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新娘 一》 楔子 【楔子】 像是蓝色爱琴海,蔚蓝色的天空、蔚蓝色的屋顶、白色的墙,一座座拱形的门,像是古堡的宅子里面对的是蔚蓝的大海。 一径的蓝与白,天与海。 是个宁静的午后,天地都在沉睡,天际间却传来一声枪响—— 有着拱形门窗、蓝色窗棂的房里,一抹修长美丽的身影正面对着镶着金边的椭圆形大大长镜试穿着刚送来的新娘礼服,一袭系带露肩低胸的白色曳地新娘礼服,错落缀着珍珠,外裹了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竟有如天使生了翅般的轻灵美丽。 她纤细的颈项上戴着一条细细的银色坠炼,长长的黑发用一支鎏金古典簪子随意的绾起螺旋状的髻,刻意的让一绺乌丝垂在一旁,典雅中还带着一丝妩媚风情。 镜中,是一个美丽的新娘子。 很美、很美。 如果不是这声枪响划破了静寂,也许这个新娘子会从此跟她的白马王子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镜中的她因这声枪响明显一震,花容失色。 她撩起裙摆奔了出去,赤着脚跑到一楼大厅外的露台上,刚好看见几个蒙面黑衣人个个手持着枪对准她。 外头竟一个仆人及保镳也没有…… 是死了?逃了?还是被支开了? 风,狂吹,卷起她的裙摆,也将她的发丝吹得生乱。 面对这样盛大重装迎接她的场面,她似乎并不如想象中的惧怕…… 她听见自己在说话,镇定的嗓音听不出一丝颤抖。「你们是谁?想要干什么?有胆子的就给我报上名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彷佛都在笑。 「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你必须跟我们回去……」 狂风把那人的话吹得破破碎碎地。 她的头好痛,听不清楚接下来的话,好像又听到枪声响起,她不是很清楚,只看见自己突地转身打开身后的小门拼命的往下跑,蜿蜿蜒蜒的小路曾经是她眼底最美的风景,如今却成了她救命的小径,她不顾一切的往下跑,希望可以离大海再近一点,或许还有活路…… 一只有力的手臂在瞬间抓住了她,并捣住了她的嘴—— 她被搂入一个宽阔刚硬的怀抱里,陌生的男性气息一股脑儿罩住了她,让她惊吓得差点尖叫—— 「安静点,乖,我会救你出去,只要你听我的。」好听的嗓音,温柔又坚定,莫名的带给她信任感与依赖感。 她看不见他的脸,只听得见他的声音和心跳,可是却莫名的在这一刻感到安心,这样的感觉太奇异,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可任她怎么想,都再也想不起来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头好痛,痛到快爆掉。 她双手紧紧抱住头,只闻得耳边又是数声的枪响,她一直往前跑一直往前跑,一直跑到白色平台的尽头…… 身上缀着珍珠的白色新娘礼服薄纱,在她脚边被风卷成一道美丽的弧线,狂风吹得她站立不稳,前方只有一片湛蓝深海,身后沿着山的坡度一层一层堆栈的蓝瓦白屋,是她此刻眼底最美的风景。 她痴望着,耳边的枪响在这一刻似乎静寂了,她什么都听不见,害怕、恐惧什么的,在此时此刻一点都不重要…… 接着,她看见自己纵身一跃,跳进了深蓝的大海里…… 头,狠狠地撞上海底突出的礁石…… 痛呵,她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海水混着她的血漂进嘴里,感觉到一股淡淡的腥味,在昏迷的前一秒钟,她隐约看到一个男人迎面朝她游了过来…… 然后,是一片无止尽的黑暗。 慕悠晚冷汗涔涔地从梦中醒来。 空气中彷佛可以闻到海的味道,还有那个男人身上的味道…… 天,已大亮。 阳光灿灿的透进窗内,还有属于纽约中央公园的新鲜空气。 她伸手紧紧抱住自己—— 梦,终究是梦罢了。 就算这个梦,总像真的,一次又一次的跑来她的梦里乱…… 第一章 【正文开始】 今日,「悦朵餐厅」的气氛异常诡谲。 「悦朵」,位在五星级m饭店的二楼,走高单价奢华路线,是各国的贵族公卿、政商名流来到美国纽约必会前来用餐的高级法式餐厅,不仅由来自法国米其林最高星等餐厅的大厨掌厨,餐厅服务生的水平更是国际数一数二,不只面貌姣好、仪态端庄,具备大学以上学历,还至少懂得中、英、日、法其中两种以上的国际语言,担任领班者,必须取得葡萄酒鉴定执照。 这样一个高级高贵又优雅无比的地方,今日却突然闯进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恶霸似的占领了整个礼宾柜台前。 穿着一套剪裁合身餐厅制服的领班慕悠晚,闻讯快步从餐厅里头急急走了出来,而在她抵达柜台的同时,也已用耳麦告知服务生去通知餐厅部经理及饭店保全。 才走近柜台,慕悠晚就听见柜台小姐对着某位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男人细声细气地道—— 「不好意思,我们餐厅采预约制,今晚全部订位都满了,真的没办法临时挪桌位给各位用餐……」 「你他妈的在放屁!我看里头明明还有好几张空桌,是瞧不起我们吗?」说话的人从口袋里掏了一大把钞票撒在柜台小姐身上。「看到了没?老子有的是钱!快点帮我安排,我大哥今天请的可是贵客!贵客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啊?让我大哥没面子,老子我就让你们今天做不了生意,听清楚没有?」 来人的大嗓门,开始引起餐厅内部的骚动,很多客人都往柜台方向看过来,有的甚至起身朝这头走来。 「对不起,这位客人,那几个桌位已经被预订,客人马上就会到了——」柜台小姐忙道歉,被对方的大嗓门吓得都快哭了。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大哥的贵客今天一定要吃到这家餐厅的料理!」大嗓门外加大力道,砰地一声差点没把木制柜台给砸烂。 柜台上的一只水晶被这力道一震,滚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啊!」柜台小姐大叫一声,哭了出来。 慕悠晚一把拉过柜台小姐,挺身挡在她面前。「这位客人,如果你再动手,我马上报警。」 清冷的嗓音透着一股不容人忽视的威仪,就像此刻她挺直着背脊、抬高她美丽的下巴那样无畏。 大嗓门说话的男人一愣,一刹那间竟觉得有些胆寒,不过,也只有那一刹那间罢了,眼前这个女人冷归冷,饶有气势也只能吓唬别人,难道他道上堂堂男子汉竟会怕一个娇弱的女人? 「你他妈的拿警察吓我?你当我被吓大的啊?真是,不给你一个教训真把我当病猫——」男人手一扬,就要朝她那张漂亮的脸蛋打下去—— 一个穿着黑色v领t、高大挺拔修长的男人以极敏捷的速度无声地由大嗓门男人身后靠近,就在他即将出手制止对方的同时,他听见那女人轻轻地开了口—— 「男人动手打女人,比病猫还不如。」她美丽又清澈无比的眼眸,迎视着那大嗓门男人冒着火的可怖面孔,唇角噙着一抹冷笑。 真是……找死吗?这女人! 黑色v领t男子闻声抬眸,正眼往那嗓音清灵动人的女人脸上瞧去—— 这一瞧,他顿时变了脸色,极英俊又带着一丝轻狂与野性的脸庞,从本来的漫不经心转为紧绷,他狠狠地瞪着她,矫健的身躯因极力压抑而微微颤抖。 他的脑子乱轰轰地…… 痛着…… 像被数十部坦克车给辗过。 他听见,那女人再次坚定且优雅地开了口—— 「容我再提醒您一次,如果您再动手,我们餐厅将报警处理您的问题,我个人也会告您伤害,但是,如果您可以接受本餐厅对您的大哥今天无法顺利用餐的遗憾给予弥补,我们也将很乐意为您及您大哥及那尊贵的贵客优先保留下一次的用餐座位,您觉得如何?」 嗄?大嗓门男人听得一愣一愣地。 他妈的…… 这个女人说话的声音怎么可以这么好听? 好听到讲话像是在唱歌一样,一连串唱下来,害他都有点忘记自己方才在跟人家吼什么…… 高高的手举起又放下,这时才看见四周已拥上不少人,一时面子还放不下,拉大嗓门吼:「弥补?怎么弥补?我大哥的贵客今晚就要来——」 见到对方有一丝丝的动容及退让,慕悠晚美丽的脸庞上带着更动人的微笑,很快地把她的建议传达给对方—— 「今晚的话,我可以为您大哥的贵客另外安排我们饭店旗下另一间五星级餐厅的顶级vip包厢,如果那位贵客会在纽约停留二十个小时甚至更久,我们也可以安排明天的订位,一切都取决于客人您的方便,您只要将决定告知我们,我们即刻可以为您安排,您觉得如何?」 这样……好像很不错呢。 大嗓门恶男和身边几位小弟互看了几眼,又装腔作势的咳了几声,正要点头,饭店保全在此刻终于赶到—— 「慕领班,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这个晚班保全跟慕悠晚很熟,硕壮的身躯一站过来,也很有派头。 慕悠晚微笑的扫了那几位闹事者一眼。「我想……应该没有了,谢谢你们第一时间赶过来,有需要我会再通知你们,不好意思,还劳动你们。」说着,还礼貌的跟保全欠下身。 两名赶来的保全纷脱帽回礼。「什么话,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说着,两人有点脸红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这女人,是「悦朵餐厅」的传奇。 天生的美丽动人、嗓音之悦耳迷人先不提,她顶着饭店管理的硕士学历,二十四岁正式进入「悦朵」,从端盘子的服务生开始做起,工作不仅比旁人认真勤快又努力,中、日、英、法四国语言更是说得好听又流利,每位被她服务过的客人都对她十足贴心又礼数周到的服务印象深刻,不到一年半,她就晋升为领班,也是「悦朵」数十年来第一位破例任用的华人女性领班。 几乎是不成文的规定,「悦朵」是从不用女领班的,或者说整个m饭店内所有的餐厅都没有过女领班,甚至连服务生都以录取男性为优先,至于原因没有人知晓,可慕悠晚却未因这些历史惯例而动摇她进入m饭店工作的意念及服务的热忱,也可能因此造就出她与众不同的行事风格而被拔擢。 不管怎样,「慕悠晚」三个字现在已是饭店界茶余饭后必拿来闲聊的话题,纽约m饭店旗下的餐厅近一年来订位的客人有百分之七十是经由她之手,其他两位在业界七年以上的资深领班,光是在「悦朵」一间餐厅的业绩都比不上她一个人的,更遑论是跨界到m饭店旗下的其他餐厅。 不少名人都是她的忠实客户,例如现在红透亚洲半边天又红到美国来的影视巨星洛桑,大小宴会全交由她安排;政商名流界不管是夫人、小姐还是公子、先生,需要宴客招待安排的全找她;不只如此,就连来自中东欧亚的贵族公卿王子们也耳闻她的名号,只要来过一次「悦朵」,便都成了她的囊中物。 一个才二十七岁的女人呵。 总让一堆三、四十岁,好不容易才在竞争激烈的纽约饭店界混口饭吃的男人们好生丢脸。 她其实吓得两腿发软。 处理完这起突发事件后,慕悠晚一个转身便躲进女厕里用水冲脸。她的脚在抖,手也在抖,十几分钟前带着一抹傲气、坚定无畏的迎着即将要挥到她脸上拳头的这张脸,在镜子前闪过一抹狼狈与脆弱。 第二章 如果那一拳真的朝她打下来会如何?她的脸可能会肿上十天半个月不能见人…… 慕悠晚瞪着镜中那双带着些许雾气的眼睛,伸手又拍了一下脸。 「没事了,慕悠晚,不要怕……」她对自己说。心乱乱地跳,好半天也停不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才端整面容走出女厕,黑色如瀑的柔滑长发被她重新用簪子固定在脑后,补了妆,也上了粉色口红,她再次挺直背脊,头一抬,却见转弯的廊道上站了一名高大英俊又带着一丝粗犷不羁的男人。 黑色合身v领t将他瘦削有型的好身材彰显无遗,修长且比例完美的双腿裹在一条质感甚佳的黑色皮裤当中,整个人身形瘦高,但该有力的地方看起来却很有力,不是那种很恐怖的肌肉男,而是很有型、身手矫健的那种——绝对万人迷。 短短的黑发有点乱,还有点微鬈,配上这男人高挺的鼻及好看的唇,及那双锋利无比的黑眸…… 慕悠晚不得不承认,这男人光是站在那里就带着浓烈的霸气与侵略感,让四周的空气都变得蠢蠢欲动的……让人想逃离。 她也是。 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极危险,比方才那种只会鬼吼鬼叫朝女人挥拳头的恶人还要危险一百倍。 前面的路只有一条,她要回「悦朵」一定要经过他…… 在慕悠晚打量他的同时,原火的黑眸也瞬都不瞬地盯着她。 长发用一支古典的簪子固定在脑后形成一个漂亮的发髻,露出她美丽纤细又性感无比的颈项,端庄却不死板,甚至很有古典的女人味,身上的制服是粉紫色,衬着雪白的肤色,让本来就美丽的她干练利落中还带着极富女人的风情。 身材……凹凸有致,短裙下的长腿均匀而美丽。 他有多久没有这样从头到脚打量过一个女人了?三年还是四年?他不想记起,也不想去算,因为那曾经的失去,曾让他几欲发狂。 可眼前这个女人算是怎么一回事? 阴郁的黑眸闪动着一抹难解的流光,他更加郁闷的瞪着她,像是要把这个女人从头到脚都刻进眼底。 她,跟他有仇? 慕悠晚轻蹙起眉头,竟连提起脚步往前走的勇气也没了。她何时变得像个胆小鬼似的?眼前这男人只不过是个路人甲,甚至可能只是站在女厕外头等自己女人出来而显得十分不耐烦的路人甲。 她决定鼓起勇气走过去,不管那男人灼烫到要逼死人的视线是怎么缠绕在她脸上,又是如何害她短短一条回廊像是走不到尽头似的……她在心里低咒,越想快步从他眼前走过去,老天却越更是跟她作对—— 她纤细的手臂在刹那间传来剧痛…… 那男人竟然伸手拉住她,使的还是蛮力…… 该死的!她差点把脏话骂出口,可在这之前,那股剧痛让她的眼眶浮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你干什么?」慕悠晚瞪着他。 「你的中文名字叫什么?」他用中文问她。低沉的嗓音,薄而魅。这么靠近的看她,甚至闻得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原火的黑眸燃起一道火焰。 嗄?慕悠晚错愕的看着他。她制服上的名牌写的是英文名字rose,在纽约,根本没人对她的中文名字有兴趣。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慕悠晚微微皱起眉。他就这么肯定她会说中文?她这个黑头发、黄皮肤的女人就不能是韩国人或是日本人吗? 她戒备的看着他,不明白这男人为何如此理直气壮又粗鲁蛮横的问她名字?又凭什么以为她会告诉他? 她话方落,手臂又是一痛,整个人被他扯进怀—— 「啊!」她惊呼出声,完全没想到这男人当真是彻头彻尾的大蛮子!「你到底要干什么?快放开我!」 「你的名字?」这男人伸手扣住她尖巧的下巴,很执着。 她看见他眼底深处的那团火,烧得又急又旺。 她究竟何时何地惹到他了?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表示他根本不认识她,不认识她又哪来的仇恨让他对她这样挑眉瞪眼的? 还是……他真的有可能……认识她? 慕悠晚的眼皮一跳,怔怔地望住他。 会吗?可能吗?他是不是有可能「认识」九年前的「她」? 「你……为什么要问我的中文名字?」她轻轻地问,瞬也不瞬地瞅着眼前这个男人。她的眼中有期待,有迷惑,还有一丝丝的紧张。 原火眯起眼,细看了这女人一会儿。 虽然一样的美丽高傲又不太听话,可她眼中顿时流转出的神采,却是与方才的抗拒截然不同。为什么? 「只是个名字,你也这么啰嗦?」他不耐的挑眉。 「你不告诉我为什么,我是不会说的。」 「就算我现在就把你掐死,你也不说?」 话落,他感觉到指间中她的下巴往上抬高了几分—— 「你想掐死我吗?」她,认真的仰着头问。 该死的…… 原火的呼吸蓦地一窒,黑眸危险的扫向她。 她颈部的曲线、说话时的吐气如兰,还有那一开一合的美丽红唇……全都性感得让人想上前咬一口。 这女人像极了他的夏秋,却又不像至极。 他的夏秋温婉似水、听话乖巧,每次看着他都会害羞得说不出话来,眼睛不敢直视他。 眼前这女人却像她的英文名字一样,美而带刺,甚至还带着男人都想要征服的傲气与果敢。 明知是不同人。 明知他的夏秋早在四年前的那个夏季就死了,是他亲手捧着土葬的,就算眼前的女人再像也不可能是她…… 是啊,他为什么非要知道她的名字? 知道了又如何?他的夏秋是不可被代替的! 就在他恼火自己的当下,身后扫来一阵风—— 「boss,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消失那么久,我都快担心死了……」前来寻人的手下小孟从他身后走近,骤然看见了他怀中的女人,瞬间倒抽了一口冷气。「她……她……boss?她是——」 「她什么都不是!不过就是个女人而已!」原火的大掌倏地从她的下巴上抽回,转身便走。 「可是boss,她她她——」 「闭嘴!」原火恼火地低叱。 他大步的往前走,手下小孟愣了半晌之后又回头看了那女人一眼,这才快手快脚的跟上。 慕悠晚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看着那高大的身影离开她的视线,想追上去问他究竟为什么要问她的名字,同时更纳闷那后来的男人为何看见她也像看见鬼似的…… 她的下巴还痛着,那男人指头的温度都还残留在她脸上。 咬牙再咬牙,她漂亮的指尖深深地陷进掌心里的肉,终于,她还是朝那男人方才离去的方向奔了过去—— 慕悠晚这辈子大概没这么疯狂狼狈过。 她明明是个优雅的女人,说话从不会超过标准分贝,生气的时候她通常话更少,教训员工时她也都说之以理,就连面对类似流氓的奥客,她也是不吼不叫、不哭不闹,但现在,却为了追一个陌生男人,脱掉高跟鞋在纽约街头狂奔—— 那男人腿太长了,长到走路好像用飞似的,她才晚他一点儿追上去,刚好就瞧见他打开车门,坐进一辆不知何时已等在饭店门口的黑色发亮跑车。 她大叫:「请等一下!喂,你等一下——」 该死的她根本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就算吼到喉咙哑掉,都不会有人理她! 第三章 看见车子已要开走,她边跑边叫边,脱下高跟鞋在街头狂奔,前方刚好有个红绿灯,如果她运气好一点,也许还追得到车…… 车内,小孟不巧从后视镜中刚好瞧见这一幕—— 「boss,那个女人……」 「叫你不要再提那个女人!」正在闭目养神的原火低吼了句。 那个女人已经搞得他够烦的了!他的手下还要来添烦! 「可是,boss……」 「闭嘴!」 小孟被自家头儿这么一吼,本想乖乖闭嘴的,孰料,就在此时,他竟看见那女人把手上的高跟鞋高高举起,然后往空中一抛,「咻」地一声往他们的座车飞过来—— 砰—— 是重物重击到车子板金的声音。 原火被吓一跳,下意识地把身子伏低,恼吼了一声。「搞什么?是什么东西打到车?」 「boss……是那个女人……的高跟鞋。」小孟小小声地说,生怕他家老板听得太清楚似的。 什么?高跟鞋? 原火倏地直起身子往后一瞧,果真看见那女人朝他的跑车冲过来,还有……她脚上的第二只高跟鞋。 砰—— 又一声,刚巧打在他座位的车窗上,如果没有那层玻璃,这只高跟鞋已然打在他脸上—— 现在是怎样?这女人疯了不成? 「boss,她好像是在追我们的车。」幸好前面有点塞,车速其实不快,否则她的鞋子飞再高再远也打不到他们的车。 「她不是在追车,根本是在用武器攻击我们。」原火咬牙瞪着那个女人。 此刻,那女人发丝乱了,长发散落下来,嘴里开开合合地,虽然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但现在的模样可跟淑女啊、优雅的形容词沾不上边,再加上可能是大太阳底下的马路太烫脚,她停下来喘气时,那没穿鞋的白色脚丫子就像被丢进热锅里炸的虾子一样,一跳一跳的…… 原火挑着眉,很想无动于衷,可是那女人急切又狼狈不堪的模样,却让他无法无动于衷。 「停车!」原火终于让跑车在路边停下。 他打开车门下车,大步的朝那个已经跑不动,用手抚住胸口停在路边气喘吁吁,一脸苍白没血色的女人走去—— 慕悠晚先是看见一双黑得发亮的皮鞋停在她眼前,接着抬头,看见被皮裤包裹着的修长的男人的腿,再然后是那男人不耐又狂妄不羁的黑眸,他的薄唇微抿,瞧着她的模样很是无所谓。 她喘个不停,事实上她不只喘,胸口还隐隐疼痛着。 「你到底要干什么?」他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究竟,为什么要问我的名字?你认识我?我让你想起了谁吗?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你回答我的问题,不可以吗?」她幽幽地瞅着他挑高再挑高的眉,轻轻喘着。 一道浓眉高高挑起—— 「你像疯子一样的在纽约大街上追着一部跑车,还拿鞋子丢我的百万名车,就是为了这个?」 「对。」她没什么好辩驳的,现在的她的确跟个疯子差不多,这男人的话一点都没错。 原火瞪她。果真是疯女人。 「我现在不想知道你的名字了。」他低眸,扫了她雪白的脚丫子一眼,一片雪白中隐隐泛着血丝……是磨破皮了吧? 「慕悠晚,悠哉悠闲的悠,晚上的晚。可这不是我的本名,因为我在九年前发生一点事故失忆了,现在这名字是我的恩人取的,所以,我也不知道我以前叫什么名字、姓什么、父母是谁,就连我的年纪也不准确……你认识我吗?