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无意惹星辰》 第1章 赴约 温辞以为自己可以有幸保护阿鸢一辈子,可还是斗不过命运,去年冬天,阿鸢永远停在了17岁。 八月盛夏,苍梧山。 温辞为了去看和阿鸢约定好的流星,从一大早开始到现在就没休息过。 许久,温辞的体力开始有些乏力,额头的汗水不停的流进了眼睛里,刺激的睁不开眼。 她也顾不上去擦掉了,耷拉着眼皮会觉得舒服一点点,还会自己给自己打气:“我可不会像你一样,言而无信。” 历经了整整十六个小时,终于到达苍梧山顶,温辞累的满头大汗,双腿瘫软,整个身体栽倒在地上。 她将四肢散开,就这样躺着仰望着星空。 温辞缓缓闭上眼睛,想静一下神,可只要一闭上眼,回忆立刻就涌入在眼前。 她想起去年八月的现在,在星空馆,阿鸢好不容易说服了家人才能出来,她的体质,要格外小心。 阿鸢在短短的长廊里走了半个小时,她太喜欢星系了,几乎每一步,遇到的每一幅星系画,都要停下来好好钻研一番。 温辞瞧着她认真的样子,打趣的说:“大小姐,你若是照这个速度走下去啊,咱俩今天怕是就回不去了,到时候阿姨得骂死我。” 阿鸢憋着笑,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头都没抬起来:“反正骂的也是你呀” 温辞表露出一脸委屈:“大小姐你心疼心疼我吧,上次带你偷偷去玩摩天轮,我都能感受到阿姨想杀了我的心啊。” 阿鸢看着温辞一脸委屈的样子,一时兴起想好了怎么逗她,她抬起头,撑直了身子,抬起胳膊来,假装正经的说了一声:“辞儿……” 这一声辞儿,让温辞此刻内心五味杂陈,七上八下,犹如千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只见她立刻伸出胳膊…………给阿鸢搭上:“奴婢在!” 看着温辞腰板都弯成虾米了,阿鸢却有些开心不起来了。 她知道,温辞什么都能让着自己,但是她并不喜欢看到温辞这样,“走吧走吧!我们进去看流星去!” 阿鸢没有顺势搭上温辞的胳膊,而是反手拉着她的手快步走进去。 阿鸢的步子有点快,温辞着急的说:“你慢点儿!” 来到了流星空间,这里四周布满了高清荧幕,放映着流星坠落的画面,头顶上挂着的是满目的星星灯,还有各种星系,脚下的地板可以感应到重量,踏上去走一步便会有星光闪烁,这里的流星虽说都是科技表现而成,可真的能感受到身临其境。 温辞从小被奶奶管制的严严实实,外边的美景从未见过,今天见到如此震撼的空间,虽说是假的。 “能遇到这么美的地方,这辈子来这一趟人间也算值得了。” 温辞拉着阿鸢在地板上走来走去,脚下的星点也跟着闪烁。 阿鸢说:“这样就值得了吗?” 温辞点点头,好像确实很容易满足吧,她不像阿鸢,从小就是公主,在遇到阿鸢之前,她的生命里一片黑暗。 阿鸢继续踏着脚下的星光,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我想看真正的流星,你可以和我一起吗?” “好。” 阿鸢惊愣,停了下来。她其实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可好像又在期待点什么:“听专家说,明年的现在,紫仪星和北溟星将会同时出现,除此之外,天琴座流星雨也在那一天会降临,这种天象奇观上一次出现是一千年前……所以我想……” 温辞听阿鸢说完后,自己也停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睛。 温辞感受到她好像在忐忑的等着自己的回复样子,笑了笑说:“你干嘛哦,当然会去啊。” 阿鸢微微垂下头,忧虑的说:“可是我的身体……” “我背你去!” 阿鸢愣住,而后笑了笑。 温辞一想到这份回忆,便觉得心口绞痛,猛的睁开眼,坐起来,大口吸着气平复呼吸。 在这两千多米的苍梧山上,万物俱静,她看着夜空,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星星,其实她根本分不清哪个是紫仪星,哪个是北溟星,重要的是她要赴约。 突然,温辞看到夜空中一道光线划过,终于等到了天琴座流星雨:“我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啊,一千年啊。” 温辞突然意识到,听说对着流星许愿是很灵的?她立马跪在地上,挺直了腰板,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一副拜菩萨的模样,一切仪式都准备好了,可……脑袋里一片空白。 温辞皱着眉头,突然卡壳了,此时此刻的心之所求到底是什么?她根本没准备好要许愿。 眼看着流星都快飘完了,情急之下许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愿望:“我想见阿鸢!” 说完后,反应过来,自己都要被自己气笑了。 看着流星划过天际,隐入夜空,就为了这一瞬,和一个约定。 温辞突然觉得脖子那里烫烫的,她摸索着,掀开衣领。 是阿鸢送给她的项链在发光,她拿出项链放在手上端详着。 这项链不是值钱的物件,就是一根藤条串着一块黑晶石,但是阿鸢很宝贝,因为是她姥姥送给她的。 温辞拿着手里的项链打量着:“奇怪,这个项链为何会有这种反应?” 温辞觉得项链越来越烫手,白色光芒越来越强烈,身体好像慢慢变得很轻,正在飘起来,而且感觉身上越来越痛。 “啊———”温辞控制不住,疼的喊了出来。脑袋,身体,传来了一阵一阵的痛,直到痛到慢慢失去了意识…… 温辞感觉身上的痛好真实,就像真的被打了一样,她想醒过来,可是醒不过来,身体也动弹不了,觉得好像在梦里一样,就是出不去。 半晌后,好像可以听到一些声音。 “夫人,我求你了,小姐还没有死您救救她吧!”灵秀趴在一个少女身上,哭喊着,死死护住她,不让任何人靠近。 旁边围着一群侍卫准备处置眼前的“尸体” 站在侍卫中间的是一位妇女,体型微胖,模样一般,穿的花枝招展,却一副刻薄脸。 “没死也是也是半死了,你再不让开,我连着你一块儿扔了!” 温辞隐约的听到了一些吵闹,小姐?夫人?什么意思啊?她想睁开眼睛却怎么都醒不过来,身体和脑袋的疼痛还在持续…… 第2章 复生 亥时,云洲城,尚书府内院。 “小姐还没有死!还有救!你们不可以这样!” 灵秀不知哪里来的底气,即使很清楚自己身份多么卑微,也毫不畏惧。 那锦萍朝着侍卫们撇了一个眼色,示意直接行动。 侍卫们围过来,几个男人对付一个瘦弱的女人还不容易吗,他们直接把灵秀架起来,任凭她怎样挣扎,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你们放开我!小姐还没有死!放开我!” 灵秀被侍卫死死压制住,哭喊着。 侍卫们靠近躺在地上的少女,准备行动。 “这是……哪儿……?” 这时突然一个微弱的少女的声音传过来,周围的人一片寂静,愣慌了神,朝着这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不可思议的望着……她。 温辞微微睁开双眼,她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周围。 眼前的一切为什么觉得这么陌生?这些穿着古装的人是什么情况?她不是应该在苍梧山吗? 还有,身上为何会这么痛,像是被鞭打过一样。 周围的人都愣慌了神,眼眸好像凝固了。 锦萍惊慌的身体直打颤,极小声的自言自语:“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那个毒怎么可能会留命?” 温辞忍着身上的剧痛,站了起来。 她观摩着周围,没有摄像机和工作人员,都是古代建筑,身旁的人都是古装打扮,莫非……穿越……? “小姐,你终于醒了。”灵秀泪眼汪汪的凝视着温辞。 温辞看着她如此看着自己,只觉得内心充满疑惑。 灵秀凝住泪水,倒吸一口气,转过头对着那妇人义正言辞的说:“小姐现在重伤,请夫人快请太医治疗!” 温辞诧异的看着她们,小姐?说的是我? 旁边的侍卫见少女站起来,便不会轻率动手。 只剩那锦萍凶神恶煞的盯着她,像是憋了一肚子的不甘心,咬牙切齿的说:“没死就好!” 说完还对温辞凶恶的横了一眼,重重的撇了一下袖子扬长而去。 温辞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的背影,她谁啊?我温辞招她惹她了?恶八婆?更年期?死丈夫了? 灵秀奔过来,抱着小姐一顿哭,一时忘记了温辞身上的伤。 “啊——” 温辞忍不住痛喊出了声,灵秀才反应过来,松开了她,脸上挂着担心的模样:“小姐先回房间,奴婢去给你请大夫!” “这么晚了谁还在上班啊” 灵秀诧异:“上……班……?” 温辞意识到自己的措辞,立马蒙过去:“我是说这么晚了,想必大夫们都已经休息了,况且我现在只是感觉伤口还有些疼痛,换药休养就行了,不需要看大夫。” 灵秀觉得有道理,并且看小姐好像并无大碍,点了点头:“那好吧,来,小姐我扶你回房间。” 灵秀搀扶着温辞到闺房里,伺候温辞换好了干净的衣裳,她坐在镜子前,仔细瞧着自己的脸。 好看是极好看的,皮肤白皙,明眸皓齿,尤其一双眼睛,那句烂大街的朋友圈文案怎么说的来着,眼里有星辰大海?说的不就是这双眼睛嘛。 俗话说既来之则安之,而且阿鸢已经死了,在那个时代没有一丝留恋,老天爷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那便……接受这份恩赐? 如果跟他们解释“穿越”这种事根本不可能会被相信的,老天爷既然安排让我做那位死去的小姐,我如果不做她,那我又能是谁? 温辞站起来对着镜子转了一圈,天,这也太瘦了吧?这小姐莫非有挑食的习惯?没关系,就让我温辞来拯救吧! “你叫什么啊?”温辞随口问了一句,却没有回音,因为…… 灵秀正铺着被子,被这句话问懵了,她哪还有闲心关心什么被子,一副关心小姐脑子的表情看着温辞。 “奴婢是灵秀啊,你……不记得了吗……?” 温辞反应过来到不对劲,忙解释:“灵秀啊,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我救过你,我自然记得你啊。” 灵秀听完微微一笑,转过身继续铺床。 温辞蒙对了,她缓了一口气,她只是凭着感觉。 如果一个人对自己这般真心诚意的好,又没有血缘关系,大概率是有恩。 就像阿鸢对自己有恩,她也是如此对阿鸢。 想到阿鸢,温辞又想到了那条项链,来的时候它好像有一些反应的。 她翻起衣领,却发现自己的脖子上没有佩戴任何东西,温辞有些慌张,那项链难道不小心丢了? “灵秀,你就在这里,我出去一下” 温辞急急忙忙跑到院子里,不仅仅是自己躺着的那个范围,整个院子都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项链。 温辞正急的心如焚烧,只顾着闷着头到处找,却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 一抬头,猛然间发现有个房间透着两个人影,温辞悄悄走进,附耳侧听着。 房间内,锦萍和一个黑衣人窃窃私语。 “你那个毒药根本一点用都没有!什么狗屁毒药!” 黑衣人也觉得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呢,服用鹤顶红的人,怎么可能还能活着?” 锦萍也纳闷:“我也觉得奇怪,拖出房间之前,明明已经没有气息了,后来又莫名其妙的站起来了,总之,我不管,一定要尽快除了这个丫头,老爷还有三天回府,他回来了,再动手可就难了,她要真活到到了那一步,我的妍儿就再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 “这次的计划本来也是万无一失,再想找这么好的机会可难咯……我就想不通了,鹤顶红也有假货?” “放心吧,我明日直接开始动手。” “那你行动可小心点。”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对付一个丫头,绰绰有余。” 锦萍无语:“我让你小心千万别暴露是我指使的!” 黑衣人沉默,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大门,纵身一跃飞过房顶消失在视线内。 温辞全听到了。 原来,那位倒霉小姐是被这个恶女人害死的,明天还要对自己下手?这怎么办?逃命?面对? 我在这个时代再怎么逃也是顶着她的脸,还能逃到哪里去? 第3章 订婚 见房内烛火已灭,没了动静,温辞小心翼翼的离开。 眼看着天色压暗,温辞越来越着急,对比明天的杀身之祸,其实温辞更急的是项链。 项链是阿鸢留给温辞唯一的物件,却弄丢了,况且自己来到这儿肯定跟项链有关。 “不行,我不能走。” 温辞决定留下来,因为项链一定还在这个府里。 温辞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房间位置,一进去,灵秀居然还没休息。 “小姐啊你去哪里了”灵秀着急的关心到。 “我只是想出去透透气” “小姐,你快些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明日为何早起?” 灵秀挠头:“明日……是你和楚昭王萧寒的订婚宴啊!” 温辞缓缓走到桌旁坐下,不慌不紧的倒了一杯茶,大口喝完,再倒一杯。 内心毫无波澜的样子,拐着弯想获取一些信息:“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灵秀以为小姐在给她打趣,便也故作幽默的回答到:“小姐那般喜欢他,还需要问我吗?” 温辞沉默了半晌说:“我想听他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的人。” 灵秀认真答到:“楚昭王啊,是那几个皇子中最与世无争的殿下了,虽说他不喜言笑,对所有人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但他温润如玉,知书达理,难怪二小姐要与你争个你死我活……” 灵秀说着他的时候,仿佛眼里有光。 “听你这么说,这个人的秉性倒是和他的名字一样?” 灵秀被逗笑:“好像还真是。” 温辞继续一副逗她的模样,却认真的问:“那你猜猜,我的名字有什么讲究?” 灵秀一副努力思考的模样:“初……棠……” 原来,我叫初棠。 灵秀想不出来,望着初棠求解题:“小姐,奴婢想不出来,你为什么会叫初棠呀?” 初棠敷衍笑道:“因为我娘非常喜欢海棠花,所以她就给我取名初棠。” 灵秀恍然大悟,丝毫没有感受到有什么不对劲:“原来是这样啊” 初棠站起来走到床边坐下,对灵秀说:“时间不早了,赶紧睡吧,明日我还要出席订婚宴呢。” “嗯!小姐你好生歇息,奴婢告退。” 初棠忍着身上的伤痛慢慢躺下来,生怕撞到伤口引发疼痛,不仅是肉身的痛,心里也被一些事折腾的睡不着觉,明日的刺杀,我的订婚宴,还有阿鸢的项链,一想到这些,头也开始痛了。 初棠长叹一口气,唉……先睡吧…… 第二天清晨。 初棠一大早便已经醒过来,自己穿好衣裳,在袖子里藏了一把短匕首,今天,可是非常危险,时时刻刻准备好防身的工具。 他若真的要杀我,我必不留余地的反击。 “小姐,宾客们都基本到齐了。”灵秀端着脸盆和毛巾进来放在架子上,伺候初棠梳洗。 “还有谁没来?” “除了您的父亲尚书大人被皇上调走处理急事,楚昭王和他的母亲还没到,还有你的母亲……”灵秀说着说着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慢慢压低了嗓子。 “这么大的事,我的母亲为什么不能来?” 灵秀慌乱,忙安慰:“小姐息怒,待你嫁给楚昭王,成为王妃,定能救出夫人!” 难道……这就是她的目的吗? 灵秀伴着初棠走过花园,迎面过来一位少女,正擦肩而过时。 “姐姐留步。” 初棠莫名其妙的转身,看着她:“妹妹有事?” 初妍立刻站直了身子,双手撒开,转了一圈,好像生怕别人没有注意到她的衣裳上锈满了金丝,腰间串着珠宝,头上身上的首饰琳琅满目,她就这样显摆着,也不说话,眼里带着一丝傲气,得意看着初棠。 “你要没事我走了。” “站住!” 初妍怒气冲冲跟到她身前拦住她,俯在她耳边低语说道:“你别挣扎了,没用的,楚昭王妃这个位置,我才是最合适的人。” 初妍故意挑衅她,等着看她被激怒的样子。 初棠却没有表现出懊恼,她面色从容,情绪稳定,还带着一丝不屑:“你喜欢?那我让给你咯。” 初棠说完,还把初妍往旁边推了一把:“让开,别挡我道。” “啊——”初妍差点摔倒在地上。 幸好旁边的丫鬟扶住了她:“小姐,你没事吧!” “滚开!别碰我我的衣裳!都给我滚开!”初妍站稳后,反倒用力推开了婢女,恨的失去理智,只知道将怒火出在下人身上。 婢女们被吓坏了,不知道该如何,颤抖的跪在地上磕头:“小姐息怒。” 初妍死死盯着初棠离去的背影,眼中的杀心昭然可见。 初棠绕过花园后,吩咐灵秀:“你去将府内的侍卫全部召集,到我这里来。” 灵秀疑惑:“这……为何?” “别问。” 灵秀觉得有些为难:“可是……府内的侍卫大多主要是保护二夫人和二小姐的……您也知道,自从一个月前传出夫人那件事后,您的地位也跟着一落千丈,若不是因为跟楚昭王早有婚约,他又是遵循承诺之人,您……” 初棠突然停住了脚步,灵秀跟她在身后见她突然停止,便不敢再往下说。 想不到,只是一个大小姐的空壳子啊。 大堂内,锦萍虚情假意的招呼着宾客们,她突然看到在人群之中,有个男人正在暗中目不转睛的看着锦萍,等候她施令,才敢开始行动。 这个时候,初棠已经进大堂内了。 灵秀小声提醒:“小姐,你现在还不该来的,还没到时辰。” “没事,我们就躲在这角落里,看看热闹。” 这里人多,我就不信他敢明目张胆的出手。 这时,一个侍卫架马而来,手中还拿着一个信封。 他慌忙走进来,给锦萍呈上信,并说道:“我家王爷让我转告初棠小姐,说婚约取消。” 消息一出,大堂的来客们一片哗然,窃窃私语着。 灵秀听到这个消息一脸惊恐,愣了半晌,她小心的看向初棠,初棠却一脸镇定,不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倒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连锦萍都没有想到吧,她的喜悦已经写到脸上了,丝毫不克制,她拿起信封拆开后,仔细看着信,确定退婚书确实是萧寒亲笔所写。 第4章 退婚 锦萍看完这份退婚书,心里松了一大口气,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都搞不定的事,他楚昭王自己退婚了。 也是,楚昭王的母亲若妃娘娘,那是出了名的端庄温婉,大家闺秀出身,眼里自然容不下那初棠母亲的臭名声。 原来毁掉一个人,也不一定非要用刀子。 那侍卫见信件传达到位后,没有管锦萍的回应,行了个礼便离开了,来客们也不好意思当面说什么,毕竟是楚昭王殿下,也不好议论,都闷着头纷纷离去,只剩尚书府的丫鬟侍卫们。 大堂内只剩寥寥数人,就算躲在墙角,也能发现有两个人杵在那里,锦萍看着初棠得意的笑,挑衅说:“你现在,真正的什么都不是了,你!一无所有了!哈哈哈哈哈。” 初棠走了出来:“我确实一无所有了,但是,我还有你上次杀我的证据,还有你陷害我娘的证据。” 锦萍听到这里,惊慌失色,慌手慌脚的指着初棠,牙齿哆嗦不清:“你你你……你在胡说什么!?” 瞧这诈出的反应,结果跟预想的八九不离十了。 初棠走过来,站在锦萍面前,双臂环抱,眼神坚定,斩钉截铁:“多年前,我救过一个乞丐一条命,那乞丐是知恩图报之人,他曾允诺我一件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如今他已经当上了丐帮长老,我已经吩咐他替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我已经将证据递交给他,告诉他,如果我死了,就把证据传开,揭开你所有罪恶,丐帮弟子千千万,此事会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 锦萍嘲笑:“哈哈哈,你想诈我,你要是真的有所谓的证据,现在为什么不拿出来毁了我,还需要等到我杀了你再拿出来?” “什么?原来你真想杀我?”初棠表现出惊慌的表情,无辜的看着锦萍。 锦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顿时慌的手足无措,周围的下人们都在听着,虽说自己可以随便欺负初棠,但是杀人这种事到底还是过头了,现在一大半都是向着自己的人,但只要老爷回来了,自己根本没剩多少地位。 锦萍惊慌失措:“谁……谁说我想杀你了!你不要污蔑我!” 初棠心平如水:“是吗?我以为你会在今日找杀手杀我呢?那,可能是我多虑了吧。” “你确实多虑了!” 初棠转过身,朝着众位府里的丫鬟侍卫高声说道:“既然是我多虑了,那我便放心了,倘若我今日不明不白的被杀了” 初棠伸出手指,直直的指向锦萍:“不会是别人,就是她。” 丫鬟侍卫们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锦萍气的恼羞成怒,快要失去理智:“你今天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什么?难道我今天真的会死吗?” 锦萍要崩溃了:“我的意思是,如果!如果你今天死了,也跟我没有关系!你少给我下套!” “没关系就好,这样我今天就不会死了。” “你!”锦萍被怼的哑口无言。 “灵秀,我们走。” “是,小姐。” 灵秀跟在初棠后边快步离去,锦萍杵在那里恶狠狠的瞪着她们离去的背影。 暗中观察的男人也蠢蠢欲动,等初棠离开就是下手的好机会,他看着锦萍,锦萍也意识到他还在等待行动,但她决定取消计划,对那男人摇了摇头。 回到闺房后,灵秀为小姐急的跺脚,满脸的担忧,在初棠身后走来走去,唉声叹道:“那楚昭王定是因为夫人的事才退婚!这可怎么办啊。” 初棠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退婚就退婚,随他们吧。” 灵秀也意识到初棠的过于平静了,觉得有些诧异:“小姐你不是很喜欢他吗?为何你没有伤心难过,或是生气?” 初棠反问:“你觉得我有多喜欢他?” 灵秀眨了眨眼睛,缓缓的说:“虽说小姐从未明言过喜欢他,与他的婚约也是从出生就定好的,见面的机会更是微乎其微,可自从两年前你从若妃娘娘的生日宴回来,你就变得比以前爱笑了啊,而且,你常偷偷的锈喜帕和合欢扇……所以奴婢觉得,你的心里应该是有他的吧,难道……这不算喜欢吗?” 以初棠本来的性子,本想敷衍反驳回去,想说自己其实一点也不喜欢,随灵秀以为自己变心了也好,料错了也好,她的感受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可是,她又好像被什么牵绊住了心绪。 她如今顶着别人的身份“使用”,有什么资格让对“她”好的人伤心? 初棠轻轻将手搭在灵秀的肩上拍了拍,安慰她:“我没事的,你不必为我担忧,我现在心情是有点不好,可是这也算不上大事啊,过几天我自然就释怀了。” 灵秀望着初棠,凝住眼泪,梗咽说道:“可是你若成不了楚昭王妃,可怎么救出夫人呀……” 初棠内心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若不是因为寻找项链,可能早就离开了,怎会被这么多闲事缠身? 初棠垂下眼眸,淡淡说道:“没关系,不需要靠男人,我也自会找机会的。” “啪——”房门突然被踹开,初棠和灵秀下意识朝门外看去,只见初妍叉着腰,站在门外,一副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模样。 “哟哟哟,大白天的,某人怎么不敢出门了呀,不会是因为被退婚,颜面扫地,无地自容了吧。”初妍得意的就像送进鸡窝的黄鼠狼。 “啧啧啧,被人家在大庭广众之下退婚,你不好受吧?” 灵秀气的咬牙,初棠倒是觉得不痛不痒,只不过丢了点脸,她竟能如此得意的忘乎自我,这么热的天还特意绕路跑过来挑衅,可见是她千载难逢的机会啊,这样想的话,反倒觉得挺同情她。 见初棠沉默不语,初妍快步走进来,看样子不打算就这样结束了,她满脸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语气中仿佛带着利刃:“你啊……没了你母亲撑腰,你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配拥有!” 第5章 初遇(一) “你说完了吗,你特意的来这就是为了讥讽我被退婚吗?” 初棠捂着胸口,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边抓住心口地方的衣裳边说:“那你的目的达到咯,我现在啊,难受的痛不欲生,心如刀割,肝肠寸断,啊——好痛——” “小姐你没事儿吧。”灵秀以为初棠真的痛。 “你少给我玩儿这一套!”初妍翻了一个白眼,双手叉腰,脸上挂着一副奸笑:“等爹爹回来了,知道了你被楚昭王退婚一事后,你猜……会怎么‘处理‘你?” 初棠也懒得装了,放松下来,从容的回应:“猜不出来。” “过几天啊,你就知道了。”初妍用着温柔的语气说出带刀子的话。 初妍得意的离开,看样子这次初棠的反应她很“满意”。 “这二小姐无非就是趁现在还能得意一会,等夫人沉冤昭雪之时,看她还如何嚣张跋扈。”灵秀在一旁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嘀嘀咕咕着,说完低头一看,初棠正若无其事的在嗑瓜子儿。 “这瓜子哪里买的,挺香的。” “在,城北的长青街……” 初棠将手中的瓜子扔回果盘,双手互相拍了拍瓜子壳的碎屑,笑说:“走!逛逛街去!” 既然来了,就要好好玩玩,这可是真正的一千年前啊,还从来没有好好旅过游呢。 黄昏将至,城北长青街上却依旧热闹非凡,有卖糖葫芦的,表演杂技的,捏小泥人的,加上过两天就是中秋节,街上的彩灯正往树枝上挂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和吆喝声响彻整条街。 “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浓的人间烟火气了。”初棠手里拽着糖葫芦,炸豆皮,烤肉串,边快乐的吃着,边用忧伤的语气感慨着。 别人都说:“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但是真的,现在中秋节将至,初棠也丝毫没有怀念故乡的感觉。 逛了半个时辰后,天色已慢慢昏暗。 灵秀的双手抱着一堆好玩的好用的,都是初棠买的,“小姐,你平常不是不爱出门的吗?” 初棠咬下一块羊肉不慌不紧的说:“那是以前的我” 灵秀摸不清头脑:“以前的你,和现在的你,有什么分别吗?” “当然有区别啊,以前的我那是因为有婚约,当然得贤良淑德,蕙质兰心,现在我又不需要嫁过去了,我不为自己活那要为谁活?” 灵秀点点头,好像说的挺有道理。 “把钱给我!我娘现在生死垂危,你把我的钱还给我!”深巷里,一个少年跪在地上给面前男人不停的磕头。 男人身形魁梧,一脸络腮胡,浑身散发着一股酒气,贼眉溜眼的模样。 男人只觉得少年太缠人,不耐烦的一脚踹在少年的肩上,将少年踹倒在地,粗声粗气的说:“借你点钱怎么了!晚上老子还要喝酒,你给老子滚远点!” 见少年还想继续爬起来,男人还没等他起来就接上一脚,就这样一脚接着一脚,直到少年爬不起来为止。 少年忍着痛,死死抱住男人的小腿,面目狰狞,铿锵有力的大喊:“你把钱还给我!把钱还给我!不然你就别想走!” 男人用力想甩开他,可少年却紧紧扣住,他只好任由他抱住腿,直接往前走,以他的蛮力,拖动一个瘦弱的少年绰绰有余。 少年死都不放手,任凭自己的身体在地上拖动着。 就这样把少年拖到了巷口,街道的路人较多,路过的人都会好奇暼过去两眼,却没有一个人出手相救。 男人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被注意了,怒火一下子就上来了,一把扯住少年的头发,用力往上扯。 少年的整个脸露出来,额头上磕破的皮肤还在流血,脸上的血水,泪水,泥土混在一起,完全看不清本来的模样。 “你别缠着我了行吗” “你…还我钱……救……娘……”少年用最微弱的语气说着最坚定的话。 “你小子命硬是吧!你不怕死是吧!”男人说完手臂抬起,朝着前面额头用力砸去…… “住手!” 初棠见义勇为之前,内心也是做了一番争斗。 她路过这条巷子时,就发现巷子里男人的施暴行为,她不想多管闲事,本是走过去了,可是走了没多远,又折回来。 她自己也解释不了为什么会折回来。 男人见初棠的打扮和气质,料想出自贵族小姐,便真的停手了。 那少年趴在地上全身瘫软,初棠跑过来蹲下,想他扶起来,可他被打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好将虚弱的他上半身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 少年大约十五岁左右,面目全非,完全看不清模样,衣衫褴褛,破烂不堪,身上的伤旧的有新的也有,整个身躯骨瘦如柴,像是一捏就碎。 初棠见他如此这般,忍不住的心疼,她抬起头凶狠的盯着那个男人:“你竟敢将他打成这样!” 初棠第一个跑过来制止后,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可都是过来看热闹的。 男人见这么多人看着自己,行为自然不敢造次,竟还想荒谬的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是这个狗崽子非要缠着我要钱,你说,我凭什么给他钱啊。” 少年颤抖着双唇,微弱的说:“这明明就是我的钱……是你抢走的……” 男人被拆穿后,气急败坏的怒吼着:“就是你娘害死了我表弟!你替她赔我点钱怎么了!” “你胡说……我娘……从未害过人…”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男人担心惊动巡逻的侍卫,便想扯个由头开溜:“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随意。” “站住!你别走!” 那男人说完便麻溜的往后边跑,任由初棠怎么呵斥他站住都没用。 灵秀也蹲了下来,对初棠说:“小姐,咱们帮帮他吧,太可怜了。” 初棠要么不管闲事,要么帮了就帮到底。 她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弟弟你别怕,姐姐来保护你了。他跑不了,姐姐的爹爹是当官的,定能将他绳之以法!” 少年透过蓬乱的头发缝隙看着眼前的“姐姐”,她身穿一身紫色软烟罗,腰束一条青色茉莉花刺绣的腰带,外罩绣满了银丝莲花。 她肌肤胜雪,弯弯的柳叶眉下,有一双灿若繁星的眼睛,自带一股轻灵之气。 少年立刻深深的埋下头,将蓬乱的头发挡住自己的脸,下意识的往后缩,生怕他看到自己的模样会被吓到。 他摇摇头,喃喃的说道:“我不需要救,你可以救救我娘吗……” 第6章 初遇(二) 初棠看到少年膝盖的伤还在流血,便在自己的裙子上撕下一块长布,给他膝盖缠上止血。 “你娘现在在哪里?”初棠问他。 少年抬起手,朝着一个街口的方向指过去,淡淡的说:“那边,大概五百米的地方就是我家。” 初棠朝着那个方向看了看,转头吩咐灵秀:“你现在,速速去找大夫,我在那个方向前五百米的位置等你。” “小姐,这天色已晚……” “快去!” 灵秀再不敢多嘴,起身而去。 初棠一转过头看向少年,那少年便也立刻垂下头,让自己的头发挡住大半边脸,好似生怕她看到自己丑陋的模样。 “来,你上来我背你,然后你给我指路,带我去找你娘。”初棠边说着,边蹲在少年面前,好让他爬到背上来。 少年愣了半晌,些胆怯,生怕自己身上脏兮兮污垢会玷污她的裙子。 初棠见他发愣,便着急的催促他:“你快点啊!你娘还在等你救她!” 一声呵斥下来,少年这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将双手搭在她的肩上。 虽说他已经瘦骨如柴,但初棠毕竟是女人,况且这具身体本就是弱柳扶风一般,背起他还是觉得有些吃力,。 猛的站起来的时候没有控制好平衡,身体失重的晃了晃,不过好在可以稳住。 少年感受到她体力孱弱,忧虑道:“要不你还是放我下来……” “没事的!” 初棠摇摇晃晃的迈开了第一步,就这样背着他,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你…为什么愿意救我……” 身后传来少年的声音,初棠思忖了半晌,不假思索道:“因为我等了很久,都没人救你。再被他打下去,你会死。你要我见死不救吗?” “谢谢……” 走了大概一百米左右,初棠就觉得累的气喘吁吁。想不到如今这副身体这点用都没有,以前背着阿鸢可以到处跑,如今这么瘦的人竟然都背不动! 可既然背都背了,就要背着他送到底。 少年俯在她的背上,从斜上方偷偷看着她的侧脸,脸颊的汗水滴滴落下,他想为她擦擦汗,可是刚伸出手,一看自己肮脏的衣袖,再看了看她那如玉骨一般的肌肤,便不好意思的缩了回去。 初棠望着地面,盯着汗水一滴一滴的往下落,道:“要不咱俩聊聊天吧,让我转移一下注意力,这样的话,可能我就感受不到那么累了。” “嗯……” “你叫什么名字?” “阿羡。” “没有姓吗?” “我没有爹。” “你娘是怎样的女人?” “她对我很好。” “你有朋友吗?” “没有。” “你有喜欢做的事吗?” “喜欢吃饭。” “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长大后的终极目标,最想做到的一件事。” “好像没有。” “你见过流星吗?” “那是什么?应该没有吧。” ………… 初棠问了一大堆问题,阿羡都在仔细听,尽管有些问题他自己都不知道,但每个问题都会回答。 月光指路,繁星点点,天色渐渐压暗。聊着聊着就到了阿羡的家,灵秀和请来的大夫刚好也匆忙赶过来了。 灵秀见初棠柔弱的身躯竟然还背着阿羡,心中甚是焦急:“小姐,你身体孱弱,怎能……” “快进去!别耽误救治的时间。” “好好好”灵秀应了初棠,转过头对大夫说:“大夫快请吧。” 昏暗的房子里到处都布满了蜘蛛网,所有的家具和摆设都显的破旧不堪,门一打开那厚厚的灰尘便飞扬而起。 “咳!咳咳!”初棠一进去,就感受到一股很大的灰尘味儿,呛的她忍不住咳嗽。 “对不起……家里太乱了……我每天出去挣钱所以……” 初棠没有回应阿羡的内疚,她观察到了整个屋子里只有一个房间,这个屋子不算大,她料想阿羡的娘一定在这房间里,她缓缓走过去,门上竟然锁上了。 阿羡拿出揣在怀里的钥匙,递交给灵秀,灵秀赶忙走过来开锁。 开门后,初棠和灵秀都愣了半晌才进来,别看外面有多破旧不堪,在这个房间里,竟没有一丝灰尘。 该有的家具和摆设,虽说没有价值连城,但也显的整整齐齐,干净朴素,桌子上还摆放了鲜花。 初棠赶紧先把阿羡放下来,将他安置在椅子上坐着。 然后自己也找了个椅子休息,嘴里还不忘交代任务:“大夫,赶紧看看伯母的病情。灵秀,大夫有什么吩咐你帮他打下手。” 说完,便一头趴在桌子上,缓缓的闭上眼睛养神。 “是,小姐,你赶紧休息一会儿吧,这儿有我在呢。” 躺在床上的妇人脸色苍白,面色显的些许痛苦的模样,分不清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 大夫为她把了把脉,片刻之后摇了摇头,阿羡见大夫这个反应,感觉不太妙,急忙询问:“我娘怎么样了?” 大夫不做声,只是叹了一口气。 “大夫,你说话啊,钱不是问题。”灵秀也开始着急了。 大夫摸了摸胡子,转过头问阿羡:“你娘这个病多久了?” 阿羡知无不言:“从我记事起,我娘的病就偶尔发作了,刚开始只是短暂的心绞痛,再慢慢的到后来变得越发频繁,不仅是心绞痛,偶尔还伴随头痛。为了治她的病,我不得不整日整夜的挣钱,可是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完全治好,直到现在,这个情况你们也看到了……” 大夫听完后若有所思的样子,表情凝固着,他转头看向妇人,仿佛下了一个决心说:“我现在只好先施针,看能不能将她唤醒。至于根治,恐怕不止是我,就是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你娘能把这条命续到现在,已经很难得了。” “啊……这……”灵秀听完这番话,不禁觉得悲伤,她担忧的转头看向阿羡。 阿羡虽然面无表情,但总感觉他在隐忍着,眼神里透出的悲伤是藏不住的。 也许,他内心早就已经将这个结果接受过无数次。 “无论结果如何,请大夫尽全力救治!”阿羡眼神坚定,他完全信任大夫。 大夫点了点头,他打开诊箱,架起烛火,拿出银针开始施针。 三个时辰后,晨光微熹,霞光万道。 咕咕咕~ 初棠被一阵鸡鸣声唤醒,她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 发现灵秀也在旁边睡下了,阿羡和大夫则是一夜未眠。 初棠问阿羡:“伯母她怎么样了?” 见阿羡凝重的望着他娘,也不说话,初棠觉得情况不太妙,跑到床边问大夫:“怎么样了?” “应该快醒了。” 第7章 初遇(三) 大夫刚说完,初棠看到伯母的手指动了动,不禁佩服大夫道:“大夫莫非是神医啊?” 老大夫慈祥的一笑:“神医不敢当,只不过是个江湖郎中罢了。” 老大夫交代阿羡说:“既然你娘已经开始有了知觉,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时辰之内定会醒来,我先给你开个方子,你照着这个方子去抓药,每日服用两次。但你还是要记住,这药只是暂缓,你娘已病入膏肓……” 阿羡点点头:“好,我记住了。” 老大夫将银针一根一根的抽出来,“那我便不多留了,今天还得赶去张员外家看诊。” 初棠走到灵秀身旁,小心的拿下她的钱袋,尽量不碰她的身体,担心惊醒她。 可钱袋在腰间紧紧缠绕着,不太好解开,正盘弄着,灵秀还是被惊醒了。 灵秀睡眼朦胧,迷迷糊糊的:“嗯?小姐,你醒啦。” 初棠轻声说:“不好意思,还是打扰到你了。” 灵秀看向窗外,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突然想起来在外头已经过了一整夜,便慌忙提醒初棠: “哎呀!小姐,咱们得快回去了,不然她们又该找你麻烦了。” “有人欺负你吗?”阿羡忙问,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 “有啊,不过我已经习惯了。”初棠随口道出。 “我帮你!”阿羡想都没想。 初棠漫不经心的说:“以你现在的能力,你该操心的是怎样让自己别再受欺负。” 初棠没有想到,自己随口道出的这句话,阿羡却记在了心里,他忽然只心中顿时觉得无比难受,他垂下眼眸,默不言语。 初棠将钱袋的钱分出一半给大夫,大夫惊诧:“小姐,你这给太多了。” 初棠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物价如何,既然给多了,那便……… 只见初棠又从大夫的手中收回两块银子,说道:“现在就不多了吧?” 大夫觉得这姑娘挺有意思,笑道:“还是有些多。” “还有些多,那也是你应得的,你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拜托你熬夜通宵看诊,本就耽误了你最重要的时间,收下吧,这并非我的恩赐,而是你应该收取的工钱。” 大夫欣慰到:“既如此,我便收下了。” 大夫离开后,初棠将剩下的银子全都递给阿羡,对他说:“剩下的这些钱你就好好拿着。” 阿羡摇摇头,不愿接受这份恩惠:“你救我娘已经用了一部分银子了,我不能再收你的银子。” “我初棠要么不管闲事,要么就管到底,你都已经承了我的恩,又何必在乎是大恩还是小惠?” “这…可是……” 初棠见他不愿意接受,便直接将银袋往桌上一丢,用沉稳的语气说:“这袋银子我就丢在这儿了,你这双近乎残废的腿要是有本事,现在你就追上来还给我。” “又或者你如果听不惯我侮辱你,就先把伤治好再来教训我。” 初棠说完便真的抬腿就走,还不忘了提醒灵秀:“灵秀,我们该回去了。” 灵秀紧跟着初棠身后,阿羡见她就这样直接走了,头都不回。 他心口莫名觉得沉痛。 是因为还没来得及好好道别吗? “咳!咳咳咳!” 阿羡听到娘的咳嗽声,不顾腿伤立刻爬到床前,握住她的手,激动的说:“娘,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珞晴看到阿羡额头的伤,只见她抬起手腕,轻抚在他的额头上,心疼的说道:“你怎么又受伤了,是他打你了?” 阿羡直摇头:“我没事,娘也会没事的。” 珞晴摇摇头,眼中含着泪:“我知道……我的命剩不了多长时间了,你也知道了,对吗?” “不是的,我为你请了大夫,大夫说只要按时吃药会……” “阿羡,我不许你撒谎。” 阿羡想克制住泪水,可他怎么都控制不住,鼻子一酸,泪水便不停的往下流。 “阿羡,我自知命不久矣,有些事,我必须要告诉你了……” 阿羡听到这番话心里更难受了,“娘,你别说了,你……你不会有事的。” “其实……你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你说什么!?”阿羡的世界刹那间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他表情凝固,眼眸失神,心中更是仿佛如刀割一般,他不可置信的望着母亲问:“你在胡说什么?” “是真的,你是我在千夷山捡来的孩子。” 她将自己的胳膊用力撑起来,直指着架子上的一个盒子,对阿羡说:“你把它拿过来。” 阿羡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点点头,拖动着伤腿去拿那个盒子,盒子是一直都摆在那里的,里面只有一些稍微特别的碎石头,是阿羡小时候觉得好看收藏起来的。 “娘,盒子。” 盒子递交给她后,她将盒子打开,把里面的石头全都拿出来,然后扭动旁边的机关,这盒子竟然有一道暗层,暗层里放着一条项链。 项链的样子看上去并不值钱,一眼看上去只觉得是一块普通的黑色晶石。 “娘,这是……” “这是我捡到你的时候,就在你怀中揣着的东西,我料想这定是你家人给你的东西,或许你可以通过这个物件找到你的亲生父母。” 阿羡紧紧握着项链,眼中含着泪,却坚定的说道:“既然他们丢下我,我又何必去找他们……” “你不想知道你的身世吗?也许你本不该这么命苦?” “不想,我就只是你的孩子。” 珞晴捧着阿羡的脸颊,心中的万般不舍,全都写在眼里,她安慰阿羡:“孩子,很抱歉我没有照顾好你。你要好好活下去,要变强,不然遇到喜欢的姑娘,你怎么保护她?” 阿羡觉得这番话来的有些奇怪,他诧异的看着妇人,珞晴对他淡淡一笑:“桌子上的荷包,还有你膝盖上的衣裙……” 阿羡连忙着急解释说:“不…不是你想的这样…她只是一个恩人。” “恩人也好,心上人也罢,你总会遇到你想保护的人。” 阿羡垂下头,沉默不语,好像被说中了心思,却又不敢承认,他想反驳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珞晴将自己脖子上佩戴的玉牌取下来,交到阿羡手里,嘱咐他:“我这条命已经撑了太久了,若是哪天去了……不…也许就是明天,你便带着这块玉牌,去找千夷山忘忧山庄的珞宣,你让他收留你。” “我不需要依靠别人,我自己就可以活下来。” 珞晴缓缓摇头,语重心长的说:“孩子,外面太险恶了,我若是离开,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你拿着这个玉牌,去找珞宣师傅,让他收留你,他若愿意教你武功那就再好不过,若不愿意……若不愿意……” 珞晴说着说着,眼里慢慢流淌出一丝悲伤。 “娘,你别哭,若他不愿意,我也可以照顾好自己。” 阿羡以前从没想过要学武,可是现在,他忽然有了变强的意义,自从遇见初棠,内心里仿佛有了一丝野心。 第8章 暗算(一) 初棠走了老远的距离,心里还担心着阿羡,不知道为何总觉得他有种熟悉的感觉,他的眼神仿佛似曾相识。 “小姐,咱们有空再去探望探望他吧。” 初棠摇了摇头:“不去。” “哦……那好吧……” 初棠赶到府门口的时候,看到有一台精致的轿子停在门前,她转头问灵秀:“难道府里来客人了吗?” 灵秀一副大事不妙的表情,说道:“这个轿子……好像是老爷的……” “哦。” 原来是“自己的爹爹”回家来了,初棠内心毫无波澜,她正迈步走进府里,刚踏进门槛一只脚,便传来了一声严厉的训斥—— “你还知道回来!?” 初棠抬头一看,好家伙,这么大的阵仗?二小姐初妍正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恶女人锦萍依旧是谁欠她八百万一样,周围围着几十个侍卫个个都铁着脸,面无表情。 而站在中间的男人,中等身材,四方脸庞,脸颊带了点胡茬,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眼神里还带着点怒气,应该就是爹爹了吧? “你愣什么!你昨晚到哪里去了?!”初凌远见初棠不说话,眉间拧成一团,没好气的逼问。 初棠被斥的转过神来,想了想说:“昨日去玉儿家中玩的一时忘了时间,天色将暗便在她府中留了一宿。” “玉儿?哪个玉儿?怎么没听过有哪家小姐叫这个名儿”初妍表面上露着不知道的模样,其实是故意说给初凌远听。 初棠横了她一眼,笑说:“就凭你那个闺友圈子?认识不上我的姐妹倒也正常。” 见初妍一口闷气只能往肚子咽,初棠心里别提有多乐呵。 “够了!”初凌远仿佛有更重要的事,他郑重其事的说道:“你被楚昭王退亲一事,我已经知道了,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初棠心里嘀咕着,我想说什么?我想说退的好呗,可到了现实便这样回道:“爹,是那楚昭王弃了我,我没什么好说的。” “你就没觉得丢人吗?” “我为什么要觉得丢人?被男人弃婚就该觉得丢人吗,不遵守承诺的人又不是我。” 初凌远沉重的说:“你现已经年满十七,婚姻大事耽误不得,我跟你二娘已经商量过了,准备给你找个夫婿,你这几天,好好的把三从四德看看,准备随时出嫁的准备!瞧你现在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几分以前的端庄!” 初棠心中有不满只能往肚子里咽,现在顶嘴有什么用,一大堆人站在对立面,况且合适的夫婿现在不是还没找到吗?就算找到了,本姑娘也自有办法让自己嫁不出去。 “那初棠便听爹爹的。” 初凌远听到这句话便觉得放心了,他携着锦萍转身离开,没再多说一句寒暄的话语。 而初妍果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她提着裙摆小踏步而来,对初棠满嘴的恶语相向:“早就提醒你别做无谓的挣扎,结果都一样。怎么样?现在你怕了吗?” 初棠拧着眉头不解她的意思:“怕什么?” 初妍笑道:“你啊,跟你娘一样,都是贱胚子!你就等着般配这北朝国最丑恶的男人吧!哈哈哈哈哈!” 还没等初棠回话,灵秀再也忍不了了,气愤使她失去了理智,竟对着初妍撒脾气:“你心肠竟如此狠毒,我家小姐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 啪! “啊——” 灵秀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脸颊一阵痛感。 初妍竟扇了灵秀一个耳光。 “你这个下人,也配趾高气昂的教训起我了?”看着灵秀捂着脸眼中含泪,初妍正得意着,说时迟那时快—— “啊——”初妍还没来得及反应脸上的痛,她眼神空洞,愣愣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初棠,一时之间,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打了! “你!竟然敢打我!”初妍不可置信的瞪着初棠,她准备抬手反回去,可刚抬起手,初棠在她打过来之前,以极快的速度又甩了她一个耳光! 这下好了,左手捂着左脸,右手捂着右脸,看她哪里还有手反击啊。 初妍只觉得脸部火辣辣的发麻,她极度担心自己的皮肤,哪里还有心思还手,只得边哭着边喊着丫鬟。 她的贴身丫鬟立马赶过来:“小姐,你没事吧?” 初妍紧紧握住丫鬟的胳膊,慌乱的喊着:“快!快给我叫府医!我的脸要毁容了!我的脸不能毁!!快啊!” “好,我这就去!” 初妍捂着整个脸,连眼睛都挡住了,生怕自己的脸被打毁了,不敢见人,她想回自己的房间,可是摸不清楚方向。 初棠见她慌乱的的到处跑,像是一只无头苍蝇,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灵秀说:“看到了吗?就凭她这个样子,以后你自己就可以反手打回去。” 本来眼睛里含着泪花的灵秀竟被初棠逗笑了。 已到亥时,在夜幕笼罩下,外边的街道格外静逸。 只有初妍房间内传来一阵一阵少女的哭泣声。 “我不管!我一定要弄死初棠!”初妍还在哭,脸都快哭花了。 锦萍心疼的为自己的阿妍上药,“就这样弄死她太便宜她了。” 初妍仿佛失去了理智:“我不管!我就要弄死她!娘,你帮我杀了她!杀了她!” 锦萍见她这般痛苦,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脑袋,轻声安慰道:“妍儿你放心,这个仇我比你更痛,我定会为你讨回来!” 初妍听到这番话,便觉得缓了缓心情,她问锦萍:“娘,你有没有觉得她像变了一个人,变的不像以前那般柔弱了?” 锦萍被这样一提醒,也觉得有些奇怪:“我也有这种感觉,会不会是因为那个贱人的事,让她性情大变?” “哼!”初妍冷笑一声,“她和那个贱女人都该死!” 锦萍看着初妍脸上的巴掌红印,越发觉得不对劲:“她今天有本事都敢打你,明天万一再把那贱人救出来了?” 初妍立马打断她:“娘!你说什么呢,那贱女人是通奸的罪,她怎么可能还会出来。” 锦萍越想心里越发觉得担忧,她一脸慌张的说:“可那罪……毕竟是我设计的啊……” “那娘的意思是……” “看来得趁热打铁,赶紧对那个贱女人出手了,以免夜长梦多……” 第9章 暗算(二) 第二日,清晨一大早,一顶红色绸缎的轿子落在初府门前。 “姑娘,到了。”旁边的丫头对里面的女人说。 这时,一位身穿一袭水红色纱裙的女人,缓缓走下来,她身段极好,轻纱材质的衣裳在她身上勾勒出曼妙的曲线,露出的双肩冰肌玉骨,吹弹可破,一张脸蛋儿粉妆玉砌,带着一丝妩媚的气息。 青妩提着裙摆缓缓走进初府,正好遇见初凌远正笑脸盈盈的来迎接她,初凌远跑过来拉过她的手紧紧握住,高兴道:“你可来了,想死我了。” 青妩将手抽出来,用娇柔的声音撒气:“你骗人!你若想我,为何不早点接我!” 初凌远光是听她的声音就觉得心窝都软了,忙安慰道:“我也是昨天才到家啊。”转脸又认真问青妩:“你给我写信说你有了,是真的吗!?” 青妩娇羞的点点头,初凌远心里乐的不行:“想不到我初凌远虽然只有两个女儿,可上天竟垂怜我,让我这么大年纪竟意外获得一子,好啊!真好啊!” “来人啊!”初凌远吩咐侍卫:“去把府里机灵的丫鬟都给我找来伺候青妩姑娘!” “是!”侍卫行礼后离开。 锦萍正在闺房整理着首饰,侍卫突然直接进门,对锦萍的丫鬟们说:“你们跟我过来,老爷有事吩咐。” “诶!等等!”锦萍看着他们的动作,疑问道:“你们要干嘛?为什么要支开我的丫鬟?” 侍卫对锦萍说:“老爷纳了新夫人,吩咐在下将丫鬟都召过去伺候她。” 锦萍听这话脸色大变,立马跑出去找老爷问个清楚,她急忙忙的来到院子里,正好看见那个女人正勾引自己的老爷。 她看着眼前妖里妖气的女人,没好气的问她:“你是谁啊?” 青妩微微一笑,还没开口,初凌远帮她挡了回去:“这是我新纳的妾室,你敢有什么意见吗?” 锦萍不服气的说:“她?她凭什么?” 初凌远看着锦萍不饶人的模样,立即摆出一副厌恶她的表情,他严肃的说道:“就凭她怀了我初凌远的孩子,如果她生下儿子,她就是这个府的女主人!” 锦萍气的满脸狰狞着,浑身都在颤抖,她咬牙切齿的说:“你怎么知道这个孩子就是你的呀,她这种女人,还说不清到底是谁的!” 青妩笑说:“这话你可就错了,我跟初大人在一起已经三年了,初大人真可谓对我无微不至啊,不仅严令阻止任何男人来打扰我,而且还派了侍卫专门保护我呢。” 锦萍听到这番话,满嘴慌乱的说:“这……这不行!她只是一个青楼女子……她凭什么!” “你别忘了!你当初也只是一个奴婢,也是同样的方式才进我初府!” 初凌远的这句话彻底让锦萍没有办法再还嘴,她愣在原地,脑中里一片空白…… 初凌远不想再搭理她,拉着青妩的手温柔的说:“青妩,你跟我过来,不用管她。” 锦萍一个人留在原地仿佛被摄取了魂魄,定了半个时辰才悠悠离去。 当天深夜里,在尚书府最深处的一个荒废之地,有一间废弃的屋子,屋里终日透不进阳光,昏暗潮湿,墙皮早已脱落,四周布满蛛网,落尽灰尘。 曼娘一身粗衣麻布,破烂不堪,头发随意的散着,脸庞上沾满了灰尘,丝毫看不出来她曾经也是大户小姐出身,她正啃食着发臭的水果,完全没注意到有个人正缓缓靠近。 锦萍带着一篮子的点心,走到曼娘面前,她张望了周围破旧的环境,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这么脏的地方,让她感觉浑身不自在。 她弯腰将点心篮子放在曼娘的面前,挑衅的说道:“在这种地方生活,我要是你早就自己撞死了。” 曼娘抬起头,看到锦萍像疯了一般,将她一把推倒在地,眼神里尽是怨恨,她掐着锦萍的脖子,疯一般的怒吼着:“是你害了我!是你害了我!” “来人啊!咳咳!快来……人,快……”锦萍挣扎着喊救命。 看守的两个侍卫听到动静立马跑过来将曼娘拉开。 锦萍拍了拍胸脯,缓了一口呼吸,对若瑶说:“你这个疯婆子!” “你把我女儿怎么样了!啊?你上次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要害我女儿!是不是!” 曼娘一直担心那天锦萍最后对她说的话,说会让棠儿同自己一起陪葬,她整天都在担心自己的女儿,可看守她的两个侍卫是锦萍的人,根本没办法逃出去。 “你女儿根本没事,还活的好好的。” 曼娘一颗悬着的心有了半分懈怠,她虽然分不清这个恶女人嘴里的话是真是假,但她愿意相信偏向好的结果。 锦萍见她脸色放松了一点,开口接着说道:“我今天来是来救你出去的。” 曼娘猛的摇摇头,眼里充满着恐惧:“你别想再骗我,我就是因为太相信你,所以才落得这样的结果。” 锦萍认真说道:“呵,你现在是死是活根本没有人在乎,看守的侍卫又是我的人,我想救你出去易如反掌,懂吗!” “你为什么又要放我出去?” 锦萍定不会告诉她真正的原因,但也不想浪费脑力瞎编,她直接激她:“你就不想看看你的女儿吗?” 是啊,还管她有什么理由?曼娘只要能出去再见见自己的棠儿,确定她到底是否平平安安,哪怕死也甘愿了吧。 “你出去后,除了你的女儿初棠,别让任何人发现你,明白了吗?” 曼娘拼命的点头,她试探的起身,见侍卫没有再对她动手,她后知后觉的往外边跑去,边跑着边回头看有没有人追过来,就这样,她终于逃出去了。 一个黑衣男人从屋顶跃下,定在锦萍身后,低沉的语气说道:“可以开始行动了吗?” 锦萍点了点头,指示说:“跟紧她,按计划行事。” 黑衣男人接令后,转身飞过屋檐消失不见。 暗黑的夜里,锦萍的一双眼里透着杀心,盯着曼娘逃跑的方向…… 第10章 暗算(三) “小姐,听说老爷纳了新夫人呢。”灵秀人还未见到,声音倒先传了进来。 初棠正打着瞌睡,被这一声给惊醒了,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懒洋洋的问她:“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他要是身体好,纳十个也是随他高兴。” 灵秀抿着唇笑而不语,端着脸盆放在架子上,准备好衣裳和毛巾,然后扶初棠起来洗漱。 “你们这儿还有哪里有好玩儿的吗?” “我们这儿?”灵秀仿佛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啊……对……咱们今天出去玩儿。” 灵秀摇摇头:“女子向来都是待在闺中,足不出户,不得抛头露面…那些歌舞之地,只有男人才会去。” “歌舞?”初棠点了点头,“咱们今天就去看看这歌舞!” 灵秀连忙摇头,双手也跟着摇晃着表示抗议,急忙说:“这可不行,这绝对不行。” 初棠紧锁着眉头,显的有些不高兴:“凭什么男人能去的地方女人不准去?” 灵秀转念一想,想了个法子:“要不我们女扮男装去吧。” 初棠摇了摇头,说:“不行,我偏要以女子的身份去,不就去看个歌舞,凭什么要对自己性别遮遮掩掩?” “这……” “别这这这了,咱们高兴一天是一天,何必要把自己禁锢在一个圈子里呢。” 灵秀拗不过初棠,深感忧愁的叹了一口气。 初棠和灵秀出府门口的时候,曼娘躲在一个角落观望着,看到她果真平安,便松了一口气,她想上前相认,可是初棠旁边有人,便不敢擅自跑过去,只能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后。 走了一个时辰后,初棠终于到了这云洲最大的歌舞坊,看着高楼上的牌匾缓缓道出:“仙乐居?” 初棠走了进去,被眼前的构造深深吸引,她环顾着四周,建着一层一层的阁楼,四角鼎立着汉白玉的柱子,落下的白色的纱帘上写满诗句,中间的舞台用的是紫衫木做底,金丝成边,周围还雕刻着牡丹花。 除了台上表演的人,台下坐着的全是男人,灵秀看到这个场面不由得慌张起来,她拉着初棠的袖口:“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 初棠还打算多待一会:“咱们是来看歌舞的,又不是来找事的,你怕什么?” 初棠找了个空位坐下,欣赏着舞台上的姐姐们的表演,坐在正中间的少女,蒙着面纱,一双眼睛顾盼生辉,她弹着古琴,后边的几位随着旋律翩翩起舞,宛若惊鸿。 这场面,以前哪有见过啊?若是同阿鸢一起欣赏就更好了。 一个乞丐一瘸一拐的走进来,以为这里是普通的饭馆,便想进来讨口饭吃。 萧洵正同各位公子们喝着酒时,有一个乞丐却从他眼前慢慢经过,还不小心撞到了他们的桌子上。 他将酒杯重重的打在桌上,站起来怒气冲冲走过去,抬腿就是往他胸膛一脚,把那乞丐重重踹倒在地上,乞丐痛的捂着胸口,痛苦的叫喊着。 萧洵并不打算到此为止,他依不饶的对他说:“你这卑贱的乞丐,要饭也不睁开狗眼好好看看地方。” 初棠看到这一幕后开始怀疑自己身上有什么玄学,为什么每次出来玩都会遇到这种事,她哪里来的能力管那么多不平的事呢?她在心里默念着,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那乞丐见得罪了贵人,只得跪在地上求饶,不停的磕头认错:“对不起,公子,是我扫了您的雅兴,我这就给您道歉。” “开什么玩笑,坏了本公子的雅兴,说句对不起就完了?” 初棠边喝着茶边想着,这位跟家里那位小姐还真是绝配。 乞丐越来越慌张,他的身体颤抖着,拼命的磕头求饶。 “这样吧,你想办法逗我开心,我就饶了你。”萧洵本就是来找乐子的,既然失去了一件乐子,那便再补回来。 “可他又不是倾国倾城的美女,如何逗我们开心啊?”萧洵的好友提出疑问。 另一个好友提了个醒:“要不让他学狗叫,叫的越大声我们越开心。” 萧洵鼓了鼓掌表示同意,瞪着乞丐说:“你听懂了吗?” 乞丐迫于无奈,只能委屈的叫出了声:“汪!汪汪!汪汪汪!!” 萧洵和好友几人笑的肚子疼,整个仙乐居都传来一阵乞丐的学狗叫。 引来周围的人都来看热闹,都来看他学狗叫笑出了声。 初棠实在忍不了了,她是想帮的,但这次跟上次不一样,这几个人一看就是高官显赫家的少爷,她没办法帮助那个乞丐,只好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闷着头离开仙乐居。 “走吧,我们出去吧,太吵了。” 见初棠起身离去,灵秀立刻紧跟着。 “小姐,你能不能等我一会儿,我想去上个茅房。” “快去吧。” 曼娘在角落里等了好久才等到她出来,看到灵秀离开,便抓住这个机会立刻跑到她身边。 初棠见一位妇女跑到她面前,眼中还含着泪水不停的往下流,她感到疑惑,但稳住了好奇心什么都没问,等着她先开口。 曼娘满眼慈爱的看着初棠,拉着她的手,然后抚摸着她的脸,提着颤抖的心情说:“棠儿,我的棠儿……” 初棠可能已经猜到了,她试探的,轻声说道:“娘?” 曼娘等这一声“娘”,仿佛等了几辈子,她再也控制不住,直接将初棠抱进了怀中,抱的紧紧的,抚摸着她的头。 初棠靠在她的怀里,本想挣脱,可突然觉得有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她慢慢的试着融入这个怀抱,享受着这份不该属于她的温暖。 过了半晌,初棠觉得不对劲,她问道:“你怎么出来的?你不是被爹软禁了吗?” 曼娘松开怀里的初棠,刚想给她解释,便看到灵秀已经过来了,她急忙对初棠交代:“今日亥时,城西湖边见,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见过我!”曼娘说完还没等初棠回应,便快速的离开。 “小姐,刚刚你在跟谁说话吗?”灵秀刚过来便看到刚才好像有个人。 “只不过是一个问路的大婶。” 初棠看着曼娘离开的背影,思索着她交代的话…… 第11章 对峙(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城西湖边的路有点偏僻,初棠只身来到这里,心中还在忐忑着,她不想欺骗“初棠”的母亲。她真正的女儿其实早就已经死了,如果告诉她这个结果,她承受的住吗? “棠儿……”曼娘已经早已在此等候了,看到她真的来了,欣喜的跑出来。 曼娘将手袖里藏着的一块令牌拿出来,交给初棠的手心,嘱咐她:“这块令牌是千钧令,你一定要收好,它可以号令江湖三大门派之一的忘忧山庄,为你做一件事。” 初棠见她如此,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应付”,她有些心虚,所以不知道该怎么接住这份温情。 她岔开话题,问道:“那个……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曼娘听到初棠这样问她,立刻将身体侧到一边,不敢面对初棠,心里不安的说:“是……锦萍……放我出来的。” “什么?!”初棠脸色大变,立刻追到她面前,想再问清楚:“她会放了你?” 有问题,这绝对有问题,相信锦萍弃恶从善,还不如相信猪会上树。 曼娘其实也不相信,她可能会派人暗杀,也有可能有更阴险的诡计,可是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只想亲自确定初棠是否安全。 初棠心里开始慌了,这事绝对有问题,她对曼娘说:“你听我说,你现在赶紧回去,你相信我,我不仅会救你出来,我还会替你沉冤昭雪,我会让你光明正大的出来。” 曼娘眼眸闪烁着,看着初棠的眼睛,柔柔的问道:“可是我听说你被楚昭王退婚了……” 初棠被这一语激怒:“我不需要靠那楚昭王也可以救你!” 见初棠眉头间的怒气,瞬时之间,曼娘觉得她好像有点陌生,她慢慢低下头,喃喃的说道:“我知道了。” 初棠说:“你把那天事情的经过,全都告诉我。” 曼娘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那天晚上你不舒服便回房休息了,只留下我跟你爹,锦萍和刘捕头。刘捕头被灌得烂醉,时间也很晚了,便在府上住下了。而我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锦萍竟过来敲我的门,她说老爷有点不舒服,我略懂医术想着能帮点忙,她让我换好衣服再赶过去,她先过去了,我没有叫丫鬟一起,只身走过长廊到老爷的房间后,我一进门便被打晕了,第二天醒来之后……就……” 曼娘说到这里便难受到说不下去,她控制好情绪继续说着:“当时夜里的侍卫们都亲眼看见是我自己一个人走过去的,并非是被人打晕送进去,确实是这样没错,可是我明明进的是老爷的房间,不知怎么的第二天就躺在了刘捕头的屋子里……” “那些侍卫是亲眼看到你进的房间吗?” 曼娘摇了摇头:“他们没有亲眼看到我进去,只是看到我从那条路过去,便一口否定了我的清白,加上锦萍在老爷耳边煽风点火,说什么在酒席上就看到我与刘捕头眉来眼去?简直是胡说八道。” 初棠的线索还是觉得有些残缺,要多查一查给它补起来,只好回去再问问灵秀知道多少了。 她对曼娘说道:“你先回去吧,我会查清楚的。” 曼娘还是放心不下的样子,语重心长的说:“你一定要小心锦萍,她太阴险狡诈了。我能不能诉冤成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初棠点点头,安慰道:“你放心吧。” “这令牌你一定要收好,在你最无助的时候,它可以救你,知道了吗?” 初棠将令牌好生放进怀里,拍了拍:“放好了,这下你放心了吧。” 曼娘点了点头,带着不舍道别,她走几步便回一次头看看,初棠见她总是回头,便不忍心先走,等她走远了,自己在离开。 第二天,灵秀睡得正香,被阳光刺痛了眼睛不得不醒来,她缓缓睁开眼,初棠正坐在她的榻上,等着她醒过来。 “小姐,你在干嘛?” 初棠见她醒过来了,便走到桌旁坐下,为自己和灵秀都倒了一杯茶:“起来吧,我要向你打听一些我娘软禁之前的事情,把你记得的所有经过,全部都讲出来告诉我,哪怕是一只苍蝇飞过。” 灵秀揉了揉太阳穴,整理了一下记忆,娓娓道来:“一个多月前,夫人去若妃娘娘府中商议你的婚事,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在途中竟遇到了山贼,那些山贼嗜血如命,手段残忍,将陪同夫人的八个侍卫尽数杀光。山贼将夫人绑起来准备运送到山寨里时,正巧在巡逻的刘捕头及时赶到,带领着手下们将夫人救了回来。后来,夫人为了表示感谢,特意准备了酒宴想宴请刘捕头,那天晚上你不舒服,碰不得酒,没吃几口回房间休息了,再然后刘捕头便住在府里了,第二天的巳时,二夫人便大喊着夫人失踪了,惊动了府里所有的人到处找,连老爷都惊动了,最后……在刘捕头的客房里找到了夫人……” “那位刘捕头现在在哪?” “已经被老爷下令杀死了。” “刘捕头的房间跟我爹的房间差多远?” “完全是两个方向,从老爷到刘捕头的客房,需要穿过一个长廊……” “那些侍卫是谁的人?” “侍卫一直都是老爷安排的。” 初棠起身,拉着灵秀的手腕说:“走,带我去那位刘捕头的客房。”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初棠发现刘捕头的客房是有些偏的,“这个地方有侍卫吗?” 灵秀摇摇头:“侍卫都守在咱们和老爷夫人屋子附近。” “侍卫是守一整晚吗?” “好像是吧,有时候我夜里上茅房的时候,就发现同一个位置,前半夜和后半夜都是同一个人。” 初棠闭上眼睛沉思着,回忆着曼娘和灵秀提供的过程,将线索串起来。一刻钟过去,她缓缓睁开眼睛,喃喃的说:“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那个证据应该还在府里……” 第12章 对峙(二) 第二日,尚书府厨房内,两个丫鬟正准备着家主们的午餐。 “这碗安胎药再熬一个时辰就可以送到青妩夫人那儿去了,你看着点儿火候和时辰。” “好的姐姐,你去忙吧,这儿就交给我了。” 厨房内只剩丫鬟芷柔守着,那黑衣男人打扮成一个侍卫走进来,对芷柔说:“青妩夫人说现在想吃点心。” 芷柔笑说:“刚做好的点心,正好可以拿去。” “噢,我一个男人不方便随意去夫人房间,要不你送过去吧。” 芷柔也觉得有些道理:“那好吧,那你帮我看着这安胎药的火候。” “好。” 侍卫见芷柔走远,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发现自己,动作迅速麻利的在安胎药里加了点麝香,然后迅速离开。 芷柔轻轻的走进青妩房间,见青妩正躺在床上休息,便直接将点心放在桌子上。 芷柔回到厨房,竟不见那个侍卫,心想也许是忙去了,没有发觉有哪里不对劲。 另一边,初棠在府中找了一个上午,都没有找到证据,她累了一上午,便随便找了一棵大树下乘凉。 她随意找了个位置坐在树下,突然发现地上的泥土好像被翻动过,便起了疑心,立刻找来一个铲子将泥土挖开,一刻钟的时间,果然挖出来一个包袱。 初棠被自己逗的哭笑不得:“认真的找找不到,想休息一会儿却自己送上门了。” 这时,初棠看见所有的丫鬟都慌乱的跑过去,她拦下一个丫鬟询问:“你们是什么情况,都在跑什么?到哪里去?” 丫鬟慌张的回答:“是青妩夫人出事了。”,说完便也立马转身而去。 青妩房间内。 “啊——好痛!我受不了了!真的好痛!啊——”一声声痛苦的尖叫传出来,青妩躺在初凌远的怀里,捂着肚子,强烈的刺痛从小腹一阵一阵的袭来。 初凌远听着这一声声,心里就像是刺了一把刀子,他气的双目通红,歇斯底里的冲着下人们怒吼:“大夫呢!大夫怎么还没来!让他速度!快啊!快啊!” 青妩痛的浑身冒汗,衣裳已经湿透了,这时,腿间流出一滩血,她也痛晕了过去。 大夫被侍卫迅速带了进来,正准备行礼,却立刻被初凌远吼了回去:“你别磨蹭了!赶紧过来!” 大夫立马上前把脉,诊出来的结果将自己惊吓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初凌远本就急的不行,见他不敢说话的样子实在着急,冲着他又是一顿吼:“什么情况!你倒是说话啊!” 大夫吓的立刻跪下来,支支吾吾的说:“大…大人……夫人她…她小产了……” “这好好的怎么会小产?!” 大夫注意到桌上的半碗安胎药,他过去拿起来闻了闻,便恍然大悟:“大人,这碗安胎药里面有麝香的气味,这是有人蓄意谋害啊!” 在府中另一边偏僻的柴房里,若瑶忍着头部剧痛醒过来,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紧紧绑住,嘴里还塞了一块布,她试着喊救命,可怎么叫喊都喊不出声音。 这时,窗外不知道是谁,丢进来一把匕首,扔下就走了。 曼娘将慢慢挪动着身体,用后面的手握住匕首,软磨硬耗的将绳子解开了,她正到处找着出去的地方,却被一个侍卫拦住了。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鬼鬼祟祟的。”侍卫见她这一身破烂不堪,头发凌乱,动作非常可疑。 “我…我不是坏人,你…你别抓我”曼娘慌忙解释着,但一点用都没有,侍卫押下她,强行将她带走。 “诶!你放开我!我真的不是坏人!” 初凌远召集了厨房所有丫鬟,眼神里闪烁着一股无法克制怒火,大发雷霆的对丫鬟们说:“你们到底是谁在安胎药里下了麝香,最好自己站出来,否则若是被我查出来,将死的更痛苦!” 芷柔害怕的吓哭了,她立马跪下来,将自己知道的慌里慌张的尽数说出:“大人,奴婢给青妩夫人送点心的时候,离开了一会儿,那时候安胎药我让一个侍卫守着,可回来的时候他却不见人影儿了。” “你的意思是,下毒的是那个侍卫?!” “奴婢不敢妄自猜测!只是奴婢觉得,那段时间如果没人看守,谁都有嫌疑呀大人。” 初凌远瞪了她一眼,“你擅离职守这个罪我后面再跟你慢慢算!”说完转过头对侍卫下令:“给我召集所有侍卫到院子里!” 初棠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们都已经出来了,她没有现身,找了一个隐秘的地方观察着。 所有人集齐在院子里,丫鬟芷柔每一个人的脸都看的很仔细,却没有找到那个人。 初凌远问:“所有人都到齐了吗?” “大人,还有一个没来。” 初凌远刚想继续问,那个人便已经来了,手里还押着一位妇人,初凌远见那妇人有点眼熟,仔细一看竟是:“曼娘?!” 初棠在一旁惶恐不安着,她竟还是被小人算计了。 “大人!在下来晚了!刚刚我看到这个人行为很是可疑,便顺便将她带了过来!” 锦萍在旁边推波助澜着:“你搜查过她身上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了吗。” 那侍卫搜着她的口袋,竟掏出来一包药粉末,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什么时候在自己口袋的。 侍卫将药粉递交给太医,太医闻了闻,告诉初凌远:“大人!这确实是麝香没错。” 曼娘拼命想挣脱,慌张的解释着:“这不是我的东西!我不知道是谁放在我身上的!刚刚我是被人绑到这里的!” 初凌远勃然变色,整个气的五官拧成一团,他拔出侍卫的剑就往曼娘那儿气势汹汹的走过去,初棠见情况不妙,立刻冲了出去! “住手!” 初棠跑过来,挡在若瑶的面前。 “你给我滚开,我今天一定要杀了这个贱人,她竟敢谋害我的儿子,她吃了熊心豹子胆!” 初棠不知道该怎么控制这么极端的局面,她只能试着拖延:“她有什么理由谋害,这件事可疑地方还有很多,不一定就是她!” “那你倒是告诉我,她被软禁在荒宅里,我的人看守着,她是怎么逃出来的?还有?她身上怎么会有麝香?又想说是别人放进去的吗?想跟上次用一样的借口?” 第13章 对峙(三) 曼娘将初棠一把拉开,生怕兵器不眨眼伤到了她。 她站在初凌远的剑前丝毫没有表现出害怕和胆怯,沉着而冷静的说:“上次根本就是锦萍陷害我,这次也是她设计陷害我!” 初凌远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你还狡辩呐?” “她没有狡辩!上次的事我已经查清楚了!” 初凌远眼里还带着不耐烦,等着初棠接下来的话,锦萍有一丝心虚,双手控制不住的发着抖。 灵秀拿了一个包袱过来,初棠打开包袱,取出里面的一件衣裳,除了曼娘和锦萍,没人看懂这件衣裳有什么特别的。 初棠拿起衣裳,对锦萍说:“二夫人认得这件衣服吗?” 锦萍整个人吓的面色如土,舌头好像僵住了一般,竟好像说不出话,眼神不自觉的在躲闪。 灵秀又拿出一件衣裳,打开一看,竟是一模一样。 初凌远看不懂:“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两件衣服是一模一样的,但是也不一样,因为有一件衣服上面有沉香的气味,并且在地下埋了一个多月,所以衣服上也带了些泥土。”初棠抬起头看着锦萍说:“如果我没猜错,二夫人经常佩戴沉香的香包吧?” 初凌远不解:“她确实有佩戴沉香的习惯,那又如何?” 初棠继续说道:“其实那天晚上我娘确确实实进的是你的房间,可是她刚进去就被人打晕了,然后二夫人将她从另一个方向的窗户抬了出去,接着在自己穿着跟我娘一模一样的衣服走出来,往刘捕头的客房方向走去,因为是深夜,光线太暗看不太清楚。加上侍卫都是守一整夜,到了下半夜因为感到疲劳,所以警惕心自然会减弱,看到我娘进去后又出来,觉得很正常,自然没有细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二夫人应该还有个帮手才能将事情顺利进行吧?” 初棠见锦萍已经慌了心神,继续道:“证据就是这沾了沉香气味的衣裳,常年佩戴香薰的人,就算哪天不戴了,虽然气味很微弱,但它一定还在。” 初凌远听初棠这番话,若有所思,韵过神来后,朝着锦萍大声喊道:“你给我过来!” 锦萍被这一声带着无尽愤怒的喊声,吓的双腿发软,她胆战心惊的走过来,来到曼娘的旁边。 初凌远对锦萍说:“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曼娘听到初凌远嘴里说出这句话,顿时觉得心中一冷,却又突然觉得有些释怀,原来,解释的机会不是每个人都有啊。 锦萍不知该如何作答,她完全没有想到过如今的局面,完全没有准备好如何应付,如何反抗。 她慌乱的狡辩着:“老爷,这衣服它不是我的呀!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 初棠见她竟还想狡辩,便继续打压道:“如果衣裳不是你的,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何这件衣服的口袋里,会有这个?” 初棠将手伸进有沉香气味的衣裳口袋里,拿出了一颗珠子。 “你没有发现你现在的耳环的流苏上,掉了一颗珠子吗?据我所知,这耳环是我爹送你的生辰礼吧?真正的特别定制,独一无二。” 锦萍看着这颗珠子,眼里的最后一丝希望黯然失色,她双腿发软,瘫软的直接跪倒在地上,深深的低头垂泪,不知该如何作答。 初棠紧紧握住这颗珠子,其实,这颗珠子是她的手笔,是她故意偷来放进去的。这个秘密,她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够了!!”,初凌远不愿意在继续听下去,他其实不想知道这个真相,在这么多人面前,难道要他向所有人承认当初他错了吗?要他堂堂一个尚书,承认自己随意冤枉了一个无辜的人吗?他绕开那件事,转念说道:“这个事情以后再细查,现在我要先查清楚,到底是谁想谋害青妩!” “是谁谋害青妩夫人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我娘!” “你是她女儿,你当然为她说话,你得拿出证据!” 初棠直视着初凌远,一句句雷电般凌厉的语气说道:“我没有证据找到谁是谋害之人,但我有证据证明不是我娘!我拿出证据后,我要你光明正大的放我娘出来,并且当着整个云洲城百姓的面,把当初的错误解释清楚!” 初凌远听到这一番话,诧异的看着她,仿佛有种陌生的感觉,他印象里的初棠,从来不可能能说出这种话。 初凌远克制着血液里的愤怒,全都溢入在眼神里,瞪着初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初棠露出一副懵懂的样子:“既然冤枉了一个人,就要还她清白,这件事有什么问题吗?” 初凌远用眼神的余光打量着周围,侍卫和丫鬟们都面面相觑,他知道,虽然他们不敢当面非议,但私底下一定会议论自己是个不分清白,胡乱断案之人。但是,如果承认自己当初的错,一样会遭人非议!这个错就不该被翻出来,既然错了就该永远错下去。 曼娘感受到初凌远脸色不太妙,以她对初凌远脾性的了解,他绝不会做有辱自己颜面的事,棠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步步紧逼,她担心初凌远气急败坏会对棠儿不利,她打算委曲求全一步,柔柔的同初棠说:“能够放我出来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告诉云洲城百姓,棠儿,要不算了吧。” 初棠皱眉:“那怎么行,虽说那件事的舆论已经尽量在控制,可一定还有人暗中传递这个无端的罪名,凭什么惯着真正的恶人?”说完还瞪了一眼锦萍。 初凌远一时之间只觉得思绪极其混乱,心口慌乱的紧,他紧紧的闭上眼睛韵了一下神,然后缓缓睁开眼睛,吩咐旁边侍卫的说道:“这样,虽然之前的事已解,但今日下毒之事还没有定论,曼娘身上带着麝香,依旧没有洗清嫌疑。锦萍也一样,有故意谋害曼娘的嫌疑。将她二人同时关押,慢慢将这两件案子查个清楚!” 初棠对这个结果并不是很满意,她想辩驳:“我娘不该再关进去!” “你给我闭嘴!”初凌远刚压下去的怒火瞬间又被初棠这句话给爆出来,他极其凶恶的对初棠怒吼。 初棠不仅没有被呵斥住,反而刚想张口,却被曼娘拉住了胳膊,曼娘对她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再针锋相对下去。 第14章 赴死(一) 初棠看着曼娘,感受到了她眼中的无可奈何,她便也只能妥协。 曼娘拍了拍初棠胳膊,安慰她:“会没事的。” 看着曼娘就这样被押走,初棠心中苦笑着,原来真相并没有那么重要,那谁下的麝香还有什么意义?他真的会认真查吗?讲道理有什么用? 要是能直接动手就好了,这个道理又不是今天才懂。 等所有人都散了,初棠和灵秀还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灵秀才敢小心翼翼的提醒初棠:“小姐,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啊?” 初棠叹了一口气,仰天长望:“凉拌。”说完便朝着房间走去。 灵秀一头雾水的跟在身后。 深夜,初凌远在房间内正不安分的走来走去,他此刻觉得脑袋里仿佛炸开了锅,对今日一塌糊涂的局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传来了可信任的侍卫问话。 初凌远问他:“你对今日的这个案子,有何线索。” “按照目前的情况,答案已经很清楚了。” “哦?” 侍卫说:“依小人之见,这在青妩夫人药里下麝香的人,只能是最不希望她能顺利生下儿子的人。” 初凌远若有所思着,曼娘虽说嫌疑最大,但并不是善妒的人,当年锦萍也是怀着孩子过门,曼娘也没想过去谋害她的孩子啊。 初凌远又突然联想到,锦萍前几日遇见青妩的那个反应有些过激,难道此事也是锦萍所为? 初凌远心中宛若拨云见日:“我知道了。” “大人您捋清楚了?” 初凌远将手掌重重拍在桌上,越想越气:“曼娘和青妩的事居然全是锦萍干的,这个女人简直不把我尚书府的家规和北朝国的王法放在眼里!在这儿竟可以随意搅乱风云!真是气死我了!” “既然知道了真相,大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初凌远有些好奇别人的看法,他反问:“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置?” 侍卫自然是懂初凌远的想法,拍须溜马的顺着他的想听的说:“大人,如果真的要为大夫人洗冤,您就不得不放了大夫人,大夫人若是恢复了身份,这就等于告诉所有人,您冤枉了一个好人,这种事以大人的身份来讲,要是传了出去,小则议论纷纷,大则对您的仕途有影响。依小人之见,大人您应该继续错下去。” 初凌远见有人竟支持他心中的想法,心中倍感欣慰,“你继续说。” “小人以为,趁此事还没有传到外边去,当赶紧快刀斩乱麻。” 侍卫贴近初凌远耳朵旁,不怀好心的悄声提出他的“对策”。 牢房内,初妍回府后听说了今日之事,着急的第一时间赶到牢房,她看到曼娘也在,气的提不上呼吸,恨不得跳进去撕她的头发,揪她的皮肉,“你这个贱女人,你不得好死!” “我所经历的所有痛苦,本应该是你娘该承受的!”曼娘一肚子的冤屈,本就无处可发泄,偏偏她们竟还要步步紧逼。 初妍一听这话更急了:“你这个贱女人胡说什么?是你自己不知羞耻,无耻至极!你还设计谋害我娘,你那点心思还真够阴险的!” “妍儿,够了。”锦萍竟制止了她。 初妍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己的娘亲在牢里受苦,又担心又害怕,哭喊着:“娘,怎么办,怎么办啊。” 锦萍也不知所措,她本来自己就已经很无助了,哪里还有心思安抚妍儿。 听到初妍没有意义的哭喊,锦萍此刻竟觉得有些心烦,她对初妍说:“你回去吧,事不是我干的,我相信会还我清白。” 用锦萍的思维来分析,确实不是自己干的,自己有足够的不在场证明,那个人是死是活干自己什么事儿。 初妍抹了抹眼睛的泪水:“娘,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我还要做楚昭王妃呢!你知道了吗!”说完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锦萍摇了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对这个女儿很是无奈,一到关键时刻什么忙都帮不上,反而只会捣乱。 曼娘不想搭理她们,独自靠在角落里闭目养神。 锦萍见她如此冷静,便故意激她:“你信不信,就算你们查出了真相,老爷他也不会承认?” 锦萍见曼娘默不作声,只好没趣的也随意找了个角落休息。 夜色缓缓进入最深的时辰,此时锦萍和曼娘吃过晚饭便都沉沉的昏睡过去,牢房内悄无声息的进来了一个黑衣人,趁她们沉睡时打开了牢门… 第二天清晨,锦萍觉得脑袋非常沉痛,她努力着慢慢睁开眼。 “啊——” 锦萍看着眼前的一幕惊吓出一声尖叫声,此时的她,手上正握着一把短匕首,浑身都粘满了血迹,可是她并没有受伤!躺在身旁一动不动、浑身是血的竟是——曼娘?! 锦萍刺耳的尖叫声惊动了狱卒,一群人速速赶到现场看见这一幕,赶紧打开牢门,探查曼娘的情况。 狱卒将手指靠近曼娘的鼻尖,停了几秒,立刻打了个激灵,他对其他人说:“赶紧通知尚书大人,二夫人把大夫人给杀死了!” 锦萍吓的仿佛四魂五魄都被打散了,她立刻将手里的匕首甩在地上,疯了一般抓住狱卒的衣裳呐喊着:“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叫是我杀了她!你怎么能胡说八道呢!” 狱卒推开锦萍的拉扯,立刻起身,出去后反手将牢门锁起来,警告锦萍:“你这杀人犯,跟我嚷有什么用,还是留口气跟大人解释吧。”说完便理都不理就走了,任凭锦萍在后面无谓的喊冤。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初凌远带着一帮人赶到,锦萍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爬到初凌远腿边,抓住他的裤腿奋力解释着:“老爷,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杀的啊!” 初凌远一脚将她踹开,愤怒道:“我真没想到你竟然心狠手辣到这个地步。” “不是的,不是我…”锦萍脸上的血和泪水凝成一片,她拼命的否认这个“罪名”。 “不是你吗?你敢说谋害青妩的不是你?陷害曼娘的不是你?!你敢说你无辜吗?” 面对初凌远的质问,这几个问题就像一根根银针般扎在心口,她边哭着边摇着头,却不敢说出一番话来直接否认。 “你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些罪,便想鱼死网破杀了曼娘,你的手段之狠毒!真是无药可救了!” 第15章 赴死(二) 锦萍突然就明白了,这根救命稻草根本就不存在过,她哭相中带着无奈的笑。 初凌远看见她就觉得心烦,不耐烦的命令手下:“把毒妇锦萍押到刑部大牢,让刑部侍郎公开治罪。” “是!大人!” 初棠和初妍同时去往牢房,还不知道现在牢房的情况。 初妍看到她在前面,怎么看都不顺眼,她跑过去拽着初棠:“你!别走在我前面挡我路!你滚到我后边去!” “你与其在这里为了这点芝麻大小的事争个主次,还不如多关心关心你那快完蛋的娘!”初棠才不会给她好脸色,重重甩过她的手转身而去。 初妍气的跺脚叉腰,嘟囔着小嘴,见她走了好一段距离,才紧紧跟过去。 初棠赶到牢房,正好碰见锦萍竟被铐住了手脚,还有四个人侍卫押着她正出来。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忙上前拦住:“你们要将她带到哪里去?” “她杀了大夫人,大人说将她带到刑部治罪。” “你说什么!?”初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愣了半晌,等意识过来时,以极速的速度往牢房的方向跑去。 初棠到的时候,初凌远和侍卫都还没走,他正冷冰冰的站在牢房门外,看到侍卫正搬运尸体。 “你们都给我住手!” 初棠立刻拦着他们不让碰,她赶到曼娘身前,颤抖的手慢慢将曼娘脸上覆盖的白布缓缓掀开。 白布之下,隐隐现出曼娘的脸庞,死相狰狞。心脏的位置刺着一把短匕,血流了一地。 初棠心中宛如沉溺在海底一般压抑,她垂下头,默默的看着曼娘的尸体,眼眸里仿佛失去了所有色彩,暗黑到猜不透眼底的任何情绪。 她没哭,也没闹,任何人包括初凌远不知道她现在的情绪是悲是怒。 初凌远突然开口说道:“你放心,你娘被锦萍害死,我定当会秉公处理。曼娘的遗体我也会好生安葬的。” 初棠听这番话没有一丝感动,冷冰冰的说道:“只要她们都死了,你就安全了,对吗?” “你到底什么意思?” 初棠转了一个念头,表情瞬间释然的样子,她苦笑着看着初凌远,眼里虽带着恨,但依旧没流一滴眼泪:“我娘的案子,就劳烦你"秉公处理"了。” 初凌远装模做假的想将手放在初棠背上安慰她,没料想她竟然往后退缩,眼神里充满恨意瞪着自己。 “我娘的遗体就拜托你安葬妥善了。”初棠抛下这句话便往牢房外走去。 初妍看到自己母亲被押住,连忙追上去询问:“娘!你怎么了!?” “妍儿,救我!你要想办法救我啊!你爹要将我处死啊!”锦萍看到亲生女儿,觉得还有一丝希望,现在只要能保住一条命,也别无他求了。 “什…什么?!处死?” 初妍听这话意识到情况不妙,立刻停下向前的脚步,微微低下头,畏缩的往后退了几步,生怕会牵连自己的样子。 这一幕被正好从牢房出来的初棠碰见。 眼看着自己的娘就这样在面前押过去,竟连上前说两句话的勇气都没有,这种废材,真的能当上王妃吗? 深夜,初棠坐在床榻前,手里攥着千钧令,呆呆的盯了两个时辰。 曼娘虽说不是自己的母亲,但她内心还是会感到控制不住的悲伤。 可能是不舍那个从未感受过的怀抱?也可能是因为她冒着生死之危跑出来,仅仅只是为了确认自己的安全? 在这个强者为胜的时代,要是自己有一身功夫就好了,面对不平之事便直接动手解决。 可惜给的条件刚满十七,现在想习武,恐怕也晚了。 灵秀不忍心见初棠惆怅下去,端来了一些饭菜:“小姐,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吃点儿吧。” 灵秀见她没有任何回应,语气偏急促:“夫人死的冤枉,但你也要保重身体啊。” “她不会冤枉的。” 灵秀没注意她竟开了口,不确定自己是否听清,又问:“小姐,你说什么?” 初棠抬起头,缓缓走到桌前,拿起筷子,大口的吃着饭菜。 眼眸里依旧冰冷刺骨,一字一句坚定的说:“我说,她不会被冤枉的,杀她真正的凶手,我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完了。” 灵秀更不懂了:“凶手锦萍不是已经抓起来了吗,咱们一直想对付的不正是她吗。” 初棠摇摇头,对灵秀说道:“锦萍再蠢,那一个月之前对我娘身上用的手笔,好歹也是把你们瞒了这么久。虽然我瞧不上她们母女,但是她不至于会明目张胆的在牢房杀人,况且,她被押进去之前,身上怎么会带匕首?” 初棠咽了几口饭菜,继续说道:“但是这个事儿我现在不打算倒腾,我要等锦萍处死之后再做打算,我可不想不小心给她放出来了。她这事儿虽说冤枉,但我不会同情她,她不死,就会一心谋划杀我。这样一想那还不如装作若无其事,赶紧让她去死!” 灵秀只是一个丫鬟,看着小姐以最淡然的脸色说着这般狠话,突然觉得有些奇怪,感觉她像被换了魂魄一般。 “那小姐,杀夫人的凶手你知道是谁吗?” 初棠刚准备随口道来,但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受过的一个教训。 自那次之后,便有了一个习惯:除了对阿鸢,重要的计划都要保留三分秘密。 她愣了半晌,对灵秀说:“还不知道。” 见灵秀一脸懵懵的样子,初棠对她说:“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这些碗筷等会我自己放厨房去。” 灵秀微微点头:“那好吧,小姐你也要早些休息。”见初棠点了点头,她便安心离去。 第16章 藏心(一) 因为曼娘的死,初棠在房间闷了十几天。今天正好是中秋节,她可不想在那个家里吃什么团圆饭,临近黄昏,初棠决定出来散散心。 此刻银月当头照,仿佛就挂在树梢上一般。皎月当空,金桂飘香。 没想到古代人的中秋节气氛竟如此浓烈,街道旁挂满了小兔灯笼,整个街道飘散着一股醇香的月饼味儿,白色烟花璀璨在夜空里,宛若星辰降临。 初棠望着天上的烟花,“这也算是一种流星吧?” “小姐,你在说什么?” 初棠正望的入神,没看着前面的路,走着走着,一个不留神,竟撞到了一个人。 “你没事吧。” 初棠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她缓缓抬起头,眼前的人正是——阿羡!? 初棠差点没有认出来,想不到他虽只有十五岁,站直了却比自己还高,他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眉宇之间竟带着不符合他年龄的凌厉。身着一身浅青色长衫,在微风的飘然下,显得格外超脱尘俗。 初棠看着他的眼睛愣了半晌,阿羡被初棠这般看着,突然有些害羞,眼神不由自主的垂下,抿了抿嘴唇,心脏也感觉在胡乱跳动着,紧张的不敢说话。 初棠见他躲闪自己的眼神,也回过神来,缓缓说道:“是你…” 阿羡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里面的银子分文未动,他递给初棠:“这个银子,我没有用…” “打住!停!我不听!” 阿羡怕惹她生气,便立刻停止说下去。 初棠问阿羡:“你娘怎么样了?” 阿羡沉默了半晌,默不作声。 初棠看他不说话,一脸疑惑的看着灵秀,灵秀想起上次大夫说过的话,突然明白是什么情况了。 她凑到初棠耳朵旁,轻声将那天大夫说的话告诉她,初棠这才明白了阿羡此刻的心情。 她正准备像上次一样,哄小弟弟一般的安慰他,可是刚准备说出口的话,又被活生生咽了回去。 他如今给人的感觉,哪里像个弟弟,感觉短短经历了这几天的功夫,他身上给人的感觉竟变的如此深沉,完全没有一丝十五岁该有的样子。 阿羡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猜到她想安慰自己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竟反过来成了他安慰她:“我没事的,我早就做好这种准备了。” 初棠尴尬的点点头:“你没事就好,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我打算去忘忧山庄习武,学些武功。” 初棠欣喜:“你要学武?太巧了吧,我也正打算学!” “你竟想学武?” 阿羡真的越来越觉得她的特别了,每次见到她,都做着其他女子根本不会做的事儿。 “我想学一身武功,遇见不平之事,能动手就尽量不动口。” 初棠自小就喜欢看武侠剧,还总想着要进到武侠世界,刀光剑影,飒影江湖。 阿羡微微点头,眼眸中带着无比的坚定:“我会用尽我最大的能力,刻苦习武,然后教你可好?” 说完他愣了半晌,正提起勇气继续说下去。他突然变的不太自信起来,试探的问初棠:“你…会等我吗?” 初棠一时不知如何面对这个问题,自己已经十七岁了,等他归来,都成什么样的老骨头了?还不如靠自己先练。但是她不想挫了他的斗志,便应付着说:“会的,我会等你。” 阿羡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暗涌,五官却能保持纹丝不动,面不改色。 初棠问:“你什么时候动身?” 阿羡说:“明天。” “明天?这么着急?”初棠竟有些舍不得,“今晚我请你吃饭喝酒,可好?” “不行。” 初棠诧异:“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你请。”阿羡拿着初棠送给他的荷包,晃了晃。 初棠立刻就懂了,“好好好,让你请!”转头对灵秀说:“你一会儿就先回去吧,帮我应付着家里一些麻烦的人。” 灵秀点点头,“那…小姐,你也要尽快回来。” 见初棠微微点头,灵秀才安心离去。 一转眼,夜已经很深了,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整个客栈内,只有一桌还未散去。 今天真的久违的高兴,她拉着阿羡聊了好多好多,阿羡竟没有嫌弃聒噪。 阿羡虽然听不懂,但是非常感兴趣倾听。 初棠敬阿羡一杯又一杯,她苦闷了这么久,早就想出来放肆一次了。可阿羡清醒自己明日还要赶路,不敢多喝。 阿羡见初棠已喝烂醉,脸颊通红,再喝下去恐怕会伤身体。他将她的酒杯夺去:“你不能再喝了。” “你干什么?我们不是约好了喝酒吗?你为什么不喝!你言而无信?!” 初棠语气突然从呵斥变的有些悲伤,“你为什么言而无信?你说会陪我一起的!” “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啊。”初棠说着说着,眼角竟流下一滴泪水,她觉得有些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阿羡见她将要倒下,立刻过来将她的额头扶住,靠在自己怀里。 阿羡心中宛若颤抖了一下,她刚刚说在想的人,会是谁呢? 他轻柔的将她脸上的泪痕抹去,看着她难受的样子自己也觉得越发心疼。 “哟,你小子竟变了个人样啊?” 那个男人,竟这么不巧的,又碰到了。 阿羡温柔的眼神立刻转变成冷漠,他看都不看看他一眼,冷漠说道:“以后遇到我,请你绕道。” 男人轻蔑的哼了一声,完全无视他说的话,在他眼里,这位少年几斤几两自己还不清楚吗? “你竟拿下了尚书家的小姐,真有你的,那你帮我弄点钱,不是问题吧?” “你别想打她的主意。” 男人冷战一声,横了一眼:“怎么,你想教训我吗。” 阿羡没想到这个男人竟这么难缠,他慢慢将初棠横抱起来,走到一个打架不容易伤到她的角落,轻柔的放下她,将她的头慢慢依靠在墙边。 转过头来,眼神立刻变得凶厉起来。 男人见他有些不自量力,只好出手教训教训他了,他举起拳头重重挥过来,本以为这一拳下去又是血肉横飞的场面,可刹那间——他居然轻而易举挡住了! 阿羡挡住了他的拳头,接着一个反手将他的胳膊重重扭曲。这一扭,便是剥筋抽骨般的疼痛。 “啊!疼!放放放放手啊!” 阿羡纹丝不动,稳如冰山,说道:“还打吗?” “不打了不打了!我滚我这就滚!” 阿羡又问:“以后还要缠着我吗?” “不会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找你麻烦了!你你你赶紧放开我!” 阿羡放开了男人,男人一只手扶着另一只半瘫一般的胳膊,竟还有些不服气:“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武功!?” 阿羡缓缓走过初棠身边,将她抱起来,让她额头依靠在自己胸膛,从那个男人旁边走过去,出门的时候抛下一句话。 “两天前。” 第17章 藏心(二) 阿羡就这样抱着初棠,步子缓慢轻盈,这样会让她睡的舒服些。 一刻钟后,初棠微微清醒了一点点,她朦胧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阿羡的侧脸,“你要带我去哪儿?”初棠微弱的说。 “送你回家。” 初棠摇了摇头,用手推着他的胸口,“不,我没有家,那儿不是我家。”,“你放我下来,我不回去。” 阿羡停下了脚步,将她放下来。 “你不回家,那你想去哪儿?” 初棠醉意还未完全散去,站着摇摇晃晃的,阿羡双手抬起来,不碰她,但时刻做好扶住她的准备。 “我想…想…去一千年以后。” “什么?” 阿羡只当她是因为喝多了,还在说胡话。 初棠刚想挪步走动,重心不稳的又往下倒,幸好阿羡及时接住。 初棠的手掌刚好不小心落在了阿羡的胸膛上,隔着轻薄的衣裳,感受到里面藏着一个东西。初棠继续轻柔的来回抚摸着… 初棠迷迷糊糊的将手伸进他的衣裳里,果真摸到一个东西,她拿出来一看,竟是——阿鸢留下来的项链?! 阿羡被初棠这般举动挠的心痒,此刻整个身体的血脉都在沸腾,“喂…我好歹也是男人…你这样…我很难控制。” 她醉眼朦胧的看着手里的项链,揉了揉眼睛,果然就是一直在找的项链! 阿羡看她见到这条项链的反应有些奇怪,“你认得这条项链?” “这条项链为什么会在你那里?你从哪里拿到的?” “这是我娘临终前交给我的,她说她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她捡到我的时候,这项链就在我身上了。” 初棠觉得时间好像有些对不上,这条项链十五年前就在他身上了,她才来一个月左右啊。 初棠仔细打量着,好像比自己那条要新一些,自己的那条上面应该有一条划痕的,而这一条像是刚做出来的工艺品。 “莫非这不是我的那一条,只是长的相象而已?”初棠喃喃的说。 “你如果喜欢,那便送你。” 初棠恍惚:“这项链是你寻找亲生父母的重要线索,你为何要送我?” “我根本就没有想寻找他们。” 这条项链虽说不是自己的那一条,但是长的确实是一模一样,若是当个念想放在身上,好像也没什么不妥。 可是,这项链毕竟是阿羡身世的关键物件,就算自己有多喜欢,也不能没道理的收取别人的东西。 她淡淡一笑,将项链缠绕好,放回了他的怀中。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强求。 “你还是收好吧,万一哪一天,你突然想找到他们了呢。” “我根本不会寻找,我对他们没有任何感情。” “也不一定非要有感情啊,万一你的父母是家财万贯,或是位高权重呢,那认回去,岂不是一步登天。”初棠这种电视剧情可看的太多了。 这个道理阿羡竟想都没有想过,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名利好像也变的有点儿重要了,可是,他还是想靠自己争取。 初棠看到这条项链后也清醒的差不多了,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阿羡忙说:”我送你。” “不用了,你都送了这么远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阿羡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出:“好,那你要小心。” “你…要跟着忘忧山庄的师傅好好学。” “好。” “若是有空下山,记得来找我玩儿。” “好。” “你每次来,都得教我一招半式,我学会了你才能走。” 阿羡听到这里,嘴角微微上扬,憋着偷笑。 “好。” “那…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阿羡说完转身就走,初棠见他已经走远了,自己也转身往尚书府走去。 完全没有注意,阿羡竟又折回来,他竟学会了轻功,静静的一直跟着她也没有被发现… 这么晚了,他怎会放心一个姑娘一个人在路上走。他一路跟着,确定她安全进了尚书府,才安心离开。 第二天,已过午时,初棠还未醒过来。 灵秀知道她昨晚回的太晚,又喝的烂醉,便识趣的没敢去打扰。 初凌远最近忙着处理朝堂的事儿,自从青妩小产后,便突然有时间去处理他的正事了。 初妍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从锦萍问斩后,她的神志有时候会恍恍惚惚的,但可以确定的是,她还保持着七分清醒,因为她还有着当楚昭王妃的决心。 青妩当上了正夫人的位置,小产之后,除了最开始的几天,难受的整夜需要初凌远跑过去安慰,现在整天都会约着曾经锦萍的姐妹们一起打麻将。 而曼娘的冤屈,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初棠每天都会花一些银子,给街旁的乞丐们,将曼娘的冤屈同他们来来去去讲个仔细,让他们散布消息,一传十,十传百。 如此一来,真相就被传了出去:曼娘受锦萍诬陷,被揭穿后动手杀人,而她自己也在牢狱自杀。 虽说这样的真相并不是完全的真相,但只要曼娘所受的的冤能够得以洗刷,人人都能知道她是清白的,便已经很难得了。 好好享受这几天吧,是久违的清闲。 “小姐!小姐不好了!” 我收回上上面说的那句话。 初棠被灵秀的急促声吵醒,“干嘛?” “老爷来信说,要将你许配给富商周家的公子周江!”灵秀着急的说,“周江公子虽说家财万贯,做的也是正当的珠宝生意,可听说他都已经有三个老婆了,这太委屈小姐了吧!” “那个老头哪里是在嫁女儿,分明就是想找个金山。” 初棠将信撕个粉碎,往空中一扔。 虽然有些准备,但突然通知过来还真有点小慌张,没关系,既然来了,那便好好玩玩儿吧。 一个时辰过去,初棠和灵秀打扮成男人,紧跟着周江,观察他的弱点和喜好。 跟着他这一路,果然走到了早已预料到的地方——醉月楼。 “为什么有三个老婆竟还不够呢?”灵秀说。 “有些男人,永远喜欢新鲜感。”,“走,跟进去。” 初棠正准备往里头奔去,突然被灵秀扯住了胳膊,“小姐,这可不是歌舞妨,这次咱真不能进!” “怕什么,这次可是女扮男装了。” 灵秀急忙摇头,“别去,求你了。” 正和灵秀商量着,初棠突然抬头看到,上次的那个极其嚣张的跋扈公子也进去了,身边还有一帮狐朋狗友跟着。 萧洵被几个公子刚带到门口,几个打扮艳丽的女人便蜂拥而至过来,对他们动手动脚。 “大爷~里面请呀。” 萧洵一脸嫌弃,瞪了一眼:“别碰我!” “别管他,来来来都来碰我,我喜欢你们碰我。”萧洵旁边的吴公子见到美女就像丢了魂。 第18章 招惹(一) 关公子接着话说:“这位萧公子,脾气暴躁,轻微洁癖,不碰女色,爱好不详。” “萧公子可真有性格~”女人娇柔的声音说。 “走吧,萧大公子。” 初棠看他们进去了,便也不打算进去了,那些人可真不是好惹的感觉。 初棠放下灵秀的胳膊说:“听你的,不进去了,既然已经知道周江好色,事情就好办了。” “小姐想怎么做?” “我们先去做准备,然后等他出来在行动。”,“跟我走。” 醉月楼包厢内,萧洵因为心中的烦事本就觉得火大。 他看着周围的公子们个个腿上坐着美人,嬉戏打闹,实在忍无可忍。 一声闷气吐了出来:“你们能不能安静点!” 突然之间,戛然而止。 几位公子给女人们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出去。 “萧公子,这不正是为了给你解乏才来醉月楼快活的吗?” “是啊,你这样闷着也不是办法啊,那萧寒不好对付,得慢慢来。” “瞧你这话说的真没水平,以我们萧公子的地位和朝堂中的势力,一个萧寒,你竟然说不好对付。” “没那么简单,我觉得那个萧寒虽然表面上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但一定是装的,没准就是扮猪吃老虎。” “你还真别说,这次狩猎他出的风头,倒真的意想不到。” “加上上次皇上生辰宴的表现,他可越来越突出了啊。” “你们说什么丧气话呢,让你们出来给自家的萧公子解乏,不是让你们来添堵的!”,“怎么还捧起别家萧公子起来了?” 一个时辰过去,四位公子围在一起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完全没注意萧洵老早就离开了包厢。 初棠换回了女装,在醉月楼门口等了好久,终于看到周江正从里边走出来,她立马跑过去,堵在他面前。 周江看着眼前的丑女人,脸上长满了麻子,嘴角还有一颗大痣,香肠嘴,熊猫眼,大龅牙,他差点被恶心到吐出来。 周江想立刻绕道,结果初棠竟挡着他不让他走! 周江皱眉,问:“大妈,你要干嘛?” 初棠伸手就是一巴掌啪过去! 周江捂着脸正发愣,初棠立刻带着哭腔大声喊到:“你这负心人!你过几天都要娶我了!你竟还来逛青楼!我初棠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嫁给你这种人!” 被这一声吼,看热闹的乡亲们都围过来了,对周江一番议论,指指点点。 周江满脸疑惑:“你是初棠小姐?不可能!我看过她的画像才答应娶她的!她的容貌清雅脱俗,天仙之姿,怎么可能是这副模样!” “我不过前几天吃了点野蘑菇,就成了这副模样,难道这就是你逛青楼的理由吗!呜呜呜~” 周江露出一副嫌弃的模样,“就你这副尊容,我看到就想吐!我逛青楼又怎么了?” 初棠边哭边闹,一个大姐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姑娘,你要坚强啊。” 初棠猛的点头,依靠在大姐的肩上。 “我初棠好歹也是大家小姐!不受这个气!我要与你解除婚约!” 周江反倒痛快了:“你放心吧,你这个鬼样子,我还求之不得呢。” “我回去就给你爹写信退掉婚约。他娘的,什么歪瓜裂枣,就敢往本公子家里送。” “你!你竟真的就这样不要我了!呜呜呜~” 周江实在看不下去这张脸了,再看下去是真的要吐了。 他赶紧抛下一句:“你就等着被退婚吧!我宁可死我都不娶你!” 说完立刻转身就跑了。 周围看热闹的也都散了,灵秀见事情搞定便跑了出来。 “小姐,真有你的!” 初棠解决心中一块大石头,欣喜着说:“走吧!回去!” 她一个转身,竟又撞到了一个人,这次可没撞到阿风那般的好运了。 她抬头一看竟是——那个嚣张的贵公子?! 天!完了!是那个人!她现在还记得他是怎么欺负那个乞丐的,听他们的口气,定是比自家爹还要权重的人物。 萧洵可能这辈子没见过这么丑的女人,但他也不近女色,所以还不至于和周江那一样想吐的反应。 “瞎了你的狗眼!你怎么看路的!” “对…对不起。”初棠深深埋下头,生怕被看到脸。 “你给我把头抬起来!” 见初棠还是扭扭捏捏不配合,萧洵直接上前捏住她的脖子,将她的脸抬起来。 初棠的脖子被紧紧掐住,她挣扎着,却发不出声。 “什么东西?长这么丑还敢跑出来吓人?” 萧洵将她的脖子往旁边一甩,本就瘦弱的初棠差点被甩在地上。 萧洵松手后,一脸嫌弃的拿出手帕擦了擦手。 初棠平复了一下呼吸,怒视着他,眼里充满了仇视:“你…仗势欺人,猪狗不如,卑鄙无此,丧尽天良…” 啪—— 萧洵重重的扇了初棠一个耳光。 初棠捂着脸,竟然一声都没吭,只是眼里带着深深的杀意瞪着他。 萧洵仔细看着她脸上的麻子,好像掉了一点,竟想伸手去抹一下试试。 初棠见他手要碰到自己的脸,便不自觉往后缩。 “不许动!” 萧洵将手指触碰到她的脸颊时,感受到她的皮肤竟如此柔软。 果然,脸上的麻子竟是假的,手上还沾到了颜料。 竟然会有女人故意扮丑?这让萧洵突然有了兴趣,正好心中窝着闷气没地方出。 他一把揪住初棠的衣领,抓着她走。初棠心里想着这个变态指不定已经想好要怎么整自己了! “救命!救命!”初棠只能边挣扎边喊救命。 “你要干嘛,你放开我家小姐!”灵秀也开始着急了。 萧洵觉得旁边的丫鬟甚是吵人,一掌将她拍晕了过去。 “灵秀!”,初棠看到灵秀被拍晕,转头瞪着萧洵:“你干嘛要对她下手!” 街上巡逻的侍卫听到有人呼喊救命立刻赶到,“这位公子,请你放人。” 萧洵根本不放在眼里,一言未发,他将腰间的令牌取下给捕头看了一眼。 那捕头看到令牌心中一惊,立刻行礼:“参见楚宁王!” “都滚开!” “是!” 萧洵揪着她的衣领,带到了一处静逸的湖边。 “你,给我把这些颜料洗掉,如果你是个美女,我便杀了你。如果你还是个丑女,我便留你一命。” “有你这样把人命当儿戏的吗?!” 萧洵立刻掐住初棠的脖子,初棠毫无反抗的能力,完全被他掌控的死死的。 “啊~你…放…” 初棠呼吸极度困难到说不出话。 片刻后,萧洵松开手,轻蔑道:“你现在还要打算顶嘴吗?” “咳咳咳~” 初棠立即拍着胸脯,缓上一口呼吸。 她仇视着萧洵,恨不得杀了他,可是一点反手的能力都没有。 初棠发誓,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奇葩的玩儿法。 初棠心想着,就凭自己这姿态,亭亭玉立,这容貌,顾盼生辉。 难道自己这次真要死在这儿了吗! “你在心里琢磨什么呢!快点儿!” 初棠被吓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蹑手蹑脚的走到湖边,轻轻将水拍打在脸上,动作非常轻柔,希望脸上的丑妆可以残留一点儿。 她正洗着,突然被一股力量将自己的头狠狠摁在湖里! “啊!救命!救…救…” 萧洵紧紧擒住她的后颈,往湖里摁的死死的,她挣扎声越大,就觉得越高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身体也不再挣扎时,便立刻将她的头提起来。 第19章 招惹(二) 初棠此刻身体极度虚弱,眼睛只能微弱的睁开,仿佛丢了半条命,她想说话却已经没有力气说出口。 萧洵看着躺在地上的她嘴唇微微的颤抖,他挑衅说:“哟哟哟?都这样了,你想说什么?想骂我吗?” 萧洵提起她的下颌,仔细观摩她的模样,看着看着觉得有些奇怪:“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呢?” 初棠被他提着下巴,想挣脱开,用手握住他的手腕。 可本就微弱的她力气太小了,根本掰不动,萧洵只觉得她在给自己挠痒痒。 萧洵突然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我想起来了”。 他将她的下颌重重一甩,初棠本就虚弱,直接倒在地上。 他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裳,讥笑说: “你就是萧寒的未婚妻吧?” “你的父亲是初凌远,对吧?在若妃生辰宴,咱们居然还有过一面之缘啊。” 萧洵只顾着自说自话,突然觉得没有回应,也特别没意思。 他看向地上的初棠,一动不动,感觉有点不对劲。 “喂!你怎么样了!” 见她没有任何回应,他立刻蹲下去,将她袖子提起来把脉,脉象已极其微弱。 萧洵微微皱着眉头,这姑娘体质竟这么柔弱? 萧洵意识到自己好像玩儿过火了,此人是萧寒未婚妻,又是尚书府小姐,不能无缘无故死在自己手里。 他急忙将她抱起来,赶到城中找医馆。 半个时辰后,已临近夜幕,他随意找到一家医馆,一脚将医馆大门直接踹开,大喊道:“有没有大夫,赶紧滚出来!” 顾依依急忙忙跑出来,“公子,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我爹出门有事去了,今日医馆不看诊…” 萧洵没时间发脾气了,急说:“去给我拿银针过来。” 萧洵把初棠放在床上躺平,顾依依拿来诊箱和烛火。 只见萧洵拿起一根根银针,将烛火上烤了之后,准确的扎在初棠的穴位上。 顾依依轻声问:“公子,这位姑娘怎么样了…?” “你去给我拿一套干净的衣服,还有棉被过来。” 顾依依心善,便不问不顾的照做。 过了两个时辰后,已是深夜。 “咳!咳咳咳!” 一阵呛咳声传来,初棠渐渐恢复了意识,她朦胧睁开双眼,第一眼看到的竟是那个恶魔。 她看了看周围,是一个房间里,再看看自己的衣裳竟被换了!! 萧洵看她终于醒了,刚准备说话,还没开口—— 啪! 初棠狠狠扇了萧洵一巴掌! “你竟然敢打我!?”萧洵简直有些不可置信,长这么大,就没人打过自己。 “打你怎么了!你想溺死我!我还不能打你了?” 初棠说完又想接着来一巴掌,但这一掌,被萧洵控制的死死的。 他紧紧捏着她的手腕,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你居然还想打啊?” “我不仅想打你,我更想杀了你!” 初棠瞪着他。眼前的这种魔鬼,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但他可没想要放过自己,既然如此,就算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也要面对。 萧洵警告道:“我告诉你,你别给我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 初棠不愿再搭理他,掀起被子想起身走掉,萧洵迅速摁着她的肩膀往床上一推。 萧洵冷笑一声:“你是萧寒的未婚妻吧?” 初棠不想给他好脸色,冷漠的说:“你管我是谁的未婚妻,关你屁事!” 萧洵纳闷:“怎么我上次遇见你,你的谈吐没这般粗鲁啊?” 初棠翻了一个白眼:“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你!” 萧洵强忍着脾气,转而嗤笑: “可惜啊,你做不成他的未婚妻了。” 萧洵说完这话,偷偷看她的表情,本以为会看见一些想看见的表情,可初棠脸上竟波澜不惊。 “你的衣裳被我换了,我可是什么都看到了。” 哼,反正也不是自己的身体。 “那你就等着眼睛长鸡眼吧!” “你!” 萧洵尽量克制自己的愤怒,继续进入正题:“你说我要是告诉萧寒,他会怎样?” “他会怎样我不知道,但是我希望他能杀了你!” 萧洵轻蔑的笑了一声:“哼!杀我?就他?他配吗?” 初棠坚定的直视他的眼睛,毫不胆怯:“他绝对配!” 萧洵忍受不了这样的眼神,他紧紧掐住她的脖子,警告道: “我警告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还有,别让我听到不如萧寒的话!” 萧洵瞬时被她的眼神和说出的话彻底激怒,眼眸中的杀意变得深不见底。 “别以为你是尚书家的小姐我就不敢动你!” 这时,顾依依拿着煮好的药端进来,萧洵见有人过来便立刻松开手,将她往床上甩去。 初棠咳嗽的不受控制,拍了拍胸口缓了缓气息。 “姑娘,你醒了。”顾依依走进来将药放在桌上。 “你是…?”初棠没想到这儿竟还有人。 初棠见这位姑娘一身淡青色纱裙,裙子上绣着些看不懂的花草图案。 她的面容秀雅绝俗,一双眼睛灵气逼人,是个清秀的姑娘。 “我是这医馆大夫的女儿,我叫顾依依。” “医馆?” 难道要让初棠相信,是这个魔鬼把自己送到这儿的? 她看了一眼萧洵,萧洵也正好在看她,她立刻躲避他的眼睛。 萧洵把药端过来,递在她眼前,严肃的语气:“喝药!” 初棠看到萧洵的眼睛,感受到他眼里仿佛有刀子刺向自己。 她唯唯诺诺的端起药,正喝着。 顾依依突然说:“真没想到这位公子竟然刚好会医术,会针灸、还会开药方呢。” “噗——” 初棠一听这药竟是他开的,立刻吐出来!这一吐!刚好吐了萧洵一脸! “你是不是真的活腻了!” 萧洵此刻的愤怒都挂在脸上了,他慌乱起身,赶紧擦掉脸上的药渍。 初棠看到他慌乱的样子,自己竟真的把他惹火了?他刚才不是一直在得意吗? 反过来看他急的恼火的样子,初棠内心偷偷的笑。 “你开的药,能喝吗?”虽然心里很得意,但是脸上挂着无辜。 初棠打死都不能相信这种纨绔子弟会医术。 “皇宫里头的太医都是我的徒弟,你竟然质疑我开的药?” 顾依依听到这句话,心中顿时有了一丝仰慕。 她用温婉的声音询问:“公子,你真是宫中太医的师傅吗?” “当然!这点小事都不配让我拿出来炫耀。”萧洵回道。 初棠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将药碗放在桌上,起床正准备离开。 第20章 招惹(三) 萧洵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床上一推。 “外边那么黑,你去哪儿!” “你管我去哪儿!你想溺死我,又救了我,功过相抵我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我得赶紧回去了家里还有人等我呢!” 初棠边说边起身,无奈又被萧洵重重推倒在床上。 这下子,初棠不说也不闹了,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搞不明白他到底想干嘛,他就是以整人为乐子的吗? “谁跟你功过相抵了?你吐我一脸,这笔账怎么算?” “那你想怎么算啊?我让你吐我一脸呗?” 萧洵打量着她,初棠被他这般看着有种不妙的预感,莫非是想… “你做我的丫鬟,跟着我去找萧寒,在他面前恭恭敬敬的伺候我,气死他。”萧洵说。 初棠翻了个白眼,轻哼一声:“你有病吧!” “你!”萧洵又被激怒了。 顾依依见气氛越来越紧张,突然张口:“公子若是缺丫鬟,不如收我吧,我想跟着您学些医术。” 萧洵听到这温柔的话语,心中的气焰被降下去了一点:“依依姑娘若是想学医术,我可以安排你进皇宫跟着太医。” “真的可以吗?!”顾依依欣喜若狂。 “你先去休息吧,我明天写一封信交给你,你就凭着信去找宫中的赵太医,他看到信就知道了。” 顾依依开心笑道:“多谢公子,那我先回房了,你们早些休息。” 见顾依依离去,初棠对萧洵说,“我也要休息了,请你出去。” 萧洵转头瞬间换了一种眼神看着她:“你还不知道吧,你爹背地里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罪。” 初棠听这番话听不懂了,莫非… 见初棠脸色有变,萧洵突然又得意了起来:“你若不依我的要求,我就让你爹身败名裂。” 嚯!初棠自从曼娘的事之后,本就一直在等机会扳倒个老头儿。 他跟我“温辞”非亲非故,身败名裂简直是求之不得啊,正好给曼娘报仇。 初棠把握好心情,千万不能让内心的喜悦表现在脸上。 她露出一副忧虑的神情,委屈的说:“你可别想唬我,说我爹有罪?你有证据吗?” 萧洵见她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饶有兴趣起来,笑道:“怎么?你也会有怕的时候?” “你倒是说说,我爹到底有何罪?” 萧洵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你爹行贿受贿多年,他利用自己尚书的身份操控税收,暗中揽取赈灾粮银。还跟各个地方县令同流合污,串通一气,有钱人就算有罪也会包庇,穷人就算无罪也会有牢狱之灾,肆意杀人,以权谋私。” 初棠没控制好情绪,着急说:“你既然都知道,为何不处置他!?” “知道是因为我需要掌握他们的把柄,至于用不用的着,得等一个关键时机。” 萧洵见她不作声,猜想定是陷入了恐慌,问道:“怎么?考虑清楚了吗?要么,做我的丫鬟,配合我在萧寒面前让他难堪。要么,等着你爹身败名裂。” 初棠抬起头,看着萧洵一副得意忘形的样子,一定是在等着自己选择做丫鬟吧?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况且就算是真的,我初棠也不会受这种威胁。” 这样激他不知有没有用,但愿他真的能将那个老头儿绳之以法。 萧洵见她从容不迫,倒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惊诧道:“你竟不怕?” 初棠一脸淡然,微微一笑,“还有事吗,我要睡了,再见,请你出去。” 说完便不管萧洵,直接躺下,背对着他,将被子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还顺带把耳朵捂上。 “你!” 萧洵心中顿时觉得堵得慌,可同时还掺杂着一丝奇怪的感觉。 他从来都是享受着别人对他的百依百顺,今天居然搞不定一个姑娘。 第二天,清晨,初棠一夜未眠。 这个人曾经想杀她,初棠对他的警戒心可能一辈子都抹去不了,她不可能再对他放松警惕。 她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偷偷瞄着周围有没有那个恶魔的身影。 她轻悄悄打开了门,四处张望,没有发现一个人,心中窃喜:这么早,他定是还没起来,本姑娘可先跑了。 她提起裙子撒腿就往大门方向跑,没跑几步,萧洵竟然从房顶上飞下来,站在她面前。 “起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会?” 初棠被吓的连连退后了几步,用最怂的语气说出最狠的话:“你想干嘛,你今天若是还要动手,我…我会还手的!” 就算打不过,也要有反抗的勇气,不能像昨天那样任人摆布。 初棠跑到旁边,拿起一把砍柴的斧头,直指萧洵。 “明知道打不过我,都不服软,你倒是挺有胆量啊。” “我只是希望你放过我,不要找我麻烦!” 说完又想起补上一句:“你要是想找我爹麻烦,有本事你尽管找他就是了!” 顾依依听到动静赶了过来,“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这是…怎么了?” 顾依依见初棠举起一把斧头指着萧公子。 她不清楚他们的恩怨,便开始指责初棠: “这位姑娘,你为何如此?这位萧公子救了你,你竟不知感恩?” 顾依依缓了口气,继续道: “萧公子今日一大早给我递信时,就吩咐我把早餐的白米粥换成枸杞红枣汤,只因你昨日受了凉。” 初棠听到顾依依这番话,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是想过杀自己的人,要放下戒备心,真有那么容易吗? 初棠愣愣的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萧洵对顾依依微微摇头,示意别再说下去。 他走到初棠面前,将她手中的斧头拿下,说:“走吧,吃个早饭再回家。” 萧洵紧紧握住初棠的手腕,带着她走。 初棠闷着头喝枸杞红枣汤,只想快点喝完赶紧走。 顾依依拿过来一套衣裳,递交给初棠,说:“这是我给你换下的衣裳,你将它带回去吧。” 初棠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我的衣裳是你帮我换的?” 顾依依点点头,淡淡的说:“对呀。” 第21章 招惹(四) 初棠瞥了一眼萧洵,见萧洵正若无其事的喝着白米粥,而后转过头对顾依依微微笑说:“谢谢妹妹了。” 顾依依也回了一个笑意,便一同坐下喝着白米粥。 初棠迅速干完这一碗,一刻也不想多留了。 “我喝完了!我回去了!” 初棠将碗干干净净的放在桌上,起身就准备走。 “站住,”萧洵咽了一口白米粥继续说道:“你体质比常人偏虚寒,再喝一碗。” 初棠瞪着他,叹了一口气,转身自己盛了一碗给自己快速咽下。 见初棠想生气,又憋着气不出来的模样,萧洵边喝着白米粥边偷偷的笑。 第二碗也干干净净的喝完了,初棠还没咽下肚就向大门跑去。 萧洵眼带笑意在她身后说了一句:“初小姐后会有期!” 初棠听到萧洵身后传来的声音,立刻捂着耳朵加快了脚步,往外边闷头跑去。 萧洵起身,又写了一个方子,交给顾依依:“你去按照这个方子熬药。” 顾依依拿过药方,她刚入行所以看不太懂:“这是?” “天气闷热,准备点凉茶而已。” 顾依依微微点头,浅然一笑:“我这就去准备。” 走了一个时辰后,初棠终于到了自己房间。 “小姐!你被他带到哪里去了!我找不到你都要急死了!” 看着灵秀眼中闪着泪光,脸上些许疲惫的样子,恐怕也是一整晚都没休息好吧。 初棠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我没事儿。” “咦?小姐,你衣裳怎么换了!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这衣服是我自己换的,原来的衣裳弄湿了。” 灵秀取下初棠身上的包袱,将里边的衣服拿起来,“那,这衣服我去给你洗了吧,你好好休息。” “嗯。” 初棠正准备脱衣服,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立刻喊住灵秀,将她的衣服拿起来,慌忙的在衣服上搜寻着。 “小姐,你在找什么?” 初棠此刻心急如焚,怎么找都找不到那个东西。 她冷静下来,突然回想起走之前萧洵对她说的“后会有期”,突然就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这个魔鬼!”初棠气的如鲠在喉。 她急急忙忙的转头就往医馆跑去。 “小姐!你又要去哪里啊!” 已是午时三刻,烈阳高照下,温度持续上升,初棠一直在跑是一刻没停,她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终于到了,推开门,那萧洵果然还在! “我都等你半天了,凉茶都给你准备好了,过来喝一杯?” 初棠喘着气,呼吸急促的说:“你…少啰嗦,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萧洵漫不经心的将千钧令拿起来,在她面前晃了晃,饶有兴趣的问:“你竟然有这个东西啊?” 初棠立刻跑过去直接伸手就抢。 萧洵见她扑过来,立刻站起来将千钧令高高举起。 初棠连蹦带跳,扯着他的胳膊往下拉,怎么着都碰不到千钧令。 “你!你这个王八蛋!死猪头!臭无赖!” 萧洵看着她连蹦带跳着急的样子,越看越忍不住想笑。 过了一会儿,初棠也没力气折腾了,她感觉有些头晕,一个没站稳差点倒下。 他注意着她的头发已被汗水浸的湿透,满脸涨红,呼吸还有些不均匀。 他立刻粗鲁的紧紧捏住她的胳膊,将她带到桌前端起药茶,冷漠的语气:“喝了!” 初棠将脑袋往旁边一扭,不想搭理他。 萧洵见她不配合,用蛮力将她的脸捏过来,卡住她的下颌骨让她张嘴,无视初棠的挣扎,拿起药茶直接往她嘴里灌进去,眼见茶药全灌进去,才松手。 见初棠恶狠狠的瞪着自己,萧洵丝毫没觉得害怕,他拿起千钧令,悠哉的说:“想拿回去,就按我昨天说的做。” 看来萧洵只是想针对萧寒,让他难堪而已。 初棠思虑了一会儿,转而轻蔑道:“你这么费心思对付他,可见他真的很难对付吧?” “你少啰嗦,想拿回去,就按我说的做。” “好!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我先听听,考虑考虑。” “这件事完了之后,咱们这辈子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谁也别在招惹谁!” 这个条件按理说没什么难度,可萧洵听到从她嘴里念出来时,莫名觉得心中有些不舒服。 他眼神中带过一丝犹豫,半晌后,转而回答:“好!” 过了两个时辰,萧洵将她带回了楚宁王府,。 府里的管家和婢女们迎过来,管家笑脸盈盈的恭候着:“殿下,您回来了”。 看到旁边跟着一位姑娘,上前询问:“这位姑娘是?” “她是我新收的丫鬟。” 管家惭愧的说:“收丫鬟这种小事怎么能让王爷亲自做呢?” “无碍,偶然之间看着顺眼就收了。” 萧洵说完便直接往自己的书房走去,初棠紧紧跟上。 留下的管家正摸不着头脑,几位婢女们窃窃私语着: “你方才听见了吗?殿下说看着顺眼?莫非是看上她了?” “不会吧,我瞧着她的姿色比我们还要普通。” “兴许是会什么勾引男人的法子呢?” 几个婢女小声议论,被管家一语打破:“你们在背后议论什么呢!” “定是你们平时伺候的不妥,所以王爷才自己找丫鬟的!还反过来议论人家了?” 几位婢女被训斥的不敢出声,静静的接受斥责。 “还不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是。” 婢女行礼后各自离去。 初棠跟着萧洵来到他的书房,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来书房干嘛?我的房间呢?” “你是我丫鬟,十二个时辰全天候命,我的命令你必须立刻执行。哪有房间,跟我一个屋子,随便找个地方打地铺就行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不是说只是在萧寒面前演一出戏吗!” “这也是演戏的一部分啊,万一他哪天暗中派人观察,岂不是穿帮了?” “你!” 初棠竖起指头直直指着他,她想揍他,可惜揍不过。 一口闷气往肚子里咽。 她缓了口气,拍了拍胸口,自己安慰自己:反正也就这几天,几天之后我就自由了!忍! “过来!”萧洵走到书桌旁,“过来给我磨墨。” 第22章 寒意(一) 初棠带着不耐烦的表情走过去,蹲在旁边磨墨。 萧洵则坐在书桌前,拿起一本书看。 一炷香的时辰,初棠的墨也磨好了。 她刚想告诉萧洵,抬头一看,他竟然睡着了?这大白天的也能睡着?昨晚没睡吗? 初棠脑袋瓜里一道灵光闪过,既然他睡着了,为何不趁现在偷了千钧令就跑? “萧洵~萧洵~”她试探的轻声喊了几声,没有回应。 她将身子凑近过来,自己的脸和萧洵的脸极近的距离,她屏着呼吸生怕自己的气息吹到他脸上。 她谨慎的注意他的眼睛,时刻警惕他突然醒过来。 一只手撑在地上,保持身体的重心不往萧洵身上倒,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往他的胸膛处伸进去。 抓到了!她小心翼翼的拿出来准备开溜,慢慢的慢慢的…快要拿出来了… 突然间——萧洵睁开了眼睛! 刹那间,初棠呼吸骤停! 他这一睁眼,初棠的眼睛正好与他对视着。脸庞离的很近很近…她的盈盈秋水的眼睛…小巧玲珑的鼻子,和玫瑰含雪般樱红的唇… 他看的出神,平静如水的心中宛若荡起一片涟漪。 初棠被吓的愣住不敢动。 半晌后,她若无其事的又把千钧令放了回去…立刻将身子缩回去,拿起砚台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继续磨墨。 萧洵也回过神来,装作没发生的样子。 看她磨个墨把墨水溅的一桌,都洒出来了,她的一双手也都沾满了墨水。 “你好歹也是大家闺秀!怎么磨个墨都能磨成这样?”萧洵一脸嫌弃的质问。 “你要是嫌我做事不行,你就让我走!免得给你添堵!” 初棠不客气的回道。本来就不欠谁的,为什么要被押在这里干活。 “你!” 萧洵这暴脾气,能忍住不发火实属不易。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说:“你昨晚一夜没睡,赶紧去睡吧,明天你还得早起,干你该干的事儿。” 初棠微微皱眉,问:“你知道我装睡?” 萧洵沉默不作声,只是微微露出一个令人琢磨不透的笑意。 初棠瞬间觉得头皮发麻,这个家伙,该不会一整晚都在哪里盯着自己吧,这种被支配的恐惧,想想就起鸡皮疙瘩。 夜幕降临,夜空的星星微微探出了头。 初棠舒舒服服的洗完澡,换了一身丫鬟的打扮。 她肚子正饿的发慌,准备找点吃的,可是他家厨房在哪呢? 初棠到处转了一圈都没找到厨房,无奈忍着饿回到萧洵房间,他竟然也还没睡。 “你跑哪里去了,怎么这么晚过来?快过来给我更衣!” “你这么大个人了,脱个衣服都不会吗?你是怎么好意思嫌弃我不会磨墨的?” “本公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会做,但我偏要下人给我做!” “那你等了半天,干嘛不去找其他下人!” “少说废话!过来!” 初棠横了他一眼,忍着饿意走过去,将他的外衣随意扒下来,反手扔在一旁的架子上。 萧洵不满:“你自己更衣也是这么随意的?” 初棠没好气道:“那不然呢?我给你把皮也扒下来?” “你!” “你什么你,你睡觉吧你!” 萧洵指着她,愤愤不平:“我就没见过敢这样跟我说话的!” 初棠走到他床的另一个方向,非常老远的地方,早已准备好了一套床褥打地铺,带着饿意艰难入睡… 天色渐渐破晓之时,初棠一整晚翻来覆去,忍着饥饿几乎一夜未眠,肚子饿的咕咕直叫。 “不行了,我得找点吃的。” 初棠起身,迈着轻轻的步子走向大门,经过萧洵的床榻时,格外小心。 嘿嘿,他没发现。 初棠绕过了他的床榻,快步的往大门跑去。 “站住。” 差点就出了门,背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初棠顿时停住了脚。 缓缓回过头来,只见萧洵只穿着一件玄色的薄衫,散漫的搭在身上,胸膛处的衣衫被随意的敞开,露出一块块坚硬的腹肌…… “啊!!!” 刹那间,初棠脸色涨的通红,立马捂着眼睛,这一声惊叫响彻整个楚宁王府,穿云裂石,响彻云霄。 萧洵本来犯着困意,被她这一声惊叫,彻底的清醒了过来,瞪着她那个样子,怒吼道:“你在鬼叫什么!!” 初棠捂着脸转过身,恼羞成怒的说:“你把衣服穿好!” 萧洵双手环抱,脸带傲气嗤笑道:“笑话!别说这是我房间!就算是在外头,我也想怎么穿就怎么穿!谁敢管我?!” “你非要这样穿!那我走!” 初棠忍无可忍,放下捂着脸的手,撸起袖子,模样气汹汹的,朝自己的“床”走去,准备收拾床褥。 萧洵拉着她的胳膊,以他的力道根本不需要费力气,轻轻一甩就能将她甩在地上。 “啊!” 初棠被一股力量重重摔在地上,头部还磕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刹那间,一阵剧痛忽然传入脑内。初棠忍着额头的疼痛撑起身子,纤细的指尖试着划过额头,竟抹上了一丝血。 “你……” 初棠咬着牙,清秀的面孔上带着一些怒气,冷冷的望着他,眸色深沉如墨,里面似乎还藏着一股淡不可见的火苗。 萧洵单腿屈膝蹲下身来,捏着她的下巴端倪,瞧着她生气的模样,不仅不怒,反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讥笑:“你这副模样,倒还真是可怜。要是萧寒也在就好了,真想看到他心如刀割的模样。” 初棠甩开他的手,轻蔑的横了一眼后。撑着椅子爬起来,走向自己的床褥,卷起来抱在怀里。 萧洵望着她的一举一动,本以为她受此一遭会服软,未曾想她居然还挺倔啊。 萧洵眼看着她正要与自己擦肩而过,猛地拽住了她身后的头发,往怀中一扯! “啊!” 初棠下意识的松开了手中的床褥,握住自己的头发,被扯的那一瞬间疼的面目扭曲。 “你是我的贴身丫鬟,你想去哪儿?” 初棠毫不胆怯,瞪着他道:“我是丫鬟,不是你的妻妾!” “你!”萧洵对着她的眼神停了半晌,气氛变得越来越僵硬。 “咕噜咕噜~” 忽然,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这场眼神对视的僵局。 初棠捂着不争气的肚子,恨不得捶它两拳! 萧洵松开了她的头发,冷声问:“你饿了?” “我……” 这时,春华和秋实两位丫鬟刚好端来了早点,看到萧洵这身“随意”的打扮,纷纷垂下脑袋,羞红了脸。 萧洵见她俩低着头,含着笑。立马反应过来,将衣衫遮住胸膛,微微有些尴尬道:“你们…就放在桌上吧……” “是。”春华秋实行礼道。 萧洵拉着她的手腕,沉声道:“你!过来给我穿衣服!” “你!” 初棠被他强拽到床榻边,萧洵双手撑开,站的笔直,意味深长的盯着她,期待她的表现。 “………”她咬着唇,撇了他一眼,接着拿起架上的衣裳,粗手粗脚的给他穿上,一切穿好之后。初棠最后拿起一条宽腰带,系的时候才发现,要整个身体贴在他的怀中,才能够得着…… 萧洵站着一动不动,被她的手臂紧紧环抱腰间,距离越来越近,她身上的清香瞬间钻入他的鼻息,令他心口有一丝酥酥麻麻的感觉。 而她靠紧在萧洵怀中时,猛然间,额头不小心撞到了他的下巴… 萧洵垂下眼眸,轻声道:“你小心点。” 初棠眉头紧锁,为他绑好了腰带后,语气颇硬道:“抱歉!” “………” 萧洵拽着她的手腕走到桌旁,对春华秋实两位婢女吩咐道:“从今天起,你们两个的所有事情,都交给她去做。” 说完,端坐在桌旁,拿起筷子悠哉的吃早膳。 初棠双目圆睁,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拧着脸质问道:“你让我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儿?” 萧洵扬起眉毛,瞥了她一眼,散漫道:“你搞错了,是三个人,还包括你自己的。” “你!” 萧洵喝了一口粥,继续道:“我今日要去一趟宫里,春华秋实,你们两个好好看着她干活,可别让她偷懒。” 春华秋实齐齐行礼道:“是,殿下。” 萧洵快速喝完了粥,剩下的红豆饼和茶叶蛋却一口没动。 “我吃饱了。” 萧洵抬头望着初棠,沉声道:“你把这剩下的都吃了,别浪费。” 初棠本就饿了一整夜,昨天也没怎么吃,求生的欲望使她顾不得什么尊严,张牙舞爪的拿起红豆饼就往嘴里咽。 萧洵起身往大门离去,走到门边时又停下了脚步,再次叮咛春华秋实:“你们两个可要看好她了,明白?” “奴婢明白。” 春华秋实目送萧洵越走越远后,开始互相议论纷纷: “殿下他…什么时候开始关心,丫鬟偷不偷懒的问题了?” “你还没看明白吗?定是她招惹了殿下。” 初棠狼吞虎咽的一顿猛吃,很快就全部吃完,瞅着桌上比月亮还蹭亮的盘子,眼里满是惆怅:“根本不够吃啊!!” 春华拉起她的胳膊,冷脸道:“你既然已经吃完了,赶紧跟着我们干活去。” 初棠有气无力的被拉起来,秋实则是在她身后推着她走,两个人架着一个初棠,把她带到了一处宽阔的院子。 春华拿起扫帚,递在初棠手掌握着:“你今天就把这儿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还有这些树和盆栽都修剪修剪。” 初棠转了个圈,环顾张望了一番,“这么大的地方,你们让我一个人打扫?” 秋实双手叉腰,嗤笑道:“你的身份,不就是干这活的吗?你以为你是什么贵族小姐吗?你要是还想吃饱饭,就赶紧干活吧,什么时候干完什么时候吃饭,耽误了时辰,饿的也是你自己。” 秋实确实说到了点子上,初棠刚刚吊了一口气回来,可还得续命啊,还得吃东西啊。硬拼也不行,这儿到处都是侍卫,怎么斗… 萧洵那个混蛋,根本就是故意往死里整! 初棠也不废话了,拿起扫帚就开始闷头干活,春华秋实见她老老实实的,相视一笑,走到旁边的一处亭中纳凉。 此时烈日当空,空中没有一片云,也没有一点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暑气。 午时三刻,正是最热的时辰,初棠已经累的汗流浃背,额头上的发丝已湿润了一大片,整张脸热的通红。 春华和秋实两人悠哉的坐在凉亭中,吃着点心,喝茶谈笑。 “好热……” 初棠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看着地上的树叶渐渐的越来越模糊,脑袋也越来越晕沉。 她赶紧走到一棵大树下,倚靠在大树下乘凉。本就连着两天两夜没有好好休息,一闭上眼睛,就想一直这样睡过去…… 春华偶然抬头间,看见她竟然正在树下睡觉,顿时气得拍桌而起:“好啊!她竟然偷懒!” 秋实起身望过去,笑道:“走,过去看看。” 春华秋实来到大树旁,俯视着睡的正香的初棠,叫唤道: 春华:“醒醒!睡什么睡!” 秋实:“你的活儿干完了吗?!” 初棠完全没有一丝反应,她的脸蛋涨得通红,脸颊上凝聚的汗珠,划过脖颈浸湿了衣裳。嘴唇也已开始发白,干裂。 春华皱眉道:“怎么办,唤不醒。” 秋华冷笑一声:“既然唤不醒,那就让她一直睡,等殿下回来了,亲自教训她。” 春华露出一个坏笑:“好主意!” 日落西山,傍晚之时。 萧洵从宫中赶回来,径直赶到书房中,随手拿出一本书,走到书桌前开始看书。 春华秋实在房外端着晚膳,窃窃私语: “你说,万一殿下怪罪我们,没有好好盯着她干活该怎么办?” “别怕,殿下只会狠狠的教训她。” 说罢,春华和秋实相视一笑,端着晚膳,轻轻走入书房,沉静道:“殿下,该用晚膳了。” 萧洵放下书,抬起头来望着她们,又望了一眼门外,冷声道:“我不是告诉你们,你们该干的事情都给她干吗?她人呢?” 春华神色略慌张:“殿下,她说要去上个茅房,可后来却一直没回来。” 秋实接着说道:“是啊殿下,我们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萧洵抿起唇,神色渐渐酝酿起一场风暴,他将手中的书重重扔在桌上,道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 “岂有此理!” 他站起身,大步流星的往书房外走去。 春华和秋实相视一笑。 春华:“我第一次看到殿下为了一个丫鬟发这么大的火。” 秋实:“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春华:“我还挺佩服那位姑娘的,到底是怎么惹怒的?你还记得吗,以前我不小心把饭菜洒在殿下身上,他都没说一句重话呢。” 秋实:“她哪能跟咱们比呀,在殿下眼里自然是舍不得怪罪我们。” 春华拉着秋实,朝着萧洵身后跟去:“走,看好戏去。” 萧洵亲自出来寻找,半个时辰后,终于在一处大树下,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初棠,她脸色通红,发丝已被全部浸湿,紧紧贴在脸颊上,脸颊上宛若刚泼了一盆水。 他单腿屈膝,端倪她的脸色,随后,立即朝身后的春华沉声道:“马上去拿一桶凉水过来!快!” 说完,萧洵伸手去解开她的衣裳,脱到只剩最后一层薄衫,露出雪白而细腻的肩膀。 脱完了她的衣衫后,萧洵接过水桶,从她的脑袋上,直接将整桶水泼在她的身上。 “啊!” 初棠打了个颤栗,忽然被惊醒,一睁眼就看到了最憎恨的人! “你干嘛!” 初棠低下头来,全身上下被泼得一身水不说,直到看到了自己衣衫不整,整个肩膀都被露出来,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怨愤,嘶吼道:“这个禽兽!恶魔!流氓!你还是男人吗?!” 她声音越来越嘶哑,眼角慢慢泛出泪花,手足无措的捂着自己的肩膀。 萧洵眼中带冰,扬起一丝讥笑:“你说,要是让萧寒看到你这副狼狈的模样,他还会要你吗?” 初棠双目通红的怒视着他,虽是一张柔弱的脸庞,眼神却透着无比狠厉:“他就算不要我!也永远都比你好!比你强!” 萧洵一听到这种话就如同平地惊雷,他绷着一张脸,眼神带火,仿佛要将一切都燃烧殆尽,“你有种就再说一次!” 初棠望着他被激怒的模样,不知道有多得意,嗤笑道:“再说一百遍都是一样的,你永远都不如萧寒,明白吗?!你……” 话音未落,初棠的脖颈忽然被一道强大的力量掐的死死的,她拼命的掰他的粗壮的手臂,却简直是螳臂挡车一般,一点用都没有。 “非要惹我!是吗?!” 萧洵想掐死她,根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慢慢的,初棠的挣扎越来越微弱,脸色也越来越苍白,直到她的手完全瘫在腿上,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她一副接近濒死的模样,刹那间,萧洵感觉心中莫名的隐隐作痛。 渐渐的,萧洵还是松开了手,接着,在她身上点了几处重要的穴位。 “咳!咳咳咳!” 初棠终于续上一口气,她双手撑在地上,不停的大口喘气,抚着胸口处。 “千钧令…我不要了…” “你放我走!” 实在没有道理还在为了一个物件,陪在这种魔鬼身边玩命! 萧洵掂起她的下巴,冷笑道:“你想走就能走吗?” 初棠颤抖的望着他,眼中尽是恐惧。 萧洵也回视着她,打量着她狼狈的模样,视线从她的脸蛋慢慢挪到她精致而清透的锁骨,再到…… 霎时间,萧洵感觉全身上下微微有一股沸腾的感觉,他动了动喉咙,低声道:“你…你把衣服……” 啪! 萧洵话音未落,忽然眼前一黑,脸上传来一阵细细麻麻刺痛感,这一瞬之间,他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 春华秋实站在身后,惊得双目圆睁,倒吸凉气。 萧洵先是感到茫然,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他的脸色由红到紫,又由紫变黑,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 “你居然又打我?!” 又打?春华秋实听到这里,面面相觑。 总算知道殿下为什么要整她了,从小到大,楚宁王别说被打,就是连个敢忤逆的人都不曾存在过。 初棠瞪着圆圆的眼睛,气势汹汹道:“打你怎么了!我就该挖你的眼珠子!” “你!” 她慌忙用手捂住胸口处,将身上唯一的布料往上拉,爬到他的身后,伸手想捡起自己那湿透的衣服穿起来。 正要拿起之时,萧洵的脚踩上来,将衣裳踩的死死的。 萧洵站起身,解开腰带。 “你!你干嘛?!”初棠瞧着他这番举动,越来越慌张…… 只见萧洵解开腰带,接着麻利的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搭在她的肩上,转头向春华秋实道:“你们带她去换一件干净的衣裳,再带到我的书房来。” “是,殿下。” 初棠扯住他的衣裳,紧紧捂住领口处,春华秋实扶起她,往厢房而去…… 萧洵怔怔的定在原地,望着她清瘦的背影,伸手摸了摸发麻的半边脸,一丝莫名其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个女人竟然打我两次………” 最气的是,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还手…… 第23章 寒意(二) 一个时辰后,萧洵回到了书房。 初棠也被春华和秋实带了过来,她换了一身青绿色的纱衣,裙摆绣满了金丝蝴蝶,腰间束着一条浅橘色的宽腰带,整个人显得清新脱俗。 初棠一进到书房,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萧洵书桌旁摆着的晚膳…… 萧洵微微挪开手中的书,目光偷偷朝她打量了一番,抬眸间见到她的目光也望着自己这边,立刻把书挪了回来。 萧洵镇定自若的翻着书,沉声道:“既然来了就别杵着!过来磨墨!” 初棠瞪了他一眼,迈着大步流星而来,蹲在他身旁,将他的书一把抓过来往桌上一拍! “我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哪有力气干活!” 此话一出,萧洵皱了皱眉,冷眼朝着春华秋实瞪过去:“她说的是真的吗?” 春华秋实胆怯的站在原地,将头深深的垂下去,慌慌张张道:“奴…奴婢这就去给她准备…” “不需要给她准备!”萧洵转头望向初棠,挑眉道:“磨你的墨!” “你!” 初棠横眉怒眼的瞪着他,恨不得拿起砚台直接敲在他头上。她鼓着腮帮子,粗手粗脚的拿起砚台磨墨,眼睛直直盯着他的晚膳。 “春华秋实,你们先去休息吧。” “是,殿下。”春华秋实行一礼后,悠悠退门而去。 萧洵望着她们走远后,将自己的晚膳挪到跟前,慢条斯理的吃起来。余光偷偷往旁边瞥去时,初棠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眼里都快馋得流口水。 被她这般凝望着,萧洵心里暗暗窃喜,笑意差点就挂脸上了。慢悠悠的吃了几口之后,萧洵若无其事道:“我吃饱了,这剩下的菜你吃了吧,别浪费。” 又吃他的剩菜?! 初棠顿了顿,她望着这三个菜,萧洵只吃了半盘,其他两盘菜却分毫未动。 “你一个男人,胃口这么小?” 萧洵拿起书,继续翻看,漫不经心道:“怎么,你担心我没吃饱?” “谁担心你了!” 初棠朝他翻了一个白眼,提起裙子走到饭菜前蹲下,拿起他用过的筷子,嫌弃的盯了一眼,提起茶壶淋在上面涮了涮。 萧洵望着她的所作所为,此刻是一点书都看不下去了,厉声道:“你有那么嫌弃吗?这可是宫里赏的茶,你居然用来涮筷子!” “你萧洵的口水,就只能用这上好的茶,才能洗干净。” “你……”萧洵一脸茫然。 初棠涮好了筷子,准备开始美滋滋的吃起来。 夜幕渐渐落下,如水般的凉风渐渐洗涤荡去了白天的闷热和浮躁,空气中弥漫着白玉兰花的清香,一轮冷月悬挂于夜空中,清冷的银辉洒在苍茫大地。 此时已是夜半,萧洵看了许久的《虎钤经》,已感到非常疲倦,他闭着眼睛揉了揉额间,侧头看向身边之人,已经不知道睡多久了… 她趴在书案上,手上还握着墨块,乌云般的发丝顺着白皙的额角垂下来,衬托着盈盈秋水的五官,长长的睫毛如竹扇一般,樱红的嘴唇微微扬起,仿佛在做什么美梦…… 萧洵盯着她的脸蛋,喃喃细语:“她在笑什么…是梦到萧寒了吗……” 萧洵轻轻的抽出她手中的墨块,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揽着腿,将她横抱而起,她非常轻盈,对萧洵来说几乎不需要用什么力气。 经过长廊时,银辉的月光洒在她的肌肤上,静逸又温柔,萧洵低头望着怀中的人,嘴角无意间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走进房间后,萧洵将她的身子轻放在床上,为她盖好了被子。 接着走出房间,关好了门,准备回书房睡一晚。 走着走着,萧洵忽然感觉不对劲… “我在干些什么?她是萧寒的未婚妻!我为什么要对他的女人这么好?还让她睡我的床?!” 萧洵转脸变得凶狠起来,转回房间,一脚将门重重踹开,疾步走到初棠面前,低吼道:“你给我起来!” 初棠睡的迷迷糊糊,纹丝不动…… “起来!” 这一声吼的更凶,初棠终于稍微有了一点反应,她迷迷糊糊的半睁开眼,朝着眼前的人甜甜一笑,又慢慢睡了回去…… “你……” 萧洵被这甜甜的一笑击中了心灵,那些难听的话哽在喉中怎么也说不出口。 天色渐亮,朝阳初升。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穿透出一道道光束,飞鸟在枝头上唱着清脆的歌声,显得格外灵动。 初棠从朦胧中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好像在软榻之上,她撑起身子,四周环顾了一番。 “这是…萧洵的床吗…” 初棠赶紧掀起被子看了看,还好还好,衣裳完整。 “我今天得先去吃饱,免得一天受饿!” 说着,初棠立即爬起床,穿好鞋袜就到处转悠,终于发现了厨房所在。 初棠提着麻利的溜进厨房,蒸笼上正蒸着馒头,二话不说,拿起一个就往嘴里塞。 这一幕正好被管家撞见了,管家气愤道:“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不知分寸,竟然偷吃?” 初棠丝毫不畏惧,也没觉得自己不妥,“谁偷吃了,我这是正大光明的吃!” “你居然还顶嘴?” 管家大怒,伸起手来准备打下去时,却被一只手紧紧握住,他抬头一看,竟是楚宁王萧洵。 “殿…殿下…这个丫头不知礼教,我正教训她呢…她…”管家慌张的解释着。 “知道了,我来教训,你下去吧。” “是,殿下。”管家收手,盯了一眼初棠后离开。 萧洵眼里透露着一丝狠厉,嗓音中带着压迫感:“你为什么总是要到处跑,你就不能在我视线范围内吗?” “我又不是你的宠物!” “丫鬟跟宠物没分别!” “你!” “行了!赶紧吃完出来!我在门口等你!” “急什么!又不是赶去投胎!” 萧洵抢下她准备塞进嘴的馒头往旁边一扔,握着她的手腕就往外拉,狠厉的说道:“你现在就给我出来!” “你!我偏不出去!” 初棠挣脱他的手,转身想再拿个馒头,刚打开蒸笼盖子,还没碰到馒头,腰间被一股力量揽了回去。 萧洵揽过她的腰,顺势将她扛在肩上。 初棠手脚并用的大喊:“你混蛋!放我下来!” “闭嘴!吵死了!” 一刻钟后,萧洵将她扛上了轿子,准备启程。 萧洵脸色冷沉,慢条斯理道:“一会儿宫里举行皇后娘娘的生辰宴,萧寒也会去。我也不指望你有什么令人满意的表现了,你就跟在我后面,别到处跑就行。” 初棠心中白了一眼,说到底,这个萧洵就像个小孩子一样,用这种方式激怒对手,真幼稚! 一炷香的时辰后,轿子落下。 初棠跳下来,好奇的看着眼前偌大的皇宫,红墙黄瓦,金碧辉煌,这浓厚的古典建筑气息,庄重之感油然而生。 “棠儿?” 初棠听闻这一声呼唤,转过身来。 看着眼前陌生的男子,他身着一身干净利落的银白色长衣,星眸剑眉,五官深峻,神色冷漠淡然,一双星眸看不见任何情绪。 难道他就是,萧寒? 初棠微微张唇,刚想回应什么,萧洵也跟着下来,气场颇为凝重。 “萧寒,你竟认得我的丫鬟吗?” 萧寒的眼里带过一丝诧异:“你的丫鬟?”转身温柔的询问初棠:“你可有把柄在他手里?” 初棠瞥了一眼萧洵,他正面若冰霜,寒气逼人的看着自己,恨不得用眼神杀了自己一般。 她看向萧寒,转而又垂下头,喃喃的说:“没有把柄。” 萧寒抬起眼眸瞪着萧洵,而萧洵也 用一种凌厉的眼神回视他,两人的眼神都充满着无形的杀意,气氛越来越紧张。 初棠为了打破这种僵硬的气氛,在他们中间伸手晃了晃,“咱们赶紧进去吧,大太阳的挺热的。” 萧洵侧头望着她,粲然一笑:“还是有个贴身丫鬟好啊,各方面都有人照顾着,关心着。” 萧洵重重的强调了“贴身丫鬟”这四个字。 萧洵这般激他,他还是面色依旧不改,冷若冰山。 “走吧,站在这里确实挺热的。”萧洵说道。 萧寒站在原地,看着初棠默默跟在萧洵身后,眉眼之间浮出一片寒意。 萧洵带着初棠走过花园长廊时,趁四周无人,萧洵忍不住开口:“你刚刚干嘛用那种眼神看他?” 初棠不明白他的意思,自己的眼神好像没有问题啊。 “那种眼神,是哪种眼神?” 萧洵也说不清楚是哪种眼神,索性说道:“你不许看他!任何眼神都不行!” 这不是无理取闹吗,眼睛长自己脸上看都不能看了?初棠翻了他一个白眼,念念有词道:“长的帅不就是给人看的吗!” 萧洵顿时停住了脚,扯着她的手臂不让她走,拧着一张脸愤然道:“你眼睛没瞎吧?就他?白衣服白裤子白鞋子,脸上也白得跟剥了皮的大蒜一样,你管这叫帅?” 初棠从上往下在他身上扫视了一眼,嗤笑道:“对啊,比你帅多了!” “你!” 萧洵还指望用她来气萧寒,这下倒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是自损八千还差不多! 萧洵带着她来到宴席上,皇上和皇后娘娘端坐在殿台之上,朝堂大臣也均已到齐,正中间的位置是一个巨大的圆木舞台,几位少女在舞台上随着歌声翩翩起舞,如同流水般柔美。 萧寒正好坐在对面,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初棠。萧洵瞧他那个铁青的脸不知道多得瑟,朝着他使了一个挑衅的眼神后,侧头一看身旁之人,初棠目不转睛的欣赏台上的歌舞。 萧洵盯着她,咳了一声,拿起酒杯往桌上一放,用眼神和肢体语言告诉她,该倒酒了! 初棠一见到他那个眼神,笑意盈盈的脸瞬间变的僵硬起来,她抿起嘴唇,眉心紧缩,为他倒满了酒,举起酒杯递在他眼前,冷声道:“今日以后,你就可以放过我了吗?” “得看你的表现。”萧洵先是望着她,轻然一笑,随后垂眸盯着眼眼前的酒杯,缓缓将嘴巴凑到酒杯边上,轻轻抿了一口,不觉间嘴唇碰到了她的指尖…… “你……” 初棠感受到指尖有一股温软触碰,立马将酒杯放在桌上,恍惚间,感觉前方有一股强大的寒意。初棠缓缓抬起头,看到萧寒正直直的望着自己,眼里似有一座沉不见底的冰山。 萧洵看到他俩的眼神又对上了,胸口的火苗立刻被点燃,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往酒桌上重重拍了一掌。 “啪!”的一声!初棠被这一声惊回了神,好家伙,萧洵正用一种要杀人的眼神盯着自己。 萧寒眼里带冰,萧洵则是带火。初棠此时冰火夹击,被这两人盯的死死的。 “夹菜!喂我!”萧洵低吼道。 初棠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的夹起一块肉酥饼,朝着他的嘴边慢慢的送去,瞧着他一脸期待的模样,初棠心里立即转了一个念头,差点就到他唇边的肉饼立即反过来,送到自己的嘴里! “你!你不能吃!” 初棠吧唧吧唧的咀嚼着肉酥饼,得瑟的望着他生气的模样。 萧洵掐着她的嘴巴,防止她继续往下咽,急切道:“你快给我吐出来!你不能吃!” 初棠掰开他的手掌,横眉怒眼道:“干嘛那么小气,我早上还没吃呢!” “你……” 初棠又夹起一块肉酥饼,递在他嘴边,“呐!这块给你吃!” 萧洵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吃,他阴沉着一张脸,一把揽住她的腰和腿准备起身。 “你要干嘛?!” 第24章 寒意(三) 这时,初棠突然觉得肚子一阵剧痛袭来,她紧紧捂着肚子,表情痛苦,额头的汗珠滴滴落下。 萧寒见状立马走过来靠近她,轻声询问:“棠儿,你怎么了?” 萧洵也开始着急起来,但是他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 “我肚子好痛…”初棠忍着剧痛,喃喃说道。 这时,在场赴宴的人都如同中毒一般,场面陷入了一片疼痛的哀怨声。 皇上见台下的人都一个个捂着肚子,料想应是中毒之症,愤怒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后的宴席上竟然有人下毒?!” “萧洵!萧洵!”皇上急忙召喊。 “父皇,儿臣在!” “你不是会医术吗?赶紧查探!”转头又对身旁的侍卫下令:“赶紧去请御医!还有,给我严查下毒之人!” 萧洵收到旨意后立刻第一个给初棠诊治,此时初棠已经疼的快要晕过去,萧洵把脉后,向皇上说:“启禀父皇,他们中的是夹竹桃之毒!需要立刻服用解药!” “赶紧去跟太医交代,熬制夹竹桃的解药,快去!” “是!” 半个时辰后,解药送了过来,萧洵搂着初棠,给她喂药,“快!喝了!” 侍卫查到了关键的线索,慌忙跑过来,行礼禀报:“启禀皇上,属下在御膳房内发现了这个。” 皇上拿起侍卫手中的一张纸包,细细打量着。 侍卫说:“这个应该就是用来包夹竹桃毒药的,上面还残留着粉末,属下认为,御膳房的所有人都有嫌疑。” 皇上龙颜大怒:“把他们都抓过来盘问!” 一柱香的时辰,该到齐的人均已到齐,所有人一致的供词都推向了楚然王。 楚然王自己也正捂着肚子喊疼,他直嚷着冤枉,可被皇上下令让侍卫过来搜身时,竟搜到了衣裳上粘着夹竹桃的粉末! 皇上对他的行为失望至极,“带下去,关起来。” “冤枉啊父皇,有人陷害我!” 楚然王怎么呼喊都没有用,他曾密谋夺位,皇上本就对他有戒心。这种事一旦发生,都不用细查就认定是他所为。 萧寒看初棠痛苦这般,实在按耐不住着急的心,他冲着萧洵发火:“你不是会医术吗!你赶快救她啊!” 萧洵故作冷静,“你慌什么,有我在,她就不可能有事。” 皇后见萧洵只顾着一个丫鬟,完全忘记了原计划应当给每个人都诊脉,拉拢朝臣们的亲信。她只好提示着:“各位都在忍忍,萧洵的医术乃北朝国第一,大家不会有事的。” 萧洵听到这番话,立刻反应过来,他只好将初棠先放下,见萧寒伸手欲意想接着她。 “她是我丫鬟!你别碰她!” 说完将她轻轻靠倒在桌上。 初棠微微睁眼,醒来第一眼看到萧寒在旁边。 “棠儿,你终于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萧寒一直都是这般温柔。 初棠摇了摇头:“我没事了。” “棠儿,你听我说,退婚之事不是我的意愿。”萧寒说道。 初棠压根就没当回事,她淡淡笑道:“没关系,退了便退了,还是朋友。” “朋友?!”萧寒眼里露出一丝不解,他紧紧捏着初棠的肩膀:“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只是朋友了?” 不是朋友,那是什么,初棠小姐喜欢你,总不能强安在我温辞身上吧,我又不喜欢。 初棠推开萧寒放在肩上的手,冷漠说道:“你要是连朋友也不愿意做,那咱们就是陌生人。” 看见初棠没心没肺的说出这番话,萧寒心中隐隐作痛。 “你要么,是因为我退婚在说气话,要么,你不是初棠!”萧寒怎么都不信初棠会变得不喜欢自己。 初棠轻笑一声,干脆撒手摊牌,“你说对了,我还真不是初棠。” “你别在赌气了好不好,你信我,等未来我…”萧寒欲言又止,换了一种说法:“等以后我定会娶你,你信我,也要等我。” 看着萧寒眼里的坚定,初棠苦笑,这份爱又不是给自己的。我温辞从不跟别人争,也从不稀罕接受不属于自己的爱。 “萧寒你放手吧,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就当我死了吧。” “不可能!”萧寒怒吼的模样像一只野兽。 初棠没见过他如此不冷静的模样,他不是应该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温润如玉吗?怎么如今这般不受心绪控制? “你们在聊什么呢?” 萧洵赶过来,盯了一眼初棠,握住她的手腕诊脉,“你感觉怎么样了?” 初棠将手抽回来,轻声回答:“没事了。” 萧寒怒视着萧洵,“你想针对我,对付我便是,放了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面对他的愤怒,萧洵倒是一脸轻松的模样,看来初棠真的是萧寒的软肋啊,真是捡了个活宝,虽然今天把自己伤的也够呛的。 “萧寒你够了!已经退婚了,就不要再强求了!” 听到这儿,萧洵先惊后喜,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刚刚?” “这跟你有关系吗?”初棠语气略硬。 萧寒旁边的贴身侍卫走过来提醒他:“殿下,若妃娘娘唤你过去。” 萧寒还是不甘心的模样。 “萧洵,你最好别在我眼皮底下欺负她!” 萧洵见他离去,转头问她:“他不是你未来夫婿了?” 初棠冷声道:“嗯。” 萧洵追问:“为什么?他不要你了?” 初棠被问的有点恼:“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萧洵沉默不语,他搂着初棠,顺势横抱起来。 初棠微微皱起眉头,抱怨道:“你干嘛?我自己会走。” 萧洵轻笑道:“你刚刚中毒,虽说解了毒,但不宜活动。” “那你怎么不去抱他们?”初棠向他暗示旁边坐着的一群男人。 萧洵拧着脸,低吼道:“你闭嘴!” 初棠立刻止言。 一炷香的时间,萧洵将她抱进一个房间,放置在床榻上。 初棠:“这是哪儿?” 萧洵:“这是母亲生前的寝宫。” 第25章 夺回千钧令 初棠打量着这间屋子,虽然没有人住,但是布置的很精致典雅,一尘不染,摆放的鲜花定是经常更换,整个房间都散发着幽兰的清香。 “你带我来这干嘛?” 萧洵将她安安稳稳的放在床上。 “这里很安全,一般没人过来,外边把守的都是我的人,你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我去去就回,记住了,别乱跑!” “等等。” 萧洵正准备走,被一声呼唤住。 “我帮你的事已经做到了,你可以把东西还给我,让我走了吧。” “现在还不行。”萧洵淡漠说道。 “凭什么?”初棠微微皱眉,脾气快按耐不住了。 “没有凭什么,就是不行。” 初棠着急了,没注意萧洵暗沉下来的脸色,一顿狂飙:“你这个人怎么不讲道理啊!你耍无赖!” “你才知道本公子最擅长的就是耍无赖吗?” 萧洵说完头也不回就出去了。 初棠气的双手捶床,这个男人,一开始根本就不应该相信他!他根本就没想还!这种无赖难道要压着千钧令欺负自己一辈子吗? 萧洵一出来,正巧碰上赤云公主迎面而来,她刚刚在宴席上就一直盯着他,抱着一个丫鬟就来到了此处,那个丫鬟定不简单。 赤云拧着眉,质问道:“里面的那个女人是谁?” 萧洵望着远处,漫不经心道:“丫鬟。” 赤云根本不信,挑眉道“丫鬟?你萧洵身边什么时候需要过丫鬟了?” 萧洵一脸认真,振振有词道:“从现在起,我需要了。” 说完,直接往前走去。 “你!” 赤云气得瞪着他的背影直跺脚,气势汹汹的往寝宫走去,倒要看看里边到底是什么样的丫鬟。 她提起裙子走近寝宫,侍卫立即行礼 “参见公主。” “公主,楚宁王特意吩咐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赤云瞪着圆圆的眼睛,语气颇为严厉:“瞎了你的狗眼了,他大还是我皇伯伯大?” “滚开!” 赤云无视他们的存在直接破门而入,侍卫自然是不敢对公主动粗。 进门后,立刻将门关上,侍卫们被堵在外面 初棠听到门外的动静早已准备好,恭恭敬敬的站着行礼。 “参见公主。” 赤云叉着腰,围着她转了一圈,目光全方位在她身上扫视:“你的姿色很一般啊。” 初棠尴尬的笑了笑:“我的姿自然是比不上公主。” “说,你到底是谁?跟萧洵哥哥什么关系?他把你藏在这里,他是不是喜欢你!” 初棠转了转眼珠,酝酿了许久,摆起一副柔弱的模样,她蹙起眉头,鼻头一酸,眼里竟真有泪花泛起来,带着抽搐而颤抖的哭腔。 “公主,您要救我啊。” “你你…你干嘛。” 赤云被这一出整的莫名其妙的。 “公主你有所不知,我本是大户人家的闺女,只因长的容貌神似楚宁王的母亲,他便以我家人的性命要挟我。” “让我日日留在他母亲的寝宫,还夺走了我的传家之宝。” “公主,求求您救救我吧,我一刻也不想留在这里了。” 初棠边说边流泪,本就生的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再带着点泪花,别说是男人,就连女人也会怜惜。 “你是说,你是被迫的?”公主似有心软之意。 初棠抬起袖子抹了下两眼的泪痕,悠悠说道:“他抢了我的传家之宝要挟我,我不得不留在这里。”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公主若是不信,大可以先去查探我传家之宝,是一个令牌,上头刻着的是我祖辈姥姥的名字。” “若不是我的东西,我一个弱女子又怎会知道这些细节?” “他成天放在自己身上,我根本没有机会看到。” “公主若是能帮我夺回,我立刻就走,绝不多留。” 赤云半信半疑。 “你姥姥叫什么名字?” “名唤千钧。” “若真的是你的东西,我便帮你夺回来,然后你自己离开的远远的,别在过来缠着他。但是如果我发现你在骗我,我定会要你好看!” 初棠轻柔的身姿立即跪在地上,深深磕了一个头:“公主多虑了,小女子绝无半分虚言。并且这辈子都绝不会跟公主争的,我只想拿回传家之宝便立刻离开!” 另一边,萧洵在宫殿内商议着楚然王下毒之事。 “父皇,儿臣还是以为,此事还需细查。”萧洵道。 “行了,都说了半天了,你们就别在为他求情了,他根本不配有你们这样的兄弟,他干了多少荒唐事,况且他嫌疑最大,没什么好继续查的。” 要说楚然王,确实挺荒唐的,若不是他自己把自己折腾到如此,萧洵也不至于略施小把戏就扳倒他,也怪他自己咎由自取。 “行了,都退下吧。” 众朝臣纷纷离开,萧洵刚出大殿正准备去初棠那儿,就被赤云拦下。 “公主有事?” 赤云趁他不备直接将手伸进他衣裳口袋里,果真握住了一个令牌一样的东西,上面也确实刻着“千钧”二字。 “你干嘛,你还给我!” 萧洵伸手索要,却被赤云一掌弹开了手,她拿起千钧令质问:“这是你的东西吗,是不是你抢来的?” “谁告诉你的?” “看来…她说的果然是真的!”赤云这下确信了。 “你别闹了,赶紧还给我。”萧洵急声道,眼见皇上正朝着这边走过来。 皇上听闻吵闹便走出来,慈祥的说:“怎么回事,谁惹我们的公主不高兴呐?” “皇伯伯啊,您要为我做主啊,他抢我东西!”公主娇柔道,凭着皇上的宠爱恶人先告状。 “父皇,那是我的…” “行了,你就让着点赤云嘛,又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东西。” 公主朝着萧洵做了个鬼脸,连蹦带跳的离开。 “你还给我!” 萧洵一副神态焦急的模样,他正准备去追,却被皇上喊住。 “站住。” “咱们亏欠赤云的太多了,就让着她点儿吧。” 听皇上这一言,萧洵只能将这份焦灼的心压在心底。 赤云立刻赶到城门口,初棠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呐,这是你的东西,还给你,你说过的,离萧洵哥哥远远的!” “谢谢公主的恩情!” 初棠刚想行大礼却被公主拦住。 “别说了,快点走吧,免得又把你追回来了,那可不行。” 道别后,初棠拿着千钧令,走了半个时辰。 终于摆脱这个恶魔了,希望这辈子再不要见到他! 曼娘留给自己的千钧令,该放在哪里呢?放在身上也不安全,府里更不行,倒不如——现在就把他给用了? 让那个什么忘忧山庄,给自己一大笔钱,找个神仙宝地,在这时代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岂不妙哉啊! 初棠突然想起来,阿羡曾经说过他习武的地方正是忘忧山庄?! “对啊,我还可以顺便探望阿羡呢!” 第26章 白衣少年 千夷山脚下,初棠抬头仰望着这座屹立于翠青环绕的山峰,山岚之间的云雾,若隐若现,山坡上长满了青竹,微风一吹,沙沙作响,仿佛进入了一个仙境。 又是一座高山,初棠这次早有准备,她带了些干粮,走半个时辰便歇一会,吃几口补充体力。 过了三个时辰,终于到了山顶,眼前的这山庄,四周环绕着古树参天,绿树成荫,红墙黄瓦,典雅质朴中带着高贵。 见来了一位陌生的姑娘,两个小弟子不约而同前来询问来处。 “这位姑娘,从哪里来?有何贵干?” 初棠见眼前的小弟子和和气气的,便礼貌行了个礼,笑道:“我想找一位叫阿羡的小弟子,他认得我。” “我们山庄没有这个人。” “怎么会呢。”初棠有些恍惚,应该没有记错啊。 “真的没有,姑娘请回吧。” 两位弟子刚刚还和和气气,现在就开始下逐客令,看来这忘忧山庄不是闲人随便能进的。 “等等。” 初棠拿出千钧令,对两位弟子说道:“你们可…认得这个物件?” 见两位弟子摇头否认,初棠又说:“你们师傅在吗?我想见他。” 两位弟子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决定。 “姑娘找我有何事啊?” 一声浑厚苍老的声音传来,白头发白胡子,瞧着这身打扮,应是掌门人的气派。 两位弟子纷纷行礼。 “师傅。” 珞宣注意到初棠手中的令牌,颇为感兴趣,“姑娘,这千钧令是你的吗?” 初棠摇摇头,坦诚道:“不是我的,是我娘的东西。” “那她人呢?” “被奸人害死了。” “报仇了吗?” “报了一半,另一半日后定会补上。” 珞宣抚了抚胡子,神情像是思虑着什么,转而道:“你跟我过来吧。” 珞宣将初棠引到了一处静逸的山林中,林中有个小亭子,在这儿竟然可以俯瞰整个云洲城。 “姑娘,你既然来了,就说明你知道这令牌的来历了?” “我…不知道,我娘说这个令牌可以号令山庄为我做一件事。” “嗯…没错,这个令牌是我交给她的,十年前,一次偶然,她曾救过我一命,为了报恩,我将此令牌赠予她,凭此物满足她一个要求。” 原来这令牌背后竟承载着一份恩情。 “你已经想好要什么了吗?” 初棠有些犹豫了,这令牌是忘忧山庄用来报恩之物,可这份恩情不该属于自己啊。 自己真的应该拿一大笔钱逍遥快活吗?又不是曼娘的女儿…只是挂着她的躯壳而已… “我…还没有想好…” “无碍,这令牌就先还给你,等你想好了真正的心之所求,再来找我也不迟。” 初棠接过令牌,陷入了一阵思索。 这时,有位弟子赶过来,朝着珞宣行了一礼:“师傅,那位贵客来了。” 珞宣点了点头:“你迎接一下,我这就过来。” 初棠不好扰了老先生的正事,便礼貌道:“老师傅既然有贵客,那便去忙吧,不用管我。” “姑娘若是不嫌弃,也可以在这暂时住下。” 此时天色已晚,正好没地方去,初棠轻笑一声:“既如此,那就多谢了。” 珞宣眼带慈祥,欣慰一笑,便离去了。 初棠目送他越走越远之后,百无聊赖想在山上多逛逛,感受着这片树林的清幽。 “嗖嗖嗖——” 忽然,好像传来一阵打击声响,初棠跟随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推开竹林。 一位身穿白色衣衫的少年,手中握着薄如蝉翼的长剑,在这竹林中剑光闪烁,一招接着一招,身形犹如鬼魅。被刀光切断的竹叶缓缓落下,惊起一场竹叶雨。 初棠正看的挪不开眼,被这场面深深震慑,白衣少年仿佛察觉到周围有人,瞬时踩着一根竹子跳跃而起,顺势带着一个翻身,飞到初棠眼前落下。 初棠看着眼前的少年,脸上虽戴着面具,可依旧能感受到他的眼神好像闪烁了一瞬。 “你认得我吗?” 初棠会这么问,是感觉眼神有些熟悉。 少年望着她,仿佛想说什么,半晌后,又欲言又止,他摇了摇头,也不说话。 “你也是忘忧山庄的弟子吗?” 少年点头。 “那你武功这么好,一定是学了很久了吧?”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阿羡的?” 少年又迟疑了片刻,摇了摇头。 初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感觉像是在一个人自言自语,就这样面面相视着。 “你武功这么好可以教我吗?我想学武功,这样就不会被人随意欺负了。” 少年依旧平静如水,面具之下不知道是何表情。 初棠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可能是不屑跟自己说话吧,大侠都这样,一副孤傲的姿态。 “那你继续吧,我打扰你了,不好意思。” 说完,初棠转身就走,边走边回头望一眼,直到完全看不清人,嘴里还嘟囔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哑巴了,还是太高傲了,话都不说一句的,真没意思。” 初棠正嘀咕着,没注意脚底的路,突然脚底踩空—— “啊——” 一阵尖叫传彻整片树林。 初棠随着山坡一直往下滑,她情急之下随意抓住了一根藤条,紧紧握住,万一稍微没握住,脚下就是万丈悬崖,必定会摔个粉身碎骨。 “救命!救命啊!” 眼看着藤条快要断开,初棠决不能坐以待毙,她试图踩住旁边的一处山坎上。 可是距离稍有些远,她只好慢慢的将身体往那个方向摇晃过去,借着身体重量的惯性往那边倒。 慢慢的…眼见藤条断开之时初棠立刻往小山坎上跳过去,本以为可以稳稳站住,可重心不稳往后倒去… 这时,那个白衣少年从天而降,搂住初棠的腰,几个跳跃飞升上去,稳稳的落在了地面。 初棠受到的惊吓还没有缓过神来,抚摸着胸脯缓了一口气。 “谢…谢谢…” “你真的很想学武吗?” 嗯?他居然开口说话了?初棠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坚定的点点头。 “你想学,我便教你,但是你不可以告诉山庄中的任何人。这只能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可好?” 初棠目光迎上他,粲然一笑:“好!” 少年望着她,她的眉眼弯弯,眼眸清澈,如冬日里温暖和煦的暖阳,令心中怦然一动,慌忙避开她的目光。 第27章 习武(一) “既然你也是山庄的弟子,我们一块儿回去吧?” “我们不能一起回去,你也不能跟任何人说见过我。”少年温和的说。 初棠逗他,笑意盈盈的说: “你为何会如此神秘,该不会是什么隐世高人吧。” 少年顿住了半晌,心中似乎压着想说的话不敢说。 初棠意识到他脸色极不情愿,便也不好自讨没趣:“好吧,那我自己回去,明天再来找你。” 少年还是一副清冷的姿态,微微点头。 初棠与他道别后,转身往山庄的方向走,走到看不到那位少年后,赶紧找一块地方,瘫软的坐下来。 她小心翼翼的提起裙子,脚踝已经肿起来了。 其实,刚刚跳到小山坎之时,就感觉脚踝好像崴了,只不过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这种程度的疼痛,休息一晚上就好了,自己可以忍受。 她在身后找了一根长短合适的木棍,做自己的第三只腿。 强忍着痛一瘸一拐的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到山庄,此刻天色已经灰暗下来。 初棠见没人看守,直接进了内院,“奇怪,怎么一个人都没有,都去哪了。” 一个小弟子迎过来:“姑娘,今日庄内有贵客到来,所有弟子都去迎客了。” 初棠听闻后转身,眼前站着的还是刚刚的小弟子:“什么贵客能有这么大的排场啊。” “姑娘,师傅已经交代我给你安排暂住,我带你去房间吧。其余的,姑娘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说的也对,闲人不管闲事。 此时,竹叶林中,白衣少年和一位男人正谈话,那个男人透着一股浩然正气,肤色偏黑,略显苍老。 “凝霜剑法练的怎么样了?”珞宣问。 “回师傅,最后一层…还未参透。” “达到现在的境界,已经很不错了。你这孩子,不仅非常努力,也真的很有天赋。” 少年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练到这个境界,珞宣已是甚感欣慰。 要知道,就算是自己当年,也做不到在这么短的时间练成这个境界。 少年冷冰冰的面具下藏着琢磨不透的眼眸,好像并没有因为珞宣的赞许而感到喜悦。 少年转念问道:“那个人,昨日已经来了吗?” “来过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少年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急促。 “你着急了?” 少年紧锁眉头,沉默着,不敢继续再问下去。 “现在还不行,你的武功还需要继续磨练。” 说完,珞宣转身一个飞身,消失在树林里无影无踪。 翌日,初棠特意找山庄的小弟子借了一把剑,还借了套白衣,走在这山间之中,颇有一股侠女的风范。 一个时辰后,她来到树林,见那位少年正稳稳踏在一根竹子上,身影挺拔修长,微风吹过,如仙人一般。 见她过来,他一跃而下,动作迅疾,纵跃如飞。 初棠跑过来,一脸抱歉:“不好意思,这么大热天的,让你久等了。” “无碍。” “咱们今天练什么招式呀?” “扎马步。” “啊?”初棠一脸惊讶:“扎马步?” “你身体孱弱,需要先加强体力,否则,也架不住招式。你先练几天,若有改善,我便会教你招式。若你的体质还是无法改变,那便…” 听到这里,初棠脸色都变僵了,皱着眉头,满眼忐忑的望着他:“那便如何?” “那便……”目光偷偷瞥到她的眼神,一下子便开始心软起来。生怕她看出端倪,他立即收回目光,语气一转温声轻语:“那便…学点轻功吧,打不过就跑。” “啊?”初棠的武侠梦瞬间扑灭了一半,老天爷为什么要给一具这么孱弱的身体… “开始吧。”少年走到一边,斜靠在一根竹子上,等她开始。 行吧,既然要好好学,这基本功可是很必要的,也没有谁一上来就是高手的呀,兴许练好了体质,再练功可就容易了呢? 念及此,初棠脑海里回忆起了曾在电视里的动作,照着脑海里的记忆,驾起了自以为很端正的马步姿势。 “手臂和腰要绷直,腿再弯下去一些!” 嗯?还不够端正吗?按照少年的提示,初棠又端正了一些,现在姿势是端正了,可现在感觉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太阳正当头照,只有一丝丝微微的清风,没过多久初棠的脸颊上落满了汗珠,身子也越来越颤抖,手臂更是不自觉的往下垮…… 这时,少年忽然走到她面前,将剑放在她的手臂下,让她的手臂缓一点力,直到她又撑直起来,又将剑拿开。 初棠朝他粲然一笑:“谢谢师傅。” 望着她清澈的眼神,少年有些愣怔,微微失神后,惶然道:“你…你不能叫我师傅。” “为什么啊。”初棠疑惑:“你教我武功,难道不算我师傅吗?” “我……”少年有些怅然,张开的嘴巴又合上,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那我不叫你师傅了!”初棠见他为难,便不在强人所难。转而扬起微笑,调侃道:“那我叫你什么?你又没告诉我名字。” “我叫……” 欲言又止,少年迟疑了半晌,他抬头望了望周围的竹林,又望了望她的脸,眼神忽然变得坚定,温声道:“我叫林叙风。” 林叙风。 初棠一字一顿的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林叙风!” “怎么了?”林叙风问。 “嗯……”初棠只想喊一遍他的名字,却还未想好要说什么。转了转圆圆的眼珠,忽然灵光一闪,随意揪住一个话题:“你为什么要一直戴面具,是有仇家吗?” “嗯……” 初棠追问道:“那我可以看看你吗,我又不是你的仇家。” 林叙风沉默了半晌,哑声道:“不可以…” “噢,那好吧。”初棠微微笑道。既然他不愿意,那就尊重他的意愿,再好奇也要克制。 初棠感觉身体越来越颤抖,就快要撑不住,她耷拉着眼皮望着林叙风:“林叙风,要不你陪我聊聊天吧,让我转移注意力,就不会觉得这么累了。” 此话一出,林叙风心中一动,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扬,闷自偷笑着。片刻后,又压制住心底的情绪,故作严肃的说道:“你想聊什么。” “你这身功夫练了多久啊?” “忘记了。” “忘忧山庄有女人吗?” “没有。” “忘忧山庄的师傅们成过亲吗?” “不太清楚。” “你们成天在山上,有没有觉得无聊?” “还行。” “你功夫这么好,上山和下山一柱香的时间能搞定吗?” “还没试过。” “忘忧山庄的厨子手艺好吗?” “一般。” “你去过皇宫吗?” “没有。” “你杀过人吗?” “杀过。” “你有喜欢的女子吗?” “…………” “你有心仪的姑娘吗?” “…………” 突然没了声音,林叙风愣愣的看着她,渐渐的出了神,眼神温润如水。 “嗯?怎么不说话了?” 初棠保持着姿势不动,微微侧过头来,目光慢慢落在他的脸上。她想知道他此时是何表情,可无奈被面具挡住。 初棠心里打了个结: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 林叙风望得出神,见她目光过来后,立即朝她走过去。眼见初棠的身体颤抖的越来越厉害,额头上的满头大汗,顺着脸庞滴滴浸湿到衣裳里,温声道:“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会儿。” 初棠没有打算放弃,反问:“时间到了吗?” 林叙风抬头看看天上太阳的方位,回答道:“还没有,但…” “既然还没到时间,我就还可以坚持。” 第28章 习武(二) 林叙风默言。 又撑了半个时辰后,林叙风见她的身体越来越抖,再撑下去恐怕就要晕倒。 “好了,到时间了!” “终于到了。”初棠立即放软了身子,喘着不稳定的气息。晕头晕脑的到处找能坐的地方,转了一圈,还真找到了一块大石头。 “我不行了,我得坐会儿。” 这位初棠小姐的体质果真孱弱,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林叙风也察觉到,她这副身体根本不适合练武。 “你还想坚持吗?” 初棠觉得此刻脑袋昏沉沉的,微弱无力的眼皮勉强撑着,柔柔的说道:“想。” “如果我不坚持,以现在这种体质,在这世上,我怎么保护自己?” “我遇到的坏人很多很多,而好人却很少。” “而且,我遇到的好人,也正需要保护……” 初棠说着说着,感觉力气变得越来越微弱,意识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你怎么了……” 眼见她的脑袋越来越倾倒,林叙风眼疾手快,及时伸出手稳稳托住了她的脸颊。 这是…累得睡着了? 林叙风轻手轻脚的坐在她身边,将她的脑袋搭在自己肩上,这样便可以让她舒服一点。他轻轻的抚去她脸颊的汗珠,望着她的睫毛,轻笑道:“我不是来保护你了吗?” 山间忽然变得寂静万分,微风徐冽,竹林若隐若现的影子刚好打在脸上。 这一昏睡,不知过了多久。 初棠缓缓睁开眼睛,才发现此刻竟然已经是深夜了。 “怎么这么晚了……” 揉了揉脑袋,惺忪的撑开了眼睛,正想叹口气,蓦然侧着脑袋一看——旁边的林叙风居然还在?? 初棠先是有些惊讶,半晌后心中升起了一丝温暖的情绪,她问他:“你…一直都坐在这儿吗?” “我………”林叙风避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迟疑半晌后,抿着唇淡漠道:“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哦…”他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初棠莫名有些失望。过了片刻又露出一张笑脸,眼里闪着星星:“那明天不见不散?” 林叙风淡漠道:“好。” 说完,直接转身一个飞跃而起,几个跳跃之后,消失在黑暗里。 目送他慢慢的消失不见,初棠才敢背着叉起了腰,跺起了脚,撅着嘴巴嗫嚅着:“竟然说走就走!这么黑的天,都不知道说送送我!” 此刻的天色极度黑暗,月光被乌云完全挡住,初棠找了一根长棍探路,慢慢的走回去。若这次又跌进悬崖,可没上次那般好运了。 在她身后两百米左右的距离,林叙风一直紧跟着她,眼睛盯着她的背影从未放松警惕,直到她安然回到了山庄。 翌日,清晨。 初棠路也摸熟了,腿也不疼了。所以今日来的格外早,还未见到林叙风的身影,便自己扎起了马步。 半个时辰后,听到身后似乎有脚步声,便知道他来了。 初棠保持姿势,试问道:“林叙风,你来啦?” 林叙风拿起剑,压了压她的腿,又抵了抵她的腰,再抬了抬她的胳膊,道:“你今日为何这么早?” 被他纠正了姿势后,显然更吃力了,初棠咬着唇,道:“因为我想尽快可以练剑,不想再扎马步了。” 林叙风:“………” 没听到回应,初棠很想回头看看他是否还在身后,刚想开口,头顶上刺眼的太阳光忽然被一把伞完全挡住。 怔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是林叙风在身后撑伞?! 初棠又意外又惊喜,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她现在好想看看他一眼,可他为何要站在身后…… “你今日怎么带伞了?是特意为我带的吗?” “………”林叙风不敢站在她眼前,怕的就是她问这个问题,自己不知该怎么回答。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摆起了老师傅的架子,严肃道:“你好好练,不要分心。” 又不打算正面回答问题?初棠眉头紧皱,弱弱嘀咕道:“你又不是我师傅,还这么严肃!” 此话一出,头顶的伞颤抖了一瞬,初棠连忙改口:“你可别生气啊!我说错话了!” “我绝不会生你的气的。” 初棠心头一暖,扬起甜甜的笑容:“林叙风,我们来聊聊天吧,这样我就不会感觉那么累了。” “这样真的有用么?” “真的有用!”初棠重重的点头,一点都没犹豫。 “既然有用,那便依你。” 初棠眼珠子悠悠的转了转,道:“你喜欢吃清淡的还是辣的?” “清淡。” “你喜欢夏天还是冬天?” “冬天。” “你喜欢白天还是喜欢黑夜?” “黑夜。” “你喜欢热闹还是喜欢安静?” “安静。” “你喜欢山上还是山下?” “山上。” “你喜欢星星还是月亮?” “都喜欢。” “你喜欢晴天还是下雨?” “晴天。” “你喜欢初七还是喜欢初棠?” “初棠。” “…………” 好像…… 忽然发现不对劲…… 林叙风反应过来时,面具之下的脸骤然通红,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初棠窃喜得心花怒放的,真想看看他面具之下的表情。 “………”双方默言了半晌,好像都在等对方先说点什么。 感觉耳根不那么发烫后,林叙风望了望天色,道:“好了,时间到了,你可以休息了。” 初棠听到声音立即转过身,凑在他眼前盯着他的眼睛,粲然笑道:“我今日可没有晕倒,剩余的时间可以做些什么?” “…………”林叙风被她的眼睛这般凝望,根本没办法听清她在说什么。 初棠拉着他的衣袖,欢笑道:“要不咱们去云洲城逛逛,如何?” “现在么?”林叙风收回目光,正色道:“现在下山的话,恐怕到深夜才回得来。” 所以,他这个话的意思是在问我愿不愿意,而不是再拒绝? 想到这儿,初棠笑得更甜:“没关系的,咱们就去逛逛吧!” 林叙风微微颔首,悠然道:“那好,依你。” “嘿嘿……” 两个时辰后,林叙风带着初棠终于到了云洲城,此时已经微微渐入夜色,街上却依旧热闹非凡。 初棠拆下腰间的荷包,挂在食指上嘚瑟的甩动,扬言道:“林叙风,你想吃什么买什么尽管拿,我有的是银子。” 林叙风伸手捏住她的荷包,为她又挂回了腰上,不假思索道:“怎能还花你的银子?” 初棠眨了眨眼睛,诧异道:“还?” “……”林叙风瞳孔微颤,正满心忧虑的想着如何应对之时,身旁突然一群人往前面冲。 初棠望着他们都在奔着同一个方向,疑惑道:“他们这是要去哪儿?前面有什么热闹吗?我们也跟上去瞧瞧?” “好。” 人群越来越多,越来越拥挤。林叙风下意识握着初棠的手腕,带着她往前走。 “你跟紧我,千万不要乱走。”林叙风的语气有些严肃。 初棠跟在他身后,望了望他的手,又望了望他的背影,感受到一丝极其温煦的安全感。 来到人群中,被拥挤得水泄不通。初棠和林叙风被挤在中间的位置,此时是进不能进,出也不能出。 初棠随意拍了拍一位大哥,询问道:“大哥,这前面为何这么热闹呀?” 大哥道:“这前面是御史大人为他的女儿设的擂台招亲比武,若是赢了这场比武,那可是御史大人的女婿,还赏万两黄金,平步青云啊。” 在这儿挤了半天,就这事儿? 初棠尴尬的望了望周围,刚刚没注意,这一看,好像周围还真是男子比较多… 林叙风见她愣愣的表情,询问道:“你怎么了。” “没怎么…”初棠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挽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边拉:“我们赶紧出去,别在这儿待着!” “你不想看热闹了?” 初棠脸色铁青,气鼓鼓道:“有什么好看的!” 现在是想出去都出不去,外围的人不断往前面涌入。 “啊——” 初棠被一个男人撞到了肩,重心陡然不稳,差点往后栽下去之时,幸好林叙风及时搂住了她的腰。 林叙风顺势将她搂在怀中,一只手挽着她的肩,紧紧的贴在他的胸膛旁,带着初棠推开人群慢慢走,生怕哪个人又撞过来。 初棠抱着他的腰,生怕与他走散。 “怎么办,出不去。都怪我,非要看热闹。” 林叙风望了一眼这个形势,试问道:“要不跟着进去看看热闹?” “不行!” 初棠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回绝,一张白皙的小脸恼得通红。 忽然间,周围的人声开始鼎沸起来: “快看啊,她出来了。” “真美啊,简直是云洲城第一美人啊。” “今晚谁能有这么好的福气呐?” “容貌太绝了,身段也是一绝啊。” “可惜我是个文人,不会武功。” 林叙风听到这些声音,垂着脑袋低声道:“你想看吗?” “啊?”初棠有些怔愣:“什么……” “这些人削尖脑袋都要看一眼的那个人,你想看吗?” “我?”初棠有些不明白:“我能看么?” “怎么不能?”林叙风松开了她的肩膀,接着蹲在她身前,揽着她的腿,直接将她背在了背上。 “你!”初棠完全没有准备好,直接就被他背在了背上?! 林叙风牢牢的背着她,问:“怎么样,看得到吗?” 被他提醒,初棠这才想起正事,她双手撑在他的肩上,抬着脑袋望着那人群的中心位置,还真有一位红衣女子站在那儿,容貌和身段都倾国倾城。 “我看到了,看到了。好了,你放我下来吧。” 林叙风:“可是现在也出不去,你还不如就在这儿看热闹。” “也是…”初棠抱着林叙风的脖子,身子又往上挪了挪,盯着前方的比武看得津津有味。 就这样背着她,撑了一个时辰,人群开始渐渐散开,初棠赶紧回到了地面上。 初棠有些自责:“抱歉,好不容易下山一趟,结果时间都浪费在这儿了。” “没有浪费,你不是看得挺高兴么。” “我说的是你!”初棠压低了眉梢,内疚道:“害你一直背着我。” “没关系,别自责。”林叙风拉着她的手腕就往前走,道:“我们得赶紧回去了。” “好。” 初棠跟着林叙风身后走在街道上,突然一阵风吹过来一张宣纸,正好砸在林叙风的身上,初棠忙拿开了宣纸,正想随手一扔,偶然发现—— 这画像不是自己么?! 初棠好好摊开了宣纸,这竟然是一张告示,谁能发现自己的踪迹,就赏金万两?! 看到这里,初棠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赏金万两?! 这谁贴的啊? 我自己去可以领到吗?! 目光往宣纸最下方撇过去,定睛一看—— 若有线索,请通报楚宁王府? ……谢了,拜拜。 林叙风见她看得出神,正想凑过来看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初棠连忙将告示随手一扔,朝他眉眼弯弯一笑:“没什么,一张悬赏令而已,与我们无关。” “真的么……” “真的!” 说完,拉着林叙风的手臂就跑,刚刚是不知道所以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知道了,总感觉时时刻刻都被人盯着在,还好刚刚那么多人都没人发现自己,也是极其幸运了。 两个时辰后,终于安然的回到山上。 就这样日复一日,度过了三年。 这三年里,初棠每天都要来到竹林,练习体魄,而林叙风每天都会带一把伞,出太阳为她遮阳,下雨为她挡雨。 最开始的那几天,偶尔还是会像第一天一样,时辰一到便累的倒下,可每次醒来,她身旁的林叙风一直在。 为了转移注意力,初棠有时候会在前一天把想问的问题准备好。因为有一次她实在想不到该问什么了,竟然被林叙风反问了一堆问题。 没过多久,虽说还是不能打出一套功法,但是初棠明显觉得体质变好了。她开始慢慢学习招式,一招一招的跟着林叙风慢慢学。 初棠越来越熟练后,便会放手自己一个人练。而林叙风也会在不远的范围内练自己的寒霜剑法。 两人彼此陪伴着,武功也越来越精进,后来久而久之,林叙风终于参透了寒霜剑法的最后一层。 有时候,初棠很早就赶过来了,连林叙风都没这么早。很快练完之后,剩出来的时间,她会求着林叙风带她飞到最高的树上看日落。 如果太晚,还会一起看星星,看着看着,初棠累了就会靠在林叙风的肩上,醒来之后,还可以接着看日出。 如果饿了,就一起去林中打猎,去河里抓鱼,去摘树上的果子。 有一年下大雪,初棠跟林叙风一起打雪仗,堆雪人,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诉雪。 这三年,林叙风也变得爱笑了很多,但总是淡然一笑,瞬间就被克制住。初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有朝一日,逗林叙风笑出声。 这天,林叙风带着初棠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习武。 这儿有瀑布,湖泊,对比竹林,这里的范围更开拓。 初棠望着这里,不明所以的问道:“林叙风,今天为何换了个地方?” 林叙风拿起剑,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将自己圈住,而初棠则是在圈外。 林叙风对初棠说: “今天,你跟我打。” “你用剑,我空手。” “你若是能碰到我,那就算你赢了。” 什么?这简直太不公平了吧?林叙风完全就处在下风。 “可是这对你太不公平了。” 林叙风笑道:“确实不公平,不如你拿两把剑,可好?” “别。” 林叙风继续道:“记住,以巧取胜。以技制人。” 初棠还有有些担心:“可我若是不小心伤到你怎么办?” 见初棠露出一副担心自己的模样,林叙风心中隐隐一念,可还是一副严肃的语气:“你要是真能伤到我,我反倒开心了。” 初棠还是不放心,忧虑道:“那你一定要小心,我也会尽量小心的。” “少说废话。” 初棠也不说废话了,开始出招,刚开始,初棠出剑故意放的很慢,她真的很担心林叙风没有躲开,虽然她非常清楚他武功多高。 初棠一招接着一招,而林叙风只躲避却不出手。他的身形极速躲避,鬼魅一般,根本碰不到。 林叙风感受到她还没有完全放开打,故意激怒她:“三年了,你就这么点能耐吗?” 慢慢的,初棠真的放开了打,每一招都是认真的,可还是碰不到。 初棠出招变得越来越急。 打着打着,身体的重心没有把控好。 “啊——” 一声尖叫后,初棠的身体倾倒下去,栽入了湖里。 林叙风没有疑虑片刻,迅速紧跟着跳了下去。 初棠想浮上去,可是被水草缠住了脚,她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 林叙风游了过来,抱住她准备往上游,可是她的身体被牵扯住了。 林叙风急迫的游到下边,迅速将缠绕的水草解开。这时,初棠感觉快要不行了,她肢体没了动静,也正在慢慢失去意识。 林叙风心中焦灼,失去了理智。 他顾不得那么多,捧着她的脸,轻轻的将嘴唇向她的唇贴上去… 为她渡了一口气。 初棠感受到唇边有一丝柔软,微弱的睁开了眼,是林叙风… 林叙风见她睁开了双眼,立刻环抱着她的腰间,紧紧抱住往上游。 到了岸边,林叙风将她抱着走进树林。 初棠意识微弱,浑身湿透,身体瑟瑟发抖,一直打着哆嗦。 林叙风将她轻轻靠在树旁,路边找了两块石头和干柴,迅速点燃了一个火堆。 然后抱起她,靠近火堆旁,将她的身体依靠在自己身上。 他凝视着她的脸…睫毛…和唇… 目光留在她的唇上时,又想起刚刚那个吻,他回忆着她嘴唇的酥软…感觉身体浑身上下都在躁动不安。 他立刻转过头回避,生怕自己的欲望会失去理智。 他抚摸她着的额头,感受到体温越来越冰。 “阿鸢…阿鸢…” “你在说什么?” 林叙风仿佛看到她的嘴唇微微颤动,好像在说什么,他将自己的侧脸靠近她的唇边。 “阿鸢…” 初棠微弱的呼唤着。 林叙风心中忽然隐隐一痛,像是针扎一般,紧紧皱起眉头。 他没办法控制住内心的慌乱,搂在她胳膊上的手握的越来越紧。 初棠感受到一股疼痛袭来,浮现出痛苦的表情,轻声哼了一声。 林叙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力度把她抓疼了,立即松开。 他眼眸微微颤抖。 “阿鸢…是谁…” “是…你的心上人吗?” 第29章 谁是阿鸢(一) 昏迷中的初棠走进了自己的梦境里… 这时的温辞,才十二岁。 她躺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屋子里的墙角处已被老鼠啃的七穿八烂,屋顶已经破烂不堪,到处都漏着雨水,整个房间散发着一股霉气味,到处都遍布着灰尘和蜘蛛网,非常不适。 一阵心脏抽搐般的刺痛传过来,温辞立刻被惊醒。 她又做噩梦了,又梦见自己七岁时,亲眼看见她的母亲从楼顶摔下来,淌在血泊中的母亲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这么多年,那惨状每每想起都会心惊。 母亲死后,她被安排给所谓的奶奶抚养。 今日醒的太早,赵玉珍想必还没起来,她只能等待着她来开门。 最开始,她怕黑,尝试着大喊要出去,拼命的拍门。可赵玉珍却是拿着棍子破门而入,将她摁在地上抽打了整整半个小时。 她看到地上的老鼠正在啃食着昨天自己吃剩的水果,慢慢的凑近,观察着老鼠吃东西。 她一定要让自己找点事做,不能让思维安静下来,安静下来会产生回忆,可自己的整片回忆里,全是伤痛。 一个小时后,听到门外有动静,定是赵玉珍过来开门了。 赵玉珍一脸刻薄泼妇的模样,瞪着温辞,凶恶的朝她吼: “你昨天买个菜为什么晚回了十分钟?你别以为我打麻将赢了钱,一高兴就能把这事儿给忘了。” “涨价…钱…不够…” 温辞已经快要忘记怎么说话了。 “啪——” 温辞脸颊一阵疼痛传来,她捂着脸颊,颤抖的看着赵玉珍,眼神中带着极度害怕。 “你也知道钱不够啊?你跟你妈一样都是个赔钱货!” 温辞不知道赵玉珍为什么这么讨厌自己的母亲,但是话又说回来,她自己也讨厌。 七岁之前,温辞跟着母亲,也是一样的被母亲辱骂,挨打。 母亲成天喝酒,夜不归宿,有一次整整一个月都没有看到人,小温辞只能每天跑到餐馆门口的垃圾桶,翻一些残羹剩饭。 温辞胆怯的看着赵玉珍,不敢再说话。 “看什么看!赶紧买菜去!今天给我准时回来!不然那活儿都摆在那里!你想指望谁给你干!” 赵玉珍整天都在打麻将,唯一的收入来源是靠着竹子编织各种东西,然后拿出去卖掉。 自从温辞来到这里,就成了她的任务了。并且必须全部卖掉,才可以回家。回到家之后,还得包揽所有家务。 总之,不是在黑屋子里,就是在干活,不止不休的干活。 温辞拿起篮子往街上奔去。 