,几天前在看到怀冶良前辈的时候,就应该与你们一起走了,这样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了。” 那天,怀冶良在处理那些盗匪的时候,碰巧遇到了同样要回观江城的怀骥他们一行,怀骥也邀请过怀冶良,说既然大家都在,又这么碰巧遇到了,不如一起回去。怀骥他们的任务是来打探拜燚教的情报,怀冶良的任务是保护谢晨他们的生命安全,加上当时还有贾生他们一行,所以怀冶良前辈拒绝了。 谢晨在这里躺着,怎么也不能放心,就连见到颜瑜姑娘平安无事的喜悦都无暇顾及了,毕竟还有三个黑袍使,万一他们还能分出一人怎么办?如果那个人没有来追他,而是去追暮长云和小曦她们了,或者是去追贾生兄他们了,他们能有自己这样的运气吗? 他费尽心机,还是没逃过被黑袍使抓住的下场,如果他们不是要活捉自己,可能自己还没等到怀骥前辈他们来,就已经被杀死了,但他们未必就会对小曦他们留情啊! 可能是看到谢晨现在的情绪太不平稳了,颜瑜强挤出一个笑脸问谢晨,“小云妹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变得爱说话一些?” 过了这么久,颜瑜姑娘还如此惦念着暮长云,看得出来,她对暮长云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喜爱。 谢晨看着颜瑜姑娘,他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还是比较有好感的,当时带着谢晨他们游玩,还告诉了他好多自己从前不知道的事,最重要的是,景奇兄与她好像很有戏的样子,搞不好未来就能成为自己的嫂子啊!当时他就是这样想的,没想到几年不见,她遭遇了如此变故,家族尽毁,唯一值得庆幸的可能就是族中十几口人还被景奇兄他们救了。 她遭遇如此变故,算下来时间可能也就过了半年,现在却还强做笑脸安慰自己......想到这里,谢晨也尽量不愁眉苦脸的了,笑着和颜瑜姑娘说暮长云这几年的变化,他也知道,自己躺在这里干着急一点用也没有,只能静静等待怀骥前辈他们的消息。 “颜瑜姑娘,你之前给我喝的药呢?还有没有?” 颜瑜愣了一下。 “有有有,我这就去给你端来。那麻烦怀公子在这里照顾一下了。” 说完就赶紧就出门去给谢晨熬药去了。 谢晨看着颜瑜姑娘的背影消失不见,这才转头看向怀景奇,冲他挑了挑眉,一脸坏笑道。 “景奇兄,进展如何了呀?” 怀景奇还没反应过来,“什么进展?” “你跟我装什么蒜啊?就是......颜姑娘啊!打算几时让她当我嫂子?” 怀景奇这才明白过来,慌忙的扭头看向门外,看到没有动静,这才压低着声音对谢晨说:“不要瞎说!你要是坏了颜瑜姑娘的名声,看你怎么办!” “装!你接着装!打我醒来到现在,就没看到颜瑜姑娘正眼看过你一眼,倒是偷偷瞧了你无数次。你仔细想想,她有多长时间没与你对视过了?跟你说话是不是都不好意思看着你?人家是姑娘,脸皮薄,这种时候你要是没点儿行动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两人这边还在说着,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就赶紧闭了嘴。 颜瑜姑娘端着一碗药,低着头便直接走了进来,然后把药递给了谢晨,转身又直接走了出去,两人看着颜瑜姑娘不正常的反应,好像都意识到了什么。 谢晨也顾不上药烫了,三下五除二三两口就给消灭干净了,然后赶紧躺好了,一把就将药碗递给了怀景奇。 “哎哟——我可太难受了,得好好静养静养,景奇兄,劳烦您将这碗给颜瑜姑娘送去吧,顺便帮我道一声谢。” 说完一翻身,真就睡了。 怀景奇愣愣的看着手里的碗,一时间被谢晨整懵了。 谢晨自然是睡不着了的,表面上虽然在跟怀景奇打趣,但现在心里其实担忧的不行,又盼着怀骥前辈他们赶紧回来,又害怕会听到不好的消息,就这样纠结的又开始了修习曹先生给他的那个功法。这功法对内力的修习速度虽然还比不上怀玉剑庄的功法,但是在恢复这方面,起码到现在为止,是谢晨见过的独一份的东西。 而在另一边,怀景安和怀景清已经找到了曹曦和暮长云他们,甚至贾生也在这里。好歹也是在这里走过一次了,他们在分开的时候都约好了地方了的,先自行逃,等确认安全之后,到那个指定的地方等着就行了。 曹曦和暮长云等确认了安全之后,在这里等了一天多,期间贾生也来了,不过就他一个人,但偏偏迟迟不见谢晨,但是他们也不知道谢晨那里是什么情况,既不敢随意离开,又不敢再分散了,所以只能在这里等着。 于是便等来了怀景安和怀景清,听到谢晨也没事的消息,曹曦他们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怀景安和怀景清两人的任务就是找到曹曦他们,然后把他们带回去就行了。至于怀骥前辈那里,他们是坚定不移的相信着师父的。 第两百二十二章 怀玉剑庄(一) 怀骥和怀冶良两人是同一年进的怀玉剑庄,那时候,如今已是剑庄庄主的怀安谨也才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而已。 那时候的怀玉剑庄也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罢了,整个门派加起来也不过几百个人,在江湖上也没有什么名声,只是一个末流门派。但是就是这个小门派,却给了他们一个家。 那时候的怀玉剑庄不像现在这样有这么明确的几房划分,门派里的弟子基本上也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大家都跟着门派里的前辈习武,在一个小小的地方,大家就如同一家人一般,所以对他们来说,剑庄就像他们的家一样。 不管是怀骥还是怀冶良,甚至当时门派里的绝大部分弟子,他们的名字都是剑庄给的,过去的苦难生活让这群孩子的性格有着极大的差别,毕竟都是早早的经历了各种生离死别和人间疾苦了的,各有各的过去,便各有各的想法。但是有一点他们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对现在生活的珍惜,对这个大家庭的爱护。 大家彼此之间开始其实是很淡漠的,因为他们的过去多数是没有什么朋友、兄弟这样的人存在的,甚至可能连这样的概念都没有。怀骥一开始对怀冶良是没有什么好感的,他比怀冶良早几个月进的怀玉剑庄,在剑庄和谐的环境影响下,已经变得有些开朗了,也慢慢的学会了接纳他人,但是怀冶良才去的时候,永远都是孤身一人行动,不主动跟人说话,别人跟他说话也几乎从不搭理,但是怀冶良的习武天赋偏偏又是极为出众的。 本来都是一群普通孩子,都是没有基础的,在怀骥早练了几个月的情况下,还是被怀冶良后来居上,每次比试都打不过怀冶良。他开始还很主动的找怀冶良请教什么的,但是都被怀冶良当空气一样忽视了,久而久之,怀骥就不拿自己热脸贴怀冶良冷屁股了,但是他那时候又是很好强的,暗暗的把怀冶良当成了他的对手,发誓早晚有一天一定要击败怀冶良! 但是随着时间慢慢过去,怀冶良的性子也慢慢有了好转,好像终于是从过去的痛苦中渐渐走向出来了,大家一起练武、一起睡觉吃饭、一起闯祸,也一起暗暗较劲。 不过,那时候在所有年轻弟子的心里,都有一个最强的敌人——门派掌门的长子怀安谨。怀安谨的年龄甚至比他们还要小一些,但是他的武功在所有年轻弟子中却是最强的,没人能打得过他,就连一些前辈都可能载在他手里。对他们来说,怀安谨是一个太强的目标了,在无数次的失败之后,大家心里终于承认了一个事实,这家伙就是一个武学天才,而且是天才中的天才! 因为大家都是一样练的,前辈教他们武功的时候也是一样教的,可是那家伙就是比大家都练的好,长进的快。那时候门派里还是有不少女弟子的,但是都钦慕着怀安谨,怀骥他们是恨得牙痒痒,却又没办法! 那时候怀玉剑庄的实力也并不出众,如果按照现在有的武功境界来看,就算是当时的门派掌门,境界估计也才堪堪达到地阶后期而已,放到整个天下,根本就入不了高手的眼。那时候的宗师高手可不少,有些大门派的势力可能直接影响着几个国家,在这样的情况下,怀玉剑庄与其说是一个武林门派,倒不说更像一个收养困苦孩子们的大家庭。他们之间的暗暗较劲,放到那些大门派去,就像一个笑话了。 如果事情就一直这样发展下去,怀玉剑庄可能就一直维持着一个小小的规模,怀骥怀冶良他们可能这辈子最高也就达到地阶,要么在剑庄就这样坐井观天般地生活一辈子,要么就会在见识到外面的世界后各自消极,甚至怀安谨的天赋也就只能埋没于这个小小的门派中了。 但是几年后,一个即将让整个大陆颤抖的巨人崛起了,离怀玉剑庄不远的一个地方,一个叫做楚国的国家被推翻了,建立了一个新的政权——仁楚。 靠着几千人,仁楚如同一头巨兽一般迅速吞并了周边的几个国家,而怀玉剑庄所在的国家,便是其中之一。 在仁楚的版图扩大了几乎一倍后,他们没有选择停下,而是在这些地方迅速的招兵买马,准备继续出兵。而他们这些江湖门派便在他们的招纳范围之内,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终于遇到了即将改变他们整个怀玉剑庄命运的人。 一个是便是当时的楚武皇帝,他非常重视这些江湖势力,给了他们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优厚待遇,这是永远都报答不了的知遇之恩。不过那时候在仁楚的国家境内,江湖势力有很多很多,有拥护仁楚的,也有暗地里捣乱的,甚至还有公然反抗仁楚的。 江湖人多有血性且身怀武功,他们对上军队可能敌不过,但是单独的战斗力却是要强于绝大部分军人的,所以如何处理那些不愿意忠于仁楚,甚至与仁楚作对的门派,便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楚武大帝不愧是一代人杰,他不可能允许自己带兵在外征伐时,后背会有这样不稳定因素出现,所以他直接下了一道命令:江湖事,江湖了! 他给了那些效忠于仁楚的门派大量的支持,财务、军资、武器,甚至是人,只要是他能支援的,他全都支援了!怀玉剑庄对故国并没有什么很大的感念,甚至剑庄的大部分弟子都是饱受旧国摧残的,面对这个如此宽宏而又又魅力的君王,他们没有理由不归附,所以虽然只有几百人的规模,但是那时候的剑庄掌门却是直接举全门派之力支持楚武大帝的政策。 也就是在那时候,怀骥才终于与怀冶良他们有了真正的同门之谊,成了真正的生死之交! 怀骥、怀冶良、怀安谨,他们三人成了一个小组,将要对抗的,是当时仁楚境内的所有其他反抗仁楚的江湖势力! 第两百二十三章 怀玉剑庄(二) 那时候谁也想不到,“江湖事,江湖了”这简单的六个字,将会在在江湖上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有多少门派将在这六个字中彻底陨灭,又有多少门派将会在这六个字中扶摇直上!那时候还只是不起眼的一份子的怀玉剑庄更不会想到,他们只是想报答楚武皇帝的知遇之恩,只是想为那位君王伟大的目标献上一切罢了。 而这道命令,几乎贯穿了仁楚征伐的全部初期时候,一直到仁楚几乎吞并半个大陆后,他们才终于有了多余的兵力去对付那些顽抗的江湖势力,面对冰冷的铁骑弓弩,那些江湖门派纷纷倒下,一直到爆发了那场天下震惊的“江湖传首”事件后,江湖势力,才终于被仁楚牢牢的控制住了。 整整二十一位宗师的首级,在扞北骑的快马之上,传遍了半座大陆!整个江湖,从此噤若寒蝉。 而在这之前,江湖事,便一直都是江湖了,无数的江湖人,祗死于江湖人之手。 在这场“江湖事,江湖了”的动荡中,怀玉剑庄开始只是一个极不起眼的其中之一罢了,效忠于仁楚的门派太多了,比他们强大的也太多了,怀骥、怀冶良、怀安谨三人虽然成了一个小队,但是他们能对抗的敌人并不多,只能做一些打探情报之类的事情。 可是他们在对付那些反抗势力,那些反抗势力又何尝不是对他们恨之入骨?他们之中,可能有些确实是对旧国心怀感恩,想最后做些什么,有些可能仅仅是因为仁楚触动了他们的利益,总之,在“江湖事,江湖了”这样的一道命令之下,他们这些江湖势力之间展开了惨烈的厮杀,而且随着仁楚的版图不断扩大,这种厮杀便越发激烈起来。 怀骥和怀冶良还好,他们在见识到了其他门派的强大之后,其实也明白了自己的弱小,面对那些敌人,他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可笑自己从前还一直觉得掌门、前辈们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了,只要自己努力修炼,就肯定能成为高手的!现在随着一次次的死里逃生,他们终于认清了现实。但是作为武学天才的怀安谨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那时候他们都还是十几岁的少年郎,在怀安谨的不断激励之下,在一次次见到那些他们视若父母的长辈们的尸体后,他们终于意识到一件事情,在这个乱世下,只有变强才能活下去!只有不断变强才能保护身边的人! 三人执行的任务越来越难,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他们也会呕吐好久,也会几天几夜睡不着,但是在不断生死的厮杀中,他们终于还是越来越强大了。同时强大起来的,还有怀玉剑庄,在仁楚朝廷的大力支持下,原来只有几百人的小门派也渐渐快有了上千人的规模,不断有人死去,也不断有人加入...... 但是后来怀安谨发现,他们门派的功法是有一个极限的,到了这个界限,武艺便很难再精进了,最多可能也就只能达到他父亲那样的程度。 他之所以发现这一点,是因为他已经到了那个境界,厮杀经验可以不断增加,但是武功却无法继续精进了,这种困惑让他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他本想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希望能得到更好的功法,可是还没等他说出来,他们三人小组,便遇到了一个无法战胜的敌人。 敌人只有一个,可是仅仅一个人,就把逐渐有了起色的怀玉剑庄一下子打入了地狱,一直被怀骥他们视若父亲也视若神明的掌门被那人一掌便当场击杀,还是少年的怀安谨直接怒火中烧,向那个神秘人杀了过去,怀骥和怀冶良于他配合许久,见状也直接冲了上去,可是,他们又怎么可能敌得过...... 怀冶良为怀骥挡了一掌,门派长辈为了掩护他们三人,战死无数。 差距就是如此之大,他们曾经引以为豪的武功,在这个人面前,就好像一个三岁稚童一般不堪一击。 就在他们已经绝望了的时候,来了一个高手和......一个很年轻的书生。 那个高手同样只用了一招便击杀了那个在他们面前宛如大山一般的神秘人,在杀掉那个神秘人后,那个高手便飞身离开了,留下了那个书生。 怀骥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的场景,那个书生模样的人一脸悲伤的缓缓走到他们面前,看起来年龄也不大,甚至还带着一丝稚气,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让怀骥感到无比的高大,比之前的那个神秘人和高手还有高大,他就那样哀伤地伏身看着受伤躺在地上的他们,然后揉了揉脸,挤出了一个笑脸。 “我叫曹静之,对不起,我来晚了......” 曹静之......后来他才知道,这个犹带着稚气的书生,居然是楚武大帝手下的第一谋士,而他,也改变了怀玉剑庄的命运。 他给他们带来了两个册子,一套是功法,一套是剑法,不过他说他也不懂这些,可能有些不是很适合普通人练,便把这些直接交给了怀安谨,说,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把这些变成对你们有用的东西的! 怀安谨亲眼看着父亲死在自己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他接过那个册子后,一句话都没说,郑重的对着曹静之便磕了三个头,他知道这两个册子意味着什么。 然后,已经继任为掌门的怀安谨,闭关整整一年,出关后,便有了“九思”功法和“九歌”剑法。 从那之后,有了这些的怀玉剑庄终于在江湖上开始崭露头角,一直到那次的“百剑破西观”,怀玉剑庄的名声,终于轰动了整个天下。 当时的百剑,为首的三剑,便是怀安谨、怀骥、怀冶良这三剑。只不过谁也不知道,那是怀安谨的一次豪赌,他已经不可能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了,也不会去在意什么武学天才的名头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要让怀玉剑庄扬名天下,要让怀玉剑庄成为天下第一门派! 也没人知道,因为这件事,他们三人的关系也险些决裂。 怀骥是支持的怀安谨的,但是怀冶良却极力反对,因为那时候的怀玉剑庄可以说已经什么都有了,只要稳步发展,徐徐图之,不会有任何问题,没必要用人命去换那虚无缥缈的名声。可是怀安谨坚持这样做,最后甚至不得不用庄主的身份去命令怀冶良。 他们三人的配合是最为默契的,这是可以超越武功境界的实力,要攻破一国,这样的配合必不可少! 最后也确实如怀安谨所计划的一样,他们靠着怀玉剑庄的一百二十剑,攻破了仁楚军队久攻不下的昆山国国都,怀玉剑庄的名声从此响彻天下! 可是那一百二十剑,只回来了二十。从此,怀冶良再不过问剑庄事宜。 “老家伙,你是最惜命的,可千万别死在我前头啊......” 怀骥向着谢晨说的地方找去,早已过了花甲之年的怀骥,此刻却焦急得如同一个初涉世的少年一般...... 第两百二十四章 最后的道理 曹曦他们早就和谢晨汇合了,但是左等右等,迟迟也不见怀骥前辈回来,对于怀冶良前辈,谢晨一开始最不担心的就是怀冶良前辈了,毕竟他见过前辈的出手,一个照面斩杀了那个黑袍使,虽然那个黑袍使当时被谢晨和暮长云两人消耗了很多力量,但是要做到那种瞬间的秒杀,没有实力的绝对压制也是绝不可能做到的。所以当时怀冶良前辈让他带着曹曦他们赶紧跑的时候,他虽然不甘心,但是还是照做了,哪怕是后面被那两个黑袍使追,他也没有觉得怀冶良前辈会有什么危险。 毕竟境界到了那个程度,只要不是面对完全被碾压的局面,想活命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就算怀冶良前辈面对着三个黑袍使,不说全身而退,起码逃走还是能做到的。 但是眼看着怀骥前辈都出去三天了还没回来,谢晨他们也不免得有些担心了。怀景安他们几乎是当天就找到了曹曦他们,虽说没有事前与怀冶良前辈有过什么约定吧,但是以怀骥前辈的武功,怎么也不能找了三天都没找到吧?难不成那三个黑袍使一直在穷追不舍不成? 就在他们都沉不住气的准备让人去看看的时候,怀骥却回来了,不过,回来的却只有他一个。 谢晨现在勉强能下地走了,怀骥前辈回来的时候,曹曦正扶着谢晨在做一些简单的恢复锻炼,然后就看到怀骥前辈背着一个鼓鼓的包裹向他们走来。 三天不见,怀骥前辈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一般,以前他虽然看着年纪有点大,但是那股精神气一直是在的,给人一种虎威犹在的感觉,但是现在的怀骥前辈,看着就真的如同一个迟暮之年的老者一般,没有一点的生气了。 此时怀景奇他们全都出来了,看着这样的怀骥,他们都陷入了沉默。 “前......前辈......怀冶良前辈呢?您没找到他吗?” 谢晨声音颤抖的问了一句怀骥前辈,怀骥抬起浑浊的双眼,看了一眼谢晨,然后又环视了一下怀景奇和暮长云他们,声音嘶哑的道。 “咱们回家了......” 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说完后,便有低下了头,默默的向回观江城的方向走去。 看到怀骥前辈这样的反应,他们一时间都猜到了那个最坏的消息,谢晨只感到一阵眩晕,要不是有曹曦扶着他,可能他直接就倒在地上了。 众人皆无言,默默的收拾好了东西便跟上了怀骥前辈,不过他们看着怀骥前辈那个无比落寞的背影,都没有上前继续去问,不远不近的跟在怀骥后面,一直到出了巨坊郡,整个队伍没有一句话,大家都默默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谢晨每天不分昼夜的修习功法,好像只要让自己忙碌起来,就能忘记怀冶良前辈一般,但是每每到了深夜,他都独自一人坐在离队伍比较远的地方,抬头望着夜空,什么也不干。 一直到出了方谷郡,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月了,终于有一天,怀骥让谢晨晚上去找他。谢晨看着满脸憔悴的怀骥前辈,心里不是滋味。 晚上,谢晨去怀骥前辈的房间找他,发现怀骥前辈正坐在房间的桌子旁,窗户虽然大开着,但是外面没有一丝的光亮照进来。 “那个老家伙很欣赏你,你千万不要让他失望,明白吗?” 谢晨刚坐下,怀骥给谢晨倒了一杯茶,便这样说了一句。 谢晨听完就想起身郑重的应是,没想到怀骥直接给他按了下去。 “你不要觉得老家伙的死是你的责任,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我想你肯定听过他对你解释的‘一气长三秋’中这‘一气’何解了吧?” 怀骥前辈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丝笑,谢晨感觉这抹笑好像是在怀念着什么...... “是的,怀冶良前辈曾经跟晚辈说过。” “哈哈,他若是没和你说过那些,也不可能这么直接一路跟着你了。所以我说,那是他自己的选择,说明那时候,他觉得到了他当死的时刻了,明白吗?!” 谢晨听到怀骥前辈越来越严厉的声音,脑子里一下嗡的一声响。 “这世上,人为己不是一件错事,但若是所有人都只愿意为己,这世道,便会越来越糟,旁人我要求不了,但我希望我怀玉剑庄的弟子,都能有那份当死则死的勇气!” 怀冶良前辈的话好像一下子在谢晨脑子里面炸开了一样,前辈是在用他自己的行动,向谢晨说明这个道理。 这是怀冶良前辈给谢晨讲的,最后的道理。 谢晨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他的内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腿上和双肩的伤还没好,猛的站起来,一股钻心的疼有涌了上来,但是谢晨好像感觉不到一样,对怀骥深深行了一礼。 “还请前辈告诉晚辈怀冶良前辈死去的真相!” 这是谢晨的猜测,怀冶良前辈要用生命给他讲的道理,肯定不会是那么简单的,三个黑袍使,还不至于他要用这么大的代价,怀冶良前辈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他们! 怀骥轻笑一声,“他果然没有看错你......” 怀骥找到怀冶良的地方,离谢晨所说的地方不远,以怀骥的经验,从现场的痕迹便能看的出来大致的战斗经过,包括死掉的那个黑袍使和使用了最终力量的两个黑袍使。 怀冶良在看到那两个黑袍使用了最后的手段后,便打消了正面硬碰的打算,能让一个黑袍使出其不意的死去,怀冶良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这两个黑袍使还真奈何不了他。战斗痕迹向后延展了几公里,最后到了一处时,那两个黑袍使被斩杀,只不过其中一个死状有些奇怪,不像是怀冶良下的手。 这里的战斗结束后,很显然怀冶良又在继续退,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停下了,就在这两个黑袍使尸体不远的地方,又有一处更加混乱不堪的战场。怀骥看得出来,这场战斗肯定打得更加惨烈,可能持续了有半天的时间,方圆几里的地方都快被夷为平地了。 第两百二十五章 意志的传承 怀冶良是比怀骥更接近宗师境界的人,这是怀安谨亲口所说,如果说怀骥是半宗师境界,那怀冶良大半个身体都进了宗师境了,只差临门一脚而已,而且这一脚迈不迈,全看怀冶良的心情! 怀骥看得出来,怀冶良在这场战斗中肯定使出了他全部的力量,有些剑痕的威力,怀骥连想都不敢想,所以他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对付那个敌人时,怀冶良可能迈出了那一脚,直接步入了宗师境界。 宗师境界,在这种深山密林的复杂地形中,就算是军队想抓住一个宗师高手,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怀冶良却一步也没退,一直力战到了最后一刻...... 怀骥看到怀冶良的时候,他的两把剑已经彻底废掉了,那柄长剑已经不知碎成了多少片,他就那样靠坐在一棵被拦腰斩断的大树旁,头发和衣服束得整整齐齐的,头微微仰着,双眼闭着,脸上还带着一丝的担忧,但是嘴角却犹可见一抹笑意。 “晨小子,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在我怀玉剑庄,护道人这一角色,既不是你们弟子选的,更不是剑庄指派的,而是他们这些人自己选择的,而他们选择你们的原因,可能有很多很多,但是像老家伙这样直接现身陪护在你身边的,只有一种原因。 老家伙把你当成了他的弟子了,虽然可能只是他单方面想法,可是在他心里,他一定是把你当成了能传承他意志的人,作为一个武林门派而言,不管门派大小,这才是真正的香火传承,明白吗!” 真正的香火传承......谢晨细细咀嚼了一下这番话,终于明白了这番话的含义,是的,意志的传承才是真正的香火传承,如果继承者的思想意志与上一任完全不同,甚至背道而驰,那只会让门派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门派。 这样的传承不只在门派上,一个人、一个国家都是如此,百年基业的败坏,可能只需要一代掌权人便足够了。怀冶良对谢晨的厚爱,由此可见。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要给你增加多重的负担,老家伙曾经与我们的意见也发生过冲突,这个冲突我们一辈子也没有化解,关于那件事,其实我们后来也不知道谁是对的谁是错的了,非要说的话,只是我们的观念造成我们做了不同的选择罢了,但是无论对错,再后来的日子里,我们都在做同一件事,那就是试着去理解。理解对方,你能明白吗? 他把你当成了能够传承他意志的人,那你就一定不要让他失望......” 谢晨离开怀骥的房间后,便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怀骥前辈的一些话他还需要细细去想,有些事他也还要好好想想。 怀冶良前辈最后想告诉他的信息到底是什么?那个神秘插手的人又是谁?能击败迈入宗师境的怀冶良前辈,又为什么要杀死其中一个黑袍使?真相到底是什么谢晨还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他们正面对着一个无比强大的敌人,而他们现在对那个敌人还一无所知。 那晚之后,怀骥他们的行进速度就明显加快了一些,离开了方谷郡,便可以说离开了拜燚教的势力范围了,谢晨感觉这半年就像在做梦一样,信心满满的来西南诸军打探消息,可是回去时,竟是这样的场景。 在路上,谢晨也终于从怀景奇那里知道了更多关于拜燚教的情报,谢晨这半年所得到的消息多是一些表面上的,只能从拜燚教的行为去推测他们的目的与庞大,但是怀景奇他们是得到了不少关于拜燚教内部的消息了的。 首先就是拜燚教的红袍主教,如同之前楚堃所说的一样,红袍主教并不是只有一位,而是多达七个,只不过绝大部分的信徒都以为只有一个罢了,这七个红衣主教的身份极其神秘,就连一些高级黑袍使都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黑袍使,可以说是除去这七个红袍主教外的最高统治者了,只不过和其他的信徒一样,他们的身份都是可考察的,有些是江湖高手,有些甚至原来只是普通人,只不过是得到了红袍主教灌输的力量后,变得强大了起来。 从普通信徒,到灰袍信徒,到白袍使,最后到黑袍使,这是拜燚教的主要构成,这些都是由红衣主教一手领导,渐渐从民间吸纳信徒壮大起来的。 拜燚教的行动一般都是一个黑袍使加五个白袍使的规模,灰袍使都是没有神力的,基本上连拜燚教的真面目都不了解。像谢晨这次遇到的五个黑袍使同时行动,一般来说是不可能出现的,因为他们之间也都是互相保持着神秘的,私自接触都是要受到惩罚的,更别提这样五个黑袍使一起行动了。 但是在拜燚教内部,有一个专门传递消息的组织,叫“乌鸦”,乌鸦们一般不会有明显的标志,平时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着,只有要用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才会悄悄的行动。怀景奇他们整个西南十二郡找了一年,也没有发现过丝毫关于红衣主教的消息,接触到的最高位置的也就是黑袍使而已,而且黑袍使之间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联系,所以怀景奇他们做了一个假设,红衣主教可能和“乌鸦”一样,平时都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着,可能还有各种不同的职业,然后用“乌鸦”来控制教内的事情! 谢晨本来想,与怀冶良前辈作战的那个敌人肯定会是红衣主教了,毕竟那几个黑袍使也好几次都说了“主人”这个词,但是听完怀景奇的情报,他又有些不确定了,如果那个敌人真的是红衣主教,他为什么要去对付怀冶良前辈呢?他是要抓自己的,直接来追自己不行吗? 谢晨在从怀骥房间离开的时候对怀骥说了一句话,他说,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一定要找到那个敌人! 第两百二十六章 识破 怀骥从那天跟谢晨谈完话后,又继续恢复到了从前的状态,只不过神态比起从前显得苍老了很多,每天背着他的那个小包裹,大部分时候,都像第一次陪着谢晨行走江湖一样,扮演着一个默默无闻的角色。就算是怀景奇他们也不知道怀骥与怀冶良过去的故事,只是看着师父的样子,他们都很默契的没有去打扰怀骥。 等快到观江城的时候,新年早已经过去了。 谢晨和曹曦的生日那天,谢晨的伤还没有好,一行人找了个酒楼,九个人点了一大桌子菜,谢晨本来想借着这个机会让怀骥前辈好好醉一回,他看得出来,对于怀冶良前辈的离去,最伤心的其实是怀骥前辈。但是怀骥前辈没醉,他倒是喝醉了,醉的不省人事。 满了十五岁,便是十六岁的少年郎了,这天谢晨想到了很多很多,从他十二岁第一次离开家门开始,他遇到了很多很多人,也有很多人不断与他分别,有些分别还有再见的机会,有些分别,就只能在回忆里见到了。他与怀冶良前辈的相处时间也不过小半年而已,但是这小半年经历的,可能有些人一辈子也遇不到。他也不知道自己醉酒之后说了些什么,可能还说了些不该说的,但不管怎样,这天还是这样过去了。曹曦也没有劝他,反而还和他喝了一杯,一口就被辣的满脸通红。可能她想的也和谢晨一样,伤心的人,总需要一个宣泄的理由。 他俩生日没几天,就是暮长云的生日,这天也是新年,去年的这天,他们还在寒山村,两家人坐在冬日的灯火旁,那时候谁也想不到未来会是什么样的。颜瑜对暮长云的疼爱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借着醉意,她说暮长云很像她小的时候,没有朋友,也不爱说话,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家里的兄弟姐妹从小就被家里的大人灌输着竞争的思想,所以在她见到暮长云的第一眼,她就被暮长云那个倔强又孤单的身影打动了。 时间就这样迈入了仁楚三十五年。 快到观江城的时候,贾生向谢晨他们辞别。事实上,从离开方谷郡之后,谢晨与贾生的话便越来越少了,从他们相遇至今,好像一直都是很有缘分的,江上初遇,到卞城的重逢,每次贾生都给了谢晨他们很多的帮助。 谢晨对贾生的辞别自然是没有什么多说的了,贾生也笑着说以他们的缘分,未来肯定还有再见的机会的。只不过谢晨说,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聊过了,约着贾生去了当地的一间酒楼,就他们两人。 谢晨特意挑选了酒楼一处偏僻的地方,可能是现在天气寒冷的原因,大家都不愿意出门,整个二楼就只有他们两人。 两人也没有喝酒,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仅有几碟小菜而已,一人一壶茶。 “贾生兄,对现在这个仁楚帝国怎么看?” 听到谢晨一开口问了这样一个问题,贾生也是愣了片刻,笑着说:“当今天下歌舞升平,一切都朝着无比繁荣的方向发展,自然是不错的。” “我也是这样觉得的,我出来的时间虽然不长,年龄也不大,但是仅凭我这几年所见的,虽然有些地方还是很差强人意,但是总体来说,仁楚的百姓生活都是很好的,没有战乱之苦,也不用为温饱发愁,实在是史书上都难见的太平盛世。” 谢晨说完这句话,端起茶小酌了一口,然后手里端着茶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加上。 “如果,如果有人要破坏这太平盛世,想让这天下再次陷入战火之中,贾生兄觉得,那样的人该怎么评判呢?” 贾生与谢晨对视半晌,脸上的笑意不变,视线却渐渐转移到了窗外。 “如果只是单纯的向想让这天下陷入战火,我觉得自然是不可饶恕的。” “难道贾生兄觉得想让天下陷入战火中,还有什么正当的理由吗?” 贾生眼睛看向窗外,久久没有回答。 “不如叫一壶酒如何?” 谢晨听到贾生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这样一句,明显愣了一下,然后默默起身去拿了一壶酒,给他和贾生一人倒了一杯。 贾生把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深深叹了一口气。 “谢晨兄弟,有什么想问的,便直接问吧。” 谢晨也同样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楼顶的积雪好像都被这一声震的落下了一些。 “我想问,林书万,林兄,现在怎么样了?” “或许,死了吧......” 谢晨一听这个回答,瞳孔顿时缩了一下,一脸凝重的就要去拿手边的剑。 “不用紧张,谢晨兄弟,其实我觉得......很可惜,如果你晚一些发觉的话,我们可能还能多做一些时间的朋友,你知道吗,其实我是真心想与你交朋友的,和你一起相处聊天的感觉,让我感觉很好。” 谢晨没有回答贾生的话,剑已经被他拿在手中了,表面上还坐在桌子边,但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了。贾生就好像没有注意到一样,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不过这次他的视线也已经转了过来,双眼带着淡淡的笑看着谢晨。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呢?先别说,让我猜猜。恩......以我对你的了解,应该不是你怀疑我的,是那位曹曦曹姑娘吧?果然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子,早知道当初的长川县就应该先把她解决掉的,这样或许我们能一直做朋友也说不定。” 看到贾生这个样子,又听到他说这样的话,谢晨一下子反而不那么紧张了,放下了手中的剑,又给自己和贾生倒了一杯酒,端起酒敬了贾生一杯,贾生也没有推辞,然后两人便喝完了这最后一杯酒,以朋友的身份喝的最后一杯酒。 “现在,咱们再来好好谈谈?” 贾生看着好像已经放松下来了的谢晨,笑着问了一句,俨然就像他们才认识时那样,儒雅且随和。 “那就好好谈谈!” 第两百二十七章 长谈 “先从我们刚认识的时候谈起吧,那次船上的拜燚教的人是你安排的吗?” “是的,因为我听几个小家伙说,沧州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小子,能同时操纵上百把剑,还能御风,一路追查,发现你上了一条船,于是我便安排了几个人。我本来是安排他们抓住你的,只不过那些人也没想到我会在那条船上。而我在与你接触的过程中,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事情,而且我对你也很有兴趣,便想换个方式接近你,于是我便给他们发了个信号。” “所以他们才会在你出现之后纷纷选择了自尽对吗?” 贾生笑了笑没有说话,便是默认了。 “你说的有意思的事情是什么?” “首先自然是你了,你在船上所说的话让我很感兴趣,与你几番交谈之后,更是让我觉得有趣了,如果只是将你粗暴的抓去了,可能就没有那些乐趣了。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便是你的另一个同伴了。” “暮长云?” 贾生点了点头,“虽然只是短暂的接触,但是我发现那个女孩子的体内有着一股很熟悉的力量,后来我发现,那是和我们一样的火之元力,她畏水,也是因为无法控制那股力量,在满是水的江上,那股力量自然会让她痛苦不堪。所以我很想看看,那孩子体内的力量有多强。” “这就是你给她治疗的真相吗?” 说到这里,谢晨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便站了起来。 “难道你强行给暮长云灌输了元力?!” 贾生摆了摆手,笑着说:“自然没有,那是她体内自有的力量,我只是想办法帮她激起了一些罢了。” 谢晨这才放下心,又坐了回去。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会不知道我们与拜燚教的死结,她随时可能成为你们的大敌的。” 贾生奇怪的看了一眼谢晨,好像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问一样。 “因为我觉得有趣啊。” 谢晨听到这个回答一时语塞,然后贾生毫不在意的继续说。 “一直都是你在问我,我也问你几个问题吧。首先就是,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呢?又是为什么会怀疑到我头上呢?与你们这一路,我可是一直都用着普通商人的身份的,也从来没有与教徒们接触过,按理说不会出现问题的啊?” “其实我也很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的。” 谢晨喝了一杯茶,略带着忧郁道。确实,从他开始与贾生的问话来看,他其实也是在试探贾生的,如果贾生没有直接承认,可能他也就相信贾生的清白了。 “之前路过卞城的时候,我看到了林书万的那把扇子了,在一个地摊上卖,虽然那扇子上面有些血迹,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林兄的扇子。” “林书万不是我杀的,不过他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话,可能是哪个信徒做的吧。” 贾生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会解释这一句,然后接着就不解的问:“就凭这一点你们就怀疑到了我头上?” “其实......有很多很多地方,景奇兄给我了一些关于拜燚教的情报,他说,拜燚教的行事一向都是遵守着一个很严密的规模的,一个黑袍使加五个白袍使,可是我已经遇到了很多次特殊情况了,从天河万里船行的船上就开始,包括第一次经过巨坊郡的时候,一直到后来的很多次,本来是特殊的情况,可是在我这里好像就完全不特殊了一样。然后再去一想,每次出现这样特殊情况的时候,都会有贾生兄你的身影,这难道不奇怪吗? 还有那个山间的猎户村子,当然我们都看的出来,那绝对不是一个猎户村子,那里那么隐蔽,里面的人都和军中精锐斥候一样,一般人怎么可能发现的了他们的踪迹,还把他们全灭呢?除非,有人事先就知道了他们的位置,还能知道他们那里的各种路线,这样才能不放跑一个活口。而这样的人......很不巧的是,贾生兄又符合了。当时我建议从那条小路走,贾生兄开始反对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吧?” 贾生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出来,还不由自主的鼓起了掌。 “这一切,都是那位曹曦姑娘分析出来的?” 贾生是了解谢晨的,他虽然聪明,但绝对还没有达到这个程度,而且他极容易被感情左右,他早就将自己当成了好朋友,就算有这些不起眼的破绽,他也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那这队人中,唯一有这样智慧的人,就只有那位曹曦曹姑娘了。 看着谢晨沉默不语,贾生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给自己倒了杯酒,很快活的喝了下去。 “那位曹曦姑娘真是厉害,真是后悔之前在长川县没有解决她啊......不过,谢晨兄弟啊,为兄得劝你一句啊,这样一个太过聪明又蕙质兰心的姑娘,你未来不一定压得住啊,还有那个厉害得不得了的暮长云姑娘,你以后想干点坏事儿可不简单呐......哈哈哈 看着贾生一下子好像又回到了那种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的状态,不知道为什么,谢晨一下子就觉得很愤怒。 “还有最后一点,怀骥前辈说,怀冶良前辈与那个最后的敌人起码打了有半日,算下来,应该就是第二天中午,而你就是第二天下午找到的小曦和暮长云,最奇怪的是,你居然还换了一套衣服,不过两套衣服的款式颜色很接近,所以当时大家都没有注意,但是你肯定没想到,小曦注意到了。而且怀冶良前辈以死相拼,肯定是要告诉我们一个极为重要的信息。现在想想,当时你问那个黑袍使,问他主人是谁,那个黑袍使的反应也很奇怪。景奇兄说,你们教内的红衣主教有七个! 我最后只想再问一个问题,最后与怀冶良前辈作战的,杀死怀冶良前辈的,是不是你,贾——生!” 谢晨“红衣主教”四个字一出,贾生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整个人气势大变,脸上温和的笑也一下子变得戏谑起来。 “是,又如何?” 第两百二十八章 酒楼杀局 “是,又如何?” 四个字一出口,贾生头顶正上方的房顶突然爆开,楼顶瓦砾木块的碎屑混着积雪一起散落下来,一个身影在这些碎屑中向下冲来,一道寒芒在这身影之前,向贾生的头顶直直刺去。同时,从这酒楼旁边的几栋楼里,三四道身影同时向谢晨和贾生坐的这个地方杀来,几乎是谢晨他们头上房顶破开的一瞬间,那几个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了楼外。 五剑,顶上的怀骥,加上四周包围而来的四人,这架势,显然是要一击击杀贾生了。 谢晨在贾生说完那句话的同时身形也瞬间暴退,这个级别的战斗,不是他能参与的,但奇怪的是,贾生完全可以在谢晨退去之前就抓住他,谢晨是没有一点还手之力的,可是他没有这样做,就好像早知道就这样一般。谢晨在退去时,只看到贾生脸上仍带着的戏谑的笑。 除了上面的怀骥前辈,其余四人都是剑庄四房的人。这里虽然离观江城不远了,但是贾生偏偏挑选在这样一个时间向他们辞别,而且他们也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贾生有问题,所以仓促之下,怀骥只是召集了四个最近的能赶过来的四房高手。如果,如果时间充裕的话,怀骥一定是会直接派人回剑庄,哪怕让怀安谨亲自赶过来,也一定保证万无一失的诛杀此人! 虽然没能做好万全的准备,但是就目前这个场景来说,就算是一个状态全开的黑袍使,处在贾生的位置,也是必死无疑的局面了。怀骥本身就是半宗师的境界,这四人和怀骥的境界差不到哪里去,起码都是天阶后期的境界了,而且四房的人多数都是靠着实打实的厮杀走到今天的,要他们做别的可能不怎么熟练,但是要他们杀人,那就真是拿手的本事了。 五剑皆是指向同一个点,特别的上方的怀骥,这一剑,倾注了他全部的力量。奇怪的是,在他听到贾生承认了是他杀了怀冶良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到特别的愤怒,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而已:杀了他!不管怎么样也要杀了他! 所以,他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出手了。 五剑,贾生没有地方可以躲,他只能选择硬接这几剑,红衣主教......吗?让我看看你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吧! 谢晨在看到贾生嘴角的笑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虽然不了解天阶、宗师的境界是一种怎样的实力,但是从贾生的那个样子来看,绝对不是一个处在危险之中的人能有的。 这一切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好像是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不管是和贾生的问话也好,还是现在怀骥前辈他们的出手也好,都和之前计划的一样,可是......谢晨隐隐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一切,未尝不可能同样也在贾生的掌控之中! 这一切想法都只在他的脑海中闪过,他根本没办法去做什么了,怀骥前辈和那四位四房前辈的剑,已经不可能停得下来了。 此剑,无处可躲。 贾生平淡的坐在椅子上,连身都没起,手上还端着一杯茶,就在怀骥前辈他们的剑要刺中他的前一刻,贾生的周身突然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在这密雪的寒冬,贾生周围炽热的仿佛如同在火炉中一般。 火之元力!而且浓郁到了这个境界! 不过如果仅仅是热气,以怀骥他们的武功境界,根本是无所谓的,可是贾生周身的这股力量,仿佛是实质的一般,虽然没有像黑袍使那样有着一层火焰铠甲,但是怀骥他们却又能清晰的感受到这股力量的存在,就好像有一只大手握着了他们的剑一般,剑尖就在离贾生不过几寸的地方,可是偏偏就是难以再进分毫。 贾生将手中的茶杯放到嘴边,发现杯中的茶水已经没了,轻轻叹了一口气,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就在茶杯放下的一瞬间,这股力量又突然增强数倍,有三人已经承受不住这股力量,直接被击飞了出去。 两把剑,一上一后,都在离贾生几寸的地方,可是都只能悬在那里,他们要继续灌输力量,不然就会像那三个人一样,被这股力量直接击飞,同时还要分出一部分内力抵挡这股炽热的气流,都是肉体凡胎,他们不可能一直在这样的温度下抗着。 怀骥眼睛死死的盯着剑芒下方的那个身影,他与贾生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也同行过不少的路,可是他一直都没有在意这个不像商人的商人,只是把他当做谢晨的一个朋友看待,只是想不到,最危险的敌人,居然一直都在身边,而他们一点察觉都没有,枉自己还是剑庄四房的人...... 怀骥知道,机会只有这一次。他是半只脚迈入宗师境的人了,所以更加知道宗师境的强大,那是一般凡人无法探知的深不可测。在之前他不是没有考虑过最坏的打算,对红衣主教他们最低的估算就是宗师境界,如果贾生真的是宗师境,那他们能不能打得过? 在制定完所有的计划之后,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不可能。他们没有可能打得过是宗师境的红衣主教,可是,怀骥还是决定出手。他没有说必胜的话,也没有说一切都交给我,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一切按计划行事。 贾生就好像没有看到这两把离他只要几寸远的剑一样,缓缓的站起了身,和他身体一起动的,还有这股无形却强大的力量,另一个四房的人也已经坚持不住了,他的一只手臂已经被这股热气灼伤了。 “贾——生——!” 怀骥大声喊了一句,他的整个身体仿佛是倒立着一般,和同样悬在贾生头顶的那把剑仿佛融为了一体。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到这种愤怒的感觉,一声怒吼,仿佛要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剑下之人身上一般。 一声之后,怀骥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那柄剑一下子段成了两截,前半截向着怀骥崩去,他一把就抓住了这断掉的前半截,双手各持半截断剑,奋力向着贾生刺去。 第两百二十九章 回答我! 谁也不知道在那一瞬间怀骥发生了什么,但是就在他的那把剑断了之后,那两截断剑,好像突然就有了生命一般,怀骥的鲜血顺着那半截断剑向下流淌着,然后在离开断剑之后立刻就被贾生身边的那股力量蒸发消失,就好像有一面墙挡在贾生身边一般。怀骥的头发已经完全散乱了,可是在贾生那股力量抵抗下,他的身体虽然倒立着,但是衣服头发都向上飘着,就好像一股风在吹着一样。 但是不管是周围的谢晨他们也好,还是处在怀骥剑下的贾生也好,他们都能看得出来,现在的怀骥,不一样,虽然说不出来那种感觉,但是从外看怀骥,只能说一句,大不一样。 贾生惊诧抬起了头,这是怀骥他们出手到现在,贾生第一次正视他们。 怀骥身上的气息完全变了,之前他虽然一直都是半宗师半宗师,听起来好像是与宗师有那么点关系,但是事实上,半宗师与宗师之间,根本就不是一星半点的差距。 怀冶良是比怀骥更接近宗师境的人,之前怀冶良和几个黑袍使鏖战,虽然看起来是他一直压着几个黑袍使打,但是其中的个中滋味只要怀冶良自己知道。可后来他却能与贾生大战半日,将方圆几里的地方都几乎夷为了平地,便是因为他在最后迈出了这最后一步。 仅仅一步,但这一步之后,便是另一个世界。 贾生看着眼前的怀骥,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立马浮上了心头。 怀骥现在根本感觉不到这些,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他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刺出手中的剑! 然后,从怀骥那半柄断剑上流下的鲜血,没有被贾生身边的热气所蒸发,反而滴落在了贾生脸上。好像有一声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传来,怀骥的身形陡然向下,连带着他双手中的断剑,齐齐向贾生刺去。 整个酒楼仿佛被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顿时烟尘四散。 还好,整个酒楼附近的人都已经被疏散了,怀玉剑庄的名望在这儿,百姓们只知道怀玉剑庄说有事情要在这里办,很听话的都没有靠近这里,直到这声剧烈的声响,一些人才终于渐渐反应了过来,但是却没有人敢凑近看热闹。 这一块儿除了怀玉剑庄的这些人和贾生,就没有其他的人了。 谢晨之前一直在不远处看着,他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就一直没有靠近,但是还是被这股强大的冲击波及到了,整个人被击退了好远。 他不懂什么宗师境,只是觉得怀骥前辈手持双剑的样子很熟悉,还没等他想起来是为什么熟悉,就被这股力量击飞了。 等到尘烟散去,那件酒楼果不其然已经七零八碎了,只有一楼的几个地方还矗立着,怀骥和贾生都站在那堆废墟之上,怀骥手中还是拿着那两段断剑,贾生站在他对面,脸上终于没了那抹轻松的笑意,在他一身干净儒衫的衬托下,脸上一道竖着的伤痕格外显眼。 “你的宗师境,有些熟悉......” 怀骥没有说话,双手握着两柄断剑,一双眼睛没有任何感情的盯着贾生。 贾生脸上的伤口一直在淌着鲜血,顺着他的脸一滴滴的落到了地上,但是贾生就好像没有感觉一样,看着怀骥,也完全不像是看着一个敌人,脸上又恢复了那个笑脸。 “先不说你的境界尚未稳固,你的宗师境本来是借来的,你自己也应该明白的,想留住我是不可能的,更别说再这里杀死我了。反倒是我,如果现在想杀你,不过是挥手间的事情。” 说完,有转头看向才艰辛爬起来的谢晨,看着谢晨灰头土脸的样子,好像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俨然就像两人从前相处时一样。 “谢晨兄弟,咱们马上又要分别了,真是可惜呀,不过正如我之前说的一样,依照咱俩的缘分,未来肯定还有再见的一天的,你说是不是?”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能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谢晨咬牙看着贾生,他从前是真的将贾生当成朋友的,可是这个“朋友”居然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接近的他,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现在居然还能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他,他想不通,想不通贾生这个人。 “哈哈哈,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一直都将你当成我唯一的朋友的,你这样说,可真是有些伤我的心啊。” “你曾经说,‘有心为善,虽然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惩’是错的,你还说,行久善,久必成善;无心恶,为恶更甚。我想知道,那是你真心的想法,还是为了回答我当时的问题,故意如此回答的?” “这是什么意思?自然是我真心的想法了,临别之际,你怎么想到那里去了......” “回答我!贾生!还是说,我应该称呼你为红衣主教——贾生呢?” 没等贾生说完,谢晨突然怒吼着打断了他。贾生听到谢晨的这句话,整个人一下子楞在了原地,一手捂着头,好像在努力回想什么的样子。 怀骥看着这个机会,虽然不知为什么贾生会被谢晨一句话说楞住,但还是果断直接选择了出手,两人距离并不近,但是怀骥好像一步便到了贾生面前,手中的剑没有半点花哨的便向贾生脖子抹去。 但贾生好像一下子就从那种状态中恢复了,另一只手抬起只是向前一推,怀骥就直接被这一掌击飞出去了老远,一手抓在地上才终于止住了。 红衣主教的实力,实在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谢晨!快逃!” 怀骥一止住身形,立刻就要重新向贾生冲去,如果贾生现在要出手,恐怕他们一个也难活下去,那起码自己要拖延住贾生,让谢晨他们赶紧逃离这里! 但是谢晨却一下子挡在了怀骥前面,一脸阴沉的看着贾生,沉声道。 “回答我!贾生!” 第两百三十章 贾生的坦白 “你真的觉得,这个世道变得很好了吗?” 贾生整个人的气势完全变了,一双眸子冰冷的看着谢晨,之前他一直都是一个看着很随和的样子,就算是与怀骥他们的厮杀,也都是没有给人咄咄逼人的感觉,特别是与谢晨说话时,那种感觉真的就像他还是那个普通的商人一样,但现在他整个人仿佛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刽子手一般。虽然他的周身还是充满着那股力量,但是在场的人看着贾生,都感到了一股寒意。 如果一定要说个区别的话,那之前站在他们面前的一直都是贾生,而现在,他才是拜燚教神秘而又强大的红衣主教,只是红衣主教。 “有些事情,是你们挡不住的,该来的事情,总是会来的。你们以为设下这样一个局,能杀死我,但是现在你也看到了,在绝对实力的压制下,你们一切的计谋就像一个笑话,等到整个天下都迎来那个绝对碾压你们的敌人时,你们也会发现,你们现在做的所以事情,都只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这才是这个世道的真相!” 谢晨被贾生宛若实质的杀气压得头都要抬不起了,他感觉现在的自己的生死已经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只是贾生一个念头罢了,仿佛贾生只要想让他死,甚至连手都不用动。在这种压力之下,他的双腿已经无法控制的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宗师境的压力。 “什么......什么意思?” 强忍着心中的恐惧,谢晨还是问出了他的问题,只不过可能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声音都带着颤意了。 贾生没有回答谢晨的问题,自顾自继续说道。 “你不是问我那个问题的答案吗?我现在以拜燚教红衣主教的身份回答你,那依旧是我的真心话。你们都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样的敌人,有时候看到你我不免会想,无知有时候还真是一种幸福。你们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知道这个天下将要迎来一个什么样的敌人,我也知道这个世道可能将要迎来什么样的结果,所以,我能做的,只能是在那个那个结果下,尽量做一些我能做的事情。 有心为善......好一个有心为善,你以为,颜家那几个后人为什么能活下来?你以为,那求雨仪式是谁办的?拜燚教的那些疏财放粮的事情又是谁办的?我也来猜猜,你是如何认为拜燚教的这些行为的呢?收拢民心?扩大势力?敛财屯兵?不,都不是! 你们都不知道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敌人,你们也不知道我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我现在问你,我是在有心为善,那你说,该如何赏我?谁来赏我?” 贾生每说一句,谢晨就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压抑一分,到最后,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去想贾生这些话的含义了,甚至连他最后说了什么都听不清了,心里只剩了一个念头——下一刻,自己可能就要死了吧? 怀骥看到这个样子,又想出手向贾生攻去,贾生连手都没有动,只是转眼看了怀骥一眼,怀骥顿时就动弹不得了。 在场所有人,没有任何办法能对付得了现在的贾生。 他们败了...... 贾生却在这时候突然笑了一声,他看着谢晨。 “我不杀你,我要你活着,而且要一直活着,我要你好好看着,活到看着这个天下陷入绝望的那一天,到那时候,你再来看看我所做的一切,我要你,心悦诚服地亲自为我写一篇颂歌!” 贾生说完,谢晨突然感觉到那股巨大的压力消失了,他之前一直强绷着才让自己没有倒下去,这股压力的突然消失,却让他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 “对了,帮我给那个曹曦姑娘带句话,她那时为了给你出气,问了我一个问题,她问我,如果在有心为善的背后,隐藏着巨大的不可告人的黑暗目的,该怎么办?我现在可以回答她了,如果已经知道黑暗是不可避免的了,在这种情况下,尽力的去做一些有心之善,又该如何去评判善恶呢?” 说完,贾生转过身缓步离开,就好像一个普通人一般,一步一步的,不急不缓,但是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再去对他的背影出手。 看着贾生真的离开了,谢晨赶紧去扶起了怀骥前辈,怀骥刚刚与贾生的交手看起来很短暂,但其实受了很重的伤,特别是贾生最后的两次出手,差点直接让怀骥内功溃体。怀骥一手扶在谢晨肩上,能清晰的感受到谢晨的身体还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红衣主教的实力,是在太过于强大了,怀骥是强行进入的宗师境,但就算他的境界尚未稳固,在贾生手中居然一点还手之力也没有,还是太过令人匪夷所思了。 等贾生走后,怀景奇和暮长云他们才终于过来了,之前他们其实一直都在周围,但是没有人敢靠近,他们都知道万一怀疑成了事实,那将要面对的敌人,是他们根本无法插手的,尤其是在后来的战斗结果已经很明显的时候,他们更是不敢轻易动弹,生怕一个动静就会让贾生直接起了杀心,现在看着贾生真的离开了,他们才终于敢都出来。 现场的除了谢晨怀骥,就是那四个剑庄四房的前辈了,遗憾的是,他们不像谢晨和怀骥这么幸运,那四个前辈有两个已经完全没了生机了,还有两个也受了重伤,早就昏过去了。 可能是贾生那股强大力量的缘故,他们刚刚说的话,除了他们几个,没有任何人听到,就算是离他们战斗圈最近的暮长云也没有听到一个字。 来不及多说,怀景奇他们赶紧将那几个四房的前辈送去疗伤,怀骥看着向他们走来的曹曦和暮长云她们,在谢晨耳边轻轻叮嘱了一句:“刚刚贾生所说的话,千万不要轻易和任何人提起,明白吗?” 谢晨其实还没细细咀嚼贾生话中的含义,只是大概记住了他说了些什么,但是听到怀骥前辈凝重的话语,他还是认真的答应了一声。 第两百三十一章 回到怀玉剑庄 怀疑到贾生头上的,确实和贾生猜测的一样,正是曹曦。事实上,从那天贾生与她和暮长云汇合的时候,曹曦就注意到不对了,贾生对她们说,他的那几个管家护卫因为太过害怕自己先跑了,所以他就一个人来找她和暮长云了,但是仔细想想,那几个人如果真的怕,难道不是应该一直跟着贾生吗?他们心里肯定觉得谢晨和怀冶良前辈才是最强大的,跟着他们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啊。怀着这样的疑问,曹曦难免就多打量了贾生几眼,然后就发现他的衣服居然换过了,虽然和他之前穿的那套一模一样,但是太新了。他们一路逃亡,风尘仆仆,衣服不可能那么新那么干净,都这样的情况了,贾生怎么还会特意换套衣服呢? 不过疑惑归疑惑,曹曦也没有往别的地方想,一直到看到怀骥前辈背着一个小包裹独自一人回来的时候,她才觉得肯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几乎是在怀景奇和谢晨他们分享情报的那天之后,曹曦就开始真正怀疑起贾生了。 不管是怀骥前辈那晚和谢晨说的话,还是怀景奇私下与谢晨所说的关于拜燚教的情报,谢晨自然是毫无遗漏的都和曹曦说了。他本来也只是想和曹曦说说,让她帮自己想想也就是了,毕竟他们连敌人有多少,甚至连存不存在都不知道,但是没想到,就在他和曹曦说完的第二天,曹曦就直接告诉了他一个名字——贾生。 谢晨开始自然是不信的,但是在听完曹曦的分析之后,他也不得不认真思考起来,然后他们找到了怀骥前辈,怀骥只说了一句话:放手去做! 再后来的路途中,谢晨他们都没有怎么和贾生交流过,他怕和贾生一谈起来就会露馅,同时,也是在观察着贾生。 所以一路上,他们一边在和贾生一起赶路,一边也在不断推测揣摩,最后一起制定了那个计划。按照他们的计划,本来是想到了观江城再让谢晨去和贾生谈的,到了观江城,他们就能有十足的把握将贾生留下,可是没想到还没到观江城贾生就坚决的提出了辞行,无奈之下,他们只得仓促应对。 整个计划中,最危险的应该就是谢晨了,因为万一他们的怀疑成为了现实,那谢晨就要直面一个宗师境的红衣主教。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如果不是贾生刻意留了谢晨一命,可能在怀骥与贾生的第一次交手的余波之下,谢晨就活不了了。 近一个月的时间,从怀疑到制定计划再到实施,留下的,只有一片狼藉和两位剑庄前辈的尸体。 怀骥与谢晨在离开那里的时候虽然都说着没事没事,但是任谁都能看出他们背影的沉重。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败在了贾生手下,也不仅仅是因为两位剑庄的人因此丧失了性命,更多的,还是因为贾生最后说的那番话。 天下将迎来一个碾压一切的敌人......这个世道将会陷入不可避免的黑暗之中......到底是什么意思?拜燚教确实强大,但是他们也不可能与如今正强盛无比的仁楚朝廷对抗啊?甚至可以说,就算他们将西南十二郡完全变成了他们的地盘,只需要龙椅上的那位下一道指令,帝国几百万大军能把西南十二郡踏成平地,能让那里几十年都不敢有人去居住。 那他指的,又到底是什么呢?这个天下,又何为会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呢? 难道......会是北边的那位? 这件事情谢晨谁也没有告诉,连对曹曦都没有说,就算怀骥前辈不特意叮嘱他,他也不可能随便告诉别人的。他和怀骥前辈都不认为那是贾生信口胡沁的,他说这番话,一定有他的原因,但是谢晨和怀骥想不明白,也不敢想......这件事情太沉重了,沉重到他们只敢让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本来离怀玉剑庄就很近了,后面的路怀骥前辈和谢晨几乎是快马加鞭不分昼夜的在赶路,怀景奇他们只认为是师父和谢晨在经历与贾生的战斗后,想赶紧将消息带回去,曹曦或许察觉到了谢晨不对劲的地方,但是谢晨没有主动开口,她便也没有问。 事实上,谢晨和怀骥确实是想赶紧将消息带回去,只不过这个消息,是他们谁也想不到的。怀骥现在心里觉得只有一个人能说,那就是怀安谨庄主,谢晨心里同样觉得只有一个人能说,那就是曹先生。 这事情其实可大可小,他们大可以将这当成贾生的胡言乱语,旁人听到也可以只当个笑话听了,但是如果要当真去思考,那便太可怕了。其一,在如今的太平盛世,能掀起真正惊涛骇浪的,绝对不是拜燚教,只可能是南北的战事。其二,如果他指的也不是这个,那就说明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全天下人都无法想象的强大存在,但是这......可能吗? 怀骥开始也想过将这件事呈报给朝廷,以怀玉剑庄和朝廷的关系,这不难做到,但是他立刻就想到,如果让朝堂中的人知道了,那只会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甚至剑庄都要受到牵连。所以对怀景奇和曹曦他们,谢晨和怀骥不说,完全是为了他们考虑。 这么多年了,怀骥还是头一次感到如此的恐惧,而且仅仅是为了一番话而恐惧,他是一路跟着如今的两位陛下征战至今的,他不觉得南北会有战事起,而贾生话又不似玩笑,所以他更愿意相信第二个可能......这个世上,到底存在着什么,会让贾生那样强大的人,都看不到一点希望? 本来七八天的路程,他们只用了三天便赶到了,马都换了四五次,如果不是他们都是习武之人,可能早就累倒了。 到了剑庄,两人连脸都没有洗,怀骥只背着那个小包裹,谢晨只是对曹曦点了点头,然后便直接抛下了他们不管,径直向怀安谨的院子走去。 他们进了怀安谨房间只过了片刻,众人就感觉到庄主的房间内传出了一股强大的力量,顿时怀安谨庄主整个宅院里,除了他们三人,就再没任何一个人了。 宗师境的威压,直接覆盖了整个院子。 第两百三十二章 带他回家吧 关于怀安谨怀骥和谢晨他们三人的对话,除了他们三人之外,便再没有其他任何人知道了。三人其实并没有谈很久,尤其是谢晨,他的任务只是将和贾生一路的细节禀报给怀安谨庄主就行了,至于贾生最后说的那番话,谢晨也只是和怀骥前辈一起,保证将贾生的话能完整的复述出来罢了,这番话背后的含义,不是谢晨现在能去想的,想了只会给他徒增负担罢了。 等到将这些情况都汇报完毕,谢晨就先告退了,他看得出来,怀骥前辈和怀安谨庄主肯定还有些话要说的,而那些话就是他们彼此之间的了。 怀安谨庄主在谢晨要出门的时候对谢晨说,没有抓到贾生,确实是可惜,但是也并不可惜,因为如何他们的计划一直顺利实施到观江城,或许能将贾生擒获甚至杀死,但是他们肯定是无法得知这个情报的,而且从贾生的话中来看,他们红衣主教的关系似乎也不是那么和谐,更何况,说不定贾生会成为他们对付拜燚教的一个突破口也说不定。如果不是处在那样一个环境下,贾生是不可能说出那么多事情的,所以,从长远来看,比起擒获贾生,这些情报的价值要远远的高一些。 等谢晨走后,怀骥才终于缓缓解开了背上的那个包裹,里面是一个木盒。这一路上,除了与贾生作战的时候,这个包裹就一直没有离开过怀骥的身。 一个圆圆的桌子,怀骥和怀安谨各坐一角,怀骥就把这个木盒放在另一角上,就好像三人围坐于桌前一样。倒了三杯酒,怀安谨和怀骥一人一杯,对着那个盒子微微一敬,仰头一口便饮尽。 “老家伙跟我们怄了这么多年气,居然走在了我们前面......” 怀安谨看着这个小小的木盒,语气惆怅的说道。 “百剑破西关”,让怀玉剑庄的名头传遍了天下,一时间风头无两,当年的一百二十剑,几乎是怀玉剑庄最核心的力量了,都是剑庄的老人了,可是只回来了二十,剩下的,再后来的战争中也越来越少了,到了现在,当年的一百二十人,已经只剩下寥寥四五人而已了。如今,随着怀冶良前辈的离去,当年三个剑阵阵眼也缺了其中之一了。 而在那件事情之后,怀冶良也再不过问剑庄的事宜,该做的他也会做,但是再不过问剑庄的发展了,与怀骥怀安谨两人,大半辈子也再没有交集。 他也知道,这件事情对剑庄未来的发展是有着极重要作用的。别的不说,在他们攻破昆山国国都后,怀玉剑庄直接受到了楚武皇帝的亲自奖赏,毕竟在从前的时候,这些武林门派最多也就是帮助仁楚处理江湖上的事情,维持一些江湖的平衡稳定,甚至还需要朝廷分兵来帮这些武林门派,但是怀玉剑庄却率领着一百多人,直接帮朝廷攻破了一座久攻不下的城池,在那之前,仁楚的军队已经在那里死伤不计其数了。 但是怀冶良始终都对此无法释怀,尤其是在回来后,他们将那一百个战死的剑庄同僚一一埋葬的时候,怀冶良终于爆发了,他对着怀安谨破口大骂。他说,怀安谨为了一些虚名,为了一些利益,亲手将这些剑庄的人推入了火坑。仁楚军在那里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昆山国本来就已经快要破城了,就算他们不去,破城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你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去?因为你知道你攻不下来,等到大厦将倾的最后一刻,你要去做那最后一根稻草! 从那以后,怀冶良与他们便渐行渐远了,在剑庄内只做一个逍遥闲人,遇到怀安谨会很恭敬的行礼喊一声庄主,见到怀骥也会客气的行礼问好,可是昔日三人小队,却是再也没有聚在一起行动的机会了...... “怀骥啊,你说,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我们错了,还是他错了?” 对于当年的事情,怀冶良确实是看的很透,所谓“百剑破西关”,他们只是做了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西关被仁楚军围困许久,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抵抗之力了,但是他知道,楚武皇帝需要他们这根稻草。倒不是真的需要他们破城,而是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将江湖武林变成他手中一把刀的契机,而他,愿意让怀玉剑庄成为楚武皇帝手中的第一把刀,代价便是剑庄那些人的性命......在那之后,武林势力果然成了仁楚的一支重要力量,在那个征战速度极快的时代,仁楚军最缺的永远都是能作战的人,与其说“百剑破西关”是一场战争,倒不如说是怀安谨与楚武心照不宣下的一场作秀。 “对与错,其实都不重要了,怀玉剑庄确实在你的带领下越来越强盛,如今天下第一门派的名望也不是吹嘘得来的。咱们在反思,老家伙这些年其实也一直在思考,我想,其实他也早就不怪我们了,不然他那么一个惜命的人,最后也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了。而且你知道吗,他把你那个“当死则死”的说法,原封不动的讲给了谢晨那小子,明明他当年是最反对这个观点的,反倒是咱们,这些年却一直在强调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你说有趣不有趣?” “是啊哈哈,确实有趣,这么多年,咱们都在尽量理解着对方啊......” 当年他们都太偏执了,怀安谨和怀骥为了剑庄的发展不顾一切,当死则死,多么豪迈,但是怀冶良也同样偏执,他只觉得大家起码要都活着才能做更多的事情,要是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双方都偏执,各执己见,便不会有解决的办法,可是现在,大家都好像慢慢往对方的观点转移了,大家都在漫长的日子里,理解了更多东西。 “你现在也没有事情了吧?有时间的话,带他回家吧。” 怀骥默默的点了点头,怀玉剑庄虽然在观江城扎根多年,甚至天下人都觉得怀玉剑庄就应该在观江城,但是在他们心里,真正的家,还是东南地区那个小小的宅子。 “庄主,您要是有时间的话,给钟离瑶庄主写封信吧,咱们都知道,当年老家伙是最喜欢钟姑娘了......” 怀安谨一手托着腮,看着那个小小的木盒子,轻轻点了点头。 第两百三十三章 那些错过的事 回到剑庄,自然免不了要和那些朋友们聚一聚了,谢晨他们当初甲班的八人中,除了谢晨和暮长云回来了,剩下的六人就只有师其勇和娄冬杰回来了。他们的任务谢晨其实并不清楚,当时怀安明院长只说一切都在信中,谢晨他们也没问,这回来了一问才知道,他们是去极西之地了,那里据说是终年似火炉,脚踩在地上都烫脚的那种。 极北寒地、极东密林、极南大海、极西炎地,这四个地方谢晨一直都是想去看看的,这次去广海郡算是看到海了,但是其实也没啥看头,倒是其他三个地方让他很感兴趣,一听说师其勇和娄冬杰两人居然去的是极西之地,他不免兴奋的问他们那里是什么样的。 师其勇和娄冬杰去那里除了历练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做一笔买卖,现在都回来了,自然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正如颜瑜姑娘所说,越是稀奇的东西就越值钱,极西之地的一片叶子拿出来都能卖出好价钱,但是师其勇和娄冬杰两人却不是去赚钱的,而是去花钱的。他们不像谢晨,出门的时候可是怀揣着巨款的,整整一万两的银票啊!他们这辈子见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更别说拿在手里了,用娄冬杰的话说就是,这一路他俩睡觉都只敢轮流着睡,师其勇还把内衣专门缝了个口袋,一路上都不敢拿出来看,走几步就得摸一摸还在不在。 花了这么多钱,用了大半年的时间,他们就带回来了一批布料,两人心疼死了,一万两银子啊!就换了这么些粗麻布,一万两白银就是一千两黄金,就算是黄金丝的布,也要不了这么多钱啊,要不是因为这是剑庄给的任务,打死他们也不可能这样干!不过那个布很奇怪,居然不怕火烧,只要不是一直放在大火上面烧,根本就不会被烧着,而且还有很强的隔热功能。 谢晨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防火衣,当年在沧州第一次和黑袍使厮杀的时候,那个麻衣老者就有一件这样的衣服,后来借给了暮长云用,这才把那个黑袍使杀死,听说价值确实不菲。剑庄花这么大价钱买这个东西,难道是要为未来和拜燚教作战做准备? 除了甲班的这几个师兄弟,谢晨还去找了聂搏聚了聚,看着谢晨平安归来,聂搏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重重的拍了拍谢晨的背,然后两人好好的去喝了顿酒。 等到闲下来了,谢晨他们才终于有时间去了解一下这一年发生的事情。这半年来,他们要么就是跟拜燚教的厮杀,要么就是在养伤,不是在逃命就是在即将要逃命的路上,对外界的消息其实闭塞得很。打听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拜燚教的事情,对天下发生的其他大大小小的事情一点都不知道,在剑庄修养了两天后,才终于有时间了解了解了。 要说去年发生的最大的一件事情,当属那场武林大会了,这是第一届武林大会,由南北两朝共同举办,地址就选在巨人城。 如果说整个仁楚大陆要有一个中心点的话,那一定是巨人城。 南仁楚与北仁楚之间能正常通行的地方,除开已成为世外桃源的寒山之外,一共还有五处,由西向东分别是,最西处的沧州、水运天河、最中心位置的巨人郡、从云州城而过的云州,以及位于大陆最东端的东州。 和沧州一样,这五处路线途经地方的面积其实都很大,不然也不会用州来命名,而巨人城,便是其中之一。 和北沧城南沧城一样,巨人郡这个地方如今也成了一片无主之地,不过过去这里一直都是由一个国家统治的,地盘虽小,但确实是一个国家。但是和沧州不同的是,沧州由于一直战火不断,索性那里面直接没有国家敢去占了,南北两国分别在两端修建起来高城,但是这个巨人郡,同样处在这南北要塞之地,百国混战几百年居然一直都保持着完整,一直到后来仁楚的军队才将这个地方打下来。 要说巨人郡、巨人城名字的由来,就不得不提这巨人郡中的两座巨大的石雕了。 在巨人城的南北两方,分别有两个巨大的人形石雕,北方是一个穿着儒衫的书生,右手握着剑,左手拿着一个书卷;南方是一个穿着盔甲的将士,右手拿着刀,左手持着一面圆盾。两个人形石雕自然算不得什么,但是这两个人形石雕足足有百米之高!两个石像巨人相对而立,互相对峙着,看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开始厮杀一样。而且两个石雕浑然天成,下面就是两只脚站立着,这巨人郡和沧州一样,就是一块带着坡度的平地,根本就没有山,这两个石像出现的太过突兀了,就好像是两个巨人自己走到了这里一样。 巨人城,就是建在这连个巨人之间的,在这城内,抬头便能看到这两个巨人石像。本来这里也是无主之地,两国都没有对这里多加干涉,只是有官商从这里不断经过罢了,但是在把这里选定为武林大会的举办地之后,两朝就开始往这里派兵驻扎了,而且在次之前,两朝合力将这巨人郡清剿了一遍,毕竟这里成为无主之地已经几十年了,不知道有多少恶徒藏身于此。 而这次清剿,也再次向天下说明了,仁楚虽然已经和平修养三十多载了,但是龙威犹盛,爪牙犹锋!三十多年,巨人郡不知道暗地里滋生了多少势力,有些甚至在这里当起了土皇帝,但是仁楚对这里的清剿,只用了三天,仅仅三天,便彻底扫清了所有不发的势力。 南北仁楚共同说明了一件事,在这个天下,不管你耍什么花招,都不可能翻得出仁楚的手掌心,想治你,只是动动手指头罢了。 在清剿完后,两朝各派了五千精兵驻扎在了巨人郡,而且都是派的最精锐的扞北骑,在这样的战斗力下,就算是宗师都不可能掀得起什么风浪。总之,南北两朝表明了决心,必须保证这第一届武林大会万无一失! 第两百三十四章 江湖谱牒 从总体上来说,第一届武林大会的举办是非常成功的,两朝的各界人士在那段时间齐聚巨人城,上到朝廷大员,下到普通贩夫走卒,井上梧桐阁上钟,林间乌鸟草间虫,一时间巨人郡拥满了人。毕竟是天下首次的武林盛会,最主要的人自然还是江湖武林中人,有各种大大小小的门派,也有独身一人的江湖客,甚至有些隐居多年的高手都在这次武林大会中现了身。毕竟这样由两国朝廷倾力支持的盛会,范围直接覆盖了整片大陆,只要能稍微崭露头角,不仅能得名,还能得到实际的丰厚的利益,能拒绝的也有,但是太少了。 在这场武林大会中,最引人瞩目的,应该就是那到场的十二位宗师了。 武林中人对朝廷的态度其实是比较复杂的,一方面,大多数人都是抱着“学的屠龙术,卖与帝王家”的心思,毕竟得到朝廷的认可才象征着真正的地位,向怀玉剑庄,他们这天下第一门派的名头可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强,更不是因为武林中人对他们的敬佩,而是因为怀玉剑庄是得到了朝廷的亲自封赏了的。从楚武大帝时期开始,怀玉剑庄的地位几乎就已经是不可撼动的了,这些年来不仅没有因为日渐扩大的势力被朝廷忌惮,反而得到的奖赏更盛,所以对绝大部分的武林人士和武林门派来说,怀玉剑庄就象征着他们奋斗的终极目标了。 但是另一方面,当个人的实力达到了一种极高的境界之后,很多反而就不在乎那些了,比如那些隐藏于山野之间的宗师。宗师是一个很难到达的境界,哪怕是怀玉剑庄,如今拥有的宗师境高手也没有超过十位,一般来说,一个门派中只要有一位宗师境的高手,那这个门派就完全可以跻身一流门派的行列了,而现如今的天下,南北加起来,一流门派也不过七个而已。 如今这个天下总共有多少宗师没有人知道,根据民间的传闻,南北两个天下,加起来估计也就百十来位,当然了,这么多年来,这些也只是猜测而已,毕竟宗师境的人,大多数都是很神秘的,就算出手了,一般人也看不出他是宗师境的,而如果逼得他使出宗师境的实力了,那一半就是敌对厮杀的状态了......不过,这一情况如今也得到改变了——江湖谱牒。 朝廷将对所有天阶以上的高手进行登记造册,并给他们配发一块无事牌。不过登记造册是必须的,无事牌就不是那么轻易获得的了,每块无事牌可都是上好的玉珏,上都刻有这位高手的姓名和朝廷专属的印记,同时,得到无事牌的人,也会有专门的册子记录在案。也就是说,每块无事牌都是独一无二的。拥有这块无事牌的人,便相当于得到了朝廷的认可,不管是个人也好,还是他的宗门也好,都能在很多方面得到朝廷的援助。最重要的是,这块无事牌,不管在南仁楚还是北仁楚,都是被认可的,只需要拿着这块无事牌,走遍天下都畅通无阻! 对于大部分的武林人来说,这自然是极好的东西,甚至很多人都在为了这块牌子走尽关系了。但是也有人觉得这是朝廷对武林的过度干涉,每个人都记录在册,对有些追求自由自在的江湖人士来说,就是一件很难忍受的事情了,不过,当武林大会开幕的那一刻起,这种观点就没有人敢说出来了。 十二位从前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的宗师,一齐亮相在这届武林大会上!加上怀玉剑庄的九位宗师境高手,还有其余六个武林一流门派各派的一位宗师境高手,第一届武林大会,便齐聚了二十七位宗师! 这是何等的盛况,特别是当这二十七位宗师一起站在那高台上的时候,他们的气势瞬间压得全场不敢发出声响。 那些门派内的宗师还好,毕竟很多都是江湖上一直有所传闻的,但是那十二位宗师,在此之前,从未在众人的视野中出现过,而他们现在的出现也就意味着,他们全部都已经被朝廷“招安”了,成了朝廷力量的一部分! 连宗师高手都尚且如此了,他们那些现在有微词的,有还有什么话敢说呢? 对这些宗师高手的登记在册,其实花了很大的功夫,怀安谨毕竟现在是朝廷武部的尚书,这一年他的所有精力都放在这件事情上了,而且,不管是各方武林势力,还是朝廷的人员,都有着不少的损失,比如有两位宗师境的高手合力反抗朝廷的这一举措,在被发现的情况下,居然直接用武力反抗起来,导致双方直接开战。 而那一战,最终以付出三百多名人员伤亡的代价,彻底诛杀了那两位宗师境的高手。 这其实是怀安谨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本来是一件可以好好解决的事情,可是最后却要用这样的方式解决,不管是那两个宗师也好,还是那些死去的人也好,他只觉得可惜。 江湖上一直都有一种声音,说怀玉剑庄就是朝廷的一只走狗,只要是为了朝廷办事,根本就不会管其他武林中人的死活,他从来都不在乎这种声音,因为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是正确的!不是对于怀玉剑庄来说是正确的,而是对整个天下来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宗师为祸的事情,都是人,那么多人难免就会有各种各样的人了,并不是所有的宗师都是心怀善意的,而且拥有的力量越强大,产生的祸端便会越大,这样的事情......并不少。所以对于朝廷对江湖武林采取这样的手段,他并不反对,反而很赞成,率先把怀玉剑庄的所有人都登记在册然后上报给了朝廷。 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不过这些事情将永远只有当事的那些人知道了,总之,最终经过一年的努力,载入江湖谱牒的门派势力和个人无数,迄今为止发放下去的无事牌总共有五百枚,大多数都是在江湖上久负盛名的高手了。而登入江湖谱牒的宗师境高手,除了他们这些本来就忠于朝廷的门派中的宗师高手,剩下的就是那十二位宗师了。 第两百三十五章 武林大会 就如今的天下来说,公认的天下第一门派自然就是怀玉剑庄了,但是如今南北分治,怀玉剑庄比较是在南仁楚,那北仁楚也是需要一个能独当一面的门派的,而这个重任,便落到了丰灵剑庄的头上。 两个门派都叫剑庄,一怀玉、一丰灵,江湖上也一直有传言,丰灵剑庄的庄主钟离瑶和怀玉剑庄的庄主怀安谨从前是有过一段恩怨情仇的,传闻的版本有很多,有人说两人从前是互相爱慕的两人,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在一起,这原因的版本也数不胜数;也有人说是钟离瑶倾慕着怀安谨,但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还有人说两人本来是仇人,后来因恨生爱又因爱生恨......总之很多很多,两个庄主有着这样的江湖传言,加上丰灵剑庄这么多年确实是在北仁楚做的不错,各方面来说也当得起北仁楚第一门派的名头,所以这北仁楚武部尚书的职务,便落到了钟离瑶的头上。 一介女流担任朝廷命官,这件事在北仁楚朝廷上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对大部分人来说,这可是一块巨大无比的蛋糕啊!如今的朝廷,可以说目前明面上权利最大的就是这个新设立的武部了,南仁楚那边他们管不着,但是北仁楚这边可不行! 朝廷上的争论没有持续很久,北仁楚的皇帝将钟离瑶召到朝堂上之后,对着满朝文武大臣只说了一句话:“谁能击败钟离瑶庄主,便谁来当这个武部的尚书吧。” 