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阑珊醉荒年》 第一章 我收到短信和照片的时候,正在去医院产检的路上,等红灯的间隙,我打开了手机。 照片上的男人正是我的老公连康。这张照片拍摄的角度像是在他的下面拍的,脸上的肉有点往前涌,跟平时儒雅淡然的样子判若两人,但是即便是这样我也一眼就认出了他。 随后而来的短信上写着,丽景大酒店8216房。 头有点晕,手指在不可抑制地发着抖。 我回拨过去,发来短信的号码和连康的手机统统关机。 傻子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开着车在医院门口转了两圈,我拼命告诉自己这只是恶作剧,这是不可能的。 最后我还是把车开到了丽景酒店,踏进电梯的腿都在打颤。 我来到了8216房门口,深深呼吸了一下。 我和连康结婚两年,虽然磕磕碰碰,但也只是因为他家里人的问题,我们之间的感情我觉得还是没有问题的,特别是我现在怀孕了,他很高兴,对我很好。 所以在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有外遇?我怎么能就凭一张照片一条短信就怀疑我的老公? 想到这里我转身准备离开,突然听到房间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宝贝,把我床上的短裤拿来!” 跟我老公的声音一模一样!我站住了,手心里潮湿一片,这个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以前他也叫我宝贝。 门是虚掩的,没有关严,我走过去轻轻地推开了门。 我看到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掉的景象,我的老公连康抱着一个女人正站在客厅的门口拥吻。 脑袋嗡地一声,像炸开了一个马蜂窝,我身上所有的血液都往脸上涌,我没有看错,这个男人就是平日里谦谦君子一样的连康。 “你们的门没有关好。”我捏紧拳头突然说话,声音不抖呼吸也不急促了,也许在我愤怒到了爆发的临界点的时候,我才是最冷静的。 不过那对拥吻的男女似乎吓了一跳,特别是连康,当他看清楚是我挺着肚子站在门口看着他的时候,他仿佛刚从梦里醒来一样,几乎是一跃而起,第一个反应就是推开怀中的女人然后跑进房间里去了。 那个女人却没有连康那么惊慌,她不急不忙地转过身来,正面对着我,也不着急去穿衣服,竟然慢慢地向我走过来。 只有一秒钟,我就想明白了,那条短信,那张照片是这个女人发给我的,她是预谋好的,否则为什么房间的门是虚掩的,她就是让我看到这一幕的!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刚才的冷静消失了,我上牙齿撞着下牙齿,浑身冰冻一样的冰冷。 那个女人走近我,用她饱满的胸部蹭了蹭我的胳膊,其实她并不漂亮,但是很媚。 “你比我想象的冷静多了。”她压低了嗓门:“我以为我会看到一个泼妇,冲上来撕我的头发,名牌大学毕业的就是不一样。” 她说话还带着一些地方口音,是哪里的我分辨不出来,我看着我面前的这个女人,她的身材很好,她有的这些我一样都没有,我突然想起来,自从我怀孕之后,连康怕睡觉压到我就和我分房睡了,我以为他能够克制自己,没想到他也是俗人一个。 连康应该在里面穿衣服,飞快地跑出来的时候已经衣冠楚楚,穿的整整齐齐了,他一把推开那个女人,眼神里充满了厌恶,然后就直挺挺地朝我跪了下来。 “妃妃,妃妃。”他抱着我的腿,痛哭流涕:“我是昏了头了,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的,我只是一时糊涂。” 他的掌心传来热度,熨贴着我的腿,我此刻心里只有一种感觉,脏,真的好脏。 他刚才还抱着这个女人,他们的全身都贴在一起,摩擦来摩擦去,现在又来抱着我的腿。 就这一瞬间,我炸了。 我抬起脚狠狠地踹他,我穿着平底鞋,鞋底是软的,第一脚就踹到他的脸上去,鞋底的边缘蹭在他的脸上,蹭破了皮,血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流,他把我抱地更紧,嘴里一迭声地喊:“妃妃,你不要激动,你要顾着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现在他想起我们的孩子了,刚才他精虫上脑的时候呢,有没有想到我们的孩子? 这时候,那个女人突然冲过来,抱着连康的脑袋,刚才还冷笑着的脸一瞬间变了,她哭着用身体护着连康:“求你了,不要打康,不要打他,要打就打我吧!” 我抬起的脚没有再往下踹,因为肚子抽着痛,而那个女人变脸的速度让我始料不及,就在我迟疑的时候,那女人突然抬手推了我一下,我正抬着一只脚没有站稳,整个人就撞到了门把手上,尖锐的金属扎到了我的后腰,一阵刺痛。 我痛苦地叫了一下,连康正在那个女人的保护之下,听到我的声音抬起头看了一眼,也许是我苍白的脸色吓到了他,他立刻推开女人站起身来向我跑过来:“老婆,老婆你没事吧?” 我疼的直吸气,那女人站在连康的身后,从容地对我笑。 我终于见识到什么是阴险了,闺蜜柳京总是说我一根肠子通到底,现在终于知道,世界之大,什么样的人都有。 “滚开。”我推开他伸过来的手,这只手刚才可是摸遍了那个女人的全身,我只觉得一阵恶心。 他还是把手伸过来,在我的肚子上摩挲,他很紧张我们的孩子,结婚两年才怀的孕,我们都当作宝一样。 “老婆,你哪里不舒服,我陪你去医院。”他揽着我的肩膀打开门,现在要陪我去医院了,早上我跟他商量让他陪我去产检,他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我。 我只是撞到了后腰,没有伤到孩子,那女人还是站在那里看着我,脸上的泪水还在,只不过表情十分淡然。 此刻我脑子里只有一种想法,这个孩子不能留下来,虽然我爱他,我每天都盼望着他的到来,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我和连康的婚姻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我一定不能留下这个孩子,不然只会害了他。 不健全的家庭,就像我一样,遇到了事情只会龟缩,面对那个女人,我连个泼妇都做不到。 我冷冷地打掉连康的手,捉奸在床的电影电视我也不是没看过,女人遭遇这种事情总是先去打小三,我觉得没必要,小三固然可恶,但是天天和我同床共枕的男人更加可恶。 我打也打了,骂了骂了,他不要脸我还要脸,我不想在这个酒店里闹的人尽皆知,因为这是我公司的合作酒店,公司里开年会和各种酒会都会在这里,主管都认识我。 我拉开门转身往门外走去,余光瞥到那个女人,带着趾高气扬的胜利的表情。 我的腿肿的像胡萝卜一样,才六个月就肿成这样,医生说我压力太大。 连康在后面跌跌撞撞地跟着我,我上车,他也上了车,见我要开车,他一把拔了钥匙,拉着我的手祈求地看着我。 “钥匙还我。”我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妃妃,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他那张脸还是轮廓深邃,那么漂亮,不过现在看起来是这么丑恶,他平日里维持着那良好的形象已经在刚才轰然倒塌了。 “我再说一遍,钥匙还我。”我高高举起手对着我的肚子,我知道他紧张这个孩子,果然他看到我的举动乖乖地把钥匙还给我,我发动汽车往医院开去。 我要打了这个孩子,不能让他生存在我们的夹缝之中,连康看我把车开到医院门口,立刻殷勤地扶着我:“妃妃,我陪你去检查。” 我没有推开他,任由着他扶着走进了妇产科,我直接对医生说了一句话:“我要做引产。” 医生还没有大惊失色,站在门口等待的连康听到了这句话,他冲进来脸色煞白地看着我,然后突然举起手,狠狠地给了我一个耳光。 这个耳光,把我,把医生,把护士都给打愣住了。 第二章 这是连康第一次打我,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我还来不及愤怒,连康的脸突然由白变红,大滴的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流出来:“妃妃,你不要这么任性好不好?你已经这么大了,不要凡事还以小孩子脾气来,这是我们的孩子,可以这么开玩笑的吗?” 刚才还惊愕的医生和护士好像明白了什么,从她们的表情上看来,她们肯定以为我在耍小性子,医生的脸色严峻起来,向我走过来。 她是我妈妈的熟人,我妈不在北京,我每次做产检她都千叮咛万嘱咐让刘医生亲自给我做。 “妃妃。”刘医生扶住我的胳膊:“有什么事情好好商量,不要动不动就拿孩子来说事,他在肚子里能听得到的。” 我看着连康,他不看我对刘医生流着眼泪:“刘医生,麻烦你好好劝劝妃妃,刚才我实在是太激动了。”他终于转过脸来哀怨地看了我一眼就匆匆往门外走去。 他赢了,真的。我这个孩子肯定是打不掉了,连康是个多聪明的人,我今天才看出来。 他知道我爱面子,事实的真相我不会对刘医生说的。 果然,刘医生把我留在办公室里长篇大论,而这时我也已经冷静了下来,刘医生在说话的时候,宝宝在肚子里踢了我一脚,我们亲密无间地在一起呆了六个多月,他已经是我的一部分了。 刘医生说的道理我都懂,全程我都没说话,最后我点点头站起来,看着刘医生忧心忡忡的脸:“刘阿姨,这件事情不要告诉我妈,免得让她担心。” 刘医生握着我的手:“我知道,妃妃,有什么事好好商量,连康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这就是连康,即便他当着别人的面打了我,他们仍是觉得这事情一定是我的错。 就像他出轨,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我是不会相信的。 我没有回家,直接来到我在北京最好的朋友柳京那里,我们是大学同学,好的不分彼此。 她没有结婚,一个人住,我去敲门的时候她刚起床没多久,正在敷面膜。 “这么早?”她一说话,脸上的黄瓜片就往下掉。 我窝在她的沙发里,捧着一杯蜂蜜水,过了一会才觉得身体里的寒意慢慢地消失了。 “怎么了?”柳京洗过脸,端着一盘葡萄坐在我的面前端详我:“脸色这么难看,这脸。”她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这脸怎么肿了?” 我没说话,柳京关切的脸让我突然鼻塞,从早上看到那丑陋的一幕到现在,我没有哭过,可是现在我再也止不住我的眼泪。 “他妈的,是不是连康那孙子?”柳京跳起来,葡萄盘子被她打翻,滚落了一地:“连康那孙子打你是不是?我就知道那孙子不是好东西!” 柳京不喜欢连康,不知道为什么,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他,其实那时候的连康对我,甚至对她都非常好,柳京总是说,看到连康,她的脊椎骨都是冰凉的。 也许她看人的眼光比我准吧。 柳京靠近我,伸开手臂把我搂在她的怀里,靠在她温暖的肩膀上,我肆无忌惮地哭。 哭了很久,感觉身体里的水都要流空了,柳京递给我一块毛巾,我在水池把脸洗干净,靠在门框上对柳京说:“连康出轨了,我捉了个现行。” 柳京却毫不意外,她很冷静地看着我:“我猜那个女人比你老,也比你丑。” 我很惊奇:“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早就知道了?” “像连康这样的男人如果要是外遇,一定是会找一个和你完全相反的一个女人,你已经这么优秀了,他上哪去找一个比你更优秀的人?” 也许柳京分析的是对的,我在床上躺下来,浑身无力。 “你打算怎么办?”她在我的身边坐下来。 宝宝又踢了我一下,我摸着肚子:“我要离婚。” 第三章 门铃响了,柳京去门口看了一眼,转身对我说:“连康。” 我没说话,只是慢慢地把头转过去,柳京没有开门进了厨房继续煮粥。 柳京很变态,她家的门铃是义勇军进行曲,每次按响门铃我都情不自禁地站得笔直并且敬礼。 现在,她家的义勇军进行曲一遍又一遍地演奏着,连康锲而不舍,再后来曲子都有点跑调,估计快没电了。 真的没电了,门铃不响了,那像紧箍咒一样的铃声消失了,我的脑袋才不那么痛。 柳京端着托盘走出来,皱着眉头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我都知道他下面是什么招数,好容易清净了一下,吵死我了。” 她的话音还没落,只听到外面轰隆一声,像是重物掉在地上的声音,然后又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柳京起身到门口在猫眼那里看了看,她看了很久,我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过了一会她才回来,脸色很难看:“连康跪在门口打自己耳光。我刚才数了一下,平均三秒钟一下,脸肿了,你要不要让他进来?” 柳京家是联排独栋,单门独户的,他跪在那里就算一天也不会有别人看到他,我们都是要面子的人,无论什么丑事都不愿意给外人看到。 既然没人看到,就随他跪去吧。 小米粥发出淡淡清香,可是配合着外面的打耳光声,我实在是吃不下去,我对柳京摇摇头:“我到楼上睡会去,你让他走,不然就报警。” 我上楼躺着,不知道柳京和他说了什么,柳京上来告诉我:“他走了,脸肿的像个石榴,嘴角还有血,对自己下手够狠的,可见他干的事情有多恶劣。” 柳京静静地躺在我的身边,我们上大学那会,晚上老是挤在一张小床上,她握着我的手,握的好紧。 “妃妃,连康就是一人渣,你结婚那天我这么说,现在我还这么说,不是他有了外遇,就是他现在没外遇,那也是迟早的事情。” 真的,柳京在连康的问题上从来没有含糊过,她排斥他从来不掩饰。 雨越下越大,窗户没关严,雨点都打到屋里来了,柳京跳下床去关窗户,突然尖叫了一声,指着楼下对我说:“连康没走,站在楼下自虐呢!” 这是连康的风格,追我那会,有天晚上在我公司的大门口,下着大雪整整站了一夜,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被他的执着打动,才和他在一起的。 现在他故技重施,柳京眼神复杂地看着我:“眼不见为净,闭上眼睡觉吧,当他不存在。” 柳京说的对,我应该好好睡一觉,但是过了很久柳京睡着了,我还清醒着。 夜里起来上厕所的时候,路过窗口,大雨仍然下着。 我觉得我真的挺没出息的,实在没忍住撩开窗帘看了一眼,连康不在了。 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是如释重负还是有点失望他没有以前那种执着。 就在我准备放下窗帘的时候,突然发现地上的水洼里有什么,我趴到窗户上仔细一看,地上躺着一个人。 连康!他晕倒了! 我把柳京喊醒,两个人跌跌撞撞冲到楼下,冒着大雨把连康扶起来,他身体滚烫,昏迷不醒。 “我去开车!”柳京冲我喊:“你扶着他到屋檐下面躲躲雨!” 柳京开车把我们送到医院,连康一直没有醒,睡得昏昏沉沉的,他额头上我上午踹的那一脚已经发炎,高高地肿了起来,脸颊也又红又肿,护士看到都吓了一跳:“这脸怎么搞的,怎么肿成这样?” 我低着头不吭声,小护士严苛的眼神在我身上扫射,柳京没好气地对小护士说:“还不送进急诊室?再耽误下去人都要死了!” 柳京说到这个死字,我的心里狠狠地撞了一下,看着连康被推进急诊室,我突然发现我还是非常害怕连康有什么意外的,甚至连死那个字,我都不愿意听到。 我们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连康,柳京给我买来热饮塞在我的手心里:“别担心,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不就是淋了淋雨,又不是豆腐做的,有什么关系。” 急诊室的门终于开了,连康被推出来,挂着点滴,医生皱着眉头对我说:“伤口感染了,他是不是泡了水,感染的很厉害,再加上着凉,肺炎,估计要高烧好几天,安排住院吧!” 柳京帮我去办住院手续,连康送进了病房,房间里还有一床病人,病人的老婆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手机。 见我们进来,她立刻抬起头好奇地看着我们。 柳京办好手续进来找我,我正坐在连康身边发愣,刚才他二姐打连康电话,我顺手接了说在医院,说完我就后悔了。 待到快早晨,我想起来还没有带连康的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于是拜托柳京在医院看一下连康,我回家去给他拿东西。 连康是个挺讲究的人,我回家把他平时的生活必需品都放在大包里,然后又在家里熬了点骨头粥,就匆匆往医院里赶。 刚刚走到我们病房的走廊门口,还没有走近我就听到了哭声,好像是从我们房间里传出来的。 声音好嘈杂,好像有很多人在里面哭。 怎么了?难道是连康? 我头皮都发麻了,急忙往病房跑去。 跑到门口,我看到隔壁床的大哥被大嫂扶着在门口遛弯,看到我,大嫂压低了声音对我说:“家里来人了,你家婆家人吧,快进去看看吧!” 我走进门,病房里塞了几十口子,放眼看过去,基本上连康家里的人都来了。 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团团围住连康的床,我都看不到连康的人在哪里,最里面的应该是婆婆和几个大姑子,因为我看到公公蹲在墙角阴沉着脸在吸旱烟袋,劣质的呛人的烟味满屋子。 婆婆和大姑子大声哭泣,我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连康出了什么事了?早上我离开的时候,他还在睡着,我特地问了一下医生,医生说药水里有安定成分,现在他最需要休息,等睡醒了就没事了。 难道短短几个小时他就出了什么意外了? 第四章 柳京从人群里挤出来,头发蓬乱,脸色也很难看:“妃妃,你回来了。” “连康,怎么了?”我心里的第一个感觉就是他死了,心慌地无法形容。 柳京还没有回答,他们听到了我的声音,挤在床前的人群自动散开,我看到婆婆趴在连康的身上,哭的声嘶力竭,几个姑子也站在一边抹眼泪。 连康真的死了?只是肺炎而已,怎么会?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过去的,这时宝宝在我的肚子里拼命踢着,心肝脾肺肾都要翻转过来的难受着。 我呆呆地走到连康的身边,他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被揉的乱七八糟,脑袋也乱蓬蓬的,脸颊更肿了,不过脸色红红的,不像是我想的那回事。 “连康。”我轻轻喊了一声,大姑子尖叫了一声,吓了我一跳。 “弟妹,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家康子变成这样了,你怎么到处走?”她声音尖锐,我每次听到她的声音都觉得耳膜快要被刺破了。 “连康怎么了?”我有点不明白,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他出了什么事?” “你问我出了什么事,我还要问你呢!”大姑子指着连康:“你看看我家康子,整个脑袋都是肿的,到处都是血,人都昏迷了,怎么喊都喊不醒。” 她一边说着一边嚎啕大哭,她哭的我心里乱糟糟的,婆婆也抚在连康的身上哭的肝肠寸断的,我只好回过头问柳京:“怎么了?” 柳京挤过来,在我耳边小声说:“啥事也没有,连康还在睡着呢,医生说药性还没散。我刚才去打水了,谁知道一回来,他家人全来了挤了一屋子,趴到连康身上就哭,把我都吓了一跳。” 我好歹放下了心来,连康没事就好。 结婚两年没见过婆婆家的人,我赶紧拍了拍婆婆的肩膀:“妈,别跪在地上,你看,小事情还把你们从张家口折腾来了。” “什么小事?”婆婆抬起头来,眼睛都哭肿了:“我家康子到底得罪什么人了,怎么把他打成这样?” 我听到柳京在我身边在努力憋笑,我偷偷掐她一下,赶紧扶婆婆起来:“不是那回事,没有人打他。” “没人打他他的脸怎么肿成这样?一看就是打的,你看还有五指印呢!” 我拖了躺椅给婆婆坐,病房里不大,连隔壁床大哥的床位上都坐满了人。 见我不吭声,二姑突然说话了,她在县里的公安局,算是在他们家除了连康学历最高的人。 “不是别人打的。”二姑沉吟着看我:“难不成是你打的?” 她话音未落,角落里的公公从地上跳起来,把烟袋锅在墙角磕了磕就向我走过来。 “是不是你打的?”公公操着河北口音,我勉强能听得懂,他张大着嘴,牙齿上全是黑黄的焦油。 “什么?你打的,你把康子打成这样的?”婆婆还没坐下,听到他们这么说,也从躺椅上跳起来,两个人把我围在中间。柳京见此情景,立刻挡在我的面前,伸开双手护着我。 两年未见,第三次见面还是这样的境况。 “妈,我怎么可能把连康打成这样?要不这样,我给你们开宾馆,现在人都出去好不好,这个病房不是我们一家的,人家在门口都呆了好久了。”我知道和他们说不清楚,连康的家人是我见过最难沟通的人。 “你说不是别人打的,又不是你打的,那到底是谁打的?”二姑不依不饶,三个姑子和公婆围成一个包围圈,把我围在中间。 