今天,晨雾弥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闪烁着微光,轻柔的穿透宁静的早晨。 朦朦胧胧的路面上,若隐若现。 “来啊豆包,快来追我啊,哈哈。” 温辞正走着,听到一声嬉戏声。 迎面跑过来一个同自己一般大的女孩儿,正和一只小宠物嬉戏着,加上空中雾气,没注意看前边的路。 “啊——” 两人相撞,阿鸢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第一时间询问温辞:“你没事吧,对不起。” 温辞看着眼前的女孩,一身橘黄色的纱裙,长发飘飘,头顶扎着一个蝴蝶结,稀薄的阳光透在她身上,像公主一般。 温辞默不作声,拿起地上的篮子,爬起来准备走。 阿鸢不解她的反应,以为还没有原谅自己,她拉住她的胳膊:“你真的没事吧…对不起…” 温辞没有办法说出“没事”两个字,但这跟阿鸢无关。 她放下阿鸢的手,闷着头快步走掉。 第二天,温辞在院子里编织竹篮,昨天的那个女孩看到温辞,笑意盈盈的跑过来。 “原来你家在这儿啊。” “我叫阿鸢,刚搬过来没多久,我家跟你家没有隔多远呢。” 温辞依旧低着头不作声,她不想耽误自己手上的活,若是没有完成,免不了又是一顿毒打。 “咱们可以交个朋友吗?昨天是我不对。” “嗯…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阿鸢见她不理睬自己,一心编织着手上的活。 “你需要我帮忙吗?” 温辞终于有了反应,她站起来,将所有的竹藤都搬进屋子里,然后…反手把门紧紧关上。 终于可以安静的干活了。 阿鸢愣愣的呆在原地,过了会儿,悠悠的转身离开。 第三天,阿鸢又连蹦带跳的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盒子。 “咱们来玩这个吧。” 阿鸢将盒子打开,原来是一副围棋,盒子打开就是一个棋桌,她将里面的棋子拿出来。 “这个是我爸爸带回来送我的,他昨天刚教了我,我来教你玩好不好?” 温辞依旧只顾着自己手上的竹藤,但是眼眸会偶尔忍不住旁边瞥去。 阿鸢没有介意温辞对自己的冷漠,她认真说道: “你看这棋盘的表面上划有纵横各19路直线,形成361个交叉点,其中9个小圆点称为“星”,中间的又称天元。” “咱们下棋的规矩是黑棋先下,白棋后下,要下在交叉点上,不能下在这格子内,我们一个轮流只能下一颗子,不能一次下两颗。” “然后呢,咱们谁先下是需要猜先来决定的。” 阿鸢随手抓起一把棋子,紧紧握住,笑着对温辞说: “你猜我手上的是双数还是单数?你若是猜对了,就是你先下。猜错了,就是我先下。” 温辞看着阿鸢如此温暖的笑容,心里微微觉得有一丝暖意,她胆颤的微微张口:“是…双…?” 阿鸢嫣然一笑,打开手中的棋子。 “一…二…三…四…” 这时,赵玉珍见温辞竟然正在玩,拿起扫帚就奔过去,没等温辞反应过来,凶神恶煞的直接在她背上狠狠的抽打,咬牙切齿的怒斥: “我让你玩儿!让你玩儿!玩!” 温辞只浮出痛苦的表情,却一声不吭。 阿鸢见恶婆娘如此凶狠的抽打着她的身体,一棍接着一棍,她慌忙大喊:“住手!别打了!” 赵玉珍根本听不进去,失去了理智一般。 阿鸢见状不忍,扑上去紧紧抱住温辞,赵玉珍打的太急,没控制住,抽到了阿鸢的身上。 被阿鸢护在怀里的温辞,感受到一丝从未有过的温暖,她愣怔的看着眼前的阿鸢。 就像黑暗中刺进了一束光芒… 第30章 谁是阿鸢(二) 赵玉珍意识到自己误伤了别家的小孩,便立即停手。 “你是谁家的小姑娘?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阿鸢松开温辞,转头坚定的眼眸看着赵玉珍,丝毫不畏惧,正义凛然的说:“你为什么要打她?” 赵玉珍横了个白眼,一声讥笑:“哼,她妈妈就是个贱女人,生的也是个贱种,就该打。” 阿鸢的眼神坚定的直视她,语气凌厉起来:“你要是再打她,我就报警!” “呵呵,你还知道报警了?” “我爸爸就是警察!我警告你,若是你再打她,我定让你绳之以法!” 赵玉珍听到这话,就算再嚣张也稍微收敛了一些,她瞪着温辞怒斥:“继续干活!” 说完,便朝着屋子里走去。 温辞被阿鸢的气势给震撼住了,她好羡慕阿鸢的威风凛凛,居然可以做到仅用一言两语将赵玉珍逼退。 “你为什么不还手?” 温辞僵在原地战战兢兢,眸中闪烁着恐惧,微微的说:“我…怕…” 阿鸢轻轻抚在她的背上,安慰她却带着坚硬的语气: “你别怕!有人欺负你,你要学会面对她、直视她。你的忍让,只会换来她更加的猖狂!” “如果力量微弱,那便智取!” “再不然,你也可以报警!总之,你不能让别人这样欺负你!” “你要相信,一定会有人帮你的!” “这是我爸爸教我的!” 温辞看着面前的阿鸢,眼眸闪烁间有一丝复杂的情绪。 “谢谢你…刚刚…护我…” 阿鸢露出灿烂而纯真的笑容:“不用谢!” 阳光洒在她脸上,真美好啊。 夜晚,八点钟。 温辞卖完了东西赶回家,一进门,便看到赵玉珍正怒视着自己。 赵玉珍走过来,一把扯住温辞的头发,恶煞般的眼神,穷凶极恶的语气:“白天有人护着,晚上呢?” 温辞想到阿鸢对自己说的话,眼神忽然散发出一股狠厉。 “松手!” 赵玉珍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没愣过神,刚想说什么。温辞猛然张嘴,紧紧咬住赵玉珍的胳膊。 “啊——” 随着一阵剧痛,赵玉珍立刻松开了手。 “你这个贱丫头,你是不是要造反!” 温辞眼见赵玉珍这副狰狞的模样,心中还是会觉得可怖。 她极力控制自己恐惧,缓了缓呼吸,坚毅的告诉赵玉珍:“我告诉你!你若是在打我,我一定会还手!大不了鱼死网破!” “还有,从今天起,你别想再关我进小黑屋。你这是犯罪,我有权告你!” 温辞从来没有尝试过完整的说出这么多话,她现在心中依旧是慌乱的。 赵玉珍被她的一股气势压的稍弱下来,她脸色骤变:“你…你…” 温辞不管赵玉珍的反应,直接转身走开。 只剩下赵玉珍在黑夜中怨声载道,这么多年的发泄和折磨,还是浇不灭她的憎恨! 可是…她终究长大了,还学会了反抗,又能怎么办呢…… 温辞回到小屋子,将门上的锁给锤下来扔掉,将房间的灰尘打扫的干干净净,摆放好今天从路边采回来的鲜花。 第四天,阿鸢又跑过来找温辞玩儿,她笑眼弯弯的,脸上的明媚好像永远都在。 “咱们今天来玩围棋吧!” 阿鸢拉着温辞的手,来到草坪上,摆好棋盘。 阿鸢问温辞:“你选白子还是黑子?” 温辞疑惑:“不是要猜先吗?” 阿鸢笑着说:“按照规矩是需要猜先,可你是我好朋友啊,我愿意越过这道规矩。” 见阿鸢笑,自己也想跟着笑。 温辞嘴角微微上扬,浅浅笑道:“我黑,你白。” 阿鸢向她打趣:“我还以为你昨天根本没听我说话呢!好吧好吧,你先下!” 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被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千万道光芒透下来,洒在她们身上。 每天日复一日的重复着。 开始那些天,阿鸢几乎每天都要来找温辞。再后来,温辞也会主动去找阿鸢。 阿鸢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温辞都在认真倾听。刚开始她还是有些放不开,阿鸢说了一大堆话可她却只有只言片语。 可时间长了,温辞灰暗的心灵被阿鸢的阳光照亮。 就这样,阿鸢陪伴了温辞五年的时光。 在这五年里,阿鸢经常逗她笑、逗她说话,温辞也慢慢的被感染着,性格一改从前。 而她,也在这一年永远消失… 温辞一个人坐在湖边,凝视着手中阿鸢留给自己的项链,钻心刺骨般的回忆忍不住浮现在眼前… 那天,阿鸢和温辞在这条湖边看风景,走着走着,突然冒出来几个魁梧的男人。 温辞第一反应将阿鸢护在身后,警告他们不要靠近。 “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嘛!” “我们想干嘛,得去问她爸爸!” 那些男人根本不理会温辞,想使用暴力把阿鸢带走。 阿鸢拼命挣扎着,呼喊着救命。 温辞紧紧拉着阿鸢不放,大声呼喊: “救命!救命!” “你们到底要带她去哪!” 经过一番拉扯,温辞还是没能护好阿鸢,被那几个男人带走。 还丢下一句话:“告诉她爸爸,想要他女儿活命,就只身到断尾楼来找我,若是敢报警,我必定让他女儿死无全尸!” 亲眼看着阿鸢被带走,却无能为力,温辞急的发疯。 再后来才知道,原来阿鸢的爸爸警察的身份,得罪到了黑道上的人,那些人就是为了报复。 什么都晚了。 那天,阿鸢心脏病发作,可那些恶人不管不顾她的死活。救下她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只吊着一口微弱的气息。 送进医院后,看着医生护士都在围着她抢救。 温辞看着这个场面着急的不行,一个人环抱着双腿埋着头痛哭,她很久没有像这般撕心裂肺的哭。 再后来,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医生走出来,表情凝重,低声说了一句:“节哀。” 此刻的温辞天都要塌了,刚刚还在哭。听到这句“节哀”,反而忽然安静了,世界宛若一片空白。 几天后,阿鸢的父母也搬家了,走之前,阿鸢的妈妈特意过来找温辞,递给她一条项链。 阿鸢的妈妈对温辞说:“阿鸢早就料到自己的身体撑不了多久。她告诉我,如果她哪天不在了,就把这条项链交给你。还让我告诉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温辞回过神来,抚去脸颊的泪水,将手中的项链戴起来后,一个人沿着湖边走回去。 从此,温辞又是一个人了…… 第31章 任务 初棠感受到一股温热包裹全身,渐渐恢复了意识。 她微微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被林叙风紧紧包裹在怀中。 初棠轻轻看过去,凝视着他的眼睛,发现他正紧闭着双眼,想必是睡着了吧。 她忽然想起来,刚刚林叙风的那个轻吻……一想到这里,她的脸颊不禁开始微微泛红,心跳有些不受控制,怦然乱动。 她慢慢放松下来,装作没醒来过,小心翼翼的将脸颊贴着他的胸膛,惬意的享受他带给她的温暖。 一夜过去,清晨时分,薄雾弥漫,随着一轮旭日破雾而出,万道霞光顷洒而下。 初棠从朦胧醒来。 “你醒了。”林叙风沉静道。 林叙风早就醒了,只是不忍打扰她。 经过那个吻之后,初棠现在面对他的时候竟然有些害羞。 她从他怀中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树叶,淡声道:“我…该回去了…” 初棠心中已经开始慌乱,感觉脸颊又开始灼热了。她立即转头就快步离开,生怕被林叙风察觉。 林叙风目送她的背影,心中隐隐颤动。 深夜,竹林中。 黑暗中几个刀光剑影闪烁着,两个身影如浮光掠影般混杂在一起,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的银光,一招接着一招,速度愈加紧张,几个来回后,林叙风不敌珞宣。 珞宣沉声道:“你最近几天怎么回事?武功为何没有进步?” “我……” “你还记得你来这儿是干嘛的吗?” 林叙风垂下眼眸,沉默着。 他当然记得。 三年前,林叙风拖着一身的伤,走了两天的山路来到山庄找珞宣。 好不容易来到山庄后,两个弟子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乞丐,好心给他打发点吃食,他却拒绝,带着笃定的语气说:“我不是来讨饭的,我是来学武的!” 小弟子淡漠道:“可这儿不收身份不明的弟子。” “我想见一位叫珞宣的师傅!” “他最近都不在山庄里。” 林叙风有些着急:“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弟子耐心回答:“这我们就不知道了,有可能几个月、几天,若你跟他有缘,说不定过会儿就回来了。” “那我就在这儿等他!” 林叙风这话刚说完,一声浑厚的嗓音传过来。 “是谁在等我呐?”珞宣从天而降,站在林叙风面前。 林叙风恍然:“您就是珞宣师傅吗?” “小兄弟,你找我有何事?” “我想跟着您学武!”林叙风说道。 珞宣摇摇头:“我不收你。” 林叙风慌忙拿出母亲留给他的玉牌:“您认得这个玉牌吗?” 珞宣看到玉牌,眼神显然有些变化,他连忙问林叙风:“你怎么会有此物?” “是我娘临死前留给我的。” “你娘叫什么名字?” “叫珞晴。” 珞宣眼眸微微颤动,他问道:“你…是她儿子?” 林叙风坦然道:“不…我不是她亲生儿子,我是被她捡来的。” “她人呢?” “她前几天病死了。” 珞宣疑惑:“病死?她怎么可能会病死?” 珞宣转瞬间意识到自己情绪被牵动起来,他吩咐两个弟子们退下,然后将林叙风带到山庄里,独自跟他谈话。 “你娘她本是一个孤儿,被师傅捡回山庄,后成了我的师妹,那个时候我还不是掌门人。几十年前她爱上了一个男子,执意要走,便一去不复返了。” 珞宣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什么,他问林叙风:“那个男人有一直在她身边吗?” 林叙风摇头,缓缓道:“从小到大,只有我娘在照顾我,自从我记事起,她每年的病情都会愈发严重…” 珞宣若有所思了片刻,转而说道:“她不是病了,是中毒了…” “中毒?!”林叙风惊诧。 “她还在山庄时,奉命执行任务的时候,被暗器刺伤,毒性发作,那个时候只能排出一部分,没有办法完全解毒。” 林叙风怅然若失:“原来是这样…” “你回去吧,我还是不能收你。但你若是有困难,我可以给你银子。” “我不要银子!” 珞宣看着眼前的少年,感受到他的眼神中有一股倔强,坚毅。 “既然你连银子也不想要,那你请便吧。” 珞宣说完便转身离开。 林叙风朝着他离开的方向双膝跪下,眼神坚定:“我就长跪在此,若你不收我,我便跪死在这儿。” 七天后,风吹日晒,风雨摧残,林叙风还是没撑住,倒在了地上。 醒来后,发现珞宣在床边。 他颇有深意的笑了笑:“我可以教你武功,但你可能要像你娘一样,完成山庄的各种任务。这些任务处处透着危险,或许你会死在这些任务中,你能承受吗?” “我能承受。” “你若能承受,那我便收下你了。” 林叙风欣喜若狂,立刻爬起来,跪下行礼:“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珞宣笑了笑,将他扶起来… 回忆历历在目,他怎么会忘记。 珞宣说道:“那个时候,我不收你,就是担心你的意志力不够坚定。” “而你后来,也确实没让我失望。” “再后来,我发现你是难得的武学奇才,所以我才将寒霜剑法传给你。” “对不起…今日让您失望了…” “你现在的状态变了。”珞宣的语气中带了一点失望。 “你是骨骼清奇,乃武学奇才,但玉不琢不成器,别说练了三年,就是三十年,你也万万不可荒废自己,明白吗?” “徒儿明白…” 珞宣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趁着这几天多加练习,再过些时日,你便可以下山执行任务了。” “请师傅指示。” “你下山后找到他,助他完成大业。” “他是谁?” “楚昭王萧寒。” 林叙风喃喃低语:“萧寒…” “我已经都向他交代好了,你拿着这把剑去找他,他就会知道。” “徒儿明白了。” “你跟着他,一切听他命令行事。不管任务有没有完成,你都不用再回来了。” 林叙风不解:“这是为何?” “不该多问的不要问。” 珞宣丢下这句话,便纵身一跃,隐入在树林里不见踪影。 第二天,初棠来到竹林后,却没有发现林叙风的踪影。 她坐在石头上等了一个上午。 “他去哪儿了?该不会遇到危险了吧?” 初棠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安,她对着竹林周围焦急的大喊:“林叙风!林叙风!” “别喊了,我在这儿。”林叙风飞过来落在树梢上站着,俯视着初棠,眼神带着一股寒意。 见他没事,初棠粲然一笑:“你来啦!”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初棠脸色瞬间变了,她忙问:“你要去哪?去多久?可以带我一起吗?” “不可以。” 第32章 下山 “为什么!?”初棠开始着急起来。 “太危险了,你不能跟着我。” 初棠一听他要做危险的事,更加心神不宁了:“你先下来说话!我脖子抬酸了!” 林叙风是担心自己看到她难过的模样,控制不住心软。 “该说的都说了,你回去吧。” “不行!我不走!我连你的模样都还没有见过!万一以后遇见你,我认不出来怎么办!” “等我完成任务,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我不信!你找不到我怎么办!” 说着说着,初棠声音愈发哽咽,凝着泪水望着他。 林叙风连忙避开她的泪眼婆娑。 “后会有期。” 狠着心说了句“后会有期”后,他转身纵身一跃头都不回,消失在竹林里,他真的怕在待下去自己真的走不掉了。 “林叙风!你回来!”初棠歇斯底里的喊着。 初棠看他真的就这样头都不回的走了,顿时觉得锥心刺骨一般,她瘫软的跪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心脏犹如刀绞一般,痛不可言,泪水不受控制的翻涌而出。 初棠不是因为他冷漠的离开感到悲伤,而是担心他的安危,她真的很害怕他会遇到危险。 她就在这竹林中哭了两个时辰,一直到深夜,才怅然离开。 林叙风走后这些天,初棠还是没有下山,她每天都要去竹林,从早到晚就一直在竹林里等他,有时候太无聊了,会自己练练剑。 虽然已经没有林叙风的身影,但她觉得只要在这里,仿佛他也在身边一样。 一个月后,初棠才真正的意识到,他真的离开了,等不回来了。 “可能…我也该回去了吧…” 第二天清晨,初棠赶早准备下山。 珞宣前来送她下山,走了半个时辰后。 “师傅赶紧回去吧,后面的路我可以自己走。” “姑娘都住了这么久了,看来很喜欢这里吧?”珞宣问道。 初棠被珞宣说中了心思,她微微一笑:“嗯…非常喜欢。” 珞宣展眉大笑:“哈哈哈哈,那姑娘以后可以经常过来,只要我命够长,还在这儿当掌门就永远欢迎你。” “那我可不客气了!” 说完,珞宣便开怀大笑起来。 道别后,初棠一个人回到了云洲城。 她赶回尚书府,发现门上竟然贴满了封条,她连忙走近查看。 “奇怪,发生什么事儿了。” 初棠疑惑着,她随意拦下一个大爷询问。 “大爷,我想请问,这尚书府为何被查封了?” 大爷顿了半晌,忽然张开大嗓子:“你说什么?哪来的风?” 初棠也抬起了嗓门,凑近他耳朵,一字一字的说:“我说!尚书府为何查封了!” 大爷又顿了顿:“没错!他这种人活该!” 说完便走,拉都拉不住。 这时,初棠猛然抬头,看到前面有个人好像在盯着自己。那个人被发现后,便立刻跑了,是一个侍卫打扮。 初棠有些担心起来,尚书府被封,她一点都不着急,问题是灵秀去哪儿了。 初棠又拦下一位年轻的公子,上前询问:“请问,你知道这尚书府为何被查封了吗?” 公子打量着她:“姑娘跟尚书府有关系吗?” “哦,我是他家管家的邻居的表嫂的弟弟的叔叔的儿子的表姐。” 公子听得是云里雾里,一脸茫然:“尚书府前一个月就被查封了,说是贪赃枉法,都被押进大牢了。” 公子说完便继续赶路。 果然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这种人都不需要自己出手,迟早自己把自己搭进去。 初棠眼见天色渐渐发暗。 “先找个客栈住下吧。” 她来到一家叫“江南岸”的客栈,店小二连忙笑脸迎接:“姑娘,打尖还是住店呐?” “住店。” “好嘞,姑娘这边请!” 客栈中有两个不怀好意的流氓凑过来,拦住她,见到初棠的美色便想上来挑逗。 “姑娘,这么好看,怎么一个人出门呐?” “姑娘需不需要我们陪你一起呐?哈哈哈。” 说着说着,两个男人便开始动手动脚,伸手就想碰她的脸。 说时迟那时快,初棠握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扭,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将他踹了一个狗吃屎! 另外一个见状不妙,想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初棠极速躲开,转身挪步到他的身后,抬起脚往他的屁股上重重踹去! 两个无赖被打倒在地。 经过这三年的磨练,虽说没有学成高深的武功,但是对付两个普通的泼皮无赖还是够用的! “还不快给我滚!”初棠凌厉道。 两个流氓连滚带爬的慌忙逃走。 初棠转身对店小二说:“给我送些饭菜过来。” 店小二点头哈腰:“好嘞!” 半个时辰后,店小二送来了饭菜。 “姑娘,您慢用!”店小二将饭菜摆好后便离开了。 初棠吃完饭后,忽然觉得脑袋有些晕晕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难道…有人下毒…” 半晌后,初棠完全倒下。 不知过去多久,初棠强忍着头痛醒来,发现自己的四肢都被捆绑着,嘴里还塞了布。 门外传来一阵对话: “我说艳娘,再多给点吧,这姑娘的姿色你也看到了,怎么可能就值这个价?” “姿色确实是不错,最多再给十两。” “这…唉行吧行吧…加十两!” 初棠慌了,难道自己被卖到妓院了吗! 艳娘走进来,捏住她的下巴仔细端倪:“可真是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儿啊。” 艳娘将她嘴里的布取下,刚取下来,初棠直接喷了一口口水在艳娘脸上。 “啊!” “你竟然敢吐我口水!” 艳娘被恶心的慌手乱脚,面目狰狞。 她狠狠的扇了初棠一个耳光,半边脸颊瞬间通红。 “你给我等着!”初棠怒视着艳娘,这一巴掌,定会还回去! 艳娘听了这话不仅没有生气,还转脸一笑:“你呀!今晚就准备接客吧!” 初棠听这话开始害怕了,大喊道:“你放开我!我不接客!你要钱我来给你就是了!” 艳娘冷笑一声:“哼,我放了你,你跑了怎么办,来人啊,带这位小姐梳妆打扮!” “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杀了你!” 任凭初棠怎么挣扎,怎么喊闹,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被硬生生带走。 第33章 蚀心 半个时辰后,被精心打扮后的她比以往更加娇媚。 她柔柔的坐在床榻边,一身露肩长裙,轻纱之下的雪白肌肤若隐若现,雪白的肩背上像抹了一层糖霜,其妆容妖艳妩媚,一双桃花眼更是摄人心魄。 她皱起眉头,身体靠在床边,额头上的汗珠挂在脸颊上,微弱的喘息着,浑身瘫软无力,感觉体内有一股燥热,释放不出来。 “哟,这么一打扮啊,简直是倾国倾城呐。” 艳娘一扭一扭的步伐走进来,她妖媚的看着眼前的初棠:“怎么样啊?中了这相思子之毒,有没有感觉浑身难受?” 初棠狠狠瞪着她,嘴唇微微颤抖着:“你给我等着,我…会杀了你。” 艳娘娇笑着:“别着急呀,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一会儿你就舒服了。” 半晌过后,房间内只剩初棠一个人,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整个屋子都散发着喘息声,那相思子之毒正侵蚀着她的意志。 啪—— 一个醉酒的男子财大气粗的踹开了门,一副色眯眯的模样,一进来,眼睛从上到下,不怀好意的游离在她身体上。 他看的直流口水,眼里尽是疯狂的占有欲。 “美人儿,我来了~”说完就往初棠身上扑上去。 初棠吓的惊慌失措,身子却没有力气,她的恐惧已到达巅峰,她紧紧闭上了眼睛,哽咽哭出声。 那个男人即将扑在初棠的身上之时,忽然,胸口被刺了一剑,倒在地上。 半晌后,没了动静,她慢慢的睁开眼睛。 视线已经被泪水完全模糊,她微弱的凝住泪水,看到眼前站着一个黑衣人,虽然蒙着面,但是看眼睛好像是………林叙风?! 林叙风赶紧走过来坐在他身旁,捧着她的脸。 她的脸颊被他这般一触碰,瞬时点燃了她的冲动,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欲望。 她反手紧紧环抱住他的腰,将脸颊紧紧贴在他的锁骨上摩擦,柔软的红唇轻柔的捻过他颈间的皮肤,灼热的气息吹打在他皮肤上,眼眸中尽是期待与渴望。 那种酥麻而又温热的触感,让林叙风身上的亢奋感一阵阵的冲击理智,血液在沸腾,心脏在狂跳。 他的内心陷入了一阵纠结,一方面,他情欲难自控,另一方面,他不能趁人之危。 慢慢的,她撑直了软腰,紧紧俯在他身体上,双手搂在他的肩膀上,柔软的嘴唇划过他的皮肤,慢慢挪到他的耳畔旁,极具暧昧的低语: “你…回来了…就…别走…” 林叙风端坐着,手紧紧的握着剑撑在地上,紧紧闭着双眼,额间的汗水划过他颤抖的喉结。 他强忍着内心的煎熬,一动不动,他怕的是自己会失控,更怕的是他对她的触碰会惹得她更难受。 “林叙风…你…帮帮我……” 初棠伸出纤细的玉手,隔着衣裳从他的腰间慢慢的抚摸到他的衣领间,她柔弱的抓住他的领口,想扒开这一层碍事的衣裳。 初棠的动作很轻柔,慢慢的褪去他的衣裳,将他坚硬厚实的肩膀露出来,烛光打在他的身体上,勾勒出健硕而有力的身姿。 慢慢的…衣裳褪到他的腰间时…… 林叙风猛然睁开眼,眼眸中仿佛下了一个决心。 他紧紧握着她捏住自己衣领的手腕,怕她继续进行下去,只好狠心的一掌打在她的颈后。 这一掌下去,初棠直接晕厥了过去,倒在他的腿上。 此时,在妓馆门口。 萧洵怒气冲冲的带着十几个手下冲进来,艳娘搔首弄姿的迎上来,上来就想对萧洵动手动脚。 “滚!”萧洵眼里的杀气深不见底。 艳娘被这一吼,吓的不敢妄动,她恍了恍神,转而赔笑着:“公子,要找哪位姑娘呀?” “找我逃跑的丫鬟!” 艳娘满腹狐疑,小声嘀咕:“丫鬟?” 萧洵直接将剑摆在她的脖子上,凶恶的瞪着她,艳娘直接吓软了腿:“唉呀!公子你你你这是干嘛呀!” “今天来的那位姑娘在哪!”萧洵眼底的怒气深不见底。 艳娘吓的舌头打结:“在在在在楼上雅竹间。” 萧洵带着愤怒气势冲冲跑上楼,到了雅竹间直接踹门而入。 此时,初棠衣裳完整的躺在床上,地上还躺着一个尸体,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萧洵急忙走到床边,看着微弱的她正昏迷不醒,他连忙扶起她的手腕把脉。 忽然发现,初棠脸上有一个淡淡的巴掌印,萧洵脸上瞬间气的微微扭曲,眼神如刀。 半晌后,抬起的眼眸中浮出一阵杀意。 他失去理智一般怒吼:“去把那个女人给我带上来!” “是!” 半晌后,艳娘被扣押上来,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地上求饶:“公子饶命啊!我……” “啊!” 话音未落,艳娘眼前忽然一黑,脸上一阵剧痛传来。 萧洵根本不想听她的任何废话,抬腿就是往她脸上一踹! 接着,拿出一把剑,架在她的脖子上,怒吼道:“你敢打她?!是吗?” “我…我…” 萧洵气的面目扭曲,恨不得现在就直接杀了她:“说!你给她吃什么了?” 艳娘垂着脑袋,吞吞吐吐道:“是相…相思子……” 此言一出,萧洵立刻又往她另一边脸上踹了一脚:“你竟敢给她吃那种东西?!” 艳娘拼命的磕头求饶:“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萧洵吼道:“如果她有事,一百个你都不够我杀的。” 萧洵转过身来,低下身来捧着她的脸,检查了一遍她的锁骨处是否有被触碰过的痕迹。 幸好,完整无缺。 萧洵柔柔的将初棠横抱而起,吩咐手下:“把她带回王府押起来!” “是!” 深夜丑时,楚宁王府内宅。 初棠紧紧拧着眉心,在昏迷中一直呼唤:“别走…别走…” 萧洵坐在她身旁,听到她嘴里这声声呼唤,满腹疑团。 他强压着心中的疑问,继续给她施针。 半个时辰后,初棠强忍着脑袋剧痛慢慢苏醒。 她睁开眼后,望着眼前的人居然是萧洵!? “啊!” 初棠吓的坐起来,连连退后,她慌张道: “怎么又是你!” 这个恶魔为什么阴魂不散! 萧洵见她的反应如此恐惧自己,他尽量控制自己的脾气,沉下声说道:“那你希望是谁?萧寒?” “刚刚他……”初棠四处张望了一番,林叙风刚刚他好像在我身边的,然后他救了我,然后还…… 一想到接下来的画面,初棠立刻停止遐想。 是梦!一定是梦! “喂!你还记得是谁救了你吗?”萧洵问道。 初棠诧异:“不是你救了我吗?” “我赶过去的时候,欺负你的已经死翘翘了。” 初棠如雷贯耳!难道!那个令人面红耳赤的场面不是梦吗?! 初棠一想到自己那般轻浮的模样,天呐!真想找个地洞给自己埋起来! 以后见到林叙风该怎么面对他啊! 第34章 杀手 “天呐!” 初棠紧紧捂住灼热的脸颊,感觉体内的热流还在翻腾。 萧洵见她一副娇羞的模样,瞬间变脸,他小心翼翼的语气试探问道:“你…没吃亏吧?” 萧洵赶到的时候衣裳是完好的,但是只要想到哪个男人摸她碰她就气的不打一处来。 初棠倒是没觉得吃亏,反而还觉得有点点点点划算……真的就一点,不多。 可她觉得好像让林叙风吃亏了。 她试图转移话题:“你怎么会知道我在那里?” 萧洵挑眉笑道:“自从尚书府被封,我就一直派人守在门口,打探到你进了那家客栈,再然后就顺着查到了。” 初棠差点忘掉了一个大事:“那个老鸨还在那儿吗?我要去杀了她!” 萧洵一脸宠溺的模样:“已经给你抓起来了,要杀要剐随你高兴。” 初棠露出一脸大快人心的笑,看到萧洵也正对着自己笑,转而变得严肃:“所以你就一直想在抓我回来?” 刚学会冷静的萧洵又开始暴躁起来:“你还说呢!你拿了千钧令就逃跑了,这三年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找你,恨不得将云洲城都要翻过来了!” “什么逃跑,我又不是你的奴隶!” “你是我的丫鬟!” “谁是你丫鬟了!?” 初棠连忙起身想要跑出去,萧洵又想拉住她的胳膊往床上甩,可初棠一个极速转身居然躲开了。 萧洵饶有兴趣的说:“哟!你会武功了?!刚才给你把脉的时候我也感觉到,你的身体有些变化” “你别想再欺负我!”初棠目露凶光。 “我就算不欺负你,也自然有人欺负你。”萧洵边说边一副无奈的表情。 “你什么意思?” 萧洵笑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你家都被查封了,你爹还有府里上下的人,都押进了大牢。” “除了你的妹妹在查封尚书府当日悬梁自尽了,但是这可不赖我啊。” 初棠思索:我妹妹?我哪个妹妹? 哦想起来了,初妍。 萧洵见她沉默,继续娓娓道来:“而你,只是侥幸逃过一劫,若你就这样出去了,你能去哪儿,万一被官兵抓到,你也得进大牢。” 初棠恍然大悟,她质问萧洵:“这是你的手笔吧?” 萧洵没有惭愧反而一脸得意:“没错!这就是你逃跑的后果,不这样做,你怎么可能会回来?” “你现在可是罪臣之女的身份,就算跑出了这个王府,你又能去哪儿啊?”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你爹,你爹他们只是被关押起来了,有吃有喝的,都好生招待着。” 初棠反而干脆了:“那既然如此,我干嘛还要救他,就让他在里边舒舒服服的就好了。” 萧洵本来一脸得意,听到她说出这个话,立刻脸色大变,莫名其妙中又带着点疑惑不解:“我跟你说,激将法没有用。” 初棠轻声哼笑:“谁跟你玩激将法了,谁能有你幼稚?” 萧洵懵了,难道这个威胁没有用吗? 初棠转身就想跑,萧洵立即追上去,跑到院子时,萧洵一个翻身跳跃落在她面前。 初棠抢过侍卫的剑,侍卫们正准备围攻她,萧洵却伸出了停止进攻的手势,侍卫们一看手势便连连退后。 初棠拿起剑直指萧洵刺过去,萧洵迅速躲开,初棠一招接着一招,招招都带着杀意。 萧洵不进攻只防守,他不但不生气,反倒觉得这样跟她打打闹闹很好玩。 打着打着,聊了起来: “你是从哪里学的武功?” “关你屁事!” “主要我很好奇,以你的身体资质,这世上有哪个神仙愿意收你?又有谁能这么有耐心?我萧洵缺的就是耐心,想让他教教我。” “你这种人,这辈子都学不会。” “别这么说嘛,我现在是诚心的。” “你要是诚心,就放我走!” “那可不行。” 几十个回合下来,胜负未出,初棠体力已经跟不上了,她捂着腹部,大口喘着粗气。 萧洵倒是一副轻松的模样,气息平稳,好像刚刚他就没打过:“怎么了?没力气打了?要不要歇息一晚上明天继续?” 初棠料想这么耗下去根本没机会,她只能先服软:“我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当丫鬟,但是你得把灵秀救出来。” 萧洵诧异:“你不关心你爹,关心一个丫鬟?” 初棠一本正经,狠狠道:“丫鬟怎么了?丫鬟就不是人了?只有你这种人不把丫鬟当人。灵秀她陪伴我比我爹陪伴我更多,她对我来说就是比我爹还亲的亲人!” “其实我是可以帮你全部救出来的,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 “别!他们是罪臣的身份,那么多人救出来我往哪里安顿?就留在你们牢里吃喝不愁挺好的!” 况且,他做了那么多恶事,就该如此。 萧洵越来越觉得有意思了:“你倒是挺会盘算的啊。” 萧洵看了看天色:“行了,赶紧休息吧。” 萧洵说完,趁初棠不注意,一把将她抱起来。 初棠手脚并用的挣扎着:“你干嘛!我自己会走!你别碰我!” 萧洵挑衅道:“我偏不让你自己走!” “你!” 萧洵一看到她有气闷在肚子里的模样,就愈发觉得想笑,他抱着她沾沾自喜的走去… 此时,楚昭王萧寒府内。 整片府内一片漆黑,只有萧寒的书房还微微闪烁着烛光。 萧寒一手持着毛笔写字,一边正跟眼前的黑衣人谈话。 “怎么样了?” “萧洵自从上奏初凌远贪赃枉法后,最近没什么特殊的动静。” “其他人呢?” “该死的都死了。” 萧寒冷沉道:“你做的很好,干净利落,不愧是珞宣亲自点派的杀手。” 林叙风微微垂下眼眸,沉默不语。 萧寒见林叙风不理不睬,反倒对他的神秘感到很有兴趣:“你忠心于我,我萧寒也必定会拿你当亲兄弟。” 林叙风冷漠道:“不需要,我只是为了完成我师傅的命令,你不需要算上情分。” “你为什么对你师傅这般衷心?” “他传我武功授我武艺,我林叙风就必定会知恩图报。” 萧寒淡然一笑:“你这个朋友我萧寒交定了!” 林叙风眼睛瞥到一边,冷漠的站着一动不动,这种话,他根本无动于衷。 “最近你就继续观察萧洵那边,他的一举一动都要向我汇报,其他的朝臣我自己派人就可以搞定了。” 萧寒忽然想到了什么:“我让你去找的初凌远的大女儿初棠找到了吗?” 林叙风心中一颤,他的眼神躲避着:“没有…她没去过牢房…我也从未见过她…” 萧寒心中隐隐暗伤:“那她到底去哪儿了?” 自从三年前初棠消失后,萧寒翻遍了云洲城都没有找到,如果她还活着,知道她爹出事也一定会出现,莫非…… 萧寒不敢往下继续想,总之,只要没有见到尸体,她就一定还活着。 第35章 扰梦 清晨,万物初醒,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了房间,昨晚下了一场小雨,雨后的初晨,空气中散发着泥土和花蕊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初棠正做着美梦。 她梦见自己一身流霞的嫁衣,外罩金丝鸳鸯刺绣的纱,黛眉轻染,朱唇玉面,两颊的胭脂嫣红如桃色,如墨般的长发轻盈的搭在及腰的位置,头顶上戴着凤冠玉步摇,长长的流苏别致的坠落在两颊旁,一方龙凤呈祥刺绣的红盖头轻轻搭在她的头顶上。 红烛摇曳的房间内,婚床上铺着大红喜庆的被罩,桌上摆满了桂圆,红枣,花生,瓜子,还有交杯酒,窗上贴满了红色的“囍”。 这时,听到一声开门的声音,初棠忐忑的端坐在床榻上,心脏砰砰直跳,又紧张又欢喜的等着林叙风掀开她的盖头。 初棠垂着头,看着林叙风的脚步正缓缓走近,拿起秤杆慢慢的掀开…… 这时,突然觉得鼻头有些痒痒的,这个最关键的节骨眼,她想忍住,可…… “阿嚏!” 一个喷嚏惊醒了过来,睁眼一看,萧洵正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撮自己的鼻孔!?还一脸得意的洋洋大笑?! 初棠气的怒火中烧,差一点点就跟林叙风好事成双了,却被这个恶魔给毁了! 她横眉怒眼的瞪着萧洵,连手带脚的在萧洵身上乱打一通,嘴里不停的怒斥着:“你个混蛋!恶魔!你扰我美梦!” 萧洵只觉得她在自己身上挠痒痒,刚刚还在大笑,转而握住她的手腕认真问道:“你做什么美梦?梦到萧寒了?” 初棠闹完了就一本正经的端坐着,板着个脸,不理不睬。 萧洵不正不经的问:“如果我跟萧寒同时争一个东西,你会帮谁?” 初棠以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萧洵。 “你是不是真的脑子进水了!” 而萧洵却一改以前的嚣张跋扈,眼眸极具温柔的看着初棠:“我如果喜欢你的话,你会不会……” 还没等萧洵说完,初棠立刻将脑袋扭到一边,不假思索的说:“不会!被你喜欢的话那可真够倒霉的。” 第一次见面就想溺死自己,一言不合就掐脖子,威胁自己做他的贴身丫鬟,现在还被软禁在这儿,刚刚还用狗尾巴草撮坏了自己的美梦,这种喜欢谁爱要谁要。 萧洵立即炸开了锅一般:“倒霉?我萧洵才华,金钱,权利什么没有?哪里比萧寒差了?” “我不喜欢你这一款的。”初棠冷言道。 “那你喜欢哪一款?” “我喜欢那种……白衣的…干净的…很神秘很男人很优雅很冷酷很温柔很会打的…” 初棠说着说着,眼睛里仿佛在闪烁着星星,脸颊微微浮现一抹绯红,嘴角微微上扬,浮出一副娇羞的模样。 萧洵皱眉:“白衣?温柔?冷酷?你是说的萧寒?” “反正不是你。”初棠不屑道。 萧洵慌了:“你是不是瞎了,萧寒哪里比我强了?他迟早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初棠连忙起身穿好鞋子:“我…我肚子饿了!” “走,我带你去吃东西。” 萧洵握住她的手腕就拉着走,初棠想挣脱,可越挣脱就被握的越紧:“你放开我!你别碰我!” “你别乱动行不行。” “那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真麻烦。”萧洵低声叹了一句。 说罢,萧洵放开了她的手,紧接着把她搂在怀里横抱而起。 “你干嘛!” “你别乱动!安分一点!” 萧洵抱着初棠来到一张摆满美食的桌子边上,将她放下来。 “吃吧,都是给你准备的。” “以前你连个馒头都不给我吃,现在这么大方了?” “你这么记仇呢?” “哼!” 初棠饿惨了,拿起鸡腿就直接往嘴里塞,完全不顾大家闺秀的仪态。 林叙风此刻站在房顶一直观察着他们,他看着初棠在这边吃得好,住的好,也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他没有钱,也没有权,让她在自己身边只能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还不如让萧洵就这样护着她,只要她开心就好。 只是这心口处,宛如有一把匕首不停的刺着心窝。 萧洵看着初棠吃东西的模样,越看越觉得可爱,他问她:“你说你这么能吃,为何身体却这般瘦弱?” 初棠试图蒙混过去:“呵,你是学医术的,你还问我。” “小姐!” 嗯?好像是灵秀的声音? 初棠抬头一看,真的是灵秀。 灵秀喜极成泣的奔过来,拉住初棠的手激动的说:“小姐,你这几年去哪里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灵秀摇摇头:“幸好你走了!不然你也被抓起来了!” 两人正因久别重逢后仿佛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萧洵突然开口:“这丫鬟我也放了,那个老鸨我也帮你杀了,你可还满意?” 初棠转脸一惊:“那个老鸨你杀了?” “你不是说要杀了她吗?” 初棠恼怒:“我要亲手杀,又没让你帮我。” 萧洵不解:“有区别吗?” 初棠眼里瞬间透出一股杀气:“别人杀不够解恨!” 萧洵一脸认真的看着她,笑说:“其实有时候,我觉得我俩是一类人,你跟我还挺像的。” 初棠无语凝视:“你闭嘴!” “灵秀,我们走。” “是,小姐。” 萧洵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底波光微转,悠悠的笑着。 三日后,朝堂之上。 “皇上,平玉城正在闹饥荒,望皇上救急啊。” “皇上,青俞县的李县令中饱私囊,贪污税收,请皇上明察啊!” “皇上,东宫之位一直空缺,还请皇上快些册封太子啊。” “皇上,百姓民不聊生啊……” 一阵阵的请柬之声听的皇上坐立难安。 “够了!能不能让我清净会儿!” 朝堂上瞬间一片哗然,纷纷不敢继续禀报。 皇上摆着一副严肃的脸,威严的说道:“今年新进宫的妃子有多少?” “回皇上…今年只有五人…” 皇上顿时龙颜大怒:“我北朝国的貌美的女子就只有五个吗?!” “这…………” “行了,退朝!” 皇上怒气冲冲下的了朝堂,张公公紧跟在身后,走着走着,闻到一股中药的气味。 “朕这是走到哪里来了?” “启禀皇上,这儿是宫中的太医署。” 皇上越走越深,偶然看到一位女子在熬药,那女子雪光般的肌肤,水灵灵的眼睛,弯月眉,樱桃唇,极其清秀。 皇上见过妩媚的女子千千万万,第一次见到如此清秀高洁的,她被花簇包围着,宛如花仙子一般。 顾依依正认真的熬药,余光看到来了个人,抬头一瞧,是一个穿着龙袍的男人,大约五十多岁,莫非…是皇上? 顾依依没见过皇上,一副惊恐的模样,皇上走过来,温柔的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呐?” 第36章 册封 张公公在身后训斥:“你好大的胆子,见到皇上也不行礼?” 顾依依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慌张的行礼:“皇…皇上…民女叫顾依依。” 皇上饶有兴趣哑声道:“顾依依?” 见她紧张的颤抖,皇上立刻温柔的扶起她。 碰到她的胳膊时,顾依依下意识的往后躲避。 “你好大的胆子,你…” 张公公还没训斥完,皇上摆起手势示意别在继续说下去。 皇上继续温柔慢语的问她:“依依姑娘,为何在此?” 顾依依柔声道:“回皇上,民女是太医署的医女。” 皇上饶有兴趣的笑道:“哦?女大夫?哈哈哈哈哈好,真好啊。” 皇上就这样大笑着离开,顾依依留在原地,还不知道正有一场劫难来临。 走远后,张公公看穿了皇上的那点心思,他附和道:“皇上,这位依依姑娘,可还合意?” 皇上展开龙颜大悦,随口而出:“你安排吧。” 张公公喜笑颜开,弯腰哈气的说“奴才接旨。” 当晚,张公公手拿一道圣旨来到太医署,顾依依和几位太医纷纷出来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太医署顾依依姑娘,温良醇厚,医者仁心,品貌出众,深得朕心。特封顾依依为锦妃,赐居棠梨宫,赏银一百两,珠宝二十件,钦此。” 顾依依宛若如雷震耳,她根本不想当妃子! “顾依依姑娘,还不接旨?” 顾依依被吓的身体直打哆嗦,她不敢违抗圣旨,只好先接下来:“谢皇上隆恩…” 当晚亥时。 顾依依只身来到楚宁王府找萧洵。 她跪在萧洵面前,泪眼婆娑。 “萧公子,你救救我吧,我不想做皇上的妃子!” “你先起来再说。” “我不起来!萧公子若是不帮我我就不起来!” 萧洵听闻这个消息也深感痛绝,如今百姓民不聊生,而皇上不仅不问不顾朝廷大事,还只知道沉醉享乐,简直荒谬至极。 萧洵也不忍心:“我倒是可以救你,但是你没办法在宫中做回医女了,你可以接受吗?” 顾依依眼中似有期待,她含泪凝望着他:“那我可以跟着你吗?” 萧洵连连摇头拒绝:“不行…你已经是被册封的妃子,若是在我府上,被皇上知道,那我怎么解释?” 顾依依的心瞬间感觉被泼了一桶冷水一般,其实她一直把萧洵放在心底,不敢表露。 这三年里,顾依依每次以学习医术的借口来找他,可他要么大部分都时间都不在府上,偶尔在的时候,也只是只言片语就离开。 知道他喜欢吃桃花酥,她特意去学,亲手做了三个时辰,她满心欢喜的拿给他吃,他却视若无睹,一听到有初棠的消息就立马飞奔而去。 有一次,听说他受了伤,她非常担心,深夜暴雨想都没想就赶到王府,因为暴雨太大摔伤了腿,赶到后他却笑道:你来干什么?你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吗? 是啊,她从来就是可有可无一般。 顾依依眼神由幽怨转而变得怨恨:“你真的不帮我吗?” “我说了,可以帮你不做这个妃子,但从此不可能还能在宫里,你……” “好了!不要再说了!” 没等萧洵说完,顾依依便打断了他。 她捂着泪水转身离开,她出了王府后在暗夜中狂奔,最后跑到一棵树下,蹲下来靠在树边号啕大哭。 一年前,爹爹因招同行妒恨,被设计陷害下毒,医馆自此毁于一旦,而爹爹也为了以证清白服毒自杀。 如果不做妃子,她还能去哪里? 她绝不可甘愿在民间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医女。 若三年前那天晚上,溺水的初棠没有被救活,那这三年他心里的位置不就是自己吗! “没错,都是因为有初棠……这一切都是因为有她!” “一个消失三年的女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她到底凭什么啊…” 顾依依深感痛绝,眼神中充满了怨恨。 “阿嚏!” 初棠忽然打了个喷嚏。 “难道有人在骂我?” 初棠坐在桌前,双手托着下巴,心中思绪万千: 本想去找林叙风,可被那个萧洵困的死死的。 不过既然确定林叙风平安,那就什么都不求了。 虽然非常清楚他武功极高,可还是忍不住会担心。 他到底在哪呢?他在干嘛?会不会想我?他说会回来找我的,可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还有,他那天为什么也会在妓馆?难道?他的任务跟那妓馆有关?妓馆能有什么任务?那天刚好萧洵也来了,莫非跟萧洵有关?? “唉,男人心海底针啊。”初棠忍不住发出了感慨。 “小姐,你再说什么?” 初棠回过神来:“没…没什么…” “赶紧睡吧。” “嗯。” 此时,林叙风正坐在房顶,透过窗子静静的看着初棠,就这样默默看着她平安,也是一种满足。 半个时辰后。 一阵阵侍卫的喊声向整个楚宁王府展开。 “有贼啊!抓贼啊!” 林叙风思索着,难道除了自己,还有其他的刺客? 这时,房顶上真的有个黑影,来去穿梭。 他的轻功也极为高强,手上似还拿了一大袋东西。 林叙风跟着那个黑影来到一片森林中。 落地后,那个黑影意识到身后有人紧跟,转身对林叙风出招,林叙风挡住一招后,他还想继续打。 就这样,两人在暗夜中互相撕打,刀光剑影宛如在暗夜之中划开了一道道闪电,身影犹如电闪雷鸣般极速。 仅仅几个回合下来,林叙风轻轻松松就降伏了他,剑扣在他的脖子上,吓得他一动不敢动。 “别别别,大哥,饶命。”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王府?” 易白将蒙面的黑布放下来,看他的模样,竟然是个十三岁左右的少年? “我叫易白,只不过来偷点值钱的东西,大哥,你要不要分点儿。” 林叙风将剑放下来,问他:“为什么选择在这儿偷?” 易白抖了抖肩,不假思索的说:“小爷偷东西肯定是往值钱的地方奔咯。” 第37章 玄青石 易白打量着林叙风这身黑衣打扮,也愈发好奇:“你不也一样穿的神神秘秘的,难道你也是来偷东西的?” 林叙风眼神瞥向一边,沉声道:“不该问的别多问。” 易白摊手,顽皮道:“肯定也是来偷东西的,可惜身手没我好。” 易白满面春风的笑了笑,蹲在地上将包袱打开,炫耀他今晚的成果:“想不到这王府的宝贝这么多。” “可惜那传闻中玄青石我愣是没找到,莫非在皇宫不成?” 易白拿起一把珠宝,递给林叙风,笑着说:“大哥,你要不要拿点儿,我送你,就当交个朋友。” “比我轻功好的可没几个人,我是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 “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林叙风还是一副尘冷的姿态。 “你跟我穿着一样的制服,还在同一个地方干活,最后居然告诉我「道不同」?” “行了行了,小爷不强人所难。” 林叙风冷沉着:“那萧洵不是好惹的人,你还是小心点吧。” 易白听了心不惊肉不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小爷我就是爱招惹不好惹的。” 易白拿起一个玉镯子塞进口袋,然后飞到树上,把剩余的珠宝首饰分散着随手扔在地上。 林叙风疑惑:“你好不容易偷到,为什么又要扔掉?” “哎哎哎打住。” 易白边扔着首饰,边正儿八经的快言快语: “第一,我可不是「好不容易」偷到,我是「非常容易」。” “第二,我不是扔东西,我是送东西。” “偷东西是为了好玩儿,扔东西是为了让路过的人捡到。” “这当今皇帝不靠谱,就只能靠小爷来劫富济贫了。” 林叙风淡然一笑:“所以,你不是小偷?” 易白听这话来气了:“谁说我不是小偷了!” “我凭本事偷来的,又不是讨来的。” 林叙风默不作声,转身正想飞走。 “等等。” 易白拿出一个荷包,在手指上甩了甩,调侃道:“大哥不爱珠宝,莫非爱这女人用的荷包?” “还给我!” 林叙风眼神瞬间凌厉起来,语气变得冷沉。 易白见他着急,嗤笑道:“嚯!这么在意啊?这是哪位小姐的东西?” “你跟我一起去一趟皇宫,找到玄青石,我就把荷包还给你,怎么样?” 看到林叙风一阵杀气袭来,准备拔剑开战,易白忙说:“别拔剑别拔剑!还给你就是了!” 说完,将荷包往空中一丢,林叙风一个跳跃在空中接住。 接着转身凌空而起,几个跳跃后消失不见。 易白站在原地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高手都这么冷漠吗?” “看来我也要学会少说点话了。” 此时,楚宁王府内乱成了一团。 初棠被一阵阵嘈杂声惊醒,她睡眼迷糊的爬起来,打开门后看到外边的侍卫一阵慌乱。 “喂,发生什么事了?” 侍卫正往前走,被初棠叫住。 他行礼回答:“初小姐,王府里进了贼,您别乱跑。” 侍卫说完,立马紧跟着队伍离开。 “进贼?” 初棠也紧跟着过去看热闹,她来到了王府的藏宝阁,门外围着好多人。 “我萧洵的王府居然会进贼?” “这事传出去我还有面子吗?!” 还未赶到,就听到萧洵的怒气冲冲声音。 初棠趁还没被发现,赶紧走到一旁躲起来偷看。 侍卫忙向萧洵汇报道:“那刺客轻功极高,来去无踪,完全……” 萧洵怒睁着眼,额头边的青筋随着愤怒的粗气一鼓一张:“是你们蠢的跟猪一样!别给我找这些借口!” “最可笑的是,他不仅偷到了手,居然还能跑了?!” 侍卫紧张的不敢抬头:“是卑职的失误,卑职甘愿受罚!” 萧洵一脚猛踹到侍卫胸口上,将其重重踹倒在地上,破口大骂:“还要你提醒吗!?” 侍卫还想说什么,可被这般一训,便什么「借口」都咽下去了。 初棠脑中不禁涌出一番思量: 贼?什么贼能进王府藏宝阁还能轻松走掉?莫非是林叙风…… 那天他一身黑衣打扮,目标该不会就是萧洵吧?他到底在做什么任务?我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到他呢? 如果真的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来帮他偷岂不是更方便,还需要他来吗?多麻烦。 不行,现在还只是猜测,他根本不是贪财的人。 萧洵此刻顿时气的脑袋疼,东西丢了倒是没关系,重点是觉得太丢人了。 他铁着一张青脸,愤怒道:“从今天开始,加强戒备!” “是!” 见他们散了之后,初棠连忙赶回房间。 一周后,又是一年中秋节。 皓月当空,华灯初上。此时暮色已经完全降临,大街小巷的铺子都正吆喝着,长达数十里街道的树上都挂着灯笼,夜空中飘浮着无数的孔明灯。 初棠想单独跟灵秀出去逛逛,可是萧洵非要紧紧在身后跟着。 初棠实在忍无可忍,她腰一叉,脚一跺,生起气来: “平常你就禁止我出府,把我关着,就像一只金丝雀,这好不容易出来了你还要紧紧盯着,能不能给我一点自由!” “不能!”萧洵严肃道。 “为什么不能!不是你自己说过的吗?我跑不出云洲城!” 萧洵侧过身来,走近初棠身前,他低下头,靠近初棠的脸庞,认真道: “我当然知道我的能力有多厉害,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你这个脑袋瓜机灵的很,三年前的意外我可经受不起第二次了。” 初棠瞥了一个白眼,嗤笑道:“原来你是怕斗不过我啊。” “你……” 初棠打量着他今天这一身,穿的是一身白衣,平常都是要么黑要么深紫的,像个蝙蝠。 “你今天为什么忽然穿一身白衣?”初棠问道。 “我…我在尝试新的风格。”萧洵有点紧张。 “你…还是穿回黑色吧。” “我穿白衣不帅吗?” “你不适合穿白衣,与其做披着羊皮的狼,还不如做一只真正的狼。” “你这话什么意………” 噼啪噼啪—— 萧洵话还没说完。 这时,夜空中正放着一朵朵璀璨的烟花,把原本单调的夜空衬得更加流光溢彩,如诗如画。 初棠被烟花吸引,仰望着夜空中的烟花,那光芒打在初棠的肌肤上,犹如铺上阳光的白雪清透。 萧洵愣愣的看着她的脸庞,他的眼神温柔而又柔情似水。 初棠忽然想起三年前的中秋节,也是在这里,也是在烟花绽放之时,遇见了阿羡。 自从那年中秋节之后,也不知道那位小弟弟现在去哪儿了。 第38章 中秋之约(一)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长街上。 萧寒携同一位女子和一位手下,走在路上,那女子只是紧紧跟在他身边,仪态优雅,不言不语。 萧寒还记得,四年前的中秋节,也是在此地。 他与初棠在这儿一起放孔明灯,她虽不喜言语,可一颦一笑都刻在他的心里,刻骨铭心。 “你的姐姐爱吃月饼吗?” 萧寒路过一个月饼铺子,下意识询问旁边的女子。 “她爱吃的东西很少。” 初妍站在身后,脸上带着微笑,眼神确是带着一股狠厉。 当年嚣张跋扈的痕迹全然隐退,三年前,母亲被初棠害死,后来父亲被萧洵设计进了牢狱,整个初府被查封。 幸好当时反应够快,毒杀了一个卑贱的丫鬟,和她换了衣裳和发饰,再将她的尸体伪造成上吊的假象,自己才能逃脱出来。 因为跟初棠容貌有几分相似,她开始学着初棠的仪态,打扮,还有谈吐。制造一个和萧寒偶遇的机会,欺骗他自己是侥幸逃脱。 萧寒本就思恋初棠,在他身边,虽不是她,却也能解救相思之苦。 可在这三年里,初妍终究不能取代初棠,他还是分的很清楚,他总是会问: “「你的姐姐」喜不喜欢兰花?” “「你的姐姐」喜欢哪首诗?” “「你的姐姐」有没有在你面前提过我萧寒?” 这所有的不甘,都应该在初棠身上讨回来! 此时,林叙风也坐在屋顶上站着,紧紧的盯着初棠,前三年的中秋节,他也都是同初棠一起过。 每一次,初棠依靠在他的肩膀上,望着月亮,就这样静静的坐在树上,慢慢的睡着后,一醒来便又能看到日出。 如今,他也是一个人了。 这时,易白降落在林叙风身边,还换了一身便装,手上还拿着半块月饼。 他拍了拍林叙风的肩膀,一边嚼着一边说道:“大哥,你中秋节还要干活吗?你是跟着谁混的?都不放假的吗?” 林叙沉声道:“你别叫我大哥。” “那我叫你什么?你又不告诉我的名字?” “我叫易白,你叫我老白就行了。” “你在这儿盯着谁呢?” 易白朝着林叙风的视线看过去,有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正走在大街上。 易白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有好玩儿的了。” 说完,将半边月饼随意一甩,飞跃下去,隐入人群中,准备伺机行动。 初棠正在月饼铺子上挑月饼吃,手里还握着一把烤肉串,萧洵则是在身旁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初棠正纠结着:“到底要豆沙味儿呢,还是芝麻味儿呢?” “你有什么好纠结的,都买下来不就完了。”萧洵说道。 初棠摇摇头:“那不行,我的银子不多了。” 萧洵摆着严肃的脸:“你当我是透明的吗?你跟本公子出来逛街,还需要担心银子的问题?” “那是你的钱,又不是我的,我跟你又不熟。” “你都在我府上住了那么多天了,吃喝不都是用的我的吗?” 初棠瞬间转了个脸色,冷漠道:“那是因为你软禁我,你就应该补偿。” “而现在,我是自己想出来玩儿,自己想买的东西当然自己付钱,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不想欠你的。” 萧洵不禁失笑,他撇过脸,对着月饼老板说道:“把所有口味的月饼都给我包起来,送到楚宁王府。” “好嘞,谢谢大爷。”月饼铺老板笑的合不拢嘴。 萧洵转头看着初棠,凑在她眼前:“那就先买回去,当做你以后被软禁的时候,该补偿的小点心吧。” 说着,还用手轻轻弹了一下初棠的额头。 初棠下意识用手推了推他的胸脯,眼睛直直的瞪着他。 这该死的被掌控感,真难受。 这时,一道极快的身影在初棠身旁擦肩而过。 易白本以为这钱袋可以轻松得手,可经过萧洵身旁的时候,却被萧洵死死抓住了胳膊! 萧洵质问:“小兄弟,你功夫不错啊,上次王府藏宝阁被盗,也是你干的吧?” 易白想挣脱手臂,可萧洵的武功远在他之上,根本挣脱不掉。 眼看不好对付,便立即服软:“大哥哥,你饶了我吧,我也是迫于无奈才一时鬼迷心窍。” “至于你说的什么藏宝阁被盗,我什么都不知道,可不关我的事啊。” “我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去王府偷东西啊?” “哥哥饶命啊。” 易白越说越委屈,可是见萧洵的表情根本纹丝不动,反而越来越严肃。 他立刻将目标转移在初棠身上:“这位好看的姐姐,我偷你东西是我不对,我再也不偷了!” “你让这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哥哥饶了我吧。” 初棠一把将他手上的钱抢回来,无奈道:“小弟弟,你搞错目标了,连我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怎么救你?” 此时,忽然一道暗器打过来,直击萧洵的方向,萧洵下意识松开了易白的胳膊,往后退了一步才得以躲开,再抬头时,根本找不到发射暗器的身影。 易白趁机赶紧开溜,他身子轻盈一跃,腾空而起,轻飘飘的上了街边的屋顶。 “你给我站住!” 萧洵心有不甘也紧紧跟上。 初棠眼看萧洵离开,心中松开了一口气,这下终于可以自由一会儿了,希望那个小弟弟可以跟他多玩一会儿。 “小姐,咱们要等他吗?”灵秀认真询问。 “不等。若他没找到我,我便不回去了。” “走,我们逛逛去。” 此刻的街道上人潮越来越多,热闹非凡。 “来一来,看一看咯,两百年前的白玉珊瑚钗,先到先得咯!” 嗯?先到先得?什么东西? “走,灵秀,我们到那边看看去。” 初棠挤进人群之中,中间的台子上布置着几个箭靶,箭靶的前方还吊着几枚铜钱。 老板在台上正吆喝着: “一两银子三次机会,只要射中箭靶的中心,并且穿过前面的十枚铜钱,这「两百年前」的白玉珊瑚钗就是谁的!” 第39章 中秋之约(二) “小姐,那个簪子好漂亮呀。” 初棠也觉得那个簪子挺漂亮的,素雅,别致,清透。 初棠在台下看着热闹,一个接一个的挑战失败,要么就是只射中的箭靶,再要么箭靶都没射中。 一炷香的时间。 老板挣的是盆满钵满。 看着看着,初棠觉得心里痒痒的,也想试试。 “要不我也来试试?”初棠思索着。 灵秀一副好奇的模样:“小姐,你会射箭了?” 初棠只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却不说话。 她信心满满的走上前,往旁边的盆里丢了一两银子。 “哟!真没想到云洲城还有如此有气魄的女侠啊!” 老板笑脸相迎,客客气气的交给她一把弓箭。 “女侠!请!” 路过的人们见到一位女子上前挑战,都觉得非常新奇,纷纷跑过来围观。 初棠很有自信,想当年,跟阿鸢在电玩城玩枪神手射击的时候,她可是百发百中。 她信心满满的拿起弓箭。 可…拉开弓的时候,竟然觉得非常吃力。 初棠抬起弓箭,闭上一只眼睛瞄准靶心。 可两只手一直在控制不住的抖动,难道力气弱到连一把弓都拉不开吗! 初棠一直举着弓箭,迟迟不不放箭,箭头一直在晃动,根本没办法瞄准。 没过多久,额头的汗珠浸湿了额旁的发丝。 台下的人群也开始沸沸扬扬: “快放箭啊!” “女子啊,还是应该待嫁闺中呐。” “就是,哪有女子跑出来射箭的。” “是啊是啊,多有伤风化。” ………… 一阵阵议论声冲击在初棠的耳边,钱都给了,不管怎样,都要试试。 初棠顶着议论的压力,终于松开了箭,射了出去。 虽说没有穿过铜钱,但…射在了箭靶上! 这时,台下传来一阵女子们的夸赞: “好!” “好样的!” “射中箭靶已经很不错了!” “是啊是啊,我连开弓都不会呢。” “太给我们女子争气了!” 三次机会,初棠又拿起一支箭,开弓瞄准…… 她抬起手,正准备射箭时—— 握箭的手被一位男子的手紧紧握住,初棠抬头一看:“萧洵?你怎么这么就快回来了?” 萧洵叹了一口气,好像有些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靠近她耳旁极小声的说:“那小子轻功确实不错,没追上。” 初棠瞥了一个眼色,嗤笑道:“你连一个小孩都追不上?” “你别说这么大声行不行!这么多人看着呢!”萧洵急忙说道。 “你不行,还怕被人知道?” 萧洵瞬间如鲠在喉一般,严肃道:“我告诉你,你不许说我不行的话。” 初棠轻哼了一声,眼里露出不屑。 台下的人又传来一阵议论: “快点射箭啊,在干嘛呢。” “肯定是被吓住了。” “她身旁的那位男子好英俊啊。” “莫非是她的心上人?” 初棠想挣脱他的手,可被他握的紧紧的。 “你能不能让开,让我自己来!” 萧洵望着她生气的模样,轻然一笑:“你不是想要那个发钗吗,我来帮你拿到。” “我要自己拿到,我不要你帮我。” “你就别逞强了,我在下面观察许久了,你连拉弓都费劲。”萧洵低沉道。 “我…我可以的!”初棠笃定道。 萧洵皱起了眉头,霸道的说:“闭嘴!” 说完,他伸出另一只宽厚的手掌,紧紧包裹住她举弓的小手,厚实的胸膛贴着她娇小的身姿,低下头靠近在她的脸颊旁,一双眼睛忽然变得凌厉起来。 嗖—— 萧洵松开了箭。 竟然穿过了所有铜钱,并且最后落在了靶心上! 台下立即一片哗然,瞬间人声鼎沸: “天呐,那位公子好厉害啊。” “他们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呢。” “真羡慕那位姑娘呢。” “他一定很喜欢那位姑娘吧。” “唉,这样的男人,我什么时候才能遇到。” 萧洵听到这些话心中甚是满意,笑得合不拢嘴,眼里满是温柔的凝视着初棠。 初棠听到台下的议论纷纷,从萧洵怀里摆脱出来,急忙对她们解释:“你…你们别乱说!” “萧洵!你快跟他们解释!” “解释什么,她们又没乱说。”萧洵傲笑道。 “谁跟你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了!” “你啊!” 初棠已经没有办法跟他沟通了,只能自己跟自己生闷气,将头扭到一边,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萧寒在远处看见前方热闹非凡,他旁边的手下刘朔,拦住一位从那边方向过来的婆婆询问:“前面怎么那么多人,可是有什么热闹?” “没什么热闹,就是有个女子在挑战射箭,都没见过,图个新奇。”婆婆语气似乎有些轻蔑。 “唉,女子就应该在家刺绣女工,射箭有什么好看的。”婆婆摆了摆头,抱怨了两句,便闷着头往前走。 萧寒倒是提起了一丝兴趣:“走,过去看看。” 老板将发钗递给萧洵:“公子,这个发钗是你的了。” 萧洵拿起钗子端倪了一会儿:“这种钗子我府里一大把。” “啊…这……”老板些许尴尬的笑了笑。 萧洵拿着钗子,递给初棠。 初棠还是一副生气的模样,不接受。 萧洵嘴角扬起浅笑,直接将发钗钗在她的发髻上。 “确实好看。”萧洵满意的笑了笑。 此时,人群也都开始散去。 萧寒走近后,看到台上的射箭的女子,心中的情绪忽然颤动。 初妍看到她,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杀了她,可萧洵也在身旁,现在自己还是罪臣之女的身份,只好先撤。 萧寒再也不需要控制自己的思念,他惊喜交加的跑到她身后。 “棠儿?!” 初棠听到一声凝重的呼唤,回过头来一看,原来是萧寒啊。 萧寒的神色有些愣怔,又带了一丝激动。 萧寒走近初棠身边仔细端倪,半晌后,难以置信道:“真的是你!?” 萧寒凝望着她,满眼都深情,正想抚摸她的脸颊。 “喂喂喂!你离她远点!” 萧洵拍下他的手,将初棠拉在自己身后。 萧寒眼底的寒意不寒而栗,语气也从温柔转而低沉:“是你,藏了她三年?”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你!” 初棠推开萧洵,站在萧寒面前,冷言道:“萧寒…我已经不是你的未婚妻了,三年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萧寒瞳孔开始颤抖,极力压住心中的恐慌:“棠儿!你还没有消气吗?” 萧洵站在旁边,极力控制自己的火爆脾气,因为自己和萧寒的身份特殊,如果在这儿开战,明天就必然会传到皇上耳朵里。 “你是不是眼睛瞎了,她根本不喜欢你,你这人怎么这么死缠烂打呢?”萧洵在一旁说道。 “要不是你藏了她三年!她早就是我的妻子了!”萧寒强压着愤怒道。 “哼,那我也可以说,要不是她离开三年,早就是我的女人了。” “停!” “够了!” “闭嘴!” 天呐!一个说是他的妻子,一个说是他的女人,幸好这三年跑了,不然这辈子就完了! 萧寒和萧洵同时戛然而止。 初棠只觉得头疼,她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现在这种情况,谁能告诉我该怎么办! “棠儿,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萧寒关切道。 “她在我萧洵的身边,怎么可能会有不舒服的时候?” 第40章 中秋之约(三) “棠儿,你要是不舒服,我带你去找大夫。”萧寒温柔道。 “整个北朝国最好的大夫不就在这儿站着的吗?” 萧寒转头对萧洵一副冰冷的脸,道:“我绝不会再像上次一样,放任她留在你身边!” “我也绝不会让她再次离开我!”萧洵也毫不示弱将狠话诋回去。 初棠忽然觉得脑袋更疼了,她表情拧成一团,抚着额头。 “棠儿,你没事吧…” “她本来什么事都没有,就是因为你来了才有事!” 萧寒怒视着萧洵,握住初棠的手腕拉扯到身边:“她是我的未婚妻,你为什么总是要掺和进来?” 萧洵握住另一只手腕,用力扯回自己身边,怒发冲冠道:“你俩现在已经没关系了!她现在是我的丫鬟!” 萧寒挑眉道:“你萧洵会缺丫鬟吗?” “当然缺。” “你分明就是故意……” “故意?我有那么幼稚吗?” “你!” 两个人就这样,边说边拉扯着初棠。 初棠内心要崩溃了:林叙风,你要是在附近,能不能快点来带我走! “够了!” 初棠甩开两个人的手,崩溃道: “听好了!我只说最后一次!” “你们两个,我都不喜欢。” “你们两个饶了我行不行!” “不行!” 萧寒和萧洵异口同声道。 此时,林叙风还在某一个高处观摩,易白也在旁边:“大哥,刚刚可谢谢你救我脱身了。” “我早就说萧洵不好惹。”林叙风冷言。 易白拍了拍他的肩膀,粲然一笑:“怕什么,你比他厉害多了。” 林叙风避开了他的手,冷漠道:“若是还有下次,我可不会帮你了。” “哎呦别这么见外嘛,你我有缘呐,你帮了我,我定会记住你的大恩的。” 林叙风看着初棠的模样,料想定是陷入了困难。 “你现在可以帮我一个忙吗?”林叙风忽然开口。 易白眼里忽然有了光,喜眉笑眼的附和:“大哥,你尽管说,别跟我客气。” 萧寒刚毅果决的对初棠说道:“总之,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身边!” “你跟我回楚昭王府!” 萧寒紧紧拉着初棠的手腕直接准备走掉。 “萧寒!你放手!”初棠挣扎道。 萧洵实在忍无可忍,猛的冲上来,拦住他:“你当我不存在吗?” 两人怒目而视,眼神中的怒火一触即发,仿佛一点就着。 萧寒迅速出掌,萧洵一个轻盈的身形躲开,一个转身后接着出招,萧寒担心伤到初棠,便放开了手。 两人就这样你一拳,我一掌的打了起来,从台上打到了台下,又从台下飞到了台上打。 “小姐,他们打斗的厉害,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呐?”灵秀说道。 初棠活动活动被他俩拽过的手腕,淡淡说道:“等下找机会开溜。” 易白赶了过来,一头雾水:“我还没开始表演呢,他们怎么自己打起来了。” 易白趁机走到初棠身旁:“姐姐,需不需要我帮你开溜?” “你是刚刚那个小偷?”初棠诧异。 “姐姐,你记性真好!”易白咧开一张笑脸说道。 “你真的可以帮我逃跑吗?” 易白走到初棠前面,示意让她爬上自己的背上:“姐姐,你上来,我带你飞。” “小姐,你先离开吧,等他们安宁后再回来。”灵秀说道 “那你要小心?” “放心吧小姐,他们的目标又不是我。” 初棠浅浅的点了点头,转头看了看易白,忽然有些忧虑:“你还是个孩子,这个身子骨行吗。” “姐姐,你搞错了,我可不是孩子,我已经会自己挣钱了。” “挣钱?” “对啊,凭本事挣钱。你赶紧上来吧,再说可就走不了了。” 初棠看着他俩还在打来打去,看着就头疼,就算会被抓回来,能避开暂时的清净也是极好的。 想到这里,立马往易白的身上一跳。 “啊!” 易白从没背过人,还以为自己可以。 可她跳上来的时候感觉腰椎骨快要断了! “怎么了,我重吗?”初棠有些不好意思。 “不重!一点都不重!”易白咬着牙说道。 易白趁他们还在打斗,从另一个方向偷偷飞走。 易白背着初棠来到了房顶上才放下来。 “你你你赶紧下来,小爷背不动了!” 初棠小心翼翼的下来,坐在房顶上。 她望着月亮,惬意的享受晚风:“终于安静了。” 易白放下初棠后,活动活动了腰部。 “咔嚓——” 一声骨骼声响起。 易白表情痛成一团,委屈道:“差点就真残了。” “对不起啊……” 易白摆了摆手:“没事!” 他也紧挨着坐在一旁:“姐姐,他们两个为你争的死去活来,你到底喜欢谁啊?” “我啊,都不喜欢。” “为什么?那个叫萧洵的比我还厉害,这难道还不够魅力吗?” “可是姐姐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啊。”初棠不假思索道。 “该不会是那个大……”易白差点说漏嘴。 “大什么?”初棠一脸疑惑。 “啊……没什么没什么。”易白连忙摆手。 “你为什么会帮我?”初棠从刚开始就想问,可刚才情况比较紧急。 易白答应了林叙风,绝对绝对不可以提他,可是面对这位漂亮姐姐的质问,该怎么瞒过去呢。 “因为………”易白不知道该怎么编。 “因为什么?” “因为姐姐长的好看啊!” “嗯?” 初棠半信半疑,信是因为这张脸确实是好看。 “对啊!你长的这么好看!是吧!还心地善良,和蔼可亲,蕙质……” “行了行了,别说了,我信了。” “嘿嘿,看月亮看月亮。”易白指着天上的月亮笑着说道。 初棠将手搭在腿上,然后双手托住下巴,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真好。 晚风过隙,良辰美景。 半个时辰后。 初棠的困意涌上来,眼皮已经撑不住了,她慢慢的…慢慢的往旁边倒下去… 她的头在碰到瓦片上之际,林叙风及时赶到托住了她的脸颊。 易白看到他过来:“你总算过……” 话还没说完,林叙风朝他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易白秒懂,点了点头,很自觉的转身离开。 林叙风将她的脸托起来,搭在自己的腿上,给她当枕头。 他的动作非常轻柔,生怕惊醒了她。 第41章 中秋之约(四) 初棠靠在林叙风身上,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她的睡意越来越深。 初棠梦到了去年中秋节的时候,她和林叙风还在忘忧山庄。 那天,初棠从中午开始忙活,在山庄的厨房里帮忙做月饼,做了两个多时辰才做好,当时天都已经黑了。 她抱着月饼,急忙赶到竹林,还以为林叙风早就走了,可没想到,他居然还在那里。 “你今天怎么没有过来?” 虽然等了很久,但林叙风还是保持着温柔的语气,初棠还以为他一定会生气了。 初棠露出弯弯的眉眼,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他看,笑道:“今天是中秋节啊,你不知道吗?你看,我带来了月饼呢!” 林叙风喃喃低语:“中秋节……” 她和林叙风坐在树枝上赏月,月光静静的照着他的身上,轻逸而又温柔。 初棠搬上来一个小盒子,拿出一块月饼递在林叙风手里,笑道:“这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 林叙风望着手中的月饼,有些迟疑。 “哦,你吃吧,我不看你的脸。” 初棠意识到他的眼神有些为难,将身子侧过去,背对着林叙风。 “你放心吧!让你为难的事我不会做的!” 林叙风缓缓摘下面具,将月饼送进嘴里细细品尝。 “好吃吗?!”初棠问。 “这个月饼的味道,有些熟悉。”林叙风温声道。 初棠背对着林叙风,将身子靠在他的肩上,仰着脑袋,粲然一笑道:“真的吗?!” 初棠故意打趣:“难道我们很多年前就认识了?” 其实,初棠这月饼的手艺,还是跟阿鸢学的。虽说没有很好吃,但就是很喜欢这个味道。 林叙风的语气忽然开始变得忧郁: “以前,在我很小的时候,从来不知道有「中秋节」这个存在。” “直到有一次,我在一家客栈里挣钱,那天也刚好是中秋节,所以客栈的生意不错。” “也正是因为那天是中秋节,所以人手也不够。忙活起来的时候,我跑的急,不小心打翻了一道菜,还不慎撞到了一位公子。” “就这样,我惹怒了那位公子,被他和他同行的人拳脚相向,直到我爬不起来,他们才肯放过我。” “后来,那个客栈老板却是个好心人,他可怜我的遭遇,不仅给了我超出平日的工钱,还将当日剩余的月饼材料送给了我,他对我说:今天是中秋节,应该是和最亲的人团聚的日子,吃月饼,赏月亮。” “我才知道「中秋节」的意义。” “然后,我就把这月饼材料带回家,自己做月饼,因为我在厨房端菜的时候,看到过厨子做过,便过目不忘,将做法记了下来。” “做好后,我就拿给我娘吃,她笑着对我说很好吃。”说到这里,林叙风的语气变的更令人心疼。 “她还递给我尝了一块,正是这个味道。” “可再后来,娘的病越来越严重,日子越来越艰难,所以从那次之后就再也没过过中秋节了……” 林叙风说完,见初棠一直没有回应,料想应该是睡着了。 他淡然一笑,将面具戴起来。 初棠靠在他的肩上格外安逸。 他小心翼翼的去看她的脸,月光温柔的洒在她的脸庞上,胜过和煦的阳光照白雪。 他不敢动,怕惊醒她。 醒来后,便是旭日初升,光芒万丈。 熟睡中的初棠被阳光刺痛了眼,她缓缓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打量着周围,还在房顶上。 “嗯?那个小弟弟什么时候走的。”初棠自言自语的抱怨着。 她转过头来,看到下面聚集了一堆路人,都在盯着自己看,指着自己议论纷纷的: “你看房顶的那位姑娘长的像吗?” “感觉有些像。” “好像就是她?” “老天有眼啊,我要发财了?” 初棠听得云里雾里的,大声说道:“喂!你们再说什么啊!” “姑娘!楚宁王府贴了告示,说找到你就赐千两白银呐!” “姑娘!你快下来吧,别摔着了。” 一位大哥搬过来一个梯子,架在初棠的脚下,大声嚷嚷:“姑娘!你快下来吧!你现在可是千金之躯呐!” 还没等初棠考虑接下来的行动。 一群侍卫纷纷赶过来,前边还有个带头的——萧洵。 糟了糟了,虽然会猜到他一定会找,但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 初棠着急道:“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啊!” 萧洵赶到后,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端着一副严肃的表情。 他双足一顿,展开双臂,腾空而起,稳稳的站在初棠的身旁。 “你昨晚就一直在这房顶?不冷吗?”洵眼里好像是带了些关切。 “哪有你们昨晚的杀气冷?”初棠不假思索道。 萧洵刚刚还板着一张脸,转而变得温和起来:“你昨晚挺机灵啊,居然想到逃跑的办法?” “我若是不跑,恐怕最后会被你们被撕成两半!” “幸好今天被我先找到了!”萧洵有些得意的笑。 “昨晚你们打起来,最后谁赢了?” “呃…自然是我赢了!”萧洵不自觉的躲避她的眼神,语气好像带了一点心虚。 其实,昨晚根本没打出一个胜负。 打着打着,发现初棠不见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打啊。 “我才不信!” 初棠双手环抱,头瞥到另一边,耸了耸肩膀,摆出一副轻蔑的表情。 萧洵赔笑道:“走吧,跟我回去?” 不回去还能往哪里跑呢? 初棠小心翼翼的走到梯子前,转过身准备踩在梯子上。 萧洵见她笨拙的肢体动作,扬起了一丝坏笑,他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横抱起来。 “你干嘛!我自己会下去!” “你自己下去太危险。” “我又不是废人!” 萧洵看她生气的模样,又笑了笑,然后抬起脚,将摆在脚下的梯子一脚踹下去。 “你!你干嘛!”初棠捶了捶他的胸口,愤怒道。 “现在你还要自己下去吗?”萧洵挑衅道。 “你!” “行了!抱紧了!” 萧洵紧紧抱住瘦弱的她,根本不需要用什么力气。他轻盈的往下跳,稳稳的落在地面上。 萧洵正准备继续走。 “诶诶诶!” 初棠伸出手抵住了他的胸口,提醒他:“现在你可以放我下来自己走了吧?” 萧洵感受到她推搡自己胸膛,刻意将脸凑在她眼前很近很近,此刻的距离极具暧昧。 初棠不自觉的将自己的脸往后躲避,生怕被碰到。 “不可以。”他严肃的说道。 说完,便稳步朝着王府走去。 第42章 赐婚 三日后。 皇宫的书房内透着明亮的烛光,书案上散发着一股墨香,文房四宝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书桌上,旁边的香炉正燃着檀香,令人倍感安宁。 桌面上的奏折堆积如山,却都没有被翻开过的痕迹。 皇上正坐在书桌前,顾依依紧挨在他身边,喂他吃水果。 “皇上,再来一颗吧。” 顾依依拿起一颗葡萄,喂进皇上嘴里,娇羞的模样愈发惹人怜爱。 “嗯!好吃!哈哈哈哈哈!” 皇上边大笑着,边用手不安分的抚摸她的软腰。 自从被册封成了「锦妃」,皇上对顾依依倍感宠爱,成天饮酒作乐,美人在怀,朝堂大事更是荒废的不成体统。 在皇上面前,顾依依就是他的开心果,会逗他开心,替他解闷。 可只有顾依依自己知道,面对他的时候有多么恶心。她常常都要忍受眼前这个老男人对她的男欢女爱,深夜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 她只能将怨念往肚子里忍。 这时,一位侍卫来报:“启禀皇上,楚昭王求见!” “萧寒?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皇上抚摸着胡须,思索着。 “既然皇上有「正事」,那臣妾先告退了?”顾依依柔声细语道。 顾依依刚想起身,皇上在她腰间的手搂的更紧了。 他宠溺道:“留下来也无妨!” 顾依依嫣然一笑,如春风拂面,她回过身来坐在皇上的大腿上,娇柔道:“既如此,那臣妾便不走了,留在这里好好陪着皇上。” “哈哈哈哈好好好。” 皇上欣慰的展开龙颜大悦,转而对侍卫严肃道:“让他进来吧。” “是!” 萧寒不疾不徐的迈步而来,脸色有些沉冷。 “参见父皇!”萧寒行礼。 “这么晚了,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萧寒沉着道:“父皇,平玉城的饥荒之灾,儿臣已拨出自己账房的一万两白银,五吨大米救济。还有一个月前兴禹城的水患之灾,儿臣派出五千将士抵抗洪灾。墨雨村的旱灾,那儿的难民没有饭吃,没有水喝,儿臣每天都会派人押送干粮和水果救济。” 萧寒仿佛早就做好了准备一般,一下子说了这么多。 可其实如果想将自己这些年所做的全说出来,恐怕一整晚的时辰都不够。 他本以为自己闷着头做事,总能得到皇上的嘉许,总有一天会被发现。 可如今他等不了了,这么多年,皇上荒废朝政,根本不知道百姓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萧寒做过什么。 皇上听完后脸色有些凝重,这么多事情忽然说出来,倒显的他自己这个皇上什么都没做。 可萧寒既然都做好了那确实也该赏。 “嗯…你做的很好!我该赏你啊!你想要什么赏赐?” 萧寒等的就是这句话,本想以为自己做过的这些事等哪天「重要之时」拿出来用。 萧寒严肃道:“父皇,儿臣不要什么赏赐。儿臣心仪一位女子,想请父皇赐婚!” 皇上瞬间被这句话惹的想笑:“这天下能有你娶不到的女子吗?” “你倒是同朕说说,你心仪的哪家的姑娘啊?” “她在楚宁王府,是萧洵身边的一位丫鬟。” 萧寒能将这句话说出来,内心经历过一番煎熬,天知道他有多不想承认是「萧洵的丫鬟」。 三天前,初棠又不见踪影,直到昨天才知道她又回到了楚宁王府,他真的没想到萧洵能这么缠着初棠,所以现在只能搬动圣旨。 顾依依一听是「萧洵的丫鬟」,已经明白的八九不离十了。 皇上被他惹出了笑声:“丫鬟?” “哈哈哈哈哈哈,不就是一个丫鬟吗?” 萧寒沉着气继续说道:“还请父皇恩赐!” 皇上点点头:“你要是真的喜欢,不就是一道圣旨的事吗?” 萧寒终于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儿臣多谢父皇!” 皇上笑了笑,抚摸着顾依依的手,笑道:“没别的事就退下吧。” “儿臣告退!” 萧寒行礼后快步离去。 半个时辰后,楚昭王府。 萧寒回到府中后,初妍看到他立刻缓步而来,她温和道:“殿下,你回来了。” 萧寒眼中带笑,初妍从未见过他如此开心。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很快就可以和你的姐姐团聚了。” 初妍听到这番话,笑容瞬间凝固住了,她眼神刹那变得空洞,惊慌失措后又慢慢转为恼怒,可在萧寒面前,还是极力将情绪压制了下去。 “那…可真是…太好了……”初妍皮笑肉不笑,忍着最疼的心说出最释然的话。 其实初妍根本没有必要强压着脸上的表情,因为萧寒根本就没有看她。 他自回来后就带着笑意,经过初妍的时候抛下这一句话而已,走过去后,头都不曾回过。 看着他从身边走过去,真的头都不回,初妍心中宛如一把刀子在割肉。 初妍脸色阴暗,暗自低语:“初棠那个贱人,我定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阿嚏!” 此时,初棠又打了两个喷嚏。 萧洵握住她的手强摁着把脉,又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半晌后,喃喃道:“没什么问题啊。” 初棠立刻抽出自己的手:“我当然没问题啊!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给我把脉!” 萧洵看着她,沉声道:“不能!小病不治,大病遭殃!” “我困了!我要睡了!” “行了行了,早些休息!” 萧洵离开后,灵秀铺好了被子凑在初棠旁边坐下。 “小姐,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楚昭王吗?为何那天不跟他走?” “难道你是真的不喜欢他了吗?” 灵秀表情凝重,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初棠坦然道:“没错,我是真的真的真的不喜欢他了。” “好吧…只要小姐开心就好。”灵秀将手扶在初棠的手臂上,微微笑着。 初棠挪出自己的手,起身走到床前,准备脱衣裳,漫不经心的对灵秀说道:“你也快去休息吧。” “好,奴婢告退。” 灵秀行礼后轻步离去。 第43章 过招 此时,林叙风正站在房顶。 等萧洵离开后,他飞身潜入书房,动作极其潇洒利落。 他迅速走到书架前,翻查着萧寒想要的东西。暗黑的书房里透不进一点光,这么多陈列的资料册,想找出来有些许困难。 半个时辰后,林叙风发现这个书架的结构有些问题,经过一番摸索,果然找到了机关。 他扭动机关后,书架的暗层便显露出来,里面放着的册子正好是他想要的。 此时,林叙风听到有脚步声慢慢逼近,他立刻将册子收在胸口处。 “你竟然还敢来啊,真把我的地盘当你家了?” 正想飞走,可身后压迫声已经传到了耳边。 外面的动静不小,想必侍卫们已经将书房层层包围起来,弓箭手也都准备就绪。 “你就是上次扔暗器的人吧,跟那个小弟弟一伙的?” “上次偷藏宝阁,这次怎么跑书房来了?弃富从文?” 萧洵两次都栽在他手里,这几天早就准备好了一切来防着他。 萧洵说了这么多,林叙风却背对着他,一言未发。 “你到底能不能打啊?不会只是轻功比较厉害吧?”萧洵挑衅道。 萧洵胜券在握,对外边的侍卫下令道:“你们都先别出手,让我亲自来会会这个小偷。” 林叙风眼眸霎时变得冷厉,他缓缓拔出背上的剑,一道寒光在黑夜中露出锋芒。 萧洵看他到他拔剑,早已准备好大战一场,他收起平日里的纨绔,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瞬时,林叙风一个转身出剑,出手又快又狠,剑气凌厉,萧洵也不甘示弱,手握长剑迎击而上。 黑暗之中,无数道刀光剑影在暗夜之中留下银白色的光芒,他们的招式都很凌厉,一招接着一招,速度越来越快,谁也不愿放过谁。 几十个回合后,书房早已凌乱不堪,书架几乎全都被打倒。 萧洵也开始觉得有些吃力,此人武功竟然在他之上,到底是谁? 果然,打了几招后,萧洵的剑被林叙风打掉在地,趁他下风之时,林叙风迅速将剑对准了他的喉咙。 “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 萧洵被他的剑逼的死死的。 “让他们放下兵器离开。”林叙风冷言道。 萧洵如今在下风,只能先放过他。 “你们都退下,放他走。”萧洵对外面的侍卫说道,语气有些不甘心。 侍卫们只好听令,纷纷退下。 林叙风依旧默不作声,只是眼里的寒光从未散去,他收起了剑,转身跳出窗户后轻盈一跃,腾空飞起,跃过房顶后隐入在夜空里。 萧洵只能再次放任他从自己眼皮底下大大方方的走掉。 “他到底是谁啊?” 萧洵对他的身份产生强烈的疑惑,他还从未遇到过能打败自己的人。 深夜,万籁俱寂。 只有楚昭王府的书房内还透着微暗的烛光。 萧寒端坐在书案前,姿态悠然,面色温润如玉,他正提笔在纸上落墨,纸上的字迹随着笔尖疾速成型,一笔一划都铿锵有力。 “殿下,现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您去找皇上说那些事,恐怕会让圣上觉得有些太刻意啊……”刘朔听闻萧寒今日之举,心中倍感着急。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萧寒将毛笔重重拍在书案上,他的情绪忽然有些许失控。 半晌后,冷静下来后说道:“我所做的那么多事,他根本看都不想看,与其这样白费力气,还不如另找出路。” 刘朔默言,再不敢多说。 萧寒垂下眼眸,眼底尽是一片忧愁。 皇上之所以不待见自己,恐怕还是因为那件事吧: “自从九年前,齐将军被奸人陷害谋反之罪,皇上雷霆大怒,要将其株连九族。” “当时的齐景弟弟只有四岁,于公,齐将军一家本就一片丹心,忠肝义胆。于私,齐将军是我的恩师,对我谆谆教导,一丝不苟。” “我怎么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只有四岁的孩子死于非命!” “后来,我保全了齐景弟弟的性命,将他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本想让他平凡的度过一生,可还是被父皇知晓了。我只好又设计了一场假死,虽说瞒了过去,天衣无缝。可还是丢了父皇的信任,无论我做再多的事,也挽回不了他的信任了。” 刘朔跟在萧寒身边那么多年,第一次听萧寒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刘朔忽然明白了他的难处,他婉转道:“殿下,那…那小弟弟现在还平安否?” 萧寒缓缓道:“两年后,我派人去寻他,可那儿正遇上饥荒,流民到处逃奔,齐景弟弟…也至今都没有找到,恐怕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萧寒的话语越说越悲凉。 “殿下,一定会找到的。” 萧寒僵着脸,苦笑着:“退下吧…” “是!” 萧寒提起书案上的笔,继续写字,他忽然开口:“进来吧,让你久等了。” 林叙风站在窗外的屋顶上有一会儿了,可能已经全都听到了,可他并不关心这些事。 只要完成师傅交代的任务,其他的事他也不想管。 他一个飞身轻盈下降,走进了书房。 “东西找到了吗?”萧寒问。 林叙风拿出怀中的册子,放在书案上,说道:“虽然找到了,但是我的身份差点暴露了,以后再想进楚宁王府,恐怕会有些困难。” “你没有暴露是我指使的吧?”萧洵问。 “没有。” “既如此,你暂时就不要去了。” “…………” 林叙风眼底闪过一寸失落。 萧寒拿起册子,翻开来看,半晌后,脸色从凝重转变成轻松,他笑道:“这果然是朝中各官员的把柄啊?” “萧洵将他们恶行的事迹和证据都收集起来,掌控在手,让朝中大臣都为他马首是瞻。” “这样想来,初凌远的事恐怕也是他干的。” 萧寒看向林叙风,他依旧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你做的很好,需要什么赏赐吗?”萧寒问道。 林叙风低语道:“我只是听我师傅的命令而已。” 说完,走出书房,一个飞身离去。 第44章 挣钱 第二天。 楚宁王府经历了昨晚的一阵折腾,侍卫们都还在书房整理书册。 经过了一晚上的书册归类整理,萧洵也已经查到了他的目的。 这时,张公公手握一道圣旨,身后还跟着几个太监走了进来。 萧洵走过来,问道:“张公公怎么来了?” “我是来传旨的。”张公公说道。 “传旨?什么旨?”萧洵疑惑。 “殿下,您府上可有一位名唤「初棠」的丫鬟?”张公公客气道。 萧洵脸色立刻转变的凶厉:“找她有何事?” 萧洵有种不好的预感,皇上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张公公见萧洵脸色大变,不敢招惹,唯唯诺诺道:“那个…殿下啊…这个圣旨是给初棠的,她人在吗?” “你念给我听就行了!” “这…这……” “你给我滚开!”萧洵这一声怒吼,吓的张公公抖了个激灵。 萧洵暴躁脾气已经按耐不住了,他直接抢过张公公手中的圣旨。 萧洵仔细看了圣旨后,脸色勃然大怒。 张公公见萧洵脸色不妙,慌的失神,他颤抖的说道:“殿…殿下,既然圣旨已经送到了,奴才这就走…这就走……” 张公公慌忙快步离开。 这时,初棠被一阵吵闹惊醒,她缓缓起床,推开了门。 初棠揉了揉眼睛,柔柔道:“再吵什么呢?” 萧洵立即将圣旨藏在身后,强制将自己的怒火压下去,僵硬的笑着:“没什么。” “嗯?昨晚又进贼了?”初棠看到书房那边乱成一片,打趣道。 “你别管了,赶紧去吃早饭。”萧洵不知道自己的耐心还能装多久,生怕脾气又炸了出来。 “行吧…”初棠淡然道。 初棠来到餐桌前。 这么热的天气,看着桌上的大鱼大肉,感觉吃什么都没有食欲。 “小姐,你怎么不吃?”灵秀问道。 初棠垂着一张忧郁的脸,良久后,灵光一闪:“走,我给你做好吃的!” 初棠拉着灵秀来到厨房,吩咐厨子:“去给我拿一些新鲜的水果,各种茶叶,还有蜂蜜,牛奶。” “小姐,用这些材料能做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初棠笑道。 自从来到这边,好久没喝奶茶了,这可是夏日必备饮品啊,没有奶茶续命可活不下去! 半个时辰后,初棠一共做好了三种:杨枝甘露,金桔柠檬茶,茉香奶绿。 “来,你尝尝。”初棠递给灵秀一碗。 灵秀端过来抿了一口后,回味了一番,又抿了一口,惊喜道:“小姐,这是什么呀,这个味道我从未尝过。” “好喝吧?如果能用冰凉的井水浸泡一两个时辰,一定会更好喝。” 初棠也拿起一碗杨枝甘露,喝了一口。 就是这个味道! 准备喝第二口时,萧洵抢过了她手中的碗,打量着碗里的东西:“这是什么东西?” “你!你干嘛要抢我的!” 萧洵将碗送到自己嘴边喝了一口。 “怎么样,好喝吗?”初棠问道。 “这是什么东西,这个味道我竟然没有尝过?不过还挺好喝的。” 初棠粲然一笑,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她转过身,拉着灵秀的手:“灵秀,我们自己的口袋还剩多少钱?” “小姐,我们的钱所剩不多了,大概还有十两银子。” 初棠眼里泛着光,她肃然道:“你现在拿出一部分银子去买这些材料,然后我们出去挣钱,定能挣的盆满钵满!” 萧洵拉过她的胳膊,语气有些偏颇道:“你在瞎说什么,你在我萧洵的府上,还需要你自己挣钱吗?” “是啊,小姐,您未出阁,怎么好抛头露面?” 初棠甩过他的手,义正言辞的说:“我又不是一辈子都住在这里!我总要学会靠自己的本事挣钱!” “谁说你一辈子不住这儿了,我萧洵养你一辈子怎么了?”萧洵情绪愈发激动起来,坚定的看着她。 初棠毫不躲避他的眼神,她也看着他,与他对视,振振有词道: “我才不要你来养我一辈子!” “你!” 萧洵的感受从未如此浮躁过,初棠简直是他的天煞克星,克的死死的。 他与初棠对视着,目光和温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眼看着她的柔软的唇微微动了动…… 心中莫名的躁动不安,气息越来越沉重,强烈的占有欲忽然涌出心头,他霸道的捧起她的脸颊,缓缓低下头…… 初棠见势不妙,赶紧闭上眼睛,将脑袋用力别到一边,用手不停推搡着他的胸口,挣扎道:“你干什么!你别过来!” 她越挣扎他,抗拒他,萧洵就越是想占有,他用蛮力将她的脸捧的紧紧的,慢慢的将嘴靠近她的唇… “我求你了!你别碰我我求你了!” 初棠仿佛哭出了声。 萧洵看见她哭出了声,拼命挣扎的模样,纵使心中有不甘,还是放开了她。 初棠仿佛受到了惊吓,都不敢再抬头看他。 “你有那么不甘愿吗?我萧洵到底差在哪里?” 初棠依旧不说话,只是愣愣的站着,眼中凝着泪水,表情凝重。 萧洵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模样,终究还是忍不住心软。 他拿出一块手帕,温柔的抚去她的泪水,柔声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我不拦你。” 初棠抬起头,泪眼汪汪的模样望着他:“真的?” 萧洵面对她的时候不得不服软,他温柔道:“真的,但是你挣钱归挣钱,每天还是必须回来!” 对萧洵来说,这已经是底线了。 初棠还没缓过神来,她低下头微微抽泣着。 看到她流眼泪,萧洵也愈发觉得心痛。 “对不起…刚刚我冲动了,你别哭了……” 见初棠还是不言不语。 “我萧洵这可是第一次道歉啊!”萧洵的语气又开始变的严肃起来。 初棠转过身对灵秀说:“灵秀,我们走。” 萧洵看着她冷漠离去的背影,又想到那道圣旨,瞬时觉得思绪一团乱麻。 第二天,午时三刻。 正是盛夏最热的时刻,天上没有一片云,路旁的树叶都被烤的干干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窒息的热气。 初棠早已准备好了大量清凉的果茶,各种口味的都有,每个口味用一个大容器装起来,贴上标签用凉水冰镇。 还准备了一个摊车,初棠和灵秀到达「风水宝地」后,开始摆摊挣钱。 没过一会儿,就来了一个公子,觉得很是新奇。 “姑娘,这是什么?” 初棠给他打了一个小份的碗,说道:“你先试尝,不好喝不收钱。” “好,不收钱的我可要尝尝。” 那公子喝了一口,甚是满意,连连点头夸赞:“多少钱。” 初棠和灵秀相视一笑。 “公子,十文钱一碗!材料用的都是新鲜的水果,又健康又解暑!” “不错,好喝,给我来两碗!” 没过多久,被吸引的人越来越多,将整个摊子层层包围。 “给我来一碗金桔柠檬!” “我要一份那个百香果双重奏。” “姑娘,我要一碗杨枝甘露。” ………………… 第45章 竞争 “殿下,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初小姐她挺能干的,根本不需要操心。” 萧洵在不远处的树旁站了有一会儿了,他一直暗中盯着初棠。 “她为什么会这么要强呢?”萧洵喃喃道。 “卑职也觉得初小姐挺特别的。” 萧洵确定她顺利也该离开了,一堆正事等着。 “你们就留在这儿盯着。记住,一定要让她能平安回府,明白吗?” “明白!” 皇宫后花园内。 “爱妃,你在哪儿。” “皇上,我在这儿呢,你快来抓我啊。” 皇上正和顾依依在花簇中玩闹,整个花园都弥漫着柔情蜜意的气息。 一个侍卫匆匆来报:“启禀皇上,楚宁王萧洵殿下求见。” 顾依依一听到「萧洵」这个名字,心中还是会忍不住颤动。 顾依依停住了脚步,正愣怔着。 没注意皇上一个环抱抱住了她,皇上大喜道:“朕抓到你了!这下你可跑不掉了吧!” “皇上,楚宁王来了。”顾依依柔声提醒。 “他来干嘛?” “兴许…是因为那个「丫鬟」的事?” “丫鬟?什么丫鬟?” “皇上,你忘了楚昭王跟你说的事了吗?” 皇上疑惑了半晌,瞬间恍然大悟:“朕想起来了。” 皇上转身对侍卫说道:“让他进来吧。” “是!” 皇上也玩儿累了,移步到亭子里纳凉,顾依依则是在身侧为他扇着扇子。 顾依依看到萧洵走过来,步伐有些急促,脸色也有些沉重,一双俊逸的眼眸中带了些冰冷。顾依依想都不用想一定是为了初棠,这三年里,她就没见过他为了别的事情犯愁过。 “父皇,儿臣有重要的事。”萧洵行礼道。 “讲。” “萧寒想娶的丫鬟,也是儿臣的意中人,儿臣不能让给他!”萧洵肃然的说道。 顾依依多么希望他可以抬头看自己一眼,可是他竟然完全无视自己的存在,听到那句「意中人」就像心被针扎一般。 “你也想娶她吗?”皇上不明白了,一个丫鬟竟然让两个儿子相争。 “是。” 在皇上心里,更多的偏心都给了萧洵,萧洵不仅才华出众,有王者风范。更是懂他的心思,也懂得拿捏分寸。这东宫之位也本就考虑给萧洵。 “既然你喜欢,朕就为你做主了。” 顾依依心中一紧,她敛起心中的慌乱,不假思索的说道:“皇上…你忘了吗,您已经答应楚昭王殿下了,要怎么跟他解释……” 萧洵瞪了一眼顾依依,他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只觉得她是个心善的姑娘,便真心愿意帮助她。 可如今,她这副模样已经完全不认识了。 “朕…还需要向他解释吗…” 虽说这心是向着萧洵的,可是这已经答应了萧寒,如果随随便便改变定会惹来非议。 皇上说道:“这世上的佳丽千千万,你一定要跟萧寒争一个女人吗?” “儿臣此生非她不娶!”萧洵斩钉截铁道。 “这可如何是好…”皇上也陷入了困惑。 顾依依贴在皇上耳边柔声细语道:“皇上,既然两位殿下都喜欢同一个女子,不如让他们公平竞争?” “如何竞争?”皇上问道。 顾依依娓娓道来:“皇上,既然那位女子讨得两位殿下同时喜欢,那不管是嫁给谁,定是不能以「丫鬟」的身份吧?何不让她进宫,封她一个体面的身份?” “一个月之后突厥五王子来我北朝有擂台挑战,听说那五王子,是他们几位王子中最能打的,同时也是突厥第一高手。所以皇上不是也早就开始招揽武林中的高手应战吗?” “到时候,让两位殿下也上擂台比试,这自古美人配英雄,胜者得美人,输者便不得不服啊。” “谁是第一英雄,便赐婚给谁。” 顾依依说完,皇上对她的喜爱又上升了一个高度,没想到她不仅会逗自己开心,还会出主意。 “爱妃好主意啊。” “她不能进宫!”萧洵连忙说道。 “怎么,你是怕输给萧寒,还是怕输给突厥王子?” “都不是!儿臣是担心她的性子在皇宫待不习惯。” 萧洵倒不是担心会输,只是皇宫到处都是勾心斗角,他怕她在皇宫遇到危险护不住她。 皇上开始不耐烦了,恼怒道:“你怎么这么麻烦,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朕觉得爱妃的主意甚好,你若还是不愿,那就给萧寒拱手相让。” “可是!” “就这么定了!” 皇上的语气有些恼怒,萧洵见状便不敢再继续说。 萧洵抬起头,见顾依依正对着自己微微笑,是一种令人琢磨不透的笑。 “儿臣告退!” 深夜亥时,楚宁王府。 “数完了吗?” 刚洗完澡的初棠走进房间,灵秀却还在数钱,一桌的铜钱竟数了整整半个时辰。 灵秀还在闷着头数,一炷香的时辰后。 灵秀雀跃道:“小姐!咱们今天挣了五两银子呢!” “真的吗?!”初棠欣喜若狂的拉着灵秀的手,双腿不安分的蹦蹦跳跳。 “我太棒了!哈哈哈哈哈哈!”初棠欣喜若狂的紧紧抱着灵秀。 这时,一个侍卫来报:“初小姐,殿下特意派卑职前来,转告小姐出去接旨。” 初棠的笑容转瞬即逝,她疑惑:“接旨?” 初棠缓步来到大院时,已是围满了人,连萧洵的脸色也有些沉着,这个气氛,总有一种不安的预感。 张公公笑脸相迎:“这位,就是「初棠」小姐没错了吧?” “你赶紧念,别那么多废话。”萧洵的语气冷的像刀一般。 萧洵是除了皇上谁都敢惹。 张公公收起谄笑,打开圣旨进入正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民女初棠,品貌出众,丽质轻灵,皇后与朕闻之甚悦,特封初棠小姐为宣云郡主,赏珠宝二十件,绫罗绸缎二十匹,赐居白薇宫。钦此。” 初棠只觉得脑袋嗡嗡的,什么情况?郡主?她不明不白的望着萧洵,萧洵却在躲避她的眼神。 “郡主,您看您是今天入宫,还是明天一早?”张公公问道。 “啊…我……”初棠不知所措,完全没有准备好。 萧洵走过来站在初棠的前面,就只是瞪着张公公,一言未语。 张公公一看到他那个眼神便吓的打了个哆嗦。慌张道:“既…既然圣旨已经传到,那奴才这就告退了……” 第46章 入宫 “萧洵!这到底怎么回事啊!皇上为什么忽然封我当什么「宣云郡主」?” 萧洵转过身来,他把手搭在初棠的肩上,靠近她的身子,近距离的看着她望着自己疑惑的眼神,想解释什么,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皇上封你为郡主是因为……”萧洵说了一半便没有信心说下去。 “因为什么!你快说!”初棠急忙问。 从未见过萧洵这般模样,肯定有什么大事瞒着自己。 萧洵之所以不知道怎么说,是因为他想给初棠一些时间爱上自己,而不是用这种「手段」。 “因为,我想娶你。” “如果你没有一个名分的话,很难名正言顺的嫁给我。” 初棠脸色忽然变得苍白,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难以置信的凝视着萧洵,过了良久,她眼眶微微泛红,透着一丝哀伤。 初棠闪烁着微光粼粼的眼睛,凝视萧洵:“所以,你这是在「强迫」我嫁给你?” 萧洵慌了,她如果不想嫁给自己,那她想嫁给谁?难道还是忘不了萧寒吗? “你这辈子!就只能嫁给我萧洵!”萧洵眼眸阴沉,嗓音中透着一股怒气。 “那我宁可终身不嫁也不嫁给你!”初棠想都没想就说出了口。 “不可能!”萧洵极力压抑情绪,可依旧没控制住。 “不行,我绝不能当什么郡主,也不能嫁给你。”初棠喃喃道。 她现在就想立刻走,想去找林叙风。 说罢,便往外面冲过去。 “你不许走!” 初棠没走多少步,被萧洵轻易追上,胳膊被萧洵控制的死死的,他拉着她的胳膊往怀中一揽,她越挣扎,他就抱的越紧。 “你放开我!你让我走!” 初棠边哭边喊边挣扎着。 萧洵实在没办法,举起一掌朝着她颈后拍下,将她拍晕后,她瘫软的身体倒在他怀里,他顺势将她横抱而起。 萧洵把她抱回房间,轻轻的将她的身体躺在床上,盖好被子。 他凝望着她的脸庞,心中百感交集。 半晌后,喃喃自语: “对不起了…我不可能再让你离开我……” 第二天,辰时。 皇宫来的侍卫特意抬来了一顶极具华贵典雅的轿子,来迎接「宣云郡主」入宫。 初棠今日敛起往日的活泼,格外宁静。眼眸空然一片,深不见底,没有看出任何表情。 她今日的打扮异常华贵,明黄的长袍下绣着孔雀的图案,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衣裳上绣满了珍珠和金丝线,腰间还系着一块玉佩,增加了一份悠然之气。 细致而又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搭在肩上,头戴一支金镶玉凤凰翅步摇,和三四支蝴蝶流苏簪。 初棠即将上轿时,萧洵对她说道:“我会帮你在宫里安排好一切,你放心,别怕。” 初棠默言不语,头都不回的进了轿子。 半个时辰后,初棠跟着侍卫的指引来到白薇宫。 这一进皇宫深似海,想再出去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郡主,以后这儿就是您的居所了。” 这白薇宫的布局巧妙,陈设摆放都玲珑别致,古香古色。 “你退下吧,我想自己静静。”初棠淡然道。 “是!卑职告退。” “小姐,你还好吧?”灵秀见初棠这般沉默,反倒觉得不适。 都快要嫁给萧洵那个恶魔了,能好到哪去。 初棠悠悠道:“你也退下吧,让我安静会儿。” 灵秀走后,初棠一个人坐在桌前,手托着额头缓缓闭上双眼,过了良久,竟然睡着了,等醒来后,已不知过了多久的时辰。 “棠姐姐…棠姐姐…” 初棠被一声声的呼唤唤醒,棠姐姐?谁在叫我? 她迷糊的睁开眼,映入眼前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你是…”初棠可以确定的是见过面,但是忘记了是谁。 “棠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顾依依啊,三年前,萧公子抱着你来我的医馆,你可记得?”顾依依温柔道。 “哦…我想起来了。”初棠惊喜道。 没想到还可以遇到熟人,真是幸运。 “你在皇宫里是什么身份……”初棠问道。 没等顾依依开口,她身后的丫鬟芷竹便应了话:“启禀郡主,这位是皇上的宠妃锦妃娘娘。” 初棠瞳孔震裂,匪夷所思的看着顾依依。 在她的记忆里,皇上都已经年过五十了吧? “你在多嘴什么?”顾依依压低了嗓子,对芷竹说。 “你…是心甘情愿的吗?”初棠关切问道。 初棠会这么问,是因为自己也遭受着「无奈」。 顾依依脸色骤变,甘愿?怎么可能甘愿?她爱的男人根本不爱她,她除了依靠皇上还能依靠谁? “棠姐姐可说笑了,甘愿不甘愿的,说起来没有任何意义。”顾依依为初棠和自己倒了两杯茶。 “棠姐姐请喝茶。” 初棠总觉得她现在的感觉,变得和第一次见面时不一样了,可又说不上来哪里变了。 初棠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茶。 顾依依见她喝了一口,暗自扬起了一丝笑意。 “棠姐姐,听说楚昭王和楚宁王都为了争你,拼的你死我活,这传言可是真的?” 初棠不知如何作答,悠悠道:“也…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吧…” “棠姐姐真是好福气,两位殿下都是出类拔萃的男人,以后无论嫁给谁都是你的福气呢。” “什么意思?” 初棠隐隐不安,总感觉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事被瞒着。 顾依依谄笑道:“棠姐姐还不知道吗?过些天突厥五王子过来挑战,皇上摆下擂台,谁能胜了五王子,棠姐姐便嫁给谁呢。” “谁胜了突厥五王子我便嫁给谁?”初棠一字一句咬牙重复着这句话? 仿佛没有听懂这句话的意思,难道自己就是随意嫁人的一个工具吗? “棠姐姐别慌,这胜者一定会在楚昭王和楚宁王之间的,不会是别人。” “为什么?” 其实,反正都是嫁给不喜欢的人,嫁给萧寒还是萧洵还重要吗? “还用说吗,楚昭王曾经是齐将军的徒弟,武艺超群,战无不胜。而楚宁王是剑侠陈渊的弟子,剑法超群,他们如果都打不过,这世上就没人打的过了………” “棠姐姐…你怎么了……” 不知为何,顾依依的声音也越来越听不清,额头也感觉晕沉沉的……… 第47章 陷害 “棠姐姐…你怎么了……” 顾依依用力摇晃着初棠的肩膀,过了半晌后,初棠完全没了反应…… “娘娘…她好像真的晕过去了…” 顾依依刚刚还是一副柔弱的模样,转脸变得阴郁,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娘娘,她今天才来就下手,会不会有些太着急?”芷竹悠悠道。 “着急?”顾依依轻笑了一声:“我已经忍了她很久了。” 不知过了多久。 初棠微微睁开了眼,冰冷的感觉弥漫全身,手脚像是被冻僵了一般,活动起来异常艰难,周围是一片漆黑,看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这是哪儿……” 周围的空间很小,像是在一个冰冷的冰窖里,说起话来,仿佛还有回音。 初棠费力的回忆着昏迷之前,喝了顾依依倒的一杯茶后就感到头晕,然后就来到了这儿? “是顾依依?” “她为什么要害我?” 初棠强撑着站起来,打量着周围,完全看不到一丝光照。 这时,仿佛听到有脚步声和烛光传过来。 “美人儿,你在哪儿。”一声男人的嗓音传过来。 慢慢的走近,男人看到了眼前的初棠,色眯眯的模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这次找的果然是绝色啊…”男人欣喜若狂。 “你是谁,你别过来!我可是郡主!” 初棠意识到不对劲,她想跑掉但是四周都是墙面,找不到出路。 “郡主?哈哈哈哈这皇宫只听说有一位公主,哪有什么郡主啊?” 说完,男人便朝着她的身上扑过去,初棠好在学了些武功,很轻易的便躲开了。如果不是因为手脚被冻的僵硬,打倒他也是轻而易举。 男人差点扑在地上,见她溜走,转过头来继续往她的身上扑过去。 “我告诉你!我真的是郡主,如果我有什么闪失,你必死无疑!” 初棠只能一躲再躲。 周转了许久,那个男人还是擒住了初棠。 “你别过来!”初棠挣扎着。 “我终于抓到你了!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还会点功夫啊?!” 这时,好像听到有大量脚步声越逼越近,而且这一次,人数不少。 那男人也听到了,感觉情况不妙,他也开始慌张了,便松开了初棠。 “皇上…郡主居然在深夜私会男子啊…” 顾依依一副假装什么事都不知道,难以置信的模样。 半个时辰前,皇上派人召唤宣云郡主前来请安,可派去的将士说郡主不在白薇宫,只好派人仔仔细细的找人,没想到竟然在后花园一处隐秘的洞穴内找到,并且竟然跟一个不明不白的男子私会。 皇上脸色有些凝重,这种丢人的事居然会发生在皇宫? “什么私会男子,分明就是你下毒害我!”初棠怒视着顾依依,抬起手直直指着她。 “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朕的爱妃这般污蔑?” 被皇上这一声训斥,初棠收回了手,一脸不甘。 “皇上,您打算如何处置她呀。”顾依依拉着皇上的胳膊,谄媚道。 “皇上,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来的!是有人在陷害我!皇上应该明察!” 皇上愤怒道:“这么晚?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男人吓的早已腿软,瘫倒在地上求饶:“皇上,是她非要约我私会的,与我无关呐。” “你胡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初棠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皇上,我身为郡主,有什么理由跟一个不明不白的男子私会?” 男人此刻吓的手足无措,颤抖道:“真是郡主?” 男人彻底慌了,哭着求饶:“皇上,我不知道她是郡主啊,是有人告诉我她只是一个丫鬟我才敢……才敢………” “来人啊!将这个男子给我五马分尸!”皇上大怒道。 “皇上饶命啊!我真的不知道她是郡主啊皇上!” 男子被抬走后,剩下初棠还跪在地上。 皇上仔细端倪这眼前这位姑娘,到底为什么让两个儿子为之着迷。 初棠被皇上这般盯着,觉得有些不自在,便把头深深低下去。 “既然没事了,郡主今日就早点休息吧。”皇上说罢便也转身离开。 皇上离开后,顾依依走到初棠的面前打量她,看着她衣裳整齐完好,只是脸上碰了些灰土,仿佛有些不满。 “你还真是幸运啊,这么久了居然都没吃亏?你是怎么撑这么久的?” 顾依依本来以为,就算诬陷私会的计划没有成功,但只要让她失贞也能尝到一些甜头。 “你为什么要找人害我?你以前不是这种人。”初棠问道。 “因为你抢了我的萧洵!他的心里只有你!”顾依依终于忍不住将情绪爆发出来。 初棠闻言,嗤笑了一声,那种男人居然还有人抢。 “你想要啊,你随便拿去,你要是真的能要走,我还得谢谢你。”初棠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不假思索道。 顾依依只觉得这番话分明就是故意让自己难堪,“你少给我来这一套!” “我说的是真心话。” “我现在已经不想要了,我只想看着你痛苦的痛不欲生的模样。” “那今日可让你失望了。”初棠摊手,一脸无辜的模样。 “别装了,虽然今天没有成功,但你也被吓破了胆不是吗?”顾依依挑衅。 “你这种手段可真够卑鄙的。” “今天早上,你知道我是皇上妃子的那个反应,那个表情…”顾依依轻声哼笑了一声,“你心里一定是在嘲笑我吧?看不起我对吧?” “那当然是非常看不起你啊!你本是一个医女,又神圣又高洁,我初棠曾经是真心瞧得起你。可现在非要嫁给一个比亲爹还老的男人?我关心你,才问你是不是甘愿的,你却用这种手段对付我,你让我怎么瞧得起你啊?” 顾依依本以为她会稍微委婉一些,没有想到居然这么不委婉! “你!”顾依依表情气成一团。 “我告诉你,我是还念在三年前的恩情所以这次就不跟你计较,加上你也是个「可怜人」” “你!谁可怜了?!你竟然同情我?!”顾依依气的暴跳如雷。 “行了!你给我让开!我困了!”说完,初棠推了一把顾依依,大摇大摆的往出口走去。 第48章 非君不嫁 “虽然知道父皇偏心萧洵,可真的没想到他能这么偏心!” 萧寒紧紧握住手中的杯子,眼里是无尽深渊。 萧寒接到皇上的消息,说萧洵也心仪初棠,便设计挑战突厥五王子的擂台,美人配英雄,胜者则赐婚,可明明圣旨都已经下了,居然还可以反悔吗? “殿下,依我看,以您的武功啊,不一定会输。” 萧寒将杯子重重摔在桌上,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突厥五王子和萧洵的能力都不能小瞧!” 林叙风坐在旁边窗台上有好一会儿了,他单膝撑在台面上,慵懒的靠着,望着月亮,眼里似乎有万千思绪,却都隐入在心里,知道这个消息后一直坐立难安。 萧寒看了他一眼,似乎做了一个决定,走到他身旁,说道:“你能否帮我一个忙?” 林叙风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这一次萧寒下任务,他竟然一言未语。 “你帮我打败所有人,再故意输给我。”萧寒坚定道。 “殿下,您这太……” 刘朔还没说完那句冒犯的话,被萧寒一个冷厉的眼神给逼退了回去。 “这样太冒险了,我一旦出现,被人知道的话,我们以后的计划都很难进行。”林叙风冷言道。 “计划?”萧寒不禁自嘲:“这么多年,我就不该把计划的重心,放在争父皇的好感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杯水车薪,与其这般无济于事的做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还不如直接抢来!” 萧寒越说越激动,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殿下!” “殿下您…您别激动……” 刘朔再不阻止,生怕说出更大逆不道的话。 萧寒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也或许是因为压抑太久,碰上了今天的这根导火线。 林叙风没有被他的失控的情绪所影响,他仿佛对任何事都没有兴趣一般。 “你真的很喜欢她吗?”林叙风问道,语气里没有带任何情绪。 萧寒对刘朔道:“你先退下吧。” “好,殿下,您冷静点。” 刘朔行礼后告退。 “林叙风,你有喜欢的女子吗?” 萧寒忽然这般一问,林叙风丝毫没有防备,脑海里瞬间有了初棠的身影,他愣怔了几秒钟,半晌后才回过神来。 “看你的反应,应该是有。” 萧寒第一次见他的眼神有变化,不禁觉得有趣。 屋外银白色的月光,穿过一朵一朵的微云,穿过闪烁的星光,空气中弥漫的茉莉花香沁人心脾,冷陌的王府寂静无声。 良久后,萧寒控制好心绪,缓缓道:“我与棠儿是从小定的婚约,本是父母之命,我从未亲近过女子,以为娶谁都一样。” “直到有一次,在母妃生辰宴上,我第一次见她时,她总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单纯的就像一只白兔,我向她敬酒时,她羞红了脸,连头都不敢抬。我是第一次遇见女子为我脸红。” “也许就是那个时候,我也动了心。” 说到这里,萧寒嘴角旁带了一丝笑意。 “再然后,我带着她来到后花园亭下,我们一起看月亮,一起谈天说地。从最开始的默默无言到无话不谈。再后来,有一次中秋节,我们一起放孔明灯,一起许愿,保佑天下太平,黎民幸福。” 说到这里,林叙风垂下眼眸,心中一股酸意涌上来,听萧寒这般话,难道初棠爱的人是萧寒吗? “所以…你们是「相爱」吗?” 林叙风小心翼翼的问,把脸偏向一边,生怕被萧寒又看出什么表情。 “当然是。” 萧寒笃定道:“我们已经交换定情信物了,她对我说过,这辈子「非君不嫁」” 闻言,林叙风心底像是被撬动了一般,无尽的酸涩涌上心头,令他几乎无法呼吸。 “若不是因为她母亲的事…她早就是我的妻子了。” 林叙风被自卑的心绪控制的死死的。 如果初棠真的喜欢萧寒,自己是不是应该帮她呢。可是自己的心,真的扛得住这种煎熬吗? “我可以答应你打擂台,但是你要答应我……”林叙风说到一半便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想说的是:你要好好爱她,护她,不可以让她受半分委屈。 可是,这种话还轮得到林叙风来提醒吗,他才是多余的那个人。 “答应你什么?”萧寒追问。 愣了半晌后,林叙风低沉道:“答应我,早日完成你的「正事」” 萧寒笑道:“我答应。” 此时,皇宫白薇宫。 初棠靠在窗台边上,看着月亮,喃喃自语:“林叙风到底去哪里了,他也在看月亮吗?” “小姐,你吃几口吧。” 自从来到皇宫,初棠没了精神也没了食欲,对什么事都不感兴趣,变了个人似的。 “我不想吃,撤了吧。” “那…小姐,你都在这儿坐了半天了,早些休息吧,别着凉了。”灵秀的声音在耳畔旁传过来。 初棠正准备起身。 这时,初棠忽然看到有一个极快的身影在皇宫的屋顶上翻腾跳跃。 “那是…贼吗?”初棠诧异。 初棠没有大喊有贼,反而好奇那个人是谁,她跟着那个方向追了出去。 易白在皇宫房顶上随意翻跃,时不时拿出地图看一眼。 “这个位置是……” 易白将地图拿在手里横看竖看,左掂量右掂量。 半晌后,终于有了答案:“好像是这个位置啊!” 就在自己脚下! “玄青石,小爷来找你了!” 尽管皇宫藏宝阁外被层层包围,可里面却是没人看守,只有两个侍卫偶尔巡逻一下。 易白虽然打架不太行,可身法却很厉害,轻而易举就飞进了内阁。 易白小心翼翼的点燃火烛,光芒散开后,看着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哇…” 易白从没见过如此恢宏的藏宝阁,比上次偷的那个气派多了,这儿的珠宝首饰,古董,书画,应有尽有,满目琳琅,看都看不过来了。 这么多的财宝,光是易白一个人找一颗玄青石,估计得仔仔细细的翻一个月吧。 可惜那个大哥没来,他一定没见过这么多钱。 如果他来拿走几件,不,就一两件,这辈子就吃喝不愁了。还至于跟那个没人性的老板办事吗? 易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下手找,只好先随意翻翻,今天找不到改天再来。 第49章 聒噪 “这皇帝老头,藏这么多珠宝他花的完吗?” “不知道关心百姓疾苦,整天在皇宫花天酒地。” “他那个肥硕的身材,走起两步来我看着都费劲,还在那跟着姑娘抓蝴蝶?” “他到底凭什么能做「皇帝」的?” 易白一边翻腾着,一边嘴碎着,就没停过。 半个钟头后,外面似乎有稍弱的脚步声正在逼近。 易白立即警示到动静不对,将烛火熄灭,戴好蒙面布,小心翼翼的移步到门后边,做好开溜之势。 两个侍卫提着灯笼推进了门。 “奇怪了,刚刚明明看到里面有火光。”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仔细找找吧。” 两个侍卫结伴往里面查探,越走越深时,易白趁他们不注意迅速从身后溜走,紧接着跃上房顶,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就凭这两个呆瓜,也能干镇守藏宝阁的活儿?” “还不如请外边钱庄那个视钱如命的金掌柜来做。” 易白从高处往下俯瞰整个皇宫,忽然看到底下几百米的地方有个人影在到处转悠。 “那个姐姐好眼熟啊。” 易白思索着,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 初棠现在对「黑衣人」的敏感度越来越高,会不会林叙风一直就在自己身边呢? “他往哪个方向跑了呢?” 初棠跟着黑影最后消失的地方走到这,可是不知道他到底在哪。 易白静悄悄的落在她身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他调皮的拍了一下她的左肩,然后趁她下意识从左边回过头来时,立刻又瞬移到她的身后。 初棠回过头来见身后没人,又转身侧回去时,易白已经直直的站在了她眼前。 “啊!” 初棠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下意识惊叫了一声。 “小弟弟?又是你?”初棠惊喜道。 易白也觉得很惊喜:“姐姐,你怎么来皇宫了?那个不好惹的男人怎么今天没粘在你身边?” “我被册封了郡主。” “啊?姐姐,你现在都是郡主了?”易白惊诧。 初棠忽然眼眸垂下来,开始忧郁:“是啊,几天后举行打擂台比武,谁是第一,谁就娶我,听着是不是很惨?” “打擂台?谁第一谁娶你?” “是啊……” 初棠看着易白,忽然脑袋灵光一闪。 “小弟弟,你背我逃走吧。” 易白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慌忙拒绝:“不不不不行,这次可是皇宫。” “我如果背着你,速度就会变得特别慢,容易被发现。而且这皇宫这么大的范围,背着你飞这么远的距离,我骨头得废了。” 初棠本来满眼期待,可现在感觉像是头顶被泼了一盆冰水,她悠悠的找了一个台阶坐下来,耷拉着脑袋,仿佛失了魂魄。 初棠叹了一口气,喃喃道:“难道我真要在这苦一辈子了吗……” 易白不忍见她悲伤,忙安慰道:“也不是啊姐姐,你让那个…” 易白及时收住了嘴,半晌后重新组织语言:“你让你喜欢的那个男人为你打擂台,然后拿个第一来娶你啊。” 初棠摇摇头,双眼空洞,苦笑着:“他在哪里我都不知道。” “其实……”易白想说但是不知道该不该说,一下子又咽了回去,焦躁到挠头,五官拧成了一片,“啊啊啊啊啊啊!” 有话非得憋着可真难受! 初棠看着易白,问道:“你这次是跑到皇宫来偷东西了?” “我是来找一个重要的宝贝的。”易白笑道。 “什么宝贝?需不需要我帮忙?” 易白瞧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心中微微有感动,他笑道:“不需要,我自己找就行了。” 初棠点了点头:“那你要小心,只要我还在皇宫,你需要帮助就尽管来找我。” 易白虽然总是一副没皮没脸模样,但听到她这句话,心中还是会泛起一丝暖意。 这时,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 “有人来了,你快跑。” 易白会心一笑:“姐姐,下次见。” 刚说完,一个飞身消失在夜空里。 与此同时,另一边。 林叙风正斜靠在树枝上休息,他一只腿踩在树枝上,修长的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上。双眼紧闭,面具之下不知藏着什么情绪。 “哟,大哥,你在这儿呢。” 易白轻盈的踩在他旁边的树枝上,稳稳的站着。 “大哥,你怎么还能睡得着啊,你喜欢的姑娘都要被其他男人抢了。” “我今天可是见到她了啊,那个可怜巴巴的模样,都快哭了,我看了都心疼。” “大哥,你去打擂台吧,拿个第一,然后娶她。” “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或者你轻功这么好,你去把她背出来,我易白以后,这辈子偷到的好东西都送给你。” 易白说了半天,突然意识到一直没个回应,他看向林叙风,还是一动不动,仿佛刚刚说的话完全没听到。 易白深深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坐下来一起睡一晚。 “她真的哭了吗?” 林叙风一声低沉的嗓音传来。 易白听终于有了回应,立刻看向他,可林叙风依旧是紧闭着双眼。 “你要是心疼她,为什么不娶她?”易白问道。 “我不配娶她。而且,她喜欢的人也不是我。” 林叙风的语气变得有些忧伤。 易白听的差点激动的跳起来:“大哥!你学武学傻了吧?!” “我不管!你去打擂台!” “你的武功这么好,拿个第一绰绰有余!” “我就不信,你心里能稳得住。”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易白说了半天,林叙风还是一句话都不说,一言未语,静的就像这树上只有易白一个人。 “大哥,你倒是说话啊!” 林叙风睁开眼睛,眸中没有任何情绪。 “你怎么这么聒噪?”林叙风冷言道。 易白笑道:“你只要是答应我去打,我以后就少说点话。” 林叙风看着易白,目光很淡,半晌后肃然道:“擂台我会打的。” 易白惊喜道:“大哥!你是说真的?!” “真的,你别吵了。” 林叙风继续紧闭着双眼,神态悠然,可心里的思绪一团乱麻。 “好好好,大哥你好好休息…” “我不吵你了。” “其实,我这也不能算吵啊。” “你想啊。” “别人在一天之内,跟一百个人每人说一句话。” “而我,只是在一天之内,跟你一个人说一百句话。” “那我在那九十九个人眼里,是不是还没有别人吵呢?。” “那九十九个人会觉得我不吵,而觉得我吵的只有你一个。” “少数服从多数。” “所以,我不吵。” 第50章 偏执 楚宁王府内院。 萧洵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剑刃在阳光下闪烁出一道道光芒,他出剑越来越快,身形如风般变幻莫测,剑光飞扬,犹如一条巨龙在空中飞腾。 旁边围观的婢女站成一片,都被这俊逸的身姿深深吸引。 “殿下真厉害。” “是啊,咱们殿下一定会赢的。” 霎然间,萧洵稳稳落在地面,收剑之时,落下满天飞叶,身后的树枝不知何时已支离破碎,缓缓落下。 管家立即迎上来递上手帕和茶水,弯腰哈气的笑道:“殿下,老奴觉得您的武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萧洵擦了擦额间的汗水,说道:“这三年因为荒废了练习,武功已经下降了不少。” “好在,这些天我没日没夜的练,还能追回来。” 管家接过手帕,迎合道:“当年剑侠陈渊都说殿下乃练武奇才,当然是不会看错的。” 萧洵肃然道:“给我准备马车,我要去一趟宫里。” “老奴这就去安排。” 皇宫内。 “公主,您慢点走,别摔着了。” 赤云公主气势汹汹跑到白薇宫,一副要打架的气势。 “如果不是遇到锦妃娘娘,萧洵打擂台的事是不是要一直瞒着本公主!” 赤云来到白薇宫,一脚将大门踹开,大声嚷道:“人呢!给本公主滚出来!” 初棠连忙匆匆赶出来,看到公主正一脸凶气的瞪着自己。 “公主…”初棠低语道。 赤云急步走到初棠面前,面露凶色道:“你这个骗子!你说过永远不会回来的!” 三年前,赤云为了帮她逃走,她答应过永远不再接近萧洵的! 初棠确实对赤云心有愧疚,她无奈道:“公主,对不起。” “但接近萧洵绝非是我的本意。” “我也不想做这个宣云郡主,被随意赐婚。” 赤云捂着耳朵,再也不想听她的花言巧语,她愤然道:“你别在骗我了!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我不管!我要让皇伯伯废了你!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闻言,初棠两眼放光,内心涌动却努力保持面不改色,试探道:“公主…说的可是…真的?” 赤云气汹汹的叉着腰,一副架势凌人的模样,狠厉道:“当然是真的!你就等着被废吧!” 听闻此话后,初棠还是没绷住,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意:“好,我等着。” “你!” 赤云见她不恼反而笑,反而觉得她在阴阳怪气,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她伸出手掌,正要狠狠扇在她的脸上。 忽然,伸出去的手被一股力量控制的死死的。 赤云回过头来一看,眼中惊诧,刚刚汹涌的气势瞬间变弱:“萧洵哥哥?你怎么来了?” “你在这儿闹什么?”萧洵铁着一张脸,严肃道。 “萧洵哥哥,你是不是真的要娶这个女人!?” “是。”萧洵斩钉截铁道,没有一丝迟虑。 赤云回过头来瞪着初棠,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初棠慌忙想解释什么:“公……” 还没等她开口,赤云愤怒的将她往旁边一推,气冲冲的跑了出去。 初棠本就觉得头晕沉沉的,被这样一推,差点摔在地上,幸好萧洵反应快,及时揽住她腰。 “你怎么了?”萧洵感觉她的状况不对劲。 萧洵捧起她的脸,心中一惊。 她的脸色变得格外的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漆黑的眼眸中透着阴郁,空洞无神,显得神思恍惚,气息奄奄。 见她面容如此憔悴,萧洵焦心如焚:“这可是皇宫!!你怎么会过成这个样子!!!” “你身边丫鬟跟在你身边干什么的!她们人呢!” 初棠推开他的手,往后退回两步,冷言道:“不关她们的事!” “来人!来人!”萧洵怒吼。 门外侍卫连忙赶过来行礼:“殿下。” “去御膳房准备饭菜送过来!还有,把伺候她的丫鬟都给我带来!速度!” “是!” 半晌后,萧洵将怒火强压下去。 眼里满是关切,柔声道:“这些天,除了公主还有人欺负你吗?” 初棠不禁冷笑:“欺负?公主可没欺负过我,她一直在帮助我,欺负我的人只有你。” 萧洵心中满是不甘:“你就那么讨厌我?我承认,刚开始的时候做了一些伤害你的事,你也不用这么记仇吧!” 初棠扯着他的袖子,软声道:“你去求皇上,收回这道旨意,我可以答应以后不再讨厌你,好不好?” 萧洵躲避她哀求的眼神,斩钉截铁道:“不行,这个机会必须留下,我也必须要赢。” 如果失去这个机会,初棠就一定会被萧寒夺去,到那个地步的时候,覆水难收,会比现在被她讨厌还要痛苦。 初棠放开了他的衣袖,眼眸低垂,轻声苦笑了一声。 见她忧郁,萧洵又软下心来。 他捧着她的脸,紧紧贴在自己的胸膛,下巴轻轻点在她的额头上,双手环抱住她的肩膀,轻抚着她的头发。 这一次,初棠没有抗拒,面无表情,毫无动容,仿佛已经放弃挣扎了。 萧洵揉着她的头发,在她的耳畔旁低语:“除了这件事,我什么都答应你,好吗?” 初棠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眼眸又多了一丝哀怨。 “殿下,饭菜来了,我给您放桌上了。” “退下吧。” “是。” 萧洵拉着初棠的手,来到桌旁坐下。 夹起饭菜喂到她的嘴边。 “吃!” 初棠将头侧到一边,悠悠道:“我不想吃。” “「不想吃」是吗?” “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吃饭?!你「想死」是吗!!” 萧洵此刻怒气越来越强。 “小姐,小姐。” 丫鬟们被一个侍卫都带了进来。 萧洵将碗筷狠狠拍在桌上,起身夺过侍卫的刀。 “啊!” 霎那间,萧洵手中的刀穿过一位丫鬟的心脏,瞬间鲜血淋漓,当场毙命。 旁边的丫鬟的都吓破了胆,慌忙跪下求饶。 “你干什么!!你怎么可以乱杀人!” 萧洵把刀架在灵秀的脖子上,灵秀一时被吓的哭出声来。 初棠立刻上前握住他拿刀的手,生怕他真的砍下去,她激动的对萧洵怒吼:“你干什么!你疯了吗你放开她!” “吃饭!”萧洵冷言道。 “好!我吃!我现在就吃!你放开她!” 初棠颤抖着身体直打哆嗦,她战战兢兢的拿起饭碗和筷子,一顿狼吞虎咽,即使泪水流到碗里一同咽下也不管不顾。 萧洵嘴角微微扬起,甚是满意。 幸好,她有弱点,有软肋。 萧洵拿起架在灵秀脖子旁的刀,对灵秀声色俱厉道:“你给我听清楚了,伺候好你家的小姐,少了一顿饭,瘦了一斤肉,我要你的命!” “我萧洵杀人无数,别以为我不会动女人。” 灵秀被吓的不轻,一直埋着头不敢抬起,只见泪水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都出去吧!” “是…”丫鬟们异口同声,慌乱退下。 萧洵坐在她旁边,深深凝望着她,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如果让我发现你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你这儿的丫鬟我一天杀一个。” 初棠怔怔的望着他,可笑的是,她曾经还以为他变好了,原来,恶魔永远都是恶魔。 一炷香的时间,初棠一个人已经吃掉了三盘饭菜,萧洵一直在身旁盯着。 “我…吃完了…”初棠小心翼翼的说道。 她现在变得更加惧怕眼前的男人,生怕惹的他哪里不高兴。 萧洵抚摸着她苍白的脸,眼里满是心疼,她一动也不动,任凭他高兴。 “你一定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吗?” “这种…厌恶和恐惧的眼神?” 初棠意识到惹他不满了,赶紧将眼眸垂下,脸侧到一边。 “还是看着我吧,我宁可你用那种眼神看我,也好过眼中没有我!” 萧洵走近她,将她横抱而起,往内阁走去。 他轻轻将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睡吧。”萧洵温声道。 “你……不回去吗?”初棠问。 “我回哪里去,现在还能有比你更重要的事吗?我要是再晚来几天,我北朝国第一神医的名号都要保不住了。” “你……” 初棠想说什么,又忍了回去。 “行了!什么都别说!睡觉!我今晚就守在这儿。” “你…守在这,我怎么睡得着。”初棠柔柔说道。 萧洵意味深长的盯着她,嘴角扬起。 半晌后,他站起来迅速将腰带解开,随后将整个上衣脱下,在烛光的摇晃下,显出古铜般的肤色,腹肌的曲线若隐若现,健硕的胸膛,条纹清晰且刚硬。 “啊!你干嘛!” 初棠惊叫了一声,抓起棉被把脑袋深深埋下去。 萧洵坐在床边,把盖在她脑袋上的棉被扯下来,双手撑在她额头两边的床上,俯下身子,看着她轻佻道:“睡不着是吧,我来陪你睡?” 说着,将身体越压越下,距离越来越近…… 初棠立即伸出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慌忙说道:“我睡的着!我睡的着了!” 胸口上温软的触感,让萧洵整个身体犹如被火焰燃烧,瞬间变得滚烫。 初棠惊慌的脸上涨起了一层红晕,耳根也渐渐染上樱红。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将不安分的手收了回去。 看着她这副模样,萧洵惊喜又意外,她看到自己的身体竟然会有反应? “你竟然害羞了?” 初棠用力扯上棉被盖住脑袋。 “你赶紧把衣服穿上!我要睡了!” 萧洵轻笑了一声:“我可终于知道怎么对付你了。” 初棠将身子侧向里侧,背对着萧洵,紧紧闭上眼睛。 萧洵眉心微动,目光久久在她身上停留,眸中有无尽的笑意蔓延而开… 第51章 感觉 t 第52章 挑衅 t 第53章 前夜(一) 比武前夜。 皇宫寝殿内,传来一声声浑厚的咳嗽声。 “咳!” “咳咳咳!” 顾依依为皇上喂药后,轻抚着他的胸脯,可皇上依旧咳嗽的不停。 顾依依脸上挂着关切,轻柔道:“皇上,您这些天每晚都咳嗽的愈发厉害,您要按时「喝药」啊。” 皇上叹了一口气,哑声道:“那个药太难喝了…” “这药是楚宁王为您写的方子,如果皇上您不坚持喝,只怕身体会愈发严重啊…” 顾依依将药碗递给身旁的丫鬟,道:“你们都退下吧。” “是!” 整个寝殿只剩皇上和顾依依,再无旁人。 皇上拉着顾依依的手,喘着粗气,表情凝重的望着顾依依,犹豫了半晌后,揣着颗试探的心问道:“锦妃啊,你觉得…在朕的几个皇子中,谁适合继承我的位子?” 顾依依眼底迅速泛起了一丝惊慌失措,略带紧张道:“皇上…臣妾怎能议论……” “无碍。”,见她慌张,皇上严肃道:“你尽管说,你只是一个医女,不像外边的那些人,心里都各有各的「主」,所以,朕信你的话。” 顾依依犹豫了半晌,缓缓道:“依臣妾之见,楚昭王和楚宁王都很不错。” “楚昭王他性格温和,有一颗仁慈之心,为民心所向,受百姓敬仰。” “而楚宁王他……”顾依依顿了片刻,好像心有顾忌。 回过神来,柔声道:“他卓尔不群,武功高强,极具王者气概…” 顾依依说完了,转头小心翼翼的看着皇上的反应。 皇上正打量着她,疑声道:“既然都很不错,为什么你说到楚宁王时,会有些犹豫?嗯?” 皇上多疑的性子顾依依不是不知道,她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引出他的疑虑。 在皇上身边这么久,怎么会不懂他的心思,对于东宫之位,明眼人都知道他更偏向萧洵,可朝堂上心向萧寒的人数不胜数。 至于皇上为何就是不接纳萧寒,便不得而知了。 她眉心微皱,抿了抿唇,双手也开始有些颤抖,眼神不自觉的躲闪,表现出一副慌张的样子。 “皇上…对不起…是臣妾说错话了…” 皇上见她可能吓着了,转而柔声道:“所以,你也认为,萧寒更适合吗?” 顾依依垂下脑袋,默不言语。 皇上缓缓点了点头,哑声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顾依依忙起身行礼:“那…臣妾就告退了,皇上早些休息。” 见顾依依离开后,皇上一个人来到书桌前,翻出早已准备好的诏书,放在桌上。 “难道…萧寒真的更合适吗?” 皇上打开诏书,望着手中的诏书上的名字愣出了神,忽然想到萧寒那件事,又打消了刚才荒谬的思绪,“不!等比武结束后,朕得尽快册封萧洵的太子之位了……” 今晚的夜色格外沉寂,晚风习习,闲云遮月,清冷的月光洒在房瓦上,犹如覆霜盖雪。 易白非要拉着林叙风,跑到皇宫的房顶上乘凉。 “大哥,她趴在窗边这么久了,你觉得她在想什么呀?” 林叙风目光幽幽的望着她,沉静道:“可能…也在想明天的比武吧。” 易白谈笑自如道:“不,你错了,凭我的感觉,她一定在想你。” 林叙风心中微微一动,可又想到萧寒告诉自己的那句「非君不嫁」,心中的火焰又瞬间被浇灭,通过这么久的相处,萧寒他不是满口胡诌之人。 林叙风轻笑道:“你的「感觉」出错了。” 易白听闻这句话,显得非常不服气,他脸色瞬间勃然变色,语气隐约有些冷怒:“你竟然质疑我的「感觉」,那你敢不敢跟我打赌?” “怎么赌?”林叙风感觉不妙。 “直接去问她呗!”易白随口而出。 “你别闹了,这可是皇宫,被发现的话我们很难逃掉。” 易白大大咧咧的性格,从来不会像林叙风一直什么都顾及,他坦然道:“放心吧,她身边又没侍卫守着,你等着,我去去就回!” 易白正准备起飞,林叙风情急之下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往下扯。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易白这一声直接喊了出来,惊动了下面正发呆的初棠。 初棠听到好像有细微的声音从上面传过来,她猛然抬头,看到对面的屋顶上有两个黑衣人在互相拉扯。 那人好像是……林叙风?! 初棠瞬间心神大乱,又惊又喜,一双灰暗的眼眸中,忽然有了明媚的光芒。 林叙风也意识到易白那一声,定是被她听到了,他缓缓的低下头朝她看过去,果然,她正望着自己。 看到林叙风转过头来,和自己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她极力克制住内心的涌动,控制自己不可以发出声,不可以呼唤他。 她只能怔怔的望着他,希望他能留下来,就站在上面让自己多看几眼就好。 林叙风心中万千思绪,既然已经被她看到了,他也想走近看看她。 易白见她发现了林叙风,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刚想解释什么:“大哥…我不是故……” “你就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来。” 林叙风此言一出,起身便往她身旁飞下去,穿过窗户,轻灵的降落在她面前。 看到心上人就在眼前,初棠苍白的脸色上终于露出一抹久违的笑容。 林叙风面对她时,忽然变得很紧张,他愣怔了片刻,才敢开口:“你最近过的……” 还没等林叙风说完,一个温热的拥抱扑过来,紧紧贴在自己身上。 初棠紧紧抱住林叙风的身体,柔柔说道:“你继续说,我听着,你不用管我,我只是担心你说一半就跑掉了。” 林叙风被如此这般,早已忘记了自己想要说什么,他现在只想抱住怀里的她,可又怕一旦沦陷就再也放不开。 过了片刻,初棠一言未语,就这样抱着他,感受他胸膛的温热。就只有这片刻的时辰,既然来不及说千言万语,那就留下他来过的感觉。 第54章 前夜(二) 许久,林叙风温声道:“你放心,明天的比武,我会帮你嫁给你喜欢的人。” 初棠抬起头,与他目光对视,环在他腰间的双手依旧紧紧抱着,眼神里充满期望:“你也参加比武?!” 林叙风面色凝重,微微点了点头。 初棠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她凝望着他,粲然笑道:“你竟然懂我的心思?!” 林叙风见她的反应,开始有些动摇,他犹豫了许久,试问道:“你…喜欢的人…是萧寒吗?” 闻言,初棠缓缓敛回脸上笑意,眼神中带着难以置信,她轻声问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喜欢的人是萧寒?” 为什么他会感受不到呢?难道是自己表现的太含蓄了? “因…因为我听说…你曾与他……”林叙风慌了心神,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与他………” 林叙风紧张到全身紧绷,指尖颤抖不止,说话直打哆嗦。 看着他慌张的样子,初棠不禁笑出了声。 她将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到他的心跳如鼓,还有僵硬似铁的躯体。一想到他生怕自己喜欢萧寒那慌张的模样,心中暗自窃喜。 “所以…是真的吗……”林叙风故作镇静,可语气却是控制不住的哆嗦。 初棠缓缓的抬起头,捧着他的脸,温柔的看着他的眼睛,坚定道: “林叙风,我告诉你,也只说一次。” “我初棠自遇见你之后,心里便再也装不下其他男人,你明白了吗?” 霎然间,林叙风眼底似乎亮起了一道光,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喜,就好像沉寂的心灵瞬间被闪电击中。 林叙风再也不需要控制自己的情感,他反手捧着她的脸,惊喜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初棠调皮笑道:“我说了!只说一次!” 林叙风终于笑了,眼眸中的寒意全然褪去,看着她时只流露出温柔的目光,就像终年被阴霾笼罩的深山,烟消雾散,变得清澈起来。 终于见他笑了。 初棠温声问道:“你那天匆匆走了,后来有没有受伤啊?还有你的任务现在有没有完成?没完成的话,有没有危险?” 自从一别后,这些问题已经憋在肚子里已经很久了,她几乎每天都在期待这些问题的答案。 林叙风缓了缓神,温声道:“你放心,我没有受过伤,任务也…” “也没有危险…” 初棠明显感觉后面的一句语气变弱了,她摆出凶凶的模样警告:“你最好别骗我!” 林叙风被她可爱的模样逗的笑起来:“我不会骗你的。” “林叙风,你明天比武,若是输了,就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初棠满眼期望的望着他。 林叙风最怕的就是她这副眼神,只望一眼便不得不心软。 “好!”林叙风坚定道。 听到这儿,初棠脸上绽放出如暖阳般的笑意,雀跃的就像欢脱的小白兔,她搂着林叙风的脖子,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满满都是温情。 易白在屋顶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见他们两个在下面又是拥抱,又是捧脸的,自己也捧起了自己的脸,悠哉道:“我易白还要等多少年才能遇到喜欢的姑娘呢?” “大哥啊大哥,我就说我的感觉没错吧。” 易白悠悠的看向远处,忽然,几百米远的地方有个男人正往这边赶过来,易白眯起眼定睛一看那人好像是——萧洵?! “糟了!” 易白连忙往窗里扔进一颗石子,见林叙风看向了自己,手舞足蹈的示意他有人来了。 “怎么了?”初棠看着易白一番动作,很是琢磨不透。 “好像有人来了。”林叙风温声道。 “现在?现在这么晚了,谁会来我这儿啊?” 初棠走到窗边,探出脑袋向外边望去,看到来的人竟然是萧洵?! 初棠惊慌失措:“糟了,是萧洵,你赶快离开。” “来不及了,我从这里离开的话,他会发现我。” 初棠连忙拉着他的手腕:“你跟我过来!” 萧洵走到白薇宫前,守在外边的侍卫正准备要行礼,萧洵一个手势示意免礼,轻声道:“别吵到她。” 侍卫们连连点了点头。 萧洵轻手轻脚的走进来,见烛光竟然还亮着,他往内阁深处走去,发现她竟然还趴在窗旁。 “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趴在那儿干嘛?不冷吗?” 初棠稳定好心绪,故作镇定,回过头来悠悠道:“你不是也没睡吗?你来我这儿干嘛?” 萧洵从床上拿起一张毯子,走到她身旁,将毯子披在她身上,“我就是来看你有没有好好睡觉的。” 初棠粲然一笑:“我一会儿就去睡了。” 萧洵见她的脸色好像跟昨天不一样了,眼里好像多了些许光彩,整个人忽然变得有精神起来。 萧洵诧异:“你今天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吗?” 面对萧洵忽然的怀疑,初棠强压着慌张,面色表现的非常从容:“对啊,今天和灵秀聊了许多以前开心的事。” 见萧洵一脸多疑的样子,初棠忙转移话题:“嗯…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该睡了,你明天也还要比武,赶紧回去睡吧。” 说完,初棠起身缓缓向床边走去。 萧洵仿佛还有什么话想要对她说,可又知道她可能不愿意听,他沉下脸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随意望了望窗外,无意之中发现地上有个荷包,“这是什么?” 初棠听到这一句,以为他发现了什么,慌忙回过头来。 萧洵跃过窗户,捡起地上的荷包,仔细打量着,“这是你的吗?” 初棠走过来,拿起这个荷包,仔细端倪。 “这是……” 这不是自己给阿羡的那个荷包吗?!难道…林叙风就是阿羡?! 可是…以林叙风超群的武功,完全没有办法跟阿羡联系起来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了?这个荷包有什么问题吗?”萧洵见她望着这个荷包出了神,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初棠回过神来,保持放松的面容,“噢!这个荷包是我不小心丢的,谢谢你帮我找到了。” “你在皇宫里,会用到荷包吗?”萧洵质问。 初棠意识到他起了疑心,“这个荷包不是用来用的,这是我娘给我绣的荷包,我随身戴在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弄丢了。” “这么重要,你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丢的?” “重要,我也不会时时刻刻盯着它一个荷包吧?这有什么问题吗?” 萧洵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就凭她第一眼看见荷包的反应,此事定不简单。心中虽有疑虑,但这样直接问肯定是问不出什么。 第55章 前夜(三) 她这般隐瞒,萧洵只能退一步。 “既然是你娘留给你的,那就收好,万一我今天没捡到,哪天发现不见了,岂不是会惹你伤心?” 初棠拍了拍荷包上的灰尘,将它挂在腰间,漫不经心道:“你说的没错,我以后会小心的。” 说完,又朝着床边走去。 她坐在床边,故作镇定:“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可以回去了。” 萧洵望着她,仿佛还有话想说。 犹豫了片刻后,他跟着她走到床边,温声道:“棠儿…我有话想跟你说…” 初棠猛然抬头,惊诧道:“你干嘛突然叫我棠儿?” 从前他都是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谁都没放在眼里,今天忽然温柔起来,反而感觉浑身不自在。 但是果然温柔不过三秒,立刻就恢复本性了。 萧洵忽然沉下脸,肃然道:“萧寒不也是这么唤你的吗?我唤不得?” 初棠不愿再与他拉扯下去,林叙风正躲在屏风后边,越拖下去就越危险。 初棠摆起一副微笑,温声道:“可以唤得。” “你刚刚说有话要跟我说,想说什么?说完赶紧回去吧,我有些困了。” 萧洵缓缓坐在她身旁,冷峻的目光中,微微浮出一丝暖意: “棠儿…我萧洵向来不可一世,做事从来不需要顾虑结局,所以才有胆量做成每一件事。” “这次比武,我本也胜券在握。” “可是当明天越来越近时,我却有了从未有过的顾虑,我……” 萧洵说到这里时,有些犹豫不决,他控制好慌乱的心绪,缓缓道: “我开始怕输,更怕失去你。” 对于萧洵来说,说出「怕输」这种话,简直等于在折他的傲骨。 初棠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应付他快点离开,要怎么回应他才能让话题终结呢? 初棠弱弱道:“那…你如果怕输的话…要不就…就别参加了?” 说完,空气好像瞬间被凝固住了。 萧洵温和的脸色立刻又变了模样,他沉声道:“你就是巴不得我不参加是吗!?” “那你不是怕输吗?”初棠愣愣的望着他,不假思索道。 “你!” 看着萧洵又生气了,初棠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了,男人的心怎么这么难琢磨? 初棠看向他,平静道:“萧洵,你到底想干嘛?” 萧洵一本正经:“你!说几句鼓励我的话!” 初棠为难道:“你是小孩子吗?还需要哄?” “说!” 初棠心中暗自翻了个白眼,原来就为了这点事特意跑一趟?! 算了,已经习惯了。 没时间吐槽他的所作所为了,现在能打发他快点走比什么都重要。 初棠忍下情绪,故作坚定的看着萧洵的眼睛,浅浅一笑:“萧洵,我相信你,你一定会赢的。” “他们,都不是你的对手。” “在我心里,你就是北朝第一。” 初棠随口一说,萧洵却真的入了心。 “真的!?” “你说的是真的吗?!” 萧洵惊喜欲狂,他紧紧握着初棠的肩膀,激动的难以控制,一时忘了注意力度。 “啊!” “痛!” 初棠肩上一阵剧痛袭来,仿佛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萧洵意识到捏疼了她,立即松开了手,着急道:“没事吧?我看看?” 萧洵正准备伸手去掀开衣裳,初棠连忙往后退缩。 “别别别别别!我没事!”初棠连忙推开他的手,紧紧护住衣领。 见状,林叙风在屏风后边已拔出了剑,那幽暗冷沉的眸底,泛起一丝杀意。 萧洵是真的纯粹关心她的肩,温声询问道:“真没事吗?我刚刚使出的力度好像还挺大的。” 初棠连忙站起来,拉着他的胳膊往大门外边推,忙说道:“真的没事!你赶紧回去吧!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困了!” “我还有话想对你说呢。” “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我困了!” “可是……” “没有可是!快回去吧!不送了!” 初棠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他推出了大门。 “啪!” 还没等萧洵回过头,大门就已经被狠狠关上。 接着,屋内的烛光也被尽数熄灭。 “你!” 萧洵话都没说完,就被她赶了出来,心里感觉隐隐不是滋味。 他无奈沉下脸色,叹了一口气,只好悠悠的往回走。 没走几步,又折回来。 对侍卫低声问道:“今天,有谁来见过郡主?” 侍卫行礼道:“今天没有人来过,郡主也没出去过。” 萧洵意识到可能真的是自己多虑了,松了一口气。 “好好守着。” “是!” 初棠自熄灭蜡烛之后,小心翼翼的走到窗旁,侧着身子观望着萧洵。 一柱香的时辰后,见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才完全放下戒心。 她走到屏风处,极小声的呼唤:“林叙风,你可以出来了。” 林叙风轻步走出来,虽然屋内没有烛光,可微弱的月光洒在身上,能看见彼此的身影就已足够。 “他刚刚欺负你了吗?”林叙风连忙问道。 初棠先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愣了半晌,又点了点头,认真道:“欺负了!” 林叙风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粲然一笑,抱着他的手臂,缓缓来到床边,摁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床上,然后自己也坐在床边,背对着他。 初棠柔柔道:“他把我肩膀掐疼了,你给我揉揉!” 林叙风先是一愣,随后不禁一笑。 他缓缓抬起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的给她揉捏,动作极其柔和。 过了半个时辰,林叙风轻声问道:“还疼吗?” 被他这一提醒,初棠也意识到天色已经不早了,又该离别了。 初棠转过身来,扯下腰间的荷包,拿起他的手,递在他的手中,漫不经心道:“下次,可别再丢三落四了。” 林叙风眼眸微微颤动,他忧心忡忡的说道:“你…你知道我是……” “阿羡!” “对吧?” 林叙风缓了缓神,悠悠道:“对不起,三年前我答应师傅,不得以真面目示人,直到完成任务为止。” 见他表情如此凝重,初棠刚刚还僵着一副脸,现在忽然绷不住笑出了声:“林叙风,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的,我都明白。” “不管你以前是杀猪的还是卖狗肉的,或是我曾遇到过的路人甲乙丙丁。” “或是因为你太帅,招人嫉妒?” “或是因为你太丑,招人嫌弃?”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又不曾欺负过我,又不是我的仇人。” “你是什么身份,什么容貌,都不重要啊。” “我初棠喜欢的就是你林叙风啊。” “这面具,想戴多久就戴多久。” 听这一番话,林叙风再也控制不住心里肆意滋生的温情。 他将她紧紧揽在怀中,抚摸着她脑袋。 初棠依偎在他怀中笑了笑,也环抱住他的身子,轻抚着他的背部,柔声道:“好了,时候不早了,咱们明天见?” 林叙风慢慢松开怀中的人,眼里带着不舍,“那我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初棠凝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道。 林叙风朝着窗边走去。 回眸看了一眼初棠后,施展轻功,身子纵然一跃,动作迅疾,如浮光掠影一般,隐入在夜空之中…… 第56章 比武(一) 破晓时分,晨风吹过,白露过后的秋,渐渐凉了起来。 无边无际的草原之上,传来一阵阵激昂的鼓声,中间的擂台早已摆好。 皇帝坐在殿台最中间的龙椅之上,皇子以及大臣们均已到齐,擂台周围站满了百姓来观战,所有人都在等皇帝一声令下。 初棠今日打扮的格外素雅,身着一袭淡粉色宫装纱裙,腰束素色缎带,衬出曼妙的身姿,墨色的秀发上挽着一只飞星逐月簪,微风飘过,有一种超脱尘俗的感觉。 初棠还未走到座位上,心里便开始隐隐不安,她一直在人群中找一个身影,却没有看到他。 她的目光看着人群中,萧洵和萧寒的目光也一直看向她。 张公公走到皇帝身边,行礼道:“皇上,该到齐的人都已经到齐了。” “既然都到齐了那就快宣布开始吧。” “奴才遵旨!” 张公公走向殿台前端,喊道:“比武正式开始!” 这一声令下后。 穆灵第一个站了出来,一个翻跃跳上了擂台,“谁来与我一战?” “我!”刘朔也随即也跳了上来。 刹那间,两个身影同时挥起武器,刀光剑影和风声混杂在一起。 比赛已经开始,却还没有看到林叙风的身影,初棠越来越感到心绪不宁。 她紧紧皱着眉头,呼吸微微急促,她捂着心口,焦虑不安的坐着。 “你怎么了?” 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初棠回头一看。 “萧洵?” 萧洵在老远的位置一直看着她,看到她脸色好像有些不舒服,才特意赶过来。 萧寒也看到她好像不舒服,本来也想过来,可看到萧洵也往她身旁走去,便停下了脚步。 萧洵蹲下身,仔细端倪她的脸色,“你不舒服吗?” 初棠避开他的目光,拧眉道:“没有。” 萧洵拉过她的手腕,触碰她的皮肤时,一阵寒意袭来,“你的手怎么会这么冰?!” 初棠冷静道:“兴许是因为今天有些凉。” 萧洵为她把脉,半晌后,轻声道:“你心绪不稳,要不我先送你回去休息,你直接等着我的结果就行了。” 初棠极力稳住心绪,收回自己的手,严肃道:“不行!” 萧洵紧皱着眉头,眼中满是担忧,他只好用蛮力将初棠的双手紧紧握住。 “你!你干嘛?!”初棠惊诧,慌忙想挣脱。 “你别乱动,你手这么冰,我给你暖暖。” 萧洵温厚的手掌不停的揉搓她的小手。 “我不需要!” “你只管看你的比武,就当我不存在就好了!” 初棠拧起一脸苦相,这怎么当做不存在啊! 擂台上,对战了许久后,穆灵不敌刘朔。 刘朔礼貌道:“承让了!” 穆灵一言未发,默默下台。 穆灵走到乌珏身后坐下,惭愧道:“五王子,我……” 乌珏严肃道:“不必多说。” 说完,转过头对其他手下说道:“你们等下都挨个上。” “是!”身后的人异口同声道。 在草原开外几千米处,林叙风并肩易白,正不慌不忙,悠哉的散步。 易白:“大哥,为何我们今天要特意穿一身白衣?” 林叙风:“因为今天不做贼。” 易白:“可是我穿黑衣习惯了,忽然穿白衣服感觉怪怪的,你不觉得吗?” 林叙风:“我觉得你穿白衣比较帅。” 易白惊喜道:“真的吗?” 林叙风:“真的。” 易白:“咱们为何要走这么慢?” 林叙风:“现在去打,浪费体力。” 况且,他帮不了萧寒了,只能让他自己打。 因为师父之命,林叙风什么事都可以听他的。 但是初棠,绝不能让。 只能与他公平竞争了。 易白:“大哥,咱们还是走快点吧,走太慢了怪无聊的,我脚快惯了,慢下来不自在。” 林叙风:“不着急。” 擂台这边,比武还在激烈的持续中,上了一波又一波人,也下来了一波又一波人,打来打去,没有一个人能站在上面一直打的。 此时还在擂台上的,是一位北朝武林中人。 乌珏见身后已经没人了,只好自己上场。 他猛的跑向前的同时,左脚在地上猛力一踏,身子轻盈一纵,飞身而上,稳稳落在擂台上。 乌珏出手极快,拔刀而上,快的如闪电,狂的如狂风,那人根本招架不了乌珏的招式,没几招就被打掉了兵器。 比武进行到这里,初棠简直坐立难安,萧洵握着她的手,也感觉到她颤抖的越来越厉害。 萧洵紧跟着她的视线看下去,她的目光好像根本就没有看擂台上。 “你在看谁?”萧洵凝声问道。 初棠随口说道:“我在看比武啊,在场的人谁不是看比武?” “那你觉得他们厉害吗?” “一般。” 萧洵忽然想到昨晚她对自己说的话,嘴角不禁上扬,暗自窃喜。 乌珏连着打下三个北朝武林之人,体力却丝毫没有受损,他见再没人上台,故意朝着萧洵大喊:“还有人吗?” 萧洵其实一直在等萧寒先上,他想在初棠眼前跟萧寒来一场较量,让她亲眼看到,自己和萧寒到底谁更强。 初棠提醒他:“他好像在暗示你上?” 萧洵一副漫不经心样子,露出一个琢磨不透的笑意,轻声道:“别着急,你的手还没捂热呢。” 第57章 比武(二) 初棠也想拖延一些时间等林叙风,她垂下眸,看了看自己一直被他捧着的手,转而又抬起头,担忧的打量着萧寒的动静。 萧寒好像也没有任何动静。 萧洵见她的目光瞥在了萧寒身上,心中一股酸意涌出来,他脸色立刻微变,朝着萧寒方向振奋的大喊:“萧寒!你先上!” 而萧寒也开始如坐针毡,他看到萧洵紧紧握着初棠的手不放,这气就如哽在心口。 但他要等林叙风先上场,虽说自己武功也不差,对付乌珏应该没问题,但是对付萧洵却没有那么大的把握,相反,林叙风却曾赢过萧洵。 面对萧洵的挑衅,萧寒故作冷静道:“还是你先上吧。” 刘朔坐在萧寒身后,小声道:“殿下,要不您别等他了,您也不弱。” 萧寒沉了一口气,忧心道:“如果我在这里输给萧洵,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刘朔:“殿下,您真的非得到初小姐不可吗?” 萧寒幽幽的看着远处,眼神森冷,“不只为她,如果我今天在这么多人面前输给萧洵,我以后还怎么在他面前抬头?” “这……” 刘朔哑言,他心里一方面希望萧寒光明磊落的战斗,一方面又理解他想证明自己的心。 看着两位皇子推来推去,皇上心中疑惑不解:“他们两个这是怎么了,不是应该争着上吗?” 萧洵看他的反应也不明白,默默念叨:“他在怕什么,以他的武功会怕那个乌珏吗?。” 乌珏见他们两个推来推去,也不明白是何意,他站在原地,故意大声嘲讽道:“难道都没人敢上了吗?!” 皇上开始心急如焚,难道真要输了吗?萧洵到底怎么回事?他在想什么? 皇上开始按耐不住,对萧洵严肃道:“萧洵!你赶紧上!” 萧洵见萧寒一动不动,难道他真的稳得住吗?自己若再不打,恐怕就白白让给乌珏了。 内心经过一番挣扎之后,萧洵松开了初棠的手,捧着她的脸颊,温声道:“等我。” 说完,不甘不愿的起身,正准备跃下去之时。 一句凌厉之声传来: “谁说没人敢上了!” 赤云一个踏步跃上台来,身着一身英姿飒爽的男装,举手投足都带着自信和豪气。 乌珏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这一身打扮,不忍笑道:“你还真的来啊?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赤云扬起下巴,双手叉腰,一副高傲的姿态理直气壮道:“本公主当然是一言九鼎!今天只不过是睡过头了!” 说完,惹的台下一片哄笑。 皇上垂下头,捂着脸,恨不得冲过去把赤云拉回来,太丢人了! 乌珏:“为了公平起见,我就空手跟你打吧。” 因为担心伤到她,将手中的刀往擂台之下扔去,刀,直直插在地面上。 赤云毫不领情,冷笑了一声:“谁稀罕!” 说完,赤云主动出剑,她的剑犹如闪电般划过空气,但乌珏轻易躲开了,赤云出剑毫无章法,一轻一重,一快一慢,乌珏想躲开她的招式毫不费力。 两人的战斗速度越来越快,令台下围观的人眼花缭乱。 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林叙风和易白踩在树枝上一直观察着这边的动静。 易白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过去正大光明的看呢?” 林叙风缓缓垂下头,好像心有惭愧:“我本答应帮萧寒赢,但是现在改主意了,我想为我自己赢。” “我可以跟萧洵打,但是不能跟他打。” 易白弱弱说道:“那…那你这算不算背信弃义?” “当然算。”林叙风淡漠道。 易白急的火窜脑门子:“不是,你稍微狡辩一下行不行?!我易白不能跟背信弃义的人交朋友啊,这将是我的污点!” “不行。” 擂台之上,两人还在持续作战。 赤云越打越激烈,体力也跟着越来越不行。不料顷刻间,一个转身出剑之时,忽然崴住了脚跟。 “啊啊啊!!” 眼见赤云猛然往擂台下栽下去,乌珏见势不妙,一个迅疾的步伐奔过去,揽住了她的腰间,稳在了地面上。 赤云见他的手掌正搭在自己的腰上,瞬间崩溃,难堪中夹杂着愤怒。 “你!你放开我!”赤云凶狠的推开他。 “我救了你诶。”乌珏无奈道。 “谁要你救!”赤云怒视了乌珏一眼。 周围的人都开始小声议论,赤云脸涨的通红,气汹汹的推开人群冲出去。 皇上看到这一幕老脸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堂堂一个北朝公主,被男子碰了身子,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想到这里皇上就气的心窝子疼。 萧洵凑过身,小声在初棠耳边议论:“这两人终于结束了,若不是乌珏一直让着她,早该结束了。” 初棠不安道:“那…接下来…你该上场了嘛?” 萧洵挑眉笑道:“怎么?你着急了?” 此刻的初棠心情只觉得无限烦躁,难以掩饰的不安。 “别慌,等我回来。” 说完,萧洵腾空而起,身子轻盈如飞,霎时拔高数尺,稳稳而立,衣诀飘然。 乌珏:“等了这么久,你终于敢下来了?” 萧洵冷笑道:“我看你跟公主玩的挺开心的啊。” 乌珏叹气道:“可她最后还是生气了。” “有吗?没看出来啊。”,萧洵抬眼朝着初棠望去,漫不经心道:“其实我萧洵也不是很懂女人的心思,经常惹女人生气。” 乌珏:“你多少岁?” 萧洵不明所以:“二十四。” 乌珏嗤笑道:“你比我年长多岁,竟然还没娶妻?” “你怎么知道?” 乌珏摇了摇头,讥讽笑道:“我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娶得到妻的人。” 听闻后,萧洵正想继续跟他好好唠唠,可台下的议论已冲击在耳旁: “他们在聊什么,还打不打了!” “就是!这大太阳晒的!” “赶紧开战啊!” “打!打!打!” 萧洵也不废话了,直接拔出剑,向乌珏挥去。 乌珏反应极快,一个侧身轻易躲开,“说来就来啊?” 第58章 比武(三) 萧洵每一次挥出的剑招,都如同流星划过,他的剑尖指向哪里,哪里就有一瞬银光闪过,四周的尘土被剑气激得高高扬起,落叶纷飞。 他的身姿飘逸如飞,剑法轻灵多变。一招一式都既沉稳又势不可挡。 在这凝重的气氛中,空气中充满尖锐刺耳的摩擦声。 乌珏从第七招开始,便处在下风,一直在防守,根本没有进攻的机会,再这样拖下去,迟早是输。 比武进行到这里,萧寒开始感到心神不安。如果他再不来,就只能自己上了。但是,这种关键的时刻,他到底去哪儿了? 萧寒:“想不到萧洵的武功竟然又变强了。” 刘朔在旁弱弱说道:“要不,殿下您就亲自上吧。” 萧寒低声道:“只能如此了。” 围观者甲:“真不愧是剑侠的亲传弟子,这剑招,看的我眼睛都花了。” 围观者乙:“可不是嘛。” 围观者丙:“虽说还没打完,但是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 果然,又经历了几招厮杀之后,乌珏败得一败涂地。 萧洵的剑尖稳稳指向他的心口。 “我输了。” 乌珏心服口服。 萧洵冷笑道:“你输给我,并不丢人。” 乌珏叹了一口气后,心有不甘的飞出擂台。 皇上看到这里,总算舒缓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赤云刚才给气的,从刚才开始头疼的厉害,既然已经赢了突厥,剩下的都是自己人,随便怎么倒腾。 “张公公,扶朕回去歇息吧。” “皇上,您可是不舒服?” “朕有些头疼,让他们打去吧,朕不管了。” “奴才遵旨。” 萧洵抬头看向萧寒依旧是寂然不动,见他好像不想争,可自己却来劲了。 萧洵扯开嗓子喊道:“萧寒!下来!” 面对萧洵的挑衅,萧寒也无法容忍。 拿起剑就冲向擂台上。 萧洵挑衅道:“萧寒,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 萧寒淡淡回应:“为了她,我定是要来的。” 萧洵冷笑了一声,散漫道:“你少装深情了!” 难道只是为了她吗? 本来,三年以前,还以为萧寒真的只不过是一个与世无争的落寞皇子。 没想到的是,这三年内,萧洵的主要对手竟然是以往毫不起眼的萧寒? 而且,自从翻到了一些陈年旧账,发现自己的母亲之死可能跟若妃有极大的关系后。 跟萧寒之间的恩怨早就不仅仅只是一个初棠了。 “出招吧。” 说时迟那时快,萧洵依旧占得先机。 一道剑光剑横空而过,攻势犹如闪电般迅猛,他的目光杀气逼人,招招致命一般刺去。 林叙风见萧寒已上场,提醒身旁的易白:“走吧,可以过去了。” 见没有回应,林叙风默默转身一看,易白躺在树枝上,竟然已经睡着了。 林叙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唤道:“易白。易白。” 看到他酣睡的正香,林叙风不再打扰,只好自己上了。 林叙风走进人群后,初棠一眼就看到了他。 只要看见他来,不安的心便终于有了安全感。 她满心雀跃,手脚不自觉的微微舞动着。眼底忽然就亮起了一道光:“太好了,他真的来了。” 林叙风也朝着初棠望过去,见她也正好望着自己笑时,嘴唇抑制不住的扬起了笑容。 林叙风琢磨着萧洵的招式,发现跟上次在书房的时候感觉完全不一样了,莫非期间有高人指点? 几个招式来回后,萧寒果然不敌萧洵。 萧洵的剑尖定格在了萧寒的心口前,而萧寒的剑已脱手在地。 台下的围观者瞬间人声鼎沸。 萧洵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傲慢,雀跃的眉宇间,也藏着一丝得意。 萧寒这一输,便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个初棠。 他此刻强压住心中的怨愤,眼底尽是一片阴郁,神色紧绷,眸若寒冰。 萧洵将剑尖从他心口外移开,目光深沉了几分,一字一句的严肃道:“以后,棠儿便名正言顺的是我楚宁王妃了。” “你别给我招惹她。” “明白了吗?” 萧寒自认是手下败将,只能把无名的怨火往心里压,他阴着一张脸,默不言语,幽怨的走下擂台。 萧洵看他这副模样心里不知道有多得意。 这场比武,棠儿应该看到了自己如何打败的萧寒,如何成为自己的手下败将。 一想到这儿,萧洵满心期待的朝着初棠望过去。 蓦然间,发现她的目光根本没有望着自己。 萧洵心头微微一紧,渐渐凝住了笑意,低喃道:“难道她根本没有看我打吗?” “她到底在看谁?” 萧洵望着她,正准备转身离场,向初棠那儿奔过去时。 “萧公子,还没打完就要急着走了吗?” 话音未落,林叙风的身影已腾空飞起,在空中一个旋身后落在擂台上,身姿高挑挺拔,傲然屹立。 刘朔:“殿下,他怎么现在才来?” 萧寒凝住脸色,心中隐隐起疑。他现在才来,恐怕根本就是为了他自己。 看着眼前的男子,脸上带着一个银色面具,手持一把银白色长剑,身穿一袭白衣胜雪,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气萦绕在他的周身,眼神凌厉无比。 萧洵上下打量着他,只觉得那把剑有点眼熟,“你是何人?” 林叙风悠悠道:“北朝庶民。” 萧洵嗤笑道:“庶民?就敢跟我打?” “为何不敢。” 话音刚落,林叙风的剑已经逼了过来。 萧洵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剑气逼近,竟然差点没躲开。 “你不简单啊。” 萧洵收起刚才的散漫,开始认真起来。 刹那间。 双方的剑法相互碰撞,激发出一波又一波的剑光,他们的身影在剑光之间交错。他们的剑瞬息万变,追风逐电,每一次的攻防都充满了惊心动魄的张力。 台下的围观者们无不屏息以待,唯恐错过每一个瞬间。 初棠从席位上跑了过来,眼睛一直紧盯着林叙风的身影。 她推开人群,挤到了最前面观战。 战斗持续了很久,谁也不逊色谁,他们的气息也开始急促起来,剑法变得更加凌厉。 第59章 比武(四) 萧洵正打的激烈之时,忽然看到初棠竟然来到了台下。 一瞬之间,乱七八糟的思绪如潮水般涌上来。 她什么时候下来的? 为了谁来? 在看谁?在紧张谁? 是为了他吗? 白衣? 难道……… 萧洵的心中莫名涌起一股焦虑不安,仿佛无数细小的针尖扎在心口。 萧洵这样打下去根本没办法赢,他现在满脑子思绪都乱成一团麻。 紧接着,萧洵已经完全无法抵挡住林叙风的进攻,被他一掌击中在胸膛。 萧洵连连退后,单膝跪地,只能用剑撑在地上才不至于倒下去。他捂着胸口,强忍着伤痛,瞪着眼前的白衣男子。 围观者甲:“那人什么来头?竟然这么厉害?” 围观者乙:“谁知道啊,他戴着面具呢。” 围观者丙:“看样子郡马爷非他莫属咯。” 围观者丁:“可笑,人家楚宁王稀罕一个郡马爷吗,人家就是来玩玩的。” 胜负已分,定局已成。 初棠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被搬开。 她满心雀跃的奔上擂台,跑向林叙风,笑靥如花:“我就知道你会赢。” 林叙风望着她时,淡淡笑了笑,满眼尽是温情。 萧洵注视着她,凭她本是一片阴郁的眼里忽然乍现了星光,也能感受到,初棠对他的爱意已刻在了骨子里。 看到这里,林叙风的那一掌的痛感竟然变得微乎其微了,现在只觉得心口才是钻心的痛。 萧洵站了起来,眼神骤然变得阴狠,因为极度愤怒,额间的青筋一根一根的鼓起来,脸颊的肌肉也在微微抽搐,眼底腥红如血。 “来人!” 萧洵面色狰狞,失去了理智一般的怒吼。 初棠见萧洵这般模样,瞬时想起了那天他将婢女一刀刺死,当时也是这般愤怒。 惊慌的她下意识的伸出手,将林叙风护在自己身后,小声道:“你往我身后站,他不会伤我。” “好。”林叙风淡淡说道。 林叙风在她身后深深凝望着她,只要今天她有危险,他必拼死护她周全。 萧洵的一声怒吼,擂台周围已被层层包围,围观者均已被赶走。 五百名侍卫围绕在周围蠢蠢欲动,只等萧洵一声令下。 初棠表面理直气壮,心里却已经开始胆颤:“萧洵!你输了!” “这场比武,谁能打赢便娶我!” “你不能不讲规矩!这可是圣旨!” “而且!已经昭告天下了!” 萧洵早已被愤怒控制的失去理智,猛兽一般的怒吼:“那又如何!” “圣旨又如何?!” “我萧洵就是圣旨!” 初棠难以置信他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讶然道:“你疯了吗!” “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难道萧洵这个人一点理智都没有吗? “这样恐怕不好吧!”乌珏走了过来,“堂堂北朝大国,竟会如此目无法规?” 萧洵冷怒道:“我警告你!这儿没你的事!滚回你的突厥!” “否则,我就是受伤了,也能把你打成丧家犬!” “你!” 穆灵拉住了乌珏的衣角,在身后小声提醒:“五王子,这全是北朝的将士,若是在这动武,恐怕不行…” “况且,这是他们自己的恩怨,咱们不便插手啊…” 乌珏听完穆灵的话,冷静了下来。 “萧洵,你这般蛮横,迟早有一天会自食恶果!” 说完,乌珏横了他一眼,对身后手下道:“我们走!” 萧洵压根没时间把他放在眼里。 此刻愤怒的心久久无法平静,他抬起剑直指林叙风,阴沉道: “给我拿下他,不论生死。” 看到侍卫正慢慢逼近,初棠着急了,早知道他这般失控,就不该让林叙风来! 初棠:“萧洵!你有本事冲我来!” 萧洵看了她一眼,对侍卫沉声道:“别伤到郡主。” “萧洵!你……” 初棠话还没说完,忽然被林叙风揽住了腰,横抱而起。 他飞跃到擂台旁的一棵大树上,将初棠安放在树枝上坐着。 看了她一眼,一言未语,又降落回了擂台之上。 落地之后,所有侍卫都向他一个人发起猛烈的进攻。 五百人对战一人的战斗一触即发。 初棠在树上心急如焚,嘶喊道:“林叙风!不是说好了躲在我身后吗!” 剑光在林叙风的手中闪烁,如同白昼的闪电,每一次挥舞都能将攻击巧妙避开,同时将力量击反回去,但毕竟对手数量太多,如同狼群一般。 萧寒一直在冷静观察着林叙风的所作所为。 看样子,他只是为了棠儿? 难道他也喜欢棠儿? 萧寒揣测不安道:“刘朔,你有没有觉得,棠儿像变了一个模样?” 刘朔:“有吗?好像…是变胖了一点儿?” 萧寒喃喃低语:“她以前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现在却……” 萧寒欲言又止,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刘朔:“咱们要帮他吗?” 萧寒迟疑:“此人,还不知道能不能再用…” 萧洵冷漠的站在一旁,像是失了魂魄一般,一直望着树上的初棠。可她的目光里,却只有林叙风。到底自己差在哪里? 渐渐的,眼看他体力开始变弱,身上的白衣也染上了血迹,形势变得岌岌可危。 初棠见他受了伤,恐慌占据了整个心头。 “萧洵,你放了他!我什么都听你的!” “我求你了!你放了他!” 萧洵听着就觉得可笑,她即使是在跟自己说话时,眼睛居然还在望着林叙风? 一想到他刚刚将她抱上了树,恨不得把他的双手给卸了。 初棠没办法坐视不管,她取下一只簪子,藏在袖口,蹑手蹑脚的准备爬下来。 见她笨拙的动作,萧洵没办法做到拿她的安危来赌,他毫不犹豫的奔过去,跑到树下。 时时刻刻准备接住她。 萧洵朝着她大喊:“你干什么!你不怕摔死吗!” 初棠见他来了,心里隐隐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脚下一空。 “啊!” 伴随一声尖叫后,眼看初棠往下坠落。 萧洵想都没想便一跃而起,将她在空中接住,稳稳落在地面。 “你能不能……”萧洵正板着一张脸,训斥她的危险行为时。 话还未说完。 初棠的簪子已经对准了他的脖子。 初棠凌厉道:“别动!” 第60章 威胁 萧洵幽幽的望着她,眉峰凝起,深邃的眸光黯沉如夜,他压制着心口钻心般的痛,苦笑道: “你以为,就凭你,跟一根簪子,可以伤的了我?” 凭她三脚猫的功夫,萧洵完全有把握可以反击。但是,他现在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会对自己下手。 初棠避开他的眼神,稳住心中的慌乱,紧紧握住手中的簪子,保持冷静。 “你们都给我住手!不然我杀了他!” 此时正打的激烈,侍卫已死伤无数,林叙风也快要招架不住,身上布满了各种深浅的刀伤,却还在硬扛。 侍卫们听见一声急促之声,回过头来,看见楚宁王已被挟持后,都纷纷停下手来。 林叙风站在那儿望着她,剑上已沾满了鲜血,衣衫也已破碎不堪,伤口的疼痛感蔓延在身上的每个角落。 初棠凝住眉心,心底无限心疼:“林叙风!你快走!” 林叙风傲然屹立,眼神坚定不移:“今天,要走一起走。” 初棠:“你带着我,谁都走不了!” 萧洵看到他们这般共患难就觉得恶心极了。 他眉目阴沉,低声道:“你们今天谁都别想走!” 趁初棠不备之时,萧洵极速擒住她拿簪子的手,紧紧握住,从脖子边上移开。 “你!” 初棠的手被他死死控制住,无论怎么挣脱,根本动弹不得。 “就凭你的武功?想伤我?”萧洵非常满意的看着她怎么挣脱都挣脱不了自己的模样。 初棠情急之下,另一只手迅速接过簪子,狠狠的迅速对准了自己的脖颈。 萧洵脸色大变,瞬时慌乱:“你疯了!” “你竟然拿你自己的命威胁我?就为了他?!” 初棠望着萧洵,冰冷道:“我可不是威胁你,我是威胁他。” 林叙风见她如此胡闹,迅速向她走去,企图夺下簪子。 “别过来!” 初棠见他朝自己走过来,立刻制止:“林叙风,你赶紧走,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 “你放心离开,我绝不会有事。” 萧洵气的脸色发青,怒目圆睁:“你是吃准了我的弱点!就可以这般为所欲为是吗!” 眼看初棠的簪子已经划破了脖颈的皮肤,鲜血渗出来,划过在她的颈间。 见此,林叙风慌了心神:“你千万别冲动!” 初棠:“你赶紧走!你不能有事!” 林叙风不得不依着她,他慢慢的,步步退后,眼睛却一直望着她。 侍卫们蠢蠢欲动,不知道该不该上,都在等萧洵的动静。 萧洵见初棠如此执着,也不得不服软:“放他走!” 初棠见他越退越后,慢慢的松开簪子。直到眼看着他消失不见,才完全的放下了簪子。 萧寒见到林叙风离开,也即将起身打道回府。 刘朔紧跟在他身后,对今天的这些事琢磨不透。 刘朔:“殿下,今天这事到底什么情况。” 萧寒:“你没看出来吗?他也喜欢棠儿,他今天根本不是来帮我的。” 刘朔:“那…这事怎么办?” 萧寒语调闲散:“这场比武可是傍着皇令,而且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虽说今天我输了,但是经过林叙风和萧洵这般闹腾,棠儿也不一定会嫁给萧洵,这样我反而就还有机会。” “虽说最后给林叙风赢了,但只要挫了萧洵的锐气,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你派人去紧跟着他。” 刘朔行礼道:“属下遵命!” 萧洵夺过她的簪子,往地面愤然砸下去,沉声道:“你终于闹完了吗?” 初棠怒不转睛,冷漠道:“萧洵,输的人是你,闹的人也是你啊。” “林叙风明明光明正大的赢了你,而你却要杀他,你就不怕这件事传开,遭天下人议论吗?” “你再霸道,也不能这般荒谬吧?!” 萧洵不是不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荒谬,在此之前,他从没做过如此荒谬的事。 “你用那种眼神望着他,你叫我怎么能忍受?” 初棠破口而出:“望着他怎么了?” “他赢了比武,我本就应该嫁给他啊!” “这不是你定的吗?!” 萧洵被她训斥的哑口无言,他本以为这件事自己势在必得,谁知道会突然杀出一个林叙风,完全在意料之外,不受控制。 萧洵冷厉道:“我告诉你,你的眼里只能是我,明白吗?” 初棠避开他的目光,扭头侧向一边。 萧洵扬起她的下颌,端倪着她颈间的伤口,轻声道:“你受伤了,赶紧跟我回去上药。” 初棠推开他的手,避开他的目光,将脸侧到一边。 “殿下!” 一个侍卫急匆匆跑过来行礼:“皇上他不舒服,召您过去看看。” 萧洵迟疑了半晌,望着初棠说道:“你先回去,我先去父皇那儿看看再去找你。” 见初棠还是爱搭不理,僵直的站在原地没有回应。 萧洵揽住她的腰,横抱而起。 初棠一脸莫名其妙的望着他:“你干嘛?” 萧洵低声道:“我先给你上药再去。” 初棠:“我会自己去!” 萧洵:“你走太慢了!” 第61章 幽草 酉时,太阳渐渐落下,黄昏悄然降临,微风悄然而至,轻轻拂过树叶,带来了细微的沙沙声。 萧洵正快步赶往皇宫寝殿。 “咳咳咳!” 皇上正病怏怏的坐在书桌旁,顾依依在身侧轻柔的抚着皇上的身子,轻声细语道:“皇上,您喝了药,就早些休息吧。” 皇上脸色毫无生气,他布满皱纹的皮肤没有血色,苍白而干燥,双眼缺乏光亮,仿佛是两个黑暗的洞穴。 皇上有气无力的叹道:“萧洵怎么还没来?” 话音刚落,萧洵已经走了进来。 萧洵见皇上的脸色跟上次相比,显然憔悴了许多,“父皇,您的病怎么会变得这般严重?!” 把脉后,萧洵脸色变的不太妙,很奇怪,就算没有喝药,也不至于会发展到这般严重啊,莫非有人下毒? 萧洵将药碗端过来,凑在鼻尖前,仔细闻了片刻后,“这药也没问题啊。” 皇上拍了拍萧洵的手,哑声道:“这是你开的药,自然是没问题。” “兴许,朕这条命,是老天爷要收了。” 萧洵紧紧拧着眉头,也陷入了仿徨,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皇上见萧洵脸色不好,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他气息微弱的对顾依依说道:“锦妃,你们都下去吧,朕要跟询儿说几句话。” 顾依依行礼道:“臣妾遵旨。” 萧洵不知皇上是何意,“父皇,您这是……。” “咳!” “咳咳咳!”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传来,萧洵满脸担忧道:“父皇,您躺好,儿臣为您施针。” 皇上咳嗽着,边摆了摆手,喘息道:“询儿,先别施针,朕还有话跟你讲。” 萧洵感觉皇上今天有些奇怪,可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依着他:“父皇想说什么?” 皇上已经听说了今日离开之后的事,据说现场是一片混乱。萧洵因为输了,便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要杀人。这件事民间已经开始传的沸沸扬扬了。 皇上试问道:“今天你跟萧寒比武,定是你赢了吧?” 萧洵沉下脸,拧起眉头,好像不愿回答这个问题:“儿臣确实赢了萧寒,但是……” “但是儿臣输给了一位北朝江湖之人,那人剑法绝妙,功力在我之上……” 皇上愣怔了片刻,实在无法相信以萧洵的武功会出这种意外,“竟有这种高手?” “那个人呢?按理说,他应该是郡马爷。” 萧洵脸色骤变,急声道:“不可以让棠儿嫁给他!” “朕以为你是有王者气概之人,却被儿女情长绊住了脚。” “你以后怎么成大事。” “这件事朕已昭告天下,怎能失信于天下人?” 萧洵垂下沉冷的脸色:“儿臣会成大事,但棠儿也一定要娶。” “咳!咳咳咳!” “您别说话了,得赶紧治疗。” 萧洵正准备扶他,却被皇上摁住了手。 “朕让你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皇上气息奄奄说道。 皇上拿起一张诏书,递在萧洵的手中。 “这是朕,提前给你的生辰礼,你打开看看可还合意。” 萧洵总觉得皇上今日异常怪异,他接过诏书,缓缓打开。 半晌后,萧洵看完了诏书,只觉得此事竟如此出乎意外,如此突然,“父皇…您……” “其实,这个位置早就为你准备好了。” 萧洵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谋划了那么多年,跟几位皇子们明争暗斗,可父皇竟然早已经为自己铺好了路。 “你以后将会是北朝的君王,什么女人得不到?” “今日之事,已牵动民心。” “朕不希望你因为一个女人无视律法。” “圣旨就是圣旨,既然他赢了,就该守诺。” “你可明白?” 皇上能感觉到,萧洵对初棠的爱意已经渗在骨子里了,但如果他仅仅为了一个女人,就这般失去了理智,那便留不住民心,这江山也会毁在他手里。 萧洵陷入了两难之中,他紧紧握着手中的诏书,父皇的意思他并非不明白,可父皇却不明白的是,他只会在初棠面前失去理智。 “儿臣…明白了…” 面对皇上的语重心长,萧洵只能先接下。 皇上点了点头。 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询儿,朕问你,你是不是一直在查你母亲的事?” 萧洵忽然凝住了脸色:“我……” 在萧洵年幼时,当时的皇后娘娘,也就是萧洵的母亲,无缘无故生了一场大病,症状怪异,无药可医,所有太医都无能为力,声称从未见过如此怪症。 但萧洵这么多年一直都不相信只是得了病,总觉得一定是有人下毒谋害。 所以,萧洵才会拼了命的学医,习武可杀人,学医可救人。 这几年,偶然查到一种叫幽草的毒药性质,跟当年的毒性很是接近,此草非同一般,只生长于凝山川灵气,聚日月精华的千夷山之上,而千夷山上的忘忧山庄庄主,曾经跟若妃竟然是相识。 萧洵表面纨绔不驯,游手好闲,实则对当年的事的真相从来没有停歇过。 皇上见他的反应,就知道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他似有深意的笑了笑。 “天色不早了,给朕施针吧。” “儿臣遵旨!” 第62章 月光 在树林深处,一切都被深邃的暗影所覆盖,微风吹过,吹在树叶上沙沙摇曳, 黑暗之中,林叙风撑着剑,屹然靠在树旁,面色苍白如纸,衣衫破烂,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处渗出,他目光坚毅的凝视着月光,顾不得身上数道深浅相应的伤口,只是满心忧虑如何救出初棠。 不知这般静逸了多久,林叙风忽然开口道: “出来吧。” 听闻后,躲在草丛的男子提高了警惕,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生怕被发现。 “我知道你是萧寒派的人,别藏了。” “你再不出来,我动手了。” 林叙风知道他跟了自己一路,也知道他就是萧寒的人,今日自己这般作为,定是引起了他的怀疑,萧寒若是连这点警惕心都没有,反倒要失望了。 男子蹑手蹑脚钻出来,是一个身着侍卫打扮的男子,身材高大魁梧,浓眉大眼,脸颊上还带着微微胡须。 男子见他靠在树旁,身上还挂着伤,拿出怀中的金疮药,递给他:“这是殿下让我给你的。” 林叙风缓缓接下药,望着药瓶,眸色冷峻如峰:“他还信我?” 男子微微抿着唇,眼神略带斜视,沉重道:“殿下只让我跟着你,还说如果被发现了,就将金疮药给你。” 林叙风目光沉了几分:“你先回去,别跟着我。” “等我伤好之后,自会见他。” 在另一边,深邃的夜色中,银色的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易白正躺卧在树枝上安静的沉睡,忽然间,他微微睁开了眼睛,打量着周围的夜色,云里雾里的思绪在脑海中荡漾… “他们人呢!比武打完了?!” 想到这里,易白猛然起身,轻盈跳跃下来。 望着远处的擂台,空无一人,寂静万分,易白摸着后脑勺不明所以:“他去哪儿了?他到底打没打?” 易白叉着腰,思来想去: “如果打了,现在应该在皇宫里。” “如果没打,现在应该在萧寒那儿?” “以他的武功,应该是赢了,先去皇宫找找看吧。” 皇宫内院,月光透过云层,覆盖在片片琉璃瓦上。 在宁静的长廊中,突然传来了微弱的脚步声,两个身穿宫女服的女子出现在视线中,还未等她们反应过来,刹那间,易白迅速跃上屋顶,恍若无事发生。 易白小心翼翼的打量她们,两位宫女好像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你知道吗?今日比武,楚宁王竟今日输给了一个庶民。” “楚宁王那么厉害,竟会输?” “真的,我还听说啊,这楚宁王,因输给一个庶民而不甘心,恼羞成怒在擂台上大杀特杀,此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 “他会这般,倒也不稀奇了,就是放在平日里,哪个稍微惹他不高兴,可都没有好下场。” “可不是嘛,我也听说他前几日无缘无故杀了一位宫女。” “早就听闻楚宁王从不怜香惜玉,这男人跟女人在他眼里根本就没区别。” “还是楚昭王比较好,又温柔,又优雅,对我们这些下人也极好。” “是啊。” 眼看两位宫女越走越远,听到这儿,易白心中隐隐不安,莫非他出事了? 易白急慌慌的在皇宫内院到处乱窜,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偶然间,看到前面有个寝宫把守极其森严,灯火却通明。 易白飞到另一处偏处,跃上屋顶,再从空中跃在那座寝宫屋顶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游刃有余,即使四周层层把守,也未惊动一人。 易白小心翼翼的将瓦片掀起一条缝隙,透着缝隙看过去,寝宫内烛光通明,老皇帝正躺在榻上,一副病重的面容,无精打采。 萧洵竟然也在这儿,在他旁边为他施针。 皇上喘着凝重的气息道:“那人走后,你还有没有派人追杀他?” “没有。”萧洵低沉道。 萧洵当时怕极了棠儿的生命安危,当时哪里还顾得上派人去杀他。但是总有一天,他必死。 “他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回来了,那便是郡马爷。” 皇上此话一出口,眼见萧洵脸色又要变了,立即接着说道:“如果不来,那就让他彻底别来。” “剩下的,处理好民心民意。” 萧洵抿了抿唇角,漆黑如深潭的眼底掠过一丝森寒。 “父皇,儿臣会「处理」好的。” 萧洵缓缓收起了银针,“父皇,您按时喝药,儿臣从明日起每天会过来一趟。” 皇上拧起一张脸:“你那个药太苦了。” “可良药苦口。”萧洵说道。 皇上不愿再听下去,连忙摆着手着急道:“行了行了,朕知道了,你回去吧。” “那儿臣告退,您好好休息。” 易白在屋顶上观察的他们的一举一动,还有刚刚说的话,听他们的说法,他应该是不在皇宫。 这两人果然是父子,都是如此阴险狡诈,得赶紧找到林叙风告诉他。 萧洵关好寝宫的门,径直走向白薇宫。 此时夜已过大半,以往这个时辰,初棠定是已经睡了,可今天经历了这么多事,怎么都睡不着,愣愣的趴在窗边,脑袋侧着搭在胳膊上,没有一丝精气。 “参见楚宁王。” 外边传来侍卫的声音,初棠才回过神来。 知道他要来,初棠立即起身,走到床边时,而萧洵也正好迎面走过来。 “你回去吧,我要睡了。”初棠揉了揉太阳穴,表现出一副疲惫的模样。 萧洵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声音低柔道:“就没什么要说的?” “我跟你能有什么要说的?” 初棠漫不经心的回应,走过他时,甚至连目光都未曾在他身上停留过。 萧洵恨极了这种感觉,这种被她完全无视的感觉,瞬间又燃起了心中的火焰。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腕,一时忘记了注意力度,极力试图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昨晚他就来过了,对吧?” “他当时一直在这个屋子里。” “我离开之后,他就出来了,对吧?!” 萧洵越说越愤怒,初棠纤细的手腕根本招架不了这种蛮力,她挣扎着手腕,拧眉道:“你!你捏疼我了!” “回答我!!!” 萧洵嘶吼的样子十分可怖,如同咆哮的猛兽。 每次看着他发狂的模样,初棠都害怕极了,她恐惧的望着他:“萧洵,你冷静一点…” “我没办法冷静!” “啊!痛!” 随着萧洵愈发的愤怒,初棠手腕传来的剧痛已承受不住,他好像恨不得要将自己的手腕捏碎。 萧洵见她痛苦的模样,才回过了神,赶紧微微松了松她的手,但没打算放开。 初棠知道,继续惹怒他根本没有好果子吃,当务之急,这种情况只能顺着他,其他的,等找机会离开这里后,一切便和自己无关了。 初棠为难自己绷着一张笑脸,对他柔声道:“萧洵…” “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被这一声吓,初棠立即抬起了头,胆怯的望着他的眼睛。 半晌后,极力控制好恐惧,本是慌张的眸光转为灿若繁星,凝望着他冷冽如刀的眼眸,柔柔道: “萧洵…外边月色正好。” “你陪我出去赏月可好。” 刹那间,萧洵冰冷的眸子里浮动着柔和的波光。 她眉眼弯弯一笑,就是这浅浅的笑容,仿佛被月光轻抚下飞舞的玉兰花,波光流转之间,潋滟出无尽的明媚。 不得不承认,就算是这种虚假的温柔,也能像深陷沼泽一般,根本无法挣脱。 初棠手腕终于被松开了,见萧洵的脸色也在慢慢变得平静,她反手挽住萧洵的胳膊,脑袋搭在他的肩上,柔声道: “走,现在就去。” 萧洵高大挺拔的身躯,现在只觉得变得轻飘飘的,像踩着云一般,就这样随意的被她带着走。 月光如水,皎洁如莲。月光洒在湖面上,犹如一条闪耀的银河,路边的萤火虫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周围弥漫着轻纱般的凉雾,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阿嚏!” 走在花园小径上,初棠觉得身子有些凉。 见状,萧洵脱下自己外衣,轻轻搭在她的肩上,柔声道:“别着凉。” 搭好衣裳后,又微微抬起胳膊,若无其事的暗示她挽着自己。 初棠又怎会不明白,只好照做,还朝着他笑了笑。 萧洵好像很满意她的这一套「方法」,他微微垂下眸,看着她依靠在自己肩上的模样,唇边漾起一抹浅笑,深不见底的瞳孔中融着温情。 月光之下,万籁俱寂。 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 第63章 身世 三日后,一切渐渐陷入黑夜之中。 月影遍地,杉树婆娑,夜风微微轻拂过书房内,卷起一丝凉意,萧寒坐在书桌前,他手持毛笔,神色淡然,在纸上落下苍劲的笔墨。 一个身影利落的跃入窗,肩上还带了些许枯叶,像是刚刚从树林中穿梭而来。 林叙风从怀中将金疮药拿出来,放在书桌旁,表情漠然,一言未语,接着转身靠在窗台上,像是在等对方先开口。 萧寒停下笔,目光朝他望过去,低声问道:“你的伤好些了吗?” 林叙风拧眉:“你没有其他问题吗?” 萧寒淡淡道:“已经没有了。” 萧寒漫不经心的拿出一本册子,是林叙风上次废了好些功夫,在萧洵那儿偷来的朝中官员的重罪把柄。 “你去将上面我做了记号的那些人解决掉,下手干净点,别留痕迹。” “另外,这些天的行动你要更小心,萧洵很有可能派人杀你。” 说完,将册子随意扔过去,林叙风不需要抬头,便接住了册子。 林叙风打开册子,随意瞥了一眼便记下了,半晌后,肃然道:“对于她,我会与你公平竞争。”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先干正事。”萧寒散漫道。 见萧寒若无其事的样子:“你…真的没有其他想问的?” 萧寒继续提起毛笔,低声且认真的说道:“没有了。” 林叙风垂下眸光,迟疑了一会儿,纵使心中有无数疑问,也再没多问,接着几个跳跃飞上屋顶,消失在夜空中… 其实,两日前,也就是比武结束后第二天,萧寒特意去了一趟千夷山,忘忧山庄。 在这清幽的山峦之上,林立的树木耸立云端,晨雾飘荡四野,空气中飘荡着草木的清香,薄雾缭绕,一座六角亭旁,萧寒登高望远,俯视着整个云洲城。 “殿下特意到此,莫非遇到了什么麻烦?” 身后传来一道浑厚的嗓音,萧寒回过头来,行礼道:“珞宣师傅…” 珞宣走到他身旁,朝着他刚刚的目光俯视下去:“可有进展?” 萧寒神色肃然,认真回道:“现如今,朝中大臣已基本都在我的立场,民心民意向谁自然不用说。” “可就算这样,也得不到父皇的高眼。我已命朝中大臣们三番几次向父皇上奏,尽快册封东宫之位,却也没什么进展。” 听闻后,珞宣脸色也变得些许凝重:“没什么进展也是一种进展,皇上能在你跟萧洵之间摇摆不定,对你来说,已经是一种进展了。” 萧寒嘴角微微扬起,自欺欺人的苦笑道:“说的也是。” 萧寒仰起头,望着远处的山峦,散漫道:“珞宣师傅,今天聊聊林叙风吧。” 珞宣诧异:“殿下,为何要提他?他可有背叛你?” 萧寒似乎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淡淡说道:“他武功很厉害,处理事情也很利落,自从跟在我身边起,从来没有失手过。” “可昨天…他没有按照我的命令行事,我也知道,这算是我自己的私事…。” “但经过这件事,我开始对他起了一丝疑心。” 珞宣脸色有些怅然:“林叙风这孩子,没有任何金钱与权利的欲望,如果他不愿听你的命令,只能是因为感情冲突。” 萧寒百思不得其解,他到底什么时候跟棠儿相识的?棠儿又到底喜欢谁? 珞宣抚了抚胡须,继续说道:“三年前,他第一次来我忘忧山庄,还只是一个饭都吃不起的孤儿,他有意想拜我门下,最开始我还不愿收他,可后来我发现他有着极强的毅力,便破例收下。” “再后来,我发现他不仅是练武奇才,他的身世,也非同一般。” “他…极有可能是先帝萧玄烨的遗孤。” “你说什么?!”听到这里,萧寒双目圆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珞宣轻叹了一口气:“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父皇的皇位,其实也是抢来的。他设计谋害了萧玄烨,才能坐上那个位置。” “当时只听说他的孩子病死,所有人也都以为世上再无萧玄烨的后人。直到有一天,他练武时需要褪去衣裳,我才发现了他身上的玄青石…” “但你放心,我从未告诉过他,他也从没想过寻找自己的身世。此人极重情重义,若真心对他好,他必定百倍报答。” 听闻后,萧寒的思绪仿佛还没有缓过来,林叙风竟然是先帝的遗孤?也就是说,他身上也流着皇室的血脉,倘若他哪天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有意要与自己争,那……… 萧寒神色变得些许凝重起来:“珞宣师傅,这件事,如此重大,您为何不早说…” “这件事很重大吗?” 珞宣皱起眉头,沉重道:“你不必慌张,林叙风即使哪天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我相信他也不会去争名夺利。” “况且他武功极高,留在你身边,是最好的杀手。” 萧寒冷静下来,虽然珞宣师傅的话也不无道理,经过自己与林叙风这么多天的相识,他确实不是那种争权夺利之人。 可毕竟是自己的爹杀了他的爹,还害他在民间流浪,万一哪天他知道这件事,他怎么可能就这样罢手? 想到这里,萧寒眸光中泛起一道杀意。 等到用完此人,不得不解决掉了。 