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第七章》 第1章 关你屁事 “疼么?” “不疼!” “哦,那……这样呢?” 舒曼说着,目光一冷,随即手下一个用力,江焱冷不丁倒抽了一口冷气,咬牙切齿道: “舒、曼!” 一字一顿,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长而魅的桃花眼,也随之迸射出两道泛着肃杀之气的光亮。 因为此刻,他正被舒曼用一招反擒拿,扭着右臂死死的压在墙上,一动也不能动。姿势极其销魂不说,连他一向自诩英俊帅气的脸,也因为墙壁的挤压而变了形状。 该死的女人,下手居然这么重,还好意思问他疼么? 因为是背对着,所以此刻,他没有办法看见背后那人脸上的表情,但即便是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如果眼神能够杀人,这会恐怕他已经死过成百上千次了。 不过,这也不能怨她,毕竟当初是自己…… “哎!” 想到这里,江焱冷不防的重重叹了口气: “几年不见,你这是打算一见面就杀人灭口么?” 低沉暗哑的嗓音,熟悉的语气,竟让舒曼有一瞬间的恍惚。手中禁锢着的动作,也下意识的放松了力道。 是啊!几年没见了? 察觉到手腕被钳制的力道放松了,江焱猝不及防一个扭身,反手握着舒曼的手腕,轻松的就把人带进了怀里。 熟悉的触感充斥着怀抱,江焱不禁贪婪的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好想你!” 舒曼一个怔楞,却在下一秒立刻抬起腿,向上顶了过去。 可惜,却被江焱轻松躲了过去,他摊着双手,站在自己几步开外的地方,擎着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 “啧,下手真狠!” 舒曼此刻只觉得自己胸膛里烧着一把火,愠怒的瞥了一眼面前满眼无辜的男人: “不好意思,职业病!” 江焱:“……” 哟,脸皮倒是变厚了! “堂堂刑警大队的队长,居然泡夜店,被发现了还要杀人灭口,看来我不在的这三年,你的日子过的很舒坦么!” 江焱的语气凉凉的,舒曼听着,一时间却只觉得好笑: “你是哪位,我的事用得着你来操心?” 江焱一噎,看来,小丫头还在记仇啊! 下一刻,泛着凉意的眼眸骤然间微微眯起,猝不及防的提步上前,舒曼条件反射一般的就向后退,可没退几步,后背便靠在了冰冷坚硬的墙壁之上。 麻痹! 她躲什么啊! 等到她缓过神来的时候,某人已经伸出双臂撑在了她的身体两侧,将她整个人都禁锢了起来,微微俯下头: “嘴巴这么毒,男朋友受的了么?” 灼热的气浪喷洒在颈边的肌肤,舒曼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汗毛在这一刻都竖了起来。那些熟悉的感觉,就那样毫无征兆的从身体里窜了出来,叫嚣着迅速窜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暗哑,好似打磨的砂纸,粗粗粝粝的刮着她的耳膜,撩动着她的神经。 攥拳,抬眸,语调凉凉: “关、你、屁、事!” 第2章 居然没否认 “呵!” 江焱闻言忍不住低声笑出了声,只是这笑中,却掩饰不住的透出一丝冷冽的危险。 居然没否认? 敢趁着他不在交男朋友,胆子也是越来越大了! 薄而性感的嘴唇微微抿成了一条直线,气氛,也随之一下子变得焦灼而又诡异。 头顶是酒吧昏黄而又暧昧的灯光,耳边的音乐声嘈杂,他棱角分明的脸隐藏在逆光之中,眼眸在暗影下,让人分辨不清里面的东西。 即便如此,舒曼还是清楚的感觉到,周遭的空气在一瞬间冷了下来,几欲将人冰冻。 他在生气? 呵! 该生气的人是她才对好么? 看着眼前那张早已经熟悉到骨髓里的脸,舒曼眼底的光芒,一点一点暗了下去,随即面无表情,毫不留情的抬手,将面前那张蛊惑人心的大脸推到一边: “凑这么近干什么?” 当年不辞而别的人是他,现在居然还好意思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出现在自己眼前,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看着舒曼透着疏离的表情,江焱嘴角随即挑起一抹不对称的弧度: “害羞什么,你身上有哪里是我没看过的?” 舒曼:“……” 她今天出门一定是没看黄历! 只是下一秒,眼底几不可见般一闪而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然后不等江焱反应过来,她已经凭借着身高的劣势,直接俯身从他手臂底下钻了出去,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包间的方向走。 三年了!整整三年! 她曾想象过无数次两人重逢的情形,可是却没想到,是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而那些早已经在肚子里转了不知道几百遍的话,此刻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离开的一瞬间,有一句话,还是不由自主的呢喃出口: “走都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江焱怔怔的站在原地,修长挺拔的身影被灯光在墙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犹如枭鹰一般幽邃漆黑的眼眸之中,渐渐蒙上一层幽暗的光亮。 她恨他吧! 嘴角微微一挑: 可是没关系,舒曼啊,既然我回来了,那咱们,就来日方长! 舒曼脚下的步子有片刻的迟疑,却终究没有回头看一眼,因为她知道,此刻那个男人,一定还站在原地,只要她一回头,就能看见那张让人恨得牙根痒痒的脸。 妈蛋的! 舒曼忍不住低声咒骂了自己一句,在心里把某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的同时,却在不知不觉间,把自己也算了进去。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够忽略自己心底里隐隐的疼痛,还有那一抹,不易察觉的欣喜。 “啊——” 恍惚间,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蓦然间穿透了喧嚣噪杂的音乐,从一楼传到二楼,直直的窜进舒曼的耳膜,将她的思绪在一瞬间拉扯了回来。 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的顿住,下一秒,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她便把某人忘到了九霄云外,转身大步朝着二楼的围栏处跑了过去…… 第3章 血 酒吧一层的舞池里,绚烂的灯光还在继续,光怪陆离的打在人们充满惊恐慌乱的脸上,好似一只只白面的妖怪,在黑暗中横冲直撞,四处逃窜。 这些人早已经失去了秩序,发疯一般的往门外、楼上跑着,除了极个别的不知是胆子大,还是已经吓到不知该作何反应的人,呆呆的站在原地,被周围拥挤的人群推搡着,摇摇晃晃。 而这些人的眼睛,此刻,都在不约而同的望着同一个方向。 舞池的最前端,圆形的领舞台上,一个身穿黑色长裙的高挑女人,被披散着的凌乱长发盖住了脸,但是动作却无比清晰。 她手里正攥着一把水果刀,用力的,一下一下,猛烈的刺着纤薄的脖颈,每一下,鲜血都犹如井喷一般,猛烈而又汹涌。 猩红的血刺进舒曼的眼睛,落在地面上,舞台上,绽放出一朵朵妖冶的花朵。 舒曼眉心一皱,紧接着看了一眼已经被人群挤满的楼梯,微微一顿,然后随手脱掉高跟鞋,抓住面前的围栏,猛地一个跃身—— 却又重新落回了原地。 舒曼惊愕着转头,就对上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只是那双眼睛里,却充斥着让人沉重的幽深。 “你做什么?” 江焱语气不好,甚至带了些责备,舒曼抿了抿唇,低头看了一眼那双牢牢攥着自己后腰的大手: “警察办案!” 说完,她已经拍开那双手,顺着二楼的围栏,跳到了一楼的舞池,稳稳落地。 看着她灵活而又熟练的动作,江焱的眼角,莫名的抽搐起来。 这几年,她到底当的是警察,还是学的杂耍? 江焱恨恨的咬了咬牙,视线却紧紧追随着舒曼的身影,看见她逆着人群,好不容易挤到舞池前端,跳上领舞台。 领舞台上的女人此刻已经瘫倒在地,手上还握着那把水果刀,只是,银色的刀锋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血液顺着刀身一点一点跌落,与地面上的大片红色,融合在了一起。 女人的身上、脸上都是鲜血,头发被血液胡乱的凝结在了一起,凌乱的贴在她的鬓角,她原本的长相已经有些分辨不清,唯有那一双瞪得老大的眼睛,直直的望着天花板的方向,一动不动。 江焱的眉心,在这一刻死死拧成了一个“川”字。 是她? 舒曼此时已经蹲下、身,双手交接按压在女人脖颈处的伤口上,可是却没能阻止鲜血的外涌,那些血透过她的指缝流出,很快就将她一双手染得猩红。 舒曼脸色凝重,毫不犹豫的脱下自己的衬衫,团起重新按压住伤口,可是女人的生命,却还是在她的手下,宛若那些鲜血一般,一点一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着。 这样下去不行,舒曼心神一凛,转头就朝身后站着的人大声吼道: “叫救护车!” 也许是她的声音太过镇定,让那些呆滞的思绪在一瞬间缓过来,终于有人哆哆嗦嗦的掏出电话,颤抖着按下了120。 第4章 你认识她? 鲜血依旧在外涌,可是已然不如之前那般汹涌,白色的衬衫已经被染成了鲜红色。女人的身体抽搐着,眼睛越瞪越大,好像下一秒,就要把眼眶瞪裂一样。 直到,那双眼睛里,撞进一个人影。 女人似乎在一瞬间清醒过来,猛地抬起手,紧紧的抓住舒曼的胳膊。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已经停止,人们逃的逃,散的散,舞池内安静的让人窒息,舒曼胳膊上的那只手越抓越紧,像是要抓住她生命里最后一丝希望。 可惜,她的身体在舒曼的手下,一下一下苟延残喘的抽搐着,最后,还是停止,不再动弹。唯有那双撑大了的眼睛,空洞、死寂、还有……不甘。 而那只抓在她胳膊上的手,也松开了力道,滑落至地面。只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在舒曼白皙的手臂上,狰狞刺目。 舒曼直直的望着女人的眼睛,片刻,慢慢松开手,而就在这时,肩上却落下一件衣服: “人死了!” 舒曼闻声抬头,撞进一双深邃如古井一般幽冷的眸子,在灯光的暗影下,闪烁着隐隐的光芒。 江焱面无表情,似乎看见鲜血和死人,也没能在他那张平静的脸上撕开一点点裂缝。他满满蹲下、身,凑到女人跟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舒曼皱了皱眉,站起身,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我是舒曼,夜色酒吧发生一起自杀案,马上通知附近的同事过来。” 说着,舒曼转过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面部被血液模糊了的女人,顿了顿: “死者女性,身份不……” “lucy!” 舒曼一愣,就见江焱低垂着头,神情不明的开口说道: “lucy蒋文月,二十四岁,桐县人,上市公司力天世纪的总裁秘书。” 舒曼眼底露出一丝讶异,但还是把江焱的话对着电话那端复述了一遍,又快速交代了几句之后,才挂断电话,重新走到江焱跟前: “你认识她?” 江焱缓缓抬起头,漆黑的眼眸好似黑曜石的珠子一般,光芒暗哑,意味深长的盯着舒曼。 “……?” 舒曼一时无语,只是下一秒,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力天世纪! “她是你的秘书?” “嗯!” 江焱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慢慢站起身,朝舒曼走了过来。 舒曼已经不再看他,而是重新将目光对准了,领舞台上那个被鲜血浸染的女人,低声像是自言自语: “既然她是你的秘书,之前你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江焱闻言却是眸光一暗: “不是自杀!” “你说什么?” 舒曼心神一凛,抬头看江焱。 江焱就站在她的面前,修长挺拔的脊背挡住了头顶的灯光,让他一张深邃凝重的脸,愈发的显得晦暗不明: “我说,她可能不是自杀!” 说话间,他的双手却已经伸到了舒曼的胸前。 舒曼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就想要往后退,却被江焱提早察觉阻止: “别动!” 第5章 眼睛看见的,未必是真的 江焱一字一顿,声音低沉,无形中却仿佛带着不容反驳的气势。舒曼真的就怔楞在原地,擎着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面前的人。 他的脸好似刀斧削刻过一般,线条硬朗,棱角分明。飞扬入鬓的剑眉,幽邃漆黑的眼眸,鼻梁陡峭锋利,薄唇性感,手指在她的胸前灵活舞动…… 手指! 舒曼垂眸,看见他十根修长白皙、犹如青葱一般的手指,正在熟练的将自己身上的纽扣,一枚一枚的系起来。 脑海中猛地一个激灵,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刚情急之下,她脱下衬衫去压死者的伤口,自己身上却只剩下了一件内衣。而江焱,把他的衬衫给了自己。 此刻,她胸前半系不系的衬衫,就那样赫然暴露在江焱的视线之中。他眸光深沉,像是压制着什么一般,冰凉的指尖似是无意间剐蹭过她的肌肤,瞬间带起一阵战栗。舒曼一个哆嗦,连忙向后闪躲了一下,刚刚心底里腾升出的那一点点感激,立刻消失殆尽。 你大爷的! “我自己来!” 江焱站在原地,没有再上前,半晌,神色不明的收回了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 舒曼心跳加速,好似擂鼓,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神经。她只能低着头,用系纽扣来掩盖自己的情绪。 “你刚刚说,她不一定是自杀是怎么回事?这里这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她是自己用刀割断的动脉。” 江焱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听闻了舒曼的话,也只是微微挑了挑眉: “有时候,眼睛看见的未必是真的。” 说着,江焱一双眼睛,直直的看向了舒曼,眸光中仿佛有着什么东西,在隐隐跳跃着,让人捕捉不清: “你做警察这么久,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舒曼抬起头,动了动唇却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也在一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不由自主的转头,再一次去看躺在地上,那个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女人。 二十四岁,如花一样的年纪,可是这朵花却还没全然盛开,就已经衰败凋落。 微微顿了顿,舒曼收回目光,再次转头看向江焱之前所在的方向,却发现,那里已经空空如也,只留下空气中,一丝夹杂着血腥气息的,淡淡味道。 …… 早上八点,北城市公安局总局。 舒曼坐在办公桌前,手指有一搭无一搭的轻轻敲击着桌面,表情凝重,目光沉沉,任谁看见了都知道,他们老大今天心情不好!很不好! 而她心情不好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往日里嘻嘻哈哈的刑警队,也变得压抑异常。 大家似乎是提前商量好了一样,没有一个人敢去打扰舒曼,甚至连彼此交流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的压低,生怕自己哪一个不下心,就惹到这位姑奶奶。 整个市局的人都知道,在局里,有两个人不能惹。 一个是局长张斌,另外一个,就是刑警大队历史上最年轻的队长—— 舒曼! 第6章 迷雾 要知道,要是不小心惹了这位姑奶奶,那就真的跟死没什么两样了! 不对! 准确来说,应该是,生不如死! 然而这个世界上,却总有一些个不怕死的。就像此刻,安静的办公室内,突然间爆发出一声巨响,大家都被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一个激灵,不约而同的转头,一齐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过去。 “我跟你们说,那个蒋文月的家属,简直了……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 因为昨晚的酒吧的案子,李大宝一大早就被派去带死者家属领认尸体。所以并不知道舒曼今天的心情不好,直接像往常一样风风火火的,一边抱怨一边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真的,当警察几年了,就没见过这么奇葩的家属!” 说着,李大宝端起杯子就想要喝水,可是杯子刚端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他就是再神经大条,此时也发现了,队里的气氛有点不大对劲。 安静!太安静了! 不只是安静,所有人的眼睛,还都在这一刻,不约而同的看着自己,那表情……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李大宝开口,却没有一个人回答他,反而是一个个的都叹着气,摇着头的别开视线。甚至还有个别的“好心人士”,直接走到他跟前,煞有其事的拍拍他的肩膀。 搞毛线啊! 李大宝一脸莫名其妙,没好气的冲众人飞了一个大白眼,转眸间就看见坐在不远处的舒曼,此刻正在用一种极其意味深长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李大宝被盯的汗毛竖起,条件反射一般的打了个哆嗦,终于明白,为什么刚刚大家都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了。 “老……老大……那个……我……我不是……” “蒋文月的家属怎么了?” 就在李大宝结结巴巴的组织语言,想着怎么向舒曼解释时,舒曼却冷不防的开口询问了一句。 李大宝一愣: “什么?” “我说……”舒曼耐心不佳的拧了拧眉,她说的又不是鸟语,有必要重复一遍么? “昨晚那个死者,蒋文月的家属,怎么了?” 舒曼没好气的又重复了一句,李大宝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连忙坐直了身体: “啊,前来认领尸体的人叫蒋文豪,是死者蒋文月的弟弟。这个蒋文豪在看见蒋文月的尸体之后,死活不肯承认他姐姐是自杀的,而且一口咬定,说蒋文月是被人害死的。 我跟他解释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当时酒吧里那么多人,老大你也在那里,都亲眼看着是那个蒋文月,自己用水果刀割断的颈动脉,尸检报告也证实了,死者的死因是颈动脉断裂而导致的大量出血。 人证物证齐全,真是不知道,他到底在纠结什么。” 李大宝想起刚刚的情形,就忍不住摇头,舒曼却坐在椅子上,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只是一双眼睛,却好似蒙上了一层重重叠叠的迷雾,虚幻迷茫。 第7章 不是自杀? “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不接受自己亲人死去事实的家属,又不是第一次,有什么好埋怨的?” 说话的是队里年纪最大的吴蔚,三十多岁单身汉一枚,是除了舒曼以外队里最老的人。 李大宝却不置可否,使劲的摇头: “不不不!以前那些家属你也知道,一个个哭天抢地的。可是这个蒋文豪却不一样,不但一点情绪失控的模样都没有,反而冷静的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你们是没看见,他看着蒋文月的尸体,好半天都没有说话,我还想着是不是要安慰一下,可是谁知道,还没等我开口,他就说他姐姐不是自杀的,而且说的那叫一个肯定。 老实说,要不是老大昨晚恰巧亲眼看见,估计着我都要被他说服,开始怀疑了!” “有没有你说的那么悬乎啊!” “你看,你们还不信!” “……” 李大宝和队里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着,舒曼却没有再说话,而是目光深邃的直直望着前方,好像在看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不是自杀! 昨天晚上,江焱就跟她说过同样的话。虽然当时她否定了他的说法,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那丝隐隐的疑惑。 她是最后一个接触死者的,所以她亲眼看见,死者死的时候状态有多奇怪。昨晚一整晚,她的脑海里都是江焱说的话,还有死者死之前撑大了一双眼睛,紧紧抓着她的画面。 而今天,竟然又有人这么说! 如果说蒋文豪这么认为是情有可原,那么江焱呢? 为什么他们会那么肯定?难道说,这件事真的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舒曼的眉头皱的更死了。 不行! 如果不调查清楚,恐怕这件事就会一直梗在她心里,像是一根刺一样,不拔不快! 想到这里,舒曼随即站起身,朝着还在喋喋不休的李大宝问道: “蒋文豪在哪里?” “啊?” 李大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瞪着眼睛满脸无辜的望着舒曼,舒曼无语,却也只能耐着性子再重复一遍: “我说,那个死者的家属,蒋文豪在哪里!” “啊,他啊,还有些手续要办,应该还没走,老大你问这个……哎?老大你上哪去啊!” 李大宝一句话没说完,舒曼已经离开办公桌朝外面走去,只剩下李大宝坐在椅子上,冲着她的背影大喊大叫。 舒曼找到蒋文豪的时候,他正坐在市局走廊的椅子上,等着最后一道手续,然后将姐姐的尸体带回去。 舒曼走过去,看着他和死者有几分相似的长相,顿了顿: “你好,我是市局刑警队的队长,我叫舒曼!” 蒋文豪闻声慢慢抬起头,藏在镜片后的一双眼睛,干净而又清澈,似乎有些迷茫,但却并不悲伤。 舒曼不由得动了动眉心、 亲人死去,他这个做弟弟的,竟然不伤心? 蒋文豪:“请问有什么事么?” 舒曼看着蒋文豪,将心底的怀疑暂且压制了下去: “你认为你姐姐,不是自杀?” 第8章 信念 蒋文豪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舒曼:“可是昨晚现场有很多目击者……” “舒警官!” 蒋文豪平静的打断了舒曼的话: “我知道,我这么说没有人会相信,但是请你相信,我绝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 舒曼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她突然间发现,这个长相斯文帅气的男生,骨子里好像有种倔强而又执拗的东西,让人无法反驳。 片刻,舒曼重新缓缓启唇: “其实,昨晚我也在场!” 亲眼看着蒋文月用那么惨烈的方式,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一句话落下,办事窗口突然间有人叫蒋文豪的名字,蒋文豪站起身,礼貌的冲舒曼点了点头,随即走了过去。 “他们告诉我,昨晚有一位警官,在我姐姐生命的最后一刻,陪在她的身边!” 蒋文豪一边低头签字,一边低声说了一句: “谢谢你,舒警官,让她在死的最后一刻,不至于孤单。” 顿了顿:“我知道我姐姐死,你们已经定案,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我不会就这么放任凶手逍遥法外,我一定,会亲自把他揪出来!” 蒋文豪就那样站在舒曼的面前,一双充满坚定的眼睛隐藏在镜片之下,片刻,提步从舒曼身边,擦身走过。 舒曼站在原地,不由自主的转过身,看着蒋文豪平静而又淡然的背影,只觉得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好似沐浴过春雨的笋竹,急于破土。 她最终没有追上去问蒋文豪,到底为什么,能够让他如此坚信,他姐姐的死不是自杀。 …… 见过蒋文豪,舒曼的心情不但没有一丝丝缓解,反而更加沉重。回到队里之后,她不跟任何人说话,只是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出神,习惯性的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桌面。 昨晚和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好像一部大电影,每一个画面都在她脑海里被定格,播放,再定格,再播放。一遍一遍,不断循环。 “有时候,眼睛看见的,未必是真的!” 蓦地,脑海中有一道低沉而又暗哑的声音响起,舒曼心中一凛,眼前似乎又出现了江焱那张深沉的,充满意味的脸。 “为什么做警察?” “我不管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考的警校,但是我要你们记住,当你们从这里毕业,穿上警服的那一刻起,你们就是一名人民警察。” “舒曼,做我们刑警,最主要就是问心无愧,不让任何一个受害者枉死,不让任何一个凶手,逍遥法外!” “我不会就这么放任凶手逍遥法外,我一定,会亲手把他揪出来!” 耳边一个又一个声音响起,眼前一个又一个画面浮现,下一秒,舒曼心神一颤,眼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渐渐拨开层层叠叠的云雾,变得清晰鲜明。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起身就朝外走,任由队里的人怎么叫她,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她是一名人民警察,这个信念,足以支撑着她,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案子,只要有一丝疑惑,都要抽丝剥茧,找到真相! 第9章 从熟悉,到陌生 晌午的阳光毒辣而又肆虐,舒曼坐在车里,有些闷热的落下了车窗,任由风打在自己脸上。 可即使是这样,却依旧没有让她的心里的闷热得到一丝丝缓解。 因为蒋文月的案子已经定性为自杀,所以她如果想要调查,就不能再动用局里的资源,蒋文豪那边还要办理蒋文月的后事,一时半会应该也抽不出时间来。 想了想,舒曼决定去找江焱。 他是本案的目击者之一,昨晚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目睹了整个过程。同时,他又是死者蒋文月的老板,而且还和蒋文豪一样,对蒋文月的死抱着同样的怀疑,所以从他身上入手,一定会找到些蛛丝马迹。 按照导航,舒曼找到了位于市中心,那栋名为“力天世纪”的办公大楼。只是这一刻,她却忽然间没有勇气,打开车门。 三年,除却昨晚那个不经意的“相遇”,她和他,整整三年没见。 当初,他们一个考进警校,一个考进了北城大学犯罪心理系。原本,她以为他们之间有着共同的梦想,可是没想到,三年前,他却突然间不辞而别。 如果不是去学校找他,她还不知道,他已经退学了。 这三年来,她从一开始的不相信、发疯寻找,到最后的平静,慢慢接受。 原本,她以为她的生命里,再也不会有江焱这个人存在。 可是谁知道,昨晚,他又出现在了她的生命里,那样猝不及防,那样……无法控制。 而如今,她又要出现在他面前…… 想到这里,舒曼不由得闭上了眼睛,抬手抚上胸口,大口深呼吸着,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过去了!舒曼,都过去了! 你今天来,只是为了案子! 你是一名警察! 就这样一遍一遍的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在车里足足坐了十多分钟,她才打开车门,走进办公大楼。 这里是她完全陌生的环境,就像是那个人,三年,足以从熟悉,变得陌生。 定了定心神,舒曼走到前台。接待小姐温婉知性,看见舒曼,立刻露出一抹职业性的微笑: “小姐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么?” 舒曼:“我找……江焱!” 一句话落下,前台小姐脸上的笑立刻变得有些僵硬,却还是用温柔的声音对舒曼说道: “请问小姐你有预约么?” 预约? 小时候翻窗进她家的时候,怎么没见他预约? “没有!” 舒曼淡淡的回了一句,前台小姐的表情却冷淡了不少: “不好意思小姐,没有预约,我是没有办法让您进去的。要不然,您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我会帮您转交给江总的秘书,再由她帮您安排见面时间,您看可以么?” 还转交给秘书? 舒曼从来都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我现在就要见他,麻烦你通知他一声,就说舒曼要找他!” “不好意思小姐,这不合规矩!” 前台小姐看着舒曼的眼神俨然开始异样,在心里偷偷的算计着,要不要叫保安。 第10章 和我吃饭都不敢? 舒曼的耐心显而易见已经用光了,就在她打算硬闯的时候,身后突然间有人叫她的名字: “舒曼?” 舒曼一顿,转过头就看见一个穿着身高档订制西装,带着金丝修边眼镜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 “林陆骁?” 额……他怎么在这? 林陆骁浅然一笑: “我还好奇,以为自己看错了,原来真的是你。怎么,又有案子了?” 说着,朝着前台小姐那张充满疑惑的脸看了一眼。 舒曼收敛了一下自己有些不自然的神情: “算是吧,来找人了解点情况!” 躲了他那么久,怎么偏偏就在这碰见了! “这样啊……” 林陆骁顾自说了一句,转而冲着前台小姐温柔说道: “这位是市局刑警队的舒警官,是来找我的!” 前台小姐狐疑的看了舒曼一眼,刚刚不是说找她们江总的么? 舒曼见状,立刻明白了过来,立刻指着林陆骁点头: “对,我就是来找他的,现在可以进去了么?” 虽然前台小姐心里还有些不相信,但总归林陆骁亲自开口了,她也不能再说什么: “当然可以!” 舒曼就这样借着林陆骁的光,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力天世纪,坐上电梯,她却在心里琢磨着,待会见到江焱,开口第一句话先说什么。 “我最近接了一个案子,所以有点忙,没有去找你,刚好今天中午有时间,等下你忙完了,我们一起吃饭。” 林陆骁突然间猝不及防说了一句,舒曼一愣: “啊?” 林陆骁脸上的笑却依旧温润: “躲了我那么久,不会连顿饭都不敢跟我吃吧!” 舒曼一下子就尴尬了: “呵呵……” 林陆骁:“我就当你答应了,等会你办完事情,来我办公室找我,我在……” 说着,电梯已经稳稳的停在了十六楼,林陆骁抬手指了指门上的数字: “十六楼,记住了?” 舒曼现在心里一团乱,只能敷衍着点头。林陆骁倒也不在意,只是笑了笑,转身走出了电梯。 电梯门重新关上,舒曼忍不住低低的吁出了一口气。 林陆骁是北城市有名的大律师,年纪轻轻就打了好几起受人瞩目的官司,因为这个,舒曼才跟他稍有接触。 可是不知道这位大律师是眼神不好还是脑子进水了,居然开始频频约她,还明确表示,对她有好感。 舒曼前二十几年所有的感情经历加在一起,也就一个江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说也说明白了,可是林陆骁偏偏一点想要退缩的意思都没有,没办法,她只能躲了。 可是谁想到躲过了初一,却没躲得过十五,今天居然在这也能让他碰见。 真是…… 伴随着一声清脆悦耳的声响,电梯稳稳的停在了二十六层,舒曼一怔,看着眼前缓缓打开的电梯门,一瞬间,阳光竟然有些刺眼。 舒曼有些不适的眯起了眼睛,而在逆光的剪影里,一道修长而又挺拔的身影,赫然间,猝不及防、映入眼帘。 第11章 他错过她,整整三年 舒曼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 她站在电梯里,望着侧对着自己,正和人交代事情的江焱。 他的身材修长,手工定制的黑色西装,将他的身材勾勒的极尽完美。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在阳光下被切割成了两半,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片刻,他慢慢转过头,四目相触的一刹那,他薄薄的唇角向上勾起了一抹弧度,堪比阳光绚烂。 舒曼手指渐渐用力捏紧,原来,不管过了多久,这个男人,都能在她心中,轻而易举的掀起风浪,铺天盖地,无法抑制! …… 力天世纪,总裁办公室。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肆无忌惮的投射进来,照在坐在办公桌前舒曼身上,在她白皙而又安静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光晕。 她睫毛微垂,似乎在掩盖着什么。 刚刚在电梯里,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还是江焱走过来,带着她进了办公室。只是进来之后,他就转身去煮咖啡,而留她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 眼前阳光刺眼,空气中有咖啡的香味渐渐弥漫,舒曼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她没忘了自己这次来的目的! 微微定了定心神,准备开口说话,刚好江焱在这个时候走过来,将一杯咖啡放在她面前—— “我今天……” “你今天……” 一开口,两人又不约而同的顿住,彼此看着对方眼睛里自己小小的影子,片刻,相视一笑。 江焱缓步走到办公桌后,坐在舒曼对面的位置上: “你先说吧!” 经过刚刚那个小插曲,舒曼的心情已经缓解了不少: “其实我今天来,是为了蒋文月!” 江焱姿势慵懒的靠在办公椅上,微仰着下巴,直直的看着舒曼: “你相信我说的话?” 舒曼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我见过蒋文月的弟弟,他和你的看法一样,都认为蒋文月不是自杀!” 江焱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 “哦,他怎么说的?” 一说起案子,舒曼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 “还没来得及细问,他似乎对警察有些抵触,所以我才来找你。 你是蒋文月的老板,对她一定有所了解。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认为蒋文月的死,不是自杀。” 舒曼说这话的时候,一张精致白皙的小脸异常的严肃,眼眸深深,却流露着让人无法移转开视线的光华。 看着这样的舒曼,江焱的心底陡然间腾升起一股酸涩。 他从小就知道,舒曼的理想是做警察。所以后来考大学的时候,他选择了犯罪心理。 原本,他以为自己会一路看着她穿上警服,英姿飒爽的侦破一个又一个案子,抓捕一个又一个犯人。 可是…… 江焱敛了敛眸光,他错过了她三年! “一个星期以前,蒋文月跟我提出要请一周的假去日本旅游,行程和机票都已经订好了,如果没有昨晚的意外,她现在已经在去东京的飞机上了。” 顿了顿: “试问一下,一个一心求死的人,又怎么会有心情去旅行?” 第12章 怎么个意思 一个人想要自杀,往往不是一瞬间的决定。七天前她还对这个世界充满向往,有想要出去看一看的心情。七天后,怎么会突然间就生无可恋到非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舒曼抬头看了看江焱。 江焱面色平静,但舒曼却觉得,单是他说的这一点,虽然可疑,但却不足以判定蒋文月的死,一定是他人所为。 “或许,她是因为突然间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严重到,她……” “不是!” 舒曼打算把自己的判断说出来,可是一句话还没等说完,就被江焱打断: “你觉得,我昨晚为什么会在那里?” 江焱一字一顿,声音里夹杂着某种让人无法琢磨透的深沉。 昨晚! 舒曼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昨晚她和他在走廊里相遇的那一幕,当时两个人都楞了,是他先反应过来,打算上来抱自己,然后不知怎么的,自己就条件反射的像对歹徒一样给他来了一招反擒拿。 想到这里,舒曼不由得想笑,但是碍于某人正坐在自己的对面,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只好生生的忍住: “我怎么知道?” “昨晚,我在那里跟招待一个客户。” “所以蒋文月是和你去那里应酬的?” “是”江焱点了点头:“昨晚我一共带了两个人,一个是我的助理乔飞,还有一个,就是蒋文月。” 舒曼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所以你是说,昨晚在她……以前,其实一直都跟你在一起?那你当时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江焱轻轻摇了摇头: “之前她一直跟我在包间里,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异常,甚至因为今天就可以去旅行,心情比以往都好。 期间我还调侃过她几句,可是她一点反常的表现都没有。 再后来,她说要去下洗手间,然后就……” 江焱说到这里不禁停顿了下来,后面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听了这些,舒曼已然明白了。 一个已经计划好去旅行,还有心思跟老板出去应酬喝酒的,精心打扮的人,突然间用那么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确实值得人怀疑。 怪不得,江焱昨晚会那么说。 对了! “那把水果刀,是她从包房里带出去的?” 江焱:“你觉得,我出去应酬客户,会随身携带水果刀?” 舒曼一噎: “或许……或许是你身边的人带的呢?对,你不是说还有一个助理么?” 蒋文月不可能,因为当时舒曼看得很清楚,蒋文月身上的装扮,根本没有地方能够容纳一把刀。 江焱闻声却是挑了挑眉: “那你就要问问,我的另一位助理了!” “好啊!那把人叫来吧。” 舒曼眨巴了两下眼睛,等待着江焱把人找过来,可是后者却稳稳的坐在椅子上,连一点想要动弹的意思都没有。 舒曼:“……” 怎么个意思? 看着舒曼一脸不解的样子,江焱眼角蓦地轻轻挑了挑: “你凭什么认为,我花钱雇佣的助理要对你随叫随到?” 第13章 机会来的这么快 舒曼有些无语。 这人,怎么变脸比变天还快?刚刚还一副良好市民的形象,有问必答的,这会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就看是翻脸。 “配合警官调查是每一个市民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以前办案的时候,也不是没碰到过这种拒绝配合的人,虽然情况不一样,但是对于舒曼来说,解决的办法都差不多。 这么一大顶帽子扣在脑袋上,管你是不是上市公司的霸道总裁,都得乖乖的。 舒曼心里打定了主意,可是显而易见,她这次失算了。 因为听完了她的话之后,江焱非但没有一丁点“悔悟”的意思,反而直接站起身,神色从容的走到舒曼跟前: “责任和义务可以,但总不能因此而打乱别人的生活,扰乱别人的工作!” 舒曼:“……” 好么,她给他扣了一顶帽子,他反过来给自己扣了一顶更大的。 “那你想怎么样?” 江焱此刻已经提步走到了办公室门口,感应门缓缓而开,他站在门口,转身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饶有意味的弧度: “中午了,陪我吃顿饭,然后我就让我的助理,给我们的舒警官尽良好市民的责任和义务!” 画面毫无违和的转换,话题毫无生硬的对接,简直让舒曼无言以对。 只是,吃饭…… 和他坐在一起讨论案情可以,可是舒曼自认为,自己的心眼没那么大,可以坐下来跟他毫无芥蒂的坐在一起吃饭。 可是看他那副样子,好像如果今天自己不吃这顿饭,接下来的调查就进行不下去。 原本,这个案子就是她私自调查的,所以没有办法用警察的身份来压他。可就这么妥协,也不是她的性格啊! “……” 猛地,舒曼头脑里一道精光闪过,然后,江焱就看见上一秒还一脸不情愿的某人,突然间朝着自己扯开嘴,露出了一抹让人无法拒绝的微笑: “我们这么久没见,按理来说我是应该跟你一起吃顿饭,不过怎么办啊,这么不巧,我已经约了人了!” 相比较江焱,她宁愿选择跟林陆骁坐在一起。 最起码,不会让她感到无所适从,不知该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 江焱眸光沉了沉: “是么?我不介意一起!” 舒曼:“……” 我介意! 可是某人已经完全不理会她的意愿,直接大步走出了办公室,舒曼无奈,只能起身快速追上。 电梯还停在二十六楼,江焱一按下按键,电梯门就顺势打开,他迈着从容的步子走进去,舒曼小跑着也跟了进去。 “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你不介意,怎么知道别人不介意?” 舒曼还在苦苦挣扎,江焱却只是低低的垂眸瞟了她一眼: “他不会介意的,除非……他是你男朋友!” 舒曼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索性闭上嘴,沉默不言。而她这一不说话,刚好就让江焱误以为他猜对了。 呵! 他还愁没机会见见她那个所谓的男朋友呢,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第14章 当他不存在么 电梯一点一点的下降,舒曼的心好似热火上的蚂蚁,七上八下。 江焱的脾气,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说一不二,还不准别人反驳。看来今天这顿饭,她是非吃不可了。原本打算把林陆骁搬出来,可是谁知道江焱压根就不在意。 不在意么? 舒曼的心陡然间一个瑟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攥住一般,隐隐抽痛。 原来,他已经不在意了。 是啊! 不管以前他们曾有过怎样的过往,三年过去,一切又怎么会一如既往? 他是不是有女朋友,是不是已经结婚,这些都无从得知。可是她却像个白痴一样,如此放不开,扯不下。 她不问他三年前为什么一声不吭的退学消失,他也不主动提起。 或许,他三年前他决定离开的那一刻,他们之间,已然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抬头看了一眼,此刻站在自己身边,那个修长挺拔而又帅气英俊的男人。 算了! 既然过去了,就让一切,都真正过去吧! 至于她心里的那些疑问,那些疼痛,总会随着时间慢慢消散。就像这三年,她已经渐渐习惯、接受,生命里没有他! 想到这里,舒曼随即上前一步,抬手按下了数字十六。 江焱见状,一双飞扬入鬓的剑眉,不由得微微一动。 “我约的人在这一层!” 舒曼主动解释,江焱眼底却不禁浮现出一抹玩味。 居然是公司里的人? 呵呵!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他倒是想要看看,到底是谁那么大胆,连老板的女人都敢撬! 电梯在十六层稳稳停下,电梯门打开,舒曼才想到一件事。刚刚林陆骁只说他在这一层,可是没说他在这一层的哪里啊! 这里这么大,办公室那么多,难道她要去一间一间敲门去确认? 然而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因为电梯门一打开,林陆骁已然站在电梯门口。 舒曼一愣,林陆骁却已然开口: “你来了!” 说着,微微讶然的看了一眼站在舒曼旁边的江焱,顿了顿: “原来江总也在!” 江焱半眯起眸子,却蓦然间笑了起来: “刚刚我们说吃饭,曼曼说还有一个人,我还在想是谁,原来是林律师!” 林陆骁也只是浅笑着,神色平静的好似湖水一般,毫无波纹涟漪。他走进电梯,很自然的选择了舒曼的另一侧站定。 就这样,舒曼一左一右被江焱和林陆骁两个人夹在中间,忽然间觉得呼吸都有点压抑了。 好在,林陆骁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让场子冷掉的人,不像某人。 “事情办完了?” 他温声开口,舒曼点了点头: “还没完,不过已经有点眉目了。” “别太逞强,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放心,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呵,想吃什么?我知道市局附近新开了一家西餐厅,我们去那吃,刚好吃完你回局里也方便。” “好啊!” 舒曼和林陆骁之间自然而又旁若无人的对话,让站在一旁的江焱脸色瞬间黑了一半。 当他不存在么? 第15章 换口味了行不行 “你不是不爱吃西餐么?” 居然当着他的面跟另外一个男人卿卿我我! “你管我,我换口味了行不行?” 江焱冷冷的从鼻尖哼出一声,是换了,连挑男人的口味都变了。 “是么,那你现在的品位还真是不怎么样!” 江焱意有所指,舒曼却没听出来,只当他是在嘲讽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人是有病还是怎么的?她一个女人都想开了,有关蒋文月的案子,她后面免不了要和他接触,总不能一直带着私人情绪吧。 可是,明显的某人没那个自觉。 “谢谢夸奖啊!” 舒曼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江焱却收敛了情绪,面无表情道: “你等会不是还有事,怎么回警局?” 江焱说着,却不着痕迹的朝着林陆骁看了一眼,林陆骁脸上的笑容依旧随和自然,只是眼中,却多了一层意味不明的东西。 对啊! 经江焱这么一提醒,舒曼才想起来,她等会还要见见他那位助理呢。 “陆晓,我们还是别去警局附近了,等会我还要回来!” 和江焱一比,林陆骁就好说话多了: “也好,正好我下午也在这里,等你忙完了,我可以送你回去!” “你不用等下班么?” “不用,我是力天世纪的法律顾问,没有固定的上班时间!” “这样啊——” 舒曼看似没有拒绝,实则却在心里暗暗算计起来。她今天只是为了不跟江焱单独吃饭,所以才叫上林陆骁,可是没代表,晚上要他送自己啊!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偷偷瞟了一眼江焱。 算了,等会的事等会再说,到时候她随便找个理由,先离开就好了。 三个人最后到了江焱说的一家餐厅,距离力天不远,吃过饭之后,可以直接回去。 虽然气氛有些诡异,但是舒曼这会子心里都是蒋文月的案子,也就没有注意到。 现在案件已有的线索: 蒋文月死之前一周制定好了旅行计划,也安排好了行程。在离开的前一晚,还跟江焱一起去应酬客户,没有什么异常表现。 随后,她就在酒吧一楼的领舞台上,用水果刀割断了动脉,失血过多而亡。 虽然这些还不足以完全肯定蒋文月不是自杀,但是根据这些,舒曼也总结出来了两个关键的地方: 第一,蒋文月手中那把水果刀,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第二,江焱怀疑的根据已经告诉她了,那么蒋文豪的呢?还有那另外一个助理,从他身上,会不会有得到什么新的线索? 舒曼把这些在脑海中整理清楚的时候,服务员已经将菜上好。江焱和林陆骁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一左一右的坐在她旁边。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说话的是林陆骁,此时他正夹着一块鱼肉,往舒曼碗里放。 舒曼一缓神,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在吃饭: “没事,想点关于案子的事情!” 说完,又转头看向江焱: “昨晚蒋文月去卫生间的时候,是一个人?” 第16章 大姨夫来了? “…………” 江焱端着高脚杯,动作优雅而又娴熟的轻轻晃动着,慵懒的姿势隐隐透着一股狂放不羁的味道。可是面对舒曼的提问,却连个眼睑都没舍得抬一下,更别说回答问题了。 舒曼瞪着一双大眼睛,旁若无人般直直的盯着江焱看,可是后者却丝毫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舒曼一下子就无语了。 这人到底犯什么别扭呢? “你大姨夫来了?” 对了,不说男人每个月也总有那么几天么?估计这几天刚好是江焱大姨夫造访的时间,所以他才这么喜怒无常的。 可是,舒曼心里惦记着案子,哪里还有功夫照顾江焱的情绪。 倒是江焱,听闻了舒曼一句话,之前在电梯里只黑了一半的脸,这会子直接一起,黑到了底。 还大姨夫? 她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怎么,你打算帮我把‘他’送走么?” 舒曼:“……” 送你大爷! 林陆骁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舒曼和江焱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不由得微微动了动眉心。从刚刚在电梯里的时候,他就发现舒曼和江焱之间,好像有些不大对劲。 而且江焱看自己的目光,似乎带了些敌意。 现在一看,不由得更加确定了! 为了缓解气氛,林陆骁只好主动开口: “怎么了?” 舒曼一双眼睛还在愤愤的瞪着江焱,却还是回答了林陆骁的问题: “昨晚夜色酒吧发生了一起自杀案!” 林陆骁点了点头: “早上我也听说了,许多报纸都登了出来,怎么,这个案子有什么问题么?” 舒曼:“嗯,现在我怀疑,这个案子可能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死者也许不是……” “舒警官!” 舒曼说着,耳边冷不防传来一道凉凉的声音: “关于案情的具体情况,你就这么告诉给不相关的人,真的好么?” 嘿? “我倒是想跟相关的人讨论,但也得在相关人员不装大半蒜的情况下啊!” 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hellokitty呢? 还没完没了了! 面对舒曼的反击,江焱也只是极淡的勾了一下唇角,倒是林陆骁,很善解人意的出来解围: “是我不好,不该跟你打听案子。” “没事啦!” 舒曼很大气的摆了摆手,而就在这时,林陆骁口袋里的电话却叮叮当当的唱了起来。 林陆骁朝舒曼点头表示歉意,随即拿起电话,起身走到包间外面。 舒曼这才转头,莫名其妙的看着江焱: “你到底犯什么病?说吃饭,ok,饭我也陪你吃了,你到底别扭什么?还对陆晓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当我瞎呢?” “呵!” 舒曼一句话说完,江焱却神色古怪的莫名嗤笑一声,舒曼皱着眉,刚想要再开口,就见林陆骁已经开门走了进来: “舒曼,江总,不好意思,公司临时来电话,有点事情要我回去处理。” 江焱这才缓缓抬了抬眼: “既然林律师还有事,那就快去吧!” 第17章 生气了?没工夫! 江焱面无表情,好似一块移动冰山,随时随地的散发着冰冻属性。 舒曼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转而看向林陆骁: “你快回去吧!” 林陆骁面露歉意: “等你忙完了我们电话联系!” “……额。” 林陆骁说完,这才转身离开,偌大的包间里,就只剩下了舒曼和江焱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舒曼越看江焱越觉得来气,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精神这么不正常。 然而相比较舒曼的忿忿不平,江焱这回倒是神情缓和了不少,收敛起了一张冷峻阴沉的脸,转而换上了一副足以魅惑人心的笑: “生气了?” “没工夫!” 江焱低笑一声,却没再说什么,直到包间的门再一次被人敲响,然后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身穿墨蓝色西装,长相斯文、又有几分帅气的男人。 舒曼觉得有几分眼熟,然后就看见男人朝坐在椅子上的江焱微微一个低头: “江总!” “嗯,坐吧!” 江焱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即抬头看向舒曼: “你想知道什么,现在可以问了!” “……?” 舒曼怔楞一下,转而就明白了过来: “你是……” “舒警官你好,我是江总的首席私人助理,我叫乔飞!” 他一做自我介绍,舒曼立马就记了起来。江焱之前说,昨晚他一共带了两个人去夜色酒吧,这个乔飞,就是其中一个。 还有,刚刚她在电梯里看见江焱正在和一个人交代事情,那个人,也是他! 舒曼瞬间有些无语。 刚刚明明他就在,某人干嘛还非得拐这么多弯,不嫌麻烦么? 果然,资本家的脑子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 “昨晚夜色酒吧,你也在?” “是!” 乔飞点了点头: “昨晚,我和蒋文月一起陪江总去见一个客户,原本蒋文月已经请假,今天就不用上班了。但是昨天那个应酬非常重要,蒋文月怕我和江总两个大男人,有些事情没有办法应付,所以就主动要求一起去。” 舒曼若有所思,原来蒋文月是主动要求去的。 “那么……中间你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情绪不对的地方?” 和之前问江焱的,是同一个问题。 乔飞摇头: “没有,她一直很正常,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后来我和她一起去洗手间,中间她却突然间叫我回去,我当时也没想太多,又担心江总一个人在包间里,所以就回去了。 没想到,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乔飞说着,默然低下头,一脸惋惜的样子。 舒曼一双明亮的眼睛,却在这一刻翻涌起浪潮。 原来蒋文月去洗手间的时候,是和这个男人一起的! 想到这里,她不禁转头朝江焱瞪了一眼,可江焱却只给了她一个“谁说你问我就一定要回答”的表情。 舒曼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乔飞: “那你陪她去洗手间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她手上拿着一把水果刀?” 乔飞闻声抬起头,一脸疑惑的看向舒曼: “水果刀?没有啊!她去洗手间,带那东西干什么?” 第18章 我会帮你 舒曼的眉头越皱越死,手指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面上敲打起来。 江焱见状,不由得一笑。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这个习惯依旧没改,每次一思考什么问题,她就会敲打手指。 舒曼没有开口,乔飞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安静的坐在一边,而江焱深邃而又富有深意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爱舒曼身上,未曾离开过片刻。 乔飞只看了一眼,便垂下头去。 “乔飞!” 蓦地,舒曼又再次开口,声音沉稳,无形中有给人一种撼动人心的力量。 “从你和蒋文月去洗手间,到你一个人返回包房这段时间,你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 “可疑的人?” 乔飞略微回忆了一会,然后看着舒曼,用十分肯定的语气回答道: “没有!” 舒曼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江焱见舒曼要问的话已经问的差不多了,随即看向乔飞: “你先回去吧!” “是,江总!” 乔飞恭恭敬敬的回了一句,然后就起身,快去离开,看起来就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到包间内又只剩下舒曼和江焱两个人的时候,江焱不由得深深的凝望了舒曼一眼: “想到什么了?” 舒曼凝重的脸色没有一点缓和: “没有,虽然现在证据还不多,但是我几乎可以肯定,蒋文月确实不是自杀?” “嗯!” 江焱低低从喉咙里溢出一声,随即端起高脚杯,抿了一口红酒: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这也是舒曼头疼的地方。 毕竟,蒋文月的案子局里已经定性为自杀,档案也已经封存,而且压根就不归他们刑警队管。现在她要着手调查,肯定会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可是如果就这样放着不调查,她的良心也不允许。 所以,接下来,她都要用自己的时间,单独调查这个案子。这样一来,困难相对来说就会多不少。 想到这些,舒曼不禁重重的叹了口气。而就在这时,江焱却蓦然间开口,用她熟悉的那种低沉的、暗哑的、宛若大提琴一般婉转悠扬而又透着磁性的声音,一字一顿道: “我会帮你!” 舒曼闻声不禁抬起头,直直的看向江焱。 四目相触,她在他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而那影子深处,仿佛还有着什么晦涩而又深沉复杂的东西,让人做摸不清。 舒曼想要拒绝,原本,他没有那个必要跟自己趟这趟浑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还是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沉默了一会,舒曼别过头,收回视线: “谢谢!不过以你现在的身份,恐怕会很忙,如果不方便的话……” “对你!” 舒曼一句话还没等说完,突然间就被江焱毫不犹豫的打断: “我永远,不会不方便!” 舒曼心里猛地一磕,隐隐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梗在她的心中,宛若种子一般,已经生根发芽,长出繁茂的藤蔓,死死缠绕,拉扯不断。 第19章 刚分开就想我了? 和江焱分开之后,舒曼直接回了市局。 这个时间段,队里的人都不在。因为最近没有案子,舒曼就放话让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偌大的刑警队办公室,倒是只剩下她一个人。 坐在办公桌前,舒曼一双眼睛睁的老大,却只是看着前方,一动不动。 她的心现在乱,很乱,非常乱! 经过一上午的调查和闻讯,现在基本可以肯定,蒋文月的死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可即便如此,却还是无法证明,蒋文月不是自杀。 毕竟,包括她自己在内的那么双眼睛亲眼看着呢。 但如果不是自杀,是什么呢? 受人胁迫? 还是精神状态有问题? 精神状态! 这几个字一窜出脑海,舒曼的眼前立刻浮现起昨晚蒋文月死时候的情形。 当时的情况太紧急,所以她没来得及细究。现在想起来,舒曼忽然间觉得,当时蒋文月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劲。 她把刀子一下一下插、进脖颈里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特别平静,就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 后来躺在地面上,一双眼睛也是空洞无神,直到发现了自己的那一刻,才好像猛然间从梦中惊醒一样,死死抓着自己的手臂。 当时她嘴唇嚅嗫,好像是有话要说。 这个发现让舒曼身体里的血液快速的流淌起来,奔涌着,叫嚣着,反复一只只被困住的发狂野兽,横冲直撞,想要找到个出口。 想到这里,舒曼连忙拿起手机,拨通了刚刚分手之前,江焱留给她的电话号码。 电话只响了两声便接通了,江焱的声音懒洋洋的,但又透着一丝调侃: “怎么,刚分开就想我了?” 舒曼这会儿没工夫跟他斗嘴,直接开门见山: “我问你,蒋文月的身体状况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疾病史,或者是心理……” “舒曼!” 江焱轻轻启唇,打断了舒曼的话。因为她只说了一个开头,他就已经猜到她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顿了顿: “力天世纪是正规的上市公司,对待员工也很人性化。每年都会给上到总裁经理、下至保洁更夫的所有员工安排一次系统、全面的身体检查。 所以我很肯定,蒋文月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状况,都非常的良好。 如果不相信,她的体检报告现在还放在公司人事部,你可以随时过来看!” 江焱不带情绪的说完一番话,舒曼并没有什么表示。其实她打这通电话的目的,只是为了确认一下而已。 毕竟,江焱一个人有病就行了,犯不着再找一个有病的秘书。 “我知道了!” 快速撂下一句话,舒曼已然挂断了手机。 江焱看着显示“通话结束”字样的手机屏幕,眉心忍不住微微一皱。 这么火急火燎的,还是跟以前一样! 只是,她突然间打电话来询问蒋文月的身体状况,是不是代表着…… 想到这里,江焱一双宛若鹰隼般幽邃而又漆黑的眼眸之中,顿时一闪而过一抹幽暗的光亮。 第20章 你说怎么办 挂断了江焱的电话,舒曼直接来到检验科,找到了给蒋文月做尸检的法医。 “蒋文月的尸检报告?” 秦飞扬不到三十岁,长了一张冰块脸,对谁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好在对待工作倒是很负责。听说舒曼要蒋文月的尸检报告,只是微微讶异了一下,便找了出来。 “不是自杀么,还要尸检报告做什么?” 看着舒曼一脸凝重专注翻看尸检报告的样子,秦飞扬忍不住问了一句。 舒曼低着头: “我怀疑,她是在精神状态不正常的情况,被人误导或者胁迫才会自杀!” 既然已经有了些眉目,那她早晚都要找到证据,把这个案子递交上去重新审理。所以这会子,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了。 秦飞扬听闻了舒曼的话,不禁皱了皱眉: “精神状态不正常?” “是!” 舒曼抬头: “她的身体里没有任何药物成分?” 秦飞扬点了点头:“血液检测是这样的,但因为是自杀,又没有人要求,所以我们只对尸体进行了简单的检验。 如果你现在怀疑的话,我倒是可以重新……不过,听说尸体已经被家属领走了!” 舒曼将尸检报告递还给秦飞扬: “不用了,我感觉,应该不是药物所致,只是来跟你确认一下。 谢了老秦,我先回去了!” 说完一句话,不等秦飞扬再开口,舒曼已经一溜烟的消失在了法医检验科、 体检报告没有问题,尸检报告也没有问题。如果蒋文月之前的精神状态都是正常,只在昨晚出现了异常,那这件事的疑点就太多了。 另外,那把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水果刀,也成为了整个案子的关键。 已知的线索就这么多,所以舒曼最后决定,要再回案发现场看一看,看是否能发现一些昨晚没能察觉到的线索。 想到这里,舒曼连忙抓了车钥匙就往外面走,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市局对面的马路上,此刻正停着一辆闷骚红色的法拉利超跑。 看见舒曼走出来,法拉利的喇叭牟足了劲响了两声,然后车门就以大鹏展翅的姿态缓缓打开。 舒曼冷冷的看了一眼,转身就要走,正在心里腹诽着不知道是哪个骚包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舒警官!” 舒曼一顿,转头就看见法拉利超跑前站着一个男人,一身黑色的西装,笔直修长,脸部轮廓分明,额前的碎发遮挡住了一双深邃的眼睛,却掩盖不住那灼灼盯着自己的目光。 “舒曼!” 见舒曼回过头看自己,江焱动作优雅而又帅气的挥了挥手,引来周围人群一阵惊叹。 舒曼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 刚好身边有个要出外巡逻的小警察走过,舒曼眼疾手快一把抓住。 “舒……舒队!” 小警察吓了一跳,正结结巴巴的开口,就见舒曼抬手指着对面对他说道: “那人非法停车占道,你说怎么办?” 小警察都快哭了: “舒队啊,非法停车占道是要开罚单,可是它不归咱们管啊!” 第21章 怎么样,还满意么 舒曼看着小警察,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还没转正吧?” 小警察一个激灵,本能的就站了个军姿: “舒队,我……” “别紧张!”见小警察五官都快皱到一起了,连忙抬手煞有其事的拍了拍小警察肩膀: “对我们人民警察来说,是不分种类的,但凡遇到有危害社会良好秩序的事情,就一定要行使我们的权利,站出来制止。 懂了么?” 小警察眨巴了两下眼睛,转头又看了看站在街对面,极其拉风的那辆红色超跑,最后重重点了点头: “舒队放心,我懂了!” “嗯,去吧!” 罚吧,使劲罚,反正他有的是钱! 见到小警察朝街对面走了过去,舒曼随即挑了挑眉,隔着一条街,抬起手朝着对面那人很有气势的比了根中指。 然后,就在某人咬牙切齿的目光注视之下,大摇大摆的朝自己的车子走了过去。 骚包! 耽误她办正事。 舒曼定下心神,转动钥匙,正准备发动车子,副驾驶的车门却被人冷不防的拉开。然后,一个西装革履的修长身影,毫无违和感的就坐了进来。 舒曼一愣,转头就朝街对面江焱车子停放的方向看去,只见小警察正一脸苦相,颇为无奈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所在的方向。 “一小时二百,我给了他两千,先停十个小时的。” 江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双黑眸,戏谑的看着舒曼: “怎么样,还满意么?” 舒曼只觉得自己胸膛里憋了一口浊气,恨不能当场演一出胸口碎大石。 “你是不是有病?” 开走就完事了呗! 江焱面色从容,甚至还调整了一下座椅,给自己找了一个极其舒服的姿势: “走吧。” “去哪啊?” “你不是要去夜色酒吧么?我和你一起,走吧,开车!” 江焱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舒曼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心,他怎么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距离她挂断电话到现在也不过半个小时而已,力天世纪的办公大楼距离市局开车也要半个小时,这么说,一挂了电话,他就往这来了? 不知怎的,一想到这里,舒曼肚子里原本想要撵他下车的话,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而再看某人,已然已经闭上眼睛,一副“不想理你”的表情。 舒曼恨恨的咬了咬牙,转身,坐正,发动车子,踩着油门疾驰而去。 一路上,江焱都很安静,一直闭着眼睛。这倒让舒曼略微的有些不习惯起来。要知道,这人从前可是精力极其旺盛,基本上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不过,这样也好、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北城的街道上,车内狭小的空间内,气氛静谧的让人有些窒息。 蓦地,一阵急促的电话铃音响起,舒曼心神一凛,拿起手机,却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江焱。而后者却依旧闭着眼睛,毫无反应,看起来,倒像是真的睡着了一般。 “你好,我是舒曼!” “是我!” 电话那端传来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舒曼一顿: “林陆骁?有什么事么?” 短暂的沉默。 “看来你是忘得彻彻底底了,真是不知道,你的脑袋里除了案件还装了什么。”林陆骁似是颇有些无奈的重重叹息了一声:“我听前台说你早就离开了,是回局里了么,我在市局外面,你忙完了直接出来就好。” “……?” 舒曼脑袋有些空,可是一转念就想起来,中午的时候,他说过等忙完了要送自己回家的。 她居然忘得死死的! “不好意思啊,陆骁,我不在局里……” 舒曼刚想要开口道歉,一句话还没等说完,旁边突然间猝不及防的伸过来一只手,从她手中夺走了电话,然后直接一甩手—— 电话顺着车窗,优雅的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 舒曼脸色一下子就沉了: “你有毛病啊,扔我手机干什么?” 一边说,舒曼一边忍不住回头看,可是现在前后都是车,她又没有办法停车,况且这个时候就算是停下来,那只手机也抢救不过来了。 “吵到我了。” 江焱依旧闭着眼睛,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舒曼咬牙启齿恨不能直接把这人跟手机一样,从车窗飞出去。 “你扔了我电话万一局里有事找我怎么办?” “别装,我扔的不过是你的私人手机,你工作那部,不是还在那老老实实的放着呢么?” 舒曼:“…………” 这个精神病,无赖,脑残! “手机不用钱买啊?” 江焱语调平平,却听了就想让人暴揍他一顿: “没关系,我陪你十部!” 你大爷! 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舒曼随即转回过头,怒气冲冲的看向了正前方。 她决定,一定要让某人赔自己十部……不,二十部最新款、最贵的手机! 还不到营业时间,所以舒曼他们到达夜色酒吧的时候,那里正大门紧闭。不过好在里面工作的人都已经上班了。 舒曼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意图,很快就有服务员带了他们进去。 因为没有开灯,一楼的舞池一片黑黢黢。 “你好,我是这里的经理赵柯,请问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么?” 舒曼和江焱等待开灯的时候,有人过来跟他们打招呼,舒曼转头,就看见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 “赵经理你好,我是市局刑警队的舒曼,其实没什么事,我们自己看看就行,你去忙,不用管我们。” 赵经理点头应着,但是人却没离开,舒曼见状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人家不放心,总不能不让人家跟着吧。 一楼的灯很快被打开,不是昨晚那种五光十色光怪陆离的光,而是很普通的照明灯。 舒曼抬眼朝舞池的最前端望去,圆形的领舞台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一点昨晚的痕迹都没有留下。舒曼眸光一凛,提步,慢慢走了过去。 她围着领舞台慢慢踱着步子,一双宛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眸,却始终盯着领舞台。 昨晚,蒋文月就是站在这上面,毫不犹豫的用刀刺进了自己的脖子,割断了动脉。那一刻,她心里在想什么?她眼睛看到的,又是什么? 而从进到酒吧来开始就一直没有开口的江焱,此刻神色也有些晦暗不明,和舒曼一样,直直的盯着领舞台,薄薄的唇,轻轻的抿了起来。 看了一会之后,舒曼慢慢收回思绪,抬头间就看见舞台的正上方,架着一枚圆形的红外线摄像头。 “赵经理!” 舒曼突然间开口,朝还站在一旁的赵柯说道: “麻烦把昨晚的监控给我看一下!” 赵柯面露疑惑: “昨晚那个人不是自杀么?难道还有什么问题?” 舒曼面色清冷,无形中却仿佛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反驳的凛然气势: “现在还不能透露更多,麻烦你配合我们工作!” 赵柯的脸上不易察觉的闪过了一抹不自然,但很快的就收敛了下去,面色平静的叫来一个在旁边打扫的小服务生: “你带两位警官去把昨晚的监控都调出来。” “好的,赵经理。”顿了顿,又看向舒曼和江焱:“两位请跟我这边来。” 舒曼和江焱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东西,却都没有说什么,跟着小服务生来到了一楼的监控室。 小服务生坐在电脑前,很快打开了监控: “在这里了,你们先看,我还有点活没干完,有什么事再叫我。” 小服务生说着就站起身往外走,舒曼却抢先一步叫住了他: “二楼通往洗手间的走廊里,有监控么?” “啊?有的,上面都有显示,你们需要哪个点出来就可以了。” 说完,服务生又想要走,江焱却直接挪动步子,站到了服务生的面前: “这么急着走做什么?我们的话还没问完呢!” 他原本就长得一副放浪不羁的模样,身材又修长笔直,站在人的面前就算是不说话,也会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这么一拦,服务生一改之前的平静,眼眶里一双眼珠子,开始左右躲闪起来。 “你们……你们还要问什么?我是新来的,什么都不知道!” 江焱看着他那副局促的模样,不由得斜斜勾了勾唇: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谁……谁紧张了!” 被这么一说,服务生一张脸顿时有些发白,江焱眉峰微挑: “呵,开玩笑,你去工作吧,有事情我们会叫你!” 他先是拦住人说了两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又突然间把人放了,服务生非但没有感到恼怒,反而是如释重负般低低的吁出了一口气,然后就逃跑快速离开了监控室。 刚刚江焱的那番行为舒曼都看在了眼里,却并没有阻止。她想,江焱应该和她一样,都感觉出了这家酒吧有问题。 只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定了定心神,转动鼠标,翻看监控。 江焱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双眼睛却没有盯着电脑屏幕看,而是眸光深深的凝望着舒曼的侧脸,沉默不语。 第22章 模拟画像 查看监控是一件既浪费时间,又很枯燥无聊的事情。 舒曼只是询问过他昨晚来的时间,便开始一言不发的查看监控,期间再也没有跟江焱有过一句交流。 很快,她便在监控上找到了江焱他们的身影,情况和他与乔飞之前说的都差不多。蒋文月进了包间之后,就一直没有出来过。 直到,一个小时过后,他们所在包间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两个身影。 舒曼的目光一下子就锐利起来,盯着画面,一瞬不眨。 是蒋文月和乔飞,从包间到走廊,两人虽然是并排,但之间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蒋文月似乎是喝的有点多了,步子有些不稳,时不时的会朝乔飞那边靠,但是后者好像是很刻意是的,每一次都不着痕迹的避开,不和蒋文月有丝毫的身体接触。 看到这里,舒曼不由得拧了拧眉: “这个乔飞……和蒋文月的关系不好?” 说着,她不由自主的就转过头朝江焱看去,随即冷不防的就撞进了一双幽深却又情绪复杂的眼睛。 舒曼对于这双眼睛,再熟悉不过,狂傲的、不屑的、冷漠的、挑衅的、戏谑的……从小到大,各色各样,她都看见过。 可是这一刻,她却忽然间觉得有些陌生。 因为刚刚那一刻,这双她已经熟悉到骨髓里的眼睛里,却好像多了一些,她以前从未见到过,却又看不懂的东西。 江焱似乎也没有想到舒曼会忽然间转头,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但也仅仅是一瞬间,很快便连着那些舒曼觉得陌生的情绪,一起消失殆尽。 “怎么这么说?” 舒曼眨巴了两下眼睛,发现之前自己看到的那些东西又不见了,顿时觉得,可能是自己看电脑时间长有些眼花了,便也没有太过在意。 “你看——” 顿了顿,舒曼抬手指向了屏幕: “蒋文月几次朝他那边靠,他都故意闪开。我觉得,如果不是他讨厌蒋文月,就是讨厌女人!” 江焱顺着舒曼的手指方向看了过去,画面上,果然看见乔飞在向一旁闪躲。 只是,他还没等开口说什么,就见画面上的蒋文月突然间脚下一个不稳,然后这一次,直接重重的朝着乔飞身上倒了下去。 乔飞这一次倒是没有躲开,只是虚抱着蒋文月,片刻,才扶正了她的身体,然后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因为之前的全程,画面里的乔飞和蒋文月都是背对着镜头的,所以舒曼一直没有看见两人之间的表情,但是现在,他突然间转过头,舒曼也不知道怎么的,好像是直觉一般,直接就朝他的脸看去。 模糊间,他的表情有些不大清楚,但是舒曼就是一眼能够感觉到,他的神情,好像有点…… 冷! “你看我说吧!” 看到这里,舒曼忍不住说了一句,不过也没想太多,反正这会乔飞已经走出了画面,她转动鼠标,又换了另外一个摄像头,追看蒋文月的身影。 江焱闻声淡淡的回了一句: “乔飞他……不是针对蒋文月,他平时在公司里,也尽量避免跟同事有身体接触。” “啊?” 舒曼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 “他有洁癖?” “算是吧!” 江焱的回答听不出什么情绪,舒曼撇了撇嘴: “果然有什么样的老板,就有什么样的员工。” 江焱有些哭笑不得: “照你这么说,我公司上上下下几千员工,每个人都不一样,我岂不是要分裂出几千个人格?” 舒曼无语,反正她从小就没有几次能说过他的,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画面里的蒋文月依旧在往前走,很快就进了洗手间,过了大约五分钟的时间,走了出来,但是这一次却并没有朝着包间的方向走,而是直接下了楼。 不仅如此,舒曼还看见,她的手中,赫然握着一把银色的,水果刀! “在这!” 舒曼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连忙按下鼠标,定格画面。 屏幕上的蒋文月一身黑色的长裙,将她纤瘦的身材包裹的凹凸有致,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膀、脸侧,挡住了她的表情。 舒曼的心在这一刻跳动了起来。 转头看江焱的时候,才发现他和自己一样,表情有些凝重。 “先别急,接着往下看。” 江焱说了一句,舒曼随即点了点头,又按下鼠标重新播放。蒋文月下了楼,在舞池中穿梭着,一直走到领舞台上。 舞池里当时有许多人,但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一个握着水果刀,正要结束生命的人从她们身边走过,从而拦住她,阻止一起自杀案的发生,挽救一个生命的死亡。 后来的事情,舒曼昨晚已经亲身经历过,再看一次,却仍然觉得有些呼吸有些沉重。 监控室里只点了头顶一盏灯泡,瓦数不是很大,也不够亮,空气里有压抑的气息在缓缓流淌着,好似阴雨天的前夕,让人憋闷。 没有人说话,舒曼就那样擎着一双眼睛,把视频看完。随后又调到开头,重头到尾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两遍,确定没有其他的发现了,才关掉了视频。 离开的时候,又碰到了赵柯。 “两位要走了?” 女洗手间里不会安放视频,留下来也没有什么用了。舒曼点了点头: “谢谢你赵经理,如果有需要,我们会随时来找你。” “好好好,二位慢走!” 赵柯陪着笑脸,但是舒曼和江焱都看得出来,对于他们的离开,这个赵柯似乎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只是两人依旧没有说什么。 两人走出夜色酒吧的时候才发现,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坐上车,江焱才开口: “那个赵经理和那个服务生,都有问题。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估计是违法经营之类的。” “嗯。”舒曼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回应:“等回头我让这一片负责的同事过来看看。” 说完一句话,两人就各自陷入了沉默。 舒曼满脑子现在都是监控画面里,蒋文月的身影。看完了监控,舒曼只觉得事情好像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蒋文月在洗手间里那五分钟,到底见过什么人,发生过什么,那把水果刀,到底是别人无意间放在那里的,被她碰巧拿到,还是说,是有人故意,让她拿到的? 还有在她死之前,从离开包间到洗手间,再从洗手间到领舞台,直到拿到割断动脉的这短短十几分钟里,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就在舒曼拧着眉心暗自思索的时候,江焱的声音却从耳边低低的传来: “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模拟一下,蒋文月死之前的心理画像。” 舒曼一顿。 对了,他之前曾在北城大学读过三年的犯罪心理,而且还是高材生。 猝不及防的想起以前的事,舒曼的心抑制不住的泛起一阵酸涩和钝痛,好在她掩饰的很好,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无意间,用力的收紧了起来。 空气里,飘过一瞬间的宁静。 江焱看了一眼舒曼搭在方向盘的手,顿了顿,垂下眼眸,别过视线,慢慢闭上眼睛。 眼前,是夜色酒吧的走廊,头顶昏黄的灯光照在她脸上,让她有些眩晕。因为应酬,所以她之前喝了不少酒,这会才觉得步子有些发虚。 身旁是和自己一起工作的乔飞,她几次走不稳,朝他身边靠,他都不着痕迹的躲开。 她倒是没有太过在意,这个人原本就有些怪癖,平时在公司里,就不喜欢人和人有身体上的接触。 头越来越晕了,突然间,她脚下一歪,然后就朝着乔飞的身上靠了过去。 乔飞一把扶住了她,但是很快,又松开。这一次,干脆直接放她一个人去洗手间,而他转身回了包间。 她笑了笑,又重新提步朝洗手间走去。 进入洗手间,她先去解决了一下,然后站在盥洗台前洗手,镜子里的她脸颊有些泛红,却很年轻漂亮。明天她就要休假了,这次旅行,她心心念念了很久。 突然间,镜子里有一只无形的手朝她伸了出来,那只手上,握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她的头脑有些放空,鬼使神差般的抬手接过了水果刀。 她走出洗手间,下楼,走进舞池。 头顶的灯光绚烂,耳边的音乐声喧嚣,身旁的人都在肆意的扭动着自己的身体。 她一眼就看到了舞池最前方的领舞台。 那里最高,最为引人注目! 然后,无形中,仿佛后背也有一只手,推着她,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上了领舞台。 没有人看她,她害怕,发疯,尖叫。可是却依旧没有人注意到她,因为那一切,都是此刻她身体里另外一个她做的。 终于,她抬起手,用刀狠狠的刺进了自己的脖颈。 一下一下,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血液从自己的脖子喷出来,那样汹涌。 …… 车内依旧安静,舒曼抿着嘴唇,回想着刚刚江焱模拟的蒋文月死时的情形,蓦地,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第23章 你说呢 “催眠!” “她被人催眠了!” 蓦地,江焱和舒曼异口同声的说出一句话,随即,两人无声的对望了一眼,又陷入了沉默。 车内狭小的空间之内,气氛瞬间变得异常诡异。 舒曼的脑海里都是刚刚江焱对蒋文月死之前做的模拟画像,还有之前在夜色酒吧监控里,看见的那一幅幅画面。 很明显的,蒋文月从洗手间里出来之后,精神状态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舒曼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蒋文月在洗手间里的五分钟内,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给她做了催眠,然后交给她一把水果刀。 一个年轻而又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 旅顺清楚这些,舒曼的心跳有些加快。可是很明显,江焱的神色却没有任何的缓解。 “现在这些,都是我们推论出来的,根本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蒋文月的死是人为。” 舒曼凛了凛心神,没有回话。 她也清楚现在是怎样一种形式,但是有疑点,她就要追查到底,即便不能动用局里的力量,只凭她一个人,她也一定要把那个背后的凶手揪出来! 这是她的使命,更是她的信念! “还有我!” 蓦地,江焱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舒曼蓦地一怔,侧眸看了他一眼。 江焱面色平静,唯独那一双眼睛,好似落入了漫天星辰一般,璀璨夺目,魅惑人心。 他一字一顿: “舒曼,你还有我!” 我会陪着你,把这个案子的真相揪出来! …… 舒曼的公寓,就在离市局不远的地方,她先是把江焱送到了市局,毕竟某人的车还在那里。 江焱下车之前只留下了一句话: “我这里有蒋文月家属的联系方式,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找蒋文豪。” 舒曼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把那句憋在心里一天的话问了出来: “你为什么对这个案子这么上心?” 明明,蒋文月只是你手下一个普通的员工。 而江焱听闻了舒曼的话,只是的勾了勾唇角,眸光如炬般,直直的盯着她,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你说呢?” 回到公寓之后,舒曼简单的冲了个澡,给自己煮了一碗面,忙活了一下午,到这个时间点才吃上饭。可是吃饭的时候,她也没闲着。 她把现在已知的,有关蒋文月案子的所有线索都整理了一遍。 昨晚酒吧里进出洗手间的人太多,但也不是完全无从查起。只要把所有进入到洗手间的人,从头到尾的筛查一遍,然后再把有作案时间的人单独列出来就可以了。 只是…… 那个给蒋文月催眠的人,到底和她有什么恩怨,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将人置于死地? 不知为何,舒曼觉得,能够想出这么缜密杀人手法的人,绝对不会这么轻易露出马脚,被她们抓到。所以,监控那里,恐怕不会得到太过有用的线索。 可是不管怎样,只要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她就一定会让她,浮出水面,为罪行,付出应有的代价! 想好了明日要做的事,又收拾好碗筷,舒曼便躺到了床上。 今天忙了一天,她几乎没有休息过,这会子躺在床上,明明累的要死,可是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之前还不觉得,此刻一安静下来,她满脑子,都是江焱那张帅的添堵人员的脸,还有他说话时,低沉而又暗哑的嗓音。 “你说呢?” 这是今天分开之前,江焱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她说? 她说个屁! 她要是能说出来,还至于问么? 难道说江焱对那个蒋文月有意思?可是看样子不像啊,可要是说他对待下属无比关心……不不不,她太了解他了,他哪里是那么胸怀广阔的人。 这些都不是的话…… 舒曼有些烦躁,直接拉了被子盖过头顶。 随便吧! 爱是什么就是什么,他们之间已经过去了,以后见到他,和今天一样就好了嘛。 …… 第二天一大早,舒曼没有意外的又起晚了。 她这个人平时就是这样,有案子的时候,几天不合眼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没有案子的时候,生物钟就跟坏掉了似的。 起了床,用她抓犯人时候雷厉风行的速度,舒曼快速的洗漱之后,便拿了车钥匙快速冲出家门。 路过城东一家煎饼店,舒曼停下车,打算买几个煎饼回去给队里那帮猴崽子投食,可是还没等她的打开车门,就接到了队里的电话。 打电话的人是李大宝: “老大啊,你到哪啦?张局刚才过来找你,见你还没来,那架势,我天,气势汹汹啊!” “我买煎饼呢?怎么了,他找我什么事?” 一听说舒曼在买煎饼,李大宝之前的哭腔立刻消失殆尽: “老大我要加两个蛋的!” “蛋你妹!” 舒曼没好气的骂了一句:“你不说张局找我么?还气势汹汹?怎么的,看着我被骂你特欢喜是不,还让我给你买煎饼? 我看你像煎饼!加俩蛋的煎饼!!” 李大宝被骂的有点委屈: “老大你污了啊!” 顿了顿: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今早力天世纪发生了一起跳楼案,三天之内发生了两起自杀案,又都跟力天世纪有关系,媒体嘛,捕风捉影的,小小的自杀案让他们一写就指不定成什么了,又在咱们市局的管辖范围之内,所以闻着味儿的连咱们也盯上了。 我估计着,张局就是因为这事心情不好,至于具体找你做什么那我就不清楚了。 不过老大啊,今天估摸着你是撞枪口上了,你都没看见,张局那张脸都快拧成十八街麻花了。” 李大宝在电话里一边絮叨一边贼笑,后面的话,舒曼却听的有些心不在焉了。 跳楼案?力天世纪? 舒她私自调查蒋文月的事,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所以大家现在都以为,蒋文月的死就是自杀。但是经过昨天,她几乎可以肯定,蒋文月的死背后,有一个人在操纵着。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蒋文月的事情刚过去一天,又发生了一起。 而且,都是和江焱有关系…… 舒曼眸光深沉,那个隐藏在背后的人,会不会是冲着江焱去的? 想到这里,舒曼连声招呼都没打,直接挂断了电话。煎饼也顾不得买,发动车子就朝市局开去。 到了市局,舒曼没有先回刑警队,而是直接去了张斌的办公室。 果然如李大宝说的,张斌的脸色很不好,阴沉的好像马上就能滴出水来一样。 “张局,听说您找我。” 张斌五十多岁,长相极其严肃,是个即便一句话不说,坐在那里都会让人感到脊背发毛的人。 见到舒曼,张斌的火气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 “我说你能不能注意点,有没有点组织和纪律了?你以为市局是你家开的,你想几点来就几点来?” 舒曼吐了吐舌头,张斌正在气头上,她不能顶风作案,只能装巧卖乖。况且,她现在心里也惦记着关于力天世纪今早有人跳楼的事。 “张叔叔,来来来,您先喝口茶!” 说着,舒曼狗腿的凑到张斌跟前,端起桌面的茶杯就往张斌面前送。 张斌有些哭笑不得,最后只能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随即接过茶杯: “用我的东西卖我人情,就你最聪明是吧?” “不不不,在你这块老姜面前,我顶多算根葱!” “行了,别贫了。”张斌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他就不明白了,舒老首长那么正板的一个人,怎么就有个怎么屁的孙女? “今早的跳楼案,你知道了吧!” 见说起了正事,舒曼也敛起神色: “刚刚大宝打电话跟我说了,只是一起自杀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么?都劳动张叔叔您老亲自过问了?” “你说说你……” 听舒曼这么漫不经心的态度,张斌一脸恨铁不成钢: “是和我们没关系,但是力天世纪是我们市局的管辖范围,而且是上市公司,影响力巨大,现在媒体已经知道了,铺天盖地捕风捉影的报道,对我们的影响很不好。” 张斌说着,忽然间缓和了语气: “曼曼啊,我年纪大了,你阿姨最近几年老念叨我,让我退休。你很聪明,也很有当警察的天赋……” “哎,打住!” 感觉到张斌又要开启中年妇女上身模式,舒曼立刻眼疾手快的制止: “张叔叔,你别老听我爷爷跟你瞎吹,我就是一个小警察,没那么多远大志向。 来来来,咱们说说,力天世纪这两起自杀案到底怎么回事?” 见舒曼一副完全不想听的态度,张斌只觉得自己的血压都升高了,想着她明明很有能力,却总给人一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顿时气得不想再说话了,冲舒曼摆手: “滚滚滚,赶紧滚!” 舒曼依旧嬉皮笑脸: “没事了啊,您看看您,想我了就直接说呗,干嘛闹的这么大阵仗!” 张斌眼睛一瞪,刚想要再发火,舒曼已然赶在他之前把茶杯又往前推了推: “我滚,我滚,张叔叔,你喝茶,注意血压!” 一句话说完,已然一个闪身,从办公室里窜了出去。 第24章 是因为担心我么? 一离开张斌的办公室,舒曼一张笑嘻嘻的脸,立刻就冷了下来。 又一起自杀案! 是巧合,还是说和蒋文月一样?那个人的作案动机是什么?为什么都围绕在江焱的身边? 可惜,她从来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巧合,如果真的有,那只能说明,是有人故意让其,变成巧合! 舒曼拧了拧眉,随即提步快速朝队里走。 “老大早! “老大早啊!” …… 舒曼目不斜视,径直走到李大宝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力天世纪的案子怎么回事?” 李大宝瞪着一双大眼睛,不明所以的望着舒曼: “老大啊……力天世纪那是自杀案,不归咱们管啊,其他部门的同事已经……” 一句话还没等说完,已然被舒曼拽着脖领子从座位上拉了起来,踉踉跄跄的往外走。 “哎?老大你轻点,轻点啊!” 李大宝一路叫苦,可是众人都只是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一副“自求多福”的模样。 终于,像是拖死狗一样被舒曼拖出市局的李大宝有些忍不住了: “老大,你到底要干嘛啊?” 舒曼此时已经放开了手,掏出车钥匙。 李大宝:“老大你有话要跟我说?”见舒曼一副“默认”的模样,突然间眼睛一瞪: “我靠,老大你不是要跟我表白吧!” 舒曼顿时觉得有一万头神兽从自己的眼前呼啸着奔腾而过: “要点脸行么?” “嘿嘿!” 李大宝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太天方夜谭了,连忙笑嘻嘻的打着哈哈,坐上了舒曼的车。 “其实老大啊,你们不知道,队里的人一直都挺好奇的。你说说你,虽然人凶悍了点,但是胜在颜值高啊! 可是为什么就没见你交男朋友呢? 啊! 对了,那个律师……林陆骁,他不是挺喜欢你的么,你怎么就不给他个机会呢?” 李大宝一副居委会大妈附身架势,舒曼一张脸顿时就黑了下来,握着方向盘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的用力攥紧了起来。 李大宝见状,顿时识趣的闭上了嘴巴,转过头,看向了窗外。 路上的时候,舒曼给江焱打了个电话,可是一直响到自动挂断,江焱都没有接起。舒曼原本就压抑的心,骤然间像是被一根绳子紧紧捆扎住了一般。 车子一路疾驰行驶,一直到力天世纪的楼下,才停下来。 力天世纪的门口此刻已经围了大片的人,黄白相间的警戒线将人群隔离在外,舒曼和李大宝掏出证件拉起警戒线走了进去。 死者已经被拉走了,只留下地面上用白灰画出的人形,还有周遭白色、红色混合在一起的液体。 舒曼眉心渐渐拧成了一个“川”字,抬起头,朝着大楼的顶端看了过去。 力天世纪的大楼很高,远远的,舒曼只觉得眼光刺的人睁不开眼。 那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一般的几十米距离之外,死者站在上面,跳下来的最后一刻,眼中看到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老大!” 提前被舒曼嘱咐去打听具体情况的李大宝去而复返: “已经找兄弟打听清楚了,死者付佳葳,女,三十一岁,是力天世纪的公关部经理。” 舒曼神色不明的点了点头,随即提步,走进了力天世纪的办公大楼。 李大宝虽然依旧不明所以,但是他看得出来舒曼的心情不好,也不敢多问什么,只能老老实实的乖乖跟在自家老大身后,当一个小跟白。 因为发生了命案,舒曼又是以警察的身份进来的,所以这一次并没有人阻拦。轻车熟路的走进电梯,按下数字26,看着头顶那一点一点攀升的数字,不知道为什么,舒曼总觉得,这次的跳楼案,和之前的蒋文月案,有着莫名的关联。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就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着她,一步一步,接近事实。 “叮铃”一声,电梯稳稳抵达,眼前冰冷的银色金属门缓缓打开,当看见站在门口那一道熟悉的身影时,舒曼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江焱今天穿了一件墨兰色的薄款风衣,膝盖之下两条笔直而又修长的腿,愈发将他整个人的轮廓都勾勒的颀长完美。 舒曼一愣,他这是……要出去? 江焱看见舒曼,眼底也微微闪过一丝讶异,但是很快,便被沐浴了阳光一般的温暖所替代: “你来找我?” 舒曼动了动唇,没有回话。 江焱完全无视了站在舒曼身边的李大宝,直接迈开腿,跨到了电梯里。 电梯门重新关上,江焱按下数字: “刚好,我也要去找你!” “找我?” “嗯!”江焱点了点头:“我向人事部要了蒋文月的家庭资料,正要去找蒋文豪。”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很平静,表情也是,仿佛一点都没有受到,刚刚发生的那起跳楼案的影响。 “你……” 舒曼不由自主的开口,可是想了想,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道要直接问,有人跳楼了,你没事吧? 他能有什么事? 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一幅泰山压于前而岿然不动的气势,直到现在她都记得很清楚,小时候他被一群校外的混混围住时,脸上那痞笑痞笑,仿佛完全不把对方那些人放在眼里一样。 “老大?” 有人在身边悄悄怼她的胳膊,舒曼这才从记忆中缓过神来: “有话说有屁放!” “…………”李大宝:“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帅哥是谁。” 舒曼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可是江焱却在一旁主动开了口: “你是曼曼的同事?你好,我叫江焱,是曼曼的……” “朋友!” 为了避免江焱下一秒说出什么足以让李大宝原地爆炸的消息,舒曼连忙将话抢了过来。江焱见状,也只是饶有意味的勾了勾唇,并没有纠正。 倒是李大宝,一副“我懂、我懂”的善解人意表情,笑嘻嘻的跟江焱打招呼: “江焱?你好!你好!看见你我就放心了!” 江焱觉得有些不解: “放心什么?” “放心我们家老大不是同性恋啊!” 舒曼觉得,不能再任由李大宝和江焱两人之间的对话再这么策马奔腾下去了,连忙煞有其事的轻轻咳嗽了一声。 好在,电梯已经抵达了地下一层的停车场,三个人依次走下电梯。 舒曼想了想,觉得蒋文月的案子暂时还是不要让李大宝参与的好,索性脚步一顿: “你现在回局里,然后带上人,去夜色酒吧查一下,那家酒吧有问题!” “好嘞!” 李大宝痛快的答应着,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点不对劲: “不对啊!老大,你一大早刚到警局,就二话不说的把我拽出来陪你来这,合着就是为了让我问问那个付佳葳的事? 老大你有点大材小用了吧,这种事直接打个电话就搞定了啊!” 舒曼怎么会跟他说,她是担心江焱这边会有什么问题,所以才特意多带一个人过来! “你有意见?” 