一句话说的满朝文武哑口无言,倒也不是没有能反驳的话,比如这钟离瑶毕竟只是一个江湖中人啊、比如这个位置至关重要,她不一定能胜任啊......但是看着上面那位的脸色,他们愣是一个屁都没敢放。就这样,北仁楚武部的尚书也确定了下来——丰灵剑庄的庄主钟离瑶。 武林大会自然是要南北两朝官员共同在场的,而主持着,自然就是两位武部的尚书,怀安谨和钟离瑶了。 钟离瑶的年龄比怀安谨小很多,不过女人的年龄嘛,你只能看着猜一猜就是了,问是没人问的,尤其是当这个女人还强的离谱的时候,就更没人敢问了,只不过仅凭看,钟离瑶虽然也从未结婚,但是俨然就是一股风韵犹存的少妇模样,和已经满头白发的怀安谨一对比,怎么都不能想到他们从前会有什么缠绵悱恻啊? 武林大会总共举办了三个月,毕竟是第一届,一来没有经验,二来其实准备得也有些仓促,很多流程还有有待改善的地方。不过意外情况是不可能有的,巨人城内有十几位宗师坐镇,在这巨人郡还有上万扞北骑,当今天下,不可能有任何人、任何势力敢来这里找麻烦,躲都不急呢。所以总体来说,从整个武林大会的举办流程来看,还是很顺利的,但是期间也出现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 对天下江湖武林的势力,其实一直都是没有什么明确概念的,哪怕是朝廷恐怕也没办法准确的把握江湖的动向,但是有一点在现在天下人的心中几乎是达成共识的,那就是怀玉剑庄肯定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这场武林大会肯定是大家都有机会,只不过机会大小不一样而已,但是所有人都没有去想那个第一的位置,因为在大家心里,不管自己或者别人怎么强,都不可能强得过怀玉剑庄的啊,这第一名的位置几乎妥妥的就是怀玉剑庄了。 不过对于内幕这一说大家还是没有去想的,虽然现在怀安谨是朝廷武部的尚书,虽然这场武林大会都是怀安谨亲自主持的,虽然他怀玉剑庄也同样参与了这届武林大会,虽然......但是!但是没人觉得这届武林大会会有任何掺假的地方,不管是从台上的那些宗师来看,还是从朝廷的举动来看,都表明了这届武林大会所有人都是想做到真正的公平公开的。 这届武林大会的事宜定下来后,没过多久,两朝就都处置了一大批人,收受贿赂的官员、行贿想走后门的门派,都得到了严厉的惩戒。 但不谈这些,怀玉剑庄但靠自身的实力应该就能在此次武林大会中拔得头魁了,但是结局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本来,众人也确实想到了可能会有一些往日了隐居于山野间的不出世高手会出手,但是世上有哪有那么多高手,可能会很出彩,但是想靠一己之力就统治整个武林大会也是不可能的啊,再说了,怀玉剑庄那里可是派出了一位江湖谱牒上在册的宗师境高手啊,这摆明了怀玉剑庄也是不想在此次武林大会中有谦让的。 毕竟是第一届武林大会,很可能就是会青史留名的,而且朝廷为了表明决心,这第一届武林大会的奖励也是无比丰厚的,拔得头魁的人,可以直接向龙椅上的那位提一个要求,只要这个要求不是太过分,都能应允! 开始那段时间还算正常,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些有名的门派和有名的人身上,只要是他们的比赛,几乎是座无虚席,反观很多没有名望的,观众就少很多了。 一直到最后一个月,剩下的人越来越少,除了那些在江湖上早就有了名望的,确实杀进来了很多从前听都没听说过的人或者门派,但这毕竟也是众人意料之内的事情嘛,最多多关注一下他们就是了。 越往后,战斗便越激烈了,众人这才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门派。 不应该叫门派,他们自称雷家,一共就来了三个人,一个中年男子和连个年轻公子,中年男子叫雷杰,两个年轻公子一个叫雷池,一个叫雷霖。 虽然总共只来了三个人,但是这三人一路杀到最后,居然一个人都没有被淘汰,而且这两个年轻公子在之前的比赛中,一个击败了怀玉剑庄的弟子,一个击败了丰灵剑庄的地方,简直就好像......是直奔着那个魁首的位置去的一样! 第两百三十六章 宗师比武 雷家三人,从最开始的默默无闻,到后来的崭露头角,再到最后,那个中年男子雷杰与怀玉剑庄那位宗师前辈的决战,前前后后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但是就这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其名气一下子达到了其他无数门派一辈子也达不到的高度。 雷池、雷霖这两个年轻小辈也一直挺进了最后十天才被淘汰,而那个中年男子雷杰,自称是雷家的家主,一路高歌猛进,几乎没有任何悬念的就打进了决赛。怀玉剑庄的那个宗师境的前辈是大家意料之中的,在这段时间里,也一直都有人在猜测谁会是那个前辈的对手,甚至还有人专门设了赌局,只要是有这样比赛的地方,这样的赌局一般来说都是不会缺席的,只不过几家欢喜几家愁的区别罢了。 雷杰与那位宗师前辈的作战,已经是武林大会的最后一场对战了,所以直接吸引了全部的目光,不过几乎没有人会看好那个雷杰就是了,对他们来说,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可以得到数不尽的东西了,特别是这个雷家以前从来都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过,所以就算是输了,大家也不会觉得他们有什么可惜的,反而能与一位宗师境前辈进行决战,那是巨大的光荣啊! 对战的前期还是比较中规中矩的,毕竟能一路打到这里,就算那个雷杰是宗师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是怀玉剑庄的名头还是太深入人心了,就算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没什么人看好雷杰。两人打了两刻钟,期间还是试探过多,一直到怀玉剑庄的那位前辈率先发力,战斗才真正激烈了起来。 那个雷杰果不其然,也是一个宗师境的高手,但是怀玉剑庄的那位前辈不仅没有退,反而出手越来越凶,简直就是一直在逼着那个雷杰打了,但是那个雷杰虽然被步步紧逼,却一点败迹也没有,两人打得是难舍难分。 场下的人看的是热血沸腾,这可是两个宗师境高手的交手啊,虽然擂台上都不会出真正的杀招,但是也足够他们吹一辈子了! 本来大家以为两人就这样打下去,然后剑庄的那位前辈会慢慢击溃雷杰的时候,情况却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那个雷杰先故作退意,然后前辈自然是一掌追了过去,但是那个雷杰这时候又一掌直接对了上去。前辈的那掌是带着十足的攻意出的,雷杰那一掌却是退的过程中出的,按理说不可能对的过前辈那一掌的,唯一奇怪的就是,雷杰出那一掌时,他的整个手臂好像有一圈光一样,一闪而过,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剑庄那个宗师境的前辈居然直接被雷杰这一掌打昏了过去。 两人的掌直接对上,开始那一刻众人能很明显的看到雷杰被这一掌打得退了好几步,但是两人的掌好像粘在了一起一样,前辈也跟着向前进了好几步。在旁人看来,接下来两人就是在比拼内力了,因为当时在场的人很明显能感觉到他们两人周围的气场越来越强大,离得近的很多人甚至已经承受不住开始往远处躲了,这也是他们两人在打,如果他们将这份气势针对场下的那些人,可能靠这份气场直接就能把他们击垮了。 两人僵持了良久,最终的结果居然是怀玉剑庄的那位宗师境前辈先倒了,而且是当场便昏迷了过去! 从始至终,作为主持这场武林大会的怀安谨和钟离瑶都没有对场上的情况多说一句话,一直做着他们分内的事情,俨然就好像坐在那里的不是什么剑庄的庄主,仅仅是朝廷的武部尚书而已。 最终,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雷家,夺得了这第一届武林大会的头筹,这件事情的影响,其实是很大很大的,只不过很多地方,只能在后来的事情中看出来了,在现在而言,所有人心里的感觉还是不可思议。不过他们惊讶的也只是那个雷家获得了此次武林大会的魁首而已,并不会去质疑怀玉剑庄的江湖地位,虽说江湖人很重视胜负,但是一场比武还是说明不了太多的,顶多说明那个雷杰的实力很强悍罢了。因为宗师境的高手对战,在不出杀手的情况下,想将另一方像这样完全打昏迷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大家都这么强,你能杀死他,但是你不一定能打败他。 和武林大会开始前说的一样,拔得头魁者,能随意提出一个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都能满足你。可不要觉得这是皇帝陛下在玩文字游戏,什么过不过分还不是朕说了算,完全不是这样的,这可比任何真金白银都要丰厚,如果那个雷杰不识好歹一点,他就算是想取代怀安谨武部尚书的职务甚至让朝堂养他们那个雷家一辈子都是要答应他的!如果两朝皇帝这时候玩那些官场上的东西,那这届武林大会不仅不能达到他们预期的效果,反而还可能把江湖武林推到他们的对立面。 但是很显然,那个雷杰没有那么蠢,他的要求不仅相当合情合理,还让南仁楚皇帝龙颜大悦,在他的要求之外,多封赏了他们雷家几万两白银,说是当做支援。武部四司,同样直接给雷家预留了一个位子。 谢晨看着说的眉飞色舞的上官古心,躺在床上无奈的掏着耳朵,不是他不感兴趣,相反,他对这些事情感兴趣得不得了,但是再感兴趣,再听了十几遍之后,也难免会感到乏味了,更何况,这十几遍都是由同一个人用同样的话说出来的! 这个人就是上官古心,从谢晨回来闲下来开始,上官古心就开始在谢晨耳边说这届武林大会的事情,他是亲自到场了的,虽然只是去看的,但是那也够他吹很久了啊! 朝廷的规定是每个门派参加这场武林大会的人数不能超过十个,但是在参赛的十个人之外,每个门派还是会派很多人去的,毕竟人情关系也是很重要的嘛,这样的盛会,基本上天下所有的门派都会去,怀玉剑庄作为江湖门派领头羊的角色,自然也是不能免俗的,派了上百人的队伍一同前往,这其中好巧不巧的就有上官古心。 第两百三十七章 雷宗 谢晨对这次武林大会自己没能去那叫一个痛心疾首,所以开始上官古心给他讲这次物流大会的事情的时候,谢晨那叫一个殷勤,张口上官师兄闭口上官师兄,毕竟从他们两人入院的时间来说,确实该叫上官古心师兄,这与谢晨是甲班的大师兄是两码事。 上官古心也是个热闹的人,看谢晨这么真心的问他,他也是极其热情的将自己知道的、看到的一切事情都说给了谢晨听,毕竟是三个月的时间,能说的事情多得很,比如有一女子,手持三尺青锋,一日连战十场,将那些男人都打得屁滚尿流的;再比如有一女子,武林大会开始前就叫嚣着说要打败钟离瑶庄主,让天下看看谁才是天下第一女剑仙,没想到才第三日就被怀玉剑庄的一个女弟子打得直接弃剑而逃了;再比如那丰灵剑庄居然还派了一名女弟子!这大会上参加的女子虽然多,但是就以他上官古心阅女无数的经验来看,没有一个能真的比得上那个丰灵剑庄的女弟子,可惜自己没资格参加,不然怎么也得跟她切磋......切磋啊—— 谢晨是听到入迷,但渐渐也发觉了上官古心这厮一直都在说女子,要不是他最后说道那个女子的名字,谢晨就准备去听别人讲了。 那个丰灵剑庄女弟子的名字谢晨是很熟悉的,熟悉的时隔几年听起来居然觉得很怀念——钟花落。 钟师姐......等再见面的时候,大家肯定都变了吧? 虽然上官古心大部分都在说武林大会中女子的事情,但是谢晨......也是爱听的。回了剑庄曹曦和暮长云她们一般就很少来找谢晨了,而且现在也是新年才过,正月初也没事情做,所以两人经常弄两个小菜,搞一壶小酒,拉着辛守道边吃边喝便侃。 可能是谢晨一开始表现的兴趣实在是太大了,这导致了上官古心都翻来覆去说了十多遍了也没个自觉,天天还要说,谢晨和辛守道也是不忍心打击他,便任由他继续滔滔不绝的说了。 雷家,谢晨躺在床上想着上官古心说的关于那个雷家的事情,他隐隐觉得,这个雷家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这个雷家在获得武林大会的魁首位置之后,提出的要求是很得帝心的。 他说雷家过去一直过着隐居的生活,如今听闻当今圣上是一位开明圣君,还举办这样的盛会来为武林人士正名,实在是天下之大幸。总之客套一大堆之后,提出的要求就是希望朝廷能支持他们雷家开宗立派,连地址他都选好了,简直就像武林大会开始前就认定他们能得到第一名了一样。 那个地址就是一座山,他说雷家现在人丁稀少,但是未来随着宗门的发展肯定会越来越大,所以直接将那一整片山都划入了他们未来的地盘,取名——雷宗。那一片山刚好有五座主峰,便取名为五雷山。 这个五雷山的位置差不多就是在观江城的南方,虽然不属于观江城的所属范围了,但距离也不是特别远,正常行路也就七八天的路程,要是快马加鞭,三天多就能到。 南仁楚的皇帝自然是无比高兴的,不管这雷家的实力到底如何,他们总归是取得了这次武林大会的头筹,而且要求就是开宗立派,还主动将地址选在了南仁楚,把全宗派的人都录入了江湖谱牒中。这意义可就大了,这样一来,对南北两位陛下而言,这届武林大会的举办目的完美的达到了,而且可能效果还远远出乎了他们的意料,江湖武林与朝廷的关系,将再也不会是水火不容的形势,过去一直都是朝廷强大的军队武林压制着江湖的那些势力,他们是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很多的不敢,已经变成了不想,甚至要主动去维护这种关系了! 南仁楚陛下一个高兴之下,直接答应了雷杰的全部要求,还在此之外给了他们那么多赏赐,等雷宗的宗门建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又直接给了当时参加武林大会的雷杰、雷池、雷霖三人一人一块无事牌,再次向天下人宣告了他对雷宗的重视。 无事牌,如今两个天下总共也才发放了五百块,连怀玉剑庄这样的天下第一门派,整个宗门里,也才只有十几块而已。但是从这一刻起,那个册子上的名字便又多了三个。 雷宗......雷宗吗? 谢晨记得以前怀安谨庄主说过,这个世上有些许多隐世的人或者宗门,其中他所了解的最强的,就是风、林、火、山、雷这五个隐宗了,按照怀安谨庄主所说的,这五个隐世宗门极其神秘,可能他们人和你朝夕相处了许多年,你也发觉不了他们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仅神秘,而且他们的力量也是极其恐怖的,那时候怀安谨庄主就有过猜测,可能拜燚教就是火隐宗在世俗的一个傀儡罢了,还怀疑暮长云是火隐宗的人。 按照怀安谨庄主的猜测,那几个隐宗内的人可能都会使用那种元力,像火隐宗,便是使用火之元力,刘蛮的师父也会使用元力,从那天的情况来看,很可能就是山之元力,那自己的这个元力就应该是风之元力咯?那那个雷宗......难道就是雷之元力?而且从好多人的描述来看,那个雷杰在出最后一掌的时候,都提到了他手臂上一闪而过的光芒,难道那就是他们的雷之元力了吗? 可是解释不通啊,怀安谨庄主不是说过,他们以前为了找出这五个隐宗的人话费了巨大的精力吗,如果那个雷家真的就是雷隐宗,陛下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想到这里,谢晨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贾生最后说的那件事......整个天下将迎来一个让全天下都陷入黑暗的敌人,如果说事实是他们猜测的第二种情况,那那个敌人,会与这些隐世宗门有关吗?他们这些隐世无数年都没有现身的宗门,在这个时候出现,又是为了什么呢? “喂——谢晨,你小子还有没有听我说话?” 上官古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他的胡侃,站在谢晨床头看着他。 “怎......怎么了?” 上官古心一脸坏笑的看着谢晨道。 “明天元夕节,要不要,一起出去玩玩儿啊?” 第两百三十八章 宫常羲 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整整一年了,谢晨记得去年元夕节的时候,他和曹曦暮长云两人还在从家赶往观江城的路上,那时候他们正经过襄平城,一个处在兵家要塞却又闲适安逸的城市,受那个城市气氛的影响,他们还在那里多停留了一天。 这一年来,天下发生了好多大事,除了那三个月的武林大会,朝堂上、江湖上,还有很多很多新鲜的事情。这一年,谢晨经历的也不算少,前半年在怀玉剑庄二院习武半年,然后后半年又去西南诸郡走了一遭,不仅自己和曹曦暮长云三人多次陷于险境,而且怀冶良前辈还陨命于巨坊郡,要说唯一的收获,可能就是识破了贾生红衣主教的身份,但是......值吗?谢晨怎么都不可能觉得值,甚至说,用前辈的性命作为条件去想值不值,本身就是一件错误的事情。 整趟西南之行,怀冶良前辈的死是谢晨心中最大的痛了,这份痛苦直接掩盖了贾生对他的欺骗,让他心中对贾生过去的种种再没有半分伤感,只剩下无尽的恨意。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不能一直沉浸在对前辈之死的悲痛中,甚至于说,他都不应该感到悲痛,因为那是前辈自己选择的道路。 他用生命想要传达给自己的意志,不是让自己消沉的,而是想让自己能真正明白,并理解。如果自己一直为前辈的死无法释怀,那才是真的辜负了前辈。 谢晨都懂,只是每每想起,心里还是会难过。 上官古心本来是想着他们也有大半年没见了,便趁着这个机会打算叫上谢晨好好出去玩玩儿,上次饯别的时候,没有抢到最好的酒楼让他一直耿耿于怀,在他看来,对最好的朋友,那就得用最好的东西来招待,为这,他直接提前了半个月就在那里预定了一个上好的位置,就等着谢晨他们回来了。 上官古心虽然喜欢口花花的,但是在这二院他还真没几个朋友,可能是受了谢晨和宫念平的刺激,从谢晨走后,他的所有时间都用来练武了,进步也是飞快的,起码现在不用为了院里的考核而担忧了。 曹曦本来是拉着暮长云来找谢晨,准备一起出去玩一玩的,毕竟元夕盛会,怎么也该出去热闹热闹啊,然后上官古心一看这架势,又直接邀请了曹曦她们一起去,于是就变成了谢晨他们一个宿舍三人加上曹曦和暮长云两个姑娘了。 巧的是,元夕节这天宫念平也回来了,谢晨他们当时正出了二院的大门,然后就看到同样正准备出去的宫念平,一番寒暄,宫念平说他是回来处理一些事情的,没有时间多呆,没想到硬是被上官古心拉着要一起去,辛守道和谢晨也在一边帮腔,说只是去吃顿饭嘛,花不了多少时间,宫念平一脸无奈的笑着答应了他们。 宫念平还不是一个人来的,随行的有一辆马车,谢晨他们都注意到了,本来以为宫念平去交待一下也就行了,没想到马车上先走下来了一个女子,穿着一身淡青色长裙,一头长发很整齐的束着,上插着一支透明琉璃簪,脸上虽未施粉黛但是也格外动人。下了马车,缓缓走到宫念平他们这里,对着谢晨他们一行人微微施了一礼,然后和宫念平说。 “兄长既然与这几位同门有约,那小妹便先回去了。” 上官古心从这女子下来的那一刻便看呆了,一双眼睛就像是长在了这个女子身上一样。 “谢晨兄......这位姑娘和你的小曦可是不相上下啊......” 等这女子说完话,他才呆呆的来了这么一句,也不管是不是会被别人听到。 “等等等等!宫师兄,这位是?” 愣神片刻,谢晨都还没来得及骂他,他就一瞬间恢复了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文质彬彬的向宫念平那边走了过去。 “哦,这位是我的小妹,宫常羲。对了小妹,这几位是我在剑庄的舍友,上官古心、辛守道、谢晨。这两位的谢晨的好友,曹曦姑娘和暮长云姑娘。” 都互相介绍了一番,彼此行了一礼便算是认识了,然后谢晨突然觉得宫常羲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难道以前宫念平师兄在他们面前提过吗? “宫......宫、宫常羲?!是那个宫常羲吗?!” 他们都还没反应了,上官古心突然惊讶的大喊了一句,然后意识到什么之后,立马又恢复了那副儒雅的样子。 是了是了,叫宫常羲的,而且还有着如此美貌,除了那个宫常羲,恐怕也没别人了。 知道了真相,上官古心反倒没有之前那么激动了,又说了几句,便准备和大家一起去那间酒楼吃饭了,没想到宫常羲却突然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当然不是对上官古心他们感兴趣,而是和曹曦,两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已经聊在一起了,而且俨然就好像一副相识已久的样子。 众人看的奇怪,一时间居然只有她们两人在说话了,谢晨看到心里纳闷儿,不对啊,曹曦没可能认识这位宫常羲姑娘啊,难道是在以前在剑庄认识的?也不像啊?宫念平心里也奇怪,自己的妹妹他可是了解的很的,她的样子可不像是在应酬式的表现,而是真的很感兴趣。 别说他们了,曹曦自己都奇怪,这位宫常羲姑娘在宫念平介绍完后就来找她和暮长云说话,而且很热情的样子。 宫常羲好像这才意识到不对,脸上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然后看向上官古心问道:“上官公子,不介意多我一个吧?” 上官古心还没反应过来,看着宫常羲的脸愣了片刻,然后忙不迭的道。 “不介意不介意不介意!一起一起!宫姑娘能来实在是我的荣幸啊哈哈!” 虽然搞不懂为什么宫常羲会和曹曦表现的那么熟络,但是心里也只能想,就像英雄惜英雄一样,大概这就是美女之间的赏识吧! 于是,本来计划的三个人,一下子就变成了七个,最重要的是还多了三个一等一的女子,上官古心高兴得脸色都藏不住了。 宫念平让马车先行离开,他们一行才慢慢向观江城的闹市区走去。 第两百三十九章 元夕节 还好上官古心预定的是一个很大的雅间,别说七个人了,再多加七个都能容纳得下。 一路上,宫常羲都和曹曦暮长云在一起,不过三个女子嘛,大家也都能理解,没有去打搅他们,反正他们四个之间也有很多话要说,他们的任务一般都是要对外保密的,所以不管是谢晨这趟任务还是宫念平平时做的事情,都是不方便说的,但是真正的朋友间,本来就是哪怕不说正事,也能有说不完的话的。不过在他们四个中,说的最多的还是宫念平了。 这一年他可是没命的练武啊,不仅自己练,还经常拖着辛守道一起,所以一年下来,上官古心的境界也达到了玄阶中期了,辛守道的身体貌似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而且经过上官古心这一年的折腾,他的武功境界也达到了黄阶巅峰,只不过两人没什么实战经验罢了,相当于说是空架子,但是已经够好了,如果他们不是在怀玉剑庄,可能连这个空架子都达不到。 谢晨冥思苦想了一路,也没能想起来到底是在哪里听过宫常羲这个名字,就只能当做可能是宫念平师兄曾经在他们面前显摆过了。 “宫姑娘,你以前见过我吗?” 从小到大,曹曦还真的没有被什么问题困扰过,不管是面对书里的问题还是实际的问题,她都能很快的找到解决的答案与办法,在看人这一方面,她其实也是很准的,只不过这些都被她很好的隐藏着而已,比起自己聪明到让人惊羡,她更喜欢跟在谢晨后面做那个小曦。但是现在的问题很显然是她自己的问题了,而且他现在实在是想不明白了,只得直接开口问了。 这个宫姑娘对她太热情了吧,偏偏她又能感觉到,这份热情是宫姑娘发自内心的,不是在客套或者伪装,但明明大家才是第一次见面啊,一见如故也不是这样用的啊...... “你比我大几个月,我就叫你小曦姐姐吧,你也别叫我宫姑娘了,叫我常羲就好了,或者也可以像我爹爹一样,叫我羲儿也行。我们以前虽然没有见过,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小曦姐姐就感觉很亲切的样子,便忍不住想和你多亲近亲近。” 曹曦也是没有办法,而且这个宫姑娘人确实也很好,谈吐这些不说,她能感觉到这位宫常羲姑娘有些地方,可能和她很像,所以不仅宫常羲有那份亲切感,其实她也有。 席间几个男人几杯酒下肚,话就变得越来越多了,虽然有些人本来就多,但是借着酒意,那就更多了。 本来席间是男人们喝男人们的,那几个姑娘在一起说话,然后上官古心首先跑去要敬宫常羲一杯,不论两人的气质,单从外貌来看,曹曦和宫常羲还真是不相上下的,加上还坐在一旁埋头吃菜的暮长云,真的可以用秀色可餐来形容了,就她们三人仅仅坐在那里,就可以醉倒一大片人了。 用上官古心刚刚的话来说就是,曹曦姑娘和暮长云姑娘他只能看看,但是宫师兄啊,咱们好歹也是几年的同床之情了,不说要您帮我撮合撮合,起码未来要是我有当您妹夫的那一天,你千万不能反对啊!完全忘了之前知道他们身份时的想法了。 宫念平翻了个白眼,只说,“你要是有那个本事,我有什么好说的?” 宫常羲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得体大方的就把上官古心应付了过去,还过来向谢晨和辛守道一一敬了一杯,只不过她没有真的喝酒就是了。期间,她还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谢晨,看来刚刚曹曦没少说关于谢晨事情。 一顿饭吃的是极其尽兴,酒饱饭足,宫念平他们是真的要走了,元夕节他们家族里面也是有安排的,他回剑庄本来就是顺路,没想到遇到了谢晨他们,不过他也不是在礼节性的陪谢晨他们来,一个宿舍四个人,关系是很不错的,虽然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外面,但是对这几个小师弟,他是发自内心的爱护。 上官古心在宫念平他们离开后也准备向谢晨告辞了,说是自己喝多了,需要赶紧找个地方睡一觉,让谢晨他们再好好逛逛,辛守道本来也想逛逛的,然后上官古心就背过身看着他说:“辛师弟好像也喝多了吧?啊?我看你站都站不稳了,走吧,咱俩一起去找个地方睡一觉,对不对?” 辛守道现在看着上官古心那个眼神就忍住住的害怕,这一年他被这个眼神折腾的太惨了,无数个想多睡一会儿的早晨,无数个想偷会闲的时刻......噩梦!、 “啊,对对对,我也喝醉了呢,谢晨,你就陪着曹曦姑娘她们好好再逛一逛吧,你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观江城的元夕节呢!” 谢晨苦笑着看着装醉的两人,你们演倒也演得像一点啊...... 不过,上官古心临走前的最后一句,终于让谢晨想起来了在哪里听说过宫常羲这个名字了! 上官古心说:“可惜啊,宫姑娘的诗才可是一绝的,刚刚没能让她做首诗,不然咱们今晚的聚会,也能传作一桩美谈了。不过,如果咱们让她作诗了的话,今天的聚会也会变了味道吧......”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还很潇洒的背对着谢晨他们挥了挥手。 但是这一点,谢晨才想起来,宫常羲,不就是那个!对对对,杜远头领说的那个,那个作一首诗,连她坐过的凳子都能卖几百两银子的女子!而且他还在自宜县亲眼见证了那场拍卖的! 天呐!居然是那个!等等,听说那个宫常羲是如今南仁楚统兵大元帅宫子仁的女儿,那宫念平师兄是他的兄长的话,岂不是说宫念平师兄其实是统兵大元帅的儿子了!这都是什么通天背景的人啊!打死他他也不能把宫念平和什么统兵大元帅联系起来啊! 我的娘诶!谢晨扭头看向才刚刚出来的酒楼,现在回去搬两把椅子......还来得及吧? “谢晨哥哥,怎么了吗?” 曹曦奇怪的看着突然发呆的谢晨,不解的问道。 “啊......啊,没什么,咱们好好去逛逛吧。” “嗯!” 第两百四十章 走最后一程 过完元夕,谢晨又在怀玉剑庄过起了日复一日的日常,每天的时间基本上都用来练武,而且现在他还能给上官古心喂喂招了,上官古心的境界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他练武就是在闭门造车,空有一身境界,但是真要跟人生死厮杀起来,可能一年前的谢晨就能轻松杀死他。虽说境界也是到了玄阶,内功心法也是怀玉剑庄的上乘功法,但是......他就是感觉少了点什么。谢晨当然知道他少了什么,他自己从练武开始,就不断有怀骥前辈和景奇兄给自己喂招,而且他的练武时间和游历江湖的时间几乎是重合的,从开始练武,就不断的接触那些生死厮杀的场面,这样的身手是独自默默提高境界完全不可能做到的。 谢晨对境界的划分一直都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虽然说怀玉剑庄现在制定出来的这套标准已经是最清晰的了,但是这个清晰也只是划分清楚了天、地、玄、黄这四个大阶而已,但是每个阶段的前期、中期、后期或者巅峰,都没有明确的划分出来,包括内力也是,虽然分了六个境界,但是也没法儿讲清楚不是? 但是按照谢晨自己的估计,他感觉自己现在的境界起码也已经是玄阶后期了,因为这半年他能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战斗力的变强,但是在和师其勇、娄冬杰两人聊过之后,他又不那么确定了,因为他们两人说这半年他们的武功境界只是稍微进步了一点罢了,要到玄阶后期,还差的远呢。 谢晨本身也不是个特别在乎武功境界的人,想不通索性也就不想了,暂时估计也没什么任务了,他本来也想过要不要再和曹曦他们回家看看,但是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因为剑庄对他们的安排随时都可能来,所以还是要在剑庄呆着的。 这就是甲班弟子和一般弟子不一样的地方了,一般的弟子,在顺利通过剑庄所有考核,并且没有被剑庄请退的情况下,在剑庄呆满五年后就可以自由决定自己的去处了,但是甲班的弟子不一样,他们一般都是要在剑庄内修习满十年的,能进甲班的本就是天资佼佼者,修习满十年,只要还活着,低阶后期都是最低的了。 谢晨每天的生活就是练武、陪上官古心练武,逢着休息的日子,便带着曹曦和暮长云一起去观江城里游玩一番,春日里渡船游江也是无比惬意的,百姓的生活只要不用再为了温饱发愁,就会去寻求一些精神上的满足了,这一点,在观江城无疑是体现的淋漓尽致,天气渐渐转暖,天河边几乎每天都挤满了人,各种游玩活动层出不穷。 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谢晨这一个多月也是又好好过了一段悠然的日子。 仁宗云和穆青邱两人从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听说在武林大会期间和丰灵剑庄的人一起去了巨人城,然后结束后又随着丰灵剑庄的人一起回去了。谢晨估计他俩的任务就是和丰灵剑庄稳固关系吧,类似于两个门派之间友好关系的一个连接点。仇希和阮子让两人在东南的任务也不知道是什么,也没有什么消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谢晨还是很想念阮子让的,那个温吞的有些佛性的师弟,经常被大家说像个娘们一样的阮子让,谢晨还是很喜欢的。 反正他们仁楚三十四年甲班的八个人,今年估计是没有机会再聚到一起了。仁楚三十四年秋季的剑庄考核因为武林大会的缘故,并没有举行,但是在武林大会上很多表现出众的人在武林大会后加入了怀玉剑庄,还有很多也被其他门派招揽去了。 不过悠闲的日子往往容易让人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很快,怀骥前辈就来二院找到了谢晨,说是要谢晨和他一起出一趟门,估计也就花个一两个月的时间。 谢晨问怀骥去干什么,怀骥只是淡淡的说,最后再陪怀冶良走一段江湖路,送他回家吧。 剩下的,不用再说,谢晨也都明白了,和曹曦暮长云两人道了一声别,便和怀骥前辈一起陪着怀冶良前辈去走那最后一程了。 曹曦一听自然也明白了,没有多说什么,而且和怀骥前辈一起,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而且说不定走完这么一程,谢晨深藏在心里的痛苦,也能释然,所以她只是很乖的告诉谢晨说,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怀玉剑庄的旧址是在东南一小城,叫历城,怀玉剑庄搬到观江城后,那里的旧址也一直有人住着,去了门派的名字,只挂着一块“怀家”的牌匾,毕竟在从前的时候,怀玉剑庄的名字就叫怀家剑庄。 里面住着的多是一些怀玉剑庄的老人了,年龄大了,舍不得离开故土,便在那里住了下来,很多现在已经是剑庄中流砥柱式的人物,以前也只是在这里长大的孩子罢了,所以他们很多在年老之后,也会选择回到这里来,所以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宅子,但是但凡的知道点儿情况有点儿脑子的人,都会对这个已经很老旧的宅子充满敬畏。 一路上谢晨和怀骥前辈两人都没有什么话,那个小木盒子也交到了谢晨手上,一路上谢晨都小心翼翼的捧着,有闲暇的时间了,怀骥也会亲自给谢晨喂喂拳,过过招,下手依旧是丝毫不留情,每次不给谢晨打得彻底爬不起来绝不停手,只有在这时候,谢晨的心思才会由怀冶良前辈身上转到别处,比如每次晚上疼的睡不着的时候,他都会想,要是庚玄那小子在就好了,这样他就会给自己搞一大桶的药浴,那多舒服。 最后一程,谢晨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能怀骥前辈早就想叫自己了,只不过看自己过得那么悠然,不忍心罢了,但是谢晨其实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天,因为怀冶良前辈以前和自己说过,等他死了之后,希望还是能回家,回历城,那里才是他的家。谢晨那时候还满不在意,笑着说前辈您肯定能长命百岁,说不定我都看不到那一天呐! 没想到,那一天却来的如此之快。 第两百四十一章 怀家老人 谢晨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按照之前怀冶良前辈的说法,等他死了,自然会有人送他回家的,那时候谢晨还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是当他看到怀骥前辈将那个小包裹带进怀安谨庄主房间的那一刻,他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所以这一个多月,他虽然一直都在过着看起来很悠闲的日子,但是心里偶尔也在想,不知道怀冶良前辈回家了没有。 所以当怀骥前辈叫他的那一刻,他其实也说不出来心里是种什么感觉,好像既高兴,有很难过。怀冶良前辈终于要回家了,而且是自己亲自送他回去,但是这也意味着,从此以后,可能真的要和他说再见了,当最后仅剩下那份遗憾时,其实遗憾也是一种深刻的怀念,但是当那最后的遗憾也被弥补了的时候,便再也没有理由去沉湎于过去了。 或许,这也是怀骥前辈叫上自己的理由吧。 历城说远倒也不是特别的远,但是也不近,在观江城乘船顺流而下,在江上的速度可是畅通无阻的,可是这样也需要乘船半个多月,然后再行半个多月的陆路,最后才能达到历城。谢晨出门的时候还在想,仇希和阮子让那两个家伙不也是在东南嘛,说不定能遇上也说不定,但是一路走来他才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天下疆域辽阔的程度。 西南十二郡他走了一遭用了半年,但其实也就是一路路过了方谷郡、巨坊郡、平山郡、宿坝郡和广海郡这五个郡而已,一半都没有走到,想在这更加辽阔的东南遇到两个人,那只能在梦里遇到了...... 到了历城,谢晨发现这里其实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城而已,这一路上怀骥前辈倒也大致的和自己说过这里的事情,但是按他的想象,怀玉剑庄现在已经是天下第一门派了,这里还住着那么多怀玉剑庄的老人,按照正常人的反应来说,这里不说像观江城那么繁华热闹吧,起码也应该有很多武林人士在这里才对,但是就他这一路看到的,完全不是。 “怀家......” “这里就是了,走吧。” 从仁楚建国开始,哪怕是在战争打得最激烈的时候,仁楚也在不断的给这个大陆带来新鲜的东西,这建筑样式便是其中之一,从仁楚开始,天下人才知道原来房子也可以建出那么多花样,美观性、实用性......对这些古怪的词,人们从开始的完全没有听说过到后来的理解接纳,再到最后不理解这些词就好像不识字儿一样,仁楚的统一,也让这个天下的许多方面都变得有趣了起来。 但是这个宅邸......谢晨只能说,已经很旧了,不管是从那些砖瓦上来说还是从样式上来说,处处都透着一股时代的气息,加上门口坐着晒太阳的那两个白发苍苍加上一脸苍髯的老人,谢晨只感觉这里处处都散发着一股暮气,很森严、但是又感觉有些死气沉沉。 那两个老人和怀骥很明显是认识的,看到怀骥带着一个少年回来,一个便笑着打趣道:“老家伙,还没死呢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在外面跑,什么时候回来陪我们几个一起享清福不好吗?告诉你,像你这样的,死得最快!” 怀骥倒也不恼,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对话一般:“放心吧,我经常活动,身子骨硬朗的很,活个一百岁没问题,倒是你们这些老东西,天天躺着,我看你们肯定得死在我前面!” 人到老年,有些忌讳谈论生死之事,好像不说,便不存在这回事一样,但是也有豁达者如怀骥他们这般,虽口中不离生死,但是其实是最不在意生死了。 “这次回来是干嘛的?” 看到怀骥带着一个少年,自然就猜到怀骥肯定不是回来看看这么简单的。 “带怀冶良这个老家伙回来......” 怀骥说着,眼神看向了谢晨捧着的那个木盒子,那两个人一听自然也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有些已经在这里生活很多年了,这种事情,说句实话,已经见惯了。 “也好,那家伙一辈子都没让自己放松下来过,现在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而且回家睡,倒也不赖......” 说着,那两个老者就已经起身打开了那扇老旧的大门,伴随着一声吱呀的声音,门缓缓打开,谢晨终于看到了里面的场景。一个老人正在拿着一把扫帚慢悠悠的打扫着,整个院子看着虽然很老旧了,但是依旧是干干净净的,连杂草都没有。 两人进了门,怀骥向那个老人问了一声好,那个老人估计是耳朵有点背,没有听到,怀骥也没有在意,领着谢晨继续向后走去。 穿过几座宅院,在最后面居然有一座山,虽然不是很高,但是在这样的城市里,能把一座山当成后院,也是有点厉害的。 不过这山上可没有什么青山绿水,只有满满一山的墓碑,有些上面刻着字,记载着那人的姓名、籍贯等等信息,还有些上面还是无字碑,就好像无言的矗立在那里等着一般。 谢晨知道这后山的做什么的了,感受着手里盒子轻轻的分量,又看着满山林立着的墓碑,他顿时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了头顶,一时间竟是张口无言,只觉得肃然起敬。这里......这里埋葬着的,都是剑庄的前辈们! 怀骥不知去哪儿找来了两把铁锹,他和谢晨一人一把,在一块无字碑后挖起了坑,挖好后他又去搬来了很多砖块,还找来了几块平整的石板,两人什么话也没再说,就这样默默的干着手里的活,花了小半个时辰,两人才终于做完了这一切。 等谢晨回过神来,才发现这后山已经来了很多人了,他们也不知道来了多久了,可能早就来了,但是他们都没有出声打扰谢晨和怀骥,就这样静默的看着谢晨他们将怀冶良入土,入土为安。都是剑庄的老人了,都知道怀冶良和怀骥以前的关系,剑庄铁三角,那时候,他们都喜欢这样称呼他们三个。 谢晨和怀骥缓缓退到人群中去,这些老者都很默契的给他俩让出了一个空地,然后对着怀冶良深深的行了一礼。 这是剑庄一直以来的规矩。 谢晨看着这一幕,终于是忍不住低头捂住了脸,但是手指间还是不断流出泪来。 从怀冶良前辈离开到现在,谢晨终于哭了出来,他从前认为自己现在不可能会哭了,哭只会显得自己很懦弱,要是让前辈看到了,免不了又要骂自己,但是现在...... 前辈,您终于回家了。 第两百四十二章 神秘老者 当谢晨看到那么多怀玉剑庄的前辈一齐对着怀冶良前辈的坟冢默哀行礼时,他已经明白了,这样的结果对怀冶良前辈来说,或许就是最好的结束,或许这才是怀冶良前辈一直以来内心最希望的事情,他身上一直以来都压着太重的负担了。直到这一刻谢晨才知道,怀冶良前辈,是真的回家了。 做完这些事,谢晨和怀骥说想在历城看一看,毕竟是怀玉剑庄的故址,不管这里代表着什么,谢晨都想在这里好好看一看,看看曾经属于这里的辉煌与败落。历城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怀骥既然回来了,自然也是要和一些人叙叙旧的,所以便答应了谢晨的请求。 逛了小半天,谢晨发现这历城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好像都不知道这个怀家是什么一样,每个人都过着自己平淡的生活,简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相较之下,这个历城最奇怪的地方好像正是怀家,这个宅邸在城市中占着很大的一块地方,但是却处处透着一股暮气,与城中其他正常无比的地方相比,反倒有些奇怪了。 怀骥自然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呆着,剑庄还有无数的事情等着他呢,谢晨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匆匆看了看,便回了怀家的宅邸,本以为他们就要这样离开了的,没想到怀骥前辈却说要带他去见一个人。 一个剑庄的老前辈,连怀骥见了都要叫前辈的老前辈。 那个老前辈一个人住在一个院子里,怀骥在进去之前先在外面敲了敲院子的大门,然后半晌后,那扇门便自己开了,但是院子里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谢晨虽然一直默默的跟在怀骥前辈身后,但是他也能很明显的感觉到怀骥前辈的拘谨,一种出自尊敬之心的拘谨。他很奇怪,以怀骥前辈在剑庄内的资历和实力,怎么还会有这样的表现呢?这可是从他认识怀骥到现在从未有过的反应。而且刚刚那个院子的大门,他虽然看不出来是怎么打开的,但是绝对不是有人在院子里打开的。 进了院子,里面只有两间房子,院子倒是也不大,但是里面也是干干净净的,打扫得非常整洁。 怀骥领着谢晨到了一间屋子外,虽然隔着门,但是怀骥还是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谢晨见状也赶紧跟着行了一礼。 “前辈,在下怀骥,今日突然打扰实在冒昧,只是庄主在我回来之前,再三叮嘱我一定要让这个孩子见您一面,还请前辈劳神。” 隔着门,怀骥前辈的话中都好像还处处透着小心翼翼一样,谢晨不免更奇怪了,这里面的前辈究竟是什么身份?还有,怀安谨庄主要自己见他干什么?不过,人家两个前辈说话,自己老老实实听着就行了...... 怀骥说完依旧保持着那个行礼的姿势,谢晨也只能跟着一起,而且他也感觉得到,怀骥前辈是发自内心的尊敬里面的那个前辈。 “进来吧。” 等了半天,里面终于传出了一个声音,简单的三个字,声音也不大,但谢晨却感觉这三个字是直接在自己耳边说的一样,直接就到他脑子里去了。 “是。” 怀骥听到里面肯定的答复后,便应了一声,然后退到谢晨身后,在他耳边低声道:“进去吧。” 诶? “前辈不跟我一起进去?” 说话间,房门已经开了,怀骥给了谢晨一个眼神,意识是,是的,我不进去!然后伸手轻轻推了一下谢晨,谢晨的身体就控制不住的进了屋。 谢晨一进屋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虽然现在是大白天,但是屋里居然是一片黑暗,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睛才稍稍适应了一点,借着微弱的光,他隐隐能看到正前方坐着一个人,不过整个身子都隐藏在阴影里,他完全看不清那人的样子。 “往前走几步。” 谢晨又感觉一个声音好像在耳边响起,但是之前是在门外,现在自己一个人进来了,屋子里面漆黑一片,前面坐着一个神神秘秘的前辈......他没敢动弹。然后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腾空往前进了一段。 谢晨到现在还是完全懵的,根本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不是来陪怀冶良前辈回家的吗?怎么怀冶良庄主就要自己见一见这个前辈了?见这个前辈又干什么呢?虽然想不明白,但是他知道不管是怀安谨庄主还是怀骥前辈,他们肯定是不会害自己的,所以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照做了,但是现在,不对啊!这可太诡异的! “前......前辈,我是怀玉剑庄的弟子,对对对,怀玉剑庄的弟子!我我......我无意冒犯,前辈要是觉得麻烦我这就走......” 那个前辈好像被谢晨的话逗乐了,出声安慰了谢晨一句:“不用怕,我只是看看你。” 看看?看什么?乌漆抹黑的能看什么? 谢晨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悬空浮起来了,好像有一股力量托着自己一样,难道是内力外放吗?居然能达到宛若实质的地步,这个前辈......真的不简单。 “你最近除了怀玉剑庄的功法外,还在练什么功法?” 谢晨一听心中一凛,正常来说,没人会去同时练好几套功法的,因为这个东西绝对不是越多越好的,而是越精深越厉害,差不多等级的功法,能把一个功法练到十成,绝对要比把好几个功法练到九成要厉害,尤其谢晨还是怀玉剑庄的弟子,怀玉剑庄的功法已经是这个天下顶尖功法的行列了,一般人都不会想到他会去练别的功法的吧? 可是,这个前辈,却一语便道出了谢晨心中的秘密,不是询问,而是很确定的直接问“还在练什么功法”。 谢晨此时也只能老实回答了,“不满前辈,晚辈确实还在练一套功法,不过晚辈也不知道那套功法的名字......” 这话谢晨还真没说谎,他确实不知道这套功法的名字。 “修习这套功法时,可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奇怪的感觉?谢晨感觉挺正常的,不过...... “奇怪的感觉倒是没有,只是感觉修习那套功法时,恢复效果极佳,所以偶尔也会修习一番。” 那个前辈沉默半晌,“原来如此。” 第两百四十三章 开窍穴 谢晨也不知道原来如此什么,只不过那个支撑着自己又束缚着自己的力量一下子消失了,他只感觉一阵轻松,然后一个没注意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以后怀玉剑庄的功法你就不用再继续修习了,对你而言已经没什么用了,只用修习你那套无名功法就可以了,那对你的帮助才是最大的。” “是,晚辈记住了。” 谢晨起身对前辈行了一礼,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那样做,但是现在的情况,他觉得自己还是先老老实实答应下来再说,想不明白肯定是因为自己笨,等出去了再慢慢儿想就是了。 而且,听前辈这话,好像自己是可以走了啊? “那......晚辈,就先告辞了。” 谢晨深鞠着躬,头都没敢抬,毕竟刚刚怀骥前辈都是那样的态度,而且进来就直接被一股古怪的力量给控制住了,他现在是一点儿都不敢放肆。 前辈没有说话,谢晨便也不敢擅自动弹,然后屋里就突然传出了一声笑声,这个笑声谢晨就能感觉到了,很明显是从前面那个前辈的位置发出来的,之前前辈虽然说了不少话,但是谢晨都感觉那些话是直接在自己耳边响起的一样,根本听不出声音传来的方向,但是这个笑声...... “罢了罢了,依我看,其实你已经不需要我在多此一举了,已经有了功法,打开窍穴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不过怀安谨那小子既然都发话了,那我还是多此一举吧。” 功法?开窍穴?还没等谢晨想这些话的意思,下一刻他就感觉又被那股力量给控制住了,而且这次这些力量不仅是在外面托着他,有些奇怪的力量还顺着自己的身体进入了体内,在自己体内的诸多窍穴中游走着。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应对,这样的情况是他从来都没遇到过的,甚至听都没听说过。 本能上他是很抗拒的,毕竟别人的内力强行进入了自己体内,还在自己体内的窍穴里四处乱闯,那不就相当于自己的性命完全掌握在别人手里了吗?但是这个人偏偏又是怀玉剑庄的前辈是,是怀安谨庄主和怀骥前辈让自己来的,所以一时间谢晨也是迷茫了。但是很快,他就没心思去想这些了,因为他感觉自己好几个关键窍穴正在被那股奇怪的力量冲击着,就好像一根根针一样在扎他,而且是直接在体内扎! “啊——!”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从这间屋子里传来出来,不少剑庄的老前辈都听到了,怀骥站在院子大门外,看到不断赶来的人,只能不断的和他们解释,是他带来的那个少年在里面,众人听到这个解释,便也都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了。不过,没有进去的意思,也没有人有离开的意思。 谢晨从来到现在没怎么跟他们交谈过,最多就是跟在怀骥后面对他们行一礼,本来他们以为那个少年是怀冶良的什么人,所以跟着一起回来了,但是现在看来......那个少年也不简单啊。住在这里面的这个前辈他们都是知道的,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这里,观江城更是一次都没去过,这个院子便是他一个人的地盘,平时除了送饭食的,根本没人进去过,主要是不敢进。 要知道,这里的所有人,不管你年龄多大,武功境界多高,都得叫这里面的那位一声前辈。 以前怀玉剑庄还在这里的时候,他们倒还能偶尔见到这个前辈的面,但是自从怀玉剑庄搬到观江城后,这个前辈便一直住在这个院子里了,起码他们有些在这里也住了很多年的,一次都没有再见过这位前辈。 现在居然有一个少年单独跟那位前辈见面了,而且里面还传出了这么鬼哭狼嚎的惨叫声?里面发生啥了呢?那少年和那位前辈又在里面干什么呢? 众人是好奇得很呐! 谢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本来还在想,这会不会是前辈对自己的试探呢?那自己是该就这样承受着,表明自己的诚心呢?还是象征性的反抗一下,表明自己其实也是老练的江湖人呢?不过还没等他想清楚呢,就被那痛苦折磨得晕过去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用痛苦这个词感觉实在是太浅了,他也不是没受过伤,被黑袍使两剑刺穿双肩,一脚踩断一腿,但是跟这比起来,那简直就不叫疼。 就算是晕过去了,还是很快就被疼痛弄醒,想彻底晕过去都做不到,只能一直感受着那股疼痛,然后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自己就彻底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起身一看,屋里子好多人,都是住在这里的前辈们,他们一看自己醒了,立马都围了上来,有给自己号脉的,有用温和内力给自己疗伤的,还有围在周围问的。 谢晨是一个头两个大,怎么回事儿这是? 还是怀骥前辈过了解了围,骂着把那些人都轰开了,但是还是没人出去。 “怎么样?” 这一问,谢晨才想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他猛地起身,发现居然一点感觉也没有了?这是怎么回事?刚刚明明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疼死过去的呀,难道刚刚自己是在做梦?不可能啊! “我......我好像一点儿都没有。” 他不确定又活动了几下,真的没事啊! 怀骥给谢晨把了把脉,感觉确实没有任何问题了,这才放下了心来,怀安谨说是让他带着谢晨见一下那个老前辈,但是他也不知道见那个老前辈干嘛,当时听到谢晨的惨叫声的时候,差点没忍住冲了进去。 那些前辈们虽然之前表现的一副要把谢晨剖开一样的兴趣,但是现在看到谢晨没事,便都没有再提刚刚院子里的事了,谢晨感受这些前辈们的关心,心里也感觉暖暖的。 既然谢晨没事,他们回来的事情也都办完了,接下来自然就要回去了,因为那个院子里的事情,这些前辈们难得的全部聚在了一起,现在怀骥和写谢晨要走,他们便全部都来送了一下。 第两百四十四章 有问题 “前辈,那个院子里的老前辈,到底是什么人啊?” 两人走了一路,等快到要上船的时候,谢晨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主要是他太疑惑了,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之前在那个屋子里,那位老前辈对自己做了什么,本来他是觉得自己不该问的,毕竟是前辈,他感觉问了可能会有些冒昧,但是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怀骥笑了笑,用少有的慈祥的眼神看着谢晨。 “那位前辈是什么人呢?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位前辈应该是和剑庄前任掌门一个时期的人了,不过我听说,那位前辈不喜欢在门派里呆着,平时都是一人在外游历,很少回来,每次回来也只是回来呆个几天便又出去了,我以前也见过几次,不过完全没什么交集就是了。一直到后来前任掌门去世之后,那位前辈才在剑庄里住了下来,怀玉剑庄搬到观江城后,他也一直住在这里,没有离开。但是哪怕过了这么多年,知道那位前辈身份的,可能也没有,连那位前辈的名字都还不知道。”首发 怀骥说完停顿了片刻,好像在回想什么。 “我们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位前辈很强,强到已经无法用常理去想象了,当年前任庄主还在的时候,怀玉剑庄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门派,在我们归顺仁楚朝廷的那个时候,天下、江湖都很不太平,怀玉剑庄便迎来了第一次灭门的危机,前任掌门和门派内的许多人都死在了那场袭击中,不过好在最后仁楚方面来了人,将我们救了下来。等那位前辈回来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了半年有余了,关于袭击剑庄那些人的身份,这小半年里自然早就已经调查清楚了,只不过和那两个门派比起来,那时候的怀玉剑庄根本就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如果不是有仁楚军守卫着门派,可能人家再派几个人就能将我们灭好几次门了,所以就算知道,我们也没有办法·。 但是那位前辈听说这件事之后,什么也没说,拿着一把剑,孤身一人直接就向那两个门派杀了过去,结果,那两个门派直接被杀了个鸡犬不留。那本就是暗地里反抗仁楚的江湖门派,而且是他们先要灭我门派之门在先,前辈是去报仇,所以对这件事情,便没有了什么后续。 只不过,很多和那两个门派关系不错的门派,都指责前辈的手段太过残忍,联合起来要对付怀玉剑庄。很奇怪吧,前辈如此果决血腥的手段不仅没能让他们畏惧,反而还把我们列为了头号敌人,但是毕竟有前辈这样强大高手存在,他们也不敢再那么明目张胆的来对付我们了,但是暗地里的小手段层出不穷。 等敌人差不多都跳出来了,前辈这才又重新动手,还是一人一剑,对那些向我们出手的门派一个个问剑,这次虽然没有大开杀戒,但是从那之后,就很少有人敢再对付我们了,而那时候怀安谨庄主正好出关,这才给了我们很宝贵,也极其重要的一段时间。当然了,毕竟整个天下那时候都还混论不堪着,剑庄在那时候面临过很多次严重的危机,但是那位前辈一人就几乎挡下了所有的危机,一直到几年之后,怀玉剑庄才渐渐变成如今的样子。 如果没有那位前辈,便不可能有这几年安稳的日子,也就不可能有如今的怀玉剑庄......” 谢晨听到入了迷,原来剑庄还有这样的过去,居然从来都没有听人说起过。 怀骥看着谢晨还想问什么,笑着说:“所以说,我也不知道那位前辈到底是什么人,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就不要再问我了,我只能将我知道的这些告诉你,至于其他的问题,你还是去问该问的人的吧。” 该问的人?谢晨听的奇怪,他本来还想和怀骥前辈说说在那个房间里发生的事情,看前辈能不能知道一些呢,每想到前辈直接打断了自己,不过前辈既然都如此说了,谢晨也就不再开口了,怀安谨庄主让自己来见那位老前辈的,那问怀安谨庄主应该能得到答案。 回到怀玉剑庄,已经是草长莺飞的四月了,谢晨几乎都没有什么停留,直接跟着怀骥前辈去了大房的宅邸,他必须要好好问问怀安谨庄主了。 这段时间,他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情,他隐隐记得那位老前辈和自己说,让自己以后不用再练怀玉剑庄的功法了,练那套无名功法就可以了。开始的时候,他每天还是习惯性的修习怀玉剑庄的功法,后来想起那位前辈的话,从上了船开始,他就很听话的没有修习怀玉剑庄的功法了,而是专心修习起了曹先生给自己的那套功法,可是不修炼则已,一修炼他就发现不对的地方了。 按他的感觉,曹先生给自己的功法其实是比不上怀玉剑庄的功法的,起码在对内力的修习这方面,和怀玉剑庄的功法相比要差很多,最大的作用就是在恢复的方面,是任何功法都比不了的,可是这段时间他发现,越修习,体内的内力不仅不增,反而还越来越少,好像这套功法在排斥体内的内力一般,而且很顺利的就将那些自己好不容易修习来的内力给逼出了体外,好些个窍穴已经被他修炼得空空如也了,以前这时候只需要修习曹先生给的那套功法,就能以很快的速度回复,可是现在,不仅不恢复了,相反还在不断驱赶体内的内力。 谢晨开始还不信邪,曹先生给自己的东西不可能害自己的,然后他特意和怀骥前辈切磋了很久,也就是挨了很久的毒打,然后这才继续修习起那套无名功法,毕竟是恢复用的嘛,说不定之前排斥内力是因为体力内力充盈,可是......还是没用,一直到将好几个已经修习满内力的窍穴给修炼成空的了以后,他才终于不敢继续修炼了。 肯定有什么问题!可是他想不明白是什么问题,唯一的原因,可能就是那位老前辈对自己做了什么了。 第两百四十五章 批假 在船上的这几十天,谢晨天天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看到船停靠,立马恨不得自己跳下江赶紧游回去。每天练功都不敢练,他试着继续修习怀玉剑庄的功法,但是奇怪的是,修习怀玉剑庄的功法收效也甚微了,虽然对于他现在的境界,本身修习就已经到了如同滴水入江河一般地步,只能靠一点点的精进,但是哪怕是他才接触内功功法修习的时候,也没有慢到这个地步吧? 就好像体内有一股什么力量在组织内力的进入一样。 这可不妙啊,不对,这可完了呀!要是一直只能这个样子,那自己这辈子估计想进入低阶都不可能了,自己就彻底成了个武学废人了啊! 试了无数种方法都无果之后,差点儿给谢晨急哭了。 欲哭无泪啊,自己就只是见了那位老前辈一面,他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啊!他都想好了,要是怀安谨庄主也治不好自己,那他怎么也得回历城,找到那位老前辈,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须得让那位老前辈让自己恢复。听怀骥前辈说的,那位老前辈怎么也是个高到高不可测的高手中的高高手了,为啥要跟自己这样一个小辈计较啊,不就是进去的时候偷偷多打量了您几下嘛...... 谢晨虽然没有跟怀骥说,但是从谢晨上船后的一系列反应和表现来看,他也能猜到谢晨肯定是遇到什么事儿了,所以和谢晨回剑庄后,他没有先去找怀安谨汇报此次出门的情况,而是先回了自己的院子,让谢晨单独去见怀安谨。 怀安谨当时正在书房,伏案写着什么东西,看到谢晨进来,笑着问谢晨。 “怎么样?见到那位老前辈了?” 谢晨还没回话,怀安谨庄主就笑着接着问道。 “有什么收获吗?” 收获?谢晨张着嘴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尴尬的挠了挠头。 怀安谨好像这才注意到谢晨有什么话想说一样,笑着看向谢晨,不说话。 谢晨缓了好半天,似乎是在整理措辞一样,想了半天才终于吞吞吐吐的将自己的遇到的问题说了出来,不管怎么说,无法修习内力,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打击,这几乎就意味着他在武学一途上,已经走到尽头了。虽说武功分为内家功夫和外家功夫两个大方向,不能练内力了,练外家功夫也可以,,但是他现在已经十五岁了,等到今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他就年满十六了,这时候练外家功夫......有用,但是已经不可能再有什么成就了。 说完问题,谢晨便开始说他的疑惑了,他想问问怀安谨庄主,为什么要让自己见一面那个前辈,庄主这样的安排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可是谢晨不知道,而且那位前辈对自己做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当他说起进了那件屋子的时候,怀安谨庄主却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你们在那里面发生了什么不要告诉我,我让你见那位老前辈,其实也不是我的主意,而是曹先生的嘱咐,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也不要告诉我。至于你说的问题,我想,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谢晨一听到是曹先生的嘱咐,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一下子安心了下来,如果是曹先生嘱咐,那就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曹先生的考虑向来都是很周全的。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怀安谨看着谢晨的变化,也是淡淡一笑。 “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了,那位前辈你也见到了,这个问题,你还是等着去问曹先生吧。” 去问曹先生?什么时候? 谢晨心里想着没问出声,毕竟现在他还不能离开怀玉剑庄,可是要是这个样子留在这里,他根本没办法修习武功啊,越修习越倒退,那怎么使得? “反正现在剑庄也没什么事情了,你身上还有着这么严重的问题,留在这里也没用,我便放你一段时间的假吧,你们也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回家了,回家看看去吧,顺便也能问问曹先生,你的问题该怎么解决。” 这话一说谢晨心里就高兴了,连那个不能修习武功的问题都给忘到了脑后,确实有一年多没回家了,他早就想家了,要不是有曹曦在这里陪着他,他可能新年的时候抽空挤着时间都要回家一趟。 想到曹曦,谢晨不由得小声又问了一句。 “那小曦她们呢?也可以和我一起回去吗?” 怀安谨笑着看向谢晨,“可以!你们一起回去吧,路上小心一些。” “谢庄主!” 说完,他便缓缓退出了门外,然后一出门便高兴的跳了起来,正碰见要进去的怀骥,他又赶紧规规矩矩站好,向怀骥行了一礼。怀骥一看谢晨高兴的样子,就知道他应该是没事儿了,又想到他在船上愁的饭都吃不下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 “在这里面捡着钱可不能私自揣兜里了啊,主动交出来,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谢晨一听不由得尴尬的干笑两声,怀骥前辈还是不太会开玩笑啊...... “事情都解决了?” “庄主让我回去问曹先生。” 一说到曹先生,谢晨整个人的神情好像都不一样了,以前他以为曹先生只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罢了,后来怀安谨庄主说曹先生居然是先帝手下的第一谋臣,然后这两年,他走到地方越多,就了解到了越多关于曹先生的事迹,而且每一件都那么的富有传奇色彩。他现在对曹静之简直就有一种盲目的崇拜,所以哪怕自己现在连内力都修习不了,一听到是曹先生安排的,他立马就不担心了。 兴奋的回到二院,立马就去找了曹曦。 要不是因为这档子事儿,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回来见曹曦的,但是因为他被那件事弄得整个人状态都不对了,曹曦肯定一眼就能看出自己遇到了困难,但是自己又不想让她担心,所以就先去找了怀安谨庄主。 之所以这么兴奋的去找曹曦,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能回家了,而是因为在他走的时候,曹曦对他说,她会在这里等他回来的。 知道有人在某处等着自己,怎么会不想回去呢? 第两百四十六章 回家 对于自己无法再修习内力的事情,谢晨并没有和曹曦或者暮长云说,而且他心里觉得,只要回了寒山村,见到了曹先生,那一切问题就不是问题了,他现在觉得无解的致命的问题,到了曹先生那里,肯定全部都能迎刃而解了。 有着这样的心态,曹曦也看不出谢晨有什么烦心事了,只能感受到谢晨现在因为要回家了而表现出来的高兴。而且,谢晨从回来后,那股积压在内心深处的难过也几乎已经消散了,或者说,从他将怀冶良前辈送回家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再伤心了。之前虽然他各方面都表现的已经很正常了,但是曹曦还是能看得到他内心深处的难过,现在,不如说,她也终于安心了。 回家的路已经走过一回了,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回家,一切都显得那么轻车熟路了。谢晨现在没法儿修习内力,每天就和暮长云两人过招了。对暮长云的境界,谢晨现在其实也不了解了,最后一次见到暮长云认真出手,还是那次两人被黑袍使追杀的时候,但是那次他们两人几乎都没有什么还手之力的,所以完全不能看出来。而且说实话,境界并不能完全等同于战斗力的,实际厮杀战斗中,不确定因素太多了,并不单纯是武功境界的比拼,要确认对方的实力,不实际打一打,是不会知道的。 以前在甲班的时候,谢晨和暮长云也没少交手,那时候两人基本上还是难分高下的,互有胜负,看不出谁更强一些。但是现在两人再交手,谢晨发现,自己可以稳压暮长云一头了,不是暮长云变弱了,而是,自己变强了,比以前强了很多! 不过,暮长云的出手可不管是在生死厮杀还是在切磋,她的出手从来都是不会留情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以前在甲班的时候,大家最怕的就是和暮长云切磋交手,现在谢晨还是这样的感觉...... 暮长云也很明显的变强了,谢晨感觉如果自己没有达到现在的水平的话,如果两人是切磋,他可能在暮长云手里撑不过十招。不过,暮长云这样的出手正合他现在的意,不能修习内力,和暮长云切磋时他索性就不用内力,完全用外家技巧来对付暮长云,这样的结果也是可想而知,没回他都被揍得很惨,要不是暮长云每次都还能在关键时候收手,他可能就得直接嗝儿屁了。 曹曦看着谢晨每天虽然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但是仍然每天都还乐此不疲,他表面上虽然笑话都没见过谢晨正常的样子了,但是心里却是无比明白谢晨这样做的原因,所以谢晨每次和暮长云切磋后,为两人熬药敷药的是她,默默为谢晨按摩的也是她,最心疼的,其实也是她。 曹曦其实也想好好练武的,这样起码能为谢晨分担一些压力,像暮长云一样,遇到敌人时,她也能站出来做些什么,而不是只能站在后面被谢晨保护,但是无奈的是,和谢晨他们比起来,她练武的天赋实在是太差了。谢晨虽然老是被怀骥说天赋不行天赋不行,但是和一般人比起来,他的武学天赋其实是很出类拔萃的,十五六岁的年纪,境界就已经到了玄阶后期,而且还是怀玉剑庄甲班的弟子,未来也是大有可期的。 但是曹曦,就真的是很普通了,进了怀玉剑庄也有一年多了,可是现在还停留在黄阶后期,她也不是没有努力练武,在剑庄的时候,她每天也是无比刻苦的练武,可是就是不怎么见成效。连病秧子辛守道现在都要到了玄阶了,曹曦却一点突破的动静都没有。 练武,越到后面便越发艰难,要吃的苦有多少,谢晨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就连他,中途其实都有很多次想放弃,想着要不就这样算了,何必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呢?慢慢来,还不是一样能练?但是每一次,都还是被他硬生生挺过来了,这才有了他现在的一切,如果没有挺过来,可能他现在也只是一个在练武的普通人罢了。 所以打心底里,他其实并不太希望曹曦那么专注于武学一途,太苦了。小曦只需要站到自己身后出谋划策就行了,那些苦,自己一个人吃就够了。 这次回家的路谢晨就没有上次那么紧张了,上次回家的路由于他的过于谨慎,导致他们一路上跟逃命一样的就回了家,一趟路走完啥都没有记住。这次,可能是由于走了一趟西南之行,更大的危险他都经历过了,这趟回家的路,他便当做一次放松了。 其实,天下这么多人,每天都有无数的事情在发生着,正常人的日常其实也是很正常的,爱恨情仇、生离死别,每天都在发生,可不是每个人每天都在经历。那些要生要死的事情,每个人都可能遇到,但是也可能永远遇不到,谢晨他们之前行走江湖,可以说是在主动寻找危险,比如那趟西南之行。西南十二郡,每天来来往往的人不计其数,但是可能每个人都会遇到那么多生死考验吗?不可能的,只要你没有抱着探寻危险的目的,大部分情况下,危险也是不会主动找上你的。 这趟回家的路,谢晨就完全没有想那些多的事情,满门心思都是在想回家这一件事情而已,当他仅仅以一个普通人的视野去看这沿途的风景的时候,发现这个世界其实也是很普通的。^ 上次回去的时候,在云州城还发生了一个意外,而且那个意外一直延续到了在他们回怀玉剑庄的途中,虽然最后都有惊无险的化解了,但是现在想想,那其实还真就是个意外。 这次还好,一路上一切都相安无事,一路上由于谢晨每天都和暮长云切磋,所以稍微有些耽搁,走了刚好一个月,这才到了寒山。 时隔一年多,见到那些熟悉的景象,三人居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无比熟悉亲切,但是又感觉有几分陌生。 大概,这便是故乡吧。 第两百四十七章 客从何处来 回到寒山村,一切好像都还是老样子,一点变化都没有。 流水潭还是那样平静而清澈,旁边的那块石碑依旧立在潭水旁,那条山间的小道没有变宽,也没有长满杂草,还是和以前一样。亭子里几个小孩子正在乘凉做游戏,五月间天气已经暖和了,几个孩子卷起裤腿,在潭水边较浅的地方摸鱼虾螃蟹,看到谢晨他们三人,几个胆大的孩子上前来问他们是来干嘛的。あ < 谢晨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想笑,又觉得有些心酸。这几个孩子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样子,他第一次离开家的时候,他们还是四五岁未记事的小孩,自己人认不得他,而他看这些孩子,有些熟悉,但是其实也不认识。 不认识,是因为那时候他们玩不到一块儿去,自然不认得。熟悉,是因为他们从前也像这些孩子一样,不变的凉亭、不变的流水潭,变得,只是在这里的人。 但是,其实也没变。 他忽然想到一句诗: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他倒是不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成为故乡之客的地步,毕竟那里还是自己的娘亲,还有曹先生在那里等着自己,那么对他来说,故乡便不算故乡,而是家。 他弯下身子,笑着摸了摸那个小孩儿的头。 “我回家。” 没想到那个孩子根本就没看谢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后面的曹曦,不耐烦摆了摆头,把谢晨的手直接挣脱了,然后三两步就到了曹曦面前,一把抱住曹曦的腿。 “那这个漂亮姐姐呢?” 谢晨一脸惊愕的扭过头,然后就看到曹曦一脸好笑的看着抱着她腿的这个孩子,摸了摸他的头,语气带着宠溺的道。 “姐姐也是回家的哦。” 那个小孩儿哦了一声,然后看向曹曦旁边的暮长云,松开曹曦又想去抱住暮长云,被暮长云看了一眼,然后就缩到了曹曦身后。 谢晨深深的看了一眼躲在曹曦身后的这个小孩儿,好小子,我记住你了。 “小朋友,你是谁家的孩子啊?” “要你管,你又是哪家的?” 谢晨的拳头已经微微握起来了,但是脸上还是强装着笑脸想继续问什么,这时候曹曦又笑着问了和谢晨一样的问题,字儿都变一个,这小孩听完却是一口就答了出来,然后曹曦就一脸促狭的笑着看向谢晨,好像在炫耀一般。 “我爹叫曹林山!我叫曹甄!” 曹林山?曹叔啊,这个谢晨是知道的,经常来他家打酒喝,而且每次一次打多少喝多少,都是偷偷在他们家喝完了才走。他们家毕竟是村子里唯一的酒楼,平日里村子的人打酒基本上都会来自己家打。好小子,居然是曹叔的儿子,等回去你爹来打酒看我不告你一状! 本来这个小孩还说要带曹曦回去,结果一听曹曦是曹先生的女儿,立马就松开了曹曦,飞快的就跑到了凉亭里,还往他们那孩子堆里头挤,好像这样他们就能认不出自己了一样。 谢晨看着那小子,还想上去跟他说两句,曹曦却是上前挽住了谢晨的胳膊,笑着说道。 “好啦谢晨哥哥,咱们回家吧。” 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开心。 谢晨这才作罢,不过经过这群孩子身边的时候,谢晨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孩子,暮长云走在最后,走到谢晨刚刚那个位置的时候,也瞥了一眼那个孩子,冷冷的。谢晨自热注意到了,背着曹曦偷偷给暮长云竖了个大拇指。 家就是这样奇怪的地方,不管在外面是什么身份,有着怎样的权势或者力量,一回到家,自己立马就变成了那个家里的孩子,会因为一点小事伤心或者高兴,会和一点小事计较,会完全放下自己的心防,变得那么幼稚。 到了家,谢婶还是在经营着她那间小客栈,以谢晨现在的身份,其实已经完全可以不再为钱财发愁了,只要他不是想干买大宅子这样奢侈的消费,维持生计是完全没问题的,但是对于谢婶的生意,他还是没有说过让她不要再做了这样的话,谢婶给他的钱,他还是照单全收,还要讨价还价的问能不能多给一些。 如果父母真的感觉孩子已经完全独立了,不需要自己孩子也能很好的生活了,他们会很伤心的。 似乎是没有想到谢晨他们会在这个时候回来,看到谢晨他们三人的时候,他还有点不敢相信,等确认了自己没有眼花之后,谢婶高兴的眼泪都出来了。 谢晨也高兴的就要上前和他娘抱一下,没想到谢婶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谢晨一般,直接绕过了谢晨激动的就去对着曹曦和暮长云又是抱又是问的,搞得谢晨楞在原地尴尬的不知道干啥。 “你小子还站这儿干嘛,没看到我们有话要说吗?回来了就先给曹先生报个平安去!” 谢婶眼睛里还带着泪花,转过头便把谢晨往曹先生那里赶,她也不是个笨人,这个时间谢晨他们回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的,而且不管怎么样,谢晨每次回来肯定是要找曹先生谈事情的。再者说了,她也有很多话想和曹曦暮长云说呢。 曹曦就不用说了,她心里都认定了的儿媳妇儿了,她就没见过这么好的孩子,自己儿子是个木头脑袋,自己这个当娘的可不能把这么好的孩子放跑了!暮长云上次回来就只匆匆住了十来天,过年那天好不容易认了她当干女儿,可是母女两人还没说过几句话呢,现在肯定是要好好增进增进感情的。 这样一来,谢晨可不就成了多余的了! 谢晨看着这三个激动得不得了的女人,挠了挠头,不就是回趟家嘛,至于这么激动嘛?他路上虽然也很高兴,但是到了反而感到平静了,一种安心的平静。 谢晨说了一声,然后两只手抱着头,仰着头便出门向曹先生的家走去,这趟路他太熟悉了,别说抬头看着天走,就是闭着眼睛他估计都能走到。 “晚上别忘了回来吃饭啊,叫上曹先生一起。” 等谢晨出门之后,谢婶才终于对着谢晨喊了一声,谢晨双眼看着天空,大声的应了一声。 别忘了回家吃饭,以前竟从未觉得,这句话有这么令人感动。 第两百四十八章 书房谈话(一) 很奇怪,谢晨回来的目的是为了问曹先生那个无名功法的事情,可是真见到了曹先生,谢晨却一下子将那些事情都忘到了脑后,仿佛武功也好、功法也好,都不重要了,只要见到了曹先生,那就是最大的安全感,哪怕自己还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儿,只要在曹先生这里,他就什么也不用担心。 曹静之看到谢晨回来,也没有表现出意外的样子,好像早就料到了一样,抬头笑着看了一眼谢晨。 “回来啦?” 谢晨低头嗯了一声,然后就习惯性的走到了曹先生的书桌旁,很自然就给曹先生磨起了砚台,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好像他不是离家一年多才回来,而像是从来都没离开过一样。 砚台上放着两块砚,其中一块谢晨认得,那是他上次回来的时候,买给曹先生的。 “这次出去,吃了不少苦吧?” “我没得事的,这次去了一趟西南,小曦也一起去了,反倒是让小曦吃了不少苦......” “你不要想这么多,你感觉小曦和你一起去是在吃苦,但是说不定,不让她跟你去才是真的在让她吃苦呢。不过那是你们的事情了,你们都长大了,我是不会再管那么多了,想管也管不了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谢晨慢慢就把这一年来发生的很多事情都说给了曹先生,特别是贾生的事情,当时贾生说完那些话,他和怀骥前辈两人回到剑庄便悉数禀报给了怀安谨庄主,但是其实在谢晨内心深处,他更想问问曹先生。 曹静之听完后并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有和谢晨分析贾生那些话可能有什么含义,轻描淡写的就把这件事带了过去。当时怀安谨庄主和谢晨说,这件事不是他现在能想的,让他最好还是忘了比较好,现在看到曹先生也是这样的反应。 “先生......知道些什么吗?” 谢晨一直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那种感觉,虽然如果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可以很轻松的继续生活,但是这种生活是建立在一种虚假之上的,所以他才会在知道外面的世界后,那么迫不及待的想出门看看,才会那么热衷于去了解这个世界。在了解之后,可能自己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可能还是要像不了解之前的状态一样生活着,但是那是在了解了之后的事情。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是否了解又是一回事了。 所以,哪怕怀安谨庄主让自己不要去深究,哪怕曹先生现在也在故意岔开话题,他还是想问出来,就算曹先生还是不给他说,他还是要问出来! “有些事,知道的太早并不见得会是好事,我只能告诉你,那个贾生所说的话,都是真的,但是具体是什么事,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我也希望,你永远都不会有知道的那一天,可是谢晨,如果整个天下真的会迎来大乱的那一天,以你现在的能力,能做些什么呢?” 谢晨一听心里立马就乱做了一团,曹先生虽然没说到底是什么事,但是谢晨已经确定了,这个天下,可能真的会迎来贾生所说的那个结果。以自己的实力,能做些什么呢? 自己可能什么都做不了,若是天下真的大乱了,自己也只能成为其中毫不起眼的一份子......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去想未来会发生什么,而是要去想自己能做些什么,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明白吗?” 谢晨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认真审视自己的力量,以前他也会想自己现在有多强,但那都是在和别人比,和过去的自己比,每每比较,他都还觉得不错,自己虽然还不是顶尖的高手,但是以如今的成就,也可以胜过很多人了,而且他也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进步,从最开始被几个白袍使逼入死地,到现在已经可以和白袍使正面抗衡,并且已经完全具备了杀死他们的实力......首发 他一直都不觉得自己很强,但是每次想想,其实自己也不弱嘛。 可是现在,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实力感到如此的失望,一想到这个世界会迎来大乱的那一天,他就感到深深的无力,靠自己,能做些什么呢? 从前天下百国混战,仁楚统一了大陆,建立了仁楚。以前他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只是当做一个故事听,可是现在,当曹先生给他挑明了这个世界还会迎来那一天的时候,他仅仅想想,就感觉绝望,对于仁楚的统一,他只觉匪夷所思,以一国之力吞并天下,要怎样的人,才能做到这样的事情呢? “你觉得,一个人的力量能做到些什么呢?” 一个人的力量再强,终究也是有限的。这是曹先生很久以前就教过他的道理了,他像是背书一样的便答了出来。 “是啊,一个人的力量终究也是有限的,这些书中的道理,你有没有用到你生活中去呢?你觉得拜燚教很强,但是那是对你个人而言,你想练武,想不断变强,可是你真的问过自己吗?就算你修习到了宗师境,你能凭借你一己之力铲平整个拜燚教吗?” 这......谢晨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只想着变强而已,变得比黑袍使强,变得比贾生还要强,等下次再遇到那些人,他一定要将他们击败!至于拜燚教,他一直以来,都是看着单独的人,而忽视了整个拜燚教的力量...... “不能,对不对?你看,一个小小的拜燚教,你想靠自己的力量都不可能对付得了,更何况到了整个天下都陷入纷争的时候,靠你一个人的力量,又怎么可能阻止得了呢?” 谢晨突然想到,怀安谨庄主说过,曹先生曾经是楚武先帝手下的第一谋士,甚至可以说,仁楚能统一整个天下,有一大半的计谋都是曹先生一人谋划的。吞并百国统一大陆,不是楚武先帝一个人做到的,也不是曹先生一个人做到的,更不是任何某一个人做到的。 第两百四十九章 书房谈话(二) 谢晨这才明白曹先生说的这些话的意思。 “先生的意思是,需要将很多人团结在一起,发挥团体的力量吗?” “力量......你觉得。力量是什么?” 曹静之边问边站起身,缓步走到了窗户边,眼睛看着窗外问道。谢晨早就恭敬的站到了曹静之的书桌前,看到曹先生起身,他赶紧行了一礼。 “请先生教我。” “说到力量,首先自然要说每个人自身的力量,个人的武力、武功境界,自然是其中一部分,而且大部分人穷极一生,追寻的也不过是此者,我想你想练武,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对吧?但是个人的力量也不仅仅是如此的,我可是从不会武功的,也学不来,可是从前的时候,那么多武学高手想杀我也不得,这边是另一种力量了。” 曹静之说着,看着谢晨笑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 “智慧,明白吗?你其实也很聪明,这是我很欣慰的地方,仅有武力,那是有勇无谋。对个人来说,有勇无谋最坏的结果就是丢条命,可是当你肩负的东西越多时,个人的武力起到的作用便会越小,这时候,如果还是只相信自己个人的武力,便会断送很多人的性命。 我说点离你近的,怀安谨庄主的武功如今可谓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了,可是世间的宗师少吗?去年秋的武林大会,到场的宗师二十多位,可能还有一些隐藏在暗处没有现身的,可是那些宗师和怀安谨能比吗?你觉得人们会更尊敬怀安谨庄主,还是那些从前从未露过面的宗师?我想答案很明显了,那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什么呢?” 曹静之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意思是想让谢晨自己想想。 “先生的意思是,名利权势?” 谢晨很小心翼翼的说出了这个答案。 “很失望?对吗?我以前只教了你君子喻以义,小人喻以利,乍看之下,好像是说鄙视小人鄙视利,但是实际上并不是如此,我现在要教你,关于义与利,其实还有一句话,叫做义,利之和也。 做一个真正清心寡欲、闲云野鹤的隐士,好吗?当然是好的,如果可以,我也想选择那样的生活,先帝楚武也不愿意一辈子都骑在战马上,我们完全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反正人生也就那么几十载,怎么过不是过?可是,那样真的就够了吗?在仁楚统一百国的过程中,我直接或者间接害死的人不计其数,放到任何圣贤道理中,我都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可是那些完全品德高尚之人,他们就真的完全是对这个世道起到了促进作用了吗? 