我和连康的事情不是他们所能理解的,一句话两句话讲不清楚,我的腰在刺刺地痛着,自从怀孕之后就不能久站,现在好想坐下来。 “妈,现在让连康好好休息休息,我送你们去宾馆,然后再慢慢说。” “我不去。”婆婆在连康的床上坐下:“我要守在我儿子身边,哪里都不去。” “我也不去。”大姑子说:“我要搞清楚我弟弟到底怎么了,在北京好好地呆着,人就不行了!”她说着说着又哭起来,我头痛难忍,她也太夸张了,连康好好的怎么就不行了。 既然他们不肯走,我就准备带其他人去宾馆,连康三个姐姐姐夫还有孩子全来了,除了在县里上学的,连康的三个哥哥嫂子也全来了,大大小小一共二十六口人,至少要开八九个标间才能把这几十口子塞进去。 “我们不住宾馆。”一直没说话的三姑,她是标准的农村妇女,最远的一次出远门就是我和连康结婚的时候来北京:“我要住我弟弟家。” 柳京翻了个大白眼,她悄悄捅捅我,示意我不要理他们。 “三姐,人太多了,家里没那么多床。” “你们家不是小二楼吗,城里人叫别墅,地方大的要命的。” “可是房间也只有几个。”我们家的客房有四个,是我前几年买的小独栋,那时候买还是挺划算的,后来和连康恋爱了,北京的房价跟风涨,连康买了车,考虑到我也有房,他就没有买房,结婚后就直接住了进来。 “挤一挤就是了,沙发上,地板上都能睡人的,我们农村人没你们城里人那么娇气。”三姑子拎起地上的包:“走吧!” 我和柳京面面相觑,柳京拼命给我使眼色。 “可是。”我还在坚持,公公突然大吼一声:“是不是嫌我们农村人脏住不得你家那个高档小区?” 第五章 话都讲到这个份上还能说什么,就算他们把我家夷为平地我都得认命。 我回头看了看柳京,她立刻会意:“你先带他们回家吧,我在这里。” 我点点头:“辛苦你了,你搞点饭给他们吃。” 大姑二姑和婆婆留在医院,我带着一大家子人走出医院,我的车里里塞不进那么多人,只好打车。 昨天下大雨,今天就艳阳高照,阳光晒在我的后颈上,感觉人都要融化了。 一连打了五辆车才把所有人都运走,然后我开车跟在后面,开车的时候,手指都一直在发抖。 如果说昨天我撞到了连康出轨是我人生中的一大打击,那婆家的人突然出现就无疑在我的生活中丢下了原子弹,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一定会让我的生活面目全非。 我带着他们回家,大哥二哥三哥,每个哥哥都人高马大,他们家的基因其实挺好的,连康个子也很高,我们结婚那天,四兄弟站在一起,看上去真的挺有样的。 但是我就是搞不懂,为什么身强力壮的就是不工作。 大哥和三哥都在家务农,和公婆住在一起,说是务农,地里的事情都是嫂子和婆婆做的多。二哥二嫂住在县里,条件相对要好一点,原来二哥给人开车,后来腰间盘突出,住了一段时间院之后就干脆在家养着。 我刚刚打开门,就听到身后传来惊呼,然后是大哥的声音。 “简直是豪宅啊,电视上才能看得到,没想到老幺的日子过得这么好!” “这么好的房子,康子结婚那天我们都没看到。”大嫂无比遗憾地说,结婚那天闹的酒店差点都要被他们给拆掉了,我妈气得躺在包厢里起不来,亏她还要提结婚那天的事情。 安顿好他们,正准备到医院,柳京打电话来。 “连康醒了。” “还好吧他?”我弯腰穿鞋,肚子太大,腿都抬不起来。 “没事,醒了以后,他妈逼着他把你带过去的肉骨粥都吃了。” “哦,那就好。”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那她们吃了么?” “吃了,我给她们叫的外卖,别提多能吃了,那个大姐一个人吃了一盆酸菜鱼两盒饭。” “柳京,谢谢你了。”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直陪着我没闲着,她这么懒的一个人,也就是我才能这么使唤她。 “拉倒吧,跟我客气听起来真难受。”柳京好像在外面,有汽车的声音:“先想想好一会来的时候他家人逼供你怎么说吧,你吃了么,我还要给她们买点饭,你婆婆说我买的肉夹馍好吃,让我多买点晚上带回去给他们吃,凑合一顿了。” 我这才想起来这帮子人中午的饭还没有解决,赶紧打电话叫外卖,二十分钟就会到,然后把钱放在桌上。 我开车往医院里赶,连康醒了,我才想到我们之间的问题,昨天我都吓傻了,也顾不得生他的气,可是现在他醒了,所有的问题又回来了。 到了病房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肉夹馍和酸菜鱼的味道,隔壁床的大哥大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吃午饭。 我有点不好意思,过去打了个招呼:“给你们挤的没地方呆了。” 大哥抬起头来憨厚地跟我笑,大嫂急忙站起来:“没事,正好出来透透气。” 我走进去,大姑子正坐在隔壁的床铺上捧着大瓷盆子喝酸菜鱼的汤,就着馒头。 “大姐,你坐这。”我拉了个凳子给她。 她看看我:“干嘛?” “这是人家的床位。” “他们来了我就还给他们嘛,现在人又不在!”她继续喝汤,盆子都挡住了脸。 连康坐在床上,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他脸上不知道抹了什么,黑不溜秋的。 我转过头去不看他的眼睛,低声问婆婆:“妈你吃饱了么?” “饱不饱的也就那样了。”她看看我的肚子:“几个月了?” “六个月。” “快生了啊!”他妈一边说,一边手里在干什么,我低头一看,她在卷烟丝。 用一张皱巴巴的白纸,卷好了之后就准备点燃。 “妈,医院里不允许抽烟。”我说。 “我又没在医院抽,我在我儿子的病房抽,怎么不行了?”婆婆点燃烟卷吸了一口,这时连康说话了:“妈,妃妃怀孕呢!” 婆婆竟然掐了烟卷,笑嘻嘻地说:“我把这茬忘了。”她抬起头来看我:“不过,我那时候怀这几个孩子的时候,他爹烟袋锅一锅接着一锅,都没有停过,我还养出了一个北京大学的博士呢!” 婆婆为连康很骄傲,她一直都这么骄傲,那时候第一次和我妈妈见面的时候,她开门见山就说,我儿子是最优秀的,几百年我们那里也没出过北大博士! 我妈当时也不知道怎么讲好,只好跟着附和,没想到我婆婆说,本来我家康子找你家陈妃,我们是不同意的,门不当户不对的。 我妈还想客气两句,她是做公司的,我能留在北京开工作室,也是我妈资助了一把,而连康家是河北农村的,家里穷的连砖房都没有,还是后来连康和我在一起后,给他们寄钱过去让他们盖了新房子。 她以为婆婆说的是他们高攀了,谁知我婆婆接着说,一个北大博士找的媳妇至少要是硕士,陈妃只是大学毕业,不过康子自己喜欢,我们也不为难他。 我记得当时我妈的脸就变色了,回家后一个晚上她都没有跟我说话,只是问我真的想好了吗? 那时,连康对我好的无法形容,我说我又不是和他家人住,他家人在河北农村,几年都不会来往一次,后来我妈才同意。 我没有接婆婆的话茬,柳京买饭回来了,后面跟着饭店的服务员,手里端着一个沙煲。 “放在桌上吧!”柳京付了钱,然后招呼我:“快点坐下吃,从昨天到现在一口正经东西都没吃。”她说着,瞟了一眼连康。 盖子一打开,一股香醇的沙姜炖母鸡的味道飘过来。 这是我家乡的味道,柳京知道我喜欢这个,北京只有一家饭店能做出这个味道,而且在小巷子里,这么远她也去买了来。 我心里暖暖的,一直都想这个味道,哪怕现在没有胃口,一闻到竟然很想吃。 二姑子坐在一边,看着柳京给我盛了满满一碗。 “沙姜是大热,你现在怀着孩子,又是大热天,怎么吃这个?”二姑子说,柳京盛汤的速度一点没有慢下来,她盛好放在我面前,看都不看二姑子:“吃,妃妃。” 我们那里不管是孕妇还是产妇都吃这个,特别好。 婆婆走过来端走我面前的汤:“说你不能吃就不能吃,对孩子不好的事情可不能做。”她干脆把碗递给了连康:“我儿子能吃,吃吧,受了这么大的罪,好好补补!” 我倒不是很意外,我婆婆一家就是这样的人,可是柳京的脸都气红了,她腾一下站起来:“谁说不能吃,鸡汤不能吃,难道孕妇饿着就行了?” 第六章 “柳京。”我拽拽她的衣服,这是医院,我不想让别人看笑话,正好医生来查房。 看到连康的脸,医生吓了一跳:“这脸怎么回事?我让人给你上药了吗?” 连康的表情有些尴尬,要不是我懒得和他说话,我也想问问他脸上这黑乎乎的一片是什么东西。 “我给搽的。”婆婆说:“香炉灰,一搽就不肿了。” 医生啼笑皆非:“谁让你们自己抹东西了?” “这可是我们家供菩萨的香炉灰,我孙子们哪个摔了我就用这个抹,一抹就好了。” “谁说的?不管供什么菩萨的香炉灰都是香炉灰,有细菌的,伤口会感染发炎的!”医生黑着脸:“搞什么!快点洗掉。要不然出了问题,我们医院是不会负责的!” 连康下床准备去洗脸,被婆婆按住:“你哪能下床啊,还烧着呢!” 大姑子去洗手间打了水给连康洗脸,医生查看了一会,临走时对我说:“状态还好,烧也低下来了,没什么大碍,病房里不要留那么多人,影响其他病人休息。” 我让姑子们和婆婆回去休息,这次她们没有坚持,我让柳京送她们,柳京还在生气,嘟着嘴不吱声。 “柳京,我知道你最好了,求你了,她们又不认识路。”我捏着她的耳垂哄她:“过几天我们出去吃自助餐,吃到扶墙出来。” 她哼了一声,我知道她会同意的,我在北京没亲人,最亲的人除了连康就是她了。 她拎起包往外走,走了两步跟我咬耳朵:“陈妃,这次可是一场硬仗,该忍就忍,不该忍的,你千万别忍,还有连康的事情,绝对不能姑息!” 我点点头,原则性的问题我不会含糊的。 她们都走了,病房里只剩下我和连康两个人。 我窝在躺椅里,闭着眼睛装睡着。 突然我感觉到脸上热烘烘的,睁眼一看,连康离我好近,他的脸洗干净了,也不怎么肿了,嘴唇湿漉漉地贴在我的脸上。 我第一个反映就是推开他,心里泛起一股厌恶的感觉。 “妃妃。”他又在我面前跪下来,抱着我的腰,把脸贴在我的肚子上面:“求求你原谅我吧,昨天我真是昏头了,我发誓昨天是第一次,她是对方公司的客户代表,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就犯了混。”他哭了,声泪俱下。 看着他耸动的肩膀,我连愤怒的力气都没了,想起一大家子的人,我只觉得毛骨悚然。 “你家人怎么来了?”我问。 “我不知道,醒来他们就在了。” 我想起来,连康应该不知道,他昨晚睡着的时候我接到了他姐的电话,当时我混乱着,就把医院的地址说了,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快就赶来了。 “我现在不想说这些事情,我们的事情等你的家人走了再说。” 隔壁床的大哥大姐进来了,我还没有家丑外扬的勇气:“你快起来吧!” 连康才从地上爬起来,隔壁床的大姐笑着说:“还是年轻人身体好,昨晚昏睡着不醒,今天就能下床了。” 连康也陪着笑脸:“是啊,多亏我老婆照顾的好。” 他口气里带着讨好,连康这个人在外面不怎么和外人搭话的,柳京经常说他自视过高。 