有……也不敢说啊! “没有!没有!老大我去了!你就等着我凯旋而归的消息吧!” 说完,李大宝一溜烟的就跑回了电梯,舒曼瞪了一眼,转过头就发现江焱正在用一种带着探究的目光,深深的凝望着自己。 那种目光,仿佛要把自己的整个身体都穿透一般,无所遁形。 舒曼突然间有些不自然: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不是要去找蒋文豪么?” 说完,也不管江焱是什么反应,径直的就朝江焱车子停放的位置走了过去。 看着她有些怂的背影,江焱的嘴角,莫名勾起一抹弧度。 车子开出力天世纪,只剩下两个人,舒曼终于开了口: “听说跳楼的,是你们的公关部经理?” “嗯!” 江焱点头: “你也觉得,不简单么?” “是有这种感觉,只是,这当中的细节我了解的肯定没有你多。但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付佳葳,应该和蒋文月一样,之前一点轻生的迹象都没有。” “是!”说起这件事,江焱的眼中也露出一种深沉的目光: “付佳葳是公司的老员工,大学毕业就进了力天世纪,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位置。虽然还是单身,但是追求者很多,家庭条件良好,没有什么生活负担。 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她都没有自杀的理由。” “可是她偏偏就跳楼了!” 舒曼白皙精致的面容犹如蒙上了一层寒霜,透着阴测的冷意。 如果一次是意外,那么两次,就一定是必然发生! 现在,她只希望,能够在见到蒋文豪之后,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从而把这个案子,正式的提交,重新审理。 因为直觉告诉她,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 “你来……” 蓦然间,江焱猝不及防的开口,低沉的声音像是打磨的砂纸,粗粗粝粝的刮着人的耳膜和神经。 “嗯?” 江焱微微转眸,一双深邃的黑眸,好似黑曜石的珠子一般,闪耀着令人迷醉的暗哑光芒: “是因为担心我么?” 第25章 无形的线 车外,阳光灼热而又肆虐,像是炙烤在冰块上,一点一点瓦解,一点一点的融化那原本坚如磐石的固体。 江焱漆黑深邃的眼睛掩藏在长长的睫毛之下,阳光在他的眼窝投下了暗色的影子。刚刚舒曼只觉得,在他这种注视下,心跳仿佛在一瞬间漏跳了一拍。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因为下一秒,她已经毫不留情的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极淡的微笑: “呵!我知道你消失这几年干什么去了!” 舒曼一句话说完,却没有注意到江焱搭在方向盘上手,骤然间一个攥紧。 “你去练脸去了!” “……?” “别人都是在胸口碎大石,你不用,你直接在脸上碎就行!” “……” 听着舒曼那没好气的揶揄,江焱不由得低声笑了笑,随即如释重负般几不可查的暗自低低吁出一口气。 没有人再说话,车内狭小的空间内,气氛也随之一下子变得静谧起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就在江焱打算主动开口打破这份沉默的时候,猛然间就听见舒曼一改之前的戏谑和挑衅,换了一副极其严肃的口吻,朝自己一字一顿问道: “江焱,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必须向我保证,如实的回答!” 江焱身子一顿,却在转瞬间挑起一侧唇角: “你是想问我,和蒋文月和付佳葳之间的关系?” 舒曼抿了抿唇,算是默认,尽管,她也不愿意相信。 “如果我说,我和她们之间,只是普通的上下属关系,你相信么?” 信么? 江焱声音平静,好似沉寂着的湖水,安详、宁静,却在无形中,给人一种无法反驳的力量。 舒曼顿了顿,转而坐正了身体。 如果江焱和死者蒋文月、付佳葳都没有特殊的关系,为什么死的都是他身边的人? “叮铃铃——” 蓦地,安静的空气内响起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响,舒曼心神一凛,紧接着拿出电话,按下接听键: “你好,我是舒曼!” “舒警官,我是前几天在夜色酒吧自杀的蒋文月的弟弟蒋文豪,你还记得我么?” 蒋文豪? 舒曼一怔,下意识的侧转过头看了江焱一眼: “我记得你,你怎么有我的电话?找我有什么事么?” “我刚刚打去警察局,你同事告诉我的!”顿了顿:“舒警官,你在哪里,我找到了关于我姐姐死的一些线索,想和你当面聊聊!” “什么线索?” 几乎是下意识的,舒曼就问出了口,蒋文豪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但还算平静: “事情很复杂,我们见面说!” 舒曼想了想: “好,其实我刚好也要去找你,你在哪里?” “我在……” “砰——” 蒋文豪一句话还没等说完,电话那边突然间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舒曼太阳穴一跳,直觉不妙,连忙冲着电话大喊了一声: “蒋文豪?蒋文豪?” 可惜电话那端,已经没有了回应。 舒曼攥着电话的手,已经紧紧的攥紧了起来,因为太过用力,指间的骨节已经泛起青白。她侧过头,看向江焱,感觉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冰冷了下来,几欲将人封冻。 “怎么回事?” “蒋文豪好像出事了!” 舒曼的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江焱的脸色也很凝重,听闻了舒曼的话,一双飞扬入鬓的剑眉,顿时死死的拧结在一起。 只是,还不等舒曼开口问下一句,他已然一脚刹车,将车子停在了路中央。 舒曼一愣,转头朝前面看去,这才发现前方发生了交通拥堵,好多车子都停在原地,有一些车主甚至已经车门走了下去。 “前面有事故!” 江焱平静的开口,舒曼此时却没有什么心情去查看什么事故,蒋文豪那边现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简直心急如焚,一分钟也等不下去。 但是以现在的状况,想要继续开车前行,也是不可能的。 下一秒,舒曼已经做出了选择。 她拉开车门,直接走了下去,江焱见状,也连忙解开安全带跟了下去。两人顺着人群从车辆的缝隙中穿梭,一直走到最前方—— 路边的围栏旁,一辆带着后挂的大货车已经侧翻,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周遭的地面上全是散落的纸箱,看样子原本应该是货车上的。 而大货车的右前方,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已经被挤压到变形,车身冒着浓浓的白色烟气,蒸腾而上,很快窜入天空,消散不见。 舒曼快步跑了过去,旁边也有人跟着。 “江焱,去看看大货车的司机怎么样,想办法先把人救出来!” “嗯!” 江焱低应了一声,转身去查看大货车的情形,而舒曼则是蹲下、身,一边大声朝轿车里喊,一边尝试着拉动车门: “听得见我说话么?” 轿车的损伤程度严重,驾驶室已经严重变形,司机还在车里,舒曼判断了一下,照这个损伤程度,人大概已经活不成了。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抱着一线希望。 死者的头部被压在车内,看不清相貌,但是伸出车窗外的手,却死死的攥着一步手机,没有得到回应,舒曼心中已经确定了七八分。 只是,视线不经意间一动,刚好落在那只手机还亮着的屏幕上,只一眼,就让她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 因为那上面,赫然鲜明的写着三个字—— 舒警官! “喂,120么,我们这里是……” “啧,太吓人了!” “怎么回事啊?” “我刚才就在那辆轿车后面不远,那辆大挂车之前还好好的,突然间像是着了魔是的,朝着他就开了过来,我当时都吓坏了,还好距离远,赶紧避开,不然现在也跟着一起遭殃了!” 耳边开始有人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也有人议论,舒曼的眼睛,却一直死死的盯着那部手机,她几乎没有办法想象,几分钟之前,还在和她通话,约她见面的人,此刻竟然已经…… 江焱走了过来,他还不知道此时躺在轿车里的人就是蒋文豪。 “已经检查过了,司机没有回应,驾驶室的损伤也有些严重,没有办法将人救出来,现在只能等警察过来处理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蒋文豪刚刚说他……你怎么了?” 江焱终于察觉到,舒曼的反应,有些不大对劲。 舒曼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转过头,直直的看向了江焱。一双漆黑的眼睛里,像是弥漫了寒霜一般。 江焱眉心一皱,语气也随之加重了几分: “舒曼,你怎么了?” 舒曼顿了顿: “不用去找蒋文豪了!” “……什么意思?” 舒曼闭上了嘴,转头,看向了身边那辆黑色轿车。 江焱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冒着白色烟气的轿车内,此时正有一只被鲜血浸染而变得有些狰狞的手臂伸出窗外,而那只手上,正平静的躺着一部手机。 …… 市局刑警队办公室,舒曼坐在办公桌后,一张脸,阴沉的像是能滴出水来,整个办公室都弥漫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之中。 江焱坐在她对面,也没有说话。 整个刑警队,除了李大宝,其他人都不知道江焱的身份,所以给“客人”端茶倒水这样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江先生,来来来,喝点水!” 李大宝走过去,将纸杯放在江焱面前,江焱抬头: “谢谢!” “嘿嘿,不客气!” 说着,又压低了声音,凑到江焱跟前: “你们这一上午加一中午的干什么去了,怎么一回来我们老大就成这样了?” 江焱闻声,只是略带苦涩的勾了勾唇,摇着头却没有回应。 干什么去了? 原本是要去见蒋文豪,可是没想到他居然出了车祸,后来两个人一起跟去了医院,确定人已经死了,又帮忙通知了家属。 离开医院,两人又去了交警事故大队,通过交警调查给出的结论,是因为货车司机酒后驾车导致的事故,而且货车司机也已经当场死亡。 表面上听起来,确实是一起意外。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巧,偏偏在蒋文豪说,已经查到线索的时候? 蒋文月、付佳葳、蒋文豪,这三起案子,两个自杀,一个意外,看起来没有什么联系,可是舒曼和江焱却都知道,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了一些。 三天,三起案子,发生在不同的地点,却又莫名的被一根无形的线贯穿着。 李大宝见江焱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只能尴尬的笑了笑,悻悻的转身离开。只是一回到自己的位置,就被吴蔚和林珂他们抓住一顿问: “谁啊?谁啊?” “你们想知道啊,自己去问老大啊!” 李大宝终于在人前扬眉吐气了一回,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众人一看他那副拽样,顿时很给面子的一散而去。 就是不知道,他们老大好不容易带了个颜值高、气质佳、看起来又很有钱的“家属”过来,怎么从进门开始,就一副命案发生的表情? 第26章 你不会明白 除了江焱,恐怕没有人知道,舒曼此刻心中在想些什么。 江焱看着舒曼,忽然间有些无奈,从前她就是这样,不管有什么事,都一个人放在心里,不跟任何人说。 就在江焱一瞬不瞬的望着舒曼的时候,蓦地,后者舒曼冷不防毫无征兆的一个起身,一脸深沉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就一言不发的就朝外走。 江焱面色一动,连忙起身追了过去,却听舒曼不辩情绪的蓦然开口: “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罢,人影已经消失在了办公室之中,只留下江焱一个人站在原地,眉心轻锁。 舒曼径直来到张斌的办公室,敲了敲门,也不等里面回应,直接就推门而入。 张斌一口茶还没等咽下去,就见舒曼神色凝重的闯了进来: “什么事?” “张局,我觉得,蒋文月、付佳葳的死不是自杀,还有蒋文豪的死,也不是单纯的意外。” 舒曼这么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张斌不禁板起脸: “蒋文月……是你之前在夜色酒吧撞见的,那个在大庭广众之下用水果刀割断动脉的女人?” “是!” 舒曼眸光冷冽锐利,语气笃定: “付佳葳是今早力天世纪跳楼的那位公关经理,蒋文豪是第一个死者蒋文月的弟弟,他之前一直声称自己的姐姐不是自杀,但是因为人证物证俱全,当时又有那么多人在场亲眼看着,所以我们并没有受理。 今天他给我打电话,说已经找到了他姐姐不是自杀的线索,然后在约我见面的路上,出了车祸。 张局,事情不可能这么巧!你不觉得,这几起案子,疑点太多了吗? 所以我想向你申请,将这几个案子并案重新立案调查!” 张斌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直直的望着舒曼,一双眉毛常年的锁在一起,片刻,沉声开口: “如果不是自杀,那么这几起案件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但这些都是你的推测,有什么证据么?” 舒曼抿了抿唇,略微垂下目光: “暂时还没有!” 张斌闻声不禁叹了口气: “舒曼啊,对案件存疑是好事,但我们查案不能只凭推测,凡事都要讲证据。你这样,我没有办法批准你重新立案。 毕竟,事情关系到上市公司,如果弄不好,影响会很恶劣。 这个责任,你担当的起么?” 证据!证据!又是证据! 她要是有证据,就去直接抓人了,还在这里磨磨唧唧的干什么? 舒曼暗自定了定心神,打算继续说服张斌。但是还没来得及再次开口,办公室的门就再一次被人敲响,张斌看了舒曼一眼,转头对着外面说道: “进来!” 伴随着开门声,一道暗哑而又好听的声音,窜进耳畔: “张叔叔!” 舒曼心里一动,转眸间就看见,一脸和煦笑意的江焱,缓缓走了进来。 “你来做什么?” 江焱只是朝着她看了一眼,却并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张斌: “张叔叔还记得我么?” 张斌撑大了一双眼睛,直直的望着江焱,渐渐的,眼中有一道光亮闪过: “你是……江焱?” “是!张叔叔,这么多年没见,您还好么?” “好好好,你这臭小子,当年一声不吭的就消失了!怎么突然间就冒出来了?”说着,张斌已经站起身,离开了办公桌,走到江焱跟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随即抬手,不轻不重的拍了拍江焱的肩膀: “好小子,越长越精神了! 当年你退学了,你的导师还跟我聊过一次,说你在犯罪心理方面很有天赋,就这么放弃了,着实可惜啊!” “张局!” 舒曼不知道江焱这个时候进来是要干什么,张斌是自己爷爷的老部下,江焱的爷爷和舒爷爷又是老战友,所以他们认识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只是,他早就回来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舒曼出言提醒张斌,张斌却在一瞬间正起脸色: “刚刚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只要你有证据,我就批准你的申请!” 张斌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舒曼知道,张斌这么做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可是以现在的情况,想要大范围的调查,很有难度。 想到这里,舒曼突然间用力咬了咬唇,如炬的眸光却在这一瞬间,变得异常坚定灼热,仿佛能灼伤人。 她轻轻启唇,缓缓开口,一字一顿的说道: “张局,我现在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敢肯定,这几起案子一定有关联!而且绝对不是普通的自杀或者意外!” 说着,舒曼一抬手,将自己别在胸前的警官证摘了下来,一把拍在张斌的办公桌上。 张斌脸色一沉: “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用我人民警察的名义在这里向您保证,只要您批准我正式将这几起案子并案调查,若是我不能找到证据揪出凶手,我就自动辞职!” “你……” 张斌气的瞪大了一双眼睛,咄咄的盯着舒曼。 他这个老首长的孙女,什么都好,做事有热情,查案也有一手。就是身上坏毛病太多! 不遵守规矩也就算了,做事总是凭直觉推测,还很倔强执拗,简直让人头疼。虽然以往靠着她的推测和直觉,也确实破获了许多案子。 但他们毕竟是警察,一切都要讲证据。 江焱站在一旁,看着舒曼这样咄咄逼人的气势,不由得也拧了拧眉。 这个女人……这么多年,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张斌和舒曼对峙着,气氛剑拔弩张,仿佛谁都不肯后退一步,江焱无奈的低低叹息了一声,转头看向张斌: “张叔叔,其实我今天来,也是为了这件事!” “你?” 张斌神色缓了缓,疑惑着转头看向江焱。 江焱轻轻点了点头: “不瞒您说,我现在是力天世纪的首席执行官,最近出的这几起命案,都和我公司的员工,或是家属有关。 而且,我也觉得这几个案子,有些不寻常。 所以,我想来跟您……” “小焱啊!”江焱一番话还没等说完,突然间被张斌打断:“你当初也是学过法律的,所以更加不能跟着某些人胡闹!” 张斌说着,狠狠的瞪了舒曼一眼。 江焱见状,也知道话说到这里,已然够了,随即敛了敛神色: “是!张叔叔说的是,今天是我欠缺考虑了!” 江焱说的寻常,脸上一点异样的神色都没有,舒曼闻声却是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眼。 片刻,她垂下眸光,长而卷翘的睫毛掩盖住了眼里的情绪,让人看不穿她此刻在想些什么。然而下一秒,她却突然间一言不发的转过身,大步朝外走。 “舒曼,你上哪去?” 张斌看着她这副无法无天的模样,简直要气的冒烟了,忍不住朝着她的背影大呵了一声,可是舒曼却连头都没回。 “你……你看看她,成什么样子?” 张斌说话都吧利索了,指着舒曼的背影朝江焱说道: “每天都这样,好像市局都是她家开的一样,无组织无纪律,怎么说都说不听!” 张斌脸色铁青,江焱却只是沉默着,朝着舒曼离去的方向深深的宁忘了一眼,随即定了定心神,转过头,定定的看着张斌一字一顿的开口: “张叔叔,其实今天我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 舒曼回到办公室,瞬间把气氛融洽的刑警队带进了冰窖。 众人面面相觑,却都识趣的多得远远的。 当然,李大宝还是那个不怕死的: “老……老大……那个,之前你让我查的那家夜色酒吧,我和弟兄们已经去过了,发现那里有违规经营,而且还有偷偷售卖摇、头、丸。 我已经转交给其他的部门了,接下来还需要做什么?” 舒曼闻声猛地一个抬头,两只眼睛投射出的光芒,仿佛带着开了刃的刀锋一般,能把人从中间劈砍成两段: “什么都问我?你自己是干什么吃的?不会做事么? 还有你们……一个个都很闲么?” 完了!完了! 他们老大终于发飙了! 众人连忙低下头,各自装模作样的找事情做,还有的干脆直接奔出办公室。 李大宝暗自吐了吐舌头,只能悻悻的转身,刚好看见之前追着舒曼出去的江焱,这时候又回来了,就站在队办公室的门口。 李大宝快步走了过去,压低了声音凑到江焱跟前: “帅哥啊,友情提醒你,现在千万别去惹她!” 江焱笑了笑,却别有意味的伸手拍了拍李大宝的肩膀,然后提步,径直朝着舒曼走了过去。 李大宝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 他是队里出了名的不怕死,没想到,还有比他还不怕死的! 英雄啊! 江焱步伐淡然从容的走到舒曼跟前,抬手将一样东西放在舒曼跟前。 舒曼看了一眼,随即抬起头,眉心拧的像个“川”字。 江焱面无表情,眼眸微垂: “从小,你就说长大要做一名警察,好不容易当上了警察,就这么不爱惜么?” 舒曼别过头: “你不会明白!” 第27章 你信我么 舒曼说,你不会明白! 明白什么? 你如此执着的原因?还是人民警察这个身份,赋予你的神圣? 窗外阳光已经不再浓烈,铅灰色的光冲破层层叠叠的云雾,投射而下。江焱修长而又挺拔的身影,笔直的伫立在跟前,好似一道山峰,任凭狂风暴雨,天塌地陷,他都那样直直的挺立着,岿然不动。 “叮铃铃——” 安静的办公室内,骤然间响起一阵急促的电话铃音,距离电话最近的吴蔚接起电话,说了一句便挂断,转头看向舒曼: “舒队,张局刚刚来电话,说关于蒋文月案子,他批准我们重新立案调查审理。 怎么回事?蒋文月不是自杀的么?” 吴蔚一句话说完,舒曼突然间睁大了眼睛,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吴蔚: “你说什么?” “哎?我说……” “好了你不用说了!” 吴蔚:“……” 谁来告诉他,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啊! 舒曼阴沉了几天的脸色,在听到这个电话的时候,终于拨开云雾看见了光亮,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了望江焱,彼此虽然都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之中,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交汇流淌着。 舒曼:“老吴,召集大家,开会!” 吴蔚一脸莫名奇妙,但还是应了声是,开始打电话通知人。 看见舒曼像是突然间被打了鸡血一样,江焱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我先出去!” 这种时候,他需要回避。 “嗯!” 低低的应了一声,舒曼随即低头开始准备材料,江焱见自己这么快就被“遗忘”了,倒也不恼,只是低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出了刑警队办公室。 …… 舒曼站在白板前,表情严肃,眸光冷冽,一字一顿的把这几日调查的结果一一向众人讲述了一遍。 “现在已知的线索: 第一,蒋文月自杀前曾经在女洗手间呆过五分钟,出来之后神情状态明显不对,而且手里还多了一把水果刀,就是割断她动脉的那一把。 这五分钟时间里,她在洗手间见过什么人,水果刀又是怎样被拿到的? 第二,今早跳楼自杀的付佳葳是力天世纪的公关经理,她和蒋文月的死有没有什么关系? 第三,我问过交警队那边的消息,撞死蒋文豪的货车司机张东来,五十一岁,是鸿运汽车公司的一名老员工,事故原因是因为酒驾。” 舒曼整理完毕,吴蔚率先开口: “不是意外就是自杀,太有难度了!” “没有难度就不用咱们出马了!”李大宝拍的一手好马屁,转而看向舒曼:“老大,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舒曼顿了顿: “大宝、小柯,你们两个再去一趟夜色,重新筛查一遍监控,看看能不能找到可疑人员。” 老吴,二阳,你们两个去调查一下,那个司机张东来的身份背景。 至于力天世纪的公关经理付佳葳,由我去调查。大家行动,明天上午把调查结果汇总! 有没有问题?” “没有!” 舒曼一句话落下,众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随即便纷纷起身,开始着手行动。最近市局没有什么大案,所以刑警队这帮人闲的都快身上长毛了,乍一听有案子,也甭管是什么案子,一个个都开始摩拳擦掌,兴奋起来。 舒曼整理了一下案件汇总,虽然不知道张斌为什么会突然间改变主意,但是能够立案调查,对她来说,绝对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整理好一切,舒曼直接去了检验科。 这个时候刚好是下班时间,最近的案件又不是很多,所以检验科的人大多都走了。舒曼去的时候,只剩下秦飞扬在。 “老秦,今早力天世纪跳楼案的现场报告出来了么?” 秦飞扬依旧是面无表情: “出来了,我拿给你,只是,你要这个做什么?” 一边翻找桌上堆积的文件,秦飞扬一边询问了一句,舒曼倒也没打算隐瞒: “看看情况,我打算把这起案子和之前蒋文月的自杀案并案调查,张局那边已经批准了!” “重新立案?”秦飞扬眉头一皱:“不是自杀案么?难道有什么问题?” 说着,已经找出付佳葳的现场勘查报告,递给舒曼,舒曼接过,先是快速的扫了一眼,随即一合: “这个先放在我们这,过后再向你解释,谢了!” 说完,便脚步匆匆的离开了检验科。 阳光陨落,黑暗,足以淹没一切。 最后一个离开,舒曼走出市局大门,刚想要往自己停车的方向走,眼前就有两道车灯闪了两下。 舒曼本能的抬手挡了挡眼睛,再放下时,就见眼前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赫然停在跟前,车内驾驶座上坐着的,正是江焱。 舒曼走了过去: “你怎么还在?你那辆骚包的法拉利呢?” 江焱神色不变,眼中似有星辰: “没开,上来!” “干什么?” “吃饭!” “不……” “顺便谈谈,付佳葳的事情!” 听江焱这么说,舒曼不禁神色一动,略微犹豫了一下,便走到副驾驶的位置上,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迈巴赫一路平稳的行驶着,没有人说话,车内狭小的空间里,气氛一度变得很沉默。 舒曼的思绪渐渐开始变得不平静,一些隐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些刻进骨髓,融进血液里的记忆,一点一点开始滋生蔓延。 从小,她就知道,自己有一个青梅竹马,叫江焱。 江焱很帅气,上学的时候很受欢迎,好像每个人上学的时候,同龄的男孩子中,总有那么一个头头,江焱就是那个头头。 那会像个假小子一样的她,每天都被江焱带着,混进一帮男孩子当中。 后来经常有人拿她和江焱开玩笑,江焱从来都不否认,还很自豪的说,舒曼就是他的童养媳。 一开始,舒曼并没有觉得,这些话有什么不对,可是随着年龄一点一点的增大,这些原本是玩笑的话,竟然也开始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了她的想法。 终于,她还是和江焱走到了一起。 江焱对她很好,几乎把她捧在手心里,知道她想要当警察,就陪着她一起学习法律。原本她以为,她和他,会一直这样下去。 可是终究,只是她以为! 可等到他消失了,舒曼才明白一件事—— 原来她前二十几年的生命里,都有江焱的身影,亦如此刻,他坐在自己的身边,这样不声不响,却不可或缺。 只是,这三年,他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如今回来,又是为了什么? 这些问题一直压在舒曼的心底,即便她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不去想,也不去问,可是它们却依旧如一根根种子一般,盘踞在自己的心里,一点一点的生根、发芽,长成盘根错节、缠绕不休的藤蔓。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转过头,朝着那张印象中几乎熟悉到骨髓中的脸。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接,不加掩饰,江焱终于有所察觉,微微侧转过头来。 一瞬间,四目相触,舒曼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攫住了一般,那样清楚而深刻的抽痛了一下。 “在想什么,怎么这么看着我?” 舒曼别过头,暗自的吸气: “没什么,在想付佳葳,她平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江焱眸光深深,好似夜空下的大海,平静,却又暗藏波涛,他深深的凝望了舒曼一眼,片刻,又转过头直视前方,听不出情绪的开口: “是个很能干的女人,虽然风评不大好,但是不可否认,工作能力很强!” “风评不好?她私生活……很乱?” 江焱轻轻点了点头,侧脸的轮廓犹如被刀斧削刻过一般,硬朗清晰: “可以这么说,她男朋友很多,涉及各个年纪各个阶层,而且对生活品质的要求很高,崇尚高消费奢侈品。 我付给她的薪水虽然不低,但是绝对不足以支付她那些日常的开支。” 舒曼安静的听着,陷入了思考,眉心习惯性的轻轻颦蹙了起来: “这么说,她的财务状况很容易出现问题?” “是!” 舒曼抿了抿唇,随即打开刚刚从秦飞扬那里拿来的现场勘查报告,仔细看了一遍之后,有些头疼的放下: “现场报告显示,付佳葳的自杀,没有任何疑点!” 答案在江焱的意料之中: “凶手是个很聪明的人,自然不会露出任何破绽!” 舒曼闻言不禁抬头: “你就这么肯定,付佳葳的死,和蒋文月一样不是自杀?” “是,我肯定!” 江焱一字一顿,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字字句句,都仿佛透着一种无形的,让人反驳的力量。 “为什么?” 江焱微微转了一下头,看了舒曼一眼,只是那一眼里,包含了许多东西: “你信我么?” 舒曼抿了抿唇,垂下眼眸,不去与江焱那灼灼的目光对视: “我信你没有用,凡事都要讲证据!” 江焱:“所以,就要靠我们英明神武的舒大队长了!” 第28章 让你开开眼 江焱唇角微勾,侧脸的轮廓异常鲜明,舒曼怔了怔,收敛起心底那一抹异样: “你有头绪了?” “嗯!”江焱低低的应了一声:“付佳葳这边我们是要调查,但是蒋文月那里也不能放松。既然蒋文豪说,他已经有了线索,那么明天,我们就去他家看看!” 这个想法和舒曼不谋而合: “好,明天一早,我们去蒋文豪家!” 已经有了方向,两人的话题也渐渐终止,气氛也随之回归到沉默。而这种沉默,一直延续到两人吃饭。 其实舒曼很想和江焱再像以前一样,无所顾忌、随心所欲的坐在一起,吃饭聊天,可是她发现她自己不是圣人,即便想的再好,可是有的时候,依旧做不到。 如同嚼蜡一般吃完了一顿饭,江焱提出要送舒曼回家,舒曼却拒绝了: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儿自己回局里取车。” 江焱敏锐的察觉到舒曼的言外之意: “你还要去哪里?” 舒曼顿了顿: “我想亲自,去力天世纪的天台看看!” 江焱闻言不禁挑唇一笑: “既是这样,你就更加不能撇下我一个人了?” 舒曼:“……?” 江焱:“你别忘了,整间公司,都是我的,如果没有我,别说是天台,大门你都进不去!” 听江焱这么说,舒曼心底那点不服输的劲头顿时窜了出来: “谁说的?” 说罢,舒曼一双美眸里不禁快速的闪过一抹狡黠,江焱脑中警铃大作: “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让你……开开眼界!” …… 黑暗张开双臂,将大地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街边闪烁的霓虹好似一只只野兽的眼瞳,肆意的睁大着,窥视着夜行的人们。 舒曼和江焱将车子停在力天世纪的地下停车场,舒曼一双眼睛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 “你……” “嘘,别说话!” 伴随着舒曼一句话落下,江焱的脑袋已经被某人毫不留情的按住,死死的压在了方向盘下面。这个姿势极其的憋屈,等到舒曼松开他的时候,他才远远的看见,原来刚刚有大楼的保安经过。 躲什么啊!这是他的公司好么? 江焱有些无奈的抚起额头: “这回可以走了?” “可以了!走吧,小心点,别被人发现了!” 说着,舒曼随即打开车门,快速走下了车,江焱一时间语塞,也只能拿出手机,趁着舒曼不注意,偷偷的发送出去一条消息。 力天世纪大楼的电梯是二十四小时营运的,上电梯之前,舒曼特意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江焱看的一脸莫名其妙: “你很热么?” 舒曼只是给了他一个“你懂什么”的表情: “等会你就知道了!” 说罢,电梯门打开,舒曼先一步侧身进去,直接踮起脚,将外套罩在了视频摄像头上,随即转过身,看着江焱浅然一笑: “这回明白了?” 江焱只觉得自己的嘴角一阵莫名的抽搐起来,其实她根本不用这么麻烦好么? 电梯一路向上,一直到天台才停下,电梯门打开,舒曼和江焱依次走了出去。 夜晚的天台空旷而又寂静,白日里的罪恶,似乎在这一刻,都销声匿迹。 舒曼此刻的神色已经变得异常严肃,薄薄的唇微微抿成了一条浅浅的直线,随即走到天台边缘,暗自低下头,开始仔细搜寻起来。 江焱没有靠前,只是远远的站着,双手插、着兜,斜斜的倚靠在墙上,月光将他修长而又笔直的身子在地面拉出了长长的影子,银色的光华笼罩着,宛若一个从月宫走下的王者一般,疏冷、高贵。 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舒曼,看着她专注而又凝重的眼神,看着她弓着腰,仔细的动作,眼底的光芒,也随着月光一起,渐渐涌起一抹柔和。 有多久了? 有多久,没有这样安静的,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做,就是这样看着她? 他离开的这三年,她的身边,有没有别的人出现过? 哦!对了! 有位大律师! 想到林陆骁,江焱薄薄的唇角不禁微微勾起,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瞬间划过一抹不易察觉、而又意味深长的笑。 舒曼仔仔细细的在天台上勘查了一番,可是最终,却一无所获。 她有些挫败的暗自叹了口气,站起身想要离开,可是转身的一瞬间,一抹银色的、不易察觉的光亮,却在月光下,隐隐的刺进眼帘。 舒曼身子一顿,连忙蹲下、身去查看。 在天台栏杆与砖石的夹缝处,极其隐秘的地方,夹着一枚小小的,银色的纽扣状物体。舒曼瞬间从背包里掏出手套,套在手上拿起那枚纽扣,放到眼前,认真端详起来。 江焱此时也察觉到了异样,连忙收敛起心神,快步朝着舒曼走了过来: “怎么了,发现什么了?” 江焱俯身蹲在舒曼跟前,舒曼随手将那枚纽扣状的物体递到江焱跟前: “你认识这个东西么?” 江焱看了看: “认识,这是我们公司新研制出的产品,每个公司高层都会配备一个。” 居然是江焱公司的东西? “这东西干什么用的?” “耳机!隐形蓝牙耳机!” 耳机…… 舒曼又重新将那枚纽扣状的耳机放到眼前看了片刻,这才掏出证物袋,装进去封好。 “你觉得……这枚耳机有异常?” 舒曼摇头: “现在还不知道,直觉觉得,它出现在这里,不大正常。而且因为藏匿的地方太过隐秘,连我们的痕检人员都没有察觉到。 如果这枚耳机是付佳葳的,那么既然她已经一心求死,为什么还要带着这种工作中才会带着的东西? 如果不是……” 舒曼说着,忽然间停顿了一下,连声音都压低了几分: “有很大可能说明,这枚耳机,就是凶手的!” 江焱闻言不禁笑了笑: “你相信我了?” 舒曼将耳机装好,慢慢站起身: “现场勘查结果表示,付佳葳自杀的可能性确实很大,但是也不排除,会有个别情况发生! 所以,每有一个值得怀疑的点,都不能放过!” …… 两个人收拾好东西离开天台,乘坐之前的电梯下楼,到了停车场,舒曼先不急着下电梯,先是在电梯口左右查探了一番,确定没有人经过,才煞有其事的朝着江焱摆了摆手示意。 两人坐上车,舒曼这才忍不住开口揶揄: “看来,你们力天世纪这种上市公司的安保系统,也不怎么样嘛!” 不怎么样? 江焱无语的挑了挑眼角,如果让舒曼知道,他们打从进入到停车场开始就已经有人发现了,自己还陪着她玩了那么一出,估计着某人肯定会发飙吧。 车子渐渐驶出力天世纪大楼,江焱坚持要直接送舒曼回家,忙活了一天也累了,舒曼也就懒得再争执。 等到了小区门口,江焱才情绪不明的说了一句: “原来,你一直住在这里!” 舒曼拉车门的手因为听见了这一句而莫名一僵。 是啊! 我一直在这里,可是,你却从来没有来找过我! 顿了顿,舒曼垂着眼眸,随即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江焱连忙开口: “明早我来接你!” “不用……” “你不知道蒋文豪的家,我来接你比较省时间,就这么定了,明早电话联系!” 说完一句话,也不等舒曼是否答应,江焱直接发动引擎,疾驰而去。 站在原地,看着渐渐消失的车尾灯,舒曼终究是垂下头,重重叹息了一声: 你现在这样,又是何苦? 我们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啊! …… 第二天一早,舒曼早早的就起了床。连她自己都有些奇怪,今天怎么没起晚? 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又喝了点牛奶,舒曼就下了楼,江焱昨晚说电话联系,但是她想了想,还是直接去楼下等吧。 可是,让舒曼没有想到的是,等到她到达楼下的时候,某人的车子已经稳稳的停在了楼下。 舒曼讶然的走过去。 车里的江焱正闭着眼睛,身子靠在座椅上,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晚没睡好的缘故,他的脸色有些憔悴,但却丝毫不影响他矜贵的气质。 舒曼抬手敲了敲车窗,江焱顿时睁开双眼,望着他,莞尔一笑: “上来!” 舒曼坐上车,看着江焱: “我真奇怪,你们不是上市公司么?怎么你一天天比我还闲,都不用做事么?” 江焱极其平静的回答道: “你以为我手下养的那些职业经理人,都是吃素的?” “所以……你就是挂个名了?” 江焱眼角一抽,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 “额……差不多吧!” 舒曼浑不在意的点了点头: “行吧,开车吧!” 说完,便坐正了身体,可是等待之中的车子却并没有启动,而且下一秒,某人突然间猝不及防的朝着她,倾身过来。 舒曼一怔,只觉得胸膛里那颗心脏,毫无征兆的剧烈跳动起来。 他完美而又精致的脸越来越近,下一秒,舒曼竟然本能的,闭起了眼睛…… 第29章 黑色星期天 即使闭着眼睛,舒曼也能感觉到,江焱就在自己的跟前。他们之间的距离那样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交融的呼吸。 心,犹如擂鼓,血液,四下蹿腾。 江焱看着舒曼紧紧闭着眼睛,抿着唇瓣,睫毛微动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便真的不由自主的挑起唇角。 这个女人,在想什么? 他们两个现在虽然因为案子整天混在了一起,可是他不是不明白,舒曼对他的心结,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做出什么激进的事? 他只是想要帮她系安全带好么? 然而还没等到他有下一步的动作,舒曼突然间猝不及防的睁开双眼睛,直直的逼视的他一愣不说,甚至干脆伸出手,将他的脸毫不留情的推到了一边。 “喂,你……” “江焱!” 江焱刚说了两个字,就听见舒曼用平静而又近乎于冷淡的声音,缓缓开口。 江焱一顿,转头就对上舒曼一双深邃漆黑的眸子。 她一字一顿: “我们谈谈!” 江焱脑海中警铃大作,突然间感觉,今天自己的行为似乎是有点过分了。 虽然再次见面,舒曼没有对他避而不见,甚至他能感觉得到,她一直在假装和自己之间没有芥蒂的相处。 但是江焱心里很清楚,有些东西,就像是破碎了的镜面,裂痕在,就无法轻而易举的弥补。 微微敛了敛心神,江焱坐正了身体: “你想谈什么?” 舒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面色看起来极为平静: “我不想知道你三年前为什么不辞而别,也不想问你现在回来做什么。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让我装作不认识你,我做不到,也从来不是那么矫情的人。 但是我,和你,已经回不去了! 你明白么?” 这是他们再次见面以来,舒曼第一次,这样直接了当的说起两人之间的事,江焱看着舒曼,薄而性感的唇轻轻的抿成了一条直线,下颚因为用力,而变得有些尖削。 是啊! 他们两个是回不去了! 可是,谁规定了一定要回去的? “好,我知道了!” 江焱敛着神色,让人看不出端倪的轻声应了一句,舒曼一愣,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就这样?就这么简单? 见舒曼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江焱不由得挑了挑唇: “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了!” 生怕江焱反悔一般,舒曼几乎是连想都没想的就脱口而出了一句,随即坐正了身体,不再言语。 这样,最好! 他们两个不必在那样心里别扭着相处。 江焱不动神色的看了舒曼一眼,片刻,眼底一闪而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光亮,随即发动车子,疾驰而去。 舒曼啊,这辈子你想要逃出我的手掌心,恐怕有点难。 现在有点像只养不熟的白眼狼了,他得慢慢来。 蒋文豪和蒋文月是一起住的,两人居住的地方是城西一栋商品房小区。因为两人都出了意外,所以房子空着,江焱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钥匙,直接开门带着舒曼就进了房间。 舒曼有些理解不了: “你有蒋文月家的钥匙?” “她放在公司里备用的!” 江焱回答的毫无违和感,舒曼也只能撇了撇嘴,不发表意见。随即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甩在江焱面前。 江焱疑惑着接过—— 搜查令? “你什么时候弄的这个?”他怎么不知道? 舒曼一脸“不必向你汇报”的表情,连个眼睫毛都懒得再赏给某人,直接提步走进房子。江焱拿着搜查令站在门口,片刻,无奈的低笑着摇了摇头。 小丫头这是故意整他呢! 舒曼工作起来的状态和平日里简直判若两人,她神情严肃,专注而又认真的在蒋文豪的房间里搜查着,希望能找到他之前提到过的线索。 可是找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 直到,江焱的声音从书房里传来: “舒曼,过来看看这个!” 舒曼心神一凛,连忙走到书房,就看见江焱坐在电脑跟前,脸色不善。 “发现什么了?” 江焱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直接将耳麦递给舒曼,舒曼眼中露出一丝疑惑,但还是接过带在头上。江焱移动鼠标,最后在电脑上一个没有备注名字的文件夹上点了下去。 里面只有一个音频文件。 点开音频文件,耳麦之中顿时传来一阵低沉而又诡异的音乐。 说是诡异,是因为这样的曲调,舒曼以前从未听过。里面有什么乐器一时间分辨不清,但是那低沉压抑的乐曲之中,仿佛夹在着人的哀鸣,和咝咝啦啦的摩擦声,刮动着人的耳膜,刺激着人的神经。 舒曼不自觉得感到浑身的汗毛都倒立而起,每个音符,每段曲调,都仿佛是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割在人的肌肤上,却不间断,一下一下,慢慢的,划开肌肤,露出鲜血如注。 舒曼心神一凛,一双秀眉骤然间打成了个死结,摘下耳机朝着江焱就是一通爆发: “你做什么?给我听这样的音乐,打的什么主意? 一句话出口,连舒曼都觉得自己的口气有些过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段音乐就像是激发出了她潜藏在心底的猛兽一般,叫嚣着,横冲直撞着,无法控制。 江焱神色幽暗,一双宛若鹰隼般锐利阴鸷的眼眸之中,顿时投射出两道幽暗的光芒: “黑色星期天!” “什么?” 江焱眸光微转,落在电脑屏幕上,书房里拉着窗帘,光线有些暗,他棱角分明的脸被显示屏的蓝光折射出一抹诡异深沉的色彩。 “我说,你刚刚听到的这首曲子,就是著名的世界禁曲—— 《黑色星期天》。” 舒曼一怔,电光火石间,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没能来得及抓住。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江焱睫毛微垂,掩盖住了眼底深邃而又晦暗不明的神情,沉着声音,听不出情绪的回答了一句: “在国外的时候,有机会听到过一点。 这首《黑色星期天》也被译作《忧郁星期天》,是匈牙利自学成才的作曲家鲁兰斯·查理斯谱写于1933年的一支歌曲。据说是鲁兰斯·查理斯和他的女友分手后在极度悲恸的心情下创作出来。 传说因为有一种潜在的催眠功能,能够激发出人心底的潜藏的暴戾和绝望,长期以往,会造成人的轻生念头。所以一直早早就被列为禁曲。” 江焱声音不大的陈述着,舒曼直听得胆战心惊: “怪不得我刚刚……” 说着,不由自主的看了江焱一眼,又把到了嘴边的另外一半话咽了回去。 “这台电脑是蒋文月的?她怎么会有这首曲子?如果这样说的话,那么蒋文月有可能真的是自杀?” 舒曼把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江焱却摇了摇头: “说是传说,是因为没有确凿的根据。后来有学者专门研究过这首乐曲,得出的结论是,这首《黑色星期天》虽然的确有潜在的催眠功能,但绝对不能让人真的轻生。” 舒曼眉心的郁结愈发的深了起来,眼睛一瞬不眨的,直直盯着屏幕上那还在缓缓播放着的乐曲。 黑色星期天! 从蒋文豪家离开,除了那首诡异出现的世界禁曲,舒曼再无其他收获。她不知道蒋文豪所说的线索,到底是不是这首乐曲,如果是,那么他想要通过这首曲子,告诉自己什么?如果不是,那么他找到的线索,又是什么? 而那首曲子,却好像是阴魂一般,在脑海中久久萦绕,驱之不散,挥之不去! 从蒋文月家出来之后,江焱的情绪就有些深沉,一路上,一直抿着唇一言不发,舒曼转过头,顿了顿: “你怎么会对那首世界禁曲,了解的那么清楚?” 舒曼一句话落下,江焱眸光不禁微微一动,好在他是侧着脸,所以舒曼没能清楚的捕捉到。 “没什么,刚刚不是说了么?之前在国外的时候,有机会接触了一点。” 见江焱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舒曼抿了抿唇,便不再说话。 一直将舒曼送回到市局,江焱只是道了声再见,就开车离去,舒曼站在市局门口,看着江焱车子渐渐消失的车尾,心底仿佛有什么念头隐隐的腾升而起。 她总觉得,江焱似乎有所隐瞒。 进到市局,舒曼先去了检验科,将昨晚在天台找到的那枚隐形蓝牙耳机交到了秦飞扬的手上。 “这是什么?” “证物,麻烦你了老秦!” “没事,报告我会尽快给你!” 秦飞扬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接过耳机就起身准备去检验,舒曼也没有多逗留,回到了刑警队办公室,这个时候队里的人基本上都来了。舒曼便组织人开始对于昨天的调查结果召开汇总会议。 李大宝先是把昨天在夜色酒吧筛查监控的结果汇报了一下: “已经把死者蒋文月死前一天和后一天的,女洗手间门口的摄像头视频都筛查了一遍,没有可疑。” 结果在舒曼的意料之中,顿了顿,又看向吴蔚: “张东来调查的怎么样了?” 第30章 再次出现 “张东来,五十一岁,小学文化,是鸿运汽车公司的一名货运司机。他的老板和同事都说,他平时是一个十分随和老实的人,从来没有和人发生过冲突。而且,工作勤勤恳恳,没有不良嗜好。” 吴蔚看着手中的记录本,一字不落的向舒曼汇报着调查回来的情况: “另外,他父母早亡,没有兄弟姐妹,家里只剩下一个妻子,和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女儿张慧。妻子潘巧云身体不好,所以张东来就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支柱。 但是他为人工作认真能干,所以家庭生活虽然不算富裕,但也很和谐。” “那这么说,这个张东来,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了?” 说话的人是李大宝,吴蔚闻言不禁轻轻点了点头: “是,另外我们还调查了一下张东来的财务状况和人际往来,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顿了顿,吴蔚抬头看向舒曼: “所以老大,会不会,蒋文豪的死,真的只是一场普通的意外,是我们想的太多了而已?” 听闻了吴蔚的话,舒曼眼底却是浅浅的浮现出一抹光晕: “是不是普通的意外,我现在还不能断言。 但是有两点,值得怀疑。 第一,既然他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工作勤勤恳恳,为什么会在发生事故的当天酒驾? 第二,你们别忘了,本案的第一个死者蒋文月,还有他的弟弟,被张东来撞死的蒋文豪,也是桐县人!” 吴蔚皱眉: “会不会是巧合?” “巧合?” 舒曼不辨情绪的笑了笑: “会不会太多了些?” 几个人被舒曼这一句反问说的回答不上来,一个个表情都有些低沉,舒曼见状,连忙清了清嗓子: “最后我说说,昨天我去力天世纪调查的有关于付佳葳的情况。 首先,这个付佳葳是力天世纪的公关经理,工作能力很强,收入不低,人长得也漂亮,所以追她的男人很多,根据她公司的老板给出的证词,证明她生活里是一个极其混乱的人,有很多男朋友,而且崇尚奢侈品。” 顿了顿,舒曼又从笔记本里拿出一张照片,转身贴在了身后案情分析的白板上: “这是昨天,我在力天世纪大楼的天台,也就是付佳葳跳楼现场找到的一枚隐形蓝牙耳机,已经送去检验科了,检验报告很快就会出来。” “耳机?是付佳葳的?” 舒曼轻轻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知道。” 调查结果汇总完毕,现场的气氛,顿时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这几个案件,表面上看起来,就是寻常的自杀或者意外,但是只要深究,就总能发现一些诡异的巧合。 如果是这样的话…… 舒曼看着手下几个人脸上凝重而又专注的表情,眸光顿时一凛,薄薄的唇轻轻张启,用着不大,却带着威严的声音,一字一顿道: “这三起案件,每一起都存在着太多让人想不通的地方。 既然上面已经批准我们重新立案审理,那我们就一定要快的找到证据和线索!” 李大宝最是沉不住气: “可是老大,现在我们简直一头雾水,下一步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么? 舒曼闻言不禁微微拧了拧眉心,其实她也知道,虽然大家表面上都没有表露出来,其实心里一定存着很大的疑惑。 为什么,自己会对已经定性为自杀和意外的案子,如此的执着?又为什么,要把自杀和车祸,看似完全不搭的案子,并在一起调查? 她不知道为什么张斌最后会改变主意,但是她也明白,自己的时间很紧迫,如果不能在最快的时间内让案情有新的进展,那么即便是已经重新立案,也会随时面临着撤销。 可是,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办? 她也想知道! 案件分析会没有任何进展的结束,舒曼只觉得自己仿佛整个人都置身在了一个充满谜团的巨大漩涡之中,不断的下陷。 案子陷入了僵局,现在,只能等检验科那边,把在力天世纪天台找到的那枚隐形耳机的检验报告送过来之后,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了。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漫长,没有下一步的行动,队里的人一个个都愁眉不展的坐在办公室里。舒曼心急,几次派李大宝去检验科那边问报告出来了没,却次次都是空手而归。 最后一次,李大宝几乎是用哭腔朝舒曼说道: “老大啊,老秦同志说了,要是真的对他的工作能力有所怀疑,就让您……自己去!” 舒曼顿了顿,随即摆了摆手。 …… 终于,两个小时候,检验报告送到了舒曼的跟前。 舒曼在一瞬间就瞪大了一双眼睛,从前来送报告的人手上几乎是抢过了检验报告,快速而又专注的翻看了起来。 “舒队,秦科长说,有点问题,需要你亲自过去一趟。” 舒曼一顿: “什么问题?”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片刻,舒曼轻轻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说完,舒曼又重新低下头。 检验报告上显示,耳机上只有付佳葳一个人的指纹,也就是说,这枚耳机,真的是第二个死者付佳葳的。 也就是说,这枚耳机,是死者死之前佩戴的,可是为什么会遗落在那里?真的是她自己掉的,之前没有被警察发现?还是说,有人在她死后,故意放上去的? 而且,如果说付佳葳真的是一心求死,干什么死之前还要带着开会时候才会用的东西?来不及拿下来?舒曼不信。 将检验报告交给众人,舒曼随即去了检验科。 一进秦飞扬的办公室,她就忍不住问道: “老秦,那枚耳机还有什么别的问题么?” 秦飞扬依旧是习惯性的冰块脸,见到舒曼过来,随即面无表情的抬起头: “我找科技部的同事看了一下,这枚耳机有备份和录音的功能,我已经让他们帮忙恢复了……” “你说什么?” 舒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枚耳机如果带备份和录音功能,岂不是就可以知道,付佳葳死之前最后联系的人是谁了? 而如果,那个人,刚好就是凶手,或者说和付佳葳的死有关系呢? 一直一筹莫展的案情,突然间有了转机,舒曼简直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狂喜,上前一把抓住秦飞扬的双手: “老秦,太感谢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说完,也不等秦飞扬回话,转身一溜烟的就跑出检验科。秦飞扬见状,难得的皱了皱眉: 每次都这么风风火火的,真是不知道她是怎么带手下那群人的! 离开检验科,舒曼直接去了技术部,技术部的同事正在恢复耳机里的数据文件,见到舒曼过来,连忙招呼: “舒队,刚好你过来了,我正要去找你呢!” “怎么了?” 舒曼撑大了一双眼睛,几步走到电脑跟前。 “这枚耳机里的确有一段被损毁的文件,我已经恢复了,刚刚听了一下,觉得很奇怪。” “奇怪?”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两个字,舒曼心底陡然间腾升起一个隐隐的念头,太快,又来不及清楚捕捉。 “嗯,是一段曲子,以前从来没听到过,我刚听了两秒钟就受不了了,太难听了。 喏,给你!” 说着,技术部的同事将耳机递到了舒曼跟前,舒曼的脸色却在一瞬间变得异常凝重阴鸷起来。 一段曲子! 她立刻就想到了今早在蒋文月和蒋文豪家中,从蒋文月电脑中听到的那首,具有催眠作用的世界禁曲—— 《黑色星期天》! 难道,付佳葳耳机里的这段曲子,也是这首? 舒曼的心在这一刻陡然间往下沉,却又抑制不住的剧烈跳动起来。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睛里,闪烁着宛若火山喷薄之前的,蕴含着强大能量的平静。 见舒曼的神色有些异样,技术部的同事不禁开口叫了一声: “舒队?舒队?” 舒曼的思绪被这一声拉扯了回来,微微定了定心神,随即从同事手上接过耳机,慢慢的,带在了自己的头上。 “啦啦啦啦……” 带着凄婉歌声的音乐隔绝了世界,独独穿透舒曼的耳膜,进入到大脑。乐曲奏出的压抑乐曲,仿佛像是千斤重的巨石,压在人的胸口,让人无法喘息。 那粗粗粝粝、咝咝啦啦的摩擦声,好似一把生了锈的锯子,一下一下,不温不火的剌着人的神经,让人血液里那些潜藏着的恐惧、压抑、阴暗、腐朽……一瞬间,全都窜涌了出来,铺天盖地,无法抑制! 舒曼一下子就摘下了耳机,一双瞪大了的眼睛里,仿佛裹了层寒冰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舒……舒队?你没事吧?” 舒曼死死的抿着唇,没有回答,她看着眼前同事上下翕合的嘴唇,却又好像听不见他的声音。 因为有了之前的经验,所以这一次,她并没有让那些负面的、阴暗的情绪影响到自己,但还是足足缓了半晌,这才定下心神,从桌上拿起装着耳机的证物袋: “帮忙发我邮箱。” 说罢,转身往外走,却又中途停下来,慢慢转过身…… 第31章 嫌疑人江先生 技术部的小警察见舒曼中途又停了下来,还以为又有什么事,刚想要开口,就听见舒曼压低了声音,很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你应该庆幸,你只听了两秒!” 说完,舒曼的身影便快速消失在了技术部,只留下小警察瞪着一双眼睛,不解的看着舒曼离开的方向。 付佳葳和蒋文月一样,死之前都接触过这首具有催眠作用的曲子,这让之前陷入僵局的案情,顿时有了新的进展。 …… 力天世纪今天的气氛有些紧张,因为前几天刚刚死了两个重要部门的人,今天又来了一大批警察,开始问这问那的,所以一个个都开始暗自怀疑,私下交流起来。 刑警队的人被舒曼安排下去做照例询问,她自己则是来到了江焱的办公室。 江焱早就知道警局来人了,也知道,舒曼会来找自己,所以看见舒曼出现,很是自然,甚至还早就煮好了咖啡。 舒曼看着眼前烟气袅袅、冒着热气的咖啡,半晌没有说话。 片刻: “我记得你不喜欢喝蓝山!” 江焱神色从容: “我也换口味了行不行?” 舒曼一愣,只觉得这句话有点熟,但是一时间也没想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说过,索性也就没在意,开始直接了当的开门见山: “那枚耳机的检验报告出来了,证实正是第二个死者付佳葳的,而且……” 顿了顿,舒曼的眸光变得有些深沉: “那枚耳机里有一段被毁掉的音频数据,不过已经被我们技术部的同事恢复了,你……” “黑色星期天!” 舒曼一句话还没等说完,就被江焱淡淡打断。 舒曼一愣: “你早知道?” “猜测!” 舒曼没有说话,空气很安静,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投射进偌大的办公室,肆无忌惮的照在江焱的身上。 他坐在那里,好似一副逆光的剪影,脸部的轮廓异常的清晰,只有那双幽邃如深井一般的眼眸,深沉、幽冷,闪烁着暗哑的光亮。 眼前的咖啡还在蒸腾着热气,视线有些氤氲。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江焱,舒曼心底陡然间腾升起一个强烈的念头—— 江焱…… 有事瞒着她! 从一开始,他看见蒋文月死时的平静,紧接着用同样平静的语调说出她的死,不是自杀,再到后来,付佳葳的死,蒋文豪的意外…… 她就好像身处在一个巨大漩涡的中心,而他就站在漩涡的边缘,垂着眼眸,居高临下,宛若天神王者,睥睨着她。 舒曼垂在膝盖上的手指骤然间收紧: “关于那首曲子,我想知道的详细一点!” 她和他彼此太过熟悉了解,所以知道,如果是故意隐瞒,那么无论怎样问,都问不出一个字。所以,不如从其他方面入手。 江焱直直的看着舒曼,目光仿佛带着洞察力,片刻,嘴角意味不明的轻轻一扬: “我了解的也不是很多,而且,都已经告诉你了!” 舒曼闻言顿了顿,随即站起身: “好,我知道了,有需要我会再找你!” 说完,也不等江焱回话,起身便往外走。 会是他么? 这个想法一窜出脑海,舒曼只觉得自己脊背一阵发凉,浑身的汗毛仿佛都在这一刻竖了起来。 如果真的是他…… 她要亲自找出证据,证明他就是凶手,然后再亲手,为他戴上手铐,送进监狱么? 江焱没有阻拦,只是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若不是偶尔忽闪的睫毛,会让人误以为,那不过是一尊制作精美的雕塑。 他目光如炬,一直死死的追着舒曼的背影。 正如她所想,他们彼此太过了解,所以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就知道,代表着的是什么。 因为深爱,所以即便是一个细小的改变,也足以化成一张网,将其牢牢困住,挣脱不开。 小丫头开始怀疑他了啊! 呵呵! 也难怪! 如果是他,一样会怀疑啊! …… 从江焱的办公室出来,舒曼去了十二楼的公关部,打算跟李大宝和程子阳汇合,只是从刚刚开始,她的心情就莫名有些沉重,仿佛被千斤的巨石压着,无法喘息。 不!不会是他! 如果是以前的他,当然不会!可是三年,他整整失踪了三年,谁知道三年时间,会不会改变一个人?让他因为某种目的,而不惜背上人命! “哎,你说,警察今天来到底是干什么啊。付总和lucy不都是自杀的么? 有声音穿透重重叠嶂窜进耳膜,舒曼心神陡然一个激灵,停下了脚步。 她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十二楼的茶水间,里面有两个女人在说话,付总说的应该就是付佳葳,至于lucy,舒曼记得,江焱说过,蒋文月的英文民就叫lucy。 “那可说不准!” “你是说,她们不是自杀的?可是她们两个死的时候,那么多人都亲眼看见了啊!” “你懂什么,要是没有怀疑,警察会来问?” “哎,真是的,短短几天就出了两条人命,咱们的股票都受到影响了,也不知道江总会不会烦心!” “你操什么心!” 说着,这个声音突然间压低了一些,平白的在原本就充满疑惑的气氛之中,增添了几分神秘和紧张: “我可跟你说,少操心江总,付佳葳和蒋文月之前可都是和江总传出过绯闻的人,现在怎么样?” “哎呀你别吓我!” 两人说笑着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了脸色苍白的舒曼。也许是看见了舒曼胸前别着的证件,两人顿时敛起神色,绕过舒曼快步离开。 舒曼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想着刚刚那两人的话。 江焱果然有问题! 单是两名死者和他之间的关系这一点,他就在隐瞒! 心里,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攫着,一下一下用力,一下一下放松,舒曼蓦地闭上眼睛,大口呼吸起来。 “老大!” 耳边,有人叫她,舒曼睁开眼,却依旧掩饰不了脸色的苍白。 李大宝没心没肺,没看出什么异样,程子阳却一眼就注意到了舒曼的不对劲: “老大,你脸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啊?” 舒曼顿了顿,轻轻摇了摇头: “有什么收获?” “没有!” 两人有些沮丧的摇了摇头,舒曼抿唇没有说话,跟着两人一起下了楼,等到所有人都问询完毕做好笔录,一行人才离开。 江焱站在二十楼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那一辆辆因为距离而被极具缩小的警车,一点一点驶离自己的视线范围,如枭鹰一般锐利的眼眸之中,顿时迸射出两道意味不明的光亮。 脚下,城市繁华,眼前,阳光肆虐。 可是从来,有阳光的地方,都有黑暗。 回去的路上,舒曼一直没有开口,等回到警局,一行人准备开会的时候,舒曼却突然间起身,一言不发的朝外走。 李大宝本能的想要开口询问,却被程子阳眼尖的阻止。 李大宝莫名其妙的看着拉着自己的程子阳,程子阳却只是无声的摇了摇头。 舒曼来到了张斌的办公室。 “怎么样?案情有什么进展?” 见到舒曼,张斌随即开口询问了一句,他原本人就长得严肃,加上是当兵出身,所以即便是坐着,也给人一种凛然的正气。 舒曼微微垂了垂眼眸: “张局,我觉得这个案子,我应该回避!” 张斌似乎是并不意外,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舒曼: “原因!” 舒曼案子捏紧了手指: “本案的嫌疑人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又曾经是情侣关系!” 张斌看着舒曼,没有马上开口,而是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 “你觉得,江焱有嫌疑?” 终究,张斌还是把她没有办法说出来的那个名字,代替她,说出了口。 她不相信江焱会杀人,但是眼前的证据和线索,仿佛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着一切,一步步紧逼。 舒曼胸口有什么东西,在一抽一抽的疼,可是她头上顶着“人名警察”四个大字,肩上背着三名死者…… “是!” 张斌放下茶杯: “既然有了嫌疑人,就按照程序走,继续调查取证。 至于你…… 不同回避!” 舒曼有些惊讶,猛地抬起头,不解的看着张斌,她是不是听错了? 队里的那些人不知道她和江焱的关系,但是他等于是从小看着他们俩长大的,不会不清楚。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叫自己不用回避…… “张局……” “叮铃铃——” 舒曼还想要说话,但是张斌办公桌上的电话已然响了起来,张斌接起电话,放在耳边,眼睛却是看着舒曼的: “你先回去,就按我说的做,有问题再来找我! 记住,你是一名警察!” 说完,就专心致志讲电话去了。 舒曼不明白,更有些抵触,可是张斌已然是已经决定了,她站在原地片刻,终于还是无声的点了点头,转身出门。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回到队里的,只是,在推开办公室大门的那一刻,她的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开始慢慢坚定起来。 第32章 因为,我绝对不会利用你 早上十点整,北城市公安局总局。 昏暗的侦讯室内,只有一盏灯泡瓦数极高的照明灯,肆无忌惮的将光线打在人的身上。一张木质桌子,三把椅子,李大宝、程子阳坐在一边,江焱坐在另一边。 东侧墙壁上,一面硕大的双面镜。江焱身姿有些慵懒的靠在椅子上,神色幽然,目光平静如水一般,轻轻的瞟了一眼墙上那面双面镜。 他知道,此刻舒曼一定就站在镜子的另一侧,看着自己。 片刻,嘴角轻轻一勾。 舒曼看着那抹笑,随即,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旁边跟着的吴蔚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舒曼一眼,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前两天,这位江大总裁,是以某人“家属”的名义,刚刚到队里做过客。 怎么没两天,就又被请来了,而且还是以“嫌疑人”的身份。 李大宝心里有些忐忑,但是按照程序,还是要对江焱进行询问: “姓……姓名?” 江焱神色微敛,缓缓启唇: “江焱。” “年龄?” “二十八。” “职业?” “霸道总裁。” “……” 李大宝觉得,自己有点问不下去了,不由自主的抬头跟坐在身边的程子阳对望了一眼。他们审讯过很多人,但是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在这样淡淡的神色下,流露出如此强大的气势。 最主要的是,这人不仅是本案的嫌疑人,还是他们家老大的……家属啊! “咳咳!” 程子阳佯装着轻咳了一声,接过了李大宝的话: “认识付佳葳和蒋文月么?” 说着,将两名死者的照片推到了江焱跟前,江焱眸光不带一丝情绪的微微垂了垂,随即点了点头: “认识!” “你和她们是什么关系?” “她们两个都是我公司的员工,我是她们的老板。” “除此之外呢?” 江焱闻声剑眉微挑: “没了。” “啪——” 江焱一句话落下,程子阳随即毫无征兆的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这一下,倒是没惊到江焱,反而让坐在一旁本就忐忑不已的李大宝一个激灵。 卧槽,来真的啊! 李大宝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双面镜,不知道她们家老大回去会不会收拾他们啊! 真是的,这种事就不应该让他来啊! 程子阳面色严肃,一双眼睛如鹰隼般死死的盯着江焱: “没了? 江焱,我们既然请你来,就有足够的证据。我劝你最好实话实说,不要有所隐瞒!” 程子阳的厉声询问和高压姿态并没有让江焱的神态有一丝丝的异样,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依旧淡然如常: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 程子阳冷冷一笑: “据你单位的同事说,蒋文月和付佳葳,和你的关系都不大正常!” 江焱闻声不禁勾了勾唇: “是么?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老实点!” 程子阳见过很多在证据面前还负隅顽抗的烦人,像江焱这种,却还是第一次。他一双眼睛澄澈干净,就那么直直的望着你,竟然让人有种无法不相信的力量。 程子阳皱了皱眉: “蒋文月半年前曾经追求过你,三个月前,付佳葳在你们公司的酒会上,也曾公开向你表示过爱意,这些事,在你们公司人尽皆知,怎么你作为当事人,却不知道?” 江焱淡淡的看了程子阳一眼: “既然你们已经调查过,就应该知道,我当时也曾公开拒绝过她们两个,难道这样就能代表我和她们两个有不正常的关系,甚至杀了她们?” 江焱不动声色,可偏偏就是这种淡淡的语气,凉凉的表情,却让整个侦讯室的气氛,陡然间降低了许多。 舒曼站在另一间屋子里,透过双面镜看着江焱,一双眼眸,像是裹了寒霜一般。 吴蔚站在旁边,顿了顿: “舒队,江焱如果不承认,以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的确不能断定他就是杀人凶手。” 舒曼抿了抿唇: “他曾经是北城大学犯罪心理高材生,具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也知道办案和审讯的一切流程。” 言外之意,不能因为证据不足,或者是江焱的态度,就证明他一定没有杀人。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是早在传唤江焱之前,舒曼心底就已经坚信了,江焱不会是凶手。人是会变,可是一个和你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那种渗透进骨髓的东西,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磨灭的。 江焱,不会杀人! 也正是因为坚信,所以她要亲自找出证据,揪出凶手,来证明江焱的青白。 虽然到现在,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按照规矩,应该回避的自己会被张斌否决,但她却知道,既然自己接下了这个案子,就一定要秉公办理。 思及此,舒曼随即眸光一暗,转过身,大步离开了房间。 安静的侦讯室,大门突然间猝不及防被人打开,里面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同时转过头,朝门口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舒曼正神色凛然,一步一定的走了进来。 李大宝很自觉的立刻站起身,给舒曼让出一个位置,程子阳的眉心却拧在了一起。 舒曼原本不是该回避么,难道她是要亲自审问? 江焱看着舒曼,抿着唇,却是一言不发。 直到,舒曼缓缓的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垂下头,看了看刚刚李大宝记录的笔录,片刻,缓缓抬起头,眸光笔直而又锐利的直视着江焱,一字一句,冷声开口: “江先生,我希望你明白,现在我们掌握的证据对你很不利,所以,你最好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全数交代。” 舒曼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顿了顿: “既然你承认,两名死者曾经都对你有所示意,为什么一开始不交代?” 江焱眸光同样凛冽: “因为我认为,这件事和她们的死没有什么关系。 首先,如果我要杀她们两个,没有动机。她们两个都是我手下的员工,先不说其他,工作能力就十分强,对于这样的员工,作为老板,难道只因为她们两个曾经喜欢过我,我就要杀了她们? ok,我承认,在作案时间上,我有嫌疑,但却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我就是杀她们两个的人,不是么?” 李大宝在一旁看的眼睛都直了,他是听说过,江焱以前也是学法律的,没想到竟然如此的滴水不漏。如果他真的是凶手,那这个案子,恐怕就难缠了。 想到这里,李大宝不禁偷偷的望了舒曼一眼,却见后者神色依旧如常: “那你怎么解释,那首曲子?” 江焱神色微微一敛: “这个我没有办法解释,我是知道那首曲子,可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付佳葳和蒋文月会接触那首曲子。” 顿了顿: “舒曼,我没有杀她们!” 江焱突然间如此郑重其事的叫自己的名字,舒曼心里陡然间一颤,不由自主的重新抬眸,直直的望着坐在对面的那个男人。 他薄而情感的唇微微张启,一双眼眸,坦荡笔直: “因为,我绝对不会利用你!” 舒曼心里一颤,随即垂下眼眸,不再说话。 是啊! 如果江焱真的是凶手,那么他之前做的一切,就等于是利用自己。 可是,他说,他不会那么做,而自己,也坚信着,不管他三年前到底是因为什么不辞而别,不管这三年里到底经历过什么,他都不会。 舒曼神色微微一凛: “谢谢你江先生,你可以回去了,只是,没有我们的允许,这段时间你不能离开北城市,我们随时会找你回来问话。” “好!” 说完之后,江焱随即站起身,眸光深深的望了舒曼一眼。 舒曼坐在椅子上没有动,直到李大宝走到江焱跟前,带着他离开。 侦讯室的气氛,在一瞬间内变得异常诡异静谧。 程子阳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老大,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舒曼闻声不禁凛了凛心神: “去把那个乔飞带过来。” 这次去力天世纪提人,除了江焱,舒曼还指示他们把上次见过的,那个江焱的助理叫了过来。作为和江焱、还有第一个死者蒋文月接触最密切的人,舒曼觉得,或许从他身上,可以再问出一些线索。 程子阳看着舒曼,片刻,点了点头,转身出去。 舒曼却依旧坐在侦讯室里,不肯离开。 她的脑海里,仿佛都是刚刚江焱看自己时的那双眼睛,干净、澄澈,低沉、暗哑。 他说,我绝对不会利用你! 舒曼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侦讯室的大门被重新打开,程子阳带着乔飞走了进来。 舒曼抬眼,看着乔飞神色不变的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睛,掩藏在金丝眼镜框之下。 这次负责询问的是程子阳,按照惯例,先询问了一些个人基本信息,然后便开始将问题转移到江焱和死者的身上: “据你了解,你的老板江焱和你的同事蒋文月之间,有没有工作以外的关系?” 乔飞撑了撑眼眸,掩藏在镜片下的那双眼睛,仿佛几不可见般,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第33章 我会保护你 舒曼很敏锐的捕捉到了乔飞眼底的那抹异样,眉心随即微微一动,又快速归于平静。 乔飞抬手推了推眼镜: “半年前,蒋文月曾经公开追求过江总,这件事整个公司都知道,只是,江总的态度很明确,直接拒绝了她。 我当时也劝过她,可是她却并不死心,一直等到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她突然间跟我说,她放弃了。” “那在这中间,她们两人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 “这我就不清楚了。” 程子阳没觉得有什么异样,便继续询问。 舒曼坐在程子阳的旁边,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她不由得回想起来,第一次在饭桌上看见这个人的时候,好像,在江焱面前,他会不自觉的转换成另外一个人。 接下来,程子阳又问了几个问题,但都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舒曼便示意程子阳可以带人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根据之前在力天世纪的走访调查,和今天对江焱和乔飞的审讯,几个人坐下来做了一个简单的案情分析。 “现在可以确定,死者蒋文月和付佳葳,和力天世纪的总裁江焱曾经都有过超过工作关系的接触。” 说话的是程子阳,一句话说完,他不由自主的朝着舒曼看了一眼。而舒曼只是专注的看着手中的笔录,一双眼睛,深邃如夜空下的大海,翻涌着讳莫难解的骇浪。 赵柯是队里除了舒曼以外的另外一个女人,听到这里,不由自主的由衷赞叹了一句: “啧,就说这些有钱人,一个个的都不是好东西。” 李大宝听得汗都快下来了,直接用胳膊怼了怼赵柯,赵柯不明所以: “你怼我干什么?” 李大宝:“……” 我想怼死你好么? 一行人的目光不禁都落在了舒曼身上,舒曼却好似完全没有听到他们的话一般,片刻,抬起头,眼神专注的望着眼前的白板。 上面有付佳葳和蒋文月死的照片,两个人,四只眼睛,都在望着她。一双秀眉,微微颦蹙了起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渐渐的清晰着。 “老……老大,小柯有点缺心眼,你别往心里去啊!” “你才缺心眼呢!你全家都缺心眼!” 赵柯不服气的回了一句,李大宝此刻已经不想跟她说话了。 蓦地,舒曼毫无征兆的收回目光,面无表情的说道: “从现在我们掌握的线索来看,江焱的悬疑确实最大。既然已经锁定了嫌疑人,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要加大调查力度。 首先,江焱和两名死者除了我们了解到的情况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关系或者是冲突。这很有可能会成为罪犯杀人的作案动机。 另外,两名死者表面上看起来都是自杀的,嫌疑人没有直接的作案时间。除了蒋文月在夜色酒吧的女洗手间里那神秘的五分钟,另外付佳葳在跳楼当天,有没有跟嫌疑人接触过,如果有,那嫌疑人又是用什么方法让她们自杀的? 这些,都需要我们去进一步跟进确认。” 说到这里,舒曼突然间停顿了下来,一张白皙的面容之上,表情极为冷冽,只有一双灼灼的眼睛,好似投射出两道足以撼动人心的光芒: “我和本案的嫌疑人私下里有接触,所以这个案子,我需要回避。 老吴!” “是!” “接下来,这个案子就交由你负责,我会休假一段时间,案情不必向我汇报,有什么事情直接找张局,一切按程序走!” “可是舒队,张局不是说……” 吴蔚想要反驳,可是一句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舒曼毫不留情的打断: “张局那里我来搞定!还有什么问题?” 众人面面相觑,却都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该说什么好。 舒曼:“既然没有问题,就去忙吧!” 说完,主动摘下了胸前的证件,交给离自己最近的李大宝: “先帮我保管,我走了!” “哎……哎?老大你说啥?” 李大宝瞪着大眼睛,只觉得自己手里的那张警官证,重的压手。可是舒曼此刻已经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就在刚刚那一刻,她脑子里似乎有一根线,将这一切都贯穿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而且还有许多东西需要确认,只是,现在看来,她必须主动退出这个案件。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个躲在黑暗中,肆无忌惮窥视一切的人,主动现身。 走出警局,正午的阳光正烈,照在脸上,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 口袋里的电话响起,舒曼拿出来,看着张斌两个大字不住的在屏幕上跳跃,随即笑了笑,关掉手机,重新放回口袋。 市局对面的街道上,一辆闷骚红色的法拉利超跑,赫然停着,坐在驾驶座的江焱,此刻正远远的看着他。 他的眼睛那样深邃,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依旧能够让人一眼分辨。 舒曼笑了笑,提步,走了过去,很自觉的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江焱挑了挑眉,眼中似乎有戏谑: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等你?” 舒曼面无表情:“不是么?那我现在可以下去。” 江焱有些语塞,小丫头说话怎么还是这么不留情面。好在,她也就只是说说,并没有真的有什么动作。江焱顿了顿,随即发动车子。 法拉利超跑如弦上的箭一般疾驰而去,车上的两个人却都没有注意到,此刻,正有一双眼睛,隐藏在阳光的暗影里,犹如毒蛇盯着猎物一般,死死的,紧逼着她们。 车内很安静,江焱修长白皙如青葱一般的手指,随意的搭在方向盘上: “我可是本案的重要嫌疑人,你和我走的这么近,不合规矩吧!” “嗯!” 舒曼轻轻的点了点头,从喉咙里低低溢出一声: “所以,我已经主动放弃了这个案子的办案权,现在属于休假时间。” 江焱有些意外,眸光微微一顿,一双飞扬入鬓的剑眉随即不由自主的拧结了起来: “你……” “江焱!” 舒曼目视着前方,神情笃定而又坦荡到让人无法直视: “你的帐,我过后再跟你算,先把你想到的东西,跟我说说!” 江焱薄薄的嘴唇微微抿成了一条直线,长长的睫毛在眼窝下打出了幽暗的影子,让人无法看清楚他眼睛里此刻显露的东西。 果然,她还是察觉到了。而且,还和以前一样固执。 江焱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唇角微微一勾: “我先按照现在已知的线索,给你做一个嫌疑人的画像。 犯罪嫌疑人,男性,年龄在二十五到三十五岁之间,工作稳定,收入不菲,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对于女性有偏见,尤其是那些私生活混乱,或者是不顾矜持,主动追求男人的女性具有强烈的恨意。 单亲家庭,跟父亲或者是成年男性一起长大,曾经受到过情伤。 另外,这个人,是我身边的人!” 舒曼安静的聆听着,江焱给出的嫌疑人画像,和自己判断的差不多。 “你有目标么?” 江焱眸光一暗,一瞬间,仿佛有暗涌流过,却又不着痕迹的快速消散,最终,他只是摇了摇头: “暂时还没有。” 舒曼闻声却是突然间侧转过头,看向他: “我怎么感觉,你的画像,是给你自己做的?” 江焱似乎是完全不在意: “这个人原本就是冲我来的。” 舒曼抿了抿唇,没有接话,倒是江焱开始反问: “舒曼,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我不同意!” 江焱猜到自己的意图,舒曼一点都不意外,随即挑了挑眉,毫不留情的赏给了某人一个极大的白眼: “你算老几?” 江焱:“……” 舒曼:“我是人民警察,抓住罪犯,替死者伸冤是我的职责,与其他事情无关。你只需要配合就好,其他的意见还请保留。” 江焱好半天没有说话,只是看似平静的开着车,舒曼甚至能够听见,他略微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蓦然间,他低沉而又暗哑,带着丝丝沁凉的声音窜入耳畔。 他说: “既然你决定了,我会保护你!” 舒曼心神一动,那一刻,仿佛有一根羽毛,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轻轻扫过一般。她别过视线,拒绝去看江焱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车窗外的景致在眼前慢慢的闪过,只能在她漆黑的眼底留下一小块浅浅的影子,很快便消失殆尽。 她从不怀疑,江焱猜得到她的意图,但毕竟过了三年,如今的他,已经不似原来那样了解自己,所以,他一定想不到…… 江焱送舒曼回到公寓之后,接了个电话就离开了。舒曼一个人进到公寓,空荡荡的房间让人心底有些压抑,好在,她早已经习惯了这些。 进到书房,坐到书桌前,舒曼将已经关机的手机拿出来放在一旁,随即打开了自己的邮箱,找到了之前技术部的同事发给她的邮件,将那首名为《黑色星期天》的文件下载了下来。 阳光在身后,却并没有办法温暖她此刻血液中渐渐流淌的冰冷,她眸光冷冽,盯着电脑屏幕,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带上了耳机。 第34章 我家有这个我怎么不知道 房间里很安静,耳麦似乎将她隔绝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舒曼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屏幕,深吸了一口气,移动鼠标,按了下去。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熟悉的让人压抑的音乐声在耳畔响起,一点点,穿透耳膜,开始侵蚀着她的神经,那把无形的锯子,仿佛正在她的肌肤上、血管上、骨头上,慢慢的剌动,一下下,发出刺耳而又尖锐的声音。 她好像看见自己的血液,顺着肌肤慢慢流淌而出,鲜红的,狰狞的,像是野兽的眼瞳,嗜血恐怖。 四周,是一片黑暗,眼前,是狰狞的鲜红,这样的交错与反差,让她的呼吸愈发沉重起来。 好半晌,舒曼终于将整首曲子听完,慢慢摘下耳麦,大口的深呼吸着,直到完全平静下来,才慢慢睁开双眼。 她的眼睛依旧盯着电脑的屏幕,大脑却在这一刻,飞快的旋转起来。 这首曲子虽然有催眠的作用,但绝对不至于让人真的产生轻生的念头。她不止一次的尝试听过,而且江焱也亲口证实了。 况且,如果蒋文月和付佳葳是因为这首乐曲才自杀,那死之前,就不会还订什么机票,准备什么旅行。 结合之前在夜色酒吧观看的监控录像,还有亲眼看见的,蒋文月死之前的情形,舒曼断定,罪犯本身是一个精通催眠的人。 这样完美的手法,简直让人惊叹! 只是,现在有两点,她还是有些想不通。 现在几乎可以肯定,罪犯就是冲着江焱来的,甚至将一切证据,都推向江焱。可是,他又杀了曾经对江焱示好过的女人。 这个人对江焱,到底是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态? 他的作案动机,到底是什么? 付佳葳死之前接触的人很多,无从调查。而蒋文月死之前曾经在洗手间内消失了五分钟,到底,这个人,是在什么时候,对两名死者进行的最后的催眠? 他精确的作案手法,又到底是什么? …… 江焱离开舒曼,并没有回公司,而是直接将车子开到了市局附近的一家咖啡厅,径直上了二楼。 二楼一间雅间内,咖啡带着甘苦的浓香肆意,江焱推开门,看见里面坐着的那个男人,浅然一笑: “张叔叔。” 张斌坐在沙发上,朝着江焱点了点头,江焱顺势坐在了他对面的位置。 “她手下的人告诉我,她已经退出了这个案件,准备休假,原本我可以不批准,但是她现在连电话都关了,我联系不上。” 张斌看着江焱,缓缓开口,江焱却只是一副淡然的表情: “嗯,我知道,刚刚是我送她回的家!” 张斌眉心一下子就拧了起来: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当初你找我……明明说好了的,怎么现在又反悔?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江焱薄唇轻抿,一双眼眸,好似黑曜石的珠子一般,闪烁着隐隐的、暗哑的光芒。片刻,才轻声开口: “张叔叔,对不起,舒曼的事是个意外。 暂且,就按照她的想法来吧!” 说完,江焱就打算起身,可是没想到,张斌的表情却在这一刻陡然间阴沉了下来,仿佛下一秒,就能下起狂风暴雨: “江焱!” 他的声音好似带着锋刃,眸光咄咄,江焱面色上却依旧波澜不惊: “张叔叔,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一句话之后,也不管张斌脸上是怎样一副表情,转身就推门离开,张斌放在桌子上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用力攥紧起来,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江焱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 …… 翌日,清晨。 舒曼虽然习惯性的被生物钟叫醒,但还躺在床上,毕竟已经自己给自己放假了,就用不着早起了。可是不知道哪个不长心的,居然一大早就来砸门,砸的那叫一个感天动地,让她一度以为,隔壁来了装修队。 最终,迫于对自己家那扇门的关心,舒曼只能懒洋洋的起身去开门,只是,当看见门口那个身材颀长的身影时,却不由得一顿: “林……陆骁?” 林陆骁一脸春风,温暖的笑容好似早日和煦的阳光: “昨天下午我去警局找你,他们说你放假了,打你电话又联系不上,所以只能亲自过来了。” 一句话,解释了舒曼心里所有的疑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是李大宝那个二百五把自己家的地址给暴露的。 舒曼一边在心里琢磨着,怎么收拾那个李大宝那个叛徒,一边朝着林陆骁尴尬的笑了笑: “你找我……有事么?” 林陆骁今天没有带眼睛,身上少了些斯文柔和,倒是了多了些硬朗: “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他口吻随意自然,就像是老朋友间的交流。可是舒曼很清楚她和林陆骁之间的关系,所以打心眼里觉得,放他进来不大合适。 可是毕竟,人家都已经找到家门口来了,如果再叽叽歪歪的,就未免有点矫情了。 想到这里,舒曼随即往旁边挪动了一下: “进来说吧。” “谢谢!” 林陆骁很绅士的道了谢,进了屋子,舒曼招呼他在客厅坐下,随手又帮他倒了杯水。两人相对而坐,一时无言。 和江焱不同,林陆骁不是那种会让人感到压迫的类型,就像此刻,他虽然什么都不说,安静的坐在那里,却已然让人感觉不到任何不舒服。 只是,舒曼想到他们两人之间有点尴尬的关系,有点不大自然。 顿了顿: “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她旧事重提,林陆骁没有回答,反而是笑容优雅的反问了一句: “上次的电话,是江焱挂断的吧?” 上次?哪个上次…… 脑海中蓦地一个激灵,舒曼陡然间想起来,之前好像是有那么一次,她和江焱开着车,然后林陆骁打来电话,然后她的手机被某人抢走直接扔出了窗外…… 他大爷的! 她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还忘得死死的!最关键的是,某人说要赔她手机来着,对!是二十部! 想到江焱,舒曼脸上不自觉的咬牙切齿起来,林陆骁看着见状,不由得浅浅一笑: “果然是!” 林陆骁一开口,舒曼连忙收敛了一下神情: “不好意思,那几天我忙着查案,忘了联系你!” “没关系,那几天刚好我也不在北城。” “不在北城?” “嗯。”林陆骁轻轻点了点头:“有点工作临时需要去燕城一趟,昨天中午回来的!” 林陆骁说的自然,舒曼脑海中却顿时警铃大作。 这么说,他昨天刚一回来,就去找自己了? “那……”顿了顿,舒曼有些不自然的开口,却微垂下目光,不去与林陆骁那双眼睛对视:“你找我,有什么事吧?” 这是舒曼见到林陆骁之后,说的无数不多的几句话之中,重复次数最多的一句话。林陆骁听闻,不禁微微抿了抿唇: “看来,我一定是要有事情,才能找你啊!” 舒曼顿时有些尴尬: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还没吃早饭吧!” 舒曼正头疼着,不知道该怎么跟林陆骁把话题继续下去,林陆骁却陡然间将话锋毫无违和感的一转。 “什么?” “刚好,我也没吃!” 林陆骁说的自然,说罢顺势站起身,脱掉西装外套,转身朝厨房的方向走。 舒曼怔楞在原地,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追着进了厨房。 不大的厨房内,林陆骁此刻已经解开了衬衫的扣子,挽起袖子,松松垮垮的,露出结实的小臂,侧着身子对着她,打开冰箱。 他的眼睛在冰箱里看了一圈,似乎是有些无奈: “你一个人住,平时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能总吃面条。” 一边说,林陆骁一边从冰箱里拿出两袋面,两个鸡蛋,舒曼本能的就反驳了起来: “谁说我总吃面条了,那不是还有鸡蛋么?” 林陆骁回头饶有意味的看着舒曼笑了笑,随即转过身,顾自的忙活了起来。 舒曼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看着眼前这个穿着西裤白衬衫的男人,在自己家的厨房里如行云流水般的忙碌。 “所以……你是要煮面?” 林陆骁背对着舒曼,看着眼前只有一个水壶和一个煎锅的燃气灶,不由自主的拧了拧眉心,片刻,转过头,饶有意味的看向舒曼: “你平时,都是用水壶煮面的?” 舒曼神色坦荡: “我不煮面,我都是泡着吃,所以有水壶就够了啊!” “那鸡蛋呢?” “煎着吃啊……”舒曼说道一般,才猛地惊醒,自己竟然忘记了追进来的目的:“那个……” 她一句话还没等说完,林陆骁却已然重新转过身,弯下、身子在橱柜里找寻起来。 舒曼一愣: “你找什么?” 林陆骁没有回答,只是一个柜子一个柜子的翻着,翻了半天,终于从橱柜最里面柜子的角落处,找到一个全新没开过封的煮锅。 舒曼眼睛看的都直了: “我家还有这个呢?” 林陆骁笑的依旧柔和,舒曼却不由自主的惊叹: “我家有这个我怎么不知道?” 第35章 你和他能一样么 舒曼眸光澄澈晶亮,说的那叫一个认真。 林陆骁:“……” 所以,这个女人,到底是有多不会照顾自己? 林陆骁有些无奈的勾了勾唇,随即柔声开口: “快出去吧,煮好了我叫你!” 一句话说完,已然转过身,开始拆锅煮面。 舒曼有些无语,没记错的话,这里好像是她家吧? 背对着舒曼,林陆骁忙碌的样子专注而认真,颀长挺拔的脊背,白色的衬衫,在厨房这样的地方,竟然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违和感。 舒曼抱起双臂,斜斜的靠在门框上。 他们一起出过庭,所以舒曼知道,眼前这个看似优雅矜贵,举手投足都温润如风一般让人舒服的男人,在法庭上,有多么的咄咄逼人,气势强大到让人无法直视的地步。 其实仔细想想,林陆骁没什么不好,人好、嘴甜,长得帅还有钱。只可惜,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感觉就是没感觉。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重重的叹了口气,动了动唇,却终究一句话都没说,转过身,朝客厅走去。 只是,刚走到客厅,房间的门就再一次被人敲响。 舒曼忍不住拧了拧眉。 今天是什么日子?平时她家可是连只老鼠都懒得来,怎么今天一个一个的跟浇了大粪的庄稼一样,蹭蹭蹭的都冒出来了? 微微敛了敛神色,舒曼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当看见那张棱角分明,带着几许邪魅不羁的笑意的脸时,蓦然间,撑大了双眼: “江……焱?” 江焱一身墨蓝色的风衣,修长的坐臂高举过舒曼的头顶,支在门框上,挑着一双长而魅的桃花眼,凝着舒曼,嘴角微勾: “怎么?” 还怎么? 舒曼顿时觉得眼前仿佛有一万头神兽呼啸着奔腾而过。 “你怎么来……” “舒曼,你喜欢吃荷包蛋还是煎蛋……” 蓦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猝不及防的打断了她只说了一半的话。而林陆骁原本自然而和谐的声音,在这一刻,却仿佛像是晴天霹雳一般,轰然而下。将房间内的气氛,骤然间劈砍的诡异阴沉起来。 舒曼:“…………” 一秒、两秒、三秒…… 没有人说话,空气足足静止了三秒,舒曼心底顿时腾升起一股极其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微微抬眸,就对上了一副深邃漆黑,却好似裹了寒冰一般,阴鸷幽冷的眼眸。他目光冷冽,仿佛有无数把无形的锋刃,在同一时间,刷刷的都朝着舒曼投射过来。 舒曼相信,如果眼神能够杀死人,此刻自己一定已经死了成百上千次了。 林陆骁似乎也很诧异江焱的到来,优雅的面容之上,微微露出了一丝讶然,但是很快却又收敛,归于平静,随即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 “原来是江总,吃早饭了么?刚好我们正要吃饭,进来一起吧!” 说罢,也不管江焱脸上是怎样一副山雨欲来的表情,便顾自的转身,重新进到厨房之内。 林陆骁离开,只剩下舒曼和江焱杵在门口,彼此无声的对视着。 江焱薄而性感的唇,此刻已经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直线,下颚死死的绷在一起,眼眸半眯,一瞬不瞬的,直直盯着舒曼。 舒曼只觉得喉咙有些发紧: “进……” “刚好,我真的没吃早饭!” 舒曼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江焱抢了先,他声音低沉暗哑,却好似夹杂了尚未融化的冰块一般,粗粗粝粝,带着一丝沁凉,瞬间穿透了舒曼的耳膜。 然后,她就看见江焱唇角冷冷一挑,深深的望了自己一眼,随即提步,从她身边擦过,进入到房间之内。 不知怎的,被他那一眼看的,舒曼心底骤然一个瑟缩。 可是,转念间又一想,他那么意味深长的瞪自己做什么?自己又没干什么,有什么好紧张的? 想到这里,舒曼的底气都足了许多,微微敛了敛心神,关上了房门。 舒曼和江焱坐在客厅之内,舒曼看电视,江焱就看她,两个人都不说话,头顶笼罩的气氛却极具的压抑。 很快,林陆骁从厨房把面端了出来,分别放在江焱和舒曼跟前,然后又给自己盛了一碗,随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开始低头吃面。 江焱没有马上动弹,依旧用那种慵懒的,欠揍的姿势窝在沙发上,挑着眉,冷冷的看着。舒曼原本早上就没吃饭,这会子被面的香味一勾引,顿时就感到饿了,也顾不得江焱,端起碗就吃了起来。 至于江焱…… 他爱坐着就自己坐着吧! 舒曼不理会他,倒是林陆骁,许是察觉到了江焱一直没有动弹,吃了几口,就抬起头来: “不合江总胃口么?” 他说的有深意,江焱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呵! “怎么会?” 江焱凉凉的回了一句,随即坐正了身子,只是,在看见碗里那枚饱满莹润的荷包蛋时,嘴角的笑却愈发的肆虐起来。 他拿起筷子,却没有挑起自己碗里的面,而是直接一筷子伸到舒曼的碗里,将那枚尚还完整的荷包蛋一下子夹了出来,扔到了自己的碗里。 你大爷! 舒曼抬起头,没好气的瞪了江焱一眼,江焱却是一脸淡定: “怎么,你不是不爱吃荷包蛋么,我帮你吃!” 舒曼:“…………” 这人是故意的吧! 算了,反正她是真的不喜欢吃荷包蛋,某人愿意要就给他好了。反正以前他就总喜欢从她碗里抢东西吃。 想到这里,舒曼便又低下了头。 林陆骁见状,却只是眸光深深的望了一眼。 三个人低头吃面,没有一个人说话,一碗面下肚,舒曼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连此刻颇有些尴尬的气氛,似乎都察觉不到了。。 吃完面,林陆骁主动将碗筷收拾到厨房,擦洗干净一切,才走出来。 他放下袖子,慢慢穿上西装,看着舒曼: “我还有点文件要处理,先回去一趟,晚上再过来!” 还过来? 舒曼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不假思索的就回了一句: “不用了!” 林陆骁却只是笑笑,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而将目光对准江焱: “江总不走么?” 江焱下巴微扬,却是连根眼睫毛都没赏给林陆骁。舒曼想了想,江焱来找自己应该是因为案子的事情,刚好,她也有事情要找他,索性就替他回答: “我们还有点事要商量,我送你出去!” 说着,顺势站起身,走到林陆骁跟前。林陆骁眸光暗了暗,却没让人看出任何端倪,朝着舒曼浅然一笑,随即点了点头。 送走了林陆骁,舒曼几步走回到江焱跟前,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 “说吧,一大早来找我有什么事?” 