做得多,自然就错的多,什么都不做,自然就不会错。 当乱世真的来临之际,我们需要的是能做事的人,哪怕会不断犯错,但是还是要不断去做,我要教你的是,让你的力量变得最大!不管是你的武功还是智慧,那毕竟只是你一个人的力量,要想在时代的洪流中立足,就必须要发挥你一切能发挥的力量,金钱、权势,这些都是你需要去了解的。 我之前之所以不教你这些,是不想你将这些当成了你追求的最终目标,所以在此之前,你必须要明白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要为了心中那个正确的目标,去谋利、去夺势,而不是为了金钱权势却追去金钱权势。仁楚在统一的战争中绝不是如今你所听到的那么光鲜亮丽,屠城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也并不是没有发生过,为了所谓的名利权势,我们那时候可谓是绞尽脑汁,可是,如果没有这些,也不可能会有仁楚的今天。 这才是,义,利之和也。” 谢晨怔怔的听完曹先生的一番话,这是曹先生第一次和自己说起他过去的事情,但是没想到,一说,便是这样的事情。曹先生将的很浅显,也很容易懂,但是他一时间,竟是难以接受。确实,这与他的想象太不一样了,与他过去所想的道理也太不一样了。 曹静之好像也发觉了谢晨的不对劲,语气平缓了下来,轻声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想听我的建议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 谢晨抬头看着曹先生,没有开口,慢慢点了点头。 “武林大会每三年举行一次,你从小所学的,并不适合科举,所以我希望你能参加下一届的武林大会,以此进入朝堂之中。就如今的天下而言,想要控制最大的力量,这是最好的途径......” 曹静之说到最后,没有继续看着谢晨了,不知道是何种心情,或许在他心里,最开始是希望谢晨能一直在寒山村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就好了的,有他在,这个寒山便不会受到任何侵扰,等长大了,也有曹曦一直陪他,或者说,他们可以一直陪着彼此,就算一辈子不知山外之事,起码也可以开心的过一辈子。但是,从谢晨离开家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所以这几年,他一直在教他一些道理,一些最基本的道理,就是希望给他定一个正确的初心。全网 . 很多人都喜欢说保持初心保持初心,可是曹静之明白,如果这个初心从最开始就是错误的,那又该怎么办呢? 当听到谢晨说出贾生的那番话后,他就明白了,有些生事情,早晚可能都是要发生的,他们在尽力阻止,可是如果他们阻止不了了,那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他希望那时候,谢晨有能做些什么的能力,所以他才会提前和谢晨说这些。 谢晨现在心思全放在曹先生之前说的那些话上了,对于曹静之的这个建议,他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半天,才明白曹先生话里的意思。 “可是......可是我的实力,在武林大会上不可能取得什么好成绩的啊。” 他虽然对自己的武学进步速度有些信心,可是自己现在毕竟还是太年轻了,哪怕有三年,自己又能有多少进步呢?玄阶巅峰?地阶?就算如此,在高手如云的武林大会上,自己也不可能有出头的机会啊。 第两百五十章 无名功法的来历 关于这个问题,曹静之只是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到了谢晨的那个无名功法上,当时他给谢晨的时候,显得很随意的样子,功法也只是个显得很旧了的小册子,但是那本功法,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你知道,我给你的那个功法的来历吗?” 曹先生给自己的功法?说到这里,谢晨才想起来他来找曹先生的目的,但是现在曹先生先问自己了,他还是先回到了曹先生的问题。 “不知道......” “那个小册子,是你父亲留下来的,算是给你留的吧......我想你肯定已经从某处得知了,你体内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甚至可能你已经早就知道了那股力量是什么,风之元力,对吧?而且你肯定也知道,你的那股力量被封印在你体内的窍穴之内,实际上,将你体内的元力封印起来,也是你父亲的嘱托。” “我的......父亲?” 谢晨的父亲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便已经去世了,死于寒山村的那场大火中,那时候谢晨他娘才怀上谢晨没多久,寒山便发生了那样一场灾难,等他出生,已经是九个多月后了。 从小到大,谢晨其实对父亲这个存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可能是因为曹先生的存在,他也很少因为没有父亲而感到很难过,只会在偶尔看到别人父子开心的在一起游戏时,他才会想,要是自己的父亲在,会是什么样的呢?只不过,可能是从曹先生那里得到了一种像父亲的感觉,所以这么多年,他很少去想关于自己已经去世的父亲的事情。 柴秀才说,自己的父亲是最后为了救他,才葬身于那场大火中的,魏奶奶也经常在自己面前提起自己的父亲,可是他听则听之,其实并不会很伤感。 现在,曹先生又说,自己的父亲给自己留下了一套功法,可是又嘱托曹先生将他体内的元力封印起来。 “你的父亲,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也是一个很伟大的人。当年跟随楚武先帝征战天下的人,其实也有你的父亲,而且,你的父亲是负责保护先帝安全的人,仅他一人的存在,便能让那时的整个天下无一人能伤害到先帝。在仁楚统一大陆后,没过多久,先帝便与世长辞了,你的父亲和我,便在这里隐居了下来。 他一直都不喜欢那些事情,按他说的,他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一个逍遥闲人,可是哪怕不喜欢,他还是打打杀杀了大半辈子,一直到后来隐居于此,他才终于过上了他想要的生活。在知道你娘怀了你之后,你是不知道他那时候有多高兴,每天都激动得跟个孩子一样。可是越高兴,便越是担心,他怕你会走上他的老路,每天都不得不和无数的危险打交道,所以他和我说了无数次,希望以后你能开开心心过一辈子就行了,什么功名、什么武功,这些都不要去碰,碰了便会有危险找上门来。 他说,他这辈子结的仇太多了,仇人也太多了,说不定哪天就突然被人杀了也说不定,所以他拜托我,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希望我能将你体内的先天元力封印起来,开开心心做一个普通人,哪怕偶有忧愁,但是能平安的过一辈子,便足够了。首发 他和我说了无数等你以后出生了想带你做的事情,还假设如果是个儿子该怎么教,如果是个女儿又该怎么教呢?说了很多很多,最后,他将那本册子交给了我,说,如果万一有一天他不在了,我也保护不了这里了,便让我把这个册子交给你,那时候,诸多苦难,只能让你自己的消解了。” 谁也想不到,一语成谶......或者说,这是世上为人父母者的本能考虑。在孩子还没出生时,便想为孩子的一生做好打算,好的坏的,他们都想考虑到,提前便为孩子遮挡下所有的风雨。 谢晨听到这里眼角已经有些湿润了,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这么详细的听到关于自己父亲的事情,而且最重要的的是,原来自己的父亲,也是那么深爱着自己的...... “你应该已经发现了,你的那套无名功法和怀玉剑庄的功法,有着很多相似的地方,但是怀玉剑庄的功法明显要通俗易懂一些,而且你这套功法中的很多东西,在怀玉剑庄的功法中,都没有,对吗?” 谢晨早就发现了这两套功法又些相似之处,但是由于他总共就没见过多少武功功法,所以只当这是顶尖功法想通的地方,现在经曹先生这么一问,发现果真是这么回事儿。 “怀玉剑庄的功法,其实就是从你的那套无名功法中得来的,怀安谨庄主确实称得上是一代武学奇才了,你的那套功法,本来就是为了修习元力的,一般人要用来修习内力,那便是求死之道,可是他硬是从这套功法中得到启示,不管是简化也好,还是再造也好,总之,他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便写出了如今怀玉剑庄的‘九思功法’和‘九歌剑法’。现在,你能明白了吗?” 怪不得,怪不得当初怀安谨庄主在看到自己的这本册子之后,让自己好生保管,不要随便给别人练,不然可能会害死别人......原来如此。 “可是我现在根本就练不了了,别说这套修习元力的功法了,就连怀玉剑庄的功法,我修习起来都没有用了......” 这才是谢晨这趟回来的真正目的,他本来只是想问问曹先生自己该怎么解决,没想到曹先生却接连给自己说了那么多事情,让他到现在整个人都还是懵的,一时间根本理不清楚自己的思绪。 “你去了一趟历城,并且见到了怀家的那位老人了,对吗?” 谢晨一听连忙答是。 “我就是在见完那位老人后,才变成这样的,他当时说什么帮我开窍穴,让我以后只用练那套无名功法就行了,可是我以前练这功法会让我的力量得到很快的恢复,现在居然会散掉我的内力,所以我不敢再练,怀安谨庄主让我回来问您......” 第两百五十一章 不破不立 曹静之看着越说越慌神的谢晨,眼睛里流露出心疼,怪他,刚刚一下子和谢晨说了太多太多本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了,就好像一下子把一个巨大的危险放到他面前,而且是巨大到哪怕他再强大十倍也不可能解决的危险,偏偏在这时候,他还发现自己本来有的力量全没了,连绝望的资格都没有了,只剩下了麻木的恐慌。 谢晨现在便是这样的状态,曹先生给他说的话包含了太多、太大的信息了,大到他根本就消化不了,只是觉得好像有什么千斤重担压在了他身上一样,马上就要被压垮了一般。可是,他现在根本无法修习内力......一个练内家功夫的人,无法修习内力,那就是一个笑话。曹先生说了一番关于“力量”的话,那自己只有有了足够强大的力量,才有资格去说些什么,可是现在......他只剩下了恐慌。 曹静之摸了摸谢晨头,发现以前要弯下腰才能摸到谢晨的头,现在,居然要微微抬起手臂了。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长到和自己差不多高了...... “不要急......不要急......”谢晨语无伦次了好久,在曹静之的安慰之下,情绪才终于慢慢平缓了下来,然后这才将他回来的事情说清楚。包括之前在那件屋子里,那位老前辈对自己说的话,发生的一切,都详细的说了出来。 “那位老前辈不是说了吗?以你的聪明,难道还猜不出来吗?” 是的,那位老前辈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给谢晨开窍穴,加上无名功法,谢晨早就在猜想,那位老前辈会不会是在给自己打开封存元力的窍穴,所以他在船上的时候才会试着去修习那套无名功法,可是修习的结果是在是太诡异了,不仅没有出现元力的痕迹,还在不断的消散自己体内的内力。这种结果是他接受不了的,所以哪怕是曹先生刚刚也已经说了,那个无名功法是他父亲留给他的,是修习元力的功法,他还是不敢相信,更不敢以后就修习那套功法。 人毕竟没有那轻易就能下定决心直接舍弃已经得到的一切的,虽说需先破而后才能立,置之死地而后才能生,但是在不能保证必然能后立的情况下,一般人,是没那么容易就能先舍弃掉已有的一切的。谢晨自然也不例外。 “元力,是一种很特殊的力量,它具体是什么样的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就以我的了解,这是一种完全不同于内力的力量,但归根结底,元力其实也不过是一种力量罢了,如果我们将这些力量看做一种具体的东西,那一种力量想贮存于体内,就必然需要一个空间,就像是粮食放到粮仓一样,这些力量也需要一个粮仓。而在人体内,窍穴经脉,便是这样的一个“粮仓”。 你的元力先前全部封印在心窍之内,所以你在修习内力的时候,心窍是不是怎么也修习不了内力?那是因为里面已经有了一种力量了,自然不能容纳新的力量,先天元力就那么多,一个心窍就足够容纳得下了,但那是以前。现在怀家的那位老前辈给你打开了心窍,你的先天元力可以继续修炼了,一修习起来,便会像内力一样,产生更多的元力,可是这些多的元力该怎么办呢?它们该往哪里放呢?你的那些已经打通的窍**,全部都是内力,元力没有地方放,自然就要先将内力散出去,这就是原因,明白吗?” 谢晨一听顿时豁然开朗。 “那我以前用的元力,是怎么回事呢?” “在你修习元力之前,用的自然都是你的先天元力,比起你修习得来的元力,这些先天元力的恢复,要慢得多,而且先天元力一旦被耗尽了,便再也没有修习元力的可能了,所以那位楚堃才再三叮嘱你,只能再用那三次,再强行使用,便可能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了。” “可是我去年在西南还用过一次......” “仔细想想,你那时不已经开始修习元力了吗?” 对啊,那之前,自己已经开始修习起这套无名功法了,当时那位老前辈也说过,就算他不出手,也没问题了......这样谢晨就放心了。 “那我只需要继续修习这套功法,先将体内的内力全部散掉了,就可以真正修习起元力来了吗?” 元力的强大,谢晨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不管是他每次使用,还是那些拜燚教人的火之元力,甚至是暮长云两次意外爆发,都在说明一个道理——元力很强,比任何力量都要强! 以前他知道体内有这样一股力量,但是却无法随心所欲的使用它,表面上他好像不在意此事,但是心中其实也很向往这种力量的,尤其是在这么可惜的情况下,现在知道自己终于能修习起这种强大的力量,他怎能不激动? “这取决你自己。” 谢晨听到曹先生的回答,感觉很奇怪,为什么叫取决我自己? “虽然从整体上来看,元力是要强于内力的,但是两者之间其实并没有绝对的高下,一种力量的强大与否,是取决于使用那种力量的人,而不是那种力量本身,明白吗?我希望,你在未来思考任何事情的时候,都能思考到具体的人,要将道理放到个人身上,而不是群体上。 你如果继续修习那套无名功法,自然是可以达到你所说的目的,但是我不希望你在修习起元力之后,便觉得修习内力的人低你一等,觉得自己已经强大到了可以战胜所有人的境界。” 曹静之说到后面语气已经变得严厉了起来,他真的害怕谢晨会迷失在这种力量中,元力,这种不同于当今世俗所有力量的力量,让太多人为止丧命了,甚至曾经一度让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毁灭的境地,他的内心是抗拒着这种力量的,但是无奈的是,再怎么抗拒,有时候又不得不依靠这种力量。如今谢晨即将真正得到这种力量,他不能不为之预防。 谢晨听完曹先生的话,也变得严肃起来,对着曹先生深深行了一礼。 “弟子谨记!” 第两百五十二章 童年远去 从曹先生那里走后,谢晨并没有直接回家去,他需要好好静一静,好好想一想。能修习元力的兴奋一过,他就不得不去想曹先生之前和他说的那些话。 总共大概说了三点。 其一,是曹先生关于“力量”的解释,先生希望自己能调动起所以能运用的力量,关于如何调用,先生也给他提了建议,首先还是要提升自己的力量,不管是武功也好还是谋略智慧也罢,这些都是他要提升的,正所谓打铁还需自身硬,那些钱财权势力,你能调动起来的数量和你自身的力量是密不可分的,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其二,便是关于贾生那番话引出的了,关于这个天下未来可能面临的危险。到底是什么危险,谢晨不知道,他感觉曹先生是知道的,但是也不敢确定。反正在他听到先生那番话的时候,只感觉浑身冰冷,仿佛要坠入无尽黑暗的深渊一般。自己太弱了,弱到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自己除了束手待毙,真的改变不了任何状况。 其三,是关于谢晨的父亲,还有元力的事情,这是他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但是其中其实也有着很多的疑点,比如按照曹先生所说的,自己的父亲是当时天下最厉害的人之一,甚至有他一人在,先帝便不用担心任何刺杀,而且自己的父亲肯定也是会使用元力的,那为什么他会死在一场大火中呢?武功到了那个境界,一场普通的大火,怎么可能杀的死他?曹先生没说,他也没问。 一个人边走边想,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他们三人以前的那个秘密基地来了,这里曾经是他和曹曦刘蛮最喜欢的一个地方,就是在这里,他遇到了人生中第一次生命的危险,那个刘老头劫持着谢晨一路到了笳宣城。也是在这里,他第一次遇到了怀景奇,然后跟着他们一起第一次离开家乡...... 几年过去了,谢晨发现这里依然没有荒废,明显看得出来有人活动的痕迹,看来,在他们走后,又有新的人将这里当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当初他和曹曦刘蛮,三人为了清理好这一块,可是花了足足一个多月的时间,现在看到这里又被如今的孩子当成了他们的秘密,谢晨心里很欣慰,但是又有一种伤感。 自己终究不再是那个孩子了,虽然他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一直到现在看到这个小小的棚子,他才真正的明白,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现实。孩子长成了少年,而少年,也终将会有一天远去。 谢晨便站在这里看着这个熟悉的场景,想了很久,准备离开时突然想起了什么,笑着回头看了看,果然,几个树杈间缠着几根细细的丝线,刚好横在进去的路上,如果有人闯入的话,他们就能知道他们的秘密基地被人发现了...... 谢晨笑着将这个小小的“机关”给还原了,他们以前也是这样做的,这里面放着他们很多私下里流传的东西,大人不让看的书、大人不让玩的玩具、甚至还有从家里偷来的油盐这些,不过,那些年,他们的机关可是一次都没有被动过。 谢晨想着这些往事手里做着还原“机关”的事,然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或许那时候的大人,也像自己现在一样,一代代人,或许都在默契的保护孩子心里那些童真的秘密。 等谢晨又上了山,天已经要黑了,谢晨这才想起来要叫曹先生一起回家吃饭。 谢晨看了看天色,完了完了完了......按照他娘平时做饭的时间,饭菜估计都端桌子上去了,他出门的时候他娘可是跟他说了要等他回去吃饭的,自己居然跑到那儿待了那么久,这回去不挨顿骂谢晨都不敢放心动筷子吃饭...... 不过还好,曹先生完美的给他打了个掩护,直接说他们谈话一直谈到了现在,谢晨这才敢安心的坐上了桌。 比起平常的日子,桌上的菜显然丰盛很多,谢晨一眼就能认出是谁做的,小曦和曹先生经常在自己家里吃饭,所以跟着谢婶,小曦的厨艺也是有很高的造诣的,虽然是跟着谢婶学的,但是曹曦做出的来的饭菜和谢婶的还是有很大差别的,起码吃了她俩这么多年的谢晨是几乎一口就能尝的出来的。 不过今天......有几道菜显然是谢晨没有见过的。一盘黑黑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有一大碗黏黏的汤,谢晨也认不出来是用什么熬出来的,就好像是好多东西放到一起然后各种香料一通乱加一般。^ 这玩意儿......能吃? 谢晨是猜到这是谁做的了,不管是他娘还是小曦,都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东西,那答案就很明显了。我的娘诶,您教暮长云这玩意儿干啥啊?反正他是下定决心绝对不会把筷子往那里头伸的。 他不想,但是谢婶偏偏第一个就给谢晨夹了一筷子。 “来来来,尝尝,这可是小云亲手做的。” 谢晨看着碗里黑黑的几条东西,嘴角抽了抽,暮长云虽然没看他,但是他能感觉到她的余光绝对是在往自己这里瞟的,绝对! 硬着头皮尝了一口,咸的他差点儿当场吐了出来,不过好歹尝出了这是什么东西,不然夸都不知道怎么夸。 “恩......这土豆炒的火候虽然过了点,但是味道还是不错的,很下饭嘛哈哈......” 说完赶紧往嘴里扒了几口饭,暮长云将信将疑的看着他,伸出筷子也准备尝尝,谢晨一看,这要是让她尝了自己的刚刚的话不就白说了,他赶紧将这一盘子土豆都端到了自己面前,全倒到了自己碗里,三两口便扒拉完了。 还好,看来暮长云第一次下厨还懂得节约食材,小小的一盘儿,不碍事,就是咸的有些齁得慌......盐不要钱的吗! 曹曦一脸笑的看着谢晨,等谢晨吃完了,曹曦悠悠的来了一句。 “谢晨哥哥,其实刚出锅的时候我们就都尝过了......” 谢晨如遭五雷轰顶,你们都尝过了? “那......那为什么要?” 谢婶双眼瞪着谢晨道。 “盐不要钱的啊!倒了多可惜!” 谢晨一听是欲哭无泪,被算计了呀! 第两百五十三章 终须离家 在家呆了半个多月,谢晨还是决定要回怀玉剑庄了。 本来当时怀安谨庄主给谢晨批假便是让他回来问曹先生关于功法的事情,现在问题已经解决了,他也应该要回怀玉剑庄去了。实际上,在家呆了十来天后他娘就开始在催谢晨了,说要不是舍不得曹曦和暮长云,早就想让他滚回剑庄去了,既然拜在了怀玉剑庄的门下,天天在家待着算怎么回事儿? 在谢婶心里,在怀玉剑庄习武就和在学堂上学一样,谢晨既然做了,那就要好好做,天天待在家那不就跟逃学一样吗?但是她表面上催谢晨赶紧走,但是从每天越来越丰盛的饭桌来看,其实她心里也是很不舍的,习武本身就是一件苦事,把自己的孩子往苦里推,就算有一千个理由说是在为了孩子好,但是心里总归还是会难受的。 谢晨也知道一直留在家不是个事儿,曹先生说让自己参加下一届的武林大会,还希望自己能在那场武林大会上崭露头角,但是只有三年的时间,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三年太短太短了,尤其是对于普通人来说,三年想突破一个小境界都是很困难的,而他现在几乎要重新开始,这其中的困难更是可想而知的。 在剑庄,不管到时候回去还会不会让自己外出做任务,修习的效果都是要比在家好上很多的,倒不是他没有自制力,相反的,哪怕是在家,他每天的练功时间一点都没有减少,而且由于现在元力对他来说是一个全新的东西,他每天修习武功的时间相较以前无疑是更多了。但是怀玉剑庄毕竟是一个武林门派,而且是当今天下当之无愧的第一门派,在那里,周围全是练功的人,他随时可以找人切磋喂招,有了什么困惑也可以找剑庄老师解惑,甚至可以直接找怀安谨庄主,在家,毕竟还是在家。 谢晨一直都相信着环境的重要性,这与个人的自制力意志力这些毫无关系,单单的环境就可以很大程度上影响一个人了。 在剑庄,他每天都可以看到那么多的高手,比自己强的,没自己的强大。都在很拼命的习武,他不仅要和自己比,还要每天和那么多人比,自然只敢加倍的努力。如果外出做任务,那就更不用说了,每天和危险打交道,无疑才是对人对大的历练。 少年终须长大,少年终须离家。 小时候很多人都无法理解家的重要性,可能是习以为常了,习以为常到了毫不在意的地步,也可能是在意,却无法自知,因为他们没有想过失去的那一天。所以虽然每天都生活在家里,但是很多人都想逃离家乡,等到心中意识到家的重要性的那一天,却是不得不离家的那一天,但那时,却也只能感叹一声无可奈何了。 不过好在这段时间他们聚的足够多了,半个多月,几乎每天他们都在一起吃饭,暮长云终于不再学做菜了,每天和谢晨一样,大部分时间都用来习武了,谢晨也将这个“内力”“元力”之分告诉了暮长云,毕竟他是知道的,暮长云体内也有先天元力,而且据贾生所说,他将暮长云体内的元力窍穴打开了,现在修习内力,以后万一有了修习元力的功法,那不就等于白修炼了吗?可是问题是暮长云现在又没有修习元力的功法......暮长云听完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淡淡的说,我只管现在能有多强。 谢婶和曹曦几乎天天都在一起,不管是开店还是做饭,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一般。曹先生每天还是在学堂上课,谢晨偶尔也会去听一听,不过他现在自然是不好意思进去坐着听了,里面都是十来岁的孩子,曹先生也让他试着去讲讲。他哪儿会讲课啊,学都还没学明白呢。站到那个讲台上,下面明明都是些小孩子,他却是紧张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以前哪怕是和黑袍使生死厮杀,他都没有这样的紧张感。或许是谢晨就是在这里听着课长大的,所以他能清楚的知道,自己站在这上面,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可能影响下面这些孩子的一生,所以他必须要对自己将要脱口的每一个字负责。这种责任感,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 不知道讲什么,那就索性不讲那些书中的事情了,他将自己在外行走江湖的经历,讲那些草长莺飞的美好事情。 这个江湖有很多糟心的事情,但是这个江湖,也是很好的。谢晨想让这些孩子知道这一点。 那个曹甄也是学堂的学生,而且很淘气,上课从来都不认真,可是在谢晨讲那些江湖故事的时候,他的双眼是最有神的,简直就像在发光一样。每天下课了,曹甄都会来谢晨家的酒楼找谢晨,追着谢晨问那些江湖故事是不是真的,还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故事...... 谢晨觉得,他肯定已经在这个孩子心里种下了一颗关于江湖的种子了,或许他心中本来就有,但是通过自己的故事,让这颗种子有了发芽的可能。 看到这样一个孩子,谢晨忽然觉得,要是曹叔再来店里打酒喝,不告曹甄的状也是可以的了...... 他们走的那天,谢婶和曹先生都没有来送,而且曹先生还要上课。谢晨觉得这样很好,自己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是出趟门而已嘛,用不着搞得那么煽情,没必要,又不是什么外人。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曹甄那小子居然来送他了,逃课啊这是! “谢晨,等我长大了,你要带我去行走江湖,不能死在外头了,知道吗?” 谢晨看着这小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给他送别,张口就是死不死的,差点儿没给他气住。 “凭什么,我才不带你呢,想闯荡江湖自己闯去,要我带着你干嘛?” 曹甄一听也是涨红了脸,生气的道。 “哼,你等着吧,等我再长大一些,我肯定要自己出去的,到时候我肯定会比你厉害,让你哭着求我收你当小弟!” 谢晨看着边说边抹眼泪的曹甄,他记得,这孩子今年也才九岁,他像曹甄这么大的时候,都还不知道有所谓的外面的世界呢。 他伸手摸了摸曹甄的头,语气温柔的道。 “好,我等你。” 说完,看了一眼曹曦和暮长云,三人就这样缓缓向山下走去,没有回头一次。 第两百五十四章 楚郡 楚郡,位于大陆的东南角,是仁楚大陆最东南的一个郡,也曾经是旧楚国的都城所在。 之所以说是旧楚国,那是因为在先帝楚武夺权之后,楚国这个国号便不复存在了,而这个都城也很快就被先帝楚武所废,在仁楚立国仅仅半年之后,先帝楚武便说,要将仁楚的都城,建到这个天下的中心去,仁楚征伐天下的步伐,这才开始正式迈出,那时的仁楚,没有设立都城,楚武军帐所到之处,便是都城。 而这座旧楚国的都城,讲周边许多西方合并之后,也改名为了楚郡。仁楚国,便是在这样一个地方,逐渐壮大起来的。 在仁楚统一整座大陆之后,楚郡便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取而代之的,便是南仁楚的上云城已经北仁楚的远照城。 如今的楚郡,表面上并不是一个很发达的地区,按理来说,西南和东南,并没有很大的区别,除了地理位置不一样,其他的无论是从物产上来看还是从交通上来看,这两地几乎可以说一模一样,但是东南沿海区域的商业明显没有西南沿海的商业繁荣,商人们宁愿多跑些路到西南做生意,也不愿意到东南做生意。而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便是处在楚郡这个地方。 先帝楚武夺旧楚国的政权建立仁楚,但是当时发动政变时,他们的力量毕竟还很薄弱,所以他们只能对当时楚国的皇族下手,而在皇族之下的,那些无数的贵族以及士绅豪族,是没有办法去动摇他们的,相反的,他们还要对这些士绅豪族采取抚慰的措施,这才能保证当时力量还很薄弱的仁楚政权稳定下去。 废弃楚国都城的举措,其中未尝也不是无奈之举。 直至今日,东南的许多地方其实还是处在这些旧士绅豪族的掌控之下的,说是掌控倒也不正确,毕竟如今仁楚的力量已经达到了顶峰,这个天下几乎没有仁楚做不了的事情了,但是在帝国之下,存在这么多影响力极大的家族,不能不算是一个隐患。朝廷上对此其实也一直有争议,有些大臣主张对这些豪族动手,虽然会有些不好的影响,但是比起帝国内存在的隐患,完全是值得。但是朝中的大臣毕竟不可能全部都是一个想法,再加上这些豪族中也有不少人在朝为官,所以这件事一直都没有一个确定的结果。 而且,这些士绅豪族虽然力量庞大,但是在如今仁楚强大的威势之下,他们并不敢做是什么出格的事情,相反的,为了保持家族的安全,这些豪族的行事越来越低调,甚至这些年来,很多百姓都不知道东南之地有这些豪族的存在了。还有些会很积极的配合朝廷,在当地不敢说造福一方,起码确实做了很多对百姓有益的事情。 对百姓来说,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是只能生活在自己的那块儿区域的,这世上毕竟还是普通人占了绝大多数,所以东南诸郡的百姓,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踏足西南之地,而且商业看上去虽然不及西南繁荣,但是这也只是看过两地之后,对比之下得出的结论。商人之所以不太愿意往这里来,主要还是因为这里的大桩生意几乎都被那几大家族包揽圆了,简单来说,就是这里赚不到钱。 抛开商业不谈,楚郡的大部分百姓日子其实过得都是很不错的,起码是衣食无忧。安定、富足,对于官员来说,这样便足够了,什么都不用做,便什么都不用担心,安安稳稳在这里呆几年,等着朝中的人事调动便行了,而且从楚郡出去的官员,在楚郡任职的履历上,基本上都能得到很好的评价。再加上,这楚郡几乎都是那几大家族的地盘,有些官员就算一开始想大展拳脚一番,但是基本上也都随着时间慢慢平复下去了,毕竟那几大家族已经将事情办完了,他们想做些什么,也无事可做了...... 王、李、辛、严、楚,便是楚郡的五大豪族,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五大家族的影响已经超出了楚郡,渐渐扩大到了东南的诸多郡。 朝中很多官员其实都知道一些秘辛,比如黑镜司李密,便是李家的人,如今南仁楚扞北骑统领王敦,是王家的人,不过他们都是在很早就开始追随先帝的老臣了,自然不会有人敢对他们有什么看法,但是当着他们的面说要处理他们的家族,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而且,楚家如今的皇族之间,也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比如现如今的两位陛下的生母,就是楚家的人...... 可能也是有着这样的关系,对于这五大豪族,朝廷方面也是一直没有什么动作,而且这五大家族也没有把柄可让人抓的,所以这么多年来,还算是一直相安无事,而且这五大家族为了避免遭人口舌,这些年几乎都是不相往来的,别说私交,就连表面上的礼节性往来都很少。 不过,由于仁楚三十四年发生的一件事,让这五大家族久违的又聚在了一起,而且是朝廷直接下达旨意,点明让五大家族合作解决此事。 这件事情,便要从仁楚三十四年的那件小事儿说起了。 起因是一个渔民在出海打渔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海上的岛屿,后来十几个人一同登了岛,还在岛上探寻了一番,等他们召集更多人去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岛了。 不过民间传说嘛,这样的事情多得很,就算会有某些人感兴趣,也不可能会掀起什么风浪就是了,但是后来却传的越来越神,因为见到那个岛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不过见到的人虽然越来越多了,但是成功登岛的却是再也没有了。 有人说见到岛上有仙人,有人说见到岛上有神女。后来便有人说,那便是传说中的蓬莱仙岛,上面都是仙人,如果他们能登岛,就能向仙人求来仙药......至于一开始登上岛的那十几个人,一开始受到了人们热烈的欢迎,但是后来随着传说越来越神,便没有人在意他们了,甚至他们说的话,也都被人直接无视了。全网 . 明明他们才是真的登过岛的人,但是他们的话却是没人相信了,可能是因为他们的实话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吧。 第两百五十五章 密信 本来就是这样一个民间的传奇故事,虽然听起来看起来都有鼻子有眼的,但是哪个故事听起来不是这样的呢?所以这件事虽然闹得热闹,但是也仅限于普通百姓之间罢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只是当个故事听罢了。这五大家族自然也不例外,他们在楚郡的耳目可比那些百姓们要灵通多了,甚至可以说这件事才发生的时候这五大家族就知道了,不过不会有人放在心上罢了,一直到,朝廷的一封密信发来。 某天早上,这五大家族的族长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的床头放着一封信,信中的内容都一样,让他们五大家族合力将那座所谓的“蓬莱仙岛”找到,并且调查清楚其中的门道儿来。不过,就是这样一封内容简单的密信,却让这五大家族的族长吓得当场冷汗直流。 很简单的道理,想想便明白了,你在自己家里床上睡觉,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发现床头被人放了个东西,今天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放一封密信,明天就能放一把刀子......简单来说,朝廷随时都能直接取他们的项上人头。 陛下,这是在赤裸裸的警告他们五大家族......可是这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朝廷和他们之间一直都保持着很和平的关系,现在为什么要用这样直接的威胁来警告他们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再看这封密信的内容,一切都显得很奇怪了,“蓬莱仙岛”?连他们都不相信的事情,为什么陛下要用这样的方法来通知他们,还让五大家族联手解决这件事情?再者说了,这蓬莱仙岛真的存在吗?陛下要他们调查清楚此事,但如果根本不存在什么“蓬莱仙岛”,甚至连那个岛都是子虚乌有的,那他们调查什么呢?如果调查不出来,又会怎么样呢? 说到底,让五大家族联手调查一件民间传奇故事,本身就很不正常,尤其是这个命令还是通过这样的方法告知他们的。 陛下,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起码现在,他们五个人,每人相信陛下是真的在让他们调查所谓的“蓬莱仙岛”一事,也没人敢擅自将这件事透露给族人,五人在看到密信的第一时间,就赶紧让人去通知了其他四个家族的族长,毕竟他们不确定,这封密信到底是只送给了自己一人,还是每个家族的人都有。 最终,五人找了一个隐秘的地方,此事毕竟事干重大,除了他们五人,没有再通知任何人。 “定海兄,关于此事,你有什么看法?” 李定海,是李密的弟弟,李密做为如今黑镜司的司长,实际上也就是黑镜司的掌权之人了,能做到那件事的,只可能是黑镜司,所以他们首先问李定海,也是情理之中的。 这位李家的家主叹了一口气,“我那位兄长,从很久以前就不过问家族的事情了,尤其是在南北仁楚分治之后,几乎就算是与家族脱离了关系了,对外宣传他只是个孤家寡人,试问各位,我怎么可能知晓呢?” “那你们觉得,陛下这道旨意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警告我们吗?”全网 . “或许,陛下想对五大家族动手了......” “绝无可能,陛下没有理由在这个时间对我们动手,再者说了,如果陛下真的想覆灭我们五大家族,那就不会给我们写一封这样的密信了,不是吗?” “圣意难测啊......” “会不会,陛下真的就是想让我们调查那所谓的‘蓬莱仙岛’一事?” “为了一个民间传闻,需要我们五大家族共同联手吗?需要陛下用这样警告的方式来告知我们吗?” “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所谓的五大家族,也早已经在仁楚的虎威之下全变成了温顺的兔子,五人年龄都已经很大了,本来早上一醒来就被那封密信吓得不轻,如今又在这屋子里满心忧虑的揣测圣意,实在是让他们有些吃不消。 “那对于陛下密信中交代的事情,我们该怎么办?” 这是个很关键的问题,不管陛下旨意背后有着什么样的深意,但是密信中交代的是让他们五大家族合力调查出那个“蓬莱仙岛”的事情。 “如今看来,只能先照着旨意去做了,至于这旨意背后的深意,咱么只能慢慢去揣测了。” “也只好如此了......” 一番密谈,其实什么也没有讨论出来,只是起码先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要先调查那个“蓬莱仙山”的事情,而且此事五大家族休戚相关,任何一个都躲不了。 五人回到自己的家族,首先便在各自的家族召开了家族会议,直接宣布了此事,而且是强调,一定要调动全族之力,无论如何,也要查清那“蓬莱仙山”的真相!一时间,整个楚郡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热闹盛况,五大家族联合出手要调查蓬莱仙岛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楚郡,而且不仅是楚郡,这个消息几乎已经成了天下最新的大新闻了。 对朝廷,他们只敢做一个温顺的兔子,但是在家族内,在这楚郡,他们的话分量还是绝对足够的! 对这件事,他们也没打算藏着掖着的做,毕竟有黑镜司,不管暗地里做还是光明正大的做想必都瞒不过那位,索性直接敞开了手脚干。 看得出来,这五人都被黑镜司的那一手吓得不轻,要不然向来低调的五大家族也不会这么高调行事。 当那位陛下看到案牍上放着的那几封黑镜司专用的密信时,笑着对一旁的一位老人道。 “这又是你的主意吧?他们这是这抢着给朕表忠心啊,倒也不错......不过好歹你以前也是李家的人,要是给他们吓出什么毛病来我看你怎么收场!” 那位老人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事关重大,如果不给他们下点猛药,到了紧要关头给他们都吓退了怎么办?还不如我先吓一吓他们,让他们知道,退,也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谢晨在这里,一定能一眼就认出这位老人,正是那天他路过京城的时候,在那酒楼里遇到的那位老人。 第两百五十六章 寻蓬莱 别的不说,五大家族对此次查清“蓬莱仙山”的事情还真算的上是不遗余力的。 哪怕是在普通人家,也经常会出现因为财产继承等问题而在家族内部引起的矛盾与相争,而且这一现象往往会随着家族的规模壮大而变得越发剧烈,对这五个士绅豪族来说,自然也是无法例外的,虽然都是一家人,但是毕竟人太多了,家产虽然也多,但是在家族内话语权往往就直接决定了他们在家族内能得到的利益与地位,所以各种明争暗斗一直都是不少的。不过,在此次寻找“蓬莱仙山”的事情中,这五大家族不管是各个家族之间,还是每个家族内部,都出奇的团结一致。 倒也不是家族内的人都对皇帝陛下的旨意顺从到了这个地步,而是因为五位家主在召开家族会议的时候直接立了家规,胆敢在此次调查“蓬莱仙山”的事情中不好好配合甚至从中作梗者,一旦被他发现,将直接驱逐出族门,不会用任何留情! 所以说,对于大部分人,能起到作用的,还得是利益。 陛下是让他们查清那个“蓬莱仙岛”的事情,但是没说那一定就是传说中的蓬莱仙岛,也就是说,不管是真是假,只要他们查出了真相,那就没问题了。 从如今的传闻来看,海上肯定是存在着一座岛屿的,是不是蓬莱仙山先不说,起码肯定是存在着这样一个地方的,但是关于岛上是什么样子的,那就需要再详细的调查了。 对于此事的调查,五大家族分成了几个方向。 首先想到的还是那十几个曾经登过岛的人,但是等他们去找那些人的时候,最开始登过岛的人居然一个都找不到了,有些在这段时间里离奇的就死亡了,有些直接就失踪了。这一反常的现象自然很快就引起了他们的重视,这第一条线,便是围绕那第一批登岛、也是唯一一批登岛的人展开的,十几个人短短一年内全部离奇死亡失踪,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一件巧合,不管他们的死因是什么,肯定都是需要顺着这条线查下去的。 第二条线便直接得多了,五大家族财力不可谓不雄厚,在这楚郡,他们几乎就是天了,成千上万艘船分批的直接出海寻山去了。毕竟说在海上见到仙山的人数不胜数,他们自然也是需要亲眼见过才能算是为实的。 第三条线还是围绕着民间传闻来查的,那些说见过仙山的人,这段时间几乎都被五大家族问过话。 不过一直查了好几个月,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那些出海的船可是一大笔的开销,而且这段时间的损失几乎都算不过来了,人力物力,根本没法儿算。这几大家族中已经有很多人有怨言了,不过在家主的强制命令下,一切总算还是继续进行着。 不过倒也不是毫无进展,起码那些出海的船也见到过好几次的“蓬莱仙山”了,但是每次想登岛的时候,总好像在海上迷了路一样,明明就是在朝着岛的方向航行,但是就是靠近不了......以前只是听闻,现在终于是见闻了,起码可以确定海上的岛屿是肯定存在的!至于民间的调查,那才真是毫无进展,对那些离奇死亡失踪之人的调查,也是没有取得什么进展,这些人每个单独拎出来,死得都一点疑点都没有,失踪的也都是些哪怕失踪了也不会有人在意的类型。 一间酒楼里,坐着两个年轻的公子,一个叫严军,一个叫楚吉,两人都是五大家族的人,而且两人都算的上是家族内年轻一代中的翘楚了,可以说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大家族未来肯定是有他们很重要的一席之地的。 “严兄,你说陛下让我们查一个海上的岛是什么意思?” 他们都是从小在海边长大的了,海上有座岛有什么好奇怪的?而且这近海大大小小的岛屿多得是,怎么去确定那座岛是不是陛下想找的那座岛呢?还是说真得要他们找到一座仙岛不成? “圣意难测,连咱们爷爷都想不到的事情,我们又怎么猜得到呢?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将这件事办好为妙。” “五千二百艘船,这次咱们五大家族可以说是使尽了全力了,家族的生意几乎都停了,每天的损失起码都是上千两啊,我是担心,陛下根本不是想让我们查什么仙岛,而是想让我们五大家族将生意全都让出来啊!” 听到楚吉的话,严君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乍听之下,楚吉的分析不无道理,而且这每天的损失确实是一个很大的数目,但是终究还是目光狭隘了,五大家族的强盛可不是靠着每天的那几千两银子,别说一天损失几千两,就是几万两又如何?再者说了,以当今圣上的魄力,如果想对付五大家族,还需要用这样的手段?几万仁楚大军平铺过来,别说五大家族了,整个楚郡都能被夷为平地。那些方圆百里杳无人烟的地方,严君亲眼见过,几十年都没有恢复过来...... “要我看,陛下说不定是真的想寻那蓬莱仙岛呢?” 楚吉也不笨,严君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苦笑一声。 “或许吧......可是,为什么要将这个任务交给我们五大家族呢?陛下明明有黑镜司,暗中寻访不好吗?现在搞得这么大,就不怕留下不好的名声吗?古往今来,有几个寻长生的帝王在史册上留下了好名声?哪怕是一代明君,起码在这件事情上,也是不会得到什么好的评价的。” “这谁知道呢?再说了,当今圣上,可能根本不会在乎所谓的史册吧......” 两人很快就结束了这个话题,毕竟五大家族的地位如今实在是有些敏感,他们一般都是不会讨论与朝政有关的事情的。 “话也说回来了,下一批船队很快就要出发了吧?” “是啊,好像就是后天了。上次回来的船队说在海上遇到了一座烟雾缭绕的岛,还有人说看到了岛上有人,不过不管他们怎么做,都无法靠近,希望这批的船队能有所进展吧。” “是啊,希望吧,现在我也只希望这件事情能尽快结束了......” 第两百五十七章 仇希和阮子让 仁楚三十四年的六月,怀玉剑庄甲班的八名弟子外出执行剑庄的任务。其中穆青邱和任宗蕴负责去往北仁楚,和丰灵剑庄疏通好关系,为将要举行的武林大会做好准备,娄冬杰和师其勇负责前往极西之地为剑庄购进一批极西之地特有的防火布料,谢晨和暮长云则是带着曹曦一起,去西南诸郡打探拜燚教的情报,而仇希,则是主动向剑庄提出了请求,希望能到东南之地执行任务。 考虑到东南的特殊情况,剑庄便同意了仇希的请求,让阮子让和仇希分到了一组,只不过任务并没有给他们规定具体的内容,只是让他们去东南历练一番,如何行事他们可以自行决定。 其实这并不是剑庄随意为之,而是有着他们的考虑的。仇希的武学天赋并不差,在仁楚三十四年的甲班八人中,他的习武意志可以说是最强烈的,甚至可以说要比谢晨和暮长云还要强烈一些。不过,他的这种意志,很明显的是带着一种仇恨的意味在里面的。不管是练武也好还是平时的切磋也好,他虽然表现的和众人一样,但毕竟还是难逃怀安明院长的眼,所以,对于仇希的主动请求,怀安明院长并没有否定,而是采取了支持的态度,同时,让仇希和阮子让一组,也不是随意安排的,就像穆青邱和任宗蕴都是名门之后才分到一组一样,他们分到一组,也是有着怀安明院子自己的考虑的。 在剑庄的时候,仇希的性子必定是一直被他压制着的,如果让他到了外面,随着他不断变强的实力,很可能就会失去控制。而阮子让的性格几乎正好与他相反,在甲班八人中,阮子让的性格最“软”,用大家的话来说,阮子让实在是善良到有种慈悲的味道了,哪里像一个习武之人?简直像个得道高僧了! 谢晨心中也一直都是追求着“善”的,但是他也不惮于以武力解决问题,对于有些人,甚至只能用拳头讲道理,比如在两次经过巨坊郡的时候,两次谢晨几乎都大开杀戒了一番。但是阮子让不会,他不管是面对什么样的人,都不愿意下死手,甚至他自己也说过,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自己的武功永远也不会有用上的那一天。 所以让阮子让和仇希一组,是希望阮子让的性格能对仇希有些影响,起码不要走到了极端上去。 仇希和阮子让来东南已经一年多了,从去年的六月到今年的七月,这一年时间,他们都在东南诸郡历练,说是历练,其实就像是仇希在不断的找麻烦一样。只要是见到甚至听到哪里有什么盗匪、强人,他都要去管,而且下手从不留情,每次都是全力出手。期间也碰到过很多次硬茬子,两人好几次都险些丧命,不过仇希对此好像毫不在意,还是继续如此。 他做的事情也没有什么问题,甚至他们的行动在东南很多地方都给怀玉剑庄留下了些美名,所以阮子让也是不好说什么,只是每次见到仇希凌厉血腥的出手时,都会于心不忍,事后会经常在仇希耳边念叨。 事实证明,怀安明院长的决策是很正确的,起码在阮子让的影响下,仇希确实没有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虽然出手狠辣了一些,但是所做的事,毕竟是没有什么错的。 两人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行侠仗义,最终还是到了大陆的最东南,楚郡。 “仇希,我们真的要出海吗?” 看着眼前码头浩浩荡荡的船队,阮子让满脸不情愿的问着仇希,这楚郡“寻蓬莱仙山”的事情他们自然也是知道的,甚至说想不知道都难,整个楚郡现在天天都如同过年一般,热闹点自然就是那所谓的“蓬莱仙山”了。 “去!当然要去!” 仇希头都没回,看着前方的船队斩钉截铁的道,直接就打破了阮子让的最后一丝幻想。 没办法,他的性子软,这一路几乎都是仇希在做决定,不管是要衣食住行这种生活的基本问题,还是决定接下来要做什么的重大问题,都是仇希说,阮子让听,两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总之一路下来,都习惯了。 这已经是五大家族不知道第几次的出海了,每次出海船队的规模都不一样,但是渐渐的他们也感觉人手有些不够了,所以从之前几次开始,五大家族就开始召集民间百姓和江湖武林中人协助了,而且是有报酬的。钱多不多是一回事,起码现在的楚郡,哪个不想出海去寻寻仙山?而这些船队有着五大家族这样的强大靠山,自然就直接成了最受欢迎的了。恐怕就算没有报酬,这五大家族的船队都不愁人,所以对这报酬,百姓们也只当是五大家族又在做好事了。 仇希准备登的船,便是此次五大家族准备出海的船队。 “可是,我真的很不想出海啊......” 阮子让看着仇希意志坚决,按照他们往日的习惯,他肯定就不会再说什么了,可是......他是真的不想出海啊!茫茫大海,一艘孤舟,生死就全交给老天爷了,最重要的是,他晕船。 当时他们从观江城乘船渡江,不过是乘了几个时辰的船,阮子让硬是难受了一天多才缓过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晕船了,要是让他在海上漂十天半个月的,他非得死在船上不可...... 仇希好像也想起来了阮子让晕船的事情,扭头看着他道。 “我肯定是要出海的!”^ 阮子让无奈的低下头,看着仇希坚决的样子,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了。 “不过,我一定要出海,又不代表你也一定要出海,既然你晕船,那你就先留在楚郡吧,咱们一路上也没有怎么好好休息过,你就趁此机会在这里好好玩一玩,这船队估计最多半个多月就回来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就行了。” 仇希看着一脸为难的阮子让,也是笑着给出了一个建议。 “可是......咱们是一起的啊,出来执行任务,擅自分开不好吧?” “那你就跟我一起出海!”“啊......哈哈,我看这楚郡的风景确实不错,突然就有了想要游玩一番的兴趣,我就先走了,仇希兄,你到时候回来了记得找我啊......” 第两百五十八章 烟雾缭绕的仙山 这次出海的船队数量倒是不多,当时码头上虽然停靠着上百艘船,但是最后出海的只有十艘,在这么长时间的出海过程中他们也发现了,与其一次派出一百艘船,不如分成十个队伍,这样找到那座岛的几率无疑是要大得多。而且现在海上又没有什么危险,船上的都是些老手了,很难会丧生在所谓的海上风暴上。 仇希最后还是独自一人上船的,阮子让还是没办法,如果真的让他在海上漂上十天半个月的,说不定真的会难受死在船上。 他们出海的任务只是寻找那座岛罢了,说的现实一点就是,全力寻岛,尽力登岛。因为几个月过去,发现那座岛的人已经很多了,但是登岛的却是一个都没有,每当他们想登岛的时候,都好像会受到一股无形力量的阻挡,不管他们怎么朝着那座岛驶去,都没办法上岸,永远都只能隔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始终无法真正靠近,简直就好像一个海市蜃楼一般。 在五大家族的船队才开始出海寻找的时候,其中有一次,一支上百艘的船队追着那座岛在海上昼夜不停的追了七天七夜,可是最终也是没能如愿登岛。 在这样的诡异现象的加持下,关于那座岛的传说便越来越逼真了,就连五大家族中都有很多人开始相信,那座岛就是传说中的“蓬莱仙岛”了。毕竟如果只是一座普通的岛的话,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现象呢? 五大家族已经发出了悬赏令了,凡是能成功登岛的,能得到一万两白银的奖赏。 一万两是什么概念?一户普通人家,只要代代都安稳的过日子,就算什么事情都不干,这一万两也足够他们生活数十代人了,就算是一船人平分,也足够他们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了。可以说,对一般人来说,一万两根本就是一个想都不敢想的数目。期间倒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假冒的人,但是五大家族也不是那么愚笨的,怎么可能被那些人骗到?在处置了几批之后,终于没人敢打这个主意了。但是利润毕竟太丰厚了,这段时间以来,无数的人都加入到了寻找“蓬莱仙山”的队伍中中了。 仇希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是扮成了一个普通的江湖游侠,在船上这四五十号人中,倒也不显眼。他们也不是出去作战的,所以每艘船上最多也就四五十人,仇希粗略观察了一下,上面八成的人还是四大家族的人,很多只是驾船的普通人罢了,从他们穿的衣服就能看出来。剩下的两成才是想他这样的江湖中人,而且估计身手都不会太差。 大家上船的目的都是很明显的,那一万两的赏金可真不是个小数目,别说江湖侠士了,可能就连很多为官之人都没办法抵挡这样的诱惑,一万两啊,自己就算是当一辈子官也赚不到这么钱...... 仇希在摸清船上大致的情况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其实五大家族之所以要请他们这样的江湖人目的也是比较明显的,虽然都在传那岛是“蓬莱仙山”,但是岛上的真实情况又有谁清楚呢?万一上面都是一些暴徒怎么办?这时候便需要这些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动手了,十艘船是最小的规模,如果每艘船上的人都是一样多,一艘船上有十个江湖高手,那十艘船便是一百个,有这一百个人在,就算会在岛上遇到什么问题,也不是不能接解决的。 不过,仇希也不在意就是了,就算五大家族的船队不搭外人,他肯定也是要想办法出海的。 出海已经十天了,船队也不知道离岸多远了,仇希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呆着,像是不在乎能不能找到那座岛一样,而且估计就算他上到甲班上,也不能知道现在自己在哪儿,反正这十天船队就没有停过,每天就在这茫茫大海上晃悠,一直朝着远海也好,还是在不断的兜圈子也好,对于这样的环境来说,其实都是很难发觉的。期间居然还遇到了几次别的船队,百姓的小船是没有再遇到了,可能是太远了。 一般来说,除了那些特殊的出船队,像他们这样的船队,出来半个月左右,就可以准备返航了,眼看着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二,船上的人已经开始做返航的准备了,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这件事了,可以说已经将失败当成一件正常的事情了,如果真被他们找到了“仙山”,那才奇怪呢。 起码,从现在这船队上人的反应来看,就是如此。 当视为正常的失败突然被打破时,那份成功好像也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失败。 一座烟雾缭绕的岛屿,就好像直接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一样,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好像近在眼前的这座岛,下巴都快被惊掉了。这可是......一万两银子啊! “都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做登岛准备!还不知道能不能上去呢!” 船队的首领强行镇定了下来,确实如他所说,遇到这“仙岛”的人可不少,可是到现在为止,不也没有一个人登上去过吗? 仇希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到了甲班上,看着眼前那座烟雾缭绕的岛屿,脸上带着笑意,手指轻叩着船边的护栏,喃喃自语道。 “终于......找到了。” “是啊,终于找到了!如果咱们有那个运气登岛就好了,一万两白银啊!” 说话的是和仇希一样,也是一个搭船的江湖人,看来是奔着那一万两银子来的。 “据我所知,这支船队应该有近五百人,一万两银子,如果所有人平分,一个人也就二十多两,值得吗?” 那个人好像很惊讶一样,奇怪的看了一眼仇希。 “这位仁兄难道不知道?那一万两银子单单就是为我们这样的人准备的啊,五大家族的人可拿不到这笔钱,他们另有奖赏,而且可不是平分哦,而是每人一万两!” 原来如此......这支船队保守估计也有五十个江湖人,每人一万两,那可就是五十万两,估计都快顶的上仁楚朝廷一年的财政收入了吧?可真是大手笔啊。 “这位仁兄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来了,看来不是为了那些钱财来的啊!” 仇希笑了笑,没有接话,转身又向自己房间走去。 第两百五十九章 登岛 距离发现那座岛已经过了两天一夜了,这支船队又遇到了之前那些见到仙山的船队同样的问题,明明看着那座岛就近在眼前,可是不管他们怎么朝着那个方向前进,始终都还是保持着那个距离,没有远离一分,但是也没有再靠近一分。 船队的头领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了,遇到这样的情况第一反应就是遇到海市蜃楼了,可是只要仔细思考一下,就能知道这绝对不是海市蜃楼。从昨天的早晨,一直追到今天的傍晚,他们这个船队的距离与那座岛都没有丝毫的变化,不管他们是加速还是减速,那座岛好像也都一直在用同样的速度前进一样。而且哪怕是晚上,他们也能清楚的看到那座岛。 人在这种情况下的心理一般会产生几种不同的反应,一种是铁了心的要死磕到底,毕竟仙岛在前,白花花的银子也在前,无论如何也要追到那座岛!另一种是会产生恐惧,毕竟这样诡异又神奇的现象只能用鬼神来解释了,可是不管是鬼还是神,不管是出于敬畏还是害怕,总之,是会选择赶紧逃离的。 可是在这种大环境下,一个人的心理是很容易受到集体的影响的,所以对事情的选择也往往不会取决于某一个人,而是取决于集体的氛围。船队起初的意志自然是很坚决的,无论如何也得登上岛!这不仅仅能给他们带来实际的利益,也同样是一件和很光荣的事情!所以在发现岛最开始的时候,很多人居然已经开始担心万一碰到其他的船队了该怎么办这个问题了。不过,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这个问题已经没人担心了,更严重的问题是,很多人已经开始萌生了退意,他们认为如果继续这样追下去的话,谁也说不到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如果这岛上的是神仙,那他们岂不是就是在亵渎神灵?如果是妖魔,那这可能就是在送死。 当群体的意志都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时,想靠某一个人的意愿去维持事情本身的样子,已经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了,那些主张继续追岛的人,现在显然已经成了少数派。最主要的是,在出海寻岛的船队中,离奇失踪过一支十艘船的船队,还有很多民间百姓也在出海寻岛后,再也没有回去。只不过,这些事情都被当成了意外事件处理了,毕竟是在茫茫大海之上,任何危险都是有可能发生的。虽然这些事情流传的不广,但是作为五大家族的船队,他们肯定是知道更多情况的。 比如消失的那支船队,就是追了仙岛七天七夜的其中一部分,当时船队上千人都得到了极大的奖赏,而且在他们之间也是受到了极大的尊重。后来出海时,那支船队被打散,也分成了十艘十艘的小队,可是其中一队,再也没有回来了,就那样消失在了大海之上,而且那支船队的领头,就是之前那支大船队的领头,不管是从经验还是能力上来看,他都是属于顶尖的那一类,而这样的老船长,却直接离奇的在大海上消失得一干二净......あ < 后来很多追岛的船队,可能最后也是因为这样的问题而不敢全力追岛了,他们这些水手之间,才会流传着“全力寻岛,尽力登岛”这样的话。 返航,几乎已成定局了。 “船长,都已经追了四天了,何不再多坚持一会儿呢?” 在船舱房间里呆了两天的仇希终于又上来了,笑着问了那位船长一句。 他们都听说了船队要返航的消息,此时全部都已经汇聚在了甲班上。 “就是!眼看着仙山就在眼前,为什么要放弃登岛,说不定只要再追一天,我们就追上了呢!” “是啊!能看到仙山,说明就是我们和仙山的缘分,是上面那些仙人对我们的认同,你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 这些江湖侠士七嘴八舌的,顿时就吵嚷开了来,他们出海就是寻财的,登上这座岛,不管这岛上有什么,他们只需要找一些能证明他们登过岛的证明,一万两白银就到手了!一万两白银,说来惭愧,他们虽然都是武艺不凡的江湖中人,但是这是他们几辈子也赚不到的钱!为了这巨大到有些不真实的利益,他们完全舍得冒生命的风险! “各位侠士,是在不是我们不想继续追岛了,只是我们出来的物资就只准备了三十天的,现在已经过了半个多月了,想返航,余下的物资还要节约着使用,如果继续追下去的话,就算登了岛,我们也回不去了啊......” “如果能登岛,我们再到岛上补给一番不就可以了?” “可是谁能保证我们就能登岛呢?” 这船队十艘船,这边的动静早就传遍了,那些江湖中人全都聚集到了这艘船上,对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来说,一万两白银的利益,足以让他们敢面对任何风险了,所以一时间,两方竟是都不肯让步,但是这些毕竟都是五大家族的人,他们也不敢硬来。 “各位,先不要讨论那些,你们没发现,船已经要靠岸了吗?” 仇希看着争执不休的两方人,一方都没有参与,只是静静的看着那座岛,经他这么一说,众人才终于停下了争论,都默契的将目光转向了那座岛的方向。 只见那之前烟雾缭绕的仙岛之上,那些烟雾已经散去,能清楚的看见岛上青葱的树木,而且岛上还有一座山,隔得远远的,刚好能看到一条路通往了山顶。 最重要的是,之前一直保持着一个固定距离的仙岛,现在似乎终于停了下来,他们的船,正在缓缓靠近岛的岸边...... 船上的人顿时齐齐发出一声欢呼,只不过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思罢了。 “船长,现在岛就在眼前,您总不能再阻止我们登岛了吧?” “自然自然......所有人准备!登岛!” 十艘船,四五百人,就这样各怀心思,但是都满心期待与欢喜的向岛上而去。 仇希站在船上,看着这些一无所知,却又无比兴奋的人...... 那个之前在甲班上和他说过话的江湖客也是兴奋的就要登岛了,不过在经过仇希身边的时候,笑着对仇希说了一句。 “话说回来,这位仁兄可真是神机妙算啊!” 之前仇希要进到船舱前,对这个江湖客说了一句。 “放心吧,这次你肯定会有登岛的那个运气的。” 第两百六十章 登岛之人 阮子发现自己一个人在楚郡好像无事可做了一样,之前和仇希一起,虽然他经常去找些麻烦的事情做,也经常让他们处在危险中,但是那些事情凭良心说,还是应该做的,说的好听些,都是些行侠仗义的事情。现在仇希走了,他一个人在楚郡居然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每天除了练练武还算正事,剩下的时间就只能在楚郡游玩游玩了。 当然了,他心里其实还是很担心仇希的,毕竟仇希已经出海一个多月了,他也去找五大家族的人打听过,一般来说,像现在出海的船队,最多出海半个月就会返航,而且直线返航可能只需要几天的时间,也就是说船队出海最多一个月就会回来,可是仇希的这支船队已经出去一个多月了,怎么看都不正常了吧? 他这段时间也听说了,很多出海寻岛的人都失踪在大海之上,再也没有回来了。他很担心仇希会遇上这样的情况。 怀着这样的心思,阮子让天天都要去码头那里等着,每天看着无数出去又回来的船,每次都希望仇希正在某艘船上,但偏偏没有一艘上面有。他也想过要不要出去找一找呢?但是一想就知道那是没有用的,先不说他晕船出海了什么都做不了,就算他能克服这个问题,茫茫大海上,想遇到已经出海了一个多月的仇希他们又岂是那么容易的?虽然有时候会说“做点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但那也是在权衡利弊之后的说法,盲目的信奉某个道理,实则是愚蠢。 一直又等了半个月,终于某天,阮子让看到了一艘破破烂烂的船正在向码头驶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那艘船的一瞬间,立马就有一个感觉,那肯定是仇希。 事实也确实如此。 仇希他们的船队出海时共有十艘船,每艘船上四五十人,也就是共计四五百人之多,可是回来的却只剩了一艘船,而且这艘船也已经变得破损不堪了,看着几乎都不敢想象它还能在海上正常航行。船上的人除了仇希,剩下的就是五个驾船的船夫了,而且五个船夫状态也不好,其中一个已经疯疯癫癫的了,还有一个可能是受了重伤,一直昏迷着,仇希看着也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就是这样一艘船,就是这样几个人,在海上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居然还活着回来了。 这艘奇怪的船驶入码头起初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出海的人几乎就是在和老天爷讨饭吃,能不能吃到,能吃到多少,其实还是得看老天爷的心情,所以对这样的船或者人,对这些常年居住在海边的人,已经司空见惯了,直到船上其中一个人在上岸后高声喊了一句后,整个码头便瞬间被引爆了,而且很快,这股风暴便席卷了整个楚郡。あ < 阮子让看到这样一艘船的第一反应便是赶紧跑到了码头边,等船靠近了,果然看到了正在甲班前的仇希,船一靠岸他就赶紧去船上查看情况,仇希看到阮子让也是笑了笑。 “先别问发生了什么,我已经五天五夜没有睡觉了,我接下来可就拜托你了......” 说完这句话,仇希便一头要栽倒在地,显然是疲惫到了极限了,还好阮子让一把扶住了他,将仇希背上岸,找了个地方先放着,他赶紧又招呼人去救船上其余的人,刚刚上船他也看到了,船上的几个人状况都很糟糕,马虎不得,在海上他们都是绷着最后一根弦的,可是一旦确认了安全,那根崩了太久的弦突然松懈,很可能便直接断掉了,就像仇希一样。 但仇希是习武之人,那些船夫可都是普通人。 这船本来是五大家族的船,一般靠岸后别说这个状态,就算是正常状态也应该有上前来接待的人的,可是问题就在于,这艘船是在是破损的太厉害了,简直就像是从垃圾堆里刨出来的一样,完全看不出这是五大家族的船了,这才导致了这一现象。 其中一个船员看起来状态稍微要好一些,不过他也是被好几个人抬下来的了, “我是严家船行的人!我们船队......共计四百九十八人,此次出海,登上了蓬莱仙山!” 好像是用尽了他最后所有的力气一样,大声的吼出了一句话,然后便昏迷了过去,语气里尽是恐惧和绝望。 这话一出,这人的周围出现了短暂的安宁,登上了“蓬莱仙岛”,已经很久没人这样说了,以前也不是没有人随便找了个岛回来就说自己找到了“蓬莱仙岛”,但是随着五大家族的几次严惩,已经没人敢这样干了,现在......又有人说登上了“蓬莱仙岛”,而且还是五大家族中严家的人?好像是确认一般,周围很多人都凑了过来,抬着那个人的,正是五大家族的人,这是错不了的,而且那个昏迷着的人,虽然衣服也破破烂烂的了,但是还是能隐隐看得出严家船队的服饰的样子。 除了这个人,后面又陆陆续续抬下来了四个,那个疯疯癫癫的看来是没怎么累着,大概疯了也就真的什么都不担心了,总之从身体方面来说,他的状态是最好的,他不是被抬下来的,而是被好几个大汉绑下来的,开始嘴里一直嘀嘀咕咕的听不清,等要把他架上岸的时候,他忽然发了疯似得开始大喊大叫起来。 喊着“我不上岸......我不上岸!” 这一幕幕自然都被围观的人看到并且听到了,这五大家族在码头的人虽然反应也很快,在那个男人喊出来后便赶紧上来围住了破船这一块儿,但是人这么多,又怎么防得住? 这五个人很快就被五大家族的人带走了,阮子让还没把仇希带出码头呢,就被五大家族的人找了上来,很客气的将他请到了五大家族的地方去了,阮子让也知道事关重要,而且再怎么说......现在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他于情于理都应该去,刚好他也很好奇,仇希他们到底在海上经历了什么,会这么狼狈的回来。 第两百六十一章 再次密谈 五大家族之间此次虽说是练手行动,但是在这楚郡,这五大家族之间其实一直都存在着竞争关系,在此次事件之前,虽说五大家族表面上一直都是保持着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但是暗地里的交往和争斗始终是避免不了的,毕竟楚郡虽然不小,但是总归也是就这么大,五个大家族,都想从中获得最大的利益,那就必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大部分人对五大家族的认识都只停留在表面上,好像是这五大家族就共同支配着楚郡的一切,不过对他们来说,只要五大家族做的事情能照顾到他们的利益,那具体是什么样的,他们可能也没有兴趣,顶多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事实上,五大家族,实力最为雄厚的还是楚家,毕竟楚家虽然是旧楚国的贵族,但是与如今的仁楚皇族也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只不过在仁楚立国后,这层关系被有意的淡化了而已,但是那份血缘关系,是怎么也不可能割断得了的,如果抛开他们旧楚国贵族的身份不谈,楚家怎么也算的上是皇亲国戚了。其余四家的实力就各有千秋了,王、李、辛、严,这四家都各有各的强大。 但是有一点是这几家都一样的,那就是他们都很忌讳与如今的仁楚朝政牵扯上关系,尤其是与如今在朝中身居要职的那些官员。比如扞北骑的统领王敦,再比如黑镜司的李密。他们都是在仁楚立国的初期跟随先帝楚武的,现在可以说都是朝中中流砥柱一样的存在,掌握着朝廷大量的机密,所以那些人,虽然以前是五大家族的人,但是现在可以说和五大家族已经毫无关系了。 不能有关系,也不敢有关系。 而这件事情,他们除了在猜测陛下的真实用意之外,在五大家族之间,自然也是存在着竞争的,谁能先查清那所谓“蓬莱仙岛”的真相,无疑会是一大功劳。 自仁楚统一大陆以来,三十多年,其实朝廷很少对这五大家族有什么动作,坏动作没有,好的动作也没有,陛下就好像忘了他们五大家族的存在一样,所以他们就算想为朝廷做些什么,也没有机会。 而现在,陛下的那封密信便是一个机会,说不定是一个开口,一个陛下对他们五大家族的试探。能抓住,他们五大家族的地位说不定就能彻底稳固,也说不定,能摘取旧楚国贵族的帽子,成为仁楚贵族! 在这次船队回来后,五大家族的家主再一次聚在了一起,商讨的,便是关于那几个登岛回来的人的事情。 这次的气氛就不像上次那么团结了,上次虽然都在惶恐的猜测陛下的用意,但是五大家族的对此事的利益是一起的,他们在惶恐之下都保持着团结的心态,但是现在他们都有了各自的猜测,有了各自的不同的心思。 “严兄,此次登上岛的船队,就是你们严家的吧?” “正是,不过,除了那个少侠,到现在还没有人醒来。” “听说那位江湖人是怀玉剑庄的人?” “楚兄连这样的事情都打探到了啊?真是厉害。” “你们船行的那几个伙计,现在怎么样了?” “昏迷的那个救不回来了,疯掉的那个现在还是没有恢复过来,每天神神叨叨的,还有三个现在看来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哦——原来如此。”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是不把话题往那座岛上引,醒来一个登过岛的人,那多多少少肯定都从那里问到了些什么了,可是大家都好像没有这回事儿一样,只讨论那些人,就是不讨论事情。 其余四家都不急,严家家主自然就更不急了,不过,看着其余四人颇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他笑了笑,还是主动开口说起了这件事。 “各位,实不相瞒,其实负责这件事的并不是老朽我,而是我的孙子,严君,那支出海的船队其实也算是他的,所以对这件事的后续,老朽也不是很清楚。老朽也很清楚,这件事不是我严家一家的功劳,没有各位的努力,我们也不可能取得这样的成果,而且这件事是陛下交代过,要让我们五大家族共同完成的,所以老朽也没有私藏消息的打算,如果各位想知道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我那孙儿叫来,让他再次当着各位的面好好交代。” 这话说的就极其圆滑了,首先就将自己划了出去,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又直接坦白了愿意将消息公布出来,在座的各位就算不信也只能信了。最主要的,还是那句“陛下交代过的”,是啊,陛下是让我们五大家族共同调查,如果某家要使小心思,那得掂量掂量了。 这位严家家主深知,这是第一次登上岛,但不可能是最后一次。而且这第一次的消息是不可能封锁的住的,那楚家能查到那个回来的少侠是怀玉剑庄的人,就能查到那位少侠说了些什么话。 他严家也不是没在其他四家安插眼线。 所以,他将消息公布出来,再加上那番话,以后如果其他四家有了关于那座岛的情报,那也就必须要和其他四家共享了。 其余四家听到严家家主的这番话显然都陷入了片刻的沉默,但是并没有持续多久,不管以后怎么样,起码这第一份情报是极其重要的,而且可以说是必须的。如果岛上的情况真的如之前那十几个登过岛的人说的那样,只是一座无人荒岛,那后续就完全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所以,这第一份情报,必须得到! 其余四人一下子就变得热络了起来。 “严君那个小辈老夫也听过,年少有为,你们严家后继有人啊,严兄,恭喜恭喜。” “是啊,没想到我们这些老家伙居然都被一个小辈比下去了,是在是惭愧惭愧。”^ “那就请严兄赶紧将您那孙儿叫来吧?” 严政看着宛如在唱戏一般的四人,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笑着应了一声是。 第两百六十二章 仙岛真容 五大家族如今的五位家主年事已高了,但是家族的权利实际上还是被他们牢牢把握在手中的,就算他们子辈现在年纪也并不小了,但是显然他们都还没有放权的打算,估计在他们彻底入土的那一天之前,都不会有这个打算。 严君,作为如今严家的孙辈,在五大家族中来说,算的上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存在了,甚至在严家都有不少传闻,老爷子是准备直接将家主的位置传给严君了。所以其余那四位对严政的吹捧,一部分固然是在话头上说圆滑的话,另一部分,未尝也不是真话。 没让他们等多久,严君很快就来了,这速度,简直就像是他早就在外等候着了一样。等严君进来,五人立刻恢复了严肃的样子,几双眼睛同时审视着这个年轻的后辈。之前的夸赞归夸赞,那是当着严政说的,等严君来了,那就是要开始谈论正事了,所以态度自然不一样。 这严君也算得上是风流倜傥了,进了密室看到这几位打量的眼神,一点慌张的反应都没有,脸上带着谦逊的笑,规规矩矩的向几位行了一礼。 该谈的在严君进来之前都已经谈好了,他进来的任务只有一个,将情报共享出来。 事情还要从那天船队登岛开始说起。 船队见到船已经靠了仙岛的岸,自然都是兴奋无比的登岛而去,靠岸时,那笼罩仙岛的烟雾本来都已经散去了,可是等他们上了岛,发现岛上还是一副烟雾缭绕的样子,简直就像是真的仙岛一般,而且在联系起上岛前和上岛后的变化,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相信了这个事实—— 这绝对就是传说中的“蓬莱仙岛”! 靠近岸边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只能看到岛上花草树木皆青葱欲滴,但是却是有一条路直通岛内,道路也很宽敞,足足有四车之宽,比仁楚的官道还要宽上一些,不过在已经相信了这就是仙岛的基础上,大家已经不会觉得奇怪了,众人心中都只有一个想法——去找到岛上居住的仙人。 就连那一万两赏金,在众人心中好像都显得不重要了,这可是仙岛,在岛上随便弄一些什么回去,那不就直接万事无愁了?! 一行近五百人,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向岛内走去。 行了大约两三公里,就能看到有人家了,那些房屋都是木房,可能正是要吃饭的时间,每家还有寥寥炊烟升起。 仙人也要做饭的吗? 有人发出了这样的疑问,但是这样的疑问很快就被淹没了下去,已经热血上头的众人是不会在意这样的细节的,仙岛上也不是没有普通人的嘛!而且不管那是不是仙人,他们现在在这岛上见到了人家,已经没有比这更让人激动的事情了。 至于危险?他们一行可是有近五百人,其中还有四五十人都是身怀武艺的江湖高手,能有什么问题?再说了,他们又不是来找麻烦的,只是想看看岛上的情况而已,不和对方发生冲突就是了。 等他们走近,就有十来个容貌美丽的女子很热情的来招待他们,个个都穿的花枝招展的,看的这群在海上漂了半个多月的汉子顿时就不淡定了,但是一想到他们此行的目的,都强自镇定了下来,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仙岛啊!一个个装的比正人君子还正人君子。 那些女子好像早就料到他们会来一样,什么也没问,直接把他们往村子里面带,可惜的是她们说的话都听不懂。到了村子里面,只见外面已经摆了好几十桌饭菜,简直就像是早早就在为他们准备了一样,而且时间掐的也这么好。 说着他们都听不懂的话,又神机妙算一般的为他们准备了刚好的饭菜,众人一见自然是又是对之前的想法深信不疑了,不过这些肯定都是像他们一样的普通人,绝对不是什么仙人,估计是在岛上供奉着那些仙人的。 人就是这样,一旦认定了某个事实,就算有再多的漏洞,他也能自己在脑海里给全补齐了,所以很多显而易见的骗局之所以能成功,并不在于它有多完美的理由和多严密的过程,只需要能给对方一个深信的结果就行了,其他的,他自己都会给你圆上。 这四百九十八人,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思考的能力了,全都开心的坐到了饭席之上,桌上好酒好菜,桌边美人环绕,简直快活的不行。酒至中旬,一股异香飘来,香气甚至直接盖过了席上酒菜的味道,有人不以为意,有人有所察觉,但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又有几十女子来到酒席中央的空地,皆衣着寸缕,身材皆令人血脉喷张,几乎呼之欲出,众人看傻了眼,那些女子又开始跳起了舞,这一跳,本来就堪堪遮挡的衣服变得若隐若现。 这些都是壮年汉子,在海上漂了大半个月了,这一靠岸,又是美酒又是美人,是个男人都不可能受得了这样的刺激,众人只觉天地仿佛都变成了粉色,哪里还管的了这是什么地方,直接就要控制不住。 异像,也是这个时候开始的。 有人开始疯狂的撕扯子自己的衣服,甚至衣服都撕扯完了,又开始撕扯自己的皮肤;有人涨的满脸通红,死力抱着一旁的树木;有人双手狠掐着自己的脖子,口中吐着白沫...... 大家这才觉得不对劲,但是为时已晚,从村子周边突然杀来一群男人,身材不高大,每人身批蓑衣,头戴斗笠,手持一把长弯刀,直接向他们杀来。 他们之前虽然都很亢奋,但是作为江湖人的基本警觉还是有的,见到这样的筵席第一反应还是验毒,结果是酒菜都很正常,当然了,有些毒他们也验不出来,所以很多人都等了酒席开始很久后才开始吃,可是千算万算,还是算错。 那些杀来的人并不多,估计也就四五十人的样子,很多看起来只是普通人,但是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别说四五十人,就是四五人,可能他们都难以应对...... 第两百六十三章 仙岛真容(二) “结果就如各位所知的那样,那位叫做仇希的少侠带着严家的五位船员逃了出来,驾着一艘船又在海上漂了半个多月,最后死里逃生,才回来。” 几人听完严君的话都陷入了沉思,严政也装作一副很惊讶的样子,但是那样子怎么看怎么虚伪,显然这老东西早就知道了。 楚家家主楚希一双眼睛鹰一般的盯着严君,他的年龄大了,可是不代表他的脑子也糊涂了,相反,在这五大家族中,如今依然最能保持旧日气势的,可能就是这位楚家家主了。 “果真如此?” 语气森然,哪怕是严君也不由得恭敬的弯下腰深深行礼道。 “不敢隐瞒。” 谁知严君话音刚落,楚希却是猛的一拍桌子,震的整间密室好像都动了一下。 “你严家既然不想与我们合作,便不必如此虚情假意,楚某就不奉陪了!” 说完,拂袖就要离开。 其余三人还有些懵,这是怎么了?严政却是赶紧就起身去拉住了楚希。 “楚兄这是何意啊?是非好歹,您起码也得先说清楚啊,我们五大家族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有什么是不能敞开来说的呢?” “那就得问问你那好孙儿了!莫不是把我们都当成老糊涂了不成!按你那孙儿的说法,船队在海上寻岛二十天,最终成功登岛,登岛当日便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最后那位怀玉剑庄的少侠带着你严家的五位船夫在海上又行驶了半个月,最终回到了楚郡,那老夫倒想问问,还有十多天的时间,发生了什么!难道是与那些女子欢好去了不成!” 楚希的这话一出,严政还好,王家李家和辛家的家主顿时老脸一红,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活了这么多年,倒还不至于失态,只要是居然在一个晚辈面前丢了面子,简直就好像被摆了一道似得,尤其是楚希的那句“莫不是把我们当老糊涂了不成?”这家伙,现在自己好像真成了老糊涂了。 严君一听也是惶恐的直接跪了下去,身体低低伏在地上,不敢说话,过了半天才终于颤颤巍巍的道。 “不是晚辈有意要隐瞒些什么,只是那位少侠所说的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晚辈不知该不该说......” 楚希这才在严政的一请再请下重新坐了下来,不过很明显愠怒之色仍未消。 “你爷爷刚刚也说了,我们五大家族现在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有什么你尽管说便是了!” 严君答了声是,身子依然伏在地上,将那十多天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从哪酒席上逃掉的,不仅仇希和那五个船夫,毕竟人数摆在那里,四五十人想瞬间歼灭四五百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时逃掉的大概有三十多人,但是他们先是中了不知名毒药在先,又被那么多人追杀在后,他们能逃出来已经是耗尽全力了。 他们自然是想直接往船那边逃,但是还没等他们逃到就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情,路不见了......他们很确定他们就是沿着这条路来的,而且那是一条直通的路,足足有四车之宽,怎么会离奇不见呢?可是摆在他们面前的,确实是一片杂草丛生之地。 期间那些人又追了上来,他们这三十多人又有近半折损在了那里,来不及多想,他们只能顺着路继续逃,准确来说,已经到了慌不择路的地步了,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逃,等他们反应过来时,他们发现自己正在走一条上山的路。 这十几人这才想起来,他们之前在船上的时候,见到了一条通往山顶的路,当时山顶被烟雾笼罩,什么都看不清,只不过大家都觉得仙人肯定在那山上,现在阴差阳错的,居然走到了这条路上。 哪怕是到了现在,还有人相信那山上肯定住着仙人,这下面的这些......说不定只是仙人对他们的考验呢? 而且奇怪的是,那些追他们的人,都只追到了山脚,似乎是不敢踏足到山上的土地一样,只能在下面站成一排看着他们。 不管山上是什么情况,他们现在显然已经别无选择了,只能上山看看了。 到了山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寺庙一样的建筑,但是风格又不一样,一口巨大的钟在这寺庙中间。 山顶的面积很大,同样也是有着很多建筑,这些建筑的风格大家以前都没见过,和现在仁楚的某些建筑风格有些像,但是又不一样,总之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不过这些建筑不像山下的那些只是用木头建起来的,青砖红瓦,从建筑材料来看,和仁楚的建筑倒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的。 