只要有一丁点儿的似曾相识,都请你告诉我,可以吗?」她自顾自地说。 不管他想不想知道、想不想听,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不是吗?她不能轻易放过。 原火眯起眸,又看了她雪白的脚丫子一眼,这才把目光移到她痴痴望着他的美丽脸庞上。 原来,是这样。 她以为他是她可以找回过去的一条线索,所以才拼了命的在纽约大街上追他的车。 这张酷似夏秋的脸呵,却没有夏秋那样幸福的家,与疼她的父亲与母亲。 夏秋虽然死了,可在过去二十多年的日子里,她一直都是幸福的活着……如果,她没死。 「你跟我的未婚妻长得很像。」他突然道。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看见她蓦地睁大的眼,兴起一抹期望。 「你的未婚妻……有没有流落在外的双胞胎姐妹?」她略略激动的伸手抓住他的手臂。 「没有。」虽然很想回答她有,可是他很确定没有。「她是独生女,夏妈妈没有生双胞胎。」 「你确定?」 「非常确定。」 慕悠晚的眼神一黯,微微一笑,紧抓住他的手,松开了。 果然……没那么容易的。 这么多年了,她早已不抱任何期望。 「我知道了,谢谢你。」她朝他轻轻颔首,优雅的转过身往饭店的方向走回。 她走得很慢很慢,一跛一跛的。 原火瞪着她纤细又脆弱的背影,那孤单的感觉像一块大石压住他的胸口,闷得他得费力抵抗,才不会被压死或压昏…… 他倏地朝她大步走过去,边走边拿起手机拨出去—— 「喂,boss……」 「你去帮我办两件事,要快一点……」原火把事交代完,又几个大步上前,弯下身一把将她揽腰抱起—— 她被他的举动吓一跳,可是没有说出半句抗议的话,只是硬睁着眸子瞧着他,眼眶里尽是泪雾。 原火一路抱着慕悠晚回到饭店大厅,完全不管来往行人投射过来的目光。 饭店柜台前刚好十分忙碌,似乎还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原火将她安置在大厅舒适的沙发椅上,随即在她跟前蹲下身,掏出裤袋里的手帕,伸手执起她细嫩柔白的脚轻轻擦拭着。 男人略微黝黑的大掌握住女人雪白的脚丫子、半蹲在女人身前的画面,看起来就像男人视这女人如同珍宝,就怕她伤了碎了一丝一毫。 慕悠晚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发现这男人为她做了什么,她的脸蓦地一热,羞得下意识要抽回脚—— 「不要动!再动伤口就要进沙子了!」原火扣住她乱动的脚,低下头专注地替她把脚丫子上的灰尘及细沙粒擦干净。 「可是那是你的手帕——」 「都已经脏了。」他抬起头来好笑的看她一眼,唇角勾着一抹淡淡的嘲弄。「你如果觉得抱歉的话,可以学学电视上演的,事后把它洗干净再拿来还给我,不然就直接丢到垃圾桶好了,我要是跟你计较一条手帕,那刚刚你丢东西砸我百万跑车的帐就更难算清楚了。」 她的脸更红了,索性别开眼,转移话题。 「你的未婚妻……不在了吗?」如果不是这样,他怎会错认她? 原火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此时眼角恰巧看见小孟拿着一双破高跟鞋和一个急救箱朝他们走过来。 「boss。」小孟把东西递给原火。 原火熟练的替她的脚消毒、上药、再贴上ok绷,然后冷冷看了那双她刚刚用来攻击他百万跑车的高跟鞋一眼。 「你提一双破鞋来做什么?」原火没好气的瞪了小孟一眼。 小孟嗄了一声,满肚子委屈。「boss,不是你交代我去……」 「我是交代你去把鞋子捡回来没错,可是鞋子既然坏了,要怎么穿?你穿给我看看!」 第四章 「没关系的。」慕悠晚起身,伸手把被车子辗得有点破的鞋子给拎回来。「我的员工置物柜里还有一双备用鞋……总之,谢谢你们,很抱歉刚刚的行为打扰到你们,希望没有对您的行程造成任何延误,如果有,我再次跟您说声抱歉。」 她朝他深深一鞠躬,礼数周到得让人很难想象十来分钟前,她还像疯妇一样在纽约街头拿鞋子丢他……的车。 原火也跟着她起身,唇角微微勾起。「你的员工置物柜在哪里?」 嗄?慕悠晚愣愣地看着他,他又想干什么? 「到底在哪?」他不耐的挑眉。受完她这么大的礼,送佛也得送上西天。 「在二楼……」 「我抱你过去吧。」他上前一步。 慕悠晚却连退好几步,脸红得像虾子一样。「那个……不用了,真的不必再麻烦你了,很近的……」 被他这样抱上二楼,她还要不要做人啊?就算她在m饭店已经很红,可她红的一向不是绯闻。 「既然很近就不麻烦。」原火一个跨步上前,再次把纤细的她揽腰抱起,并对怀中的女人很性感的一笑。「带路吧,女人。」 她气呼呼地瞪着他,本来的害羞倏地转为一脸的冷。 「我真的可以自己走上去!」 他低眸,陡地笑了。「可我想抱你上去。」 他想抱她? 「是因为我这张像你未婚妻的脸?」她冷笑,故意刺向他最痛的地方。 跟他在饭店大厅玩角力是件很不智的事,还不如被他厌恶一下索性把她丢下来,让她可以摆脱他这莫名其妙的霸道。 原火微微变脸,唇却依然勾起。「如果是因为你这张脸,我要做的就不只是抱你上楼穿鞋这么简单了。」 什么?慕悠晚一脸的假笑僵在脸上。 「听不懂吗?」他又笑,笑得很邪恶。 如果可以,她很想挥手将他脸上的笑给打掉…… 一栋十五层楼高的崭新大楼,距离m饭店约莫三个街口,从m饭店走到这栋闪耀着日亚国际投资公司logo的大楼约莫十三分钟,一路走来有宽敞的人行道、高大的行道树,还有错落有致的各色花朵和木制休闲椅。 从餐厅下班通常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之后,慕悠晚会慢慢的走到这里来,看看这栋大楼十一楼面对中央公园的那面窗是否还有灯光。 如果有,她会买一杯咖啡坐在路边的椅子上仰望着那片落地窗,边喝着热呼呼的咖啡,边等着那扇窗的灯暗下—— 今晚的灯,亮了很久。 站在十一楼落地窗边的男人,静静地望着对面街道长椅上的女人。 男人身高一八一,黑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就和他现在身上穿的合身剪裁背心及衬衫完美的贴合一般,带着一丝精明与冷酷。无边金框眼镜架在他高挺孤傲的鼻梁上,目的是为掩藏他眼底过人的锋芒,薄唇淡抿,他常淡笑示人,却难掩他一身尊贵优雅的冷漠。 这男人,是日亚国际投资公司的总裁霍东齐。 霍东齐,今年三十一岁,九年前在纽约独自创立了日亚国际投资公司,专门帮美国人涉猎亚洲的投资机会,投资眼光精准独绝、寻找投资机会讯息管道快、狠、准,让他短短三年内便在纽约投资界建立了无数人脉及口碑。 二十六岁那一年,霍东齐在一片惊诧及羡慕声中,迎娶了白宫大臣的女儿纳月容,这位大臣据说是华裔美籍,太太是香港人,很得历任总统的重用,霍东齐也自此正式涉足美国政界之交际圈,让他在政商界的名气更是如日中天。 但,霍东齐行事十分低调,就连二十六岁的那场婚礼,也是全程禁止任何人使用摄影器材拍摄,包括手机。 因此,虽然政商界都知道霍东齐这号人物,可是真正见过他、知道他长相的人并不多,可再如何低调,他仍有必须出席公共场合的时候,尤其近几年更是不能避免。 幸运的是,他不算公众人物,还拥有不被曝光的自由与权利。幸好他早在五年前就结了婚,否则以他那高富帅的一流条件,再加上精明独到的投资眼光及谈判手段,恐怕很难躲得掉纽约上流阶层如雪花片片的媒妁之言。 霍东齐站在窗边好久了,目光瞬也不瞬地落在慕悠晚仰着头望向这扇窗的傻举动。 他在十一楼,可以很轻易的捕捉到她的存在,但她要仰望十一楼的他,很难,只要他不贴靠在窗前,她是看不清楚他的。 就像个傻蛋似的…… 她究竟还要守在那里多久?每天都要绕过来看看他下班了没,如果他还在,她就在大街上坐着陪他,不管春夏秋冬,不管是下雨还是下雪,让他遇到天气不好时只能早早关掉灯,或是早早回家。 手上的烟,在静谧的总裁办公室里缭绕,尼古丁的气味飘散在夏夜有点闷湿的空气中,让人心情也跟着有些浮动与烦躁。 他的贴身助理麦克,在十分钟前已经把白天发生在慕悠晚身上的事情报告完毕,正静静地等候着霍东齐的指示。 原火的出现,是大事。 他查不出慕悠晚追出去又赤着脚被原火抱回饭店的前因后果,这点很显然的一定造成少爷的困扰与思路的盲点。 突然,麦克看见霍东齐朝窗外伸出手—— 「飘雨了。」霍东齐低喃,忍不住凝眉往对街人行道上的座椅扫去,慕悠晚还坐在那里。 「少爷,要不要我佯装经过看见慕小姐,开车送她回家?」麦克体贴地询问。虽然有点多嘴了,可要是能让少爷少担点心,他就算被念死也愿意去做。 他清楚明白少爷对慕小姐的关心超越一切……但……是天注定吗?这两人只能这样彼此守护,远远地,要靠近一步也难…… 除非,天塌了、下起红雨,才能改变吧? 或许,原火的出现是个契机? 麦克的眼眸闪了又闪,这种不安又诡异的气氛,让他什么话都不敢乱说乱问,要不是因为少爷那句「飘雨了」,他可能会一直默不作声。 雨,越飘越密,足以淋湿人。 霍东齐凝着眉望住那依然待在原处不躲不避的傻女人,本是从容淡定的心,也轻轻地妄动了一下。 他回过头扫向等在一旁的麦克。「原火来纽约了,落雪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我。你以为如何?」 少爷这话……不会是在怀疑落雪吧? 麦克觉得自己在冒冷汗,落雪是何方神圣啊,少爷可以怀疑任何人,就不该怀疑他,连他都被怀疑了,那还能信谁? 「据说组织内接手落雪工作的那位很有一手,也许是因为这样,落雪才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不是听说落雪……很忙的?」 落雪,组织内除了前首领和少爷,根本没人见过他,对所有人而言,他的存在只是个计算机里的代号,只是这个代号价值连城,各国想要搞破坏侵略的组织都想网罗他,因为他是世界最顶尖的信息网络高手,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任何国家的任何机密偷出来……如果他想要。 霍东齐一笑。「这倒是,不过看来他最近得更忙了。你联络他,我要知道原火在纽约的落脚处和他来纽约的真正目的……还有,不要让原火太快查出悠晚和我的关系……」 「是,少爷,我马上去办。」 霍东齐点点头,抓起外套和公文包便要走人,麦克忙要跟上,霍东齐却转过身来说了一句:「三分钟后再关灯离开这里,一分钟都不要少,听见了吗?」 嗄?「是,少爷。」 第五章 虽然不知现在少爷是演哪桩,可是他只要乖乖听命就是了。 灯,终于暗下。 慕悠晚又仰望了那扇窗一眼,这才把手上的咖啡丢在一旁的垃圾桶内,站起身往上一个街道行去。 一个人住的日子才过三年。 以为不住在同一间房子里,挂念会越来越淡,心会越来越远,可是她真的错了,从那个大宅子里搬出来,她的思念只有越来越浓。 但,就算错,也只能错下去,那座大宅已经有了女主人,她无法眼见这对夫妻在她面前恩恩爱爱而无动于衷,三年前念完硕士班之后,便以自己想独立生活为理由硬是搬出来,霍东齐遂在中央公园附近离他公司很近的小区里买了一间饭店式管理的小套房,让她一个人在外居住。 想他的时候,她就会跑到他的公司外头像刚刚那样看着他,没想到日子久了,就成了每天必然的一种习惯。 她和霍东齐的关系,其实很淡很淡——虽然,他是她失去记忆之后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她永远忘不了他英俊无比的脸上,那温柔似水的笑容。 可除了像哥哥一样的温柔与必要的关怀之外,他从来不会给她其他的期待。 她仰望他的俊美与优雅,对他的所有成就感到骄傲和光荣,她尊敬他、感谢他、崇拜他,当然也很喜欢、喜欢他,但那份喜欢,她一直以为是单纯的仰慕与感恩之情,一直到那场意外发生…… 五年前的某个晚上,一个持刀的人疯狂似的朝她冲过来一阵乱砍,她下意识伸手去挡,手臂率先遭殃,痛得她差点昏过去,捣住受伤流血的手,她拼命往前跑,眼见那把刀又要朝她背部落下,一个高大的男人不知从何处俯冲而来,将她紧紧的护在怀里,那刀锋就狠狠地往他的背部刺下…… 她永远忘不了那个晚上,霍东齐为了护她而血流一地的画面。 泪,掉也掉不完,心痛得像要裂开…… 当下她便知道,若他死了,她也铁定不想活…… 慕悠晚摇摇头,不想再想下去。 夜风很凉,她微微打个寒颤,伸手揉搓自己光裸着被雨打湿的手臂,依稀还可以摸到那曾经被刀划过的细痕。 明明伤口已经不疼了。 心,却还是下意识地揪紧。 她慢慢地往自己的住处走,像是不想那么早回到家。 一个高大优雅的身影静静地隔着约莫十步远的距离跟着她,风吹过来,似乎连她在雨中的叹息都听得见。 已经过去五年了,她还是忘不了那道疤吗? 霍东齐将唇抿紧,薄薄的唇透着一抹刚毅的线条,他眉锋轻蹙,眼底眸光在黑夜中一闪,有着平日不轻易示人的狠冽。 那样的意外…… 他不会再让它发生。 终其一生,他都要保她平安无虞…… 可以做的,他都会去做,不管牺牲掉的是什么,他都在所不惜。 霍东齐看着她走进她住的那栋大楼,仰头等待她住处的灯光亮起,良久,他才默默地走开。 雨,已经大得让人睁不开眼。 一部黑色轿车稳稳地滑近他身边,麦克撑伞下了车,忙替他家少爷挡雨。 「少爷,您这样会感冒的。」 霍东齐不领情的扫了他一眼。「我没叫你等我。」 「不叫等也要等。」麦克笑笑。「还帮少爷买了热牛奶在车上呢。」 啧。「像个女人似的。」 体贴温柔、无微不至,这就是麦克。 霍东齐上了车,接过麦克递来的热牛奶慢慢喝下,一下子便温暖了脾胃,舒服得紧。 「明天找个空档时间,我要去一趟百货公司。」他闭上眼,轻声交代着。「还有我之前交代你的事——」 「落雪说很快会回复我,您别担心。」麦克忙回应,说完看了后视镜一眼。「少爷是缺什么吗?要不要小的帮您去百货公司走一趟?明天要开一整天的会——」 「我想自己走一趟。」霍东齐打断他。 「是,那我会安排好。」麦克没有多问什么。 「悦朵餐厅」上午十一点半才接受客人进入,在这之前,领班有很多营业前的工作要一一确认,可以说是慕悠晚最忙碌的时候。 将客人的订位及注意事项再跟服务生确认一次之后,她还会特地跑一趟厨房,让大厨的副手们都充分了解某些特殊贵客的特别喜好,让送出去的餐点不仅有米其林三星级以上的水平,也能符合客人们偏好的口感,这自然也是她的成功之道。 就这样忙前忙后,一直到客人就定位入座开始用餐,再一一上前询问是否满意今日送上的餐点等等,待她可以稍稍喘口气时,时针已指到一点。 「rose,你的快递。」柜台女服务生叫着,弯身把一个购物袋从柜台下方拿给她,还忍不住对她眨眨眼。「是礼物!一个很高大的帅哥型男亲自送来的,你在忙,所以他不让我叫你……是不是昨天那个……传说中的那一位?」 传说中?有关她的传说看来又多一条……早该知道的,虽然昨天没人敢当面问她怎么回事,因为她昨天被抱回来的脸色很难看,心情很糟。 慕悠晚接过袋子,连眉毛都没抬一下。「传说中的哪一位?」 「就昨天晚上抱你上来的那位啊,我还听一楼柜台说那个男人体贴又温柔,还蹲在地上用他的手帕帮你擦脚——的那位。」服务生边说边瞧着慕悠晚的脸色,然后声音越说越小声。 昨儿的事,真是个罗生门,没有人搞得清楚慕领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丢掉了高跟鞋,赤着脚被一个高大帅气又充满野性魅力的男人给抱回来,重点是,经历这样罗曼蒂克的事之后,女主角却似乎一脸的不开心…… 慕悠晚打开购物袋,拿出里头的盒子打开,一双跟她昨天那双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色高跟鞋静静地躺在里头,不同的是鞋后跟镶了一排精致的小钻,很低调的华丽感。 她拿起来瞧着,看见size是自己的没错。 他也未免太心细…… 「是高跟鞋!他送你高跟鞋啊?是因为昨天你的鞋子因为他坏掉的缘故吗?那个大帅哥到底为什么送你鞋……哇,真漂亮,还是名牌,大概要六、七百美金吧!老天!」柜台服务生比她更兴奋,忘了刚刚还在看人家脸色,此刻叫出来的嗓门可跟尖叫声差不多了,还把鞋子拿起来左瞧右瞧的。 慕悠晚却轻轻皱起眉,低头在盒子里翻找,看看他是否有留下电话什么的,结果空空如也。 「他何时送来的?有没有说什么?」她没道理收他送的鞋,还是一双贵得要命的鞋。 「就十分钟前吧。他有说,这东西不必还给他,因为他不穿这种东西,不喜欢的话,你可以拿去丢掉。」 「噢,是吗?」 服务生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rose,你该不会真想把它丢了吧?如果你不要,可以给我……」 慕悠晚把鞋子放回盒袋里,正烦恼着该如何是好,一名服务生刚好有事过来找她,她顺手把袋子搁到一旁先去忙,这一忙,就一直忙到晚上十一点,午餐和晚餐根本就是一次解决。 慕悠晚拖着疲惫的脚步提着袋子走出m饭店门口,未料,竟看见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缓缓驶来,停在大门前方不远处,才怔忡着,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优雅的从车内跨了出来—— 是霍东齐。她的霍大哥! 慕悠晚疲惫的容颜露出一抹笑,举步迎上前。「霍大哥,你怎么来了?」 第六章 望着他说话的时候,她的脸微热着,一双黑眸闪闪发亮。 「下班了,顺道过来看看你。」霍东齐温柔的对她一笑,把手上包装得十分精美的礼物递给她。「喏,给你的礼物。」 她脸更热了,心怦怦怦地跳。「礼物?为什么要给我礼物?今天不是我生日,也不是什么特别的节日……」 「去逛百货公司的时候刚好瞧见了,觉得适合你,就买了。」霍东齐温温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宠溺。 她用指尖勾着原本的提袋,伸手去接他的礼物。 「我可以打开来看吗?」她冲着他笑。 「你可以回家再看。」 「可我想现在就瞧瞧。」慕悠晚征求同意的看他一眼。目的,是顺便争取一下他在她身边停留的时间。现在的她,要见他一面不容易,虽然知道时间已经很晚,可是既然两人都见面了,她就舍不得让他走,能多留一会儿是一会儿。 「那就打开吧,也顺便看看合不合脚,不合的话我再去换。」 闻言,慕悠晚一愣。 他说合不合……脚?难道,他送她的也是……高跟鞋? 不会吧?这么巧? 她有点着慌的低下头,耳根子莫名地热了起来,低头扫了手上的提袋一眼,身子不自主的往后退,没注意到后方有辆摩托车冲过来—— 「小心!」霍东齐眼捷手快的把她拉进怀里。 「啊!」她被这猛烈的一扯,手中的礼物和提袋全掉落在地上,提袋内的鞋盒跑了出来,还被掀开了盒盖。 她愣愣地呆偎在他怀里,心扑通扑通地乱跳。 「没事吧?」他低头关心的瞧她一眼。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没事。」 「没事就好。」他伸手拍拍她。 在她还没回过神来之前,霍东齐已放开她,弯身替她捡东西。 指尖还没碰到盒子,霍东齐就瞧见了盒内的那双高跟鞋…… 他的心一窒,不经意地笑道:「怎么,今天还有空去买鞋?很漂亮。」 鞋? 慕悠晚一愕,这才回过神来冲上前把鞋盒从他手中拿过来盖好,再放进袋子里,看起来有点手忙脚乱,心虚得紧。 「这不是我的……我是说不是我买的……是要退的……」她说着,眼角看向掉在另一头的礼物,忙又要过去捡—— 霍东齐却先她一步俯身把礼物拿起来。 因为包装得很完美,掉在地上也没什么损伤,依旧漂亮完整。 可,这份礼物却已失去它的价值与意义。 脑海中突然想起,来这里前麦克才跟他报告,原火今天送了一个东西到餐厅给悠晚的事……想来,那双鞋便是原火送的无疑。 他该想到的…… 原火一向心思细腻又敏感,面对慕悠晚这张脸,不可能无动于衷,所以能想到这上头也是必然。何况,那家伙表达情感的方式,不管爱恨憎恶总是非常直接,打小如此。 慕悠晚走过来朝他伸出手。「给我。你已经说要送给我,不会突然想耍赖吧?」 霍东齐淡笑地提唇,对她伸出的手置之不理。「怎么会呢?我只是突然觉得,这个礼物好像不太适合你。」 因为那是一双,跟她提袋里同个品牌同一款的高跟鞋——因为是他亲自到百货公司挑选的,所以他一眼便瞧出来了。 慕悠晚有些急了,她一向很懂得察言观色,也生来直觉敏锐且敏感,所以她才会在意识到霍东齐送她的礼物可能是鞋子时慌了心,没有人会喜欢自己送的礼物是被别人捷足先登送过的,而且,方才他还亲眼瞧见了…… 所以,他才会说这礼物不太适合她!因为他送她的也是高跟鞋! 她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她不想看见这样的他,一点都不想看见。 想着,慕悠晚气闷的丢掉手中的提袋,上前伸手抢过霍东齐手中的「她的礼物」—— 她紧紧地抱住礼物,闷闷地瞅着他。 难得见她这孩子似的稚气模样,霍东齐失笑,镜片底下的黑眸浮上一抹轻轻的温柔。 「这一个星期,原火没有再出现在m饭店。」 听到这个,霍东齐数日来稍稍紧绷的神经似乎在瞬间纾解了些。 麦克低头继续对霍东齐报告原火这几日的动态,及收到的情报数据。「他在纽约近郊租了一间占地一千多坪的别墅,高墙上每个方位都装了监控摄影机,还有数人巡逻看守,主宅四周种植高大的树木,玻璃窗门使用反光镜面,要窥见里头不容易。据落雪查出的讯息,有进出过纽约这边大宅的组织要员约莫有三十几位,个个精英,所有保全工作都是在原火抵达纽约之前布置好的。」 「目的呢?」霍东齐淡问。 这样大阵仗的在纽约部署人马及据点,半点都不是x的作风。 