江焱依旧抿着唇,却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笔直而又锐利的,直直的盯着舒曼,盯的舒曼一双秀眉,都不由自主的拧结了起来。 她刚想要开口,可是谁知道,下一秒,江焱陡然间站起身,直接一个跨步站到她跟前。 他身材修长挺拔,就那样矗立在舒曼面前,眼眸深深,嘴角微勾,却仿佛是一个睥睨苍生的王者一般,俯视着她。 “你干……” “舒曼!”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只是,伴随着话音落下,江焱已然俯下身,凑到舒曼跟前,他的手此刻已经牢牢的攫住了舒曼的手腕,因为太过用力,舒曼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骨头被捏的嘎吱作响的声音。 “居然敢留男人过夜,你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 过夜?你大爷!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留他过夜了?赶紧松开,有话说有屁放,要犯病出门左转,精神病院!” 舒曼语气不善,江焱却并不为所动,而是依旧死死的箍着舒曼的手腕,任凭她如何用力挣扎,都没能挣脱开。 他的脸近在尺咫,灼热而又沉重的呼吸直直的喷洒在脸上。 舒曼扭动了好几下,都没扭开自己的手腕,最终索性放弃,冷冷的抬眸望着江焱。他的眼睛那样深邃漆黑,让她能够清楚的看见自己的倒影。 就这样对视了片刻,最后终于是舒曼落败。 她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是早上过来的,说是没吃早饭,就自己进来了,我总不能把人撵出去吧!” 江焱闻声却是一声冷笑: “小时候你撵我撵的次数还少么?” 被江焱这么一激,舒曼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回了一句: “你和他能一样么?” 只是话一出口,舒曼忽然间感到了一丝不妥,正想着要改口,却见江焱脸上刚刚还阴云密布,欲要下起狂风暴雨的脸,却在这一瞬间多云转晴了起来。 他唇角的笑意肆虐,眸光晶亮,似是很满意舒曼的回答,慢慢松开禁锢着舒曼的手,重新直立起身体,走回到对面的位置,坐了下去。 舒曼无语的撇了撇嘴。 这人怎么翻脸跟翻书一样快? 算了,跟精神病人较劲你永远都较不过,反正他也不抽风了,还是说正事吧。 说到这里,舒曼随即定了定心神,缓声开口…… 第36章 去哪?秀恩爱! “你……” “走吧!” 舒曼刚说了一个字,江焱忽然间出言打断,舒曼不禁一愣: “去哪?” 江焱神色自然: “不是说让我配合你么,演戏自然是要出门去演,坐在家里,能演给谁看,给林陆骁么?” 他说的倒是平静,可是舒曼一听,心底压制的火顿时就窜了出来。她刚刚才想着不跟某人一般见识,可是谁知道她不说,他居然还提个没完了。 “你是不是有病?谁来我家跟你有什么关系?” 舒曼梗着脖子,毫不示弱的回看向江焱,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江焱却并没有因为舒曼的冷言冷语而感到丝毫的不悦,反而勾起唇角,邪魅一笑: “说的也对,我和他,原本就不一样。” 只是说完一句之后,突然间收敛起脸上所有的表情,正起神色,看着舒曼,一字一顿的说道: “既然那个人是冲着我来的,我想,我的一举一动,应该都在他的视线之内。这几天原本我们两个总是在一起,他应该已经盯上你了。 可是今天冒出来个林陆骁,怕是已经引起了怀疑。 所以,你最好现在就跟我走!” 他眸光专注,语气认真,舒曼听完不由自主的拧了拧眉: “去哪?” “秀恩爱!” 舒曼:“…………” 虽然很不愿,但是不可否认,她无法反驳。的确,若是那个人真的已经注意到了自己,今天林陆骁的突然间前来,恐怕已经让那个躲在暗中的人起了怀疑。 那个人心思缜密,智商高于常人,一旦打草惊蛇,恐怕很难再引他露面。 想到这里,舒曼随即垂下眼眸略微沉吟了片刻,微微敛起神色,点了点头: “我去收拾一下换件衣服,你等我一会!” 说完,便站起身,进了房间。 等到舒曼一离开,江焱脸上的表情忽然间阴沉了下来,一双如枭鹰般锐利幽冷的眼眸,顿时投射出两道锋利的精光。 林陆骁么? 看起来,倒是比他想象中的,难对付许多。 居然敢找到家里来了! 呵! …… 江焱今天开的依旧是那辆极其拉风的,闷骚红色法拉利超跑,舒曼坐在副驾驶上,感受到周遭投射而来的一道道目光,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我说你,就不能提高点品位么?” 舒曼忍不住揶揄了一句,江焱却毫无违和感的无视了: “我车上都坐你了,还能怎么提高?” 舒曼眉毛一挑: “江焱,睁大你那24k土豪金的狗眼给姐看清楚,姐的美是人民大众一致认可的,纯天然无公害的……哎?你把车停在这里做什么?” 江焱开着车,白皙修长的手指肆意而又优雅的操控着方向盘,听着舒曼的反驳,嘴角却忍不住划过一抹笑意: “不是说了么,秀恩爱!” 她当然知道!又没得老年痴呆。 “秀恩爱就是逛商场?” 江焱不语回答,而是顾自的解开了安全带,车门以大鹏展翅的姿态缓缓打开,随即走了下去,绕到舒曼这一侧: “下来!” 舒曼有些无语,不知道江焱葫芦里到底打算卖什么药。 但是看着江焱伸过来的那只手,却本能的想要避开。 “你确定么?说不定,那个人,此刻正在某处看着我们呢!” 察觉到舒曼的意图,江焱不由得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只是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富有磁性,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的蛊惑力一般,再配上那只妖孽一般的脸…… 舒曼暗自咬了咬牙,最终只能不甘心的将手放在了江焱的掌心之上。 下了车,关好车门,江焱随即拉着舒曼走进了眼前的商场。 长鑫百货是北城最高档的商场,来这里消费的,非富即贵。舒曼被江焱牵着走进一家女装店,看着那些贵到一件衣服顶上她一年工资的衣服,只想溜之大吉。 偏偏,手被人死死的牵着。 售货小姐一看就经过专业的培训,擎着一张笑意盈盈的脸,走到跟前: “先生小姐好,请问你们需要什么样款式的?” 江焱侧眸看了一眼神色不悦的舒曼,最忌挑了挑唇,眼神一瞟,抬起另外一只手—— “那件、那件、那件……还有那件,拿来试一下!” “好的,先生稍等!” 售货小姐转身去拿衣服,舒曼低低的扯了扯江焱: “喂,装装样子就行,你要她拿那么多干什么?” 江焱却不置可否: “听我的!” 舒曼无语,真是受不了他这种迎风装逼还装的如此没有违和感的样子。 售货小姐拿来衣服,舒曼进到试衣间,一件一件的换着,换到自己都快要烦了。等到从更衣区出来,看到等在外面的江焱和站在他旁边的人时,不由得微微楞了楞。 “舒警官!” 乔飞见到舒曼,不失礼貌的点头问好,舒曼虽然不知道江焱把他助理叫来做什么,但还是笑着回应。 等到她回到试衣间,把自己的衣服都换回来,再出来时,才发现原来江焱把刚刚她试过的所有衣服都买下来时,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乔飞在旁边,她不好直说,只能用眼神示意。 江焱却仿佛没看到一般,拉着她,又换了一家店。 就这样,足足逛了一上午,除了江焱吩咐直接送到舒曼家的那些以外,乔飞手上还拎了许多。舒曼终于是有些受不住了: “够了啊!” 就算是假装秀恩爱,也得有个度吧! 江焱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却假装不明白一般,看着她一笑,眼中顿时一片宠溺: “就算是把一整间商场都买下来给你,我都觉得不够!” 舒曼闻言却一点都不给面子的白了他一眼: “我饿了!” 江焱无奈的笑了笑: “好,我们去吃饭!” 终于,离开了商场,乔飞是自己开车来的,车子停在了另外一个方向,所以三个人分开走。 舒曼试了一上午衣服,这会只觉得浑身酸疼,简直比抓犯人还要累人,走到车子跟前就想要伸手去拉车门,可是突然间之间,耳边却传来江焱一身低呵: “别动!” 舒曼心底一个激灵,隐隐的忽然间听到一个细微的“啪嗒”声,浑身上下的神经顿时紧紧的绷在了一起。 然而下一秒,还没等她做出反应,身子已然被人一把抱住,重重的朝一旁摔了过去,而伴随着一同响起的,还有一声近在咫尺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 “砰——” 刺耳的爆炸声响让原本安宁的城市,顿时陷入一阵恐慌之中。舒曼此时正被江焱死死的护在怀里,倒在地上。因为刚刚距离太近,耳朵还一阵阵的轰鸣着,可是脑海中的神经,却还是本能的紧绷起来。 舒曼尝试性的动弹了一下,发觉自己并没有受伤,随即转头看向江焱: “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她开口询问,却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刚刚的爆炸虽然规模不大,但却足以让人造成短时间的耳鸣失聪、 江焱紧紧的抿着唇瓣,脸色苍白,眼神却阴鸷,看着舒曼,摇了摇头。 见他没事,舒曼提在心里的一口气稍稍放松了一些,听觉此时也已经开始渐渐恢复,随即转眸朝着之前车子停着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过去看一下,你等在这里!” 说罢,舒曼便从江焱的怀抱里挣脱开来,站起了身。 不远处,江焱那辆一直被她说成闷骚、红色法拉利超跑,此刻已经被黑色的浓烟和红色的火焰琰魔吞噬,烟雾袅袅腾腾,缓缓上升至半空,变幻出各种虚幻的形状,又很快消散于无形。 耳边,有无数的,大大小小频率不一的汽车警报声,此起彼伏的响彻着,一声接着一声,宛若一个个魔咒,冲破天际,直直的窜入天空。 舒曼站开了一些距离,白皙的面容之上仿佛布满了阴云,让人压抑到无法喘息。 周围的人群疏散的疏散,围观的围观,商场和停车场的工作人员全都出动了,有人上前来拉舒曼离开,舒曼的眼睛却一直死死的盯着那辆被吞没在火焰之中的跑车。 江焱的车上,居然有炸弹! 直到这一刻,舒曼才发觉,自己的身体竟然在隐隐的,瑟瑟发抖。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横冲直撞的奔腾着,呼啸着,胸膛里一颗心脏,跳动犹如擂鼓。 垂在身侧的双手,一点一点用力攥紧—— 那个人,终于开始,要对她下手了么? 不!不对! 如果真的是要对她动手,为什么会在江焱的车上安置炸弹?而且,这样粗暴简单的手法,和之前杀蒋文月和付佳葳的时候,简直是云泥之别。 这真的,是同一个人所为么? 还是说,除了那个隐藏在暗中的人之外,还有其他人,在盯着江焱?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转过头,直直的朝着不远处的江焱看了过去。 此刻,他已经被从地面上搀扶了起来,乔飞在他身边,神色紧张的在询问着什么。而他的眼睛,却是一一瞬不瞬的,直直的看着舒曼所在的方向,眸光深深。 第37章 爱!爱呀! 因为舒曼和江焱是爆炸案的第一目击证人,又是本案的直接受害人,所以自然而然的,要去到警局做笔录。而由于这个案子是北城市近二十年来唯一的一起爆炸案,所以一发生,立刻就引起了轰动和重视。 好在,爆炸的规模不大,也没有造成什么人员伤亡,但即便如此,案件还是被列为重要案件而被移交到了市局。 也所以,舒曼刚刚才休了一天的“假”,就被重新请回了市局大门。 张斌办公室内,舒曼站在办公桌前,一言不发,微垂着眼眸,即便此刻不抬头看,她也能想象得到,张斌脸上是怎样一副暴风压顶,山雨欲来的表情。 张斌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眸光严厉的盯着舒曼,胸前剧烈的上下起伏,像是在压制着什么,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舒曼对付张斌是有一套的,索性主动开口,打破了让人压抑沉闷的气氛: “张局……” “哼!” 舒曼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张斌就冷冷的从鼻尖溢出一声冷哼: “人没事?” 舒曼讪讪的笑了笑: “让张局担心了,我没事。” “我他妈担心你还不如担心街边一条狗!” 舒曼一句话落下,张斌猛然间高声呵斥了一句,甚至于爆了粗口,舒曼暗自在心底叹息一声,这种时候,却也不敢跟张斌对着干。 毕竟,之前连招呼都没打,她就自己给自己放假了,张斌要是因为这个处分她,她连个屁都不能放一下。 “舒曼,你真是厉害了!长大了,翅膀硬了,谁也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果然,张斌终于要开始算账了! 该来的总要来,用江某人的话讲,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没有!” 舒曼脸上没什么愧色的低低回了一句,张斌却是气的笑出了声: “没有?我看你有!整个市局都快成你家开的了,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电话一关,谁都找不到你,舒曼,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自觉性?” 舒曼咬了咬唇,不敢再开口,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错! 张斌这次的确是被她气的不行,坐在椅子上,喘了好久才把气喘匀。 看着舒曼站在自己面前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张斌心底也是颇为无奈。他不由得想起来,第一次在老首长家里见到这个小姑娘的时候,那会儿她才多大? 那时候他问她想要做身,她说要做一个和他一样的人民警察,除暴安良,为民除害。 那时候的张斌也不过是一个刚刚进入警局的小警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舒曼的这一句话,竟然开始也觉得,背在自己身上的“人民警察”那四个字,开始无比的沉重。 而后来,舒曼也真的成了一名警察,而且不可否认的是,除了她那些自由散漫、不受管束的臭毛病以外,她真的是一名出色的刑警。 想到这里,张斌不禁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之前那个案子,你想要回避,就回避吧。现在这起爆炸案,虽然没什么人员伤亡,但是影响很不好,上面已经给我来过电话,让我们一定要尽快破案。 媒体那边正在盯着,这个案子就交给你办了。 只要把这个案子破了,之前你自己给自己放假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张斌语气已经有所缓和,舒曼知道,他这是已经在对自己让步了,别人给了台阶,她要是还不下,那就真欠收拾了。 思及此,舒曼随即直立起身体,站了个军姿,极其有气势的回了一句: “是!张局请放心,我一定尽快破案!” 张斌见状,没好气的白了舒曼一眼,手一抬,还没等说出话来,已经被舒曼抢了先: “又让我滚是吧?我马上滚!” 说完,跟踩了火箭一样,一溜烟的就冲出了张斌的办公室,张斌抬起的手还聚在半空中,片刻,颇为无奈的垂了下来。 舒曼回到队里的时候,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之前蒋文月和付佳葳的案子还没有结束,现在又出了这么一起爆炸案,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这种时候,她也没有办法再说服自己去休什么狗屁的假期。 原本,她也不是真的要休假。 “舒队?” 蓦地,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舒曼闻声转过头,就看见赵柯不知道从哪里刚回来,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她。 “嗯!” 舒曼应了一声: “长鑫百货门口那起爆炸案,现在谁在处理?” “啊?”赵柯一愣,随即立马回过神来: “是大宝和二阳,老吴和其他几个同事还在跟进之前关于力天世纪的案子,抽不开身。” 舒曼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有一双眼眸,锐利似刀锋一般: “大宝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在做笔录。对了,老大,我听说,你是这起爆炸案的第一目击证人?” 舒曼点了点头: “带我过去看看!顺便给我也做一份笔录。” “好!” 侦讯室内,李大宝和程子阳分别在给江焱和乔飞做笔录,其他一些目击证人还等在外面,舒曼穿过走廊,径直走到审讯室门口,打开门。 房间内的询问暂停了一下,李大宝和江焱不约而同的朝她看了过来。 舒曼站在门口,身子却在一瞬间有些僵硬。 因为此刻,她在看清楚,江焱右手的手臂处,正缠着一圈白色的绷带。 他受伤了? 什么时候的事,是爆炸之前,他抱着她扑倒地上时撞伤的么?严不严重? 因为碍于状况,舒曼不能直接开口询问,可是一双秀眉,却是习惯性的颦蹙起来。 江焱察觉到舒曼的心思,却只是淡淡的扯了扯唇,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微笑。 李大宝看了看舒曼,又看了看江焱,张了张嘴,使劲的咽了口唾沫,这才平静下心神,朝着江焱说道: “好了江先生,你看一下,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在这里签个字。” 江焱接过刚刚做好的笔录和笔,快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还给李大宝。 “江先生你可以走了,有什么问题我们会随时联系你,如果你想到了什么,也请随时联系我们。” “好的!” 说完,江焱站起身,往门口的方向走。 他的神色依旧如常,仿佛两人并不是刚刚一同经历过生死一瞬间的人一般,径直从舒曼面前走过。只是,在经过舒曼身边的时候,却压低了嗓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的说了一句: “我没事,放心!” 舒曼心里蓦地有什么东西重重磕绊了一下。身子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竟然生生僵在了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当时,爆炸案发生的太过突然,她出于职业的本能,竟然忽略了江焱是不是有受伤?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他的脸色那么苍白,她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而且,若不是为了救她,恐怕江焱也不会受伤。 虽然,她也已经察觉到了异样,可以及时避开,可是在那种千钧一发的时刻,江焱却是出于本能的,毫不犹豫的抱住了她,护住了她。 舒曼一时间心底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 他到底…… “老大?老大?” 耳边有声音响起,舒曼的思绪被唤了回来,她微微定了定心神,转头看像向李大宝,却看见他正在用一种极其关切的目光,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自己。 “怎么了?看什么呢?” “老大,刚刚江焱说,爆炸发生时,你距离那辆车最近,怎么样,没事吧?我看那江焱胳膊都受伤了,你伤哪了,用不用先去医院看看?” 舒曼闭了闭眼睛: “我没事,先做笔录吧!” “真没事啊——” 李大宝似乎不大相信舒曼的话,但舒曼坚持那么说,而且已经坐到了椅子上,他也只能开始做询问笔录。 虽然大家心里都明白,但是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 根据李大宝的提问,舒曼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回忆着,细致的讲述了一遍。 李大宝一边记录,一边询问: “那在此之前,你有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 舒曼把记忆在脑子里又细细的过了一遍,确定没有,才摇了摇头。 李大宝重重的叹了口气,将记录好的笔录和笔交给舒曼,舒曼接过签字,就听见李大宝在耳边又开始絮叨: “不过我说真的啊,老大,虽然我当时没在现场,没亲眼看见,但是想那场面也肯定是有点小壮观的。 那个江总,居然会在发生危险的第一时间护住你,这是什么?” 舒曼签好名字,抬眼看着李大宝: “什么?” 李大宝见舒曼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顿时有种捶胸顿足的冲动,五官几乎都扭在了一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爱!是爱啊!” 舒曼:“……” 她现在不想说话了,可是却不可否认的,李大宝的那个“爱”字,还是在她原本就不怎么平静的心底,无声无息的,掀起了一场滔天巨浪。 第38章 你是在,说我么 走出侦讯室的时候,隔壁房间做笔录的乔飞也刚好走出来,看见舒曼,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一张看似平静的脸庞,好像已经没有了白日里爆炸发生时的焦急与紧张。 不知道为什么,舒曼看见他掩藏在金丝框眼镜下的那双眼睛,在望向自己的时候,好像,有些不大一样了。 怔楞的瞬间,乔飞已经目不斜视的走到了舒曼的跟前,当与她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脚下的步子却微微顿了顿,随即,意味深长的看了舒曼一眼。 因为距离很近,那一眼,舒曼清楚的看见了乔飞眼底,透着冰霜的刺骨寒凉。 蓦然间,她身体里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住了一般,从骨头里往外散发着逼人的寒气。甚至于,她几乎还能清楚的看见,在她已经凝固的、不再流动的血液之上,六角菱形白色的冰霜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凝结成形—— 绽放,妖冶,闪耀着迷人而又魅惑的光华。 “哎?老大,你看什么呢?” 耳边,蓦地响起李大宝的声音,舒曼的思绪在一瞬间被拉扯回来,她不自觉的大口喘息着,胸膛里一颗心脏,却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她没有理会李大宝,而是用目光搜索乔飞的身影。 不远处的楼梯口,乔飞的略显消瘦的脊背一闪而过,只留下厚重的安全门,微微晃动。 舒曼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便追了上去。 虽然她不知道,刚刚那一刻自己为什么会出现那样的幻觉,可是直觉告诉她,这一切太过不寻常。那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年轻人,绝对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是错觉么? 她需要确认! 李大宝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舒曼几乎是飞奔一般的身影,只能站在原地撇撇嘴。 楼梯口厚重的安全门伴随着“吱呀”一声被重重推开,大风顺势鱼贯而入。走廊里的声控灯光线惨淡,落下背对着窗口站着的乔飞身上,他看着舒曼,面无表情。 舒曼站在原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声控灯很快熄灭,只余留乔飞之间若隐若现的红色火光。 黑暗中,舒曼听见乔飞的声音低低响起,好似鬼魅: “舒警官,你要抽根烟么?” 声控灯重新亮起,舒曼定了定心神,看见地面上已经躺了许多烟头,臃肿溃烂,不知道是谁留下的。 “不需要。” 舒曼说着,随即提步往前走了几步: “没想到,你会抽烟。” 乔飞将只燃了一半的烟送到唇边,不轻不重的吸了一口,烟雾从他的口鼻喷出,缭绕成袅袅的形状,慢慢上升,迷茫的原本平静的面容。 “嗯,有心事的时候,有时候会抽一根。” 舒曼顿了顿: “今天的事,吓到了吧?” “还好!” 他说话的声音平静,像是沉积于深井之中的潭水,不动声色。 舒曼眉心轻轻一动,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眸,直直的打在乔飞看似寻常的五官之上。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响起了江焱曾经跟犯罪嫌疑人做的画像—— 年龄二十五岁至三十五岁之间,男性,工作稳定……最主要,是他身边的人。 舒曼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在剧烈翻涌着。 “对于今天的爆炸案,你怎么看?” 她状似随意的询问,乔飞却抿着唇低笑了一声: “舒警官,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助理,这种事,我能怎么看?” 舒曼无声的扯了扯唇: “也是!” 慢慢收回目光,舒曼将身子随意的靠在身后坚实的墙壁之上,冰冷的触感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一个激灵,之前那种冰霜在身体内凝结的感觉,似乎有回来了。 会是他么? “舒警官。” 安静了几秒之中之后,乔飞已然将手中的烟头扔在了地面之上,用脚碾灭,抬头看向舒曼: “江总应该还在外面,我得回去了!” 舒曼点了点头: “好!” 乔飞提步离开,神色已经恢复到以往舒曼每次见到他时,那副模样。安全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的眼睛却一直盯在地面上。 刚刚乔飞扔下的那半只烟头,已经和之前那些,融为一体。 舒曼靠在墙上,大脑却在飞快的旋转着。 直觉! 直觉告诉他,这个乔飞,一定不简单。或许更大的可能,蒋文月、付佳葳、甚至是蒋文豪的死,和今天的爆炸案,都和他有关。 如果真的是他,那他杀人的动机是什么?又是用什么办法,在什么时间,给蒋文月和付佳葳进行的催眠? 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串联起来,舒曼顿了顿,随即直立起身体,转身离开安全通道。 江焱是先出来的,但是却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等在警局外面。 直到乔飞走出来,看见江焱坐在他的车子上。 “江总!” 江焱神色淡淡: “嗯,做完笔录了?” 乔飞看了一眼江焱被包裹的像是粽子一样的右手臂,微微垂了垂眼眸: “江总,我送您回去。” 江焱闻声阖了阖眼眸,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微微向后一靠。 夜色微凉,月光微白。 黑色的车子在霓虹闪烁的都市自由穿梭而行,像是没有束缚的鱼儿,在汪、洋大海之中,随意遨游。 车内狭小的空间内,气氛一度变得诡异沉默。 乔飞专心致志的开着车,江焱一直闭着眼睛。 直到,一个红灯,乔飞蓦然间猝不及防的开口: “刚刚,我在市局的时候,见到了舒警官,她没受伤。” 江焱闻声,懒懒的抬了抬眼: “嗯。”顿了顿,像是无意识一般,加重了语气: “这个世界上,我唯一不会让人伤害的人,就是她!” 乔飞面色上波澜不惊,可是握着方向盘的手,却不由自主的微微一个用力攥紧。 江焱状似慵懒,却把这个细小的细节,一丝不落的收尽了眼底。 两人都不再说话,最终还是江焱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再次到来的沉默。 江焱凛了凛心神,接起电话。 “江焱,是我!” 舒曼略显沉重的声音在听懂内缓缓传来,可是却犹如一道阳光一般,猝不及防的照进他布满黑云的心底。 “嗯,怎么了?” 舒曼将声音压低了几个分贝: “接下来,我说,你听着,只需要简单的回应我就好,听见了么?” 江焱眉心几不可见微微一拧,却又不着痕迹的收敛。 “嗯!” “你在乔飞的车上?” 他的车子之前被烧了,虽然可能也会有别人开着他其他的车子过来接他,但舒曼还是需要确认一下。 果然,江焱又是低低的回应了一声: “是!” 舒曼心里咯噔一声,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陡然间从心底腾升起来,以至于她握着手机的手,都开始用力收紧起来。 微微定了定心神,为了不让江焱因为紧张和惊讶,而表现出来任何端倪被人察觉,她只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量平静。 一边拿着手机,一边往外快步走: “你听我说,江焱,这个乔飞,他绝对有问题。 你们现在要去哪里,我去找你!” 江焱身子后轻,姿势有些慵懒的靠在座椅靠背上,半眯着眼睛,睫毛长而卷翘,遮盖住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正要回家,我胳膊已经没事了,放心吧,不用过来了。” 他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淡淡的,仿佛像是真的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 舒曼心神一凛: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你……小心一点!” 说话间,她已经跑出了警局,坐上了自己的车子。挂断电话,她几乎是一点犹豫都没有,快速发动了车子,一路疾驰着向江焱驶去。 江焱挂断了电话,神色依旧自然。 乔飞微微侧转了一下头,定定的看了江焱一眼: “是舒警官么?” “嗯。” 乔飞微微抿了抿唇,似乎是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不辨情绪的开口: “江总,你和舒警官,认识很长时间了?” 聊起舒曼,江焱嘴角蓦地勾起一抹漂亮的弧度: “还没出生的时候,我们两个就认识了,你觉得呢?” 说着,微微一顿,话锋顺势一转: “乔飞,你跟着我,有三年了?” “两年八个月零二十一天。” “啧!”江焱闻声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感叹:“果然是做助理的,心够细的,连时间都记得这么清楚。” 乔飞一双漆黑浓密的眼睛,直直的望着前方灯火通明的城市街道: “江总,对我来说,您不仅仅是我的老板,还是我的恩人、朋友……” 江焱笑了笑,却不予置评,而是从新阖上了眼睛。 就在乔飞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低沉暗哑的声音,却再一次在耳边,猝不及防的幽幽飘荡过来: “你说,为什么害人的,往往是你身边,最信任的那个人呢?” 江焱的话让乔飞眼底的光芒在一瞬间幽暗了下来,面色上却是依旧不动声色,缓缓启唇,声音平静幽冷,却好似从地狱中传来一般: “江总——” 说话间,乔飞一脚急刹车,将车子停在了半路中央,转过头,幽幽的,用一双鬼魅一般的眼睛,直直的看向了江焱: “你是在,说我么?” 第39章 模糊不清 舒曼一路将车开的飞快。 往日这条路上的红灯,此刻却好似折磨人心智的魔鬼的双瞳,一闪一闪,红绿交错,肆意嘲笑。 手,紧紧的攥着方向盘,心底像有无数只蚂蚁一起爬过一般。 刚刚为什么不拦下乔飞? 即便只是自己的怀疑,即便什么证据都没有,即便现在还不能确定,一切都是乔飞所为。可是,她却在明明知道的情况下,把江焱置于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 如果,如果真的是乔飞,如果江焱今晚真的出了事…… 想,不能再想了! 岂止是可怕! 她再也没有耐心去等什么红灯,直接发动车子,几乎将油门踩到了底。 江焱,如果你敢出事,老娘一定不会放过你! 你还欠我个答案! 不知道超了多少辆车子,不知道闯了多少个红灯,舒曼的车子终于停在了江焱所在的别墅外面。 最后一点日头,早已西沉天边,黑色张开双臂,将整片大地都笼罩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别墅内没有点灯,一片漆黑。 舒曼连忙熄灭车子推开车门下车,一边拿出手机再次拨打江焱的电话,一边朝别墅院里跑。 可是,刚跑了两步,右侧却有一道异常闪亮的车灯晃过。 距离之近,让舒曼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的停顿了下来,刺眼的光芒让她本能的抬起手臂挡在眼前。 车灯依旧在灼灼晃着她,像是舞台之上的聚光灯,在一片黑色之中,独独给她开辟出了一个完整的,单独的世界。 手机听筒里,刚好传出甜美的女声提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舒曼心里咯噔一声,慢慢放下手机移下胳膊,朝车灯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辆黑色的奥迪车,舒曼认得,正是江焱助理乔飞的车子。 舒曼心脏骤然一跳。 他还在这里,江焱呢? 视线不由自主的朝乔飞的车内看去,可是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驾驶座之上,再无其他人。 没有回家,也不在乔飞的车上,他去哪了? 车灯已经暗下去了一些,乔飞摇开车窗,看向舒曼,神色隐藏在黑色的暗影之中,让人分辨不清: “舒警官。” 舒曼控制着自己狂乱的心跳,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和声音,都没有任何的异样: “嗯,我来看看他,毕竟白天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 乔飞嘴角若有似无的勾起一抹笑: “江总就知道你会过来,所以特意让我在这里等你。” 乔飞说的平静坦荡,若不是舒曼已经对他开始有所戒备怀疑,恐怕都要被他这张真诚而又斯文无害的脸,欺骗过去。 “等我?” “嗯,江总手机没电了,刚去了宋医生那里……哦,宋医生是他的私人医生,你不知道地方,我带你过去,上车吧。” 舒曼站在乔飞的车子跟前,车灯金色的光芒打在她的身上,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金色的光晕之中。 她没有马上动弹,就这么隔着一段距离,静静的,不动声色的看着乔飞。 乔飞也不急着催促,脸上依旧挂着那种似笑非笑的,淡淡的表情,毫不示弱的回看向她。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舒曼在脑海中把可能出现的情形全都过了一遍。 她是现在就可以逮捕乔飞,但是以他的心思缜密和高智商,这个时候逮捕他,绝非明智。江焱联系不上,下落不明。而且,她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乔飞做过什么。 可是,他等在这里,绝非偶然! 舒曼暗自的深吸了一口气,手中的电话已经被她死死攥紧。 片刻,舒曼神情一缓,朝着乔飞浅然一笑: “那就麻烦你了!” 舒曼的车子留在了别墅,乘坐着乔飞的车子,慢慢驶离。 黑色,在眼前慢慢被放大,被浓重,宛若她此刻的处境。 她和乔飞原本就不熟,因为蒋文月的案子,才通过江焱接触过几次,对这个年轻人的印象,之前好像一直停留在那天在饭店时。 他给人的感觉斯文、正直、做事也一定是勤勤恳恳,极有能力的哪一种。舒曼实在是无法将杀人两个字,和眼前这个男人联系起来。 如果真的是他,他又是怎样不动声色的杀了蒋文月和付佳葳的呢? 他是男人,根本无法进入到女洗手间内,况且,事发之前,他虽然是一起陪着蒋文月去洗手间的,可是半路就回去了…… 半路! 舒曼猛然间想起来,之前在夜色酒吧看监控录像的时候,蒋文月曾在去洗手间的途中,和乔飞有过短暂的肢体接触。 想到今日,自己和他在警局的时候只是擦肩而过,就产生了那样的幻觉,那么极有可能,他就是在扶住蒋文月的那短暂的时间内,对其进行了催眠。 而且,之前还有那首“黑色星期天”,想要控制一个人的心神,简直再容易不过。 她之前被蒋文月在洗手间里的那不为人知的五分钟困住了,竟然忽略了放在眼前这么明显的疑点。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心神一凛,佯装着不动声色一般的,很是随意的开口说道: “之前在警局,你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突然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诡异压抑的气氛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乔飞却始终神色自然: “是么?什么奇怪的感觉?” 舒曼:“我仿佛看见,自己身体里的血正在一点一点的冻住,甚至能清楚的看见,那些冰冻成形的冰花,很漂亮!” 乔飞侧对着舒曼,但是舒曼还是清楚的看见,他薄薄的唇角,轻轻弯起的一个弧度。 舒曼心里陡然一个瑟缩,然后就见乔飞忽然间转动方向盘,将车子移到了路边,停了下来。 舒曼动了动眉心: “怎么了?” 乔飞慢慢转过头,摘下眼镜,这是第一次,舒曼如此近距离,清楚的看见他的眼睛。 漆黑,幽深,好似夜空下的大海,表面看似沉静,实则骇浪翻涌,危险至极。 舒曼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心底陡然间腾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可是,她想要移开视线的时候,却已然来不及了。 乔飞的眼睛像是有魔力一般,牢牢的吸引着她的视线。 她看见乔飞薄薄的唇缓缓张启,上下翕动: “是像,这样么?” 伴随着乔飞的话音落下,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再一次在身体里涌现,甚至于,比之前那次更要清晰。 那些一块一块,六角菱形的白色冰霜,与她体内红色的血液完美的融合着,让她根本无法反抗。 然而下一秒,她的思绪却毫无征兆的收回,眼前乔飞的样子异常平和,如沐春风一般,无害,而又善良。 他嘴角挂着浅浅的笑,脸上似乎还有害羞和谦虚: “这是催眠,以前在国外的时候,跟着江总学过一点。” 舒曼一愣。 催眠!果然是催眠! 所以,他是承认了? “对不起,舒警官,没经过你的允许,就对你进行了催眠。其实我原本是好意,只是想着白天那场爆炸案,一定会对你造成影响,所以就想着用催眠来替你缓解一下。 如果让你生气了,我向你道歉!” 舒曼撑着一双眸子,眸光笔直而又锐利的,直直的望着乔飞。 他神色坦荡自然,目光平和,说出的话,丝毫没有一丁点的违和感。被发现了催眠,不但不否认,甚至还毫不避讳的重新掩饰,解释的理由,也很充分,让人无法起疑。 最关键的是—— “你说,江焱也会催眠?” “是啊!” 乔飞笑了笑,重新戴上眼镜,发动车子: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已经会了,我也是因为他,才偷偷的学了一点。但是跟他比,还是差的太远。 江总可是催眠高手!” 舒曼的大脑瞬间一片凌乱。 好像,之前那些好不容易捋顺清楚的线头,又一个个的交织缠绕在了一起。 江焱是催眠高手,可是他却从来都没有跟自己说过。即便在察觉到蒋文月和付佳葳,都有可能是在被催眠的情况下才自杀的,即便是已经发现了那首具有催眠作用的世界禁曲时,他都只字未提。 到底,怎么回事? 想到这些,舒曼一双秀眉,不由得自主的深深拧结了起来,眉心宛若挂了一个“川”字,纹壑分明。 后来的路上,两人再没有说话,直到乔飞将车子停在一栋私人医院的院子里。 “舒警官,到了,就是这里。” 舒曼缓了缓心神,抬头看了看眼前装潢的精致而又奢华的私人医院,定了定,推开车门,下了车。 跟着乔飞一起进入电梯,等待电梯的时候,她站在乔飞的身后,不由自主的看着他的背影。 他的个子也很高,但是却不像是江焱林陆骁那样,修长挺拔,看起来有些纤瘦。 刚刚在车上,他承认自己会催眠的那一幕,仿佛让已经锁定了的凶手,再一次模糊不清起来。 江焱有事情瞒着她,不止一件! 而这个乔飞,到底和这整件事情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又充当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凌乱的思绪,让舒曼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 第40章 真相,绝不是这样 电梯缓缓上升着,舒曼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之前凌乱的心情,却并没有得到一丝丝缓解。 原本,她对于乔飞说江焱来看医生的说法是抱着怀疑态度的,可是眼见着他带自己来到了医院,这才稍稍放送了一些。 “叮铃”一声,电梯停下,舒曼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乔飞此刻正在用一种极其诡异的表情,望着自己。 舒曼心中一凛。 他什么时候回过头来的? 常年做刑警的经验,早就让她在面对任何犯罪嫌疑人的时候,都能够不动声色。即便此刻,她心里的怀疑,越来越大。 然而下一秒,乔飞脸上之前那些诡异的表情却消失殆尽,仿佛一切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切,都只是舒曼的错觉。 他浅浅笑了笑: “舒警官,到了。” “嗯!” 舒曼点了点头,跟着江焱走下电梯。 高档私人医院的环境很好,走廊里没有脚步急促,神情凝重的人来回走动,也没有哪个病房传来的嘈杂交谈。 走廊的灯光明亮而又温暖,墙壁雪白,就连消毒水味儿都是淡淡的。 舒曼跟着乔飞穿过走廊,来到一间病房跟前,乔飞抬手敲了敲门,然后转过身,朝舒曼示意: “舒警官,我就不进去了。 我就在外面,等会你们离开时候,我送你们回去。” 舒曼不疑有他,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病房。 病房里很安静,天花板上的照明灯打在地面上,让病房里的所有事物一目了然。 只是,房间里空空荡荡,除了床、沙发、桌子、电视机……这些陈设以外,一个人都没有。 江焱不在? 舒曼眉心一动,身后蓦地有脚步声悄然响起,舒曼心神一凛,似乎能够感觉到有一只手,正在无声的接近自己。 几乎是千钧一发的瞬间,她的手扣上了腰间,抽出配枪的同时,已然转身,对准了身后的人。 乔飞就站在自己的身后,一张脸,被日光灯分割成了两个部分,光明与幽暗的分界线模糊不清。他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带上了白色的医用手套,右手的掌心上面,一块墨蓝色的手帕,赫然明显。 “乔飞!” 舒曼大呵一声,乔飞却神情不变,只有那双掩藏在金丝框镜片下的眼睛,幽暗阴冷。 下一秒,他已然转过身,大步往外跑。 “妈的!” 舒曼低声咒骂了一句,快步追了出去,被乔飞随手用力关上的门在眼前一个晃动,舒曼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抬腿一脚踹开。 “乔飞,站住!” 然而,她的厉声制止并没有让乔飞逃跑的步伐有一丝丝的迟疑,他的身影已然从病房旁边不远处安全通道的门前一闪而过,消失不见,只留下消防通道的大门一开一合,忽忽闪闪。 舒曼咬了咬牙,端起枪快步追进了消防通道。 和警局的消防通道差不多,这里的走廊,也是由声控灯控制着的,只是地上没有那么多臃肿溃败的烟头,只有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气中回想着。 舒曼两步跑到楼梯口,向下一看,果然看见乔飞的身影在楼梯上跳跃。 她一眼就判断出,这个距离,即便是开枪,也完全没有办法击中目标,索性只能持枪徒步追下楼。只是这样追,根本追不上,她干脆三步并作一步,几乎是用跳的,两步一层楼。 可即便是如此,等到她追到一层的时候,乔飞还是已经推开重重的铁门逃了出去。 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 这是舒曼心中唯一的想法。 然而,就在她推开一层大门,来到医院大厅的时候,却看见了让人出乎意料的一幕。 五个黑色西装的男人,一字排开站在消防通道大门的门前,虽然没有像电视剧里大多演的那样,一个个带着墨镜,但却身材高大,神情严肃。 他们其中两个正压着乔飞,而为首的那个,见到舒曼走了出来,随即上前一步: “舒警官,我们是江总的人。” 舒曼撑大了眼睛,突然间有些无法适应,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转折。 …… 乔飞落网,市局刑警队连夜开始审讯。 侦讯室内的白炽灯,光线异常刺眼着凉,打在桌面上,映衬出乔飞那张白净斯文的脸庞,却异常平静。 这次负责审讯的是程子阳和吴蔚,李大宝和赵柯跟着舒曼站在另一个房间,通过双面镜,随时观察审讯情况。 李大宝看着审讯室里面色平静的乔飞,不由得咂舌感叹: “我天,真想不到,原来人都是他杀的,他到底是用的什么办法啊?” 舒曼一双眼睛犹如鹰隼锁定猎物一般,牢牢的盯着审讯室内的乔飞: “催眠!” “我靠,这么高大上!” 李大宝由衷的发出一声惊呼,站在一旁的赵柯很是不给面子的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能不能淡定点?杀人还高大上?” “去去去!”李大宝毫不示弱:“我跟老大讨论呢,你掺和个什么劲?”说完,又看向舒曼: “老大,你到底是怎么发现他的,不是说凶手是个智商极高的人么,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你抓住了?” 舒曼闻声不禁微微敛了敛心神。 怎么抓住的? 江焱的人抓住的! 她还记得在医院的时候,那几个黑衣人出现,她也着实的吓了一跳。等到他们自报家门说是江焱的人的时候,她更加懵逼了。 好在,她向他们询问江焱在哪的时候,那些人说江焱有点事情先去处理一下,很快就会来警局,她当时要把乔飞押回来连夜审讯,所以就只能暂时先把江焱搁在一边。 这会子平静下来,她却忍不住思考了。 之前江焱不是和乔飞在一起么?他是什么时候发现乔飞有异,又是什么时候安排的那些人呢? 舒曼在双面镜的这一侧暗自思忖,另外一侧,审讯室内,程子阳已经开始对乔飞进行审问: “乔飞,说说吧,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杀死蒋文月、付佳葳、和蒋文豪的,又是用的什么手法,在什么时候,对她们痛下杀手的?” 按照以往的情况,罪犯被当场抓获,就算还要狡辩,但是神色也会紧张,然后经不住审讯的高压,从而招供。 可是没想到,听闻了程子阳的话,乔飞却做出一副极其惊讶的表情,瞪大一双眼睛,张大了嘴,不可置信的回答道: “杀人?我没有杀人啊!” 程子阳闻言不禁冷冷一笑,审讯之前,舒曼已经把情况都跟他快速的说了一遍,也跟他提前报备,乔飞是个智商极高、极其聪明的人,恐怕不会很快承认。 “没有杀人?没有杀人你跑什么?” 乔飞似乎是有些委屈: “警官,如果你看见一个人莫名其妙的用枪指着你,难道你不跑么?” 乔飞的反问让程子阳顿时一噎,随即眼睛一瞪,抬手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老实点,没有证据我们不会请你回来! 好,你说你是因为我们警察用枪指着你你才跑,那你把舒曼骗进病房,又悄无声息的靠近是什么目的? 你当时手上可是带着手套,还拿着手帕的,想要干什么?” 面对程子阳一连串的提问,乔飞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早就做好了准备一般,神色一如以往的平静无波: “我没有骗舒警官,江总之前确实被我送到了仁爱医院,找他的私人医生宋医生治疗。他当时手机没电了,想着舒警官之前打过电话说要去找他,所以才让我去别墅等舒警官。 这些事,你们可以跟宋医生和江总对峙,我有没有说谎,你们一调查不就清楚了? 至于舒警官说我当时带着手套,没错,我是带着手套,那是我开车时候就带着的,根本就没有摘下来。” 说着,乔飞伸手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一双黑色的手套,放在桌子上: “就是这幅!” 顿了顿: “至于手帕…… 那是我随身携带的,这几天有点感冒,用来擦鼻涕用的。” “擦鼻涕?好啊,手帕呢?” “当时因为被舒警官用枪指着,太过害怕,跑的时候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程子阳看着手帕和吴蔚无声的对视了一眼,这个乔飞,果然很难缠,回答的有理有据,滴水不漏,一点突破口都找不到。 想到这里,橙子不禁微微抿了抿唇,转头朝着双面镜的方向看了一眼。 舒曼站在双面镜后,神情严肃,眸光冷冽。 “大宝!” “哎!” “去叫程子阳和老吴出来,他们根本不是乔飞的对手,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来。” “哦。” 李大宝有些不甘心的低低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门。 舒曼抿紧唇瓣不再说话,一双眼睛,却还牢牢的锁定在乔飞的身上。 她仔细回忆今晚的细节,确实,乔飞那双手套开车的时候就在带着,一直未曾摘下。被她用枪指着所以逃跑,也不是说不过去。 乔飞的答案,一切看似都很正常,合情合理。 但是,舒曼却很肯定,真相,绝对不是像他说的这样! 第41章 让我试试 吴蔚和程子阳被李大宝叫出了侦讯室,却决口不提乔飞,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昏暗而又空荡的侦讯室内,瞬间便只剩下了乔飞一个人,他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坐姿正规,神态淡然,丝毫不见一点紧张和恐惧,仿佛像是在家里一样,悠然自得。 老吴和程子阳进到隔壁的房间,看见舒曼,不禁有些惭愧: “老大,对不起啊,什么都没问出来。” 程子阳脸上悻悻的,舒曼却早在意料之中: “没事,不是你们的问题、 这个人智商极高,而且心理素质也很好,不然的话,早在之前的接触中,就露出马脚了。 他估计着是早就有心里准备,知道我们掌握的证据不够,所以你们我不出来什么,也不奇怪。” “妈的!” 舒曼平静的说完一句话,李大宝在旁边却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 “那怎么办,他要是一直不松口,我们这边也找不到什么有力的证据,难道还真要把他放了?” 李大宝的话音一落下,房间里陡然间陷入了一阵死寂一般的沉默,压抑的让人无所适从。虽然大家都不甘心,但却不得不承认,李大宝说的没错。 这种感觉让人很不爽! 明明凶手就在眼前,可是你却拿他完全没有办法。 舒曼薄薄的唇轻轻的抿在一起,眉毛微垂,一双眼睛,却是死死的盯在乔飞淡然很有平静的脸上。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一点端倪都没有! 天衣无缝? 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这个词! 舒曼一言不发,大脑却在飞快的旋转着,她将从第一次在夜色酒吧里看见蒋文月用到割断动脉开始,所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一串串、一件件的都联系在一起。 这个时候,若是江焱在,就好了! 江焱! 对了,那几个突然间在医院里窜出来的陌生男人,江焱到底是什么时候安排的? 如果他真的是去了医院,那么后来呢? 知道乔飞会去等自己,他人在哪里?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是乔飞了? 舒曼想着,原本就微微蹙起的眉心,这会儿更是拧的厉害起来。 空气,压抑而又安静,仿佛有暗潮涌动。 蓦地,安静的几乎让人窒息的房间内,有一阵平缓而又沉稳的敲门声,不大不小的响起,所有人的思绪都被这阵敲门声拉扯回来,不约而同的将视线一起投向门口。 紧闭着的房门慢慢打开,入眼的先是一个熟悉的面孔。 “舒队,这个人说找你有很重要的事情。” 是局里的同事,说完之后,就往旁边让了让,露出了站在他身后的,那个人。 舒曼阴沉的目光,在看见那个人的时候,立刻就有了光亮,像是卷积了多日的乌云,终于被层层叠叠的拨开,露出了足以照耀人心的阳光。 江焱依旧是之前和舒曼分开时候的模样,衣服好像也没来得及换,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上的神情倒是尤为平静。 只有一双眼睛,深邃、漆黑、目不斜视的,直直看着舒曼。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用各自迥异的目光,带着几分三分探究七分好奇的,在舒曼和江焱的身上来回打量。 终于,还是江焱先开了口,打破了这份沉默: “让我试试!” “…………?” 江焱一句话出口,众人顿时一脸懵逼。 什么玩楞?试什么? 唯独,只有舒曼,眼中毫无惊诧可言,澄澈通透。宛若被日光照耀下的泉水,干净、透明、缓缓流淌。 江焱是想要亲自审讯乔飞。 原来江焱还在读书的时候,因为是犯罪心理系的高材生,他的导师又是省里犯罪心理工作室的挂名公职人员,所以偶尔抽不开身的时候,会让江焱去协助侦破一些案件。 对于审讯,舒曼知道,江焱是有自己特有的一套模式的。 可是,问题在于,如今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所以,想要审讯乔飞,完全不合规定。 但是现在审讯进入焦灼状态,再没有突破的话,到了时间他们只能放人。当然,如果能再找到新的证据,是好的。 可如果那么容易能够找到,她们也不会一直拖到现在,都毫无进展了。 怎么办? 舒曼脸上出现了为难和犹豫,江焱却好像很淡定一般: “我刚刚去见过张叔叔,已经,征得了他的同意。”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舒曼的一双眼睛顿时半眯起来。 江焱已经取得了张斌的同意? “如果不相信,你可以跟他确认。”说着,江焱稍稍停顿了一下,转过头,透过双面镜,朝着坐在审讯室内的乔飞,定定的看了一眼: “上一次审讯我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是站在这里偷看我来着?”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房间里的气氛顿时陷入一种无形的诡异之中。舒曼闻言也是不禁眉峰一挑,好不好的,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只是…… 旁边还有其他的人,舒曼不好发作,只能是暗暗的攥了攥拳头: “既然张局同意了,那你就去试试吧!” 关于今晚的事,她还有好多要向江焱问的,只是,当务之急,是要先撬开乔飞的嘴。所以,其他的问题,就只能暂且放在一边了。 …… 乔飞静静的坐在侦讯室内,头顶的白炽灯光芒强烈刺眼,打在身上,有微微的灼烫感。眼前是空空荡荡的桌椅。 他的眼睛已经隐藏在镜片之下,仿佛这样,便能隔绝所有人看过来的视线,探究的、好奇的、鄙夷的、嘲弄的…… “吱呀——” 有开门引起的摩擦声响起,乔飞的脸上却快速闪过一抹不屑。 只是,当他看见来的人并不是什么警察,而是江焱时,破天荒的,在那张平静而又胸有成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丝的裂缝。 “江……江总!” 乔飞低低的启唇,声音竟然有些微的沙哑。 江焱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好像是在看他,又好像没有在看他,他的脸随着光线和暗影的浮动,渐渐在眼前明朗起来。 他目不斜视的走到乔飞对面的位置,坐了下去。 另外一间屋子里,除了陪派去向张斌求证的李大宝外,其他人都围在双面镜前,看着侦讯室内的一举一动。 光影在浮动,空气中似乎有细小的尘埃。 乔飞一直看着江焱,他从进来开始,就一言不发,也不看他。只是低垂着头,顾自的摆弄着手机,像是在玩什么游戏。 “不是说审讯么?” 程子阳原本就对江焱这样一个非警务人员参加这样的事情感到抵触,可是既然有张斌首肯,舒曼也发了话,他自然不能说什么。 只是,江焱进到审讯室内却什么都不做,只是在玩游戏。 “且,当我们市局是什么地方了,他家客厅?” 程子阳话说的有些不客气,吴蔚闻声不由得皱着眉朝着他看了一眼,随即又转头看向舒曼: “舒队,要不要我们进去帮帮忙?” “不用!” 顿了顿: “他是在玩心理战。” “心理战?” 赵柯听到这里,也是满心的好奇: “什么心理战啊?” 舒曼神色平静,眸光却深深,虽然没有看他们几个,但是却回答的异常清晰: “江焱原来是北城大学犯罪心理系的高材生,郎允平的学生。” “啥?他是郎允平的学生?” 一句话,已经让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惊诧的神色,郎允平在市里乃至全国的公安系统都是有名的犯罪心理教授,他经手的案件,不管多诡异,到最后都能破获。 而眼前这个有些狂放不羁的,甚至看起来有点欠揍,满身铜臭味的男人,居然是郎允平的学生。 想到这里,大家看江焱的眼神,不由得都多了几分其他的味道。 “看。” 蓦地,吴蔚发出了一声: “乔飞已经开始坐不住了!” 此时,侦讯室内的江焱依旧维持着之前随意的姿势,翘着二郎腿,低头看着手机,嘴角时不时的还挂出点微笑。 但是坐在他对面的、之前面对程子阳和李大宝时沉着冷静,坚不可破的乔飞,此刻脸上却渐渐的、抑制不住的浮现出一丝怒气。 “江总,你什么意思?” 终于,乔飞忍不住,开了口。 江焱闻声,嘴角不禁轻轻一挑,这才慢慢放下手机,抬起头,看向了乔飞。 他的眼睛永远都是深邃的、幽冷的、即便是他在冲着你笑,直视着你,可是你却永远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意思,过来看看你!” 江焱面色坦荡,回答的也是极其随意。 而另一间屋子里的人却透过双面镜看见,乔飞看似随意垂在桌子下面的手,却是无意识的用力攥紧了起来。 “你不是来审问我的?” “呵!” 江焱低低的笑了笑: “我又不是警察,来审问你做什么?只是他们去开会了,我作为警察的家属,又是你的老板,所以过来看看而已。” 江焱的回答让人挑不出一丝异样,可偏偏就是这样的态度,却让乔飞脸上的表情,愈发的明显起来…… 第42章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侦讯室内气氛诡异,另外一间屋子里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除了舒曼,也就只有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吴蔚还算平静一些,其他人似乎都对江焱这种不紧不慢的态度有些着急。 不过脑袋上顶着郎允平得意门生这个光环,大家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在看见之前一直刀枪不入的乔飞脸上突然间有了表情之后,大家心底都有些雀跃。 而舒曼知道,舒钰江焱的戏,要开场了。 果然,江焱之前还带着漫不经心的一张脸,在这一刻,突然间变得凌厉起来,就连和他认识了二十多年的舒曼,也从来没有在他脸上见到过这种神情。 阴郁的、压抑的、甚至是,让人无法喘息的。 而在江焱这样的表情里,最先按捺不住的,自然是乔飞。 他薄薄的唇上下翕动,似乎是想要说话,却被江焱毫不留情的打断: “为什么要杀了她们?” 他的语气并不像程子阳他们那么咄咄逼人,也不像平时那样随意淡然,声音也是低沉的,却在无形中,给人以高压。 乔飞的手用力的攥紧着,这一刻,他忽然间有种畅快淋漓的释然。 那种释然,好似是将背负在身后的千斤重包袱,在一瞬间都卸下了一般。 侦讯室内灯光刺眼,尘埃漂浮,空气里落针可闻,片刻,乔飞忽然间勾起唇角,轻笑起来。 因为他这声突如其来的笑,江焱的眉毛不禁皱了皱,但是却没有任何表示。 直到,乔飞目光有些复杂的看了他许久之后,才微微转过头,朝着双面镜这侧的墙壁看了过来、 即便是隔着一道墙,一面镜子,但是舒曼还是在这一瞬间,清楚的感觉到,乔飞在看她。 她不是第一次认真注视乔飞的眼睛,但是却没有一次,让人感到如此惊骇。 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睛底下,好像深藏着潜藏在海底的巨大漩涡,而她,就站在漩涡的边缘,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拉入深渊,再无翻身的可能。 然后,她看见乔飞的唇动了动,像是在对江焱说,也像是在对她说: “叫她过来吧!” 舒曼深吸了一口气,忽然间想到了什么,转头,朝着站在旁边的吴蔚低声交代了几句。 舒曼最后还是去了侦讯室,江焱没有离开,她也没有让他走。 看见舒曼,乔飞整个人似乎放松了许多,坐姿也不再直板,表情也很缓和。舒曼进来的时候,给他递了一杯水,乔飞抬起双手,将水送到嘴边,喝了一大口。 侦讯室内的三个人都不说话,只有水声经过喉咙发出的微微响动。 终于,乔飞放下水杯,直直的朝着舒曼看了过来: “你是怎么怀疑我的?” 舒曼拧了拧眉心,侧头看了江焱一眼,发现他没有什么表情,这才定了定心神,转头看向乔飞: “直觉!” 说这话的时候,她也在心里暗自呼出一口气。乔飞这是打算松口了。 如果他一直不松口,她们现在手上的掌握证据,根本不足以收押控告。只是,她却还是想不大明白,为什么江焱只是跟他在这里坐了十几分钟,说了一句话,就会让他松口。 所谓的心理战术,江焱到底把握住的,是乔飞什么样的心理? 听闻了舒曼的话,乔飞似乎是一愣,但是很快又笑了起来: “我老家是贵州一个很偏远的山村,不止偏远,还很穷。穷到,你们根本无法想象的地步。” 乔飞笑着,忽然间毫无征兆的收敛起了笑意,缓缓讲述了起来,只是在说这些的时候,舒曼敏锐的发现,他眼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和平时不一样了。 “记忆中,我家后院的小棚子里,一直有一个女人,被一条很粗很粗的大铁链拴着。那时候我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爸要用链子拴着她,而且,在我们那,也不只我家有这种情况,所以在我看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我爸虽然允许我去看她,给她送饭,但是却禁止我跟她说话。 一开始我不明白为什么,但碍于我爸的恐吓,我也照做了。 可家里毕竟要吃饭,我爸不可能天天守在家里,而且,不知道因为什么,我总对后院的那个女人拥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想要接近,想要更她说话。 后来,村子里有人告诉我,那个女人是我妈妈。 终于有一次,趁着他出去干活的时候,有一次,我就忍不住偷偷去看她,跟她开口说了话。 只是……” 乔飞说到这里,忽然间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很轻松的样子,但是舒曼却看见了他放在桌上的双手,已经因为用力过猛的攥紧,而暴露出了根根青筋。 “我没想到,我讨好一般的将家里唯一一只母鸡下的蛋煮好了送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叫她妈妈的时候,她却发疯了一样的红了眼,揪着我打我的头,还把鸡蛋踩了个稀巴烂,告诉我,她不是我妈妈。 我被吓坏了,不知道为什么,拼了命的叫她、求她放过我,可她却打我打的越来越凶。甚至于用铁链子捶我的脑袋。 啊——” 说着,乔飞忽然间向后仰了仰身子,抬起了头,看向了天花板: “你们一定没有经历过,那种被血充满了眼睛,看什么,都是一片猩红的感觉。” 一个只有几岁大的小男孩,被亲生母亲厌弃,毒打,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原本都应该是很令人心酸的一件事。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乔飞的嘴里,用这种漫不经心的口吻,甚至带点享受的语气讲述出来,莫名的让舒曼心里感到一阵不舒服。 “那个时候我小,不明白到底自己做错了什么,会让那个女人这么讨厌我。只是被吓傻了,躺在地上,睁着眼睛看着她猩红了眼对我拳打脚踢。 后来,要不是我爸回来了,我想我那个时候,大概就会死在那里吧。” 乔飞突然间笑了笑: “我爸把我抱回了屋里,然后就沉着脸去了后院,虽然我没有跟过去,但是我听见了那个女人凄厉的惨叫声,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爸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有好几次,我爸半夜偷偷起来去后院,我都跟着他过去看过,看见他粗暴的趴在那个女人身上。 每一次,那个女人都会发出那种凄惨的叫声。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爸那天会不躲着我,可是我心里却是很畅快的,前所未有的畅快,仿佛我身上的那些痛,我流的那些血,都有了发泄。 再后来,过了好久,我爸又让我去给她送饭。 那是那件事以后,我和那个女人的第一次接触,这一次,她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对我笑,跟我说话,还摸我的头,教我认字,给我讲有趣的事。 她讲她原来生活的城市,讲她小时候,讲她上学的时候,那些事情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却又十分充满吸引力。 渐渐的,我往后院跑的次数多了。 只是,我心里却清楚的很,她不是真心实意的在对我笑,因为每一次,她看着我的时候,眼睛里都是恨、和狠毒。 终于,在一年以后,有一天,我去看她的时候,她让我解开她的铁链子。 我就那么看着她,看着她跪在地上,不住的哀求我,原本,看着她那副可怜的模样,有一瞬间,我真的心软了,打算就这么放了她。 可是你们猜她跟我说了什么? 她说,她是我妈妈! 哈—— 可笑不可笑?” 乔飞看着舒曼,此刻的他已经摘下了眼睛,一双漆黑的眼睛里,无意识流露出的光芒,却让人毛骨悚然。 “当初我叫她妈妈,她差点打死我,现在却告诉我,她是我妈妈? 我就知道,这一年来,她的突然转变,都是有原因的,因为她想让我放了她。 好啊! 既然她这么想走,那我就让她走好了! 我偷了我爸的钥匙,偷偷的把她放开了……” “可是她却没走成是么?” 这个时候,舒曼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乔飞看起来倒是很平静,点了点头: “是啊,她没走成,因为她跑到山涧的时候,一直偷偷跟在她身后的我,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把她推了下去!” 一句话落下,连舒曼这样在犯人面前,从来都不表露情绪的人,此刻也按捺不住的攥紧了拳头,目光笔直而又锐利的瞪向了乔飞。 他当年才多大,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再讲述出来,却一点悔恨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得意而又张狂。 “如果说你当年太小,什么都不懂。可是后来呢?你受了教育,也接触了上流社会,难道会不知道,你妈妈是被人拐卖的?” “是啊!我知道!” 乔飞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只是,下一秒他说出的话,却让舒曼感到有一股冷意和愤怒、还有一种夹杂不清的复杂感情,顺着脚底板,直直的窜到头顶: 他用很平静的、事不关己的口吻,轻飘飘的说道: “可是,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43章 不过是对你的警告罢了 做警察这些年,舒曼见识过各种穷凶极恶的犯人,示人命为草芥的人有,可是对人性如此凉薄、冷漠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此刻,她看着乔飞,看着他眼中那种寒凉刺骨的冷漠,心里忽然间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下意识的,她转头朝着江焱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发现他的神情依旧,那双眼睛里,也平静的毫无一丝波澜。 顿了顿,舒曼知道时间差不多了,随即蓦然间毫无征兆的板起一张脸: “人命在你眼中,如此不屑一顾,所以,你才杀了蒋文月、付佳葳,还有蒋文豪是么? 只是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杀了她们的。” 乔飞笑了笑,只是此刻再看见他的笑,却有种狰狞的恐怖。 “我既然让你过来了,就是打算招了,所以你不必费心在我这里用审讯手段。 是,蒋文月和付佳葳是我杀的。” 说着,乔飞眸光忽然间一冷: “蒋文月那个人,表面看起来正直大方,工作能力强。其实呢,也不过是个想利用美色往上爬,恬不知耻的女人。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居然想要成为江总的女朋友? 呵! 她也配?” 听到这里,舒曼眉心不由自主的轻轻一皱,她一直都在想,凶手杀死蒋文月和付佳葳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可是,她却怎么样也想不到,真的是因为江焱。 舒曼心底突然间涌起隐隐的不安。 “当时,她追江总的事情,闹得整个公司都沸沸扬扬,我很生气,我劝过她,可是她呢,却一直执迷不悟。 不管我怎么说,她都异想天开的觉得,总有一天能够打动江总。 呵,怎么可能? 我不能给她这样的机会!” 乔飞说着,原本一双平静冷漠的眼睛,突然间瞪得老大,几乎要将眼眶瞪裂一般: “所以,我偷偷告诉她,既然现在的方法不能打动江总,不如索性换个方法。 或许,江总对于这种事情,不喜欢大张旗鼓,要偷偷的给他准备惊喜,让他知道你很用心,说不定就会感动,从而接受了? 那个蠢女人,果然相信了我的话。 原本月末江总在日本有个项目,有一天,她偷偷来找我,告诉我她已经跟江总申请了假期,要提前去日本准备。 这个时候,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所以,你就在她去日本的前一晚,趁着和她一起去卫生间的时候,对她进行了催眠?” “对! 那晚我看着她喝多了,就提出要陪她一起去洗手间,她没有反对。我知道走廊里有监控,所以我必须找一个让人不会怀疑的点,谁知道这时候她却突然间摔倒,靠到我身上来了。 呵! 没想到连老天爷都帮我! 我趁着她靠在我身上的时候,对她进行了催眠,还顺便将水果刀递给了她,催眠成功以后,我就返回了包间,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江总不在。 我当时有点紧张,害怕江总会撞到蒋文月,发现什么,所以我跟了出去,也是那个时候,我看见了你。” 乔飞的眼睛里充满了光亮,刺目的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他直直的盯着舒曼,但是片刻,却又归于平静。 “后来,蒋文月死了,警察定性为自杀案,一切都按照我设计的轨道行进着,你们没有人怀疑。” 舒曼暗自凛了凛心神,暂时压制下了乔飞刚刚看向自己那一眼的诡异: “那付佳葳呢?” 说起付佳葳,乔飞眼中的不屑和鄙夷顿时浓烈了几分: “那个女人,水性杨花,就是个贱人! 之前她想要爬上江总的床,也是我提前发现,告诉给江总,所以才让她没有得逞。 后来,我用同样的方法,在工作接触的时候,小心的、避开所有人耳目的对她进行了催眠,果然,她就从力天世纪的大楼顶上跳了下去。 嗖——” 乔飞一边说,一边伸出一只手,在半空中划动起来,手掌弯动,竟然有种异常惊心的柔美。 舒曼皱了皱眉,到了现在,她几乎可以完全肯定,乔飞是个心理极度不正常的人。 “那蒋文豪呢?你是怎么买通那个司机的?” “蒋文豪?呵!” 乔飞闻声忽然间诡然一笑: “我没有杀他!” 舒曼不由得一愣。 “既然我已经承认杀了两个人,自然不会差他那一个,可舒警官,很抱歉,那个女人的弟弟,真的不是我杀的。 我听说是出了车祸,我怎么会做那么不入流的事!” 蒋文豪竟然不是乔飞杀的? 可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难道真的是意外? 舒曼此刻,心里好似有无数的波涛在涌动一般,可是面色上,却依旧波澜不惊,威严不可侵犯: “你杀她们,是因为江焱?” 舒曼问到这里,乔飞忽然间收敛起了眼中所有的光芒,微微垂下头: “我刚刚说了,我家里很穷,而被称作我妈妈的那个女人,为了骗我放她走,所以用一年的时间,给我讲述了大城市的光鲜亮丽。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我要走出去。 后来,我真的靠着自己的本事,考到了外面。我以为我的人生可以重新开始了,可是我却没想到,迎接我的,原来是另外一个深渊。 当我看着我的同学一个个人模狗样,光鲜亮丽,下馆子穿名牌,而我却要每天吃馒头肯咸菜,都不能保证的时候,我就知道,我错了。 我永远,都没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 凭什么? 难道就凭,我是在那个村子里长大,而她们生活在城市里,有良好的家庭? 太不公平了! 我每天接受着他们鄙夷而又不屑的目光,你不知道我有多少次想要冲上前去,把他们看着我的眼睛挖掉!” 乔飞深深的呼出一口气,闭了闭眼睛: “可是我知道,外面和我家里不一样,在家,我可以悄无声息的将那个女人推下山涧,而不被人发现,可是外面不行。 所以,我只能忍。 可是即便忍了,我也知道,我的未来,一片迷茫。 直到,我遇到了江总!” 突然间提到江焱,乔飞的眼睛,更是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江焱的身上,舒曼发现,乔飞看江焱的目光,和之前都不一样。 那眼神里,似乎有崇拜、有艳羡、有感激、还有……其他的一些什么东西。 舒曼心中一凛。 然后,就听见乔飞用低沉而又平稳的声音,一字一句: “江总,是你发现了我,让我摆脱了我原有的生活,让我成为可以让人羡慕的对象,不再自卑,不再惧怕未来。 我感激你、崇拜你,我用尽我所有的努力,尽心的为你工作。 我怎么可以让那些女人,那些恬不知耻的女人来玷污你? 你说我害你,我怎么可能害你,我那么爱你!” 舒曼只觉得心里猛地一磕,刚刚透过乔飞话语里流露出的那些猜测,原来,都是真的。 乔飞杀人,居然真的,是因为他爱江焱! 她虽然不歧视同性恋,可是乔飞……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看向江焱,可是后者却依旧是一副平淡的,事不关己的神情,一双眼睛看着乔飞,却丝毫没有回应。 “舒警官!” 乔飞忽然间将话锋对准了舒曼: “你应该感谢江总,如果不是她,今天晚上,你绝对没有命坐在这里。” 舒曼闻言不禁凛了凛心神: “所以今晚,你的确是想要杀我是么?” “是!” 乔飞勾了勾唇角,浅浅的笑容在他那张斯文白净的脸上,却让人觉得无比的诡异。 “其实今晚,我原本是想在路上就解决了你的,很简单,只要催眠你,让你在路上打开车门跳下去就可以。 可是,我知道如果是这样的话,警察也会盯上我,而且,江总派的那些一起跟着你的人,也会发现。 这样一来,江总会恨我的! 我怎么能让他恨我呢? 所以,我带你去他之前看伤的医院,把你骗进病房,本打算先把你弄昏,然后在无声无息的结束。只是没想到,你反应倒是还挺灵敏,居然早就觉得我不对了。” 乔飞说着,忽然间低下头: “其实我早就知道,我跑不了了。 江总那么聪明,应该早就怀疑到,蒋文月和付佳葳的死,都是冲他去的,所以他派人保护你。 可是江焱——” 乔飞的情绪忽然间又激动起来,放在桌面上的双手,死死的攥紧了拳头,看着江焱,一瞬不瞬,愤怒的、不甘的、心疼的情绪好似都在这一刻爆发了一般: “她不爱你,这个女人不爱你!” 说完,又看向了舒曼: “相比较蒋文月和付佳葳,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我真后悔,为什么不早一点解决了你!” 舒曼面对着乔飞灼灼逼人的目光,强压下心底的撼动: “所以,在江焱的车上安置的那枚炸弹,也是你做的,为的,就是要杀我?” “呵!” 听闻了舒曼的话,乔飞却是极其不屑的一笑,眼中泛出的冷意,似是要将人淹没一般: “那只不过是,对你的警告罢了!” 第44章 漩涡 舒曼薄唇轻轻抿着,却没有马上回话。 相比较知道乔飞这样扭曲而又变态的心里,更加让舒曼感到震撼的,是原来江焱一直都在派人暗中保护着自己。 那几个在医院碰到的黑衣人,就是江焱派来保护自己的人吧。 舒曼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他先是在车子爆炸的时候扑倒了自己,又一直在找人保护着自己,他做这一切,到底是因为早就知道乔飞是凶手,所以不想自己被他连累,还是因为其他的? 舒曼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压下心底这些情绪和疑惑。 “炸弹哪来的?” “你们应该已经化验过了吧,其实那不是炸弹,只不过是我从化工店买来的一些原材料,制作的一个简单的小型炸弹。 我第一次做,还有很多不完美的地方呢!” 不然,就不可能仅仅是对她的警告了。 舒曼面色平静: “既然你说你爱江焱,杀人都是为了他,可是你把炸弹安在他的车上,就不怕他也受伤么?” “我当然不会让他受伤!” 这个时候的乔飞,仿佛一只受伤了的野兽,随时随地,情绪都会被激怒。 可是,这一次,还没等舒曼说话,坐在旁边的江焱,却猝不及防的开了口: “乔飞,你真可怜!” 江焱这一句话,让舒曼和乔飞都不由得一愣。 从舒曼进来开始,他就一句话未曾说过,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即便是在听到乔飞说,他爱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时候,他也一丝一毫的反应都没有。 从始至终,他都像是一个局外人,在冷眼旁观着一切。 可是此刻,他却开口,说乔飞可怜。 舒曼不知道江焱为什么会突然间这么说,只能抿着唇,不发一言的,等待着江焱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不只是舒曼,就连乔飞,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直直的看着江焱。 而在他们的注视下,江焱却俨然已经敛起了目光,慢慢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过身,一言不发的朝外面走。 舒曼拧了拧眉,看了一眼乔飞。 “江总,你为什么要说我可怜? 你是觉得,我做这一切都不值得么?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我爱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乔飞似乎是被激怒了,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那副坦然从容,他猩红着双眼,额头的青筋一根根爆起,似乎是完全不能接受江焱这样的说法。 而江焱脚下的步子却连顿都没顿,此刻已经走到了门口,毫不留情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最终,也只给乔飞留下了一个冷漠的,背影。 “江焱!江焱!你回来把话说清楚!” 乔飞站起身,冲着门口大喊,像是已经完全失控,舒曼连忙走过去强迫着将他按回了椅子上,朝着双面镜使了个眼色。 很快,李大宝和程子阳就过来接替,舒曼把后续的工作交给两个人之后,就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 走廊里没有江焱的影子,舒曼直接追到了外面。 夜,已经完全深了,上弦月隐隐的挂在高空,被云彩遮挡住原本就不怎么明媚的光亮。 路灯下,江焱修长而又挺拔的脊背就那么伫立着,灯光在地面拉出了长长的影子,落寞的、孤寂的、甚至是,让人心疼的。 舒曼忽然间顿住了脚下的步子,隔着一段距离,远远的看着站在路灯下的人。 印象中的江焱,从来都是一个高高在上的、霸道的、完美的人,可是舒曼却从来没有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孤独和落寞。 脑海里,那些翻涌着的情绪,在这一刻似乎都被激发了出来。 这三年,他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三年前,他又为什么要离开? 似乎是察觉到了舒曼灼灼的目光,江焱冷不防的抬起头,朝着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远远的,舒曼看不见他眼底的情绪,可是却好像莫名的能感受到一点东西。 很快,江焱重新将头垂了下去,从风衣的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顾自点燃。 打火机荧蓝色的光芒和路灯的暖黄色交织在一起,在他脸上,却形成了异样的和谐。 舒曼凛了凛心神。 她觉得,她欠江焱一声谢谢。 片刻,舒曼深吸了一口气,提步,朝着站在路灯下的江焱,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红色的火光在江焱白皙的指间隐隐跳跃着,他只是与舒曼并排站着,却并不开口。 沉默,往往让人压抑窒息。 舒曼: “其实,你早就知道,凶手是他对么?” 江焱闻声只是微微敛了敛眸光,他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挡住了深邃的眼窝,让人看不真切。 “也不算太早,跟你差不多时候。” “那些人是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江焱顿了顿,却是将烟递到唇边,狠狠的吸了一口。 白色的烟雾顺着他的口鼻溢出,袅袅腾腾,缓缓攀升,将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映衬的愈发不真实: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暗哑低沉,却好似一块千斤重的巨石,抛进舒曼原本就不怎么平静的心湖,瞬间激起滔天的骇浪。 舒曼沉默着,没有说话,不是因为不想说,而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就那么安静的站着,江焱也是,直到,一根烟终于结束了它的使命,被毫不留情的抛在地面上,无情碾压熄灭。 “回去吧,这个案子结束了!” 说着,江焱已然转过身,朝着黑暗的夜色中走去。 舒曼看着他渐渐隐没在黑暗中的背影,忽然间之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大声喊道: “三年前,你为什么一声不响的离开?” 她明显的看见,江焱的身影在黑暗中僵硬了一瞬,可是最终,他还是重新提起脚步,走进黑暗之中。 他终究,没有给她任何答案。 舒曼站在原地,脸上的神情有些晦暗不明,不知道站了多久,末了,也只是略带嘲讽的笑了笑。 早就知道,他不会说。 如果会说,三年前,就会告诉她了不是么? 回到局里,舒曼的神情已经看不出一丝异样,李大宝和程子阳已经把余下来的收尾工作做好。乔飞收押,证据很快就会移交法院。 只是,这个案子有些特殊,到时候,不知道会怎样判、 办公室里,几个人一边收拾材料,一边谈论案子。 “啧,真看不出来,那个乔飞,表面上斯斯文文的,原来是个心理变态。” “是啊!居然喜欢男人,不过这也没什么,可是就因为有人追他喜欢的人,他就要杀人,这就没法理解了!” “要让你理解了,案子早就破了,还要等到现在?” “滚!” …… 队里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舒曼却好像重耳未闻,她现在心情有些乱,只是一遍遍的翻看着乔飞的笔录。 很快,其他人都回去了,原本就是临时加班,案子已经结束了,大家都累了,舒曼自然得放人。 只是舒曼却依旧坐在办公室里。 案子虽然结束了,可是她却总觉得,有些事情没有办法说通。 蒋文豪的死不是乔飞做的,而且看起来,他并没有撒谎,也没有撒谎的理由。调查肇事司机也没有查到任何疑点,说是那天早上张东来是因为和妻子吵了一架,所以才喝了点酒。而且知道白天要开车,所以喝的并不多。 和第一个死者蒋文月都是桐县人这一点,也远远构不成什么疑点。 一切,都直指蒋文豪的死,是一场单纯的意外。 只是,舒曼却总觉得,这个案子又问题。 还有那首同时出现在蒋文月电脑和付佳葳耳机里的《黑色星期天》,乔飞矢口否认知道这首曲子,可是又怎么会那么巧呢? 而且,她总觉得,乔飞的案子,结束的有些,太容易! …… 黑暗! 眼前、四周,都是一片黑暗,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舒曼却能看见、感受到自己。 这种黑暗太过巨大,像是要将她吞没一般。没来由的让她有种恐惧。 她张开口,想要叫人,可是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叫的,是江焱的名字。 她愣了,她也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只是,等到她的话音落下,眼前却赫然出现了江焱的身影。 他一如以往的神色清冷、面无表情,像是从雪山之巅走下来的王者一般,连一根头发丝,都透着让人无法靠近的疏冷。 见到他,舒曼心底那种恐惧似乎并没有消失,反而愈发浓烈起来。 她大声的叫着江焱的名字,可是江焱却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一般,垂下头,一瞬不瞬的看着脚下。 而就在这时,舒曼才赫然间看见,江焱此刻,正站在一个巨大的、黑色的漩涡边缘。漩涡好似蛰伏在黑暗中的猛兽,此刻正张开血盆大口,几欲将他吞噬。 “叮铃铃——” 舒曼猛然间被惊醒,额前、脊背,早已被汗水打湿。 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她昨晚,竟然直接在队办公室里的睡着了。 定了定心神,舒曼接起电话,脸色蓦然间变得凝重而又严肃…… 第45章 诡笑 早上八点,北城市花市区。 舒曼接到电话之后,就开车赶了过来。花市区属于北城市的老城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总之这里依旧保持着原有的一些生态环境和城市设施。 舒曼对这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一条穿越丛林草地,蜿蜒进城市的火车轨道。还有火车道旁,傍晚时分会飘起袅袅炊烟的村庄民房。 而就在今天早上,这条给她印象最深的火车道上,发生了一起惨案。 舒曼将车停在了村口的空地上,步行朝案发现场走去,因为现场就在村子里,现场已经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却还是又许多人站在境界线外,伸长了脖子,翘首以忘。 舒曼忽略掉那些好奇心重、同情心却匮乏的目光,直接穿过警戒线,吴蔚和李大宝她们先舒曼一步赶到,见到她过来,李大宝连忙神情严肃的迎了上来: “老大。” “什么情况?” 舒曼面无表情的往前走,远远的已经看见了秦飞扬蹲在火车道旁检查尸体。 李大宝跟在舒曼身后,一丝不苟的开口: “发现尸体的是居住在这村子里的一对母女,大约七点半左右,她们母女顺着火车道旁的人行路从娘家回来,小女孩先发现铁轨上好像躺个人,然后告诉给母亲,母亲带着孩子过去一看,才发现人已经死了,而且还被火车碾压成了碎块,惊吓之余,急急忙忙的就报了警。”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秦飞扬跟前,舒曼站在秦飞扬的身后,看着此刻躺在铁轨上的那具尸体…… 其实,用尸体来说,已经不够准确了,精准的来说,应该是尸块。 冰冷漆黑的铁轨之上,此刻正分布着凌乱而又分散的尸块,有些还穿着衣服,尚算完整,能够看出是尸体的胳膊或者脚。还有一些经过碾压,已经变得血肉模糊,根本分辨不清到底是属于身体的哪个部位,红色的和黄色的液体交错进入舒曼的眼帘,让人胃里忍不住一阵阵翻腾。 饶是舒曼见过更加血腥的场面,也被眼前这样惨烈的情形弄得一阵不舒服。 微微凛了凛心神,蹲下身,舒曼一边看着尸体一边转头朝检查尸体的秦飞扬询问: “有什么发现?” 秦飞扬连头都没抬,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表面上看,尸体好像是被火车碾压才造成的这幅状态,但是,现场的血迹不算多,撞上火车置死的现场绝不是这样。” 秦飞扬话音一落下,舒曼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死者应该是生前就被肢解了,然后被扔到这里,伪装成了火车将其肢解的假象?” 秦飞扬初步的检验工作已经完成,脱下手套,慢慢站起身,交给助手: “初步看是这样,具体的情况,还要等我回去解剖,进行进一步的检验。” 舒曼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李大宝: “死者的身份能确定么?” “暂时还不能,已经检查过这四周了,没有能证明死者身份的任何东西。而且尸体成了这样……” 李大宝只说了一半,舒曼已经明白了。随即抬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 这个时候还尚早,分部在火车道两盘的小村子里,已经开始蒸腾起袅袅腾腾的炊烟,烟雾上升至半空,变幻成各种各样的形状,很快却又都消失不见。 村子的后面,就是一片茂密的丛林,这个季节正是树木翠绿的时候,乍一看,倒有种让人心旷神怡的感觉,可是想想身后的尸体,舒曼就怎么都心旷神怡不起来了。 因为案情特殊,所以花市区分局直接就将案子移交到了市局,由舒曼所在的刑警队负责。 办公室里,舒曼站在白板前,看着眼前被贴在白板上,案发现场的状况,片刻,神情严肃冷厉的回头看向众人: “先说说你们对这个案子的看法。” 李大宝永远都是一个发言的: “法医那边虽然还没有给出报告,不过根据初步推断的结果,这里应该不是案发的第一现场,应该是死者被杀死肢解之后,才被抛尸到了这里。” “弃尸地点附近就有村子,还有公路和火车道,所以行人和车辆出入很多,可我们调查之后却并没有得到现场的目击报告。” 这次说话的是吴蔚。 舒曼不动声色的听完了两人的发言,又将目光移转向程子阳和赵柯: “你们呢?有什么发现?” 赵柯神情有些低落: “我询问过第一个发现尸体的那对母女,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距离案发现场最近的几户居民也都询问过,也是一样。” 赵柯说完之后,程子阳倒是难得的没有发言。 一切都在舒曼的意料之中,所以情绪上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和失落: “还有一点,现场找到了受害人的鞋子。我调查了一下,昨晚上凌晨五点至六点之间,花市区曾经下了一场小雨,可是受害人鞋底却是干燥的,而且没有沾上任何泥土等粘附物。” 微微顿了顿: “所以,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谋杀抛尸案,而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先要弄清死者的身份。” 李大宝闻声连忙接过了话: “我刚刚跟检验部的同事联系过,他们说,检验报告下午一点左右就能出来。” “嗯!” 舒曼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好,目前先这样,二阳小柯,你们两个再带人去村子里转一圈,询问一下其他的人,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老吴,你留下来联络。” 说着,舒曼便提步朝外走,李大宝见状,赶紧开口: “老大,那我呢?” “跟我来!” 抛下一句话,舒曼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众人眼前,李大宝眼角蓦地一抽,他怎么觉得,他们家老大不是要带他干好事的样子呢? 事实证明,李大宝的感觉是正确的,因为舒曼带着他直接去了检验部。 解剖室内,秦飞扬穿着白色的解剖服,带着手套,一丝不苟的站在解剖床旁边。 尽管尸体已经进过了简单的处理,个别部位已经被秦飞扬拼装起来,但是看起来还是有些触目惊心,李大宝远远的站在墙边,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舒曼没理他,顾自的站在秦飞扬身旁,低头凝神的看着解剖床上那具冰冷的、面目全非的尸体。 经过秦飞扬的还原,大部分被肢解的部位已经被放置回原来的位置。 秦飞扬拿着工具,在尸体上面认真的测量,每得出一个数据,就让旁边的助手记录。片刻过后,才抬起头朝舒曼说道: “跟我之前估计的差不多。 首先,死者的嘴是从嘴角两边被割开的,伤口直至耳朵,而这样的伤口,火车碾压是完全没有办法完成的!” 秦飞扬的话再一次印证了他之前的初步判断。 舒曼抿了抿唇: “其他的呢?” 秦飞扬:“死者女性,亚洲人,年龄在二十五岁至三十五岁之间,身高一米六零到一米六七之间,死因是因为头部遭到剧烈多次撞击而导致的颅骨内陷、失血过多死亡。 尸体被破坏的相当严重,伤口不计其数。有一处是自肚脐处拦腰切割的,有可能是在死者死之后产生的,但也不排除在死者死之前就被切开了。 另外,死者的嘴部呈锯齿状,下颚骨与咬合肌均被切开,这样的伤口使得受害人的面部呈现出一种看似十分诡异的笑容。” 秦飞扬的话让舒曼忍不住朝死者的脸部看去,耳边,秦飞扬的声音还在继续: “胸口的伤主要集中在乳房上,右侧乳房基本被切除,死者身上还有多处烟头烫伤留下的痕迹。腹部内脏大部分丢失。现场发现的大部分脏器都曾经被清水清洗过,胃内没有消化状态的食物,有一小部分残渣,经化验,是……” 说到这里,秦飞扬突然间停顿了下来,目光笔直的看向了舒曼。 舒曼不明所以,轻轻挑了挑眉: “是什么?” “人的大便!” 秦飞扬说的不痛不痒,舒曼一双秀眉却瞬间拧结了起来,而站在墙边的李大宝,干脆已经发出了惊叹声。 秦飞扬顿了顿:“所以,死者在死之前,至少被人折磨了二十四个小时!” 舒曼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垂着眼眸略微思忖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死者身上检查出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么?” 说话间,秦飞扬已经将死者腰部的一截布料剪下来,放在眼前细细观看,片刻,叫过舒曼: “你过来,看看这个。” 舒曼依言走了过去。 那截布料已经被鲜血的红色侵染到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和质地,但是翻转间,舒曼却看见了一小块隐隐透着白色的布料。 这是…… “水洗唛。”似是察觉到了舒曼心中的疑问,秦飞扬主动解释了一句,随即却是皱起眉头,毫无征兆般咂了咂嘴: “啧……” 舒曼看着那枚被镊子夹住,在灯光下泛着隐隐诡异光芒的水洗唛,沉声询问了一句: “怎么了?” 第46章 你拒绝我,是因为他么 秦飞扬一直以来在市局都以冷漠严肃著称,这会儿子脸上多了点其他的表情,舒曼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玛莎玛拉,这个牌子的衣服,可不是一般人能穿的起的。” 舒曼闻言很快就将注意力从秦飞扬身上转移到那枚水洗唛上,顺势接过镊子,微微抬起,对着灯光看着那枚已经不算是白色的小小水洗唛,上面刚好用英文标识着刚刚秦飞扬说着的那个品牌名称。 舒曼记得,整个北城市,就只有一家玛莎玛拉的品牌店,随即转头朝着缩在墙边不忍上前的李大宝命令道: “马上去这家专卖店调查一下情况。” 李大宝闻言如蒙大赦,把头点的跟小鸡吃米一样,以掩耳不及盗铃响叮当之势,嗖的一下子就窜出了解刨室。 舒曼眼角抽了抽,最终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将布料还给秦飞扬。 “其他的呢?” “暂时就是这些,检验报告我整理好之后派人给你送过去。” 舒曼知道秦飞扬这么说,就是暂时也没有其他什么有用的线索了,索性点了点头,跟秦飞扬道了谢,也离开了。 …… 尸检报告和现场勘查报告按时的放在了舒曼的办公桌上,可是她的心情却没有得到一丝丝缓解。 舒曼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眼前的尸体检验报告,眉心死死的拧成了一个“川”字。这一次,她们面临的,是一个极其穷凶极恶的罪犯。 检验报告上的一张张照片,仿佛都在无声的控诉着,受害人死之前,曾经遭遇过怎样非人的折磨。 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心态的凶手,才能做到如此的地步? 舒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 现在,只希望能够尽快的弄清楚死者的身份了。 因为案子的关系,整个刑警队里的气氛都十分的压抑,尽管现在案子刚刚发生,但是他们几乎能够预感到,他们面临的,将是多么棘手的一个案子。 李大宝很快带着调查结果回来了。 “老大,我去那家专卖店调查了,哎哟我去,那衣服,每件都是成千上万元的,居然还有人买,真是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穿的衣服,还是穿的钱。” 李大宝一回来就忍不住吐槽,舒曼没心情听,直接打断: “说重点!” “啊?啊!” 听舒曼这么一说,李大宝及时将自己已经策马奔腾到,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思绪拉扯了回来,正了正神色,站在舒曼面前开始严肃认真的汇报了起来: “我询问过店员和店长,原来这个品牌的顾客都是会员制的,而且穿这个品牌衣服的,都是上流社会的一些阔太太小姐什么的,当然,也有一些老板买给自己的小情人穿。 我跟店里要了一份会员资料。” 舒曼抬手揉了揉眉心,这个线索,暂时还起不到什么作用。 “检验报告已经出来了,先去对比一下,看看失踪人口那边有没有能够对的上的,然后再根据刚刚大宝找回来的会员资料,去调查一下,这些人当中有没有可能有受害者。” 吩咐了下去,众人就开始各自忙碌了。 可是,案情到现在,也只能做到这些,没有尸体来源,找不到死者身份,一切,都无从谈起。 舒曼昨晚是在队里睡得,一大早被电话叫醒又忙活到现在,暂时没有其他的事情能做,索性,她打算先回家睡一觉。 只是,让舒曼没想到的是,自己前脚刚走出市局的大门,后脚就碰上了一个不想碰上的人。 “要出去么?” 林陆骁今天穿了一套墨蓝色的暗纹西装,依旧是金丝框的眼镜,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带着温暖而又柔和的笑容。 舒曼今天实在是打不起精神来应酬,就懒懒的回应了一句: “嗯,昨晚没睡好。” “我送你吧!” 林陆骁很绅士的提出来,舒曼却并不领情,索性岔开话题: “你来市局有事么?” 林陆骁似乎是看出了舒曼神情之中的疏冷,倒也不在意,反而是笑的愈发浓烈起来: “找你,算不算有事?” 他的声音也很低沉、富有磁性,但是却和江焱的完全不同。江焱的声音里,仿佛永远都带着一股蛊惑力,拥有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强大气势。 江焱! 舒曼心里一磕,却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又想起江焱。 昨天案子结束后,他就那么回去了,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却没有给出那个答案。闭上眼睛,舒曼似乎还能看见,路灯下,他略显孤寂萧瑟的身影,让人心底隐隐做疼。 而此刻,林陆骁却站在对面,目光笔直而又锐利的望着自己。 