半晌后,萧寒回过神,刚刚凝在眉间的忧虑已散然不见,沉重的脸色舒缓开来,转而面对珞宣的是一副温润而泽的模样:“珞宣师傅,我明白了。” “天色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珞宣应道:“我送送殿下吧。” 珞宣跟着萧寒并肩同行,仿佛心里还有什么想说的话,欲言又止。 见状,萧寒主动试问:“师傅,您可是还有什么话想与我说?” “你娘,最近可好?”珞宣随口道。 “母妃她最近都在皇宫里养养花,做做点心,虽说日子清闲了些,可总比以前勾心斗角要舒坦很多。”萧寒礼貌应答。 听闻后,珞宣脸上的些许皱纹慢慢舒缓,像是松了一口气:“她好就好。” 萧寒眸光幽深,隐着笑意。 暮色降临,千夷山呈现出一片宁静的景象,两人沿着山间漫步,宛若是与世隔绝,一切尘世的喧嚣都被抛之脑后… 第64章 生辰(一) 深夜,某处树林深处的溪边。 林叙风正清理寒霜剑上刚刚侵染过的血迹,这时,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没等林叙风张嘴,忽然间眼前忽然一片漆黑。 易白捂着林叙风的眼睛,调笑道:“你猜,我是谁。” “易白。”林叙风脱口而出。 “真没意思。”这么容易就被猜中了,易白松开了手,坐在一旁,耷拉着脸。 易白瞅着他正在擦剑,随口一问:“你刚刚去杀人了?” “嗯。” 易白端坐好姿势,认真说道:“你还杀什么人啊,你去做郡马爷啊。” “我可是亲耳听那狗皇帝说了,你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现身,那就是郡马爷啊。” 林叙风面色依然没有一丝波澜,冷言道:“我绝不会去,并且,我会尽快把她救出来。” 易白歪着脑袋凑在林叙风面前,急声道:“为什么啊!你们都在皇宫里做郡主做郡马,这不好吗?!” 林叙风将擦干净的剑,缓缓放回剑鞘,随后站起来,漫不经心道:“皇宫那种地方人人阴险狡诈,勾心斗角,我斗不过,怕护不住她。” “阴险狡诈?勾心斗角?那不是很好玩儿吗?”易白调皮道。 “你要想去的话,我不拦你。”林叙风淡然道。 “倒也不是非要去,我又不是郡马爷。” 说着,易白也跟着站起来:“今晚咱们还去皇宫玩儿吗?” 林叙风瞥了他一眼,缓缓摇了摇头,接着将剑背在身后,转身走去。 “皇宫近日的把守比以前加强了数十倍,你今晚去,等于送死。” 易白屁颠屁颠的紧跟其后:“那咱们去楚宁王府玩儿呗。” “不去。” “那去楚昭王府?” “也不去。” 第二天,秋日清晨,朝阳东升。 薄雾弥漫的空气中,清清冷冷的,初棠百无聊赖的坐在池塘边的石头上,表情呆滞的望着池塘里的鱼儿,时不时回过神来的时候,便想起给它们喂点东西吃。 灵秀见她的手已冻的发红,不忍道:“小姐,今天有些凉,咱们还是进去吧。” “小姐” “小姐……” 初棠仿佛被取了魂魄,这些天,为了压制萧洵那个恶魔,本打算对林叙风施展的「技法」,竟然都用在了那个萧洵身上。 要么,每天晚上都要陪他赏月,还要挽着他的胳膊,要时不时望着他的眼睛。 要么,亲手做点心给他吃,不仅如此,竟然还要亲手喂到他嘴里。 要么,陪在他身边看他练武,每隔一会儿就要拍手鼓掌,要笑着夸他多么厉害。 再要么,要陪他出去逛街,越是花他的银子,他越高兴。 一想到他说后天就是他的生辰,最后还留下一个琢磨不透的笑给自己,想想就瘆得慌。 早知道萧洵这般难对付,在比武前夜直接走掉不就好了!还打什么比武啊,现在好了,皇宫如今如此戒备森严,他怎么来?! 不!他千万别来了!万一再受伤可怎么办?还是自己尽快找机会逃跑吧。 可萧洵如此难缠,怎么跑啊! 初棠想着想着,不由自主的喃喃自语:“都已经哄了这么些天,那件事他也应该忘了吧?到底还要我折腾多久?!” “忘了什么?” 一声低醇的嗓音传到初棠耳根里,吓的她猛然抖了个激灵。 她小心翼翼的回过头,果然是他! “啊!” “你…干嘛偷偷站在我身后啊,为什么没有脚步声?!” 初棠被他的忽然出现吓了个惊慌失措,也不知道他在身后多久了。 萧洵定定的望着她,朝她微微一笑:“我明明就是正大光明的走过来。” “你!” 初棠胡乱的望着周围,寻找灵秀的身影:“她人呢?” 灵秀从白薇宫奔过来,手上还搭着一件流云披风,本是快步而来,一看到萧洵也在,吓的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你发什么呆呢,过来呀。”萧洵朝她厉声道。 初棠连忙起身跑过去,将披风搭在自己身上,故意提高了嗓子,说给萧洵听:“灵秀啊,你去给我做点吃的,我饿了。” “是,小姐。”灵秀行礼后立刻转身离去,生怕萧洵又凶起来。 “你就一直在这儿喂鱼?” “这周围都是你安排的眼线,你随便找他们问不就是了。” 自从那天之后,皇宫上下的防守变得极其森严,尤其是这白薇宫附近一千米之内,几乎每走个十几步,就可以看到几个侍卫把守,别说妄想等林叙风来救自己了,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萧洵付之一笑,很满意她这几天的「表现」,虽然知道她心底的男人另有其人,可只要让她日复一日这般对待自己,相信定能改变她的心意。 就算动不了她的心意,也要得到她的人。 哪怕是用蛮横霸道的方式,也在所不惜。 “后天便是我的生辰了。”萧洵盘弄着扇子,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 “我知道,你一定要每天都提醒吗?你要是很着急,我现在就把生辰礼送给你。”初棠瞥了他一眼。 萧洵饶有兴致的打听:“哦?你已经准备好了?” 明知故问!明明就成天都在暗示要生辰礼! 初棠嫣然一笑:“没错。” 萧洵望着她,眸光隐隐变得深邃,沉重道:“过了生辰,我便是太子了。” “哦。” 这谁做太子,谁做皇帝,与自己有何干系。 萧洵还指望能在她脸上看到一丝微微的兴奋,可她居然毫无波澜:“你怎么没点反应?你以后便是太子妃了,再以后那可是皇后啊。” “你知不知道,这可是全天下女人都梦寐以求的位置。” 初棠瞅了他一眼,冷笑道:“那你请别人来做吧。” 说完,头都不回转身就往白薇宫走去。 “你!” 萧洵只有面对她时,有气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 望着她的背影,喃喃低语:“她今天为何又变得如此冷漠?” 第65章 生辰(二) 夜色渐渐降下,月光如流水般淌入书房里,萧洵正襟危坐,凝神看着手中书卷,书案旁的烛光微微摇曳,显得他脸颊轮廓分明,眼眸中,可见深沉与锋芒。 忽然,吱的一声,书房的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身穿侍卫服的男子,身形威赫,眉眼深邃。 “今天,查到什么了吗?”萧洵漠然开口。 程绍行了一礼,说道:“殿下,一夜之间,他们的死因均是一剑封喉,而且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萧洵皱起眉头,将书卷往案上一甩:“这个人,真就没留下半分突破点吗。” 自从那册子被林叙风偷走,再后来自己的心腹一个一个被杀掉,这摆明了就是萧寒派的人。 如果不是皇上偏心自己,还真是没办法跟萧寒斗。 程绍低声道:“除非…能知道他下一个目标是谁,提前拦住他。否则等他一旦出手后,根本抓不住任何痕迹。” 萧洵阴沉道:“哪里还等得到下一个目标,此人之所以在一夜解决,定是想好了退路。” 虽说自己已经是太子了,不屑再跟萧寒针锋相对,可只要一想到林叙风还活着,这心就完全沉不下来。 此人武功极高,就算现身也未必能抓到,更何况他现在是来无影去无踪,跟鬼一样飘忽不定。 萧洵缓过神来,皱眉道:“继续加派人手在楚昭王府周围守着。” “可是已经派了很多手下了…再派恐怕会被发现……”程绍还没说完,就被萧洵冷厉的眼神逼退了回去。 “属下这就去办。” 一夜过去,天明时分。 皇宫朝殿中,皇帝坐于精雕细琢的龙椅之上,神色威严,在殿堂之下,文武百官齐聚一堂,均以最恭敬的姿态比肩而立。 “今日,朕有一件重事,要昭告天下。” “朕打算,封楚宁王萧洵为东宫太子。” “明日正好是他的生辰,就同册封礼一起办了。” 此话一出,朝殿上一片哗然,所有朝臣乱了礼数,纷纷有人站出来: “皇上,臣觉得楚昭王更适合啊。” “楚昭王乃民心所向,他才是最适合的人选呐。” “皇上,楚昭王才徳兼行,骁勇善战,从无恶名,屡战屡胜,当是太子啊。” 皇上垂下了头,深深叹息,就知道会是这般场面,这几年,收到不少奏折,都在催促自己册东宫之位,且都在推举萧寒。 皇上闭眼沉思,只觉得朝堂之下的声音越来越多,吵得令人心烦。 “够了!” “退朝!” 朝臣们立即噤声,张公公立刻上前好生搀扶,等到完全走出了朝殿后,嘈杂之声未平又起。 “啊!” 初棠只不过想亲手做一个腰带,本以为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直到做起来,才发觉如此难,从开始到现在,已经做了两个时辰,被扎了不止数十针。 灵秀一直坐在她身旁,见着她的手一针一针被刺伤,不忍觉得心疼。 “小姐,您不是很会针线活的吗,怎么如今……”灵秀托着脑袋问道。 初棠漫不经心的将血挤出来,用手帕擦掉血迹后,继续拿起针:“太久没做,几乎不会了。” “可你不是已经准备好一个碧玉流云剑穗送给他吗?为什么还要做腰带?” 初棠只是轻轻一笑,眸里柔柔的,没有回应。 那天,初棠抱着他的腰,大约打量到了他腰身的尺寸,便一直想着要为他做一条腰带,等以后见到他,再送给他。 灵秀凑着脑袋,见她一副娇柔浅笑的模样,打听道:“小姐,你不会开始喜欢他了吧…” 初棠一怔,猛然抬头:“怎么可能!” 她凑在灵秀耳朵旁,极微弱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是送给他的…” 听完后,灵秀吓的抖了个激灵,眼里具是惊恐,这事要是被他知道,那还能活吗? 初棠露出微笑:“我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我跟他的故事。” “好了!终于做好了!” 初棠剪掉多余的线头,将腰带平铺在茶桌上,此腰带用的是玄色的丝绸而制,用金色的丝线在中间绣上了海棠花的图案,整个过程,一针一线均是自己亲手制成。 初棠非常满意这个作品:“想不到我的手工活还不错。” “参见太子。” “以后我来就别行礼了。” 听到门外传来侍卫和萧洵的声音,初棠心中一惊,接着不慌不忙将腰带叠好,收进袖子里。 萧洵满面春风的踏步而来,初棠还没来得及整理略慌的神色,忽然被两只结实的手臂环抱住腰身,高高举起来,就像抱着一团棉花一般轻松。 初棠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又被他在原地转了两圈。 萧洵仰望着她,满眼笑意:“棠儿,父皇已经昭告天下,封我为太子了。” 初棠双手撑在他的肩上,低头道:“我知道,你昨天不是说过了吗。” “那不一样。”萧洵反驳。 “你先放我下来。” 见她凝重的模样,只好轻轻将她放回地面,收回目光时,忽然发现桌上有一块手帕,上面好像沾满了血迹。 萧洵拿起手帕,仔细打量:“你受伤了?” “没有,这是灵秀的。”初棠忙拿起手帕,交到灵秀手中,吩咐道:“快去扔了吧。” “是,小姐。”灵秀行一礼后告退。 萧洵拉着她的手,请她坐在椅子上,低声道:“明日不仅是行册封礼,还是我的生辰宴,所有朝臣和贵妃皇子齐聚,定是一番盛宴。” “会很热闹?”初棠问。 “当然。”萧洵浅笑道。 听到这里,初棠暗想:所有朝臣齐聚?也就是说这明日从宫外进进出出的达官贵人不计其数?那不正是开溜的好机会? 可是,防守必定也会加强,该怎么办呢… “你在想什么?” 初棠回过神来,愣愣的望着他:“我在想…明日该穿什么衣裳…” 萧洵轻轻一笑,捧着她的脸颊,温声道:“你想穿什么衣裳就穿什么衣裳,若是不够,我吩咐他们给你多送几套。” 初棠垂下眼眸,淡淡一笑。 明日。 只在明日了。 第66章 生辰(三) 东方泛白,晨曦微露。 云影低垂,微光穿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陆离的光影照耀下来,宛若无数闪烁不定的繁星一般。 “小姐,您今天穿哪套衣裳?” 初棠端坐在床边,一夜未眠,一直在盘算今日的计划,也在担忧是否顺利。 “穿明艳的,越艳越好,最好是红色的。” “然后再帮我找一套婢女的衣裳。” 灵秀正忙活的手中的衣裳,听到这里,瞬时停了下来,猛然抬头:“小姐,你今天不会是要……” “没错。”初棠浅声道。 灵秀心里的不安涌如潮水,嘴角微微颤抖着,眼看泪花又要冒出来了:“太冒险了,我害怕…” 初棠抬起纤细的手,轻抚掉她脸颊的泪痕,安慰道:“你相信我,紧跟着我,有我在呢。” 宫门之外,纷纷入宫的达官贵人络绎不绝,他们身着华贵的衣裳,有的独自前来,有的则携带夫人小姐,手中还提着这种名贵的贺礼。 易白身着一身侍卫打扮,收起往日的嬉皮笑脸,一脸严肃沉着,光明正大混在前面一群侍卫之中,顺利入宫。 而林叙风因为戴着面具和背着寒霜剑太招摇的缘故,只能从偏处飞进来,好在之前因为来过,便过目不忘,皇宫内的整个地形完全记在了脑子里,自然知道哪里的防守最松懈,越过围墙后,也知道该往哪条路走最不易察觉。 “殿下…还是去吧…” 楚昭王府的书房内,萧寒端坐在书案旁,一只手撑着额边,脸色苍白,眼神空洞。 地上散落着书册,笔砚,还有打翻的香炉,摆件。昨日,萧寒得知萧洵册封太子后,整宿未眠,他先是发疯,冷静下来后,仿佛失了魂一般,刘朔怎么呼唤都没有回应。 初妍缓步而来,端着一碗清粥,经过这么长的时间练习,举手投足之间,愈发像姐姐初棠的影子,仪态亭亭玉立,气质清雅脱俗,温润雅致。 初妍柔声道:“殿下,吃点吧。” 萧寒抬起眼眸,恍惚之中以为是初棠就在眼前。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萧寒经常会误以为她就是初棠,她们不仅容貌有几分相似,性格也一模一样,久而久之,萧寒还以为她真的一直在身旁。 见他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初妍忙顺水推舟:“殿下,您还有机会啊,你如此不珍惜身体,垮了,还怎么争?” 萧寒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满地的狼藉不禁感到惭愧,他苦笑了一声,喃喃道:“对啊,身体垮了,还怎么争…” “殿下,来。” 初妍舀了一勺粥,递在他嘴边,萧寒也很配合的张嘴,一口接着一口,粥很快就见了碗底。 “殿下,我去准备马车入宫。”刘朔行一礼后离去。 “去吧。” 初棠换好了衣裳,缓缓从白薇宫走出来,她身着粉色锦缎裹胸,下坠鲜红色的锦绣绫罗纱衣,腰间坠一条水红色丝带,简单梳了个发髻,头上斜斜插着碧蓝凌花簪。 粉嫩的面容上,也一改往日清眉淡描,粉黛微染,今日却画好了一抹浓妆,举止投足,媚而无骨,艳而不俗。 穿过后花园时,碰巧赤云也正迎面而来,她一看到初棠,脸上的笑容瞬间被凝固。 她走近打量着初棠这一身:“你平常穿的那般素雅,今日怎么穿的这般艳丽?” 初棠微笑道:“公主,这是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衣裳了。” 赤云嗤笑:“呵,可惜了,萧洵哥哥他不喜欢这种艳俗的。” 说完,大摇大摆的快步走在初棠前面。 初棠紧跟其后,来到朝殿前。身后的两位侍卫也一路跟随。 环顾四周,高墙足有数十米,侍卫层层把守,这些还只是明面上的,且在暗处定还有弓箭手。 初棠四处张望着目标,一会儿该怎么出去呢。 “你在找什么?” 初棠一听到这个嗓音,猛然回头,萧洵已经站在自己眼前了:“在…找你啊。” “你今天真美。”萧洵瞧着她这一身大红色,很是觉得特别,站在人群之中,一眼就看到了她。 “你不是不喜欢艳俗的吗?”初棠问。 “怎么?你怕我不喜欢?”萧洵反问。 初棠被他噎住了话语,尴尬的笑了笑,转过身从灵秀手中拿起一个礼盒。 “给。”初棠递在萧洵手中。 “是什么?”萧洵接过盒子,打开一看:“竟是一条剑穗。” “怎么,你不喜欢?这可是我花了二两银子买的。” 她送的,萧洵怎会不喜欢,只是他从不曾收到过这般普通的礼物,忽然之间感到有些惊奇。 “喜欢极了。”萧洵拿起这条剑穗,挂在腰带上:“我还从未收到过如此特别的礼物。” “你喜欢就好。”初棠随口应道。 萧洵的心崩的紧紧的,生怕此时只是一种错觉。 萧洵捧着她的脸颊,温声道:“你等我,我该进去了。” “去吧,我等你。” 初棠悠悠地望着他的眼睛,尽量做到让他放松警惕。 朝中重臣也纷纷进入大殿内,剩下站在外边的基本都是女眷和公主们,皇后娘娘走在最前边,引着她们纷纷先前往生辰宴。 初棠也跟着她们走去,身后的两位侍卫也紧紧跟着。 “我忽然觉得有些冷,你们速去我阁里找一件披风拿过来。” 侍卫脸上显露出难办的表情:“可是…太子吩咐必须时时刻刻都…” “那我如果冻坏了身子,你们又怎么与他交代?” 侍卫朝着另外一个侍卫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去拿,自己在这儿守着。 眼见成功支开了一位,对另外一位说道:“我们都是女眷,你不觉得你一个男子紧紧跟着我,有些怪吗?” 侍卫为难道:“郡主,您就别为难小人了,属下也是听从太子的命令才……” “行了!那你就跟着吧。” 初棠紧跟着她们来到一处偌大宽敞的殿台上,美酒佳肴均已布置整齐,各夫人小姐纷纷入座,皇后则是坐在殿台之上中间的位置。 皇后端庄道:“大家不用太过拘束,就当做是平常的家宴。” 第67章 出逃(一) 皇后娘娘一眼扫下去,最吸引眼球的恐怕就是初棠了,她穿一身红衣似火一般,衬的她的肌肤如雪一般,耀眼夺目。 早就听说萧洵为了她不惜与萧寒一战,一直都很好奇她到底有何特殊,现在看来,好像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庸脂俗粉罢了。 萧洵到底是个男人,遇到这般明艳貌美的女子,会一时心动也是再正常不过。 “宣云。” 初棠正扫视着脱身的机会,忽然只感觉到周围一时没了声音,所有人都戛然而止,望着自己。 “宣云。”皇后又浅声念了一声。 初棠这才反应过来喊的是自己,连忙起身行礼:“皇后娘娘。” “你过来。” 初棠缓步走上去时,好像听到了有些细微的声音: “就凭她,竟然能吸引皇后娘娘。” “我听说啊,她以前不过就是个丫鬟而已。” 初棠没有理会她们,就当作没听到一般,稳步走到皇后身边。 “果然是能倾倒太子的容貌。”皇后娘娘细看她的脸蛋,心生喜爱:“你就坐在我身旁吧。” “谢皇后娘娘谬赞。”初棠只好局促不安的应下。 “现在在座的都是女子,大家不必过于拘礼。”皇后说道。 此话说完,几位小姐纷纷主动挑起气氛: “姐妹们都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现在说出来可就没新意了。” “那有什么,太子现在又不在。” 初棠只觉得脑袋一团乱麻,外界的任何声音完全听不进去,也不想参与。 偶然抬头间,看到前方远处站着一位侍卫非常眼熟,好像是——易白? 虽然距离特别远,但可以模糊看到易白正对自己笑。 这时,宫女端来了热茶。 初棠正准备端茶时,忽然心生一个抉择。 端起茶杯之时将茶杯故意滑了下去,顷刻间,滚烫的茶水全泼在了腿上,浸入裙子里。 “啊!” 一阵刺痛从腿处袭来,初棠忍不住疼的喊出声。 “你怎么连个茶都不会端?!”皇后娘娘怒视道。 宫女吓的失了魂,浑身都抖个不停,连忙跪地求饶:“郡…郡主…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 出了这种意外,台下的夫人小姐们都凝住神望着这边的动静。 “还不赶紧去请太医?!” 初棠连忙打断:“皇后娘娘!” “我毕竟是女儿身,烫伤了腿,自己上点药就行了,不用请太医。”初棠痛到额间流汗,还在以最沉稳的语气回应。 “我那白薇宫还有许多萧洵……”初棠意识到不对,立马改口:“有太子殿下备下的药。” 皇后娘娘堪忧道:“既如此,你赶紧回去吧,你还能走动吗?” “没事的,有丫鬟扶着我就行了。” 灵秀连忙跑过来扶起初棠。 走出殿台时,那个贴身侍卫也紧跟着跑过来,看着初棠一脸痛苦的表情,莫非是出事了。 如果她出了事,太子不得扒掉自己的皮? 侍卫慌张询问道:“郡主…您这…怎么了…” 灵秀没好气的说:“郡主她烫伤了腿,得赶紧送回去上药。” “ 送我回白薇宫吧。”初棠弱弱说道。 “郡主您等等,今日将士都被调走了,白薇宫附近没有重兵把守,我多叫几个人护送。” 初棠眉头紧蹙,咆哮道:“你好大的胆子,你让我等你?!” “灵秀,现在,立即,赶紧送我回去上药,一刻也不能耽搁了!” 初棠说完,也不管那侍卫是何反应,气汹汹的直接向白薇宫方向走去。 太子曾下令,绝不能任她离开视线之内。 郡主径直往前走,侍卫只能赶紧跑过去跟着她。 易白也在他的身后紧紧跟上。 来到白薇宫后,初棠吩咐道:“你就在外边等着。” “是!”侍卫行礼道。 一炷香的时辰后,灵秀拉开了门,对侍卫说道:“这儿没有烫伤药,你赶紧去太医那儿取回来。” 侍卫愈发觉得为难:“这……” “这什么这!赶紧去啊!郡主急用!” 啪! 灵秀照初棠的话,要用极急迫的语气对他说,说完别管他什么反应,立刻关门! 侍卫此时感觉脑袋就像一只无头苍蝇,完全乱了分寸,完全忘了太子的吩咐,用此生最快的速度跑去太医署。 易白趁他走掉,从一旁的墙边探出身子。 初棠在阁内麻利的换好了一身婢女打扮,将脸上的妆容全部卸下,得趁他回来之前赶紧混出去。 灵秀将红衣叠放在床垫之下:“小姐,我还是有些害怕…” “别怕,等离开这儿,咱们就自由了。” 初棠没什么好准备的,除了一定要带上那个腰带。 “奇怪,腰带呢。” 初棠拿起枕头,却发现不见了,明明就是放在这里的啊,去哪里了?! 初棠急问:“灵秀,你看见那条腰带了吗?” “没有啊。” “算了,大不了以后再做,快,赶紧走。” 初棠拉着灵秀,赶紧往外边走。 “站住!” 刚迈出门,身后便传过来低沉的男子的嗓音,初棠还以为是那个侍卫,胆战心惊的转过身来,发现竟然是易白。 易白捧腹大笑:“哈哈哈,瞧把姐姐吓的,笑死我了。” 初棠急的跺脚,已经没时间同他打闹了:“别闹了,赶紧走。” “别着急,让我看看地图该往哪走,才最安全。” 易白从怀里掏出一张皇宫地图,这地图还是林叙风画的,他那过目不忘的本事,关键时刻不得不佩服。 “这边这边,跟着我。” 一刻钟过去,易白带着两个婢女绕了一大圈路,虽说距离有些远,可确实一路通畅,并未有侍卫把守。 “小姐,前面好像有人过来了。” 灵秀看到前面有几个侍卫迎面而来,又开始慌了,扯着初棠的衣角,语气有些胆颤。 “千万别慌,就不会被察觉。”初棠沉声道。 步伐越走越近,擦肩而过之时,他们并未觉得有何异样。 本以为可以安全逃过一劫,直到走过一段距离后—— “站住!” 背后传来一声训语,三人不得不立即止步。 第68章 出逃(二) 那侍卫走近过来时,初棠和灵秀慌忙将脑袋深深低下,生怕被看出什么端倪。 侍卫目光上下打量着易白的个头,像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心疑道:“你是在哪里当差的,为何在此偏处?” “我是在白薇宫当差的。”易白从容回应。 侍卫半信将疑,余光瞥到他身后盯着沉着头的初棠,质问道:“她们,也是郡主的宫女?” “我们奉太子之命,去……” 易白愁眉不展,这个方向应该去哪儿呢…辗转反侧之际,努力回想那张地图:“去为郡主到太医署拿药。” 侍卫思索了片刻:“太医署确实是这条方向没错,可白薇宫到太医署走这条路,岂不是绕远了?” 易白听此一言,犹如醍醐灌顶,露出一个显然毫不知情的模样:“哎哟!我说怎么走了这么久呢!” 易白作一揖惭愧道:“大哥,小弟是新来的,还不太熟悉宫中的路。” 侍卫依旧绷着一张脸,打量着他身后的宫女,头压的很深,完全看不清脸,正想开口:“你……” 他话还未出口,易白快嘴快舌:“郡主此刻急用药,还等着我们快些回去呢,万一她有什么闪失,以太子的脾气…你应该知道后果……” 听到这里,侍卫一想到萧洵那但凡有点不痛快便往死里整的暴君脾气,故作镇定的动了动喉结,面色从容却语气急促:“赶紧去!” 终于甩开他们,走远约两百米左右,初棠悬着的心才得以落下来:“这个人真难缠,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萧洵只怕已经发现我不见了。” 易白拿着地图边走边望:“别慌,就快到了。” 三人一行,急步绕过太医署的位置,往另一处偏处越走越深,初棠越走越急之前,霎然眼前一黑,忽然跃下一个人影,稳稳站在眼前。 初棠定住了神,凝望着眼前的男子,霎然间,眼角像是涌起了蜜糖,满是欢喜的冲过去,扑在他的怀里。 林叙风还没准备开口,被这温软的怀抱控制的死死的,想说的话都咽在了心里,浮出一个暖暖的笑意。 沉浸这片刻温存后,初棠缓缓松开了手,一改刚才的温柔软语,拧着眉心道:“你怎么也来了!太危险了!你怎么进来的?从哪里进来的?” 林叙风捧着她的脸,轻声道:“我们出去再说,跟我走。” 说完,他拉着她的手快步前进。 她小手被他的手掌紧紧攥着,粗砺的皮肤传来的触感,极具坚硬感,初棠在身后望着他的背影不自觉的抿嘴偷笑,心中暗忖:只要跃过这道宫墙。从今以后,无边风月和人间烟火,都只能是与你共享。 易白和灵秀紧紧跟着,走到一处极为偏僻墙边,易白放眼望上去,这个高度,自己飞都够呛,恐怕很难带着两个女子。 易白抬眼望去:“大哥…你确定…这个高度你可以?” 说完,转过头来,身后的初棠已经在林叙风背上了。 “你玩真……” 又是还未说完,林叙风猛的向前疾冲过来,一跃而起之时,踏在旁边的岩石上,跃起一段高度后,又接着踏在树枝上借力,最后稳稳落在宫墙顶上。。 背着一个人飞这种高度自然是有些吃力,不堪负重的林叙风单膝跪倒在墙顶,缓了缓重量,但双手依旧紧紧箍着身后的初棠的腿。 初棠的唇靠在他耳边,软声道:“我是不是…很重…” 林叙风付之一笑,柔声道:“你进了这皇宫之后,变的更轻了。” 说完,还没等初棠回应,林叙风站起来,随意往下一跃,轻盈自如的落在地面上。 紧跟着,易白也落在了身旁。 “你还可以吗?灵秀还在那边。”初棠望着林叙风,担忧道。 林叙风垂下眸色,思忖道:“可以是可以…但是…” “但是什么?”初棠的眨了眨眼睛。 “没什么…”林叙风款款道。说完,转头对易白道:“你好好守着她。” 易白正忙着脱侍卫服,边脱边说:“放心吧,有我在呢。” 闻言后,林叙风与她对视一眼,接着一跃而起。 “什么鬼衣服,重死了,差点飞不过来。”易白将衣服随手一丢,漫不经心道:“姐姐,也不知道现在萧洵还在哪里找你呢,哈哈哈哈哈。” 初棠轻笑:“我一早穿的一身红衣,宫中又没几个人认得我的脸,除非是他自己亲自找。” 随即,林叙风背着灵秀也降落了下来,果然还是那么稳,那么强。唯一不一样的是,林叙风的双手并未碰到她。 灵秀落地后,松开了他的脖子。 “任务完成!”易白不禁欢呼起来,“唯一遗憾的是看不到萧洵那狗急跳墙的模样了,哈哈哈哈哈。” “你没机会看到了。” 初棠心中猛然一惊,呼吸仿佛骤停了几秒,这个声音是?! 萧洵?!! 随着声音回过头,萧洵正傲然屹立的站在墙顶之上,居高临下。 这一次,萧洵完全看不到怒气,只是眼眸依旧冷冽如刀,好像对这个结果早有准备。 “不是说好了要等我吗?”萧洵努力维持着淡然,从怀里掏出一条玄色的腰带,拿在手中把玩,极具阴沉:“这果然不是给我的生辰礼,对吗?” 今日清晨,萧洵来接她,未料她先走了一步,偶然之中在她的枕下发现了这条腰带,这蹩脚的海棠花刺绣针法,想都不用想定是她不知被扎了多少针而绣成。 最可笑的是,还以为是她忘记带了,当她竟送来一条剑穗的时候,这心脏就像被刀子生生割了下来,钻心刺骨。 林叙风双目深不见底,寒霜剑已慢慢出鞘,初棠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别犯险。” 林叙风低声道:“你送给我的腰带,我一定要抢回来。” 说完,林叙风骤然出剑,极速冲上去,剑心直指萧洵,萧洵被他的剑往墙内逼退下去,林叙风目标很清楚,抢腰带,所以出剑尽是往他的手处招招相逼,萧洵闪过了他疾速的一剑又一剑。 第69章 出逃(三) 两人交战之时,招招泛起剑影,周围亮起簇簇剑光,萧洵乃太子,林叙风倒不敢起杀心,只想抢回腰带。 而萧洵却是往死里出招,可浮光掠影之间,不过寥寥十几招,萧洵心口处忽然一阵刺痛侵袭而来,导致招式越来越慢,林叙风的剑却越来越急,几招之后,依旧不敌林叙风。 林叙风趁他下风之时,立即夺去了他手中的腰带,紧接着回身一跃,飞过宫墙之外。 萧洵单膝跪地,用剑强撑着身子,喃喃自语: “到底为什么?什么时候中的毒?” “连我都能中毒?” 萧洵迅速在身上点了几个重要穴位,防止毒融进全身。 此时,身后大批侍卫赶到。 萧洵咬着牙,眸里泛着火光盯着这道墙:“你们赶紧追!!” 这一声令下,犹如一头猛兽的怒吼,侍卫纷纷拔刀追去。 萧洵静静留在原地,细细思索这没来由的毒,片刻后,终是想到了什么。 霎然间,萧洵眸里骤然一空,前所未有的愤怒和酸楚攻上心头,现在只觉得连呼吸都痛。 原来,是那天啊。 是比武结束后几天,在太医署,萧洵正给父皇研究药材,初棠坐在他身侧,趴在桌上,百无聊赖的琢磨桌上的药。 萧洵余光一瞥,见她正对这些药材乱摸乱碰,心底一沉,停下自己手中的药材,忙抓住她的手腕,急切问道:“你在干嘛?” “来人!拿盆水来!” 初棠瞧他这没来由的怒火,懵懵道:“怎么了?” “你用手这般乱碰,就不怕药有毒?”萧洵严肃道。 初棠脑袋一空,猛然坐直了腰板:“这药怎么会有毒呢?” 萧洵温声细语:“这些药,本身是都没毒,可是你如果碰了雪茶,又去碰这白兰,这两种药混在一起,就成了毒药。” 萧洵指了指雪茶和白兰:“此毒如若不解,便会伤及心脉。” 听闻后,初棠失措:“那怎么办啊?!我中毒了!” 萧洵低眉一笑:“怕什么,有我在,这种程度的毒根本不在话下。” 宫女端着一盆清水放在桌上,行了个礼后便退了出去。 “来。”萧洵握着她的手,放在清水里揉搓,接着说:“你先把手上的毒药洗去,然后我再为你配解药。” “嗯。”初棠轻声道。 萧洵扯下腰间的剑穗,紧紧攥握在手心,尽管上面染了雪茶和白兰的粉末,也依旧不舍得扔掉。 他苦笑出声,眼底却泛起了一层悲凉… 林叙风带着初棠往最安全的路线逃跑,早已甩开那些侍卫一条街的路程。 半个时辰后,四人来到一片树林的湖边,易白和灵秀去摘果子吃,初棠斜坐在草地上。 此刻不知道有多痛快,在萧洵身边压抑了那么久,终于得到了解脱! 她挽着林叙风的胳膊,整个身子软软靠在他身上,脑袋搭在他肩上,笑着问:“咱们以后去哪儿?” 林叙风的手环着她的腰,轻声问:“你想去哪儿?” “你在哪儿,我就去哪儿!”初棠认真道。 林叙风眼中略有些怅惘:“我现在…暂时还不能跟你在一起。” 听到这里,初棠抬起脑袋,扯着他的胳膊,拧眉问道:“为什么?!你到底在做什么任务?” 林叙风捧着她的脸,摇了摇头:“我不希望你卷进来。” 初棠心中一凛,眼露凶光:“你不让我跟着你,那我要去哪儿?萧洵一定会派人找我,我能去哪儿?” “我打算带你回忘忧山庄,求师傅护着你,等我完成师傅交代的任务后,一定会去找你。 初棠此刻简直难受的上气不接下气,她凝着目光望着他,撒泼道:“那你要是回不来了怎么办?!你要是死了怎么办?!” 向来极其自卑的林叙风,此刻不知道哪里来的傲气,他从容一笑:“以我的武功,会死吗?” 初棠露出一副哀求的模样,楚楚可怜:“我求你了,你告诉我吧,你到底在做什么任务?” “他啊,在帮萧寒手下打杂。” 此话一出,正捧着果子笑面春风踏过来的易白,忽然感觉浑身有一股寒意逼近,包裹着全身上下,猛然一看,林叙风寒刀一般的眼神正直直的瞪着自己! “完了,又说错话了?”易白哪里还敢往前面走,掂量着与林叙风的距离,把果子丢在一旁,若无其事的说道:“那个,我再去打点野味什么的…” “萧寒?”初棠惊诧:“你现在是萧寒的人?” 林叙风躲避她的眼神,垂下眸:“嗯…” 初棠双手固定住他的脸,与自己视线对视:“你带着我吧,我保证不捣乱。” “我不是怕你捣乱,你秉性单纯善良,我是不希望你卷入这种血腥的纷争之中。“ “这种双手粘满鲜血和杀戮的事,我来做就好。” “况且,我怕我护不住你。” 初棠听林叙风认认真真的说出这般话,望着他坚定的眼神,差点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片刻后,又凝住了笑,垂下眸,心中暗忖:看来我在林叙风面前树立的小白兔人设很成功嘛。可是,林叙风啊林叙风,我早已卷入过血腥之中了,你应该从不曾想过,其实,我也杀过人吧……… 在阿鸢死后,我彻夜难眠,关在房间一待就是整天整夜,不知道脑袋里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直到阿鸢的妈妈给我送来阿鸢的项链,告诉我说阿鸢希望我可以保护自己,我拿起那条项链,它宛若给我续上了一缕魂魄。 阿鸢给了我两次生命,她才是真正的单纯善良,而我却怎么都做不到。 我动了杀心,但我承认,这不是我第一次动杀心。 经历了整整三个月的查探,追踪。他们不停的换位置,我终于找到了那群男人的聚集点,可笑,牢狱之灾怎么可能够解恨? 等到深夜里,我将那废墟的房子周围倒满了汽油,点燃了火,那几个男人或是在沉醉里,或是在睡梦里,被这大火活活烧死… 后来,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保护自己,好好赴那场流星雨,也好好许愿。 虽然那愿望许的有些荒谬,可它让我遇见了你啊! 第70章 吃醋 初棠回过神来,蓦然抬眸间,对上了林叙风正望着自己的眸光,她定了定神,粲然一笑:“上次那条项链还在你身上吗?” “在。”林叙风从怀中掏出项链,放在她的手心:“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 初棠盯着这条项链,生怕上次因为醉意没认清楚,又仔细的瞧了瞧,确实是一模一样的黑晶石,可就是少了一道残缺,为何不是多一道残缺呢,这石头总不可能自己破镜重圆吧? 初棠怅然:“可是,这么多年,你就没想过寻找自己的身世?” 林叙风微微一笑:“没有。” “为什么?”初棠问。 “因为,懒。”林叙风散漫一答,拿起她手中的项链,为她戴在颈上,“就算找到了又能怎么样。” 初棠低下头,望着心口上的项链,轻轻摸了摸这石头,好生放进衣裳里抚了抚,抬眸一笑:“谢谢。” 看着她笑意盈盈的面容,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她的眼眸永远都是这般清澈,就像柔风一般撞进他的心窝。 “你……”林叙风好像要说什么,却又不敢说。 “我怎么了?”初棠怔怔的望着他。 林叙风顿了顿,面色从容,心里却怦跳个不停,指尖不自觉的抠着衣布,刚准备动嘴又闷了回去。 他望着初棠清澈的眼睛,眼里带着一些期待。最终,内心经历了无尽挣扎,还是将那句一直哽在心口的话吐了出来: “刚刚…我背着灵秀…” “你就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啊…我…” 初棠当时只觉得情况紧急,哪里还顾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现在平静下来,好像确实有股莫名的醋意升起来。 霎然间,初棠目露凶光,食指戳着他的胳膊,气鼓鼓的语气说道:“你以后!不许碰其他姑娘!听到没有!” 见她醋意横飞的样子,林叙风悬着的心终于得到了安处。瞧她刚才的模样,差点真的以为她一点都不在乎。 他抿着嘴,心中暗自窃喜,抚摸着她的脑袋,眼里尽是宠溺:“我答应你。” “累死小爷我了。” 远处传来一声抱怨的语气,两人抬头望过去,只见易白一只手抓着一只野兔,另一只手擒着一只鸽子,而灵秀则是抱着干柴,踏着轻灵的步子走过来。 夜色沉沉,皓月当空。四人席地而坐,围坐在篝火旁。初棠依靠在林叙风的肩上,而林叙风烤着野兔。 半个时辰的时间,林叙风拿起烤熟的野兔递在她嘴边,温声道:“棠儿,你先吃。” 初棠心中一怔,猛然抬起脑袋:“你!为什么叫我棠儿!” 可能是因为萧寒和萧洵都要这般称呼的原因,对“棠儿”这个叫法已经到了厌恶的地步。 “我…”林叙风有点愣怔,弱弱道:“我不能这样叫你么?” “不能!萧寒和萧洵都这般唤我,你得跟他们不一样!”初棠转了转圆圆的眼珠子,思虑了片刻,接着粲然一笑:“你叫我阿棠,我叫你阿风。” “我也要听大哥叫我阿白。”易白美滋滋的啃着烤鸽子,看着他们打情骂俏,煞羡的很。 初棠接过林叙风的烤野兔,吹了吹热气,咬了一口,接着送到林叙风的嘴边:“你也吃。” 林叙风颌首,温声道:“你太瘦了,多吃点。吃完了赶紧休息,明日一早我送你去忘忧山庄。” 初棠神色微变,拧着眉心:“你让我一个人在那儿,就不怕萧洵找到我!” 易白噗呲一笑:“姐姐,这你就放心吧,他比你还要关心萧洵的动静,若是那人真的要来,以他的轻功,早把你送走了。” “你跟着萧寒,目标是萧洵?”初棠的思绪终于串在了一起,款款道:“所以,你是在帮萧寒夺皇位?!” 虽没有回应,可林叙风沉默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初棠扯着他的胳膊直晃:“你疯了吧!萧洵已经是太子了,如何掰的动?!” 林叙风压低了眸光,悠悠道:“除了你,师傅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他的任务,我必须完成。” 初棠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林叙风对师傅的恩情,她还以为他是在做什么类似偷东西啊,杀仇啊,捉奸啊这种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活儿,完全没想到在干这么大的事。 初棠叹了一口气,无奈道:“珞宣师傅我也见过,他一个深山的隐世高人,为何非要管这门闲事?这世上谁做皇帝,与他有何干系?” 林叙风漠然:“可能因为师傅他觉得萧寒为国为民,是个明君吧。” 听林叙风这么随口一说,初棠若有所思:“那倒也是,萧洵那个恶魔如果做皇帝,这世上还有得安宁吗?而萧寒就不一样了,他护国佑民,心怀天下,温文尔雅……” 咔! 话还未说完,初棠忽而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她垂下头,目光缓缓瞥过去,只见林叙风手中干柴,被捏成个粉碎,那碎屑如轻沙一般在他手心中缓缓洒下来。 而他却面无表情的望着面前的篝火,坐在身旁冷静的像一座冰山。 初棠心中一紧,该不会惹他吃醋了吧… 易白随手抹了抹油腻的嘴角,谈笑道:“我也觉得萧寒总比那个萧洵好,如今百姓民不聊生,得亏萧寒一直救济。大哥,我老白支持你干这大事!” “既然你们都支持我,何不都来我这儿?” 一句低沉的声音传过来,除林叙风,所有人都纷纷惊慌的望着那片漆黑的之处,渐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的轮廓也越来越清醒。 “萧寒?!”初棠大惊失色,站了起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萧寒从袖中拿出一张卷起的宣纸,冷冽道:“林叙风曾为了行动方便,将整个云洲城的地形摸了个透彻,哪里安全,哪里惊险,他都画在这张图上了。” “棠儿,你若是想躲开萧洵,来我的府上是最安全的地方。” 此话一出,林叙风再也按耐不住,站起身走到初棠前面,将她护在身后,与萧寒对峙,气如寒冰:“我绝不会让她去你那儿!” 第71章 朋友 萧寒的那些心思,别人不知道,林叙风会不知道吗,不过是想利用初棠来对付萧洵罢了。况且,萧寒也喜欢初棠,怎么可能放她过去… “为何?你怕她会喜欢我?”萧寒问。 林叙风心中一慌,刚想说什么。初棠蹦到他身旁,握着他的手,紧紧扣住,攥成一个大拳头,抬起来在萧寒的面前晃了晃,眉眼弯弯,咧着嘴角对萧寒说:“你刚刚在说什么,我们没听清。” 萧寒看着她紧紧攥住其他男人的手,心中只觉得无比的恶心,他仿佛已经完全不认识眼前的棠儿了,她如今的言行举止,一点都看不到当初含蓄的模样,真的就像变了一个人。 曾经喜欢的那个女子就好像在这个世上消失了一般。 他强压着怒气,平静道:“棠儿,既然你喜欢林叙风,我没有办法强求。但我跟你依旧是朋友,况且我与林叙风也是朋友,你若愿意,就在我楚昭王府住下。” “不是已经回复你了吗,绝对不行!” 初棠可能是第一次见到林叙风发怒,她能感受到,林叙风握住自己的手变得更紧了,如果面前的人不是萧寒,可能已经开始出剑了吧,毕竟他可是能打架就绝不废话的人。 萧寒漠然:“你可以让她自己回答吗?” “我…”初棠陷入了纠结,她确实是想和林叙风在一起的。 沉默了良久,所有人都在等她的答案,而林叙风见她如此犹豫,已经猜到一个八九不离十了。 “我愿意去楚昭王府…” 此言一出,林叙风心中一痛,宛若整个心被捏的死死的。 萧寒挑眉轻笑:“既如此,我在王府等你,林叙风,我命你将棠儿好生护送。” 说完,萧寒转身离去,隐入在暗影中… 看着他越走越远,初棠回过头望着林叙风幽怨的眼睛:“对不起…” 林叙风望着她自责的模样,心又开始软下来,他一把将初棠揽入自己的怀中,在她耳旁低语:“你答应我,无论萧寒让你做什么,你都绝对不可以答应,任何事,交给我来做。” 初棠露出温软的笑意,抬起手挽住他的胳膊,轻声道:“我答应你,我只要每天看到你安然无恙就足够了。” 以往的深夜丑时,在云洲城的街道上,本应该是万籁俱寂,悄然无声。可今夜却嘈杂纷纷,整个云洲城布满了侍卫,他们人人手中一张画像,一家一户挨着盘查一位叫初棠的姑娘。 林叙风带着初棠来到一处暗道,直通楚昭王府内院。因为楚昭王府周围常年有萧洵的眼线,再好的轻功也会被察觉。 安全通过了暗道,果真来到了楚昭王府。 萧寒早已在此恭候多时,他缓步而来,面色温润:“棠儿,我已为你准备好了房间。” 初棠挽着林叙风的手,向萧寒示意道:“他的房间在哪儿?” “我没有房间。”林叙风回她。 初棠惊诧:“为什么?!那你睡哪!” “我随便找颗树睡就行了,就像在忘忧山庄。”林叙风缓缓道。 “那你睡我房前的那棵树!”初棠凝着脸色,肃然道。 萧寒弱弱提醒:“你的房间门前没有树…” 初棠气鼓鼓的转过头,盯着萧寒,咬牙道:“那你就给我找一个门前有树的房间!” 萧寒:“………” 见他沉默,初棠逼问:“怎么,不是你说的吗,我们是朋友。” “是…我这就去准备。” 初棠眼看着萧寒沉着一张脸离去,一改凶神恶煞的脸,转脸恢复温文尔雅的模样,笑着凝望林叙风:“我可不会让你再离开我了。” 林叙风回视着她的眸光,扬起嘴角,眼里尽是温情… 此时东宫内,灯火通明,进出的侍卫层出不穷,萧洵几乎翻遍了整个云洲城,就是找不到她。 萧洵今日异常的安静,端坐在书房内,阴郁着一张脸,不言不语,凝视着书桌上放着的那条剑穗。 程绍从来没见过他如此颓废,他跟在萧洵身边那么多年,只要心里有不高兴,从来都是该撒气撒气,该杀人杀人,可如今为何这般委屈自己? 程绍实在于心不忍:“太子殿下,您一天没吃东西了。或者,您早些休息也行啊,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我是不是很残暴?她离开我,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萧洵忽然开口,程绍差点没接住话:“殿下,您现在已经比三年前温善多了。” 程绍还记得曾经的萧洵,那可真是一个混世魔王,十二岁时因天赋过人被剑侠陈渊收为关门弟子,仅一年的时间习得剑招的全部精髓。 后来忤逆皇上,非要跟着当年的齐将军上战场,见神杀神,见鬼杀鬼,无人能敌,打下一次次胜仗。 他在战场上杀人如麻,嗜血如命,愈发享受这种通过掠杀带来的征服感。 正是因为他从未有过挫败感,从小到大又无人敢忤逆他,性情愈发纨绔嚣张,不可一世。 只要有人敢得罪他,他必报之百倍。 可自从初棠小姐回来,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以前在他脸上无非就是两种表情,要么开心,要么愤怒。 可如今,多的是忧愁。 多少次从那白薇宫回来,都是拧着一张脸,像是憋着一肚子的幽怨。 “那我萧洵到底比那个林叙风差在哪里?!”萧洵忽然发怒,将书案整个翻倒在地,笔墨纸砚洒了一地混乱。 “殿下!您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未来的君王!何必要跟一个无名小卒比较!” 萧洵眼神幽幽,苦笑道:“可她竟然对我下毒。” “殿下…兴许她是知道您能解。”程绍安慰道。 萧洵阴暗的眼里忽然出现了一缕幽光,恍然道:“对啊,她应该知道我能解?所以…她没有打算要我死?对吧?” 程绍顺着说下去:“殿下,您想多了,初小姐怎么可能会想杀你。” 听此一言,萧洵感觉仿佛又活了过来,肃然道:“你快给我备来酒菜!明日我要亲自派人,云洲城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她!” “属下这就去准备!”程绍欣慰道,行一礼后退出门去。 第72章 雪球 正是初冬时节,清透的阳光穿透寒冷的空气,寒风掠过院中的草木,显得落寞而萧条,只有清翠的松树针叶上凝着一层白霜。 松树下,一只圆滚滚的小家伙正撅着屁股蓄力,紧接着,一溜烟似的爬到了枝桠上,懒洋洋的趴在枝头上。 它瞪着两只圆圆的眼睛,从窗外看向房间里熟睡的姑娘,仿佛像遇到多年未见的一个故人,忍不住发出呼唤。 “喵~喵~” 昨夜,初棠临近破晓才躺下休息,此时已是日上三竿,窗外的阳光洒在她清透的肌肤上,透彻的就像冰山下的湖泊。她睡的正香甜,传来一阵阵刺耳的猫叫声不停的打击耳膜。 “喵~喵~” 初棠拧起眉心,微微打开惺忪的眼睛眨了眨,怨声道:“哪来的猫啊!” 朝着窗外望去,一只浑身雪白的猫咪,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自己。初棠穿好鞋袜,披着衣裳走出了房门。那猫咪见她出来,顺着树干爬下来到她的脚边,在她身边蹭来蹭去。 初棠将它抱起来,指尖在它的脊背上顺着毛发抚摸,它好像很享受的样子。 “看样子,雪球一直都很惦记你。” 初棠抬起头,萧寒不知从何时起就已经站在眼前了,她沉声问:“惦记我?” “你忘了?雪球是你捡来的猫。” 萧寒走过来,摸了摸雪球的脑袋:“它当年被遗弃在路边,骨瘦嶙峋,伤痕累累,只剩下一丝气息。是你不曾放弃它,将它收养,悉心照料。” “后来,雪球被你照顾的越来越好,可你爹却不喜欢猫,所以,你便转交于我来照料它。” 听闻后,初棠眼里没有一丝波澜,走到面前走廊的边上,倚着柱子晒太阳。 她抚摸着雪球,望着太阳的方位:“这个时辰,他就出去了吗?” “嗯,他在府上的时间很少。” 萧寒见她露出一脸哀愁,拧眉问道:“棠儿,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你忘了…你曾经与我的许诺了么…” 初棠最怕的就是应付这样的萧寒,凶也不是,软也不想,她只好无奈道:“萧寒,其实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棠儿,你的棠儿已经死了。” 萧寒冷哼一声:“倒也不必找这种借口。” 初棠放下雪球,拍了拍手,漫不经心道:“信不信随你。” 萧寒沉着一张脸,既然她见异思迁,又与其他的男子搂搂抱抱,早就没什么挽留的必要,只是这心中似乎还有些莫名的遗憾罢了。 刘朔急促跑过来,还未来得及行礼,边跑边喊:“殿下!太子带人来了,还包围了王府!” 初棠吓的汗毛炸起,又是惊讶又是惶恐:“怎么办?” 萧寒看上去倒是一点都不慌,沉静道:“刘朔,你带她去那个地方先躲躲。” “什么地方?”初棠一脸疑惑。 “初小姐,你随我来。” 见刘朔带着初棠往那暗室走去,萧寒静了静刚刚浮躁起来的心,径直往府门走去。 萧洵已经闯进了王府内,就凭守门的那几个虾兵蟹将,凭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杀进来。 萧洵凝着一张冰冷的脸问:“你确定,整个云洲城,只有这儿没查了吗?” “属下确定,毕竟是楚昭王府,属下不敢擅闯。” 萧洵此刻期待与惶恐交织在一起。 也就是说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若不在这儿,那便已经跑出了云洲城,天大地大,该去哪里寻。 “愣着干嘛!还不快找!” 萧洵怒吼一声,身后的侍卫齐刷刷准备行动。 “放肆!楚昭王府是可以随意搜查的吗!”萧寒缓步而来,双目深不见底。 萧洵拔出剑,剑心指向萧寒,凛然道:“ 我告诉你!滚一边玩儿去!今天就是父皇亲自来了也拦不住我!” 两人隔着一把剑的距离,眸光泛着火花对望。对于萧洵来说,今日别说也就是搜个楚昭王府,就是那皇宫内院放在这儿也是一样。 “你!”萧寒绷着一张脸,脸色极不甘心。 不知何时起,萧洵现在已经不屑在他面前示威了,他那副难堪的模样也没兴趣欣赏了。 萧洵扬手收回了剑,不屑的横了他一眼,径直向王府深处急步走去。 初妍悄悄观察外面的动静,躲在房间内,胆颤心惊。两名侍卫在外敲了半晌的门,不见回应,只能硬闯。 砸开了门,侍卫打量着初妍,又看了看画像,疑心问身旁的侍卫:“你看她是不是跟画像有些像?” “好像是有点。” 初妍惊慌失措,吓破了胆:“哪里像了!我…我不是她!” 侍卫奉太子之命,不敢强行对她用蛮力:“你去通知太子,我守着她。” “好。” “我真的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初妍望着他跑出去,焦灼的跺脚,萧洵若是知道自己还活着,这罪臣之女的身份岂不是就要败露了! 半晌后,萧洵接到有消息立刻飞奔而来,初妍听到他快要过来的动静,立即侧着身子,将脸朝向一边深深埋下去,生怕被看出端倪。 萧洵本是急步走来,可还未走近,便停下了脚步。 不需要再靠近,也不需要她抬起头,便可以确定根本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他冷瞪着身旁的侍卫:“不是她。” 接着,甩袖离去。 侍卫紧紧跟着太子身后,而初妍却愣在了原地,喃喃低语:“他还未看到脸,如何知道……” 一个时辰后,整个楚昭王府,肉眼所及之处皆被翻了个遍。萧洵此刻只觉得焦头烂额,千头万绪在心头翻腾。 “东院没有发现郡主。” “西院未发现郡主踪迹。” “藏书阁未发现。” 所有侍卫集合回来,纷纷向萧洵汇报没有任何发现。 萧寒缓缓而来,气定神闲的望着萧洵坐在台阶上,虽面无表情,可仔细看额间却有些细小的汗珠,指尖控制不住的抽搐,深不见底的瞳孔在微微颤动。 很明显,他害怕了。 萧寒今日简直算得上大开眼界,第一次见到萧洵这般模样,丧气的就像一条狗。 在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初棠能对付他了吧… 第73章 黑白 楚昭王府被搜的一片狼藉,依旧毫无线索。 多方搜查无果,所有人都围在萧洵身旁,大约静了一个多时辰,谁也不敢上前多说一句,也不敢离开。 萧寒望着天色越来越暗,便开始下逐客令:“搜也搜了,你满意了?” 萧洵回过神来,冷着眼瞪着他,阴沉道:“你跟林叙风什么关系?” “不认识。”萧寒漠然道。 萧洵起身,缓步走到他面前:“别在我面前装!” 萧寒见他恼,反而更冷静了:“真的不认识。” 萧寒面色纹丝不动,身姿气定神闲,这般质问显然毫无头绪。 萧洵双眼泛红,瞪视道:“你告诉他,我等着他。” “回府!!” 萧寒站在原地,眼见萧洵落寞的背影,微微扬起了唇,眼里泛着一道精光。 深夜亥时,楚昭王府热闹非凡。 “早知道我今日就不出去了,我也想看到他狼狈的样子!”易白蹲在椅子上,边晃着边谈笑说着,手上还拿着半块点心。 “既然他今日搜寻未果,想必以后不会再来了吧?” 初棠握着一把瓜子,边嗑边吐,一地上的瓜子壳儿正是她的杰作。 萧寒正和刘朔下着围棋,附和道:“依我看,他就算再来也未必能找到。” “殿下,该你下了。”刘朔提醒。 “小姐,你可总算真正自由了。”灵秀歪着脑袋,拉着初棠的胳膊笑眯眯的说道。 初棠与她回视一笑。 易白从椅子上跳下来,凑到萧寒旁边,好奇的问:“哥哥,这是什么呀?” “这是围棋。”萧寒温和道。 初棠也过来凑热闹,嘲笑易白:“笨!围棋都不知道!” 易白眸里泛着光,拉着初棠的胳膊像个小孩一样:“姐姐,你会?你教我呗?” 大家都在谈笑,只有林叙风沉着一张脸,静静靠在门边上,仿佛他们的热闹与他毫无关系。 易白见她愣住了神,目光凝望着林叙风,干脆放弃,转移目标缠着萧寒:“哥哥,要不你教我吧!” 萧寒微微一笑:“好,我教你。” 初棠见林叙风沉着脸,朝他走过来,搭着他的手臂轻声问:“你怎么了?” 林叙风垂下眸,默不作声。 “你是怕萧洵不会善罢甘休吗?”初棠问。 林叙风摇头。 “那你是担心任务完成不了吗?”初棠又问。 林叙风依旧摇头。 “那是……” 林叙风感受到她的小手正在抓着自己的胳膊。回首一看,她揪起的眉梢下,一双透彻的眸里微微泛着波光。 意识到自己在惹她担忧,他控制好自己情绪,握着她的手,摸着她的脑袋,柔声道:“我没事。走,我们去看他们下棋。” “这围棋怎么这么难啊!”易白抓破了脑袋都还没入门。 “慢慢来。”萧寒笑道。 “围棋当然难,就算千年以后,都没人敢说真正参透了围棋。” 此言一出,众人都朝着初棠望过去,刚刚还嘈杂一片的屋子瞬间变得寂静万分。 初棠敛起笑脸,愣愣的望着他们。 易白:“姐姐,你怎么知道千年后的事。” 刘朔:“还说的如此果断,没有一丝疑虑。” 灵秀:“就好像真的一样。” 初棠噎住:“我…” 林叙风与他们凑在一起逗她:“你该不会就是千年后来的吧?” !!! 初棠震惊回眸,脸色变得铁青,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他,心脏都快要跳了出来,呼吸愈发急促:“你!!!” 林叙风本是想逗逗她,可见她这个反应,是自己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他的笑意渐渐凝固:“抱歉,我说错话了。” 并没有!说的很对! 初棠眨了眨眼睛,镇定自若:“我是觉得围棋这么高深,上千年没人参透,下千年也未必可以。” 说完,尴尬的笑了笑。 萧寒抿嘴一笑:“看样子,棠儿也很懂围棋?” 初棠拈起手指,比划出了一个绿豆大小,笑道:“会一点点,就这么一点点。” “不如你跟我来一局可好?”萧寒问。 “我哪下的过你啊。”初棠婉拒,其实就是不愿与你下而已! “没关系,你不会的地方我可以教你。”萧寒温和道。 还未等初棠摇手拒绝,林叙风将她拉到身后,抢言道:“我来与你下吧。” 初棠惊诧:“阿风!你竟然会?!” 易白感慨道:“真羡慕我大哥,什么都会。” 林叙风坐到萧寒对侧,将黑白棋子归纳好,悠悠道:“我的围棋,也许是上辈子带来的,无师自通。” 易白忍不住惊叹:“这么厉害?!这就是所谓的天赋吗?!” “无师自通,有意思。”萧寒颌首,饶有兴趣道:“既然你没学过,那你先下吧。” 林叙风冷言道:“猜先吧,我不需要你让我。” “也行。”萧寒淡然道。 猜先结果,萧寒执黑,林叙风执白。 黑棋先行。 一炷香的时辰后,棋盘上的对弈虽看不懂高低,可若说神色还得是林叙风比较稳。萧寒出棋显然开始变慢,而林叙风则一步接一步紧逼,根本不需要思考。 初棠双手环抱,一直凝神注视着他们的下法。一刻钟的时辰过去,紧张的心慢慢舒缓,照这个形势,林叙风赢定了。 “我输了。”萧寒认输。 初棠忍不住蹦起来,边鼓掌边欢呼:“阿风!你太棒了!” 林叙风看她开心,也随着她一起笑。 初棠拉着萧寒的衣袖,用力将他拽起来,推到一边,接着自己端端正正坐在位置上。 “你…” 萧寒还没恍过神,就被她莫名其妙的拽了出来,他瞥眉打量她的举止。 初棠也来了兴致:“阿风!我也想和你下棋!” 林叙风温和笑道:“好。” “阿风,你想下黑棋还是白棋?”初棠问。 “不是要猜先吗?” 初棠粲然一笑:“按规矩来说是要猜先,可你不一样,你不需要在我面前守规矩。” 林叙风顿了顿,看着初棠的眼睛,认真道:“我黑,你白。” 刹那间,初棠心中一惊。 她渐渐凝住了笑,平静的湖面宛若掉进一根针,卷起一片涟漪。 “为…为什么…” 初棠拧起眉心,只觉得熟悉的思绪一下子涌入脑中。 我黑,你白。 当初和阿鸢下围棋,自己也是同林叙风一样的答案。 难道…他的想法跟自己是一样的吗。 林叙风见她恍神,双眼愣愣的看着自己,轻声问:“怎么了?” 初棠回过神来,怔怔的望着他,抚了抚不安的心脏:“没…没什么。” 林叙风拉着她的手,一阵冰冷传入手心:“你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舒服,天色不早了,要不要早些休息?” “姐姐,要不你去休息吧,让我来跟大哥下。” 不见初棠回应,林叙风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将她横抱而起。 “大哥!你不玩儿啦!” 林叙风迈出门时,对身后的众人冷漠道:“我送她回房间,你们随意。” 第74章 哥哥 夜色渐渐浓稠,寒月当空,月光落在初棠雾纱似的白衣上留下浅浅的银辉,轻灵飘逸而又似秋江寒月。 一黑一白的衣裳相映在一起,初棠双臂搂着林叙风的脖颈,靠在他怀中。 初棠望着他月光下的侧脸,悠悠道:“我没有不舒服,我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 林叙风垂眸望了她一眼,问:“是阿鸢吗?” “你!认识她?!”初棠大惊,本是奄奄的身体瞬间欢脱起来,搂着他的脖子往下一扯,往他面前凑了凑。 “我不认识。” “那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你有一次昏迷不醒,喊的正是这个名字。” 初棠拧着眉头,转着眼珠努力回忆,有这回事吗? 好像想不起来了。 林叙风来到房间,将她轻柔放在床上,脱掉鞋袜,盖好被子:“你好好休息。” 林叙风扎好了四周的被子,包的严严实实。正起身之时,被一微小的力量牵住了身子,低头一看,初棠的手正捏着他的衣角。 “你要去哪儿?” 初棠轻声问。 “皇宫。” 初棠立马挺直了腰板坐起来,拉着他的胳膊就不放了:“现在皇宫戒备森严!你去不是送死?!” 林叙风怔了怔:“只是去取个东西,我会小心的。” 初棠握着他的手,忐忑问他:“阿风,如果没有这道任务,你更希望谁做皇帝,我想知道你真正的想法。” 林叙风凝住眉眼:“这个问题,我答不出。” 这种问题林叙风从来没有思考过。 初棠有些恼了:“可不可以别干了!谁做皇帝让他们自己争就好了!” “师傅从来没有要求我做过什么,这是他对我唯一的夙愿。” “可是……”初棠叹了一口气,知道拦不住,只能由着他,她语气坚硬道:“那你一定一定一定要小心!” 林叙风轻轻点点头,摸了摸她的额头,轻柔道:“你好好睡觉,明天醒来就可以见到我。” 接着,将她的手放进棉被里,轻步退出了房间。 暗黑的房间里,初棠躺在被窝里,睁着双眼喃喃自语:“我若是拿出千钧令,向珞宣师傅提出取消任务的要求,会有用吗…” 一个时辰后,楚昭王府各个宅院一片寂静,除了… “输了输了!我又输了!” 易白气的捶桌,所有人都已回房休息,除了易白非要扯着萧寒陪他玩儿。 萧寒笑了笑,收起棋子:“天色不早了,改日我在陪你玩吧。” 易白看了看天色,意识过来,还真不早了:“哥哥,你真好。从来都没有人这么耐心陪我玩这么久。” “那林叙风不是经常陪着你吗?”萧寒问。 易白一拍腿,一起身,一脸愁眉不展,接着就连连扭头:“他太寡言了,有时候他明明就在旁边,我都以为周围没人。” “你没有家人吗?” “没有,我是孤儿。” “孤儿…”萧寒若有所思:“你今年多大?” 易白仰天长望,伸出食指点着下巴思索:“应该是十三岁吧。” 年龄居然对上了,萧寒接着追问:“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的亲人?” “我只记得我无依无靠的时候,是师傅曾收留了我,还教我轻功。再前面的记忆,我可记不得了。”易白摊手。 萧寒走过来,凑在他面前,固定着他的脑袋,左掰右扭,上盯下看。打量着他的眉眼,瞧着好像是有点齐将军年轻时的影子。如果齐景弟弟还活在世上,很有可能就是他! 易白瞧他一脸认真的从上往下的打量自己,笑问:“哥哥,你怎么了?” 萧寒神色越来越严肃:“你师傅是谁!你的名字谁给你取的!” 易白笑着款款道来:“我不知道我师傅叫什么,但我记得他是个老爷爷,教完就走了,还给了我一些银子。后来银子花完了,我又开始流浪。” “我的名字是我自己取的。” “有一次我五天没吃东西,饿到几乎快死掉,我爬在街上乞讨,可没一个人愿意帮我。这时忽然下起了大雨,不知怎么的,我就闷头爬到了一个易宅。” “我在府门本是来避雨,谁知出来个凶神恶煞的管家硬是要赶我走,正对我连踢带踹之时,又出来了一位小少爷。他身边跟着着几个家仆,手上还端着各种各样的点心,我眼馋看了几眼,那小少爷竟是个好人。” “他笑着对我说:像你这种又穷又邋遢,连爬都爬不起来的可怜人。我易白今日大发慈悲,赏你点吃的又何妨?” “接着,他把他自己的点心全都扔在我身上!” “我一时高兴坏了,只知道闷头捡点心吃,还没来得及对他说谢谢,再抬头时,他已经不见了。” “易白…” “我一来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二来记性不好,我怕有一天把他的大恩忘记了,索性就用了他的名字。” 易白载笑载言,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从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没听见回应,易白还以为旁边的人已经听睡着了。可一回头,萧寒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 这眼神里仿佛掺杂着愤怒,心痛,愧疚,难过,还带了点震惊。 易白凝住了笑脸,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哥哥,你怎么了?” “我……” 萧寒凝固的眼神微微有了动静,听完易白的话,心中万般思绪不是滋味,这孩子竟活的如此惨痛,还可以保持这般阳光的心性。 萧寒此刻反倒希望他不是齐景弟弟了,若齐将军在天之灵,知道他的孩子过的如此颠沛流离,恐怕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心。 萧寒温声道:“易白,以后这楚昭王府就是你的家。你也不止林叙风一个哥哥,你还有我,也可以唤我哥哥。” “真的吗?!”易白连蹦带跳,笑的就像三月的春风。 萧寒眼中泛出笑意,宠溺道:“以后,你就待在府中,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不必再出去偷东西了。” 一听这话,易白板起一张脸,担忧道:“啊?如果不出去偷东西的话,那我岂不是会很无聊?” “我会请高手教你武功,陪你玩儿,这样便不会无聊了。” “真的吗?!”易白开怀大笑:“我易白今年什么运势,遇到这么多心善的哥哥姐姐!” 萧寒被他逗的忍俊不禁,与他一起哈哈大笑。 真好,我易白又多了一位好哥哥… 第75章 面具 十日之后,已是入了冬。 连日的雪一阵一阵飘个没完,整个云洲城都被笼罩在寒冽之下,城中内外依旧层层侍卫把守,各大街小巷都贴着告示。 找到画像之人赏银万两。 “殿下,夜已深了,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 这么些天,程绍眼看着萧洵已经处理了将近一半的奏折,每日每夜吃饭睡觉都在书房。 自从皇帝愈发病重,朝中大小新旧事都碰到了在一起,奏折已堆积如山,萧洵根本腾不出时间顾及儿女情长,日夜颠倒的处理奏折,除了吃饭睡觉就没闲过。 萧洵拧着脸批奏折,越看就越发觉得心中火大。 “平炀镇三年前的饥荒至今未解决?” “刑部侍郎受贿害死无辜至今无人问罪?” “红袖楼强买强卖民女?” “太尉之子欺压百姓五年至今逍遥法外?” 萧洵越看越忍无可忍,愤然将手中的奏折拍在桌上,闭着眼睛揉了揉眉心:“这些天批过的那些奏折处理的怎么样了?” “回殿下,已经处理了一大部分。” 萧洵有些怒:“还有一小部分为什么没处理?又要等多少年之后再翻出来吗?!” 程绍胆颤道:“近…近日拨出大量银两…国库快不够了…” 萧洵沉着脸,半晌后才下决定:“先将我藏宝阁的珠宝拿去救济吧,除了留下一些清透,雅致的首饰。其他的都拿走,反正那些废物留着也没什么用。” “属下遵命,这就去办。” “等等。” 程绍刚要走,被萧洵喊住了腿。 “有棠儿的消息吗?” 这么多天过去,天气越来越寒冷。一想到为她暖手的是其他男人,这心脏就宛若放在火堆上干烤。 程绍之所以走那么快,怕的就是这一句,萧洵每天都在问,而每次结果都会让他大发雷霆:“还…还没有…” “楚昭王府这些天一点动静没有?” “没有任何可疑人物出现。” 砰! 霎然间,萧洵愤然将整个书桌掀翻倒地,奏折散了一地,他铁着脸,眼里狞着恼恨的红光,额间的青筋微微发鼓。 “继续找!再扩大范围!” 一声雷霆般的怒气,程绍被吓了个激灵。 “属下这就去…” 程绍推门而去,外边的大雪趁机呼啸而入,洒了进来。 萧洵缓步而至书房外,望着满天飘落的风雪漫卷,在寒风里摇曳不止。他向空中伸出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望着指尖的雪花喃喃低语:“你也在看雪吗…” “阿风,你手上这是第几个雪人?” 林叙风正滚着雪球,望着身后的一群雪人,数了数,半晌后才回应:“第二十个。” 易白和灵秀则是在按照初棠的指挥,造出了一个雪房子,雪房子有两米高,大约二十个平米,里面有桌子和椅子,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易白蹲在雪房子里,正用雪堆砌一个正正方方的东西,越玩儿越开心:“姐姐,咱们现在做的这个是什么啊?” “电视。” 易白打量着雪屋子里的东西,一个一个边指边念:“沙发,冰箱,茶几,空调…” 全是闻所未闻的稀奇玩意儿。 萧寒披着一件斗篷,站在台阶上,望着他们玩的开心,嘴角也不自觉微微上扬。 “殿下,咱们王府好像从不曾这般热闹。” “是啊……”萧寒透过雪屋子的窗户,望着这位初棠小姐,虽然性格大变,可觉得还是有些特别。 “殿下,属下一直都很好奇…您还喜欢初小姐…” 话未说完,萧寒冷冽的眼神就瞥了过来,刘朔立即噤声。 “最近我听到外边的一些风声,在说萧洵赈灾救民,还解决了不少贪官污吏,可有此事?”萧寒低声道。 “确有此事,自从皇上病情严重后,朝中大小事都被太子接手了。” “我们的路铺的怎么样了?”萧寒问。 “还差两个垫脚石,正在想办法。” “要尽快。” “是!属下明白!” 萧寒最后望了一眼初棠,轻笑了一声。便转身朝着内阁离去,刘朔跟随在身侧。 “终于搞定了!我真棒!”易白躺在雪床上。 初棠拉着林叙风进雪屋子,挨着坐在雪沙发上,虽然都是雪做的,可真的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家一样。 林叙风望着屋子里陌生的构造,忍不住夸赞:“你的脑袋瓜里怎么这么多新奇的东西?” “嘿嘿。”初棠俏皮的轻笑一声,正想伸手去捧着他的脸,谁知他的面具冰的刺骨,手被冻的往回一弹。 “你面具好冰,不冷吗?” 说到这里,易白好奇很久了:“大哥,你能不能把面具摘了,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林叙风将初棠的手捧住,将自己的温热传到她的手心:“师傅曾说,要让我戴着面具,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知。” 易白撑直起身子,不假思索道:“为什么?该不会是怕有人认识你的脸吧?” “可能是因为方便行动吧。”林叙风低喃道。 初棠倒觉得不是这个理:“可是这也不算行动方便啊,你一直戴着面具,才是更招摇吧。” 易白凑了过来,坐在林叙风旁,扯着胳膊说不放就不放了,语重心长的说:“况且,我们都是朋友啊,你就给我看看吧,我真的很好奇!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林叙风垂下眼眸,陷入沉默。 余光斜睨下去望向初棠,她虽没有与易白一样死缠烂打,但她圆圆的杏眼正直直的望着自己,目光里还泛着期待。 初棠虽说见过他的脸,可都是三四年前了,也不知如今长成了什么模样,心里确实还有些小期待。 思虑片刻,林叙风缓缓抬起手,将面具摘下来,随着面具慢慢取下。 面具下的真容也渐渐浮现,他肌肤如玉,唇浅眉深,儒雅端方,眉宇之间有一股清凛之气,墨黑的瞳孔中有可见锋芒。虽是穿着最普通的玄色衣衫,可却显得身姿潇潇。 初棠望着他的脸,心中不忍情动,惊喜到无法言喻,现在的他容貌竟这般气宇轩昂。 易白凑近仔细看了看,摆手笑道:“这不是没我帅吗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林叙风回过眸,望着初棠怔怔的望着自己,眸里闪烁着星光。两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骤然间,初棠觉得脸颊开始烫烫的。 林叙风轻笑道:“你脸红了?” “啊!”初棠惊了一声,回过神来,用凉凉的手搓了搓脸颊,试图将体内的热流压下去:“我……” 林叙风闷声一笑,起身将她一抱而起:“这儿太冷了,我送你回房间休息。” 初棠搂着他,通红的脸颊紧紧埋在他的胸膛里偷着乐。 第76章 你最暖 “你们…这个时辰这就要睡觉了?太没意思了吧?!”易白苦着脸抱怨,觉得好没意思,每次玩的正起劲就要走。 林叙风走过易白身旁时,凑近盯了他一眼:“你不是刚认了新哥哥吗,去找他吧。” 说完,绕过易白踏出了雪屋。 刚才林叙风凑过来的一瞬间,易白总觉得好似想起了什么,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他挠着后脑勺喃喃自语:“他的容貌,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到了房间,初棠抱着林叙风暖暖的身子,舍不得撒手,林叙风想将她放在床上,她却紧紧箍着他的肩,身子一碰到床边便抓的更紧了。 林叙风看着怀中柔软的人儿,本就肌肤如雪的脸颊,稍微衬了点红,显的更媚。这娇羞的模样惹的他微微心动,他尽量沉下心来,柔声问:“怎么了。” 初棠贴近在林叙风耳边,轻声道:“冷。” “你先躺下,我再去给你拿一床棉被。” “………” 初棠有点恼,又生气又郁闷,还不能说。 林叙风将她轻轻放在床上,低着头为她盖好了肩上被子,正要抬起身之时,初棠迅速捧着他的脸不撒手。 她的力气虽然弱,但竟然可以将他的脸控制的死死的,她捧着他的脸往下压,林叙风整个身子也往下压了压。 刹那间,两人鼻尖相撞,距离近到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吹在脸上。 过了半晌,林叙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的双臂撑在床两侧,僵直的身体一动不敢动,他滚了滚喉结,屏住气息,凝视着身下她笑盈盈的眼睛。 初棠见他这副紧张的模样,又想笑又不愿意放过他,纤细的双手从他脸颊处游离到他的脖颈处环绕。她娇声道:“棉被不够暖。” 林叙风的思绪被她惹的早就乱成了一片,只看见她的唇在动,她说了什么根本没有听清。他强压着欲火攻心,平复了一口气息,轻声问:“你说什么…” “我说…棉被还不够暖。”初棠这次说的慢,语气轻柔柔的。 “那我…我去想…想办……” 林叙风颤抖的话还未说完,刹那间,忽然感觉唇边被一片冰凉的柔软轻轻覆压上来,还没反应过来,那片柔软又已收了回去。 初棠柔柔道:“别想了,这个办法就挺好用的。” 林叙风深吸一口气,心头一动,躯体一颤。就这么轻轻的,如蜻蜓点水一般,还没来得及回味,只是眨眼间掠过,便直叫人心头怦然乱动。 林叙风眸中略带迟疑:“太快了,我没看清。” 初棠撑起了软腰,抱住他的腰间,又吻了一遍他的唇,这次可没有轻轻一点,也没有转瞬即逝。 “会了么?”初棠眨了眨眼,期待他的回应。 床幔之下四目相对,微微晃晃的烛光映在她的清透的脸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柔和且迷离。 他垂眸凝望着她羞涩的模样,此时此刻的氛围诱的他心痒,隐约感觉到胸口处有一股灼热,而这股灼热不停的在敲击全身,忍不住想得到要释放。 林叙风终是被她惹的情不自控,一只手托着她的脑袋,一只手放在她身后撑着她的腰,俯下身子深深吻在她的唇上,片刻后又抬起了头。 “现在…暖了吗?” 初棠舔了舔唇,眼珠转了转,思忖道:“好像暖了一点。” “一点?” 林叙风拧眉。 “对,就暖了一……” “嗯…” 话还未说完,忽然眼前一黑,酥麻的触感侵入全身,反应过来时,唇边已被一阵温厚包裹。 初棠迎合他一遍又一遍温软而有力的吻,鼻尖相互碰撞,唇齿间互相摩挲,激起的欲越来越缠绵悱恻。她的肌肤被他粗粝的手掌抚的无限绵延,忍不住扭动着柔软的腰身。 林叙风的吻游离到她的耳边时,声音极具磁性的低语:“现在暖了吗?” “还是不够……” 话音未落,林叙风猛的低下头,吻的越来越深,他深深吻着,将她的身体慢慢压下去,直到将她的身体完全压倒在床上。 不需要起身,也不需要抬头,他扬手一挥,身旁的烛光瞬间被扑灭,接着顺手将床幔牢牢实实的拉上。 漆黑的房间里,衣裳一件一件被随意扔在地上,初棠一只手缠绕在他的颈上,一只抵在他那结实而又坚硬的胸肌上,柔嫩的指尖在他的胸口摩挲。 胸口传来的软触熏灼着他的神志,他的吻变得更猛烈起来,从她的唇,到她的脖颈,再到她的锁骨,一遍一遍贪婪的掠取她的温存。 “嗯~” 这不经意的低吟一息,灼热的气息激起了他心中的层层波澜,坚硬的躯体变的更加张狂而有力…… 两人的身影紧紧纠缠在一起,辗转缠绵…… 直到后半夜,缱绻旖旎,云歇雨收。 “现在暖了吗?” 初棠的脑袋压着林叙风的手臂,整个身子紧紧抱着他,心满意足:“暖了,完全暖了。” 林叙风宠溺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阿棠,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初棠愣了愣:“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因为我想知道,我身上到底哪里值得被你喜欢,我怕在哪个不经意之间改了。” 林叙风说的很认真,好像真的很担心会有那么一天。 “你改不了的。” 初棠莞尔一笑,闭上眼睛,凑近在他的怀中感觉无比安宁…… 林叙风揉了揉她的头发,轻轻抚着她的肩膀入睡…… 第77章 突查 三日后,楚昭王府大院内。 “小姐,咱们现在剪的又是什么呀。”灵秀仰着脑袋问。 在楚昭王府的这么多天,虽说有林叙风的相伴,可他在府里的时间少之又少。 这些天据萧寒说派他去了更远的地方办事,说什么要请一位贵客,不知道多少天才回来。 这日子过的清心寡欲的,不疯才怪。 “小叮当。”初棠垮着张脸,要多没劲有多没劲的样子。 仅仅这么几天,楚昭王府的绿植被修剪的一览无余,有喜洋洋,大脸猫,小猪佩奇,kitty猫,小叮当…… 也就是水平还不够,不然真得考虑考虑剪出个美少女战士组合。 萧寒和刘朔走过来,瞅着这好好的一大片院子,要么就是雪屋子和二十个大雪人,要么就是一些奇形怪兽,看的是云里雾里…… 刘朔拧着脸,表示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殿下…这…这些是什么…” 萧寒虽然也看不明白,但觉得这些「动物」还挺可爱:“你不觉得剪的还挺有意思的吗?” “属下从未见过有人可以把树剪成这副模样…倒还真是大开眼界。” 萧寒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我也从未见过有人能把雪堆成一个房子。” 初棠剪的越来越高,踩着梯子越爬越高,萧寒见她脚下的梯子正晃的厉害,心中一紧,急步走过去,来到树下,仰着头慌忙道:“棠儿,你先下来,这梯子不稳,我给你换一把。” 初棠瞅了一眼树下的人,看着萧寒正一脸着急的模样,又抬头望了望快要完工的小叮当:“等我把这个剪完再换吧。” 说着,不仅不下去,反而越爬越高,萧寒实在没办法,紧紧为她固定住梯子:“那你小心点儿。” 刘朔在一旁看不懂了,自家的殿下竟然在那儿扶梯子?二话不说,拔腿就赶过去,“殿下,我来吧,您怎么能干这种事。” 萧寒肃然道:“无碍,你赶紧去再拿一把梯子过来。” “好,我这就去。” 说完,刘朔赶忙离去。 初棠身子越凑越前,萧寒在下边看的揪心,脸色都拧到了一起,“棠儿,你还是下来吧。” “行了,搞定了!” 又一棵叮当猫树完工。 初棠准备下来,一步一步往下踩,步伐越来越急时,不慎一脚下去踩滑了一格… “啊!” 初棠整个人翻下来,惊叫了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萧寒想都没想,足尖一点,屈膝一跃而上,在空中稳稳接住了她的腰和腿,接着两个旋转稳稳落地。 落地后,初棠意识到自己正在萧寒的怀中,慌忙挣脱下来,手足无措,尴尬的笑了笑:“谢谢啊。” 萧寒刚刚是真的吓出了一身冷汗,见她无恙也就安心了,他的眼神变得温柔:“你没事就好。” 这一幕,整个过程,被躲在角落的初妍看到了,她阴郁的眼里泛出狠厉,直直的瞪着初棠…… “梯子来了!”刘朔拿着梯子赶了过来。 初棠正要去迎,萧寒伸出手上的扇子抵住了她的腰,不让她继续向前,低沉道:“你别再剪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林叙风交代。” 初棠无奈叹气:“可是我真的太无聊了,整天都闷在王府。” 萧寒撇眉:“你不是最好静的吗?以前你总是在宅里看看书,写写字……” “停停停!”初棠捂着耳朵不愿再继续听:“别说了,我这就回房。” 说完就往房间急步奔去,灵秀紧紧跟在身侧。 “殿下,她……”刘朔想说什么,又怕说错话。 萧寒望着她的背影和大大咧咧的走路姿势,越来越陷入一种疑惑… 两个时辰后,已是接近黄昏,在云洲城县令府门口。 一个侍卫在门前捡到一份卷起来的宣纸,走向前打开一看,是一张初棠的赏金告示,还夹着一张纸条,上边清清楚楚的写着:此人在楚昭王府。 侍卫大惊,慌忙朝着府内奔去,摇着手中的告示,大喊有线索了! 初妍穿的严严实实,戴着面纱在角落注视着一切,眼里闪过一道狠厉。 萧洵这些天依旧忙着批阅奏折,累的头晕脑胀,正抚着额头凝神之时。 砰! 一声急促之声传过来,程绍和县令还未来得及行礼,慌忙将纸条和告示呈上来:“殿下,郡主有线索了!” 此言一出,萧洵霎然睁开了眼,瞬间来了精神:“什么线索?!” 萧洵接过纸条,看完后,将纸条捏了个粉碎,拳头重重捶在桌上!眸里闪着愤怒,咬牙道:“我也怀疑就在那儿,可就是查不到!又如何是好!” 程绍思忖:“会不会…有什么密室之类的?” “送纸条的人是谁?”萧洵问。 “回太子殿下,是在县衙门前捡到的,送信人不详。”县令拘礼回应。 若是以前,萧洵此刻定是急的恨不得立马飞过去,可现在,经历过这么多挫败,这时候竟然学会了冷静:“这样,程绍你现在立即准备马车,单独跟我去一趟,别带人,也别惊动任何人。” “现在这个时辰?”程绍怕自己没听清,现在从皇宫赶到楚昭王府,得是三更半夜了。 萧洵本就在压制怒火:“我去哪儿还需要挑时辰吗?!” “属下…这就准备…”程绍不敢再多言,立即应下。 半个时辰后,萧洵坐上了马车,穿着一身深蓝色便衣,腰间挂着一枚碧玉流云剑穗,显得身姿萧条,利落飒爽。 整条街道都被冰封住,街面上一层厚厚的冰。寒冰刺骨的风呼啸而过,程绍坐在马车内都觉着有些冷,紧紧抱着自己,双手边搓边哈气。 斜睨一眼萧洵,他正闭眼凝神,稳稳端坐,少见的安静。明明是单薄的衣裳,他却好像感受不到寒冷。 本是几个时辰就能赶到的路程,竟走到了破晓,此时天色微微将明,程绍以为萧洵已经睡着了,轻声呼唤:“殿下,到了。” 峻冷的脸上忽然睁开了眼,眸中一道凌厉乍现而出:“走吧。” 楚昭王府的侍卫见一顶普普通通的轿子停在了门前,从轿子上走下来一个男子,气派虽有些普通,可那张脸好像正是太子。 侍卫连忙小声提醒身后:“赶紧通报,太子来了。” 萧洵走上台阶,侍卫连忙行礼:“参见太子!” 萧洵并未搭理,急步往府内而去。 这个时辰,初棠睡的正香。 “小姐!快醒醒!太子来了!”灵秀慌忙摇动着她的身子。 初棠被晃的睁了眼,睡眼惺忪,还没完全恢复力气,她揉了揉眼睛悠悠道:“谁!谁来了?!” 灵秀慌忙为她穿上鞋子和衣裳:“太子来了!已经进到府内了!” “什么?!”初棠急得瞬间清醒过来:“他怎么这么早!” “小姐,咱们还是要去那个密室吗?” 初棠思忖了片刻,拉着灵秀的手就往房外走去:“跟我来!快!” 萧洵径直走到院内都还未见一人前来迎,他沿路过来看着一个雪做的屋子,还有一堆奇形怪状的树,感到很是新奇,便停下脚步打量了一番。 萧洵疑惑:“那些是什么?” 程绍也从未见过,表情稍拧,迟疑片刻缓缓道:“应该……是雪和树???” 萧洵走进那雪屋子里,打量着里面的结构,百思不得其解。低头一看,脚下还有不少脚印,他蹲下身打量着这些脚印的大小和轻重,沉默不语却若有所思。 “看样子,她在这儿玩的很开心呐。” 半晌后,萧洵起身,往雪屋子外走去,一出门便遇到了萧寒正赶过来。 萧寒语气从容:“这么早来我王府,所为何事?” “无聊,随便逛逛,不行吗?”萧洵面对他压根不屑停住脚,直接与他擦肩而过时,还瞥了他一个白眼。 萧寒紧紧的攥起拳头,眉心拧在了一起,回过眼瞪着他的背影。 萧洵来到树边,宛若无意,神色却深以为然道:“你这府里的树都是哪位师傅修剪的,很是可爱又别致,可否借几天把宫里的树也修剪修剪?” “…………”萧寒脸色变得有些沉重,半晌后回道:“那师傅摔断了腿,恐怕这几个月都无法再站起来。” 萧洵似笑非笑道:“以她那笨拙的手脚,若是有一天摔死我都不觉得稀奇。” 萧寒凝住气息,愈发感觉他有备而来。 萧洵见他神色铁青,嗤笑道:“萧寒,这么高的树,以后就别再让她上去剪了,她若是真摔死了,这条命我怕你赔不起。” 说完,就往深处继续走去,萧寒被他的话噎住了喉,他留在原地,好像并没有打算继续跟上来。 初妍蒙着一条面纱,端着点心,见萧洵迎面过来之时,往前走去,故意撞到他身上,以萧洵的身躯自然是纹丝不动,而初妍噗呲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上。 “啊!”初妍摔的惨叫一声。 “瞎了你狗……”萧洵瞧着身上这点心残碎,正想发火,可愤怒说到一半,又克制了回去:“走路小心点儿!” 初妍抚着腰自己爬了起来,娇声甜音道:“这位公子为何这般急匆匆的?” “找人!” 初妍向他使了一个眼色,语气分外甜柔:“公子要找何人?兴许我知道在哪儿?” 萧洵见眼前这位蒙着面纱的女子,好像故意在引诱他,他瞪着她,冷笑了一声:“你就是那位送密信的人吧?” 被萧洵一语中的,初妍微微有些慌,但面色从容:“公子,你随我来。” 萧洵跟在她身后,来到一个房间,房间布置的朴素典雅,门前还有一棵松。床上显得有些凌乱,像是刚走不久还没来得及整理。 不说别的,就凭桌上的首饰皆是清透,雅致,就足以确定确实是她的房间了。 萧洵伸手钻进被子里,还有余温,应该是没走远:“她人呢?!” 初妍未想到她竟然溜的这么快,神色开始有些慌张:“她…她就住这儿的…” 萧洵拔出程绍的剑,拧在她的肩上,语气冷漠:“你最好再想想。” 初妍吓的发抖,身体直打颤:“也许在密室!” “密室在哪?!说!”萧洵的剑又贴近了她脖颈几分。 “在!”初妍感受到脖子有细微的刺痛,已经吓的失魂:“在藏宝阁内!” 萧洵收回了剑,冷眼说道:“程绍,押着她一起跟过来,速到藏宝阁。” 第78章 密室 初妍伸出指尖抹了抹脖子,蹭上了一丝轻微的血迹,见此吓慌了脸,她本没想说出密室的位置,只想把初棠踹出去。 可萧洵拿剑架在脖子上,以他那说杀就杀的脾气,她真的非常惊恐。若是让萧寒知道了,他眼里还能容忍自己吗? 初妍被程绍押着手臂带路,经过长廊时看到萧寒的身影,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大声呼喊:“殿下!救我!” 刚挪出两步腿,身后传来萧洵一声冷训:“你若是跑,我打断你的腿。” “妍儿?”萧寒低喃一声,疾步而来,厉声道:“萧洵!你放了她!” 萧洵瞥了她一眼,随口问道:“你如此紧张她?” 萧寒疾言厉色:“她只是和棠儿相似而已,你何必为难她?!” 此话一出,萧洵听不明白了,打量着身后戴面纱的女子,嗤笑了声:“她?跟棠儿相似?” 此话一出,萧寒也不明白了,意识到自己心急说错话,难道不是因为容貌相似才押着她么? 萧洵此刻没心思管她的容貌跟谁相似,再拖下去,恐怕密室的地道都得被初棠挖通了。 他侧回了头,面无表情,语气冷肃道:“借她一用,等找到棠儿,此人你白送我都不要。” 说完,也不管萧寒如何铁着脸,抬腿就往藏宝阁走去。程绍押着她不放手,急步跟在他身后。 初妍满脸委屈的回望着萧寒,泪眼婆娑的哀求:“殿下,你救救我。” “这个方向是…藏宝阁?”萧寒心中猛然颤动,感觉情况不妙,疾步跟在他身后。 一炷香的时辰,萧洵站在阁内仔细打量着一切。素闻楚昭王心向百姓,奉献无私,如今看来倒也不假,这藏宝阁确实没瞧见什么稀罕玩意儿。 “密室在哪儿?”萧洵开门见山。 刹那间,萧寒心绪震惊如鼓,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初妍。初妍看到他那如刀的眼神,胆颤的埋下了头,目光不敢面对他。 “说!密室在哪儿!” 萧洵忽然一声巨吼,吓的初妍抖了个激灵,她泪水止不住的滴落,哭个不停,不知如何是好,她不想在萧寒面前做一个离经叛道的小人。 萧洵受够了这种哭声,只觉得吵的烦躁。 他蛮力抓着她的手腕拉过来,摁在椅子上,然后抬起腿踩在她的手腕上固定住。 “啊!” 初妍的手腕被他踩在脚下,痛的惊出哭声:“你饶了我吧!我求求你了!” 萧洵面无表情,顺手拔出了身后程绍的剑,抵在她的指尖上,冷漠道:“想留住手指的话,就赶紧说!” “萧洵!!!够了!!” 萧寒彻底怒了:“这里是我的王府,你竟在此滥用私刑?!” 面对萧寒的怒吼,萧洵一点都没有为之所动,看了一眼脚下的女人,挑衅道:“我还就滥用私刑了,有人治得了我吗?” “如何没有!”说罢,萧寒拔出了剑,冷厉道:“你今日若真的这般目无王法,我萧寒第一个治你!” 萧洵冷笑一声,嗤笑道:“好一个怜香惜玉的温润公子,好一场英雄救美的俗套把戏啊。” 说完,更加用力的踩着她的手腕。 “啊!!”初妍疼的额间冒出大颗大颗的冷汗,指尖痛到扭曲,表情狰狞。她终是忍受不了这种痛楚:“我说!我告诉你密室在哪儿!” 此刻初妍只祈盼初棠真的在密室里,她一定要在里面!!否则今日所遭受的痛楚岂不是白白遭罪! 萧洵收回了她指尖的剑,抬起了腿,闲散道:“早知道这么省事何必遭罪?” 初妍脸色痛的惨白,虚弱道:“在…在画像后面有一个机关……” “妍儿你!!”萧寒气的咬牙,眼里满是瞪恨。 听闻后,程绍立即过去盘弄机关。 画像后面果然有一个针孔一般大的孔,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程绍将孔中的银针拔出后,书架有了动静,推出一道门来。 见此,萧洵立即跑进去。 初妍瘫在地上,泪眼汪汪的望着萧寒,她向空中伸出手,只是哀求萧寒可以拉自己一把:“殿下……” 萧寒沉着一张脸,神色严峻如同一座冰山,他望着她伸出的手,叹了一口失望至极的气息,转身就跟着往密室走去。 “殿下!殿下!”初妍哭出了声,她看到了他的眼神带着不屑,厌恶。 他走的如此决绝,头都不回。 这密室不算大,也没有什么能藏身之地,目光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扫荡完整个空间,萧洵根本不需要走入深处,就可以得到结论:无人。 除了一些落满灰尘的书册,还有一些废弃的摆件,再就是一些瓷器,根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萧洵凛着一张脸,青筋和咬肌微微鼓动,眼中泛起红色的血丝,转眼怒视萧寒,一字一句带着怒火:“你到底把她藏哪儿了?” 萧寒心平气和,挑眉道:“她真的,不在我这儿。” 自从上次搜查之后,萧寒便特意吩咐门前的侍卫,如果有萧洵的动静,直接先去告知棠儿,再通知自己,这样更能节省时间。 连萧寒都以为她会自己跑密室来,可密室却不见人,那她到底在哪儿?不得而知。 萧洵受够了他这种虚假的姿态,疾步走向密室外。 初妍还瘫在那儿哭,他上去就踩住她的手踩在地上,俯视道:“她在哪儿?!” 初妍愣愣抬起了头,双目空洞,她现在不觉得手有多痛,倒觉得这心口生生的疼,初棠那个贱人!难道不在密室吗?!那她到底藏在哪儿?! 初妍也不哭了,现在是泪中带着苦笑。 她以最卑微的姿态,满眼泪水却带着一股狠厉之气:“殿…殿下,你听我说…如果她不在密室…那…那她就一定还在这王府!只要您继续找下去…定…定能找到!!她绝不会跑出去的!因为………” “妍儿!!” 萧寒若不及时过来,她真打算什么说了吗? 萧洵逼问:“因为什么?怎么不继续说了?” 初妍要不是顾及萧寒在旁边,还真就打算什么都说了。 她被萧寒如刀一般的眼神盯的死死的,无奈心里打了个转弯,本是高昂的语气忽然变的稍弱:“因为…这些天她病重了,站都站不起来。外面寒冰刺骨,她根本跑不了多远……” “况且!别说外面的告示遍布整个云洲城,就说那拿着画像的侍卫也是层层把关!她不会出府的!” 能想出这种低级的妄言,连初妍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脑瘫,可…萧洵他竟信了…… “病重?”萧洵心中一慌。 虽说有可能是个胡编乱造的借口,可萧洵还真信了,这些天的温度骤降,以她那个弱不禁风的躯体,吹点凉风就咳嗽,倒还真的非常有可能。 第79章 伙夫 萧洵脸色凝重:“程绍!” “属下在此。” 萧洵朝藏宝阁外走去,边走边施令:“你速去调五百将士,一半将王府层层围住,另一半入府内彻查。” “属下这就去!”程绍行一礼退去。 “你就算搜一百遍,她也不在这儿!!” 这种鬼话谁爱听谁听,里面那个什么妍儿,看着萧寒的眼神都是柔情蜜意的,定是眼里容不下初棠才会告密,没准是吃了什么乱醋。 萧洵眉头轻瞥:“你的妍儿说在,你却说不在?” “她的话不可信!”萧寒凛言。 “可不可信,搜了便知道了,若真的不在,便治她个欺君之罪,到时候你可心疼?” 萧寒冷着脸:“你真当我这儿是你家了吗?三番五次,想搜就搜?” 萧洵扬眉散漫道:“谁让我是「太子」呢?” “你!!” 萧洵瞧他这一脸气的,心里别提多痛快。争了这么多年,他的痛点萧洵能不知道吗? “行了,我昨晚就没吃东西。你去吩咐你的厨房,给我准备早点,送到棠儿的房间,我就在那儿等着。” 萧寒脸色微动,冷言道:“这没有棠儿的房间!” 萧洵瞪了他一眼,他是真能装啊。可惜这么多年也没抓住他什么把柄,遇到这种事连个能威胁他的手段都没有。 无奈指着初棠的房间,斩钉截铁道:“那你就给我送到那前面有棵树的房间,听懂了吗?!” 萧寒阴沉着脸,瞥了他一眼侧身离去。 初妍瘫软在藏宝阁内,指尖深深扎在地上,眼里具是阴狠之色挥之不去,疯了一般的嚎叫:“那个贱人!!她到底藏在哪儿!!” 此刻,辰时,楚昭王府厨房内。 几位婢女和伙夫正忙活着整个王府的早点,有的在切菜,有的在做点心、泡茶,有的在烧菜,而有的在劈柴,生火… 此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刘朔扶在门边,喘着粗气:“殿下有令,做些早点给太子送过去。” 几位婢女异口同声道:“是!” 刘朔离开后,厨房内陷入了一片躁动,几个婢女争相议论: 小红:“我还从未见过太子呢?” 小橙:“我倒是见过一次,模样可俊俏了。” 小红小绿小蓝异口同声:“真的吗?” 小橙点点头,轻笑道:“真的,反正我是觉得啊,比咱们殿下还要俊俏些。” 小红:“那…你知道太子的口味?” 小橙摇了摇头,叹息道:“上次匆匆来过一次就走了。” 小红愁眉苦脸:“那可怎么办啊,万一不合他的口味怎么办?” 小绿:“唉!真想在太子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 小蓝:“若是能得到太子的青睐,那该多好啊!” “他胃口不大,又会医术,随便做点清淡养生的就行了,没那么麻烦。” 众人纷纷朝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只见灶旁的一个伙夫正烧着柴火,他穿着一身灰色的衣衫,看起来有些破旧,还粘了一些柴灰,头发梳的干净利落,仅用一条破布挽髻。 婢女们来到他身前,他皮肤黝黑,像是被烟常年熏灼而成,满脸的雀斑清晰可见,嘴边的胡须凌乱不堪,鼻旁还有一颗大痣。 小红问道:“你怎么知道太子的口味呀?” 伙夫迟疑了会儿,淡然道:“他很久之前来过。” 小蓝:“清淡咱们懂,可养生该怎么做呢?” 伙夫丢了两根柴进灶,将手靠近火焰暖了暖手,漫不经心道:“杂粮,银耳,鸡蛋,南瓜都行。” 众位婢女听此一言,面面相觑,半懂半懵…… 半个时辰过去,萧洵这些天本就没怎么休息,他在初棠的房间,端坐在桌前撑着额头闭眼凝神,竟觉得心神异常安逸。 “殿下…太子殿下……” 刘朔端来了早点,轻声唤了两声却不见反应,正想端回去之时…… “放这儿吧。” 萧洵揉着眉心,睡眼朦胧,轻叹道:“不小心睡着了……” 微微睁眼后,看着眼前的早点,有燕麦玉米粥,胡萝卜蛋饼,山药紫薯饼。 萧洵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蛋饼,赞叹道:“你们厨子手艺还不错啊。” 刘朔皮笑肉不笑:“自然是比不上宫中的御厨。” 仅仅一炷香的时辰,萧洵吃的干干净净,可见是真的饿着了。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程绍赶了过来,行礼道:“殿下,人已到齐。” 萧洵不慌不紧道:“你先去厨房查探一番,将做饭的人都带过来。” “属下接令!” 程绍行一礼后,带着几个人奔去厨房。 一刻钟的时辰后,程绍走进厨房,望着厨房这些人,肃然道:“你们都过来站成一排!” 四位婢女和两位伙夫纷纷赶来,程绍端倪着她们的脸,没有一位可疑。而另外两个伙夫皆是男子,一个体型肥硕,一个满脸麻子皮肤黝黑。 程绍失望的叹了一口气,继续又问道:“刚刚做早点的是哪些人?” 婢女们又惊又喜,纷纷争先恐后的说是我是我。 程绍皱眉道:“你们随我走一趟,太子要见你们。” 婢女们个个喜出望外,开心得手拉着手,欢快的跺脚: “太好了,太子要见我们呢!” “你看我头发乱了吗?” “等我一会儿,我去簪个簪子。” “那我也要补点胭脂。” 伙夫见没自己什么事儿,提起的心缓了一口气,转身过去蹲在灶前继续生火。 打理好一切之后,四位婢女跟着程绍来到萧洵面前,比肩而立站成一排。 萧洵仔仔细细的盯着她们的脸,惹的婢女们暗自欣喜,嘴角浮出一片笑意。 萧洵轻声问道:“这些是你们做的吗?” 婢女们异口同声道:“回太子殿下,是我们做的。” 萧洵拧眉:“你们是怎么知道,可以运用这些食材互相搭配?” 小红道:“回太子殿下,这些是奴婢们的法子,食材就像药材,互相搭配好了则更有营养价值。” 萧洵轻然一笑,对程绍道:“赏!” 第80章 认输 冷风横扫,风雪漫卷,直扑屋檐之下,凌空洒下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交织成一片雪白的珠帘,一股冷冽的寒意吹入厨房内,扑在初棠身上瑟瑟发抖,忍不住打了个战栗。 身上的衣服是她随便捡来的,有些破旧单薄。 抹在脸上的是掺了油的泥土,泥土经过过滤非常细腻,糊在皮肤上黝黑的更自然。 雀斑是墨汁点上去的,鼻子旁的大痣用的则是一颗黑豆,这副模样自己都认不出来。 空荡荡的厨房内,初棠蜷缩着身体,蹲在灶前边烧柴边烤火,打着哆嗦念念叨叨:“冷死了!他到底还要查到什么时候!” 这时,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嬉笑声。 小橙得意洋洋的炫耀:“你们看到了吗?太子刚才一直看着我笑呢。” 小绿不甘示弱,皱眉道:“他也看我了!” 小红不屑道:“被看了算什么,刚才太子可是与我说话了!” 小蓝眼里发光:“今日我得了太子的青眼,以后会不会有机会成为太子妃呀!” 小红小绿小橙心里齐刷刷翻了一个白眼儿。 听到她们聊的津津乐道,初棠心里也替她们高兴。 几位婢女纷纷来到灶旁,围在伙夫身后,连连答谢:“这位大哥,今天多亏了有你的帮助。” 初棠手掌不离火焰,侧过头来向她们咧嘴一笑:“妹妹们客气了。” “你们都搜仔细点儿。” 在厨房外,传来程绍的声音,还有不少侍卫的脚步声。 小红:“姐妹们,他们又来搜查了。” 小绿:“散了吧,各自忙各自的活儿去。” 程绍正带侍卫搜查,动静越来越近。初棠立马转过身来面向灶台,将脑袋埋的很低很低,又扔进一根干柴,装的很自然。 唯一不自然的就是那冻的发红的指节,令她的手无法离开那堆火焰。 程绍带着几个侍卫走进厨房,将厨房内的柜子,篓子,米缸等等,只要是能够藏人的地方,通通仔细翻了一遍,依旧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你们那儿有发现吗?!” “没有!” “这儿也没有!” 程绍目光打量着厨房的人,婢女还是那几位婢女,伙夫一个在外面劈柴,一个在生火,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初棠眼看着程绍毫无收获,以落魄的背影离开了厨房,起起落落的心又安放下去:应该不会再查厨房了吧! 一个时辰的时间,楚昭王府又经历了一场翻江倒海,成了一片狼藉。 萧洵在长廊边卓然而立,望着漫天飘雪,面容冷淡,神情悠然,透着几分潇洒不羁。 他身旁跪着一位戴面纱的女子,跪在雪地上,冷的直打哆嗦,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的胳膊。初妍垂着脑袋,不哭也不恼,反倒是在阴笑。 程绍凝着沉重的脸色赶过来,行一礼后忐忑道:“殿下…没有任何发现……” 此话一出,萧洵的脸色居然沉稳的不见波澜。 而初妍却惊慌失措了,脸色扭曲的像一副狰狞的面具:“怎!怎么可能!她一定就在府里的!她一定在!!一定在的!!” 萧洵那双眼睛深陷下去,如同两个黑洞暗不见底,冷冽道:“你可知,欺君,该当何罪?” 初妍跪在雪地,一步一步的跪到他脚旁,拉着他的衣角,慌忙解释:“不是的…我没有欺君…她真的在府里…她……” 初妍话音未落,一道银光在眼前闪过,刹那间,回过神来时,萧洵的剑已经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萧洵眉梢轻挑,语声低沉:“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初妍此刻一动不敢动,怔怔的松开了他的衣角,脸色吓的惨白,一双桃花眼中溢出了晶莹的泪水,嘴唇颤抖着,浮出一副可怜委屈的模样。 这天下哪有不怜悯柔弱女子的男人?就连对初棠一厢痴情的萧寒,不也是吃准了这一套?若是顶着与初棠几分相似的脸,他还会忍心下手吗? 思量到这儿,初妍别无他法,只能放手一搏了,就算被他发现是罪臣之女也只是进牢狱,而眼下是保命要紧。 “殿下…… ” 初妍娇柔低语了一声,凝着一抹泪眼望着萧洵。 她伸出纤细的玉手将脸上的面纱柔柔摘下,面纱之下的面孔,生的清秀娇媚,温润如画,宛若山间极美的山茶花。 虽说旁人都认为她与初棠两人有几分相似,但其实,她绝对有自信比初棠多美了几分! “什么意思?” 萧洵拧眉,表示对她的行为不太理解。 刹那间,初妍的思绪被他的反应炸得一片骤白。 程绍瞅着她的脸,倒是觉得有些眼熟,还有几分像郡主,“殿下…她好像是…郡主的妹妹…” 萧洵愕然:“她有妹妹?” 程绍眉色稍拧,弱弱道:“殿下…您…您忘了?” 萧洵凝着脸,摇了摇头:“我还真忘了她有个妹妹。” 初妍强压着心中如惊雷般的不可置信,面色依旧保持着楚楚可怜,抽泣道:“殿下…我真的没有撒谎…她真的就在王府……” 这梨花带雨的美人儿,程绍站在身旁,看的都动了恻隐之心:“殿下…兴许她真的没有撒谎…” 其实,萧洵比谁都清楚,她没有撒谎,初棠一定在这儿。 他这般举动,只是为了演给在某个角落注视的萧寒看罢了,本以为他会为了这个女子冲出来,说出棠儿的藏身之处。 可现在看来,真不知道是自己找错了目标,还是萧寒这个人根本就找不到突破点… “殿下…您…您放了她吧…” 半晌后,萧洵收回了剑,眼眸透着幽暗,唇角有意似无意的勾起一抹苦笑。 “撤了吧,我斗不过她。” 萧洵算是真的认输了,她有意要藏,他就必定怎么找都找不出来。 况且,她指不定在哪个犄角旮旯受冻,若自己再不走,恐怕真要冻死了。 眼见萧洵走远,初妍跪在原地,捂着胸口喘气,刚才那惊心的感觉仿佛还未平复…… 萧洵疾步快走,与身后之人下令:“程绍,我先回宫处理要事。你一会儿带些人留在这里,把那雪屋子给铲了。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我站在里面都冻的够呛。” “属下遵命!” “然后把棠儿房间前的雪也清理掉。” “是!” “还有,你速回东宫,去取一些风寒药送过来。” “好。” “顺便把皇后娘娘赠我的那件狐裘也拿过来,放到她房间。” “那件狐裘的款式好像是男子用的…” 程绍只顾着闷头边走边应,说到这里时,忽然没了回应,抬头一看,萧洵正冷冽如刀的盯着自己。 程绍面目僵住,咽了一口唾沫,“但是…我觉得只要能保暖就行,郡主她一定会喜欢的…” 萧洵瞥了他一眼,转身继续走向轿子,边走边说:“只要确定她没离开云洲城,我就放心了。其他的,等我忙完这阵子再另想办法。” 程绍应了一声,目送他上了轿子后,回身向王府内走去…… 第81章 病重 不知过了多久,此刻已是入夜,摇曳的树影如鬼魅般狂舞,月光穿透过稀松的树影,映照厚厚的冰雪,显得分外清澈,光影斑驳。 “大哥…大哥…” “你在这儿睡会着凉的。” 小橙拍着初棠的胳膊,怎么呼唤都没有反应,她又用力摇晃了几下,不慎将她的头磕在了灶墙上。 “啊!” 初棠头部传来一阵痛,微微睁开了眼,她现在只觉得身体有气无力的,站都站不起来,身体冷的刺骨,头也好痛。 初棠耷拉着脑袋,拧着眉望着眼前的婢女,气息虚弱道:“萧洵…走了吗?” 小橙惊诧:“你…竟直呼太子名讳??” “我……”初棠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妹妹,我不舒服,一时说错了话…是太子他…他走了吗?” “他早就走了!” “妹妹…”初棠用力撑起身子,靠在墙边,柔柔道:“你可不可以,带我去找…” 话到嘴边,初棠也不知道此时该找谁。 初棠思忖了片刻,“可以带我去我的房间吗?” “可是…男女授受不亲…我如何带你去你的房间啊……” 小橙转了转眼珠子,灵光一动:“有了!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喊个大哥过来帮你!” 说完就往屋外跑去。 “妹妹!别!” 初棠想大声喊住,可气息弱到发不出声,眼看她一溜烟似的跑远了,初棠此刻又心酸又绝望。 “不行,继续待在这儿会冻死的。” 她抽出一根柴,撑在地上艰难的爬起来。 此时外边的雪已经停了,地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一脚踩下去可覆盖整个脚踝,初棠本就穿的单薄,如今踩在雪里感觉骨头都要冻碎了。 没走多少路程,初棠就觉得寸步难行。 “阿风…你在哪儿……” “啊!” 头部的剧痛持续的一阵一阵传来,初棠终是承受不住,跪倒在雪地里,慢慢的失去意识…… 萧寒在初棠房间内焦急的等待,按理说,萧洵走了她也可以出来了呀,她到底躲哪里去了。 刘朔见萧寒在房间走来走去,已经辗转了将近半个时辰,“殿下,需不需要派人找?” “连萧洵那么仔细的盘查都未找到,你觉得我们能找到吗?!” 萧寒急着脸,看向灵秀,问:“连你都不知道她躲在哪里吗?” 灵秀红着眼睛,抽泣道:“当时小姐说让我随便去哪儿,正大光明的干活就行。” “因为侍卫的主要目标本就不是我,他们也不认识我,我若是藏起来,被发现了,反倒会被起疑。” “当时情况紧急,便各自奔走了,她去了哪儿却没有告诉我。” 萧寒现在是又急又好奇又佩服,她到底是怎么避开这么多人的?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她一定还在王府,可偏偏就一个楚昭王府翻了天都找不到一个人? 刘朔拧着眉,鼓起勇气,就算被萧寒再训一顿也打算说,“殿下!我还是觉得咱们应该派人找!!毕竟是自己的王府!太子找不到不代表我们也找不到!” 萧寒迟疑半晌,斟字酌句道:“好!你现在去召集府内所有人!一定要找出棠儿!” 刘朔欣慰:“属下接令!” 初妍一直跪在门前,一直保持沉默,眼角的泪花一直没断过。 萧寒踏出房门,俯下身子望着她,不得不承认,看到这张顶着棠儿的容貌出现悲悯的模样,就会于心不忍。 看着她的脸冻的通红,萧寒还是软了心,可语气颇硬:“你起来吧。” 初妍柔柔道:“殿下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你!”萧寒语气严厉:“你为什么要告密!你今日犯下的罪足以被赶出王府!” “殿下!我喜欢你呀!可你这几日一直都陪在她身边!”初妍越说泪水越止不住的哭。 萧寒低吼道:“我陪在她身边又怎么了?她本就是我的未婚妻!有什么问题?!” “你!”初妍气如鲠在喉,拧着脸吼道:“可她心里又没有你!她见异思迁!她不爱你了!” “住嘴!”萧寒忍无可忍,这件事本就令他心痛,她还特意挑出来刺他的心? 半晌后,萧寒冷漠道:“你去回你的房间待着,不许出门!再有下次!我定饶不了你!” 萧寒说完便立即起身离开。 “殿下!殿下!”初妍望着他决绝的背影,细细密密的痛感涌上心头,满眼泪水止不住的流下… 小橙带着阿海赶到到厨房,却不见初棠的身影。 小橙到处望了望:“他去哪儿了?” 阿海望着门外,隐隐约约好像看到有个人趴在那儿,“那儿好像有个人!” 两人赶忙跑过去,阿海扶起她的胳膊,摸了摸她的额头,“好烫!” 小橙急切道:“他定是发高烧了!阿海,他今日帮了我们几位姐妹,咱们也要帮他!” 阿海瞅了一眼天色,忧虑道:“可是这么晚了,哪里去请大夫?” “你先带他去你房间!我去想办法找点药材!” “那好吧,你快些。” 小橙立即跑去想办法,阿海则背起初棠,感觉这人实在不重,轻而易举便可以背起来。 一刻钟的时辰后,阿海背着她到了房间,将初棠平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又摸了摸她的头,烫的不行。 “阿风…阿风…” 阿海好像听到她在说什么,凑近她的嘴唇仔细听了听,“阿风?都病成这样了,还在惦记哪位姑娘呢?” 此时,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仔细听,好像人还不少,阿海正要去打探,侍卫已经冲了进来。 “你们…要干嘛?”阿海疑惑。 “我们奉殿下的命令来找一位女子。”侍卫领头对阿海说道。 阿海愁的不行,“白天不是已经找过一轮了吗?晚上又要找?你看我就这么大的地方,哪有什么女子啊。” 侍卫领头对身后说:“你们两个,去里面找找,找仔细点。” 侍卫领头看着床上的小兄弟,问阿海:“他怎么了?” “他正发着高烧呢。” 两名侍卫冲出来,向领头说道:“没有任何发现。” 领头走向初棠面前,伸手摸了摸额头,确实发烧了,还烧的很高,“你这儿有退烧药吗?” 阿海回道:“我这儿没有,但是小橙去想办法了。” 领头平和道:“若是找不到,直接去找殿下帮忙,他宅心仁厚,定会帮。” “好!我知道了!” 领头又看了一眼,并未察觉端倪,与两名侍卫走出了房间…… 第82章 毫无踪迹 一炷香的时辰过去,阿海站在门前辗转反侧,愁眉不展,“唉!小橙怎么还没回来!” “咳!咳咳!” 急促的咳嗽声传来,阿海走上前观望,看着他难受的模样却手足无措。阿海是个粗人,因为自己从没生病过,遇到这种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初棠依旧昏迷不醒,嘴唇微弱的发出一丝气息:“冷…冷…” “冷?”阿海若有思绪,连忙又去拿了一床被子给她捂的严严实实,“这下应该不会冷了吧。” “来了来了!”小橙拿着药包赶过来,忙说:“小蓝也受了风寒,我找她讨了点儿。” 阿海跑过来接药,道:“我这去给他熬药!” 小橙冻的小脸通红,望着床上的人嘱咐道:“阿海哥,那拜托你照顾他了,我得回去了。” 阿海架起火炉,准备熬药,扬着胳膊粗声粗气:“你去吧!这儿就交给我!” “好。”小橙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半个时辰过去,阿海蹑手蹑脚的端来了熬好的药,“小兄弟,药来了。” 阿海扶起她的身子,将药碗递在她的嘴旁喂她喝,可初棠一动不动,一点反应都没有。 阿海用力晃了晃她的身子,着急的呼唤:“小兄弟!小兄弟!” 被剧烈摇晃的初棠,终于有了些反应,她嘴唇微动,可虚弱的睁不开眼。 “快喝药了!” 阿海见他有了反应,立刻顺势将药送他嘴里,初棠意识到嘴里好像有药,顺着吞咽了下去。 “终于喝了!”阿海看着药碗慢慢见底,总算安了心,为他盖好了被子,“你就好好休息,喝了药明天应该就会好了。” 夜色渐渐浓稠,寒风徐徐吹过。 整个楚昭王府随着纷杂的声音,熬过了这一整夜。 此刻天色微明,萧寒一直站在庭前树下,眉头紧蹙,提着沉重的心的等待消息。 刘朔垂着脑袋走过来,萧寒忙上前厉声问:“怎么样了?” 刘朔丧着脸,摇了摇头,“没有找到。” “没找到?!”萧寒心中微凛,差点没站稳,刘朔看到他身子微晃,反应迅疾赶紧扶稳了他的胳膊,“殿下!你没事吧!” 萧寒闭着眼睛,眉头拧的紧紧的,此刻脑袋一片空白,过了半晌才低沉道:“没事。” “这初小姐…该不会出事了吧?”刘朔思忖道。 萧寒最怕的就是这一点,她会不会在哪个角落被困住了? 这时,阿海赶急赶忙跑过来,过来就直接跪在萧寒面前,粗声道:“殿下!有个小兄弟病重!高烧不退!您能不能帮忙请个大夫!” 萧寒吩咐刘朔:“你去把萧洵送来的风寒药拿给他吧。” “殿下!”还没等刘朔应声,便被阿海打断,他扭曲着一张憨厚的脸,急切道:“殿下!他病的很严重!昨晚喝过药了,没有用!现在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这个药材的成分非同一般,是太子亲自配制而成,你先拿去试试。”说完,萧寒转头向刘朔吩咐道:“你去拿药给他,然后派人为他请个大夫过来。” “属下遵命!”刘朔行一礼后而退。 “谢殿下!”阿海憨厚一笑,连忙起身跟紧刘朔。 过了良久。 萧寒依旧站在树下一动不动,眼神恍惚,气息颤抖。 “棠儿…你到底在哪儿。” 一个时辰后,寒风与大雪呼啸而过,横扫整个云洲城,寒气随之席卷而来,天地间一片素白,正赶往楚昭王府的大夫被这雪困住了脚,只得晃着慢悠悠的步子艰难行走。 阿海又废了半天的劲,给她熬好了药。 此刻,她的额头也不烧了,反倒是在发冷,气息已经变得微乎其微,阿海怎么摇晃,怎么呼唤都没见任何反应。 “小兄弟!小兄弟!” “你可不能死啊!” 阿海开始急的直窜脑门,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拧着一张粗脸,急道:“小兄弟!你得活下去!你的阿风姑娘还等着你呢!” “你想想你的阿风!你忍心丢下她一个人吗?” “你要是死了,她会伤心,会难过!” “说不定她还会跟你一起去死!” “你不能死啊!” 阿海连晃带吼,过了半晌,初棠的睫毛开始微微颤动,眉心微拧。 阿海见他又有了反应,连忙顺势给她嘴里喂药。 初棠睁不开眼,只觉得嘴里忽然苦的发麻,这种程度的苦,曾有幸尝过一次,那便是萧洵配制的药! 阿海又废了好大的劲儿,总算把殿下赏的药灌进了他的肚子。 现在除了等待,阿海什么都做不了,他愁眉锁眼的望着门外的大雪,忧虑道:“大夫啊大夫…你倒是走快点啊……” 林叙风迎着暴雪而归,本是计划十天完成的任务,竟提前了数日就已办成。他翩然而迅疾的身影踏过府檐上,本想先去找阿棠,路过时看到院内热闹非凡,所有侍卫都围在一起,而萧寒也在那儿。 “发生什么事了?”林叙风低喃。 林叙风翻身跃下屋檐,身法利落的踏在雪上,脚下溅起漫漫雪点。 一个身影忽然落在萧寒眼前,他抬起眸,脸色骤然恍惚:“林叙风…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那件事办好了?” 林叙风见他神色有些慌乱,悠悠道:“他老人家正在路上,走的很慢,易白正带他赶过来。所以,我想提前赶回来看看阿棠。” 林叙风望着这个架势,满眼疑惑:“你这是在干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萧寒瞳孔一下缩紧,表情有些凝重,“棠儿她…” “她怎么了!” 萧寒的话还未说完,林叙风便已经开始失控。 “她失踪了…”萧寒的喉结上下微动,沉着嗓子道:“昨日萧洵忽然又来查棠儿的下落,本以为她会跑去密室,可密室却没有发现她,我也派人找了一夜,毫无踪迹…” “毫无踪迹……” 林叙风凝重的低喃这四个字,胸口宛若刀绞,此刻只觉得连呼吸都疼。 萧寒沉着脸,愧疚钻心,他早已准备好被他骂不还嘴,打不还手,“这事怪我…你……” 萧寒话音未落,林叙风本是幽怨的眼神霎然变得凌厉,转身后,几个踏步冲上屋檐,身影立即消失在大雪纷飞中…… 林叙风没时间在这儿跟谁扯什么嘴皮子,也没时间计较是谁的过错,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初棠。 而且,必须争分夺秒的找。 任何事情都得为她让步,包括自己那失控的情绪,此刻再怎么对萧寒恼火也得忍着! 林叙风来到初棠的房间,看到灵秀还趴在桌上双目无神,像个木头人,他赶上前重重拍了拍桌子。 砰砰砰!!! 灵秀被一阵敲击声惊回了神。 “你现在带我去你与阿棠最后分开的地点!然后告诉我昨天的所有细节!快点!” 灵秀被这一声惊的清醒过来,愣手愣脚的跟着他走出房间。 半晌后,灵秀带着林叙风赶到了当时分开的位置。 “我跟小姐就是在这分开的。” 林叙风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脚印早已经被大雪覆盖,“当时你是往哪个方向跑的?” 灵秀望了望四周,伸手指了指书房的方向,“我是往那个方向跑的,当时在打扫书房。” 听闻后,林叙风一跃而起,跳上屋檐,站在高处俯视整个地形。 他必须强压着慌乱的心绪,凝下心来:灵秀如果在书房的方向,阿棠就绝不会与她同一个方向,否则不会将这儿作为「分散点」,此地便是一条分割线。 而与书房对立的方向就只有,初妍的房间,前厅,茶阁,兵器房,柴房,还有厨房。 当时萧洵已经进府,正疾速而来,她绝不会笨到往正门方向而去,只会往深处躲,也就是说只剩茶阁,兵器房,还有厨房。 “茶阁…兵器房…厨房…” 思忖到这儿,林叙风立即展开行动,飞跃而下,第一个先去茶阁搜…… 第83章 最好的药 两个时辰过去,已是接近黄昏。 初棠微微睁开了眼,可视线却极其模糊。她转了转眼珠,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好像非常陌生。 此刻脑袋还是有些沉沉的,身体发软。 阿海在旁边正忙着干活,见他睁了眼,连忙赶过来,憨笑道:“殿下给的药果真如此管用?!” “你……” 初棠想看清眼前是谁在说话,可她想撑起身子时,力气微弱到怎么都撑不起来,想张嘴说话,气息也提不上来。 “你先躺着别动,我再去给你拿一碗药。” 阿海说完,便从火炉那儿走去,又为他盛了一碗药,“你啊也算是幸运,能遇到殿下这样的大好人,病的那么严重,几乎都要死了,居然给你熬一碗药就治好了。” “你说的是…哪位殿下…给的药…”初棠躺在床上,气息虚弱的说。 阿海端来了药递过来,漫不经心道:“还能有哪个殿下啊!咱们在楚昭王府!自然是楚昭王殿下!” “他…来…过了?”初棠问。 阿海被他的言语给逗的哭笑不得,捧着肚子嘲道:“你想什么呢!他可是楚昭王!给咱们药就谢天谢地了!怎么可能会过来探望你!” “来!你赶紧喝药吧!” 初棠凝着眼睛,忍着头部的剧痛,虚弱道:“你…可不可以…帮我把他叫过来。” 此时阿风定是还没有回府,只能叫萧寒了。 “你是不是…烧坏脑子了…”阿海愣住了脸,只觉得眼前的小兄弟好像有点不太正常,“你觉得,我能唤的动楚昭王殿下?” “你跟…他说…我是初…” “你是谁都没用!” 初棠话还未说完,阿海立即打断,他摆了摆手,粗鲁的说道:“他正忙着呢,怎么可能会过来探望你?!” 初棠只觉得头开始更痛了,她拧着眉心闭上了眼睛,可嘴巴还在尝试说话:“你…你帮帮我吧……” 阿海瞅着他一脸执着的样子,脸一沉,心一铁:“行行行!我去试试!” “这药你可记得喝了!”阿海将药放在桌旁,随手裹了一件袄子便出了大门。 阿海走后,初棠想去拿桌上的药,可距离有些远,她有气无力的伸直了手臂,却还是怎么都够不到,挣扎了良久,终是体力不支,又昏睡了过去…… 一柱香的时辰,阿海找到了萧寒的位置,他正跟侍卫们说话,瞧着那边的架势,应该还在忙着什么事情。 还未走过去,阿海一脸惆怅:“这可如何是好…” 刘朔却发现了阿海的动静,朝着他喊道:“你的小兄弟病好了吗?!” 阿海猛然回神,垮着一张脸朝着他们走过去,有点不好意思开口,“那个…殿下…” “那位小兄弟说要见你……” 听此一言,萧寒与刘朔目目相觑,摸不着头脑,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吗? “见我?!” 尤其是萧寒,被震惊到一脸的不可置信。 阿海瞧着萧寒的反应,才意识到,这将是自己这辈子干过的最丢人的一件事!! 可既然这话说都说了,不如…… “兴许他是想报答您!” 萧寒沉着脸,漫不经心道:“他没事就好,谢我就不必了。” 刘朔也凛着脸,沉声道:“你回去吧,殿下正忙着呢。” “我…我这就走…” 阿海转过身,悠悠往回走,此刻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茶阁和兵器房,林叙风都仔仔细细找过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踪迹,所以现在只剩厨房了… 他站在厨房前,心中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烈,犹如千斤重石所压,简直快要透不过气。 “阿棠,我求你留一点线索给我。” 林叙风走进了厨房,开始展开全方面的检查,各种细微的角落都不可以放过。 经过灶台时,忽然感觉不太对劲。 他蹲下身来,仔细琢磨着这些柴,柴灰是每日清早都会先清理的,今日为何能有这么多? 林叙风从小都在接触这些杂活,一日三餐能用多少柴,又能烧出多少柴灰是了如指掌,以这柴灰来看,今日这柴烧的分明就没断过。 “莫非,她在伪装成一个伙夫,就一直在这儿烧柴?” 可是她现在又在哪儿呢? 林叙风缓缓起身,打量着厨房外一片苍白的雪地,纵使有脚印,也完全被大雪覆盖,根本找不到她去了何方。 他望着这片茫茫大雪,思绪混乱,脑海中浮现了各种糟糕的情况,一双幽暗的眸子里,透着极其的恐惧感。 落魄的背影僵持了半晌后,忽然开始颤抖。 此刻,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窒息般的痛楚直击心头,面具之下的神色,就像是一片沉不见底的暗夜,无声的悲痛化作一滴泪,悄然涌出眼角沿着脸颊划过…… 他的眼睛被泪水覆盖,视线越来越模糊,却没有发出任何抽泣声。 沉默了半晌后,忽然发出一句颤抖的哀怨声: “林叙风,你找不到她,凭什么得到她的爱。” “喵~喵~” 刹那间!林叙风被一阵猫叫声惊回了神! 他红着眼,朝着一处幽暗的角落奔去,掀开草丛,发现雪球竟被树藤缠住了脚。 小家伙不知被困了多久,脚上已经被挣扎得血肉模糊,林叙风慌忙帮它解开树藤,抱在怀中抚摸着它的脊背。 “雪球!你定是知道她在哪!是不是!” “喵~喵~” 林叙风将雪球放在雪地上,期待着它的动静,雪球一落地,便一溜烟似的往前冲,林叙风紧紧跟上它…… 雪球拖着一只残腿,往前面的一个屋子飞速窜进去,纵身一跃爬上了床,慢慢走到初棠的肚子上。 林叙风也冲了进来。 他走近床边,望着床上的人,心中骤然一惊。 她虽扮的丑陋,但那些都是皮相而已,而骨相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初棠的骨架早已刻在了林叙风心里,无论怎么扮丑他都可以认出来。 “阿棠!” 眼看她昏迷不醒,林叙风简直快要失了魂。他绷着心坐到床旁,捧着她的脸时,可以感受到她的一丝温度,终于沉下一口气。 “阿棠!阿棠!” 林叙风又呼唤了几声,初棠才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她虚弱的睁开眼,望着眼前模糊的身影…… “阿风…” 初棠以为,定是看错了,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睛,正想再仔仔细细看一遍。 “阿棠!我终于找到你了!” 林叙风垂眸望着她,眼底的笑意分明,似裹了柔和的月光,温柔而清绝,光华流转。 听到他的声音,初棠才意识到,居然真的不是幻觉?! “真的是你?!” 林叙风紧紧抱她入怀,摸着她的脑袋,“是我!真的是我!” 初棠将脑袋揉进他的怀中,哪里还需要什么药,神志迅速恢复了一大半,“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出现。” 林叙风轻笑一声,宠溺道:“你在哪,我就在哪。” 听此一言,初棠唇角微扬,眼珠黑亮,像是倒映着月色,抱的更紧了。 “走,我送你回去。” 林叙风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横抱而起,向屋外走去…… 第84章 镜子 初棠紧紧搂着林叙风,脸颊贴在他的肩上,他的身体就像一个火球,只要靠近他就感受到无比温暖。 “咳!咳咳!” 林叙风垂眸,看着怀中她虚弱的模样,分外心疼:“对不起,我来晚了。” 初棠柔柔一笑:“你来的正好。” 他迎着她的笑,抱的更紧了。 林叙风踩在雪地上,迈着疾步,往房间走去。 没过多久,来到了房间前,初棠发现门前的积雪已全部被清理干净,若有疑惑:“奇怪,为什么要把我的雪给清理掉。” “可能萧寒怕你没事就跑去玩雪,凉了身子。” 初棠无法理解他的这番行为,甚至还有些无语至极:“可是这样我就看不到雪景了!” 林叙风温声一笑:“你想看的话,我带你去看。”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骗我!”初棠鼓着脸,露出凶凶的表情。 “绝不会。”林叙风眼里浮出柔柔的笑意,抱着她迈进屋子。 经过镜子时,初棠的目光不经意之间,一眼扫向了镜子里…… 就这么一瞬间! 本是一副病怏怏的躯体!望向镜子之时!那大半缕死掉的魂魄刹那间归位!! “啊!啊!啊!” 这一声惊叫响彻云霄,穿透天际。 炸响整个楚昭王府。 自己!竟顶着这么丑的模样!还在林叙风面前一副娇柔羞涩的模样?!还与他各种打情骂俏?!深情对视?!搂搂抱抱?! 他是怎么忍受对着这张脸柔情蜜意的?! 林叙风忽然被她的惊叫声吓了一跳,差点没稳住怀中的人。他立即停住了腿,眼神呆滞,怔愣道:“你…你怎…怎么了?” 初棠手忙脚乱的的挣扎,杂乱无章的几个巴掌慌忙往他的脸上乱拍一通,最后终于死死盖住了他的眼睛: “你!” “你别看!” “快闭着眼睛!” “不许看!!” “我…”林叙风忽然眼前一黑,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就这样抱着她,静静遵守她的命令。 灵秀听到惊叫声立即跑进来,初棠见灵秀来,激动的泣不成声:“灵秀!快去给我打一盆水!我要洗脸!” 灵秀看到眼前这一幕,云里雾里:“小姐?真的是你?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你先去给我打一盆热水!其他的我一会儿说!” “噢!我这就去!”灵秀再不多问,赶急赶忙跑出去。 初棠依旧捂着林叙风的眼睛,死都不撒手,气势汹汹:“阿风,你把刚才的那些记忆给我抹了!” “可是……” 这个要求,林叙风显然感觉有些为难。 “没有可是!抹了!从此不许在你的脑海里想起来!” “…………” 空荡房间内,一片寂静。 林叙风还没来得及将她安放在床,他就这样站在房间的中央,一直抱着她,一动不敢动。 萧寒和刘朔也听到了惊叫声,稳步而来,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惊得六神无主。 萧寒盯着林叙风怀里的「男子」,他一副黝黑的皮肤,满脸的麻子,鼻旁还有一颗痣,身上的衣裳破旧不堪,灰尘扑扑。 萧寒皱起了眉头,若有恍惚:“你是……” 初棠的手依旧死死捂着林叙风的眼睛,转眼看向萧寒一脸迷茫的样子,得意的笑道:“怎么样,我的易容术不错吧?” “你是…棠儿…” 萧寒怎么都不信自己的眼睛,这世上会有女子把自己弄的这么丑吗? 初棠展颜一笑:“没错!” 萧寒意味深长的盯了她几秒,才道:“你就是用的这个方法,躲避了萧洵的搜查?” 初棠一脸得瑟,语调闲散:“这世上的人都喜爱貌美,看到丑陋的人自然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只要让他们感到一丝厌弃,他们便不会继续仔仔细细的看了。” “况且,还得是我的打扮太厉害了。” 灵秀端着一盆热水赶过来,放在桌上,“小姐,热水来了。” 初棠吩咐道:“快!给我把脸上的泥擦干净了!” “好。” 灵秀拧起热毛巾,赶过来为初棠擦脸,愁着一张脸慢里斯条道:“小姐,我还以为你真的出事了。” 萧寒凛着脸,语气关切:“那萧洵走了之后,你为何不现身?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在担心你!” “够了!” 林叙风虽被初棠捂着眼睛,不知道萧寒是以什么样的脸色与阿棠说话。但是阿棠此刻身子虚弱,凭什么要她应付这些没有意义的质问。 初棠正想回萧寒的问题,却被林叙风的低吼封住了嘴,他竟然?生气了? “萧寒,她不需要你来担心。” 听此一言,萧寒仿佛被一团棉花哽住了喉,想说什么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刘朔瞧着她这一身装扮,想起了什么:“难道阿海说病重的小兄弟就是你?!太子的药是拿去给你服用了?!” 萧寒豁然大悟:“所以,你后来是真的病重了?是萧洵的药治好了你?” 初棠不以为然道:“那药果然是萧洵的?!我猜到了,这世上也只有他的药能苦到这个程度!” 初棠的脸总算被擦干净了,她想看看镜子再检查检查,“阿风,你挡住镜子了,身子往左边侧一点过去。” 林叙风听令照做,身子往左移了两步。 初棠朝着镜子望了望自己的脸,干干净净的,非常完美。这才安心松开了手,林叙风的视线总算重见光明,第一眼便迫不及待的看向怀中的阿棠。 初棠正朝着他笑,眨了眨巴眼睛,柔声道:“好看吗?” 林叙风不言不语,只是轻轻一笑。 看到这里,萧寒自知有些多余,心里极不是滋味,阴沉着一张脸迈出了房门。 房门外,松树旁。 初妍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房间内的一举一动,她撕咬着嘴唇,眼里黑如深潭,不知其想…… 林叙风将她的身子安放好,盖好被子,摸着她的脑袋,“一会儿你先把药喝了,然后好好休息。” 初棠望着他笑盈盈的点点头。 “唉?那是什么?” 初棠目光瞥到他身后,看到梳妆桌上有一团毛绒绒的东西。林叙风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将一件星黑色的狐裘递过来。 初棠伸手摸了摸,又贴在脸上抚了抚,感觉很柔软,也很暖和。 “小姐,听说这个是太子送来的。” “啊?”初棠眉心慢慢皱起,脸色由晴转阴。 林叙风凝着眉,忍不住抿了抿唇,道:“他定是担心你受凉。” 初棠冷着脸,倔强道:“我才不需要。” 林叙风将狐裘搭在她的被子上,悠悠道:“还是收下吧,以后会越来越冷的。” 初棠苦着脸问:“我用他送我的东西,难道你不介意吗?” “有点。”林叙风浮出微微失神的眼色:“但这一次,我还真得谢谢萧洵,是他的药治好了你的病。” 初棠翻了一个白眼,可不这么认为,撅着嘴巴说道:“要不是因为他抓我,我又怎么会这样?” 林叙风淡淡一笑:“好了,你需要早些休息,我现在去给你端药…” “好。”初棠点点头,轻轻道。 林叙风将狐裘又往上移了几分,厚厚实实的压住她的胸口…… 第85章 妹妹 萧寒沉着一张脸回到书房,一想到棠儿和林叙风刚才那般你情我浓的的默契,这心里的酸涩感犹如波涛汹涌。 刘朔见他阴着一张脸,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殿下…您到底是还喜欢初小姐…还是……” “还是什么?!”萧寒冷眼道。 “没什么…” 刘朔迎上他如刀的眸子,立即垂下头噤声,他想问的是,到底是真心喜欢初小姐,还是只是嫉妒林叙风… 刘朔跟在萧寒身边这么多年,他的心性不是完全不知道,在认识初小姐之前,他从未接触过女子。 当年在若妃生辰宴,初小姐仅凭含羞一笑便抓住了他的心,接着迅速定情。 可后来,初小姐的母亲传出那等丑事,当时萧寒的大业正进行得如日中天,万万不得有任何瑕疵,他确实痛苦过,也纠结过,发疯过,可最后还是亲手写了退婚书…… 没过多久,传出她娘的丑事的真相,是被奸人所害,便着了魔的又想去挽留回来。他在初小姐面前说退婚是被若妃逼迫,其实…那就是他自己的意思… 如今,初小姐被其他男人捧在心尖上。 他到底是真的喜欢初小姐,还是仅仅忍受不了她喜欢林叙风的感觉? 萧寒端坐在书桌前,神色愈发严肃:“卫言他老人家这几天应该就快到了。” “需不需要我派人去迎接?” 萧寒面无表情,随意道:“不需要,有易白带着就够了,况且他的身份不能太招摇,等他自己入府就好。” “好。” “把房间先安置好,此刻天气寒冷,老人家怕寒,给他的房间多备些炭火。” “属下明白。”刘朔行一礼后退去。 清早,初棠一觉醒来,睁开眼便看到了身旁端坐着一位女子,正一脸笑意的盯着自己看,感觉好像还有点眼熟? “你谁啊?!” 那女子本是一脸笑意盈盈,刹那被这句话问的脸色铁青,两只眼珠虽是在笑,却是像带了些刺。 初妍在昨晚千算万算,如果她是拔刀相向,那便以楚楚可怜应对。如果是姐妹情深,那便以相拥而泣应对。情绪都已经在进门之前酝酿好了。 但她却来一句你谁啊,这到底该如何招架?! 初棠虽喜欢林叙风,可在初妍眼里来看,她跟那个萧洵简直是绝配!! 初妍僵着一张笑脸,柔柔道:“你…不认识我?我是你妹妹啊。” 初棠爬起了身,凑在她眼前,仔细盯着她的脸,疑惑道:“妹妹?哪个妹妹?” “………” 初妍抿着唇,眨了眨眼:“你妹妹很多吗?” 砰! 灵秀正端着药走进来,看着眼前的女子,惊得摔破了碗,灵秀踮着碎步走进来,惊慌道:“你!二小姐?!” “二小姐?”初棠恍惚中好像想起来什么,“哦!我记起来了!你没死啊?!萧洵不是说你死了吗?” 初棠说这句话,毫不避讳生死的言论,就像说家常一样轻松。 “………” 初妍眉头一拧,鼻尖一酸,拿起手帕点了点眼角的泪水,弱柳扶风一般抽泣道:“姐姐,你有所不知,你离开之后,咱们尚书府可真的是乱了套了。爹爹被萧洵设计陷害,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进了牢狱,而我侥幸逃过一劫,被楚昭王殿下所救,他收留了我……” 初妍越说到后面,尾音越来越抽泣颤抖。 初妍垂着脑袋哽咽,半晌后,抬起头一看,眼前的一个大活人早已不见踪影。她满脸泪痕的回过头… 初棠:“就穿那件绿色的吧。” 灵秀:“那腰带呢?” 初棠:“腰带…腰带就用这条青色的吧。” 灵秀:“小姐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 初棠:“嘿嘿。” “…………”初妍横眉怒眼的盯着她们,捏着帕子的手紧紧攥成了一个拳头。 没过多久,初棠终于里三层外三层的裹好了衣裳,蹦蹦跳跳的转了一个圈,又保暖又好看,非常满意:“这样应该就不会再冷了。”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林叙风端着早点走过来,初棠连忙欢喜的上前拉着他的胳膊。 “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对,你尝尝。” 初棠拉着他一起坐下,拿起筷子夹起一颗丸子,一口咬下去,吧唧吧唧咀嚼了两口,笑眯眯的对阿风说道:“好吃!!” 初妍敛起泪水慢悠悠的走过来,目光看向林叙风,对于林叙风她一直有些好奇。总觉得初棠是不是有些眼瞎,萧洵和萧寒她看不上,偏偏喜欢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杀手。 初棠吃的正开心,抬眸间,余光扫过初妍时,发现她正在直直的盯着林叙风?! 刹那间,那醋意似翻江倒海,直涌心头。 初棠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沉道:“你干嘛一直看他?你喜欢他?” 听到这里,初妍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初棠,脸色已经达到了一种控制不住的扭曲:“初棠!你有病吧!他只不过是萧寒的一个手下而已?!他配吗?!” 刚刚她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还觉得有些陌生,怎么都想不起来。可现在,感觉一下就上来了,对这位「妹妹」的记忆已经完全想起来了。 初棠揉了揉额头,略有思忖:“我终于想起来了。对,我错了。你不可能喜欢他的,你喜欢的是萧寒。” 初妍满眼轻蔑:“当然,不是什么男人都能与萧寒比较。” 初棠不气不恼,左手握着林叙风的手,放在自己腿上,紧紧扣住。生怕林叙风会被这句话影响到心情。右手则拿着筷子,边吃边聊:“那你现在成功了吗?我什么时候能喝上你的喜酒?” 这句话可真的把初妍逗开心了,她含羞一笑:“别着急,迟早的事儿。” 初棠低着头,一边吃一边回应:“好,那我等着。” 初妍瞪着她,眼神在她背后闪出一道狠厉:你就等着吧,只要把你初棠给解决了,萧寒眼里才会真正有我…… 第86章 冬至(一) 林叙风坐在她身旁,满眼的宠溺,都望着她吃东西的样子,根本没有把初妍的打击放在心里。 “你尝尝这个饺子。” 初棠顺着阿风的引荐,夹起一颗饺子塞进嘴里,细细品尝。 “这个饺子,你加了什么?” 真的没有想到,阿风的厨艺竟然这么好,不仅好好吃,重要的一点是,他做出的味道竟然跟阿鸢的非常接近! 林叙风微微一笑:“加了冬梨汁。” 初棠又夹了一颗入嘴,回味了一番:“竟然是冬梨汁,我始终猜不出来。” “棠儿!” 萧寒提着食盒而来,脸色本带着微微笑意,忽然看到林叙风也在她身旁,渐渐凝住了脸色。 初妍看到他来,欢脱的就像踏着人间四月天的小鹿,她迈着小碎步缓缓而来,接过他手中的食盒,面带含羞,举止柔雅:“殿下,你带什么来了?” 萧寒望着初棠正着饺子,还吃的津津有味,只好转脸对初妍说道:“今日…是冬至,所以…派人做了些饺子。” “冬至?!”初棠猛然抬头,望着林叙风:“今日是冬至吗?” 林叙风温和的笑了笑:“嗯。” 初妍坐在初棠的旁边,欢喜的打开食盒,得意的朝着初棠甩了个眼色,语气却是对萧寒温温柔柔的:“殿下有心了。” “今日冬至,外边应该很热闹吧…” 算算日子,初棠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出去逛逛了,不是困在皇宫,就是困在这宅院。 “你想出去?”林叙风问。 初棠眨了眨眼,认真道:“有点想。” 林叙风微微抿了抿唇,眼含温和:“那等晚上,我带你出去逛逛。” 初棠迎面朝他嫣然一笑。 初妍看着他俩浓情蜜意,也不甘示弱,柔柔道:“殿下,我也想出去逛逛。” 萧寒沉着脸,当着初棠和林叙风的面不愿戳穿初妍的那件事。若是被他们知道萧洵的搜查不是偶然,想必林叙风绝不会放过她。 他走向初妍,拉着她的手腕就往外边快步走。 萧寒此刻转脸变得凶厉:“我不是让你别出房间吗?!” 面对萧寒的狠厉,初妍面不改色:“我想与我的姐姐团聚不行吗?” “你少装姐妹情深了!你有真心把她当姐姐吗?我警告你,你别再想耍什么花招!” 初妍压着一腔怒火,故意向着屋里的人大声说道:“殿下!你真有心!竟然还为我准备了烟花?” 萧寒拧着眉,正一头雾水的盯着初妍,忽然发现她的身后悄无声息的探出了一颗脑袋。 “真的吗?”初棠扶在门旁,好像有些期待的样子。 初妍双臂交叉于胸前,沾沾自喜。怎么着都是一起长大的「姐妹」,怎么会不知道她喜爱烟花呢? “可不可以给我一些。”初棠正经乖巧道。 初妍将她的另外半边身子拽出来,搂着她的胳膊,眉眼弯弯,轻声软语:“姐姐若是喜欢,我让殿下送你一些便是了,殿下一定会答应的。” “对吧?殿下。”初妍温婉的望着他。 萧寒冷幽幽的望着初妍,又看向初棠一脸期待的样子,终是应下。 “对,今晚,我们都一起出去放烟花。” 此言一出,初妍笑的更媚了。 而初棠则转身跑进屋子里去,萧寒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定是去与林叙风分享好消息。 萧寒冷悠悠的站在原地恼的头疼,现在去买烟花应该还来得及…… 第87章 冬至(二) 今日是难得的晴天,街面上的寒雪已被温旭的阳光融化,褪去了厚厚的白棉袄,只剩一层银白的轻纱。 经过这么多天的狂风暴雪,云洲城的百姓们早已被闷的透不过气,纷纷来到街上东游西逛,本是悄无声息的街道像是忽然点燃了一根引线,炸出璀璨的烟火,热闹非凡,熙熙攘攘。 不知不觉间,夜幕已降临。 “萧洵派出的侍卫,少了许多。” 林叙风在出发之前,就先摸了一遍侍卫的把守点,云洲城内的侍卫几乎都已经撤掉,反而在城门的控守,却比之前严苛了好几倍。 初棠一只手握着烤肉串,一手拿着糖葫芦,嘴里嚼着林叙风喂着的海棠酥,漫不经心道:“也许,他寻到新欢了呗。” 林叙风一手抱着烟花,一手拿着半块海棠酥,寒霜剑横挂在背上,剑柄和剑尖处缠吊着一堆大包小包的点心和配饰,与初棠并肩而行。 “我倒觉得他不像贪恋美色之人。” 初棠噗呲一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可是很好色的,以前还经常往妓院跑。他不仅好色,还爱杀人,嚣张跋扈,无恶不作,目中无人,简直活脱一个恶魔。” 林叙风伸出海棠酥,递给她咬了一小口,轻然笑道:“若他真有了新欢,我可再没情敌了。” “阿嚏!” 萧洵正在批阅奏折,忽然打了个喷嚏。 “殿下,您最近会不会太劳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萧洵瞪了程绍一眼,冷厉道:“你以为我不想休息吗?要不这些奏折你来批?” 程绍被这一语哽住了喉。 萧洵闲散道:“那些好用的文官偏偏都犯了罪,要不然我还真想请他们来帮我批,然后我呢去找棠儿。也不知道那个笨蛋的风寒好了没有!” “阿嚏!” 初棠忽然打了个喷嚏。 “还冷吗?”林叙风柔声问。 “不不不,呛到鼻子了而已。” 初棠终于咬完了最后一口海棠酥,抬眸间,看到前面围着一群人,“前面在干嘛呀?好像很热闹的样子。” 林叙风接过她手中的烤肉串和糖葫芦,温和道:“走,过去看看。” 身后百米外,萧寒和初妍并肩而行,互不言语,萧寒面无表情的望着前面一双人的背影。 初妍顺着萧寒的目光看过去,一张明艳的如桃花一般的脸蛋瞬间失了颜色,她横眼瞥了一眼前面的身影,但依旧保持举止优雅。 初棠拉着林叙风挤进人群中,原来…是在玩猜字谜啊。 孙鹤一副书生的模样的打扮,一边吆喝,一边坐在桌前画画,他墨笔下的画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在他脑袋的上方,挂着一排木牌子,每个木牌子上边都写着一个字谜。 “在下孙鹤,闲来无聊,今日以谜会友。” “若是答对了字谜,我这些画愿拱手相送。” 初棠看不懂那些画,倒是觉得这个玩法挺有意思。 “阿风,咱们也玩玩?” 林叙风望着眼前的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野火烧不尽。 林叙风拧着眉似有思量。 半晌后,抿了抿唇,脸色略带惭愧的望着初棠:“抱歉,我答不出。” “荐!” 初棠正想安慰他没关系,一声苍劲有力的声音传来,所有人纷纷望向身后声音的来源处,一位白衣公子走进来,身姿萧萧,衣诀飘飘。 萧寒眼角和眉梢微微荡开了笑意,温润的神情中带着一丝少见的傲气。 围观者们纷纷望向他,带着颇为欣赏和佩服的眼神,初妍趁萧寒没注意,不知觉间又往他的身边挪近了几分。 孙鹤抬眸,与萧寒对视了几秒,笑道:“公子不妨继续?” “当然继续。”萧寒傲然回应。 随后盯向另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七十二时辰。 萧寒轻轻挑眉一笑,毫不犹豫道:“是晶字!” 孙鹤点点头,礼笑道:“看来今日我的画,都得送给这位公子了?” 萧寒继续移动步伐,盯向其他木牌子。 木牌三:吃尽苦头。 “古。” 木牌四:人在草木中。 “茶。” 木牌五:八九不离十。 “杂。” 木牌六:一箭穿心。 “必。” 木牌七:半个月亮。 “胖。” 萧寒完全不需要思考,连着答对了所有的字谜。围观者们瞬间人声鼎沸,拍手叫绝: “居然连答七题,而且他根本没有思考。” “这位公子太厉害了,我一个字谜都要想破脑袋。” “果然是少年英才啊。” “看他的气质,感觉非同一般。” 听到这声声的敬佩入耳,萧寒的神色越来越眉飞色舞,志得意满。 孙鹤将这些画拱手送来,递给萧寒,彬彬有礼道:“既然公子都答对了,那这些东西都是公子的了。” “谢了。”萧寒温声道。 萧寒转过身来,望向初棠的位置,本带着一脸期待和欢喜回头,却慢慢凝住了笑… 初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早已溜出了人群之中,而站在那个位置的女子,竟然变成了初妍…… 初棠拽着林叙风的胳膊,来到一处幽静的湖边,将烟花全都插在地上,摆出一颗心型。从设计视角和大小,到最后完工,大约花了一炷香的时辰。 “终于搞定了。” 林叙风表示一脸苍茫,看不明白这个图案:“你又有什么新奇的想法?” 初棠指着旁边的一棵大树,推着他的身子往前挪,神秘兮兮的说道:“阿风,你到那棵树上去。” “那你呢?” “你先上去!我一会儿再上去!” 林叙风起身利落,一个灵巧的跳跃轻松上了树,初棠点燃一根烟花,小心翼翼伸到心型烟花旁。 瞬间,眼前本是一片漆黑,忽然亮起了一颗心闪耀在林叙风眼前,他先是微微一怔,接着嘴角的笑意丝丝缕缕的蔓延开,他又新奇又惊喜,这样的场面他还从未见过。 初棠在树下边跳边呼唤:“阿风!我也要上去看看!” 林叙风飞跃而下,揽着她的腰抱上树,稳稳的坐在树梢上。 她笑眼弯弯,雀跃道:“怎么样,好看吗?!” 林叙风欣然一笑:“谢谢。” 初棠伸手往他肩上一拍,气鼓鼓道:“我是问你好不好看!” 林叙风深深望着她,目光久久在她脸上流连,心底忍不住变得温软:“好看。” 初棠莞尔一笑,托着下巴望着烟花,要是能永远这样美好该多好。 她望着烟花,眼中似有无限心事,语气却漫不经心:“其实…我觉得萧洵做皇帝也挺好的。” “嗯。”林叙风神色变得忧虑。 “那要不就……” “就收手……” 林叙风默不言语,仿佛陷入了一种困境。 其实他也发现到,自从萧洵当上太子后,解决了不少百姓的温饱问题,还收拾了许多贪官污吏。 当年师傅下任务时,皇帝荒废朝政,沉迷美色,对百姓的生死不闻不顾,可若是他知道萧洵此番为国为民,他会收回任务吗… 初棠望着他为难的模样,轻笑了一声。 “算了,当我没说…” 林叙风的眼神瞬间变得黯淡无光,整颗心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捏捏扯扯…… 第88章 规矩 云洲城门外,易白与卫言并肩同行。 “我的天呐!终于到了!” “本是一天的脚程,被我走了七日,这将是我这辈子的污点!” “就他林叙风有喜欢的姑娘!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可以提前赶回去!” 这七日,易白走出了此生最慢的速度。 这七日,卫言的耳朵遭受了此生最煎熬的折磨。 卫言内心满是煎熬:“小兄弟,你能不能歇口气,你嘴巴不累,我耳朵都累了。” 易白望向城门口,把守的侍卫好像多了好几层,而且都是精兵,进出的人被一关又一关的盘查。 “什么情况?在查什么人吗?我出来的时候没这般细查啊?” 为了保险起见,易白决定先张望一番,万一刚好在查卫言,那岂不是羊入虎口。 易白带着卫言走到一旁树边,认认真真的吩咐:“老头儿,你先坐一会儿,我瞧瞧他们在查谁。” 易白直窜而上,横空飞起,飞到树的最高处,眯着眼睛俯视城门口处。 “他们好像对女子查的比较严?” 易白嗖的一声落在地上,扶起卫言慢条斯理道:“安心走吧,没我们什么事。” 易白带着卫言大大方方的经过城门口时,看到了他们手中画像上的姑娘,瞬间就明白了。 看他们傻乎乎的样子,易白阴着脸偷偷发笑。 半个时辰后,易白终于赶到了楚昭王府。 易白迈进府门就大声嚷道:“哥哥姐姐们!小爷我终于回来了!你们有没有想我啊!” 萧寒闻声而来,望向眼前的老先生,已是一位已过七旬的老人,他一头蓬乱的头发雪白,蜡黄的有些发白的脸上,只有嘴唇看得到一丝血色,两只眼窝深陷的厉害,眼神却带着一股狠劲。 萧寒向卫言鞠了一礼,道:“卫老先生,这些天让您走了这么多崎岖的山路,难为您了。” 卫言苍然一笑:“无碍。” 萧寒伸直了手,掌心向上,揖一礼道:“我已为您准备好了房间,您随我来。” 卫言跟着萧寒来到准备好的房间,看的出来他花了心思,摆放的书画均是稀有,定是费了不少功夫。 卫言盘坐在火炉旁,一双满是皱纹的手贴近火焰,“你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还需要再等一个人。” “多久?” “我…会尽快在春节前准备好。” 卫言沉默了半晌,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老先生奔波了这么多天,就先好好休息吧,门外的两个侍卫随时听您调遣。” “知道了。” 安顿好卫言,萧寒轻着步子走出了房间,关好门后一个转身,就与易白大脸庞碰了个正着,差点撞到头。 “你!你怎么在这儿?” “从你们进去开始,我就在这儿咯,你跟那个老头儿在说什么行动啊。” 易白定是一直在门外偷听,想到这里,萧寒有些生气,拉着他的手来到一边,脸色凝重,训斥道:“易白,你以后不可以这般偷偷摸摸,也不可以这般目无尊长,唤他老头。” 易白嗤笑一声,不以为然:“他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呀。” “不可以这般没规没矩!” 易白嘴巴撅得老高,耸着肩膀,抖着腿,扬眉笑道:“我易白就是没规没矩长大的。” 萧寒这般严肃的训斥,他竟然还嬉皮笑脸,完全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你这副模样到底跟谁学的!!” 这一声怒斥炸入易白耳朵里,才意识到萧寒是真生气了,他凝住了弯弯笑眼,心里开始稍稍有些不安:“你,你干嘛发那么大的火啊?” “我从今天开始必须好好管教你!” 易白怎么说也是齐将军的遗孤,齐将军一身正气,襟怀坦荡,可如今他的孩子怎么就邪门歪道,不成体统。 易白本以为他真的生气,原来并没有呀。 在易白的概念里,生气是意味着抛弃。 易白尽量作出不那么开心的模样,正儿八经的样子问道:“那哥哥你想怎么管教我?” 萧寒冷着眼盯着他想笑憋着笑的模样,深深叹了一口长气,压着怒气平复半晌后,沉重道:“你从明天起,别再跟着林叙风了,他干的那些事儿,你不可以跟他学。” “这个绝对不行。” 易白想都没想就连连摆手,虽然萧寒比林叙风那个冷冰块好,他又温柔又和善又温暖,可林叙风给的感觉,他却也给不了。 “你!!” 萧寒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温文尔雅的表情下隐藏着滔天的愤怒,仿佛随时会爆发。 “那你就永远跟着他吧!” 说完后,易白摸着脑袋,还没来得及想好说什么,他长袖愤然一甩,气势汹汹的大步离去。 易白实在琢磨不透这个情况:“不是,这,我,这,到底怎么了…” 入夜,没有月光与星光,黑沉沉的夜幕笼罩着苍茫大地。这个时辰已过凌晨,整个楚昭王府静得鸦雀无声。 漆黑的房间内,初妍冷冷的望着手中的药瓶,已经盯着愣了将近半个时辰。 “想好了吗?什么时候动手?” 身旁的黑衣人,名唤李三,是当年跟在锦萍身边的人,在一个月前,费了多番周折才上忘忧山庄寻得此药。 此药乃幽草之毒,无色无味,服用之后并不会立即死亡,而是会先大病一场,与风寒无异,接着症状会越来越怪异,虽不会过于痛苦,但极不容易被察觉,看上去就像是得了风寒慢慢病死。 重要的是,此毒药目前无人能解。 初妍眼里的杀机昭然可见:“你确定,这个毒药必死无疑?” 李三笃定道:“五日之内,必死无疑,如果是普通人,撑不过三天。” 初妍眉梢一挑,嘴角浮出一抹狞笑,眼眸极具阴暗。 “好……” 第89章 玉玺 此刻已过午时,初妍提着一篮点心送过来,走进初棠的房间后,却发现只有灵秀一人,正在打扫房间。 初妍向屋内张望了一番:“你家小姐呢?” 灵秀一看到她,脸色瞬间变得发白,对于初妍,她的戒备心从来没有放下过。 “她和林公子出去逛街了。” 初妍嘴角抹过一丝讥笑,眼神带着不屑:“自从太子废除了搜查,她过的可是更快活了。” 灵秀紧张的低下头,不敢应她。 初妍瞥了她一眼,将点心盒放在桌上,叮咛道:“这是殿下送给我的核桃酥,我记得姐姐最爱核桃酥了,所以特意拿过来一些给她尝尝。” “谢谢…”灵秀身子微抖,说话有些胆怯。 初妍拍了拍点心篮,郑重其事道:“你可记得一定要让她趁早吃,过了明天,口味可就变差了。” 灵秀:“………” 初妍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朝着房外走去。 眼看着初妍慢慢走远,灵秀抚了抚胸脯,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望着这些点心,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她会有那么好心吗?” 这个女人以前是怎么欺负小姐的,虽说小姐全忘了,可灵秀却永远都忘不了。光是和她站在一起,就感觉身上密密麻麻的不自在。 灵秀盯着这些点心,脑袋里不自觉的浮现了各种阴谋。她揣着疑心,走向梳妆台拿了一根初棠的银簪,插进点心里。 半晌后,抬起银簪,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灵秀看着眼前的簪子,拧起的眉心慢慢松动,自嘲道:“看来…是我想多了。” 不知觉间,已临近黄昏。 初棠挽着林叙风的胳膊,露出和煦春风般的笑脸,连蹦带跳踏进楚昭王府:“今天把城西逛了个遍,明天咱们就去城东,如何?” “依你。” 两人正往房间走,萧寒沉着一张脸迎面而来。萧寒本以为他们两个起码会停一下,可他们竟然直接走过了过去? “站住!” 萧寒冷着一张脸转过身来,看向林叙风:“你跟我过来。” 初棠撅着嘴,眼巴巴的望着林叙风,目光对视几秒后,不舍的松开了他的胳膊。 林叙风捧着她的脸蛋,柔声道:“我一会儿去找你。” “好!”初棠用力的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目送他。 看着他跟着萧寒越走越远后,转身朝着自己房间而去。 没过多久,初棠踏进房间,将大包小包的东西往桌上一摆,正好瞅见桌子上摆着一个篮子,凑近一看竟然是核桃酥?! 刹那间,一闻到这个味儿,初棠的五官都拧到了一团,连忙捂着鼻子,大声嚷道:“灵秀!这谁放这儿的啊?!” 初棠对核桃过敏,别说吃了,就是闻都不可以闻,虽说这身体也不是自己的,但是对核桃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了,绝不会再吃! 灵秀听到声音,疾步赶来:“这是二小姐送过来的。” “拿走!” 初棠满脸嫌弃:“这个初妍,从没送过什么好东西,一送就送到我的死穴上。真有些怀疑她是不是故意要置我于死地!” 灵秀愣愣的望着初棠,困惑道:“小姐,你不是最爱吃核桃酥的吗?” 初棠捂着鼻嘴连连摆手,急促道:“现在不爱吃了!快拿走!随便你是自己吃或者拿去丢了都行!再不拿走我快要吐了!” “我这就拿走!”灵秀再不多嘴,提着篮子就往房间外跑。 一盏茶的时辰过去。 灵秀提着核桃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个时辰正好肚子有些饿,她拿起一块核桃酥咬了一小口,细细咀嚼。 “还挺好吃的。” 接着,吃了一块又一块,直到全部吃完…… 林叙风来到书房后,萧寒就坐在书桌前,冷着一张脸,瞪视着林叙风。 林叙风不卑不亢,不言不语,只等萧寒先开口,一时之间,书房的气氛变得僵硬而怪异。 双方僵持了半晌后,总算等到萧寒先开口:“那个东西,你什么时候能到手?” 林叙风心中微动,面色却纹丝不动:“它藏在很隐秘的位置,我多次去皇宫探寻,可依旧……” 萧寒脸色煞白,砰的一声,拳头重重砸向桌面,冷眼质问道:“所以!你是在找借口吗?!这些天,你有把你的正事放在心里吗?!” 林叙风沉着嗓子道:“可最近皇宫变得极其森严。” “林叙风!你变了啊?” 萧寒扬起眉毛,语气冷漠如寒铁:“以前的你,向来只拿结果给我看。而现在,为何诸多的借口?怎么了?你现在有后顾之忧了?还是说,你不打算效忠于我了?!” 林叙风默默的垂下眼眸,拧眉道:“你想多了,我今晚再去一趟。” 萧寒瞥了他一眼,故作镇定道:“在任务完成之前,别被儿女情长绊住了脚!” 林叙风面色变得凝重,默不言语。 萧寒盯着他沉默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话听进去。 “下去吧!” 林叙风微微点了点头,往书房之外离去… 一盏茶的时间,林叙风来到初棠房间前,他站在松树下,抬头仰望松树上方。在松树的最顶尖的不起眼之处,树梢上缠绕着一个绿色锦缎的小包袱,来往之人根本无法察觉…… 林叙风在松树下屹然不动,陷入沉思之时,忽然背后被拍了一下,令他瞬息之间转过神来。 “大哥!你在想什么呢?”易白嬉皮笑脸的蹦出来。 “我今晚要去一趟皇宫。” 说完,林叙风抬腿就往前走,易白自然不会错过这么刺激的事儿,紧紧跟上林叙风。 “大哥!带我一起?!” “随你。” 一个时辰后,皇宫屋顶之上。 林叙风和易白着一身黑衣,踩在房檐之上,往下方俯瞰,目光所及之处,皆有侍卫看守,根本无从下手。 易白小声问道:“这皇宫最近变得异常森严,今天是什么任务?难不难呀?” 林叙风倒是不慌不忙,打量了一番皇宫的各个位置,最后目光落在了一处荒旧的阁楼,那座阁楼周围并未有侍卫看守。 林叙风指了指那个位置,道:“看到了吗,去那儿。” 说完,还未等易白反应过来,林叙风一跃而起,往那阁楼的方向轻盈踏去。 他的身法轻盈宛若游龙,连着几个凌空翻身后,稳稳落在阁楼最顶层,紧接着一个旋转而下,落在走廊上,轻推开门,侧身而入。 易白也紧紧跟进来,刚进门,一阵呛鼻的灰尘扑面而来,易白连忙用手扇了扇面前的灰尘,眯着眼睛打量这阁楼的一切。 阁楼里面漆黑一片,只能透过微弱的月光照出一点点的光亮,屋内的陈设落了很多灰尘,地上也是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皇宫也会有这么破旧的地方吗?”易白盯着这糟心的地方,忍不住吐槽。 林叙风进来后,随处找了个房梁,一跃而上,栽头就睡。 ??? 易白满头问号:“不是!你怎么就睡下了?!咱们不是要找东西吗?” 林叙风悠悠道:“你找就够了,我相信你可以找到。” 易白叉着腰,抬着眉毛,眼中有些不悦:“那你也得告诉我找什么吧!” “玉玺。” 易白满腹疑惑:“玉玺?玉玺什么样子啊?” 林叙风闭上了眼睛,回应道:“白玉做的,四四方方的,巴掌大小。” “就在这儿阁楼放着?” “就在这阁楼放着吗?” “喂!大哥?!” “你说睡就睡啊!” 易白瞪着他,撇了撇嘴,叹了一口长气后,撸起袖子硬声道:“开干!” 阁楼一共有五层,易白从五楼开始逐步往下搜查。 夜色深沉,漆黑的天幕之下,有一轮明月悬挂空中,淡淡的月光像轻纱一般,飘飘洒洒的透进阁楼。 搜了两个时辰后,别说玉玺了,连个随便值钱的玩意儿都没摸到,都怀疑这儿是不是押解犯人的? “什么鬼地方。” “我这真的是在皇宫吗?” 易白边搜边抱怨,偶然间摸出一幅画。 易白借着月光,将画卷缓缓打开。 “这是……” 只见画中的男子,身穿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的宽腰带,身姿修长,卓然而立,他的眉眼俊朗清飘逸,英气勃勃,整个人显得风流倜傥,飘逸绝俗。 易白紧锁眉头,越看越眼熟,半晌后才反应过来:“这个脸…这不就是林叙风吗?!这皇宫里为什么会有他的画?” “先拿回去给他看看。”易白好生卷起画像,插在身后的腰带上,继续搜查玉玺。 两个时辰后,搜查无果。 易白一身灰尘扑扑,站在林叙风躺着的房梁之下,叉着腰气汹汹的瞪着他:“玉玺根本不在这!” 林叙风被这一声唤醒,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思忖道:“走吧,得在天亮之前离开。” “那玉玺呢?”易白问。 林叙风一跃而下,落在易白身旁悠哉道:“下次再找。” 说完,林叙风正准备往外边走,忽然胳膊被一股力量缠住。 易白拉着他的胳膊,将身后的画拿给他:“大哥,我在这儿找到了一副你的画像。” “我的画像?!”林叙风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易白将画卷当着他的面缓缓打开,对准月光的角度:“你看,这是不是就是你。” “为什么…” 林叙风接过画像,不可思议的盯着画像中的男子,面具下的一双眼眸中又惊又疑:“这确实跟我长的一模一样,可这并不是我…” “难道?他是你的亲人?”易白不假思索道。 “亲人?” 听到这里,林叙风差点忘记了自己的身世至今还是一个谜,他本不想寻找,可居然碰巧发现了:“那这个画像之人…他是谁呢…” 易白摸着下巴思忖道:“要不拿回去问问萧寒?他应该会认识宫中的人吧?” 林叙风沉了一口气息,利落的卷起画像插在腰后:“得赶紧走了,天亮之后就走不掉了。” 说完,两人走出阁楼,在皇宫的屋檐之上行走如飞,渐渐的隐入在夜空之中…… 第90章 中毒(一) “看来今晚还得去一趟咯。” “我觉得它起码藏在重兵把守的地方吧?” “怎么可能会放在那个荒废之地?” 易白边走边说,直到快走进了王府,一抬头,发现身旁的人早已不见。再一回头,林叙风还在后边慢悠悠的闲逛。 易白拧着脸哼了一声闷气,快步折返回去,食指指着林叙风,没好气的说:“你干嘛要走这么慢!?” 林叙风拿出画卷凝望了片刻后,面色有些凝重,然后缓缓递给易白:“这幅画你拿去扔了吧。” “啊?为什么啊?”易白接过画卷打开看了看,问道:“怎么?你不想知道他是谁了?” 林叙风:“不想。” 易白:“你不想,我想。我还挺好奇你的身份的。” 林叙风:“那你自己查吧,别告诉我。” 说完,就往王府走去,易白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盯了盯画:“怎么感觉这么眼熟呢!” “咳!咳咳咳!” 灵秀端着一盆热水迈进房间,脸色苍白,气息有些虚弱:“小姐…该起床梳洗了,你……” 灵秀将脸盆放好后,回头一瞥,初棠已经端端正正坐在梳妆镜前,什么都打理好了。 往日这个时辰,灵秀早已经过来伺候梳洗了,可今日来的较晚了些,初棠便自己动手了。 听到灵秀的咳嗽声,初棠走过来询问:“灵秀,你今日不舒服吗?” 灵秀有气无力的托着额头:“我可能…受了风寒而已…没事的……” 初棠抚了抚她的肩,安慰道:“我这儿还有些萧洵给的风寒药,我给你拿去。” 虽说他人不怎么样,可这药倒是三番几次起了大用。 一盏茶的时辰,初棠拿出一包药走出来,嘴里嘀咕道:“就只剩一包了!也不知道够不够用!” “他的药…一包足够……” 灵秀话还未说完,感觉头越来越晕,眼前的人越来越模糊,恍惚间感觉天旋地转……… “你怎么了!” 初棠看她身子慢慢往下倒,见势不妙,立马上前挽住了胳膊。 “灵秀!” 初棠轻轻拍打她的脸颊,愁着脸着急的呼唤:“喂!灵秀!你怎么了!” 灵秀瘫软着身体靠在初棠肩上,语气越来越微弱:“我的头…好晕……” “你先休息!我现在就去给你熬药!” 初棠慌忙将她扶到自己的床上躺下后,为她盖好了被子,转身拿着药包疾步走出房间。 四处张望了一番,朝着院里的一个扫地的丫鬟大声嚷道:“你快去帮我请位大夫!来了之后直接进我房间,给床上的姑娘看诊!快去!” “奴婢这就去。”白翠应声道。 初棠急忙跑着往厨房的方向跑,跑着跑着,初妍正迎面而来。 “你……” 初妍一脸惊愕的望着初棠与自己擦肩而过。 初棠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跑向前去。 初妍怔怔的转过身来,望着初棠活蹦乱跳的背影,脸色陷入了疑惑,喃喃低语道:“她没吃吗?不应该啊,她最爱吃的就是核桃酥。” “什么核桃酥?” 初妍听到一声低沉的嗓音,心中一紧。她缓缓转过头来,看到身后的黑衣男子,正以一种深不见底的眼神盯着自己。刹那间,初妍吓整颗心都快要蹦了出来。 一口气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她脸色微拧,嘴角僵硬的抿出一条弧线:“没…没什么……” “你最好别在我的眼皮底下耍什么花招。” “否则,十个萧寒都护不住你。” 林叙风冷着眼瞪了一眼初妍,接着跟在初棠的身后走去。 没走几步路,身后传来一声清亮的嗓音,还掺杂着一些怒气: “你要去哪儿!又要去找棠儿吗!” 林叙风沉着脸转过身,发现萧寒站在那儿,他神色严峻,深沉如墨的眸里透着隐隐不悦。 萧寒低沉道:“我昨天跟你说的话,你当耳旁风了?” “阿棠好像有急事,我…” “她很安全!”萧寒骇然的盯着林叙风:“你先把你自己的事给办好了!” 初妍站在旁边,饶有兴致的看这一出好戏,心中暗暗讥笑:这林叙风再怎么强,也不过是萧寒的一条狗罢了。 林叙风望着萧寒定了半晌,又瞥了一眼初妍,仿佛在用一种眼神暗示他:你,让她滚。 萧寒秒懂,撇了一眼初妍,冷声道:“你回你的房间去!” 初妍:“………” 初妍一脸得瑟瞬间凝固,铁着张脸离去。 萧寒见初妍走远,对林叙风道:“昨晚,还是什么都没查到吗?” 林叙风迟疑了几秒,语气稍弱道:“没有。” 萧寒瞳孔不自觉的收紧,顿时心头凛然:“难道已经给萧洵了?在东宫?” 萧寒越想越恼,父皇他真的有这么偏心萧洵吗,“不可能吧…” 林叙风瞅了一眼萧寒,闲散道:“我今晚再去东宫找找。” 萧寒眉心微拧:“只能如此了。” 白翠领着一位老大夫缓步而来,正好撞见萧寒。 “有谁生病了吗?”萧寒问。 白翠向萧寒行礼,柔声道:“回禀殿下,这是初棠小姐请的大夫。” “棠儿?” “阿棠? 林叙风和萧寒异口同声。两人对视一眼,齐步往厨房方向走去。 厨房内,初棠正蹲在椅子上扇着火,熬着药。 林叙风和萧寒两个忽然奔到她的身旁。 “阿棠,你不舒服吗?” “棠儿,你没事吧?” 初棠望了望他们俩后,继续扇着炉子,漫不经心道:“我没事!是灵秀生病了!” 林叙风接过扇子,低声道:“这药我来熬吧,一会儿给你送过去。” 初棠百思不解:“真的很奇怪,前几天那么冷的风雪她都挨过来了,怎么如今转晴了,她反而受了风寒呢。” “风寒而已,你也别太着急了。”萧寒说道。 初棠抚着心口,仿佛惊魂未定:“我也知道风寒而已,可刚才看到她那个样子,那一瞬间可把我急坏了。” 这时,一个侍卫赶来,行礼道:“殿下,外边有人找您,自称是您的故人。” “故人?”萧寒诧异。 侍卫:“对,他还说,他有您想要的东西。” 萧寒垂着眼眸沉思了半晌后,不疾不徐的迈步而去。 第91章 中毒(二) 两个时辰后,林叙风端着药碗,与初棠并肩走进房内,看到白翠正领着一位大夫围在床旁。 初棠提着裙子忙赶过来,询问大夫:“她怎么样了?” 大夫刚诊完脉,走到桌旁开始写方子:“她是患了风寒,我开一些风寒药,早晚各服一次。” 初棠走向前,侧坐在榻上,将灵秀扶起来靠在床边,问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灵秀虚弱的依靠在床边,苍白的脸庞因痛苦而微微扭曲,细细的汗珠在她的额间渗出,“我感觉…头好痛…” 初棠接过林叙风手中的药,舀起一勺吹了吹,喂在灵秀嘴边,柔声道:“喝了这药就没事了。” 灵秀抿了一口药,顿时被这药苦的舌头发麻,表情扭成了一团:“天呐…这也太苦了吧。” “良药苦口。”初棠安慰灵秀,转过头对林叙风道:“阿风,你去拿一些糖过来吧。” “好。”林叙风应声道。 初棠柔柔笑道:“一会儿你喝了药,再吃一颗糖就躺下休息,明天一早就会痊愈的,放心吧!” 灵秀冰凉的眸里望着眼前女子,仿佛照进一道阳光,苍白的脸颊上淡淡绽开一抹笑容。 初妍在角落观望到了一切。 回到房间后,恼的直跺脚,气的摔东西。 “怎么会给灵秀吃了呢!!” 黑暗的房间内,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逼近。 “现在想杀她,恐怕更难了。” 初妍目眦欲裂的瞪着李三,表情有些狰狞,她愤然将桌上的茶壶和茶杯重重摔在地上!声音愤怒而尖利,“那怎么办!她怎么会这么难对付!!” “只能再等时机了。”李三道。 “我等不了了!我这么多年,我每天都在模仿一个我最讨厌的人!最恨的人!” “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在萧寒面前攒到他的一丝好感,差点就成功了!差点他就可以永远忘了她!可是初棠一出现!萧寒眼里就全是她!!” “再等下去,我在萧寒心里那可怜的半分位置都将不复存在!” 初妍越说声音越嘶哑,眼中充满了怨愤,泪珠肆无忌惮的划在下巴尖上,她想极力控制,可酸涩感已将她整个身躯填的满满的。 天色渐渐破晓,又开始下起了漫天飞雪。 初棠偎在被子里,与灵秀睡在一起过了一夜,她紧紧抱着灵秀,可以让她的身子暖和一些。 初棠稀松着朦胧睡眼,望向窗边,才意识到竟已天亮了。 “灵秀,感觉怎么样了?” 半晌后,没有回应。 初棠猛地清醒起来,用力摇晃着灵秀的肩膀:“灵秀,灵秀。” 灵秀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初棠心中骤然一惊,胆颤的将手指放在她的鼻尖处,停了几秒后,一颗被沉浸在恐惧之下的心终于得到了缓释。 “吓死我了,还有气息。” 初棠轻轻拍着她的脸,不停的呼唤她的名字,可依旧没有回应,好像不是睡着了。 初棠仔细端倪她的脸色,比昨日更苍白了几分,嘴唇呈紫灰色,皮肤也变得有些灰暗,将手揉在她脸上时,忽然发现灵秀的皮肤变得有些奇怪:“她的皮肤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细细的红血丝。”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初棠赶忙起身,随手穿好衣裳往外边跑出去,正好遇上了白翠。 “白翠,快去叫大夫过来!” “哦!好!” 一盏茶的功夫,大夫跟着白翠急忙赶过来。大夫也开始有些慌张,蹑手蹑脚的来到床边,仔细端倪了一遍灵秀的脸色,表情瞬间露出一副惊疑之色,“她这个症状,我还从未见过。” 初棠开始急的语无伦次,语气有些急躁:“不是!大夫,你可是大夫啊!这病怎么会没见过呢?!” 大夫被训斥的双腿发软,连忙跪在初棠面前哀求道:“姑娘恕罪呐,我真的没见过这么怪异的症状。” “你!你治不了病还做什么大夫!” 初棠心中万分焦急,紧紧揪着心口的衣裳,恐慌已经开始占据了整颗心:“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她无药可救吗?!” 大夫唯唯诺诺的瞅了一眼灵秀,战战兢兢道:“除非是北朝国第一神医,也就是当今太子,也许能……” 初棠灰暗的眼里忽然亮起了光芒:“萧洵?!你是说萧洵能治?!” “他若治不好,恐怕这世上就没人能治……” “他若治不好,没人能治……”想到这里,初棠二话不说,毫不犹豫的转身向白翠吩咐道:“你去给我准备马车,我马上出门!” “啊?初小姐,你……”白翠感到有些为难,若是让殿下知道,恐怕会大发雷霆。 初棠争分夺秒的走到床边,背起灵秀,厉声而斥:“你什么你!赶紧去准备!” 白翠抿着嘴,眼神似乎还留着一丝迟疑,冷了半晌后,才铁下心来往屋外赶去。 林叙风不在,初棠只好自己上手了,今日又下起了雪,背着灵秀,踏在雪地里只能慢悠悠的走。 “灵秀,你会没事的。” 一炷香的时辰后,初棠背着灵秀赶到门前,把守的侍卫纷纷赶过来询问:“初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 初棠头都不抬,径直向马车走去,“去看大夫!” “你…你先等会儿,我去通报一下殿下。” 说完,侍卫朝着另一个侍卫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自己疾步跑向府里。 初棠显然没有停下的意思,侍卫将武器横在她胸前,道:“初小姐,你等一会儿。” 初棠气的满脸涨红,双目狠狠瞪着眼前的侍卫,平时那双充满温暖的眼睛,此刻只剩一片漆黑。 “她现在生命堪忧,我等不了了!!” “滚开!” 侍卫从没见过这般面孔的初棠,那声滚开炸的他心中一抖,拿兵器的手都开始微微晃动。 初棠也不管他的反应,直接往马车而去。没有人帮忙,初棠也懒得去请侍卫那尊大佛,自己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终于将灵秀的身体挪进马车。 接着,初棠坐在马车前,策马扬鞭,冒着漫天飞雪,往东宫的方向奔去…… 第92章 中毒(三) 一个时辰后,初棠驾着马车赶到东宫,双手的指节已冻的僵硬,身上落满了雪,整个脸蛋和耳朵吹得红扑扑的,像打了霜的樱桃。 初棠连忙钻进轿子,此时灵秀的脸色越来越诡异,皮肤上的红血丝越来越多,已经完全不像皮肤了,头发也由乌黑变成灰色,眼睛周围变得窝陷。 “灵秀…”初棠心中万分焦急,战战兢兢的将手指挪在她的鼻尖试探,半晌后,抚了抚心口缓一口气:“幸好,还有气息…” 初棠连忙跑到东宫前,朝着门前的侍卫嚷道:“我有急事要找太子!” 侍卫看着她的模样有些眼熟,“太子他这些天都在皇宫。” “什么?!” 这句话炸进她的心里,就像火烧一般。 初棠急的跺脚,提起裙子赶忙跑回马车上,又往皇宫奔去…… 一个时辰后,皇宫,书房内。 萧洵端坐在书桌前,抬着手撑在额边,闭目凝神。 顾依依轻手轻脚的走进书房,手中还搭着一件雪羽披风。她走到他身旁,看了看满桌的奏折,凝望着他沉睡的模样,又心疼又仰慕,眼中似有微波流转,情意绵绵。 在顾依依眼里,这样的男人才能是真正的君王。 她展开雪羽披风,轻轻搭在萧洵的肩上,忽然间,萧洵身体打了个颤栗,接着被惊醒。 “棠儿!” 萧洵下意识的握住胸前的手,满怀期待的抬头望着身旁之人,霎时间,一双明亮的眼睛变得灰暗。 顾依依看着他失落的眼神,种种复杂的情绪顿时涌出心头,却笑得轻松:“你梦到她了?” 萧洵甩开她的手,冷言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顾依依轻笑道。 萧洵站起身来,将披风扯下来随手一扔,“你应该待在我父皇那儿,这披风也应该为他披上。” 顾依依看着他扔下披风,就像随手扔了一件垃圾,一阵怒意在胸中涌起,如惊涛骇浪。 程绍端着一些酒菜走进来,瞧着这个场面,感受到大事不妙,沉着头小心翼翼往里边走,试图蒙混过去…… “程绍!” 这一声怒吼,程绍吓的手一抖,差点抖翻了菜盘,“殿下…” 萧洵走到桌前,瞪着程绍:“以后这书房,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让任何人进来!” 程绍将饭菜放到桌上,唯唯诺诺:“卑职知道了…” 萧洵提起筷子,正襟危坐:“知道还不赶紧办事!” 程绍缓缓挪到顾依依身前,身子微微发抖,不知该如何开口:“锦妃娘娘…你…你…” 此时的顾依依脸色铁青,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你是女人吗?说个话婆婆妈妈的?!” 萧洵听着这结结巴巴的语气就心烦的很,怒声道:“锦妃娘娘,你贵为妃子,最好注意你的身份,也要知道哪儿该去,哪儿不该去。” “你名声臭了没关系,你别拉着我,我至今还没娶妻!万一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传到未来太子妃耳朵里,我怎么跟她解释!” 这时一个侍卫跑过来,揖礼道:“殿下,宫外有一位女子,闹着找您有急事。” “女子?”萧洵追问:“她长什么模样?” 侍卫思索了一番,迟疑道:“她模样挺清秀的,就是看上去有些瘦弱,她……” 侍卫话音未落,只见眼前宛若暗了一瞬,再抬头时,眼前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萧洵疾速往宫外跑去…… “我真的等不了!现在!立即!马上!让我进去找太子!” 初棠十万火急的在宫外与侍卫争执,可侍卫怎么都不放她进,她像个疯子一般,失去理智的嘶吼:“你们再耽误她就真要死了!” 侍卫冷声道:“太子整日忙着朝政之事,哪有功夫来见你!” “你!!” 初棠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往里面硬闯,她迈开疾步往里面冲,侍卫见她不知好歹,驾起兵器抵在她的胸前,接着将她的身体往后压,重重推倒在雪地里。 “啊!!” 初棠被他生生的摔在雪地,摔疼了腰,再想爬起来却动弹不得。 “放肆!” 一声狮子般的怒吼从身后传来,侍卫转身,还未看清楚说话的人,忽然眼前一黑。 萧洵以飞快的速度冲过来,抬起脚猛踹在他的胸口上,将他踹出三米之外,这一脚所用的力道,足以让他下地狱。 “棠儿!”萧洵慌忙跑到初棠身边,搂着她的身体靠在怀中。 萧洵抚摸着她的脸颊,又惊又喜,这些天只能在梦里见到的人,终于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的存在。 “真的是你!” 初棠嘴角含着一丝血迹,望着萧洵过来,激动的扯着他的袖子:“你快救灵秀!快救她!” 萧洵抹了抹她脸颊的泪水,搂着她的身子横抱而起,轻声道:“放心,有我在呢。” 萧洵朝着程绍吩咐道:“你去把灵秀带太医署去!我随后就到!快点!” “是!殿下!” 萧洵搂着初棠到白薇宫方向走,初棠越看越不对劲,连手带脚的挣扎道:“你送我去白薇宫干嘛!你赶紧去救灵秀呀!她就剩一口气了!” 萧洵柔柔的望着她:“你放心,以我的医术,什么病治不好?你现在受伤了,我先送你去躺下。” 初棠恶狠狠的拽着他胸前的衣裳,怒斥道:“这个病可能连你都没见过!你现在!!赶紧去救她!” 此话一出,萧洵停下了脚步,眯着眼睛思忖道:“连我都没见过?” 有点意思…… 一盏茶的时辰过去,萧洵抱着初棠来到太医署,将她安坐在椅子上。接着围在灵秀身侧,端倪着她的病症。 灵秀的皮肤已经没了血丝,却越来越呈青灰色,身体冰的刺骨,发丝些许有些发白,却一直吊着一丝极其微弱气息。 程绍已经盯了好一会儿了,“殿下,她这个症状,好像跟当年的皇后娘娘……” 萧洵仔仔细细的端倪了一遍,扒开她的眼皮,盯着她的瞳孔,瞳孔中心呈红色。 “没错,这幽草之毒竟然又让我遇到了。” 萧洵为了查清当年皇后的死因,而入了医。所以也可以说,正是因为这个毒而入了医,对此毒,研究了这么多年,正好早有准备。 “程绍,你现在立刻去准备这些药材煎熬,紫荆草,烟雨莲,白苏,仙心籽和秋葵。” “属下这就去办!” 萧洵拿出火烛和银针,将灵秀的一些重要穴位封住,可暂时防止毒性扩散。 一炷香的时辰后,初棠双目无神望着他,问道:“她是…中毒了吗?” 萧洵继续为灵秀施针,柔声道:“棠儿,你知道她中毒多少天了吗?” “多少天……”初棠努力回忆,到底是哪天开始中的毒:“开始的时候只是风寒啊…这些诡异的症状是今早出现的…莫非是昨晚有人在她的药里掺了毒??” 萧洵:“不,这个毒最开始的症状与风寒无异。” 初棠:“那也就是说…” 被这般提醒,初棠忽然想起了什么,灵秀昨天一早过来,就已经出现严重的风寒了,也就是说,是前天中的毒? “三天…” 初棠总算捋清楚了,坚定道:“今天是第三天!” 萧洵拧起了眉心,喃喃自语:“第三天……” “怎么了?!” 初棠听到他本是自信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忧虑。 “没什么…” 萧洵本是胸有成竹,现在却有些没把握,练武之人尚且只能熬五天,灵秀这副普通人的身体,撑到现在还有气息已是不易,恐怕就在今晚…… 想到这里,萧洵稳住微微颤抖的心,从容道:这个毒非常罕见,她是怎么中的毒?” 初棠思来想去,灵秀每次吃饭,基本都是和自己一起吃的,难道有什么东西是她吃了,自己没吃到的吗? “核桃酥…”初棠眼前一亮,彻底琢磨清楚:“是初妍…她为什么要害灵秀!” 萧洵低笑一声:“恐怕,她想害死的人是你。” “害死我…”初棠低下眉头,喃喃细语道:“是灵秀…帮我挡了这毒……” 萧洵转过身,深深凝望着她的模样,心里暗自窃喜。这件事上,萧洵倒还真得感谢初妍和灵秀啊,否则初棠又怎会再次回到身边…… 这次既然回来了,可千万不能再丢了。 半个时辰后,程绍急忙送来了解药,“殿下!药熬好了!” 萧洵正站在床边,端过药碗,道:“你把她扶起来,我来喂。” 萧洵将她的脑袋往后仰着,掐着她脖颈一处穴点,使她的喉处开放,接着将药全部灌进去。 初棠坐在一旁提心吊胆:“她喝了药,会没事的吧…” 萧洵望着她期待的眼神,不知如何作答,甚至开始有些紧张,眼眸也微微颤抖:“我已经封住了她的穴位,药也已经喝下去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初棠铁着脸呵斥道:“我现在哪里还有心情休息!” 萧洵走向初棠,单腿屈膝蹲下身来,凝望着初棠,安慰道:“你这么干等也是干着急。” “我就在这儿休息。” 说着,初棠伸手托着脸颊,缓缓闭上眼睛。 程绍:“殿下,那你……” 萧洵实在拿她没办法,叹了一口气,道:“你下去吧,我今晚也在此休息。” “那…卑职告退。”程绍行一礼后退出门去。 两个时辰过去,此时已接近亥时。 萧洵就一直坐在身旁,凝视着她睡着的模样,她脸上未施粉黛,却双颊红润,长长的睫毛像轻柔的羽毛扇,白皙的脸上一片恬静。 萧洵望着她,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丝笑意。 初棠越睡越深,头越来越沉,慢慢的慢慢的倒下去……脸颊正要磕到桌子上之时,萧洵迅疾出手,接住了她的脸… 萧洵瞧着她这副模样,差点控制不住笑出了声。 整夜的时辰一点一滴的过去,萧洵就这样托着她的脸,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动一下,她就醒了。 慢慢的,天色破晓。 “殿下,灵秀怎么样了。” 程绍粗声粗气的赶进来,刚一踏进门,就被萧洵那带刀的眸子刺的体无完肤。 萧洵正托着初棠熟睡的脸,朝着程绍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灵秀!” 初棠还是被惊醒了,她猛然抬头,四处张望了一番,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灵秀她醒了吗?” 萧洵怒瞪了程绍一眼,悠悠朝着灵秀床边走去。 此时的灵秀,已经完全不像个人的模样了,浑身都皮肤呈阴森的灰色,发丝花白,眼窝深陷下去,宛如两个黑洞,惨不忍睹。 “她怎么样了?”初棠追问。 萧洵将手指放在她脖颈处,停顿了几秒后,结果,和萧洵预料到的一样…… “你倒是说话呀!” 萧洵那个反应太反常了,初棠越想越不对劲,她忍着腰部的疼痛站起来,往灵秀的床边跑去,萧洵迅速走过来拦住她,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紧紧抱住。 “你放开我!” “你干嘛!她到底怎么了!” 初棠在萧洵的怀中拼命的挣扎,可惜以她的力气一点都掰不动。 “你说话啊!她到底怎么了!” 萧洵依旧沉默不语,就只是紧紧抱着她,不回答,也不放开她。 “她是不是出事了!” 萧洵一手搂住她的腰,一只伸出手掌,将初棠的眼睛牢牢盖住,沉声对程绍说道:“程绍!把灵秀带出去!” 程绍看了一眼灵秀的尸体,死状确实极其惨烈,这若是让初棠看到,恐怕就不止现在这般痛苦了。 “是!殿下!”程绍回道。 萧洵的身躯牢牢裹着她,手掌紧紧蒙住她的眼睛,这时,忽然感到掌心有一股湿润。 初棠挣扎了半天,萧洵却只会抱的越来越紧。 “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萧洵!你说话呀!” “你倒是说话呀!” 她的声音越来越嘶哑,柔弱的身体随着抽泣微微颤抖,眼眶的泪水就好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全都洒在了他的掌心。 一炷香的时辰后,萧洵转头看向后边,确定灵秀已经被带走,才缓缓松开了手。 此时,初棠已经放弃挣扎了。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通红的眼睛里似乎藏着深不见底的杀意…… 第93章 反杀(一) 萧洵从袖中拿出一块手帕,轻轻抚去她脸颊的泪水。初棠双目无神的定在原地,忽然抬起红红的眼眸,瞪着萧洵轻蔑道:“你算什么第一神医?” 又是这种眼神,厌恶,憎恨,恐惧。 萧洵望着她的眼神,心中骤然一紧。灵秀本就挡了她的毒,若是让她知道,又因为耽误救治时辰而死,她能承受这种愧疚吗? 萧洵拧起眉心,缓缓开口道:“对,我不配第一神医。” 萧洵说完,心里不忍自嘲,自从遇见了初棠,第一高手和第一神医这两个身份,算是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服软了… 初棠瞥了他一眼,抬腿就往外边冲。 萧洵反应极快,顺势抓着她的胳膊,厉声道:“你要去哪!” “你放开我!我要回去!” 初棠拼命掰着他的手指,却怎么掰都掰不动,掰不动就抓,抓不动就拍,可折腾了许久,一点用都没有。 萧洵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坚定道:“你要报仇吗?我帮你解决。” “不需要!这是我自己的仇!” 初棠很明白:那核桃酥本是拿来对付自己的,差一点儿死的就是自己了,这条命为了灵秀一定要还。况且,还是那句话,不杀了初妍,初妍就一定还会继续杀自己…… 为了灵秀,更是为了自己… 不先下手为强,难道要坐以待毙吗? 萧洵不是不了解她的倔脾气,只是她好不容易来到身边,实在舍不得放她回去。可若是像从前那般紧紧困住她,恐怕她永远不会喜欢自己。 不如,尝试着稍微给她一点自由…… 沉思于此,萧洵缓缓松开了手,低声道:“好!我放你走!但是你绝不可以走远!” 最低的要求,是必须要知道她的行踪所在。 初棠揉了揉被他掐疼的胳膊,头都不抬就往外边冲去。 “程绍!” 萧洵朝着外边大吼一声,程绍赶过来揖一礼道:“殿下,怎么了,您怎么放她走了。” 萧洵吩咐道:“你去跟着她,若是去了萧寒那儿,派一些人把他的王府层层守住,但是别招摇,都穿便装。如果她没去萧寒那儿,你就别回来了,跟着她,然后飞鸽传书给我,我会亲自去抓她回来。另外,城门口的把守别松懈,绝不能让她出城!” “卑职领命。” 初棠悠悠的走在路上,控制好悲伤的情绪。她走到街边一井旁,打起一桶水,捧着凉水拍在眼睛里,将眼睛的红肿试着缓和下去。 “阿棠!” 初棠好像听到了阿风的声音,她眯着眼睛抬起头,有一个黑色的身影正朝着自己奔过来,好像是林叙风! 林叙风跑过来,蹲在她身旁,望着她脸上满是井水,眼睛都睁不开。他不慌不紧的拿出一块手帕,为她擦了擦脸,“你昨晚去哪里了!” “阿风,灵秀她……” 话未说完,初棠忽然戛然而止。 林叙风望着她怔怔的眼神,捧着她的脸柔声问:“她怎么了?” 她愣愣的望着林叙风,眼中似乎藏着无限心事,可这千万句悲伤的言语,半晌后化作一抹轻笑:“没事,她想家了,我给了她一些银子,让她回去与亲人团聚。” 林叙风望着她红红的眼睛,试问道:“你哭过了?” 初棠立即侧过头,躲避他的眼,“嗯…有点舍不得…” 林叙风揉了揉她的头发,淡淡一笑:“以后,我就是你的第二个灵秀。” 初棠望着他的眼睛,浅笑道:“好…” 一个时辰过去,林叙风挽着初棠,手挽着手回到王府。 刚刚在街边转了一圈回来,初棠眼睛的红肿已全然褪去,此时留在脸庞上的,是一张盈盈笑脸,如清澈的湖水。 萧寒和初妍见他们回来,纷纷迎面而来。 萧寒满脸急切的问:“棠儿,你昨天去哪里了!” 初棠望着萧寒身后的初妍,差点没有控制好表情。 她尽量控制心底的怨恨,依旧保持一脸笑靥如花,如温煦的阳光。她知道,这种笑容是林叙风最喜欢的,所以,已经练的游刃有余了。 “我昨日送灵秀去看大夫,后来她哭着说想回家,我想着可能是因为大病一场,想见见亲人也能理解。所以我给了她一些银子,昨日顺着送了她一程。” 回老家?初妍压低了眉眼,心中暗暗起疑:那个毒不是必死无疑吗?可她的脸色如此轻松,完全也不像在说谎啊,莫非那毒药又是假的? 她到底是什么命啊,鹤顶红毒不死,幽草竟然也毒不死? 初妍故作镇定的说:“姐姐出门也不知道先说一声,看这帮人为你急的。” 初棠笑着回她:“好好好,我以后再不会这般任性了。” 萧寒:“行了,没事就好。” 初棠松开林叙风的胳膊,缓缓走向初妍,拉着她的双手,柔柔笑道:“你上次做的核桃酥很好吃,我很喜欢,可以再给我做一些吗?” 核桃酥?她不是不吃吗? 初妍心中倍感狐疑,初棠到底想干嘛。 此时也不方便当面问清楚,萧寒和林叙风还在旁边。尤其是萧寒还在盯着,初棠这般请求,若是直接拒绝,岂不是在萧寒眼里显得小气了。 林叙风轻笑道:“你想吃核桃酥,我给你做。” !!! 初棠心中一紧,正心急如焚的想着如何应对之时。 “你很闲吗!还有时间做核桃酥?!” 萧寒忽然冒出来救了初棠一劫!此言一出,四人齐齐陷入一片寂静。 一只乌鸦飞过的时辰过去。 萧寒冷着脸对初妍说道:“妍儿,既然棠儿爱吃,你又会做,那就再做些。” 初妍温和的笑道:“好,我也知道姐姐最爱的就是核桃酥,正想再多送些。” 初棠也笑道:“谢谢妹妹了。” 萧寒盯着林叙风与初棠十指紧扣的手,一顿怒意往脑门直窜上升,再不想继续待下去,沉着脑袋转身朝着书房走去:“都散了吧。” 傍晚,初棠端坐在房间,灵秀不在,萧寒便把白翠安排在此伺候。 白翠应了初棠的要求,正在把房间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 此时,初妍拿着一篮子核桃酥走过来,她望着初棠的模样,就恨不得立刻捏碎她。 初妍将核桃酥放在桌上,没好气的说:“姐姐,你要的核桃酥。” 初棠冷冷的望着前方,语气也没有任何情绪:“放这儿吧。” 初妍拧起眉心,疑惑道:“姐姐,你到底喜不喜欢吃核桃酥啊?” 初棠淡淡笑道:“你做的,我自然喜欢。” 初妍望着她的脸色,翻了一个白眼,冷笑了一声,立刻转身离开。 白翠看到有人来,好奇的瞥了一眼后,又继续闷着头干活。 初棠朝白翠吩咐道:“你去帮我拿一些针线过来,我想绣点东西。” “好。”白翠笑着回应道。 白翠出门后,初棠定定的望着眼前的一篮子核桃酥,半晌后,从怀中拿出一包药粉,这是她上次用过的白兰和雪茶,曾对付过萧洵。 这个毒曾经自己也中过,只要把握好救治时间和分量,就绝不会死。 初棠拿起茶杯,沏了一杯茶,接着将药粉洒入茶杯中,一饮而下。 接着,将核桃酥拿出几块,揉成碎屑埋入花盆底下,用土盖住。手上残留的碎渣拍在桌面上,再拿起一块核桃酥,咬一半含在嘴里,却不咽下去,另一半攥在手中。 一切准备就绪,初棠趴在桌面上等待毒发。 一盏茶的功夫后,初棠身体开始抽搐,身体痛的蜷缩起来,心口的疼痛犹如被撕裂一般,她的唇色越来越白,从牙缝里挤出痛苦难当的呢喃声。接着,喉头立刻翻涌出一口腥甜,吐出一口鲜血…… “初小姐!你!你怎么了!” 白翠刚走进来,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吓的惊慌失措。 初棠奄奄一息的望着白翠,嘴里艰难的挤出一句话:“我好像…中毒…” “中毒?!” “你等我!我去叫人!” 白翠慌忙跑出去,大声叫喊:“来人啊!来人啊!初小姐中毒了!快去找大夫!!” 半个时辰后,所有人都齐聚而来。 萧寒望着桌上的核桃酥碎屑,心里差不多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萧寒实在按耐不住着急的心,没过多久,又开始问起来:“大夫!她怎么样了!” 大夫把完脉,不急不忙的说道:“她中毒了,不过还好,此毒不难解。白兰和雪草,很多人不懂相克属性,所以经常有人中毒。” 萧寒冷冷的盯着初妍:“可是,棠儿怎么会无缘无故碰这两种药材!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初妍望着萧寒鄙夷的眼神,身子慌的哆哆嗦嗦,心里像打起了拨浪鼓,她颤抖着嘴唇,慌忙拉着他的衣袖解释:“殿下,不是我,不是我啊。” 萧寒扯开她的手,低吼道:“不是你还能是谁!” 白翠站在一旁,细声细语的说:“初小姐刚才一直都好好的,就是吃了送来的核桃酥才中了毒……” 初妍猛然抬起头来,狠厉的瞪着白翠:“你这卑贱的奴婢!轮得到你插嘴吗!” “够了!” 初妍被萧寒这一声怒吼,吓的立即噤声,她泪眼婆娑的哭出了声,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到了下巴。 她跪在萧寒脚跟前,哀怨的望着他,祈求被他相信:“殿下,不是我,这次真的不是我…” 萧寒拧着脸,侧过身去,再也不愿多看她一眼。他喉结微动,仿佛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半晌后,传出一句沙哑的嗓音:“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出楚昭王府!” 初妍的情绪剧烈一颤,崩溃的哭喊:“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陪了你这么多年,连这点信任都换不到吗?!这核桃酥我真的没有下毒!” 萧寒望着她,表情依旧僵硬似铁:“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一而再再而三不知道悔改!” 初妍哭的越来越嘶哑,紧紧抱住萧寒的腿:“殿下!我求你!你不要赶我走!我求求你!我知道错了!我改!我从现在起一定改!” “萧寒,你饶过她吧…” 萧寒听到了初棠的声音,立即赶到床边,关切道:“棠儿,你感觉怎么样了?” 初棠喝了解药,总算感觉舒服了一些,她脸色苍白,虚弱的望着萧寒:“你别赶她走,她毕竟是我的妹妹…” “可是……”萧寒转过头来盯着初妍,眼神变得如刀一般:“某些人,可没有把你当姐姐。” 初棠用余光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初妍,多么狼狈的模样啊…… 初棠嘴角微微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转而柔柔的望着萧寒说道:“我相信她不会害我的,可能是我自己,不小心碰到了……” 初妍紧紧攥着拳头,恨得牙痒,她深深低着狼狈的脑袋,双眼暗黑得宛若无底的深渊… 萧寒望着眼前的女子,忽然有那么一瞬间,仿佛感受到最初的棠儿又回来了,她温柔,和善,内敛。 萧寒轻轻的为她盖好被子,柔声道:“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初棠深深的,柔和的凝望着他:“那你要答应我,不要赶她走,好不好…” 萧寒捧着她的脸,极具温柔:“好,我答应你。” 初棠望着他浅浅一笑,这一笑,宛若融进了他的心窝。 萧寒果然就是吃这一套的,谁来都行。 萧寒:“你喝了药,就好好休息吧。” 初棠:“好…” 萧寒望着地上的初妍,冷眼道:“你跟我出来,别打扰棠儿休息。” 初妍抹了抹脸颊的泪水,蹑手蹑脚的跟在萧寒的身后,走过花园时,还不死心,想要试图解释清楚。 “殿下,你就相信我这一次,这一次我真的真的真的没有下毒。” 萧寒依旧阴沉着一张脸,头都不回。 初妍狰狞着脸,越来越扭曲可怖。 她紧紧跟在他身后,立起手掌,做出一个发誓的手势:“殿下!我发誓!我绝没有下毒!” 萧寒依旧沉默不语,继续往前走,不理不睬。 初妍真的怕极了他这副反应,她疾速跑到他的身前,扯着他的袖子拦住他,低吼道:“你到底有没有原谅我!你倒是说话呀!你……” 话音未落,初妍忽然眼前一黑,脸颊传来一阵刺痛,她抚着脸,愣愣的抬起眼眸…… “你…打我……” 第94章 反杀(二) 萧寒望着她的脸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再没有一丝怜悯,他冷冷盯着眼前胡搅蛮缠的女人,语气冷冽如冰: “你如果想让我原谅你,那你就去跟棠儿好好道歉!让棠儿先原谅你!” “要不是因为她为你求情,你现在不可能还站在这里!” 初妍哭嚷道:“谁要她帮我求情了!” 萧寒轻蔑笑道:“既然你这么有种,不需要她的求情,那就请你自己滚出去。” 说完,一刻也不愿再看到她,扬起袖子径直往她身后走去。 初妍捧着脸幽幽的定在原地,望着他绝情的背影越来越远。此刻倒是哭不出来了,反而是哭中带笑,笑中掺着哭…… 易白正躺在树上悠悠的晒太阳,嘴里还磕着瓜子,边磕边往下边扔瓜子壳儿。 萧寒正好从此经过,看到眼前的瓜子壳如下雪一般飞扬,仰头望去,一位黑衣少年正悠哉悠哉的嗑瓜子。 “易白!!!” 易白被这一声怒吼吓得一抖,差点没被瓜子噎死! “哟!是哥哥?!” 易白侧头望下去,粲然一笑,拿起身旁的画卷,轻盈的落在地面。从裤子口袋中又抓出一把瓜子,递到他眼前,笑道:“你要吃吗,别跟我客气。” 萧寒怒视道:“你嗑瓜子就嗑瓜子,为何要在树上磕?!” 易白叉着腰,闲散道:“怎么了,在树上嗑瓜子会影响味道吗?” “你!”萧寒瞬间被他气的脸色发青。 易白拍了拍萧寒的肩膀,笑道:“哥哥,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板着一张脸,能不能像我一样,开心一点。” “你的意思是,让我学你的德行?”萧寒质问道。 易白连连点头,展颜一笑:“对啊!学我一样!开心一点!” “唉……”萧寒连连摇头,简直无奈至极。 猛然间,萧寒看到易白身上挂着一幅画卷,问道:“这是什么?” “哦!对了!”易白打开画卷,摆在萧寒眼前:“你认识这个人吗?” 萧寒仔细端倪了一遍画像,又摸了摸这画纸。虽说没见过画中之人,可这画卷所用的纸却是非同一般。 “怎么样,认识吗?”易白追问。 萧寒摇了摇头:“不认识。” 易白瞪大了双眼,惊诧道:“连你都不认识?” 萧寒:“你这画哪里弄来的?” 易白收起画卷,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偷来的咯。” 萧寒脸色忽然硬得跟石头一般,抢过他的画,冷冽道:“是皇宫里偷来的!对吧!” 易白侧着脑袋,望天望地的躲避萧寒带刺的眼神。 “啊!” 萧寒拿起画卷往他的背上狠狠一甩,打的他原地蹦起。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不要再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不要再跟着那个林叙风!” 易白揉了揉后背,连连退后,笑嘻嘻道:“哥哥,你不懂偷东西的乐趣。” “偷东西能有什么乐趣!如果你爹知道你说出这种话!他会怎么想!!” 此话一出,萧寒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而易白也渐渐敛起了嬉皮笑脸。 “什么意思?你认识我爹?” 易白走近萧寒,眼神仿佛闪烁着星星,期待萧寒的回答。 萧寒眨了眨眼睛,神色忽然有些慌张。 “哥哥,你倒是说话呀!”易白扯着他的袖子,追问道。 萧寒心情复杂的望了一眼易白,若是告诉他真相,可以收敛他这种性子…… 思忖片刻后,萧寒娓娓道来: “你爹是北朝大将军齐峰,他顶天立地,骁勇善战,赤胆忠心。多年前因奸人诬陷谋逆之罪,被皇上下旨满门抄斩……而你正是齐将军唯一的遗孤,你知道你的身份多么值得骄傲吗?而你却一直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要是你爹知道了他会瞑目吗?!” “我爹?” “是个大将军?” “满门抄斩?” “唯一遗孤?” “呵呵……” 易白双手环抱,依旧是没皮没脸,嘻嘻哈哈的模样,却不是曾经那种轻松的笑。说不清楚是还没反应过来,还是不相信。 “你这是什么反应?” 萧寒本以为他会因为这个身份,而感到一丝骄傲,一丝自豪。可他却依旧吊儿郎当的,算是真的没救了吧。 “你希望我什么反应,我做给你看?” 萧寒眉心蹙了蹙,不悦道:“我真怀疑我是不是认错人了…” 易白两手一摊,散漫的笑道:“你确实认错人了。” 说完,还没等萧寒回复,几个跳跃腾空而起,飞跃而去。 萧寒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拿起手中的画像朝着书房径直走去…… 初妍仿佛被抽了魂魄一般,双眼无神的走到厢房,李三早已在此等候。 李三:“需不需要我找机会直接下手?” 初妍愣愣回过神,以最轻蔑的眼神望着李三,嗤笑道:“你是猪吗?初棠现在如果死了。不需要查明所谓的真相,萧寒分分钟就要杀了我!” 李三:“那你娘的仇不报了吗?!” “我娘的仇自然要报!”初妍朝他翻了一个白眼,低吼道:“我的萧寒心里也一定只能有我!” 李三冷眼望着她,试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初妍压着一腔的怨恨,厉声道:“萧寒现在认定了我才是恶人,我必须要先拉取他的好感和信任才能行事!否则我就算做一百件好事也全是错!” 初棠正躺在床上,满心忧愁着着下一步的计划,忽然听到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抬眸一看,苍白的脸上瞬间升起一丝温暖。 “阿风!你怎么来了!” 林叙风接起初棠朝自己伸出的双手,侧坐在床边,急切道:“我听说你中毒了?到底怎么回事?” 初棠摆了摆手,笑眯眯的说:“已经没事了。” 林叙风望着初棠,问道:“是不是初妍下毒!” 初棠僵笑着,不言不语。 “是她,对吗?” 林叙风见她一脸沉默,眼中瞬间燃起一片杀意。猛然一个起身,准备找初妍算这笔账。 “阿风!别去!” 初棠紧紧扯住林叙风的手,不料他走的太急,带着她的身体拖出床面,接着“砰”的一声,初棠整个上半身砸在了地面上。 “阿棠!” 林叙风吓坏了心神,急忙揽起她的腰横抱而起,轻轻的放在床上,初棠拉着他的胳膊不放手,柔柔道:“你答应我,别去找她。” “可是她…”林叙风望着初棠一脸认真,终是心软,“好,我答应你。” 初棠粲然一笑,搂着他腰,将脸颊揉进他胸膛蹭了蹭,“来,你坐下。” 初棠拉着他的身子,坐在床边,然后倚靠在他的肩上。 “阿风,你最近都在与萧寒做什么事呀?” 林叙风稍稍一愣,试问道:“你为何忽然问起这个?” 初棠抿着唇,眨了眨眼睛:“我好奇,想和你多说说话。” “那你想说什么?” “嗯…你就说萧寒最近都让你做了什么?” 林叙风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前些天我不是离开了一段时间么,请的那位卫言老先生,他本是北朝左都御史,和当年的齐将军是生死之交,齐将军因遭人陷害谋逆之罪满门抄斩,所有人都避而远之之时,这位卫言老先生却极力为齐将军洗冤。” 初棠靠在他的肩膀上,认认真真的听着。 林叙风继续道:“当时皇帝坚信齐将军谋逆之罪,卫言老先生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奏,要求重审,彻底激怒了皇上,故而将他判了个徇私枉法之罪,发配边疆……” 初棠:“那…这件事和萧寒有何关系?” “这位老先生可不一般,他是如今兵马大元帅的恩师,他的女儿是元帅的妻子,就相当于他掌握了一半的兵符。当年陷害齐将军的有萧洵的一份,若真的为齐将军沉冤昭雪,萧洵还坐的稳东宫之位吗。” 初棠听的迷迷糊糊的:“所以,萧寒是为了对付萧洵…” 林叙风隐隐感觉初棠今天有些不对劲,疑问道:“你今天…为何如此关心萧寒的事……” 初棠猛然抬头,瞧着他紧张的样子,想都不用想,定是又吃乱醋了。 “看你紧张的!” 林叙风轻笑一声,柔声道:“好了,天色不早了,快睡觉吧。” 林叙风扶着她的身子躺平下去,将被子严严实实的盖好,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感觉一丝微小的力量牵住了衣角。 林叙风低头一看,初棠的小手正扯着他的衣裳,她悠悠的望着自己,眼睛里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你怎么了?” 初棠眨了眨巴眼睛,打趣道:“我冷。” “啊…啊…?!!” 霎时间,林叙风身子绷得跟铁一样,虽说戴了面具,可那耳朵根是红得不能再红了。 初棠瞧着他这个反应,提起棉被遮住嘴,偷着哈哈大笑。 “现…现在吗,可…可是我还要去……” 初棠摆起一张严肃的模样,翻身朝着内侧,将脑袋盖得严严实实,语气冷冰冰的:“哦!那你去吧!” 林叙风仿佛也有些不甘心:“下次一定…” 说完,林叙风转过身,拿起桌上的寒霜剑,走出厢房外,一个灵巧的起飞,隐入在夜空之中。 三日后,初棠身体的毒已经彻底褪去,成天无非就是晒晒太阳,做做点心。 这三天,初妍每天都会到这儿来献殷勤,为初棠端茶倒水,揉腿捏肩。每天都吵着闹着请求原谅。别的不说,她的演技确实不错,真不愧是仅用三年就代替了另一个人的水平。 “好了!大功告成!” 