x,原是集结日本及香港地下黑帮的庞大黑暗组织,旗下成员人数众多,但极有约束力,不会无端生事,靠着庞大的势力及极有效率的办事手法,数十年来深受各国的黑白势力所倚重。 他们接手的案子大多来自世界各地的国家单位,因口风严实、行事效率奇高,生意大到不可想象的地步,因此有黑暗帝国之美誉,号称x帝国。 该组织的人员个个身手矫健,精通电子通讯及军火弹药,十年前,是x帝国的全盛期,脱颖而出且在国际驰名的三个人,分别是夜焰、原火和落雪,他们出色的本事及能力,不管黑白势力都要忌惮他们几分。 可,历来帝国在盛极一时便是面临危机之时,x帝国也不例外…… 霍东齐闭上眼。 虽然x在原火接手之后低调许多,可,看这阵仗,原火在纽约似有长期抗战的准备,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吗? 「少爷……」麦克看霍东齐闭上眼,以为他累了想休息。 近来,日亚接了一个中东的跨国投资案,这一个星期以来,少爷就在各国之间飞来飞去,睡觉的时间都在飞机上,一个小时之前才踏进办公室,不累才怪呢,而他这回为了调查x的事留在纽约,破天荒的没跟在少爷身边保护,也是每天睡不安枕。 「你说就是,我在听。」 「落雪说,这次原火来纽约的目的,应该是为了……皇甫夜焰。」说到后面那位大人的名字时,麦克的声音很明显的变小且微微颤抖。 不能怪他胆小,因为早在九年前,少爷就明言以后不准再提皇甫夜焰的名讳,要当他是不认识的陌生人,可现在是非常时刻,他也只能小心翼翼地说出来。 闻言,霍东齐睁开眼,冷冷地向麦克扫过去—— 「什么?说清楚!」 「少爷您也知道,x帝国在前首领皇甫丹死后,台面上虽奉原火为首领,可是暗地里还分着夜派和火派,夜派想要秘密寻找出前首领皇甫丹的儿子回去继位,认为那才是实至名归。火派则认为夜焰已死,就算他没死,九年前也已经抛弃了帝国,根本没资格继承首领之位。两派支持的人不同,表面和平,私下其实水火不容、烟硝四起…… 「为了彻底解决两派的分歧,这几年原火从没停止找寻过皇甫夜焰,不希望自己落得鸠占鹊巢的罪名,现在终于知道皇甫夜焰人在纽约,因此带着火派的人马前来纽约…… 「落雪说,原火真正的目的不明,请少爷小心谨慎为宜。事实上,对方已在多日前发出讯息,希望皇甫夜焰可以跟他见一面……」 麦克话说完了,室内一片静寂。 霍东齐重新闭上眼,内心尽是千头万绪。 第七章 原火这小子究竟在干什么?是因为夏秋的死?原火接掌帝国也已经五年了,他以为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少爷,您觉得这事该如何是好?」 「不必理它。」 「可是看样子原火是来真的,他好不容易找到了……皇甫夜焰,没个结果他可能不会离开纽约。」 「那是他的事。」 「可落雪说,原火做事一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小的怕——」 「怕什么?除非他的目的是想杀了皇甫夜焰永绝后患,否则,他又能如何?难不成他还能拿枪逼着皇甫夜焰接掌x帝国不成?」霍东齐淡淡一笑,镜片下的黑眸温温地瞅着麦克。「连原火都终于找到了皇甫夜焰,我要找的那个人却一直找不到呵。」 说到这,让麦克一阵汗颜。 「少爷,那人在暗处,没名没姓,只要对方一直没动作,我们的确很难查出那个人的真实身分……不是连落雪都没法子找到人吗?那人就像落雪一样,只拥有一个代号,如果可以回去……或许能在前首领那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可,那是一个瓮,进去了可能就出不来。 霍东齐又笑。「现在人都找上门了,或许可以找个时间一探。」 很多事,是时机未到不能做,而不是永远不能。 既然他的身分已经曝光…… 秘密也不再是秘密,很多事反而可以放手去做了。 麦克诧异的扬起眉望了过去。「少爷?」 眸光一闪,霍东齐再也按捺不住眼底那股沉潜已久的锋芒。「我已经等太久了……就算前面是龙潭虎穴,我也非找出那个人不可。」 好不容易送走最后一组客人,在柜台结完帐,已经晚上十一点十五分了。 慕悠晚在柜台前面的候位处坐下来,伸手搥着站得很酸的小腿,脚上那双高跟鞋进入眼帘。 这双鞋真的很漂亮,名牌就是名牌,就算一样是黑色高跟鞋,它的设计感、舒适度及流线弧度,穿在脚上就是不一样。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两个男人同时送她两双一模一样的鞋…… 巧合到连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慕领班,可以下班了,还不走?」另一个领班杰米扬手跟她招呼了声。「要不一起走?我送你——」 她扬起头,微笑。「不了,你先走吧。我喜欢一个人散步回家。」 「这么晚了。」 「不打紧,这一带治安很好。」 「那我先走喽,拜——」 「拜——」她应了声,站起来往员工置物柜走去。 置物柜的位置在二楼的最边缘,经过一间义式及中式餐厅之后,还得经过一间位在角落极隐密的vip酒吧,拥有m饭店vip贵宾卡的人士才得以进入,和「悦朵」一样走的是极高档路线,每一杯酒都要价不菲。 慕悠晚每天晚上都会经过这里,现在这个时间正是夜生活的开始,俊男美女、衣香鬓影,百看不厌。 她通常都是直接走过去的,可不知道是那人坐的位置太过显眼,还是那个人本身就太过惹眼,透过一大片落地的茶色玻璃,映着浅浅的柔和光线,她竟然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人」——那个说她长得像他未婚妻的男人。 慕悠晚脚步一滞,心也跟着一窒。 就在同时,原火也看见她了。 身高一七○公分的她在纽约虽称不上高,但她纤细的骨架及腰身、修长有致的美腿、极具东方人的古典美,是那种一眼看见便很难忘记的女人,何况,她还有一副和夏秋相似至极的细致面容。 慕悠晚一直想还鞋给他,现在人出现了,她理当过去跟他问一声联络方式什么的。 可是,当她低头看见自己脚上穿的鞋——这双跟他送她的一模一样的高跟鞋,她很快便打退堂鼓。 虽然这双鞋不是他送的那双,可是在他眼底一定以为是他送的那双,如果是这样,她根本有理说不清…… 不对,她应该先去换备用的平底软鞋,顺便把身上的制服给换下,再过来找他说这件事。 边想着,慕悠晚转个方向疾步离开,却没想到竟硬生生撞到一个人的胸膛—— 痛! 这副胸膛着实有力,她这一撞差点往旁边摔去,幸好来人及时伸手扶住她—— 「对不起。」都怪她作贼似的低着头急闪人,没看清楚前方,慕悠晚揉着头先道歉,这才抬起头来,未料竟撞进一双熟悉的眼眸—— 那对黑眸,正闪着灿亮的光,笑笑望住她此刻狼狈的模样。 一身的酒气也扑面而来。 「你……」她哑然失声。他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出现在她面前的?他刚刚不是还好端端的坐在酒吧里头吗?真是见鬼了! 「你看见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逃跑吗?」原火很不屑的看着她。说话的时候,轻吐出的酒气,就吹在她颊畔。 慕悠晚皱眉,想拉开彼此的距离,偏偏他的大掌紧紧地扣在她手臂上,她竟无法动弹。 「我没有。」她否认。 他的俊颜朝她更靠近了些。「谎言!你这个爱说谎的女人!」 他靠她太近了,近到他说话的唇好像快贴到她发间…… 慕悠晚轻颤着,双手抵在他胸前,就怕他再更靠近,哪怕再多一点儿都不行。 「我没有说谎,我只是要先去——」 「这双高跟鞋很适合你。」他笑着打断她。 天啊…… 慕悠晚咬住唇,心乱如麻。「那个……你不要误会,这双鞋不是你送我的那双,它其实是……唔……」 他蓦地低头封住她的唇,根本不理会她说了什么。 浓烈的酒气随着他的吻窜进了她的鼻尖及嘴里,让她猛地一阵晕眩。 火热的舌尖烫着她的,无礼又霸道的长驱直入,他的双臂将她纤细的身子紧紧扣在怀中,任她怎么挣也挣不开他的蛮力。 她想咬他,齿撞着齿,嗑疼着彼此,却又让他乘机更加深入,让她根本无力招架…… 她用手打他、搥他,可这些动作于他而言就有如羽毛掠过一般,他丝毫不为所动。 强烈的男性气息与他滚烫如火的唇舌密密的罩住了她,他铁臂似的环绕密密地贴着她的肌肤,让她益发地感到昏眩与软弱…… 「放开我……」她的抗议像轻吟。 他一样不理不睬。 直到,一抹淡凉的嗓音在两人身后轻轻响起—— 「喂,这位先生,你挡到我的路了。」 闻声,原火的吻停在她的唇瓣之间,黑眸细细审视着怀中被他吻得喘吁吁又红艳艳的女人,她的眼底,浮过一层泪光。 心揪扯住,让他有点生闷,终是放开了怀中的人儿,挑着眉,目光瞬也不瞬地越过她,瞪着眼前这个显然是想找死的男人。 他一松手,慕悠晚便气得把他推离,身子连退了好几步,因为动作太过激烈,差点儿害自己跌倒,一只手在后头适巧的扶住了她—— 「小心,慕领班。」温柔的嗓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闻声,慕悠晚抬起头来望向来人,竟是……大名鼎鼎的国际巨星洛桑? 他何时来纽约的?为何媒体没报导?还是她漏掉了新闻? 该死的!她这个模样竟然让她的贵客撞见了,她忙伸手捣住现在铁定红肿不堪的小嘴—— 低下头,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又羞又窘、又难过又委屈。 洛桑伸手拍拍她的肩。「他欺负你了?要不要我帮你报警,我可以免费当你的证人。」 原火瞪着眼前的男人,眉挑得更高了。 第八章 那男人有着一张比女人还美的脸孔,带着一股令他极不舒服的阴柔之气,可偏偏生得高大,虽说留着半长不短的头发,也一眼看得出是百分之百的男人。 「不是说我挡了你的路吗?现在你可以过去了。」原火冷冷地道,很有赶人的意味。 洛桑根本不理他,把他当成透明人似的,弯下身低头问身旁的慕悠晚。「你先去换衣服,等会儿我送你回去吧,司机已经把车开到门口了,一点儿都不麻烦。」 嗄?她诧异的瞪着他。 这位国际巨星何时如此平易近人来着? 不过对方既然主动开口,而现在的她又极需要有人帮助她「逃走」,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慕悠晚对他点点头,仍捣住嘴说话。「好,你等我五分钟。」 话一落,她飞快地跑走了,头也不回。 留下两个高大的男人大眼瞪小眼,原火瞪着这个坏他好事的美丽男子很是不耐,洛桑审视着眼前男子的眼神却是满满的兴味和探究,活像是对方才是鼎鼎大名的巨星。 原火被看得很不爽,因为这个男人打量他的眼神真的很诡异…… 「你是她的男人?」原火直接开了口。 洛桑好笑的说:「如果我是,你觉得在我撞见你对她的无礼之后,我们两个现在可以平静的站在这里相安无事吗?」 「既然不是,何必多管闲事?」 「虽然她不是我的女人,可是却是我珍视的女人,如果不是她心甘情愿,请你以后不要再碰她。」 「若我偏要呢?」 洛桑正视着他的一双黑眸,笑了笑,耸耸肩。「那受伤的人可能会是你。」 原火瞪大眼。 这是什么鬼话?受伤的会是他?堂堂x帝国首领原火? 这话着实可笑至极呵! 换好衣服和鞋子的慕悠晚此时小跑步跑过来,脸上还戴起口罩,看着洛桑道:「我们可以走了。」 洛桑看着她这副见不得人的模样,差点爆笑出声。 原火则是一脸的鸟样,气闷的瞪着她。 被他吻过的唇,就这么见不得人吗?她当真有把人气死的本事…… 「好,我们走吧。」洛桑伸手拉她。 慕悠晚却朝原火伸出手—— 「干么?」 「名片!我把你的鞋子寄回去还你!还有,我再说一次,刚刚那双鞋不是你买的那双,而是另外一双一模一样的鞋子,你不要误会!我没有随便接受男人礼物的习惯!」 原火听了皱起眉,更加气闷。「你无聊啊?干什么买一双跟我送你的一模一样的鞋?既然如此,你干脆把钱退我就好!」 问得很好。 可是她没打算回答他。 「给不给?」她的手掌还是摊在他面前。 给还是不给? 他瞪着她看了半晌,看到她的眼眸很心虚的别开,垂了下去。 「丢到垃圾堆里去就好了!」原火转身回酒吧。 慕悠晚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离去,又在原来的位置上坐定,手抓起桌上的杯子,头一仰便把酒给灌进喉咙,然后再倒一杯…… 今晚的他,看起来很悲伤。 刚刚的他,是在吻她吗?还是在吻他的未婚妻? 坐上洛桑的车,慕悠晚安静的望着窗外,想到方才被那男人紧抱在怀里的吻,到现在还会心跳失速,她伸手环住胸,彷佛还可以感受到他臂膀的力道和灼人的体温…… 这就是所谓男女之间的性吸引力吗? 她不爱他,甚至对她而言,他还是个陌生人,连个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可是他的吻,却能让她全身发烫…… 还有他那带着忧伤的眼神……让他笑的时候看起来更让人心疼。 「想什么?」洛桑开口问。 窗外,街灯树影,行人寥落,可这女人却看得很专注。 是方才那个男人把她的魂都勾去了吗? 这可不太好……让某人知道的话,怕是要伤心死了。 被洛桑这一唤,慕悠晚顿时回过神,对着黑暗中车内的他一笑。「洛先生,谢谢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举手之劳而已,改明儿我让人送上一瓶防狼液,好让你随身带着防身。」洛桑一副认真的神情,不似在开玩笑。 慕悠晚只是笑,又望了窗外一眼。「让我在这儿下车就可以了。」 洛桑跟着她望出去,嗯,眼前这栋大楼……很眼熟啊! 「你住这?」他眼神亮晶晶的望住她。 「是……在附近。」她回得有点不自然。 「很晚了,我还是送你到家门口吧,慕领班。」 慕悠晚看着他,又痴痴地望了一眼窗外。 洛桑见状,吩咐司机道︰「把车窗按下来,让慕小姐方便观赏外面的风景。」 她一愣,当场傻住。 眼前的车窗倏地往下降,吹进阵阵凉凉的风。 「你可以探头出去看清楚一点。」洛桑温柔的提醒她。 他像是她肚子里的虫,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慕悠晚的脸有点热,心有点躁,还有点闷。 那是不可能的事,他不可能知道她想看清楚这栋大楼十一楼的灯是否熄了?他更不可能知道她此刻有多么想见到某人…… 她看着洛桑,洛桑也看着她。 「我看你一直望向窗外,是有很想看的东西吧?要不,我陪你下去走走?放心,这么晚了,路上应该不会有粉丝认出我,就算不小心被狗仔拍到,你还戴着口罩呢,绝不会曝光。」 他朝她挤眉弄眼,让慕悠晚好想笑。 「还是算了,你送我回家吧。」她拒绝了他的好意。 虽然和洛桑这位国际巨星已经认识了好几年,跟他的交情也从本来的不熟到有点熟,但也不是那种熟到可以称之为好朋友的关系,对她而言,他是贵宾,而她只是他口中的慕领班,像今夜这样的见面已是意外。 「喂——」洛桑突然朝她倾靠过来,一张美美的容颜差一咪咪就要贴到她脸上。「你当真对我一点点粉红的幻想都没有啊?」 拒绝他,倒是很干净利落。多少女人想要跟他一块花前月下的散步呵,她却说算了? 慕悠晚被他吓一跳,可是动也没动一下,眼神清澈的看着他,很正经八百说了一句:「是没有。」 果真是懂得伤人心的丫头…… 幸好,他不爱这丫头。 八月的纽约街头,热到让人想抓狂。 麦克风风火火地从外头跑进来,刻意压低的嗓音还是掩不住急躁。「少爷,不好了!少夫人被抓走了!」 霍东齐正看着文件,听到此,抓着文件的手一紧—— 「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小时前,少夫人从百货公司出来便被带走了,管家因为一直没等到少夫人的回电,所以通报我,我接到落雪的讯息,说是原火那边带走了少夫人,目的就是为了要见少爷一面。」 霍东齐眯起眼,心里一阵气恼。 原火的确不能拿枪逼迫皇甫夜焰做什么,但是这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果真为了见皇甫夜焰一面而不择手段。 「时间地点呢?」 「少爷……您要去?」 「我能不去吗?」霍东齐冷笑。 那是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纳月容可是白宫重要幕僚纳伟恩的独生女,先不论这个女人这几年是如何尽心尽力扮演好他妻子的角色,光是她的身分及家世所代表的意涵,就让他不能轻易漠视。 「少爷,要不要……动用夜军?」 夜军是专属于皇甫夜焰的死士,就算x帝国已然易主,这批从小便接受训练,视保护主子为己任的人马,却依然只听命于皇甫夜焰,只是九年多来,生死未卜的夜焰从没有动用过他们,若夜焰真的需要他们,只要使用专属密码及暗号,即可将人从四面八方集合过来。 第九章 霍东齐挑高眉。「动了夜军,我的身分就曝光了。」 原火绑架纳月容,想必已知道他的真实身分,可这并不代表其他人都知道,如果他让自己的身分曝了光,要面对的将会是什么局面……连他都无法掌握。 x帝国派系分明,他仍活着的消息一旦曝光,x帝国也许就会面临马上分裂的局面,在没有确定原火找他的真正目的之前,他不能不谨慎为之。 「难道少爷要单枪匹马去赴会?」麦克皱起眉,非常不赞同的看着霍东齐。「这不可以!」 「他不会杀我的。」杀了他,他也坐不稳首领的位置。可,他会动纳月容……这才是他最担忧的事。 牵一发而动全身,于公于私,他都不能冒这个风险,要保纳月容无虞,得动上一点心思…… 霍东齐悄悄握紧了拳头。 「麦克,去帮我办一件事……」 在这个时机点上,他绝不能让纳月容出事…… 慕悠晚站在「悦朵餐厅」外的长廊上,不可思议的看着霍东齐的贴身秘书兼保镳麦克。 「你说什么?嫂子被绑架了?被谁绑架?他们为什么要绑架嫂子?」她着急的抓住麦克的手。「大哥呢?他打算怎么做?报警了吗?」 麦克看着慕悠晚,皱眉道:「少爷打算单身赴会,可我不能让他这么做,这样太危险了,对方可能会要了少爷的命。」 慕悠晚听着,整颗心都揪结了起来。「为什么不报警?」 「对方说不能报警,那些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少爷说不能让少夫人有事,非要自己单独去救人不可,他们的目的是要他,只要他出现,他们就不会为难少夫人……小姐,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少爷!我来找你,就是因为现在只有你才能救我家少爷,只要你肯帮这个忙,小的以后做牛做马都会报答您的!」 「什么意思?」她愣愣地望住他。「为什么我能救大哥?」 麦克看着她,欲言又止。 慕悠晚伸手摇他。「你快说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因为绑架少夫人的人,就是那天小姐你追出饭店,用高跟鞋丢他车子的那个男人……」 「什么?」她愕然不已的瞪着麦克,身子微微颤抖着。「你是……怎么知道那个人的?」 麦克垂下头。「对不起,小姐,这件事小的本不该说的,可是现在没办法,只好说了……少爷不放心小姐一个人住在外头,这些年来一直派人暗中保护小姐,所以……」 「所以后来大哥才会送鞋子给我,因为他知道那一天我发生的所有事情?因为他一直派人在我身边看着?」 「是的。」麦克终是低声答道。 呵,她终于明白了。 原来,霍大哥总是能在某些时候适时的出现在她面前,是因为他一直掌握着她的行踪及一举一动。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是这样被保护着的…… 如果这样,大哥定然也知晓,她这几年每天晚上都守在他公司大楼对面,默默地望着他办公室的灯光…… 他什么都知道…… 却一个字也不曾对她说…… 因为,他不爱她,他不能回应她对他的心和情…… 慕悠晚倏地伸手捣着胸口,觉得心好痛,痛得她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以为只要默默地爱他就没事,却没想到他其实什么都知道,知道她像傻子一样守着那扇窗,知道她……爱他。 又羞又恼又窘,万千思绪比不上胸口那股隐隐约约的痛。 好丢人呵。 这些年,她什么都不知道,竟做了一堆傻事…… 大哥是怎么看她的?怜她?惜她?对她感到深深的愧疚或是同情? 该死的!她根本不要这些! 「小姐……你没事吧?」麦克有点担忧的望着她。「小姐你不要胡思乱想,少爷只是关心你,才会让人跟着的。」 慕悠晚幽幽地一笑,直视着麦克的目光。「你说我可以救他,为什么你认为我可以?」 麦克眸光一闪,低下头,避重就轻的答道:「因为……那个男人看起来很喜欢小姐……不会伤害小姐的,如果小姐愿意……也许,便可以救回少夫人了……」 纽约近郊的一间破旧仓库内,同样高大又出色的两个男人九年多来第一次见面。 九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已是物是人非。 霍东齐冷着一张俊颜,原火则是笑得一脸迷人,不过,他脸上的笑容在蓦地见到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慕悠晚时,转瞬间变成一抹阴狠。 现在究竟是什么见鬼的情况? 这个女人怎么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 原火脸上那乱七八糟的表情……很耐人寻味。 霍东齐神情一凛,回头,陡地看见麦克挟持着慕悠晚也来到了此处,一双黑眸往慕悠晚脸上扫过去,她忙低下头不去瞧他。 