舒曼顿了顿,却本能的别开视线,不去与掩藏在镜片下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相对视: “林陆骁,我想,我们之前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磨磨唧唧拖泥带水的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可是林陆骁却好似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神色依旧不变: “我先送你回去,我们的事,改天再说!” 舒曼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想要拒绝,可是林陆骁却已然提步走到车子跟前,打开了副驾驶侧的车门。 见舒曼还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他才开口: “就算做不成我的女朋友,难道连朋友都做不了么?你说你昨晚没睡好,我只是担心你这个状态开车,会发生意外而已,别多想!” 他的神情坦荡,目光从容,倒让舒曼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何况…… 舒曼动了动眼睛,看着周围来来往往进入市局的人,无奈之下,也只能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提步走了过去。 林陆骁开车很安静,也很稳,舒曼原本累的不行,可是这会子旁边坐着一个人,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而这样一来,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显得有些压抑沉默了。 好在,林陆骁从来都是一个细心的人。 “乔飞的那个案子,检察院已经交给我了。” 林陆骁蓦然间开口,而且说的是案子的事情,舒曼自然没有感觉到什么违和。 她知道林陆骁虽然不是检控官,但是有时候还会接一些检察院移交下来的案子,所以这一点上,她到没什么意外的。 “嗯,这个案子虽然证据不算太充足,但是好在犯人已经全都交代了,所以你打起来,应该也没什么难度。” 舒曼一句话说完,林陆骁却没有马上接话,而是微微顿了顿: “嗯,我看过口供了!” 舒曼抿了抿唇,没有回应。 “舒曼!” 蓦地,林陆骁轻轻启唇,似是呢喃一般,低低的唤了一声舒曼的名字。 舒曼心神一凛,紧接着就听见林陆骁用同样的声音询问了一句: “是因为他么?” “……?” “你拒绝我,是因为他么?” 林陆骁说这话的时候,因为是在开着车,所以并没有看舒曼,他的侧脸对着舒曼,可是脸部的线条轮廓却不似江焱那般凌厉硬朗,反而柔和的让心心下一片安宁。 江焱! 又是江焱! 舒曼觉得,自己快他妈疯了! 为什么只要闲下来,别人一句无心的话,一个无意识的表情,都能让她不由自主的联想到江焱。 舒曼垂了垂眼眸,长长睫毛掩盖住了眼底的情绪,转而别过头,看向了窗外。 见舒曼没有回答,林陆骁随即微微侧转过头看了舒曼一眼,很快,又看回了前方。 印象中,舒曼好像一直都是充满力量的一种存在。明明是个女孩子,可是在面对案子,抓捕罪犯的时候,往往爆发出的能量,却让男人都自叹不如。 林陆骁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舒曼时,是在市局,她刚刚抓捕回来一个犯人,可是那个犯人居然还想着要逃跑,甚至趁着警察不注意的时候,挣脱了束缚,想要跳窗。 而当时,舒曼是反应最快的那一个,直接一个肩部,一把抓住犯人的后腰,一个用力就把人从窗户上扯了下来,按在了地上。 林陆骁当时笑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他只知道,有个人,落尽自己眼底了。 可是偏偏,舒曼还以为,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法庭上,因为案子。 想到这里,林陆骁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略带苦涩的弧度。 车内的气氛,一度变得很安静。 就在林陆骁以为舒曼不会回答自己那个问题的时候,舒曼的声音,却辞不及防的,轻轻在耳边响起。 她说: “我认识江焱的时候,才五岁!” 林陆骁眉心一皱,他想过江焱和舒曼之间的状态,应该是认识好久了,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会这么久。 舒曼依旧看着窗外,熟悉的城市和街道在眼前一一略过,却来不及在她眼底留下。 “我爷爷和江焱的爷爷,是抗美援朝时候的老战友。后来,两家人的关系也一直很好。我爸和江焱他爸,更是直接拜了把子。 只不过,我爸后来当了警察,而江焱他爸,却下海经商,成了商人。 那时候两家大人都很忙,但是两个老头子却有事没事都聚在一起,顺便,就带着我和江焱一起了。” 舒曼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是林陆骁从未见过的,安宁。 第47章 梦境 车内狭小的空间内,好似有一股异样的气氛在慢慢蒸腾,缓缓流淌。 林陆骁修长白皙的手随意的搭在方向盘上,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 当他看见舒曼和江焱在一起的第一眼时,就知道他们两人之间,有自己永远都无法掺进去的过往。可是今天当亲耳听见舒曼的讲述,他才真的明白,原来,他只是比江焱,晚认识了舒曼二十多年而已。 律师这个职业让他成为了一个沉稳而又心思缜密的人,亦如此刻,即便听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在讲述着她和另一个男人的事,他也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云淡风轻的儒雅模样。 对他来说,这世上有些事,原本就不是时间所能战胜的。 想到这里,林陆骁不禁微微敛了敛眸光,打算继续听舒曼讲述下去。可是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舒曼不但停了下来,还将这个话题,完全遏制。 她轻柔的声音缓缓在耳边响起: “林陆骁,我到了!” 林陆骁手指一顿,远远的,看见舒曼所在小区的霓虹耀进眼底,这才略为无奈的轻轻扯了扯唇: “嗯!” 他将车子稳稳的停在路边,微微侧转过头,看向了舒曼。 舒曼垂着头,顾自的解着安全带,一张白皙而又宁静的面容之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外露。仿佛她刚刚讲述的,不过是文学、影视剧作品之中一个小小的故事,与她无关。 舒曼下了车,关上车门,站在车旁弯下腰,看着林陆骁浅然一笑: “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 林陆骁也只是笑,只是他的笑,却好似被春风浸润过一般,温暖惬意,暖人心脾: “别客气,原本今天我也是打算要去找你的。” 经林陆骁这么一说,舒曼才陡然间想起来,这一路,两人要么是不说话,要么就是她在说,林陆骁竟然没说他今天找自己,到底是什么事。 想到这里,舒曼脸上不禁划过一丝尴尬,可是想了想,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如果不是为了公事,那么他找她,也就只剩下那一个原因了。 舒曼垂了垂眼眸,浓密而又卷翘的睫毛掩盖住了她眼底黑曜石一般暗哑的光芒: “林陆骁,其实我……” “回去吧,早点休息。” “你别再来找我了!” 显然,林陆骁完全不想给她机会,再一次说出同样的话。可是舒曼却视若罔闻一般,毫不留情。 两个人,四目相对,一个车内,一个车外。 空气里,有一瞬间的僵持。 看着舒曼那双笃定、毫无转圜的眼睛,片刻,还是林陆骁笑出了声: “舒曼,难道真的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 林陆骁大方潇洒的回答,倒是让舒曼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得好了。 舒曼略带尴尬的扯了扯唇: “哈……怎么可能呢!” “那不就得了?好了,我今天也是刚好去警局附近办事,然后顺便去看看你而已。别想太多,虽然我以前很喜欢你,现在也依旧欣赏你,可我也知道,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强的。 既然做不成情人,我还是希望能跟你做好朋友,毕竟,有一个刑警大队的大队长做朋友,对我来说还是挺有面子的。 你说呢?” 舒曼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就那么直直的看着林陆骁。 他依旧是那副如沐春风般儒雅温润的样子,他的坦荡和大方,此刻倒显得舒曼有些矫情了。 舒曼笑了笑: “是啊,有个大律师当朋友,我的脸上也挺有面子的!” “好了!那就这样吧,昨晚不是没睡好?早点进去休息吧。” 说实话,林陆骁突然间转变的态度,还是让舒曼有些意外的,可是却也让她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压在心里的大石头微微落了地。 总归,她和林陆骁没有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现在自己还多了一个金牌大律师的朋友,怎么算怎么划算。 这么一想,舒曼整个人倒是豁然开朗起来,随即笑着抬手朝林陆骁摆了摆: “那我进去了啊!” 说完,便顾自的转身,潇洒离去。 林陆骁依旧坐在这里,一双宛若鹰隼般深邃漆黑的眼眸,却是牢牢的盯着舒曼纤瘦的背影,一瞬不瞬。只是,没有人发现,昏暗下,他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渐渐变得幽冷而又静谧。 …… 回到家,舒曼只是简单的洗了个澡,就躺到了床上。 她是真的有些累了。 因为乔飞的案子,她之前就忙活了好多天,案子刚刚结束,紧接着,又发生了花市区铁轨分尸案。 虽然上一个案子留下了几个她想不明白的地方,但是现在这个分尸案却一点头绪都没有,倒是让她也没有精力腾出来,去想其他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首诡异而又神秘的曲子,却好似总在脑子里隐隐的响起,当她闭上眼时,却仿佛能看到,江焱用阴沉的宛若能滴出水来一般的表情,看着她,告诉她,那首曲子的名字—— 黑色,星期天! 黑色,一望无际的黑色,几欲将人吞没。 舒曼看见自己站在黑色的中央,四周空无一物,好似混沌的宇宙初开之际,没有人,没有声音,也没有事物。 只有她孤单一人。 她从小就是个胆子大的,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她害怕恐惧。 而此刻,深处黑暗的深渊,她却没来由的颤抖起来,犹如筛糠一般,无法抑制。 江焱! 江焱呢? 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为什么会想到江焱,可是他的名字,就是那样不受控制的,铺天盖地的从她的脑海中,心底里,血液中,骨髓里,慢慢渗透出来,充斥着她。 眼前,又出现了那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漩涡,一圈一圈黑色的涡纹旋转着,缠绕着,仿佛只要不慎跌入,就会粉身碎骨,再无生还。 而刚刚那个充斥着她身体的名字的主人,此刻却就站在她的对面,漩涡的边缘。 他脸部的轮廓依旧棱角分明,凌厉硬朗,他的神情依旧分辨不出情绪,隐藏在黑暗之中,晦暗不清。 可是,舒曼此刻却能清清楚楚的看见,他的眼睛,在望着自己。 他挣扎、他痛苦、他无奈、他凄凉…… 他看着她,慢慢的,朝她伸出了手。 舒曼本能的也伸出手回应,想要抓住江焱那只苍白无力的手掌,可是就在两人的手即将碰触到的了最后一刻,江焱的身子,却重重的朝着漩涡深处跌落下去。 他睁大了一双眼睛,还是那样直直的望着自己。 “不要——” 舒曼抑制不住的大喊出声,身子陡然间坐起,才发现此刻自己的身体,却还在抑制不住的打颤。 她大口的喘息着,尽量让自己忽略掉身上已经被汗水浸湿的粘腻,眼神略带迷茫的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片刻,眼底才渐渐有了焦距。 原来还是个梦,和之前那个一样。 舒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此刻已经完全平复了下来,坐在床上,她慢慢的曲起自己的双腿,用双臂抱住,扭头,看向了窗外。 凌晨,三点一刻,天还没亮。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还是一连两天晚上。 梦里的情形那么的真实,就好像确确实实发生在自己眼前一样,江焱……他是不是,真的遇到了什么麻烦? 舒曼没有再睡着,一直挨到上班时间,才随便煮了一碗面,换了衣服离开了家。 很快,队里的人陆陆续续来上班了,舒曼定下心神,将昨天晚上那个诡异而又让人压抑恐怖的梦境压制在了心底最深的地方。 “昨天的调查有什么结果么?失踪人口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舒曼询问了一番,可是答案,却不甚乐观。 舒曼拧了拧眉心。 一时间,没有人敢说话,气氛压抑的几乎让人想要窒息,最终,还是张斌的一通电话,打破了沉默。 舒曼放下电话就去了张斌的办公室,她大概能想到,张斌找她是因为什么事情。 果然,一看见舒曼,张斌就脸色不善的训斥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到了现在还没有确定死者的身份?” 舒曼头疼: “张局,我们已经把能调查的范围都调查了,没有人来报案,也没有人认尸,你总不能让我把那人认回家去吧!” “放屁!” 舒曼一句话落下,张斌立马爆了句粗口: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死了,怎么可能就一点线索都没有? 失踪人口那边比对了么?尸体身上就没有什么线索?我听说受害人身上穿的衣服可不是一般人能穿的起的牌子,这不就是线索么?” “张局,都找了啊,可是没有……” “别跟我废话! 我跟你说,这个案子媒体已经知道了,接下来还不知道要怎么报道,你赶紧痛快麻溜利索的把受害人的身份给我找出来,抓紧时间破案,不管用什么方法!” 听张斌这么一说,舒曼眼中顿时闪过一抹狡黠: “真的啊,好嘞,那我现在就去!” “哎你……” 舒曼说完一句话,蹭的一下子就跑出了张斌的办公室,等到张斌反应过来的时候,哪里还有人影? 第48章 当然有问题 张斌死死的皱着眉,看着自己办公室忽闪着的门,突然间眼皮一跳。 他怎么觉得,刚刚自己好像被个臭丫头给绕进去了呢? 而舒曼这边一回到队里,就立刻下了命令: “和公共科联系,把死者的特征公布出去。” 吴蔚闻声却是面露讶异: “张局同意了?” “废话!” 舒曼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他不同意,我敢么?”顿了顿:“现在死者身份确定不了,案子陷入僵局,该用的办法我们都用了,现在就只能公开出去,看看有没有人来认领尸体了。” 程子阳坐在椅子上,看着舒曼,忍不住用笔敲了敲桌子: “可是这样,希望也挺渺茫的啊!” 舒曼又何尝不知道? 只是…… “暂且试试吧,反正媒体已经知道了这个案子,民众恐慌已经造成了,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尽快破案。” “啧,可是,罪犯那么变态,居然还给受害人喂大便……” 李大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昨天他可是跟着舒曼在解剖室,亲眼看见秦飞扬把死者胃里那些残渣拿出来的。 舒曼面色一冷: “废话那么多?” “嘿嘿!” 李大宝见事态不好,连忙笑着打诨过去,现在大家都希望,尽快抓到这个变态凶手。 …… 原本舒曼对通过媒体大众找出死者身份这件事,也没有抱有百分之百的希望,可是没想到,第二天,就有声称是受害者家属的人来警局。 舒曼接到消息,决定亲自去看看。 程子阳陪着舒曼一起去的,路上把情况跟她简单的说了一下: “来报案的人叫雷彤,是皇朝酒店客公关部的一名职员,她说,她看过电视以后,觉得受害人应该是她的室友兼同事,乔羽薇。” 舒曼神色凛然,看不出什么表情。 程子阳见状,又继续开口说道: “根据这个雷彤说,乔羽薇家不是本市的,一年前来到北城市,然后就到了皇朝酒店工作。原本是客房部的服务员,但是因为长得漂亮,又很会说话,所以很快就调到了公关部。” 舒曼: “死者的面部已经被损毁,她是怎么断定,死者就是她的乔羽薇的?” 程子阳耸了耸肩: “你自己看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警局的会客室,舒曼站在门口,顺着程子阳的视线朝里面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纤瘦高挑,长发披肩的时髦女郎,坐在凳子上,神色紧张。 舒曼顿了顿,提步,走了进去。 见到有人来了,雷彤连忙抬起头来。 “你好,我是负责这个案子的舒曼,有点事情想要跟你了解一下。” 雷彤闻声,也连忙站了起来: “你好!” 舒曼目光笔直而又锐利的在雷彤身上打量了一番,顿了顿: “你要不要,先看一下尸体?” “不!我还是……不看了!” 见舒曼提出这样的要求,雷彤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矢口拒绝,舒曼倒是有些没想到,不禁微微动了动眉心: “你不看看尸体,怎么确认,死者就是你的室友兼同事呢?” 雷彤长得很漂亮,只是此刻在紧张慌乱的神情之下,一双大眼睛,略显狰狞: “我……”她似乎是很紧张,舒曼注意到,她垂在身侧的双手,正在无意识的搓动手指。 雷彤深吸了一口气: “我……我也不是很确定,只是,羽薇已经失踪三天了,而且没有跟公司请假,打她电话也不通,所以我才……” “所以,你只是怀疑,并不能确定是么?” “嗯!” 雷彤叹了口气,随即重重的点下了头。 雷彤拒绝辨认尸体,舒曼也不能强迫,略微想了一下: “既然你们是室友,那雷小姐,我们有些事情,需要你配合!” 一句话说完之后,舒曼立刻让程子阳去检验科找秦飞扬,然后带了几个人,和雷彤一起离开市局,去往两人的家。 一路上,舒曼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刚刚看见雷彤的第一眼,就有种奇怪的感觉。 雷彤和乔羽薇居住的地方并不远,就在距离皇朝酒店十五分钟路程左右的一栋商品楼小区里。家里收拾的还算干净,一进屋,雷彤就指着东面的一间房间朝舒曼说道: “那间房间就是羽薇的。” 舒曼点了点头,随即转头朝程子阳示意,程子阳带着检验科的同事立刻开始着手取证。 趁着这个功夫,舒曼先是在客厅里走了走,打量了一下房间内的摆设,片刻,随即做出一副随意的样子,和雷彤攀谈起来: “你和乔羽薇,一直住在这里?” “不是!”雷彤轻轻摇了摇头:“一开始我们是住在员工宿舍的,半年前,才搬到这里。” 舒曼:“这里的地段,租金不便宜吧?” 说到这里,雷彤似乎不想要与舒曼对视一般,垂了垂眸子,别开视线: “还……还好!” 舒曼看出了雷彤的异样,但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话锋一转: “乔羽薇是个什么样的人?” “羽薇她人很好,长得漂亮,还会说话,平时我们两个私下里交情也不错。” 官方回答。 舒曼暗自笑了笑,却不动声色: “其他的呢?乔羽薇有男朋友么?” “有!”雷彤顿了顿,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却下意识的轻轻搓了一下。 舒曼自然没有放过这个细节。 很快,程子阳和检验科的同事已经取证完毕,走了出来,见到舒曼在客厅,便走过来: “舒队,都好了!” 舒曼微微颔了颔首,站起身,看向雷彤: “雷小姐,谢谢你的配合,后面如果证实了死者真的是乔羽薇,恐怕我们还要找你了解些情况,这些日子,希望你不要离开北城市。” “好的!” 和雷彤告了别,一上车,程子阳就忍不住朝舒曼说道: “舒队,我觉得,这个雷彤好像有问题!” 舒曼:“怎么,你怀疑她是凶手?” 程子阳一副吊了郎当的纨绔公子哥模样,轻轻挑了挑唇: “是不是凶手我不知道,但我总觉得,她的反应有点奇怪。” 舒曼闻言不禁暗自抿了抿唇: “当然奇怪了,她有事情瞒着我们。” 听舒曼这么一说,程子阳立刻撑起一双眼眸,直直的望着舒曼: “老大,你看出什么来了?” 在没有确定死者确实是雷彤的室友乔羽薇的时候,舒曼原本不想说太多,可是见程子阳擎着一双大眼睛,如饥似渴的望着自己,无奈之下,只能缓声开口: “首先,她和乔羽薇都是皇朝酒店的员工,皇朝虽然是五星级酒店,但是她们两个只是公关部的普通职员。 她们居住的这个小区,一户两居室的租金平均下来一个月要三千至四千元,而她们的工资水平应该在五千至六千元,即便是两个人合租,住在这里,也未免太奢侈了一些。” 程子阳皱了皱眉心: “可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啊?” 舒曼笑了笑: “是不能说明什么,但是在我问雷彤,乔羽薇是否有男朋友的时候,她的双手无意识的搓了一下,这是典型的,人在说谎或者是有所隐瞒时,才会下意识的做出的动作。” 程子阳似乎是明白了: “她当时回答的是没有?” “不!她回答的是有!” 程子阳觉得自己的智商有点下线了,一定是跟李大宝那个白痴在在一起混的时间长了的缘故。 “老大,我有些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听程子阳这么说,舒曼似乎是有点恨铁不成钢,随即换了一种说法: “我这么问你,你刚刚在她们家里,检查过她们的物品吧,有什么发现?” “还能有什么发现?”程子阳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不在意:“不过是普通女孩子的房间,成堆的化妆品,成堆的衣服。 之前你提醒我,我还特意看了一下她那些衣服的牌子,没有玛莎玛拉这个牌子的。” 说着,程子阳忽然间发现舒曼看着自己的双眼里,仿佛有什么光芒隐隐闪过,蓦地,程子阳眼眸一撑: “我想起来了,乔羽薇的那些化妆品和衣服,好像都是名牌,不怎么便宜!” 舒曼轻轻点了点头: “雷彤也是一样,试问两个酒店公关部的普通职员,单是靠她们的工资,怎么可能负担起昂贵的租金、化妆品、还有衣服呢? 所以,这个乔羽薇应该和雷彤一样,不只是有男朋友,而且,还不止一个!” “啊——” 听到这里,程子阳才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那老大,你觉得,分尸案的死者,会是乔羽薇么?” 舒曼略微思忖了一下: “具体的,还要等检验科的同事回去化验过dna之后才能判断,不过……” 舒曼说着,脸上的表情却略微沉重了一些: “我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没有原因,就是直觉! 回到市局之后,检验科便拿了在雷彤家提取到的证物进行化验,而舒曼她们则是坐在办公室里等待着,时间每过去一分,仿佛,都是一种艰难的焦灼。 直到…… 第49章 因为,会传染 “老大,已经证实了,在雷彤家提取到的,乔羽薇的牙刷和头发上的dna,和在花市区铁轨发现的尸体dna是同一个人的。” 程子阳将从检验科取回的报告交给舒曼,舒曼神情严肃的接过翻看。 李大宝见状忍不住开口: “原来死者真的是那个乔羽薇。”顿了顿,又看向舒曼:“老大,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舒曼合上手中的检验报告,一双眼眸投射出的光亮,好似夹杂了裹着寒霜的锋刃,让人忍不住不寒而栗: “还能怎么办?请那位雷小姐,回来问问。” …… 因为李大宝她们被舒曼派到皇朝酒店调查乔羽薇身边的人的消息,所以审讯雷彤的任务,就落在了舒曼和程子阳的身上。 不同于之前的询问,这一次,雷彤明显比前几次还要紧张,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时不时的左顾右盼,却总是不与舒曼对视。 侦讯室内只点了一盏灯,刺眼而又浮躁,舒曼就坐在雷彤的对面,负责询问的是程子阳。只是,经过舒曼的事先安排,他倒是一直不急着开口。 “警察同志,我之前已经把能说的都告诉你们了,你们这次找我来又是什么事?” 果然,见程子阳和舒曼久久不开口,雷彤先坐不住主动询问起来。 程子阳原本就长得一副桀骜不驯、吊了郎当的模样,听闻了雷彤的话,不由得轻轻挑了挑唇: “雷小姐别紧张,这次叫你来,不过是例循问话而已。” 顿了顿: “你最后一次见到死者乔羽薇,是什么时候?” 雷彤抿了抿唇,似是在认真思考的模样: “是三天前,晚上十点,我们从酒店下班,乔羽薇那天说是约了人,所以我就一个人回的公寓,然后,就再没有见过她。” “知道她约了什么人么?” “不知道!” 程子阳略微点了点头,把雷彤的口供都记录了下来,刚想要开口进行下一个问题,却被舒曼冷不防的打断。 “雷小姐,乔羽薇的男朋友是谁?” 似乎是没想到舒曼会突然间提出这个问题,雷彤不由得一愣,本能的抬起头看向舒曼,却对上了一副仿若能洞察人心一般的冰冷眸子,下意识的一怔,又连忙垂下头: “我……我不知道!” 答案,似乎在舒曼的意料之内,所以她一点都不惊讶,反而是低声笑了笑,用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随意的说道: “真的……不知道?” 雷彤微垂着头,可是却依旧没有办法掩盖,她眼眶中左右游移的眼珠。 程子阳见状,立刻收敛起之前那副吊了郎当的模样,换上了一张无比严厉骇人的面孔: “雷小姐,这可不是普通的案子,人命关天,如果你说假话或者有所隐瞒,我们按例可以告你妨碍公务的!” 听闻了程子阳的话,雷彤立刻抬起头来,撑大了一双眼睛: “我没有撒谎,我是真的不知道她现在的男朋友是谁,我只是知道她有男朋友而已……” “现在的?” 雷彤一句话没说完,舒曼便敏锐的捕捉到了她话语里的漏洞。 雷彤一惊,不由自主的咬了咬唇,似是在下定什么决心一般,顿了顿: “是! 乔羽薇她有很多男朋友,或者说……有的根本算不上是男朋友,而且往往交往不长时间就会分开。” 听到这里,程子阳忍不住侧眸朝着舒曼看了一眼。 他们家老大的眼睛,还真是够毒的啊! 微微凛了凛心神,程子阳又继续问道: “她都和哪些男人交往过,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对于雷彤的审讯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等到程子阳整理好笔录,让雷彤签完字,雷彤就忍不住问道: “警察同志,我能回去了么?” 程子阳目光淡淡的从雷彤身上一扫而过: “可以。” “谢谢!” 说完一句,雷彤连忙起身,好像一分钟都不想多呆的样子,程子阳见到她这副架势也没有多想,毕竟,市局刑警队的审讯室,脑筋但凡正常清楚点的,都不会想要多呆。 程子阳看着笔录上那密密麻麻的一大堆名字,忍不住头疼,抬头看了看舒曼,却发现舒曼的神色极为平淡,眸光也是平静无波,好像在想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就在程子阳一双眉毛即将挑起来的时候,舒曼突然间转头,不咸不淡的朝着已经走到门口的雷彤说了一句: “雷小姐,乔羽薇平时,穿玛莎玛拉这个牌子的衣服么?” 听闻了舒曼的话,雷彤的背影明显一个僵硬: “这个……我不清楚。” 舒曼神色不变,既说不上失望,也说不上惊讶: “如果你想起来了什么事,希望你能和我们联系。” 雷彤点了点头,小声回应了一句,随即便推开门,头也不回大大步离去。 等到雷彤一离开,程子阳就憋不住了: “老大,你又看出什么来了?我看你状态有点不大对劲,你是不是觉得,乔羽薇的死,和这个雷彤有关系?” 舒曼右手放在桌子上,手指有一下无一下的敲打着桌面: “我倒是觉得,乔羽薇的死,和这个雷彤没什么关系。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对于乔羽薇的死,应该是知情的。 甚至于,她可能还知道,是谁杀了乔羽薇。” “啥?” 见舒曼这么说,程子阳蹭的一下子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既然这样,那你刚才还让她回去?” 舒曼懒懒的抬了抬眼,毫不吝啬的给了程子阳一个逼视的眼神: “都跟你说了平时没事离大宝远点!” 程子阳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突然间又扯到那个二货了?” 舒曼收回手指,慢慢的站起身,步伐从容而又淡定的朝着审讯室外走: “不是告诉你了,傻逼,是会传染的!” 一句话落下,舒曼已然打开审讯室的大门,翩然而去,只留下程子阳一个人站在原地,咬牙切齿。 她们家老大的嘴,什么时候能不这么毒! 对于雷彤的审讯结束,李大宝和吴蔚他们那边对乔羽薇的同事调查也告了一个段落,众人回到办公室,由舒曼主持,开始对案情进行汇总分析: “现在已经确定了死者乔羽薇,二十六岁,栾城人,一年前来到北城市,入职于皇朝酒店。在客房部做了三个月的服务员之后,便被调到了公关部。 根据乔羽薇的室友兼同事雷彤的讲述,乔羽薇私下里是一个生活很不检点的人,尤其是感情生活,极其混乱。 之前我们到她们租住的房子也去看过,她所有的衣服、化妆品和生活用品,都是价格昂贵的牌子,根据她在皇朝酒店的工资,根本不足以支付她的日常开支。 所以,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刚好认证了雷彤说的,她有很多个男朋友的事实。” 李大宝闻言若有所思: “所以,杀人的,很有可能就是她某一个男朋友?因为知道她对感情不专一,分手后怀恨在心,所以才杀人分尸。” 闻声,吴蔚也把话接了过去: “死者死之前曾经经受过长达二十四个小时的非人折磨,最后还惨遭分尸。最后,还想到要把尸体抛在花市区这样一个老城区,用来掩人耳目。 如果是死者之前的某一个男朋友,恐怕当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这个男朋友,是心里这么变态的一个人!” 程子阳听完了吴蔚和李大宝的对话,不禁朝舒曼看了一眼,却发现她眉头深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老大,有什么问题么?” 舒曼闻声不禁敛了敛心神: “我在想,一般罪犯选择分尸抛尸,大多是为了掩盖尸体的身份,可是你们不觉得,我们这次调查死者的身份,有些太容易了一些么?” 李大宝不置可否: “容易么?我不觉得啊!” 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倒也陷入深思起来。最后,还是程子阳开口: “所以,那个雷彤有问题。 我们对她审讯的时候,她就一直有所隐瞒。” 舒曼点了点头: “所以接下来,大家分成两组。老吴,你带着小柯,根据雷彤提供的那些死者乔羽薇的前男友名单,排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大宝二阳,你们两个,监视雷彤,从她身上入手。 有没有问题?” “有!” 舒曼平时安排工作完了最后一句话,都会习惯性的问一下大家有没有问题,然后平时大家也都会回答没有,接着痛快麻溜的去做事。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舒曼今天问完,程子阳却把手举得老高。 舒曼皱了皱眉: “有什么问题?” “老大,我拒绝和李大宝一组。” 程子阳说的认真,舒曼一眼就看出来他的意思了,倒是李大宝,一副愤愤然的样子: “靠,你凭什么拒绝老子?” 程子阳闻声,随即转过头,目光坦荡而又从容的,直直的看着李大宝,然后用毫无违和感的语气,一字一顿道: “因为,傻逼会传染!” 李大宝只楞了一愣,紧接着就爆发出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咒骂: “你、大、爷!” 第50章 怎么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经过一个小插曲,倒是把现场因为案情而变得紧张的气氛缓和了很多。程子阳虽然之前说拒绝和李大宝一组,但也只是随便说说,舒曼自然也不会同意。所以,安排下去之后,大家便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刑警队办公室内,顿时就只剩下了舒曼一个人。 乔羽薇的尸检报告就放在膝盖上,舒曼坐在椅子上,微垂着头,晌午毒辣的阳光肆意的打在她的身上,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舒曼一直专心致志的看着尸检报告,很明显的,这次的凶手,是个心理极度扭曲的人,对死者乔羽薇的恨意,也很浓烈。 不然的话,也不会用那么残忍的手段,折磨受害人了。 只是,如果单单是因为感情的话…… 舒曼想的认真,所以冷不防被打断,则有些不悦的抬起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是几个身穿工装的男人,抬桌子的抬桌子,搬椅子的搬椅子,正在往队办公室里的进。 舒曼眉心一皱: “你们是谁,这是干什么呢?” 有个领头的男人见到舒曼,连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警察同志你好,我们是……” “是我让他们搬进来的!” 男人一句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人猝不及防的打断,舒曼这才看见,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张斌竟跟在这些人的后面一起进来了。 舒曼:“张局,你这是要干嘛?给我们改善工作环境啊!” 张斌眼角一抽: “改善个屁!” 一句话出口,才猛地想起来周围还有别人,随即略微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队里新来了个人,这个办公桌就是给他的!” 说着,还指挥者那几个人将桌子抬到了舒曼的对面。 舒曼眉头的郁结一点都没有缓和: “新来了个人,谁啊?我怎么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接到?” 张斌只是白了她一眼: “现在不就知道了? 最近一段时间,重大案情发生的比较多,省犯罪心理办公室特意派下来一个人,协助你们破案,今天先把东西搬进来,明天正式上班。” 说完,也不管舒曼脸上是怎样一副表情,转身就要往外走,舒曼刚想要说话,就见他又半路停了下来,目光似有深意一般的,重重看了舒曼一眼: “明天人来了,你注意点,别找人麻烦!” 舒曼:“……” 天地良心,她什么时候找过别人麻烦了?何况,还是新同事! 舒曼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可惜张斌压根没给她机会,等到舒曼回过神来的时候,连带着那工人都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她对面凭白多出来的一套桌椅。 犯罪心理办公室? 不知道,会派下来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排查走访是一个很漫长而又乏味的过程,往往几天都不会有一点线索。所以等到晚上队里其他人空手而归的时候,舒曼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只是,大家看见办公室里多出来的那一套桌椅的时候,都忍不住惊讶了一番。 “老大,队里要来新人了?” “男的女的啊,长得好不好看?” “要是女的跟我一组哈,我这个人问题还没解决呢,强烈要求组织上的照顾!” “老大的个人问题还没解决,你激动个屁!” …… 几个人嘻嘻哈哈的打趣着,舒曼也跟着一起笑了笑,便宣布大家可以下班了。 只是,舒曼刚坐上车子,准备开车的时候,副驾驶的门却冷不防的被人拉开。 舒曼下意识的转头,就看见一张棱角分明的、妖孽一般的脸,闭着双眼,神态幽然的靠着副驾驶的椅背…… “江……焱?” 这个时候看见江焱,舒曼还是有些惊讶的。虽然乔飞的案子刚刚结束,可是那晚过后,两人就没再见过面,也没联系过。 可是这个时候江焱过来…… 她的脑海里,冷不防的就窜出了那天晚上,在路灯下,江焱颀长而又略带落寞的身影,还有他指间,隐隐跳动的火光。 似乎是察觉到了舒曼笔直的目光,片刻,江焱缓缓睁开眼。 一瞬间,四目相触,他的眼底却好像带了几分笑意: “看着我干什么,开车啊!” 舒曼:“……” 这人,要不要这么理所应当的大言不惭! 板了板脸: “你怎么在这?” 江焱又阖上了眼睛: “刚下飞机,有些累了。” 他这么一说,舒曼才发现,他的脸上竟然真的带了些许疲累之色,尤其是眼窝下,有着一层浅浅的黑眼圈。 刚下飞机? 怪不得,他这两天都没消息。只是,他去哪了她不关心,他回来跑她车上干什么? “下车!” 想到这里,舒曼的语气不禁冷了几分,毫不客气的就想要把某人赶下车。 可惜,某人抿了抿,却是直接把头别到了另外一边,俨然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 舒曼气结: “江焱!” “我的秘书一个死了,一个被你抓了!” 换句话说,他现在没有人接送,所以她就要负责了? 舒曼瞬间有些哭笑不得。原本再次见面,她觉得他已经从从前那个骄傲不逊的少年,蜕变成了一个沉稳睿智的男人。可是她却怎么也想不到,某人耍起无赖来,居然还和当年一模一样。 算了! “江大少爷,就算让我开车也行,好歹,你得告诉我你要去哪吧!” “我饿了,随便找个地方吃点饭。” 舒曼无语: “飞机上没吃?” “难吃!” 舒曼:“…………” 好吧,你有钱你任性,你是总裁你说了算! 车子一路稳稳的行驶在北城的街道上,傍晚时分,阳光已然坠落西沉,城市的霓虹交错闪烁亮起,落在人们的脸上,只勾勒出一张张五光十色的面具。 只是,这些人的面具之下,又藏着怎样一颗心? 罪恶,仿佛无时无刻不再发生。 舒曼最后把车子停在北城政法大学旁边的一家面馆跟前,扭头看了看江焱,他依旧闭着眼睛,神情安然,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舒曼一时间有些恍惚。 好像,好久没见到过他熟睡的样子了。 舒曼一时间看的出了神,竟然忘记了要叫醒他,只是下一秒,他原本合着的双眸,却猝不及防的陡然睁开。 一瞬间,四目相触,那双眼睛漆黑明亮,好似落入了满天星辰。 舒曼一怔,紧接着,就听见江焱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蛊惑一般的悄然说道: “这很美好!” 这很美好,我睁开眼,你在! 记忆骤然间如潮水一般洗刷身体,一些潜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蔓延至全身。十七岁的夏天,他偷偷爬墙翻窗进入到她的房间…… 舒曼的心底蓦地漫过一阵钝痛,几乎是下意识的,她闭上了眼睛,转过头,一言不发。 江焱看着她,嘴角却是划过一抹略带苦涩的弧度,可是下一刻,他却又不着痕迹的收回,看向了窗外: “没想到,你居然带我来这了!” 说着,顾自的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风衣,膝盖之上,却将他笔直修长的双腿勾勒的异常有形。 舒曼顿了顿,片刻,才下车。 面馆还是那家面馆,老板却已经换了人,就好像从前的记忆就只是记忆,永远不可能和现在一般无二。 江焱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和舒曼点了一碗面,然后就相安无事的吃了起来。 舒曼中午在队里就简单的吃了点盒饭,这会儿也饿了,很快便将一碗面吃的见了底,再抬头看江焱,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吃个面还要装逼装斯文。 忍了忍,舒曼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两人走出面馆,舒曼转头看了看江焱: “你自己叫车子回去吧。” 江焱闻言不禁眉峰一挑: “不是吧你!” 他说的随意,好似之前在车上那句话,只是无意识的。 舒曼拧了拧眉心: “我说你这人怎么过了这么多年还这样,你就不问问我是不是有事,是不是愿意给你当司机?” 江焱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我又不是你,我管你愿不愿意!” 舒曼:“……” 去死吧你! 冷冷的给了江焱一记白眼,舒曼随即一个潇洒的转身,快步朝着自己停车的位置走了过去,上了车,直接就发动引擎疾驰而去。 倒是江焱,出乎意料的没有追过去,只是站在原地,双手斜斜的插、、在裤兜里,修长而又挺拔的脊背,此刻却多了几分异样的味道。 他如枭鹰一般漆黑的双眸,始终注视着舒曼离开的方向,意味深长。 片刻,嘴角轻轻一勾: “这么不想看见我啊!” “可是怎么办呢?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是个会乖乖听话的人啊!” 第二天,清晨。 对于昨晚自己无缘无故,不知道哪跟筋搭错了给某人当了一回免费司机,还请了一碗面条的事,舒曼已经忘到九霄云外了。 只是,当她来到市局,看见摆在自己对面的那张桌子时,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心。 怎么,就突然间,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第51章 自首 事实证明,舒曼的预感是正确的。 当张斌带着江焱,介绍他就是省里派下来的新同事的时候,舒曼的眼角毫无防备的一顿剧烈抽搐起来。 因为之前乔飞那个案子,队里的人都是知道的江焱的,所以这会子看见他,都不由自主的朝着舒曼看了一眼。 张斌倒好像是没注意到队里的异样气氛,公式性的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离开了。 只是,他前脚刚一走,江焱还没来得及跟新同事打成一片,就被舒曼黑着一张脸,毫不留情的揪着衣领拽出了刑警大队的办公室,一口气进了消防通道。 消防通道的金属大门因为被用力的推搡而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同样的,被用力推搡的,还有江焱。 消防通道的声控灯被点亮,暖黄色的灯光照在舒曼白皙的脸上,却不知怎的,让人莫名感到脊背发冷。 江焱今天穿了一身很正式的黑色西装,独有的收腰设计将他整个人的腰身轮廓都勾勒的异常清晰。舒曼擎着一双漆黑的眼眸,眸光锃亮,毫不掩饰的直直盯着江焱: “你搞什么?” 听闻了舒曼的话,江焱倒是不急着回答,而是很随意的将身子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一双长而魅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舒大队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 舒曼气结,这人怎么上来无赖的这股劲头,这么欠揍呢? 定了定心神,舒曼让自己看起来尽量神色平静一些: “你那么大一个上市公司不管了?好好的霸道总裁不当,跑我们这破警局凑什么热闹?” 江焱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唇,嘴角不对称的弧度,愈发增添了几分邪魅不羁: “不是早告诉你了,我手下有一帮职业经理人,用不着我事事亲力亲为。” “……就算这样,你也用不着来这吧,吃饱了撑的?” “啧!” 舒曼语气不善,江焱倒是也不恼: “你以为我想来?” 舒曼眉峰一挑: “什么意思?” 江焱正了正神色,看起来俨然是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 “是郎教授给我打的电话,原来市局早就有意向要请他过来,可是你也知道,他现在年纪大了,能入得了他眼真正让他放心的学生又不多,所以,最后,他就想到了我。” 江焱说到一半,将舒曼想要开口,又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首先,我是没有毕业,可是当年在北城大学整个犯罪心理系,还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我。 另外……” 说着,江焱突然间一顿,冷不防的站直了身子,迈了两步凑到舒曼跟前。 两个人的距离骤然间缩短靠近,舒曼本能的想要后退,可是奈何身后就是坚硬的墙壁,想了想,也只能作罢。 只是,她的个子虽然不矮,可是奈何江焱的身高足足高出她一个头,所以她只能微微的仰起头,才能勉强维持与他对视,而毫不示弱。 江焱的脸猝不及防的在眼前放大,那些原本凌厉而又精致的五官,好似刀斧削刻过一般,突兀硬朗,却又异样和谐,丝毫不给人反驳的余地,就那样生生的撞进人的眼底。 尤其是那双眼睛…… 深邃、漆黑、神秘、暗哑。 舒曼瞳孔骤然间紧缩,却是死死的将唇瓣抿沉了一条直线。 江焱就是在这个时候开的口,低沉暗哑的嗓音,仿若婉转的大提琴: “你对我进队里这件事这么抵触,是因为……”一边说,江焱一边慢慢的缩短和舒曼之间原本就不怎么远的距离,他呼吸间灼热的气息,就这样毫不避讳的喷洒在舒曼的肌肤之上。 “你害怕,和我朝夕相处,会把持不住自己?” 舒曼:“……” 你妹! 听到这里,舒曼不禁冷冷一笑: “江大公子,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是么? 江焱只是在心底暗自呢喃,却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只是,明显感觉到舒曼身上疏冷的气息浓烈了一些,他也知道急不得,所以颇为有些无奈的向后直了直身子: “既然如此,那以后还要请舒队长多多照顾了!” “呵!” 舒曼哂笑了一声,她当然会多多,“照顾”了! 只是,从另一个方面讲,她又说不上此刻自己心底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在她看来,江焱虽然平时装的人模狗样的,私下里也是无赖了一些,但是真正时候,他是绝对不会胡闹的。 所以,他来警局…… 想到这里,舒曼眸光之中不禁又多了几分探究。 江焱见舒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顿时就猜到了几分,随即也正了正神色,随即重新挪动步子,和舒曼拉开距离,靠回到了舒曼对面的墙壁之上。 “其实,我答应老师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果然! 舒曼闻声,眉心几不可见般微微一动: “什么原因?” 江焱:“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教授曾经主持过一个项目,关于犯罪心理的?” 舒曼略微沉吟了一下: “有点印象,怎么了?” “因为一些原因,这个项目只进行了一个开头就被搁置了,直到最近,老师才跟省里重新提交,经过批准之后,才又重新启动的。 对于我当年的事……老师心里还是挺生气的,我也觉得挺愧疚,所以他一给我打电话,我就答应了,直接买了机票去找他。” 说完一番话,江焱突然间别有意味的看了舒曼一眼: “原本昨晚我就想要跟你说这件事的!”可是,你没给我机会! 当然,后半句话江焱并没有说出来,不过舒曼也不傻,听到这要是还听不出江焱的话里话外,就白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了。 他这是在提前堵她的话呢!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一个冷笑,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好在,江焱此刻脸上并没有半分不正经或是戏谑,让舒曼就算是想要挑出点什么错处来,都无从下手了。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沉默。 舒曼心下暗自思忖,平心而论,对于当年江焱没有在原本的路子上走下去,她还是觉得挺可惜的。 她还记得当年江焱在上学的时候,他的老师郎允平教授就曾经说过一句话—— 之所以罗纳尔多能当黄金球员而不是其他人,不是因为努力,而是因为天赋。 而江焱,就拥有这种天赋! 对于犯罪的,天赋! 所以,如今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江焱能够重新回到这条路上来,舒曼心底还是为他高兴的。即便,两人现在不在一起了。 而且,手上刚好有一个棘手的案子,他们也确实需要人手。 “老大!” 蓦地,消防通道的大门突然间被人毫无征兆的撞开,舒曼心神一凛,转眸就看见李大宝用难得的,带着几分凝重严肃的表情,看着她说道: “乔羽薇那个案子……有人过来自首了!” 舒曼心里一动,不由自主的转头和江焱对视了一眼。一双秀眉,随即死死的拧结了起来…… 侦讯室内负责审讯的是程子阳和赵柯,舒曼则带着江焱来到了隔壁的房间,通过双面镜和电脑监控看着侦讯室里的情形。 舒曼看着那个坐在桌子后面的男人,眉间的郁结,丝毫没有放松。 吴蔚此时就站在她的身后,交代情况: “这个人叫林同伟,三十岁,是正大金融公司的一名项目经理。” 舒曼没有回应,只是抿着唇,看着审讯室内的林同伟,片刻,却是不由自主的转身朝着站在身边的江焱看了过去。 江焱此刻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一双如枭鹰般锐利的眼眸,直直的、一瞬不瞬的盯着林同伟,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舒曼暗自凛了凛心神,程子阳那边的审讯也开始了。 “你和死者乔羽薇是什么关系?” 林同伟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眼神睿智而又锐利,身上有着三十岁成功男人身上普遍拥有的沉稳和大气。 “我是她的前男友。” 他的回答也慢条斯理,即便是在接受审讯,也丝毫没有一丁点的违和狼狈。 “说说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程子阳问到这里,林同伟平静沉稳的面容之上,才开始渐渐浮现出情绪波动: “去年年底,我们公司在皇朝酒店举办年会,负责接洽的,刚好就是羽薇,因为这件事,我们有了接触,我对她的印象很好,所以年会结束后,就主动约她,她也没有拒绝。 就这样,很快,我们就确定了关系。 原本,我们挺好的,羽薇很会说话,也很幽默,和她在一起,总是很有趣。可是时间一长,我就发现了不对劲。” 说到这里,林同伟不禁停顿了一下,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似是用了用力,眼神中的痛苦、憎恨、挣扎、瞬间一览无遗。 “我发现,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电话总是不离手,而且从来不让我碰。 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去吃饭,中途她去了洗手间。平时,她不管去哪里都会带着手机,那次估计是忘了吧,而刚好,她的手机在那个时候响了起来……” 第52章 测谎 侦讯室内很安静,只有林同伟一个人带着压抑的声音,缓缓响起。舒曼在隔壁,通过耳机听得一清二楚。 林同伟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可是她总觉得,这件事情透着诡异。 一个心思缜密、手段极其残忍的杀人犯,会在处心积虑杀人抛尸,打算掩盖罪行的四十八小时之内,主动来自首? 呵! 要么,就是她对于人性想的太过复杂,要么,就是这个林同伟有问题。 只是,现在她还不能武断的下结论,所以只能继续观察下去。 “我等了她好一会,也不见她回来。电话又一直响个不停,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那么亲密了,帮她接个电话也不算什么事。 况且,如果是有人有急事找她,耽误了就不好了。 就在我打算拿起她的电话的时候,却不想,她回来了。 她一把抢过手机,脸色立刻就变了,当时那么多人,她一点都不顾忌的,冲着我大发雷霆。 说实话,我挺震惊的,毕竟之前我们在一起,她从来都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从来没有发过脾气。” 林同伟说着,嘴角轻轻扯出一抹弧度: “可是,我又怎么会发现不了,她在发脾气的同时,眼睛里掩饰不住的慌乱呢? 我当时没有说什么,只是向她道歉,并且又好好的安抚了她一顿,她才作罢。 后来,我就开始悄悄注意她的行踪,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也偷看过她的电话,终于被我发现了,原来她除了我之外,还跟其他好几个男人暧昧不清。” 程子阳听到这里,顺势接了一句: “所以,你就怀恨在心,杀了她?” 林同伟闻言不禁挑了挑眉,似是带着挑衅一般的看了程子阳一眼: “当然不是! 我跟她提出了分手!” 说着,林同伟的眼睛里突然间发出一抹狠戾: “只是我没想到,她居然毫不避讳的就承认了,她在外面还有其他的男朋友,对于分手,也是毫不在意。 我当时真的很生气,很想杀了她。 不过,我当时却并没有那么做。” “那你是什么时候起的杀人?” “是后来。 我们分手三个月之后,她突然间又找到我,说原来分手了才知道,她爱的人其实一直是我,她向我认错,让我原谅她,并且保证,和其他男人都断的一干二净,求我再给她一次机会。 我想,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何况我当时真的很喜欢她,就原谅了她。 只是,我没想到,她居然又骗了我。 她根本就没和那些男人断了联系,回来找我,也不过是为了从我这里骗钱,为她买奢侈品。 当我知道她一次一次玩弄我以后,我终于决定,给她点教训,让她明白,玩弄感情,是要付出代价的。 所以,我表面上不动声色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继续陪着她演戏,其实暗地里,我已经设计好了一整套杀人计划。 几天前,我把她约了出来,在我家,向往常一样,烛光晚餐。 她当然没有起疑,乖乖的喝下了我事先准备好的,加了安眠药的红酒。” 程子阳:“随后,你就对她进行了长达二十四个小时的折磨,杀完人之后,还要残忍的分尸?” 林同伟:“对,我要让她后悔!后悔玩弄感情,后悔玩弄我! 你不知道,当时她哭着求我,说她知道错了的时候,有多下贱!” 程子阳眉心皱了皱,还没等开口询问,耳机里却突然间传来一个低沉暗哑的声音: “问问他,为什么要给受害人喂他的粪便!” 程子阳一愣,不由得转头朝着双面镜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听得出来,这个声音不是队里人的,既然不是队里人的,那就是今早刚刚空降过来的,那位犯罪心理“专家”的! 舒曼也没想到,江焱会突然间开口让程子阳问这个问题。 刚刚在审讯的时候,为了让江焱尽快了解案情,她已经让李大宝把案情的卷宗都交给了江焱,并且把现阶段掌握的情况都跟江焱快速的叙述了一遍。 江焱一直都没有说话,舒曼以为他不会开口了,却不想在这个时候,突然间来了一句。 最主要的是,舒曼还发现,审讯室内的程子阳听出这是江焱的声音之后,似乎是有些抵触,迟迟不肯开口。 不管江焱因为什么原因问出的这个问题,舒曼都相信,他有自己的理由。 毕竟,在犯罪心里这一方面,自己确实自愧不如。 顿了顿,舒曼冲着麦克低声说了一句: “二阳,问问他,看他怎么回答!” 程子阳原本是想要忽略江焱的,可是这会子舒曼都已经开口了,无奈之下,他也只好照做。 “就算这样,你也不至于给她喂……喂你的排泄物吧!” 听到这里,林同伟突然间撑大了眸子,似乎有些莫名其妙: “什么排泄物?” 一句话出口,不只是程子阳和赵柯,就连站在隔壁的几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不甚明朗起来。 秦飞扬的化验报告上写的很清楚,不会出错,死者乔羽薇胃里尚未消化的食物残渣,确实是人的大便无疑。 那么作为杀人凶手的林同伟,怎么会完全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舒曼想到这里,不禁朝着江焱看了一眼,却发现他已然合上了手上的案件卷宗,转过头,表情严峻的看向了自己: “不用再问了。” 舒曼:“怎么了,你看出什么问题了?” 江焱略微点了点头: “不过,我还需要确认一下。” “怎么确认?” “安排一次测谎!” 测谎? 舒曼有些为难。虽然对于现代侦讯技术来说,测谎已经不算是新鲜事物,可是毕竟执行起来受到很多的条件限制,而且测谎的结果,也只能作为参考。所以,她们基本上不会采用这种方法。 最主要的是…… “你觉得他在说谎?测谎倒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以市局目前的条件,恐怕没有办法实施,况且,整个北城市,也没有这方面的技术人员。 如果要到省里申请,手续繁多,恐怕要耽误很长时间。” 舒曼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江焱却是一脸从容淡定: “没有这么麻烦!” 舒曼:“……?” 江焱:“你只要点头同意就可以了。” 舒曼:“那测谎谁来做?” 江焱:“我!” …… 审讯室内的扥光依旧昏暗,方方正正的桌子上,摆着一架微波炉大小的仪器,屏幕之上有几条亮线,几盏指示灯,一闪一闪的,好似蛰伏在黑暗之中,野兽的眼睛。 江焱就坐在仪器旁边,修长挺拔的脊背微微弯曲着,膝盖上摊着一叠文件和一个笔记本。他安静、沉稳,好似秋风无法卷动的落叶,自称一景。 舒曼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专心致志一丝不苟的样子,还是没法一下子把心底的讶然给完全压制下去。 天知道,当江焱说出进行测谎的人是他时,自己有多惊讶。 霸道总裁的身份,消失的三年,催眠、测谎…… 舒曼忽然间觉得,此刻坐在她几步之遥的那个男人,好像变得,越来越陌生了。他就好像是天上的星星,让人误以为伸手就可以触碰到,但到了最后,才发现一切,不过是梦。 舒曼深吸了一口气,侦讯室的门被人打开,程子阳和李大宝押着林同伟走了进来。 林同伟刚刚已经被带下去得知,要进行测谎,倒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抵触,反而是出乎意料的乖乖配合。 只是,在看见侦讯室内多出来的人,和那一架放置在桌面上、从未见过的仪器之后,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诡异。 不只是他,就连李大宝和程子阳,都神色复杂。 林同伟在江焱对面的位置上做好,李大宝和程子阳在江焱的示意下,给林同伟带上了呼吸传感器,血压套,在他手指上夹上了电极。 完毕之后,两人则退到了舒曼身旁,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即便对江焱的测谎再持有保留态度,当着犯罪嫌疑人的面,也不能表露出分毫。 江焱抬头看了看林同伟,先是讲解了一下关于测谎的相关事宜,当然,都是一些官方语言。只是,这样的江焱,却是舒曼从前未曾见到过的。 他的神情专注而又认真,面无表情,声音也是淡淡的,可偏偏就是这样,无形之中,又仿佛带了某种强大的气势,让人不忍侧目。 舒曼定了定心神,侧头看见屏幕上的图谱仪,有一条线活跃了起来。 “林先生,现在麻烦你从一到九之中,选择一个数字,但不要告诉我。” 林同伟眼神有些迷茫,但还是配合的点了点头。 “选好了么?” “选好了!” “好,下面无论我猜的是几,你都回答我不是,其他的什么也不用说,明白了么?” “明白了!” 林同伟依旧很配合。 江焱开口: “是1吗?” “不是!” “是2吗?” “不是!” …… 一系列话问完之后,江焱微微抬了抬眸,声音波澜不惊的看向林同伟: “有什么不适的地方么?” “没有!” “那好,我们现在开始!” 第53章 其实,你根本就没有杀她 侦讯室内很安静,除了江焱和林同伟、还有测谎仪上发出的滴滴声响,再无其他声音。 舒曼靠在墙边,凝神静视着坐在审讯桌前的江焱。 她从未见过如此的他。 仿佛,坐在那里的那一刻,他身上所有的不羁、狂放、邪魅、绢狂,全都消失殆尽,成为了另外一个人的代名词。 此刻的他,浑身安宁,却又透着丝丝冰冷。即便他只是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什么都不说,身上也仿佛在无形中流露出一股强大的气势,让人无法反驳,无法抗衡。 “你叫林同伟?” “是!” “你和死者乔羽薇,曾经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是!” “你是北城市本地人?” “不是!” “6月28号晚上,是你将乔羽薇约到你位于城南的家中的?” “是!” “你是做金融的?” “是!” “你约乔羽薇去你家,其实是准备杀了她?” “……不是!”略有迟疑。 饶是舒曼不懂得测谎,但是听到这里也禁不住眉心一皱,之前程子阳对林同伟审问的时候,他也提到过类似的问题,但是那个时候,林同伟的回答,好像并没有此刻的迟疑。 难道,6月28号那天,他约乔羽薇,其实本意并不是想要杀了她? 江焱的问题还在继续,舒曼仔细看了看他的神情,依旧清冷,仿佛并没有察觉到林同伟的异样。 “你很喜欢乔羽薇?” “是!” “所以当你得知她背着你在外面还有其他男人的时候,恨不能杀了她?” “是!”回答很快。 “你几乎每天晚上做梦,都是如何杀死乔羽薇的情形?” “不是!”林同伟抬头,对江焱怒目。 “你和乔羽薇是大约半年前认识的?” “是!” “她长得很漂亮?” “是!”面色略微柔和。 “你杀她的情节,其实是你早就设想好的?” “是!” “乔羽薇的死,跟你之前设计的情形,一模一样?”很长时间的迟疑。 “乔羽薇死之前,你曾经对她进行过长达二十四小时的折磨?” “……是!” 舒曼突然间发现,林同伟的眼睛里忽然间闪现出一点迷茫和不确定。 怎么会这样? “你认为测谎仪很神奇?” “是!” “你会对我所提出的问题,都认真回答?” “是?” “对于我问出的所有问题,你回答的,都是真话?” “……当然!” 眼睛突然间睁大,舒曼同时看见,电脑图谱仪上的那些个线条,开始有了细微的变化。 “你杀了乔羽薇?” “是!” “杀她之前,还进行了折磨?” “是!”明显的不耐烦,脸上已经开始露出焦躁的痕迹。 “我说警官,你们到底想要问什么?我都说了是我杀了乔羽薇了,你们还一遍一遍的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到底想要干什么?” 林同伟的声音开始变大,舒曼见状也不禁觉得,好像再问下去,也问不出来什么。可是,她却知道,江焱之所以会提出来测谎,一定有他的理由。 他问的那些问题,看起来杂乱无章,但其实,好像一直都在慢慢的向林同伟渗透什么东西。 “老大!” 耳边,程子阳压低了声音叫了一声,舒曼闻声不禁侧转过头,刚好对上程子阳一副不耐的表情。 舒曼顿了顿,轻轻的朝着程子阳摇了摇头,示意他先稍安勿躁。倒是李大宝,两只眼睛一直瞪得像铃铛一样,死死的盯着江焱,似乎对于测谎这种事,很感兴趣。 舒曼微微敛了敛心神,重审看向江焱,发现他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云淡风轻模样,丝毫没有受到林同伟情绪一丁点的影响。 “只是例行询问,很快就会结束,林先生,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林同伟拧了拧眉,没有再说话。 片刻,江焱开始了第二轮询问。 “那天,你们喝的是红酒?” “是!” “你在她的酒里,下了安眠药?” “是!” “安眠药哪里来的?” “……当然是药店买的!” “哪个药店?” “……记不清了!”重新开始不耐烦,眉头深锁。 “你是金融公司的项目经理?” “是!” “你很肯定,是你杀了死者乔羽薇?” “是!” “你折磨她的时候,很有快感?” “……是!”眼睛撑大。 “你还记得,你折磨她时候的所有细节?” “……是!”很长时间的犹豫。 “你不记得,你给死者喂过你的大便?” “……是。” 果然! 其实在第二轮开始的时候,舒曼就发现,江焱虽然已经开始变换了询问的,那些会让林同伟抵触的问题,但是在打乱回避之前问题的同时,其实还是在潜移默化的强调,林同伟在死之前,对乔羽薇进行折磨的细节。 听到这里,舒曼心底陡然间腾升起一个念头。 原来,江焱之前在观看审讯的时候,就和自己一样,对这个地方产生怀疑了。 按理说,如果像是林同伟自己讲述的那样,他对死者乔羽薇恨之入骨,而且事情才发生刚刚不过三天,他怎么可能会忘记这么重要的细节? 除非…… 人不是他杀的? 可若不是,他又为什么会讲述出一些像是红酒、安眠药之类的细节? 舒曼百思不得其解,只能重新定下心神,看江焱继续对林同伟进行询问。 而此刻,江焱第二轮的问题已经结束,和第一轮的时候差不多,皮肤压、血压、心电图等指示图谱,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舒曼静静的看着江焱,他眼眸微垂,掩藏在灯光暗影之中的那双漆黑的眼睛,仿佛在暗自酝酿着什么东西。 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清晰明朗起来。 很快,江焱就让她眼界大开。 “你叫林同伟?” “是!” “你是做金融的?” “是!” “你很爱乔羽薇,所以当你知道她背叛你,玩弄你的感情时,恨不能杀了她?” “是!” “你是因为工作的关系,认识的乔羽薇?” “是!” “你其实,不想杀了她的对吧?” “……” 林同伟猛地抬起头,瞳孔骤然间紧缩,像是在盯着什么可怕的野兽一般,死死的盯着江焱。而同一时间,舒曼发现,之前那些还很平稳的数据指针,却在这一刻,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而江焱,却并没有像之前两轮一样,发现让林同伟抵触的问题,就开始迂回,反而是咄咄逼人起来。 “其实,她死了,你并不开心!” “……是!” “你很爱她!” “是!” “即便是知道她背叛你,当她回来找你,向你认错的时候,你也愿意原谅她!” “是!” “你根本没想过杀她?” “不!不是!” 测谎仪上的图谱曲线,开始大幅度上升,舒曼看得出,林同伟此刻的情绪也开始变得激动起来。 “你杀了她?” “是!”图谱又回归正常。 “你不记得你折磨她的细节?” “……是!” “你不记得,你杀她的细节,甚至于,是在你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她就死了?” “……不!不是的!” 图谱又开始大幅上升,测谎仪上的指示灯,一闪一灭,频率骤然间加快。 “你从电视上,看到了乔羽薇的死讯?” “是!” “所以,在此之前,你根本不知道她已经死了!” “……不……”游移不定,眼神闪烁迷茫。 “你认为自己杀了她?” “是!” “可是你却不记得折磨她和杀她的细节?” “……是!” “杀了她,你很后悔?” “……是!” “其实,你根本就没有杀她?” “……” 气氛,骤然间紧张。 林同伟死死的抿着唇瓣,瞪大了一双猩红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瞪着江焱,放在桌上的双手,也紧紧的攥着拳头,青筋爆现。 此刻的他,就好像是一头即将发狂的野兽一般,危险,狰狞。 审讯室内很安静,没有人说话,只有空气中默默流淌着的紧张,还有测谎仪因为数据大幅摆动而发出的滴滴声响。 舒曼此刻也很震惊,她虽然也有怀疑,但是却没有真的证实,乔羽薇不是林同伟杀的。 林同伟脸色灿白如纸,毫无血色,下一秒,他已经完全不顾那些跳动的图谱,猛地一下子站起身,将身上那些连接的仪器用力而又粗暴的一根根扯掉,双手撑着桌子开始大喊: “我没有杀她?我没有杀她? 怎么可能! 是我杀了她!我杀了她!你们把我抓走,抓我去坐牢,抓我去枪啊!快啊!快啊!” 林同伟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李大宝和程子阳此刻也顾不上惊讶了,同时上前去将林同伟制服住,重新按在了椅子上。 可是林同伟的双眼里依旧充斥着猩红,不住的大声叫嚣着。 舒曼看着眼前的情形,眉心不由得深深拧在了一起。 江焱依旧面无表情,放下手中的数据和本子,淡淡的看了林同伟一眼,随即慢慢站起身,朝着舒曼走了过来。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裤,脊背挺拔而又笔直,好似从雪山之巅走下的王者,神圣,不可侵犯! 第54章 我的欢迎,你也敢接着? 舒曼的眼睛像是受到了什么魔力一般,就那么牢牢的定在江焱的身上,看着他步伐从容的,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了过来,走到跟前。 他眼睛漆黑深邃,好似黑曜石的珠子一般明亮,却又晦暗不清,好像她梦里巨大的漩涡,足以将人,拉下深渊,万劫不复。 舒曼薄薄的唇上下翕动,却半晌没有说出一个字。 江焱顿了顿,随即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觉得,可以对嫌疑人林同伟,进行精神鉴定了!” …… 刑警大队办公室。 江焱坐在舒曼的对面,微垂着头,看着手里的一份资料,他额前细碎的刘海遮挡住了眼底的光华,可是坐姿却十分的惬意悠闲。 这个时候的江焱,简直和刚刚在审讯室中对林同伟进行测谎的那个,判若两人。 舒曼已经安排程子阳找人去给林同伟进行精神鉴定了。 而这时候,她明明有许多话想要问,却不知为何,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倒是李大宝,一点都按捺不住,不肖一会儿,就颠颠的跑到江焱跟前,笑嘻嘻的说道: “那个……那个……江……” “叫我江焱!” 李大宝纠结了半天也没开出来个头,倒是江焱,很是善解人意的看出了李大宝的窘迫,随即抬起头,浅然一笑。 不得不说,人长得好看,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没有什么抵抗力。 被江焱这么一笑,李大宝顿时也没了那些尴尬局促,瞬间变得热络起来: “嘿嘿,江焱,我想问问你,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那个林同伟说了假话的?” 江焱笑意不减: “他没有说假话?” 李大宝一愣: “啥?没有说假话,那你安排他测谎……” “安排测谎,只是为了要确认一些事情。以前我在国外的时候,曾经接触过类似的案例,罪犯的精神状况有问题,然后他一直潜藏在内心的冲动变成现实之后,下意识的就会认为,是他自己做的。” “啊!我明白了!” 被江焱这么一说,李大宝顿时茅塞顿开: “所以你的意思是,林同伟其实没有杀人,只是因为他心里一直对乔羽薇的背叛和玩弄恨之入骨,所以乔羽薇一死,他就认为是自己做的。” “对!” 江焱很平易近人的点了点头: “所以,他说的都是真话。但毕竟只是因为精神问题所造成的自以为,也就因此造成了,他对细节问题的模糊不清。 原本我只是怀疑,所以才会建议安排测谎。等到测谎的时候,我就基本可以肯定了。” “原来如此!” 顿了顿: “可即便这个林同伟真的患有精神疾病,可是你又是怎么判定,他就不是凶手的?往往有很多精神疾病的患者,杀起人来更恐怖啊! 我想想那个乔羽薇的死状,就觉得,即便是精神病人作案,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江焱闻言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精神疾病是一种严重的精神障碍,因为感知、记忆、思维能力受损,所以情绪反应和行为,时而出现不正常的症状。 根据相关资料,在精神病人的犯罪行为中,凶杀案占比百分之三十以上。 而这类人的犯罪往往都有以下几个特点: 一,作案动机十分的模糊。 二,手段凶残,狠毒。 三,案发后对自己的行为后果缺乏认识,大多缺乏自我保护意识,偶然有掩饰现场和逃走的行为,但手段粗劣、笨拙。 而乔羽薇这个案子,凶手虽然手段凶残、狠毒,但是作案动机却似乎十分的明显,我看过资料,说是死者的尸体和内脏曾经被清洗过,这一点,就很值得推敲。 什么理由会值得凶手大费周章的去清洗死者的尸体和内脏呢?” 李大宝听得一个楞一个楞的: “凶手觉得,死者的身体……脏?” “正确!” 江焱微微颔首: “所以,单凭这一点,就能看出来凶手的作案动机十分明显。” 李大宝: “可是,这样说的话,林同伟的嫌疑不是更大了么?因为乔羽薇私生活很乱,有很多男人,所以才会让人觉得她脏!” 江焱:“这么说虽然说的通,但是你想想看,如果假使林同伟真的是一名精神疾病的患者,而且也确实杀了乔羽薇,那么他事后那些反侦察的手段,可是一点都不模糊、笨拙。 这样一来,不是自相矛盾么?” 说着,江焱不禁微微停顿了一下: “最主要的是,一个人如果杀了人,连最主要的情节都记不清楚的话,那这个人的话,就太值得推敲怀疑了!” 江焱声音低沉而又暗哑,分析起案情和凶手的心理时,也是有条不紊,让人信服。李大宝张大了一张嘴,两只眼睛忍不住的冒出光亮,兴奋而又崇拜的看着江焱: “江焱,你简直太厉害了! 你就是我这辈子佩服的第二个人!” 江焱闻声却是极为从容的淡淡一笑: “是么?那你佩服的第一人是谁,我倒是挺好奇的了!” “我们老大啊!” 李大宝一边说,一边狗腿嘻嘻的凑到舒曼跟前: “老大,哦?” 舒曼面色不变,对于李大宝对自己的盲目崇拜,完全不领情: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搞个人崇拜!” 江焱:“……” 小丫头怎么还跟以前一样,这么可爱! 李大宝倒是对于舒曼冷脸习以为常了,并不以为意,抓着江焱又问了许多问题。 很快,程子阳就回来了。 径直走到舒曼跟前,程子阳先是别有深意的看了江焱一眼,随即转头面向舒曼: “舒队,精神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林同伟被证实,患有严重的间歇性精神错乱症。” 果然! 舒曼闻言不禁抿了抿唇,其实,早在江焱进行测谎之前,她就对林同伟是凶手这件事持有保留态度。在她看来,一个处心积虑,设计了如此一宗完美凶杀案,肢解抛尸的人,是不可能有良知、或者是会感动恐惧,前来自首的。 此刻,证实了林同伟确实患有精神疾病,也就等于证实了,他不是杀人的凶手。 想到这里,舒曼的脸色不禁有些暗沉。 因为案情,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大家似乎都意识到了这件事,一个个都有些沮丧的垂头丧气起来,首当其冲就是李大宝: “哎! 本来以为案子已经破了,谁能想到,是个精神病过来捣乱! 这下好了,我们又要重新开始了!” 吴蔚年纪大,进队里的时间和舒曼差不多久,所以对于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了: “好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凶手还活着,我们总能揪出来!” 李大宝: “切,别说是活着,就是死了,我也把他的尸体从地底下挖出来!” 赵柯习惯性的跟李大宝抬杠,原本因为今天队里来了个新人,有所收敛了,可是刚刚听他就在江焱和舒曼跟前呱噪了半天,这会子就有些忍不住了: “嗯,你可厉害了。 人家要是骨灰洒大江了,你是不是把江水都抽干,然后送到法庭上啊?” 李大宝眼睛一瞪: “我说小柯,你一天不跟我抬杠是活不下去怎么的?” 赵柯擎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 “对啊,你怎么知道!” “嘿,你……” “好了!” 程子阳从刚刚开始就发现,舒曼和江焱两个人都没有对这件事发表任何意见,而是很有默契的同时锁着眉心,目光深沉,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一般。 程子阳不动声色的看了江焱一眼,却是收回了目光,问向舒曼: “老大,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舒曼闻言不禁抬起头,本能的,朝着坐在对面的江焱看了一眼,顿了顿: “我总觉得,这个林同伟的出现,有些不大对劲!” 李大宝没心没肺惯了,这会子听见舒曼的话,也忘了跟赵柯继续抬杠,随即接了一句嘴: “有什么不对劲的,都说了有那个什么神经错乱,所以不能按照常理来考虑。” 舒曼没有回应,却是重新垂下眼眸。 真的,是这样么? 案件重回原点,舒曼她们只能按照原有的方向,继续对乔羽薇生前的那些个男朋友们进行调查,另外,对于雷彤的监控,却并没有撤回。 舒曼始终相信,那个雷彤身上,一定有着关于这个案子的关键地方。 晚上下班,一行人准备离开,舒曼自己开了车来,所以并没有和任何人同行的打算。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她坐在驾驶座上,准备发动引擎的时候,某个臭不要脸的人,居然第三次理直气壮的,连声招呼都不打的就坐上了她的车。 舒曼看着江焱那张擎着盈盈笑意的脸,只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 “你又想干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舒曼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才会露出一些不会在外人面前露出的情绪时,心情总是好的不得了。 江焱心底又痒痒了,嘴欠的回答道: “舒队长,我可是今天第一天过来上班,作为队里的领导,你是不是应该代表队里其他的人,对我表示欢迎啊!” 舒曼闻言却是皮笑肉不笑: “我的欢迎,你也敢接着?” 第55章 为什么不敢 江焱看着舒曼,漆黑的眼底霎时间闪过一道精光,心底的胜负欲顿时就被勾了起来,随即眉峰轻轻一挑: “为什么不敢?” “呵!” 舒曼一个冷笑,只是那笑,太过意味深长,随即也不管江焱是一副怎样的表情,正了正身子,眼神几乎于凶狠的发动了引擎: “行!” 想要我欢迎你是吧! 别后悔! 北城市的城南,到了傍晚时分,街道上就是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当然不是因为都市耀眼的霓虹,也不是因为车水马龙,而是因为路边那一串串的大排档。 舒曼和江焱坐在一家龙虾店门口支起的桌子前,相对而视,只是彼此眼中都有着说不出的深意。 尤其是江焱,脸色不怎么好看。 因为此时在他对面的,不仅仅有舒曼这个面漏凶光、来势汹汹的人,还有一桌的啤酒,和整整一盆小龙虾。 周围,是夜晚出来觅食放松的人们,聊天、嬉笑、拼酒、叫骂的声音此起彼伏,偏偏他们这一桌,安静的和周遭格格不入。 江焱看着那些已经被一瓶不落都被起开了的啤酒,片刻,扯开唇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 “你这是想要把我灌醉?” 舒曼不为所动: “怎么,不敢了?刚刚不是挺大言不惭的么? 江焱失笑出声: “敢,怎么不敢!” 说着,已经顺手捞过来一瓶啤酒,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我只是怕,喝多了之后……” 江焱的声音很低沉,还带着暗哑的磁性,仿若打磨着的砂纸,一下一下,有频率节奏的,轻轻刮着舒曼的耳膜,甚至于,只说了一半,而留下了另外一半,让人意味深长。 舒曼自然是听明白了,不过她完全没有在意: “先看看是谁先趴下再说吧!” 说完,也给自己捞过来一瓶酒,只是她没有倒进被子,而是直接端起瓶子,朝着江焱隔空举了举、 江焱有些无语,这小丫头片子,这是打算跟他对瓶吹? 行,气势上不错! 端起杯子,和舒曼手中的酒瓶碰了一下,空气之中,顿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紧接着,两人各自收回,仰头,灌了一大口。 两个人都不说话,就这么你一杯,我一瓶的相互碰杯换盏,不一会,两人面前的酒瓶就空了不少。 舒曼看着江焱,看着那张自己无比熟悉的脸,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总之,心跳的频率,开始无意识的慢慢加快。 当然,她不会表露出分毫,而是依旧镇定自若的,在灌醉撂倒江焱这条路上,策马奔腾着。 江焱看起来也是平静的很,不同于舒曼已经开始微微泛红的脸颊,他的脸色,依旧白净如初,甚至于愈发的沉稳起来。 舒曼自然是不甘心的,况且,她以前就知道,江焱是个喝酒不会上脸的人。 如果是不了解的,或许被这样的假象所蒙蔽了,但是她可不会。她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从江焱的重新出现,再到现在。 她以为自己可以完全漠视,其实,她一直需要这样一个机会。 发泄! 就这样,一瓶接着一瓶,一轮接着一轮,很快,桌上的酒瓶就全都空了,舒曼不依不饶,叫来老板又要了两打。 江焱眉心微挑,眼眸深深的凝视着舒曼。 此刻,她已经完全褪去了刑警队长的光辉形象,白皙的面容,蒙上了一层令人迷醉的浅粉色,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好似泛出隐隐的光泽。 她的薄唇一张一翕,通红,湿润。 江焱看着这样的舒曼,很快的,就觉得自己的心跳加速起来。 喝多了? 不!当然不是! 虽然不得不承认,确实有酒精作祟的原因在里面,但是江焱更清楚,甄增让他醉的,是舒曼。 只是,舒曼今天好像憋着气,要跟他较劲到底的样子。 凝着她那双充满倔强的眼睛,江焱心底终是引起一丝丝不忍: “还来?” 舒曼虽然醉了,但是脑筋还算清晰,只是说话的语速,有些放慢: “来!当然来!除非……你说你怕了!你认输!” 江焱失笑: “一定要我认输么?” 舒曼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回应: “当然! 你一定要认输,一定!” 说着,舒曼蓦地垂下眼眸,她浓密而又卷翘的睫毛,瞬间遮盖住了她眼底的光华。 江焱心里骤然间一缩,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站起了身,走到了舒曼的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夺下那杯酒。 “曼曼,你喝醉了!” 舒曼闻言抬起头,仰视着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高大的男人,她的眼睛漆黑明亮,却有一瞬间的迷茫。 江焱看得身子一僵,只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心里搅动一般。 然后,他看见舒曼眼底的迷茫褪去,黑色的瞳仁内,有自己清晰的倒影。 孑然,却是唯一。 “江焱?” 舒曼突然间笑了起来,那笑在光影之中,宛若盛开的芳华,摄人心魄。 “你回来啦!” 说着,舒曼突然间将手腕从江焱的大掌中抽了出来,毫不留情的攥起了拳头,朝着江焱的腹部狠狠的打了一拳。 舒曼这一拳是用了劲的,可是江焱却站在原地,丝毫未动,只有微微拧起的眉头,才显示出刚刚舒曼这一拳的力道,确实真真切切的打在了他的身上。 舒曼依旧在胡言乱语: “你回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啊!也对,当时你走的时候,也没说一声! 哎,你说你,这几年干什么去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呢?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其实,找了你好久!” 她这是……真的喝醉了? 江焱眉心的郁结越拧越深,一双如枭鹰般锐利深沉的眼眸,从始至终都牢牢的定在舒曼的身上,见到舒曼已经开始胡言乱语、意识不清,他的脸色真是不能用难看两个字来形容。 “曼曼,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说着,江焱又上前一步,想要拉住舒曼的胳膊将她扶起来,可是却被舒曼眼尖的一闪而过: “谁喝多了?你才喝多了呢!” 舒曼说着,又端起了刚刚那杯被江焱弃之不顾于桌子上的满杯酒,送到唇边,几乎一丝犹豫都没有的,就灌进了喉咙里。 啤酒的苦涩经过喉咙,到达胃里,和她此时的心情一样,苦涩,钝痛。 江焱就那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舒曼自己给自己灌酒,眼中的光亮却是愈发的翻涌起来。好似海啸来临前的海面,平静,却暗藏波涛。 又似沉积已久的火山,即将喷薄而出,气势恢宏。 一秒、两秒、三秒…… 就这样,他足足站了几秒钟之后,忽然间从桌上捞过一个酒瓶,对准自己的嘴,仰起头,咕隆一下,喝下一大口。 随即,重重的将酒瓶摔回到桌面上。 舒曼瞪大了一双眼睛,视线有些迷蒙不清的看着江焱突如其来的动作,还没等来得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江焱突然间猝不及防的俯下身,凑到她的唇边…… 他的嘴唇柔软、湿润,带着啤酒的微苦,却又莫名冰冷。 舒曼顿时撑大了眼睛,身子僵在原地,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她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在那一瞬间“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江焱的唇近乎于粗暴一般的在她的唇上辗转着,舒曼猛地一下子惊醒过来,本能的就想要向后退,可是却被江焱事先察觉阻止。 他的大手绕过她的脑后,一只手用力的稳稳扶住她的肩膀,让她的身子无法后退。另外一只手,则是死死的扣住她的后脑,强迫着,她和他的唇,紧密相合。 舒曼想要开口说话,可是就在这时,一股苦涩的液体顺势从江焱的唇瓣溢出,毫不留情的,全都进入到了她的嘴里。 是啤酒的味道,还有……江焱的,味道! 熟悉,瑟动,让人,无法招架。 她依靠着本能,将酒全数咽下了喉咙,可是却来不及阻止,江焱已经开始攻城略地,愈发霸道的吻。 舒曼不挣扎了。 就那么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任凭江焱的唇瓣,在自己的唇上辗转,任凭他的吻,将自己这段日子以来所有的伪装和自欺欺人,轰然间,击的粉碎。 她擎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近在尺咫的,这个男人,渐渐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的,氤氲着她的视线。 江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只是,刚刚看着舒曼,他心底那些个潜藏的欲望,他血液里那些不安分的因子,都开始叫嚣起来,横冲直撞,让他几欲招架不住。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吻上了舒曼。 可是,他却并不后悔,也不想退缩。 天知道,这个吻,他思念了多久,等待了多久。 三年来,那些一直被他压抑在心中的想念、痛苦,仿佛都在这一刻完全爆发了出来,再也控制不住。他继续要一个出口,一个解药。 而舒曼,正是他的解药。 这三年来,他所有的情绪,都是因为她。 只有她,才是他的,救赎! 56章 她竟,一败涂地 第 他想念舒曼,发疯一般,无时无刻! 当这份想念,化作压抑,全数爆发出来的时候,那股力量,是这世间的一切,都无法阻挡的。 思念,空洞,全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救赎和满足,甚至于,江焱有种错觉,他和舒曼,从未分开过,还和从前一样。 沉沦、往往无法抑制。 直到,舌尖碰到咸涩的液体,席卷他的全部味蕾。 江焱身子一僵,犹如被雷击中了一般,顿时从舒曼的唇瓣上抽离开来,浑身上下的血液,在这一刻也仿佛都凝固住了。 他的眼眸深邃明亮,宛若黑曜石的珠子,隐隐的闪耀着暗哑的光芒,而那光芒的深处,却是舒曼那张白皙的,挂着水滴的脸庞。 江焱有些慌了。 就算从前只剩下自己一人,他也未曾如此慌乱过。心脏好似被无数把钢针,一下一下,刺穿一般。 “曼曼……” 薄薄的唇轻轻张启,可是只说了两个字,就再也没有办法言语。 而舒曼的眼泪,却在这一刻宛若决了堤一般,再也控制不住,一下一下的滑落着。 “你当时为什么要走? 就算要走,为什么不能和我说? 不管你有什么理由,难道你不知道,我都会支持你的么? 可是你就这样走了,我怎么办? 你知道,我……” 也许是血液里充斥着的酒精,让她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也许是江焱刚刚那一个吻,勾起了三年前那些早已被压抑住的情绪。 此刻,她不再是雷厉风行,让罪犯闻风丧胆的刑警队长,而只是一个女人! 只是,她的控诉,还没等全部爆发出来,身子就陡然间,猝不及防的被一个坚实而又温暖的怀抱所禁锢住。 江焱的怀抱依旧那样熟悉,胸膛依旧那样坚实。 舒曼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之上,仿佛能听到里面那颗强健有力的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着。跳动的节奏,好像是大提琴奏出的婉转乐曲,渐渐的,让她的心,平复了下来。 “对不起!嘘,曼曼,对不起,别哭了,是我的错!”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轻轻的,一声一声在耳畔响起,仿若带着魔力一般,让舒曼渐渐的,缓缓闭上了眼睛。 只是,她的思绪还在,隐隐的,不知道被江焱这样抱着,哄着多久,她的眼皮似乎越来越沉,脑子也越来越晕。 可是耳边那个声音,却依旧清晰,宛若穿透世间一切的黑暗,照进心房。 他说: “曼曼,是我的错。 可是你知道么,这三年,我每晚都睡不着觉,严重的失眠曾经让我整个人几欲死亡,药物、心理治疗,所有一切能够采用的手段,我全都用了。 但是没用,我依旧无法入睡。 因为我知道,症结在你! 每每我一闭上眼睛,仿佛就能看见你冲着我笑,冲着我骂,所以我不敢闭眼,我怕对你的思念,最终会打垮我所有的意志和决心。 所以,我发了疯的工作,用三年时间,完成了原本应该十年才能完成的事情。 我只为了,早点回到你身边。” 后面江焱再说些什么,舒曼已经听不到了,她的头脑昏沉,上眼皮和下眼皮宛若被胶水黏住了一般,无法睁开。 可是心里那些隐隐的不甘,怨恨,竟然被江焱的三言两语,这样轻易的击垮。 她从不知道,原来他过的,并不比自己轻松。 论用情至深,她输的,一败涂地! …… 第二天一大早,舒曼睁开眼,就觉得脑袋仿佛灌了铅一般,重的不得了。 坐在床上,她足足缓了好久。 睁开眼,是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摆设,这里,是她的家。 江焱…… 脑海里猝不及防的蹦出这个名字,舒曼的思绪在一瞬间回转过来。 昨晚,她原本是想要撂倒江焱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先醉倒的,竟然是自己。 呵! 想到这里,舒曼唇角不禁勾起一抹略带自嘲的苦涩。 只是,为什么记忆中,好像江焱曾经吻了自己,抱着自己,轻拍自己的背,说了许多话? 到底,说了什么呢? 舒曼仔细的回想,却发现自己只能回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而且越想头越疼。 妈蛋的! 干脆不想了! 不管昨晚他是不是真的吻了自己,不管他昨晚对自己说过什么,她不是已经早就想好了么,他们两个,就保持现在这样的状态最好。 他现在是队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了。 打定了主意,舒曼心情顿时舒爽了许多,下了床,进了浴室,洗了个澡之后,来不及吃早餐,就匆匆忙忙开车赶往市局。 经过昨天的事情,已经可以确定林同伟并不是杀死乔羽薇的凶手,那么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隐藏在什么地方? 是不是,他正躲在腐烂阴暗的角落里,嘲笑一般的看着他们? 宿醉带来的后遗症,就是头疼,加上这些问题,舒曼一路迷迷糊糊的将车开到了市局。 没有意外的,她又是最后一个来的。 只是,走进办公室,舒曼却发现一群人都围在一张桌子跟前。 “干什么呢?” 舒曼定了定心神,走进办公室,众人听见她的声音,这才不约而同的回转过头。只不过,舒曼一眼就看见,他们塞得满满的嘴,还有桌子上,那一袋袋、一盒盒包装精美的食物。 舒曼眉心微微一动。 这是…… “老大,你可来了,快过来,快过来,给你留的虾饺。” 李大宝囫囵不清的说着,顺便将一个餐盒献宝一样的递到舒曼面前,舒曼垂眸,就看见里面放了几枚晶莹剔透,让人热不住垂涎欲滴的虾饺。 “我跟你说老大,这几个可是我拼了老命护住的,要不然就被老吴和小柯这俩吃货给消灭了。 我对你好吧?” 舒曼看了看虾饺,又抬头看了看李大宝: “你买的?” “当然不是!” 李大宝瞪大了眼睛: “是我们江焱买的!” 说着,李大宝往旁边让了让,让舒曼的视线,得以看见坐在桌子后面,一脸浅笑的江焱。 舒曼身子一僵,只是对视了一眼,便将视线移到了另外一边。 我们江焱? 呵! 这么快就改口了,看来,某人很知道怎么收买人心嘛! 舒曼毫不领情的抬手将虾饺推到了一边,顾自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李大宝不明所以: “老大你不吃啊!” “你们吃吧!” 舒曼一句话说完,还不等李大宝做出反应,手中的餐盒已经被人截了胡: “老大不吃,我就都笑纳了哈!反正除了老大,队里就我一个小仙女,你们得让着我!” 赵柯一边往嘴里塞虾饺一边说,好像生怕有人抢一样。 事实证明,真有人抢,李大宝见状,立刻瞪起眼珠子,跟赵柯玩起了追逐游戏。 “嘿,臭不要脸的,赶紧给我拿回来!” 看着他俩这幅模样,队里的人顿时爆发出一阵笑声,舒曼早就习惯了这俩人有事没事就得掐上一架,视而不见的垂下头。 江焱从舒曼进到办公室的时候就看见了,只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他的眼睛就那样看着舒曼,目光中,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发生着变化。 舒曼垂着头,抬手用力掐了掐太阳穴,蓦地,一碗蒸腾着热气的白粥,被放在了眼前。 舒曼抬眸,就对上江焱那双漆黑的眸子。 “昨晚喝了那么多酒,喝点粥吧!” 听到“昨晚”两个字,舒曼的脑海里顿时闪现出那些个模模糊糊的画面。最清晰的,就是她和江焱,唇齿相连! 妈蛋的! 舒曼暗自腹诽了一声,定了定心神,掩盖住了眼底的局促,突然间猝不及防的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江焱的衣领,粗暴的扯着他,就往外走。 江焱似乎对舒曼有着用不完的好脾气,饶是他是上市公司,身价几十个亿的总裁,此刻也面带笑容,老老实实的任由舒曼拽着出了办公室的大门,走到消防通道门口,一把扔了进去。 只留下,办公室里众人面面相觑。 李大宝也顾不得跟赵柯掐架了,动了动唇: “那个……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赵柯不以为意: “看什么?” “江焱一来,咱们的伙食都改善了,万一老大一个爆炸,把他给炸跑了,以后谁给我们买这么高档的早餐啊!” 吴蔚见状,不由得笑了笑: “不用去了,怎么,你嫌自己不够亮么?” 电灯泡! 李大宝撇了撇嘴,仔细想想也对: “也是哈,原本他们两个就是一对……” “有完没完?!” 说话间,一直坐在一旁,一口江焱买回来的早饭都没吃的程子阳,猛地站起身,朝着众人大呵了一声,众人一看,顿时再次石化,一脸懵逼。 程子阳面色阴沉,看着众人的反应,也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有些不大和适宜,顿时抿着唇,一言不发的走出了办公室。 李大宝一脸莫名其妙: “他吃错药了?” 赵柯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 倒是吴蔚,眼眸微微一眯,笑着摇了摇头: “哎,都是情债啊!” 第57章 如果我说不呢 消防通道安静的走廊内,只有声控灯投射下的光亮,微弱而又暧昧。地上的烟头腐朽而又臃肿的聚集在一起。 江焱背靠着坚实冰冷的墙壁,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被灯光分割成了两个部分,一半,暴露在光亮之中,一半,隐藏在黑暗之内。 他幽邃的眼眸,好似深井一般,神秘而又带着吸引力,让人移转不开视线。可是偏偏,他薄薄的唇瓣微微抿着,右侧的唇角不对称的向上扬起,给他精致到几乎完美的面容之上,平添了几分邪魅不羁。 “真想不到,原来你喜欢这样粗暴的方式!” 江焱开口,声音和他的表情一样,充满了邪魅狂放的味道。 舒曼眼角一抽,板着一张脸,故作听不懂他话中的含义。 “咳咳!” 煞有其事的清了清嗓子,舒曼随即开口: “那个……我问你,昨天晚上,我们……那个,我们……” 舒曼纠结组织了半天措辞,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倒是江焱,看见她这副略带局促的模样,唇角的笑意不禁愈发浓烈起来: “你是想问,昨天晚上,我们发生什么了?” 舒曼抿了抿唇,却毫不吝惜的给了江焱一记大白眼。 明知故问! “你不记得了?” 废话!记得还问你? “哎!” 见舒曼没有回答,江焱不禁微微垂下眼眸,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你抱着我哭的那么惨,大庭广众之下,又搂又亲的,后来回家之后还把我直接给……” “打住!” 见江焱说的有鼻子有眼,舒曼只觉得眼角的抽搐愈发的明显起来,连忙在他策马奔腾的话题上叫停: “你说,我们两个……那个了?” “不是!” 舒曼暗自吁出一口气。 “是你把我那个了!” 吁出一半的气,骤然间卡在喉咙里,舒曼的脸色顿时犹如黑云压顶,阴郁密布起来。 原本,她不觉得自己真的会跟江焱发生什么。可是昨晚她实在是没控制住,喝的太多了,以至于那些零碎的片段,断断续续的,根本连贯不起来。 而他说的抱着哭,还有吻……舒曼脑海中倒是真的有印象! 你大爷啊! 想到这里,舒曼只觉得自己肚子里的肠子都悔青了,怎么就…… “曼曼!” 见舒曼垂着头暗自懊悔,江焱心底不禁荡漾起一抹苦涩,可是他伪装的很好,面色上非但没有表露出来分毫,反而煞有其事的做出了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 “你是不想对我负责么?” 我负责你祖宗! 舒曼心中腹诽,可是如果她昨晚真的没控制住,和江焱发生了什么,这种事也不能单单怪江焱一个人。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 “你说……我真的……对你这个那个了?” “嗯!” 江焱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那表情,简直比真金还要真。 舒曼:“那你就不会阻止我?” 说完一句话,江焱突然间收敛起了脸上委屈可怜的表情,直立起身体,猝不及防的迈动步子,靠到了舒曼跟前。 他的双臂抬起,撑在墙壁上,将舒曼牢牢的禁锢在了自己可掌控的范围之内。 随即,唇角再一次斜斜勾起: “为什么要阻止?” 舒曼:“…………” 江焱:“天知道,我有多想你!” 他的声音低沉婉转,带着丝丝沁凉,就这样毫无征兆的窜进舒曼的耳畔,穿透耳膜,直达心底。 舒曼只觉得心底骤然间一个瑟缩,撑大了一双眸子,直直的望着江焱,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这么说…… 是什么意思? 而江焱看着舒曼这幅模样,也禁不住心底暗自腹诽起来: 真是只白眼狼! 得亏他动了动脑筋,骗她说他们两个已经发生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不然这会子,恐怕她真的会翻脸不认账了! 顿了顿,江焱蓦地俯下头,将额头抵在舒曼的额头之上: “曼曼……” 呢喃的声音从唇瓣中悄悄溢出,明明,他只是低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却好似这世间最婉转的情话。 舒曼心里很乱,好像有一团乱麻一般,凌乱的捋顺不出个头绪。 她原本想的是,和江焱就维持现在的状态,既非情人,又不是单纯的朋友。可是谁知道昨晚上她竟然…… 现在该要怎么办? 江焱的头越来越低,趁着舒曼怔楞的瞬间,一双薄而性感的唇瓣已然贴近她,然而,就在下一秒,两人即将唇齿相合的时候,舒曼脑海中陡然一个激灵—— 不对! 她早上起来的时候,明明穿的还是昨晚那套衣服! 