白翠望着这桌子上的纸鸢,佩服的五体投地,赞叹道:“小姐,你也太厉害了吧,竟然会亲手做纸鸢?” “嘿嘿。” 以前就是靠这个手艺活生活的嘛,只要是跟藤条有关的东西,就没有不会编的。 “走吧,一起放纸鸢去。” 初棠拿起纸鸢,往院子里走去,白翠匆忙跟在她的身后。 今日天气正好晴朗,也有微微的清风,只需要顺着风的方向,轻轻拉开绳线,纸鸢便自己往天空中飞去。 “快!快拉线!” “往这边扯一下!” “好…就这样…再放些线…” 初棠的纸鸢越飞越高,高到王府之外的人都可以看到。她一边控制着线,一边打量着纸鸢的方位,等到完全控制好那个位置时,就在原地定定的站着,一动不动。 一盏茶的时辰过去,初棠瞥了一眼侧边方向,不出所料,初妍又来了。 初妍踏着轻盈的步子赶过来,面带微笑却眸中带冰:“姐姐,今日可以原谅我了吗?” 初棠往上方指了指,粲然一笑道:“你看我亲手做的纸鸢,怎么样?” 初妍朝着高空随意看了一眼,敷衍道:“好看极了,姐姐手真巧。” “我的手哪有你的巧呀,你那么会做核桃酥。” 说到这里,初妍心里打起鼓来:莫非,那灵秀真的已经死了?她根本就是自己给自己下毒? 知道又能怎样…萧寒根本不会信…… “你们看我这纸鸢还能再高吗?” 初棠嘴角勾起一抹浅浅弧度,趁初妍和白翠看向纸鸢之时,用力扯断了手中的线。 “哎呀!线怎么断了!” 白翠愁着一张脸,眼睁睁的望着那纸鸢慢慢掉落下去:“这可怎么办!那是什么地方呀?” 初棠低着眉眼,忧愁道:“这可是我亲手做的纸鸢!好不容易才做好的!” 此言一出,初妍若有所思的望着那块地方,思忖半晌后,谄笑道:“姐姐,我若是为你捡回了这纸鸢,你可愿意原谅我?” 初棠叹了一口气,好像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她望了望手中的线,又望了望纸鸢掉落的方向,迟迟不作声。 初妍握着着她的手臂,祈求道:“姐姐,求你了,你就原谅我吧,给我这一次机会。” “那…好吧……” 初棠的模样还是有些勉为其难。 初妍心中开始微微兴奋,握住初棠的手臂越来越紧,“你还要帮我告诉萧寒!你原谅我了!行不行!” “嗯……”初棠愁着眉头,终是应下。 见她答应,初妍喜极成泣,立刻拔腿而去,朝着纸鸢坠落的方向…… 第95章 反杀(三) 王府深处,一座偏僻的宅院旁,松树下。卫言闲来无事,拿着一把扫帚在庭院中扫地。微风吹过,树枝随风摇曳,片片树叶飘飞而落,婉转的喜鹊声萦绕耳畔,空气中无比清澈。 初妍打量着纸鸢坠落的方向,正好来到这一处清幽之地,她走进庭院,四周环顾了一番,却还是没有看到纸鸢。 蓦然间,初妍看到不远处有一位老头,正拿着扫帚扫地,他大约六七十岁的模样,穿着一件非常朴素的灰色衣衫,皮肤看起来非常粗糙,像是经历了不少风吹雨打,看起来就像一个种地的农夫。 “喂!老头!” 卫言扫得认真,忽然被这一声凌厉惊了个战栗,他眯起眼睛望着前方,一位女子正气势汹汹的赶过来,脸蛋看起来非常清秀,确是一副狠厉的表情。 初妍急促的跑过来,一副架势凌人的气势:“你刚刚一直在这儿吗?!” 卫言愣了愣,悠悠道:“对,我一直在这儿。” 初妍追问:“那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纸鸢掉落在此?” 卫言抚了抚胡须,环顾了一番四周:“我没有注意。” 初妍朝他翻了个白眼儿,轻蔑道:“真没用!!没你事了!继续干你的活儿吧!” 卫言被她斥得哑口无言,叹了口气,继续埋头扫地。 初妍走进庭院深处,仔仔细细的翻找着纸鸢的踪迹,过了一盏茶的时辰,终于在一棵树上找到了纸鸢。 可是这个高度,该怎么取下来? “老头!你过来!” 卫言瞧着她这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实在不愿帮她,他继续扫着地,装作没有听见。 初妍望着树上的纸鸢,颐指气使道:“你过来!用你的扫帚把树上的纸鸢打下来!” 卫言:“…………” 没有听到回应,初妍侧头望了一眼,他竟然还在低着头扫地。他到底是老了听不到了,还是故意无视自己?! 初妍气势汹汹的撸起袖子,疾步上前,抢过他的扫帚,厉声道:“你这该死的下人!居然敢无视主子的命令?!” “该死?”卫言生怕自己耳朵不好了,没有听清这句话。 初妍拿着扫帚,跑到树下,踩在旁边的石头上,拿起扫帚连蹦带跳的拍打,依旧触碰不到纸鸢。 扫帚太短了,得换一根长棍。 初妍将扫帚重重甩在地上,怒斥道:“你去给我找一根长棍过来!快去!” 卫言脸色极不好看:“为什么要我去?” “下人不就是干这种事的吗?” 卫言表情微拧,反问道:“我是下人,那你是谁?” 初妍眉眼飞扬,神色跋扈道:“我是楚昭王的未婚妻!” 此话一出,卫言笑了:“呵呵,我看你的模样,还以为你是皇后娘娘。” “算你够识相!” 初妍得意一笑,心中暗暗思忖:以后若是解决了初棠,萧寒心中便只有自己。等他以后做了皇帝,自然就是皇后,迟早的事。 卫言瞥着眼看过去,连连摇头,虽然容貌清秀绝丽,可却如此盛气凌人,真是怀疑萧寒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初妍:“行了!没时间跟你啰嗦了,赶紧去给我找一根长棍!” “我不去!”卫言捡起扫帚继续扫地,若有所思道:“你以后未必就是楚昭王妃。” “你说什么?!”初妍怒道。 卫言一字一句慢慢斟酌道:“我说,你不可能是楚昭王妃的!你简直在做梦!” “你什么意思?”初妍揪起他的衣领,咄咄逼人道:“你说清楚!什么意思!” 卫言虽是武将,可如今已经七十多岁,又因为发配边疆多年受了不少苦,体质早已如同一瘫泥沙,如今竟被一个小女子捏在手里。 他怒视着她,毫不胆怯,斩钉截铁道:“我说的不够清楚吗?萧寒不可能看得上你这种女人!除非他眼睛瞎了!” “你!” 初妍被他激得火冒三丈,一时失去了所有理智,愤然将他胸膛一推!重重的推倒在地!! “哎哟!” 卫言这副身躯,本就老弱风残,这般一摔,感觉骨头都快碎了。 初妍拍了拍手,扬眉怒眼道:“你现在改口还来得及!” “我看你是活腻了!!!” 这一声怒吼传来,初妍心中一惊!她瞳孔瞬间紧缩,脸色惊的惨白!颤抖着身子,惊慌失措的抬起头来。 还未完全抬起头,萧寒就已经逼近在跟前,朝着她的脑袋破口大骂:“一天不闹腾!就生不如死是吗!” “连我都要敬卫老先生三分,你凭的什么势,敢如此嚣张跋扈?!” “殿下…他…我…”初妍惊诧的望着他:“你…你怎么会来……” 萧寒冷冽如冰的瞪着她,眼里再也没有一丝怜悯,“你的意思是,我不该来,对吗?” “不…不是…”初妍沉下慌乱的心神,仔仔细细分析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这怎么可能。 萧寒扭过头,再也不愿多看她一眼,低吼道:“刘朔!把她给我押入大牢!!” “是!”刘朔神色凝重的走过来。 刘朔越走越近,初妍疯了一般的挣扎,蜷缩着身子连连往后退,眼中似乎在祈求原谅。 “你别过来!我不要进大牢!” “怎么会这样…” “殿下,你给我时间让我查清楚……” 初妍的声音越来越嘶哑,眼睛越来越红。 初棠同着萧寒一起赶来,连忙上前扶起卫言,轻声询问道:“老先生,您有没有哪里摔疼了?” “我……”卫言拧着脸说不出话,似乎有些痛苦。 初棠见他痛苦模样,忙说道:“好了,您先别说话了我扶您先进去,再去给您去请大夫!” 初妍跑到初棠面前拦住她,面目狰狞的瞪着初棠,怒吼道:“是你设计的!对吧!” “不…我没有……”初棠见到她这可怖的模样,蜷缩着身子,吓的连连退后,“我真的…没有……” 初妍一看到她装可怜博同情的模样就恨不得立刻杀了她! “够了!你别装了!”初妍越来越失去理智,抬起手想要去掐着她的脖子。 初棠吓得连连退后,萧寒连忙赶过来,抓住她的肩膀往身后挪,将她护在身后。 萧寒挡在面前,斥声道:“初妍!你闹够了没有!” 初妍急的跺脚,她差点就掐到了她的脖子!她永远都是差一点!就差一点! “殿下!这一切都是她设计害我的!你怎么就是不信我呢!” 初棠拉着萧寒的袖子,眼中似乎含着泪花,仰着脑袋望着萧寒,委屈道:“我真的没有……” 望着这副模样,萧寒心疼的不行。 萧寒揉了揉初棠的脑袋,轻声道:“别怕,有我在呢。” 初妍看着她这副模样恨得咬牙:“你可真能装啊!” 萧寒将初棠护在身后,低吼道:“刘朔!你还在等什么!” 初妍连忙上前抓住他的手臂,泪眼婆娑的苦苦哀求: “殿下!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去给那老头……” “不…不是,给那老先生赔礼道歉,磕头认错。” “我去求得他的原谅,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不管初妍如何崩溃,如何挣扎,最终还是被刘朔押了下去。 “好不好!” “他一定会原谅我的!” “求求你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初棠躲在萧寒的身后目送她“离开”,朝着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萧寒连忙上前扶着卫言,低声道:“老先生,真的很抱歉。” 初棠也赶过来,扶着卫言的另一边胳膊,轻声道:“咱们先把老先生扶进去再说吧。” 萧寒微微点头:“好。” 慢慢扶进房间后,萧寒将卫言扶在椅子上端坐,再去将火炉点燃,往他身前凑近了些。 “你照顾好老先生,我去找大夫。” 说完,初棠正要起身而去。 “别!”卫言叫住了她,摆了摆手:“我感觉现在已经不是很疼了,不需要看大夫。” 萧寒:“您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让您受这种摧残,真的很抱歉。” “萧寒,我问你。”卫言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跟那个女子是什么关系?” “她……”这个问题,萧寒欲言又止,迟疑片刻后,低声道:“她只是一个不懂分寸的丫鬟,我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初棠眼底扫过一丝微弱的惊诧,面容却不动声色,他这番话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所以,他是真的从来没有爱过初妍吗… 卫言慈眉善目的笑了笑:“我也不相信这种人,会是你的未婚妻。” 萧寒微微拧眉,似笑非笑道:“是我没有管教好下人,让老先生见笑了。” 卫言打量了一眼初棠,若有所思道:“怎么感觉这位姑娘,与刚才那位有些相似?” 初棠谄笑道:“老先生,那是我妹妹。” 萧寒不敢认,不代表我初棠不敢。 说完,初棠望着萧寒,他的脸色开始有些慌乱,眼神也开始有些躲闪。 “所以…”卫言感觉被绕得有些犯糊涂,“所以你也是丫鬟?” 此话一出,萧寒和初棠面面相觑,纷纷沉默,不知该如何作答。 “是…” “不是!” 初棠话音未落,萧寒立刻抢答,眼神坚毅道:“老先生,她不是丫鬟,她才是我的未婚妻。” “谁是你的未婚妻了!” “谁是你的未婚妻了!” 初棠好像听到有一道声音与自己的声音相融合。她抬头望去,只见林叙风正笔直的站在门槛处,衣决翩翩,卓然而立。 “阿风!你怎么来了!”初棠有些惊喜。 林叙风冷着眼,心中暗忖:我再不来,你差点都成别人的未婚妻了! 初棠看到他这个眼神,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走过来,凑到他耳边,小声的说:“放心吧,差很多。” 林叙风握住初棠的手,抬起来正大光明的摆在卫言眼前,斩钉截铁道:“老先生,她是我的未婚妻!” 萧寒咬了咬牙,脸绷得铁青,低沉道:“对,她以前是我的未婚妻,现在不是了…” 虽然林叙风带着面具,可他的这双眼神,卫言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你是谁……” “我吗?”林叙风望着卫言的表情好像有些恍惚,“我不是谁,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名字也是我自己随便起的。” “嗯?”初棠瞪大了圆圆的眼睛,惊奇道:“你自己取的?” “嗯。”林叙风轻声应道。“你忘了吗?你曾经问我叫什么,我随口乱编了一个。” !!? 初棠努力回忆当时的情境,实在想不起来,“那你为什么要取林叙风呢?有什么特别的深沉的含义吗?” “没有,我没读书,哪懂含义。”林叙风望着她浅浅一笑:“我只记得那天,我们竹林相叙,清风栩栩。” 竹林相叙,清风栩栩。 好像确实有点土,早知道就不问了。 “好听!我喜欢!”初棠望着他粲然一笑。 卫言继续问道:“你可以摘下面具瞧瞧吗?” “实在抱歉,老先生。”林叙风直视着卫言,不卑不亢道:“面具是我师傅要求戴的,不得随意摘下。” “……”卫言低着头,好像有什么心事。 林叙风拉着初棠的手,柔声道:“走吧,跟我回去?” 初棠眨了眨眼,打趣道:“你特意来找我的?” 林叙风故意躲开她的眼神,故作闲散道:“只要我出现在你面前,就一定是特意来找你的。” 卫言:“……” 萧寒:“……” 好土,好喜欢。 “走吧,回去。”初棠笑了笑,拉着他的胳膊,转身往外边走去…… 萧寒走到桌旁,沏了一杯茶,递给卫言:“卫老先生,您为什么会对林叙风的身世感兴趣?” 莫非,卫言也知道当年萧玄烨的事吗? 卫言接过茶,抿了一口,淡淡道:“我只是觉得他的眼神有些眼熟,而且你就不好奇,他的师傅为什么让他戴面具?” “可能……” 萧寒顿时哽住了喉,“可能只是因为这样行动更方便吧。” “是这样么……” 卫言的神色晦暗了几分,眼底闪过一丝执疑… 第96章 反杀(四) 暮色渐渐沉下来,正是临近春节之际,大街小巷的烟火气依旧热闹非凡,吆喝声,唱曲声,欢闹声,声浪嘈杂,熙熙攘攘。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树枝和灯楼上,挂着火红的灯笼。 林叙风挽着初棠的胳膊,散漫的在街上闲逛:“你有没有发现,这街上的乞丐变少了?” “发现了呀。”初棠悠悠的走着,咬了一口糖葫芦,不假思索道:“不仅是乞丐变少了,那医馆看诊的人也变少了,街上的铺子变多了,孩子的笑声也变的更欢快了。” “嗯…”林叙风微微笑道:“自从皇帝病重,朝政上所有事情,都交到了萧洵手里,曾经那个嚣张跋扈,自称自己就是王法的人,没想到干起正事来,挺靠谱的。” “嗯?”初棠没想到他也有了自己的想法,目不转睛的望着他问道:“那你还要继续帮萧寒吗?” “我……” 林叙风陷入了纠结,如今,萧寒已经获得了卫言和兵马大元帅公孙毅两位的支持,等于已经拥有了一块兵符和一把尚方宝剑,如今皇帝病重,满朝的文武百官大部分都是萧寒的人,就差一块玉玺,他便立即开始行动。 如果反了萧洵,萧寒就一定是好皇帝吗。 林叙风恍惚之时,没有注意前方的路,街上来来往往人多纷杂,走着走着,一不小心与一位醉酒的公子相撞。 那公子手上还提着一个酒壶,他被撞得往后连退几步才站稳。他晃了晃脑袋,反应过来时,怒气汹汹的指着林叙风破口大骂:“你个狗东西!你眼睛长哪儿去了?!” 林叙风刚想说话,初棠走到他身前,愤愤不平道:“你才是狗东西!” “呵呵!”公子奸笑一声,一副油头滑脸的样子,挑衅道:“他戴着面具,该不会长的就是一个狗脑袋吧?哈哈哈哈哈!” 说完,他捧着肚子笑的喘不过气,还朝着人群中大声嚷道:“大家快来看呐!这儿有个人身狗头的稀罕物种!都过来看热闹啊!” “你乱说什么!”初棠眼中气的冒火,恨不得掐死他。 林叙风依旧非常冷静,仿佛那些肮脏的话语根本就没有进入他的耳朵里。 那公子嗤笑一声,趾高气昂道:“我怎么乱说了,有本事把面具摘下来看看,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他一边笑着,一边嚷着,围观的群众也越来越多,都在打量林叙风的模样,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个人为什么戴面具啊。” “就是,好奇怪啊。” “该不会真是什么稀罕物种吧……” “那得是什么模样啊。” 林叙风依旧保持沉默,拉着初棠的手离开人群之中,根本不管背后的声音如何难听。 走远一段距离后,初棠再也忍不住,停下脚步问道:“你为什么不出手教训他?” 林叙风抿了抿唇,低声道:“我不想随便动手。” 初棠气的不打一处来:“这怎么能是随便呢,他都骂得这么难听了!” 林叙风僵硬的笑了笑:“可是,我根本没有在乎他说的话。” “你!” 初棠双手叉腰,气得直跺脚,回头望了一眼那个酒鬼,竟然还在那儿乱吆喝。 初棠咬着牙,眼珠转了个圈,心里打了个琢磨,思忖了良久后,神色变得轻松起来,指着前面那排着长队的糕点铺子,说道:“阿风,我想吃那个糕点,你去帮我买。” 林叙风摸了摸她的脑袋,轻笑道:“好,你等我。” 初棠见他走远,立刻转身溜回去,随手捡起街旁破旧的酒缸和长棍,气势汹汹的朝着那酒鬼走去。 林叙风排这么长的队,没半个时辰根本下不来。 初棠一路紧跟在他身后,经过一条巷子口时,趁他摇摇晃晃之时,初棠狠狠抬腿,往他侧腰上一踹,直接将他踹进了巷子里! 忘忧山庄练了三年武功,若是连个酒鬼都打不过,那可算白练了! “谁!谁敢踹我!” 那公子正要抬头,没等他睁眼看清,初棠拿起酒缸往他头上愤然砸去。刹那间,他的头上流满了血,伤口血肉模糊,陶瓷碎屑扎进了眼睛和脸上,怎么都睁不开。 “啊!疼疼疼!” “救命!救命呐!” 他痛的捂着眼睛,在地上拼命的打滚,头上流下来的血覆盖了他的脸,整张脸都被血水和陶瓷残渣糊成一团,面目极其狰狞可怖。 初棠冷着脸,不惊不慌,丝毫没有被这种惨样吓唬到,拿起长棍用最大的力气愤然打在他身上。 他被打的在地上到处打滚,边挣扎边哀求着饶命,初棠脸色如铁一般,丝毫不为之所动,一棍一棍的打在他身上。 半晌后,他已经没有办法继续挣扎,只剩一口微弱的气息喊着:“饶命……” 初棠依旧面不改色,双眸漆黑一片,深不见底。打到他只剩半条命时,将棍子扔在他身旁,接着转身走出巷子。 走到巷口时,面若冰霜的脸庞刹那间绽开了柔柔的笑,连蹦带跳着,往那点心铺走去。 林叙风拿着点心走出来,没有发现初棠的身影,正急得到处找人。 “阿风,我在这。”初棠迎面而来,笑盈盈的接过点心。 “你跑哪里去了!”林叙风一脸严肃,显然刚刚是真的急坏了。 “我去那边凑了个热闹,嘿嘿。”初棠挽着他的胳膊,拐着他往楚昭王府的方向走去。 “你下次不可以到处乱跑,知道吗?” “好……我答应你。” 两人踏着晚霞,慢悠悠的往楚昭王府的路线散步。 王府门前落着一顶轿子,这顶软轿看上去雍容华贵,是紫檀木制成,其中还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周围挂着铃铛和流苏,在风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初棠望着前方的轿子,思忖道:“咦,这是谁的轿子。” 林叙风停住了脚,低声道:“这是若妃的轿子,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探望萧寒。” “嗯?”初棠见他停了脚步,问:“你怎么不走了?” 林叙风:“你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初棠:“为什么” 林叙风:“萧寒说不可以让若妃见到我。” “噢…”初棠点了点头,依依不舍道:“那好吧…” 初棠挥了挥手朝他道别,见他走远后,一个人踏进了王府。 初棠经过中堂时,被萧寒喊住了脚,她转头望去,他正朝着自己招手,示意到那儿去。 初棠不疾不徐的迈进中堂,主座上端坐着一位雍容尔雅的女人,她大约四十岁左右,眉目婉柔,玉树琼枝。 初棠暗忖,此人定是若妃了吧。 萧寒迎上来,对初棠道:“棠儿,你过来见过我的母妃。” 初棠走向前,行了个礼:“给若妃娘娘请安。” 若妃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端倪着她的模样笑道:“几年不见,你长得越来越漂亮了。” 初棠轻然一笑:“若妃过奖了。” 初棠与萧寒早有婚约,并且是若妃亲自看中的女子,如今依旧对她非常喜爱:“芳龄几许了?” “我…”初棠算了算“她”的年龄,半晌后礼貌回道:“我二十一岁了。” “二十一?”若妃拧起眉,惊诧道:“都是老姑娘了?还未婚嫁?” 初棠瞬时五雷轰顶! 二十一岁就已经是老姑娘了吗!? “就快了……”初棠尴尬的笑了笑。 听到这里,萧寒垂下脑袋,神色忽然变得非常失落。若妃看到萧寒的表情不太对劲,心中思索:莫非他根本不喜欢这位初棠,而是喜欢初妍? 若妃目光四处环顾,却没有见到她的人影。以前每次回王府,初妍都是第一个来请安敬茶,聊天解闷,哄得服服帖帖,怎么今日过了这么久,还未见到人影呢。 “对了,妍儿去哪儿了?” “她……”萧寒沉了口气,缓缓道:“她犯了错,被我押进了牢狱。” “犯错?什么错?”若妃神色严肃,追问道。 萧寒笃道:“她下毒害人,目无尊长。” “怎么可能。” 若妃摇了摇头,眼里满是质疑,在她的印象里,初妍明明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若妃想喝梨花酿,她就整夜整夜的收集甘露,无聊的时候,便跳舞逗她取乐,还总是做一些点心。这样心灵手巧的姑娘,怎会害人。 “是真的,她……” 萧寒话还未说完,若妃铁着脸严肃道:“你查清楚了吗?” 萧寒:“她目无尊长是我亲眼所见。” 若妃:“那下毒也是亲眼所见吗?!” 萧寒:“她做的核桃酥是有毒的!” 若妃:“她做的核桃酥,就一定代表她下了毒吗?” 听他们争执到这儿,初棠冷笑了一声,感觉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趁他们争执得不相上下之时,初棠往自己的厢房慢悠悠的走着,心中也在思考一个问题: 现在萧洵都已经放弃抓我了,其实也没有必要继续待在这楚昭王府,总有人怀疑我跟萧寒的关系,连阿风都总是吃醋,以前是迫于无奈才躲在这儿,而现在实在没道理再继续让萧寒养着。 等个机会,趁早离开吧… 幽暗的牢房内,弥漫着臭味和腐烂味,泥灰的墙面上布满斑驳的污渍,潮湿的泥土地面坑洼不平,初妍散着发丝,满身狼藉,靠在铁栏杆旁,不停的呼喊: “你们让殿下见见我!” “我有话要跟他说!” “来人啊!” 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初妍听到有动静越来越近,立刻整理了头发和衣裳,满怀期待的望着前方幽暗的地方。 “是不是殿下要见我!是不是!” 来的是一个侍卫,他拿着一串钥匙走过来,解开牢门上的锁:“不是殿下,是若妃娘娘要见你。” “若妃娘娘来了?”初妍一张晦暗的眼睛转而变得明亮起来,她高兴的合不拢嘴,眼角激动得流下了眼泪。 手链和脚链均被解开,初妍跟在侍卫身后,压制着无比激动的心。她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若妃娘娘定会救我……” 一盏茶的时辰过去,初妍被带到中堂,若妃端坐在主座之上,萧寒也沉着一张脸,站在旁边。 “娘娘!” 初妍按耐激动的心,却依旧保持着温文尔雅的举止,向若妃行了个礼。 萧寒朝她斜睨了一眼,这种装模作样的把戏,他简直要看腻了! “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下毒害人?”若妃端坐在上,表情颇为凝重。 初妍直接跪在地上,情绪刹那就上来了,她红着盈盈秋水般的眼睛,哽咽道:“娘娘,我真的是冤枉的,我没有下毒害姐姐。” “姐姐?”若妃心中升起一丝困惑,转眼望着萧寒:“你说她下毒害的人是她姐姐?” “嗯。”萧寒应道。 “娘娘,自从姐姐四年前失踪,殿下心里一直都忘不了她,所以我也希望她能够平安归来,如今她真的回来了,可是她的心里却是另外一个男人……” “够了!闭嘴!” 初妍越说越抽泣,尾音越来越颤抖,还未说完,萧寒立即打断了她的言语。 “她心里有另外的男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若妃眉头紧皱,语气中隐有严厉:“你继续说下去!” 初妍顺风使舵,娓娓道来:“娘娘,我姐姐她曾经深爱殿下,可如今说不爱就不爱了。开始,我承认我做的事情确实有针对她,那也是因为我替殿下感到不值!可是我绝没有想毒害她,那天的核桃酥我真的没有下毒!” 若妃冷眼看向萧寒:“她说的是真的吗?棠儿心里有其他人了?” 萧寒眉心微低,沉默不语。 若妃向来宅心仁厚,和蔼可亲,对礼义廉耻却极为看重,初妍非常了解这一点。 “是我的错。”萧寒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四年前是我毁婚再先,伤了她的心,她定是以为我不要她,所以才会……” 若妃质问道:“那既然她心里有人,为何还在楚昭王府待着?” “那是因为……” “行了!棠儿的事以后再说。”若妃站起身来,走到初妍面前,将她扶起来,语重心长道: “这次,看在我的面子上就饶了妍儿吧,再怎么样也都是为了你,最起码她的心中只有你!刚才我们谈话的时候,棠儿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她有把你放在眼里吗?” “谢谢您,若妃娘娘。”初妍泪眼汪汪的望着若妃,心中的感激之情无溢于言表。 若妃欣慰的笑了笑:“妍儿,你以后也要注意言辞,不可以目中无人,即使他是一个仆人,一个乞丐,你也不可以随意架势凌人,明白了吗?” 初妍用力的点点头,坚毅道:“妍儿明白了。” 初妍蓦然间抬眸望向萧寒,发现那双曾对自己温润的,柔软的眼神,此时只剩下厌弃和鄙夷。 第97章 反杀(五) 初棠忙活了一上午,此刻已到了午时三刻之时。 “衣裳,首饰,胭脂水粉,银票,干粮…” 初棠托着脑袋懒洋洋的望着桌上的包袱,思量着还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应该差不多了吧。” 初棠绑起包袱,等林叙风回来之后,再打算告诉他离开楚昭王府。 “姐姐~” 初棠听到一声熟悉的娇柔甜音,心中骤然一惊,这个声音是…… 蓦然抬眸,果真是初妍! 初棠此刻是气得想笑,恨得咬牙。卫言对于萧寒是那么重要的一个人,他被初妍这般顶撞和侮辱,萧寒竟然能这么轻易放了她? 初妍挽着一篮核桃酥,脸上带着清灵的笑容,徐徐而来:“姐姐,你喜欢吃核桃酥,我又给你做了些。” 初棠闻到核桃酥味道的第一瞬间,再怎么控制,也难免出现微微厌恶的脸色:“放这儿吧。” 初棠眼神中闪过轻微的厌恶,初妍却刚好察觉到她的神色有不妥。 “姐姐这是……”初妍看着桌上的包袱,心里打着琢磨,试问道:“要走?” 初棠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只不过是准备了一些东西,打算托人送给「灵秀」罢了。” “噢……”初妍听到灵秀这两个字,有些微微心虚,她躲避初棠的眼神,镇定道:“姐姐,吃点核桃酥吧?” “放这儿吧,我现在不想吃。” 初妍眉目肃然,语气微扬:“姐姐怕我下毒?” 说着,不等初棠接话,拿起一块核桃酥咬在嘴里,当着她的面细细品尝。 初棠曾清清楚楚的说过,第一次送的核桃酥很好吃,她根本就在撒谎,第一次根本没有吃。既然第一次没吃,那第二次要核桃酥的目的是什么? 初妍今天就是想搞清楚一件事,她到底能不能吃核桃酥。若不能吃,第二次又怎可能是因为核桃酥中毒? 初妍将整块核桃酥全部吃完,挑眉谄笑道:“姐姐现在放心了?” 初棠托着下巴,歪着脑袋,漫不经心道:“我可不放心,万一放了什么老鼠屎之类的东西,我胃口可没你好。” “你!” 初妍平静的五官上又拧成了一团,甚至还有点反胃想吐,她抚了抚胸口,强压下一股怨气,镇定道:“姐姐,你为何总觉得我有恶意呢?我们是姐妹,且不说模样都有三分相似,好歹也是一个爹爹呀,我怎会做如此肮脏的事。” “三分相似?”初棠扬起眉毛,嗤笑道:“我觉得你比我好看多了。” “哪有,姐姐也很美啊。”初妍望着这一篮子核桃酥,心底大概也有了个结果,她根本就「不能」吃核桃酥。 可是,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初妍拉着她的胳膊,轻声道:“姐姐,我们俩姐妹回一趟尚书府看看吧?” 初棠若有所思,犹豫了半晌才开口:“给个理由?” “你不想家吗?那儿是我们一起长大的地方呀。” 初妍边说边端倪她的神色:“况且,你不是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吗?我想应该还在尚书府吧?” 初棠翻了个白眼儿,耸了耸肩,轻挑道:“我能有什么重要东西在那儿!” 初棠说的这般有底气,初妍反倒以为她真的不在乎了,高亢的语气变得软弱起来:“你…你真不要那项链了?” “项链?!”初棠眼中忽然闪起了光亮,追问道:“什么项链?!” 当初自己来的时候就在尚书府,莫非项链还在那儿?! 初妍瞧着她紧张的模样,就知道她定是还没完全放下萧寒。那项链是曾经萧寒赠给初棠的物件,初妍不知道眼红了多久。 曾经有一段时间,初棠每天躲在闺阁之中以泪洗面,望着那项链迟迟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初妍见她上钩,顺风使舵道:“就是你房中的那条项链啊,你去拿你的项链,正好我也想取回我的一些东西。咱俩搭个伴儿,一起回一趟尚书府可好?” 初棠既然知道了项链的线索,自然是一定要去查探一番。 “好,现在就去!” 初妍轻浅笑开,眸子里确是诡异的寒冰…… 两个时辰后,已是接近黄昏之时。 初妍引着初棠来到尚书府门前,府门已被封条贴的严严实实,地上是一地的落叶和灰尘,诙谐的微风吹过,扬起一片荒芜。 初妍望着府门前的封条,叹道:“府门贴了封条,没有办法进去。走吧,找个地方翻过去。” 初棠提着裙子就往台阶上跑,凑在门边,小心翼翼的把封条完整的抠下来,放在一旁。 “你!你怎么直接给撕掉了?” 初妍倒不是担心她撕了会怎样,而是她的举动让初妍倍感惊异。 初棠哪管那么多,到时候再贴回去不就完了吗。 “别废话了,赶紧进去吧。” 说着,初棠跨进了府门,直冲进去,初妍跟在身后,趁她走远之时,回头望了望身后那藏在暗黑角落的男子,朝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行动了… 初棠走进府宅内,四周环顾,凭着模糊的记忆判断自己的厢房方向:“那条项链,你知道在我厢房的哪里吗?” 初妍边跟在她身后,边斜睨身后的男子,镇静道:“应该,还在你梳妆台旁的盒子里吧。” 说罢,初棠往厢房的方向急步而去,那男子也小心翼翼的跟上她…… 初棠推开门,一阵灰尘扑面而来,幽暗的房间内透不进一丝月光,初棠缓缓踏进来,从袖子里拿出一支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烛台。 蓦然望去,梳妆台旁果然有一个精致木盒子,初棠走向前,拿起盒子吹了吹灰尘,满怀期待的打开盒子…… “这……” 初棠拿起项链,这款项链看上去是用纯金打造,中间镶嵌的是一颗浅绿色的荧石,根本不是自己的那一条项链…… “搞什么鬼,根本不是我的那条!” 初棠心灰意冷的嘟囔着,正要把项链放回盒子里,忽然发现木盒里还压着一个信封。 初棠拿出信封,往火烛边上凑近,才看清了上边的字:“这…这信是「她」写给萧寒的。” “小美人在找什么~” 初棠正准备拿出信,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抬头一看,门边正站着一位男子,模样兔头獐脑,一脸奸笑,正色眼眯眯的望着自己。 初棠朝着门外望去,初妍早已不见踪影,原来…这又是她的算计…… 正好,就在这儿。 初棠也有一笔账要算。 初棠靠在梳妆台边上,双手环抱,挑眉道:“就你一个吗?” 此言一出,那男子笑得更猥琐了:“就我一个,就我一个就够了!” 初棠轻嗤一声。 就你一个,那就好办了。 “来吧,美人~”那男子双手呈环抱的姿势,越走越近…越来越近… 他正要冲过来,扑在初棠身上之时。 霎然间,初棠以梳妆台作为身体的支点,抬腿就是往他胸上猛然一踹!! “啊!” 这一踹,直接将他踹倒在地,初棠见缝插针,没等他反应过来之时,顺手扬起身旁的花瓶,往他的脑袋上,毫不留情的砸下去! “啊!救命!救命!” 男子头上被砸出一条深深的血痕,浓浓的血水全都浸润在脸上,他抱着头在地上打滚,拼命的嘶喊和挣扎。 “那个臭婆娘,怎么没告诉我你会武功!” 初棠抽出头上的簪子,利落的走到他身前,抬起簪子迅疾的插进他的脖颈! 他当场致命!只是那溅出来的血水脏了初棠的衣裳。 初棠脸色不悲不喜,不惊不慌,漆黑的眼眸如深渊般平静:“我已经很久没杀人了,非要逼我是吗?” 此时,百无聊赖的初妍在自己的厢房,翻找一些当年的首饰,二刻钟之后,果真翻出不少价值的首饰,都是她娘留给她的。 初妍望着这些精美的首饰沾沾自喜。 初棠若失了身子,萧寒还会要她吗?退一万步来说,他就算要,若妃也绝不会答应。 一想到这儿,初妍笑的更肆意了。 初妍拿着首饰盒,往初棠厢房缓缓而去,一盏茶的时辰,来到她的门前,却没有听到一丝声音。 想必初棠此时已经被凌辱得不堪入目了吧,她的姐姐初棠,可是出了名的弱不禁风呢…… 初妍满脸期待的轻轻走近门边,伸进脑袋打探着里边的动静,谁知刚探出头,头顶上一股力量直接将她拽了进去! “啊!” 初棠死死抓着她的头发,直接将她的整个身子往里面拽进来,一把将她扯得摔倒在地上。 初妍透过屋外的月光,看清了眼前浑身是血的女子,正是初棠! “你!你怎么会!” 初棠的神色异常冰冷,眼中带着猩红的血丝,一片杀意尽收眼底:“我怎么会武功,对吗?” 初妍瘫在地上,吓得连连退后… “你什么时候会的武功?” 初棠紧跟着她越逼越近,蹲下身子凑在她身前,迅捷的伸出手,紧紧抓住她的脖子,再将她的头摁倒在地上。 初棠也舍不得让她死得过于草率,总得给个机会,让她知道自己为什么死。 想到这儿,掐住她脖子的手稍稍松了松。 “救命!救命!”初妍用尽最大的力气抓住她的手臂,拼命的挣扎着嘶喊着。 初棠嗤笑了一声:“你会选择这个地方,就说明这般挣扎是没用的,不是吗?” “姐姐…你应该不会…想杀我吧?” 初妍还是不相信,初棠她敢杀人,除非她根本不是初棠! 初棠眼睛越来越红,眼角仿佛泛着微微波光:“你想下毒杀我,却意外害死了灵秀,这笔账我怎能不跟你算清楚?” 初妍听到这种话,就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她瞪着双目愤然道:“你有没有搞错,她一个丫鬟而已,她的命能跟我比?”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初棠越说越激动,掐住她脖子的手又紧了几分。 “对!咳咳!我不算东西!咳!我不算!你轻点!”初妍是弱女子,又没有武功,此时当务之急只能磕头求饶,先留下一条命什么都好说。 “我道歉!我给你磕……” “啊!咳!咳咳!” “嗯!” 初妍话音未落,初棠的手又加重了力道,初妍的五官拧成一股绳,她只能挣扎,一点声音也喊不出,直到初妍奄奄一息之时,初棠才松开了手。 初妍的呼吸几乎快要提不上来,她瘫软在地上,虚弱的喘气,眼里却还剩下一丝倔强,瞪着初棠,恨声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初棠瞥了她一眼,散漫道:“初棠。” “够了!”初妍面目狰狞,嘶吼道:“你别装了!你根本就不是初棠!” 初棠冷笑一声,替她不值:“你知道这些有意义吗?你就要死了…” “我要回去告诉殿下,你根本就不是初棠!” 初妍虚弱的身子试图站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只能双手撑在地上,慢慢的爬…… “我一定要回去,我要告诉殿下,我要揭穿你的真面目…” 初妍的声音越来越颤抖,越来越抽泣。 慢慢的,好不容易爬到了门边,腿部被一股力量又生生拽了回去。 初棠走在她面前,蹲下身来,似笑非笑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稀罕他吗?” 说完,拿起簪子,捏着她的下颌骨,狠狠的将簪子刻在她的肉里,清透的脸颊上瞬间被刺破了一道血痕。 “啊!” 初妍的脸上一阵剧烈的刺痛传来,惨叫声却怎么都传不出偌大的尚书府。 接着,初棠将梳妆台上的镜子拿过来,立在她的眼前,轻笑道:“我划的美吗?” 初妍捂着脸,痛的身体剧烈颤抖,直到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时,再也压不住任何情绪,近乎疯魔般嘶吼:“这是谁!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这不是我!这是谁!” 初妍崩溃得发疯,眼中的泪水与脸上的血水相融,她此时这副尊容,鬼看到都要退避三舍。 挣扎片刻之后,初妍蜷缩成一团,嘴里打着哆嗦:“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你这副模样,可没有灵秀死之前美。” 初妍紧绷着眉眼,颤抖的望着她,眼前的人根本就是个女魔头,半晌后,初妍试图压着怨愤,挑衅道: “我很好奇,你既然知道我杀了灵秀,为什么不让林叙风直接杀了我?而是大费周章,又是设计核桃酥有毒,又是利用卫言?” “…………” 果然,初棠的神色开始有些慌乱,却还在试图保持镇静。 “不会是因为……”初妍望着她的神色越慌乱,就越兴奋:“因为他根本不会杀我,对吗?” “你!” 真没想到,初妍平时看上去很蠢,此刻却字字诛心,她说的没错,若是让林叙风动手,他绝不会下死手。 林叙风虽说是杀手,他杀人无数,却还没杀过女人。 而且灵秀不是他所在乎的人,而初妍名义上却是自己的妹妹,他怎么可能会动手杀自己的妹妹,最多出手教训一番,可那样又怎能解我初棠的恨! 瞧着初棠这慌乱的模样,初妍愈发来劲,狰狞的脸上扬起更肆意的笑,更猖狂的挑衅:“萧寒知道你的真面目,你不在乎。” “可若是林叙风知道了你的真面目…” “你在乎吗?” “他总有一天会知道你的真面目!他会怕你!也会抛弃你!” “他喜欢善良的,单纯的女子。他真正喜欢的人是我的姐姐「初棠」” “而不是你,你明白吗?!” “你与那萧洵才是天生一对!般配的很!” “你真正的身世,真正的经历,一定很阴暗吧……” “哈哈哈哈哈!” 初妍那歇斯底里的一字一句,就像无数的刀扎过来,百发百中的扎进初棠的心脏。 “你给我闭嘴!你闭嘴!”初棠此刻竟然被她激怒得恼羞成怒,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愤然掐紧她的脖子! 初棠近乎失去理智,慢慢的,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回过神时,初妍已经没了动静。 初棠悠悠的站在她面前,看了眼她的尸体,冷笑了一声… 沉默了一刻钟的时辰后,初棠抹掉脸上的泪水,往门外跑去。 “救命!救命呐!” 初棠一脸惊慌的跑在街上,不停的嚷着救命,见到前方正好有侍卫巡逻,急步跑过去。 侍卫忙赶过来,询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初棠红着眼睛,含着泪水,一脸惊慌道: “我跟我妹妹遇到了劫匪!我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她还在里面!我求求你们快过去救救她吧!” 第98章 挟持(一) 侍卫首领牧玄一眼就认出了她的模样,前段时间太子萧洵翻了天都要找到的女子,如今竟然就站在面前,不过那道召令早就撤了。 “你别慌,赶紧带我们过去吧。” “好!你们跟我过来!” 牧玄和几位侍卫跟着初棠的带领下来到现场,地上躺着一男一女两具尸体,那女尸手中握着一支簪子,死因是被掐死,身旁还掉落着一个首饰盒子,盒子已经空空如也。 初棠赶进来,看到这一幕立即跪在初妍的尸体旁,捂着脸崩溃大哭:“怎么会这样…” 牧玄将房间探查了一番,确实有过很激烈的打斗痕迹,明面上来看就是普通的抢劫案。 据初棠所说,当时有两名劫匪。所以当时的情况应该是,这女子先用簪子杀了其中一位劫匪,而另一位却将她杀害,并且还拿走了首饰。 牧玄目前只剩一个疑问,“你们姐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尚书府?” “因为……”初棠欲言又止,差点忘了自己还是个罪臣之女的身份?! “因为当时情况很紧急,我们一路往前跑,看到这儿有一座荒宅,情急之下就躲进来了。” 牧玄听完这番话,觉得倒也合理,想来就是一桩普通的抢劫案,“另一个劫匪我们会继续追查,你今日就先回去吧,对了,你家住哪儿,需不需要送你回去?” “我暂时住在楚昭王府。” “你是楚昭王府的丫鬟吗?” 牧玄没记错的话,萧寒没有姐妹,也至今还未娶妻。 “我……” “不愿说就不必说了。”牧玄向身后的手下打了个手势,沉声道:“你们把尸体都带回县衙,我送这位姑娘回去。” “是!” 牧玄带着初棠一路来到楚昭王府,府前已是兴兵动众,不少精兵拿着兵器,戴着盔甲站在府前,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 初棠见此状况,料想定是自己迟迟不归惊动了萧寒,“你回去吧,剩下的路我可以自己走。” 牧玄见距离不远,便送到为止,“好吧,那尸体等检查完,没有问题你就可以领回去了。” “好。” 初棠走到王府门前,那些精兵一看到她扭头就往里边跑,等她走到里面时,万万没想到,迎面而来的竟然是——萧洵?! “你…你怎么会来?” 萧洵冷着一张脸疾步而来,见她浑身是血,表情异常凝重,他一言未语,连忙查探她的身体有没有受伤。 他之所以会来,是因为几个时辰前,把守在楚昭王府附近的眼线汇报,昨天看到初棠跟一个男子出门逛街,这才忍无可忍,醋意爆发找上门来。 萧洵抓着她的肩膀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她的身上挂伤,才安下心来,神色却严肃道:“你干嘛去了?!” “我……” 还未等初棠开口,萧寒也跟了过来,急切道:“棠儿,你受伤了?” “我没有受伤。”初棠压低了眉梢,眼中似乎有亮晶晶的波光闪烁,语气越来越哽咽:“我和妹妹遇到了劫匪…妹妹她…被那劫匪杀害了……” “妍儿?被杀害了?!” 劫匪?被杀?怎么会这么突然呢?! “她…「死」了?”萧寒脸色有些怔愣,眼神有一些迟疑,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萧洵的反应与萧寒却截然相反,他望着初棠的表演,差点笑出了声,他憋着笑意,缓缓低下头,侧在她耳边轻语:“厉害,真有你的。” 初棠咬了咬牙,冷瞪了他一眼,接着回萧寒说道:“对…我已经报官了,她的尸体还在县衙。” “「死」了?” 萧寒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只觉得呼吸好像越来越压抑,心脏越来越颤抖,迟疑了半晌后,终是冲了出去。 萧洵望着他的背影,故作感慨道:“要说多情,还得是他萧寒呐。” “你可以回去了。”初棠斜睨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萧洵迅疾的拉着她的手,往怀中一揽,接着环住她的腰,低下头轻声道:“你的事办完了,跟我回宫?” “你!”初棠不停的推着他的胸膛,厉声道:“你不是不抓我了吗!我不要跟你回皇宫!” “谁说我不抓你了,我是希望适当给你一些自由,所有的精兵可都在城门口守着,你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你要是真的想给我自由,那就放过我,你没有权利抓我进宫!” 萧洵一瞬不动的盯着她,好像在压抑强烈的情绪,浑身都隐隐弥漫着幽森的寒气:“我是太子,怎么会没有权利?” 初棠还以为,北朝国被他整治得井井有条,国泰民安,百姓安乐,他便不再是以前那个目无王法的人。 如今看来,是她看走了眼,他依旧是那个只会用强权逼迫的人。 “你今天就是皇帝都没有用,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你怎么这么……” 一个侍卫急匆匆赶过来,慌忙禀报:“殿下!皇上此时病重!危在旦夕!请殿下立即回宫!” 听闻后,萧洵极不甘心的望了一眼初棠,松开了她腰间的手臂,他真想直接将她扛在肩上带回宫,可皇帝病重,若是此时带回了宫,也没有办法好好看着她。 “快回去吧?”初棠提醒。 “你…你不许跟其他男人逛街,不许让其他男人给你暖手,眼睛不许看其他男人,不许给其他男人做点心,不许送其他男人礼物,还有……” “殿下。”侍卫跪在地上,小心翼翼试问道:“皇上…还等着您呢……” “知道了!” 萧洵一声怒吼传下去,吓得那侍卫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总而言之一句话,远离除我之外的任何男人,明白了吗?” 说完,最后望了一眼初棠后,转身朝着府门外走去。 初棠也回到房间,继续整理包袱,现在只等林叙风回来后再告诉他,如果他愿意放弃任务,那便一起远走高飞,找一个萧洵找不到的地方,隐姓埋名。如果他还是不愿放弃,那便……… “那便如何呢……” 想到这里,初棠的目光幽幽的望着前方,视线变得越来越变得朦胧,仿佛被抽了灵魂似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天色此时已是接近凌晨,初棠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后,躺在床上睁着一双悠悠的杏眼,她的脑中一直响彻着初妍最后说的那些话…… 还有,那封信…… 真没想到,「她」是自杀啊…… 幽暗的断尾楼中,几个成年男人喝得烂醉,沉沉睡去,他们谁都不会发现,此时有一场大火正以极速蔓延而来。 再过几分钟,他们其中几人会被浓烟惊醒,可是此时已完全没有办法灭火,他们只能挣扎,只能绝望的嘶喊。 接下来,他们的皮肤会好受到极其强烈的灼烧感,再过几秒,就会感觉全身上下如撕裂般的痛,再接着皮开肉绽,极其惨烈…最后连渣都不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温辞在躲在远处的草丛里,笑着望着那熊熊燃烧的大火,觉得精彩极了。只是那碍事的泪水一遍又一遍模糊她的视线,她只能用袖子一遍又一遍的去擦掉。 “你是谁。” 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温辞红着眼睛,满脸泪水回过头,只见眼前站着一位黑衣男子,背上有一把剑,脸上戴着银色面具,他的眼眸如寒月当空,深不见底,一阵轻风吹过,长发扬起,衣决翩翩。 他从头到脚一身黑,除了腰带上有一朵金色的海棠花…… 温辞含着笑眼走过去:“阿风,我是阿棠啊…” 林叙风往后退了两步,冷言道:“你不是阿棠,阿棠她不是你这副模样。” “怎么会…” 温辞鼻头一酸,眼眶越来越发热,她紧紧揪着心口的衣裳,似乎闷的透不过气:“我是为你打抱不平的阿棠,是背你回家的阿棠,是给你做月饼、做海棠花腰带的阿棠,是和你一起堆雪人的阿棠,为你放烟火的阿棠…” “是流星带到你身边的阿棠啊!” 温辞歇斯底里的哭喊,声音越来越嘶哑,她抽泣着失控的身体,瘫软的跪倒在地上,她望着林叙风一动不动的站在面前,他的眼神无比空洞,没有被她的话惊起一丝反应,她彻底慌了。 “你不是。” 林叙风依旧面如寒霜,转过身缓缓隐入在黑暗之中…… “阿风!你回来!别走!” “我求你别走!” 林叙风侧坐在初棠的床沿边上,望着初棠眼角的泪水不停的流,嘴里也在呢喃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他拿起手帕轻轻的在她额头上擦了擦汗水,还有眼角的泪水。 “阿风别走!” “我真的是阿棠!” 随着身体剧烈的抽搐,初棠猛然惊醒过来,她捂着胸口的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林叙风揽着她的肩膀,轻声询问:“阿棠,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初棠望着眼前的林叙风,他竟然就在眼前?怔愣了片刻后才回过神,立马紧紧的抱住他的身子,“阿风,你不能离开我。” “怎么会。”林叙风轻轻揉着她的脑袋,嘴唇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点,柔声道:“我会一直陪你到……” 话还未说完,林叙风实在不知道那些海誓山盟该怎么说,他从没说过,也没学过。 什么海枯石烂,天荒地老,一生一世,沧海桑田,天涯海角,此时是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到哪儿?” 初棠靠在他的肩上,望着他的眼睛,非常期待他接下来的话。 “到…到千年以后。” “千年以后?!” 初棠万般情绪忽然翻腾起来,酸得她控制不住的流下两行清澈的泪,可她的眸中却有星星,有月光,有山川,有湖泊,还有林叙风。 总之,有人间万般美好。 林叙风望着她的眼泪,又急又慌:“抱歉,我不会说…” “你太会说了!” 林叙风见她终于笑,也算缓下一口气,他盯着桌上的包袱,轻声问道:“你要离开王府吗?” “对。”初棠望了一眼天色,连忙起身开始穿衣裳:“我不再继续住在这里了,免得招惹非议,况且,萧洵已经知道我在这儿了,他一定还会来找我。” 林叙风怔愣道:“萧洵?你不是说他已经有其他新欢了吗?” “谁知道他抽的什么风!他脑子进水了!” “……”林叙风拿起包袱,道:“我送你去忘忧山庄?” 初棠脑袋摇的像拨浪鼓:“萧洵所有的精兵全都集中在城门口,根本出不去的,只能在云洲城内。” “可是,你能住哪儿?” 初棠露出一脸坏笑,道:“你不是有个房子在云洲城吗?我就住你家。” “不行。”林叙风忧郁道:“那个屋子太破旧了,而且现在灰尘很重,你身体孱弱,根本不能住。” “没事的。” “你能不能等几天,等我将屋子打扫一遍,你再去?” 初棠轻笑道:“不能,我得赶紧走了。” 再不走,等初妍的尸体可要送回来了,我可不想再继续装哭了。 “好,我送你过去,我们从密道出去。” “嗯。” 说完,便开始迅速动身。 当初来这儿的时候,这老房子本就已经残破不堪,加上过去四年未有人住,如今更是满目疮痍,屋顶上全是窟窿,墙边都生出了许多野草,还有跟沙尘暴一样的灰尘… 初棠拿了两块布料浸湿,一块给林叙风,一块给自己,护住口鼻后,两人齐心协力的将房子里里外外重新归整和打扫。 初棠干一些轻便的活儿,比如扫扫地,擦擦灰尘,清理清理屋内的杂草,还有摘一些鲜花。 林叙风则是干一些体力活儿,修补屋顶,清理垃圾,搬搬柜子桌子,还有用肩膀给初棠当梯子,让她能擦到比较高处的灰尘。 “左边移过来点儿。” “好。” 两人紧密的配合,有条有序,忙而不乱,看上去需要三天干完的活儿,竟然一天就干完了。 现在的小屋子,虽说依旧有些残破,可初棠认为绝对够住了,毕竟更糟糕的屋子她也住过。 在屋顶上,林叙风揽着初棠的腰,初棠脑袋搭在林叙风肩上望着月亮,吹着凉凉的微风,却觉得无比温暖…… 第99章 挟持(二) 皇宫寝殿内,传来一阵嘶哑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 龙塌旁围着两位御医,皇后和若妃站在后边,脸色有些忧虑,而顾依依则站在最后边,低着脑袋,嘴边咧着一丝不被察觉的笑…… 所有人的脸色看上去,都在紧张着皇帝的病情,皇后在寝殿内不安的走来走去,不禁叨咕:“这个节骨眼,萧洵他到处跑什么?!” 顾依依轻嗤一声:“可能…他最近有些累乏了,出宫去找点乐子?” “找乐子?” 皇后若有所思,这么多天确实有些为难他了,一边要处理朝中大小事,一边要顾及皇帝病情,以前那个嚣张跋扈,游手好闲的萧洵仿佛再也没见到过了…… 萧洵疾步跨进寝殿,还没来得及换掉便装,身上还带着血迹,顾依依迎上去关切道:“殿下,你受伤了?” 萧洵神色凝重,眼睛都没挪一下,完全无视顾依依的存在,径直往龙塌而去。 顾依依心里跟刀扎一般,她恼恨他的无视,更恼恨的是自己,总是控制不住在他面前博取一丝存在感,即使像这样一次次的被践踏。 萧洵头都不回,也不管身后有多少应该尊重之人,直接怒吼道:“你们全都出去!” 萧洵的语气非常硬,皇后当他是因为皇上的病而着急,倒是能理解,“我们出去吧,有他在定会没事的。” “是。” 众位嫔妃和太医侍卫都纷纷离开寝殿。 此时,寝殿内只剩萧洵和皇上。 萧洵把脉后,脸色异常沉重,以皇上的病情,能拖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最坏的消息可能就在这几天… “洵儿…”皇上不是看不懂他的脸色,气息虚弱道:“朕是不是快……” 萧洵咬了咬牙,默不作声。 “朕心里有数……”瞧他那沉重的脸色,皇上便已经心知肚明了。 “洵儿,朕告诉你一件秘事,你先不要声张……” “秘事?”萧洵诧异:“父皇,您请说。” 皇上躺在床上,目光扫视了一遍整个寝殿,确定无人,才缓缓开口:“传国玉玺…被盗了……” “什么?!” “玉玺被盗了?” 萧洵身体微颤了一下,全身绷紧,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扼住了一样。 如果没有玉玺,也就意味着自己无法正式登基,那岂不是一个空壳皇帝?! “咳!咳咳咳!” 皇上拖着这副半死的身体,本来早就打算直接将皇位传给萧洵,自己当个太上皇,却发现暗格的玉玺不见了…… “洵儿,你千万不能声张出去,只能暗中查找…” 玉玺怎么会被盗?被盗多久?盗贼是谁?萧洵心中动荡着强烈的不安,可当前的当务之急,是安抚好眼前的老人…… 萧洵的表情越来越沉重,眉头紧锁,低声道:“父皇,您先别说话了…玉玺,我会想办法找到…” 皇上欣慰的笑了笑,萧洵极少在他的脸上看见这种慈祥的笑。 “洵儿,你一定要找到…做北朝真正的君王……” 萧洵迎上他的眼睛:“父皇请放心,儿臣定不负所托。” 楚昭王府内,侍卫将初妍的尸体抬进来。 萧寒望着眼前的尸体,神情微微有些恍惚,眼睛有些泛红,仿佛有一股苦涩感在心口翻腾。 刘朔见着萧寒忧郁,将白布盖住了尸体的头,“殿下,据那县衙的人所说,现场确实有过激烈的打斗痕迹,初妍小姐她确实是被劫匪刺杀…” 萧寒悠悠的叹了口气:“真想不到…会这么突然……” “殿下,您也别太伤心了。”刘朔安慰道。 萧寒紧紧地抿了抿唇,垂下眼帘,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好生安葬吧。” “是。” 说完,萧寒缓缓来到初棠的房间,见白翠正在收拾屋子,而初棠却不见人影。 “初棠小姐人呢?”萧寒问。 白翠正收拾床铺,听到身后的声音,立即回身行礼道:“初棠小姐今日天还未亮就出门了。” “现在还没回来?!” 萧寒心中怦然一紧,据牧玄所说,当时有两个劫匪,另外一个已经逃走了,难道那劫匪又盯上了初棠,她现在会不会已经遇到不测了?! “她出去住了。” 听到这一声,萧寒蓦然回头,林叙风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眼前了,“什么意思?出去住?” 林叙风说的很淡然:“对,她不想住在楚昭王府。” 不想住在楚昭王府,其实萧寒能理解,也很清楚。她当初本就不愿来,只是为了躲避萧洵,如今萧洵已经知道她在此处,想必她是因为这件事而离开。 “她住哪里?” “我不能告诉你。”林叙风直言直语。 “你?!”萧寒沉下脸来,眼神狠厉:“林叙风,你不觉得你现在办事能力差了很多吗? “不仅话变多了,现在还会拒绝了?” “现在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吗?!” 萧寒越说越急,此刻对林叙风的信任正一点一点丧失。甚至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自己独揽了玉玺。 林叙风面不改色:“我的任务是帮你夺皇位,其他的事恕我难以从命。” 萧寒怒斥:“你还记得你的任务啊?!我以为你早忘了!你办事有这么慢过吗?!” 林叙风现在越来越没用,萧寒可没时间陪他耗,不管能不能拿到玉玺,等到春节便开始行动。 林叙风:“………” 被这番训斥,林叙风没有任何说辞,只能默认。 萧寒神色森冷,斜睨了他一眼,扬起衣袖愤然离去。 晨光微熹,金光万道。 这个屋子什么都好,只是晚上一个人睡的时候,太过于安静了,不像以前在萧洵或是在萧寒府里,晚上总会有一些动静。 过于安静,反而难以入睡。 初棠撑着疲惫的精神,背着篓子,准备去买一些竹藤,编织一些纸鸢,灯笼,竹扇之类的东西,然后摆个小摊子挣点钱,以前被迫靠这点手艺生存,没想到关键时候,还可以混口饭吃,不至于穷死。 来到街上后,初棠边逛边看,忽然发现前方的主街道上,被人群堵的水泄不通,还传来一些吵闹的嘈杂声。 “大爷,求您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大爷也想饶了你啊,可大爷这衣裳你怎么赔呐?” “你……” “不如…你以身相许可好?哈哈哈哈哈。” 初棠挤进人群中,本想绕过人群,不管闲事,无意之中瞧过去一眼。 一个小妹妹发丝凌乱,像是被刚撕扯了头发,左脸还有一道绯红的巴掌印子,她正跪在地上,泪眼婆娑的哀求眼前的男子。而她眼前的男子,看上去应该是世家公子,衣裳上还沾了些湿润的泥土。 就看了这一眼,初棠立即收回目光,笔直穿过人群走出去。 “我求你饶了我吧,我赔你银子。” “我不要你赔银子…” “你…你要干嘛!你放开我!救命!救命!你放开我!” 听到这撕裂的惨叫声,初棠终是停住了脚,猛然朝着人群中冲进去。看见那男子正扯住妹妹的衣领,想强迫带她走。 “住手!”初棠看到这一幕,想都没想就上前拉住妹妹的手,狠厉道:“放开她!” 男子瞧着初棠这一身打扮,穿的非常普通,一身清白的麻布衣,全身上下没有配带任何首饰,脸蛋上也没有一丝粉黛,素得不能再素了。 男子瞧着她这模样,实在没有兴趣给好脸色:“你是哪冒出来的乡野村妇?敢管我的闲事!” 初棠不同他废话,直接将他的手掰开,先把那妹妹拉到身后去,挡在她身前,对那男子斩钉截铁:“她都说赔你银子了,你没道理再强迫她跟你走!” 欣儿胆颤的躲在初棠身后,捂着胸前微微凌乱的衣口,吓得还没恍过神,眼中尽是惧怕。 男子横眉斜眼,嗤笑一声:“她赔得起吗?我这布料是上好的云锦!这一身下来,把她卖了都赔不起!” 初棠双手环臂,厉声道:“只是弄脏了而已,又不是被毁坏了,为何要全额赔偿?况且,你这衣裳难道只穿一次吗?还是说你穿的衣裳都不洗的?” 说完,初棠捂住了口鼻,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男子被她绕得张口结舌:“本…本公子衣裳就穿这一次,穿完就扔!怎么了?!” 此话一出,初棠反倒痛快了:“既然如此,那就更没道理赔你这整套衣裳的钱咯?反正你也是要扔的!” “你!” 男子斗不过她的牙尖嘴利,气得怒发冲冠,抬起手就想扇在她脸上,初棠眼见他的巴掌抬了起来,已经做好了躲开的准备。 谁料巴掌还没拍下来,男子身后有一股力量将他扯了回去。 易白从后边扯起他的衣领,接着往他的屁股上一踹,直接将他踹了个狗吃屎,“你是哪来的王八羔子,敢欺负我的姐姐?” 男子捂着屁股在地上打滚,惨烈的叫着痛,“你…你……” “你什么你!你还不快滚!还想再来一脚吗?!” 说着,易白已经抬起来腿,这一次,瞄准的是他的脸。 “别别别!我这就滚!” 男子吓得直窜而起,慌忙逃脱。 初棠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易白,你怎么会在这儿?” 易白眉眼飞扬:“是大哥让我来保护你。” 初棠朝他笑了笑,然后转过身,温和的对妹妹说道:“妹妹别怕,现在没事了。” 欣儿泪眼盈盈的望着她,身体依旧控制不住的发抖:“谢谢姐姐。” 初棠望了一眼她篓子里的东西,竟然正好是竹藤? “你这些竹藤是要卖的?”初棠问。 “嗯。”欣儿抹了把眼泪,回道:“这是我刚从城外砍回来的竹藤,正打算要卖掉,谁知撞到了刚才那位公子。” 城外?难道云洲城没有竹子吗? 看来,需要跟这位姑娘长期合作了。 “这也太巧了。”初棠惊喜道:“我正好要买,你这些都卖给我吧。” 欣儿双眼发光:“真的吗?姐姐你愿意全买下?” “真的!我不仅今天要买,以后也会经常需要。” 易白跟着凑热闹,笑问道:“姐姐,你买竹藤干嘛?” “做竹扇,纸鸢,灯笼,只要关于竹编什么都行,接受任何定制,踏踏实实挣点小钱,混口饭吃。” 说完,初棠拿出荷包,给欣儿掏了银子,交到她的手中。 欣儿接过银子,感激涕零:“谢谢姐姐,太谢谢了,你家住哪儿?我帮你把竹藤送到你家吧?” “不用了,我扛得动。” “可是……”欣儿看了看初棠背上的小篓子,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我这两个大篓子还得留下……” “啊…”初棠怔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微笑道:“好吧,你先送到我家里。” 欣儿点头应了一声,正要扛起来,易白抢接过她的扁担,龇牙咧嘴的笑道:“我来我来,这种粗活谁都别跟我抢!” “这怎么好意思…” 初棠拉过她的手,笑道:“就让他来吧,他闲不住的。” 闻言,欣儿也不再推辞,轻声道:“那就麻烦这位哥哥了。” 易白第一次听到有人喊自己哥哥,心里别说有多开心:“不麻烦不麻烦!” 三人并肩行走在街道上,易白的嘴巴就没停过,初棠与他说累了就让欣儿接上,欣儿说累了初棠再上,就这样说来说去,没多久就到了地方。 他们都没发现,在身后几百米远处的一个角落里,李三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初棠的一举一动…… 欣儿来到初棠的家,若有恍惚:“姐姐,你住这儿?这儿不是阿羡哥哥家吗?” 欣儿刚好就住在隔壁,因为母亲与他的母亲关系甚密,他家经常困难,所以母亲总是带着欣儿送一些东西过去。 而阿羡,他可太忙了,每天早出晚归,所以基本没有过什么照面。 初棠惊异:“你怎么知道?” “我家就在隔壁…”欣儿指了指自己的家。 “这么巧?!” “这么巧?!” 初棠和易白异口同声。 欣儿盯着他们俩的反应,也欣慰的跟着笑:“是啊…这也太巧了吧…” 第100章 挟持(三) 房间潮湿阴冷,初棠在庭院中摆了张桌子,一边晒着暖暖的太阳,一边编织灯笼,这两天,林叙风能过来的时间越来越少,但是有易白和欣儿相伴,这日子过得也算惬意。 欣儿望着满桌的竹编灯笼,上面画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图案,都是从未见过的小动物,却又好像不是,总之,还挺可爱的。 “棠姐姐,这画的又是什么呀?” 欣儿新奇的瞧着初棠手中的灯笼,她正在用紫色的颜料画一只兔子?好奇怪,这世上怎么会有紫色的兔子呢? 初棠嫣然一笑道:“这是星黛露。” “太可爱了吧!” 欣儿毕竟还是小姑娘,这星黛露,kitty猫,玉桂狗,龙猫和叮当猫等等,就没有女孩子不喜欢吧?! 易白也拿起一个灯笼,眉开眼笑道:“姐姐,这是什么?我喜欢这个。” “那个是灰太狼。” “灰什么狼……” “好了!大功告成!”初棠终于画完了手中最后一个灯笼,虽然忙活了整整两天,但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成果,甚是满足。 初棠拿出一根长竹棍,将所有灯笼,纸鸢等等全都挂在上面,和欣儿一起扛着,来到街上,易白则是扛着摆摊的桌子椅子跟在后边。 “哇!那个灯笼好可爱啊!” “爹,我想要那个灯笼~” “好稀奇的画,我从未见过。” “娘,那个蓝色的胖猫好可爱啊,我想要。” 还未抵达摆摊的地方,来往的路人纷纷被吸引,有的即使不需要用灯笼,也想要买一个。 照这个速度,本是三天才能卖完,半天就可以全卖出去。 “棠姐姐,你也太厉害了吧。”欣儿不禁赞叹。 初棠捏了捏鼓鼓的荷包,将挣到的铜板都倒出来,平均分成两份,拿出一份给欣儿:“这是我们一起挣的钱,理当给你一份。” “这……”欣儿有些局促,连连摆手拒绝:“我只是帮忙糊了纸而已…” “拿着吧!”初棠拉着她的手,将铜板放在她的手心,“这是你应得的!” 况且,还得感谢你的母亲曾帮助过林叙风啊。 咚!咚!咚! 一阵清脆的铜钟声传遍整个云洲城,百姓们纷纷停下脚步,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众说纷纭: “这是什么声音?” “这好像是宫里传出来的钟声…” “难道宫里出了什么大事?” 初棠忽然想到前几天,听到皇帝危在旦夕的消息,莫非此时,皇帝已经驾崩了…… 易白望着皇宫的方向,疑惑道:“大白天的,怎么忽然敲钟?” 初棠凑到易白耳朵旁,极小声道:“皇帝驾崩了…” “啊?!”易白本就是一张笑脸,一听到这个消息,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真的吗?!” 初棠脸色有些凝重,微微点了点头。 易白听到这么大的事,自然是按耐不住凑热闹的性子,拔腿就要开溜:“我得回去看看热闹!” “你小心萧……” 初棠还未说完,易白头都不回的跑远了,以他此刻的速度,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欣儿此刻是一头雾水,轻声问道:“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大事?”初棠嗤了一声,拿起剩余的灯笼:“此刻我的大事是天黑之前把这些东西全卖了。” 欣儿立马跟上前搭把手:“棠姐姐,我帮你一起!” “好。” 渐渐的,到了黄昏之时。 初棠和欣儿坐在桌旁,数着今日挣的银子,数了两遍,确定是挣了二十两银子,又分了一半给欣儿。 欣儿捧着这么多银子,千恩万谢:“谢谢棠姐姐。” “不用谢我,你曾经帮过林叙…”初棠欲言又止,随后继续道:“你曾经帮过阿羡,我自然也要帮你。” 欣儿嫣然一笑,上前抱了抱初棠,她的小个子只到初棠的脖子,初棠也回应她的拥抱,拍了拍她的后背,半晌后才松开。 “那棠姐姐,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去吧。” 欣儿提着裙子蹦蹦跳跳的就往外边跑,好像从来没有今天这般开心过。初棠目送她欢脱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后,初棠才转身走进屋子。 “啊!救命!” 这个声音是,欣儿?! 初棠猛然回头,暗夜之中渐渐透出一个人影,他穿着一身蒙面黑衣,身形魁梧,头发掺了些白丝,手中握着一把利剑,架在欣儿的脖子上?! “棠姐姐!救我!”欣儿脸色吓的惨白,浑身都在发抖,胸口随着呼吸剧烈的起伏,惊恐得到了极点。 “你想干嘛?想要银子吗?!你放开她,这些银子我都给你!!” 李三瞥了一眼她手中的银子,眼神似乎有些不屑,他一只手控制住欣儿的胳膊,一只手架住剑,慢慢朝着初棠逼近。 “你到底要干嘛?”越来越近时,初棠感觉不太妙,刚想退后,他的剑已经摆在了她的脖前,刹那间,初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动不敢动。 李三冷眼盯着她,狠厉道:“我要你和萧寒的命!”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欣儿的腿早就吓软了,她身体开始慢慢的瘫软下去,李三紧紧捏着她的胳膊,又加重了一些力道:“你给我站好了!” 李三凶狠的盯着欣儿,道:“你现在去楚昭王府,给萧寒传个话,若是他还想要初棠的命,就让他一个人到兰亭山来!” “你记住,只能是他萧寒来!” “其他人!谁都不行!不然我就杀了她!明白了吗?!” 欣儿含着泪眼,重重的点头,被李三放开后,望了一眼初棠,然后转身朝着楚昭王府跑去。 一个时辰后,欣儿终于跑到了楚昭王府,正好看到易白从里边走出来,而他前面的那些公子看派头,应该就是楚昭王萧寒了吧! “易白哥哥!”欣儿忙上前拦住他们。 易白迎过来,瞧她脸蛋通红,额头满是大汗,定是跑了很远的路,他不禁忍笑道:“你为什么要跑过来呀?” “棠姐姐她出事了!” 此话传到萧寒耳朵里,骤然一惊,他上前急问:“她出什么事了!” 易白也惊慌失色:“姐姐她怎么了?” 欣儿侧头问:“你就是萧寒吗?” “是。” 欣儿语气沉重道:“棠姐姐被一个黑衣人挟持了!他还说,如果想保住她的命,就让你一个人去兰亭山!” 萧寒:“………” 皇帝忽然驾崩,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正打算要去皇宫。卫言和公孙毅均已到齐,本想再等等玉玺,可事情来得突然,等不了了。 萧寒目光越来越幽暗,宛若深潭般寂静,孰轻孰重,他怎么可能为了儿女情长坏了大事。 萧寒片刻后回过神,悠悠道:“易白,你去找林叙风救她。” “不行!”欣儿斩钉截铁:“那个人说只能是你萧寒!其他人谁都不行!不然就要杀了棠姐姐!我求求你救救她吧。” 易白本想去皇宫凑热闹,现在发生这种情况,想都不用想当然要先救人啊! 他拉着萧寒的衣袖,劝慰道:“哥哥,你就去一趟吧,救救她!” “……” 萧寒那双漆黑的眸中依旧不见半点波澜,眼底划过一丝凉意。 “抱歉。” 易白又慌又急:“你别抱歉啊,你救救她吧,你…” 萧寒沉着一张冷峻的脸,翻身上马,扬手挥鞭,宛若一阵旋风掠过,呼啸着疾驰而去。 易白跳下台阶,朝着他的背影大声指斥:“你怎么能这样!” “易白哥哥,现在该怎么办呀,你救救棠姐姐吧。” “别急别急。”易白沉下心来,思忖道:“大哥前两日去了公孙毅那儿,皇帝驾崩,公孙毅肯定会去,所以他现在也在皇宫才对?!” 易白反应过来,气的直跺脚:“还得先去皇宫啊!早知道我跟着他的马一起去了!” 忽然,易白看到头顶一个黑影飞进王府,速度迅疾,身法飘逸。 “他是……”易白虽然没有看到脸,可这种程度的轻功只能是…… “好像就是他啊?!” 林叙风来到松树旁,腾空而起踏落在树枝上,不疾不徐的将玉玺取下来后,接着一个凌空翻身而跃,稳稳落在地面。 林叙风望着手中的玉玺,目光越来越恍然,他一直处在两难的境地,如今事情发生的突然,经过一番内心挣扎,最后还是选择听从师傅的命令。 他揣着沉重的心情,拿着玉玺,正要赶往皇宫,给萧寒送去。 “大哥!你不能走!” “姐姐遇到危险了!” 易白跑了过来,急忙拦住他,无意间发现他手中的东西,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到这块方形的玉石上:“这是…玉玺吗…” 林叙风沉寂的神色开始失控,低吼道:“她怎么了?!” 这一吼,易白瞬间打了个颤栗:“她被一个黑衣人挟持了,说非要让萧寒一个人去兰亭山,否则就杀了她。” “兰亭山…” 林叙风低喃了一句,接着不再废话,一个腾空跃起,利落的踏上屋顶。 “大哥!那玉玺萧寒等着用呢!” 易白的声音穿透整个庭院,林叙风头都不回,直接将玉玺往身后一甩,这个动作,丝毫没有影响他去兰亭山的速度。 易白见他头也不回一个,还以为他真的不管了,刚叹了一口气,谁知发现在夜空中,一颗明亮玉白石正往自己的眉心砸过来,越来越近! “我靠!” 易白来不及伸手接,一个迅捷的转身轻灵躲开,紧接着砰的一声,无数片落叶缓缓洒下来…… 易白往身后那树走过去,盯着那深深陷进树干里的玉玺,哆嗦着牙齿惊叹道:“我要是没学轻功!现在已经被砸死了!” 隆冬时节的兰亭山顶上,冰雪未融,寒风凌冽,吹来的冷风宛如带刀一般,划在她的脸上。 她被绑在树上冻得瑟瑟发抖,四肢早已僵硬,微微颤抖的睫毛上像被打了一层糖霜,整张脸显得极为清冷,没有一丝颜色。 李三围在火堆旁,坐在石头上,手中握着一串烤鸽子,看他的脸色就知道,在这冷风中待着谁都不好过。 初棠整张脸都快冻僵了,她颤抖着嘴唇,想开口说话却极其艰难。 她必须要尝试说话,让自己的咬肌活动起来。 “你…为什么…要杀我和萧寒?” 李三取下蒙面布,咬了一口鸽子肉,漠然道:“本来只想杀你,可既然妍儿死了,那就让她心爱的萧寒和她一起陪葬!” “初妍?”初棠平静的眼神闪烁着一丝诧异:“所以…你是在…帮她报仇?” 初棠的脸被冻得无法动弹,不然真的很想摆出一副嗤之以鼻的表情,“你若是…杀了我和萧寒,你也活不了的……” 李三既然敢这么做,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现在只有两个目的,一是杀初棠为锦萍报仇,二是杀萧寒与妍儿葬在一起。 李三自嘲道:“我这条烂命,只要能为她们报仇,就算死得其所!” 初棠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讽刺道:“你不会是她的亲爹吧?” 听闻后,李三脸色不见一丝波澜,若无其事的吃着烤鸽子,半晌后,粗声道:“锦萍是我的恩人,我这条命,若不是她救我,早死了。她唯一的挂念就是妍儿,如今她死了,她的心愿我必须帮她实现。” “她「唯一」的挂念是妍儿?”初棠一字一句的念着这句话,疑惑道:“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她明明还挂念着怎么弄死我,弄死曼娘,她们俩恨不得把世上所有拦路的人都弄死。 虽然此时此景很适合卖弄悲凉,但是能不能稍微顾及一下事实和真相。 李三吃完了烤鸽子,站起身来眺望了一眼四周:“那萧寒那么喜欢你,为何这么久还不见人?” 初棠冷笑:“你搞错目标了,萧寒喜欢的不是我。” “那他到底喜欢谁?” 初棠轻笑出声,清淡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无奈: “他谁都喜欢,只要性格,容貌,仪态,做到他喜欢的样子,换谁来他都喜欢。” ”这么冷的兰亭山,他怎么可能为了我特意跑过来?” “我如果死了,大不了再找一个与我相似的,这世上的女子千千万,与我相似的更是数不胜数,怎么可能有人非我不可呢?” 初棠的声音越来越颤抖,兰亭山顶越来越冷,她已经完全没有力气挣扎了。慢慢的,她垂下眼眸,此时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第101章 挟持(四) “当然有!” 还未见其人,只听到其声,初棠便知道是他来了。她虚弱的抬起脑袋,半垂着眼皮四处张望,却不见任何身影。 “谁?!谁在说话?!”李三听到声音,倏地将剑架在初棠的脖子上,只要谁敢过来,他立刻先抹了她的脖子。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那声音又响起来。 “萧寒?”李三问了一句,接下来却没有听到回应,又道:“既然来了,你为什么不现身?!你就不怕你心爱的女人,死在我的剑下吗?!” 说完,李三的剑向她的脖子上又逼近了几分,雪白的脖颈被划出一条微细的血痕,几滴鲜血落在了她的白衣上,衬得格外刺眼。 “别动她!” “你到底想怎样才能放了她?!” 李三听得出来,那声音的语气明显比刚才慌张了几分,这下心里更有底了,狞笑道:“你先出来!” 月色皎皎,树影暗沉。一个身影缓缓在月光下现身,他一身黑衣,腰带上绣着一朵金丝海棠花,眼神中透着一股凌厉的寒气。 “你不是萧寒?!” 李三气的咬牙,往初棠脖颈上的剑又重了几分,血痕越来越深…… “住手!”林叙风望着她的伤痕越来越深,急红了眼,他嘶吼道:“你找错目标了!萧寒他不会来的!你想要萧寒的命!我可以帮你拿!你先放了她!” 李三若有沉思,看样子,萧寒是真的没有把这个女人放在眼里,如果能控制林叙风对付萧寒,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而这位手无寸铁的初棠,以后也是想杀就杀,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想到这里,李三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往林叙风扔过去:“你把这丹药给吃了,我就放了她!” 林叙风接住药瓶,倒出来一颗紫色的丹药,问:“这是什么?” 李三冷笑了一声,道:“这是淬心丹,服下之后必须在七天之内解毒,否则肝肠寸断,经脉寸断而亡。你给我拿到萧寒的尸体,我就给你解药。” “阿风!你不可以吃!绝对不可以!”初棠的心都快要急碎了,僵硬的身子竟然燥热了起来,额上还凝了些冷汗。 林叙风心中倍感挣扎,他凝望了一眼初棠,沉声道:“你先放了她。” “不行!” 李三不是不知道林叙风的武功有多高,他当初在擂台之上能打败萧洵,就能轻而易举的杀掉自己,“你必须先吃!” 林叙风望着初棠,心头泛起强烈的压抑感,几乎快要透不过气,他迟疑了半晌,终是拿起了淬心丹,以沉寂的语气说出最狠的话: “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我会让你尝尽这世上所有的酷刑再慢慢折磨致死!” 李三气的脸色发紫,拿起剑直指着初棠的右胸,他控制好力道,浅浅的刺入几分,这种深度,伤了点皮肉,不至于要命。 “你还要打算激我吗?!”李三怒道。 初棠胸口传来一阵刺痛,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衣,她痛的直冒冷汗,却咬紧了牙关尽量不发出声。 “住手!我吃!” 林叙风已经急得失去理智,他拿起淬心丹,毫不犹豫送进嘴里。 “你别吃…”初棠红着眼睛,嘶哑道。 亲眼看到他吃下淬心丹,李三得意的笑了笑,他也说到做到,挥起剑将初棠身上的绳子砍断。 初棠的腿早已冻僵,没了绳子的固定,生生栽倒在雪地上。林叙风立即上前,将自己的衣裳脱下来搭在她的身上,自己只剩下一层薄衫。 初棠红着眼眶凝望着他,哑着嗓子痛哭:“你为什么要吃!你会死的!” 林叙风苦笑一声,捧着她的脸,温声道:“放心,我不会死的。” 这世上的所有东西,还能有他林叙风偷不到的? 李三敞开了笑脸,若无其事在一旁提醒:“你可要记得,答应我的事。用萧寒的尸体来换解药。” 初棠眼神忽然变得凶狠凌厉,她倏地站起身,拔出林叙风的寒霜剑,尖剑直指李三的喉,狠厉道: “现在!立刻!把淬心丹的解药交出来!” 开什么玩笑,林叙风现在中了毒,一刻时间都不能拖!她不能重蹈灵秀的覆辙!现在的毒现在必须解!绝不能拿他的命赌! “怎么?玩…言而无信?”李三被剑指着脖子,不敢妄动。 “我就言而无信怎么了?!”初棠眼睛猩红如血,杀意不见底:“我告诉你!现在就给我拿出解药!我一刻都等不得!” “否则,这七天之内,我会想尽办法折磨你,第一天,我挖你一只眼睛,第二天挖另一只,第三天第四天,我会砍了你的四肢!第五天断了你的舌头!第六天再剁了你的耳朵!” “如果这些你都不怕?!那我第七天就掘了锦萍和初妍的坟!扔到山里喂狗!” “你!”李三被她最后一句彻底激怒,瞧着她的眼神和底气,有种真的会这么干的气势。 林叙风从未见过她这一副又狠又毒面孔,不过想了想,若是反过来她中了毒,自己要用的手段可能还不如她温柔。 初棠嘶吼道:“交出解药!立刻!” “……”李三深感懊恼,竟然被一个姑娘扼住了吼,他慌得直冒冷汗,张口结舌道:“我…我没有解…解药……” “你说什么?!”初棠心底一沉,剑尖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你没有解药?!” 初棠一字一句的念,生怕自己没听清楚。 “对…淬心丹没有解药,我怀里刚好只有这个毒,就…就顺手拿出来用了,我……” “啊——” 李三话音未落,初棠手中的剑直直刺入他的右肩,这一剑,直直的插穿他的身体,却同样的避开了要害,绝不会死。 李三惨叫出声,痛的跪倒在地。 接下来,初棠立即抽出剑,这一次,剑尖指着他的眼珠。表情无悲无喜,眼眸漆黑如夜,狠厉道:“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李三捂着伤口,面孔痛得扭曲:“这淬心丹确实七天之内必死无疑,此毒无解。” “真的无解?”初棠问,语气平淡。 “真的。” 李三话头刚落,刹那间,初棠拿剑迅速刺穿他的眼珠,毫不留情。 “啊!”李三捂着眼睛,惨痛得在雪地打滚,那鲜血染了一地的白雪。 这一举动,林叙风被她惊到了… “阿棠,你冷静点…”林叙风倒不是关心李三,是担心初棠急伤了心脉。 “我没办法冷静!” 初棠无法克制理智,没有解药是什么意思?要她眼睁睁看着林叙风慢慢死去吗?! “没有解药是吗?!那你另外一只眼睛也没什么好留的了。” “有!解!药!!” 李三吓得抬起手死死护住另一只眼睛,撕心裂肺道:“我…突然想起来了!淬心丹是有解药的!皇宫中有一种灵药,叫灯心雪莲,能解百毒!淬心丹这种程度的毒,根本绰绰有余!” 初棠望着林叙风,低喃道:“皇宫…灯心雪莲…” 林叙风回视她,淡然一笑:“好了,别着急了,灯心雪莲我会想办法弄到手,咱们先下山,你的伤口得上药了。” 怎么能不着急,只要一刻没有解除危机,初棠浑身不自在,提心吊胆,阿鸢和灵秀就是前车之鉴。 初棠轻叹一声,幽怨道:“走吧…” 说完,挽着林叙风的手臂,同往山道离去,边走边聊着: 初棠:“欣儿不是去找萧寒了吗?怎么会找到你?” 林叙风:“皇帝驾崩了,今晚可能有大事发生,萧寒他去了宫里。” 初棠:“那现在,皇宫岂不是很乱?” 林叙风:“应该吧。” 初棠:“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皇宫!” 林叙风:“你也想凑热闹?” 初棠:“凑什么热闹啊!给你找灯心雪莲去!” 林叙风:“…………” 如水的月辉倾洒在连绵起伏的山脉之上,一黑一白的背影在山间中渐渐隐去…… 第102章 动荡 公孙毅调来五千武将,将皇宫内外层层围住。 皇帝驾崩后,皇宫乱成一团。朝臣请旨立即让太子萧洵继位,就在此时,兵马元帅公孙毅站出来呈反驳意见。 当年,皇帝因为齐峰势力逐渐强大,又与皇兄霁王相交甚密,就因为不知从哪听了一些谗言,找了一些无中生有的「证据」,便判了一个谋逆之罪,抄了全家灭门之罪。 这么多年,卫言和萧寒一直在寻找证据,如今在这殿台之上,终是让真相大白,而证据所示,萧洵当年也参与了了这件事。 当年为了讨皇帝的好感,也为了铲除皇叔霁王的势力,确实耍了些阴险的手段,不是今天整这一出,几乎是完全忘记。 心向萧寒的朝臣也在此时纷纷站出来,公孙毅更是特意拿来了尚方宝剑,所有矛头直指萧洵……… 萧洵坐在寝殿前的石阶上,面对如此大的阵仗,心不惊肉不跳,面容却是一副肃然。 等到他们这一出出的把戏完全结束后,萧洵鼓了鼓掌,不以为然道:“所以,你们今晚是特意来造反的?” 其他的「对手」当年萧洵已经铲除得差不多了,唯独漏算了一个与世无争的萧寒,早知如此麻烦,当年就应该第一个对付他! 公孙毅严正厉色:“是你自己,当年做的事太荒谬,如今也该讨个公道!” 萧洵眼眸波澜不惊,望着杵在那儿一言未发的萧寒,嗤笑道:“萧寒,你觉得你可以成功吗?” “我今日只想为齐将军讨回公道。”萧寒冷冽道。 “讨回公道?”萧洵从容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你要是真这么大义凛然,第一个应该先把你自己的母妃抓起来吧?” “关我母妃何事?!” 萧洵缓缓站起身,把玩着手中的扇子,扬眉散漫道:“你的母妃毒害我母亲,也就是前皇后,用的正是忘忧山庄的幽草之毒,这笔账又该怎么算?我近日忙的要死,没空找你麻烦,你今日非得自己送上门来?” “…………” 见萧寒沉着脸,萧洵继续道:“造反就造反,何必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我萧洵十二岁就上了战场厮杀,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萧寒紧紧攥着拳头,眉心微拧:“你有证据吗?” 萧洵当时年纪尚小,自然是没有证据。 萧寒轻笑一声,道:“既然没有证据,今日你就先为你当初做过的孽,伏罪吧。” 萧洵心高气傲道:“我要是不伏罪呢?” 公孙毅拿起尚方宝剑,凛然道:“尚方宝剑在此,由不得你目无王法!” 萧洵仰天长笑,轻蔑道:“你觉得就凭一把破剑,能管得住我?!” 公孙毅朝身后扬手示意进攻,一时之间,局势瞬间爆发,宫中的所有禁卫军均已出击,与公孙毅的兵马全力抗衡…… 寒风凛冽,乌云压顶。云洲城街道上,一大批身穿银色盔甲的将士摆着长龙般的队伍,冲往皇宫的方向。 雷鸣般的嘈杂声惊响了整条街道,百姓们都围在街旁,此番动势引起一片惶恐: “今晚看样子有大事发生呐。” “我听说啊,皇帝驾崩了。” “皇帝驾崩了为何来这么多武将?” “难道有人想起兵谋反?” “自从太子把持朝政,我们老百姓才有这安稳的日子,到底是谁想谋反啊?” 林叙风扶着初棠穿过人群,往一家医馆走去,初棠扯着他的胳膊,厉声道:“咱们赶紧去皇宫啊!” 林叙风沉默不语,直接抱起她就往医馆而去,边疾步而行边说道:“你受伤了,得先赶紧上药。” “我这小伤口根本没事!现在的关键是保住你的命!皇宫那么大,灯心雪莲还不知道在哪呢。” 林叙风抱着她来到医馆门前,三次敲门却无人相应,他沉声一息,眉间似乎有些暴躁,接着,有些出乎意料…… 他抬腿就是往门上一踹! “有没有大夫!” “赶紧出来!” 初棠搂着他的脖子,水灵灵的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他。 这个情景,有那么一刹那,感觉有一丝丝像萧洵才会干得出来的事儿。 难道深情的尽头都是霸道吗? 一位老朽拄着拐杖慢悠悠的走了出来,又慢悠悠的开口道:“天色已晚……” “别说了!金疮药在哪!我自己去拿!”林叙风语气急中带稳。 那老朽往厅堂方向指了指,悠悠道:“第三排第五个……” 话音未落,老朽只觉得眼前有一股轻风吹过,眨眼之间,眼前的人已经不见身影。 林叙风把她放在桌上坐着。 拿到金疮药后,伸手去掀她的衣领,暗夜之中,白皙剔透的肩和血痕显露出来,他为她上药,包扎,动作极其轻柔。 初棠没有躲避他,但是有些惊奇,打趣道:“你现在都学会主动解我衣裳了?” “………” 林叙风对天发誓!刚才真的没有想太多,只是单纯的急着上药,被她这么一提醒,他怔愣的望着她的肩,耳根又开始瞬间泛红。 包扎好后,初棠低着头偷偷扬起嘴角,穿好肩上的衣裳,若无其事道:“也不知道皇宫现在还有没有机会进去。刚刚涌入那么多将士,宫内定是乱成一团了。” 林叙风漠然道:“今晚若不出意外的话,明日之后,萧寒便是北朝皇帝。” 初棠撇过头,望着窗外的月亮,漫不经心却认真道:“哦…那…等解了你的毒后…你有何打算?” “打算……” 林叙风偷偷打量她的小表情,喃喃道:“打算娶……” 砰! “什么声音?!” 听到一声炸裂的声音,初棠从桌上跳下来,和林叙风跑到外面,只见漆黑的夜空中正闪烁着一朵烟花,而那个位置是——皇宫?! “这是什么信号吗?” 林叙风沉声道:“这不是萧寒的信号,是萧洵的……” 此时,禁卫军和公孙毅的兵将各死伤无数,城墙内外血流成河。剩下的兵将还在激烈的战斗中… 萧寒望着天上的烟花,再看了一眼萧洵的脸色,他竟还能如此气定神闲,临危不乱。忽然,萧寒有种不妙的预感…… 萧洵放完烟花后,神色变得更轻松了,他闲散道:“萧寒,今日你干这么大的事,你的那位杀手,今天怎么没来帮你?工钱没给够?他不干了?” 萧寒咬牙:“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也算是最后一次叙旧了,多聊两句会死吗?” 说完,萧洵讥笑一声,悠哉道:“都已经玩儿到这个地步了,就别再装了,我的心腹挨个被刺杀,难道不是你的杰作吗?他身手确实极好,根本找不到什么证据。” “你跟我透露透露他的身份,他到底是谁?哪里人?跟谁学的武功?他跟棠儿到底怎么认识的?” 想到这里,萧洵忽然感到不对劲,他迟疑道:“他俩都没见到人,该不会在一起……” 此时,云洲城门外,数以计万的黑衣盔甲兵将纵横驰骋而来,他们手持长剑,沿着街道直闯宫门而入,激烈抗衡公孙毅的兵将。 以黑衣铠甲兵的数量,完全可以压制今晚的动荡。 见此,萧寒忽然慌了神。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精兵?!”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萧洵暗中训练了这么多精兵?最重要的是,自己竟然一丁点都没有发觉到?! “精兵?!”萧洵笑了。 这么多年,皇帝昏庸无道,各地民不聊生。这种环境之下,萧洵不过收留了一些贫苦的壮年,在云洲城外为他们建了一个不起眼村庄,有事没事无聊的时候去村里逛逛,发点银子,教教武功。 自从知道玉玺消失,早就准备好大批的盔甲和兵器送给过去。这计划策划多年本也是为了造反用,可太子之位偏偏直接砸在他头上。 眼见萧洵的兵越来越多杀进来,萧寒脸色煞白,淡漠的眼底迅速惊起一丝恐慌失措,他的指尖控制不住的颤抖,额角的汗珠已潸然落下…… 没有办法接受,这么多年,这所有所做的一切,付之东流? 他怔怔的站在原地,眼眸犹如深渊。 此时,一道两道银白色的剑光刺过来,萧寒迅速回过神,拔出手中的剑上前迎战。 萧洵见他打的激烈,站在一旁悠然自得的聊起来:“萧寒,其实你还不配让我出招,明白吗。” 经过数招之后,萧寒终是敌不过,被其中一名黑衣打掉了手中的剑,紧接着,他背后被砍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重伤倒地。 他眼里带着愤恨,面目狰狞的瞪着萧洵。 萧洵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就想笑:“行了,把玉玺交出来吧。” !!?? 萧寒眼里带过一丝诧异,咬牙道:“玉玺?” “还在装?你为了阻止我名正言顺的做皇帝,派林叙风盗走玉玺,不是吗?” 玉玺…竟然早就被林叙风给盗走了?! 萧寒眼眶渐渐泛红,衍出几声苦笑,他一遍又一遍的恨出声:“林叙风…林叙风……” 经过一场激烈的拼杀,战况终是平息下来,萧洵下令将公孙毅和卫言被押入大牢,先不可伤及性命。 “玉玺到底在哪儿?” 没有回应,萧洵没有那么多耐心,他拔出剑对准萧寒的脑门,再次狠厉问道:“藏哪儿了?!” 砰! 刹那过来一道暗器将萧洵的剑轻松弹开,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谁?!滚出来!” 紧接着,一个黑色身影落在萧洵眼前,他身姿挺拔,目如寒星,从头黑到尾的衣裳上,只有腰带绣着金丝海棠花。 “你终于来了啊?” 萧洵平静的眼里终于开始有了一丝火花,他还想继续说什么,林叙风的剑已经犹如银龙一般划了过来,他身姿飘然,剑法碎而不乱。 就在这一刻之间!惊变乍起! 初棠躲在东院墙角,纠结着要不要现在去偷灯心雪莲。可是这一边又担心林叙风的安危。 易白躲在西院墙角,纠结着要不要跑过去帮忙。他来的时候萧寒已经是手下败将了,现在出去简直就是葫芦娃救爷爷。 初棠急的跺脚,自言自语的唠叨:“怎么就没拉住他呢!他这不是送死吗?!” “咦…那个人是……” 初棠看到有一个银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紧接着他背起萧寒就往屋顶上飞,几个踏步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么厉害的轻功? 那个老头好像是…珞宣师傅?! 萧洵早就还想再与他一战,第一次因为初棠分心,第二次因为初棠下毒,这第三次才是真正的决斗。 林叙风也感受到,他这一次的出招不比前两次,此时招招充满危机。 砰! 一声清脆的声音,林叙风的面具竟被萧洵劈裂,银色的碎片全都洒落在地,他面具之下的真容终于拨云见日。 萧洵终于清清楚楚的看清了他的脸,蔑视道:“你长得也挺一般的的嘛,真搞不懂女人的心思,她到底看上你哪了?” 林叙风冷瞪了他一眼,侧头见萧寒已被珞宣带走,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两人在厮杀中,林叙风趁占一招上风之势,平地而起,朝着屋顶飞去。萧洵见他有开溜之势,连忙夺过身旁侍卫的弓箭。 千钧一发之际,射中了他的左肩! “居然没射中!” 萧洵气得磨牙,愤然将弓箭狠狠砸在地上,以他的能力应该可以射中心脏的! 程绍赶过来,道:“他受了伤应该跑不远。” “来人!”萧洵望着夜空消失的身影,怒吼道:“追上去!” “糟了,他受伤了。”初棠躲在角落,急的不知所措:“他定是也跟着回忘忧山庄了,还好没有伤到要害…我得先赶紧找到灯心雪莲给他送过去!” 可是皇宫这么大,这灯心雪莲放在哪里了?! “好歹也是一种药,先去太医署碰碰运气?” 初棠大摇大摆来到太医署,本以为趁现在皇宫一片混乱之际,太医署应当是杳无人迹。 谁料受伤的兵将数不胜数,都被送到此处治疗… 见此,初棠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喉口。 幸好反应极快,麻溜的退了回去,躲在一处偏僻的角落里…… 第103章 磨墨 林叙风中箭后,没有办法施展轻功,此时萧洵的禁卫军还在街道追杀,他趁机躲在一处暗角,靠在墙边忍着痛将箭头拔出。 “大哥…” 易白从他头顶上降落下来,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虽然有些多余。 他目光左右环顾后,趁没人发现之际,扶着他离开这危险之地。 在一处荒废的寺庙中,易白生起了火,与林叙风坐在火堆旁。他拿出玉玺,质问道:“你既然拿到了玉玺,为何藏在树上?” 林叙风心中一顿,垂下眼眸淡漠不语。 “唉…”易白叹了一口长气,悠悠道:“不过,今天就是有这玉玺也成不了事,谁能知道那个萧洵竟然这么不好对付。” 林叙风漠然道:“我早说过他不简单。” “哼!”易白翻了一个白眼,轻蔑道:“那你不是也没有料到吗?现在计划失败,萧寒已经完全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北朝百姓现在难得安稳,我们也没有必要搅弄风云。” 易白撅着嘴巴,气鼓鼓道:“我倒是无所谓谁做皇帝,我只是不忍心看到萧寒哥哥伤心。” 林叙风蹙起眉头,叹息道:“萧寒应该被师傅带回忘忧山庄了,他老人家现在定对我失望透了。” “那你要回去吗?”易白问。 “回,明早就回,我就算不回去,师傅他也会来…找我……”林叙风的语调越来越颤抖。 易白看到林叙风的脸色越来越白,面带痛苦。 “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林叙风心口传来一丝微微的刺痛,他连忙在身上点了几个重要的穴位,暂时将毒性压制下去。 “我中了淬心丹的毒,需要皇宫的灯心雪莲解毒。” “啊?!”易白猛然站起来,急到挠头:“现在的皇宫还能进吗?!那侍卫比平日多了好几倍!” “等明日我先回忘忧山庄,先向师傅请罪,再想办法……” “你中毒,萧寒受伤,这……”易白正嘟囔着,忽然想起来:“对了,你救到姐姐了吗?她人呢?” 林叙风靠在柱子上,闭着眼睛,喃喃道:“她没事了,现在应该还在皇宫找灯心雪莲,此刻她在皇宫,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翌日,初棠换了一身宫女装,混入太医署,因为昨夜死伤惨重,太医署的太医和宫女来来往往,忙成了一团。 初棠偷摸将太医署翻了个遍,既然带雪莲二字,它起码长得像雪莲吧? 可…就是没找着啊! 初棠心急乱投医,随手抓了一把药材,走到一位太医身旁,礼貌道:“老太医,请问这药是灯心雪莲吗?” 老太医正在抓药,瞅了一眼她手中的桔梗花,连连摆头道:“想什么呢,这是桔梗花,灯心雪莲怎么可能放在这儿。” “那它在哪儿?”初棠追问。 老太医慢条斯理道:“那灯心雪莲是当年西域进贡给先皇后…不,现在应该是先太后了。太后薨了之后,那灵药也没出现过……” 先太后?就是萧洵的母亲?没出现过?莫非还在她的寝宫? 初棠转身就赶着往先太后的寝宫而去,正出太医署的大门,就看到萧洵的身影正在往这边走?! “天呐!” 初棠走得急,差点就没刹住车!她赶紧慌忙又窜回太医署,到处找能躲的地方。可这左顾右盼,东观西望下来,这太医署根本没有藏身之地啊! 眼看他即将迈进来,初棠迅速混入人群里,站在桌旁背对着大门,随手拿起个药碾就开始装作磨药。 萧洵:“奇了怪了,棠儿不在楚昭王府,她到底又跑哪儿去了?!” 程绍:“属下会尽快搜查。” 萧洵:“找到之后先不要惊动她,朕会亲自找她。” 程绍:“明白。” 萧洵缓缓走进来后,太医和宫女们慌忙放下手中的活,赶过来朝他行礼:“参见皇上。” 萧洵肃然道:“都起来吧。” 初棠呼吸一窒!还要行礼?! 程绍望着那儿还杵着一位宫女,狠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皇上来了不知道行礼?!” 天!谁来救我! 初棠全身绷得紧紧的,紧张得冒冷汗。极其安静的太医署只有她的心脏在咚咚作响,肢体也开始微微不自觉的颤抖。 可手中的药碾依旧没停下,反而越磨越急。 萧洵望着她的背影,一袭浅青色的纱衣,腰间竖着淡黄色的腰带,乌黑的发丝挽成了两条长辫,随意的垂在背后,身姿清瘦,自带一股轻灵之气。 半晌后,身后没了动静,好像所有人都在等待她盯着她。 程绍见她依旧不动,呵斥道:“你聋了吗?!” 初棠刹那吓出一个颤栗,心快要提到了嗓子眼,她只好放下手中的药碾,做好视死如归的准备…… 刚要转过来之时,萧洵的声音忽然响起:“算了!” ! 初棠刚挪出的那半脚立马收了回去。 半晌后,萧洵轻声道:“此时干好手中的事情比什么都重要。况且我也不喜欢这种繁文缛节,你们都回去干好自己该干的事。” “是。”太医和宫女都纷纷散去。 初棠的心终于沉了下来,还好还好,差一点,就差一点! 太医署又恢复了先前的忙碌,萧洵未走,初棠就继续装模作样的碾着药材,一刻都没停下来。 忽然,初棠的余光看到萧洵的身影,正经过身旁往前面走去?!他好像在拿什么东西,初棠深深低着脑袋,趁他还没回头之际,初棠立即转身背对着他,接着镇定自若的迈出门去。 萧洵随手拿了一味药材,回头就看到一个宫女提着裙子惊慌失措的往外边跑…… 他幽幽望着桌上那碾得如泥的药材,双目骤然一深,嘴角扬起一抹轻笑,如夜般幽深的眼底竟变得清澈起来…… 一刻钟的时辰过去,初棠急步赶到先太后的寝宫,可殿前站着几个侍卫把守。 “这怎么进去啊……” 死马当活马医,初棠找来了一个水桶和抹布,提着熊胆就往前面走,侍卫将武器抵在她的胸前,斥道:“干什么的?!” 初棠脸色镇静,温声道:“我是打扫寝宫的宫女…” 当年曾进去过一次,寝宫虽无人居住却一尘不染,定是每天都有人打扫。 “打扫寝宫的宫女不是…呃………” 侍卫语气显然有些质疑,却欲言又止,半晌后,他忽然将武器挪开,道:“行了,进去吧!” “嗯?”初棠眼神微微亮起,有些不敢置信,本来只是赌一把,竟然真的这么轻易的就说通了? 初棠进来后关好门,开展了一顿翻箱倒柜的搜查,各种暗格,抽屉,柜子,缝隙都不能轻易放过,边找嘴里就边絮絮叨叨。 今天已经是林叙风中毒的第二天,眼看天都已经黑了,初棠是越来越心急如焚。 “一个药而已,没必要放得这么隐秘吧…” “到底放在哪儿了…” “咦…” 初棠忽然发现,博古架高处上摆放着一个花瓶,可这花瓶却有些奇怪,它不是陶瓷做的,而是木头做的…… 木头做的花瓶? 初棠搬来一个椅子,踩在上边拿下花瓶,这里边果然有一株雪莲花,花蕊呈金黄色,在黑暗之中会发出微弱的光芒。 初棠眼里漾出笑意:“我终于找到了!阿风有救了!” 初棠取出雪莲后,好生揣入怀中,退出寝宫。灯心雪莲终于到手,总算松了一口气,初棠走在宫道上,连步子都觉得轻快了些。 “奇怪,怎么感觉侍卫比刚才少了许多。” 刚说完,初棠就看见前方来了一位姑娘,因为黑夜之下看的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宫女打扮。 越来越近之时,初棠看清楚了,好像是赤云公主! 倒吸一口凉气,初棠连忙低下头。 诶不对不对,得行礼!得记得行礼!! 赤云经过之时,初棠又低头又行礼道:“奴婢参见公主。” 本来,赤云觉得没有哪里不对劲,初棠还以为逃过一劫。可走过去几步后,赤云又忽然转过身…… 赤云扬起眉梢,怒斥道:“哪来的公主?!今日太子继位,已经是皇帝了,我现在应该是贵妃娘娘了。” !!?? 赤云她已经嫁给萧洵了?! 初棠的脑袋沉的更低了,连忙跪下赔礼道歉:“是奴婢糊涂,奴婢该死,请贵妃娘娘息怒。” 赤云狠厉道:“你把头给我抬起来!” 初棠:“……奴婢不敢直视贵妃娘娘。” “笑话!”赤云不依不饶:“我让你抬起头来,谁让你直视我了!” 初棠:“…………” “这么晚了,在这儿干嘛呢?” !? 好像是萧洵的声音! 这前后夹击的压迫感…初棠的内心犹如即将要爆发的火山,压抑得快要透不过气。 赤云忙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萧洵余光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淡然道:“起来吧。” “谢皇上。” 赤云拿起丫鬟秋水手中的糕点,谄笑道:“皇上,我正准备给你送点心。” 萧洵接过点心盒,漫不经心道:“云贵妃有心了。” 赤云粲然一笑,脸颊羞红,娇声道:“皇上…您今晚是……” “朕今晚还是在书房。”萧洵想都没想。 “你!” 赤云的脸色瞬间由羞红转而铁青,自从许给萧洵后,他每天晚上,就没有哪一天不在书房!书房就是他的寝宫吗?! 先皇驾崩前,赤云闹着非要与萧洵成亲,这是她唯一的心愿,皇上自然依了她,连萧洵也没有办法违抗他老人家临终的要求。 赤云:“你打算永远都待在书房,是吗?!” 萧洵:“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赤云:“你…你现在都是皇上了,还不赶紧…赶紧……” 萧洵:“正因为朕现在是皇上了,所以更忙了。” 赤云:“那你也不能不……” 赤云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可到底还是女儿家,话说到这里实在有些说不出口。 初棠有点恼火,膝盖都跪麻了,真的要一直跪在这儿听他们闲聊吗? 阿风的命还等着雪莲续命呢! 赤云怒视了一眼萧洵,迈着气势汹汹的步伐离去。 见她走远,初棠缓了口气,终于结束了…… “你起来,跟朕来书房一趟。” !? 萧洵说完后,直接转过身去,朝着书房的方向走。 “是……” 初棠的鸡皮疙瘩已经起来了,甚至开始冒冷汗。 今晚真的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吗?! 她站起身,一直低着头跟在他后面,生怕他会忽然转身,可一直来到了书房后,他居然都没有转身。 进到书房后,萧洵依旧没有回头,径直坐在书桌前,拿起一本书低头翻阅,头也不抬道:“你过来,给朕磨墨。” 感觉自己在垂死挣扎…… 初棠攥紧拳头,闷着头走到他身侧跪坐。此时两人并肩而坐,距离极近,初棠尽量把脑袋往另一边侧,免得他的余光扫过来…… 半个时辰后,萧洵忽然放下书,闭着眼睛揉了揉眉心,忽然温声道:“你把桌上的点心吃了,别浪费。” 正好,好像是有些饿了。 “是…” 初棠偷偷瞄了他一眼,他正在闭目养神。 没过多久,初棠竟然吃完了,这赤云当真是有心了,点心的味道还不错。 点心吃完了,墨也早就磨好了,只不过他没说停她也不敢停。瞧他眼睛也闭了这么久了,应该已经睡着了吧? 开溜? 初棠以极轻柔的动作站起来,提起裙子缓缓往书房外走去,走到门槛处时…… “回来!给朕揉揉肩。” 天呐…这种折腾…… 不干了!被发现就被发现吧! “你……” 初棠横眉怒眼的转过身,却发现他…… 依旧是闭着眼睛的?! 既然如此,那就再继续垂死挣扎一下吧…… 初棠走到他身后,纤细的手指揉在他肩上,力度极其轻柔而舒适。 “你揉得不错,很舒服,以后每晚就留在这儿吧。” 初棠在他身后暗自翻了一个白眼,每晚?我今晚干完就得溜了! “是……” 萧洵浅然一笑,睁开了眼睛,拿过来一张宣纸,执起毛笔就在纸上开始写,初棠站在他身后,俯视他写的字,心中默念: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 萧洵写完了整首《蒹葭》,将这首诗放在书桌的左上角,接着又开始写…… 这次写的是《关雎》,写好后与《蒹葭》并排放在书桌上,然后又继续写…… 萧洵写了一张又一张的诗摆在桌面上,不知道写了多久,初棠感觉有些犯困,手上的力度开始越来越软…… “你觉得,朕的字写的怎么样。” 他突然开口,让她顿时来了精神,手上的力度又提了起来,她站在他身后,从高处望下去,整张桌面上摆满了诗,她眯着眼睛粗糙的看了眼笔迹…… 初棠压着嗓子,轻声道:“皇上的字迹苍劲有力,宛若游龙,是难得的好字。” “那你喜欢吗?”萧洵的语气好像有些认真。 你是皇上,谁敢忤逆你啊。 “皇上的字,奴婢当然喜欢。” 萧洵心里简直笑开了花,他眼里漾出笑意,笑意浮上眉眼:“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真的。” 这个确实是真的,萧洵的字确实写的不错,就算不会写,还不会欣赏吗? 萧洵拿起刚才未看完的书,漫不经心道:“别揉了,过来继续磨墨,我再多写几张。” !? 初棠咬牙道:“是……” 夜幕越来越深,乌云满天,星月无光。窗外风声呼啸,树木枝叶随风摇曳,外边又开始下起了小雪…… 一个时辰后,已是接近黎明之时了,萧洵偷偷挪开手中的书,悄悄凝望着趴在桌上睡着的人…… 第104章 立春 她枕着手臂静静地趴在书案上,睡得酣沉,白皙的面容一片恬静,烛光在她身上摇曳,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轻柔又温婉。 萧洵托着下巴柔柔地望着她的睡颜,浅笑道:“难道昨晚没睡吗,在我面前都敢睡了?” 忽然,萧洵听到有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抬起脑袋冷肃的盯着门外,很期待这个节骨眼,到底是谁来送死。 程绍端着夜宵,踏进书房,刚准备张开嘴巴,看到萧洵正在做噤声的手势。 程绍立即止了言。 接着,萧洵在用一种无声的口型告诉他:滚!蛋! 程绍知趣,轻手轻脚的退了回去。 翌日,清晨。 初棠感觉身体被暖暖包裹着,她微微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还铺在书案上,身上还搭着一件毛绒绒的披风。初棠揉了揉眼睛,抬起脑袋,满眼…竟然都是散落的诗? 桌上和地上散落得到处都是,他果真一晚上就坐在这儿写诗? 初棠四处张望,书房空无一人:“他肯定已经发现我了!” “今天是第三天?!” “糟了!第三天了?!” 初棠摸了摸怀中的灯心雪莲,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宝贝没丢! 拖不得了,得赶紧出宫! 随意收拾了一下头发和衣裳后,初棠悄悄跑到门边,四处环顾。按理说,他现在既然是皇帝,这个时辰应该去上早朝了吧? 初棠出了书房后,迈着迅捷的步伐来到宫门口,经过那晚的事,宫门口的戒备好像更加森严了。 初棠急得跺脚,烦得揪心。 “怎么办呢!” “该怎么出去呢…” 初棠从袖子里拿出一盒胭脂,若有思忖:古代人,应该都惧怕传染病吧?如果我染上天花什么的,就算我想待在皇宫,人家都得把我丢出去吧? 试试。 初棠折下一根树枝,躲在一处角落,挑起胭脂泥,涂抹在白皙清透的脸颊上和脖颈上。接着拿起一块手绢做面纱,遮起来。 “你杵在这儿做什么?!” 听到声音,初棠提着心转过身来,原来只是一个太监。 张公公上下打量着她,感觉有些不对劲:“你为何戴着面纱?” 如果直接说自己染了天花,就太突兀了吧? “呃……”初棠装作虚弱的模样,道:“奴婢今早忽然发现脸上长满了红色的印子,故而戴了面纱…” 懂的吧?应该懂的吧?! 只见张公公冷着脸,怒斥道:“什么红色的印子!今日立春,都在忙着布置今日的晚宴,你却在这儿偷懒?!” 嗯??没有用吗?? 张公公:“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干活?!” 初棠满脑子急事,谁乐意搭理他啊:“公公,我也很忙的,我这就去忙我的事。” 张公公:“来人!给我把这个不知分寸的宫女押下去!我要好好教教她什么是宫规。” 初棠正要走开,迎面来了两个气势汹汹的侍卫,架起她的胳膊。 初棠连手带脚的挣扎:“我错了我错了!我这就去布置晚宴!” 想不到我初棠会有今天,在一个公公面前弯腰哈气! “哼!”张公公嗤笑一声:“不给你一点教训,你以为你能无法无天? 初棠:“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行了,今日是立春,我就饶了你。”说完,向侍卫使了一个眼色:“放了她吧。” 初棠苦着一张脸,跟着张公公来到一座宫殿内,兴许是因为皇帝刚驾崩,这儿没有布置得特别喜庆。 “你就在此好好打扫一遍,我要是检查出一根头发丝,你就去挨板子吧!”张公公边说边老气横秋的瞪着她。 “是…” 不应该啊,难道他不知道天花的症状吗? 初棠行一礼后,只好开始干活,她爬上梯子,踩在梯子最高处擦房梁和牌匾,一边擦就一边想有没有能脱身的办法。 那张公公就在殿前盯着,她只好擦完了这边又要擦另一边。就这样,时辰慢慢过去,眼看着天色快要到黄昏…… 忽然,一个端着酒壶的宫女在下面经过时,不小心撞到了初棠梯子—— “啊啊啊!!!” 初棠身体骤然失重,朝后翻倒下去—— “啊——” 初棠吓得紧闭双眼,面目扭曲。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感觉身体好像落在了一处软柔之中?! 初棠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竟然是——萧洵?! 初棠呼吸一窒,心脏咚咚的跳,紧张的望着他的眼睛,结巴道:“你…你怎么……” 还未等初棠的话说完,萧洵冷着脸将她放在地上站好,怒斥道:“你这个宫女怎么回事!朕好好的经过这儿!你却从上面掉下来?!” “幸好朕武功不错!不然你要是砸死朕怎么办?!” 初棠:“??!!” 他没认出吗? 对哦,戴着面纱呢,还一脸的红印。 可昨晚…… 张公公见势不妙,立马哈着身子跑过来:“皇上息怒,是奴才没有好好管教!来人呐,把这个死丫头带下去!给我好好的教训她!打她三十大板!” 萧洵的眼睛像刀子般盯着张公公,抬腿就是往他胸口重重一踹!张公公捂着肚子在地上疼得翻来覆去,嗷嗷直叫。 萧洵冷眼斜睨道:“她砸的是朕!要教训也是朕亲自教训!你是什么东西!敢代替朕?!” 完了…还有完没完了…眼看天就要黑了啊…… 萧洵瞥了一眼身旁戴面纱的女子,沉声道:“你跟我过来!” “…………” 初棠慌了,鬼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教训人的,可初棠知道。 初棠的小手紧紧的捏着裙子,唯唯诺诺的跟在他身后,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这顿操作:他把所有台下摆着的核桃盘子…都端到殿台上的主桌之上…… 然后自己走到殿台的主位上端坐,漫不经心道:“你给我过来!蹲在这儿把这些核桃都剥了给朕吃!” ??!! 初棠咬牙:他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人生,二十五岁还能这么幼稚! 初棠坐在他身侧,望着这满桌的核桃就感觉要窒息,这股味道简直要她老命。 宫殿内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太后娘娘,顾依依,赤云,还有许多重臣。进来一人,就上前给皇帝拜一礼再入席而坐。 “今日虽是立春,可先皇驾崩不过数日,所以朕将歌舞全都撤了,你们就随便吃好喝好,在朕面前不必太拘束。” 殿台下异口同声道:“谢皇上。” 初棠头也不抬,她拿着酒杯一个一个地砸核桃,将每个剥好的核桃仁都放入碗中。萧洵扶着额角盯着她,她剥一个,萧洵就跟着吃一个。 “皇上。”太傅慕容玄举起酒杯,朝着殿上敬酒道:“老臣的孙女慕容婉为了今日晚宴,特意准备了一首曲子,想献给皇上。” 赤云冷眼瞪过去,见慕容婉端坐在旁,模样清秀娇美,那凝白如玉的皮肤,就像初春含苞的桃花,手中还扶着一把琵琶。 萧洵冷冽道:“朕不是说了禁止歌舞吗?” “皇上,此曲名唤《思诺》,曲风温和优柔,使人心神宁静,相信皇上会喜欢的。” “思诺…”萧洵低喃,眼神幽深:“既然准备了多时,那就过来弹奏吧。” “谢皇上。” 慕容婉抱着琵琶迈着轻灵的步伐走到殿中央,她的手指轻轻落在琴弦上,宛如水波荡漾,音律温和婉转,直击柔软的内心,隐隐流转着一种哀思…… 初棠心里本烦躁不安,听着这首哀思之曲,竟觉得异常平静,脑海中如走马般闪过与阿鸢曾经的点点滴滴…… 慢慢的,初棠听着曲子入了神,一股忧思忽然缠绕了她的心,她双目开始微微泛红,空洞的凝望前方,眼角的泪珠悄然落下……… 初棠的思绪越来越游离,根本没留意手中的活儿,砸着砸着,一不留神砸到了自己的手指—— “啊——” 萧洵身躯一紧,连忙抓着她的手瞧了瞧,见幸好没伤到骨头和皮肉才放下心,他那双湛黑的眸子注视着她:“你做任何事就不能小心点吗?!” 刹那间,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盯着初棠,慕容婉也停止了弹奏,异常安静,赤云和顾依依好像端倪出了她的问题… 初棠:“我……” 初棠望着他的眼神就知道:他绝对知道我是谁了,还在装是吧…… 初棠抽回了手,眼睛躲避他凌厉的眼神,默不作声。半晌后,又拿起一个核桃,刚要捶下去,手腕忽然被紧紧扼制住。 萧洵轻声道:“别弄了,朕不想吃了。” 看到她眼眶通红,萧洵怜心微动,转眼冷肃对慕容婉道:“别弹了,退下吧。” “是……”慕容婉抬起一双凤眼,望着眼前蹲在皇上身侧的宫女,柔和的目光中掠过一丝冷厉。 陈太医坐在殿下,盯着皇上身边的姑娘,戴着面纱,皮肤上还有红印,大惊失色,连忙走到殿前跪下,惊慌道: “陛下,这位宫女好像是天花之症啊…赶紧让她远离您的身边呐……” 初棠眼里瞬间亮起了微光,终于等到一个识货的了! 殿台之下一片哗然,坐在前排的纷纷往后退,能离多远就离多远,谁都不想沾到她的晦气。 “天花之症可是会传染的啊……” “太可怕了…” “这种病怎么能让她留在皇宫…” “赶紧赶她走啊!” 初棠连忙顺水推舟:“我这就滚出去…” 说完,起身就准备走,萧洵拉着她的手臂又拽了回来。 他沉着一张脸,瞪着台下一群吓得屁滚尿流的人,肃然道:“开什么玩笑,在北朝皇宫,有朕在,能有什么不治之症?” 陈太医苦口婆心的劝诫:“陛下,您是皇上,不得有半分意外啊……” 众人: “是啊…说得没错啊…” “快让她走吧…” “不是开玩笑的…” “会祸及所有人的…” 面对千夫所指,萧洵的脸色依旧异常平静,只是那寂静的眼里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初棠捂着脸,哀柔道:“皇上…奴婢患了天花,不愿祸及池鱼,奴婢这就出宫,找个没人的荒郊野外自生自灭。” 说完,初棠使劲掰开他的手,可完全挣脱不开。他目光灼灼的望着初棠,一字字道:“谁允许你自生自灭了?!” 说完,萧洵拍案而起,朝众人冷怒道:“朕现在就去为她治病!若朕治好了!你们这群今天赶她滚的人,明天就给朕自己滚出皇宫!” 初棠:“?!” 说完,萧洵拉着初棠揽入怀中,横抱而起,当着所有人的面抱着她出了宫殿。 赤云看的云里雾里,他为什么会这么维护一个宫女?! 初棠手脚并用的挣扎:“你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我要出宫!” 萧洵望着怀中的人,悠悠道:“你想去哪,我跟你一起去。” 初棠又是惊讶又是气愤:“你是皇上,你跟着我出去像什么话!” 萧洵得意一笑:“你这算是关心我吗?” 初棠表情狰狞:“谁关心你了!” 萧洵目光悠然,抱着她来到白微宫,自从她离开后,这座宫殿每天都有人打扫,为的就是等她回来。 他放下她坐在床边,然后拿出一块手帕,掀起她的面纱,将脸上的胭脂擦得干干净净。 “你为什么要装作没认出我!”初棠瞪视着他,白白陪你玩儿,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萧洵和风旭日般温言道:“我怕认出你,会让你觉得不自在。” “对了,你去我母亲的寝宫找什么?” “我……”初棠忽然语塞。 有些心虚,难道要承认在偷东西?不行,做不到,阿风的性子她可学不来。 初棠错开他的目光,冷声道:“我当年有个东西丢在那儿了,想回去找找…” 萧洵:“真的吗?” 初棠:“真的…” 萧洵昨日从太医署出来后,就一直跟着她,她在里面足足待了一个时辰,这个时辰足够把整个寝宫翻个底朝天,她到底在里面找什么? 换做以前,萧洵早就踹门而入了。可现在,他萧洵也想学学那林叙风的温柔。 萧洵坐在她身侧,深深地望着她,在月辉的映照下,她的脸仿佛在散发着柔光。他轻声问她:“那你找到了吗?” “没……” 萧洵目光灼热:“你想要什么,我有的都给你。没有的,我帮你找。在北朝,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初棠:“那你放我出宫。” 萧洵:“不行,除非让我跟着你。” 初棠:”………” 初棠压低了眉梢,陷入了沉思:林叙风的生命危在旦夕,现在最重要的事,应该是给他送解药,保住他的命。 不如…就让他跟着…… 可他一见到林叙风就要杀他啊! 初棠只好妥协:“好…你想跟你就跟吧。但是你绝不可以妨碍我的私事!也不可以阻拦我去哪!” 萧洵神色略有迟疑,半晌后才答:“好。” “那说好了,明天一早我就要出宫,必须出宫。你不许妨碍我,不许阻拦我!” “嗯。” “那…你回去吧,我得早些休息了。”初棠扶着额头,忽然觉得脑袋有些迷迷糊糊的,可能是有些困了。 “那你早些休息。” 萧洵为她脱下鞋子,轻柔揽起她的双腿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 初棠垂着眼皮,柔柔道:“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偶尔觉得脑袋晕晕的。” “不舒服吗?”萧洵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只是偶尔会这样…” 萧洵从棉被中握住她的手,为她把脉…… 刹那间—— 萧洵瞳孔骤缩,身体起了一阵颤栗。 他的面容冰冷如铁,目光变得森然可怖,犹如深渊一般,沉而幽暗。 “嗯?” 初棠怔怔的望着他,第一次在萧洵的脸上看到这副神色。 愤怒?悲伤?好像都不是啊。 “你怎么了?” 萧洵就像被打散了三魂七魄,只剩一副躯壳定在这里。 初棠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初棠有些慌张,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萧洵,什么情况,你说话呀,你……” 初棠话音未落,萧洵忽然站起来了。 ?! 他那幽暗的眼神死死盯着初棠,初棠骤然感觉浑身都瘆得慌…… “你…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萧洵双目微微泛红,嘴角扬起一丝僵硬的笑意:“早点休息…” 说完,悠悠的离开了白薇宫…… 第105章 皇后 翌日,清晨。 初棠骤然惊醒,确定灯心雪莲还在怀中后,赶急赶忙的爬起来,穿好鞋袜,嘴里还絮絮叨叨: “第四天了……” “第「四」天了!” “今天就是我亲奶奶诈尸挡在我面前!她也拦不住我!” “我初棠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穿好衣裳后,初棠跑到妆台,搜出抽屉里的一把匕首,塞入袖中。 初棠打开白薇宫的大门,四周环顾,未见一人。萧洵不是要求跟着一起出宫吗,可这个时辰却不见人影?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等他?! 初棠疾步朝着宫门走,遇到一行侍卫正拖着尸体往宫外送,那些尸体浑身血肉模糊,皮开肉绽,像是历经了数种酷刑,活活折磨而死。尸体穿着盔甲,应该是那晚萧寒的人…… 旁边经过两个侍卫,窃窃私语: “今日怎么有这么多尸体?” “我听天牢的兄弟说,皇上昨夜一整晚都在牢房大开杀戒,亲自杀了几百人。那公孙毅不甘屈辱,在牢房自缢了。” “谁不知道咱们皇上是出了名的杀人不眨眼,那个萧寒胆子真够大的。” “嘘!议论皇上的话你也敢说!” “我…不说了…快走快走…” 初棠听得浑身直打哆嗦,太可怕了…杀了一晚上的人…还好那晚林叙风跑了… 揣着提心吊胆,初棠走到宫门口,不出意外,侍卫果然将其拦下,呵斥道:“你是干什么的?!” 初棠直话直说:“我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出宫办事。” 侍卫手里的武器捏得更紧了:“你在瞎说什么胡话,你一个宫女,皇上能有什么旨意下给你?” 初棠急得直跺脚:“真的!此事很急!” 侍卫目光上下扫了她一眼,质疑道:“那你有什么手谕吗?” 初棠:“…………” 侍卫扬了扬手,示意退下:“行了,回去吧,现在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时候。” 萧洵到底干嘛去了?!真的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林叙风真的快要死了! 初棠:“我真的受了皇命!” 侍卫嗤笑:“你要么拿出手谕,要么请皇上亲自送你出去。” 初棠怒不可言:“我去哪里找他?!” 侍卫质疑:“你都不知道哪里找他,你还说你受了皇命?” “你!”初棠的思绪被恐惧深深笼罩,脑袋一片空白,她的眼睛浮出一片猩红,接着疯了一般往宫外直接冲出去! 侍卫反应迅疾,毫不费力的拦下她。 初棠张牙舞爪往外冲,龇牙咧嘴的嘶喊:“你们让我出去!” 侍卫:“她疯了!把她押下去!” “谁疯了?!” 初棠拿出袖中的匕首,指着他们边挣扎边怒吼,清透的脸蛋被泪水浸得湿透,眸子变得凌厉如刀:“你们这般拦我,若是耽误了皇上的急事,他怪罪下来你们当真受得住吗?!” 侍卫见她掏出匕首,也都纷纷拿起武器正面相向。 “住手!” 听到声音,初棠泪眼婆娑的转过身,是程绍带着数位禁卫军和宫女走过来,他的手中还拿着一张类似手谕的东西。 初棠阴郁的眼里忽然散出微光,嘴角终于扬起笑意,她随意的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连忙走到他面前,激动得泣不成声:“你终于来了,定是他让你来的,对吗?!” 程绍沉着脸,微微点头。 初棠欣喜:“那你快让他们放我出去!我真的一刻都不能再等了!” 程绍拿起圣旨,缓缓打开,表情极其严肃。 所有侍卫和宫女均齐身下跪,初棠望着所有人都已跪下,也正打算屈膝。程绍见她有下跪之势,忙拦着她:“你不能跪!你站着就好!” “哦…”初棠缓缓站直了身体,等待他的圣旨:“你快点念吧!我急着出去!” 程绍避开她期待的眼神,看着圣旨郑重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尚书小姐初棠,风姿雅悦,端庄淑睿,风华悠静,丽质轻灵。深得朕心,朕决定封为皇后,赐居金鸾宫,明日行册封大礼,钦此!” ??!! 程绍念完圣旨后,跪在初棠面前行礼道:“臣!参见皇后娘娘!” 初棠只觉得腿忽然有些软,连连往后退,她怔怔的望着所有人跪在自己眼前,思绪一片混乱:“他昨天不是答应我出宫吗?怎么忽然册封什么皇后?” 程绍沉声道:“皇后……” “你别叫我皇后!我不是!”初棠狠厉道。 程绍噤声片刻,又继续道:“…皇上说您是,您就是。” “是吗…”初棠苦笑一声,接着往宫门外疾步而去,怒声道:“既然我是皇后!那现在可以随意出宫了吗?!” “拦住她!” 禁卫军立即展开行动,将初棠「送」了回来。接着,程绍摆手示意将宫门关闭。 初棠甩开他们的手,瞪着程绍气极反笑:“我都是皇后了,我连个宫门都出不去?!” “皇后娘娘,您明日还要行册封典礼,您……” “够了!”初棠冷着脸肃然道:“萧洵呢!他在哪!我要见他!” “皇上此刻在处理重要的事,您在金鸾宫等候他,他说今晚会去找您。” 说完,程绍侧身朝着宫女吩咐道:“你们好好伺候皇后梳洗打扮,明白吗?” 宫女们纷纷行礼:“是。” 眼看着宫女们上前围住她,初棠朝着她们怒斥:“这皇后你们谁爱当谁当,反正我不当!” 我初棠这辈子,要嫁也只能嫁给林叙风! “抱歉…由不得您了。” 程绍也料到会是这种情况,特意请示过萧洵…今早,萧洵眼里弥漫着从未见过的神色,他眼中猩红如血,颤抖的手疾笔写下圣旨。 程绍:“皇上,这么大的事,您真的决定好了吗?” 萧洵:“朕早就决定好了!朕就不该拖到现在!” 程绍:“那若是初小姐极力反抗呢…” 萧洵:“只要别伤到她,可以用任何方法。” 程绍朝身后打了一个手势,四名禁卫军走到初棠周围,拔出武器呈威压之势。 “你们……”初棠见形势不妙,怒视道:“我自己会走!” 亥时,金鸾宫。 初棠被几位宫女精心打扮了整整两个时辰,现在的她,可能是这辈子最美的时候。 一袭凤凰纹样红色锦裙曳地,裙摆上的祥云栩栩如生,金黄色的腰束绣着牡丹花,乌云般的长发轻盈的搭在肩上,几支云凤纹金簪和孔雀银步摇别在发上,显得格外典雅华贵。 初棠在殿内来回踱步,焦急的等待萧洵,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参见皇上!” “起来吧。” 初棠终于听到门外有声音,慌忙走到门边为他开门,她的手悬在空中之际,萧洵已经从外面打开了门。 萧洵推开门,那张镇定自若的面容,忽然有了心惊的痕迹。眼前那张如烟如画的脸,美得如此无瑕,甚是清雅不可方物。 他深深凝望着她,轻挑一笑:“抱歉,让你久等了。” “你今天怎么回事!你不是答应我让我出宫的吗?!”见萧洵进来后,他反手关了门,初棠诧异:“你关门干什么!我们赶紧出宫啊!” 萧洵目光忽然变得冰冷,一步一步向她逼近,初棠感觉到他寒气逼人,只得连连后退。 初棠被他逼得越退越后,直到被他抵在床柱旁,再也动弹不得。他的脸离得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他灼热的鼻息。 初棠连忙用手抵住他的胸口,脸侧到一边:“你!你想干嘛?!” 萧洵的嘴唇迎上来,离她的唇不过半寸,低声道:“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说我想干嘛?!” “什么洞房花烛夜?!我又没有答应……” “嗯——” 话音未落,初棠的唇被一股炙热的柔软包裹,她拼命想挣脱,可换来的却是更霸道的深吻。他的吻似乎带着极强的攻击,粗野至极,几乎要将她的唇揉碎才甘心。 “嗯…你…放……” “嗯……” 萧洵一手托着她的脑袋,一手揽住她纤细的软腰,那股压制在心头的躁意使他近乎失去理智,贪婪的一遍又一遍的掠取她的香甜,尽情的婆挲她的柔软,她越抵抗,他就越不甘放过她。 吻得缠绵之时,萧洵忽然感觉脸上有一股温热的湿润,他撑开眼眸,一双梨花带雨的杏眼映入眸底。 他心中微动,嘴唇缓缓放松了力道。 初棠感受到他的吻慢慢变得轻柔,猛地推在他的胸口上,终于逃出了那个霸道的吻。 萧洵望着她哭得泪如雨下的模样,不知拿她怎么办:“你怎么又哭了?!有那么不情愿吗?!” 初棠红着眼睛望着眼前的恶魔,斥声道:“萧洵!你放了我吧!” “放了你?”萧洵凝望着她,只见他面目狰狞,一字一句的嘶吼:“我萧洵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第一次搜查楚昭王府的时候,没有将之夷为平地!!” “我试着给你自由,为了你我竟然去模仿那个林叙风?!我可是萧洵啊!你知道让我模仿另一个男人,这对我来说意味什么吗?!” “连他的主子都不配跟我比!你竟然跟他……” “都不愿跟我?!” “你有给过我一丝机会吗?!” “我就不该学什么温柔式深情,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 “什…什么意思…”初棠听得云里雾里,她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难道…… 这么多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时之间没有特别在意,这算算日子,好像…… 难道,我怀了林叙风的小宝宝了?! 我竟然有和他的小宝宝了?!! 初棠抹了抹眼泪,那双幽暗的眸里忽然流转起波光,嘴角缓缓洋溢着淡淡的浅笑。 萧洵望着她笑,就知道她心里在想谁。他脸色压暗,一双凌厉的眼里透着杀气。 这个孽种!绝不能留! 初棠柔柔的摸了摸肚子,望着眼前浑身戾气的男人,弱弱道:“你…我要睡了,你出去!” 这些天就没好好休息过,都是半梦半醒的撑过一夜,为了宝宝也应该照顾好自己的身子了。 “我出去?你让我出去?!” 萧洵气得咬牙切齿:“开什么玩笑!我是皇上!你是皇后!是我的女人!我不跟你睡我跟谁睡!” 初棠:“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你随便去哪睡啊!” 萧洵:“我哪来的后宫三千?!” 初棠:“我不管!你出去!” 萧洵:“我就不出去!” 初棠:“你不出去!那我出去!” 萧洵鼻息一沉,冷冷的瞪着她,将她一把抱起,任她怎么挣扎对萧洵来说都是隔靴搔痒,接着就往软塌上一丢。 “啊——” “你干嘛!你疯了吗我肚子还——” 还怀着小宝宝呢!! 萧洵跪在软榻上,迅疾的摘下她头上的所有簪子,接着,揽起她的腰间,将她厚重的衣裙全都解开,扔在一旁,只剩下一身寝衣。 “不是!” “你要干嘛!你别胡来!” 萧洵冷沉着一张脸,默不作声,接着快速解开自己的衣裳,一件不剩,光着膀子就钻进被窝,侧着身子贴着她睡,手臂环抱着她的腰。 初棠身上只剩一层薄衫,他躯体的温热如滚烫的火球传递到她冰凉的身子上,萧洵感受到她身子的寒凉,便抱得更紧了。 初棠被他扣住了身子,怎么都动弹不得。两只小爪子缩在胸前,哪都不敢碰。 “不是!你干嘛啊!” “你能不能滚出去!” 萧洵抱得更紧了,嘴唇凑到她的耳畔旁低语:“你要是再叫唤,我不敢保证会不会更过分……” “你……”初棠气得咬牙咧嘴,无奈就是对付不了他!“你这样我怎么睡得着啊?!” 萧洵的手掌伸入她的寝衣,摸了摸她的软腰,感受到一阵冰凉袭入指尖,他柔声道:“你身子暖和了,自然就睡着了。” “啊——”腰间传来一阵触感,初棠吓得身子僵硬如铁:“你别给我耍流氓!我警告你!你别乱动乱碰!” “我耍流氓?!你知道多少女人想被我耍流氓吗?!”萧洵挑眉一笑,不但不收手,揽在她腰上的手反而越伸越上…… “啊啊啊!我错了!” “我求你别再往上伸了!” 萧洵指尖撮了撮她的脑袋,冷肃道:“对付你!就该以暴制暴!” “…………” 翌日清晨,旭日东升,晨光微熹。 这一夜过去,对初棠来说,无比漫长,她几乎没有合上眼睛过,岂止没合眼,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惹到他哪个时辰又开始发疯。 第五天了!第五天了!!! 而这一夜对萧洵来说,异常安稳。他整夜搂着她睡觉,感受她在怀中的温软,几乎很久都没有睡得这般舒服。 砰砰砰!! 砰砰砰!! 啪! 赤云在宫门外敲了几次门没有动静,只好一脚踹开了门,侍卫怎么拦都拦她不住。 赤云手持长剑疾步闯进,看到床上的画面瞬间气得火山爆发。 初棠看到赤云过来,想起身解释,可被萧洵压制得死死的:“云妃娘娘!是他非要…不是我…………” “够了!” “初棠!你给我去死!” 说完,赤云就拔出了剑,剑尖朝着初棠的心脏位置迅捷的刺过去,拔剑的瞬间发出“嗖”的一声。 听到声音,一动不动的萧洵忽然起身,紧紧把她的脑袋埋在胸膛处,整个身躯将她护得死死的。 赤云看到萧洵的背忽然挡在前面,差点没稳住手中的剑!只差三寸之时陡然收回了剑! 第106章 他不能死 初棠忽然感觉眼前一黑,脑袋被一股力量按得死死的,接着就感觉自己的脸贴在一处温厚而坚硬的胸膛上。 脑袋轰隆一声巨响,初棠紧闭着眼睛,手忙脚乱的挣脱:“你放开我!” 松开怀中的人,萧洵掀起棉被就起身,接着捡起地上的衣裳,当着赤云的面一件一件的穿起衣裳,神色冷肃:“一大早的,你来干嘛?” “你不是很忙吗?你不是每天睡书房吗?!”赤云气的脸色气得又青又紫,望着眼前的男子光着身子躺在别的女人的床上,手中的剑升起又放下,好像想砍人却又在顾及什么。 紧接着,门外的侍卫纷纷跑进来领罪,萧洵眉眼一蹙,迅速扬手将身后琉璃锦织的床幔一扯,挡住了床榻上的初棠。 接着就是一顿咆哮:“你们跑进来干嘛?!滚出去!谁敢看朕挖谁眼珠子!” 侍卫本以为赤云拿剑闯进来已经够可怕的了,可现在才知道,还有更可怕的事。头都不敢再抬,吓得连连滚出了金鸾宫。 “哼!”赤云冷嗤一声:“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颗怜香惜玉的心?” 萧洵穿好元青色长袍,边束着祥云腰带,边瞪着赤云怒斥:“朕告诉你,你以后不许进这金鸾宫!” “萧洵!你凭什么这么对我!要是让皇伯伯知道你如此欺负我,你……”赤云眼眶泛红,声音越来颤抖…… “皇上,这金鸾宫可是赐给我的宫殿?” 床榻上的声音传出来,冷静而温婉,萧洵感觉有些意料之外,他怔愣的转过身掀起床幔,默然道:“当然是赐给你的。” “既然如此。”初棠眼神坚定,语气变得有些凛冽:“谁能来我这儿,不能来我这儿,应该是由我说了算,对吗?” 说出这样的话,萧洵已经猜到她接下来想说什么了,他侧头望了一眼赤云,沉声道:“是。” 初棠眸色沉静,望着他悠悠道:“我在这宫中,本就没有亲人,也没有姐妹。赤云曾经帮过我的忙,她对我仁至义尽,我怎么可以将她拒之门外,不让她进金鸾宫?” “………”萧洵攥起拳头捶了捶床柱,眸光停在她脸上,沉肃的面容上浮出似笑非笑:“行啊,你喜欢就好。” 初棠避开他的眼神:“赤云活泼可爱,性情耿直,我自然喜欢。” “那你好好待在金鸾宫。”萧洵捧着她的脸,还挑逗的揉了揉她的脸蛋,“朕今晚再过来看你。” 初棠垂眸望着别处,下巴甩开他的手。半晌后,看到萧洵完全离开,才小心翼翼的掀起被子。 “你可真能装!”赤云揉了揉鼻侧的泪水,手中的剑又开始按耐不住了。 谁知,初棠爬起床,接着咚的一声跪在赤云面前,跪姿端正,眼神诚恳。 这个大礼,倒是让气头上的赤云有些心软,可一想到她四年前也是用这种手段,便又硬起了心来。 赤云泪眼望向别处,冷咧道:“你是不是又想说,这些不是你希望的,是萧洵逼迫你的,然后让我帮你出宫?接着,过不了多久,你又再回来,是吗?” “不是…” 初棠知道说那些毫无意义,她这一跪,是真心想道歉。赤云性子刚直,从来就没有恶意,甚至还帮过自己,所以实在没道理惹她这般伤心。 对比她,初棠自认不如她活得坦荡。 皱了皱眉,赤云质问道:“那你跪在这儿干嘛?” 初棠眼神真切,喃喃道:“我…不想多一个仇人而已…” 真的仅此而已。 听到这话,赤云神色微动,眉心凝起,暗沉的眼眸中,浮起一寸柔和的流光…… 巳时,忘忧山庄。 在一处幽暗的囚禁室里,四面都是腐朽的墙面,只有一门一窗,狭小的窗台上透过一丝光线,照射在一个黑衣男子身上。 那男子发丝凌乱,浑身血痕累累,嘴角的黑血随着喉结渗入衣襟,脸上虽带了些泥土和血迹,却依旧是眉目清朗,如玉生辉。 珞宣眼中的怒气仿佛怎样都挥之不去:“萧寒曾在我面前怀疑过你会背叛,我本来还不信……你到底还记不记得当年对我的承诺?” 站在林叙风眼前的老人,手中拿着一把剑,剑尖上滴落的血还未落尽。 自从林叙风回到忘忧山庄后,如他猜测的一样,珞宣师傅守在满身是血萧寒房间里,一见到他林叙风,便气急攻心,拿着剑就朝着挥过来。 而林叙风不争不辩,不避不躲,站在原地当活靶子,肩上未痊愈的箭伤,当场又被刺穿。 本来,他只当自己没有完成师傅任务,确实于心有愧,甘愿受罚,可经历这几天的折磨,他想弄清楚一件事。 林叙风半阖着眼,嘴角微微抽搐,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师傅…您为什么…一定要拥护萧寒…” 又是这个问题,当初他曾特意回来问过相同的问题,那个时候他应该就已经拿到玉玺了吧…… 那时,林叙风跪在地上,道:“师傅,若萧洵是个好皇帝,为国为民,可否……” “住嘴!”珞宣脸色勃然大怒,“你根本不明白萧洵,他就是个暴君。” “可是……” “没有可是!你只管护着萧寒,其他的事与你何干?” “………” 所以,在那个时候就应该留心的,珞宣倒是觉得自己失策了,片刻后回神,珞宣漠然道:“因为只有他才是真正的明君之主!” 轻嗤一声,林叙风眸中暗沉:“师傅…我不想再杀人了…也不愿再卷入这种血腥的纷争……” 以前他做事从来不会考虑意义,谁对他好,他便报之,至于那件事是善是恶,不重要。 可自从有一天,她靠在怀中,眼眸如星,她说:我想听你自己的想法。 他顿时语塞,答不出口。 第一次,会有人关心他自己的想法…… 可,他已经习惯做一个没有想法的人,从来都不明白什么是自己的想法是什么…… “你杀的都是恶人!”珞宣斥声道:“不管是刚驾崩的先皇还是萧洵,他们的的骨子里都是一样的昏庸,残暴,嗜血如命!” 目光空幽,林叙风缓缓道:“以前我也以为萧洵暴戾成性,可自从看到北朝如今的太平……” “所以呢…”珞宣眼中惧是失望,“你到现在,竟然并没有觉得自己有错,还觉得自己是拯救北朝百姓的救世主,对吗?” 林叙风:“…………” 没听见回应,珞宣笃定道:“如果你的武功不能为我所用,你还不如去死,明白吗?” 当年,珞宣在他眸子看到有一股常人没有的坚毅,当真是喜欢这孩子。而后来发现他过人的武学天资,才决定启用他作为萧寒的帮手,传授他寒霜剑法。 换句话说,珞宣是为了护住萧寒,而培养了一个杀手跟在他身旁。 这时,一个弟子跑过来,行礼道:“师傅,那个萧寒正闹着要下山……” 珞宣沉着脸就要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后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苦笑,他顿了顿脚步,却没有打算回头。 林叙风眼角微颤,万般思绪压在心底,咬牙道:“所以,我存在的意义就是替您护着萧寒,对吗?” 珞宣眼睛都不眨一下,斩钉截铁道:“对!” 说完,疾步离开。 刀绞般的痛楚猛然从胸口侵袭而来,霎时间,林叙风脸色变得骤白,痛的面目扭曲,额角的汗珠与血水融成一片,他强咬着唇忍下淬心丹的毒发…… 没撑多久,一股腥苦的液体涌上喉头,他实在无法压制,忽然吐出一口黑血…… 萧寒面容冷若冰霜,他手握着长剑就要冲下山,山庄的弟子围在他身侧,纷纷上前拦着他。 萧寒红着眼眶,愤然道:“让开!我要救我的母亲!” “你怎么救?!” 一声沧厚的声音传来,珞宣徐徐赶来,出现在眼前。 “那我就应该眼睁睁看着她在天牢受苦吗?!” 珞宣走过来,压下他拔出的剑,道:“我也很着急,但是可以想办法。” “想办法?”萧洵眼里漾着失望,失笑道:“你别告诉我又要派谁来帮我?这世上除了我自己就没人可以信!我还不如靠我自己!” 说完,甩开珞宣的手,转身就要离开。 见他背影匆匆,珞宣忙喊道:“难道你觉得,这次失败全是林叙风的错吗?!” 眼前的人终是停了脚,珞宣蹙紧眉心,继续道:“他确实背叛了你,我也绝不会放过他。可这件事你也应该自省!” “你一直以为萧洵不过是武艺超群,嚣张跋扈,嗜血如命而已,可他如今却能反你一手,你有找过自己的问题吗?” 咬了咬唇,萧寒忽然转身,低声道:“你说的没错,即使这件事,林叙风给了我玉玺,也没有办法,但是我……” 见他服软,珞宣又道:“萧洵他没有玉玺就无法行登基礼,不过就是个暂时的空壳皇帝。” 萧洵若有沉思,刚想说什么,一阵急促声传来—— “哥哥!” 听到熟悉的声音,萧寒侧身望见易白正飞过来,凑到身边就拉着手袖不放手,他愁着一张脸道:“你要去皇宫吗?!我跟你一起去!再不找到灯心雪莲,大哥就快死了!” 萧寒甩了甩袖子,侧头望向别处道,脸色僵硬:“他死了就死了!关我们何事?!” “没有必要吧?!”易白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人,觉得自己眼睛瞎了才会认他做哥哥,“就因为这件事,一定要闹成这样吗?!那玉玺也已经给你了啊!不就是给得晚了些吗?!” 萧寒依旧像一座泰山一样,纹丝不动,易白只好把目标放在他师傅身上:“老师傅,你救救你徒儿吧,他可是你亲自栽培的人啊!” 珞宣望了一眼萧寒的脸色,沉默不语。 也是,把自己徒儿伤成那样的师傅,还能指望他来救吗?林叙风就是个大傻子,认了这么个师傅,还甘愿被镣铐在那儿受折磨,拦都拦不住! “好好好…”易白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戾气:“你们根本就不配做我易白的朋友!你们不帮忙!我自己去想办法!” 见易白跃身想飞走,萧寒握住他的手臂,立即斥声:“站住!你要怎么想办法?!你不知道皇宫现在有多森严吗?!你要是也出了什么事!我怎么救你?!” 其实,萧寒这个人什么都好,对自己又温暖又关心,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偏偏要针对林叙风。 念及此,易白长叹一气,甩开他的手臂,眼中有从未有过的坚定:“他不能死!” 说完,几个踏步扬长而去。 深夜,金鸾宫。 沐浴梳洗后,初棠穿不惯那些厚重的衣裳,还是换了一身轻灵朴素的衣裙。坐在桌旁,望着桌上的饭菜实在没有心情吃,满心忧虑的掰着指头又数了数。 第五天了…明天就是第六天了…… “参见皇上!” “行了,以后只要朕来这儿别行礼了。” “是。” 脚步声越来越近,初棠听到声音就知道他又来了,她整理好脸上的焦容,转而滟起淡淡的微笑…… 门被打开,萧洵一进来就迎上了她那张笑脸,很是觉得…… 莫名其妙。 “棠儿,你……” 萧洵闷声想笑,这拙劣而又努力的演技,当真是有些不忍心拆穿。 她虽是笑的模样,可眼中分明就是别的情绪,至于是什么情绪?恐惧?憎恨?厌恶?说不上来。 初棠咽了咽唾沫,保持好嘴角上扬的弧度,走过来拉着他的胳膊,柔声道:“我等你好久了,这一桌的酒菜我们一起吃。” “等我?”萧洵调笑道:“你不会在里头下毒了吧?” “怎么会呢,我同你一起吃。” 被她拉到桌旁坐下,她准备坐在他身边之时,萧洵以迅雷之极速,结实的手臂揽住她的腰,初棠身后陡然重心不稳,生生落在了他的大腿上坐着。 初棠暗自咬牙:这个死流氓! 而脸上却挂着笑意盈盈,一手搂着他的脖子,指尖环绕着他的发丝,一手拿起筷子夹起一片叉烧肉送到他嘴边。 “呐…吃吧…” 萧洵对上她的目光,扬眉一笑,很是配合的张嘴。咀嚼了两口,果然,又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毒。 雪茶和白兰。 初棠又夹起一片叉烧肉,这块决定自己吃下。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如果自己不吃,他定是会怀疑有毒的,反正这毒都已经玩腻了,连解药都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正要往自己嘴里送,手腕忽然被萧洵捏紧,他的唇凑到她的耳旁,低语道:“这叉烧肉太咸了,别吃。” 第107章 追风 “那……”初棠夹起一块凤尾虾,柔声道:“我吃这个吧…” 萧洵搂着她的腰,掌心感受到她的身体有些发抖,眼看那凤尾虾即将送入她的口中之时,迅速抢在她之前咬了下去。 初棠:“?!” 细细品尝后,萧洵连连点头:“这个好吃,你可以尝尝。” 轻轻一笑,初棠又夹了一块,送到他嘴边,放柔了语气道:“既然皇上喜欢吃,那这些就都给你吃。” “我不喜欢你叫我皇上。”萧洵眼神凝肃起来,“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还是可以直接叫我萧洵。” 初棠:“………” 见她沉默不语,萧洵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扫了扫,一袭淡浅色的橘色金缕绣纱衣,裙上绣的是金丝石榴花,发丝也是随意的挽起来,仅以一只白玉簪固定。 收回目光,萧洵低笑道:“都已经是当皇后的人了,穿衣打扮还是这么素,走出去若让哪个不长眼的人看见了,还以为你是哪里来的宫女。” “你不也一样吗?”初棠望着他这一身深蓝色直襟长袍,腰间束着月白祥云宽腰带,哪里像皇上,穿得一点都不华贵。 边说着,初棠又喂了一口菜递在他嘴边。 “被你发现了?”萧洵轻笑道:“我也不喜欢穿那些又丑又重的衣裳。” 吃了口菜,萧洵又道:“你不觉得我们有些地方还挺相似的吗?就像是两个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人。” “有吗?”初棠转了转圆圆的眼珠,僵硬的笑了笑:“可能吧……” 呸!怎么可能?! 看见她这副乖巧的模样,哪怕是假的也甘愿沉醉,萧洵深深凝望着她,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初棠的心提起了警惕,“你问。” 萧洵悠悠道:“我第一次去搜查楚昭王府的时候,几乎是翻过来找都没有找到你,而后来我才知道你在密室。” “那第二次,你到底躲在哪里?” “还有,四年前你离开后,又去了哪里?” 萧洵主要想了解两件事,第一,她躲藏的惯用手段是什么。第二,林叙风到底来自哪里。 初棠心里打了个琢磨,这些能说吗? 边为他夹菜,边不假思索道:“第二次搜查的时候,我躲在王府的厨房了,伪装成了一个伙夫,程绍来了两次都没认出我。” “伙夫?”萧洵不可置信的轻笑:“所以,那顿早膳,果然是你做的?” “只是出了个主意。” 吃完了菜,初棠捧着他的脸,温柔的望着他的眼睛,拿起手帕为他擦了擦嘴角,希望可以麻痹他的判断,去听信她接下来的谎: “而四年前,我出了云洲城,本来只是想暂时躲开你,可不知怎么的,兜兜转转去了西域。” 必须要说一个实话,再说一个假话,这样才不会显得另一句是假话。 望着她柔柔的眼神,萧洵自认确实很难控制理智去分析她的话是真是假。 他揣着半信半疑,却也不打算继续逼问,如果她想说谎,根本也问不出来。 被她惹得情动至此,他心中微动,揽起她的双腿抱入怀中,猛然起身往床榻的方向走去,道:“天色也不早了,我们早些休息吧。” “………”初棠捂住衣领,弱弱道:“你可以…别脱衣裳睡吗?” 萧洵顿住脚,脸凑得极近,坏笑道:“你还敢提要求?再提要求,我可什么都脱了?” 她竟还敢提要求?自从知道她怀了林叙风的骨肉,当晚便跑去牢房杀了几百人泄愤。萧洵倒还觉得自己就是心太软,只要她哭就没有办法继续强迫她。如今这种程度已经是退步到不能再退了! “别!” “那我可以不脱衣裳吗?” 双拳攥紧,初棠心里有些恼,为什么那个毒药还没开始发作啊?! 萧洵目光扫了一眼她的衣裳,眉梢一挑,道:“你不会还以为,我会像以前一样对你宽容吗?你——” 话还未说完,萧洵陡然感受到心口一阵刺痛传来,霎时之间,抱着她腰上的手下意识的搂得更紧了些。 虽然萧洵极力控制面不改色,可从刚才他手臂忽然的颤栗,初棠料想应该是已经开始毒发了。 接着,初棠毫不费力的挣脱了他的手臂,站在他眼前,刚才娇柔的面孔瞬时变得凌厉:“怎么样?痛吗?” 萧洵纵然武功高强,却也是凡肉之躯,中了毒自然是一点都动弹不得。 额边的青筋鼓了鼓,萧洵强忍着剧痛,咬牙恨道:“你就这么想杀我?” “这是你逼我的!”初棠从袖中拿起一把匕首,横在他的脖颈上,冷肃道:“萧洵,对不起了。” 初棠挽着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一只手环着他的腰,让他的重心靠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拿匕首的手抵住他的脖颈。 接着,带着他往门边走,朝外头大喊:“来人!快来人!” 萧洵搭在她肩上,忍着疼痛,尽量靠自己站直了身子,否则她根本撑不起来:“你就那么想离开我吗。” 几个侍卫在门外听声音有些急促,陡然拔刀而入,进来就发现皇上已经被一把匕首摁住了脖子,这种形势,没人敢轻举妄动。 初棠厉声道:“你们给我准备快马在宫门口!我要立即出宫!否则我就杀了他!” 这时,程绍从侍卫们身后走到最前面,看着这惊心的场面,脸色吓得惨白,咬牙切齿道:“你可知行刺皇上乃是死罪!” “退后!”初棠完全没有被那句「死罪」吓唬到,她眼眸如冰霜一般坚定。 捂着心口的刺痛,萧洵蹙眉道:“你到底想干嘛?你想出宫为什么用这种愚蠢的方式?” 萧洵本以为她只是为了出宫去找林叙风,可现在照她这般犯险的动机来看,显然没那么简单,她这么着急出宫到底要干嘛? “对!我愚蠢!”初棠强压着哭,满眸猩红,声音尖厉而嘶哑:“我等不了了!我今晚必须要出宫!否则他就快要死了!” “他?快要死了?”萧洵嘴角紧抿,眼角微微抽搐,“所以,你这般不惜拿命犯险,是为了他?” “对!” 见眼前的禁卫军越来越多,层层包围,她手中的匕首捏得更紧,喝声道:“让开!” 程绍依旧有些迟疑,拿不定主意的他盯了盯萧洵,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似乎在暗示些什么,半晌后,萧洵沉声道:“都退下吧,然后为她找一匹马,要最快的马。” 程绍当即就明白了萧洵的意思,朝着身后打了个手势:“都退下!” 所有侍卫都离开了视线范围后—— 接着,初棠撑着他的身体往宫门走,她越往前走,暗处盯紧她的禁卫军越来越多。 初棠瘦弱的身躯撑着他走在宫道上,艰难而慢悠悠的行走,萧洵垂下眼眸,望着她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发丝,和一副倔强的模样,无奈得想笑。 这无法无天的模样,到底应该拿她怎么办? 眼见离宫门越来越近,初棠眼中的眸光越来越闪烁,她步伐加急,变得越来越快。 萧洵低下头,在她耳畔旁低沉道:“你真的觉得你今晚可以顺利离开吗?” 什么意思?初棠蹙了蹙眉头,抬头望着他悠然的模样,仿佛什么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般,她有些胆颤,可一想到林叙风生命垂危,却又顾不得这些了…… 睨了他一眼后,语气变得坚定:“对!我觉得我可以!” 萧洵低嗤一笑,默默不言语。 来到宫门口后,一匹星黑色的骏马就在眼前,它躯体骏健,长鬃飞扬,傲然屹立的站在风中。 初棠手上的匕首握得更紧,转身朝着身后那些躲在暗处的禁卫军大声喝道:“你们皇上中了白兰雪茶之毒,此时毒发攻心,速去准备解药!” 闻言后,萧洵暗自窃喜,她这是在关心自己的生死吗? 手臂揽得她更紧,萧洵低声道:“棠儿,你会骑马吗?” 望了望身后的马,初棠沉下忧心,冷静道:“当然!” 语气是坚硬的,眼神是虚慌的,这些都被萧洵看在了眼里,接着露出一个琢磨不透的笑意:“是吗,那我就放心了。” “萧洵,你是一个好皇帝,我无心杀你,此举…我当真是迫不得已。以后…我们就分道扬镳,井水不犯河水,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再有任何交集了!” 说完,初棠放下匕首,将萧洵推了回去,萧洵也很是配合的松开了她的肩,捂着心口的刺痛,身体蜷缩的站在原地,然后…… 欣赏她接下来的表演…… 只见初棠一只脚踩在马镫上,两只手胡乱抓着马鞍,笨拙的身子极其费劲的往上爬,却总是滑了下来,根本爬不上去。 反复折腾了四五次后,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毅力,竟还要坚持上马,最后终于被她摸了上去。 “驾!” 气势到了,口令正确,缰绳收紧,可…… 这马为何一动不动? “驾!” 依旧一片寂静…… 看到这里,萧洵实在是忍不住了,捂着心口的刺痛拍腿就哈哈大笑,又痛又快乐。 初棠横眉怒眼的瞪着他:“你……” 难道真的救不了他了吗… 鼻尖一酸,心口越来越沉闷得发紧…她眼神涣散的望着前方,眼眶越来越红…… 既然骑不了马…那跑也要跑到他身边… 望着她的表情不太对劲,萧洵收起了笑脸,转而变得严肃起来… 见她有下马之势,萧洵调笑道:“怎么?想换跑的吗?” 还未等她回话,萧洵走近摸了摸马的身子,肃声道:“追风!带她出去转转,但一定记得回来!” “去吧!” 出去转转?初棠莫名其妙的问:“你什么意——” “啊啊啊——” 寂静的云洲城,瞬间被一位女子尖锐的惨叫声穿透。 身下的马忽然以疾如闪电的速度奔跑起来,马儿疾跑如飞,追风逐电之速。初棠紧紧拉着手中的缰绳,生怕没坐稳摔了下去。 当真是没有骑过马,头一次骑马速度就这么快? “马儿!你慢一点!” 初棠紧紧拉住缰绳,试图控制方向去忘忧山庄,可是它根本就不受掌控。 “马儿!你要不就停在这儿吧!我大不了自己去!你停下!” 依旧没有任何作用。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初棠看着这条路的方向,愈发觉得不对劲,好像是在围着云洲城绕圈子,最后又要回到皇宫? “不行……” 明月高挂,夜色如水。 萧洵站在宫门口,及时喝了程绍送来的解药,当真是一盏茶的功夫,就听见了马蹄声越来越近,也不知道追风是不是因为第一次载女子,速度竟比平常快了许多。 很是期待的望着那个方向,萧洵已经准备好该如何逗她,可当追风越来越近时—— “她人呢?!” 马背上竟不见她的身影?! 心中骤紧,没时间再往下细想,萧洵迅速翻身上马,扬手挥鞭,拉紧缰绳转了个方向,追风发出它一声响亮的嘶鸣后,迅速朝着大道直冲而去。 思绪越来越惶然,这种极速,她竟然都不顾命的直接跃下了马?! “驾!” 萧洵内心开始颤栗,清亮的嗓音中压抑着怒气,神色紧绷,眸若寒冰。 她的每一次离开,从来就没有被自己亲自找到过,从来都是她自己主动现身。这种躲猫猫的游戏,倒真是斗不过她。 念及此,萧洵心慌如鼓。 终于,冰冷的眸色乍现了暖,他看到了前方一身浅橘色的身影,正杵着一根竹竿艰难的行走。 “你疯了吗?!” 听到他狮吼般的声音,初棠头也不回,拖着残腿,阴沉着脸加快速度就往前走,没走两步,腰间传来一股力量,生生将自己的身体悬空了起来。 初棠拼命的在他怀中挣扎,不停的推着他的胸膛。 “你放开我!我让我去救他!” “你让我去救他啊!” 初棠再也控制不住,拼命扯着他的衣裳嚎啕大哭:“我求求你了…” 嗤笑一声,萧洵柔声道:“你放心,我会把他的尸体带回来见你。”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萧洵的脸颊迅速传来一阵刺痛,他脸颊微微抽搐,怔愣的望着怀中之人。 她眼神如刀,恨着凌厉的语气破口大骂: “你!” “你这个禽兽!魔鬼!” “你就该万劫不复永不超生!” 第108章 冷宫 在她的眼中,萧洵看到了那股深深弥漫的怨恨,如同一阵无尽的黑暗。 “我万劫不复?永不超生?” 萧洵眼中的阴霾瞬间变重,他盯着她泛红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咬着牙道:“若真有那一天,我也要拉着你陪我一起!” “你做梦!”初棠狰狞的脸颊上泪如泉涌,眼神骤然变得阴狠,拳头紧紧攥着他的衣襟撕扯,挑衅道:“我就算死去!也是和林叙风一起过奈何桥!” “你…”萧洵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冷入骨髓。 良久脸色一变,转而讥笑道:“可惜了…他好像要先离你而去了?” 字字句句杀人诛心,初棠眼神由愤恨渐渐的变得涣散,对啊,再过几个时辰就是第六天…… 呼吸一窒,初棠眸色闪烁着绝望和恐惧,浑身都在颤抖。这种最关键的时刻,不是跟萧洵来硬的时候,对付他只能来软的,否则根本没有好果子吃。 神色僵了半晌后,沉了口气息,她松开了他的衣襟,为他抚平凌乱的褶皱,波光粼粼的眼睛深深望着他,声音哽咽而嘶哑:“对…对不起……” “我不该骂你,我错了,你原谅我……” “你现在放我去救他…我以后任何事都听你的,好吗?” “林叙风不可以死的……” 她眼神温柔,声音越来越软,每次遇到她这副模样,萧洵好像都没有办法仔细听她说了什么。可她这次嘴里吐出「林叙风」三个字,把沉浸在温柔乡的他拉了回来。 这次他什么都听清楚了,听明白了,她想救林叙风? “不可能…” 说完,扭头躲避她的泪眼婆娑,萧洵这才看到她脚边的裙子已被血液浸得黑红,一时之间,触目惊心。 “你没有痛觉的吗?!”萧洵心脏骤疼,抱着她的腰往马背上一放,跟着一跃而上,驾在她的身后,一只手固定她的腰,生怕她再摔下去。 扬手挥鞭,追风迅速撒开四蹄,如离弦的飞箭般冲了出去,朝前方飞速狂奔,身后激起一片飞扬的尘土。 半晌后,追风完全消失在视线中,易白站在屋顶上看着他们渐行渐远,摸了摸下巴,仿佛若有所思:“姐姐她此刻拼命想离开,灯心雪莲莫非已经在她手上了?” 想到这里,易白愁得跺脚:“可我该怎么进去呢……” 萧洵迅速抱着初棠回到金鸾宫,将她放在床榻上端坐,接着俯下身子脱下她的鞋袜,掀起裙子一看,脚踝已肿得紫黑,小腿上深得见骨的血痕还在不止的流血。 看得揪心,萧洵正准备训斥她,抬眸一看,她规规矩矩的端坐在眼前,眼神空洞,面无表情。 幽怨的叹了一口气,萧洵拿来药和绷带,极小心翼翼的洒在她的伤口上,一边洒药粉还一边注意她的神色,生怕自己粗手粗脚给她弄疼了。 而她,依旧面无表情… 眸光一凛,萧洵试探的轻轻捏了捏她的腿,果然,依旧没有惊起她一丝波澜,好像这伤并不在她身上,而是在自己身上一样。 她虽然有可能失去了痛觉,可萧洵的痛觉还在,光是看着就觉得是自己的身上疼,所以包扎绷带之时依旧极其小心轻重。 萧洵一边包扎,一边逗她:“这世上有一百种死法,可你,为何永远只选择一种?” “………”初棠的眼神仿佛出现了一丝动静。 见她眼里忽然有了波澜,萧洵调侃道:“摔死,各种摔,屋顶上摔下,树上摔下,梯子上摔下,今天又从马背上摔下。” “你这个人,该不会本来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像流星一样掉下来?” 见她依旧板着一张脸,萧洵故作自怨自艾道:“我萧洵难道就真没有一点逗姑娘开心的能力?!” “参见太后——” “皇上安全回来了吗?” “启禀太后,皇上安然无恙,皇后却受了点伤。” “皇后?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还叫她皇后?!” 太后气势汹汹的闯门而入,进来就看见萧洵捧着她的腿为她上药包扎,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 “你身为皇上,竟然为了她干这种低级的事?!” 不慌不紧,萧洵给伤口缠绕了最后一圈绷带包扎好后,站直了身子上前行礼道:“儿臣参见太后。” 太后目光扫了一眼萧洵,未见有伤。又盯了一眼他挡在身后的女人,她就像被摄了魂魄的空壳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没见过如此放肆的女人,太后肃然道:“好大的胆子,见到哀家竟不知下跪行礼?” 萧洵慌忙解释:“她的腿受伤了,不方便起来。” “她自己没长嘴吗?!”一脸凝重,太后又道:“这个女人竟然敢挟持当今皇上?!就凭这条罪!足以赐死!” “………”萧洵眉头微蹙,惶恐道:“太后,她并不是真的想杀儿臣,还请太后饶过她这一次。” 冷嗤一声,太后怒道:“你吃了什么迷魂汤?!刀都架在你脖颈上了你还在为她辩解?!就算不赐死!那也应该打入冷宫!她皇后的位置必须废了!这件事不可能有任何反转的余地!” “不行!”脱口而出,萧洵开始有些慌张:“这件事,儿臣定会亲自教训她!” “亲自教训?你就这么个亲自教训?亲自为她上药包扎?” 摇了摇头,太后冷声道:“洵儿,你也是太胡闹了,随随便便喜欢一个女子,一开心一高兴就直接封给她一个皇后?论样貌她的确有些姿色,可论品德,她在皇宫当宫女都没资格!” “必须废了!打入冷宫!” 见太后脸色越来越凝重,萧洵连忙试图劝慰:“太后——” “多谢太后开恩!” 萧洵正要继续说,身后沉寂了良久的女子忽然开口,他怅然的转过身,只见初棠扶着床边艰难的跪在地上,眼神坚定,不卑不亢道:“多谢太后开恩,饶我一命已是恩赐,我愿意去冷宫!” 萧洵盯着她的腿又开始渗出淅沥的血迹,怒声道:“你是没长眼睛,还是没有痛觉?你现在的状态能去冷宫吗?!” “来人!”一声令下,侍卫纷纷赶进来,太后严正厉色道:“把她给我打入冷宫!!” 拳头绷紧,萧洵的眼神仿佛要杀人:“朕看你们谁敢碰她!” 侍卫刚准备要上前拿人,被萧洵的吼声震住了腿,半分也不敢再向前挪。 萧洵越是护着这个女人,太后就越觉得这个女人有多可怕,蹙紧了眉,太后冷瞪着侍卫斥声道:“还不动手?!” 侍卫们战战兢兢的往初棠边上靠近,而萧洵则是定在她身前,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你们敢碰她一根头发,朕就让他碎尸万段!然后喂狗!” 两边都是势均力敌的身份,一边是太后,一边是皇上,侍卫们一筹莫展,纷纷不知该如何是好,正陷入一种寂静的僵局之时—— “都别吵了,你们带路,我自己走去。” 所有人都朝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初棠扶着床边,蹑手蹑脚的站起身子,拖着残腿一瘸一拐,跟在侍卫的身后艰难行走…… “棠儿!”心头骤紧,萧洵想去扶着她,悬空的手还未碰到她的身子—— “你别过来!”初棠陡然往后退缩,生怕被他挨着碰着。 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初棠眼神如冰霜一般,语气坚硬:“别管我,我自愿的。” 与其整天跟他睡在一张床,倒还真不如自己去冷宫待着。 “自愿……”目送她越走越远,萧洵眼底浮起了一丝红,而左胸膛的深处,也犯起了一阵一阵尖锐的刺痛。 早知道是这种结果,当时就不该让她出这金鸾宫,那种程度的毒根本不值一提,以他的武功就算中了毒,也不至于被一个弱女子摁住了脖颈。 他之所以配合她演这一场戏,就是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想杀死自己。直到最后,听到她说了那些话才终于放下心。 可如今却是这种结果,看着她伤成这样还要进冷宫,心脏宛如被一根荆棘缠绕,陷入疼痛而无法自拔。 “看够了吗?!”太后瞧着他的眼珠子一直盯着初棠的背影,三魂七魄恨不得要跟着她飘过去。 “………”萧洵收回目光,正色道:“她体质虚寒,在冷宫定是待不下去。” 说完,萧洵疾步追上去,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一声疾厉的声音—— “站住!” 太后的命令响彻在耳边,萧洵不得不止住了脚步。 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一副心急如焚要追她而去的模样,太后轻叹一声,语重心长道:“洵儿,你知道你多少岁了吗?还不抓紧准备跟赤云圆房,让她早些诞下小皇子?” “你如果不喜欢赤云,那就多招揽一些妃子,总之,这件事你得尽快办!” “太后……”萧洵没想到她说的这么直接,丝毫没有招架的准备,顿了半晌,怅然道:“这件事儿臣自有打算……” 太后镇定道:“哀家知道这种事不该这般直说,可你真是把哀家给急坏了!历朝历代就没有那个君王二十好几还未诞下龙嗣的!” “………”萧洵眼神漠然,沉稳道:“儿臣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都早些休息吧。冷宫那边没有我的命令不允许放她出来!开什么玩笑,刺杀皇帝之罪,没有赐死已经是法外开恩!” 说完,太后甩袖而去,萧洵朝她行了一礼,默不言语。 本是一刻钟的路程,拖着半残的腿,走了半个时辰,初棠被侍卫带到了冷宫。 一个侍卫朝她行了一礼道:“皇后娘娘……呃…不对…是初姑娘,既然送到了,那我们就走了…” 另外一个侍卫瞧他没出息的样子,斥责道:“你还行什么礼,她都已经是冷宫的人了。” “你懂什么!没瞧见皇上刚刚恨不得砍人的模样吗?” “皇上能有太后权势大吗?她犯的可是死罪!出不去的!” “可是我觉着皇上更可怕……” “别可是可是了,咱们赶紧回去吧,这儿总感觉阴森森的,说不定有鬼…你忘了上一个怎么死的了?” 对于他们的对话,初棠丝毫没有听进心里去,她不怕鬼,也不信鬼,若人死后真有鬼,在她来看倒是一件好事。 等他们走后,初棠拿着灯笼,慢悠悠的来到门前,一打开门,灰尘瞬间扑面而来,呛了几声咳嗽后,初棠挥了挥嘴鼻前的灰尘,提着灯笼迈了进来。 这个冷宫已经比她想象的好多了,毕竟比这儿再破烂的房间,她多年前也住过。况且这儿也没有萧洵缠着,简直就是自由天堂。 就是,好像有点冷儿…… 初棠提着灯笼照了照,此处虽灰尘有些大,但是该有的东西还是都有,显然曾有人住过。 吱吱吱—— “嗯?不会有老鼠吧?” 打着灯笼往床榻上一照,床上还真有一窝老鼠。 完了,今晚睡哪…… 虽说跟老鼠睡一窝这种事以前也经历过,可如今怀了身孕,不可能去接触那些病毒。 “行了…今天就让给你们睡吧,明天,你们该滚蛋的还是得滚蛋。” 说完,提着灯笼朝门外走去,在院子里捡了些枯叶拿进去铺在地面上,这样便不会觉得地面太过冷。 躺在枯叶之上,初棠望着屋檐,神情有些恍惚,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慌在她心底翻腾,汹涌的冲入了她的眼睛里,化成一滴泪悄然从眼角旁落下…… “明天…第六天……” 对于林叙风的安危,初棠早就开始隐隐不安了,他这么多天一直未出现,刚开始只是以为皇宫戒备森严,他进不来。可今日她策马出了宫门,却依旧未见到他的身影……说明,他来不了,极有可能已经在毒发中了…… 扯下腰间的荷包摸了摸,确定一眼里边装着的雪莲碎花瓣还在,又好生绑起来,接着她紧闭双眼,双手掌心将荷包包起来合十祈祷: “阿鸢,你若在天有灵,就保佑我。” “一定要让我成功救到林叙风,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我相信…就算你不在这个世上了,我也相信你依旧在默默保护我……” 第109章 老鼠 “姐姐…棠姐姐……” 睡意朦胧之中,初棠恍若听见有一道声音在呼唤自己,微微睁开眼睛,忽然感受到一束光芒照射在脸上,刺得她睁不开眼…… “棠姐姐…你醒了?” “你的腿怎么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这个声音…好像不是梦啊?! 意识骤然清醒,初棠睁大了眼睛,只见眼前出现一张满面春风的笑脸,在阳光下显得干净又清澈。 “易白?!” 初棠满眼的不可置信,捏了捏他的脸,感受到指尖的触感真实存在,才反应过来这竟然是真的?不是梦?! “嗷——”脸上一阵肉疼传来,易白捧着脸重重的搓了搓,委屈道:“姐姐!你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阿鸢派你来的?!” “谁?”易白瞧着她眼神微微闪烁,表情有些呆滞,说的话也云里雾里的,疑惑道:“什么阿圆阿方的…” 怔怔的回过神来,初棠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可笑,惶然片刻后,诘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易白双腿盘坐,肃然道:“本来这几天皇宫的戒备都极其森严,可昨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宫门口热闹的很,所有禁卫军都跑了出来,乱成了一团,我就趁机从另一个方向飞进来了,没人发现。” “那——”初棠眉头蹙紧,追问道:“他没有来,是因为来不了,对吗?!” “对!他现在中毒了,而且他——” 话音未落,易白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抓住,掌心被塞进一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个荷包。 “这是解药!”初棠攥紧他的拳头,坚毅地望着他,郑重道:“你赶紧拿着这灯心雪莲回去救他!” 易白打开荷包看了看,欣喜若狂道:“你真的已经拿到灯心雪莲了啊!也太厉害了吧!” 现在哪里是寒暄的时候,初棠表情凝肃起来,心急如焚道:“别再说了!你赶快走!阿风的性命就靠你了!” “好好好!”易白好生把荷包放在怀中,肃声道:“大哥的命就由我易白来拯救!” 说完,易白拍了拍她的肩膀,自信的扬起一个笑容,接着疾步朝着冷宫外走去。 望着易白绕过庭外的石槛,初棠的眼里终于亮起了光芒,嘴角缓缓露出浅笑,一直紧绷着的心终于得到了安处。 “阿风终于有救了…” 初棠正打算起身之时,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头一看,易白正慌里慌张的往回跑—— “………”初棠惊得双目圆睁,诧异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姐姐,萧洵来了!” “什么?!他这么早来干嘛!” “快!我得赶紧找地方躲起来!” 两人一下子慌得六神无主,手足无措,目光扫了一眼整片范围,可这冷宫目光所及都是一片空荡荡的,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藏身。 易白在屋内转了一圈,语无伦次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啊,连个藏人的地方都没有?” 初棠当机立断,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内阁方向跑,拉到屏风的后面,指着他的鼻尖,严肃叮嘱:“你就在这屏风后边躲着!我一会儿想办法把他支开!你千万别发出动静!” “可是……”话还未说完,初棠转身就出了内阁,易白瞅了瞅周围的构造,小声嘀咕:“可是这也太明显了吧…他如果想往这边走,不就百分百被发现了吗!” 初棠赶忙跑到睡觉的地方躺下,眼睛一闭就当自己没醒来过。 “棠儿!” 萧洵刚进门,就被眼前这种环境恶心得想吐,整个屋子落满了灰尘和蜘蛛网,窗户已经破旧不堪,冷风吹进来仿佛是凌厉的刀锋,还有腐烂的水果和老鼠,四处都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心中一凛,难受得发慌,她好歹也是尚书小姐,这种环境她如何能待下去?! 收回目光,连忙寻找初棠的身影,扫视了一眼整个屋子,发现一处角落的地板上铺满了树叶,而她正躺在那枯叶堆上,看她一动不动的样子,怎么感觉睡得还挺香甜? 萧洵走过去,蹲在身前凝视,她的脸色格外苍白,看不到丝毫血色,淡漠的脸庞上,充满了疲倦和虚弱,腿上缠绕的绷带已被血染得紫黑。 煞是心疼,萧洵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棠儿…你别在这儿睡……” 听到声音,初棠惺忪的睁开了眼睛,虚弱道:“天亮了吗……” 萧洵扶起她的肩膀,捧着她的脸颊,满眼心疼:“对,天亮了。” “哦……” 初棠心里急得发紧:你倒是快说那句话啊!快说带我离开啊! 易白还等着去救林叙风呢! “棠儿…住在这种地方委屈你了。” “………”初棠揉了揉心口的衣料,蹙起眉头,压低了眉梢,故作娇弱的模样,试探道:“没…没什么…我熬得住……” 萧洵浅然一笑:“那就好,我还担心你熬不住。” 初棠:“??!!” “来人!” 萧洵突如其来的一声令下,惊得初棠立即往门外看过去,只见程绍走进来,向萧洵恭恭敬敬行礼道:“皇上,有何吩咐。” “你现在速去找一些人把这儿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送一些东西过来。白薇宫什么样子,这儿就给我布置成什么样子,明白吗?!” “明白!”程绍行礼后退去。 初棠:“??!!” 等等!所以这是要派人来全方位打扫?那跟全方位搜查有什么区别?! 控制好心绪,初棠僵硬的笑了笑:“那我们现在先出去?等打扫完了再过来?” “等会。”萧洵盘坐在地上,将她的小腿搭在自己的腿上,从怀里拿出药和绷带,沉声道:“我先给你的伤口上药。” “………”怎么办怎么办,等会他们都过来,易白根本就没办法离开了! 焦头烂额之际,初棠的余光瞥了一眼他身后的老鼠,脑袋瓜立即灵光一闪—— “啊———” 一声尖利的惊叫声传来,萧洵忽然起了一身颤栗,接着一阵清香涌入怀中,他拿着药怔愣了半晌…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怀中的人…… 此人…真的是她?! 初棠紧紧的抱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下颌骨旁,娇柔甜腻的声音在耳畔旁响起:“这儿有老鼠…我好害怕……” “你可不可以带我离开这里……” 她的鼻息若有似无的吹在脖颈上,惹得他身体似有一股密密麻麻的感觉在体内动荡,喉结微动,下颌绷紧。他撑直了身躯,温厚的手掌抚摸在她的背上,柔声安慰道:“别怕,只是老鼠而已……” 初棠抬起脑袋望着他,水灵灵的眼睛眨了眨:“你带我出去吧,我好害怕。” 萧洵望着她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心都快融化了,他捧着她的脸,轻声道:“别怕,有我在呢。” “嗯~” 初棠重重点了点头,柔柔道。 “我这就帮你杀光这房间的所有老鼠!” 初棠:“??!!” 说完,萧洵眼里忽然闪过一道凌厉的光,浑身上下忽然弥漫着一股杀气,正要起身往后边杀他个片甲不留,不料还没起到一半又被初棠扯了下来。 萧洵:“???” 初棠紧紧搂着他的腰,整个身体贴在他身上说什么都不放手。 “嘤嘤嘤~”眼角用力挤了点泪水,语气抽泣而又柔软道:“你现在就抱我出去!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真是拿你没办法。”萧洵轻笑一声,眼里无尽宠溺:“好,我这就带你出去,好吗。” 终是无可奈何,揉了揉她的后脑勺,接着揽起她的腰横抱而起,疾步往外而去。 初棠搂着他的脖子,目光往屏风的方向望过去,微微朝着躲在里面的人点了点头…… 萧洵抱着她走到御花园的亭子中,蹲在她身边为她的伤口上药,道:“棠儿,这些日子就委屈你了,太后那边我会想办法劝她。” 初棠倒是无所谓,只是有些好奇,在她眼里的萧洵所谓是不知天高地厚,就连先皇也管不住他,为何唯独会对太后极其尊重呢? 如果只有太后能治住萧洵,那以后有机会得想办法讨好太后啊! “没关系,我在冷宫待着挺好的,那儿收拾收拾也能住。”初棠的语气又变得硬起来。 “你觉得,你有的选?”萧洵慢条斯理的包扎好伤口后,温柔的脸色又变得严肃:“你能不能稍微有一点点这条腿是只「残腿」的意识?!” “你到处瞎跑个什么?!” 伤口崩得这么开,血液还未干,可以确定的是,在他到达之前她有过活动的迹象。 “我……”被这般忽然一吼,初棠怔愣的望着他,心里不觉有些紧张:“你……” 这时,程绍刚好派着一些人从旁边经过,萧洵望了他们一眼后,又转头对初棠道:“你就在这儿老老实实的坐着,我去给你杀「老鼠」。” “记住了!不许乱跑!想去哪儿等我回来抱你!” 初棠:“………” 眼见萧洵说走就走,初棠心中有些不安:怎么感觉他知道了什么?也不知道易白有没有顺利离开,他那么好的轻功,应该可以脱身吧…… 程绍跟在萧洵身后:“皇上,您为什么不去陪着她?这种事交给我来办就行了。” “我怕你们杀不尽那老鼠。” 萧洵很清楚,每次棠儿这般情意绵柔之时,她就必有目的。刚刚之所以没有拆穿她,是因为他希望她的温情可以停留得久一些…… 谁知道她这么快就冷着一张脸! 来到冷宫后,萧洵疾步往里边冲。 冷宫的范围不大,能藏身的地方也不多,萧洵拔出剑,沉着脸到处查了一遍,并没发现任何可疑的情况。 “皇上,这儿有很多老鼠。” 听到程绍的声音,萧洵走到床边,发现被子里面确实有一窝老鼠,瞥了一眼,冷沉道:“你把这些都解决了吧。” 程绍看的头皮发麻,胆颤道:“皇上,要不给她换个位置吧…这儿实在不能住人。别说这种环境连乞丐都不住,主要是听说前不久这儿死过人。” 萧洵沉了口气,无奈道:“这是太后的命令。” 一说是太后的命令,程绍就能明白为什么这么坚持了,萧洵的亲生母亲在十几年前就中毒身亡,而如今的皇后是他的亲姨娘。太后膝下无子,一直把萧洵当成亲生儿子,在萧洵眼里最多的并不是畏惧她,而是尊重她。 程绍辑礼道:“属下明白了。” 未查到「老鼠」的踪迹,萧洵的疑心并未散去。棠儿昨日来的冷宫,天色已晚,应当最开始就往床榻而去,她早已发现了老鼠,却还是选择在屋内度过一晚,说明她根本不怕老鼠,刚刚她的那出戏,只是想把自己支开而已。 无奈的是每次只要沉浸在这种温情里,怎么都摆脱不掉…… 入夜,月色在乌云的遮幕下忽明忽暗。 辗转许久,易白带着荷包闯进了关押林叙风的密室。 “大哥!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眼前被镣铐吊着的林叙风,浑身衣衫破烂,伤口深可见骨,还渗着黑血。面色扭曲,苍白如纸,他胸膛的呼吸急而不稳,似乎在承受着剧毒的痛苦。 易白走到他身边,连忙掏出荷包,咬牙道:“他竟然这么对你?!你还要当他是师傅吗?!” “………”林叙风望了他一眼,微微张开了嘴却说不出话。 “行了你别说话了!快!赶紧吃解药!”易白掏出花瓣,喂在他嘴边,急切道:“这就是灯心雪莲,你赶紧吃!” “我跟你说,你别傻了。”易白一点一点的将花瓣喂进他嘴里,恨声道: “这个师傅,你也别认了,等你先吃完解药,我在想办法给你把这破铁链子给切了,咱哥俩以后浪迹江湖,再也不管他们这些破事。” 吃完灯心雪莲,林叙风气息奄奄道:“他…毕竟是我师傅,我认罚…” 易白以一种不明所以的眼神看他,眼前的人定是学武功学傻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翻了个白眼,易白没好气道:“有什么好认罚的?卑鄙无耻之人你都认下了,离经叛道你干到底又怎么了??” 第110章 易容(一) 易白将荷包倒过来抖了抖,确定完全吃下解药才沉了口气,转神询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来得及张口说话,林叙风忽然脸色狰狞起来,胸腔内似乎被激起千层翻涌,紧接着喉头一紧,一股腥苦从嘴里吐了出来,洒在地上形成一大片紫黑。 “这——”一口黑血吐在眼前,易白吓傻了眼,紧张得瞪目结舌:“你没事吧?怎么会这样?!” “没事了……”林叙风半阖着眼皮,微弱道:“别担心,这确实是解药,我体内的毒性会被慢慢逼出来。” “谁担心你了!”易白明明是一副担心的模样,嘴巴却硬的似铁:“你自己都不担心你自己!你还指望谁担心你?!” “…………”低头沉默了半晌,林叙风沉声问:“你怎么拿到解药的?” 搓了搓鼻尖,易白不假思索道:“我哪有那么大本事,这解药是棠姐姐拿到的。” 听到她的消息,林叙风眸中微微发光:“她还在皇宫吗?” “对啊,她的腿还受伤了。” “受伤?”林叙风眉眼紧蹙,追问道:“她怎么会受伤?” “谁知道啊,可能是不小心摔着了吧。”易白叹了口气,瞅了他一眼,质问道:“你既然这么关心她,干嘛不去救她出来?” “……”林叙风摇了摇头,漠然道:“我本打算先向师傅请罪,再去找她的……” “结果就被囚在这儿走不掉了对吧!” 林叙风:“………” 见他脸色有些变化,易白双臂环抱,咧起笑脸故作嘲笑:“那你现在到底想不想逃走?!” “现在已经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了,这铁链根本没办法解开,我早就试过了。” “真的吗?”易白的神色看上去显然不信,到旁边的台面上拿起一把狼牙锤走过来,对着铁链一顿猛劈猛砍。 砰!砰!砰! 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敲击声从囚禁室传出来。 砰—— 一阵断裂声响彻,定睛一看,铁链没锤碎…狼牙锤倒是先断了?! “???”易白惊愕的盯着手中光秃秃的棍子,笑了。 摇了摇脑袋,手中的棍子随手一甩,易白走向前拿起铁链端倪,叹息道:“这什么东西啊?确实弄不开。” 林叙风闭上了眼睛,低声道:“别砍了,没用的。” 易白差点认输,忽然脑袋灵光一闪:“你的寒霜剑哪儿去了,用寒霜剑试试?” “寒霜剑被师傅拿走了,他不会再给我了。这镣铐,只能等我师傅亲自解开……” 等那个老头亲自解开,跟等死有什么区别?易白轻哼一声,挑眉笑道:“等你师傅「亲自」给你解开?行啊,只要你能忍受棠姐姐在那个萧洵怀里柔情蜜意,你想等多久就等多久。” 脑中一声惊雷响,林叙风气息奄奄的脸色顿时来了精神,眼神都变得凌厉:“萧洵?他又开始缠着阿棠了?” “不不不!萧洵没有缠着她。”易白摆了摆手,抬着眼睛瞅过去,看见他的神色微微开始放松后,将手掌抚在他的左胸上。 “你干嘛?!”林叙风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哪里还像个受重伤的模样。 “我护好你的心脏。”易白表情有些严肃。 “护好心脏?”林叙风瞧着他一副沉重的模样,不明所以:“你到底要说什么?!” 易白神色有些紧张,咽了口唾沫,道:“你先保证别动气,我怕你没毒死先被气死了……” “说!” “我说我说!”易白低下脑袋,声音越来越弱:“不是萧洵缠着棠姐姐,而是棠姐姐缠着萧洵…她紧紧抱着萧洵的腰不放手,还跟萧洵撒娇,让萧洵抱抱她,还揉在他怀里哭。” 一片寂静。 话也说完了,按道理来说应该有毁天灭地的动静才对啊,怎么忽然就没声了呢? 易白小心翼翼的抬起脑袋,望着眼前的人竟然纹丝不动,只是那双眼睛盯得自己有些头皮发麻,掌心下的心脏颤动得跟地震似的。 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易白深深叹了口气,蹙眉道:“你还是男人吗?这都能忍?” 咔嚓咔嚓—— “嗯?什么声音?”易白抬起脑袋四处张望,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直到回过头来,目光落在眼前的镣铐上,才隐隐觉得不对劲…… 咔嚓咔嚓—— 声音好像是从铁链上发出来的? 只见那双被镣铐的手攥得跟石头一般,铁链被他的手臂扯得绷直。易白抬起脑袋,目光顺着这铁链往上看去,房顶上的灰尘零零散散的飘下来,正琢磨着是不是发地震之时,紧接着“咔嚓”一声巨响传入耳边—— 易白忽然吓了个激灵,脚步都震退了两步,定神一看,眼前铁链竟然活生生被他扯开了?! “你……”一时之间,易白惊得脸色惨白,上前走过去,拿起被生生扯开的铁链端倪了一眼,眼角直抽:“太!狠!了!吧?!” 林叙风站在眼前,傲然屹立,一点都不像负重带伤的模样,那双眼睛冷冽得想杀人。 “不是,你既然能扯开早干嘛去了!” 一双极冷的眼睛暗得黑沉,林叙风默不作声,抬腿就往外边疾步而行。 易白赶紧上前跟在他身后,边嘀咕抱怨,边闷着头走。走着走着脑袋“咚”的一声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抬起脑袋一看,是眼前的人停住了脚。 “你干嘛不走了?!” 没听到回应,易白试探的伸出脑袋,只见林叙风前面站着一位年迈的老者。眯起眼睛盯了一眼,看模样好像是珞宣。 没错,就是珞宣! “我终于知道您为什么让他戴面具了。” 还未见到人,先闻其声。一个银白的身影从珞宣身后走出来。 萧寒冷眼端倪着林叙风的脸,总算记起了一些什么。当初易白拿着一幅画像给他看,那画像之人分明跟林叙风的脸一模一样。 冷笑一声,萧寒继续道:“这张脸要是被哪位「熟人」认出来,可真就不得了了。” 林叙风眉心微动,疑惑道:“什么意思?” “别装了。”萧寒斜睨一眼,嗤声道:“你独揽玉玺,怀揣的什么心思,再装下去可就没意思了!” “装什么了?”易白听的云里雾里,挠着脑袋问林叙风:“你们再说什么?” 林叙风摇了摇头,眼中有些惶然。 “既然都知道了,你也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萧寒眼里闪过一道精光,盯准了时机拔出剑疾速朝他挥过去—— 林叙风手无寸铁,且身上挂着重伤,只能躲开他的招式,他迅捷的一个侧身轻灵的躲开了致命的一招。萧寒不甘示弱,招式越来越快,越来越狠,瞬间激起尘土飞扬。 林叙风没有兵器本就下风,体力也开始越来越弱,被萧寒的剑招紧紧相逼,退到了一片竹林之中。 萧寒凌乱的剑招砍断了一根又一根的竹子。林叙风眼疾手快,脚尖随意挑起一根竹子,接着一个轻灵的转身,既躲开了萧寒的剑,又攥紧了竹子当剑还击。 两人的身影开始互相厮杀,一招一式的攻势混杂在一起。 珞宣和易白也紧跟着来到竹林。易白抓破了脑袋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非要自相残杀,如今还不知道该帮谁,急得直跺脚:“你们能不能别打了!” 珞宣本来不慌不紧,以为萧寒占了极大的上风,应该是轻而易举就能打败林叙风。可竟然打了这么久还未将其制服,反而给林叙风钻了空子得以反击。 无奈的摇了摇头,萧寒这样的武功,别说跟林叙风打,就连萧洵定是也打不过…… 眼看着林叙风的攻势也越来越迅疾,珞宣还是软了心,大声喝道:“林叙风!不许伤他!” 听到声音,林叙风刹那间失了神,萧寒趁他不备之时猛然出击,一脚重重踹在他的胸膛上,将他踹出三丈范围之外。 林叙风被萧寒打倒在地,捂着胸口的剧痛瞬间吐出一口血。他单手撑在地上,面目疼得扭曲,眼中却依旧带着坚毅,狠狠地瞪着萧寒。 萧寒并没有打算放过他,扬起剑就要往他心脏的位置刺过去—— “住手!” 易白以这辈子最快的轻功跑过去,紧紧握住萧寒的剑柄,嘶吼道:“你疯了!你为什么要杀他?!你忘了他为你做了多少事,双手沾满了多少鲜血吗?!” “你让开!”萧寒低吼道,他想甩开易白的手,却怎么也甩不开。 易白攥得更紧,坚定道:“我不让!他都成这样了,为什么一定要杀他?!” 萧寒冷瞪着他,怒吼道:“你要打算与我为敌吗?!” “对!”易白想都没想:“就算与你恩断义绝!我也不许你杀他!” “你……”萧寒气得咬牙切齿:“他今天必须死!” 易白抓着他的剑柄更紧,斩钉截铁:“不行!” 林叙风捂着胸口,痛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他抬起头,狰狞的望着眼前曾经极为尊重的师傅,一想到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忽然又觉得伤口根本不痛了,此时心口才是钻心的痛! 咬紧的唇关渐渐变得放松,他朝珞宣苦笑道:“所以我现在,对您来说,根本没有一丝存在的意义了,对吗?” 面对林叙风的质问,珞宣沉默不作声。林叙风这孩子他并非一定要置于死地,只是就像萧寒所顾虑的,他是先帝萧玄烨的遗孤,身上流的也是皇室的血脉,若是哪天想争,或是回来复仇,该怎么办? 本来,以他盖世的武功可以好生利用。可他如今有二心,确实没有存在的意义。 林叙风不需要等到他的回应,已经在他的眼神中明白了一切。他一只手深深抓进土壤,额角的冷汗不停的滴落,红着眼眶一字一顿低吼道:“对您来说,我林叙风从头到尾就只是一个称手的工具对吗?!” “对!”萧寒斜睨一眼,嗤笑道:“很可惜,你现在连工具都不配当了!” “萧寒!”易白的眼神忽然变得冷冽,语气也颇有挑衅的气息:“你不会是嫉妒他才要杀他吧?” 心中一紧,眉眼紧蹙,萧寒朝他低吼道:“你瞎说什么?!” “不是吗?”易白一鼓作气,语气越来越重:“你嫉妒他得到棠姐姐的爱慕,嫉妒他武功比你高,脸还长得比你帅!” “你!”萧寒纵使是一座冰山也被他说得急火攻心,头痛欲裂! “棠姐姐?”珞宣满腹疑团,诧异道:“哪个棠姐姐。” “初棠姐姐!”易白回他,接着严肃道:“萧寒喜欢棠姐姐,而棠姐姐却只喜欢林叙风,为了横刀夺爱便要赶尽杀绝!对吧!” 林叙风:“你闭嘴!” 萧寒:“你闭嘴!” “初棠……”珞宣瞧着他俩的反应,相信易白不是空口胡来,只是这个名字他可是再熟悉不过了,是那个四年前曾拿着千钧令,在这忘忧山庄住了三年的姑娘。 此时,一阵嘈杂声越来越响彻。 一个小弟子在远处呼喊:“师傅!不好了!有好多禁卫军杀进山庄了!” “禁卫军?”珞宣神色有些慌,转头对萧寒道:“定是萧洵派的人,目标应该是你。” 萧寒拿起剑蓄势待发:“我们一起杀出去!” “不行!”珞宣脸色严肃,语重心长道:“他的目标是你,你躲起来就是了,别犯险!你们从这竹林深处往前走,定可以绕过他们的搜查而逃出这儿。” 说完,珞宣走到重伤的林叙风面前,冷肃道:“林叙风,你若还当我是你师傅,就好好保护萧寒,我命你必须拿你的命护着他!” 林叙风捂着胸口,惶然的望着眼前的师傅。 在这世上,除了阿棠和易白,对他好的人寥寥无几,屈指可数。珞宣曾收留他,教他武功,这样的恩情重于泰山。 林叙风望了一眼萧寒,又转过头望了一眼珞宣。辗转纠结,思虑良久,终是应下:“我答应您。” “你可别在跟着我了!”萧寒轻嗤一声,不屑道:“我怕你哪天把我卖给萧洵!” 第111章 易容(二) “行了!”珞宣低吼道:“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保住你的命!你还想不想救出你的母亲?!” “我要救也会自己救。”萧寒瞥了一眼林叙风,眼中满是不屑:“不需要他帮我。” 珞宣心急道:“你现在为何变得这么冲动?!” 萧寒苦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觉得我还怕什么?!” “大人!他们在这儿——” 远处传来一声惊喊声,侧眼望去,几个禁卫军拿着武器正围过来。接着在他们身后走出来一位身穿盔甲的男子,瞧他的穿着应是禁卫军的首领。 珞宣望着前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低喃道:“糟了,走不了了。” “走不了…”萧寒拿起剑,蓄势待发:“那就杀出去。” 那首领走向前,朝身后打了个手势,道:“活捉逆贼萧寒!” 禁卫军纷纷蜂拥而上,将他们层层围住,战斗一触即发之时,珞宣尽量将萧寒护在身后,拿着寒霜剑以一人之力对抗无数的对手。 易白蹲在林叙风身旁,在他耳边小声私语:“他们要抓的是萧寒,又不是我们,我们赶紧逃吧。” 话说完,易白抬起他的胳膊就搭在脖子上,弱小的身子试图能够把他扶起来。易白正使着吃奶的力气扛他,忽然被林叙风一掌推开,眼前一个天旋地转后被甩在了地上—— “啊!” 易白眼前一黑,接着被生生砸到了地上,他正要破口大骂之时,却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到了—— 一个禁卫军拿着一把剑往他身上刺过去,对准了他喉头三寸之间,而他竟然空手接了剑,那只手揉在剑里,流下的鲜血沿着剑尖成线的落下。 那禁卫军显然被他的眼神吓得有些慌乱,胆颤的手又加重了力道往喉咙刺过去。林叙风忍无可忍,抬起腿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上,那禁卫军被踹得数米之外,在地上痛得直打滚。 易白赶紧爬起来,抓着他被鲜血染红的手,惊诧道:“天呐,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打?你还是个人吗?” 林叙风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正色道:“易白,这件事跟你没什么关系,你赶紧走。” 听不明白,易白问:“什么意思?你不走?” “我得留下来帮我师傅。” 说完,还没来得及等易白回复,夺过禁卫军手中的剑,往那黑黢黢的人群之中冲进去,与萧寒和珞宣三人共同对敌。 竹林之中,刹那就激起了浮光掠影的厮杀,禁卫军首领紧盯着人群之中萧寒的身影。 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打斗,禁卫军死了不少,而萧寒身上也挂了不少伤,珞宣的左胸上更是有一道重伤。寡不敌众,萧寒最终还是被押在了武器下。 “师傅,我带您走!”林叙风眼疾手快,扛起珞宣师傅的胳膊趁机要跑,而易白也跟上来,扛起珞宣的另一只胳膊,与林叙风一起施展轻功,将珞宣带出了这片危险之地。 望着那三人轻易溜掉,禁卫军首领伸出食指指向他们消失的方向,朝身后低吼道:“快追上去!他们三个一个都别放过!” “是!”此令一下,几个禁卫军拖残带伤的往那方向追去。 禁卫军首领蹲在萧寒面前:“找到你,可真不容易。” 萧寒被押在兵器之下动弹不得,一双眼睛带着怒火,恨不得将眼前之人活活烧死:“少啰嗦,要杀便杀就是了!” “我可不敢动你,皇上的命令是抓活的。” 萧寒:“…………” 见他不作声,禁卫军首领又道:“我如今的位置也是多亏了你当初的提携,这份恩情我还记着呢。萧寒,你就好好做你与世无争的楚昭王不好吗?为什么忽然想谋反?你曾经不像那种争权夺利之人啊。” 忽然谋反?萧寒笑了。他可不是忽然谋反,自从齐将军那件事之后,先皇就没把他再当过亲生儿子,渐渐的他也对那位父皇早已没了父子情深。 他心中的傲骨一直隐藏得很深,与世无争根本只是别人眼里的表象!天下就没有不想做皇帝的男人,只是不愿再被人踩在脚底,有错吗? 萧寒眼中黯然无光:“输都输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冷哼一声,禁卫军首领道:“你真不要命了?你母亲还在天牢里呢。” 听到这儿,萧寒抬起脑袋,质问道:“萧洵把我母亲怎么样了?!” “放心吧,关在牢房,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你最好别骗我。” 以萧洵那种人的脾性,倒有些不相信他会对自己的母亲这般客气。 “你现在可以和她团聚了。”禁卫军首领往身后扬手一挥,道:“把他带回天牢!” 几个手下走上前,架起武器押着他的肩膀而去。 珞宣身受重伤,左胸被刺了一剑,已是一副残躯之身,危在旦夕。被林叙风带到一处湖泊边,安顿好珞宣放在一个极其隐秘的位置后,林叙风和易白引开几个禁卫军。 直到深夜,甩开了跟在后面的尾巴后,才前往珞宣的位置去汇合。在路上,林叙风和易白并肩而行,走着走着聊了起来。 林叙风:“易白,这些事本与你无关,你不必跟着我犯险。” 易白:“可我不跟着你我跟着谁,我除了你,又没别的朋友。” 林叙风:“你可以去做你自己的正事啊,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不是在寻找一个叫玄青石的东西吗?现在找到了吗?。” 易白:“找过了,不在皇宫,也许这个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林叙风:“你为什么想要找到这个石头?” 易白:“我也是只是听了一个传说,听说它可以把人带到过去,我只是想利用它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带到过去?”林叙风摇了摇头,显然不信这种传说,他浅笑道:“你从未见过你的亲生父母吗?” 易白:“没有,从未见过。” 林叙风:“既然没有感情,你为何非要找到?” “找到了认识了不就有感情了!” 说完,易白闷着一张脸,甩开林叙风,独自往前走去。林叙风走到河边,打了点水过来,送到珞宣旁边。 珞宣瞪视了一眼,毫不领情,扬手将水打翻,没好气道:“你救我干嘛?你应该救萧寒!” “……”林叙风沉默了半晌,道:“他们的目标是萧寒,如果拖着他,我们谁都跑不掉。师傅,您现在身受重伤,我不可能让您送死!至于萧寒,您不必担心他,萧洵既然要抓活的,便暂时不会要他性命。” 珞宣情绪越来越激动:“你这么了解萧洵吗!在你眼里,萧洵他是个正人君子对吗?!” 眼见珞宣左胸上的伤口流血越来越多,林叙风急红了眼:“师傅,我求您别再动气了!我向您保证,萧寒我定会救出来!他的母亲我也会救!” 林叙风的眼神非常坚定,坚定到珞宣想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迟疑半晌后,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 “这是什么?”易白望着他手中瓷白玉的瓶子问:“是什么灵丹妙药吗?” 珞宣望着林叙风的脸,正色道:“这是幻颜丹,是我前两日花了好多功夫才弄到的,它的作用是改变你的容貌。” “改变我的容貌?”林叙风有些惶然,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珞宣:“为什么…我的容貌到底怎么了?” 珞宣避开他的目光,道:“这幻颜丹只是稍微改变你的容貌,并不会完全改变。只有改变了容貌,你才能潜进宫里救他。” “就因为我长得像画像那个人?” 林叙风拿起药瓶,望着药瓶眼眸微微颤抖,情绪越来越激动:“就因为我长得像他,我的脸就不该显露了对吗?师傅,您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到底在怕什么?!” 珞宣的伤口越来越痛,狰狞着一张脸,道:“你从来不会问我这么多问题的。” 见他疼痛难忍,面目扭曲,林叙风终是心软:“师傅,您别说话了,救伤要紧!” 林叙风将幻颜丹放入怀中收好,伸手准备解开他的衣裳,却被他那只苍老的手抓住了手腕,惶然抬头,只见他朝旁边甩了个眼神,示意:有人在暗处。 林叙风目光往草丛那边看过去,发现确实有动静,此时若是开战,以珞宣的重伤根本没有办法打。 珞宣紧紧攥住林叙风的手,私语道:“他们还不知道我受了多重的伤,趁现在他们还没动手,你们赶紧走,不用管我。” 林叙风:“我可以带着你一起走。” 珞宣:“我的伤口很深,本就撑不了多久了。你就算带着我也走不掉。你定要记住我对你说的话,救出萧寒。我现在不求他成什么大业,只求他平安度过一生。” 易白干脆的很,拉着林叙风的胳膊就走:“大哥,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咱们赶紧走吧,你也受了重伤,真要打起来都得死。” “可…” “别可是了,带着这个老头谁都别想走了。” 得亏林叙风受了一些重伤,易白第一次轻而易举的便能带他走。至于那个老头,与自己非亲非故的,他死不死又有什么关系。 林叙风边被易白拉着走,边两步一回头目送珞宣…… 躲在暗处草丛的禁卫军正等待一个时机,可眼前的一幕却看的不明所以。 “他们是要逃吗?” “逃?那个老头不是还在那儿吗?” “现在趁他们人少,到底要不要出手?” “现在出手,岂不是惊动了另外两个?你忘了统领说要抓到三个人,一个都别放过。” “这……” 自从这冷宫被萧洵精心布置后,哪里还像个冷宫,比之前那楚昭王府住的房间都要华贵得太多。就是有一点不好,听说阴气重,导致宫里的行人经过这儿都得绕道走,可对初棠来说反倒是件好事。 初棠坐在窗台旁望着月亮,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喃喃低语:“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脱险。” “姑娘,吃晚膳了。” 丁香是萧洵特意安排在初棠身边的丫鬟,说是丫鬟,初棠可无时无刻没防着她,就当她是萧洵派的眼线罢了。 丁香把饭菜都整整齐齐的摆在桌面上,道:“姑娘,我刚刚路过这儿的时候,看到禁卫军押了个人回来,听说是从忘忧山庄抓来的呢。” “抓谁了?!” 初棠的反应有些激动,半晌后才意识到,这或许是萧洵命令丁香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好像是……” 没等丁香说完话,初棠提着裙子就往外边跑。正好撞见萧洵也往前边赶过去,初棠轻手轻脚的跟在他身后,没走多久,就看到禁卫军果真押着一个人,只不过那个人好像是——萧寒? 奇怪,萧寒不是应该和阿风在一起的吗?他被抓了,那阿风去哪了? 初棠躲在树后面,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萧洵傲然屹立在萧寒面前,看到只有萧寒,仿佛有些不满意:“你们就只抓到他一个吗?!” 禁卫军首领行礼道:“忘忧山庄其他的弟子已经被提前关押回来了……” 萧洵恼恨道:“我的意思是,有没有看到一个穿黑衣的。” 这样说应该能懂吧,忘忧山庄的弟子都是白衣,黑衣的却只有那林叙风。 “有…”此人印象很深,禁卫军首领脑袋压得很低,胆怯道:“他看上去受了重伤,身上全是刀痕,但……” 但?但什么但?你倒是说啊?!听到这里,初棠急得直跺脚,心里暗自催促他倒是赶紧说啊! 萧洵朝他怒吼:“但?但什么但?你倒是说啊?!” 初棠:“?!” 瞧着萧洵脸色不太对劲,禁卫军首领暗想不应该啊,他的主要目标不是萧寒吗?为何现在看上去好像更紧张那个人? 顶着风暴,禁卫军首领弱弱道:“但是他跑掉了,没抓到人……” 呵!初棠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既然他成功跑掉了,那就说明他的毒已经解了,来日方长,咱们一家三口定能团聚! 想到这里,初棠脸上乐开了花。 第112章 选妃 萧洵眼神冒火,恨不得拔刀砍人:“他受了重伤,你都能让他跑了? “已…已经在追了!”禁卫军语气明显已经开始慌乱。 重伤都抓不到,现在追有用吗?瞪了他一眼,萧洵强压怒气:“行了,先把萧寒带去天牢吧!” 禁卫军首领拱手道:“是!” 眼见萧寒被带走后,初棠轻手轻脚的溜回冷宫,在路上边走边琢磨:阿风为何会受重伤?按理说他那日不是只有肩上中箭吗?莫非是珞宣师傅惩罚了他? 冷宫的位置本就偏僻,加上最近传闻闹鬼,所以初棠走在路上显得清僻的很。 初棠回到冷宫后,腿还没迈进大门,就看到丁香满脸愁容的跑过来:“姑娘,你可回来了!” 朝她敷衍笑笑,初棠绕过她就往前走:“我自然是要回来的,不然我还能去哪。” 丁香提着裙子跟在她身后,正色道:“您还没用晚膳呢,这饭菜都凉了,我去给你再准备些。” “不必了,随便吃点吧。” 初棠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吃了几口菜,忽然感觉胸口不适,接着就是一顿干呕。 “你怎么了?”丁香见她状态有异,忙过来轻轻拍着她的背询问。 初棠脸色有些苍白,捂着胸口摆了摆手:“我没事,这些菜我没胃口。你撤了吧,我要休息了。” “又没胃口?!” 