大姐又说:“你们家人真多啊,今天真把我给吓到了,几十口子。” “人还没有来齐呢!”我赶紧拿着扫帚想把房间里打扫一下,刚才来了那么多人,嗑瓜子的,吸烟的,扔的一地的烟头和瓜子皮。 连康眼明手快地夺过来:“你大着肚子,赶紧坐着别动。”他把我按在床上,自己动手打扫起来。 大姐又从他的手里夺过去:“你也病着呢,没事,我来扫吧!” 连康低头看看我:“你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吧,我出去给你买点。” “不用了。”被这一折腾,我倒不饿了。 “那哪行,可不能饿着。” 大姐打扫完卫生,笑眯眯地看着我们说话:“要不然这样吧,你歇着,我陪大妹子去楼下餐厅吃饭,你看怎么样?” “那真是谢谢了。”连康立刻道谢。 大姐陪我去楼下吃饭,她贴心地扶着我,她的手心热乎乎的,很舒服。 “妹子。”她说:“说一句不该说的,刚才那一屋子的人,有婆婆有姑子,自己吃饱了,给儿子也喂饱了,也不管媳妇大着肚子没吃饭,统统就这么走了,这一大家子人,挺难伺候的。” 连大姐都看出来了,我心里怪难受的,勉强笑了笑:“我们不怎么熟,他们都在老家,没怎么相处过。” “我看你这脸色,是有心事吧,昨天一个晚上脸上都挂着眼泪。”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一直低着头默默走路。 “我是不是有点话多了?” “没有,不是。”看着大姐关切的眼睛,我真有一种把我昨天受的委屈统统一吐为快的冲动。 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是二姐。 “陈妃,我在医院楼下的花园里,我们聊一聊。” 不用说,还是连康的脸到底是谁打的问题。 我谢过大姐,让她先回去,正好碰上送婆婆她们回来的柳京。 她手里提着饭,走的急冲冲的,这两天把她也给累的够呛。 “走,我们去楼下餐厅,再点一份汤,我给你买了卤煮,上次你不就吵着要吃吗?”柳京拉着我就要往电梯走,我站住了:“连康二姐在楼下花园等我。” “怪不得刚才她说她要买点东西,让我先送她们回去,她想干嘛?” “还不是连康的脸的事情。” 柳京冷笑了一下:“既然她想亲自打脸,我们也别客气,招呼着!” 第七章 二姐在楼下的花园里等我,七月份的天气,穿着中规中矩的衬衫和中裙,像个中学老师。 柳京在我耳边低嘀咕:‘怎么看你这个姑子就像一个老处女,是不是到现在还没嫁人?’ 二姐看了看柳京,脸上没什么表情:"陈妃,我们俩单独谈谈。" "柳京不是外人。"我说。 "对于我来说,她是。"二姐依然没有表情,在公安局呆时间长了,看谁都像贼,似乎对任何人都充满了敌意。 "对于我来说,她不是。”我心里有点生气了,本来就遭遇了连康那个乌七八糟的事情,现在他家人突然跑来,没有一个人给我好脸色看,我有什么道理要默默承受这一切? 柳京在我们身边的长椅上坐下来,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二姐见状也只好作罢。 “说说吧,连康的脸到底怎么回事?”她一说话,就一种兴师问罪的感觉。 "二姐,你还是别问了。"我好累,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再想起昨天发生的那一切。 "你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她的眼神很严厉,似乎我是个犯罪嫌疑人。 夫妻俩的事情我还是想两个人关起门来说,别人不需要插手,我靠在长椅上,懒得再跟她解释什么:‘二姐,我们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你也不了解。" 她站在我的面前,我估计她应该很生气,听说她二姐在他们家里是最能说的上话的一个人了,虽然她还没有成家,但只要她在,俨然是一家之主。 "那行,先报警,你跟我不说,跟北京的警察总会说了吧!”她作势要掏手机,我坐的稳稳地任她掏去,真的撕破脸皮了,丢脸的也不是我一个人。 柳京先沉不住气了,跳起来对二姐喊:”他的脸是他自己打的,雨也是他自己要淋的,至于他干嘛要自虐我告诉你,你听好了!” "柳京。"我喊她。 "妃妃,你还护着他干什么,他都不要脸了,你还留着他的面子!‘’柳京脸都气红了:‘跟你说,你的好弟弟昨天在宾馆和一个女人鬼混,被妃妃抓了个现行,然后又在医院里打妃妃,又死缠烂打缠着妃妃忏悔,他脸上的是他自己打的!‘’ 我真的不想再提起这件事,就算是他的家人,这也算一件丑事,何必外扬。 我看到二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估计这个结果她没想到,她停了一会对我说:“你有什么证据?” “哈?”柳京仰天大笑:"妃妃都抓到现行了,亲眼所见还要什么证据?难道拍下照片给你看?" "连康不是那种人。"她斩钉截铁的,二姐的态度我真的始料不及,她这么相信连康,看我们的眼神仿佛我是一个大骗子。 "二姐,是真的,如果你真的不信你就去问连康吧!‘’我指指楼上。 “那是不可能的,我相信连康的人品。” 我简直无语:‘’你要的答案我告诉你了,你又不信,难道你让我编一个?‘’ “你承认刚才是你编的了?”二姐的眼睛闪着光。 简直和她无法沟通,我真想把她丢在这里不管她,可是又不能真的那么做。 “柳京,你帮我上去看一下连康,我送二姐回家。” 我送二姐回家,其实心里气的不行,我真是受够了,连康的出轨,他的家人,都让我无法忍受,我现在只想等连康出院了,好好解决和他的事情。 一路上我都没有跟二姐说话,本来和她们都不熟,我们对彼此的第一印象都不好。 车子开到一半的路程,坐在副驾驶的二姐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肚子:“肚子这么大了,很辛苦吧!”她语气变得十分柔和,我有些接受不过来,闷闷地应了一声。 “妃妃,你刚才的做法有些欠妥,不管你和连康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毕竟是你们夫妻的事,不要给外人看笑话,所以你们还是得多沟通。”二姐的手在我的肚子上摩挲着,苦口婆心的味道:“我不是不信你,我是给你留面子,以后的日子还是得你们自己过是不是?你也不想以后连康走出去让别人笑话他吧?” 我不吭声,全神贯注地开车,我自己的事情我知道该怎么办。 见我不理她,二姐也不再说话,我送她到门口,指了指院子门:“二姐,我家就是这里,他们都在里面,我就不送你进去了。” 二姐却不急着下车,坐在副驾驶上看我:“男人偶尔逢场作戏,或者他在你这里压抑太久了是去释放,我觉得你想的太严重了。” 二姐挺漂亮的,皮肤很白,瓜子脸,工作也好,却总也嫁不出去,我想我现在知道答案了,她的脑回路真的和一般人不一样。 “二姐,你结过婚吗?”我问她。 她的脸色立刻变了,我知道她没结过婚:“既然你没结过婚,你怎么知道你以后遇到老公出轨你会怎么做?也是像你说的那样无所谓吗?"我打开车门,不想再和她说话:“我还有事,你进去吧!” 她下车之后,我把车迅速开走,汗水顺着我的额头往下流,我觉得那不是我的汗,而是我的眼泪,从我的毛孔里争先恐后地往外钻。 连康好的很快,第三天就没有发烧了,做了一系列的检查都没什么问题,我打算让他早点出院。 因为婆婆一家第二天一大早就来了,挤在病房里拉家常能说一个早上,隔壁床的大哥大姐又被挤的没地方呆,我实在是不好意思。 几个侄子一直吵着去天安门玩,病房里热闹地像菜市场。 医生来查房,把我喊出去狠狠骂了一顿,我几乎无地自容。 所以第三天我就给连康办了出院手续。 算起来他们来了也有三天了,这几天我都在医院没有回家,不知道家里被他们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因为心情不好,我没打算带他们出去玩,寻思等他们走了就解决我和连康之间的事情。 连康这几天对我小心翼翼的,我不怎么跟他说话,我觉得他家人都能看得出来,可是没有一个人问。 回到家,打开门的一霎那,我还以为我走错地方了。 第八章 我的家挺大的,上下楼加起来有三百多平米,这在北京可以算豪宅了,平时我也觉得空间太大了,就摆一些我做的雕塑,可是今天这么一看,好像我家的空间活生生地被砍掉了一半,家里堆积的到处都是东西,衣服,箱子,甚至在客厅里还拉了几条晾衣绳,绳子上挂着各种各样的衣服,有几件是才洗的,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滴水。 我的松木地板,那是后来我新换的,原来的地板的颜色我不喜欢,我特别喜欢这种接近原木的颜色。 我跑过去,有些地方已经被泡的发白了。 “谁在这里晾衣服的?”我压着怒火问:“为什么要在客厅里晾衣服?” “前几天下雨嘛!”三姐在给小侄女换尿布,满是黄色大便的尿布就随手扔在地板上。 “院子里不是有阳光房嘛,你们可以把衣服晾在那里啊!” “你几天都不在家,那个玻璃房子里全是花花草草,谁敢动你的东西,结婚那天被你搞怕了,哪个敢动。”大姐接过来说,她走路也不看路,一脚踩在小侄女的尿布上,踩了一脚的大便,跳着脚尖叫。 本来只有一小块地方有大便,被她这样一弄,整个客厅的地板上全是黄黄的大便。 “你怎么把尿布乱扔?”大姐冲三姐喊。 “我不扔地上扔哪里?谁让你看也不看就跑过来?” 姐妹俩吵起来,客厅里弥漫着一股粪便和烟袋锅混合的味道,公公坐在角落里吸烟,他身边的架子上的古典灯的灯罩都被他熏黄了,在我的印象里,公公永远在吸烟,那个烟袋锅几乎不离身。 大姐夫靠在沙发上吃韭菜盒子看电视,几个侄子在客厅里蹿来蹿去,我看着这一切,突然很想笑。 我丢下这些人径自上了楼,上楼后才想起来,我已经没有自己的房间了,卧室给婆婆和公公住着,我连推门的勇气都没有。 大姐在楼下喊我:“陈妃,今天中午吃什么,你不在这几天,爸妈都是吃外卖凑合着。” 我靠在栏杆上,想了想:“收拾一下,我带你们去饭店。” “不去。”角落里的公公发话了:“天天吃外面的饭,北京人烧菜那么甜,我吃不下去。” “陈妃,你们家锅呢,我给咱爸烙饼!” 我们不在家里开伙,厨房里的厨具倒是很齐全,但是我不喜欢家里有油烟的味道,而且连康和我工作都很忙,我工作室里有厨艺很好的阿姨,我和同事们都在工作室吃,连康应酬多,偶尔也会到我的工作室里吃好了一起回家。 “大姐,我们家不开伙,家里什么都没有。”冰箱里只有水果和蔬菜,我平时有喝蔬菜汁的习惯。 “不在家做饭?这过的什么日子嘛!”大姐小声嘀咕着。 连康不知道哪里去了,一屋子人乱哄哄的,每次到了和他家人正面交锋的时候,他总是消失不见。 我叹了口气,揉了揉头痛欲裂的太阳穴:“那就走吧,我带你们去全聚德。”刚订了一个最大的包厢,得有两桌才能把这些人给塞进去。 “我要吃肯德基,我要吃肯德基!”大侄子跟我喊,已经十几岁了,我还在奇怪怎么这几天没上学。 “全聚德是烤鸭,和肯德基差不多。”我耐心地跟他说。 “谁说的,肯德基比较好吃!”他梗着脖子跟我吵。 “那这样吧,路过肯德基我给你买一份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就要在肯德基里吃!” 我无奈地看着大嫂,希望她管一管,可是大哥坐在沙发上和二哥三哥聊天,大嫂则坐在一边织毛衣,仿佛听不到他儿子的声音。 这时,连康走上楼来,拍拍大侄子的脑袋:“别跟小婶闹,你要吃肯德基,一会吃过饭再带你去吃。” “不要,我就要现在去吃!” “你再闹,我马上就让你妈送你去上学!” 连康这么一说,大侄子就不吭声了。 连康对我笑了笑:“他身体不好,休学在家呢!孩子不懂事,我们出去吃饭吧!”他伸过手来想扶着我,我从他的身边擦身走过。 我不想演戏,在他家人面前装作夫妻恩爱的样子,我只是秉着应有的礼貌,毕竟他们现在还是我和连康共同的家人,大老远从河北赶过来,我就得好好招待他们。 下楼的时候,我轻声跟连康说了一句:“我在网上给他们订好票了,明天上午的车。” 他没有说什么,他们突然过来,已经杀的我措手不及了,特别是现在我和连康的状况,真的不是我不好客。 我把公司的面包车给开来了,连康也开了一辆商务,二哥看到以后跃跃欲试:“我刚考的本,老幺,给我练练手。” 我一听脸都绿了,北京可不比他们那里,不仅路况不好,红绿灯又多,他是新手万一出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第九章 连康看看我的脸色,没有把钥匙给他:“得了,北京的路难开死了,等你回去慢慢开。” “我又没车,拿什么开?”二哥沉着脸不高兴地跳上车。 “妃妃,你别开车,这么大的肚子。”连康拿走我手里的钥匙:“我找人过来开,你别开了。” 他找来的是他的司机,连康是一家跨国企业的副总,这几年他爬的挺快的,结婚前他还只是一个部门的小主管,两年间就做了副总了。 难怪婆婆姑子都很为他骄傲,总是觉得连康就是世界上最有本事的人。 中午的饭桌上,婆婆一个劲儿地夸她的儿子多优秀,多有本事,多了不起。 至于连康脸上的伤,他们都绝口不提了,我不知道二姐有没有把我跟她说的话跟他们说,反正没有人跟我提这件事情。 我希望这顿饭快点结束,下午我打算让连康带他们去玩玩,这几天我没休息好,我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烤鸭很令他们满意,前半场进行地还算相安无事,我掏出手机把订票的票号发给连康,然后对他们说:“明天上午十点的车,我明天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发布会,我就不送你们了,下午连康带你们去好好玩玩,买点东西。” 正在卷烤鸭的大姐立刻抬起头:“哪个讲我们要走?这次我是来带树树看病的,都说北京的医院好,在我们那个医院总是看不好。” 我吓了一跳:“什么病?” “好严重的病,疑难杂症,我们那的医生都没见过的病。” 说的我的心也有点揪起来了,看着那孩子,我为刚才和他的争执有些不好意思。 “哪个方面的病?北京有些专科医院分的很细,要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才能去治。” “胃,胃出了毛病。” “是这样,北京的医院,特别是好医院的号是很难挂的,不是说去了就能看,大姐,你们先回去,我想办法找找人,找个专家好好给树树看一看。” 大姐瞬间掉了脸子,其实我说的是实话,在北京看病,特别是找个靠谱的专家真的很难。 “怎么刚来两天就往外赶,这么嫌弃我们农村人啊?”大姐哼哼唧唧地把手里的饼扔在桌上。 桌上的气氛立刻就不好起来,我也闷着不想说话。 连康给我包了一个烤鸭卷放在我的碗里,轻声说:“多吃一点,你看你这几天都瘦了。” “弟媳妇真好命,我们家老幺就是知道疼人,你二哥可不如他。”二嫂说,语气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味道。 我和连康弄成这样,我还能这么接待他们,我觉得我的忍耐力真是已经到达了顶点,我拼命压抑着自己,就怕突然掀了桌子让一切都无法收拾。 “老家最近农闲,回去也没什么事。”婆婆对连康说:“妃妃不是要生了嘛,我们就在这里待到妃妃生,我也好伺候她不是。” 我现在才6个月,至少还有三个月才生,难道这一家子人要在我的房子里挤三个多月? 我坚决不会同意的,逼急了我就把连康的事情在这里全都说出来。 “妈。”连康小声说:“妃妃生还早,再说这么多人也住不下是不是?” “怎么住不下,我们这几天不是住的蛮好嘛!这样子,我和你爸把你们房间还给你们,我们睡隔壁房间去,你二姐是要回去的,她们公安局忙死了,你大哥大嫂留在这里给树树看病,剩下几个到时候再说。” “妈,妃妃怀孕了,想要一个清净的环境,等她生了你们再来吧!” 公公突然哼了一声,连康立刻不吭声了。 公公在家里是很有威严的,虽然他没有文化只是一个农民,在家里什么都不干,但是就是有威严,典型的旧社会家庭。 我知道连康妥协了,他在他的家人面前一向没有原则,不知为什么,我竟然没那么生气了,以前我觉得我们之间唯一的矛盾就是他的家人,可是现在自从撞见了他出轨的事情,我才觉得这些家庭琐事根本不算什么。 午饭在疙疙瘩瘩的气氛中吃完,我跟他们打了个招呼,说要去公司处理一下事情,然后我就走了。 我不在乎他们在背后怎么说我,我已经决定了,要和连康做个了断,至于孩子,我会生下来,该我承受的,我就会承受。 我打了个车往柳京家去,她在家里等我,只有去她那里才能让我感受到一丝安宁。 我靠在车里玩手机,正在刷微博的时候,来了电话。 是个我没有保存的号码,数字很好,一连串的8,好像有些熟悉的号码,我接通了。 一个带有一点口音的女声:“连太太吗?” 很少有人这么说话,听起来很奇怪,我愣了一下,那个口音让我立刻想起来,电话那头的女人就是前几天在酒店房间里和连康鬼混的女人。 第十章 “什么事?”她还想干什么?跟我摊牌?跟我示威?我什么也不在乎了,我本来就是一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不管是她苦苦哀求让我离开连康也好,还是跟我叫嚣也好,我都不在乎。 “连太太,我们见一面好不好?”要不是那熟悉的口音,我真的无法相信电话里这个口气谦卑的女人就是上次宾馆那个女人。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我准备挂了电话,女人在电话那头急切地喊:“连太太,请你一定要出来听我说!我和连总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他是被人陷害的,当然了我也有错!” 陷害?这真是一个好理由,这几天我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不过这个理由的确吸引了我,我还真想听听她怎么说。 “半小时后,在三国茶楼等你。”我挂了电话,然后给柳京发了短信说等会再去她家,接着让司机直接把车往茶楼开去。 我到的时候,那女人还没到,我点了一壶碧螺春,慢慢地喝着。 十几分钟后,从门口走进来一个女人,穿着深色的连衣裙,披着头发,她就是那天那个女人。 她穿上衣服的样子,和她之前的样子真是判若两人。 她一眼就看到了我,径直向我走过来。 “连太太。”她向我点了点头,甚至还弯了弯腰,然后在我对面坐下来。 “你知道我的名字,就叫我的名字吧!”我不喜欢她的称呼,听起来很难受。 “好。”她应着,见我面前的茶喝了一半,立刻站起来给我斟满,她看我的眼神怯怯的,和那天在宾馆看到的眼神,根本不是一个人的。 我很奇怪,这几天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那天那个处处挑衅的女人变成这样? 我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有什么事你说吧!” 她喝了一口水,看那样子在沉思,但是我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她的只言片语。 “你要是不说,我就要走了,我还有事。”我起身,没有时间跟她磨叽。 “连太太,请稍等。”她终于开口了,从包里掏出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放在桌上轻轻推到我的面前来。 我疑惑地看着她神神秘秘地把手抬起来,在桌上的是一盒药,我不明所以,不过看到那花花绿绿的药盒我猛然醒悟,不是我纯洁,我确实没有接触过这类东西。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那天,我给连总的水杯里下了药,这个药是从国外带来的,药效很厉害。”她小麦色的脸颊上浮上了一丝红晕。 “你的意思是,连康那天是吃了药才和你,”我省略了那几个让我不快的字眼:“那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已经得逞了,为什么还要跟我说这些?连康让你来的吧!”我冷笑着把药盒打开,里面有一板胶囊,确实少了两粒。 “不是,连总不知道我来找你,我只是特别不好意思,不想破坏你们之间的关系。” “你已经破坏了。”我把药盒扔还给她,那天她的看我的眼神里的敌意我永远不会忘,这绝对不是那么简单。那个敌意,是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嫉妒:“跟连康说,我会和他离婚,至于你们怎样我不关心。”我起身要走,女人突然紧紧地抓着我的手。 “连太太,不是想的那样,其实我和连总并不熟!”她急的脸都变色了:“请你给我五分钟,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你听!” 看着她的眼睛,她有一双风情万种的眼睛,虽然肤色偏黑,但是这双眼睛为她增色不少。 她拉的我很紧,我只好坐下来:“我只给你五分钟时间。” 她喝了一大口水,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述说起来。 第十一章 “我是竞标连总公司土木工程的业务代表,有一个很大的标我们公司没有投下来,连总给了另外一家技术上和各方面都比我们公司好的公司,但是我们老总心里不服气,他曾经给了连总很多好处,谁知道连总在投标结束后全都退了回去。” “这让我们老总恼羞成怒,他决定报复连总,因为连总不收任何东西,所以他只能以生活作风问题方面下手,于是他让我勾引他,然后拍下和他在一起的照片,发给你也好,发给他公司的领导也好,总之怎么能搞臭他怎么来。” 