思绪和理智,在一瞬间重回大脑,赶在某个臭不要脸的流氓占到自己便宜之前,舒曼猝不及防猛地一个抬手,挡在了江焱的脸上,顺便一个用力,毫不留情的将他的脸推到了一边。 “曼曼你……” “编,接着编!” 她的眼中有忿忿然的目光浮现出来,瞪着江焱,仿佛要把他一片一片凌迟一般。 江焱一怔,瞬间失笑。 啧! 小丫头已经不好骗了啊! “呵呵!” 呵呵你大爷! 舒曼在心里把江焱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又下意识的惊出了一身冷汗。 妈蛋的,差一点就着了他的道。 只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刚刚那一刹那,心,跳的有多快! “吱呀——” 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消防通道的大门,突然间被人猝不及防的打开,舒曼转过头,就看见程子阳擎着一双带着探究的眼眸,将目光从她和江焱的身上一一扫过。 “老大乔羽薇的案子有情况!” 舒曼一听说案子的事,立刻凛起心神,也顾不得教训刚才某个想要趁机耍无赖占便宜的妖孽了,直接朝着程子阳点了点头,率先走出了消防通道。 江焱见状,只能是无奈的笑了笑,随即提步,也准备跟上去。 可是,却有一道人影,牢牢的挡在消防通道的门口,宛若高山,岿然不动。 江焱眉峰一挑: “不让让么?” “江焱!” 程子阳开口,脸色阴沉的仿佛下一秒就能滴出水来一般,一双宛若鹰隼般锐利的眼眸,眸光笔直的,毫不避讳打在江焱的身上: “你和我们老大不是一路人,离他远点!” 啧! 江焱倒是挺意外,没想到,这刑警队内,居然也有人惦记着他们家小丫头呢? 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一个大律师,一个刑警,看来,他的对手,倒是不少。 “如果我说不呢?” 江焱下巴微扬,狂放不羁的样子,让人忍不住蹙眉。 程子阳闻言却是上前一步,饶是江焱身上时时刻刻都拥有着那股子强大的、无形的气势,可是他却依旧毫不示弱: “那你就试试!” “呵!” 江焱忍不住笑出了声,居然还有人敢挑衅他。 “好啊!” 说罢,江焱随即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面色寡淡的越过程子阳,走出了消防通道。 他们的肩膀毫无意外的碰撞到了一起,又很快分开,但是两人心中都清楚,这一下撞,意味着的是什么。 舒曼一回到办公室,吴蔚就连忙上前来: “雷彤来了。” 舒曼闻言却是心神一凛,她们这几天一直派人盯着雷彤,就是希望能从她的身上找到突破口。毕竟,排查乔羽薇的那些前男友,无疑是大海里捞针。而且,这个案子这么轰动,早就已经被媒体大肆的宣扬起来,闹得整个北城市,都人心惶惶。 舒曼他们虽然表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太多,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如果再继续这么下去,找不到新的线索,那么这个案子,到最后就有可能被搁置下来。 而谁也不会想到,雷彤会在这个时候,主动来警局。 舒曼定了定心神,很快,便在警局的会客室里,见到了雷彤。 因为不是审讯传唤,所以吴蔚他们,将雷彤安排到了会客室。 舒曼站在门前,顿了顿,随即转头朝跟在身后的吴蔚说道: “老吴,你等在这里。” 吴蔚立刻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舒曼暗自吸了一口气,片刻,缓缓推开会客室的门。 雷彤坐在沙发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连衣裙,头发在脑后高高的挽起,露出了精致白皙的脖颈。只是,她依旧和舒曼前几次见到的时候一样,死死的低垂着头,握着双手。听到声响,才抬起头来。 “舒警官……” 雷彤见到舒曼,想要站起身,舒曼却连忙抬手阻止: “没事,雷小姐,我们就是随便聊聊!” 听闻了舒曼的话,雷彤倒也没有再坚持,随即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舒曼走到她的对面,也坐了下来。 她的目光仿佛带着洞察力一般,一瞬不瞬的,直直看着雷彤: “雷小姐,你今天来,是有什么线索要向我们提供么?” 听见舒曼这么直白的询问,雷彤不禁抿了抿唇,似乎还有些犹豫。 “雷小姐,虽然我不知道,你和死者乔羽薇的关系到底如何,但是我想要你知道,如果凶手是你认识的人,那么今天他能杀了乔羽薇,明天,就有可能杀了你!” 第58章 你说的可不算 吴蔚和李大宝站在会客室门口的走廊里,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虽然不知道雷彤到底为什么会来警局,又会带来什么消息,但是他们心底都希望,能够通过雷彤,将已经陷入僵局的案情重新打开一个突破口。 所以,此刻大家的心情,都是说不出的紧张。 就这样,等了不知道多久,就在李大宝忍不住想要上前敲门的时候,会客室的门,突然间被人从里面打开。 李大宝和吴蔚见状,不禁对视了一眼。 先走出来的人是雷彤,脸上之前还带着紧张惊恐的神色,此刻倒是缓解了不少。 舒曼跟在她的后面: “雷小姐,谢谢你的配合,如果还有什么线索,希望你也能像这次一样,及时通知我们。” “不客气,我先回去了。” 雷彤回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舒曼让李大宝送她出去,自己则是带着老吴回到了办公室。 老吴毕竟比较年长,人比较稳重,一直等回到办公室,才开始询问: “雷彤到底带了什么消息来?” 舒曼刚一回到办公室,就看见了坐在位置上的江焱,好似并不关心,她是否带回来什么线索或者证据,不由得面色一沉,但是很快,又收敛了起来,转身,抬起手 …… 众人这才看见,原来舒曼的手上,拿着一个信封: “这是?” 舒曼:“雷彤刚刚拿来的,是昨天下午收到的,可是收件人,却是乔羽薇。” 程子阳顺势接过舒曼手中的信封,看了一眼: “肖旭?” 是寄件人的姓名。 “我记得,雷彤给我们的名单中,乔羽薇生前的男友里,好像美誉这么一个人。” 程子阳一边嘀咕,一边拆开信封。而赵柯站在一旁,却忍不住撇嘴: “这年头还有人写信呢?” 老吴却是拧着眉头,像是在思忖着什么一般: “舒曼,你看过信了?” 舒曼点了点头:“看过了。”顿了顿:“你们先看看信的内容。” 众人不再说话,程子阳此时已经将信封拆开,信纸铺平,神色凝重的开始读信—— “亲爱的薇薇: 我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了,你不让我联系你,所以我不知道你过的如何,心里很是惦记。 自从一个月前我们分开,我的思念却是有增无减,你知道的,我爱你,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我更加爱你。 为了你,我真的可以做任何事情,只是,除了那件。 你离开后,我仔细想了好久,我虽然爱你,可是在这个世界上,爱一个人,并不是任何事情都可以毫无底线的去做。 如果我答应了你,做了那件事,那么我才不是真的爱你,而是在害你,甚至于,在伤害我们的未来。 薇薇,对不起。 我是真的想要和你这么一直走下去,我很贪心,想要牵着你的手,从黄昏走到日落,从年轻,走到年老。 所以,请你原谅我,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希望你能尽快和我联系,好么? 我爱你! ——肖旭” 程子阳读完了信,赵柯已经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刚好李大宝在这个时候回来,没头没尾的就听见程子阳说的那句:我爱你。 “我靠,二阳,你这是趁我不在和谁表白呢? 咱们队里可就一个女的,已经有家室了……” “放屁,我不是女的?” 赵柯一听就不干了,立刻出言反驳起来,李大宝闻声却是撑大了一双眼睛,做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你居然是女的?” “你大爷!” “好了!” 见李大宝和赵柯又掐了起来,舒曼连忙出言制止,而程子阳却像是并没有受到影响一般,面无表情的顺势将手中的信递给了已经走过来的李大宝: “是乔羽薇的信,雷彤带来的。” 看着眼前写的密密麻麻的信纸,李大宝竟然和赵柯做出了一样的反应: “我靠,这年头还有人写信?”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还是接过了信,仔细的看了起来。 程子阳定了定心神,重新将目光投向舒曼: “老大,你觉得,这个肖旭有没有问题?” 舒曼站在桌子旁,眉心微微颦蹙着,手指习惯性的敲打起桌面,微微一顿: “除却那些表达爱意的甜言蜜语,在信里,肖旭曾经提到过,乔羽薇生前曾经让他做过一件事,而且这件事,似乎很危险,被肖旭拒绝了。” 吴蔚接话:“这么说,这个肖旭,不是凶手?” 李大宝:“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凶手就是故意在使这样的障眼法呢?” 舒曼抿了抿唇,李大宝这次的想法,倒是跟她不谋而合。 这封信出现的时机太巧,不管这个肖旭,是不是凶手,他们都有必要,把人请回来,仔细问问。 只是,不知道江焱对这件事,到底怎么看?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微微侧转过头,朝着江焱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可是某人似乎完全没有已经身为警务人员的自知之明,在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的时候,他竟然事不关己的,低垂着头,拿着手机玩游戏! 舒曼一张白皙精致的小脸,立刻阴沉了下来。 她就不该想到他! 微微敛了敛心神,舒曼随即转头朝众人命令道: “信封上虽然没有明确的地址,但是却显示了肖旭的所在地是我们隔壁的丹城,老吴,你现在马上联系丹城警方,请他们配合,把这个肖旭找出来,然后控制住。 小柯,你和老吴留下来,等候联系,另外继续盯着雷彤。 其他人,跟我出发,去丹城!” 舒曼从来都是一个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人,既然已经有了计划,自然不肯耽误分毫。如果这个寄信的肖旭真的是凶手,那么他们就要抓紧一切时间,在他警醒逃跑之前,把人抓到。 时间,胜过一切! 众人领了命令,各自应是,检查自己的配枪,随即便跟着舒曼,走出了警局。 上了警车,舒曼和程子阳乘坐一辆,程子阳还没等开车,后座的车门就被人一声招呼都不打的打开,舒曼转头,就看见江焱面色极其自然的,曲着大长腿,坐到了后座。 程子阳:“……” 舒曼:“……” 这人是有病还是怎么的? “你上来干什么?” 面对舒曼的厉声诘问,江焱倒是脸不改色心不跳的回答道: “不是要去丹城么?” 舒曼:“你……” 江焱:“如果这个肖旭是凶手,你们以为,这样去了,就能抓到他? 所以,你们需要我!” 顿了顿,江焱随即看向坐在驾驶座上的程子阳,声音低沉,却好似带了一丝别的意味一般,不咸不淡的开口: “程同志,可以开车了!” 程子阳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却是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舒曼。 舒曼抿着唇暗自思忖了一下,江焱说的也有道理,况且,他原本现在就是队里的人,有行动,她没有理由不让他参加。 思及此,舒曼不禁重新坐正了身体: “二阳,开车吧!” 程子阳虽然对江焱的跟来很是不满,但是舒曼能想到的道理,他自然也能想得到。况且,舒曼已经发话了,现在这种情况下,能够抓到凶手,早日破案才是关键,其他的事情,就暂且放在一边吧。 想到了这里,程子阳不禁点了点头,坐正了身子,发动车子。 白底蓝字的警车在北城通往丹城的公路上行驶着,两座城市相邻,距离并不算远,按照他们这样的速度,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就可以抵达丹城。 半路上,舒曼已经和吴蔚联系过。吴蔚在电话里向舒曼汇报,已经把事情告诉给丹城警方,并且协助对方配合,对方一口答应了下来。 虽然如此,但是舒曼心中有数,恐怕她们抵达丹城的时候,都不一定能抓到那个肖旭。 一路上,舒曼心里一直都在来回琢磨着整个案情,案情到现在愈发的扑朔迷离,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其实这个肖旭和林同伟一样,只是这个案子表面上的烟雾弹。 而真正的凶手,正躲在暗处,看着他们,像猴子一般,被戏耍着。 这样的感觉对舒曼来说很不爽,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凌驾于法律、凌驾于人命之上。 不管是谁,都要为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 或许是知道舒曼心情不好,这一路,江焱和程子阳都难得的安静,一直等到了丹城市局,舒曼下了车,也没管这俩人。 舒曼领着人进了丹城市局,程子阳和江焱却似乎像是先前早就商量好了一般,极其有默契的走在最后。 两人都是目不斜视,面无表情。 程子阳: “你跟来做什么?” 江焱觉得有些好笑: “关你什么事?” “……” 程子阳一时语塞,暗自咬了咬牙: “江焱,我警告你,我们这是在办案,你那些个什么泡妞的手段和心思,最好收一收!” 江焱闻言却是极淡的挑了一下唇角: “真抱歉,这个,你说的可不算!” 第59章 中老年妇女的偶像 程子阳面色一僵,动了动唇,想要说话,可是奈何周围还有其他人在,想了想,也只能看着江焱顾自离开的修长背影,暗自攥紧了拳头。 丹城市局负责接待舒曼的人叫高阳,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长得一脸正气的,见到舒曼,倒是极为客气: “舒队长,你好,我叫高阳。” “你好!”舒曼此刻心里惦记的都是肖旭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心情跟人客套: “有肖旭的消息了么?” 高阳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没有过多计较: “还没找到他的人,不过,大概信息已经确定了。 肖旭,二十六岁,去年从辽城市武警支队退伍,回来之后,一直没有什么工作。家里只剩下他和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奶奶,已经有了他家的地址,我们现在要去看看么?” 舒曼一听,立刻点了点头: “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说完,一秒钟耽搁都没有的,就从丹城市局离开,由高阳带队,开车赶往嫌疑人肖旭家中。 案子的基本情况,之前吴蔚在联系丹城警方的时候,已经大概讲述了一遍,路上,李大宝和高阳又聊了一会,而舒曼却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她的面色微冷,一双明亮的眼眸之中,却好似翻涌着犹如深海一般的骇浪,抿着唇,一言不发。 她不知道,这个肖旭,到底是不是有嫌疑,但是她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个肖旭的出现,一定会给整个案情,带来一次突破和进展。 车子一路快速行驶,车窗外的景致,却完全不能吸引舒曼的半分注意。 直到,两辆警车在高阳的指挥和带领下,最后停在了一栋老式的居民楼前。 高阳下车,对舒曼说: “就是这里。”抬手,指了指楼上:“高阳家在三楼,那栋窗户就是。” “好!” 舒曼应了一声,随即带着人,就上了楼。 站在肖旭家门前,舒曼心中不知怎的,忽然间没来由的,腾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侧眸看了看站在最后放的江焱一眼,发现刚好,他也在用一双充满深意的眸子,凝视着自己。 江焱顿了顿,迈开腿走到了最前边,朝高阳说道: “我来。” 高阳闻声不禁打量了一下江焱,发现眼前这个男人,跟他平日里接触到的警察,都不大一样。但是却不知为何,这个人的身上却仿佛有着一种无形的震慑力,让人无法反驳拒绝,他说的任何话。 高阳点了点头,朝旁边让了让位置,舒曼拧眉,却也没有阻止。 江焱定了定心神,换上了一副老少皆宜的完美笑容,抬手,敲响了肖旭家的房门。 很快,里面有人应声: “谁啊?” 江焱:“肖奶奶,是我!” 舒曼:“……” 要不要装的好像很熟的样子是的啊! 门里安静的片刻,很快,隔着铁栅栏的那扇房门被打开,江焱立刻朝众人做了个手势,大家心领神会,连忙向后退到了肖老太太视线看不到的位置。 肖老太太满头白发,一脸慈祥,眯着眼睛,看着站在门外的江焱: “你是……” “肖奶奶,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江焱啊,以前和肖旭总在一起玩的江焱。” 舒曼顿了顿,再一次:“……” 其他人见状,也都不禁面面相觑起来。 这个人还真的是……无法用语言形容。 肖老太太似乎并没有怀疑,而是擎着一双有些泛白的眼眸,直直的打量着江焱。或许人年纪大了,真的记忆力不大好了,也或许是,江焱原本就长得人畜无害,而且极为俊美,深的中老年妇女的喜爱。 总之,肖老太太思忖了片刻,竟然朝江焱笑了起来: “啊……江焱是吗,好像是有印象,哎,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你别生奶奶气哈!” 江焱笑的依旧温和: “怎么会呢,还是我要请您别生我气才好,这几年一直在外地,没能回来看您,您可不许怪我!” 顿了顿,江焱煞有其事的朝屋内望了一眼,顿时将屋内的环境,了然于胸,可是面色上却依旧分毫不漏: “对了,奶奶,我今天带着我女朋友来找肖旭的,他不在家么?” 说话间,已经偷偷的朝隐藏在最前面位置的舒曼打了个手势,舒曼眉头一挑。 她们以前办案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和同事装成过情侣的时候,舒曼从来都没有什么感觉,因为知道是假的,而且是案情需要。 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听江焱这么说,她的心里在这一刹那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轻轻搅动一般,让她整个心尖都颤动了一下。 可是,江焱话已经说出去了,如果她这个时候不站出去,势必会影响肖老太太,定了定心神,舒曼只能收起配枪,擎着一张笑脸上前一步: “肖奶奶好,我叫舒曼。” 肖老太太看见舒曼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舒曼心里顿时一阵受伤,怎么自己和江焱比,待遇差距就这么大呢? “有女朋友啦,好好好! 你们找肖旭啊,他不在家,先进来再说。” 说话间,肖老太太已经最后一道铁栅栏门打开,舒曼不着痕迹的朝着江焱看了一眼,随即跟着他,走进了肖老太太的家。 其他人,则得到了舒曼的手势指令,下楼待命。 肖家不大,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收拾的倒还干净。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张二十四寸的放大照片,照片上的男人,一身绿色的军装,站姿笔挺,笑容温暖。 收回视线,舒曼又快速的将肖家打量了一番。 倒是江焱,已经和肖老太太坐在老式的皮质沙发上,聊起天来。 “奶奶最近身体怎么样?” “哎,年纪大了,总是脑些小毛病,肖旭孝顺,原本在部队干的好好的,领导也有意要他继续留在部队,可是他惦记我这个老婆子,就拒绝了。” 说完,又眯缝起眼睛,看着江焱: “江……” “江焱!” 察觉到老人的窘迫,江焱很是善解人意的开口接过话题,肖老太太一笑: “对,江焱,哈哈,这记性!” 江焱也是陪着笑,目光却落在了之前舒曼盯着看了半天的,那张挂在墙上的肖旭的照片: “这张照片您还给放大了,当时他也给我寄了一张,也被我好好收着呢!不得不说,肖旭穿上这身军装,真的是帅气!” 一听江焱夸奖自己的孙子,肖老太太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 “是啊!他天生就是个当兵的材料。对了,你现在在做什么?” “在一家上市公司做事,肖旭呢,现在在忙什么,在什么地方工作?” 肖老太太闻言却是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上市公司好啊,你可要好好干。 哎,至于肖旭,他回来一年了,为了照顾我,也没找什么正经工作。” 江焱见招拆招,顺着老太太的话题往下: “照顾奶奶就是最重要的事!”微微一顿,看向舒曼:“曼曼,我跟你说过,我这个铁哥们是个大帅哥,奶奶人也好,没骗你吧!” “……” 舒曼心中暗自腹诽,是啊,你是没骗我,可是你却把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忽悠的团团转。 笑了笑,舒曼随即故作腼腆的点了点头,而被江焱这么一说,肖老太太也不禁将注意力转移到舒曼的身上: “这姑娘长得真漂亮,还是你有正事,赶明见到肖旭,你帮我劝劝他,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不交女朋友,我都跟他说了无数次了,还找人替他安排了相亲,可是他可倒好,每一次都像是要要他命一样,拼命的拒绝我。 我都这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能活到哪天,不就是想要看着孙子娶孙媳妇么?” 肖老太太说到这里,舒曼眸光蓦地一滞。 肖旭没有女朋友? 那乔羽薇呢?难道,肖旭从来都没有把乔羽薇的事情,跟肖老太太说过?可是不对啊,按照肖旭给乔羽薇写的那封信,他应该是很爱乔羽薇的才对。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不跟自己的亲人说呢? 舒曼能想到的,江焱自然也能想到,况且刚刚,他是估计将话题转到舒曼身上的。 听闻了肖老太太的话,江焱不禁做出一副讶然的神色: “不对吧奶奶,肖旭跟我说,他有女朋友啊。” 肖老太太听了,惊讶的表情比江焱还要浓: “什么?肖旭有女朋友?他怎么从来都没跟我说过?” “好像是叫……乔羽薇,肖旭从来都没跟您提过么?” 肖老太太立刻凛起一张脸,做出了仔细思考的样子,片刻之后,却还是很肯定的回答道: “没有!我虽然是记性不大好,但是关于这件事,我一定不会搞错,他绝对没有跟我提过。 就在上个礼拜,楼上的王阿姨还要把她外甥女介绍给肖旭来着,肖旭当时就是一口拒绝,可是却没说什么理由。 因为这件事,我们两个还吵了一家。 这不,那天他走了之后,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了!” 第60章 只手遮天 肖老太太一句话出口,舒曼的脸色立刻严肃了起来。 肖旭已经失踪一周了? 舒曼不动声色的看了江焱一眼,却发现江焱的表情,并没有自己那么明显,而是依旧从肖老太太身上套话: “他都一周没回来了?” “可不是么!” “这个臭小子!奶奶您放心,等我看见他,一定好好的收拾他一顿,给您出气!” “对!好好教训一下他!” 肖老太太今天似乎是心情很好,就连江焱说要教训她的亲孙子,都举手符合。 “哎!你瞅我,光顾着聊天了,也没给你们弄杯水,你们坐着,奶奶去倒水!” “奶奶不用忙,您坐着!” 江焱说着,连忙瞪了舒曼一眼: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倒水?” 舒曼:“…………” 你大爷的,支使人支使的挺溜啊! 虽然心中腹诽,可是当着肖老太太的面,舒曼也不能表现出来分毫。而且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肖老太太对江焱的印象很好,如果再想要从肖老太太身上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还要指着他。 这么一想,舒曼只能赔着笑脸,点头应是。 舒曼去厨房倒了水,江焱和肖老太太还坐在沙发上聊天,又说了一会话之后,肖老太太主动提出来要留他们吃饭。 舒曼本想拒绝,却被江焱用眼神制止。 “奶奶,我帮您一起,我这个女朋友啊,哪里都好,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连做饭洗衣服这种事都做不好。 不过,倒是把我给练出来了,今天就让奶奶您尝尝我的手艺,您给我打下手就成!” 江焱说的随和,把肖老太太逗的心情大好: “好好好,咱们娘俩去大显身手一番。”说着,又看向了舒曼:“姑娘,你别拘谨,就当做是自己家里,随意一点。” 舒曼笑着回应:“谢谢奶奶。” 江焱扶着肖老太太进了厨房,到了门口的时候,忽然间回过头来,意有所指的看了舒曼一眼。 舒曼心里一惊,立刻明白了江焱的意思。 那祖孙两人在厨房里又说又笑,舒曼微微凛了凛心神,确定肖老太太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江焱吸引住了之后,这才轻手轻脚的起身,朝卧室走去。 房子里一共有两间卧室,都开着门,所以舒曼很快就判断出了,哪间是肖旭的房间。 肖旭的房间摆设也很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外加一张电脑桌。 桌子上放着电脑和他的照片,是单人的。 舒曼先是打开了衣柜,快速查看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信息。随即走到电脑桌跟前,坐了下来,打开了电脑。 开机速度不算快,等到电脑一打开,舒曼却一眼看见,放置在电脑桌面上的,一个熟悉的文件格式。 未命名的音频文件! 舒曼心里一个激灵,一双眼睛,像是被施了法术一般,竟然被那个音频文件牢牢的吸引住,一动也不能动。 她胸膛里一颗心在这一刻,竟然毫无征兆的剧烈跳动起来。 黑色星期天! 乔飞那个案子中,莫名在付佳葳的耳机,和蒋文月的电脑里同时出现的那首世界禁曲,一直都是舒曼心中梗着的结。 原本,因为乔羽薇的的案子,舒曼已经将上一个案子暂且放下了,可是却不代表,那些她无法想通的事,那些存在的疑点,会完全消失。 这会儿子在肖旭的电脑上看见这个音频文件,舒曼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这首曲子。 她不知道,这个未命名的音频文件,是不是真的就是那首诡异的世界禁曲,如果是,那就证明,这一切,绝对不是巧合。 甚至于,乔飞那个案子,和乔羽薇的案子,都有可能有关联。 这样的想法让舒曼整个人的呼吸都有些凝重,如果她的猜想,真的都被证实的话,那么躲在黑暗深处的那只无形的手,就能大到遮天! 肖老太太和江焱还在厨房里,虽然她被江焱暂时绊住了,可是不代表,她不会随时随地的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舒曼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狂乱的心跳平复下来,撑大了一双凌厉的眼眸,慢慢的从桌上将耳麦拿起,戴到头上。 手掌移动鼠标,点击——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空灵而又凄婉的女声,顺着耳麦传递进舒曼的耳蜗,熟悉的那股压抑的、仿佛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扼住人喉咙一般,让人无法喘息。 舒曼的身子犹如被雷击中一般,怔怔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黑色,星期天! 她无法形容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感觉,一方面,她希望不是,这样就能使原本就扑朔迷离、陷入僵局的案情,更加明朗一些。 可是另外一方面,她又希望是,这样就能证明,她之前对乔飞那个案子所持有的怀疑,都不是凭空臆想。 矛盾和挣扎就像是一把双刃剑,悬在舒曼的头顶,犹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摇摇欲坠。 可是,当她真真切切的从耳麦里听到这首黑色星期天的时候,她的心,却一下子犹如被无数块千万斤的巨石压住一般,沉重无比。 江焱和肖老太太在厨房忙活了半晌,因为家里没有太多可用的东西,江焱就只随便炒了四个家常菜。他一直陪着肖老太太聊天说笑,或许是太长时间没有见到肖旭,没有人陪着说话,今天的肖老太太,心情格外好。 江焱说话又幽默风趣,逗得老太太笑声不断。 等到四个菜都炒好,端出厨房的时候,舒曼已经从肖旭的房间里出来了。 她怔怔的坐在沙发上,一双眼睛,原本澄澈而又明亮,可是此刻却好像是被层层叠叠的迷雾掩盖住了一般,暗哑深沉。 江焱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舒曼一定是在肖旭的房间里发现了什么东西。 眉心几不可见般微微一动,又快速消散于无形,江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察觉到一般,笑着招呼肖老太太和舒曼吃饭。 舒曼心里藏着事情,一顿饭吃的如同嚼蜡。 好在,有江焱的地方,只要他想,气氛就永远都不会尴尬。 吃过饭,江焱又帮着肖老太太收拾好碗筷,聊了一会天,才跟老人家告辞。 肖老太太很是不舍的拉着江焱的手,还说要他经常来。 等到离开了肖老太太家,坐回警车,舒曼的状态都没有丝毫缓解,就连程子阳都发现了舒曼的不对: “老大,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舒曼闻言不禁抬了抬眸子,看了程子阳一眼,随即又收回目光,看向江焱。 江焱一直没有问她,到底在肖旭家发现了什么。 而此刻,被他这双犹如枭鹰一般锐利深邃,仿若带着洞察力和穿透力一般的眼睛,这样毫不避讳的直直的盯着,舒曼到了嘴边的话,竟然生生的咽了回去。 她没有忘记,江焱对于这首曲子的熟悉。 更加没有忘记,在上一个案子里,江焱所扮演的角色是多么的诡异,他的反应和表现,多么的惹人深思。 “没什么,只是,肖旭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回到家了。” “什么?” 程子阳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惊讶了起来: “他居然失踪了一个星期,那他奶奶都没有报警?” 江焱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盯着舒曼,他知道舒曼有所发现,也知道舒曼心里此刻已经有了思索和考量,他不问,却不代表着,在看见舒曼眼中对自己的防备和拒绝时,自己能够毫无芥蒂。 到底,她在肖旭家,发现了什么? 想到这里,江焱一双飞扬入鬓的剑眉,不由得深深的拧结了起来,薄而性感的唇死死的抿成了一条直线,下颚收紧,目光幽冷。 定定的看了舒曼一眼,江焱随即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不带情绪的低声回应了一句: “肖旭的奶奶说,以前肖旭也经常一个星期不回家,最长的一次,是半个月,而且没有半点消息。 所以这一次,她以为还和之前一样,就没多心。” 江焱一句话落下,舒曼不禁微微抬起头,江焱却好似没看到一般,继续开口说道: “我问了一下,这种情况,大约是在肖旭退伍后回来的三个月左右开始的,所以我觉得,很有可能,这个肖旭,是在那段时间认识的乔羽薇。 而他经常失去联系,应该就是去北城,去见乔羽薇。或者说是和乔羽薇去了其他的城市。” 江焱的判断不无道理,舒曼也很赞同。她暂时压制下了在肖旭家看见那首曲子的震惊和沉重,微微敛了敛心神: “这就很奇怪了。 既然乔羽薇和肖旭是男女朋友的关系,那为什么,肖旭宁肯跟肖奶奶吵架,也不肯把乔羽薇的存在说出来。 而且,男女朋友约会,为什么要断了联系? 最主要的一点,不只是肖奶奶,就连雷彤这个和乔羽薇生活、住在一起的人,都不知道肖旭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还有那封信上所写的,关于乔羽薇让肖旭做而肖旭拒绝了的事,到底是什么?” 第61章 我们不一样 舒曼的话,让车内狭小的空间内,气氛一度变得压抑而又沉默。 大家都不再说话,而是各自垂眸,思忖着这整个案子从发生到现在的所有。上一个案子已经够诡异的了,没想到,眼下这个,更加匪夷所思,让人琢磨不透。 半晌,还是程子阳先开了口: “老大,你觉得,这个肖旭,有可能是凶手么?” 舒曼抿了抿唇,下意识的朝着江焱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后者也同样是一副面色深沉,,眸光暗哑的模样。 舒曼心下顿时了然。 估计着,江焱和她的想法,应该是不谋而合了。 这个肖旭,非但不是凶手,而且很有可能,已经遇害了。 只是,案情是要讲证据的,现在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找到这个肖旭,不管是生是死。 舒曼再一次带人到丹城市局,跟高阳又交代了一番,便打算即刻返回北城。高阳原本是要留她们在丹城住一晚,尽尽地主之谊的,本来他们中午就是随便在车上吃了点面包饼干什么的,高阳感觉有些对不住,却被舒曼拒绝了。 现在案子还没破获,凶手还在逍遥法外,他们实在是没有那个心情。 高阳也理解,索性没有多做挽留。 车子一路又开回到北城市,时间已经是下午了。刚一抵达北城市市局,舒曼又半分歇息都没有的,召集所有人人员开会。 “雷彤那边有什么动静么?” 舒曼半坐在桌子上,一条腿,支在地面,另外一条半曲着靠着桌腿。 吴蔚摇了摇头: “我们的兄弟还在盯着她,目前为止,没发现什么。她一直在上班,而且也没有跟什么可疑的人接触过。” 舒曼凛了凛心神,又看向了程子阳,让他把之前在丹城的时候,调查回来的关于肖旭的情况,介绍了一下。 赵柯一听,就忍不住发表意见: “难道是,这个肖旭杀了人,所以畏罪潜逃了?” 李大宝也不知道是天生跟赵柯犯克,还是真的这会子完全不这么想,总之赵柯的话音刚一落下,他就立刻反驳道: “我倒觉得不是。 如果杀人的真的是他,那么他干嘛还要写那样一封信?既然他有那个头脑分尸抛尸,又怎么会让那封可能会暴露他自己的信,落在我们警方的手上?” 赵柯闻言立刻瞪起眼睛: “那颗说不准,人都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李大宝继续坚持自己的观点:“反正,我觉得他不是凶手。”说着,看向了舒曼:“老大,当时进去肖旭家的只有你和男神,你们怎么看?” 舒曼:“……?” 男……神? 江焱在李大宝心中的地位,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冷冷的看了江焱一眼,却发现他依旧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微微抿着唇,不发一言。 只是那双眼睛,却一直牢牢的锁定在她的身上,未曾移开过分毫。 原本,开会的时候,大家是都要看着她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经过了昨晚的事情,江焱再这么看自己,舒曼总觉得心里隐隐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破土、生根、发芽。 敛了敛心神,舒曼很快收回目光,佯装着不在意一般的开口: “江焱,你跟肖旭奶奶聊的比较多,你来说说你的看法。” 被点到了名字,江焱自然不能再推脱,毕竟是舒曼开口。 顿了顿,江焱的声音,随即不慌不忙的在办公室内缓缓响起: “根据今天从肖旭奶奶那里,我们一共得到了以下几条线索。 首先,肖旭和乔羽薇的关系,很隐秘。他们每次约会,都会避开所有人,不让人知道。包括自己的亲人和朋友。 肖旭这边,他奶奶不知道他有个女朋友。而乔羽薇那边,和她同吃同住,又一同上班的雷彤,虽然知道她平时有很多男人,也能提供出名单,但是却并不知道肖旭这个人的存在。 这是疑点之一。 另外,肖旭是个很孝顺的人,为了照顾他奶奶,他推掉了原本可以留在部队继续发展的机会,回到了丹城。而且这一年来,他并没有什么工作和收入来源。 我问过肖奶奶,她的退休金并不多,根本不足以支撑祖孙两人的日常生活开支。肖旭是有一笔退伍安置金,可是这笔钱,一直在肖旭奶奶那里。 而家里的日常开销,全都是肖旭在负担,他没有工作,那么这笔钱,又到底是哪里来的呢?会不会正是乔羽薇在负担呢? 如果是,那么这个乔羽薇对肖旭的感情,就绝对不容小觑了。 最主要的是,祖孙两人的感情非常好,肖奶奶说,肖旭是一个为人很随和的人,而且他在部队的表现也十分的好,这样一个人,着实没有办法让人把他和杀人分尸联系在一起。 当然,这些都只是推断,毕竟,人不可貌相。” 江焱一番话说完,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细细思索起来。 程子阳是第一个说话的: “可是,肖旭已经失踪一个星期了,如果不是杀人心虚,他为什么要畏罪潜逃,连他奶奶都不告诉?” 程子阳话语中透着浓浓的挑衅和不屑,江焱自然听得出来,舒曼也是。她之前就觉得程子阳和江焱之间好像怪怪的,但是一直也没打注意。 这会子终于确定了,程子阳似乎对江焱,很是不喜。 这种事,最为头疼的就是她。可是偏偏又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所以舒曼只能暗自打定主意,要找机会,跟程子阳好好谈谈。 而舒曼这边在考虑着如何缓解两人的关系,那边江焱却压根一点都不领情,听闻了程子阳的话,他原本不带什么表情的面容之上,蓦地划起一抹饶有意味的弧度: “或许,不是畏罪潜逃,而是被人杀人灭口,也说不定呢?” “你……” 程子阳本能的想要反驳,可是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下手。只能死死的皱起眉心,瞪了江焱一眼,随即将头别向了另外一边。 经过两人这番对峙,办公室内的气氛骤然间沉重起来,李大宝和赵柯这对冤家也难得的心有灵犀了一回,面面相觑起来。 舒曼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开口了,不禁几不可闻般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不管这个肖旭是不是凶手,是畏罪潜逃还是被杀人灭口,总之,我们必须要把这个人找出来。 其他的事情,还是按照之前的安排,各自去执行,大家最近辛苦一点,等这个案子破了,我就准许你们休假。” 舒曼这么一说,气氛才再一次回暖,最高兴的莫过于赵柯,她之前可是一直心心念念的要休假,可是奈何最近案子太多,人手不够,就算是舒曼不说,她也不好意思提出来。 这会儿子听到这个消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会议结束,大家各自按照舒曼之前的分配去忙活了起来,办公室里,最后就只剩下了舒曼和江焱两个人。 两人就那么坐在办公桌后,因为桌子是相对放置的,所以只要稍稍一抬眼,一个不注意,就能看见坐在对面的彼此。 舒曼一直低着头,旁若无人的看着手中关于这个案子的相关资料,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的心,根本不能完全平静下来。 之前在肖旭电脑里听到那首黑色星期天的事情,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可是不代表她不怀疑,不好奇。 她几乎能够确定,江焱对于这首曲子的了解,绝对不仅仅止于上次他说的那些。可是他有意隐瞒的话,自己就算是想问,也问不出个究竟来。 上一个案子里的黑色星期天,还有大货车司机张东来和蒋文豪的死,她总觉得没有结束。 脑袋里想的事情多,舒曼的眉心,不由自主的就紧紧的拧结在了一起。 江焱微微抬眸,眸光深深的凝了舒曼一会,顿了顿,突然间猝不及防的开口: “你在肖旭家,到底发现了什么?” 舒曼没有防备,被江焱这么一问,不由自主的心中一凛,抬眸间,就对上了江焱那副好似深渊一般,能够将人拉进去的黑眸。 “什么也没发现。” 既然他有意隐瞒,她也没有义务,要全数告知。 只是,江焱毕竟是学心里的,有时候往往对方一个简单的表情,就能让他猜出对方心中所想。 何况,这个人,是舒曼。 思及此,江焱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表情瞬间变得冷冽起来。 “舒曼,你在说谎!” 舒曼:“……” 草! 心中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可是面色上,舒曼却依旧佯装着无所谓的样子: “是么?何以见得呢? 再说了,就算是我真的有事情瞒着你,我们也是彼此彼此。 你瞒着我的事情,还少么?” 除了黑色星期天,还有失踪的这三年! 江焱一直都知道舒曼的嘴皮子不饶人,可是突然被她这么一噎,自己却发现竟然无法反驳,嘴角随即勾起一抹无奈: “不一样。”说着,江焱的狭长的眸子,冷不防的一个眯起,眸光好似带了穿透力一般,直直的朝着舒曼投射过来: “舒曼,我们不一样!” 第62章 你!!! 不一样? 呵! 舒曼心中一个讽笑。 是啊,她们原本,就不一样。 “既然如此,那大家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不问你,以后你也别问我。各自安好,不是挺不错的。”既然已经开了口,舒曼索性就打算把关于他和程子阳之间的事情也提一提。 一个巴掌拍不响,不可能只是程子阳一个人的问题。 “既然话说到了这里,我就再跟你说一件事!” 说着,舒曼已然合上了手上的卷宗,站起身,走到江焱跟前,双手撑着桌面,居高临下: “我不管你和程子阳之间有什么矛盾,但我希望你能收敛一下,这里是市局刑警队,我罩的,懂?” 看着舒曼一副“护犊子”的模样,江焱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从前就是这样,但凡是她的“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要护着。 可是,以前她护的人是自己,现在却变成了另外一个男人,这江焱无论如何就接收不了了。 想到这里,江焱也随即挑起眉峰,挑衅一般的抬眸,毫不示弱的回看向舒曼: “这可不行!” 舒曼:“……” 你大爷! “所以,你是打算跟我对着干了?” 舒曼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已经有了微微的怒意,江焱一看,自知不好,如果真把这小丫头惹毛了,说不准,凭她的手腕,真有可能把他“请”出刑警队。 而如今,不管是因为舒曼,还是因为那件事,他都不能离开。 大丈夫就要拿得起放得下,能屈能伸! 江焱立刻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两只眼睛甚至还煞有其事的泛起盈盈的水光,以前他每每用这招,舒曼都是无法招架,简直是屡试不爽。 “可是,他跟我抢怎么办?我总不能当缩头乌龟吧,他抢别的我倒是无所谓,但是这个,就绝对不行!” 饶是江焱面上服软,可是话语里隐隐的却还透出了坚定和不肯让步。 舒曼皱眉: “他有什么可跟你抢的?” “你!” 江焱一个字出口,却好像是一记重锤,毫无征兆般,猝不及防的重重敲打在舒曼的心上。 她一双眼眸,锐利之中隐隐的还透着些疑惑迷茫。 江焱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程子阳和他抢自己? 被江焱那双桃花眼注视着,舒曼的心跳陡然间剧烈跳动起来,好似一头已经发疯了的野兽,横冲直撞的,想要找到个出口。 可是,一方面,她又很恼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都已经是想好的了事情,决定了的事情,只凭江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个字,就能让她原本平静的心,再一次打乱。 不只是这次,之前他每一次的出现,对自己说的每一句带有暗示性的、霸道而又肆意的话,都能让她的心中,波澜壮阔。 舒曼咬了咬唇,突然间就不想说话了。 在她看来,江焱这就是在无理取闹。 程子阳对自己? 简直是扯淡! 心里这么想着,舒曼已然直立起身体,转过身,打算结束这场没有意义,也没有结果的话题。可是,她的身子刚一转到后面,手腕却猛然间被人抓住。 下一秒,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江焱一个用力,脚下顺势一个趔趄,身子便不由自主的重重朝后跌去。 紧接着,便是一个坚实有力的怀抱,将她牢牢的禁锢在臂弯之中。 舒曼的脸,登的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因为此刻,她正坐在江焱的大腿上,以一种极其亲密暧昧的姿势。 “你是不是有病?放开我!” 舒曼一边怒嗔,一边挣扎。可是奈何,江焱的手臂力道极大,就是这么扣着她,她便毫无招架反抗的能力。 江焱眼眸半眯,右侧唇角斜斜的向上挑起了一个不对称的弧度,他压低了声音,凑到舒曼颈边,用带着魅惑一般的声音,缓缓开口: “如果我说,不呢?” 他的语气一如以往的霸道,不容抗拒。可是不知怎的,舒曼心中却瞬间涌起一阵心酸和委屈。 她从来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从小跟着一帮男孩子混在一起,早就变成了人送外号“无敌小霸王”的假小子。 而为数不多的那些眼泪,也早在三年前,江焱消失的那段时间,偷偷在被窝里,浴室里,洗手间里流了个干干净净。 三年了,整整三年,她没有再流过一滴眼泪。 可是却不想,如今江焱只是随便说了一句话,就让她的眼泪,不争气的涌了出来。 视线渐渐氤氲,江焱的面容,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你说不? 你想走就走,你想留就留!你说要就要!你说不要就不要! 凭什么? 江焱,凭什么? 你凭什么以为,我可以无条件的牵就你,纵容你?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舒曼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可是却控制不住声音之中的颤抖。 江焱身子一僵。只觉得心口好像被无数把刀子,一片一片凌迟一般,钝痛不已。 “我从来没有让你牵就、纵容。 曼曼,三年前是我不对,我也不想说什么身不由己这类的话,可是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离开,确实有不能告诉你的理由。 我这辈子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曾经放开过你的手。 如今我回来了,你就在我身边,所以我就算是倾尽所有,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开了。 你说我霸道也好,自私也好。 舒曼,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放开你!” 一番话,江焱说的字字句句都加重了语气和读音,原本,这些话,他是不打算跟舒曼说的,最起码,不是现在。 可是,这个小丫头实在是对她的心结太深了,而且她的身边,还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的人。饶是江焱从来未曾惧怕过任何人、任何事。 可是如今,他也不能不怕了。 在这个世界上,他只怕一件事,就是失去舒曼! 所以,就在这个时候挑明吧。 不管时机对不对,不管舒曼同不同意,他都要让舒曼知道。 而听闻了江焱一番话,舒曼此时也楞了。他的声音不大,一如既往的低沉暗哑,可是却带着浓浓的霸道和气势。 从江焱回来到现在,两人的关系其实说白了,一直不清不楚的。 舒曼心底也很痛恨这样的自己,可是没有办法,她对待任何人都可以冷漠冷情,偏偏,对江焱,就变得优柔寡断起来。 而抛开之前他们之间的那些,此刻,现在,江焱胸前剧烈的上下起伏着,一双手臂也牢牢的禁锢着她,不肯松开分毫的力道。 尤其是那双眼睛,一瞬不瞬的凝望着她,仿佛要穿透她的身体,望进她的灵魂深处一般。 舒曼的大脑有些空白,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江焱微微闭了闭眼,下巴到锁骨的曲线,棱角分明。 同样的,他也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因为,赶在她的声音发出之前,他已然低下了头…… 他咬她的唇,力道虽轻,可是却依旧钝痛。 舒曼本能的闭上了眼睛,因为疼痛,身子忍不住抖动了一下。 醉酒时候的那个吻,她虽然记不大清楚了,可是此刻唇瓣上的触觉如此清晰,舒曼的脑海中随即轰然一炸,那些伴随着酒精而被掩藏忘却的记忆,却瞬间回笼。 她下意识的动了动舌头,却不想无意间,碰触到了江焱的唇瓣。 江焱身子一顿,瞬间引起了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掠夺。 就像意识在口腔中的激烈搅动,舒曼顿时无力反抗,只能如砧板上的鱼肉一般,任人宰割。 江焱的眼眸轻轻合着,唇瓣上的力道却是愈发的加重起来,不再似昨晚的克制与压抑,好像要把这些年积压在心底的情绪,全数爆发出来一般。 去他妈的爱就是要放手,就是要远离。 如何救赎自己? 就是把她同样,拖进深渊之中! 两人的呼吸愈发的急促起来,空气中,浅浅的飘散弥漫着一股味道,名为暧昧。 舒曼身子愈发软了起来,她几乎是完全没有了自己的思考一般,本能的抬手双手,勾住了江焱的脖颈。而得到了舒曼的回应,江焱也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随即扣住了她的腰身,将她愈发的靠近自己。 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开始叫嚣起来,顺着血液,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哎我说老大……” 蓦然间,空气里突然间爆发出另外一个人的声响,这一声,好似白日里一道惊雷,瞬间将空气之中飘散的暧昧和忘情,击的粉碎。 江焱倒还好,可怜了舒曼,仿佛像是被点燃了的窜天猴,蹭的一下子,就从江焱的怀抱之中弹了出来,等到江焱看清楚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离自己几步开外的地方,脸颊通红。 “……” 江焱哭笑不得,这练得到底是哪个门派的什么武功? 李大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身子像是被雷击了一般,直直的站在原地,张大了一张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刚刚,是不是不小心,看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第63章 第二个死者 舒曼瞪着李大宝,可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不应该瞪人家。只是,自己在市局刑警队英明神武的形象,这回可算是全都破坏了个彻彻底底的了。 再看江焱,倒是一脸平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如果不是他深沉暗哑的眸光,和微微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色,真会给人一种错觉。 李大宝当场石化了几秒钟,但是很快,便缓过神来,扯开嘴,露出一副“放心,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猥琐笑容: “那个啥,没事没事,你们继续,我突然想起来我要尿尿!” 说着,李大宝就要转身朝外走,舒曼顿时心下一阵腹诽。 尿你妹个尿! “站住,给我回来!” 舒曼命令一下,李大宝本能反应的顿在了原地,转过身,一脸惨兮兮的望着舒曼: “可是老大,我是真的要尿尿!” “憋着!” 舒曼此刻心底正懊恼着,当然不是因为被李大宝撞见,而是因为自己竟然就这么着了江焱的道,这么容易的,就意乱情迷,米足深陷。 这算什么? 她们两个,是不是,已经和好了? 舒曼不知道,她只是刚刚确认了一点,原来,她从来未曾,将江焱,真正的放下过。 无论是三年、十年、还是一辈子。 李大宝哭丧着脸,还以为他们家老大要“杀人灭口”了: “老大啊,你这颗真是难为我了,这东西……怎么憋啊!” 舒曼定了定心神,佯装着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顾自提步,从容的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缓缓坐下,抬眸,语调凉凉: “怎么不能憋?打个结就好了。” 李大宝:“打……” 老大,你这样,真的好么? 江焱听闻了舒曼的话,却是一阵无语,这小丫头,是不是整天跟一堆糙老爷们混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说话居然都这么糙了! 江焱脸色有点黑,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冷眼旁观下去了,保不齐,舒曼一会就在糙汉的道路上,策马奔腾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咳咳!” 佯装着略微轻了轻嗓子,江焱随即将目光看向李大宝: “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啊——” 被江焱这么一提醒,李大宝顿时想起来,自己刚刚来的目的。 想到这里,李大宝顿时抬手,毫不留情的重重捶了一下自己的脑子: “艾玛,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刚刚丹城市局的高阳来电话,说他们配合我们调查那个肖旭的时候,发现肖旭曾经借过高利贷,而这些高利贷的钱,全都打在了北城一个账户上。” 舒曼一听案子有新进展,立刻把所有的事情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快速凛起神色,站起身,目光锐利的看着李大宝: “知道账户的主人是谁么?” 李大宝点了点头: “已经查到了,是一个叫周俊的男人。老吴他们已经去调查这个周俊是谁了。” 周俊? 舒曼听到这个名字,不禁抿了抿唇,虽然一时间想不起来,但她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怎么了?” 江焱看出舒曼的沉思,不由得开口轻声询问了一句,舒曼乍一听见江焱对自己说话,心里还是忍不住微微瑟缩了一下,刚刚那些个面红耳赤、少儿不宜的画面,顿时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好在,在案情面前,她从来都能分得清楚主次,所以仅仅是一瞬间,她就将自己心底那些旖旎的想法,全都压制了下去。 只是,她却完全不知道,她刚刚眼神之中一闪而过的情绪,还是被江焱一丝不落的捕捉到了。 江焱嘴角微勾,心底好似有温暖的泉水,缓缓流淌而过。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这种时候,不适宜撩妹,所以也只能暂时按捺住,自己心底那点蠢蠢欲动。 舒曼:“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个周俊,挺起来有些耳熟。” 舒曼不说,江焱还不觉得,她这么一说,江焱顿时也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个名字。也随即抿起唇瓣,暗自思忖了起来。 李大宝瞪大了眼睛: “耳熟?老大你该不会是认识吧!” 舒曼摇了摇头: “不会,我认识的人不多,每一个我都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我敢肯定,这个周俊,不是我认识的人!” 可是,这个名字,到底是在哪里听过的呢? 眉心,不由自主的就颦蹙了起来,手指,也开始习惯性的在思考时,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桌面。 周俊!周俊!周俊! 周俊!!! 蓦地,舒曼脑海中一个激灵,脸上的神色立刻跃然而起: “我想起来了!” “我知道了!” 舒曼抬眸,居然和江焱不约而同的说出了口,两人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答案。 只有李大宝,一脸懵逼的站在一旁,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完全不得要领。 “谁啊?谁啊?到底是谁啊? 他忙不迭的询问,舒曼的神色却异常严肃,因为刚刚想到这个周俊是谁的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却猝不及防的闪现出另外一个念头。 这个周俊,该不会就是这个案子的凶手吧? 空气里,有片刻的压抑宁静。 李大宝看着舒曼,只觉得自己快要憋出内伤来了,忍了忍,终究没有把自己心里那点作祟的好奇心按捺下去。 只是,他刚想要开口,办公桌上的电话却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 李大宝正想的入神,电话这么一想,吓得他陡然一个激灵。 “你好,市局刑警队。” 他距离电话最近,所以立刻接了起来,只是原本还带着几分散漫和漫不经心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老大,雷彤出事了!” …… 舒曼和江焱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现场已经被拉起了长长的,蓝白相间的警戒线。 上岛是城西一家高档咖啡厅,来这里消费的人,非富即贵。所以,隐秘性很好。 路上的时候,李大宝已经把大致经过跟舒曼说了一下,原来,他们负责盯着雷彤的同事,发现今天晚上雷彤下班之后,没有直接回家,也没有去商场,而是来到了这家名为上岛的咖啡厅。 盯梢的同事怕被发现,所以只能在距离雷彤走进包间最近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可是不一会,就听见包间里传来了雷彤的尖叫声。 同事当时立马冲了进去,就发现雷彤已经坐到了地上,一副惊恐至极的模样。而除了雷彤,包间里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只是那个男人,已经死了。 舒曼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她一直觉得,雷彤和乔羽薇的死,就算是没有直接关系,但多少她也知情一些。所以,她才会一直让同事盯着。 可是,没想到,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还是出了事。 走进咖啡厅,里面的工作人员都正在做笔录,程子阳比舒曼到的早,见到她和江焱一起过来,脸色不禁一沉,但还是直接说起了案发时的情况。 “老大。” “嗯,什么情况?” 舒曼一边说,一边朝案发现场的那间包间的方向走。 程子阳: “当时包间里就只有那个男人和雷彤两个,雷彤现在已经被我们的人控制住了。” 舒曼:“死者身份确定了么?” 程子阳:“确定了,是雷彤的上司,皇朝酒店的副总经理,周俊!” “你说什么?” 程子阳一句话落下,舒曼脚下的步子突然间猝不及防的停下,程子阳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又往前走了两步,这才停下来: “嗯?” 舒曼的脸色此刻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种黑沉的表情,犹如狂风暴雨来临前的天空,压抑、深沉、黑云压顶。 “你说,死者是谁?” 程子阳不知道舒曼为什么突然间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只是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站在舒曼身旁的江焱,发现他也同样是一副眉头紧锁,脸色暗沉的样子。 顿了顿: “是雷彤的上司,皇朝酒店的副总经理,周俊!” 这一回,就连李大宝都忍不住惊讶起来: “周俊?我天,怎么是他啊!” 程子阳不知道,舒曼他们已经开始将这个周俊列为调查对象,所以愈发看不明白这几个人的表情: “怎么了,你们知道他?” 李大宝撇了撇嘴,一脸惋惜: “知道啊,刚刚丹城那边的高阳才打电话来跟我说,肖旭曾经借过一笔五十万的高利贷,而这五十万,刚刚好,就是打给这个周俊的。 谁知道,我们这边刚一有点眉目,人就死了。 也不知道,这两个周俊,到底是不是一个人。如果是的话就头疼了,刚刚得到的线索,就这么又断了!” 李大宝絮絮叨叨的跟程子阳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舒曼此刻已经定下了心神,重新提起步子,走到了案发的那间包间里。 里面秦飞扬和其他同事已经开始在提取证物,舒曼只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躺在地面上,瞪着一双几欲将眼眶瞪裂开一般的眼睛,直直的望着天花板的男人—— 死不瞑目!!! 第64章 红脸白脸 舒曼定了定心神,带上手套和鞋套,走到秦飞扬跟前,蹲了下来: “确定死因了么?” 秦飞扬刚刚就听说舒曼已经来了,这会子正在专心致志的检查身体,头也没抬: “死者的嘴里散发着杏仁味,初步可以断定,是氰化物中毒致死。” 氰化物? 舒曼闻言不禁微微俯下头,凑到尸体跟前,果然,一股浓浓的杏仁味从尸体的嘴巴里飘了出来。 眉心微微一动,舒曼随即将目光落在了桌子上,可是上面已经空了,估计着,是已经被检验科的同事当做证物收集起来了。 秦飞扬慢慢站起身,顺着舒曼的视线看了过去,顿时心下了然: “之前桌上有两杯咖啡,已经都带回去了,氰化物中毒很快就会诱发死亡,所以死者生前所喝的咖啡,有可能就被下了氰化物。” 舒曼点了点头,也随即站起身来,凛着心神,朝李大宝和程子阳命令: “去问一下,这个包间是由哪个服务员负责的,死者生前喝的咖啡,都经过谁的手,然后统统带回去。” “是!” 李大宝和程子阳齐声回答,各自去忙碌,舒曼则是开始细细的观察起这间包间。 这个包间虽然不小,但也不是很大,只能算的上是中等,里面的装潢设计自然是不必说,高档的水晶吊灯,黑色漆的木质桌椅,无一不显示着来这里消费之人的身份和尊贵。 看了一圈,舒曼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东西,很快便转身走出了包间。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来之前江焱根本没跟着他一起进来。 心神一凛,不自觉的就开始寻找起来,直到,在咖啡厅二楼的休息处沙发上,看见了被警察控制住的雷彤。而他的对面,坐着的,正是江焱。 舒曼眉心动了动,片刻,提步走了过去。 察觉到舒曼过来,其他人都主动跟她打了招呼,只有江焱,只是微微抬眼看了看她,便重新垂下眼眸,看向雷彤。 舒曼也看着雷彤,发现她的情绪很激动,似乎是很害怕。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怎么会死。本来我们说的好好,他刚喝了口咖啡,然后突然间就用双手掐住脖子,瞪起了眼睛,我吓了一跳,当时就愣在那里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是很快,她就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我不知道他怎么了,以为他只是昏过去了,等到我靠近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死了!” 雷彤一边哭一边说,一张漂亮的脸蛋,此刻已经毫无血色,惨白如纸。 “江警官,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你相信我!他不是我杀的,我怎么会杀他呢?虽然我也很想帮羽薇报仇,可是我……” 雷彤说着说着就又哭了起来,这一次的情绪,似乎比之前还要崩溃。 舒曼听到这里,不禁和江焱无声的对视了一眼。 帮乔羽薇报仇? 江焱看着雷彤,轻声安抚: “好,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但是你现在要冷静下来,只有完全的冷静下来,才能交代清楚所有的情况,替你自己洗脱嫌疑,对不对?” 江焱的声音低沉暗哑,缓缓流淌犹如大提琴一般,奏着婉转悠扬的乐曲,让人莫名的就心安下来。 果然,听完了江焱的话,雷彤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 舒曼微微抿着唇,脑海里想的,却是刚刚雷彤说的那句,帮乔羽薇报仇的话。 顿了顿,舒曼神色严厉的开口: “你刚刚说,相帮乔羽薇报仇,是怎么回事?” 雷彤刚刚只是因为太过害怕惊慌,所以下意识的说出了什么,连她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这会子听舒曼这么一说,身子顿时僵硬了起来: “我……我不知道……” 舒曼心底冷冷一笑,这个雷彤,看来知道的,要比她想象的要多的多。 “我记得很清楚,这边也有别的同事在。 雷小姐,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当时周俊死的时候,只有你在包间里,所以我不得不提醒你,目前为止,你的嫌疑最大,如果不把你所知道的都交代清楚的话,恐怕,你杀人的罪名,就无法洗脱了。” 舒曼虽然也是女人,但平日里跟一帮糙老爷们混在一起,又是刑警大队的队长,所以说起话来,总带着那么一股子摄人心魄的威压气势。 果然,她不咸不淡的一番话出口,雷彤顿时瞪大了一双眼睛,只不过,她看的人不是舒曼,而是江焱: “江警官,我没有杀人,你相信我的对不对,我真的没有杀人。” 江焱神色依旧温和,声音也是,低低的,缓缓的,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好似催眠一般: “是,我是相信你不会杀人。你这么漂亮温柔的小姐,怎么可能会是杀人凶手呢? 可是,这位舒警官说的却是事实,现在的情况,对你真的很不利。只有我相信你,是不行的,你要让法官也相信你。 所以雷小姐,为了你自己,你也要把知道的情况说出来,知道么?” 江焱和舒曼说的话,其实基本意思都是一个,可是从舒曼的嘴里讲出来,就开始让人抵触,而从江焱的嘴里讲出来,仿佛就带着安抚缓和的作用,让人不自觉的就能信任起来。 雷彤死死的咬着唇瓣,定定的看了看江焱,又抬眸看了看舒曼,片刻,缓缓的点下了头。 江焱见状不禁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这不就好了,雷小姐,你要相信我们,只要你没有保留,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那么我们一定会找出真正的凶手,帮你洗脱嫌疑。” “好!我相信你!我全都交代!” 雷彤似乎是极其信任江焱,被他这么一说,竟是完全下定了决心要配合工作了。 旁边其他同事看见这幅架势,都忍不住瞥了一眼这位心来的犯罪心理专家,果然啊,这些玩心理的人,真不是一般厉害。 舒曼见状,倒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别人可能不知道,以前她和江焱,经常就是这样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把人忽悠的一个楞一个楞。 没想到,时隔三年,居然还配合的如此默契。 雷彤这边搞定了,舒曼又去看了一下其他人的情况,所有工作完成之后,一行人带着几个重要的证人和嫌疑人,回到了市局。 紧锣密鼓的审讯工作开始。 因为涉案人员众多,为了节省时间,所以两人一组,开始分开审讯。 舒曼和江焱一组,负责审问的,自然是雷彤。因为雷彤已经表明了,她不相信别人,只相信江焱。 李大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由得撇了撇嘴,悄悄凑到舒曼跟前,压低了声音说道: “老大,你不担心啊?” 舒曼一脸莫名其妙: “担心什么?” 李大宝一双眼睛瞪得好似灯泡一般,直直的看了舒曼一会,好半晌,才颇为无奈的抚起额头,重重的叹了口气: “老大啊,你知不知道,你哪里都好,就是有时候吧……太迟钝!” 舒曼脸色一黑,手中的文件夹,随即毫不留情的朝着李大宝的脑袋上招呼了过去。 “有事没事,赶紧干活!” 李大宝捂着脑袋落荒而逃,舒曼却是拧了拧眉心: 迟钝? 从何说起啊! 空旷的审讯室内,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摄像机架在后面,以便能够录制下整个审讯过程。头顶的日光灯依旧灼亮刺眼,让人无端的心里就感到有一种压迫。 舒曼坐在一旁负责记录,负责审讯的,自然是江焱。 “雷小姐,先说说你和死者周俊的关系!” 雷彤深吸了一口气,这会子的情绪倒是完全平复了下来,顿了顿,随即缓声开口说道: “周俊是皇朝酒店的副总经理,虽然不是我的直接上司,但也是我的领导。原本,我们见面的机会其实并不多,但是他人长得高大帅气,又很风趣幽默,做事也十分的精明能干,所以整个皇朝酒店的单身女员工,都会悄悄关注他。” 江焱:“关注他的人之中,包括你和乔羽薇?” 雷彤点了点头: “我和羽薇私下里会谈论他,只是,我只是单纯的关注,并没有想过要真的和他怎么样。” 雷彤故意说话只留了一半,在擅长心理方面的江焱看来,自然是很轻而易举的就抓住了重点。 “所以,你的意思是,乔羽薇对周俊,不只是关注?” “嗯! 对不起,警察同志,其实之前,我对你们有所隐瞒,乔羽薇和周俊,很早的时候,就偷偷在一起了。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这件事,那阵子乔羽薇会偷偷的跟我炫耀,周俊对她多好,给她买好多的奢侈品。原本我很替她高兴,以为男神终于被她拿下了。 可是谁知道,她却一再的叮嘱我,不要把她和周俊的事情告诉别人。 我一开始也很奇怪,周俊是单身,而羽薇的私生活虽然不大好,可说起来也是单身,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隐瞒这段关系。 直到后来有一次……” 第65章 没有别的意思 舒曼发现,江焱审讯的时候,是可以变幻出多种样子的。 像乔飞那样高智商又擅于隐藏的人,江焱对付他的办法,就是晾着,等到对方感觉到被忽视,按捺不住,然后主动开口。再后来是对林同伟的测谎,他浑身上下都透着疏冷和威严,一个接着一个问题,咄咄逼人,丝毫不给对方缓和的机会。 而到了雷彤这里,他却能又变得温柔,善解人意,让人不自觉的就信任他,不自觉的,就想要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舒曼微微敛了敛心神,将注意力从江焱身上移转开来,继续观察雷彤。 “后来有一次,我无意中撞见周俊跟一个女人很亲密的出现在咖啡厅里,啊,就是今天去的那家。他们两人的关系,一看就知道。 我当时心里很替乔羽薇不值,可是后来转念一想,乔羽薇当时一再叮嘱我,是不是就因为,他们两个彼此都有其他的男女朋友,所以才会故意隐瞒?” 雷彤一边说,一边静静的看着江焱: “那天晚上,我回去把我看到的事情,跟羽薇说了,果然,她一点都不在意。 而且,她还告诉我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江焱:“秘密?” 雷彤:“是,她说,其实周俊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温文尔雅,在……在那种事情上,他很极端,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变态。 然后她还告诉我,周俊的女朋友,是一家金融公司的高管,家境很好,人也漂亮,所以根本不能满足他在……那种事情上的需求,所以才会找上羽薇。 而羽薇原本就是因为钱跟周俊在一起的,所以不管他有什么要求,羽薇都会答应,反正,事后周俊会给她一大笔钱,还会对她百般疼爱。 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震惊,忽然间就想起来,有几次羽薇半夜回来的时候,被我撞见,身上都是伤。 不过从来没有伤在脸上,所以她白天才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照常工作上班。” 雷彤说到这里,舒曼不禁想起来另外一件事: “雷小姐,乔羽薇有没有突然间失去联系,就是好几天不见踪影的时候?” 舒曼一句话落下,雷彤脸上立刻做出一副讶然的表情,舒曼一看心中便清楚了。 “你怎么知道的?” 雷彤很是好奇:“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门一趟,基本上是一周左右,每次回来,虽然不像平常跟周俊出去一样,带回来许多名牌奢侈品,但是我看的出来,她的心情很好。 所以,我就想,或许是她跟哪个她比较喜欢的男朋友约会去了吧,也就没多在意。” 听闻了雷彤的话,舒曼和江焱不禁对视了一眼,果然,乔羽薇和肖旭一样经常失去联系消失一段时间,只是这一次,明明乔羽薇已经死了,肖旭还没有动静…… 舒曼愈发肯定,肖旭还活着的可能性,不大了。 只是,原本他们得到了线索,是跟周俊有关的,可是周俊现在也死了。 江焱:“雷小姐,周俊和乔羽薇的关系,你之前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们呢?而且,今天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家咖啡馆里?” 说到今天的事,雷彤过的眼眸忽然间垂了下来,抿着唇瓣,似乎在挣扎什么。 江焱察觉到雷彤的纠结,不由得放轻了声音,带着蛊惑一般,缓缓说道: “雷小姐,我知道你一定有苦衷,有难言之隐。可是现在是你生死存亡的时候,如果你不能全说出来,证据确凿,恐怕……” 听江焱这么一说,雷彤立刻抬起头,一双眼睛里,充满了笃定: “我说!我说!江警官,你一定要帮我!” 江焱:“好,你说出来,我帮你!” 舒曼见状忍不住心下腹诽,看看,这人就是这么会给人下套,然后最关键的是,人家心甘情愿的往里钻不说,还对他感恩戴德。 啧,妖孽! 雷彤: “是我贪心了。 从电视上看见你们发的那具无名尸体时,我突然间就想到了雷彤,原本,她失踪几天没有什么奇怪的。可是我看电视上说,尸体是被人拦腰肢解的。 我当时就想起来,羽薇曾经有一次在跟周俊约会之后,带着一身伤回来跟我抱怨,周俊太变态了,他们……他们……那个什么的时候,周俊居然找来了一把锯子,说是要把她切成两半,然后把下半身……留,留起来收藏!” 或许乔羽薇的死对雷彤的触动确实很大,所以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舒曼依旧能看出来,她微微瑟缩的身体。 只是,这样一个恐惧害怕的人,又为什么会跟周俊单独见面呢? 果然,下一个问题,江焱就问出来舒曼的心中疑惑。 “那你们今天见面,是为了什么?” 雷彤咬了咬唇瓣: “是我约的他。其实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很害怕。我和羽薇住在一起,难免她和周俊的事,周俊不会怀疑羽薇已经跟我说了。 所以我担心,下一步,周俊会来找我。 我每天都睡不好觉,而且我还发现……” 雷彤说着,突然间停顿了一下,随即抬眸看了舒曼一眼,舒曼心中一凛,顿时明白了过来,开始在心里将那几个盯梢的人骂了个遍。 盯梢都能被人发现,真是有够蠢的! 雷彤顿了顿,将视线从舒曼身上收回来,又继续说道: “我发现,有警察跟着我,索性就决定,豁出去一把。 我把周俊约到了之前看到他和他女朋友的那家咖啡厅里,准备跟他摊牌,并且告诉他,有警察保护我,如果他敢乱来,警察一定会抓住他。 然后…… 然后跟他要一笔钱,离开这座城市!” 一番话说完,雷彤已然低下头,舒曼眉心拧了拧,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想不到,人的贪婪之心,居然可以到达这种地步。 如果不是雷彤想要从周俊身上讹钱,恐怕,今天也不会搅进这个杀人案之中了。 只是,舒曼从来不随便评判别人是好是坏,公道自在人心,天道轮回,没有人可以逃脱。 “说说今天你们见面时候的情形吧!” 说起今天的事情,雷彤脸上又做出了那副惊恐的表情: “我之前在咖啡厅里说的,其实就差不多了。 周俊答应和我见面,然后我准时到了那里,周俊迟到了十五分钟。他一坐下来,就要了两杯咖啡。 其实,我们一共也没说几句话,咖啡端上来之后,他很平静的问我,想要做什么。 我就说,我知道他有女朋友的事,也知道他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但是我并没有提羽薇,我怕他情急之下,真的会不管那些警察,而杀了我。 所以,我就跟他说,只要他给我一笔钱,我就会离开这座城市,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他的生活范围之内。” “他怎么回答你的?” 雷彤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没回答我,只是沉默着看了我半晌,天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紧张,生怕惹毛了他。 没想到,过了一会,他却端起了咖啡,喝了两口。 只是,等到他放下咖啡的时候,忽然间就开始不对劲了,他脸色憋得青紫,双手不断的在胸口和喉咙上抓来抓去,那样子……简直太吓人了。 我吓坏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他,怎么回事。 可是没想到很快,他就倒在了地上,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我大着胆子走过去,发现他没有了呼吸,忍不住就尖叫了起来,后来,警察就冲进来了,再后来,你们也来了!” 雷彤说着,一双眼睛,又直直的看向了江焱: “警官,我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而且我保证,我说的都是实话。周俊真的不是我杀的,我没有理由杀他,我跟他的死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死! 你们一定要帮我,一定要帮我!” 说道这里,舒曼知道,整个审讯差不多就结束了,随即将笔录打印出来,让雷彤看了一下: “雷小姐,你看一下,没有问题的话,在上面签个字。 你放心,只要你说的是真话,我们就一定会抓住凶手,证明你的清白。只是,在这段时间,恐怕要委屈你一下了!” 说完,舒曼通过对讲机将赵柯叫了进来,赵柯很快便带着雷彤下去看押了。 临走的时候,雷彤的眼睛依旧停留在江焱的身上,那副样子,连舒曼看到都忍不住心疼。 等到雷彤被带下去,舒曼整理了一下东西,也准备离开,只是没想到,这个时候江焱突然间猝不及防的挡在了她的面前。 舒曼眉心一皱: “干什么?” 江焱面色上虽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可是那双长而魅的桃花眼里,却隐隐闪烁着如黑曜石一般,暗哑的光芒。 他薄而性感的唇微微张启,声音如夹在了尚未融化的冰块一般,粗粗粝粝的刮在舒曼的耳膜上,撩动她的神经: “我有话要对你说!!!” 第66章 你在这里,我哪也不去 舒曼:“你要说什么?” 江焱一双幽邃的桃花眼,一瞬不瞬的,直直望着舒曼,好像要从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东西来一样,看得舒曼这个不自在。 “你别多心。” 蓦地,江焱薄而性感的双唇微微张启,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舒曼眼睛一撑: “什么玩楞?” “……” 看着舒曼一脸懵逼的样子,江焱顿时觉得有一大群神兽在自己头顶飞过。合着,他在这边担心舒曼会因为自己对待雷彤的态度多心吃醋,都是自作多情了? 事实证明,他的确是! 江焱眼角莫名的抽搐了一下,随即颇为无奈的抬手抚了抚额头,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没事了!” 舒曼挑了挑眉,像看一个神经病一样的瞟了江焱一眼,随即提步,走出了审讯室。 另外几组人的审讯也差不多都结束了,回到办公室,舒曼开始召集人员,将刚刚审讯的结果做了一个汇总: “老吴,先说说你们那边的情况。” 被叫到名字的吴蔚闻声连忙将手中的记录本拿起,递到舒曼手上: “负责雷彤和周俊所在那间包间的服务员是上岛咖啡的老人,名字叫马永亮。据他说,他在上岛工作已经有三年了,从来没出现过什么纰漏。 他的同事也说,马永亮平时工作很认真负责,家庭负担也不是很重,没有感情纠葛或者金钱债务。周俊是上岛的老客人,马永亮之前就认识他。 而且,据说周俊对他们这些服务人员很客气热情,从没有发生过什么冲突。所以首先,马永亮没有作案动机。 其次,今天那两杯咖啡,是他从后吧台端出来的,一路上都有监控,所以如果他要下毒,没有作案时间和机会。 所以我觉得,凶手不是这个服务生马永亮。” 吴蔚说完之后,舒曼不禁略微沉思了一下,她也相信,凶手不是一个普通的服务生。如果真的是要下毒,那么在那样显眼的地方,一路上又有监控,很难实行。 可是事情从来都不是绝对的,毕竟,那两杯咖啡,是他端上去的。 “咖啡是他分配的么?” 吴蔚明白舒曼的意思: “是,他说他拿到咖啡之后,直接就端到了包间,然后分别放在了周俊和雷彤的跟前。” 李大宝听到这里,忍不住发表了一声意见: “那这么看来,还是他的可能性最大啊,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哪杯咖啡里有毒,怎么就能那么准确的,就把那杯有毒的放到周俊跟前呢?” 李大宝的怀疑虽然不无道理,但还是很快被舒曼否决了: “不一定,检验科那边的报告还没有出来。雷彤说,咖啡端上来之后,她并没有喝。所以,还有可能,两杯都被下了毒。 凶手要么就是想要两个人的命,要么就是宁错杀不放过,所以现在,还不能这么早下结论。” 赵柯听到这里,也开始出言表达自己的观点: “如果两杯咖啡都有毒的话,那雷彤的作案嫌疑不是最大了?” 李大宝:“要是你,你会那么傻?” 赵柯一听李大宝又开始跟自己抬杠,不由得眉毛一挑,眼睛一瞪: “你是有病还是怎么的,我只是说案子的可能性,又没说肯定是她。你哪来那么多废话,怎么我每说一句你就得接一句,怎么的,不接我的话茬,怕自己下巴掉下来砸脚面?” 面对赵柯的冷嘲热风,李大宝倒是表现的极为欠揍: “哥乐意!” “你……” “好了!” 舒曼被他们两个吵的头有点大,连忙出言阻止。顿了顿,又看向程子阳: “你们那边的结果如何,有什么发现么?” 程子阳之前一直在看着江焱,目光里的深意,任任何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可惜舒曼之前一直在专心致志的思忖案情,所以也就没注意他的情况。 可是这会子刚一朝他看过去,就发现他目光冷冽而又阴鸷的,直直的望着江焱,直到被她叫到名字,才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 舒曼眉心动了动,忽然间就想起来,之前江焱说的,程子阳要和他抢自己。 身子忍不住一个激灵,舒曼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事扯淡。 程子阳:“已经询问过了咖啡厅里的其他工作人员,他们的咖啡一般都是客人点单之后,在吧台里现煮出来的,吧台里有监控,可以证实。 吧台里一般是四个人,案发时负责当班的人已经分别询问过了,马永亮端走的那两杯,是一男一女两人准备的,男的叫倪康,负责煮咖啡。女的叫李雪娇,负责拿杯子盛装,然后递给马永亮。 根据他们的叙述,和另外两名在吧台工作的员工给出的笔录来看,目前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四个人都声称之前不认识周俊,只是见他来过咖啡厅几次而已。” 程子阳汇报完之后,舒曼没有马上发表意见,又听了其他几人的汇报之后,才做了一下简单的总结: “所以说,周俊和雷彤的咖啡,其实经过了三个人的手。 倪康、李雪娇、还有马永亮。 这三个人,和死者周俊生前都没有什么过节或者是金钱交易,所以都没有作案动机。作案时间上,也都不充分。” 说到这里,舒曼不禁微微停顿了一下,略微抿了抿唇,随即抬眸: “大宝,却上岛咖啡调一下今天的监控录像,看看咖啡除了他们三个人之外,还有没有可能有别人经手过。 记住,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 老吴,你跟大宝一起。” “是,老大。” “好的!” 李大宝和吴蔚异口同声的答应。舒曼又给程子阳和赵柯派发了任务: “二阳,小柯,你们两个,去调查一下死者周俊生前的人际关系,看看有没有可能和什么人结仇,除了乔羽薇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情感纠葛。 另外,再调查一下,因为之前乔羽薇的男朋友之一肖旭曾经给他汇过一笔五十万的款项,这五十万的用途,到底是什么,肖旭为什么要给他五十万? 去把这些弄清楚!” “好!” “好的!” 舒曼见任务都分配完了,不由自主的抬眸看了看窗外,夜色,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悄悄降临,今天他们一大早从雷彤那里得到了消息之后,就赶去了丹城。 去过肖旭家之后,又一点歇息都没有的赶了回来。大家的屁股还没等坐热乎,这边周俊又死了。 整整一天,每个人都像是上了发条的陀螺一般,转个不停。舒曼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想必大家这个时候,都已经很疲累了。 可是,时间有限,每一分钟,他们都是在和犯罪分子赛跑。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定了定心神,抬起双手在身前“啪啪”的拍了两下: “我知道大家今天都累坏了,但是我们的时间很紧迫,所以麻烦大家辛苦一下。 等到案子都结束了,我之前的承诺,一定算数。大家想休假的休假,想涨工资的涨工资,我一定给大家办的妥妥的。” 其实大家心里也知道,现在的情况紧急,所以众人虽然累,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发出抱怨的声音。 舒曼对于这一群和自己出生入死了三年的兄弟姐妹,很是欣慰感动。 “老吴,你们先去调监控。上岛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所以你们两个今天辛苦一点。等看完了监控,直接回家休息。 二阳、小柯,你们两个现在就先回去,等到明天一早,再开始行动。 就这样!” 舒曼说完之后,大家开始动身,舒曼因为还要等秦飞扬那边的尸检报告和现场勘查报告,所以并没有离开。 只是,她不走,江焱也一点想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最后,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 舒曼现在脑袋里全是一团乱麻,这一个接着一个,充满诡异、扑朔迷离的案子,让她感觉一向自诩的金刚不坏之身都有点吃不消了。 倒是江焱,他只是负责犯罪心理,舒钰刑警队的文职,其实大可以不必跟着他们一起这样熬。 思及此,舒曼不禁抬眸看了看江焱: “你怎么还不回去?” 舒曼说话的时候,江焱正低着头看着手机屏幕,修长而又白皙的手指犹如青葱一般,灵活而又快速的在手机屏幕上舞动着。 听闻了舒曼的话,他这才放下手机,抬起头: “你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让舒曼的身子不由得一顿,心里顿时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撩动了一般,不由自主的低下头,不敢于江焱那双幽邃眼眸对视。 只是,她自己却不知道,她这样的举动,却恰恰出卖了她心中的想法。 看着舒曼这幅样子,江焱常年不对称的唇角,再一次轻轻挑起,很快,便不动声色的重新垂下头,在手机上不知道在打些什么。 虽然他现在和舒曼的关系,已经开始缓解,但是他也知道,舒曼心里的心结,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解开的。 同样的,他也需要时间,把自己的那些事情处理清楚。 等到可以跟舒曼摊牌的时候,他一定毫无保留的,全都告诉舒曼。那个时候,不管她是否谅解,他都不会再小心翼翼了。 办公室内的气氛,一度变得很安静压抑。 舒曼虽然刚刚猝不及防的被江焱撩了一把,但是很快她便定下心神,琢磨起案子来。 周俊在这个时候死,肯定不是偶然。 只是,她现在还不能确定,杀了周俊的人,和杀乔羽薇的人,到底是不是一个。原本,周俊的浮出水面,让她把视线都集中在了周俊身上,可是谁能想到,没开始调查,人就死了。 还有肖旭,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到底是生,还是死,乔羽薇和周俊的死,和他又有没有关系?那笔从高利贷那里借来的五十万,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给的周俊? 而乔羽薇又知不知道,周俊和肖旭之间的这层交易? 还有最主要的,那首出现在肖旭电脑里的《黑色星期天》,到底是不是偶然,眼前的这个案子,和之前乔飞的那个案子,到底有没有关系?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源源不断的在脑海里涌出来,可是舒曼却一点头绪都没有,原本就郁结着的眉心,也开始拧的越来越深,沟壑分明起来。 舒曼的太阳穴有些疼,放下手中的案卷,不禁将眼睛闭了起来。 蓦地,舒曼的脑海里,突然间想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乔飞! 关于黑色星期天的秘密,舒曼想,她应该再见一见乔飞。 想到做到,神动不如行动,一直都是舒曼雷厉风行的作风,所以刚一想到这里,她竟然连时间都忘了,直接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通给了林陆骁。 只是没想到,这么晚了,林陆骁竟然也没睡觉,所以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 “舒曼?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舒曼一顿: “是我,林律师,我有点事情想要问你。” 江焱这边还在看似随意的摆弄着手机,听到舒曼对着电话那端叫林律师的时候,手指灵活的动作,却不由得微微一僵。 林陆骁的低沉而又柔和的嗓音,即便是隔着一条电话线,依旧让人觉得有股子沁人心脾的温暖安宁:“ “你跟乔飞谈过了么?” 对于舒曼的直接了当开门见山,林陆骁一点也不意外。 “谈过一次。” “那你有没有听他提起过,《黑色星期天》这首曲子?” 林陆骁沉默了两秒,好像是在认真思考舒曼的问题,片刻,才郑重其事的回答: “没有,怎么了?” 舒曼微微垂了垂眸子,心中好像总是有一条隐形的线,在贯穿着从始至终发生的一切,从江焱出现开始,直到现在。 可是,她不能说。 江焱这次回来,身上确实带着很大的谜团,可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说她有私心也好,说她不公平也好,总之,她什么都不能说。 “没怎么。”顿了顿:“林律师,我有件事,想要请你帮忙!” 第67章 到底知道些什么 舒曼挂断了电话,一抬头,就发现江焱正用他那双幽邃的、仿若带着穿透力一般的眼睛,直直的望着自己、 舒曼一顿,然后就听见江焱开口说道: “你在肖旭家里,是不是也发现了那首《黑色星期天》?” “……” 他还是猜到了啊! 舒曼凛了凛心神,却没有别开视线,反而是毫不示弱的擎起一双乌黑明亮的眸子,回看向江焱: “是!” 原本,江焱不说,她也不打算现在就说出来。可是既然话已经谈到了这里,舒曼觉得,那也就没有什么必要再继续隐瞒下去了。 江焱眼底的光亮明显的暗了暗。 “你在怀疑我?” “不!” 舒曼定定的摇了摇头:“不是怀疑,只是有些事情,还没有想明白、 而且我很肯定,关于这首黑色星期天,你有很多事情还在隐瞒我。” 当然,你有你的理由,现在不方便告诉我,但是我也有我的根据,对这件事,持有保留疑惑的态度。 江焱看着舒曼,看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此刻充满的笃定与坚毅,一双飞扬入鬓的剑眉,不由自主的颦蹙了起来,片刻,终是重重的叹息了一声,颇为无奈的别开了视线: “是!我有事情瞒着你!” 江焱这么一大方承认,舒曼倒是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好了。 江焱:“只是,请你相信我,我没有做过任何一件违法的、或者是违背良心道义的事情。关于那首《黑色星期天》……原谅我,现在也还不能告诉你。” 舒曼的脸色有些阴沉,她没有去明知故问为什么,只是忽然间觉得,眼前的江焱,竟然和自己在梦境中看到的江焱,毫无违和的骤然间重叠在一起。 他的脚下,仿佛就是万丈深渊,可是她就站在他的对面,却无能为力。 这种感觉让她心底陡然间腾升起一股压抑,仿佛有千斤重的巨石,此刻正死死的压着她,让她喘息不过。 两个人就这么无声的对望着,仿佛谁也不肯后退一步、示弱一步。 气氛,短暂的焦灼而又诡谧。 片刻之后,还是舒曼先移开视线,起身,朝外走。 江焱见状连忙开口: “去哪?” “回家!” 江焱:“我觉得,你最好等一等。” 舒曼脚步一顿,回过头皱着眉心看着江焱: “给个理由!” 看着舒曼一本正经的样子,江焱忽然间忍不住勾起唇角: “因为,你忘了一件事情!” 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舒曼正想要继续开口询问,办公室的大门却被人在这个时候猝不及防的敲响,舒曼转头,就看见检验科的同事站在门口,手里,正拿着一份尸检报告和现场勘查报告。 舒曼:“…………” 他大爷的,她居然忘记了,自己留在警局是为了要等这个东西了。 身后,是江焱那双灼灼逼人的眼睛,眼前,是对舒曼骤然间黑下来的脸有些莫名其妙的检验科同事。舒曼一边腹诽,一边走过去,从同事手中接过报告: “帮我谢谢你们秦科长。” “不客气舒队,那我先回去了。” “辛苦了。” 检验科的同事离开,舒曼立马打开检验报告,等到她大致浏览完以后,脸上的表情,却是愈发晦暗不明起来。 江焱此时已经走了过来,瞥见舒曼的脸色,他已然大概能够猜到,检验的结果是什么了。 从舒曼手中拿过报告,江焱也快速翻看起来、 报告中显示,那两杯咖啡之中,只有一杯被下了毒,证实是氰化钾,也就是死者周俊身上中的毒。中了氰化钾的人,很快就会发生中毒症状,浑身无力,呼吸急促,如果不及时救助,最后就会窒息而亡。 而周俊的尸检报告,也确实证实了这一点。 只有一杯有毒,如果不是外面的人带进来的,那以目前的证据来看,嫌疑最大的,就是雷彤了。 当然,那个叫做马永亮的服务生的嫌疑,也不能完全洗脱。 怎么会这样? 江焱合上报告,看了一眼舒曼。发现舒曼的眉心已经死死的拧成了一个“川”字。他知道,舒曼之前一直倾向于,两杯咖啡都是被下了毒的。 可是如今,却只有一杯! “你怎么看?” 蓦地,舒曼抬起头,看向了江焱。 江焱抿了抿唇: “我还是坚持我之前的观点,我认为,凶手既不是雷彤,也不是那个叫做马永亮的服务生。” 舒曼:“是,我也觉得他们两个不是凶手。 可如果不是,为什么那个想杀周俊的人,会这么肯定,那杯咖啡一定会端到周俊的面前?而且,我们现在还没有找到,是第三者下毒的证据……” 舒曼说着,脑海中突然间一个激灵,眼中顿时迸射出两道摄人心魄的光亮。 同样的,江焱此刻仿佛也想到了些什么一般,一瞬不瞬的望着舒曼,半晌,轻轻的点了点头—— 凶手要杀的,根本就是雷彤或者是周俊其中的一个,至于那杯咖啡最终会送到谁的面前,就要看死神,选择眷顾谁了! 这个想法一窜出脑海,舒曼只觉得自己额头连着后脑勺一整根神经都开始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他们面对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 皎白的月亮高高的悬挂在夜穹之中,黑暗已然张开了双臂,将整片大地笼罩。 街道上到处都是霓虹闪烁,光线充足,舒曼开着车,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正前方。看着那些光影,落在自己的眼底。 可是,往往光线充足的地方,影子越是漆黑。 回到家,舒曼先是换了衣服,然后进到浴室之内。站在莲蓬头下,任凭温热的水流浇到自己发顶,再顺着脸颊、脖颈、脊背……缓缓流淌而下,最终汇入地面。 江焱到底隐瞒着她的,是什么呢? 舒曼忽然间觉得,或许,这和三年前江焱的不辞而别,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还有这个案子一个又一个冒出来的诡异疑点,仿佛在把她们带进一个又一个的漩涡之中,不断的旋转,深陷,却永远捋不出个头绪。 乔羽薇、肖旭、周俊,这三个人之间,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关系? 三角恋? 不!不完全是! 肖旭给周俊的那五十万,到底是做什么用的,肖旭人又在哪里?杀了周俊的人,又会不会是肖旭?如果不是,那又会是谁?会不会,和杀乔羽薇的,是同一个人? 浴室内的热气在蒸腾着,缭绕在她的周围,好似迷雾,让人愈发看不清真相。 江焱! 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翌日,清晨。 因为最近案子和江焱的关系,舒曼的心里总是有太多的事情,即便是睡着了,也睡不大安稳。不过,这倒是让她破天荒的开始不再迟到。 开车来到市局的时候,江焱还没到,办公室里只有哈欠连天的李大宝,和神色同样有些疲累的程子阳。 见到舒曼,李大宝一双眼睛立刻瞪了起来: “我靠!太阳打哪边出来的?” 舒曼眉毛一挑: “有话说,有屁放!” 李大宝闻声扯开嘴笑了笑: “不是,我这不是奇怪老大你居然来这么早么!” 舒曼不理会李大宝,径直走到办公桌前: “你们昨天去上岛咖啡调监控之后有什么发现么?” 说到这里,李大宝的脑袋又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耷拉了下来: “没有,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根本就没看到有什么可疑的人。除了在吧台工作的倪康、李雪娇,和负责端送咖啡的马永亮之外,没有第四个人接触过那两杯咖啡。” 舒曼闻声却是垂下眼眸,暗自思忖了一番,片刻,重新抬起头: “从咖啡煮好到端到包间这段路程内,一直都有监控么?” 经舒曼这么一提醒,李大宝陡然间想了起来: “啊……那倒也不全是,中间上楼的时候,要经过一个拐外,那里是监控的死角,看不到。不过,我算了一下,那段距离也就是几秒钟的功夫……” 李大宝说到这里,却是不由自主的停顿了下来。 舒曼知道,他这是想到什么了: “接着说!” 李大宝忽然间有些懊恼: “他妈的,中间马永亮消失在拐角那段时间,好像稍微有点久!” 舒曼听到这里,一张白皙的脸庞,已然变得严肃冷冽起来,她站起身,几乎一刻停顿都没有的开口朝李大宝吩咐道: “马上提审马永亮!” 作为嫌疑人,马永亮和雷彤、还有在吧台里工作的倪康和李雪娇都被暂时扣押在市局,所以很快,马永亮就被带到了审讯室。 市局的条件有限,再加上这间凶杀案,马永亮昨晚一晚都没怎么睡,一大早又被提审,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大好: “警察同志,我能交代的昨天都交代了,我真的没有杀人!” 舒曼坐在一旁,只是静静的看着马永亮,李大宝那边却是一脸皮笑肉不笑: “都交代了? 你确定?” 马永亮见李大宝这么问,忽然间就有些紧张起来,但舒曼看着,又不像是心虚的那种紧张。 第68章 神秘女人 马永亮似乎是很害怕: “没……没有了,警察同志,我发誓,我真的把我能交代的都交代了。我们店里有监控,你们可以看啊,毒真的不是我下的!” 李大宝闻声不禁一个冷笑: “是!你们店里是有监控,可是,监控也有死角不是么? 昨天你端咖啡去二楼的途中,就经过了一个监控的死角,而且,按照常理来算,通过那个地方,只需要三四秒的时间,可是你足足耽搁了十多秒,请问你,那十几秒时间,你在干嘛?” 