见初棠说完起身就要走,丁香一个踏步迅捷的拦着她,出掌抵在她的胸前不让走。初棠受到攻击性,下意识侧身一躲,正打算再接上一脚踹在她肚子上。谁料丁香看似柔弱,力道竟如此坚韧,躲开这一腿攻击后,一个转身移到初棠身后,反手压制了初棠的胳膊! “啊!痛痛痛!!松手!” “抱歉,冒犯了。”丁香松了手后,态度又恢复成一个婢女的样子。 初棠揉着胳膊,蹙着眉眼打量眼前的「婢女」,她根本不是一般的婢女,这种武功分明就是个练家子。 “姑娘,你还是不要挣扎了。”丁香一脸严肃,拉着初棠的胳膊往凳上一摁,道:“你这几天都说没胃口,已经好几餐没怎么吃,这样下去身体会熬坏的,我去给你拿一些点心来吃吧。” 初棠以警惕的眼神盯着她:“你会武功?” “………”丁香收着盘子,眼睛都不抬一下,漫不经心道:“你在这偏僻的冷宫,皇上一来担心你的安危,二来不希望有男子靠近,所以便派我来保护你。” “你可真行!” 不希望男子靠近?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希望有侍卫接近?还是那天他确实发现易白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既然打不过丁香,就只好老老实实的听她的话。吃完了点心后,接着沐了个浴暖暖身子,趁着体温还没降下去赶紧爬上了床。 丁香等她入睡才离开房间,一出门就碰着了萧洵,正要张嘴行礼,萧洵立即示意一个噤声的手势。 “怎么样,她今日吃东西了吗?” 丁香轻笑道:“我按照您教我的,如果再反抗,便以暴制暴,果然有用…” 紧锁的眉头松了松,萧洵伸手往后边摆,做了个「退下」的手势,丁香点头示意,不吭不响的轻声退下。 夜色清朗,皓月当空。 睡意朦胧中,初棠觉得身子越来越温暖,好像被一股力量紧紧包裹,无法动弹。她强忍着头昏脑涨,微微撑开了眼皮,隐约望着枕旁好像有张脸…… 是…是阿风吗…… 恍惚间,初棠只觉得身子越来越温暖,渐渐的…又沉睡过去…… 这一夜,不知睡了多久,初棠开始慢慢恢复意识,她挪了挪手,感觉掌心好像碰着一块什么东西,感觉热乎乎的。 睁开惺忪的眼皮,模糊的画面渐渐清晰起来,霎然间脑中一声惊雷响,映入眼帘的竟然是—— 萧洵的那张臭脸!还有他整个赤裸的上半身?!自己的手竟然还摸在他的腹肌上?! “啊——” 随着一声惊叫穿破天际,初棠连忙把眼睛闭得紧紧的,一个巴掌拍在萧洵脸上,语无伦次道:“你怎么会在这儿?!还!还……” 还没穿衣服! “还没习惯?!”萧洵抓着她胡乱拍打的手,望着她可爱的模样,轻挑道:“你昨晚不是还主动紧紧抱着我吗?” “谁抱着你了!”初棠脸气得通红,拿着枕头拼命的朝他打,连踢带踹:“你给我滚出去!” “行了!别打了!”萧洵踉跄的爬起了床,穿着衣裳,漫不经心道:“这个时辰,就算你不想让我走,我都得走了。” 简直厚颜无耻!初棠瞪视:“谁不想你走了!” 萧洵眸带微光,露出一个琢磨不透的笑意。昨晚他上了床榻之后,抱着她冰冷的身子。接着她的眼睛微微睁开,不仅没有反抗,还反手紧紧的抱住了自己,难道不是舍不得吗? 口是心非的女人! 初棠一看到他笑,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心想这人指不定在想什么龌龊的事! 萧洵穿好衣裳后,伸出食指撮了撮她的脸蛋,调笑道:“我走了!今晚还来!” 初棠瞪着他刚走出了门,接着就看到丁香就端着早膳进了门,悠悠的望着那盘子上的菜品,初棠瞬间垮下一张苦脸,叹了口气,现在吃东西实在是没胃口。 丁香放好菜盘后,便走过来伺候初棠更衣,眼神和善,宛若无意却有意的问:“姑娘昨晚睡得可香?” 还敢挑这事儿?初棠脸色冰冷,眼中却带火:“昨晚你点的是什么熏香?” 心中一紧,为她更衣的手指顿了顿,接着迎一张笑脸:“你这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过觉,所以我为你准备了一些安神的熏香。” “安神的熏香?”初棠瞪大了眼睛,一字一顿的反问。 呵?到底谁是主子啊?连吃饭睡觉这些事都要被人摁着脑袋? 面对初棠不高兴的反应,丁香倒还觉得委屈起来,她压低了眉梢,语气也变得柔柔的:“我也是希望你可以睡得安稳一些。” 冷嗤一声,初棠暗自咬牙:我他喵的知道林叙风还好好的不就自然睡得安稳了吗?! 等等,她怎么知道我晚上睡得不安稳?她每天都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吗?! “要不…”初棠双手放在她的肩上,将她推在凳上坐下,端端正正的递给她筷子,语气带刺却不失礼貌:“我给您当奴婢,行吗?” “那怎么行…”丁香脑袋压的极低,站起来连连摆手,心虚的退了两步。 怎么不行?别看眼前的女子现在柔柔弱弱的样子,若真的与她产生什么冲突的事,恐怕现在看上去像个悍妇的初棠才是最惨的那个。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来做主子,怎么不行? 丁香摁着她的肩,轻声道:“姑娘,别生气了,快吃早膳吧。” 闷闷不乐的坐下,初棠垮着一张脸,拿起筷子,夹了几口菜吃下后,又开始干呕,觉得实在吃不下去。 放下筷子,初棠摸了摸肚子,低叹道:“丁香,你去给我拿一些酸梅。” “好,你就在这儿等着,切莫乱跑。” 见丁香走远,初棠才敢独自嘀咕:“用最卑微的语气说最狠的话,怎么跟萧洵一个德行?你是他亲妹妹?” 直到临近黄昏,萧洵忙完朝中之事后,正赶往天牢审审萧寒,刚跨出了朝堂,又碰到赤云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冲过来。 萧洵虽是皇上,但见到她都恨不得绕道走!然而他想往左走,她拦住,他想往右走,她也拦住,跟一块石头一样定在他前面。 萧洵忍无可忍:“姑奶奶,您有事吗?!” 赤云气得跺脚,指着他的眉心瞪恨道:“你怎么能叫我姑奶奶呢!你应该叫我云儿!” “别没大没小!”萧洵压下她的手,不耐烦道:“有事快说!朕还有正事!” 赤云冷笑:“你能有什么正事!这个时辰你定是赶着去冷宫吧?!” 萧洵睨了她一眼,冷肃道:“去又怎样!不去又怎样?!” “你!”赤云叉着腰,气势汹汹道:“你都有了云儿!有了棠儿!你还要婉儿琳儿兰儿雪儿萱儿灵儿蓉儿绣儿珠儿霜儿曼儿柔儿青儿紫儿………” “停!!!” 幸好萧洵没瞎,不然还以为旁边有一团苍蝇在嗡嗡作响! 安静了半晌,脑瓜子终于清净,萧洵沉声问:“你再说什么?!” “在说什么?在说你的后宫们啊!”赤云边说边红着眼,说话都带了些哭腔:“太后今日为你挑选了那么多妃子!说一天都说不完呢!” 萧洵有些诧异:“给朕挑妃子?!” “哼!” 赤云抹了抹眼睛的泪水转身就跑。 看着萧洵的脸色冷沉的可怖,程绍小心翼翼提醒:“皇上…咱现在还要去天牢吗?” 萧洵沉着脸,抬腿就往天牢的反方向而去:“先去看看朕的后宫吧。” 太后端坐在永安宫主位之上,俯视着殿内二十多名姑娘,越看越是觉得喜爱。这几日她从一百名世族贵女之中,挑选出了这二十位容貌最佳的女子。她们个个都是天仙之姿,脱尘绝俗。 “皇上驾到!” 二十位姑娘听到声音,纷纷站起来行礼,齐刷刷的声音响成一片:“参见皇上。” 朝着那位从未谋面的皇上望过去,见他一身玄色的衣裳,上面绣着金丝龙纹图案。走起路来如踏步流星。脸部线条硬朗而分明,剑眉星目,眉宇之间带着一股凛然正气,整个人看上去英姿勃发,气质非凡。 姑娘们看的红鸾星动,个个都滟出了娇滴滴的笑意。 萧洵疾步走到太后身前,行了个礼,道:“太后,听说您给儿臣在选妃?” 太后满脸笑意:“对!” 萧洵站在太后身侧,端望着她们,蹙眉道:“儿臣不需要这么多妃子!” “那你就看看有没有你特别喜欢的!选几个出来!” “没有。” 几乎是没有经过思考,脱口而出。二十位姑娘本是一脸的笑意春风,被这句“没有”顿时扑了一桶冰水。 慕容婉的脸色倒是没有惊起任何波澜,若皇上真的能轻易看上这些女子,反倒要失望了。 太后也被这句“没有”愁碎了心,心中暗想这些姑娘哪个不比那个一心想杀他的初棠好?叹息一声,太后道:“你就圆了哀家的心愿吧,选几个中意的妃子。” 辗转在无奈之间,深叹一口气,萧洵终是选择尊重太后,他一眼望下去,胡乱指了三个。正要收手之时,目光忽然停在了慕容婉身上,打量了半晌后,抬起扇子指向她—— “还有你!” “谢过皇上。”慕容婉朝他嫣然一笑,面容和仪态依旧端庄优雅,不像其他三位姑娘一般惊喜得失了方寸。 太后欣喜若狂,连忙吩咐身边的老嬷嬷记下这几位姑娘,尤其是慕容婉,明显发现萧洵看她的眼色要与其它女子不一般。 半个时辰后,该册封的妃子都册封了,该回去的姑娘们也都回去了。永安宫此时只剩下萧洵在太后身旁坐着。 萧洵打量了一眼太后的脸色,看上去应该不错:“太后…儿臣也遂了您的心愿,您是不是也该遂了儿臣的心愿?” 太后抬起脑袋,眼中惊诧:“你是皇帝,还能有心愿是你达不到的?” “棠儿在冷宫待了那么多天……” “不行!” 萧洵话还未说完,太后就知道他心里那点猫腻,拒绝得非常干脆,也非常冷漠。 “她能在冷宫已经是法外开恩了!而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自将那冷宫布置的比那贵族小姐的闺房还要华贵,甚至竟然不顾自己的身份跑到冷宫就寝!你还有一点皇帝的样子吗?!还有没有把规矩放在眼里?!” 太后说完最后一句话便后悔了,在她记忆力,萧洵好像就是这样的人,他做任何事从来不管不顾什么规矩,全凭自己高兴。 眼见太后情绪越来越激动,萧洵只好退步:“儿臣知道了,儿臣告退。” 第113章 落水 幽暗的天牢内,萧寒端坐在坑洼不平的泥土地面上,双眼紧闭,眉心微蹙。一袭白衣早已被泥土染得不堪入目,不修边幅。 寂静的空间内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守在监狱的狱卒向那片黑暗望过去,在摇曳的烛光之下,映照着一袭金丝龙纹图案越来越清晰,狱卒忙上前行礼道:“参见皇上!” 萧洵盯了一眼萧寒,道:“把门打开,然后你们都出去。” 狱卒拱手应了一声“是”,然后拿起钥匙开锁,他们退下后,萧洵冷不防的盯向旁边的程绍,冷肃道:“你也退下。” “我…”程绍感到有些出乎意外:“可是,您独自在这儿,属下担心不安全。” “开什么玩笑!”萧洵眼睛瞪着程绍,却有意无意的说给旁人听:“这儿就只有朕跟他,能有什么危险?朕打不过他吗?!” “不是…” “属下这就出去…”程绍低着脑袋就退出了天牢。 萧洵冷着脸缓缓走进来,找了块石头随意拍了拍灰尘就坐下,目光上下打量着萧寒这一身,讥笑道:“温润如玉白衣翩翩的俊俏公子,如今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萧寒表面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可那放在腿上的指尖恨不得扎进肉里。他缓缓睁开了眼睛,深吸一口凉气,沉声道:“你特意来这儿就是为了寒暄我吗?” 萧洵挑眉一笑:“自然是有正事,可那正事却没有寒暄你重要。” “………”萧寒皱着眉头闭上了眼睛,忍声道:“那你随意!” “行了,别装冷酷了。”萧洵的神色变得严肃:“说吧,玉玺被你藏哪了。” 此话一出,萧寒凝重的表情忽然松了松,嘴角微微勾起淡漠的笑。 果然,萧洵特意来这儿只能是为了玉玺。自从易白把玉玺拿给他之后,萧寒第一时间放在了一个安全之处,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还会携带在身上? “玉玺不是我拿的,也不在我这儿。”萧寒淡漠道。 看着他这副悠悠的姿态,萧洵的耐心都快磨没了。他眸中带着怒气,低吼道:“怎么可能不在你那儿,这世上除了你,还有谁惦记这个东西?” 萧寒冷眼瞪着眼前的人,嗤笑一声:“怎么没有?” “什么意思?”萧洵眼底带着一缕诧异:“到底在哪儿?!” 见他动怒,萧寒悠然道:“能随意进出皇宫的高手,除了林叙风还能有谁?他拿了玉玺之后便一直揣在自己的口袋里,根本没打算交给我。” “你觉得我会信这些话吗?他是你的手下,你俩是一伙的。况且他有什么理由独吞玉玺?” “兴许他的目的与我一样呢。” 这种话说得太可笑了,他就算私吞玉玺没有正统血脉又有何用?萧洵把玩着手中的折扇,不以为意道:“我还不如相信他是突然看你不顺眼,弃恶从善了。” 听到这里,萧寒眼神凛冽,语气越来越挑衅:“怎么没有理由?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 林叙风的真实身份?这正是萧洵一直压在心底的疑惑,他武功如此高强,定然不是普通的凡骨。而且自从那晚见过他一面之后,总觉得有些眼熟。 “他能有什么身份?”萧洵虽揣着好奇,但一副散漫的模样:“他的身份不就是你的手下吗?一个打杂的而已?给我提鞋都不配。” 萧寒嗤笑:“既然他对你来说这么不值一提,那你为何要费力捉拿他?甚至…棠儿宁可喜欢他都不喜欢你?” “行了!别卖关子了!”萧洵心中有些发紧:“说,他什么身份?!” “林叙风……”萧寒眼神微微深沉,哑然失笑道:“是萧玄烨的遗孤!” !? 一霎间,呼吸一窒,瞳孔骤缩。 萧洵的脸色渐渐僵硬,连脸上的肌肉都在微微跳动,眼底的情绪不知是何等复杂。 以为自己听错,萧洵拧着眉心,瞪视着眼前的人,一字一顿问:“萧玄烨的遗孤?林叙风?” 见他脸上的得意渐渐消失,萧寒挑衅道:“没想到吧?你真正的对手是他!” “怎么会……” 在萧洵的记忆里,五六岁的时候,当年的皇帝的确还是萧玄烨,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缘由,一朝败落,多年之后才明白是自己的父皇夺了他的皇位。当年也的确听说还有一个儿子,只是后来传闻病死,难道他当年并没有死,真的成了现在的林叙风? “林…叙…风…”萧洵眼眸黑沉,一字一顿的低吼这三个字。 萧寒睨了他一眼,只见他那双空洞而漆黑的眼睛,仿佛在微微颤抖。这副惊慌的模样,倒真的不多见,还记得上一次,是他搜查楚昭王府找不到初棠的时候,悠悠的坐在石阶上,狼狈的像条狗。 萧寒意味深长的冷笑:“他即是萧玄烨的儿子,又深爱初棠,加上我们父皇对萧玄烨做过的那些事,若是被他知道,你说他还有没有理由独吞玉玺?” 听萧寒此番提醒,萧洵的心绪更加慌乱,脑袋更是一团乱麻,那林叙风若的确是萧玄烨的儿子,玉玺十有八九就在他手中,他也有足够的动机杀回来。 他想夺江山美人?他配吗?! “说!”额角的青筋鼓了鼓,萧洵眼中泛着凛冽的寒意:“他现在人到底在哪里?!” “怎么?”轻笑出声,萧寒神色越来越得意:“你想杀他?你有能力杀他吗?在棠儿眼里,你不过是个只会以皇权压人的暴君而已,论单打独斗…你打得过他吗?” “够了!”萧洵一把攥着他领口的衣襟,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鬼魅般猩红,怒吼道:“你非要惹我是吗?!” “怎么?”萧寒迎上他怒视的眸光,挑衅道:“被我说中了?连我的「手下」你都斗不过?” “你!!”萧洵气得面目狰狞,站起身来朝他胸膛猛踹一脚! “噗通”一声,萧寒被狠狠地踹倒在地,嘴角当即流出一丝鲜血,他强忍着胸口的胀痛,一脸得意的望着眼前的人气急败坏的模样…… 心中顿时闷燥的慌,萧洵阴沉着脸色走出了天牢,程绍在外面等候多时,见他脸色不太妙,小心翼翼问:“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萧洵边往前走,边凝重道:“你再多派一些人手捉拿林叙风。” “是。” 程绍应了他一声,紧紧跟在他身后,谁知萧洵忽然又停住,幸好及时刹住了腿,否则撞上去后果不堪设想。 等了半晌,不见动静,程绍试问:“皇上…怎么了……” “让派出去的人都回来吧,不必再捉拿林叙风了。另外宫中的戒备不需要那么森严,从今日起全都恢复成之前的样子就好。”说完,萧洵又继续向前走去。 “属下遵命。” 留在原地的程绍摸不清头脑,这都什么情况?须臾片刻之间的功夫就完全改了一个主意? 翌日,春色灿烂,气温回暖。 赤云百无聊赖的坐在亭中,斜靠在池塘边上喂鱼,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差点就要睡着。 秋水站在一旁,轻声提醒道:“娘娘,你切莫在这儿睡着了呀,这样会着凉的。” 猛然惊了一个颤栗,赤云立即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散漫道:“太无聊了!太无聊了!” 自从萧洵做了皇帝,不,自从他做了太子之后!这日子简直是要么是越来越无聊,要么是越来越恼火了!更气的是,以前对付一个棠儿就够了,好不容易她现在进了冷宫之后,还要对付什么婉儿琳儿紫儿兰儿的? 算了,臭男人的心留不住,姐不斗了! “臭男人!臭男人!”赤云一边狠狠的嘀咕,一边拿着饲料狠狠的往池塘里砸。 “姐姐这是在喂鱼,还是在杀鱼呀?” 听到一声娇柔甜音,赤云抬起脑袋瞥了一眼,不过片刻又转了回来,原来是萧洵纳的新宠慕容婉啊,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站在这儿的?竟然连个脚步声都没有。 “我想喂鱼就喂鱼,想杀鱼就杀鱼,你管得着我?”赤云说话带着极浓的火药味儿,说完,将手中一把饲料全都砸进池塘,“哗啦”一声,池塘里成团的鱼儿都纷纷四处逃窜。 “这…”慕容婉那盈盈秋水般的眼睛,望着鱼儿心疼极了:“鱼儿又没有做错什么,姐姐又何必拿它们出气呢?” “别叫我姐姐!”赤云斜睨了她一眼,不屑道:“你是哪里冒出来得野山花,也配叫我姐姐?也不看看我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 赤云的身份?慕容婉早就摸清楚了,据说她亲生父亲是东平王,东平王逝世后就由先皇养大,先皇待她那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娇惯得不行。 慕容婉不气不恼,轻笑道:“现在不配,不代表以后不配呀。” 此言一出,赤云眉眼之间的怒气瞬间燃烧起来,她站直了身子走到慕容婉面前,一双眼睛瞪着眼前的人,质问道:“你当个妃子,竟然在我面前摆出了皇后的架势?” 慕容婉的目光紧紧盯着赤云身后的那条石阶路,直到有一个身影渐渐清晰时,瞬间换了一张柔弱的脸色,抬高了嗓门娇声道:“姐姐何必对我恶语相向?!我真的没有恶意啊!” “什么……” 赤云正被她的反应弄得云里雾里,还没反应过来她到底说了什么,只见眼前那人莫名其妙的转身往池塘边跑去,接着她就毫不犹豫的跳进了池塘。 “救命——救命呐——” 赤云:“??!” 萧洵:“???” 程绍:“!!!” 程绍听到呼救之声,慌忙提醒身前之人:“皇上,您的妃子好像落水了!” 萧洵朝那池塘望了一眼,漫不经心道:“你既然知道,还不救人?” 程绍脑袋压得极低,胆颤道:“皇…皇上…那是您的妃子,其它男子哪敢有肌肤之亲…” “朕是皇上!你哪来的胆子让朕下这种脏水?!” “可是…这……”激怒了萧洵,程绍也不知该怎么圆话,此刻是语无伦次又手足无措。 “可是什么可是!赶紧下去救人!再拖人家就死了!” 萧洵说完,程绍还没来得及听清,也还没准备好,忽然感觉背后一股重力砸在腰上,接着眼前天地一黑,就被踹下了池塘。 经过一番折腾,程绍终于救起了慕容婉,抱着她平躺在草坪上,萧洵和赤云也都纷纷赶过来,此刻慕容婉奄奄一息,脸色苍白,眼神幽幽的望着萧洵。 慕容婉心中暗想:你问啊,你倒是快问怎么回事,什么情况啊! 萧洵蹲上前握着她的手腕把脉,半晌后,垂着脑袋看不见他任何表情,只听见他悠悠的低喃声:“这什么情况,到底怎么回事。” 赤云叉着腰,冷着眼轻蔑道:“谁知道她怎么回事啊,她自己跳下去的。” 慕容婉反手拉着萧洵的手,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甚是动人,她带着微微的哭腔嘶哑道:“皇上,您别怪她,是臣妾不好,臣妾不该唤她姐姐,她说的对,是臣妾不配!” 赤云:“???” 听的莫名其妙,萧洵蹙着眉心低吼:“谁问你们这事的起因了?现在讨论这种问题有意义吗?!” 慕容婉:“???” 萧洵又捏着她的手腕,把了把脉:“你在池塘挣扎了那么久,脉象竟还如此平稳,怎么做到的?” 慕容婉脸色铁青,眼角直抽:“可能…臣妾体力还不错…加上池塘的水不是很深……” 说完,慕容婉捂着心口咳嗽了两声,身体开始颤抖个不停:“皇上…臣妾好冷……” 见状不忍,萧洵抬起眼睛,沉声道:“赤云!把你的外袍脱了!给她披上!” 赤云:“???” 慕容婉:“???” “凭什么啊?!”赤云捂着自己的衣裳,横眉怒眼的瞪着萧洵:“她也配穿我的衣裳?!” 懒得废话,萧洵站起身来,直接扒了她的外袍,裹在慕容婉身上,接着揽住她的腰横抱而起,朝着寝宫走去。 “不是!”赤云站在原地气得头昏脑涨,暴跳如雷,指着萧洵的背影破口大骂:“你混蛋!你竟然敢扒我的衣裳?!”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第114章 还敢 慕容婉双臂揽着萧洵的脖颈,朝着他身后的赤云露出一抹挑衅的微笑。 “你的寝宫往哪儿走?” 头上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慕容婉抬起眸光,低哑道:“在婉仪宫,朝那儿走。” 朝着慕容婉指向的方向,萧洵抱着她走到了婉仪宫,将她安放在凳上端坐后,然后把裹在她身上的外袍又收紧了些。 慕容婉轻浅笑道:“谢皇上送臣妾回来……” 盯了她一眼,萧洵饶有兴趣的望着她,嘴角勾起笑意:“赤云这般欺负你,你为何不还手?” 苍白的脸颊瞬间透出一抹红,慕容婉羞的抬不起头,潋出一抹娇媚:“谢皇上关心,其实臣妾以为,她也不是故意的。这件事臣妾也有不对,没有掂量清楚自己的身份,随意认姐姐。况且…婉儿也只是一介柔弱女子…如何还手……” 有些琢磨不透。 萧洵拧着眉头,诧异道:“你会打不过她?” 眼前的女子,分明就是一副练过武的身躯,灵魂却如此娇弱不堪,跟棠儿简直是相反的状况。 “我…不是…是臣妾……”慕容婉稳住微微慌乱心绪,沉稳道:“臣妾已经完全不会武功了…几个月前发了场高烧,几乎病死。病好之后身子远不如从前,以前练过的武功已经完全撑不起来了…” 这世上能有这种事?萧洵若有所思,半信半疑,高烧一场怎会将整个性格改变?可若不是她说的这般,又还能怎么解释这种奇怪的现象? 懒得拆穿。 萧洵调笑道:“那还真是可惜了你一身的武艺。” “无碍。”慕容婉拉着他宽厚的手,双手合十握在手心,眼睛似乎在闪烁着星星,望着萧洵轻笑道:“有皇上保护,就足够了呀。以皇上的武功,臣妾定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这种情况,若对方不是棠儿,该怎么接? 毕竟是自己的妃子,如果随意动手,惹太后生气怎么办? 萧洵蹙起了眉头,思忖了好一会儿,这时正好几个宫女纷纷赶过来,朝萧洵和慕容婉行了个礼。 萧洵抽出了她握着的手,朝宫女吩咐道:“你们带她沐浴更衣吧,别让她着凉了。” 宫女们齐声道:“是。” 见他差点就直接走,慕容婉忙出声:“皇上就要走了吗?” 不打算转身,萧洵有意却似无意道:“对,我得去冷宫一趟了。” 望着他的背影,慕容婉目中愕然,喃喃低语:“冷宫?” 接着,萧洵头都不回就出了婉仪宫。 到了黄昏之时,萧洵正襟危坐的在书案前写公文。夜色越来越沉,直到眼前的人跪得差不多了,忽然开口:“让你去查慕容婉,查了吗?” 程绍跪在书案前,肃然道:“查了,听说那慕容婉虽是女子却长了男儿心,英姿飒爽,惩强扶弱,乃是女中豪杰。几个月前她大病一场,差点就没命了,救回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就因为这样,她父亲慕容玄这才将她送进宫里做妃子。” 冷哼一声,萧洵嗤笑:“竟然真的有这种事。” “皇上,您特意选中慕容婉做妃子,是对她有意吗?” 程绍若有思量:慕容婉是初棠之后唯一能入萧洵眼睛的女子了,若是能代替初棠那便最好不过,毕竟这慕容婉的心里眼里可都只有萧洵,而那位初棠却只想杀他。 萧洵目光幽森,隐着笑意:“过些时候你就知道了。” 夜空浮云流动,地上忽明忽暗。残影斑驳,令人应接不暇。 此时已是接近夜半,萧洵处理了公文后,悠悠荡荡的来到冷宫。 轻手轻脚的进了房间后,蹲在她的床边细细凝望着她的睡颜,她双眸宁静的闭着,月光透过窗檐照射在她的小脸上,像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轻纱,清透而温婉,美得不真切。 萧洵望得出神,目光无意间定在她樱红的唇上,看着那唇瓣若有似无的张合,惹得他心乱如麻。喉结微动,灼热的气息弥漫在房间内,终是控制不住那忽然涌起的欲望…… 他动作轻柔起身,弯着腰慢慢的低下头,慢慢的……嘴唇即将要碰到那片柔软之时—— “啊!!!” 一声惊叫之声炸响整个皇宫,穿云裂石,响彻云霄。 “打雷了?!!”初棠正熟睡之中,第一个被惊吓得一跃而起,坐如松枝。她揉了揉惊异的眼睛,望着眼前男人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的模样,心中很是得意,脸上却挂着惊慌失措:“你…你的手怎么成这样了?!” 萧洵脸色狰狞,盯着自己满是血的手掌,咬着牙掀开了初棠的被子! 这一掀!差点没气死过去! 床榻的最边上一层,钉着整整四排密密麻麻的细针!一眼望去大概有上百针,还有几十根沾着未干的鲜血。 狮子般的怒吼差点给初棠发髻吹乱:“你也不怕把你自己扎死?!” “不怕啊。” 初棠漫不经心的回答,然后爬到床头和床尾松开了两个暗扣,接着非常轻易的将这块“针板”给整个拿了起来。 “只要我不碰边上那块危险区,不就行了。” 防火防盗防流氓,居家旅行必备。 萧洵从来都是看别人的狼狈,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如此狼狈!气得犹如心梗!一想到那个吻最后还没亲上!犹如心梗和心绞痛同时夹击! 萧洵脸色气得微微扭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就这么整我是吧?!” 初棠瞥了一眼他的手,不以为然道:“谁叫你整天对我耍流氓?!这是你自找的!” 耍流氓?这也叫耍流氓?! 萧洵有些不甘:“我不就亲亲你抱抱你,这样也叫耍流氓,你至于吗?!” “哼!”初棠眼睛望着别处,挑眉嗤笑道:“当然至于!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晚上溜进我的床!” “…………” 房间内忽然没了动静,也没了萧洵的回应。 “怕了吧?!”初棠正转过头来之时,忽然眼前一黑,接着感觉嘴唇被一股温热的柔软轻轻触碰了一下,如蜻蜓点水一般。她眨了眨眼,惶然的望着眼前嘚瑟的人。 萧洵深深望着她,骨节分明的指尖划在她柔嫩的脸颊上,一字字重重道:“还敢。” “你……”初棠连忙抬起袖子用力揉搓自己的嘴,还带着“呸呸呸”了几声。 “怎么了!什么情况?!”丁香听到嘶喊声就跑了进来,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却是震惊得魂飞魄散,皇上竟然又受伤了?! “没什么。” 萧洵放下那只狼狈的血手,实在无法说出此伤的来由。他受过的伤向来都光明磊落,要么是战场杀敌,要么是惩恶扬善,最不济的也是看谁不顺眼恶斗一场。如今却是想爬上姑娘的床,这种事说出去多不好听?! 尽管萧洵放下了那只血手,丁香还是发现了,顿时惊呼起来:“天呐?!皇上…您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萧洵摇了摇头,低沉道:“没事,千万别声张出去。” 丁香眼神很不友善的冷瞪着初棠,想骂她几句,可她又明白萧洵绝对不忍心她受到伤害。为什么会有这种薄情寡义的女子呢?万般的好都给她了竟丝毫不领情? 迎上丁香那不友善的眼神,初棠非常明白她心里在嘀咕什么。这种事明明就是萧洵一而再再而三的侵犯一个普通女子的尊严!别以为冠上一个霸道深情的帽子就可以为所欲为! 望了望天色,初棠打了个哈欠,散漫道:“我要睡了!你们都出去吧!” 说着,不管他们是何反应,抬起被子就蒙上了自己的脑袋。 “你……”丁香见她这种态度,气得不打一处来。可转过头一看萧洵,他正盯着初棠,眼里不知是何情绪。 “出去吧。” 说完,萧洵朝着外边走出去,出了门后,又心疼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深深叹息,幸好今天没直接爬上去…… 几日后,春色灿烂,草长莺飞。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赤云闷着脑袋从太后的永安宫跑出来,只因为刚刚又受了那慕容婉的气,气得发抖。现在只顾着闷头跑,却不知自己来到了何处。 赤云转了一圈,不明所以的问秋水:“这是哪儿?!” 秋水望了望前面荒芜的宅院,哀叹道:“哎呀,应该是冷宫,娘娘,咱们快转回去吧,这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冷宫?”某些思绪飞快的进入脑中,半晌后,赤云忽然打了个响指:“进去溜达溜达!” 那慕容婉欺负我赤云,我赤云就去找那初棠的茬! “这…这怎么行啊!”秋水急得直跺脚,见赤云进去得干脆,只好紧跟着她。 初棠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到赤云一来,眼睛都亮起来,毕竟这皇宫也没什么亲近的人了。 “娘娘!你怎么来啦?!” 不对,应该要行礼。 初棠忙站起身,朝她行了个礼:“参见贵妃娘娘。” 赤云眼睛都不抬一下,带着火药味挑衅:“哟!这位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记得曾经好像是「皇后娘娘」呀?!” 初棠不气不恼:“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没资格争皇后。” “………”赤云咬了咬牙,稳住心绪,继续发起进攻:“这儿好像听说经常闹鬼呢?听说是因为某个先皇的妃子「不得宠」,积怨已久,上吊自杀了。” 初棠依旧不气不恼:“放心吧,只要我每天都晒晒太阳,这怨念碰不得我身。” “………”赤云眼角直抽,誓不甘心:“自从你被打入冷宫后,还不知道外边的事儿吧?皇上可是新纳了「四位妃子」呢!个个貌美,天仙之姿,可比你美多了!” 天呐?!我初棠到底什么运气?唯一喜欢的林叙风竟无人争无人抢?!在此非常感谢萧洵把北朝国的天仙都吸引跑了,让我可以独占林叙风! 想到这里,初棠不仅不气不恼,反而乐开了花:“皇上喜欢就好。” 听到这里,赤云实在绷不住了,气势汹汹的坐在石桌旁,横眉怒眼的瞪着初棠:“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皇上他……” 啪的一声!赤云一掌拍在石桌上打断初棠的话,狠厉道:“我说的不是皇上!我说的是我这么对你,你一点都不在乎吗?!” 这么对我?是怎么对我? 打我?欺负我?设计陷害我?下毒害过我? 赤云这妹妹从来就是动动嘴皮子,她什么时候真真正正的伤害过我? 不记得。 初棠朝她淡淡一笑:“我听这种话已经听习惯了,所以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舒服。” 赤云朝她翻了个白眼,喃喃低语:“真是傻子!” “嘿嘿…”初棠笑脸相迎:“娘娘今日怎么得空跑这儿来了?我这位置好像还挺偏僻的。” 说到这个就来气,赤云咬牙切齿道:“还不是被萧洵身边的一些野山花给气的!尤其是那个慕容婉!怎么就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心思呢?!” “野山花?慕容婉?”初棠转了转圆圆的眼珠,然后麻溜的从屋里端来了一盘瓜子,边嗑边一脸正经的问:“展开聊聊?” 垮着张秀气的脸,拿了一把葵花籽,赤云沉肃道:“前些时候萧洵纳了四个新妃子,个个绝色,可就属那慕容婉心思最沉,矫揉做作!满口谎言!把萧洵迷惑得是神魂颠倒,还不惜为了这个慕容婉,扒我的外袍给她穿!” “哦?”初棠眼睛一亮,来了兴致:“有这种事?” “不仅如此!那慕容婉也不知道是哪儿学来的心思!会做一些从未吃过的美食,会弹奏极优美的音乐,她写的诗每一首都非常绝妙。一双手更是巧夺天工,会给太后娘娘做……” “什么来着?”赤云拧着眉心,望着旁边的秋水。 秋水轻声道:“沐浴露…洗面奶…护手霜……” 初棠:“!?” “你怎么了?”赤云诧异的看着初棠,眼前的人像是被吸走了魂魄。 “没什么…”初棠脸色有些僵硬,镇定自若道:“娘娘,您继续说……” 赤云挠了挠额角,迷糊道:“还有一些什么来着,我也记不住,名字都取得奇奇怪怪的,一点逻辑都没有。总之,太后用了几天后连连夸赞,喜欢得不得了,今日在永安宫还说我乱撒脾气,真是气死我了!” “那些不明不白的东西!我身为公主,竟然见都没见过!” 第115章 纪辞 “而且她当着我的面是一副面孔,当着萧洵的面又是另一张面孔,可真能装模作样!” “现在不仅太后喜欢她,最气的是萧洵也跟着维护她!简直岂有此理!看到他们两个眉来眼去的就想吐!” “以前他那么喜欢你,现在喜欢那个野山花!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你们?!” 赤云语气越说越激烈,说了半天不见回应,恍然回头。看到初棠怔怔的望着自己,脸色还有些不高兴,见此,赤云莫名有些惭愧,转而放柔了语气:“不过…你比那个野山花可顺眼多了,我宁可输给你也不想输给她。” 赤云说完,见初棠还是双目无神的定在眼前,朝她眼前挥了挥手:“还在生气呢?!” “没有……”蓦然回神,初棠拉着赤云的手安慰道:“娘娘,其实你很好,不需要跟任何人比较。那慕容婉有她的特别之处,你也有你的特别之处。虽然她能做出你从未见过听过的东西。但是相同的,你能做到的事情,她却一定做不到。” 摇了摇头,赤云不以为然:“话是这么说,可太后和萧洵,不就喜欢那些新奇古怪的东西吗?” 初棠漫不经心的倒了两杯茶,道:“相信我,那些新奇古怪的东西,给他们的好感只是暂时的,它们的本质意义其实渺小到微乎其微。” “而你却不一样,你曾代表北朝的女子上擂台比武,即使知道可能会输也义无反顾,足以证明你心怀大义。那些转瞬即逝的新鲜感,怎么都比不过你为北朝国的赤诚之心。所以,你根本没有必要跟她比。” “真的吗……”赤云有些惶然。 初棠笑眯眯的拍了拍她的手,沉稳道:“当然是真的。” “唉……”赤云恍若无意的望了望天色,又望了望一地的瓜子壳儿,提着裙子站了起来,不假思索道:“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我跟你说了这么多,倒是没那么难受了。” 见她起身,初棠忙问:“你准备要走了吗?” “是啊,下次有空再来。”赤云朝她轻然一笑,然后转身走出庭院。 初棠朝她背影行礼道:“那…恭送娘娘了。” 数日后,云洲城。 皇榜告示处堆满了人群,指着那皇榜众说纷纭。 一个打扮文质彬彬的书生问道:“这上面写的什么?有人告诉我吗?” 一个杀猪的彪汉粗声粗气解释道:“这上面说的是皇宫广招民间的高手,进宫当禁卫军。”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六旬老头惊呼道:“在哪报名?!” 一个算命的道士走上前,当着人群算了一卦,道:“在将军府门前。” 一个身穿银色长衣的男子听闻后,悄然来到将军府庭前。他一眼望过去,报名的人早已排起了长队,他神色有些怅然,半晌后,不疾不徐的排在队伍的最后。 直到黄昏之时,队伍明显已短了大半。这时,程绍带着几个侍卫赶过来,向侍卫询问今日招揽的结果:“怎么样了,收了多少人?” 侍卫弯腰行了个礼,拿起名单递给程绍,谄笑道:“您别看排了这么多人,可符合条件的没多少,直到现在也就两百人…” “怎么才两百人?”程绍接过名单,仔细端倪后,道:“这怎么还有个十四岁的,他骨头长硬了吗?” “哎哟…大人……”侍卫苦着脸忙解释:“如果完全按照要求的话,恐怕连一百人都凑不齐。这个人的武功我已经试过了,还行,凑合。” 深深叹了口气,程绍望着前面排着的几个人,道:“就剩这些了?” 侍卫摆了摆手,无奈道:“是啊,真是没办法啊。” 程绍不禁忧心:自从那晚的动荡之后,皇宫禁卫军死伤无数,加上近日北朝国边境偶时受到突厥的侵犯,如果现在不及时招兵买马,一旦开战该如何应敌? 侍卫拿过名单,提起笔朝前面高声喊道:“后面的赶紧跟上吧!天都快黑了!” 银衣男子走上前,侍卫头都不抬,问:“叫什么名字!” “纪辞。纪念的纪,告辞的辞。” “多少岁?” “二十岁。” “会什么武器?” “剑。” “师从何处?” “苏家剑庄。” “家住哪儿,几口人?” “平陵街,只有我一人。” “可有顽疾?” “没有。” 侍卫沉着脑袋疾笔如飞,随意道:“行了,你的条件全都符合,初选通过。七日之后你再过来,进行第二轮的比武选拔。下一个!” 纪辞追问:“那第二轮比武之后呢?” 侍卫回道:“再等七日行第三次比武。” 纪辞有些不解:“为何?” 为何?什么人敢问为何?侍卫抬起头来,目光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他一身银衣,身躯凛凛,眉眼如画,双眸如寒星孤月,周身围绕着一股凛然的气息。 看着有种深藏不露的感觉? 见此,侍卫沉静道:“你没听到刚才说今日才收了两百人吗?等七日以后招收的人过千,再集合起来筛选,否则我怎么知道你们的功底如何?这是要进皇宫的,你以为玩过家家啊?” 纪辞神色凛然,斩钉截铁道:“以我的武功,不需要筛选。” 此话一出,倒是引起了程绍的注意。不需要筛选?到底是过于自信,还是真的有那么厉害? 侍卫摇了摇头,不屑一顾道:“可这是规矩啊!你不比我们怎么知道你需不需要?别啰嗦了,等七日之后吧。” 纪辞:“…………” 见他低头沉默,侍卫朝他往边上摆了摆手,示意让他一边去,然后朝着他身后喝道:“下一个跟上来!” “………”无奈之下,纪辞只好打算转身走开。 “等等。”程绍走到纪辞面前,沉声道:“你直接跟我打,如果打得过我,便不需要等七日,直接进宫。” “好。”纪辞眼神瞬间凌厉起来,缓缓拔出手中的剑,道:“你先出招吧。” 程绍夺过旁边侍卫的长枪,道:“看来你很有底气,竟然等我先出招?既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 长枪迅捷的朝纪辞刺过去,眨眼之间,纪辞挥出了手中的剑,“砰!”的一声挡住了他重重一击。接着,战斗一触即发,两把武器在互相缠斗中发出刺耳的声音。 开始,纪辞出剑仿佛还留有余地,程绍勉强可以撑住,可到后面,他的招式越来越凌厉,如风云变幻,疾如闪电。 挣扎片刻以后,程绍终是抵不住他的招式,被他一剑抵住了眉心。 完全没有任何突破点,程绍心服口服:“行了,你可以直接进宫了。等明天派人查你的身份是否属实,最快明晚我就可以带着你进宫了。” 纪辞收回了剑,朝他微微点头,淡然道:“谢大人。” 见纪辞转身就走,后面剩余排队的纷纷看红了眼: “真厉害啊,他竟然可以直接进宫了。” “这就是英雄出少年呐!” “羡慕!真羡慕!” 程绍捏着下巴饶有思忖:“这人为何没有大起大落的情绪,明明可以提前进宫了,怎么还跟个冰块一样?” 侍卫随口散漫道:“兴许是家里刚死了人。” ……………… 当晚,初棠坐在桌前悠哉悠哉的吃着酸梅,百无聊赖的盯了丁香一眼,道:“你要不先去睡?还是说一定要等我先入睡?” “是的,这是奴婢的……” “行了行了!别说了!” 这是奴婢的本分,是奴婢的职责,若你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熬坏了身体,皇上定会怪罪我的。 天,都会背了。 实在无聊,初棠随口问道:“对了,丁香,你的武功是跟萧洵学的吗?” 丁香沉静道:“我哪有资格让皇上亲自教我武功呀,武功是我爹教我的,他在云洲城开了一家武馆,后来武馆出了事,只剩我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幸好是皇上收留了我,才带我入宫。” “原来如此…”初棠若有所思的颔首,“对了,你知不知道关于……” 刚要说的话瞬间收住了嘴,本想问问她知道多少关于慕容婉的事情,可眼前的人是萧洵的眼线,这一问出去,她转头就要给萧洵通风报信啊! 见她欲言又止,丁香诘问:“姑娘,关于什么?” “………”初棠看了看桌上的酸梅,喃喃道:“关于这酸梅的其他做法?” “其他做法?”丁香满腹狐疑。 “对啊,比如可以做成酸梅酱排骨,酸梅烧鸭,还可以做成盐渍酸梅,酸梅汤,花样可多了。” “…………”挠了挠头,丁香听的百思不解:“这些都是什么啊?该怎么做?” “你想学,我明日教你。”初棠吃完了酸梅,打了个哈欠:“我要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好,你早些休息。” 丁香收拾了盘子,点燃了熏香,接着吹灭了蜡烛,轻手轻脚的迈出了门。 初棠躺在床上,眼睛就这样干瞪着,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整天都是心绪如麻,惴惴不安。 不知道阿风在哪,他的重伤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找机会出皇宫,成天都被丁香盯着,就算躲过了她的眼睛,皇宫这么大,层层把围,如何能逃…… 咦?按理说,萧洵现在都已经喜欢慕容婉了,如果跟他好好商量商量,他会放过自己吗? 对,有机会先打探打探,再跟他好好聊聊吧…… 睡了睡了…… 夜色渐浓,微风轻拂, 萧洵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门,缓缓迈入内阁。走到床边时,突然下意识的心惊…… 一想到手掌那天被针扎的跟蜂窝一样,此刻感觉突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迟疑了半晌,他伸出手试着轻轻放在床边——床是软的?! 那针板没了?! 萧洵轻浅笑开,伸手将她身上的被子又提了提,给她捂得更严实一些。整理被子时,手掌无意间落在了她的肚子上…抚摸着这隔了一层棉被的肚子,忽然感觉左胸似有刀绞般的痛…… 颤抖的手掌紧紧抓在被子上,眸底的幽森暗不见底…… “为什么你眼里就是没有我呢……” “林叙风到底有什么好……” 沉息一声,萧洵极力压制心绪,缓缓松开了被子。 “你再喜欢他,不也是在我的手中么…” “若是那三年你没有离开,早就是我的皇妃了。我不愿还千钧令,是不希望你走,你当时不明白我的心吗?” 眸光忽然落在了她清透白皙的小脸上,盯得出神之时,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她的脸颊…… 念及此,萧洵侧着身子坐在床边—— “啊!!!” 又是一阵穿透宫墙的惊叫声,冷宫周围的乌鸦都被吓散了去。 “啊!谁!”初棠又是第一个从睡梦中被惊醒,瞬间腰板起得绷直,抬眼就看到眼前的人捂着额头,表情好像有些狰狞痛苦。 萧洵怒目切齿地望着床檐边上甩来甩去的石头,一把将缠在石头上的线连根扯下来!气焰汹汹的甩在地上!! 然后弯着身子再次检查床边,针板确实没有,可最外边的床板却是经过改造,只要一受到重力,便会触动那根绑着石头的线砸过来,如果运气不好,眼睛可能要瞎! “你脑袋的鬼点子怎么会这么多?!” ”………”初棠抱着腿缩在床脚边上,委屈巴巴道:“我已经提醒过你不要来了呀,是你自己不听,你怪谁啊。” “你…你…你……”萧洵咬牙切齿的伸出食指朝她点了又点,“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一句准话。 “你…你脑袋没事吧?”初棠望着那额角好像开始发紫,惭愧道:“我也不想害你,我只是为了保护我自己……” “你到底是谁派来折磨我的!!!” “我这就去给你拿药!”初棠蹑手蹑脚的爬起了床,麻利的穿好衣裳鞋子,跑到柜里拿出一个药盒子。 “来。”初棠扯着他的衣裳袖子,将他拉到椅子上坐着,然后把药瓶放在桌上,道:“呐!药!” “我看不到伤,怎么上药?你给我上!” “为什么要……”初棠正要愤愤不平,理论一番,忽然被他那双森寒的眼神给止住了嘴。 算了,已经习惯了,忍! 初棠伸出指尖抹上了药膏,轻轻的揉开在他的额头上:“还好这块地方可以让头发挡住一些。” “所以我现在还得高兴?” “…………” 她冰凉的指尖抚在额头上,掌心传来一阵清香涌入鼻息,令萧洵心中起了一个颤栗。 初棠上好了药膏,接着拿出纱布缠在他的头上。 “好了!” 麻利的收起药盒子,初棠漫不经心道:“我该做的的做了,该道歉的也道歉了,现在你可以回去了吧?” 第116章 替你高兴还来不及 “回去?”萧洵冷眼盯着她,指着脑袋上绑着的白纱带,不可置信的质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就这样回去?” 初棠:“这样是怎样?又不是伤了腿。” 萧洵:“我这个样子!要是被人看到我还有脸吗?!” 初棠:“你是皇上!谁敢嘲笑你啊?” 萧洵:“他们就不会私底下议论?!” 初棠:“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萧洵:“闭嘴!我告诉你!今晚我就在这儿了!” 初棠:“你……” 两人四目相对,视线交汇处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初棠狠瞪着他,拳头攥得死紧,真想一巴掌拍过去。萧洵也森冷的瞪着她,恨不得直接扛上床。 简直不可理喻,本想让他知难而退,偏偏这祸害最后还是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你请便,我要睡了。”说完,初棠翻了个白眼,抬腿就往内阁走,萧洵也站起来跟在她身后。 初棠猛然回头,气汹汹道:“你别再进来了。” 萧洵瞪着她的眼睛,脚步紧紧往前逼近,抵在她的脚尖前,低着脑袋俯视她,面色阴沉的可怕:“你还敢命令我了?” 初棠踮起脚尖,尽量让气势没那么弱。朝他狠厉道:“我不是命令你,我是提醒你。” “提醒我?” “对啊,我那床周围可全是机关,如果还想比现在更惨,那就来吧。”说完,初棠横了他一眼,昂首挺胸的转身就走。 撒谎的三大要点:语气得硬,气势得足,布局得真。 萧洵沉着脸色跟在她身后,靠近那床一米范围内时,下意识惊退了两步。见她已经爬上床,问:“我睡哪儿?!” 初棠摊手,无辜道:“你要么就睡地上,要么去找赤云或新纳的宠妃去。” “宠妃?”萧洵眉毛轻微挑起,好奇道:“哪位宠妃?” “慕容婉。” 萧洵追问:“你怎么会知道她?” “…丁香说的。”初棠迟疑了一会,试问道:“她还说那位妃子很特别,会做一些新奇的东西。” 萧洵颔首,道:“对,她确实挺特别的。” “那你对她有好感吗?” “怎么…”萧洵挑眉一笑,道:“你不高兴了?” 谁不高兴了!难道表情很僵吗? 想到这里,初棠极力控制好面部表情,由内心到外表,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怎么会,你终于找到一个喜欢且又刚好喜欢你的人,我替你高兴还来不及!” “行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初棠:“???” 萧洵神色变得凝重,眸色渐渐晦暗,怔愣了半晌,往初棠的床边走去。 见他越来越靠近,初棠捂紧了被子,嘶声道:“你!你要干嘛!你别过来!有机关的!别怪我没提醒你!” 萧洵捏着她的肩膀摁下去,给她盖好了被子,道:“天色已经很晚了,赶紧睡吧。” 说完,踏着步子往房间外走出去。 初棠望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低喃道:“怎么突然服软了。” 出了门,萧洵又想起她刚才那诚挚的眼睛。说出那句话时,完全看不出她有一丁点难过。 “难道真的一丝情意都没有吗?” 他扯下额头上的绷带,凝望着她房间的方向,眸色沉沉,似乎比这深不见底的夜色还要悠长…… 翌日,午时,婉仪宫。 “打探到了吗?” 慕容婉侧坐在软榻上,神色清冷,手中把玩着一条湖月流苏项链。 自从做了这个妃子,虽说把太后哄得团团转,可皇上却总是一副若即若离的样子,有时候能感觉到他对自己有意,可他却从来不到婉仪宫就寝,到底是为什么? “打探到了。”茹兰一边梳着她的头发,一边轻声细语道:“我听姐妹们说,皇上大多都是在书房过夜,有时熬到夜深之时,就直接在书房睡了。若是得空,也是去了冷宫。” “又是冷宫?”慕容婉诧异:“他为何总是要去冷宫?” 茹兰悠悠道:“不知道,听说冷宫那位曾经是皇后娘娘,皇上曾经可喜欢她了,可惜只当了两天就被太后关进了冷宫。” 两天的皇后?她难道不想做皇后吗? 为什么感觉是故意的? 这时,一个宫女端来了饭菜,轻声道:“娘娘,该用膳了。” “放那儿吧。” “是。”宫女将菜盘放在桌上后,退了出去。 茹兰扶着梳妆好的慕容婉走到桌旁,望着那些看不明白的菜,惊呼道:“哎呀!是不是送错了呀!这些都是什么呀?!” 茹兰连忙跑出门喊住那位宫女。 慕容婉看着这些菜,惶然道:“这是…酸梅炒排骨吗……” 茹兰喊回了宫女,望着这些菜,万般嫌弃:“不知道是怎么炒的!看着就不好吃!” 慕容婉瞅了她一眼,沉静道:“这你就错了,酸梅跟排骨一起炒,味道是很不错的。” 那宫女慌手慌脚的跪在地上磕头:“对不起!奴婢不小心拿错了!” “没关系,起来吧。”慕容婉没有怪罪,反而柔声道:“这菜是给谁准备的?” 宫女盯了一眼菜,道:“这个…好像是丁香姐姐特意准备的。” “丁香?”慕容婉追问:“丁香是谁的婢女?” “丁香……”茹兰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道:“丁香是伺候冷宫那位的!” 慕容婉有些惊异:“又是冷宫?” “我这就把菜给您换回来。”宫女慌手忙脚的起身,把桌上的菜都收起来,端着菜盘转身就要走。 “等等!”慕容婉厉声道:“这菜既然送过来了,就放这儿给我吃了吧。” 茹兰疑惑道:“您真的要吃这菜吗?看上去怪不好吃的…” “只是看着不好吃而已。”慕容婉走上前,伸手去接宫女的菜盘。 怎料那宫女竟然不放手?! “怎么…”慕容婉脸色一沉,眸色如冰刀一般瞪着她,嗤笑道:“这菜我竟然还吃不得么……” “………”宫女深深低着脑袋,躲避她带刀的眼神,胆颤道:“这个菜是丁香特意准备的…丁香是皇上亲自……” “你什么意思啊?!”茹兰气得脖子涨红,咬牙切齿道:“你的意思是,冷宫不得宠的那位!比咱们娘娘还重要吗?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谁的地位更大?!” 宫女脑袋压得更低,她很想说:我当然知道,丁香可是皇上亲自指派的婢女,他什么时候操心过分配婢女这种事?由此可见就算那人打入冷宫,皇上对她的重视却不减分毫,这哪敢得罪…… 心里是这么想的,可嘴里却是这么说:“娘娘若是想吃,奴婢去吩咐再做一份……” 慕容婉挑眉,目光带着审视:“若我就是要这一份呢?!” “这……”宫女僵在原地,头皮瞬间发麻:“可那位姑娘什么都吃不下,只能吃点酸梅才有胃口…” 只吃酸梅? 慕容婉不由心中一紧,难道…她已经怀了龙种? “那又怎么样?!”茹兰眼中带着挑衅:“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如今到底谁最得宠?” “算了。”慕容婉神色怅然,悠悠道:“一道菜而已,没有必要争得这么难看。” “我这就去给您准备!”宫女慌忙行了个礼,端着菜出了婉仪宫。 宫女出了婉仪宫后,来到一个偏处,一个男子已等候多时。 “怎么样?”那男子声音冷沉。 宫女朝他行了个礼,道:“奴婢已经按照您的指示,把该说的话都同她说了。” “下去吧。” “是…” 宫女又行了个礼,镀步而去。 那男子斜靠在宫墙边,双眼透出阴森的寒意…… 酉时,宫门外。 纪辞跟在程绍后边,这一路上,听着他讲了很多皇宫的规矩。 程绍边走边讲了一路,又怕他记不住,最终总结成一句话:“总之,最重要的是,别惹皇上,什么都让着他。” 纪辞颔首,道:“他是皇上,我自然不敢惹。” “行,明白就好。” 两人并肩而行走到皇宫后,程绍道:“以你的武功,足以可以做皇上的贴身护卫,但是你才刚来,先安排在殿门口站岗吧。” “好。”纪辞应道。 程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好好干,如果干得好,说不定有机会做大将军。皇上他很惜才,也很善于用人。” “好。”纪辞沉声道。 当晚,纪辞换了一身黑色的禁卫军衣裳,守在殿门外。 一个禁卫军凑过来,和善道:“兄弟,你是新来的?” “嗯。”纪辞点了点头。 深深叹了口气,那禁卫军道:“真好,我刚来那会儿也是站岗,意气风发的。现在待久了就感觉……” 说到这儿,他凑在纪辞耳边声音压低:“每天就像在地狱,生不如死。” “为何?”纪辞不假思索的问他。 那人打了个寒颤,弱弱道:“一会儿皇上出来了你就知道了…” “………”纪辞露出一个大惑不解的表情,正想问他什么,忽然被一阵急促的声音打断。 “来了来了,快站好!” 萧洵:“到底是那突厥太难对付,还是你们太蠢!?能让他们屡屡侵犯,越来越猖狂?!” 程绍:“…皇上,突厥人的武力不容小觑。” 萧洵:“你的意思是让朕高看他们?!” 程绍:“不是……” 萧洵:“朕曾经跟他们五王子交战过,虽然野蛮,但招式根本经不起折腾。” 程绍:“皇上…咱们兵马没有他们多……” 萧洵:“那你倒是去找啊!” 程绍:“您那个要求太高了,能不能稍微降低点儿…” “不能!”萧洵斩钉截铁:“如果武功不够高,来了也是送死。你去把皇榜改一下,把俸禄多加一些,我就不信北朝国的高手就这么点!” “好…属下遵命。”程绍拱手道。 萧洵深叹口气,道:“老规矩,赶紧的吧。” 只见那禁卫军朝着纪辞道出无声的口型:你!先!上!吧! 纪辞迎上他的暗示,可—— 完全没接住他是什么意思。 空气瞬间好像被凝固了几秒,萧洵抬起脑袋盯着纪辞,冷肃道:“这是新来的吗?” 程绍揣着不安的心,忙上前应对道:“是。” 萧洵铁青着脸,破口大骂:“朕不是说了要经过三轮武试吗?!你当耳旁风?!” 程绍不敢抬头,颤栗道:“皇上,他急用银子,所以属下破格让他跟我打。” 萧洵饶有兴致的盯着纪辞:“你的意思是,他打败你了?” “是。”程绍道。 萧洵盯着他的模样,总觉得眼神有些熟悉。 “那今晚就他来陪朕比武吧。” 纪辞怔愣的盯着程绍,程绍眼睛朝他重重眨了眨,示意先让他应战,否则后果很惨—— 可惜纪辞也没接住他的意思。 纪辞拱手,沉静道:“皇上的武功天下无双,根本不需要比,就知道定是您赢。” 程绍:“!?” 路人禁卫军:“!?” 这好话说的,纪辞自认为非常完美。 可换来的是—— 萧洵脸色猛然巨变,目眦欲裂的瞪着眼前的人,低吼道:“所以你这是要违抗皇令吗?” “………”纪辞迟疑半晌,道:“属下不敢。” 萧洵拔出程绍的剑,丢向纪辞,道:“那就别废话了,出招吧!” 纪辞接过剑,剑刚落到手中,就要应对萧洵忽然的攻击。千钧一发之际,扬手一挥,抵住了他致命一击,不等纪辞喘息分毫,萧洵身子轻盈一纵,剑又逼了过来,剑风凌厉,出手又快又狠。 两人在殿外缠斗了几十个回合,表面上萧洵占的上风明显更大,接着,架不过数招,萧洵终是击败了纪辞,打掉了他手中的剑。 纪辞甘拜下风,沉肃道:“属下输了。” “你叫什么名字?” “纪辞。” 萧洵收起了剑,道:“你虽然输了,但你的武功确实不错。在这儿站岗着实有些浪费,不如,以后就跟程绍一样,做朕的左膀右臂吧。” “………”纪辞有些惶然,却也只能先接受:“谢皇上。” 打完了架,萧洵觉得畅快了不少,正要走,忽然又想起来什么,转头朝纪辞道:“对了,你如果真的急用银子,可以先给你。” “谢皇上恩典。” 第117章 弟弟 萧洵离开后,程绍拍了拍纪辞的肩膀,赞叹道:“你小子行啊,第一天就被皇上赏识了。” 纪辞疑问:“赏识?” 程绍颔首,调笑道:“皇上从来不会主动问名字的,就连我最开始也被他经常叫错名。可他今日却主动问你的名字,这还不算赏识吗。” 旁边的禁卫军也凑过来寒暄:“对啊,而且陪皇上练武的大都被打的很惨,今日却只是打掉了你的剑就收手了。” “…………”纪辞沉默:那是因为他只能打到这个程度!不过,刚刚的比武自己压制了七分实力,这才让他轻而易举的赢,毫不费力的赢。 既如此,哪里值得他赏识? 纪辞忽然意识到什么,问:“皇上去哪儿了,我需要跟着他吗?” “不用。”程绍道:“他是去找初小姐了,不喜欢有人跟着。” “哦。” 初小姐?应该是阿棠没错…… 萧寒应该在天牢,阿棠在哪儿呢…… 翌日,冷宫庭院。 和煦的阳光下,初棠翘着腿坐在摇椅上,手上拿着话本,看得乐呵呵的,时不时还嗑着瓜子。 “站住,这儿不能进,请回吧。” “笑话!你是什么身份?竟在这儿摆起了架子?!” 初棠听到丁香的嘈杂声,挪了挪话本朝前边望过去,只见丁香正拦着两位姑娘,一位应该是宫女,看上去比旁边的主子还蛮横。另一位却是打扮得雍容华贵,温婉典雅。 这位应该就是那慕容婉吧?同我一样的穿越者? 慕容婉抬眸间,发现初棠正望着自己,朝她浅浅一笑:“既然想看我,何必不放我进去,正大光明的看?” 初棠抬起下巴朝丁香那儿直甩,道:“你想进来,得问她,她才是这儿的主子。” 慕容婉脸色铁青,微微恼怒道:“看不惯我,倒也不至于找这种借口。” “你不信?” 既然如此,初棠这就在她面前证实所言非虚。她站起来走到丁香面前,肃然道:“让开,我要出去逛逛!” 丁香冷着脸:“不行。” 初棠叉起了腰,厉声道:“你现在去给我沏茶!” 丁香盯了一眼慕容婉,犹豫道:“我等会儿去。” “那你让她进来,我要跟她聊聊。” “不行。” “你看。”初棠朝着慕容婉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我根本使唤不动她。” 茹兰怒视着丁香,气焰嚣张道:“怎么会有这种事?你这奴婢竟然敢违抗主子的命令?你还有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奴婢」啊?” 茹兰故意把「奴婢」两个字念的很重,丁香被她激得有些恼火,却一言不发,拦着她们的手臂就没放下来过,一脸凶凶的模样怒视她。 “………”慕容婉慌了,表面上这位初棠看上去确实很可怜。不仅身在冷宫,寸步不能离开,连一个奴婢都敢向她顶嘴。但反过来一想,丁香可是皇上亲自指派的婢女。 他为何这么重视她?不仅不让她离开,也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初棠盯着慕容婉,见她脸色都沉了半分,道:“你要是真想进来,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什么办法?”慕容婉问。 初棠眼睛往丁香那儿撇了一眼,示意道:“求她。” 慕容婉脸色气的紫黑,咬牙道:“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初棠一脸真诚:“没有,我经常求她,很有用。” 此话一出,慕容婉脸色更黑了。 茹兰不屑道:“开什么玩笑啊…娘娘是什么身份,求她?” “啊?”初棠一脸无辜,慌忙摆手道:“我可没让娘娘求她呀,我的意思是——让你来。” “你…”茹兰气得瞪目结舌,她余光瞥了一眼慕容婉,谁料慕容婉正以一种幽暗的眼神盯着自己。这是示意照做吗? 茹兰不可置信道:“娘娘…真要我求她?” 初棠双臂环抱,嗤笑道:“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奴婢」啊?难道你不愿意?” 初棠故意把「奴婢」两个字念得很重。 丁香望了一眼初棠,眼神有些怅然。初棠迎上她迷惘的表情,朝她轻轻的粲然一笑。 见她朝自己笑,丁香不知该如何应对,抿了抿唇,撇过脸朝旁边望去。 茹兰嚣张的姿态忽然变得卑微,朝着丁香语无伦次:“我…我求你……” “一个时辰!” 茹兰话还没说完,丁香冷冰冰的打断了她的话,接着扭头就往别处走去。 见丁香走远后,慕容婉朝茹兰沉肃道:“你先退下,我要单独跟她谈话。” “看来你有很重要的事儿找我?”初棠挑眉一笑,回到藤椅上,漫不经心的拿着话本继续翻看,冷沉道:“说吧,什么事。” 对于这个慕容婉,初棠早就想了解了解。可对方是敌是友,还得稳下心细细端倪,暂时不可先露出马脚,万一她和自己不是一路人呢? 况且,听赤云那日模糊的描述,总感觉她心思颇深,攻于算计。 总之,防着她点总是没错。 慕容婉今日来是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了解她有没有怀孕,而刚才站在那儿时,余光就瞥在她肚子上端倪了一番,现在根本看不出来什么。二是有些怀疑她也是…… 慕容婉放柔了语气,意味深长道:“我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他曾经也在这宫里。” “谁?” “柯南。” “不认识。” 慕容婉盯着她的神色,她回答的很干脆,脸上也没有惊起一丝波澜,莫非真的是多虑了? 初棠继续看着话本,心中暗忖幸好早有准备,第一反应才不至于显露出惊诧。 可是,慕容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疑的呢…… 初棠闲来无聊,倒是想继续逗逗她:“怎么?他是你什么人?” 慕容婉神色变得沉默又悲伤,一双眼睛泛出微微的波光,低叹道:“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 手中的话本陡然一松,砸在了初棠的脸上,一张脸埋在话本之下笑得直抽,手指甲掐着大腿恨不得撮进肉里。 初棠现在算是放心了,慕容婉能在她面前这么装,那是一丁点都没怀疑和她是一类人啊! 慕容婉瞧着她手脚直抽,狐疑道:“你这是…怎么了……” 初棠拿起脸上的话本,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话本…这话本太好笑了……” 瞧着她这不太聪明的模样,慕容婉心想着自己会不会太高看她了,这人完全对皇后之位一点威胁都没有,甚至怀疑她那两天的皇后之位是不是被自己作没的,可她如果真怀了龙种…… 那又该如何应对? 这时,丁香端来了茶,递给初棠:“姑娘,茶。” 初棠收起笑脸,从摇椅上端坐起来,道:“我刚才是随口说说的,你真的沏啊。怎么平常有时使唤不动你,今天却这么听话了?” 丁香:“………” 初棠捂了捂肚子,沉肃道:“你拿下去吧,我不喝。” “可是已经沏了,如果不喝多浪费。” 初棠这不经意间的小动作,慕容婉却深感疑惑,难道她不能喝茶?因为真的怀了龙种? 想到这里,慕容婉胸口骤然变得压抑,手中的帕子捏了又松,松了又扯。 初棠接过茶,递给慕容婉:“你喝么?” 朝她轻轻一笑,慕容婉优雅的接过茶,温婉道:“谢了。” 慕容婉喝完了茶,该知道的事也已了然,再待下去实在没什么意思:“今日多有叨扰,我该回去了。” “嗯。”初棠脸色凝重,道:“希望你早日找到你的弟弟。” “唉……”慕容婉压低了眉梢,叹息道:“但愿吧…” 眼看着慕容婉幽怨的背影离开了这庭院,初棠终于绷不住捧腹大笑。这个慕容婉可太逗了,那双盈盈的眼睛装的还有模有样的。 慕容婉恍恍惚惚的走在路上,心中的思绪乱成一锅粥,以前本以为赤云才是最大的威胁,如今走这一趟才发现,初棠才是。 只顾着遐想,没留神脚下的路,一个白色的小家伙不知从哪儿窜出来,闪电般扑在慕容婉腿边,吓得她霎然间惊慌失措。 “啊——” “这是哪儿来的猫啊!” 茹兰抱起这白猫,瞧着这熟悉的模样,道:“娘娘,这好像是云贵妃的猫,她的猫浑身雪白,只有左腿边上有一撮灰色的毛。” 赤云的猫? 慕容婉朝四周环顾,没有发现赤云的身影,低喃道:“那它为何会出现在这儿?这儿离赤云的宫殿好像还挺远的。” 茹兰揉了揉猫咪的脊背,道:“兴许是这猫迷路了,咱们要给她送回去吗?” “给我看看。” 慕容婉接过猫咪,摸了摸它的脑袋,捏着它的两只前腿盯了半晌,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嘴角悄然上扬,平静的眸光里泛起了一丝涟漪…… 当晚深夜,书房内。 “这一册册的奏折,简直看得朕脑袋疼!” “这群废物!这么点小事非要朕亲自解决!” 纪辞闷着头跪在萧洵面前,倒不是因为犯了什么错。而是据程绍所说,萧洵在书房批奏折的时候,习惯有个人跪在他面前当受气包,这样他撒气的时候就不至于觉得气氛尴尬。 一个时辰后,萧洵总算忙完了手上的政事,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沉声道:“纪辞,你觉得如今的北朝怎么样?” 被突然点名,纪辞完全没有准备好,愕然道:“你说的是哪方面?” “各种方面。”萧洵神色凝重道:“你来自民间,可能会比较明白百姓们需要什么。” 纪辞神色凝肃,不假思索道:“温饱充足,刑法公正,战争息止。” “而如今,曾经问题最大的温饱问题已得到全面改善,不足为虑。倒是公正和战争的问题比较大,朝中贪赃枉法的官员大有人在,突厥人屡屡侵犯北朝边境,令百姓都惶恐不安……” “你倒是什么都敢说啊?” 萧洵倒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在他面前敢心不慌肉不跳的说「朝中贪赃枉法的官员大有人在」,还说得这般浩气凛然,这般面不改色。 纪辞脸色平静,道:“不是你问的吗。” “………”萧洵喉头一哽,脸色铁青:“朕让你说,你就真什么都敢说吗?!” “………”纪辞沉着脑袋,拱手道:“抱歉。” 萧洵眼睛冒着火花,“砰!”的一声手掌砸在书案上,低吼道:“你道什么歉!你哪儿错了?!” “不知道。” 萧洵眼角直抽:“…………” 程绍端着夜宵走进来,一踏进来就感受到气氛不对,盯了一眼纪辞便心虚的朝里头走。 “站住!” 萧洵的怒吼果然从身后传了过来,激得程绍背后忽然发凉。 屋子好像安静了几秒,半晌后才响起萧洵的声音:“就放这儿吧。” 吓死人,还以为纪辞闯了什么祸。 程绍松了口气,端着菜盘放到书案上,萧洵递了一双筷子给纪辞,沉肃道:“过来,一起吃。” 纪辞神色惊诧:“我……” “过来吧。”程绍朝他招了招手,道:“你晚上不也没吃吗?” 纪辞接过筷子,战战兢兢道:“谢皇上。” 三人围在书案旁吃起了夜宵,气氛越来越凝固…… “那林叙风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了吗?像一股烟一样消失了?” 萧洵随意的一句话,纪辞的眼皮在无人察觉之下颤了一瞬。 程绍摇了摇头,叹息道:“确实找不到线索。” 萧洵眼中的阴霾浮现出来,咬牙切齿道:“那玉玺一天还在他身上!朕就一天睡不好觉!” !?纪辞心中一凛,神色惶然间,手上的筷子悬空了两秒…… 萧洵见他的反应有些奇怪,冷着脸凌厉道:“你在发什么呆!你该不会认识他吧?!” 关于纪辞的身份,萧洵倒是问过程绍,据他所说,查清楚无误了才让他进的宫,身世和武功的来历都没有问题。 纪辞回过神,平静道:“不认识,只是有些惊讶玉玺失踪之事。” 话题到这儿,萧洵此刻是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愤然将筷子拍在桌上:“真是头疼!那萧寒的牙关是严实的很!半点有用的信息都不给!” 第118章 猫 见萧洵大发雷霆,这谁还敢在他的眼皮下动筷子?纪辞和程绍同时放下了筷子,等待那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然而这时,慕容婉忽然缓缓而来,端着几个菜,眉眼间扬着温婉的浅笑,正要踏门而入,就被门外的几个侍卫用武器抵住了路。 侍卫神色肃然道:“皇上有令,任何人都不可以进书房!” 慕容婉余光瞥了一眼萧洵,发现他也正望着自己,赶紧摆正了优雅的姿态,镇定自若道:“我只是给皇上送一些饭菜,送完我就走。” 侍卫左右为难:“可是……” “让她进来吧!” 萧洵的命令从里面传出来,侍卫当即松了武器,慕容婉踏着轻轻的步子走进来,莞尔笑道:“皇上,这是臣妾亲自做的几个菜,您尝尝。” “爱妃还有这种手艺?” “都是一些臣妾最拿手的家乡菜。” 坐在一旁的程绍看在眼里,感觉萧洵像是失了记忆一般,他刚才冒出的怒火去哪儿了? 慕容婉挨在萧洵身边坐下,温柔似水的眼睛望着他。 萧洵也迎上她暧意的眼神,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慕容婉娇柔甜音道:“皇上…您尝尝……” 见她脸颊泛红,萧洵搂着她的软腰,温声道:“可朕刚刚已经吃过,爱妃为何不早些过来?” 慕容婉纤纤玉手搭在他的肩上,声音越来越柔:“臣妾有罪,以后臣妾每晚都给您送晚膳,好吗。” 萧洵望着眼前的菜,悠悠道:“那眼前这么多菜怎么处理?” 慕容婉身子挨得更近,恨不得贴在萧洵身上,调笑道:“不如,皇上喂我吃……”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暧昧气息,扎眼的很。 程绍看到这里,非常有自知之明,侧过脑袋用眼神朝旁边的纪辞示意:我!们!该!出!去!了! 纪辞迎上他的眼神,思考了片刻后,放在腿上的手朝书房外边指了指:请?他?们?过?来?一?起?吃? 程绍盯着他摆出的手势朝着外边,心想绝对错不了,朝他重重点了点头。 纪辞确定好信息后,站起了身朝外边走,程绍见他终于心领神会,也站起来跟在他身后往外边走。 走着走着,前面这人突然就停住了腿。程绍正要问他怎么突然不走了,还没来得及张嘴,只听见纪辞向门口的侍卫道:“菜有些多,你们进来一起吃吧。” 程绍:“!!!!” 萧洵:“????” 慕容婉:“??!!” 霎然间,空气中静到仿佛只能听到纪辞还活着的气息。 几个侍卫听得诚惶诚恐的,弱弱的探着脑袋往书房里望过去—— 这一望!骨头差点碎了! 浑身就激起了个颤栗! 萧洵正用一种非常古怪的眼神盯着这儿,吓得那侍卫差点摔了兵器。 “你……”侍卫惊得心脏要蹦出来,瞪目结舌道:“你…你瞎说…瞎说什么啊…” 程绍更是吓的破胆,捏着纪辞的胳膊低吼道:“你干嘛让他们进来?!” 纪辞盯了一眼满桌的菜,沉声道:“那些菜…不是太多了吃不完么…” 程绍气的直拍脑门:“吃不完就吃不完!这跟你有何关系?!” 纪辞:“………” “…………”萧洵本来还以为纪辞的身份有些隐瞒,现在看来,基本可以放下戒心。这种惜粮如金的心还真不是什么人都装得出来。 “行了!”萧洵沉肃道:“他说的没错,不能浪费。门口的几个侍卫都进来吃吧。” 程绍惊愕得瞪着眼睛,心想着这辈子就没见过萧洵如此和善过,除非在初小姐面前。今天这一出,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离谱几分。 慕容婉一双极好看的凤眼气得猩红,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一盏茶的功夫后,几个侍卫围着书案边上吃饭,承受着头顶那刺骨而幽森的眸光,一个个手中的筷子抽个不停。 萧洵盯着他们与自己一张桌子上吃饭,突然想起来,上次这般情形还是在十几岁的时候上战场那几年。 那时,不是与将士们一起在血里厮杀,就是围坐在火堆旁吃野味。 好像也没分什么尊卑。 慕容婉端坐在一旁铁青着脸,本来差点就勾到了萧洵的魂,谁知半路杀出个不知分寸的禁卫军! 一刻钟的时辰后,侍卫们终于吃完了饭,回到了该守的岗位。 侧头一看,旁边的女人早已摆出一张气鼓鼓的脸,萧洵谄笑道:“怎么了?爱妃生气了?” 慕容婉头往旁边微侧,故作赌气:“臣妾哪敢生皇上的气啊!” 萧洵捏着她的下巴挪在眼前,饶有笑意道:“你这个样子不就是在生气吗?说吧,朕怎样能让你开心?” 慕容婉一张恼怒的脸,骤然绽放出灿烂:“臣妾想要什么,皇上就答应什么吗?” “你说。” 慕容婉撑起软腰,像水一般摊在他怀里,指尖缓缓游离在他肩上,接着将手臂绕在了他的脖颈上。 另一只手捧着他的脸颊,柔嫩的掌心在他的耳垂下摩挲。 她压低了气息,在他耳畔旁轻声柔语道:“天色已晚,皇上可以送臣妾回寝宫么?” 萧洵神情自若的盯着一桌的册子,道:“你也看到了,朕很忙……” 面对如此挑逗,萧洵依旧坐的端正,面不改色。见此,慕容婉忽然感觉莫名的恼羞:“你就知道忙!你都从来不陪臣妾!” 萧洵眼中淬着冰,扬着不自然的微笑:“朕下次陪你,如何?” “哼!”慕容婉秀脸拧着眉心,显然还在恼怒,她站起了身子,撒气道:“没有下次!” 说完,扭头就疾步往外边走,走了几步步伐变慢,心中不停的默念:快喊住我!快喊住我!快喊住我! “等等。” 慕容婉刚踏出的门槛陡然停住了脚,生怕再多走一步就消失在他视线里。 停的很干脆,可身子却是没打算转回来,直接抛给身后人一句话:“皇上不是说下次吗!” 萧洵朝她招了招手,示意过来:“朕今日就在书房,爱妃…可以过来陪着朕么?” 慕容婉娇媚一笑道:“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那臣妾就只能乖乖听话了。” 慕容婉缓缓走回来,坐在了他身旁靠在他的背上。而萧洵的神色,在无人察觉之下,强撑的笑意骤然变了一张脸,漆黑的眸色晦暗如深…… 纪辞出了书房后,沉着脸独自站在幽静的殿台上,倚靠在宫栏边,心里揣着一桩桩未解的思绪: 几天前,自从珞宣师傅死后,他的那些遗言每天就像藤枝一般缠绕在脑海,一刻也没办法忘记。现在确定的是萧寒在天牢,并且没有危险。 可天牢守卫森严,想救他出来绝非易事,只能循序渐进,另找时机。 现在更担心的倒是阿棠。 按理说,萧洵如果重视她,应该安排在最堂皇的地方才对,可这里的每一处宫殿,该找的基本都找过了,为何就是找不到呢。 刚才看萧洵对那慕容婉的反应,难道他已经厌弃了阿棠? 堂皇的宫殿找不到,莫非在最寒碜的地方? 最寒碜的地方——冷宫? “林叙风。” !? 心中骤然惊起,林叙风听到身后的声音,压制心底的慌乱,脸色沉静的回过头。 只见程绍已经站在了身后,定是刚刚想事过于入神,以至于有人在身后竟丝毫未察觉! 可他到底怎么会知道真实身份的?难道行踪被他发现了? 程绍见他怔愣的盯着自己,沉肃道:“现在咱们的主要目标是这个人,林叙风。” “…………”林叙风松了口气,平静道:“他很厉害么?这么难抓?” “厉害,确实厉害。”程绍叹息道:“尤其是他的轻功,飘得跟鬼一样,根本不知道行踪在哪。” 林叙风自嘲道:“这个比喻还挺有趣……” “可他比鬼都难抓!”说到这里,程绍捏紧了拳头,道:“你跟我过来,我去给你一张他的画像,咱俩齐力一心,商量一下对策,希望可以尽快拿下他。” “好。” 夜幕渐晚,月色逐渐浓郁,洒下一抹柔和的银光。大地被温来的月光覆盖,一切都沉浸在幽静的氛围中。 初棠靠在藤椅上摇曳,悠哉得不行。最近丁香好像变得更听话了一些,盯得没那么紧了,让她去休息她便真的先去了,这才终于腾出点自由时间看月亮。 “他会不会也在看月亮呢?” “会不会也在想我呢?” 掌心轻轻抚在肚子上,对着里边的小宝宝喃喃轻语:“这么多天,也不知道你爹怎么样了…娘亲真的好想好想他……” 喵~喵~喵~ “嗯?这儿有猫?”初棠猫起了身子,抬着灯笼往脚边一照,还真发现一只雪白的猫,瞅着还有点儿像雪球? 初棠四周环顾,未见有人,不由疑惑:“这猫应该是被人精心养着的,否则毛发不会这么干净而雪白,可…它为何会到这儿来的?” 迷路? 喵~喵~喵~ 初棠弓着身子抱起了猫,放在腿上抚摸着它的脊背:“小家伙,你肚子饿了么?” “可是现在去哪儿找你能吃的东西呢?” 初棠从藤椅上站起来,把猫咪抱在怀里走进房间,。 还真发现桌上有些没吃的肉干。 “这都被你发现了?怪不得你会闻到这儿来。” 初棠把猫咪放在桌上,一点一点的喂它吃了肉干,突然发现它的左腿上有一撮灰色的毛。 “你到底是谁家的小猫咪,怎么会溜到这儿来了呢?” 喂它一点点吃完后,初棠擦了擦手,揉了揉它的脑袋。 “好啦,吃完啦。” “咱们今天就好好睡觉,明天再回家,可好?” 初棠把猫咪放在地上,接着熄灭了蜡烛,钻进被窝就要休息。 夜色渐渐降临,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一阵剧痛惊醒,肚子里传来一阵一阵的胀痛! “怎么…会突然…痛……” 初棠痛得额角直冒冷汗,捂着肚子的痛感处,扯着嗓子颤抖的嘶喊:“丁香!丁香!” “丁香!!” “丁香!!!!!” 半晌后,终于等到丁香疾步而来。 看到这番场面,丁香骤然心惊—— 初棠痛的面目狰狞,身体蜷缩在床上与被子拧成了一团,她紧紧捂着肚子,痛得面目极其扭曲可怖。 丁香连忙走过来,双手悬在空中颤抖,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初棠脸色愈发惨白,咬着牙齿艰难的吐出一句话:“丁香!你快去帮我找大夫!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孩子?!!”丁香惊得愕然失色:“你!你竟然怀孕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呀? 她什么时候和萧洵…… 初棠冰凉的手抓住她的手腕,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眼眶含着泪花哀求道:“我求你!你快救救他吧!” “好!”丁香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我这就去找大夫!你撑着啊!!” 丁香转身就跑,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书房。 这个时辰,萧洵一般还在书房批阅奏折。 他是北朝最好的大夫,也是孩子的父亲,找他救人是第一选择! 一炷香的时辰,丁香终于赶到了书房。 “奇怪,他平常在书房会关门吗?难道现在不在书房?” 丁香跑到书房前,被门前的侍卫拦住了脚步。 还未等侍卫开口问,丁香急迫道:“皇上在里面吗?我有急事!” 侍卫沉肃道:“在,但是他今日特意交代过,不见任何人。” !!! 丁香急得跺脚:“这件事非常非常重要!我必须告诉他!” “你回去吧,今日真的不行。” 侍卫依旧阻拦,稳如泰山般难以撼动。 丁香急得实在没办法,失去了理智般朝书房大喊:“皇上!皇上!” “皇——” “上”字还未落下,眼前的门突然就开了,开门的人正是萧洵!透过门缝看向书房里面,慕容婉也在?! “皇上!初棠姑娘她出事了!她——” “你回去吧!朕今日有更重要的事!” 不等丁香说完,萧洵直接了断她的话,语气如冰,仿佛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什么……”丁香差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嘴巴无声的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前的男子,眼神冰冷如铁,那两只深邃的眼眸,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透着一股子冷冽的寒意。 第119章 思渊 是自己没说清楚吗? 如果不告诉他,那初棠她…… 可是以萧洵现在阴暗的脸色,这种情况,还能继续说下去么? 丁香也不知哪来的胆量,急声道:“初姑娘她肚——” 砰!!! 话音未落,摔门声骤响,萧洵已经没了人影。 丁香不可置信的瞪着眼前的竹门,思绪飞快的接受事实后,转身以极速往太医署飞奔而去。 萧洵沉着脸回到书房坐着,拳头攥得死紧,一双空洞的眼睛盯着黄花梨木地板,胸膛随着怨愤的气息而高低起伏。 慕容婉瞧着他的神色仿佛有一股怨气,纤细的手抚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轻声询问:“皇上…怎么了?刚才发生什么事了么?” “滚。” 冰冷的声音传到慕容婉的耳朵里,胸膛上的手陡然起了了颤栗,她蹙着眉心,抬头看到萧洵的眼底毫无任何情绪…… “皇上……”慕容婉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感觉有些可怖,他现在好像随时会杀人的样子。 “啊———” 萧洵抓着她的手腕,毫无怜悯之心的从胸口捏起来,力道重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皇上,你……”慕容婉手臂传来一阵剧痛,惨白的脸上挂着满脸泪水:“皇上…您捏疼臣妾了……” 萧洵眸中毫无波澜,瞪着她的眼睛,沉声道:“你也知道疼?你以为朕不疼?” 说着,萧洵的戾气越来越重,眼眶也越来越猩红,紧紧揉捏着她的手腕,力道又重了几分…… “啊——” 慕容婉此时只觉得手就快要被他捏断! 而且,根本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何他会突然愤怒? 难道…… 刚刚有人给他通报了麝香之事? 不应该啊,就算被查,那只猫也明明是赤云的,怎么会这样…… 想到这里,慕容婉瞳孔骤颤,躲避萧洵杀意不见底的眼神,有些心虚:“皇上…臣妾做错什么了么……” 萧洵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暗沉的脸色侧到一边,默默不言语。 她没有错,并且还做的很对,可萧洵没打算放过她。 现在只要想到棠儿在冷宫痛得死去活来的模样,心底就像如刀割一般疼痛。 这种痛,总得找人偿还…… 慕容婉鬓角的发丝已被冷汗浸湿,嘴唇愈发惨白,颤抖的眼皮撑起来望了他一眼,他依旧面不改色,眼里完全没有一丝心疼…… 见他沉默,慕容婉也不敢再开口,只得咬着牙承受这份痛楚…… 一盏茶的功夫,丁香终于跑到了太医署,可这儿却是漆黑一团,连一盏燃灯都未见到。 见此,丁香急红了眼:“他们都去哪了?” “你是干嘛的?” 听到身后有声音,丁香猛然回头,一个侍卫正走过来。 丁香急忙走上前问他:“这的太医都去哪了?!” 侍卫思忖片刻后,道:“太医好像都去宫外了。” “去宫外?!”丁香心口一紧,瞪着眼睛质问他:“他们去宫外干嘛?!” 侍卫摇了摇头,散漫道:“不清楚,昨天就不在这儿了。” 皇上要陪慕容婉,太医都去了宫外?! 这也太奇怪了吧? 偏偏就都是今天! 什么事都撞一起了?! 现在初棠姑娘的状况危在旦夕,到底该如何是好啊! 此刻丁香的脑袋都快被恐慌填满,完全想不出任何办法。 另一边,冷宫。 初棠咬着嘴唇蜷缩在床上痛得动弹不得,被褥和床单早已被折腾得凌乱不堪,一大片湿透的汗渍清晰可见。 而肉体的剧痛,万万不及那颗被恐惧包裹的心痛。 丁香…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谁来救救我的孩子…… 这是我和阿风的孩子,他绝不可以有事的…… 这是我的罪孽么…… 是那些人和初妍的报复么…… ……………… “老天爷…你是不是瞎了眼…要惩罚你就惩罚我…关我的孩子什么事……” “啊!!!” 也不知是不是惹怒了老天爷,一阵剧痛从肚中猛然动荡起来,痛得初棠面目瞬间扭曲。 “挺灵的,是么?!” 初棠咬着牙,一双通红的泪眼愈发涌着哀恸:“你如果真的灵,那就保住我的孩子。” “从此以后,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天打雷劈,万箭穿心,剥皮抽筋……” “您老人家想怎样就怎样……” 这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初棠幽暗的瞳孔刹那涌动出一丝微光,她眼睛紧紧盯那门,仿佛在等待一丝希望…… 可—— 等来的却是丁香一个人?! 满脸汗珠的脸上愣得僵硬似铁,她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人:“丁香…怎么会只有你一人…” “对不起……”丁香显然刚刚大哭过,一双眼睛虽不见泪水,却是通红。 丁香忙跑到床边跪下,握着她冰凉的手,眼中满是愧疚。 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现在一见到初棠这副痛苦的模样,又开始哭起来,声音愈发抽泣而嘶哑:“皇上…和慕容婉在一起,根本抽不出身……而宫里所有的太医,都出宫了……” 初棠眼底猩红,一字字重重念道:“出宫?!” 太医偏偏现在出宫? 慕容婉偏偏这个时候缠着萧洵? 为什么,这一切就像是摆好的局一般? 想到这里,初棠感觉腹部越来越疼痛,如滔天浪涌,这种无以言状的痛,几乎无法呼吸…… 丁香止不住的抽泣,抹了抹碍着视线的泪水,目光无意间瞥在了初棠的腿上—— 只见她的衣裙上染着大片的鲜血?! 瞳孔骤缩,惊得丁香倒吸一口凉气! “姑娘,你……” 丁香指着她的腿,胆颤心惊道:“流了好多血……” 愕然回头,视线落在初棠的脸上…… 才发现她已经痛晕了过去…… 初棠沉沉睡去,做了一个梦。 “这是哪儿?” 初棠辗转反侧的走在一处幽暗的地方,这儿四周全是砖墙围绕,天空漂浮着沉沉的乌云,透不进一丝光线,看不到一根草木,甚至感受不到空气。 无论她怎么走,到最后好像都在原地踏步,她始终没能走出那些墙。 “有人吗!这是哪儿!” 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初棠有些害怕。 “这是我的地盘,你是谁?” 眼前何时起,出现了一个小孩子? 看上去大约十岁的模样。 初棠蹲下身来,望着眼前的孩子细细打量,小小的年纪,他的眉眼间竟有股凛然之气,就好像——林叙风? 初棠惶然失神,幽暗的眼眸闪闪发亮,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捧在他的脸上,竟真的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朝她笑了笑,眼睛如皓月星辰:“我还没有名字,你是我在这儿见过的第一个人,可以帮我取一个么?” “我帮你取?” “对,你帮我取一个。” 初棠圆圆的眼珠转了转,思忖半晌后,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思渊。” 小孩喃喃低语:“思渊……” “可喜欢?” “喜欢。” 见他喜欢,初棠也跟着高兴,笑道:“思渊,你为何会在这儿?” 思渊望了望这四周的墙,神色惶然道:“这高墙之外便是世外桃源,可是我过不了这面高墙,只能受困于此。” “受困于此?”初棠隐隐一念,站起来转了一圈环顾四周,叹息道:“想出去,真的没有办法么?” “有。”思渊颔首,握着初棠的手指来到墙边,道:“你只需把我带上这面墙,我便可以自己过去。” 初棠仰着脑袋望了望这墙,大概三米之高,若是让他踩在自己肩上,或许是可以爬上去。 既然有办法,那便立即开始行动。 “来。”初棠伸手抱起思渊,放在怀里拍了拍他的胳膊,柔声道:“一会儿你就踩在我的肩上,然后你再自己爬上去,能做到吗?” 思渊垂下眼眸,低叹道:“我尽量试试…” 初棠摸了摸他的脑袋,朝他粲然一笑:“我相信你定可以!” 说着,初棠用此生最大的力气,伸直了手臂,将他高高举起来,放在自己的肩上,然后两只手固定他的双腿。 初棠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气息也开始不稳:“怎么样,够得到吗?!” 思渊伸手去碰墙顶,竟刚好可及。 “刚好可以!” “真的吗?”初棠惊喜交集,道:“那你快撑上去!我相信你可以!” 思渊双手扶着墙顶,双臂用力往上撑,可还是根本没有办法。 “不行,还差点。” 还差点? 初棠额角的发丝已完全被汗水浸湿,身子愈发的颤抖。 可他说还差一点,那…… 随着一声沉厚的鼻息,初棠使出浑身解数将脚尖踮了起来,整个身体绷得笔直。踮起来的那一刹那,感觉呼吸就快要窒过去。 “可…可以了吗!” “可以!” 就差这点高度,思渊这次便轻而易举的爬上了墙顶。 确定思渊完全在墙顶坐的稳稳当当的,初棠才敢往后退几步。 “怎么样,看到了吗!” 思渊坐在墙顶上,目不转睛地望着墙外,那温旭的光线照在他的脸上,暖得就像一颗熟柿子。 “看到了!真美!” “有高山流水,姹紫嫣红,锦绣繁华,还有清风明月,有好多我从未见过的景色。” 初棠望着他,不知怎么的,笑着笑着眼里竟流出了泪。 思渊朝她一笑,那笑容灿烂得像四月的春风,眼睛明媚得如天边的彩虹。 “谢谢你带我看到这美好的世界!我得走了!” 初棠的笑意渐渐凝固,问:“你要去哪儿?” 这时,墙顶边上飞过来一只仙鹤,思渊站起来,抱着它的脖颈爬在它的背上,微笑道:“谢谢你带我出了这片暗无天日的地方,接下来,它会带我去该去的地方!” 初棠愕然失色,不安分的双腿试图往上跳,慌乱失措的双手想拉着他下来。 “你到底要去哪儿?要一个人去么?!” “对!”思渊摸了摸仙鹤的脖子,朝她咧嘴笑道:“你别担心,我会在那边很快乐!” 眼看着那仙鹤张开了翅膀,初棠眼睛越来越红,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喉口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仙鹤开始飞了起来,思渊回头望了望泪眼婆娑的初棠,最后朝她大声喊道: “谢谢你!” 悠扬的声音消散在空气中,思渊坐在仙鹤上越来越远…… 初棠想张嘴喊他,可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思渊……” “思渊……思渊……” 萧洵侧坐在床边,深深凝望着眼前的女子,她眉心紧锁,脸颊满头大汗,苍白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嘴里…还一直在念着思渊…… 又换了一块热毛巾,萧洵轻轻揉在她的脸颊上,温声道:“没事了,你已经熬过去了…” “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好么……” 萧洵赶过去的时候,已是后半夜。 当时,看到躺在床上的她脸色极度苍白,刹那间还以为她已经死去! 心惊到肉疼的感觉仿佛还在隐隐留存。 此时,天色已大亮。 按理说现在应该醒来了,为何她还在昏迷不醒呢。 “思渊!” 初棠突然拉着萧洵的手,猛然睁开了眼—— “怎么会是你?!” 萧洵见她终于醒过来,眼中终于升起了一丝暖意,捧着她脸颊轻笑道:“你终于醒了,还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初棠怔愣的望着周围!四周除了萧洵没有一个人! 而且这儿好像不是冷宫!好像是白薇宫?! 一个恐怖的念头闪过,初棠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迅疾的掀开了被子,捂着腹部,颤声道:“我…我的孩子……” “他……”初棠眼眸颤抖的望着萧洵,多希望听到他嘴里说出“安然无恙”这四个字。 萧洵眼神有些涣散,沉默了片刻后,终是开口道:“他不在了。” !!! 五雷轰顶般的声音砸进初棠耳中,她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的人,一字字向他确认道:“他?不?在?了?” “对。” 萧洵回答得刚毅果决。 她刚刚才经历了肉体的疼痛,此时,又要遭受一次心里的疼痛…… 可这些,她迟早要扛过去…… 第120章 发誓 刹那之间,初棠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酸痛,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涌出眼眶:“为什么…” 初棠哭的歇斯底里,两只手攥着拳头,不停的捶在萧洵身上。 “为什么你不救他…” “你不是北朝第一神医吗……” “你应该可以救他的啊……” 一双杏眼哭得梨花带雨,萧洵坐在床边沉吟不语,任由她捶打,任由她发泄…… 渐渐的,寝宫内的哭泣声由微弱到剧烈,再由剧烈到无声…… 初棠再没了的力气哭,也没了力气打,身体奄奄的靠在床头,一双红肿的眼睛盯着床幔空洞无神。 “昨日,丁香找过你,你为何不救?” “当时……”萧洵避开她的眼神,欲言又止。 “当时什么?”初棠揉去了眼角的泪水,苦笑道:“当时有慕容婉陪着你,对么?” “对…”萧洵颔首,神色自若道:“当时陪着她喝了几杯酒,一时尽兴喝得烂醉,所以后来便没有听清丁香说了什么……” “你想陪美人,我本没什么好怨的。” 初棠一双眼睛瞪恨着他,嘶哑道:“可为何昨日太医全都去了宫外?没有你皇帝的命令?!谁能有这么大的权利让他们全都出宫?!” “棠儿,这些都是巧合。”萧洵握着初棠的手,柔声道:“太医们前三日就已经出宫了,我派他们去救济战场的伤者,过些天才回来。” 巧合?真的都是巧合?! “那只猫呢?!” 初棠掀起被子,想要爬起来去找猫。 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正要迈着步子往前走。腰间忽然被一股力量紧箍住,接着脚底悬空起来,整个身体落在了萧洵的怀中。 萧洵满眼心疼的望着怀中人,急得心口窝火:“你现在这个样子,找什么猫?!” 初棠捏着他肩上的衣襟,瞪恨道:“我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谁要害我的孩子!” “………”萧洵沉息一声,将她安稳地放在床上,牢牢盖好被子。 “我要去查那只猫!那只猫身上定被人下了毒!我要去查清楚到底是谁的猫!” 现在这种情况,初棠怎么睡得安稳? 掀着被子就想爬起来,可这次无论怎么挣扎,被子的两只角被萧洵摁得死死的。 “别乱动!”萧洵摁着她肩旁的被子,低吼道:“关于你说的那只猫,我去帮你找,也会帮你查。” 初棠挣扎着手臂,推搡着被子:“我等不了!” “我现在就去给你查!你不许乱动!” 萧洵简直要急红了眼,她身体痛了一夜,刚刚又哭了那么久,此刻本就极度虚弱,还这般乱折腾,是不要命了么? “丁香!进来!”萧洵扭头朝门外大声疾呼。 丁香推开门款款而来,低着脑袋行礼道:“皇上…” 萧洵严正厉色:“你就在这儿好好看着她,必须看着她好好休息,好好吃饭,明白吗?!” “明白……” 萧洵捧着她苍白的脸,掌心轻抚着她的脸颊,温声道:“我现在去给你找猫,你一会儿乖乖把药喝了,好么。” 初棠眼中尽是厌恶,冷瞪了半晌后,将脑袋侧到一边,对他漠然置之。 又是这种眼神,萧洵沉息一声,极不甘心的站起身,走过丁香身旁之时,停住了脚。 丁香站在原地颤颤微抖,余光小心翼翼的瞥了旁边一眼,突然感受到头顶的眸光呈威压之势,吓得她又将脑袋压了下去…… 萧洵眼神霎然变得凌厉,极小声的在她耳边私语:“你的任务只是好好照顾她,不该说的话和不该做的事,最好别碰!这些你应该是懂的吧?!” “是……”丁香紧张得直掐手指,指甲恨不得陷进肉里…… 眼看萧洵离开白薇宫后,丁香轻手轻脚的端着桌上的药来到床边。 “初姑娘,喝药吧。” 初棠撑起了身子靠在床头,接过丁香的药就往肚子里灌。 虽说刚刚遭受了一场剧烈的悲痛,现在没有任何胃口。 可转念一想,如果不振作起来,如何查清楚这件事? 喝完了药,初棠指着桌上的糕点,神色淡漠道:“丁香,把糕点拿过来给我吃。” “好……” 丁香完全没有想到她虽身子孱弱,可心里承受能力竟这么强,转瞬之间就像变了个人。 没过多久,初棠吃完了点心,恢复了些许的体力,严肃道:“丁香,你现在告诉我,昨天到底什么情况?” “那只猫现在在哪?” “你可知道是谁养的?” “我本在冷宫,为何现在到白薇宫了?” “你昨天看到萧洵……” “不,看到皇上的时候,他是喝醉了么?” “我痛晕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初棠句句刺中要害,丁香被她这番质问,心跳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初姑娘…皇上…皇上他……” “他昨晚确实与慕容婉喝得烂醉……” “那只猫不知跑去哪儿了……” 丁香声音越来越微弱,突然想到萧洵刚刚警告她的话,现在是什么都不敢再继续往下说了…… “不知去哪儿?!”初棠苦笑一声,追问道:“那!那只猫的主人可知道是谁?!” 丁香:“………” 面对初棠句句紧逼,势气凌人,丁香真想什么都同她说了。 其实,昨晚初棠痛晕过后,偏偏就是这么巧,萧洵就赶过来了。他好像什么都了若指掌般,什么都没问,当场就把那猫刺得血肉模糊…… 接着,抱起初棠就往白薇宫跑。命宫女为她沐浴更衣后,就坐在这儿守了一夜。 他根本没有喝醉…… 经过这些事…傻子都能猜到初棠肚子的孩子根本不是萧洵的…… 所以,他根本就是故意安排初棠在冷宫待着,与世隔绝。也故意去陪着慕容婉,只为了逃避她痛苦的嘶喊。更是明知道猫的身上有麝香,却故意放任那只猫,肆无忌惮的伤害她…… 那猫…十有八九正是萧洵放的吧…… “不能说么?” 初棠一双幽暗的眼睛冷瞪着她,见她垂着脑袋,半天都沉默不语。 丁香脑袋压的更低,不愿面对她的眼神:“初姑娘,奴婢就只知道这些了。” 初棠冷笑一声:“呵…行……” 林叙风昨晚与程绍研究了一夜,该如何抓到自己…… 现在好容易得了空子,终于找到了冷宫,可这儿的大门却是紧锁。 林叙风走到门前,拿起门上的锁链端倪:“奇怪,院落明明打扫得很干净,可是为何无人居住?” “莫非……她被萧洵囚禁在里面?” 可怖的念头刹那冲击在脑海中,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凡是有一丝可能,都定要查探一番。 林叙风退到庭院的一颗大树旁,一个脚尖点地腾空而起,稳落在树上后,紧接着跃上了屋顶。 拿起一块瓦片,朝冷宫望进去。这冷宫不大,一眼便可以望个透彻,结论就是—— 无人。 虽说无人居住,可里面却是整齐干净。 莫非刚走? 林叙风回到宫道上行走,满脑子在想阿棠的行踪。 进宫已是第三天,皇宫就这么大,她到底在哪? 走着走着,与两名内监擦肩而过时,好像听到了他们在议论些什么—— “这几天你有没有听到总是有鬼哭狼嚎的声音?” “听到了听到了,不知道从哪儿发出来的。” “前两天是男子的声音,昨晚却又变成了女子的。” “我感觉声音好像是从冷宫传来的……” “你可别吓我!那地儿闹鬼!” !! 昨晚? 女子鬼哭狼嚎的声音?! 林叙风心中蓦然一紧,一颗心狂跳起来,无数个危险的念头在脑中乱撞,胸口似有千斤巨石强压,简直快要透不过气。 “纪辞,你在这儿干嘛?!” 惶然间,程绍已经走到了跟前。 本来,林叙风之所以不敢随意打听。就是担心会惹来怀疑,可如今,知道阿棠可能有危险,便顾不得那么多了。 “程绍,我刚刚听到他们在说冷宫那边好像有鬼的声音……” 程绍盯着他这紧张的模样,打趣笑道:“你竟然会怕这些邪魔鬼祟么?!” “是,我怕。”林叙风神色严肃道:“冷宫真的有鬼么?” “冷宫……”程绍欲言又止,心里打了个转弯:“冷宫你就别管了,那不是咱们该管的事。” “…………”林叙风止了言,如果再追问下去,恐怕程绍定会多疑。 见他沉默,程绍拍了拍他的肩,补充道:“总之!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鬼!走吧!随我去一趟太傅府。” 说着,程绍拉着被鬼吓得失神纪辞就往宫门走去…… 黄昏将至,暮色苍茫。 赤云在宫内找了一天的猫,突然遇到了萧洵。 他说有关于猫的重事需要确认,结果跟着他就来到了白薇宫? 赤云:“你不是说找我的猫么?带我来这儿干嘛?” 萧洵:“………” 猫?赤云的么?! 初棠靠在床头,听到门外传来赤云的声音,抬着眸光朝门望过去。 首先进来的是萧洵,他进来后没打算进内阁,而是坐在了外阁的八仙桌旁。 赤云跟在萧洵身后款款而来,她望着床上虚弱的初棠,疾步走到床边,惊诧道:“你不是在冷宫待着的么?怎么到这儿来了?!” “云贵妃……”初棠眸色微沉,压着情绪试问道:“那猫…是…你的?” “我确实丢了一只猫啊!”赤云想都没想,散漫道:“怎么,你知道它在哪儿?” “………” 初棠沉下心绪,又问:“你的猫…是什么样子的……” 赤云转了转眼珠,思忖道:“浑身雪白,左腿上有一撮灰色的毛。” !!! “怎么?”赤云见她的反应有些奇怪,皱着眉头询问:“你见过么?” 初棠情绪越来越剧烈,突然失去了理智一般抓着赤云的手:“你…是…是……” “你…你怎么了?” 赤云瞧着她面目狰狞而凶狠的模样,实在没弄清楚状况。回头望了一眼萧洵,却发现他头都不抬,悠哉悠哉的坐在那儿喝茶?! 初棠拽着她的手腕,眼睛愤恨的瞪着她:“是…是你杀害了我的孩子么…” “你的孩子?”赤云惊得天崩地裂,指着她的肚子瞪目结舌道:“你有孩子了?” !? 不是赤云。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否认,而是根本不知道我有孩子。 可知道我有孩子的好像只有萧洵啊! 难道是他么?! “…………”初棠当既松了她的手,惭愧道:“对不起……” “怎么回事啊?”赤云扶着她肩膀,盯着她的肚子,满心关切道:“你…他已经……” 初棠凝着泪眼瞪着萧洵的方向,咬牙切齿道:“他已经没了,是有人害死了他!” 听她这个话,赤云生怕有什么误会,直来直爽的性子已经开始压不住了:“我赤云承认是有些嫉妒你!但还不至于卑鄙到为了争宠做这种下流的手段!就算我想害你,那也是正大光明的朝你拔剑!而不是害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赤云以为这孩子是我和萧洵的?! 为什么自己会陷入了一个盲区。从来都不知道,在别人眼里,竟然都以为是萧洵的孩子??!! 萧洵?慕容婉?丁香?还是其他妃子? 害我的人到底到底是谁? “啊!!!” 初棠脑中突然一阵剧痛传过来,双手下意识紧紧抱着头。 见她突然痛的面目狰狞,赤云吓慌了手脚:“你怎么了!没事吧?!” “怎么了!!”萧洵听到声音立即飞奔而来,抱着初棠的脑袋捂在怀中,朝赤云怒吼:“你给我出去!” “你!”赤云瞪了一眼萧洵,“哼!”了一声后气冲冲的往外边跑出去…… 萧洵抚摸着她的后脑勺,柔声道:“棠儿,没事了。” “是你,对吧?”初棠扶着额头,推出他的怀中,双眼无悲无喜地瞪着他,质问道:“是你在猫的身上下了麝香,对吧?!” “没有!”萧洵沉肃道:“我绝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你的事!” “你敢发誓吗?!” “怎么不敢!” 萧洵伸出手势,眼睛望着初棠,神色坚定:“我萧洵发誓!若是有任何毒害棠儿的行为!万箭穿心!不得善终!” “…………” 第121章 刺客(一) 萧洵眼神非常坚毅,看不出来有任何的心虚。也就是说,这件事要么真的与他无关,要么他就极其善于伪装。 所以现在是要接受,根本没有任何人存心陷害,是自己的问题么…… 鬼都不信。 可现在越想就愈发觉得头剧烈的疼—— “啊——” 初棠双手捂头,面容痛得扭曲:“你出去,我累了!” “你头不舒服么?”萧洵刚想要伸手捧着她的脑袋,即将碰到脸颊之时,突然被她扬手甩开。 “你别碰我!”初棠托着额头,紧闭着眼睛根本不愿多看他一眼。 “你现在真以为你能无法无天了是吗?!” “过来!”萧洵悬空的手掌强行去捧着她的脑袋,用手指试着去摁她脖颈后的每一个穴位,果不其然,摁到其中一个穴位之时,她明显会觉得更加疼痛。 “怎么会这样…” 她这个病症,应是多年的郁郁寡欢,心神俱损所致。如今又遭逢这种事,精神和心理上悲痛欲绝,简直给残破的身躯雪上加霜,如果再这般折腾下去,恐怕再多活几年就能自己给自己折腾死! 萧洵简直要把心都急碎了:“你就不能好好休息么!” 摁着她躺进被子里后,萧洵铁着脸低吼道:“我告诉你!你现在赶紧好好休息!你如果真的有这么不愿意看到我!那我现在就出去!” “我去给你熬药!你千万别再动怒!听懂了吗!” 初棠咬着牙,双手捂着脑袋蜷缩在床上,现在不仅头部剧痛,耳朵里还响彻着嘶鸣声…… 已经不是她愿不愿意乱想的问题了,是根本痛到想不出任何思绪。为什么非要穿越在这样弱不禁风的身体里?这位大小姐到底经历了什么! ………………………………………… 赤云悠悠走在宫道上,虽说刚才被萧洵吼得火冒三丈,可如今停下脚步细细想来,初棠刚刚经历了这种悲痛的事,被萧洵心疼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还能怨谁…只能怨自己就是得不到他的喜欢呗… “娘娘,你跑到哪儿去了!” 听到声音,赤云抬眸望去,原来是秋水啊。 “怎么样?”赤云问:“你们找到猫了么?” “没有……” 赤云追问:“冷宫呢?冷宫找过了吗?!” “也找过了,没有发现。整个皇宫除了不该找的地方,连茅房都找过了……” 秋水脑门全是汗水,显然没有偷懒。此猫现在好像还跟初棠的那件事有所牵扯,必须尽快找到才是。 派了那么多侍卫找一只猫,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却是毫无线索,难道它偏偏就在不该找的地方? “那几个新妃子的寝宫找过了么?尤其是……”说到这儿,赤云眼神变得更深沉:“慕容婉…” 毕竟初棠怀的可是龙种,定是遭了谁的眼红病吧。自古以来,后宫之间那些明争暗斗的龌龊事迹还少么?! “那倒没有…”秋水抿了抿唇,卑微道:“咱们是什么身份,况且娘娘你派的人都是侍卫,谁敢去搜妃子的闺阁啊……” “…………”赤云眼神黯淡,若有思忖:“好像是这个理。” 嗯? 秋水眨了眨眼睛,望着眼前的云贵妃,琢磨着她何时开始会冷静思考问题了? “况且…”秋水继续道:“只是为了找一只猫,这般大动干戈,怕是会惊动太后…” “…………” 赤云眉毛轻微挑起,冷笑道:“既然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咯……” 翌日,婉仪宫。 秋水穿着一身宫女打扮,趁着那几位妃子去了太后那儿,大大方方跑进她们寝宫找猫。刚刚已经在其他三位妃子的寝宫搜查了一遍,没有线索,所以现在只剩这婉仪宫了。 围着婉仪宫转了一圈,依旧没什么发现。 秋水正准备要开门出去,门外突然传来慕容婉的声音—— “怎么样?查探到什么了么?” “依旧没有消息…” !!秋水连忙转身,踮着脚轻声往内阁里边躲。 推开门,慕容婉踏了进来,径直走到那珊瑚圆桌旁坐下,一张脸愁得就像刚被谁骂了一顿,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秋水躲在内阁,朝窗边靠近,正要抬腿翻窗之时,慕容婉的声音突然开口—— “也没有赤云的消息么?” 此话一出,秋水收回了那只悬空的腿。屏着呼吸,踮着脚尖走到隔扇旁,满怀期待的等待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有倒是有……”茹兰悠悠道:“听说她昨天找了一天的猫,却没找到。” “找猫?”慕容婉嗤笑道:“她还能安然无恙的找猫?” “这到底为什么…”慕容婉眉头紧皱,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那毕竟是他的亲骨肉,就算有意想包庇赤云,起码也会有些动静啊,可他好像完全就当这件事没存在过?他都没有血性的么?这种事也能忍?!” 想到这里,慕容婉越来越气,一掌拍在桌上,愤然道:“本以为是一箭双雕的好戏!结果竟没扑出丝毫的水花!简直失望透顶!” 茹兰压着脑袋,卑微道:“岂止是没水花,连冷宫那位都反而回了白薇宫,听说皇上不是上早朝就是陪着她,但凡有点时间全都花在她身上了……” “所以…”慕容婉简直要被自己弄得哭笑不得:“这件事我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堕了初棠的龙胎?” !!! 秋水陡然心惊,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谁?!” 糟了!被发现了!秋水慌忙跑到窗边。 “到底是谁?!”慕容婉眼露凶光,疾步朝内阁跑去,见到一个宫女正攀爬在窗檐伺机要跑,当机立断连忙拿起烛台朝她的脑袋上重重砸下去! “啊!!”秋水脑袋传来一阵剧痛,当场被砸晕了过去…… 见秋水满脸是血地倒在面前,慕容婉才发现此人竟然是——赤云的婢女?! 慕容婉神色沉着镇定,朝茹兰肃声道:“快去把门窗关好!” 茹兰惊魂未定,怔愣了半晌后才照做。 茹兰小心翼翼的蹲下身来,惊恐道:“她…她不会什么都听到了吧……” “听到了又如何?”慕容婉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望了望即将沉下来的天色,讥笑道:“她是赤云的人,我可巴不得她胡言乱语呢……” 星月交辉,夜阑人静。 这两天程绍去将军府监考禁卫军比武,而萧洵也令他这几日不必跟着,此时若能救出萧寒,也算尽快完成了师傅的遗愿。 林叙风蒙着脸,身袭黑衣只身来到天牢。 这个时辰,天牢内竟还有十余人把守? 借着夜色与武功的优势,林叙风迅速打晕了所有狱卒,搜到牢门的钥匙便赶紧去找萧寒。 走到牢狱深处,萧寒果然在此。 被这铁栏杆所困起来的萧寒,盘坐在里面一动不动,脸色阴沉的惨白。萧寒盯着眼前胆大包天的陌生人,问:“你是谁?为何救我?” “…………”这个问题林叙风不想回答,因为他担心萧寒不领情。 锁被解开后,林叙风沉声道:“我是来救你的人,赶紧跟我走。” 萧寒瞪着他,神色坚毅:“你不说,我就不走!” 林叙风望了眼牢狱之外那些躺着的狱卒,他根本没下死手,可能过会儿就要醒。如果不赶紧走,一会怕是根本走不了。 想到这里,林叙风当机立断,直接拽着萧寒的胳膊就强行往外面拉。 “你是林叙风?”萧寒被他拉到牢门之时,另一只手紧紧拉着铁栏杆,瞪恨道:“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林叙风急不可耐:“你现在跟我置什么气?!你不要命了?” “我会凭我自己本事出去!不需要你帮忙!”萧寒眸如寒冰,斩钉截铁:“况且!我怎么知道你想把我带到哪儿?万一是送到萧洵面前呢?!” “你……” 林叙风千算万算,对今晚的劫狱行动算好了一切,怎么就没算到萧寒压根不走!! 拽不走就只好扛走了。 “有刺客!有刺客!!有刺客!!!” 林叙风:“???” 林叙风还没开始动手,眼前这人突然扯着嗓子就嚷?! “有刺客!!!” 这响彻云霄的嘶喊声,再不走恐怕先皇都惊来了。 “萧寒!我简直败给你了!” 无奈之下,林叙风松了他的胳膊,拔腿就赶紧往外边跑。 此时牢狱之外已经逼过来数十名侍卫,而远处的轰动声更大,恐怕惊动的人数以百计。眼下这种情况只能跑,否则如果打下去对手只会越来越多。 迅速打倒几名眼前拦路的侍卫后,林叙风甩开了后面杀过来的侍卫和禁卫军,径直就往人群最少的方向跑。 此时绝对不可以暴露纪辞这个身份,否则救出萧寒简直难如登天。 “这里是…白薇宫么……” 林叙风望着周围熟悉的地方,前两天为了找阿棠来过此处,可当时空无一人,今日为何屋内有烛光在闪烁? 难道她回来了? 初棠喝了萧洵熬的药之后,头疼的症状确实减轻了不少。此时若是再来点林叙风的亲亲抱抱做药引,恐怕就可以在街上跑了。 丁香抱着干净的寝衣款款而来,道:“姑娘,热水已经准备好了,你快些沐浴休息吧。” “好…你出去吧……” “是。” 丁香出了寝宫后,关好了门。 接着,叮嘱门口的侍卫全都退了下去。 林叙风从窗台的方向翻了进来,四处环顾却不见人影,他径直往内阁处走去,走到隔扇之处时,陡然停住了腿—— 内阁里架起了一面屏风,透过烛光可以看清屏风的后面,有一位姑娘沐浴的身影…… 根本没有来得及细看是谁,林叙风下意识立即避开了视线,慌手慌脚的回到外阁,正想从窗外跳出去,却发现外面大批的侍卫往此处跑过来。 “…………” 无奈之下,只好先躲在此处了… 侍卫们追着林叙风的身影来到白薇阁,正要闯进去搜查,幸好丁香及时跑了过来,龇牙咧嘴地朝他们怒吼:“你们想干嘛!!” 几十名侍卫拿着武器蓄势待发,其中一个严肃道:“刚刚有个刺客跑到这儿就不见了身影,定是躲在里面了。” 丁香严正厉色:“胡说八道!初姑娘就在里面!若是有刺客她早就被惊动了!我劝你们赶紧滚蛋!” “这……”侍卫瞧着她不好惹的模样,转头低声询问另一个侍卫:“你知道白薇宫住着谁么,这么大的架子?” 那侍卫凑在他耳边私声道:“以前是郡主,后来荒废了好久。现在不知道是谁…可我听到她说的是初姑娘,想必没什么身份吧……” 侍卫喃喃道:“既然没什么身份,那还是捉拿刺客更要紧。” 初棠坐在浴桶里,听到外面乱糟糟的声音,正想穿起衣裳去探一探什么情况,这一扭头,透过屏风忽然发现隔扇后面好像站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黑衣,背对而立。 白薇宫仅燃着一盏灯,光线不是很强,所以连背影都显得格外黑沉。 虽看不到脸,可总感觉这个身影有些熟悉… “阿风,是你么……” 也不知哪来的底气,初棠就这样直接轻轻喊出了声。 林叙风听到她的声音,心中的巨石总算落地,欣喜之下忘了分寸,直接转过身来。刹那间,见她还坐在浴桶中,耳根骤红,绷着僵硬的身体又立即转了回去…… “阿棠,是我……” 初棠惊喜得差点没直接站起来:“真的是你?!你为何躲在那儿?” 林叙风轻声道:“你…我先等你沐浴完……” “…………”初棠感觉,为何有点恼,都什么关系了,还在乎这个么? 等会儿,刚才外面说什么刺客,莫非就是在抓阿风?! 说了半天,侍卫依旧没打算撤掉:“这个刺客的身份至关重要,有可能是皇上竭力捉拿的那个叫什么林什么风的,我们必须要查。” “我倒要看看你们今天谁敢往里面闯!” 丁香撑开双臂挡在他们面前,一副凛若冰霜的模样瞪着他们。 第122章 刺客(二) 此时。另一批侍卫也追过来,将整个白薇宫层层围住。 为首的侍卫疾步走到寝殿门前,还未弄清楚里面的情况。只知道这儿就是刺客最后消失的地方,所以料定十有八九就在里面。 “你们都在这愣着干嘛?里面查过了吗?!” 还未等丁香开口制止,为首的侍卫毫不迟疑的上前踹开了门—— !!!丁香呼吸一窒,面孔刹时惊得雪白! “啊———” 寝宫内陡然传出穿云裂石般的尖锐声!!! 初棠当场惊得就要魂飞胆破,她怎么都没想到门就这样被突然踹开?!惊慌失措之下,双手搂着肩膀急忙往浴桶里沉下去几寸,提着尖锐的嗓子朝着门外一顿乱吼: “你们要干嘛!” “不许进来!!” “滚开!!!” 林叙风当机立断,疾速将白薇宫里的一盏燃灯掐灭,刹那之间,白薇宫内瞬间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林叙风眼睛紧盯着门口,只要谁敢进来。 他就得死! 萧洵跟着刺客的动静来到白薇宫,刚走到此处就听到初棠刺耳的尖叫声。望着漆黑的白薇宫四处围满了侍卫,全都拿着武器堆在门前,下意识以为棠儿出了什么事。 “发生什么事了?!” 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从身后传来,侍卫们纷纷转过身来,拱手行礼道:“参见皇上!” “你们都杵在这儿干嘛?!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的尖叫声绝对是棠儿没错! 萧洵提着担心直接闯进去,跨过门槛没几步后,为首的侍卫跟在萧洵身后,后面大批的侍卫也都跟在为首的侍卫身后蠢蠢欲动。 暗处的林叙风倏地拔出了剑准备开战,一双寒眸闪烁着杀意…… 丁香见这场面急坏了,跑进去挡在萧洵面前,胆颤道:“皇上…初姑娘她在沐浴……” “沐浴?!”萧洵瞳孔骤颤,沉稳的五官瞬时勃然变色,转身朝这群不知分寸的侍卫一顿咆哮:“闭上你们的狗眼!” 为首的侍卫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却还是吓得立即闭上了眼睛:“皇上…那刺客他……” 话音未落,萧洵提起衣袍抬腿就是往他胸口猛然一踹,这犹如雷霆万钧的一脚,踹得他飞出了门外好几米之远,压倒了身后的一片侍卫。 萧洵的面庞气得扭曲,自己至今都没看到过,能让这群人给看了?! “谁要是敢睁开眼睛!” “朕就挖谁的眼珠子喂狗!!” 为首的侍卫瘫倒在地,现在只觉得五脏六腑宛若要被震碎了,捂着胸口在地上翻滚。其他倒在地上的侍卫,看到萧洵要杀人的眼神,吓得全都紧闭了双眼。 “都还在这儿愣着干什么!” “还不赶紧滚出去!!” 萧洵连踢带踹的将他们都“踹”了出去,自己也跟着出了寝宫,转身将寝宫的门好生关上。 萧洵瞪着脚下的侍卫们:“刚刚是谁开的这门?!” 侍卫们胆颤心惊的都齐刷刷望向那为首的侍卫…… “是你么?”萧洵蹲下身来,眸中泛着刀刃般的冷光盯着他:“你看到了?” “没…没有……”为首的侍卫面目狰狞地捂着腹痛,嘴角还咬着血:“卑职刚踹开门,屋里的灯就瞬间被熄灭了,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萧洵的低吼声在他头顶如千斤巨石压迫:“你最好给朕说实话,否则现在就挖了你的眼珠!!” 侍卫哭得满脸是泪,胆战心惊道:“真的没有…卑职就只看到屏风后面有个身影在沐浴…但是只有一瞬间!就一瞬间!真的什么都没看清…真的……” 听到这里,萧洵再也压不住胸口的心火,抬腿就踩在他的头上,狠狠的揉进泥里,咬着牙怒吼道:“你都看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想要看清是么?!” “这…不是……卑职不是故意的…不知道她在…在……” 还未等他继续做无谓地辩解,萧洵眸光浮出一片杀戮,拔出了一个侍卫的刀,利落迅疾地朝他脖颈上直接抹过去! 血液飞溅,脚下挣扎的人当场没了动静…… 周围的侍卫们惊得浑身发抖。 萧洵将手中的刀随手一扔,冷声道:“那刺客真的追到这儿就没行踪了么?” 侍卫怕得牙齿咯咯作响:“对…而…而且那刺客是从天牢出来的……” 想救萧寒? 又跑到了白薇宫? 他终于来了? 初棠急忙穿好了寝衣,跑到林叙风身边,他虽蒙着面,可这双眼睛刻在了心里。 怎会认错? “阿棠…你怎么会……” 还未等他说完,初棠直接扑进了他的怀中。 林叙风揉着她的头发,温柔道:“抱歉,这些天我……” 初棠鼻头一酸,眼角的泪水控制不住的涌出来:“你什么…你怎么不继续说了?” 林叙风漠然:“是我的错,我不解释。” “你总是这样!总是离我而去,总是受伤,总是犯险,总是让我为你提心吊胆。最后,你做了这么多令我生气的事,连一句解释都没有,总是让我想骂你却又不忍心!” 林叙风感受到胸口传来一阵湿润,垂眸一看,怀中的人已哭得泪流满面。 “我…”林叙风心中一紧,慌得方寸大乱,忙捧着她的脸颊安慰道:“没事了,我回来了…” “你为什么要现在才回来!”初棠捂着心口哽咽,声音越来越嘶哑:“你知不知道!我们的……” “棠儿!” “你…你沐浴完了么……” 门外突然传来萧洵的声音,初棠立即噤声,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拉着林叙风的手就往内阁走。 同时应付门外的萧洵:“我还在穿衣裳!” “快,你快躲起来。”初棠拉着林叙风的手来到内阁,将他安置在床边上躲着,沉肃道:“我去应付他,你千万千万别出来!知道吗!” 林叙风望了一眼四周空荡的结构,有些忐忑:“躲这儿能行么…” 怎么不行?! 当初易白躲的位置比这寒碜多了! 初棠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放心吧,我会搞定的!” 林叙风:“…………” 初棠整理好衣裳和头发,走过去缓缓打开了门,放眼望去,门外的侍卫们已经不见了人影,此时只有萧洵一人站在眼前。 “怎么不点灯?”萧洵盯了一眼屋内,正要走进去查探,突然被初棠的手掌抵住了胸口。 萧洵挑着眉毛,满眼疑惑地望着她。 “我……”初棠半阖着眼皮,揉了揉额旁,恍惚道:“我有些困了,你回去吧,我想早些休息……” “你会困么?”萧洵轻笑一声,趁她不备之时,突然抱起她朝里面走进去。 “你干嘛?! “这儿太黑了,我怕你会摔跤。” 将她好生安放在床榻后,揉了揉她的脸,柔声道:“你别乱动,我去点灯。” “别点!” 萧洵正要转身走,突然感觉被什么力量牵住,低头一看,初棠正紧紧攥着衣袍,一只白皙小手捏得透红。 “别点了,我要休息了。” 萧洵视线扫了一眼整个屋子,倒是没发现什么动静。可如果他一身黑衣,根本没办法看清。 萧洵轻轻拍了拍着她的手,温声道:“刚刚有刺客闯入,我查探一番就走,就点一小会儿,好么。” 初棠捏着他的衣袍死紧,说什么都不放。 “………” 温声软语既然没有用,那就只好硬掰了。 萧洵本是轻轻的掰,掰不动,又放重了些力道,她的爪子就像钉在了他的衣袍上一般,怎么都扯不开:“棠儿…你松手吧…” 完了完了完了!! 点了灯林叙风就暴露了!! 初棠眼珠转了转,脑袋瓜子极速运转,张嘴就娓娓道来:“……那个,我肚子饿了!想吃点心!” 萧洵:“等会给你拿!” 初棠:“我想看话本了!” 萧洵:“明天给你买!” 初棠:“我想跟赤云聊聊天!” 萧洵:“等会给你绑过来!” 初棠:“我亲戚快要生了!” 萧洵:“谁拦着她了?!” 初棠:“我种的花已经七天没浇水了!” 萧洵:“前天不是才下雨么!” 初棠:“我想出去看看月亮!” 萧洵:“今晚没月亮!” 初棠:“我突然想起来冷宫门没锁!” 萧洵:“我给锁了!” 初棠:“我想听你讲故事!” 萧洵:“等我学会了再给你讲!” 初棠:“我想听你吹奏曲子!” 萧洵:“这个就别指望了!学过!但学不会!不过你既然想听,我可以再学一遍!” 初棠攥着他的衣袍就没松过,萧洵掰着她的手指就没停过。 极不甘心,初棠咬牙道:“我想…我想看你写诗……” 萧洵的心脏似停了一拍节奏,漆黑的眼眸突然亮起了微光,声音低沉而温柔:“真的?” “真的。”初棠连忙爬起床穿上鞋,沉肃道:“我们现在就去书房。” 她这些反应已经足以证明林叙风就在这个屋子里,可现在萧洵的心就像被一只温柔的触手给捏的死死的,想要动弹,就必须推开这片温柔。 心中的情绪反复纠葛后,萧洵终是狠心道:“明天再写。” 说完,直接扯开了被她攥着的衣角,转头就去点灯。初棠急得跺脚,扔掉手中残缺的布料后,又去拉着他的胳膊。 “别明天啊!” “我就想今天!” 任凭初棠怎么在他身后拉他挠他,都无济于事。 点燃了灯,白薇宫瞬间亮堂了起来。 萧洵视线忽然就亮了起来,速战速决,拿着烛台迅速在这阁内翻了个遍,却—— 无人。 怎么会找不到? 萧洵心中顿时烦乱起来,在白薇宫的四周,已经派了禁卫军躲在暗处,一旦他想跑出去,定会被当场抓住。 可这里面确实也没藏人啊?! 初棠的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差点没窒息过去,林叙风竟然没在那儿?那他到底怎么逃脱的?现在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萧洵疾步走了出去,朝周围的暗处喝道:“都出来吧!” 初棠跟着来到门前,这才发现,原来那么多人都躲在暗处?那林叙风到底怎么逃脱的?! 萧洵沉声问:“刚才没人出来?” 禁卫军们面面相觑,摇了摇头:“没有发现可疑的动静。” “…………”萧洵的脸色冷得铁青:“退下吧,今晚多派些人在天牢,另外皇宫内外的搜查别停下。” “是。” 眼见禁卫军和侍卫们撤退,初棠抚了抚安下去的心口,温柔的脸色骤降得如冰霜般:“灯也点了,房间也搜了,你可以回去了吧?” “…………”萧洵眸中一片肃杀清寒,浑身上下杀意凛冽。 她的脸色竟变得这么快? 见他沉默不语,初棠任他落寞的站在原地,转身就往里面走。 “你不休息,我可休息了。” 迈进屋子后,初棠转身就准备关门,眼看着门缝越来越细,心里窃喜着终于摆脱了这桩麻烦,突然被他抵住了门?! 初棠挑眉,冷声问:“还有事?” 萧洵神色冷冽,走向前箍着她的腰,往怀中一揽,横抱而起,脸庞凑得极近凝视她的眼睛,语气有些冷沉:“你休息什么?!你刚才不是精神的很么?!不是吵着肚子饿,看话本,看月亮,浇花,听故事,听曲子,还要看我写诗么?” 有这事么? 好像有吧。 初棠怔愣片刻后,道:“哦…对啊,可是你不是都……” “现!” “在!” “就!” “去!” 这陡然地一声吼,差点没把初棠耳膜震破。 初棠:“…………” 萧洵抱着她就往书房的方向走去,他神色沉静,眸中却似乎燃着怒火… 见他们走远,林叙风这才从屋顶上跃了下来。就在刚刚一片漆黑之时,他犯险从内阁直接走到外阁,再从窗口直接上了屋顶。 由于今晚没有月亮,白薇宫周围更是乌漆墨黑,加上全身黑衣且轻功超群,所以远处的禁卫军没了光线很难看清身影。 林叙风刚刚从萧洵身后走过之时,本以为一定会被他发现,甚至已经做好了应战的准备。可当初棠说写诗的时候,萧洵明显恍了神,居然连有人在他的身后走过,都没有一丝察觉…… 第123章 病危 萧洵抱着初棠来到书房,将她放在书案旁后,给她找来了一件披风搭在她的肩上,给她裹得严严实实。 “这…”初棠内心极剧挣扎,苦着脸道:“我想回去休息…” 萧洵冷睨她一眼:“不行!你今晚就待在这儿!” “程绍!!”萧洵朝外头大喊,没瞧见程绍来,倒是来了一个战战兢兢地守门的侍卫。 侍卫拱手,低着头道:“皇上,程统领他这几日在将军府,忙活着招募将士的事。” 被这提醒,萧洵才想起今天是比武筛选日子,压着眉心转而又问:“纪辞呢?!” 纪辞?他是谁? 初棠听到这个名字,忽然感到有种不知名的情绪。 那侍卫低声道:“不知道,没看到人。” “没看到人?”萧洵不禁起疑,皇宫出了这么大的事,从头到尾竟没瞧见他的人? “去找!” “是。”侍卫应声后低头退了出去。 萧洵回头,发现身后的人已是一副空茫茫的表情,不觉疑惑道:“你在想什么呢?” “我…”初棠蓦然回神:“没想什么。” 萧洵瞥了一眼书案上的点心,丝毫未动。 额角的青筋鼓了鼓,萧洵走到她身旁,坐在书案的主位上,端着点心递在她眼前,目光凌厉地盯着她:“你不是肚子饿了,吵着要吃点心么?” 初棠:“…………” “吃啊!!!” 突然地怒吼,吓得初棠浑身起了个激灵。 初棠很是不解的回视他,这个人到底什么星座的? 心虚地抿了抿唇,初棠伸出颤抖的手去拿点心,在他的眼神压迫下吃完了一块又一块的点心。吃到最后,揉了揉圆鼓鼓的肚子,低声道:“我吃饱了。” 瞧着她这副被吓着的样子,萧洵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儿凶。其实他也想控制好情绪,可只要想到刚刚那些糟心的事就火冒三丈!好不容易等到他现身,又让他给跑了。 强压着胸口的火焰,萧洵尽量温声道:“天色不早了,吃饱了就赶紧去睡。” “好…”就等这句话呢,答应得非常干脆。初棠解开了披风,起身准备回白薇宫,没走多少步身后就传来了冷沉的声音—— “站住!回来!” 行步如飞的步伐收住了腿,初棠咬着牙转过身,满眼疑惑的盯着他,他又想要干嘛? “你想去哪儿?!”萧洵压着怒火低吼:“我告诉你!抓到林叙风之前!你不许单独睡觉!” !!?? 若不是看到他这副严峻地表情,初棠还以为他在开什么玩笑。 没错,萧洵就是认真的。 还没找到林叙风的人,能放她回去? 回去干嘛? 小白兔进狼窝? 初棠惊得瞠目咋舌:“你什么意思啊?!我不睡觉了?!” 腮帮鼓了鼓,萧洵语气很是坚定:“你今天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睡!以后的每天我会派宫女整夜在床边盯着你睡!” !!?? 还以为耳朵出了问题,初棠不可置信的一字字向他确认:“整夜找宫女盯着我睡?那我还能睡得着么!想想都瘆得慌!” 萧洵挑眉:“怎么?你有意见?” “对!”初棠叉着腰,摆出了抗议的架势,横眉怒眼的瞪着他:“很有意见!” 那个「很」字喊得极其有气势。 然而没用。 萧洵随手拿了本书翻了翻,散漫道:“你若是「很」有意见,那就换我的老方法。” 初棠疑惑:“什么老方法?” “还能有什么老方法。”萧洵意味深长的朝她笑:“我又不能整日整夜的睁眼,自然是搂着你睡。” 初棠急得瞪眼:“有你这样的么?” “砰”的一声!萧洵手掌猛然拍在书案上。伸出食指点在旁边的书案台面上,冷怒道:“少说废话!你给我过来!今天就趴在这儿睡!” “你要当疯子!别拉着我!” 狠话说到这儿,初棠一鼓作气,提着裙子就往书房外疾步冲出去,萧洵正要起身去追,就看到她前面正好走过来一个人,那个人好像是——纪辞?! 初棠只顾着闷着头往前面跑,跑着跑着突然眼前一黑,接着就感觉脑门好像撞到了一片温软之上。 “啊——” 这一猛撞,初棠身体的重心陡然不稳,就要往后面倾倒下去,千钧一发之时,眼前的人迅捷地揽住了她的后腰,将她的身子搂了起来。初棠生怕直接摔在地上,下意识的搂住了他的脖子。 这个姿势… 是电视里那些英雄救美的常用镜头么? 稳当站好后,初棠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刚刚是不是撞到了他的唇上了…… “你……”初棠抬起眼睛,竟刚好对上了他凝视着自己的眼神,他那双漆黑的眼眸内潋潋流动着幽幽地星光,融着一束浅浅的温情…… “你是……”初棠盯着他的眼睛盯得入神,这明明就是林叙风的眼睛啊…可为何容貌…… 林叙风垂眸望着她,柔声道:“没事吧。” !!! 这个声音就是他啊! 萧洵看到他又是亲她的额头,又是搂她的腰。 顷刻间,气得眼底浮出一片猩红,额头青筋暴起,夺了侍卫的刀就冲过去。 初棠看到他身后的萧洵握着刀砍过来,想都没想就推开了他:“小心!” 林叙风被推开,眼前的目标忽然成了初棠!惊得萧洵在离她眉心三寸之时及时收住了刀,刀锋逼近初棠的一刹那,林叙风的魂魄吓得粉碎。 林叙风惊魂未定,目光落在初棠身上还未收回之时,萧洵刀锋一转,朝他的喉心横刀砍过去。初棠眼看萧洵的刀锋越来越近,他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心脏倏地跳出了嗓子眼—— “萧洵!!!” 萧洵听到她的嘶喊声,不由得心中一紧,手中的刀锋停在他喉心半寸前。 林叙风手中的剑悄无声息地收了回去。 初棠脸色惊得煞白,见萧洵停手,急忙跑过去抓着他的手,将那刀活生生摁了下去。 初棠瞳孔微颤,胸口起伏得剧烈:“萧洵!住手!你冷静一点!” “我还不够冷静?!你还要我怎样才算冷静?!” “你把刀放下。”初棠捏着他的刀试图夺过来。 “你别乱碰!”萧洵拽着她的胳膊往身后站:“你给我站远点!刀剑无眼!” “你别……” “纪辞!”萧洵眼神如冷刀,拿着刀直指着林叙风,嘶声吼道:“你可真行啊,你敢碰朕的女人?!” 纪辞? 他就是纪辞?! 初棠愣在原地,茫然地望着他。 林叙风避开她的目光,朝萧洵拱手道:“皇上,刚才她险些摔倒…” 初棠望了望他们俩,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瞧着这个情况,萧洵好像还没发现他就是林叙风?! 而林叙风的脸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直接变了一个人,成了萧洵的手下?!这是为了行动方便,吃了什么神仙妙药而大改容颜么?! 眼下之急,初棠连忙打圆场:“对啊!他救了我!否则以我的这身骨头摔下去,定会摔得粉碎!你现在都是皇上了,总不能还像以前一样无视章法吧?!” 萧洵盯着她的神色,怎么都感觉有些奇怪,明明很着急却又试图装得很淡然? 为何她要这么袒护他? 疑心越来越重,现在萧洵反倒不想杀他了。 揣着猜测,萧洵试问道:“你就这么护着他?你认识他?” 初棠斩钉截铁:“我护着他!是因为他根本没有错!你不可以因为他撞了我就滥杀无辜!” “你还振振有词起来了?!你刚刚乱跑个什么?!你要是不乱跑,怎么会撞到他的……” 话说到嘴边,萧洵脸色骤然铁青,胸口刚压下去的怒火又燃了起来,朝纪辞低吼道:“你去哪儿了?!” 还未等林叙风开口,旁边踉跄跑过来一个侍卫,手上还握着两个药瓶,递给林叙风后,朝萧洵行礼道:“皇上,您命卑职们去找纪统领,卑职在天牢附近的一处草丛里发现了他,当时他昏迷不醒,身上还挂了些伤…” 林叙风接着他的话继续道:“他告诉我,皇上您有事找我,所以我就先到这儿来了。” 萧洵蹙起眉头,睨了一眼他的左肩,确实有一处剑伤,而且还流着鲜血,想必是新伤无误。 “怎么受的伤?”萧洵诧异:“你跟刺客交手了?” “嗯…”林叙风点点头,沉静道:“我在天牢附近与他缠斗了几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萧洵挑眉,半信半疑:“你为何会在天牢附近?” “因为程绍说我们现在的主要目标是林叙风,所以,我这些天经常会去天牢附近巡逻。” “那是他的任务!”萧洵瞪着眼睛,呵斥道:“你还没搞清楚你自己的任务么?!” 林叙风不作辩解,低头道:“卑职失职,甘愿受罚。” “还轮得到你「甘愿」受罚?” 萧洵白他一眼,冷怒道:“自己去牢房领一百杖棍…不!三百棍杖刑!” “是…” 初棠拳头攥得死紧,在心里暗暗喊骂,萧洵这分明就是公报私仇! 林叙风接得很干脆,转身就准备走,蓦然间与初棠的目光相互交织在一起。初棠满眼疑惑的望着他,有好多话想问问他,可在萧洵眼前什么都问不了。 就对视了这么一瞬,转眼就又要分别了么。 “站住!”萧洵悠悠走到他面前:“你跟他交手的时候,可有摸到他身上有什么东西?” 林叙风摇了摇头,正经道:“他武功很厉害,我近他的身都很困难。” 眼前这人说话的时候,萧洵紧盯着他的眼睛,可在他眼中没察觉出半分心虚。 “没事了,去领棍子吧。” “是…” 初棠悠悠的目送他越走越远,没注意到旁边有人正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直到望着他消失没了人影,初棠才叹了口气回头,这一回头,就碰上了萧洵那张逼得极近的脸庞。 初棠下意识脑袋往后缩,眨了眨眼:你干嘛?” “你在看什么?他很好看?” “对啊,他比你………” 话说一半,初棠突然感觉脑袋一阵剧痛袭来,痛的五官骤然扭曲。 “啊——” “你怎么了?头又痛了?!” 见她痛的面目狰狞,萧洵抱起她就往书房跑,边跑边没好气的训斥怀中的人:“我早就告诉过你要注意休息!脑子里别想那些心烦意乱的事情!你非要给自己折腾死就开心了是么?!” 初棠抚着额头,痛的睁不开眼睛。 可能是刚刚被那一刀惊了神,又因为那三百棍忧了心,总之这提起来的心神真是不知该如何安放…… 进了书房,萧洵抱着她进到里面的隔间,隔间里早就布置好了一个床榻,是先前总是睡在书房而特意布置。 将她安放在床榻上后,萧洵端坐在床边,扶着她的脑袋搭在腿上,指尖轻轻地揉在她脑袋的穴位上,一边揉就一边训:“你能不能稍微怕死一点?!还没意识到你的病有多严重?!” 死? 听到这儿初棠开始怕了,她还要与林叙风一生一世一双人呢,怎么可以留下他一个人…… 扯着他的衣袍,就像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初棠半阖着眼皮虚弱道:“不是还有你么,北朝第一神医。” “现在知道我有多重要了?” 萧洵撮了撮她的脑袋,轻笑道:“我告诉你,你若还这般伤心伤神,那就真没几年命活!但是你只要保持舒心,坚持喝药,那便……” 怎么没声了? 初棠试着接住话:“那便能长命百岁?” “那便能与我白头偕老。” “………”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头又开始有些痛了。 自从经历了小产之痛,整个身子明显远不如以前,感觉像废了半条命。不仅力气比以前更虚弱,身子还比以前更怕冷了…… 初棠闭着眼睛安静地趴着,可能因为这几天根本没怎么睡,此刻待在萧洵怀中竟然感觉睡意越来越强烈了…… 萧洵瞧着她这副躺在怀中乖巧的模样,忽然有些庆幸她有此病症。 若这病长久的附在她身上… 若这病只有他萧洵能治… 她是不是就可以永远待在身边了…… 第124章 先救谁? 天渐渐破晓,旭日东升,暮光穿过稀稀疏疏的树叶,投落在初棠的脸颊上与她透皙地肌肤相融,显得光影斑驳,耀人夺目。 “皇上!皇上!” 初棠正睡得香甜,忽而传来一阵尖锐的呼唤声,狠狠地将她从睡梦中拽了出来。 揉了揉惺忪的眼皮,初棠睁眼就看到萧洵的下颌,他正紧闭着双眼,倚靠在床柱边上。 “我竟然就这样睡着了么…” 不争气地拍了拍脑门,初棠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脑袋还搭在他腿上,这就要起身,发现他的手还摁在自己的头顶上? “皇上!秋水不见了!她定是出事了!” 赤云直接推开了书房前的守卫,来势汹汹地冲了进来:“她昨天去慕容婉那儿找猫就不见了人影!定有蹊跷!” 慕容婉?找猫? 听到赤云的喊话,初棠倏地坐直了腰板,将熟睡的萧洵也惊得醒过来。 赤云闯了进来,看到眼前的场面,如果是平常,那便又是惊天破石的反应,可这次却管不了那么多,张口就提正事:“皇上!秋水不见了!” 萧洵惺忪的睁开了眼睛,指尖揉了揉眉弓骨,慵懒道:“她不见了就不见了!再重新找一个婢女不就完了么?!” “不!” 赤云脚一跺,心急如焚地道:“她定是遇什么危险了!昨天我派她去那几个妃子的寝宫找猫,就没看到回来!她定是查到了什么!” “去她们寝宫调查?!”萧洵的神色变得极其凝重,站起身来,瞪着赤云冷漠道:“赤云,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赤云撸起袖子,愤愤不平道:“我的猫不见了倒是小事!可现在牵扯上了我的清白!我没有理由坐视不管吧?!而且,若那只猫身上真的被人下了麝香,就应该揪出那个罪魁祸首!” 萧洵简直要气得急火攻心,这件事差点就翻篇过去了,她会永远以为这只是一个「意外」!等时间久了,她定会慢慢淡忘,如今却又要被赤云挑起来? “朕是不是对你太过宽容了!才让你敢这般放肆?!竟然私自搜查妃子的寝宫?!” “你现在都已经是贵妃了!你觉得你身上有一丁点端庄的样子么?还当自己是那个无法无天的公主?你以为朕会像你的皇伯伯一样忍受你不可理喻的臭脾气么?!” 赤云被他的怒吼定住了魂,一双凤眼空洞地望着眼前的人,就这样幽幽的盯着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从未认识过他。 也是,自从皇伯伯驾崩后,哪里还有人宠着她啊,她早就不是那个无法无天的公主了。若是当初没有请求皇伯伯嫁给萧洵,恐怕现在已经当个玩物一般随意丢给突厥和亲去了吧…… 只觉得胸口越来越压抑,赤云眼眶通红,泪珠大颗的落下。她怔愣的盯了萧洵半晌后,才哑声道:“臣妾告退。” 说完,赤云扬起衣袖,转身就往书房外退去。 初棠望着赤云的背影,心中升起一丝暖意,真的没有想到这件事赤云竟然在帮她查? 看着赤云的背影,萧洵无奈的摇了摇头:“真够胡闹的!” “她已经变得端庄很多了。” 听到声音,萧洵才想起来后面的人,也不知道刚刚与赤云的对话,有没有说到不该说的话。 萧洵走到床边,轻轻的揉捏她额旁,道:“脑袋还疼么?要不要再睡会儿?” “我不用回冷宫了么?” “不用。”萧洵沉静道:“等找到玉玺,我正式登基之后,再恢复你的皇后之位。” 找到玉玺? 玉玺不在他手上么? 有点疑惑,但跟自己好像没什么关系。 初棠想着,反正林叙风已经进宫来救我了。 若是查到了下麝香的黑手,那就想办法将她解决掉,再与他逃出宫双宿双飞。若是没查到,实在也没必要继续犯险,人总是要往前走的。 总之,最终结果一定得是与林叙风双宿双飞。 萧洵紧盯着她的反应,见她表情平静如水。心想要么就是事不关己高高在上。要么就是她已经知道玉玺被盗,内心毫无波澜。 初棠被他揉着额头,端坐在榻上一动不动。萧洵见她不像以前那般闹腾,只当她是默认了愿意当皇后。想到这儿,心里好像钻进了一只麻雀在跳跃。 此时,书房之外传来声音: “纪统领,你…你这伤…还好吧。” “皇上在里面么?” “在,皇上还在休息。” “那我就在此等他。” 初棠:纪辞来了?这次我得好好看看他。 萧洵:纪辞来了?打了三百棍还能走路? 揉着她脑袋的手停了下来,萧洵捧着她的脸颊认真道:“我要去上早朝,就让纪辞跟着你吧,他武功不错,人也……” 说到这里,萧洵渐渐没了尾音。本是对他的为人颇为欣赏的,以他品格还真不是什么人都能比,可自从昨晚之后总感觉…… 心里不太爽。 沉思片刻后,萧洵拍了拍她的脸,一本正经的安慰道:“人也就那样,跟我自然没得比,你就先凑合吧,等我晚上回来再陪你,好么。” 初棠心里翻了个白眼,脸色从容不迫:“哦。” 轻笑一声,萧洵转头就换了个脸色,朝门外冷肃道:“纪辞!进来!” 林叙风听到声音款款而来,避开初棠看向自己的眼神,朝萧洵行礼道:“参见皇上。” 萧洵拧着眉心瞧着他这副模样,除了脸色有些惨白,身体有点颤抖之外,完全不像刚挨了三百板子的人啊。 莫非挨少了?萧洵挑着眉毛发问:“怎么样?三百板子挨的住么?” “挨不住。” “…………” 喉咙有种被噎死住的感觉。 极不甘心,咽了咽唾沫,萧洵又问:“挨不住?!你还能走过来?!” “能忍。” “…………” 不知为何,想发火却找不到理由。 收回了神,萧洵漠然道:“纪辞,你以后就和丁香一起好好跟着她,记住了,别让她乱跑,哪都不许去!” 林叙风低声道:“卑职领命。” 萧洵提步就往外边走,与林叙风擦肩而过之时,冷冷的睨了他一眼。 可惜林叙风没看到。 眼看着萧洵出了门,渐渐走远后。初棠眼睛倏地闪烁起来,亮晶晶地望着他,有一大堆话想问问眼前的人,刚要张嘴,眼前的人已然越来越近,接着就被摁进了一处温软的怀抱之中。 初棠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的容貌:“阿风,真的是你?” 林叙风轻笑:“是我。” “你的脸…”初棠指尖点在他的脸颊上,惶然道:“为什么会这样?” “说来话长…” 林叙风头侧到一边,沉吟道:“我答应师傅救出萧寒,为了行动方便,所以服下了他寻来的幻颜丹,这才变换了容貌。” “又是你的师傅!” “又是你的萧寒!” “就是没有我!对么!” 初棠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情绪,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越来越红。她真的想不通啊,为什么他要为了他们做这么大的牺牲? 杀了那么多的人,受了那么的伤,冒了那么多的险,还不够吗?!要么戴面具,要么改容貌的,他的脸到底碍着他们谁了?! 怀中的人哭的梨花带雨,身体抽泣得不行,林叙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只好先把她搂得紧紧的,抚摸着她的后脑勺。 其实有很多话,他都很想告诉她。 比如,你在我心里从来都是第一位。比如,我会永远用命守你安然无恙。再比如,等完成师傅的遗命,我就带你走,从此你想去哪儿,我就跟着你,守着你…… 可他从来都不敢对她乱承诺。因为这世事无常,人间险恶,每一天都在发生变数。可能仅仅因为一阵风吹,一粒沙尘,一把利剑,一块玉玺。连明天还能不能站在她眼前都无法确定。 感受到怀中的人越来越平静,林叙风从怀中拿出一块手帕,在她脸上抹了抹泪水,温声道:“他们是我的过客,而你是住在我心底的人。” “真的么?!”初棠瞪着红红的眼睛,恶凶凶的问道:“那我跟萧寒同时被萧洵挟持,你救谁?” “不许犹豫赶紧说!” “一!” “二!” 林叙风被她问得整个人好像被冻住了,也不知是在思考还是没反应过来,过了片刻才答:“萧洵应该不会杀你们的。” “救!谁!” “二点一!”初棠气势汹汹。 “你。”林叙风眼神坚定。 初棠听到答案,一双泪颜总算渐渐扬起了笑意:“这可是你说的!若是我与萧寒同时遇到危险,你得先救我!” 林叙风简直要被她逗笑:“必须先救你!” “嘿嘿。” “对了,阿风,咱们快去找赤云。”初棠拉着他的胳膊就准备走,突然意识到举止好像得注意分寸。这里可是皇宫,萧洵的眼皮底下…… “为何要去找她?”林叙风漠然。 被他这般一问!突然想起来! 那件事还未来得及告诉他! 不自觉的摸了摸肚子,初棠神色复杂的望着他… 到底该不该告诉他呢?告诉他有什么意义?无非就是多一个人悲痛?多一个人愤怒?多一个人自责? 可是若不告诉他,凭自己的能力如何掰动那个黑手?! 想到这里,初棠的心突然硬了起来,拉着他的手臂来到床边坐下,沉肃道:“阿风,你听好,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很少见她如此认真,林叙风心里有些隐隐不安:“怎么了?什么事?” “………”初棠沉吟片刻,终是抬起了坚毅的眼神,道:“我本怀了你的孩子………” “还未来得及告诉你……” “就被人……” “害…害死了……” 短短一句话,初棠终于说出了口。 眼前的人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可是他的胸膛却是起伏得很厉害,瞳孔也在颤抖。 “被谁害死?” “应该是慕容婉。” 闻言,林叙风再没废话,拿剑就冷着脸往外冲,眼底尽是杀意。 “别别别!!”初棠赶忙拉着他,慌忙道:“这里是皇宫!你这样会出事的!” 初棠觉得简直要被自己惹笑,当初自己刚知道的时候,明明比他闹得还凶,怎么都劝不了自己,如今倒是能劝他。 “那我也要先杀了她!”拉开她的手,林叙风坚持要冲出去。 “别!你不能出事!”初棠这次从后边抱紧了他的腰:“而且现在还只是猜测,若真是她,也该慢慢来对付。” 抱着他腰的一刹那,感觉他身体起了个颤栗。 突然想起来!他背后挨了三百大板?! 初棠连忙松开了手臂,手足无措道:“我是不是弄疼你了!你怎么都不吭声的啊!” “你抱着我,便没那么疼了。” 林叙风柔柔的看着眼前的人。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的情绪不稳,原来这些日子,她竟独自承受了如此大的悲痛,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知去向。 虽说孩子没了,本应是痛苦至极。 可现在看到她还好好的,又有些庆幸…… 林叙风捧着她的脸,关切道:“你经历了这样的事,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 揉了揉额角边,初棠嘀咕道:“有是有,其他的那些倒不是很明显,可以忍受,主要是这脑袋里经常剧痛。” 脑袋剧痛?! 听此一言,林叙风神色骤变,眼里的情绪比刚刚听说没了孩子还要复杂。她身子本就孱弱,如今又受此一遭罪,简直是给残破的身躯雪上加霜。 初棠望着他紧张的神色,轻笑道:“你别担心了,萧洵说按照他的药来服用定会没事的。” “真的?他能救你?”林叙风晦暗的眼里闪出了光。 “真的!”初棠点了点头,调笑道:“他能救我,你也可以啊。” “我?” 林叙风没有明白她的话,萧洵会医术,可他却是不会的。 嘿嘿。望着他愣愣的表情,初棠没有再继续说,只是朝着他浅浅的笑了笑。 “走吧。”初棠突然想起来正事,道:“咱们去赤云那儿,她刚刚都快哭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你就跟在我身后,咱们得在人前做做样子。” “好。” 第125章 嫁祸 已是午时,林叙风跟着初棠的身后来到婉仪宫,还未跨进大门,就已听到了赤云雷霆万钧的怒吼声。 “简直就是倒打一耙!她怎么可能会偷你的东西!” “那她为何在我的寝宫偷偷摸摸?还被我抓了个正着?” 初棠缓步而来,就瞧见赤云搂着跪在地上的秋水,秋水看上去状况不太好,半阖着眼皮,意识好像有些恍惚,额头上还有一块紫青,伤口已经结痂,想必是昨天被砸的。 慕容婉见她来,身后还跟着那个讨人厌的禁卫军,脸色变得铁青:“你怎么来了?” 她这一脸是什么反应?我来有这么不欢迎么?朝她轻轻笑,初棠散漫道:“我随意溜达,听到热闹的声音就溜达到这儿来了。对了,你那个弟弟找着了么?” 慕容婉一脸茫然:“弟弟?” “柯南啊。”初棠嗤笑:“你弟弟很多么?” “………”慕容婉咽了咽唾沫,镇定自若道:“还没找到!” 初棠捏了捏下巴,故作失落道:“这样啊…那看来不在皇宫吧……” 慕容婉觉得她来这儿定不是随意溜达那么简单,总之,刚刚已经派茹兰去恭请太后娘娘了,想必过会儿就要到,本来是想教训赤云的,既然她非要来,那便一起收拾了吧。 初棠走到赤云身旁蹲下,轻声问:“她怎么了?” 赤云瞅了一眼初棠,摇了摇头:“她脑袋被砸,现在意识没有完全恢复。” “怎么回事?被谁砸的?”初棠问。 赤云冷瞪了一眼慕容婉,正要张嘴说,就听到殿外传来侍卫的传报声——“太后娘娘驾到!” !? 太后娘娘?她怎么会来? 糟了,自己在太后眼里还是那个满心眼想刺杀萧洵的恶毒女人,如今跟赤云站在一起恐怕对她不利。 众人纷纷上前并肩行礼道:“参见太后娘娘。” “怎么回事?都再吵什么?”太后扫视了一眼,发现那个不该在的女子竟然也在,疑惑的问:“你怎么也在这儿?皇上放你出来的?” “我……”初棠脑袋都已经压的很低了,还是被她一眼察觉? 太后仰天嗤笑:“好啊,他竟然会为了你忤逆哀家,简直是破天荒啊。” 赤云不明白太后为何会突然来,但眼下这种情况摆在这里被她瞧见,也不知是福是祸。 瞧这一地的狼藉,太后想都不用想就认是赤云的杰作,以慕容婉仪态端庄怎会砸自己的寝宫? 见此,太后摇了摇头,满眼的失望:“赤云,你平日刁蛮任性也就罢了,如今已经贵为贵妃,来婉仪宫闹腾什么?” 闹腾?为什么萧洵和太后都觉得我在闹腾?!赤云一脸讶然:“太后,是她打伤了臣妾的婢女啊!” 慕容婉应是早有准备,连忙站出来辩驳:“太后明鉴,昨夜就寝之时,忽而听到有翻东西的动静,当时声音很近,所以臣妾不敢乱喊乱叫,怕惊动了贼人,只得顺手拿起烛台朝她砸去,然而,臣妾怎么也没有料到竟是赤云的婢女啊。” 慕容婉越说越哀怜,突然就像变了个人,那柔弱的姿态摆起来,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受了天大的委屈。 “谁偷你东西了?!”赤云瞪着眼睛质问:“你在开什么玩笑?!她要偷为何不在我的寝宫偷,偏去了你那儿?!” 慕容婉不气不恼,依旧是端庄的模样朝太后沉静道:“太后,臣妾没有说她在偷东西,只说是听到有翻东西的声音,至于她到底在干什么,臣妾也不知。” 赤云坚毅道:“她根本就不是贼!她是在查一个真相!” 太后疑惑:“什么真相?” 初棠感觉大事不妙,这件事如果闹到让太后知道,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赤云悠悠地望了一眼初棠,初棠朝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别再继续说,可惜她好像并没有领会到,刚毅道:“初棠她虽被废了皇后之位!可她曾经为皇上侍寝过,因此还怀上了龙种!后来被奸人在猫身上下麝香接近她,害得她小产!我就是怀疑慕容婉是幕后黑手,才派秋水来查探的!” “此事当真?!”太后惊得脸色大变,转过头盯着初棠沉肃道:“你真的怀过龙种,又被奸人害得小产?!” 对于初棠怀了萧洵的孩子这种消息,太后倒是一百个相信,她还记得那个时候,萧洵确实在她那儿就寝过一晚,莫非就是那一晚?就怀上了?! 虽说她试图刺杀过萧洵,可如果真的怀了龙种,自然是子嗣之事更为重要! “…………”初棠“砰”地拍了一下脑门,感觉简直快要窒过去。 林叙风手中的剑越握越紧,深不见底的眸中凝出一层厚厚的冰霜…… “当真!”赤云重重的点头,坚毅道:“秋水定是发现了什么线索才遭此黑手!” 慕容婉瞥了她一眼,道:“臣妾觉得,如果真要查不是应该去查那只猫么?为何查到这婉仪宫来,这儿可没有养猫啊?” “猫?”太后想了想,若有所思:“整个皇宫,不是只有你赤云养了一只猫么?” 糟了,初棠诧然一惊,感觉眼前的形势越来越不对劲。赤云这是被慕容婉摆了个局,等着她自己往里面跳。她之所以没有交出秋水,等着就是这一步?眼下矛头全都指向赤云,空口无凭她怎么说的清楚? 赤云张皇失措道:“我是养了猫!但那黑手不是我!” 慕容婉稳若泰山,面不改色道:“那我就越来越听不明白了,你说你在找线索,可既然猫是你自己的,你为何会找到我这儿?如果你说我有嫌疑,那我请问你,我有何嫌疑呢?!” 赤云:“你就是嫉妒初棠得到皇上的宠幸!所以才下此毒手。” 慕容婉:“这个理由太可笑了,要说嫉妒,你就没有理由嫉妒么?” 听到这儿,赤云惶然:之所以会查慕容婉只是因为怀疑她嫉妒初棠,想谋夺皇后之位,可是这种事毕竟仅仅只是自己无端的猜忌… 赤云的势气瞬间挫败了几分:“我……” 见她势弱,初棠硬着心替她出头:“太后,所有矛头都直指秋水,为何不问问她到底查到了什么?” 太后盯了一眼后面软跪在地面上的宫女,朝她沉肃道:“秋水,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赤云这才注意到,秋水的意识好像比刚刚清醒了些,刚才还半阖着眼皮昏昏沉沉的,现在都能自己坐起来了。 赤云低声道:“秋水!你快说说你昨天有没有查到什么?” 秋水抚了抚脑袋上的痛楚,扫视了一眼周围,看到太后站在眼前,正要起身行礼:“秋水参见……” “不必行礼了,说正事要紧。”太后道。 对于秋水查探的结果,初棠也很重视,此刻是竖着耳朵仔细听。她的脑袋绝不是无缘无故被砸的,定是查到了什么对慕容婉有威胁的事情。 秋水盯了一眼慕容婉,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胆颤道:“奴婢…奴婢听到婉妃说…堕了初姑娘的孩子……” !! 此话一出,初棠的眼神陡然凌厉起来,冷刀般的瞪着慕容婉。 慕容婉气定神闲:“有何证据么?” 众人一片寂静…… 没有声音,慕容婉嗤笑道:“没有证据,所以你是想说,是我自己口无遮拦的嚷嚷,自己是那个黑手?” 依旧没人作声,慕容婉趁热打铁:“太后,这件事也太奇怪了吧,猫明明是赤云的猫,为何要查到我这儿?这位秋水是赤云的婢女,不由分说的就污蔑我下黑手?也拿不出什么证据,臣妾不得不怀疑是云贵妃自己干了这桩事,好找一个替罪羊?” 赤云气得暴跳如雷:“你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两人争得如火如荼,谁都有谁的理,太后看到这里,也不禁陷入了沉思:这件事闹得这么大,为何萧洵只字不提?莫非是最近朝中的政事太忙,无暇顾及? 细细想来,好像也不难理解,他乃北朝天子,对于后宫这些琐事,自然是不会太在意,况且那初棠是戴罪之身,有什么道理为她做主? 可那黑手到底是谁呢?虽说赤云刁蛮任性,但她心地却是一片赤诚,那种小女人的心机倒不像她能干得出来的事。而慕容婉,实在也没有任何嫌疑可言啊。 回过神来,眼见这两人吵的越来越凶狠…… “行了,别吵了!”太后揉了揉额角,沉声道:“这件事哀家会派人暗中去查!都散了!你们都是皇上的妃子,闹成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暗中去查?就这样? 慕容婉若不是非得在太后面前端着,此刻的脸都快要气歪了吧?这赤云闹成这样,都能全身而退?前些时候被自己哄得服服帖帖的人,心里竟还是向着赤云更多些么? 初棠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再继续查了。 那黑手就是慕容婉。 太后睨了一眼初棠,冷厉道:“初棠,你不该出现在这儿。” “啊……”初棠嘴角抽了抽,低头道:“太后,我…” 太后势气凌人道:“你也别回冷宫了,你该回天牢!” 林叙风急忙站出来,朝太后拱手道:“太后娘娘,是皇上吩咐过在下要好好护着她……” “那又如何?”太后冷眼道:“你的意思是,哀家得听皇上的?” 林叙风:“…………” 太后疾言厉色道:“来人!给我把她拿下!带入天牢!” 太后身后的几个侍卫正要开始动手,就听到一阵极强的压迫之声传入婉仪宫—— “朕看谁敢碰她!” 所有人都朝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一身烟青色祥云纹的锦袍在风中飘荡,萧洵疾步而来,神色严肃。 萧洵走到初棠面前,盯了一眼初棠,见她眼神躲避。又转身朝着林叙风怒道:“纪辞!你把朕的话当耳旁风?不是告诉过你盯紧她!哪里都不许去么?!” 林叙风漠然,有说过么… 可能当时一心只有初棠,没注意听…… 初棠沉着道:“是我想出来的,不怪他。” 听到她维护他,萧洵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眼眸中浮起一片冷冽,朝她越靠越近。 “你干嘛…”初棠看他走的越来越近,不自觉的就往后退,极低声道:“这么多人…你别乱来……” 直到把她抵在柱上之时,萧洵及时伸手垫住了她的后脑袋。眼神中带了一丝狠戾,低着脑袋轻语:“你是不是有些过于护着他了?” 众人:“…………” “你还有没有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了?!” 太后的冷肃的声音响起来,萧洵这才想起了正事。 只是这件正事好像越来越棘手了,本来萧洵不想细查这件事,一是因为不想惊动太后,她若是知道这桩事,定会刨根问底,最后的矛头还是棠儿。二是这孩子本是林叙风的,与自己有何干系。虽说慕容婉只是一颗棋子,可到底是太傅的女儿,何必为了他的孩子去做一些讨不到好处的事儿? 只不过现在谁来告诉萧洵,为什么事情被赤云搞成了这个样子?! 萧洵走到太后面前,行了个礼:“母后,这件事儿臣没办法依着您了,棠儿她不能去天牢。” 太后摇了摇头,无可奈何道:“你当真被她迷了心智?” 萧洵神色顿了顿,低声道:“可能是吧。” 太后深深叹了口气,扶着婢女的手转身就走,走了几步,朝背后的人悠悠道:“随你吧,哀家管不了你了。” 太后离开后,萧洵第一件事就是教训教训赤云,闹成这样全拜她所赐!现在初棠明面上没什么反应,可心里指不定已经有了一个答案,还有了一套计划,就像当初对付初妍一样。 萧洵想到这里就觉得脑袋疼:“赤云!你回去好好待着别出来!别再闹事!” 赤云:“…………” 萧洵视线转到林叙风身上,凌厉道:“纪辞!朕让你盯着她你却放任她到这儿来!你今晚再去领一百棍刑杖!” 林叙风:”…………” 初棠心急如焚的朝他吼:“他昨天才被打了三百棍!今天你……” 萧洵:“一百五十棍!” 初棠:“你是人嘛……” 萧洵:“两百棍!” 初棠:“…………” 第126章 聊天 到了深夜,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萧洵真的没开玩笑,派了两个宫女站在床边,紧盯着初棠睡觉,她们面无表情,眼睛一刻不敢眨,活像两个来索命的女鬼。 初棠两只小爪把被子抬得老高,只露出一双窘迫的眼睛,深感为难道:“你们可以别这样盯着我么?” 两位宫女齐齐的摇了摇头,其中一个仿佛比初棠还要为难:“皇上有令,不这样盯着你,我们就得死。” 初棠委屈极了:“可是你们这样盯着我,我睡不着啊…” 另一个宫女仿佛比初棠还委屈:“皇上说,你若没睡好…我们也得死…郡主,您就别为难我们了…” 初棠讶然:“郡主?” “对啊,您现在不是皇后了,但也还是郡主啊。刚才皇上也特意强调:好生照顾郡主呢。” “…………” 不再多话,初棠顶着诡异的眸光,扭头就转向床内侧,紧紧的闭上眼睛试着入睡。片刻之后,她眉心拧得越来越紧,脑中想的念的全是林叙风。 既不能正大光明的关心他,也不能保护他,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换台换台! 想着他那就没法睡着了! 思绪如白驹过隙,初棠念头一转便想起了慕容婉。 今天秋水说出她的罪恶之时,慕容婉冷静得有些欲盖弥彰了。 过于冷静了。 无端的黑水都泼到她脑门上了,这般被污蔑,正常反应好歹会惊慌一下吧,她却能够那么沉着的应对?难道她完全没有顾虑过会解释不清么? 显然是早已准备好的。 棉被抓得更紧,初棠心中不由叹息:唉,又要来一场恶战了…… “阿嚏!” 慕容婉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喝了口热茶润了润嗓子。一双凤眼空洞的盯着锦绣花纹的床幔,无比忧愁。 本来,她在另一个世界,满怀期望地从农村去到大城市,野心勃勃地去勾引各种豪门贵公子,盼着能有出头之日。然而却遇到渣男,不仅没讨到半点好处,他还设计将她推下了苍梧山。 睁眼醒来便是太傅之女慕容婉。既然老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一定要牢牢抓住,不仅要让最有权力的男人对她欲罢不能,还要揽下北朝的皇后之位! 只是谁能告诉慕容婉,为什么北朝皇帝偏偏是萧洵这个奇葩? 她自认接触过的男人数不胜数,可为何这个萧洵这么不按套路出牌?有时明明被勾得魂都没了,有时却恨不得杀了她? 今天他在这婉仪宫,或愤怒或柔情的,跟她们每个人都有话可说,唯独就把她慕容婉当个透明人。甚至还不如赤云,她虽然被骂,却又没给她什么惩罚! “阿嚏!” “娘娘,您要不快休息了吧,别着凉了。” 赤云从回来就在愤愤不平的嘀咕今日之事,瞧她一脸横眉怒眼的模样,恨不得把那慕容婉的皮给扒了。 赤云坐在沉香木桌旁,手掌“啪”的一声猛然拍在桌上,两只眼睛闪着火焰:“刚刚我说到哪儿了?!” 秋水边为她削着苹果,边低头道:“说到萧…不是…说到皇上了……” “对!就是萧洵!你今天瞧见没有?!这明明是我跟慕容婉两人的矛盾!他倒好,偏偏在那么多人面前教训我一个人?!对慕容婉倒是护着的很!一句重话都没跟她说呢!” “本来当初初棠来争宠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她的问题。现在我算是看出来了,分明就是萧洵的问题!见一个爱一个的臭男人!” 赤云边说边伸着食指指着外边的空气,若是眼前给她摆上一个人偶,恐怕她都敢把脖子给拧了。 秋水削好了苹果递给她,悠悠道:“娘娘…今日能全身而退已经很不容易了…奴婢瞧见太后看您的眼神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说到这个就来气,赤云撮着秋水的肩膀,怒视道:“还不是都怪你!让你去查她,结果反而自己暴露了身份!这下我在太后心里的好感可是半分都没了!” “我…本是可以逃脱的,是因为听到婉妃提及了您,所以才耽搁下来,结果就听到了这样的大事……”秋水惭愧地低下脑袋,一双手捏着衣裳反复撕扯。 赤云气得咬牙:“这个慕容婉,真够狼子野心的,她如今能害初棠,以后就定会害我!这件事我绝不会就这样过去了!” 秋水:…………” 洗漱更衣后,赤云躺在床榻上,心口任是窝着怨火,极不甘心的闭着眼睛心里默念:蠢萧洵!臭萧洵!坏萧洵! “阿嚏!” “皇上,卑职去给您拿一件披风?”程绍跪在书案前,承受着眼前的人无声的压迫感。 “不用。” 萧洵批完了奏折,神色比先前变得更凝重:“最近突厥侵犯我国边境的册子越来越多了,招募将士的事怎么样了?” 程绍沉肃道:“一切顺利,新招募的精兵有两千余人。” 闻言,萧洵摇了摇头,沉吟道:“还不够。” “………”程绍咽了口唾沫,肃然道:“若是还不够,那便再多招揽一些。” “若是那两千人都有纪辞的水平,倒也是够的。” 说到这里,萧洵突然想起来今日初棠维护纪辞的模样,她那个神色好像真的挺着急,以她的心性,难道真的只是发善心而已么? 而且,刺客那晚,他消失了一段时间,按他的说法是被刺客打伤,可当时又有谁能证明? 总感觉他跟林叙风有什么密不可分的关系。 “程绍,纪辞的身份真的调查清楚了么?” 纪辞的身份? 这好像是萧洵第二次询问了? 程绍低声道:“查清楚了,没有问题。” 萧洵试问:“你有没有感觉,他跟林叙风可能认识?他们该不会在保持某种联系吧?” “认识林叙风?”程绍惶然:“皇上…莫非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 萧洵挑眉:“刺客劫狱萧寒那晚,你刚好不在宫中,就那么巧?” 程绍思绪快速运转,这才恍然大悟:“皇上您的意思是,我不在,便只剩纪辞一人可随意行动?” “没错。”萧洵思忖:“他很有可能跟林叙风一伙的,但目前还只是猜测,毕竟他也受了重伤是事实。” “那现在要不要把他抓起来问话?” “不。”萧洵不咸不淡道:“静观其变吧,若真有问题,还得指着他引出林叙风。” “嗳?”程绍朝四周环视一圈,茫然道:“他人去哪儿了?” 萧洵嘚瑟一笑:“正挨着棍杖呢。” “哦…” 程绍觉得,纪辞会挨棍杖那是一点都没出乎意料,有时候就连自己都被他某句话噎得够呛,更别说萧洵那个火爆脾气。 “玉玺的事不能拖久了,若是还不能引出林叙风,只好……” 萧洵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中一痛。 只好以棠儿为饵了…… “阿嚏!” “怎么的,打了这么多板子,给你打出风寒了?” 林叙风没理身后的刑官,强忍着背后的伤痛缓步走出了天牢。 此时林叙风觉得,以前对萧洵的性情不以为然。可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必须得早点带萧寒和阿棠离开了,再拖下去还没等到被发现,就会先被各种理由打死。 下次劫狱,试试先敲晕好了…… 翌日,清晨。 初棠睁开了眼,浑然惊得头皮发麻。好家伙,她们当真盯了一夜? 蹙了蹙眉,初棠镇定自若道:“我醒了,你们退下吧。” 两名宫女应了一声“是”就退出了白薇宫,紧接着丁香拿着一摞书跟了进来。 “郡主,这是您要的话本。” 话本?那日随口与萧洵说的话,他竟然当真了? 其实…他正常的时候也挺正常的…… 丁香端着手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瞧着她的模样,其实她自己也感觉得到,自从那件事以后,初棠对她的脸色比以前更冷漠了,甚至有时候明明自己就在她身旁,她却什么事儿都自己亲力亲为。 “外面在干什么?怎么这么吵?” 听到嘈杂声,丁香抬着眼睛朝外面凝望过去,道:“郡主,宫里新进来了一批将士,定是程统领正带着他们入宫呢。” 初棠惶然:“为何突然招揽这么多兵马?” “这个…”丁香语气变得沉重:“奴婢就不敢妄自议论了…” “哦。” 初棠冷着脸,自己走到妆台上,拿起梳子就梳起来,这古代的发髻她是真的不会捯饬,不过好在她也不喜欢那些样式,所以平日里随意的盘起来就行,拿一两只素雅发簪固定,又轻便又好看。 主要得是轻便。 “初棠!在干嘛呢?!” 听到这桀骜不驯的声音,初棠就知道是她来了,头也没回道:“赤云,我梳妆呢。” 丁香看到她来,本是柔弱的眼神立即起了戒备。还未等她另一只腿跨进来,便伸出了手拦住了她,凌厉道:“皇上有令,不允许任何人进这个屋子。” 什么什么? 一个宫女敢揽我赤云的路? 赤云双臂环抱,朝她翻了一个白眼,不屑道:“你以为你是谁?敢拦我?” 丁香依旧站立如松,一副倔强的模样。 赤云沉着脸道:“初棠?不管管她?” 初棠挽好了头发,又开始描眉,悠然道:“她是皇上派的人,管不了。” 赤云:“那你出来!” 初棠:“我出不去。” 咬了咬牙,赤云质问:“怎么着,你的意思是,我一个贵妃,你一个郡主,咱俩得学会向她低头?” 初棠清淡淡地道:“不是咱俩,是你一个人,我已经学会了。” 忍了一口气,赤云朝丁香硬声道:“行,我不进去了,你去给我端一把椅子出来,我就坐在这儿跟她聊聊天。” 丁香:“…………” 赤云等了好半晌,没有看见回应。初棠却起了身,搬着椅子走到门槛处放下,有意似无意道:“这种粗活还是我来干吧,别委屈了丁香大小姐。” 丁香只觉得有苦说不出,她也不想这样,可萧洵的命令却又不敢违抗,他明确的提醒,别让任何人接近初棠,尤其是赤云。 初棠放好了椅子后,又自觉的进了白薇宫。 赤云坐在椅子上,调侃道:“还真别说,你干起粗活来还有模有样的。” 这种话丁香听着都觉得有些微恼,仿佛自尊心受了挫。可初棠却一脸淡然,轻笑道:“真有眼光。” 说的没错,我就是干粗活干大的。 说着,初棠又搬了一个椅子放在门槛之内,就这样对视着赤云的方向坐下来,两人仅隔着一个门槛的距离。 赤云随性惯了,当真是张口就来:“怎么样?秋水的话,你信么?” “………”为何她还是这般口无遮拦,昨日当真没有吸取任何教训么? 微微一笑,初棠轻声道:“丁香,你去给我泡一壶茶。” 丁香听得两眼放光,终于给她机会了? 可眼下赤云在这儿该如何是好…… 罢了……她俩都这样聊起来了,多她一个简直跟没有一样。 “奴婢这就去。” 见丁香走远后,初棠才冷肃道:“不管信不信,我都会帮你的。” 怎么?赤云心念着,自己的小算盘被她识破了? 其实她想着,这辈子若是能得萧洵的宠爱,皇后之位她也无心去争。可自从来了个慕容婉,横竖怎么都不舒坦了,若是不把她踩在脚底,她也总有一天会想办法捏死自己吧? 想压垮慕容婉,如果能得到初棠的帮助,那可真是犹如神助。本想因堕胎之事来招揽她,可她却来了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 “为何?”赤云问。 初棠轻笑:“你忘了?你帮我夺回过千钧令,还助我逃离了他的魔爪…” 若是没有你的帮助,我怎能遇到林叙风,恐怕早就沦落在深宫之中了吧。 这件事,赤云根本没放心上,当时哪有什么好意啊,只顾着想赶她走而已。想到这里,赤云忍不住自嘲:“我可没那么多好意,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初棠笃定道:“不管你是不是好意,总归是帮了我,我也会帮你的。” 第127章 踏星辰而来 赤云有些疑惑,皱眉道:“怎么?帮你脱离他的身边,这恩惠有那么大么?” “当然。”初棠随意的翻着话本,漠然道:“你都不知道那个时候,他有多凶狠。” “那个时候,他对你很凶狠?” “对啊!”初棠点头,严肃道:“第一次见面就掐我的脖子,还想淹死我,后来又抢了我的千钧令,威胁我做她的贴身婢女,一言不合就在我面前杀人,我每天都在担心,哪天万一惹他不高兴,就死在他手上了。” 这样说的话,赤云反倒觉得不那么凶狠:“他那么反感有人跟着他,居然会让你做他的贴身婢女?” 想起这件事的理由,初棠现在都还想笑:“那时候只是为了气萧寒,你就说他幼不幼稚吧!” 这种话,听的赤云瞠目而视。 气萧寒?不对吧? 以他当年那居高自傲的秉性,他会做出这种事儿吗?为了对付萧寒,需要利用一个女人么? 赤云神色怅然若失道:“恐怕,他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对你入心了吧……” 摇了摇头,初棠不假思索道:“我可没感受到,总之,四年前的他,活脱脱就是一个魔鬼呢。” 魔鬼?竟然像魔鬼么? 赤云忽而想到七年前,那是她刚入宫的时候。还记得,当时的萧洵比她还无法无天,傲气凌人,从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其他的皇子都对她百依百顺,宠爱有加,偏偏只有那个楚宁王萧洵,横竖没把她放在眼里过。那个时候的萧洵,无非就是三件事:征战四方,切磋武艺,还有…争强好胜…… 总之,他永远都是一副自恃天下第一的模样。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银杏树下,微风瑟瑟。 赤云与皇子们切磋武功,打了好几轮下来,竟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围在她身边连连夸赞,句句叫好,捧得她轻飘飘的,犹如身在云端,就连萧寒都与她打了个平手。 当时,萧寒持剑在背,还是翩翩少年的模样,清朗得很。他轻然笑道:“赤云公主,你赢了。” 赤云却有不解,傲然道:“明明是平手,为何算我赢?” 萧寒沉静道:“因为你是女子,在功力上本就处于弱势,却还能与我打成平手,当然算你赢。” “嘿嘿,萧寒哥哥也不错,就只是比我差了稍微那么一点点而已!” 既然赢了,赤云自然是很开心的,她眉眼弯弯,笑容灿烂,犹如秋风中和煦的阳光。可这开心没过片刻,就被一句凌厉的声音击溃。 “什么男子女子的!赢就是赢!输就是输!还分什么平手?!哼!依我看,「平手」也是输,你们两个!都输了!!” 赤云的笑意渐渐凝固,转身回头,一个身穿紫黑色云锦袍的少年,傲然屹立在银杏树下。他面容刚毅俊朗,眸如寒星,眉宇间透着一股狠戾。 赤云从没见过比自己傲的,抬起下巴,挑眉质问:“你是谁?敢这么跟我说话?!” 萧洵朝她翻了个白眼,语气中带着狠厉和不屑:“是你这辈子都打不过的人!萧洵!” “萧洵?”赤云低喃了一声,拿起剑就指向他,挑衅道:“谁这辈子打不过谁,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萧洵简直要捧腹大笑:“还用试吗?你跟萧寒都只能打个平手,还想跟我打?” 赤云故意激怒他,嗤笑道:“切!你不会是怕了,不敢打吧?” “我会不敢跟你打?!” 萧洵的笑意渐渐凝固,他最遭不住的正是激将法,因此,拔了剑便势气如虹般的刺过去,与她的剑相抵,一招接着一招,空中传出一阵阵尖锐的厮磨声,和一道道银色的剑光。 站在旁边的皇子们一个个怔在原地,要知道,赤云可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谁敢招惹她,只要她一哭一闹,连父皇都得依着她。 围在周围的皇子不约而同地议论起来: “萧洵也太小心眼了,赤云毕竟是姑娘。” “就是,瞧他这出招的招式,这是半点都没打算让让?” “我倒是感觉,他已经在让了。” 不过数招,赤云确实不敌他,不仅被他打掉了手中的剑,还被砍断了一缕发丝。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见那银色的剑光越来越近,吓得赤云骤然紧闭双眼,半晌后,再睁眼时,剑尖已停在她的喉心前几个毫厘。 若她不是公主,恐怕此刻已经死了吧? 萧洵身姿挺拔的站在赤云面前,蔑视道:“我说了!你这辈子都打不过我!” “你………” 赤云怔怔的站在原地,双目无神的盯着他,还未想到什么能还嘴的话,萧洵已经扛着剑,迈着大步流星的步伐离开了这银杏树下。 萧洵哪里知道,自此之后,在赤云心里眼里都只有他一人。 逾数日后,夜阑更深,银河渐现。 “萧洵哥哥!” 听到声音,萧洵惊得差点没从房顶摔下去!都躲到这个地步了,她都能找上来? “你居然又跟过来了?!!” 几天前,萧洵还在她面前威风凛凛,嚣张得不行。如今,见到她就只想找个地洞躲起来!天知道她缠人的功夫有多可怕,她愣是恨不得当一个玉佩成天吊在他身上。 “你在看月亮吗?我陪你一起!”赤云小心翼翼的爬上了梯子。 “我看的是星星。” 萧洵斜靠在飞檐翼角边上,一手撑着剑,一手拿着一个酒壶。见她上来,白了她一眼,深深叹了口气,喝了口酒,就侧头望着夜空的星星。 萧洵深感头疼:“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会儿?” 赤云走到他身旁而坐,抢了他的酒,道:“你干嘛这么讨厌我?非要避着我?” 萧洵抢回了酒,斜眼睨她:“你武功这么差,我跟你能有什么共同语言?!” 赤云又将酒夺过来,狠狠地道:“咱们之间!一定要聊跟打打杀杀有关的事吗?!” 萧洵完全没领会到赤云的意思,盯着她反问道:“那不然呢?” “就…就不能聊点风花雪月么……” “风花雪月?呵!无聊的要死。” “…………”赤云凝望着他的目光,脸颊微微透红,揽着萧洵的胳膊,柔柔地道:“萧洵哥哥,我喜欢你。等我长大了,你可以娶我吗?” “不可以!”萧洵冷冷的甩开她的手,不屑道:“喜欢我萧洵的姑娘多了,难道我就得全娶了么?我若是要娶妻,自然也是要娶这世上最与众不同的姑娘,与我天造地设。” 赤云扬起眉毛,怒嗔道:“我是公主!你是皇子!这还不够天造地设吗?” “不够!” “那你还想怎样?!”见他的目光一直仰望着夜空,赤云气势汹汹地指着天上的月亮,质问道:“你难道是想娶那天上的嫦娥么?!” 萧洵仰着头倚靠在翼角上,慵懒的喝了一口酒,深深凝望着那璀璨的星星,低声道:“嫦娥仙子还是留给后羿吧!我萧洵…要娶踏着星辰而来的女子……” “所以…你是踏着星辰来到北朝的么…” “啊?” 初棠茫然地看着赤云呆滞的模样,她在想什么呢?什么踏着星辰来的?什么意思? “赤云,你刚刚再说什么呢?我没听清。” 蓦然回神,赤云才发觉眼眶开始有些发热,她伸着手掌在脸颊旁扇了扇,试图将那还未落下来的泪水强压回去。 “初棠,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啊?” 初棠有些惶然,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这个问题?还需要理由么? 容我仔细想想,我为什么不喜欢萧洵。 想到了。 “因为我想更喜欢我自己啊。” 赤云似乎不解:“什么意思?” “我是一个无法喜欢自己的人,所以得找一个完全喜欢我的人,让他代替我自己来喜欢我,有什么不对吗?” “我要喜欢也是喜欢一个能给我欢愉,温暖,安全感的男人。而不是一个暴戾,蛮横,欺负我的男人。” 很显然,林叙风是前者,萧洵是后者。 “可…你就算不喜欢萧洵,可皇后的这个位置,你就没有半分心动?” 这是在试探? 还是女儿家的真心家常话? 初棠双脚踩在椅子上,抱腿而坐,再将话本搭在膝盖上悠哉地翻阅:“我不适合当主角。” 赤云挑眉:“主角?” “如果这北朝国是一本话本,我们都是话本里的角色。萧洵是皇帝,定是男主角,而女主角…我觉得你更合适。我容貌一般,咸鱼一条,没有好高骛远的志气,也没有才艺双绝的本事。” “我能做皇后?”初棠盯着话本,忍不住自嘲:“我凭什么能做皇后?我又不想过那种成天打理后宫,成天争风吃醋,成天暗斗心机,成天为黎明百姓操碎心的人。简而言之,我可没有母仪天下的心。” “有这么贬低自己的么?” 初棠摊手,轻淡淡地道:“不得不承认事实啊。” “虽然你说的我听得有些半分清晰半分糊涂,可你说你容貌一般我可不认啊。” 丁香端着茶水款款而来,递给初棠:“郡主,请喝茶。” 初棠放下话本接过茶,带着半分挑逗的语气问:“丁香,你觉着我跟慕容婉的容貌,谁更好看?” 还未等丁香接话,赤云已经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拍腿斥道:“你跟她比?!那当然是你更好看!依我看,随便在大街上拉一个姑娘,都比那慕容婉好看!” 初棠朝她轻浅浅的笑了笑,又转过头盯着丁香,似乎还在等待她的答案。丁香脑袋压低,仿佛在思忖什么。 论容貌,初棠确实不算倾国倾城级别,顶多有些清秀脱俗。而且她最近感觉有点显病态,整个面容都没什么血色,自然是没有慕容婉好看。 “郡主,自然是你更好看。” 丁香说的很自然,还带着轻浅的笑意,可就是眼神有些闪烁。 “哦!”初棠转了转眼珠,调笑道:“那我还真不算容貌一般,那慕容婉我觉得她已经很好看了。” 可她的那具强健的身体我可馋哭了,据说她的原身还是一位驰骋沙场的女中豪杰呢。 萧洵:“你们再说什么好看不好看的?!赤云!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让你待在寝宫别跑出来吗?!” 赤云身后一阵凉意从背上穿透脚心,蓦然转身,萧洵已经走到她跟前了,正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盯着她。 “………”赤云咽了口唾沫,忙站起来,行礼道:“参见皇上。” 萧洵瞪视道:“你又跟她乱说了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无非就是姑娘家之间的家常话罢了,臣妾这就告退!” 说完,扭头朝初棠眨了个wink,低着脑袋躲避萧洵刺骨的眸光,悄悄然地从他眼下慌忙逃窜。 瞪着赤云走远后,萧洵疑问:“你们都聊什么了?” 初棠搬着椅子回屋,朝身后人道:“怎么,你很怕我们聊到不该聊的么?” 说完,也没打算在去萧洵面前,直接进了内阁,懒洋洋地躺在床榻上。 萧洵:“…………” 到了夜晚,在白薇宫外墙边,萧洵单独与丁香问话。 幸好丁香早有准备,否则又得被他惩罚了。 当时,丁香泡好了茶后,早就折返了,只是一直躲在墙角拐弯处而已。不过距离太远,也没能听个完整。 “说你凶狠…说你第一次见面就要她命…说为什么不会喜欢你……”丁香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说到最后没声了也不敢抬头,脑袋恨不得埋进领子里。 时间…好像凝固了…… 为何一片寂静? 丁香手指不停地打结,想抬眼确认眼前的人还在不在,刚准备缓缓抬起来—— “说啊!!为什么不喜欢!!!” 萧洵的咆哮声如雷霆万钧般压迫在她的头顶。 丁香几乎要哭出来,嗓子开始有些微哑:“奴婢…奴婢没听清……” “这么重要的事?偏偏没听清?!” “对…她声音时而高,时而低,便没有听清…” 简直失望透顶!萧洵低吼道:“自己去天牢领棍子!五十棍杖!” “是……” 丁香行了个礼便退下了,捂着胸口安慰自己,还好保住了命… 第128章 第一次见面 “你怎么那么喜欢趴在这儿?我是不是该找个时间,把这儿的飘窗给拆了?” 初棠回过神,转过头来,就见流云披风上的金丝花纹越来越近,接着眼前一黑,披风已笼在了她的肩上。 萧洵为她裹好了披风,悠悠地坐在另一旁的坐榻上,倒了两杯热茶,一杯递给初棠。她接过茶杯时,萧洵有意地触碰到了她的指尖,她下意识正要缩回去,却被他反手抓住。 又来了!又开始动手动脚了是么?! 还未等初棠先破口大骂,萧洵将她另一只手也抓过来,温厚的手掌紧紧地捂着她两只冰凉地小手:“你的手太凉了,给你捂捂。” 挣脱不过,只好放弃。 初棠挑眉问:“这么晚了,有事儿?” “赤云能跟你聊天,我不能么?” 初棠摇摇头,应付地笑:“我跟你能有什么好聊的?” “………”萧洵陡然感觉心里有些沉闷,却尽量不露「凶狠」的脸色,眼睛紧盯着她的反应,道:“那…若是聊纪辞呢?” “纪辞是谁?为何要聊他?”初棠眨了眨眼睛,她眸底极具清澈,没有看见半分撒谎后的心虚和慌乱。 控制情绪这种事,可是初棠最拿手的。 萧洵放下半分戒备,轻笑道:“你那般维护的人,转眼间就忘了?” “哦!”初棠恍然大悟,露出个有模有样地惊异表情:“我想起来了!那个被你虐待的侍卫!” “怎么?你心疼他?” 不心疼他,难道要心疼你?! 心疼归心疼,但初棠此时不敢露出半分心疼的情绪,只得悠悠然地道:“我只是觉得他很无辜,平白无故的因为我被打。” “那……”萧洵盯着她的神色,语气越来越凝重:“我封他一个将军,让他带兵去边境攻打突厥敌军,你觉得此举如何?” 就算放下了半分戒备,也还留着一半。 “我觉得他不行。” 初棠想都没想,下意识地回他:“我看他性格软弱,没有做将军的气势。这身份太重了,他没资格。” 萧洵本只是随意试探她,眼前的人话说的很悠然自得,可一双小手的温度却骤降了下去。也是,表情装得再自然,躯体的反应是怎么也是控制不住的。 此时,萧洵心底那模糊的答案是越来越清晰了。 萧洵垂着眼眸幽幽地盯着她的手,沉默了半晌后,轻声道:“好,听你的。” 不做将军,也总归有别的「出路」。 “嗯……”初棠轻轻点了点头,表情微微放松了一些。她挣脱他的手,打了个哈切,慵懒道:“我要睡了…你还有事么?” 当然有事。丁香的话一直盘旋在萧洵的脑海中,恐怕今夜不问个清楚,就没打算离开。 “你为何不喜欢我?” 说出这句话,就意味着萧洵也默认了她从未喜欢过自己,这感觉犹如在折他的傲骨。可若不说,胸口也同样感觉异常的压抑。 “…………”初棠暗暗咬牙,为什么他们都要问这样的问题? 初棠垂眸沉默,可眼前的人仿佛还在期待她的答案。他双目凝神,目不转视地望着她,今晚若是得不到答案,便不会善罢甘休了。 既然他在等,那便告诉他吧。 初棠倏地抬起了头,回视着他的眸光,坚毅道:“因为我自第一次见面就厌恶你,甚至,恨不得杀了你。” 顷刻间,寂静无声中只听得到凛冽的晚风呼啸而来的声音。眼前的人定定地站在原地,双目无神,脸色僵硬。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的声音,无悲无喜:“我不信。” 初棠抿着唇,眼角直抽:我就知道。 萧洵并不是不信她曾想杀他,而是不信第一次见面时想杀他。 因为第一次见面,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 四年前,萧洵还是楚宁王,战争结束的第二年,所以北朝还是太平盛世。萧洵成天百无聊赖,无所事事。不是找人打架,就是与一群狐朋狗友到处找乐子。 那个时候,他甚至希望战争再被挑起来,在战场上厮杀,也好过这种无趣的日子。 某一日,酒肆里。 萧洵与两三好友坐在阁楼上喝酒,这几个友人见他一脸惆怅,纷然想着法子哄他高兴。 “萧公子,整个北朝的乐子可被你玩遍了!” “你看不顺眼的人也都被你打遍了。” “这吃喝玩乐都到了极致,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萧洵一边喝着酒,一边瞧着眼前的这几个人,天天都是同样的面孔,就如同他这天天周而复始无聊的日子。 萧洵惆怅:“过于太平了,连个毛贼都没有。” “你萧公子成天逛在街上,云洲城哪还有毛贼敢出来?” “谁要敢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撒野,恐怕连祖坟都不想要了吧?” 这种话刚议论完,楼下就隐隐传来一阵嘶喊声。 萧洵听到声音,放下手中的酒杯,走到酒肆的围栏边上,双目凝视朝一处狭窄的巷子中望过去,那巷口正对着萧洵的视线,所幸看得一清二楚。 一个少年满身的伤痕,衣裳破旧不堪。他凌乱不堪的头发和血水糊住了脸。瘦弱的身躯正被身旁一个魁梧的壮汉拳打脚踢,即使他毫无还手之力,也在试图与那壮汉抗争到底,惹得壮汉情绪极其愤怒,恨不得将他往死里打。 几个好友围在身侧,调笑道: “哟,萧公子,来乐子了。” “这次,你想怎么玩儿?” “想怎么玩都行,可别像上次那样喂狗了啊!那次可太恶心了,我回去之后好几天都咽不下饭。” 身旁的这些声音,萧洵仿佛压根就没听进去,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地方,渐渐的,嘴角勾出了一抹邪戾的笑。 “萧公子,你在想什么?这次怎么不上了?” 萧洵悠哉地把玩手中的折扇,阴沉道:“这次,我想换个玩法。看到那些视若无睹的路人了么?他们在巷口来来往往,明明已经看到却没有出手相救,女子倒也罢了,难道北朝的男子都是懦夫么?!我就盯在这儿,看到谁从那儿走过却视若无睹,我萧洵今天就揍谁!” 玩的就是与众不同的乐趣。 “可是,那少年要是被打死了,可怎么办?” “他打不死。”萧洵心中打着算盘,瞻望着巷口:“那少年都被打成这样了,还能爬起来,可见骨骼不一般。” 就这样,这几个人站在围栏边,盯着那人来人往,忙着记住那些视若无睹之人,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当真是没有一个人出手。 萧洵以为此时不得不出手了,正要抬腿从这二楼直接跳下去。 “住手!” 萧洵听到一声凌厉的声音从巷口传来,放眼望去…… 竟是一个女子? 萧洵收回了放在围栏上的腿,凝视那紫色纱衣的女子,她自己明明也是一副瘦弱的躯体,哪来的底气见义勇为? “那个女子,莫非有武功?” “应该是有的吧,否则怎么敢呵斥一个壮汉?” 萧洵没有说话,静静的打量那紫衣女子,她肌肤胜雪,身姿清雅绝尘,站在阳光下,身上镀着一层闪闪地光芒。 他目不转视,看着她救下那位少年,揽着那少年放在怀中,不知她说了什么,三言两语就将那壮汉激得逃窜而去。 身后的声音又吵起来: “这…乐子被她抢了??” “萧公子,那些人…还揍么?” “还以为她有武功,等着看一出好戏呢。” 萧洵只觉得有些嘈杂,头都不回的低吼:“别吵!!” 此话一出,异常安静。 萧洵盯着她废了好半天的力气,才将那少年扛在背上,站起来的那一刹那,身子眼看似乎要栽倒下去,惊得萧洵也跟着提了口气。 幸好,她稳住了。 不过看样子,她是真的完全没有武功。 背着他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一身脏污狼藉的衣裳蹭在她华贵的紫衣上,她竟没有半分嫌弃。 见她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萧洵才反应过来刚刚的计划全都打散了。 萧洵虽闭口不谈,这几个人嘴里却各有各的谱: “萧公子,你莫非喜欢那位姑娘?” “你说这话我可不信,萧公子怎么可能会动情。” “我也觉得不会,对于女人,他什么时候有过心思?而且那个女人,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之姿色。” 萧洵转过身,望着眼前这群人,手中的扇子一收,散漫道:“走吧,揍人去。” 萧洵本以为只不过是个见义勇为的一场戏而已,这场戏过了便过了,心里也没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直到又有一天,在歌舞坊,仙乐居。 萧洵又跟着这几位雷都打不动的狐朋狗友来听曲子。 此时,有个乞丐踉跄而入,假装可怜,博取同情,顺手摸走了客人的钱袋,这种小伎俩全都看在萧洵眼里。可觉得那乞丐身上太肮脏,实在不愿出手打抱不平。 装作视若无睹后,萧洵找了个最好的位置,抬眼就发现了竟然有一个女子端坐在斜侧前? 实在是稀奇,台下来的全是男子,她还敢大大方方的坐在这儿听曲? 萧洵望着那女子的侧脸,这才想起来,又是她啊…… 轻笑一声,萧洵觉得她实在越来越有趣了,总是在意想不到的时候见到她的身影。 他心里揣着好奇端倪她的侧脸。 上次就没看清楚,这次…… 也看不清楚。 正想要挪个位置看的更清楚些,那乞丐就在这时,不知好歹的撞在了萧洵眼前。气得萧洵对他又是拳脚相向,又是肆言侮辱。 正教训得趾高气昂之时,萧洵看到那个位置上的女子起了身,低着头朝着大门缓步走去,她越走越近之时,萧洵这才看清她的脸。 普普通通。 脸是普普通通的,可这人萧洵却越来越觉得特别了。 直到第三次,又是以最「印象深刻」的方式出现,还扇了他这辈子以来的第一个耳光,这样的女子,能放过她? “你不信也得信,这是事实。” 斩钉截铁的语气在耳边响起,萧洵这才回过神,怔了片刻后,嗤笑道:“就算是事实,又如何?你再怎么恨我,厌恶我,迟早也是嫁给我,成为我的皇后!” “哦……” 这种话,既然争论也没有意义,那便随他怎么说了。 初棠不再看他,起身解了披风就要往内阁走去休息,打着哈切道:“我困了,要休息了。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又是那张冷漠的脸,无视的眼神,对么? 这种半点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模样,当真是难看极了!!! 萧洵阴沉着脸跟着她起身,倏地从她身后环住她的腰,压制着心火,低头在她耳畔旁低语:“你倒是可以休息了,你让我怎么休息?” 初棠用力的掰他的手指,低吼道:“谁管你怎么休息!闭着眼睛休息呗!” “闭着眼睛,全是你。” 萧洵的手掌开始不安分的在她腰间上游离,她身上的茉莉清香涌入他的鼻息,惹得他灼热的血液在他体内流动。他早就在等,为了等她的心甘情愿…他无谓的等了那么久…… 想想就觉得好笑…… “你别碰我!”初棠转过身,挣扎着推开他的胸膛,却被腰间的手揽得动弹不得,他另一只手迅速的解开了她的腰带。 “你越不让我碰!我越要什么都碰!” 萧洵一把将她横抱起来,任凭她在怀中做无谓的挣扎。他冷着脸,将她抱上床榻轻放,紧接着快速解开了自己厚重的长袍。 “萧洵!你别乱来!” 初棠情急之下,想要拿起床旁的烛台砸他的脑门,刚要伸手过去,半路被萧洵截得死死的。萧洵捏着她的手腕摁在床榻上,另一只手掌箍着她的下颌,抵在枕头上,令她动弹不得。 初棠一只手紧紧护在胸前,红着眼睛发出微弱的嘶哑声:“你不能这样对我……” 萧洵眼底猩红,压着愤怒低吼:“你觉得我还会依着你么?” “你这个禽兽!恶魔!你不是男人!你……” 话音未落,萧洵的嘴已封了她的唇。 第129章 替身 初棠在他身下慌乱的扭动身体,却不想惹得他欺身而上,压得她越来越紧,他好像恨不得将她弱小的身躯柔进胸膛里。 萧洵根本不允许她有任何的反抗,只要感受到她在抗拒,他便更加霸道的索取。炙热的吻堵在她的唇上,放肆的摩挲她的温软,掠取她唇齿间的清甜,她想说话却只能发出沉闷地低吟声…… “算我……” “求…你…嗯……” “求你…放……” 她的哀求声和低喘声交杂在萧洵的耳边,激起他躯体内的惊涛骇浪,一层又一层的刺激着他的每一条血脉。 他紧闭双眼,低着头深深吻在她的锁骨上,像是沙漠中饥渴了许久的野兽,终于找到了一股清泉,贪婪的吸吮这来之不易的一泓清水。 “萧洵…你放过我吧…我求你了……” 灼热的气息弥漫在她的脖颈,初棠这副瘦骨伶仃地躯体,像一只小绵羊被豺狼虎豹咬住了命脉,无论怎样扭曲挣扎都无济于事…… 听到呜咽的声音,萧洵微微睁眼,看到一双近在眉睫的泪眼通红,眼里还有无尽的哀怜。 她又哭了… 每一次,萧洵都会因为她的泪水放过她……… “放过你?!做梦!” 他沉吟一声,压得更紧,又闭上了眼睛,咬住她的锁骨上每一寸肌肤。粗糙的指尖摩挲在她柔嫩的香肩上,或缠绵或粗暴的将她的衣裳一寸一寸的褪去,直到只剩最后一层单薄的寝衣。 仅一轻纱之隔,他胸膛紧紧贴覆在她身上,与之紧密相贴。他感受到炙热的腹肌传来一阵冰柔的触感,垂眸凝视,是她的小手在不安分的抵触,抓得他心里又麻又酥。 “你这样惹我,后果非常严重。”萧洵压着欲意,轻轻吻在她的嘴角边,轻起轻放之间,沉厚而炙热的声音在她耳边又响起:“不过我很喜欢……” 空气中弥散着她的哭泣声,和他灼热的喘息。他感受到身体越来越炙热,一股澎湃的力量正冲撞着躯体中的每个角落…… 萧洵的手掌从腰间钻进她的寝衣,在她小腹上肆意的抚摸。此时,身下之人却好像放弃了挣扎,像一摊死水般躺在床榻上,眼神空洞的幽幽盯着床幔。 很好,这样才乖,不是么。 萧洵也随之放轻了力度,嘴唇从她的胸口绵延至上,一遍又一遍的吻她,仿佛要把曾经强压的欲望在今晚全都释放出来。 “林叙风…林叙风…林叙风……” 听到声音,萧洵瞳孔骤缩,心中一凛,陡然停止了继续进攻的猛势,抬起幽深的双眸狠狠地盯着身下的女人,只见她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干枯而苍白的唇有气无力的张合,嘴里一遍又一遍的喃喃:“林叙风…林叙风…” 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暴怒的狂流,胸脯剧烈的起伏,额头的青筋暴起,咬着牙一字字的怒吼:“你好大的胆子!在我萧洵的床上!!敢叫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 她宛若失了神智一般,面对他的雷霆之怒,毫无反应,一双通红的杏眼怔怔的瞪着床幔上的花纹,嘴里依旧不停的念:“林叙风…林叙风…” “别在念了!!!”萧洵气得瞳孔直颤,攥紧拳头猛然砸向她额角边的床单上,这一拳捶下去,整个床榻都跟着颤动。 那句句钻心声音依旧没有停止,萧洵伸手捂着她的嘴,怒视道:“我让你别念了!你听不到么?!” “林叙……” “我让你别念了!!你非要念是吗?!”萧洵牙齿恨不得快要咬碎,理智越来越狂暴,伸出手掌毫不留情的往那声音的来源甩过去!! “你非要跟我作对是吗!!!” 啪—— 清脆的声音骤响在初棠耳边,右脸传来一阵冰麻。 声音停止,初棠回过神来,嘴角还留着一丝血,恨恨的瞪着身上的男人,仿佛再用无声的眼神告诉他:林、叙、风。 “真行!你又赢了!!” 他本以为这次可以下狠心要她,可当那个名字不断的冲击在耳畔旁时。他实在无法忍受明明与她承欢的人是自己,心里嘴里念着的,竟然是另一个男人!! 萧洵阴沉着脸色,极不甘心地从她身上翻身而起,将被子搭在她衣裳凌乱的身体上,捡起地上的衣袍穿在身上。 衣袍穿好后,萧洵转过身,见初棠好像还是没有回过神来,通红的双眼好像凝固住一般。 眼眸微动,他忽而感觉有些不对劲,坐在床边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很冰。 她的脸色也很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应该是惊慌过度。 萧洵喉结微动,揉着她的脸颊低吼:“我到底比他差在哪儿?!” 初棠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萧洵垂眸,怒极反笑:“我走就是了,你好好休息。” “我要沐浴。”轻轻然的声音响起,初棠终于惶回了神。 “我碰你,有这么让你觉得不舒服?” “不是不舒服,是恶心。” “恶心是么?!”萧洵表情狰狞,眼中浮出深不见底的阴狠:“很好!也很遗憾!你这辈子都将在你最恶心的人身边,直到死去!!” 他当然知道这句话会惹她多么崩溃,所以,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径直走出了大门。 刚刚激起的欲火还在身体里游荡个不停,萧洵此时只觉得浑身难受,得不到释放。他走出白薇宫几百米后,在宫道上正迎上了程绍。 程绍看得出来萧洵脸色很不好看,可又不像是生气,便敢提着胆子问:“皇上,您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萧洵沉着脸,问:“离此处最近的是哪个妃子的寝宫?” 这句话惊得程绍当即愣了神,萧洵终于开窍了么?差点以为他真的对男女之事一点想法都没有。 “愣什么愣!赶紧说!” 萧洵的咆哮声压过来,程绍浑身起了个颤栗,胆颤道:“是…云贵妃…” 萧洵想都没想就往赤云的寝宫走过去,好像根本不在乎是谁。 这个时辰,赤云躺在软塌上,半阖着眼皮差点就要睡着,听到门外传来的“参见皇上”惊得陡然坐起。 “这个时辰,萧洵来了?” 还未来得及细想,萧洵已经推开了门,步伐还有些急促。赤云掀起被褥站了起来,盯着他的脸色有些微红,还喘着粗气。 赤云眨了眨眼睛,疑惑道:“你这是干嘛了?” 萧洵一言不发,抱起她就往床边走。赤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搂着他的脖子怔怔的望着他,雪白的肌肤微微泛起了绯红,一直红到了耳根。 “你今天怎么……这么突然……”赤云伸手捧在他的脸上,感受到灼热和细微的汗珠,惶然道:“你的身体…怎么这么烫……” 萧洵将她扔在床上,直接上手就去解她的寝衣,然后迅捷地解开自己的衣袍。赤云靠在枕头上,看着他坚硬的肌肉若隐若现的映照在眼前,拉着被子挡住了含羞的脸颊,眼里情意绵绵的望着他。 萧洵脱完了衣袍,钻进她的被子里,将她压在身下。赤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越来越滚烫。胸口的起伏摩挲在他的胸膛上,可身上的男人好像没有想主动的意思。 “你……” 萧洵眼里毫无波澜,盯着身下的女人,沉声道:“叫我的名字。” 赤云眸中闪烁着微光,搂着他的脖颈低头在他耳边轻声柔语:“萧~洵~” 萧洵喉结动了动,闭上眼睛,道:“继续,别停。” “萧洵~萧洵~萧洵~~” 耳边传来一阵阵绵柔甜腻的声音,萧洵紧紧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她的身影,恍惚之中,把身上的女人当成了她。 棠儿…… 他猛然地咬住了她的脖颈,瞬息之间,一阵强烈的酥软传递在她的身体中,令她的身体软绵绵的。就好像开启了一道闸门,她迎上他霸道的攻势,咬上他的耳垂,轻舔慢咬,拿捏着分寸慢慢在他肌肤上游离,双腿缠绕在他的腰间,雪白柔软的胸口蹭在他坚硬的腹肌上摩挲。 “萧洵~萧洵~” “嗯~嗯~萧~~啊~~” 房间里弥漫着她像猫咪一般的娇软的低喘,和他沉厚的闷哼声,他的身体滚烫得不行,带着一份失控的炙热,强势的啃咬在她的唇瓣,迫不及待的与她的唇舌纠缠。 那份炙热的柔软吻在她的唇上,脖颈上,锁骨上,一寸一寸地往下偏移,他的动作越来越猛烈…… “嗯~~” “嗯~~~” “继续叫我的名字,别停。” 萧洵沙哑磁性的声音萦绕在耳边,赤云面色潮红,微微睁开了迷离的眼睛,咬在他喉结上唇松了松,贴在他的耳畔暧昧。 “萧~洵~” 恍惚间,陌生的潮涌瞬间淹没了他的神智,萧洵终是抵挡不住躯体的躁动,往她的身体侵然覆了上去…… “嗯~~” 窗外,月明星稀,万籁俱寂。 直到后半夜,赤云捂着腰肢的酸疼,软绵绵的趴在他的胸膛上,再没有半分力气。她脸颊贴在他的胸肌上,望着他的眼睛,柔情浅笑道:“萧洵…我是真的很爱你……” 萧洵躺在床上,一直紧闭双眼,听到声音,下意识的轻语:“棠儿……” 刹那之间,呼吸一窒,赤云瞳孔骤缩,撑起身子惊愕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所以,今晚的鱼水之欢,他竟然把她当成了另外一个女人?! “你……”赤云只觉得胸口越来越压抑,他竟然把她当成了一个替身?来满足他的欲望? “你把我当成她?”她现在连撒泼的力气都没有,鼻尖陡然有一股酸意涌上眼眶,形成大颗的泪珠往下落。 萧洵不愿睁眼,仿佛还留存在那片温柔乡中。那片梦里,是棠儿躺在他怀里,一遍遍的喊着他的名字,一遍遍的亲吻他,一遍遍接受他的情意…… “你这辈子都将在恶心的人身边,直到死去……” 他那句声音不停的、反复的侵蚀着初棠的脑海,挥之不去。 半个时辰后,宫女缓步走过来,轻声道:“郡主,热水准备好了。” 初棠掀开被子,将凌乱的衣裳整理好,无意识的用袖子抹了抹脖颈上的痕迹。 站起来时,眼前突然天旋地转,脑袋骤然开始疼痛眩晕,幸好身旁的宫女及时扶稳了她。 “郡主!您怎么了?!” 初棠脸色苍白扭曲,她揉了揉额角,虚弱道:“没事,头有些疼而已。” “奴婢为您去喊太医!” 宫女正要走,初棠反手抓了她的胳膊,道:“不用了,一会儿就好了。” 初棠摇摇晃晃的走到浴桶旁,低沉道:“再去准备一个浴桶。” “是……” 直到后半夜,接近天明之时,初棠来回沐浴将近五六次,才得以罢手。穿好干净的衣裳,沉沉睡去。 逾数日后,晨鸟争鸣,白虹贯日。 自从那晚之后,萧洵这些天都没敢去白薇宫。他越来越搞不懂自己。又怕她生气,又怕她伤心,明明以为自己可以做个狠心的人,可到了那个地步之时,还是退了步。 此时,他坐在松树下的石凳上,旁边跪着一个侍卫低头禀报。 “皇上,纪辞他这些天都没什么异常的举动,也没有瞧见他与任何人有来往。而且,他干粗活都很利索,应该是从小干到大。” 没有异常的举动?这种话在萧洵听来,只会觉得纪辞藏得太深而已。 “退下吧。” “是。” 侍卫刚走不久,程绍匆匆赶来,禀报道:“皇上,前方战事来报,北朝边境的形势越来越恶劣,恐怕就要难以支撑。” 萧洵怅然:“看样子,得尽快逼出玉玺了。” 如果没有玉玺,便无法调动天下兵权。 “皇上,既然林叙风想救出萧寒,为何不处决萧寒,将他引出来?” 萧洵摇了摇头,低声道:“怎么引?他会为了萧寒拿命犯险么?这种圈套实在太明显了。” 此话一出,程绍也沉默了下来。 萧洵指尖轻敲在石桌上,思忖片刻后,沉声道:“给纪辞安排的眼线撤了,然后……” “然后让他去守在棠儿身边。” “撤了?”程绍深感疑惑:“皇上,如果不继续盯着他,他万一又有什么行动,我们如何知道…” 眸色变深,萧洵严肃道:“他一定已经发现了眼线,再跟着也无济于事。不如给他一个机会大闹一场。” 第130章 出宫 林叙风总觉得自从上次劫狱之后,萧洵一直对他有戒备之心。这些天,萧洵无缝衔接的给他安排差事,都是一些粗活,而且总感觉身边一直有眼线盯着。