果真……是个傻丫头。 为了他,真的连命都能豁出去吗?霍东齐敛了眸光,一切……虽在他意料之中,却又心疼她的痴傻。 「她是谁?」原火皱眉,故意假装不认识她。 霍东齐冷冷一笑。「我也很想知道她是谁……麦克,你抓一个不认识的女人过来做什么?」 麦克的刀还是架在人家脖子上,一动也没动。「报告少爷,她就是传说中原火首领喜欢的那个女人。」 「原来是这样……」霍东齐抬起头来,看着怒火中烧的原火,微微一笑。「听说是你喜欢的女人。」 「听谁说?」原火当真着恼,死命瞪着一脸苍白的慕悠晚,觉得有莫名其妙中了一枪的感觉,很令人不爽!这个夜焰……看来比他更卑鄙。 霍东齐耸耸肩。「这不重要吧?重要的是你在不在乎她的命罢了……一命换一命,说来这事是你挑起的,你半点也不吃亏。」 「啧。」原火斜斜的睨着他。「随便找个女人就敢威胁我?夜焰,你当我是在玩扮家家酒吗?」 霍东齐勾勾唇,不置可否。「先说说看你找我的目的吧。」 原火看着他,也不啰嗦。「我要你回来接掌帝国!」 「办不到。」霍东齐回答得也很简单明了。 原火眯起眼眸睨着他。「你当真没想过要回来?帝国本来就是你家传的——」 「你做得很好,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 「可我不想坐!不行吗?」 「你不想,我也不愿,不如把它解散了,如何?」霍东齐依然温温地看着他,闲散淡定。 果真呵!是个足以把死人都气到活起来骂人的家伙!当年前首领死的时候,连出殡的那天都没见到夜焰的身影,一个连亲生父亲死了都不来看一眼的家伙,他为何还整日盘算着,有一天对方可能回来接手帝国? x帝国的成员遍布世界各地,个个都是高手,个个身怀秘技,是不管黑白两道都想要吸收的对象,也有可能是黑白两道都想要歼灭的对象,一旦失去组织的力量,本来强大的后盾瞬间消失于无形,各自被吸收的结果,可能让成员们彼此成了敌人,暗地里互相残杀……这岂是他们乐见的结果? 再者,创立这个帝国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怎么可以说解散就解散?就算他们两个人都放手,也会有有心人来接手的,只是,到时可能天下大乱,因为谁都不服谁,就连他这个前任首领直接点名的首领都备受保皇派的质疑了,这位置岂是谁都可以坐得稳的? 原火瞪视着霍东齐,不,应该说是夜焰。 第十章 他一直很不了解眼前这个大他两岁的男人,为何可以在九年前转身离去说走就走?当年的夜焰才二十二岁,x帝国之于夜焰,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他竟可以这样撒手不管? 「你不要告诉我你刚刚说的话是认真的。」原火没好气的吐了一句。 霍东齐看着原火,可以深刻的感受到这个男人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怒意。 「把我妻子放了吧,她对我的身分一无所知。还有,不必我提醒你,得罪白宫幕僚的后果吧?」 「为达目的,我通常不计后果。」 「她呢?」霍东齐的黑眸往慕悠晚那头扫了过去——慕悠晚此时正看着他,眉头深锁,像在思考些什么——他把目光收回,重新回到原火的脸上。「你也不在乎,是吗?」 「我为什么要在乎一个对我来说是个陌生人的女人?」 「是吗?」霍东齐淡淡地扯唇。 麦克抵在慕悠晚纤细颈项上的刀锋此时微微往下一沉—— 细细的血珠慢慢地冒出来,染成一道血痕。 慕悠晚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身子微微颤着。 「该死的你!」原火低咒一声,顿时火冒三丈。「放开她!」 「你放了纳月容,我就放了她。」嗓音淡而凉薄,霍东齐自此没再看慕悠晚一眼。 「夜焰,你该知道,我既已找到了你,就不可能假装你死了,霍东齐是夜焰的消息迟早会传出去,我不可能一直隐瞒,这是等同于把我的命悬在半空中的事,我很珍惜我的生命,才不会干这种事。」 霍东齐眸光带笑。「所以……你是因为怕死才要找我回去充数?还是因为你真的不想接掌帝国?」 原火挑了挑眉,跟着也是一笑。「你说呢?」 如果他真的有心全面接掌帝国,夜焰岂有命活?他根本也不必绑架他的妻子来威胁他了,直接找人毙了他就成了! 这点道理,他不相信夜焰会想不明白。 「来人!把霍太太放了。」原火下令。 「是,首领!」 说着,原火越过霍东齐大步走向他身后的慕悠晚,一把抓住她的手拉到自己身边,又狠狠地瞪了拿刀的麦克一眼才拉她走开,头也不回地道:「我会再找你的!霍东齐……后会有期。」 大手,有些粗糙,但他的手真的很大,指尖修长好看,是一双很有力也很温暖的手。 慕悠晚任他拉着,从破旧阴暗的仓库一直拉进他的座车里,他开了车内的灯,先是替她把脖子上的血痕用干净的湿纸巾拭净,再替她上了一层薄薄的药膏,凉凉的,很是舒服。 处理完其实根本不深的伤痕,这男人又极其慎重的把她从头到脚瞧个仔细—— 看起来一切都好,衣衫完整,烫得笔直,除了鞋跟沾了些土。 他又抓起她的手腕检视着,并没有遭到强力拉扯留下的伤痕…… 看着看着,原火的黑眸定定落在她苍白的容颜上半晌,像是在探索什么,审度着一些什么。 她其实被他看得很心虚。 「怕吗?」原火开口问。 慕悠晚对着他摇摇头,幽幽地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很担心她的男人。 有点愧疚,她想。不,是很愧疚。 他这么担心她,她却欺骗了他…… 原火此时伸出手摸她的脸,她躲开了,低眸回避他此刻过于温柔到让人有点迷惑的视线。 他却不让她逃,指尖勾起她的漂亮下巴,盯着她的脸瞧了又瞧—— 「那个死夜焰,看准了我舍不得伤你这张脸,所以才敢把你带来跟我交换纳月容呵!」他轻笑一声,眼底倏地闪过一抹狠冽,指尖在转瞬间从温柔变成扣紧住她的下颚。「他是怎么找到你的?说!」 慕悠晚被他的手劲弄疼了,痛得皱眉,一张脸变得更苍白了。 此刻,她脑海中接收到的是他话中的前面那句,而不是后面那句。 「你……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会看准了你舍不得伤我这张脸?难不成他也认识你的未婚妻?」 刚刚她站在一旁听他二人的对话,就猜出他们早就认识了,虽然不太明白前因后果及他们究竟是隶属于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可是或多或少也听得出一些不同于凡尘俗事的事。 她还听见他喊霍大哥——夜焰。 这两个字让她的头隐隐约约疼了起来,也让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岂只认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什么?霍大哥和他及他的未婚妻,从小一起长大? 她脑袋瓜轰地一声,像要被炸碎…… 慕悠晚紧紧咬住唇,怕自己当场哭出声来,她仓皇着,一颗心被狠狠地扯痛,就快要呼吸不过来。 难道当年霍大哥是因为她长得像那个女人才出手救她的? 救她,是因为他也喜欢那个女人?还是他要利用她在日后来牵制眼前这个男人,就像今天? 慕悠晚头痛得快爆掉了!她伸手捣住头,咬牙撑住,不让自己的异状显现出来。 「既然你们是打小认识的朋友,那为什么……你要绑架他的妻子?」她颤着声问。 「因为,现在他跟我是仇人……再也不是朋友了。」是仇人没错。 要不是当年他离开组织,他又何必接下这个担子?如果他不接下这个担子,他的夏秋就不会死了。 一切的错,都在夜焰身上。 「他在利用你,你知道吗?还是就算知道了,依然心甘情愿为他所用?利用你来交换他的爱妻……他真的很卑鄙,而你呢?不是笨就是蠢……」 她瞪大了眼,眼底漫上一层雾。「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原火突然哈哈大笑。「你不是被绑来的,而是心甘情愿来当人质的吧?慕悠晚,我说的对吗?」 「你……怎么……」她诧异的扬眸,有点惊慌。 「问我怎么知道吗?」原火又笑,眸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你身上可一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 打从刚刚他第一眼看见她时,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了,此时在亮处近身察看她,就很难不明白一些什么。 这真的让他很光火…… 因为明知道人家有可能是串通好的,他却还是见不得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蠢的人或者该说是他自己! 慕悠晚没有反驳。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再骗他了,她的目的就是救人,既然纳月容没事,霍大哥也没事,她出现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 「是他让你来交换他的妻子的?为什么?他如此卑鄙,你又为何要如此蠢呢?」他嘲讽地提问。 她,在他的目光和言语中似乎悟到了一点儿什么。 是什么呢?她有点抓不住,可是直觉告诉她,她不该再追根究柢下去了。 「不是的!他事前并不知情……」 她突然有点害怕自己将听到的一切,她不想猜,也不想听了,真的。 「不知情?」原火再度朗声狂笑。 那笑声,在紧闭的车内空间里分外刺耳。 「是麦克来求我帮忙的,不关他的事!」她再一次否认,心急的想否定这一切可能都是霍大哥利用她的手段……不!不会是这样的!她的霍大哥是很疼她的,不会这么对她的…… 「麦克?那家伙从来没见过夏秋呢,他根本不知道你长得像我的夏秋,如果他知道,那就铁定是夜焰说的,你以为没经过夜焰的同意,麦克那家伙敢去找你帮忙吗?」 慕悠晚瞪着他。 一滴泪终是忍不住而滚落,滑过了面颊。 「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她冷斥道,感觉脸上越来越湿。 第十一章 原火伸出了手,抹去她颊上的泪。「你现在在哭什么?你为什么哭?告诉我!因为他吗?你喜欢夜焰?」 她伸手挥掉他的大手。 「不要碰我!我讨厌你!」她生气的对他吼。 是他!都是他!要不是他,她何必面对这些莫名其妙的事?要不是他,她也不会知道原来自己在霍大哥眼中竟是如此卑微而渺小! 他毁了她仅剩下的那一丁点美梦…… 她讨厌他!讨厌死了! 原火第一次看见她这样—— 他见过她高傲勇敢的模样,他见过她冷冰冰不甩人的模样,他见过她被他吻得喘吁吁又气闷不已的模样,他也见过她像疯婆子一样在车子后面追着他跑的模样。 却没见过她现在这个模样——像是拼了命才能喘上一口气,那一口气却只顾着要对他吼,嘴里说着讨厌他,眼泪却一直猛掉,一副看起来很让人生气,又很让人心疼的模样。 他突然不知道该拿她如何是好…… 只能瞪着她,紧握住拳头——好让自己不会控制不住地又伸手帮她擦去泪水。 慕悠晚是豁出去的哭了。 眼泪拼命流,呜咽着,哽着,因这般的憋闷着哭,还因此呛着了自己,遂地一直哭一直咳。 这模样,当真是要气死他。 原火咬牙再咬牙,把在车子外头守着的小孟给驱离,默默地坐到驾驶座,长腿踩下油门,车子倏地冲了出去—— 车窗没关,黑夜的狂风呼呼地灌进来,吹乱了他的发,一并吹乱了他的心,他紧抿着唇,默然不语。 驻满街灯的长路,没个尽头似的。 慕悠晚看着,心里头倒是有点后怕了。 「住哪儿?」 「……」 「不说的话,我就把你载回我家。」 终于,她小小声地答了。 十七分钟后,车子嘎然的煞车声在黑夜中响起,他已然把她送到家门口。 他下车替她开了车门,她正要对他说声谢谢,人却一股脑儿被他拉进怀里,才要脱出的惊呼声硬生生被他灼热的唇给堵住—— 他猛烈的吻住她,像头饥饿的豹,吻得她喘不过气来,吻得她双腿发软地倒在他怀里—— 他终于放开她,她举起虚软的手想甩他一巴掌,他却早一步攫住了她的手,冷冷地睨着她—— 「不要在我面前哭!更不要因为别的男人在我面前哭!还有下次,我不会再放过你,我会狠狠要了你,听清楚了吗?」 说完,他转身上了车,把她一个人留在清冷的夜风中。 她望着他开走的车,呆呆的站在大街上好久好久。 明明是很欠扁的一段话,为什么,她听了会觉得心里暖暖的,像是冬阳融了冰雪…… 慕悠晚抚着自己被吻得红肿的唇瓣,指尖触摸处,彷佛他的唇覆过,留下有点痛的余温。 转过身,她突然撞进一个刚硬的怀抱中—— 被吓一跳的她直觉退开,抬眼,却发现来人竟是霍东齐。 心扑通一跳,有点慌乱失措,想到刚刚原火那恶劣的吻…… 他是否都瞧见了呢? 她看着他,想在他的眼底搜寻一些蛛丝马迹,霍东齐却已长手一伸环她在怀,让她退无可退—— 「你终于回来了。」他说,语调中带着一股释然的叹息。 明知道她不会有事的,应该不会有事的,可是,他的心却始终放不下,懊恼着自己必须用这种方式来利用她,眼睁睁看着原火对她所做的一切,却只能放任而不能阻止……现在不是曝露他们关系的时候,否则她的处境将更危险,他不能冒任何一丝一毫的风险。 慕悠晚的心幽颤着,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一直在门口等她? 他,是真心在担忧她? 她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怀疑起他,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全然的信任他对她的好。 他的怀抱,是她希冀很久很久的梦,未曾料想这一天的到来,她感受到的不是温暖而是淡淡的凉意。 可纵使如此,她的心还是因此而加速跳动,悄悄地热着。 「悠晚……」霍东齐伸手抬起她的下颚,看见她脖子上的那道细痕,眼睛眯了起来。「痛吗?」 她摇头。就算当时会痛,现在也不痛了。 或者说,现在是心太痛,所以感觉不到那细痕的疼痛了。 「为什么要来?」 「麦克说我可以帮你。」 「他该死。」 「不是你要他来找我的吗?」她突然问道,目光幽幽地睨着他。她多希盼他开口否认,就算是谎言也罢。 霍东齐微愣,深邃的眼眸定住地瞅着她带点薄笑的容颜。 「你早就知道,原火的未婚妻跟我长得很像?」她又问。 霍东齐盯着她,抿紧了唇,胸膛高高低低起伏着。 他不语,她接着说—— 「当年,你救我,是因为我跟她长得很像吗?……你爱她吗?听说,你们是青梅竹马……」她笑着,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像是他在她的胸口上亲自划了一刀…… 她不怪他,所以她笑着,但心很痛。 见她这模样,他的心更痛。 她以为他当年救她是因为什么呢?是为了在今日这样的情况之下利用她吗?她是这样想的吧? 事已至此,他能说什么? 这件事他利用她是真,因为他知道原火绝对不会伤害她,所以才让麦克找她出面,尽可能低调的解决这件事……她是怪他了吧? 他冷笑着,缓缓地把她给推离。 此刻,他的心揪疼着,孤单的感觉排山倒海而来。 多年来,只要看到她温柔的眼神就能抚平的遗憾,如今却更痛了,他从来就没爱过那个跟她长得很像的女人,唯一莫名的在意着她、牵挂着她,但她……如今已经不信任他了。 「夜深了,快回去吧。」 他的嗓音,温柔却疏离,彷佛刚才那个透心的拥抱只是她的一场幻梦。 慕悠晚看着他转身离开,心一下子像坠入了谷底。 她刚刚对他做了什么?她伤了他的心吗? 慕悠晚想追上去,可是双脚却怎么样也动不了。 因为,她害怕。 怕极了自己会不顾一切,卑微的乞求他的爱…… 霍东齐开车来到了一间酒吧,可以跳舞狂欢的那种,可是他不是来跳舞,而是来喝酒的,满室的喧嚣可以让人感觉不那么的孤单,虽然,这当然是假象,一种自欺欺人的假象。 手机响了很多回,他才接起—— 「少爷,你在哪里?我已经把夫人送回家了。」 是麦克。他总是担心他一个人。 「那你就回去休息吧,不必等我。」耳边轰隆隆的狂欢乐曲,让他不得不把话说得大声一些。 「少爷,告诉我你在哪儿?」 「今天我想一个人,你不要过来吵我。挂了。」霍东齐不等他再开口问东问西,切断手机,仰头又把一杯酒给灌下。「再来一杯,酒保!」 「好的,客人,马上就好。」酒保忙笑应着。 霍东齐把领带给扯下,领子及袖口扯松、眼镜丢到一旁,只是专心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 有不少女人朝他偎了过来,说要陪他喝酒。 他笑着点头,来者不拒。 今夜,他太寂寞。 真的真的太寂寞。 他需要酒,需要女人,需要彻头彻尾的放纵一下自己…… 「当年,你救我,是因为我跟她长得很像?」 「你爱她吗?听说,你们是青梅竹马……」 脑海中不断想起慕悠晚问他的一字一句。 他头疼欲裂…… 第十二章 九年了…… 如果她知道他对她做了什么,她是否会一辈子恨他? 会吧? 因为她爱他,爱到可以心甘情愿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平安。 爱有多深,恨便有多深…… 酒一杯接着一杯喝下肚,霍东齐来者不拒地对着周围的女人笑,搂搂抱抱的也许还亲吻了她们,谁知道呢?总之她们的味道等于酒的味道,此刻他的舌尖只尝得到呛辣的苦涩而不是甘甜。 九年了…… 他永远忘不了他们第一次的相遇…… 霍东齐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是甜的,也是涩的,就像世间最醉人的葡萄酒…… 忘不掉。 也不想忘。 九年前—— 宁静,深蓝的海,无边的天,耳边只听得见海浪拍打到岩壁的声音。 这样的宁静背后,却带着一抹肃杀之气。 皇甫夜焰站立在高处俯瞰着下方层层迭迭的蓝瓦白墙,深吸了一口气,对今天的任务感到些微的排斥。 「少爷,一切都部署妥当了,宫家的四面八方都埋伏了人,对方似乎没有预料到今日我们会在这里行动,并没有加强守卫,只有保镳数人和一些家仆、女佣,都在忙三天后宫家独生女的婚礼。」 「婚礼?」 「是的,少爷,宫之南的女儿宫雨漫将在三天后嫁给中东王子,宫之南也因为这事预计于明天回到希腊。」 「她才几岁?」就要结婚了? 「今年十八。」 夜焰轻轻合上眼,感受海风拂面的温柔。 「原叔,我们是否一定要这么做?她是无辜的,而且还要结婚了。」 「首领只是要拿宫小姐当人质来牵制宫之南,实因事态紧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行走各国的军火商宫之南,夫妻两人都是美国华裔,宫之南长年游走各国,妻子因深爱希腊之美,十年前便带着女儿定居希腊爱琴海旁的圣托里尼,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未料却在一年多前病逝,独留女儿宫雨漫与众家仆在此。 宫之南与x有长年的合作关系,对x的底细知之甚多,这回竟欲对意大利黑帮组织以泄漏x内部之讯息为条件来达成天价的买卖,如果x的底细曝了光,就等同于把帝国的生死大事交到人家手里,因此这个消息一被落雪截取,第一时间首领皇甫丹便决定先下手为强。 「只有先拿下宫雨漫,宫之南才会闭嘴,她是他的独生爱女,他说什么也不敢肆无忌惮地对付我们。」原珍解释着。 皇甫夜焰是临危受命,刚从国外飞过来的他对这中间的细节并不是非常了解。 「这岂是长久之计?」 「的确不是长久之计。可是目前,我们也只能用这种法子来让他先闭嘴,终究,这个人是再也留不得的……」 「所以,父亲终是要杀了宫之南,拿宫雨漫为人质乃权宜之计?」 「是的,少爷。这回宫之南是犯了商场大忌,一个随时可能出卖我们的人,岂能留下活路?」 那她终究也活不了。 夜焰睁眼,望向眼前蔚蓝的海与天。如果这件事要以杀了宫之南做结束,父亲又岂会放过他唯一的女儿宫雨漫?当真是天方夜谭! 这么多年了,他见过多少杀戮血腥?原不该对任何人、事、物有所恋栈,可今天……或许是天太蓝、水太蓝,眼前的一切都太美,让他有点不忍心破坏这天地之间的宁静。 「传令下去,不可伤她一分一毫,我今天不要见到任何一滴血。」 陆续传出了几声枪响,把屋瓦上的鸟都给震飞而去。 皇甫夜焰堵在一条从山上通往山下岸边游艇的唯一路径上,几声枪响不足以让他判定任何情况,但他相信x不会失手,因为抓一个女人是件太过简单轻易的任务,他甚至怀疑自己为何还要出现在这里? 仔细想想,刚拿到哈佛大学毕业证书的他,究竟为什么出现在希腊,而不是在回香港的路途上呢? 是原叔。他打电话通知他这里有重要任务,首领希望他前来亲自坐镇……因此他便来了。 抓一个十八岁的女人究竟算什么重要任务? 他的眼皮跳着。 这当中实在透着一丝古怪……虽然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想透这古怪的直觉究竟来自何处……但该周全准备的,他也都依直觉先备着了。 不管怎么样,他不能亲眼看见一个无辜的女人卷进来而无动于衷,袖手旁观,这不符合他的行事原则。 又是枪声。 这半点打扰不到他,因为他已下令不能见血,所以那些枪声最多只是吓唬人而已,可,眼前这状况是怎么一回事?他竟看见穿着一身新娘婚纱的女人从上头的石阶俯冲而下—— 她跑得那么快,赤着脚,拉着裙摆,穿着白纱,像精灵一样的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他的目光在她美丽的容颜上微微定住。 夏秋?他在心里低喃一声。 不明白天底下怎么有如此相像的人…… 她就是宫雨漫吧?