她说完了,我看着她,不是我多疑,这个说法太漏洞百出:“你是妓女吗?”我直言不讳。 她脸红了红,不说话。 “你老板让你勾引他你就勾引他?你可真是忠心,真刀实枪的啊!” 她默不作声,低着头,手里攥着烟盒,也许是想抽烟,可是抬头看看我,把抽出来的香烟又塞了进去。 “连太太。”她仿佛鼓足了莫大的勇气:“钱,一切的根源都是钱。我的年纪不小了,这个年纪还没有结婚,只是一个客户代表,在北京一个人混着,什么都没有。老板承诺给我十万,这是我一年的工资,我想开个小小的店铺,说实话我做客户代表也厌烦了,整天喝的醉醺醺的,反正我也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对我来说,还是钱最重要。” 她说的挺真实的,我差一点就信了:“那你现在又为什么?你把事情告诉了我,等于出卖了你的老板,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钱是很重要,可是良心啊!我还有良心啊!”她摸着自己的胸口,让我不禁想到那天她赤裸的饱满的胸部:“我没想到你大着肚子,没想到连总那么在乎你,听说他都因为这件事住院了,我真的很内疚。” 良心,又一个新奇的说法,我冷哼着:“你别忘了那天你还狠狠推我一下,那时你的良心去哪了?” “没有。”她惊慌失措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只是没站稳,连太太,您放心,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我怎么会好好的推你呢?” “说完了?”我站起来,信息量太大,我需要好好消化:“我走了。” “连太太。”她递给我一个纸袋:“你如果不信的话,按照里面的东西去调查我,真的,你怎么记恨我都没关系,但是连总是无辜的,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害了他。我接触过的老总中就属连总人品最好,而且从来都不对我动手动脚。”她说的很诚恳,眼睛里还泛着泪花。 如果这个女人是在演戏的话,她真的是个演技派,此刻,我都有点将信将疑了。 我走出茶楼,打车来到了柳京的家里。 我把那个纸袋里的东西统统倒在柳京的书桌上,她正在画图,乱糟糟的头上插满了笔。 “什么东西?”她捡起桌上的一个工作牌:“李颖,三十一岁,峰岚工程公司业务代表。” “漂亮吗,这个女人?” 她仔细看看:“算不上漂亮,但是眼睛很勾魂。” “配得上连康吗?” 柳京立刻会过意来,又拿起那个工号牌看了一遍:“这个就是那个女人?比连康老哎,这样的他也能看得上?” “那就是配不上喽?”我在椅子上坐下来。 “你从哪搞来这些的?”她又去翻其他的东西,什么个人简历,什么竞标合同,甚至连他们公司的领导照片都有。 “这女人给我的,她说连康是被陷害的,被下了春药。” 柳京瞪大眼睛,看着照片上的女人看了好半天才回答我:“你信不信?” “如果是你,你信不信?” 第十二章 “我信不信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你信不信。”柳京去厨房倒了一杯水给我:“我看你是动摇了吧?你说这个女人放弃了十万,就为了让连康洗脱冤屈?有三个可能,一个是连康给了她更加好的好处,另一个是她喜欢连康,愿意为了他放弃金钱,还有一个,就是根本是连康和她串通好的,他威逼利诱逼着李颖这么跟你说,因为他不想离婚。” 柳京一下子给我这么多选项,让我眼花缭乱。 门铃响了。 “连康在门外接你,要不要我轰他走?” 她还没让他进来,我要是有柳京这么狠,估计他家人不敢这样在我家里造次。 “算了,我回去了。”我起身下床:“省的老是让你做恶人。” “我才无所谓做不做恶人。”柳京跟在我的身后:“我就担心你耳根子软,又太忠厚,对付不了连康那个人精。” 我回头抱抱她:“我知道该怎么做,放心吧!” 打开门,却听到柳京不满地嘀咕:“放心才有鬼。” 连康见我出来很惊喜,急忙要过来扶我,但是手到了我的胳膊边上,又停住了:“那边有点滑,你小心一点。”他陪着小心跟在我的边上。 我坐进副驾驶,他开车。 车开了一阵,我发现连康偷偷地用余光看我,我不想跟他拐弯抹角,于是在等红灯的时候,我对他说:“下午李颖约我见面的。” 他似乎愣了一下:“李颖是谁?” 我注意看了一下他的表情,看起来很从容不迫,我真是佩服他强大的心理素质,他和那个李颖真的是蛮登对的,演起戏来让我不辨真假。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他的眼睛清清亮亮,一点杂质都没有。 他拍了一下脑袋,脸迅速红了:“李颖?其实我跟她不是很熟,都是叫她李小姐,全名不太记得。” “不用装了。”我慢条斯理地说:“她都跟我承认了,你们在一起有段时间了,她下午声泪俱下地让我离开你。”他们这么会演戏,我当然不甘示弱,女人在受到刺激的时候爆发出来的潜能是巨大的,我从倒后镜里看自己泰然自若的脸,简直要为自己的演技叫好。 他盯着我的脸,我看不出他的表情有什么变化,但是我相信此刻脑子里一定在拼命转动。 “不可能。”他说:“李颖的电话多少,我和她无怨无仇,她没道理这么害我。” “你会没有她的电话号码?就算只是业务关系,你们平时怎么联系?” “我只是没有保存而已,不知道哪个是她的。” 后面的车按响了喇叭,绿灯亮了。 他只好发动汽车往前开,我看着他的侧脸,这几天他瘦了不少,鬓角处甚至都有了白头发。 “连康,我们离婚,明天我就联系律师拟一个离婚协议书出来,房子是我的,我给你时间搬出去,车子给你,我们的存款一直分开的,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说这话的时候,我很淡定,我也不知道我这份淡定是装的还是真的。 他猛然停下来,转头恼怒地看着我,眼睛里满是疲惫的怒意:“妃妃,无论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信我,那天我真的头脑发了昏,她是竞标我们公司工程的业务代表,上次的竞标她们公司没有选中,他们的老总之前送了很多东西给我,我都退给了他们。那天早上她约我见面,正好我在家里找到了他们送给我的一个钱包,那次忘了一次性还给他们了,于是我就答应了出来跟她见面,而且也是上午,我觉得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谁知道我喝了一杯咖啡之后,我就觉得身体不对头了。” 严丝合缝,他和李颖的说法一模一样,可是为什么当天他没有跟我这么解释?那天我开车去往医院的路上,他就坐在我的身边,大把的时间给他解释,他为什么没说? 只有一个可能,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对好口供。 柳京总说连康是个人精,我们刚认识时,她就说我不是连康的对手,我当时觉得柳京真是好笑,我又不和连康打擂台,需要是他的对手吗? 现在才觉得,我真的不是他的对手。 他的眼神诚恳,干净,我竟然一点都看不出他有丝毫内疚,歉意,甚至羞耻心虚的感觉。 “连康,如果你说实话,或许我们以后可以做朋友,或许我的孩子以后会给你探望。”我摸着肚子对他说。 “妃妃!”他喊了一声,声音都有点哑:“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我不可能和你离婚!这件事情我是有错,不过我真的是被动的,我不知道李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我喝了一杯咖啡之后,我似乎就失去了本性,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有没有犯过这样的错,我是不是这样的人?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他的控诉听起来不是完全没道理,他眼睛里的血丝也让我不忍直视,似乎再纠缠下去就是我的得理不饶人了,但是我就是不信,不可能我眼睁睁看到的那丑恶的一幕,就被他们这样简单的搪塞过去。 我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孩子在我的肚子里愉快地翻着身,我胃里一阵翻腾。 “总之,连康,我只信我自己的眼睛,你不愿意离婚也罢,我现在就要搬出去,你和你家人可以暂时呆在里面,但是生下孩子以后,我不希望在我的家里再看到你们。”说完这句话,我就闭上眼睛闭目养神,再说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也不管他在干什么,哪怕他现在扑上来掐死我,我都懒的反抗。 他好像发动了汽车,车辆在路上疾驰。 车开了一会停住了,连康俯身在给我解安全带,我睁开眼睛,他说:“下车!” 他拉着我不由分说地下车,车停在一个大楼的门口。 “这是哪?” 他拖我进去,他的手力气奇大,我挣脱不开。 电梯上了十二楼,我看到墙上的牌子:“峰岚工程公司。” 名字好熟,这不是李颖所在的公司吗? 第十三章 连康拉我推开玻璃大门,走进了公司,前台追在后面问:“先生,你找谁?” 他不回答,拉着我往里面走,走到一片格子间,他大声喊了一声:“李颖!” 本来闹哄哄的公司顿时静了下来,最里面的一个低着头的女人抬起头来,正是李颖。 看到我们,她一脸惊慌,急忙站起身走过来:“连总,连太太,你们怎么来了?” “你跟我太太乱说什么了?”连康看起来很生气,而且当着一屋子人的面他直截了当地问,这真不像平时我认识的连康,他一向很要面子的。 李颖慌了神,看了看其他人,压低了声音对我们说:“我们去外面说吧!” “不要去外面说,就在这里说,到底怎么回事?原原本本说出来!”他抬高了声音,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 “连总。”李颖看了眼对面的一个办公室,然后又很快地收回眼神,祈求地说:“我们出去说好不好,你会害我丢工作的!” 连康突然松开攥着我的手,往那个办公室走去,他推开门走了进去,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闷响,然后一个男人痛苦的哀嚎声。 李颖脸色大变,急忙跑了进去,我也跟着跑了进去。 