他想见初棠一面,都变得极其困难。 这天,程绍安排他到一处阁楼打扫。林叙风来到此处,发现是之前与易白来过的那处阁楼,此地已荒废许久,从未打扫过。 皇宫的手下数不胜数,却偏偏派他一人前来。林叙风不禁暗忖:他分明就是故意压制自己。 不过,既然萧洵没有明说,也没有擅自动手,想必他还心存顾虑。又或者,他有更深的谋算,若是再不早点救出萧寒,恐怕都走不掉了。 可日日夜夜都有人盯着,又如何是好。 “纪辞!” 林叙风闻声回头,看到程绍走来。 程绍迎面而来,肃然道:“你别干这些了,从今天起去白薇宫给郡主当差吧。” “那这儿的打扫……” 程绍夺过他手上的东西,扬手散漫道:“这种粗活就别干了,你现在赶紧去郡主那儿,白薇宫调走了一波人,你赶紧去顶上。” 萧洵果然已经开始起疑了,这明显就是一个圈套,可现如今也在一个圈套里,倒不如放手一搏。 林叙风颔首道:“好,我这就去。” 白薇宫外的庭院,初棠躺在藤椅上晒着太阳,自从那晚之后,萧洵竟再没招惹过她。 “丁香,去给我拿一件斗篷。” 虽是身在温旭的阳光之下,可自从小产之后,身子愈发不如以前,时常会觉得格外寒冷。此时还正直春夏之期,若是到了今年的冬天,恐怕要挨不过去。 奇怪,丁香人呢? “丁香!” 初棠撑着身子坐起来四周环顾,没找到丁香身影,却——看到林叙风款款而来的身影…… 是自己看错了么? 初棠揉了揉眼睛,再睁眼时,他已近在咫尺。 林叙风意识到周围还有侍卫盯着,只得恭恭敬敬的朝她行礼:“参见郡主。” “你……” 自从那晚萧洵欺凌她后,她对林叙风又气又恨!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连人影都未曾出现过…… 他到底去了哪里? 到底在忙什么? 是去想办法救萧寒了么? 初棠眸光微亮,盯着他怔愣了半晌后,深吸一口气,转脸沉肃道:“你来干嘛?!” “我……” 见她冷漠,林叙风大致可以猜到是因为这些天没有现身,而惹她生气。 可如今该怎么哄? 林叙风低头道:“皇上…派我来守着白薇宫,也守着你。” “哦,守着我。”初棠点点头,眼神空空地盯着泥土,心里感觉异常压抑,漠然道:“你觉得,你守得住我么?” 林叙风望着她的神色异常冰冷,心里开始有些发慌。他开始有些拿不准:她是在向周围的侍卫演戏,还是发自内心的对他冷漠。 如果是后者,这对林叙风来说无疑比身份暴露还要可怕。 “阿棠……” “放肆!叫我郡主!!” 这一声,惊动了周围的侍卫,他们小心翼翼瞥了一眼之后,又当做没看到一般,站的笔直。 林叙风茫然的望着她,喃喃道:“郡主,卑职去给您拿斗篷,以免着凉。” 说完,林叙风向着白薇宫内走去。 初棠搂着自己的胳膊冷得发抖,目光悠悠的望着他的背影,心里鼓着一团气:让你叫郡主!你就真的叫郡主吗?!看到我这么生气的脸色!竟然也不知道哄哄! 越想越气,初棠站起了身子,跟着林叙风走进了内阁。 进来后,发现他不知所措无从下手的样子,初棠又摆起一张冷漠的脸:“你找不到,为什么不问我放在哪儿了?!” 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这儿,不知道问么? 林叙风看到她进来,脸色微微凝重。他走向她,拉着她的手腕朝外边走:“屋里太冷了,我带你出去。” “放开我!”初棠甩开他的手,撅着嘴巴走向床边坐下。 被她弹开的手悬空在原地,林叙风此时彻底开始慌乱,现在周围没有侍卫盯着,为何她变得如此冰冷? 眸光微颤,林叙风低声道:“阿棠,你…怎么了…” 初棠脸侧向一边,低着头,不言不语。 林叙风顾不得其他,蹲在她的腿边,凝望她的眼睛,轻声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初棠沉息一口气,冷声道:“你也会在乎我的感受么?” 林叙风眼神无比坚毅:“当然在乎!” “你既然在乎我!为什么不来找我?你这些天都在干什么?!” “………”林叙风睫毛微颤,沉静道:“萧洵可能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所以他是被萧洵缠住了么? 可是,谁没有被萧洵缠住啊。这几天,萧洵的那句话一直都漂浮在她的耳边,整晚都像梦魇一般狠狠揪着她的心。 如果告诉他,萧洵对她做的那些事,他还会这么冷静么?可是不告诉他,他又如何能懂她心中的痛。 念及此,初棠眼眶微微泛红,哑声道:“你若是还在乎我,那「现在」就带我走!” 这句话砸在林叙风耳边,就好像是一道不可违抗的圣旨,他多想直接答应她,带她走。 可师傅的遗言又该怎么办? 他竟然在犹豫? 初棠望着他举棋不定的神色,胸口的怒火再也忍无可忍:“你若是不带我走!那我想办法自己走!等我走了,你便再也别想找到我!” “我带你走!” 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天知道那句“再也别想找到我”听在他的心里有多可怕。 初棠泪眼汪汪的望着他,不可置信的问:“真的?” “真的!我从现在起计划带你出宫!”林叙风眼神坚毅,语气凝重。 看他的眼神,初棠就知道,他不会乱说。 而且,他从来不会随意承诺,只要答应她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想到这里,初棠终于泛起了笑意,林叙风见她终于眉眼弯弯,也跟着她一起笑:“你刚刚冷着一张脸,真的差点吓死我。” 初棠眼睛眨了眨,忽然想到了什么,道:“可是…你…不救…萧寒了?” “萧寒……”林叙风笑容渐渐凝固,沉默了半晌后,回视着她期待的眼神,捧着她的脸温声道:“先救你比较重要,萧寒…以后再想办法。” 况且,萧寒与萧洵是亲兄弟,他们再怎么闹也绝不会互相残杀。救出萧寒,只是时间问题。 笑意浅开,初棠心中纵使有座冰山也被他渐渐融化:“我不说生气的原因,你就不会觉得我在闹脾气么?” 朝她轻然一笑,拉着她的手,道:“你向来就不是喜欢闹脾气的人,而且若是真的在闹脾气,我也甘愿接受。” 初棠眸光发亮,轻然扬起了唇,他永远都知道怎么逗她开心。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斗篷在哪儿了吧?” 林叙风一直握着她的手,哪里不知道她正冷得发慌。 “在衣柜里,笨蛋。”初棠走到衣柜拿出了斗篷,披在身上,朝大门外走去,林叙风紧跟其后。 刚到门槛边,就见一位橘色纱衣的身影站在门边,吓得初棠深吸一口气,定睛一看——竟然是丁香?! 初棠脸色骤僵,她站在这里多久了?! “你!”初棠抚着起伏的胸口,肃声道:“什么时候站在这儿的?!” “我……”瞧反应就知道,丁香什么都听到了,即使她说是刚刚来,恐怕初棠也不会相信。 丁香的腿现在还在发软,她又怎么会想到,萧洵身边的侍卫,竟然要带初棠走?!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丁香脑袋压得极低,沉息道:“郡…郡主,奴婢什么都没听到,也什么都不会乱说的。” 能信么?不能。 初棠趁守在庭院的侍卫还未察觉,拉着丁香的手腕就进了白薇阁。丁香感觉情况不妙,挣脱了她的手,刚想要跑出去,林叙风骤然出剑,抵在了她的脖颈上。 林叙风眼神凌厉:“别动。” 丁香怕得往后退了几步,威胁道:“你若是要杀我,你也逃不掉的。” 果然什么都听到了,是么? 看样子,得尽快想办法出宫了。 初棠拿出手帕塞住了她的嘴,然后找来一条绳子,将她的手脚捆好后,放在床上。 “丁香,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我也有我的苦衷。” 其实,丁香很想告诉她,她绝不会向萧洵透露任何讯息,可无奈被她用手帕塞了嘴,什么话都说不出。 其实,她根本不信,说了也没有意义吧…… 翌日,初棠身穿一袭白色的纱衣,头上仅一只白玉簪固定,提着一个篮子直接往宫门走,门前的守卫见此,拱手行礼道:“参见郡主。” 林叙风朝他们沉声道:“郡主要出宫,祭拜她的母亲。” 侍卫朝身后挥了挥手,示意放行。 城楼的高处上,萧洵紧盯着她和纪辞的背影:“程绍,派最好的高手盯着他们,等林叙风出现再拿下。若林叙风迟迟不现身,七日之后将他们两个都抓回来。” “卑职领命。” 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放她出来,初棠感觉有些隐隐不安,可只要一想到还在皇宫,每天都要提心吊胆的害怕萧洵,那种感觉更不好受。 走了半个时辰后,两人并肩走在街道上。许久没有出来逛逛了,此时的云洲城街道上,地面上全是凌乱的弃物,空气中飘散着灰尘,街道上的人群更是寥寥无几,以往的欢声笑语也少了很多。 听说北朝此时正是多事之秋,突厥的兵马不断侵袭边境,如今出了皇宫,既要躲避萧洵的眼线,又要抵挡突厥人的杀掠,真是不知道该往哪里逃了。 初棠看到眼下这样的场面,不免忧虑道:“这外边怎么成这样了?” “北朝就要打仗了,现在能逃的都已经逃了。” “怎么会这样……” 林叙风跟在她的身后,低声道:“别回头,有人正在跟着我们。” “我知道。”萧洵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初棠故意与他保持距离,回他:“怎么办?该怎么甩开?” “等天一黑,再想办法出城,只要出了云洲城,萧洵想找到你就比较难了,只是……如果出了云洲城,天大地大,你想好去哪儿了么?” 我想去哪儿?初棠陡然停住了脚步,怔怔的望着他:“什么意思,你要让我一个人走?” “不。”林叙风摇了摇头,轻声道:“你想去哪儿,我就跟你去哪儿,现在天还没有黑,你先按照正常的路线走。” “啊?”初棠惊愕:“正常的路线是哪儿?” “…………”林叙风漠然道:“你…你娘的坟地啊…” 糟了,「我」娘的坟地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么多年没有去那儿,早就忘了。 “要不…”初棠有些紧张:”去…你娘的坟地祭拜……” “姐姐?!!” “易白?!”初棠闻声抬头,看到易白和欣儿一同走过来,手里还拿着好多篮子和灯笼,想必是学了她当初的技艺,如今可以光明正大的挣钱了。 易白瞧见初棠,激动的不行,看到旁边的林叙风,正要扑上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还没碰着他,就被他冷酷无情的抵住了胸口。 林叙风站在原地,极小声道:“跟我保持距离,有人跟踪。” “啊?”有人跟踪么?易白立即摆正了身子,林叙风不方便暴露身份,可初棠应该没关系吧?易白转脸就朝初棠笑道:“棠姐姐你看,我现在都可以自己挣钱了。” 初棠盯着这些灯笼,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图案,虽说没有得到本人的画技真传,倒是得了本人的手艺真传。 初棠点点头,夸赞道:“不错不错,都会自己挣钱了。” 易白瞅了眼周围,无奈道:“没办法啊,现在北朝的形势这么恶劣,我连偷都不知道该偷谁家的,而且自从萧洵当了皇帝,那防守就跟铜墙铁壁一般,我是再也进不去了。” 说到萧洵,林叙风忽然想到一个疑问:“易白,那个玉玺你给萧寒了么?” “当然给了啊。”易白脱口而出:“我要那玩意儿干嘛?当初在忘忧山庄的时候就给了,放我这儿也是累赘一个。” 奇怪了,林叙风百思不得其解:玉玺应该是被萧寒藏起来了,可萧洵要找玉玺为何偏偏找到我头上? 第131章 祭拜 “怎么?玉玺在萧寒那儿?” 初棠突然记起来,萧洵曾在她面前提起过,玉玺失踪一事,可是既然萧寒已经抓到了,为何还在寻找玉玺? “早给他了。”易白双手环抱,悠然道:“就因为这玉玺,萧寒差点就杀了大哥,我能不给他么。” “什么?!”初棠心头大悸,呼吸骤沉:“萧寒?差点?!杀了他?!” “对啊!你不知道那次大哥伤得有多严重,那萧寒还要步步紧逼的杀他……” “易白!!” 林叙风及时打断了他的话,易白迎上他冷冽的眸光,心头一惊,忸怩不安的捂住了自己的嘴。还好还好,差点就给说漏了。 到底什么情况?萧寒竟然非要杀林叙风?此时若不是因为萧洵派了眼线跟踪,初棠真想问个清楚。为什么萧寒都要杀他,他还要犯险去救他? 初棠的手紧紧握着篮子,面色比刚才更沉重了几分,现在的心情无比复杂。她不是不知道,林叙风一定还会去救萧寒,可他救那个一心要杀他的人到底有什么用?! 林叙风看到她脸色不太好,小声私语道:“走吧。” “不走了,回去。”初棠脸色变得铁青。 “不走了?为什么?” “你也看到云洲城这番「景象」了,如今北朝的形势不好,到处都在打仗,我走又能走到哪儿去。而且萧洵的人,从出宫起就一直盯着我们。” 林叙风总觉得她不像是闹这种玩笑的人,怎能说走就走,说回就回?“可你不是很想出宫的么?” “是我没考虑好!我意气用事!我闹脾气!行了吧!”初棠越说越激动,胸腔的酸意渐渐涌上来。 这几天,萧洵那句可怕的话,就像梦魇一般缠绕着她的神经,她真的很害怕有一天彻底成了萧洵的女人,同时又很生气林叙风根本不在乎她。 可如今,她又不得不被眼前的形势逼得冷静下来,一旦出了云洲城,虽说摆脱了萧洵,可林叙风却还在冒险。而且外面硝烟四起,能去哪儿? “可是我不希望你再回去。”林叙风从来没有忤逆过她的要求,也知道她绝不是闹脾气的人。 初棠冷笑一声,低头道:“你不希望又有什么办法?!你有把握护得住我么?有把握护得住你自己么?!”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般砸在林叙风心头,他咬着牙,愧疚的低下了头。他孤身一人在这世上,没有家财万贯,也没有像萧洵一样显赫的身份,遭逢这乱世,处处危机,还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护住她。 “唉…”易白瞧着这两人越来越不对劲,忙做和事佬:“你们别吵啊,是不是我又说错什么了。” 初棠望了林叙风一眼,缓了缓怒气,道:“走吧,把戏演完,你的身份还得保住。” 初棠语气冷清清的,说完就搂着篮子往前走。林叙风冷冷的盯了一眼易白后,也紧跟其后。 易白捏着下巴,琢磨着他的那个表情好像不太高兴,难道自己又有什么话说错了吗? 想不出来。 易白朝他们背影大喊道:“你们晚上记得回来吃个饭啊!” 到了郊外,初棠与林叙风跪在坟前,焚香叩拜。 “想不到当初还是没能救回你娘,是我离开得太草率了。” 林叙风站在她的身后,低头道:“都是命数。” “你……”初棠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她想问林叙风要不要祭拜,可若是被那些眼线看到,可能会引起猜忌。 林叙风似是知道她想要说什么,轻笑道:“我经常来叩拜。” “哦…”初棠清淡淡的说。 林叙风:“我们是一会儿回皇宫还是…” “明天回吧。”初棠站起来,悠悠道:“刚刚易白不是说了吗,晚上过去吃个饭。” 林叙风颔首:“好。” 到了深夜,跟着他们的眼线分成了两批,其中一批继续跟踪,还有一批则是回到皇宫复命。 萧洵坐在宫亭中,亭外跪着几个劲装黑衣人,禀报所获的信息:“皇上,郡主她真的去祭拜了,这一路上,没有看到林叙风的出现。但是她在途中遇到了一男一女,跟他们聊了几句,我们距离太远没有听清在说什么。” 萧洵摇晃着青瓷酒杯,冷声道:“你们看到她和纪辞有什么不对劲的举止吗?” “好像没有啊,他一直都跟在郡主身后……”亭下跪着的人犹豫了片刻,忽而又想起了什么:“我想起来了,有一点是挺奇怪的!” 萧洵蹙眉道:“说。” “郡主去的坟地是郊外,可是她刚出宫的路线却不是往那处走的,后来遇到了那一男一女后,又改变了路线,这等于是多绕了一大圈的路。” 跪在他旁边的另一个人抢着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兴许只是郡主一时忘记了路线,我也有时候忘记坟地的位置。” “你又不是本地人!郡主她在云洲城土生土长,怎么可能不认路?!” “行了!”萧洵一声呵斥吼下去,台下变得一片寂静。 揉了揉眉心,萧洵又问:“既然她真的是去祭拜了,这么晚了,她怎么还没回来?她去哪儿了?” “郡主去了那个少年的家里吃饭,就是刚刚说中途聊天的,他们的关系好像很好。” 程绍在身边小声提醒:“应该是那个叫易白的孩子。” 萧洵有些不惑:“她这么把纪辞当自己人?他不就是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么?就能跟着一起吃饭?她对「下人」是有什么特别的情结么?” “………”程绍朝亭下的人挥了挥手,示意退下。 他们都退下后,程绍小声提醒:“皇上…咱们现在好像应该更担心玉玺的事…” “最多三天!”萧洵冷肃道:“若是林叙风还没有现身!直接把她带回来!再这样拖下去,朕还真是生怕她又喜欢上纪辞了!” “皇上,您这么一说,卑职感觉纪辞跟林叙风的性格还真有点像。” 萧洵拧着眉问:“怎么,你跟他混得很熟?” “感觉他们都属于话不多的,郡主她会不会就是比较喜欢亲近这种寡言冷漠的?” 萧洵不禁陷入了沉思,就在此时,丁香被两个侍卫带了过来:“皇上,人带来了。” 丁香低着脑袋,眼睛完全不敢抬一丁点,她还没有完全准备好该如何应对。对于初棠她是想帮的,可是又太害怕萧洵,他若是发现被骗,恐怕会杀得自己尸体都不剩。 萧洵端坐在亭中石凳上,居高临下的质问丁香:“丁香,她最近有何异常吗?” “没…没有……”丁香慌得心惊肉跳,睫毛直颤:“就是比以前更怕冷了,尤其是到了夜里,还有偶尔还会有头疼的反应,但是奴婢问她,她又说没事。” 不是已经吃过药,而且有好转了吗?为何又开始头疼了,莫非是因为那晚吗。 萧洵不得不承认,那晚一看到她那双鄙夷的眼神,就控制不住的发狂,他以为他能控制,可当他好不容易吻上那片温润之后,就像失魂般想要夺取她的更多…… 想到这里,萧洵喉结微动,心里竟生出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惭愧。他沉息一声,问:“她这几天头疼得很频繁?” 丁香点了点头,坚定道:“对,就这几天。而且奴婢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有时候悠悠的躺在院里晒太阳,一动不动的坐着,既不高兴也不悲伤。话也比以前少多了。” 萧洵呼吸一凛,胸腔内沉闷闷的发紧,“那…她就没有说过想要什么,或者想做什么?” 丁香眼珠子转了转,灵光一闪:“有!” 萧洵眸光微亮,等待丁香的回答。 丁香悠悠的说:“奴婢记得郡主说过,她想看流星,那流星叫什么……紫辰星!是泛着紫光的,可惜是一千年才会出现一次。” “想看流星…泛着紫光…”萧洵垂下眼眸,喃喃低语。这样的事恐怕只有请神仙来做吧。 萧洵摇了摇头,又问:“还有别的…稍微简单点的么?” 丁香表情有些为难:“皇上…您也知道…郡主她本就对我有堤防心,她心里想着的什么,她也不会告诉我的…” 对于丁香,萧洵是完全信任她的,毕竟自己对她有收留之恩,她应该没理由对自己撒谎。况且,棠儿那个性子,自己都说不上几句话。也不指望一个婢女能打听到什么了。 “那她这次出宫,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 昨日,初棠将她绑着放在白薇宫就跑了,可是她又没有下死手,将她迷晕后,剪刀放在了妆台上。她很清楚,绑着手脚的丁香可以慢慢挪过去,她应该很自信在发现之前可以跑远吧…… 可是初棠根本就不知道,丁香压根没打算告诉萧洵这一切。 “愣什么呢?到底有没有说什么?!” 萧洵的压迫声从头顶传下来,惊得丁香身体随之一抖:“她…她说这次祭拜之后,想出去散散心……” 萧洵眉头紧蹙,低喃道:“散散心……” 程绍在旁一眼瞧出了他的心思:“皇上,要不您就让郡主在外面多玩儿几天,这样她的心情兴许会好些。” 萧洵沉声道:“她想出宫散心倒是没什么问题,可如今云洲城有些乱,朕怕她会遇到危险。而且一想到纪辞跟着她,朕总觉得心里有哪里不舒服。” 程绍:“…………” “这样。”萧洵朝程绍严肃道:“派出去的那几个高手依旧紧盯着她,然后你去想办法把她附近的那些街道都安排得热闹一些。但是,最多三天,三天之后,她必须回到朕的身边!” “安排得热闹?”程绍一字字反问,好像有些没有领悟到萧洵的意思:“不是…皇上,这热闹该怎么安排?” 萧洵怒气冲冲的瞪着他,像是看个活傻子:“这么简单的事,还要朕亲自教你?” “我……这……我……” 萧洵白了他一眼:“行了!!别这这这我我我的了!这件事朕亲自来办吧。” 夜色越来越深,慕容婉自从设计初棠小产后,如今变得收敛了些。萧洵眼里根本容不得她,所以不管花再多小心思也没用,与其把精力浪费在讨好他身上,还不如想点实际的办法。 简单梳洗后,慕容婉依靠在床头,思绪万千,喃喃自语:“那个初棠,无非就只是一个陈规守旧的俗套女子而已,北朝满大街都是。而我慕容婉可是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看不上我,是那个萧洵眼瞎!” “你还记得你的任务吗?!” !?怎么回事,黑暗之中竟然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慕容婉气定神闲,呵斥道:“谁!谁在暗处?!” 一个禁卫军打扮的人从窗旁缓缓走近,看他的模样,好像有点眼熟…… 反应过来,慕容婉惊诧:“程绍?!” 程绍瞧着她这个反应,感到非常奇怪:“我过来,你很惊讶??” 怎么?难道……这个原身她经常跟程绍…… 慕容婉简直瞳孔震裂:不!可!能!吧! 压着心里的虚慌,慕容婉沉声问:“这么晚了,你过来干嘛?” 程绍蹙眉,问:“你都进宫这么久了,还没有得手吗?” “得手?”慕容婉问:“什么东西?” “…………”自从进宫之后,程绍总感觉这个人像变了个样子:“你不是想要找到玄青石么?你…忘了??” “玄青石?”慕容婉满腹狐疑:这是什么东西… 瞧着眼前这个人的反应,恐怕她是真的忘记了。当年不知哪里得来来一个传说,说那玄青石可以重返到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再然后,慕容婉说过,她希望世上真的有玄青石,她想回到过去挽救她的亲生母亲。 “你若是已经忘了,那便算了吧……” 看她这个反应,别说玄青石了,恐怕自己在她脑海里都没了记忆。 程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沉声道:“上次,我帮你挡了一劫。” “挡?劫?”慕容婉一脸诧异。 第132章 散步 “没错。”程绍悠悠道:“上次皇上问我,哪个妃子的寝宫离他最近…我帮你瞒过去了,让他去了云贵妃那儿。” !!?? 慕容婉脸色勃然大怒,瞪视道:“你有病吧?!” 程绍蹙眉,很是摸不着头脑:“怎么了?你不是不想入宫为妃的么?” 虽然不知道这个程绍跟原身有什么恩怨纠葛,可是他既然在萧洵身边做亲信,倒不失为一个好帮手,何不利用他掌控萧洵的动向? 瞧他的样子,好像还挺关心这个自己的。 “我既然已经入宫做了妃子,迟早得是皇上的女人!”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程绍心里琢磨着,她到底是委曲求全,还是真的喜欢上萧洵了? 程绍云里雾里:“你是说…你想……” “对!”慕容婉坚定道:“我想安安分分的待在宫里,做皇上的女人!也想要做皇后!” “你想做皇后?!”程绍满腹狐疑,眼前这个人她真的是慕容婉吗?曾经的慕容婉是心系江湖,渴望自由。她是那种会想做皇后的人? 慕容婉越想越恼,连赤云也已经侍寝了,何时轮得到自己?!若是她也争气,怀上了龙胎,这还怎么对付得过来啊?! 程绍瞧着她的那个脸色,心念着恐怕是真的生气了,“既然你考虑清楚了…那我在帮你想办法就是了。” “真的吗?!”慕容婉喜笑颜开。 程绍漠然点头:“嗯,但是目前就算册封了皇后,也没有办法行册封礼…” 慕容婉:“为什么啊?” 程绍:“因为皇上的玉玺被盗了,他的皇帝之位也还不稳,还没有正式登基。” ??!! “不是吧…”慕容婉皱眉不展:“那…就没想办法去找到吗?!” 程绍质问:“你很急么?” 废话,当然急,青春能有多少年,再耗下去等老了做皇后还有什么意思。 慕容婉收回性子:“这不是为皇上着急么?难道他就不急?” 程绍摇了摇头,深深叹了口气:“他也急,但是急也没办法,那个人挺难对付的。” 什么意思?那个人挺难对付?意思是知道是谁,难道这世上还有能跟皇宫做作对的人吗? “是谁?”慕容婉问。 程绍:“初棠小姐的心爱之人,林叙风。” 慕容婉瞪目结舌:“她的心爱之人不是萧洵?!” 程绍无奈:“她要是真的喜欢萧洵,不知道能轻松多少事…” “天呐……”慕容婉眼神茫然的盯着地面,总感觉这一切有些不对劲。为什么萧洵没有深究这件事去找赤云查清楚?为什么初棠小产后就出了冷宫?为什么她的皇后当了两天就被拉下神坛…… 她那个孩子是林叙风的?!! 想到这里,慕容婉下意识的紧紧揪着胸口的衣裳,好像…有种被人当箭靶子用的感觉…… 程绍莫名其妙的挑眉问:“你今天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怪怪的?” 眼前的女人,有种做了什么亏心事的感觉。 慕容婉沉下心,道:“没有,这么晚了,你来就是为了问那个什么石的事儿吗?!” 其实是路过此处,想来问候问候她。以前与她一起打仗的时候,曾暗暗对她有一丝特别的感觉,她当年可潇洒极了,一身青衣,手持红缨枪,站在风中翩若惊鸿。 也不知道当年她对自己有没有感觉,还没来得及再相见,就听说了入宫的消息,程绍还以为是她爹的逼迫,现在看来,恐怕是她自愿的…… 程绍低头道:“嗯,没别的事了,你早些休息吧。” 说完,程绍转身就想走,慕容婉忙朝他喊了声:“站住!” 见他转身,慕容婉快言快语道:“你既然在皇上身边这么亲近这么多年,可知道他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比如说喜欢吃什么,喜欢看什么,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程绍眼珠转了一圈,不假思索道:“他喜欢初棠小姐。” 慕容婉翻了个白眼,抬着手往门外直甩:“算了,赶紧走吧。” “…………” 程绍惭愧的点了点头,扬长而去。 另一边,茅屋外,林叙风一个人守在门外,静静的听着屋内传出来的欢声笑语,他冷冷的盯着前方草丛的暗处,他知道那里面隐着几个萧洵派的眼线,正警惕的盯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初棠与易白欣儿围聚一桌,有说有笑的聊着天,吃着酒菜,这一大桌子上的美味佳肴,有:桂花糖蒸栗子糕,红枣梗米粥,羊皮花丝,紫参野鸡汤,香酥酱鸭,一品豆腐,猪肉丝炒菠菜,红烧石鸡,清蒸糟鱼,虾肉豆腐羹,牛肉煨萝卜…… 瞧着这一大桌的菜,别提有多色香味俱全。 整个屋子都充斥着易白一个人的声音: “当时啊,你们是不知道那个考官的嘴脸有多难看,多瞧不起人,就因为我个头小,就没选上。要不然我早就溜进皇宫了。” “你说早要是过不了这一关,当初初选又干嘛让我进来呢?简直就是在浪费我的感情!” 欣儿在一旁咯咯直笑:“那你得多吃点,赶紧长点个子,这样他们就不会小瞧你了。” 易白懊恼又不甘:“是他们都瞎了眼!” 初棠偶时会回头朝门外那落寞的背影望上几眼。 “棠姐姐!你在听我说吗?!” 惶然回过神,初棠茫然的望着眼前的易白,怔怔道:“啊?你说什么了?” “哎呀!”易白嘴巴子撅,猛拍了一掌桌面,没好气的说:“跟你说了半天这几天发生的事,你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知道盯着他看。” “…………”初棠尴尬的拿起了筷子,吃了一口虾,漫不经心道:“对了,易白,能不能聊聊萧寒带兵闯入皇宫那晚,林叙风离开皇宫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啊?” 呃…这能说吗? 易白捂着嘴巴,眼睛转悠悠的,不安分的朝她盯了几眼,又转头朝林叙风盯了几眼。 初棠轻笑,眼里确是冷若寒冰:“怎么?在他面前,不能说么?” 易白躲避她的视线,装模作样的夹起菜吃。今日在街上的时候,就因为他一句话差点没吵起来,如今还敢说么? 初棠故意端着一张沉肃的脸色,“刚刚又在抱怨我没好好听,现在我好好听了,你又不愿说。” 易白抿着嘴唇,眉头拧成了个“八”字形,这副模样别提有多委屈,“我要是说了,你可别告诉他是我说的啊?” 初棠轻轻一笑,朝他点了点头,易白又转头盯了欣儿一眼,欣儿把唇抿得紧紧的,示意道:我也绝不会说的! 易白挠了挠脑袋,凭着模糊的记忆娓娓道来:“他中了淬心丹的毒之后呢,就去了忘忧山庄请罪,千算万算,哪里算得到那个他那个师傅拔剑就往他身上刺!而且这个傻子都不打算躲的,活生生的给他当箭靶子。” “再然后,他就被师傅给锁起来了,一边呢,又要忍着毒发的痛苦,另一边呢,又要承受他师傅的酷刑。这些也就算了,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被又要被萧寒下死手,非要他的命不可。” 听到这里,初棠脸色铁青,沉怒道:“难道,他师傅就任由萧寒杀他么?”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易白摇了摇头,嗤笑道:“那个师傅就当萧寒才是他亲儿子一样护着,不仅不帮他脱险,还反而跟萧寒站在一伙。他还留下个什么遗言,说要让大哥用自己的命保护萧寒,还给了他什么叫幻颜丹非要让他吃。” 初棠简直快要忍不住情绪,“他就真的什么都听他师傅的?” 易白托着下巴,散漫道:“对啊,他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这种任人拿捏的性子,总觉得自己欠了天下人的债一样。” “可是……”初棠疑问道:“萧寒为什么非要杀他呢?就因为那次的任务失败?” “虽然表面像是因为玉玺的事儿,可是我易白总感觉,是因为棠姐姐你!” “我?!”初棠双目圆睁,惊异的望着易白。 “对啊!”易白道:“我反正是这么感觉的,总感觉萧寒是在嫉妒他。” “呵…呵呵……” 这种说法,估计也只有易白这样单纯的人才会信,初棠是绝对不会信的,萧寒根本不会为这种小事犯险,当初被劫持,那个黑手点名要萧寒来,他都为了那件事而放弃救她,他的心里是不会有任何位置留给感情的。 摇了摇头,不再争辩。初棠拿了个干净的碗筷过来,盛了米饭和几个林叙风爱吃的菜,往他的背影走过去。 出了门,初棠盯了一眼对面的草丛暗处,好像看到有动静,这群人盯得还真是紧。 “吃吧。”初棠将饭碗端给他后,按照眼下的形势来说,给他端了饭,她就得转身回去了,以免惹那些人起疑。 林叙风不忘朝她拱了个手,道:“谢郡主。” 然后才接了这碗饭,初棠站在他身后,转了转眼珠,脑袋灵光一闪。提着蓝白色的云锦裙就往草丛那儿走过去。 林叙风和草丛里躲着的人都惊呆了,他们惊得立马压低了脑袋,准备退后。 草丛里面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郡主这是想要干嘛?” “难道已经发现我们了?” 而林叙风忙走过去,抬起剑拦在她身前,严肃道:“郡主,夜深了,该休息了。” 初棠双手环抱,故意大声嚷嚷给草丛里躲着的人听:“可是我想出去散散步,你也要跟着我么?” “………”林叙风怔在原地,不明白初棠的意思:“那要不…去湖边散步?” “好啊!”初棠朝他轻轻一笑,转身就往那草丛方向走去,林叙风拗不过她,只好跟在她的身后走。 草丛里的人又议论起来: “怎么说,咱们需要跟着吗?” “等他们先走一段距离吧,免得惹郡主不高兴。” “也是,皇上特意吩咐过,千万别惹怒郡主。” “都在呢?”他们身后来了一个「同伙」,背上还扛着一个很大的麻袋,走近来后,将麻袋往地上一甩:“今晚先别蹲着他们了,都搭把手把这云洲城布置一下。” 一群人纷纷围绕过来,瞧着这麻布袋里的东西,各种各样的灯笼,还有小兔子的挂件,还有一些紫色的珠子,均用一根银线固定。 “这…这是要干嘛?谁家孩子满月送礼?” 扛着布袋的人严肃道:“皇上特意吩咐,今晚把这些都挂树上去,然后你们把那些衣服拿去换了。” “还有衣服?”原来在麻布袋的最里面,还压着一些普通衣料的衣裳…… 林叙风并肩初棠来到河边散步。 初棠若无其事的往前走,突然开口:“怎么样,那群人还在跟着吗?” 林叙风低声道:“没有动静,应该是担心被暴露。” 初棠追问:“真的吗?你确定?” “嗯。”林叙风脸色严肃,斩钉截铁道:“确定。” 话刚说完,眼前的女子骤然转过了身,脸上挂着一抹坏笑,林叙风刚想问什么,只见她的脸越来越近,接着眼前一黑……她凑上前,捧着他的脸,直接咬上了他的唇…… 瞳孔骤缩,林叙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唇边的软柔像触电一般,一阵酥麻感传递到全身。 反应过来时,林叙风的心不可抑止的狂跳起来,下一秒,他温热的掌心扶在她的后脑,灵巧的撬开她的牙关,温柔的缠绕住她的舌尖,深深的吻了起来,炙热缠绵。 她被他吻得全身发麻,脑袋晕乎乎的,渐渐忘记了所有的抵抗。他们的身体贴合在一起,鼻尖相撞,唇齿相依…… 初棠搂着他的脖子,额头顶着他的下巴,柔声道:“说,你现在…怎么这么会了?” “………”林叙风骤然耳根通红,扶在她腰间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低下头悄悄在她耳边低语:“因为我经常梦到你……” 初棠一脸正经:“梦到我什么?!” “梦到你……”林叙风躲避她的眼神,坏笑道:“梦到你打扮成伙夫的那个样子!” “什么?!!”初棠惊的五雷轰顶,那个丑样子真记住了?? 林叙风瞧她这个反应,抿着嘴想笑又不敢笑出声。初棠气鼓鼓在他胸膛上乱抓一通,瞪视道:“忘了忘了忘了!!!你给我忘了!!” 第133章 不忘 林叙风揽着她的后腰,轻轻在她额头上一吻,凝神低声道:“你在我眼里,无论打扮成什么样子,都是最可爱的,我想记住你每一种模样。” 初棠心里又暖又喜,嘴角微微上扬。不过片刻又抿了回去,干咳了一声,故作生气道:“那也不行!我可不想在你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其他的样子都可以,就那个…太丑了!绝对不行!” 林叙风扶额长叹一口气:“唉…可是我已经记住了,而且记得刻骨铭心。你说该怎么办?” “哼!能怎么办,我还能钻进你心里去擦了?!” 林叙风含笑摇了摇头:“你擦不掉,我记忆超群。过几百年几千年都未必能忘。” 初棠食指撮着他的额头,气鼓鼓道:“我知道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你的脑袋里是不是还存了许多其他姑娘的容貌?!” 此言一出,林叙风凝起眉眼,努力的试着回忆除初棠之外其他姑娘的容貌。 见他沉默不语,初棠揪起他胸膛的衣料,慌迫道:“你怎么不说话了?!难道真的有?!你脑子里真的有其他姑娘是吧?!” 林叙风食指往额边叩了叩,皱眉道:“正在努力想,但是实在想不起来。” “你不是记忆力超群……” 吗? 对哦,他记忆超群,若是想记住,定可以记住。可他既然说「实在」想不起来,不就说明,记忆里除自己之外,再没别的姑娘了么? 这番细细琢磨下来,初棠清淡淡的绽开了笑容。其实,初棠觉得,在任何人眼里是任何样子,都没有什么所谓。唯独在林叙风面前,总是会有时候感到自卑,所以才这般不依不饶。 不过,她有时候却是在想,若是早些知道他没那么喜欢自己,等到以后不得以分开时,也许就不会有万般悲痛了吧…… 毕竟,萧洵的那句话她始终都没办法抹去。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心口发紧。 “怎么了?”林叙风一直盯着她的脸,她本是带着浅笑,此刻又变得颇为沉重。 初棠瞻望天色:“天色已经很晚了,我的腿也走累了,快回去吧。” “好,回去吧。” 说完,林叙风和初棠怔在原地,互相盯着对方,谁都没敢先动腿。 林叙风用眼神示意:你快往前边走啊,不然被他们看到会引起怀疑。 初棠满腹狐疑:我都说了我腿累,却一点该有的行动都没有,眼前这个人真的是我男朋友么? 半晌后,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夜色中只听得到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谁敢比林叙风比耐力啊,又过了半晌后,到底是初棠这个急性子先开了口:“我腿疼!你!蹲前边去!背我!!”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林叙风这才觉得自己有些木讷。明白她的意思后,他忙走到她身前蹲下。 初棠嘿嘿直笑,伸起胳膊往他结实的背上一跳,顺势牢牢的圈住他的脖颈。 “走!回家!” 明月在枝头旁高挂,银辉色的月光洒满山间。初棠靠在他的背上,漫步于这条林中小径,世间万物在此刻显得温柔静谧。 东方的晨曦渐渐升起,初棠朦胧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皮,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 “好多天都没有睡得这般舒坦了!” “郡主,你醒了。”欣儿端着梳洗的东西走进来,将东西都放好后,又将桌上准备好的干净衣裳递给她,上面还放着两支珍珠簪。 初棠温善道:“你别叫我郡主,还是叫我棠姐姐就好。” “好,棠姐姐。”欣儿莞尔而笑:“这是我昨天特意为你买的新衣裳和首饰,你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啊?”初棠受宠若惊,掌心轻轻抚在衣裳上:“你特意给我买的?” “对呀,昨日你两手空空的就来了,我还没有来得及准备呢,所以在吃了晚饭后,我特意去了一趟罗裳坊,你快来试试吧,万一不合身,也好早些拿去换。” 初棠拉着欣儿的手,笑得眉眼弯弯:“欣儿妹妹送的衣裳,无论如何我都是喜欢的。”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初棠换好了新衣裙,在原地转了个圈圈,开心的不行,欣儿也在一旁乐乐陶陶的。 “棠姐姐,今天外边好热闹!咱们出去逛逛吧?!” 两人闻声朝院落里望过去,只见易白正笑得满面春风,踏着温旭的阳光飞奔而来。 “哇~”易白瞧着她这一身打扮,眼睛倏地泛起光亮。他走上前捏起初棠身上的黄衫纱裙端倪,上面的银线石榴花刺绣,在阳光下显得流光而绚丽。 初棠笑眯眯的问:“好看吗?!” “好看好看!”易白笑着说:“走,我们出去逛,我跟你们说,今天可热闹了,云洲城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欣儿歪着脑袋问:“怎么?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么?” “想不起来…”易白摆了摆手,道:“但是不重要,总之今天真的很热闹,快走。” 随意化好了妆,初棠跟着易白欣儿来到了街道上,林叙风紧紧跟在身后。今天还真的是比昨天热闹的多,不仅路上的行人变得多了,还有耍杂技的,说书讲故事的,还有唱曲的,摆摊子的。人群熙熙攘攘,车马来往,吆喝卖声不绝于耳,热闹极了。 不仅如此,整条街道周围的树上都挂满了小兔子灯笼,树上还挂着紫色的珠子,被太阳光照着,真像一颗颗紫色的星星。 初棠左手挽着易白,右手挽着欣儿,偶然看到一个铺子上摆满了棠梨糕,欣喜道:“诶?我要吃这个!” 那糕点老板一看到初棠,笑得眉飞色舞:“姑娘,想吃什么,随便挑!想吃多少随便拿!您要是喜欢,全都拿去都行!!” “想吃多少随便拿?”初棠摇了摇头,笑道:“我可没带那么多银子,而且,我也吃不下啊。” “不不不。”糕点老板连连摇头,忙摆手道:“不收你的银子!” 初棠诧异:“为何?” “因为……因为……”糕点老板扣了扣额角,愣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见你长得像我闺女,有亲切的感觉,这些糕点就当给自家闺女了,你随便吃,高兴就行。” “那我不客气咯。”初棠给易白和欣儿一人一块,然后自己拿了两块后,挽着他们的胳膊继续向前走。 “诶?那儿有人跳舞!” “走,过去看看!” 三人并肩往那被人群层层围绕的舞台处走去。刚靠近人群的外围,正寻思着从哪个突破口挤进去,然而就在这时,那群人纷纷为他们让开了一条路。 初棠头歪朝向欣儿,小声道:“他们…认识你们么?” “不…不认识啊。”欣儿也摸不着头脑。 易白倒没有那么多顾虑,索性道:“既然他们让路,那咱们就过去呗,兴许他们又是觉得你像闺女或是姐姐妹妹呢?” 呃…有道理… 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就站在了最佳观舞的位置,三人向舞台瞻望过去,见舞女们的腰肢如同婀娜多姿的垂柳,纤手宛若翩翩舞动的蝴蝶,飞扬的发丝仿佛墨色的锦缎,她们的舞姿优美,灵动,轻盈,宛若天界的仙子。 易白和欣儿目不转视的盯着她们,看得津津有味。林叙风一直与他们三个保持距离,默默站在她的身后,视线紧紧盯着她。人多眼杂,他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跟丢。 这时,初棠听到旁边人群中有路人议论: “跳得也太好了!” “这种绝妙的舞姿,我活到现在还从未见过。” “我也从未见过,能跳得这般曼妙,恐怕都可以进宫献舞了吧?” “你们知道这是谁摆的台么?我猜背后之人定不是一般人。” “你们也太孤陋寡闻了吧,台上那个领舞的你们知道是谁吗?!那可是曾经在先太后的寿宴上,博得她老人家高兴的舞女妙灵……” “那是谁这么厉害,能请得动她?” 初棠不禁陷入了思忖:对啊,她们跳得这么好,为何没人给银子?难道是哪位贵公子不惜重金,特意摆下这个舞台给云洲城增添点气氛? 思索片刻后,嘈杂声又响起来: “诶?!那边好像有人奏曲。” “天!那个人好像是北朝第一乐师秦音,听说当年丞相请他入贵府当个专属乐师,人家都没答应,怎么今日在这儿摆起了琴?” “到底是谁能请的动他们?” “管他的呢!走!凑凑热闹去!” “走走走!” 另一边,乌珏与穆灵着一身北朝打扮,混入云洲城。看到这番景象,乌珏不禁感到疑惑,怎么都快要打仗了,这云洲城为何还这般热闹? 不,甚至比一年前更热闹!莫非,北朝皇帝萧洵根本没把突厥放在眼里? 又或是,这是什么障眼法么? “王……” 穆灵的“王子”还未说出口,就被乌珏冷冷的瞪回了喉口。忙改口道:“公子,咱们还是赶紧去跟「那个人」会面吧。” 乌珏只被那边的舞姿吸引,停住了腿,“北朝当真是人才济济,个个卓尔不群。看那边的舞女,你在突厥见过这么美的舞么?而在北朝随便一个街上竟都有人跳得这般绝妙。” 穆灵抬眼望过去,视线蓦然落在人群中,看到一个女子有些眼熟,“公子,你看那位黄衫衣的姑娘,咱们是不是见过她?” “那是……”乌珏神色先是顿了顿,而后才想起来:“那个不是郡主么,当年萧洵不顾圣旨也要得到的女人,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不是应该在皇宫么?” 穆灵脑中的诡诈飞快闪过,:“公子,若她真是萧洵的软肋,咱们要不要从她开始下手?” “用一个女人来威胁他么?” 这种行为,乌珏当真是不屑的。就算是当初的擂台比武,在萧洵面前输得一败涂地,那也是心服口服,光明正大。 “此举虽有些卑劣,但未必不可行。公子,你也知道,我们突厥虽是百万雄师,在数量上占得优势。可他们北朝也是千军万马,个个都是精兵,一个高手可抵杀二三十余人,而且据我们的人打探到,他们一直都在招兵买马。再加上萧洵他至今还未出手,当年他在战场上可是闻风丧胆,嗜血成性,而且你也……” 说到这儿,穆灵语气越来越虚,直到最后没了声音。只能在心里默念:而且公子你也曾毫无余力的败给了他。 乌珏脸色铁青,沉肃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若是真刀真枪的干,我们绝无可赢的机会么?” 可能是的。 穆灵想这样回他,但到底说不出口,只是垂着脑袋,默不言语。 不说话就代表默认了?乌珏偏偏反其道行之:“这种下流的行径,我可做不出来。” 穆灵听出了他启齿的语气,便深深的低下了头,再不敢多说。 乌珏朝初棠那边又多看了两眼,心中似乎有些七上八下,但是一想到还与人有约,便没再多看,直接往前走去。 初棠看完了舞姿便要转身离开,岂料这一转,那群人又让了一条路出来,好像她身上带了什么脏东西,谁都不敢碰到她一样。 蒙头蒙脑的走出了人群,初棠易白欣儿三人继续逛着闹着。 初棠靠拢他们俩,低声问:“你们有没有感觉,这街上的人都怪怪的?这走过去走过来的人,都会偷偷看我们几眼。” 易白笑道:“会不会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所以他们才忍不住偷偷多看你几眼?” 初棠咋舌:“有这种事儿吗?!” 易白刚要说“当然有”,张了嘴巴还未脱出口,就与迎面而来的一个卖糖葫芦的重重相撞。“啪”的一声,那人手上扛着糖葫芦全都碎在了地面上。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易白也没管是谁撞谁,只见到他吃了亏,所以忙顾着低头连连道歉。 初棠掏出荷包,抓了点银子递给那人,沉静道:“非常抱歉,打碎了你的糖葫芦,这银子就当做赔礼,还请你见谅。” 谁知那人两手摇得剧烈,连忙拒绝道:“没关系,是我没注意路。” “你收下吧!” 初棠正要抓着他的手,硬塞在他的手心,岂料刚向前两步,那人便慌乱的退后了好几步,好像万一碰到她就会死似的。 “诶!你跑什么呀?!” 眼见那人越退越后,初棠也迈开了步子小跑。那人就跟见了瘟神一般,边嘶嚎边乱步而逃… 初棠:“…………” 那人甩掉了初棠,拐到一处隐蔽的墙角,捂着胸脯急急的喘气。此处正好蹲着一个打扮成卖水果的,“兄弟,你差点就得死啊。” “死…不至于吧。”那人拿了他一个水果,咬了一口压压惊:“幸好没碰到她的手,不然我的手可能就要废了。” 初棠莫名其妙的回头望着他们仨,疑惑道:“我是鬼吗?他怎么见到我跟要了命似的?” 林叙风也开始感觉有些奇怪,他随意望了一眼旁边卖灯笼的老板,那老板年纪轻轻,身躯结实。显然像是练过武的骨架。 莫非这些人…全都是萧洵派的眼线? 易白凑到她身边,摸着下巴仔仔细细的端倪她的脸,“会不会是你曾经残害过他,他认出了你,所以特别害怕你?” 胡说八道,以前的初棠任人像柿子般拿捏,怎么可能还有让人家吓得屁滚尿流的时候。 “唉!算了,不重要。”初棠蹲下身来,捡起上边干净的那三串冰糖葫芦,拿起一串就往嘴里啃,“嗯!好吃!这个糖葫芦跟以前吃过的不一样!” 堂堂郡主蹲在地上捡糖葫芦吃?!这一幕被周围的「行人」看到,全都惊慌了神。 初棠仰着脑袋问他们仨,你们要帮我一起吃么?这两串都是干净的。 “这……”易白和欣儿互相望了一眼,显然是有些不愿。 林叙风走到她跟前,随她一起蹲下身,将她手中的糖葫芦全抓了过来,跟着她一起吃。他自小什么脏食物没吃过,这种程度完全可以接受。 初棠笑着问他:“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林叙风咬了一口,点头道:“这个手艺确实很不错,甜而不腻,酸而不涩。还带着一股普通糖葫芦没有的味道。” “真的有那么好吃吗?!”易白来了兴致,从林叙风的手中夺过一串,咬了一口,细细咀嚼,“嗯!我易白这辈子吃过那么多的糖葫芦,这个味道确从未尝过,以他的这手艺,都可以去皇宫当御厨了。” 说着,又喂给欣儿咬了一口。整个街道的人都在悄悄盯着他们捡糖葫芦吃…… 易白的无心之言,林叙风听进了耳朵里,此时心里已经八成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真想不到,萧洵为了初棠,不惜为她造了一场人间烟火,盛世繁华。与他相比,自己能为她做的却不及他的沧海一粟。 林叙风嘴里的糖葫芦骤然变得异常的酸。而初棠倒没有特别在意,吃完了这串糖葫芦,感觉肚子都饱了一半。也正好省了一顿饭钱。 吃完后,只剩林叙风和初棠并肩而行。欣儿懂事得很,拉着易白就往另一条街去逛了。 “郡主……” “呀!我想要那个!!” 林叙风话音未落,初棠及时打断了他的话,头都不回的往前跑,一袭黄衫背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林叙风怔怔的望了几眼后,紧随着她跟了过去。 初棠走到铺子前,拿起一个蝴蝶簪,看了又看,喜欢得不得了,“老板!多少钱?!” 老板慈眉善目,温善道:“一文钱。” “一文钱?!!”初棠惊得双目圆睁。 “怎么?贵了?”老板脸色变得极为慌张:“你要是嫌贵,那便白送给你了。” 初棠:“………” 老板见她皱眉,心都开始凉了一大截,慌张道:“不是,你千万别不高兴啊!我求你了,你高兴高兴!你快笑一个吧!求你了!” 林叙风见形势不对,忙从怀中掏出一文钱,放在他的铺子上,眼神凌厉的瞪着那老板,冷沉道:“闭嘴。” 感受到杀气凛凛,老板的嘴立即抿成一条线。 走在回去的路上,林叙风无数次试着告诉她这一切。 “郡主,你……”林叙风喉咙有些发紧,低声道:“你今天玩的开心么?” “开心啊!”初棠几乎是毫不犹豫,脱口而出:“今天这么热闹,又有这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若是还不知足,那恐怕就没什么事值得开心了。” 其实,初棠本不那么高兴,总感觉街上的人都怪怪的,一个个见她跟见了恶鬼一样。可是,有林叙风相伴,这些问题却也不算什么问题了。 而且,她也不想辜负欣儿易白他们的好心,既然出来玩,就要表现得开开心心才对,何必惹他们担心。 林叙风垂着眼眸,暗暗思忖:所以…萧洵终是成功了么,他真的做到让她开心了。 心中纠结万分后,林叙风低颤道:“其…其实这些人是萧……” “纪辞!你家也住在云洲城吗?!” 林叙风差点就被情绪冲昏了头,周围任何经过的人都有可能是萧洵的眼线,此时自己的身份是万万不可以暴露。还好初棠清醒,将他拉了出来。 顿了顿,林叙风才道:“对,卑职确是当地人。” 初棠走在前头,沉肃道:“那你想不想回家看看?” 这是什么用意?林叙风未能领会,“保护郡主是职责所在,不敢怠慢。” 初棠没什么用意,只想打断他的话而已。见他不再追说,低声道:“对了,纪辞,你的名字有什么用意么?” 林叙风声音压得更低,道:“没什么用意,只是因为卑职小的时候曾在寺庙算过一卦,那算命和尚对我说:命里会有一场大劫,但有解。我问他何解?那和尚不言不语,只在纸上写了一个「辞」字。” “哦……”原来只是个巧合,初棠一想到自己那荒唐的想法,止不住悄悄的轻笑出声。 她竟然荒唐的以为,他心里有温辞…… 第134章 游船 夜色越来越深,明月高悬,光芒四溢。 几十个普通百姓打扮的男子齐齐跪在一处亭外,向萧洵禀报今日的情况。所有人的神色都一如既往的淡然,只有那卖糖葫芦的紧张得身躯直颤,牙齿咯咯作响。 萧洵慵懒的靠在亭栏边,玩着手中的扇子,他神色极其冷沉,似乎在酝酿一场暴风雨:“朕准备了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结果你让她去捡地上的糖葫芦吃?” “是…这…是……是个意外…郡主她…她吃的挺开心的………”卖糖葫芦的不停的磕头,尽管额头血流不止,覆在大半边脸上也无暇顾及。 “意外?!”萧洵怒目而视:“那你今晚的死期,也是意外!” “皇上饶命啊!!饶命啊!!” 萧洵朝身后站着的侍卫挥了挥手,两名侍卫走到那卖糖葫芦的面前,拉着他两只手臂往黑暗里拖行,其余的人都纷纷低着头,不敢直视。接着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吓得这群人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程绍听得很是揪心,低声道:“皇上,既然郡主开心,这不是挺好的么?” 萧洵眸带冷刀似的盯着他:“这件事的重点根本就不是开不开心!且不论她介不介意地上的糖葫芦脏不脏,就说她身子孱弱,本就得格外注意。一丝一厘都得万般注意,马虎不得!” 程绍默言,点了点头。 萧洵紧蹙眉头,神色微怒:“她果然就不该出宫!她的身子在宫外根本活不下去!这世上只有朕能给她安全!” “………”程绍觉得,明明就是萧洵自己的控制欲太过执着,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人离了皇宫便活不下去?! 萧洵跃下亭栏,走在石梯上,俯视道:“林叙风依旧没有现身么?” 亭下为首的男子抱拳道:“回禀皇上,除了那个易白和欣儿,再没有见到任何可疑之人靠近郡主。” 萧洵又问:“纪辞呢?盯紧了么?” “纪辞他一直都跟着郡主,也没有跟任何人见过面。” 这林叙风是已经死透了,还是拿着玉玺隐世了?他救过一次萧寒没有得手,便不打算再冒险了么? “程绍……”萧洵脸色凝重,沉肃道:“你说…这世上有没有能变换容颜的法子?” “没听说过……”程绍见他脸色有异,问道:“皇上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萧洵垂着眼眸,低声道:“朕有点怀疑…纪辞和林叙风是同一个人……” 如果这个事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怎么会想到,他成天日防夜防的人,竟然就一直窝藏在自己身边?!而且,此刻还跟棠儿黏在一起,一起逛街,一起玩闹,一起…… “这……不可能吧…”程绍五官拧成一团,匪夷所思道:“而且他的家我已经查过了,没有问题。换脸之说有些偏颇了……” 萧洵揉了揉眉心,控制自己冷静下来。这两天为了玉玺的事情操碎了心,没有玉玺,北朝将会面临一场大乱,如何不急? 叹了口气,萧洵转身道:“都退下吧,明天继续。” 阳光慢慢透过云霞,天刚蒙蒙亮,还有阵阵的薄雾在空中飘散。慕容婉收到家中来信,让她速速回府。 牡丹楠木的轿子落在太傅府前,慕容婉扶着茹兰的手臂下了轿子,往大门走过去。刚走到石阶时,余光看到偏门走出来两个男子,前面的男子大约二十岁出头,五官深邃俊朗,肤如铜铁。 慕容婉停住了脚步,问门前的侍卫:“他们是谁啊?” 两个侍卫朝那边望了一眼,摇头道:“不知道,没见过。” 没再多问,慕容婉来到中堂。朝端坐在前的太傅夫人请了个安:“娘。” 太傅夫人眉笑眼开,朝她挥了挥手,又拍了拍旁边的座位,笑道:“来,过来跟娘挨着坐。” “是。” 慕容婉笑盈盈地坐在旁边,她看了一眼桌上的两杯茶,还冒着热气,问道:“咦?这么早就有客人到访么?” “哦…是你爹一个远道而来的客人,他们谈了话就离开了。”太傅夫人拉着慕容婉的手,沉肃道:“最近怎么样,自从进了宫,那皇上待你如何?” “皇上他……”慕容婉揉着腿上的衣裙,低头道:“明面上待我倒是挺好的,可是他心里有其他人。” 太傅夫人的脸变得格外僵硬,轻声道:“那…你可有侍寝过…” 慕容婉瞬时红了脸,羞愧的摇头:“没……” “唉……”太傅夫人悠悠道:“你可知道皇上为何对你冷眼,你爹又为何急急召你回来?” 慕容婉心中隐隐不安,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太傅夫人眼睛越来越红,哑声道:“四年前,你姐姐喜欢上一个清贫书生,非他不嫁。你爹实在没办法,便帮那书生笼络朝中官员,让他轻而易举得了个状元郎。这件事本来是安然无恙的便过去了,那时候也没人查。可自从新皇帝上位,暗中派了好多人彻查贪官污吏,这件事就被查出来了。” “当年为了给你姐夫铺路,不光是笼络了朝中重臣。科举考试之后,有几名落选的学子怀疑有鬼,便要向皇上呈书举告,你爹他不惜手段,将那些学子杀了个片甲不留……” 太傅夫人越说越抽泣,捂着手帕抹在脸上,就没放下来过。 “天呐……这……”慕容婉心里已然凉了大半截,虽然不懂这个朝代的王法会如何处置,可看到一向沉静稳重的母亲哭的梨花带雨,就知道这件事会有多么严重。 慕容婉拍了拍她的背,道:“这件事就没有办法弥补么?” 太傅夫人摇头道:“这次是皇上亲自派了心腹查,谁也没料到他一个皇上,看上去无所事事,可暗中却盘算着这些事啊。” “那既然事情这么严重,为何他没派人来抓?” “这件事是程绍暗中来告诉你爹的,皇上那边还未明说。这暂时没动静,说不定是因为皇上受了突厥敌军的困扰,无暇顾及得过来。可这铁板钉钉的事,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想起来,那便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啊。” “总不能坐以待毙吧……”慕容婉心里压得透不过气,自己的皇后梦难道要破灭了么? “所以这次让你回来,就是想问问你与皇上的关系相处得怎么样,若你得宠,就还有转圜的余地,可如今……如今……” “如今我也没办法得到圣宠…”慕容婉见她抽得厉害,毫不避讳的接住了她想说的话。 太傅夫人平复了抽泣,道:“你这次出来,皇上对你有没有起疑?” “起疑?”慕容婉怔怔的嗤笑:“我在他眼里就像不存在一样,今天就是死了他可能也不会发现。” 明明开始的时候对她柔情蜜意,眉来眼去的。可自从陷害初棠小产之后,那萧洵就没把她放在眼里过,甚至还比不过赤云。 太傅夫人沉声道:“那你就在府中住个几天吧,等你爹回来,再商量商量有用的对策。” “好的,娘。” 云洲城酒肆里,初棠等人围坐一桌,除了林叙风在她身后站着。 要说昨日奇怪,今日可就感觉更奇怪了。昨日凡是与初棠照过面的,都跟见了鬼一样。而今日,仿佛整条街的人都有意避开她,连上菜的小二都抖翻了好几盘菜。 而且来的时候,她几乎每往前走一步,身旁的人都得退好几步。 易白眼睛直直望着这一大桌的山珍海味,珍馐美馔。抹了抹口水,感叹道:“我这辈子,就没吃过……不!就没见过这么多好吃的!” 欣儿身子缩成一团,仿佛还是不敢拿筷子,小心试问:“问清楚了么?当真是免费吃?不要银子?” 易白重重点头:“真的问清楚了!问的非常清楚!” 初棠拍了拍欣儿肩膀,朝她轻笑:“没关系,欣儿想吃就吃。我出宫带了银子,就算这老板真的使诈,也不用担心。” 欣儿笑盈盈道:“嗯!谢谢棠姐姐!” 说着,欣儿首先给初棠夹了一块虾,满面春风的笑道:“今日天气不错,咱们一会儿去玩游湖吧?!” 初棠举手欢呼道:“这个提议不错!咱们吃完就去!” 此话说完,旁边几桌的热闹瞬间被凝固,他们互相瞅了一眼后,忙放下手中的酒杯和筷子,疾步跑出了酒肆。霎时间,本是沸沸扬扬的客栈变得格外清冷…… 欣儿环顾四周,困惑道:“怎么回事?他们怎么都跑了,而且还……还同时跑……跟商量好了似的……” 初棠头都不抬,散漫道:“也许是这个时辰发生了什么事吧。” 那群人赶忙走到湖边,放眼眺望,竟然没瞧见一艘船。 “怎么办?这一片的船好像都被朝廷收揽,用去北朝边境敌对突厥了,眼下找不到船,郡主会不会很伤心?” “谁说没船,那儿不是有一个么?!” 众人眺望过去,只见湖面飘着一艘如芝麻大小的船,仔细一看,那好像一艘渔船。 “那船也太小了吧,他们四个人,加上我们几个,怎么承载?” “我们就别上那么多了。” “不行啊!皇上特意吩咐,一定要紧盯着他们,还要保证郡主玩得开心。这船若是飘到湖里,就不在我们视线范围了,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事,谁能承担?!” “你们先别说那么多废话了!赶紧让那船先过来吧!郡主他们都快吃完了!” “对对对!赶紧!快!” 半个时辰后,初棠一行人晒着暖洋洋的太阳,按照他们预料之中的轨迹,来到了湖边。 正好看到有一个渔船斜靠在岸边,上面—— 还挤着七八个渔夫。 初棠放眼望去,湖面上水平如镜,除了眼下这艘渔船,再没看到别的船了。 这可怎么办?其实游不游船初棠本是无所谓,但是刚刚看见欣儿眼中的期盼,便不愿看到她失望的样子。而且,在湖面上…也可以跟林叙风商量一些私事。 初棠走到湖边,朝渔夫温善道:“我想借用你们的船,可以么?” “可…可以……” 见他爽快,初棠二话不说从荷包里掏出银子,轻笑道:“那就麻烦各位全都下船吧。” 全都!下船?! 几个人仿佛被闪电击中,震得头皮发麻,天灵盖发紧。 林叙风看出来他们有些不对劲,走近初棠低声道:“郡主,今日风大,这船还是别上了。” “不行!本郡主今日就想游湖!”初棠斩钉截铁的回他,然后转身朝问他们:“怎么了?你们有些为难么?” “不为难!绝不为难!” 他们争先恐后的下了船,生怕惹得初棠感受到一丝不满。下了船之后,几个人纷纷离开了现场,跑到各自该待的暗处观察初棠的一举一动。 慕容婉从街边路过,蓦然看到湖边有个熟悉的身影,头侧向旁边问道:“茹兰,那个人是初棠么?” 茹兰定睛一看:“还真是她,她好像是想要游湖。” 初棠扶着欣儿上了船,等她坐稳后,又回到船头朝他们俩招手:“快上来呀!” “来了来了!看我表演!” 易白眉眼带着一股傲气,他往船上翻身一跃,脚底落在船上时引得船身猛烈剧晃。这一番晃,初棠的身子也跟着摇晃,接着眼前一片翻江倒海,往湖水里栽下去—— “啊啊啊啊——” 林叙风心下陡然一惊,奋不顾身的跳跃上船,及时搂住初棠的腰顺势将她的身子靠在自己怀里。反应过来时,立即松开了她的腰。 相顾无言的对视了几秒后,林叙风转身朝易白斥吼:“易白!你小心点!!” 易白叉着腰,却一脸无辜:“哎呀!我不是故意的嘛!谁知道这船这么破这么轻,我这种程度的轻功都能晃得这么厉害!真够烂的!” 慕容婉缓缓走来,神色温善:“郡主,这么巧啊?你在这儿是要游湖么?” 哟?这不是慕容婉么?怎么也出宫了?初棠走到船头,望了一眼她身后的空空如也,好像还是独自出的门,没带随从呢。 试着捏了捏拳,初棠感觉这几天体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对付她一个弱女子应该是绰绰有余吧。绝好的机会啊,这古代又没有摄像头,她就算死在这湖底又有谁能发现。 初棠朝她咧嘴一笑,挑眉道:“婉妃娘娘,一起么?” “这么多人,还能上么?”慕容婉打量着这一船的陌生人,除了纪辞没一个认识。 “没关系啊!”初棠爽朗道:“她们三个去坐船尾,咱们俩坐船头聊聊天。” 听到这话,林叙风已经大概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了,不再搭理慕容婉,他拉着易白自觉的走向船尾。 初棠见她畏首畏尾,又追问道:“怎么样?!来不来?皇宫里可没有这般乐趣呐!” 慕容婉刚才碰巧看到纪辞毫不犹豫,甚至可以说惊慌失措的搂着初棠,完全没有顾及自己只是个侍卫的身份?而且他们俩刚才对视的眼神,总觉得格外的暧昧。 他跟初棠的关系,好像不一般?所以这会儿是有点想上船探探。可是这船未免也太破旧了吧。 初棠一眼就瞧出了她的心思,忙道:“哎!婉妃娘娘,你以前哪坐过这么有古典意境的船呐?既然好不容易来一趟,总得试着接受这儿的风土人情嘛!也许会让你感觉很特别呢?!” 还真被初棠说中了心思,这种船还真没坐过。也罢,就上去玩玩儿吧。见眼前的人如此热情盛邀,总不能辜负了吧? “既然你盛情相邀,那我只好却之不恭了。”慕容婉小心翼翼的上了船,初棠站在船头好生扶着她。 后面的茹兰正要跟上来,被初棠伸手抵了回去:“不能再上了!再上这船可就要塌了。” “茹兰,你就在岸上等我吧。” 慕容婉朝她摆手,示意她往后退。然后独自小心翼翼的坐在船头,双腿搭在船边。初棠也挨着她坐在一起。林叙风则是在船尾划船。易白和欣儿坐在船尾打打闹闹的说笑。 船越荡越远,看上去如此和谐的画面,突然被慕容婉一句带刺的声音打破:“郡主此次出来玩,打算何时回宫?” 刚刚还是满腔热忱的初棠,骤然变得冷若冰霜:“我没有回宫的打算。” “怎么?”慕容婉笑得淡淡的,眉梢上扬:“郡主不愿意回宫,莫非是舍不得他?” 初棠神色冷沉,道:“谁?” 慕容婉有意无意的盯了一眼纪辞,挑眉低笑道:“别装了…还能有谁?我也是女人,怎么会看不出来,你见到纪辞时眼里的有些东西,是见到萧洵所没有的?” “眼里的有些东西,是看到萧洵所没有的?”初棠眨了眨眼,不假思索道:“是什么?” 慕容婉扶着她的肩膀,靠近她耳边低语:“是温柔,欣喜,还有情意……” “怎么?”初棠不禁自嘲:“我隐藏得竟还不够深么?” 慕容婉笑着摇头:“我觉得你根本就没有想隐藏。” “你很懂我啊?”初棠幽幽的盯着她,冷笑道:“你知道吗,太过懂我,这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郡主说笑了,你的模样如此温善,能有多可怕?”慕容婉可没被她吓唬住,她若真是个狠人,早在知道赤云害她小产时便已经出手报复了。她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就像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她低头凑在初棠耳边,极小声的私语:“是懂你更可怕?还是没了孩子更可怕?” 初棠侧头冷瞪着她,眼里浮着一片凛凛森寒的刀光。 慕容婉嗤笑出声,继续低语:“哦…对了…那孩子应该不是皇上的吧……所以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野种」啊?你说…若是皇上发现你和他的侍卫如此……” 啪—— !!发生了什么? 慕容婉脑袋一片空白,刚刚只看到眼前一片黑暗,接着脸颊一阵刺痛传来。半晌后,她捂着脸,怔怔的抬起头,望着眼前眼神狠厉的初棠,就这样…难以置信的望着她:“你……打了我吗?” 慕容婉居然还带了个“吗”,她这是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打了吗?!初棠冷笑了一声,接着—— 啪!! 又一个耳光狠狠甩在她另一边的脸颊上,这回慕容婉完全确定了——初棠竟然打了她?!还两次?!! “初棠!!你敢打我?!!” “你害死我的孩子!我还不能打你了?!” 慕容婉气得几乎要哭出来,那张极其扭曲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嘴里一字字嘶吼:“他该死!你也该死!!” 初棠笑了,为什么总有人动手之前非要吼两声?这下好了,还没等慕容婉还手,初棠反应迅捷的锁住了她的喉。 慕容婉被她掐住了脖颈,想说两句讨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一双手胡乱的向她乱抓,一点用都没有。她越乱抓,初棠的手掐得更紧。 萧洵武功高强,权势滔天。初棠自认斗不过他。可一个慕容婉敢欺负到自己头上,能有不还手的道理么?! 初棠掐着她的脖子,眼睛布满了红血丝,瞪着她咬牙道:“你害了我的孩子,还想安安稳稳的做皇后么?!你还是做梦吧?!” 不给她说废话的机会,初棠掐着她的脖子就往湖里甩。“噗通”一声,慕容婉整个身子栽进了湖里。 “救命!救命!!初棠你救救我吧!!我求你救救我!!” 初棠冷着脸,幽幽的站在船头,看热闹似的看着她在水里乱折腾。欣儿和易白看到有人掉进了水里,纷纷赶了过来,只有林叙风眼里毫无波澜,当作无事发生般,悠哉的划着船。 欣儿见之不忍,慌张道:“易白,你会游泳吗?快去救她啊。” 易白无奈的摊手:“游泳我还真不会……” 岸边那些躲在暗处的人听到呼喊声,纷纷冒出了头。由于渔船的距离实在太远,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水中有人涟漪和水花,猜想定是有人落水,至于到底是慕容婉还是初棠,完全分辨不清。 第135章 对不起 “什么情况啊?谁落水了?!” “先别管是谁了,赶紧救人!万一是郡主那就糟了!” “对!快救人吧!不管是谁也要救上来!” 几个人慌忙脱了厚重的衣裳,接连跳入湖中往那水花四溅处游过去。 初棠神色漠然的盯着她无力的挣扎,眼见那慕容婉的力气越来越弱,几乎快要沉下去,心里不知道多得意。 欣儿奔过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看有人陷于危难,不忍视若无睹。她急忙跑到船中找了个船桨过来,蹲在船边朝慕容婉大喊:“姐姐!你快抓住它!我拉你上来!” “欣儿!你小心点!别摔下去了!”初棠蹲在她身旁,一手固定着她的肩膀,一手握着她的胳膊,生怕她不小心摔了下去。 求生的欲望使慕容婉拼命的往船桨上抓,身子借着湖水的波动往前挪,却好几次扑了个空,有时候好不容易抓到了,因为手太滑,捏不住,又被滑了回去。 “姐姐!你坚持住!!” 欣儿又往船边挪了两步,此时半边脚底已经悬空的落在边缘,若是船身陡然一晃,随时可能晃下去。 船桨近了几寸,慕容婉经过多番挣扎终于紧紧捏住了船桨,欣儿莽着力气往后拉。却突然反被重力制裁,被慕容婉扯了下去?! “啊——” “欣儿!”初棠心中一惊,来不及想太多,跟着跳下湖去救欣儿。 “不是!你们怎么全掉下去了!!下饺子呢?!”易白急得脑门发晕,如热锅上的蚂蚁。 林叙风看到她掉进湖里,扔了船桨就跟着往湖里跳。 初棠本是游泳的高手,可无奈躯体太脆弱了,一入湖底便觉得全身上下冷得生疼!过了几番周折后,初棠抱着欣儿的腰就往船边划,配合易白在上面接应,合力将欣儿救上了岸。 安顿好欣儿,初棠扶着船边想要爬上去,可此时感觉双臂软绵绵的。正好林叙风游了过来,他手掌拖住她的脚底,直接将她送了上去。 初棠跪在甲板上,伸手要去拉林叙风。林叙风看着她的手,怔了半晌后,自己撑着边缘从水中一跃而起,动作干脆利落,稳稳的落在甲板上。 初棠怔怔的望着自己的手,缓缓的收了回来。这时,慕容婉的周围突然游过来好多人,都是刚才的几个渔夫,他们好像是受过某种训练,动作井然有序,协力将慕容婉往湖边救。 初棠有些困惑:“这群人…怎么回事……” “这群人都是萧洵派来的。”林叙风瞳孔微颤,低声道:“萧洵他特意为你布置了一个繁华热闹的云洲城,是为了哄你开心…” 易白惊得目瞪口呆:“有这种事?!所以昨天弹琴的跳舞的,卖水果卖糕点卖糖葫芦的,还有那些树上挂着的小兔子小珠子,全是萧洵特意打造的?费那么大的手笔,就只是为了让棠姐姐开心?” “你知道?那你为何不拦着我?”初棠眼眶微红,含着眼泪一字字质问:“你让我身陷在萧洵的眼皮底下却浑然不知!你就开心了是么?!你看我接受他对我的好!你心里就没有半分难受么?!” 初棠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林叙风看到她哭,开始慌张:“我昨晚问你玩得是否开心,你说开心,所以我便希望……” “哪里开心了!我开心是因为有你们陪我!!跟那些人有什么关系啊?!他们的慈眉善目只是一种表象!等天一黑,我所有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一一禀报给萧洵!他就像一个噩梦一样永远缠着我,支配着我!这有什么可值得开心?!!” “若是你也浑然不知也就罢了!可你竟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初棠越吼越嘶哑,说到最后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哗哗的往下流,滴滴落在甲板上。她紧紧抱着自己发抖的身子,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冷的。 林叙风见她身子发抖,忙去拿船桨划船:“先别说话了,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去给你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初棠简直气得想笑,明明自己都已经哭了,这人竟还想着去拿船桨划船。其实,萧洵时时刻刻掌控着她的行踪虽然很气,她更气的是林叙风为何这么能忍?!他看到心爱的女人接受其他男人的恩惠,难道还很开心么?! 林叙风全神贯注地眺望岸上,手中的船桨划得越来越急:“阿棠,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惹你这么伤心,我的本意跟萧洵一样,是希望你可以开心一些。惹你生气伤心绝不是我希望看到的。眼下你身子要紧,等回去之后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初棠急得跺脚,气得咬牙:“你为何要跟萧洵本意一样?!你就是你!学他干嘛?!!” 林叙风眼睛紧盯着岸边的距离:“是我的错!以后再不会学了!” “还有以后?!”初棠怒视。 “没有!”林叙风脱口而出:“这种错误永远不可能再存在了!!” “这种错误?!”初棠反问。 “所有错误!”林叙风越来越急:“从此以后不可能再出现任何错误了!!” “行了行了!”易白捂着耳朵大喊:“你们能不能别再吵了!留点体力吧!” 欣儿战战兢兢的走过来,一双杏眼哭得通红:“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怪我非要来游船,才造成了这些事,你们别吵了。” “没事。”初棠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这件事本来就与你无关…” “欣儿。”易白困惑道:“你为什么要奋不顾身的救那个女人啊?她死不死跟我们有何干系?” 欣儿瞪着眼睛,反问易白:“你没看到那个人是棠姐姐的朋友么?棠姐姐特意邀请她上船,还与她同坐在一起,可见她们是多么好的朋友。若是她淹死了,你知道棠姐姐该会有多伤心吗?” 听完欣儿的话,初棠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心中强烈的酸涩感陡然涌上胸口,她捂着整张泪脸,独自背对他们靠在一旁的角落抽泣,尽量屏着气息让自己不要发出哭声:“对不起……对不起……” 初棠一遍又一遍的说“对不起”,天知道她心里有多愧疚,这件事她一昧的想复仇,欣儿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为什么会想到在她面前动手呢? 初棠没有考虑到欣儿的感受,可欣儿却一直在想着她的感受。好在欣儿没事,否则初棠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欣儿惶恐:“棠姐姐,你为何要说对不起,这件事明明就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初棠抱着腿坐在角落,低头搭在膝盖上,嘴里喃喃的哽咽,泪水成串的滴落。 看到她弯曲的脊背微微颤抖,林叙风胸腔也压抑得难受,自认识她以来,从没有见过她哭得如此悲痛。此时他也想在她身边,照顾她的情绪,可眼下之急是照顾她的身子。 渔船终于划到了岸边,她与欣儿相互搀扶下了船,那些渔夫们唰唰的围了过来,全都跪在了面前:“郡主!您没事吧?!” 初棠冷眼道:“我没事!你们都走开!别再跟着我!” 一声怒斥下去,渔夫们刹然噤了声,也乱了神。因为他们看到她的眼睛特别红,显然是刚刚大哭了一场。 初棠冷冷的盯了一眼躺在地上气息奄奄的慕容婉。这个慕容婉,一次没有解决干净,留她一命就犹如放虎归山,等下次怕是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初棠离开后,茹兰搀着虚弱的慕容婉回了太傅府,走到门前,茹兰朝守卫大喊:“快去找女医!” 守卫看到情况不妙,几个拔腿就去找女医,还有几个转头就往里边跑,去禀报太傅慕容玄。 茹兰一个女子搀着慕容婉很是吃力,慢悠悠的迈进大门后,就见慕容玄就迎了过来,满是皱纹的眼里急出了泪:“婉儿!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掉进湖里了?!!” “初…棠……”慕容婉脸色极其苍白,嘴唇微微颤动,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在说话:“爹…帮我杀了…初棠……” “初棠?郡主?”慕容玄握着她的手:“到底怎么回事?是她害你成这样的?!” “她打我…还要杀我……” “她杀你?!”慕容玄震怒:“她人在哪?!爹这就去找她!爹要为你报仇!” “她……她……”慕容婉再也说不出话,晕了过去。 “婉儿!婉儿!” 乌珏躲在一旁的墙角后边,暗中盯着这群人手忙脚乱的围拥慕容婉。刚刚他正与慕容玄商议重事,就听到有人过来禀报小姐出事了,所以便跟了过来。真想不到,那初棠竟跟慕容玄结下了这么大一个梁子。 穆灵瞧着这个形势,低声道:“公子,刚刚你与慕容玄那件事没有谈妥,但如果送他这个大礼,事情会不会就变得好办了?” 乌珏眉心微皱:“你还想打她的主意?用那种卑劣的手段?” 穆灵摇了摇头,无辜道:“公子,什么叫卑劣手段?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兵不厌诈才是战争。” “而且你刚刚没听到慕容婉说什么吗?是初棠打她,还想杀她。既然如此,你就当我们是在帮人报仇不就是了?” “而且,她若是死了,萧洵的心定会大乱!他如果乱了神,北朝兵马也会跟着军心不稳!到那时我们攻打北朝也就多了一份胜算。” “你要是实在过不去心里那道正人君子的坎,那就交给我来办!” 穆灵所说也全是为了突厥,这场仗打了这么久也没有得势的进展。乌珏细细琢磨下来,心里开始微微动摇…… 半个时辰后,慕容玄在院中集结了人马,命他们去把那初棠带回来,看他的神色就知道,恨不得要将她活剜。 “大人,这件事不可兴师动众。”乌珏走到慕容玄身前,抱拳道:“大人恐怕还不知道那个初棠在皇上眼里有多重要,你若是这般明目张胆,恐怕整个太傅府都不够皇上杀的。” 慕容玄摆了摆手,摇头道:“重要又如何?是她要杀我的女儿,这件事就算告到皇上那儿,老夫也是占有理的一头!” 乌珏轻笑道:“可据我所知,皇上真的可以为了她,而跟你不讲理。” “不可能!”慕容玄扬起袖子,不屑道:“他若是那种目无王法的人,就不会暗中抓我的把柄了。” “这就更显得那初棠不一般了,我可是还记得曾经的擂台比武,明明已经昭告天下谁获胜谁就能娶她,可皇上当时虽是输了,却还是无视圣旨也要得到她,而且是不惜在天下人面前,你说她到底重不重要?” 被乌珏这么一提醒,当年的事历历在目的又浮现在了眼前,当年这件事确实有所耳闻。既然她对皇上有这么重要的牵制,若是随便杀了,岂不是可惜? 慕容玄睨着他:“你既然过来劝我,想必是有了什么主意?” 乌珏眸光带着一丝诡谲,轻笑道:“就看大人想得到些什么了。” 夜幕低垂,暮色渐浓,天空中弥漫着一层星星点点的灯光点亮了夜空,营造出一种神秘而安静的氛围。 夜色笼罩大地,街灯逐渐亮起,投下柔和的光芒。微风轻佛,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是大自然低语的声音。远处传来夜晚特有的鸟儿鸣叫声,增添了一份寂静而神秘的气息。大街小巷弥漫着微弱的灯光,路灯下闪烁的昏黄光晕勾勒出街道的轮廓,投射出长长的影子。天空中的星星闪烁不已,如同点点明灯点亮了宇宙的黑暗。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啊——”随着一声刺耳的惊叫,初棠终于从梦魇中挣脱出来。 她惶恐的望了一眼四周,没有发现任何人,才松了一口气。撑着身子靠在床头,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鬓边的发丝和寝衣已被冷汗浸得湿透。 自从那晚之后,已经很久没看见萧洵了,可是关于他的噩梦,倒是一天都没落下。 全身湿透,初棠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想着找一件干净的衣裳,她掀开被子,披着一件斗篷,轻手轻脚的去开房门。 刚开了一条小缝,就透过那条细缝看到外面斜靠着一个身影。初棠立即屏着呼吸,下意识的又关上,然后偷偷在门上撮了一个洞,弯下腰朝他看去—— 林叙风抱着自己的剑在安静的靠着。他的双目紧闭,仿佛在沉思着什么,但他的眼神却清冷而沉静,透露出一种孤独而坚韧的气息。 他靠坐在柱旁,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但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什么。他的剑在他的手中显得格外醒目,仿佛它就是他生命的一部分,是他最亲密的伙伴。 林叙风的外表并不出众,但他身上散发出的气质却让人无法忽视。他的眼神深邃而坚定,仿佛在告诉所有人,他是一个不屈不挠的战士,他不会轻易放弃,也不会轻易妥协。 在他的身边,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和祥和。只有那把剑和他相伴,仿佛他们已经成为了永恒的伙伴。林叙风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默默地等待着机会的到来,准备着用他的剑去保护他所爱的人和事物。 一个沉默寡言、深藏不露的剑客,一个孤独而坚韧的战士。他的存在或许并不起眼,但他却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身边的一切。 他是在守着我么?初棠心中一暖,嘴角扬起了微笑。 初棠轻手轻脚的从窗边爬出去,找了件干净衣裳回来,换好后拿着披风开了门。轻轻走到他面前将披风搭在他身上。 初棠动作很轻很柔,却还是不小心惊醒了他。林叙风感受到身上有东西,骤然睁开了眼,怔了片刻后,轻声道:“多谢郡主…郡主为何还没有睡?” “睡不着啊。”初棠坐在他身旁的石阶上,悠悠道:“心里装着不开心的事,如何能睡着?” “是什么事?”林叙风问。 “你今天上船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初棠说着说着,抬着脑袋四处望了望周围可能隐藏在暗处的人,声音越来越低:“拉住我的手……” 林叙风先是一愣,而后轻笑出声。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件事初棠竟还在耿耿于怀? “我怕把你再拉下来啊……”若是现在不用避讳,林叙风真想把她紧紧揉在怀里,像以前一样摸着她的脑袋安慰她。 “啊……”初棠怔怔的望着他。 林叙风想要捧她的脸,微微抬起手后又收了回来,拧着眉心极小声道:“你落了水里,又救了欣儿,想必腿都是发软的,如何能拉我?万一又把你拉下来,怎么办?” “哦……”这个答案倒还真是出乎意料,初棠终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林叙风朝屋内使了个眼色:“郡主现在可以睡着了么?” 初棠才不愿这么轻易放过他,她转了转调皮的眼珠,灵光一闪道:“你会讲故事么?我想听你讲故事。” “我不会……”林叙风浑身一紧,这个是真的不会。 初棠压着眉梢,委屈道:“这是命令。” “…………我试试”林叙风挠了挠脑袋,艰难的边想边说:“从前…有一个狼…还有一个兔子……然后……狼把兔子吃了……” “再然后呢?”初棠朝他眨眼。 “没了,兔子就这样被吃了。” 初棠:“…………” 虽说有些平平淡淡,但是结局又有些出乎意料是怎么回事。 两人互相盯了半晌,寂静无声。一只乌鸦扯着嗓子从屋顶飞过去。初棠僵硬的脸上忽然咧出笑脸:“再讲一个。” 林叙风掌握了讲故事的技巧,随口又来了一个:“从前,有一个可爱的姑娘,救了一个身负重伤的少年,那姑娘对他说:别怕,我会保护你。然后,那姑娘真的护了少年一辈子,少年也爱了她一辈子,两人永远开开心心的在一起。” “又没了?”初棠目瞪口呆:“就这么简单?不在加点什么吗?” 林叙风怔愣道:“简单点不好么?为什么要加那些磨难?” “不是啊……”初棠眨了眨眼,强言道:“也不一定是加磨难啊,也可以是开心的。” 林叙风看着她,悠悠道:“加了啊,两人永远开开心心的在一起,这不是很好么。” 初棠摊手,拧眉道:“就这一句话?这也不够具体啊。” 林叙风:“…………” “词穷了吧?”初棠歪着脑袋看他,拍了拍胸脯,傲然道:“没关系,以后我来慢慢加,什么游山玩水,走马观花,风花雪月,吃喝玩乐,这人间的所有欢乐,我一定要全部加在他们的故事里!你就放心吧!” “嗯……”林叙风抿了抿唇,皱眉道:“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这个故事,而是这个时辰,郡主你真的该休息了。” “真扫兴,不懂风情。”初棠白了他一眼,撅着嘴巴幽幽的回了房间。 在熟悉的亭子里,熟悉的人群中,熟悉的皇上今天没有展现出他一贯的杀戮之气,这使得整个场景显得有些异常。皇上的脸色冷峻,让人无法窥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他今天没有打算杀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放弃了他的统治手段。 他坐在亭子上,眼眸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他面前的人们都在低声下气地求饶,希望他能网开一面。然而,皇上今天并没有展现出他一贯的残忍和无情,这使得整个场景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皇上微微皱眉,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他知道这些人都是他的臣民,他们应该对他忠诚,但他也明白,有时候为了维护他的统治,他必须做出一些必要的决定。 “你们都明白我的规矩,”皇上冷冷地开口,“如果有异议,可以离开。” 人群中一片沉默,没有人敢轻易开口。他们知道皇上的规矩,如果他决定不杀他们,那就意味着他们还有一线生机。但是,他们也明白,皇上的统治并不是那么容易挑战的。 “你们之中有谁愿意主动认罪?”皇上再次开口,“我可以考虑给你们一个宽大处理。” 人群中再次陷入了沉默,没有人愿意主动认罪。他们知道这是在赌命,而且成功的可能性很小。最终,皇上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他不能轻易地放过这些人。 “那么,”皇上冷冷地说道,“按照规矩,你们将接受应有的惩罚。” 随着皇上的话音落下,亭子里的人们脸色苍白,恐惧蔓延开来。他们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现在它真的到来了,他们却无法接受。然而,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默默地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萧洵被更重要的事吸引:“她掉进湖里之后,林叙风也依旧没有现身么?” “没有。”跪在地上的人摇了摇头:“是纪辞及时救了她。” 萧洵咋舌:“又是纪辞?” “皇上,纪辞救她很正常啊,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郡主淹死吧?”程绍感觉,皇上定是被醋昏了头。 萧洵眸光变得晦暗,心口隐隐刺痛。他也知道这件事看上去确实正常,可就是没办法说服自己用正常眼光去看待。 “虽说纪辞救郡主很正常,但是…卑职倒是有个疑问…就是他为何不救婉妃娘娘?单单只救了郡主呢?” 程绍一语中的,这件事确实很可疑。按他们所说,慕容婉是被他们救上来的。 纪辞奋不顾身的救了棠儿后根本没管慕容婉,他难道不认识皇宫的婉妃娘娘么?还是说他对棠儿有私心…… 萧洵的胸脯剧烈起伏着,咬着后槽牙忿忿的说:“朕不能再忍了,明天朕要亲自把她带回来。离开皇宫没两天,瞧瞧她过的是什么日子?!又是捡垃圾吃!又是掉湖里!再待下去跟等死有什么两样?!” 程绍头低得极低,胆颤道:“皇上…不等三天了么?” 萧洵抓着他的衣领,愤怒的盯着他的眼睛一字字怒吼:“你觉得还能再继续等下去么?!没听到他们说棠儿都哭了么?!” “是……是……”程绍再不敢多言。 天色微明,日出金光。 初棠本就睡得晚,这会儿快到了日上三竿才醒过来。算算日子,今天已经是出宫的第四天了,好好珍惜这些天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抓回去了。 初棠穿好衣裳,走到门前开了一条小缝:“纪辞,你再去帮我拿几件衣裳过来,我…还是有点觉得冷……” “好,我这就去。”林叙风应她。 ”谢谢。” 林叙风走后,初棠便关上了门,外面的冷风吹进来,可真是冷得刺骨。才不过片刻,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这么快? 初棠忙上前开门,门刚被打开一条缝,还未看清门外的人,突然眼前被一片白色粉末盖住了视线—— “啊!!!” 瞬息之间,初棠吓得立即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前一片翻江倒海,就感觉身体越来越轻,意识越来越模糊…沉沉的睡了过去…… 躲在暗处的眼线发现有可疑人物出现,连忙拍起四周沉睡的伙伴们:“起来!快起来!林叙风现身了!!” “现身了么?!”众人惊醒过来,揉了揉眼睛,朝那个房间望过去。只见一个黑衣蒙面人,扛着他们昏迷的郡主要跑。 第136章 沧山 “皇上,郡主的住处就是这儿了。” “在外面别叫我皇上,免得引人耳目。” “她就住在这儿?这么破旧?”萧洵身穿一袭轻便的深黑色衣袍,站在院外望着眼前这破烂不堪的屋子。她堂堂一个尚书府小姐,从小锦衣玉食,这么破的地方能住么? 摇了摇头,萧洵很是不满:“纪辞到底在干什么?难道不知道她住这种地方会死么!就不知道找个客栈?!” “听说是郡主自己想要住这儿的…”程绍声音越来越小。 林叙风从隔壁欣儿家拿了一件棉衣走过来,正好碰到了萧洵和程绍站在院前。骤然心中一凛,凝起脸色忙上前行礼:“参见皇上。” “你怎么在这儿?”萧洵盯着他手臂上搭着的衣裳,疑惑道:“这衣裳是给她拿的?” 林叙风点点头:“对,郡主怕冷。” 萧洵抬头望了一眼天,明明是骄阳似火:“今天都这么热了,她竟然还觉得冷?” “我们穿薄衫还觉得有点热,她还在穿棉衣?以前她好像没有这么柔弱的呀。”程绍疑惑道。 林叙风漠然道:“郡主她一直都怕冷,我们毕竟是男子,又是练武之人,自然不会觉得冷。” 萧洵冷瞪着他,扬起眉毛质问:“你怎么知道她「一直」都怕冷?” “是郡主对我说过。” 萧洵睨了他一眼,他神色淡漠,纹丝不动。表现得极其沉静。撒谎的时候丝毫没有心虚是么? “给我吧,我替她送过去。”萧洵拿着棉衣就进院子往前走,林叙风和程绍跟在他身后。 “怎么样?这几天她心情有没有好点?” 萧洵突然发问,林叙风怔了半晌,正色道:“卑职…看不出郡主是否开心。” 林叙风边走边盯着脚下的青石路,岂料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幸好自己及时刹住了脚。 只见萧洵脸色冷沉的瞪着他:“怎么?你经常看她么?” 程绍:“…………” “是。”林叙风神色正直,坦言道:“既然卑职的使命是保护郡主,自然得寸步不离的盯紧她。” “你最好「只」是这么想的。”萧洵横了他一眼,又继续往前走。林叙风跟在他后面,心里担心着萧洵来的这么突然,阿棠会不会受到惊吓。 到了地方,萧洵本想直接推门而入,刚伸了手放在门上,突然想到之前那件事在她心里受了惊,如果自己还这般粗鲁,恐怕在她心里永远都会惧怕。 咚咚咚—— 萧洵轻轻的敲着门,温声道:“棠儿…这几天玩得怎么样?该…回去了吧?” 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萧洵的暴脾气开始有些漂浮,敲门的力度变重了几分:“棠儿!你开下门。” “我来吧。”林叙风感觉情况有些不妙,绕过萧洵想要去查探。刚走到萧洵旁边时,他伸手抵住了林叙风的肩,狠狠的扯着他往后退。 萧洵一双冷冽如刀的眼睛看着他:“你给我滚开点。” “棠儿…棠儿!!”萧洵又朝屋内喊了好几声,依旧没有任何回应。然后,再也没了耐心,抬了腿猛地朝门上重重一踹! 砰!! 两扇门瞬间被踹开,扫起屋内一片灰尘。 萧洵凝着眼朝屋里望去,心中一凛:“人呢?!!” 屋子并不大,萧洵不需要走进去便能一眼望穿,这屋子根本空无一人。 林叙风见屋子空空荡荡,此时也开始发慌。难道她知道萧洵要来,自己藏起来了?可是她又能藏哪去? 萧洵额头的青筋暴了起来,指着那屋子愤怒道:“愣什么!我问你她人呢?!!” 这时,那几个眼线跑过来,跪在萧洵面前:“启禀皇上,有个黑衣人劫走了郡主,想必那个人就是您要找的林叙风。” !!! 林叙风心神骤颤,心跳节奏全乱,满脑的思绪一片乱麻。所以并不是她自己藏起来了?而是有人劫持了她?! “什么?他现身了?”萧洵脸色渐渐平和,追问道:“跟上他了吗?” 跪在地上的眼线道:“已经派人跟上了!那黑衣人扛着郡主正往沧山的方向跑。” “沧山…”林叙风嘴里低喃了一声,再没废话,也无视萧洵,直接就往沧山的方向跑去。 “纪辞!你跟我争英雄救美?!”萧洵见他行动果伐,浑身的肌肉也张扬起来:“程绍!时间不等人,我先上沧山一步。你现在速去宫里派精兵把沧山全部包围!” “卑职领命。” 初棠感觉身体剧烈晃动,头晕沉沉的。她强忍着脑袋的胀痛微微睁开了眼睛。然后就发现自己正趴在一个黑衣人的肩膀上,感觉身体软绵绵的,力气全无。 初棠想揉揉额头,无奈手臂怎么都撑不起来。 “是…谁……” 穆灵听到她的声音,没有理会她,加快了脚步往山顶走。 走到山顶后,初棠趴在穆灵肩上,看到远处站着一个全身黑衣的蒙面人:“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穆灵依旧没有理她,走到山顶的一棵树旁停下来,扶着她靠在树旁。 初棠脸色冻得苍白,半阖着眼皮看到两个黑衣人站在眼前,朝他们不屑的冷笑一声,不理不睬的闭上了眼睛。 乌珏蹲在她面前,挑起她的下巴端倪:“你倒是很冷静啊?就没什么想问的?” “问什么?”初棠依旧闭着眼睛:“刚才不是已经问过了,既然你们不愿说,倒不如等着你们自己说。看看到底是我更好奇你们,还是你们更想从我嘴里探出什么。” 乌珏甩着手中的刀光,在她面前晃来晃去:“若是我什么都不想知道,直接杀了你呢?你就不怕么?” 初棠睁开了眼睛,神色沉静:“要是想杀早就直接杀了,何必多费周折扛着我上山?” “你既然不怕,那你抖个什么?”乌珏早就发现,她的身子一直在抖。 “我这是冷!”初棠本来就觉得冷,到了这山顶只觉得骨头都快冷碎了。 乌珏望了一眼太阳,有些费解:“这么大热天,你冷?” 初棠搂着身子发抖,低头不语。 乌珏朝旁边的人沉肃道:“给她生一个火堆吧。” “是。”穆灵点头。 “哟!”初棠见风使舵,挑眉轻笑:“看样子,我还宝贝的很?” “有人想要杀你,我答应帮他。但我可不想你死,你对我来说还有重用,所以便想了个法子,既可以让他以为你死了,同时也能留你一条命。” “听这番说法,你还是我恩人了?” 乌珏点点头,表示同意:“还真的可以这么说。” “所以我有何重用?” “你是萧洵的软肋啊。”乌珏眉毛一挑,诡笑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山?又是什么位置么?” 初棠往旁边绵延的山脉望过去,此时的位置好像是云洲城的边界,一面是朝着云洲城内,一面则是朝外。也就是说出了这座山,就等于出了云洲城。 可是上山容易下山难,朝外的山路明显更加蜿蜒曲折,路途惊险。若非习武之人,恐怕根本没办法随意进出。奇怪,自己怎么从来没有发现北朝还有这样的地方?这人为何对地形如此了如指掌? “你想带我出云洲城?”初棠想了半晌,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没错。”乌珏歪头一笑:“从这边下山的话,凭我们二人是没办法带你出去的。等我们的人从那边赶过来,便可以动身了。” “你们的人?”初棠若有所思道:“你们不是北朝人?莫非是…突厥……” 乌珏简直要拍手叫好:“你的脑袋瓜子还挺机灵啊,怪不得萧洵那么喜欢你。” “你搞错了吧,萧洵已经不喜欢我了。”初棠瞪着蒙圈的眼睛,感到很是惊诧。 “不会吧,才一年就换了新欢?”乌珏显然是不信。 “男人嘛…”初棠蹙起了眉头,故作忧郁道:“都是见一个爱一个,你也是男人,难道还不了解么?” “那你倒是说说,他又爱上谁了?我可是记得他都二十好几了还没娶妻呢?怎么?现在娶了?” 原来是当年过来打擂台的五王子乌珏啊,怪不得对萧洵的事这么感兴趣,当初败给萧洵后,这事在他心里恐怕还在耿耿于怀吧? 初棠感觉气氛越来越轻松了,有点像在跟一个网友聊八卦:“当然娶了啊,他可是皇上啊,这世上貌美的女人多了,像婉儿啊紫儿啊赤云啊……” 初棠说到“赤云”的时候,面前的人虽说蒙了面,可明显看到他的眼眸颤动了一瞬,连手中的刀都握得更紧:“他娶赤云了?” “对啊。”初棠见他心神不稳,便推波助澜:“所以,萧洵他根本就不爱我了!他现在只爱赤云!赤云也非常爱他!他们两个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抓错人了!” 乌珏被她说的一愣一愣,差点就着了她的道。脸色凝重了半晌后,嗤笑道:“我倒是很感兴趣赌一把,赌他到底会不会来救你。如果他真的不喜欢你了……” 挑起她的下巴,乌珏注视着她的眼睛,饶有兴趣的笑:“你模样也挺好看的,若他不要你,那便送给我们突厥吧,我们突厥多的是比萧洵更豁达的男人。” “…………”初棠试着捏了捏拳头,此时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复,根本跑不出他的视线之外。 林叙风迅速赶到沧山山脚下,来路上的树林里显然被人布置过机关,绕过好几次的险象环生才终于到了此处。 萧洵也随即跟上了他。他一直在后面观察纪辞,凭他超凡的轻功和身法,之前的比武他分明还留了一手。 若不是林叙风就在山顶,萧洵还真就把眼前的人当做是他了。 林叙风疾步走在前面,头都不回:“皇上,山路崎岖,你要不……” “在外面别喊我皇上!”萧洵盯着前面的背影,愤然道:“但是你得把我当皇上!有人敢走在皇上前面的么?!” 此话一出,林叙风陡然停住了脚,转身道:“那你快些上去吧,我怕再耽搁,郡主会有危险。” “她有危险也轮不到你来救!”萧洵白了他一眼,悠哉的往上走:“况且她不会有危险,林叙风不至于会伤她。” 只是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会带到山顶,莫非这山顶上有居所么? 林叙风见他走的极慢,忍不住催促:“皇…公子,可以走快一些么?” “你什么身份?敢命令我?!” “…………” 萧洵只以为他是救人心切,便不愿责怪他的无礼,“我已经派了兵马过来围住沧山,此时人还未到齐,就算上去了也是打草惊蛇。” 林叙风跟在他身后,急得心烦意乱,恨不得敲晕了他自己去救人。见他还是走的极慢,林叙风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撇下他就往山上冲。 萧洵的长眸中泛着刀刃般的冷光,盯着他越来越远的身影:“这人是真的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啊。” 天色越来越暗,初棠靠坐在树旁,幽幽的盯着眼前燃烧的火苗。每次遇到危险,林叙风总会出现,相信这一次他也会出现。 信念可以有,可她也绝不能干等着别人来救。 看到乌珏和穆灵还在一旁吃烤野鸽子。初棠身上没有绳索,想试着站起来恢复恢复力气,这样一来,若是真的等到有人来救,也不至于拖他的后腿。 乌珏看到她可笑的行为,嘲讽道:“我劝你还是别想逃,你中了软筋散,没有十二个时辰是无法解除的,而且你身子虚弱,恐怕中毒时间会更久。” 这时,好像听到山脚有什么声音传过来,听这个动静,兵马还不少。乌珏侧头往外围的山脚一看,眸中锋芒隐现:“我们的人已经来了!” 初棠望着那些密密麻麻的火把,淡漠的眼底迅速泛起惊慌失措,若是真的被抓到突厥,那便是比皇宫还要难逃。 “其实…你只是想对付萧洵,对吧?我有更好的办法,你不一定要抓我回突厥啊。” “呵呵!”乌珏冷笑一声:“你还是闭嘴吧!你一个北朝人,会设计陷害你们北朝的皇帝?你觉得我会信么?况且你刚才说起萧洵新欢时,脸色不是还有些委屈么?” 初棠镇定自若道:“所以我才因爱生恨啊!况且,没有人比我更懂萧洵,只有我知道该怎么伤到他,你要是打算利用我激怒他,威胁他,那完全就是下策。” “行了,知道你牙尖嘴利。”乌珏静静的笑看她表演:“与其花功夫耍在嘴皮上,你还不如试着用跑的呢。” “………”初棠看到那群火光越来越近,急得心脏就快跳出嗓子眼:“你太卑鄙了!你明面上打不过萧洵,就只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吗?” 「打不过萧洵」这种话简直就是在剥乌珏身上的壳。他脸色变得阴沉,蹙起眉头:“现在改用激将法了是么?!看样子!不能再跟你浪费时间了!” 乌珏朝她走去,抱起她的腿扛在肩上。初棠软绵绵的捶着他的背,手忙脚乱的挣扎:“你放开我!救命!救命!” “放开她!” 听到一句凌厉的声音,乌珏闻声回头,就看到一道剑光正以极速逼近至眼前!“砰!”的一声巨响,乌珏的刀及时抵住了他的剑,若是再慢一瞬,恐怕已经被一箭穿心了。 初棠被他扔在地上摔了一跤,她艰难的爬起来,捂着胸膛靠在树边喘气。 “你是谁?”乌珏眯着眼睛打量他,好像是上次在看跳舞时初棠身边站着的人? “杀你的人。” 林叙风懒得废话,扬手挥出一剑又一剑,动作迅疾,纵跃如飞。黑暗之中刀光剑影的碰撞和摩擦,打出了一道道银色的光。 林叙风正对战乌珏打得激烈,余光看到又有一道刀光逼近,他旋身一扭,灵巧躲避了穆灵的刀。接着,跟他们两人一同厮杀起来,惊起一阵枯叶碎片。 初棠一边担心林叙风的安危,一边注视着那群火光越来越近,逼近到不过数百米。如果那群人涌上来,恐怕自己跟林叙风都逃不掉了! 乌珏自从输给萧洵之后,几乎是每天整日整夜的练武,武功自然比以前更精湛了许多:“你武功不错啊,到底是谁?” “庶民而已。”林叙风杀气腾腾的挥动着长剑,亦收亦放,出剑陨落有章。 “庶民?”乌珏被他凌人的剑气强压,虽是处于下风,依旧镇静自若地刀刀应对。 突厥的兵马已经逼在了眼前,几十个人一窝蜂的围在初棠眼前,眼看着他们越逼越近,初棠揪着心口的衣裳,步步往后退。面对危险之际,初棠下意识的呼喊:“阿风!” “果然纪辞就是林叙风对吗?!!!” 刹那间,初棠呼吸一窒,浑身起了个颤栗。她悠悠的抬起头看向眼前的人,脑中骤然一片空白…… 萧洵??!! 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怎么会来的?!! 他不是应该在皇宫吗?! 初棠瞳孔骤颤,心脏狂速跳跃,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她怔怔的站在原地,已经暂忘自己正处于突厥人的围攻之中,眼下只觉得萧洵才是更可怕的存在:“萧洵…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怎么?”萧洵苦笑了一声,漆黑的眸中蕴着冰霜:“他能救你,我就没资格救你了?!” 萧洵从“庶民”那里就已经来了,一直站在暗处盯着纪辞的一举一动。他本来还在试着说服自己天下就没有这么诡异的事儿!直到听棠儿喊出了那句“阿风”… “你……你……”初棠仿佛被锐刺卡住了喉心,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怎么了?不该出现对么?” 无尽的愤恨凝聚在胸腔,他怎么也没想到,敌人竟在自己身边!!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兴风作浪!! 在他们私下你侬我侬的时候,恐怕在拿我萧洵当茶余饭后的笑话吧?!! 为了讨她开心,不惜一掷千金为她制造出一个繁华热闹的云洲城。可真相却是给他们添嫁衣?而自己就像一个傻子般,去成全他们在自己打造的繁华下春风得意?!! 他本该质问她,讨伐她,斥吼她,甚至绝对有理由杀她!! 乌珏一面迎着林叙风的剑,一面朝突厥兵大喝道:“把他们都抓起来!” 突厥兵听令后簇拥而上,有人刚碰到初棠的胳膊,就被突如其来的一拳震碎了鼻骨。萧洵揽着初棠的腰护在怀里,眼中一片暗红的杀戮瞪着这群走狗,怒吼道:“你们谁今日若是敢碰她一根头发!我定会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震耳欲聋的声音传入初棠的耳膜,她靠在他的肩头上,抬起脑袋望着他恨到深不见底的眼睛,她朝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那是——林叙风。 强压着愤恨至极,萧洵低下头揉了揉她苍白的脸颊:“怎么回事?这么多天不见,变得这么瘦了?你不知道我就喜欢捏你的脸么?” 初棠躲开他的掌心,冷声道:“因为我这么多天,整夜都在做噩梦。” 她躲避,他就更强硬的去捧她的脸,“什么噩梦?” 初棠冷瞪着他,语气坚硬如铁:“有你的噩梦!” 这种话,这种眼神,萧洵兴许是已经习惯了。他眼眶微红,嘴角咧出一抹讥笑:“你能梦到我,我很开心。” 看到萧洵这种笑容,初棠只觉得脑袋又开始痛起来,接着就是越来越痛。她抱着头,表情痛得拧成了一团。 “你的头又痛了?”萧洵手掌拢着她的脑袋靠在怀里,轻轻的揉捏穴位:“你放松一点!不要随意牵动剧烈的情绪!” 萧洵打倒了一个人,激得所有人都朝他涌过来。看到眼下这种场面,只觉得当年在战场上厮杀的血性又燃起来了。他咧开了嘴角,兴奋得抑制不住内心的涌动:“好久没活动活动筋骨了!” 可是,搂着初棠实在无法放开了杀。萧洵抱起她一跃而起,将她安稳放在树梢上,捧着她的脸轻声温语:“棠儿,你就在此休息一会儿。等我解决了「所有人」,就带你回去。从此,就再也不会有人干涉你和我。” 第137章 萧衍 初棠惶恐的望着他,只觉得他说的任何言语,都异常的可怕… 萧洵纵跃而飞,稳落在地面,他随手夺过了一把刀,与这群虾兵蟹将瞬间拉开了一场厮磨。他的招式与林叙风大不一样,林叙风出招轻灵,身法诡谲。而他则刀刀狠厉,重重出击,下手极其残忍凶恶,倒下的人要么断了胳膊,要么断了腿,还有的断了脖颈…… 萧洵只觉得越杀越兴奋,大声狂笑道:“乌珏!!你就带了这么点人么?完全不够我杀!!难道突厥真的没人了么?这样还怎么跟我们北朝打?” “哦对了,我突然想起来,论正大光明你们也打不过,这可真是太可笑了。” “其实我很好奇,到底是谁给你出的馊主意,教你利用她来对付我,那个人跟你有仇么?!” “不过我也非常同情你,你曾经败在我的手中,心里应该很难受吧?!所以,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里耍这种小手段,对吗?!” 乌珏被林叙风的疾速的剑势步步相逼,身上已被划出零零碎碎的剑伤,就快要招架不住。加上萧洵不停的挑衅,思绪大乱。数招之后终是抵挡不住,被他一剑刺穿左胸,跪倒在地。 林叙风击败他之后,迅速飞到树上,坐在她身边的树梢上,伸手想要捂她的眼睛。 就快盖住之际,初棠身子陡然一缩,摁住他的手腕往下压。她眸光幽森的盯向这血腥的场面,沉声道:“没关系,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对不起…”初棠压低了眉梢,自责道:“萧洵发现你的身份了……” “没关系,不怪你。”林叙风眉头紧蹙,低声道:“他疑心重,早就开始怀疑了。就算没有发现我的身份,眼里也容不下我。” “阿风。”初棠拉着他的手,瞥了一眼萧洵:“你现在先赶紧逃吧,萧洵贵为皇帝,他绝非是孤身前来,相信很快就会有精兵来对付你,你扛不住的。” 萧洵还在挥着刀在人群中厮杀,无意中看到林叙风正坐在她的身边。陡然间,额头的青筋暴起,气得脖子涨红,胸腔里强压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 几个刀光起起落落,终于杀光了眼前这堆杂碎,萧洵挥刀往林叙风的方向砍去。林叙风迅捷翻身,落在了地面上。 稳踏在地面,林叙风身姿挺立,沉肃道:“萧洵,我敬你是北朝皇帝,跟我也无冤无仇,所以我不会向你动手。但你若非要步步相逼,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你想怎么不客气?!” 萧洵倏地挥刀而来,林叙风拔剑相抵,眼神霎时凌厉。一息之间,两个黑影在刀光剑影之间展开激烈的斗争。银光划破长空,犹如浮光掠影。 萧洵刀风凌厉,呼呼作响:“别挣扎了!我已经派了重兵赶来沧山,你逃不掉的!趁早把玉玺交出来!我还可以考虑留你全尸!” 林叙风明显有意让着他,只防守不进攻:“玉玺不在我这儿!我根本没拿!” 而萧洵却刀刀紧逼,越杀越猛:“皇宫戒备森严,除了你还有谁能盗?!” “玉玺确实为我所盗,可是我早已给萧寒了!如今藏在何处我也不知道!” “能信?”萧洵扬起眉梢,低吼道“这么好的东西,你会大发慈悲送给萧寒?!” 林叙风疑惑:“玉玺再好,我要来有何用?!” “别装蒜了!虚伪得叫人恶心!” 刀光剑影在暗夜中越来越闪烁,战斗越来越激烈,此时又冲上来数十位突厥兵。他们看到穆灵和五王子受了重伤,瘫在地上奄奄一息。还看到两个人在暗夜中厮杀,只是夜色太暗分不清谁是敌,谁是友。 穆灵捂着腹部的伤,艰难地爬到乌珏身旁。而乌珏左胸重伤,跪在地上无法站起来。 穆灵跪在地上,低声道:“五王子,你怎么样了?!” 乌珏双目愤恨,嘴角挂着一丝鲜血,咬牙道:“差点伤了要害,死不了!” 突厥兵围在乌珏周围,几个人扶着他起身,其他人均朝他屈膝行礼道:“五王子,属下来迟,还望恕罪。” 乌珏看到他们两个越打越远:“别废话了!趁他们打得激烈!赶紧把树上那个女人带走!记住!动作迅速一点!” 初棠坐在树梢上,揪着心口的衣裳,眼睛一直盯着林叙风的身影。萧洵每次狠厉的出刀,她的心脏都会跟着牵动。 看着他们打的位置越来越远,已经隐隐的消失在了视线之中。突然听到树下有奇怪的声音,初棠低头望下去,发现有几个突厥兵正意欲爬上来。 初棠慌忙抱着树干起身,站在树梢上往更高的地方爬,“你们别过来!滚开!” 现在软筋散的毒性还未完全散去,已是拼了最大的力气往上爬,却行速如蜗牛。她边往上爬边摘着树上的松果狠狠往他们眼睛砸! 这带刺的松果砸到他们眼睛,直接砸出了血,疼得他们掉了下去。掉下去一波人,又有一波人紧跟着上。此时初棠已经爬到了最顶处,再没办法躲开。 乌珏瞥了一眼远处那两个纠缠的身影,心中实在疑惑:他们俩到底多大的深仇之恨,难道就是为了一个女人杀成这样? 收回视线,乌珏抬头盯着无处可逃的初棠,讥笑道:“我劝你还是不要挣扎!乖乖跟我们回突厥!” “呸!我劝你去死!你会挣扎吗?!”初棠往下边吐了一口唾沫。紧紧抱着树干,踩在树枝上,从远处眺望林叙风的身影,大喊道:“阿风!!救我!!!” 陡然一闪,差点被她的口水甩到。乌珏不可置信地瞪着她:“怎么你刚才对萧洵不是这副德行?” “他杀人如麻,我自然是不敢招他惹他。你是什么?无赖的卑鄙小人,我当然是以唾沫喷之!” 乌珏挑眉:“你还挺会见机行事啊?” “身不由己!讨命罢了!”初棠眺望着那边黑暗的天际,叹了一口气。他们都已经打得没影了,此时等他们来救,还不如想办法自救。 四处张望,初棠发现旁边还有棵树挨在一起,两棵树的树枝正好缠绕在一团。 “五王子。”穆灵站在乌珏旁边,脸色苍白,气息虚弱道:“他们正打的激烈,要不要等他们鹬蚌相争,我们渔人得利?” 乌珏挤出一丝鄙夷的眼神,怒斥道:“你在做什么白痴梦么?我跟你此时受了重伤,他们随便哪一个都能把我们所有人灭了。现在逃都来不及,你还想贪?” 穆灵:“…………” 见他沉默,乌珏白了他一眼。再抬头一看,惊了一跳。 乌珏匪夷所思的望着她,正蹑手蹑脚的企图从这颗树!攀到另一个树上?她一边笨拙地攀爬着,一边往下面砸松果,嘴里还一直急促地喊着:“阿风!” 乌珏简直要扶额:这个女人武功没有,熊胆倒是傍一身。此时也实在分不清她到底是怕死还是不怕死。 她是完全不担心会摔死么?! 另一边,萧洵追击着林叙风到了山崖边上。林叙风实在没办法向他动死手,只能避害就利。 萧洵似乎看出了他在藏锋,挑衅道:“你在我面前,连动真刀真枪的勇气都没有,还敢跟我争女人?” “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她还一个人待在那树上,随时可能有危险!” “她最大的危险就是你!!” 林叙风似乎隐隐听到初棠的呼唤,立即收回了剑,赶紧往那树狂奔过去,“是她在喊我,定是出事了。” 萧洵好像听到她的呼救声,第一反应也是冲了过去。此时再怎么想杀林叙风,也得先保证棠儿的安全。 乌珏忽然发现他俩的打斗声好像消失了,料想是刚刚她的那声呼唤将他们召了过来,那两个人随便哪一个都不好惹,都杀过来,只会是全军覆没的境地。 再跟她拖延下去恐怕谁都走不了! 得出结论,乌珏沉着脸,朝上边的友军极不甘心的大喊:“都别管她了!赶紧撤!” 听到指令,所有突厥兵都从树上跳了下来,往回撤了去。 初棠已经成功的从这棵树爬到了另一棵树,此时坐在树的最高点,看到他们终于退了兵,拍了拍胸膛缓了一口气。在月光的映照下,初棠往远处望过去,看到两个身影奔过来,那是萧洵和林叙风! 真是稀奇,他们两个并肩而行,竟然没有在打架了?!初棠脑袋灵光一闪,小心翼翼的往树叶茂密的地方靠进去,在暗处俯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林叙风赶到树下,扫视所见范围,全是尸体和残肢,乌珏和穆灵已没了影。 萧洵未见到她的身影,急得心绪涣散:“那个废物!竟还能爬起来?!他还真是死心不改啊,非要擒着棠儿威胁我!这种手段简直无耻至极!” 林叙风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对劲,乌珏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还能带着阿棠走?可是她人到底又去了哪里?自己走了么? 又或是刚才还有另外一波人到来,将他们全部带走了? 林叙风低着头思索,看到一地的松果和树枝,下意识的又抬了头,飞到她刚刚坐着的树梢上。四处观察周围的线索,忽然发现了树干上的树皮好像有剐蹭的痕迹,抬头一看—— 一个浅绿色的身影正坐在另一颗树枝顶上?因为树叶茂密,天色又黑。若是从地面往上看很难被发觉。林叙风差点惊出了声,看到她正在朝自己笑,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 真是个笨蛋… 她难道不明白,萧洵无论如何都想杀他。这种事情,并非是她不现身就能化解的… 撑得了一时,撑得了一世么? 萧洵望着延绵不绝的山脉,沉声道:“现在我也懒得跟你打了!抓紧时间救棠儿要紧!” 林叙风翻身跃下,悠然道:“你贵为皇上,就算要救她也是从长计议,不可以只身一人前去,太危险了。” 萧洵眯着眼睛,质问道:“你眼里还当我是皇上?” “当然。”林叙风坚毅道。 萧洵伸着食指,指在他眉心处愤恨道:“你确定在你眼里有当我是皇上吗?林叙风我告诉你!你给我收起这种虚假的清高!你想跟我抢棠儿!夺江山!这辈子都不可能!” “夺江山?”林叙风瞳孔微颤,拳头捏得越来越紧,低吼道:“我不是皇室血脉!又没有兵权傍身!更没有朝中大臣的人脉!我跟你夺什么江山?!” “还在装?”只见萧洵脸色发青,怒极反笑:“还在装是吗!!萧玄烨之子?!萧!衍!!” 林叙风:“萧衍?” 初棠:“萧衍?” “什么?” 萧衍?先帝萧玄烨之子? 林叙风无数次猜想自己的身世到底是什么,可就是从来都不愿去寻。现在突然有人告诉自己是先帝遗孤,萧衍? 所以,这一切的谜题全都解开了… 师傅命他不得以真面目示人,萧寒非要置他于死地。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还非常惧怕,怕颠覆皇朝?怕争夺帝位?怕东山再起?还是怕报杀父之仇? 萧洵盯着他这个茫然的反应,难道是要相信他毫不知情么? 此时,程绍终于带着精兵赶了过来,“皇上,郡主救到了吗?” 萧洵冷瞪了一眼林叙风:“被乌珏带走了!他想利用棠儿牵制我,相信暂时不会有危险。只是得抓紧救人了,她在突厥若是发病,谁能救她?” “乌珏?他怎么会出现?!还拐走郡主?郡主不是被林叙风带走了么?”程绍困惑道:“纪辞!这到底什么情况?” “纪辞?”萧洵双目瞪恨,咬牙切齿道:“你还叫他纪辞?!真当他纪辞啊?!他就是林叙风!” 最后一句话如闪电霹雳打在程绍脑中,他惶然的望着眼前的人,惊诧道:“纪辞…你是林叙风……?” “…………”林叙风依旧双目无神的站在原地。 程绍的脑中飞快思忖着这一切的匪夷所思。 萧洵见他半天不动身,抬腿就是一脚,斥吼道:“愣什么愣?还不把他绑起来!好不容易抓到人了!你吓傻了?!” “住手!” 突然有声音从天上传下来,所有人都抬头去望,这个声音萧洵自是在熟悉不过,他缓缓走到树下,眯着眼睛凝神往上看,果然发现了一个绿衣女子挂在树梢上。 萧洵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提了一大口气哽在喉心:“你爬那么高干嘛!不怕摔死么?!” 初棠抱着树干,搭在树梢的腿散漫的摇晃,威胁道:“你答应我放了他!以后别再为难他!否则我…跳…跳下去!!” “你现在已经学会掐住我的死穴了是吗?!”萧洵滚了滚喉结,眸中一片肃杀清寒:“我告诉你!你坐在那儿给我坐好了!腿别再给我乱甩!我这就上去抱你下来,你要是敢死!我让他的尸体喂狗!还有茅屋的易白和欣儿,全都给你陪葬!!” “萧洵!你凭什么这么猖狂!” “凭我是皇上!!” 萧洵瞅着身后的人全都纹丝不动,冷眼质问:“我最后只说一次!把他绑起来带回天牢!没听到吗?!” 林叙风回过神来,幽幽的望着那棵树,又转过身望着眼前的数千名精兵身穿盔甲,手持长枪,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 刚才与乌珏和萧洵大战过一场,身上自然挂了点伤,有深有浅。如果此时再战下去,毫无意义。思忖许久,林叙风迅速得出一个结论—— 打不过。 实在是很无奈,也很不甘心。凭自己的能力根本无法护住她,就算拿命拼也无济于事。萧洵从出生就是天之骄子,这怎么斗…… 萧洵踏步而起,飞到她旁边,轻笑道:“棠儿,玩儿够了么?可以跟我下去了么?” “你们刚才再说什么萧玄烨,什么萧衍的,到底在说什么啊?为什么他像是变了一个样子?他怎么了?” 萧洵沉息道:“这件事你就别管了,与你没有什么关系。好了,赶紧跟我回去,到了夜里你会越来越冷。” 说完,萧洵抱着她飞了下来,望着怀中心爱的女子,浅笑道:“今日虽然出现了一些不愉快,可结局总是好的。你终于回到了我的怀中,该抓的人也终于抓到。” “你放我下来!” “不行,你中毒了,不能走下山的路。而且,你身子怕凉。山风太冷你受不住的。”萧洵搂着她的腰往胸膛贴得更紧,像一团棉被煨在她身上,将自己灼热的体温传到她身上。 面对她鄙夷不屑的眼神,萧洵眉梢微挑,嘴角含着苦笑:“以前我很讨厌你这样看着我,可是现在看习惯了,我却越来越喜欢了。只要你眼里还有我,哪怕是厌恶的,我都喜欢…” 初棠收回目光,朝林叙风望过去,只见他神色漠然的站在那里,手脚都被镣铐锁住,好像完全没有任何挣扎的举动,甚至眼睛都没有打算朝这边看一下。 他变成这副模样,好像是从刚刚的“萧衍”开始的。想必他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吧… “走!回宫!!” 数千的精兵手中举着火把,站在沧山山路两边,开了一条下山的路。萧洵稳稳的抱着她下山,“你别看了!也别再乱动了!你就不能趴在我怀里好好睡一觉么?!我也受了伤,抱着你已经很吃力了。” “在你怀里睡?我可睡不着。那得多可怕。”初棠下巴搭在他的肩头,怔怔的看着后面的人。 “…………”萧洵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紧张得咽了口唾沫,沉吟道:“我认错,我赔礼。那晚…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那般粗暴。这种事…我以后会学着温柔一些,好么?” 初棠连忙捂着耳朵,表情狰狞:“别再说了!我不想听!” “好,不提那件事了。那你告诉我,这两天…你在云洲城玩儿得开心吗?树上挂的小兔子可还喜欢?歌舞可还满意?酒肆的饭菜味道可还不错?” “我说开心的话,可以天天出来么?” “不行。”萧洵毫不犹豫回答:“外面毕竟处处透着危险,况且你也看到了,突厥知道你是我的弱点,他们时时刻刻都在盯着你。你啊,还是只能留在宫里。况且你的病都还没有好彻底,昨日又掉了湖里,你这般折腾,我只能认为你出宫等于在自杀。” “说到突厥,我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 “你说。” 初棠沉静道:“乌珏抓我的时候说,有人想要杀我,可他却不想我死。所以用了个法子,让人家以为我死了。可是…他一个突厥五王子,为何会跟北朝的人有合作?莫非…在北朝有奸细?与乌珏内外勾结,狼狈为奸?!” “有这种事?会是谁想杀你?”萧洵思忖片刻,缓缓说道:“行了,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细查。” “嗯?”初棠眨了眨眼睛,困惑道:“这个事的重点不是在于查出北朝奸细么?” “都是同一个人,找到杀你的人不就找到奸细了?况且,查杀你的人肯定比查奸细会轻松得多。你想想,你是我萧洵深爱的女人,这世上有几个人敢杀你?” 萧洵傲气凛然的说完这番话,迟迟听不到回应。他低头凝视,发现怀中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她是真睡还是装睡。温柔的眸光落在她脸上,萧洵的步伐变得更轻了些…… 深夜丑时,皇宫天牢。 萧寒凛然的坐在牢狱之中,蓦然听到外面来了动静。自从被押入此地,从来都不会有人与他押入同一个监狱,这次来的人究竟是谁? 脚步声越来越近,萧寒抬眸望去,面前现出一个相貌清俊、英气勃勃、年约二十岁的男子。他长身玉立,一身玄色衣裳,精密大气的滚边刺绣,轻薄柔软的布料,给他增了几分神来。 林叙风进了牢房后,走到一处角落中闭目。眼前的人,当真是看到就一肚子的火气,真是不知道到底还该不该救。若不是他上次突然来那一出,也就不会有这后面一系列的麻烦。 萧寒见这人冷漠,反而颇感好奇:“你为何会跟我关在一处?” 林叙风眼睛都不睁,淡漠道:“问我干嘛?又不是我自己跑进来的。” 萧寒:“…………” 很难甘心,萧寒又问:“那你是谁?又犯了什么事?” “你可以闭嘴吗?我想静静。” 萧寒:“…………” 第138章 天牢 林叙风进了牢房后,走到一处角落中闭目。眼前的人,当真是看到就一肚子的火气,真是不知道到底还该不该救。若不是他上次突然来那一出,也就不会有这后面一系列的麻烦。 萧寒见这人冷漠,反而颇感好奇:“你为何会跟我关在一处?” 林叙风眼睛都不睁,淡漠道:“问我干嘛?又不是我自己跑进来的。” 萧寒:“…………” 很难甘心,萧寒又问:“那你是谁?又犯了什么事?” “你可以闭嘴吗?” 萧寒:“…………” 萧洵安顿好初棠后,来到天牢。看到他们两个各自坐在角落,谁也不搭理谁,就好像陌生人? 萧洵站在牢狱之外,疑惑道:“你们两个老朋友见面,就没什么要说的?” “老朋友?”萧寒蹙着眉头,仔细琢磨他的脸,虽说容貌有些变化,可这眼神确实有些熟悉。 “看样子连你都被他瞒住了?”萧洵看向林叙风,还是一副冷静的模样,“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变幻容貌的?据我所知确实有一种药可以做到,可那个药已经失传很久了,而且那个药的副作用极强,你真的豁得出去?” “你是…林叙风?”萧寒惊得瞳孔震颤。 林叙风睁开眼睛,冷瞪着他:“你想杀我,是惧怕我的身世,对吗?” 突然这么问,难道萧洵已经跟他说过了?萧寒盯了一眼萧洵,冷笑道:“有什么问题么?瞧瞧我们亲兄弟都能争成这样,更何况是你?” “我根本无暇去争这些东西!” “能信吗?!”萧寒脸色乍青,脸色愠怒:“这可是皇位!是整个江山!哪个男人不心动?你在装什么与世无争?你连我的棠儿都能争,还有什么是不会争的?” 林叙风沉息道:“我和她是真心相爱,根本没有跟任何人争!” “她曾经是爱过我的!!”萧寒几乎吼出声来。 “行了!” 萧洵只觉得看着他们两个聊天,简直无聊的要死,“你们两个人的账,你们自己吵!现在眼下当务之急,是赶紧把玉玺的下落交出来。我不管你们今日谁看不惯我这个皇帝,都得先忍着。此时不是跟你们争权利的时候,现在北朝正陷入与突厥的战争之中,没有玉玺就无法调动兵权,我想你们也不愿意看到北朝的百姓陷于危难吧?” 林叙风低头沉思,半晌后缓缓开口:“我知道玉玺藏在哪里,你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就告诉你。” 萧寒蹙紧眉头,诧异道:“你怎么会知道藏在哪里?” 林叙风若无其事道:“怎么?我不该知道么?难道你该知道?” “我不知道!”萧寒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故意诈自己。真想不到啊,看上去沉着老实的林叙风,也学会玩这招了。 还敢提条件?如果不是因为被玉玺牵制,他现在都已经是死人了。萧洵眼下为了重事只好先委曲求全,“什么条件,你先说。” “第一,放了初棠。第二,放了萧寒。第三,放了若妃。” 萧寒心情复杂的盯着林叙风。仅仅三个条件,自己和若妃就占了大半,他自己的安危为何只字不提? 这三个条件除了初棠,其他两个倒是不难。萧寒毕竟是亲兄弟,本就打算贬为平民就罢手,而若妃更是与自己无冤无仇了,“我现在可以先放了若妃,将她好生安顿。然后你告诉我玉玺的具体位置,等找到之后,我会再放了萧寒。当然,他们该受的惩罚我绝不会手软。至于棠儿…” 萧洵说到这里,心里万般不甘愿。怎么可能甘愿放了她?可是眼下玉玺的事情又真的不能再继续拖延,“至于棠儿,我不可能放过她,她也绝不可以离开我。她的头疼病经常发作,若不在皇宫医治,根本活不过多少年。这个条件,我不能答应你!” 林叙风眼波如利剑,斥声道:“说到这!我还想质问你!为何阿棠住在皇宫身子越来越差?!越来越怕冷?!你是皇上,又是第一神医!在你身边的人!竟然也会有病人的病越来越严重的吗?!你凭什么还奢望让她待在你身边?你对她的「保护」不过是自我感动罢了!” 萧洵本来一肚子怒火,为了玉玺不得不强压在胸腔。他竟然还敢朝自己吼?本该是想尽办法折磨回去。可细细听下这些话,萧洵又不得不揽下反思。他说的没错,棠儿的身子确实是跟在自己身边而变得越来越差。 睫毛微颤,萧洵沉息道:“你教训的没错,对于棠儿我的确有愧。但是,我虽有愧,却还是不可能放过她!你想跟她在一起?!做梦!” 林叙风眼神凌厉,掷地有声道:“你若是不答应放过她!我绝不会告诉你玉玺的位置!!” “行啊!嘴硬是吗?!”萧洵侧头朝旁边的狱卒,冷沉道:“把他带出来,对他用平常你们用过的最狠的刑!逼他说出死咬不放的话!但是记住!别给朕玩儿死了!明天朕再来检查,若是他的嘴还是同今天这般硬,他受过的刑,你明天等着也受一遍!” “皇……”狱卒吓得直打哆嗦,头皮发麻。迎上那双渗冰的眼神后,吓得连忙低下头:“小人领命!” 两个狱卒接令后将林叙风带了出来,与萧洵擦肩而过之时,林叙风低吼道:“萧洵!你既然也喜欢阿棠,那就对她好一些!尊重她!不要做任何违背她意愿的事情!她跟你那些宫里的女人不一样!她不是那种懂分寸识大体的姑娘!她其实跟你一样,眼里没有什么所谓的“规矩”。并不是你自以为对她很好,她就应该被你感动,她不会的!也装不出来!她只会更忧郁!更痛苦!她的病也会越来越严重!” 林叙风的一字一句像尖刺一般扎入死穴。萧洵额角青筋暴起,双眼显露出凶狠的眸光,攥紧拳头猛然砸进他的胸口,“你在教我怎么得到她的爱吗?!你怎么就知道我对她不够好?” 抹掉嘴角的血迹,林叙风哑声道:“我不知道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让她这么惧怕你…” 眼看着林叙风被狱卒带走,萧洵尝试好几次去反击他的话,可是任何言语到了喉口便怎么也吐不出来。林叙风说的没错,萧洵无话反驳。 棠儿每每看到他永远都是阴郁和鄙夷的眼神。可就算如此,起码眼里还是有他的啊…… “若是不在她的记忆里留下深刻的东西,她怎么可能记得住我萧洵啊……” 窗外旭日东升,初棠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身上有重重的压迫感。朦胧的眼睛眨了眨,原来是身上压了好几层棉被,而自己又回到了白薇宫。 “棠姐姐…” 这熟悉的声音是… 呼吸一窒,初棠猛然侧头。眼前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丁香,还有一个竟然是——欣儿?! 初棠忙爬起床,惊诧道:“欣儿?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是萧洵抓你进来的?!” “是我请来的。” 萧洵缓步走过来,坐在床边,“那天你跳湖救她,可见你很喜欢她。所以我特意把她找过来陪着你。本来还想把那个易白小兄弟请来的,可他轻功高强,早已逃得不知所踪了。” 啪—— 突如其来清脆的一声响炸在萧洵耳边,他…又被她打了?!反应过来什么后,萧洵缓缓抬着头,眨了眨眼睛看着她,“你每次打人都这么突然么?!我又做错什么了?!!” 初棠忿忿地瞪着他,指着欣儿恨声道:“你把我抓进来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抓欣儿!她只是一个小姑娘!她做错什么了要被你押在皇宫!你给我放了她,让她出宫过自己的生活!” 萧洵被她的口水喷得一愣一愣的:“你有没有搞错!多少人想进皇宫还没那个福气!我怕你在宫里无聊,所以请她过来,为什么我所有的好意你都不领情呢?!” “你会有好意?你真当我不懂你萧洵么?欣儿只不过是你用来牵制我的工具!好让我对你言听计从,对吧?!哪天若是我惹你生气了,你不会打我骂我,但是你会对我在乎的人下手!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欣儿见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走到她身边悄悄的拉着她的衣袖,明亮的眼睛里看不透是委屈还是无奈:“棠姐姐…是我自愿进来的,你们不要为了我吵架……” “自愿?”初棠拉住欣儿的手,温和道:“你是不是受了他什么威胁?你告诉我,别怕他。” 欣儿压低了眉梢,语气柔柔弱弱的:“我真的是自愿的,自从我娘死后,我独自一人生活,一人挣钱已经很难了。而现在北朝正是战争时期,我一个姑娘家,想要独自挣钱,在云洲城很难撑……” 初棠拉着她的胳膊凑过来,在她耳边悄悄说话:“那屋子的床底下有一个木盒,我存了一些首饰和银票,你先拿去用,等用完了我再想办法给你弄银子。” 皇宫全是勾心斗角,蓄意祸害。外面的日子虽说清苦了些,可好歹是安稳的。况且她在皇宫,初棠就多了一个把柄,做任何事也就多了一份顾虑。 “不是…”萧洵手中的扇柄指着她气得直抖,“这种事在我面前还有必要悄悄的说?难道怕我会去偷?!” 初棠意识过来,好像确实没必要在他面前偷偷的说。可能是自己的习惯吧,藏私房钱这种事,当然不敢大声在有人的地方嚷嚷。 “棠姐姐…你别说了,我是真的自愿想留在皇宫。” 初棠盯了一眼欣儿,又瞪了一眼萧洵。总感觉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可眼下萧洵待在这里,小姑娘定是怕极了他。 “说正事。”萧洵有意岔开话题,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蓄意杀你的人我已经派人查了。如果抓到凶手,你想怎么处置?” 初棠瞠目而视:“他可是叛国的奸细,若是抓到人,你不是应该先好好向他审问么?” 萧洵被她逗得笑出声,摸了摸她的脑袋,“对!那就先审问,再交给你任凭处置。总之,对你心存恶意之人,定不能留。” 对你心存恶意之人,定不能留… 萧洵这句话说的是真的吗? 试试? “你真这么愿意帮我?对我有恶意之人,定不能留?”初棠几乎是很小心的试探着问。 “当然!”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萧洵此时才知道自己对她的好做的有多失败, 她连需要帮忙都几乎是在请求,当真有这么见外么? “那你可以帮我查清我小产的真相么?” 初棠已确定慕容婉是凶手,可如果没有证据,就只能用阴暗的手段对付她。这是自己的恩怨,自己可以用阴暗的手段解决私仇。但如今失败过,想再得手就很难,所以还是希望找出证据,让她能够受到该有的刑罚。 可那次之后她一直在休养,根本无暇去翻找证据,现在应该都已经被她抹没了吧… 丁香掐着手指头,瞳孔微颤。为了不被发觉异常的反应,她忙上前笑道:“郡主,奴婢去给您准备点早膳过来。” “哦……”初棠见她突然离开,总觉得她应该是知道什么。转过头来再看萧洵,他神色阴沉,看上去好像有些为难。 初棠睫毛微颤,试问道:“怎么?这件事有些为难么?” “…………”这件事难道还没有过去么?不是已经解释了是一个意外么?为什么她还在耿耿于怀,一定要查个彻底? 初棠爬起了床,走到妆台旁坐下梳妆,看向镜子中的萧洵,“如果你觉得为难也没关系。我本来就没有指望你会帮我。” “我帮你。” 插在发髻的珠钗陡然停下,初棠地惊诧回头:“真的?” 萧洵嘴角扬起一抹浅笑,走到她身后,拿过她手中的珠钗,轻轻的别在她的发髻上。然后捧着她的脸,“你好不容易有事请求我,我上刀山下火海也定会帮你的…” 有事求他,上刀山下火海也会帮我? 这话说的也是真的吗? 再试试? “你这话说的也是真的吗?”初棠眼神闪烁微光,清澈的眼睛看着他一眨一眨的,如暗夜星辰般动人。 “…………”有点不敢接,但气氛都已经酝酿到这个地步了,那便…… “当然!” “放了林叙风。”初棠几乎是秒答。 萧洵:“…………” 萧洵眼角直抽。他发誓,以后绝不会再轻易揽下她的请求。他算是看明白了,但凡她可以自己做到的事,那是是绝对不会让他帮忙啊。 避开她期待的眸光,萧洵低声道:“他拿了玉玺,我没办法放过他!” “哦…” 果然,他的话就不该全信。不过是让他放了林叙风,能比上刀山下火海还要难么?男人都是这样,就是喜欢夸海口,但凡做了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要用上最夸张的词来衬托自己的威仪。 “皇上,那林叙风还是不肯招出……” “放肆!!” 程绍还未走进门槛,话也还没说完,突然被萧洵的一声咆哮震退了两步。他怔怔的站在门边,看到初棠和萧洵的脸色,一个白一个青的…… “呃…”很是尴尬,也很是不知所措。焦灼之际,忽然灵光一闪,程绍忙拱手行礼道:“皇上,丞相大人有事找您…” “什么丞相大人!”初棠看着他们有眼神来往,呼吸骤然不稳:“你刚刚不是在说林叙风吗?!他怎么了!你们对他用私刑了?!是不是!” 初棠怒视了萧洵一眼,便抬腿就往门外冲。而此时丁香刚好端着热粥迎过来,初棠跑的急促,不慎“噗通”一声相撞到一起。滚烫的热粥全都洒了出来,倾覆在初棠的皮肤上。 “啊——” “郡主,对不起!”丁香一时慌的失神,忙拿出手帕给她擦手。 “你怎么看路的?!”萧洵狂奔过来,看到她被烫的通红的手,急得揪心:“快去拿凉水!” “好,我这就去。”丁香重重点了头。 欣儿也跑过来,满眼关切道:“棠姐姐…这…很疼吧?” 除了刚刚下意识的惊叫之后,初棠此时的脸色几乎是非常平静。她低着头随意擦了擦手上的热粥,继续朝着天牢的方向跑去。 经过一整晚的严刑拷打,林叙风已经被他们折磨不成人样,被镣铐在刑架上,满身的伤痕,有刀伤,烫伤,鞭伤。青的,紫的,红的成一片。 狱卒边用刑边冒着大量冷汗,“算我求你了,你赶紧告诉我们吧,你在不说,我就得死了!” “阿风!” 听到微弱的声音,林叙风的忍着剧痛撑开颤抖的眼皮,他手脚肌肉收紧,下意识的挣扎,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你快给我找一件披风盖住我的伤!” 狱卒满心都在期待他嘴里的话,“这是天牢!我上哪里去给你找披风!” 来不及了,她已经进来了,就站在眼前,眼睛微红,含着泪水…… “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初棠眼神倏地凌厉,扫视这天牢中的几个狱卒,眼中的狠厉泛着凌人的寒意。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后,又若无其事的低下头,没人敢回答。 没人说话是么? 初棠疾步走到刑台,拿起一条长鞭冲到他们面前,毫无余力的往他们身上不停抽打,打得他们抱头乱窜,哭爹叫娘。 “我让你们欺负他!” “看谁还敢欺负他!!” 打人也需要体力,初棠没抽多久就开始喘气,可只要一想到他们身上还留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又觉得没那么累了! 整个天牢里传出刺耳的鞭打声,和痛苦的哀嚎声: “郡主,别打了!我们知错了!” “您饶了我们吧!” “求您息怒啊!” 萧洵躲在天牢外,懒洋洋的斜靠在墙面上,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悠悠然的模样。这主意分明是他出的,可他倒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替他受难的那几个狱卒真是倒霉得很。 意识到这儿,程绍突然表示有些同情他们。 程绍听着声声刺耳的惨叫,只觉得浑身的汗毛直竖:“皇上…我从来没见过郡主还有这样一面,他们不会就这样被打死了吧……”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萧洵悠然道:“对她好的人,她会加倍回报。伤害她的人,她也睚眦必报,一点点小仇恨可以记很久。她之所以没有对付我只是因为打不过我,若是哪一天她有能力揍我,估计比他们的下场还要惨。” 天牢突然没了声音,萧洵伸了个懒腰,挺直了腰板走进去,“怎么样,气出够了吗?!” 初棠捂着腰大口的喘气,额头的汗珠随着鬓角的发丝滴滴落下。一张清透的小脸恼得通红,愤恨的瞪着萧洵:“还没呢!!” 说完,初棠扬起鞭子就往萧洵的身上甩去,丝毫没打算留情,而她动作过于缓慢,萧洵随手就扣住了他的鞭子。 程绍惊愕失色:“郡主!你疯了!!你怎么能拿鞭子向皇上打!!” “皇上又如何!”初棠面不改色,声色俱厉:“是他无视王法滥用私刑!我又为何要当他是皇上?谁欺负林叙风,我就是要欺负回去!” “谁滥用私刑了!”萧洵甩开鞭子,正色道:“他揣着玉玺却故意不说位置,难道不该用刑吗?!” “你胡说!他绝不会私藏玉玺的!”初棠转过身,只看到奄奄一息的林叙风被架在那儿。疑惑道:“为什么只打他一个?!萧寒呢?!你怎么不去审审他有没有私藏玉玺?!” 说着,不管萧洵的脸色,初棠甩了鞭子就往监狱深处跑去,在最里边的一所牢房看到了萧寒:“萧寒!是你拿了玉玺,对吧!” “你为何要这般质问我?”这么长时间没见她,一上来就只是为了维护林叙风? 初棠双手扶着铁栏栅,正色道:“我不是质问你,我肯定是你!” 萧寒目光一滞,顿时心头凛然:“你凭什么就肯定是我?!” 第139章 求救信 “就凭你嫉妒萧洵!但阿风却永远不会嫉妒他!” 声音传荡在幽幽的牢房中,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折萧寒的傲骨,真的完全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吗? 萧寒瞳孔骤颤,感觉已经完全不认识眼前的女子了。他用一种仇视的眼神瞪视她:“你的心到底还是肉做的吗?一定要说这种话伤害我?是吗?!” “那你曾经就没有伤害过我吗?!”初棠掷地有声地反驳。 “你说什么…”萧寒神色愕然失措。 还在装是吗?还在若无其事的装翩翩公子,温润如玉是吗?!若不是看到原主留下的那封求救信,当真是这辈子都没发现萧寒的狼子野心啊?! “我说什么你听不懂吗?需不需要我提醒你?”初棠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眸中锋芒隐现:“几年前你欺负过我,骂过我,甚至打过我,应该…还想过杀我吧?” “你为何会……”萧寒心脏骤颤,手指呈爪型深深挖入泥地里。 “如果你还是听不懂…”初棠余光悄悄瞥了一眼萧洵,低声道:“我可以说得再仔细点儿。” 怎么会听不懂… 那年若妃的生辰宴,是萧寒这辈子刻在骨子里的记忆… 那时,萧寒明面上与萧洵交好,还没有恩断义绝。所以,萧洵不仅参加了若妃的生辰宴,甚至还准备了生辰礼,他是真心前来贺礼,而萧寒却是野心勃勃。 萧寒只是觉得,萧洵之所以没有把他当做对手,只是因为没把他放在眼里而已。 晚宴时辰将近,初棠与她母亲同坐马车赶往楚昭王府赴宴,因为在路上耽搁了些时间,此时正以风驰电掣的速度行驶。 母亲拉着初棠的手,好生叮嘱:“棠儿,到了那儿可千万别失了仪态,若妃娘娘是个极看重端庄贤淑之人。” 初棠眉眼弯弯,柔声细语道:“放心吧,娘,棠儿定不会失礼的…” “今日不光是参加生辰宴,也是跟若妃商量你与萧寒的婚事。也不知道那孩子如今长成什么样子了,听说他一表人才,温文尔雅又风度翩翩,也不知道传的是真是假。” 初棠脑袋搭在母亲肩上:“娘别担心,既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棠儿无论如何也会嫁的。” 母亲宽慰的笑了笑:“你这孩子永远都这么懂事,叫人心疼…娘有时候真希望你哪天变得不这么懂事…” 初棠浅笑道:“娘,你又说傻话了……” “让开!都给我让开!!” 初棠突然听到外边传来嘶吼声,还有强烈的马蹄声。掀开轿帘的一角朝后边看去,只见三个 贵胄公子在这本就不宽敞的街道上策马扬鞭,呼啸而来。 路边的行人和摊子被撞得七零八落,鸡飞狗跳,满地都是狼藉。猖狂的笑声响彻在整条街道。 骑在左侧的公子,朝萧洵谄笑道:“真不愧是皇上亲自御赐的马,这速度比疾风还快啊!” “比疾风还快?不如就给他取名追风吧!” 萧洵身下的这匹马,是皇帝御赐的马,据说它性子刚烈而暴躁,至今无人能驾驭它。而在萧洵看来,喜欢得不得了,越是难以征服的东西,他就越要凌驾。 萧洵正以极速驾马赶往楚昭王府,速度越快他就越为之振奋。这时,萧洵看到前面有个慢悠悠的轿子,那轿子占了这街道小半条的路。 “让开!” 萧洵大声朝那轿子咆哮,眼看着那小小的马车越来越近,差点就要撞上之时,他迅速收紧缰绳,空中发出一声响彻的嘶鸣。 萧洵虽止了行速,无奈追风速度过急,还是朝那马车撞了上去。那马车的轿门被撞得粉碎,初棠吓得惊叫一声。感觉到马车倾倒之时,迅速护住了母亲的身子,将自己给她做软垫。 萧洵眼看那马车摇摇摆摆,就快要翻得四轮朝天,里面还坐着两个女子。甩开缰绳,翻身下马,几个脚尖点地闪到了马车倾倒的位置,迅捷地撑开双臂将那摇摇欲坠的马车推了回去。 “到底是谁这么不长眼!敢挡咱们的去路!”几个公子纷纷下马,气势汹汹的走到马车旁。 初棠确定母亲安然无恙后,战战兢兢的走出马车,瞧他们的模样凶神恶煞的,本想理论一番却咽回了喉口。本想道歉也被那凌人的气势压了下去。他们一副欠钱讨债的架势,指着她的脑袋破口大骂: “你知不知道,扫我们的兴,后果有多严重?!” “你这小破车也配挡我们的路?” “别嚎了,看她的模样应该也是官家小姐?” “怕什么!她得罪的可是萧公子!” 得罪了萧公子?初棠蹙着眉头,若有所思,他也姓萧,又这般嚣张跋扈,莫非也是皇子?她偷偷瞄了一眼萧洵,而他根本没发觉有人注视自己,扶稳马车后便回了马背。 萧洵提着缰绳,一副傲气凌人的模样:“行了!!都在那废什么话!还不赶紧赶路!” 几个公子很听他的命令,各自骑着各自的马,绕过站在原地慌张的初棠,朝着楚昭王府的方向奔去。 初棠望着他们消失的身影,独自摇头叹了口气,幸好没有惹怒那位萧公子。 本来初棠以为,今日只是一个意外,以后与他再无瓜葛。可偏偏在若妃的生辰宴上又遇到萧洵了,他就坐在斜对面自己喝自己的酒,有人与他敬酒他爱搭不理的,仿佛只活在自己的世界,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初棠生怕被他发现,深深的低了头。她皮肤薄透,只要紧张害怕就会脸红。再抬头时,忽然迎上了对面萧寒的目光,他正朝着自己笑。母亲说过的,一定要注意仪态,初棠铭记在心,便朝他笑了笑。 哪里知道,这一笑,触动了萧寒的心。 按照母亲的叮咛,初棠应当给若妃献一支舞。可此时不知为何,忽然感到有些紧张。 晚宴的进程已过半,母亲与若妃聊得甚是投缘,想必这门亲事已经愉快的定下了,“娘娘,棠儿她特意为你练了一支舞,作为生辰礼,希望你可以喜欢。” “哦?真的么?”若妃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朝初棠盈盈一笑,“棠儿,你真这么有心,准备了舞?” “嗯……”初棠轻轻点头,看上去很是乖巧。 甚是喜欢,若妃轻浅笑开:“寒儿会吹箫,棠儿又会跳舞,这真是天作之合啊。” 宴席下一片唯唯连声,唯有萧洵依旧头也不抬,自顾自的喝酒。 初棠扯下了披风,披风之下藏着的是一件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淡红色的裙装广袖上是细软的绒毛,裙摆处大片的银线蝴蝶,栩栩如生。 萧寒也拿出了箫,站得端端正正的朝初棠浅笑道:“初姑娘跳舞,我来为你吹奏,如何?” 初棠盈盈一笑:“如此甚好。” 宛转悠扬的箫声轻扬而起,初棠轻摆长袖,缓缓旋转着轻盈的步子,曼妙的身姿随着旋律翩翩起舞。舞姿轻灵,身轻似燕。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缥缈。 曲子旋律渐急,初棠的舞姿也随之越舞越急,旋身之时,忽然感觉腰上一松,那腰带突然就崩了开来,衣裙瞬间变得松垮垮的。初棠惊叫了一声,脸急得通红,慌忙捂着自己的身子,急得不知所措。 怎么会这样?这舞裙明明穿过的呀,没有问题啊。难道这次又是初妍暗中祸害么?! 在场的人全都指着她议论纷纷,母亲和若妃的脸色更是铁青,萧寒更是从未接触过女子,遇到这般不成体统的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初棠无助的搂着自己的胳膊,羞愧的低着头,忽然觉得眼睛热热的,开始微微泛红。 正沮丧着,忽然眼前黑了一瞬,一件披风拢在了初棠身上,被裹得严严实实。惊愕地抬头,眼前的人竟然是——萧洵? “你……”初棠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感到有些意外,他看上去很凶恶,但是… 其实,萧洵根本没记住她是谁。他这番举动,是因为看不惯一群大老爷们对一个姑娘指指点点。 “舞跳得太烂,以后就别跳了!”萧洵眼睛依旧未曾在她脸上停留,说完便拿着酒壶悠悠逛出了门。 从这事之后,初棠自己都分不清对这个人的印象到底是怎样。但是有一点她知道,与她定下亲事的是萧寒,对于其他男人,不可以有任何思绪存在。 所以,她当真做好了母亲教导她的模样,循规蹈矩,恪守妇道,端庄贤淑。 而萧寒也做的很好,他在努力进入她的心。逗她笑,陪她聊天,送她定情信物。有一次相约去放孔明灯。 他突然问她:“棠儿,你…当真是心甘情愿的嫁给我么?” 初棠怔了一瞬,缓缓浅笑道:“非君不嫁。” 作为夫君,他最合适。 本以为这辈子算是就这样安稳了,直到有一日,在花间亭,萧寒面带温柔:“棠儿,你可以帮我一件事么。” “你同我还需要这般见外么?你尽管说,我听着。” “明日狩猎,所有皇子都会去,你…若是不甚在林中走丢,受了点轻伤…又偶遇到了萧洵救你…可否帮我从他口中探出一些事…你按照我教你的方式来问,定不会被起疑。” 这话说得极其不含蓄,初棠立即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不纯:“我只是一个女子…” 萧寒紧拉她的手,沉肃道:“萧洵从来不会轻易为女人出手,你是第一个。你的眼泪,好像很容易触动他。” “…我不行的,我做不到…”初棠抽出了手,避开他的目光。 “怎么…”萧寒温柔的眼神忽然变得冷沉:“你不会是对其他男人有念想吧……” 萧寒喜欢的女人,是绝对不能容忍与任何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那日她献舞正陷入难堪之时,萧洵只不过是给她送了一件披风,她的眼睛就移到了他的身上。 萧寒是真的喜欢她啊,也是唯一喜欢过的姑娘。只是这份喜欢,与自己的利益和尊严相比,太过于渺小了。 初棠虽性情温善,面对这种辱言却会勇于抵抗:“你在胡说什么呀!我马上就要嫁给你,成为你的妻子了。你这样侮辱我,不就是在侮辱你自己?!” 萧寒恼怒,拍案而起:“正因为你马上就要嫁给我!就应该什么事都听我的!你贵为尚书府知书达理的大小姐,我的未婚妻。在人前丢了颜面我也没有向你说一句重话,而你呢?我只不过是希望你帮我打探一点口风而已,你都这般不愿。你还不承认心里有他?” “你……”初棠忽然间觉得他有些陌生,明明他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啊,“我只能说,你的疑心实在太重了,你怎么能这样怀疑我呢?” 话说得急,初棠心里顿时闷燥的慌,扭头就准备走。谁知萧寒又变了副模样,上前他拉着她的手,用卑微的语气说道:“棠儿,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对我有二心。我…我是因为太爱你了,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爱过的姑娘,我不希望你的心里有其他任何人。” 初棠被他打动,柔柔道:“你当我是什么人了?我以后既然是你的妻子,那就是你的人啊,会一心一意跟着你一辈子啊。” 也不知萧寒心里有没有真正的放下芥蒂,在初棠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狠狠的抱住了她。 在后来的一切,初棠才感受到什么叫做往死里压制。萧寒的脾气其实根本不像表面那般温润,在他眼里,根本容不得一丝瑕疵。 三从四德,礼义廉耻。初棠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很完美了,自从跟萧寒在一起后,又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了。他偶尔会特别温柔,到了一种很亲密的程度之时,他的要求就会变得很高,若是没有达到他满意的样子,就会勃然大怒,甚至还会打她,模样极其可怖。 这副面孔,旁人从未见过,可初棠却是见过了无数次了。 某天夜里,初棠刚被萧寒扇了一个耳光回来,悠悠的独自端坐在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那个贤善的自己,仔细而深刻的端倪“她”。 明明已经按照母亲教导的做了,还是不够完美么? 初棠只觉得一股压抑在胸腔的气几乎要透不出来,她好想退掉这门亲事啊,可是母亲被奸人陷害,被父亲关了起来。如今只能依靠楚昭王来救她… 她一想到母亲还在那幽暗的屋子里关押,这一家人根本没有一个人真心待她,顿时觉得心中压着万般委屈,想要发泄。 拿出纸笔,初棠自顾自的写了一封求救信,写下了心中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写着写着,眼泪就不自觉的流了出来,滴滴答答的落在信纸上。写好后,好好的放入信封,泪眼模糊地盯着这信封盯了好久。 眼神空幽,缓缓道:“这封求救信,该寄给谁呢?” 思来想去,初棠顿时觉得头又开始疼了。头疼已经是老毛病了,情绪过于激动的时候,头就会剧痛,所以她的身子也是柔柔弱弱的,经不起折腾。 “这个时辰,该吃药了。” 初棠将这封“求救信”放在一个盒子里,正好灵秀端来了药,她一眼就看出来初棠脸上有一个红印子,“呀!小姐你的脸怎么了?” 初棠下意识的捂着脸:“没事,不小心碰着了。” “哦…”灵秀将药放在桌上,调皮地问道:“小姐今日与殿下游玩,可还开心?” “当然开心。”初棠以微笑迎她:“他啊,最会逗我开心了。” 灵秀粲然一笑:“小姐能找到真正的幸福,奴婢真为您感到高兴呢!” 端起了药碗,初棠咕噜咕噜的一饮而尽,手帕抹了抹嘴角的药汁,“灵秀,我娘她还……”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初棠顿时感觉心脏绞痛,随之吐出一口鲜血,脑袋越来越沉,就这样睡了过去……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 “你怎么会这样想?我会杀你?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种人吗?!为什么我有时候感觉从未认识过你呢?”萧寒站在牢狱的铁栏栅旁,另一边的姑娘正用一种仇视的目光盯着自己。 初棠毫无波澜,冷笑道:“我不是来跟你叙旧的,你当我是不是陌生人,这对我来说根本无所谓。我只希望你能够交出玉玺,将它还到对的位置。你别再挣扎了,放过自己和阿风吧,拖下去没有好处的。或者你想想北朝吧,这也是你的家!” 想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在认可萧洵?从小到大,在父皇眼里,林叙风眼里,甚至初棠眼里,萧洵永远都比他萧寒优秀对吗? 萧寒这辈子,真正眼里有他的好像就只有珞宣和初妍,在他们眼里比萧洵优秀百倍万倍,想着想着眼眶开始有些发热,好像突然有些想念他们了,“棠儿,一年前你和妍儿一同遇上了劫匪,妍儿因此丧命,另一个逃掉后至今没有下落,我曾去衙门问过情况,他们根本查不到任何关于另一个劫匪的下落,棠儿…你看清那个土匪的模样了吗?” 这件事他为何突然想起来?初棠抿了抿唇,有意岔开话题:“你先回答我玉玺的位置。” “你先告诉我那个劫匪的一切讯息。”萧寒双手握在铁栏杆上,眸光微亮:“抓到他为妍儿报仇,我就把玉玺的位置告诉你。” “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早就忘记那人容貌了。当时我也受了惊吓,而且天色也很黑,我几乎是没办法看清的。” 初棠心里打着拨浪鼓,到底应该如何应对呢?这种事情需要请求萧洵配合做么?玉玺他那么想要,他应该巴不得出一份力吧? 萧洵在旁边站了好一会儿了,静静听着一直也没打断,直到说起初妍的事,他才上来点兴趣。他知道初妍是被棠儿亲手所杀,如果让萧寒知道恐怕这玉玺是没法到手了,那她又该如何解决呢?萧洵双手环抱,静静的等她的好戏。 “你当真一点都想不起来吗?!” 初棠盯着萧寒这严肃的表情,这件事对他来说好像真的很重要,想要拿回玉玺只好靠坑蒙拐骗了,这种事随便找个死囚来顶替不就完了。 捏着下巴,初棠思索道:“不如,你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把杀害你妍儿的凶手交给你。你把玉玺的位置告诉我,可以?” 萧洵忍不住捂着嘴角偷偷的笑,眼前这个姑娘她当真是撒谎如喝水自然啊,明明是她杀了人,可这事聊起来就像吃家常便饭般轻松。 “能信你么?若你随意找人顶替呢?”萧寒质疑。 质疑?初棠瞪大了眼睛,食指指着自己的眉心,惶然道:“你看清楚,我是棠儿啊。是那个从小到大恪守妇道,熟读三从四德,四书五经的初棠啊,我在你的印象里,会撒谎吗?” 忍不住了,萧洵实在忍不住了。赶紧扭身就走,靠在墙边捧腹大笑。 会!这是萧寒心里的结论。 现在的初棠鬼怪的很,会撒谎,会凶人,会爬树,还会点武功,有可能还会杀人。有时候她的眼神透着一股杀过人的狠戾。 “那你发誓!”萧寒笃定道。 看样子萧寒是真的对初妍有真心,只是他的这份真心为何不早点给她?若是一开始爱的就是初妍,哪里还有后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灵秀和初妍就都不会死了。不过,他不受点教训又怎么会珍惜?当初爱原主不也是爱得深刻又入骨。 发誓就发誓吧,这些东西本就不信的。初棠伸出发誓的手势,严肃而认真的念词:“我发誓,三日之内我定把杀害初妍真正的凶手交给萧寒,否则……” “闭嘴!” 萧洵及时跑过来,摁下她发誓的手,沉肃道:“你别乱发誓,若是……” 哽咽了几秒,萧洵继续缓缓道:“若是三日之内找不到该如何?” 初棠余光打量了一眼萧寒,低声道:“你能不能别捣乱!那玉玺你不是整天都想找到吗?!” 第140章 送别 “是,但是我不需要你来帮我拿回来。” “有什么区别吗?”初棠甩开他的手,振振有词道:“现在只要把玉玺拿回来,安了你的心,不就比什么都重要吗?!你们两个为什么到现在还在手足相残?有没有看到外面成什么样子了?!能不能不要为了一点小小的恩怨争得你死我活!” “萧寒,你非要我发誓,我便依你。”初棠伸出发誓的手势,沉肃道:“我初棠发誓……” “行了,万一你实在想不起来,我也不愿连累你……”萧寒的声音打断初棠,肃然道:“萧洵,林叙风的三个条件,你做不到。倘若你答应我这三个要求,我就把玉玺交给你。初妍的死,我自己去查。” 萧洵咬着牙,含恨道:“你们两个不整我就不舒服是吧?非得整点什么条件交换?” “什么意思啊?阿风他为什么会提条件?他提什么条件了?”初棠感到有些疑惑。 “你就别管了。”萧洵躲避她的眼神,“萧寒你先说,是什么条件,别给我整林叙风那种难度的。” “第一,放过我和母妃。第二,放过楚昭王府的所有人,第三,别再让我看到你。” “好!”初棠毫不犹豫的接住,这三个条件对萧洵来说应该不难。 萧洵轻轻敲她脑袋:“好什么好?!他们犯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想这么轻易的出来?而且,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别再让我看到你”意思是我以后见到他还得绕道走了?你当我没有尊严的啊?” 初棠忿忿道:“那你刚才为什么要拦着我发誓呢?!现在一个条件变成三个,你满意了?这都是你自找的呀!” 萧洵白了她一眼,心念道:这三个都比你那一个好解决! 思忖许久,萧洵紧蹙眉心,缓缓道:“说吧,玉玺在哪。这些条件我答应你。” 初棠还在等萧寒提出发誓,萧寒却直接道:“在忘忧山庄庭院里从南向北的第三棵树下。” “程绍。”萧洵神色严肃,正色道:“你穿便衣速去找回来!别带人,别声张。” “是!” “不是…”初棠惶然的看着萧寒:“为什么他就不用发誓了?” 萧寒虽然极其厌恶萧洵,但不得不承认他身上的优点,他的武功,谋算,胆识。他向来是不会骗人的,答应过的事就是答应了。 “他不会撒谎的。”萧寒默声道。 “好…”意思是我这种人现在看上去像是会撒谎的?初棠点了点头,望向萧洵:“那玉玺现在已经找到了,林叙风可以放了吗?” “你脑袋瓜子怎么想的,谁跟你说找到玉玺就可以放了他了?” 初棠掷地有声:“你不是刚刚才答应了萧寒的条件吗?放过楚昭王府的所有人!林叙风也是楚昭王府的人啊!” “他们俩闹成那样?你觉得萧寒还当他是楚昭王府的人?”萧洵挑眉质问。 “当。”萧寒道。 萧洵再也说不出话了。 初棠白了他一眼,提着裙子跑到狱卒那儿,抢了钥匙又跑到林叙风身旁,边给他解开锁链边安慰道:“阿风,没事了,我来救你了。你赶紧跟萧寒一起出宫。” 林叙风嘴角噙着血,气若游丝道:“他怎么会轻易放过我和萧寒,你答应他什么条件了么?” “哎呀你就别管了,我没有答应他任何条件。” 松开锁链,初棠杵着他的胳膊,轻声道:“萧洵已经答应放了你们,你们赶紧出宫吧。” “谁说放了他了?”萧洵脸色铁青,忙赶过来,“棠儿,你别以为你在我面前有特例,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林叙风替萧寒杀了那么多朝中重臣,他不能赦免。” “来人!”萧洵拉着初棠的手,怒道:“把林叙风锁起来!别让他跑了!” “你根本就是故意针对他…” 林叙风见她脸色苍白,低声道:“阿棠,我没事的,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对比萧洵的蛮横不讲理,初棠更感到诧异的是林叙风为何这般配合萧洵?自从沧山回来之后,他好像就变了一个人,变得…好像是自己甘愿被他囚禁? 萧洵脸侧到一边:“不管你怎么想,他都不能被赦免!” 看着他又被锁了回去,初棠实在拿他们没办法,只好回了白薇宫。 经过这几天的寻找,玉玺终于是物归原主,萧洵终于成了真正的北朝之主。权利在握,美人在怀,他的心总算是得到了安处。 玉玺被找到,萧洵也当真说话算话,放了萧寒和若妃。而他们选择出宫,再也不想参与朝堂的这些纷争。 萧洵顺利登基之后,有意恢复初棠的皇后之位,可初棠却是怎么都不答应嫁给他。萧洵拿她实在没办法,便什么都依着她。 她每天都要喝萧洵为她熬的药,而这药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她成天都因为林叙风而伤神,这病怎么可能好得彻底。 萧洵见她忧郁,便特意找了赤云过来陪她聊天,两人摇摇晃晃的靠在藤椅上,许久不见赤云,感觉她又愈发稳重了一些。初棠打量着她的肚子:“你这是…” 赤云轻轻点头,笑道:“嗯…有小皇子了。” 初棠觉得,还是喜欢她以前的模样,嚣张跋扈,蛮横无理。她突然变得如此端庄,总觉得是因为经历了什么残酷的事。 “真好…” 初棠笑着祝福,忽然想起来萧洵答应过他查明小产的真相,为何这么多天还是没音信?倒是企图谋杀自己的凶手已经查清了,就是太傅慕容玄,可萧洵却说暂时不要动他,据说是已经派了人在暗中盯着他,他背后还有更多的案件需要跟着调查,不可能打草惊蛇。 至于慕容婉,既然她爹这么坑她,报应也是迟早的事了。只是最近偶尔看到她,她好像压根没把那天溺水的事放在心里,总是没与她提起,她也不说。这事初棠就当做没发生过了。 “怎么样,你的病有没有感觉好一些?”赤云关切地问她。 初棠轻笑道:“有萧洵在,我死不了。” 好奇怪,说出这般话时,为何有种非得依赖着他的感觉呢? 赤云摇了摇头,忧郁道:“唉,你身子骨这般脆弱,我瞅着都心疼。” “你们在聊什么?” 萧洵走过来,蹲在初棠藤椅旁,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问:“最近怎么样了?疼痛还有没有频繁发作?” “好多了。”初棠答他。 赤云看到他们亲昵,撑着身子从藤椅上站起来,故作镇定道:“唉,既然陪你开心的人来了,那我只好离开了。” “等等。” 赤云刚迈了半步,萧洵突然喊住她:“过几天便是一年一度的狩猎,你应该没忘吧?” 赤云转了转眼珠,思忖道:“哦,想起来了,怎么了么?” “没怎么,提醒你参加而已。” “我参加?!我怎么参加啊……”赤云怒目而视,恨不得敲他的脑袋瓜子。 萧洵皱眉道:“你怎么就不能参加了?每年的狩猎你都比其他皇子表现卓越,要不是因为看你是女子,我都想请你去对战突厥了。到时候你带着棠儿一起,与她好好散散心。” “……”初棠坐在他们中间,撑直了腰板说道:“她今年恐怕去不得了…她还怀着孩子,如何能骑马…” 心头一凛,萧洵凝神望向她的肚子,试问道:“你…你怀孕了?!” 赤云盯着他的模样,难以捉摸是个什么表情,怎么好像他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难道在怀疑不是他亲生的吗? 沉息一口气,赤云漠然道:“对啊…就…就那晚,就有了……” “哦……”萧洵悄悄瞟了一眼初棠,她悠哉悠哉的喝茶,完全没感受到任何心绪的波动。 “那你就在宫里好好休息吧,保住胎儿要紧。” 萧洵说的很温柔,赤云心中忽然升起一片涟漪,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关心过她,太后说的果然没有错,自古以来母贫子贵。 赤云调笑道:“其实如果你非要我去,我也可以去,就是…只能坐在一旁看看热闹了。” “那就随便你吧。”萧洵的温柔不过片刻,又变得冰冷。 “你……”赤云又被他气得恼火,甩了袖子扬长而去。 萧洵望了初棠一眼,坐到她旁边的藤椅上,舒舒服服的靠上去摇了摇,惬意道:“怪不得你这么喜欢坐这种椅子,确实很悠哉啊。” 初棠没有回他,双眸低垂,一双幽幽的眼睛望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像失了魂似的。 见她难过,萧洵的心也跟着发紧:“你真的有必要这么郁郁寡欢吗?只要他还在天牢,你就永远没办法开心是么?虽然我是神医,但你总是这样我怎么救你?” 初棠头都不抬,喃喃道:“谁让你救了。” 简直如鲠在喉,萧洵动了动喉结,沉声道:“既然你这么担心他,我可以给他一个机会放他出来。” “什么机会!”初棠晦暗的眼睛忽然就亮了起来。 望着她期待的眼神,萧洵沉肃道:“他曾经杀了那么多人,虽说是替萧寒杀的,但他难辞其咎。既然他武功如此之高,我给他一个机会,让他为北朝效力,功过相抵如何?” 初棠继续追问:“所以…你想怎么做呢?” “让他去战场杀敌。” “这也…太凶险了吧。”初棠自然是不甘愿的,她只想跟林叙风归隐,远离朝堂的是非,可无奈总是要被卷进来。 不过,她的不愿又能如何呢?这件事林叙风定会答应,北朝是他的家国,他定会竭尽全力地守住吧。 “好,就这样。”初棠揪着心口的衣裳,笃定道。 萧洵总算舒了一口气,正色道:“那你现在可以开心了吗?如果你十日后病情还未好转,我可是会把他又抓回来的。” 初棠撇了撇眉头:“这不是得看你医术么?与我的表现有何关系?” 萧洵抿了口茶,不假思索道:“你这般在我面前折腾,我没什么把握治好你。好了,把药喝了吧。” 跟在萧洵身后的侍女送来了药,初棠接过药碗,捏着鼻子,闭着眼睛咽了那独一无二的苦药…… 晨光微微透过树叶洒进房间,让人感觉到一丝生机。太阳还没有升高,房屋树木鸽舍和露台一切都拖着一条长长的影子,早起的云雀在那半明半暗的云空高啭着歌喉,而在遥远的遥远的天际,则有着一颗巨大的最后的晨星正凝视着,有如一只孤寂的眼睛。 初棠从睡梦醒来,恍若听到有微微的脚步声,她撑起了身子,凝神往旁边望过去,只见丁香正在准备包袱。 初棠揉了揉眼睛,问:“丁香,你在做什么?” 丁香听到背后的声音,心里微微一颤,而后缓缓浅笑道:“郡主,奴婢就要离开您的身边了……” “你要离开?你能随意离开么?”初棠觉得有些奇怪。 丁香压低了眉梢:“这是皇上的意思…” 按理来说,初棠觉得自己与丁香是没有什么感情的,她一直都很清楚丁香只是萧洵派来的眼线,所以处处对她有些生疏,处处避着她。可如今突然说要走,还是会觉得心里怪怪的,就好像一种习惯突然要自己改变。 “哦,今日没送药么…”初棠问。 “今日是为将军们送行的日子,他们即将启程去轩辕关打仗,皇上也亲自去送别了。” “打仗?送别?”初棠突然想起昨天与萧洵的契约,怎想到他竟这么快就要送林叙风走?! “糟了!” 初棠意识到还未来得及与他送别,此番一去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她飞快地穿好了衣裳就往宫门口飞奔。 喘着气跑到宫门口,初棠环顾四周,只见此处已是一片空虚,渺无人踪,只有守门的侍卫还在此站得昂首挺胸,一副威严凛凛的样子。 “将士们都已经离开了吗?”初棠问他们。 侍卫朝初棠行礼道:“郡主,已经离开多时了?” “离开多时?!”初棠揪着胸口,心脏似乎跳得剧烈。 为什么会有种不好的预感。 此次一别…为何会有种相见无期的感觉。 他又是这样走了? 头都不回? 丁香拿着一件披风追了过来,搭在她身上:“郡主,您别着凉了。” 实在很难接受这个讯息,初棠拢着披风又跑到了天牢,刑架上锁着的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一个沾满了血迹的锁链。 “这……” 狱卒走过来,朝初棠行了一礼:“郡主,他已经被皇上带走了。” 胸脯呼吸得剧烈,初棠愤恨道:“什么时候带走的?!” “昨日深夜。” 昨日深夜?昨日喝了药以后就沉沉睡了呀。 “嗯……” 头部一阵剧痛缓上来,初棠紧揪着眉心,面容痛苦。旁边的丁香和狱卒都慌了神,“郡主…您的头疼又发作了?” “快!快去叫御医!” 初棠头越来越疼,疼到跌倒在丁香的怀里。 再睁眼时,眼前的人变成了萧洵。 他眉眼紧蹙,沉肃道:“你这样胡闹,当真是不想遵守约定了是吗?我说过,十日之后你的病情若是没有好转,我还是会把林叙风抓起来!” 初棠扶着沉重的额头:“你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萧洵反问:“昨日不是与你商量好了吗?你不知道?你若是还想看到他回来,那就好好养病。否则,如果你再像今日这般控制不住情绪,我无法保证能撑得住他回来,到时候你愿意让他看到你的尸体么?” 此话入耳,如梦方醒。 初棠慌忙寻找救命稻草:“药呢!” “在这儿呢。”丁香端来了药,初棠一饮而尽。 初棠喝完了药,问萧洵:“对了,我还想问你,你为什么突然要赶走丁香?” “怎么?”萧洵盯了一眼丁香,眼神有些冷冽:“你不是本来就讨厌她么?总觉得她是我派来防着你的,如今我依着你,你又不高兴了?” “仅此而已么?”初棠有些疑惑。 萧洵轻浅笑开,轻声道:“以后你就自由了,在宫里…不,在整个北朝,你想怎样就怎样,没人可以管住你。” “我可以随意出宫了?”初棠不确定地试探他。 “可以!” 自从让林叙风去了轩辕关之后,萧洵只觉得全身舒坦,心里再也不会觉得压抑。昨晚,他抱着昏迷的初棠回了白薇宫,悉心照料好之后,特意去了天牢。 林叙风被捆在刑架上,伤痕累累却眼神坚毅:“你来,所为何事?” “救你。” 说着,拿出一个药瓶,让狱卒给他的伤口全都敷上药,狱卒接旨后照做。 上好了药,萧洵吩咐所有人都退出去。 萧洵傲然屹立,神色威仪:“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去轩辕关带兵打仗,永远镇守边境,别再回来。要么永远困在天牢,终身不得离开。” 林叙风双目猩红,含恨道:“你为什么不直接杀我?” “本来,我确实无数次想过要杀你,以解我心头之恨。而后来,我冷静下来想了想,你如果死了,棠儿怎么办。你在她心里的分量,就如同她在我心中的分量。而且相信你也发现了,她的病越来越严重,根本承受不住剧烈的情绪。我若是在他面前杀了你,她恐怕会在忧郁和对我的憎恨中渡过一辈子!” 萧洵说完这番话,林叙风竟朝他咧开了嘴,看他的模样,就好像在嘲讽一只落败的野兽,“所以,你就想了一个法子,让我又能离开她,又可以为你所用?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 “你不答应又能如何呢?难道你还在指望有一天能与她在一起么?我告诉你,妄想!”萧洵眉眼含笑,眸光却冷如寒霜:“她根本就已经离不开我了,你明白么?她的病,离了我就会死!” 离了我就会死… 最后一句话如荆棘般缠绕在他的心脏,是啊,萧洵是北朝最好的大夫,也是最有权势的人。他能完好的保护她,医治她。也许只有在萧洵的身边,才是最好的依赖吧。 暗忖良久,林叙风眉眼低垂,悠悠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想见她最后一面。” 喉结动了动,萧洵压着怒火,沉息道:“她睡了!你身上的血腥味会刺激到她!” “我会小心!”林叙风眼神坚定。 “你为她做的事,只不过会换来对她的伤害!” 林叙风再没说话,看着萧洵慢慢的离开了视线。 “怎么,你想出宫玩儿?需不需要我陪你?” 初棠看着眼前这温善的人,就感觉他不是以前认识的那个萧洵了,现在的他,性情中倒是有点林叙风的影子。 “若我想独自出宫呢?”初棠有意试探。 “也可以。”萧洵毫不犹豫的回她,“你多带一些银子,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等你玩够了,随时记得回来就行。” “真的?”初棠挑眉试问。 萧洵浅笑道:“不信的话,你现在就试着出宫,看我是否会拦住你?” 现在出宫? 阿风走了,出宫能出去干嘛? 对了,可以把欣儿带出宫啊。 初棠蹑手蹑脚的起了床去找欣儿,萧洵真的任由她从眼前经过也未阻止,直到带着欣儿出了皇宫,初棠才得出一个结论:萧洵变了。 亦或是有更大的阴谋? 没管太多,初棠把萧洵的银子全给了她,“欣儿,这些银子你全都拿着,省着点用。” 欣儿一脸诧异:“棠姐姐,什么意思呀,为何要给我银子?” 初棠停住了脚,问她:“欣儿,这儿没有旁人,你告诉我,你进宫是不是被萧洵逼迫的?” “棠姐姐,真的不是……” 初棠看欣儿着急的样子,莫非真的是想多了?她是真正的古代姑娘,她才十四岁,在宫外没有依靠,只有自己这一个如亲人般的姐姐,也许她愿意待在皇宫,真的是自愿的么? 拗不过她,只好顺着她:“既然你是真心想留在皇宫,那你就跟着我吧,我定会好好护着你的。” “嗯嗯。”欣儿浅浅的笑开。 第141章 狩猎 东边的天空火红火红的,青青的芦苇映着这片霞光,微微闪出一种紫色。菜叶上有露水,水珠儿是红的,芦苇的头一动,红水珠上就跟着闪出蓝的、橙的、黄的颜色的光芒,就像神话里的那种宝珠。不时的,有一只翠绿的小青蛙“噗”一声跳上芦苇,蹲在叶梗上,那水珠就纷纷地往下掉落,落在清碧碧的河水里。 晴空万里,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太阳把地面烤得滚烫一阵风刮来,从地上卷起一股热浪让人感到窒息。夏天到了,山坡上的草长高了,随风摇曳,连绵不断,似海浪起伏。到处开满了各色小野花,远远望去,像碧绿的大地毯上绣着五彩花朵。 逾数日后,正值初夏之期,绿树成荫,暖风和煦。 以前,初棠最喜欢的便是冬天,因为可以看雪,漫天的雪花在眼前飞舞,好看极了。如今,初棠只能喜欢夏天了。跟着萧洵来到狩猎场,眼看其他人都是大汗淋漓,初棠只觉得自己浑身是神清气爽,半点燥热都没有。 赤云与她同坐在狩猎场外的营帐下,一把琉璃霜花镂空扇摇在手上,就没停下过:“初棠,我如今怎么有点羡慕你了,你真的不会觉得热?” 初棠微微颔首:“不会,我觉得这个温度刚刚好。” “真好。”赤云放眼朝猎场望过去。看到萧洵身着星黑色窄袖骑装,镂空雕花的银冠束着头发,腰上束着的是背上还挂着箭囊。他今日这身朝气的打扮,倒让赤云又想起了他曾经意气风发的模样。 听说这场狩猎与往年不同,今年是新帝登基的第一年。以萧洵所定下的规则便是:没有时间限制,也没有范围限制,而狩猎的胜负也不是由数量决定,而是凭猎物的凶猛程度决定。 只见那些各个世家的少年郎们都踏马而去,萧洵却牵着追风朝营帐走了过来。 慕容婉看到他走过来,忙站起来行礼:“皇上,怎么不跟着他们一起去?” 萧洵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初棠,傲然道:“年年都是朕第一,今年就把头魁留给那些少年去争吧。有些位置,一直都站在顶端,也挺没意思的,总要下来看看底下的风景。” 慕容婉含羞一笑:“那…皇上您是来看哪位风景的呢?” “自然是…”萧洵嘴角勾起坏笑,松了追风的缰绳,趁初棠还未反应过来,迅捷的搂住了她的腰。抱着怀里的人,萧洵脸压的极低,嘴唇在她的鼻尖上方喃喃道:“自然是这世上最绝美的风景。” 这人为什么总是动不动就要抱她?初棠脑袋往后缩,蹙眉道:“你又想干嘛?” “你太闷了,带你散散心。”稳妥抱她上了追风的马背,萧洵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环住她的腰。 慕容婉脸色铁青,乍白乍紫的,极不好看。赤云悠哉的坐在一旁瞅着她的模样,虽然萧洵护着初棠很不自在,但是看到慕容婉这个脸色,又觉得很是自在了。 “走吧追风,这次跑慢点儿!” 追风很有灵性,说让它慢点儿,它就真的慢悠悠的走进狩猎场。 深吸一口森林的空气,那种清新透彻的感觉仿佛能洗净心灵,带着森林特有的清香和湿润的泥土的味道,让人恍若置身于一个仙境之中,所有尘世的喧嚣和烦恼都瞬问消失无踪。 雨后的森林更是如诗如画。清新的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清香,阳光浴过云层,洒下温暖的光辉。森林中的一切仿佛焕然一新,让人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脸凑在她的肩头上,萧洵极近的距离可以闻到她茉莉香的气息,指腹抚摸在她的小腹,萧洵搂着她的腰更紧,恨不得揉进胸膛里。 闭上眼睛,他又回忆起那晚的躁动。那晚她躺在床榻之上,如一块无瑕的玉珏。他唇边暗香疏影,多么令人沉醉。 初棠感受到他的手又开始不安分的游离,沉肃道:“我告诉你,别在这乱来啊。” 冰冷的语气刺入耳中,萧洵从侧方盯着她的脸,心中暗忖:这个女人的心是捧不热的么?明明林叙风已经离开她,明明陪在她身边是自己。哄着她,宠着她的人也是自己,她难道半分都没有心动过么? 在她面前,这种程度已经很克制了,若是四年前的萧洵,早已在这深山密林中要了她。 游离在她腰间的手停了下来,萧洵有些微恼:“你在我面前,就不能开心点么。” “你希望我开心么?”初棠问。 “当然。” 初棠没抱任何期待,但也随口问了句:“那你让我和林叙风见面,我就开心了。” 萧洵脸色骤冷:“你当我没问过。” 赤云撑了个懒腰靠在玫瑰椅上,瞧见旁边的慕容婉还在生着闷气。心里甚是意气洋扬,神色却颇有同情的意思:“还在依依不舍呢?有这么不甘心么?” 慕容婉拳头陡然捏得死紧,扭头盯向旁边的赤云,目光扫在她微微凸起的肚子上时,怔了一瞬。 赤云竟也怀孕了?! 初棠得宠,赤云怀孕。偏偏就她慕容婉什么都没有是吗?不仅什么都没有,父亲慕容玄还犯了弥天大祸,指望她能够救整个太傅府。简直笑话,她能拿什么救? 当初得知初棠有孕,慕容婉冒着有损阴德的险,好不容易把她的龙胎给除去,结果换来的却是更加的宠她爱她,偏偏连赤云也都能全身而退,这到底凭什么? 现在怎么办? 又要费尽心机除去这一个么? 可是除去又能怎么样,自己的肚子又不能凭空怀一个龙胎,他完全就不给她机会啊! “各位娘娘,卑职摘了点荔枝过来,你们尝尝。”程绍端着一篮子的荔枝,来到慕容婉身边递给她:“娘娘,天气炎热,吃点荔枝吧?” 烦乱的思绪聚集在胸腔,慕容婉狠厉道:“不想吃!拿走!” 见她恼得满脸通红,程绍还以为是给热的,便试图好心劝她:“你吃点解渴吧,不然会中暑的。” 赤云见他们之间奇怪的很,“程绍,你就不问问我吃不吃么?” 程绍这才怔怔的反应过来,忙把荔枝篮递给她:“云妃娘娘,您……” 话还未说完,赤云毫不客气的把整个篮子都端了去,程绍手中瞬时变得空荡荡的。 虽然不想吃,可是看到赤云抢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为何感到有些不快? 赤云得意地朝她嗤笑,拿了颗红荔枝剥在嘴里,“嗯!没想到这儿的荔枝还挺好吃的!” “你尝尝?”赤云递给旁边的欣儿。 欣儿跟在初棠身边,本应该为姐妹相称。可初棠好歹是尚书之女,所以才能封了郡主。而欣儿只是一介民女,没办法给她一个身份,所以时常是打扮成一个宫女跟在身侧。 “你不是那天救我的小妹妹么?”慕容婉这才发现,赤云身旁的婢女,是当日在游湖中救她的那个小妹妹? “嗯…”欣儿轻巧地点了点头。 慕容婉眉头一撇,走到她面前,问:“你怎么进宫当宫女了?” “喂喂喂!”赤云见她凑欣儿面前,总感觉要使一肚子坏水:“你离她可离得远点儿啊,别靠近她。” 慕容婉被她推后了一步,朝她白了一眼,转头对欣儿温善道:“那日你救我,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呢。” 欣儿温婉道:“姐姐不用这般客气,你是棠姐姐很好的朋友,所以不用这么见外的。” “我…棠姐姐很好的朋友?”慕容婉以为自己听错,又重申了一遍。 “对啊。”欣儿笃定。 什么情况?那日明明是初棠下狠手将自己推下了湖,如今怎么在她眼里就成了朋友?难道欣儿还不知道那日真实的情况么? 初棠这个人真够可以的啊,表面纯洁柔弱,内心确是如此阴暗虚伪。如果让她最亲近的妹妹直到真相,事情会变得如何呢? “你没有搞错吧?”连赤云都在质疑。 欣儿盈盈一笑:“怎会弄错。” 这个小姑娘倒是乖巧的很,慕容婉心里打了个转,“欣儿,这儿太热,要不你随我去林中转转可好?” “好呀好呀。”欣儿重重点头。 程绍也急忙附和道:“林中山路崎岖,需不需要我带路?” “不用,我们不会走远的。” 说完,慕容婉拉着欣儿的手就往林中走去。赤云坐在后边,眯着眼睛打量她俩手拉手,完全不明白欣儿为什么会跟她这么熟。 走在林中,慕容婉随口问道:“欣儿,你是哪里人?” 欣儿温婉道:“我一直就在云洲城长大。” “哦…”慕容婉若有所思,追问道:“初棠是尚书府小姐,你为何会与她结识?” “说起这个,可就有意思了。”欣儿笑了笑,悠悠道:“那日我在街上,被一个公子当街欺负,当时人来人往,却都在一旁看热闹,没有一个人救我。当时我无助极了,心想这一关定是过不去了。可就在这时,是棠姐姐现身救了我!她就像是仙女一样出现在我面前呢。” 她还有这一面呢?慕容婉道:“所以,你们因为这个事结识了?” “岂止是结识呀,你知道多巧么?她的家就住在我隔壁呢!而且更巧的是,我是卖竹藤的,她是买竹藤的,她正好需要我的竹藤来编织竹编拿去卖呢!而且她好厉害的,画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就挣了一大笔银子。” “等等,等等。”欣儿越说越离谱,慕容婉有些疑惑:“她会竹编?还会画稀奇古怪的东西?” “嗯!” 慕容婉追问:“那…她画的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嗯……”欣儿食指点了点下巴,眉头紧皱:“我也说不上来,有带蝴蝶结的猫,有紫色的兔子,还有带帽子的狼……” “什么鬼……” 慕容婉听的云里雾里,“紫色的兔子…带帽子的狼…她……” 也是穿越者? 在另一边的树林里,萧洵悠悠荡荡的骑着马。他哪里像是出来狩猎的,眼睛从头到尾就没从她侧脸移开过,路过的猎物都被这动静吓得跑光了。 突然,有一只野兔从眼前飞窜而过,萧洵看到动静下意识迅捷拔箭开弓,瞄准片刻后,又把弓箭放了下来。 “怎么突然停手了?”初棠问他。 萧洵顿了顿,道:“我不想在你面前滥杀,况且小兔子这么可……” 话音未落,初棠夺过他的弓箭,使出全身的力气拉开了弓,然后瞄准,放箭,一气呵成,正中目标。那兔子当即被射得鲜血淋淋,动弹不得。 “哟,你还挺准的呀…哦对对对,我差点忘了,有一年中秋节,你为了那只玉簪也开过弓,真想不到,棠儿你还是射箭的高手啊。”萧洵简直要给她鼓掌。 初棠冷言道:“既然是出来狩猎的,就不要分心。” “看来你是来干正事儿的?”萧洵轻笑一声,把背上的箭袋取下来递给她:“请吧。” 初棠接过箭袋,窜在林中边骑马边涉猎,她的准度是很强的,因为曾经就是游戏王神枪手,然而射箭最重要的还是力气。射到第四箭时,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开弓了。 见她开弓异常费力,萧洵还是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帮她把这悬了许久的箭给射了出去。萧洵几乎不用抬头,便射中了那只野鸽。 “你怎么又出手了!”初棠恼怒道。 萧洵悠悠然道:“我没帮你出手啊,箭可是在你的手中放出去的。” “你……” 天色渐渐将至黄昏,一抹股红色的冬阳照在西山上,湛蓝湛蓝的天空浮动着大块大块的白色云茶,它们在夕阳的辉映下呈现出火焰一般的嫣红。 过了一会儿,夕阳那微弱的光芒给大地披上了蝉翼般的光彩。云朵披上了金辉,像棉花一样姗姗而行,渐渐靠近江面。天边飘着几块白云,宛如鲜艳夺目的彩缎,装饰 这红蓝色的天空。 初棠和萧洵同骑一匹马慢悠悠地回到了营帐处。 程绍忙赶过来牵马:“皇上,都等着您宣布获胜者呢。” “哦?”萧洵散漫道:“差点忘了这事儿了。” 萧洵翻身下马,抱着初棠稳落在地面后,与程绍走到狩猎台上。少年郎们站得萧风凛凛,脚边的猎物摆在地面五花八门。 萧洵顺着走过去,粗略的看了一眼,目光忽然定在了一匹白狼上。抬头一看,发现白狼的猎者是慕容玄的儿子慕容青,目光又收了回来。 “获胜者是江小公子!”萧洵只扔下了这句话,便再没多说转身就要走。 “慢着!” 什么人?竟然敢对他说“慢着”?! 萧洵转过身,只见慕容青青涩的面容上一脸焦灼:“皇上,这白狼比江公子的野猪要凶猛的多,为何……” 萧洵剑眉冷峻,透着逼人的怒气:“你这是在质问我么?” 慕容青慌忙低头,拱手道:“这怎么敢!只是明明规矩是……” 慕容青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他看到程绍在萧洵的身后拼命的朝他使眼色,慕容青凛了半晌,然后实在不甘心道:“规矩没有任何问题,皇上的判决也没有问题,是我弄错了。” 他的话已说完,可萧洵那双带着怒气的眼睛却还在盯着他,恨不得要将他燃烧殆尽。 “皇上……”程绍见气氛不对,忙冒着赴死的勇气插嘴:“太后有急事喊您过去一趟。” 收回凶戾的目光,萧洵转身离去。 黄昏将至,初棠四处环顾,发现欣儿不知去向。 “奇怪了,她能去哪儿。” 低头一看,一地的荔枝壳。再抬头一看,赤云竟还在啃荔枝。初棠忙过去问她:“赤云,你有没有看到欣儿?” 赤云不假思索道:“她跟着慕容婉去树林散步了,怎么,你们回来的时候没碰到吗?” “她跟慕容婉散步?!”初棠瞪目结舌:“她怎么会跟着慕容婉走了呢?” 赤云撅着嘴巴,嘟囔道:“谁知道呀,我看你那个欣儿好像跟她还挺熟的,还说什么跟你是非常好的朋友,拦都拦不住。” “那他们!!”初棠指着树林,追问道:“逛了多久了?!” 赤云揉了揉额角,思索道:“就在你们离开没多久就进去了,应该有两个时辰了吧。” 两个时辰?散个步需要两个时辰么?!那日落水之仇她未得报,该不会想报复在欣儿身上吧?她如今只是一个宫女,万一有什么不测如何斗得过太傅之女,婉妃娘娘?! 越想越急,初棠拔腿就往那树林中跑进去… 此时天空开始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所有侍卫慌忙围在赤云身旁,保住她的身子往安处走… “太稀奇了,我从未见到过这些东西呢……” 欣儿坐在桥边,听着慕容婉说她过去的往事,虽然有很多都听不懂,可是觉得好像很有意思。比如她说什么会放故事的小盒子,能当马骑的小房子,还有可以自己洗衣服的工具,甚至还说什么千里传话的小方块,天呐,这些感觉就像是神仙才能办到的事。 慕容婉站了起来,整理整理了裙子,漫不经心道:“我已经很久没跟人说这么多了。” 欣儿暖意洋洋地笑着:“姐姐,谢谢你跟我聊这么多故事,我可喜欢听了。” 慕容婉眼珠转了转,心里打着鼓:“既然我同你说了这么多,那你能不能跟我谈谈你的棠姐姐呢?” “可以啊,你想听什么呢。”欣儿笑道。 “初棠她每天都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你可知道她是为何不开心?” “她是因为……呀!下雨了!!”突然下起了雨,欣儿忙伸手遮着脑袋,“快回去吧!不然这雨下大了就不妙了!” 慕容婉有些不甘,为什么这雨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 终于冒着雨跑回了猎场外,慕容青连忙赶过来迎她们,“姐,你可算回来了,我差点都打算进去找你了。” 慕容婉视线张望了一番,发现人都已经散了,营帐处已是空荡荡的一片。 拳头捏得死紧,后槽牙磕得咯咯作响。在萧洵眼里可当真是没什么存在感啊!就算是一个大活人突然死了他都不会发现是吗! “姐,快回去吧,雨越来越大了。” 都已经湿了,也没必要快不快了,慕容婉侧头看着旁边的小姑娘:“欣儿,这雨太大,你就跟我一起回太傅府吧,明天我送你回初棠身边。” 欣儿轻轻点头:“好,多谢了。” “欣儿!欣儿!!” 初棠浑身湿透,穿梭在树林里,眼见着这雨下得越来越大,天越来越黑。心中倍感焦急,若是再寻不到欣儿,初棠很难想象她是否遇到了不测。 越走越累,初棠捡了根树枝当腿用,一袭淡粉色的长裙被污垢染得漆黑。刚刚走过来时还被树藤绊了一脚,险些弄花了脸。 天色渐晚,雨也慢慢地停了下来,初棠已经实在没有力气走了,如今是自己走出去的力气也没了。她斜靠在一颗大树旁,嘴里还在嘶哑的喊着:“欣儿……欣儿……”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回去了,慕容婉就算跟我初棠有天大的不解之仇,应该没必要对一个小姑娘下手吧? 不…绝对不可以这样想,她连未出世的孩子都有杀心,还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做的? 黑暗的小树林在月亮的照射下有了一丝光明 ,一缕缕柔和的月光,抚摸着叶子的脸庞,把月光透进树林,一缕缕银白色的光辉,把树林衬托得更美了。初夏之夜,如水凉风轻轻涤荡去了白天喧景和浮躁,窖气中处处处弥漫花香是那样沁公心脾。倒影星星,就像无数珍珠洒落在波光粼粦湾上。 夜幕低垂,苍茫大地上的浓雾渐渐散去,苍穹上沉浮的游云变得愈发稀薄,一弯新月探出头来,犹如一盏闪耀的孤灯,洒落满地的清辉。 掩映的闲云渐渐飘走,一轮皓月露出,清冷的月辉倾酒而下,苍茫大地上一片明亮,鳞次栉比的房舍屋顶犹如覆霜盖雪,贯宇村落的南北街道显得平坦而宽阁,道旁树影幢幢,投落满地的墨影,夜风吹过,地上光影交错,变幻莫测,令人眼花缭乱。 第142章 托梦 雨水洗刷着所有的苍翠树木,一切都化成绿意盎然的油光亮片,万物似乎都闪烁着令人着迷的奇异光芒。望不到尽头遥远的风景被雨雾模糊成一片想象中的仙境。 一阵凉风吹过,四下里树影摇曳,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些潮湿的气息。举目四顾,但见东南天际远远飘来一片乌云,渐渐遮住了整个天空。霎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一片天昏地暗,伴随着 簌簌的响声,豆大的雨滴从天而降。 “慕容玄的事情,皇上真的清楚了?那你打算怎么处置?”太后端坐在金鸾椅上,一副雍容大雅的面容 。 萧洵负手而立,站在殿前凝肃道:“查清楚了,当年他徇私枉法,拉拢朝中大臣为他的女婿泄题,做假卷,还杀害了十名无辜的学子。这些都已经查明属实了。慕容玄犯下的罪行足以诛灭九族,现在还没动他,只不过是因为他手中还掌握着我想要的东西。” 手中的茶杯一抖,太后的睫毛颤了一瞬,微怒道:“非得如此么?!” 萧洵眸色压暗,沉肃道:“太后,非得如此。” 萧洵倒是听母亲说过,过去太后和慕容玄的那些恩恩怨怨的旧事。眼前的这位太后并不是萧洵的亲生母亲,而却是母亲的亲姐妹,当年她本是心仪慕容玄,可当年因为母亲身死,父皇极度思念母亲,所以便迎了与她长相相似的人做皇后。 说来,萧洵虽年幼时失去了亲生母亲,可太后却一直将他视如己出,还一步步的帮助他筹划帝位。所以萧洵对她格外敬重,当初刚打探出慕容玄竟做过那般奸恶之事后,也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才没有轻举妄动,如今他勾结突厥,这种事是定不能忍的。 “可是慕容婉是你的妃子,慕容青还是个孩子,就不能法外开恩么?你不是一向目无王法的么?”太后的语气有些卑微,她心里也知道,他犯下的这么多孽,根本就不该宽恕。 “对。”萧洵眉眼肃然凛冽:“以前儿臣确实无法无天,目无王法。可如今儿臣已经正式登基为帝了,如果儿臣没有做好表率,如何服人。太后,这件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而且,棠儿也不喜欢那种模样。 “好啊。”太后恨声道:“你如今长志气了,那你首先把那位初棠郡主绳之以法吧!” “棠儿又怎么了?” 太后拍案而起,扶着嬷嬷走到他面前,怒目而视:“你真当哀家不知道?她是罪臣之女,又挟持过你,还把慕容婉推下水企图杀死她!” 萧洵脸色骤变:“谁告诉您的?!慕容婉还是慕容玄?!” “这你就别管了!”太后神色平静,眸中却有冷光掠过:“总之,如果你真的有这般铁面无私,那就连初棠的罪一并治了吧!反正哀家也早就看她不惯了!一点大家小姐的风姿仪态都没有!” “儿臣就是喜欢她在我面前无法无天的样子!”萧洵神色凛然,气势如虹声音从他嘴里脱口而出:“告退了。” “你真是……” 太后看着他清峻地背影渐行渐远,悠悠叹了口气… 萧洵出来之后,疾步往白薇宫赶过去,“现在什么时辰了?” 程绍跟在他身后,答:“回皇上,已刚过亥时。” 风驰电掣的步伐缓缓变慢,萧洵低喃道:“这么晚了,她怕是已经睡着了。” “那皇上不如…去婉妃那儿……”程绍说得支支吾吾。 “………”悠悠的步伐突然止住了脚,萧洵冷眼瞪他:“去婉妃那儿干嘛?” 程绍深深低下脑袋,不敢直视他的眼神。 萧洵虽专横跋扈,但对程绍一直当兄弟,甚至高过那几位皇弟。只因当年在轩辕关,冲锋陷阵之时,程绍帮他抵了一刀,九寸长的伤口深可见骨,血流不止。他一度陷入生死垂危,萧洵站在旁边,表情静默,语气却掷地有声:“你要是熬过了这一劫,就是我萧洵的兄弟!” 气氛越来越觉得诡异,萧洵疑声道:“程绍,你也老大不小了,可有心仪的姑娘?” “还没有…” “真没有?”萧洵追问。 “真没有。”程绍笃定。 “既然还没有,朕给你安排一门亲事如何?” 说完,萧洵继续往前走,程绍也跟在身后:“既是皇上恩赐,属下自当感激不尽。” “让朕想想…还有哪家女子的年龄能与你相配。”萧洵想了又想,似乎是在真的想:“丁香姑娘如何?” 程绍拱手道:“属下听从皇上旨意。” 来到白薇宫,萧洵看到那宫殿周围一片漆黑:“看样子,她真的已经睡了。” 萧洵往殿门走过去,守卫见他来正要行礼,出声之时看到萧洵扬了个手势,他示意:别出声。 守卫感到有些奇怪,蹙着眉头互相望了一眼,不敢出声。 “她已经睡了?”萧洵用极轻柔的气息说。 “皇上…郡主不是去狩猎了么…”守卫说到一半,已经感受到萧洵的脸色大变,故而声音越说越弱:“她…一直都还未回来呀…” 猛地揪住他衣领,额角的青筋暴起,萧洵脸色勃然大怒:“你说什么!这么晚了!她一直没回来?!!” “皇上!”程绍沉着道:“您先冷静啊,郡主跟着您一起出来之后,好像跑到云妃那儿去了,她会不会还在云妃那儿呢?” 心中一凛,萧洵愤恨地甩了守卫的脖颈疾步去找赤云,“一刻不知道她在哪,我这颗心便一刻不得安宁!” 砰—— 萧洵一脚将门踹开,惊得赤云忙把身上的衣裳往胸前拢,刚想破口大骂是哪个不长眼的,结果定睛一看:“皇上?你这是……” 目光在房间扫视了一圈,萧洵怒道:“棠儿没在你这儿吗?!!” “她去找欣儿,还没回来么?!”赤云蹙着眉头,疑惑道:“不应该啊,散个步能散多久。” 萧洵愤恨道:“你就没想过拦着她?!或者带她一起回来?!!” “当时突然下了雨,我有身孕都自顾……” 赤云话还未说完,萧洵甩了张狠戾地脸色便朝外边走,“你快去把追风给我牵出来!然后召集所有精兵赶去狩猎场!!” “属下遵旨!” 夜色渐深,孤月高悬。 萧洵策马狂奔至狩猎场,脑海里不断臆想出糟糕的情况,那狩猎场背靠苍梧山,而苍梧山在几十年前是萧玄烨的葬身之地。 当时萧洵年幼,只听说那场战死了数以计千的人,最后没有办法处理尸体,直接一把火全都烧死,祭在了苍梧山。 白天尚风平浪静,可只要到了晚上便似有孤魂野鬼在嚎叫,棠儿她一个柔弱女子,此刻定是躲在哪个阴暗的角落害怕得瑟瑟发抖,一想到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萧洵的心就紧紧的疼。 烤着野兔,靠在树边,望着星星。时不时地拿起来闻闻:“这野兔怎么这么难熟,我都快饿死了。” 找不到欣儿,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自己还陷进来走不出去了,现在天色越来越黑,到处乱窜没有好结果,只能坐在这儿等天亮了。 只是,谁能告诉初棠,为何总感觉周身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虽说绝不会怕什么妖魔鬼怪,但是还是有点点怕豺狼虎豹之类的。 所以,在刚刚烤野兔的时间里,初棠也没闲着,她磨了好多带尖的木棍用来防身。 “奇怪,这东西怎么发光了。”初棠掏出林叙风送给她的项链,捧在手心端倪。 这黑色的小石头正发着白色的光,就和当初自己来时的反应一样。 “难道这就是阿鸢的那条项链?!可是为什么它会在阿风的手里呢?阿鸢和阿风…他们之间难道有什么关系么?那道残缺又是怎么回事?” 蓦然抬头,初棠突然发现远处隐秘的黑暗中也发出一道白光,好像是与这条项链在相互感应? “到底是怎么回事…” 初棠掌心托着项链,踩在湿润的泥里艰难地朝那光亮走过去,越走越近才发现,此处是一个洞穴,而那微弱地光亮正是从洞穴中散发出来。 “想不到这儿有个洞穴,正好可以在这儿过夜。” 拿着火把越走越深,偶然看到旁边的墙壁上好像贴着什么纸条。火把靠近仔细瞧了一眼。 “这是…符咒?这儿难道镇压着什么恶鬼么?”初棠几乎是用一种调笑的语气:“我倒要看看里面是什么恶鬼。” 初棠继续前行,来到最顶端的位置才发现这儿的符咒贴得更多,更密。而最中心的位置,放着一个石棺,上边不仅贴了符咒,还放着一尊石像。 初棠朝石棺走过去,发现这上面还刻了字。正要拿着火把仔细看个清楚,忽然一阵阴风吹来,扬起洞中的枯叶和灰尘差点迷了她的眼睛,忙扬起手捂住口鼻。 “咳!咳咳!” 等风渐止,初棠再睁眼时,眼前竟是一片漆黑,手中的火把好像被刚才的风给吹灭了。 这也…太黑了吧…… “棠儿!棠儿!!”萧洵骑着马在林中寻,这儿的温度越来越阴冷,若是再拖延下去,刚刚好转的病情恐怕又得恶化。 此时,萧洵好像听到一阵阵地嘈杂声越来越响彻,黑暗之中亮起了无数的星星点点。应该是程绍召集的人马都赶了过来。 程绍派兵而来,拱手道:“皇上,属下已派了三千人在林中寻找郡主。” “朕一路走过来,总觉得这儿的气味有些古怪,你有闻到吗?” 程绍吸了吸鼻子,琢磨道:“好像…是有点血腥味儿?” 总之感觉不太舒服,有点像腐蚀的气味。 这么黑的夜,也不知道她这个笨蛋会不会生火,若是知道留在原地倒也算聪明,否则真怕她脚下一滑不知道摔哪个沟里。 “别说了,赶紧找人!” 洞穴里,初棠蹲在地上到处摸索着石头,手指在沙土地上反复摩擦,终于摸到了想要的东西。 点燃了火把,初棠第一件事就是凑近刚才的石棺,她偏偏要看看那石棺写的到底是什么字。有人不想让她看到,她就偏偏要看! “这是…一个叫无尘的道士所写…” 因为石棺的最右下角有署名,上边写着的正是无尘的名字。 一盏茶的时辰过去,初棠大概是云雾迷蒙地看懂了这些文字。这应该就是林叙风的父亲萧玄烨的石棺了,里边躺着的正是他父亲和他的亲妹妹…… 当年,先帝造反谋害萧玄烨,还害死了他的女儿,惹得天神愤怒,冤魂野鬼日日缠着先帝。所以才请来了这位无尘道长,将他和他的女儿封印在此… 奇怪,胸口的项链从何时起已经没有在发光了?是因为刚刚那阵风么? 想起那道风,初棠突然感觉,自从那风吹过之后,怎么感觉这儿越来越冷了,好像比外面还冷… “不行了,我还是得到外边去。”初棠抱着手臂,打着哆嗦就往洞穴外走去,走到一半忽然感觉头部一阵剧烈地刺痛传来,痛得面容扭曲,“怎么又发病了,明明这几天都……都…………” 声音越来越弱,火把掉在了地上,初棠眼前一片翻云倒海便栽了下去,倒在了石棺旁… “姑娘…姑娘…” 初棠听到好像有人在旁边呼唤,感受到自己的身子在摇晃,缓缓地睁开了眼:“你是谁……” 初棠抬着脑袋四处张望,明明还是那个洞穴,旁边的石棺也还是那个石棺,可是眼前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眼前的人大约四十多岁,容貌威风凛凛,有一种不可言喻的气质,“姑娘,你这项链是哪里来的?” “项链……”初棠不知该怎么答了,这项链算是谁的呢?是阿鸢的还是林叙风的?既然在北朝当然还是…… 初棠把项链捏得紧紧的,生怕他想夺去:“这个项链是别人送给我的。” 看到她把项链护在怀里,那人问她:“是萧衍送给你的么?” 萧衍不就是林叙风么?初棠惊诧道:“你认识他?!” “岂止是认识…”那人听到这个问题,好像不太愿意回答,幽深的眸里空洞无光,不知他在作何思考。 过了半晌后,他又突然问:“你是他喜欢的姑娘么?” “嗯!”初棠一想到他就往抑制不住笑容:“他…也是我最深爱的人…” “原来如此。”那人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既然你那么喜欢他,那你可以为他帮我一个忙么?” 帮忙?初棠眼睛转了转,扫视一圈,明明自己也困在了这山里,如何帮他,“我现在恐怕帮不了你…我自己也走不动了,不过可以等天亮,我再带你出去。” 那人轻轻摇头:“不,天亮我就不在了,是你的项链引我现身的。我希望你帮我的忙,也并非是带我离开这儿。” “那…你是何意?” “你的项链…有倒回时空的能量。” “………”初棠的回应很漠然。她当然知道啊,她就是被这项链带过来的。 他见初棠神色凛然,不为所动,有些惊诧:“你竟没有觉得惊奇么?” “因为…”初棠喃喃道:“我之前有听过这个项链的传闻…” 他神色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你以后若是见到萧衍,可以帮我向他传个话么?” 初棠正色道:“你说,我听着。若是比较简单,说不定我也能帮你。” “你帮不了,这件事只能让他来做,这是他的责任。” “责任?”初棠眼神怔怔的。 “你若是见到他,就转告他三年之后,在这苍梧山等紫辰星降临。让他拿着项链对着那流星祈愿。” 初棠心中一惊,这不就正是自己当年穿越过来的方式吗?!不安地情绪窜在脑门,初棠缓缓道:“你想让他离开这儿么?” “不。”他轻轻摇头道:“我希望我们一家团聚。” 一家团聚? 他是…萧玄烨? 萧玄烨不是已经死了吗?!眼前莫非是个魂魄?!想到这里,初棠的神色开始有些不自然,但好像并没有觉得惊慌。 萧玄烨见她脸色有异,忙道:“你别惊慌,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希望你转告他,让他三年后拿着项链许愿,回到那场战争之前阻止这一切的阴谋。” 这种条件,初棠是万般不愿:“你要他回到十几年前去,那他该怎么回来?!” 萧玄烨眼神幽幽,自嘲道:“我知道这种事本来我亲自去做,可如今你也看到了,我只不过是一个孤魂野鬼,根本没办法做任何事。” “不行,我不答应。”