他们没敢靠近,只敢找了个远离建筑的隐蔽的地方悄悄修养,这段时间,每天都能听到阵阵钟声,有时候还能听到女子的惨叫声,声音凄厉,好像在遭受什么酷刑一样。 修养了七八天,大家感觉状态已经恢复了,有些人便提议去山顶看看,这一建议自然遭到了大部分人的反对,他们在岛上已经遭遇了太多危险了,实在是不想冒险了。而且这几天下来,他们也从山顶看到了那条路,之前可能是他们太过慌乱走错了,总之,那条路没有消失,现在只需要等个晚上悄悄溜下山,乘船回去就行了。 就在他们要走的那天晚上,山顶又传来了女子凄厉的叫声,有几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偷偷离开了队伍,向山顶摸去了,等他们发现时,那几个人已经上去了,无奈之下,他们也只能跟去,结果,便看到了那样的一幕。 一个浑身赤裸的女子正被绑在火堆上,周围跪着密密麻麻的一圈人,一个男人穿着宽大的袍子,头顶绑着一个奇怪的髻,手里拿着一个能摇的叮当作响的东西,赤着脚围着那个女子跳着奇怪的舞蹈,周围跪着的人也都口中念念有词着。 配合着他们的,是大火上那个正被烈火焚烧的女子惨厉的叫声。 但是,声音终于还是渐渐平息了下去,然后周围的那群人好像很失望一般,开始处理那片狼藉。 再然后......他们便被发现了。 十几人拼死突围,最终,只回来了仇希和那五个船夫。 第两百六十四章 严君 当严君将岛上所以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完后,王、李、辛、楚四大家族的家主又陷入了沉思,他们都明白,严君这次是不可能再说谎或者有所隐瞒了,但是以他们哪个不是精明如狐狸般的人物?不然又怎么可能将这么大的家族掌控这么多年? 严家爷孙今天一唱一和,凭借这手情报,将他们四家耍的团团转,那十多天的漏洞,如果他们有意隐瞒,可以事先准备无数的借口,可是他们却故意将这么明显的漏洞暴露给他们,让他们主动问出来,然后才说出来,还有严政,他明明都知道所有的事情,却非要让严君这个小辈来说。 情报不会假,但是严家爷孙背后的目的,他们却是猜不透了。 “那位仇希,果真是怀玉剑庄的弟子?” 说话的仍然是楚家家主,对那仇希的身份,他自然是早就通过一些手段调查到了,此时再问,便是明知故问了。 严君还是跪在地上身子低伏着,脸深深埋在下面。 “错不了,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位怀玉剑庄的弟子,而且他们都是怀玉剑庄甲班的弟子,身份我们已经确认过了。而且最后若不是那位仇希少侠拼死突围,这支船队也不可能回得来人了。” 甲班的弟子吗?对怀玉剑庄的一些规矩他们还是有所耳闻的,这样说来,他们会出现在楚郡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终究是一面之词,等你严家的那几个船员醒来了,还要从他们那里对一下才是。” “晚辈明白。” 密室一时间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该说的都说完了,他们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我听说,在前年年末的时候,就有几十人的队伍号称他们登过岛,而且根据他们所说的,那座岛只是一座无人荒岛而已,为何两者的情报会出现这么大的差异?” 那几十个人的事情是他们五大家族最开始调查的事情,而且因为那些人后来要么离奇失踪,要么意外死亡,这就成为了一桩悬案,让人不得不去细想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玄机,可是现在那件事还没调查清楚,这里已经有了另一份关于岛上的情报,偏偏这两份情报还是完全不同的。 “人总是会说谎的,或许是为了隐瞒过去,或许是为了未来的利益,那几十个人都是些平民百姓,他们的话,本身就有有待考证的地方,他们说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地方吧?” 楚家家主看着低伏在地上的严君,眼睛里露出奇怪的神色。 人都是会说谎的......吗? 不过,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今天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 “将答应的酬劳都给他们,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坏了我们五大家族的名声。” 说完,和其余四位家主道了一声告辞,便直接离开了,其余三人看到楚家家主都走了,自然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了,也都告辞离去。 等四人都走了,严君这才起了身,脸上带着从容的笑意,哪有半点之前惶恐的样子? 严政看着云淡风轻的孙儿,眼中即使欣慰又是担忧。 “君儿啊,你为什么要爷爷陪你演这么一场戏?我们五大家族现在已经被绑在这件事情了上了,何必要做这样让我们起嫌隙的事情?” 其余四大家族的家主一定想不到,今天的一切,其实和严政毫无关系,而是这位年纪轻轻的后辈严君一手策划的,从严政走进这间密室开始,严政所做的一切,都是应着严君的所求,两人在其余四大家族的家主面前,配合着演了这么一场戏。 严君脸上还是挂着那副从容的笑意,听到爷爷的问话,向严政恭敬的行了一礼。 “爷爷难道就不想从这件事中为家族谋取最大的利益吗?” 严政听完愣了一愣,然后拍了拍严君的肩膀。 “你能处处为家族着想,爷爷就放心了,不过你还是要记住,五大家族之间,可以有利益的争斗,但是绝不能出现人心上的嫌隙,明白吗?” “孙儿明白。” 严政微微叹了一口气,没再多说什么,便向门外走去。严君也没有说什么我扶您之类的话,就站在原地看着严政离去的背影,等严政的背影彻底消失了,他脸上挂着的笑意才终于消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冰冷的面孔。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缓步走到楚希刚刚坐的那个位置上,慵懒的便坐在了上面,等了很久,他的脸上又挂上了那副淡淡的笑意。 接下来,该去找楚吉兄喝酒了吧? 仇希那边,阮子让已经守在他床前好几天了,这段时间仇希醒了又昏、昏了又醒的,一直都没有恢复过来,看来是受了很重的内伤,期间醒的几次严家的人都在,那些事情也是仇希顿断续续说出来的,不仅是严家的人震惊,就连阮子让都被震惊到了。 没想到海上的一座孤岛居然还有这么多秘密。 就在他们五大家族开着密会的这天,仇希又醒了过来,不过这次说的事情就不是关于那座岛上的事情了,而是对阮子让说的。 仇希让阮子让速速一个人回怀玉剑庄。 “我们出门一年多以来,其实一直有一位剑庄前辈在暗中保护着我们,这次去那座岛上,那位前辈也隐藏在那些江湖客中,一直暗中保护着我,可是最后我们从山上突围下来的时候,那位前辈为了保护我,一个人留在了后面为我们断后......” 说到后面,仇希的语气已经带着哽咽了。 “那位前辈为了保护我离开,一个人面对了上百名追兵,恐怕凶多吉少......子让师弟!你一定要赶紧回剑庄,向剑庄禀报这件事情......是我,是我害死了那位前辈。” 剑庄的前辈一直在暗中保护他们?难怪了,难怪这一路他们好多次明明都是必死的局面了,可是最后都能奇迹般的死里逃生......原来如此。 那位前辈和仇希一起去了岛上,然后为了保护仇希离开,选择了牺牲自己...... ^ 第两百六十五章 决定 甲班的弟子外出做任务时,会有剑庄的前辈做为护道人,在暗中保护他们的生命安全,这件事阮子让曾经听谢晨无意间提过几句,但谢晨一副胡说八道的样子,他就没当真,如今看来,居然是真的。 他虽然从没见过那位护道人前辈,但是如今想想,也能明白,那位前辈这一年来,肯定一直都在默默注视着他们,虽然从未露过面,但是肯定,已经为他们做了太多太多了...... “不行,要回我们一起回去!” 对于那位从未见过的前辈,他也不知道该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但是有一点,他知道自己不能照着仇希说的那样做,他都没见过那位前辈,可是听说了那位前辈的死,他都感觉肯难过,更别说仇希了。 “我......我没有脸回去了,那位前辈是因我而死的,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再去那岛上一趟,为前辈报仇!” “你不要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那位前辈不是因为你死的,而是因为那岛上的人死的,明白吗!就算要报仇,也不是你一个人能做到的,偶尔,你也要相信同伴的力量啊......” 最后一句,阮子让几乎是吼出来的,仇希看着这样的阮子让,也是不由得愣住了,这么久以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阮子让有这种愤怒的情绪...... 阮子让是一个心思很细腻的人,虽然和仇希朝夕相处的时间算下来也有快两年了,但是他能看得出来,仇希几乎从来都不依靠别人的力量,或者说,在他内心深处,他一直都是独自一人的,只相信自己的力量。 在剑庄的时候是这样,出来的这快一年的时间,也是这样,仇希永远都只相信自己的力量,虽然表面上他和大家的关系都一样,但是阮子让知道,仇希从未让任何人走进过他的内心。现在让自己独自回剑庄汇报那件事,其实也是一样的心思。 他想自己一人,将所有的事情都做了。 仇希看着阮子让怔怔无言,同伴......吗?片刻后,仇希的脸色终于露出了一个笑。 “好,那我们就一起,为前辈报仇!” “向剑庄汇报的事情呢?” “先不汇报,等我们为前辈报的大仇后,再回去!” 言下之意难道就是,不报仇就不回去了吗?不过阮子让并没有问出这个问题,而是就这个前提接了下去。 “靠我们两人怎么为前辈报仇?” “你知道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楚郡啊......” “不,我是说我们现在住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好像是......严家吧?” “对!严家!楚郡五大家族之一的严家,五大家族现在正在全力调查关于那座岛的事情,我们想报仇,就必须借助这股力量!” 阮子让看着一脸狠厉的仇希,不自觉的便点了点头。 “从今天起,我们不要再以怀玉剑庄弟子的身份面众了,在为那位前辈报仇之前,我将不择任何手段!所以,你明白吗?” “明白了......明白什么?!” “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你可能会看不惯,甚至会觉得很阴险卑鄙,所以你如果要和我一起,那就做好忍受我那些手段的准备,要么咱们就分认行动,你用你的方法,我用我的方法,免得到时候我们会起冲突。” 阮子让不明白仇希说的“手段”会是什么,但是看着仇希一脸认真的表情,他知道不能放任仇希这样下去,所以......还是自己在他旁边看着点儿比较好吧? “我明白了,放心吧,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前辈报仇!不仅是你,我也会那样做的!” 仇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阮子让。 “希望如此。” 仇希光养好伤就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看来在岛上的战斗让他受了太重的伤了,加上又在海上漂泊了半个月,那样肯定是让伤势更加严重了。 这一个月间,严家的那两个船员也醒了,醒来的当天其余四家的家主亲自登门,摆明了是要将这两人口中的情报与之前的做个对比了,严家也不介意,任由他们。 结果,这两人所说的情况和仇希说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某些感知上的偏差而已,但是对岛上的情况和发生的事情都是一样的。 这样一来,五大家族终于知道了岛上的情况,对他们来说,这自然是至关重要的第一步,但是还远远不够,因为陛下给他们旨意中要求的是“查清”!所以光是知道岛上是什么样的是不够的,他们还需要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他们在岛上干什么?他们杀死外来人的目的又是什么?甚至可以说,只有他们彻底将那座岛占领了下来,才算是真正的完成了陛下的旨意。 不过现在起码确定了一件事,岛上有人居住,而且目前看来,是敌非友!那他们接下来对岛的搜寻就不能那么随意了,不然就算登上了岛,那也是在送死,因为根据那位仇希少侠所说的,岛上除了那些邪魅的手段,还有很多高手。 如果说在这之前,五大家族只是将那座岛当成了一个普通海上孤岛来看待,那现在就不得不变换心态,将他们当做敌人看待了,而且是他们不能避开的敌人! 不过,到现在为止,这五大家族还没有将那座岛当成什么生死仇敌,不是因为他们之间没有那么深的矛盾,仅仅是因为,他们觉得那座孤岛不配而已。以他们五大家族的实力,如果真的认真与那座岛对起来,他们相信,对方肯定坚持不了一个回合。 对他们来说,问题的关键,并不是在那座岛,还是在于远在上云城的那位的意思。 对仇希和回来的几位船员的奖赏自然已经是发放下去了,由于回来的总共就没几个人,所以直接给了他们五人一人一万两白银,其中一个疯了,还有一个没有救回来,不过钱也没有少他们的,直接给了他们家人,船上其余的四百多人能查到家眷的,五大家族也都尽量给了补偿,估计这辈子是不发愁了。 不过对这几大家族来说,能用钱来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 第两百六十六章 家兵 对于岛上的事情,五大家族还是先写了一封密信送往朝廷,毕竟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只是一座岛上的一群不法之徒而已,他们想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但是往大了说,那可能是至今为止,还未被仁楚纳入版图的地方,那就不是他们五大家族能决定的事情了。虽然他们也知道,这点儿情报可能早就出现在陛下的面前了,但是该他们做的,还是一件都不能少的。 在陛下新的旨意下来之前,他们觉得还是不要擅自做什么为好。 从楚郡到上云城,密件就算加急传递,起码也需要两个多月的时间,一来一回,怎么也需要个小五个月才够,可是他们的密信发出去还没两个月,陛下新的旨意就已经送到了他们面前。也就是说,在他们的这些情报才打探出来没多久,就已经有传递速度更快的渠道将这些情报都送到了京城,并且陛下也完全猜到了他们接下来的举动,直接提前将旨意发了过来。 皇帝陛下,这是要花最小的代价,彻底震慑住五大家族啊。 不过有了上次午夜送信的经历,对这件事,五大家族的家主都没有太大的反应了,或者说,他们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能让皇帝陛下对他们放下戒备之心就好。 旨意并没有让他们做什么,只说了一句话: “一切交给诸位便好。” 一切交给他们,那就是说他们可以采取任何措施,听起来很简单,可是越简单的往往也就越麻烦,他们现在只知道岛上有一群身份不明的人,可是那些人有多少,又是些什么人,他们一概不知,更不用说该如何对待那些人这样的事情了。 不过五大家族毕竟也还是五大家族,虽然放到如今的天下来看,他们已经成了不那么重要的一部分了,但是如果放到以前,那也是足够影响一方的大家族了,这五位家主在皇帝陛下面前蹑手蹑脚,可不代表他们就真的成了几个贪生怕死的老东西了。 对那岛上的事情,他们很快就得出了结论,一个字:打! 不管那岛上的什么情况,就凭他们无故杀死严家几百船员的事情来说,他们之间就已经有了原始的冲突了,再加上陛下的旨意在前,他们想彻底查清那岛上的情况,那就真只有一个方法了。打上去,将岛给他们占下来,那时候,不管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们都已经直接将葫芦打碎了。 根据仁楚的法律,所有的士绅豪族,不管家族达到了多大的规模,总共不能拥有超过一千的家兵,不管是家中的护卫也好还是家臣也好,加起来的数目不能超过一千,不然就视为意图谋反。 家兵可不是有钱就能招募的,事实上,在仁楚的律法中,一般人是没有资格用下人的,能用下人的那么是考取了功名的,要么就是有某些功劳在身受过封的,哪怕你是腰缠万贯,只要你不具备那些条件,敢去买卖奴隶或者在家中用下人,那都是触犯了仁楚律法的。 这便是无数人挤破了头都想去考取功名的原因,哪怕只考中一个秀才,那也是有了身份的,在地位上,就是要比那些单纯的商贾要高上一头。 家兵、家臣之类的也同样如此,就算你是一个家产千万的富商,只要你没有得到相应的社会地位,那也是没有资格用这些的,家里虽然也会有伺候他们的人,但那可不是下人,而是他们用相应的钱请来的,彼此之间是没有上下之分的。 再说一千这个数目,听起来确实是不少,一家一千,那十家岂不是就有一万了?考取功名或者有军功在身受封的人不计其数,如果那些有着大量钱财的人特意支援给他们钱财,给他们用来招募家兵,然后再联合闹事,那不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吗? 所以在这之外还有一条规定,比如某个人考取了功名,然后经过他的不懈奋斗,最终有了招募一千家兵这个规模的资格,可是这仅仅是他的资格而已,假如他生了两个儿子,这两个儿子未来分了家,那一个儿子就只能有招募五百家兵的资格了,代代递减。 能招募一千家兵的家族本身都不会小,一代后人起码都有七八个,这七八个第二代每个再有七八个下一代......到了最后就会发现,这一千家兵好像什么都干不了了。 而且在如今仁楚的强权下,就算给你一万家兵你又能干什么呢?再说了,养这些家兵可是一笔巨大的开销,一般人有一些忠心耿耿的家臣便够了,招那些家兵干啥玩意儿?费力费钱,还要担心引起别人的忌惮,所以虽然有这么个规矩在,但是真招募一千家兵的,放眼如今天下,还真不多,当然了,那些朝中的武将世家除外。 五大家族自然也是如此,他们身份本身就比较敏感,表忠心都来不及呢,哪里敢做招募家兵这样的事情,每个家族最多也就有个几百的家臣,不过虽然少,但是绝对是战斗力高强的精锐力量。 不过别的不论,王、李、辛、严、楚这五家的家族还是保存得很完整的,从旧楚国到现在,估计也都传承了起码上百年了,但是到现在为止,家族始终都还是那个家族,没有出现过什么分家甚至分裂之类的情况,所以这五家都是有资格招募完整一千家兵的资格的。 以前不那样做,一是因为害怕引起龙椅上那位的猜忌,不敢那样做,二来也是因为没有必要那样做,他们五大家族之间基本不可能爆发直接的武力冲突,如今天下又大定了,楚郡又几乎完全是他们五大家族说了算,那要家兵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啊。 但是不那样做,不代表不能那样做,比如现在,就是他们需要运用这份权利的时候了,五家,每家一千家兵,五千家兵要打下一座小岛,想来还是不会有什么难度的。 第两百六十七章 打过去 五大家族的底蕴毕竟都是摆在这里的,虽然如今看起来是没有任何外敌侵犯了,可是作为一个百年大族,不可能真的什么力量也没有的,只不过从不表现在明面上而已。 对付那一座岛上的“刁民”,五大家族还不至于动用家族根本性的力量,而且也不舍得动用,那座岛上的情况太未知了,而他们家族的那些力量,损失一个对他们来说都是很巨大的,那要比损失几万两银子可大得多。再说了,他们五大家族什么都可能缺,就是不可能缺钱。 江湖客何其多,空有一身武艺却穷困潦倒的武林人又何其多?五大家族现在缺人,而缺钱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只要价钱到位,愿意拿命去换的大有人在! 他们现在是奉旨行事,所以一切都是光明正大进行的,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都明明白白交代了出来,不仅如此,就连他们之前花了那么大代价得到的情报也都慷慨无私的公布了出去,让百姓们不要再贸然去出海寻岛了,这种得名又得利事情,五大家族这么多年来早已经轻车熟路了。 海上一无名之岛,上面居住着数量不明的异族人,他们残忍的杀害仁楚子民,现在五大家族要招募家兵,去将那座岛纳入仁楚的版图。 此消息一出,一下子就吸引了无数的人,有看热闹的人、有想借此发财的人,也有想加入这支队伍,出海去讨伐异族的人。 无名岛,异族人,这些自然是五大家族的说辞,事实上他们也不知道岛上的那些到底是什么人,可能像如今的沧州那些地方一样,只是一些在仁楚犯了事儿的躲在上面,人多了就形成了团队,但是为了给他们的行动套上一个大义的名头,他们自然是将那些人说成异族人最好,这样一来,在众人心目中,他们的行动,便是为了仁楚。一来能更容易招揽来人,二来也能为他们在朝廷博得一个好印象。 情况、危险,五大家族已经明明白白的说清楚了,严家之前五百人的船队在岛上几乎全军覆没的事情也说了,明知去岛上很可能丧命,但是抵不住五大家族给出的报酬实在是太丰厚了,所以愿意冒这个险的人,也太多了。 百万钱换百斤肉,是谁也奈何不了的事情。 仅仅花了半个月,五大家族便招募够了队伍,共计四千人,不过说是家兵,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四千人只是拿钱办事罢了,根本算不上家兵,所以没有什么值得诟病的。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战船的问题,五大家族的船都是商船,一艘船最多也就容纳五六十人,而且这样的船都不适合在海上远航,做短时期内的搜寻还行,但是想在海上长时间航行,显然是不够的。不仅是五大家族,就连仁楚都不怎么注重海军的发展,有水军,但是海军是根本没有的,适合海上作战的船也几乎没有。 但是四千人的队伍,不可能说出去个半个来月就回来一次,再出去半个来月再回来一次,那样找那岛都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更别提整支船队一起登岛了。所以想达到目的,只能造真正意义上的海船,海上战船,起码要能在海上航行三个月,并且保证船上的人状态不会因为食物饮水等问题受到影响。 为了这件事,五大家族的家主一起向楚郡的官员请示了一番,虽然在楚郡的官员都形同虚设,但是这种时候他们的作用无疑是巨大的,私自造战船很容易就能和“谋反”等词语联系起来,所以他们不得不征得官府的同意,甚至需要官府的亲自监督。 由于他们有皇帝陛下旨意的缘故,所以这件事并没有收到什么阻碍,问题还是在于该如何造海上战船。虽然没有经验,好在他们也不是要进行海战,只是需要能长期在海上航行的船而已,所以问题还不是很大。 最终,在五大家族出钱,官府出面监督,请了几乎整个楚郡的造船工匠的情况下,一共耗时四个多月,终于造出了整整二十艘战船。四千人,刚好平均每艘船上二百人,加上每艘船上五十人的驾船水手,共计五千人,在仁楚三十五年的初冬,浩浩荡荡的向海上无名之岛开去。 阮子让本来以为仇希也会加入这支船队,毕竟五千人,是他们上次船队规模的十倍!有了这支队伍,恐怕打下那座岛真的没什么问题。招揽那四千人时他们几乎都在场,他也能看的出来,基本上都是身怀武艺的江湖人,四千武艺高强的人,这样的队伍要打下一座岛估计是稳稳的了。 这些人中,有些独身一人提前拿了钱,在出发前直接去挥霍了,还有些则是要求将这些钱寄给他们家人。 不过这都不是阮子让关心的问题,他觉得奇怪的,是仇希居然对此无动于衷,甚至一点反应都没有。 之前他和仇希两人约定,要再去一趟那座岛上,为那位至今还不知道名字的前辈报仇,他们也说好了要借助五大家族的力量,可是如今一个机会就摆在面前,仇希却没有反应了?这是为何? 不过他也知道,人不能一直用仇恨当做活着的动力,如果仇希是放下仇恨了,他觉得倒也是一件好事,所以对此他并没有说什么,甚至提都没提。 但是有一件事阮子让比较在意,那就是仇希这几个月来和严家的那位严君公子关系越来越好了,倒不是说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相反的,要是仇希真心在与那位严君公子相处也就好了,可是联系到仇希之前和他说的那番话: “只要为了报仇,我将不择一切手段!” 这样一看,他总感觉仇希与那位严君公子的交往背后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密谋,可是现在他毕竟是和仇希一伙儿的,所以也只能憋在心里。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很纠结的,只能看着,只能听着,却什么都说不了,也什么都做不了。 本来他是想随着船队一起出海的,可是人家一听说他晕船,直接就不要他了。 第两百六十八章 半年已过 仁楚三十五年冬,由五大家族合力招募了四千人队伍,每艘船上还配备五十名经验丰富的水手,共计五千人,并且为此专门造出二十艘海船,出海寻那座“异族之岛”。海上也有一些荒岛,所以能得到少量的补充,加上大海中本身就有食物来源,所以船队所配备的物资足够他们在海上生活半年有余,一切都摆明了一点:此支船队此次出海,不彻底攻克那座无名之岛,便不会回来! 船上的四千人都是武林好手,都是有武艺在身的,虽然没有配合也没有训练过,但是单个人的战斗力都是比较强的,若不考虑其他因素,这样的一支队伍哪怕是对付四千正规军队,恐怕也是胜券在握的。 在船队出海的这几个月间,已经很少有百姓敢出海了,那座无名之岛在五大家族的宣传下,俨然变成了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任何在海上的人要是碰到了他们,那就一点儿活路都不可能有了。 开始所有人的心中都是信心满满的,毕竟这样的一支队伍,哪怕让他们真的上战场都是绰绰有余的,对付一些异族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多人的心中都不由得产生了担心,不过大家也都知道,那座岛有几大难:难找、难发现、难登岛。这个理由足够支持众人很久了,毕竟以前还不知道那座岛是什么情况的时候,那么多人在找,可是几个月不也都没能找到吗?现在这么庞大的一支船队,多花些时间也是情有可原的。 仁楚三十六年的初夏,时间已经过去四五个月了,楚郡的码头上,始终没有看到一点那支船队的影子。 五大家族的人开始也没把这当回事,毕竟这支船队都是他们随意而为之的,说的难听一点,他们根本就不在乎那几千人的性命,只不过事情的变化越来越快,后续的很多发酵已经不是他们能轻易控制的了。到了现在,那支船队已经成了楚郡百姓,甚至很多仁楚百姓心中一支“开疆扩土”的英勇之师了,而作为组建这支队伍的五大家族,也已经不可能从这件事中摘出来了。 如今,那支船队已经成了五大家族的一个脸面,不仅是那么多百姓看着,朝廷中的无数文物大臣,甚至那位陛下,如今可能都在看着。如果成了,那皆大欢喜,他们五大家族也将从中获得巨大的名声和利益,但是如果败了,那结果......绝对不是他们想承受的。 “可恶!早知道如此,就应该将我王家的那点儿家臣也全派去!那些江湖客听起来厉害,但是真碰上硬茬子,他们能起什么用!” “王兄!谨言——谨言!” 这几个月间,事情越来越朝着他们控制不住的方向发展,所以对于那支船队,他们也不得不上心了。 这几个月间,他们五人见面的频率越来越高,再也顾不得什么避险了,要是这件事败了,他们五大家族别说想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朝廷上了,就连现在的地位都要受到很大的冲击。那些朝中的文人们,那个不在盯着他们五大家族,一个个如狼似虎,恨不得顷刻间就把他们五家连皮带着骨头的吞下去! 这些在楚郡的官员,别看一个个在楚郡的时候对他们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的,但是心里的想法指不定更加狠毒。 “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了,我们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吧!” “怎么办?李兄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已经认定那支船队会失败了吗?再怎么说那也是五千个人,不是五千头猪,只要找到了岛,难道还会攻不下来吗?”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这半年都快过去了,还是迟迟不见船队回来的迹象,到现在为止,成功登过岛的就只有你严家的那支船队,要不是有怀玉剑庄的那位仇希少侠,恐怕我们现在还在为找岛而费心思,说到底,我们根本不知道那岛上是些什么人!还是说严兄,那个所谓异族人的说法,把你自己都骗了过去不成吗?” “话说回来,那异族人的说法好像就是你严家提出来的吧?” “辛兄这话什么意思!当初这个意见可是咱们五位一致同意的,如今想怪到我严家的头上了?” “也说不定他们是在海上找了五个多月找不到,然后没脸回来,还在找着呢?” “船上的物资就那么多,就算他们能从海上补给,可是五千人的队伍,又能补给多久,勉强活下去,还能有战斗力可言吗?此时最应该做的,难道不是回岸补给吗?船上的都是些蠢货,想不到吗?” “够了!在这里吵什么吵!你们不要那张老脸了,老夫还要呢!” 最终拍桌的还是楚家家主,倒真不是这五位大家族的家主失了分寸,只是事情的发展已经超过他们的预料了,他们都是些什么人物?从这里还是楚国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手握大权了,如今虽然随着时局的变化家族越来越低调了,但是他们比较还是五大家族的家主。 “我总感觉此事的背后不简单,这明显是在捧杀我们五大家族,楚郡吹起的这股风绝不是那些愚民能做到的,背后肯定有更大的推手。” 对他们来说,那支船队......真是一言难尽,本来他们就没打算靠着这支船队一手定胜负,只是想去试探一番罢了,但是现在俨然好像已经成了他们五大家族的一次“大行动”了,那支船队被寄予了太高的期待,五大家族也同样被捧上了一个过高的位置,“为国效力”、“征伐异族”、“新的版图”,这些词汇一下子全部都加在了五大家族身上。 可是捧得越高,等到时候万一船队败了,那摔得就会有多惨。 “要查查吗?” 此话一出,密室瞬间就陷入了沉静,然后问出此话的人片刻后也是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两声,没再说下去。 查?敢查吗?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那支船队真的败了,那我们也必须赶紧做出补救的措施,不管是那支船队的善后还是对那座岛后续的动作,都必须赶快做好决定!” 第两百六十九章 登岛者死 一般来说,这五位召开密会的时候,是没有人敢来打搅他们的,所以不管他们在里面发生什么,讨论些什么,都是不会有人知道,别说在里面吵架了,就算他们几个老家伙在里面抄凳子打一架都不会有人知道。 但是今天,偏偏就有人打破了这个“一般来说”。 此人正是如今严家第三代中最出色的严君,从他上次汇报岛上的情报后,这小半年中,他也多多少少参加过几次密会,不过都是些关于那座岛的商谈而已,那个将岛上的人当做异族人的说法就是他提出来的,结果很是让这几位家主满意,都说严家一定会在严君的手中变得更加强盛。 但是这次严君不请而来,却不是带来什么好消息的。 严君一进密室便跪了下去,对着五位家主深深的磕了一个头,然后头贴在地上,不敢抬起,说话语气也带着颤抖。 “爷爷,诸位前辈,那支船队......有消息了。” 这五人一见严君的样子就能猜得到,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但是以他们养气功夫,倒也还不至于在这个小辈面前时态。 “细细说来,不管好坏,但说无妨!” 严君头贴在地上还是不敢抬起,语气颤抖着道。 “晚辈见那支船队久久不回,心中担心,便擅自派了几支小船队出海看一看,想着哪怕碰碰运气也好,没想到真的在海上发现了一些线索,只不过......只不过,是一些船的残骸,拖上岸后,这才发现那残骸明显就是之前我们建造的海船,所以晚辈便加大了船队数量,一起出海再去找找......” “吞吞吐吐的干嘛!有什么你说便是!” 毕竟是长辈的呵斥,严君吓得立马又重重磕了一个头。 “若是诸位长辈有时间,最好还是能亲自去码头看一眼......” 看着严君怎么也不肯说,这五位也不继续逼他了,纷纷起身。 “那就带我们过去!” 五人正要出门,见到还跪在地上的严君,楚家家主又转过了头,对严君道。 “还跪着干嘛?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情况,那就赶紧去做善后的处理,该怎么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小,就不用我们再教你了吧?” 事实上,在严君来之前,他们几人正在讨论这件事,严君虽热没有说完,但是从他的态度和“残骸”等词来看,结果肯定是最坏的那种,但是严君既然是让他们最好去看一眼,那还是去看看比较好,一切如果都只要听的,难免会出现差错。 “要隐瞒吗?” “瞒得住吗?就算我们瞒得住那些百姓,能瞒得住陛下吗?再者说了,那些百姓知不知道对我们有影响吗?此事还是得看朝廷和陛下的态度,所以,与其遮遮掩掩,不如直接公布出去,好歹也能给朝廷留下一个光明磊落的印象!” “楚兄高见!君儿,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了吧?” “君儿明白!” 码头上已经挤满了人了,除了百姓和那些江湖人外,楚郡的很多官员都到场了,而且那些官员很快就派兵将码头给隔离了开来,整个码头都不允许进入,但是之前毕竟还是有很多人已经看到了,甚至很多人是亲眼看着那些船的残骸被拖进来的。 这五位自然是直接就进了去,码头上都是一些楚郡的官员,互相见到,自然是免不了一番寒暄问候的,以前这些官员看到他们都是一副热情到有些过分的样子,但是今天他们见到这五位,都没敢多说什么,只是简单的问候了一句便作罢了,看他们的眼神也都是带着莫名的意味。 五人走到码头边一看,哪怕是之前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眼前的场景,他们还是感到一阵阵眩晕,有些不可思议,甚至觉得有些荒谬。 只见水中全是船的残骸,而且一眼就能认出来,这就是他们之前花了大价钱造出来的“海上战船”,可是看到眼前的这幅景象,“战船”简直就是他娘的一个笑话! 要说全是残骸倒也不尽然,因为有些看起来还是很完整的,要不然也不可能一直漂在海上还被拖回来,令他们感到荒谬的,既不是因为这些船,也不是因为那五千人无一生还,而是因为那些比较完整的船身上都写着大大的一句话: 登岛者死 简简单单四个字,殷红的画在船身上,仿佛是用血写出来的一般。 登岛者死?也难怪他们会感到荒谬,他们都是从战乱年代走过来的,从仁楚统一大陆后,几十年间,他们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威胁。 甚至是,赤裸裸的挑衅! 五人都阴沉着脸,显然,他们是动了真怒了,如果说以前他们只是将这当成了陛下交代下来的旨意,那现在,已经真的变成了五大家族的名誉之战了。 不用说,那些官员也好,那些百姓也好,肯定都看到了船身上的那四个字,登岛者死,如今是谁在登岛?他们五大家族,可是岛上的那些人却写着这样一句话,那彼此之间便再没有任何商谈的余地了,选择变成了唯一。 不死不休! “诸位,先回去吧。” “回去?楚兄,咱们就这么回去?你要是怕了,我王家先调用全部的力量,不惜任何代价,我王家势必要将那座岛变成一片死地!” “那是之后的事情!如果你一直都要在这种状态下做决定,那我觉得我楚家在此事上还是和你王家分开行动比较好!” 楚希这话一出,王家家主才冷静下来,是的,凡能成事者,都不会在愤怒下做出任何重大决定,更何况是关乎家族的事情。 “要对付那座岛自然是必须之事,但是在这之前,我们需要好好商议商议,登岛者死?呵呵,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的......” 五人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今天的事情,他们谁也瞒不过。 在和那座不知名岛屿的对抗上,五大家族毫无疑问,输掉了第一招。 第两百七十章 再次整装 五大家族经此一败,显然已经不能再将那个无名之岛当成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了。在这之前,他们虽然也是一直在调查那个无名岛的事情,但是他们的心思全部都放在揣测那位陛下的意思上,或者说,这个“岛”只是一个方式,通过这个方式让他们五大家族能成为仁楚的新贵族,而不是旧楚国的贵族。 可是现在,陛下的意思固然重要,但是那座岛本身,也已经成了他们不得不面对的对手了。 还好,之前那支船队全军覆没带来的影响已经降到最低了,不过毕竟是五千条人命,又不是翻书?也不是那么简单说揭过去就能揭过去的,不管是那一千水手船员,还是那四千江湖客,很多还是有家室的人,虽说本身就已经给了不菲的报酬了,但是这样的结果,显然不是那些报酬能平复的了的。 这里花些钱还好说,关键是朝廷那边会怎么看他们呢? 事发后没两个月,朝廷那边果然就来了旨意了,而且这次不是之前那样的密旨,而是传来了圣旨。 圣旨大概传达了两个意思: 首先就是对五大家族此次失败的严厉斥责,因为他们对敌人的错误估计,导致五千仁楚子民白白丧命,五大家族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陛下责令他们要对这些死去之人的家属进行补偿,不能寒了百姓的心。 其次就是对后续事宜的安排了,对这一点,陛下的话中却是透着宽容之意,只是让五大家族必须要将那座岛打下来,不管那岛上是什么人!而且最后还加了一句,如果你们五大家族要是打不下来的话,只需要说一声,朕派兵来支援你们也是不可以的。 前面一点是斥责,后面一点是圣恩。但是这道圣旨落到五大家族的耳中,便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对此次失败,陛下的斥责反而让他们放下了心来,说明这件事在朝廷可以就这样过去了,一起看他们后续的动作就可以了,如果他们解决好了,那这五千人失败的事情,就不会有任何影响,当然了,如果他们继续失败了,那肯定是要翻旧账的。 至于圣旨的后面一点,“派兵支援”,听起来是陛下的圣恩宽宏,但是他们听起来无不是如同惊雷炸起,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陛下对他们的实力已经产生不信任了,不相信他们五大家族能解决这件事,当真的需要陛下亲自派兵来解决这件事的时候,也就说明不再需要他们五大家族了...... 很显然,五大家族都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不敢再像上次那样留手了。 五大家族几乎都选择了直接派出家族内的精锐力量,同时,建造海船的任务和招募家兵的任务也在同时进行着,毕竟五大家族的这些精锐力量加在一起,恐怕也就一两千人,至于是否还有隐藏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五人摆在明面上的,就这么多。 让这些人直面那些敌人他们肯定是舍不得的,所以还是需要招募一些冲在前面的人,虽然有了上次几千人全军覆没的教训在前,但是在五大家族雄厚的财力面前,要招募到个一两千人的队伍还是不成问题的。 就算这次有了圣旨,但他们还是不敢随意招募的,一个基本的人数线他们必须要掌握住,越了线,那就是逾了矩。 对于上次那支船队的失败,他们是一点线索也没有,完全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失败的,和事前大家估算的一样,那好歹也是四千个身怀武艺的武林中人啊,只要让他们成功登了岛,除非岛上有上万训练有素的精兵,不然怎么也不可能在正面直接击败这四千人吧?而且还有一千的船员应该是不会下船参加登岛作战的,所以要让五千人无一生还,怎么想都是一件难度极大的事情。 在极度缺少情报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做出一些猜测,这支船队虽然作战能力极强,但是如果是在海上作战的话,那就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了,之前对他们战斗力的估测都是建立在他们登岛后作战的情况,但是如果是水战,那出现这样的情况就说的通了。而且根据上次登岛有情报的情况来看,岛上的人擅长使用一些邪门歪道,也不排除会有下奇毒的可能。 要他们相信岛上有上万训练有素的精兵无疑是很困难的,在如今的天下,一座岛上有上万精兵,怎么想都不可能,所以这次对海船的要求极高,而且招募来的人也不能让他们直出发了,尤其是里面还有半数他们五大家族核心精锐力量的情况下,他们不得不慎重对待起来。 这次为了建造海上的战船,他们特意找了很多这方面的能人,造船的匠人也比上次多了整整一倍,从船的图纸设计到选材建造,每一步都花了大价钱的。在船造好之前,那些招募来的人和五大家族的人就已经提前开始了海战训练,五大家族虽然不能出现在朝廷官场上,但是不代表他们在朝廷中就没有他们的人脉了,仁楚虽然没有海军,但是不代表就没有水军了。 时间虽然不多,但是起码也得让他们了解一些水上作战的基础方法,不能在海上一看到敌人就束手无策吧?水战和海战自然是有着很大的差别的,但是对他们这些水上作战的小白来说,这样的训练已经足够他们学到很多很多东西了。 五大家族的家主也明白,这是他们最后的一次机会了,如果这次再败了,陛下很可能就真的直接派兵去荡平那座岛了,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被逼到了这个地步...... 到了现在,他们已经管不得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了,不管是想用这件事削弱他们也好,是在试探他们也好,还是在给他们机会也好,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们也不得不去闯。 可能这就是陛下第一次让黑镜司午夜送信的原因吧......但是到了现在,他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第两百七十一章 矛盾 仁楚三十六年的初秋,五大家族的船队终于再次组建完毕,人数规模和上次一样,还是五千人,只不过这次队伍和上次队伍相比,已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上次的五千人,其中一千人都是普通水手,在普通人可能还属于比较强健的类型,但是让他们去与人厮杀对敌,可能就发挥不了什么用处了,可是这次的五千人,几乎人人都能作战。而且在出发之前,他们已经接受了仁楚水军方面长达几个月没日没夜的训练,在海船造好之后,更是在新造好的船上又训练了一个来月才正式出发。 这次造出的海船比起上次多出了一辈,整整四十艘,每艘船上的人数也从二百五十人变成了一百二十五人,如果在海上作战,他们的战斗力也是极强的了。 毕其功于一役,这是五大家族如今不得已的选择了! 阮子让站在码头上,看着这支渐行渐远的船队,他越来越感到迷茫了。 这次船队出发的时间和上次船队出发的时间差不多隔了一年,上次船队的结果,让他很难过。当时仇希对此毫不在意,丝毫不提为前辈报仇的事情,每天和严家的那位严君公子走在一起,完全把他撇开了,不过他也知道,仇希做的一切肯定都是在为了给前辈报仇做谋划。所以当时他也准备加入船队一起出发,仇希为此劝了他两句,但是他觉得自己也应该做些什么。 他答应过仇希,在为前辈报仇之前,他们不能以怀玉剑庄弟子的身份示人,所以那段时间,他和那些也想加入船队的江湖人走的很近,从他们身上,阮子让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虽然他们之中也有很多缺点和毛病,或许贪财、或许好色,但是那都不影响他们大多数都是很纯粹的江湖人,尤其是大家都抱着同一个目标的时候,彼此之间仿佛完全不用设防一般。 也不知道是该说幸运还是该说不幸,他最终没能如愿以偿,被刷了下来,可是那支船队,却是再也没有回来,整整五千人啊!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没了,连一具尸骸都没有回来...... 旧的伤痕还没好,就被人用一块布强行盖住,然后说什么都没发生过,又继续了下一轮......可是这次,又要死多少人呢? 那位剑庄的前辈也已经离去一年了,这一年里,仇希确实如同他之前和阮子让说的一样,再没以怀玉剑庄弟子的身份自居,可是他做的一切也越来越让阮子让看不清了。仇希经常会找阮子让一起去喝酒,每次都要把自己喝的烂醉,然后阮子让再把他背回去,照料他。 他知道,仇希这是在他面前彻底放下防备了,可是这种放下防备,到底是将他当成了真正的朋友呢,还是完全出于对他性格的信任呢?他不知道。 他们从仁楚三十四年的夏天出来,到现在,已经是仁楚三十六年的初秋了,两年多的时间,可他却感觉越来越迷茫,越来越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本来剑庄甲班的弟子在满半年后,应该是接受剑庄的委派出来做任务,可是因为仇希的要求,他们出来的时候,剑庄说的是让他们出来历练一番。他不是没有想到怀安明这样安排的用意,相反,因为他细腻的心思,他很清楚。所以这一路上,他都在努力的改变仇希的性格,想多多少少影响到一点仇希,或者说想真正走近他的内心。 可是现在,他越来越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剑庄的护道人前辈为了保护仇希死了,仇希绝对留在这里给前辈报仇,然后再谈回剑庄的事情,为此,这一年里他们都在做着不同的事情。 一切乍看起来好像都没什么问题,可是问题是,他们如今是怀玉剑庄的弟子啊,虽说是出来历练,但是他们也是在执行着怀玉剑庄的任务啊,可自从一年前两人决定了那件事后,他们就仿佛变成了两个无根浮萍一般,剑庄不能回,连家都没有回过一次。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啊...... “仇希,我越来越看不明白你在做什么了。” 趁着仇希又找他喝酒的时间,阮子让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里的意见,没办法,仇希现在除了找他喝酒的时间,其他时间基本上都跟那位严君公子在一起,平时连见到机会都很少。 仇希一听阮子让的这话,手里的筷子都没停。 “我们不是早就说过的吗,你不要问我在做什么,也不要管我在做什么,等我为前辈报仇的那天,就是我们回剑庄的日子。” “可是这样是不对的啊!前辈已经去世一年多了,他也是怀玉剑庄的前辈,我们不能让前辈的死就这么一直隐瞒下去,我们应该让剑庄知道,让前辈得到他应该得到的荣耀!” “所以呢?事到如今了,你想干嘛” 阮子让已经激动的站起来了,仇希还是淡然的坐着吃菜。 “我们已经出来两年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回去了,这两年,我们一直待在楚郡没有踏出去过一步,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回剑庄,也应该回家了。” “回家?” 仇希终于放下了筷子,抬起头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阮子让。 “哦——对了,我忘了,你是有家的人,不过我可没有那种东西,既然你想回家了,那你就先回家吧,我应该早就跟你说过吧,我们完全可以分开行动的,我做我的事情,你做你的事情,现在你想回去,回去便是,不用和我说的。” 看着仇希满不在乎的又继续低头吃菜,阮子让忽然觉得很伤心,不管是他刚刚看着自己的那个眼神,还是他刚刚和自己说的那番话。 但他终究不是一个喜欢动怒的人,尤其是对待自己的亲近之人,只是觉得......很伤心。 他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仇希。 “你知道吗?你说这样的话,真的很让我伤心,我们不是一起出来的吗?现在做的事情也是我们一起商谈好的,两年了,两年都这样过来了,为什么你现在可以若无其事说出这样的话?” 仇希放下筷子,也站了起来,和仇希平视着。 “你想回家,那你便回!我没有家,也不需要!至于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就算不和你商谈,我也会做,我也能做!这两年也是你自己想留在这里的,我从来都没有留过你!” 阮子让的眼神终于渐渐变得失望。 “难道你的心中从来都没有半点感情的存在吗? 说完,阮子让终于转身走了出去。 仇希根本没有看阮子让的背影,继续坐下来吃菜,过了片刻,他将一杯酒喝尽,又捧起酒壶准备一饮而尽,然后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重重的将酒壶摔在地上。 “别怪我......” 第两百七十二章 五位老人而已 这次出海的船队,可以说是已经尽了五大家族的全力了,不管他们还有没有留有余力,但是派出去的力量绝对是他们大部分了,甚至每家为了表明对此次胜利的决心,还将家族内的子弟都派去了,而且还不是随便让一个人虽船队同行,比如严家,严君直接报名随船队一起出海。 严君是什么人?在严家,他几乎就是所有人心中公认的严家家主继承人了,可是他居然主动请求随船队出海,别人心中会怎么想不知道,反正那些百姓听说了都只有一个想法,五大家族此次肯定是必胜了,不然也不可能让家族的继承人就这样出海了啊,那不是蠢货吗? 有了严君的带头,其余四家也都派了以为家族内颇有声望的晚辈随着船队一起出海,虽然这样很犯战场忌讳,但是他们也并不认为这次会有失败的可能了,如果在他们用尽了全力的情况下还失败了的话,那五大家族也就真的离衰败不远了。 虽然同样还是五千人,但是这次的五千人和上次可是天壤之别的,除非那座小小的岛上有上万像仁楚军这样的精锐之师,不然不管是海战还是陆战,他们都没有输的可能。 船队才出海没两天,这五大家主心里虽然是胜券在握了,但是出去的人中毕竟有着自己的晚辈,而且是自己比较看重的有能力的晚辈,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担心的。像他们这样叱咤风云大半生的人物,越到晚年越是能看到自己年轻时不在意的东西,比如家族亲情。年轻时为了争权夺利,同族相争甚至残害的事情他们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但是到了现在,一切想得到的都得到了,那些过去不以为意的,就变得珍贵起来了。 所以几天之后,这五位可以说在各种方面“戎马半生”的老人,终于是忍不住露出了他们脆弱的一面,在家族内都是晚辈,他们要保持威严,那彼此之间无疑就成为了唯一的倾诉对象了。所以这段时间,他们的会面也是越来越频繁,开始还很正式,后来就渐渐随意了起来,可能自个儿出门散个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平时召开密会的地方。 他们也从这件事中感受到了,自己终究还是老了,这个家族在自己手中已经没办法转变了,想要让五大家族能堂堂正正的出现在仁楚的庙堂上,想让五大家族成为仁楚的新贵,还是要靠下一辈。而且他们相信,这件事就会是一个转机,从陛下从头到尾的态度和旨意来看,都是在考验他们五大家族,如果他们能办好这件事,那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但这个转变不能在他们手中实现,他们是旧时代的残党,手中的东西已经足够多了,好的、坏的。而这件事,无疑是一件莫大的功劳,那就交给后辈们吧......自己也该退下去了。 想通了这些,在船队出海没多久,他们就渐渐放下了家族家主的担子,都有自己心里中意的接班人,而且家族内的很多事情都是他们在打理了,毕竟已经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经营了,所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而且说实话,这次由于严君的带头,这五位老人都派出了自己很中意的孙儿。 现在想想自己也是昏了头,当时只想着这件事肯定也会如实呈现在陛下的案牍上,所以对未来五大家族的地位说不定会有影响,特别是严君,本身就是很出色的一个晚辈,如果在这件事上又大出风头,那以后哪里还会有自己孙儿的出头之日?加上当时严君也是决定的很仓促,他们来不及细想,只想到了这一点便匆匆将自己的爱孙派了上去。 不过这次的队伍最精锐的力量都是自家的家兵,他们肯定会不遗余力的保护自家主子的安全的,而且这次他们都是怀着必胜的信心的,所以还算是比较放心的。 现在,他们都不是什么五大家族的家主,只是一个个普通的家族长辈,只是一个个普通的老人罢了。 “严兄啊,你家严君可真是甩我家孙儿一大截啊,要老夫看,未来五大家族肯定是你严家要最壮大了。” “哪里哪里,楚兄过奖了,等将来我们五大家族能割断旧楚国贵族帽子的那一天,肯定是你们楚家最要飞黄腾达的,当今南北两朝陛下生母,不就是你们楚家当年的大小姐吗?听说与楚兄你还是堂姐弟的关系呢?” “是啊楚兄,你们楚家在旧楚国时便是皇亲贵戚,等到时候这件事成了,你们楚家又要成为仁楚的皇亲贵戚了,实在是羡慕不得啊......” 这是一桩陈年旧事了,如今二位陛下的生母确实是楚家当年的大小姐,当时楚家小姐本应该是要嫁入旧楚国皇室的,可是却与楚武私下里偷偷订了终身,后来她是被楚家逐出了家门,而且连带着她那一脉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毕竟说的严重一些,那可是欺君之罪,要不然如今的楚家家主也不可能坐到这个位置上来。 这其实是楚希心里的一块疤,逐出家门在当时看来是不得已的选择,毕竟那时候楚武还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没有什么权势地位,按当时双方的地位来看,楚家没有直接派人杀了楚武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将楚家小姐逐出家门其实还是在保护她。 这是一份恩情,但是放到现在来看,这件事就处处不落好了,当今两朝陛下的母亲当年被他们楚家逐出了家门,而且后来她的死,与这件事也不是毫无关系。要不是当今陛下还算念着当初的那一点点恩情,他们楚家早就没了。 现在再说起来,楚希好像已经不在意了淡淡笑着道:“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一句话便将这件事揭了过去。 不止楚家,这五大家族,哪个不是从那个腥风血雨的年代走过来的?而这五位坐在这里的老人,又哪个不是见惯了那些场面的人? 王家扞北骑王敦、李家黑镜司李正......还有其余三家,都有很多人已经在朝中成了肱骨重臣,有的在南朝,有的在北朝,但是他们家族本身,却背负着旧楚国贵族的担子,一直到了今天。 第两百七十三章 五大家主之死(一) 船队出海半个月,这五位已经将肩上的担子都几乎卸完了,他们现在已经不过问家族中的具体事情了,只不过家主的位置还是坐着的,一些重要的事情没有他们点头还是不行的。 他们要等着船上的那些人回来,然后才能放心的将这个位置让出去。 严政摆明了就是想将家主的位置直接传给严君了,因为很明显,在如今严家的一干后辈中,不管是第二代还是第三代,都没人能超过严君,他那个父亲就更不用说了,要不是有严君这个好儿子,他早就排挤得成一个只能混吃等死的废物了,将家主的位置交给他那就是在毁了严家。传给其他第二代人也是不行的,因为那样一来就不能保证严君能顺利接任下一任家主了。 除了他,还有好几位也是同样的想法。 所以大家都还在等。 不过这段时间他们也是享受到了难得的闲暇时光,每天也不用操心什么,溜溜鸟、赏赏花,然后去街上转一圈,再和这几位老朋友聚一聚,互相吹捧几句不咸不淡的马屁,或者回忆回忆过往的那些日子,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这天,五位老人又像从前一样,一个人逛完街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这间密室,从前这里是他们最慎重的一个见面地点了,不是有什么大事,他们一般是不会来这里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这里好像已经成了他们五个专门的集会地点了,现在的楚郡他们也不可能会遇到什么危险,所以慢慢的这里除了几个信得过的老人在打扫外,根本不会有人来这里。 这密室共有三道门,还有一条用来逃生的暗道,这三道门的钥匙也只有他们有。一般来说,最外的那道门如果想非正常打开,便会传来巨大的声响,他们在里面就能感受到异样,这样就能用最快的速度从暗道逃生。 五人正说着话,突然就听到最内的一扇门被人打开了,传来了“吱呀——”的一声。这一声可将五人吓得不轻,还留在这个庄园的现在就只有负责清扫的陈伯了,他是家族的老人了,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个聋子,而且他根本不可能来打搅他们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陈伯他们还是信得过的! 而且这密室三道门,前两道门都是要用钥匙才能打开的,现在第三道门突然直接被人打开了,他们能不被吓到吗? “唉,这密室的隔音效果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出色啊,我都走到这里来了你们才察觉,看来这里还真是个好地方啊......” 一个身穿儒衫的年轻公子嘴里说着话,手里拎着一串钥匙便径直走了进来,从门外的阴影处走到密室内的灯火中,脸上还挂着一抹悠然的笑。 “君儿?你怎么回来了?难道是船队已经取得了胜利了吗?哈哈哈,我就知道,我们五大家族的精锐力量,对付一个野蛮的小岛,那个还不手到擒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船队居然已经凯旋了!好好好!好啊!” 来人正是严家第三代中最出彩的年轻俊杰——严君。 严政说着便大笑着要上前来拍拍严君的肩膀,谁知道严君却是不着痕迹的给躲了过去,虽说是不着痕迹,但是严政手中拍了个空脸上的笑也是不由得有些凝固,但还是继续笑着不解的看向严君问。 “君儿,怎么了吗?” 严君脸上还是挂着那抹笑意,没有回答严政的话,侧着身子躲开了严政,将手里的钥匙串摇的叮当作响,缓步走到了密室的中间。 “我今天是来给几位前辈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的,哦不对,应该说对你们来说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严政也察觉到了严君不对劲的地方,回到了他的位置坐了下来,五人都目光锐利的盯着严君,但是严君对他们的眼神一点反应都没有,完全没有半点之前那样慌张的样子。 严君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这次的船队总共五千人,其中两千人是五大家族的家兵,战力极强,还有两千人是招募来的江湖高手,单人作战能力也极强,还有一千人是经验丰富并且身强体壮的水手,也具备一定的作战能力。船队上,还有十多名五大家族的子弟,都是五大家族中颇有能力的后辈,是有望在未来执掌族中大权的,怎么样,我这个统计,没有错吧?” 说完,他还笑着看向了坐在主座上的楚希。 “你到底想说什么?” “哦对了,最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忘了说呢,此次船队五千零一十五人,除了严家的四百家兵和我,其余四千六百一十四人,全部葬身海底。” 嘭——! 严君话音刚落,楚希便愤然拍桌而起,双目圆狰看向严君,声音低沉如怒兽般。 “你再说一遍!” 严君还是挂着那张笑脸,将刚刚的话果真又重复了一遍。 “船队五千零一十五人,除了严家的四百家兵和我,其余四千六百一十四人,全部......葬身海底。包括你们那些寄予厚望的家族后辈,明白了吗?” 这话一出,五人皆是感到一阵眩晕,楚希更是直接怒血上涌一口血当场吐了出来。 “君......君儿你是在和爷爷开玩笑是不是?你这孩子,想给我们一个惊喜也不用先下这样的猛药吧,把你这几位爷爷吓坏了可怎么办?赶紧的......赶紧把真相说出来,这样我们就不与你计较你这些话了......” 严政看着这个显得很陌生的孙儿,语气也变得语无伦次起来,但是打心眼里,他不相信严君刚刚说的那番话,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王家、李家、辛家的三位家主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严君刚刚说的话,捂着头都起身看向一脸笑意的严君,以为他只是在跟他们开玩笑,也想从严君口中听到那句“我只是开玩笑”。 但是......没有,严君还是挂着那张淡淡的笑脸,根本没有理会他们四人,眼睛只是看着一脸怒容的楚希。 第两百七十四章 五大家主之死(二) “够了!” 要不说楚家是五大家族中目前最强大的一家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最先镇定下来的还是楚家家主楚希,从严君的话和态度来看,他说的话应该不会是开玩笑,更不可能是什么想给他们一个惊喜,而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最重要的是,从严君出现在这里来看,这件事与他绝对脱不了干系,他今天出现在这里,也绝对是来者不善。 楚希脸色阴沉,但是他也知道,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了,虽然他的心里也是充满了怒火,但是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杀死严君这个小儿,而是要了解清楚事情的起始。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啊呀?不愧是楚家主呢,这么快就明白了状况吗?是啊,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让我好好想想,应该说,我一直都在这里啊,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出海哦哦,在船队离开你的视野之后,我便乘着一艘小船回来了,然后......便等到了今日。” “你还要将我们当成老糊涂对待吗?如果你在船队一离开我们的视线便乘船回来了,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船队全灭的消息的?” 这严君从头到尾说的话自相矛盾,本来楚希还相信他前面说的话的,可是这话一出,明显有和前面的冲突了。 “哈哈哈,我可不敢将你们当成老糊涂,我也有我的消息来源嘛,再说了,我不是说了吗?我们严家的几家兵可还是活着的呢,我知道船队的消息,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严君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楚希,他脸色挂着的那抹笑终于发生了些许的变化,变得......更加浓郁了起来,就像是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般的笑容。 “都是真的哦——严君怎么敢在几位前辈面前撒谎呢?” “君......君儿,这一切跟你有关系吗?是巧合,还是你一手为之?” 严政还是不肯放弃心中最后的一丝幻想,就算那支船队全灭了,可是只要严君还在,那他们严家就还有机会,他们的根基还在,楚家不会倒,可是如果这件事情和严君有关系,那严家就要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了...... 没想到,严君就好像没有听到严政的话一样,脸上挂着那抹深深的笑意,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楚希。 “楚吉呢?” 楚吉,楚家如今第三代最出色的年轻人了,在楚家的地位可以说和严君差不多,都是现任家主想直接传位给他的人,作为同样出色的年轻人,楚吉和严君的私交一向不错,甚至可以说是兄弟般的交情。本来出海和楚吉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但是他一看严君主动提出了随船队出海的请求,也强烈的想和严君一样。 严君的神色还是没有丝毫变化,脸上就仿佛是带着一张人皮面具一般。 “一样哦,现在不知道沉在哪片海底呢?” “吉儿......吉儿可一直都是将你当成他的大哥看待的......” 本来就一直强撑着的楚希一听这话立刻眼前一黑,又猛吐一口鲜血,当场晕倒了过去。 真没意思...... 严君低声说了一句,然后转头端起了桌上的一壶茶,直接对着壶嘴喝了一口。 “好茶啊,要我说,还是你们会享受啊。” 其余四人看着一副若无其事严君,都感觉有些后背发凉,眼前的严君,实在是让他们感觉太陌生,太深不可测了,他说的每句话好像都与他无关,可是每件事都令他们感觉毛骨悚然。 “严君!今天你必须当着我的面!将事情的真相全部说出来!我以严家现任家主的身份命令你!我严政对着严家的列祖列宗起誓!若是你有半点隐瞒,我誓要将你逐出严家!” 听到严政的怒吼,严君这才扭过头看了他一眼,这是他进来密室的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看除了楚希之外的其他人。 不过,也仅仅是一眼罢了。 “那我要是说,这一切都是我暗中谋划的呢?上次船队的全军覆没也好,这次船队的失败也好,都是我亲手谋划的,你又该怎么做呢?” 淡淡的说完这句话,他又对着茶壶嘴直接喝了一大口茶,不过这次他没有喝下去,而是对着昏迷的楚希一口喷了上去。 “就让你这样混过去了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他只顾着看楚希,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其余四个老人,此时都已经颓然的瘫坐在了椅子上,双目无神的看着他,特别是严政,整个人仿佛已经被抽空了一般,看着这个他寄予了厚望的孙儿,心仿佛已经死了一般。 自己到底......养了一个什么邪魔啊? 楚希还是悠悠的醒了过来,严君看着楚希醒了过来,心情好像大好一般,又转过头笑着对严政和其余三人说。 “骗你们的,我哪儿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将你们五大家族上几万人都玩弄于鼓掌间啊?这一切怎么说呢?算是一个巧合吧,如果这样能让你们稍微放宽心一些的话。” 对于严君的话,他们已经不知道该相信哪句了,但是仅凭这一句,是不可能让他们能“放宽心”的。 “我不明白......严君,你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你现在出现在了这里,还将这些事情都对我们几个老头子说了出来,那就说明你肯定没有让我们活着离开这里的打算了,可是你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呢? 侵吞我们其余四大家族吗?你应该明白,就算你杀了我们这也是不可能办得到的。而且这件事未来一旦泄露出半点,别说你严君,你整个严家都将被覆灭。况且你应该明白,严家的下一任家主非你莫属,你不需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就能得到这一切,以你的能力,壮大严家的势力不成问题,为什么你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不管严君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就凭他今天在这密室做的事情,就表明了不可能放他们活着离开的决心,可是他们本就是大半个身子埋入土里的人了,他有必要冒这个风险吗? 第两百七十五章 五大家主之死(三) 严君脸上挂着的笑瞬间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冰冷桀骜的表情,他不屑的低头看着虚弱不堪的楚希。 “五大家族?你说的是如今这几条对朝廷、对那个高坐在龙椅上的人摇尾乞怜的狗吗?如果你真是指的这几条狗的话,那我可真是要笑掉大牙了,侵吞你们四大家族?继承严家的家主位置?昨晚这一切继续当狗吗?看看你们的样子吧!一封密信就给你们吓得屁滚尿流,一句话都够你们揣摩几天几夜,生怕那句话后面还有深意。你知道吗?我看着你们的样子就作呕! 可怜!可悲!可恨!就连与你们为伍都让我感到难堪!你们眼中的五大家族在我眼中不过就是一群摇尾乞怜的狗罢了,你居然还跟我说什么侵吞你们的家族?哈哈哈哈......” “等着吧!什么五大家族,未来只会有我严家!我严君的严家!我将带着我的家族,走到你们如今做梦都不敢梦到的高度,不过可惜了啊......” 严君说着,脸上的表情又恢复到了那副笑脸,宛如人皮一般的笑脸挂在脸上,如今看来,只让人觉得悚然。 楚希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脸平静的严君,以他的敏锐嗅觉,怎么可能猜不到严君话深层的意思? “难道......难道你要?” 还没等他问出口,其余三家的家主已经忍不住开始向密室外逃跑了,他们现在可管不了严君未来想干嘛,他么只从刚刚两人的对话中确认了一件事情—— 严君今天要在这里杀死他们五个!一个都不会放过! 开什么玩笑?他们与权势名利斗争了一辈子,现在有着这么大的家族,还没有享受够呢,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在这里?船队失败了就失败了,家族没机会迈入庙堂也就没机会了,反正他们也活不了几年了,仅仅是家族中的钱财就够他们挥霍好几代人了,只要活着离开这里,生活还是不会有什么变化,他们该享受还是享受,该掌权还是掌权,什么也不会有改变...... 什么也不会。 冲在最前面的还是王家的家主,他们王家以前也是武将世家,所以王家家主的身子骨比其他人好是情理之中的,但是他冲在最前面,满心只剩恐惧,根本就注意不到密室那几道门之间的黑暗中,有着怎样的东西在等待着他。 后面的李家家主和辛家家主还没有跑到门口的位置,只听到“碰——”的一声,然后就有一个身影从门外的阴影中飞了出来,重重的摔在密室的地上,一直向后翻滚好久,直到撞到密室中的那张大桌子才停下。 毕竟年纪大了,等停下,整个人已经昏迷不醒了。 赫然就是刚刚冲在最前面的王家家主。 众人看着这个飞进来的身影,都愣住了,还有埋伏! 当然,除了严君和楚希。严君自是不用多说,门外的那人肯定是和他一伙儿的,楚希则是早就有所预料,他和严君打的交道虽然不多,但是他明白,这样一个人做事怎么可能会给他们留下机会?而且还是这样从背后捅刀子的事情,他更不可能有什么疏漏。 楚希双眼惋惜的看向严政,他们五个人明争暗斗了大半辈子,可是多年下来,彼此之间也已然成了最好的朋友了。 “严老头儿,可惜了啊,这里要属你最心痛了吧?” 严政呆呆的看着门外的阴影,他到现在终于明白了,严君这次是抱着必杀他们的决心出现的,门外那个人,应该就是负责动手的了吧?自己这个孙儿是会武功的,可是到了这一刻,他还是不愿意亲自动手啊...... 他一脸惨笑的看向楚希,没有说话,然后又看向还是一脸笑意、却让他感到无比陌生的严君,声音嘶哑着道。 “君儿,能不能......让爷爷走得明白?” 严君这才扭头看向严政,脸上挂着的笑也消去了,眼神认真。 “爷爷,你们是旧时代的残党,有你们在,五大家族就永远只能做当今仁楚朝廷的一条狗,所以,我必须要亲手终结你们这个时代,五大家族以后不会存在了,取而代之只有严家,一个前所未有强大的严家!” 说完,他转过身,面向密室的墙壁,只留给五人一个背影。 “五大家族举兵讨伐海上异族,没成想异族的实力出乎意料的强大,不仅大败五大家族的船队,还派出奇人异士来到楚郡暗杀五大家族家主,最终于仁楚三十六年仲秋的一天,在五大家主平时用来召开密会的地方得手,五大家族的家主不幸罹难......” “哈哈哈哈,严君小儿,虽然老夫心中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但是你做事的手段老夫还是不得不欣赏你一番,连我们的死因都搞得明明白白的了......可是还有一个问题,你该如果将你的嫌疑摘出去呢?老夫觉得,恐怕这套说辞还有没说完的地方吧?比如现在,那支船队还活下来的人,应该正在海上返航的路途中吧?而你严君此时比不必说,当然也是还在茫茫大海上了!高!高啊!怪不得你一开始那么极力要求随船队一起出海,也怪不得你会冒这么大的风险亲自出现在这里,让一个本该出现在海上的人来办这件事,比起交给旁人来办,自然是要保险的多...... 严君小儿,说实话,老夫开始期待你未来会走到哪一步了!” 严君就好像没有听出楚希话中的讽刺一般,居然很认真的转身对着楚希行了一礼。 “多谢前辈提点,实不相瞒,晚辈本来还在为此事发愁呢,没想到前辈一句话便点醒了晚辈!” 楚希自然不会相信他这句话,所以没有在意,但是他今天受的刺激已经够多了,刚刚的大笑还是让他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好不容易止住了,他看向严君继续说道。 “事情已经按照你的预料发展到这一步了,接下来,也该让我们见见门外的那位神秘人了吧?能让你带在身边来做这件事,说实话,连自己的爷爷都能痛下杀手的人,老夫也很好奇是谁能得到你的信任了。” 严君听完拍了拍手掌,脸上又挂上了那副笑脸,语气俏皮的道。 “谨遵前辈意思。” 第两百七十六章 五大家主之死(四) 严君说完,便一脸笑意的看着门外的阴影处,除了还在昏迷中的王家家主,其余几位家族的家主也都将目光投向了那里。 一直藏在门外阴影处的那人也没有说话,听到严君的信号后,便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把长剑,穿着一身便服,就好像是刚刚还在外面逛街,然后就直接来了这里一样。 个子不是很高,而且看起来不像是个成年人,最多是个......少年吧?等他的脸也彻底暴露在光明下之后,众人才终于看清此人的长相。四人看到来人的长相,惧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神,此人他们见过!虽然没有怎么打交道,但是他们却是忘不了的! 正是最初登岛逃回的那个江湖客!怀玉剑庄甲班的弟子仇希! “严君,你不该重新介绍一下这位年纪轻轻的少侠吗?” 怀玉剑庄......因为这个名字,导致他们对仇希的身份没有产生一丝怀疑,特别是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位阮子让。 对这两人的身份他们一开始也是调查过的,毕竟提供了那么重要的情报,他们肯定是要谨慎一些的,所以也是调查了一番,最后调查的结果就是,这两人确实是怀玉剑庄的弟子,而且还是怀玉剑庄甲班的弟子,有了这份身份,他们就没有再疑其他。没想到,真是这份放心,让他们完全忽视了对这两人后续的监视。 “如您所见,这位是怀玉剑庄的弟子,对于这一点,我们从未欺瞒过你们哦。” 完美的骗局绝不是编造虚假,而是巧用真相。对于这一点,严君十分清楚。 “怀玉剑庄的弟子吗?我调查过他的身份,确实是怀玉剑庄的弟子不假,可是他是两年前才进的怀玉剑庄,来到楚郡也才两年,我不信他仅仅用这两年的时间就能得到你这样的信任,除非......你也没打算让他活着离着这里!” 楚希这话一出,严君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扭头看了一眼仇希,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楚家主,您这一招可不怎么高明啊,都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了,还在想用这样小儿科的离间吗?” 楚希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反而一直盯着严君。 “晚辈不得不承认楚家主您的谋略心计,但您猜错了很重要的一点,我和这位仇希少侠,并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我也并不相信他,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因为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而是他与楚家主您之间的关系......” 严君的话还没说完,一直沉默的站在一旁的仇希突然开口说话了。 “楚家主,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话一出,屋内的众人都看向了仇希。 “十几年前,在海上有一座小岛,岛上人不多,总共就只有几十百人家。由于位置是近海位置,所以和大陆的联系也算是比较密切,岛上的人从海中讨饭,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可是某有一天,一支船队突然造访了小岛,说是要将这座岛变成他们一个补给点,让岛上的人都搬离,不过他们承诺给岛上的人都在大陆上房屋土地,让他们在大陆上安家。有人同意、有人不同意,能在大陆上生活自然是一件好事,但是毕竟也是故乡,不是那么容易舍弃的。 事情僵持了很久,不过说是很久,其实也就只有一两个月的时间吧,但是那群人却是等的不耐烦了,开始在岛上大肆破坏,岛上的人根本就没办法正常生活了,也反抗过几次,但那些人都很强,根本打不过。后来,迫于无奈,岛上的住户只得同意了他们要求。其实要是这样发展下去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对大多数人来说,能在大陆上拥有一块良田,那生活肯定会变得好很多的。 几百户人家,加起来也有几千人吧,那些人用了很大的一支船队来负责将我们送到大陆上去,满满挤了几十艘大船。可是......就在出海没多久,船队上的那些人就开始了对岛上的居民展开了血腥的屠杀,就像屠宰牛羊猪狗一般,光杀人就杀了一个多时辰。杀完人,在他们都乘坐其他的船离开之前,放了一把大火直接将那十几艘大船烧了个一干二净......” 众人听着仇希讲的事情,隐隐感觉他说的事情很可能和自己有关,但是又想不起来。只有严君,脸上还是挂着那抹淡淡的笑。 “楚家主,你知道吗?那支船队在第一次登岛的时候,就自称是楚郡楚家的人,他们为了生意,所以要占下我们的岛,为了占下我们的岛,所以要让我们全部搬离,这些......我都能理解,但是我不能明白,我们明明已经答应了你们搬离,为什么要在海上对我们赶尽杀绝! 我那时候还是个才记事的孩子,我的爹娘、我的兄弟姐妹,他们都死在了你们楚家人的屠刀之下,几千人啊!只有我侥幸活了下来,被几艘经过的船救了下来,可是这么多年,我始终都忘不了那一天,永远也忘不了!” 最后几个字,仇希几乎是咬牙切齿般的说出来的,双眼充满了血丝,握着剑的手也有些微微颤抖。 他等这一天等了十多年了,可以说,报仇早已经刻在他骨子里,融在他血液里了,此时见大仇终于要得报,怎能不激动? “楚家主,现在您明白了吗?仇希、楚希,他的名字就是对您的复仇,我与他的合作,不是因为我和他之间有什么信任,而是因为他和你之间不可调节的生死之仇罢了。” 仇希......楚希......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一切的起因竟是因为多年前的一场恩怨,不过可惜,对你说的那件事,老夫是没有半点印象了,你心中几十年的刺,在老夫这里却不过是一桩无足轻重的小事罢了......哈哈哈,痛快啊!” “不过,凡是实力雄厚的,大到豪阀家族,小到商贾巨富,哪一个手里没有沾染鲜血,所以老夫还可以告诉你,对于你们发生的事,老夫没有丝毫的后悔!哪怕今日因多年前的恩怨死在你手里,老夫也不会后悔!” 第两百七十七章 五大家主之死(五) “楚家主,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报仇只是我的私事罢了,如果你想用这样的语言激怒我,那你可能得逞不了的,就算今天没有我,你们还是要死的,只不过会换个人执行罢了。” 仇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愤怒,相反,在说完他的那番话以后,整个人瞬间冷静了下来。 “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这些年是怎么活下来呢?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如何在茫茫大海上活下来?你们五大家族的覆灭是计划中的事情,只是碰巧我来做这个执行人罢了......” “够了!多的就不用再说了!” 仇希还没说完,严君就直接出口打断了他。 “接下来你只用办好你的事情就行了,五大家族家主遭到异族杀手的暗杀,皆死于密室中,这才是你该做的事情,明白吗!” “哈哈哈,严君小儿,难不成你是想联合那座岛上的人一起谋反不成?杀了我们五个,五大家族就没人再是你的对手了,你可以慢慢将五大家族侵吞,然后再打着那所谓的海上异族的名头,在楚郡举兵造反不成?哈哈哈,真是......愚蠢,愚蠢!如今仁楚的,不是任何势力可以撼动的了的,南仁楚、北仁楚,如今看起来是暗流涌动,但只要这两位陛下还坐在龙椅上,就不可能允许这个天下出现动乱的势力!你这是要将整个楚郡都拖下地狱!” 严君脸色冰冷,没有再看楚希,今天其实他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把钥匙交给仇希,让他来直接动手就好了,但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想来这里看最后一眼,看谁呢? “我严君要做的事情,没人可能阻拦!” 话音刚落,仇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出现在了楚希身后,一剑封喉,楚希甚至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便直接倒在了地上。 王家家主昏迷在地上还没醒来,仇希慢步走过去,一剑朴实无华便刺了下去,李家家主和辛家家主连滚带爬的就要往门外跑,可是哪里会是仇希的对手,瞬息间便和楚家家主一样倒在了血泊中,只有严家家主严政还站在原地。 他现在整个人虽然还活着,但是和死了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双眼空洞的看着一脸漠然的严君,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一度寄予厚望的好孙儿,怎么会变成这样一个恶魔,到底是什么时候成为这样的呢? 四大家族家主都已经死了,现在只剩了他一人。 “你应该换把武器的,要是被人从伤口看出端倪怎么办?” “没关系,反正等会儿都是要一把火烧了的。” 仇希随口答了一句,提着还在滴血的剑便向严政走去。 “等一下!” 严君还是出口阻止了,仇希不解的扭头看向严君,他自然不担心严君在这个时候会顾及什么家族、爷孙感情,严君也不是这样的人。 严君脸色平静的走到严政面前。 “放心吧爷爷,我不会那么愚蠢的现在干什么造反的事情的,现如今仁楚的强大孙儿也明白,如今两位陛下之间有着异常坚固的兄弟之情,所以一旦有什么动作,肯定是要直接面对两座朝堂的怒火的,但是他们之间没有猜忌,是他们一起在战场中杀出来的,可是他们的后代可没有,等两位老皇帝一驾崩,天下必然会迎来大变! 孙儿懂得隐忍的道理,但是要成大事,而且是这样的大事,就必须提前几年、甚至十几年开始布局谋划。严家不会衰败,还会在孙儿的带领下走向前所未有的高度,孙儿,要让严家变成新天下的皇族! 还有,我之前说的五大家族的船队大败,其实也是骗他们的,五大家族的船队成功登了岛,还将岛上的人员屠杀殆尽,获得了大胜,您放心吧,让严家人单独活下来,这不是把我们逼到风口浪尖吗?孙儿可没那么傻呢......” 严君越说到后面,语气神态越像一个在长辈面前炫耀的孩子,可是说着说着,他也觉得有些不对,便脸色复杂的停了下来。 严政的眼睛里这才有了一点神采,他一只手握住严君的手,向那张桌子旁走去,然后另一只手端起了茶壶,一个劲儿的往严君手里放。 “君儿......君儿你不是最爱吃爷爷亲手做的面了吗?以前啊,只要你做了点儿什么有成就的事情,就喜欢来爷爷这里邀功,让爷爷给你做碗面吃,哈哈哈,爷爷可不骗你,爷爷年轻的时候也没少吃苦,这手做面的本事可是很了不得的!来,吃......再吃一碗......” 严君看着一脸和蔼笑容的严政,接过了茶壶,揭开壶盖直接对着喝,把茶叶都喝进了嘴里,然后很夸张的咀嚼了起来。 严政这才放开手,一脸满足的笑意,眼睛看着严君,但是严君感觉他又不是在看自己。 终于,严君还是缓缓走开了,严政的双眼还是看着刚刚的位置,仿佛在看着空气一般,不过脸上还是一副和蔼的笑。 