只见连康疯了一样,举着拳头猛打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一个男人,那男人被打的趴在桌子上,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李颖关上门,把那些看热闹的人关在门外,她跑过去拉架,连我都没见过连康这样失控的时候,我真的有点愣住了。 “连总,连总,我求你不要再打了!”李颖哭了,眼泪从她漂亮的眼睛里流出来:“是我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 连康仿佛没听到一样,他下手很重,那男人被压在他的身底下,很快脸上就青紫一片了,我也怕闹出什么事情来不好收拾。 “连康,停下!”我喊:“停下!” 他举起的拳头在半空中停住了,男人挣扎着从他地身下挣脱出来,眼睛肿了,嘴角也渗着血迹。 他定睛看到了连康,本来是愤怒的脸,好像一瞬间就变得没有血色一样:“连总?你这是干什么,我好想没有得罪过你吧?” “你自己做过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为什么要打你我想你应该知道吧!”连康喘着粗气,他的手指关节的皮都被擦破了,往下滴着血。 李颖低着头站在一边,办公室的气氛莫名地诡异和尴尬。 这个人应该就是李颖口中的老总,也就是李颖所说的指使人,连康打他本来没有问题。 但是这个时候,我还是有疑问,李颖确实跟我说过她是被他们老总逼的,不过我可没有对连康说,他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这还是串通好的? “我做过什么?”男人用纸巾擦着嘴角的血迹:“看在我们有业务联系的情况下,我不跟你计较,连总,我不送了。” 我也觉得作戏做到这里也算可以了,我要是识相一点,这个理由其实也能说得过去。 我看着连康:“走吧!” 他似乎看到了我眼里的怀疑,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几个数字:“喂,我报案。” 那个男人顿时扑过来抢过连康手里的手机,挂了电话:“连总,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呢?你打也打了,我也不追究了,你还想干吗?” “你要是心里没鬼会不追究?”连康把目光投向李颖:“李颖,他不承认,要不还是你说吧,如果你们不想让我报警的话。” 李颖捂着脸,慢慢蹲了下来,我不知道她在不在哭,但是声音哽咽:“老板,对不起,我已经全部跟连太太说了,我实在过不去心里那个坎。” “你说什么?我有什么让你可说的?”男人似乎很紧张,嘴角都在抽动,桌子上摆着他的手机,他伸手过去想拿过来,连康突然抢在他前面把手机拿在手里,想了想却扔给了我。 “翻他的照片,密码多少?你要是不说,我就去找人解开。”他说。 男人耷拉着脑袋:“9345.” 我打开了手机,翻开了图片,果然找到了几张照片,连康赤身裸体地和李颖在床上,李颖的脸不在画面里,只有她的身体,连康的脸照的很清楚,他闭着眼睛,从这个角度来看,确实有点像偷拍。 这一切都很乱,连康给了我一个很完美的解释。 一场别有用心的陷害,当事人,幕后主使全都浮出水面,信或不信都在我自己。 我突然无力到站都站不住,我分辨不了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我把手机扔给男人,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门口挤着很多人,公司的员工们都在偷看。 我拨开人群往外走去。 连康跟在我的身后,夕阳正烈,洒在我的身上。 “妃妃,我不是要推卸责任,这件事情我也有错,但是你完全不信任我,为了这件事就要一杆子把我打死,我真的不能接受。” 我回头,他高大的身影站在树下,红色的夕阳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的身上,他看起来是那样坦荡荡,说真的,我也迷惑了。 我们正站着,公司大门口走出来一个人,手里抱着大纸盒,是李颖。 她走到我们的面前,朝我们弯了弯腰:“非常对不起,连总,连太太。” “你被开除了?”我看看她。 她很勉强地笑笑:“刚才你们来之前我就在打辞职报告,自从下决心跟你说实话的时候开始,我就不打算在这里干了。” 连康背对着她,没有看她。 “连总。”她小声说:“对不起,我知道我给你们的生活增加了很多困扰,我知道一句对不起根本不能弥补什么,可是你也知道,我根本没有能力反抗我的老板。” 连康仍然没有回头,连看都不看她。 李颖叹了口气:“所有的照片我都删除了,你放心,没有拷贝。”她又弯了弯腰,抱着纸盒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我的语气中带着嘲弄,事到如今,我还是将信将疑。我发现经过了这件事情,我变得不像以前的那个自己了,我变得多疑,不信任人。 连康走过来:“你希望怎么结束?” “我以为以你的愤怒,你会报警,这里可没有人阻止你。” “我们没有证据,再说,这是丑事。”他的眼睛黯淡下来:“妃妃,一定要弄的人尽皆知吗?” 我倚在树干上喃喃自语,连康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凑近了问我:“什么,妃妃?” “我在算一笔账,我在算做这样的一场戏,到底成本要多少。” 第十四章 连康目不转睛地看我,他的眼窝都瘦的陷了下去,我甚至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失望。 “我没想到,你这样不信我,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连改错的机会都不给我。” 说的仿佛我很残忍,他把难题都抛给了我,好像我不原谅他是我的错一样。 “外面太阳太大,上车吧!”他拉开车门:“我不希望你去柳京家里,毕竟是我们俩的事情,不要总是打扰别人。” 这点他没有说错,即便柳京是我最好的朋友,即便她一个人住,我也不能总是去烦她。 我上了车,跟连康回家,但是不代表我已经原谅了他,那件事情是真是假,也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回到家里已经是傍晚,刚到院子外面我就闻到了烙饼的香味,他们还是在我的家里做饭了。 不是我矫情,因为我家里有很多陶艺和雕塑,那些在完全成型之前不能接触高温,我家是开放式厨房,因为平时只是榨榨果汁,根本就是一个摆设,所以雕塑那些摆的离厨房很近。 这段时间天气热,我家里的空调几乎不关,等到雕塑成型了我就找人送到工作室去。 我走进家,油乎乎的味道扑面而来,家里还是那么乱,我中午从全聚德离开之前明明打电话给钟点工,让找几个人过来打扫一下的。 婆婆正在一边看电视,一边给小侄女喂饭,我走过去问她:“妈,下午我请了几个钟点工来清洁,她们没来吗?” 婆婆眼睛盯着电视:“啊,来了。” “来了怎么家里还这么脏,没有打扫吗?” 电视里放广告了,她才把目光收回来:“那几个钟点工是你喊来的?我的天呐,我问了,一个小时50块钱,一共来了四个人,妃妃你太不会过日子了,打扫一下就要花那么多钱。” “可是,我现在的状况根本不能打扫卫生啊!” “家里面又不脏,打扫什么嘛!再说了,我们一大家子的人,你找几个钟点工来,不是要轰人走嘛!”大姐在一边插嘴。 这还不脏,还要怎么脏?整整三天了都没有打扫过卫生了,这是我们家最脏的一次了。 沙发上扔着尿布,地上有尿渍,我的雕塑马变成了晾衣服的东西,上面搭着男女老少的衣服,还有的是湿的,马身被那些肥皂渍给渗透了进去,不用说,我这个雕塑废了。 我花了两年时间,下个月展览会,我重点推出的就是这个雕塑。 欲哭无泪,心里压抑的东西积攒的太多。 这是我的家,没有一个人尊重过我。 我看着这些人,大嫂二嫂在厨房里烧饭,面粉洒了一餐桌,三嫂坐在地板上摘菜,黄叶子随手扔。公公仍旧在吸烟,对着我的从尼泊尔淘来的布艺灯罩,已经熏的黄黄的了。大哥二哥三哥,还有大姐夫,他们开了一桌麻将,我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麻将机,他们吸烟,一支烟接着一支烟,大姐夫的气管不好,他吸一口烟就要咳嗽一下,然后吐了一口痰,就吐在我的松木地板上。 侄子们在走廊上乱跑,小脚丫咚咚咚地在地板上跑来跑去,我不怕他们的小脏脚丫踩坏我的地板,我只是怕二楼的木质栏杆没那么结实,他们爬来爬去的,万一从楼上掉下来,真的变成一出彻头彻尾的悲剧了。 可是一屋子的人,都忘了我才是这个房子的女主人。 气堵在胸口,我都懒的回头去找连康的身影,我知道一到这个时候,他一定会躲到一边去。 “妃妃,你们家连油盐酱醋都没有啊!”二嫂在厨房里向我喊:“家里不做饭像什么家呢?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哪个不讲呢,家里放那么多雕塑,搞得像博物馆一样,上次圆圆差点撞到了头。”三嫂说。 混乱,嘈杂,烦躁,好像宝宝在我的肚子里也不胜其烦,拼命地踢我。 我真的很想拿着一根棍子,把这些人统统赶出我的家里。 “妃妃,你家门口有超市吗?出去帮我们买一点麻油。”二嫂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张饼,还往下滴油,就往她儿子的嘴里塞。 我站着不动,她抬头看我:“我一个外地人,就怕出去了摸不回来了嘛!” “二嫂,大嫂,三嫂。”我的声音很冷:“我家里不开伙,请你们把那些面粉和油盐都扔掉。” “你疯了?”婆婆站起来:“这么会浪费东西啊,我们在家里做饭也是给你们省一点,天长日久的,还天天在外面吃啊?” 全家人都看我,无数个目光聚拢在我的身上。 估计,他们这么多人,用他们的眼神都能把我给杀死。 第十五章 这时,从我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很大,也很有力度:“妈,大嫂二嫂,妃妃不喜欢在家开伙,她说过了我们家里不开火的,因为她的雕塑不能接触热气,为什么你们不听?” 也许没见过连康发火,他们都愣住了,首先他大哥脸上就有些不太好看,打着哈哈站起来:“老幺,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居家过日子,开伙做饭是很正常的。” “我们家过日子就是这样的,要开火做饭回你家去开伙!” 我愣住了,估计全家都愣住了,我真的没想到连康会和他家人作对来袒护我。 “连康,你是不是在轰我们走?” “车票都给你们买好了,明天上午我送你们走!”连康说话掷地有声,他说一句比我说一万句都管用。 