就算一身的新娘婚纱还不能让他肯定她是谁,那么那些追在她身后的他的手下,也已经让他很肯定她是谁。 皇甫夜焰轻蹙起眉,几乎没有多想的便在她飞奔到转角处时把她拉进怀中,捣住她的嘴,用他的身子环抱住她,把她带到安全的角落里。 「安静点,乖,我会救你出去,只要你听我的。」他在她的耳畔低语,用的是中文。因为宫之南会中文,娶的老婆也是中国人,所以他理所当然的判断怀中这女人也是懂中文的。 果然,宫雨漫朝他点了点头。 她因为剧烈奔跑而娇喘不已,可看着他的目光澄澈无比,幽然的目光中含带着一丝企盼。 那是一双和夏秋一样漂亮的眼睛,但却是不一样的,捣住了她的嘴的现在,只看得见那双眼睛的她,眼角微微上勾,比夏秋的眼小一些却媚一些,睫毛半掩,比夏秋的小儿女情状多了几分风情。 身手利落的几个人从洞口飞快而过,夜焰放开捣住她的手,改而拉住她的手腕—— 「跟我来!」他带着她朝另一个方向跑去,避开了追兵路线。 虽然他对这里的地形没她熟,可是他知道来人的习性及追捕猎物的路线,可以很好的掩藏住自己的行踪。 两人在一阵奔跑及左弯右拐之后,来到了海岸边的一块巨石上,这里离海面还有三、四层楼高的距离,夜焰看了一下四周,视线最后落在她脸上。 「会游泳吧?」 她喘吁吁的点头。「会一点。」 夜焰对她一笑。「那很好。」 说着,他拿起手机拨出电话—— 「麦克,现在把游艇开过来,记住,避开他们。」 话刚落,他关掉通话键,转头正要对她说话,却看见她瞪大眼看向他正后方,然后,他敏锐的耳朵在海浪声中依稀听见子弹上膛的声音…… 身后有人? 那铁定是他的人——虽然,可能本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说过今天不想见血。」皇甫夜焰从容的转过身。 拿枪对着他的人是原珍,一个他喊了二十几年原叔的人,也是他父亲皇甫丹身边最得力的左右手,他父亲很倚重的一个长辈。 听见他的话,宫雨漫错愕不已的转而望向他——这个方才说要救她的男人。 他跟他们竟是一伙的? 她不敢相信的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怔怔地看着他们。 「少爷,你在干什么?她是首领要的人,你不能带她走!」原珍没有放下枪,依然把枪口对准他。 没错,是对准他,不是她。 第十三章 皇甫夜焰眯起眼。「原叔,你又在干什么?」 原珍没答话,瞄了他身旁的女人一眼。「怎么?她是不是跟夏秋长得很像?」 「你早就知道她……」话说到一半,夜焰便打住。 是了,x要抓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长相,原叔是少数认识夏秋的人,一定早在接下任务时便知道宫雨漫长得像夏秋……却没告诉他?为什么? 「你是想问我为何没告诉你吧?」原珍带着皱纹的脸上挂着笑。「因为我知道你一看见她的模样就会不忍心抓她回去,你不打算抓她回去,自然会带她逃走,我也才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取你性命而不被任何人发现……」 他一直在他身后跟着他,才能找到适当的时机下手。 闻言,皇甫夜焰眉锋一凛。「你要我的命?」 「对。就是现在。」 「为什么?」他自问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原叔一家人的事。 原珍的眼光露出一抹阴狠。「你不死,原火就没得活了。你和原火是x未来最有可能的接班人选,两人势均力敌,可也因为这样,到了最后关头,皇甫丹定容不下原火,你不死,原火就没有接掌帝国的一天……少爷,原谅我必须这么做。」 原珍是原火的父亲,为了原火可以顺利接班,为了不让原火陷入可能被暗杀的危机之中,他今天必须取皇甫夜焰的命。 只要他死了,帝国之位便会自然而然落在原火手中…… 这样的推论,正确无比。 皇甫夜焰提唇,微微颔首,道:「我知道了,原叔,你动手吧!可是,请你放过我身后这女人,她是无辜的。」 宫雨漫惊诧的瞪着这男人的背影。 他疯了吗?竟然答应把他的命交给对方而不做任何一丁点的挣扎? 闻言,原珍也惊诧的看着他,拿枪的手微微颤抖着。皇甫夜焰是他打小看到大的孩子,他对他岂无感情? 如今,是该取他性命的时候了,只要他扣下板机,一切就结束了,他的儿子原火会继x帝国首领之位,他不必再担心首领因为原火威胁到夜焰的位置而派人取他的性命。 只要他现在扣下板机…… 「我答应你,不会杀她。」 话落,枪响—— 不是一声,是数声,来自四面八方—— 「啊!」 「原叔!」皇甫夜焰看见原珍被子弹射中,直直地往后倒,他蓦地低吼,朝他冲了过去…… 爱琴海一役之后,皇甫夜焰和宫雨漫落海失踪的消息传了出去,任凭皇甫丹派出所有的手下去寻找,却一无所获。 本来打算和意大利黑帮谈交易的宫之南,知道讯息可能败露,更因为女儿的不知所踪,忌惮着女儿可能落在x手中而疾速在军火界隐退,秘密的派人寻找着女儿的下落,也藏匿起自己的行踪,免得招来杀身之祸。 那一年,二十二岁的夜焰带着十八岁的宫雨漫和几名心腹前往美国,落雪替全部的人都弄了新身分。皇甫夜焰乃来自香港巨富霍氏家族的少爷,名叫霍东齐,其他几名手下则化身为他家中的管家、保镳及助理。宫雨漫则是他在孤儿院收养的义妹,名叫慕悠晚。 多年过去,这两人的生死成谜,可两方人马都没有放弃过寻找他俩的踪迹…… 那一日,宫雨漫落海时撞上了海底的礁石,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霍东齐是她醒过来第一个看见的人,也是往后陪伴在她身边的唯一一个人。 她的伤,养了好久才好,有一天,她在他怀里哭——在她知道自己再也想不起任何过去的半年之后。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霍大哥。」她紧紧抱住他,悲伤的大哭。 他用手轻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没关系,我陪你,我陪你一起,也忘记我的过去……我们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一个全新的生活,再也不提起过去,从今天开始,我们两个都是没有过去的人,好吗?」 她其实听不懂他究竟在说什么。 可,他的嗓音好温柔,笑,也好温柔。 她爱上他一下又一下拍着她的背的那种旋律,半年多来,他都是这样哄她睡的,像爸爸,像哥哥,也像情人。 他是她唯一一个想依赖的人,有他在,她才会心安。 某一天,她突然向他问起—— 「我的名字是大哥帮我取的吧?」 「嗯,你不喜欢可以改。」 「我喜欢,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不让我跟大哥一样姓霍呢?」 真是个……好问题。 切中要害的……好问题。 「不管你叫什么,我都会照顾你一辈子。」他避重就轻,伸手去抚她的秀发。「悠晚……我将你的生日订在农历七月七日好吗?」 「都好。」她忘了所有事,包括她的年龄、生日和名字,这一切都是霍大哥给她的,她都喜欢。 「约定好,不管以后我们在何方,不管以后我们变得多老,在你生日的这一天,一定要跟大哥一起过。」 他跟她打勾勾,那一天,她笑得很开怀。 好几年后她才知道,原来他替她定下的生日是东方人所谓的七夕情人节…… 她那时方才明白,那个打勾勾的约定,代表着以后每一年的七夕,陪在她身边的人都会是他——霍东齐。 这是他的心机? 还是心意? 多年来她一直没有问出口。 直到——慕悠晚大学毕业的那一年。 某个晚上在街头,一个持刀的人疯狂了似的朝她冲过来一阵乱砍,她下意识伸手去挡,手臂率先遭殃,痛得她差点昏过去,捣住受伤流血的手,她拼命往前跑,眼见那把刀又要朝她背部落下,一个高大的男人不知从何处俯冲而来,将她紧紧的护在怀里,那刀锋就狠狠地往他的背部刺下…… 霍东齐因为护她,而被人狠狠从背部刺了一刀。 慕悠晚方才明白,这男人竟可以为了保护她而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她的眼睛都快哭瞎了。 守在加护病床旁的那一夜,漫长到她以为她终将因此而老去。 因为霍东齐的伤太重,所以很久之后才有人发现她被划伤的手臂还流着血,她感觉不到自己的疼,她痛的是心,痛到她差点忘记该怎么呼吸。 她好怕他死掉…… 就算他已脱离危险转到普通病房去的那几日,她也要坐在床边守着他,就算睡着了也会紧紧抓住他的手。 「傻丫头。」霍东齐在半夜醒过来,伸手轻抚着她的秀发。 守在旁边的麦克见他醒了,悄声靠上前来,却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霍东齐扫了麦克一眼。 「找到刺伤小姐的那个人了。」 手一顿,霍东齐的心一凛,一股莫名的不安袭上了他的胸口—— 他的直觉呵,一向准。 见麦克此时的模样,更让他确定了某事。 「是……他主使的?」 麦克的头低了下去。「落雪说,首领要见少爷您。」 霍东齐的唇勾起一抹笑。这笑,牵动了他背部的伤口,痛得他咬紧牙根。 终于,还是被发现了…… 离开x四年了,能这么久不被找到,落雪当居第一大功臣,这位天生的黑客高手不仅帮他们重塑了一个完美无破绽的身分背景,也同时阻断了任何可能接触到他的线索,要找到他还当真不易,但毕竟他在美国的事业越做越大,虽然接触的都是高官及大企业家,长年下来也难免有所疏漏,对始终未放弃过寻人的x帝国首领来说,掌握到他的行踪是迟早的事。 第十四章 可,父亲竟送他这样一个见面礼呵,是在报复他这个不孝子的抛家弃父吗?该死的…… 这当然同时也代表着一件事——皇甫丹已知道慕悠晚的真实身分。 因为那个人原本要伤害的对象是她,慕悠晚。 他不能不见他。 一个位于转角的小型咖啡馆,在纽约这个处处摩登大楼的城市里显得十分不起眼。 皇甫丹和儿子约在这个隐密的地方见面,这是他数十年来的习惯,去的地方一定可以从上而下的防守,不能是死巷,安全要求百密而无一疏。 若不是如此,他可能没法子活那么久,毕竟在业界太张狂,敌人遍布全世界,就像他的事业也遍及全世界一般。 以前没离开家的时候,皇甫夜焰和父亲的关系也不算太好,常年在外念书的他,也是久久才见父亲一次。 所以,就算已四年没见,好像也没有很想念。 本以为会见到一向张狂的那张脸,可这回皇甫夜焰见到的却是一个像是在四年之间老了十几、二十岁的老人。 枯瘦肌黄,本是高挺的身躯像是再也撑不起那副英挺的骨架而微微驼着,手里还拿着拐杖,十足十的一个老人。 唯有眼神依旧锐利无比,皇甫丹一看见他,拐杖一扬便朝他打了过来—— 皇甫夜焰不闪不避,硬是接着这一棍,砰地一声结实地落在胸口上,闷痛却没叫出声。 「为了一个女人而抛家弃父,你这个不孝子!」说着,又是一杖朝他挥了过去,丝毫没减下力道。 皇甫夜焰依然直挺挺的受着,半声不吭,让这老人打累了,自己喘吁吁的收了手,坐在一旁喘息。 「我要杀了她!」他皇甫丹老虽老矣,可大权在握,凌厉的气势及狂傲的霸气依然不减当年。 皇甫夜焰蹙起一道浓眉,森冷的目光扫向他。「我不许你动她!」 「我早在四年前就该直接杀了她!」 「父亲!」 「我没你这个儿子!」 皇甫夜焰咬牙,起身长腿一弯,朝他重重跪了下去。「就算父亲不认我这个儿子也没关系,请您放过她吧,她失去了记忆,所有的事都忘记了,唯一可以依靠的就只有我了,对您对x来说没有任何威胁——」 「她拐走了我唯一的儿子!」 「是我拐走了她,父亲。」皇甫夜焰淡淡地道:「我明明知道她是谁,却没有把她送回去她父亲身边,更假装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明明我是个坏人,她却把我当成了恩人……」 这负担,太沉,沉得他常常透不过气来。 皇甫丹冷哼了一声。「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保护她,你不把她送回去,是担心她再次成为我的人质或目标。」 他是他的儿子,他会不明白他那一丁点良善的心思? 「为什么?就因为她长得跟夏秋很像?你喜欢夏秋?」 皇甫夜焰抬眼,很认真的看着父亲。「我喜欢夏秋,是像哥哥喜欢妹妹那样的喜欢,不是您以为的那样,就像我也喜欢原火,像哥哥喜欢弟弟那样的喜欢,我之所以救宫雨漫,不是因为她长得像夏秋,而是我本来就不打算把她带回去变成你的人质。」 皇甫丹瞪着他,呼吸在瞬间变得有些胶着。 千算万算,就是没把自己的儿子那过于仁慈的心肠给算计进去。 这个儿子心思缜密,在微处便能综观全局,总能在敌人计划之前先行一步而完美达成任务,这样的天分可是无人能及。 他以为把他的天下交给他定是无疑,却没想过他从来不曾想要过他的天下…… 「就算如此,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不回来?x帝国首领的位置就如此让你不屑一顾?还是,你根本就存着要把帝国相让给原火的心……告诉我,原珍那天又究竟是怎么死的?」 皇甫夜焰神情一凛,凝视着皇甫丹久久不语。 他知道,那日原叔的死,对x帝国的众人来说也一直是个谜,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跟他一起离开消失了,后来赶到的几名组织成员根本不知道原叔是如何中枪而死的,当然就更不知道原叔曾经要置他于死地。 总之,那日他和宫雨漫的落海、原叔的死、和他两名亲信的失踪,全被归咎于任务失败,遭到对方人马射杀追捕,所以死的死、落海的落海、失踪的失踪…… 这样的结论是好的。 至少原叔不会因为叛乱罪名而连累到原火。 「夜焰,说实话!」皇甫丹有点恼怒。 虽说当年原珍的死,他把它归咎于大意轻敌之果,但平安无事的夜焰却不再回来,宁可一个人待在美国创立自己的事业,这样的结果让他怎么想都想不出个头绪来,因为在这之前一点征兆也无。 原珍的死显得事有蹊跷,后来他派人查证过数次,原珍倒卧的地方除了原珍之外,很明显还有另一个人的毛发痕迹,验证过后确认那人为夜焰,但夜焰并没有留下血迹,足以证明夜焰并没有受伤。 但在什么状况下,没受伤的夜焰没有开枪制伏在原珍身后开枪的「敌人」?因为现场并没有除了原珍之外的受伤者的痕迹。 这样的结果显示—— 原珍先受伤,夜焰才到,现场已无「敌人」。 或者,开枪的是自己人,所以夜焰才没动手。 又或者,是夜焰开枪杀了原珍再走过去原珍的身边,因此才留下毛发痕迹。 若是第一种可能,那夜焰为何会落海?是因为长得像夏秋的宫雨漫跳海?但他要救她,她岂会因为他而跳海?若是第二、第三种可能,那动手的原因更是值得探究…… 一连串的疑云都是难解的谜,这么多年来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你真想知道答案?」皇甫夜焰淡淡地看着父亲,决定今天就把这个谜底给彻底解开——不管这个谜底的真相是真还是假。 「快说!」 「……是我不小心失手错杀的。」 「什么?」皇甫丹愣住了,千想万想,也没想到真的会是第三种可能。 「因为原叔当时要开枪杀宫雨漫,我一时情急阻止,本来打算射他手上的枪,未料当时宫雨漫突然转身要跳海,原叔跟着移动身体,我才会失手杀了原叔…… 「我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对原火的愧疚之心更是沉重难当,因此才会决定再也不回组织……」皇甫夜焰抬眸看着皇甫丹。「父亲,让原火接下x首领之位吧,这是儿子欠他的。」 咖啡馆内,只听得见流泄一室的古典爵士乐,皇甫丹沉默不语,皇甫夜焰则安静地等待着一个结果。 这是一个完美的说法,既可保原叔的声名无虞,又可增加原火继位的可能性,更加可以合理化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关键就在于父亲对他的说法采不采信。 「你说的可都是事实?」皇甫丹终于在漫长的静默后开了口。 「是的,父亲。」 「既然如此,我们就来交换条件吧。」皇甫丹苍老的脸露出了难得的笑意。「要我传位给原火可以,可是,你必须娶白宫幕僚纳伟恩的独生女,进入美国政治圈……你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共同守护x帝国,方能保我帝国百年无虞……如何?答应吗?」 就是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置身事外…… 明着的首领是原火,而暗地里守护着x的是他——皇甫夜焰。 以他的聪明果断睿智,只要一脚踏进美国政治圈,必能在第一时间掌握国际动向,不管是经济上或政治上,对x帝国行走国际的帮助更能无限扩大。 第十五章 x帝国在全世界都部署了机要干员及间谍,白宫幕僚纳伟恩便是其中之一,虽然皇甫夜焰的作用已经很大,可官员毕竟是官员,很多商人也会忌惮几分,若能以商人的身分结合政界的力量,能获取的情报及掌控的资源将更为可观,皇甫夜焰可谓最适合这个位置的人选。 这样的如意算盘,皇甫夜焰当然懂。 身为皇甫丹的儿子,又为了确保原火顺利继位,他别无选择。 只是…… 「父亲,要打入美国政治圈,不是非要娶纳干员的女儿不可——」 皇甫丹伸手打断他。「我知道你很有能力,靠自己也可以顺利进入白宫核心,可是我等不及看到那一天了……落雪现在为你所用,相信你也知道关于我病危的传言——」 「那只是传言。」 「是真的,我快不行了。」 夜焰皱起眉。「父亲……」 「无妨,人生自古谁无死?你既然可以丢下我这个老头子整整四年不闻不问,现在就不必再多此一举的担忧了,生老病死,这就是人生。」说着,皇甫丹挑了挑眉锋。「话说回来,就算我死了,你答应我的事,依然要做到,别怪我没事先警告你,若你无法实现承诺,未来的某一天,将会有人代替死去的我杀了宫雨漫……你可要想清楚。」 「父亲!」夜焰蹙眉。「雨漫她是无辜的!」 「我知道,所以,为了保护她平安,你定会信守对我的承诺,不是吗?」皇甫丹微笑着。 他虽可置个人死生于度外,但他不能轻易的放掉x——他一手让它壮大的帝国。 慕悠晚一直守在医院门口,一看见从车上下来的霍东齐便冲上前去紧紧抱住他。 「你上哪去了?我担心死了!医生说你还不能出院!你究竟是跑哪儿去了?」她心急如焚,打了几十通电话他却都没有接听。 霍东齐低头瞧着怀中紧抱住他的女人,很努力的克制住自己才没让自己伸手拥住她。 从今往后,他已失去了可以大力拥抱她的资格…… 为了守护她,他只能把她推向离他更远的地方。 那样,她才会安全。 只要可以像现在这样守护她,对他而言已经是足够的幸福了吧?再多,对他或是对她都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出去走走。」他洒然而笑,对她说话依然宠溺而温柔,却不着痕迹地把她推开了些。「你这傻丫头,干什么守在门口?」 慕悠晚幽幽地看着他。「霍大哥……」 「嗯?」 「其实,我有话对你说……」 霍东齐看着她,她此刻的眼神,欲语还休,还带着些紧张及羞涩。 有一种预感,她要对他说的话,他不能听。 他的视线转而落在她缠着绷带的手臂上,忍不住拉起她的手,转了话题。「伤口大吗?下次换药时记得叫我在场,我得警告一下医生不能让你留下疤痕。」 闻言,她笑了笑。「留疤也不要紧,这样,我才会永远记得你对我的好,永远记得你为了我,差一点连命都没了。」 霍东齐抬眸,淡道:「这点小事不必放在心上,换作是任何一个人被人持刀威胁或伤害,我都会那么做的。」 一股凉意,猝不及防地透进心底。 她看着他,这双温柔的黑眸,看似多情却又无意…… 敏感如她,直觉地明白了一些什么,像是刻意的疏离,像是要借由这样的话告诉她,叫她不要对他多存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是吗?不管是谁,你都会像那天一样冲过去,用你的身体来保护对方?」她仰头,笑笑的问。 「对。就是这样。」 「你是希望我不要记得你的好,免得我对你心存愧疚?还是想要告诉我,在你心中,我其实一点都不特别?」 霍东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忽略她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泪光。 他在心里叹息,绵长而悠远。 「你对我,当然是特别的,因为你是在这世上我唯一当作是妹妹的人……」 他话未落,她泪先流,只是月光太淡,或许让人看不清? 她希望他没看见她的泪水,不敢伸手擦去眼泪,佯装没事的坚强。 「悠晚,你问我希望什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希望的是,你不要因为这件事让自己产生错觉,以为自己爱上了我……感激和愧疚,都不是爱,再长大一些,你就会懂。」 慕悠晚的身子微微颤着,唇角却还是上勾,带着笑容。 「我知道了,霍大哥,今天晚了,我明儿再来看你。」她背过身,缓缓地走开,却发现自己两腿虚浮,使不上力。 霍东齐凝视着她的背影,那颤抖,明明白白的,月光下的纤细身影,益发地脆弱及无助。 心,揪着痛着扯着。 他闭上眼,不忍再瞧。 「少爷——」 「送她回去吧。」 霍东齐说完,走进了医院。 不再回头。 这场婚礼隆重而低调,安全层级等同总统规格,因为与会来宾虽不多,却个个是政商大老。 霍东齐在岳父大人纳伟恩的引荐下,一一与来宾把酒寒暄话家常,他是那么的尊贵耀眼,就算一句话都不说,人们的目光也会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 慕悠晚第一次觉得,她和霍东齐的距离这么遥远。 