说着,突然间一拍桌子,瞪着眼睛,逼视着马永亮: “你是不是就是趁着那十几秒的时间,在咖啡里下了毒。以为这样就可以躲过监控摆脱嫌疑是么?告诉你,做梦!” 马永亮被李大宝这么一吓,顿时就有点傻了,脸色惨白如一张白纸一般,毫无血色。 他动了动唇: “我没有!我没有下毒杀人,我又不认识周先生,又和他没有什么过节,我干嘛要杀他!” 李大宝: “那,那十几秒,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耽搁了那么久?” 马永亮一愣,蓦地,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舒曼也眼尖的抓住了这个细节。 果然,下一秒,马永亮双手撑在桌子上,身子往前一倾,迫不及待的为自己大声辩解起来: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在拐角那个地方,我碰到了一个人!” 一句话落下,舒曼和李大宝不由自主的对视了一眼,李大宝也随即放缓了一些语气: “什么人?” 马永亮脸部的五官都快要皱到一起了: “我……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带着帽子和口罩,根本看不出长什么样子。说话的声音也挺陌生的,不是我们店里的熟客。 不过,她虽然挡的挺严实,但是一看就能看出来是个女人!” 舒曼眉心一凛: “女人?” “嗯,女人。当时她撞到我,虽然不严重,但是我手里还端着咖啡,所以就多心的看了她两眼,只能看见,她的眼睛很漂亮,睫毛也很长,高高瘦瘦的,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说着,马永亮突然间眼睛一瞪: “我知道了,就是她!就是她下的毒,想要嫁祸给我! 警察同志,你们快去抓她,抓到那个女人之后,就能证明我的清白了!” 人在自身的利益面前,往往都会选择抛弃牺牲其他人,不管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凶手。 舒曼抿了抿唇,暗自思忖了一下。 她倒是没想到,会出现一个陌生女人。 “你敢肯定,毒是她下的?她在撞到你的时候,接触过那杯咖啡?” 马永亮只是稍稍一迟疑,便立刻重重的点下了头: “我敢肯定,一定是她! 不然,她为什么撞了我一下,连对不起都来不及说,就匆匆忙忙的跑了?” 案情,因为一个神秘女人的进入,再次变得不明朗起来。 再问话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所以舒曼很快就让李大宝带着马永亮下去了。只是,李大宝他们前脚一走,后脚江焱就走了进来。 舒曼看见江焱先是一愣。 毕竟,她来的时候,江焱还没到。 江焱却是目不斜视的走到舒曼跟前,缓声开口: “那个马永亮,在撒谎。” 舒曼:“你说,他看见一个女人,是在撒谎?” 江焱淡淡的摇了摇头: “不是这句,是你问他,是否肯定是那个女人下毒的时候,他撒了谎。” 舒曼有些奇怪: “你怎么看出来的?” 江焱拉开舒曼旁边的凳子,顺势坐下: “他在肯定的时候,右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耳朵,然后挠了挠脖子。 这是一个人说谎时,最容易暴露的信号。” “这是……” “微表情心理学,心理学的一个分支。” 舒曼闻声敛了敛眸光,快速回想了一下,确实,马永亮在说那些话的时候,做出了那些动作: “所以,那个女人可能不是下毒的人?” 江焱:“也不见得,有可能,毒真的是那个女人下的,只是马永亮当时没有看见而已。” 舒曼听到这里,不禁又重新拧起了眉心。 为什么越调查下去,感觉案情越扑朔迷离?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程子阳已经走了,昨天舒曼命令他和赵柯要去找周俊的那位女朋友调查一下情况,舒曼希望,这次他们能够带会一些有用的线索。 案情陷入僵局,队里的每个人脸上都是无精打采,垂头丧气。 最后,还是一通电话,打破了这份压抑。 电话是张斌打来的,舒曼挂了电话,便直接起身去了张斌的办公室。电话里张斌没有多说什么,但是舒曼几乎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张斌叫她是要做什么。 果然,舒曼一走进张斌的办公室,就见张斌一脸严厉的瞪着她,还没等她迈开步子,一份报纸便隔空朝着她飞了过来。 舒曼眼疾手快,双手一接,便接住了报纸。 上面头版头条,彩底黑字,赫然写着—— 城西分尸案疑云重重,警方调查陷入僵局。 妈的! 舒曼看见标题,就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看见了都这么生气,何况是张斌?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定了定心神,佯装着做出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张叔叔,那个……您别生气,注意血压!” “哼!” 张斌看着舒曼那副模样,忍不住从鼻尖冷冷的哼出一声: “注意血压? 舒曼,你们办案效率要再这么慢,我早晚得气到爆血管。 怎么回事? 案发到现在都几天了?怎么你们一点动静进展都没有?还有,那个案子没了,怎么又出现了一个下毒的案子? 你看看媒体把我们写的,我现在都没法反驳!” 张斌一肚子火,这个时候也只能冲着舒曼撒。舒曼虽然心里也很憋屈,但是没办法,只能生生的承受下来。 “那个……张叔叔……” “叫我什么?” 舒曼闻声连忙噤了声,换了一个称呼: “张局!” 没办法,张斌心情不好的时候,禁止攀亲戚。 “案子现在已经有点眉目了,我们正在调查,大家这几天都很累,吃不好睡不好的。你给我们几天时间,案子肯定能破。 到时候你就找到这家报社,写这篇报道的那个记者,然后把这张报纸狠狠的摔在他的脸上,别客气!” “行了你!收敛着点吧! 我像是做那种事的人么?” 舒曼连忙狗推着点头: “是是是,张局你这么有身份的人,自然不能做这种事。没事,你放心,这种事交给我,我肯定狠狠的打他的脸,绝不手下留情!” 被舒曼这么一搅合,张斌的怒气算是稍稍缓和了一些。 顿了顿: “说说案子到现在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舒曼把案发到现在他们所有掌握的线索都总结了一下,向张斌汇报了一遍。等到她一汇报完,张斌立刻立起眉毛瞪起眼睛: “你们都还等什么呢?既然怀疑第二个死者周俊的毒是他的女朋友下的,就赶紧去抓人啊! 还有,那个服务生的嫌疑也不能完全洗除,等会我给你们批搜查令,去他家里搜搜,看看有没有氰化物!” 虽然舒曼觉得这样有些不大合适,但也还是听话的老老实实的点下了头: “是!” 张斌顺了一口气: “行了,你出去吧。记住,一定要尽快破案。这个案子轰动太大了,稍微处理不好,对我们市局的形象就会造成很大影响。” “好,您放心!” 舒曼又跟张斌狗腿了一会,这才离开,回到办公室,众人都不禁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她,因为每每这个时候,张斌叫舒曼去,都是让她挨骂的。 好在,舒曼脸皮够厚,这几年也都习惯了。 “老大,张局怎么说?” 舒曼凛了凛眸光: “给二阳和小柯打电话,让他们把周俊的女朋友带回来。” 李大宝这次倒是没发表意见,因为他知道,这多半是张斌那只老狐狸的意思。随即连忙拿起电话,拨通了程子阳的电话号码。 李大宝在那边打电话,舒曼已经走到白板跟前。 白板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案情分析,所有的箭头,最后都指向那个杀了乔羽薇的神秘人和杀了周俊的女人。 这两个,到底是不是一个人呢? 还有肖旭! 想到肖旭,舒曼又转头看向吴蔚: “老吴,给丹城警方再打电话,问问看有没有肖旭的消息!” “是!” 吴蔚这边应着,那边就准备开始打电话,可是没想到手刚一碰到电话,电话就自己主动的想了起来。 吴蔚一个激灵,连忙本能的接起,只是说了几句,就脸色黑沉着挂断了电话,看向舒曼: “舒曼,城南发现一具被肢解了的尸体!” 舒曼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跳一跳都快要蹦出来了,怎么又有一桩命案? …… 一行人赶到城南,现场已经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 发现尸体的地点是城南大排档区域的垃圾区。舒曼远远的看着一排排裹满了油渍和脏污的垃圾桶,眉心的郁结,沟壑分明。 第69章 第三个死者 舒曼这次是和秦飞扬他们一起到达的现场,秦飞扬他们先到发现尸体的垃圾桶那去,舒曼则是找到接到报警的那个警察开始询问情况。 “发现尸体的是这一片收垃圾的清洁工,他每天上午都会准时到这一片来收垃圾。今早他倒垃圾桶的时候,就发现了尸体,然后立刻就报了警。” 舒曼抿了抿唇: “人现在在哪?” “在那!” 警察抬手指了一个方向,舒曼顺着视线望了过去,就看见一个身穿清洁服的,大约五十多岁左右的男人,正站在那里接受询问。 舒曼收回视线: “好,去忙吧!” 说完,又带好了鞋套和手套,走到秦飞扬跟前,低头看那具被发现的尸体。 准确的来说,这又是一具分尸案。只不过,这一次没有再伪装成什么火车碾压的模样,而是直接了当的,将已经肢解好的尸体,随意的丢弃在垃圾桶之中。 秦飞扬大致检查了一下尸体: “跟上一起分尸案一样,尸体从中间被人拦腰肢解,头部并没有被破坏,但是嘴部却同样呈锯齿状。下颚骨和咬合肌均被切开,使死者的面部看起来,好像露出一种极其诡异的笑容一样。 尸体被清晰过,内脏也是,死者生前也曾受过长时间的折磨。 尸体表面没有明显的致命伤,初步判定死因是因为失血过多,具体的,还要等尸检报告。” 秦飞扬说完,已经站起身,摘下手套递给身旁的助手。只是这一次,他却发现,舒曼有些不对劲。 自己说了半晌,她不但一句话都没有插,甚至于自己已经描述完了,她却还蹲在原处,目光冷冽而又专注的,直直的望着那具尸体的面部。 秦飞扬皱了皱眉: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 舒曼闻声这才凛起心神: “哦。不是,我只是觉得,这张脸,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见过……” 舒曼说着,心里陡然一个激灵,随即一双漂亮的眼眸,也不自觉的撑大起来。 这个人,他是…… “肖旭!” 身后,蓦然间猝不及防的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舒曼没有回头,已经听出了说话的人是谁。 因为死者的面部被破坏了,所以舒曼没能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可是她仔细的看了半晌,终于想起来,这张脸,和之前在丹城肖旭家墙上看见的那张照片上的脸,赫然重叠,毫无违和。 肖旭! 竟然是他! 他们找了他那么久,他也失踪了那么久,舒曼不是没想过,肖旭其实已经遇害了,可是此时亲眼见到他的尸体,还是让她忍不住一阵阵头疼。 第三个! 这已经是这个月,这个案子的第三个受害者了。 而且死法,和乔羽薇,也一模一样。 舒曼拧了拧眉心,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直起身子。 秦飞扬不知道肖旭是谁,也不知道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联,只是已经确定了死者的身份,对他们来说,无疑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尸体带回去之后,我会尽快把报告做出来。” 秦飞扬说完,转身就走。江焱随即走到跟前,站在舒曼旁边,和她一起,望着地面上那个被肢解成两半的尸体,还有尸体脸上,那抹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回到市局,程子阳和赵柯也刚好回来。 “老大,周俊的女朋友已经带回来了。” 赵柯听说了新一起分尸案的事情,精神有些沮丧,一个案子没破,另外一个案子又发生了,可是他们竟然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有摸到。 耻辱! 简直是耻辱! 舒曼坐在办公桌上,支楞着一条腿支在地面上,眉心颦蹙着,眼神之中,毫不掩饰的透着两道犀利的肃杀之气。 肖旭死了,他们的调查等于又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之中。现如今,只能先看看周俊女朋友那边的情况了。 只是,舒曼心里却隐隐的有一种感觉,周俊的死,和乔羽薇、肖旭的死,并不是同一人所为。 想归想,还是要有证据。 “大宝,跟我去提审周俊的女朋友。 二阳,小柯,你们继续调查那五十万,至于老吴……你负责通知肖旭的奶奶,让她来认领尸体。” 吴蔚是队里年纪最大,最稳重的人,这种事,交给他来做再合适不过。 只是,舒曼一句话说完,却被江焱接了过去: “我来吧!” 舒曼一愣,转头看向江焱,发现他的眼中竟然隐隐的透出一丝不忍。想了想,舒曼记起之前在肖旭家,江焱和肖奶奶之间相处的情形。 轻轻的叹了口气,舒曼随即点了点头: “好,你去吧! 老吴,那你去检验部那边看一看,有什么需要的。” “好!” 吴蔚应了一声,各人随即忙碌起来。 审讯室内,周俊的女朋友已经坐在了审讯桌后。 舒曼看了一眼,发现这个女人果真一看起来,就不是寻常的女性。她的眼神精明干练,妆容精致,穿着考究,一头大波浪的长发。 看见舒曼他们走进来,周俊的女朋友也只是轻轻的抬了抬眼,似是完全不在意一般。 舒曼和李大宝走到周俊女朋友对面,坐了下来。 李大宝: “姓名?” “黄钰。” “年龄?” “29。” “职业。” “麦古投资公司,市场部总监。” 李大宝询问问题的过程中,舒曼一直看着黄钰的反应,发现她从开始到现在,表现的都极为平静。 这一点让舒曼不自觉的动了动眉心。 一般人被带到警察局这样询问,一定会或多或少表现出一些抵触或是不耐。可是再看这个黄钰,竟然一点这样的感觉都没有。 甚至于,舒曼觉得,她仿佛知道,她是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的。 李大宝的询问还再继续: “你和周俊是什么关系?” “呵!”黄钰闻言却是冷冷一笑:“你们不是都调查的很清楚了么?周俊是我的男朋友……准确来说,是前男友,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手了?什么时候的事?” “她死之前。” 李大宝听到这里,不由自主的侧转过头,看了舒曼一眼,得到舒曼的眼神示意,才继续审讯: “你知道周俊死了?” “知道!” 李大宝: “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黄钰:“这不是很简单的事么?以我和他的关系,他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 不过,我倒是很高兴他死了,他那样表里不一的,恶心的禽兽,死了才好!” 说到这里,黄钰之前一直平静,带着攻击性的面容之上,这才露出一抹凶狠。 似乎,对于周俊的死,她很是畅快。 李大宝见到这幅架势,随即提高了声音: “昨天晚上,八点到九点之间,你在哪里?” “昨天晚上?” 黄钰闻声,做出了一副仔细思考的模样,随即顿了顿: “我在唱k。” “唱k?” “是啊!我们组最近刚刚完成了一个大项目,昨晚我做东,带大家去好乐迪去放松一下,八点到的那里,一直唱到十二点才走。 怎么? 周俊是那个时候死了?你们怀疑是我杀了他? 呵呵! 那真是不好意思,要让你们的怀疑落空了,因为我的同事,都可以为我作证,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包房里。” 黄钰说完,随即微微扬了扬下巴,挑衅一般的看向了舒曼和李大宝。 舒曼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这个黄钰的反应,太过淡定了。而越是淡定,越是让她忍不住怀疑。 顿了顿: “据你所知,周俊有没有跟什么人结仇?” “结仇?”黄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那个道貌岸然的禽兽,平时在人群里都装的人模狗样的,怎么可能会跟人结仇。” “那,他有没有在无意间跟你提起过,他曾经得罪过什么人?” 黄钰抬手很是随意的撩了撩头发: “我不是说了么?指望他得罪什么人,简直是可笑。 不过,他这个人有点特殊的癖好,说不准,是在跟什么来路不明的贱女人上床的时候,把人家女人得罪了,也说不定。” 舒曼听到这里,不由得心神一凛: “特殊癖好?” 黄钰笑了笑,笑的极其讽刺: “是啊!你们难道不知道么? 周俊那个人,就是个心理变态,喜欢玩什么sm,还是那种极其重口味的。 哦,对了,他还曾经跟人玩过三p。 怎么样,看不出来吧,呵呵,人往往都是这样,知人知面不知心。所以我建议你们警察应该从这个方面入手,去查查看。 哦!我想起来了!” 说着,黄钰突然间做出一副猛然惊醒的样子: “他在外面一直有一个女人,好像是他们酒店的,叫什么乔羽薇的吧。 一听就是小妖精的名字! 我不肯陪他玩的那些东西,那个女人,可是全数满足呢! 你们把她抓回来问问,说不定就找到凶手了!” 舒曼听到这里,不禁暗自敛了敛眸光。没想到,这个黄钰,竟然知道乔羽薇的存在。 舒曼抬眸,就看见李大宝在用一副征询的目光看着自己…… 第70章 两杯? 舒曼知道李大宝看自己是什么意思,随即不着痕迹的轻轻点下了头。 得到舒曼的示意,李大宝随即收敛起脸上所有的表情,换上一副严厉的模样,冷声朝着黄钰问道: “乔羽薇已经死了!” 黄钰一听李大宝的话,瞬间怔楞在了当场,舒曼看得出来,她的惊讶不是假装的,她是真的不知道乔羽薇已经死了这件事。 而且,舒曼还发现,在震惊之余,黄钰似乎有点恐慌。 舒曼没有放过这个突破口: “你在害怕? 害怕什么?害怕乔羽薇死了,没有人帮你顶罪? 黄钰! 根本就是你杀了周俊对不对?他背着你在外面找女人,你一向强势,所以绝对不允许你的男朋友背叛你。 你怀恨在心,所以杀了她对不对?” 舒曼一连串的逼问,连一点喘息都没有给黄钰,李大宝在旁边看的心里直咂舌。 他们老大这炸人的本事,还真是见长啊。 才刚刚问到哪里,怎么就说这个黄钰是凶手了呢? 佩服!简直是佩服! 而黄钰的脸色已经不复之前的淡定与从容,再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她眼中的暴戾与愤恨: “没有,我没有杀她!” “你以为我们会忽视,但是你却小看了我们警察的办案能力。 你昨晚所在的好乐迪,就在周俊死亡的上岛咖啡后身,两家店铺的后院是相同的,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用几分钟的时间,赶到上岛,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周俊下毒,再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赶回去和同事唱k。 这些事情,你否认也没有用,因为我们已经从监控之中拍到了你,况且,你虽然聪明,知道找监控的死角,还带了口罩和帽子,将自己全副武装了起来。 可是,那个服务生却还是看到了你。 你说,我们让他来辨认一下,能不能把你辨认出来?” 舒曼咄咄逼人的气势,让黄钰根本无从招架,她脸色苍白,死死的咬着唇瓣,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也不由自主的用力攥紧起来。 舒曼原本也只是想要炸一下黄钰,可是看见眼下这幅情形,她几乎可以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黄钰,你坦白也好,不坦白也好,我可以零口供治你的罪! 不信,你就可以试试!” 说完,舒曼直接合上了手中的文件夹,站起身: “大宝,把她带下去,准备办手续移交给法院!” 李大宝一听,连忙配合起舒曼演戏,而且,到了现在,他也能看出来,这个黄钰,完全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作案动机、时间,都有了。 至于证据…… “等一等!” 舒曼和李大宝站起身往外走的瞬间,黄钰突然间开口,叫住了两个人: “我是自卫!” 黄钰一句话落下,舒曼和李大宝不由得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 自卫? 舒曼顿住脚下的步子,转过身,重新走回到审讯桌旁,坐了下来: “黄小姐,希望你能给我们个合理的解释。” 黄钰的脸色已经渐渐开始恢复,似乎已经完全被舒曼唬住了: “是,是我杀了周俊。 可是,那是因为,他要杀了我灭口。的确,我对于他的背叛,很是恼火。可是我心里也明白,男人在那方面的需求,若是长时间不能满足,早晚都会出事。 所以,对于他做的那些事,我也只是睁一眼闭一眼罢了。 他也知道我的态度,一开始还知道背着我,到了最后,几乎已经完全不隐瞒我了。甚至于,他还会兴高采烈的跟我讲,他和其他女人在床上的那些事。 每一次我都恶心的想要吐,可是每一次,我都要陪着笑,听他讲述!” 黄钰说起这些事,似乎是有些疲惫,她闭了闭眼睛,舒曼却注意到,她紧紧攥着的拳头,却一直没有松开。 接下来的审讯,开始由舒曼主导: “既然这么厌恶,为什么不干脆离开他?” “离开?” 听闻了舒曼的话,黄钰不由得扯开唇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你也是女人,难道不知道,女人爱上一个人,是可以容忍一切的么? 我在商场上精明能干,杀伐果断,可是偏偏,爱上了这样一个男人。 其实,抛开这一点,周俊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男人。他风度翩翩,举止文雅,风趣幽默。会说甜言蜜语哄我开心,也会给我所有女人都艳羡的浪漫和宠爱。 甚至于,只要我说一句,他就可以开着车到临市给我买我爱吃的公婆饼。 这样一个男人,你要如何招架? 如果不是他在那方面的特殊癖好,他几乎就是一个完美的男人。” 舒曼有些接受不了黄钰的说法,但是个人有个人对待生活和爱情的态度,她没有权利去评判任何一个人。 凛了凛心神: “既然你已经接受了,为什么还要杀了他?” 黄钰微微垂了垂眼眸: “因为,他开始变本加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外面那些女人,已经开始无法满足他的要求。还是他已经不屑于再和我做那种伪装的情侣,渐渐的,他开始在那种事情上,对我提出非分的要求。 一开始只是把我绑起来,吊起来,我咬牙忍了下去。 可是后来,他却找了别的人一起……” 黄钰似乎是有些说不下去了,舒曼看见她紧闭着双眼,身体在微微的颤抖着。等到她再睁开眼睛时,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狠戾而狰狞: “那次的经历,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找了两个我不认识的男人,把我绑起来,用鞭子抽我,用木棍捅我。 任凭我怎么喊叫,怎么求他,他们都无动于衷,甚至于更兴奋。 那次过后,我到现在都没有恢复过来。” 黄钰说着,已然挽起了自己衬衫的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只是那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鞭痕。虽然看得出来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开始好转,可是那些痕迹,却依旧触目惊心。 “我如果再不反抗,下一次,他一定会弄死我!一定会! 我当时很伤心,跟他提出了分手,他却威胁我说,我这辈子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只能是他的女人,他的玩物。 因为那一次,他录了下来,所以他就威胁我说,如果我分手,他就把视频发到我们公司的官网上,让我们公司的人都看看,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我真的是逼疯了,我知道,只有他死了,我才能获得新生。 而且…… 我还爱着他! 既然注定了,我们两个最终有一个要死在另外一个手上,那不如,就由我来动手。” 黄钰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已经归于平静: “昨天,原本我们是约好的,要一起去跟我的同事唱k,后来他突然间给我打电话,说那个乔羽薇的室友约他在上岛咖啡见面。 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他,然后嫁祸给那个乔羽薇或者是她的室友。 我把唱k的地点临时改到了上岛咖啡后身的好乐迪,我知道那两家店铺是一个老板,后院可以互通。提前把在化工店买好的氰化钾带在身上。 中途,我以喝多了为借口,去包间外面上厕所,同事们当然没有起疑心。 然后,我就把提前准备好的风衣、帽子、口罩都带好,穿过后院,来到了上岛咖啡。 其实当时我很害怕,而且突然间发现,及时知道他在哪里,也想好了要用毒毒死他,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原本,我已经打算放弃了。 可是没想到,负责他那个包间的服务生,居然端了两杯咖啡,往他那个包间走过去。 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我绝对不能放弃。 我以前和周俊去过那里,所以知道,楼梯拐角的那个地方,是监控的死角,我可以在那里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 而且,那个拐角连着一个通道,可以直接通道后院,然后离开。 我假装不小心喷到了那个服务生,然后趁他不注意的功夫,将毒下在了咖啡里。 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黄钰交代完,整个人都如释重负一般,重重的吁出了一口气,眼神之中的凌厉,也完全没释然和轻松所取代。 舒曼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这算不算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所以就落得了最后这样悲惨的结局? 原本,以为是小说和影视剧作品中才会出现的情节,没想到,真的在现实生活中上演了出来。 舒曼暗自敛了敛心神: “既然是两杯咖啡,你怎么能够肯定,你下毒的那杯,一定会被周俊喝掉?如果被另外一个人喝掉呢?” 黄钰:“所以,我在两杯里,都下了毒!” “……” 舒曼眉头一皱: “你说,你在两杯里都下了毒?” “是!” 黄钰很肯定: “既然已经做了,自然要保证万无一失。只是我听说,死的,只有周俊一个人。 原本,我是打算嫁祸给乔羽薇的,可是没想到,她竟然已经死了。 呵呵!” 黄钰苦笑了一声,舒曼一双宛若鹰隼般锐利的眼眸之中,却几不可见般,闪过一道异样的暗芒…… 第71章 随便 舒曼暗自垂了垂眼眸。 周俊竟然是黄钰杀的,这么快就找到凶手,连舒曼自己都有些没想到。只不过,很显然的,杀死周俊的和杀死乔羽薇、肖旭的,不是同一个人。 原本,如果周俊活着,或许还能问出些东西,可是现在人一死,好多事情,就无从考证了。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抬了抬眸,定定的看向黄钰。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犀利直接,让黄钰忍不住心底微微瑟缩了一下: “我……我该说的都说了,这也算是正当防卫吧。” 舒曼现在心情很是压抑,没有回答黄钰的问题,而是一边站起身,一边朝李大宝吩咐: “把人带下去,尽快办手续移交法院。” 说完,舒曼就转身朝外走,黄钰一看,立刻就有些不淡定了: “警官,我……” “你怎么样,法院会判的,这些不归我们管!” 不等黄钰一句话说完,李大宝已然毫不留情的打断,黄钰面色一怔,猛然间像是明白过来了什么一般,朝着舒曼的背影大声喊道: “那个服务生是不是压根就没有认出我?” 舒曼听了这句话,才顿住了脚下的步子,一张黑透了的脸,慢慢的转过去,看了看黄钰: “对!” 黄钰顿时气得脸上毫无血色,浑身颤抖着站起身来: “你这是炸供,我要告你!” 舒曼已经重新提起步子,走到了审讯室的门口,推开门,连个眼角的余光都没舍得再赏给黄钰。面对她的威胁和控诉,也只是极其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随便!” 走出审讯室,隔壁监控室的门也刚刚好打开,舒曼一顿,就发现江焱正擎着一张满是深意的脸,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到舒曼,江焱也没绕弯子,直截了当的开门见山: “黄钰说的是真话。” 舒曼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想到这里,也是习惯性的拧起了眉心: “我知道。” 黄钰给两杯咖啡都下了毒,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检验部那边,只在周俊的咖啡杯中检测出了氰化钾。 那么问题到底是出在哪一个环节? 到底是雷彤,还是马永亮? 这个案件之中,还有另外一个隐藏在暗影之中的人,蛰伏着,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看着他们,按照他的计划和轨道,一点一点行进着。 舒曼现在满脑子都是案情,也没有精力去跟江焱计较其他的事情。 “你觉得,是雷彤还是马永亮?” 两人一边往办公室走,舒曼一边开口询问江焱的意见。 江焱给出了很客观的答案: “我问过老吴,他们说,除了那十几秒,马永亮剩下的时间,都在监控的范围之内。所以,他换掉咖啡的可能性很小。” 换句话说,雷彤的嫌疑,就大了。 可是偏偏,包间内没有监控,雷彤声称,咖啡放到桌面上之后,她就没有再碰过。 最主要的是,不管是马永亮还是雷彤,下毒的人毕竟是黄钰,他们两个,都构不成犯罪。而且现在真凶已经落网,他们也没有必要再扣人了。 思忖间,两人已经回到了办公室,李大宝那边正在办理黄钰的相关手续,舒曼只好吩咐赵柯: “去把雷彤和上岛咖啡带回来的那几个人放了?” “放了?” 赵柯撑了撑眼睛: “找到凶手了?是周俊那个女朋友?” 舒曼点了点头: “已经都交代了,氰化钾她家里应该还有,你们去申请一张搜查令,去黄钰家里搜一下,作为证物,连同上岛咖啡后院的监控,一起移交给法院。” 赵柯应了下来: “知道了老大。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那个黄钰真是可惜了!” 可惜么? 舒曼不予置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生活的标准和选择,甲之熊掌,乙之砒霜。或许别人认为的可惜,在黄钰看来,不过是一场虐心的经历。 至于法院最终会怎么判…… 舒曼已经不关心了。 她现在更关心的是,检验科那边送来的报告。 “尸检报告送来了么?” “已经送来了,在你桌子上。” 舒曼凛起心神,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尸检报告。果然报告证实,城南垃圾区找到的那具被肢解成两半的尸体,和丹城警方传来的肖旭的数据,完全吻合。 如今,已经能够证实,本案的另外一个死者,就是失踪了一个多星期之久的肖旭。 死亡之间比乔羽薇要晚两天。作案手法却和乔羽薇那起几乎完全相同,除了死者被拦腰截断,嘴被切开成锯齿状以外,肖旭的胃里也发现了尚未消化完的人的大便。 只是,他只是身体表面被清洗过,内脏却没有,这一点,倒是和乔羽薇不同。 因为现场人来人往,已经没有有价值的车辙和脚印。 舒曼放下尸检报告,抬头看了看江焱: “你看过了么?” “嗯!” 顿了顿:“我觉得,肖旭和乔羽薇这两起案子,应该是同一人所为,可以并案调查了!” 舒曼没有否决,却是有些颓然无力的坐在了办公椅上。 江焱见状,剑眉不禁微微一动。 从小到大,他几乎很少,或者干脆说是没有,见过舒曼露出这样疲累的样子。仿佛她永远都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打了鸡血一般。 可是眼下这个案子,却让她如此无力。 江焱有些心疼,忍不住走上前去,站在了离舒曼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他的眸光深深,微俯着头,凝视着舒曼。 而舒曼却好像是在专心思忖着什么一般,竟然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 直到,江焱的掌心触碰到舒曼的发顶,舒曼才陡然一个激灵,从思绪中缓过神来,微微抬眸,对着江焱那双深如古井一般,幽邃漆黑的眼眸。 他薄而性感的唇微微抿着,什么都没有说,可是一个安抚的动作,一个充满深意的眼神,已然让她的心,宛若被温暖的泉水缓缓流淌洗刷过一般。 舒曼扯了扯唇角: “没事,以前也不是没碰到过棘手的案子。” 江焱闻声驱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随即不等舒曼反应过来,已经伸出手臂,将她的身体一捞,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抱着她,力道不轻不重,但却温暖,而又有力。 舒曼隔着衣衫,听见江焱的心跳,蓬勃的,一下一下的,不知不觉间,好像带动着她心脏跳动频率,一起变得沉稳起来。 江焱就是这样,好像总能在无声无息之间,让人心神安宁。 可是…… 舒曼闭了闭眼睛,她没有忘记江焱亲口承认的,隐瞒着她的事,也没有忘记,那首诡异的,在乔飞那起案子和这起案子之间,都出现过的,神秘的世界禁曲—— 《黑色星期天》! 刑警队的人员聚齐,舒曼开始召开案情分析汇: “周俊的死,已经证实是他的女朋友黄钰所为,但是杀害乔羽薇和肖旭的人,现在还没有浮出水面。 根据现在拥有的证据,可以证实,杀害乔羽薇和肖旭的是同一个人,作案手法相同,都是尸体被从腰部肢解,面部被切开,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笑。 另外,两名死者生前都经受过长时间的折磨,身体被清洗过,胃内发现了尚未消化的残渣,被证实是人的大便。 所以,我们相信,凶手对于两名死者一定是抱有很强烈的恨意。 目前没有其他的线索,所以我们只能按照最先的思路,再基于两名死者的关系,初步先按照情杀这个路子走下去。” 舒曼简单的叙述了一遍,李大宝忍不住接了一句: “可是乔羽薇的人际关系我们已经梳理的差不多了,她的那些前男友还是现男友的,案发那几天,白天在公司上班,晚上回家或是出门跟朋友聚会,都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而且,我们询问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们的状态有什么不对劲的。” 舒曼对于这个情况还是了解的: “再去查查,有没有像周俊这种,关系比较隐秘的。” 说着,舒曼不禁微微停顿了一下: “而且,我们可以从肖旭那边下手,再调查看看。既然是情杀,而且把两个人都杀了,所以肖旭那边,也不能完全排除嫌疑。” 程子阳:“可是肖旭的奶奶不是证实,他没有女朋友么?” 吴蔚:“肖旭奶奶的证词没有力度,之前她还不知道乔羽薇的存在呢!” 大家发表了一下各自的意见,赵柯却是止不住的抱怨了起来: “从案发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星期了,我们居然还陷在原地打转。这个凶手可真厉害!” 舒曼听了这句话,脸上的神色却立刻变得冷冽起来: “是!凶手是厉害,拥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而且很可能同时拥有高智商。但我们要相信,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什么天衣无缝。 只要他杀了人,早晚有一天,都会露出端倪。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要让这一天,提早到来!” 舒曼眼神专注有神,一番话,说的声音并不大,可是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无形中,却都仿佛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铺天盖地,无法抑制! 第72章 八宝鸭 舒曼的话,让众人的心里顿时仿佛有一把火,登时间燃烧了起来。看着大家充满力量的目光,舒曼不禁会心的笑了笑。 微微收敛了一下心神,舒曼转头将目光对准了江焱: “根据现在已有的线索,能不能对凶手做一个画像?” 江焱眸光深深,回看向舒曼,只一个眼神,舒曼便知道,江焱心中其实已经有了嫌疑人的大概画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摇了摇头: “暂时还不能。” 舒曼一愣,倒也没有马上拆穿。 收回目光: “既然如此,大家先按照刚才的安排,继续去调查。有什么线索,及时汇报。” 散会之后,舒曼又去了张斌的办公室,把最近的进展汇报了一下。其实,除了杀周俊的凶手已经落网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其他的进展。 不过,聊胜于无,张斌这次的脸色,要比之前好了不少,对舒曼骂滚的次数,也随之减少了一些。 等到舒曼离开市局的时候,才发现江焱一直没走,而是等在外面。看见舒曼从市局里出来,立刻按了两声喇叭,落下车窗,朝着舒曼做了个上车的手势: “走。” 舒曼:“去哪?” 江焱笑了笑: “案子再没进展,也要吃饭不是?” 江焱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舒曼还真觉得有点饿了。当时也没矫情,直接就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江焱一路开着车子,气氛也一度变得很安静。 舒曼想起了之前开会时,他的欲言又止,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刚刚让你做嫌疑人的画像,你怎么没做?” 江焱知道,舒曼一定看出来了,也没再继续端着,而是用低沉而又平缓的声音,缓缓说道: “有一点我不大明白。” 还有江焱想不明白的事呢? 舒曼眼底忍不住浮现出一抹揶揄: “哪一点?” “我也同意,暂时往情杀的这个路子走。杀死乔羽薇,或许并不费什么力,但肖旭不同,他是个男人,而且还是名退伍军人。 论起警觉性和身体素质,一般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如果想要轻易制服他,实在是太困难。 一开始,我比较倾向于凶手是个男人,而且是个身体强健的男人。你注意到没有,第一个死者乔羽薇的内脏也被清洗过,这就证明,凶手觉得她很脏,她身体里的任何一个部分,都要经过清洗,才能让凶手得到满足。 可是第二个死者肖旭的内脏却没有经过这样的处理。 从这两点上来看,嫌疑人是男性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可是偏偏,肖旭的尸体还没清洗过,如果嫌疑人是男性,这就有点说不通了。” 江焱说到这里,舒曼却忍不住想起了上一个案子中的乔飞。 “那会不会,他和乔飞一样,是……” “是同性恋?” 舒曼没说完,江焱已然将话抢了过去: “不会!” “你怎么那么肯定?” “直觉!” 舒曼:“…………” 江焱顿了顿: “所以对于凶手清洗两名死者身体这一点,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舒曼:“原本我还能想明白的,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想不明白了。” 说话间,江焱已经一脚刹车,将车子稳稳的停在了路边,微微侧转过头,擎着一张笑意盈盈的脸,看着舒曼,一字一顿: “所以,想不明白就暂时不要想,填饱肚子才是关键!” 舒曼闻声转头,看向了车窗外: “你带我来吃什么?” 江焱一脸神秘: “进来就知道了!” 舒曼跟着江焱走进临街一家店铺,里面的装潢虽然不算奢华,但是很考究。老板好像跟江焱很熟悉,看见他就热情的上来打招呼,见到舒曼时,还很友好的笑了笑。 老板下去之后,舒曼和江焱在靠窗的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 舒曼四下环顾了一圈,却依旧没有发现,这家小店到底经营的是什么,可惜江焱还故作神秘,所以她只能耐着性子,等着上菜。 等待的空档,舒曼又跟江焱讨论起了案情: “那么现在,你是无法肯定,犯罪嫌疑人是男性还是女性了?” 江焱点了点头: “理论上是这样的,不过,我更加偏向嫌疑人是男性。至于理由么……” “直觉是吧,不用说了!” 看着江焱那副样子,舒曼就知道他肯定给不出自己什么有用的答案。索性自己把话抢了过来: “那其他的呢?” 见舒曼一脸严肃的样子,江焱随即也敛起神色,认真专注起来: “首先可以确定一点,是熟人作案。” “是!”舒曼没有否决:“可是这个案子奇怪就奇怪在,以往如果我们确定了是熟人作案的话,通过排查死者身边的人,就能很快的锁定犯罪嫌疑人。 可是这一次,我们排查了这么久,却一点线索都没有。” “不是没有!” 江焱定定的开口: “之前我们不是锁定了周俊么?可是诡异的地方就在于,我们刚刚锁定了他,他就死了。 这说明什么?” 舒曼:“……” 说明什么? 江焱:“说明,罪犯离我们很近,甚至于,对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知道我们毫无进展,所以送给我们一个周俊玩玩。 当我们真的把注意力对准周俊的时候,又让他无声无息的死了,使我们重新陷入僵局。 别忘了,黄钰之前可是说,她在两杯咖啡里都下了毒,可是为什么我们只在周俊的那杯咖啡里检测出了氰化钾,而雷彤的那杯没有?” 江焱说到这里,舒曼已然明白了过来: “你是说,这也是凶手故意安排的?” 江焱:“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原本,舒曼就有有种被凶手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眼下被江焱这么一分析,这种感觉就愈发强烈了起来。这对一名办案人员来说,简直是耻辱。 罪犯,这是在挑衅警察? 舒曼抿起双唇不再说话,垂下头,顾自的思考起来。 如果按照江焱说的,凶手是死者身边的人,同时认识两名死者,又对警方的动向了若指掌…… 脑海里一个激灵,舒曼顿时想到了一个人。 “江焱!” 舒曼猝不及防的抬头,直直的看向了江焱,刚好这个时候老板已经把菜端了上来。江焱置若罔闻般替舒曼净了筷子和餐盘,递到她跟前: “先吃饭,吃完了再说!” 舒曼现在哪里有心情吃饭: “你心里也在怀疑那个人对不对?” 见舒曼不依不饶,江焱这才抬起头: “是怀疑,可是我们没有证据。就算是把人抓来了,也无济于事。况且……” 舒曼心急的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一般: “况且什么,你赶紧说,别磨磨唧唧的跟中年妇女上身了一样!” 中年妇女上身…… 江焱无奈的轻笑了一声,舒曼的比喻,一直都这么别致。 顿了顿: “况且,我还有件事情没有捋顺清楚,所以还要再等等。” 说着,已经帮舒曼夹了一筷子,放到餐盘之中: “尝尝,我很喜欢这家的味道。” 舒曼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可是无奈,江焱现在完全没有想说的意思,而且,他说的对,没有证据,就算是把人带回来了,也无济于事。 不过,办案这么多年的经验,早就让她练就了一副能忍能等的性子,虽然她在这里跟江焱着急,但也知道,在人前,还是要装做和之前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一样。 这样,才能让凶手沾沾自喜,自以为掌握全局。 什么时候,人的警惕性是最低的? 这么一想,舒曼的心情不禁缓和了不少,拿起筷子,低下头,看着自己餐盘中那块像肉又不全是肉的东西,夹起来,放在了嘴里。 江焱没有骗她,这家的味道,真的很好。 “这是……” “八宝鸭!” 舒曼眼睛一撑: “八宝鸭是这种做法?” 江焱面带笑意: “这家的八宝鸭是老板家的租转秘方,鸭子要提前宰杀、清洗、熬制,将原本的内脏都逃出去,然后换上其他的食材药膳代替。 所以,不但味道好,还有食补的功效。 你最近办案太累了,这的东西很适合你,以后我常带你来……” 江焱说着,抬眸间却发现舒曼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一双明亮的眼眸,此刻却好像有什么滔天的巨浪在翻涌一般,骇人心魄。 “舒曼?” 舒曼定定的望着江焱: “你刚刚说什么?” 江焱眉心一皱: “我说我以后常带你来,怎么了?” 舒曼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不是这一句,上一句,你上一句说了什么?” 看着舒曼那副认真专注,死死盯着自己,恨不能直接用眼睛从自己身上剜下两个洞的模样,顿时了然。 她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刚刚说,这鸭子要提前清洗、熬制,将内脏去除,换上其他食材和药膳……” 江焱一句话还没等复述完,舒曼已经站起身,朝外面快步走去。 江焱只能从钱夹里掏出钱放在桌面上,追着她一起出去: “到底怎么回事?” “我知道了!” 第73章 被换掉的内脏 舒曼抿着唇,两只眼睛里不断的闪烁着光亮,宛若落入的漫天星辰,璀璨夺目,煞是耀眼。 “现在说不清,我需要回去确认一下。” 急匆匆的撂下一句话,舒曼已经走出了小店的大门,朝江焱停车的方向跑了过去。江焱见状,只能轻轻的皱了皱眉,随即低低的叹息了一声,追着舒曼,上了车。 一路上,舒曼不断催促着江焱开的快一些,江焱眸光定定的看着前方,他知道,舒曼一定是想到了什么东西。 她之前让自己重复的那句话…… 江焱开始仔细回忆,并且把跟舒曼重复的那句话的关键点都筛选了出来。 清洗、内脏、换上…… 江焱脑海里一个激灵,顿时有一个隐隐的想法,从脑中窜了出来。他不由自主的微微侧转过头,朝着舒曼看了一眼,发现后者依旧是一副神色凛凛的模样。 看起来,还算平静,可是垂在膝盖上那双不自觉攥起拳头的双手,已然出卖了她此刻内心的激动和紧张。 江焱动了动唇: “别急,马上就到。” 舒曼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去理会江焱心里到底怎么想,她只是知道,如果确认了这件事,那么对于整个案子,恐怕都是一个不小的进展。 车子,一路疾驰,终于到了市局的门口。还没等江焱将车子停稳,舒曼已然推开车门,大步奔了下去。 江焱脸上的表情也很严肃,可是看见舒曼这幅火急火燎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挑唇一笑。 怎么跟有人用火烧她屁股一样? 舒曼没有回刑警大队的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检验科。秦飞扬见到她火急火燎的冲进来,不禁略微不悦的挑了挑眉: “我说舒曼,你好歹也算是半个女人,能不能不每次都这么风风火火的?” 舒曼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听他的揶揄: “老秦,我有件事,需要跟你确认一下!” …… 站在市局检验科的走廊里,舒曼一双宛若鹰隼般锐利的眼眸,直直的望着化验室紧闭着的大门,眉头皱的死死的,江焱坐在他身后的长椅上,看着她那副坐立不安的样子,想了想,还是没有阻止。 她天生就是这幅性子,若是现在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等待,就不是她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走廊里不时的会有人经过,看见舒曼和江焱都出言打招呼,舒曼无心应对,都是江焱在替她。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化验室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舒曼眼睛一瞪,立刻上前。 秦飞扬穿着白大褂,手中拿着一份报告单,看了看舒曼,面无表情的递给了她: “你猜的没错。” 舒曼接过报告单,快速看了一遍,当看到结尾那串结果时,一直悬在嗓子眼里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来。 秦飞扬: “这件事是我们的疏忽,竟然没有发现,两名死者的内脏是对换过的。” 秦飞扬顾自检讨,舒曼却好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般,猛地抬起头,朝着秦飞扬赫然一笑: “谢了老秦,这个太重要了。” 说完,便转身准备叫上江焱一起回队里,只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来江焱正在讲电话。 他的脸色略微有些凝重,一双暗哑漆黑的眸子,犹如黑曜石一般,幽邃神秘。 舒曼脚下的步子顿了顿,等到江焱挂断了电话,抬起头来,看着她时,才缓声开口: “肖旭的奶奶来了。” 舒曼一愣。 对了,肖旭死了,作为他唯一的亲人,肖奶奶自然要过来把自己孙子的尸体带回去。 只是,舒曼忽然间想到,肖奶奶已经那么大年纪了,儿子媳妇都早早的不在了,只剩下一个孙子,两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 为了肖奶奶,肖旭甚至放弃了留在部队继续发展的大好机会。 如今,人死了,只留下肖奶奶一个人,要怎么办?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承受得了的。 舒曼想到了自己的爷爷,那个抗美援朝时期的战争英雄,当年也是亲自送走了他自己的儿子和媳妇,只留下她这么一个孙女。 舒曼永远都不会忘记,舒爷爷在人前,那副威严的、岿然不动的,宛若高山一般的存在。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位铁骨铮铮的老人,也会对着她父母亲的照片,暗自抹泪。 舒曼的心情有些沉重,江焱此时已经站起身来,看着她,一字一顿: “你去吧,我去见肖奶奶。” 舒曼略微思忖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肖奶奶很喜欢江焱,或许,由他去,能够缓解一下老人的悲恸。虽然,杯水车薪。 两人离开检验科,路过接待室的时候,江焱停了下来,看了舒曼一眼,随即推门走了进去。隔着一段距离,舒曼看见肖奶奶一头白发苍苍,坐在椅子上,原本就苍老的面容之上,仿佛那些皱纹沟壑,在一夜之间,又深了许多。 看见江焱走过去,肖奶奶抬起头,一双眼睛,早已经哭的红肿: “江焱,江焱,你在这里,你告诉我,肖旭没有死对不对?那具尸体,不是肖旭的对不对? 他那么孝顺,那么疼我,怎么就忍心这么抛下我一个人呢?” 肖奶奶的情绪很激动,一边哭一边攥着江焱的袖口,死死的。因为江焱是背对着舒曼,所以她此刻看不见江焱脸上的表情,可是却听得见他低沉的、笃定的、带着不容置喙的坚毅的声音,一字一顿: “奶奶,对不起,死的人,是肖旭!” “怎么会这样啊!” 肖奶奶的情绪彻底失控了,崩溃的大声恸哭起来,江焱伸出双臂,将老人揽在怀里,轻声安抚: “奶奶,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好好保重身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凶手找出来,替肖旭报仇! 而您,一定要亲眼看见那一幕,看见凶手被法律审判,受到应有的惩罚!” 舒曼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拨动一般,酸涩不已,她微微敛了敛眸子,将头别向了一边,不忍再看这样的情形。 顿了顿,随即重新提起步子,朝着正前方,大步走去。 江焱说得对! 他们一定要亲手抓住凶手,这样才能对得起肖奶奶这样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恸哭之下流下的眼泪! 回到办公室里,刚好大家都吃过饭。见到众人都在,舒曼没有任何赘言,直接了当的开门见山: “连环分尸案有新发现,开会!” 众人听闻了舒曼的话,再看见她那张充满着凛然正气,和坚毅笃定的脸,仿佛也受到了鼓舞一般,各自凛起心神,聚到白板前。 舒曼将手中的报告交给众人: “之前我们一直忽略了一件事,你们手上的报告,是法医那边刚刚给出来的,原来乔羽薇和肖旭,这两名死者的内脏,并不是自己的!” 一句话出口,大家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李大宝:“不是自己的,那是谁的?” 舒曼定了定心神: “死者肖旭身体里的内脏,是本案第一个死者,乔羽薇的,经法医鉴定,肖旭身体里乔羽薇的内脏,曾经被做过冰冻保险处理。 所以,才会有清洗过的痕迹。” 李大宝忍不住又接着问道: “那乔羽薇身体里的内脏是谁的?我们不是已经确定,乔羽薇死在肖旭前几天么?这样的话,她身体里的内脏,不可能是肖旭的啊!” 舒曼点了点头,一双漆黑的眼眸之中投射出的光芒,宛若蒙了一层寒霜一般,让人忍不住不寒而栗。 “当然不是肖旭的!经鉴定,死者乔羽薇体内被替换的一共有两个器官,而这两个器官,并不是人的,而是动物的!” “动物的?我天!” 赵柯听闻了舒曼的话,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怎么之前没有发现?” 吴蔚这个时候已经看完了检验报告,递给了坐在身边的程子阳: “凶手很聪明,特意选择了和人体内器官最像的猪的器官,又经过了特殊的处理,所以我们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太恶心了!” 赵柯忍不住发表意见。 李大宝也开口:“岂止是恶心,简直是丧心病狂,真是不知道,凶手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恨乔羽薇!” “说的好!” 李大宝一句话说完,舒曼突然间将话题接了过来: “之前我们一直都在犹豫,凶手既然是因为情杀,那么到底是乔羽薇的情人,还是肖旭的秘密恋人? 这个发现,可以说给我们明确的指名了一条路!” “对啊!” 被舒曼这么一说,李大宝顿时明白了过来: “这么一看,凶手对于乔羽薇的厌恶和痛恨,已经远远的超过了肖旭。最痛恨乔羽薇的……一定是他那些情人!” “不是!” 刚刚一直在认真聆听的程子阳,突然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如果是乔羽薇的情人,没有必要,对肖旭那么好。既然他能给乔羽薇换上动物的内脏,那么对待肖旭,应该更残忍才对!” 第74章 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于法 “对!” 舒曼点了点头: “凶手的心理,明显很矛盾。她十分的痛恨乔羽薇和肖旭,而且对乔羽薇的恨,又比肖旭浓很多。所以才会给她换上了动物的内脏。 另外一方面,她又知道肖旭和乔羽薇之间的关系,知道肖旭很爱乔羽薇,所以两人的死状,才会那么想象。 甚至于,还帮肖旭换上了乔羽薇的内脏。 我们不妨大胆的假设一下,这个凶手,是个女人,一直深爱着肖旭。而肖旭对她的态度,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所以先持有保留态度。 这个人,知道肖旭和乔羽薇的关系,也知道他们两个十分相爱,所以她既矛盾又挣扎,一方面陷在爱里无法自拔,另外一方面,又想要成全自己爱的人,可是又为肖旭打抱不平。 因为她知道乔羽薇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她觉得,只有杀了两个人,才能让他们两个永远的在一起。 我猜想,她对肖旭是仁慈的,在她看来,把乔羽薇的内脏,放进肖旭的身体里,才是让乔羽薇,真真正正的属于肖旭!” 舒曼把自己大胆的猜想跟众人说了一遍,大家都觉得似乎有些道理,只是李大宝那个嘴欠的毛病,还是忍不住犯了起来: “说的有道理啊老大,只是,你怎么这么了解女人?” 舒曼:“我不是女人?” 李大宝嘿嘿一笑: “……是!” 舒曼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种时候,也没有心情跟他说那些有的没的。 “大家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程子阳略微思忖了一下: “舒队,我觉得,这个人,应该是肖旭和乔羽薇都很熟悉的人。可能是他们两个的好朋友。 杀乔羽薇虽然没什么难度,但是肖旭不一样,他可是退伍军人,身体素质自然是不必说,所以想要杀他,折磨他,必定是熟人作案!” “嗯!” 舒曼微微颔了颔首,程子阳的意见,跟她和江焱之间分析的差不多。 “我再提醒大家另外一点。 这个凶手,应该曾经出现在过我们的视野之中。根据黄钰的口供,她曾经在两杯咖啡里都加了毒,可是为什么我们的同事只在周俊那杯咖啡里检测出来氰化钾? 另外,在我们一开始一点头绪都没有的时候,肖旭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之中,然后是周俊,可是这两个人,又都在我们将目标转移到他们身上的时候,莫名其妙的离奇死亡。” 舒曼说道这里,大家心中,俨然都已经有了一个名字。舒曼看着大家的眼睛,片刻,缓缓启唇,定定说道: “我相信大家心中都已经有了猜测。 嫌疑人十分聪明狡猾,几次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之中,又几次全身而退。而且就算我们现在抓她回来,也完全没有证据能够指证她。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 所以,我需要大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什么天衣无缝,只要做过,就必定会留下痕迹。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紧紧的盯住这个人,等待她,露出马脚!” 舒曼的声音回荡在办公室内,宛若带着振奋人心的力量,让所有人身体里的热血,都开始沸腾燃烧起来。 凶手,就快要落网了! 会议结束之后,舒曼又安排了一下任务,众人便各自离开去忙碌了。江焱还没有回来,舒曼有些担心,略微犹豫了一下,终是忍不住去看了一眼。 隔着一扇门,舒曼看见了陪伴在肖奶奶身边的江焱,他的语气轻柔,目光始终坚定柔和,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肖奶奶的情绪依旧很激动,眼泪止不住的流,舒曼一度很担心她的身体,怕老人撑不住会直接倒下。可是仿佛只要有江焱在,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舒曼又看了一会,收回目光,靠在墙上,感受墙壁的冰冷和坚硬,透过衣料、肌肤,传递到骨髓之内。 半晌,停尸间的门被打开,“吱呀”一声唤回了舒曼的思绪,她才猛然惊醒过来,自己竟然站在这里不知道多久了,忘了离开。 看见江焱陪着肖奶奶出来,舒曼的表情有些局促。 毕竟,上一次在丹城的时候,她和江焱欺骗了老人,即便,是为了案子。 肖奶奶看见舒曼,倒是没有多少意外,眼泪也多少止住了一些。 “舒曼……对不对?” “肖奶奶。” 既然已经碰上了,她也不好再临阵脱逃,只能硬着头皮回应: “肖奶奶,对不起,之前我们骗了你。” “没事,没事!” 肖奶奶似乎是很疲惫,愈发的苍老了,一脸的颓然无力。 “你们也是为了肖旭,所以才会瞒着我。舒曼——” 肖奶奶说着,突然间上前一步,抓住了舒曼的双手,舒曼猝不及防,来不及回应,只能生生的站在原地,任由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抓着自己的双手,不住的颤抖,低声哀求: “肖旭是个好孩子,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狠心,居然让他死的……那么惨! 我请求你们,一定要抓到凶手! 不要让肖旭,死的不明不白!” 肖奶奶说着,又留下了眼泪,舒曼的眼眶也有些酸胀,却强忍着,凛了凛心神,一字一顿的回应: “肖奶奶,我用我肩上的警徽向你发誓,我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于法!” 江焱站在一旁,抿着唇,静静的看着此刻的舒曼。走廊里的灯光并不明亮,空气里也有凉凉的温度,可是这一刻,舒曼身上流露出的光亮,却堪比阳光一般耀眼。 这样的舒曼,就像是黑暗之中透出的光明,永远,都这照耀人心的力量! 邪,永远不能胜正! 江焱最后送了肖奶奶离开,因为还有一些手续要办理,才能带肖旭的尸体会丹城。所以江焱帮肖奶奶在市局周边的五星级酒店定了房间,安顿好老人之后,才回到市局。 看见舒曼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江焱不禁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到她跟前: “已经都部署好了吧?” 舒曼闻声不禁抬了抬头,对上江焱那双深入古井一般,幽邃漆黑的眼眸,看着自己小小的影子,片刻,重重的点下了头: “我一定会亲手,为她带上手铐!” 江焱知道舒曼此时的心情一定不好,随即上前一步,伸出手臂,揽住她纤瘦的肩膀,将她整个人都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微微俯下、身子,将下颚靠在舒曼的发顶,轻轻的摩挲着: “嗯,我相信你!” …… 因为已经锁定了嫌疑人,并且部署好了一切,所以舒曼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静静的等待,等待凶手,自己落入法网。 经过了一下午,舒曼的心情已经稍稍平复了一些,临到快要下班的时候,舒曼接到了林陆骁的电话。 她没有忘记自己之前要林陆骁帮忙的事情,所以这会子一看见来电显示的名字是林陆骁,她几乎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就接了起来: “林陆骁!” “舒曼,你交代我的事情,已经办好了。” 林陆骁温和如浸了春风一般的声音,暖暖的从听筒里传了过来: “事情有点复杂,我们见一面,当面说吧。” 舒曼想了想,不由自主的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江焱: “好,刚好我要下班了,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林陆骁: “不用,我刚好开车出去办事,就在你们警局附近,十分钟后,你出来。” “好!一会见!” “一会见!” 挂断电话,舒曼看向江焱,开口: “等会我要出去……” “是去见林陆骁么?” 舒曼刚说了几个字,江焱就已经猜到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舒曼抿了抿唇,顺势点下了头。 江焱微微眯了眯眸子,薄薄的唇角随即微微勾起: “是去打听,关于《黑色星期天》的事情么?” “是!” 舒曼没想再隐瞒着江焱,反正,之前的事,他也都已经知道了。他不说,不代表她自己不能查。 虽然,这件事,在舒曼看来,和江焱有着隐隐的,密不可分的关系。 江焱眸光深深,凝视了舒曼一眼,片刻,似是颇为无奈一般的重重叹息了一声: “好!” 既然拦不住,索性,就让她去吧。 反正,有些事,早晚,都要让她知道。 舒曼凛了凛眸子,薄薄的唇上下翕动了一下,却最终没有说什么,收拾了一下东西,就站起身,走了出去。 江焱坐在椅子上,傍晚的阳光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窗子落在他的身上,仿佛给他镀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神秘、而又不真实。 只是,他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之中投射出的光芒,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林陆骁很准时,舒曼在市局门口等了几分钟的时间,林陆骁的车子就缓缓的开了过来。 舒曼打了招呼,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系好了安全带: “不好意思,这次真是麻烦你了。” 林陆骁闻言只是笑笑: “还跟我这么客气。” 说着,发动了引擎。 第75章 这件事,说起来很奇怪 黑色的车子在北城市宽敞的街道上,稳稳的行驶着。 自从上一次和林陆骁之间把话说开了,而且林陆骁也保证,和舒曼之间只做朋友,而不再有其他的心思,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不再像以前那么尴尬了。 只是,这样近距离的坐在一起,舒曼还是觉得,找不到什么话题。 没有人说话,车内狭小的空间内,气氛一度变得有些诡异。 或许是林陆骁也感觉到了,片刻,缓声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想吃什么?” 这个时候确实也应该吃点东西了,可是舒曼心里全都是关于那首《黑色星期天》和江焱的事情,自然没有心情跟林陆骁坐下来稳稳当当的吃顿饭。 “我不大饿,我们找个地方,喝点东西吧。” 听闻了舒曼的话,林陆骁不禁浅浅的勾起唇角,柔和一笑。 舒曼或许自己没有察觉到,可是一路上,她的眼神,她紧绷的身体,无不在告诉他,她很在意,也很心急。 心急的,想要知道那件事的答案。 林陆骁不是第一天认识舒曼,自然知道,舒曼对于案情,即便是再心急,也不会心急成这样。而她现在这样,恐怕只有一个原因—— 江焱! 想到这个人,林陆骁墨色的眼底,随即几不可见般,一闪而过一抹暗哑的光亮。可是他分寸拿捏的很好,又一直看着正前方,目不斜视的开车,所以仅仅只是一瞬间,便恢复到之前如常的神色,以至于舒曼一点都没有察觉。 林陆骁: “好,附近有家咖啡厅,我们去那里。” “好!”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家咖啡厅门口,舒曼和林陆骁依次下车。两人便朝咖啡厅里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急,舒曼的步伐走的有些快,以致于迈上台阶的时候,竟然没有站稳。身子一个趔趄,重心偏移的就朝后倒了过去。 而林陆骁刚好就站在舒曼的身后,眼见着她要跌倒,几乎是下意识的,不假思索的就伸出双臂,将舒曼整个人都搀扶住,抱在了怀里。 意料之中的摔倒没有到来,倒是被一具温暖的怀抱所拥住。舒曼一个激灵,不等到站稳,便急急忙忙的想要从林陆骁的怀抱之中挣脱。 林陆骁在舒曼面前,从来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可是这一次,却出乎意料的,牢牢的收紧了手臂,一点想要松开舒曼的意思都没有: “别动!” 他开口,声音低沉之中带着一丝不悦的冷冽。 舒曼一愣,不由自主的抬眸,对上了林陆骁那双掩藏在金丝框眼镜下的眼睛。 漆黑、幽深,仿若夜空下的大海,神秘莫测,让人琢磨不透。 他的脸绷的紧紧的,原本柔和的线条,此刻也变得凌厉硬朗起来。 舒曼自知对林陆骁没什么关注,了解也不多,可是印象之中的人,也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一副神情。 他这是…… 怔楞间,林陆骁已经将舒曼的身子稳稳扶住,似乎是舒曼的目光太过笔直锐利,也似乎是他不想要让自己隐藏至深的心意,通过眼睛被舒曼看出来分毫,所以一直未曾与舒曼的双眸对视。 下一秒,他松开揽着舒曼的手臂: “小心一些,我们走吧。” 他的声音又恢复了以往那般如沐春风般的温暖柔和,表情也不再硬朗凌厉,舒曼再看,他已然变回了那个风姿卓绝,气质温和的大律师。 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舒曼直直的站在台阶上,看着林陆骁高大修长的脊背,慢慢的离开自己的视线,微微敛了敛心神。 是错觉吧? 不然刚刚那一瞬,她怎么会觉得,林陆骁的目光有些熟悉?好像,在什么人的身上,同样看到过。 走进咖啡厅,林陆骁要了靠近窗边角落的一个位置,很僻静。这个时间段,咖啡厅里的人不多,他们坐的位置又比较角落,所以可以安心说话。 舒曼此时也已经缓过心神,仿佛刚刚在台阶上的那个小插曲,并没有发生过。 而她却没有察觉到,林陆骁垂在膝盖上的双手,正在一点一点用力攥紧。 她竟然和他保持距离到这种地步? 即便是她要摔倒,他轻轻搀扶一下,她都会像是避开毒蛇猛兽一般的想要避开他,甚至于不惜第二次跌倒。 到底,他哪里不如那个江焱? 论长相,他一点都不觉得比江焱差,论身份钱财,他即便不能像江焱一样坐拥几十亿身家,可是也绝对不是平凡人。 为什么? 难道,只因为舒曼和江焱,曾经在一起过? 是! 上次舒曼只说了一半,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不可以自己去调查。 所以,他现在什么都知道。 知道舒曼最美好的年华,都曾经给了江焱,也知道江焱三年前不辞而别,将舒曼一个人留在了北城。 原本,他以为舒曼这样嫉恶如仇的性格,不会轻易原谅江焱。可是没想到,舒曼现在对江焱,竟然又…… 想到这里,林陆骁的身子不有的紧绷起来。舒曼就坐在对面,他怕被看出端倪,索性轻轻阖了阖眼睛,掩盖住了眼底流露出的那份不甘和嫉妒。 等到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又变回了那个儒雅柔和的大律师林陆骁、 舒曼终于还是等不及先开口: “你跟乔飞谈过之后,到底怎么样?” 呵! 林陆骁闻言不禁在心底苦笑一声,面色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这件事,说起来很奇怪。 乔飞的精神状态真正常,除了性取向之外,几乎和常人无异。我的团队查看了一下你们送过来的记录,也没有发现乔飞有什么精神方面的问题。” 林陆骁一开口,就拿乔飞的精神情况说事,舒曼有些不理解: “是,乔飞的精神状况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这件事跟我说的那件事,有什么关系么?” “有!” 林陆骁定定的点了点头: “因为不管我们聊什么,他的状态都很正常。可是当我跟他聊起你说的那首《黑色星期天》的时候,他的情况,就变得很奇怪了。” 奇怪?林陆骁居然用奇怪这两个字? 舒曼是听过那首曲子的,而且不下一遍,自然知道那首曲子有问题,可是,也不至于会让人的精神状况出现问题。 况且,乔飞本人是会催眠的,他大可以为他自己催眠,不受那首曲子的控制。 怎么会奇怪呢? 而且,那首曲子,在乔飞的住所和电子设备里都没有找到,而是在两名死者蒋文月和付佳葳的电子设备里找到的。 这些问题一股脑的全都窜了出来,舒曼只觉得自己的身上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一起啃噬爬过一般。 “怎么个奇怪法?” 她控制着自己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常一些。 林陆骁目光深深的望了她一眼,随即缓缓的端起咖啡杯,动作优雅的送到唇边,轻轻的抿了一口: “第一次,我问他的时候,他说不知道。 而且看那副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在说话。我知道,既然你找我了,就代表着这件事一定有问题。 所以第二次,我单独一个人,又去找了他!” 说着,林陆骁放下咖啡杯: “而这第二次,被我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舒曼擎着一双明亮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林陆骁。 林陆骁:“一开始,我询问他是否知道那首曲子的时候,他还是和之前第一次询问的时候一样,说是不知道,没听过,状态也很正常。 可是,当我继续追问下去的时候,他的表情立刻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 林陆骁说到这里,一双剑眉,也随之轻轻的拧结了起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不对劲,总之他的眼神很涣散,像是没有焦点一般。他看着我,又不像是在看着我。 然后,无论我再问他什么,他都不肯说话。只是嘴里轻声哼哼着,一首很陌生很奇怪的曲子。” 说完,林陆骁转身,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在舒曼面前: “我不知道他哼的是什么曲子,但是想到你说过的那首《黑色星期天》,所以就录了下来,你听听看。” 舒曼听到这里,整个人的脸色已然黑到了底。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面前桌子上,那个小小的录音笔上,顿了顿,拿起耳机,塞到了自己的耳蜗里。 林陆骁拿起录音笔,点了播放,里面立刻传来一阵沙哑空灵的男声。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舒曼身子一个激灵,眼睛也瞬间撑大起来。林陆骁或许不知道,但是作为曾经听过许多次的舒曼来说,即便乔飞哼的有些模糊不清,还断断续续,但她还是一下子就听了出来。 乔飞哼唱的,正是那首神秘诡异的,在上一个案子和这一个案子死者的电子设备里,出现过的—— 《黑色星期天》! 舒曼摘下耳机,一双黑眸好似夹在了无数锋刃一般,直直的朝着坐在对面的林陆骁身上投射了过去…… 第76章 比如,你! 林陆骁察觉到舒曼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舒曼,怎么了?” 舒曼此刻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剧烈,好像有一头野兽,在胸膛里横冲直撞,叫嚣着,奔走着。 她慢慢摘下耳机,定定的看着林陆骁: “没事。” 很显然,乔飞说,他没听过这首曲子,是在撒谎。只是,林陆骁说的奇怪情形……舒曼没有办法想象得到,她觉得,自己应该亲自去见一见乔飞。 “乔飞的案子,什么时候开庭?” 舒曼转移开话题,林陆骁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再纠缠,顿了顿: “下周一,在这之前,如果你想要见乔飞,我可以安排。” 即便舒曼没说,林陆骁还是猜到了她的心思,舒曼倒也没客气: “好,到时候我会跟你联系。” 如今眼下这个案子已经有了眉目,网已经张开,只等着猎物主动跳进来,便可以收网了。所以,她应该有时间,在下周一之前,见乔飞一面。 有些事情,她需要当面确认。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如果上一个案子里的乔飞、蒋文月、付佳葳、甚至是蒋文豪,临死或者出事之前,全都接触过这首曲子。那么眼下这个案子,除了死者之一的乔飞,另外一名死者乔羽薇,还有比较意外的周俊,和那个隐藏在背后,计划着一切的凶手,是不是,也接触过这首曲子? 而这首曲子,到底在这两起案子中间,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起着什么样的作用? 舒曼不知不觉的思考起来,所以没有注意到,身旁,有人走近,等到她察觉到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朝她开了口: “舒警官?” 是个软糯甜腻的声音,带着些许意外。 舒曼闻声抬头,就看见雷彤嘴角噙着盈盈的笑意,用一种近乎于打量和探究的目光,看着她和林陆骁。 舒曼定了定心神,勾起唇角,浅然一笑: “雷小姐,真巧。” 雷彤和之前舒曼见她的那几次都不同,脸上再也没有了那种惊慌失措,或是惶惶不安的神情,反而变得很从容淡定,笑容优雅柔和。 “是啊,真巧。” 说着,又将目光落在了林陆骁身上: “这位是……”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林陆骁,我朋友。 这位是雷彤雷小姐,因为我现在这个案子,接触过几次。” 经过舒曼的介绍,雷彤和林陆骁之间短暂的打了个招呼,才又看向舒曼说道: “对了,案子怎么样了?我听说,杀周俊的是他的那个女朋友是么?” “是!” 对于这一点,舒曼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雷彤重重的叹了口气,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惋惜: “好可惜,居然真的是她。” 舒曼一双漆黑澄澈的眼眸,始终盯着雷彤,见她这么说,随即问了一句: “雷小姐觉得可惜?” 雷彤点点头: “是啊!一个女人,居然会因为自己男朋友的背叛就去杀人。” 舒曼却是笑了笑: “你觉得是因为背叛?” 雷彤眼眸一撑: “难道……不是么?” 舒曼笑着摇了摇头: “是!不过,你觉得可惜,或许人家不这么认为。 我倒是有些好奇,如果换做是雷小姐你,发现你喜欢的人、爱的人,其实在外面还有其他的女人,或者说,他真心爱的人,根本就不是你,你会怎么做?” 舒曼一番话说的声音不大,也没有带什么情绪,只有一双眼睛,宛若鹰隼一般,一眨不眨的望着雷彤。 雷彤先是微微一个怔楞,旋即便甜甜的笑了起来: “舒警官真会开玩笑,我还没有男朋友,怎么去想这种事情呢?” 舒曼:“总会有的!” 顿了顿,似是很随意一般,舒曼收回视线,端起咖啡杯: “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杀他,但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舒曼的话而有所感触,雷彤闻言不禁微微敛了敛眸子,片刻,低声说道: “我想,如果是我,我应该也不会杀他吧!” 舒曼抬眸,定定的看着雷彤那张白皙精致的小脸,不可否认,她长得很漂亮,是所有男人都会动心的那种漂亮。 可是,这样一张漂亮的脸下面,到底长着怎样一颗心呢? 雷彤很快就恢复了如常的笑容,和舒曼、林陆骁又客套了两句之后,才转身离开。 等到她一走,林陆骁看舒曼的目光就带了许多深意。 舒曼挑眉: “怎么这么看着我?” 林陆骁摇摇头: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对刚刚那位雷小姐,好像不大一样?” 不一样么? 林陆骁补充:“不过,你放心,也只有我能看得出来。” 舒曼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现在这个案子,正是关键时刻,林陆骁就算是帮了她的忙,也是外人,案情的事情,她不能跟他说太多。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转移了话题: “你觉得,这个雷彤怎么样?” 林陆骁面色不变: “很漂亮!” 看看!她就知道! “可是,有人说,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 林陆骁对于舒曼这种说法感到很有兴趣: “哦?是么?有人说……是谁的?” 舒曼喝了口咖啡: “张无忌他娘啊!” 林陆骁:“…………” 好吧,就当他跟不上她的节奏吧。 顿了顿: “也不见得,所有漂亮的女人,都会说谎骗人。比如…… 你!!!” 林陆骁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舒曼差一点被还没来得及咽下的咖啡呛到,一个怔楞,连忙将咖啡咽进喉咙里,整了整表情: “呵呵!” 气氛有点不对劲,不能再聊下去了! 舒曼放下咖啡杯,看着林陆骁: “今天谢谢你,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了你,下周一之前,我找好时间,给你打电话。乔飞的事情……拜托你了。” 林陆骁自然看出了舒曼的局促和逃避,只是嘴角轻轻一勾,并没有露出丝毫的情绪: “好!我就不送你了。” “再见!” “再见!” 道完别,舒曼一点停顿都没有,直接起身,快步离开。 林陆骁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一双眼睛,牢牢的锁定在舒曼纤瘦的背影上,嘴角的笑意,一点一点变冷,直到,完全消失。 离开咖啡厅,舒曼先是如释重负般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转而又有些懊恼。 人家林陆骁早都说了,和自己之间做朋友,刚刚那句话,可能就是出于礼貌的一句恭维,她那么大惊小怪的干什么? 真是…… 可是,走都走了,现在回去才更矫情,索性,舒曼直接抬手拦了一辆车,坐了上去。 出租车渐渐隐没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只是,她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双眼睛,带着怨毒、愤恨、不甘、和危险,直直的望着她所乘坐的车子,直到消失。 第二天一早,舒曼一来到市局,就见李大宝拿着一份报告走到舒曼跟前: “老大,查到了。” 舒曼定了定,从李大宝手中接过报告: “是肖旭打给周俊那五十万有消息了?” 李大宝顿时瞪大了一双眼睛: “老大你简直太神了,这你都能猜到!” “……” 舒曼有些无语: “你这马屁拍的有点过啊!你报告都放在我手上了。” “嘿嘿!” 被拆穿的李大宝一点也不觉得难堪,反而笑嘻嘻的往舒曼身边凑了凑,这才正起神色: “这笔钱,是一个月前,肖旭通过他家附近的中国银行,打给周俊同样在中国银行的账户上的。钱是从丹城是一家小额信贷公司借的,因为是私人的信贷公司,利息又颇高,所以即便没有抵押,也可以将钱借出来。 我们调查了一下中国银行的监控,发现转账那天,肖旭不是一个人去的!” 李大宝说着,颇为神秘的朝着舒曼眨了眨眼睛,然后转身走到电脑跟前,打开一个视频文件: “老大,你看这个!” 舒曼凝了凝神,走了过去。 电脑画面是一家银行,窗口上正在办理业务的男人,正是肖旭。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办理完转账汇款之后,变离开了柜台,朝外面走。 舒曼皱了皱眉,没什么可疑的。但是李大宝之前说,他不是一个人去的…… 果然,李大宝又移动鼠标,点开了另外一段监控视频。这一次场景换在了银行的外面,肖旭走出去之后,便走到树下,和一个人汇合。 那个人带着帽子,穿着一条黑色的裙子,帽檐很大,挡住了她的长相。但是舒曼还是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个女人。 “看见了吧!” 李大宝见状不禁开口: “原来,肖旭汇这笔钱的时候,是跟一个女人一起去的。 所以,我们只要找到这个女人,就应该知道,汇给周俊的那笔钱,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了。” 说着,李大宝又叹了口气: “就是不知道,这个女人会不会是那个乔羽薇,要是她的话,那线索可就又断了。” 舒曼没有回应,只是移动鼠标,将画面定格,看着画面里,那个身材窈窕的女人身影—— 你,到底是谁? 第77章 你心虚了? 舒曼盯着电脑显示屏看了很久,身上无形之中流露出的气势,仿佛能将周遭的气压都压低许多。 李大宝看着舒曼这幅样子,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 舒曼的大脑飞快的旋转着,一时间,她的脑海里出现过许多可能性。 这个女人会是谁? 雷彤?乔羽薇?还是另外一个,她们从未曾发现察觉的,隐藏在暗影深处的人? 蓦地,舒曼心神一凛,转头厉声交代李大宝: “马上通知老吴,让他立刻动身去丹城,跟丹城警方一起,在银行周边排查,看看有没有可能,有目击者见到过这个女人。” 李大宝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只能这么办,听闻了舒曼的话,随即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老大! 我就不相信,挖地三尺还找不出一个女人来,除非她压根就不是人!” 两人说话间,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进到了办公室内,察觉到舒曼的脸色有些不大对劲,一个个都连忙敛起心神,小心翼翼起来。 李大宝环顾了一圈,发现没有见到吴蔚,便转身去联系。 而这边程子阳看见舒曼,顿了顿,不禁走了过来: “舒队,有什么发现么?” 舒曼点了点头,将电脑屏幕上的画面,指给程子阳看: “丹城警方传来的,肖旭汇款时候的监控录像。” “这个女人……” 程子阳的目光落在监控画面上,不禁皱了皱眉头: “看这个身形,好像跟死去的乔羽薇有点像啊!” “乔羽薇?” “是!”程子阳略微犹豫了一下,目光瞬间变得坚定了许多: “之前你不是让我们去乔羽薇家嘛,我在她的房间里,看见过……” 程子阳说着,蓦地眼睛一亮,仿佛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东西一般: “我想起来! 这条裙子,我在乔羽薇的衣柜里看到过,一模一样的!” 程子阳的话让舒曼不禁再一次将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 这个人,会是乔羽薇? 这跟舒曼心底的判断和猜测稍稍有些出入。 “能确定么?” “能!” 程子阳的表情很笃定: “我现在就可以去乔羽薇家,把这条裙子找出来。只是,单凭一条裙子就断定这个女人是乔羽薇,也有些牵强。 没有拍到正脸的监控么?” 舒曼也同意从程子阳的观点: “没有!” 如果拍到了正脸,他们还需要这么费劲巴力的猜测么? 不过,有线索总比一点线索都没有的要好,既然这条裙子是乔羽薇的,就证实一下好了。 “好,你现在就去乔羽薇家,看看能不能找到这条裙子。” “是!” 程子阳得了命令,立刻转身准备行动。就在这时,赵柯捧着一个热乎乎的煎饼果子走了进来,看见舒曼,很是随意的就开口说道: “老大,我刚刚在门口看见江焱了,他正陪着那个什么肖旭的奶奶,不知道在干什么。” 江焱! 经赵柯这么一说,舒曼才猛然间察觉,原来这一大早,她几乎所有人都见过了,就是单单没见到江焱。没想到,他竟然是在陪肖旭的奶奶。 想到那个白发苍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可怜老人,舒曼的眉心不由得轻轻颦蹙了一下。 “嗯,我知道了。” 低低的从喉咙里溢出了一句,舒曼随即转过身,收回视线。 而原本打算去乔羽薇家的程子阳,却因为赵柯的突然出现,和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而顿住了脚下的步子。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舒曼的身上,所以自然没有错过,舒曼脸上那细微的,不宜让人察觉的表情变化。 程子阳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用力攥了攥拳头。 这一刻,那些一直梗在心里的,想说却又不敢说的话,呼之欲出。他薄薄的唇轻轻张启,唇瓣上下一张一翕,仿佛下一秒,有些字句,就会控制不住的脱口而出。 “哎?二阳,你怎么还在这里?刚刚不是要出去么?” 蓦然间,赵柯一句没心没肺的话,仿佛晴天里一道惊雷,霎时间毫无防备的劈砍向他的头顶,让他整个人不由得一个激灵。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包括舒曼在内的所有人,此时都在用一种疑惑的目光望着自己。 攥着的拳头,终于松开。 程子阳垂下眼眸,不去与舒曼那双澄澈的双眸对视,顿了顿,转身,一言不发的离开。 赵柯看着程子阳的背影,一脸莫名其妙: “老大,二阳他有点不对劲啊!是不是失恋了?” 失恋…… 舒曼有些哭笑不得: “二阳连女朋友都没有,失的哪门子的恋?” 说到这个话题,赵柯的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 “老大,这你就不懂了吧!失恋可是分很多种的,暗恋,求而不得,知道吧,这也算是一种失恋!” “谁暗恋?谁暗恋?有人暗恋我?” 赵柯一句话说完,门口陡然间猝不及防的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赵柯一看来人,原本还带着轻松笑意的脸,立刻板了起来: “怎么哪说话都有你!我们在说二阳呢!” 李大宝眨巴了两下眼睛: “程子阳? 啊!你们说他暗恋谁啊?哎?别说,你们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以前,好像真挺他说过,他心里有喜欢的女人。 可是问他是谁,他又死活不肯松口。” 说着,李大宝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一般,猛地瞪起一双灯泡一样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赵柯: “他他他他他……他暗恋的人,该不会就是你吧!” “开什么玩笑?他平时跟我说的话,两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好么?” 显然,赵柯对于李大宝的话,不置可否。 李大宝说完,自己也觉得程子阳暗恋赵柯这种事有些不大靠谱,可若不是赵柯的话,整个刑警队里,可就只剩下一个女人啦—— 想到这里,李大宝不禁将目光对准了坐在电脑跟前的舒曼。 舒曼心神一凛。 原本,这样的话题,她从来都不会往自己身上靠。可是不知怎么的,刚刚赵柯和李大宝这么没来由的一顿八卦,却让她陡然间想起来,不久之前,江焱曾经也和她说过,类似的话题。 他说,程子阳腰和他抢自己? 舒曼当时压根就没往心里去,程子阳对自己有意思?开什么玩笑?自己平时在队里可是一点女人的样子都没有,甚至于抓起犯人来,比爷们都糙。 是个男人都不会眼瞎的喜欢自己这样的吧! 当然,江焱不算,他是真的瞎! 可是,现在听了赵柯和李大宝的这番话,舒曼心底也开始隐隐的怀疑了起来,该不会是……程子阳那货,真的暗恋自己吧? 这个念头一窜出脑海,舒曼自己都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什么乱七八糟的! 太吊诡了!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微微抬了抬眸,毫不留情的给了李大宝一个放着冷箭的目光。 李大宝见状连忙嘻嘻一笑,打起了哈哈: “哈!老大,你别用这种目光看着我啊,你这么看着我,我会觉得你心虚的!” 我心虚你个亲娘四舅奶奶! 舒曼冷冷开口: “没事做了?这么闲,不如你去代替老吴,去丹城走访调查?” 一听说舒曼要让自己出差,李大宝顿时吓的一个激灵: “没没没,我还有事,老大,那个啥,我去看看盯梢的兄弟们那边,有没有啥进展啊!” 撂下一句话之后,李大宝瞬间以掩耳不及盗铃响叮当之势,快速的消失在了办公室里。而等到他一离开,舒曼的目光随即落在了站在一旁,傻傻看热闹的赵柯身上。 察觉到舒曼的目光,赵柯也立刻凛起心神,正着神色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一边低下头专心致志的吃煎饼,一边翻看笔录和卷宗开始查看。 办公室里的气氛,顿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而安静了没几秒,刑警队办公室的门口,突然间窜过来一个人影。 “舒……舒队,不好了!” 是一个年轻陌生男人的声音,舒曼闻言不禁朝门口看去,只一眼,她就想起来了,这不是之前她让去罚江焱钱的那个小警察么? 他怎么在这? “出什么事了?” 察觉到小警察有些不对劲,舒曼立刻站起身,厉声询问。 小警察气喘吁吁: “外面,外面有个老太太,要跳楼自杀。就在咱们警局的楼顶天台!” …… 舒曼只留下了一个人在办公室,作为联络。其他人全都被她带到了市局的天台楼顶。 居然有人要在市局的天台跳楼!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可真是天大的不得了。 只是,在舒曼听见那个小警察说,要跳楼的是个老太太的时候,竟然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肖旭的奶奶。 会是她么? 她不是跟江焱在一起么?而且之前,明明他们已经将老人家都安抚好了啊,有江焱在的话,她又怎么会要跳楼呢? 到底,出了什么事? 舒曼一边想,一边跑到了天台,天台上此时已经聚满了市局的人,而舒曼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天台边缘上,那个苍老而又熟悉的身影…… 第78章 蓝 天空蔚蓝清湛,如被水洗过一般。 市局楼顶的天台,肖奶奶苍老而又单薄的身躯,站在边缘,摇摇欲坠。舒曼甚至有一种错觉,仿佛一阵风,就会将她吹下去一般。犹如断线的风筝,脆弱,无力。 而江焱,此刻就现在距离肖奶奶几步之遥的地方。因为是背对着,所以此刻舒曼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舒曼的心跳犹如擂鼓,噗通噗通的,好像下一秒,就会从喉咙里蹦出来,鲜红狰狞。 怎么会这样? 江焱不是应该陪着肖奶奶一起,认定肖旭的尸体回去才对么? 为什么? 为什么场面会落得如此失控? “老人家,上面危险,你快下来!” “是啊,我们的领导马上就来,你有什么困难我们都可以帮你解决,但是你得先下来,下来才能说是不是?” “……” 众人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可是肖奶奶却像是完全听不到一般,就那样直直的站在天台边缘,一双苍老,但原本却炯炯有神的眼眸,此刻却仿佛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焦点一般,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舒曼看着江焱,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不说话? 微微定了定心神,舒曼随即正起神色,提步,朝肖奶奶走了过去。 “老大……” “舒队!” 众人见状,连忙开口叫了起来,虽然不知道舒曼到底打算做什么,但是她现在这么什么都不说的就要靠前,对她自己,对肖奶奶,都很危险。 可是面对众人的阻拦,舒曼却像是置若罔闻一般,走了几步,突然间定住脚下的步子,回过头,定定的朝着欲要很上来的众人望了一眼。 她深如古井一般的眼眸之中,此刻仿佛蒙上了一层寒霜,冰冷,深邃,让人无法忽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舒曼的眼神太过骇人凌厉,下一秒,众人竟然真的都生生顿住在了原地,不敢说,也不敢动。 舒曼见众人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这才继续挪动脚下的步子,一直走到江焱跟前,才停了下来。 舒曼看了看侧脸对着自己的江焱,又看了看站在天台边缘,浑若无人的肖奶奶,顿了顿,缓声开口: “肖奶奶……” “别说话!” 舒曼一句话刚刚出口,之前一直沉默不言的江焱,突然间压低了声音,极其严厉的冲着舒曼呵斥了一句。 舒曼一怔,还没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看见之前还什么都听不到,仿佛处在另外一个世界的肖奶奶,暗淡无神的眼眸之中,蓦地闪过一抹光亮。 随即,慢慢转过身,朝着舒曼和江焱所在的地方,看了过来。 江焱见状,一双飞扬入鬓的剑眉不由得深深的拧了起来,但是很快,又舒展。 他深邃漆黑的眼眸好奇一对黑曜石的珠子,在阳光的映衬下,隐隐的闪烁着暗哑的光亮。 舒曼这个时候才听见他低沉舒缓,好似大提琴一般婉转悠扬的声音,缓缓响起: “奶奶,是我。” 肖奶奶眼睛里的光,一点一点亮了起来,一双直直的看着舒曼和江焱,仿佛在分辨什么一般。 片刻,舒曼看见她忽然间流下泪来: “肖旭死了,肖旭死了……” 老人的声音苍老哽咽,舒曼心里仿佛被一记重锤狠狠的砸了一下一般。 江焱:“奶奶,你还有我!”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无形中,仿佛就透着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 偏偏,肖奶奶像是听不到一般,依旧在低声你喃着同一句话: “死了,肖旭死了……” 舒曼心神一凛,好像有什么念头,隐隐的从心底滋生出来。 江焱见状,脸色也有些晦暗。他半眯着眼眸,薄而性感的双唇死死的抿成了一条直线,像是在思忖什么一般。 顿了顿,舒曼见他突然间转过头,目光幽冷却又不容抗拒的,一字一顿朝自己说道: “留在这里,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过去!”说完,也不管舒曼脸上是怎样一副表情,直接转过身,面无表情的提步,准备朝肖奶奶靠近。 舒曼心里一凛,几乎是一点思考都没有,出于本能的,伸手一把抓住了江焱的袖子。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就那么直直的望着江焱。 不要过去! 这四个字,明明就在喉咙里,却好像生了锈一般,生生的卡在那里,怎样的说不出口。 她薄薄的唇瓣上下翕动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甚至于此刻,她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她只是知道,自己必须拉住江焱,必须! 江焱眼眸深深的凝望了舒曼一眼,这一刻,没有人说话,但是两人却仿佛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见了什么东西。 舒曼感觉有些恍惚。 这一刻,她好像回到了十八岁那年,炎热的夏天,她和江焱躲在衣柜里,记忆中少年的体温和汗水,还有彼此灼热的呼吸,狂乱的心跳,都再一次清晰起来。 舒曼一个激灵。 再回过神的时候,手上已经空空如也。原本被她牢牢攥着的那个人,此刻已经走到了天台的边缘,就站在肖奶奶的身边。 舒曼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这个王八蛋,居然对她催眠。 可是此刻,舒曼已经顾不上计较了,因为此时江焱就站在那里,即便他的脊背依旧挺拔,身影依旧高大,可是脚下的万丈高楼,于他而言,就是一个巨大的深渊。跌下去,粉身碎骨。 梦境和现实重合,舒曼只觉得自己脊背一阵阵发凉,身体里的血液也在以人能察觉到的速度,一点点凝固着,仿佛阳光都不能将她温暖过来。 可是江焱没有看她,只是看着肖奶奶,神情自然。 众人都没有预料到,事情怎么会变到现在这个地步,只是一颗颗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张斌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他看见现场的情形,原本就严肃的脸,立刻变得骇人起来。 “怎么回事?” 张斌的声音透着压制不住的怒气,居然有人要在市局的楼顶往下跳,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是在打他的脸。 他没几年就退休了,这会儿子居然发生这样的事,要他怎么向上面交代。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上前,只有找珂,看着还站在前面的舒曼一眼,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走到张斌跟前,低着头,小声说道: “是连环分尸案,第二个死者,肖旭的奶奶。” 张斌依旧紧锁着眉头,远远的看了一眼江焱和舒曼,这才转而朝身边的人问道: “找谈判专家来了么?” 有人回应:“江焱不同意,他说他会处理……” 他处理?他处理个屁! 张斌不想说话了,眼下这个时候,江焱和那个老人家同样危险。 顿了顿: “安全措施做好了么?