初棠答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考虑,这件事其实也是为了他好。” “何出此言?”初棠不明白。 “如果没有当年那件事,他现在应该是北朝的皇帝。而如今他在民间流浪,不知饱受了多少欺凌,你就忍心看到他成这样吗?” “饱受了多少欺凌…”听到这句话,初棠忽然觉得有些揪心,是啊,从第一次见面,他就被人欺凌得面目全非,很难想象在他过去曾遭受过多少委屈。而现在,处处被萧洵欺压…… 见她犹豫不决,萧玄烨沉吟片刻道:“这样吧,你就帮我转告他这件事,答不答应,决定权在于他,如何?” 摇了摇头,初棠轻声道:“如今我自己见他一面都很难…” “他不在北朝么?” 初棠收好项链戴在脖子上,“他去了战场,也不知这场仗要打到何年何月。” 心中一惊,萧玄烨甚是困惑:“他在带兵打仗?!如今的皇帝是谁?!” “是萧洵。” “萧洵…”萧玄烨神色不起波澜:“有点印象,那孩子从小无法无天。我记得他性情有些暴戾,难道如今变了?他能容忍衍儿的存在么?” 后面的话,初棠不愿意接了。 “从你刚才护着这玄青石项链的反应来看,我知道你很爱他,我刚刚对你说的事,还请你再考虑考虑。” 初棠闻言一怔,缓缓道:“总之,我不会让他离开我…” 萧玄烨站起了身子,负手而立:“如果你不答应,那无疑是等于在欺瞒他。” “…………” 话头刚落,眼前的人便渐渐的成了透明,再然后渐渐地消失不见,幻化成一缕青烟钻入旁边地石棺。 初棠愤恨地站起来,朝着眼前的空气大声吼道:“我是不会让他去做这种事的!” “他不会离开我的……”初棠意识渐渐清晰,缓缓睁开了眼睛,一道光芒刺入眼中,下意识的伸手挡住。怎么才睡一觉的功夫,就已经天亮了? 目光打量着自己的位置,并没有任何变化,而石棺明明也是压得好好的,真是奇了怪了…… 莫非是萧玄烨给她托梦了么…… 奇怪,为何越来越冷,明明都已经天亮了。 苍白的嘴唇干裂得出血,初棠不停地对着手哈气,搓了又搓:“不行…我得站起来…赶紧回去看看欣儿是否已经回去了…” 撑着木棍艰难爬起来,嘴里还不停的嘀咕她:“这个欣儿,竟然跟着慕容婉跑!” “棠儿!棠儿!!” 初棠在某个远处听到萧洵的声音,但声音似乎微弱,飘荡在整片树林里,不知道具体在哪个方向。 “我在……这……”昨天一整天没吃东西,又生生熬了一夜,初棠无力为继,踉跄小跑了几步,又晕倒过去。 “棠儿!”萧洵找了整整一夜,此刻的心脏就犹如放在火堆里生烤一般煎熬,几乎把整个山头都找遍了还未见到踪迹。 程绍懂他的焦急,只得试着帮他往好处想:“皇上您别太着急了…她会不会已经自己回去了……” 这时,余光突然瞥到一处烧尽的火堆旁,萧洵立马翻身下马,蹲上前打探。纤细的指尖揉了揉柴灰,这灰还是干的,而昨夜是后半夜才停的雨,也就是说她那个时辰还在这儿烤野兔?可这烤好的野兔她为何没吃? 心里越来越不安,烤好的兔子不吃,莫非当时有什么紧急的事么? 视线跟着脚印望过去,忽然看到草丛中有个青色纱衣的影子。 “棠儿!!”瞳孔骤缩,萧洵疾步跑过去。 拨开草木,整夜都在担心的人终于被他找到。 “棠儿!你怎么了!”萧洵蹲在地上抱紧她,摸了摸她的额头,赶紧为她把脉。她的脸色已极致地苍白,额角边还有大颗大颗地汗珠。 脉象极其虚弱。 初棠感受到脸上有温暖地触觉,微弱地睁开眼:“萧洵……你帮我找……” “找什么找!!你都这样了还想找谁!” 找不到她的时候倍感担忧,甚至已经想好了只要能够找到她,便给她无尽的温柔,好好地将她搂在怀里宠她护她。如今人就在怀里,萧洵看她这副模样,反而窝着一肚子火:“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要一个人跑进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而且这么大的山头,你一个人怎么找?!你平常挺聪明的为何关键时刻变得这么蠢!为什么非要这般折腾你的病?!”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要找你,出动了皇宫几千精兵,就是当年我还是皇子的时候,失踪也没这种待遇!你简直又任性又胡闹!!” 萧洵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初棠躺在他温厚地怀里,半阖着眼睛,听得半真半切,等到没了动静,苍白地嘴唇微微颤动,“说…完了么…” 等萧洵终于说完了话,初棠才敢又接上刚才未说完的话:“你帮我找到…欣儿……” “就为了找一个萍水之交,你就得连命都不要了是吗?!你别说话了。欣儿我会帮你找到。”说完,萧洵侧头又给程绍下令:“你留两百人继续在此找欣儿吧。” “好。”程绍接了令疾步离去。 气也气了,凶也凶了,按理说萧洵的气也该消了,可不知道为何心里总还留有一丝莫名地情绪。他目不转视地盯着怀中的人,胸膛的起伏愈发剧烈。 “你干嘛用这种眼神………”干涩地嘴唇突然被一块温软覆盖,初棠无力地推搡他的脸庞。萧洵深深吻她,这一次他的吻变得很轻很轻…… 萧洵温厚的手几乎将她的整个脸蛋捧在掌心,托着她的脑袋细细地深吻,唇上酥软的冰触感令他越陷越深,温柔的轻吻转为唇齿间的交缠。茉莉香的气息涌入鼻息,惹得他心头一颤。 “你……”初棠推开他,怒目而视:“你又!” “对不起,又没忍住。”果然,气也气了,凶也凶了,亲也亲了,现在心里已经完全舒坦了。 初棠恨声道:“这种借口也能用?!” “这不是借口,面对你我真的很难克制…”回味了一下那个吻,萧洵眯着眼打趣道:“瞧你嘴唇都干成什么样了,现在有没有感觉好点。” 初棠:“…………” 现在被他吻得已经完全清醒了,真想扇他一巴掌。 啪! 真的扇了,可眼前这人…怎么不怒反而笑了…… 萧洵捂着脸颊,轻轻地笑着,“我就喜欢你打我的模样。” 初棠不禁打了个哆嗦,恶心得骨头都酥了… 就喜欢看她气鼓鼓的模样!恨不得猛撮她的脸蛋把里面的怒气都撮掉。抿唇一笑,指尖踮起她的下颌,惹笑道:“看样子我不愧是神医啊,你看你现在是不是变得精神了……对了………若是你哪天真的病得连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法子,那便试试这种吧,万一鬼使神差地就将你起死回生了呢。” 第143章 挑唆 初棠心里不禁翻白眼,都已经是个二十五六岁的老男人了,说起话来就像十几岁的高中生混混,痞里痞气的。 “走,该带你回去了。” 萧洵扯下披风为她搭在肩上,抱起她准备上马。蓦然间,初棠看到昨晚的烤野兔还放在那儿,扯着他的衣裳往火堆那儿指着,“唉!等等!” “又怎么了。”萧洵一个身形魁梧的大男人,就这样被一只小手攥着衣襟走。 “我好不容易烤熟的野兔。” 萧洵瞅了一眼那柴灰上架着的东西,不说是野兔,他还以为是个煤球,“吃这种东西会死人的,等回去你想吃什么有什么。” 萧洵准备要走,衣襟被她扯得更紧,“不行!这野兔是我废了好些功夫才抓到的,也是我好不容易烤熟的。我肚子饿了,现在就想吃。” “我真是拿你没办法!”萧洵抱着她走到火堆旁,弯身让她去拿。 抱上马背后,初棠坐在前边啃着烤野兔。而萧洵在她身后拉缰绳,从后方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困惑道:“真的有这么好吃吗?” 咬了一口,初棠漫不经心道:“比我小时候吃的东西好吃多了。” “小时候?”萧洵挑眉,疑惑道:“你小时候不是锦衣玉食的尚书府小姐么?怎么?你家人虐待你?” “………”喉中一哽,初棠忙改口:“我是说我小时候也走丢过,那时吃的东西,比这难吃多了。” “那你小时候走丢到哪儿去了?”萧洵追问。 “也是一座山,跟这儿应该差不多高。”初棠思忖着,悠然道:“到了深夜比这儿更黑,那时我还小,哪里会抓什么野兔,饿了三天都没能走出那林子,只好随便咽了点杂草填肚子。跟那些杂草比起来,这烤兔简直就是美味了。” 短短几句话,初棠说的很悠然随意,萧洵却听得凝肃起来。如果她真的从小娇生惯养,说这番往事的时候不是应该感到揪心么?为何感觉像喝水般自然。 “那既然你昨晚就烤好了兔子,为何当时不吃?” 闻言,初棠心中一怔。回想起来,昨晚那个怪异的现象。那个萧玄烨亦幻亦真的,说的话也是半真半切的,他昨晚真的来过一趟么? 还说什么让阿风… 不,萧衍。 回到十几年前改变那场动荡? “喂!”萧洵见她怔了半天,突然开口:“在想什么呢?你昨晚没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打了个颤栗,初棠回过神,惶然道:“因为我想捡点树枝当柴烧,然后就不知怎么的摔晕了过去。” “真笨!”轻笑出声,萧洵拉紧缰绳加快了马儿的速度。 欣儿以为棠姐姐已经是这辈子中遇到的最好的姐姐了,再没人比得过她。可如今看来,婉姐姐人也不错,又明艳大方,又端庄优雅。 从昨晚来到太傅府后,不仅婉姐姐待她如亲妹妹一般,慕容玄大人和太傅夫人均待她彬彬有礼,客客气气的。 “多吃点。”慕容婉又为她夹了一块鱼肉。 欣儿与他们同坐在八仙桌旁,面前的山珍海味铺满整张桌面,手中饭碗的菜被添得高高堆起,面前的人都对她笑意盈盈的。在这样的热情款待下,欣儿反倒觉得不自在了。 “你们不吃么?”欣儿有些委诺。 慕容婉轻笑浅开:“你是我的客人,自然要待你恭敬。” “这……” “我回来了!!”一声爽朗的声音从大门口传过来,众人纷纷朝那头望过去,原来是慕容青小公子回来了。 “咦,这个宫女为何坐在我的位置上?”慕容青记得她,昨日姐姐从狩猎场带回来的姑娘,本是来避雨的,怎么才过一夜,与自己爹娘的关系相处得这般和谐了? 闻言,欣儿才意识到自己越矩了,忙站起身。还未站直之时,慕容婉先起了身,将她摁了回去。 抬头朝慕容青盈盈一笑,语气确是话中带刺:“她是我的客人,坐在这儿有何不妥?” 慕容青心里暗暗叫苦,含恨道:“姐,我还没吃呢,我坐哪里?” “你还好意思吃么?”慕容婉白他一眼,“昨日狩猎大赛,你可知道你输给谁了?” 嘴巴撅得老高,慕容青迈着大步潇洒走过来,随意拿了个圆凳挤在欣儿和慕容婉中间,挑着眉毛漫不经心道:“我只记得不过是一头野猪。” “什么野猪!!”慕容婉猛地拍桌,恼怒道:“那是江公子,江侍郎的儿子,听说他前几个月摔了腿,你还能输给他,你就不知道羞愧么?!” 听此一言,慕容玄的老脸也沉得铁青:“青儿,你为何就输给他了?!太没用了!” “老爷你够了!哪里是我们家青儿没用,分明就是皇……”太傅夫人欲言又止,说着说着又带了些委屈地哭腔:“分明就是有人存心压制咱们府…” “娘,您别帮我解释,爹和姐姐一向看不起我,我已经习惯了。”吃了几口菜,慕容青看到欣儿碗里的菜完全未动,“这位小妹妹,你这菜还要吃么?不如给我吃几筷子?” “你吃吧,不嫌弃就好。”说着,欣儿把碗往他那儿移了几分。 摇了摇头,慕容婉扶额:“竟然抢我客人的东西吃,简直没个正型。” “婉姐姐,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宫呀?” 慕容婉顿了顿,拉着欣儿的手,“欣儿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欣儿跟在慕容婉身后走远后,慕容青见她们神神秘秘的,便放了筷子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并肩同行散步在花园中,欣儿好奇道:“婉姐姐,你有何事?” “欣儿…”慕容婉的神色严肃,“你回宫后一定要注意留意赤云。” “为何留意她?”欣儿问。 “你可知道你棠姐姐曾有过身孕。” “什么?!”欣儿惊在原地,她说的是“曾”怀过孕,也就是说…… “你千万别告诉她我跟你说了这件事。”慕容婉悠悠道:“她都没有主动告诉你,可见她是不希望你知道担心她,所以你千万别跟她说,知道吗。” “可是为何又没了呢。”欣儿疑惑。 慕容婉等的正是她这句疑惑,环顾四周后,她低头凑到欣儿耳旁轻语:“是被赤云害的。” “不可能!!” 慕容婉陡然被她吓一跳,她没看出来这个小姑娘在一副乖巧的面孔下,蕴藏着这么大的能量,怎么突然疾言厉色起来了? 躲在树后边的慕容青恨不得把耳朵送过去了,完全听不见她刚刚说的悄悄话,“她们在嘀咕什么呢?” 意识到失态,欣儿语气放缓:“她们两位明明是很好的朋友,怎么可能是你说的那样。” “难道我就不是她的好朋友么?”慕容婉一副无辜的样子,“当时她怀有身孕,招来了赤云的嫉妒,便利用她的猫下了麝香,害她小产。那猫出事之后便消失不见,所以初棠没办法查出猫是谁的,但我曾侥幸见过一面,正是赤云养的猫啊。” “如果真是这样,那你为何不说?” “我如何说?”慕容婉沉了一口气,喃喃道:“我只是侥幸见过一次那个猫,又没有证据证明那猫就是赤云的,况且那猫现在已经不见了,我去说,不是空口说白话么?” 欣儿感觉,这件事非同一般,总觉得不应该听她的片面之词。 “我如今告诉你,也没想要怎么样,只是提醒你留意赤云对她的伤害。这孩子没了就是没了,也不会再回来了,况且这种事也没个证据,想扳倒赤云太难了。” “…………”欣儿愣在原地,听完她的这番话,摸不清何处是方向。 这时,有个侍卫忽然来报:“小姐!外面来了好多宫中的禁卫军!” 什么?!慕容婉胸口一窒,难道是因为爹爹的那件事,皇上开始抄家了?! 可是这也太突然了吧! 还没容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群黑压压的暗衣精兵已经包围在了眼前,为首的禁卫军站出来,面如寒冰:“我们是来寻找一位叫欣儿的宫女。” “怎么了?”欣儿站出来。 禁卫军问她:“你昨晚一直在太傅府么?” “是啊…” “…………”禁卫军神色变得极其冷肃,压着嗓子低声道:“你可知道郡主为了找你,独自跑到苍梧山,我们整宿整宿都没找到她。” !!瞳孔微微一震,欣儿惊得张大了嘴巴,“怎会这样?!” “所幸皇上亲自把她找回来了,若是在山里出了什么意外找不回来,你也就活不了了。” 欣儿赶紧拍了拍胸口缓了一口气:“找回来就好,找回来就好……” “走吧,跟我们回宫,郡主还等着你的消息呢,怎么都不肯休息。” “好,我这就跟你们回去。”欣儿跟在他们身后,忽然回头看了一眼慕容婉,想起她刚刚说的话,欣儿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砰! 初棠闭着眼睛闷着头喝药,喝了几口实在撑不住,将药碗拍在桌上,拿手帕擦了擦嘴,拧着眉心问,“你什么时候能够研究出不苦的药!” “有那么苦么?”萧洵不以为然,这些药自己还真没喝过。虽说懂医术,却没生过病。 拿起碗自己抿了一口,接着又大口喝了一口,很是淡然道,“还行啊,不是很苦。你别找借口,赶紧全部喝完,一滴都不许剩。” “要不拿点糖给郡主?”程绍都看不下去了,这药明明就是要命的苦。 冷冽地眸光冲他瞪,萧洵冷肃道:“不行,喝药不能吃糖!” 初棠气汹汹道:“谁说不能吃糖,我经常喝了药吃颗糖的。” “所以你的病怎么治都没有起色!从此以后,不许喝了药吃糖!听到没有!” 看她的反应就知道。 她没听到。 捏着她的下颌骨,萧洵拿着药碗就往她嘴里塞,眼看着药咕噜咕噜全咽了下去,才得以松手。 看着初棠被他捏在手掌心里灌药,程绍站在一旁看得眼角直抽,心道:怪不得初小姐死活看不上他! 萧洵看着洁白无瑕地药碗,心中甚是满意:“好了,现在去睡觉吧。” 初棠猛地摇头:“可是欣儿她还没有消息……” “砰!”的一声捶在桌上,萧洵面带微笑,语气颇硬,“已经派人在找了!” 初棠眨了眨眼睛,质问道:“派了多少人?” “比四年前找你的规模少二十倍。” “什么意思?找我?到底多少人?”初棠听得云里雾里,四年前应该是逃到忘忧山庄了,后来也了解到他在找,可多少人这种事情,她却是不知道的。 漫不经心地擦了擦手上的药汁,萧洵漠然道:“就差把父皇身边的暗卫给调过来用了。” 说的迷迷糊糊的,还是没明白找欣儿到底派了多少人。 “棠姐姐!” 初棠闻声抬头,看到门前踏过来的人瞬间绽开了笑容,这…简直说曹操曹操到。 欣儿提着裙子小跑而来,初棠赶忙起身迎上她的拥抱,半晌后,抱着她问:“你昨夜是跟在慕容婉身边吗?” “行了,别聊了,赶紧休息。”萧洵将两人硬生生扯开,扭头朝初棠严肃道:“你别在上演姐妹情深,现在赶紧去好好休息,醒来之后你们俩随便怎么抱。” “是…那欣儿告退了…” 气得跺脚,初棠指着他的眉心愤恨道:“你讲不讲道理啊!这也要管?!” “说我不讲道理是吧?” 萧洵咧出一抹坏笑,往她身前步步逼近,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初棠被他步步逼退,没注意脚下踩到了个什么东西,脚底一滑,整个身子往后倾倒下去—— “啊啊啊啊——” 感受到身体一阵下坠,初棠手舞足蹈地乱抓一通,不知怎么的,随手就揪住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在此之前,萧洵脑海中已经闪过如何用最酷地姿势接住她。可谁曾想,正想搂住她的后腰之时。 被这人扯住了耳朵!! “松手!!!” “痛!!!!!!!!” 耳朵被扯得生疼,萧洵咬着牙,痛得面目狰狞。这下可好,只能跟着她一起栽了下去,幸好,千钧一发之际,萧洵手掌护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迅捷地搂着她的腰,敏捷地一个旋身将她的位置换在了上方。两人纠缠在一起,你揪着我耳朵,我搂着你腰,生生地摔了下去。 睁开眼睛后,初棠才发觉自己趴在萧洵怀里,再抬头一看,躺在地上的萧洵脸色变得奇奇怪怪的,说不上来是愤怒还是…… 好像就只有愤怒。 “你还不打算松手么?!!” 立即收回了手,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谁知这人摁着她的后脖颈往下一拉! “你又想干嘛!”初棠怒目而视。 萧洵没想干嘛,只是突然发现她的胸口前挂着一条项链,是个黑色的小石头,在眼前摇摇晃晃的。 “这是什么东西?” 初棠看到项链落出衣襟,忙把它塞了回去,无意道:“这就是一条普通的项链而已。” “你会戴项链么?” 分明就是在撒谎,她向来都不喜欢戴这种首饰,平日里虽说是郡主的身份,打扮得确实极素的很,走出去比贵门小姐还素。用她的话来说,她不觉得好看,也不觉得舒服,反而是个累赘。 “我不能戴项链么?!” 不愿搭理他,初棠摁着他的胸膛又要准备起身。蓦然间,他又把她的脖子往下摁,偏偏不让她离开。 初棠不说话了,就这样看着他,趴在他的身上, 他是觉得这样很舒服么? “说清楚!”萧洵黑眸中蕴着冰霜:“项链哪来的?!!” 温和不过几天,初棠感觉他又恢复了本来的面目,按照对他的了解,硬杠没有好果子吃,她思忖了半晌道:“在云洲城逛街的时候,我看这项链很是特别,便买下来了,有什么问题?” 还在撒谎是么?这条项链萧洵小时候曾偶然见过,是萧玄烨的东西,怎么会突然到她身上了,不正是林叙风送给她的么? 见她还在装糊涂,萧洵也陪她装,“那你可以送给我么?” “不行!!”非常果决的拒绝。 “既然只是一条普通的项链,为何不敢送我?” “我喜欢的东西,送你干嘛?!”初棠捂着胸口,坚毅道:“它确实普通,但我就是喜欢,独一无二的喜欢。” 趁他还未想好说什么,初棠赶紧爬起来,“好了!我真的很困了!!” 独一无二的喜欢…… 这句话久久响彻在萧洵的脑中,他林叙风当真有那么独一无二么…… 在她的心里,真就没有办法比得过他吗?! 逾数日后,欣儿出宫来到湖边,与易白约好在此等他。 坐在草坪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泛起的水气,化作朵朵云气,沿着湖面袅袅升腾,渐渐弥漫到远处的山峦,顺着山脚,沿着山谷,幻化出一片溟溟蒙蒙的景象,浓处似酒,淡处如梦。 当蓝天、白云、云峰,纤毫毕现地倒影注高原明净的水面上,碧澄的湖水,波光潋滟;葱绿的草滩,羊群似云。一望无际的湖面上,碧波浩渺,雪山倒映。 “怎么样,找到了吗!” 易白的轻功愈发绝妙轻灵,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她身旁,同她一起坐在草坪上。 摇了摇头,欣儿垂眸轻叹:“没有…我身份太低微了,根本没有办法寻找。” “那…要不就别找了。” “可是我很想要…”欣儿眼眶微微发热:“自从你告诉我说它能够重返过去…我就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寻找了,但凡有一丝的机会,我都想回到四年前……” “你可千万别哭啊,我可不像我大哥一样那么会哄女孩子…” 抹了抹还未落下来的泪水,欣儿又道:“没事的,其实就算找不到你说的那块玄青石,我也愿意一直留在皇宫了。” “啊?”易白诧异:“为什么啊?皇宫里的人个个心怀鬼胎,阴险狡诈。那个皇帝萧洵更是无法无天,杀人不眨眼,你在那儿会很危险的。若是有人害你,连个护着你的人都没有。” “有。”欣儿欣然道:“棠姐姐会护着我,我也会护着她的。” 易白简直要捧腹大笑:“你在说什么瞎话呀,她在皇宫还轮得到你来护着啊。那个萧洵恨不得把星星月亮都摘给她了,甚至给她打造了一个繁华的云洲城啊,这得是多大的手笔啊,你知道吗?!” 摇了摇头,易白叹息道:“唉,也是苦了我那老实的大哥,完全没有办法跟萧洵对峙,如今身在沙场,心爱的女人还在别的男人掌控之下。久而久之,我真的生怕棠姐姐就喜欢那个萧洵了。”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笑着说,是笑也是苦笑,是为林叙风不值的笑。萧洵对她那么好,他就不相信这天下有哪个女子不心动。 欣儿质疑:“你觉得他能护着么?为什么我总觉得他有时候对棠姐姐很凶,而且很多时候都在违背她的意愿做事情?”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便是话本里的故事,又霸道又深情。” 欣儿随意的应付地笑了笑,“不懂,这明明就是凶…” “…………”易白伸了个懒腰,躺在草坪上,望着云卷云舒的天空,悠然道:“也不知道何时还能见到他啊……” “对了,那个大哥哥还住在我家么?” 欣儿问的是萧寒,自从他们出宫之后,居无定所,便暂时被易白安排在了欣儿家。 嘴里叼着一根草,易白散漫道:“对…应该再住一些时日就会离开的,他们可是从皇宫出来的人,从来锦衣玉食的享受惯了,你那个屋子他们恐怕还瞧不上呢。” 撅了噘嘴,欣儿蹙眉道:“我那屋子有那么糟糕么?我还特意打扫过了呢。” 易白朝她嗤笑一声:“你打不打扫他们也都会走的,他们还暂时留在这里只是因为要查初妍的真相,查完了再去报仇,人家就回自己的私宅去了,那可不比当初的楚昭王府啊。” “初妍…”欣儿喃喃自语:“都姓初…莫非是……” “你可真聪明啊!正是你棠姐姐的妹妹!!” 第144章 偷东西 清晨起来,红日满窗,推窗向外望去,但见树木葱郁,树梢枝头被晨曦映照得一片烂,晨鸟在枝头啾啾鸣叫,一朵朵鲜花布满枝头,花游上挂着晶莹的露珠,闪烁着耀目的光芒。晨风吹过,扶疏的枝叶随风摇曳,晨曦穿过层层香叠的绿叶,投落满地斑驳的光影,随风而动,交错变换,令人眼花缭乱。 “他不会回去的…” “我不会答应你的…不会……” 已过午时,初棠躺在床上还未醒来。她面色苍白,眉心微皱,似乎在做什么噩梦,大颗大颗的冷汗凝聚在额头,浸湿了鬓角旁的发丝。 萧洵坐在床沿边上,手中拿着一块手帕,时不时地为她擦擦汗。从他进白薇宫开始,就听见她一直在说梦话。看到她面容痛苦,本想将她拍醒之时,忽然听到她嘴里呢喃萧衍的名字,便没有继续打断她。 “不要!!!” 终于惊醒,初棠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怔怔的望着周围,意识到刚刚可怖的画面只是一场梦,思绪才缓缓的安宁下来。 太可怕了,她刚刚梦到林叙风拿了项链真的回到了十几年前,可是……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办法改变,反而被挫骨扬灰。 萧洵紧紧握着她冰凉的手,“梦到什么噩梦了么?” 紊乱地呼吸还未稳定,初棠怔怔地望着萧洵,犹豫了半晌才开口:“萧洵…我想去轩辕关……” “胡闹!!”压迫的低吼声炸进初棠耳中。萧洵眼神冷冽:“你在担心他?他的武功那么高强,能有什么意外?!” 再高强的武功也是肉体凡胎啊! 总觉得心里不安,初棠又问:“他真的去了轩辕关战场吗?” 还记得那天,连他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只听着萧洵的片面之词,就真的以为他去了轩辕关。经过这么多天,初棠越来越想他,越来越担心他是否安然无恙。 萧洵脸色骤变,她居然质疑他? 按理说,萧洵确实被人厌过恨过,可就是没被质疑过,他想杀人向来都是正大光明。 眉心紧蹙,萧洵食指抵着自己的心脏,一字字道:“有史以来,我骗过你吗?!我犯得着骗你吗?!” 对…这话不假。 萧洵向来以暴制暴服人,他还真不至于用骗术。 “那……”见他脸色骤变,初棠沉息道:“这场仗,什么时候才能打完…” 萧洵摇头叹息,快言快语道:“短则几年,长则几十年。” “这么久!!”初棠瞠目而视。 “打仗!你以为是打架?!”萧洵端来了药递在她面前晃了晃,挑眉问她:“你还记得跟我的约定么?他如今的小命掌握在你的手里。你的病若是越来越严重,那他也就别想活了。” “………”初棠紧抿着唇,盯着碗里那黑黢黢的药水,沉默半晌后,端过药碗一鼓作气闷声干了个精光。 看着这比昨天还要锃亮的碗,萧洵不由叹息:“我有时候真分不清神医到底是他还是我。” “棠姐姐,你醒了。”欣儿端着一盆热水和毛巾走来,“刚刚你在做噩梦,梦到什么了?” “你怎么知道我刚才在做噩梦?!”初棠疑惑地问她。 欣儿喃喃道:“你刚刚的模样看上去好像很难受,皇上便让我先去为你准备热水。” 初棠盯了一眼萧洵。 萧洵回视她,然后眼珠子一转,又盯了一眼欣儿,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你们好好聊聊,我该去处理朝中要事了。” 萧洵走远后,初棠忙拉着欣儿到床旁坐下,“欣儿,我昨天还没来得及问你,慕容婉她单独找你干嘛了?她有没有欺负你?” “她怎么会欺负我呢?”欣儿不解,温善道:“她只是找我聊聊天,说了很多很多有意思的事儿。诶,对了,我总觉得你和她好像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你们那儿的东西都那么奇怪。” “就跟你聊聊天吗?那你们都聊了什么?”初棠对慕容婉可是揣着几百颗防范之心,但凡打了个喷嚏也要问出来。 欣儿眼珠转了转,思忖道:“太复杂了,聊了会播放故事的小盒子,会自己洗衣服的工具,比马还快的小房子,千里传音的小砖块,还有……” “等等等等!!” 看样子还真的就只是闲聊而已,其实,既然她安然无恙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你没事就好,以后可不能到处乱跑了。” “棠姐姐…你刚刚在做噩梦的时候,说的那些梦话…是什么意思啊……” “嗯?!”初棠平静的面容乍现惊异:“萧洵刚才在这儿坐着的时候,我说梦话了吗?!” “对啊。”欣儿重重地点头。 “我说什么了?!”初棠问得着急,真怕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刚才看到棠姐姐表情痛苦,嘴里还呢喃着梦话,说什么不能回去之类的,萧洵本是想拍醒她的,后来又说让欣儿先去打热水,后面她说了什么,欣儿可就什么都没听到了。 欣儿喃喃道:“说什么不能回到过去…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初棠瞠目结舌:“他…他就一直坐在这儿听着我将梦话?你怎么没有把我拍醒啊?!” 两只手紧张得互相揉搓,欣儿避开她的眼神道:“我哪敢在他面前拍你啊……” 意识到什么,初棠忙抓着胸口的东西,掏出来一块黑色的晶石,“还好,这东西没被他偷去。” 欣儿看到她的项链,忽然一惊,这不就是易白描述的那颗玄青石吗?! 指着她的项链,欣儿问她:“棠姐姐!这就是玄青石吗?!它怎么会在你身上啊?!” “玄青石?原来这个东西就是玄青石啊?”初棠还记得,易白当初费尽心思要找的正是玄青石。 初棠放回了衣裳里,悠悠道:“它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啊。” “它一直就在你身上吗?!” 这话该怎么接?如果说是林叙风赠给她的东西,恐怕又会追问他为何会有吧?可是他到底为何会有初棠也解释不了啊,为了避免麻烦,干脆就说是自己的东西好了。况且,这本来就是阿鸢送给她的。 “对,一直就在我身上挂着,怎么了?” 初棠看着她的小表情一直念念不舍的望着那项链,眼里流光微转的,好像很想得到的样子。可是…对不起了,这东西谁都不能送。 抿了抿唇,欣儿胆怯道:“我听说它可以倒回过去…棠姐姐,你可不可以送给我,我想回到十几年前,见一个人。” 欣儿也想回到十几年前?! 十几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呀…为什么都集中在一起了呢? 初棠起了床,走到床架旁拿起那件白底水红竹叶梅花图样刺绣的长衫,穿好了衣裳,走到梳妆台那儿,悠悠的说:“欣儿…很抱歉这个东西我真的不能随便送人的…它不能丢,它是很重要的人送给我的东西,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这个是真的不能给……” 有点不甘心,欣儿走到梳妆台旁,有些失落的问她:“棠姐姐,难道你也想用它回到过去吗?” 欣儿是个乖巧的姑娘,她对着玄青石如此惦记恐怕真的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可这块东西偏偏对初棠也格外重要。 它既是阿鸢留给她的东西,也是林叙风送给她的,丢命也不能丢项链。 漫不经心地钗了支发簪,初棠悠悠道:“我不想回到过去,这是我的传家之物,送不得人的。” “那好吧,既是棠姐姐重要之物,我也不好再强求了……”欣儿思忖着,既然她不愿意给,这东西又不属于自己,也没有道理去硬抢了。反正离那紫辰星降临还有三年之久,到时再想办法找棠姐姐借用,应该也是可以的。 “所以…”初棠整理了一番发髻,道:“你进皇宫就是为了寻找这件东西,对吗?” 轻轻点了点头,欣儿坦然道:“嗯…是易白哥哥告诉我的……” “果然……”初棠朝她打趣道:“那现在东西得不到了,需不需要我送你出宫?” 欣儿摆手道:“我现在想回也回不了了呀,那个萧寒哥哥正暂时住在我家呢。” 惊得初棠从板凳上惊跳而起,“萧寒?住你家?他住你家干嘛啊?!” 食指叩着下巴,欣儿低声道:“听易白哥哥所说是需要查清初妍死亡的真相…咦,对了棠姐姐,你有个妹妹呀,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查明…初妍的死亡的真相…… 这个萧寒,曾经想过要杀林叙风这笔账还没找他算清楚,他现在要开始找我的账了吗? 拳头捏得死紧,初棠忍声道:“对,但不是亲生的妹妹。” “哦……” 好久没出宫了,之前萧洵不是好像说过想去哪儿就可以去哪儿了吗? 不如明天一早回那个茅屋看看,了解了解萧寒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萧洵根本没有去朝堂,而是绕道去了曾经萧玄烨的居所。 程绍跟在后面问:“皇上,您为什么要来这儿,这里面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的,恐怕灰尘味儿会很重,需不需要找人过来打扫一下?” 萧洵沉肃道:“不用了,只是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而已。” 来到阁楼中,屋檐上的瓦片已经破烂不堪,风一吹就会簌簌作响。门扉已经腐朽,门框都开始松动,仿佛随时都会倒塌。墙壁上的粉刷已经斑驳,墙面上布满了裂缝和霉斑。屋子里到处是灰尘和蛛网,四处都散发着阴森的气息。窗户巴经残破不堪,玻璃早已碎裂,风吹进来时仿佛是凌厉的刀锋。 地板上的木板已经松动,踩上去时会发出吱吱作响的声音。屋子里的家具已经破烂不堪,桌椅都已经摆放得凌乱不堪。石灰墙已经斑驳,地面上到处都是裂缝。屋子里的墙角已经被老鼠啃咬,到处都是老鼠洞。屋子里的墙面上还残留着以前的家具痕迹,但现在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翻了半天,蹭得萧洵身上一身的灰尘和蜘蛛网,一旁的程绍也见之不忍:“皇上,当时您应该还小,对萧玄……不是,对这座阁楼的主人应该没什么印象啊,为何突然会想起到这儿来?” 随手扔下一摞没用的书册,萧洵惶然道:“我总感觉棠儿自从狩猎场回来之后有些怪怪的,那苍梧山是萧玄烨的祭身之地,怨气极重,就感觉…她跟萧玄烨说过什么……” 程绍惊得咋舌:“没这么邪乎吧……” 冷笑一声,萧洵道:“我也不相信,可是今早听她的梦话听得简直莫名其妙,所以想来看看到底有什么线索,如果找不到,有必要的话明天打算再去一趟苍梧山,看看她当时到底干嘛去了。” 程绍随手翻出来一个石像,看着有些别扭,随手一扔,漫不经心道:“我吧,感觉自从林叙风去了轩辕关之后,郡主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她可能只是太过担心她才会说那种稀奇古怪的梦话吧。” 萧洵往他腰上猛然一踹,愤恨道:“她心情不好?!我还心情不好呢,都这么久了,本想着以为把那姓林的支开棠儿迟早会对我有感觉,可是你倒是看看,她心里还有他,还把林叙风送给她的项链宝贝得死死的,碰都不让我碰!!” 这一踹,把程绍踹倒在书架上,把上边摆列整齐的书籍全都震了下来,散落了一地,而程绍的整个四肢也被这些书深深的埋在了下面。 程绍简直要扶额,这个人为何还是这般暴躁,看样子今晚又得抹点狗皮膏药了。感觉腰都快散架了。 看这一地的狼藉,萧洵指着他的眉心愤愤不平道:“瞧你干的好事!这儿本来就乱!被你这一摔,更乱了!还不赶紧起来整理!” “…………”程绍只觉得简直是有苦说不出,明明就是眼前这人踹的自己,才导致了这种局面,怎的还怪起他来了? 唉,做他的手下,这种怨气经历了无数次,也都只能咽在肚子里,直到腐烂了。 萧洵阴沉着一张脸色,随意坐在一张布满灰尘的桌上,全然不顾那些讲究。 而程绍则是盯着萧洵冷冽的目光,悠悠的整理这些书册。 “咦?这本好像是萧玄烨亲自写的书?”程绍偶然翻出一本名叫《天星录》的书。 萧玄烨「亲自」写的书?莫非里面会有什么线索吗?萧洵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朝他大喊道:“什么书,扔过来给我看看!” 扔是不敢扔的,程绍还是得恭恭敬敬的送过去为好。 这是一本用普通的牛皮做封的书册,上面还沾满了一些泥土,萧洵打开这书册,一眼便看到了与棠儿脖颈上一模一样的项链图案,这是…… “玄青石?” 书册上说,这玄青石本是一块陨石,曾被前朝皇帝所获,这块石头有惊人的能量,可以倒回时空??!! 真有这么神?返回时空?! 萧洵突然想到,如果自己能早林叙风一步遇见初棠,或者想办法阻止她上忘忧山庄,她也许就有可能爱上自己了吧?! 可是,如今还不知道,这玄青石启动的方式是如何的呢?它整天戴在棠儿身上,也没见她莫名的消失啊。 而这书册,竟然就只有一页,后面一页已经被撕掉了,到底被谁撕掉了?! 自从把书册扔给他,大老远的就看到萧洵脸色有些奇怪,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程绍忙赶过来道:“皇上,你怎么了?这上面画的东西有何玄机吗?!” 程绍正要凑过来看,萧洵立即收了手,关上了册子,瞪视着他,“干什么!!朕让你过来了?!” “属下知错。”程绍忙抱拳道歉。 这么好的东西,若是传出去,恐怕所有人都会盯着去抢,倒不如拿去毁了。 毁了这书册后,萧洵漠然道:“林叙风在轩辕关什么情况?” “他在那边挺本分的,一心就只想着杀敌,算是个有血性的将士。” 狮子般的怒吼朝他吹过来:“我让你夸他了?!” 程绍:“…………” 火冒三丈,萧洵指着他的鼻子恨声道:“告诉你,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起他!” “嗳……”太委屈了吧,明明是他自己突然这样问的。 空荡荡的夜空唯有一勾弦月孤零零挂在天幕,清冷孤绝。光线昏暝,仅有的一点光亮,来自窗边点淡的月光。墨灰的天,黯淡的月,还有凉腻如绸的风。葱郁叶间露出夜空的一角。月上中天,夜色如水,天气渐渐炎热,几声蝉呜嘈杂。 明朗雪夜,几缕月光从窗口缝隙透入。参天的古木问悬挂着一轮圆月,清辉冷冷。风摇晃着疏疏密密的叶子,月亮在更远的地方。晚风来袭,月影婀娜。闷热的夏夜,空气滚烫而又潮湿。 此时天光大亮,四面福扇齐齐都打开,东西两面墙上挂着四幅中堂画。 坐北正墙上则高悬着当今圣上所赐的匾额御宝,下头上一张极光亮鲜丽的红木八仙桌,两旁是同木材扶手大椅。 下头两排笔直着排放了好些矮背 宽椅,每两把椅子之问就隔一个小小的如意雕花方几。地上是打磨的极其光亮的青石板,正中铺着暗红短绒地毯。 黑黢黢的房间,初棠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此时的她正是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脑海里,还在想着林叙风…… 也不知道他在那儿吃得饱不饱,穿的暖不暖,有没有人欺负他…… 奇怪,怎么感觉脖子有点痒痒的…… 猛然睁眼,只见眼前有一个黑影,而此人正是那个——萧洵?!! 反应过来时,初棠下意识赶紧抽了他一个耳光:“你干嘛?!!偷东西?!!” 脸颊传来一阵刺痛感,萧洵捂着脸愤恨道:“你每次下手一定要这么狠吗?!我都被你扇了多少个耳光了?!” 这人明明在偷东西,竟然倒打一耙??气得初棠张口就来:“这也叫狠?!明明是你自己心怀鬼胎,图谋不轨!!你萧洵做事不是从来堂堂正正的吗?!怎么现在也开始做这些龌龊之事了?!” 萧洵愤恨道:“我再问你一次,项链是不是林叙风送给你的,他给你的时候,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所以,这么深的夜,这个人特意跑过来,就只是为了指着我的鼻子问这种问题吗?“萧洵!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你是皇上啊,为什么一定要盯着这条项链呢?!你有多少金银珠宝啊,偏偏就要跟我这最珍视的东西过不去吗?!” “好……我答应你不再抢你的东西,但是你还是得告诉我,你拿着这条项链,准备做什么?” 他起码得保证眼前深爱的女子不会哪一天平白无故的消失吧,万一哪天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人就莫名其妙的没了,他天大地大该去哪里找? 什么意思?萧洵已经知道了项链的秘密吗?难道中午的时候,他暗中特意去查了?可是萧玄烨已死,他是找的什么线索? 愣了半晌后,初棠回过神来,悠然道:“只是一条项链而已,它能够做什么?戴着好看咯。” 还在嘴硬是吗?斗不过她,萧洵只好服软:“这样吧,我拿一件东西,与你交换这条项链,你觉得这个条件如何?” 虽然初棠心里很清楚,无论萧洵拿出什么东西都不会与他交换,这个东西就是自己的,死都不会送给任何人的,可是看着萧洵这么自信的样子,又这么有底气,现在初棠反而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拿出手了。 想了又想,初棠试着问他:“好啊,你先说说,到底是什么东西?” 萧洵轻笑浅开道:“我的母亲曾送给我一块玉佩,那是我最珍视的东西,如今我就用我最宝贝的东西跟你换,这样如何?” 简直被他惊得五雷轰顶,怒不可遏,“你的玉佩你重不重要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你赶紧回去吧!别打扰我休息!我的这条项链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给任何人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第155章 怀疑 逾数日后,春光乍泄,风和日暄。 “棠姐姐,你就别再买了,已经买的够多的了。” 在街头漫步,初棠几乎每走十步就会停下来驻足观赏,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总是想要买下来。在这短短的四百米路程中,欣儿怀里已经装满了大大小小的盒子,几乎无法再容纳任何物品。 街道上的商品琳琅满目,既有各种美食,也有日常用品,还有各种精美的首饰和摆件。初棠流连于这些摊位之间,每一次挑选都似乎充满了无尽的魅力,让人难以抗拒。 然而,这一切并未结束。街道上还有很多其他的摊位和小店等待着他们的探索。尽管他们怀中的盒子已经快要装满,但初棠和欣儿似乎并不觉得满足,仍然继续寻找着更多的新奇事物。这种逛街的感觉,无疑给他们带来了无限的乐趣和惊喜。 一会儿若是回了那茅屋,让隔壁的三姑六婆看到了,怕还以为是皇后驾到了。 “我也没办法呀。” 初棠正站在一个糕点铺子前,盘旋了许久,迟迟未能决定要买哪种口味。她的内心充满了纠结和犹豫,不知道该如何选择。看着柜台里摆放的各种口味的糕点,她的心不禁开始跳动,各种香气和颜色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心情更加复杂。 最终,她伸出手指,指尖在糕点的包装上轻轻滑过,每一款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她默默地告诉自己,不论选择哪一款,都值得一试。于是,她拿起了其中的一款糕点,心满意足地走出了糕点铺子。 之所以敢这般挥霍,是因为萧洵知道她要出宫之时,特意给她塞了一千两银子。他右手撑在门边,深深凝视眼前的女子,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霸道:“给你这一千两!没花完就别回来!!” 初棠将一千两抱在怀里,乖巧点头:“好,那就不回来。” 一千两足够她在北朝用一辈子了。 “………”撑在门边的手陡然一滑,萧洵如鲠在喉:“三天之内,你要是敢不回来,那林叙风也永远别想回来!” 他永远都知道拿什么威胁她。 “就买这个吧,从来没吃过的一种口味。”初棠指着铺子上米白色的糕点,前面的小牌子上边写着“茶花糕”。 “好嘞姑娘!”糕点老板打量着她家丫鬟怀里塞不下的东西,料想定是富家小姐,“那我就给您包五十文的茶花糕,怎么样?” 糕点老板正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等待她的回答,谁曾想面前这姑娘竟然犹豫了,她紧蹙着眉头,嘴里喃喃了一声:“五十文…” 糕点老板的笑容渐渐就凝固了,早知道自己不该喊那么高的价格了,这茶花糕平常卖最多也就十文而已,万一她的爹娘是达官显赫的身份,追究起来,整个铺子都没法开了。想到这里,糕点老板自认贪心不足蛇吞象,真想狠抽自己一巴掌。 摸了摸下巴,初棠侧头问:“欣儿,还剩多少银子?” 欣儿扫了一眼这些东西:“这一路下来,我没有怎么记账,应该用了一百两左右吧。” “我买了这么多东西才花一百两?!” “对啊……”欣儿蹙着眉心,怯弱道:“这些东西又不是贵重之物,况且…你每次买都还要砍价……” 没办法,砍价是刻在骨子里的,无论多少钱都得试着砍个价。 “既然如此…”初棠扬手一挥,爽朗道:“老板!你这儿的所有糕点全都包起来吧!” 原来是虚惊一场!糕点老板的愁容上瞬间绽开了满面春风地笑容:“好嘞!!” “这不是初小姐吗?” 身后传来一句陌生的声音,初棠转过身看到一位身穿官服的男子走过来,疑声道:“你是……” 看她完全不记得的样子,牧玄只得尴尬的摸摸鼻子,堪堪道:“我是之前接手你妹妹案子的捕快,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哦……”初棠眼神淡然,微微一笑:“怎么,那劫匪你们查到了吗?” “还没有。”牧玄摇头轻叹,看她手中的糕点似乎要拿不下,忙上前搭把手:“我来帮你拿点吧,顺便我也要去找萧寒,他就住你家隔壁。” 糕点盒子递给他,初棠疑惑道:“你竟然知道我住哪儿?” 其实牧玄那日正好撞见初棠救下欣儿。 他站在人群中,神情沉稳而坚定,仿佛随时准备出面拦下那嚣张跋扈的公子,以维护正义与公道。他的目光敏锐而犀利,一直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出现。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初棠出现了。她身姿轻盈,犹如一朵飘逸的云彩,悄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她的出现让他感到一阵惊喜,同时也让他感到一丝安心。他知道,她一直在暗处观察着他们,准备随时出手相助。 他知道,她是一个善良而勇敢的女孩,一定会站在他这一边。他感激地看着她,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初棠的出现并非偶然,她一直在暗处观察着他们,准备随时出手相助。她是一个聪明而机智的女孩,善于观察和思考,能够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的一切。她一直默默地关注着他们,希望能够为他们做些什么。 此刻,她站在他的身边,与他并肩作战,共同面对这个嚣张跋扈的公子。他们互相扶持,共同面对着这个强大的对手。他们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坚定和勇敢,仿佛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他们出面拦下那个公子后,一场激烈的辩论在人群中展开。初棠与他在人群中展开了一场智慧与勇气的较量,而他则站在一旁默默地支持着她。他们的话语铿锵有力,时而引经据典,时而用事实说话,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这场辩论中来。 最终,那个嚣张跋扈的公子被他们的言辞所折服,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道歉。人群中响起了一片掌声和欢呼声,他们成为了这场辩论的英雄。而他与初棠也因为这场经历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和决心。 “是萧寒告诉我的。” 初棠与他并肩而行悠悠走在街道上,心里揣着十万八千个心思。看样子,萧寒不查清楚是誓不罢休了。 “初小姐,那天晚上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可以再复述一遍吗?会不会有什么细节有所遗漏?” “让我想想…”初棠蹙着眉头,若有所思道:“其他的细节我都给忘了,我就差不多记得那人大约五十岁左右,身型魁梧,细长眼鹰钩鼻,然后…肤色也有些黑…” 沉吟片刻,牧玄又问:“那他在和你们争执的过程中,有没有说出比较可疑的事情?比如有没有说他来自哪里,他们两个对话时有没有说漏对方的名字?” 初棠压低了眉梢,显出一副无辜的模样:“不好意思,我给忘了……” “没事儿。”牧玄低下头,惭愧地笑道:“至今没抓到人,是我们无能,怪不得你。” “怎么?”初棠揣着明白装糊涂:“那个人至今还是没有线索吗?” “嗯…”牧玄点头轻叹:“我们已经反复勘察了好多次,没有发现脚印,血迹,或者遗留下来的任何东西,完全就没有一丁点线索,这个人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而另外一个劫匪,也就是已经死去的那位,他无儿无女,无亲无故,什么都问不出来。本来这件事一直没有线索便停办了几个月,可前些时候萧寒忽然击鼓,又将这件事翻了出来,才不得不重查。” “好…既然要重查,这件案子也关乎我的妹妹的血仇,你们需要了解什么,我都会如实相告。”初棠朝他微微笑,一双清澈的眸子里微光流转,看不出半点心虚和破绽。 其实牧玄也曾怀疑过她的供词有假,可每次看到她清澈的目光,又把那份质疑压在了心底。牧玄抿唇笑道:“说来惭愧,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只是楚昭王府的丫鬟,真是失礼了。” 初棠轻笑浅开:“没关系的,那个时候我的身份连丫鬟还不如呢。” “好了,到了。”初棠走到院前,伸手去接他手中的糕点盒,“真是劳烦你帮忙送一趟。” “没事。”牧玄将盒子往后缩,避开她的手,“帮人帮到底,我帮你放进去吧。” “行…” 初棠收回悬空的手,打开院子的木门。 庭院中花丛锦簇,景色如画,让人心旷神怡。缤纷的花朵盛开在各种花丛中,争艳斗丽,如诗如画。蝴蝶在花丛间翩翩起舞,轻盈的翅膀在阳光下闪耀着五彩斑斓的光芒。蜜蜂忙碌地在花丛中穿梭,采集着花蜜,为花园增添了生机勃勃的气息。此外,庭院中的美景还吸引了许多小鸟,它们在树枝上欢快地歌唱,为这个美好的时刻增添了更多的欢乐和温馨。整个庭院仿佛成了一个充满生机和活力的世界,让人流连忘返。 “棠姐姐!!我们是不是走错地了?!”欣儿绕过牧玄跑进来,看到这方寸之地尽是姹紫嫣红,满园春色,简直不敢相信有没有走错地方。 “没走错。”初棠视线扫了一圈,这儿应该是被萧洵特意布置过,他在这儿种满了花草,还有秋千,藤椅,圆木桌上还有话本和葵花籽。 越过这片花丛,走过去推开了屋子的门,看到眼前这一幕,惊得初棠嘴角直抽:“真够…土的……” 整个屋子从头到尾,从里到内都被精心布置过。原先的破旧家具被换成了金丝楠木制作的高级家具,原来的简陋桌椅已经被升级成了更具品质感的款式。同时,蜡烛也被换成了青玉光烛台,为室内增添了一份优雅与高贵的气息。 室内的墙面也得到了重新修饰,原本掉灰的墙面已经被粉刷一新,并搭配了精致的壁画和装饰品,使得整个空间更加美观与舒适。此外,摆放的屏风、香炉、地毯、花瓶等物品也无一不是经过精心挑选,没有一件是廉价之物。 整个布置过程不仅注重了实用性和舒适性,更注重了审美和艺术性。通过精心的设计和装饰,这个屋子已经从一个普通的居室变成了一个充满艺术气息和品质感的私人空间。这样的布置不仅让人感到舒适和愉悦。 而且,从帘子,屏风,灯罩,还有墙上的字画。全都有海棠花的图案。从高雅的海棠花,到清新淡雅的小花蕾,无处不在的花朵给空间带来了清新的感觉。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一丝丝的花香,似乎把整个春天的气息都带到了这里。 角落里摆着一张木制的书桌,上面放着一些精美的文具和一本书。书桌上还放着一杯茶,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茶几上摆着一盘棋局,显然这个房间的主人热爱下棋。墙上的字画上画着海棠花,题着诗句:“独立疏篱趣未穷,芳心犹自抱香丛。”这使得整个房间充满了诗情画意。 牧玄见她们发怔,冷不防地提醒道:“初小姐,这些糕点放哪儿?” “就放桌上吧,辛苦你了。” “好…不辛苦,应该的。”牧玄放好盒子后,打了个招呼就准备要走。 “等等。”初棠拿了几个盒子递在他手里,“这糕点你自己拿几盒,然后也替我给萧寒拿几盒过去吧。” 牧玄朝她抱拳笑道:“好,那就多谢了。” 提着糕点挪步到萧寒家,牧玄看到易白在院中便打了个招呼:“易白小兄弟,萧寒在里头吗?” “他出去了,只有伯母在里面。”易白翻身跳到他面前,看到他手中的糕点盒子便两眼发光:“嗳?这是什么?” 牧玄提起糕点盒子,“这个是隔壁初小姐托我送过来的,你快帮我拿一下。” “什么?!她们回来了?!”易白没管这些盒子,绕出院子就往隔壁跑去,“这些糕点你帮我放屋子里头啊!我去去就回!” 牧玄望着他的背影轻叹出声,只好自己拿了进去,“这孩子,真是活泼。” “怎么,隔壁住的是哪个初小姐?”若妃端坐在屋内的海青石琴桌旁,刚才在屋里听到他们的对话中提了一嘴“初姑娘”,料想没错的话应该是初棠吧。 大盒小盒的东西放在桌上,牧玄漫不经心道:“萧寒不是托我办初妍的案子吗?隔壁住的正是初妍的姐姐。” “真的是她。”若妃宛若无意却不以为然:“本是与我家寒儿定亲,却还是喜欢上了当今皇上,这样的女子太贪慕虚荣了。” “夫人,这些糕点啊,就是您口中那贪慕虚荣的姑娘给你送来的。” 若妃睨了一眼,悠悠道:“你少骗我了,应该是拿给萧寒的吧。” “都一样都一样。”牧玄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继续问正事:“萧寒他去哪儿了,我这有关于初妍的事儿要跟他说。” “他去见一个人,应该……”若妃瞧了一眼天色,掂量道:“过会儿就会回来了。怎么?有凶手的消息了吗?你要实在是不愿等,也可以告诉我,我来转告于他。” “等我有何事?” 背后冷冽的声音响起来,牧玄转身一看,简直说曹操曹操到,“萧寒,正要找你,我们出去谈。” 萧寒冷沉着脸色,将背篓取下来放在桌上,漠然道:“我刚过来的时候看到她回来了,你是要同我说这件事吗?如果是的话,那便就在这儿说吧,这件事没什么好避着我母亲的。” “原来是在避着我。”若妃恍然一笑道:“既如此,我出去就是了,不打扰你们谈话。” 说罢,若妃端着篓子便悠了出去。她是一个秀美温婉的女子,皮肤白皙如玉,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她的嘴角总是挂着一抹微笑,给人一种亲切而温暖的感觉。 若妃悠然自得地走在庭院的小径上,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细心地挑选着花草,时而停下脚步闻一闻,选出最美的一株放入篓子中。她总是那样的专注,那样的热爱生活。 周围的环境是如此美丽,阳光洒在她的身上,让她显得更加耀眼。若妃的生活并不富裕,但她从不抱怨,她喜欢享受这样的时光,享受这个世界的美好。 牧玄只是觉得,这位夫人如果本来就对初姑娘带有恶意,恐怕会过分揣摩罢了。 萧寒随手拿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吃,问道:“说吧,有什么事。” “两件事。”牧玄坐在一旁,正色道:“第一件,我们已经复核了很多遍,完全没有另一个劫匪存在过的迹象,除非他是绝顶高手,可问题就是绝顶高手他不可能贪这点银子,更不至于会放走初棠姑娘。第二件,我刚刚问初姑娘还记得什么细节,她将容貌记得一清二楚,可说过的话却完全不记得,这很矛盾。” 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听明白。 “所以你的意思是什么呢?”萧寒正在等他果决的答案,总不能留着让他猜吧。 这个答案,牧玄也不敢想,而且也只是一个猜测,他之所以刚刚在夫人面前不敢提嘴,怕的就是这讫无定论的话惹来非议和人心动荡。 沉思片刻后,牧玄一鼓作气道:“有点怀疑是初姑娘在撒谎,她可能隐瞒了一些什么事。” “这不可能。”萧寒想都没想,嗤笑道:“她没有什么理由撒谎,那时她的妹妹,她也想查清楚事实的真相。你刚刚说的那些有问题的疑点,不能当做准备的证据证明她有问题,她……可能只是因为恐慌,所以便记住了那人的容貌。” 虽说她一心向着林叙风这件事够他气一辈子,但也得就事论事,以萧寒对她的了解,她绝不是那种狠心肠的人。 萧寒强硬的态度,牧玄不是没料到,“现在这种局面,如果不把初小姐当切入点,怕是根本没办法破解了。” “她不会有问题!”萧寒指尖叩了叩桌面,低声道:“既然这件事完全一筹莫展,那就先放一段时间吧。” 牧玄再次陷入了沉默,不再开口说话。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沉思,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问题。他的沉默让周围的气氛变得异常安静,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在这个安静的时刻,萧寒不禁开始猜测牧玄的心思。他是否在为某些事情而感到困惑?或者,他是否在为自己的过去而感到后悔?萧寒不知道答案,因为牧玄再次选择了沉默。 然而,他的沉默并没有让人们感到绝望。相反,人们更加尊重和敬仰他。他们知道,牧玄是一个有思想、有深度的人,他的沉默并不代表他没有想法,而是他在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 在这个安静的时候,萧寒开始期待着牧玄的再次开口。 “这糕点是你送来的?”萧寒问他。 牧玄笑着摇了摇头:“我都那么穷了,哪里还有银子买这么贵的糕点,这些是隔壁送过来的。” “是棠儿送的么……”萧寒闻言沉默了半晌,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她那天不是很恨他么,为何会突然又想到送糕点,还是他最爱吃的茶花糕。 夜幕降临,萧寒独自坐在青玉烛台旁,沉浸在书的世界中。窗外月光洒落,为室内增添了一丝神秘氛围。他手中的书是一本古老的古籍,散发着淡淡的墨香,仿佛带着岁月的痕迹。 萧寒凝视着书中的文字,思绪飘渺。他沉浸在书中的世界,与书中的人物、故事、历史相互交融。仿佛与古人对话,感受他们的喜怒哀乐。在这个寂静的夜晚,与书中的世界建立起了一种特殊的联系。 突然,一阵轻柔的脚步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萧寒抬起头,看到易白出现在门口。易白走到萧寒身边,问道:“这么晚了,还在看书?” 萧寒微笑着回答:“我还不困,怎么?今天在隔壁棠姐姐家里玩,看样子是玩的很开心了?这个时辰才想起回来?” 第156章 查案 “嗯!”易白重重点头,走到书案旁随手翻了翻案面的书册,“你要把这些都看完,才休息吗?” 萧寒淡淡笑道:“反正也没别的事做,不是吗?” 易白嘴巴一撅,脑袋摇得如拨浪鼓:“看书太无聊了,我可看不下去一点。” “多看点书总是有好处的,书看得越多,你身上的优势就会占别人一头。” “是吗?”易白调皮地转着眼珠子,好笑道:“那你和萧洵为何争不过从没读过书的林叙风呢?” 霎时间—— 好像只听得到风吹过门缝的声音。 萧寒剜了他一眼,不知静谧了多久才开口:“你是不是应该困了?” “那个…”易白感觉气氛有些诡异,不自在地挠了挠脑袋:“我说怎么感觉眼皮有点重重的呢,好像确实有点困了,我去睡了,你继续…” 冷冷地盯着易白的身影隐入夜里,萧寒手中的书是怎么也看不下去了。食指轻叩书案,胸腔的压抑感汹涌而上。 幽暗的双眼盯着梨花木地板出神。刹那间,一道银光从眼前极速划过,萧寒反应迅捷往后退了几寸轻巧避开,那银光“咚!”的一声钉在书案上。目光朝那暗器移过去,只见一把柳叶刀下扎着一张小纸条。 “谁!!” 萧寒立即追了出去,跑到门外没发现任何动静,只听得见庭前的树在沙沙作响。特意来一趟,就只是为了递一张小纸条吗? 回到屋子拔下柳叶刀,打开纸条,萧寒凝神谛视纸条的内容,登时惊得瞳孔骤缩。 纸条上的内容告诉他:初妍是被初棠亲手所杀,证据是那只簪子。 “簪子…” 那死掉的劫匪脖子上确实扎着一只簪子,但那时官府推论出的结果是妍儿的,是她与劫匪争执时刺在脖颈上的,那簪子能有什么问题吗? 纸条被他攥在手心死死捏成一团,就凭一张来路不明的纸条,难道要他相信初棠会对她的妹妹下狠手? 太可笑了,她能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翌日,春意阑珊,绿草如茵。 一大清早,初棠懒洋洋地坐在院里编灯笼,“欣儿,昨晚我有没有说梦话打扰你?” 欣儿轻轻笑着,摇了摇头,手中正编织一个竹篮子,“没有,反而比自己一个人睡还要舒服。” “那等我回了宫,你就住在这所屋子吧,里面该买的东西我都已经给你买好了,若是需要什么帮助,就尽管去隔壁找那位萧寒,他肯定帮你。” “好。”欣儿点头会意,抬眸间看到院门外站着一个身影,他在那儿准备进来又退了回去,好像有些犹豫不决。 “萧寒哥哥,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欣儿放下手中的竹篮,走向前拉着他的衣袖请他进来。 初棠手中的灯笼没打算停下,看到他来也没有觉得稀奇,只是清清淡淡的问他:“怎么样,离开了楚昭王府可还住得惯?” 萧寒坐在石凳上,眉目有些凝肃,“虽然比不上王府,但这样的日子清静,已经有些习惯了。” 初棠下巴往欣儿那儿直甩,“既然如此,还不谢谢人家欣儿,她把房子让给你们住。” “…………”萧寒脸色变得铁青,怔了半晌后,朝欣儿抱拳道:“多谢欣儿姑娘……” “哎呀!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欣儿歪着脑袋笑道:“你是易白的哥哥,也就是我的哥哥了!况且你住在那儿,还把那屋子整修了一番,显得更华贵了,所以我还得谢谢你呀。而且,我还挺喜欢这种热热闹闹的气氛呢。” “不用谢,那些都是应该的。”萧寒堪堪地回应她。 初棠意识到萧寒有话要说,“欣儿,你去街上多买点菜吧,咱们今晚吃大餐。” “好!” 欣儿咧着笑就迈出了院门,初棠望着她欢脱的背影,眼中闪着星星般的眸光:“真怀念我十四岁的时候,刚好也是像她这般雀跃。” 萧寒不以为然:“你十四岁的时候,应该比现在更矜持吧?” 一句话像泼了初棠一桶冷水,她收回万千思绪,回到正题:“刚刚在门前进进出出的不敢进来,应该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吧?既然来了就痛快地说出来。免得堵在心口,越想越糟糕,久而久之,到时候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冒出来了。” 萧寒不禁哑声笑道:“你还是那么懂我。” “棠儿。”萧寒神色忽然变得肃然,“妍儿被杀那晚,那劫匪致命的簪子,是妍儿的还是你的?” 手中依旧编着灯笼,初棠神色从容不迫:“什么意思,查到我头上了吗?” 为何不慌? 因为本来就不需要慌。 那晚本就是初妍要置她于死地,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何错之有。她想隐瞒这件事的唯一目的只是不希望在林叙风眼里是个恶女的形象,至于其他人怎么看她,有何所谓? 萧寒不知该如何作答,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何自己被一张莫名的纸条牵着鼻子走。 初棠停了手中的活,捧着脸颊嬉皮笑脸地问:“如果我告诉你,那些人都是我杀的,你会如何?” 这语气说的很是悠然自得,令萧寒陡然打了个激灵。他屏着呼吸,凝眸注视着眼前眉眼弯弯的女子,明明清澈的眼睛里没有看到到一丝杂质。 沉息片刻,萧寒正色道:“棠儿,你别闹了,这种玩笑话不可以乱说。” 初棠耸了耸肩,端正坐姿:“行,我不说了。” 到了晌午,萧寒和易白帮着她们卖完了竹编,卖掉的竹编挣了更多的银子,又买了好多菜准备邀请萧寒和若妃一起来吃个晚饭。而到了黄昏之时,回去的路上正巧又遇上了牧玄。 看到他们迎面而来,牧玄忙抱拳行礼:“参见郡……” “行了!”初棠赶紧打断他:“现在这儿没有什么郡主,也没有什么什么皇子了,就当是普通的街坊邻居就行了。” 在初棠的意识里,从来就没有什么谁比谁的身份应该高一等这样的说法,她也没觉得有了郡主这个身份,能比做普通老百姓开心到哪去。 牧玄收回手势,堪堪地笑:“好吧…你们这是要……” “我们今晚要做好多好吃的。”易白双臂环抱,调笑道:“牧大人要不也来一起喝杯酒?” “可以吗?”牧玄看向萧寒,显然好像在等他的同意。 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牧玄的视线盯着萧寒,萧寒被他们放射过来的目光扎得浑身一抖:“都看着我干嘛,当然可以,人多热闹。” 津津乐道的寒暄了几句之后,所有人都纷纷赶去初棠家,只有萧寒先回了自己的屋去请若妃。 夜幕低垂,苍茫大地上的浓雾渐渐散去,巷穹上沉浮的游云变得愈发稀薄,一弯新月探出头来,犹如一盏闪耀的孤灯,洒落满地的清辉。 一轮明月在淡青色的夜空中漂浮,远近的房舍屋瓦上酒落一层如霜似雪的月光,整个村庄陷入寂静的夜色之中,几户人家的门首悬挂着参差不齐的灯笼,犹如漂浮空中的磷火,在夜风中轻轻地摇曳。 推门而入,萧寒正要开口,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这个时辰,以他母亲矜持不苟的性子,绝不可能会在大街上乱逛。 “奇怪,这么早就回房间了吗?” 来到若妃房间前,敲了两次门依旧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萧寒越来越感觉不对劲,心中有种不安的感觉在动荡,正要直接推开门之时,眼前突然划过一道银光,一只柳叶刀钉在了木门之上! 这种手法跟上次传纸条之人一模一样!萧寒这次没多管那暗器之下写了什么信件,直接迅捷转身,脚尖点地,朝那黑影的方向飞身去追。 跟着他一路追到到树林,直到到了一条河边。那黑影再无路可跑,骤然停了脚步。 萧寒负手而立,声色俱厉道:“三番几次递什么小纸条!有什么不能话不能坦荡点说出来?!” 李三自知斗不过他,只好尝试心平气和的与他谈,赌他到底对初妍还有没有一丝的留恋。 可惜了,就算他对初妍还有留恋。 等到完事之时,他还是得死啊…… 扯下黑色的面罩,李三大声疾呼:“你要是还想救你的母亲,那就先去帮初妍报仇,杀了初棠!” “什么?!”萧寒冷冽的眸光乍现:“你敢绑我娘?!” “怒吼有用吗?!”李三无动于衷,嗤笑道:“我劝你先把脾气收收,在你杀死初棠之前,我是绝不会放过你母亲的。否则,你若是不答应,那就只有收尸的份儿!” 萧寒拔剑直指他眉心,掷地有声:“你要是敢动我娘,我打赌,你定会死得比现在更难看百倍!!” 李三眯起眼睛,恨声道:“你放心,我不是初棠那种狡黠之人!耍不来她那种表面纯洁内心阴暗的戏码!你娘在我手中捏着安全的很。我与她本就无冤无仇,只要你乖乖按照我的要求做事,我保证毫发无损的送回你母亲。” 手中的剑越来越抖,萧寒盯着眼前这个独眼男子端倪:看他的容貌,应是从未见过之人,为何他要跟我过不去?而且,他既是有武功之人,想杀初棠为何不自己动手?偏偏要摁着我的脑袋行事?卖的什么关子? “你上次说那根簪子,就是棠儿杀人的证据?此话怎讲?” “还能怎么讲!”李三双目闪烁着怒火,愤恨道:“那簪子就是初棠的簪子!是她杀死了那劫匪和初妍!还刺瞎了我的眼睛!从头到尾你们像个傻子一样都被她那张外表耍得团团转!!她根本就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她阴险狡诈!杀人如麻!狠戾至极!!” 简直听不明白,萧寒挑眉质问:“既然你跟她有这么深的仇怨,那你为何不自己去找她报仇,反而要抓我娘来要挟我?这是什么道理?!” “你以为这事就跟你没关系吗?!”李三瞠目而视,呵斥道:“要不是你对初妍三心二意,见异思迁,她会死吗?!她那么爱你,那她的仇当然也得你来报!” “你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逻辑!!我的确会为她报仇,但也要实事求是!堂堂正正查找真相!你拿我的母亲来要挟我,这算什么英雄所为?!” 李三扬手一挥,横眉怒眼道:“少说废话!!谁跟你扯英雄所为了?!我就是一个粗人!没你萧寒那么高深的气魄,今日你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杀初棠为初妍报仇,要么给你娘收尸。” 额角的青筋暴起,手中的剑越握越紧,萧寒冷声道:“我今日就先杀了你,再找我娘!便是第三种选择!” 见他意欲出招,李三忙疾声道:“等等!!你可想清楚了!真的有把握找到她吗?!我确实武功不如你,跟你过招我根本没有胜算。但若是我真的死了,你也别妄想她还能活着。” “这是什么意思?” 李三双臂环抱,“还能是什么意思啊,她中毒了呗。没有解药,她如何能活?” 面目骤然狰狞,萧寒咬牙切齿道:“你竟然给她下毒!!” “萧寒,你向来是个冷静的人,这会儿能不能别这么激动。只是下毒而已,不是还有解药吗?只要你杀了那个人,什么事都解决了。” 萧寒从来都不是任人摆布之人,此时纵然心中有极大的慌乱,也要保持面不改色:“你不会不知道当今皇上是北朝第一神医吧?什么毒他治不了?!” “哦?是吗?”李三并没有被吓唬到,反而更嚣张:“那你可以试试啊,试试看他会不会帮你?试试看他能不能侥幸解我的毒?这可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啊。” 这种话扰得萧寒心绪越来越乱,他怎么可能敢拿一条命去冒险,看样子眼下除了先应下他再无别的方法。 “行了,他们应该还等着你回去吃饭喝酒吧?可别耽误了时辰啊?!你也别太担心你娘了!我会按时给她送解药,也会及时给她喂毒药的!!” 这时,萧寒身后几百米处似乎有脚步声逼近,李三闻声后再没多说废话,拔腿而逃。 “谁啊!!”牧玄跟着动静跑过来,只看到萧寒怔怔地站在原地,六神无主的样子。刚才他明明听到有人在说话,可视线扫了一圈,没看到任何人。 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牧玄疑声问:“你在这干嘛呢?刚刚在跟谁说话?” 完全没有反应,牧玄急得跳脚,追问道:“你在发什么愣啊!大家都等着你呢!你不是去请你娘了吗?她人呢?” “我娘她被人挟持了。” “什么?!”牧玄先是一惊,半晌后沉下心问:“就是刚刚那个人?他为什么要挟持你娘?!不是…他刚刚就在这儿你难道会打不过他吗?” 萧寒低吼道:“他给我娘下毒了,我怎么打?!” 牧玄低头沉默,缓缓道:“那他为什么要挟持你娘?是你的仇家吗?” 萧寒摇头。 牧玄又问:“那他是求财吗?” 萧寒摇头。 忍无可忍,牧玄最后再问:“求权?” 萧寒依旧摇头,双眼无神地盯着泥土。 “你……” 牧玄话音未落,萧寒突然问:“那只簪子查过了吗?” “什么簪子?”牧玄先是一愣,而后疾声道:“现在还管什么簪子啊,你娘不是被人绑了吗?!赶紧想办法救人吧!” 萧寒:“那人正是为初妍来的,让我杀初棠为初妍报仇,才答应放过我娘。这些事,你先别惊动她们。” 牧玄:“这件事怎么跟初小姐扯上关系了,那她到底有没有问题…” “她有没有问题得靠你去查啊!若是真有问题,那便按律法办事,给那人一个交代就行了。若是无辜,我总不能真的去杀了棠儿吧!这顿饭也别吃了,你带路,我跟你去一趟衙门,把整个案子以一种全新角度再分析一遍!” 易白双手托着脸颊,撑在圆木桌上盯着这一大桌子满满的菜,嘴里嘀咕着:“奇怪了,怎么一个接着一个的都不见人回来了?” 眼看着饭菜就快凉透,初棠沉声道:“直接吃吧,不用等他们了。” 欣儿疑惑道:“难道不等他们回来了吗?” “他们回来这菜也冷透了吃不了了,既然如此为何要浪费呢?别说了!吃!”说完,初棠第一个动起筷子,夹起一块牛肉就往嘴里送。 易白和欣儿互相对视了一眼,仿佛还是不敢动筷子。明明是说好的大团聚,该是热热闹闹的,怎么转眼就变得如此凄凉。 初棠倒没有觉得有多凄凉,她只是纯粹的认为,这些菜都是辛辛苦苦的做出来的,它的意义就在于—— 被人吃。 而不是摆在这里好看的! 大口大口的咽下那么多菜。半晌后,初棠拿手帕抹了抹嘴,满意的拍拍圆圆的肚子,眼神悠悠的望着这满桌的菜:“我吃饱了,剩余的这些你们随意,我没动的那些菜你们也尽量别动,拿到街上送给乞丐吃,若是实在想吃那就把那整盘吃完。话就说到这儿我没别的事了,你们吃好喝好,我先休息去了。” 说完,撑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腰便回了房间。 初棠离开后,留下他俩窃窃私语: “看样子,棠姐姐这次真的生气了。” “我也感觉到了,这换谁不生气啊,好不容易做了这么多菜,结果冷清清的,她肯定都恨死萧寒了。” “那我们现在是怎么办?直接吃还是…还是再等等他们……” “先吃吧,这些菜都已经被她动过了,我们吃不吃还有个什么区别。” “也是……” 星辉隐没,曙色渐现,长空的彼端泛出一抹 亮光,大地上飘荡着若有若无的晨雾,灰蒙蒙的视线尽头,渐渐升起一轮红日,万道金光穿云破雾,将苍茫的旷野映照得一片绚烂,苏醒的乡村里传来阵阵高亢的鸡鸣,村舍的上空升起袅袅的炊烟,熟悉的烟火气息飘散开来。 翘首望天,但见天空呈现出一片湛蓝之色,深深地呼吸几口,只觉得这清晨的空气中充满了碧草的清香,还有淡淡的野花的香气,微风送送来的气息里,有股子令人清醒的甘美之味,令人心旷神怡,如痴如醉。 牧玄推开文书房的门,看到萧寒还在翻着书册资料,打了个懒洋洋的哈切,“怎么样了,干了一宿,你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这一切,若是把棠儿当做杀人凶手,整个过程的疑点全都通了……”萧寒缓缓关上档案册,问他:“我让你带的簪子,带了吗?” “带了,废了好大的劲才找到,这案子都这么久了,证物还存放得好好的呢。”牧玄从袖子里掏出盒子,递给萧寒。 萧寒取出簪子,拿着它高高举在窗边,借着窗外的光线仔细端倪,“这簪子…好像还真是棠儿的……” 这簪子素雅的很,是单单一朵白色的玉兰花。按照妍儿的脾性,她更喜欢色彩艳丽的,款式张扬夺目的,而这种样式的簪子,一看就知道是棠儿的风格。 好像?这种事情「好像」该如何办事?倒吸一口凉气,牧玄沉重道:“真的是吗?你能确定点吗?只要你一句话,我现在便有底气去拿人。现在她可是郡主了,不能凭你无端的一个猜测我就能随意抓她。” 打包票这种事情完全没办法靠一支簪子来定夺,他也只是有一个猜测而已,万一这还真的就是妍儿的簪子呢?也许是她那天刚好就喜欢戴素雅的呢?也许是她随手拿了首饰盒里的一支簪子呢?又也许这是棠儿送给妍儿的呢? 牧玄的话说的很沉重,萧寒也意识到她如今的身份今非昔比,“这种事情还真的是没有办法确定。” “你……唉……”牧玄急得直挠脑袋瓜。 眼神幽幽的睨着这簪子,萧寒不禁暗忖:看样子,这件案子是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证据了。但是十有八九确实就是初棠…… 第157章 反击 牧玄夺过簪子,放回盒中往旁边的案上一甩,“行了,我觉得现在咱们的重点不是查初妍的凶手,而是怎么想办法把你娘先救出来,她在那人手中一时,就会多一分的危险。” 萧寒凛然道:“怎么救?就算救出来,没有解药又该怎么办?” 牧玄差点被他噎死,急声道:“你先救出来再说啊!你当北朝的大夫死绝了吗?能有什么毒是这天下就他一个人能解?!而且,你跟当今皇上可是兄弟……” “够了!!”萧寒再也压抑不住胸中的怒火,咬紧了牙低吼道:“别在我面前提他!我难道要拿我娘的命去赌吗?!如果此毒真就无解该怎么办?!”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句话在许多情况下都有着深刻的含义。萧寒之所以现在如此失去理智,恐怕也是因为他太过担忧母亲的安危。 作为身处事件中心的人,萧寒可能无法清晰地看待整个情况,而作为旁观者的我们,则可以从更客观的角度去分析问题,更容易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这也就是所谓的“旁观者清”的道理。 萧寒的母亲无疑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她的安危无疑牵动着萧寒的心。然而,过度的担忧也可能会让人失去理智,无法做出明智的决策。我们作为旁观者,可以提供一些冷静的分析和理性的建议,帮助萧寒更好地应对当前的困境。 同时,也要理解萧寒的心情,毕竟母亲的安全是他最关心的事情。我们的支持和他自己的努力将是他克服困难的重要力量。希望萧寒能够尽快恢复理智,找到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法。 想到这,牧玄试着理解他的心情,“要不这样,先给他一个你已经杀死了初小姐的假象?” 萧寒听不明白,“这种假象该怎么给?” 随着夜幕的降临,东方的天空中渐渐显现出几颗闪烁的星星,宛若隐秘的宝石般若隐若现。随着星光的增多,星星们的光辉逐渐洒满了整个夜空,这时的树林也逐渐融入了寂静的夜色之中。夜色渐浓,星空灿烂,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美丽。树林中的生物们也在这寂静的夜晚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安宁和庇护。 萧寒扛着麻布袋,独自一人踏入树林深处。他脚步沉重,心中充满焦虑和不安。白天从某人留下的纸条上得知,若妃的毒发之日已经迫在眉睫,而他必须在今夜见到初棠的尸体,才能找出真凶。 月光透过树林洒在他身上,映照出他脸上严肃而坚毅的表情。他知道这个任务的重要性,为了拯救自己心爱的女子,他必须完成这项任务。在穿过树林的过程中,他紧张地关注着周围的动静,唯恐出现任何意外情况。 终于,他来到了一片空旷的草地。这里似乎是一个秘密的墓地,周围弥漫着一种神秘而诡异的气氛。萧寒小心翼翼地将麻布袋放下,然后慢慢地打开它。 此刻,萧寒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他知道,自己的任务尚未完成,还需要继续寻找真凶并揭开这个阴谋的真相。但他也明白,这个过程将充满艰辛和危险。然而,为了保护自己所爱的人,他必须勇敢地面对一切。 萧寒扛起麻布袋,继续踏入树林深处。他知道,前方还有更多的挑战和危险等待着他,但他坚信自己能够战胜一切困难,为所爱之人讨回公道。 面对紧迫的形势,他别无选择,只能对初棠采取果断行动。他的内心充满了无奈和痛苦,但为了完成使命,他必须对初棠采取必要的手段。 这个曾经的青梅竹马,如今已成为了步步紧逼的敌人。萧寒的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他手中的利刃刺入初棠的尸体,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悲凉。 这个夜晚,树林深处的寂静被打破,只有萧寒的脚步声在回荡。他扛着麻布袋,一步步走出树林,走向未知的未来。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奈和痛苦,但他的行动却表明了他坚定的决心和勇气。 来到湖边,看到李三还在昨夜的老位置等他,而若妃屈膝跪坐在旁边的大树下,她身上没有绑任何绳索,却是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双目低垂,脸色骤白,唇色泛紫,很明显就是中了毒的样子。 心中一惊,萧寒朝李三咆哮道:“你对我娘用了什么毒?!!” “急什么?死不了。”李三斜着眼睛往那麻布袋睨过去,皱着眉头问:“那麻布袋里的,就是初棠的尸体?” “对…”萧寒瞳孔微颤,咽了口唾沫,低吼道:“我已经把她给杀了,你赶紧给我娘解毒!!” 李三不禁被他逗笑:“你说是就是吗?不打开给我看看?” 既然敢来,萧寒自然是准备好了的。他将麻布袋轻放在地上,解开绳索后,露出一颗脑袋,李三定睛一看,还真是初棠。 萧寒扶着她的肩膀,轻轻放在地面上。她双目紧闭,脸色僵白,完全没有一丝动静,看上去真的像一副死透了的模样。 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痛快,李三追问:“她是你亲手杀的吗?!” “这种事情重要吗?!” “当然重要!!” “………”萧寒咬紧后槽牙,怒目而视道:“对!是我亲手杀的!你赶紧给我娘解毒!再拖下去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我要你偿命!!” 面对萧寒的厉声怒斥,李三嗤笑一声,不慌不紧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把这药吃了,然后在初棠心脏上补一刀,我就放了你娘。否则,解药我就是扔河里也不会给你。” 萧寒双目猩红,瞪视道:“你敢言而无信?!!” “能怪我吗?!”李三振振有辞道:“我也是跟那个臭丫头学的,这就叫兵不厌诈!” “萧寒!你跟他废什么话!直接抢不就是了!”牧玄一直都躲在树林的暗处观察他们,听到李三说什么“解药就是扔河里也不会给你”的话,显然解药就在他怀里揣着。都摆在明面上了萧寒都不敢动手,真是不明白他的性子怎么会这么优柔寡断。 李三蓦然一惊,大声斥吼:“我不是让你别带人的吗?!” “你都言而无信了,我就不可以吗!” 萧寒念到“可以”二字时,倏地拔出了剑朝他挥过去,瞬时银光乍现,利刃飞舞。李三惊得打了个寒颤,迅速扬起大刀抵了他致命一招,他自知绝不是萧寒的对手,硬扛根本没有胜算。 李三脸色憋得通红,咬牙切齿道:“萧寒!你真不管你娘死活?!” “我先拿下你再说!!” 夜色深沉,月光如水,一切都被笼罩在静谧之中。突然,一声清脆的剑鸣划破夜空,紧接着,一道剑光疾如闪电,直取对方命门。这正是萧寒,他的剑法如行云流水,又如雷霆万钧,一剑既出,无人能挡。 就在此时,一道刀光从暗处闪现,直冲萧寒而来。这正是牧玄,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刀相助,两人的剑法在空中交织,形成一幅壮丽的画卷。 话音未落,两人的身影在夜色中交错,剑光四射,犹如游龙般飞舞。萧寒的剑法如行云流水,犀利无比;而牧玄的刀法则更加狠辣,令人难以抵挡。在这漆黑的夜晚,他们的身影仿佛融入了夜色之中,成为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此刻,两人都已经杀红了眼,剑尖和刀尖在夜空中交错,发出阵阵刺耳的声音。他们的动作越来越快,剑光和刀光交织在一起,仿佛要将整个夜空照亮。他们的气势越来越强,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自己的力量之下。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萧寒突然收住了剑势,而牧玄也停下了刀势。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收起了武器,消失在夜色之中。他们并没有分出胜负,但他们的气势已经让周围的一切都为之动容。 在那个剑光交错、刀光剑影的战斗场上,李三的身影显得如此单薄而脆弱。他的脸上充满了惊慌与恐惧,眼看着自己的敌人一步步逼近,而他却没有丝毫的办法。他们的剑招凌厉而果断,每一击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割破了空气,也割破了李三的防御。 李三的身上开始出现了数十道剑伤,血迹斑斑,犹如一幅凄凉的画卷。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他跪倒在地,全身上下都在颤抖。然而,他并没有放弃,他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挣扎,是他最后的希望。 他再次站了起来,他的身体虽然疲惫不堪,但他的精神却依然坚韧。他挥舞着手中的剑,试图抵挡住他们的攻击,试图找到一线生机。然而,他的敌人似乎并不给他这个机会,他们的剑招更加凌厉,每一次攻击都像是要将他彻底击败。 萧寒剑刃抹在他脖颈边,垂着头低吼道:“拿出解药!!” “你跟他还废什么话!直接搜不就是了!”牧玄蹲在李三身侧,伸手去搜东西,摸索了半晌后,还真的在怀中摸出几包药粉。 牧玄将这些药包平铺在手掌,质问道:“说!哪一包是解药?!” 李三睨了一眼,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你们刚才的气势不是挺威风吗?要不把这些药都给她试试?” 最后的“试试”二字显然带着挑衅的语气说出口。 “你是真不想活了是吗?!”萧寒双目瞪视他,手中的剑在他的脖颈上划出一条血痕。 “我就是不想活了,我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你和初棠全都下地狱!!”李三咬牙切齿的瞪恨着他一字字咆哮,说到一半后,语气又变得微微哀愁:“只可惜…没能把你跟初妍合葬在一起…” “不过…”李三露出血色的牙齿,笑得极其猖狂,眼神尽是挑衅的意味:“一个是当今皇上宠在手心的郡主,一个是先帝的妃子,有她们两个与我在地狱作伴!我李三也知足了!!哈哈哈哈哈哈!!” “少做梦了!要下地狱也是你自己下地狱!!” 狂笑中的李三陡然止了声,他呼吸一窒,惊愕的朝那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这一看,惊得他差点魂飞魄散。刚才那躺在地上那「死去」的女子,竟然活生生的站在眼前?! 李三再也笑不出声了,愣了好半晌才愤恨道:“你…你没死?!” 今日下午,初棠正在庭院百无聊赖的修剪盆栽,突然牧玄就来了。他应该是有事找她,可说起话来吞吞吐吐的,初棠实在没有听明白他到底想干嘛,正要开口问他之时,脖颈后边好像被人拍了一掌,便沉沉地晕了过去。 再到意识清醒过来时,就听到说什么在心脏上补一刀之类的话,初棠脑袋晕乎乎的,躺在地上屏着气息仔细地听了个全部。 “我看你是连另一只眼睛也不想要了,对吗?”初棠手中握着刚刚他们在打斗中落在身边的药瓶,面目表情地走过来,捏着李三的两颊将药瓶的东西往他嘴里灌,全灌了进去! 李三的脸色苍白,双眼紧闭,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他拼命的摇头挣扎,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表情充满了惊恐和不安。他的身体颤抖着,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使他无法自拔。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助和绝望,仿佛在向周围的人求救,却又无法得到任何回应。整个场景充满了紧张和不安的气氛。 毒药被她尽数塞进喉里。初棠拍了拍手,生怕沾到了什么毒性,朝萧寒漠然道:“萧寒,把剑挪开。” 萧寒应了她的指示,收回了剑。李三盯着眼前牧玄手中的解药,浑身都在颤栗。 他当然知道这是初棠那个顽皮的小丫头给他设下的圈套。初棠从小就善于以巧妙的策略来捉弄他,这次也不例外。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股让他头痛的调皮劲儿就在他的上方,而他却在无奈地追逐着她留下的痕迹。 这个赌注的真正含义,他细细品味,渐渐明白。她是在挑战他,看他是否会自愿地去寻找解药,然后反过来压制她。她显然是觉得他有足够的智慧和勇气,可以接受这个挑战。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表的情感。他知道他不能让她失望,也不能让她的挑战白白浪费。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开始寻找那个能解开这个谜团的关键。 这个过程并不容易,他需要解开一系列复杂的线索和谜题。然而,他并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他知道这是初棠在考验他的智慧和勇气,他不能让她失望。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关键的线索,解开了这个谜团。当他带着解药回来时,他看到了初棠调皮的笑容,他知道他已经赢得了这场挑战。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之间的互动变得更加和谐,他们的关系也变得更加亲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小小的挑战,是初棠给了他成长的机会,让他学会了如何面对困难,如何去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 这就是他们的故事,一个关于智慧、勇气和爱情的故事。在这个故事中,他们一起成长,一起面对挑战,一起创造属于他们自己的美好未来。 哼…这种小伎俩…… 狡黠的眼珠转悠着,李三突然心生一计,随手去拿一包药粉,缓缓地往嘴边送去。东西到了嘴边,被牧玄一把抓住,夺过药包。 “这应该就是解药了吧?”牧玄问。 “快给我娘服下!”萧寒拿了「解药」便疾步赶去若妃那儿。 “慢着!”初棠夺过萧寒手中的剑,指着李三唯一的一只眼睛,掷地有声道:“我知道你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是你最好考虑清楚一件事。我还活蹦乱跳的站在你面前呢,你就真的甘心用你的命换一个无辜的人命,而让我这种罪大恶极的女魔头逍遥快活吗?你就真的忍得下去么?” 在这个氛围下,可以理解初棠的态度和做法。她似乎是在利用自己的言语技巧,刺激对方,以此看看他还有多少求生欲。这的确是一种有效的激将法,往往能够让人们更好地展示出自己的潜力和能力。 在场的空气中充满了紧张的气氛,似乎可以听见初棠每一个字如刀剑般刺入对方的心中。她的言辞尖锐,但却又显得如此深情而诚恳,就像一支锋利的箭,每一次触动都如同刻骨的痛苦。而那双瞳孔中的璀璨星光,像是孤星陨落人间,亮得令人眩目,仿佛已经预示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那李三明显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初棠身上散发出来,她的话语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不断吸引着他向其中沉沦。他似乎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求生欲望在一点点地消磨殆尽,就像一块被烈火焚烧的木头,只剩下微弱的余温。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他的求生欲望如同顽强的生命力,不断挣扎着,试图从这场风暴中逃脱出来。他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的手指,都在诉说着他的决心和毅力。 一个在困境中挣扎求生的人。他的求生欲望如此强烈,他的意志如此坚定。初棠看着他,心中不禁感叹:这就是人性的力量,无论面临多大的困难和挑战,只要有足够的求生欲望,就一定能找到出路。 在这个紧张而充满挑战的时刻,初棠的字字诛心,如同锐利的剑锋切割着空气中的宁静。她的言辞既犀利又深情,她相信这就是激将法最好的方式。赌的不过是他那如火如荼的求生欲望能燃烧到何种程度。 李三紧闭着双眼,承受着那犹如万箭穿心的言辞攻击。他内心的挣扎和挣扎中的决定都被描绘得淋漓尽致。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每一次心跳都在宣告他的决心和勇气。 终于,他睁开眼,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似乎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方向,那是一种深深的求生意志,一种从绝望中挣脱出来的力量。初棠看着他,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敬佩和欣赏。 李三非常了解,可他还是气得手指控制不住地抖,眼睛直冒火的瞪着初棠。 “哟?生气啦?”初棠双臂环抱,嗤笑道:“生气有用吗?你都要死了。” “你这该死的臭婆娘!!” 李三再也控制不住胸腔的愤怒,他仿佛失去了意志力,张牙舞爪的就去翻找牧玄手中的解药,颤抖的手每拿起一包药粉都要先凑近鼻腔闻上小会儿。终于,闻上其中一包时,他狰狞的神色忽地变得放松了几分,伸着舌头就要去舔那药包。 牧玄忙夺过来,询问道:“这个应该就是真正的解药了吧?!” “还给我!!还给我!!”李三双目猩红,死死瞪着那解药咆哮道。 初棠轻轻颔首,正色道:“瞧他这个反应,能不是吗?刚刚那所谓的解药给若妃送过去时,他可没这么愤怒,反而还闷着偷笑呢。” 萧寒连忙拿了解药给若妃服下。李三看到这一幕,手指深深陷入泥土,简直怒极反笑:“萧寒!你当真对妍儿没有一丝情意吗?!这个臭婆娘她亲手杀死了妍儿,你为什么不杀她?!你杀她啊!” 牧玄和萧寒两人面色都显得有些沉重,他们小心翼翼地朝向初棠的方向望去。 牧玄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他看着初棠,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不知道这个女孩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她如此伤心。 萧寒则是一脸凝重,他注视着初棠,眼中闪烁着深思的光芒。他知道,这个女孩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她有着与众不同的气质和性格,而现在她所经历的事情,也一定是非常棘手的问题。 他们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心中都明白,初棠的情况不容乐观,他们需要更加谨慎地对待这件事情。他们知道,如果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初棠的情况可能会更加恶化,他们绝对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于是,他们两人收敛起心中的疑惑和不安,默默地等待着初棠的情绪平复下来。他们相信,只要能够给初棠足够的时间和关心,她一定会从悲伤中走出来,重新面对生活。而他们两人也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初棠脸色也变得凝重,半晌后轻轻一笑:“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那我便将真相公之于众吧。 第158章 人证 “没错,她的确是死在我的手中。” 萧寒愕然:“真的是你杀的?你为什么要杀她?!” 初棠手指撮着自己的心口,一字字质问:“那你为什么不先问我她为何要杀我?!还要找人强暴我?!” “初姑娘,那件事的来龙去脉,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凭她当街为欣儿出头,牧玄总觉得她不是那种阴险狡诈之人,这件事的背后也许她也有她的委屈。 初棠轻巧点头,娓娓道来:“牧大人,我先向你坦白,其实我曾经就是尚书府的小姐。那天,初妍对我说想要我陪着她回家看看,拿点东西。” “自从尚书府被封,我也有许久没有回家看看,正好也想回去拿点东西,便答应了她,与她约好在深夜亥时出发。” “然后,到了府中之后,她才显露出她的真面目,居然找人强暴我?!我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我有那么多力气用来「制服」他吗?唯一的余力必须要果断的治他于死地才能够解脱!如果我不杀他,他难道就不会杀我?!” 萧寒听完她的话,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冷意从四面八方袭来,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他眼中的光芒逐渐暗淡,仿佛被一层厚厚的阴霾所笼罩。他默默地站在那里,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走向未知的深渊。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惊涛骇浪。他凝视着眼前的女子,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似乎在诉说着一段他从未听闻的故事。他心中的疑惑和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无法抗拒这份吸引力。 棠儿杀了那人,萧寒本来觉得没有错。只是这时听她说出这些话的语气如此气势凌人,眼神还透着一股狠厉。 萧寒骇然地看向她,仿佛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那你要杀就杀那个男人就好了,为什么还要继续杀妍儿呢?!” 初棠眸底深幽如渊,凌厉道:“那她为什么要杀我呢?为什么要杀灵秀呢?!我以一命换一命有何错之有?!” “灵秀是……”萧寒眸光迟疑,沉声问:“想起来了,是你身边那个丫鬟?她不是回老家了吗?!怎么会是妍儿所杀?” “回老家?!那是我骗你的啊!”初棠怒极反笑:“她本想杀的人是我!那核桃酥里下了致命的幽草之毒,阴差阳错之下送到了灵秀嘴里,她代替我丢了一条命!我还给她一条命何错之有?!!” 额角的青筋鼓起,萧寒不怒自威:“你要是想替你的丫鬟报仇!泄恨!你大可以揭露她的罪行!让官府去查办!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可你为何偏偏要下死手?!” “报官?!你别笑死我了萧寒。初妍和我本就是戴罪之身,请问你有依照律法将我们送到该去的地方吗?!你舍不得我,也怜悯她。喜欢她的容貌和优雅的举止,为了留下她你已经违抗了律法不是吗?!!就算让你这位怜香惜玉的萧公子知道她杀了一个丫鬟,你难道就会帮我杀了她吗?!我可太了解你了,你根本不会为了一个丫鬟给初妍该有的惩罚!最多…打几个板子?关几天牢狱?说几句轻飘飘的警告?你会忍心让她替一个丫鬟偿命吗?!” 初棠一字一句都铿锵有力,眼里透着一股倔强,“你不会的,你这个人,什么事情自己的利益永远放在第一位的,一个丫鬟而已,死就死了。” 对…如果让萧寒知道初妍杀了灵秀,最可怕的后果也只是教训一番然后赶出王府,而且指不定什么时候想起她又让她回来了。 总之,他绝不会让她偿命… 可是,萧寒还是不能理解初棠的行为,“那你又怎么会忍心?!她可是你的妹妹啊!” 初棠双目恨得赤红,质问道:“她杀我的时候,有把我当姐姐吗?!!” 此言一出,室内气氛瞬间凝固,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那句话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刺破了原本平静的空气,让人不寒而栗。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寂静,仿佛是回应那句话的嘲笑,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这咳嗽声来自角落里的一个身影,她面色苍白,身体颤抖,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她的出现,让原本紧张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他的存在就像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她的咳嗽声像是在控诉什么,却又像是在暗示着什么。每个人都在猜测他的身份,试图从她的表情和声音中解读出更多的信息。这个角落里的身影,成了此刻最引人注目的焦点。 “娘!你怎么样了?!”听到若妃的咳嗽声,萧寒忙拍了拍她的背,“吃了解药,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若妃捂着心口,虚弱地点了点头,“这确实是解药,好多了。” “赶紧先把你娘带扶回去吧!” 初棠提着裙摆踱步到若妃身边,握住她的胳膊时,被她反手抓住了手腕。她目光坚毅,质问道:“你说妍儿曾杀了灵秀?有证据吗?如果妍儿真的杀了灵秀,还想继续杀你,你便无罪。但你没有证据,我完全有理由让牧大人将你捉拿归案!!” 轻轻嗤笑一声,初棠脸色骤然凝肃,把她的手从自己的手腕上掰开,站起身来双臂环抱,笑着俯视道:“证据我当然有,但我有什么道理跟你们澄清呢?在你们心里我是魔是鬼,有什么关系啊?我当初之所以隐瞒,不过是为了顾及阿风对我的看法,我不想在他的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懂吗?” 若妃觉得,自己当年应该是瞎了眼,竟然把她误认为一位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如今瞧她一身的戾气,还以为是哪儿冒出来的女土匪,“你说你有证据?我可不信,若真的有,就算不向寒儿坦白,也大可以去告官府,再不然也可以去告到三法司,偏偏选择自己动手杀人,你根本就是对她心存怨念,想至她于死地!” “你们能不能先把解药给我再聊!”李三脸色苍白,死死咬住后槽牙,捂着剧烈地腹痛在地上摸爬滚打,此时毒性开始发作,腹中犹如在承受千刀万剐。 初棠睨着眼睛盯了他一眼,嗤笑道:“我有两个人证可以证明初妍亲手杀死了灵秀,眼前这位算其中一个!” “你说他是证人之一?”听完初棠的这些话,牧玄只觉得初棠的行事没有问题,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只不过现在比较棘手的一件事是,她的确犯下了杀人的罪,但若是能够证明初妍确实要杀初棠而误杀灵秀,杀了灵秀继而还想杀!那初棠完全算是正当防卫。 牧玄将剩余的药包递在李三面前,李三忙找出解药干咽下去。 初棠走到李三面前蹲下身来,凌厉道:“幽草之毒是你得来的,灵秀是被你和初妍合谋害死,对吧?!” 李三服了解药,悄然抬头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自己,刹那浑身起了个颤栗,惊得他立即把脑袋埋了下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牧玄将他双手镣铐,厉声警告道:“你最好把的所作所为全都如实说出来!” 李三恼怒道:“笑话!你们有什么资格问话?!你一个普普通通的捕快?另一个只不过是一个平民百姓?你们就算今日是在这杀了我,那就是滥杀无辜!” “呸!杀你还滥杀无辜?!”说完这话,牧玄的刀已经叩在了他的脖子上。 在若妃心里,无论结果怎样,初棠都已经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女子了,“牧大人,你为何不把他们两个全都抓起来审理此案?!” “娘,为何要抓棠……”萧寒的尾音还未说出口,被若妃冰冷的眼神逼回了喉。 牧玄轻轻颔首,沉声道:“既然这件案子再次被翻出来,那就该好好的审审,我会将这件事禀告县令大人重审此案。” 说完,揣着担忧的心看向初棠:“初姑娘,你真的准备好证据了吗?” 初棠斜睨了一眼李三,从容不迫道:“牧大人,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帮我走一趟楚昭王府,将我房间柜中里的一个食盒拿过来。” “食盒?”牧玄眉头紧锁,喃喃道。 初棠目光森冷,透着逼人的英气:“对!一个装着核桃酥的食盒!” 翌日清晨,微风轻拂,拂过扶疏的枝叶,使得它们随风摇曳,宛如一曲优美的交响乐。晨曦初现,透过层层香叠的绿叶,洒落满地斑驳的光影,如诗如画,如梦如幻。这些光影随风而动,不断变换着形状和颜色,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让人陶醉其中。 此时此刻,周围的一切都仿佛陷入了沉寂,静得连微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清晰可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仿佛是大自然在轻轻地呼吸。 在这宁静的时刻,人们似乎能够感受到时间仿佛放慢了脚步,让人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去感受,去品味生活的美好。在这样的环境中,人们的心灵仿佛得到了净化,所有的烦恼和忧虑都消失无踪。 此时此刻,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那么美好。在这样的环境中,人们不禁会想起那些美好的回忆,想起曾经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或许是一个温馨的家,或许是一个充满爱与关怀的朋友,这些美好的回忆总是让人心生感慨,也让人更加珍惜眼前的一切。 此刻,天空中的云朵仿佛也感受到了这种宁静的美好,慢慢地舒展着身姿,悠悠地漂浮在空中。鸟儿也停止了鸣叫,静静地站在树枝上,仿佛在欣赏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刻。一切都是那么和谐,那么美好,让人不禁陶醉其中。 在这个宁静的时刻,人们也会思考未来的方向,思考如何让自己的生活更加充实和有意义。或许他们会制定一些计划,或许他们会去追求自己的梦想。无论如何,他们都会珍惜这个美好的时刻,让自己的生活充满阳光和希望。 随着太阳的升起,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草地上,照亮了小径。那些斑驳的光影在草地上跳跃着,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又一个神秘的故事。这些故事或许是关于爱情、友情、亲情,或许是关于勇气、智慧、梦想。每一个故事都充满了生命的力量和美好的希望。 在这样的清晨里,心灵也得到了净化和升华。感受到了大自然的美丽和神奇,也感受到了生命的无限可能和美好。开始珍惜每一个清晨,珍惜每一个时刻,这些时刻都是宝贵的,都是值得我们去珍惜和把握的。 李三跪在公堂之下,堂外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们,欣儿站在人群中,小声在易白耳边低语:“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易白茫然地摇头:“我也不太清楚。” \"咚咚咚\"三声鼓响,宣告着公堂上的肃穆与庄严。张县令一身肃然,坐在公堂中央,威严的眼神扫视着堂下跪着的众人。此刻,一阵惊呼声此起彼伏,在空气中回荡,让人心头一紧。 “时辰已到,各位何事而来?”张县令的声音沉稳有力,如同一阵清风吹散了堂下的喧嚣。众人噤若寒蝉,无人敢再出声。 这一刻,仿佛时间凝固,每个人的心跳声都能清晰地听见。张县令的眼神如同利剑,直指人心,让人无法逃避。这一刻,公堂上的气氛紧张而凝重,仿佛可以听见空气中的微妙变化。 张县令的目光在众人之间扫过,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如同在讲述着一个未知的故事。他仿佛能看穿每个人的内心,知道他们的秘密和欲望。他的声音如同磁石,吸引着每个人的注意力,让他们无法移开视线。 牧玄站在一边,小声在张县令耳边私语:“大人,堂下这位初棠姑娘是郡主。” 此言令张县令心中一惊,“既然是郡主…为何要审她?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牧玄连忙解释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啊,况且这是郡主自愿受审的。” 抬头纹拧成了一个“川”字,张县令苦着一张面容堪堪道:“她自愿我也不敢审她啊……” 初棠拿起准备好的食盒,将里面的核桃酥好好地包在手帕上,递给从云洲城请来的大夫们查验,“这核桃酥便是当初初妍蓄谋杀害我的证据,请各位大夫们细细查探是否有毒。” 李三被她这一出整得冷汗直冒,他怎么都没想到还留着这一手,幽草之毒虽无色无味,但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掺在食物之中恐怕会有其它异常的变化。 果然,大夫们根本不需要拿起来闻,便能清晰地笃定道:“大人,这已经呈现出紫色了,核桃酥确实有剧毒,而且这种毒非比寻常。” 若妃心中一凛,手中的帕子不自觉地紧紧揪起来,“她明明是那么温顺的姑娘,怎么会干出这般蛇蝎心肠的事呢?!” “娘,这件事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您还不信我…”摇了摇头,萧寒叹息道:“只是…我以为妍儿………不,是初妍。我以为她只是杀人未遂而已…怎么都没想到她杀了灵秀之后,还要想继续杀棠儿!” 李三恼羞成怒地瞪着她,“你怎么能证明那个丫头的死因就是中毒?又没有看到尸体,你说中毒而死就是中毒吗?!” “这核桃酥有毒总是事实吧!?而且这也的确是初妍送过来的东西吧?!你要是还想狡辩的话,要不要给你看看清楚食盒上刻了什么?!” 说罢,初棠拿着食盒对向他面前,李三抬眸看了一眼,表情渐渐的凝固起来,再也说不出话。 萧寒踱步走到初棠旁边,看向她手中的盒子,骇然道:“这是?!” 食盒上是初妍亲手刻的一个“寒”字。 在楚昭王府,除了她还有谁敢在食盒上刻这个字。李三再也无话可说,当他知道初棠杀了妍儿时没有选择报官,怕的就是被旧案翻盘。这件事已经被搅合得不能再混乱了,仇没报成,还让妍儿到死后落下个杀人的罪名。 李三此刻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和无助,他深深地低下头,仿佛在寻找一丝尚存的希望,企图在心底深处找出那些还未完全熄灭的狡辩理由。 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周围的嘈杂声音似乎与他毫无关系,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在他的耳边回荡。他的大脑飞速地旋转着,每一个思绪都在飞快地流转,然而每一个可能被推翻的理由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终于等到一盏茶的功夫,李三忽然想到,那幽草之毒的死状极其惨烈,就算是已经死透的人,也会在数月之后成为一摊被腐蚀得不像样的白骨! 李三忽然发现了突破口,沉寂的面容上浮起讥笑:“就…就算真的有毒…怎么就能证明这毒…致死呢?!而且…尸体呢?从头到尾你都说她杀了人,到底杀了谁啊?!灵秀吗?灵秀是谁?长什么样子?她真的是被毒死的吗?” 初棠愤恨咬牙:“你这简直就是狡辩!!” 李三笑得越来越猖狂:“哪里狡辩了?难道不是吗?你口口声声说的那位死者,到底是谁啊?有谁看到她的死状的的确确是中毒而死吗?!” “朕可以作证吗?!!” 如雷贯耳地声音从人群后边传过来,所有人全都朝那头望过去,只见一位身穿鸦青色薄衫的男子屹然站在那端,他眉目刚毅,衣摆如流云,低垂的睫毛下是冷冽的眉眼,迸发出幽森的寒光。 张县令直接是吓破了胆,慌忙跑到停下跪拜:“微臣参见皇上!” 易白踮起脚尖张望:“皇上?皇上都来了?!” 欣儿扯着他衣袖急声道:“快跪下…快。” 所有的百姓和捕快这才反应过来,全都跪在地上叩首:“参见皇上!” 萧寒和若妃没有打算下跪,可萧洵似乎也没瞧见他们,他的眼睛好像只停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萧洵缓缓走进去,目光凝视在那公堂上的青衣女子,咧嘴一笑道:“这位姑娘怎敢如此放肆?!见到朕不知道行礼吗?!” “………”初棠睫毛微颤,拳头捏得死紧。 谁能告诉初棠,为什么他会突然出宫?! “参见……” 初棠正要跪下,萧洵立马握住她的手,“别跪!逗你的!” 初棠:“…………” 又是一副无语至极的样子,萧洵看着觉得可爱极了,忍不住去捏她的脸蛋,“走吧?跟我回宫?” “回什么宫,我还有案子没解决呢!” “不是已经解决了吗?”萧洵收起往日那副散漫的面孔,居高临下地冷瞪张县令,沉肃道:“朕是特意来做证人的!那灵秀丫鬟的确死于幽草之毒,是朕亲眼所见!敢问这件事还有什么疑点吗?” 这件事再也惊不起一丝水花了,李三此时是彻底死心… 张县令紧张得冷汗直冒,“不……不敢……这件事已经非常了然了!” 萧洵的怒吼声直逼张县令脊梁骨:“那你还不赶紧结案!!还等着让朕来教你吗?!!” 张县令吓得拼命磕头:“初姑娘……啊不!是郡主!她完全是因为被奸人蓄谋杀害而自保而已,她根本没有犯下任何罪行!!” 萧洵望向她,轻声询问:“这个结果可还满意?” “…………”初棠扫了一眼这所有跪在地上的人,寻找易白和欣儿的身影,“我现在还不想回宫……” “三天了,还没玩够?”萧洵沉吟片刻,凛然道:“我是怕你在外面久了,以后便再也不愿回宫了,你让我想你的时候该怎么办?” 谁管你想怎样,爱怎样怎样呗… 唉…初棠心里叹了口气,鼓起勇气道:“那你就像今天这样出宫。” “开什么玩笑!朕是皇帝!成天为了你跑出宫像什么话?!” 语气有些高亢,所有人还都在跪着,听这对话还以为是小打小闹的夫妻。初棠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你别说的那么大声…” 第159章 板子 “怕什么?” 萧洵握着她的手,十指紧扣,拉着她走到公堂之上,凛然道:“朕身旁这位姑娘,便是北朝未来的皇后!” 铿锵有力地声音传彻在整个公堂,如同雷霆破空,瞬间震撼了所有人。 众人一片哗然,纷纷都抬着脑袋仔细地瞧瞧这位「未来北朝皇后」的模样。 只见她身披华贵锦袍,身姿高雅,眼神中透露着坚韧与威严。她的脸庞如同精雕细琢的美玉,眸光璀璨如星辰,犹如天山雪莲一般高洁清雅。她的声音宛如黄钟大吕,让人听得如痴如醉。 此时此刻,这位年轻的女子已然成为了整个公堂的中心。她的身影仿佛成为了北朝未来的象征,也成为了所有人的注目焦点。 她的眼神扫过众人,那些瞬间石化的人们不得不低头承认她的地位与威严。这一刻,她不仅是未来的皇后,更是北朝的王者,拥有着无人能及的威望与权力。 而她,只是刚刚开始…… 初棠甩开他的手,气势汹汹道:“你别瞎说!谁要做皇后了?!” “现在你不答应,不代表以后不会啊。” 初棠被他说的如鲠在喉,朝他翻了一个白眼。萧洵迎上她的白眼,不恼反笑,“你的脸色,生点气反而显得好看了。” 说完,往堂下扫视一圈,突然发现萧寒也在场,“棠儿,他没有为了那个妍儿欺负你吧?” “没有,他根本欺负不了我。” 初棠走到张县令面前蹲下,询问道:“张县令,人证物证都已齐全,还有什么疑点吗?” 张县令跪在地上,五官皱得像拧起的麻绳,连忙揖礼道:“没有疑点,这件案子已经很清楚了,是初妍和李三谋害人命,且不知收敛恶行。还要继续加害郡主,郡主您只是为了自保而已,没有任何问题。” “大人,虽说郡主是为了防身,可杀人…到底是有些过头了…按照律例来说,应该……”牧玄突然感受到萧洵森寒的眸光盯着自己,那句未脱口的话生生被噎了回去。 张县令的胆差点扎破,忙拽着牧玄的脑袋往地下摁,“你在瞎说什么?!” 初棠神色肃然,沉声道:“应该如何,你说。” 牧玄,一个刚毅而果决的青年,此刻正坚定地看着面前的审判官,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无畏的光芒。他的话语犹如磐石般坚定,清晰而有力:“根据北朝律例,杖责二十大板,这是应有的惩罚。”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庭堂内回荡,仿佛在诉说着他的信念和决心。他的言辞充满了自信,仿佛他已经预见到了即将到来的结果。他的话语中没有一丝畏惧,只有对公正的坚守和对真理的追求。 整个庭堂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仿佛被牧玄的话语所震慑。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聆听着他的陈述。他们为他的坚定而敬佩,也为他的勇气而感到赞叹。 “二十大板?”初棠的心反而落下来了,这事儿当初干的可太正确了,就是有点险。若不是今日萧洵出面做个人证,恐怕还无法全身而退。 二十个板子,换得灵秀的仇。 还有后半辈子的安宁,好像也不亏啊。 “既然如此,那就打吧。”初棠没有任何异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是拿身份当免死金牌,就算他们表面不敢议论什么,在心里也定会有一杆秤。 如果以后能和阿风手挽着手逛在街上,她可不愿意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她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不喜欢被人议论和评价。她一直都很努力地保持着自己的形象,不想让别人对她有任何不好的看法。 然而,她知道阿风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人,他有着与众不同的魅力和吸引力。她觉得和他在一起很自在,也很开心。她不想因为自己的担心和疑虑而错过这个机会。 如果他们真的手挽着手逛在街上,她可能会感到一些不安和紧张,但是她也会感到很幸福和满足。她会尽量保持自己的形象,不让别人看出自己的紧张和不安。她会用微笑和自信来掩饰自己的内心,让人们看到她的美丽和自信。 蝉鸣声如细丝般悠扬,此时突然陷入一片死寂之中,所有的捕快全都闷着脑袋,跪在地上像僵硬的像石头,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谁敢在萧洵面前亲手打未来的皇后啊,这无疑是找死。 欣儿焦急的拉着易白,“棠姐姐身子那么柔弱,怎么可能经得住这种打?!” 见形势发展越来越不妙,易白心里也很忐忑,可这毕竟是初棠自己的选择,谁出面都没有办法,“没事…你棠姐姐其实很坚强的。” 萧洵沉着脸走到她面前,低声道:“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初棠面色沉静,眸光清寒而坚毅:“为了给自己心里求点平衡。为了给北朝的律法一个交代。为了抵抗所有用权势欺压的人,以身作则。” “你……”听到最后一句话,萧洵心中一凛。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暗示和指责,仿佛在暗指某人。然而,她的话语却也透露出一种微妙的情感,让人难以捉摸。 这句话似乎是在含沙射影,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但具体暗示的是什么,究竟是她的愤怒还是其他情感?她的话到底是在针对什么?这一切都让人感到难以捉摸。 在这样的情况下,似乎应该进一步追问她的话语,试图从她的回答中寻找出更多的线索。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似乎并不愿意介入其中。这也许是因为他们都感到自己无法解决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他们都害怕面对这样的场景。 然而,这样的沉默并不能解决问题。或许,只有通过深入了解和沟通,才能真正解开这个谜团。但是,这样的行动需要勇气和智慧,需要考虑到各种可能的结果和影响。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尽力去寻找真相,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事情得到真正的解决。 在此时此刻,她的话语仿佛成为了所有人的导火索,引发了一场激烈的思考和讨论。但是,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保持冷静和理性,以寻求最好的解决方案。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尽力去解决问题,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一切得到真正的解决。 用强权把她留在身边,违背她的意愿圈在宫里。威胁林叙风去了轩辕关征战沙场,让他们不得不有情人劳燕分飞。 如今她能温顺的在萧洵的身边,全都只是因为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罢了。 “动手吧。”初棠朝着公堂之上屈膝而跪,将头发全都抚在肩前,嘴里塞下一块手帕。 等待小半晌过去,现场一片寂静,没有任何人敢动手。此时的场面,就像一场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感到不安。每个人都低着头,默默地站在那里,生怕自己的行为会引起冲突。这种压抑的气氛,让整个场景变得异常紧张。 她的倔强是没办法拉回来的。萧洵的怒火涌上心头:“都愣着干嘛?!没有听到她的命令吗?!” 牧玄眉头紧锁,猛然起身走到刑架边拿了刑棍走过来。萧洵抢过他手中的长棍,瞠目而视:“在这世上,只有朕能教训她!!” “把手伸出来。”萧洵握着棍子杵在地上,对初棠沉肃道。 初棠皱起眉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伸手干嘛? 萧洵读懂了她的眼神,悠然道:“打二十大板,律例上有说打哪个位置吗?你那个身子骨,随便打两下恐怕就要碎了。” 初棠静默不语,听着好像有道理,打哪不是打? \"轻巧\"点了点头,表示他明白了任务并做好了准备。他的动作显得既果断又自信,仿佛他已经预见到了即将到来的挑战。 初棠伸出了她那纤细而优雅的手掌,仿佛在向世界宣告她的决心和勇气。她的眼神坚定而明亮,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信心。凛着心则紧握着拳头,做好了一切准备,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 \"棍打\"对于初棠来说,可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对她来说,这种程度的疼痛已经是她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她早已习惯了这种程度的疼痛,而且她坚信,只要她努力,一定能够战胜眼前的困难。 “易白,你帮我挡着,我不敢看了。”欣儿捂着眼睛不敢在继续看下去。 易白抱着欣儿的脑袋,胸腔的气息越来越急促。 眯着眼睛望过去,只见萧洵高高举起棍子,然后—— 轻轻的落下,点在初棠手心…… 初棠:“…………” 萧寒:“…………” 群众们:“…………” 易白眼角直抽:这是在…蜻蜓点水吗…… “十五、十六……” “十七、十八、十九、……” “二十、搞定!!” 萧洵迅速解决二十下板子,这种轻重就像给她挠了个痒痒。打完后,还捏着她的手心揉了揉,轻声询问:“怎么样?没打疼吧?” 初棠剜了他一眼,咬牙道:“你打了吗?!” “打了啊!这么多人都看着呢!”萧洵将棍子随手一扔,一脸正经道:“只不过今天早晨没吃饭,所以没什么力气。” 初棠扶额叹息:“你这也太敷衍了……” “还敷衍?已经装得很卖力了。” 萧洵把她的小手放在掌心轻轻揉搓,“走吧?现在可以跟我回宫了?” 这个问题好像有些多余,明明她无论怎样回答,结局都是必须回宫。 初棠慢悠悠地走在回宫的街道上,易白和欣儿两人伴在身侧。离别在即,初棠给他俩唠叨着一些体恤的话语。 萧洵跟程绍走在她们身后,目不转视地盯着她的背影,因为初棠的步子极慢,所以他也走出了此生最慢的步伐。 程绍只感觉自己这么大的块头,这般慢悠悠的走在街上就像一个姑娘,“皇…公子,咱真的要走这么慢吗?宫里还有要事等着呢。” 萧洵不以为然道:“那又如何,你没看到棠儿与他们有说有笑的吗?我很少看到她笑,怎么舍得走在她前面。” “那…那件事您还打算告诉她吗?” “………”萧洵停下了步子,冷霜般的眸子盯着他,“你在教我如何做事吗?” 程绍深深低头:“不敢………” “别让她听到那件事的任何风声,明白吗?!” “是……” 前面的初棠正悠悠走在街上,经过一家酒肆时,突然听到一些吵闹的动静,接着就有个姑娘被推过来。那姑娘被推得重心不稳,刚好倒在了欣儿的身旁。欣儿反应迅捷,稳稳地扶住了她。 “没钱住什么客栈!赶紧滚!!” 客栈里的几个伙计们对待这位姑娘的方式确实令人感到遗憾。他们不仅恶语相向,还粗暴地将她的包袱和行礼全都扔了出来。这种行为无疑是对这位姑娘的不尊重,也让人对其人品产生了质疑。 这位姑娘一身布衣,头发有些凌乱,显然是经历了不愉快的遭遇。她深深地低着脑袋,让人看不清她的脸。这种姿态让人不禁产生一种怜悯之情,同时也让人对她的遭遇感到同情。 然而,客栈里的伙计们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继续骂骂咧咧地大声喧哗,仿佛这样就能解决问题一样。这种态度不仅让人感到失望,也让人怀疑他们是否具备基本的同情心和尊重他人的意识。 “姐姐,你没事吧?”欣儿扶着她的手臂询问。 包袱正好被扔到初棠脚边,她顺手捡了起来递给她:“你的包………” 抬头的刹那,初棠看到了她的脸:“你是!丁香?!” 丁香听到熟悉的声音,神情愕然,脸上露出惊诧的表情。她缓缓地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口中轻声道:“郡主……”声音虽然轻微,但却充满了惊讶和不解。 初棠挽起她额前凌乱的发丝,疑惑道:“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啊?还成了这副模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丁香渐渐的红了眼眶,哑然道:“是皇上他…他……” 蓦然抬头间,丁香才发现萧洵就屹立在初棠身后不过一百米的距离,那双幽暗的眼神像一把利刃般刺过来。 初棠眨眨眼,追问道:“皇上他怎么了?怎么不继续说了?” 萧洵的眸光死死瞪着她,丁香再也没办法说出口,她忙躲避萧洵的眼神,拿了包袱说了一句“谢谢”,便慌忙疾步离开。 “唉…棠姐姐,她怎么走了?” 怔怔地望着她离开,初棠感到不明所以。她刚刚那个样子,明明就要脱口而出了,又好像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惧的东西。 看到什么了? 初棠疑惑的转过身,身后只有萧洵正对着自己轻笑,“丁香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是你赶她出宫的?” 萧洵走到她身前,躲避她的目光,低声道:“她犯了点错,不能跟在你身边了。” 初棠满腹狐疑:“犯了什么错?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她那日离开的时候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萧洵双手搭在她的肩上,“你就别管这些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也记不清了。总之,她既然犯了错,就不能在跟着你了。” 初棠感觉得到,丁香和萧洵都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但实在想不出来,还想得脑袋疼。初棠揉了揉额角,询问道:“那…她犯的错跟我有关吗?” 萧洵伸手拢着她的太阳穴,蹙眉道:“你头疼就别想太多了,她不过是你身边的一个丫鬟而已。而且你曾经不是也很讨厌她吗?如果你现在可怜她,那我派人给她送点银子就是了。” “随便你吧。” 在面对他不愿透露的缘由时,初棠选择了尊重他的决定,不再追问。她冷漠地推开了他伸出的手,仿佛他的犹豫和沉默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她的眼神坚定,带着一丝决然,挽着欣儿和易白继续向前走去,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 她的步伐轻快,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欣儿和易白也表现得十分镇定,仿佛他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波折和变故。他们三人一路谈笑风生,走向那座金碧辉煌的皇宫。 然而,在他们的内心深处,或许仍有些许疑惑和不安。对于那位神秘男子的离去,他们或许会有些许惋惜,或许会有些许期待。但是,他们选择了面对现实,选择了继续前行。因为,他们知道,只有勇往直前,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和未来。 程绍忐忑的跟上来,小声问:“怎…怎么会这么巧,丁香偏偏在这儿遇上郡主了?” 萧洵眼神如刀,“朕还要问你呢?!让你安排她消失,永远别出现在棠儿面前,你就是这样给朕安排的吗?!看到她刚才欲言又止的样子了吗?若朕刚才不在棠儿身后,恐怕她什么都已经说出口了!!” 程绍蜷着身子,揖礼道:“是卑职处理不妥…我已经警告过她离开云洲城了,可她不知怎么的还是出现在这儿了……” “趁她还没走远,你去追上她,解决掉。免得夜长梦多。” 程绍的眸光微微一凝,似有些难以置信。他皱着眉头,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良久,他轻轻地呢喃了一声,像是呢喃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听闻?”。 程绍深吸了一口气,面色稍微沉稳了一些。他的思绪犹如涟漪一般扩散开来,让他原本的镇定慢慢消退。这突然的消息如同一股冷水,将他平静的心湖掀起了波澜。 他的眼神有些迟疑,内心深处的疑惑和不解逐渐凝聚成了一个巨大的问号。这个消息似乎有些太过突兀,太过震撼,以至于他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他抬起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庞,那是一种自我安慰的动作,也是他试图理清思绪的方式。 他看向周围,那片熟悉的景色此刻在他眼中变得陌生起来。他的心在跳动,节奏紊乱,仿佛要跳出胸膛。他试图寻找一个答案,一个能够让他接受这个消息的理由,但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找不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困惑,仿佛在问自己,也仿佛在问周围的一切。他是一个坚强的人,但在面对这样的消息时,他仍然无法抑制内心的迟疑和不安。这个消息对他的影响之大,超出了他的想象。 解决掉? 意思是要杀掉她吗? 程绍很想与他确认清楚,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但是他说完之后头都不回的往前快步走,显然是要去追初棠,这个节骨眼提这个话,无异于直接找死。 丁香抱着包袱跑到一处偏僻的墙角,靠在墙边喘着气,“他怎么会出宫…” 初棠从沧山回来的那天晚上,丁香连忙去给她拿了套干净衣裳送过来,迈进门槛的刹那,突然看到萧洵不知道给初棠嘴里喂了个什么紫黑色的药丸。 正愣在原地恍惚之际,被萧洵发现。他那双透着阴冷的眼神盯着她,“你看见了?” “我…我…”丁香抱着衣裳颤抖走进来,低着头胆怯道:“我绝不会告诉郡主的……” “可你知道的太多了。”萧洵眸光移到她手中怔了半晌,然后缓缓走出了门,“你先给她换衣裳吧。” “是……” 给她换好衣裳后,丁香时刻都在提心吊胆。萧洵疑心极重,且眼里容不下一丝杂质,只有初棠是例外。丁香再怎么保证绝不会说,他也绝不会留她犯险。 所以,程绍找过来了。 对她说,让她在云洲城消失,永远不要出现在初棠面前,还给了她一些银子。她妥协接受,甘愿认命。只是刚出了皇宫就遇到以前讨债的人,将她的银子都抢了去。 云洲城是她的家,除了此地再不知道该去哪儿了。这个城中漫无目的的游荡,迷茫的在这个陌生之地中寻找属于自己的出路。但现在,她却在这里找到了属于她的安身之处,这里已经成为了她的归属地。 第160章 良药还是毒药 丁香俯在墙边谨慎地望去,看到他们没影了才敢站出来。歇下一口气,正要转身离开之际,脖颈上刹那感受到一阵冰寒。抬眸间,一把利剑已经落在了她的肩上。 “你……”丁香长大了嘴巴,惊愕的望着他。 “不是让你永远离开云洲城吗?为什么还要在郡主面前出现?”程绍的剑逼在她的脖颈上,划出一道细微的血痕。 丁香垂着眼眸,惶恐地盯着这把利剑,胆怯道:“我真的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郡主,今日完全就是巧合,你也看到了,当时我是被人赶出来的,并不是我主动要去找郡主的呀。” “巧合?刚才你分明打算跟她说什么话!”程绍神色严峻,脖颈上的剑又刻深了几分,滴滴的鲜血淌进她的衣衫里。 丁香心中一凛,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清楚地记得,当时她几乎脱口而出,但最终还是忍住了。现在,这个冲动再次浮现,她知道她不能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丁香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她环顾四周,观察周围的环境和氛围。周围的人们交谈声此起彼伏,她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中可能会被淹没。但是,她还是决定尝试一次。 初棠小产的事丁香可以隐瞒,那件事过去便过去了,就算真相大白也无法挽回什么。可这次却不一样了,萧洵不知道给她喂了什么药丸,趁她熟睡才敢给她咽下,显然不是什么良药。 迟疑了半晌,丁香缓缓道:“你…你误会我了呀,我什么都没打算说。是她问我为什么会在此出现,我只不过想告诉她是因为想家了,便请求皇上恩准我出宫了而已。” “我过来不是听你解释的,上次其实已经给你一次机会了,你却不珍惜。那这次,就必死无疑了。” “别别别!!”见程绍的剑握得更紧,意欲杀她。丁香吓得紧闭双眼,含着眼泪慌忙嘶哑道:“你放了我吧!我保证离开!现在就出城!永远都不会回云洲城了!!” 丁香微微颤动,她声音嘶哑地哀求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哭泣。她泣不成声地颤抖着,那如同花瓣般柔软的脸庞上泪珠滚滚而下,像是在用眼泪述说着自己的哀求和痛苦。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助和绝望,仿佛在向那个男人乞求着什么,希望他能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痛苦。然而,那个男人却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回应。 丁香的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她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注定,她无法改变这个男人的决定。但是,她仍然不肯放弃,她用自己的泪水诉说着自己的痛苦和哀求,希望能够唤起那个男人的同情和怜悯。 她哭得如此梨花带雨,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她哭泣。她的泪水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子,刺痛着每一个人的心。她的声音嘶哑而颤抖,让人无法忽视她的痛苦和无助。 在这个时刻,丁香成为了整个世界的焦点,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她用自己的泪水诉说着自己的故事,希望能够感动每一个人。她的痛苦和无助也深深地触动了在场的人们的内心,他们感受到了丁香的无奈和绝望。 此刻的丁香,仿佛变成了一朵盛开的丁香花,她的美丽和脆弱都让人感到心疼。她的泪水如同花瓣上的露珠,晶莹剔透,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她的哭泣声如同嘶哑的乐章,在空气中回荡着,让人无法忘怀。 然而,那个男人仍然没有回应丁香。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仿佛在告诉丁香,她的命运已经注定,她无法改变这个男人的决定。但是,丁香仍然不肯放弃,她用自己的泪水诉说着自己的故事,希望能够感动那个男人。 程绍突然动了恻隐之心,其实他也明白,她根本没做错什么,偏偏就是撞见了萧洵的秘密,“我如果不杀你,那你到底能不能保证永远消失?若是以后你又再他们面前出现,死的就不止你一个人了,还得搭上我的命!” 丁香伸出手,做出一个发誓的手势,郑重其事道:“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不会滥杀无辜的。我向你发誓,只要你松了这把剑,我立马往城外奔去,再也不会踏进云洲城半步了。” 沉思了许久,程绍终作出决定,松了手中的剑,凛然道:“我送你出城,以后你千万不要踏进云洲城一步,明白了吗?” 丁香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重重地点头道:“好!丁香谢谢你的大恩大德!救命之恩定当没齿难忘!” 终于到了宫门,诀别之后,初棠朝着欣儿他们挥了挥手,大声嚷道:“等我下次出宫再来找你们。” 萧洵站在一旁,打趣道:“你下次出宫得带上我。” “做梦!” 初棠微微侧过头,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屑和冷漠,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倔强和决然,仿佛在说:“我走我的路,你管不着。”随后,她毫不犹豫地转身,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白薇宫的方向走去。 这个美丽而又独立的女子,虽然面对的是心仪的男子,但她却始终坚持自己的原则和信念。她相信自己的选择,相信自己的决定,也相信自己的能力。在这个过程中,她不断地挑战自己,不断地成长和进步。 而那个男子,看着初棠离去的背影,眼中闪烁着无奈和惋惜。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也不知道该如何挽回这个已经失去的机会。他明白,初棠已经不再是他记忆中那个温柔娇弱的女孩,而是一个拥有自己独特魅力和坚强意志的女性。 而这一切,都是初棠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坚持换来的。她知道,只有自己变得更强,才能更好地面对未来的挑战和机遇。所以,她始终坚定地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不受任何人的干扰和影响。 于是,白薇宫的门口就在初棠的脚下越来越近。她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过了那道门槛,走进了属于自己的世界。 到了晌午,一位宫女端来一碗药,柔声细语道:“郡主,该喝药了。” 初棠见她面生的很,料想应是萧洵新安排的宫女,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郡主,奴婢名唤紫檀。”紫檀长得很秀气,说话也轻柔柔的,脸上一直都挂着淡淡的笑容。不像丁香,偶尔会有小脾气。 “紫檀是我特意为你选的宫女,她善解人意,性格温顺,相信你会喜欢她。” 听到声音,初棠猛然抬头,才看到萧洵缓缓的踏进来。他这句话,就差没直接说是照着欣儿的模子选的宫女了。 萧洵手指轻叩在桌上,蹙眉道:“愣着干嘛,赶紧喝药,都好几天没喝药了。” 看着那黑黢黢的汤药,初棠感觉仿佛已经从眼睛灌进了嘴,苦得她打了个激灵:“这药真的有用吗?为什么喝了这么多,这几天脑袋还是偶尔会疼?” 萧洵拧着眉头,撮着她脑袋质问:“你还知道你偶尔头疼?跑出去整整三天都不知道回来,你不知道你这残废的身子,离开我是会死的吗?” “离开你会死?”初棠反复确定他的话,质疑道:“你当这世上只有你一个大夫吗?其他的大夫莫非连一个小小的头疼都治不了?” 萧洵不以为然,“不是我以为这世上只有我一个大夫,而是你的病症,的的确确已经离不开我了。” “我才不信!” 初棠满腹狐疑,明明之前喝药都没有这么频繁,发作的次数也不至于这么多啊。自从上次出宫与林叙风相伴了几日,已经感觉有些好转了。而这几天,不管有没有情绪反应,都会偶尔感觉头疼。为了避免欣儿他们担心,初棠很多时候都在忍着。 失望的摇了摇头,初棠推开了药碗,扭捏道:“明明就是你医术不行,这药我不想再喝了,根本没有用。” “砰!”的一声拍在桌上,萧洵脸色骤然变得严峻:“不行!今天的药必须喝!”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将它打开,原来是糕点,看着是淡绿色的,莫非是绿豆糕吗?这样的绿也不像啊。 萧洵放在桌上,指着糕点沉肃道:“这是我特别调配的糕点,味道清香,微甜,也不会影响药性。等你喝了药,再吃一块糕点,便不会觉得苦了。” 初棠眼巴巴地盯着那糕点,不得不承认萧洵在某些方面还是挺有心意的,可是…她心里眼里已经有阿风了,再没办法装下任何人。 如果与萧洵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能有今日这般温柔,恐怕…… 不不不!应该庆幸他那时凶残暴戾,否则便不会被逼上忘忧山庄,也就不会遇见阿风了。 一想到阿风,初棠又想起了曾经在忘忧山庄上,与他的那些甜…… 捏着鼻子,一鼓作气把药灌进肚子里,不过是分分秒秒的事。初棠将空碗干干净净地放在桌上,拿手帕擦了擦嘴,“喝完了!” “真厉害。”萧洵没想到她突然就喝完了,这么的猝不及防。拿起一块糕点喂在她嘴边,“张嘴,吃吧!” 初棠漠然摇头,“不用了,已经不需要了。” “怎么?你不怕苦了?” 不是不怕苦,是心里已经甜过了,而且这糕点看上去怪不好吃的。初棠摆了摆手,婉拒道:“我喝饱了,不想再吃东西了。” 萧洵的脸色显得有些不悦,他的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沉声说道:“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你尝尝看吧。”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关切和期待,似乎希望通过这个举动来表达他对你的关心和重视。 初棠丝毫不惧,闭着眼睛揉着太阳穴低声道:“真的不用了,我头晕想休息,你出去吧。” 之前她嫌药苦,萧洵还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所以想着法子让药不那么难以下咽。如今好不容易为她调配的糕点却不吃,这感觉比嫌药苦还要不舒服! 甚至好想动粗直接往她嘴里塞。 但是不敢,怕惹她不开心。 实在没办法,萧洵将糕点递给旁边的人,沉声:“紫檀,拿去扔了吧。” “嗯?”初棠最见不得糟蹋粮食了,疑问道:“为何要扔?就不能给紫檀吃或者是给其他人吃吗?” 萧洵眸光凛然,低吼道:“这是我亲自做的糕点!除了你!没人有这个资格吃!” 初棠眨了眨眼:“…………” “哦,那你扔了吧。” 说完头都不回,任凭身后的萧洵脸色多么难看。初棠跑到床上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此时是真的觉得头晕晕的,只想好好睡一觉…… 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轻轻洒在她的床头。她慢慢地睁开眼睛,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帘,温暖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带来一种全新的感觉。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新的一天的气息。昨夜的疲惫和困扰仿佛随着晨光的到来而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新的期待和希望。 她回想起昨晚的一切,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惆怅。但是,她也知道,这只是生活的一部分,每个人都会经历各种起伏和波折。她轻轻地笑了笑,开始迎接新的一天,因为她知道,无论昨夜经历了什么,新的一天总会带来新的机会和可能。 随着她慢慢走出昨夜的阴影,新的一天也开始在她的生活中崭露头角。她将用全新的心态和勇气去面对新的一天,去迎接新的挑战和机遇。因为她深信,只要坚持不懈,总会有一道曙光照亮她的道路。 现在,她已经准备好迎接新的一天了。她整理好自己的衣着,微笑着走出门去,迎接新的一天和新的挑战。她知道,这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她有足够的勇气和智慧去面对它,去创造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 初棠咽了口唾沫,总感觉喉咙口好像涩涩的,不知道有一股什么味道。 “郡主,您醒了?” 初棠睁眼就看到一张盈盈的笑脸,这个紫檀确实要比丁香专业得多。这么早的时辰,平日里是不会看到丁香的影子的,而她竟然起得这么早,而且就已经将所有该用的东西准备好了。 初棠洗了把脸,漱了漱口后。紫檀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红糖姜茶,“郡主,请用早膳。” 红糖姜茶?初棠端起来抿了一口,“为什么今早吃这个啊?” 紫檀不失礼仪的笑道:“郡主,今天是您来月信的日子啊。” “噗!” 一口老姜茶喷出半米之远,初棠擦了擦嘴角的汤渍,瞠目结舌道:“你…这都知道??” 今天来月信吗? 初棠捂了捂肚子,好像暂时还没什么感觉啊。 紫檀捂着嘴角打趣道:“奴婢既然是您的贴身宫女,这些小事自然是要知道的。” “有心了,这姜茶还挺好喝的。”初棠笑着回应,接着又喝了一口。 紫檀歪着脑袋轻轻笑道:“那是自然,这姜茶是皇上亲自配制的。” “噗!!!”这口老姜茶喷出了一米之远,肺活量差点喷爆。骤然间,初棠的脸蛋被恼得通红,红到了耳根。 “郡主,您怎么了?”紫檀见初棠的脸色有些奇怪,变得红彤彤的。 初棠拳头捏紧,瞪视道:“你也是第二个丁香对吗?他派来盯着我的?” “没有啊。”紫檀皱了皱眉,“皇上只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你,任何事都要依着你,再没别的吩咐了呀。” “什么事都依着我?你确定?那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初棠认真的问她。 “嗯,郡主您尽管说。”紫檀重重的点头。 话答应得很干脆,可初棠还是有些戒备,“我若是跟你说了,你会转头就去跟皇上禀报吧?” 紫檀不明白她的戒备,一双无辜的眼睛望着她,“他若是不问我,我为何要主动禀报?” 初棠转悠着眼珠,疑问道:“那你告诉我,丁香为什么会被赶出皇宫?你可别告诉我你不认识啊。” 紫檀若是说不认识,初棠是绝对不会信的。她才来第一天,就对自己平日的习性如此了解,显然是与丁香有过深入的交谈才能得知的。初棠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虑,难道丁香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 初棠决定试探一下,她微笑着问:“你知道我平日喜欢在窗边看书吗?” 紫檀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初棠会这么问。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回答道:“是的,我看过你的日常习惯记录。” 初棠心中一惊,没想到丁香真的知道这么多。她继续问道:“那你知道我平日的喜好是什么吗?” 紫檀沉默了片刻,然后回答道:“你平日喜欢听音乐,尤其是古典音乐。” 初棠心中疑惑更深了,她想不通丁香是如何知道这些的。但她并没有直接问,而是选择了相信丁香。毕竟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能有人知道自己的喜好并愿意交谈已经是一种温暖了。 于是,初棠决定继续和紫檀相处,看看她还有什么秘密。而紫檀也似乎察觉到了初棠的疑惑和警惕,她默默地陪在初棠身边,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着她。 初棠看着紫檀,心中感慨万分。这个陌生的世界,虽然充满了未知和危险,但也有着意想不到的温暖和感动。 紫檀昂首思忖道:“嗯…奴婢也不清楚,最后一面见她的时候,她就跟我说了一些你的饮食啊,习惯啊,性格啊之类的,也没在说别的了。嗳?不过当时她的眼睛好像是红红的,好像是在那之前大哭过呢?” 初棠捂着热乎的碗,喃喃低语:“大哭……” “初棠!你回来了?!这几天我可都快闷死了!”赤云大大咧咧的走进来,昨天就听说她回来了,只不过她料到萧洵定然将白薇宫周围管控得是严严实实的,所以没敢多跑一趟。这不,今日趁他去上了早朝,钻着空子就溜过来了。 听到声音,初棠忙站起来笑着迎她,“你来啦,快来坐会儿陪我聊聊天。” “呦!”赤云看到她的脸色,捏了捏,询问道:“你这个脸色,这个气色怎么感觉越来越差了?” “有吗?”初棠摸了摸脸,好像是有点凉凉的。她平日里没有经常照镜子,所以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 “虽然不明显,但是还是能看出来跟之前有些差距。”赤云很笃定的点点头,倒了杯茶漫不经心道:“可能是因为你出宫吃得不好喝得不好,所以你的病雪上加霜了吧?” 初棠有些迟疑,惶然道:“不会啊…吃得喝得挺好的啊…” “那就是你的病更重了!”赤云只能这么想,她振振有辞道:“那看样子你这个病还挺棘手的,居然连北朝第一神医都没办法。” 萧洵都解决不了的病? 原本初棠对此并不在意,只是觉得偶尔的头痛只是小毛病,无伤大雅。然而,当她突然被他人一语道破天机时,她却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她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瞬间意识到了自己身体内部隐藏的危机,仿佛生命之火即将熄灭。 “赤云。”初棠忙摇晃她的手臂,压着眉梢苦恼道:“你帮我多请几个大夫过来治治我的病,萧洵他医术不行!” !!?? “他医术还不行?”赤云惊得瞠目结舌:“他当年那可是有起死回生的名号啊,他都没辙的病,那我还能上哪儿去给你找大夫啊?!这话要让他听到,我估计又得被你活活气死了!不行不行!这件事我可没办法帮你!” 初棠:“…………” 他医术就是不行! 明明就是一个小小的头疼,又不是濒死,都这么久了,喝了多少无辜的药,还越来越严重。 还在她面前吹大话,说什么离开他就会死,就因为这句话,初棠偏偏不信这个邪,她可没打算这辈子留在他身边,得赶紧把这个怪病给治好了! 第161章 看病 这些天,好容易得了点空子,初棠唤紫檀陪着来到了太医署。经过这些天初棠的观察,紫檀确实不像丁香那般,什么事儿都转身就往萧洵那禀报。 太医们还是那几个老面孔,初棠还记得曾经问灯心雪莲的那位老太医呢,她走上前礼貌询问道:“老先生,您可有空为我诊脉?” 老太医见到贵人到此,忙放下手中的药材行了个礼,哑声道:“郡主的药一直都是皇上来准备的,为何你要亲自来看诊?” 因为他医术不行。 她指尖轻轻点在额角旁,言语间透露出深深的思考和关切。她正在向其他大夫寻求对这个病症的诊断,希望能找到更好的治疗方法。 话语温柔而恳切,像一股暖流涌入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田。她的话语充满了对病人的深深关怀,以及对医术的虔诚敬仰。她的话语里,仿佛包含了对生命无尽的热爱和尊重。 面对这样的初棠,其他大夫或许会有更深入的见解和诊断,而她愿意倾听并接纳不同的观点,这正体现了她的智慧和谦虚。她的这种态度,无疑会为病人带来更多的希望和信心。 在此刻,初棠的形象仿佛变得更为立体和生动。她不仅仅是一个美丽的女子,更是一个对生命充满敬畏,对医术充满热爱,对病人充满关怀的医生。这样的初棠,无疑会成为病人心中一道温暖的阳光,照亮他们前行的道路。 “那郡主请吧。”老太医福着腰,伸手做出请坐的手势。 “麻烦您了。” 在静谧的医馆里,初棠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待老太医的诊断结果。她紧张地伸出手腕,期待着老人的诊断,同时也对老太医的沉默感到疑惑。 老太医轻轻地抬起手,轻轻地扣在初棠的手腕上。他的手指轻柔而熟练地在她的脉搏上跳动,仿佛在演奏一首无声的乐章。他的眼神专注而深邃,仿佛能够透视到初棠身体内部的秘密。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有老太医的呼吸声和初棠的心跳声在空气中回荡。 过了良久,老太医终于开口了。他沉默不语,却见他的眉头渐渐紧蹙。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深思,仿佛在权衡着什么重要的决定。初棠的心跳加速,紧张地看着老太医,等待着他的诊断结果。 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中却充满了疑惑和不安。她知道,这个诊断结果意味着她需要面对更多的挑战和困难,但她也深信,只要有人关心和支持她,她就一定能够战胜一切困难。 在这个安静的医馆里,老太医的诊断似乎让一切都有了新的意义。初棠知道,她的生命将从此发生改变,而这一切都源于这次看似普通的诊断。她默默地握紧了拳头,心中充满了决心和勇气。 他这个脸色,不就是身患绝症的样子么?初棠慌了慌神,忙询问:“老太医,您别不说话呀?到底是什么情况呀?” 老大夫收回了手,抚了抚胡须,“郡主,你这个病有多久了?” 多久? 这个问题倒是难住初棠了。 这副身子原本并不是她的,以前是什么样的病症倒还真是不知道。只是她记得,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偶尔发晕,尤其是耗费了体力之后,无法控制的就晕倒了。 后来跟着阿风练武,身子倒是恢复了些,没以前那般脆弱了。可自从小产之后,这个病就变得越来越严重。 “应该…”初棠思忖了半晌,缓缓道:“有四年以上了吧……” “四年?”老大夫摇了摇头,沉声道:“依我看,这病起码十几年了。” 那你还问?! 急得脑门发紧,这位原主十几年的病就不知道治治的吗?!! 心都跟着揪了起来,初棠追问:“那…这到底是什么病呢?严不严重?有没有得治?” 老太医耐心答道:“说不上来是什么病,像是心疾又像是首疾。这病明明脉象所指很严重,已经到了将死的程度,但我看你现在的状态,却又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真是奇怪,我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现象。” 初棠似懂非懂:“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老太医也完全不懂她的情况,蹙着眉头思忖了片刻答道:“你可以理解成,快死的身体里却有健康的灵魂。” 快死的身体里有健康的灵魂?这个意思不就是快死了吗?!初棠脸色骤白,惊慌道:“那你赶紧救我啊!快给我开药啊!” 老太医慢条斯理道:“你不是已经在服用皇上的药了吗?我记得他曾为你的药研究了许久,才得出最佳效果的药方,而且每回都是他亲自过来熬,药方从未向我们任何人提过。” !!?? 初棠眨了眨眼,无法置信的一字字反问:“您这话的意思…该不会是说,我的病只有皇上能治吧?” 摆了摆手,老太医谦虚道:“这种话我倒是不敢说,这天下之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谁敢保证病只有一人能治呢?不过,我却是治不了的。” “是什么病连大名鼎鼎的张老太医都治不了?” 突然传来了一阵雅致的声音,如同晨露滴落在翠竹之上,引人侧目。初棠,这位如诗如画的女子,轻轻侧过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在那灯火阑珊处,一位穿着浅黄色琉璃刺绣锦衣的女子缓缓走来。她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仿佛是一朵盛开的桃花,清秀而娇艳。她的面容如桃花般娇美,双眸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似乎蕴含着千言万语。 初棠注视着这位女子,只见她步履轻盈,犹如一只优雅的白天鹅在月光下翩翩起舞。初棠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亲切感,仿佛冥冥之中,她们有着某种神秘的关联。 这位女子笑容满面,目光中充满了温柔与关怀。她与初棠并肩而行,分享着彼此的故事与心事。她们的交谈中,初棠感受到了这位女子的聪明才智与善良心肠,不禁对她心生敬意。 月光如水,微风轻拂,初棠与那位女子的身影在夜色中渐行渐远,成为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是顾依依。 张太医忙起身行礼:“参见太妃娘娘。” 作为小说家,我深感荣幸能有机会为您创作。根据您的要求,下面是我为您创作的内容,请您审阅: 初棠注视着眼前这位曾经熟悉的医女,心中不禁感慨万分。她清楚地记得,顾依依曾是一名医女,那时她们一同在宫廷中为皇族治病,也曾一同分享过宫廷的繁华与苦涩。然而,自从先皇驾崩之后,顾依依的身影便在宫廷中消失了,如今却已成为了太妃的身份。 初棠默默地感叹着时光的无情,同时也为顾依依的成长感到欣慰。她知道,顾依依在宫廷中的地位和影响力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初的医女身份,成为了宫廷中举足轻重的人物。然而,她并没有因此而变得骄傲自满,反而更加谦逊和低调,展现出一种独特的智慧和魅力。 如今,她已经成为了宫廷中的一位重要人物,但她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初心。她知道,只有保持一颗谦逊、善良的心,才能在这个复杂的世界中立足。 走了个神,初棠也跟着起身行礼:“参见太妃娘娘。” “起来吧。”顾依依缓步走到药台边坐下,盯着初棠,托着下巴疑问道:“怎么?你生病了?” “对,老先生说是很严重的病,你也帮我瞧瞧吧。”说着,初棠已经把手臂伸到了她的面前。 “很严重的病?”顾依依瞅了她一眼,轻轻摇头:“可是我看你的脸色除了有些苍白,不像是很严重的样子啊。” “郡主的病有些特别,连我都不曾见过。”张太医道。 顾依依扬眉轻笑道:“那既然您都没办法解决的病,我自然也是没办法的,想当初我刚进宫的时候,还是您的弟子呢。” 张太医惭愧的笑了笑,便继续去忙活他的事了。 见初棠眉头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顾依依谄笑道:“怎么?瞧这气色差的,在皇宫的日子都过得不好吗?” “那你过得好吗?”初棠问她。 顾依依眉眼弯弯,挑眉嗤笑道:“我自然过得很好啊,虽然得不到所爱之人,但是起码保住了尊贵的身份,总比做个小小的医女要好吧?我知道你定是过的不好的,因为你和我一样,永远无法和心爱之人在一起,对吗?” 听到这种不吉利的话就恼火,初棠猛地拍了一掌药台,怒斥道:“那是你!我跟你不一样!我和他迟早会永远在一起!” “真的吗?”顾依依睫毛微微垂下,轻念道:“你也太小看皇上对你深爱的程度了吧,看你的脸色就知道,他是绝不会放过你离开他的。” “看我的脸色就知道?”初棠摸了摸自己的脸,疑问道:“为何会这样说?我的脸色怎么了吗?” “你可知道,你那位婢女丁香,为何会离开?” “你知道?!”初棠意识到紫檀还在身边,侧头吩咐道:“你回白薇宫等我。” “是……”紫檀应得有些迟疑,但也没多问便离开了。 紫檀离开后,初棠急促的问:“你知道丁香为何会离开?跟我有关吗?” 顾依依慢悠悠道:“跟你有没有关系我倒是不知道,只是她曾到太医署来过,当时我碰巧也在,便问了我一个问题。她问我,有一种药丸,泛紫黑色,绿豆大小,是一种什么药。我回她说好像在哪本书上见到过,等我回去再翻翻书看能不能找到。回去之后,我果真还查到了那药丸的来历,正回到太医署来告诉她,可就听说她已经离宫了。” “药丸?”初棠眉心紧蹙,疑惑道:“既然已经查到了,那你告诉我是什么药丸?” 夜色如水般深沉,月光如银,孤月高悬,寒星点点。在这寂静的夜晚,只有微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月亮高挂在天空中,洒下清冷的光辉,照亮了这片荒芜的土地。在这寂静的夜晚。 在那个遥远的时代,他们相遇在月光下,彼此的眼神中都充满了对彼此的深情。他们的爱情如同春天的花朵一样绽放,美丽而纯洁。他们一起走过了许多艰难的时刻,一起分享了许多欢笑和泪水。 命运的捉弄让他们最终分离。他们曾经许下过永恒的誓言,但最终却无法抵挡命运的安排。他们分别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再也无法相见。 如今,在这片寂静的夜晚,故事似乎还在继续。微风吹过树梢的声音仿佛在低语着他们的故事,诉说着他们的爱情和命运。而那孤月寒星,似乎也在默默地注视着这片土地。 在这寂静的夜晚,月光如水般洒在大地上,照亮了远处的山峦和近处的田野。孤月高悬,散发着清冷的光芒,仿佛是夜空中的一颗明珠,静静地照亮着这片大地。 寒星点点,在夜空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它们像是夜的使者,默默地传递着夜的寂静和孤独。在这寂静的夜晚,寒星的存在给人们带来了无尽的遐想和思念。 在这样的夜晚,似乎连风都变得异常清醒。它穿过树林,穿过田野,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也似乎在倾诉着什么。它的声音低沉而深远,像是古老的故事在耳边回荡。 初棠站在白薇宫前,静静地望着那高悬于天际的月亮。月光如水,洒落在她的身上,却无法驱散她眼底的那一抹深深的晦暗。她的心情如同夜空中的乌云,沉重而压抑,仿佛一切希望都在这一刻被抽离。 她知道,这座白薇宫,曾经是她的避风港,是她的希望所在。但现在,它似乎已经无法再为她提供任何庇护。她站在这里,心中充满了迷茫和无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与她作对。 初棠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动。她知道,她不能就这样放弃,不能就这样让自己的生活陷入黑暗。她需要找到出路,需要找到那个能带她走出困境的人。 月光下,初棠的身影显得更加孤独而坚韧,她知道,只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她抬起头,望向那轮明月。 “你杵在这儿干嘛,快进屋里。” 在这个傍晚时分,萧洵快步奔向了她,带她穿过黄昏的街头,进入了温暖的家。他拉着她的手,仿佛握住了生命的温度,一路带她回到了安全的港湾。他将她按在凳子上,用他温热的手掌轻轻揉着她冰凉的脸颊,仿佛在安抚一颗受伤的心。他细心地为她暖了暖冻得发红的手,仿佛在传递着他的关爱和关心。 这一刻,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温柔与关切,让人感受到了他深深的情意和保护欲。这个瞬间,他们彼此的互动充满了深深的情感和爱意,让人感到温馨而美好。 初棠空洞的眼神盯着他胸前的祥云花纹,表情无悲无喜,对他的这些行为不以为然,仿佛他就不是一个存在在眼前的人。 “你怎么了?在想什么?”萧洵捧着她的脸,总觉得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郡主今天见谁了吗?”萧洵朝紫檀问话。 紫檀站在旁边,低着脑袋小声道:“郡主去了趟太医署,回来就成这样了。” 太医署?!白天本就为轩辕关的战事操碎了心,现在更是气得不打一处来,萧洵压抑着胸腔的怒气,低吼道:“有我在!去太医署干嘛?那几个老头全是我的弟子,你的病极其复杂,找他们有何用?若是遇到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给你乱治,你知道这种情况多危险吗?!你……” 初棠依旧半晌都没有响应,程绍见情况有些僵持,弱弱地提醒道:“皇上,这药都快凉了。” 喝药要紧,萧洵不得不压着怒火,坐在她身旁端着药碗喂在她的嘴边,轻念道:“棠儿,先喝药好吗?” 眸光微微闪动,初棠惶恐的盯着眼前的人,轻声道:“我不敢喝。” “…………”萧洵眉心微皱,嘴唇张了又合,显然想要发怒又被摁了回去,“刚才是我不对,不该吼你,不该凶你,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是这药你今晚必须喝,绝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绝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也就是说,她若是不喝,会用到各种狠到她喝的办法。 “那请问?我还要喝多久?”初棠眼神骤然凌厉,质问道:“你边给我下毒!边给我喝药!!你要让我多久摆脱你!!!” 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在整个白薇宫,窗边树上的黄雀惊得振翅而飞。周围一下子陷入了寂静无声,程绍和紫檀连呼吸都不敢喘一下。 僵持的状况维持了一盏茶的功夫,程绍将药轻轻放在桌上后,拉着紫檀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白薇宫。 “谁告诉你的?”萧洵终于打破了这场寂静。 “谁告诉我的还重要吗?!!”初棠扬起药碗重重的摔在地上,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漆黑的液体洒了一地。 见药全洒了一地,萧洵慌忙转身朝外边斥吼:“赶紧去太医署,把郡主剩下的药全拿过来!速度点!!” 守在门前的侍卫们闻声而去。 “棠儿……”萧洵紧咬着后槽牙,瞳孔微微颤动,突然觉得胸腔的压抑感越来越重。 初棠一字字质问:“秋山紫薇丹,是叫这个名字吧?嗯?” “这种药材的药性极寒,甚至得废好大的功夫从北寒之地才能取得,它本应该用来治疗热邪之证!对我这种虚寒之证的体质来说!根本就是雪上加霜!!” “萧洵,你口口声声的说喜欢我,你向来就是这样喜欢一个人的吗?你竟然给我用这种毒药来残害我的身子?!四年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要杀我,如今你依旧想着法子的害我,为什么啊萧洵为什么非要我的命不可呢?!!我初棠到底欠了你什么啊?!!” 句句掷地有声,字字锥心刺骨。 “向来?”萧洵眼眶微红,哑声笑道:“我萧洵就只爱过你一人,何谈什么向来?” “对……我是对你用了……”萧洵心中一凛,艰难的吐出这句难以启齿的话:“对你用了…毒……” 但是这件事有选择吗?!自从沧山回来之后她的病情明显有好转的迹象!!她不过是与林叙风相伴了几日而已,便像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在这北朝到底谁是神医?! 如果她完全不需要他,那他还有什么能留住她的借口?!她会毫不犹豫的离开,无论如何都不会待在这宫里!对于萧洵来说,绝不会让这种事发展到那一步! 初棠怒目而瞪,咬牙切齿:“你简直卑鄙无耻!丧尽天良!你永远都是那个最令我恶心的人!你……” “够了!!”萧洵搂着她的肩膀,慌忙解释道:“棠儿,我没想过杀你!我有绝对的把握治好你才敢这样!对你生命有威胁的事情我绝不会做的!你今晚就先别生气了好吗?这几天非常关键,必须要喝药。” 只因为她已经服用了那秋山紫薇丹,阴寒之气已然入体,若不是这几天萧洵盯着她服药,续上了一口残命,恐怕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初棠推开他的胸膛,眼眶的泪水不自觉的滑落在脸颊。她倒不是因为萧洵的欺骗而哭,而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命!连张太医和顾依依都先后说此病古怪,难以痊愈。 而眼前这位大名鼎鼎的北朝第一神医,医术倒是高明绝顶,可却是满肚子要害她的心肠,这世上当真是没人能救她了吗?! 满眼的不屑和质疑,初棠哑声问:“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我信你的有命活吗?!” 萧洵心神骤乱,“我发誓除了对你用秋山紫薇丹再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你的事!你的病症确实古怪也确实严重,当初还不是差点被我治好了?!只要你按照我的方式来,我就能保证你在我身边活蹦乱跳。你不可能在我身边死掉的。” 所以这最后一句话的另外一个意思是:离开萧洵,等于死? 利用这种手段将她牢牢的圈在手里心,简直就是个恶魔! 身子越来越颤抖,初棠望而生怯,往后退了几步,“我不能待在你身边了。” 萧洵步步紧逼,眼神不可撼动,“你这几天必须喝药!否则会死!” “我留下来才真的会死!!!” 第162章 梦境 狂风呼啸,暴雨倾盆。 一阵凉风吹过,四下里树影摇曳,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些冰凉地气息。举目四顾,但见东南天际远远飘来一片乌云,渐渐遮住了整个天空。霎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一片天昏地暗,伴随着簌簌的响声,豆大的雨滴从天而降。 巡逻的禁军瞧见暴雨中有一个身影狂奔,登时起了戒备,扬起武器要上前去捉拿她时,突然传来一阵穿云裂石地斥吼声—— “滚开!谁敢碰她谁就得死!!” 萧洵跟在她身后,轻而易举地追上了她,紧紧拉着她的手腕往回走,“快跟我回去!” “滚!”初棠手臂不停地挣扎,在他身上胡乱地捶打,“你走开!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跟你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我告诉你!”萧洵紧紧捏着她的手腕,眼眸猩红如火:“无论你怎样恨我厌弃我都可以,但是你必须留在我身边!现在的我是唯一能救你命的人!我现在于你而言比林叙风重要上万倍!你必须接受这个事实!明白了吗?!!” “你真够虚伪的!”初棠强扭着手腕,越挣脱他就捏得越紧。大雨模糊了她的视线,心中地憎恨不停地冲刷理智。 “萧洵,我告诉你,这个「事实」我不接受!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一个「事实」。这天下之大,随随便便在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都比你强千百倍!更别说跟林叙风比,你连他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就别再把自己捧得多么独一无二了好吗?这种话简直恶心得令我想吐!” 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鬼魅般猩红。萧洵强压着胸腔的愤怒,轻点着头苦笑道:“行啊…连林叙风的「头发丝」都比不上是吗?!可惜了,此生此世,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什么意思?!”初棠心下一怔,扯着他的衣袖不停的问,“他怎么了?!你把他怎么了?!!” 萧洵脸色阴沉,幽暗的眸中不知蕴着什么心机。 “你说话啊到底什么意思!你把他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 他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痛色,却没有避开初棠的攻击。他的手微微颤动,让原本平静的雨夜多了几分异样的色彩。 “你这个混蛋!”初棠咬下去的时候,眼泪伴随着雨水一起滑落,落在他的手上。她用力咬下去,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和痛苦都倾泻在他身上。 他却没有躲开,任由她的牙齿在他的手背上留下深深的痕迹。他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和心疼。他想要伸手去抚摸她的头,却又怕她会更加愤怒。 初棠瞪着他,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他燃烧殆尽。她心中的痛苦和愤怒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让他无法忽视。 他看着她,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无奈。他知道他做错了,但他却没有办法去弥补。他只能默默地看着她,希望她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雨水不断地打在他们的身上,仿佛要将他们的一切都冲刷掉。初棠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她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柔情。 “对不起。”他轻声说道,眼中充满了歉意和心疼。 齿痕深深嵌入他的皮肉,几乎入骨,鲜血随着指尖滴滴坠落。割肉挫骨般的痛从手中传来,萧洵脸色发白,咬着牙忍着痛任她为所欲为。 伸出发颤的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萧洵强撑出一张笑脸:“你看,你对我还是有感觉的不是吗?你那么恨我,如果这样能让你心里好受一点,那你为什么不留下来,每天都想着法子折磨我?” 在萧洵的眼前,那个女孩的痛感逐渐减轻,仿佛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她的体内流动,驱散着疼痛的阴霾。他惊异地看着她,只见她半阖着眼皮,脸色越来越苍白,仿佛被风中的落叶一般摇摇欲坠。萧洵的心猛地一紧,一种强烈的担忧涌上心头。 突然,她身体一个摇晃,整个身体几乎要往地面倒下去。萧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迅速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臂。他的手心传来了她微微颤抖的触感,那只手臂仿佛一根无力的稻草,随时都会被风吹断。 他小心翼翼地扶住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会让她的身体摔倒在地。那一刻,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无力感,仿佛自己的力量都无法支撑起这个弱小生命的重量。 然而,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那个女孩的身体似乎在瞬间恢复了力气,她慢慢地抬起头,看向萧洵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和信任。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春天的阳光一般温暖人心。 萧洵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这就是他一直寻找的力量,是爱和关怀的力量。他默默地祈祷着,愿这个女孩早日康复,愿这个世界充满更多的爱与关怀。 因为他知道,他已经做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用他的关怀和爱,帮助了一个需要帮助的生命。 他深深地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和珍贵。每一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都值得我们去珍惜和呵护。他希望自己能够一直保持这份初心,用爱和关怀去温暖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棠儿!”萧洵骤然惊慌失色,迅捷地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疾步往白薇宫冲去。 一阵剧烈的头痛如同一把锐利的匕首深深刺入他的脑海,使他的意识变得模糊而混沌。他努力挣扎着,试图从这无尽的黑暗中挣扎出来,然而疼痛却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不断挤压他的大脑。 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仿佛被浓雾笼罩,但他似乎也在这模糊中逐渐看清了一些事情。他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清晰而有力,仿佛在告诉他一些重要的事情。 他努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清晰起来。他看到了周围的环境,看到了那些熟悉的人和物。他试图站起来,但身体却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无力。 “你怎么了?”有人惊慌地问道。 他无力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头,然后缓缓地倒在了床上。他感觉到自己被轻轻地抱起,感觉到自己被送进了医院。 她的意识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那把尖锐的匕首般的头痛,不仅仅是一种身体上的痛苦,更是一种心灵的折磨。 “阿辞!阿辞你醒醒呀!!” 在初棠的耳边,那声音响起,让她的思绪刹那间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这声音……它真的好像是……阿鸢的声音! 初棠深吸一口气,她感到心跳在瞬间加速,几乎要冲破她的胸膛。这是她的朋友,阿鸢的声音,可是……这怎么会呢?她不可能在这儿,毕竟她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 然而,那声音再次响起,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语调,带着一丝难以名状的亲切感。初棠无法否认,那声音真的与阿鸢的声音相似。 “是谁?”初棠低声问道,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但内心的惊慌和疑惑却难以掩饰。 那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就在她的耳边低语。初棠心中的疑惑愈发强烈,她不得不承认,那声音确实像极了阿鸢。 一时间,初棠的心情复杂无比。阿鸢的声音为何会在这儿出现?难道阿鸢已经来到了这个地方?还是说……这只是一个巧合? 初棠微微撑开眼皮,看到眼前的女孩子正对着她微微地笑,瞬间惊得她陡然撑起了腰,“阿鸢?!真的是你?!你不是已经…为什么会在这儿?” 阿鸢拉着她的手,轻笑道:“没错,我已经死了,你不是也已经死了吗?” “我死了?!!”初棠指着自己的脸,不可置信地一遍遍反问:“我?死!了?!” “对呀,你是特意来陪我的吗?” 明明就在眼前,可感觉阿鸢的身影若隐若现的,初棠想摸摸她的头发,眼见着指尖触碰之际,伸上去却像是触进了一缕青烟团。 这就是…魂魄吗? 真的死了? “不…不会的……”初棠慌张地四处环顾,目光所及全是一片荒芜的虚空,就像…真的到了阴曹地府。 “阿辞,你能过来陪我,我很开心呢。”阿鸢虽然在笑,可不知怎的,眼里却透着一股不知名的感觉。 瞳孔骤颤,初棠愕然道:“可…可我不想死啊,我死了阿风怎么办?他还在等我,我舍不得让他等我的。” 眼看着阿鸢的掌心慢慢靠近,初棠却感受不到脸颊的触感。 “阿辞,你可还记得你当年对紫辰星许的什么愿望?” 当然记得,初棠毫不迟疑,脱口而出:“是想见你!” 阿鸢轻笑点头:“对呀,你现在不是已经见到我了吗?为何还念着那个叫阿风的人?他是谁?” “他是林叙风……”初棠突然意识到不完全正确,又转念道:“不,他现在应该叫萧衍,林叙风就是萧衍。” “萧衍…萧衍……”阿鸢细细轻念着这个名字,若有所思道:“这个名字,曾出现在我的梦中。” 初棠茫然:“出现在你的梦中?这怎么可能呢?你们又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不……”阿鸢若有似无地轻笑:“我跟你才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 瞳孔微微一震,惊得差点魂飞魄散,“你…在跟我开玩笑的吧?” “我怎么会跟你开玩笑呢。”阿鸢说话轻柔柔的,“其实,我不叫阿鸢。我来自北朝,名唤萧雪。” “萧雪?!你也姓萧?你…你是……”初棠再也不敢往下细想。她记得,萧衍有一个妹妹早在幼年就已死去,她有九成的可能是林叙风的亲妹妹?! 一股强烈酸涩感从鼻腔涌上来,初棠眼眶含着泪轻念:“他…竟是你的亲哥哥,怎么会这么巧呢…” “也许不是巧合,是注定的。是那条项链特意派了一个人来替我守护你,一个与我有共同血脉的人。” “这……”初棠轻轻点头,她终于想起来,第一次遇见林叙风的时候,就觉得他的眼神有些熟悉。而且他的性格,喜好,尤其是给初棠的感觉和阿鸢的感觉很是相近。 “怪不得……” 本来,她以为这些都只是巧合。 原来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阿鸢,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把项链留给我,让我遇见那么好的林叙风…我明明……”说到话尾,初棠越来越觉得难以启齿:“应该…不配的呀……” “哪里不配?”阿鸢吐出一口白气,叹息道:“你为何总是记得我对你的好,而不记得你对我的好呢?” “我对你的好?”初棠尝试着回忆过去,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半点为阿鸢所付出过什么事。 阿鸢轻轻摇了摇头,很是无奈的模样,“你总是这样,从来都不去记自己对别人的好,可是别人对你一丁点的好,你都要刻在骨子里。你对我的好,都忘了吗?” “有一次我从秋千上摔下,你毫不犹豫地冲上来接住我。有一次遇到了野狗向我们攻击,你随手捡起一根棍子,边打它边往别处引开,还吼着我让我走开点。有一次游船遇到风暴,是你一个弱女子从那几个野蛮的男人堆里争抢了一件救生衣,却穿在了我身上。还有一次,是汽车爆炸,千钧一发之际你将我的身躯护得死死的。还有好多好多,怎么说的完?为我做了那么多事,到头来怎么一丁点都不记得了呢?” 腼腆地笑了笑,初棠抠了抠额角,“这些我还真的给忘记了,你也知道我记性不太好。” “可你不是还记得来北朝的目的吗?” “我来北朝的目的?”初棠眉头微蹙,若有思忖:“你是说那个愿望?可是你已经死了呀…你……” 不…… 阿鸢的意思是那个愿望便是我来的目的。 她的意思是,她没有死吗? 那她在哪?在北朝? 是阿鸢死了,还是自己死了? 到底哪个世界才是真实的,是北朝还是二十一世纪。 我…到底是温辞还是初棠…… “啊——” 怎么感觉头好痛好痛。奇怪,死人也会有痛觉吗? “阿辞,你要是想一直见到我,就留在此处吧,好吗?” “不…不行……”额头剧痛难忍,初棠捂着额头,坚毅道:“我要活下去。” 阿鸢的神色有些恼怒:“那你就愿意丢下我吗?你不就是为了见我而来?” “你……”初棠挤着眉眼凝视眼前的姑娘,她好像……… “你根本不是阿鸢吧?!阿鸢的遗书上写的很清楚,她希望我好好活下去,希望我保护好自己。而你却要我陪你死?不…你虽然长得和她很像!但你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在这个寂静无声的空虚之镜中,最后的尾音似乎穿越了时间与空间,回荡在这片静寂的空间中。眼前的姑娘,如同一缕轻飘飘的青烟,忽然间就消散在这片虚无之中,仿佛她从未曾存在过。 一种深深的疑惑和惊愕涌上心头,让人无法理解这一幕的真实性。这位神秘的姑娘,她的出现与消失,都如同梦幻一般,让人无法捉摸。然而,她的离去却留下了深深的痕迹,让这片空虚之镜变得更加神秘莫测。 在这一刻,所有的疑问都如同飘渺的青烟,随着姑娘的离去而消散。然而,留下的却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怅然若失的感觉。也许,这个神秘的姑娘只是某种力量的投影,也许她只是空虚之镜中的幻象。无论如何,她的离去都让人感到一种深深的失落和无奈。 这种失落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在这个空虚之镜中,新的故事和冒险正在等待着人们去探索和发现。而这位神秘的姑娘,也许只是这场冒险的序幕,等待着更多的人来揭开她背后的秘密。 此刻,空虚之镜中的一切又恢复了平静。然而,这片镜子的神秘面纱却已经被揭开了一角。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会有更多的人来到这里,揭开这片空虚之镜的更多秘密。 “你……”初棠心下茫然,伸手去抓眼前的那片空气,果然什么都抓不到了,就像梦一样。 “阿鸢!阿鸢!!” 猛然睁眼,初棠目光环顾了一番,惶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还是熟悉的白薇宫,床边坐着的人自然也只能是萧洵。 初棠努力地挣扎着,想要撑起沉重的身体,但是头痛得厉害,让她几乎无法忍受。她感觉自己的胸腔仿佛被什么东西压迫着,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努力地想睁开眼睛,但是眼前一片模糊,好像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她的视线。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头上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她吃痛地皱起了眉头。她试图摸了一下自己的头上,发现一根银针扎在了她的头上。初棠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是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一种神奇的力量慢慢地恢复着。 “你终于醒了?!这次是真的差点没把你救回来!!” 萧洵的声音很微弱,按照初棠对他的了解,此时他说的这句话嗓门应该是带着吼的呀。 好像还是有些累,再睡会儿吧,眼皮感觉重重的…… 刚刚…又梦到阿鸢了…… 可这次的梦却很不一样呢…… 那些深藏在记忆里最重要的事,从什么时候开始忘记的? 萧雪… 对啊,阿鸢曾经是提过的。她说过,她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萧雪。她还说她的家住在另外一个世界。 她说的时候谈笑风生的,让人还以为就是个玩笑话。 一场梦,什么都记起来了。 头怎么又开始痛了…… 意识越来越清晰,初棠缓缓睁开了眼。就看到萧洵手中握着银针,那手上的咬痕还清晰可见,渗着地鲜血还未干透。 萧洵满眼紧张地盯着她,“眼睛好好睁着!不许睡觉!要是还想活着就给我撑住!” “你…滚……”初棠的气息极弱,整个身子完全没办法动弹。 “想不到醒来的第一句话竟是骂我?”萧洵简直要被她气笑,他点了点头,仿佛当做恩赐一般欣然接受:“很好,你记住这份恨,我等着你起来向我报复!毕竟,只骂一句对我来说就像是隔靴搔痒。” 简直就是一个无赖,初棠只觉得越来越累,哪里还有力气报复。想着,意识又开始渐渐模糊,根本无法控制…… 从她在暴雨中晕倒开始,脉象和气息一度接近濒死状态。萧洵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为她施针时,明明是很轻的银针,握在手中就像是被压着千斤巨鼎。 喜欢的姑娘时时刻刻都面临生命危险,他却偏偏学了医,这世上还有这么绝妙的事吗? 见她眼皮又开始往下垮,萧洵简直要急得失神:“又要睡了是吗?!你不是恨我吗?那就起来继续咬我啊!或者要是觉得不够痛快,拿鞭子抽我!用棍子打我啊!还有,你不是最喜欢扇我耳光吗?!来啊!!” 初棠依旧无动于衷,眼皮已全然紧闭。 萧洵手臂撑在她两侧的床单上,面目扭曲狰狞地盯着她的面孔,咬着牙含笑道:“恨没有用?!那爱呢?!你不是喜欢那个林叙风吗?我都忘了告诉你,轩辕关已经死了上千将士!林叙风早就已经在七日前不知所踪了!大将军派人找了三天三夜也未曾找到他的尸首!棠儿,你说他是成灰了还是成泥了呀?!” 眼皮微微跳动,初棠缓缓睁开了眼。 “他…他……” 萧洵见她终于有了动静,既喜又悲,“他已经死了!不信的话就自己起来去找啊!!” 初棠狠狠地瞪着他,忽然觉得体内正在滋生一股力量,听到这种话她再也没办法睡了。 “对,就是这种眼神。”想要的效果一下就上来了,萧洵很是满意:“保持下去!要瞪着我就死死地给我瞪住了!别眨眼明白吗?!” 第163章 真相 “我…要…找………” 他武功那么高,怎么可能会死? 和他还有那么多未完的故事,还没有走到结局,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就死了? 今年,还要与他一起看雪呢。 胸膛地起伏越来越急促,床单紧紧捏在拳头里,初棠咬着牙,极力绷紧手臂,用尽全身的力气撑起身子。无奈她废尽了力气也不过离床面才两三寸的空隙。 “躺下!!”萧洵声色俱厉,摁着她的肩膀往下压,将她弄乱的棉被裹得严严实实,“看来你还是想活命的啊?” 晦暗地眸光睨着他,初棠恨不得再咬他一口。她当然要活下去,这世上还有那么多她留恋的东西。 萧洵提起的心脏总算得到安处。她还有力气离开床面,照这个情况来看,死是绝不会死了。 “皇上,郡主的药只剩这些了,需不需要再熬一些?”紫檀端着药碗踏门而入。 初棠所有的药都是萧洵亲自煎熬,药方不曾告诉过任何人,以后也绝不会泄露。此时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哪有时间亲自去熬药。 况且,她现在最缺的也不是药,而是能够刺激她活下去的理由。 看着那少得可怜的半碗药,萧洵心下一沉,凝声道:“足够了。去把所有的门窗缝隙再检查一遍,别透进半点凉风。” 几个宫女迅速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萧洵侧坐在床头,将她的身子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把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端来药喂在她的嘴边。 “棠儿,喝药。” 初棠靠在他怀里,眼眸低垂,望着这几乎见底地药液,不禁微微拧起了眉,“药…够…吗……” 她就像一只猫咪被他轻轻地握在手心里,那是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温柔。他,就是那个神秘的男人,他的眼神深邃如海,让人无法看透。他给她的,既是毒药,也是良药,让她在痛苦与甜蜜之间摇摆不定。 她感到无奈,因为她中了秋山紫薇丹的毒。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毒药,能让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失去自我控制,如同行尸走肉。而想要保命,除了配合萧洵,她别无选择。 萧洵,他是她的救命稻草,也是她的深渊。他时而温柔如水,时而冷酷如冰,让她既感到安心,又感到害怕。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坚定和决心,仿佛能看穿一切困难和危险。 她知道,只有信任他,才能有生的希望。于是,她选择了勇敢。她开始接受他的治疗,尽管过程痛苦而艰难,但她没有退缩。因为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解除她的毒药,也只有这样才能握住自己的生命。 在那个黑暗的夜晚,她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和珍贵。她感谢萧洵的出现,让她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爱与关怀。虽然前方的道路仍然充满了未知和危险,但她已经不再害怕。因为她知道,只要有他在身边,她就有了力量。 温厚的掌心捧着她的下巴,萧洵轻声温语道:“你相信我,足够了。只要你在我身边,永远不需要担心丢命的问题,知道吗?” 喝完了药,萧洵捏上她的手腕,感觉脉象逐渐平稳后,拔去她头上的银针,“撑了这么久一定累了吧,现在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 “林叙风没有死,你别想太多。”说完,侧头转向紫檀吩咐道:“紫檀,你今晚就守在她身边。” “是,奴婢遵命。”紫檀端着手行礼道。 萧洵守了半个时辰后,等她完全入睡才放心离开。等他走后,初棠慢慢睁开了眼睛。她试着捏了捏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萧洵的医术确实惊人,现在精气又渐渐恢复了一些。 “郡主,你醒了?”紫檀一直都守在旁边,看着她苍白而干枯地嘴唇,询问道:“郡主可是想喝茶了?奴婢这就给去你端茶。” 微微摇头,初棠气若游丝道:“紫檀…你帮我去查…林叙风到底在哪……” 以前,初棠相信萧洵从不会撒谎。如今才知道,他的嘴里没有一句是真话,也许林叙风根本就没去什么轩辕关。 紫檀低着脑袋,唯诺道:“奴婢怎么查呀…” “你不帮我,那我就只好自己去查了。”初棠动了动身子,紫檀见情况不妙忙拦着她,将她的被子掩上来,“你别乱动,奴婢这就去打听打听还不行吗?” 紫檀无奈地接受了她的要求,装模作样地答应了她,并试图在她的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决心和勇气。他站在她面前,严肃地看着她,说道:“我会尽我所能的,但是你也要理解我的难处。” 她看着紫檀,点了点头,表示她已经理解了他的意思。她知道紫檀是一个非常有原则的人,他不会轻易做出承诺,但是一旦他做出了承诺,他一定会尽力去实现。 紫檀也明白,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稳定她的情绪,然后再慢慢和她商量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于是他开始和她聊起了其他的话题,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不再纠结于那个问题。 渐渐地,她的情绪开始稳定下来,紫檀也趁机和她商量了一些解决方案。他们一起讨论了各种可能性,最终找到了一种比较可行的方案。 紫檀也向她保证,他会全力以赴地解决这个问题,让她放心。她也表示相信紫檀的能力,并愿意和他一起面对这个困难。他们开始着手实施这个方案,最终成功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寝宫内,窗外的雨势已经渐渐止歇,轻柔的雨滴偶尔打在窗户上,营造出一片宁静的气氛。空荡荡的寝宫中,唯有一床棉被上的花纹吸引了初棠的注意。她静静地盯着这些花纹,眸光中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思索和寂寥。 突然,寝宫门外传来了一些动静,打破了这份宁静。初棠的心跳瞬间加速,她屏住呼吸,静静地聆听着外面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有人正在向她的房间走来。 初棠的心跳如鼓,她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被子,手心微微沁出了汗水。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心中的不安却如潮水般涌起。 门外的人似乎停下了脚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初棠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被子,不敢动弹,也不敢出声。此刻的她,如同一只蜷缩在角落的小猫,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参见婉妃娘娘。”侍卫规规矩矩行了个礼,但手中地武器已经拦了起来,语气颇为严肃:“婉妃娘娘请回吧,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允许进入白薇宫打扰郡主。” “听说郡主病重,我只是过来探望而已。”慕容婉语气温婉轻柔,双目秋水盈盈,表面看上去活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白兔。 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怎么可能会有男人不心软?她就像一朵娇嫩的花朵,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让人看了心疼不已。