仇希站在一旁看着没有动,也没说话,等严君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才终于又缓缓向严政走去。 严君站在门口,背对着屋内,悠悠叹了一口气。 “让他走得没有痛苦一些吧......” 在仁楚三十六年深秋的一天,楚郡远离城区的一处小庄园突然起了大火,深秋时节本就是天干物燥的季节,发生火灾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很多人都知道,这个庄园是五大家族的产业,所以火灾在最快的速度内得到了控制,但是大火已经将这座庄园烧的一干二净了。 清扫现场的时候,人们从里面发现了六具已经被烧的不成人样的尸体,猜测大概是留在庄园内负责打扫的仆人,但是还是向五大家族的人报告了一番,可是奇怪的是,五大家族的家主都碰巧不在家,家族的人都说家主出去散心去了,还没回来。 一直到第二天,五大家族的家族皆彻夜未归,人们这才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很快就有族内的直系亲属去辨认,虽然这几具尸体已经被烧的惨不忍睹了,但是他们还是认了出来,其中五具尸体,正是他们的家主! 五大家族家主一天全被杀害,这个震惊的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楚郡,也传遍了半座天下! 第两百七十八章 黑镜司四局 五大家族在如今仁楚的天下,虽然地位和名望都已经远远比不上以前的那个时代,但是这不代表五大家族就成了无关紧要的一部分了。在朝中的那些与五大家族有关联的大臣不说,仅仅是这五大家族的家产、生意,几乎就囊括了包括楚郡在内的东南十几个郡,可以说,一旦五大家族一倒,或者他们联合起来舍弃全族不要也要扰乱天下,那整个仁楚东南的十几个郡,几乎瞬间就要陷入瘫痪。 这么多年来,朝中无数的官员都惦记着五大家族这块肥肉,可是这么多年来,也从来没有人敢为此付诸行动,因为他们知道,五大家族现在虽然因为身份的原因不能出现在官场庙堂之上,但是对于他们在民间的影响力,是没有人质疑的,特别是在楚郡极其周围地区,很多时候,五大家族的话要比朝廷的话好使的多,只是五大家族如今为了避嫌不这样做罢了。 现在五大家族的家主离奇死亡,这件事不仅在楚郡和民间引起了轩然大波,在南仁楚的朝堂上,也同样是受到了极重的关注。五大家族如果因为此时产生什么不可控的变故,那整个仁楚大陆的东南都可能受到波及。 皇帝陛下当即便发出旨意,八百里加急火速前往楚郡稳定五大家族的人心,毕竟五位家主同时殒命,毫无疑问是人为的,朝廷必须要先表明对此事的态度,能和平的安抚下五大家族的情况下,朝廷是不愿意使用武力的。圣旨在前,刑部的也紧随其后,开始向楚郡进发。 一般来说,这样地方的事情都是交由地方的官员处理的,中央官员直接到地方处理案件的情况是不常见的,但是这件事情显然已经不属于“一般情况”了,所以对刑部官员的到来,楚郡的地方官员没有任何意见,相反还很庆幸。毕竟这件事情太严重了,不是他们几个小小的地方官能处理得了的,一个处置不当,他们可能就要掉脑袋了。 这些刑部官员的破案速度可以说是神速了,来到楚郡的第五天便调查出了五大家主的死因和动手人的身份。 这六具尸体虽然已经被焚烧的不成人样了,但是还是很容易就能发现,他们不是被烧死的,而是在死亡之后,这里才被放了一把火,准备毁尸灭迹的,但是没有料到灭火的速度有些快,所以尸体上的很多伤痕都还能检查出来。 从伤口的一些特征来看,杀人者应该用的是剑,不过毕竟只是兵器,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能发现的奇怪的地方,在于对现场和尸体的处理,以及那些伤口的细节。 这些就不是刑部的官员能发现的了的了,可是一同前来的,还有黑镜司四局的局长。黑镜司的结构分成四级,最高的自然就是皇帝陛下,毕竟整个黑镜司都是为皇帝陛下服务的,其次就是司长李正,从黑镜司设立之初,他就是黑镜司的人了,虽然黑镜司当初设立的时候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但是这么多年来,他也已经证明自己的能力了,甚至证明的有些过头,变得有些恐怖了。 司长之下,便是四局,一局负责对京邑之地的官员进行监察,二局负责对各地方官员进行暗中监察,三局负责对军方一干官员进行监察,四局便是负责对江湖武林和民间进行监察。可以说,天下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四局几乎都能第一时间知晓。 四局之外,还有两个独立的司,不过这两个司是连李正也不能插手的组织,甚至这两司的很多命令只有皇帝陛下能看,所以虽然是归在黑镜司下,但完全不属于黑镜司管辖了。 四局的局长仲孙半千本身就是一个久负盛名的武林中人,闯荡江湖几十年,在仁楚征战天下的时候还以自由人的身份帮助过仁楚军,后来天下大定,是李正用了很多手段才将他拉入了黑镜司四局,李正看重他,不是因为仲孙半千的武功有多高强,而是因为他的见识。 仲孙半千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他对江湖上三教九流、招式武艺的认识极广,一个人只要在他面前出了三招,他基本上就能看出那个人是练得什么功夫,要是交手一番,他甚至能判断出你师出何门。 但是以前由于他本身的武艺不是特别高强,所以江湖人都称他为仲孙五百、仲孙五百,意思是他做事情只能做一半,能看出一个人有什么用呢?再说看出来了你就一定能打得过吗? 能不能打过先放到一边,但是这就是他的本事,而且还不仅仅如此,他对江湖人、事的了解极为通透,加上现如今黑镜司这样的情报网,江湖在他眼里几乎就没有什么秘密。仲孙五百其实也就变成了仲孙一千,因为他的本事配合上这样的情报网,江湖上几乎不可能有什么能瞒得过他了,但是偏偏他这时候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自己仲孙半千,这么多年也就这样叫过来了。 也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李正直接让仲孙半千来到了楚郡 仅仅从这六具尸体的状态,仲孙半千就判断出,杀害这六人的,是一支几乎已经要销声匿迹的异族人,按照很久远的叫法,应该叫东洋人。 他们的招式和仁楚子民有很大的区别,不管是劈砍挑刺这些基础的出招,还是一些对力量内力的运用,都有着很强的独特性,他在从前的时候见过,现在一看到这六具尸体的样子,他几乎一瞬间就想起来。 东洋人,在从前大陆还是百国混战的年代也有属于他们的国家,可是后来随着仁楚征伐的脚步,这个民族也渐渐的衰败了下去,到现在除了一部分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人,一般人根本都不知道曾经还有这样一个族类存在过。 现在......这个东洋人种族怎么又突然出现了呢?还直接选择了对五大家族的家主下手,实在是令人费解。 第两百七十九章 船队凯旋 仲孙半千已经将他的调查结果写出来了,以目前的情报,他们只能得到这么多信息,而且再往下,他们现在也不方便继续动手了。 现在可以确定,五大家族的家主是被一个叫做东洋的种族杀死的,他们为什么会对五大家族动手,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些都还不清楚。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东洋族现在已经是一个快要灭亡的种族了,在如今仁楚仁政的治国策略下,该如何处理这个种族不是他们这些下面的人能揣测的的。 再说了,现在也只是凭靠仲孙半千一人的经验判断出的真相,还是要先请示陛下的意思再说,如果要继续查下去的话,那肯定是要针对“东洋族”来继续调查了。 不过还好,五大家族的人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都很平静的被安抚下去了。 想到这里,仲孙半千就不得不感谢那个严家的年轻人了。 他们在楚郡其实都是以刑部官员的身份活动的,而且他们确实也在刑部挂着一官半职的,毕竟黑镜司的身份有些敏感,不太适合那么明目张胆的活动。 前四天,他们的调查进度其实一直都比较慢,而且五大家族的人对他们已经有很大的意见了,毕竟离他们的家主死亡都过了一个多月了,要不是一开始楚郡的官员拼了命的阻止他们将这六具尸体安葬,等黑镜司他们这些人来,丧事估计都办完了。后来又是朝廷的一道圣旨,这才拖到了他们来。 他们也是幸运,现在是深秋时节,气温本来就比较低了,五大家族又是豪族,直接造了几间冰屋来安置这几具尸体,还给每具尸体都雕了一口冰棺,每天十二个时辰不停歇的给这里添冰,这才让尸体一直相对完好的保存到了现在。 但他们调查了四天,除了那个“东洋族”算是一个收获,其他的压根儿就没有取得什么进展,动机是什么?凶手呢?上哪儿抓凶手啊?对此,仲孙半千也只能无奈苦笑。 要不是有朝廷那道圣旨压着,估计五大家族的人早就直接把他们赶走,开始给那几位老人举办葬礼了,哪怕他把黑镜司的身份亮出来估计都不好使,毕竟人都讲究一个入土为安,这几位老家主死了一个多月了尸体还要停在这里,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不过转机就发生在第五天,这天楚郡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件大喜事! 那支出海寻岛的船队回来了,而且是大获全胜,船队凯旋,这对已经压抑了一个多月的楚郡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仿佛是民间的“冲喜”一般,随着船队的凯旋,楚郡的气氛好像都变得轻松了几分,甚至带着些隐隐的喜气。 船队出海时总共五千零一十五人,此次出海寻岛的时间不过两个月,可是却取得了绝对的胜利,岛上总共只有一千多人,其实大半都是女子,他们登岛后,岛上的人对他们展开了反击,于是一场战斗便开始了,最终,岛上一千多人全部被杀,活捉的人也都纷纷选择了自尽,最终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但是船队上的人在调查中发现,这个岛上的居民使用着和他们不一样的文字,战斗中对方说的话也和他们完全不一样,那些人的战斗力并不是特别的强,只能算是比较难缠,而且战斗风格和他们也有很大的差异。 船队五千零一十五人,死亡人数不到一百,伤员不到两百,以极小的代价便全歼了那座岛上的人。最终,是五大家族各留了一百精锐家兵驻守在岛上,其余人都乘船返航,要将这个好消息带回来! 而这个消息,对仲孙半千来说,无疑也像是雪中送炭一样,一下子就把所有的谜题都解开了。 五大家族最近联手寻海上一“仙岛”的事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作为黑镜司四局的局长,仲孙半千自然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所有他知道,那座岛上是“异族人”的说法,完全就是五大家族想出来的一个噱头,所以在调查的时候,他想过这个可能,但是毕竟无法得到证实,但是船队的凯旋,一下子就坐实了他的猜测。 五大家族联手,派出精锐船队攻打海上的那座岛,而那座岛上的居民正是那个已经衰败了的“东洋族”,最终,船队获得了胜利,岛上的人几乎都屠戮殆尽,可是茫茫大海,难免会有漏网之鱼,而这些漏网之鱼就乘着机会来到了楚郡,然后因为种种原因得到了这五位家主的行踪,最终在那个庄园内得手,杀害了五大家主。 这样的解释就完全说的通了,不管是从时间上还是从动机上,都能得到一个完美的解释,而且以他们的调查情报来看,真相,已经可以确定了! 仲孙半千看着洋洋洒洒的调查报告,心里也是唏嘘不已,这五人都是一代豪杰啊,如果放到一个没有仁楚的乱世时代中,他们都是能称霸一方的枭雄,可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自家的庄园里,也不知道是该说可惜还是该说善恶终有报...... 不过那个叫严君的年轻人确实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作为家族的接班人,以身涉嫌跟随船队出海先不说,他下船听到自己爷爷被害时的那个样子就已经够让人为之动容了,当时在码头上,船队的喜悦还没散去,在场的好多人都被严君当时的样子感动得哭了出来,那样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人,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撕心裂肺的哭了一场。 当然了,仲孙半千对严君的赏识肯定不会是出自他的这点性情,也不是出于对他提供的情报,而是严君在哭过之后,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开始主动安抚起严家和其余四家的人,种种事情都安排的有理由条、合情合理,让这五大家族的人都没什么可说的。 可以说,要不是因为严君的一系列举措,五大家族的怒火肯定没这么容易得到平息,后续指不定还要出什么乱子呢。 这样的年轻人,只要不走到邪路上去,未来肯定大有作为。起码在仲孙半千心中就是这样想的。 第两百八十章 再次谈话 东洋族的人刺杀了五大家族的家主,五大家族也捣毁了东洋人的老巢,而且还将岛上的一千多东洋人屠戮殆尽。虽然这边死得是五大家族的家主,但是此事是五大家族的人动手在先,而且还将他们一千多族人都杀了,那些东洋人也算是来报仇的,所以如果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件事其实也算是扯平了。 可是这件事毕竟已经不是可以用简单的江湖恩怨能衡量的了,从仁楚统一大陆这几十年来,虽然也发生过很多暴乱,但是像这样异族人的事件,毕竟还是头一次发生,而且由于死的是五大家族的家主,可以说是险些引起东南地区的混乱了,所以自然不可能让这件事就这样过去。 仲孙半千现在要请示的事情就两件。 第一,对于杀死这五大家主的凶手,追查到了后,该怎么处置?第二,五大家族的船队虽然说是全歼了岛上的东洋族,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东洋族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势力存在,对于这个已经销声匿迹这么多年的异族人,又该采取什么措施? 他们虽然是黑镜司,但是也毕竟只是黑镜司。黑镜司拥有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所以他们做事,必须事事遵循旨意,一旦给了他们自行决策的权力,那这里一旦出现一个心术不正之人,哪怕只是一个,其后果也是不可估算的。 对于杀害五大家族家住的凶手,他们肯定还是要先追查到底的,就算陛下仁慈,不追究其他东洋族的责任,行刺杀之事的那些人,肯定是不能得到宽恕的,不然五大家族这里都交代不下去。 岛上的东洋族全灭,对阮子让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虽然不是他们亲自动的手,但是剑庄那位前辈的仇,也算是得报了。这一年多,这件事一直都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因为这件事,他和仇希越行越远,两人为此完全走上了两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从前段时间大吵一架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往来了,他不知道仇希想用什么方式,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所以这段时间,两人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如今听到船队凯旋的消息,阮子让心里居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虽然他也知道这样很不对,但是就是有着这样一种感觉。 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该找仇希再好好谈谈了,还是那间小酒楼,仇希也没有拒绝,直接就去了。 两人一开始谁也没把话题往这上面引,该吃吃,该喝喝,等两人都几杯酒下了肚,阮子让看仇希一直都毫不在意的样子,终于还是先忍不住了。 “仇希,船队凯旋,岛上的人被全歼,我们在这里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吧?” 仇希筷子没停,淡淡道:“算是吧。” “那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毕竟我们现在还是怀玉剑庄的弟子,一出来就是两年多,怎么都有点不好吧?” “是该回去了,等会吃完你就是收拾行李,先回去吧。” 本来听到仇希说是该回去了他还有点高兴,本来都想点头说好了,可是听到后面才感觉有些不对劲。 “什么叫我先回去吧?” “这还要我解释吗?你想回去回去便是了,我记得我上次就这样说的吧?” “那你呢?” 仇希听到这个问题,终于放下了筷子看向阮子让。 “我们现在确实是怀玉剑庄的弟子不假,可是说到底,对怀玉剑庄这样的门派来说,像我们这样的弟子,其实就像那些学堂里的学生一样,我们在那里读书,自然要受到学堂的管束,可是那并不是我们的责任,明白吗?” 阮子让听到这话脸色也是阴沉了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剑庄对我们的栽培你忘了吗?我们的一身武艺又是从哪里学到的?是,你说的是不假,我们确实没有必然的责任义务,可是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懂得知恩图报这四个字,难道你觉得学成了武艺,便可以问心无愧的脱离剑庄,忘记剑庄、忘记那位为了救你而牺牲的前辈了吗?!如果真是如此,那只能说我阮子让看错人了!” 仇希的脸色并没有因为阮子让的话发生什么变化,他很平淡的擦了擦嘴,然后看着阮子让的眼睛。 “我自然不会是那个意思,但你觉得前辈的仇就真的报了吗?再者说了,对此事,你做了些什么?你是杀了一个异族人还是支援了一下船队?你就能问心无愧的回去了吗?” 一句“你就能问心无愧的回去了吗?”,将阮子让问的哑口无言。 仇希没再继续说下去,起身便向外走去。 “话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要试图用你的性格来影响我,我过去所经历的,不是你能想象的到的,所以,你要走要留,都不用和我商量,我也不会遵循你的意见。我还有我的事情要做,做完后,我自然会回到剑庄,到那时候,我们再来谈你的师兄弟之情。” 阮子让看着仇希渐行渐远的背影,颓然的坐了下来,本来以为这次的谈话两人能得到一个共识,说不定还能让仇希放下那些仇恨,然后一起回去,可没想结局还是不欢而散,甚至比上次还更糟糕。 “吵架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阮子让突然发现对面坐了一个人,他现在的武功也不低,就算是在想事情出神,可是对方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就坐到了他对面,只能说明对方的武功绝对在他之上。 “您是......您是朝廷派来调查五大家主之死的仲孙大人吧?” 仇希毕竟是第一次登岛的人,所以仲孙半千也找过仇希谈话,作为怀玉剑庄的同门师兄弟,阮子让自然也不可避免的和仲孙半千谈过话。 仲孙半千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也不算吵架吧,他一直都是这样,有自己的想法,或许是我一直想改变的他的想法是错的......” 仲孙半千笑着摸了摸阮子让的头,按照他的年龄,做这个动作倒也不会显得突兀。 “放心吧,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了,改变别人之前,可千万别不知不觉的把自己改变了,你是个好孩子,我想你会明白的。” 第两百八十一章 五大家族现状 对于这件事的调查已经交移给真正的刑部官员了,仲孙半千他们的身份毕竟还是太过敏感了,在五位家主的葬礼之前,他们就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朝廷来了圣旨,要求这些刑部的官员一定要抓到那些对五大家主痛下杀手的东洋人,至于其他的东洋族人,也要全力去查,不过不要再像那支船队一样,直接就下杀手了,现在仁楚的天下越来越稳定,这样的异族人都快要绝种了,能给他们留下血脉,就尽量不要做那种灭族亡种之事。 这倒是不意外,毕竟这么多年来,仁楚一直都是在朝着仁政的方向发展,只不过这两位陛下毕竟是从尸山血雨中走出来的,那些杀伐之气总归是不能完全掩盖住,所以对如今天下有些荒芜之地,大家也都很默契的在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 五大家族对这道圣旨自然是没话可说的,甚至还要叩谢皇恩,再赞扬几句陛下圣明,同时,五大家族也在积极的配合着刑部的官员调查。 这五大家族的老家主在被害之前几个月,就已经开始渐渐放掉手中的权利了,所以他们突然的离去,也没有让这五大家族陷入混乱之中,族中的很多事情都分在不同人手中,有轻有重,所以家族内的诸项事宜还是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不过家主这个位置,毕竟还是特殊了些,只要坐到了这个位置,那就相当于有了家族内的绝对权力。 严家家主自然不必多说,直接绕过了严君的父辈那一代,直接让严君继承了家主的位置,严君这一支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严政老家主交给严君的东西,几乎把握着家族的命脉,他本人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大家都明白即使想争也不可能争得过,索性做个顺水人情。、 楚家家主虽然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明争暗斗,但是最终也是直接绕过了父辈那一代,楚吉居然险之又险的坐上了家主的位置,不过他这个位置坐的显然就不如严君那么稳固了,在族内的很多权利都受到了制衡。 其余四家都差不多,基本上都是老家主的长子继承了家主的位置,但是族内的权利都比较分散了,只能看未来他们能不能依靠自己的能力将权利收回去了。 像这样的家族,一般来说,如果有一个能力极强的人能够统揽大权,对这个家族未来的发展无疑是有着极大的意义的,如果这个能力极强的人没办法掌握大部分的权利,而是要处处受制于家族内的其他人,那肯定不会是一件好事。 因为权利的分散,必然会导致家族内出现利益的争斗和权利的倾轧,这时候很多人做的决定就往往不能出于为了家族的目的了,哪怕是说迫不得已,也会变成了为了自身的利益而做。这必然会导致家族发展的停滞甚至倒退。而如果一个家族的掌权者是一个无能甚至腐败之人,这时候权利的分散就能起到一定的积极作用。 现在对于这五大家族来说,严家无疑是最理想的一种情况了,因为严君的继位显得那么理所应当,家族内的大权几乎是他一人掌握,而且他本身的能力也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所以严家并没有因为前任家主的离去受到什么影响,甚至因为严君更加年轻,说不定还能让严家超过其他四家。 其他的家族倒也不是不想这样,他们也不傻,自然知道如果能有一位人出来领导他们,那对他们也好,对家族也好,都是一件好事,可是世上的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着这样好就能这样做的,每个家族内又不止他们这一支,他们都有自身的利益要争取,就算真有这么一个人,他们也不得不考虑这个人继位以后会对他们采取什么措施啊?这样一来,意见就很难统一了,想靠所有人的举荐去坐稳这个位置,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多的还是得像严君这样,依靠自身的强大实力去坐稳这个位置。 比如楚家的楚吉,他的能力其实比起严君来差不到哪里去,只能说少了几分果决之气,可是这点缺陷是很容易在他未来执掌家族权利的过程中改过来的,但是他为什么不能像严君一样统揽家族的大权呢?还是因为他在家族内,从来就没有获得过像严君那样大的权利。 楚家本来就是五大家族中最具实力的一家,光本家就有七八房房,更别说还有很多分家了,楚吉虽然是本家的长孙,可是也仅仅是拥有这个名分而已,其他房和分家不与他争夺家主这个位置就算好的了,又怎么可能获得所有人的支持呢?因为一旦如果楚吉掌握了家族的绝对大权,那很多家就不能相信他会像前任家主那样对待他们,这样一来,他想靠着族内人的支持坐稳这个位置,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一个家族是如此,一个国家也同样是如此,道理很多时候其实都是相通的。 虽然不得不承认,但是现在其余四家其实心中都明白了一个事实,随着五位老家主的逝去,五大家族的势力分布必然会重新洗牌,而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严家肯定会在这场重新洗牌的变化中,脱颖而出,甚至很可能超过楚家,成为五大家族中新的最强者。 这就是“明明知道”和“不得不如此”之间的矛盾了,他们明明预料得到那个结果,但是也不得不让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因为他们都要为了自身的利益而选择对此视而不见,除非全族的人同时达成共识,要怎么怎么做,可是这就意味着他们要放弃自己的利益。 但是这毕竟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可以相信某一个人,但是不可能相信全部的人,只要在这个过程中有某一个背离了这个共识,那这个行动和利益共同体只会瞬间分崩离析,甚至还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看起来只是死了五位老家主,但是五大家族的现状和未来的布局,都已经不可避免的受到严重的影响。 第两百八十二章 来见我师弟 就在楚郡这边还在调查着那些东洋族杀手的时候,一个少年,也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楚郡。 一个,风尘仆仆的少年。 来东南诸郡的这段时间里,关于五大家族和那个所谓“仙岛”的事情,他已经打听的一清二楚了,包括最初的登岛、船队的全军覆灭、第二支船队的大获全胜,已经五大家族家主的被杀害,这些事情,五大家族本身就没有隐瞒,所以在民间也是传的沸沸扬扬。 这两年,每个人茶余饭后要是不谈论几句关于五大家族和“仙山”的事情,好像就跟不上大伙儿的潮流了。现在,有突然冒出了一个东洋族,还刺杀了五大家族的家主,不可避免的就会在民间引起不安的情绪,虽然很多人都说那个“东洋族”已经被灭族了,但是五大家族的家主都被杀了,万一那些东洋族想报复仁楚人,哪天运气不好对他们下手了怎么办? 那个少年一路打探着情报一路赶到了楚郡,到了楚郡,他直接就奔着严家的府邸而去。一路风尘仆仆,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可是依然遮盖不住他身上那种独特的气质,这种气质,绝对不是某个普通的少年郎能拥有的,举手投足间,无不透着一股自信与谦恭。腰间配着一把长剑,虽是深冬时节,但是他也只穿着一袭白色儒衫,看着倒更像是个读书人。 到了严家门口,这少年很客气的对着门房先行了一礼,道是要来严家见见几位故人,劳烦通报一声。 门房看着这样一位丰神俊朗的少年郎到来,也是没敢怠慢,虽然穿着看着有些破旧,但是也没敢将他当成那些一般慕名而来的江湖客对待,只问这少年来见何人? 这少年来楚郡这一路上几乎都没怎么歇息,特别是到了楚郡后,更加是马不停蹄的就直奔着严家来了,所以脸上还是带着几分疲倦之色的,不过听到门房的问话,少年脸上还是露出了怀念的笑意,在这深冬时节,让人看着便觉得有几分暖意。 少年笑着对门房道。 “来见我的两位师弟。” 此人正是谢晨,从他上次回寒山和曹先生说清楚那些事情后,他回到怀玉剑庄便再也没有离开过了,一直仁楚三十六年的年末,这两年的时间,谢晨一直在怀玉剑庄闭关修习,修习的,正是曹先生之前交给他的那套无名功法,也是谢晨父亲留给谢晨的唯一东西。 因为他功法的特殊性,这两年剑庄便没有再给他安排什么任务,而且谢晨还从怀安谨庄主那里得知了另一件事,多年以前,怀玉剑庄险些遭遇灭顶之灾,前任掌门和们门派内的大部分前辈都死在了那场袭击中,怀安谨也险些殒命。 在最后关头,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曹静之,而另一个便是谢晨的父亲,当时谢晨的父亲只用了三招,便把险些让怀玉剑庄灭门的人瞬间击杀,不过他只是匆匆露了一面,在杀完人后,他便离开了,只留下了曹静之在那里。 曹静之当时和怀安谨谈了很久,有关于剑庄未来的道路,有关于仁楚未来的方向,到了最后,曹静之临走之前交给了怀安谨一本册子,说是之前那个人给他的,让他自行决定如何处置,现在,我决定将这本册子交给你,希望你能好好利用,仁楚的未来,说不定会很需要你们的力量。 话已至此,怀安谨其实也明白了,之前的谈话其实也是对他的一种试探,试探他值不值得交付,而最终,怀安谨也证明了曹静之的眼光。在这个册子的基础上,他硬生生创出了怀玉剑庄的“九思功法”与“九歌剑法”,也从此让怀玉剑庄走上了一条飞速发展的道路。 那个男人,是谢晨的父亲,而那套功法,自然也就是谢晨现在练的那套。 怀安谨还打趣道,这套功法当初无数次险些直接要了他的命,甚至在后来剑庄的人修炼的过程中,都还出现过很多次大大小小的问题,一直过了很多年,直到仁楚几乎统一整座大陆了,这套功法和剑法才算大成。 原因自然就是因为这套功法修习的力量压根儿就不是内力,普通人去强行修习,没有元力,那就是在自寻死路。 要说当今世上,能找出一个对谢晨这套功法钻研最深的人的话,反正放眼望去,能知道的,就只有怀安谨庄主了,毕竟他当年可是从这套功法中硬生生脱离了一套上乘功法的人,要不是对这套功法本身的研究到了极致,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呢?所以这两年,谢晨几乎就成了怀安谨庄主的亲传弟子了,除了没有正式的拜师,其他的一切和亲师徒没有任何两样。 门房看着好像陷入了沉思的少年,一时间也是没有说话,每天要求见严家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那些想来吃白食的江湖客简直数都数不过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要看着这个略显疲惫的少年,本能的就觉得对方肯定不会是这样的人,甚至对于对方的沉思,他都不好意思出声打断。 但是他毕竟是个门房,不能一直只理会这个少年吧?最近严家的风头正盛,别说那些江湖客,甚至就连其余四大家族的人都争着来拜访严家现在的家主,作为门房,这段时间他也是涨了不少的脸,就连其余四大家族的人现在见着他,那也得客客气气的,不过也是因为这个,现在每天来严家的人都要排着队了......现在在这少年后面,还有好多人需要他去拒绝呢...... 这也是他作为一个门房的痛苦之处吧,不过在他心里,这样的痛苦只怕是希望来的越多越好。 “额......这位......少侠?” 谢晨听到门房的问话,也知道自己耽误了人家时间了,脸上带着微微的歉意抬头便准备向门房道声抱歉,不过他一抬头,脸上便露出了会心的笑,对着门房拱了拱手,语气都带着喜意。 “不用了,我已经见到了。” 第两百八十三章 你变帅了啊 门房好奇的扭头看了一眼,出来的人他也认得,在严家住了也有两年多了,帮了严家很大的忙,还是怀玉剑庄的弟子,叫阮子让。对对对,他是个老门房了,记性好着呢,好像还是怀玉剑庄甲班的弟子。 甲班那是什么地方?他虽然只是个门房,但是他也是五大家族之一严家的门房,见识也广着呢!这怀玉剑庄现在本身就不得了,天下以第一门派,怀玉剑庄的甲班,那更是第一门派里的第一!听说里面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只要是从甲班出来的人,未来甭管想做什么,当官也好为将也好,甚至自己去开宗立派也好,那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那两位少侠在住了两年多,他啥都知道,就是那位仇希少侠第一次登了岛,在几千东洋族人的手中,将严家的几位船员给救了回来,更是提供了一份至关重要的情报,所以他本来就对严家里的那两位少侠佩服的不行,现在来了这样一个看着就不一般的少年,居然说是这两位少侠的师兄? 这门房暗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要是自己刚刚将这位少侠当成了那些普通的江湖人,不小心摆出了倨傲的嘴脸,那可就真是犯了大错了! 这门房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自然也不会怀疑谢晨的身份了,心里窃喜,得亏小老儿我天天在门口见多了贵人,这才能一眼就看出这位少侠的非凡之处!心里这样想着,连带着对后面很多人的态度都和善了许多。 谢晨刚刚一抬头就看见阮子让了,这两年多,正是他们发育最快的几年,谢晨已经从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变成了一个年满十七的少年郎了,阮子让也同样如此,只不过他比谢晨要小一岁多罢了。 人生的前二十年,每一年都是一年,每一年都是长长的一年,能发生好多事情,能留下好多回忆,甚至一夜之隔,一个人的内心便能判若两人,一个人的成长、变化,在前二十年中,其实就已经基本奠定了,特别是十五六岁到十八九岁这个阶段,人的变化是完全不可预估的。等到了二十往后,那便又是一番光景了。 可是就算如此,谢晨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阮子让,阮子让也同样一眼就认出了谢晨,两人就好像失散多年的兄弟一样,虽然都有变化,但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对方的眼睛,对视良久。 谢晨上去便给了阮子让一拳,阮子让装作很痛的样子,也回了谢晨一拳。 两年多不见,但是他们就感觉好像昨天还在一起一样,不管这期间他们各自发生了什么,但是在见到彼此的那一刻,他们之间就只有关于那段时光的回忆。 “你小子怎么变黑了这么多?小小年纪都有白头发了?能不能看看你师兄我!” 阮子让的脸上又恢复了当初在剑庄时的那张笑脸,带着腼腆,带着宽厚。 “师兄你......你变帅了啊!” 谢晨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着说道:“算你小子还算识相奥!” 叙完旧,谢晨知道不能一直将那个姑娘晾在一边了,从刚刚阮子让出来开始,这位姑娘就一直跟着阮子让旁边,谢晨和阮子让说话的时候,她也是静静的站在一旁。 “这位是?” 谢晨问的是阮子让,眼睛和手却都是指向了旁边的那位姑娘,听到谢晨的问话,阮子让苦笑着没有回答,那位姑娘见状也是走了过来,对着谢晨施了一个万福。 “小女子名叫严如玉,是严家的长女。” 严如玉?颜如玉,倒是个好名字,人也长得端庄大方,看起来挺温柔的,从她刚刚的举动来看,谢晨心里就已经确定了个七七八八了,阮师弟不错嘛!来人家楚郡严家住了两年,连人家的姑娘都要拿下了! 心里虽然笑开了花,但是谢晨脸上却是装出了一副严肃的样子,对阮子让摆起了师兄的架子。 “阮师弟啊!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好的一位姑娘,你为何对人家这么冷淡啊?” 阮子让冲着谢晨翻了个白眼,他如何不明白谢晨的这点儿恶趣味?没有理会谢晨的话,转身对严如玉客气的行了一礼。 “严姑娘,我接下来要和我师兄去叙叙旧,你就不用再跟着我了吧?” 严如玉听完不为所动,没有说要继续跟,也没说不跟了。 阮子让叹了口气,只得将背上的行李拿下来交给了严如玉,然后还将自己的剑也解了下来递给了她。 这下严如玉的脸上才露出了笑意,阮子让的行李和剑加在一起对她一个女子来说自然是显得有几分沉了,不过她一点也不在乎,略微艰难的对着阮子让和谢晨施了一个万福。 “谢谢师兄!”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往回走了。 谢晨一手摸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严如玉和阮子让,这两人绝对有戏! “阮师弟,你就不打算和师兄我好好解释解释?” 阮子让直接就给了谢晨一拳,这下是用了力了、 “你还知道你是我师兄,看到师弟难堪,你不帮忙也就算了,还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虽然用了力,但是又怎么可能让谢晨这样的习武之人感到疼?不过谢晨还是装作受了伤一样的,捂着肚子就开始哀嚎。 阮子让生无可恋的拍了拍头:“你装也装的像一点好不好?我明明打的是你肩膀,你捂着肚子干嘛?走吧,找个酒楼我慢慢说给你听。” 谢晨听完果然立马捂住了肩膀,半个身子都靠在阮子让身上,嘴里哼哼唧唧的。 “那我可不管,师兄万里迢迢的来看你,你不感动的哭两鼻涕也就算了,你还打我,痛在我身,更痛在我心啊!今天这顿饭无论如何也得你请我!” “好好好,我请您,我请您,谁让您是我大师兄呢是不是?” 两个看着便气度不凡的少年,就这样用一种奇怪的样子朝着街市上走去,引得路人不免都要都看两眼,好多姑娘看着看着,脸便不自觉的红了腮。 第两百八十四章 喝酒(一) 阮子让在楚郡两年多,也算是对楚郡摸了个门儿清了,特别是对严家所在的这个城,那更是熟悉得不得了了,所以直接带着谢晨就来了这里最好的一间酒楼,在这里吃一顿饭,那估计都得小半两银子,普通百姓是根本消费不起的,谢晨自然也看得出这里的奢华,不过他也没拒绝,师兄弟重逢,开心最重要。 谢晨本来一开始还问了一句,怎么不去把仇希叫来一起,看到阮子让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直接一把揽住了阮子让的肩膀,将话题岔开了。 其实看到谢晨的时候,阮子让差点儿没忍住哭了出来,在楚郡的这两年,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难了,每天心里都说不出什么滋味儿。才到楚郡,仇希便扔下他跟着一支小船队出了海,回来的受了那么重的伤,而且剑庄的那位前辈也为了保护仇希死在了那座岛上。后来,仇希为了给那位前辈报仇,便与他渐行渐远,他不知道仇希每天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他心里一直都是想回剑庄的,可是仇希不走,他也不好独自回去,后来与仇希吵了两次架,终于是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他不是楚郡人,他也不是什么江湖客,在他心里,他是怀玉剑庄的弟子,而且说到底,他也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罢了。 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我要回去!谢晨刚刚看到他的时候,他其实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准备独自回剑庄了。 在这个时候看到谢晨,也由不得阮子让不开心到感动,他以前从来没想过,在异乡见到一个昔日的故人,是这样令人高兴的一件事儿,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大师兄。 “说说吧?那位严姑娘是怎么回事儿?人家刚才可都是叫我师兄了,你要是这都还看不出来,那我可就要捶你了。” 阮子让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严家的严君你应该听说过了吧?” 谢晨点了点头,“自然是听过了,严家的现任家主嘛,他的事迹都传遍了,我想不听到都难。” “这位严如玉严姑娘,就是严君的亲妹妹,严家的前任家主总共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严君和严如玉的父亲便是前任家主的长子,不过那位老爷不怎么争气,如果不是有严君这样一个好儿子,可能他早就被排挤的不知道到哪儿去了。这位老爷就只有严君和严如玉这两个孩子,所以两人的感情向来都不错。” “所以呢?这跟我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你的意思是那严姑娘的身份尊贵,你配不上她不成?”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严姑娘的哥哥......也就是那位严君,总是有一种不太好的观感......” 没等阮子让继续说下去,谢晨直接把桌子一拍。 “你跟我扯这些玩意儿干啥?我现在就问你一个问题,人家严姑娘喜欢你,你对那位严姑娘到底是什么心思!你喜不喜欢人家!” 谢晨这么一问,阮子让立刻就变得吞吞吐吐了起来,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只来了一句。 “严姑娘是个好姑娘,但是我对她真的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就是心里有点喜欢人家,但是不确定,或者说不敢是吧?我看那位严姑娘人确实不错,虽然只是匆匆见了一面,但是你大师兄我看人的眼光向来都是很准的。” “大师兄你是一个人来的吗?曹曦姑娘和暮长云师姐呢?她们没和你一起来吗?说到感情啊,我也想问问大师兄你,曹曦姑娘和暮师姐,你到底更喜欢哪一个啊?应该曹曦姑娘吧,毕竟那样好的女子,可真是不多见......” 阮子让说到后面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像谢晨刚刚一样八卦了起来,对谢晨和曹曦、暮长云三人之间的事情,可是他们以前最喜欢在背后嚼的舌根子了,要不是暮长云太可怕了,他们估计早就问到当事人面前去了。 谢晨听到阮子让的这话一口酒之间喷了出来,连连咳嗽。 好家伙,反将一军?这阮师弟出来几年也变了嘛! “现在在说你的事情,你问我干嘛,再说了,大师兄的事情,是你这个小师弟该问的吗?!” 阮子让的脸上露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哦~原来大师兄你也还没搞定嘛,那小师弟就请大师兄先解决您自己的问题再来替小师弟出谋划策吧?” 谢晨将手里的酒杯捏的咯吱响,故意要不是这酒楼的装潢太豪华,怕这杯子是个值钱的玩意儿,就已经被他捏碎了。 “阮师弟两年武功不知进展如何啊?我看你现在变得这么油腔滑调的,修行肯定落下了不少吧?等会吃完饭,大师兄帮你好好补一补怎么样?” 阮子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满脸笑的端起了酒,“这就不用了,大师兄旅途劳顿,怎敢再麻烦大师兄,来来来,我敬您。” “你刚刚说,你对那个严君的观感不太好,这是为什么?我这一路听到的,可全是关于他的正面消息,简直快把他传成一个当世第一的杰出公子了,不过传言终究都是传言,越是这样,我就越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在严家也住了两年对了,看到的肯定比我多,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阮子让也不知道谢晨为什么会突然问到这里,沉吟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道。 “其实我也说不上来,那位严君公子平时为人也很正派,在这些豪族中也算得上是一个好人了,不管是对家族内的人还是对底层的普通百姓,都是很宽厚的,而且他本身智勇手腕都有,不然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接任严家的家主位置,那次船队出海,他主动要求随船队一起出海也是事实,所以不管从哪方面看,严君确实都配得上那些美誉了。 可是......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他接触的时候,都会让我不自觉的提起警觉之心,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心里告诉我:这个人很危险!” 谢晨听完喝了一杯酒,这样啊...... 第两百八十五章 喝酒(二) 谢晨喝下这杯酒,表情便变得严肃起来了,身子也笔直的坐正了起来,双眼认真的看着阮子让。阮子让见状也明白,师兄这是要开始说正事了,便也认真的坐好。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吗?” 阮子让其实也很纳闷儿,他知道的关于谢晨最后的消息就是他们当年在剑庄分别的时候了,谢晨和曹曦暮师姐三人去了西南诸郡,好像是去打探关于一个教派的情报,再往后的这两年对,对方经历了什么,就像谢晨不知道他们的事情一样,他对谢晨也是一无所知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谢晨都是不应该会出现在楚郡的,而且还是摆明了是特意来找他和仇希的,就算是来执行剑庄的任务,按照谢晨和曹曦姑娘与暮师姐的关系,他们应该会一起来才对,可是谢晨师兄怎么会独自前来呢? “有一件事,我以前或许和你提过几句,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说,咱们甲班的弟子在最初出来执行任务的时候,剑庄都会派一个前辈暗中保护我们,在生死危机关头的时候,才会出手。那时候我也不确定,所以只是当成酒后的玩笑提了一句,但是我现在可以很负责人的告诉你,这是确确实实的事情! 我和曹曦暮长云去西南诸郡的时候,有一位前辈一直在暗中保护我们,那位前辈叫怀冶良。这期间我们遇到过很多次生命危险,那位前辈都在紧要关头出手救下了我们,可是在一次掩护我们逃走的过程中,那位前辈死在了敌人的手中。 你和仇希出来的时候,同样也有一位剑庄的前辈一直在暗中保护着你们,他叫钟之和,是咱们参加剑庄考核最后一项的老师,你知道吗?” 谢晨说到最后,语气也已经变得很严肃了,双眼更是毫不留情的盯着阮子让的脸,好像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一样。 阮子让整个人已经呆住了,原来......原来那位前辈就是他们参加考核时的那位老师...... 他双手捂着脸,泪水已经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可是谢晨没给他回答的机会,语气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就好像在审问一样,已经有几分冷冽了。 “还有一个事情我要告诉你,担任护道人的前辈,一方面在暗中保护着你们,另一方面其实也是在暗中监督着你们,在你们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他们每隔半年便会将你们的情况传回剑庄,以作考核只用,万一你们在离开剑庄的时间做出了有辱于剑庄的事情,甚至是堕入邪魔外道,那位护道人前辈也会选择在必要的时候对你们出手管制,甚至清理门户!而这位钟之和前辈,已经有一年多没有传回消息了,最后一个消息,便是写着你和仇希到了东南楚郡,仇希要随船队出海寻仙岛,为保障仇希的安全,他决定要随着船队一起出海!而对你们之前的考核描述,也有很多‘杀伐之气’过重的描述。 现在我问你!你和仇希,为什么两年多都没有回剑庄!为什么这两年多的时间里,连一点点的消息都没有传回去!” 阮子让听到这里已经彻底忍不住了,松开双手,只能见满脸的泪水,他一把拿起桌上的酒壶,揭开壶盖仰头便灌,如牛饮水般,但是他一直都不是一个善酒之人,很快就被呛得满脸通红,一边咳嗽着眼泪还在不住的往下淌,也不知道是被酒辣的还是怎么的。 “前辈......钟之和前辈他......在那座岛上,为了保护仇希离开,死在了那些岛上的东洋人手中......我们这两年没脸回去,想着一定要给前辈报了仇才能回去......所以......所以才......” 谢晨看着已经伤心的不能自已的阮子让,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 “啊......果然是如此,和怀安谨庄主猜测的几乎一样......你怎么这么傻呢?前辈为了保护你们牺牲了,你们更应该回到剑庄啊,不然先不说前辈用命争取的结果可能被辜负,你们就算为了前辈着想也应该回去啊,让前辈的牺牲得到他应得的荣誉,不是吗?” 谢晨手里拿着那个空酒杯,仰靠在椅子上,头望着天花板。 又是这样吗?仁楚三十四年甲班的弟子总共八人,分成四组外出执行任务,一共也随行了四位剑庄的前辈做护道人,他和暮长云那里,怀冶良前辈为了掩护他们离开,最后死在了贾生手中,阮子让和仇希这里,钟之和前辈为了保护仇希,在那座无名之岛上,死在了所谓的东洋族手中。 四位护道人,已去其二。 他又想起了怀冶良前辈那番关于“一气长三秋”中这“一气”的解释,剑庄生生不息的传承,一定是要建立在前辈们牺牲的基础上的吗......他不想是这样,让剑庄的年轻后辈都能有当死则死的勇气,可是这就一定能保证他们的每一次牺牲都是能达到他们目的的吗?甚至说,他们的每一次牺牲都是有价值、有意义的吗? 不是每一个后辈,都能成为像他们那样的前辈的...... 等到阮子让的情绪终于渐渐平息下来了,谢晨这才将实现慢慢移了下来,他看着阮子让满脸的鼻涕眼泪,心中也是心疼不已,之前那番话,其实他说的有些重了,按照怀安谨前辈的猜测,最坏的结果便是仇希和阮子让判出了剑庄,钟之和前辈出手阻止两人,或者这两人发现了暗中的钟之和,然后联合其他的某些势力,将钟之和前辈诛杀了...... 但是当谢晨看到阮子的那一刹那,他就知道这个猜测绝无可能,谁都可能那样做,阮子让不可能!可是为了彻底避免那个嫌疑,他还是用了最恶毒的话来试探了阮子让,结果也确实如他所想的一样,钟之和前辈的牺牲,确实也只能说是一个......意外,是前辈自己的选择。 谢晨给阮子让倒了一杯水,轻轻放到了他面前,然后语气温柔的问道。 “你能和我说说,你和仇希之间的事情吗?” 第两百八十六章 会一会 谢晨从之前阮子让的那个反应就能看出来,他和仇希之间,肯定是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不然以阮子让的为人,不可能说要避开仇希,自己带着他来这里喝酒。 阮子让沉默了片刻,然后将他和仇希这两年来发生的事情都和谢晨讲了一遍,从他和仇希初到楚郡,到后来事情的一步步发展,包括最近他与仇希的两次争吵,都和谢晨说了。他也没必要瞒着谢晨,甚至说他很希望有一个人能让他倾诉一番,这些事情压在他心里太久了,早就需要好好的说出来了。 “这么说来,不是你不想回剑庄,而是仇希一直不愿意回去,对吗?” “也不能这么说,留在这里的决定是我们两人共同决定的,钟之和前辈说到底其实还是因为我们而死的,不给前辈报仇,我也感觉没脸回去。我们毕竟已经是甲班的弟子了,如果一遇到事情就只会回剑庄请求帮助,那就......太没用了。只是事情后续的发展超过了我们的预料罢了,本来以为只是岛上的一个岛而已,谁能想到居然牵扯进了东洋族这个异族人,而且五大家族的家主还因此被刺杀,仇希要留在这里,也是可以想到的,毕竟他的性格我们都有所了解......” 谢晨看着阮子让不断的为仇希说话,心里也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个师弟哪儿都好,就是有一点,实在是太善良了。善良是一种高贵的品格,谢晨其实也在一直用这个来要求自己,可是他和阮子让不同,他要求自己处事要遵循“善”,可是他也不惮以武力来解决问题,。毕竟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有一颗人心的,对付某些人,只能用拳头讲道理。 可是阮子让......以前在甲班的时候谢晨他们就喜欢调笑阮子让,说他是菩萨转世,活佛在世,说实话,谢晨看到阮子让这样喝酒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很意外了——这两年多,阮子让也终究是变了不少。 等他们说完,天都已经黑了,两人也喝了不少酒,谢晨还好,他从好几年前就开始锻炼酒量了,只是有些微醺,还不至于到醉的地步。阮子让的情况就没那么好的,一方面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饮酒的人,也就是在楚郡的这两年才开始喝酒,另一方面也是今天见到了谢晨,心里高兴是一,那满肚子的苦水倒了出来,总是需要再装进去一些的,酒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要不说越喝话越多,话越多便喝的越多呢。 到了最后,阮子让整个人已经喝醉到桌子底下了,谢晨起身背起阮子让,直接找了一间客栈,两人便住下了。 一觉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在这深冬时节,这样的太阳是最令人惬意的,阮子让醒来的时候谢晨已经练了好一会儿的武了。对谢晨来说,两年前其实也算是他练武的又一个从零开始了,修习元力首先就要将体内窍穴的内力全部清空,这个过程听起来简单,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每个窍**,只要开始修习的内力,那股内力其实就相当于是“先天内力”了,就像元力一样。有了这股内力,这个窍**的内力就算耗尽了,后续修习也是相对来说很容易补回来的。所以对内力的修炼来说,打开窍穴是第一步,将这个窍**修习进先天内力才是至关重要的一步,甚至可以说你未来的内力可以达到哪个高度,在这一步就已经定下来了,先天元力的基础越扎实,后续就会越强,两个人同样是地阶,窍穴也是同样的数量,可能就因为这股“先天内力”的不同,直接导致两个人的战斗力也是天壤之别。 修习难,其实要散尽是更难的,甚至可以说是很痛苦的。这股“先天内力”一旦在窍**扎根,就如一棵树一般长在了这个窍**,盘根交错,深扎其中,想要将内力完全散尽,就好像将这棵树生拔出来一样,其中痛苦实在是难与人分说。 光是将体内所有窍**的内力清空,谢晨就花了一年的时间,等他将体内的内力全部清空,他又重新变成了一个黄阶的渣渣,除了他那些靠着生死厮杀的经验,啥也不剩了。 千辛万苦修习到了玄阶后期,可是自己自废武功,要不是知道曹先生不可能骗自己,换做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不可能这么干。 可是谢晨偏偏就这样干了,因为这是曹先生和他说的话,这本册子,也是自己父亲留给自己的,自己没理由不试试! 从零开始,谢晨变得更加不要命了,以前在剑庄的时候,每逢着休息的时间,他还会带着曹曦或者带着曹曦暮长云两个人出去游玩游玩,可是从开始修习起元力,他就没有给自己任何休息的时间了,只是偶尔才与曹曦见上一面,剩余的时间全部都在跟着怀安谨庄主修习元力。 这次来楚郡,其实也算是他的又一个任务,也是对他这两年修习结果的一个考核,所以怀安谨庄主才会让他独自一人前来,而且在来之前怀安谨庄主已经很明确的告诉了谢晨,这次出来,他是没有护道人跟着的,所以让他在路上少惹事生非,要是万一不小心招惹到惹不起的人了,赶紧认怂,年纪轻轻的,还是命要紧! 对此,谢晨深以为然。所以这一路上,他是真的老老实实的,就这样一路到了楚郡,不过自己只是来找两位师弟的,能有个啥子问题! 看到阮子让醒了,谢晨笑着指了指桌上的白粥,上面还冒着热气,看来谢晨是预料到他醒来的时间了,时间掐的刚刚好。 等阮子让吃完,果然整个人精神了不少,谢晨这才开口说话。 “走吧,带我去见见仇希,顺便,我也会会那位如今如日中天的严君,严公子!” 阮子让看到谢晨充满自信的眼神,心里也是感到了一阵放心,有大师兄在,肯定没问题的吧? “最重要的是,我也得跟我那位未来的弟妹好好谈谈啊......” 第两百八十七章 来带你们回去 谢晨和阮子让昨天喝的太多了,背阮子让回来的时候,阮子让爬在谢晨的背上哇哇吐,谢晨一闻到那味儿,本来还好的,也直接忍不住的嗷嗷吐起来。谢晨扶着墙根,背上背着阮子让,两个人就这样一顿吐。 谢晨现在想想就觉得汗然,还好是晚上,又是一个没有人的小巷子,不然非得把怀玉剑庄的脸丢尽不可。 不过两人早已经整理干净,当时穿的衣裳肯定是穿不了了的,谢晨直接半夜敲开人家衣店的门,买了两套厚厚的青衫。谢晨现在是不怕冷,可是毕竟是寒冬腊月的,自己一个人穿那么单薄有点儿不好意思,整的自己在装一样,所以还是穿上了一件厚厚的衣服。两人一打扮、一整理,已经完全没有昨天那副狼狈之色了,俨然就是两位豪门家的贵公子,长相也是英俊潇洒的。 腰间佩剑,走路隐有风声作响,手不握剑,却觉有杀气浮现,仅此看去,本应是两位江湖少年郎,可是又有着书生的儒雅气质,一脸笑意温暖如今日的暖阳。 总之,完全不能把这两人和昨晚扶在墙角一顿吐的那两个家伙联系起来,不可能嘛这是! 到了严府,门口还是那位门房,看到谢晨和阮子让,他隔着老远就迎了上去,态度比对其他四大家族的人还要好。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五大家族之间在那些家主看来,其实是不可分割的合作关系,可以竞争,但是如果真的少了一个,那就会打破平衡,谁都得不到好处,不过对他们这些下人来说,任何一家对其他四家的人就没有这个觉悟了,他们只知道,自家与其他五家是毫无疑问的竞争关系! 不光是利益的竞争,对他们来说,更是脸面的竞争,就比如楚家,以前楚家的下人看到他们那恨不得鼻孔抬到天上去,现在呢?现在换做自己了! 嘿!别说!还真爽! 当然了,他对谢晨和阮子让的态度这么好,其实还是因为谢晨他们的身份,再说了,哪个男人心里曾经没有一个仗剑倚马的江湖梦呢? 没有任何阻拦,门房直接就让谢晨和阮子让进去了,连通报这一路都省了,倒不是他有这么大的权利,而是因为阮子让本来就住在严家的,都两年多了,总不能回回还要通报吧?再说了,他作为严家至关重要的门房,能不知道自家小姐对这位软少侠的感情?讨好都来不及呢! 进了严府,阮子让直接就带着谢晨往仇希的住处去。 平心而论,谢晨觉得这严府绝对是他到现在为止见到过的最大的一个府邸了,怀玉剑庄那是武林门派,不算在其中,但是剑庄的大房宅邸也绝对没有严家这么大的夸张,从进门到仇希的住处,两人整整走了一刻钟,生活在这里面,那简直就不像是生活在一个家里,更像是在一个小村子里。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严家的本家、分家和那些家兵、家臣、下人,全部都是生活在这个府邸中的,加起来足足有几千人,没有这么大的宅邸,也容不下这么多人不是? 谢晨想了想,这么大的宅邸,平时在这里面串串门儿、溜溜狗、养养花,再几个人闲聊三两句,一天可能就过去了,连出门的时间都不会有。 这家族太大,有时候看起来也是有坏处的嘛。 到了仇希的住处,阮子让显得就有些拘谨了,毕竟两次与仇希不欢而散,昨天还准备丢下仇希独自回去的,现在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谢晨在他身后轻轻拍了拍他肩膀。 “没关系的,师兄弟之间吵吵架很正常,越打越亲嘛,仇希这个人脾气虽然倔了点儿,但也不是一个小心眼儿的人。” 阮子让听到谢晨的话,这才鼓起勇气敲了敲门,这个时间仇希一般是不会离开的,他大部分时间都在严府呆着,很少出去,要么就是在练功,要么就是和那位严君在一起商谈着什么,不过都是两人独自进行的,阮子让也只是偶然间看到过两次,然后推测出来的。他们具体在商议什么,那阮子让就不知道,估计除了他们两人之外,也没其他人知道了。 这就是阮子让心中觉得最奇怪的地方,仇希一直说着要给前辈报仇,可是他做的事情却是让他一点都看不透,直到船队将那岛上的东洋族人全歼,他才隐隐猜测,难道这件事有仇希的参与吗?可是让一支船队出海,这不是他一个人能推动的,就算有他参与的影子,仇希又能付出什么呢? 就像仇希之前和他说的一样,说到底,他们只是怀玉剑庄的弟子而已,连正式的怀玉剑庄的人都算不上,虽然这份身份是在这里,可是根本不能拿来当做筹码的。 阮子让只敲了两声门仇希便出来了,打开门看到站在阮子让身后的谢晨,仇希也明显的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谢晨?你怎么来了?” 他们之间一直都是直呼姓名的,在甲班的时候向来都是如此,毕竟谢晨的年龄在这八人中并不是最大的,甚至还有点小,被他们叫师兄或者叫他们师弟他自己都感觉别扭,所以谢晨对阮子让的称呼并没有感到任何奇怪,相反,如果他刚刚开口叫自己师兄,那他才会觉得自己肯定是碰见鬼了。 谢晨满脸笑的看着仇希,仇希的脸上却没有什么笑意,谢晨也没在意,仇希向来都是这样,板着一张脸,好像大家都欠他钱似得。 “我来接你们回家啊,不是我说你们啊,出来做个任务一出来就是两年多,咱们仁楚三十四年的甲班弟子去年可就你俩没回去,我们六个可都是聚起来了,现在还要我这个做大师兄的来接你们,是说你们面子大呢还是说你们面子大呢?” 仇希看着喋喋不休的谢晨,脸色语气都很平淡。 “你话还是这么多,什么时候能不能变少一点?” 听到仇希的吐槽,谢晨这才感到那股熟悉的感觉,恩——仇希可不就是这样! 第两百八十八章 初会严君 仇希今天的反应并没有出乎谢晨的意料,严君的事情阮子让也和谢晨说过,所以见到了仇希,又在他房间里看到一个年轻公子,那就不用多想了,除了严君估计也不会用其他人了。 “仇希少侠,这位是?” 没等谢晨先进去,严君就走了出来,看到三人站在一起的样子,也猜到来人估计也是怀玉剑庄的人。 没等仇希开口,谢晨便上前了一步,对着严君行了一礼,不是江湖人的抱拳,而是读书人的揖礼。 “我是他们的师兄,谢晨,想必您就是严君严公子吧?这两年我这两个师弟肯定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我在此就先谢过了。” 严君同样回之一礼,道。 “哪里哪里,你们都是我严家的贵客,怎会有添麻烦一说?倒是他们给我们帮了大忙,是我该谢你们才是。” 两人之间仅三步之隔,脸上都带着和气的笑,但是也都在暗暗打量着对方。 严君的打量仅仅是出于本能反应,对这个突然造访的大师兄,他倒是没什么好警觉的。谢晨的打量,也是出于好奇,这一路听到了不少关于眼前这位公子的传言,来到楚郡后,又从阮子让那里听到了很多关于严君与仇希的事情。 光听别人说的,他的心里其实只有一个感觉:这个人太完美了,好像一点缺陷都没有,而按照他的经验,这世上是不存在这样的人的,就算是圣人,身上也必然会有某些小小的不足之处,这才是“人”。如果真的达到了那种完美无缺的地步,要么就是这个人实在是太善于伪装了,要么这就不是个人。 现在亲眼见到这个一直处在“传闻”中的人,他自然要好好看看,而且有件事他很在意,阮子让说仇希和这位严公子这两年来一直在私下底商议着某些事情,这些事情很可能与为钟之和报仇有关,与这支出海寻岛的船队有关,可是谢晨觉得应该不会是这样。 “不知谢晨少侠来我严家造访,是为何事啊?” 严君还是挂着那张笑脸,就好像是一张面具一样,不管是面对谁,始终都是这样的表情。 “我这两个师弟啊,第一次出剑庄做任务,没想到在剑庄吃了半年的苦,就不敢回去了,这一出来就是两年多,我这个做师兄的,怎么也不能放任他们不是?所以亲自来带他们回去,严公子不会介意吧?” “谢晨少侠这是说的哪里话,您带他们回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能有什么介意的?就是希望你们以后能常来楚郡玩,来了一定要来找我,让我再好好招待你们才是。” “啊,说的也是,我就是听阮师弟说,仇希师弟和严公子的关系那是相当好,经常在一起聊天,聊得什么来着......诶阮师弟,你昨晚喝多了和我说,你那次不小心听到严公子和仇希师弟在聊什么来着?你看看,我也喝的有点多,给忘了。这不是怕突然把仇希师弟带回去了,你们要是还有什么没说完的话就不好了嘛......” 谢晨这话一出,严君和仇希的脸色都是一凝,不过都是瞬息之间,可能谢晨和阮子让都没注意到,谢晨话没停,继续笑着用玩笑的语气道。 “不过啊,就算你们之间有聊不完的话也是没办法了,我这次来不把这两个师弟带回去,我回去了肯定也没好果子吃,不过严公子放心,他们也就是回去混个脸,人回去了就行,大不了回去呆个几天,到时候再来嘛是不是?” 严君还是那个笑脸,语气也是带着几分玩笑。 “这话在理,我能理解,既然谢晨少侠这么急,那就恕我招待不周了......” 严君的话还没说完,谢晨就嬉笑着打断了他。 “不急不急,没想到我会让让严公子产生这样的困惑啊,其实不满严公子,我也是第一次来楚郡,沿途也是被楚郡的风光吸引了,不过这一路都是在赶路,没来得及停留。现在看来,既然已经来了,那不好好游玩一番,岂不是浪费这大好年华了?如果严公子不介意的话,我也想在严府住几日,让我这两位师弟带着我好好看看这楚郡的大好河山。” 严君着实是没想到谢晨会这样说,他说的话是那种是个明白人都会说的场面客套话,同样的,是个明白人也应该能听出来那只是场面客套话,没想到他还没说完呢,这谢晨就自己接下去了。 哪怕是严君,也是楞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赶紧继续笑着说。 “谢晨少侠能有如此雅兴,自然是一件极好的事情,您就放心的在严府住下吧,我这就让人给您安排房间。” 谢晨赶紧摆了摆手,“这就不劳烦严公子,我这冒昧造访本就不好意思了,再说我与这两位师弟也是两年多未见了,我就和阮师弟住一间就好,我看您和仇希师弟还有事情要谈,就不再打扰您。诶!这您可千万别再跟我客气了,在这里住下我就已经够不好意思了,您要是再客气,我就不好意思在这里住了......” 谁他娘的强留你在这里住了! 严君脸上表情不变,笑着说了句好。 谢晨说完便拉着阮子让离开了仇希的住处,让阮子让带着他去住的地方,这一走,又感觉到了严府宅邸之大,光仇希和阮子让的住处,就又隔了近一刻钟的路程。 等谢晨和阮子让离开了,严君和仇希又进了屋里。一进屋,严君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得冷峻了起来,仇希一直毫无表情的脸上也出现了凝重的样子。 “你那位大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你所见,是个......很麻烦的人。” 在仇希心里,谢晨其实一直都是一个很麻烦的人,这还真不是他故意说的。 “很麻烦吗?那你觉得,他刚刚说的那番话,是真还是假?” “他不是一个愚笨之人,如果真的听到了什么,他不可能对我们说的,更不可能这样对我们说出来......” 第两百八十九章 严君的纠结 仇希和严君之间平时说的话,那都是极度机密的事情,是关系到无数人的生死的事,如果真的被人听了去,那后果必然是要死人的。不管是死的是哪一方,总之,必然是要死人,而且是死很多人的! “如果他是在试探我们呢?” 严君还是不打算忽视谢晨的那句话,喝酒喝醉了?忘记了?这种话他这辈子打死都不可能相信,主要还是因为这件事牵扯的实在是太大了,容不得他们有半点疏忽。 “这种事情不是你该想的吗?我负责杀人,不负责想该杀谁!” 仇希也是毫不相让,谢晨真的是一个......太麻烦的人了,他没来之前一切都还好好的,阮子让昨天要自己回去的事情他也知道,在这严府,他几乎和严君一样,任何异样都不可能逃过他们的眼。如果昨天阮子让走了,那他就可以安心留在这里办自己的事情,起码一年之内都不会受到什么干扰。 五大家主已经死了,嫌疑也完全转移到了那个“东洋族”头上,他们接下来只要徐徐图之就可以了,可是偏偏紧要关头谢晨来了,给阮子让拦了下来,拦下来也就罢了,还来严府搞了这么一出,说了这样一番话,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严君也是不管仇希了,自己思索了起来。 听到我们的谈话?听到了什么呢?说这话是试探还是确有其事?再说了,就算是试探,那也是知道了点什么才会有试探的举动啊,没谁会无缘无故的就试探一个人吧?而且还试探的这么准,直接就指向他们最大的秘密。他最后要留在严府也是有点莫名其妙,开始是说来接仇希和那个阮子让回去的,一路赶来,人接到了,可是他却又不急着回去了,要留在严府干嘛呢? 这个谢晨应该确实是第一次来楚郡,对楚郡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可能也只是有所耳闻的程度,也没理由会怀疑到他们头上啊?难道那个阮子让真的对他说了什么吗?如果说了什么,他又为什么要当着他们的面直接挑明了? 有猜测,有怀疑,但是缺少证据吗?留在严府也是要继续调查? 不对,不像,如果是要调查证据,那不可能和他们说那番话,直接让他们放松警惕,然后暗中调查才是最佳的选择。 这个谢晨......还真是麻烦! 严君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又挂上了那副笑脸,他看着仇希,语气平缓。 “仇希,你这次是不是要跟他回怀玉剑庄的?”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肯定是剑庄派他来的,估计和死在岛上的那个剑庄前辈有关,如果我执意不回,肯定会招来不必要的怀疑。” “恩——那你便跟他回去吧,也不用催促他,看他什么时候要回了你就跟他回去就行了,明白吗?” “你想干什么?” 仇希虽然看不透严君这个人,但是起码他知道一点,这个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相反的,绝对是一个恶到了骨子里的人。 “不管他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只要死了,那就不会有问题了吧,我也是的,绞尽脑汁想那么多干嘛......” 说到最后,严君居然还自嘲的笑了一下。 “又要让东洋族的人动手吗?” “不用,如果他们真的是来调查我们的,再借东洋族的手,那不是把嫌疑往我们身上揽吗?行走江湖,打打杀杀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每天都要死那么多江湖客,他们也不是不能死的吧?” “我要跟他们一起死?” 仇希虽然不喜欢想那些问题,但是他也不是个傻子,他和谢晨阮子让三人一起,如果他俩都死了就他安然无恙,那明显就有问题,如果过程中还有他参与的影子,那就没必要了,所以除掉谢晨和阮子让,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自己一起死,这样就没有任何嫌疑了,就算谢晨已经提前将消息传了出去,那也没用了。 听到仇希的话,严君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怎么会呢?咱们还有大事没完成呢,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呢,怎么会让你这样就死了,放心,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跟着他们走就是了,任何有心的举动都可能留下痕迹,所以你一路上什么都不要做,制造一场小小的意外,这点儿事情我还是能办到的,不过你可能要吃点苦就是了。” 仇希毫不在意,“我倒是无所谓,如果需要我死,死得有意义的话,你说一声就是了。” “话别这样说嘛,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再说了,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我可没有命令你的权利。” 仇希起身打开门,这是示意让严君离开了,“那就这样吧,我这段时间也会留意他们的,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在怀疑我们。” 严君起身离开,走到门口与仇希擦身而过的时候,笑着淡淡道。 “不管他们是不是在怀疑我们,我都不想让他们继续活着了,所以,你要是真的对他们产生了什么同门之情的话,趁着这最后的一段时间,还可以和他们好好增加增加感情哦。” 仇希顿了一下,“我听说你那个妹妹很喜欢阮子让,就这样让他死了,你不怕你妹妹伤心吗?” 没想到严君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双眼冰冷的看着仇希。 “我劝你别把心思打到玉儿身上,不然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都不得!明白吗!” 说完,脸色瞬间又变了回来,挂上了那张看上去无比谦虚又温和的笑脸,笑着道。 “男女之情嘛,虽然重要,但是有时候也没那么重要,甚至是无足轻重的东西,玉儿她肯定能理解我的。” 仇希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然后又问道。 “我有个问题一直都想问你,那天你在密室对严政最后说的那番话,是真的吗?” 严君抬头思索了一下,最后自己说了什么呢?哦——想起来了。 他笑着看向仇希。 “当然是假的了,只是想耍耍那个老东西罢了。” 仇希看着严君的眼睛,不过也看不出什么东西,严君此人的城府实在是太过深不可测了,看了半天,最后也只能淡淡来了一句。 “我想也是。” 第两百九十章 招募家兵 严君的这番分析其实不无道理。换做其他的任何人站在他这个立场,可能最后也会得出这个办法,好像除了杀掉谢晨和阮子让外,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不过,如果让谢晨知道严君的这番分析,最后还得出一个要除掉他们的结果,那他肯定是要大呼冤枉的。 正如严君所说的,谢晨不过是才来楚郡而已,他所知道的事情,是整个楚郡百姓基本上都知道的事情,他哪里能知道什么“内幕消息”?他之所以会说那番话,其实只是因为听了阮子让的话,觉得阮子让在这里受了委屈,所以想给他出出气,或者说给他打抱不平一下罢了。 当时两人才离开仇希的住处,阮子让就很不解的问谢晨,说自己没有跟他说过什么仇希和严君的聊天内容啊?谢晨只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管他们在聊什么,我这么一说,他们肯定要想半天,自己有没有在背后说谁的坏话啊?什么时候被你听到的啊?诸如此类的问题,不说让他们在心里一直挥之不去吧,起码他们现在肯定在那儿绞尽脑汁的想着呢! 确实是想着,只不过谢晨也没想到,会想到这么一个结果上去,也没想到,他的一句无心之言,居然直接指向了严君和仇希最大的秘密,给自己平静的东南之旅招来了杀身之祸。 起码现在的谢晨,是还完全意识不到的,他果然如同他之前和严君说的一样,开始在楚郡游山玩水起来,每天阮子让都带着谢晨在楚郡各处游玩,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可玩的,走的地方多了便会发现,天下的风景都差不多,最新奇的也就是对那个风景还感到陌生的时候。 不过意外的是,仇希居然也每天都会跟着阮子让和谢晨,虽然不说什么,但是每天只要谢晨和阮子让出去,仇希都会准时的出现在他们旁边,然后跟着他们一起出门,再一起回来。 这只是小事,对偌大一个楚郡来说,多一个谢晨并不会引起任何反应,就好像一滴水滴入大海中一样,确实有,但是也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最近的楚郡如果说有什么大事发生,那还是得从五大家族说起。 在两年多之前,五大家族的行事一直都奉行着低调为上主义,在楚郡很少有他们的消息,就算偶尔做了些什么引起话题的事情,也很快就会被五大家族的人暗中压下去,可是自从两年前陛下的那封午夜密信开始,五大家族就逐渐走到了明面上,寻仙山、组船队、讨伐异族、五大家族家主被异族刺杀......他们的一举一动几乎都牵动着楚郡乃至天下的目光和话题,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由于五大家族的家主被东洋族暗杀,而且到现在他们也没有调查清楚,那些东洋族到底还有多少同党或者余孽,所以灭了人家一个岛的五大家族,必然会成为那些人的头号敌人,甚至很可能会采取各种手段来对付五大家族的人,连五大家主都会被暗杀,那一个家族这么多人,他们怎么可能防备的过来呢? 为了应对这种情况,五大家族终于是开始招募家兵了。 之前也说过,一个家族,最多可以拥有一千的家兵用以护卫家族,可是如今的天下一片祥和太平,家族养兵说到底并不好听,就算明面上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如果你家族的人想考取功名或者就是在朝为官,那多多少少还是会受到一点影响的,别人看你就会想,哦——这家人家里养者一千的家兵呢。 五大家族身份敏感,在这之前,自然也是兢兢业业的恪守着这条规矩,除了几百最精锐的力量,不敢多招募一个家兵。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五大家族因为那个东洋族的事情,族内的人已经处在了一种随时可能发生的危险之中,所以这个时候招募家兵,是再合情合理不过的事情了。 招募家兵是直接开始的,几乎没有任何预兆,事实上他们也不需要向谁请示什么,因为仁楚的律法中说的很清楚,一个家族可以有不超过一千的家兵,如果他们为这还要去请示陛下什么的,那只能说他们脑子被驴踢了,因为这样做不就像在告诉陛下:您的规矩其实大家都没当回事儿吗? 他们打破的不是规矩,而是一个大家平时的默契。 招募家兵一事是楚家最先开始的,作为楚家新任的家主,楚吉在这方面做得还是很不错的,一切以保护族人的安全为重,至于那个大家都不愿打破的默契,在族人的安全问题上,不值一提! 楚家开始招募家兵了,其余四家却还在观望,观望朝堂或者那位陛下的反应,这种公然招募家兵的行为可不同与之前召集出海的江湖客,那件事情所有人心里都明白,他们只是出钱找人办事儿罢了,彼此之间只是利益的交换关系。 可是这次招募的,可就是真正的家兵了,注定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家兵家兵,那就相当于的家族的一份子了,能接触到的,也都是家族的核心了,一般来说,招募来的家兵全家都会受到这个家族的关照,同样也是受到监视。这样的人,能力固然是很重要的一部分,最重要的,还是要值得新任,因为如果这样的人将来背叛,或者本身就是敌对势力派来的细作,那对整个家族都可能造成严重的损失。 楚家的进城也不快,这不是有钱就能解决的事情,一旦招募到了一千家兵,并且这一千人在家族内生活超过了一两年,那就很难与这个家族分割开了,也就是说,以后可能要一直维持着一千家兵这个规模,除非产生什么严重的变故。 楚家的现任家主楚吉显然是想赶紧做点什么事情来证明自己,所以才这么急不可耐的借着这个东洋族的事件来招募家兵,毕竟他找来的家兵,那肯定都是些新人,基本上都只会对他这个家主效忠,这样一来,这股强大的力量在手,他家主的地位就能得到稳固了。 在发生那件事之前,其余四家应该都是这个心理...... 第两百九十一章 严姑娘不见了 若是事情真的如其余四家想的一样也就罢了,楚家招他的家兵,楚吉去夺他的权,他们其余四家继续观望着,如果陛下真的对此没有任何不好的看法,那他们再动也不迟,毕竟五大家族才遭遇一场变故,确实需要一件大事来将那件事翻过去。 可是现实往往是不会按照人的“预想”去发展的。 仁楚三十六年的新年这天,谢晨、阮子让、仇希三人没有留在严家,找了个间酒楼,三人叫了一桌子菜,又自己温了几壶酒,便算过年了。 他们毕竟只是借住在严家,像严家这样的大家族,新年对他们来说肯定也意味着算账,不管是好账坏账,到了年尾都要算的清清楚楚,不能把今年的帐带到来年去不是?所以虽然严君再三留谢晨他们一起,可是谢晨还是出来了。 去年的这个时候,那可热闹了,当时师其勇、娄冬杰也刚好做完任务回来,穆青邱、任宗蕴也从丰灵剑庄回来了,一起来的还有丰灵剑庄的人,最令谢晨意外的是钟花落居然也来了,和穆青邱他们一样,也算是作为丰灵剑庄的使者来的。 谢晨见到钟花落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以前叫她钟师姐钟师姐,可现在他也不是丰灵剑庄的人啊,最重要的是,他比钟花落还要大上一点呢! 最后憋了半天,只叫了一声钟姑娘。 四五年没见,钟花落也长成大姑娘了,也不像以前那么大大咧咧那么活泼了,对于谢晨称呼,她很平静的就接受了,对谢晨施了一个万福便回了一个谢晨少侠,要是搁以前的时候,她肯定要追着谢晨打了。 还是曹曦看出了钟花落异样的地方,虽然得体大方,但是还是能感觉得到,她其实是有些失落的,然后曹曦便很亲昵的挽住了钟花落,对钟花落说:“你就是谢晨哥哥经常提到的钟师姐吧?谢晨哥哥说以前在丰灵剑庄的时候受了你很多的照顾呢!” 钟花落见到这样一个美的有些超脱凡尘却又意外亲近的女子,又听到她这样称呼谢晨,也是很快就知道了她的身份,除了谢晨以前天天挂在嘴边的小曦,还能是谁? 在场的人都不是瞎子,不过看着钟花落和曹曦亲昵的样子,都选择性的让自己当了回瞎子,不怕死的师其勇还凑到谢晨耳边悄悄说了句:“大师兄果真厉害啊!这个钟姑娘师弟我才刚问到名字呢,您老人家居然已经把人家的芳心都俘获了,师弟我是又佩服又嫉妒啊!什么时候能传递师弟两招就好了啊......” 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谢晨一记老拳给锤到了桌子底下。 那是仁楚三十五年新年的事情了,谢晨对仇希和阮子让在今年的新年说着去年新年的事情,也是感慨不已,不过他的主要目的还是希望明年的新年,大家能聚齐,到时候肯定会更热闹。 阮子让听的也是不断发出笑声,眼神中露出可惜和向往的神情,显然,如果真的有那个机会,他一定会非常非常开心的。 等他们酒饱饭足天已是傍晚了,冬天白天短,天黑的比较快,所以谢晨他们也不意外。等他们回到严府的时候,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整个严府灯火通明,过年嘛,这倒也能理解,但是气氛就太不对了,每个人脸上都是很焦急的样子,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用戒备森严剑拔弩张来形容完全不过分。 最奇怪的还是严君,这时候他应该在会客厅或者什么地方会客才对,可是他也在门口和下人们说着什么,而且显得很暴怒的样子。 谢晨他们三人还在发楞呢,严君却率先看到了他们三个,直接径直向他们三个走来。 谢晨注意到,严君脸上的表情终于不是那副笑脸了,反而很冰冷,充满了杀意,看着他们的眼神也是充满着敌意。 “你们有没有见到玉儿?” 玉儿?哦——应该说的是严如玉姑娘吧。 谢晨对严君行了一礼,很客气的答道,没有。 严君也没说信也没说不信,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却是看向了阮子让。 “玉儿吃过晚饭后便直接出了门,我问过下人,她当时出门的时候带着一个饭盒,说是要给人送点解酒的汤,我猜她应该是猜到了你们今天会喝很多酒,所以想给你们送一些过去。” 说完,严君又向前走了两步,脸几乎都贴到了阮子让脸上,两人四目直接仅隔一掌之距。 “我问你,你们今天在那个酒楼,玉儿到底有没有去找你们!” 谢晨见状不对,赶紧侧了一步将阮子让挡在了他身后,严君现在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眼神也是充满了杀意,这种眼神他见过很多很多,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我们今天一直在醉月酒楼,从午时便没有离开过,一直到刚刚才离开,期间从未有人来找过我们,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怀疑到我们头上,总之,你妹妹的事情,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你妹妹是为了给我们送解酒汤才不见的,那我们也有责任去帮你找严姑娘,我不阻止你怀疑我们,但如果让我知道你要对我这两位师弟做些什么,那我也不是那么容易任人拿捏的!” 两人就这样对视良久,最后严君终于收回了目光,对着谢晨充满歉意的行了一礼。 “是严某失礼了,事关我妹妹的事情,还请谢晨少侠原谅严某的失态......” 谢晨也同样回了一礼。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如果换做是我的话,可能比你还要失控,放心吧严兄,严姑娘肯定没事的!” 严君又回了一礼,没有再多说,直接转身向府内走去,谢晨看到有几个人很快就对他说着设么,然后严君就愤怒的一拳砸向了门前的石像,染红了一片。 谢晨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转身拍了拍阮子让的肩膀,严姑娘肯定是为了给阮子让送醒酒汤才出门的,这样一来,他们就没办法置身事外了啊...... 第两百九十二章 绑架事件 严如玉失踪了,在五大家族的地盘楚郡上,严家的大小姐,严家家主唯一的亲妹妹,就这样离奇的失踪了。这件事别说放在楚郡,简直就是骇人听闻,不过结合到最近楚郡发生的这一系列事件,众人好像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不过恐慌还是在所难免的。 