还有,马上派人在周围戒严,绝对不能让媒体把这件事报道出去。” “张局放心,已经都安排好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张斌才闭上嘴不再说话,只是阴沉的脸色,却丝毫没有一点缓解。 身后发生了什么事,舒曼不知道,也不想关心。她只是站在原地,死死的攥着拳头,一瞬不瞬的看着江焱和肖奶奶。 肖奶奶依旧在一边哭,一边念叨着那句“死了,肖旭死了”的话。 而江焱的面色却依旧如常,好像他此时并不是站在危险的地方,面对的,也还是当初那个温和慈祥的老太太。 顿了顿,江焱朝肖奶奶伸出手: “奶奶,是我,我们回家!” 江焱一句话,让一直在哭泣的肖奶奶忽然间身子一顿,随即动作有些僵硬的,缓慢的,抬起头,看向了江焱。 下一秒,肖奶奶的眼泪仿佛更凶了: “肖旭!肖旭你回来了,回来看奶奶了!” 舒曼虽然心里很乱很紧张,连指尖嵌入掌心都不自知。但是却依旧还有理智和思考。 从刚刚上天台开始,她就察觉到肖奶奶的情绪和精神状态有些不大对劲,这会子一看,她几乎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肖奶奶这个状态,分明,是被人催眠了! 可是会是谁? 之前她可是一直都和江焱在一起…… 不!不会! 不管她知不知道江焱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他对肖奶奶的关心和担忧,却一直都是真的。 她知道,江焱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都不会害一个老人家的! 没有理由,她就是相信! 可若不是江焱,这里是警局,又有谁会对一个风烛残年,手无寸铁的老太太下手呢? 舒曼还没等想明白这些问题,下一秒,就看见肖奶奶忽然间张开手臂,朝着江焱大步走了过去。 舒曼心里一惊,仿佛有一根绷紧了的琴弦,死死的缠绕在她的脖颈上。 他们的处境那么危险,肖奶奶的情绪又那么不稳定…… 蓦地,舒曼忽然间撑大了一双眼眸,看着肖奶奶抱着江焱,两个人一个晃动-- 舒曼一丝犹豫都没有,出于本能的,拔腿就朝江焱和肖奶奶狂奔了过去…… 第79章 没事,死不了 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呆愣在原地,只有舒曼,仿佛什么都没想一般,直直冲向天台边缘的肖奶奶和江焱。 而肖奶奶原本只是一个老太太,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竟然连江焱都没有办法控制住她、 不仅如此,两人挣扎撕扯间,好几次险些直接从天台上跌落下去。 舒曼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都提到了嗓子眼,下一秒就会从嘴里蹦出来,落到地面上。 所有的事,都发生在一瞬间,让人根本来不及思考,就在舒曼跑到江焱和肖奶奶身边时,其他人仿佛也反应了过来,一个个都朝着她们冲了过来。 然而,就在这时,肖奶奶突然间从江焱的手中挣脱开一只手臂,毫无征兆的,直直的挥向站在她身后,准备伸手拉住她的舒曼。 一瞬间,舒曼只觉得一股大力朝着自己袭来,她心里不禁咯噔一声,本能的向前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可是,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肖奶奶最终被江焱一把抓住,用力向天台内侧一推,而舒曼的身子,却在这一刻,已然失去所有的重心和注意力,轻飘飘的,跌落下天台,向下坠落而去。 江焱一双如枭鹰般深邃锐利的双眸,在这一刻陡然间寒气逼人,他看着舒曼跑过来的那一刻,心里就忍不住咒骂。 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不听话?明明都跟她说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过来。 可是她偏偏…… 现在、此刻,他正亲眼看着舒曼的身子跌下天台,江焱的大脑“嗡”的一声,顿时变得一片空白。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 电光火石间,舒曼知道自己已经跌了下去,可是,眼睁睁的看着江焱双眼通红的跟着自己一起跳了下来—— 这个傻瓜! 跳楼,还有一起的么? 这是要跟她殉情还是怎么的? 心里虽然不住的在咒骂,可是舒曼的眼睛里,却渐渐变得氤氲不清起来。好多事情,在这一刻,仿佛变得都不那么重要了。 风,在耳边响彻着,天空,在穹顶湛蓝着,隐隐的,她仿佛听见有人尖叫和惊呼的声音,可是最为清晰的,还是江焱那张愈发趋近于自己的,棱角分明的脸。 他的薄唇已然性感,他的线条已然硬朗,他张开双臂,犹如挥动着翅膀,朝自己,飞了过来。 舒曼安心的闭上了眼睛,感受到快速下坠的身体,被一个坚硬温暖的怀抱紧紧的锢住。 她听见他低沉暗哑的、宛若带着磁性一般的声音,轻轻的穿透她的耳膜,在她心底轻轻响起: “傻瓜!” “碰——” 巨大的撞击和冲击力,让舒曼觉得五脏六腑都一阵闷疼,可是身下好像没有那么坚硬冰冷,她好像……还活着! 饶是如此,剧烈的疼痛还是让她感觉到喉咙里一片腥甜,眼前越来越黑,直到,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只是,她却是知道的,那双抱着自己的手臂,从始至终,未曾松开分毫! …… 北城市公安医院的走廊里,站了许多人,而这些人,大多是穿着制服的。 江焱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右手的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他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可是即便这样,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仿佛也能将周遭的空气骤然间冰冻住,让人不敢靠近。 众人一个个都面色阴沉紧张,虽然他们视线已经做好了防护措施,舒曼和江焱只是落在了气垫上,并没有真的伤及性命。 可是,江焱还是骨折了……虽然这和他自己抱着舒曼不撒手的动作有关,但是舒曼毕竟现在还在昏迷当中,谁知道她到底哪里有没有受伤啊? 一时间,气氛紧张而又焦灼,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仿佛生怕发出大一点的声音,都会影响到什么。 终于,这份沉默和紧张,还是被人打破: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从楼上摔下来了?” 说话的,是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头,看起来已经有八十多岁了,但是腰背却依旧挺的笔直,眉头锁的死死的,大步狂奔着朝手术室的大门过来。 好多人都是认识这个老头的,尤其是张斌,看见他,本能的就战争了身体: “首长!” “别叫我首长,张斌你行啊,我把孙女交给你,你可好,居然给我整出这码子事。 要是真的在任务中受伤或者牺牲我也就不说什么了,身上穿着警服,头上戴着国徽,就该有这份觉悟。 可是现在怎么回事?跳楼? 我孙女多么坚强一个人,居然会被你逼到跳楼? 我跟你说张斌,今天你不给我个解释,看我怎么收拾你!” 老人一点情面都没讲,加上嗓门再大点,那气势,简直震慑到众人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了。尤其是张斌,往日里在警局骂人骂的那叫一个溜,可是在看见这个老人的时候,却死死的低垂着头,一个字都不敢反驳。 话说到这里,一些不认识老人的人,都已经猜出来,这位精神矍铄、气质严厉的老人,原来就是舒曼的爷爷,抗美援朝时期的战争英雄,舒大正。 张斌被当着自己手下的面骂了个狗血淋头,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动了动唇,本来想要解释: “领导,你听我说……” “我不听你放屁!” 没想到,刚刚说了几个字,就被舒爷爷毫不留情面的出言打断。甚至直接将目光从他身上收了回来,落在了坐在走廊长椅上,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江焱身上。 这个臭小子…… 说起气,舒大正对江焱的气要比对张斌多的多,可是,喜欢也是更多,喜欢到,跟他自己的孙子一样,一点都不舍得打。 以前,他就希望自己能有个孙子,继承他铁骨铮铮的军魂,可是没想到后,后来却是个丫头片子。 不过,舒曼这个丫头片子倒也跟别人不一样,慢慢的,他觉得孙女也挺好。 可是,对于江焱这位几年前去世的老战友的孙子,他也是喜欢宠爱的不得了。后来见到他跟自己家孙女谈恋爱,老爷子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孙女婿,和孙子没什么差别了,都是他们家人。 谁知道后来…… 舒大正凛了凛充满正气的眸子,提步,一步一定的的朝着江焱走了过去。 众人眼巴巴的大眼瞪小眼看着,却没有一个人敢过去。刚刚他们可都是见识到了,这位老战斗英雄,脾气是有多么火爆,谁敢上去往枪口上撞? 江焱其实是知道舒大正来了的,可是他一颗心,却全都挂在舒曼身上,根本什么也不想管,什么也不想理。 但是此时,舒大正却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 舒大正的眼睛,一眼就看到了江焱手臂上打着的厚厚的石膏,和白色的绷带,眉头不由得一凛: “跳楼的不是舒曼么?你怎么也受伤了?” 跳…… 张斌眼角一抽一抽的,觉得如果再不去解释清楚,恐怕这舒老爷子指不定得误会成什么样呢。想到这里,张斌不禁定了定心神,硬着头皮,走上前: “领导,其实跳楼的不是舒曼,是我们一位受害者的家属,可能是受不了亲人死去的事实,一时想不开,就想要在市局跳楼。 舒曼是为了救人,才跌下去的,江焱的话……” 张斌皱了皱眉,忽然间发现,江焱是自己跳下去的这种话,有点说不出口。 而他说不出口,却有人敢于主动承认。 “爷爷,我是自己跳下去的!” 江焱抬着头,一双漆黑的眼睛,早已经布满了红血丝,狰狞着,却又坚定着,让人移转不开视线。 舒大正到底比他们多吃了好几十年的咸盐,这个时候,听到这样的话,再看看江焱的状态、想想张斌的欲言又止,舒大正多少已经猜到了一些。 好在,他生气归生气,倒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这会子也已经稍稍平复了一些。 虽然还担心舒曼,但也知道,舒曼掉下来的时候地面已经做好了安全防护措施,所以生命是肯定没有危险的。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神色,舒大正朝着张斌摆了摆手,顺势走了两步,直接在江焱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江焱没有动,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舒大正: “江焱啊,别担心,有气垫垫着呢,死不了!” 江焱:“…………” 爷爷啊,你安慰人的方式,能不能不这么别致,人还在里面躺着呢! 舒大正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有点不合时宜,连忙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 “咳咳,那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听舒曼说过?” 江焱重新垂下了眼眸: “不久之前。” 舒大正原本还想要再问问,可就在这时,手术室的大门突然间打开,所有人的心再一次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 尤其是江焱,一下子就冲到了最前面: “医生,她怎么样?” 第80章 我是她爱人 医生虽然理解,但也经常最头疼,这种一打开手术室大门,就乌央乌央一群人围着你的情形。看着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瞪着眼睛,恨不能把自己拆吞入腹的模样,医生不禁咽了口唾沫,神色一凛,看着站在最前面的江焱和舒大正问道: “你们是患者家属?” 舒大正把头点的像小鸡吃米一样: “对对对,我是她爷爷!” 舒大正一句话说完,还没等医生回话,江焱突然间猝不及防,说出一句: “我是她爱人!” 江焱一句话出口,原本还乱哄哄的医院走廊里,突然间变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用一种十分惊诧、意外、不可思议的目光,齐齐的朝着江焱看了过去。 江焱却仿若视而未见一般,只是凛着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直直的望着医生: “她怎么样?” 医生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奇怪的众人,顿了顿: “没什么大事,只是有点轻微的脑震荡,她昏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但是很快就会醒过来。另外,右脚的脚踝也有些轻微的骨裂,我们也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处理。很快就会恢复正常,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其他方面一切正常,你们放心。” “谢谢医生!” 江焱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只觉得自己身上紧绷着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可以放松下来。连忙换缓和了神色,朝着医生道谢。 而得到了医生的证实,众人这才如释重负般吁出一口气,尤其是李大宝,忍不住抹了一把汗: “我的个亲娘四舅奶奶,这生孩子不叫生孩子,叫吓人啊!” 赵柯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你会不会好好说话?” “我说的不对么?” “对你妹!” 得知舒曼没事,两人就开始掐了起来,江焱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一般,只有张斌,有些头疼的及时出声喝止处了两人的掐架。 这个时候,护士已经推着舒曼从手术室里出来,江焱一个跨步立刻走了过去。 舒曼此时还没有醒过来,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闭着双眼,仿佛睡着了一般,安宁,美好。 李大宝他们见状也都凑了过去,想要叫醒舒曼,却都被护士制止,并且推着舒曼转到了病房里。 大家伙跟着舒曼一起去病房,只有江焱,直直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劫后余生,之前他一直提着一口气在喉咙里,绷着神经,生怕舒曼有个什么万一。即便是有安全措施,可是也绝对不能完全放心。 可是如今,亲耳听到,亲眼见到,舒曼真的没事,所有的紧绷都松懈下来,江焱才猛然觉得,自己竟然仿佛虚脱了一般,浑身无力。 甚至于,连往前挪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阵微风吹过,脊背微微发凉,江焱这才察觉到,原来自己的衣衫,早已经被汗水打湿。 没事!舒曼没事就好! 天知道,当他看见舒曼不顾一切冲过来时,心里有多震撼。当他看见舒曼被肖奶奶推下天台的时候,心里有多害怕。 那一刻,仿佛天都塌了。 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隐忍,所有的希望和光明,在那一刻,仿佛都消散无踪影。 没有舒曼,他这样的人,活着,就不再有意义。 所以,他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就跟着一起跳了下去。 做出这个决定的那一刻,他什么都没想,只是想,不管是生是死,他都要和舒曼在一起。 以为他早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同样的事情,他不会再做第二次。 这辈子,牵住的手,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无论这世上死了谁,他都不会再放手。 如今,舒曼终于没事了。 江焱闭了闭眼睛,身子竟然忍不住开始微微瑟缩起来。直到现在,他一闭上眼睛,脑海里仿佛都能出现舒曼跌落下天台的那一刻。 “江焱!” 蓦地,耳边有一个严肃而又熟悉的声音响起,这才打断了他的思绪。 江焱闻声凛了凛心神,睁开眼睛,看见舒大正正擎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直直盯着自己: “我们谈谈!” …… 医院的消防通道,远比市局的环境要好的多,地面上没有那么多臃肿腐烂的烟头,灯光也明亮许多。 舒大正今年八十多岁,却依旧是个精神矍铄,气势严厉庄重的小老头。 对于舒大正,江焱的印象里,他一直都是这幅样子,没有变过。 此时,其他人都在围着舒曼,而他们这两个跟舒曼关系最亲近的人,却偷偷跑来这里。江焱垂了垂眼眸,他大概能猜到,舒大正要跟他聊什么。 果然,沉默了一会,舒大正率先开口: “三年前你离开,是不是因为你父亲的事?” 江焱闻声不禁心里一惊,不由自主的抬起头,直视舒大正那双干净却又充满威严的眼眸。只是,在看了一会之后,他才发现,原来他是多虑了。 舒大正怎么可能知道? 他应该是以为,是因为父亲的“意外”,自己才会离开的吧。 江焱点了点头: “算是。” 舒大正皱了皱眉心,因为刚刚那一瞬间,他分明从江焱的眼睛里,看出些深沉隐藏的东西。 可是,江焱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他的固执,跟他那个没福命的爷爷一个模样,但凡不想说的事,就算是撬开了他的嘴,也别想问出来分毫。 只是,事关舒曼…… 舒大正凛了凛眸子: “我不管你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如今你回来了,算怎么回事?” 别人或许只是当个笑话听听,但是刚才江焱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舒曼是他爱人,他这个做爷爷的,可就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了。 听闻了舒大正的话,江焱突然间挺直了脊背,眸光无比坚定的一字一顿道: “爷爷,我刚才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我和舒曼当年因为我的关系,分开了三年。但是这三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她。我控制不住自己爱她,仿佛爱她这件事,已经变得和呼吸一样重要。 每时每刻,都充斥在我的生活中。 其实当年我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但是爷爷,你也是男人,相信你能够明白,对于男人来说,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这是义务,也是责任。 所以,我拼了命的工作,只用了三年时间,就做完了原本需要五年、十年、才能完成的事情。 为的,就是早一天回来,找到舒曼。 爷爷,我对舒曼的爱,从未停止过分毫,而且现在,比以前更爱她。 她是我的爱人,这辈子,谁也无法改变!” 江焱一番话说的声音并不大,一字一顿,却隐隐在无心之中,透出一种强大的气势,铺天盖地,无法抑制。 饶是舒大正这种参加过战争的人,见到江焱如此笃定强大的气势,心里也不由得微微震撼。 他知道这两个孩子当年那点事,只是没想到,当年的孩子,如今已经长成了大人,能够做出如此郑重的承诺。 原本,舒大正知道,自己是不应该多管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看着江焱,他总是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安。 但具体是因为什么不安,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 舒大正凛着一双眸子,目光笔直而又锐利的直直望着江焱,而江焱也毫不示弱的,回看向他。 在舒曼的事情上,他不会在任何人面前,示弱认输! 气氛,一度变得诡秘而又安静。 过了不知道多久,舒大正终于缓缓开口,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算了,你们都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我管不了。 但是有件事,我必须向你交代清楚!” 江焱神色庄重: “爷爷您说!” “如今你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舒曼是你的爱人,就像你说的,你是个男人。所以,有些话说出来,有些事情做出来,你就要负责!” “咳咳!” 说着,舒大正突然间轻咳了一声,像是在缓和或是掩饰什么一般,然后才重新开口继续说道: “那个……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 江焱这次算是猜错了,他竟然低估了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盼望着孙女早点结婚的愿望。 毕竟,舒曼今年也不小了,眼瞅着就要朝着三十大关狂奔而去了。 只是结婚这件事…… 江焱不是不想,相反的,他从小就在想象着,舒曼穿上婚纱,成为他妻子的那一刻。 可是现在…… 见到江焱不回答,舒大正立刻瞪起眼睛,挑起眉毛: “小兔崽子,刚才屁放得一串串挺溜的,现在让你结婚,是想反悔了怎么的?” 江焱一听连忙正着神色解释道: “爷爷,你从小看着我长大,觉得我会反悔?” 舒大正抿了抿唇,倒是不像! “那你为什么不放屁?” 江焱攥了攥拳头: “我刚刚没回答,是因为我在思考,对于我来说,娶舒曼,是一件极其严肃认真而又神圣的事,所以,我绝对不能不假思索,信口开河。” 顿了顿: “这辈子,如果我会结婚,那么那个和我结婚的人,一定是舒曼!” 第81章 傻瓜 白! 舒曼睁开眼,就看见一片雪白。白的天花板,白的墙壁,白的床单被罩,还有……苍白的,毫无血色的,江焱棱角分明的脸。 一瞬间,四目相触,舒曼看见江焱似乎愈发的瘦削了,原本硬朗的面部线条,此刻也变得愈发凌厉骇人。眼窝下,有一层黑色的晕。 “你醒了。” 见到舒曼转醒,江焱晦暗不明的眼睛里,终于露出了一丝光亮。他连忙起身,坐到舒曼的病床上,抬起另外那只没有打着石膏的手,轻轻的抚摸舒曼的脸颊: “有没有觉得那里不舒服?”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暗哑,只是,此刻在舒曼听起来,似乎还有些沙哑。 “你……” 舒曼擎着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眸,直直的望着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动了动唇,只说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她的脑海里,赫然间出现了江焱从市局楼顶的天台,纵身一跃飞奔向自己的画面,还有他用和此刻相同的声音,却是不同情绪在耳边呢喃的那句—— 傻瓜! 是啊,她是傻瓜。 当她看见肖奶奶情绪激动着和降压拉扯起来的时候,竟然忘记了之前江焱的嘱托,甚至忘记了危险,奋不顾身的冲上前。 而江焱看见她被肖奶奶误伤着推下楼的时候,竟然也忘记了一切,跳了下来。 舒曼的唇瓣,死死的抿成了一条直线,目光却从始至终,都牢牢锁定在江焱的身上,分毫未曾离开。江焱先是一愣,但是看见舒曼原本澄澈明亮的眼眸,此刻已经被水汽布满的时候,心底蓦地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撩动起来一般,片刻,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舒曼此时说不出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看着江焱脸上熟悉的,狂放而又邪魅不羁的笑意,顿时感觉气不打一处来: “有什么好笑的!” 江焱抿着唇不回答,只是嘴角的弧度,却愈发柔和起来。 顿了顿,他干脆脱掉鞋子,躺在了舒曼的身旁。 舒曼一个激灵,这里可是医院! 就在她想要起身的时候,江焱却好像早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意图,手臂一捞,将她整个人又都捞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别动,陪我躺一会。” 舒曼怔了怔,这个时候,她才从江焱的声音里,察觉到疲惫。再看他黑黑的眼圈,还有下巴上冒出来的浅浅的青茬…… 舒曼竟然真的,躺了下来,不再动弹。 见舒曼配合,江焱眼底的光亮不禁变得柔和起来,随即慢慢闭上了眼睛。 舒曼侧着眼眸,看着他休憩的样子,只觉得心底,仿佛被温泉的泉水洗刷过一般,一片安宁温暖。 片刻,她抬起手,轻轻附在了江焱的脸颊上: “为什么要跳下来?” 江焱没有睁开眼,可是在听到舒曼这句话的时候,睫毛还是微微颤动了一下,就仿佛是振翅欲飞的蝴蝶一般,妖娆。 “因为对我来说,你比自己更重要!” 舒曼的心,顿时像是被一记重锤狠狠的砸了一下。 不重要了! 经历过生死,从前的那些疑问,那些心结,统统都不重要了。因为舒曼知道,这辈子,她不会再遇到第二个人,会对着她说,你比自己更重要。 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在看见她从天台坠落的那一瞬间,就会毫不犹豫的,一起跳下来。 舒曼笑了笑,将头靠近江焱,江焱察觉到她的动作,也随即敞开怀抱,单手紧紧的揽着她的身体。 感受到舒曼此刻就在自己的怀中,江焱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很美好。 当他闭上眼,依旧能够感受到,她,在怀中。 江焱是真的有些累了,况且此时还抱着舒曼,所以慢慢的,竟然真的有些困意。只是,朦朦胧胧之中,他仿佛听到了怀中传来了一个低声的呢喃: “傻瓜……” …… 江焱醒过来的时候,舒曼已经不在怀里,病房里空空如也,怀中也是。 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江焱一怔,他竟然睡了这么久! 算起来,这好像是过去这三年里,他睡的最为安稳的一次,没有靠药物和催眠,只是因为有舒曼的存在。 想到舒曼,江焱微微垂了垂眼眸,却掩饰不住轻轻上挑的眼角。 这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最终还是回到了他的手上。 只是…… 抬眸,环顾四周。 小白眼狼上哪去了?脚上还打着石膏呢! 一想到舒曼一醒过来就不安分,江焱的眉心不禁微微皱了皱,随即掀开被子,下了床,提步朝外面走。 只是,刚走到门口,就碰到了迎面而来的李大宝。 见到江焱,李大宝顿时咧开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男神,你醒啦。” 江焱自然从李大宝的笑里看出了些东西,不过,他既然已经当众宣布过,舒曼是她的人,那么自然不会在意别人怎么看。 “你们老大呢?” 江焱只是面色平静的询问了一句,没想到,李大宝听了之后,嘴角咧的更大了,江焱几乎觉得,要是没有耳朵拦着,估计他会裂开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圆圈。 “老大在楼下,我刚好上来上厕所……” 舒曼在楼下? 江焱面色一凛,转身就朝电梯的方向走,他几乎已经能够猜到,舒曼在楼下做什么了。 这个不安分的小妖精! 脑子里无时无刻的不在想着案子,就是不知道,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脑子里也不全然是他。 一想到自己在舒曼心中的位置有可能要被案情、死者、嫌疑犯分割,江焱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 李大宝原本还想要说话逗逗江焱,可是瞥见他的脸上一秒明明还晴空万里的,下一秒怎么就突然间毫无征兆的阴云密布起来,好像马上就要下狂风骤雨一般,随即立卡就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李大宝带着江焱一路来到公安医院楼下的草坪上,远远的,江焱果然看见舒曼坐在正中间的长椅上,旁边还放着一副拐杖。 吴蔚、程子阳、赵柯,还有刑警队里其他一些人也都在。 再看舒曼,表情严肃,眉头轻蹙,江焱就知道,自己一定没有猜错。 顿了顿脚下的步子,江焱随即提步上前。 李大宝不明所以,只能轻手轻脚的跟上,他们家男神怎么跟他们家老大一样,变脸变得这么……毫无违和! 嗯,果然是,天生一对! 舒曼其实也刚刚下来没多久,或许是有人嘱咐过,所以一下午,都没有人来打扰她和江焱。她在江焱怀里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见江焱没有醒,舒曼的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就浮现出今天的事情。 好好的,肖奶奶怎么会要跳楼?而且,人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 舒曼越想越坐不住,最后干脆直接给李大宝他们打电话,叫他们统一到医院来。 只是,没想到人刚到齐,李大宝上个厕所的功夫,舒曼还没等把肖奶奶的事情了解清楚,江焱就下来了。 而且…… 舒曼凛了凛眸子。 她又不傻,一下子就看出来,江大少爷不高兴了! 其他人自然也察觉到了江焱的到来,各自打了声招呼,眼神或多或少的都有点奇怪。只有舒曼,当时江焱说那句话的时候,她还在手术室里,所以什么都没听到。 “你醒啦,刚好,我要开会,一起吧!” 舒曼没想太多,心里惦记着案子,想着江大少爷时不时的大姨夫都得光顾一下,又不是第一次,就没往心里去,直接叫人坐下开会。 江焱抿了抿唇,看着舒曼那副没心没肺,一心只惦记着案子的模样,忽然间觉得颇为无奈。可是,现在这么多人,总要给她留点面子。 毕竟,教训老婆这种事,要回家关上门,两个人慢慢来。 想到这里,江焱的脸色不禁稍稍缓和了一下,提步走到舒曼旁边,顺势坐了下来。 舒曼顿了顿: “好,人齐了。 肖奶奶现在人在哪里?” 赵柯:“在市局的招待所里,不过,她精神状态不怎么好,无论我们跟她说什么,她都不回答。而且也不肯吃东西,这一下午,只喝了几口水。” 舒曼一听,顿时就急了: “叫医生了么?” “叫了,还找了专门的心里专家,可是,她都不肯配合,就一个人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舒曼断定了今天肖奶奶的举动不寻常,只是,这背后的原因……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侧转过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江焱,而同样的,她在江焱的脸上,也看出了和自己一样的担忧和思考。 顿了顿,舒曼缓声开口: “江焱,肖奶奶跳楼之前,是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 江焱抬眸,点了点头: “原本是,可是中间我接了公司打来的一个电话,等我回去的时候,肖奶奶就已经不见了。 我追出去,有同事说,看见她乘坐电梯,好像是要去天台。 我当时就觉得事情不对劲,跟上去之后才发现,原来……” 第82章 凑一对残疾人 “她被催眠了!” 江焱一句话没等说完,舒曼就按捺不住抢了先。之前她就察觉到肖奶奶的情况有点不大对劲,曾经怀疑肖奶奶是被催眠了,现在被江焱这么一提起,她愈发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测了。 只是,她的话音刚一落下,就见江焱摇了摇头: “严格来说,不算是催眠,只能说是一种强大的心理暗示。” 舒曼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头。 江焱面色有些晦暗不明,医院的大楼里投射出的灯光和花园里的路灯打在他的脸上,愈发显得那双长而魅的桃花眼,目光深沉,骇浪滔天。 舒曼抿了抿唇: “马上回去调市局的监控,看看江焱出去接电话的这段时间里,有谁接触过肖奶奶。 其他人,继续按照原来的部署行动!” 经过这次的有惊无险,舒曼越来越觉得,这个案子,就快要结束了。而那个真正的凶手,也将要脱去黑色的外衣,曝露在阳光之下,接受审判! 临时会议结束,众人各自离去,只有舒曼和江焱两个伤残人士,一个吊着胳膊,一个拄着拐杖,并肩朝住院部大楼走。 月亮,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然挂在墨色的穹顶之上,皎白的光辉落在江焱的身上,仿佛给他镀了一层银色的光晕一般。 舒曼侧眸看了看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再看看自己现在这幅样子,不由得哑然失笑。 江焱听到笑声转过头: “怎么了?” 舒曼止了止笑意,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江焱的胳膊和自己的脚踝: “咱俩这可够惨的了,救个人,一个成杨过,一个成铁拐李了!” 听闻了舒曼的话,江焱不禁微微侧眸,看着舒曼明亮澄澈的眼睛里,宛若落入了满天星辰一般,璀璨光辉。 江焱轻轻的勾起唇角,划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我们这叫患难见真情。” 舒曼一边拄着拐,一边朝前走,因为江焱那一句“患难见真情”,不由得心底微微一动,但是面色上还是做出一副不敢苟同的样子: “拉倒吧,你没听说过夫妻本是同林鸟,比的就是谁翅膀硬么?” “……” 江焱不知道舒曼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句子,但却还是因为她那一句无心的“夫妻”,被深深的取悦了。 穹顶墨黑,月色微凉,江焱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浓烈起来。 …… 在医院住了整整一天,舒曼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像是生了虫子一般,那个不舒服。张罗着要出院,可是江焱却铁石心肠的,一点都不理会她的控诉。 “江焱,我跟你说话你听没听见,耳朵塞鸡毛了?我要出院,出院!出院!” 江焱坐在沙发上,随手拿着遥控器,一个一个的调换着频道,却是面无表情,像是舒曼这个人完全不存在一般。 舒曼拄着便携拐杖,就杵在他的面前,见他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最终只能狠心咬了咬牙,抬手指了指江焱: “行,你厉害!我自己去跟医生说!” 说罢,也不管江焱是否同意,转身就要出病房,而就在这时,另外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却陡然间在病房里响起: “说你爷爷!” 舒曼一怔,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果然,舒曼抬眼就看见一个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小老头,瞪着一双滴溜圆的眼珠子,直直的瞧着舒曼: “想出院?问过你老子的老子没有?” 舒曼额前连着后脑一根筋顿时蹦了起来: “爷爷,您老人家快别添乱了,我那还有案子没完呢,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我真得出院!” 舒大正相比较江焱来说,态度更加坚决,直接把手中的保温餐盒往桌子上一摔: “怎么的,市局没有你,案子就破不了了是吧?你手下那群人都是吃干饭的? 哎哟我没发现啊,小舒同志,原来你在市局的地位都已经重要到这个地步了?” 舒曼:“……” 她就知道,跟老头子讲不明白道理,可是,老头子以前当兵时候留下的毛病,就是这么固执,但凡他认定了的事,别说是十头牛,一百头牛都不见得拉的回来。 舒曼知道,自己骨子里的固执也有点随他,索性只能紧紧的皱着眉头: “爷爷……” “叫老天爷也不好使!你说说你能耐的,救个人还能把自己摔楼下去,真是厉害啊! 赶紧,把这猪蹄汤喝了,吃哪补哪,我一早上起来炖的。” 虽说舒老爷子是一片好心,都是为了她着想,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舒曼听着舒老爷子这话,总是有点别扭。 吃哪补哪……猪蹄…… 舒曼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放弃了。 算了,不能跟老人家一般见识! “叮铃铃……” 就在这时,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病房之内,突然间猝不及防的响起一阵急促的手机铃音,舒曼心神一凛,立刻两步蹦到桌子旁边,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 “我是舒曼!” “舒队,监控录像拍到了,是雷彤,是雷彤! 果然是她啊! 一开始你们怀疑她的时候,我还觉得不大可能,长得那么漂亮……” 隔着话筒,听见李大宝急切而又带着几分欣喜的声音,舒曼眼底不禁投射出两道凌厉的光芒。 她就知道,凶手按捺不住,但却没想到,那个雷彤居然会如此大胆,完全不把警察放在眼里,公开在市局行凶。 当她们都是吃素的? “别废话了,马上行动,逮捕雷彤!” “是!” 舒曼这边挂断电话,也不管舒老爷子是不是在场,立刻就要归队。那边江焱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看脸色,也跟舒曼有着同样的想法。 舒老爷子是谁啊,对于舒曼和江焱的想法,一个眼神,他就心下了然了。 “你们两个给我老实的呆在这,一个瘸子,一个独臂大侠,怎么的,还想着要去抓犯人?你俩确定你俩不是去添乱的?” 被舒老爷子这么一说,舒曼也有些心急,怎么自己偏偏就伤到了脚呢! 可是,让她干坐在这里,简直就比架在火上烤还难受。 “我是不能抓捕犯人,但我总可以指挥行动,犯人缉拿归案,我也可以参与审讯。 爷爷,你要是我亲爷爷,就别在这拦着我! 反正我现在是走定了!” 说着,舒曼看了江焱一眼,本来是想说“你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就老实在这呆着”的,可是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舒大正说归说,训归训,但是对于自己孙女的这个跟自己十分相像的执拗脾气,也是深有体会。看着舒曼那一脸坚决的样,最终也只能败下阵来。 “行行行,你们翅膀都硬了,一个两个的我都管不了。 要去就去吧,反正恢复不好,你们俩一起恢复不好,正好凑一对残疾人家庭,还挺励志的!” 舒曼:“……” 江焱:“……” 舒曼抿了抿唇:“谢谢爷爷!” 说完一句,立刻拄着便携拐杖朝病房外走,江焱此时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了舒老爷子一眼: “我跟着她!” 说完,也不管舒老爷子脸上是怎样一副神情,立刻快步去追舒曼。 舒老爷子见状,不禁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扶着额摇了摇头,看着被放在桌子上已经被完全冷落遗忘了的猪蹄汤: “小兔崽子,就不能喝了汤再走!” 江焱的腿毕竟没有受伤,又长的不像话,所以几步就追上了舒曼。 舒曼侧眸看了他一眼,又快速收回视线。 雷彤已经浮出水面,很快也会落网,舒曼相信,整个案子,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 只是,她心里面尚有许多疑问,必须当面问问雷彤。 两人出了医院大楼,直接打了一辆车,赶往市局,路上,舒曼的脸色一直很紧张,电话被她紧紧的攥在手里。 江焱看见她那副模样,知道她心里在着急,不由得伸出好端端的那只手,附上了舒曼的手。 察觉到江焱的动作,舒曼不禁转头。 江焱:“别担心。” 舒曼垂眸:“我不担心!” 她只是,有些答案,急于知道而已。 “司机师傅,能再快点么?” 这已经是她不知道第几次催促了,司机师傅一开始还好脾气的应着,这会子也终于按捺不住: “我说姑娘,这车已经够快了,再快就直接安上俩翅膀飞起来了。” 舒曼:“……” 江焱闻声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被司机大哥这么一打岔,江焱再这么一笑,舒曼的脸色也稍稍有些缓和。 终于,车子抵达了市局门口,舒曼迫不及待打开车门就蹦了下去,江焱付了钱,再来追舒曼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进了市局大楼。 江焱摇头叹着气。 等到舒曼一进到市局办公室,手里的电话突然间又唱了起来。 舒曼连忙接起: “怎么样?抓到人了么?” “老大,雷彤不在家,她会不会跑了?” 跑? 舒曼的眉心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就算是跑,也要看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逃出我的手掌心!” 第83章 她就在我面前 舒曼一句话还没等说完,江焱突然间开口叫了舒曼一声。 舒曼拿着电话,回转过头,疑惑的看了江焱一眼,江焱随即用眼神示意门口的方向。 舒曼拧了拧眉,就看见门口正站着一个穿制服的小警察,而他的身后,跟着的,赫然就是刚刚她在电话里和李大宝谈论的人—— 雷彤! 雷彤穿着一件黑色的连衣裙,头发高高盘起在脑后,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眼神之中早就没有了以前看见她时,那种惊慌失措,反而坦然、淡定,从容,见到舒曼,随即绽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老大?老大?你在听我说话么?” 电话另一端的李大宝见舒曼久久没有回音,不禁开口催促了几句,舒曼缓过心神,对着电话说话了一句: “告诉大家收队。” “啊?”李大宝不明所以:“那雷彤……” “她就在我面前!” 挂断电话,舒曼拄着拐杖,几步蹦到雷彤面前: “雷小姐!” 真不知道,该说这个人勇敢好,还是太过无所畏惧。因为即便此刻人就在她的面前,可是她却能感受得到,雷彤的眼里,丝毫没有顾忌。 她,不是来自首的! 舒曼微微眯了眯眼眸—— 既然不是来自首,那就是来挑衅的!刚好,她这两天身上都快生虱子了。 面对舒曼凌厉骇人的眼神,雷彤的脸上依旧挂着从容的笑: “舒队长。”说着,目光下移,落在了舒曼打着石膏的脚踝上: “怎么,受伤了?” 舒曼微微敛了敛心神,也朝着雷彤绽放出一抹笑: “是啊,拜某人所赐!” 雷彤脸上丝毫异样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回了舒曼一句好好休息,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江焱的身上: “江警官,我今天来,是来找你的!” 舒曼:“……” 这人,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她们在全城通缉她! 江焱面无表情,只有一双深邃漆黑的眸子,宛若黑曜石的珠子一般,隐隐的闪烁着幽暗的光芒。 顿了顿,走到雷彤跟前: “是么,刚好,我们也正要找雷小姐你!” 舒曼看见,江焱说完这句话之后,雷彤眼里的光亮明显的闪了闪。 因为江焱用的是“我们”,而不是“我”! 可是,雷彤似乎掩饰的很好,仅仅只是一瞬间,她的表情就恢复了之前的坦荡与从容,笑意盈盈: “原来江警官也知道我要出差的事了?” 江焱不为所动: “不好意思,是有关案子的事情,有点事情想要问你。” 江焱这么说,雷彤的笑容终于开始收敛起来: “案子? 不好意思,我赶时间,关于案子的事情,能告诉你们的,我都已经说了。” 雷彤说着,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 “我还要赶飞机,不知道,能不能等我回来再说?” “不能!” 江焱冷着一张脸,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雷彤的请求。 雷彤定定的看了江焱一眼,片刻,又重新笑起来: “既然如此,那麻烦你们尽快一些,不要耽误了我的时间!” 听闻了雷彤的话,江焱只是轻轻挑起右侧的唇角,划过一抹别有意味的笑意,随即转头朝着舒曼示意了一眼。 “雷小姐,请跟我这边来!” 舒曼凛了凛心神,看着昂首挺胸的雷彤,忽然间有种预感—— 即便证据确凿,可是审讯,恐怕依旧不会很顺利。 想到这里,舒曼朝江焱点了点头,示意他先带人过去。江焱心下了然,便带着雷彤先去了审讯室。而当两人刚一离开,舒曼就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电话,拨给了李大宝。 李大宝一行人听说雷彤就在市局,正开着车飞快的赶回来,一接到舒曼的电话,还以为又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老大,有什么情况?” 舒曼微垂着眼眸: “你们先不用回来,去雷彤和乔羽薇的家,仔细搜搜看。” 李大宝有点不明白舒曼的意思: “老大,你要我搜什么啊?” 搜什么? 舒曼一时间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先别管,去搜搜看,一定能搜到点东西! 另外,再分出一队人,去皇朝酒店,重新打听一下关于雷彤和乔羽薇的事情。” 李大宝张着一张大嘴,使劲的眨巴了两下眼睛,顿了顿: “行!我们这就去!” 挂断了李大宝的电话,舒曼站在原地,使劲的拧着眉心,略微思忖了片刻,才架着拐杖,一蹦一蹦的走出了刑警大队的办公室。 来到审讯室的时候,江焱和雷彤正坐在桌子旁,头顶的灯依旧明亮灼人。雷彤的神情却仿佛没有受到一丁点的影响。 舒曼记得,以前每次来,她都会露出一副紧张的、惊慌失措的样子。 现在看来,从前那些,都不过是在假装,在宴席。 舒曼心底冷冷一笑。 这个雷彤,演技倒是真不错。 江焱转头看见舒曼,连忙起身走到舒曼跟前,打算搀扶着她走到椅子旁坐下来。没办法,看着她这么一蹦一蹦的,实在是有些跳神经。 舒曼却好像完全不领情,又有些莫名其妙,擎着一双大眼睛,不解的开着江焱。 江焱却仿佛没看见: “慢点走。” “……” 舒曼心里顿时有一万头神兽奔腾而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过…… 抬眼看了看坐在审讯桌后面的雷彤,舒曼想了想,好像江焱应该也没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随即不再矫情,任由江焱搀扶着她,走到审讯桌前,慢慢坐下来,将拐杖放到一旁。 雷彤眼睛里的光暗了暗: “原来,你们两个是一对?” 一对…… 舒曼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便板起脸,一本正经的看向雷彤。 审讯室里的监控和电子设备都已经打开了。 顿了顿,舒曼缓声开口: “雷小姐,昨天上午八点到九点之间,你在什么地方?” 舒曼直接了当的开门见山,雷彤倒也没意外,佯装着用力思考了一会。 舒曼笑笑: “雷小姐这么年轻,昨天发生的事情,也需要考虑这么久么?” “这是当然!既然是警察问话,自然要好好想想,避免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至于昨天上午么…… 因为我最近要出差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就想着来跟你们说一声。早上八点到九点,我刚好来了市局。只是你们的人都不在,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人。后来因为还要有别的事情,所以我就先走了。 这不,想着今天来跟你们道个别说一声,没想到,就被扣在这里了。” 雷彤的回答可是说的上是很完美,毫无破绽,可是往往越是这样的口供,越值得人怀疑。 舒曼:“哦?那雷小姐知不知道,我们当时是在干什么?” 雷彤:“这个我怎么会知道,你们警察每天要办理那么多案件,肯定会很忙。” 很好! 舒曼点了点头: “昨天你来的时候,没有看见我们,有没有看见其他人?” 舒曼这个问题一出口,雷彤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明显的闪过一丝迟疑,但是很快,就沉静下来: “当然有了! 路上遇到了好几个陌生的警察同志,哦,对了,我还看见了一个老人。 怎么了?” 装!接着装! 舒曼见雷彤一副事不关己、仿佛无形中在藐视着警察一般,随即身子向后一靠,也做出了一副随意而又不羁的姿势: “没怎么。” 说着,舒曼拿出肖奶奶的照片,递到雷彤面前: “你看看,你昨天见到的那位老人,是不是这个?” 雷彤看了一眼,点下头: “对,就是她。” 舒曼收回照片,表情有点吊了郎当,像是十分随意的说了一句: “哦,那还真是巧,因为你昨天前脚见过这位老人家,后脚,人家就要跳楼。” 说着,又将自己“二等残废”打着石膏的那条腿,往前一伸: “我这条腿,还有他这条胳膊,都是拜这件事所赐。 雷小姐,你还真是有本事,人家一见你就想要跳楼,还是在市局的天台上。” 听舒曼这么说,雷彤脸上的表情总算是有了些微的变化: “舒警官,你可不能这么说,人家要跳楼,关我什么事?再说,你们受伤,也不是我造成的啊!” “是,不是你造成的!” 舒曼状似同意雷彤的说法,但是下一秒,却立刻凛起神色,变得严厉起来: “可是你听说一个老人家跳楼,却一点都不惊讶。 难道,你早就知道,她会那么做?” 江焱一直坐在舒曼的身边,观察着雷彤,他自然也发现了,雷彤这次的表现,和上几次见面,简直是判若两人一般。 而舒曼的审讯以退为进,对付的就是这种自以为是,目空一切的人。 索性,他就没有插话,而是安静的坐在一旁。 雷彤顿了顿: “舒警官,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开玩笑?” 舒曼闻声不禁冷冷一笑: “是不是开玩笑,我们很快就知道了!” 说着,目光下移,落在了雷彤带在手腕上的那块制作精美、一看就价值不凡的钻石手表…… 第84章 手表 雷彤眉心一动,察觉到舒曼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腕上,竟然下意识的缩回了手。 “雷小姐的手表很漂亮。” 舒曼看见雷彤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随即状似随意的夸奖了一句,雷彤却似乎完全不领情: “谢谢。” 顿了顿,语气有些不善: “舒警官,还有其他的事情么?我时间真的来不及了。” 说着,雷彤已然站起身,想要离开。可是舒曼却一点想要让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雷小姐稍安勿躁,我们的人,很快就会回来了。 至于你公司那边……没关系,我已经派人去皇朝了,即便真的延误了飞机,也不会有人怪你。 所以还得麻烦你再多等一会。” 原本是一个比较轻松的话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舒曼说完之后,雷彤却忽然间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你们去我的单位了?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我是证人,不是嫌疑犯,你们这样做是在浪费我的时间,耽误我的工作,是犯法的,我有权利控告你们非法拘禁!” 舒曼有些意外,雷彤的反应居然如此强烈,倒是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不过,往往反应越激烈,就代表着越有问题。 为什么雷彤在听闻她派人去皇朝之后,就会一改之前的沉稳冷静? 舒曼微微眯了眯眸子,看来,很快就会露出马脚了。 舒曼在这里暗自算计,但是雷彤那边却好像不打算再给她机会了,她直接拿起自己的包和行礼,提步准备朝外走: “我不管你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我现在要去工作,如果你们再阻拦我,我和我的律师谈!” 说着,雷彤已经走到了江焱和舒曼的旁边,舒曼眉心一皱,她也知道,在现在这种证据不充足的情况下,他们没有理由扣押。 可若是现在放雷彤走…… 但凡她出了境,就不好再实行抓捕了。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想要站起身阻止,可是碍于自己现在还是个“残疾人”,所以动作不由自主的就慢了半拍。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冷冽的、夹杂着丝丝凉意的声音,在耳畔,幽幽响起: “雷小姐,恐怕你现在,不能离开!” 江焱说罢,雷彤和舒曼都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只见他面无表情,微微抬眸,侧着眸子淡淡的睨着雷彤。 明明,他是坐着的,自己是站着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雷彤却感觉到此时此刻坐在自己面前,这个面色寡淡冷峻的男人,无声之中却仿佛隐隐的透出一股强大的气势,压迫的自己,根本无法挪动步子。 雷彤心里一个激灵。 有一种不详的预感,顿时从心底蔓延开来。 即便如此,她面色上依旧装作很强硬的样子: “不好意思,如果你们拿不出什么有力的原因或是证据一定要扣留我,那么我必须要离开了!” 说完,雷彤又打算重新移动步子。 而就在这时,江焱的声音,再一次稳稳的,猝不及防的响起: “雷小姐,这块手表,好像不是你的吧!” 江焱一句话,让雷彤心里陡然间一个瑟缩,脚下的步子,竟然生生的顿在原地,像是被施了什么定身咒一般,再也动弹不得。 舒曼不明所以,只是擎着一双眼睛,看着江焱和雷彤。 她刚刚也注意到那块手表了,可是,却没有想到,这块手表到底是不是雷彤的。她只是觉得,身边最亲近的人刚死没多久,雷彤就能如此奢华高调的打扮,有些让人怀疑罢了。 可是没想到,江焱竟然一眼就看穿了这块手表不是雷彤的。 如果不是她的,那…… 江焱此时已经不慌不忙的站起身,面对向雷彤,一字一顿,声音冷冽: “雷小姐,现在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了么?” 雷彤的手死死的攥着行李箱的拉杆,抿着唇,却一言不发。 江焱:“或者你干脆要我直接说,这块表,其实不应该,是属于雷彤的!” 舒曼:“……” 江焱到底什么意思?她怎么有些听不大…… 蓦地,舒曼脑海里一道光亮闪过,有一个大胆而又诡异的念头,窜了出来。 那一瞬间,舒曼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都沸腾了!看着雷彤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变得愈发深沉起来。 审讯室内没有人说话,空气,在一瞬间变得静谧而又压迫。 雷彤虽然微垂着眼眸,但是她眼底的游移和不镇定,却还是明显的暴露在了舒曼的视线之下,即便,只是一闪而过。 片刻,雷彤脸色恢复自然,抬起头,朝着江焱浅然一笑: “江警官,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一块表而已,有什么好聊的? 如果你喜欢,我就送给你好了!” 江焱似乎对雷彤这样的反应并不意外,面对她的笃定抗拒,江焱也只是随意的淡淡开口: “前一阵子,我去了一趟丹城,肖旭的家里。 在肖旭家,我虽然没有见到他本人,但是却和肖奶奶聊的非常开心。几乎所有关于肖旭的事情,都打听到了一些。 肖奶奶虽然不知道肖旭在外面有女朋友,但是她也不是一点怀疑都没有。 因为——” 江焱说着,目光突然间变得阴鸷而又冷冽异常,好似蒙上了一层冰雪寒霜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肖奶奶说,肖旭复原这一年多,将转业安置费全都交给了她。但是有一次,却要了几万块钱,说是要买一块表。 肖奶奶心疼孙子,自然不会拒绝。 可是,后来肖奶奶无意之中发现,肖旭买的,是一块女士的钻石手表。 而又刚巧,肖奶奶给肖旭整理房间的时候,再次无意中发现了那块钻石手表的发票,牌子,款式,刚刚好,就是你手上戴的这一块。” 江焱的语气云淡风轻,舒曼却看见雷彤的脸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变得苍白。 饶是如此,她却还是强硬着回道: “这有什么稀奇的,这个牌子又不是什么名贵的牌子,同款式的手表有很多,我跟乔羽薇带了同一个款式的手表,有什么问题么?” 江焱面色依旧平静: “如果是你们两个带了同一个款式的手表,那确实没问题。 可是不凑巧的是,我曾经和皇朝公关部的人谈过,她们都说,乔羽薇手上,有一块很漂亮的钻石手表,几乎从来不摘下。 而且身为她好室友的雷彤,曾经也对这块表,表现出过不一样的情绪。 至于具体是什么不一样的情绪……” 江焱说着,不禁稍稍停顿了一下,一双宛若鹰隼般,幽邃而又锐利的眼眸,直直的盯着雷彤,一字一顿道: “是不是该由你,替我们解释一下?” 雷彤没有马上回答,只有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充满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舒曼似乎在里面看见了痛恨、痛苦、不甘、和释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空气里,只有尘埃在灯光下,轻盈飞舞。可是无论那些尘埃如何不甘愿,只要暴露在灯光之下,就必定会无所遁形! 江焱看着雷彤,顿了顿,眸光微暗,提步走到审讯桌的另一面,拉开椅子,摆好位置,抬眸看向雷彤示意: “雷小姐,请坐吧!” 雷彤定定的看了江焱一眼,暗自一个咬牙,随即松开行李箱的拉杆,背着挎包,重新走了过去,坐了下来。 舒曼自知这一次,雷彤是没有办法轻易离开了。一方面,她惊叹于江焱的观察力仔细,另外一方面,却也不得不抱怨,为什么这件事,江焱之前没有告诉自己? 只是…… 这块表,如果真正的主人真的是乔羽薇,那么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雷彤的胳膊上?即便是她把死去室友的东西拿过来戴,也不至于会有这样的反应。 到底,这块表,隐藏着什么玄机和秘密? 想到这里,舒曼的目光不禁重新下移,落在那块闪耀着隐隐光芒的钻石手表上。 雷彤坐在审讯桌后面,似乎在平复情绪。 舒曼和江焱也不着急,就那么耐心的等待着,等待着她,主动开口。 “笃笃笃——” 蓦地,审讯室的门被人敲响,舒曼心神一凛,转眸就看见李大宝两眼放光的正看着自己: “老大!” 舒曼顿时心下了然,转头朝江焱示意了一下,便拄起便携拐杖起身,一蹦一蹦的走出了审讯室。 只是,走出审讯室,关上大门,舒曼却故意没有离开,而且故意提高了声音的分贝: “找到什么了?” “老大,你简直是神了,想着让我们去搜……”李大宝因为太过兴奋,差一点就把不该说的话说了出来,好在舒曼及时的用眼神制止,他才干笑了一声,顺势往下说道: “老大,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 舒曼也有些心急,但好在比李大宝要沉稳很多: “什么?” 李大宝:“你还记得,玛莎玛拉吗,就是第一个死者,乔羽薇死的时候穿的那件衣服的品牌!” 舒曼一顿,她确实记得,曾经还往这个方向去查,可是却一点收获都没有。 而李大宝现在提起…… 第85章 假的,就是假的 舒曼记得,当时他们搜查雷彤和乔羽薇的家的时候,并没有在乔羽薇的房间里搜到这个牌子的衣服。 既然没有,那么现在…… “你们在雷彤的房间里,搜到了这个牌子的衣服?” 舒曼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李大宝一听,顿时瞪起眼睛: “老大,你怎么知道的?” 舒曼抿唇,她不是知道,而是刚刚在审讯室里,通过江焱的问话,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只是,这个猜测现在还需要证实罢了。 而李大宝带回来的这个信息,无疑是对她猜测的一个印证。 舒曼的心跳开始加快,她不由自主的回转过头,朝着审讯室紧紧关闭着的大门看了一眼。 顿了顿,舒曼拄起拐杖就快速的朝办公室的方向走,李大宝不明所以,只能快速跟上: “老大,你要去哪里啊?” 舒曼一边走一边快速交代: “大宝,你现在去技术部,把之前丹城市警方传过来的,肖旭汇款那次拍到的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的视频,与雷彤的数据对比一下。” 李大宝顿时明白了舒曼的意思: “老大,你是怀疑,那个陪肖旭汇款的人,有可能是雷彤?” 不是怀疑,是已经肯定! 只不过,她肯定没有用,要想要雷彤承认,必须拿出确确实实的证据。 “二阳和老吴他们在哪里?” “老吴和小柯在办公室,二阳好像还发现了一些东西,现在正在检验科那边。 怎么了老大,要我叫他们过来么?” 舒曼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即摇头: “不用,我过去!”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刑警大队的办公室,老吴和小柯正坐在那里不知道谈论什么,见到舒曼,连忙招呼着她坐下。 舒曼摆了摆手: “林同伟现在在哪里?” 林同伟? 几个人不禁微微一个怔楞,舒曼若是不提起,他们都快要把这个人忘记了。但是大家都知道,舒曼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提起一个人。 尤其,是在现在这样的时候。 吴蔚定了定心神: “在精神疾病研究治疗中心。” 舒曼:“情况怎么样?” 吴蔚皱了皱眉: “这个不大清楚,自从把他送走以后,我们就没有后续跟进过。” 赵柯早就忍不住一肚子疑问了: “老大,你突然间提那个精神病,是想到什么了么?” 舒曼眸光幽暗,好似夜空下的大海,神秘莫测,却又浩瀚宏伟: “你们去雷彤和乔羽薇家搜查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 李大宝眨巴着眼睛: “什么事?” 舒曼此时正在心里暗自懊恼,这么重要的线索,之前她竟然完全给忽视了。 顿了顿: “我第一次去雷彤和乔羽薇的家中时,只发现了乔羽薇和雷彤单独的照片,却没有两人的合影。” 经舒曼这么一提醒,大家也不由得暗自回忆起来,李大宝最先出声: “啊!是啊!老大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一说我才想起来。 既然是住在一起的两个人,关系又那么好,怎么会没有合影呢? 所以,老大你的意思是,她们俩的关系其实不好?” 舒曼:“这只是其中一点。 这样,我换个问法,你们在皇朝酒店走访乔羽薇和雷彤的同事时,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赵柯仔细的想了想: “这个倒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她们只是说,乔羽薇和雷彤住在一起,以前关系很好,不过曾经有一段时间,乔羽薇似乎不怎么搭理雷彤了。 然后不知道因为什么,乔羽薇突然间又对雷彤热络起来,所以大家以为他们两个只是吵架了,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后来乔羽薇死了,雷彤也请了长假,大家都觉得是因为乔羽薇是死,对雷彤的打击太大,所以才……” 赵柯说着说着,突然间想到一种可能性: “雷彤原来真的是杀乔羽薇的凶手啊!可是,她的作案动机到底是什么呢?” 作案动机么? 舒曼抿了抿唇,她们一开始的方向,根本就没有错。只是当中,有人故意转移混淆了他们的视线而已! 顿了顿: “大宝,你先去技术部!” 李大宝想起来舒曼还有事情交代给自己,连忙答应了一声准备去办,而就在这时,之前一直没有露面的程子阳突然间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宝,你不用去了,舒队,你看看这个!” 程子阳一边说,一边将一份报告单递给舒曼,舒曼接过来只看了两眼,随即凛起眸光,立刻合上。 众人不知道程子阳递给舒曼的的到底是什么,只是看着舒曼此时此刻的表情,他们便知道,凶手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 审讯室里只有江焱和雷彤两个人,舒曼不在,江焱也不急着询问。 反正刚刚,舒曼离开前他问雷彤的那一番话,已经足够她思考如何应对了。江焱倒不怕她想到什么说辞,因为他知道,在铁的证据面前,再巧燕善变、舌灿莲花的人,也绝对,无所遁形! 果然,过了半晌,雷彤的脸色渐渐归于平静淡然,就和之前在办公室门口见到她的时候一样。见江焱不开口,她便主动出击: “舒警官呢?” 江焱面无表情: “雷小姐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 雷彤突然间勾起唇角,魅然一笑。凭心而论,她长得确实很漂亮,是那种妩媚的、让人无法招架的美。每次她对男人展露出这种笑,都会有男人抑制不住为她倾倒。 即便,有些男人自制力强,可以控制得住,可是只要她遇到这样的男人,变换一下套路,做出一副惶惶不安,我见犹怜的模样,这些男人,便会忍不住心疼,再一次调入她的圈套。 原本,她以为江焱是第一种男人,可是后来发现,他不是。 后来,她在上岛咖啡厅的时候,变换了第二种政策,果然,江焱开始向着她说话。 江焱是她见过的男人之中,极少的那种长相俊美如妖孽,气质却冷冽高贵,不容侵犯的那一种。她这么多年,阅历男人无数,自认为没有男人能够逃脱她的手掌心。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 每每在她觉得自己要得逞了的时候,江焱却总是给她致命的一击。 就像此刻…… 她眉眼如花的望着他笑,他却面无表情,视而不见。 雷彤心底的征服欲大起,面对江焱的冷漠以待,也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而是微微眯了眯眼眸,让原本就入丝的媚眼,愈发让人心动起来。 手,甚至还放在桌子上,有目的性的慢慢朝着江焱移动。 “江警官,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跟舒警官是一对的……” 说话间,她的手指立刻就要碰到江焱,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江焱却不着痕迹的将手抽了回去,抬着眸子,冷冷的望着她。 雷彤面色一僵。 江焱:“雷小姐如果想说的是这些,那我真是没有什么可听的了。 你是不是,每一次都是这样?” 雷彤一怔:“什么每一次?” 江焱蓦地勾起唇角,邪魅一笑: “每一次,遇见你认为,可以轻而易举得到手的男人,就会变成这样轻浮的样子。而那些男人,不管是有男朋友的、没有男朋友的、对你来说,都是猎物,都是满足你奢华生活,变态征服欲和自尊心的工具。 周俊是这样,林同伟是这样,肖旭……恐怕也是这样吧? 乔、羽、薇!” 江焱的声音不大,语气也是淡淡凉凉的,可是偏偏就是这样不咸不淡的语调,却让雷彤一双美眸登时间撑的老大,漆黑的眼底,顿时一闪而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讶。 但是她分寸拿捏的很好,仅仅就是一瞬间,那些情绪,便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笑颜如花的模样: “呵呵,江警官真会开玩笑。 我是雷彤,不是乔羽薇,你说的那些男人,都是羽薇的男朋友,和我有什么关系?” 江焱却好似完全没有听到雷彤的辩驳一样,依旧顾自的,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着: “每次你见到一个男人,都会带上面具,做出另外一幅样子。对待什么样的男人,你就有什么样的办法。 所以我不得不说,你的演技真的很好。 好到,几乎把我们都骗了。 可惜,假的就是假的!” 说到这里,江焱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深邃的漆黑的眼眸之中,毫不掩饰的划过一抹鄙夷和不屑: “我能看穿你,肖旭也能。 我想,正是因为他看穿了你的本来面目,所以才会转而爱上你的室友兼好朋友吧? 啧啧啧,乔羽薇,你真可怜!” “雷彤“此时一张精致完美的脸,已经变得苍白起来,嘴角的笑意也愈发的僵硬尴尬,饶是如此,她却依旧不肯松口: “真是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肖旭和我有什么关系?乔羽薇已经死了,我希望你不要诋毁她和肖旭!” “雷彤”说的自然,却没察觉到,江焱嘴角一闪而过的一抹意味深长…… 第86章 曾经,用了心 江焱目光仿佛带了穿透力,笔直的望着“雷彤”: “哦?这么说,你是认识肖旭,也知道他和乔羽薇之间的关系的?” 听江焱这么一说,“雷彤”本能的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要知道,之前警察对她询问的时候,她曾列出过一份乔羽薇的男友名单。 而那份名单里,却没有肖旭的名字。 更重要的是,肖旭写给乔羽薇的那封信,也是她亲手交给警察的。 空气,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江焱不动声色,只是无声的,淡淡的望着“雷彤”,而“雷彤”脸上早已经失去了全部的血色。她动了动唇,想要辩解,却发现此时无论她说什么,都无疑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脸。 “雷彤”心中懊恼,她居然一不小心,就着了江焱的道。 而另外一边,舒曼已经带着人赶回到了审讯室,李大宝和程子阳她们被安排在了隔壁的监控室,舒曼则一个人拄着拐杖,拿着文件,打开了审讯室的大门。 察觉到审讯室内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舒曼也没有点破,而是神情自然的蹦到江焱旁边,坐了下来: “在聊什么这么开心,说出来大家一起乐一下?” “雷彤”:“……”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聊的开心了? 江焱听闻了舒曼的话却只是浅浅的勾了勾唇,他自然知道,舒曼是故意这么说。 况且,她这次返回来之后的神情和目光明显和之前不大一样,江焱太过了解她,所以知道,她一定是与偶了充分的证据,来证明眼前这个女人,所犯下的罪恶。 只是,她到底还不知道知道,眼前的雷彤,不是真正的雷彤的事情? 江焱抿了抿唇,不再说话,将主场还给了舒曼。 舒曼倒也没多绕弯子,直接了当的开门见山: “好,雷小姐,我们回归到之前的问题,这块手表,请你解释一下!” “雷彤”眸光深深,朝着舒曼似是探究一般的望了一眼,片刻: “没什么好解释的,这块表却是是羽薇的,她死了,我拿过来戴,有什么问题么? 如果你们觉得不合适,大可以收回去。 哦,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们,羽薇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就算你们收回去,也送不出去。不过,如果舒警官喜欢,自己留下带,也不是不可以。” “雷彤”一口气说完,舒曼却是犯难一般的皱起了眉头: “这可不合适。 表的正主还健在,我怎么能够夺人所爱呢?” “雷彤”眸光一敛,下意识的看向了江焱。毕竟,江焱刚刚和她说那番话的时候,舒曼并不在场。 而就在这一瞬间,舒曼忽然间收敛起脸上所有的表情,严肃冷厉的好似雪山之巅之上的王者,让人不忍直视,却又不寒而栗: “乔羽薇,你不要再假装了,我们已经充分的掌握了你杀害肖旭、雷彤,甚至还教唆他人杀人,自杀的证据,你看,你是自己交代,还是我替你交代呢?” “雷彤”现在心里七上八下,垂在膝盖上的双手,手指不由自主的用力捏了捏紧,面色上却依旧佯装着强硬一般的说道: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呵!” 舒曼冷笑一声: “听不懂?那要不要,我找皇朝酒店公关部和你、雷彤一起工作的同事,来辨认一下,坐在我们眼前的,到底是应该死了的乔羽薇,还是坐在这里的雷彤?” 舒曼眉峰一凛: “乔羽薇,你真是骗的我们团团转啊!” 说着,舒曼突然间将手中的文件夹抬起,重重的朝“雷彤”面前一摔。 “雷彤”眸光微闪,却还是出于本能一般的,伸手将舒曼撇过来的文件夹打开,注目一看。 片刻,“雷彤”脸上的表情终于全部卸下,反而换上了一副带点释然的,淡淡的笑意。 放下文件夹,“雷彤”抬眸,定定的看向了舒曼: “既然你们都已经查到了,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没什么好说的? 舒曼:“你承认雷彤、肖旭,都是你杀的了?” “雷彤”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垂了垂眼眸,重新抬起的时候,原本印象中那双美丽的,澄澈的眼眸,此刻却显得有些狰狞。 “是!他们两个都是我杀的!” “雷彤”开口,声音好似幽怨的女鬼,狠戾,冰冷,连一丝愧疚、痛苦,都不曾显露。 “你们说的没错,我才是真正的乔羽薇。 我和雷彤,是在皇朝酒店上班的时候认识的,我很漂亮,雷彤也是。你们知道的,漂亮的女人,总是容易被孤立。 所以,很自然而然的,我便和雷彤成为了好朋友。 她那个人很傻,又很单纯,即便所有人都对她表面上和善,背地里说坏话,她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对谁都是一副客客气气的友好样子。 我每次看见她那个模样,都恶心的想吐!” 说起雷彤,乔羽薇的脸上全是鄙夷和不屑,甚至还带着浓浓的厌恶。舒曼有些不理解: “既然这样,你们两个为什么还要住在一起?” “为什么?” 听闻了舒曼的话,乔羽薇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当然是为了找个人帮我免费看家、做饭、洗衣服、收拾家务了。 我经常要约会,所以这些事情,根本没有时间做,刚好雷彤没有男朋友,时间多的很,这些事情,当然要由她来做了。 所以我说,她就是个傻子,长了那么漂亮的一张脸蛋,却从来都不知道利用!” 舒曼死死的拧着眉心,一瞬不瞬的望着已经卸下雷彤面具的乔羽薇。 “就这样,我们过的还算和谐。 我有时候会把我和男朋友之间的事情告诉给她,我有个固定的男朋友肖旭,她知道,我有个变态却很大方的床伴周俊,她也知道。 不过,她总是会劝我,让我对肖旭好一点。 呵! 一开始,我还没放在心上,直到有一次,我发现她们两个居然背着我在一起了!” 乔羽薇说到这里,忽然间闭上了眼睛,狠狠的攥起了拳头,舒曼能够清楚的看见,她太阳穴上的青筋,正在一点一点的暴起着。 再次睁开眼,乔羽薇的眼里,只剩下了恨: “我告诉你们,雷彤她就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这边对我好,那边却勾引我的男朋友! 呵! 这种人,就该死!” 乔羽薇说的愤慨,舒曼却有些不理解: “你不是说她是个傻子么?” “是啊,她当然是傻子了,不然,怎么会被我发现,最后还被我杀了呢?” 舒曼:“你有那么多男朋友,难道就只因为雷彤和肖旭在一起了,所以你就要杀了他们两个? 你有没有想过,周俊也是有女朋友的,还有跟你在一起的其他男人,有很多还是有老婆有孩子的,照你这个道理,他们的女朋友、老婆孩子是不是也应该来杀了你? 那你不是更该死?” 面对舒曼的指责,乔羽薇却显得尤为平静: “是啊!我是该死,可是她们,她们!没有一个人,有那个本事,有那个资格,来杀我!” 舒曼简直觉得匪夷所思: “你呢? 难道你就有资格杀肖旭和雷彤?” 似乎是察觉到了舒曼压抑着的愤怒,乔羽薇不禁勾起唇角,笑了笑: “我当然有!” 舒曼知道,审讯的时候,最忌讳暴露自己的情绪给罪犯,尤其是高智商的罪犯,他们很容易就抓住你的弱点,反过来攻击你,让你溃不成军。 从前她不会这样,可是最近几次,舒曼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好像自己的情绪,越来越控制不住。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定了定心神,暗自吁出一口气: “详细说说吧,你是怎么发现他们两个的事,又是怎么杀了他们两个的?” 听闻了舒曼的话,乔羽薇不禁抿了抿唇,目光也随之变得幽远起来,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一般。 片刻,她的声音,低低的在审讯室内飘荡起来: “我和肖旭,其实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我虽然喜欢钱,喜欢名牌,喜欢奢侈的生活,为了这些东西,我可以用自己的身体来交换。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 这样的生活,男人的关注,我一直都很享受。 直到后来有一次,我去丹城出差,遇到了刚刚退伍回来的肖旭。 老朋友好久不见,我们两个当然要坐下来喝一杯。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和肖旭之间,竟然有那么多的共同话题。 在他面前,我似乎不用使用我那些招数,就可以感受到他对我的专注。 我经历过那么多男人,那么多感情,自然能感觉得出来,他喜欢我。 后来,我们两个都喝多了,再后来,就去了酒店,开了房,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那个一根筋的男人……” 乔羽薇闭了闭眼睛,舒曼看得出来,她似乎对这段感情,是真的用过心的。 “第二天一大早,他醒过来之后,居然说要对我负责。 一夜情而已,我从来都不在乎。可是谁知道他居然很认真,很认真很认真……” 第87章 我成全他们 灯光锐利,气氛晦暗。 舒曼看见乔羽薇白皙精致、妩媚妖娆的脸,在灯光下,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白色的迷雾,虚幻,不真实。 顿了顿: “可是不管他认不认真,对你来说,都只是一件工具,一件玩物不是么?” 舒曼明知道肖旭对乔羽薇来说是不同的,却还是要用这样的词句来刺激乔羽薇。果然,乔羽薇一听舒曼的话,立刻撑起眸子: “不!不是! 肖旭不一样!对我来说,他和所有男人都不一样!” 乔羽薇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她的胸前在剧烈的上下起伏着,甚至连声音都有了些微的颤抖。 “他是个好男人,也是个好男朋友。 在得知了我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后,依旧会想要跟我结婚。 我告诉他,我不会改变。可是他却跟我说,我就这个样子就好,他喜欢的,就是这个样子的我,如果真的改变不了,也是因为他不够努力。” 乔羽薇敛起眸光,微垂着头,嘴角,似乎还挂着浅浅的笑意: “我知道,我这辈子,不会再遇到第二个像他这么爱我的男人了。即便他没有钱,没有办法给我买名牌包、化妆品,衣服、鞋子,可是他给我的爱,早就已经超过了那些东西。 那时候,我真的很想答应他的求婚。 我也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答应!” 说到这里,乔羽薇的表情又开始变化了起来,之前的美好、感动、回忆,似乎都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压抑不住的,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恨。 “我更后悔的是,让肖旭跟雷彤认识了。” 乔羽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天我回到家,看见他们两个抱在一起。然后争着抢着让我原谅,让我成全他们。 哈哈!多可笑! 一个是每天跟我住在一起,照顾我、关心我的好朋友,另外一个是口口声声说爱我,这辈子要娶我的男朋友。 这两个人,居然背着我,搞在了一起。 居然,还好意思让我原谅,让我成全? 我凭什么原谅?凭什么成全?我成全了他们?谁来成全我?” 舒曼接过话:“所以,你就杀了他们?” 乔羽薇闻言不禁抬了抬眼,意味深长的看了舒曼一眼: “你以为,我真的穷凶极恶到了这种地步? 我之所以杀他们,是因为他们该死,他们居然在我面前再也不顾忌,甚至于,雷彤还告诉我,他们两个要结婚? 我告诉你们,雷彤那个女人就是个卑鄙小人,你们不会想象得到,她跟我说要和肖旭结婚的时候,是怎样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乔羽薇说的咬牙切齿,舒曼却不由自主的动了动眉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个乔羽薇,情绪太过于善变激动。 “从那一刻起,我就打定了主意,绝对不能让他们两个心安理得的在一起。 后来,我就装作真心恭喜他们的样子,时常帮雷彤出谋划策,甚至于,还带着她去我预定婚纱的那家店。 可是你们猜怎么着? 她居然选中了我看好的那件婚纱。我知道,她一定是故意的,因为当初,我曾经给她说过那件婚纱的样子。 她在向我示威,呵!” 乔羽薇越说越激动,原本妩媚精致的面容,此刻也因为嫉妒和愤恨,而变得扭曲狰狞起来。 “不过当时,我没有和她争,因为我知道,她永远都争不过我! 而且,她马上就要死了,我和一个死人,有什么好争的? 当天晚上,我就在她的水杯里下了安眠药,她果然睡的很熟,我把她带到了之前其他男人给我买的别墅里,狠狠的折磨了她一番、 哈哈! 我用烟头烫她,用鞭子抽她,用锤头打她……所有我觉得好玩的手段,都用上了,甚至于,我还给她吃了我的大便! 哈哈哈哈……她当时对着我一边哭一边祈求,那副嘴脸,那副表情,简直让人兴奋的睡不着觉。” 别墅? 舒曼闻言不禁心神一凛。 这样惨绝人寰的残忍手段,为什么在乔羽薇说起来的时候,没有一丁点的恐惧和愧疚?反而对她来说,好像是一件极其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没有共情么? 虽然对于乔羽薇的反应,舒曼感到有些怪异,但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另外一件事。 之前他们一直在猜测作案的地点,却没有想到,居然会是在乔羽薇的私人别墅里。怪不得,他们一直都在原地兜圈子。 最一开始,他们就被乔羽薇给蒙蔽了,自然完全想不到,从乔羽薇的身上下手。 “别墅的位置在哪里?” 乔羽薇快速的报了一串地址,舒曼转头朝着双面镜的方向看了一眼,呆在隔壁的吴蔚和程子阳立刻心领神会,留下李大宝和赵柯,其他人便按照乔羽薇提供的地址出发。 审讯还在继续。 乔羽薇:“我折磨了她一天一夜,最后连我自己都累了。 我知道,她和肖旭已经上过床了,她那么恶心的人,那么脏的身体,怎么配拥有肖旭? 所以,我用锯子,活生生的,把她的身体锯成了两半! 啧啧啧! 现在想想,那个叫声,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 哦,对了,我还把她的内脏掏出来,放在了冰箱里。给她换上了猪的的内脏。 她那种人,只配畜生!” 乔羽薇一脸兴奋陶醉,仿佛完全陷在了“美好”的回忆里。舒曼只觉得此刻眼前坐着的,仿佛已经不再是个人,而是一头野兽! 疯狂、残忍、杀戮! 法医那边不是没有给出过,死者是在死之间拦腰截断的可能,可是此刻亲耳听见乔羽薇这样一个女人,如此云淡风轻的说出口,舒曼还是有种汗毛倒立的感觉。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震撼! “那她脸上锯齿状的伤痕是怎么回事?” 舒曼定了定心神,板着脸,严肃的追问。 乔羽薇回了回神: “她不是喜欢笑么?不是喜欢当着我的面,对肖旭笑么?那我就让她一直笑! 你看,我对她多好!” 好? 亏她还能把这个字这么轻易的说出口。 “然后你就把尸体运到了城西区,伪装成火车碾压的现场?企图蒙混我们?” “我可没有!” 没想到,舒曼一句话出口,乔羽薇竟然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的就否认了: “我只是,想让她的死状,再好看一点。但是自己动手又太累,所以,我就把她运到那里了。 可是谁想到,你们警察那么自以为是,居然会以为我是伪装现场? 我怎么会做那么不入流的事情!” 稍稍停顿了一下,乔羽薇抬着下巴,挑衅一般的,鄙夷的,看着舒曼和江焱: “而且,你们的没用,还提醒了我另外一件事。 杀了人,总是会被你们警察追查的。我看到电视发现你们根本不知道死者是谁,而我和雷彤老家都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 所以,受你们的启发,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让你们认为,死者是我,而我是雷彤。等到我一离开这座城市,你们就永远都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反正,你们手里搁置的破获不了的案件,也不差这一桩了。” 舒曼原本已经调整过来的心态,此刻却又被乔羽薇成功激怒。她不仅是在藐视警方、更是在藐视法律。 这样的人,舒曼不敢想象,如果让她逍遥法外,该会是怎样一种后果。 舒曼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乔羽薇,薄唇微动,而就在这时,垂在膝盖上,掩藏在桌子下面的手,却蓦地覆上一阵温暖。 舒曼一怔,微微侧转过头,就看见江焱眸光深沉而又安宁的望着自己。 不知为何,被江焱这么一看,她躁动的心,竟然真的奇迹般的安宁平稳了下来。 江焱见舒曼已经控制住了情绪,随即转过头,直直的看向雷彤: “可惜,你还是太低估了我们警方不是么? 甚至于,你低估了肖旭对雷彤的爱。你以为,雷彤死了,肖旭就是你的了,可惜不是。 他就算是宁愿陪着雷彤一起死,都不愿意和你在一起。 还有周俊,我想,他的死,也和你有关系吧?” 江焱的话,果然成功的粉碎了乔羽薇脸上的得意: “是! 肖旭那个傻男人,他来找雷彤,我跟他说,雷彤已经走了,不要他了,只要他愿意,以后我们还可以像之前一样,好好的在一起。 我会和他结婚,不会再出去找男人,这辈子,只守着他一个。 可是,他却告诉我,他已经爱雷彤爱到无法自拔,爱到不能没有她的地步了。” 说到这里,乔羽薇的眼睛里,竟然隐隐的闪现出了一丝水光。或许是怕被舒曼和江焱发现,她紧紧的抿住了唇瓣不再说话,抬起头,看着头顶刺眼明亮的白炽灯。 舒曼看着乔羽薇,片刻,拿起面纸,递到她的面前。 乔羽薇重新低下头时,已经闭上了眼睛,嘴唇微微张开,左右动了动: “好啊! 既然他那么爱雷彤,我就成全他们。” 第88章 是他自己要求的 江焱黑眸深邃,宛若枭鹰一般:“所以,你让肖旭,承受和雷彤一样的折磨?” 乔羽薇垂了垂眸子: “不是我,是他自己要求的!” 说完,乔羽薇闭上了眼睛,直到现在,她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仿佛就能出现,在她亲口告诉肖旭,她杀了雷彤之后,他脸上的表情。 痛苦的,愧疚的。 乔羽薇一直都知道,肖旭是个好人,一直都是。 他没有怪她,只是说,对不起她。 在得知了雷彤死前承受的一切时,苦苦的哀求她,要她也让他承受一遍。 乔羽薇从来不会在任何人面前哭,可是那一刻,看着那个男人,真诚的、痛苦的、哀求的样子,她终于是哭了。 她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男人对于她来说,一直都是工具,是玩物。 直到那一刻,乔羽薇才真正的知道,原来这个看起来长得不帅、没有钱、性格还有些固执的男人,早就已经深深进入了她的心里。 她那么爱他,怎么忍心拒绝他! “我带着他,去了那栋别墅,咬着牙,把曾经对雷彤做过的事,对他都做了一遍。 最后,我拿起锯子,告诉他,雷彤就是被我活活锯死的时候。他忽然笑了。 我问他,是不是后悔曾经认识我。 他说没有,他从来都不后悔认识我,只是后悔,认识我的时候,太晚了一些。他已经没有能力改变我。 他说,他是真心的爱过我,后来爱上雷彤,也是控制不了的事。 如果有下辈子,他还会选择同样的道路。 遇见我,爱上我,遇见雷彤,爱上雷彤。 最后,我在他的哀嚎声中,杀死了他!” 乔羽薇几乎是哽咽着说完的这番话,说完之后,就再也控制不住,放声恸哭起来。 江焱抿了抿唇,没有说话。曾经在他学犯罪心理学的时候接触过类似这样的案例,其实这样所谓“变态”心里的人,他们虽然对社会的责任感极低,缺乏共情,以自我为中心,聪明狡诈,目空一切。 可是,他们对待感情,有时候的态度,却还是让人忍不住咂舌。 这似乎是心理学上,一个永远没有办法解决的谜团。 就像此刻坐在他面前的乔羽薇,她善变、残忍、可是她对肖旭的爱,也是真真切切的。只可惜,这样的人,在面对爱情的时候,也是偏执的。 她们绝对不能容许背叛。 而现在想想,其实生活中,像乔羽薇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只是,她们稍稍能控制住自己心底的杀戮欲望而已。 舒曼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对乔羽薇,从一开始的痛恨、到现在,甚至于有点同情。 事情发生到现在这样的结果,说不出到底谁对谁错。乔羽薇再可恶,她曾经,也想过要改过自新,跟肖旭好好的在一起。 可是偏偏,老天爷永远都不是那个让人能够随便称心如意的人。 看着此刻在自己眼前,放下了所有伪装、卸下所有面具、失声痛哭的乔羽薇,舒曼心底虽然有些不忍,但还是开口: “他死之后,你将尸体放在了垃圾区。 证明你心里,还是恨他的吧。可是偏偏,你又把雷彤的内脏,放进了他的身体里。 乔羽薇,你这么矛盾,自己不累么?” 乔羽薇微微止住了哭声,抬起头,定定的望着舒曼: “累?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谁不累?” 说着,乔羽薇用力吸了一下鼻子: “既然已经说了这么多,不怕再告诉你一件事情。 你们既然已经查到,那五十万是我陪着肖旭去汇款到我自己账户的,我也没有必要隐瞒了。 那五十万,原本是我跟他说好,只要他给我那笔钱,我就放过他和雷彤,好好的成全他们两个。 我知道肖旭没有什么钱,五十万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舒曼:“可是,你却没有想到,肖旭为了雷彤,竟然会去借高利贷。” 乔羽薇:“是啊!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他是真的不再爱我了。” 舒曼:“那封信是你伪造的?” 乔羽薇点点头: “是,我模仿肖旭的笔记写的,我知道他还有个奶奶,他死了,总要有人给他收尸。那个时候,我在你们面前是雷彤,自然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所以,我就伪造了那封信,让你们找到了肖奶奶。 可是我却没想到,当初肖旭送给我的这块手表,肖奶奶居然也知道。而且,还成功的让你们怀疑上了我。 我想,应该是肖旭在下面太孤单了吧,所以,他想要让我下去陪他和雷彤。 我们三个人,注定了就是这样子。” 提到肖奶奶,舒曼又想到另外一件事: “那你为什么要对肖奶奶动手?老人家什么都没有做错,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存在,你为什么要……” “我没想那么多,而且,我也不知道,她会去跳楼。 我昨天来找你们,本来是真的想要告个别,顺便看一看,你们被我耍的团团转的样子。谁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肖奶奶。 我只是跟她随便聊了聊,没想到,老人家心里那么脆弱。 居然,真的会想不开跳楼。 我想,这应该也是肖旭希望的吧!” 听闻了乔羽薇的话,舒曼不禁微微眯起了眸子。 看得出来,现在这种情况下,乔羽薇根本没有说假话否认的必要,已经杀了两个人,少认罪一个,对她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好处。 而且,此刻看她的神情,也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可是舒曼却记得清清楚楚,当时肖奶奶的情形……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转头看了坐在身旁的江焱一眼,刚好,江焱在这个时候也在看她。一瞬间,四目相触,彼此眼中,仿佛都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发酵融合。 片刻的安静。 江焱:“关于周俊的死,你有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乔羽薇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提起周俊,她更是一脸不屑: “那个男人,有什么好说的? 我请假了之后,一直避免在皇朝酒店和认识的人面前露面。就是怕有人会认出来,我没有死。 可还是被周俊发现了。 那天,她约我去上岛摊牌,原本我是想着,我有把柄在他手上,他同样也有把柄在我手上,大不了一拍两散。 可是谁想到,他那个女朋友,居然先忍不住动了手。 呵! 所以我说,老天爷偶尔还算是公平的,不是么?” 听到这里,所有的案情,都已经明了。作案动机、时间、场地、所有的所有,都已经能够串联起来了。 这个一直困扰着他们的案件,终于可以告一段落。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和上一个乔飞的案子一样,舒曼心中,却仍旧有几个解不开的疑问。 肖旭电脑里的黑色星期天是怎么回事? 肖奶奶跳楼时,那明显不对劲的精神状态,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周俊死的时候,咖啡杯里,只有一杯被下了氰化钾! …… 这些问题盘踞在舒曼的脑海里,就好像是一根根缠绕着的藤蔓,不眠不休。 审讯完毕,有人进来将乔羽薇带了下去,吴蔚和程子阳那边也传回了消息,说是已经找到了乔羽薇说的那栋别墅,案发现场和作案工具,也全都对上了。 舒曼坐在审讯桌前,却依旧是一动不动。 身后,有门被打开的声音,江焱站在舒曼跟前,原本想要开口说话,可就在这时,舒曼却猛地回过神,猝不及防的看着乔羽薇,大声的追问了一句: “乔小姐,有最后一个问题,请你如实的回答我!” 乔羽薇脚下的步子停顿了一下,转过身,看着舒曼: “什么问题?” 舒曼眸光深邃,好似一个巨大的、无边的黑色漩涡,几欲将人吞噬进去。 她声音低沉,却异常冷冽,一字一顿道: “你知道,黑色星期天么?” 乔羽薇先是一愣,眼神之中,略微有些迷茫: “黑色星期天?那是什么?” 江焱早在舒曼开口叫住乔羽薇的时候,就大概的猜到了她要问什么。果然,她察觉到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多了。 江焱眼眸幽邃如古井一般,直直的望着舒曼: “舒曼……” “黑色星期天,一首世界禁曲,在肖旭的电脑里出现过,你确定,你没听过?” 舒曼心里本能的有个感觉,此时乔羽薇的表现,竟然和之前林陆骁跟她描述的,乔飞的表现惊人的重合。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 果然,乔羽薇在听闻了舒曼一遍又一遍的追问之下,目光渐渐变得空洞涣散起来,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一般。 江焱看了看舒曼,最后朝着乔羽薇身边的警察点了点头,警察拉着乔羽薇准备出去,乔羽薇也很配合。 舒曼有些懊恼。 而就在这时,一阵幽远的、空灵的、恐怖而又让人心跳加速的哼唱声,忽然间从不远处,缓缓飘荡而来,直接穿透耳膜,直达心底。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舒曼身子一僵,转过身,就看见乔羽薇的衣角,消失在审讯室的门外…… 第89章 狼人杀 皎白的月光,透过落地窗的玻璃,投射到地面上,泛着隐隐的银色光芒。 舒曼一条腿蜷缩在沙发上,慵懒的好像一只高贵的猫。一双黑亮的眼睛,也和猫一般犀利。 浴室里隐隐传来水声,舒曼脸色有些懊恼。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同意,让江焱以“照顾”自己的名字,住在家里了。归根结底,都是她骨头不够硬,屈服在了舒老爷子的威逼利诱之下。 想到这里,舒曼就忍不住叹气。 只是,那人明明手上还打着石膏,却还是坚持要洗澡。 舒曼此时心情有点凌乱,不是因为江焱。 连环分尸案终于破获,凶手也被缉拿归案,张斌高兴,队里的人也都松了一口气,只有她,仿佛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白天乔羽薇临走的时候,哼唱的那首曲子,明明就是《黑色星期天》。她听出来了,相信江焱也听出来了。 可是当时,她什么都没说,江焱也什么都没说,两个人就那么看着彼此,似乎都想从彼此从眼中,看出些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微微抬了抬眼。 水晶吊灯的光亮有些绚烂迷幻,舒曼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可事情偏偏不是。那首神秘的世界禁曲,不断的出现在她最近接手的案情当中。 是巧合么? 她从来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那么多的巧合。 而最主要的是,这一切,都是从江焱回来之后出现的。 舒曼定了定心神,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跟江焱好好谈一谈了。 打定了主意,舒曼的面色也不由自主的变得有些严肃,浴室里的水声已经停止。很快,舒曼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不疾不徐的靠近。 舒曼没有转头: “洗好了?” 江焱没有回答,只是抿着唇,慢慢的走到舒曼跟前。 舒曼抬眼,他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没有擦干,成绺的发丝贴在额头脸颊,一双深邃的眼眸,因为水汽的氤氲而变得湿润明亮。 舒曼动了动唇,想要说话,而就在这时,江焱却陡然间倾下、身子,逼近舒曼。 他居高临下,她退无可退。 他们的距离如此之近,近到,舒曼能从他湿漉漉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小小的一只。他的呼吸有些灼热,喷洒在脸颊,与她的呼吸相互交缠。 这样的姿势太过暧昧,舒曼有些不适应,随即向后仰了仰身子: “江焱,我们得谈谈!” 见到舒曼一本正经的样子,江焱并没有买账,而是勾起唇角,斜斜的笑了起来: “你想和我谈什么?嗯?” 他的声音低沉婉转,像是夹在着尚未融化的冰块一般,粗粗粝粝的摩擦着她的神经,舒曼心里陡然一个激灵: “江……” “嘘——” 舒曼一顿,还没等完全反应过来,唇上就袭来一阵湿润灼烫的触感。不过,好在江焱没有深入,只是轻轻的啄了一下,随即便抽离开,转身去拿自己搭在沙发上的外套。 舒曼的心跳犹如擂鼓一般,大脑有些空白,就那么怔怔的看着江焱的动作,一时间,竟然把自己之前要问江焱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 直到不轻不重的关门声在房间里回荡起来,舒曼才猛地惊醒过来。 妈蛋的,刚刚她想要问的话,一句都没问出来。 而且,江焱不是说要留在这里“照顾”自己么?人呢?这就……走了? 