他像是天上最闪亮的那颗星,而她,则是沙滩上的一粒沙,风一吹,就在他眼底不见踪影。 他,不再是她的。 或者说,他从来就不曾属于她。 「我要结婚了。」那天,他淡淡地对她说。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对他笑的,她只记得自己很努力的保持着嘴角上扬的弧度,而且可能还笑得太超过了些,连眼泪都差一点笑出来。 幸好没有。 因为她的眼泪夺眶而出的同时,她一个箭步上前拥抱住他,将自己已经湿了的脸庞贴在他的胸口上不让他瞧见。 心还能怎么痛呢?像刀割?火烧?大石压过? 她喘不过气来,闷到胃在翻搅,还想呕吐,直觉自己像是快要死了。 「恭喜你,霍大哥。」她在他怀里笑着道,泪水却一颗一颗的掉。 他想把她拉开来瞧她,她却抱得死紧。 「霍大哥,我很诚心诚意的祝你幸福,只要你幸福,我就会感觉到幸福……」她说着开始低低地哭泣。 压抑的呜咽声混着他的心跳声,似天地间最哀伤的悲鸣。 她听见他的叹息,一声又一声。 却始终没有伸手拥抱悲伤的她。 只是任她抱着,好久好久…… 慕悠晚甩甩头,悄然的离开了婚礼会场。 她已经亲眼看见他和另一个女人的幸福,这样就够了。 能做的,也仅仅是这样而已,再多,她知道自己会承受不住。 这一晚,她一个人来到海边,岸边的浪大得吓人,光是站在那里就被打湿了衣襟。 夜很深,天很黑,连月光都隐匿。 她一个人站在风口浪尖上,总是有一股冲动,想就这样脚一软跃进大海之中,学着那月娘隐去,暂时消失在这个世上…… 现在的霍大哥,应该正在和大嫂共度洞房花烛夜吧! 那个曾经紧紧抱住她的臂弯,此刻,躺着的是别的女人,一个对她而言甚至是第一次见到的女人。 他的婚礼来得又急又快,让她很难不以为,他是因为发现了她的爱慕而不得不快刀斩乱麻。 这当然是她的错觉,自以为是的错觉。美丽又雍容华贵的纳月容,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有着如月亮般的温柔笑容和优雅宁静的气质,也只有霍大哥这样的男人匹配得了。 第十六章 他铁定是爱她的。在他替嫂子戴上戒指时,她看见他笑得很幸福很幸福。 她只是个妹妹…… 应该没有一个妹妹会忌妒嫂子而不想祝福哥哥。 或许,她是那唯一的一个? 她是个坏女人。很坏。 所以,如果她就这么跳下海,也半点都不值得人同情…… 不远处。 一身正式白色西装的霍东齐就站在那里看着她,身边的另一人,是派来二十四小时跟着她的他的手下阿b。 「她站在那里多久了?」 「三个多小时了。我担心出事才通知麦克。」没想到少爷竟丢下新婚妻子亲自前来。阿b安静的看着霍东齐,不明白明明很在乎小姐的少爷,为何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决定和另一个女人结婚。 少爷不说,他们也不敢问,偏偏少爷属沉默寡言那型,不管忧愁悲喜,总是不形于色。 「你回去吧,我看着她就行。」 「少爷,今天是您的新婚之夜……」 「回去吧,你也吹了几个小时的风,该累了。」 「少爷,小的不累。」 霍东齐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有杀气呵…… 阿b见状摸摸鼻子转身走了。 霍东齐一步步靠近她,却借着大大小小凸起的岩块轻易的将自己掩藏在黑暗之中。 这一夜,她站到天明,像风化的岩石动也不动,直到清晨的曙光照亮了她,她在瞬间苏醒,动动脚又动动手,却因手脚都僵硬冰冷无比而整个人不支的跌坐在大石上。 她干脆直接在石面上躺下去,让初升的暖阳笼罩住全身,合上眼小憩一番。 一个高大的人影缓缓走近,伸手拂上她的额头,那热度竟烫了他的手心,一道浓眉蹙起,终是弯身抱起了她。 走几步路,她却睁眼了,正眯着眼瞧他。 「霍大哥?」 霍东齐不理她,径自大步往前走。 她觉得被抱得很舒服……应该是暖阳之故。 而他的身影,是出自她的过度执念所产生的幻影。 定是…… 合上眼,她又睡去,这一次睡得很沉,没想到竟过了两天之后才醒来…… 慕悠晚这回病得重了。可病一好,她便要离家。 「我找了工读,得先去报到了,之后要边念研究所边打工,可能就没时间回来陪你跟大嫂了。」 说完这句,她就走了,之后很久很久没有回来。 再回来看他时,是隔一年的暑假,然后又一年,她拿到硕士学位,一回到家却告诉他——她要搬出去独立过生活。 她,离他越来越远。 本以为再也抓不住了……她却日日在公司大楼对面的木椅上安静地仰望他。 她爱他。 用她的行动爱着他。 他知道她爱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思念,曾让他在夜里痛醒。 压抑太过的心,终是要爆发出来…… 该死的!她以为他当年为何要救她呢?她眼中的质疑,像是她亲手拿着刀刃去刮他的心,让他痛彻心腑…… 当年,如果他不出手,她就活不了。 但,要说恩人,她其实才是他的恩人…… 他,岂能见死不救? 霍东齐在女人香与酒气中醒来。 像是重新经历过去九年的喜怒哀乐,转眼间回到了现实,让他有点迷惑自己所处之地。 是还在过去的梦里?还是现在?他此刻人是在香港?纽约?亦或是爱琴海附近的圣托里尼? 霍东齐双手抱住疼痛不已的头颅,太阳穴传来的阵阵刺痛让他不自主地皱紧了眉头,他起身,身上的被子滑落而下,露出他锻练过的肌理分明的好身材。 被子下的他,一丝不挂。 当他发现这个事实的同时,他看见他身边侧躺着一个沉睡中的雪白赤裸的女人——一个他不认识的女人。 除此之外,这间房里还有另一个人…… 他听到清浅的呼吸声,第三个人的呼息,夹带着一丝紊乱的急促及压抑住的惊喘…… 霍东齐倏地抬眸,看见一个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女人——慕悠晚。 她正捣住小嘴,瞪大双眸控诉的瞪着他,彷佛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什么令人害怕的怪物。 「霍大哥……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来?大嫂如果知道了该有多伤心难过?」她颤着双唇,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霍东齐反倒是豁出去似的,眯起眸在床边点烟,然后在空气中吞吐,薄薄的烟圈缭绕着,视线瞬也不瞬地落在她脸上。 此刻,眯着眼瞅她的男人,有点散漫,有点不羁,还有点坏,看着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急躁与遮掩,没戴眼镜的他的那双眼,犀利得让人不敢逼视。 慕悠晚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心怦怦怦地乱跳,她赶紧伸手捣住它,一双眼却无法从他那双带着丝许嘲弄的眼神中移开分毫。 怎么办?这件事绝不能让嫂子知道!如果嫂子知道大哥喝醉之后抱了别的女人,岂能不伤心欲绝? 不!不对……她是傻子才会笨到忘记,她之所以知道大哥在这里,就是嫂子打电话告诉她,说大哥心情不好喝醉了,一夜没回家,要她帮忙叫他回家,还特地请麦克开车载她过来…… 他们甚至只到柜台说了一声,便有专人带他们上来,还帮她开了房门……要不是事先有人打点好,又怎么可能如此顺利进到房里来?嫂子有可能不知道大哥房中有别的女人吗? 如果嫂子什么都知道却一句话也没说,还请她帮忙把霍大哥带回家,又是什么道理? 是嫂子以为她跟霍大哥有什么?还是嫂子知道她喜欢霍大哥,所以故意让她来看看他的真面目,这样比较容易死心? 她的心思全乱了! 霍东齐身边的女人突然醒来,看见慕悠晚竟然在此,忍不住惊呼出声—— 「天啊……你……你……为什么闯进人家房里?」叫嚷的当下,这女人下一个动作是把被子拉上来遮住自己的脸。 这一拉,差点把身边男人遮住重点部位的被子给扯掉—— 霍东齐伸手按住被角,冷冷地扫了身旁的女人一眼。 这女人此刻只露出一双眼在外头,那双眼黑白分明、灵活动人,看起来甚是机灵活泼,半点也不像是会在酒吧、夜店里玩的女人……除了她头上那过于浪漫成熟的大卷波浪长发,那双眼看起来竟似是二十岁不到的丫头…… 霍东齐皱眉,正要询问她,耳边却听到慕悠晚的声音—— 「对、对不起。」慕悠晚的失神被这声惊呼给唤醒,她跌跌撞撞、步履不稳地转身冲了出去—— 霍东齐的眉皱得更深了,握拳瞪着那扇刚刚被关上的门。 「你不追出去吗?」遮住脸的女人超级好心的提醒他。「她这样冲出去可能会出事的……」 好心女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见到霍东齐完全不避讳她可能看到他的裸体,起身快速地穿好衣裤,再取走放在床头上的手机,转身要冲出门时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好心女吓了一跳,被子又往上拉了半寸,像是恨不得把自己的脸全遮住。 「你叫什么名字?」 嗄?好心女吓得往里缩了一下。他干什么突然问她名字? 「快说!」 「风筝……」好心女怯生生地报上名字。 「什么?」她在耍他吗? 「就叫风筝!你再不去追,她就不见了!」好心女再一次超级好心的提醒他。 霍东齐低咒一声,道:「你在这里再睡一下,中午前不要离开!」 「喔……」 「我要给你钱!所以你乖乖地等着,听见了没有?」 「好……」好心女乖乖地应了。 第十七章 这男人又瞪了她一眼,终是追了出去—— 好心女大口地呼了一声,终于把被子拉下来,露出一张甜美可人又白皙的脸庞,她眨了眨她灵动的双眸,菱形的樱桃小嘴微微往上勾起一抹笑弧—— 「要给我钱吗?可惜啊……我不缺钱……」想拿钱来诱惑她,让她在这里乖乖等他叫人来查她底细? 她是疯了才会这么呆…… 慕悠晚这厢跑得又快又急,霍东齐追出去时已不见她的人影。 他一边寻人一边打电话给麦克—— 「你现在在哪儿?」 麦克是载着慕悠晚来酒店的,可被主子这一问,有点支吾,却不敢说谎。「我人就在酒店外头……」 很好!他该想到的!霍东齐咬牙,命令道:「现在马上上去我昨晚住的房间把那女人带回来,查清她的底细,晚一点我要见到她的人,听见没有?」 嗄?女人?麦克愣了一下,少爷昨晚跟女人睡在一起吗?天啊……那还被慕悠晚亲眼瞧见了?他真该死! 「麦克?」 「是,少爷,我听见了。我马上去办!」 「嗯,挂了!」霍东齐挂掉电话,眼角似乎看见慕悠晚的身影,他赶忙往那头追了过去,却转眼不见人影。 慕悠晚气喘吁吁地躲在一旁看着他四处在寻她。 那高大劲瘦的身影很容易辨认,就算在人群中她相信自己也能一眼瞧见他,望着那身影,感觉到他慌乱着急和对她的在意,眼眶忍不住发酸,她赶紧伸手捣住口鼻,以免自己哭出来。 直到亲眼见他走了,她才双腿一软,蹲在地上环抱住自己。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为什么突然之间,好像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喜欢着依恋着霍东齐? 他知道她像傻子一样每天在对街仰望他,却一个字也不说,心里一定觉得负担很大吧?因为她喜欢他。 嫂子呢?也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吗?还是单纯的以为她可以把大哥劝回家?或者,是认为她伤了大哥的心,所以大哥才会买醉沉睡温柔乡?因为她是罪魁祸首,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才叫她过来? 一双黑色皮鞋出现在她面前—— 她后知后觉地抬起眼,看见衣衫有点凌乱,却又性感的裸露出精壮胸膛的霍东齐。 他何时又回来了?而且还是用这么乱七八糟的性感模样回来? 她怔怔地瞧着他,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霍东齐伸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指尖紧扣住她的细腕,往来时的方向拉着走。 现在,他是在生气吗? 他要带她去哪里? 慕悠晚竟是一个字也不敢问,安静的跟着他走。 霍东齐开车把慕悠晚载到海边。 这是……五年前霍大哥新婚之夜那一天,她独自前来待了一整个晚上的海边。 慕悠晚顿住了脚步,幽幽地望住霍东齐那高大孤单的背影一步步地往前走。 他,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那一次听说是有人发现她昏迷在海边才打她的手机,通知她的家人带她回家……现在想起来,据说一直派人跟着她的霍东齐,应该打从她站在这里的第一分钟开始就知道她的行踪了。 他却任她像呆子一样的站在这里站到天亮,快乐的度过他的洞房花烛夜。 他要她死心。 她却执迷不悔。 霍东齐突然转过身,灿烂的朝阳打上他英俊的侧脸,像是在光圈中出现的王子,他突然朝她伸出手—— 「过来我这里,悠晚。」他轻勾起唇。 那笑,眩了她的眼,也迷了她的心,她抗拒不了,终是一步步走近再走近。 他拉住她的手,握在他宽大舒服的掌心里。 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想把手抽回,他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拉住我的手,前面的路不好走。」 层层迭迭的岩石高低落差极大,他一步步慢慢带着她往上走,中间有一块落差更大,他的手改而扣住她的细腰轻轻往上一提让她爬上去,自己转眼间也翻身而上,落坐在她身边。 他们在制高处,吹来的风是温暖的,一大片的海波光潋滟,美丽得让人花了眼,就在他们的脚下。 他知道她是不怕高也不怕海的,所以把她带到这里最高的地方看海。 「怎么样?白天的海是不是比晚上的海来得美丽?」他笑着问她,视线落在很遥远的前方。 「嗯。」她侧过脸看向他,轻应了一声。 好像第一次和他坐得这般近,近到她一个深呼吸就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酒味和女人的香水味。 她皱眉,把脸转向大海,之前那一幕赤裸裸的景象,让她的心隐隐疼着,很难释怀。 如果,霍大哥是一个如此轻易便可抛下妻子拥抱别的女人的男人,那么,她这么多年小心翼翼地守候究竟算什么呢? 她是那么小心的恋着他,怕破坏他和嫂子鹣鲽情深的爱情,很努力的当好他的妹妹,一步也不敢逾越,但他,却如此闲散自在地在另一个女人的怀抱中醒来,连一句辩解都不愿意说。 「悠晚……」 「嗯?」 「现在的你很讨厌我吧?」 她再次转头望住他,他也侧过脸来瞧她,温温地笑着,一如以往。 她摇摇头,再摇摇头。 「讨厌我吧,慢慢地一点一滴地讨厌我,久了,你就会忘记你曾经对我的喜欢。」这样,她的心才能被释放。 慕悠晚咬着唇,幽幽地看着他。 他继续道:「我的确利用了你,关于这一点,我无话可说。你该讨厌我的,就这样一直讨厌着我下去吧。」 听着,她的泪掉了下来。 「你就见不得我喜欢你?连偷偷喜欢也不行?非要我讨厌你,你心里才好过吗?」 他笑着看她,冷酷地漠视着她的眼泪。 「我不是你该爱的人。」而是她该恨的人。 「你能随便抱别的女人,就不能随便抱我一下吗?」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可此时此刻,已容不得她后悔。 他愣住了,转眼间连笑意都敛了去,目光森寒的瞪住她。「慕悠晚!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鬼话?」 他不要她如此轻贱自己! 那些莺莺燕燕,哪是可以拿来与她比量的? 慕悠晚的泪水噼哩啪啦掉,死命咬住唇。 「你就不能……爱我吗?拥抱也是一种爱啊,如果你不能拿心来爱我,就不能抱我一下吗?」 「住口!不要再说了!」霍东齐低喝一声,别开脸,体内澎湃不已。 这个傻女人…… 若他真的抱了她……他岂能再放手? 站起身,霍东齐转身要走—— 她两只手紧紧扣住了他的大手。「不要走,霍大哥。」 「放开!我不想听你在这边说胡话!」再待下去,天知道他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不能抱我,总能陪我吧。」 「不行。」他不能再跟她单独待下去! 霍东齐跃下大石,本想举步离开,蓦地又想起她可能会下不来,只好转过身来,正犹豫着要不要伸出手臂将她抱下,孰料,这女人像不要命似的,直接就从上头一跃而下…… 他慌急地张臂接住落下的她,根本来不及犹豫。 「该死的……你在干什么?」他恼起她的莽撞。 她喘息着,双臂紧紧抱住他的颈项,两人的身体密密贴合着彼此。 她的柔软,她的芳香,她对他的渴望……明显到他根本忽略不了。 慕悠晚抬起眼,对上他着恼的黑眸。 他倏地放下她—— 「我是哥哥!慕悠晚!」他提醒她。 她笑了,很轻很轻。「我知道。」 第十八章 她知道,他很努力的要把她推开,这跟他是不是她哥哥根本无关。 她什么都知道……关于他从来就不想喜欢她这件事。 「我想哥哥你,应该也不爱那个我像的女人,就算,你当初救我是因为我像她,是妹妹吧?那个我像的女人,你对她,也是像妹妹吧?」她笑着猜。 所以,他才总是能这么理智的对她,不像原火那男人,总是三番两次地对她失控。 「慕悠晚,我只说一次,我救你跟你像谁无关,就算你不像夏秋,我一样会出手救你。」 「我想你要说的是,就算我换成别的女人,你也一样会出手救我,然后把我带在身边……就像当年你为了我受的那一刀一样,不是因为我是慕悠晚,不是因为我有多特别,更不是因为你有那么一点喜欢我,就只是下意识地反应而已,对吗?」她幽幽地看着他。 是,也不是。 但多言无益。 他不说话,慕悠晚也不是真的想听他的答案,因为他的答案总是伤人心,磨得她心痛。 想着,慕悠晚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既然出来了,陪我去市集逛逛吧,我想去买海鲜,今天,我突然想吃自己煮的大餐,走吧。」 「不用上班了?」 「一早就向经理请假了。」 她没事似的挽住他的手,笑,很刻意的飞扬。 今天,她穿着碎花长裙洋装,长发被海风吹得微乱,脚上踩着凉鞋,一跳一跳地走在海岸边。 他没有再拒绝她,偷偷地凝望住她的美丽。 「不要再派人跟着我了,大哥。」她突然回眸,撞见他那双凝视着她的深邃眼眸,心轻轻一跳,住了嘴。 霍东齐淡淡地别开眼,沉默不语,没答应也没拒绝。 「还有,我不会跟嫂子讲今天所看见的事,虽然我想她应该知道,因为是她叫我过去找你的……说起这个,我很迷惑,大嫂是不是知道……我一直喜欢着你?」 霍东齐顿住了脚步,眯眼看着她。「是她告诉你我在那儿的?」 「嗯,她说很担心你……」 本想回去再问问麦克事情的经过,如今听她一言,倒是让他有点恼了。 纳月容……是何居心? 「你不必胡思乱想,也不必太在意她的看法。」 慕悠晚怔怔地看着他。「霍大哥……」 面对她诧异的目光,霍东齐知道自己失言了,随即解释道:「她不自己过来找我,是她的体贴,跟你无关。因为她知道,男人偶尔在外头逢场作戏是很正常的,为了不让我感到负担,所以她才不亲自前来,叫你过来,正因为你是妹妹,无妨的。懂吗?」 是这样吗? 或许是吧。 慕悠晚稍稍放了心,眉上却多了轻愁。 「什么?人不见了?」霍东齐诧异的扬眉。 「是的,我接到少爷的电话马上就去楼上房间找,可一个人影都没有,而且房间已经有人在打扫。我问打扫的阿婆有没有见到刚刚在房间里的女客人,她说刚走,我问她长什么样子,阿婆说她是长发、瘦高、穿着性感的红色短洋装,我依着她的形容飞快到门口堵人,也是什么鬼影都没见着,可笑的是,柜台也说没见到这个人。」 「查过房间登记的名字吗?」 「登记的名字叫风筝。」 「监视器调了吗?」 「嗯,酒店原本不给调,我说她是偷儿才给调,诡异的是……监视录像带里一样没瞧见相关的影像,连少爷的影像也消失无踪……」麦克越说越小声。「饭店的保全系统部门也因此事一团乱,说这是前所未见的事,安全监控系统像是被黑客侵入,平白消失了一整段时间。」 网络黑客? 霍东齐想起那双灵动美丽又单纯不已的眼…… 他揉了揉有点疼痛的太阳穴,竟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前一晚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哪一个有像她那样的一双眼睛? 还有,他又是如何抱了她的? 只记得一股淡淡的香气萦绕在他鼻尖,那香气……分辨不出是什么香味。 「去查酒吧!」如果他昨晚当真有抱过这个女人,那么,也铁定是从酒吧带出去的……他昨夜喝了太多酒。 「查了……」麦克头都不敢抬。 「一样没有?」 「是的,少爷。」 霍东齐挑高了眉,陷入沉思。 所以,一切都是布好的局?否则,岂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把所有痕迹清得一干二净? 那人是谁?目的又是什么?这一切着实太诡异!如果是单纯的仙人跳,对方没必要把所有可以当证据的东西都给毁了,如果不是,他想不出他跟一个女人上床究竟可以对谁有好处? 「麦克。」 「是,少爷。」怎么少爷此刻叫他名字的嗓音,如此莫名的令人感到背脊冷飕飕地? 「你是怎么查到我在那间酒店的?」 