关于严家小姐的失踪,不管是百姓还是五大家族的人,几乎都已经认定了一个凶手——东洋族。毕竟在这样的时候,除了那个东洋族,又有谁会对五大家族出手呢? 严家的人几乎都被派了出去,每天在楚郡四处找,楚郡的官府一干官员每天也是忙的焦头烂额,严家不断给他们施压,楚郡的百姓更是有了“官府没用”这样的言论,要是他们再抓不住那些东洋族的凶手,他们的乌纱帽可能就难保了。 严如玉失踪五天之后,其余四家开始了疯狂的家兵招募,甚至已经有些饥不择食的感觉了,不过很显然,这样招募来的和之前招募船队上的人一样,都是他们为了应对这种特殊情况而采取的不得已的措施,一方面在认真的招募家兵,一方面也在忽视质量而追求速度,只想尽快加强家族内的防御力量,起码在那些东洋族的人被抓住之前,必须要这样做! 他们的家族比起严家只大不小,族人比起严家也是不少什么,连严家的大小姐都能被那些东洋族的人抓了去,那他们这么大的家族,又怎么能保证不会遭他们暗中的毒手呢?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放到这里也是一样,他们不可能怕什么东洋族,就算他们人再多,就算他们其中有顶尖的高手,只要暴露出来了,他们有无数种方法来应对,可是敌人如果就这样潜伏在暗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来一下子,那怎么防备得过来? 楚家做这件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所以他们是表现的最镇定的,要说最失态的,可能还是严家了。严家现在大权全在严君一人手中,失踪的又是他的妹妹严如玉,也由不得他不紧张。仅仅几天的时间,加上严家本身就有的那几百家兵,严家已经招募齐了一千的家兵,这一千人每天都只做一件事情,在楚郡找人,找严如玉。 才四五天的时间,那些人不可能跑很远,而且从他们做的这些事情来推测,他们肯定就在楚郡,不然不可能出现的这么恰到时机!再说了,如果他们想继续做些什么,那就不可能这么离开楚郡。 用严君的话来讲,就算是把楚郡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到! 到现在,其实没人知道,严如玉是不是还活着,毕竟如果真的是东洋族的人干的,那他们可能很难会留活口了,可是到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只不过在大部分人心中,都觉得严如玉还活着的可能性已经很小很小了...... 谢晨和阮子让仇希他们三人这几天也是在尽自己的力,只不过在这里,他们只是三个普通的江湖人罢了,就算顶着怀玉剑庄弟子的身份,但那也只是能让他们在与人正常相处的时候得到一个认同的眼光,真要触及到做具体的事情,单单有这份身份就不怎么起作用了。 阮子让这几天情绪明显很低落,或者说,很自责。严姑娘如果不是为了给他送醒酒汤,也就不会出门,不出门,也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了......谢晨感觉得到阮子让的自责,但是这样的事情,他也不能说什么,难不成说,那都是严姑娘自己做的,咱们又没有让她来,所以你不用自责?这种话谢晨想都没想过。 万事想为自己开脱可以有无数个理由说服自己,只要永远站在自己的立场去看问题,那所有的问题都不会是自己的错,可是如果他这样想,甚至这样做了,那他就不是那个谢晨了。再说了,这件事也不是简单的对错问题,严姑娘对阮子让的感情其实大家都明白,这种事,不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能去说的,说,对他们来说也都是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风凉话,只能让阮子让自己慢慢的消解。 旁人对你的感情,不是让你去恃宠而骄的,更不是让你觉得对方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就算我们不能对那份感情做出美好的回应,也应该明白这份喜欢的责任。 一位姑娘,如此不顾一切的喜欢一个人,这本身就是世间难得的感情了,虽然谢晨不知道这两年来阮子让和严姑娘之间发生了些什么,但是能让一位姑娘这么喜欢......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了。 阮师弟,也应该承担起这份责任。 “话说回来,今天仇希怎么没有跟我们一起出来啊?” 谢晨看着一直低落的阮子让,也知道一直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他们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要赶紧找到严姑娘,要自责,要内疚,甚至说要因此喜欢上人家严姑娘,那都是找到严姑娘之后的事情了,所以谢晨也是不得不找个话头希望转移一下阮子让的注意力。 阮子让虽然情绪很低落,但是倒也还不至于到了那种不闻不问的地步,还是故作轻松的答道。 “别看我们都在楚郡呆了两年多,但其实仇希可能和你差不多,对楚郡根本不怎么熟悉,倒是我这两年无所事事,把楚郡逛了个遍,所以有我就够了。” “别有你就够了啊?把你大师兄我当成空气了不成?既然我谢晨在这里,那天塌下来我肯定也要在你上面先顶着的!明白吗!” 阮子让强笑了一下,只不过满脸都露着疲惫,这五天,他几乎都没有睡过。 “大师兄,有你在这里,真的让我安心很多,真的!你知道我这个人的,性子软,甚至有些懦弱,碰到这样的事情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从小到大都怕血,家里平时杀只鸡我都不忍心看,虽然习武这么些年,但是我的剑其实都没有见过血。现在严姑娘居然因为我......生死不明,如果她真的因为我死了,可能我这辈子都......” 第两百九十三章 猜忌 阮子让说这些话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情绪的波动,只是平淡,但是这份平淡却是让谢晨无比心疼,他大概能明白阮子让的心情,当初得知怀冶良前辈死讯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正所谓大悲无泪,这几天,阮子让肯定已经独自一人消化了很多很多难过了。 他没让阮子让继续说下去,满脸心疼的拍了拍阮子让的肩膀,然后轻轻抱了抱他,“放心吧,严姑娘肯定没事的!” 他也知道这话有些苍白无力,但是他实在是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说些什么,应该说些什么,既然说什么都没用,那就且安慰安慰吧。 仇希今天没有再跟着谢晨和阮子让出来找严如玉,而是去找严君了,他本来已经,严如玉的失踪是严君策划自导自演的。 正如严君之前对他说的一样,一件事,只要做了,就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来,只能说这个痕迹的大小程度不同而已,他们那天两人一起出现在密室,还亲自动了手,在他们都预料不到的地方,肯定存在着什么疑点。 可是现在严君这时候演这样一场戏,他就可以把严家的嫌疑完全摘去,不管是谢晨在调查他们也好,还在背后还有什么人在怀疑他们也好,严如玉一被绑架,他再玩儿了命的去找,那无论如何也没理由再怀疑严家了吧?按照仇希对严君此人的了解,他完全做得出这样的事情,如果严君再做的绝一点,让严家再多死几个人,那就更稳了。 而且这几天,严家趁着这个机会大肆招募家兵,看起来好像是和其他三家一样,是慌乱之下的举措,但是仇希可是知道的,严家招募来的这些人,都是他们本来就计划好要招进严家藏起来的,真正的,东洋族! 这样一来,严君的这个局简直就是一石二鸟,甚至一石三鸟了,仇希自然以为自己看到了事情的真相。 所以这几天,仇希都没有将这件事太放在心上,严君的这些事情他想来不喜欢问,毕竟严君的很多手段就连他有时候都觉得恶心。可是五天过去了,他发现自己的猜测好像出现了什么偏差,严君似乎有点演的太认真了,严家本来的家兵就算了,派出去是无可厚非,可是那些东洋族的人,本来计划是让他们装成严家的家兵在严家躲藏起来,可是严君居然也把他们派了出去,要知道,那些人里面,还有些人连仁楚的官话都说不好,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暴露了! 到底是自己的猜测错了,还是严君太入戏了,仇希觉得自己必须去问个清楚! 进了严君的书房,发现他正在伏案写着什么,不过下笔很重,可能是太过入神,都没有察觉到仇希进来了,还是仇希先开了口严君才反应过来。 仇希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问了一句,你妹妹的情况现在怎么样?有线索了?他本来是想先试探试探严君的,看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他一手策划的,没想到严君一见到仇希双眼立刻就冰冷了起来,手中的笔还握着,双眼就冷冷的看着仇希。 “我对你说过的吧!不要把任何心思打到玉儿身上去,不然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哪怕是舍了我这一切都不要,也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仇希听着严君这充满杀意的话,心里有些莫名其妙,很显然,严君现在是动了真怒了,说实话,仇希和严君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严君愤怒的样子,或者说,露出了他心里的情绪,在这以前,仇希一直以为严君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冷血之人,没有任何感情,将一切都玩弄于鼓掌之间,城府深不可测,永远都不会讲情绪表现在脸上。 但是现在看来......他也是有弱点的嘛。 不过,愤怒的严君虽热可怕,但是仇希也不是什么软柿子,他和严君之间也不是什么上下级的关系,仅仅是代表了两个利益集体罢了,说起来,他们之间只能算是合作关系,而且现在就他们两个人,应该是严君的命掌控在仇希手里才对。 仇希懒洋洋的坐到椅子上,将剑横放在腿上,双手抱着头。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倒是我想问问你,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一手策划的?如果是的话,那我可真是要对你更佩服一层了。” 严君将笔狠狠的戳在书桌上,顿时溅黑了一大片,他继续语气森冷的道。 “我不去找你,没想到你居然主动找上了我!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了你们那个狗屁东洋族,结果你跟我说是我一手策划的?我告诉你,你们东洋族最后的一丝生机就在我这里,如果玉儿出了什么事,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我顶多损失一个家族,掉几颗脑袋,可是你们全族都要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劝你再好好想想,也和你背后的人说一声,如果不想让事情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就不要再招惹我,把玉儿完好无损的放回来,如果我发现玉儿少了一根毫毛,你东洋族就拿一条人命来还!” 仇希听到严君如此激进的话,也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们辛苦谋划几十年,到了这个地步了,他居然能说出鱼死网破这样的话来? 仇希双眼也是凌厉的盯着严君,手已经不动声色的放到了剑柄上,“我们有什么理由来做这件事?挟持你妹妹对我们会有任何好处吗?再者说了,如果真是我们干的,那些人又为什么会帮着你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出去找你妹妹?” 说到这里,仇希也是想到了什么,瞬间拔剑就来到了严君面前,剑锋贴在严君的脖子上,好像随时都可能割破他的咽喉。 “你让我们的人出去找你妹妹,不会就是想先将我们暴露出去吧?” 严君丝毫不在意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严君依旧冰冷的盯着仇希,甚至还往前进了两步,和仇希死死的对视着。 “最好不是你们做的!” 第两百九十四章 弱点 仁楚三十七年的正月,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个充满了喜庆和欢快的时候,新年才过没几天,大家都忙着走亲访友,家里屯的年货也够他们好好地享受一阵子,物质的富足加上亲人的团圆,很容易让人产生幸福的满足感,可是对于楚郡的百姓来说,这个正月却是每天都如坐针毡,每天都不得不生活中一种未知的惶恐中。 严家的大小姐严如玉到今天也还没找到,那些东洋人余孽的下落也是一点线索也没有,每天楚郡明里暗里都有很多人在到处搜查,官府的人,五大家族的人,还有一些自发的江湖人或者百姓。一日不找到那些东洋族的杀手,他们就一日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正月才过了不到十天,除了严家的大小姐严如玉,陆陆续续又有好几个人遭到了那个东洋族的毒手,整个楚郡都因为那些潜藏在暗中的东洋族惶惶不可终日。 唯一让百姓们觉得心安的地方,可能就是那些东洋族现在看来只是在对五大家族的人下手,到现在为止,除了楚家,其余四家都有族人遭到了侵扰。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由于他们几大家族都加强了戒备,所以每次都是有惊无险的化解掉了,袭击发生了四五次,居然没有出现一个伤亡的,那些人就像是只想骚扰他们一样,出一招不管成不成,立马就撤,根本不在乎结果。 楚郡各县的守军每天也是加大了巡逻的力度,每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全城巡逻,俨然已经到了战时戒备状态。在这样的状态下,那些东洋族的人终于是没有再动手了,陷入了一种平静之中,可是所有人都明白,这样的平静根本就没有用,那些东洋族的人一日不除,楚郡便一日不能真正平静下来。 至于严如玉,已经没人觉得她还活着了,从这段时间的情况来看,掳走她的人肯定是东洋族的人无疑了,以五大家族和东洋族之间的仇恨来看,他们不可能留她的性命,就算还活着,那肯定也比死了还难受的。 当然了,这些人中,不包括严君。 经过和仇希的再三确认,严君终于相信,这件事不是他们东洋人做的,而且也确实和仇希所说的一样,他们之间虽然还没到那种坚固的同盟关系,可是不管怎么说,他们目前也是合作关系,东洋人这样做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外界虽然都相信这件事就是东洋人做的,但是他们却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是有人在打着东洋人的旗子,针对他们五大家族!虽然对方没有明确的表示他们就是东洋族的人,可是他们选择在这个时间,用这种方式出手,就是想将天下人的目光往东洋人身上引! “你们五大家族在楚郡坐大这么多年,树敌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现在刚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有人对你们动手我觉得很正常啊。” 仇希看着还在写什么东西的严君,躺在椅子上无所谓的说着,反正这是他们五大家族的事情,跟他又没什么关系,他自然能坐在这里说说风凉话,而且他还蛮喜欢这种感觉的,能看到严君吃瘪,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严君头也没抬,说了一句蠢货。 “如果敌人不是想对五大家族动手,而是想对我们动手,甚至是专门想对你们东洋人动手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不就说明对方已经把我们一起怀疑了?都已经怀疑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们之间调查严家不就好了,干嘛要饶这么大的圈子?再说了,应该不会有人能将严家和东洋族联系到一起吧?” 仇希的反应倒也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如果敌人真的是已经调查到了这个份儿上了的话,那说明严君和他做的事情都已经暴露了,没必要再这样做啊? 严君没有回答仇希的问题,反而问起了别的事情。 “你最近没有跟着那两个人了?” “他们现在正在为你妹妹的事情焦虑着呢,估计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去了,天天在楚郡瞎转悠,而且我看他们也不像是知道什么的样子,那天谢晨的说的话估计就是故意想让你闹心的,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嘴皮子功夫厉害的很。” “你很了解他嘛?” “毕竟也算是做了大半年的师兄弟嘛,有这点了解还是正常的。先不说他们,你妹妹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要我看,不管敌人是谁,她还活着的几率都很小了,毕竟都被掳走十来天了,敌人不可能就这样养她十多天吧?” 不说严如玉还好,一说到严如玉严君整个人气势立刻大变,满桌的纸笔立马成了一片狼藉,不过比起之前显然也是冷静了不少,起码说话还能保持冷静。 “你错了,既然十来天都没有发现玉儿的尸体,就说明她肯定还活着。敌人既然没有一开始就直接下杀手,就说明他们是有着其他目的的,可能是想通过玉儿得到些什么,可能想留在手里做最后的筹码,总之,他们是不会杀死玉儿的,起码现在不会。” 仇希听着严君的分析不以为意,说到底,这其实也只是严君自己的猜测罢了,万一对方就是一群亡命之徒,是和他们五大家族有着生死之仇的,就像他和楚家一样,那不直接就下杀手了?想让一具尸体消失那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再说了,那些人见到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就算不杀她,估计也不会让她舒坦的活着吧,女人落到敌人手中可比男人的下场要残酷得多了,有时候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当然了,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没敢直接当着严君的面说出来,经过这件事他也明白了,严君这个人,冷血无情,城府极深,但是彻彻底底冷血的人是不存在的,人活着总得是需要一点温暖的,不然那就不是人了。 可能是他太过冷血无情了,导致他的一点感情就会直接变得过于深刻,对严君来说,他的情便全部的灌注在了他妹妹严如玉身上。可以说,严如玉就是严君仅存的一丝人性,是他的逆鳞,不过......仇希想到这里,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笑。 也是他最大的弱点! 第两百九十五章 仇希的身世 仇希还在想严君和严如玉的事情,没想到严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旁边,也坐了下来,他疑惑的看着严君,要说什么就说呗,干嘛还特意来自己面前说? “你们东洋族现在一共有六百武士以家兵的身份躲在严家,还有一千两百名武士以严家帮工、船夫、下人等各种身份生活在仁楚的天下,此外,还有一些缺乏作战能力的青壮年,人数估计多达三千,至于老幼妇孺,人数也不下五千,现在都在严家的安排下好好的生活着。 我听说在从前百国混战的时候,你们东洋族也是有着自己国家的,人口最多时也曾高达上千万,整个南部海域都是你们的天下,说来也是可怜,到了现在,一个种族总共居然就剩区区万人。” 严君脸上挂着莫名的笑,仇希听着却是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皱着眉头眼神看向严君。 “你想说什么?” 严君笑了笑,没有说话,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 “我们五大家族有一件事好,那就是有传承,家族里发生的很多事情都会记录在册,根据事情的不同再分类。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好不好,但是从这件事来看,还是有些作用的。” 仇希拿过那本册子,里面有一页折了起来,仇希一下子就看到了上面的几个字。 仁楚十九年,船队出海途中遇一岛,经考察,适合做船队海上的补给停歇点,但岛上有几千原住民,为了保证货物的机密性,需要让岛上的人搬离。 仁楚二十年,经过协商,岛上大部分原住民愿意接受条件,搬离岛屿,去大陆生活,但是还有部分人不愿。 仁楚二十年,船队在与他们一次冲突中发现,岛上的原住民并非仁楚族人,是一个名为东洋族的分支,在仁楚立国前便在岛上生活,并未归顺仁楚。 仁楚二十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经过苦战,异族人被我方船队全歼! “看到没,其实你不仅仅是被东洋族收养长大这么简单的,你,仇希,本身就是东洋人!” 仇希双手捧着这本册子,浑身忍不住的颤抖起来,仁楚二十年,那时他还不过是一个刚开始记事的孩子,船队登岛时他没有什么感觉,他的父母说可以去陆上过好日子的时候他也没什么感觉,他的父母满脸欢喜的带着他上船的时候他也没什么感觉,甚至整艘船开始起火的时候他都没有什么感觉。 他只感觉有些吵,有些乱,但是他的母亲一直将他紧紧抱在怀中,所以他觉得很温暖,也很安全,去不去陆地什么的,对他来说根本就无所谓啊,只要爹娘一直在自己身边就好,只要母亲能经常这样抱抱自己就好......可是母亲却突然将自己塞到了一个大木桶里面,这木桶平时都是用来藏酒的,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把自己藏到这里面。 他记忆的最后,就是木桶外母亲的笑脸,她笑着说,妈妈和你玩捉迷藏,在我揭开木桶的盖子之前,一定不能发出声音,不能自己出来哦。 捉迷藏不是自己藏的吗?哪有你藏我然后来找我的?年幼的仇希心里这样想着,但是看着母亲的笑脸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母亲便盖上了木桶的盖子...... 他在里面等啊等,感觉自己好像坐在小时候的摇篮里一样,晃晃悠悠的,然后便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周围全是不认识的人,还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他找不到妈妈爸爸,便开始嚎啕大哭,然后便狠狠的挨了打。 后来终于有能听懂他的话的人了,可是那人也只会打自己,他不知道爸爸妈妈去了哪里,也不明白妈妈为什么现在还没找到自己! 那些人每天教他武功,教他说一些奇怪的话,学不好就挨打,一起练武功的人很多,某个前两天还一起玩儿的伙伴,可能今天就死了。虽然不断有人死去,可是也经常会有新的孩子会被送来。他们每天都要在厮杀中度过,能赢的才有资格吃饭,才有资格活着! 就这样,他一直在厮杀中到了懂事的年纪,这时候他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知道了多年前事情的真相,然后他也得到了一个名字——仇希。 爸爸妈妈都死了,自己的亲人全都死了,那些街坊邻居也全都死了,自己就只剩孤零零一个人了......不过,这时候的他饱受这么多年残酷的竞争,早就成了一个冷血无情之人了。 在他眼里,所有人都是敌人,所有人都可能在某个熟睡的夜晚割破他的喉咙,因为他已经这样做过很多次了,那些孩子中某个比他强的,欺负他的,好多都在某个平平常常的夜晚被他用刀割断了脖子! 后来某一天,他突然又被送离了这里,见到了严君,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帮这个叫严君的人杀了不少人,然后他就成了严君和那些人之间的一个联络点,随着他做的事情越来越多,他的地位也越来越高。 本来他以为自己只要继续这样下去就可以了,没想到后来又让他伪造年龄去加入什么怀玉剑庄,还不允许他暴露一点点他之前所学的武功,要他学到怀玉剑庄的武功,然后再传给他们! 仇希倒是无所谓,反正按他们说的做就是了,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不管他们是真的看重自己也好,还是只是在利用自己也罢,但是没有他们,自己肯定早就死在茫茫大海上了,至于现在的生活什么的,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反正这样......就这样。 但是现在,这一切的一切,居然也是假的!自己就是东洋人,自己的族人,几千人,就这样被几个字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异族人被全歼”......“你也知道,我和那个楚吉关系不错,现在楚家又是他掌权,所以我旁敲侧击的就拿到了关于当年事情的记载,说实话,我看到的时候,也很意外啊。” 仇希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一脸平淡的看着严君。 “事成之后,把楚家的人全部交给我来处理!” 严君脸上挂着那张笑脸,无所谓的道。 “悉听尊便。” 第两百九十六章 档案 仇希知道,严军不可能那么好心的告诉他关于他身世的事情,但是对他来说,那已经不重要了。 他本来对楚家的仇恨只是出于年少的一场灾难,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那份仇恨都是他从无数生死中挺过来的原因,但是在后来的日子里,这份仇恨也就仅仅成了一个仇恨罢了,见过太多太多的生死之后,对生死也就麻木了。儿时的事情毕竟太过久远了,他现在有了力量,也有了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份仇恨也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事实上,在仇希后来的心里,已经没什么事情是重要的了,不管是把他养大的那些东洋人也好,还是那些敌人,都不重要!在多年的生活中,他一直都是被当成一个工具使用,可是哪怕只是一个杀人的工具,他也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被人需要着,所以他自己也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工具而已,只要能达到目标,那自己是什么,根本不重要。 可是现在,突然又有人告诉自己,自己其实也是东洋族,而自己的族人,被一个所谓的大家族,当成蝼蚁般几个字几句话便草率的被全部抹杀掉了。 楚家,好一个楚家! 严君告诉自己这些,恐怕也只是想加深自己对仁楚的仇恨,让自己从根本上就变成仁楚的生死之敌,不过,就算他能猜到严君的用意,他也要这样做,也只能这样做! “你这段时间还是好好监视着那个谢晨和阮子让吧,不管那个谢晨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计划都不变,明白吗?” 仇希此时的眼神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语气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随意。 “我没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不过你既然告诉了我这些情报,作为合作伙伴,我自然也会拿出相应的回报,找你妹妹的事情我们东洋人会帮忙,这么大一个楚郡,你那点人根本不够。” 严君看着这样的仇希,也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神色,反而是思考了一会儿,笑着说。 “看来你们东洋人暗地里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秘密嘛,没想到这小小的一个楚郡,除了五大家族和朝廷的眼线,你们东洋人也早就在布置了。” 仇希头也没回的就开门准备离开,冷冷的说了一句。 “你不也是一样吗?” 严君看着仇希离开的背影,脸上瞬间又恢复了冰冷的样子,很显然,之前和仇希的样子都是他装的。 他靠在椅子上,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和东洋人的合作是多年前就开始的事情了,那天在密室里,十分话有七分都是假的,但是那三分真,无疑是他心里的真心话。 五大家族,在过去的时候,其势和气质大!他们虽然都是旧楚国的贵族,但是东南几国几乎都得看他们的脸色,就连皇族都要忌惮他们。在楚国,如果他们五大家族联手,甚至可以拥有直接推翻皇族的力量!不过五大家族毕竟也有着各种矛盾,所以这种情况正常来说是不会发生的。 但是这就像一个强大的武器,可以不用,但是必须要有!五大家族就算不能联合到一起,但是谁也不能忽视他们联合到一起的那股力量。 那是他们五大家族的鼎盛时期,可是这样的鼎盛,随着一个人的出现,慢慢变了...... 那个人就是楚武,最开始只是以一介布衣进入楚国,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进入楚国朝堂,那时候百国之间混战不休,他硬是凭借着一身军功爬到了很高的位置,后来救下楚家大小姐,还得到了美人的芳心。 不过就算他再怎么厉害,也始终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底蕴的孤家寡人,他的一切都来源于圣恩,圣恩在,他自然是飞黄腾达,但是圣恩一没有,他立马就会被打回原形,所以,这样一个人楚家自然是看不上的,但是有碍与他当时的圣恩眷顾,楚家也没有强硬的破坏。 可是后来楚国先帝驾崩,新帝又不喜欢这个叫楚武的家伙,后来随便找了个理由便把他贬为了平民,在这种情况下,楚家却是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不理解的决定,把楚家的大小姐逐出了家门。不过那时楚家内也是存在着剧烈的权利争夺,所以倒也不是很难理解。 如果楚武就此消失了也就罢了,不管他在朝廷上曾经做过什么,现在又变成了什么样,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五大家族仍然是五大家族,楚国仍旧是楚国,一切都没什么变化,无非就是昙花一现的一个人罢了。 可是谁能想到,几年之后,楚武带着一千人,直接攻破了楚国的皇宫,将那个年轻的陛下一剑刺死在龙椅之上! 而他们五大家族甚至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或许是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或许是当年的事情还有什么别的隐情,但是楚国的天,却是彻底的变了! 楚国变成了仁楚,旧楚国皇族该杀的杀,该幽禁的幽禁,他们五大家族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但是在这个新王朝下,他们显然已经丧失了之前的地位。 严君淡淡的想着过去的岁月,那时候的五大家族该是何等的辉煌?严家家主上朝,太子亲自抬轿,陛下与严家家主路上相见,居然是皇帝先行礼......这一切辉煌都记录在严家的档案中,他虽然没能有幸亲历那个辉煌的时代,但是他每每看起都会觉得心神激荡。 可是现在呢?五大家族都如同狗一般龟缩在这小小的楚郡,仇希说楚郡大,大吗?单看楚郡是大的,可是如果放到整个天下呢?也不过是弹丸之地罢了,可是就算在这弹丸之地,他们五大家族做任何事情也都是畏首畏尾的,招募几个家兵都没不敢,晚上一封密信就能把他们吓得不能自已...... 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就是当年那个楚武!不对,还有一个人,一个在档案里只出现过一次名字的人——曹静之。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不知道他在当年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但是他有一个直觉,那个莽夫楚武能做到那些事,肯定和这个人有关。 第两百九十七章 抱负 严君每每看到那些所谓从大风大浪中闯过来的老家主就觉得作呕,他们都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应该比他更能理解五大家族曾经的辉煌才对,可是现在都变成这幅恶心的样子......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要让严家,不,要让自己站到曾经的辉煌的高度,甚至要比曾经更高!他要站到这个世界的顶点! 想到这里,严君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个微笑,不同于平时那张笑脸,这个笑看起来更像是是他发自内心的笑。 谢晨和阮子让这几天果然没再见到仇希,有时候回严家去找他,得到的结果都是“仇希少侠出门还没回来”,他们也不知道仇希干嘛去了,不过也没在意,毕竟他们现在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就照现在的情况看,不找到严如玉姑娘他们估计不会走的,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不过谢晨还是不希望见尸吧,按照阮师弟的性格,要是严姑娘真的死了,恐怕他这辈子也完了。 转眼间严如玉已经失踪半个月了,又到了元夕节,不过这个元夕节注定不会热闹的起来,整个楚郡现在都处在一种风声鹤唳的状态,每天天一黑就没人敢出门了,还在外面晃悠的,要么就是各个势力派出来调查的,要么就是守军在巡逻,如果看到有疑似的普通人的还在外面走,那绝对是他们抛出来的诱饵,想引诱那些东洋人上钩的。 不过也多亏了这样全城戒严的状态,这段时间那些东洋人一次都没有再出手,事实上到现在为止,除了严家的大小姐严如玉,就没有人受到过什么实际的伤害了。 作为目前为止唯一遭受那些“东洋人”伤害的严家,现在可以说全族都因为严如玉的失踪而不得安宁,现在的家主对他妹妹的爱护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在从前的严家,最招老爷子喜欢的就是他的长孙严君,喜欢到了甚至将家族的很多命脉产业都交给了严君打理,喜欢到了直言要把家主的位置直接传给严君。而作为严君的妹妹,严如玉又得到了严君的全部喜爱,可以说,严君对他自己都没对严如玉那么上心,在严家,你戏弄谁都可以,甚至戏弄严君都可以,但是千万不要尝试着戏弄严如玉,这是无数人用血泪的教训得来的经验。 现在,严如玉失踪了,严君还是严家现任的家主,那他们这些人的日子更可想而知了,严家的护卫力量全部都被派出去找严如玉了。本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现在还没了护卫的保护,他们就不用提出门的事情了,整整半个月,除了那些出门办事的,严家全族都没有踏出大门一步,每天都只能待在这个大宅子里,憋都快憋坏了。 而且家主生气,下人自然每天就会提心吊胆,连带着他们也不敢放肆的玩闹,整个严家死气沉沉的,现在逢着元夕节,严家除了挂了几个红灯笼,就没有任何庆祝了,严君连饭席都没出席。 不过严君虽热是严家的家主,但是他的辈分毕竟还在这里摆着,族中已经有不少长辈去找他谈话了,不管怎么说,家族一直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啊,严如玉失踪了,但是其他人还得过正常的生活啊! 严君坐在大堂的主座上,手里端着一杯茶放在嘴边吹着,热气腾腾的往上冒,挡住了他的脸。那些家族的长辈们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但是严君的眼睛却是根本没有看着他们,自己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君儿?君儿!我和你说的事情你有没有在想!” 严君眼睛淡淡的瞥了一眼,“啊,父亲,我在想呢!” “别想了,你必须把族中的护卫力量调回来,这段时间家族的生意都已经受到很大的影响了,商队没有护卫力量,根本不敢随意出动,玉儿有那么多人找着呢,东洋族的老巢都被咱们给端了,找到那些余孽是早晚的事情!你不能天天把心思全放在这上面了,你现在是一族之长,一家之主,明白吗?你不仅仅需要对玉儿负责,更要对整个家族负责!” 严君父亲的话越到后面越严厉,语气里透着不容拒绝。 严君冷冷的看了一眼,“你也觉得玉儿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了吗?” 严君的父亲被问的一愣,顿了顿才道:“我是玉儿的父亲啊,我怎么可能不希望她好好儿的?但是玉儿已经失踪半个月了,那些东洋人连五大家族的家主都痛下杀手了,又怎么可能放过玉儿?” 严君看着声泪俱下的父亲,眼神没有丝毫的波动,可能在他眼里,这个父亲不过也是和那几些老东西一样,早就从骨子里把自己当成仁楚的狗了。 他喝了一口茶,语气平淡的道:“放心吧,我会按父亲您的意思做的,关于那些护卫的分配问题,您安排就好,如何?” 众人一看严君居然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都是忙不迭的说好,生怕下一秒严君就会反悔一样,没办法,现在严君全部的护卫力量都被严君派出去找严如玉了,他们是一点安全感也没有,本来这样的事情是要家族内召开会议一起决策的,但是毕竟这件事情比较特殊,严君手中的权利也这么大,所以一开始大家也就由着严君,没敢多说,可是眼看着都过来半个月了,城中戒备越来越森严,这得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所以才会有这么一幕。 “君儿,你也要体谅我们的难处,我们手里的生意都不大,最近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心里都难受,可是不能因为这样就耽误了全族人的正常生活啊是不是?” 严君听着这些人故作伤心的话,放下茶杯,脸上又挂上了那张笑脸。 “放心吧二叔,我明白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走了,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呢。” 严君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不过就在这些要离开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急冲冲就跑了进来,却是那个门房。 “找......找到了......玉儿小姐......回来了......” 第两百九十八章 救严如玉(一) 看得出来,这个门房跑的很急,一进大堂就直接瘫软的跪在了地上,嘴里的话也因为喘着气说的断断续续的,但是屋里的人还是都听明白了他说的意思了,不过......听明白了,却不敢相信。 那些族中的长辈还在消化门房的话,严君却是一个箭步就冲到了门房面前,双手揪住门房的衣服,硬是直接把他给扯了起来,双眼带着凶光看着门房。 “带我过去!” 门房显然被严君的眼神和样子吓住了。 “在在在......就在大门口......” 严君听完直接松开了门房,径直向大门方向急匆匆的跑去。 到了大门口,发现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了,挡得严严实实的,看着严君来了,人群很自然的就让出了一条路,严君这才看到前面的情况。 确实是严如玉......除了严如玉,还有两个人,赫然是严君一直视为隐患的谢晨和阮子让。 阮子让背着严如玉,三人在门口刚刚一直被人围着,竟是进不得门,那些围着他们的人一直在他们旁边说着什么。三人看起来都有些狼狈,谢晨和阮子让看样子还受了些伤,不过从他们的样子来看,并没有什么大碍。 严君大概能猜到是什么原因,这些人看着严如玉回来,丝毫不顾及他们的情况,都想着从他们那里先问到些什么情报,而且三人看着也不像是有生命危险的样子,索性就装作看不见了。 严君阴沉着脸,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事情,快步走到阮子让面前,直接将严如玉接了过去。严如玉现在很虚弱,这段时间肯定是吃了不少的苦的,看到严君,严如玉终于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严君怀里抱着严如玉,对谢晨和阮子让微微鞠了一躬,“严某代表严家谢过两位少侠,两位少侠先将伤疗养好吧,详细的事情我们过后再说。” 谢晨和阮子让点了点头,然后严君就抱着严如玉头也没回的走了。 事情还要从今天下午说起。 本来,谢晨心里也明白,自己和阮子让两个人想靠自己找到严姑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楚郡这么大,官府的人、五大家族的人、还有那么多江湖中人,找了半个月了都没有发现半点那些东洋人的线索,他们两个外乡人,这样找那就是在大海捞针,不过他们肯定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放弃找了,所以哪怕知道可能是在做无用功,也只能用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来安慰自己了。 傍晚,家家户户都已经把大门紧锁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晚上还敢出门的普通百姓,几乎是没有,经过这么长时间,谢晨和阮子让也习惯了,每天晚上还在外面转的,不是官府和五大家族的人,就是那些身怀武艺也在找人的江湖人了。 他们之前还闹了好几次误会,有时候看到大半夜还在外面转悠的普通人,觉得可疑便跟踪人家,没想到人家是放出的诱饵,专门想引那些东洋人上钩的,谢晨他俩这么一跟踪,又被对方当成了可疑的人。有时候一晚上没钓着那些东洋人,反倒是把谢晨他们钓到了好几次。 不过还好,多发生几次谢晨也发现他们不一样的地方了,慢慢的也不会再闹这样的误会了。 这半个月来,他们已经很少去严家住了,因为城中的区域几乎已经被找遍了,而且城中一直都不缺守卫的力量,所以那些东洋人藏在城中的几率可以说微乎其微。 楚郡下辖五个大县,刚好对应着五大家族,这半个月,五座主城已经被翻遍了,他们的寻找重点也放在了周围的小村落和一些深山密林里。 元夕夜,谢晨和阮子让还是和以往一样,继续往他们没找过的地方找,也不知道是该说他们运气好还是怎么,谢晨发现了一队人有些异样。 一共五个人,看打扮,像是武林中人,每人头上都带着一顶斗笠,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色披风,将全身都藏在披风中。这大晚上又没刮风又没下雨的头上还顶着一顶斗笠,谢晨没忍住便多看了几眼,越看就越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奇怪打扮的人一样。 他没忍住好奇,便上前和他们打了声招呼,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他们是不是也是帮忙找东洋人下落的江湖客,还夸他们侠肝义胆,实在是我辈楷模,话语间直接就把他们当成了路见布拔刀相助的侠义之士,不过嘴上夸着,谢晨的双眼却是一直注意着这五个人的变化,对方的头低着,脸都被斗笠挡住了,他也看不到什么。 末了,他还很热情的要和其中一个江湖客抱一下,不过还没抱到就直接被人家躲开了,只碰了一下人家的黑色披风。 谢晨也没多留,直接拉着阮子让就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走了,过了一会儿后,他又带着阮子让悄悄的跟上了那五个人。 阮子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还是默默地跟在谢晨后面,他是没有看出刚刚那些人有什么可疑的地方的,除了有些冷淡,怎么看都是几个正常的武林人罢了。 可是跟着跟着,阮子让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五个人越走越到密林深处,而且每走一段,就要谨慎的检查一下身后有没有人跟踪,要不是谢晨和阮子让都在剑庄学过这方面的技能,换做其他一般的武林人,估计早就被他们发现了。 到了密林深处,居然有几个山洞,外面还有好几个人看守着,看到这五个人回来,看守的那几个人才离开山洞外,跟着一起进了山洞。 谢晨和阮子让不敢靠的太近,因为还不知道敌人的实力,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更多的敌人埋伏着。谢晨本来是让阮子让先回去,赶紧通知人来这里,他在这里守着,万一他们转移或者什么的,他也能及时跟上去。不管对方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东洋人,但是从他们的行动来看,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人,处处都透着可疑。 第两百九十九章 救严如玉(二) 在这样的情况下,谢晨无疑是做出了最好的选择,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强行的打断了他们的计划。 那几个刚刚进了山洞的人突然又出来了,而且还带出来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眼睛被蒙着,嘴上也被缠的布条,谢晨和阮子让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失踪已有半月的严如玉! 阮子让冲出去的时候,谢晨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这些人虽然把严如玉带了出来,但是他们还不知道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他还在思考着对策呢,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阮子让已经冲到那些人中间去了。 可能是阮子让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那些人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就被阮子让当场斩杀了一个,但是其他的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宽大的黑色披风下立刻就同时伸出了十多把长刀,直接向阮子让杀去。 谢晨在看到阮子让冲出去的一瞬间也跟着冲了出去,不管怎么说,情况已经变成这样了,思考任何对策都已经没了意义,现在不是他们死,就是那些东洋人亡! 谢晨人还未到,剑已先至,一柄飞剑直接朝着阮子让飞去,在他周身挡下了这些东洋人的第一波攻势,但是毕竟是以二敌多,更何况还不知道敌人具体有多多,他们也不能只顾着对付这些东洋人,还有更重要的保护严如玉。 所以不管怎么看,情况都对谢晨他们很不利! 谢晨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他的目的压根儿就不是要杀死这些东洋人,只要把严姑娘平安的救回去,他们可以说就获得胜利了。 外面的东洋人一共有七个,阮子让刚刚一件斩杀了一个,可是山洞里的人听到外面的打斗声,陆陆续续又出来了五个,也同时加入了战斗,二对十一,而且这十一个人的战斗力都还不算弱,想取胜恐怕很难。 谢晨一手操纵着飞剑,一手拿着从那些东洋人那里抢来的武器,不断的和他们周旋着,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想杀死他们,几乎不可能! 几经交手,谢晨突然想起来了,自己曾经和这样的人交过手,不管是他们的招式也好,还是他们的装扮武器也好,他都见过! 甚至还学过他们一招! 那还是他第一次回家时候的事情了,回去路上的时候在云州城遇到一伙儿很奇怪的人,当时就说了一些谢晨听不懂的话,他后来也查过,不像是地方的方言,更像是另一种语言,那天晚上他们还遭到过那些人的袭击,不过被他们有惊无险的化解掉了。 后来从家赶往怀玉剑庄的时候,在一个小村子里又遇到了那些人,他们把暮长云称作什么圣女,要把她带回去,但是最后全部都被谢晨他们杀死了,剩下的也都选择了自尽,他们什么线索都没得到。 也就是那些,谢晨学到了一招“居合斩”,后来还对怀安明院长使用过一次,虽然没有起到关键性的作用,但是他也很清楚的记得,当时怀安明院长说这是一个要消亡的种族所使用的招式,后来和他们讲了一些道理,还很开心的放了他们一天假。因为那是唯一一次放假,所以谢晨记得很清楚。 没想到,怀安明院长所说的那个即将消亡的种族,居然就是东洋族! 但是上次遇到的那些人,和这些人明显不是一个档次的。那时候的谢晨不过才是一个才开始修习内力的初学者而已,可是仅仅是那样,他就能杀死那么多东洋人,现在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属于哪个境界,但是绝对绝对要比那时候强,甚至比开始修习元力之前的那个时候要强,可是现在的自己加上阮子让两个人,对付这十来个东洋人都显得如此吃力!如果他现在还是两年前那个还未修习内力的谢晨,恐怕早就被这些东洋人打败了。 想到这里,谢晨有意的带着阮子让转移战场,慢慢向严姑娘那里靠,等到距离差不多了,谢晨周身突然迸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流,就好像一阵狂风一般向四周猛扑去。威力虽然不大,但是架不住现在是战斗的时刻,每个人的精神都高度紧绷着,一着不慎可能就会像第一个人那个直接丧命了,所以见到谢晨这里的诡异局面,那些东洋人显然被震慑住了,都站在原地没敢继续上前。 谢晨争取的就是这个机会,他一把丢掉长刀,一手一托便将严姑娘送到了阮子让面前。 “赶紧带着严姑娘先走,我断后,救出严姑娘我们就赢了!” 阮子让毕竟也是和谢晨朝夕相处了半年多,彼此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他没有多想,直接就抱起了严如玉向一个方向突围,谢晨在他旁边,帮着他一起打开一个缺口。 有谢晨在旁边,阮子让感觉自己的步伐都轻便了一些,速度比起以往似乎要快上几分,谢晨一手剑一手刀,对着一个东洋人直直杀去,双手一挥舞,一股凌冽的剑气便向那个东洋人斩去,仿佛实质一般。 同时对付十来个东洋人不好对付,毕竟要随时提防身后的敌人,不可能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眼前的敌人上,可是对付一个敌人,打开一个缺口,那就不可能挡得住谢晨了。 那个东洋人不退反进,双手握着长刀便向谢晨迎了上去,但是仅一个照面,他的长刀都被谢晨直接一剑斩断了,身体也被这一剑的余威震退。要不是谢晨现在满心的只有突围,恐怕另一把长刀已经割断了他的喉咙了。 突破包围圈,阮子让脚步没停,直接向外跑去,谢晨边打边退,速度虽然比阮子让慢上很多,但是也始终没有再让这些东洋人包围住他,这些东洋人实力虽然不弱,但是显然还是比谢晨要差很多的,谢晨只想着防御的话,这些很难能伤到他。 他们边打边退,等到要离开密林的范围的时候,这些东洋人可能也是忌惮那些外面寻找他们的人,没再继续追了。 就这样,阮子让背着严如玉,谢晨护在他们周围,三人一路狂奔,几乎耗尽了体内的力量,最后终于一路赶回了严府。 第三百章 趁早了断 “所以,你们到最后其实也没有确定那到底是不是东洋人,对吗?” 严君的书房内,当谢晨和阮子让将昨晚的事情和严君说清楚之后,严君突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放在他的角度,他自然是知道抓走严如玉的绝非是东洋人,只不过他也不知道敌人到底是谁罢了,所以问这样的问题不奇怪。但是谢晨和阮子让很显然就被他这个问题问楞住了。 谢晨略带着不解的看着严君。 “什么......什么意思?抓走严姑娘的是东洋人,这还用确认吗?再说了,我曾经与东洋人交过手,对他们的招数也有些了解,昨晚和我交手的人肯定是东洋人无疑,严公子为何会这样问?” 严君看到谢晨的样子也反应了过来,笑了一下,“没什么,严某只是佩服两位少侠的武艺高强罢了,能在那么多歹人手中将我妹妹救回来,是在是感激不尽!” 谢晨也没多想,毕竟严姑娘被那些东洋人抓去了足足半月,如果换做自己的话,现在肯定比严君还要恍惚,所以对他的这点问题也没放在心上。 “严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说话的是阮子让,从来见严君到现在,一直都是谢晨和严君在交谈,阮子让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他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对方,严姑娘毕竟当时是为了去找他才被那些东洋人抓去的,虽然最终也是他和谢晨凭着运气救回了严姑娘,但是心中的愧疚毕竟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尤其他又是这样一个人。 可是看着两人一直在讨论事情,他终于也是忍不住了,还是开口问了严姑娘的状况。 严君对阮子让倒也没什么介意,起码表面上是如此。 “放心吧,玉儿已经没事了,就是受了些惊吓,现在还在休息呢。” 该和严君说的都已经说了,现在听到严如玉没事的消息,谢晨和阮子让也就没打算多留了,不是不在严君的书房多留,而是不准备在楚郡多留了,要不是发生了严如玉的事情,他们恐怕过完新年就离开楚郡了,现在不说到达怀玉剑庄了,起码一小半儿的路程是走到了的。 救了严如玉,对严家算是一个很大的恩情,要是换做一般的江湖人,不说要立即得到什么好处吧,估计怎么也不可能像谢晨这样做到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而且严家的人情,这本事就是一个巨大的资源了。但是谢晨根本就不在乎,只说受严公子照顾已久,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明日就准备返回剑庄了。 严君这次倒没有再客气的要留谢晨了,只说有朝一日一定会报答两位少侠的恩情,他也是怕谢晨这厮又顺着他的客套话往上爬,真的就留下来了。 说来也是奇怪,那些东洋人把严如玉抓去了足足有半月了,可是严如玉居然一点伤害都没受到,既没有受伤,也没有受到什么侵犯。 据她自己所说,那些东洋人就是把她抓了去,然后不知道给她关在了一个什么地方,期间一直给她的眼睛蒙着,吃喝都有一个老嬷嬷伺候着,除了限制着她的人身自由,其他的一点异常都没有,就好像把她忘了一样。 这段时间那些人带着她转移了好几处地方,但是每次她的眼睛都被蒙的严严实实的,根本什么都看不到,更别说求救什么的了。前天是最后一次转移,她本来也没抱什么期望了,直到听到了阮子让和谢晨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打斗的声音,然后她就被阮子让背着开始逃跑,一直跑到了安全的地方她的眼罩才被揭下来。 她就是一个弱女子,从小到大都是在严家受着百般呵护长大的,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可是看到阮子让和谢晨为了她拼命的与那些人缠斗逃跑,一路上她都拼命的让自己保持着镇定,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她也不想成为他们的累赘。 一直到见到了严君,她积攒许久的情绪才终于爆发,忍不住哭了出来。紧绷许久的心弦突然放松,她也很快就昏迷了过去,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经历的这些事情和严君说了,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些情报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但是也想尽自己最大的力做些什么。 说完那些事情,她很快就又昏睡了过去,毕竟这半个月她都没能轻松过一刻,能坚持到现在本就已经是了不起的事情了。 严君对比着严如玉和谢晨他们说的,发现其中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那个爆发冲突的山林他也已经派人去查看过了,确实有发生过战斗的痕迹,那个山洞也确实是存在的,里面还有一些没处理干净的痕迹。 种种迹象都表明,谢晨和阮子让并没有撒谎,他们确实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救回了严如玉,而且玉儿也不可能对自己撒谎,这样看来的话,那些对严家以及五大家族出手的敌人和谢晨他们并没有关系,那个谢晨和阮子让也确实对他们的计划一无所知,更不可能是冲着他来的。 本来按照谢晨的计划,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可以出发了,可是关键时候又联系不上仇希了,说是他离开严家已经好几天了,好像是去找那些东洋人的下落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无奈之下,谢晨和阮子让只得延期回去的日期,这一延期,就又是四五天。 其实现在最想离开的倒不是谢晨,而是阮子让,他很害怕面对严姑娘,经过这件事,他也发现了自己心里对严姑娘的感情,特别是在看到那些东洋人把她从山洞中带出来的那一刻,他的整个心好像都要碎了,那时候应该有更好的选择的,比如静观其变,比如和谢晨分两路偷袭,可是他都没有,他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了一般就直接冲了出去...... 但自己不是楚郡的人,更不可能成为严家的人,他注定是要离开这里的,就算察觉了自己的感情,又能怎么样呢? 所以他现在很想离开,赶紧离开!他害怕严姑娘身体恢复了来找他,害怕见到严姑娘的那一刻自己又会控制不住自己,与其那样,不如趁早了断。 第三百零一章 计划不变 仇希这段时间确实是出去了,不过他不是去找东洋人的下落去了,而是在找那些对五大家族出手的敌人的线索。谢晨和阮子让与他们交了手,但他们都已经那些人是东洋人,根本不可能给他们提供什么有用的情报,他们也不能说那些人其实不是东洋人吧?所以仇希只能暗中调查了一番,但是结果却很不如人意,除了那个爆发了战斗的地方,他们就没有再找到任何线索了。 那些人很专业,谢晨他们逃走之后那些人便瞬间选择了转移,而且现场的清理也很专业,根本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据谢晨所说,阮子让是斩杀了一个的,可是现场除了零星的血迹,根本就没有尸体的痕迹。 调查一番无果,他只得又回来,而且他也知道,自己还有另一个任务。 “你明天就要和他们一起离开了吧?”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敌人不是谢晨和阮子让了吧?计划要不要变更?” 计划......严君和仇希的计划,早在谢晨第一次与严君碰面后,严君就已经确定了,这段时间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严君对谢晨和阮子让的态度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这个计划,始终都是没有变过的! “万一......那些敌人和他们是一伙儿的呢?抓走玉儿,然后再借他们的手救回玉儿,自导自演一场戏彻底洗清他们的嫌疑,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仇希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不管怎么说都没有用了,要是他们真是一伙儿的,救了严如玉之后他们不应该继续留在这里吗?这样才更方便他们继续调查啊,可是现在谢晨直接就要走了,离开了楚郡还调查什么? 严君看着仇希叹气的样子,脸上又挂上了那张笑脸。 “我说过的,不管他们是不是来调查咱们的,计划都已经制定好了,我人都已经找好了,岂有随便放弃的道理,我自然也知道他们应该不会是我们的敌人了,可是说了要他们死,那他们就得死!还是说,你和他们呆的时间久了,就真把自己当成他们的同门师兄弟了吧?” “你不用拿这样的话来试探我,我只想问你一点,你找的人到底可不可靠,我有言在先,那个谢晨的武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他既然能成为我们当时甲班的大师兄,说明他也是有些本事的。几年前他的武功境界就已经玄阶后期了,而且他的一身武艺都是在不断是生死厮杀中精进的,比起同境界的,他的实力要扎实得多。 我听说这两年他在剑庄每天受到怀安谨庄主的亲自指点,几乎都成庄主的关门弟子了,恐怕如今的武功境界要远超过我了。而且我早就听说,他体内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你要是想靠着人数的优势去狙杀他,我劝你还是放弃的好,毕竟事情如果发展到那个时候,我肯定也要出手帮他们的,不然事后我的嫌疑就太大了。” 严君没把仇希的话放在心上,“放心吧,我的计划什么时候出现过漏洞?我派去的人,一定会在实力上完全碾压你们,让你们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的,到时候你就把控好,别一起送了命就行。不过那个小子到底有什么奇特的地方?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他除了嘴贫一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就这样的能让怀安谨庄主收为关门弟子?” 严君显然已经没把谢晨的实力放在心上了,在他心里,那已经是两个死人了,但是他对仇希的话却是感兴趣了,他可是很少见仇希夸人的,没想到对一个所谓的“大师兄”他居然给予了这么高的评价,甚至还担心自己的计划会失败,这可是稀罕事儿。 “我对他的了解其实也不是很多,以前在甲班的时候,他的武学资质其实并不算最顶尖的,但是他这个人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力量,一言一行好像都很能感染到身边的人,并且让身边的人因为他而发生变化,可能就是有些书中说到的人格魅力吧。 他这个人最喜欢学一些奇怪的知识了,不管什么,总之学到很杂,听到的看到的,他都能从中学到些什么一样。在楚郡这段时间他其实是很低调的,除了我们这几个必须要打交道的人,他几乎没有去和其他人结识,估计单纯的就是想把我们带回去吧...... 至于他为什么会被怀安谨庄主收为弟子,我想除了他本身的能力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不过我也只是听闻的,没有确实的依据,好像他的一个先生和怀安谨庄主以前是旧识,他第一次来怀玉剑庄就是还是四院的一位老前辈亲自护送他来的。” “先生?他还有这样的先生呢?能和怀安谨庄主交好的先生怕也不会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吧?” “我记得......谢晨每次都叫曹先生,对了,当时在剑庄有一个他的青梅竹马,那个曹先生就是那个青梅竹马的父亲,好像是叫......曹静之。” “砰——” 仇希还在回忆以前的事情,严君却是突然激动的拍了一下桌子直接站了起来,脸上挂着的笑脸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狠厉。 “你刚刚说,那个谢晨的仙山叫什么?” 仇希听着严君低沉的叱问,一时间也是有点莫名其妙,“曹静之啊,怎么了?他的那个青梅竹马叫曹曦,在剑庄也是很受欢迎的一个女子......” 仇希话还没说完,严君却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这是上天在助我啊!随意杀的一个人,居然就是那个曹静之的学生!” 先生一词不是随便叫的,一般的只会称为老师,就像武林门派入门弟子和入室子弟的区别一样,能称为先生,那一定是亲传弟子了。 你当年毁我五大家族,今天我就杀了你的学生! 关于曹静之的事情现在其实是属于比较隐秘的机密情报了,除了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人,现在连知道这个名字的都很少了,这个名字似乎是被刻意隐瞒了一样,要不是严君在家族的档案上看到并且注意到了,恐怕也不会打听到关于他的事情。 楚武手下的第一谋将,甚至有传言说,楚武能统一大陆,有一半的功劳都是出自此人! 第三百零二章 情不知所起(一) 仇希回来的第二天,谢晨便直接带着阮子让和仇希离开了严家,前一天已经向严君辞行过了,所以他们走的时候,没有打扰任何人,就好像还是和以前一样,三人只是要出一趟门而已,只不过这次没人身上都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裹。 那个门房是个机灵人儿,看到三人的样子就知道他们肯定是要离开了,笑着和谢晨他们说希望以后还能有再见到的机会。谢晨他们在严家其实并没有什么存在感,毕竟这么大一个家族,几个来借宿的江湖客而已,虽然说起来是怀玉剑庄的弟子,但是对这样大族来说,几个弟子还不至于要让他们多么重视,阮子让在严家都住了两年多了,估计这个家族内的大部分人都还不知道有他这个人的存在。 但是这个门房不一样,从最开始见到谢晨,他就对谢晨表现出了极好的态度,仇希少侠和现在家主的关系很好,阮子让又深得大小姐的芳心,这些他都看在眼里的,所以对三人的离开,他居然是表现得尤为不舍的那一个。 只是苦了大小姐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上了这么好的一个人,这本身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的,可是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位阮少侠......肯定也是喜欢小姐的吧...... 心里想着,这门房也难免有些伤感,他也是严家的老人了,可以说是看着小姐长大的,不过他也明白,自己说到底只是一个下人罢了,也罢,也罢...... “几位少侠,保重啊。” 这门房也学着江湖人的样子对谢晨他们三人抱拳行礼,谢晨也笑着抱拳回了一礼,这几个月来,在严家进进出出的,和这个门房也算是认识了,而且还受了人家不少照顾。阮子让也同样抱拳回了一礼,只不过显得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仇希也微微抱了一拳,没说什么。 三人就这样离开了严家,终于踏上了回剑庄的路。 三人走后过了一个多时辰,一个人影突然慌慌张张的跑到了门口,气喘吁吁的,半扶在大门的墙壁上,看着门外的路,满脸伤心。 “大小姐......大小姐您身子还虚弱着呢,怎么自己就出来了?这大冷天的,要是再染了风寒可怎么办呐......” 这个人影自然就是严如玉,这段时间严君一直严禁她出门,说她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再完全恢复之前不允许她走出房间一步。自然的,关于谢晨他们要离开的消息她也是一点也不知道,估计严君交代过,那些下人也从来没在她面前提过这件事。 一开始,她以为阮公子肯定会来看自己的,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她救回来的,他应该会来看看自己的吧?可是等了好几天,始终都没有等到,一直到今天,她终于想明白了,阮公子不来,那自己去找他就好了嘛,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去道谢总没有问题吧? 她支开了下人,一个人偷偷跑了出来,阮公子这个时候一般都会在他那儿的院子里练功,这是这几年里他的一个习惯了,现在肯定也会是如此。 可是等她到了那院子的时候,却是已经空无一人了。 今天肯定是提前出门了吧?她不禁这样想到,可是接下来的一个声音却是直接打破了他的幻想。 “他们已经走了,今天一大早就离开了,玉儿,你应该明白的,他们有必须要回去的地方,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的。” 那是严君的声音,看来他已经早就预料到了,所以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严如玉听罢便往门外跑,从阮子让的住处到大门起码有一刻钟的路,她的身子还有些虚弱,而且她本身就只是一个弱女子罢了,可是这一刻钟的路,她硬是一刻都没停下来过,好像只要慢了一步,就会错过什么一样...... 可是终究,还是错过了...... 她听到门房的关心,扭过头看向门房,脸上挤出了一个笑,眼中的泪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的往下滴。 “严叔......我没事的。” 这个门房看着梨花带雨的大小姐,心中也是心疼不已,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了。这些事,不是他一个下人能多嘴的。 很快,严君就带着几个丫鬟来了,他把自己身上的裘衣解下来给严如玉披上,轻轻搂着她的肩膀。 “玉儿,你早晚都会明白哥哥的苦心的,你现在还小,未来你会遇到更好的人,遇到比这个阮公子更好的人,到那时候你再回过头来看......” 严如玉没等严君说完,挣开了严君,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可是,再好的人都不会是阮公子了......” 严君看着严如玉的背影,微微叹了一口气,其实他到现在都没明白,玉儿到底是什么喜欢上那个阮子让的,那个阮子让从一开始就没有引起他的注意,等他注意到的时候,自己的妹妹已经深深喜欢上那个小子了。 可是他并不在意,哪怕是现在,其实他也并不在意。不管怎样,那个阮子让已经要成为一具尸体了,只是一份喜欢而已,很快就会随着时间渐渐消去的。 到那时候,就不会有人在意了,哪怕是玉儿。 没人知道一个世家豪族的大小姐是怎么喜欢上一个江湖小子的,严君不知道,严家的所有人都不知道,恐怕就连阮子让自己都不知道。 那时候,五大家族第一次派出去的船队全军覆没,严家的一众船员也都全部罹难,他们严家自然也都陷入了一种有些压抑的气氛,但是听说有一个少侠带着几个严家的船员活着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份极其重要的情报,对五大家族,对他们严家起了很大的帮助,爷爷为此高兴的还喝了几杯酒。 这份喜悦很快就冲散船队全军覆没的悲伤,她也因为爷爷的高兴而感到很高兴,虽然损失了那么多人,但是......毕竟也收获了很重要的情报啊。 直到那天,心情愉悦的严如玉误进了一间小院子,听说是那个少侠的同伴住的地方。 她本来以为,自己的同伴立了那么大的功,这个少侠肯定也会为此感到很高兴吧?加上最近对这两个少侠的传言有点多,所以她就想也拜访拜访这位少侠。 没想到,敲门进去后,却看到一个抱着巨大酒壶的少年满脸泪痕,明明无声,她却感觉自己心里好像回响着那个少年撕心裂肺的哭喊一样,那么伤心......那么伤心。 第三百零三章 情不知所起(二) 走了十多天,他们已经离开楚郡的范围了,楚郡位于仁楚大陆的最东南,观江城位于仁楚大陆中部偏南的地区,虽然都是偏南,但是这两地的距离还是比较远的,毕竟仁楚大陆本身辽阔的疆域摆在这儿,按照正常的赶路速度,起码要两三个月才能回到怀玉剑庄。 不过他们三人都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孩子了,江湖虽险恶,但是倒也还不至于到了处处都是生死之局的地步,师兄弟三人的武艺也都算不得弱,对他们来说,这趟倒更像是在游玩。一路上每天的闲暇时间全部都用来练武了,谢晨做为他们的大师兄,自然是当仁不让承担起了给他们喂招的这一角色。 想当初自己练武的时候,怀骥前辈给自己喂过拳,怀景奇给自己喂了无数的招,现在居然轮到自己当这个角色了,怎一个爽字了得啊哈哈! 虽说是喂招,但是其实就是他们之间的厮斗,因为谢晨现在的武功可能比阮子让和仇希强一点,但是也并没有强到那种能指导他们的地步。像之前怀骥前辈和怀景奇给谢晨喂招,之所以能每次都让谢晨受益匪浅,其实是因为他们本身的武功要高出谢晨太多了,站到那样的高度才能看出他的问题,然后还要具备强大的实力才能针对性的训练他。 所以他们三人之间的过招,只是一种对技巧的打磨和对经验的提升罢了。 “怎么?没有和严姑娘告别,现在后悔了?” 阮子让这一路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从离开严府的那一刻起,他就显得有些魂不守舍了,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该吃喝吃喝该玩闹玩闹,可是他经常没事的时候一个人就不知道搁哪儿发呆去了,谢晨自然能猜到是为什么。 阮子让以前虽然也是闷闷的话不多,但是那只是因为他性格腼腆,不怎么喜欢热闹,要是有什么事儿他肯定是会说出来的,可是现在的表现明显就是忧愁了啊! 阮子让苦笑一声,“你就不要再拿我打趣了,只是......有点难过罢了。” “难过?是不舍吧?姑娘的脸皮都是很薄的,能这么主动对你表达心意已经是非常有勇气的了,就算你不喜欢人家,起码也要正面回应人家这份心意吧?再说了,你明明也是喜欢严姑娘的,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躲着人家呢?要知道,就算再热烈的心,如果一直都得不到一点回应的话,也是会渐渐冷淡的,你呀,有点太让人家姑娘伤心咯——” 阮子让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不是对的,只是那段时间他确定很怕见到严姑娘,本来他确实应该去看望一下她的,可是他没有,从严君那里得知她并无大碍的时候,他的心里放心的同时居然没由来的松了一口气,好像这样就不用去探望她了一样。不仅自己怕去见严姑娘,他也怕严姑娘会来找自己,所以那时候他迫不及待想离开,可是当严姑娘真的几天一点音讯都没有的时候,他又有些失落...... 走的时候明明一直想千万不能道别千万不能道别,等真的离开了,又觉得有些遗憾。 “我大概......有些失心疯了吧......” 阮子让抬头望着天空,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谢晨说。 谢晨一听就来气了,啪的一下打在阮子让的脑袋上,用到劲儿不小,打得阮子让直捂着脑袋。 “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俩两情相悦的,你在顾忌个啥子嘛!因为她的严家的大小姐你怕配不上她?我告诉你,你高低也是我谢晨的小师弟,是怀玉剑庄甲班的弟子,前途不可限量!凭什么配不上她?还是说你怕他那个叫严君的哥哥会让你入赘他严家不成?他敢!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你对严姑娘到底是个什么心思,想不想和她在一起!” 阮子让也是有些不服气了,他梗着脖子看着谢晨,“你以为谁都能和你一样啊?你有曹曦姑娘,自然什么都不用担心,可是你现在把曹曦姑娘拿下了吗?你可别说你和曹曦姑娘之间只是纯洁的青梅竹马,是什么把她当妹妹看,曹曦姑娘对你的感情咱们可都在看得出来的,你自己还不是跟个蠢蛋一样!凭什么说我!” ”嘿?你小子翅膀硬了嘛!敢跟我这么顶嘴了?那好,你要是现在回去把严姑娘给我抢过来,等回到剑庄我立马儿就跟小曦告白,不对,我和小曦之间用不着这样,我直接向曹先生提亲去我!怎么样?敢不敢!” 阮子让张大着嘴看着谢晨,他也是气话,但是没想到谢晨居然这么狠,直接就要去提亲了。 谢晨见阮子让不说话,又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磨磨唧唧的怎么跟个娘们儿似得?男子汉大丈夫喜欢就去追就是了,你要是一个人害怕,我和仇希一起陪你去,别说区区严家,就是他们五大家族联手了我也帮你把严姑娘抢过来!对不对仇希!” 仇希看着他俩在那儿都要打起来了,也是完全不想掺和到他们中,扭头假装没看见,没听见。 最终阮子让还是没有回去抢严姑娘,谢晨也只是看着阮子让这样来气,说的气话,他们不可能回去抢人,但如果阮子让有那个勇气的话,他只需要回去,然后出现在严姑娘面前,其实就够了,但是他还是没有那个勇气。 然后三人就这样继续出发赶路了,谢晨没有再提严姑娘的事情,阮子让也尽量不让自己去想她,他们明白,对于严姑娘,恐怕也只会慢慢淡去,成为阮子让心中永远的一个遗憾,但是可能再没办法弥补了。 不知为什么,阮子让突然想到自己和严姑娘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仇希告诉自己他们在岛上发生的事情,然后定下了报仇的目标。死了那么多人,就连一路保护他们的前辈也牺牲了,阮子让虽然在仇希面前表现的很坚强的样子,但是,那是他长这么大,最伤心的时候了。 于是,很少喝酒的阮子让那天藏在自己的房间里喝了个酩酊大醉,没想到突然进来了一个姑娘,她来到自己身边,听自己说话,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当时说了些什么或者做了些什么了,大概就是诉了一肚子苦水吧,然后自己就失去了意识。 后来那位姑娘经常回来找自己,自己也经常带着她到楚郡各处走,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这位姑娘是严家的大小姐,严如玉。 虽然是打着查探消息的名义,但是到后来,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查探消息为前辈报仇是首要,还是单纯想带着这位姑娘一起游玩是首要了。 第三百零四章 晕船的阮子让 后面的路,三人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按他们的方式赶着路,谢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行走江湖随时随地都要提心吊胆的小孩子了,他眼中的江湖也早已不再是从前的样子了。 从他十二岁第一次跟着怀骥他们出门,到现在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五年,见过了无数的人,也经历了无数的事,江湖虽然仍旧险恶,但是他却也能在这险恶之余去享受这个江湖了。以前的他更多是怀着一颗好奇的心在探寻这个世界上所有他未知的事情,现在他明白了,这个世界太大了,一个人是不可能去了解所有的事情的。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以前他对这句话还颇有些不服气,觉得自己只要足够的努力,总有能做到的那一天的吧?可是经过这几年的时间,他发现,确实只能得到一个“殆已”的结果,与其想着不断随那无涯,不如专心的做好眼前的事情,能将某一个事情做好,做到极致,就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所以与其去把一切想得太过复杂,不如简单一点,能做到什么就做到什么就好好了。 虽然是在赶路,但是他也并没有那么着急,该谨慎还是得谨慎,但是路见不平他还是会选择拔刀相助,毕竟这本身就是他练武的一个目的,小时候从书中、从曹先生那里听到那么多的江湖故事,到现在终于有了自己成为故事中人的机会,打他心里,这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当然了,因为谢晨这一路上老是“拔刀相助”的浪费了不少时间,转眼间已经到了草长莺飞的四月,可是他们也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如果按照这个速度走下去,要到观江城起码还得两个月的时间。谢晨是去年七月的时候从怀玉剑庄出发的,走了三个多月才到楚郡,然后在楚郡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一耽搁便是到了来年。 当时出发的时候自己可是和小曦保证过的,路上绝不耽搁,最多半年自己就能回去,可要是这样算下去,他出来带阮子让和仇希回去,结果自己也花了整整一年,这可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为了不让自己再多管闲事,谢晨决定直接向西走,天河贯通整个仁楚大陆,他们现在位于大陆的东部,只要往西走,那就肯定会到天河,到时候只要乘船往上,就能一路直通观江城,路上一点也不会耽误,起码能节省一半的时间。 可能是他们之前一直在向西北方向走的原因,仅走了十来天他们就看到了天河,再壮阔的景象看的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虽然景色还是那个景色,但是也没什么好观赏的了。 谢晨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天河时的场景,那还是在北仁楚的时候,他们渡江前往沧州,对当时初出茅庐的他来说,这样天河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天河”,当时给他震撼的好几天都没平静下来。 仁楚虽然没有建立海军,但是不代表仁楚的水上发展落后,相反的,这几十年间船业的发展远超过去几百年的时间,而且这天河的水流并不算特别的湍急,要在江上逆流而上还是很简单的事情的。 乘上船,谢晨发现这艘船还是属于万里船行的,这也算是一个缘分,第一次去观江城就是乘着万里船行的船,这次回去,又是他们船行的船。 但是谢晨忽视了一个问题,阮子让晕船! 当时谢晨在提出这个意见的时候他俩都没说话,谢晨只当是他们答应了,而且这一路上大部分的事情都是他做主的,所以更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了,但是等船走了三天之后他才注意到阮子让的不对劲。 这家伙从上船便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根本不出门,谢晨也没在意,毕竟这一路上他们虽然走的慢,但是连续的赶路也还是很累的,加上他也知道,阮子让肯定还在为严姑娘的事情伤心着呢,年少的喜欢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忘却的?所以他只当是阮子让想一个人静一静。 可是这情况一直持续三天可就不对了,敲门也不应,等他强行打开阮子让房门的时候,直接被阮子让的状态吓到了。只见阮子让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船边放着一个痰盂盆,里面都是他吐的这几天吃的东西,满房间都是一股呕吐物的酸臭味。 之前暮长云坐船也会这样,但是和阮子让又不一样,她只是精神萎靡,甚至会昏厥,但是没有晕船的明显反应,也是后来才从贾生那里得知那叫“畏水症”,因为她体内的先天元力起了冲突。但是阮子让就明显的只是晕船了,他可不相信这阮子让体内也会也什么火之元力! 谢晨给阮子让把了一下脉,发现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一点,这不是简单的晕船了,是很严重的晕船......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治,只能去请船上有经验的人来看看,然后人家就告诉了他一个很简单的方法,按压三个穴位:合谷***关穴、足三里。按压这三个穴位能有效的缓解晕船的症状。 谢晨一听穴位,那自己熟悉啊,到怀玉剑庄的开头那几个月,他什么都没干,天天就背这些穴位去了,不过他也没学过医,那时候他背这些穴位是为了用在厮杀搏斗中,没想到能起这样的作用啊?这船上的这些船员虽然也不是医生,但是多年的经验却是让他们在这些方面比一些医生还要了解。 谢晨想,这也算是术业有专攻吧......自己不用感到惭愧! 经过谢晨和阮子让的按摩,阮子让的状态果然好了很多,这三天他都没吃下过东西,吃了也会很快的吐出来,所有感到自己舒服了一些,他立马就狼吞虎咽的直接把这三天的都给吃回来了。 “你说你,晕船也提前和我说一声啊?也怪我,连这样的事情都没问清楚就擅自带你来乘船了,等船下一站靠岸后咱们就上岸,继续从陆上走吧。” “不......不用,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坚持到观江城肯定没问题的,而且我听说,晕船这种事情,只要多晕几次就能慢慢习惯了,再说,我其实也很想尽快回去,上船的那一刻,我的整个心都已经飞回剑庄了......” 谢晨看到阮子让满怀期待的笑脸,也只能点了点头。 “是啊,等回去了就好了......” 第三百零五章 无人之地 最终,谢晨还是没有一直乘着船回到观江城,虽然能通过种种办法缓解一下阮子让的痛苦,但是他的晕船症状是在是太严重了,那点缓解根本就没办法让他完全轻松下来。虽然阮子让不断的反对谢晨要上岸走陆路的决定,但是谢晨还是趁着船靠岸的时机把他强行带上了岸。 虽然他心里也无比渴望赶紧回到剑庄,但是他也明白,这绝对不能以阮子让的痛苦为代价,在船上的这段时间,他每天都要看着阮子让在痛苦与难受中挣扎,虽然他每天都和仇希一起不断给他按摩,但是还是无济于事,他的症状并没有因为多晕晕就习惯了...... 可是下了船,问题又来了,他们现在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 他们去东南的时候都是直接在观江城就渡了江,然后一路往东南走就好了,回来却没有按照原路返回了,乘船往北走了十多天,这时候再下船,鬼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但是肯定是在观江城南面的,只要沿着天河一直往北走,那肯定能回到剑庄的。 而且谢晨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后悔的人,既然已经选择了,那就照这个选择走下去就好了,一味的去想另一个选择的可能性一点意义也没有。再说了,他还真就不信了,三个武功盖世的大男人,还能走丢了不成? “放心吧,没事的,虽然比起乘船要多花上一点时间,但是只要沿着江一直走,不饶路,也很快的!” “其实我觉得......咱们一直乘船回去就好了的......” 一路上很少说话的仇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如果是一般人,这个情况下说这样的话其实是有点冒犯的,不管是对谢晨还是对阮子让都会有些不妥,但是以他们三人的关系,谢晨相信他肯定是不会无缘无故这样说的,所以也是很疑惑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仇希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谢晨和阮子让将会面对什么,严君此人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他制定的计划,几乎都没有出现过差错,说了要让谢晨和阮子让死于意外,那就肯定不会让他们活着回到剑庄,甚至连他都不知道严君的计划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执行。 之前赶路的时候其实遇到过好几次危险,有拦路打劫的,有被谢晨惩治的恶霸,甚至还有无端向他们套近乎的,他看谁都像是要来杀他们的,可是一路又那么有惊无险的走过来了,甚至可以说意外的轻松,他们三人的武艺在江湖上已经可以甩下五成的人了,对付这种敌人根本毫无压力。 等到上船后,他又在船上反复确认过,在船上是没有可以下手的机会的,也就是说,只要他们能乘着船一路向北,就能平安回到观江城,到了观江城,就算是严君,恐怕也很难用计在那里杀死一个人了,尤其这个人还是怀安谨庄主的亲传弟子。 可是谁能想到,谢晨又带着他们上了岸,要沿着江从陆上一路北上,沿江一带,有很多地方都是罕有人烟的,这无疑个敌人提供了绝佳的机会,他甚至觉得,如果自己是那个负责来杀谢晨人的话,肯定会挑选这个时机下手!毫无疑问的! “没什么,可能我也有些太想回剑庄了吧,当我在胡言乱语好了,不要放在心上。” 仇希微微笑了一下,语气带着歉意的道。 自己与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现在甚至是站在两个敌对的立场上,不管他现在心里是什么想法,对谢晨和阮子让又是什么感情,他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打破严君的计划。这不止是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他的族人。 从严君告诉他他的身世之谜后,就已经注定了他永远不可能背叛严君,东洋族剩余万人的性命,全在严君手里握着。如果说以前他还有抛下一下不管不顾的选择,那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了。 “没事儿!咱们很快就能回去了!” 谢晨看到仇希略带着伤感的表情,以为他也是想剑庄的大家了,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沿江一带的经济有着巨大的差距,繁华者如观江城之类,衰败者也能衰败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这其中有着各种各样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某处江水容易发生洪灾,可能是因为那某处的江流速度过于湍急,所以发展不起来,但是有几个地方确实透着奇怪。 “这地方......咱么走了三天了,怎么连个人影儿都没看到?” 谢晨听着阮子让的问,也觉得很奇怪,“不仅没看到过一个人影,就连一点人活动过的痕迹都没有,我看这地方不管是位置还是土地都很适合居住啊,怎么会这样呢?” 仁楚的疆域虽然辽阔,但是也还没有到百姓种不完地的情况啊,这样的土地上居然没有一个人居住......谢晨想着想着就觉得这样的情况自己似乎遇见过。 “对了,我以前去西南诸郡的时候路过一个巨坊郡,情况和这里几乎一模一样,而且那是整个郡都几乎无人居住,几乎变成了一块无主之地,里面都是一些土匪强盗之流。我听人说,仁楚现在有很多这样的地方,因为种种原因变成了一块块无主之地,里面各种势力交错复杂,一般人根本不敢踏足其中,我看......我们可能运气不好,正好遇到了。” 巨坊郡,那是谢晨心中一个巨大的痛,那些无名的林间猎户,怀冶良前辈,都在陨落在了巨坊郡,如果不是怀骥前辈最后关头救了自己,可能他也早就死在那里了。 关于这些“无主之地”的说法,还是林书万最先告诉自己的。 他们,都死在了贾生手中!拜燚教的红衣大主教! “谢晨......你怎么了?” 谢晨想着想着就不自觉的想到了那些不好的往事,双拳也不自觉的紧握了起来,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些杀意,听到阮子让担忧的问,谢晨赶紧回过神。 “没事,我们加紧赶路吧,赶紧离开这里!这里......很不安全!” 第三百零六章 渔者 有关于这样“无主之地”的事情,谢晨发现仇希和阮子让居然都不知道,就连听都没听说过,按理说,连一介书生林书万都知道的事情,他们两个不说有多了解,当成江湖故事起码也应该听说过一些吧?可是事实是没有,他们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也无法想象在仁楚的疆域上居然还还有这样的地方存在。 虽然以前没听说过,但是仅仅从谢晨口中的这些情报,就足以让他们打起十二分的警惕了,自古以来,无主之地基本上都是混乱的代名词,而且这样的无主之地显然是因为人为,而不是因为天灾之流,这看似风平浪静的地盘中,真不知道有多少暗流涌动...... 现在已经深入这片地区了,想离开自然是不可能的了,为了避免再进入中心区域惹到不必要的人,他们只能沿着江边走,走了两天,还好没有遇到什么人。 就在他们以为自己的运气能一直这样好下去的时候,突然看到前方有一个披蓑戴笠的人正在江边,似乎是在钓鱼。 在这样的地方出现一个钓鱼的人,怎么想都是不正常的啊,谢晨没有去和他打招呼的意思,直接准备饶一点路,避免和这个人接触到。 “既然都来了,不如陪我坐一坐?” 谢晨他们和那个人还有点距离,以他们的眼力,从这里也仅仅是能看到一个人影罢了,连对方的样貌都还看不清,可是那个人好像知道谢晨他们一样,虽然没有转头看他们,声音却直接传到了他们那里,似乎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一样。 听到这个渔者的话,谢晨心里只有一个感觉:对方很强!强到他们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那个渔者没有再说话,似乎是在等谢晨他们的反应。 “我们只是不小心闯入了这里,无意冒犯,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在这里向您道歉,还请您放我们离开。” 谢晨没有过去,离得远远的向那个渔者行礼说道,不是他想摆出这样的姿态,只是在这种地方,他不得不如此,他不能再因为自己的鲁莽害得大家陷于险境了。 “你们过来陪我钓钓鱼,解解闷儿,我便放你们过去。” 那个渔者语气并没有什么变化,好像真的只是想让谢晨他们过去陪他说说话罢了。 “不要过去!我能感觉到,这个人很危险......” 仇希看着谢晨似乎要答应那个渔者的要求,伸手拦了一下谢晨,很认真的对谢晨说道。虽然他知道严君会派人在路上刺杀谢晨和阮子让,但是他不知道严君安排的人会在什么时候出现,而且按严君的办事风格,说不定自己也会有生命危险,自己一个人活下来肯定会有嫌疑,但是只要把自己也杀了,那他就能完全放心了。 这个世上没什么比死人更能保守秘密了。 以前他可能会觉得为了计划,自己这条命死了也就死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就算是为了那些族人,他也不能这么轻易的死去! 谢晨看着仇希的神情,笑着摇了摇头。 “我也知道那个人很危险,可是我们现在没得选啊......” 说完,他又对着那个渔者抱拳行了一礼,“陪你钓鱼的话,我一个人就够了吧?让这两个人先离开如何?” 阮子让一听这话立刻一把拉着了谢晨,好像生怕他会做什么一样,仇希也是一脸复杂的看着谢晨。 “一起过来吧。” 那个渔者平淡的回了谢晨一句,直接让谢晨他们没得选了。 谢晨苦笑一声,低声道:“现在只能祈祷我们的运气再好一次,赌那个人对我们没什么杀心了......” 一路谨慎处处谨慎,没想到还是遇到了硬茬子,行走江湖,这大概是最不可避免的事情了,谁也预料不到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人,会碰到什么事。 来到那个渔者旁边,三人都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起码那个人要动手的话,他们也能有个反应的时间。等离得近了,谢晨他们才看清这个人的长相,一个中年男子,满脸的络腮胡,一道伤疤从右边额头一直到右边下巴,直直的一道,显得有些狰狞。 之前叫谢晨他们过来,等谢晨他们过来了,他却又一言不发了,专心的开始钓起了鱼,最终谢晨还是忍不住,先开口了。 “这位前辈,不知有何指教啊?” ...... “敢问这位前辈尊姓大名啊?我叫谢晨,这两位是我的师弟,一个叫阮子让,一个叫仇希......” “嘘——鱼儿上钩了。” 谢晨他们都立刻向水中看去,果然,随着这个渔者的起竿,一条大鱼直接被扯出了水面。谢晨他们现在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什么因为自己一句话让鱼跑了或者惹这人不开心了,都没有再说话。 “可惜了,这次的鱼儿不大,我都钓了足足两三个月了,结果这鱼儿有些让我失望啊。” 他略显几分的可惜的看着手里的鱼,但是话中的鱼似乎说的并不是手中的鱼。 “你们说,鱼儿在咬饵的那一刻,知不知道其实有人在钓它们,知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的命运呢?” 谢晨他们三人听着这个渔者的问话,心中都警觉了起来,特别是仇希,听到他说足足两三个月的时候,几乎已经确认这个人就是严君派来的杀手了,他们从离开楚郡到现在,刚好就是两三个月的时间! “我钓鱼,从来都不喜欢打窝,就一只鱼竿,一个鱼钩,鱼饵也从来都不精心准备,一条蚯蚓而已,河中那么多食物,没有这条蚯蚓那些鱼儿还是能正常的活下去,可是为什么经常会有鱼儿咬上钩呢?要我看,这仅仅是一个运气问题罢了,鱼儿都没有错,上钩的鱼儿也没有错,所有只能说它们运气不好了,你们觉得呢?” 谢晨看着这个神情语气都很平淡的男人,心里却早已警戒到了极点,他知道,这个男人所说的鱼儿,就是在指他们! “我其实......很不喜欢杀人的,所以,你们运气是真的不好......” 第三百零七章 无敌 “散开!” 随着谢晨的一声吼,三人迅速的往后拉开身形。 那个男人在说完之后将手中的鱼竿随手一挥,便直接向离得最近的谢晨扫过来,谢晨早有防备,虽然没想到他会这样出手,但是话说迅速的反应了过来,瞬间拔剑便挡下了这一击,可是这个男人的力量显然超过了谢晨的预想,仅仅是随手一挥,这股力量就直接让谢晨感到体内一股血气翻涌,连连退了好远。 那个男人并没有因为这一击有什么反应,用鱼竿挥了一下后便直接丢下了鱼竿,解下蓑衣,摘下斗笠,谢晨这才看到他的背上原来背着两把刀。 拔出双刀,没有一丝废话,直接向离他最近的仇希杀去。 “子让!一起上!” 对方的实力太强了,从刚刚的一击谢晨就完全能感受的到,但是三人联手的话,不是没有战胜他的可能! 仇希没想到对方居然第一个就挑自己下手,而且从他的出手来看,完全是要置自己与死地的。虽然他之前就有过这个猜测,但是看着这人直接就向自己毫无掩饰的下杀手,他还是有些自嘲的笑了一下,严君啊严君,你果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 拔剑,迎上。这已经是他的本能反应了,这么多年,不管是什么样的敌人,他都是这样做的! 谢晨和阮子让紧跟其后,一时间,三人竟然以三角之势围住了这个男人。 如果是以前的仇希,说不定象征性的反抗几下,然后让这个杀手直接得手就行了,说不定还要暗中给谢晨他们使点绊子,但是现在他找到了自己活着的意义:为了那些族人,他也不能死! 如果严君知道了仇希这样的变化,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告诉他身世的真相,或许不会,因为他无比的相信自己派来的人,就算十个仇希背叛了他,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三人这一击无疑是使出了自己的全力的,谢晨甚至直接在这一件上加持了自己的风之元力,要不是为了和阮子让仇希的速度保持一致,他这一剑,能更快! 被三人夹击,这个男人根本没有一丝慌乱,甚至可以说有些无视这几人的攻击,手持双刀,仅仅一个旋转,一股剧烈的罡风从他周身出现,直接就将三人的攻势尽数化解掉了。 这人......内力太雄厚了,他的招式根本就没有什么技巧或者招式,完全就是凭借着雄厚的内力在压制他们,可是这种压制往往就是最致命的,不管他们用什么招式,找什么角度,他只需要用一身蛮横的内力直接化解就可以了。 也就是说,对谢晨他们而言,这个男人,将是无敌的状态! 这个男人,可能已经到了天阶,而且在天阶中可能也是属于顶尖的一类存在! 三人身体还没站定,那个男人又向阮子让攻了过去,阮子让刚刚被这个男人的一击震的身形不稳,这一刀他根本挡不住! “啊——!” 谢晨其实也被刚刚的那股力量震得不轻,但是还是强行控制着剑飞向那个男人的背后,在这样的情况下,谢晨的每一击都不敢留有丝毫的余力,这一剑直接让他吐了一口血,可是哪怕如此,那个男人也丝毫没有去管谢晨这一剑的意思,手中的刀还是径直劈向阮子让。 没有任何的花哨,也没有任何的招数,就是简单的一刀,可是这一刀中所带着的巨大压迫感却让阮子让连闪避都做不到。 仇希趁此机会,直接拔出了腰间的短匕,也向那个男人杀去。他没有去管阮子让,而是向这个男人的侧面攻去,身形宛若一道鬼魅般就向这个男人杀去,只能看到一道黑影。这显然不是怀玉剑庄的武功了,但是这个关头,他也顾不得自己使得的是什么功夫了,如果不能击败这个男人,他们三个必然会都死在这里。 这个男人的一刀还是劈到了阮子让,但是阮子让在紧要关头横剑挡在了自己身前,同时谢晨的飞剑也已经刺到了这个男人的后心窝位置,仇希手中的短匕也狠狠的刺向了这个男人的脖子,可是无一例外的,全都被这个男人一身雄厚的内力给挡住了。 在他们的剑与这个男人的身体间,就好像有一道无形墙壁一样。 “崩——” 一声剑崩断的声音,阮子让的剑竟直接被这个男人的一刀砍断了,刀势未停,又直接向阮子让胸前劈去,如果这一刀中了,阮子让必死无疑! 仇希就贴在这个男人的身侧,他知道,自己是撼动不了这个男人的,彼此之间的力量悬殊实在是太大了,就算自己向这个男人的手臂出手,想让他改变这一刀的方向,可能也是做不到的。这个可能......他没办法去赌,因为如果真的做不到,如果赌输了,那代价就是阮子让的生命。 最后关头,仇希直接扑向阮子让,一脚踹开了阮子让,借着这股反作用力,他的身体也向旁边飞去,两人算是暂时脱离了这个男人刀的范围。 这个男人显然没有料想到仇希会这样做,所以一时间也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刀势了,可是就算是如此,仇希也被这一刀狠狠砍在了大腿上。 阮子让被仇希这一脚踹的不轻,很艰难的才站起来,可是仇希的情况明显更糟糕,那一刀几乎直接让他大腿上的骨头都能看见了,不断的往外汩汩流着血,如果不赶紧医治的话,可能流血就能直接要了他的性命了。 仇希的表情因为痛苦而显得极度狰狞,可是他硬是咬紧着牙关没有叫出来,双眼通红的盯着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挠了挠头,“我这人还有个习惯,每次钓的鱼多了,心情好的话,我也是会放回去那么一两条的,你们谁能活到最后,其实说不定我就不杀了......” 仇希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严君不可能给他留活路的......他从出发的那一刻心里就已经做好这个准备了。 正说着,这个男人的身后又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谢晨又杀了过来,一柄袖剑宛若毒蛇般狠狠的刺向这个男人的后颈。 第三百零八章 风刃 真正的生死厮杀,其实是不会有那么多花哨的招式的,每一次出手都是直奔对手要害去的,那种动辄交战几十上百招,甚至缠斗数个时辰的,要么就是一方将另一方玩弄与鼓掌间,纯粹是在戏耍对方,要么就是双方的实力极度接近,短时间确实难分胜负。 在这种时候,彼此之间精神都是高度集中的,招式间基本也都是环环相扣,三人之间如果从那个中年男人第一次挥鱼竿算起的话,总共也只是过了五招而已,但就是五招,这个中年男人就已经完全瓦解掉了阮子让和仇希的战力,他们两人基本上是没有继续作战的能力了。 而谢晨这次向这个中年杀来,也是紧随在他那一飞剑后,前后不过三个呼吸的时间。 “我很讨厌别人打断我说话!” 谢晨的袖剑在这个男人的后颈仅一指的距离,可是就是这一指的距离,却让他感觉仿佛隔着一座山一般,一座彼此间实力差距的大山!他眼睁睁的看着匕首卡在这个距离,却是再难进分毫,这个中年男人甚至还有闲心和谢晨他们说话。 如果是一般的情况,像谢晨这样偷袭一击未果还被对方牵制住时,最好的选择其实是应该立刻拉开身位,先与对方拉开一点距离再继续出招,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退开了,就再也没有机会出下一招的机会了,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这一击是他最后的机会! 谢晨满脸狰狞,瞬间就调用了体内的所有力量,汇聚于这一剑之上。 这个中年男人回头淡淡的看了一眼谢晨,身体微微一震,谢晨就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巨锤一般向他砸来,别说突破这个中年男人的防御了,他整个身体瞬间仿佛断线的风筝一般向后飞去。同时,这个中年男人右手中的刀也向谢晨掷出,如果谢晨不能在空中强行卸掉这股力量的话,他的身体在落地的一瞬间肯定会被这一刀直接刺穿。 但是谢晨没有这样做,或者说,他知道,这样做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如果真的要被这个莫名出现的男人杀死的话,他最后的力量一定要用来进攻,起码也要给对方留下些什么! “风——刃” 被击退的最后一刻,谢晨双手猛的合十,借着这股击退他的力量,双手向胸前一收。 这个中年男人并没有在意谢晨的这个举动,对对方的实力他已经了解了,几个不到地阶的少年而已,在他们这个年纪算得上天赋异禀了,可是,他们却遇到了自己,遇到了他们凭借任何手段都不可能战胜的敌人! 阮子让和仇希同时也正在提着剑向这个男人攻来,以多打少,从来都没有站在一边看着两人先分出胜负的说法,只不过这个以多打少显得有些悲壮罢了,而且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就算这个中年男人站在那里让他俩砍,估计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这个中年男人根本就没有去理会仇希和阮子让两人,看着谢晨倒飞出去的身影,他根本就不用想就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左手刀微微抬起,甚至没有去看仇希和阮子让两人,直接一刀挥出。 “刷——” 空气似乎都发生了变化,仇希和阮子让两人怔怔的立在原地,手里还举着他们的武器,可是都直接立在了原地,谢晨的身体在飞出很远后也狠狠的砸在了地上,一直向后翻滚了很远。 这个中年男人看着地上的断臂,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神。 这个断臂的手中握着一把刀,他的刀...... 刚刚一瞬间,他的那一手挥刀,能直接将阮子让和仇希两人斩杀的,可是等他反应过来,他的整条手臂从肩膀处居然被齐齐的斩了下来,鲜血喷涌顿时而出。但是他好像没有感觉一样,看着这条断臂,又看向在地上爬不起来,却没有被那一刀钉在地上的谢晨,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难道是他? 谢晨在地上翻滚了很远,最后撞到了一棵树上才堪堪停住,他之前已经榨干了体内所有的力量,使出那最后一招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毫无反抗之力了,不用说,他现在的内伤之重简直难以想象。 他艰难的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对他来说同样难以置信的一幕,那个在他们面前宛若一座山一样强大的中年男人,此时左臂被齐齐斩断,那只左手上还握着他的那把刀!然后他的心里也升起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这难道......是我刚刚那一招的威力? 他这几年的修习并不是毫无进展的,对于元力,越修习便能越感到其中的强大,那些拜燚教的黑袍使甚至能让火焰形成实质化的盔甲,所以他在修习中也在想,他的风之元力,这么强大的力量难道只能作为一种内力的进阶物质来看待吗?就不能向那些拜燚教的人一样,直接操控风的力量吗? 以前他使用这股力量的时候也算是在操纵风的力量,不管是御剑还是用风的力量让自己的速度变得更快,都算是,但是那都是他在释放体内的力量,像内力外放一样,是用自己体内已有的力量去完成某个目的,还远远没有达到那种“操纵风”的地步。 可是经过这两年的修习,他已经能掌握这种力量了,操纵那些本不属于他的,周围自然属性中的“风”,这个“风刃”便是他的修习成果之一。这一招的强大之处在于,他可以从任何角度让风化成实质性的力量攻向敌人,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只能从自己体内的力量化出去,这样一来,他招式的不可预知性就大大提高了,在敌人不了解他招式的情况下,一个风刃甚至直接能让敌人丧失战斗的意志。 不过也不知道是他的修习有问题还是他的境界没达到,操纵不属于他体内的“风”要远比他使用以内的风之元力要耗力的多,想连续多次用这一招几乎是不可能的,在不能保证这一招能击杀对方的情况下,如果强行这样做的话,那就是在找死。 可是......这一招真的有这么强的力量吗? 第三百零九章 三道剑气 刚刚的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就连那个中年男人都没有感觉到,甚至他的手臂被斩掉的那一刻他都还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的这一刀就能直接解决完这三人了,直到左臂处的剧痛传来,他看到在地上的断臂后,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可是......他不相信这是刚刚那个少年能做到的,要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斩掉他一臂,不是靠什么“绝招”能做得到的,没有实力的绝对碾压,要做到这一点,除非是见了鬼! 如果说谢晨和这个中年男人心里还在怀疑,那阮子让和仇希刚刚无疑是直接感受到了那一招,他们两人刚刚举着剑踉跄着向那个中年男人攻去,他挥出的那一刀他们也能看到,就在他们以为一切要这样结束的时候,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剑气从他们之间飞过,这股剑气虽然不是冲着他俩来的,但仅仅是从他俩之间掠过,就让他们从心底生出了巨大的恐惧。 面对这个强大的中年男人,就算知道不敌,可是他们也有挥拳提剑对抗一番的勇气,可是在这一剑前,他们根本就连提剑的勇气都没有,身体不听使唤的便怔住了,仿佛他们已然成了待宰的羔羊般。 然后,他们就看到那个中年男人向他们挥来的左臂被齐齐斩断,那把刀也掉落在地,再无杀气。 “不知是哪位高人驾到,可否出来一见?” 这个中年男人很确定,这一招,绝对不是他们三人能使出来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暗中出现了一位高人。严君派他来的时候和他说过这几个人的身份,怀玉剑庄甲班的弟子,而且还是甲班的弟子。 这样被寄予剑庄厚望的弟子出来肯定都会有人暗中保护的,这一点严君也告诉过他,不过他说他们的那个护道人已经死了,不用担心,而且以他的境界,就算有护道人,也没什么好怕的,可是现在出现的这个高人,显然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 话音刚落,这个中年男人的瞳孔瞬间一缩,狼狈的向侧面一滚,然后他刚刚站着的地方便出现了一道深达半米的剑痕,如果这一击落在他身上,肯定立刻就会被劈为两半。 这份实力......起码已是宗师了!就算是怀玉剑庄,也不可能随便派出一个宗师给普通弟子当护道人吧! 看来还真是有路见不平的大侠士啊! 中年男人来不及多想,他现在左臂被斩,另一把刀刚刚掷向谢晨那边了,他身形不停直接向那刚刚落在地上的那把刀翻滚去,不管对方是护道人还是真路见不平,自己只要住挟持这三人的其中一个,那就有了筹码了! 仇希和阮子让一见他的做动作就猜到了他要做什么,这种生死情况,换做自己肯定也会这样选,两人好不容易从那种恐惧中摆脱出来,便想向后退去,可是就算这个中年男人断了一臂,他们现在的速度也不可能比得上这个中年男人,捡起刀的瞬间他便已经来到了仇希和阮子让面前,和仇希仅五步之隔,对这样的高手而言,五步不过是一个呼吸间的事情罢了。 仇希慌乱之间举起剑想挡住,然后又感觉那股凌冽而强大的剑气从自己的身侧传来,对于这种力量,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也只剩下了无力感。不过他也知道,这股力量不是冲着自己而来的。 这个中年男人自然也感觉到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最后的一个动作,便是横刀于身前,然后这道剑气如同削泥般便斩断了他的刀,然后他的胸前便炸开了一团血雾,像谢晨之前一样如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这还是他用全部内力抵挡后的情况,若非如此,他的身体可能就如同他的刀一样,直接被这道剑气斩成两半了。 三剑,仅仅是三道剑气,他们连人都没有见到,这个中年男人就已经倒在地上,要不是他的境界已达天阶,有着雄厚的内力吊着最后一口气,恐怕他早已气绝身亡了。 他的左臂和胸前不断冒着血,嘴里吐出的血液已经呈黑色了,显然是直接伤到了五脏六腑,加上这样的出血,就算现在有人来医治他,也肯定是救不回来了。而他现在之所以要如此痛苦的吊着这最后一口气,只是因为他想见到这个出剑的人,必须......必须要看到这个人! 这三剑意味着什么在场的几人恐怕只有他最清楚了,第一剑,是计算好的一剑,斩掉他的左臂,又打落那把飞刀,救下在场的三人;第二剑,只是试探,那个神秘人显然没有用全力;第三剑,恐怕对方只是不想浪费时间了...... 说来也可笑,几分钟前自己还在把这三个少年当成上钩的鱼儿,尽情的戏耍他们,几招之间,情况便完全转变了过来,自己成了那只鱼儿。 事实上一条鱼竿的两端,本来就不好说是哪一头在钓哪一头,他钓鱼这么多年,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对于死亡,他没有丝毫的害怕,也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只是在临死之前,总得看看鱼竿另一头到底是什么吧! 这个中年男人艰难的微微抬起了头,眼睛死死的看着刚刚剑气传来的地方,可是他没有等到一个人影,反而又等来了一道剑气,直接斩落了他的首级。 像他之前要杀谢晨他们一样,没有多废一句话,也不会告诉你身份或者什么理由,生死之间,大多数时候都是很仓促的。 连续三道剑气从仇希身侧而过,每次他都感觉自己肯定下一秒就要死了,可是每次又没事,这种其实才是最让人煎熬的。 看着这个中年男人终于是死了,不管是仇希阮子让还是谢晨,心里都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却也不敢完全放下心来,刚刚这个神秘人确实是救了他们,可是在这种地方,他们也不能保证杀死这个中年男人就是对他们没有敌意,而如果这个人想杀他们,只会让他们更加没有反抗余地罢了。 第三百一十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谢晨他们三人在原地等了很久,一动都没敢动,本来以为对方既然已经出手了,不管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起码都会出来现一下身的吧?可是没有,他们三人等了足足一刻钟,眼睛看着刚刚剑气传来的方向,看的眼睛都发酸了,也没有任何人影出现。 这下就更让人疑惑了,那个中年想在死前见到那个神秘人一面没能如愿,直接被一剑斩首,他们被那个神秘人救下,也同样没能见到那人的尊荣。难道真是一个路见不平的高人? 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过得片刻,谢晨他们突然感觉周围有人过来了,而且人还不少,联想到之前谢晨说的关于这些无主之地的传闻,他们瞬间就想到了那个最坏的结果:这些地方的势力过来了! 如果说那个神秘人是他们无法想象的恐怖存在,那这些无主之地的人,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就是雪上加霜了,如果没有那个中年男人,对付这些盗匪,他们三人其实不会多么畏惧,就算不能击溃对方,但是如果他们想逃的话也不可能被这些盗匪留下。可是现在三人都受了极其严重的伤,仇希和谢晨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唯一好一点的阮子让也基本上没有什么战斗力了,恐怕现在只需要四五个普通人就能把他解决掉。 听着周围的动静,人数恐怕不下于十人,阮子让咬着牙背起仇希来到了谢晨身边,三人背靠背坐着,手中拿着他们的剑。连那个恐怕已经是天阶的中年男人都没能杀死他们,那就绝对不能死在这些盗匪手里! 练武之人的体质本身就已经不是普通人可以比的了,仇希腿上的伤经过简单的包扎已经止住了一些血了,谢晨则是开始闭目直接开始修习起来了,唯一好一点的阮子让也是一脸的肃穆,看着面前的环境。对他们三人来说,现在最严重的问题不是身上的伤,而是自己的力量在刚刚与那个中年男人的交手中已经耗尽了,伤痛可以靠着意志力强行忍住,但是力量的空虚,则是没办法的事情。 三人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们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能不能活下去,只看这一战了! 来了!在三人不远处的灌木丛后,数道身影正在小心翼翼的往他们这边靠近。 谢晨猛地睁开眼,仇希和阮子让也同时反应,三人的身形瞬间就要向前冲去,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如果傻傻的等着对方完全围过来那才是愚蠢,按他们判断,对方人数不多,他们三人同时向三个方向杀去,说不定就能直接解决掉这些过来的盗匪,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 之所以不在他们发现的第一时间就出手,是因为这里是对方的地盘,他们必须把这些人全部杀死,不能放跑一个,不然更不知道要迎来什么了。 三人皆双手持剑,抱着非生既死的决心直接向那些人影杀去,可是还未等他们冲出去,一道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了他们三人中心,他们一直都是背靠着背坐着的,几个方向的动静都被他们掌握着,可是他们却根本没有发觉到有人已经来到了他们附近。更别说出现在他们身后了。 三人还在持剑向前方杀去,突然就感到身后出现一股寒意,紧接着就失去了意识,在他们意识的最后一刻可能都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一个大概七八岁的小女孩儿正在给自己喂着药,他还以为自己在对付那些围上来的盗匪呢,猛地一个起身,一下子就打翻了药碗,把那个小女孩吓的尖叫一声,顿时就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一下子陷入了迷茫中,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不是在和阮子让仇希对付那些出现的盗匪吗?怎么会在这儿? 他环顾一周,发现这是个略显简陋的茅草屋,屋子里除了自己和这个蹲在地上的小女孩,就没有其他人了。 心中虽然疑惑,但是他也还不至于对这个刚刚在喂他喝药的小女孩儿表现敌意,他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很和善的微笑,“小妹妹,能告诉大哥哥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这个小女孩蹲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头,根本不敢回话,谢晨还想再问,这茅草屋的门却突然被猛地一脚踹开,一个人影手里举着什么大喊着就向谢晨冲了过来。谢晨才从那种生死状态中出来,见到这样的情景,几乎本能的抄起了床头的一根木棍,然后一个翻身便下床站定,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是正常的活动已经没有问题了。 谢晨手中举着那根木棍,看敌人攻来的样子似乎不怎么厉害,于是他直接就准备向那个人影迎过去。 就在两人即将碰撞的瞬间,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两人中间,一手一个,直接将两人拎了起来。 谢晨被这人拎在手中,居然一点反抗的念头都生不起来,这种感觉......和之前那个神秘人一样! “放开我!敢欺负我妹妹!我要杀了你!” 谢晨这才看清刚刚向他冲来的人影居然是一个小孩子,约莫也就十来岁,被这个神秘人拎在手中还在不断的挣扎,手脚胡乱的挥舞着。 妹妹? 谢晨看向那个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的小女孩,大概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肯定是他刚刚吓到了那个小女孩儿,然后那个小女孩儿的尖叫让这个男孩子误以为他伤害了他妹妹,所以才冲了进来。 “放开我!那些大人怕你,我可不怕你,要是你敢对我妹妹动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个小女孩听到她哥哥的声音这才敢慢慢站了起来,然后略带着哭腔的看着谢晨,“大哥哥,你放过我哥哥好不好?” 谢晨心中暗自骂娘,咋都怪我了啊!我自己都还被人拎在手里头呢,你求我也没用啊! 正这样想着呢,这个神秘人却真的放开了他和那个小男孩,然后略显慌乱的蹲下身去安慰那个小女孩,好像深怕她哭了一样。 谢晨看着这个背影,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眼熟。 第三百一十一章 刘四光 谢晨还在看这个神秘人蹲下去的背影呢,那个刚被松开的小男孩却又一脚踢向了谢晨,谢晨想到入神,居然没有注意到,被这一脚正踢在小腿上,他还重伤未愈呢,这一脚可疼的他直接倒吸一口凉气,一巴掌按在这个还想出脚的男孩头上,毕竟力量的差距在这儿,这个小男孩头被谢晨按着,身体虽然不断手脚并用的向前扑腾,但是一直都被谢晨抵在刚好的距离。 那个小女孩看到这一幕,赶紧对着那个小男孩道:“哥哥,这个大哥哥没有欺负我.......” 这样一说,这个蹲在小女孩儿面前的神秘人也转过了身,笑着看向谢晨和这个小男孩,“都这样说了啊,赶紧停手,要是再把她惹哭了,我可饶不了你们两个。” 那个小男孩听到这话赶紧停手,然后两步就跑到了小女孩面前,把小女孩紧紧的护在身后,一双眼睛凶狠的盯着谢晨和这个神秘人。 谢晨看着这个满脸憨厚笑的神秘人,脑子好像被什么锤中了一般,嘴巴都不自觉的张大了。 “刘......刘叔?您怎么......您怎么在这儿?” 这个神秘人,居然是魏奶奶家的刘四光!对于这个刘叔,谢晨的印象其实一直不怎么很深刻,只记得是一个略显憨厚的汉子,虽然不是魏奶奶的亲儿子,但是在魏奶奶家人都在那场大火中去世后,他就一直把魏奶奶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赡养。 谢晨家与魏奶奶家的距离并不远,而且魏奶奶的家正好在谢晨家与曹曦家的必经之路上,所以谢晨也经常会去魏奶奶家看看她。不过对这个刘叔,他一直都没什么了解,话也说得并不多。 最后一次见到刘叔,还是那年魏奶奶去世,他们一起给魏奶奶出殡,刘叔亲自给魏奶奶抬棺。 那之后,谢晨就再也没见过刘四光的面了,后来回过几次家,但是都没有再看到刘叔的身影,魏奶奶家的门也已经紧紧锁了起来,看样子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不过他心里虽然想过,但是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想着可能是魏奶奶走了,刘叔也离开寒山出去了吧。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和刘叔重逢。 “你做的很好!” 刘四光并没有回答谢晨他为什么会在这儿的问题,反而很认真的对谢晨说了这样一句话。 做的很好...... 一句话直接就让谢晨鼻子一酸,没人知道他之前在面对那个中年男人时是抱着何样的心情,也没人知道他当时心底有多么的绝望。离开剑庄的时候,他答应了曹曦,半年左右他肯定就会回去的,可是转眼就过去了近一年的时间,他想乘船尽快回去,可是阮子让又晕船,再次走上陆路,还没走出多远,剑庄还不知道有多远,又遇上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高手,二话不说就要对他们下杀手。 在使出那招风刃时,他以为自己肯定回不去了,躺在地上的时候,他甚至都已经做好死的准备了,甚至都已经在想自己死后,小曦千万不要太过伤心才好。 虽说怀冶良前辈告诉自己,怀玉剑庄的弟子应该有当死则死的勇气,他也确实有那个决心与面对死亡的勇气,可是这样死......终究还是太不甘心了! 自己始终......还是太弱了,在修习元力后,他本以为这个江湖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凶险了,就算还是会处处充满危险,但是起码也不会像从前一样,随便遇到一个人就是要杀死自己,而且还能杀死自己的人。 可是遇到那个中年男人后,他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那时候他躺在地上,看着本该刺穿自己身体的刀就插在离自己不远的地上,只觉心如死灰。 现在刘四光的一句“你做的很好!”让谢晨好像一下子又找到了意义,练武的意义,自己这么多年来没日没夜拼命修习的意义! 刘四光看着强忍着泪水的谢晨,知道他也已经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了,要是当着自己和这两个孩子的面真哭了的话,可就要丢大面子了。 “你的那两个朋友也应该快要醒了,先去看看他们吧。” 谢晨牙关紧紧咬着,生怕眼泪不听使唤的掉下来,使劲点了点头。 刘四光脸上又恢复了略显憨厚的笑,看着这个一脸凶狠的小男孩和他身后有些怯懦的小女孩,“那麻烦你们带我们过去好不好啊?” 这个小男孩鼻子一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在哪儿!还要我们带路干嘛!” 刘四光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挠了挠头,正要说好,那个小女孩儿却是扯了扯小男孩儿的衣角,双眼弱弱的看了一眼这个男孩。 “啊!真是拿你们没办法!走吧,我带你们过去!” 说完,他又看向身后的妹妹,“你在家里看着家,知道吗?” 待到小女孩轻轻点了点头,这个男孩儿才向门外走去,谢晨和刘四光跟在他后面,那个小女孩儿倚在门边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 刘四光没等谢晨问,主动说起了事情的始末。 之前杀死那个中年男人的确实是他,不过他出现在这里纯属是一个巧合,他只是碰巧来这里处理一些事情罢了。杀死那个中年男人后,他也知道谢晨他们三人受伤严重,要是不能得到及时的医治的话,恐怕会有生命危险,但是他又不懂那些医术,所以他才没直接现身去见写谢晨他们,直接去找这附近的村寨。 这是无主之地,里面虽然混乱,但是还是有很多在外面活不下去的人来这里面定居的。这个村子就是这样的情况,不管他们是因为什么进来这里居住,但是来了这里,他们就注定只能成为“盗匪”,他们会种地,也会像外面的人一样生活,但是比起在外面和平之地生活,这里的人必须要学会的一件事就是杀人。 在这里面想活下去,就必须要有强大的力量,但是显然,这样的力量在刘四光面前在不值一提,他们被刘四光逼着去救谢晨他们,于是就有了他们被那些“盗匪”包围的一幕。 而刘四光为了不让他们继续动手加重伤势,直接选择了让他们先昏过去再说...... 第三百一十二章 刘叔的请求 谢晨没有去问刘四光话里的漏洞,比如在寒山平凡生活几十年的刘叔,为什么会是一个能把天阶高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剑客,比如为什么他会这么巧合的出现他们被击溃的一瞬,又刚好出手救下了要被杀死的谢晨,比如他这几年不在寒山,都在哪里做什么? 刘四光没有说,谢晨也没问,只当做这真的就是一场机缘巧合的缘分,只当他们三人是如有神助。 阮子让和仇希都醒了,那个小男孩把他们带到之后,看着谢晨冷哼一声就回去了。 谢晨也是在路上才知道,他们已经昏迷了三天了,也多亏了这个小村寨里的人悉心照料,不然以他们那时候的伤势,就算侥幸活了下来,恐怕这辈子也别想练什么武了。 这个小村寨的人以前大多都是在外面犯了事儿,然后跑到这里躲起来的,后来为了能在各种势力的夹击下活下来,一些人就自发聚到了一起,形成了这样一个小村子,他们在这里安家落户,结婚生子,加上不断的接纳新来的人,最后便有了这样的规模。 最开始的那些人渐渐死去后,他们的孩子已经基本和外界失去联系了,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这一说。在这里生活,也只是在这里生活罢了,对他们来说,可能争夺与杀戮就是生活正常的样子,是生活的一部分,根本不知道还有那种和平安宁日子的存在。 也正是因为如此,刘四光才能那么容易的就让他们屈服,因为弱肉强食已经是这里的一个生存法则了,面对强到恐怖的刘四光,他们只需要服从就可以了。 仇希的外伤是最重的,他的大腿当时差点被那个中年男子直接一刀砍掉了,现在虽然已经脱离危险了,但是想下床走路,还是不可能的。阮子让的情况就好很多了,他当时就受的伤就是最轻的,现在就只是还很虚弱而已。 三人中谢晨受的伤本应该是最重的,当时交手的时候,他直接与那个中年男人对了三招,尤其是最后一下,他已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出手的了,在体内的力量被掏空的情况下硬挨了那个中年男人的一击,天阶高手的一击不是如今的他能承受的了的! 奇怪的是,他仅仅是睡了三天,现在居然状态和阮子让差不多,除了感到体内力量的枯竭与虚弱,好像就没有其他严重的问题了。 刚刚来的路上刘四光让谢晨暂时保密他的身份,只说他是一个路过的就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谢晨还是按照刘四光说的,把之前刘叔和他说的那些话又说了一遍。阮子让和仇希听到是这人救了他们,连连感谢。 他们现在的状态一时半会儿估计是走不了了,几人的伤养好之前,如果再遇到什么敌人就麻烦了。 阮子让和仇希都还需要静养,谢晨也一样,所以在把事情说清楚之后谢晨就准备回刚刚的地方了,他们三人都是住在这个村子的人家里,谢晨这几天一直都是在那对兄妹家里修养着,那个小女孩儿也算是无微不至的照顾了谢晨昏迷的这几天。 通过刘叔的口中谢晨才知道,那对兄妹家里就只剩他们两人了,他们的父母都在和别的势力的冲突中去世了,好在这些小村寨内部还是很团结的,也不至于让他们两个饿死,让谢晨住在他们家也是因为他们家里人少,方便照顾。 “刘叔,这些年您都在做什么啊?我后来回了好几次家,都没有见到您。” “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家里现在怎么样?” “都挺好的,曹先生还有村子里的人都没什么变化。” “嗯——那也不错。” “刘叔您现在......是一个大宗师吗?” “哈哈哈哈,按照如今世俗的说法,算是吧。” “怎么以前在寒山村的时候从来没见过您用过武功啊?” “那里的生活那么美好,也没有让我用武功的机会啊。” “说的也是......” “习武的目的可不是为了使用武力的,我觉得啊,最好的状态应该是习武人都没有机会用武力,甚至有一天,天下人都不用再习武了,那才是真的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没有往更深的地方说,一个大宗师走只能做力所能及的,那会是什么事情呢?谢晨没问,也不敢深思,对现在的他来说,能在这样的地方见到这样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已经是一件无比高兴的事情了。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赶紧养好伤,然后回剑庄,从生死走过一遭,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般如此想见到小曦。 “等你们养好伤,我就要离开了,我不能一直跟着你,明白吗?” “嗯,我明白的,刘叔您肯定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为我们说不定已经耽误您很长时间了,我看这个村子里的人对我们也没什么敌意了,您现在其实就可以离开的,我们等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就继续往剑庄赶了。” “他们现在对你们没有敌意,那是因为有我在这里,你信不信,要是我一离开,你们三人立马就会被那些人杀死!虽然他们里面不乏本性善良的人,可是能在这个地方活下来,怎么可能没有穷凶极恶之徒呢?”~ 谢晨听完也是点了点头,他这醒来也就见到了那对小孩兄妹和仇希阮子让那里的人,而且全程都是有刘叔陪着的,感觉不到敌意是正常的事情。 “还有一件事我要拜托你。” 拜托我?谢晨疑惑的看向刘四光,以一个武学大宗师的身份,有什么是需要拜托他的呢? “说出来可能有些强你所难了,在你们伤养好后,你不要立刻赶回剑庄,你的两位朋友可以回去,但是我希望你能回楚郡!” “回楚郡?为什么要回去?” 刘叔知道他是从楚郡回来的不奇怪,可是为什么要让自己再回去? “具体原因我现在不方便和你说,你拿着这个吊牌,到楚郡后记得秘密的找一个人,见到这块吊牌后,你就知道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少年的梦想(一) 谢晨没有再细问刘叔要他这样做的原因,将那块吊牌小心的收好,便回之前那个小男孩和小女孩的住处了,从刘四光那里得知了这对兄妹的事情,他对这两个孩子的心态已经完全发生变化了,内心深处对他们更多的充满了一种心疼。 那个小男孩和小女孩一直守在门口,老远就看到了谢晨回来,立马就把他妹妹推进了屋子,然后一下子就门紧紧关了起来,谢晨自然也看到了,脸上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以刘叔在这个村子里的威慑力,他现在可以随便找一户人家住下来,说不定还会得到最盛情的招待,可是他没有选择这样做,有些自己觉得微不足道的事情,做了可能就会影响甚至改变一些人的一生。 这个道理,是他数次站在寒山村那间小学堂里的讲台上明白的。 这对兄妹的屋子就是一个小小的茅草屋,谢晨之前醒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里面也就两个房间而已,恐怕是他们父母死后这个村寨里的人给他们盖的。对两个孩子来说,自然是够了的。 说是大门,其实也就是一个木板而已,而且之前那个小男孩杀进去的时候一脚就把这个木板给踹得不成样子了,想用这个东西拦住谢晨自然是不现实的,不过谢晨也没硬闯,站在门外。 “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管我叫什么名字!” “你不说那我可就硬闯进来问你妹妹了哦。” 里面沉默了片刻,好像在权衡一样,“我叫林易。” “那你妹妹叫什么呢?” “你要是敢打我妹妹的主意我一定跟你拼命!” “大哥哥,我叫林可。” 是那个小女孩儿的声音,然后就听到这个叫林易的少年低声抱怨了一句,好像是在说你告诉他干什么? 谢晨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 不知为什么,谢晨看到这个小男孩就好像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你很想保护你妹妹吧?” “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个小男孩死死的抵着门,语气也是强硬得很。 “我也有很想保护的人,只要能让那个人好好的活着,哪怕是自己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也无所谓。我以前也是和你们一样,和那个我想保护的人生活在一个很幸福的小村子,最开始其实也没有多么复杂的心思,觉得一切都这么美好,只要一切都不变,那就这样一直下去就好了,可是后来我慢慢发现,想保护一个人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如果自己的不够强大,那就什么都做不到......” “你觉得,如果我现在是一个想伤害你们,想伤害你妹妹的人,你能做什么呢?” 里面的小男孩想都没想,“你做梦!你要是敢伤害我妹妹,我一定会跟你拼命的!” “可是你觉得,你跟我拼命就能保护得了你妹妹了吗?我现在可能没有那么强大,可是想对付你这个小孩子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或许你会想村子里还有那么多大人,但是你觉得那些大人就能保护得了你们,保护得了你妹妹了吗?” 里面的男孩久久没有说话,谢晨也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他相信自己想说的话已经传达到这个男孩心里去了。 片刻后,这扇摇摇欲坠的房门还是打开了,一个虽然瘦弱但是眼神坚毅的少年满脸不服气的看着谢晨,在他身后,是一个有些害羞的小女孩。 谢晨看着这个小男孩,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林易是吧?告诉我,你!想变强吗?” 男孩双拳紧握,眼神坚毅的看着谢晨,突然,他猛地跪在地上,冲着谢晨狠狠的磕了几个头,额头都渗出了血。 谢晨没有阻止他,看着他磕完了这几个头,自己自然不会收他为徒,但是如果不让他磕下这几个头,他自己心里都会不安。 男孩磕完头便站起身。 “我要变强!” 他不知道突然来自己村子里的这些人是什么身份,但是有一点他无比清楚,这些人,很强!比村子里的任何人都强!比村子里所有人加起来都强!谢晨刚刚的一番话显然是说中了他的心事了,不管他再怎么拼上性命,一旦遇上强大的敌人要对他们不利,他都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妹妹以及村子里的全部人死去。 证据就是,这几个人如果想对他们不利,那他们整个村子的人加起来都不可能赢得了! “谢谢大哥哥......” 名叫林可的小女孩看着他哥哥额头不断渗着血,眼睛里已经心疼的起了雾,可是她也知道谢晨是在对他们好,反倒是很坚强的先和谢晨道了谢。 谢晨能教他的并不多,而且这个小男孩可能是因为营养不良的原因,外表看起来最多只有十岁样子,但其实已经十二岁了,他妹妹林可今年也有十岁了。 十二岁......谢晨想到自己第一次离家出门的时候,也正好十二岁,在那一年,他第一次知道了外面的世界,萌生了想要去外面世界的念头。但是自己和林易十二岁之前的日子,却完全是两个极端,自己生活在一个世外桃源般美好的地方,纵使有暗流涌动,但那一切都被人挡在了外面,他们能感受到的只有世界的美好,可是林易在这之前的十二年,却完全生活在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在他的生活里,除了他妹妹,可能就只剩下血腥和杀戮了。··.柒捌z.o 要不然,村寨里的人也不会在他们父母死去后,便占了他们父母的房屋,给他们盖了这样一间小茅屋......同村的人都尚且如此,外人就更不知是何等残忍了。 他们是在这里出生的,在短暂的交谈中,谢晨发现他们也和儿时的自己一样,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连想都没有想过。对这样的一个少年,谢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告诉他们关于这个地方的“真相”。 在这个地方,仅仅活下去就要拼尽全力了,自己在得知外面的世界后,充满的是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与热爱,但是他不能确定对这两个孩子来说,在得知了真相后,是会像他一样,还是会走上另一个极端,对这个世界充满恶意。 第三百一十四章 少年的梦想(二) 怀玉剑庄的功法一直都不是什么需要极度保密的秘密,剑庄本身就对所有的弟子不吝教学,不管是外门弟子还是仅仅是来镀金的,都会教给他们完整的剑庄功法,至于他们在学会后会不会外传,并不怎么在乎。在剑庄习得武艺后离开剑庄,然后自己开武馆教学甚至开宗立派的人也不少,剑庄对此向来都是持宽容态度的,只要那些人不会心术不正或者做出有违天理人和的事情,剑庄都不会管。 谢晨也是在他这个年纪开始习武的,所以也算是能有针对性的教,但是每个人的资质毕竟不同,以前谢晨虽然经常被怀骥说没有武学天赋,起步也太晚,但是那毕竟是以他老人家的眼光来的,事实证明,谢晨的武学天赋虽然算不上是顶尖到万里挑一的地步,但也是出类拔萃的了,而对这个林易,谢晨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教。 心里犯难,但是他那个海口已经夸下去了,站在人家面前那么帅气的问人家,“少年,你想变强吗?”,然后人家决心表了,头也磕了,要是这时候说教不了,那不是打自己脸嘛! 习武总归还是要从炼体开始的,这是没法儿逆的一件事,抛开刘蛮那样天生神力的人不说,就算是大宗师,在一开始那也是得从炼体开始的。 谢晨知道,自己在这里也留不了多久,等三人的伤都养好了,他们就要离开这里了,所以只能先教给林易一些基础的东西。关于炼体,谢晨倒是学过一个六步走桩的拳法,这套拳法是他最开始习武的时候怀骥前辈教给他的,在炼体初期的效果是非常显着的,而且哪怕是突破了黄阶,开始修习内力后,这套拳法也同样可以作为攻伐招式使用,在这种情况下,教给林易这套拳法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比较有意思的是,每天谢晨和林易练武的时候,林可也会跟在他们后面有学有样的,所以这几天,村寨里的人每天都会看到三个身影出现在各种地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那个少年在教两个孩子拳法呢。 刘四光找上这个村子的时候其实也是有个小插曲的,他本来准备直接以武力直接强迫一个村子的人来救治谢晨他们三人的,毕竟他可不懂医术这些,可是等他找到最近的一个村寨,也就是谢晨他们现在住的这个村寨的时候,发现这里居然被包围了,两方人正对峙着,可是攻打来的那一伙儿明显要比村子里的力量强得多。 一伙人数众多的盗匪把这个村寨给包围了起来,要做什么自然是不用多想了。刘四光当时正急着呢,好不容易找到个最近的村子,哪里忍得了,只身飞跃至跟前,那些人按照“江湖规矩”,正准备开口问他是来干嘛的呢,刘四光直接一剑就把他们的阵型斩了个乱,十几个他们自诩为高手的人被一剑当场击杀,剩下的人一见这人居然这么猛,当下就做鸟兽状四散而逃了。 这些村子里的人也还没反应过来呢,正准备感谢这位仗义出手的高手,这高手瞬间又把剑转向了他们,众人只觉后颈发凉,连忙放下手中的兵器高举双手,然后就听到这个高手就很着急的说了一句:“来十几个人,跟我走!” 救回谢晨他们后,按照这位高手的吩咐,把他们安置在了几个人家里,几个懂点医术的给他们配药煎药,又让人专门照料这三个少侠。他们虽然也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可是通过几天的相处,也知道这些人对他们是没有恶意的。强大到不敢升起想法的人生活在自己身边,加上刘四光救下了他们整个村子,所以村寨里虽然不乏凶恶之徒,可是对刘四光和谢晨,这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是发自内心的尊敬的。~ 转眼间,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林易的武学天赋算不得上乘,一个六步走桩的拳法,他愣是学了一个月,到最后听说谢晨他们要离开了,这才发狠给完全掌握。 在离开前,谢晨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把怀玉剑庄的“九思功法”教给林易,既然已经答应了要让他变强,就不能处处还想着藏着掖着,仅凭那套拳法,他这辈子最多也就练到黄阶巅峰到头了,想修习内力,没有功法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也不能就这样草率的教给他了,怀玉剑庄的功法对现在的他来说可能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了,可是在江湖上,尤其是在这样的地方,这套功法必定会引起重大的争夺,甚至可能引起争端,给林易、林可,甚至整个村子的人都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谢晨在教给林易的时候也很严肃的告诉了他,这套功法,一定要等他突破了黄阶后,能开始修习内力的时候再开始修习,在次之前,就当这个东西不存在!而且哪怕是开始修习内力了,也不能将这套功法泄露给任何人,不然就极有可能给你和林可招来你们难以想象的强大敌人,到那时候再后悔一切都晚了! 林易也从谢晨的语气里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所以也是很郑重的向谢晨保证,自己这几天就只学到了一套拳法,初次之外就没有学到任何东西了!至于什么功法,他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谢晨欣慰的点了点头,不愧是我教出来的,脑瓜子就是灵光。 林易现在自然是没有修习这套功法的能力的,而且他们也不放心让这套功法在纸面上留下来,所以只能让他先记住,等能修习的再修习。 谢晨把这个想法和林易说了之后,就看到林易脸上露出了难为情的表情,“我......我不识字啊......” 不识字!谢晨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了。不识字?那别说把这套长长的功法背下来了,恐怕就是写下来他也修习不了吧?自己又不可能有时间再教他识字或者一直在他身边教导他? 谢晨拍了拍林易的肩膀,遗憾的说:“那看来,只能说你与这套功法无缘了啊......还有,以后你千万不要说我曾经教过你,知道吗?” “可儿识字啊!她可聪明了,你可以先教给可儿,让她先背住,放心吧,以可儿的记性,就算我十年后才突破黄阶,她也还能一字不差的记住的!” 第三百一十五章 少年的梦想(三) 在林易的软磨硬泡之下,谢晨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反正教给林易和教给林可的差别也不大,按他们兄妹俩的感情,是不可能出现问题的,而且林可不也在认真的想习武吗?如果真的成了,说不定还能收获一个无心插柳的意外收获。 不过,谢晨还是很严肃的问了林易一个问题,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套功法的珍贵谢晨已经和林易说过了,他教给可儿,万一这个消息被人知道了,那可儿可就危险了! 林易想了一夜,最终还是决定让谢晨教给林可。按林易的说法,有了这套功法他才有继续变强的可能性,才有可能得到能保护可儿的力量,可若是为了这份不能确定甚至可能不会到来的危险,放弃了这个可能性,那未来但凡遇到一个敌人,他就只有任人宰割的命。 谢晨很欣赏林易的这份决心,所以,怀玉剑庄的“九思”功法,他一字不差的教给了林可,功法的重要性和泄露可能带来的后果也都清清楚楚的和林可说了,生死之事,容不得马虎! 林可也果然如林易所说,很聪明,仅仅花了一天的时间,便把整套功法烂熟于心。林易则是在门外站了一天的岗,不敢让任何人靠近他家的这间茅草屋。 终于,离开的时间还是到了,阮子让的伤早已好了,这几天都是他在照顾仇希了,在楚郡的时候他就照顾过仇希很久了,所以也算轻车熟路,而且仇希的伤是为了救他受的,要不是仇希在最后关头一脚把他踢开了,他可能早就死在那个中年男人刀下了,所以对照顾仇希,他是格外的上心。 “在离开前,我还想教你最后一个东西!” 林易很少见到谢晨这样庄重的样子,哪怕是在教给他功法的时候,也只是显得严肃一些,远没有这样庄重。他还以为谢晨还有什么厉害的东西要教给他呢,便长大着双眼看着谢晨,连带着他身边的林可都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谢晨。 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谢晨最终还是和林易林可兄妹两人说起了外面世界的事情,也告诉了他们关于这个地方,这个“无主之地”的真相,两人这段时间虽然没有在明面上表露出什么,但是谢晨能看出来,他们的内心其实早已不平静了。 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一番话,让两个原本懵懂无知的孩子变得满心都是“恶”!虽然这才是一切的“真相”,但有些时候,真相并不能起到正面的作用,反而是那些虚假和无知,能维持住一切,哪怕那只是虚幻的“善”,但总归是于世界无害的。 “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其实我也是在你们这个时候才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不止我们这一个小小的村子,外面还有一个巨大到无边无际且精彩绝伦的世界。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我第一次真正走出家门,我本以为这个世界是无比美好的,人人都是心地善良的好人,我想闹、我想笑、我想见识这个广大的世界,认识所有有趣的人。あヤ~8~1~.7,8z.w.o < 可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这个世界到处都充斥着丑恶,有的人为了一点点可能对他都不那么重要的利益就可以草菅许多人的人命,还有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何为善恶,只要是符合他们利益,是站在他们立场的事情,他们都可以问心无愧的去做。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失望,甚至一度想着要不还是回我那个小山村得了,这外面的世界实在是太过不堪了。 而且在外,有着很多很多我们可能想都没想过的危险,所以你们见到我的时候,我才会受那么重的伤。我们只是想回家,一路上也风平浪静,平静到我们都没有往会发生危险这方面去想,可是偏偏突然了一个我们完全无法对抗的敌人,若不是被那位高手救下,我们三人肯定早就死在那个人手里了。” 谢晨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他不能确定林易能不能明白他说的意思,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谢晨也能看得出来,这个孩子虽然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可是本性并没有受到侵蚀,在他心里,这世间唯有一件重要事而已,那就是保护他妹妹林可。 因为他的这份心志,谢晨才会如此倾囊相授的教授他武功,甚至连怀玉剑庄的功法都全部交给了他们,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不得不让谢晨心里起担忧,林易保护他妹妹的这份心固然可贵,可是如果他一切的行动都只以这一个理念为动力,那就很可能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不择手段,甚至还可能像他说的那样,哪怕是在为恶也浑然不觉,甚至还为此觉得理直气壮甚至满足感。 所以,他必须要尽量给林易灌输一个正确的理念,时间不多,他能做的也不多,可是,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最起码的,一旦他以后真的成了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也要让他在为恶的时候知道自己是在为恶。 “你们未来或许有一天也会出去,也会遇到那些事情,不管是令你们觉得丑陋恶心的事情,还是遇到了对你们充满莫名恶意甚至要杀你们的人,我都不希望你成为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我知道,这里的生活是很残酷的,不杀死别人就会被别人杀死,我自然不会说要让你成为那种别人打了你的左脸,还要你把右脸伸出去让人再打一下的人,那可能是圣人,但也可能就是个傻子,况且我也做不到。 我只是希望,不管你未来经历了什么,都不要对自己失望,不管这个世界怎么对我们,我们也不要对这个世界失望......” 谢晨双眼望向远方,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一般,自言自语的低声道:“我们不能对这个世界失望......” 林易认真的看着谢晨,语气充满着坚定。 “我未来,一定要和师父你一样去外面广阔的世界闯荡一番,变成和您一样的人!我要让全天下的人听到我的名字都会发自内心的敬佩,要让全天下都没人敢再欺负我和可儿,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师父您的名字!” 谢晨笑着摸了摸林易的头,没有否认林易对他的称呼。 “我相信你一定会的!” 第三百一十六章 再回楚郡 谢晨他们三人是和刘四光一起离开的,走到时候天都还没亮,林易林可兄妹两人一直把谢晨他们送出了很远,最后都快踏足别的势力地盘了才回去。 这段时间谢晨的所作所为刘四光自然都看在眼里,表面上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他心里其实是很欣慰的,关于人性,一直都有着“本善”说和“本恶”说,但是他一个都不认同,人就是人,不存在说生来就是如何、该是如何,是善是恶,是由一个人此生所经历的一切决定的,可能在某件事情发生前,这个人还是一个绝对的好人,可是因为某件事,便让这个人性情大变,那该说他是本恶呢还是本善呢? 一个人最终会成为什么样子,是由他所经历的每一件事决定的,有些事可能自己都不记得了,但是那也肯定影响了我们的思想。 这个世界的善,是需要人用心的传递的。 对谢晨来说,和林易他们说外面世界的事情,乃至教他们武功,可能都是他随手便可以为之的事情,等到未来时间久了,发生了更多的事情,他甚至可能就不会再主动想起了,可是对林易林可兄妹两人来说,谢晨之于他们,可能就和曹静之之于谢晨一样。 走出一段距离后,刘四光便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以谢晨他们的境界,想去发现一个大宗师的踪迹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阮子让和仇希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已经走到这里了,谢晨却要再回楚郡,谢晨也没办法和他们明说,而且连他自己都还不知道呢,所以只是含糊其辞的带了过去,不过一些他的猜测还是没有瞒着阮子让与仇希两人的。 谢晨这段时间一直在想那个神秘的中年男人的事情,从他一开始见到他们的反应来看,对方不像是和自己在那里偶遇的,包括他说的什么“钓鱼”、“上钩”这样的事情,摆明了就是有备而来,而且是冲着他们来的。如果说这还说明不了什么,那他后来说的,已经为此准备了好几个月了,那就已经完全可以确定对方的目的了。 再往前想一想,几个月,他们几个月前还在楚郡,而且刚好是从何楚郡出发的时间,也就是是那个中年男人从他们离开楚郡的时候就开始暗中跟踪着他们三人了,一直等到了这个无主之地才选择下手......这说明,对方也是有所顾忌的。 一个天阶的高手跟踪他们一路,这是一件想想都令人觉得恐怖的事情,别说找什么机会,大庭广众之下那个中年男人都可以随便虐杀他们三人,他们之前与那个中年男人的交手前后也不过三五分钟,可就是这三五分钟,就足以要了他们三人的性命了。 这样一个高手,要杀他们三人居然还暗中跟踪了几个月,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在他背后,肯定有着更庞大的势力,让他不得不如此做,而这个势力,从时间上来看,极有可能和楚郡有关! 仇希听的心中暗惊,他以前只知道谢晨是有些小聪明的,做很多事情也总是能有着让人心服的道理,可是他没想到谢晨对事情的分析居然也能如此透彻,已经到了有些令人恐怖的程度了。他是知道事情真相的,那个中年肯定是严君派来的无疑了,可若是他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可能就直接会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刚好碰到了,最多想到会不会是某个仇家派的杀手。 但是谢晨居然直接就猜到了楚郡,猜到了“更大的势力”上,想到这里,仇希心中也是有几分心悸,严君的决定,可能真的是最符合他们利益的事情。现在谢晨又要重新回楚郡,如果放任他这样下去,真的非常有可能查出他们的事情。 严君固然是在之前计划中打算将他一起杀死,可他知道,严君这个人是没有什么个人情感的是,只要是为了他心中的目的,就连他的亲爷爷都能直接痛下杀手,就更别说他了。但是,就现在来说,他和严君的目标还是一致的,所以,就算严君要对他下杀手,他也不会因此说背叛什么的,要是能达到他们心中的那个理想,他并不是没有做好随时死去的准备。 现在已经是仁楚三十六年的五月末了,他们当时从楚郡走到这里足足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不过那是因为他们一路上边走边停,路上还因为“多管闲事”耽误了很长时间,现在怀着一个具体的目标,速度自然就快很多了。 一路上三人专心赶路,绝对不掺和路上的任何事情,就算是有人找麻烦找上了他们,他们也都是能退则退,退不了也会用最快的速度解决。あヤ~8~1~.7,8z.w.o < 经过上次与那个中年男人一战,谢晨现在使用风之元力也越来越熟练了,也逐渐了解了风刃的威力。上次使出这招然后见到那个中年男人手臂被斩落的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的这招风刃恐怖到了能对抗天阶高手的地步呢,但是后来才明白自己的这招根本就没有起到一点的作用,就像他们之前攻击一样,很轻易的就被那个中年男人化解了。 经过这一路的几次实验,他发现风刃这招威力还是比较强的,虽说没有强到能让他越境界与人对抗的地步,但是在面对差不多强的敌人时,这一招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因为现在人的力量都是来自于内力,所有人的内力都只能起到加强的作用,哪怕是天阶高手能做到内力外放的地步,那内力也必须是从这个人的身体发出来的,简单来说,内力虽然是不可见的,但是也是有迹可循的,特别是高手间的对决,彼此都很了解的情况下,那更是很容易被破招的。 可是他的这招风刃却是能从任何角度,以任何方式释放的,加上元力本身就是一种很难见的力量,敌人根本难以防守。 凭着这一招,这一路的敌人基本都能被他三招之内击败。 第三百一十七章 再回严家 回去的路程过的很快,还不到七月份,他们就已经到了楚郡。 按照谢晨之前的猜测,派那个杀手去半道狙杀他们的势力,很有可能就是楚郡的某个势力,而且还是和他们有过接触甚至有过摩擦的。 他们在楚郡并没有和多少势力打过交道,再加上彼此间结了生死之仇这个关键点,谢晨很自然就想到了楚郡的那些东洋人身上。 他们之前撞破东洋族的好事,从他们手里救下了严家的大小姐严如玉,在此过程还杀死了一个东洋人。谢晨虽然对东洋人没什么了解,但是靠现在的线索,唯一能怀疑的对象就是东洋人了,而且,东洋人是绝对有这个实力的。 他们之前能在楚郡杀死五大家族的家主,而且这么久了,在这么多势力的追查之下都还没有被查出一点线索,说他们能派出一位天阶的杀手,那真是一定都不奇怪。 反正......在现在的楚郡,只要是有什么坏事,那第一个想到的一定就是东洋人。··.柒捌z.o 不过可能由于已经很久没有再发生过东洋人袭击的事情了,百姓们的警惕也算是略有松懈,对东洋人也不像以前那样谈虎色变,茶余饭后也能笑着说起关于东洋人的事情。 用现在很多调侃的话来说就是,东洋人啊,老背锅了。 他们现在自然不会再回严家住了,当时从那里离开的时候显得那么坚决,虽然人家也说了希望他们再来一定要去严家,让他们好好招待的话,但是不管他们这话是客套话还是真心话,这也才过了几个月啊,这么快就回去,搞得他们就好像是要蹭饭一样...... 而且最主要的还是阮子让,从上次和谢晨谈过之后,表面上他虽然再也没有提起过严如玉,但是少年发自心底的喜欢,往往就是一生都难以忘却的,而且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走的时候连一句道别都没有,严姑娘肯定是伤透了心的,现在要怎么让阮子让面对她呢? 谢晨是有个秘密的事情要做的,而且按刘叔的吩咐,这件事除了他,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就算是仇希和阮子让也不例外,所以到了楚郡,他也是在有意无意的寻找单独一人出去的机会。 不过还好,楚郡毕竟是仇希和阮子让生活了近三年的一个地方,就算是异乡人,时间久了也会有些感情的,加上他们还有着调查那个杀手的事情,所以谢晨想找到这个机会还是很容易的。 仇希还是很在意谢晨的举动的,不过他也需要找个时间见一下严君,现在他的心里都很担心谢晨了,不管他回楚郡是干嘛的,在见过谢晨强大的推理能力后,他都......很害怕。万一他通过某些蛛丝马迹,甚至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漏洞,对他们起了疑心,那结果就是致命的! 阮子让就单纯的多了,他现在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万一遇到严姑娘怎么办?可是现在到了楚郡,要是真的一面都没见到也觉得遗憾,另一方面他又要很认真的去调查那个杀手的事情,各种想法夹杂着,虽然他没有别的心思,但是也是难熬得紧。 就这样,三人各怀心思,表面上是在做着同一件事,但是也都是各自“心怀鬼胎”,都有不能对彼此言说的秘密。 一个多月后,这个情况终于由谢晨先打破了。 “趁着仇希也在,我有个事情想找你们商量,不过,主要还是要问一下子让你的意见......” 阮子让和仇希都有些奇怪,这一路不管做什么,他们都是很默契的以谢晨为中心的,一般只要是谢晨做的决定,他们都不会反驳,顶多就是提一些完善的意见而已,可是现在谢晨居然说主要要询问阮子让的意见? “你们也应该明白,调查那个杀手,其实就是在调查东洋人,这段时候我也跑了很多地方,发现了一个现象,现在的楚郡对东洋人的防范已经远不如之前了,不止是各县地方的官府,连以前那些自发调查的江湖侠客也几乎没有了。不过这本来就是可以预见的事情,一方面这本身就是一笔巨大的开支,另一方面东洋人这段时间确实没有什么活动的迹象了,所以放松警惕也是情有可原。 到现在,仍然在全力调查东洋人的,就只剩下五大家族了,这也不用我多说,东洋人杀了他们的五位老家主,这是不可调节的生死之仇。可是现在的情况对我们来说是极度不利的,本身那些东洋人的下落就难以追查,现在调查的力度小了,东洋人的活动频率也小了,仅仅凭我们三个,要追查出那些东洋人的下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像上次那样的运气,就不用想了。” 说到这里,仇希和阮子让都大概明白了谢晨想说什么了,然后仇希也转头看向了阮子让,阮子让看着两人。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需要和五大家族联手?” 这确实是现在最好的选择了,谢晨点了点头,“不仅是和他们合作这么简单,我想再去严家住着,当然了,如果你不愿意去严家,其余四家我们也是可以选择的,怀玉剑庄弟子的身份虽然并不是特别的响亮,但是如果只是想在他们家住一段时间的话,恐怕也没人会拒绝这份香火情吧?我之所以提议去严家,是因为我们在严家已经住了很久了,和严家的人也熟悉一些,更方便我们之间的合作。” 可能是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太过严肃了,谢晨笑了笑,然后用很轻松的语气道:“我也说了嘛,一切的决定权还是在于你们,不仅仅是子让的意见,仇希你的意见也是很重要的,要是你们不想去严家,去其余四家的其中一家也是可以的。” 阮子让没有多想,谢晨一说完他就给出了回答,他虽然性子软,但是从来都不是那种会因为个人感情耽误大事的人。 “放心吧,我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第三百一十八章 理由 阮子让没什么意见,但是仇希却是转头很认真的看向了谢晨。 从上次刺杀失败后,他的心里对谢晨就多了另一种感受。谢晨,绝对不是他以前所了解的那么简单的,起码肯定不会是他所说的,一个简单的山村少年而已,在他背后,肯定也有着他无法想象的强大背景。 现在细细想来,他进怀玉剑庄前似乎就和四院的怀骥前辈他们关系很好了,后来更是直接在第二轮考核中便被破格录入了甲班,短短两三年不见,他又成了怀安谨庄主有实无名的亲传弟子,这每一项都不是一个什么山村少年能做得到的。 甚至于之前救下他们的那个神秘剑客,在不露面的情况下仅用几道剑气就当场斩杀了一位天阶高手,那个神秘人的境界起码已经是宗师境了。虽然谢晨说那位高手只是无意间撞到了他们要被那个中年男人杀死的瞬间,然后出手救下了他们,但是仇希根本就不相信,那个高手和谢晨之间肯定也有着极好的关系,说不定,就是谢晨这次出剑庄的护道人! 对于谢晨,仇希的内心已经越来越不安了,听到他说要去严家,忍不住便多打量了谢晨几眼,好像想从谢晨的神色样子看出他到底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了仇希?你有什么好的意见吗?我说了,这不仅仅要问子让的意见,你的意见也是非常重要的。” 仇希的样子自然是没有瞒过谢晨的双眼,听到谢晨的突然发问,仇希居然被吓了一跳。 “啊?没......没什么,我想问一下,如果不去严家的话,你会选择其他四家的哪一家呢?其实我们在楚郡接触到了庞大势力也并不止东洋人啊,如果硬要说的话,其实我们之前和严家打交道的时间其实才是最多的,说不定在我们都没注意到的地方得罪到了严家,或者得罪到了其他四家呢?” 谢晨沉默了片刻,微微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你说的这个可能,可是不管我怎么想,都没有想到丝毫和五大家族结仇的可能,反倒是东洋人的嫌疑是非常大的,就现在的情况来说,和五大家族合作,一起调查关于那些东洋人的事情是最明智的选择,就算派出杀手的真是五大家族的某一个,那我们在这个过程中说不定也能顺藤摸瓜的查出来一些。” 顺藤摸瓜...... “为什么你这么执着于找到那些东洋人的下落?之前那些东洋人掳走了严如玉,你们在救下她后就没有再去管了,一心想着回剑庄,为什么遭到一次刺杀后你就突然下了要回楚郡的决心?别说你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你和阮子让都不是!而且那个杀手已经被杀了,我并不觉得我们三个来找那些背后势力的麻烦是明智之举,就算是真想为名除害,也不多那点回剑庄请人一起来的时间。 我现在很在意一件事,你为什么这么突然想回楚郡!” 仇希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之前那副慌张的样子了,现在他必须弄清楚谢晨的目的,如果他真的只是想调查那个杀手背后的势力,并且把调查的矛头指向了那个不知身份的东洋人身上,那也就罢了,但是......如果谢晨真的是冲着严家去的,那他就不得不提前扼杀这个苗头了! 仇希整个人直接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谢晨。 阮子让看着仇希的状态有点不对,赶紧也站了起来想拉一下仇希,可是仇希直接将手一挥,“我们来到楚郡,三人的性命就已经栓在一起了,他要做什么我们也应该有理由知道吧?阮子让,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自己,难道你对谢晨这次的举动就没有感到奇怪吗!” 阮子让支支吾吾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他还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不管是之前不管那些东洋人直接回家也好,还是现在又突然要回楚郡继续调查这些东洋人也罢,他都没觉得有什么奇怪或者需要质疑谢晨的地方。 只要是和谢晨在一起的时候,他都能很自然的相信谢晨做的每一个决定,这是一种绝对信任后产生的依赖,只要是有谢晨在,他觉得自己就不用去操心那些事情,只要听谢晨的就好了。 