她的肩膀微微颤抖,仿佛承受着无尽的痛苦。这样的她,让人无法抗拒地去关心她,去帮助她。 然而,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在这个看似脆弱的外表下,隐藏着一种坚韧和顽强。她经历过许多挫折和磨难,但她从未放弃过自己。她知道,只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只有自己才能走出困境。 “可是……”侍卫被她惹得轻微动摇,定了定神毅然道:“郡主已经休息了,你还是等明天再来探望吧。现在若是扰了郡主的清幽,皇上…定会责怪我们的。” “既然已经睡了,那便不打扰郡主休息了。” 萧洵为初棠安排在身边的戒备向来都非常的严峻,靠嘴皮子根本无法撼动,慕容婉只好转身准备回去。 “我还没睡,让她进来与我聊聊天吧。” 屋内突然传来沙哑的声音,但气息很弱很弱。慕容婉闻声止步,指着那紧紧关着的门轻声道:“郡主好像说让我进去。” 好像是听到了声音,但没听清。侍卫们面面相觑了半晌后,其中一个忐忑地走到门边,侧着脑袋轻声问:“郡主,您刚刚说什么?” “让她进来。” 这回所有人都听清楚了,可侍卫却不知该如何办事了。皇上离开之前明确的警告过,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若是郡主自己的意愿,这种题该怎么解? 没等侍卫思虑清楚,慕容婉直接走到了门边,刚迈过来,侍卫举着武器蠢蠢欲动。 慕容婉退了半步,浅笑道:“你可知皇上最怕谁吗?” 皇上还有怕的人? 身为皇宫侍卫,他在宫廷内外的众多风波中始终保持警惕和忠诚,深知皇宫内的各种秘闻和传说。然而,这次的传言却让他感到困惑和惊讶。 他默默地思考着这个传言的真实性。如果这个说法是真的,那么他所侍奉的皇宫中,恐怕有比太后更神秘的存在。这让他感到既惊讶又敬畏。 身份地位的尊贵是皇宫中最为重要的象征之一。在皇宫中,每个人都会根据他们的身份地位来衡量他们的地位和权力。侍卫也不例外,他深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也知道自己在皇宫中的位置。 然而,如果这个传言是真的,那么他的身份地位恐怕会大大降低。毕竟,太后是皇宫中最为尊贵的女性,是皇帝的母亲,也是朝廷中的重要人物。如果连太后都无法与这种神秘的存在相比,那么他的身份地位又该如何衡量呢?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他不知道这个传言的真假,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可能的变化。但是,他决定保持警惕,继续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同时也继续观察这个传言的发展,看看它是否真的存在。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继续忠诚地侍奉皇帝和太后,为皇宫的安全和稳定做出自己的贡献。这就是他的职责和使命,也是他的荣誉和责任。 侍卫一筹莫展,毫无思绪。 慕容婉悠悠道:“皇上最怕的就是郡主了,她的命令连皇上都不敢违抗,怎么你还分不清楚该听谁的令吗?” “………”侍卫:好像确实是这个样子。 慕容婉与他们喋喋几句后,踱步走了进来。屋内的烛光微微摇曳,弥漫着沉香的熏香气味。看到初棠靠在床头,面容如冰霜之色,慕容婉蹙起了眉头,不禁感慨:“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你如果是来关心我的,那现在可以滚出去了。”初棠让她进来,不是听她如何虚情假意的。 慕容婉轻巧点头,神色骤然凝肃:“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是来跟你谈条件的。” 轻哼一声,初棠挑眉不屑:“你还配跟我谈条件?你觉得你身上还有我需要的东西?” 慕容婉走到床边坐下,委屈道:“别这么说嘛,我知道你为什么记恨我,可你已经杀过我一次了,难道还没有解恨吗?” 初棠反问:“我杀过你一次,难道你就没有杀过我一次?乌珏绑我是你指使的吧?” 轻轻叹息了一声,慕容婉婉转道:“行行行,我知道错了。但我这次是真心诚意来与你谈条件的,你能不能先不要动气,兴许这件事你会非常感兴趣呢?” 初棠冷冷地盯着她,完全没有指望她能说出什么感兴趣的事。 瞧她那不屑地眼神,慕容婉不恼反笑:“我知道你现在最需要什么。你现在是不是很想知道那个林叙风的下落?” “你知道他在哪儿?!”初棠情绪猛然激动起来,像是被扯了什么神经一样,脑袋突然抽似的剧痛。 看初棠动不动痛成这个样子,慕容婉心中暗忖着,其实根本不需要想办法对付她吧?她这种情况能活多久?就算萧洵在她身边再怎么保护她,她也非常擅长自己折磨自己啊。 一盏茶的功夫,初棠才慢慢缓下来,扯着慕容婉的袖子逼问:“你继续说,他在哪儿?!” “看样子,这个条件还是有用的?” “你到底要什么条件?” 慕容婉娓娓道来:“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吧?我爹犯了重罪,皇上他一直都在派人盯着我们,也不知道他在等待什么契机。现在按兵不动,迟早蓄势待发。这么大的罪名,是没办法从他眼皮底下躲过去的。你如今可是他捧在掌心的珍宝,我来就是想请你帮帮我躲过这一劫。你若答应帮我,我就告诉你关于林叙风的下落,并且我还会帮你找到他。”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我?随随便便的瞎掰胡扯?”初棠对慕容婉的警惕心,不亚于萧洵。 慕容婉懂她的警惕,温声解释道:“我爹是太傅大人,护国将军与他曾是至交好友,轩辕关的战势是个什么动静他最清楚了,怎么会有假?而且,这宫里任何人都有理由骗你,我却是没理由的,因为我巴不得你去找那林叙风双宿双飞,消失在这皇宫里,不是吗?” 关于他的事,初棠心神微微动摇而无法控制,“好,我答应你,你快告诉我他到底怎么样了。” “可你都还没帮我解决难关呢?” 她这种话的意思莫非是,还要等解决了她全家的罪孽,才能交换林叙风的下落? 开什么玩笑,能在她手里栽两次跟头吗?! 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强压着焦灼,初棠面不改色,声色俱厉道:“你必须要先告诉我他的下落,否则这种条件就免谈!” “………”慕容婉:低估她了。 “这样吧。”慕容婉打算退一步:“我先跟你透露他的消息。等你该做的事情成了之后,我再想办法带你去见他。” “好!”初棠毫不犹疑地答应:“你快告诉我他在哪?!他真的去了轩辕关吗?!” 轻轻点头,慕容婉肃然道:“没错,他的确在轩辕关。而且据大将军所说,他的武功非常厉害,在那儿立下了不少的军功,已经被提拔到了副将。” “真的?”初棠心头一阵欣喜,向她反复确定:“你没有骗我?” “我知道你很难信我,所以我特意给你带来一样东西。”慕容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她,轻念道:“这是我爹拜托大将军从林叙风那儿取来的信物,他说这信物只有你能看得懂。” 初棠接过纸条,打开来看。 在这一瞬之间,初棠的心头犹如被一记剧烈的酸涩击中,令人不禁有些窒息。她静静地盯着手中的纸条,那纸条上的字迹模糊不清,但却在她心中烙下了深深的印记。眼眶中的泪水开始涌动,渐渐地溢满了整个眼眶,流淌而下,宛如一颗颗晶莹的珍珠。 初棠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但她的眼神却凝重而深沉,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哀愁与无奈。这张纸条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子,深深地刺入她的心中,让她无法自拔。然而,尽管泪水不断滑落,她的脸上却始终保持着一种欣然的神情,仿佛在默默承受着这一切痛苦的同时,也在心中为自己寻找着一种安慰与力量。 纸条上只写了两个字:诉雪 仅凭两个字,初棠足以确定是他亲手所写。 “现在可以安心了?”慕容婉看她的表情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手中的纸条小心翼翼地折起来,初棠凝着泪眼,重重点头,“好,我答应你。我会想办法求他替你们开恩,但是我无法保证我的请求一定有用。” “你一定要用「求」这条路吗?就不能另外想些办法?” 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初棠扬眉道:“简直笑死人,你爹他罪大恶极,犯的德行天地不容。你该不会指望我会帮你们扭转乾坤,抹去了你们的罪行吧?我告诉你,这件事可以法外开恩留你们活路,但你若是想扭曲黑白,不可能。” “行……”慕容婉被她噎得死死的,狠狠地咽下这口气,继续说道:“其实你若是实在帮不了那么多人,想办法保全我一家四口就行了。” “我尽量,你先回去吧。”说着,初棠缩回了棉被里。 慕容婉站起了身,温婉道:“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别让我失望。” 初棠捂着棉被背对着她,一点动静都没有。 朝门边走了几步后,慕容婉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又走了回来:“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 “说。” “其实……”慕容婉盯着她的动静,喃喃道:“你小产的那天晚上,皇上他根本就没有喝醉,他很清醒。而且丁香来找他的时候,他还却拒之门外了,当时我还不明白外边发生了什么。后来我才知道,丁香是特意来找他救你的,他的反应却异常冷漠。再然后他不知怎么的,脾气异常愤怒,持续到了后半夜才突然往那冷宫冲过去。” 听完此言,初棠的心脏刹那间有种钻心欲裂的感觉。她仿佛被一柄无形之剑刺中,痛彻心扉。那种深入骨髓的痛,如同烈火燃烧,令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的面色苍白如纸,眼神中流露出难以言说的悲痛和困惑。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初棠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她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那个人所说的话,对她来说如同晴天霹雳。她心中的希望瞬间破灭,那种失落和痛苦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几乎无法承受。 初棠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她咬紧牙关,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试图寻找一些安慰和力量。但是,那个人所说的残忍事实却如同噩梦一般,不断地在她脑海中回荡。 一时间,初棠的世界仿佛坍塌了一般。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前行。她感到自己仿佛被孤独和绝望所包围,那种无助和失落的感觉让她几乎想要放弃一切。 急促地喘着不稳定的气息,初棠揪着心口的衣裳缓缓地扭过脑袋看着慕容婉,眸底深处尽是惊骇…… “我只知道这么多,其他的,你就自己慢慢琢磨吧。” 慕容婉留下一个饶有深意地浅笑,踱着步子出了白薇宫。 第164章 失忆 晨风习习,远处的东方天际渐渐泛白。晨曦穿过重重云霞而来,映照着翻滚的晨雾,四周的景物轮廓渐渐清晰起来。露珠在草尖上闪耀着光芒,树木碧绿如新,清香幽幽,鸟鸣声阵阵传来,婉转动听。 昨夜,紫檀真的跑了一趟城外的禁军营。经过打听,没得到半点线索,甚至他们连那个人都不认识。焦迫之极,又辗转多方位置之后未果,接近破晓才匆匆回到白薇宫。 轻轻地走到床边,紫檀踮着脚,往床的内侧望过去。此刻她双眼紧闭,脸色还是一如既往地苍白,让紫檀担心不已。紫檀小心地靠近床边,试图仔细查看她的状况。然而,床边那淡雅的紫色帷幔阻挡了她的视线,她无法看清楚她到底是不是睡着了,或者是晕倒了。 紫檀心神不宁地坐下来,用手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腕,感受那微弱的脉搏。那跳动得如此微弱,似乎随时都可能停止。她忍不住皱起眉头,心情沉重起来。紫檀小心翼翼地把她从床上抱起来,感觉到她的身体冰冷而僵硬,这更加深了她的担忧。 到了屋外,紫檀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用手帕擦拭掉她额头的冷汗。此时此刻,她只希望能够有奇迹出现,让她醒来,重新回到以前的那个活泼、快乐的女子。 “郡主…郡主……” 紫檀轻轻地唤了几声,床上的人依旧寂然不动。心急之下,又连着多唤了好几声,一次比一次嗓音更大些。 “大清早的你嚷她做什么?!” 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突然在紫檀后背升起,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她身体颤抖。在这一刻,她几乎可以感受到自己面对的是一种极具威胁的存在,一种无法抗拒的恐惧感瞬间笼罩了她的心头。 紫檀的身体本能地想要转身逃离,但是她知道,此刻的逃避只会让自己更加危险。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然后慢慢地转过身来。 当她面对着萧洵时,她看到了一个令人胆寒的凶神恶煞的模样。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杀意,仿佛要将她吞噬。紫檀的心跳瞬间加速,但她并没有退缩,而是坚定地看着他。 萧洵一步步逼近紫檀,他的步伐沉重而有力,仿佛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紫檀紧紧地咬着牙,让自己保持冷静,同时也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 终于,萧洵站在了紫檀的面前,他恶狠狠地看着她,然后突然出手,一拳向紫檀打来。紫檀迅速后退,同时用尽全身的力量抵挡他的攻击。两人的身影在空中交错,发出激烈的碰撞声。 这一刻,紫檀感到背后一阵发凉,但她没有退缩,也没有放弃。她知道,只有坚持下去,才能找到生存的机会。于是,她紧紧地抓住萧洵的手臂,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推开。 萧洵被推倒在地,他愣了一下,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他看着紫檀的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和敬佩。他知道,他刚刚面对的是一个真正的对手,一个能够与他抗衡的人。 紫檀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因为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于是,她转身离去,留下一道坚定的背影和一股让人背后发凉的寒意。 紫檀惊得退了两步,颤声道:“皇上,郡主她…她好像又晕过去了。” “怎么回事?”走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冰凉的触感袭入掌心。萧洵沉静的面容突然变得凌厉:“怎么会这样?她的体温为何又降下去了!你昨晚难道没有一直待在这里守着她吗?!” “奴婢…出去了一趟……”紫檀揉着手指,被萧洵的愤怒压迫得不敢说话。 萧洵简直要被初棠急得发疯,昨晚明明是等到她安然无恙,才敢离开去书房处理朝中重要的文书。后来又去了一趟太医署煎药,直到现在才过来也不过就是几个时辰。 已经没功夫计较是谁的过错了。萧洵迅速给她喂下了药,又捂着她的身子暖了暖。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过了半个时辰后,见到她的脸颊终于慢慢红润了起来。 初棠睫毛微微颤动,仿佛在微风中摇曳,轻飘飘地展开了新的一天。那温馨的光芒慢慢浸润了她昏睡的心灵,她的意识从深眠中渐渐苏醒。身体上慵懒的疲倦似乎也随着温暖而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清醒和活力。 初棠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慢慢清晰起来。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射进来,暖洋洋地洒满了房间,赋予了这个清晨温暖而明亮的气息。室内充满了令人安心的安静,宛如被抚慰的小猫般恬静。 此时,她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息萦绕在她的身边,那是他温柔的笑容和关切的眼神。初棠微微一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新的一天开始了,而她将与他一起迎接这个美好的时刻。 “棠儿,你醒了?”萧洵松开了她的身子,将棉被捂了上来。 意识已经清醒过来,但还是觉得脑袋有些沉沉的疼。初棠揉了揉额角,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你…你是谁?” 脑中一声惊雷响,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萧洵愕然地盯着她的眼睛:“你会不认识我?” 初棠眯起眼睛看着他,仔仔细细的端倪了半晌,目光依旧没有一丝波澜:“我应该认识你么?” “你……”她的眼睛清澈见底,没有任何鄙夷,仇恨,甚至厌恶的迹象。萧洵思绪陷入了乱麻,她怎么会不认识他呢?难道自己不是她恨之入骨的人吗?说忘就忘?! 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初棠又望了望这整个屋子,“这是哪儿,你们是谁?” 紫檀如梦初醒般后退了两步,双手捂着嘴巴,极力想要压制住那股涌上心头的悲伤,然而那哭声却如同破堤的洪水,无法遏制。 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仿佛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压抑那份痛苦。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一双眸子泛着晶莹的泪光,犹如秋日里凋零的落叶,无助而凄美。 她的心中充满了深深的绝望,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她咬紧牙关,泪水在眼角滑落,滴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心中的痛苦如同一把利刃,深深地刺入她的心脏。她想要大声哭泣,却又怕被人发现,那种矛盾和挣扎让她更加痛苦。 紫檀的心中充满了悲伤和无助,她知道她必须坚强,必须面对这一切。然而,那股悲伤却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无法抵挡。她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让泪水在心中流淌。 萧洵紧紧捧着她的脸颊扭向自己眼前,神色凝重道:“看清楚我是谁!你不是最讨厌我吗?怎么会把我忘了?!” “你…捏疼我了…”纤细的小手掰着他的手指。初棠的力气软绵绵的,根本没办法摆脱他,“疼……” 不忍见她面容痛苦,立即松开了手。萧洵托着她的脑袋,伸手去探她后脖颈处的筋络,“棠儿,你别乱动,我帮你看看你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初棠很是温顺地靠在他肩头上,突然看到他手上有一个很深的咬痕,懵懵地轻声询问:“你的手怎么受伤了?被谁咬了吗?为什么不包扎一下?” 叩在她脖颈后的指尖陡然一颤,萧洵心头一紧,他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音。 然而,这清脆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银铃般的乐章,让人心醉神迷。他转头望去,只见她微微仰起头,双眸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仿佛在向他诉说着一个未曾被人知晓的秘密。 他的心被这声音牵引着,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动着,一步一步向她靠近。他的眼神温柔如水,她却羞涩地低下头,那粉嫩的唇瓣微张,仿佛在等待着他的吻。 此刻的他,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无法抗拒她的魅力。他轻轻地俯下身,将唇瓣印在她的唇瓣上,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她那温润的体香让他心旷神怡。他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捧起她的脸庞,那一刻,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你说什么?”萧洵眼底突然亮起一道光,捧起她的脸颊凝视,只觉得心口感觉越来越酥暖:“你…你在关心我吗?” 萧洵终于信了,她是真的失忆。否则怎么可能会有关心他的时候? 初棠眨了眨眼睛,柔声道:“对呀,你好像也在关心我,我不可以关心你吗?” “你知道?!”萧洵激动不已地捏住她的肩膀,目光灼灼地凝视道:“你能感受到我在关心你?!” “刚刚…你抱着我…我觉得很温暖……”柔柔地说着,初棠的脸颊越来越红,“这…难道不算在关心我么?” “对……”动了动喉结,萧洵的目光定在了她的脸庞上,根本无法移开。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般面孔的初棠,白皙如雪的肌肤透着一抹淡淡的橘色,清澈的眼睛就像深川的冰魄,轻轻一笑起来,就像温煦的暖阳触进了他的心脏。 萧洵终于明白了一件事,难怪当年萧寒会因为她的含羞一笑动了心。 轻轻划过她鬓边的碎发,萧洵轻笑道:“我一直都在关心你,可你好像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过。” “一直都在关心我?”初棠表情凝固了半晌后,忽然觉得脑中一阵痛楚传来,痛得她抱着脑袋蜷缩成一团,不停地敲打额头,“为什么那些回忆我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就算了!别想了!” 萧洵慌忙搂着她的身子,轻轻地抚摸她的脑袋。初棠竟异常安宁地趴在他的怀中,渐渐的,疼痛的动静越来越微弱。直到完全没了痛感,她伸手钻进他的腋窝下,整个身子紧紧的缠在他胸膛里。 紫檀站在一旁完整的看下这一幕。从担忧到惊骇,再从惊骇到安心,不过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她怎么都不明白,郡主昨夜无论如何都要折腾的去找林叙风,怎么转身回来就突然投入了皇上的怀抱。 接下来的几天里,萧洵以其谨慎而又体贴的态度,始终坚守在她身边。除了处理繁忙的朝中要务之外,他将全部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无时无刻不陪伴在她身边。 每当夜幕降临,萧洵就会陪着她一起观看话本,品味那些深入人心的故事。他的言辞细腻而富有感情,为她讲述故事中的喜怒哀乐,使她沉浸在浓郁的文化氛围之中。 在白日里,萧洵也会不厌其烦地为她讲述各种各样的故事,从古人的智慧到现代的科技,从历史的沧桑到未来的憧憬。他的讲述如同一首美妙的乐章,使她陶醉在知识的海洋之中。 此外,萧洵还时常为她吹奏美妙的曲子。他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如同精灵般的舞者,为她的世界带来了一股清新的气息。那些悠扬的旋律如同潺潺的溪水,洗涤着她的心灵,使她感到无比的宁静和舒适。 萧洵的陪伴和照顾使她感到无比的温暖和幸福。她感激他的陪伴和关爱,也深深地被他所吸引。她知道,这个男人不仅仅是一个朝中的重臣,更是一个懂得生活、懂得爱情的人。她期待着和他一起度过更多的美好时光,共同创造属于他们自己的故事。 她曾经随口一提的那些事,萧洵在背后都有很认真的学,可就是从来没机会在她面前表演。 这些天初棠每天都在乖乖喝药,喝完了药立刻吃一块萧洵亲自研制的糕点。渐渐的,明显感觉体内寒气骤减,终于能够下床随意的蹦蹦跳跳了。 现在的她就像一只百依百顺的小绵羊,又暖又乖。那些只敢在梦里见到的画面,终于撞进了现实。 萧洵非常满意此番现状。 其实,只要林叙风永远别来闯进她的记忆,初棠完全有可能心里只有萧洵的位置。 闲暇之余,阳光正好。 初棠搂着他的手臂闲散在御花园中,萧洵同她讲述了许许多多以前的故事,她听得津津乐道的,完全没想到自己以前竟是那样的面孔。 “你说我以前经常打你,难道我很讨厌你吗?可是为什么我明明感觉你对我很好啊。” 轻轻撮了撮她的脑袋,萧洵漠然道:“谁知道你怎么想的,动不动就扇过来一个耳光。” 自责得皱起了眉头,初棠询问道:“那我打你那么多次,你不怪我?” 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萧洵怎么可能不心软。他露出一个饶有深意的笑意:“怎么会怪你,我就喜欢你打我的样子,你打的越重我心里越开心。” 突然停住了脚步,初棠布灵布灵眨了下眼睛,扯着他的衣袖追问:“真的吗?” “真的,我特别……” 啪—— 话都还没说完,耳边刹那响起了清脆的一声巨响。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萧洵怔怔的捧着发麻的右脸,蓦然抬头间看到眼前的女子何其无辜地模样,她想欲言又止却没忍住,所以脱口而出地询问道:“怎么样?你开心吗?” 揉了揉发麻的脸,萧洵缓了缓沉重的心,轻盈一笑道:“很开心。” 啪—— 这次已经不是清脆的声音了,而是嗡嗡嗡的声音,耳朵根部好像钻进了一只蜜蜂,整个左脸连着耳根都扎扎的发疼。 也不知寂静了多久,初棠一脸忐忑的模样,好像还在等待他回应一个笑脸。 萧洵懂,这世上没人比他更懂。 可是他现在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棠儿…”萧洵捂着左脸,沉重了许久还是打算说出口:“别打了,其实也没那么开心。” “噢…好吧……”初棠捏了捏他红肿的脸颊,询问道:“实在对不起,早知道你不开心我就不打这么重了。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有点犯怵,萧洵不敢答不疼。 轻轻摇了摇头,萧洵捂着她蹭在脸颊的手,安慰道:“没事,这种程度的疼,我已经习惯了。” 温婉地笑了笑,初棠突然又问:“萧洵,除了你之外,我以前可有其他认识的人吗?” 如果说绝对没有,反倒显得在刻意隐瞒什么,而且她定会想办法自己去查。不如只告诉她一部分微不足道的人,暂时压制住她的疑心。 “自然是有,但你认识的所有人之中,不会有人比我对你更好。” 初棠心中暗暗思忖,以前到底被什么蒙蔽了双眼,对这种满嘴谎言的人信了一次又一次。 “噢……”初棠乖巧地点了点头,浅笑道:“那他们都在哪里啊?我想见见他们,想找回一些以前的记忆。” 心中一凛,萧洵蹙眉道:“我在你记忆中占据了很大的一部分,你没有必要去找回其他记忆,那些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毫无意义。你如果真的很想见见他们,那我就想办法把他们都请过来就是了。” 这时,程绍走了过来,行一礼道:“皇上,您上次命卑职查太傅府的那件事已经有着落了。” 萧洵沉声道:“说,是什么情况?” 程绍侧头睨了一眼初棠,向萧洵会意该不该当着她的面直接说。 萧洵接到讯息,“说吧,让棠儿听到也没关系。” “是。”程绍毫不讳言道:“太傅大人年轻的时候确实救过太后。当年太后还未入宫,被当时丞相的处处打压,有一次被污蔑亵渎皇权之罪,是慕容玄多番周折才将太后解困。” “所以,他对太后真的有恩?”萧洵沉了口气,轻轻地低喃:“这件事还真是难办,他偏要犯了这么大的罪过,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另一边,太后处处为了他向朕说好话,希望能放他一马,你说这种事到底该怎么做。” 程绍斗胆接话:“皇上…要不您从轻发落就是了。那慕容婉是您的妃子,唯一的儿子慕容青也才不过十几岁,要不就别株连九族了?” 初棠这才想起来,那日答应过慕容婉的条件还未达成。现在知道太后心向着她们府,事情应该会变得更好办一些了吧? “皇上。”轻轻捻起他的袖子,软声软气道:“慕容婉是谁,为何我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她是我认识的人吗?” “你觉得耳熟?”萧洵突然有些慌,生怕她会慢慢想起那些没必要想起的杂碎。 “对。”初棠揪着心口的衣裳,柔声道:“可以别杀她吗?我好像对她有特别的感觉。” 当初是初棠求三拜四地让他绝对不要放过慕容婉,如今却要为她求情。棠儿啊棠儿,你哪里会明白,你那「特别的感觉」其实就是恨之入骨的感觉。恨不得杀了她的感觉。 萧洵不禁扶额:她失去了记忆,怎会明白。 “好,我答应你,不会动她。”萧洵安慰好初棠后,骤然换了张冰冷的脸色朝向程绍:“既然他对太后有那么大的恩情,那便从轻发落吧,慕容玄必须斩,其余的人就贬为平民,那慕容婉废了婉妃的身份,押入冷宫吧。” “皇上……”初棠撅了噘嘴,一双眼睛柔得能掐出水来:“可以不要将她打入冷宫吗?我以后还想经常找她聊天呢。” 萧洵先在此发誓,这辈子真的没有为美色动容过。 “好吧,依你。”目光停在她脸上,根本挪不开。 程绍心里不停的打着鼓,明明就是初棠一两句话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要查这么久,这个结果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而初棠,明明爱林叙风爱得天崩地裂,痛不欲生,如今转眼就搭上了萧洵,真是不知所云。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她还会怂恿皇上,干涉朝政之事了,这不就是纣王身边的妲己吗? 没敢想太多,程绍应了一声“是”便离开了。 第165章 旧识 数日已过,欣儿身挎菜篮,漫步在熟悉的街道上。微风轻拂,带来淡淡的泥土气息,混合着市井的喧嚣。她路过太傅府,眼见人群纷乱,心生好奇,忙挤上前去探听。 人群中,议论纷纷,她听闻是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府中一片混乱。欣儿向来好奇心旺盛,决定要一探究竟。她挤过人群,来到府门前,只见府中仆从来回穿梭,神色紧张。 欣儿心生疑惑,莫非是太傅家中出了什么大事?她缓步走进府中,环顾四周,却见一个身影慌张地从一间房内跑出。那人正是太傅府中的公子,他面色苍白,神情惊恐。 欣儿心中一紧,快步上前询问:“公子,究竟发生了何事?”那公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恢复了冷静,道:“太傅失踪了。” 欣儿闻言一惊,太傅府中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她不禁担忧起来。她决定深入调查此事,为太傅一家寻找线索。从此以后,她经常出现在太傅府周围,打听消息,寻访线索。 只见一个接一个的侍卫从里面走出来,兵器下还押着太傅府的人。围聚在此的百姓指着里边议论纷纷。更有甚者拿着烂菜叶往那大门上砸去,边砸还边愤恨地骂着: “真没想到慕容玄竟是这样的人啊!” “这种人渣败类,落得这样的下场真是活该!” “就是!真是可惜了那几个死去的学子!” “是啊!这种人死不足惜!” 在听到那些愤恨的骂声时,欣儿的心中不禁一颤,她这才意识到这些人原来如此虚伪。那些曾经对她热情洋溢的人,难道他们的热情都是假的吗?欣儿站在这里,看着那些人被押出去,心中五味杂陈。 侍卫在门上挂了一把锁,随后又在上面贴上了两张封条。这扇门象征着过去的一切都已经被封闭,就像他们曾经的虚伪一样。整个事件结束之后,只有那个大门上挂着的锁和贴着的封条,静静地诉说着过去的悲欢离合。 “奇怪,怎么只看到慕容玄被押出来了,其他的人呢?” 太傅府就这样被封,人群纷纷各自奔走后,欣儿也慢悠悠地离开了此地,走在嘈杂地街边上,满腹狐疑:莫非,是棠姐姐想办法救了婉姐姐吗?她们的关系那么要好,应该是这样没错。 正想着,经过一个卖兵器的铺子时,听到那打兵器的伙计和一位客官娓娓而谈。 那伙计边捶打着兵器,边问:“你听说了吗?北朝新降临了一位猛将,那人不知是何身份来历,凭一人之力在轩辕关连连击败几百的突厥兵,简直是盖世无双啊。连大将军都对他刮目相看,直接封他做了副将掌管一半的兵符呢。” “真的有这种神人?”站在一旁的客官不可置信:“轩辕关远在千里之外,这消息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我有个亲戚就是在太傅府当差的,他可是管家手底下最亲信的人呢。今日太傅府不是被查封了吗?皇上开恩没有涉及无辜的人,我那亲戚回来就将那些小道消息全都传给我们听了!” 客官笃定地点了点头,赞扬道:“北朝要是真有这般神人守着,迟早会打赢这场仗的!” 欣儿听到他们的谈话,不由得心生一喜。他们说的那个人不会就是林叙风吧?以一人之力击退百人,除了他还能是谁?!他去轩辕关都那么久了,可总算是回了些消息,还是一个天大好的消息。 “对了,之前棠姐姐不是还很担心他的安危吗,也不知道她在宫里有没有办法知道这些消息,需不需要进宫一趟告诉她呢?” 犹豫了半晌,欣儿实在拿不定主意:“还是先回去找易白哥哥商量商量吧。” 曾经被萧洵纠缠的日子里,初棠的内心是无奈的,痛苦的,甚至是折磨的。萧洵的无情追求让她感到无法抗拒,她只能默默承受他的热情,却无法回应他的情感。 如今,情况发生了变化。初棠开始想方设法地缠着萧洵,她尝试着接近他,与他交流,甚至试图让他感受到她的情感。她不知道萧洵是否会像她一样感受到这种情感的纠结和挣扎。 初棠开始寻找各种机会与萧洵接触,每次见面时都会向他微笑,或者试图找些话题与他交谈。她会默默关注他的言行举止,看他是否对她有所回应。每当萧洵对她露出微笑或者给予一些关心的话语时,初棠的心中都会涌起一股暖流。 然而,萧洵的反应却让初棠感到困惑。他似乎并没有像她那样投入这份感情,他的态度始终保持着冷静和淡定。这让初棠不禁怀疑自己的感觉是否是错误的,他是否真的会对她的情感产生同样的感受。 尽管如此,初棠仍然坚定地追求着萧洵。她相信自己的感情是真实的,也相信自己的努力会有所回报。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为了能够得到萧洵的回应。 他的感受初棠不知道,可看他的脸色好像不太好。上次扇的那两巴掌留下的红印还未褪下去,今天又在眼角和鼻子旁多了几块淤青,这淤青印子是刚刚与她玩蹴鞠时留下的。 萧洵真的没有想到,明明是柔柔弱弱的大家闺秀,不仅射箭极准,蹴鞠的水平也是一绝,要么踹进球门,要么就就只往他身上踹。 刚开始,萧洵根本没有想到那个球可以砸到他的脸。到后来他才慢慢意识到,这哪里是在玩蹴鞠,根本就是把他当活靶子踹。她的球不是砸到他,就是进了球门。而萧洵哪里敢向她身上踹,生怕她笨手笨脚的自己送到球上了。 幸好,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还不算太晚。后来的每一颗球,他都用轻功灵巧地躲避了。大不了输就输了,总比挨疼好的多。 初棠轻轻地给他上药,柔声询问:“怎么样?疼吗?” “疼。”经过多番思考,萧洵还是决定有话直说:“棠儿,以后别玩蹴鞠了,这东西不长眼睛,我的力气又大,指不定哪天把你踹到了可怎么办?” “可是你明明控制得很好啊,你看我都没有被球打到过一次呢。”说着,初棠还蹦蹦跳跳的转了一圈,给他传递的意思就是,这游戏能继续玩儿! 萧洵懂,比世上任何人都懂。 可是他真的有点担心,再这么下去,哪天控制不住暴脾气,恨不得抬腿就把球往她脑门上踹! “皇上,您已经好多天没有上朝了…朝中的重事再不处理,就快要堆不下了…”程绍站在一旁战战兢兢地提示,绝对不是他想故意扫兴,而是这些天朝中大事堆积如山,萧洵却日日陪在初棠的身边,那些朝中大臣们都开始纷纷议论皇上被哪个妖女所迷惑。 “能有什么大事?”萧洵怒目而视:“你没有看到我的脸伤成什么样子了吗?这样我怎么上朝?!你是存心想让他们都看我的笑话吗?!” 初棠深深地低着头,闷声闷气地偷偷发笑,那种甜蜜而又隐秘的笑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似乎在告诉周围的人,她已经找到了一个有趣的恶作剧。 然而,就在她以为可以放松警惕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现在还不是笑的时刻。她意识到,这种程度的报复,只不过是她期待已久的宴席中的开胃菜而已。她的心中充满了期待和紧张,因为她知道,真正的挑战还在后头。 此刻的初棠,不再是那个偷偷发笑的小女孩,而是一个勇敢面对挑战的少女。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自信,她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憧憬。在这个充满未知的世界里,她已经准备好迎接任何挑战,因为她知道,只有通过不断的努力和智慧,才能成为真正的赢家。 “可是……”程绍唯唯诺诺的。 “可是什么?!你还敢有意见了?!”萧洵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现在能有什么大事?那慕容玄不是已经下令解决了吗?” “皇上,是轩辕关战场的事…” 点在脸上的药棉微微颤动了一瞬,萧洵眸光蓦然往她脸上望去——依旧是清清淡淡的面容,没有惊起一丝涟漪。 在静谧的夜晚,他们的动静消失了一会儿,初棠自顾自地为他上好了药。她轻轻地说道:“你要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那你就去忙吧,我也不能成天缠着你,这样太自私了。” 初棠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失落,但更多的是对他的理解和包容。她知道他是一个有重要事情需要处理的人,所以她不会成为他的负担,也不会干扰他的生活。她愿意给他留出空间,让他能够自由地追求自己的梦想和目标。 初棠的话语虽然简洁,但却包含着深深的爱意和理解。她希望他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希望他能够得到他真正想要的。虽然她内心充满了思念和不舍,但她明白自己不能过度纠缠,不能成为他的负担。她相信他能够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同时也相信他们的爱情会经受住时间和距离的考验。 听到初棠的话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初棠是一个善良、体贴、理解人的女孩,她的爱是深沉而真挚的。 “怎么会是自私?”萧洵搂着她的腰,抱着她的身子轻盈落在大腿上。指尖勾起她的下巴,凝视道:“我就是喜欢你缠着我,管那些人干嘛?他们曾经比你更缠人,你这种程度根本就微不足道,他们那些虚伪的人比你自私多了。” 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丝丝凉意。初棠的双手轻轻勾住他的肩,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她的话语带着一丝调皮,又带着一丝担忧,生怕他因为自己而耽误了重要的事情。 “可是我不想看到你为了我一个女子而耽误大事呀,那样我不就成了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女了么?”初棠轻声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娇嗔。 他微微侧过头,看着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他知道,她是在为他着想,不想让他因为自己而失去重要的机会。他轻轻揽住她的腰,将她拉近自己,低声道:“傻瓜,你对我来说,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你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幸运。” 他的话语深情款款,充满了对她的关爱和呵护。初棠听后,心中的担忧和不安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暖和安心。她靠在他的肩头,微微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和幸福。 他知道,无论未来有多少困难和挑战,只要有她在身边,他都会勇往直前,无惧任何风雨。初棠也深信,只要有他的陪伴,她将一直拥有这份美好和幸福。 “谁敢骂你!他就死定了!”萧洵的眼神很坚毅,初棠能感受到他的绝心。 “可是…就算骂我,他们说的也没错啊,你这些天确实为了我耽搁太多事了,我不希望你成这个样子的。” “怎么?”萧洵执疑道:“你…担心轩辕关的事么?” “当然。”初棠认真地点头,表情严肃道:“这关乎整个北朝,难道不应该是人人都担心的吗?” 说着,初棠从他腿上站了起来,推着他往白薇宫外边走,“去吧,等你处理了重要的事情再来找我,我又不会跑掉。” 真的吗?萧洵挑眉质疑,突然觉得有些不可信。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疑心太重,刚刚她听到轩辕关的事情后,眼皮微微颤动了一瞬。 她只是短暂的失忆,似乎是一个迷雾中的谜团,但或许只是时间的问题,给她一点提示,她就能找回自己的记忆。在她的记忆深处,似乎有一段关于慕容婉的回忆,它就像一颗隐藏在心底的种子,不经意间被风吹拂,就会萌发出熟悉的感觉。 她或许会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就像一部未完成的电影,在她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会突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情绪涌上心头,或许是她想起了一件很久以前的事,或许是那段曾经陪伴她度过的美好时光。 而在此时此刻,她的思绪依旧是一片混乱,似乎是被无尽的迷雾笼罩。但她已经从一些小事中察觉到了某些改变,仿佛有一个人一直在她身边默默地守护着她,给她带来温暖和安慰。这个人或许就是那个一直在她身边的人,或许是那个曾经陪伴她走过一段路程的人。 无论她是否能找回自己的记忆,她都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她会勇敢地面对未来,无论前方有多少未知和挑战,她都会坚定地走下去。因为她知道,只有勇敢面对未知,才能迎接更多的可能性和机遇。 必须要想办法永远留住她现在的样子。 这是萧洵认为最重要的事情。 初棠还在笑着等他回应,也不知道他心里在琢磨些什么,感觉自己脸都快笑僵了:“去吧…回来的时候带些你做的糕点。”然后心念道:你倒是滚啊! “好吧,”萧洵实在不忍辜负她的好意,“既然你喜欢吃我就给你多做些,你好好待着,若是闲得无聊,去赤云那儿散散心。” “知道了知道了…” 初棠撒娇卖俏的将他终于送走,没过半个时辰,慕容婉摆着架势气汹汹的跑过来,她手中还握了一条鞭子。 初棠瞧见了很是觉得稀奇,如今她爹慕容玄被抓,背后的靠山完全倒塌,她自己都四面楚歌了。如果不是太后还罩着她,这皇宫里随便一个宫女都可以欺负她,她应该不会蠢到这个节骨眼过来打人吧? 打人是不会打,慕容婉纯粹是过来壮气势的,她撸起了袖子斥问道:“初棠!你答应过我什么?!轻轻松松装个失忆这事就完了吗?!” “你是谁?”初棠看到她手上的鞭子望而生怯道:“你这是想要打我吗?我跟你以前有什么仇恨吗?” 看她这副柔柔弱弱的模样,慕容婉就觉得恶心透了,拿起鞭子就指着她的鼻尖狠厉道:“你还在装是吧?明明答应过我尽力保全我们一家四口的,为什么我爹还是被抓起来了?!” “哦……”初棠饶有若思的点点头,“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慕容婉,被皇上下令株连九族的太傅慕容玄的女儿。” 初棠故意着重的说「株连九族」这四个字,就是希望她能够明白,慕容玄所犯的罪过并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宽恕。只要他一人的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这种事无论初棠怎么想办法求情,该遭到的报应迟早要遭。 “株连九族……” 慕容婉心口一凛,缓缓地放下了鞭子,目光空幽幽的盯着一旁的梨花木地板出神。自从她穿越到这个时代,附在这太傅之女身上,虽说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可慕容婉却是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如果再早来几年就好了,她一定会阻止慕容玄做那种孽。 “所以,我现在这条命,已经是你保全过了的?”慕容婉半信半疑地问她。 能直接承认吗? 不能。 初棠坦然道:“我也没做什么,只是那日他提起你名字时我觉得挺耳熟,便询问了几句而已。” 眼前这人到底是真的能装啊,那晚离开的时候不是还正常得很么?怎么才几个时辰不见而已,突然就失忆了?而萧洵也不知道是眼睛有问题还是脑子有问题,平时疑心那么重的一个人,面对初棠这种蹩脚的演技他倒是真敢信啊。 冷笑一声,慕容婉傲然道:“不管你有没有帮,你答应过我的事没做到,那你就自己去找你想找的人吧!” 说完,还不等初棠开口,转过身,袖子一甩扬长而去。 终于又送走了一座大佛,初棠想办法支开紫檀后,趁着四下无人跟着身边,独自溜进了萧洵的书房。 书案上的册子果真堆积如山,零零散散地摆放着,初棠跪坐在旁,小心翼翼的翻腾着,只为了两件事:第一,关于林叙风的奏册。都去了这么长的时间,轩辕关的战况不可能完全没有来信吧?第二,找到萧洵的令牌,有一次听到他提起过,见令牌如见他本人,若是能盗来为自己所用,以后做什么事都方便了。 手起手落的翻腾着,终于在最底层抽出一个册子,打开一看旁边的落款名,竟是慕容玄递上来的。册子都变形了,这得是压了多久啊。 时间有限,光速看完后,初棠总结了一下他大概的意思:宠幸慕容婉,继承皇子乃是大事。 翻了个白眼,关上册子,随手一甩,初棠又折腾了一会儿,实在找不到关于阿风的任何讯息。找不到关于他的信息,那就找找那令牌吧,记得上次玉玺好像是…… 初棠凭着感觉走到书房最深处,她记得有一个隐秘的盒子藏在画像的后面,玉玺就在那儿放着,那令牌会不会也在放在附近? 翻起画像,盒子果然还在,盒子的下方还压着一个锦布包裹的东西,初棠拿起来捏了捏,好像正是令牌的手感。欣喜之下打开来看,果然有一块令牌,而且—— 初棠将东西全倒在手掌中,锦布里不仅有一块令牌,还有一条剑穗…… 这剑穗他竟然如此珍视,初棠还记得这是送给萧洵的生辰礼,他当初明明还因为这剑穗…… !!! 初棠突然反应过来,这剑穗上不是有毒的吗?! “他怎么还留着啊?!有没有洗过啊?!” 急得跳脚,初棠已经摸了这剑穗,虽说毒性不强,但是要让萧洵发现中了此毒该怎么跟他解释啊?!真的是搞不明白,一个害了他中毒的东西,他留着放在这儿干嘛?! 慌手慌脚地将剑穗塞了回去,又好生包好令牌揣进怀里,赶紧出了书房跑到河边去洗手。 第166章 耳光 在跌跌撞撞的踩着泥土路上,初棠终于走到了桥底。她蹲在一块岩石上,用冰凉的水洗手。她的指节在泥土和寒风的侵袭下变得通红,但她的眼神却坚定而明亮。 她热爱生活,喜欢与人交往,但她的生活并不如意。她的家庭并不富裕,父母为了生计而辛苦工作,她只能独自面对生活的艰辛。 此刻,她蹲在岩石上,看着手中的泥土,心中充满了无奈和迷茫。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自己能否改变命运。但是,她知道只有自己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她站起来,抬头看着前方。桥下的河水在月光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仿佛在向她诉说着生活的艰辛和希望。初棠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准备迎接未来的挑战。 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坚持,才能走出这片黑暗,迎接光明。她相信,只要不放弃,就一定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 脸上充满了坚定和勇气。她的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仿佛看到了未来的美好生活。她的心在跳动,她的血液在沸腾,因为她知道,只有勇敢面对,才能迎接命运的挑战。 如今拿到了令牌,眼前最重要的事自然是要找到阿风。而思渊的这笔仇,以后有机会定要在萧洵身上讨回来。 初棠此刻屏住了呼吸,谨慎地注视着前方。她洗完手后,小心地从背包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手帕,轻轻地擦拭着双手。一切准备就绪后,她刚要起身,突然听到桥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初棠的心跳瞬间加速,一时间无法判断对方是敌是友。 她迅速地做出判断,决定躲进桥洞更深处的位置。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桥洞下的阴影中,她找了个安全的位置藏身。此刻,她紧张地等待着,心跳如鼓点般在胸膛中回荡。 桥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初棠的心跳也随着对方的接近而加速。她紧紧地贴着地面,试图让自己完全融入这黑暗的角落。这一刻,她已经不再是一名普通的少女,而是一位临危不惧的战士,准备应对任何可能的挑战。 就在这个时候,桥上的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初棠的心跳逐渐平稳下来,她也终于能够重新审视周围的环境。这时,她深吸一口气,慢慢站起身来,决定亲自去查看一下桥上的情况。 她的视线透过桥洞的缝隙,看向桥上。只见一个身影缓缓走近,手中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初棠暗自心惊,此人看起来来者不善。然而此刻,她并没有选择立刻出击,而是仔细观察对方的举动,寻找一个最佳的进攻时机。 “那小姑娘好像真是来找郡主的,我以前好像见过她。” “认识又怎样?皇上可是下令了,任何人来找郡主一律拒之门外。” “可是她好像很着急的样子,我们好说歹说了那么久才劝她离开。” “着急也没办法啊。” “那这件事需要向皇上禀报吗?” “皇上现在正忙着呢。” 在听到他们的对话后,初棠心里不禁开始琢磨起来,她想找出能找她的小姑娘除了欣儿之外还有谁。她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好奇,不禁让她更加期待接下来的剧情发展。 初棠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不自觉地陷入了思考。她想起自己在这座城市里的人际关系,除了欣儿之外,还有谁可能会找她呢?她开始在脑海中一一列举可能的对象,但很快便否定了其中的一些可能性。 正当初棠陷入沉思之际,对话中的其他内容也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开始更加关注对话中的细节,试图从中找出一些线索,以帮助她更好地理解当前的情况。 随着对话的深入,初棠心中的疑惑也渐渐得到了解答。她终于明白,原来找她的小姑娘就是欣儿。 突然又想起来,临别之时曾特意交代过她,若是遇到了麻烦就尽管过来找自己,莫非她在宫外遇到了什么麻烦? 真想直接跑到宫门口打探个清楚。 既然之前的扮演失忆是为了麻痹萧洵的警惕心,那么现在贸然使用令牌的确会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在这种情况下,可能需要深思熟虑,以寻找一个既能达成目标又不暴露自己行径的最佳方案。 她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后,慎重地拿起令牌。在心中权衡着利弊,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坚定地决定采取一种更为微妙和聪明的策略。她将令牌轻轻放在桌上,仿佛在深思熟虑后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然而,这个决定并不容易。她必须保持冷静,不被情绪所左右,同时还要巧妙地运用自己的智慧和策略,以确保计划的成功。这一刻,她感受到了自己肩负的重任,也意识到了这个挑战的难度。 而此刻的萧洵并未察觉到她的内心变化,他只是静静地等待她的回应。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待和紧张,似乎在猜测着她的下一步行动。他知道,这个决定将决定他们的未来走向,也将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 在这种紧张而关键的时刻,她必须保持冷静和理智,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未知挑战。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将令牌轻轻地推向他,仿佛是命运的安排,让她在这个关键时刻做出这个决定。 此刻的萧洵看着她手中的令牌,他的内心充满了期待和疑惑。他知道这个决定的重要性,也明白这将决定他们的未来走向。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接过了令牌。他知道,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决定,而是他们未来成功的关键所在。 * 翌日,午时。 “其实你不用跟着我出来的,我又不是残废了。”初棠挽着萧洵的胳膊,悠哉地逛在云洲城的街道上。 萧洵凝肃道:“你要自己出来,我怎么可能放心,别看这云洲城尚且还算比较安宁,但是外面已经是兵荒马乱了,若是像上次一样把你抓去威胁我,你让我该怎么选择?” “上次?”初棠转了转眼珠子,手指轻轻敲在太阳穴旁,脸上浮出一个若有所思的样子。 见此,萧洵看到忙打岔:“别想了!不重要!” “好……”初棠轻笑浅开,抱着他的手臂更紧,温柔地看着他的眼睛,打趣道:“那如果我真的被抓走了,你会「不顾一切」的来救我吗?” “哪种不顾一切?”萧洵迟疑了半晌。 哪种? 初棠在听到他的话后,不禁轻轻低下头,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她心中暗自思量,他既然会提出这样的疑问,那就说明她与他之间,绝无可能发生那种不顾一切的爱情。她从未对他有过一丝一毫的喜欢,自然也不会奢望他会为了她而付出一切。 初棠看到了事情的合理之处。他们的关系,始终是在一种友情的框架内,即使有时会有些微妙的情感波动,但那终究无法超越友情的界限。她明白,他的疑问并非出于轻视或质疑,而是出于他对她的了解和尊重。 然而,这并不代表初棠对这段关系感到失望或沮丧。相反,她感激他一直以来的理解和支持。她知道,他们的友谊是建立在互相尊重和信任的基础上的,这种关系对她来说,已经足够珍贵。 在这个时刻。她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微笑着说:“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理解和支持。我们的关系,始终都在友情的框架内,这是我最珍视的部分。” 他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理解和感动。他知道,她的话并非是敷衍或客套,而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和释然。他们两人相视一笑,心中都明白,这段友谊将会继续下去,无论未来会面临怎样的挑战和变化。 萧洵见她下意识的轻笑不语,心中的一团迷雾变得越来越朦胧。她若是真的在乎他,又怎么会因为这种回答,而出现这样的反应?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初棠绕着半天的圈子经过了欣儿的住处。她抬着脑袋往那处张望了一眼,门是微微敞开着的,院里还晾晒了几件衣裳,想必是刚刚洗完,地上的水渍还未干透。 这种情形,应该是没有遇到麻烦事吧,不然怎么会还有闲暇洗衣服。 可是她人去哪儿了?给她留了那么多的银子,难不成还需要出去挣钱吗? “怎么?你又有熟悉的感觉了么?”萧洵发现她的眼睛往那处看,试探了一声。 “对……”初棠踮起脚尖往那边屋子望过去,漫不经心道:“这个地方有些熟悉,我以前是不是在此地居住过呀?” 萧洵有些发愁,她好像见到什么或者是听到什么,就会想起一些熟悉的回忆。若是哪天不留神让她突然想起了那个人,那种局面该怎么控制。 “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 空气中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而紧张,然而,在这令人窒息的静谧之中,一阵柔和的暖风悄然吹过,带来了淡雅的茉莉花香,给这短暂的沉寂带来了一丝生机。初棠,这位优雅而充满自信的女性,没有等待萧洵的回应,而是选择了勇敢地松开他的手臂,走向那被茉莉花环绕的小院子。 她的步伐轻盈而坚定,犹如一只美丽的蝴蝶,飞舞在春日的花园之中。她的身影在茉莉花的掩映下,显得更加柔和而美丽。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期待,仿佛在向未知的未来挑战。 萧洵默默地看着她走进小院子,他的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敬佩和欣赏。他知道,初棠是一个勇敢而独立的女性,她的决定并非轻易做出,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果敢。 小院子里的茉莉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为初棠的勇敢喝彩。萧洵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小院子的门口,心中涌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感。他知道,这将是一个充满未知和挑战的旅程,而他愿意陪伴在她身边,共同面对这一切。 此刻,空气中的寂静再次回归,只有暖风和茉莉花香在轻轻低语。萧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决定放下心中的疑虑和担忧,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他知道,这是他与初棠之间的缘分,也是他人生中的一次重要抉择。 此刻的他,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坚定。 “有人吗?!”初棠见大门敞开着,朝里面喊了一声。 紧跟着她进了小院,萧洵忽然有些担心。一会儿也不知道会是谁先出来,若是欣儿那小姑娘倒还好,万一跑出来的是易白或者萧寒,在她面前有意无意的提起林叙风,引她想起了什么不该相起的事情,岂不是一发不可收拾。 奇怪,怎么会没人答应,难道真的出事了吗? 初棠正想着直接闯进去,突然被萧洵给拦截在前,握住了手腕,“棠儿,里面灰尘太重,你别进去。” “哦……” 初棠依依不舍的朝门里最后望了一眼,正要被萧洵随意拉走之时,突然脚下一崴,发出一声痛喊声。 幸好萧洵反应迅速,当即扶稳了她的身子。 “怎么了?!”萧洵下意识询问。 初棠试着脚尖点地,抽筋般的痛觉直驱而上,痛得她面容突然拧起来:“我脚崴了。” “真有你的,走这么慢都能崴到脚?” 现在不是责怪的时候,萧洵训斥了这么一句后,没管其他的顾虑,抱起她的身子就往屋里进。 经过茶桌旁时,在萧洵未察觉的之时,初棠有意将桌上的茶壶甩在了地上,噼里啪啦的摔了个粉碎。 没管身后的动静,萧洵将她放在床上平躺,坐在床尾替她脱了鞋袜,然后揉了揉脚踝的位置。 本以为她是故意这般闹一出,当捏到错骨的位置时,心下惊了一跳,还真的崴脚了?! 简直是又担心又着急,甚至想直接爆脾气:“你的骨头是豆腐渣做的吗?崴一下就成了这般严重的程度?!” “…………”初棠被他吼得怔在眼前,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你还在强撑什么!痛成这样还一声不吭?” 痛感如此强烈,究竟是何种原因所致?初棠微微眨了眨眼,心中暗自琢磨:这样的疼痛程度似乎尚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她尝试着慢慢挪动身体,感受到一阵阵剧烈的痛楚从伤口处传来。这疼痛虽然强烈,却并未达到无法忍受的地步。初棠不禁疑惑,难道是自己过于敏感,将普通的伤痛误认为是无法承受的剧痛? 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初棠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后怕。她记得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击中,身体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难道是因为那股力量的冲击,导致自己受到了如此严重的伤痛? 初棠努力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试图找出可能的线索。她想起自己曾在某个地方看到了类似的光束,难道是那道神秘的光束造成了这一切?然而,她对那道光束的来历一无所知,更无法确定它是否具有伤害性。 正当初棠思索之际,一阵虚弱感涌上心头。她知道自己需要尽快找出解决办法,否则自己的生命将受到威胁。在探索真相的道路上,初棠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她决定勇敢面对伤痛,寻找恢复健康的办法。 初棠缓缓地坐起身来,感受着伤口处传来的阵阵痛楚。她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挑战。在这个充满未知的世界里,她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初棠的故事,仍在继续…… 算了,还是给他个面子装一下吧。 “啊…好痛……”初棠紧紧捏着被褥,眼睛闭得紧紧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蚂蚁。 其实,刚刚她本想装个样子,突然崴一下脚。可这种事她没有经验,这一崴便是真的没站稳,刚刚发出脆响的瞬间,初棠自己也是不可置信的。 这身体是要挥发了吗?连骨头都这么脆?! “这儿没办法解决,得回宫上药。” 说完,萧洵给她穿好了鞋袜,准备抱她起来回宫。正要伸在她的腰上,被初棠用手一抵:“我把这户人家的茶壶打碎了,怎么能一走了之?!” 萧洵简直被她噎得哑口无言,火冒三丈:“这种小事也要管?!我放点银票在这儿不就完了?” “那怎么行…”初棠脑袋往旁边一扭,嘀咕道:“你身上都是大额的银票,无缘无故的把钱放在这儿,普通的人家看到来历不明的钱财,是不敢乱收的。” “那你的意思是?”萧洵打算顺着她的意思,琢磨她到底想干嘛。 “你去拿药过来,我就在此等你。”初棠强装镇定道:“等这户人家回来了,我亲自与她们解释。” 萧洵:“…………” * 欣儿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萧洵抱着初棠进屋的那一幕,而刚才初棠趴在萧洵肩头时,看到她好像对自己使了一个眼色。所以,悄无声息的找了个位置躲起来,静观其变。 在等待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后,初棠巧妙地运用了一些手段,成功地使得萧洵被支开。我们无法得知具体是什么手段,但可以肯定的是,初棠的智慧和机敏在此刻得到了充分的展现。随着萧洵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转角处,欣儿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快速地走进了屋子里。 一直以来都在默默地关注着事情的发展,这次她决定采取行动。她的脸上带着坚定的表情,步伐坚定地走向了屋子。她的眼神中闪烁着果敢和决心,仿佛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此刻,屋子里似乎陷入了寂静之中,只有偶尔传来的微风拂过,带来些许凉意。欣儿静静地环顾四周,寻找着可能的机会或者隐患。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自然,那么自信,仿佛已经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棠姐姐!”欣儿进门就见她的脚红肿了一大片,坐在床边饶是关心道:“你没事吧?怎么会这么严重?” “没事,一点小伤。”初棠随口回道,然后询问她:“你昨天特意来宫里找我了吗?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欣儿大吃一惊,指着她的脚关乎道:“棠姐姐,你该不会就是为了这点事特意跑出来一趟吧??还故意崴了脚?!” 初棠一脸正经:“你特意来宫里找我,总不会是为了闲聊散心吧?我总得了解了解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轻轻点了点头,欣儿道:“其实,昨天我也以为可以自由进宫呢,谁知那凶恶的几个把守的侍卫将我拦下来,就是不让我进去。然后我以为这件事暂时也不那么重要,便匆匆的离开了。” 初棠直接切入正题:“那,你昨日来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是关于林大哥的事…” 砰! 欣儿听到身后突然传来的巨响,惊讶地转头望去,只见萧洵面色铁青地站在门外,身旁的门已经被他踹得摇摇欲坠。她与萧洵的眼神在瞬间交汇,两人的表情都充满了震惊和疑惑。 欣儿一时之间无法开口,只是惊愕地看着萧洵。而萧洵则是眼神冷冽地看着她,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仿佛是铁石心肠一般。 “你怎么会在这里?”欣儿终于开口问道,声音中充满了惊讶和困惑。 萧洵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然后转身离开了。欣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整个房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异常紧张,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在空气中弥漫。欣儿的心跳加速,她不知道萧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生气。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变得异常诡异,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暗中操控着一切。欣儿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颤抖,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然而,萧洵的离开并没有结束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这个房间中的一切似乎都变得不再平静,仿佛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在暗中涌动。欣儿感到自己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 这个突如其来的事件给整个房间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仿佛是一个无法预料的意外事件,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和困惑。 初棠心念糟糕,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第167章 强抢民女 萧洵神色庄重,手中的药瓶如同珍宝一般被他紧紧握在手中。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和决绝,仿佛他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他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让人感受到他内心的坚定和勇气。 可能会改变一切。他清楚自己肩负的责任,也知道这瓶药的重要性。他决定用它来拯救那些正在遭受痛苦的人们,让他们重新获得生活的希望和勇气。 站在那里,准备迎接未来的挑战。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更加高大和威武,让人感到敬畏和钦佩。他知道,自己将会成为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们心中的一道光,照亮他们的道路,让他们重新获得生活的勇气和希望。 “你回来了。”初棠僵硬的咧开嘴角,朝他招了招手,镇定自若道:“这位姑娘就是这屋子的主人了。” “………”欣儿回望过去,看到萧洵脸色铁青,正满眼怒气的盯着自己。手中的药瓶捏出了细小的裂缝,甚至可以听到细微的破裂声。 在疾风般的速度赶往药铺之后,萧洵已经做好了迎接各种可能发生的状况。当他刚刚踏入门边,就听到了里边传来的声音,虽然声音模糊,但其中的“林大哥”三个字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心中一紧,脚步未停,却已经抬腿踹开了门。他并没有多余的思考,只是本能地想要打断那个正在说话的人。 门被撞开,萧洵的身影出现在了屋内。一时间,屋内的人都被他的出现惊呆了。欣儿更是吃惊地张大了嘴,显然没有想到萧洵会这么突然地闯进来。 萧洵没有理会他们的惊讶,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正在说话的那个人吸引住了。那个人正是他所要寻找的人,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紧张。 “你在说什么?”萧洵冷冷地问道,他的声音犹如冰霜,瞬间冻结了屋内的空气。 那个人被他严肃的表情和凌厉的气场所震慑,一时之间无法开口。而欣儿也在这时反应过来,赶紧解释道:“萧大哥,你听我解释……” 萧洵却完全没有理会她的声音,他直直地看着那个刚刚说话的人,似乎想要从他的眼神中读出真相。在这个过程中,他始终保持着沉默,没有说一句话。 这样的场景持续了几秒钟之后,那个人终于开口了,他先是对萧洵的突然出现表示了歉意,然后才开始解释之前的话语。而欣儿也在一旁补充着她的解释。 萧洵听着他们的解释,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思考。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需要时间来理清他心中的疑虑。但是,他知道,他离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了。 “她好像认识我呢,你认识她吗?”初棠脸上欣然一笑,心里琢磨的却是另一番心思。以萧洵那能揍人绝不废话的脾气,是不会在外边一直听的。 欣儿被她的反应弄得不知所云,显然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她畏畏缩缩地朝他们俩左右看了一眼,目光中充满了困惑和惊恐。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但又无法确定具体是什么。 欣儿努力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向他们俩走去。她的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当她走近他们时,他们两人却都没有抬起头来,只是沉默地坐着。 她轻轻问道:“你们……你们怎么了?”但是声音中却充满了颤抖和不确定。 他们仍然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坐着。欣儿感到更加困惑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该如何帮助他们。她只能站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他们,希望他们能够尽快恢复过来。 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位男子抬起头来,他的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疲惫和无助。他微微点了点头,向欣儿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地方。 “看来你是真不疼啊?”萧洵狠瞪了一眼欣儿后收回目光,走到床尾处给她的脚踝上药。初棠和欣儿待在一旁,仿佛能看到他背后发出的寒气,冷冽得谁也不敢先发出声音。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模模糊糊的听到了一点点,但是萧洵不太能确定前面有没有说起不该说的事情。 初棠仰着脑袋,散漫道:“在聊茶壶的事情咯,我已经向这位姑娘赔礼道歉了!” 牢牢实实的包扎好后,萧洵送怀中拿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沉声道:“欣儿姑娘,这是赔给你茶壶的钱。” “茶壶的…什么钱……”欣儿战战兢兢的问他。 萧洵盯着这一地的茶壶碎片,漠然道:“你要是听不懂,就当是我白送你的吧。” 说完,直接将银票塞进了欣儿的手里。 欣儿捏着这银票跑到初棠身边,柔声问道:“这是……” 初棠朝她笑着点了点头:“姑娘,拿着吧。” 萧洵撑在她身上,近距离的凝视道:“既然事情办完了,跟我回宫?” “我……”初棠脸往后退了一寸,生怕触碰到鼻尖,“要不你先回去,我想在这住一晚……” 萧洵瞬间变脸,“你这副弱不禁风的身体,能住在这种地方吗?!” “你就让我住一晚吧!我感觉这个地方很熟悉!我肯定会想起什么的!” “不行就是不行!!” 在初棠的心中,他似乎对某个人有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这个人似乎总是能够激发出他内心深处的力量和勇气,让他在面对对方时变得更加坚定和决绝。然而,初棠也开始感到有些困惑,他发现这个人对他温顺的时候,他的态度似乎变得越来越狠。 他开始思考,是否他本身就是那种需要被更强硬的人制服的人?初棠试图理清自己的思绪,但是他的疑惑并没有因此而得到解答。相反,这种感觉却像一块石头一样沉在他的心底,让他无法平静。 此时,初棠想到了自己曾经的经历。那时,他曾经在一个凶悍的恶霸手下苦苦挣扎,但最终还是凭借着坚韧不拔的意志和勇气战胜了对方。而现在,这个人似乎就是那个能够激发出他内心深处的力量的人。 初棠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和态度,他意识到自己需要更加坚定地面对这个人,而不是被他所影响。他决定不再被对方的态度所左右,而是要坚定地走自己的路,让对方看到自己的决心和勇气。 在这个紧张而微妙的关系中,初棠必须面对自己内心的挣扎和疑惑,同时也要应对对方的挑战和威胁。这是一个充满挑战和未知的过程,但也充满了可能性和机遇。 “跟我回去!没得商量!”萧洵不由分说,直接抱着她的腰就往外边走。 走出院门后,谁知怀里这女人突然极不安分起来,又闹腾又折腾:“救命啊!强抢民女啦!救命啊!!” 萧洵:??? 抱在她腰上的手轻轻一捏,萧洵低吼道:“你在瞎喊什么?!” 初棠捂着腰上那块被捏的肉肉,撅了噘嘴,依旧接着大声的嚷着:“强抢民女啦!” 街道的喧嚣突然响起,震人心魄的穿云裂石之声令人不寒而栗。原本安静的街道此刻却突然涌出了一片人群,他们手中握着棍子、锄头等武器,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敌意。他们慢慢地向萧洵靠近,仿佛要将他吞噬在他们的愤怒之中。 萧洵站在人群之前,他的眼神坚定而冷峻,面对这股强大的敌意,他并没有退缩。他知道,这一刻他必须面对,否则他将永远无法摆脱这场纷争。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内心的恐惧和紧张,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 空气中充满了紧张的气氛,人们的呼吸声都仿佛可以听见。街道两旁的房屋仿佛也被这紧张的气氛所感染,门窗紧闭,无人敢出来看这一场即将爆发的冲突。 就在此时,萧洵突然向前迈出一步,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决然和坚定。他手中的剑在月光下闪耀着冷冽的光芒,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他的决心和勇气。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人,而是一个站在风口浪尖上的英雄,面对着无尽的挑战和困难。 人群被他的气势所震撼,一时间无人敢上前。他们瞪大眼睛看着萧洵,仿佛看到了一个未知的威胁,却又无法抵挡他的决心和勇气。在这个寂静的夜晚,萧洵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高大和坚定,他就像一个孤独的战士,为了保护自己的信念和信仰而奋战到底。 有个大妈从最后面的人群扒到最前面,拿起锄头对着萧洵横眉怒眼的斥骂:“好啊!这光天化日之下,你都敢明目张胆的抢民女?你长得一表人才的模样,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干出这种事?!” 一个卖鸡蛋的妇人瞅了他一眼,诧异道:“怎么我看这位公子的打扮,不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啊?” 一个瘦的跟麻杆似的男子道:“这年头知人知面不知心懂不懂?!那慕容玄干出那样的行径,光看外表可有人能看的出?” “放开那个姑娘!!”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声音。 有人开了一个头,后面的人便提了胆。所有人跟着不约而同的朝萧洵呵斥:“放开她!!” “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竟然敢强抢民女!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就是!哪里来的贵公子,一看就不是好人!” 萧洵突然面对这出意料之外的戏码,不由得感到一阵错愕。他从未想到过自己会陷入这样的困境,被众多人指着鼻子大喊强抢民女。这种场景在他的人生中是前所未有的,他感到十分的无措和困惑。 周围的人们表情愤怒,眼神中充满了谴责和不满。他们的指责让萧洵感到十分的尴尬和痛苦,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他知道,他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他只是在追求自己的爱情,他相信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然而,这个场景也让萧洵意识到,他需要更加谨慎地处理自己的感情问题,避免再次陷入这样的困境。他需要更加理智地看待自己的感情,同时也需要更加尊重他人的感受和意见。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地保护自己和所爱的人。 萧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知道,他不能被这种情绪所左右,他需要保持冷静和理智。他抬起头,看着那些愤怒的人们,坚定地说:“你们当真是来救她的?” 萧洵的话语让周围的人们稍微安静了一些,但他们仍然保持着警惕的目光。他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容易解决的问题,但他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他将以更加坚定的态度去面对这个问题,争取自己的权益。 初棠被他搂在怀里,已经感觉他胸膛的起伏越来越剧烈,眉宇间的火焰正已雷霆万钧的猛势燃烧。 看他这恨不得杀尽一切的眼神,初棠顿时心虚,缓缓开口道:“要不赶紧放我下来吧?” 喉结滚了滚,萧洵阴沉着脸转向她,低吼道:“放什么放?!他们不是说我强抢民女吗?!我今天还就真抢了!谁能奈我何?!” “打他!!” 周围传来一阵激昂亢奋的怒吼声,接着就是无数的烂菜叶砸过来,瞅这叶子腐烂的程度,应该还是上次砸慕容玄剩的。 “全都不想活了是吧?!” 没人在乎萧洵的狠话,甚至突然冒出一个壮汉拿着镰刀就冲过来往萧洵身上砍。那砍刀正往怀中人直驱而来,萧洵抱着初棠一个旋身迅捷避开。 “你瞎了眼睛是吧?敢砍我?!” 这辈子,萧洵就没有见过哪个敢拿刀砍自己,还能有命活的人! 忍无可忍,不能再忍。 “你给我安安分分的坐好了!别乱动!”萧洵抱着初棠好生放在一旁的石凳上,转过头瞪向他们时瞬间换了张脸色。 初棠看到他这副神色,突然想起了他曾经杀人的画面。心下一凛,趁他还没走过去之时,立即拉住了他的袖子,“我跟你回宫就是了,你别跟他们动手,他们打不过你的。” “晚了!他差点伤到你,怎能忍?!” “可他们明明是为了救我的,你别跟他们动手,我求你了。”眼见形势越来越不可控制,初棠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错,实在不应该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制造无辜之人的矛盾。这些村民都是来救自己的,怎能让他们替自己送命。 她在轻轻地扯着他的衣袖,仿佛是一只小动物,迫切地寻求着他的庇护。她的眼神里充满了依赖和纯真,这样的眼神让他的心为之一颤。 他的心沉了下来,他清楚地知道,他不能被这样的眼神所迷惑。他是一个男人,他有他的责任和担当。但是,他真的很难狠下心推开她。 她的手越来越紧地抓住他的衣袖,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那是一种他无法抗拒的光芒。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他知道他不能被这样的情感所牵绊,他必须坚强,必须决断。 他慢慢地抽出自己的衣袖,尽量让自己的动作显得轻柔而坚定。他轻轻地推开了她,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和决然。 她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疑惑。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样对待她。但是,她知道,他必须这样做。 他转身离去,留下她独自站在那里,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无助。他知道,他做的是对的,他必须保护自己,必须坚定自己的立场。尽管这样的决定会让她痛苦,但他知道,这是他必须要做的。 “什么情况?!怎么回事?!”几个带刀的捕快围了过来,牧玄看到这边地上的一片狼藉,又看到萧洵身上挂着的几根烂菜叶,是个傻子都能一眼洞穿刚才发生了什么。 “参见皇上!!”牧玄赶紧低头行礼。 这声音传到身后人群的耳朵中,瞬间炸起人声鼎沸: “皇上?不可能吧?” “真是皇上?” “真的是皇上吗?看着不像啊。” “如果是皇上,那姑娘为何会喊强抢民女?” “皇上…就不能强抢民女啦?!”所有的矛点全都往脑门上撮过来。初棠反了一嘴后忙撇开脸,现在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起来。 “真是皇上?!” “那姑娘自己都承认了!” “天呐!我们得罪皇上了?!” 在意识到这严重后果的那一刻,人们的心灵被深深地震撼了。他们手中的武器,曾经是他们的护身符,此刻却成为了他们罪恶的象征。他们默默地扔下武器,跪倒在一片,心中充满了惶恐和悔恨。 眼前的这个人,他们不敢直视,只能低头行礼。他身上散发出的威严和力量,让他们心生敬畏。他们异口同声地叩拜行礼,表达他们的悔过和决心。这个人,他们知道,是一个不好惹的人。 只有通过不断的努力和忏悔,才能赢得这个人的宽恕和信任。他们发誓,将用生命去守护这个地方,用行动去证明他们的决心和勇气。 在深深的忏悔和敬畏中,他们重新站了起来。他们将目光投向未来,坚定地迈向新的征程。他们知道,只有通过不断的努力和奋斗,才能赢得自己的新生,才能让这个地方重获和平与安宁。此刻的叩拜行礼,是对过去错误的悔过,也是对未来的期待和希望。这个时刻将成为他们生命中永远铭记的一刻。 萧洵看到她的脸颊恼羞得通红,不由心中暗笑:她那无法无天的性子也有心虚的时候? “她说得没错,皇上就不能强抢民女了吗?”萧洵松了她的手,走到最前面望着他们一片低沉沉的脑袋,肃声道:“朕今日才知道,原来我北朝不仅战场上的将士骁勇善战,无所畏惧。就连民间也有这么多见义勇为的好汉,朕感到很意外,你们刚才都做得没有任何问题。若是真有人敢强抢民女,尤其……” 萧洵说到此处时,转身朝后边腿脚不好的姑娘看了一眼,“尤其是敢抢这位姑娘的人!你们就应该像刚才那样,拿着你们顺手的武器杀过来!!” 跪着的这群人根本不敢抬头,更不敢接腔。 “行了,都起来吧,该干嘛干嘛去。”萧洵手袖一挥,转身来到初棠身前,眉宇间似乎压着一片阴云,阴沉得很:“闹完了吗?” 这副模样是要干嘛?初棠感觉他的脸色不太妙,支支吾吾道:“他们…都走了……” “管他们干嘛?我说的是你的脚!” 脚? 初棠唯诺的低头看了一眼脚上,白色的纱布已被浸得鲜红。 从什么时候开始渗出血了? “我让你老老实实的坐好!你瞎动什么?!”萧洵理智被愤怒牵着走,但行动倒是很理智,抱她准备回到屋子里先治伤。 “皇上。”牧玄跪在一旁,突然开口:“那个屋子比较简陋,您和郡主进去恐怕会不习惯。” “对,我确实觉得不习惯,总觉得里面的灰尘味就没散去过。”萧洵跟着他的话继续问道:“所以,这附近你有更好的位置吗?” “前面大概三百米的位置,是萧寒的新府,刚做起来的宅子,还挺气派的。”牧玄说得很实诚。 萧洵:“…………” 初棠:“…………” “你是不是上次提议让郡主挨板子的那个人?”萧洵终于开始有点印象,如果不是因为他这么敢处处戳中死穴,还真是没这么容易记住。 “是……”牧玄应声道。 点了点头,萧洵沉肃道:“我记住你了,从明天开始你也别做捕快了,跟在我身边办事吧。” “属下遵旨。” 到了夜晚,初棠斜靠在藤椅上,望着天上的星星,又望了望这不争气的脚。本来打算这几天找到机会就逃掉的,谁知萧洵越盯越紧,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装的失忆了。 第168章 出城 “皇上,此处就是萧寒的新宅了。”牧玄引着路来到府邸。 “在外面别叫我皇上,叫我萧公子就行了。” 萧洵,目光深邃,此刻望着这座气派非凡的宅子,四周白墙环护,青砖黛瓦,繁花绿叶环绕,营造出一片静谧而又雅致的氛围。宅子的牌匾上,「萧府」二字苍劲有力,透露出一种深厚的底蕴。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内心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感。这座宅子,是他从小生活的家园,承载着他成长的记忆,也见证了他与那个人的深深情缘。 廊前的石板上泛着青光,廊柱上的木雕历经风雨,依旧栩栩如生。 在这座宅子里,他曾与那个人共度的甜蜜时光,他们的笑声、争吵、约定,一切都如同昨日。他停下脚步,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这份记忆带来的温暖。 萧府? 还真是气派,这北朝除了皇族还有哪家世族姓萧,这跟直接嚷嚷“我是当今皇上的兄弟”有什么区别。他这辈子就算得不到一官半职,光凭这个姓足以保他后半辈子无忧了。 好久没照面,也不知道一见面会不会又是拔刀相向的场面。 小说开头: 在萧寒与萧洵之间,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态度被清晰的划分开来。一个是规矩正人君子的典范,儒雅温文,举止有度;而另一个则独爱孤独,独立而行,仿佛能忍受这世间所有的寂寥。 萧洵,他似乎从未真正理解过孤独的含义。他喜欢独自一人,享受那份静谧,那种只有自己存在的时刻。他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观察、思考、探索,仿佛每一种声音、每一缕气息都藏着他的秘密,而他就是那个寻宝者。他有时在街头巷尾游荡,有时在书籍中徜徉,他从不需要人群的热闹,只需自我世界中的宁静。 而萧寒,他是那种规规矩矩的正人君子。他的人生充满了规矩和秩序,他的言行举止都符合社会的期待。他温文尔雅,待人接物总是彬彬有礼,他的世界充满了和谐与平静。然而,他的内心深处却似乎隐藏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孤独。 这样的两个人,他们的生活轨迹本应毫无交集。然而命运的安排却让他们在某个时刻相遇,从此他们的生活开始交织在一起。萧洵的独立和坚韧吸引了萧寒,而萧寒的儒雅和善良也深深吸引了萧洵。他们开始互相理解,互相支持,他们的生活也因此变得更加丰富和多彩。 如果不是皇位之争,萧洵根本不会把他当做仇敌,关系也不至于闹得这么尴尬。 牧玄见他单脚浮在空中不知进退,询问道:“萧公子,为何止步不前?” 犹豫片刻,浮在空中的腿还是往后退了一步。萧洵转身往回走,提着糕点包的绳子朝后面晃了晃,漫不经心道:“该回去了,棠儿还等着吃梨花糕呢。” 萧府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位白衣的男子,“既然来了,为何不过来叙叙旧?” 听到声音,萧洵止步回头,看到屹立在府前的人有些疑惑,“你觉得我跟你还有话可说?” “你进来说吧。”萧寒丢下这句话,冷着脸回了府。 既然出宫一趟,又见到了再熟悉不过的手下败……不是,老熟人。总得给个面子听听他想说什么吧。 “拿着。”萧洵把糕点往牧玄怀里丢去,道:“你把这糕点先给她送过去,告诉她我会晚点回去。记住了,在我回去之前看好她,别让她乱跑。” “卑职遵旨。”牧玄接了糕点便转身离去。 \/ 直到这个时辰,初棠都未见他回来。 白天的时候没有留心他的速度,让他钻了个空子,还险些暴露自己装失忆,所以这次便乖乖的等他。 “初姑娘,皇……”牧玄提着一包糕点走进来,“萧公子去萧寒府上谈话了,这点心是他特意吩咐我给你送过来的。” 初棠瞠目而视,他们两个还能有话聊? “快拿过来,我肚子要饿死了。”初棠伸手去接,打开纸包直接一顿狼吞虎咽。 牧玄见她吃相有些狼狈,手中拿着食物,一边咀嚼一边擦拭嘴角的油渍,哪里像是她一贯的尊贵模样。他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轻笑,忍不住调侃道:“谁能想到堂堂郡主,也会有饿肚子的时候?” 那女子闻言,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又很快恢复了平静。她微微一笑,道:“世事难料,谁又能想到我会有今天呢?” 两人边吃边聊,话题从朝堂之事到民间琐事,从诗词歌赋到风土人情,一时间仿佛忘却了身份和地位的差异。这样的时光,对于他们来说,仿佛是久违的轻松和愉悦。 此时此刻,他们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和牧玄,只是两个普通的、有着共同爱好的人,坐在屋檐下,享受着美食和闲聊的乐趣。 这样的场景,让牧玄不禁想起了小时候,他和邻居家的小妹妹一起在田间地头玩耍的情景。那时候的日子虽然简单,但却充满了纯真和快乐。他心中感慨万分,眼前的这个女子,让他想起了那些美好的回忆。 他们继续聊着天,享受着这难得的时光。直到夜幕降临,他们才依依不舍地分别。而这一刻的温馨和感动,将会成为他们心中永恒的回忆。 “真是让你见笑了。”初棠嚼着梨花糕,突然心里升起了个念头,询问道:“牧大人,他什么时候进的萧府啊?” 牧玄思索了一会儿,道:“离现在应该也有一刻钟的时辰了吧。” “哦……” 才一刻钟的时间,如果此刻能够巧妙地逃脱,萧洵应该还来不及追上来。然而,此时城门必然有重兵把守,只要手中持有合法的令牌,整个北朝的土地几乎可以随时踏足。 但问题在于,仅仅凭着一刻钟的时间,能否顺利避开萧洵的追捕,还要看具体的形势和运气。而且,在这广阔的北朝土地上,藏匿的地方千千万万,要找到一个安全且合适的藏身之处,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要想做到这一点,不仅需要灵活的头脑和机敏的反应,还需要有足够的勇气和决心。毕竟,萧洵并非易于对付的对手,他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和出色的追踪技巧。 不过,无论结果如何,这短短的一刻钟已经足以让人感受到生存的危机和挑战。这也正是生活的魅力所在,充满了未知和变数,需要我们时刻保持警惕和勇气。 既然真的打算要走,得赶紧做决策了,“牧大人,你没事就先回去吧。” 牧玄轻点了头,“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 “所以……”萧洵的言语中透露出些许不解与无奈,“你所了解的情况是这样吗?那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林叙风为何会牵扯其中?” 他轻轻扇动着手中的扇子,眼神中闪烁着深思的光芒,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处理这个问题。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关切,似乎在询问对方是否了解事情的全部真相。 “我……”对方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如何表达自己的观点,“我只是听说了一些事情,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但是,林叙风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聪明、有能力的人。” 萧寒沉肃道:“毕竟是我们的父皇有愧于他。” “不妨跟你说句实话。”萧洵坐姿端庄了起来,脸色端正道:“如果不是因为棠儿,林叙风这个人我还是很看重的,他身上确实拥有与常人不一样的特质,而且武功高强,有了他北朝就像有了根定海神针。” “如果……”萧洵语气越来越低沉:“如果棠儿会爱上我,我和林叙风没准还能做个好兄弟。” 可惜了,哪有这种如果。 有时候萧洵甚至会在想,他们是不是在前世就已经注定是注定好了缘分。 在幽静的茶馆里,萧洵又轻轻抿了一口茶,他的目光透过茶杯的雾气,望向了窗外渐暗的天色。他沉吟片刻,开口道:“今日已至傍晚,我也该回去了。这个时辰,若不时刻看着她,她定然难以安然入睡。”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可以穿透人心。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奈和关心,这种情感深深地烙印在他的每一个字句之中。 萧洵的话语中流露出一种深深的责任感,他明白,只有他时刻陪伴在她身边,她才能真正地安心入睡。这种责任感让他感到沉重,但也让他感到满足。他知道,他不能让她承受任何痛苦和困扰,他必须守护她,直到她能够完全康复。 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这个安静的萧府。他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那么坚定而有力,仿佛他就是她的守护神,时刻准备着为她抵挡一切困难和危险。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关爱,那是他对她的承诺,也是他对自己的信念。 “你是生怕她心里惦记林叙风吧?” 被一语道破,萧洵额角的青筋鼓了鼓,扇柄指着他眉心斥道:“别在我面前提这个人!以后更别在她的面前提!!” 鸦青色的袖子一甩,萧洵铁着脸踏出了这萧府。 还以为是他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告知,讲了几个时辰竟然句句不离林叙风,简直就是在跟他浪费时间! 在幽暗的街道上,萧洵的心中充满了对棠儿的思念。他深知棠儿此刻可能还在等待他的归来,因此他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的心中充满了对棠儿的关爱和挂念,这种情感如同潮水般涌动,让他无法自已。 萧洵的身影在暗夜中显得孤独而坚定,他的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他的内心充满了期待,期待着与棠儿的重逢,期待着能够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感受她的温暖和柔情。 他走在这条熟悉的街道上,心中默默地回想着过去的点滴,那些美好的时光仿佛就在眼前。他们一起漫步在这条街道上,享受着彼此的陪伴,感受着彼此的心跳。这些回忆让他的心中充满了感激和幸福,他深知自己不能辜负棠儿的等待和期待。 夜色渐深,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只有萧洵孤独的身影在夜色中前行。他坚定地走着,心中充满了对棠儿的思念和期待。他知道,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能看到棠儿的身影出现在前方,他的心中充满了喜悦和激动。 随着他们走到一处狭窄的街道,一个奇怪的人影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那人影全身被一大块暗青色的桑麻布包裹着,给人一种神秘而阴暗的感觉。她的走路姿势有些一瘸一拐,更增添了她的神秘感。最令人感到不安的是,她的头上戴着一个斗笠,完全遮住了她的脸,让人无法看清她的真实面目。 萧洵的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警惕,他仔细观察着这个神秘人影,试图找出她的目的和身份。他注意到她的身影在阴影中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在黑暗中。然而,当他准备开口询问时,那人影却突然转身离去,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萧洵心中一阵疑惑,他不禁想起了许多关于这种神秘人物的故事和传说。他猜测着这个神秘人影的身份,是来自某个隐秘的地下组织?还是某个危险的罪犯?或者是某个隐藏在暗处的神秘人物? 他决定继续前行,但心中却始终无法忘记这个神秘人影。他决定在接下来的旅程中,时刻保持警惕,以防不测。而这个神秘人影的出现,无疑为他的旅程增添了许多未知和惊险。 打扮怪异,行为更是怪异。 如果不是另一边有急事等着,萧洵非得追上去好好看看是个什么缩头缩尾的人。 月光引路,清风明朗。 一盏茶的时间缓缓流逝,萧洵如约而至,来到了那个静谧的院子外。他深吸一口气,感受到微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和淡淡的清香。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进院子,只见那藤椅微微摇晃,似乎在诉说着一段悠长的故事。而在石桌上,散落着几块吃剩的梨花糕,仿佛在默默等待着下一个品尝的时刻。 萧洵的目光落在那藤椅上,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淡淡的惆怅。他想象着那个坐在藤椅上的人,静静地品尝着美味的梨花糕,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悠闲。然而,那个人却不再这里,留下的只有这微弱的摇晃和残留的香甜。 他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转向石桌上的梨花糕。每一块都精致可爱,仿佛在诉说着一段美好的往事。他拿起一块,轻轻地咬了一口,那甜美的滋味瞬间溢满口腔,让他不禁想起了那些美好的时光。 这个院子,这个藤椅,这些梨花糕,都成了他心中无法抹去的记忆。他默默地站在那里,感受着这一切的美好与哀愁,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不前,只剩下他和这个院子,以及那些美好的回忆。 莫非已经睡下了? 萧洵走到石桌旁,低头端倪着这些碎在桌上的梨花糕,竟然还有咬了半块就扔在这儿的? “棠儿,你睡了吗?”萧洵见屋子里的烛光还照在窗花纸上,料想应该还未入睡。 缓缓走到门外,萧洵轻轻敲了敲门:“棠儿,你睡了吗?” 没有动静。 此刻,整个走廊仿佛被寂静笼罩,没有一丝声响。萧洵紧张地贴在门边,聆听着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他的耳朵像灵敏的猎狗,捕捉着任何可能的信息。 他的心跳在胸膛里狂野地跳动,像鼓点一样有节奏地敲击着他的神经。他的手心开始冒汗,湿润的感觉让他的手掌变得黏糊糊的。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着门缝,期待着有任何一丝光线的出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漫长。每一秒钟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久远。 心虚突然不安,又看了眼石桌上的半块梨花糕,萧洵想到,她向来不是会浪费食物的人,怎么可能吃了半块就扔掉?! “棠儿!” 萧洵猛然踹开了屋子的门,视线迅速扫了一圈—— 她根本不在屋子里?! “棠儿!棠儿!!” 朝着院前的空气嘶喊了几声,回答的好像只有自己的回音。 落魄的背影站在暗夜之中,萧洵再没办法保持冷静,胸腔骤然起伏得剧烈,脑海更是中一片混乱。 这么晚了,总不可能是跑去哪里玩了吧? 难道又是突厥的人过来绑走了她吗? 还是…… 她自己跑了…… “牧玄……” 牧玄来送梨花糕的时候她一定还在! \/ 初棠裹着一件桑麻布,拖着一条残腿终于来到了城门口。最近北朝果然戒备森严,这么晚了他们还在值守。 “站住!!”守卫举起兵器抵在她胸前,眼睛从上往下在她身上扫视。瞧她这一身怪模怪样的打扮,好像有些怪异,但又说不清哪里怪异。 那守卫的眼睛停在她身上实在别扭,他既然想看那就看个够吧。初棠大大方方的抬起头来,站的笔直,“官爷,有什么问题吗?” 初棠脸上特意糊了点浅浅的煤灰,头发也是随手扎了一个髻,这副尊容与当年的「伙夫」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这么晚了要出城?”侍卫饶不可信的问。 “对,还请官爷通融一下。” 侍卫有些疑惑:“现在外面的情况你是不知道吗?都是进城的更多,哪有出城的?你出城要干嘛?” 别人都是防着外面的人随意入云洲城,这人倒是奇怪,防的是出城的人?出城又不会影响什么,为何这般畏畏缩缩的? 初棠侧头看了眼身后的来路,也不知道萧洵此刻是不是已经发现她不在了,再不走恐怕就真的没有机会走了。 “官爷,不瞒你说,我其实是患上了很严重的病症,必须要回到老家找神医帮我治病,那神医虽有妙手回春的本事,可却是腿脚残废,终身只能待在那村子,所以……”初棠从袖子里拿出了几张银票,塞到他手里,意味深长的谄笑道:“行个方便吧……” 侍卫趁周围无人发现,若无其事的接了银票塞进怀里,摆着手示意她赶紧过去。 “行了,没问题了,赶紧过去吧!” 初棠心里暗暗得意,赶紧抬腿就往城外走。此时,背后的嘈杂声已经开始响起来,听这个动静,想必是萧洵已经发现她失踪,还动用了县衙的所有侍卫出来找人。 心里很清楚这一点,但这个节骨眼上,初棠必须保持镇定。 眼看城门越来越近,离那城外不过百米。只要出了这道坎,就能永远摆脱萧洵,与林叙风随便找个地方相守到老。 终于跨出城门,初棠刹那间转悲为喜,步子开始变得越来越快,脚底就像踩了两片云朵一般轻盈。 “轩辕关……” “阿风,等着我……” 裹着的桑麻布衣又收紧了紧,初棠撑着木棍一步一步的往黑夜深处渐行渐远…… \/ 街道上围满了重重侍卫挨家挨户的侦查,本是寂静无声的街道陷入一阵鼎沸。 “卑职当时真的没有发现郡主有任何异常!”牧玄跪在萧洵面前,嘴角还淌着一丝血迹,“她说让我先回去,我不敢违抗郡主的命令,所以……” 牧玄话音未落,胸口又传来一阵剧烈的撞击。这一次直接将他踹倒在地,嘴里突然一股腥甜汹涌而起,随即吐出一大片鲜血。 忍着剧痛好几次尝试撑起来,才勉强能够保持继续跪着的姿势,“皇上…这是卑职的失职,卑职豁出命也会把郡主找回来,找到之后,任凭发落。” 萧洵的耐心早已燃烧殆尽,双目中的怒火愤愤不平:“你以为你的命很重要吗?!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让你跟在我身边办事,你却被她牵着鼻子走?!你到底听谁的令!?” 简直失望透顶,想要发泄愤怒,恐怕整宿的时间搁在这儿都不够! “还不赶紧滚去找人!!” 突然的一声咆哮撞进牧玄耳朵里,起了个颤栗后忙再次行礼道:“多谢皇上给卑职机会!” 一个时辰后,云洲城内一盏盏的青灯几乎尽数亮了起来,越来越多的侍卫拿着画像挨家挨户的寻人。 第169章 毒药 在云洲城中,一盏盏青灯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预示着夜幕的降临。此刻,家家户户的居民都开始忙碌起来,他们纷纷点亮灯火,照亮了每个角落,也照亮了寻找失踪者的希望。此刻,牧玄带领着一队侍卫,他们手持画像,穿梭在云洲城的街头巷尾,挨家挨户地搜寻着失踪者的踪迹。 经过一番辛苦的搜寻,牧玄终于来到了萧府门前。他深吸一口气,踏进了这座庄严肃穆的府邸。府内灯火通明,侍卫们正在紧张地搜寻着,他们沿着府内的各个角落,仔细地查看每一个细节。 牧玄站在萧府的大厅中,凝视着那幅失踪者的画像。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坚定和执着,他知道,他必须找到失踪的人,否则他将无法向萧家和云洲城的居民交代。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询问着每一个可能知道线索的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厅内的人们开始聚集起来,他们纷纷议论着失踪者的下落。牧玄耐心地听着每个人的讲述,不断地询问着细节。终于,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失踪者的下落逐渐清晰起来。 此时,夜色已深,云洲城的居民也逐渐安静下来。牧玄带着疲惫但满足的笑容,离开了萧府。他知道,他完成了一项重要的任务,也为云洲城的人们带来了一份安宁。 此时,萧府中的人们也得知了消息,他们焦急地等待着消息。牧玄走进了萧府,开始向萧府中的仆人们询问情况。他询问了所有人,从厨房的仆人到门口的守卫,但都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牧玄敲了几下门,开门的正好是萧寒。 还没等牧玄先盘问,萧寒看到外面的动荡先问起来:“外面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吵?” “郡主不见了,皇上召了范围内所有的县衙找人。”牧玄伸着脑袋朝府内张望,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动静,“她来过你这儿吗?” “她又失踪了?”萧寒先是诧异,若有所思了半晌后微笑道:“她要是不见,那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被劫持了,但是我不相信云洲城有那么胆大包天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第二种可能,她自己跑了。” “她腿伤了怎么跑?”见他表情悠悠然的样子,牧玄严肃的质问:“你怎么还能这么淡然?就不怕她有什么危险吗?!” 在那个寂静的时刻,萧寒的微笑被突然打断,他只能无奈地收起那副轻松的笑容,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他静静地聆听着,仿佛在寻找着某种答案,而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只有他和那位说话者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萧寒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沉的认真,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问题。他静静地听着,不时地点点头,仿佛在回应着对方的观点,又仿佛在寻找着某种共鸣。 随着时间的推移,萧寒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深思熟虑的光芒。他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对方的言辞中,仿佛在寻找着某种启示,或者是在思考着某种深层次的意义。 最终,萧寒缓缓地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了深思熟虑。他的言辞中充满了尊重和理解,同时也透露出一种深思熟虑的智慧。他的回答似乎得到了对方的认可,周围的气氛也因此变得更加轻松和愉快。 萧寒收起了严肃的面孔,重新换上了他那标志性的微笑。他微笑着点头。 “行了,你要是真的不在乎也别装,看起来有点虚伪。”横了他一眼后,牧玄带着几个人绕过他往府里冲进去。 在这座新府宅中,虽然经过精心的修饰,展现出一种典雅而贵气的氛围,但它的规模却无法与曾经的楚昭王府相比。几个人的搜索很快就结束了,他们仔细地检查了每一个角落,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动静。在这个宽敞而寂静的府宅中,他们感到有些失望,同时也感到有些困惑,不明白为何会找不到任何线索。 他们默默地走在回廊上,周围的庭院安静得只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阳光透过繁复的雕花窗格洒在地板上,映出他们的影子。他们的步伐变得有些沉重,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这座新府宅让他们感到陌生和恐惧,仿佛这里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在深思熟虑之后,他们决定再次搜索这个府宅,这次他们要更加仔细地检查每一个角落,每一个隐蔽的角落,每一个可能隐藏着秘密的房间。他们决心揭开这个府宅背后的真相,不管会面对怎样的困难和挑战。 夜幕降临,府宅的灯火在微风中摇曳。他们紧张地盯着每一个角落,准备迎接任何可能的动静。在这寂静的夜晚,他们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他们必须勇敢面对未知,才能揭开这个府宅背后的秘密。 “去查下一家!”牧玄收了队,刚踏出门槛之时听到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牧大人。”萧寒缓步走过来,边推着大门边慢条斯理的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我都要给你提个醒。她如果是自己离开的,那就一定是跑到轩辕关找林叙风了,与其围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找守城的侍卫问问。” “咚”的一声,萧府的大门被完全关上。牧玄怔怔的站在灯笼下若有所思。萧寒毕竟跟郡主是多年的好友,也许他真的会更了解郡主? 在深夜的寂静中,牧玄策马疾驰,只留下尘土在月光下飞舞。他的话语坚定而有力,如同在黑暗中燃烧的火把,照亮了手下们的眼神。他们明白,他们的领袖正在引领他们,无论前方的道路多么艰难,他们都会坚定不移地跟随。 “继续搜下去!”牧玄再次强调,他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如同号角般鼓舞人心。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决断和决心,那是对胜利的渴望和对失败的恐惧无法动摇的坚定。 牧玄瞥了一眼远处的城门,他知道,那可能是唯一的线索。他策马向城门口奔去,脑海中浮现出可能的方向和线索。他的手紧紧握着缰绳,眼中闪烁着决心和希望。他知道,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改变整个战局,他必须谨慎行事,才能找到真相。 “去吧,牧玄大人。”手下们低声说道,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敬仰和信任。他们知道,他们的领袖是一个真正的战士,一个真正的领导者。他们相信,在他的带领下,他们一定能找到真相,一定能赢得胜利。 牧玄策马奔向城门,他的身影在夜色中逐渐消失。他知道,他正在走向未知的未来,但他没有丝毫的恐惧。因为他知道,只有勇往直前,才能找到真相,才能赢得胜利。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策马向城门口奔去。 在夜色中,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方,只留下坚定的背影和无尽的期待。他知道,他正在寻找真相的路上前进,他将会面对未知的危险和困难。但他有信心,他会找到真相,他会赢得胜利。因为他是牧玄,他是真正的领导者。 一炷香的时辰后,牧玄赶到城门口。 翻身下马,牧玄疾步跑到守卫面前,打开一张画像摆在他们面前,问道:“有没有看到这位姑娘?” 几个侍卫全围了过来,看了眼画像后均摇了摇头:“没有,没看到。” 画像往他们面前推近,牧玄压着情绪,严肃的指着画像问:“你们看清楚!!再好好想想!真的没看到吗?!” “真的没有。”侍卫又盯了画像两眼,道:“这来来往往的人哪有这般清秀的姑娘,这姑娘一看就是出自名门闺秀,要是真见过,那绝对不会忘。” 见侍卫说得信誓旦旦,牧玄感觉心越来越凉。转念又问:“那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比如扛着大麻布袋或者驾着马车的?有没有仔细盘查过是否有藏人?!” 侍卫摸着下巴,若有思索道:“要说可疑,好像刚才经过的那个人就有点可疑。” “谁?!”牧玄追问:“怎么个可疑?!” 侍卫慢条斯理道:“那人说是生了怪病,要出城找大夫医治,她捂得严严实实的,没太看清楚脸。还有啊,她走路还摇摇晃晃的,应该是伤了腿。怪就怪在这里,她既然伤了腿,为何不找一辆马车?” “这有什么可疑的,兴许是太穷了呗。”一旁的侍卫不屑一顾道。 伤了腿?没看清脸? 竟真的是自己跑出了城?! 牧玄揪起他的衣领,愤然道:“既然可疑,你就没想过拦着她?!” 侍卫被他像小鸟一样捏着,指着城门口的方向张口结舌道:“我…我……” “没用的东西!!” 牧玄凛的眼神坚定地望向那座城门,漆黑的夜色仿佛延伸到了无尽的尽头。他的内心充满了焦虑和不安,那种沉重的压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的目光在黑暗中搜索着任何一丝微弱的亮光,或者任何可能指引他前进的标志。然而,除了无尽的黑暗,他什么也看不到。这种孤独和无助的感觉,让他的心中更加焦躁。 “怎么会这样?”他低语,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回荡。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他们逃离城堡时的惊慌失措,那些村民的恐惧眼神,还有他与他的妹妹相依为命的情景。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他不敢相信这一切已经成为了现实。 城门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孤独而冷峻,似乎在告诉他,只有通过这个城门,他们才能找到希望。然而,道路的未知和危险让他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焦虑,然后再次望向那漆黑的道路。 他迈出了第一步,每一步都像是在挑战未知的恐惧。他的心跳加速,每一次呼吸都让他感到更加疲惫。然而,他知道他不能放弃,他必须找到出路,必须找到他的妹妹。 黑暗中的道路似乎越来越长,每一刻都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但是,牧玄凛没有停下脚步,他一步步地向前走,他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知道,只要他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会看到黎明的曙光。 他的内心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希望,他知道只要他不放弃,总会有人愿意伸出援手。他相信自己的信念和勇气,也相信他的妹妹同样拥有这样的品质。他们一定会找到出路,一定会重逢。 牧玄凛继续前行,每一步都充满了决心和勇气。他知道他已经走到了路的尽头,那片漆黑已经成为了过去式。前方是一片光明和希望,等待着他的是新的开始和新的生活。 轩辕关此时正狼烟四起,烽火连天。要是能遇到北朝的人那都算万幸,万一被突厥给抓了去,利用她来威胁皇上该怎么办?! “走了多久?!”牧玄冷声问道。 “应该…”侍卫思忖了半晌,缓缓道:“有一个时辰左右了。” 一个时辰,她的腿受了伤应该走不远。若是现在请皇上搬动禁军,应该还有追回来的可能。 \/ 清晨湖边,梧桐树下。 随着夜色渐深,一片静谧的氛围中,那零星的火苗已然黯淡,却仍然残留着几缕微弱的青烟,似乎在无声地述说着过去的故事。柔和的夜风轻拂而过,带走了世间的尘埃,却也将梧桐叶轻轻托起,飘飘洒洒地落下。 在这片静谧的夜色中,其中一片梧桐叶如诗如画,恰巧落在初棠的脸上。她的肌肤仿佛为这一片落叶点亮,犹如星辰落入人间,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初棠轻轻地抬起脸颊,感受着那片落叶的温度,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这个瞬间,时间仿佛停滞,一切都显得如此宁静而美好。初棠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成为了夜色中的一幅画,等待着未来的故事在她身上展开。而那片落在她脸上的梧桐叶,也将成为她人生中一个永恒的记忆。 此时此刻,周围的一切都仿佛与初棠融为一体,共同见证着这个美丽的瞬间。她轻轻地闭上眼睛,感受着夜风的轻拂,听着树叶的沙沙声,品味着这份来自大自然的温柔与关爱。这一刻的初棠,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啊——”初棠裹在桑麻布中惊醒,摸了摸脸上的东西,“原来是一片叶子啊。” 虚惊一场,还以为萧洵已经追上了呢。 昨晚从夜半开始出城,直到天色临近破晓之时才小睡了一会儿,一路上还一边走一边掩埋脚印。出了城便算是彻底摆脱了萧洵的手掌,这会儿如果他想追过来,那得出动多少禁军出城? 现在北朝内忧外患,正是用兵之际,他怎么可能为了找一个女人动用千军万马。 “可算是真正的自由咯!”初棠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抬着脑袋迎上明媚的阳光,从心到身都感觉透着从未有过的轻松和自在! “快点!走快点!!” 好像听到有什么声音?初棠裹着麻衣站起来,看到远处有五六个穿着奇装异服的人牵着两个女人,他们手中还甩着鞭子不停的朝女人身上挥打。那些女人衣衫褴褛,身上还挂着血迹斑斑,脖子上拖着沉沉的锁链,看上去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初棠迅速踩灭了火光,小心翼翼地躲进了一片草丛之中。她屏住呼吸,透过草丛的缝隙向外窥视,只见那群人正朝这个方向走来,脚步越来越近。 草丛中的初棠紧张地握紧了拳头,她清晰地听到了风吹过草叶的声音,仿佛是这场即将到来的危险预告。她知道,一旦被发现,自己可能就会面临生命危险。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寻找着应对的方法。 那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他们已经走到了草丛附近。初棠紧张地盯着他们,只见他们似乎在寻找什么,不时地四处张望。初棠心中一紧,她知道,自己不能暴露自己的存在。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直到她已经完全躲进了草丛深处。 此刻的初棠心跳加速,紧张与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无法呼吸。然而,她知道,自己必须保持冷静,不能让对方发现自己。她默默祈祷着,希望对方能够尽快离开,让自己能够安全逃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草丛中的初棠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她知道,只要自己能够坚持下去,就一定能够找到逃脱的机会。于是,她静静地等待着,期待着那个转机的出现。 “折腾了这么久,她们总算老实了。” “不是传闻北朝女子性情温婉吗?怎么这两个这么刁钻?” “多打几下就老实了!” 初棠看到这几个突厥人牵着她们走到梧桐树下,看样子他们是想在这停留休息片刻了。 糟了。 初棠突然意识到,他们守在这里,自己根本没办法动弹啊,就算往后走也会惊起草丛的动静,距离这么近肯定会被发现的。 只能是等他们先走了。 他们有任务在身,应该不会久留的吧? 那两个姑娘…… 初棠视线蓦然朝她们望去,差点惊出了声! 其中一个姑娘竟然是—— 丁香?! 她怎么会出城?又怎么会被突厥兵抓起来?! 看那模样,应该是被抓了好几天了吧,脖子上的勒痕都渗着血迹,干涸的嘴唇透不出一丝红,跪在那里整个上半身摇摇欲坠的,好像一阵风过来就能吹倒她。 这该怎么救?莫说初棠腿上有伤,就算是没有这伤,凭着身上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没办法以一人之力对抗几个男人。 自身难保,不得不怂。 大概等了半个时辰,初棠感觉腿都快麻断了,看他们该吃的东西也已经吃完了,心里犯着嘀咕:怎么还赖着不走啊?! 正当初棠犯着愁,疑惑他们为何还不走之时,远处又有一个突厥打扮的男子走过来,他额头带着玛瑙串珠,手握一把弯刀,一双极致的黑眸,流转着琢磨不透的幽光。 没等到他们离开,反而又多了一个人?! 那人一过来,这边几个突厥人纷纷齐身朝他行礼:“三王子!” 三王子冷眼盯向那两个女人,沉声道:“就抓到两个吗?” “嗯……”几个突厥小兵被他的气势瞬间压得老老实实,说话变得结结巴巴:“现在云洲城的防守极其森严,她们是城外抓到的。” “有没有逼问出身份?”三王子问。 小兵忙低头道:“有一个是武馆的小姐,还有一个是商户小姐。” 三王子蹲在她们面前,端倪了一眼她们的脸。然后突然掐住了丁香的脖子,满眼透着轻蔑:“你应该是武馆的那位吧?有武功?” 被掐住了喉咙,根本说不出话。丁香狠狠的瞪着他,本是虚弱的脸色变得极度苍白。 眼看她窒息得快要晕过去之时,三王子立刻甩了手,笑着轻蔑道:“有这种眼神,看样子我猜的没错。” “既然这位姑娘有武功,那就送给五王子那边吧。而另外一位姑娘,论容貌和身段都极佳,去献给二皇子吧。”说着,三王子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深蓝色的药瓶,递给旁边的突厥小兵道:“拿去给她们服下吧。” 突厥小兵接了药瓶,强行往那小姐嘴里灌下去。到丁香这边时,刚被碰到她的下颌,她突然反咬住了那突厥小兵的手,痛得那突厥小兵突然嘶喊出声,当即松了手中的药瓶洒了一地。 眼看着墨绿色的液体倾洒出来,都快要洒没了,突厥小兵急得暴跳如雷,狠狠的扇了丁香一个耳光! 被她牙齿松开的手赶紧去捡那药瓶,他试着晃了晃瓶子,半眯着眼睛往瓶里看去,药瓶几乎见底。 突厥小兵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凉麻,战战兢兢的走到三王子面前,惶恐道:“三王子…这药没了……” 第170章 蛊毒 “没用的东西!” 三王子蔑了他一眼,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走到丁香面前,阴着脸笑道:“既然你看不上那种毒,那就不妨让你试试这种吧?” 几人在草地上磨蹭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初棠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她躲在草丛中,已经蹲了很久,腿已经有些麻木,抽筋的疼痛隐隐传来。她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心中不禁有些焦急。 突然,她的眼睛无意一瞥,只见不远处有一条青花蛇。初棠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冷汗涔涔而下。她不敢动弹,生怕自己的动作会惊扰到这条青花蛇。 然而,这条青花蛇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初棠的存在,它只是静静地趴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初棠看着这条蛇,心中不禁有些疑惑:这些人到底要磨蹭到什么时候?有完没完! 她紧紧地盯着那条蛇,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动静。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初棠的耐心也逐渐耗尽。她开始感到有些不安,腿部的疼痛也变得更加剧烈。 登时吓得两眼一黑! 两只眼睛陡然瞪得比铜铃还大,初棠死死捂着嘴巴,不让咯咯作响的牙齿发出声音。心里不停的默念:别过来!别过来!! 那青花蛇像是不打算绕道,朝初棠的脚边越爬越近,慢慢的,它已经爬到初棠的腿上。 看到一切蠕动的动物就想吐!初棠把眼睛闭得紧紧的,吓得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几乎骤停! 青花蛇沿着她的身子盘旋而上,从她的腿上慢慢爬到她的腰,在慢慢爬上她的手臂。初棠感觉手臂有软软的触觉,不小心睁开了眼睛,这漫不经心的睁个眼,差点把命都赔了去!! 她正好与它眼睛对视上—— “啊啊啊!!! “救命!救命啊!!” 三王子正捏着丁香的下颌,给她喂药,突然远处蹦出来一个姑娘,身上缠绕着一条蛇,四神无主的往这边冲过来。 几个突厥兵也被这一幕给看呆了。 初棠早已吓得失魂,闭着眼睛漫无目的的往这边冲过来,“救命!救命啊!!” 突厥小兵们认得这蛇,它可不是普通的青花蛇,而是此处稀有的煞青蛇,是有剧毒的。初棠吓得往这边冲过来,他们更是吓得心惊肉跳,成群的队伍瞬间散开,都跳着脚到处躲避,生怕被毒蛇误伤。 而三王子双手抱臂,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精彩的表演。 丁香跪在地上,蓦然看到那个姑娘的脸,低低诧异了一声:“郡主…” “郡主?”这句话刚好传入三王子的耳朵里,他不可置信的审视了一番眼前手舞足蹈的姑娘,这竟然是北朝的郡主? 意识她有大用处,三王子赶紧冲过去,握着她的手臂控制她别乱动,接着另一只手迅捷掐住煞青蛇的脖子,活生生从她身上扯了下来。 在那个令人惊悚的瞬间,初棠终于看到了那条蛇从身上脱离,她不禁感到一阵强烈的恐惧袭来,双腿瞬间失去了力气,几乎无法支撑她的身体。她喘息着,几乎无法呼吸,仿佛一口气接不上就会晕倒在地。 初棠的身体颤抖着,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仿佛要从胸腔中跳出来。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那种恐惧的感觉却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心。 初棠慢慢地瘫软在地,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她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从那种恐惧中解脱出来,但那种感觉却像是一只无形的魔爪,不断地在她心中挥舞。 她感到自己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但她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流下来。她知道,此刻最重要的是保持冷静,尽快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于是,她咬紧牙关,开始四处搜寻可以救命的东西,希望在必要的时候能够自救。 虽然这一刻对于初棠来说是一次生死考验,但她依然坚定地保持着冷静和勇敢的态度。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够战胜恐惧,找到生存的希望。 三王子直到将蛇活活掐死,才松了手随手往旁边一扔。看着腿边满脸汗珠的姑娘,他蹲下身来盯着她的脸,试问道:“你是北朝的郡主吗?” 看她这副模样,实在有些不能确定。 初棠虽刚刚受了惊吓,好在意识还算清醒,她躲在草丛的时候不是没听到他们说什么。他可是突厥三王子,乌珏的兄弟。如果告诉他自己是北朝郡主,肯定会像乌珏一样,以卑鄙无耻的手段对付北朝。 思及此,初棠甩了甩身上的桑麻布,从身上抖出一大片细蒙的灰尘,一本正经的问:“你见过这么狼狈的郡主吗?我要是郡主,我会出现在这儿?” 没等他来得及细想,初棠忙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拔腿就跑:“刚才谢谢啊,我还有急事我先走了。”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急切和匆忙,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等待着她去处理。他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愣住,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反应。初棠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渐行渐远,留下他独自站在原地,思考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他看着初棠匆忙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她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呢?他突然对这个女孩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他想要了解她,想要知道她的故事,想要知道她为何如此匆忙,为何如此急切。然而这一切都只能停留在他的想象之中,因为初棠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外。 他默默地站在那里,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期待。他期待着能够再次见到初棠,期待着能够了解她的故事,期待着能够揭开她匆忙背后的原因。他知道,这也许是他人生中的一次奇遇,也许会成为他人生中一段难以忘怀的回忆。 “站住!!” 话音刚落,弯刀已经横在了初棠的肩上。 初棠看着银色的刀刃立即怂了胆,惶恐道:“你至于吗?!我只不过是个路过的而已。” 三王子走到她面前,冷声道:“我救了你,你就想这样一走了之?不打算拿什么东西报答一下吗?” 初棠摸了摸怀里,又摸了摸口袋和手袖,从全身上下掏出了一些碎银子和首饰,全都塞在他手里,“我把我看病的老本全都给你行了吧!” 三王子茫然的看着手里这些稀稀碎碎的东西,微微皱起了眉头:“你打发叫花子吗?” “那你想怎么样?!”初棠在原地甩了一圈,摊手无奈道:“你看我这个样子,还能拿出什么东西给你?我好不容易出城来治病,连救命的钱都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治病?”三王子捏住她的手腕,指尖叩在她的脉上。静默了半晌后,疑惑道:“你这病怎么得的?” 初棠猛然甩开他的手,差点甩到他脸上:“从出生就带着了!” “撒谎!你是中毒了,而且这不是一般的毒。”三王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斩钉截铁道:“你这病没得治!直接回家等死吧!” “好,我这就回去等死。”说完,又没等他来得及细想,拔腿就要跑。 “站住!!”这回是揪住了她的头发。 “啊!松手!!” 初棠咬牙暗忖: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摆脱了一个萧洵,还能出现第二个。我初棠莫非是五行里缺萧洵那样的男人吗?! 三王子扯着她的头发,嗤笑道:“这毒是秋山紫薇,极其罕见。你如果真是一个普通人,谁会拿这么珍贵的毒下在你身上?!” 初棠强行辩解:“毒还分什么珍贵不珍贵的,我不小心自己吃了不行吗?!” “简直是胡扯!”三王子松了她的头发,朝后面挥了挥手,命令道:“把她给我绑起来,带回去!” “你有病吧!抓一个快死的人有什么用?!” “救命!抢劫了!!” “别碰我!滚开!!” 在这样的情境下,初棠感到无助和恐惧,她的呼救声渐渐消失在周围。她知道她现在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几个强壮的男人围向她。她感觉到自己的腿上传来一阵阵剧痛,让她无法站稳,但是这几个人的注意力全都在她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她的伤口。 她的心里充满了绝望,她知道这些人绝不会放过她,她必须想出一个办法逃脱。但是,她现在身体虚弱,而且腿上的伤势让她无法快速行动。 几个男人靠近初棠,他们面带微笑,显然是准备对她动手动脚。初棠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颤抖,她知道她必须想出一个办法来保护自己。 突然间,初棠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机智的光芒。她快速地朝他们当中的一个人看了一眼,接着快速地把一只手伸向了那人的背后,手指摸索着找到了那人的腰间。初棠一瞬间将腰间的一块石头捡起来,对着其中的一个男人砸去。那个男人来不及反应,被砸了个正着,一时间有些惊愕。 这个意外的情况让其他人吃了一惊,他们有些惊慌失措,没有预料到初棠会反抗。初棠抓住了这个机会,一边大喊大叫一边挣扎着站起受伤的腿逃跑了。尽管身体很虚弱,但是初棠知道自己必须坚持下去,不能被这些人追上。 在跑了一段距离后,初棠发现有一个角落可以藏身。她快速地躲了进去,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那些男人还在四处寻找她的踪迹,但是初棠已经暂时安全了。 初棠知道自己必须尽快逃离这个地方,否则这些人一定会找到她并对她不利。她开始计划下一步的行动,同时小心地照顾着自己的伤口。她知道,只有保持冷静和理智,才能找到逃脱的机会。 \/ 夜渐深,突厥营帐内。 三王子神情冷漠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冷意,仿佛是在对周围的一切表示无声的警告。然而,他的表情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冷意只是过眼云烟,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他微微点头,示意小兵退下,那小兵便恭敬地退出了房间。三王子独自一人站在那里,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独而神秘。他静静地等待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重要的时刻的到来。他的目光深邃而犀利,仿佛可以洞穿一切,透视人心的秘密。 营帐内,初棠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双手被绑在身后。她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压抑,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的心在狂跳,虽然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样的命运,但她明白,她已经陷入了一个未知的陷阱中。 三王子站起身来,走到初棠面前,低头看着她。他的眼神冷漠而锐利,像一把利剑刺入她的心灵。初棠知道,这个男人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抓你吗?”三王子冷冷地问道。 初棠咬紧牙关,沉默不语。她知道,此刻任何回答都可能成为她的致命一击。 初棠心中一惊,她当然知道蛊毒的来历,但她不会在这个男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弱点。她依旧沉默不语。 “蛊毒?”初棠猛然一惊:“什么蛊毒?你们想干嘛?!” 三王子捏着一个金杯把玩,散漫道:“出去吧。” “是!” 两个小兵行礼后退出了营帐,初棠手脚被绑的死紧根本站不起来,只好先趴在地上翻了个身,在地上扭动了半天,换了个坐着的姿势。 三王子每次都搞不明白她的行径,等到她结束了才看明白:“你废这么半天的劲儿,就只是不愿跪?” “膝下有黄金,怎能轻易下跪。”初棠的话语铿锵有力,仿佛在向世界宣告她的坚定信念。尽管生活艰辛,尽管前路坎坷,但她从未放弃过对美好生活的追求。 初棠的双手粗糙而有力,那是与土地打交道留下的痕迹。她弯下腰,又一次挥舞起锄头,那份坚持和执着深深地打动着周围的每一个人。在她的身上,人们看到了一个普通女孩儿的坚强和不屈,看到了生活的苦难并不能击败她的信念。 在初棠的眼中,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她的眼中充满了坚定和勇气,那种坚毅的眼神仿佛能够穿透一切困难和挑战。无论风吹雨打,无论世事变迁,她都坚信自己的信念,坚持自己的梦想。 每当夜晚降临,月光洒在她的脸上,那种坚毅的眼神更加明显。她的内心深处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力量,那种力量来自于她对生活的热爱和对未来的憧憬。无论面对何种困境,她都能坚定地挺直腰板,迎接生活的挑战。 三王子嗤笑了一声,纠正她:“那是「男儿」膝下有黄金。” 初棠傲然道:“谁规定男人有,女人就不能有了?!” 酒杯重重砸在桌上,三王子冷眼凝视道:“既然你膝下有黄金,那你见到你们北朝皇帝会下跪吗?” 初棠抿唇思量,好像见到萧洵还真没下跪过,但是如果这样直说肯定会惹来猜忌,“我是北朝人,见到我们北朝的皇帝自然会跪!” 提到北朝皇帝时,这姑娘说得很是自豪,三王子满眼质疑:“普通的民间姑娘,能有这种气概?” 初棠镇定反问:“你们突厥的民间姑娘,见到北朝皇帝是会跪的吗?” 三王子咬着后槽牙:“…………” “你再有尊严也没用啊。”三王子讥笑了一声:“任你是什么公主还是郡主,只要吃了蛊毒,落在我的手中随时随地被我拿捏,还谈尊严?” 吃了蛊毒,岂不是应了最担心的事,利用自己对付北朝? 果然整个突厥根本就没有光明磊落的人。 初棠狠狠的瞪着他,愤怒道:“你何必费心对付我?!难道你们突厥都是这种卑鄙无耻,丧心病狂之人吗?将死之人都不愿意放过?!” 三王子那冷冽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自信和威严。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凌厉的光芒,仿佛要将一切阻挡在他面前的障碍都化为灰烬。 “这种程度的谩骂,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三王子淡淡地说道,“只要你乖乖听从我的命令,配合我对付北朝,你就有可能活下去。”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诱惑和威胁,仿佛在告诉对方,如果他选择反抗,那么等待他的将是无尽的痛苦和死亡。但是,如果他选择合作,那么他可能会获得生存的机会。 那个人闻言,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只能选择信任三王子。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三王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知道他已经获得了他的重要盟友。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将需要他的盟友的帮助,一起对付北朝,取得胜利。 他以其强大的自信和智慧,影响着周围的人,引领着他们走向胜利。他的话语充满了威严和力量,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能够吸引别人向他靠拢。 初棠摇头轻笑道:“我中了秋山紫薇的毒,此毒无解,除了……” 除了萧洵的研制的药,可他从未传授给任何人过。 “除了什么?”三王子追问。 初棠头侧到一边,道:“除了天下最高明的神医咯,可惜那种神医怎么可能会在这。” “怎么不会?” 三王子拍了拍手,进来了一位打扮得半分像道士的人。他大约四十多岁,发丝黑白相间,手中还摇着一把扇子,扇子上赫然写着非常醒目的四个大字:起死回生。 初棠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什么匪夷所思的东西。 三王子沉静道:“你服了毒蛊,但这毒不会要你的命,只不过会有些剧痛难忍而已。只要完成你该完成的任务,潜入北朝打探他们的机密,我就会给你解药。最大的问题是寒毒「秋山紫薇」,但是也没关系,这位是邱鹤,有这位天下第一神医在,定能………” “哈哈哈哈哈!”三王子还未说完,初棠捂着肚子笑出声,“天下第一神医?!哈哈哈哈哈!简直笑死人了!你们躲在这突厥,连攻打北朝都需要用这等卑劣的手段!这天下之大,你们出过突厥吗?见过世面吗?!谁给你封的天下第一?!你祖姥姥给你托梦封的?!” 如果初棠真的相信世上有天下第一这种说法,就不会离开萧洵了。 “你…你……”邱鹤顿时气急,「你」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恼羞之下扬手扇了她一个耳光! 在寂静的夜晚,突然间,初棠的耳朵深处响起了一阵令人不安的嘶鸣声。她本能地抬起脑袋,目光凌厉地瞪着周围的人,仿佛要将他们看穿。她的嘴角慢慢渗出一丝血迹,显然是受到了某种攻击。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初棠。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不是一场普通的意外。初棠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决绝,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突然间,初棠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她的手微微颤抖,但是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她知道,自己必须挺身而出,保护自己的家人和朋友。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恐惧的气氛,每个人都感受到了这种压抑的气氛。然而,初棠却毫无畏惧之意,她坚定地站在那里,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 在那一刻,初棠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她的勇敢和坚定感染了周围的人,他们开始为她加油鼓劲。他们知道,初棠是一个勇敢的女人,她一定会战胜一切困难。 三王子面无表情的问她:“所以,你是不打算配合?” 初棠咬着血痕,掷地有声道:“我本就是将死之人!连更毒的毒都不怕了,会怕你这种毒蛊吗?” 既然不致死,能有什么可怕的? “行啊。”三王子挑眉嗤笑道:“那你就先试试吧,我也很想知道你这副硬骨头能撑多久。” 第171章 忍痛 三王子面无表情的问她:“所以,你是不打算配合?” 初棠咬着血痕,掷地有声道:“连更毒的毒都不怕了,会怕你这种毒蛊吗?” 既然不致死,那就好说了。 “行啊。”三王子挑眉嗤笑道:“那你就先试试吧,我也很想知道你这副硬骨头能撑多久。” 手指深深抓进泥里,初棠咬着牙一字字瞪恨道:“卑!鄙!无!耻!” “你骂人就只会用卑鄙无耻吗?”三王子挑起她的下巴,拇指揉去她嘴角的血,讥笑道:“看样子你真的是郡主啊,而且是从小被养在蜜罐里长大的郡主,这辈子就只见过卑鄙无耻的人?你知道吗,这种话对我来说根本毫无感觉。与其在这里耍嘴皮子,还不如想办法怎么活命?” 初棠甩开他的手,蔑视道:“那你呢?堂堂的三王子,与其在这里跟我多费口舌!还不如想点正大光明的办法对付北朝!” “哦!我忘记了!”初棠轻拍脑门,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如果用正大光明的方式,你们根本不是对手!” 不得不承认,这姑娘虽手无寸铁,弱不禁风,可那张嘴是总有办法撮他的痛点!三王子眸光犹如刀锋横扫,“来人!把她带到牢笼关起来!” \/ 营帐外驻扎着几个牢笼,关押着一群从各种地方抓回来的北朝女子。一开始,寂静的夜里只听得到蝉鸣的声音,直到夜色越来越深,她们有的倚靠在笼边呼救,有的则是捂着腹痛撕心裂肺的嘶喊。 初棠好容易忍着寒冷,靠在笼边沉沉睡去。也不知才睡了多久,腹中突然一阵剧烈的痛感袭来,半梦半醒之下差点咬断了舌头。 这痛感犹如密密麻麻的蚂蚁在啃食五脏六腑。惨叫一声后,初棠咬着牙忍痛,捂着腹部在泥地上翻来覆去,额角的冷汗将鬓旁的发丝浸得湿透。 初棠本以为,肉体上的痛,被刀割被火烧已是极限。现在看来,认知还远远不够,这种程度的痛当真是生不如死,抽筋剔骨也不过如此了吧。 月亮渐渐隐去,初棠半阖着眼皮躺在地上,挣扎了那么久,再没半分多余的力气爬起来,一身浅青色的薄衫已被染的污黑。 也不知怎么就熬了过来,可能是因那一句「此毒不致死」吧。 日渐天明,晨光乍现。 三王子走到牢笼边,两个守在牢笼旁的突厥小兵忙过来迎着谄笑:“三王子,那几个女人昨晚全都忍受不了蛊毒之痛,求着喊着救命饶命,现在已经给她们服了定疼药尽数被收服,就等着您给她们安排任务了。还是您有主意啊,她们经历了这种痛之后,可能再也不愿经受第二次了。” 三王子冷瞪了一眼旁边点头哈腰的人,“看清楚了,确定是「全部」吗?” “当然!这……”小兵指着旁边空荡荡的牢笼,正想说这笼子都空了。蓦然抬头间,突然看到另一处的笼子好像还躺着一位姑娘…… 第172章 司澜 那种蛊毒就没见过能扛过来的人。 突厥小兵惊得手指直抖,张口结舌道:“这…怎么可能啊……这位姑娘莫非是已经疼死过去了?” 死?三王子心下一凛,缓步走到牢笼边,蹲下来盯着她的脸打量。苍白的脸颊上沾满了泥土,嘴唇上有些破皮,还渗着微微未干透的血,看样子昨夜她为了不让自己发出哀嚎,废了不小的功夫。 “她活得好好的,只是痛晕过去了。” 唇上的一根发丝还在微微起伏。 “那…这位姑娘怎么处理?”突厥小兵之所以有此一问,正是因为根本就没人能将蛊毒忍下来,如果此人不能为之所用,又该如何处置。 被此一问,三王子张了的嘴又缓缓合上。 不能为之所用,弃了就是。 可不知为何,话刚到嘴边,突然觉得有些不甘心。她既然能熬过蛊毒,可见其承受力极强,没能做到让她唯命是从,或许是自己的手段还不够狠吧。 蓦然抬头间,三王子突然看到她的怀里露出一个金铜色的角,看上去像是什么令牌之类的东西。 “阿风……” 陷在泥潭里躺着的姑娘像是恢复了些意识,嘴里突然低喃地念过一个名字,但气息微弱,须臾而止。 “你说什么?”三王子见她又没了动静,思忖了半晌后,转念对身后小兵道:“把她带出来吧,然后找若楠姑娘过来。” \/ 慢慢恢复了一点微弱的意识,初棠现在感觉,自己应该是躺在一张床上,因为感觉手指的触竟有些柔软。可现在脑袋越来越沉重,只能听到周围一些声音,全身上下也毫无力气。 若楠坐在床边,不停为她擦去额头的汗珠。刚才为她沐浴更衣之时,就觉得她的皮肤有些冰凉,这会儿触碰到她额头时,好像变得发烫了。 “公主,您是什么身份,这种事情还是我来做吧。”身旁的婢女苗苗好几次想要接过她手中的粗活,却总被她给截了回去。 苗苗真的不明白,在狄安那么多优秀的勇士喜欢她,她却眼睛都不抬一下,非要不远千里而来追随一个根本不受宠的三王子司澜。整个突厥都知道,他只是一个婢女的儿子,除了三王子这个身份响亮,手中根本没有什么实际的权利。 多么自卑的人啊,为了在可汗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与五王子乌珏割裂,带着区区几千兵力跑到此处扎营,妄想设计攻破北朝。他倒是威风得不行,半分都没顾及过公主在此是过的什么日子,成天不是为那些骑兵们包扎上药,就是为他洗衣做饭,现在还要让她伺候一个不知哪里弄来的女人。 “奇怪,怎么会越来越烫了。”若楠收回抚摸在她额上的手,转头温婉道:“苗苗,去把邱鹤叫过来,这位姑娘可能发烧了。” 苗苗歪着脑袋,拧眉诧异道:“这种天气,她也能发烧?” 若楠拍了拍她的手,“别多话了,赶紧去吧。” 第172章 困局(一) 三日之后,病情渐转。 这大病一场,仿佛又丢了几年寿命。 初棠躺在床上,眼睛无神的望着顶上的床幔,被子里的手脚肌肉反复收紧又放松,这样能尽快恢复体力。 “她到现在都还未醒吗?” “邱鹤说这姑娘体质过虚,能不能醒全靠她自己的造化了。” “意思就是听天由命了?他不是自诩天下第一吗?人还没死就没辙了?” 营帐外有一男一女的声音传进来,应该是那个他们又过来了,初棠忙摆好姿势,闭上了眼睛。 司澜走到床边给她把了把脉,盯了一眼她的脸色,突然觉得有些奇怪,随即突然转头看向若楠的脸。 “怎…怎么了?”若楠被他这般凝视,突然有些腼腆,白皙的脸颊渐渐的透出一抹微红。 司澜收回目光。这姑娘的脸色虽然不及若楠那般透红,但好像比前几天有所好转,为何一直沉睡不醒呢。 莫非…装睡? “既然连邱鹤都无能为力,那就把她扔到鬼山去,让她自生自灭吧。”司澜从怀里拿出一个令牌,宛若无意却有意道:“若楠,你知道这令牌有何用吗?” 初棠心里暗暗喊骂,令牌怎么会被他拿了去,若是他利用这东西来对付北朝,那岂不是成了北朝的祸国之人。 若楠看着令牌有些惶然:“这令牌…是北朝的东西么?” 司澜颔首,故作镇定道:“这令牌是北朝先帝留下来的东西,见此令牌如见皇帝。如果我没猜错,这姑娘的身份不仅仅是郡主那么简单,如果能好好利用,她可能…能够成为刺向北朝皇帝的利箭。可惜…就这么死了,早知道她这么重要,身体又这么脆弱,我就不会下那般狠的蛊毒了。” “她竟这般重要…”若楠眼眸低垂,喃喃的自责道:“这件事怪我,那日为她沐浴时没有注意为她保暖,如果没有经历那场高烧,病情也不会恶化成这样。” “不怪你,怪她自己太蠢,蛊毒发作疼成那样也不知道喊求饶。”司澜一直紧盯着她的脸,没出现任何波澜,这姑娘当真是软硬不吃啊?也不知北朝皇帝会不会有头疼的时候。 也是,连蛊毒都能忍下的人,这种皮不痒肉不疼的话又算什么。 “行了,趁现在天还没黑,赶紧抬人吧。那鬼山阴气极重,到了晚上根本没有活人敢行动。” 初棠心里很清楚,他们这一唱一和的全是说给她听的。他们古代人极害怕鬼怪之说,以为用这种话可以把她吓醒,可惜了,根本不足为惧。要抬就赶紧抬吧,不就是区区一个鬼山吗,比鬼更可怕的人都见识过。 “要不…再多等一日吧?”若楠觉得,只要还没有彻底断气,就还多一分机会,况且这位姑娘还如此重要。 “依你。”司澜轻浅一笑,随即迈出了营帐。 初棠气得睫毛颤动,差点就要一跃而起。 \/ 翌日,午时。 若楠在她身旁守了整宿,困到昏昏欲睡,一双眼睛都熬出了黑眼窝,苗苗急得跺脚,三番几次的赶她去休息:“公主,她救不活了,你赶紧去休息吧,这儿我来守着。” 第173章 困局(二) 叹了口气,若楠温声道:“那你要好好守着她,这位姑娘很重要,两个时辰后你一定要记得喊我过来……” “知道了知道了,一定要在他回来之前喊你过来,是这个意思吧?好了,你就赶紧休息吧。” 苗苗推着她的背往外送,终于送走了这尊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她撅着嘴巴回到床边,叉着腰盯着床上半死不活的初棠,嘀咕道:“你以为你是谁啊,不就是北朝郡主么?在这里,你连一个下人都不如!凭什么让公主尽心尽力的照顾你啊?” 过了几句嘴瘾,苗苗还是觉得不够痛快,要知道,在这位病秧子来到这里之前,司澜是从来不会亲自到若楠的营帐的。 而现在呢,他几乎每天都要来「探望」一次,每每一来,若楠的眼睛都亮了,她就是个傻姑娘,人家根本就不是为她而来的。 虽然若楠也向她解释了很多遍,她对司澜来说只是一个「很有用」的人而已,根本没有一丝别的情意。呵,她就是身在局中不知道天下大乱吧,司澜那双眼睛看床上这位的次数可比看她更多更久!! “你说你一个半死不死的人,还有什么照顾的意义?”苗苗咬牙怒斥了一句,然后愤然将她的被子全部甩开,拿来茶壶在她的胸前泼水。 “听邱鹤说你是极寒体质,受了那么一丁点凉就病成了这样?真是娇弱!这样就算活下来又有什么意思?你还是赶紧冻死得了。” 谁能告诉初棠,现在什么动静,怎么突然有人骂起来了,还要往她身上泼水? 初棠心里暗暗喊骂:这简直就是怨妇的径!!那么讨厌你倒是想办法让我走啊,在这里干着急有什么用啊?! 看着床上依旧一动不动的人,苗苗突然觉得自己此举实在没必要,何必要为一个快死的人计较呢,都这么多天过去还不醒,再拖下去,饿都要饿死了吧。 虽然闭着眼睛,但初棠感觉到有一双不友好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唉…到底还要躺到什么时候啊,都已经第四天了,在躺下去都要饿死了… 悠悠的惆怅了半晌后,苗苗端着茶壶放回了桌上,突然吹入一阵凉风掀开了帐帘,接着就听到狂风骤雨的声音。 苗苗走到营帐外,望着这莫名其妙的天气,“真是奇怪,上午还是大太阳,怎么突然开始下雨了。” “苗苗姑娘!有没有空,能否过来搭把手!” 暴雨中传来一声高喊,苗苗抬眸望去,原来是暴雨淋湿了晒在外面的粮草,几个人正手忙脚乱的将粮草运进营帐里。 “我这就过来帮忙!” 朝他们喊声回应了一句后,苗苗从帐里急匆匆的拿了一把伞,没有顾及到初棠身上的被子,便赶着跟他们一起忙活去了。 本来,初棠一直是装晕,但过了这么多天不吃不喝,刚刚又被弄湿了身子还吹了凉风,这会儿是真的觉得脑袋沉沉的,又疼又冷,慢慢的真的昏睡了过去…… 第174章 困局(三) 两个时辰后,风止雨歇。 苗苗早早忙活完了后,倚靠在营帐边上跟几个侍女聊天谈笑,聊着聊着,抬眼间突然看到一个烟灰色的身影往那个病秧子的营帐走过去。 “糟了!”苗苗赶紧起身,往若楠的营帐奔去。 司澜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那个病秧子的死活倒是无所谓,苗苗急的是若楠要是知道她偷懒,没有在司澜回来之前去喊她,免不了一顿受罚! 司澜进了营帐走到床边,看到躺在床上的人脸色骤白,真的像死去了一样。 心脏陡然惊动了一刹,司澜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微弱。又摸了摸她的额头,一阵冰凉的触感袭入掌心。 怎么会这样?昨天的脸色明明是好转的迹象。目光移到她的身上,发现被子是整个掀开的状态,而且……胸前的布料为何是湿透的? “来人!!“司澜朝营帐外大喊:“快把邱鹤给我带过来!速度!” 外头的人应了一声便赶紧去了,这时若楠跑了进来,看到床上的人脸色骤白,颇有濒死之相。她盯着初棠怔了半晌后,哀声叹道:“她…还是没救了么?” 看到若楠,司澜只觉得恨意越来越强烈,胸腔的愤怒越来越急促,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朝她的脸上扇过去。说时迟那时快,掌心在即将碰到脸颊之际,悬在了空中。 悬了半晌后,才收回了手。 若楠怔在了原地,对他的举动有些茫然。 刚才…他是想打她么? “你就是这样照顾人的?”司澜脸色变得阴沉,幽黑的眼底泛着森冷的狠戾:“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什么?”若楠惶然地望着他,看他的脸色,好像有些生气?这是为了她而生气? 司澜眼神如刀,厉声斥道:“你知道她对突厥的重要性,所以故意要让她去死,这就是你的目的对吗?!真是可笑,当初他们都不信你,怎么偏偏只有我发了疯信了你呢?你们狄安明面上与我们交好,暗地里却想着怎么使绊子攻破我们突厥?” 没等若楠开口反击,苗苗先抢了话头,“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公主离开自己的家乡跟随你,她明明是真心实意的为你好,你可以不接受,但是你不能污蔑她的真心!” “真心?”司澜指着床上的人,凌厉道:“那她身上的凉水是怎么回事?被子又怎么会被掀开?这营帐一般人会随便进来吗?” “这…这……”苗苗说不出话了,低着脑袋掐手指。刚刚一阵忙乱,自己干的蠢事忘了收手。 “这什么这?!”司澜冷瞪了她一眼后,直接转身走到床边抱起初棠,从若楠身边走过时,“你还是做你的「公主」吧,这种粗活以后不劳烦你了。” 若楠本想解释什么,然而当她看到他连一句解释的机会不给,直接转身将她抱在了怀里,绕过她走出了营帐,再多解释的话也全都噎在了喉口。 “为什么…为什么啊……”若楠胸腔的酸涩感渐渐的升起,眼眶不自觉的就红了起来。 第175章 困局(四) 后面那些污蔑的话语,若楠是不在乎的,突厥跟狄安的关系本就复杂,偶时还会发起战乱,他会质疑她的立场问题很正常。 自己虽说是公主,其实在狄安是被当侍女用的,就因为自己的母亲身世卑微,狄安大王就要把她去送给不起眼的小部落用来联谊,幸好在被送去的途中遇见了司澜,救下了她。 跟着司澜,若楠是心甘情愿的。 可是现在她诧异的是,为何司澜会突然为了她发这么大的脾气?他明明昨天还想要把她扔到鬼山,难道那些漫不经心都是装的? 不可能,她对司澜只是「有用」而已。 苗苗抿了抿唇,低头道:“公主,你别哭…这是我的错……” 被泪水凝住了眼睛,若楠视线越来越模糊,“你为什么要在她身上泼凉水?你知不知道她的身份有多重要?” 苗苗扯着她的衣袖,依旧是一副不甘心的模样:“我也是看不惯司澜对她另眼相看,还让你照顾她!” 甩开她的手,若楠铁着脸严肃道:“我说了很多次!司澜看重她只是因为她有用而已,你为什么非要针对她?” “公主…你还在骗自己吗?”苗苗悠悠的走到床边坐下来,托着脸颊认真道:“你就没看到他刚才的眼神吗?连他的额娘被冤死都不曾见他犯狠,今日却因为你没照顾好一个姑娘,恨不得要伸手打你?” 抬起袖子抹去了脸颊的泪水,若楠神色忽然变得坚毅:“我没有骗自己!我了解他!他额娘对他冷眼轻视,漠不关心,所以没有情绪很正常。而那位郡主不一样,她是一颗难得的棋子,有着极其关键的作用。你难道不知道他多想在他的可汗面前立下大功?” 拗不过她,苗苗也没办法,只好连连应声说抱歉。 \/ 司澜抱着她回到自己的营帐躺下,吩咐侍女送来了手炉煨在被子里。 邱鹤随即赶了过来,又是施针又是开药,还特别强调秋山紫薇之毒绝不可再受寒。司澜接了药方熬药,再也不信任何人,亲自给她喂了足足三天的药,额头的温度才渐渐的升起来。 第四天,初棠渐渐的恢复意识,脑袋空空的睁开了眼睛。 “终于醒了?感觉如何?”司澜坐在床边,一直盯着她。 “饿……”初棠虚弱的说。 司澜瞬间被她逗笑,脸立即转向侧边,生怕被她看到。须臾间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奇怪,又严肃起来,“想吃东西,谈谈条件?” “好…谈条件……”初棠就快饿死,只能先顺从了。 见她爽快,司澜也干脆,朝帐外喊了一声:“端进来吧!” 原来,食物已经备好了,只等着司澜传唤。 初棠尝试撑起身子吃东西,总是离了床面半分又瘫了回去。传菜的骑兵将菜盘放在了旁边的桌上后,看她起得如此费劲,正要伸手去扶她一把。 “住手!”司澜拍开了他的手,目光上下打量初棠,冷声道:“自己爬起来吃!” 第176章 困局(五) 初棠瞪着他,用眼神告诉他:有病? 真的好想反嘴,但是不吃饭就没有力气。下定决心又折腾了半天,终于连翻带扭的够到了旁边桌上的饭菜,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等她吃完了饭,司澜拿出令牌递给她:“你如果不想蛊毒再次发作,就帮我完成一件任务。” 想起那蛊毒之痛,初棠浑身起了个颤栗。 她已经完全不记得当时是怎么撑过去的,现在回忆起来,简直心惊。 皱起眉头思忖了良久,初棠低声道:“能不能换个任务,我虽是郡主,但也是北朝遗弃的郡主,回不去的。” “你放心,这任务不需要你回北朝。” “啊?”初棠双目圆睁,诧异道:“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司澜拖起她的手,将令牌放置在她的手心,“你先拿好令牌,今晚跟着我们回突厥,后面该做什么,我自然会慢慢告诉你。” “啊,去突厥……”初棠深深叹了口气,五官拧成一个苦瓜脸。 若楠端着食盘走进来,看到她终于安然无恙也算安了心:“你醒了,喝点粥吧。” 在她走到床边之前,司澜站起身挡在她面前,“你来干嘛?” 若楠解释道:“我只是过来给她送点暖身子的红枣枸杞粥,没有别的恶意。” 司澜神色冷沉,面若冰霜,“不需要,她已经吃过了。” 见他还是这么冰冷,若楠着急解释道:“你生气要生到什么时候?那天是苗苗不对,我已经教训过她了。” “那个。”初棠看他们表面为了她的安危争来争去,觉得简直虚伪透了,“把粥拿过来吧,我刚才那顿还没吃饱。” 司澜沉着脸转头,蹙眉质问道:“你还能吃?” “怎么不能?” “这么能吃,会瘦成这样吗?” “能吃碍着你了?你在突厥也这么爱管闲事吗?”初棠吃饱了饭,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反嘴。 “………”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司澜剜了她一眼,咬牙道:“现在!闭上你的嘴!给我躺被子里睡觉去!今晚赶路没得睡的!” “哟,这么凶啊。” 竟然把他给气着了?这么好的机会还不乘胜追击?初棠滚到床边,托着脑袋调笑道:“自尊心这么强,莫非是我说中了你的痛处?嗳,对了,你跟乌珏相比谁更厉害啊?我想应该是他更厉害吧,毕竟他不会像你这么……” “啊!”初棠突然感觉脸上一股气流扑在脸上,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只血管暴起的拳头在面前,与她的鼻尖只有毫厘的间隙。 司澜愤怒地站在她面前,双眼猩红似火:“还要打算继续说下去吗?!” 这一拳如果真的捶过来,脸都要打歪吧?!初棠瞳孔微颤,咽了口唾沫,抱着被子老老实实的缩了回去,“不说了,我睡了,你们聊。” 说完,初棠抬起被子把脑袋捂得严严实实。 看到司澜被她气成这样,若楠心里稍稍安了点心,沉重的脸上淡淡抹开笑颜:“你别在为她的话生气了,她只是一个北朝人,以后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的。呐,这粥是我好不容易熬好的,你应该还没有吃早饭吧。” 第177章 困局(六) 司澜拧着眉头质问:“你怎么知道我早饭没吃?” “是外面的骑兵告诉我的。” 司澜冷脸纠正她:“是你向他「打听」的吧?!” 心下一凛,若楠端着食盘的手微微发抖,“这重要吗?我只不过是想关心你而已。” 司澜余光看到身后的被子动了动,缓缓道:“出去吧,我不想吃。” 说完,司澜走到兵器架旁拿起弯刀,擦抹上面还未来得及处理的血迹。 “你……”若楠看到他的弯刀上凝固的血迹,不知该气还是该哭,“你的刀从来都是及时擦的,最近在忙什么?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记?” “这跟你有关系吗?”司澜抹着刀刃,头都没打算抬一下。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对我,就为了一个北朝女子,我们一定要闹成这样吗?”明明已经解释过了,为何他还是这般冷漠。甚至还不如床上那位姑娘,起码他对她还有愤怒的情绪,而对自己就像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你想多了,跟她没关系。”司澜擦完了刀,走来拉着她的手腕往外送:“出去吧,我也该休息了。” “她睡了你的床,你怎么休息!” “别管。” 若楠就这样被直接拉了出来,再回头时,帐帘被关得严严实实。 \/ 夜阑更深,雾色茫茫。 “阿嚏!阿嚏!!” 寂静的夜里不断响起一阵一阵的喷嚏声。司澜提缰驾马,几步一回望,终于忍不住道:“你能不能不吵?打喷嚏打了一路,晚上出行还有什么意义?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在故意传递信号。” 初棠骑在后面的马背上,双手被绑了绳子,绳子的另一端还要被司澜牵着。本来就不舒服,还被他训斥?初棠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斥声道:“那你让我去坐马车呀!我坐马车不就没这么冷了吗?!” 司澜嗤笑道:“你以为你是谁?也配坐马车?” 眉毛一横,初棠愤愤不平道:“身份怎么了?!她是公主,我是郡主,她能坐我为何不能?” “你能跟她比?!”司澜突然扯了一下绳子,看到她身子突然往前一倒,脑袋撞到马的耳朵上,不禁笑出了声。 身体陡然失重往前倾倒,初棠惊叫了一声后坐起来,火冒三丈地瞪着面大笑的人:“你要干嘛!这样很容易摔下去!!” 司澜讥笑道:“我就是要让你知道,你是我攥在手心的人,任凭你怎么耍嘴皮子,都没有用,明白吗?” “不明白!!!” 若楠坐在马车里,突然听到好像有说话的声音,打帘问向前面驾车的苗苗:“苗苗,是谁在说话?” 苗苗摇了摇头,叹了一声道:“公主,你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应该是有数的吧?现在除了司澜自己,谁敢发出这么大的声音?你啊,还是躲进去吧,前面那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给你听了心里肯定不好受。” “有说有笑……”若楠喃喃低语了一声,放眼望去,他们驾着两匹马一前一后的行驶,司澜更是紧紧握着那根牵着她的绳子。 不知为何,虽然自己坐的马车,也突然有些羡慕她了…… 第178章 困局(七) 队伍不疾不徐地行驶了整整一宿,第二天巳时才到达突厥的领地。 司澜翻身下马,看到初棠坐在马背上昏昏欲睡的样子,手中的绳子往下一扯—— “啊!!!”迷糊中的初棠突然感觉身子失重,脑袋瞬间清醒过来,眼看着就要往马背上翻下去,吓得她立即紧闭了双眼。 “清醒了没?” 听到声音,初棠惶然的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落在了他的怀中。 胸腔的愤怒已经达到极限,初棠瞪视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司澜冷笑一声,将她放在地面上,散漫道:“你不知道你刚才差点就要睡着了吗?那种情况就算不需要我扯绳子,你也会掉下来,倒不如帮你一把,还正好帮你把脑子清醒清醒。” “胡扯!”初棠翻了一个白眼,把手抬在他面前:“解开一下,我要上茅房。” 正当司澜盯着她手中的绳子陷入抉择时,乌珏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 “初棠郡主?!”乌珏不可置信的打量着这位身穿异族长裙的姑娘,再三端倪后,惊了一跳:“三哥,你是怎么把她抓到的?!那萧洵能容忍你动她?” “我……” 司澜正张嘴欲答,初棠踮着小碎步跑到乌珏耳边低语道:“别慌,是我自己不小心被他抓到的,跟他的能力无关。” 乌珏闻言先是一怔,随后抿唇笑了起来。 看着他们在自己眼皮底下说悄悄话,还有说有笑,司澜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胸口像是点了一把火,“你们竟然还认识啊?!” 初棠重重点头,轻巧笑道:“对啊,乌珏曾经来北朝打擂台,那武功耍得,出神入化,登峰造极,我记得当时差点就赢了萧洵呢。” 虽然这话爱听,但乌珏还是觉得有些疑惑:“你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这莫名其妙的怎么还夸起来了?” “因为你值得夸啊。”初棠僵硬地朝他笑了笑。当然是因为旁边这位一脸戾气的司澜嫉妒你啊!此时被他控制得死死的,想要逃出不是简单的事,只能先慢慢攻破他们的心防,再找时机了。 司澜看到她对乌珏笑得这么开心,胸口莫名升出一种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压抑感。额角的青筋鼓了鼓,司澜咬牙道:“笑够了吗?!” 初棠的笑脸渐渐凝固,“吃得多你要管,笑也要管?乌珏,这位在你们突厥,是不是经常爱管闲事的?” 乌珏朝司澜琢磨了一眼,凛然道:“你别说,我还真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多管闲事,可见…你对他有多重要。” “是吗……”初棠瞅了一眼司澜。当然重要,我可是他拿来邀功的活宝。 简直不想待在这听他们说一句话!喉结动了动,司澜脸色沉得极深,拉着绳子就直接绕过了乌珏往前走。 手腕陡然一紧,初棠被那绳子牵着走,“诶!怎么说走就走啊!这绳子什么时候给我解开呀!我还要去茅房呢!!” 第179章 禁室(一) 翌日清晨,初棠拖着脚上的铁链,举步艰难的被带到司澜面前。昨天夜里,她被随意安排在马厩睡觉,现在总感觉身上一股臭味儿。 她一靠近,司澜下意识的退了两步,皱眉嫌弃道:“你身上什么味儿?” “什么味你不知道?”初棠欲意冲过去揍他,往前没跑两步就被后面的骑兵摁住了肩,“能不能给我换个地方睡觉,昨晚熏得我一整晚都没睡好!” 她越恼火司澜心里就越得意,“你堂堂北朝郡主,这应该是你第一次睡马厩吧?” 看他得意忘形的样子,初棠恨恨的咬牙,正琢磨着怎么还嘴,突然看见乌珏带着一群骑兵往宫帐走去。 “看什么呢?!”司澜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沉声问道:“你眼珠子长他身上了?” 蓦然回神,初棠指着乌珏他们询问道:“他们去哪里啊。” 司澜朝她指的方向望了一眼,正色道:“昨日他们在轩辕关抓到一位「重要人物」,这会儿应该是去审问了吧。听闻那人是几个月前才出现的,武功神乎其神,以一人之力可抵抗百人,为了拿下他可废了不少力气。” 前几个月出现,以一人之力抵抗百人?这种形容为何感觉那么像阿风呢?!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初棠拖着脚链上前跑去。没跑几步,被司澜一把抓住了手腕,“你跑什么?不会是异想天开的想要去救人吧?” 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初棠低着脑袋揉了揉手腕,漫不经心道:“你想多了,我只是要找乌珏说点事情。” 司澜脸色骤沉,“你跟他有那么熟?有什么事能跟他说不能跟我说?” 初棠发觉到,每次只有夸起乌珏的时候才能看到他脸上有愤怒的情绪,该不会是因为乌珏处处比他优秀吧? 横了他一眼,初棠漠然的望着前方:“你们虽然都是卑鄙无耻的人,但是他比你可好那么一丢丢,起码他不会用蛊毒这种狠毒的手段来对付弱女子吧。” “你是弱女子吗?”司澜拧着眉头质疑。 初棠凌厉道:“我不是弱女子,你的蛊毒也并不是只针对了我一个人啊,那天晚上的姑娘们疼的撕心裂肺的,你听不到?这还是我刚好碰着的,谁知道你以前还用过什么恶毒的手段,又折磨过多少人?总之,用这种毒折磨女人的男人,我初棠是最厌恶的!” 司澜不怒反笑:“那你就尽情的厌恶吧,你觉得我会怕被人厌恶么?” 没得救了!初棠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没空跟你耍嘴皮子!” 说完,立即朝乌珏那处跟了过去。 后边的骑兵跟着抓她,被司澜一个手势挡了回去,“别追了,让她跟过去吧。” \/ 虽是白昼,在幽暗的囚禁室里,宛若暗夜。两三个狱卒「忙活」了整宿,累得横七竖八的靠在刑台上酣然入睡,谁都没察觉到,寂静中突然响起了脚步声,越来越近…… “这……”跟进来骑兵小心翼翼的看向乌珏的侧脸,光是站在他旁边都能感受到他眼中的刀子。 第180章 囚禁(二) 骑兵走到他们旁边,对着头顶疾声厉色道:“干什么呢!还不赶紧起来!!五王子命你们问的话有着落了吗?!” 嗤笑了一声,乌珏摇了摇头,“若是有着落,他们会睡得着吗?” “这些人!简直没个体统!”骑兵从刑台上拿了一根鞭子过来,猛的往他们身上抽下去,几个狱卒被睡梦中扯出来,如热锅的蚂蚱抱着屁股直窜而起。 狱卒们几声嚎叫之后,发现乌珏正以一种审视的眼神盯着自己,惊得连忙红着眼睛跪地求饶:“五王子,小的们知错了,昨晚审得太晚了,所以…所以……” 乌珏朝刑架上的人瞥了一眼,才相信这几个狱卒并未偷懒,看那人身上遍体鳞伤的血痕就知道,昨晚为了「守」着他,有多煞费苦心了。 前些天,得到安插在北朝的奸细飞鸽传书所说,有一个北朝的人会与这边的「同伙」传递重要的物件,也不知怎么就走漏了风声,根本没等到这位奸细露面,反而差点让刑架上这位给逃掉。 如今,他的手脚被沉重的铁链镣铐着,奄奄一息地耷拉着脑袋,头发全都被血和汗水凝在脸上,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也分不清是生是死。 “别装了,我知道你还没死。快说,北朝的奸细到底是谁?!” 这样的斥吼显然没用,乌珏不再多说,拿起一桶凉水从他头顶上泼下去,将他脸上的血水涮了个干净,这才看清了他的脸,他胡子拉渣,一脸横肉,苍白的脸上挂着几道伤痕,血液还未干透。 一把揪着他的衣领,乌珏双目狰狞的瞪着他,咬着牙一字字哑声低吼:“奸细!到底是谁?!” 微微睁开了眼,他虚弱的撑起脑袋,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模样,龇牙讥笑道:“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直到突厥兵败…哈哈哈……” “你——”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乌珏突然听到身后好像有铁链的敲击声,回头望过去,发现墙角拐弯处漏出了一块红色衣料。 初棠捂着慌乱的心跳,靠在墙边纹丝不动。 刚刚看到了被绑人的脸不是阿风,正准备悄悄的跑回去,不料触动了腿上的铁链。这下可糟了,能直接跑吗…… 乌珏朝骑兵们使了一个眼色,几个人会意后过去把她押了出来。 果然是她啊,这不是来得正好么?乌珏眉毛一挑,居高临下的问:“你不是被三哥扣着吗?跑这儿来干嘛?!” “我只是路过的啊!”初棠不知所云的试图辩解。 乌珏冷笑了一声,快手快脚的把初棠拉到刑架前。她叽叽喳喳的挣扎着,想拔腿就跑,刚跑下了一层台阶,眼前银光一闪,乌珏的刀已经横在她的肩上。 “认得她吗?你们北朝的郡主!”乌珏盯着刑架上那人的脸色,好像看不出有什么波澜,许是常年征战在外,没见过宫里的人吧。 “哼!”那人瞧了一眼初棠,轻蔑地笑道:“我们北朝的郡主,能是这副模样吗?” 第181章 囚禁(三) 虽然这话有些不中听,但确实是这个理啊,哪有北朝的郡主穿着一身突厥的服饰啊。 乌珏脸色铁青,幽黑的眸里泛着冷冽:“既然你不在乎你们的郡主,那她也就没什么存在的意义了!” 说罢,刀光一闪,欲势往她的脖颈处划下去,千钧一发之际,突然间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声音,乌珏被一股无形的重力推了一步,恍惚回神时,看到手中竟然被一颗石子直接击断! “三哥?!你的武功怎么会——” 乌珏被惊愕住,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进步?又或者说,他一直深藏不漏? 司澜站在刑台之下,负手而立道:“只不过会点暗器罢了,放心,突厥第一高手依旧是你,没人能跟你抢。” 咦?这会怎么突然谦虚了?初棠也纳闷了,平常不是稍微听到乌珏比他厉害的话,就会恼羞成怒的吗? 司澜见她愣头愣脑的样子,斥吼道:“愣着干嘛?!还不过来!我的手中可再没暗器了!” 初棠闻言先是一怔,然后蹑手蹑脚的跑到他的身后。 司澜瞥了她一眼,冷嘲暗讽道:“非要来一趟你就高兴了?” “三哥,你不会也被她迷住了吧?”乌珏疑惑地问。 眸光微颤,司澜凛着心,气定神闲地道:“就她这种姿色,你觉得能迷住谁?我救她只是因为她还有大用,白白死在你的刀下未免太浪费了。” 乌珏抱手而立,挑眉嗤笑道:“你最好真是这么想的,我很难想象你如果喜欢她,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怎么?”司澜打量她一眼,散漫道:“喜欢这种女人是会遭天谴的么?” “你们!!”初棠简直恼得鼻孔喷火,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附和,配合得倒是挺顺溜啊,尤其是旁边这位,冷颜恶语的,跟那个萧洵有得一拼。 “我们怎么了?”司澜挑起眉毛质问,眼里的情绪很是危险。 “对……”初棠试着释然,控制自己扬起一个明媚的笑脸:“喜欢我的人是会…会遭……” 说到尾处越来越难言。好像,有点说不出口…… 一句话说得真够磕碜的,乌珏抢过她的话尾,疾声道:“会比遭天谴还可怖!她可是北朝皇帝宠在心尖上的女人,连我都打不过他,你敢跟他争女人?怕是尸骨都留不住!” “这么难么?”司澜皱着眉点了点头,故作思虑道:“本来我没什么想法,听你这么一说,我反倒想争争了。” “呃???”初棠懵了。 乌珏也懵了。 他那性情寡淡的三哥,怎么变得这么爱说胡话了? 司澜沉着脸转身往出口走,走了两步没听到身后的铁链声,回头一看才发现初棠定在了原地,冷着脸斥道:“愣什么?!你今晚如果想睡在这儿,我不是不能成全你!” 回了神的初棠立即拖着铁链追上去,到了外面,伸出手指撮了撮他的胳膊,谨小慎微地探问道:“你刚刚在里面说的话,应该不是认真的,对吧?” 现在初棠觉得,多一个喜欢自己的人,还不如多一个仇人。喜欢她的人伤害她会舍不得报复,会莫名有负罪感,而仇人就不一样了,报复起来的时候会比较痛快。 第182章 囚禁(四) 见初棠一本正经的样子,司澜从她脸上收回目光,望向别处,“怎么?被我喜欢很可怕吗?” “当然,你是突厥王子,我是北朝郡主,这还不可怕?”初棠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司澜思忖了片刻,目光移到她脸上,疑惑道:“你现在还是郡主吗?” “我怎么不是?”说罢,初棠腰杆站得笔直,虽说脚上带了锁链,还穿着一身突厥的服饰,倒没掩盖一点北朝郡主的架势。 “哟!老三!这位姑娘是谁呀?” “看上去还挺水灵的,与我们突厥的姑娘倒是有些不一样啊。” 突厥大王子和二王子走过来,看到这位脸生的姑娘就来了兴致,瞧她站得傲然挺立的,说有公主的气质都不为过,可脚上怎么还缩着链子呢? 司澜朝他们二位行了一礼:“大哥二哥,她只是一个从北朝抓来的俘虏,怎配入你们的眼。” 大王子连连摆手,痞里痞气地说:“不不不,看惯了我们突厥妩媚的女子,这种清新可人的,倒是觉得有些特别了。”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二王子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围着她靠近,初棠下意识的往后退。她退,二王子立马拉住了她的手腕,谄笑道:“你怕什么?虽说你是北朝人,但是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我们一般不会轻易杀死的。” “二王子。”司澜握住她另一只手,将她拉到身后,凛声道:“二王子若是喜欢北朝姑娘,过会我给你挑几个比她更貌美的。” “你什么意思?”二王子眯着眼睛上下扫视他,嚣张气焰道:“话说的这么好听,你是想留给你自己吧?” 司澜凛然不语,眼底一道冷冽的寒光闪过。 “我们正要去练箭,把她带上吧。”大王子拿起手中的弓箭,悠哉道。 “好主意啊。”二王子笑着附和了一声,转头朝司澜轻蔑道:“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守着这来之不易的三王子身份吧,跟我们作对,哪天说不定就只能做一个奴隶了。” 说完,强拉硬拽地将初棠从他眼底下带走,捏着她的腰把她扔到马背上挂着。初棠使出了浑身解数挣扎:“你们要带我去哪!!” 司澜怔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夺走,眼底的愤怒渐渐强烈。从小到大,任何东西,就连辛辛苦苦争来的功劳也要被他们截去,如此反复已经忍了二十四年,当真还要继续忍下去吗?! 望无边际的草原之上,摆着几个箭靶子,而几个身穿囚衣的俘虏站在箭靶的前方,她们的头顶长放着一颗苹果。 而初棠的头上,也被他们放了一个,还是最小的苹果。 大王子拉着弓瞄准了半天没有放箭,心里突然想起了个更好玩的注意:“你们一个个都这样纹丝不动的站着,太没意思了吧,不如这样,你们跑起来如何,但是可一定要小心了,苹果可千万不能掉下来,否则失去了苹果,我的箭就没了目标,只能拿你们的心脏当活靶子了!” 第183章 脚底落地后,祝星遥隐约感觉有灼热的气息吹在她的眼睛上。她小手推着他的胸膛,想从他怀里退出来,然而她一动,腰间的力道就更紧。接着,耳畔旁传来极低沉的暗哑之声:“别再动了,你周围没有能站的位置。” “………”祝星遥什么都看不清,现在又是骑虎难下,只能被他这般抱着。 身后传来声音—— “喂,你快过来看看,这里好像有人进来过?你看,这药瓶怎么碎了?” 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响起。 “还真是,这可是上好的雪凝露,这怎么会碎洒成这样?” “快,赶紧搜搜,今夜乱得很,别是闯进了什么毛贼。” 一阵翻箱倒柜的碰撞声响起…… 再然后,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祝星遥紧闭双眼,连呼吸都不敢喘一声,她紧紧地揪着他胸前的衣裳,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祝星遥的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 不管了,眼下穷途末路,万死难逃,倒不如拿起锄头豁出去干,也好过这样等死! 她猛地抬起脑袋,正要推开他大干一场。然而在下一秒,她的后脑被一股力量摁了回去,接着就是整张脸都蹭在了一个怀里。 再接着,后面的脚步声好像停了? “快看,那边屋顶上是不是有个黑影?!” “还真是!快追!!” 一段对话之后,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寂静无声。 半晌后,男子松了她的腰和脑袋,“没事了,他们已经走了。” 祝星遥:? 已经走了?突然就走了? 祝星遥抬起脑袋,转身推开门缝探了探,然后擦了擦眼角,小心翼翼地走出了隔间。 她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会以身犯险了!这种白当圣母而讨不到任何好处的行为,她这辈子仅此一次!最后一次!! “你……你怎么哭了?” 祝星遥红着眼睛,气鼓鼓地往旁边那团战战兢兢的黑影脸上瞪,“还不都是因为你!我就不该犯险来救你!本来我们早就该出去了,可你非要自命清高,非不钻狗洞!都什么关键时候了你呈什么风度啊你!到底是自尊更重要还是命更重要?!你不想走也就罢了!就当我脑子进水了才会过来帮你!可你为什么要拦着我逃命?!” 字字斩钉截铁,句句掷地有声。 本来不提还好,祝星遥差点就忍回去了,可他偏偏还好意思问她,说完这些话后,被这气氛衬得,哭得更凶了…… “………”男子的脸色有些慌乱,他似乎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一只手无措地抬起又放下。 “我只是不想钻…钻……”说到那个境地,他连说都不愿说出口。 “钻狗洞!”祝星遥毫无避讳:“大胆说出来怎么了?!我才不管那些虚无缥缈的名声,只要有命活比什么都重要!” 抬起袖子随便抹了把脸,祝星遥不再管他,自个抬腿就往外冲。 可出了门才发现,外面巡逻的守卫竟然比刚才多了? 对哦,刚刚听他们说还有其他的刺客? 真是该死啊。祝星遥恨恨地咬牙,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个境地了? 祝星遥谨小慎微地在赤渊门范围内绕来绕去,一炷香的时辰过去,她终于又回到了墙洞那里。可是,现在那里变得有好多人围着,个个都举着火把。 糟了,有人过来。 祝星遥赶紧离开,她又开始在赤渊门内绕来绕去,当她完全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时,意外发现—— 此处竟然正好有个荒废的后门?! 而且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耶。 此时不飞,更待何时?! 祝星遥笑得满面春风地往外冲,当她冲到门槛的一刹那,突然止住了脚。也不知为何,她莫名不安,朝身后空旷的一片黑暗看了看,突然察觉到一件奇怪的事情—— 那个人为何没有跟出来,不会已经被抓了吧? ………… 这该死的白莲花之心,他抓不抓关我什么事了?!念及此,祝星遥摇了摇头,又抬腿往外走。 终于迈出了门槛,快速走了几步之后,她又莫名放缓了速度,三步一回头,渐渐地,她还是止住了脚,转身怔在了原地。 祝星遥摸了摸脸上的伤,蹭到一抹药泥在指尖,这是他刚刚犯险跑回去为她上的药。 其实,这人好像也不过就是自尊心过胜了一点,也没什么问题?男人嘛,膝下有黄金,有几个甘愿爬狗洞的。 与其说人家自命清高,还不如说她自己太苟且偷生呢。瞧瞧人家,都被打成这种惨样了都不愿爬狗洞,这种毅力天下间真是没几个。 而她呢,仅仅因不愿承担将军之女的责任,一逃就逃了这么多年,是宁可躲在深山挖野菜吃也不愿回将军府吃香的喝辣的,这样比较,明明就是她太没用了吧…… 祝星遥揪着腿边的纱裙,望着前方暗悠悠的境地,又开始陷入胡思乱想…… 他会死在今晚吗? 睫毛低垂,胸口沉闷,裙子已经揪出了一个破洞。祝星遥依旧怔在暗处,脚尖唯唯诺诺地反复向前移几个毫厘又退回来,当她终于下定决心时—— 前方渐渐出现了一个人影。 是他。 祝星遥看着他从远到近迎面走过来,直到走到她眼前。 “快走。”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拉着她的手腕,一直向前走。 祝星遥跟在他身后,一直走到一条僻静的湖边才停下脚来。湖面在星光照耀之下波光粼粼,萤火虫漫天飞舞,凉凉地夏风轻拂而过,满天的花瓣被扬得如蝴蝶般纷飞。 “走了这么久,你的伤没事吧?”祝星遥喘着气靠在树旁,她发现,走了这么久,他虽然身受重伤,但是看上去比她还能撑得住。 男子捂着伤处,道:“我上了药,已经没有那么痛了。” “那就好。”祝星遥微微点头,揣着犹疑地问:“那碑上的字……” “那碑上的字的确是我所刻,谢姑娘今日救命之恩。”男子似乎知道祝星遥要说什么。 “哦……”果然是他所刻,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可是为何祝星遥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不管了,只要他已经脱离了危险,这件事就算稳了。 祝星遥两手揪在一起,笑眯眯地道:“那既然你也已经出来了,就赶紧回家吧。” “………”男子沉默了半晌,而后淡淡地道:“好。” 答应得倒是挺爽快的,但是他怎么一动不动呢?祝星遥靠在树旁,本是想等着他先离开,然而这人就像是定在了原地。 莫非他是想让她祝星遥先离开? 先离开就先离开吧,祝星遥道:“那我先走咯,你也别耽搁久了,万一被他们又抓回去可就不好了。” “嗯,好。”男子微微颔首,苍白的神色依旧淡漠。 祝星遥当着他的面离开,没走几步,身后传来声音—— “等等。” 祝星遥回头,就见那人走到他面前,道:“那碑上的刻字,姑娘能否帮我毁了?以免再被旁人发现。” 祝星遥微微拧眉,他说得有道理,既然已经得救了,就没必要继续摆在那了,可是,他自己的事情为何要她帮忙? 祝星遥救他,是因为他陷入了绝望的境地,能拉一把是一把。但是他有能力办到的事情,为何要她帮? “你自己干嘛不去毁?”祝星遥反问。 “………”男子双手攥拳,阴沉地低下了脑袋,眼底不知藏着何种情绪。 呵呵,干嘛不去自己毁?人家十几年前刻的碑,恐怕连他自己都已经忘了在哪个位置了,他怎么毁? 也就只有祝星遥这种蠢包,才会没察觉到这一点,稀里糊涂地就去救人,她也不管人家是不是在那个时刻留的信息。 温铃听完这番过往,只觉得祝星遥就是个白痴,竟然会舍身救一个毫无干系的人。 不过,这个碑,这世上恐怕也就只有祝星遥能发现了,毕竟谁有她那个闲心蹲在一块碑前费那么多精力去认上面的鬼画符啊,那个人最后的操心简直就是多此一举。想到这里,温铃再次暗暗翻了一个白眼。 “所以,你后来就直接走了?没故事了?”温铃问。 想到后来的事,祝星遥拍了拍大腿,暴跳如雷:“怎么没有,后来可气死我了!” “怎么说?”温铃挑眉。 祝星遥娓娓道来:“我不是偷拿了好多养颜的罐子揣兜里吗?!结果回到竹屋后,它们全都不翼而飞了,你说不翼而飞就不翼而飞吧,问题是什么时候掉的,我一点都没察觉。” 以祝星遥的武功,没察觉有什么稀奇? 温铃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这跟自己又有啥关系? “姐妹,带我回家。”祝星遥再次挽着她的胳膊,一双眼睛柔得犹如初春的湖水。 温铃挑眉。都已经是个成熟的穿越者了,留在这里好好当将军之女她不香吗? 不过,她若是没有软肋,温铃也没法拿捏。内心反复琢磨了片刻,温铃陡然严肃道:“回去可以,但是得先干一件大事。任务完成之后,就可以‘回家’了。” “真的?!”祝星遥脸上刹那绽开笑意,深棕色的眼眸流转着星星点点。 假的,温铃脑袋一撇,面色冷漠。 只能这么骗她,她自己都几乎是个亡魂了,之所以接受系统任务只是为了赎罪。回家?温铃自己也没办法回去。 祝星遥慢慢悠悠地扶着温铃回到竹屋后,已是天光乍白。整整一夜,祝星遥给她的腿伤仔细重新包扎了一遍,又给她炒了两个小菜。这么多年过去,祝星遥再一次感受到真正的亲人在身边,这可能是她在岐国最勤快的一次。 “那个‘东方寂弦’真的有那么可怕吗?”祝星遥又加了一盘糖醋排骨端过来,昨晚从乱葬岗一直到现在,温铃一直都在给她讲述关于系统任务的事情。 好奇怪哦,同样是穿越者,为何她祝星遥没有自带系统? 温铃所言,简而言之就是—— 阴险狠辣的御南王东方寂弦将会在未来倾灭整个岐国,到时候整个岐国的百姓将民不聊生,陷于水深火热之中,而温铃的意思就是,劝他从善。 祝星遥已经完全听明白了。 温铃侧坐在竹桌旁,一只腿搭在长椅上,慵散而不羁地坐着,夹着排骨往嘴里送:“反正我是跟他交过手的,依我看,他不像人,倒像是鬼。” “那这岂不是也太难了。”祝星遥顿时泄了气,这兜兜转转一大圈,还是要肩负起最初的任务? 若是换做从前,打死不干。可是现在,完成任务就可以‘回家’诶。祝星遥托着下巴,苦着张脸陷入了迷惘。 温铃瞅了无精打采的祝星遥一眼,道:“其实应该也不是很难,我从小到大看过无数攻略反派的小说,足足三百多本,那些烂梗我早就滚瓜烂熟了,只要按照有效的剧情来,我相信这次一定可以成功,只是,这次咱真的得按计划来,我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太急了。” 天呐,三百多本?!祝星遥石化。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万一辛辛苦苦背完这三百本,还没开始就被嘎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