「嗄?」麦克被问得一愣。「少爷,你忘了你的手机有设定位追踪功能吗?小的就小小麻烦了落雪一下——」 「那么,纳月容又如何知道?」 「就是少奶奶让小的去查的……因为少爷到凌晨都还没回来,她不放心少爷,叫小的一定要查出您在哪儿,亲自去接您回来,可又怕小的带不回您,所以就让慕小姐跟小的一起去——」 「那为什么你没一起上楼?」 「我本来是要一起上楼去找您的,可是突然来了一通电话,因为手机讯号不太好,所以我便出去听,慕小姐就说她自己上去找您就可以了,叫我把车开到后门等她,说少爷是名人,不方便在酒店门口进出……」 霍东齐眯了眼。「那通电话是谁打的?」 「是……落雪。」 今天是她特休的日子,慕悠晚本打算大睡特睡,睡到中午再起来吃饭,没想到,嫂子纳月容却来找她。 「嫂子,这里小又乱,你随便坐,我帮你泡杯咖啡。」慕悠晚顺了顺凌乱的发,眼睛还肿肿的,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 纳月容打量了一下这间小套房,在窗边的绿色小沙发椅上坐下,从窗边望出去,便是美丽的中央公园。 慕悠晚边泡咖啡边偷瞧着纳月容的神情,虽然偶尔会通通电话,可是大体来说,纳月容跟她没啥交集,纳月容也是第一次来她住的地方。 嫂子和霍大哥结婚已经五年了,没生下一儿半女,嫂子的身材就跟五年前结婚时的她一模一样,秾纤合度,合身的香奈儿套装、优雅的贵妇模样,举手投足间都显现出她的好家世及好教养。 「嫂子,喝杯咖啡吧。」慕悠晚把咖啡放在小几上,有点忐忑不安的看着她。 纳月容终于把视线定在她脸上,微微一笑。「谢谢。其实我今天过来,是特地来谢谢你的。」 「嫂子要谢我什么?」慕悠晚用手贴着杯子,想借着咖啡的热度让自己的手不那么冰凉。 「要谢的可多呢,光是你自愿出面当人质救回我这件事,就已经算是我的大恩人。」纳月容说着,戴着钻戒的手轻轻地覆上慕悠晚的手。「你不要怪东齐牺牲你来救我,这其实只是他权衡轻重之后所做的考虑,不是他不在意你,而是……」 而是他更在意她?纳月容是想这么说吧! 慕悠晚突然觉得很想笑。 她轻轻地抽回手。「嫂子,我明白的,我一点儿都不怪大哥,他是因为知道就算我出面也不会有事,才放心让我去帮这个忙的,可以救回嫂子,我很开心,但这真的是件小事,嫂子不必放在心上。」 第十九章 纳月容定定的看着她,想看清楚她说的是否真心。「另一件事也要谢你,帮我把东齐给带回来……没吓坏你吧?我听说他……」 「大哥是喝醉了,才会一夜未归。」慕悠晚笑笑地打断她。「是有点被吓到了,因为我从来没见过大哥醉成这样子,不过大哥看见我也吓得不轻,嫂子,以后还有这种事,叫麦克去就好——」 「他喝醉是因为你,他自觉利用了你,所以心底很受伤,才会去那种地方喝成这个样子……我叫你去,是想让你亲眼看看他的伤心,让你看明白,你的大哥是很在乎你的,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慕悠晚愣住了,半晌不语。 她以为,嫂子是来立威的;没想到,却是来安慰她。或者不是安慰她,而是不希望她误会大哥? 不管是哪一种,都让她汗颜。 嫂子是那么了解大哥呵,温柔体贴又聪慧理性,她是怎么样也比不上的。 所以,大哥才爱嫂子,才会把嫂子给娶进门…… 「我知道了,嫂子,谢谢你。」慕悠晚对着纳月容,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 「下班了,rose!」有人朝慕悠晚挥挥手。 「明天见,彼德。」她回以一笑。 「要不我送你吧?」千篇一律的问话。 「不必了,我住很近。」千篇一律的回答。 因为餐厅柜台的帐有点问题,慕悠晚帮忙对帐,下班时已是晚上十二点,换下制服走出m饭店的大门,照着每天回家走的路,她慢慢地吹着风走着。 空气中有点潮湿,踩到落叶还有沙沙的声音,慕悠晚像平常一样的走着,却感到一股异样的感觉,像是被人窥视。 霍大哥还是派人跟着她吗? 不,应该不是霍大哥派来的人,这九年来她对被监视这件事始终一无所觉,不可能现在才故意让她察觉…… 突然想起大学毕业那一年被袭击的事件,一个疯了似的男人朝她冲过来,二话不说的便拿刀朝她划下……想及此,她加快了脚步,不再走人行道,反而往大马路上奔去。 她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似乎不只一个人。 她开始拼命往前跑,边跑边伸手招出租车,一个人却由后方扯住她的手,她大叫一声想甩开,却反手被人用一块布捣住口鼻—— 呛鼻的药味让她一阵晕眩。 她瞪着前方,有人跟对方的人马扭成一团,她的视线开始模糊,看不清来人是谁…… 然后,她失去了意识,整个人昏迷过去…… 霍家在纽约近郊的独栋别墅—— 本该是宁静的夜,大厅却灯火通明,还传来玻璃碎裂声和一连串惊呼—— 霍东齐硬生生将手上的骨瓷杯给握断了,裂口划伤他的手,瞬间血流如注。 纳月容见状从二楼奔下来,冲进浴室找来一条干净的毛巾,赶紧帮他把手给紧紧包扎住。 他却甩开了她—— 纳月容花容失色的望着他,却不敢再上前。 这么多年来,她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生气,气到连在人前为她护着颜面这事也彻底忘记。 霍东齐怒火冲天,黑眸燃烧着火焰。「为什么到现在才回报?」 麦克的头低了下去。「因为阿b被打伤了,刚刚才醒过来……」 霍东齐的口气顿了一下。「他没事吧?」 「人已经在医院……应该没事。」 「查到是谁干的吗?」 「阿b说对方是一群训练有素的人马……应该是x的人。」 x?霍东齐咬紧了牙根。 怎么也想不到,原火竟然会动慕悠晚…… 他想干什么?竟然派人绑架她,上回他利用她来换回纳月容,这回他干脆直接绑了她!绑她做什么?而且还是用这种低等的方式? 或者,原火发现了她跟他的关系,所以才把人给掳走? 想及此,霍东齐气恼地一拳打在墙上—— 「东齐!你不要这样!」纳月容冲了过去,紧紧抓住他不断在流血的手。「悠晚不会有事的,你不要这样伤害自己!你不是说她长得像某人,所以才能把我换回来吗?所以,如果对方是他们,你就不必担心,不是吗?」 「是啊,少爷,小姐她不会有事的。」麦克也劝,忙把方才的毛巾再次缠上霍东齐的手。 「我要出动夜军。」 嗄?夜军? 麦克瞪着他,纳月容也瞪大眼看着他。 夜军是打皇甫夜焰一出生,皇甫丹便下令组成的一支特种部队,就算他已离开x,夜军还是只听命于他,只要他一个指令,这些人就会从世界各地汇集到此。这些人个个身手了得,各有所长,绝对是他最得力的助手。 可,霍东齐从来没有动用过他们。 这些年他的生死成谜,夜军没有解散也等同于解散,九年是一段很漫长的岁月,若他发出指令,将会惊动x内部的其他人,他还活着的讯息将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传出去,甚至他的行踪也将会被掌握。 这……非同小可。 动用夜军的同时,也等于夜派和火派的争斗即将开始,很多事一旦被搬到台面上,将一发不可收拾…… 不只如此,九年前对x虎视眈眈的意大利黑手党及这些年始终关切着x的美国政府,甚至是长年不知所踪的宫家都可能随时插手,搅乱一池春水…… 「少爷,请您三思。」 纳月容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望住他。上一次她被绑架,他都不曾想过要出动夜军,可这一回,他却轻易的把话说出口,她和慕悠晚谁轻谁重,他简单一句话就足以让她明了。 慕悠晚对他来说,当真是如此重要的存在吗?重要到他宁可再淌进这浑水里,将他自己陷于危机之中? 霍东齐终于把视线放在纳月容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 当年,他是奉父亲之命娶了她,他一直对她感到很愧疚,毕竟,她花了五年的青春在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身上,她甚至对这男人的背景一知半解,就从了父命嫁了他,助他顺利踏进政治圈,也让他的身分得到了掩护。 可如今…… 他对不起她,也要辜负了她。 「我会发讯息出去,看看原火带来纽约的这批人里头有没有夜军,如果有,我们今夜就行动——」 一样的房间,空气中却流动着不一样的味道,夹带着一股宜人的清香。 原火一进房便发现了,他挑起眉、眯起眼,将房内整个扫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他那张大床上。 今夜喝了许多酒的原火慢慢走近,高大的身影杵在床前,瞪着此刻只被紫色轻纱包裹住、躺在他的大床上的女人。 「见鬼的,这是怎么回事?」他低吼一声。 那女人,不是别人,而是他这几天刻意避开不去想的女人——慕悠晚。 闻声,小孟奔了进来,摸摸鼻子,笑着:「boss,她是我们几个送你的生日礼物……」 「谁要你们送这鬼玩意了?」他恼火地吼小孟。「是日子过得太清闲了吗?竟干起掳掠良家妇女的勾当?正经事不做,就干这种下三流之事,你当我们x是流氓帝国吗?还是从事买卖人口的黑市?」 小孟又伸手摸摸鼻子。 说真格儿的,他们x干的本来就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事,虽然都是别人出资他们接案,干的可不是这些「小事」而是「大事」,追根究柢,祸国殃民的事也干了不少,这区区一个绑架女人的事……上次不是才干过吗? 第二十章 唉。「boss,大家是看你最近心情不太好,才想让你开心点,我们几个想了好几天,也才想出这个有可能讨你欢心的生日礼物,没想到却惹你生气了,那不然……我马上派人把她送走……」 「她身上的衣服谁脱的?」原火倏地打断他。 嗄?小孟愣愣地看着他。 「你们谁碰了她的身子?脱了她的衣服?」原火恶狠狠的模样很是吓人。 小孟忙不迭地挥挥手,还两手一起挥,就怕首领直接一拳朝他揍过来,弄得他鼻青脸肿,见不得人。「没有!我们没敢动她一根寒毛,是找女佣帮忙的!她还帮她洗了澡,全身弄得香香的,这才敢送过来……」 「谁抱她过来的?」原火冷了嗓。只要想到有某个臭男人碰过她的身子、抱过她的人,他就恨不得拆了对方的骨头! 「是……」 「谁?」 「boss……她是两个人一边头一边脚抬过来的……没有人碰到她的身体,我们都知道她是boss想要的女人……」 「哪两个人?」 「就……我和j……」 「把你们两个人的手给我剁下来!」原火大吼。 小孟忙跪了下去。「boss饶命!我们真的没有碰到她啦!进来之前,她还用大被子包住,不信的话您可以去问问其他人,boss一定要饶命!没有了手,小的怎么继续帮您卖命呢?」 「该死的!」他真想杀了他们!「滚出去!」 「是,boss!那慕小姐——」 「怎么?你还想再碰她一次吗?」 「小的不敢!绝对不敢!保证不敢!」小孟跪着直往后退,一直到门口才飞也似的起身跑开。 真是小人难为…… 当大人的为何总要如此虚伪……明明喜欢高兴得要命,却又要自诩清高,偏要来为难他们这些小人…… 「什么事?小孟,老大他开心不开心?」众人见小孟从老大房中出来,连忙趋前询问。 小孟「啪」地一声打上那人的头。「都是你出的鬼主意!什么生日礼物,差点害我变成残疾人士!」 「什么?残疾……」 「老大说谁碰过那女人就要断了他的手……」小孟哀叹,苦着一张脸向大伙儿诉苦。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自己的双手,蓦地,不约而同的缩了起来,纷纷走开。 「我连她的脸都没瞧清楚……」 「我连她的头发都没碰到……」 「我只闻到她身上的香气……」 「闻到香气?小心等会儿你鼻子没了!」 那人赶紧捣住鼻子—— 有没有那么夸张啊? 她究竟何时才会醒来? 那些该死的家伙,究竟对她用了多重的迷药? 原火坐在床上俯视着她微红的容颜,视线缓缓地往下,落上她赤裸在丝绸外面的雪白双肩和她那细致美丽的颈项。 紫色轻纱掩不去她丰盈有致的体态,随着她的呼吸起伏,那好看的浑圆上微凸的蓓蕾,就彷佛要穿透纱面而出,撩得他心痒难耐。 现在躺在他床上的女人,明明有一张和夏秋相似的容颜,可此刻她这个美艳动人的模样,却全然和他的夏秋沾不上边,他的夏秋总是留着一头直直的短发,温温柔柔地笑着,清纯甜美、温柔婉约,而眼前这个女人…… 是性感动人的。 就算她此刻闭着眼睛,他也能想象一会儿当她醒过来看见自己这副模样时,那眼底冒火的样子。 他甚至已经迫不及待了…… 如果她还要这样一直睡下去……他可能得想点法子叫醒她。 原火倾身,俊颜就在她的咫尺之遥,他可以看得很清楚,她有着吹弹可破的细嫩肌肤,那红唇丰润有型、不点而朱,睫毛密密长长就像把扇子,还有她颈部的线条,美丽而性感…… 他从来没有那么近的审视过一个女人。 连夏秋也没有。 她总是远远地瞧着他,他对她的笑也总是漫不经心的,因为习惯她的存在,而不曾将她真正瞧个仔细…… 他对夏秋的爱是带着愧疚的,因为她活着的时候,他其实不够爱她……直到她在他怀里死去的那一刻,他彷佛才深切感受到她已不存在了。 是悔恨的。 因为悔恨才更痛。 原火盯着眼前这张酷似她的容颜,不禁湿润了眼睛,他不会把慕悠晚当成夏秋,因为她像,也不像,他并不会把她们搞混。 他其实怕的是……他越来越在意起眼前这个女人……然后,比爱夏秋更爱这个女人…… 虽然这想法很荒谬。理智告诉他那是不可能的事,他对这女人的在意都是因为她酷似夏秋!可感情上却告诉他,就算他清楚知道眼前这女人是慕悠晚,她对他的吸引力或许还更致命…… 他轻合上眼帘,用他挺立的鼻端低下轻嗅她的脸,用他的唇轻轻地摩搓她的唇,像羽毛掠过一般,却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下腹部传来的异样紧绷,蓦地睁眼,黑眸深处闪过一抹猎取的欲望。 很该死…… 他竟想要她,现在…… 原火瞪着眼前性感不已的女人,感觉体内滚滚流动的渴望,而他的下腹也因此越绷越紧。 他想直接把她身上的紫色纱巾扯掉,不,不扯掉也行,应该说他根本就想直接扑上去…… 忍得很辛苦! 身体痛得要破表! 「醒过来,慕悠晚!」他在她的唇边呢喃,呼出的气息含着浓浓的酒气。 是,因为喝太多酒了,才会让他觉得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再不醒来,我当真在你睡着的时候吃了你,你就别怨我。」他又自顾自地道。 说完,双唇很自动地在下一秒贴覆上她的—— 慕悠晚在此时睁开眼醒来,鼻尖闻到的是男人的古龙水味和酒味,而眼睛看见的,是一张放得极大的男人的脸。 而她的唇……正被人轻薄着。 火热滚烫的舌尖勾惹着她,像是企图挑开她的贝齿…… 「唔……」她开始挣扎着,双手死命的推开眼前这个人。 原火松开她,双手撑在她头的两侧,很近很近地瞅着她。 原火的眸中,有贪恋之色,还燃烧着异样的火。 「是你?你怎么会……」想问他为何会出现在她面前,又突然想起之前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她好像在回家的路上被人跟踪了,用布迷晕了……是他?该死的是他叫人把她弄到这里来? 「你被我绑架了。」或者正确点说,是被他的手下给绑架了。但他觉得现在他不管说什么,她都不会信,不如就简单点说。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光天化日之下竟做出这种事!你究竟绑架我干什么?」她那双美丽的眼睛正燃烧着熊熊大火。 就说吧,他爱极了她会冒火的这双眼睛,果真如他所想,火起来就是这么令人亢奋不已。 他笑。「是生日礼物……今天凌晨开始是我的生日。」 所以他们那些人才会半夜把她放在他床上,应景。 她怒瞪他,现在是这样对她笑的时候吗?她被绑架了耶!他却一副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她为什么要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因为他生日,她就活该被绑架来愉悦他? 「难道还要我跟你说生日快乐?」可笑! 「你要是说的话我会很开心。」 她咬牙。「放开我,我或许会施舍你一句。」 「你确定我放开你,你不会对我动手动脚?」 「我为什么要对你动手动脚?」她又不是他! 「好。这可是你说的。」原火起身,让出一个空间给她起来。 第二十一章 慕悠晚想也没想就连忙从床上爬起身,但她身上的紫色薄纱也因这个动作而落下到她的腰间,瞬间,春光大现—— 她雪白丰盈的娇乳在空气中晃动挺立着,呈现在他眼前的还有她那纤细如水蛇般的腰…… 原火的眸光倏地转炽,深沉不已。 「啊!」她后知后觉地大叫出声,双手连忙扯住一旁的被子试图遮盖住被眼前这男人尽饱眼福的春色。 然后,她想也没想,手一扬便朝他的面颊上使力挥了过去—— 原火没躲没避,硬是受了她一掌。 「说好不对我动手动脚的……」他没好气的嘀咕了一句。 她气恼地伸手又是一掌—— 他的大掌却实时扣住了她的手腕,眸色更沉。 她想把手给抽回,却发现他的力道大得惊人,她的手都快抽到脱臼了还挣不开他的手掌心。 她气得咬住唇,开始骂道:「我没想到你如此下流卑鄙龌龊!竟然这样对我!我会去报警!把你抓进牢里蹲着!」 他对她的威胁根本无动于衷,只是眸光深沉的望住她,陡地露齿一笑。「打我就能消你的气了?」 当然不能!可是不打他,她更不能发泄她的怒气与羞窘! 他怎么可以这样绑架她,还脱光她的衣服?她如果一直没有醒来,他是否在吻了她之后还会要了她? 想及此,她就恨他个透顶!恼他个彻底! 她全身都被他看光了…… 如果霍大哥知道了会怎么想?她的脑子瞬间混乱成一团! 她是疯了才这样吧?现在应该是想着要怎么逃离这里才对,霍大哥又不爱她,他说了只把她当妹妹的,她就算和别的男人上了床,霍大哥也不会有任何感觉的,不是吗? 他根本就不曾想要过她…… 可笑的人是她自己,在这种时候想的竟然还是霍东齐的感受! 想着想着,她鼻头一红,眼眶浮上泪雾,觉得自己委屈又可怜可笑、可鄙可憎,她拼命咬住唇,硬是不让泪给掉下。 瞧见她这模样,原火的心竟莫名揪着,瞬间,他松了她的手—— 「打吧。想打几下就打几下,就打到你心里快活了,嗯?」他柔声说着,像在哄小孩般地宠着。 慕悠晚瞪住他,半点不客气,手一扬,便狠狠地挥了他一巴掌,然后又一掌,再一掌…… 她的手打得很疼,也看到原火的那半边脸,隐约的透着红…… 她打得气喘吁吁,原火却动也不动,吭都没吭一声,只是用他那双彷佛带着情意的眸子看着她。 真是疯了…… 他是被虐狂吗?被她这样打,他望着她的眼神还能饱含情意?是她眼花?还是他有病? 「痛吗?」原火突然抓过她的手,看见她雪白的柔荑微微地红着,便将它搁在嘴边吹了吹。 那模样,很可恶……温柔得让人觉得很可恶。 慕悠晚气闷的瞪着他,感觉到胸中的火因他温柔的吹拂而越来越小。 是个卑鄙的家伙!她想。以为这样服软,就可以让她原谅他的所做所为吗?这近乎无耻的举动,她岂会原谅? 她从他掌心中将自己的手抽回—— 原火没有为难她,只是黑眸直勾勾地瞅着她。「还要打吗?」 她不语,内心挣扎不已。他明明该打,可她的手却突然抬不起来,还隐隐约约颤抖着。 他靠近些,送上自己的左脸。「打这边吧,这样两边可以平均一点。」 他一靠近,她便往后退,双手紧紧抓住被子的一角,气闷又羞窘的别开脸。「你走开!」 「不打了?」他笑。 「你滚!」 原火没滚,反而伸手挑起她别开的小脸,很正经八百的看着她。「我只说让你打我消气,可没说要放你走。」 什么?慕悠晚愣愣地看着他。这男人也未免太让人难以捉摸了吧? 「你是我的生日礼物,既然是生日礼物,当然是要陪我过生日,今晚,你就留下来吧。」 「我不要!」 「如果你敢一丝不挂的从这里走出去的话,请便。」 「你——」 「不行吧?那就陪我。」说着,他一个侧身在她身边躺下,手臂紧紧地挨着她雪白的臂膀。 她惊地弹开,抓着被子想躲到床的角落里去,他转身,长臂一伸便将她整个人搂入怀中—— 「乖乖地别再动了。」他说。 此刻,两个人的身子密密的贴近,她可以感应到他刚硬的身躯上那勃发的热气,滚烫的贴触着她柔软脆弱的身子,也感应到他急促的呼息在她的发间掠过,她的身子产生一股异样的躁热,整个身子不自主地紧绷起来。 她何时这样亲密的靠在一个男人怀里过?何况还躺在同一张床上,被迫窝在一个男人怀里?她甚至是全身赤裸裸的…… 想到此,她的耳根子更热了。 抵在他胸前的双手刚好在他心脏跳动的位置,那急遽的心跳声,也让她有点发慌。 「你放开我!」她的心,跳得乱七八糟。 「你还没对我说生日快乐。」 她咬唇不语,听得他的心跳声越来越快。 还有她的…… 「知道吗?你很小气。」连一句生日快乐都不愿对他说。 虽然她被绑来是他的错,但他是寿星,寿星最大不是吗?而且他很想听她对他说这句话,莫名地就是很想听很想听。 其实,他对小孟的做法感到不以为然及火大,可是,他不能否认内心最深处,他是开心得不得了,在这特别的日子里,可以有她陪,他突然觉得他的生日终于不再那么孤单。 儿时便失去母亲的他,父亲常忘了他的生日,只有夏秋会记得,从小到大,她都会陪着他过生日,可他总是不以为意……与其说他开心,不如说是因为替他过生日可以让夏秋感到开心,所以他便由她去做了…… 就像他身边的人,在这样的一天非要替他庆生不可,他也只是一杯酒一杯酒的灌下肚,不曾觉得真正的踏实喜悦及温暖。 幸福与快乐,是夏秋死后他才感觉得到的过去,从不是现在。 可今天…… 他却很渴望怀中这个生日礼物,希望她可以陪在他身边…… 这情绪,令他莫名,可就算如此,他就是不想松手,不管这情绪的背后究竟代表着什么……譬如说他的弱点或是脆弱什么的。 