谢晨看着仇希略显激动的样子,不知为何眼神里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神色,片刻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道:“仇希说的也有道理,是我太任性了,在没有和你们商量的情况下就直接把你们也带了回来。 至于理由,也没有什么不能和你们说的,其实我和东洋人打交道并不是第一次了,早在四年前,也就是仁楚三十三年的时候,我就已经和东洋人交过手了。那时候我和小曦暮长云两人一起回寒山,在路过云州城的时候,被几个奇怪装扮,又拿着奇怪武器的人半夜袭击,最后虽然被我们化解掉了,但是对那些人的影响却是特别深的。第二年初的时候,我们从寒山回剑庄,在一个小村子里又见到了那些东洋人,这时候我才知道,他们在寻找什么圣女,对我们出手,是因为把暮长云当成了圣女,要把暮长云抓走。~ 我们之前在甲班的时候经常会和怀安明院长对练,有一次我使出了一招叫什么居合斩的招式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那就是我在和他们交手的时候偷学到的......” 阮子让和仇希都一脸震惊的看着谢晨,这么久了,居然一点都没有听谢晨提起过这件事,以谢晨这嘴碎的性子可不像他啊! “我记得仇希从那座岛上带回来的情报有一点是这样说的,他们把女子放在火上烧,还围着那女子做着奇怪的类似祭拜的仪式,最后那个女子被烧死的时候,那些东洋人还流露出了很失望的样子,我猜,这就是他们筛选圣女的方法!而暮长云体内刚好有着火之元力,或许他们是通过某种方法发现了这一秘密,然后把暮长云当成了他们的圣女。” 说到这里,其实就已经不用再继续说下去了,仇希略有些无力的坐了下去。 “那就去严家吧。” 第三百一十九章 少女的心思 五大家族,从几百年前百国混战的时代便已经存在着了,他们存在的时间,可能比旧楚国,甚至很多王朝的时间还要久远。 那些王朝争的不过就是一个“统治的政权”,但是五大家族的力量,却是不在这“政权”之内,甚至可以说,历代无数王朝想要在这里稳定他们的政权统治,还要主动的与这些大家族交好。 朝代不断更迭,五大家族却始终屹立不倒,期间或许会发生变故,也会产生很多足以覆灭他们的危机,但是不管经历什么样的分崩离析甚至重组,这五大家族的名号却是一直都没有发生过根本性的改变的。在现在仁楚强大国力阴影的笼罩下,五大家族虽然早就不复往日的荣光了,但是他们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保持他们强大的影响力,其实力也是可见一斑的。 放眼古今,这样的情况数不胜数,靠武力与杀戮建立起来的统治注定是不可能长远的,只有文化的认同才是最为有效且最稳定的统治,一个新政权想要让天下归心,那就必然需要一个能代表士大夫与百姓的集团,这个集团可以是某个大族,可以是某个文人圣者,也可以是某个世代传承的书香世家。总之, 所以,对五大家族来说,他们真正的力量绝对不是那用不完的金银财宝,也不是那什么几千的武装力量,而是数百年来的底蕴,哪怕是如今的仁楚,纵使已经在整个国家建立起了极强的文化认同与归属感,但是如果想用武力强行毁灭这五大家族的话,那也要做好整个东南再次发生暴乱的准备。 一个传承几百年的大家族,自然不会因为谢晨他们三人的来或去产生什么影响,甚至都不会在意,只不过对有些人来说,他们三人的来或去就是很重要的事情了。 比如严如玉。 严家最近发生了一件事,一件喜事。 对于这样的大家族来说,婚姻一事是很难由自己说了算的,哪怕是已经坐到了家主的位置上,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也不得不受到族内人的影响,想完全自己说了算,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因为生在这样的家族中,所做的一切都是要符合家族利益的,是要能为家族带来利益的。 联姻,就是一个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之一。 严君和楚家现任的家主楚吉关系很好,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楚家作为五大家族中势力最大的一者已经很多年了,而严家在大家心里,也几乎已经成了五大家族中未来会跻身第一位的家族,在这样的情况下,两大家族会联姻就是一件很合乎情理的事情了。 严如玉作为严君的亲妹妹,而且是严君如此疼爱的妹妹,从小就是在爷爷兄长的呵护与偏爱下长大的,在她人生的前十四年,根本就没有去想过结婚这样的事情,只想在爷爷哥哥父亲还有那么多家人的呵护下快快乐乐的长大就好了,哪怕这样过一辈子也是极快乐的事情。 可是谁也没想到,在她情窦初开的年纪,一个少年一下子就走到了她的心里,而且一走进,就像一颗种子一般,在她心里迅速的生根发芽,然后长成了一个她再也控制不了的大树。 她是个大家闺秀,在遇到少年之前,连男女之情都不懂,而且她虽然从小就是在溺爱中长大,但是性子却又偏偏生的温柔贤淑、知书达理,她虽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多么好,但是想来也不会差吧? 女子的喜欢本是一件极纯粹的事情,但偏偏这个少年如同一个榆木疙瘩一般不开窍,让她为此伤透了脑筋。 后来这份喜欢实在是难以控制,她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主动向少年表明了心迹,为此她害羞的几天都没敢出门见人,可是没想到,她都这样做了,那个少年还是一点表示都没有,而且开始见着她就躲,那几天她哭得可伤心。 后来有一个她的闺中密友告诉她,这世上怎么可能有男子会不喜欢她这般好的女子呢?他躲着不见,肯定是有着他的顾虑,也有可能是像你一样害羞呢!首发 她想也是,自己反正已经这样了,那么羞人的话都说了,要是不能得到一个答案,那岂不是太亏啦,既然他不好意思,那自己再向他迈几步就好啦。 后来,她主动去找那个少年,每次看到那个少年被她弄得害羞又尴尬的样子,她都觉得好有意思,反正自己肯定是要喜欢他的,要喜欢一辈子的,现在丢一下脸就丢一下脸吧 她也不是没想过,自己生在这样的一个家族里,婚姻一事可能很难由自己掌握,所以自己现在这么大张旗鼓的喜欢一个人,可能以后就不会有人敢娶自己了吧?而且哥哥那么喜欢自己,说不定也会成全自己呢?这样想着,她对少年的喜欢就更加明目张胆了,明目张胆到连严家的门房都知道自家的小姐喜欢上了一个怀玉剑庄的弟子。 本来她以为生活就会这样下去,这个少年就算一年不接受自己、两年三年不接受自己,那五年十年,他总有会明白自己决心的那一天的! 后来她被一伙人抓了去,每天别提多害怕了,那半个月,她感觉是自己人生中最漫长的一段时间,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死去,或许自己已经死了,不然这里为什么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她想了好多好多,想自己的哥哥,想已经去世的爷爷,也在想,那个少年会不会来救自己呢?不过这里这么危险,他还是不要来吧...... 等她重见光明的那一刻,她发现自己在那个少年背上,他真的来救自己了,那一刻,她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只想能在这个背上靠一辈子就好了。 再后来......等她身体修养好后的某一天,那个少年突然不辞而别了,连一句道别都没有的就这样走了。 她没有三年五年的时间,更没有十年八年的时间了...... 他走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一刻,她只感觉自己的整颗心都碎了,但是再没有人能看见,没有人能再拼凑起来了...... 少年,终究还是让她伤透了心。 第三百二十章 严如玉和楚吉 严家的宴会上,严如玉看着满场的热闹与喜庆,虽然知道这些都是为自己准备的,但是她只觉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那些祝贺也好,羡慕也好,她都感觉好像是别人的事情一般,自己,好像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需要懂的严家大小姐。 这不是严家的第一次宴会了,这几个月里,严家已经大大小小举办了十多场宴会了,到场的多是其他四大家族,剩下都是楚郡的一些颇有声望的家族以及官府的官员等等,虽然名义上都只是严家宴请诸公,但是只要是脑子转的快一点的,都能明白,这肯定是在为严家和楚家的联姻做着准备呢。 那些东洋人的事情好像已经被大家忘到脑后去了,毕竟逝者已矣,昨日不可追,但来日尤可谏,现在大家的心思都放在了家族未来的发展上去了,那些暗杀了五大家族老家主的东洋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但比起大势来说,已经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了。 京城里最近也来了圣旨,圣旨中首先对五大家族处理了那个无名岛上东洋人的事情表达了高度的赞扬,毕竟五大家族为此事也算是尽心尽力了,而且从那些东洋人的行动上来看,确实对仁楚是抱有敌意,是有潜在的危险的。 其次就是对五位老家主的不幸去世表达了哀婉,并且对这五位老家主都追封了个名号,也算是聊有慰藉吧。 圣旨的最后一点才是最重要的,那就是对现在的五大家族的家主,在政治上肯定了他们的地位。他们本身就是家主,不管朝廷给不给他们这个名号,都是五大改变的事情,但是就是这个看似毫无意义的封赏,才是他们在此次事件中得到的最大的好处,甚至可以说是五位老家主一辈子的目标。 朝廷的封赏,这意味就大了,虽然暂时看起来没什么用,但是有了这个关系在,他们五大家族往后就可以慢慢摘掉“旧楚国贵族”这个帽子,然后跻身为仁楚的新贵了! 在这个世上,光有财富、力量这些是不够的,当绝对的权力站起来说话时,一切都只能沉默下来,五大家族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能站上台面的名望,不是旧楚国贵族的名望,也不是楚郡豪族的名望,而是仁楚贵族的名望,这才是他们从仁楚的政权中得到的权利的基础! 严如玉现在也已经明白了这一点,不是她想明白,而是他的哥哥严君,亲口一点点的告诉她的,不仅告诉了她这些,还告诉了她他们的爷爷严政这辈子的梦想就是走到这一步,还告诉了她,要想让严家能走的更远,站上更高的位置,就不得不需要其余四家的帮助,楚家现在虽然不像从前那样团结,但是他们的实力毕竟还是摆在那里的,严家想超过他们,需要时间,而楚家也需要和未来必定会变的强盛的严家提前交好关系...... 严如玉知道严君想说什么,她也知道,自己的婚姻之事恐怕很难由自己说了算,在遇到阮子让后,她也天真的幻想过,要是能和阮子让在一起,那哥哥或许是不会强迫自己的吧......包括后来她也想过,要是阮公子还在这里的话,自己是不是就不用迎来这样身不由己的命运了呢?~ 不过现在一切都没用了,她已经不想去想了,当知道阮子让已经离开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不在乎了,就当是自己做的一场梦吧,一场那么美好的梦,现在醒了,也就该迎接自己本该承担的责任了。 她看着正在和众人谈笑的楚吉,心里波澜不惊,就这样安静的坐在那里,脸上露着得体含蓄的笑,装作很专心的样子和身边向她搭话的人应和着。 楚吉和严君的关系,在五大家族中并不是什么秘密,就连当时楚家的老家主楚希都知道,他的这个好孙儿最喜欢更在严君后面,两人关系好的跟亲兄弟一样。他们都是第三代中的翘楚,当时在五大家族中就有很多人觉得楚、严两家未来的关系肯定会很好,现在居然发展到了联姻的地步。 两人的年龄差不多,从小的时候严君和楚吉的关系就很好了。严君从小就和同龄人不一样,要成熟稳重很多,小小的年龄说话办事都和大人一样,楚吉对比起来就显得憨厚一些,为人豪爽不拘小节,从小就总爱跑到严家来找严君玩,他负责闯祸,严君负责完美的解决。 严如玉也是从小就和楚吉认识的了,对这个总是喜欢来找哥哥的人,她也并不陌生,楚吉对她也很好,每次来都会给她买很多小吃和小玩意儿。不过那时候她还小,楚吉虽然对她很好,但不喜欢带着她出去玩儿,毕竟男孩子的游戏和女孩子的游戏那差得多了。等她长大一点了,本以为严君哥哥和楚吉哥哥能带自己出去玩儿了,没想到他们又说自己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老是出去抛头露面野的,不像话。 对楚吉,她并没有什么讨厌的感觉,相反的,她从小就很喜欢这两位哥哥,在年幼的严如玉心里,不管是严君也好还是楚吉也好,都是自己的哥哥,她不懂什么亲生哥哥不亲生哥哥的,他只知道,这两个哥哥,都对她很好。 是的,对楚吉,她一直都是很喜欢的,但是从来都只是对一位兄长、对一位哥哥的喜欢,男女之情的喜欢,在楚吉身上,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不过......严如玉看着那边正在与人敬酒的楚吉,心里想道: 这应该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吧?比起要嫁给某个自己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能嫁给楚吉,想来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她已经没有什么悲戚或者反抗的心思了,最爱的那个少年已经远去了,或许此生这样......也不错了吧...... 就在她双眼淡漠的看着场中的众人时,一个不起眼的人不知何时慢慢来到了严如玉身边,这人穿着严家下人的衣服,慢慢凑到了严如玉旁边,然后伏在她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 片刻后,一直端庄静坐的严如玉突然感觉鼻子一酸,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然后仿佛不受控制般的就起身向门外跑去。 第三百二十一章 门房 那个悄悄凑到严如玉身边的人,赫然就是严家的那个门房。 严家举行宴会,他这个门房还有他的职责,自然是无缘去见识那些场面了,不过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对现在的他来说,能在这里当一个门房,已经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了,自己的家人在外头住着,但是还是几个平头老百姓,但是走上街,哪个不得对他和他的家人高看一眼? 自己身份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门房,但是站到了严家的家门口,那就不一样了! 不过说心里话,他最难忘的还是那个来了没几个月的少侠,那个怀玉剑庄的少侠,他说他叫谢晨,按那位少侠的性子,肯定不会有假的,不像某些个自以为很厉害的江湖客,还跟他报个假名字!表面上对自己客客气气的,但是他能感受到,他们其实打心眼儿里都看不上自己,哪怕他们也是来严家想谋个差事找口饭吃的,也还是看不起自己。 他大半辈子都在做这件事,见过的人可以说不计其数,各式各样的人,上到达官显贵下到乞丐奴隶,他都打过交道,但是真正看得起他的,太少了。 正因为如此,他能感受到,那位谢晨少侠是真正看得起他的,是没有在乎他这个下人的身份的,不,不应该这样说,应该说他根本就没有觉得自己这个下人的身份有什么特比的地方,就算自己不是严家的下人,就算自己不是个下人,他肯定也会用那样的态度来对待自己,那样发自内心又自然而然的,平等的态度......あヤ~8~1~.7,8z.w.o < 虽然和他接触的并不是很多,但是他能看出来,不管他是对待自己这样的下人还是对待家主大家小姐那样的贵人,甚至是对待他的同门师兄弟,他都是抱着同样的心态的,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感觉对方高人一等或者低人一等。 活了这么多年,这样的人,他还真是第一回见。 看到谢晨他们三人回来的那一刻,他还以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因为从他们当时走的样子来看,估计段时间内是不会再来严家,甚至不会再来楚郡了,心里还在想,难不成自己就这么喜欢那个叫谢晨的少侠不成? 一直到谢晨和他搭话,他才反应过来。 不过......这个时间看到谢晨他们,他也不免有些为难,特别是谢晨的后面还站着一个阮子让呢,那天小姐有多伤心没人比他更清楚了,当时看到小姐的那个样子,他都恨不得拼上这把老骨头去找那个阮子让拼命了! 谢晨也不傻,他早就注意到了严家的热闹,这样子,显然是在办什么喜事,或者要办什么喜事了,心里想了一想,谢晨决定还是不主动掺和进去了,毕竟是阮子让的事情,感情的事情,还是让他们当事人自己决定比较好。 对着门房微微行了一礼,语气略带着歉意的道:“是我们鲁莽了,我们此次回来,其实是要处理一些私事,想和严君公子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得到他的帮助,既然你们现在还有要事,那我们就等等再过来。” 说完,他便往后退了几步,刚好退到了阮子让身后。 这门房看着他们要走,脸上露出了片刻的挣扎之色,然后一狠心咬了咬牙,脚一跺,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对谢晨他们道。 “不用,你们是严家的贵客,而且大家都是熟人了,以你们和家主的关系,老头儿就擅自拿个主意,你们先进去住下吧,我去禀告家主就可以了。还是你们原来的房间,还没动过。 不满你们说,现在家里正在举办宴会,客人很多,家主一时半会儿可能也脱不开身,所以你们可能要等一等,多有怠慢了。” 谢晨没有说话,站在阮子让身后一言不发,这个门房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也是个人精儿似的人物了,哪里能不懂谢晨的意思,也把目光投向了阮子让。 阮子让沉默了良久,几人也没有催他,过了一会儿,他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抬头目光坚定的看着门房道:“那就有劳您了。” 有劳?有劳什么呢? 等到谢晨他们三人进去,这个门房站在门口站了很久,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会很犯忌讳,可能让自己丢掉这个工作,甚至可能给自己带来危险,但是想到那天大小姐伤心的样子,想到她这段时间每天心如死灰的样子...... 大小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如果说除了谢晨还有谁能真正用心待他的话,那就只有大小姐了! 他觉得,有些事,做或者不做,是不能基于利益去考量的,而是要基于自己的心,良心。这话是谢晨少侠告诉自己的,他当时还不太能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现在他明白了。 他没有先去禀报家主,而是偷偷去告诉了正在宴会中的大小姐。 他能想到,如果是家主先知道了这个消息,那肯定就会像上次一样,直到他们三人再次离开,大小姐可能都还不知道他们曾经回来过。他也能想到,自己先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大小姐,可能就会影响严、楚两家的联姻,甚至可能破坏两家本来友好的关系,毕竟在联姻之际,女方突然去找了其他的男子,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感情纠葛了,而是关乎到家族颜面的问题。 所以,他也能想到,自己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如果真的造成了严重的后果,那他的这个举动,可能就会被判为危害、甚至背叛家族的行为...... 可是,他还是这样做了。就像那位谢晨少侠说的一样,有些事情,是不能光看利益得失与否的,做或不做,如何做,只在一念之间,而就是这一念之间,便往往是一个人善恶的左右,一念为善,一念亦可为恶。 自己只是个下人,只是个大家都打心眼儿里看不起,打心眼儿里觉得低人一等的下人,既然如此,那自己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在本来就已经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如果自己连这点良心都要舍弃了,那未免太可悲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阮公子与严姑娘 谢晨其实早就知道严家发生的事情了。 他们来楚郡已经有一月有余了,除开开始的那段时间,后面的大部分时间他们三人都是分开行动的,谢晨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他们自然也不知道谢晨在做什么。 只要是五大家族的事情在楚郡都不是小事,尤其还是对五大家族都这么重要的事情,坊间不可能没有人议论。在调查的过程中,谢晨想知道严家乃至五大家族的动态是很容易的事情,包括严家已经举办了好多次的宴会,包括严家的大小姐严如玉要和楚家的家主楚吉联姻的事情...... 他不知道阮子让是否知道,或许不知道,所以他才会这么简单的就和自己来了严家,或许他其实也知道,所以才会答应他回严家来。 不过现在,到底是哪一个已经不重要了,谢晨看着站在门外梨花带雨的那个女子,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阮师弟,接下的事情就全看你自己把握了啊...... 心里想着,谢晨便拉着仇希向门外走去,仇希还显得有些抗拒的样子,不过在谢晨恶狠狠的给了他一个眼神后,他还是被谢晨硬拉着走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谢晨对着严如玉微微点了一下头,严如玉虽然从来就一直在看着阮子让,但是还是对谢晨施了一个万福。谢晨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坐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的阮子让,给他使了一个眼神,看到阮子让一下子站了起来,这才终于出去。 屋里,站着的是略显慌乱且不知所措的阮子让,屋外,站着的是梨花带雨却又含着笑意的严如玉。 两人就这样对视良久,没人说话,或许是不知该从何说起,或许是不想打破这难得的、只属于彼此的沉默。 “严......严姑娘......对不起,上次不该不辞而别的......” 终于,还是阮子让率先打破了沉默,这句对不起憋在他心里很久了,从他们离开严家的时候他就开始后悔了,不管自己能不能接受严如玉,自己都不应该如此做的。哪怕是当面的拒绝,那也是回应了这个女子的喜欢,可是就这样不辞而别,便是完全无视了人家的一片心意。 严如玉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容更甚,就好像一个小女孩找到了那个丢失了的最心爱的玩具般,显得如此纯真。 她三两步便走到了阮子让面前,一手高高举起,阮子让以为她是要打自己,也不敢发力防,索性直接闭上了眼睛,要是她打自己一顿就能消气的话,那自己挨再重也是值得的。 意向中的巴掌并没有落到他身上,他只感觉一个温软如玉的身体扑进了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把自己抱着,好像深怕下一刻自己就会又消失了一样。 “阮......阮公子......你不用说对不起的,只要你回来了,我什么都不在乎的......” 严如玉整个头都埋在阮子让怀里,但还是能听出她话里带着的哭腔,阮子让也很快的就感受到了胸前有些湿润感。 他睁开眼睛,看着这个紧紧抱着自己哭诉的女子,心中只有无限怜惜。 世间哪个男子能抵挡这样的女子呢?一片真心付与了他,自己却做出了那样让她伤心的事情。 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抱住了这个女子,“放心吧,我阮子让今日对天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做出让严姑娘生气或者伤心的事情,如若不然......” 话还没说完,阮子让只感觉胸前一痛,闷哼一声,愣是把“如若不然”后面的话给憋了回去。 他苦笑不得的看着这个用手揉着额头,脸上带着泪还有些微恼的女子。刚刚他正要说如若不然就要怎么样的时候,严如玉突然用头狠狠的撞了一下他的胸膛,要打断他的话,可是阮子让又不是普通人,突破黄阶身体就已经远强与正常人了,到了玄阶修习内力更是会对身体产生又一次强化,在面对很多危险的时候,像他们这样的,可能自己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自己产生了防御动作。 所以,严如玉刚刚拿头撞阮子让的头,就好像撞在了一块铁板上一样,怎么会不疼? 严如玉有些微恼的看着阮子让,嘴巴不自觉的嘟了起来,这幅小女儿的模样,恐怕在严君面前都是没有过的。不过当她看到阮子让脸上意味深长的笑的时候,也是意识到了什么,举起拳头又不痛不痒的打了阮子让两下。 “我不要你发誓,我也不要你一辈子都不做让我生气或者伤心的事,我只想你能让我陪在你身边就好,只是这样......就好。” 阮子让脸上带着宠溺的笑,“我会的,我们会的!”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觉得原来一个人有这么重要,原来离了一个人,真的会让人有生不如死的感觉。 在离开楚郡踏往回剑庄的路上的时候,他其实还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遗憾、觉得抱歉,就算在回来的路上,他其实也没有什么很强烈的冲动,一直到他听到了一个消息:严家要和楚家联姻,双方居然是严家的大小姐严如玉和楚家家主楚吉!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觉得两人简直就是天配良缘...... 只有阮子让,他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自己的整颗心都要碎了。走在熟悉的楚郡街道上,他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了很多往事,那个走到哪儿都会被人驻足看上几眼的女子,每次都会跟在自己身边,有时会因为她的受欢迎而得意的冲着他笑,有时也会因为旁人的一些话而感到伤心难过,来和自己倾诉,有时也会很认真的和自己说一些自己从来都不知道的新奇事物...... 这些街道上,处处都是他们曾经走过的地方。 那一瞬间,他突然有了一种冲动,自己是不是应该什么都不管了!就这样冲去严家,然后把自己的所有心里话都告诉严姑娘,然后是在不行,自己就把严姑娘抢回来! 可是自己终究还是不能这样做,他不是一个人,还有谢晨和仇希,一旦他这样做了,很可能就会引起严家楚家甚至整个五大家族的敌视......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事让大家都陷入危险中。あヤ~8~1~.7,8z.w.o < 然后,谢晨便提出了要重新回严家住的意见......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严君的剑 严如玉从宴会上跑出来的事情自然是满不了的,这毕竟是严家,严君毕竟还是严家的家主。不过在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也没直接带人就来找谢晨他们,而是继续的把宴会办了下去。严如玉离开了,他这个主人自然就要好好陪陪这些客人了,毕竟来的人多是其他四大家族的人,不管是从地位上来说还是从身份上来说,都是需要他好好招待的。 一直到天黑了,宴会才终于接近了尾声,该走的人也差不多都走了,有大概知道些情况的,自然也有毫不知情的,不过基本上都只是感觉有些奇怪罢了,并不会往深处去想,只当是女孩子出嫁前有些害羞罢了。 等到客人都走光了,严君一直挂着笑意的脸上终于是变了,变得盛怒!现在是严、楚两家关系更进一步的关键时刻,楚吉对自己的妹妹肯定是喜欢的,而且玉儿嫁给楚吉也是最好的选择了,这不仅仅是他基于家族利益的考虑,更是基于玉儿的未来幸福考虑的。 不管未来会怎么样变,玉儿嫁给楚吉都能保证她可以好好的生活下去,自己事成,那自然一切好说,就算自己事败,那已经嫁给了楚吉的玉儿,也能得以保全。 这是他作为哥哥,能为玉儿做的最大的事情了! 仇希这段时间来找过他好几次,对他们这一路发生的事情也都了解了,上次要杀谢晨,完全只是他没放在心上的一个小事罢了,能引出一位宗师那就说明那小子肯定也不简单。 不过曹静之的弟子嘛,有这样的人暗中保护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而且这样一来基本就洗清了他是来调查他们的可能。有这样一位宗师高手,他完全有那个底气直接明目张胆的调查,没必要拐那么多弯儿,回来就回来了,自己也懒得再去管他了。~ 可是现在,一切都因为那几个小子的回来全毁了! 事情得一件件解决。 他看着跪在地上有些发抖的那个门房,心里没有一丝的波动,这个门房也算是严家的老人了,从前任家主,也就是他爷爷严政当上家主的时候就是家里的门房了,这么多年虽然身份一直没改变,但是待遇无疑是越来越好了的。 “你自己做的事情你应该很清楚了,因为你,我们和楚家建立起来的友好关系面临着崩溃,甚至可能结下仇!念在你为严家尽心尽力这么多年的份儿上,自己去领三十棍家法,然后离开吧。” 三十棍家法......对他这样的老人来说,这三十棍已经够要了他这条命了。 听到这里,这个门房突然就不害怕了,自己在严家兢兢业业做了这么多年,原以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是现在看来,在这些人心里,从来就没有觉得自己是个人啊...... 不过,他想到那位谢晨少侠和大小姐,觉得自己这条老命最后能做这样一件事,真好......是啊,自己该做的事情已经做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领命,只不过希望家主不要迁怒到老朽的家人身上。” 没有磕头,这个门房起身站直,大踏步的便向门外走去,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站的这么笔直过,腰弯了一辈子了,临死终于直了一回啊! 想到这里,他的老脸上竟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看到门房的身影不见,严君阴沉着脸起身便向阮子让的那个院子走去,他们现在肯定会在那里,除了那里,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了! 谢晨和仇希两人一直其实一直都没离开,两人就站在离门口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刚好他们能看到屋里,屋里却看不到他们。 仇希本来是不想留着的,这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觉得他有必要去通报严君一声,可是死活耐不住谢晨这不要脸的性子,硬是把他也拉住看人家两人在那儿恩爱。 仇希以前还真没发现谢晨居然有这么不要脸,谢晨的原话就是,一个人偷墙角没人知道多么得意思,这样的坏事儿,还是得两个人一起做才有意思嘛!再说了,阮子让又不是啥外人儿,这严姑娘成为咱俩的弟妹估计也就这几天的事儿了,兄弟的事,那能叫偷听吗?那叫为兄弟排忧解难!懂不懂? 仇希懂不懂不重要,反正在看到严如玉一下子扑到阮子让怀里的那一刻,他俩都看入了迷,谢晨只觉得要是能来把瓜子就好了。 仇希本来还觉得应该要去和严君通报一声的,可是看着看着,他不免想道,这是在严家啊!在严君的地盘上要是他连这样的事情都不知道,那就不是严君了!然后他也就心安理得且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也觉得要是有把瓜子就完美了! 隔得毕竟还是有点远,只能隐隐看到,虽然能听到声音,但是完全听不清在说啥,两人而且就使劲儿的往那儿凑,又不敢靠近,万一让他们看到了那多不好? 可能是他们看到太入迷了,连身后有人靠近都没有察觉到,不过想来也是,这里的严府诶,能有什么人敢闯到严府来行凶? 事实证明,还真有!而且这人就是严家的家主。 一剑凌空劈下,直奔着谢晨身后而去,虽然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但是这么多年的生死厮杀可不是白来的,剑芒刚出谢晨便已经感觉到了危险,来不及多想身子本能的一个侧翻便翻了出去,同时手中的剑也已经出鞘,右手握剑向身后的目标横扫过去。 只听得“铛——”的一声,两剑交接,却是谢晨和仇希的剑。 “谢晨!是严公子!” 仇希一声喝,谢晨这才放下了接下来的动作,定睛一看,果然,刚刚从他背后出剑的人居然是严君。 怪不得刚刚那一剑轻飘飘的,一点威力都没有,要不是仇希反应快挡下了这一剑,自己可能就跑不出严家那个大门儿了...... 严君并没有对刚刚的事情做出任何解释,双眼冰冷的看着谢晨和仇希,看向仇希的时候眼神还带着莫名的意味在里面,仇希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第三百二十四章 交手(一) “啊哈哈,原来是严公子啊,误会误会......我俩刚才的样子确实是有点鬼鬼祟祟的,严公子肯定是把我们当成闯进来的小毛贼了,怪我,怪我!” 谢晨赶紧收起剑,笑着对严君行了一礼。 “误会?这可不是什么误会!” 严君眼神冰冷,说着手中的剑便又举了起来指着谢晨。 “如果刚刚有机会,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死你!” 谢晨知道,严君的这话还真不是在开玩笑,刚刚严君的那一剑虽然没什么威力,但是其中怀着的杀意是无比明显的,如果自己是个普通人,或者严君是个习武之人的话,自己刚刚说不定真的要被他那一剑所伤,甚至杀死了。 不过,他也知道他们这事儿干的不厚道,先是在人家家里借住,不知怎地就把人家家里的大小姐芳心给俘获了,后来居然还不辞而别,现在人家妹妹正在要和人定亲的关键时候呢,他们几个又跑回来搅局,这他娘的不是在针对人家严君严公子吗? 谢晨觉得如果自己有个妹妹,又被这样的几个家伙这样戏弄之后,他肯定也有杀人的心了。 他收起剑,没有在意严君仍然指着他的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严兄说笑了......说笑了,我们这次回来也是有正事要做的,您可千万别误会。”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严君直接就举着剑向谢晨刺了过来,不过他也不会武功,谢晨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而且仇希还站在两人中间呢,直接就一把拦住了严君。 严君双眼冰冷的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仇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怎么?真忘了你是谁了?” 仇希一听这话,立马就明白严君这是动了真怒了。他顿时就有些头大,和严君共事也有些年了,说实话,严君真发脾气的次数真不多,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的那种,但是每次他发怒,那必然是要流血的,最厉害的一次,一整个村子的人一夜之间直接人间蒸发了,当时那件事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听说都惊动到京城去了。 可是这次......为什么啊?难道真是因为阮子让破坏了严如玉和楚吉的事情?但这也还没到下定论的时候吧?就算他们两个是真心相爱的,在这样的大家族,婚姻一事还不是只能由长辈说了算? “你冷静一点!你难道想在你严府杀了怀玉剑庄的弟子吗?” 仇希是真怕严君在盛怒之下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杀了谢晨和阮子让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在严府杀了他们,那肯定是要引起大麻烦的,到时候剑庄肯定是要派人来解决的,官府再一来,一查二查的,被他们查出什么端倪,那后果不是现在的他们能承担的起的! 可是严君并没有要收手的意思,手一挥,剑便直接向仇希扫了过去,他是个普通人不假,但是仇希也不想直接对他动手啊,所以只能避让。他一让,严君又继续拿着剑向谢晨刺去。谢晨也是察觉到了严君是动了真火了,但是和仇希一样,也只能连连避让。 这里的动静可不小,起码屋里的阮子让和严如玉两人都听到了,等他们两人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们在这里对峙的一幕。 “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严如玉直接向严君跑了过去,站在严君面前,双手握住严君持剑的手,颇有些不满的问严君。 严君冷笑一声,“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哥哥?” 严如玉一听这话,也是有些惭愧的地下了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自然也是明白的,自己今天做的事情很可能对严、楚两家的关系造成极其不好的影响,这段时间严家举办了这么多场宴会,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她和楚吉的婚约几乎已经是所有人心中默认的事情了。在这个时候,她不管不顾的跑来和阮子让相见,已经不单单是他们个人之间的事情了,关乎的是家族的颜面问题。! 沉默片刻,严如玉突然抬起了头,直直的看着严君的双眼,语气里也充满了坚定。“我知道我做的事情可能让大家现在都很难办,可是......这是我最想做的事情,我已经失去了一次了,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从我眼中溜走,您不也从小就告诉我,我是严家的大小姐,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什么都不用顾虑,只管做我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吗?现在,我找到了我最想做的事情!” 严君气极反笑,“你一个严家的大小姐,我严君的妹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弃家族于不顾,弃我于不顾,然后和这小子结婚?” 他手中的剑指向站在一旁的阮子让,却是根本就没有看他。 阮子让离他们并不远,此时却只能站在那里,说不上话。谢晨和仇希也是静静的站在一侧,他们兄妹两人的事情,他们却是没办法说什么。 “你已经做了这样的事了,要是楚家追究下来,我们严家肯定会被其他四家联手打击,作为严家的家主,我必须阻止这样的情况发生!” 严家的发展势头实在是太好了,未来的严家会是什么样其余四家几乎都能预料得到,但是他们没办法阻止,可是如果严家与楚家交恶,他们就有了动手的名头,而且那其余三家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站在楚家那边! 这是人性,也是家族必要的手段,你可以过得好,但是如果你可能会过得比我好,甚至远远超过我们压我们一头,那就必须要打压你了。 严君说着,手中的剑突然毫无征兆的就向严如玉刺了过去,两人离得太近了,也没人能想到一向疼爱严如玉的严君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所以一时间竟没人反应得过来。 “噗嗤——” 只听得一声利器刺入身体的声音,严如玉看着离自己胸膛仅有分寸的剑尖,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根本难以相信,自己的哥哥,居然会对自己出剑...... 然后,她才看见这剑已被鲜血染的殷红,还有血正在不断的滴下。 第三百二十五章 交手(二) 谢晨和仇希可能没有注意,但是阮子让的注意力却是一直放在严君和严如玉身上的,当他听到严君的话时就感觉有些不妙了,看到严君手起的瞬间,他便直接向严如玉扑了过来,所幸他们距离本就不远,严君又没有武功,出手速度在阮子让他们眼里就显得很慢。所以阮子让这才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接住了严君的那一剑。 只见他双手一正一反握住了严君的剑,毕竟是血肉之躯,对抗不了这利器,严君怎么说也是个成年男子,这一剑直接割破了阮子让的双手,伤口之深几乎可见白骨,可是也多亏了如此,这剑才能在离严如玉胸前仅分寸的位置停住。 其实他可以有更好的选择的,如果把严君当成敌人来看待的话。 在他靠近严君的一瞬间,他完全有能力,也有机会把严君一击致命,就算不致命,攻击他的窍穴让他失去反抗能力或者失去意识都是可以办到的,可是他没有,不是怕在这里动手会遭到严家人的围攻,而是因为这人毕竟是严如玉的哥哥。 可是......阮子让接下剑的瞬间,谢晨也动了,不管他对严君的观感如何,也不管他们做的事情是不是引起了严君的不满甚至愤怒,但是现在,有人要杀他们,要杀他的师弟,他就没有任何理由光看着不管! 阮子让站在严君和严如玉中间,双手握着严君剑的剑刃;谢晨站在严君的身后,手中的剑架在严君的脖子上;仇希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倒不是惊讶谢晨把剑架在严君脖子上,他完全完全没有想到的是,严君会对严如玉下手!严君此人虽然城府极深,可是他自认为也算是把握到了严君的一个弱点,那就是严如玉。她就好像是严君的逆鳞,任何人都触不得,可是现在......他居然自己对严如玉下手了? 他看的出来,刚刚那一剑绝不是在做样子,要是阮子让反应再慢半拍,严如玉估计已经死在他亲哥哥的剑下了。 三人都没动,严如玉和仇希也没动,就这样静默的维持着这个样子,好像生怕一点动静就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一样。 严君感受着脖子上冰冷的剑刃,毫不在意,反而大笑了起来,不过谁都能听出这笑里的意思。 “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你敢动手吗?我敢保证,你今天要是伤了我一根汗毛,你们三个,没一个能活着走出严府!别说你们只是怀玉剑庄弟子,就算是怀安谨那老东西来了,我也能让他走不出楚郡!” 说着,严君还是示威般的将手中的剑往后拔了拔,阮子让不敢松开,他生怕一松开严君的剑又直接向严如玉刺过去了,他现在完全相信严君会对严如玉下死手!他双手本就紧紧的握着的,严君这剑这样一抽,让双手的伤口愈发深了,血也涌泉般的往下留着。 谢晨见状,手里的剑又向严君的脖子贴近了几分,已经隐隐有血痕了,“你要是再不松开你的剑,我们能不能活着离开严府我不知道,但是你肯定是没办法活着离开我的剑了,要不要试试?” 谢晨嘴巴贴在严君耳边,也是毫不相让的说道,不过严君却是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 “住手!求求你们了......住手吧......” 到了这一刻,严如玉才反应过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哭着说着......她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真的没有,她只是想喜欢自己的喜欢的少年而已,只是想追求自己的想要的幸福而已。刚刚在屋里她还在和阮子让商量,要是严君不同意他们该怎么办,要是族内的长辈都不同意他们该怎么办。 当时她还说,要是真的都不同意,那她就偷偷跟着阮子让跑,回剑庄、回阮子让的家、去浪迹天涯、找个小地方两人平淡生活......只要能在一起,去哪儿都无所谓。阮子让还说自己肯定会光明正大明媒正娶的把她娶回家的!! 可是现在...... 她看着刀剑相加的三人,只能掩面哭泣,什么都做不了......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 这里毕竟是严府,虽然阮子让的住处这里有点偏僻,但是毕竟也还是在严府内,这么大的动静,早就引起府内护卫的注意了。就在他们三人对峙的时间,周围已经不知何时围满了家兵护卫,个个都是持着武器,甚至还有十几把弓箭对着他们。 看着家主居然被人用剑挟住了脖子,这些护卫家兵们个个恨不得立马冲上去把谢晨他们生吞活剥了,可是严君毕竟还被谢晨威胁着,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那十几个弓箭手已经被头领打了几巴掌收起来了。 万一失手射出去了怎么办?就算没有射到家主,那几个匪徒惊慌失措之下失手了怎么办?! “哈哈哈哈......你看到没有?你怎么从我严家逃出去?周围的这些还不到我严家护卫力量的十分之一,纵使你们再强,今天也休想活着离开严府!” 谢晨微微叹了一口气,他也是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啊。 “严兄,现在说可能有点晚了,但是我们此次前来,真的是有事情想找您商量的,我对严兄你一直都有很好的印象,是我这么多年来见过的为数不多的有才之人,可是现在......我也只能说一句对不起了。” “子让!把严姑娘带着,仇希,你掩护子让,我们先离开严府再说!” 由于刚刚严如玉的坐下,严君的剑已经对严如玉构不成什么威胁了,而且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他们无法控制的局面了,所以阮子让也是顺势就卸下了严君的剑,转身就抱起了已经伤心到无力的严如玉,紧跟在谢晨旁边。 “严兄,你不是问我要怎么出去吗?你看,有你在,好像就没人敢对我们出手啊?” 谢晨之前出手的那一刻其实是有点后悔的,可是现在,他反倒觉得有点庆幸,要不是把严君给挟持住了,恐怕他们今天还真的难走出严府啊...... 第三百二十六章 楚吉解围(一)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呢?谢晨自己都不太清楚了,天地良心啊,他来严家完全就是想和严君合作的,虽说是存了一点想让阮子让和严如玉再见一面的机会,但这完全就只是一个碰巧下的碰巧罢了,就算没有阮子让和严姑娘的事情,他肯定也是会选择来严家的。 按谢晨想法应该完全没有问题的才对,他们之前就已经在严家住了很久了,关系不说有多么的好,起码也算是熟人了,而且说到底,他们此次前来也是来追查那些东洋人的下落的啊......大家不都有同一个·目的吗? 好家伙,这他娘的怎么就打起来了...... 要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谢晨觉得还是得从严君对他们巨大的敌意开始的。要说一开始对他们拔剑是出于对他们的愤怒,那后面对严如玉的出手就完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了。对他们出手,那可以有很多的解决办法,彼此互相给一个台阶,也就过去了,可是当严君发疯一般的向严如玉出手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谢晨挟持着严君,阮子让背着严如玉跟在他身后,仇希在最后断后,周围的护卫和家兵一直围在他们周围,随着时间的推移,围过来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但是却没有一个敢靠近的。 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谢晨只觉事情越来越不妙了,今天就算他们能逃出这严府,恐怕也在这楚郡待不下去了,说不定还会有生命危险。虽然他并不觉得他们今天做的严重到了这个地步,可是当他把剑架在严君脖子上的那一刻起,其实就已经无法挽回了。 严君虽然被谢晨劫持着,但是他丝毫没有慌乱的样子,甚至还颇有些恶趣味的把脖子主动往谢晨剑上靠近,谢晨虽然劫持着他,但是也不敢就直接杀了他啊,所以他还要兼顾着剑的距离。 人群就这样随着谢晨他们不断的往严府的大门移去。 “你这是何必呢?挟持五大家族的家主,这样的事,别说你是怀玉剑庄的弟子,就算你是当朝宰相的儿子,也是难逃其就的,更何况你还不是。走出这个严府,你要面对的将是我严家无穷无尽的追杀,你觉得,你能活着出去吗?” 谢晨苦笑一声,他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严家现在的势头可以说是如日中天,就算真在楚郡杀了他们三个,恐怕也是很难追究他们的责任的,最多也就是给严家一点不痛不痒的惩罚,然后再剑庄赔礼道歉,估计就不会有什么后续了。 这样大家族的底蕴,实在是让人觉得可怕。 “严公子,其实真的不必要弄到这个地步的,我们此次前来,真的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想找您商量一下关于那些东洋人的事情,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不是我想看到的......” 严君冷笑一声,“可是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不是吗?” 是啊,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想到这里,谢晨也就不再纠结这些事情了,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先赶紧从这里离开再说。 就在他们还在紧张的对峙之际,那些护卫和家兵突然让开了一条路,一个身穿长衫的男子径直向他们走了过来。 能让这些护卫主动让出一条路,来者的身份自然也不简单。 这人看着谢晨和严君他们样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严兄,让你的这些护卫们都散了吧。” 来人,正是楚家现任的家主,楚吉。 严君毫不在意,看着楚吉道:“楚吉,这件事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吧?我现在都被人用剑架在脖子上了,你居然让我先散去这些护卫?好像说不过去吧?” 楚吉却是没有回答严君的话,反而的看向谢晨,对谢晨先行了一礼。 “谢晨少侠,要不还是你先放下剑吧?” 这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了,这样的情况下让谢晨先放下剑,那这些护卫岂不是直接就一窝蜂向谢晨他们杀来了?到时候他们一还击,只要造成了伤亡,那严家与他们可就结下生死之仇了,事情就彻底无解了。! 不过,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谢晨听到楚吉的话,居然真的就直接放下了手中的剑,阮子让和仇希想出演阻拦都没来得及。 剑一离开严君,严君就立刻向前走开,一直走到了那些护卫的身边,谢晨都没有选择追上去。 等严君安全了,那些护卫果然立刻就要冲上去对付谢晨他们,对他们来说,他们唯一要服从的就是家主严君,至于还在阮子让背上的严如玉,他们直接就无视了。 谢晨好像没有看到这一幕一样,居然还认真的对着楚吉行了一礼,严君看着两人之间的举动,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直接出声阻止了这些护卫。 “楚吉,没想到你和这个谢晨之间的交情也不浅嘛?” 楚吉对着严君微微行了一礼,现在他毕竟也是楚家的家主了,在家族实力上,楚家现在也毕竟还略胜严家一筹,所以他倒也没必要对着严君多卑微。 “以前和谢晨少侠见过几面,故而认识,不满严兄,他们此次回来,我已经找过谢晨少侠好几次了,想让他们来助我楚家追查那些东洋人的下落,可是谢晨少侠说他们曾经受过你们的恩情,所以想和严兄你合作,没想到,事情居然成了现在这样子。” 严君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所以,你是来救他们的咯?” 楚吉点了点头,“是,也不是。严兄,我现在只想问你,你这样做,有没有考虑过玉儿的感受?” 严如玉可能是受了太大的打击,已经昏迷过去了,现在正被阮子让背着呢。没想到,不说严如玉还好,一说严如玉,严君的脸色立马就变了,语气也变得冷厉了起来。 “楚吉兄应该也了解了吧?她居然在这种时候做出这样有伤我严家门风的事情,我这样做,不也是在给楚吉兄你,给你楚家挽回面子吗?” 楚吉看着显得有些疯狂的严君,叹了一口气道:“严兄,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第三百二十七章 楚吉解围(二) 要说楚吉对严如玉没什么感情,那纯粹就是骗人的,他可以说是看着严如玉从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婴儿长成现在这样的大姑娘的。以前他还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把严如玉当成了一个玩伴而已,后来也只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看待,直到严君最近透露出想把严如玉嫁给他的意思后,他才开始真正思考起他对严如玉的感情。 或许还是把她当妹妹的感情居多,可是如果让他想一个结婚过一辈子的人,他觉得,如果那个人是严如玉的话,肯定是最好的选择。 严如玉和阮子让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对此他并没有什么介意的,甚至在了解了更多后,他觉得如果严如玉能和那个阮子让在一起的话,对严如玉来说,说不定是更好的选择。但是那个阮子让走了,严如玉的伤心他也看在眼里,所以在严君向他透露出那个意思后,他并没有拒绝,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能让严如玉一直幸福下去的话,他觉得除了自己,应该也没别人了。 直到今天的宴会上,当他看到严如玉跑出去的样子的时候,他就明白,能给严如玉幸福的,肯定不会是自己,起码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那种幸福。但是他当时也并没有感到愤怒或者失落什么的,心里只是在为她高兴,甚至真心希望那个阮子让今天能爷们儿一回! 等宴会的人都走了,楚吉却没有直接离开,本来只是想在转一转的,顺便看看等会儿能不能见见那个俘获了玉儿芳心的阮公子,没想到刚好碰到了那个门房。心里诸多心事,他也想找个人说说话,然后就从那个门房那里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得知了严君对这个门房的处罚。 听完他就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严君震怒了,对这个在严家兢兢业业几十年的老门房都下了如此重手,对谢晨他们,就更难想象会做出什么事情了。 他先是救下了那个门房,让人先把门房带走了,然后才急匆匆的往那个门房说的地方跑去,等他到了,刚好就看到了谢晨挟持着严君的一幕。 “玉儿的事情,只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不要将此上升到两个家族之间,是,按照一般情况来说玉儿所做的事情是会引起两家的矛盾,可是我们现在都是家族的家主了,以我们之间的关系,难道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破裂吗? 而且说到底,我根本就不会因为玉儿的选择感到愤怒,相反的,我愿意真心的祝福他们两个,你我都是玉儿的哥哥,最希望的,难道不是看到玉儿嫁给她喜欢的人,找到她的幸福吗?” “我不想再说她的事情,我现在好奇的,是你和这几个人是怎么认识的,关系又是为何变得如此之好?别忘了,他刚刚可是拿剑架在我脖子上,险些杀死我的人,如果你还把我严家和你楚家当成盟友关系,那你就最好先向我解释解释!”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谢晨和楚吉的关系如此之近,他心里有一种强烈的不安。五大家族彼此之间相互安插奸细,这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了,从楚吉继任楚家家主后,他的一举一动几乎都在严君的掌控之内,可是,在监视楚吉的那些人的消息中,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谢晨这个名字。 他们是何时认识的?又是如何认识的?关系为何会这么好?他一概不知。楚吉让谢晨先放下剑就放下了剑,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谢晨放下剑,那他就成了自己砧板上的肉了,完全就处在一个极其被动的地位,只能任由自己拿捏了,可是......他还是放开了。 “我现在问你的是!你打算让玉儿怎么办!” 从来时一些人的只言片语中,他也知道了严君对严如玉做的事情,现在看到他还是这么一副好像若无其事的样子,楚吉也是对严君愤怒的吼道。 严君对严如玉的疼爱是所有人都知道事情,从小就几乎是溺爱般的宠着她的,连一根毫毛的苦都舍不得让她吃,可是现在......他居然要出手杀死严如玉。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一个人发生如此大的转变! “看来你今天是一定要保下他们几个咯?” 两人只提问,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可是有些事情,不需要回答,仅仅从问题中,他们彼此间也能知道对方的意思了。 “你今天难道还敢在你严府杀死我不成?” 楚吉毫不相让,双眼冰冷的看着严君,语气里已有了不怒自威的气势。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会跟在严君身后闯祸的少年了,他现在,肩负着一个家族的命运! 严君眼睛微眯着,在谢晨和楚吉的身上不断看,沉默良久,突然笑了,笑的很大声,笑的周围的护卫连出气都不敢发出声音。~ “好......好!看来,你也成长了啊,走吧!带着这几个家伙,一起走吧!对了,把这个严家的叛逆之徒也带走!从今往后,严如玉再也不是我严家的人了!滚!都给我滚!” 严君几乎是嘶吼着喊出来的,说完这句话,他整个人好像数年苍老了几十岁,不是样貌的苍老,而是一种精气神的苍老,现在的严君,整个人看着都充满着一种颓败。 他挥了挥手,让这些护卫都散了去,等护卫都走完了,他缓慢的走到了楚吉和谢晨身边,拍了拍楚吉的肩膀,贴在楚吉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转头便要离开。走到阮子让身边的时候,他微微扭头看了一眼还在昏睡中的严如玉,张了张嘴,但是没有发出声音,然后便渐渐消失在了谢晨他们的视线中。 从头到尾,谢晨和楚吉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任何举动,阮子让也是静静的看着严君,双手还在不断的留着鲜血,但是他好像没有痛觉一样,死死的反抱着他背上的严如玉。 仇希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他感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但是又完全想不通,只是看着严君的样子......他只感觉有些凄凉。 第三百二十八章 收官(一) 一直到离开严家,他们都没有搞明白严君刚刚唱的到底是哪一出儿,本来剑拔弩张你死我活的场面,因为楚吉来说了几句话,结果就这样把他们放了出来,而且丝毫没有追究的意思。 放过他们也就罢了,对严如玉的处置就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严如玉做的事情过分吗?在家族几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的情况下,自己毁掉了这份婚约,放到这样的大家族里,可能是有些过于任性了,但是也绝不罪至于死啊,更不至于就要把她逐出家族啊。 不过,对于谢晨和楚吉来说,这一切是出乎意料,可也算是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了,在他们预料情况的、最不愿相信的,其中之一。 谢晨他们和楚吉离开严家后,也就只有楚家可去了,严君在他们走的时候虽然说不会追究他们的责任,可是以严君当时的样子来看,指不定他什么时候就突然反悔了,在这楚郡,以严家的实力,要对付他们几个,那根本就像是踩死一只蚊子般简单。 最重要的是,严如玉还在昏迷之中,阮子让的手也需要治疗,用血肉之躯去硬接剑,而且还是用那样的方式,要是放着不管的话,阮子让的手很可能就保不住了。所以在去楚家的路上,他们还是先找了一家医馆,起码要先处理一下再继续出发吧,那严君就算想变卦,想来也不会这么快的吧? 不过,就在阮子让处理手伤的时间,严如玉却是醒了过来,她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对刚刚的事情也一时间没有想起来,愣愣的看着周围的环境和阮子让以及谢晨他们,似乎还在回想。 谢晨有些于心不忍的转过了身去,楚吉看着坐在严如玉一旁的阮子让,也没有上前去说些什么或者安慰她,只是用一种很心疼的目光看着严如玉。 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向严如玉解释,也不敢自己告诉她发生的一切。对严如玉来说,严君是最疼爱她的哥哥,也是她长这么大最信赖、最重要的家人,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就在刚刚,曾经要亲手杀死她,亲自把她逐出了家门! 逐出家门,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令人匪夷所思了,别说在五大家族这样的大族中,就算是一个寻常百姓的家里,只要不是后人做了什么太过伤天害理的事情,都不会选择这一步的。 对很多人来说,这是比处死还要残酷的处罚,因为死也就是赔上自己的这条命,可是自己死了,其他的事情基本上都不会受到影响,但是这个人一旦被逐出了家门,那他就真的彻底失去了一切。 逐出家族,意味着他的前半生和现在的他再没有半点关系,无亲无家,颜面扫地,没有人会愿意和一个被逐出家族的人建立起任何联系...... 所以,不管是谢晨还是楚吉,他们都很难相信严君的这个决定。严如玉是严家的大小姐,是老家主和现任家主最疼爱的人,说的难听点,就算严如玉是个混世魔王,杀了人、放了火,也最多就是受到严君的一些不痛不痒的骂罢了,连实质性的惩罚可能都不会有。 可是现在,严君却亲自把严如玉逐出了家门......亲口! 楚吉绝不相信严君做这个决定会是因为阮子让的关系,正如他说的,严、楚两家的关系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发生什么大的冲突,有他俩在家主的椅子上坐着,顶了天也就是那些旁系私下里叫嚷互愤几句。 可以说,严君的此举,完全就是毫无道理甚至是有些疯癫的...... 难道权力对有些人来说,真的就是如此剧烈的毒药吗?严君仅仅才当上严家家主没多久呢,现在就已经把家族的发展与利益看的高于世上的一切了吗? 楚吉摇了摇头,严君不是这样的人,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孩子的活力总是用不完的,最开始的时候,严君和他一样也是各种祸的闯、各种架的打。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严君逐渐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总是一个人想自己的事情,那时候他不懂这些,还以为是严君不愿意和他玩儿了,但是奇怪的是,每次他去叫严君的时候,严君还是会照样和他出去。 小孩子嘛,对变化的适应速度总是出奇的快,或许是他们压根儿就没记住的缘故,总之渐渐的,严君就慢慢变成了现在这样的严君,他成熟、聪明,不管在哪方面,都无比符合长辈们对一个完美后生的想象。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楚吉就变成了严君身后一个跟班儿似的存在,他每次闯祸后严君都能用极好的方式解决,严君的聪明才智也逐渐成为了他可望不可及的东西。 但是,要说严君是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人,他绝不相信! 想到这里,楚吉突然抬头看了一眼谢晨,发现谢晨也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然后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额头倏地一下就冒出了冷汗。 那个,他最不相信的真相......也是他最怕的一个真相。 严如玉到此时才完全清醒过来,她记得自己的哥哥严君要杀自己,然后阮公子和谢晨公子他们就和哥哥打了起来,谢晨公子还挟持住了哥哥,然后周围围上来了好多人...... 再往后,她就记得不太清楚了。 她心疼的捧起阮子让的双手,“我们回去和哥哥好好说说吧?我去和哥哥说,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说服我哥哥的......” 众人听着严如玉带着哭腔的话,心里都是一阵阵发酸,是啊,就算严君想杀她,对她来说,那也还是她最亲的哥哥啊,哪怕是到了现在,她都还相信着她的哥哥肯定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宠着她的。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她那作为严家家主的哥哥,已经亲口,把她逐出了家族! 谢晨和楚吉都没有开口,阮子让看着严如玉,眼泪竟也是不受控制的簌簌落了下来,有些事,可能还是需要他来开口的。 “玉儿......其实......” 第三百二十九章 收官(二) 谢晨他们三人最终还是去了楚家,随之一同前往的,还有严如玉...... 正如楚吉之前对严君说的一样,他和谢晨确实是早就认识了,早在谢晨第一次来楚郡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认识了,认识的原因也确实很简单,只是两人碰巧遇见了,又碰巧搭上了话,然后聊的投机,便成了朋友。 这话没有骗人,只是可能连他们自己都没想到,他俩从一开始的见面,就完全不是一个巧合,而是有人尽心谋划之下的“缘分”。 而这个人,正是之前从朝廷派过来的黑镜司四局的仲孙半千! 在调查那些东洋人的事情后,黑镜司便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不知情的从来都不知道他们来过,知情的也都认为他们已经离开了。但事实上,他们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楚郡,也从来没有转移过目标。 作为一位“江湖万事通”,仲孙半千很早就从这件事中嗅到到异样的味道,他从前和东洋人打过交道,在他们其中不乏高手,可是从仁楚统一了这座大陆后,东洋人便淡出人们的视野了。几年后,仁楚发生了那场暴动,在这件事中,蛰伏已久的东洋人也露出了马脚,想趁这个机会捞到好处。 这件暴动的规模其实比很多人想象的都要大,大到根本不是书上记载的那些能够形容的,朝廷中的文武官员、地方上的官员守将、甚至是很多郡县的百姓,都参与到了那场暴动中。而在这之外,其实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辛,比如江湖。 江湖上在这件事情中也并没有能做到把自己完全摘出去,相反的,当时的整个仁楚江湖都深陷其中。东洋人虽然是一个种族,在过去也是一个国家,可是放到那时的仁楚,他们就只能算是一个门派罢了,一个特殊的门派。 事实上,当时的仁楚只差一点点便重新陷入了混乱之中,很多个势力都险些在那场暴乱中重新建立起了国家。若是那样,那刚刚才统一的大陆又将陷入战火中。 黑镜司在那件事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当然了,主要是针对江湖武林。 巧的是,当时仲孙半千负责对付的,正好是那些东洋人。那时候东洋人的势力还很强大,全族加起来人数不下十万,其中能作战的力量也不低于四万,已经完全能够媲美一支军队了。 仲孙半千对那些东洋人的印象很深刻,他们做起战来比起仁楚军根本不遑多让,甚至比仁楚军还要拼命,还要不怕死,在战斗的后期,那些东洋人简直就是为了死而死,好像死亡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荣耀一般。 可是......就算如此,他们最终也还是败在了仁楚的手下,作为此次行动的总指挥,在无数次的交战中,仲孙半千深知这个种族的危险性,他们就像一只恶狗,当你强的时候,他们会对你摇尾乞怜,也会躲得远远的,可是一旦被他逮住机会,不管之前你对他如何,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咬你一口,吃你的肉。 所以,在正面的战争取得胜利后,他下了一个在当时看来很犯忌讳的命令:屠族! 一个种族的延续发展往往是需要经过成千上万年的,对很多人来说,可以接受屠城,也可以接受上万颗头颅滚落在地,甚至能接受山一样的京官,但是屠族,始终是他们的禁忌。一个种族的灭亡,往往就代表着彻底的消失,他们很快就会被人遗忘,被史书遗忘,最后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 人人皆有命,人人皆会死,死不足惜。人人皆有家,家破族仍存,可若是整个种族都被彻底消灭了呢? 人人都害怕这个结果,所以没人愿意做这样的事,但是仲孙半千做了,他让东洋人彻底从仁楚的大陆上消失了,虽然后来经过很多情报分析得出,东洋人仍然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可是那已经像是蚁群中最后的几只蚂蚁了,能活着,但是早晚都会死,而且随着他们的死,整个种族最后的血脉也将就此断绝了。 这次被陛下派来楚郡,说不定本身就不是一个巧合,陛下神机妙算,或许是早就知道了这里有东洋人出没,然后便把自己这个对东洋人最了解的人派了来。 等他来了,事情果然如他所料,种种证据都指向了东洋人,他是最了解东洋人的,不管是招式还是风格,都毫无疑问是东洋人的手法。唯一让他没想到的是,杀死那五个家主的杀手武功绝对不属于上乘的,最多也就是一个中流刺客,按理来说,刺杀五大家族家主这样的大事,东洋人怎么会派这样的人来呢? 他那时候心里有很多猜测,或许是有人栽赃嫁祸,或许是那些东洋人因为上次的打击已经彻底回复不了元气了,也或许是故意为之? 不管是哪一个,仲孙半千只能选择继续调查下去,但不管他怎么查,始终都查探不到半点关于东洋人的线索。 一个人只要做了某件事,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只要顺着这个痕迹查,就能从痕迹变成蛛丝马迹,然后抽丝剥茧,一步步总有查出真相的那一天,这是他多年的经验。可是这次,他的经验却失效了。 他确实是顺着那个线索再查,也确实查到了一点东西,比如他能推测楚那个杀手武功的大致境界,比如他猜测在这楚郡肯定还有东洋人的内应...... 这是最大的问题,楚郡鱼龙混杂,虽然是以五大家族为首,但是大大小小的势力也是不计其数,东洋人现在势微,任何一个势力都有能力,也有可能接纳他们,而且能够把他们隐匿的一点痕迹都没有。 在楚郡查了很久,从明处查到暗处,从东洋人查到仁楚人,却始终没有什么大的进展,那些凭借着那些微小痕迹查出来的推测,根本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他本以为这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甚至很可能会无功而返,但某一天,他喝酒的时候碰巧听到了几句话...... 过了很多年后,仲孙半千心里都会想,或许真的是天要灭东洋人,才会让我听到那几句话吧....... 第三百三十章 收官(三) 那是仲孙半千来到楚郡的第六个月,对于那些东洋人的调查已经陷入了瓶颈之中,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天大的机缘突然就砸到了他的头上。 那天他也是闲来无事,就想去喝喝酒,作为黑镜司四局的人,他自然是不会缺钱的,而且这么大岁数了,他也没有理由亏待自己不是。 就是这次,他听到了一句无意之间的话,也正是这句话,让他展开了接下来的一系列行动。 说话的人是楚吉,说的是关于他们上次出海去剿灭那些异族人的事情,单从内容来看,就是一些很普通的在船上的事情,但是当他说到关于那座岛上的事情的时候,仲孙半千敏锐的感觉到了其中的不寻常之处。 按照楚吉当时说的,在他们登岛之后,岛上只有一些老弱妇孺,能作战的人都非常少,所以他们才能以那么低的损失全歼那些东洋人。这不符合东洋人的行事风格,况且也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儿啊! 依据第一次登岛的情报,岛上的战力绝对不弱,几千人能被击败,绝对不是靠一个不上台面的阴谋能做到的,更何况,第一次登岛的还有怀玉剑庄的仇希以及他的护道人,怀玉剑庄的护道人起码也是天阶了,能让一位天阶高手殒命,那就更能说明岛上的力量绝不会那么简单了。 东洋人这个种族都已经要灭亡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居然只留了些老弱妇孺在岛上,好像就是故意把后方放空了一样,但是他们绝对是知道有人正要去对付他们的。 岛上的精锐力量肯定是都离开了,可是离开这里,他们又去了哪里呢?仲孙半千只能想到他们是上了岸这一个可能,在仁楚的大陆上,这么多异族人上岸,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那就说明在仁楚中,有人接应着他们,而且势力肯定不小,不然也没那本事隐匿起这么多人。 如果是要逃,那也说不通,逃走的话为什么不把岛上的这些人带走呢?老人也就算了,还有这么多孩子呢。对一个即将灭绝的种族来说,最重要的永远都是后代,他们却把这么多孩子留在了岛上。 这么一想,他瞬间就感觉思路清晰了很多,虽然还是无从下手,不过总归是有了个方向了。 后来,从京城传来了一封密信,交给他的密信,信里只有一句话: “若有事,可考虑寻一名叫谢晨的人帮忙。” 仲孙半千来楚郡也有半年了,对于这几个怀玉剑庄的弟子,他也早就调查的透透的了,毕竟其中一个还涉及到了第一次登岛,怀玉剑庄的甲班弟子,仁楚三十四年期。 很厉害,但是对他来说,也很普通。 让他没想到的,那个叫谢晨的,居然能让远在京城的陛下亲自传来密信,先不说他到底有没有那个能力能帮到忙,就他能让陛下在密信中提到他的名字,就已经是一件很让仲孙半千震惊的事情了,而且信中的内容还透露着满满的信任感一般...... 一个江湖客,进了怀玉剑庄的甲班,然后执行了几次任务,这就是他调查到的东西,可是这样一个人,他的行踪居然被陛下关注着,还用了一种对待晚辈般的态度对他。 对他来说,这只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了。 不过,纵使心里再震惊,他也没有继续调查下去的勇气了,对这样的事情,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这是他能在朝堂上意志立足至今的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密信都来了,那仲孙半千自然也就只有相信的份儿了,虽然不知这个叫谢晨的少年有着什么天大的本事,但他还是决定......试试。 刚好他也需要一个人来做一些他做不了的事情,然后便有了谢晨与楚吉的相见和相识。因为从楚吉的话中来看,他肯定还有很多事情都隐瞒着没有讲的,而想要从他口中撬出那些话,首先肯定是不能用那些严刑逼供的手段的,其次他黑镜司的身份也让他不能和楚吉过多的接触,所以谢晨的出现可以说是正好合乎了仲孙半千的意了。 他本来只是想执行一下陛下密信的命令而已,虽然信中说的是“可以考虑”但是恐怕只要不是个傻子都不会真这么“考虑”的,让他和楚吉接触,其实也没抱多大希望,两个素未谋面的人,就算能够成为朋友,恐怕也不可能成为那种能推心置腹的朋友,对于那些楚吉隐瞒不言的,谢晨几乎是没什么机会能听到的。 至于他们后来能相处的那么好,也算是仲孙半千的一个意外之喜了,而且后来两人不仅是相处的越来越好,几次之后甚至真的好到了那种无话不说的地步...... 匪夷所思......真是匪夷所思,这是仲孙半千第二次在心里对谢晨用匪夷所思这个评价了,只不过上一次是因为陛下,这一次是单纯的因为谢晨这个人。能坐到一个大家族家主位置的人,不可能是什么泛泛之辈,没有一定的能力和手段,是不可能做得到的,能让这样一个人在短短的几个月里就对他推心置腹,产生如此大的信任感,那就只能说,谢晨本身也绝不简单! 如果谢晨是有心接近楚吉,然后靠着伪装做到这一步的,那仲孙半千就只能说谢晨这个人太过可怕了,可是他作为一个幕后的推手,清楚的明白绝对不是这样的,谢晨真的就是完全靠着自己的......“人格魅力”做到这一点的。 他的一言一行,好像都是在告诉着这个世界,在告诉着身边的人,他是一个值得你们去信任的人。这样说或许也不太准确,仲孙半千暗中观察了谢晨好几个月,发现只有一句话能形容出那种感觉: 当他能对你怀着善意与你相处的时候,你会不自觉的认同他的道理,进而不知不觉的,对他整个人都产生一种信任感。 说实话,仲孙半千也算是见过无数的人了,像谢晨这样的,他上一次见,还是几十年前仁楚在四处征战的时候...... 第三百三十一章 收官(四) 一直到离开严家,他们都没有搞明白严君刚刚唱的到底是哪一出儿,本来剑拔弩张你死我活的场面,因为楚吉来说了几句话,结果就这样把他们放了出来,而且丝毫没有追究的意思。 放过他们也就罢了,对严如玉的处置就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严如玉做的事情过分吗?在家族几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的情况下,自己毁掉了这份婚约,放到这样的大家族里,可能是有些过于任性了,但是也绝不罪至于死啊,更不至于就要把她逐出家族啊。 不过,对于谢晨和楚吉来说,这一切是出乎意料,可也算是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了,在他们预料情况的、最不愿相信的,其中之一。 谢晨他们和楚吉离开严家后,也就只有楚家可去了,严君在他们走的时候虽然说不会追究他们的责任,可是以严君当时的样子来看,指不定他什么时候就突然反悔了,在这楚郡,以严家的实力,要对付他们几个,那根本就像是踩死一只蚊子般简单。 最重要的是,严如玉还在昏迷之中,阮子让的手也需要治疗,用血肉之躯去硬接剑,而且还是用那样的方式,要是放着不管的话,阮子让的手很可能就保不住了。所以在去楚家的路上,他们还是先找了一家医馆,起码要先处理一下再继续出发吧,那严君就算想变卦,想来也不会这么快的吧? 不过,就在阮子让处理手伤的时间,严如玉却是醒了过来,她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对刚刚的事情也一时间没有想起来,愣愣的看着周围的环境和阮子让以及谢晨他们,似乎还在回想。 谢晨有些于心不忍的转过了身去,楚吉看着坐在严如玉一旁的阮子让,也没有上前去说些什么或者安慰她,只是用一种很心疼的目光看着严如玉。 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向严如玉解释,也不敢自己告诉她发生的一切。对严如玉来说,严君是最疼爱她的哥哥,也是她长这么大最信赖、最重要的家人,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就在刚刚,曾经要亲手杀死她,亲自把她逐出了家门! 逐出家门,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令人匪夷所思了,别说在五大家族这样的大族中,就算是一个寻常百姓的家里,只要不是后人做了什么太过伤天害理的事情,都不会选择这一步的。 对很多人来说,这是比处死还要残酷的处罚,因为死也就是赔上自己的这条命,可是自己死了,其他的事情基本上都不会受到影响,但是这个人一旦被逐出了家门,那他就真的彻底失去了一切。 逐出家族,意味着他的前半生和现在的他再没有半点关系,无亲无家,颜面扫地,没有人会愿意和一个被逐出家族的人建立起任何联系...... 所以,不管是谢晨还是楚吉,他们都很难相信严君的这个决定。严如玉是严家的大小姐,是老家主和现任家主最疼爱的人,说的难听点,就算严如玉是个混世魔王,杀了人、放了火,也最多就是受到严君的一些不痛不痒的骂罢了,连实质性的惩罚可能都不会有。 可是现在,严君却亲自把严如玉逐出了家门......亲口! 楚吉绝不相信严君做这个决定会是因为阮子让的关系,正如他说的,严、楚两家的关系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发生什么大的冲突,有他俩在家主的椅子上坐着,顶了天也就是那些旁系私下里叫嚷互愤几句。 可以说,严君的此举,完全就是毫无道理甚至是有些疯癫的...... 难道权力对有些人来说,真的就是如此剧烈的毒药吗?严君仅仅才当上严家家主没多久呢,现在就已经把家族的发展与利益看的高于世上的一切了吗? 楚吉摇了摇头,严君不是这样的人,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孩子的活力总是用不完的,最开始的时候,严君和他一样也是各种祸的闯、各种架的打。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严君逐渐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总是一个人想自己的事情,那时候他不懂这些,还以为是严君不愿意和他玩儿了,但是奇怪的是,每次他去叫严君的时候,严君还是会照样和他出去。 小孩子嘛,对变化的适应速度总是出奇的快,或许是他们压根儿就没记住的缘故,总之渐渐的,严君就慢慢变成了现在这样的严君,他成熟、聪明,不管在哪方面,都无比符合长辈们对一个完美后生的想象。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楚吉就变成了严君身后一个跟班儿似的存在,他每次闯祸后严君都能用极好的方式解决,严君的聪明才智也逐渐成为了他可望不可及的东西。 但是,要说严君是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人,他绝不相信! 想到这里,楚吉突然抬头看了一眼谢晨,发现谢晨也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然后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额头倏地一下就冒出了冷汗。 那个,他最不相信的真相......也是他最怕的一个真相。 严如玉到此时才完全清醒过来,她记得自己的哥哥严君要杀自己,然后阮公子和谢晨公子他们就和哥哥打了起来,谢晨公子还挟持住了哥哥,然后周围围上来了好多人...... 再往后,她就记得不太清楚了。 她心疼的捧起阮子让的双手,“我们回去和哥哥好好说说吧?我去和哥哥说,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说服我哥哥的......” 众人听着严如玉带着哭腔的话,心里都是一阵阵发酸,是啊,就算严君想杀她,对她来说,那也还是她最亲的哥哥啊,哪怕是到了现在,她都还相信着她的哥哥肯定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宠着她的。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她那作为严家家主的哥哥,已经亲口,把她逐出了家族! 谢晨和楚吉都没有开口,阮子让看着严如玉,眼泪竟也是不受控制的簌簌落了下来,有些事,可能还是需要他来开口的。 “玉儿......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