大姐跑过来,对婆婆说:“妈,我们还要带树树看病呢,我们不走!” “大姐,妃妃中午跟你们说的很清楚了,北京的医院不比我们家乡的县里,说去看就能看的,要去打听哪个医生好,还要去预约。你们先回去,有了消息再通知你们再来,河北到北京又不算太远。” “妈,你看老幺!”大姐跺着脚对婆婆喊着:“我们才来几天,他们夫妻俩就这么赶我们走!” “妃妃现在大着肚子,你们这么多人说跑来就跑来,还把家里弄成这个样子。” 大姐还要说些什么,关键时刻角落里的公公站起来了,公公一站起来,磕了磕烟锅袋,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估计他一说话,连康就没了底气。 “儿子大了,有本事了!娶了城里的媳妇就不管我们了是吧!”公公用烟锅袋用力地敲我放台灯的黄花梨木的小几:“你说你现在是不是只要媳妇不管爹妈了?” 哥哥嫂子姑子姐夫的眼睛都看往公公,大哥还放松地坐回了他的位子上,招呼着其他几个兄弟:“继续,该谁了?” 公公发话了,全家人的心都定了下来,没人敢违抗他,包括连康。 我默默地转身,这是我的家,但现在我却不想呆在这里多一分钟。 柳京打电话来:“怎么样了?” “事情很复杂,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 “他们那一大家子的人呢?” “把我家里当作食堂了,煎炒烹炸,还有我的雕塑,马上要展览的那个,毁了。” “啊,什么?”柳京叫起来:“我的天,那是多大一笔银子啊!他家人估计不懂吧,不是说有顾客预订了么,两百万啊!” 是的,两百万,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顾客说,他一直很喜欢我的作品,我特别小心,所以这个作品我是在家里完成的,因为家里没有人打扰,人流量也少,谁知道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人。 我坐在长椅上,有蚊子在我的腿上缭绕,我用力拍着。 柳京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你在干嘛?” “我在小区里。” “干嘛在小区里?”隔着电话我都感觉到柳京一蹦老高。 “他们家人把你轰出来了?” “不是。出来透气,连康想赶他家里人走。” “哈?”柳京不可思议的声音:“他转性了?他不是在他家人的问题上一直保留乌龟的特性吗?不提起也不当面得罪,怎么今天?哦,我知道了,他在博你的好感呢,亡羊补牢。” “妃妃,你那里说话方便吗?” 她这么一说我也紧张起来,于是往旁边走了几步:“什么事?” “我找人去查了那个峰岚公司,老板叫周全峰,他老婆叫王岚,和连康的公司确实有合作往来,上个月峰岚公司竞标连康公司的工程没有成功。” 我真是服了柳京了,她还真的去查了这件事。 我静静地听她说,她继续说着:“周全峰送了连康很多礼物,连康在竞标结束之后也给退回去了。李颖也的确是峰岚公司的业务代表,之前不知道他们认不认识,后来几个月因为业务关系,他们一起吃过几次饭,不过周全峰都在。” “我查不到他们有猫腻的证据,那天早上他们也确实在咖啡馆见了面,李颖先去的,她点了两杯咖啡。” 柳京快赶上福尔摩斯了,我说:“快点结案陈词吧。” “我想,如果俩人狗男女的关系很久了,不会在去宾馆前还要在咖啡馆坐一坐那么迂回,要么就像李颖说的她约他出来下了药,要么就是俩人刚刚接触没多久,互相看对眼了,在咖啡馆坐了一会欲火焚身。” “行了,我知道了。”我挂了电话。 柳京的电话证明了他们没在撒谎,而昨天下午也不是连康在演戏,这个听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是真的?连康没有出轨? 第十六章 连康出来找我。 “妃妃,我跟家里人说好了,明天上午送他们走,今晚麻烦一下柳京,你先住在她家一个晚上,明天我来接你。”连康深深地看着我,说道,”妃妃,我会还给你一个全新的家。“ 我看着他:“真的说好了?” “当然,他们说是来看我的,现在我出院了,又没什么大碍,应该回去了。” 我在柳京家待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连康来接我,总是待在别人家里也不是办法,我跟他回了家。 回到家里,刚打开门就闻到一股好闻的香味,客厅里干干净净,跟昨天比简直是两个世界,窗明几净。 “我找阿姨来打扫了,我跟阿姨说了,和以前一样每天早上十点钟来打扫。”连康从鞋柜里拿出鞋给我穿。 我突然发现客厅中的雕塑马不见了,空荡荡的一片。 连康急忙跟过来:“你的作品我请了一个这方面的专家来看了一下,他说水渍可以修复的,我就找人把雕塑送到厂里去修复,大概十来天就能好,不耽误你的展览会。” 这方面我也是专家,我也能修复,我没说什么,往楼上走去。 连康越殷勤,我心里越觉得不舒服,就好像喉咙里含了一大块苹果皮,硬硬的根本咽不下去,但是吐出来就有人说我浪费,可是咽下去也许干硬的皮会划破我的喉咙。 卧室里换了新床单,新枕套,连地毯都换了新的,昨天我看到地毯上全是他爸烟袋锅里的烟灰,还有小孩的尿渍,现在已经完全没有痕迹了,好像那一大家子的人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我换好衣服,连康从浴室里走出来:“妃妃,放好洗澡水了,地上滑,你小心一点。” 浴室的地砖上铺着防滑垫,我一怀孕连康就买了来铺在地上。 浴缸里飘着粉红色的泡泡,闻起来像草莓,我拿起瓶子看看,是一种特别大牌的草莓香氛浴粉,味道相当好闻。 洗完澡,卧室里弥漫着薰衣草的味道,连康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里。 这段时间,我和连康都是分房睡。 我走过去:“你睡觉去吧,我也要睡了。” “从今天起,我就在这里睡。”他拍拍他坐的沙发:“你肚子大了,我不放心,我就睡在这里。”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妃妃,我给你擦一点薰衣草精油,能够舒缓经络,让你晚上睡个好觉。” 他说着就伸手抱起我的腿,他的手心覆到我的腿上的那一刻,我条件反射一般地缩回来。 我不想他碰到我,一点都不想。 他的表情颇受伤,他低着头,薰衣草精油滴了几滴在他的手背上,一股幽香迅速地蔓延开来。 我躺到床上,缩到最里面,拉上被子。 我闭上眼睛,今天我已经很累了,我不想和连康再讨论那件事情,真的也好,假的也好。 就算他是被陷害的,我也无法立刻就接受他。 我一直没睡着,房间里很安静,我听见连康很压抑的哭声,开始是抽泣,后来变成哀鸣,哭的十分凄惨。 我从没看过他这样哭过,我把被子拉过头顶不想听他的哭声,可是过了很久,他仍然在哭。 哭到最后,竟然有种悲凉感。 我转过身看他,他的眼泪把沙发扶手都给打湿了,紫红色的沙发变成了深紫色的。 “连康,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他慢慢站起身来,我看到了他的眼睛,哭的又红又肿。 我有点难过,如果不发生那天的事情多好,我是最幸福的人。 连康对我一直很好,凭良心来说,没有发生那天的事情,他对我也是照料的事无巨细,只是他太忙了,很多东西顾及不到。 我不知道我竟然也哭了,连康看到了我的泪水,他转身扑通一声跪在床边,双手抱住了我的腿。 他什么都不说,只是把脸埋在被子里哭,那哭声像一只手在撕裂着我已经不太坚硬的心。 连康晚上留在了卧室里,他睡在沙发上。 他几乎哭了大半夜,哭到最后连嗓子都哑了,在我快要昏昏欲睡的时候,他对我说了一句话。 “我愿意用我的命来换你那一天的记忆,妃妃,世界上我最怕的事情就是让你痛苦。” 这是一句很妥帖的情话,我说我一点都不感动,那是假的。 连康的那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我尽量不去想它,就当作自己的记忆里有一个不好的东西,我用时间来把它忘却。 连康悉心地照顾我,无微不至,每天晚上给我的腿按摩,肚子越大,我的腿反而不肿了。 快要生的时候,我妈来了。 我妈住了几天,成天跟我喊本来想来照顾我,结果被连康一起照顾。 “老了老了还享福了。”我妈笑的特别得意。 我看着她,心里也洋溢着幸福,曾经的那抹黑色的影子也似乎越飘越远,好像真的淡忘了。 预产期就在这几天,连康特别紧张,本来我妈来了他就睡客房,但是这几天他坚持要睡在单人沙发上。 这天睡到半夜,我做了一个梦,好像去了大海航行,身体飘飘荡荡的。 然后我妈他们就推醒我了,连康的声音在发着抖:“妃妃,你羊水破了。” 难怪我一直做大海的梦,我赶紧起床,可是浑身软绵绵的,下身全是水。 连康开车送我去医院,最开始的慌乱,后面我就平静了下来,我妈也还好,反倒是她不停地安慰着连康。 “没事的,我生妃妃的时候,我也是先破的羊水,产妇破水很正常。” 连康紧张地嘴唇都发白,我轻轻拍拍他的手背:“没事的,生孩子而已。” 他更紧张:“妃妃你肚子痛不痛?难受不难受?很快就要到了!” 到了医院肚子才疼起来,像拉肚子的那种痛,但是要疼多了,一阵一阵越来越猛烈地疼痛。 我一直挺顺的,从大学到毕业工作,结婚,一直都一帆风顺的。 但是生孩子这件事,我却不太顺。 麻药打好了,医生跟我说着话,我知道其实他已经开始了。 他跟我聊着天:“第一胎?” “嗯。”我说:“第一胎。” “还打算要第二胎吗?” 说真的,这次生孩子有点把我吓着了,生第二胎绝对是我最几年来不会考虑的事情。 医生突然不说话了,护士们都围了过来,我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越来越虚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离自己远去。 “大出血,子宫受损了。”有个护士小声叫着。 “快去准备血浆!” 然后,我的意识渐渐地模糊,睡过去之前,只听到产房外面连康的声音:“血,我这里有血,抽我的,抽我的!” 我从来没有昏过去过,不知道那个滋味是什么样的,只是觉得自己睡了一觉,睡得特别舒服。 等我醒来,一睁眼看到的还是手术室天花板上的灯,原来我还躺在手术台上。 “醒了。”一个小护士的声音:“测完指标可以推出去了。” “十二床的吧,她老公可真搞笑,开始还在门口哭的跟什么似的,结果医生一说生了,立马冲过来问是男孩女孩,脸上还挂着眼泪鼻涕。”另一个小护士的声音。 注:阅读完整章节,请: 1、在公众号【吉大小说】回复数字:3817 2、在公众号【d d x s w】回复数字:3817 以上微信公众号均可阅读完整章节。 请您理解作者辛勤劳动;作者离不开您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