「原火,我不是那个人,我不要当替身,这辈子我已经活得够累了,没必要还要当人家的替身来取悦你。」 「我知道你不是她。你本来就不是她。我没把你当成她,你就只是你而已,慕悠晚。」 「你当真分得清?」 「不必怀疑我的聪明才智。就算现在抱着你的男人拥有一流的好身材,也不代表他是个只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那他用什么思考?」 「当然是脑子。」他闭上眼,将她搂得更紧。「但他的下半身也是很厉害的,想不想试试?」 她脸红得快爆掉…… 这男人当真是自恋又自傲到极点,而且,还很色又无赖。 「放开我。」她的嗓音有点气若游丝。 「受不了了?因为我的话,还是因为我这样抱着你?」他缓缓睁开眼,低头,先瞧到的是她粉红色的颈项,然后才是粉红色的脸。 所以他猜,现在的她应该整个人都是粉红色的…… 这样的遐想让他的某个部分更加刚硬无比,甚至疼痛得让他皱眉。 慕悠晚感应到了他对她的渴望,这让她又气又羞又恼,她想挣开他,薄被下赤裸裸的敏感却因这样的厮磨而产生了异样的酥麻感…… 第二十二章 该死的!他根本是在诱惑她! 再这样被他抱下去,不必他对她怎么样,或许会变成她对他怎么样了!他要的就是这个吗?勾引她?让她自动自发扑向他? 噢,她不得不承认被他抱着的感觉并不坏……当真该死! 「你再不放开我,我会让你这辈子永远没儿子可抱!」 他挑眉,笑了。「你想怎么做?」 「要试吗?」 「嗯,可以试试。」 他话方落,慕悠晚抓紧紫纱,一个屈膝便使力往他的胯下踢过去—— 却没成功…… 因为他抱她抱得太紧,紧到他那话儿就抵在她的腰间,她的腿根本踢不到他的致命点,这样还不打紧,她伸出去本要踹他的长腿被他的一只手给抓住,就这样将她的雪白长腿给架到他的长腿上方—— 不知情的人看来,倒像是她热情的拥抱住他…… 这色狼!讨厌鬼!该下十八层地狱! 「你放开!」她羞恼地吼他。 「我以为你喜欢这个姿势?」他笑得邪恶,存心戏弄她。 「原火!」 「唉,我喜欢你这样叫我的名字,再叫一次如何?」 她咬住唇,开始奋力的挣扎,用拳头搥他,拼命扭动身子,被他扣住的脚也不安分的死命往前踢,像疯了一样,因为她真的快疯了,快被这男人给搞疯了! 「不要这样,你会弄伤自己的!」她的力气比起他,就像细嫩的豆腐遇到大石头,随便一碰就会遍体鳞伤。 「我死了也不关你的事!」她继续挣扎,手脚都被他抓得生疼,可是她就是没打算就这样乖乖认命。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不能再冷静的、乖乖的待在这男人怀中什么都不做,好像他的一根手指头、一个呼吸、一个心跳,都可以引起她身体异常的敏感…… 那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属于男女之间性的吸引力,太过强大到让人害怕。 她怕自己会情不自禁…… 原火在下一瞬间翻过身,把她整个人压制在身下—— 她的两只手被高举过顶,她的两条腿也被他的长腿拨开到两旁压制住了,还有她柔软芳香的身子也被他的某部分刚硬给抵住了…… 她不敢乱动,也动弹不得,只是满脸的羞、满脸的恼。 长发散落在淡蓝色的床单上,她身上的紫色纱巾也早已因为剧烈的挣扎而下移到她的酥胸之间,半露半掩的雪白浑圆随着她呼吸而起伏,完完全全的诱人。 原火的黑眸变沉变深,胯下的刚硬更是炽热无比,整个人就要烧起来了。 他真的没打算要了她的,至少今夜没有。 把她留下,要的也只是她的陪伴罢了,他私心的期望。 可现在…… 他怀疑自己可以不要她…… 「我警告过你的,慕悠晚。」他叹息。「叫你乖乖不要乱动,你却偏不听,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她喘吁吁的看他,看到他越来越近、越来越放大的脸,她再次轻喘着,这男人的脸越靠近她一寸,她的心就越慌,双手紧张地抓住床单,觉得心都要跳到喉间。 「你——」正要再一次叫他走开,他的唇却在刹那间覆上来—— 他轻轻地含住她的上唇,舌在她的唇形上绕着舔着,又缓缓地移到下唇重复同样的动作,他的动作很轻很柔,吻着她的样子也极其慎重认真…… 她被他吻得情动,几乎要发出嘤咛。 他的唇舌却改而往下,落在她敏感不已的颈项,再往下沿着她性感不已的锁骨来到她的酥胸…… 「不可以……」她叫出声的当下,他的唇已覆盖住那抹浑圆的顶端,温柔地舔弄吸吮。 「啊……不……」她整个身子都敏感的发颤着,却什么也不能做,下意识想夹紧双腿,却感觉到那股刚硬彷佛要穿透她的柔软…… 她全身都发着疼,那疼痛太过陌生,疼得她甚至要拱起身子渴望更多他的亲吻与爱抚…… 原火终是停下了挑逗,半撑起上半身瞅着她一脸动情的红潮。 「慕悠晚,我要你。」 她摇摇头,难受得都快哭出来。 「你不要?」 「不要。」 「你口是心非!」 对,她就是口是心非,明明她的身体渴望着他,可是她却只能说不。 她爱的是霍东齐!怎么可以把她的身体给他? 可是,现在这样跟真的把身体给了他又有何不同?这男人把她看光了、摸遍了,也几乎要吻透了她…… 「放了我,原火,我求你。」慕悠晚哭了出来。「我不爱你啊,我们不能这样……你怎么可以对我这样……」 她,不爱他。 这四个字,像是破解动情的魔咒。 至少对他而言是。 原火瞪着她,很显然的是不知该拿现在的她如何是好,他想要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却不要他,可笑的是,她不要他,他为什么还是如此的渴望着她? 他太久没享用女人的身体了?应该是。 「不要哭了!」 她的泪掉得更凶。 「我叫你不要哭了!我不动你就是!就算我现在想直接把你吞到我的肚子里去,我也会很好的克制住我自己不那么做——如果你不哭的话!」 她瞪他,然后紧紧咬住唇,他松开她的手,替她拭去眼泪,看了她半晌,这才从她身上爬下床,脚才站定,就听见有人在外头狂敲门—— 找死吗? 「滚进来!」他火正大呢。 小孟发疯一样冲了进来,见他家boss一身衣服完好如初,先是一愣,下意识地望向他身后—— 原火的身子很快地移动挡住了他。「你眼睛不要了吗?」 「当然要!」小孟忙退了一步。「boss,夜军将我们团团围住了!夜焰已朝这边闯进来——」 闻言,原火一愣。「你刚刚说什么?」 「是夜军!我们这边有夜军的人,亲自将人给迎了进来,boss,虽然我们人多,可大家今天喝了太多酒,更没想到会有突击,所以一时之间阻挡不了夜焰,他已经快到这里了,boss,我们是不是要——」 「要干什么?逃?没用的家伙!」原火怒视着他,走到衣柜前打开门,抓了一套运动短上衣及一件长衬衫,转身丢给已经躲在床角用被子盖住自己赤裸的女人。「快穿好!」 说完,原火跟着小孟大步走出房间,来到二楼的起居室。 「boss,夜军出动应该是因为慕小姐……」 原火斜了他一眼。「废话!你当我连这点小事都弄不明白?」 「那我们是不是该拿她当人质——」话还没说完,小孟的头就被人狠狠k了一下,痛得他低叫不已。 「你敢再动她一次试试!」原火一把抓起他的衣领,狠狠地瞪着他。「不管我发生任何事,你都听清楚了,谁都不准找她麻烦,让我知道了,就给我断手断脚的滚出x,听见没有?」 「是,boss!」小孟赶忙道。 原火恼怒地放开他,耳边已听见有人侵入此处的细碎脚步声,随即便看见夜焰出现在他面前。 夜焰的黑眸燃烧着一把火,几要毫不留情地朝他烧来……与当日纳月容被绑的从容不迫当真不可同日而语。 原来,夜焰也有致命的弱点,就是慕悠晚。为了她,他甚至不惜一切动用了夜军。 夜焰一个跨步上前伸手揪住原火的衣领,他的身上有酒气,还有女人香……夜焰瞬间手握成拳。 「她在哪里?」 「当然是在我床上,我已经抱过了她,身上还有她的味道——」 第二十三章 一个拳头迎面朝他挥了过来,原火一个侧脸闪过,却没躲过夜焰那快如闪电接二连三的拳头—— 面对夜焰,他得全面迎战,打小便如此,轻敌不得! 「少爷!」 「boss!」 「全给我退下!不准插手!」两人不约而同地朝其他人怒吼,边打边叫旁人全给滚出去。 战况是激烈且火爆的。两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手长脚长身手也利落非常,每个飞踢和拳脚落处都各有章法,打得甚是漂亮却也难免挂彩。 慕悠晚一穿好衣服便担心的从房里冲出,夜焰一个注意力分心便被原火狠狠揍了一拳—— 「啊!霍大哥!」她惊叫出声。 血从他的嘴角渗出来,他伸手随意抹去。 这一叫,原火也发现她了,见她的眼底全是对夜焰受伤的惊慌与不舍,一阵气恼下,脚下一个回旋又狠狠地飞踢出去—— 「住手!」她想都没想就直奔上前张开手臂挡在霍东齐的面前,原火根本收势不及,瞬间她整个人已被霍东齐抱住,护在他的羽翼之下。 那一脚自然落在了霍东齐的背上…… 他闷哼一声,声音不大,但被他抱在怀中的慕悠晚却听得一清二楚。 她仰起脸担忧的看着他。「霍大哥,你——」 「我没事。」他对她挤出一抹笑。 原火瞪视着这两人。 一颗心还在为差一点踹到她而余悸犹存,懊悔的差点飙嗓骂人,她却已经完全无视于他的存在,眼底只有夜焰一人。 原来,她不爱他。 她爱的是别人,那个「别人」就是——夜焰? 「这个用你来交换他妻子的男人,你还帮他?」原火见不得人家好,存心挑衅。 如果她被他踹了那一脚,恐怕要得内伤躺上十天半月还好不了……这让他当真越想就越气。她竟然如此不要命? 「这不关你的事!」她说。 「他有妻子了,他和他的妻子很恩爱。」原火挑明道。这是整个纽约城大家都知道的事。 她咬牙,全身发冷。「我对他,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不是?哈。」可笑。有眼睛的应该都看得出来她对他的在乎和爱吧?「你不要告诉我,上次你是心甘情愿当人质来换回他妻子纳月容的。」 原火说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却是沉默不语。 啧,多愚蠢的女人!原来她是这样爱着她爱的男人的,傻到让他想把她摇醒。其实他只是猜的,没想到却猜中了,到头来,最愚蠢的人是他,她故意当人质把他耍得团团转,他却因为在乎她而中了人家的计…… 「你欠我很大条啊,慕悠晚。」长那么大,第一次被人算计得如此不知不觉,傻子似的让人气恼。 夜焰听了眯起眼,伸手将她拉起,护到身后。「这不关她的事!有事冲着我来就成!」 原火冷笑,睨了他一眼。「敢情你把她当成你的女人了?容我提醒你一句,她全身都被我摸遍了,我抱也抱了、亲也亲了,她早已经是我的女人——」 话未落,夜焰一个箭步上前扬手又是一拳挥下,快狠准—— 原火这次连躲都没躲,硬生生受了他一掌,嘴角肿起来还渗出血,他没回手反而笑着,一双黑眸直勾勾地望住慕悠晚。 现在,他跟夜焰那小子一样带着伤,被揍了,她可怜是不怜呢? 原火希冀着,可笑的希望她会因为他被打了而朝他冲过来。 见状,夜焰手一扬,又要挥去第二拳—— 慕悠晚却从身后紧紧地抱住霍东齐。「不要打了,请带我离开这里,拜托……我想离开这里……」 这,就是她的选择? 狠心的家伙…… 她的夜焰被打会疼,难道他就不会吗? 嘴里含着血,原火默默吞了下去。 「撤!」 夜焰下了撤退离开的命令,十几名黑衣人迅速的在黑夜中撤离,动作迅捷,转眼消失无踪。 原火并没有派人拦阻,小孟过来,他冷冷地瞧他一眼。「把夜军的人马全给我找出来!先清点好纽约的,再密切注意接下来他们的动向!」 「是,不追吗?boss?」 「追来干什么?你扣得下他?就算你扣得下他的人,也扣不下他的心,不过,他既然已动用了夜军,终究是无法再置身事外了……我应该高兴才对。」原火笑了出声,转头回房。 「boss,你的伤——」小孟担心的追了上去。 「死不了人。」原火把门给踢上。 房内,还残留着她的气息。 隐隐的情动滋味,还残留在他身体深处。 原火躺在大床上,闭上眼想睡却怎地也睡不着,睁眼,望着房内的天花板,那里却出现她带着泪的脸庞。 我不爱你啊…… 她说。 心,竟是气闷不已,到现在都无法平复。 他原火何曾希冀过哪个女人的爱呢? 就算是夏秋,他也未曾希冀过、祈求过……是,他是坏蛋,这一点他早知道了,夏秋喜欢他,他也喜欢夏秋,她喜欢赖着他,他就让她赖着,因为她一直都在那里,所以一直到她离去了他才知道痛…… 而如今,这女人一句我不爱你,就让他彷佛被大石压住胸口,闷痛得几要透不过气来。 是报应吗? 夏秋找了一个跟她模样儿一样的女人来报复他的无情寡义? 原火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苦笑。 若是……他便认了。 霍东齐开车载慕悠晚离开,没让任何人跟着。 虽是如此,后视镜还是可以看到麦克的车亦步亦趋的远远跟着,再更远些,或许还有同行的夜军。 慕悠晚身上只套着一件男人的长衬衫,但她本来就不算娇小,因此就算男人的长衬衫够大够长,也只能遮得住她的臀部再多一点,这让她美丽的双腿一览无遗,也让她在霍东齐面前抬不起头来。 她尴尬的用双手抓紧长衬衫,霍东齐见状把车后的外套拿给她盖住下半身。 车内的气氛诡谲非常。霍东齐打从一上车便绷紧着身子和俊脸,让她感受到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霍大哥,你的手和脸都受伤了,还有你的背——」 「不打紧,都是小伤。」 「可是——」 「先不要说话,让我静一静。」霍东齐打断了她,一双黑眸在墨黑的车内更加的深不见底。 慕悠晚兀自点点头,虽然不确定他是否看见了。 他是在生气吗?因为刚刚原火说的话?她该比他更生气的,毕竟受辱的人是她,被一个男人当着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那样说,她觉得无地自容到极点,恨不得将头一埋就消失在这世上。 双手不安的绞着,她试着让自己沉静下来。 望向车窗外,街灯一盏盏在眼前飞过,往前看去,宽大笔直的马路上一部车都没有,像是黑夜里就只有他们。 车速快到让她有些怕,车子像是要飞起来。 霍东齐抿着唇,俊美的侧脸像雕刻似的冷峻,握着方向盘的手隐隐透着一股力道,像是此刻他压抑的愤怒那样勃发却又内敛。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霍东齐…… 他把她载到海边,车子停了下来。 一片漆黑的夜空里满满的星子,大浪扰得她心乱,他的沉默不语更让她心慌。 她突然想下车,因为这样的气氛让她觉得窒闷又难受,想着,慕悠晚伸手放在门把上,才要打开车门的那一瞬间,霍东齐突然倾身靠了过来—— 「啊。」她被吓了一跳,愣住了瞧他。 他把她困在他和椅背之间,黑眸瞬也不瞬地望住她。 第二十四章 那眼神……看得她心慌意乱呵。严肃又带着刻骨的想念似的……她实在不明白他为何会这样瞧她? 「霍大哥……」她吓得动也不敢动,双手紧紧抓住车上的皮椅。 他依然没说话,俊脸就靠在她鼻息之间,她的心狂跳,连呼吸都不敢,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 他究竟想干什么? 她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抵在他胸前—— 他却不理不睬,继续靠向她,直到—— 他的嘴含住了她的唇,深深的吻了她。 她惊喘一声,整个脑袋都在刹那间转为空白…… 那吻,舔着她,磨着她,湿湿热热的缠着她,只是一个吻,她却整个软了身子,连魂都要飞了,怔怔地像个呆子一样…… 她就快要无法呼吸了…… 真的真的要窒息了…… 直到他停住了吻。 霍东齐用双手温柔的捧住她的脸,对她呆呆的模样微微一笑。「是不是吓着你了?」 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是幽幽地望住他。这是她连作梦都会笑的事,她本该高兴得笑的,可是现在她觉得很悲伤,因为这男人根本不属于她,这个吻……究竟代表什么? 「为什么?」她问。 他伸手轻抚她的脸。「我希望你可以忘记之前那个男人对你所做的一切……只要记住这一刻、这一秒……可以吗?」 他要她今夜的记忆里,只有这个吻,他的吻,她喜欢的男人的吻,而半点没有其他的。 如果她对他的喜欢大于一切,那么,这个吻将会是她今夜最美的印记…… 或许,更自私点来说,他也希望自己记住这一夜的这一刻,而把原火方才的浑话全给忘记。 虽然很难。 太难太难。 「霍大哥……」原来,他只是在担心她而已。 因为方才原火的话让他以为原火真的强要了她,怕她害怕怕她难受,所以他才那样吻了她……霍大哥还真温柔体贴呵,温柔得叫她又气又恼,可却是什么气也对他撒不出。 「你不必这样……我没事的……」她头低了下去。 「真没事?」 「嗯,其实,他最后还是放过我了,我……」话未落,慕悠晚倏地被某股强大的力道给拉扯过去—— 「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霍东齐紧紧地纳她入怀。听见她这么说,他又是感激又是心疼。「我该更加好好的保护着你的,是我的错,都是我太大意了,没想到他竟然会——」 慕悠晚伸手堵住他的嘴。「不要再说了,霍大哥,你对我够好了,只是我太贪心……你不要再让我更贪心了……你再这样对我,我怎么办?」 我会越来越爱你,越来越爱……她在心里说着,一次又一次。 却永远得不到他。 她会疯的……真的会。因为她连开口要他爱她的资格都没有。 「你没有义务保护我,你却一直这么做,我只是你捡来的孤女,你却对我比亲妹妹还好,不管你当初救我的原因是什么,我都很感激,至少我活得很好,就算什么都不记得,可是你一直在我身边,关心我、在意我、心疼我……这样就够了,真的,我已经很满足了。」 霍东齐闻言,唇边飘出一声叹息。 他定定的看着她,见到她那信任他的微笑,他的心似刀割般的难受。霍东齐抓下她捣住他唇的手,细细地盯着她的眉眼瞧—— 「他真的没伤害你?」 她摇摇头。 霍东齐紧绷的脸终于展现一点笑容,伸手去抚她的脸、她的发,忘情的在她的发间落下数个吻。 其实,他比她更贪心,明明知道现在这种身分的他不该爱上她,他也很努力的不让自己碰触她,可是当她可能离他而去时,他却不想放手…… 他能怎么样?在他还没查出暗藏在背后的杀手是谁之前,为了保她,他只能待在原地不动…… 他现在是有妇之夫,若他说爱她,那他把她当什么了?他自己又成了什么了?在她眼中,他希望永远是她完美的霍大哥……虽然他从来都不是。 如果她知道一切之后,她会原谅他吗?还是恨他?其实他一点儿把握也没有。要说这世上有任何一丁点他没法算计的事,那就是她是否会一直像现在这样爱着他的心。 他想握牢,却怕握不牢。 「霍大哥……」慕悠晚唤着他,仰起脸,很想从他的眼中瞧出一些什么,关于他对她的情感。 霍东齐却用手遮住了她的眼。 她想把他的手拉下,他却执意遮住不放开。 「别看了,今天的我既不帅也不迷人,不要再这样仰望我了,把你的眼睛闭起来。」 今夜的他,真的太不一样,说的话、对她做的事、拥抱和亲吻,半点都不真实,让她连回抱的勇气都没有。 耳边,听得见巨大的海浪声。 就像五年前霍大哥结婚的那一夜,她听了一整晚的声音。 可那一夜,海浪的声音听起来全是哀鸣的痛,而这一夜,它听起来却是这世上最浪漫的乐曲,虽然,美得有点悲伤。 可,有总比没有好。 是吧?至少曾经拥有美丽的回忆。 她终是伸出手紧紧环住他,把脸和眼一并埋进他怀里—— 「让我这样一直抱着你好吗?霍大哥……就这一晚……我不会再要求更多了……就这样静静地陪着我,可以吗?就一晚?」 然后,她会忘了他。 真的真的不会让自己再恋着他……这是她对自己的承诺。 傻丫头…… 他究竟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如果可以,他也想响应她对他的爱……可惜,他没有勇气坦白一切,承担一切可能的后果…… 就这么贪恋着,一天一点的贪恋着,至少,她在身边,至少,她的心还在他这里,人和心都在,能留一日是一日。 霍东齐再次低头亲吻她的发,点点头再点点头。 「好,就一晚。」他温温地说着,是他仅能给的宠爱。 如果可以,他愿天天这样伴着她,永永远远。 是夜。 两支特制的手机,以最先进的加密技术,完全杜绝任何人可以侵入的可能性,分别在两个不同的空间中对谈—— 「夜军出动了。」 「我知道。」 「现在该怎么办?」 「你该知道我只听命行事,其他的我管不了。」 「可我怎么办?」 「你当初进组织的目的是为什么,就做什么。」 「我不想杀他。」 「……」 「那个杀手……可因此有动静了吗?」 「没有。我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听起来很苦恼的样子?」 「是。不过也没那么苦恼。」 「什么意思?」 「如果我一直找不到那个杀手……她若因此死了,你不是该高兴?」 对方停顿了一下,才把讯息打上来—— 「干我屁事?」 「那不如你先告诉我——一个星期前的那一天晚上,你为何会出现在某间酒店里?还长发披肩、性感动人,完全不是你平日的型?嗯?」 天啊…… 该死的!他是怎么知道的? 对方被这话惊跳起来,啪一声挂掉手机,断了线。 【卷一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帝国的新娘 一》作者:宋雨桐 02、《帝国的新娘 二》作者:宋雨桐 03、《帝国的新娘 三》作者:宋雨桐 注2:本作品由豆豆0小说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