舒曼一时气结,更加搞不懂江焱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不用继续呆在这里,自己乐得清闲,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只是…… 刚刚,他是故意,不想跟自己谈的? 还是说,他已经想到了,自己想要跟他谈什么,然后故意躲开? …… 翌日,清晨。 这一晚,舒曼睡得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迷迷糊糊之中好像做了好多梦,醒来,却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因为案子已经结了,后续的工作会有人处理,舒曼今天不用去警局,所以躺在床上一直挨到十点多钟才起床。 作为一个“残疾人士”,舒曼身残志不残的洗过澡,换了一身衣服,这才感觉到饿。拿起钱包准备出门吃东西的时候才发现,偌大的钱包里只剩下几张零钱,连张红色的毛爷爷都没有了。 这也怪不得她,平时工资都是打到工资卡里,一般没有事情的时候,她从来不取。 看来,得先取钱了。 想着,舒曼便拿了钥匙出了门,还好家附近就有一家大型银行,舒曼走到atm机前却发现,上面贴着机器检修的字样。 舒曼眼角莫名抽搐了一下。 怎么忽然间,就有种今天出师不利的错觉呢? atm机取不了钱,舒曼只能辗转到柜台,今天是周末,拿号等待的人很多。舒曼坐在一个角落的位置上,百无聊赖的拿起手机,刷起新闻来。 银行里算不得安静,但也不算嘈杂,身边有什么人说话的声音,几乎都能隐隐的听见。 气氛,还算和谐。 “砰——” 蓦地,一声闷闷的枪响回荡在银行大厅内,打破了原本的和谐。 一切,仿佛都发生在千分之一秒之间,人们尖叫着,恐慌着,四处逃窜,柜台上的防弹玻璃已经粉碎,纸币纷飞。 舒曼心神一凛,眉头不由得紧紧的锁在了一起。 银行的大门此时已经被两个带着面罩、穿着迷彩裤和黑背心的男人把守住,两人手里一人拿一把ak-47步枪,另外大厅里还有几个带着面罩、手持步枪的人,也已经开始将慌乱的人群控制住。 “都配合点,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伴随着一声嚣张冷漠的声音响起,人们出于本能的一个个抱着头,蹲在地面上瑟瑟发抖起来,舒曼也跟随着众人一起,艰难的半跪了下来。 出来取个钱也能遇到打劫,她还真是出师不利。可关键是,她今天出门只是想取个钱,吃个饭,压根就没带配枪。 舒曼顿了顿,微微抬起头,朝着那个说话的男人看了过去。这个男人和其他抢劫犯不同,没有带面罩,穿着一条迷彩裤,黑色背心,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的马丁靴。 男人五官精致,却神情冷漠,毫不遮掩的将他的面容毫不掩饰的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舒曼看着男人,眉心紧锁。 这样的人,不是太过自信嚣张,就是太过心狠手辣。狠辣到,或许他压根就没打算留活口,所以才如此不避讳自己的脸被人看到。 舒曼的脸色一下子凝重了下来,对方一共有六个人,每个人手上都有步枪、而她这边有能力对抗的除了她之外,还有两个警卫,其余的,都是些无辜的群众。 该怎么办? 舒曼的大脑飞快的旋转着,柜员已经颤抖着开始按照劫匪的指示将钱装到一个个旅行袋里。 或许是察觉到了舒曼的目光,男人的视线,突然间猝不及防的朝舒曼投射过来,手中的步枪,也随即对准了舒曼。 枪口漆黑,舒曼的身子微微僵硬。 被发现了么? “哥,vip里抓到了人,差一点报警!” 男人和舒曼无声的对视了两秒,男人身后突然间走过来另外一个举着步枪、带着面罩的男人,只是,枪口对准的竟然是…… 舒曼身体里的神经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她眸光凛冽,直直的望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江焱? 他怎么会在这里? 思忖间,江焱仿佛也察觉到了舒曼的存在,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剑眉随即微微拧了拧。 男人的注意力终于从舒曼身上移转开来,看向江焱,舒曼却在这一刻,心脏骤然间紧缩起来。 “砰——” 蓦地,又一声枪响,众人吓得蹲在地上抑制不住的瑟瑟发抖,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尖叫哭泣起来,舒曼凛着心神,朝枪声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一次,枪声是从柜台里传来的。而举着枪的,是一个身穿银行制服的男人,他面前的柜台上,正躺着另外一个穿着银行制服的女人,女人瞪大了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只有胸口,鲜血源源不断的涌出。 枪声落下,就是刺耳的报警器响声,没有带面罩的男人似乎有些恼火,举着枪朝着大厅内的红色报警器就是一枪。 “砰!” 世界安静了。 舒曼双眼通红,甚至于抑制不住想要冲上去,这些人视人命为草芥,那位死去的柜员小姐,临死按下的报警器,却也已经失去了作用。 有同伙! 加上刚刚押江焱出来的那个,就是八个人了。 舒曼越来越觉得这起抢劫案有点不同寻常,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努力的压制下心底的愤怒,尽量保证群众的安全。 银行大厅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等待装钱的空档里,那个没有带面罩的男人,突然间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好无聊啊,不如,做个游戏吧!” 男人一开口,舒曼的心脏陡然间下沉,朝着江焱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江焱此时已经蹲在了人群的前面,和舒曼隔着一段距离。 没有人敢应声,男人也不恼: “这个游戏,想必你们都听说过。 叫—— 狼人杀!” 第90章 杀戮游戏 男人一字一句,声音低沉幽冷,宛若来自地狱。 杀人游戏? 他们抢劫,不着急快点动作然后脱身,居然有心情在这里玩杀人游戏?虽然此刻大门口的卷帘门已经放了下来,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当时刚刚银行里传出的枪响和警报声,相信早已经惊动了外面的人,很快就会有人报警,警察也会马上赶到。 而这些人…… 舒曼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的抬起头,却不想男人也刚刚好正在看着她,一瞬间,四目相触,赧然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不可否认,男人长得很英俊帅气,笑容看起来也极为性感,可是偏偏在这种时候,他给人的感觉,只有嗜血和残忍。 男人看着舒曼,片刻,缓缓举起手中的冲锋步枪: “你!” 所有人都没有抬头,只有她,看着那冰冷的、漆黑的、对着自己的枪口,舒曼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只有一双锐利的眼眸,冷漠而又冷静。 她拄着便携拐杖,慢慢站起身,一步一步,艰难的蹦到男人的面前。 男人好整以暇的看了看舒曼,没有说话,随即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蹲在地上的众人。他就站在那里,好像死神一样,肆意的在人质中挑选下一个人。 舒曼抿着唇没有说话,心中却在不由自主的计算着。 显而易见,这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案件。可抢劫人数众多,相比较一般的抢劫案,他们这么多人,来分银内现金有限的现金,就不怕分赃不均,或是因为达不到期望值而引起爆炸么? 除非,有两个可能。 要么,那个为首的男人足够强势,让这些人心甘情愿的为之卖命。要么,就是这个男人,根本连跟着他的人,都没打算放过! 还有,他们既然是抢劫,为什么不快速行动、快速脱身?反而是在这里玩起了杀人游戏?警察很快就会赶到,他们不怕么? 思忖间,舒曼仿佛察觉到有一道灼灼的视线,牢牢的盯着自己。心神一凛,舒曼不由自主的侧转过头,随即就对上一双幽深的、漆黑的、宛若黑曜石珠子一般的眼眸。 江焱就那样毫不避讳的看着舒曼,他的神色平静,面容寡淡,仿佛周遭并没有什么穷凶极恶的劫匪。而他虽然没有说话,可他的眼睛,却仿佛在对舒曼无声的诉说着: “别怕,有我!” 舒曼的心,在这一刻莫名的就安定了下来。 是啊! 有他! 江焱那么聪明,一定会有办法的。这些劫匪不离开也好,他的那些同事们很快就会赶过来,一定会将这些人,亲手送进监狱。 一切,都在一瞬间发生。男人的枪口很快对准了一个距离他最近,带着眼镜、大学生模样的男生: “你!” 男生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撑大了一双眼睛,恐惧着抖动起了身体: “不!不!不要选我!我不想死!” 男大学生尖叫着,可是身旁很快就有两个带着面罩的人过来拉住他,完全不顾他的意愿,强迫着把他拖到为首的男人面前。 男人冷漠至极,对男大学生的请求无动于衷,接着,又很快挑选出了另外十个人。只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男人最后挑选的,竟然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 小女孩懵懵懂懂,虽然害怕,但大概还猜测不到,自己的命运的咽喉,已经被扼在了另外一个陌生男人的手里。 小女孩的妈妈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不!不要!求求你,她还只是个孩子,根本不会什么游戏。你们选我吧,我会玩这个游戏,求求你们放了我的孩子!” 女人哭诉着,男人却依旧无动于衷,仿佛眼泪与请求于他,毫无关系。 没有人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话,虽然也对男人挑选一个小女孩的做法感到心惊,但大多心底都在隐隐的庆幸,被选中的人,不是自己。 女孩的妈妈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却被站在她身旁的一个面罩男毫不留情的、一脚踹翻在地。 小女孩终于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张开嘴大哭起来。 一时间,女孩的哭声响彻了整个银行大厅,舒曼看见,为首的男人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不耐,心下一惊,刚想要上前阻止男人对小女孩做出什么残忍的事,耳边,却有另外一道沉稳、低沉的声音响起: “换我吧!” 舒曼身体里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都凝固住了一般,她僵硬的转过头,看着此刻孑然于人群中,宛若雪山之巅一般,眉目清冷的江焱。 江焱似乎没有察觉到舒曼的目光,而是面无表情的提着步子,走到男人跟前,一字一顿: “一个小孩子,总是哭,恐怕会让这个游戏的乐趣大大缩减。 换我!” 即便是面对劫匪,江焱依旧从容不迫,为首的男人看着江焱,微微挑着唇角,似乎在打量,又似乎在思考江焱说的话。 最终,男人点下了头: “好,就换你!” 十二个人、一场杀戮、即将开始! 被挑选出来的十二个人围成了一圈,其余的人质则被另外两个手持冲锋步枪的男人看管在了一旁的角落里,抱着头,死死的蹲在地面上。 这一刻,他们不同情,不关心,只是希望自己能够早日脱离开这个鬼地方。 男人勾着唇,很快让手下的面罩人准备好了十二张身份纸条和号码纸条,又将包括舒曼和江焱在内的十二个人身上,能够证明身份的证件搜了出来。 男人开口,狰狞的眼睛里,闪烁着嗜血而又兴奋的光芒: “选好身份了?” 没人回答,只有各自握紧手中那个证明自己“身份”的纸条,沉默不语。任由恐惧将自己蔓延吞没。 舒曼闭了闭眼,自己手中的纸条,是狼人。 江焱呢? 其他人呢? 男人开口:“好,天黑请闭眼,狼人请睁眼!” 舒曼睁开眼睛,看着十二个人当中,跟自己同样被“幸运”选中狼人的另外三个人。刚好就有之前那个男大学生,还有一个打扮时尚的美女,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 为首的男人看了一眼,随即又开口: “狼人选择,要杀死的人。” 四个人脸色都很紧张,眼睛都瞪的大大的,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不仅仅是一场游戏。 而男人似乎没什么耐心,见大家迟迟不肯投票,不禁皱着眉心催促了一句: “狼人选择,要杀死的人!” 大家都从为首男人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危险,开始擎着一双眼睛,在其他人身上游移。 舒曼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其他人或许还没察觉到,他们此刻选出的,不仅仅是出局的玩家,恐怕,他们的选择,会将一个人,立刻致命。 而为首男人那阴冷邪肆的面容,还有嘴角玩味的笑容,让舒曼身体里的血液似乎都在沸腾起来。 这样一个人…… 舒曼顿了顿,不顾其他人的选择,直接抬手,直直的指向了站在圈子中间的,为首的那个男人。 其他人见状,似乎一下子都反应了过来,虽然有迟疑,但毕竟不是带头的那个,所以纷纷都将手指对准了为首男人。 为首男人看着舒曼,有一瞬间的怔楞,但是很快就笑了起来: “哦,忘了说,你们不能选择十二人之外的人,这是规矩。这局不算,重新来。 狼人选择要杀死的人!” 舒曼咬了咬唇,现在还拿不住,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不能先自爆自己狼人的身份,让场面失去控制。 其他人见为首男人否决了他们的选择,只能重新开始。只是,大家一时间都没有什么目标,所以便开始胡乱的猜测起来。 每个狼人选择要杀死的人都不相同,为首男人笑了笑: “狼人统一目标!” 舒曼没有抬手,其他三个狼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将手一起指向了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男人勾着唇点了点头: “狼人闭眼,女巫睁眼!今晚,这位玩家死亡,是否使用解药?” 舒曼被强制压低了头,所以即便没有闭眼,也看不见“女巫”是谁。 静默了两秒,为首男人再次问道: “是否使用毒药?” 顿了顿: “女巫闭眼,预言家睁眼,选择要查看的玩家。” 静默了两秒,为首男人开口: “该玩家的身份是……” 男人没有说出声,大概只是用口型告诉了“预言家”。 “预言家闭眼,猎人睁眼。”顿了顿:“猎人闭眼。” “白痴睁眼……白痴闭眼……整理表情,天,亮了!” 所有人抬起头,睁开眼,惊恐而又戒备的看着自己周围的人。 为首男人: “下面开始,竞选警长!” 男人的话音落下,几个人犹豫了片刻,舒曼看见,有几个人缓缓举起手。 男人笑笑: “二号、五号、十号、十二号竞选警长,二号先发言。” 二号正是那个和舒曼一起被“选为”狼人的时尚美女,美女脸上虽然表现的也很紧张,但是舒曼却总觉得美女的眼中的光亮,有些平静。 第91章 他在取悦谁? 银行内正在进行一场杀戮游戏,外面突然有一阵警笛声由远至近的响起,舒曼心神一凛,知道警察来了。 美女听见警笛声,本能的低下头,并未流露出任何表情。倒是其他人,立刻抬起头,眼睛里忍不住闪烁起希望的光亮。 舒曼转眸,看了一眼江焱,发现他也刚好正在看着自己,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那个为首的男人。 果然,男人听见警察来了,只是邪魅的挑了挑唇角,似乎并不在意。 “继续!” 他在示意,游戏继续进行。 美女听见声音,再一次抬起头,动了动唇: “我……我这里是一张预言家的牌,明天……明天验四号、后天……后天验六号,就……就这样。” 美女的声音断断续续,看起来似乎很紧张,但是舒曼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 男人点了点头,又将目光对准别人。 而就在这时,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带着面罩的劫匪,有些慌乱的朝他走近了一步: “哥……哥,警察来了。” 看得出来,他对警察还是有些恐惧的。按照常理,这个时候,他们劫完钱,也应该离开,而不是继续留在这里,玩什么游戏。 可是,为首男人却依旧不为所动,甚至于眼神一冷,如刀锋一般,直直的朝着说话的劫匪瞪了过去: “那又如何?” “我们该走了。” 为首男人眼睛一眯: “怎么,你怕了?” 面罩劫匪动了动唇,随即垂下眼眸。 舒曼从始至终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面罩男和为首的男人,而就在这一瞬间,舒曼却看见为首男人嘴角的弧度,愈发的狠戾嗜血。 舒曼心里一惊,下一秒,就看见为首男人端起枪,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己的同伴,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响彻银行大厅,众人在震惊的同时,内心的恐惧也被放大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舒曼眉心死死的拧成了一个“川”字。 这个男人,果然冷血无情,心狠手辣。只因为同伴的一个“怕”,居然就能开枪将人打死。对于他来说,抢劫,或许并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单纯的乐趣。 丧心病狂! 用这四个字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面罩男此时已经躺在了地面上,胸口一个黑红色的洞,正在远远不断的往外冒着鲜血。舒曼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个人已经死了。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江焱也没有,但终于还是有人按捺不住。 “你……你居然连自己的同伴也杀!你不是人,你简直就是恶魔!” 说话的,正是之前那个在舒曼之后,第二个被挑选出来的男大学生。 大学生的话音刚一落下,为首男人的目光就落在了他的脸上,舒曼一顿,怕男人再对男大学生开枪,立刻就想要上前。 可是蓦地,却接触到来自江焱的目光。 他的眼眸深深,犹如深井一般,永远有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他薄薄的唇微微的抿着,下颚也因为收紧而变得尖削而又凌厉起来。 他定定的看着舒曼,轻轻的摇了摇头。 舒曼知道,江焱从来就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他此时告诉自己不要轻举妄动,一定是因为他很有把握,为首男人不会对男大学生开枪。 舒曼站在原地,略微思忖了一下,没有动弹。 果然,正如江焱通过眼神传递给舒曼的那样,为首男人只是定定的看了看那个出言指责他的男大学生,片刻,收回目光: “游戏继续,下一个!” 刚刚众人都亲眼目睹了男人开枪打死了自己的同伴,而其他同伴见状,却也没有任何表示。听到警察来了时心中涌起的那点希望,顿时变得渺茫起来。 恐惧,再一次蔓延在银行大厅内。 大家不知道,这伙劫匪不离开,让他们留在这里做游戏是为了什么,但是总归,他们现在毫无反抗的能力,只能照做。 下一个人正准备发言,外面突然间又传来一阵声音: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马上释放人质。” 是警察用扩音器外放出来的声音,舒曼一时间听不出是谁的声音。 而为首男人听闻了这段话,却只是极其不屑的低声嗤笑了一下,随即举起枪,对着卷帘门,砰的就是一枪。 银行内安静了,外面也安静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在里面人质众多、情况又不明的情况下,警方很快会派谈判专家、或者是化妆成医务人员的警察进来先弄清楚情况。 但是舒曼更清楚,为首男人绝对不会同意任何人进来。 他们到底打算如何脱身? 这是舒曼现在最关心的问题,看为首男人如此淡定,一定是胸有成竹。到底,他的计划,是什么? 男人顿了顿,又开始看参与游戏的人。 下一个发言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 “我……我不会这个游戏,我只是听说过,从来没玩过。” 为首男人:“新手光环?” 女人连忙惊恐着摇头: “不不不,我是真的不会玩。我只是听说,要竞选警长,所以……” 为首男人显然对女人的发言失去了耐心,摆了摆手,又指向另外一个。 竞选警长的一共四个人,最后一个,刚刚好就是江焱。 江焱神色寡淡,面色上依旧波澜不惊,按理说,为首男人见到江焱,应该会觉得奇怪,可是没有。 他看向江焱的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舒曼总觉得,好像带了层深意。 这个念头一蹦出来,舒曼的脑海里顿时涌现出无数个疯狂而又大胆的念头。 该不会,劫匪跟江焱,原本就认识? 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是冲着江焱来的? 这些人穷凶极恶,视人命如草芥,可是轻而易举的开枪结束一个人的生命,不论是人质,还是同伙。 而他们到这里来,绝非仅仅,只是为了抢钱! 江焱的发言很快结束,而正如舒曼之前预料到的那般,很快,银行内就响起一阵清脆而又突兀的电话铃音,为首男人没有动弹,只是示意挨着电话最近的,在柜台里之前伪装成银行职员的他们的同伙,接起电话。 “你好,我是警方的谈判专家,我想跟你们的老大说话。” “老大很忙,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 劫匪态度很强硬,谈判专家也只能采取迂回的方式: “刚刚听见枪响,里面是有人受伤了么?能不能让医生先进去,帮伤者治疗一下。你们只是求财,可如果真的有人死了,性质就不一样了。” 接电话的劫匪听见谈判专家的话,不由得哈哈大笑了一声: “医生?不用麻烦,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说着,劫匪嗜血的目光,落在了柜台上,那里躺着的,正是他之前亲手打死的银行柜员。 谈判专家自然明白劫匪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也越来越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这样吧,说出你们的要求,你们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么?” 劫匪闻言,不禁顿了顿,转眸看向为首男人: “哥,谈判专家问,我们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为首男人还在专心致志的享受游戏: “告诉他们,不需要。” 接电话的劫匪听了为首男人的话,随即对着电话说道: “听到了?” 说罢,也不给谈判专家继续说话的机会,直接了当的就挂断了电话,甚至干脆拔掉了电话线。 外面,谈判专家脸色阴沉,里面,舒曼眸光深沉。 这伙绑匪根本就不会接受谈判! 他们有目的,在完成那个目的之前,他们是绝对不会离开的。而里面一共三十多个人质,有这三十多个人在手,他们根本有恃无恐! 而此时,第一轮发言已经结束,众人投票选举出来的警长,正是江焱。 男人看了江焱一眼,随即拿起刚刚从他身上搜到的身份证,嘴角的弧度邪魅而又放肆: “十二号……江焱,当选警长。 第一天,平安夜。” 接下来,就是第二轮发言。舒曼之前曾经不止一次玩过这个游戏,这个游戏里面,最主要的就是要假装,然后盘逻辑,猜测哪个是好人,哪个是狼、 只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众人脸上的表情除了紧张就是惊恐,根本就看不出其他。 除了…… 不由自主的,舒曼的目光,落下了第一个发言的那个女人身上。她穿着时尚,发丝乌黑,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只是,她的反应和表现…… 眸光不经意间一转,舒曼突然间看到,为首男人的视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刚刚好往时尚美女那边看了一眼。 舒曼心跳陡然间一个瑟缩。 从这场劫案开始,男人的表现,一直都脱离常规。他在玩,在享受游戏和杀人、还有人质恐惧的乐趣。 而这份乐趣…… 他在取悦谁? 舒曼大脑飞快的旋转,垂在身侧的双手,手指不由得微微攥紧。 第二轮发言结束,为首男人犹如夜色下的撒旦,幽幽开口…… 第92章 我才是同伙 “刚刚归票给了二号,所以二号玩家出局,现在,请发表遗言。” 男人的眼神阴鸷,嘴角却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二号正是之前那个说不会玩的中年女人。听到自己要发表“遗言”,不知怎的,中年女人的脸色刷的一下子就变得惨白: “我……我……” 女人“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为首男人的耐心显然再一次失去了,直接皱了皱眉,不带一丝感情的,冷冷的看着中年女人。 下一秒,中年女人还没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枪声,猝不及防的便在耳边响起。女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一双眼睛,定定的看了看男人,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血红的窟窿,顿了顿,随即倒下,躺在地面上。 果然,这不是一个单纯的游戏! 出局的人,就要死! 而那个杀死她的人,就是游戏当中的这些人。 舒曼上一轮弃权了,可是其他人呢?他们如上帝一般,选择结束他人的生命,而保全自己。 舒曼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的攥着拳头,即便她不是警察,没有头戴国徽,此刻看见这些劫匪如此丧心命狂,也无法按捺住心中的愤怒。 她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和恨意都在沸腾着,叫嚣着,横冲直撞,想要找到一个出口。 然而,蓦然间,一只温热而又有力的大掌,却牢牢的包裹住了她的拳头,仿佛在一瞬间,将她心底所有的愤恨和焦躁,都安抚了下来。 舒曼僵硬的侧转过头,看着江焱那双深如古井一般,幽邃深沉的眼眸,抿了抿唇。 其余的人早已经被这接二连三有人死去的状况吓得不敢言语,有女人抑制不住的笑声啜泣,男人也纷纷死死的低垂着头,不敢言语。 只有江焱和舒曼,旁若无人,仿佛他们的世界之中,只有他们自己。 舒曼渐渐定下心神,将视线从江焱脸上收回来,转头,直直的看向为首的那个男人。 男人也刚好正在看她,一瞬间,四目相触,男人邪魅的唇角轻轻挑起: “游戏继续!天黑,请闭眼,狼人睁眼,选择要杀死的玩家。” 这一次,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选择,将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舒曼撑大着一双眼眸,仿佛要将眼眶撑裂一般。 这个男人,就是个恶魔,用杀人游戏的手段,看着他们,“自相残杀”,而从中取乐、 舒曼的手始终没有抬起来,可是其他“三只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下,最终还是举起手,选择了他们要杀死的人。 舒曼的视线一一从这些人脸上扫过,心底却不可抑制的漫上一层悲凉。 他们明知,被选择的人,会被杀死,却还是这样毫不犹豫么? 人心,果真如此凉薄? 舒曼闭了闭眼睛,此刻,那只紧紧攥着自己的手,也无法再让她焦躁愤怒的心,平静下来了。 “不!我们不玩了!” 突然之间,有个女声,在众人之间响彻,舒曼闻声不禁睁开眼,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是之前那个打扮时尚的美女,她死死的咬着唇,脸上掩饰不住的愤怒,瞪着为首的男人,大喊道: “我们不会自相残杀、不会做你杀人取乐的凶手!” 男人闻言却是笑的愈发邪魅狂放: “是么?” 男人说着,低下头,翻看刚刚从十二个人身上搜集出来的,能够证明身份的证件,片刻,微微一顿: “杨雪? 我欣赏你的勇气,可是怎么办呢?如果你们不遵守游戏规则,那么这里的所有人,都要死!” 美女的脸色一下子白了,只有无声的对抗着男人的残忍和可恶。 男人见状,似乎是很满意,但是蓦然间眼眸一转: “或者,我可以留下你一个人,杀了她们所有?” 美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一张精致姣好的面容,此刻毫无血色,惨白如纸。 其他人听见这样的话,顿时也按捺不住: “她是狼!她一定是狼!她想让我们都死,她自己活着!” “对!她是狼!警长,我投票,让她出局!” “对对对,我也投票她是狼!” “……” 一时间,所有人的矛头都对准了时尚美女,美女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惊恐,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众人,强辩道: “我不是! 你们不要中了他的圈套,他就是想要让我们大家变成现在这样!” 可是,众人即便明白美女的话,这个时候,也只能一力指证她,因为相比较他人的生死而言,自己活着,才是王道。 舒曼暗自咬着牙,看着眼前混乱而的情形,突然间开口,大声说道: “真正的狼是这个男人!” 舒曼一句话,让所有人都不由得一顿,而男人似乎察觉到了舒曼的意图,一双好看的瞳眸,蓦地微微眯起,端起枪,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众人: “游戏继续,狼人请选择要杀死的玩家!” “不!” 男人的话音刚一落下,舒曼几乎是不假思索般,便开口拒绝,毫无余地。 这一刻,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跳动的是怎样狂乱,她在赌,赌自己的命,也在赌在场还活着的,这三十几个人质的命。 果然,男人听闻了舒曼的话,一双好看的眉毛,顿时拧了起来: “你说什么?” 舒曼波澜不惊:“我说,我不陪你玩了!” 她是第二个,选择对抗男人的人,而这一次,男人没有马上回话,只是用一双如夜狼一般嗜血的眼眸,牢牢的盯着舒曼,空气,变得焦灼而又压抑。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开口。 终于,打破沉默的,是银行挂在墙上的报警电话。 男人脸上的不悦已经很明显,旁边有带着面罩的男人接到他的眼神示意,连忙走过去接起了电话。 舒曼知道,一定是警方再一次打来的,可是,她很清楚,对眼前这个男人,丝毫没有用途。 他有着很明确的目的,在那个目的没有完成之前,他不会改变主意。 可那个目的,究竟是什么? 舒曼无声的和男人对峙着,彼此的眼神中,都仿佛浸透了无限的深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接电话的劫匪突然间狂躁一般的挂断了电话,端起枪,冲着电话“砰砰”就是两枪。 舒曼一定,转眸看见那个接电话的劫匪,撑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眉心死死的皱在一起…… 有作用了! 果然,正如舒曼预料到的那般,面罩男突然间几步冲到为首男人的跟前: “虓哥,我他妈跟着你只是为了钱,你现在杀了这么多人,是要我们兄弟跟你一起背上人命么?” 相对于不早点脱身,而留在这里玩什么杀人游戏,他早就有怨言了。 虓哥? 这是舒曼第一次听见,关于那个为首男人的名字。 虓哥听见声音,半眯着眼睛,看着冲到自己面前的同伴,挑着唇: “阿奇,你不听我话了?” 阿奇…… 舒曼看着自己眼前这个被称作阿奇的面罩男,他应该是已经被警方的谈判专家说服,开始怀疑了。舒曼见状,心中不禁开始暗自思忖起来。 然而下一秒,让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叫阿奇的劫匪,突然间摘下面罩,两步走到舒曼跟前,一把拽住她,枪口对准了她的下颚: “我知道,人质里有你的同伙。 我早就怀疑了,是这个女人对不对?任何人敢说你的不是,你都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之前阿恒就是这样! 可是这个女人三番两次的顶撞你,你却不杀了她!” 虓哥的面色一下子冷了下来,犹如狂风骤雨来临前的天空,阴沉压抑的让人几乎无法喘息: “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 舒曼被劫持着,为了怕那个叫虓哥的男人看出什么,故作有些惊慌害怕的样子,抿着唇,不说话。但是她距离阿奇很近,所以很明显的就察觉到,这个阿奇,微微颤抖的身躯,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的背心。 他在紧张! “我要离开,你愿意留在这里玩什么狗屁杀人游戏,就继续玩,但是我要离开,现在,立刻,马上! 不然,我就杀了她! 她是你的什么人?情人?” 虓哥看着阿奇,薄薄的嘴唇死死的抿成了一条直线,下一秒,却突然间大笑起来。 舒曼没有想到,虓哥会是这个反应,但是让她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从劫匪出现到现在,一直没有怎么开口说过话的江焱,去突然间提起步子,几步走到她和阿奇的跟前。 他眉目清冷,眸光幽邃,无形之中,仿佛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 顿了顿,一字一顿开口: “放了她,我才是阿虓的同伙!” 舒曼的身子陡然间一个僵硬,不可思议一般的看着江焱,看着他如夜空下深海一般的眼眸,这一刻,她竟然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想些什么。 阿奇似乎也愣了,求证一般的看了一眼虓哥,可是却从对方的脸上,没有看出一丝异样。 第93章 我说的,是你的真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没有人说话,所有人似乎都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不知该如何应对。 只有舒曼,擎着一双澄澈如水的眼眸,深深的凝视着近在咫尺的江焱,似乎想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可是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银行大厅内,落针可闻。 终于,阿虓开口,打破了这份僵持和诡秘: “好,不玩了!” 阿虓突然间改变主意,让所有人都暗自呼出一口气,但却不包括舒曼和江焱。因为他们两个知道,这个阿虓,每做一件事,一个决定,都不会平白无故。 他突然间放弃继续游戏,到底是为了什么? 下一秒,阿虓面无表情的走到阿奇面前,伸手稳稳的握住了那只抵在舒曼脖颈的枪,用不大不小,但却让人无法反抗的力道,一点一点,将枪从舒曼的脖子上移开。 他看着阿奇: “带着人,清点一下钱财,等我上来就马上离开。” 上来? 阿奇还没等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阿虓转过头,看着江焱: “冒充我的同伙,可没有什么好处,这间银行的地下有间保险库,你跟我一起去!” 说完,又看了看舒曼: “你也一起!” 他手里拿着枪,舒曼和江焱,一个手臂受伤,一个还瘸着,根本无法反抗。 饶是如此,舒曼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放人质离开!” 听闻了舒曼的话,阿虓似乎终于有些愠怒了,他冷冷的看着舒曼: “你的要求太多了。” 舒曼抿着唇,眸光清冷似刀,早在刚刚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江焱并不是同伙,而阿虓此次来的目的…… 舒曼毫不示弱,看着阿虓,她知道,对方一定会同意自己的要求。因为折腾了这么久,时间,也差不多了。 果然,正如舒曼预料到的那般,阿虓看了舒曼一会,最终有些不耐烦的朝着阿奇和其他同伙说道:、 “等我上来之后,放人质出去!” “等一等!” 阿虓的话音刚一落下,江焱忽然间开口,抬手指着之前和他们一起被选中的那个男大学生: “带他一起!” 男大学生对江焱突如其来的指出顿时一怔,紧接着就瞪大了一双眼睛: “为什么要带上我?不!我不要去!” 江焱第一次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表情: “你不去,是么?” 说完,转头看向阿虓,却不说话,只是在用眼神,无声的示意着什么。 舒曼拧着眉,她当然也知道,刚刚被选中参加杀人游戏的那十二个人中,有至少一个,肯定是阿虓他们的同伙。 可是,她原本以为会是那个叫杨雪的时尚美女,而江焱此刻居然要叫上那个男大学生。 舒曼拧了拧眉,她知道江焱这么做,一定有原因。 难道,这个男大学生,才是阿虓真正的同伙? 不!不对! 一定有哪里,是她没有想到,而忽略了的。 面对江焱提出的条件,阿虓只是沉默了片刻,随即,点下了头: “既然如此,就一起过来吧!” 舒曼和江焱都是自愿跟着去的,可是男大学生不一样,阿虓说完一句话,直接用枪对准了他,强迫着他,跟着一起同行。 最终,阿虓、男大学生、舒曼和江焱,离开了一楼的银行大厅,顺着楼梯,来到了银行地下的保险库。 舒曼走在中间,阿虓走在最后面,江焱和那个男大学生走在前面。 一开始,没有人说话,光线不怎么明亮的地下通道内,气氛一顿变得紧张而又压抑。 舒曼的精神高度紧张着,一双眼睛牢牢的盯着前面的两个男人,注意力又不得不分散一半到身后的男人身上。 江焱就是在这个时候,猝不及防的开口: “你是本市人?” 是朝那个男大学生问的。 “不是。” “在哪上学?” “北城大学。” “叫什么名字?” “杨钊。” “我是问你,真正的名字。” “……” 男大学生突然间停下了脚下的步子,转过身,直直的看向了江焱,而江焱嘴角却适时的挂起了若有似无的笑。 舒曼心神一凛。 果然,这个男大学生,有问题。 为什么之前她就没有看出来?看来,若论起看穿人的心理,她永远都不是江焱的对手。 身后,阿虓的枪口还在牢牢的怼着她的脊背,冰冷,僵硬。 面前,江焱和男大学生无声的对视了一会,片刻,男大学生收敛起了脸上之前伪装出来的、所有的慌乱和震惊,浅浅一笑,竟然带了几分闲适: “哥,你说的没错,我果然会被他看出来。” 哥! 舒曼下意识的微微往后看,身后的阿虓果然在这个时候回应: “老板早就说过,他和他父亲一样,天生敏锐。” 阿虓的声音如鬼魅一般,幽幽在耳边响起,像是带着一阵冷风,窜入舒曼的衣服内,激起了一阵阵微微的战栗。 怎么回事? 她怎么有些听不懂,这两个男人在说什么? 江焱的父亲? 江焱的父亲不是在三年前去世了么?和他有什么关系? 舒曼只觉得自己心里有无数的疑问,仿佛如积压的千斤重巨石,一时间,全都砸了下来,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和思考。 江焱面无表情,却不去看舒曼,只是冷冷的对着男大学生和阿虓。 男大学生笑了笑,重新提起步子,开始往前走: “李宸,我的真名,叫李宸!” 江焱也重新提起步子,不慌不忙的跟了上去,身后阿虓用枪用力的怼了舒曼协一下,舒曼没有防备,身子陡然间一个趔趄,还好有拐杖及时借力,才不至于摔倒。 江焱的背影纤瘦而又萧瑟,在这一刻,却神秘的犹如一座高山。 直到此刻,舒曼才明白过来。 原来江焱,一早就知道,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 那他为什么还? “李宸!李虓! 我的运气还真是好,第一次,就见到了你们当中很有分量的两位指挥官。” 李宸没有说话,倒是站在舒曼身后的李虓开口: “看来你对我们的了解还真是不少。你父亲当年,没少给你留下东西吧。” “自然!” 江焱不回头,却回答了李虓的话: “你们今天来找我,不也是为了我父亲在这间银行地下保险库里,留下的那样东西么?” 李虓抿了抿唇,江焱实在是知道的太多。这样的人,除非拉他一起,不然,就只能除掉。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老板这一次,只是要他手里的东西。 “江焱,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东西给我们,你的女人,我们保证她安然无恙。” 不过,他本人,就要和他们走一趟了! 当然,这样的话,他不会说。更加不会告诉江焱,如果江焱今天不配合,他们还有另外一个计划。 还好,江焱此时的态度还算良好。 听了李虓的话,他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依旧迈着不急不慌的步子,走到了地下保险库的门口。 舒曼的大脑一直在飞快的旋转着,从刚刚开始,就没有说话。她从江焱和这兄弟两人之间的对话之中听出了些许端倪。 这两个人,只是替人卖命,他们背后,还有一个大老板。 或者说,他们背后,还有一个庞大而又神秘的组织。而这个组织,和已经死去的江焱的父亲,有着直接的关系。 江焱的父亲留下了一样东西,对这个组织,和那个背后的老板很重要。所以他们不惜闹这么大,也要把东西从江焱手中抢走。 甚至于,他们知道自己和江焱之间的关系,所以才会演这么一出戏。 为的,就是让江焱配合,乖乖的交出那样东西。 而很显然,李虓之前在玩游戏的时候,虽然表现的很有兴趣,可是他所有的兴趣,都是因为李宸。所以那个杀人游戏,一方面,是为了让江焱明白,他们一直都在掌握着他,让他明白,他所生活的这个世界,可以任由他们搓扁捏圆。 人性,在他们眼中,也可以随意利用。 如此一来,江焱或许就会…… 这个念头一从脑海里窜出来,舒曼的心里陡然间一个激灵,后背甚至还激出了一层冷汗。 她擎着一双眼眸,直直的看着江焱,他的脊背高大挺拔,可是他的心呢? 舒曼突然间有些害怕。 因为,她终于明白了,这些人的真正目的,或许,不仅仅是江焱父亲留下的,那样东西! 思忖间,李宸已经很熟练的将银行保险库的大门打开,舒曼和李虓被留在了外面,李宸和江焱两个人走了进去。 舒曼定了定心神: “你们的真正目的,不是江焱父亲留下的那样东西吧?” 李虓原本没有对这个女人有什么兴趣或是注意,只是在外面玩游戏的时候,才偶然间发现,这个女人的胆色,值得人欣赏。 可是,他却没想到,现在这种时候,这个女人居然跟自己搭话。 她很聪明!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说着,李虓突然间凑近舒曼,贴在她的耳根,用幽冷的,如同鬼魅一般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 第94章 送她出去,我做人质 “你很聪明,也很大胆,可是你的聪明和大胆,在我们的世界,却会让你送命。” 李虓的声音低低的,透着一丝幽冷,就那样轻而易举的窜进舒曼的肌肤,融进血液: “你爱里面那个男人对么? 可是,你对他了解又有多少? 你们三年没见,你知道,他这三年,都在做什么?” 舒曼身子僵硬笔直,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 李虓慢慢从舒曼的耳边抽离开来,站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脸上的表情肆意而又狂放不羁,他个子很高,看舒曼只能微垂着眼眸,带着嘲讽一般: “你们,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不适合你!” 听闻了李虓的话,舒曼僵硬的转过头,眼睛犹如开了锋刃的刀子,直直的刮在李虓的身上。 上一秒,李虓还神情闲适自然,下一秒,却陡然间变了脸色。 舒曼一个激灵,却猛地发现,他并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透过自己,看着…… …… 保险库内有些冷,江焱走在前面,李宸走在后面。 江焱很快便找到了父亲留下的那个保险箱,可是站在保险箱跟前,他却没有马上拿出钥匙,打开保险箱。而是转过头,看向了李宸: “你们想要的,不只是这样东西吧!” 李宸嘴角微挑,对于江焱看出了他们的目的这件事,一点都不意外: “原本,是这样的! 老板给我们原本下达的命令,是要拿到东西。当然,能够带你回去,自然是最好。 可是,你既然知道我,就应该知道,我这个人,很少会乖乖听话!” 说着,李宸眼眸一冷,随即微微一个俯身,从脚上的马丁靴里取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江焱面色不为所动,可是眼底,分明闪过一道银色的光亮。 这一刻,他脑海里想的居然是—— 原来,小说里说的都是真的,刀子在灯光下,真的是会闪着银光的。 下一秒,冰冷的匕首抵在了自己的喉咙,李宸眼神凶狠,脸色更阴鸷,看着江焱,一字一顿: “你猜,如果我在这里杀了你,然后再从你身上找出钥匙,打开保险箱。出去之后,我哥会不会杀了我?” 李宸一番话,并没有让江焱感到丝毫的恐惧,反而淡定从容的让李宸忍不住蹙了蹙眉心。 江焱一字一顿: “你不会!” 不会,杀了我! 李宸冷冷一笑: “你现在还没什么用,我劝你,对自己最好不要盲目自信。” “是么?” 江焱眉峰一挑,斜斜的睨着李宸: “如果你想要杀我,早就杀了不是么?” 说完,完全不理会目露凶光的李宸,和那把抵在自己喉咙上的匕首,顾自从容的转过身,将脸贴近保险箱的瞳孔识别器上。 识别器发出声响,江焱退后一步,掏出脖颈上带着的项链。 项链的坠子正是一枚钥匙的形状,他不顾李宸在自己背后投射过来的目光,顾自的将钥匙,插、进钥匙孔,轻轻转动。 “啪嗒”一声,保险箱的锁,开了。 李宸很谨慎,依旧用刀子对着江焱,而江焱身材挺拔高大,轻而易举的就挡住了保险箱内的情形。 江焱的手伸进保险箱。 李宸忍不住想要上前一步,去看看,那传说中“很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可是,一个不防备,手腕上却被人猛地踢了一脚。 刀子失去力量,跌落在地,李宸心里一惊,本能的想要低下身子去捡那把刀,可是下一秒,额头却被人用一个极其坚硬、冰冷的东西,牢牢抵住。 李宸的动作停顿了下来,动作诡异而又僵硬。 有撒旦一般低沉邪魅的声音,在头顶缓缓响起: “派你来的人没有告诉你,对付我,一定不能掉以轻心么?” 李宸死死的咬着牙,却无力辩驳。 “老实点,站直,转过身去。” 李宸胸膛里有一股火焰灼烧着,却只能照江焱说的做。 江焱很快用枪口对准了李宸的太阳穴: “对他来说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会只放在这么一个破保险箱里?” 顿了顿,沉下声音: “走吧,你哥,应该等很久了。” …… 舒曼转过头,就看见之前进入到保险库内的江焱和李宸,已经走了出来,重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不过,此刻,江焱手中正拿着一把黑色的手枪,枪口冰冷而又坚硬的,抵着李宸的太阳穴。 他脸部的线条绷的笔直,薄而性感的唇微微抿成了一条直线,剑眉微挑,下颚收紧。只有一双眼睛,幽冷的好似寒夜下的大海,翻涌着讳莫难解,却足以吞噬一切的骇浪。 李宸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但是眼睛里,明显涌现着愤怒。 下一秒,李虓已经回到了舒曼的跟前,重新用枪对准她的脊背: “真是想不到,你居然在保险箱里,放了把枪!” 他没有跟进去,也能猜到,眼下这幅情形,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虓暗自咬了咬牙,眼眸半眯,脸上的表情,充分体现了他此刻有多愤怒。可是理智却依旧在,并没有冲昏头脑: “江焱,我们彼此手中都有人质,所以情势,对你并不是完全有利不是么?” “说的没错!” 江焱毫不否认的点了点头: “所以,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李虓盯着江焱,大脑却在飞快的旋转着,他知道江焱有多聪明,多么难以对付,所以任何一个情况,都不能轻易的掉以轻心。 就像刚刚,他稍微放松了一下警惕,没有跟着进去,就让自己完全处于主动的地位,落了下风。 “什么交易?” 李虓冷冷开口,相比较来说,江焱的语气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让舒曼出去,我给你们做人质。 耽搁了这么久,你们也该离开了,不是么?” 江焱话音一落下,舒曼脑海里顿时一个激灵,立刻明白了过来。 他们之所以不在乎上面被警察都围住了,是因为,他们最一开始,就没打算从上面离开。 被警察死死围住的银行,城市修建的,通达宽阔的下水通道—— 他们最一开始设计好的逃跑路线,就是这里。 所以,那些跟着他一起来的同伙,还有那些人质,通通,都是障眼法,烟雾弹。 看现在这个情形,他们一定没有拿到想要拿到的东西。而拿不到东西,带走拥有东西的人,就是最好的选择。 江焱因为深知这一点,也洞察了这一切,所以才…… 他是笃定了,这些人不会杀他么?因为没有拿到东西,所以不敢对他怎么样? 他怎么就忘记了,这些人,根本没有人性,都是披着人皮,残忍嗜血的恶魔! 舒曼开口: “我不走!” 江焱闻声眉心一皱,却完全不理会舒曼的意见,甚至于,连看,都不去看她一眼。 他不怕舒曼误会,也不怕她多想,他只怕自己只要一看,就再也忍不住。 李虓听闻了江焱的话,却是低声一笑: “你看,她不想走!” 说完,却又凑近舒曼,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低说道: “看来,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你都忘记了。” 舒曼侧过头,横眉冷对着眼前长相绝美,眼中却充满冷厉阴鸷的男人: “你不敢开枪!” 李虓没想到舒曼会突然间这么说,不由得眉心一动。 舒曼却不理会李虓逼视着自己的视线,看向了江焱: “你也不敢!” 顿了顿: “我刚刚下来的时候就闻到,空气中有股淡淡的煤气味道。偏巧,这家银行因为年代有点早,所以并没有建设太多的高科技、现代化的安保措施。 但是这里,却是你们这些抢劫犯,不敢轻易来打劫的地方。 因为这里,不能开枪!” 舒曼说着,眸光一转,落在了早就注意到的,墙上的自爆装置按钮。可是,她现下腿脚不方便,不可能趁着这对兄弟阻止之前,轻而易举的走过去。 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李虓却冷笑一声,舒曼还没等反应过来,居然猝不及防的一个大头朝下,被人抗在了肩头。 “你说的对,这个女人,真的不适合留在这里,我这就送他出去!” 说完,又压低了声音: “在我回来之前,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即便,我把她送了出去,也有一百个办法,让这个女人,生不如死! 你如果知道我,就应该了解,我没有再说笑。” 说完,也不等江焱回答,直接扛着舒曼就往外走。 舒曼想要反抗,可是奈何腿脚用不上力道,两只手腕也已经被李虓牢牢的钳制住,动弹不得。 她大头朝下,只能看见江焱的倒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隐约间,她仿佛看见,那个一直在自己面前没个正经,吊了郎当的男人,嘴角,勾起了一抹会心的笑。 一定是错觉! 不然,为什么,只看了一眼,她就看不清楚了呢! 她没有大喊大叫,因为她知道,面对李虓李宸兄弟这样的人,喊叫,没有丝毫用处。 而江焱看着舒曼,一点一点远离自己的视线,下一秒,却抬起腿,一脚踹在了李宸的腿窝上…… 第95章 你和我们是一样的 李宸没有防备,直接被江焱踢到单腿跪在地面上。他满心怒火,眸光凶狠的转过头,却看见江焱此时已经站在了自爆装置的跟前,那枚小小的,红色的按钮,仿佛是这世间最烈的毒药,只要轻轻一碰,便会灰飞烟灭。 看着江焱嘴角勾起的,那么似笑非笑的弧度,还有他眼睛里隐隐流露出的云淡风轻,李宸下意识的心里一个瑟缩: “你疯了?” 江焱笑意极淡: “疯了?嗯,也许是吧。 我们不妨来赌一局,看看爆炸发生过后,最先醒过来的会是谁,枪在这里,如果是你先醒过来,就用枪杀了我。 如果是我先醒过来……” 江焱没有把话说完,但是李宸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是,这一次,他的眼中不再有怨恨和愤怒,反而大笑起来: “江焱,你果真是个疯子。你骨子里就是和我们一样的。 为了不跟我们一起走,真是什么都获得出去……哦,不对,你还是有弱点的,那个女人就是你的弱点不是么? 想一想,如果我们两个真的都死在了这里,老板和我哥,会怎么对待那个女人? 啧啧啧,想想,就特别让人向往啊!” 李宸的脸上挂着玩味的笑意,似乎死亡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一场游戏,无关其他。他无所恐惧,只有不断的在杀人和被杀中,角逐嬉戏,从而找寻自己活着的价值或者意义。 江焱面色波澜不惊,面对李宸字字诛心的控诉,他的表情也只是淡淡的。 片刻: “你从小,就活在你哥哥的阴影里。” 李宸一愣,转而不由自主的拧起眉。 江焱却并没有停顿的意思: “无论你怎样努力,你上面都有一个优秀的哥哥,他是军人出身,性格刚毅,不容忤逆。可是偏偏对你疼爱有加,对你所有的需求,都无条件的满足。 即便,是你打算拿生命去赌注,他也奉陪。 他之所以当初会加入组织,也是因为你吧。你自私、自大,骨子里却有着极强的自卑。你一方面痛恨你哥哥对你无形中的打压,另外一方面,又疯狂的爱着、依恋着他。” 李宸的表情已经开始变得严肃,薄薄的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直线,腮边的肌肉,在无意识的轻轻抖动着: “闭嘴!” 李宸的声音再不复之前那般冷静,很显然,江焱的一番话,已经让他开始烦躁。 可是江焱却依旧不为所动,顾自的开口: “你知道自己的矛盾,也痛恨的自己的矛盾。可是另外一方面,你又深深的陷在这种矛盾中,以此为乐。” “我让你闭嘴!” “你是你哥哥所有的支撑和活下去的动力,所以如果你死了,我想,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报仇,而是跟你一起去死!” 江焱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李宸的表情变化,他之前对李宸和李虓这对兄弟俩了解并不多,而这次接触,反而让他轻而易举的就看穿了李宸的心底。 江焱知道,自己的心理战术已经差不多了,随即蓦然间冷下脸,面无表情,一字一顿: “所以,你要不要试试,你哥哥发现你死了之后,到底会不会像你说的那样?” 一句话落下,江焱的手,已然按下了自爆装置的红色按钮…… 一道黄色的火光霎时间犹如长龙一般,穿梭于地下保险库窄窄的走廊内,火光映照在江焱的眉眼之上,染出一抹异样的光华。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各自躲到了走廊两边保险库的防爆门之中,可是爆炸巨大的冲击力却还是将两人的身体高高的抛向空中,在重重跌落。 江焱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摔裂了一般,一股腥甜顺着喉咙窜了出来,他的大脑嗡嗡作响,耳朵里全是巨大的轰鸣声。 他睁着眼,看着老式建筑的墙体轰然间倒塌,红色的火舌长龙变幻着各种各样的形状,扭曲着,向前推进。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无边无际。 …… 舒曼刚一被李虓带回银行一楼的大厅,耳边就响起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脚下的楼梯在摇摇欲坠着,几欲让人站立不稳。 舒曼心脏陡然间一个瑟缩,她本能的第一反应不是其他,而是还呆在地下保险库走廊里的江焱。 自爆装置被引动了! 到底是谁?是丧心病狂的李宸,还是江焱? 可江焱手中明明有枪…… 舒曼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那一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趁着李虓同样震惊怔楞的一瞬间,直接扭动着他的双手,翻身而下,虽然站立不稳,但却足以将他手中的冲锋步枪缴获到自己的手中。 其他的劫匪和人质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情况,一个个也都微微怔楞了一下。舒曼一边心跳如擂鼓,一边强迫自己冷静,朝着人群大声喊道: “这栋楼要塌了,大家快跑!” 被扣留的人质听到这样的话,已经完全顾不得那一把把对准自己头部的冲锋步枪、和那一个个穷凶极恶、残忍冷酷的歹徒,奔叫着开始向银行外逃窜。 因为爆炸,银行的卷两门已经开始变得扭曲,扭曲出了一个巨大的缝隙,足够人穿过。 场面瞬间混乱,劫匪们深知,警察就在外面,这个时候,也管不了逃窜的人质了。一个个拿着钱,都准备趁乱离开。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该怎样离开。 因为李虓,从来没跟他们说过,到底要如何脱身。 而李虓此刻却犹如看着仇人一般,牢牢的盯着舒曼,舒曼的冲锋步枪紧握在手中,姿势优美而又标准的正对着他。 李虓牙根无意识的摩擦着,脚下的晃动越来越严重,他心里全都是他那个爱玩爱闹,疯狂不已的弟弟。 此时,他还在下面。 李虓只看了舒曼一眼,便面色阴沉的转过头,朝之前上来的楼梯跑了过去。 舒曼站在原地,用力攥了攥枪,顾不得身后混乱的场面,那些自然会有警察来处理。 江焱! 她要找到江焱! 想到这里,舒曼直接就用两只腿借力,跟在李虓的身后,也朝地下保险库跑了过去。 这一刻,她甚至忘记了受伤的脚踝,甚至忘记了疼痛。 地下保险库已经渐渐归于安静,浓烈的烟和刺鼻的味道迷蒙了人的视觉和味觉。舒曼和李虓很快就并肩而行,可是这一刻,他们都在找寻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竟然没有相互制约敌对。 “阿宸!阿宸!” 李虓的声音在颓毁的地下保险库通道里回响着,舒曼能够察觉到他的恐慌,和看自己时,不由自主的愤怒和痛恨。 她顾不了,她什么都顾不了,只能找到江焱。 而江焱此刻正躺在一片砖墙瓦砾的旁边,紧紧闭着眼睛。 爆炸带来的轰鸣还在,他几乎除了嗡嗡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可是奇怪的是,隐隐之间,他仿佛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带着温暖阳光的声音,在叫着自己的名字。 一如多年之前,她第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像一道五彩的霞光,将他充满灰暗的整个人生,照亮! “江焱!” 舒曼很快发现了躺在地面上的江焱,她大喊了一声,却没有察觉到声音之中的颤抖,一瘸一拐的奔跑着来到江焱的身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江焱,你怎么样?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是舒曼啊! 江焱的眼睛依旧紧紧的闭着,可是疼,浑身都疼,他想要睁开眼,想要把那个笑容温暖的女孩看在眼里,印在心里,可是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他听见了舒曼极力隐忍的抽泣声: “我带你出去!” 即便是在这个时候,她已然顽强的好像沙漠之中的仙人掌。 “阿宸,阿宸,你怎么样?” 距离江焱不远的地方,是李虓焦急而又急促的声音,他也找到了同样被爆炸炸晕过去的李宸。而且,还有那把命运不知怎样安排,刚刚好在李宸脚边的黑色手枪。 李虓看着李宸紧闭的双目,带血的面容,愤怒就好像一头发疯了的野兽,顿时从身体里咆哮而出,吞噬了所有的冷静和理智。 他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他! 杀了他们! 下一秒,他被欲望和愤怒驱使着,拿起枪,对准了不远处的舒曼和江焱。 而警察对于危险天生的敏锐让舒曼立刻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不假思索的,拿起了放在身边的冲锋步枪,同样的,对准了李虓和李宸。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砰砰砰——” 几声枪响,在舒曼身边轰然炸裂,舒曼的血液陡然间凝固了下来。她第一时间用身体护住了江焱,将他牢牢的隔绝在了子弹的射程之外。 子弹、没有落在她的身上,也没有落在江焱的身上,因为李骁持枪的手,此时正被另外一只被鲜血染红的大掌,牢牢握着: “哥……” 李宸的声音虽然微弱,但还是能够听得到。 李骁听见弟弟的声音,心神立刻凛了起来,他垂下头,仔细的查看李宸的伤势: “你醒了,哥你带你出去!” 第96章 这只该死的妖孽 李骁一边说,一边准备将躺在地上的李宸抱起,可是李宸却死死的攥着李骁拿着枪的那只手: “哥,没用的!你听我说,你别杀他,杀了他,老板不会放过你的!” 李骁没想到,一向肆意妄为的弟弟,突然间有一天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我必须杀了他!是他把你害成这样的!” “不是的哥!” 李宸艰难的摇了摇头,鲜血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淌而下,殷红,而又妖娆: “是我,是我太任性,非要玩什么杀人游戏,不然我们早就可以脱身,也不会变成这样。 哥,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听我的话……”李宸说着,突然间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一大股力气,猛地将李虓拉近自己,凑到唇边: “哥,你赶紧离开!”李宸一边说,嘴角一边不住的往外躺着鲜血。李虓睚眦欲裂,双目通红,望着自己往日里那个恣意妄为的弟弟,生命在自己的怀抱中,一点一点流逝,却无能为力。 他知道,外面现在都是警察,也知道,李宸说的都是对的,他如果今天在这里杀了江焱,那么老板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那个人…… 别人都说他是恶魔,可是他们都不知道,只有那个人,才是真正的恶魔。 李宸已经不行了,可是却依旧撑大着一双眼睛,不甘的望着自己的哥哥,似乎李虓今天若是不答应,他就永远不会闭上眼睛。 终于,在李宸灼灼目光的逼视下,李虓终是重重的点下了头。 只是,没有人看见,他在垂下头的那一瞬间,一滴晶莹的眼泪,顺着脸颊,滚滚滑落。 李宸见李虓终于答应了自己,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紧紧攥着李虓的手,也开始慢慢的失去力道,向下滑落: “哥,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能够做你的弟弟! 如果有下辈子,我还要和你做兄弟! 你要……好好……活着!” 最后一句话,犹如魔音,久久在李虓脑海中回荡,李虓就跪在自己弟弟的身边,抿着唇,不言语。只有通红的眼眶,和额头爆起的青筋,才能充分表现出他此刻的心情。 舒曼见李虓和李宸那边迟迟没有动静,担心江焱的伤势,也顾不了太多,一手端着枪,一手拖着江焱的身体,开始奋力的往外拉。 李虓微微抬了抬眼,看着舒曼像是只小犬一般,拖着自己心爱的事物,艰难的、一点一点的用力着,眼底终于落入一片阴寒。 阿宸,我答应了你,就会好好活着。 可是,这份仇、这份恨,我一定会跟他们清算! 江焱!舒曼! 我一定让他们,生不如死!为今日所做的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 …… 江焱觉得,自己仿佛再一次跌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一如三年前,他得知真相之后的那段日子。 没有阳光,没有希望,有的,只是充满腐朽与肮脏的未来。 他不能动,不能说,只能如砧板上的鱼肉一般,躺在那里,任人宰割。 他这样的人,就该死了吧! 就该这样,自行腐烂死去,再不生还。 可是为什么,心底最深处,还隐隐的留存着一丝希望,不想要就这么离去。他死了,会有人为他伤心,为他哭泣么? 会么? 会的……吧! 应该会有人,为了他的死,痛哭流涕,陷入悲伤。 会是谁呢? 那个笑颜如花,如一抹彩色光亮一般,猝不及防降临在他生命中的女孩—— 舒曼! 对了! 还有舒曼,他怎么忍心离开舒曼,把她一个人留在这个充满胺脏和罪恶的世界里,撒手离去? 不!他不能死!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想到这里,江焱突然间想要睁开眼睛,伸出手臂,他不知道自己要够到什么,随便什么,只要能将他拉出泥潭沼泽,让他可以有机会,重新拥抱那么色彩,那么光亮就好。 耳边,好像有什么人,在叫着他的名字。 是舒曼! 她一定很担心吧! 江焱最终被送去了医院,正大银行特大抢劫案,除了已经逃跑的头目李虓,和已经死去但尸体却下落不明的李宸,其他人,全部归案。 江焱被舒曼从地下保险库里拖出来的时候,浑身是血,生死不明,当时就被送往医院进行抢救。 舒曼自己也受了伤,原本脚上的伤就没好利索,经过这次这么一折腾,更加严重了。医生气愤不已,告诉她如果再不好好休息让伤痊愈,恐怕下辈子,她都只能这个样子。 这个样子,意味着,她再也不能做警察! 可是舒曼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就坐在手术室的外面,低着头,什么话都不肯说,什么人都不肯理。 上一次,在里面的人是她,在外面的人是江焱。 这一次,她终于体会到了这种血液和温度,一点一点从身体里抽离开的感觉。 那是恐惧,巨大的恐惧,铺天盖地,无法抑制,将她淹没。 刑警队的人因为还要处理案子,审讯犯人,所以陪在舒曼身边的,只有不知道从哪里得来消息的林陆骁。 他静静的坐在舒曼的身边,看着她苍白的脸,毫无血色,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我在这里守着!” 舒曼没有抬头,却毫不犹豫的回了一个字: “不!” 她不能离开,她相信,江焱知道,她就在这里,等着他,陪着他,他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出来。 因为,曾经他对她说过—— 她在这里,他哪里也不去! 林陆骁眼底涌现出一丝愠怒,他实在是不明白,对于一个曾经不辞而别的人,为什么舒曼会如此。 可是,他又别无他法。 舒曼脚上的伤已经被重新包扎过了,可是却来不及换衣服。她身上还残留着之前在银行留下的痕迹,衣服很多地方都破了,脸上、手上、露在外面的肌肤,都免不了沾上了血迹和灰迹。 林陆骁掩藏在金丝镜片下的眼睛,眸光深深的盯着舒曼看了半晌,终是无奈的重重叹息了一声,随即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了舒曼的身上。 他看似随意的转移话题: “乔飞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什么时候去见见?” 乔飞?乔飞! 舒曼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但这个名字,还是窜入了她的心里。 她回忆起之前发生的所有事,回忆起在地下保险库时,李虓李宸兄弟俩和江焱说的话,她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最近发生的这些案件,或许,都是冲着江焱来的。 那个隐藏在背后的人,那个被李宸李虓兄弟称为老板的人,他隐藏在黑暗之中,站在高处,如主宰一边睥睨着他们的一切。 舒曼忽然间打定了主意,不管那个人是谁,不管她和江焱即将对抗的,到底是什么样一股力量,她都要把对方,连根拔起! 可是蓦地,舒曼又想到,现在她正在面对的,或许,就是过去三年里,江焱已经面对过的—— 舒曼说不出自己心里到底是一股什么感觉,她只是知道,明确的知道,这辈子,她再也没有办法放下江焱。 什么过去的就让他彻底过去,就特么的是放屁! 乔飞,她一定要见! 可是…… 舒曼抬眸,看了看紧紧关闭着的手术室大门,顿了顿: “等他出来,我就去!” 林陆骁抿了抿唇,不再劝说。 舒曼:“他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 …… 江焱最终平安从手术里出来,在重症监护室里又呆了一天一夜,确定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之后,才转到普通病房。 张斌这次倒是很通情达理,没有让舒曼快速归队。 可是舒曼自己心里惦记着。 江焱是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在看见趴在床边,浑身脏兮兮,一眼望去全是狼狈的舒曼时,他的眉心不由自主的拧了起来。 舒曼好像是睡着了,趴在床边,一动不动。 江焱有些无奈,更多的是心疼,他知道,小丫头这两天一定都呆在这里,连衣服都没换过。 爆炸后留下的后遗症就是,浑身酸痛。可是此刻,他还是忍不住抬起手,想要摸摸小丫头。 或许是舒曼压根就没有睡熟,也或许是江焱的动作惊醒了她,总之,在江焱宽厚温暖的大掌落在舒曼的发顶时,舒曼陡然间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 她的眼睛望进江焱深邃漆黑的眼眸之中,看到的,只有自己。 他醒了! 舒曼抑制不住的心跳加速,可是却极力的隐忍着,不让江焱看出异样: “醒了?你怎么不一直睡着?” 一想到曾经他在银行保险库做的事,说的话,即便知道他是在为自己好,想要让自己脱离安全,她也没有办法完全原谅。 之前一直憋着一口气,这会子看见江焱,她也没想到,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样的。 江焱微微一愣,转而,却挑起唇角,笑了起来: “怕你会心疼,所以我就赶快醒过来了!” 舒曼:“……” 这只该死的,妖孽!!! 第97章 祝你早日得到,应有的惩罚 江焱醒过来不久,很快就又睡了过去,舒曼看着冰床之上,江焱安静的睡颜,顿了顿,转身,走出了病房。 她现在,有很多事要做! 舒曼帮江焱掖了掖被子角,眸光深深的望了一眼,随即转身,出门,离开。 只是,她却没有注意到,在她打开门的一瞬间,躺在床上的江焱,却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舒曼回了趟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给林陆骁打了个电话。 林陆骁似乎在等舒曼的电话,很快就接了起来: “已经安排好了,你在哪,我去接你!” “不用,我直接过去就好。” 舒曼谢绝了林陆骁的好意,直接出了门,叫了辆车。她现在的脚伤又严重了,开车是肯定不行的了。 乔飞就被关在看守所里,舒曼到的时候,林陆骁已经等在那里了。见到舒曼,连忙迎了上去。 舒曼不失客气礼貌,不着痕迹的躲开了林陆骁伸过来欲要搀扶的手: “林陆骁,这次麻烦你了。” 林陆骁手上的动作僵了僵,面色上却依旧挂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别和我这么客气!” 两人没有再说太多,直接进了看守所。林陆骁事先已经安排好,舒曼只等了不一会,就看见带着手铐的乔飞,缓缓的走了进来。 一段时日不见,乔飞似乎是有些瘦了,脸上也不再有在江焱身边时的那股子精气神。 舒曼对于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人,从来都没有什么好态度。可是现在情况特殊,她压下了心底的情绪,面无表情的看着乔飞: “坐!” 乔飞自然还是认识舒曼的,见到舒曼来看他,似乎也没有多少意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随即便坐到了舒曼对面的位置上。 舒曼示意看守给乔飞打开手铐,乔飞晃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手腕,微仰着头,看向舒曼: “找我有事么?” 舒曼顿了顿: “我有两个问题要问你。” 乔飞耸了耸肩,示意舒曼继续。 “你确定,你没有听过,黑色星期天这首曲子?” 乔飞看着舒曼,一双漆黑的眼睛,像是蕴藏了巨大的漩涡一般,几欲将舒曼吞没。 乔飞没有马上回答,舒曼也不急着催促,她还记得很清楚,当初林陆骁跟她说过的,乔飞在听到这个问题时的反应。也记得很清楚,真正的乔羽薇,在听到同样问题时,曾有过多么诡异的,无法解释的举动。 她脑子里有很多谜团,可是隐隐的,仿佛又有个答案。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把这些谜团,用一根线,全都串联起来。 乔飞静默了半晌,黑色的眼珠在眼眶里不住的上下左右移动着,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舒曼的问题。 顿了顿: “没有!” 舒曼:“可是被你杀死的两个人,蒋文月和付佳葳,在临死之前,都接触过这首曲子。 你说你没听过,可是上一次林律师问你的时候,你却准确的哼出了这首曲子的调子! 乔飞,你最好跟我说实话。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确定、肯定、你绝对绝对,没有听过这首曲子么?” 舒曼一字一顿,声音并不大,可偏偏就是这样淡淡的语气,低低的语调,无形之中,却仿佛蕴含着巨大的、让人无法反驳的力量。 乔飞看着舒曼,目光仿佛一下子就定住了一般,原本还深邃的眼眸,也渐渐开始变得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迷雾。 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脸上的表情像是向往、又像是迷茫。 他的眼睛像是在看着舒曼,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可是偏偏,他张开嘴,轻轻哼唱了起来: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坐在旁边的林陆骁见到这幅情形,知道审讯是进行不下去了,刚想要侧转过头劝说舒曼,可是却见舒曼猛地一下子从椅子站了起来,拄着便携拐杖,两步就蹦到乔飞的身边,甩掉拐杖,一把抓住乔飞的衣领: “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装疯卖傻,我们给你做过精神鉴定,你的精神状况很好,所以你现在这幅样子,只让我觉得可笑。 乔飞,你不是一直认为自己很聪明,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么? 你不是觉得,任何破坏你身边美好的人,都要付出代价么? 你现在就在破坏自己的美好,你怎么不杀了自己,嗯?” 舒曼瞪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眸光凌厉似刀锋一般,毫不避讳的,直直打在乔飞的脸上。可是乔飞却置若罔闻般,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动作、表情、哼唱着那首让人浑身不舒服的曲子。 舒曼攥着乔飞衣领的手愈发的收紧,可是却没有动弹,她的眼睛一直盯着乔飞,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端倪,但是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过了片刻,舒曼突然间松开手,乔飞的身子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轻飘飘的跌回到椅子里。 此刻,他已经不再哼唱那首曲子,眼神和表情,也开始渐渐恢复。 舒曼转过头,看向林陆骁: “上一次,他是怎么恢复的?” 林陆骁抿了抿唇,眉心死死的拧结着,说实话,他对刚刚舒曼的举动有些不赞同,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回答了舒曼的问题: “和这次差不多,过了一会,自动恢复。 但是,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找专家询问过,也来看过,专家说…… 他被催眠了!” 舒曼闭了闭眼睛,果然,和她料想的,一模一样! 黑色星期天,或许只是一个信号。对于乔飞来说,平时他是正常的,可是只要听到这个信号,状态就会不由自主的进入被催眠的状态。过几分钟,再自动恢复。 舒曼看着乔飞,忽然间脑海里有了另外一个猜测。 或者,死去的几个,曾经接触过黑色星期天这首曲子的人,也是因为这个信号,所以才会…… 难道,他们的死,也全都跟这首曲子有关系? 那么这首曲子,又是怎么被这几个人接触到的,又是谁,隐藏在黑暗之中,操纵着这一切? 舒曼看了看已经恢复到正常,表情却略微有些茫然的乔飞,她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其他的,乔飞也提供不出来。 舒曼微微垂下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乔飞,嘴角蓦然间勾起一抹冷笑: “明天就是你开庭的日子,我祝你,早日得到应有的报应!” 说罢,舒曼又看向林陆骁: “我先走了,今天谢谢你!” 说完,也不管林陆骁脸上是一副怎样的表情,直接弯下腰,捡起拐杖,就往外蹦。 林陆骁见状,连忙追了上去: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舒曼摇头拒绝: “我还有事,不大方便带着你,等江焱身体好了,我们请你吃饭!” 听闻了舒曼的话,林陆骁的瞳孔骤然间一个紧缩,他没有再跟上去,而是站在原地,看着舒曼一上一下,却依旧坚毅到让人不忍侧目的背影。 她刚刚用的,是,我们! 离开看守所,舒曼又打了一辆车,直接去了市局。 关于这次的银行抢劫案,她还有些事情需要了解。 因为案子还在后续的审理之中,所以队里的人基本都在,见到舒曼来,大家都有些吃惊。 “老大,你怎么来了?” 说话的人是赵柯,连忙凑了上来,一把搀扶住舒曼。 舒曼笑笑,却没有像躲开林陆骁那般躲开赵柯: “没事,我就是腿受点伤,也没真的残!” “难说!” 李大宝看着舒曼,撇了撇嘴: “老大你再这么英勇,怕是估计哪天就真的残了。 不过说起来你也是真的背,怎么好好的休个假,就遇到了抢劫银行的案子?还被选中去玩什么杀人游戏? 啧,现在的罪犯,真是越来越变态了!” 李大宝本来是无心的一句话,却让队里的气氛,一下子静默了下来。 李大宝察觉到异样,瞪着一双大眼睛,莫名其妙的看着脸色莫名凝重下来的众人: “你们干什么?我……说错话了?” 没人搭理他,吴蔚却看着舒曼,定定的说道: “舒曼,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几个月,恶性案件的数量,开始上升了?” 舒曼抿着唇,微微垂下眼眸。 她当然感觉到了,而且,不只是感觉到,她还在渐渐的找寻真相。 只不过,现在这些事情,她还不能跟队里的人说。她没有证据,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证据,找出凶手。 微微定了定心神,舒曼看向吴蔚: “那些劫匪嘴里,吐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么?” 吴蔚收敛了一下表情,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文件夹,递给舒曼: “口供都在这里。有用的东西并不是太多,因为他们这个团伙并不是固定的。不过,我们已经调查出,那个为首的,被称作是虓哥的男人的身份背景!” 舒曼心神一凛,查到了李虓的身份背景,说不定,就能查到关于那个“组织”的一些讯息。 想到这里,舒曼连忙翻开文件夹,往后翻看了起来…… 第98章 人不见了 李虓,二十八岁,男,特种兵退伍军人,后加入狼头雇佣兵团,后来受了重伤之后就下落不明。近几年开始重新出现在国际警方的视线之内,国际上几起影响恶劣、手段残忍的银行大劫案,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舒曼看着照片上,李虓嘴角那么若有似无的弧度,不由得拧了拧眉。 没想到,这个李虓,竟然是国际刑警通缉的要犯,只是,现有的资料,并没有说出,关于那个“组织”的任何事。 还有李宸,调查报告和那几个劫匪给出的笔录上都显示,他们之前,根本不知道李虓还有一个弟弟。 看来,李宸这些年来,一直被保护的很好。 舒曼闭了闭眼,放下手中的文件夹,心底不免有些失望。 有用的信息,比她想象中的要少很多。 众人见到舒曼的脸色有些凝重,一个个都噤了声,不敢再说话。他们知道,这次江焱时受伤,一定对舒曼的心里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大家原本想说些什么开导一下舒曼,可等见到舒曼之后才发现,原来那些已经设计好的话语,竟然一点都派不上用场了。 办公室的气氛有些压抑,就在这时,一阵清浅的敲门声,蓦然间打破了这份压抑沉默。 众人闻声不约而同的转过头,朝着门口看去,只见一个二十岁左右,面容清秀,眼睛里却带了点胆怯的女孩,正站在门口,朝里望着。 见大家都看向她,女孩似乎是有些紧张,薄薄的嘴唇随即抿在了一起。 李大宝先走过去: “小姐你好,有什么事么?” “你……你好!” 女孩抬眸,看着李大宝,低低的回了一句: “我叫张悦,我想找你们的负责人。” 张悦? 舒曼看着张悦,总觉得她的脸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是刑警队的队长舒曼,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 舒曼顿了顿,开口将话题接了过去,张悦一听,立刻走到舒曼跟前,擎着一双眼眸,定定的说道: “我是,张东来的女儿,请问你有时间么,我有点事情,想要跟你单独聊一下!” 张东来?张东来! 舒曼当然没有忘记这个名字,乔飞那个案子她一直都记得,今天也刚刚才见过乔飞本人。那个案子的两名死者蒋文月和付佳葳虽然死的诡异,还有那首世界禁曲的谜团没有打开,可是另外一件事,舒曼也一直放在心里。 撞死蒋文豪的那个货车司机,张东来! 虽然最后警方给出的结论是,张东来酒后驾车,导致的意外。可是舒曼总觉得事情有些巧合。她也调查过,可是最后调查的结果,也和警方给出的结论一致。 无奈之下,舒曼也只好暂且先将这件事情放在一边。 但是没想到,张东来的女儿居然来找自己。 舒曼看了看张悦,直觉告诉她,这个张悦,或许会给她带来很重要的线索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舒曼扯开唇角,朝着张悦微微一笑,随即轻轻点下了头。 市局会客室,张悦略显局促的坐在沙发上,脊背绷的笔直,微垂着头,舒曼倒也恶补记者开口,只是给她倒了一杯水,递到她面前: “张小姐,你找我,是关于你父亲的死么?” 听闻了舒曼的话,张悦猛地抬起头,舒曼看见,张悦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虽然长得不是十分漂亮时尚,但是骨子里仿佛就带了一股清秀和纯真的劲。 张东来和他的妻子,把女儿教育的很好。 只是,此刻,现在,张悦的眼睛里投射出的光亮,让舒曼明显觉得,她有事情要跟自己说。 而事实证明,舒曼的猜测也是正确的。 因为张悦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正襟危坐,面容严肃的看着舒曼,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道: “我觉得,我父亲的死,不是意外!” 张悦的话宛若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攫住了舒曼的心脏。她一直都这么觉得,只是不管如何调查,都调查不出来丝毫的不对劲。 如今张悦这样说…… 舒曼面色上不动声色,看着张悦,浅然一笑: “张小姐,警方已经定案了,你父亲的死,是因为酒后驾车导致的意外!” “不是这样的!” 张悦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有些激动: “我父亲从来都不会酗酒,而且工作很认真负责,他在货运公司做了那么久,从来都没有出过事。平时他也不喝酒,怎么会酒后驾车呢?” 舒曼闻声,随即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可是,我们确实在你父亲的身体里,检查出了酒精。” 张悦抿了抿唇,看了看舒曼,片刻,重新低下头。只是,舒曼明显注意到,张悦垂在膝盖上的双手正交叠在一起,一下一下用力的搓着。 舒曼:“张小姐,如果你真的觉得你父亲的死不是意外,那我希望你能为我们提供有力的证据。你知道,我们警方办案,是要讲证据的……” “我知道你!” 舒曼原本想潜移默化的,让张悦先放下心里的防备,然后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因为舒曼这个时候已经很肯定,对于张东来和蒋文豪的那起事故,张悦一定知道些什么。 可是没想到,她一句话还没等说完,张悦却突然间猝不及防的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舒曼微微怔楞了一下。 张悦继续说道:“我父亲那起事故发生之后,你曾经去调查过,所以舒警官,我相信你跟我一样,觉得我父亲死的很蹊跷,对不对?” 张悦的话倒是让舒曼有些意外,她倒是没想到,原来张悦对于当初自己做的事情,竟然全都知道。 不过,既然人家已经说出来了,她也没有再假装的必要。 “确实!”舒曼点了点头:“当初我确实觉得这个案子发生的有些巧,不瞒你说,那起事故里的另外一个死者,是我另外一个案子死者的弟弟。 而且,发生事故的时候,他正在给我打电话,说他知道了关于他姐姐死的一些事情。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事故就发生了。 我觉得这起事故发生的太过巧合,所以当初,才去调查了一下你父亲,张小姐,如果有冒犯的地方,我向你道歉!” “不不不!” 舒曼的态度很诚恳,当初她私自调查这件事,确实是对死者的不尊重。道歉是应该的,不过好在张悦并没有要怪罪舒曼的意思: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要你道歉,舒警官,你误会了。我其实是……” “老大!” 舒曼眸光锐利的看着张悦,本能的察觉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很重要,可是不想,在这个时候,李大宝却突然间冲了进来,一脸紧张严肃,甚至连门都没来得及敲一下。 虽然李大宝平时也风风火火没个稳当,但是舒曼知道,如果不是有特别紧急的情况,他不会这样。 “怎么了?” 李大宝不由自主的往张悦那看了一眼,而他来了,张悦没有说完的话自然不能再继续,只能生生的咽了回去。 她现在,除了舒曼,谁都不相信! 事出紧急,李大宝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刚刚医院来电话,说江焱……江焱……不见了!” “你说什么?” 不见了? 舒曼听闻了李大宝的话,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就想要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自己脚上还有伤,顿时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她站立不稳的又跌回到沙发上。 李大宝见状连忙上前: “老大,你没事吧!” 舒曼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她走的时候,江焱明明在睡觉,而且他身上的伤还没好,身子还很虚弱,连下床都费尽,怎么会失踪呢? 除非,有人趁她不在的时候,把人带走了!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舒曼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李虓,他们当初闹那么大的银行劫案,真实目的,就是为了要带走江焱。 可是江焱知道单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对抗,索性鱼死网破,直接启动了银行保险库的自爆装置。 但是她竟然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 没有了李虓李宸,那个神秘的、不知道到底是做什么的组织,一定还有其他人,他们对江焱,势在必得! 可偏偏,她还在这个时候,离开了江焱! 舒曼懊悔的恨不能杀了自己,立刻就想要离开警局去找江焱,可是刚走了两步,才想起来张悦还在。 略微思忖了一下: “张小姐,对不起,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稍后会有人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你,你也留一下联系方式,等到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我立刻去找你!” 张悦似乎不想走,可是眼见舒曼一副紧张到恨不能马上离开的样子,想了想,无奈之下,也只能点点头。 安排好了张悦,舒曼立刻就带着李大宝,开车离开了市局,直奔医院。 江焱到底是自己走的,还是被人带走的,只要看一下医院的监控,就会有答案。 只是,饶是如此,舒曼心底那阵隐隐的惶恐和不安,却还是铺天盖地的袭来,一遍一遍的冲刷着她的身体,仿佛一个巨大的深渊,几欲将她吞没。 第99章 包括我自己 病房内,舒曼看着已经空荡荡的病床,一张脸,白皙如纸。李大宝还在旁边跟负责的医生护士叫嚣: “你们怎么回事,人在你们医院,就这么走了,你们都没有察觉。你们就是这么对病人负责的?” 医生和护士只能连声道歉,声称是自己的疏忽,可是舒曼却一言不发。 因为刚刚在监控室,她清清楚楚的看见,是江焱自己离开的。 见到江焱不是被人带走,舒曼心底不由得暗自舒出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只要不是被“组织”的人带走,就证明没什么生命危险。 可是,他一个人离开,又去了哪里? 没有带手机,没有带任何通讯工具,整个人,就好像再一次,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种感觉,舒曼曾经体会过,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晴朗的天气里,江焱毫无征兆的,消失在了她的世界之中。 此刻,一股打从心底窜出来的恐惧,忽然间猝不及防的席卷了舒曼的身体,她仿佛再一次感受到那种无助、痛苦、恐慌、失落。 他去哪里了!会再一次不辞而别么? 如果是,这一次,又是多久? 三年?五年?还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想! 不敢再想了! 岂止是可怕! “老……老大?” 医生和护士已经离开了病房,李大宝喘口气的功夫,这才发现舒曼的不对劲。她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身子竟然还有些微微发抖。 李大宝担忧的轻轻唤了一声,舒曼却置若罔闻般,依旧现在自己的噩梦泥沼之中。 江焱走了!再一次,不声不响的,走了! 三年前,她用了不知道多久来麻痹自己,忘却这个事实。好不容易从江焱离开的现实中走了出来,开始了正常的生活。 三年后,他回来了,带着满身的秘密,她不问,却再一次没有骨气的接受了他。 可是为什么,他又要走? 是因为那个神秘的组织,还是因为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带来的危险? 舒曼脑子里一片混乱,仿佛有无数个念头、无数个画面,一齐窜出来,要将她的大脑挤爆一般。 李大宝见到舒曼这幅架势,突然间有些害怕,不住的叫着舒曼,可是舒曼却一句都未曾回应,甚至紧紧闭着的双眼,都未曾睁开。 她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去想,她只知道,不管什么原因,不管他在顾虑担忧什么,如果这一次,他还和三年前一样不辞而别,抛下她,那她,一辈子都不会再原谅她! 只是,这样的念头却仿佛像是她梦里黑色的巨大漩涡,而这一次,跌入漩涡的人却不是江焱,而是她。她挣扎着,向上攀登着,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从这个漩涡中挣脱开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光亮,倏然间,猝不及防的落在了她的眼前,耳边,有熟悉的低沉暗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你回来了。” 舒曼心里陡然间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医院洁白的墙壁,房间洁白的木门,此刻都映衬着站在门口那个挺拔高大的身影,无比的隽秀卓绝。 江焱一眼就察觉到舒曼的状态不对,连忙想要上前,可是眼前却蓦地横出来一个人: “男神,你到哪去了?我和老大都快急疯了,你都不知道,刚刚我把那群医生和护士骂了个狗血淋头……” 李大宝很没有眼力的将舒曼和江焱彼此对视的目光隔绝住,滔滔不绝的开始讲述自己刚刚为了江焱做出了多么“英勇”的事迹。 可江焱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直接一个闪身,从李大宝的身边闪了出去,两步走到舒曼跟前,眸光深深,定定的望着她。 她好像真的很担心,脸色苍白如纸,薄薄的唇似乎还在微微的颤抖着,望着自己的眼睛里,也夹在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其他的,江焱来不及分辨,只有一样,让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攫住了一般,钝痛不已。 她在担心!在害怕! 在怕什么? 怕他有危险,还是怕他和之前一样,一去不回? 舒曼就那么擎着一双漆黑的眼眸,直直的望着江焱,她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有人知道,刚刚那一瞬间,她仿佛在地狱和天堂里,都走了一遭。心情的起伏,简直让她无所适从。 她以为,江焱走了。 可是此刻,现在,江焱却真真切切的站在她的眼前,一双宛若枭鹰一般幽邃漆黑的眼眸,定定的望着她。 他回来了! 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走! 舒曼心底的迷雾反复在这一瞬间都散开了一般,就像刚刚,她跌入无边无际的深渊,可是江焱的声音,却仿佛像是一道从天而降的光,将她笼罩,将她带离黑暗。 舒曼动了动唇,想要开口说话,可就在这时,江焱却直接伸出一只手臂,揽住她的肩膀,将她牢牢的抱在了怀里。 他受伤的那只胳膊还没有痊愈,所以只能用一只手抱着舒曼,但舒曼却觉得,他此刻的拥抱,比以往,都要温暖有力。 心,一下子就安稳了。 舒曼毫不犹豫的扔掉手边的便携拐杖,直接伸出双臂,环住江焱精瘦的腰身,将自己所有的支撑和重量,都交给他。 她的脸颊紧紧的贴在江焱的胸膛之上,隔着衣料,她能清楚的听见里面那颗心脏,强健有力的,一下一下跳动着。仿佛带着某种蛊惑力,带动着她的心跳,渐渐融合成一个频率。 两个人都不说话,就这么紧紧的相拥着,感受着。 李大宝原本还对江焱对自己的不理睬感到郁闷,可是这会儿子看见舒曼和江焱都抱在一起了,就算再迟钝,也知道自己若是再没有眼力见的呆在这里,那灯泡的瓦数就有点太亮了。 何况,这么相亲相爱的画面,在他看来,就是一波猝不及防的狗粮啊! 李大宝脸上悻悻的撇了撇嘴,难得很“善解人意”的一言不发,轻手轻脚的走出了病房,还很“好心”的把病房的门,轻轻关上。 空荡而又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顿时只剩下了舒曼和江焱两个人。午后的阳光浓郁而又炙热,肆无忌惮的透过窗子打在两人的身上。 江焱薄而性感的唇紧紧的抿在一起,就那么牢牢的抱着舒曼,尖削的下颚抵着她的发顶,轻轻摩挲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江焱轻声开口,声音犹如大提琴一般,婉转悠扬,缓缓飘进舒曼的耳畔: “着急了?” 舒曼闻声,这才轻轻脱离开江焱的怀抱,因为刚刚扔了拐杖,此刻她一只脚站立在地面上,重心有些不稳,只能后退了一步坐在病床边: “医生说你不见了,我和大宝来找你,发现你手机都没带,所以……” “嘘——” 舒曼还想继续说下去,江焱却陡然间毫无征兆的俯下腰身,凑到舒曼跟前。 他完美精致的脸骤然间在舒曼眼前极具放大,舒曼没有准备,冷不防一个怔楞。 他的眼睛依旧深邃黑亮,隐隐的,好似黑曜石的珠子,带着迷人的炫目光泽。 舒曼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子就不由自主的咽了回去,而江焱仿佛得寸进尺般,更加靠近了过来,直接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让彼此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是不是以为,我又走了?” 一个“又”字,他们不需要说太多,彼此,心知肚明。 舒曼抿了抿唇,没有回应,可是微微垂下的眼眸,却已然出卖了她心里的想法。 江焱心底一个钝痛。 他果然,再一次让她担心了。或者说,三年前那件事,根本就是她心里的一个心结,打不开,除不掉。 江焱伸出手臂,抚上舒曼的后脑,指腹轻轻的摩挲着她黑亮的发丝,缓声开口: “对不起!” 舒曼心中一凛。 他……在道歉? “其实不……” “我是说三年前!”舒曼一开口,就被江焱打断,他一字一顿,声音低沉入耳: “三年前,我一声不响的离开,对不起。 舒曼,我向你保证,这辈子,我再不会做同样的事情! 如果有一天我因为不得已的理由,真的要一个人离开,那么我一定不会再像三年前一样,不辞而别。” 因为我绝不允许,这辈子,谁再有这样的机会,伤害你,让你伤心! 包括我自己! 三年前的那件事,是我这辈子,做过的唯一说错事! 舒曼的心跳一下一下的,此刻,江焱近在咫尺,她能清楚的看见他的眼,他的眉,他的一切。 而鬼使神差的,那个藏在心里的,已经不打算再问出口的问题,却不知不觉间,溢出唇瓣: “三年前,你的离开,和组织有关系是么?” 舒曼一句话说出,明显的感觉到江焱挺拔的身子骤然间一个僵硬,他抚在自己头发上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直立起身体,慢慢的抽离开。 舒曼坐在病床上,微微仰着头,一瞬不瞬的盯着江焱。 她在等! 等,一个答案! 第100章 你想知道答案? 江焱的脸上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只是站在那里,脊背挺拔笔直,目光深沉似海。 这已经不是舒曼第一次提问了,虽然每次的问法都不一样,就像上一次,在舒曼家,她只说要和自己谈谈。 其实谈什么呢? 江焱心知肚明,可是他一直觉得时机不太成熟,不想让舒曼知道,所以就随意的蒙混了过去。 但是这一次…… 江焱心里很清楚,此刻舒曼的目光那么笃定坚毅,似乎不会再给他任何一个机会,逃脱过去。 要说么? 要现在说么? 江焱心里有些犹豫,毕竟,好多事,他还没有准备好。舒曼也许不怕,但是她却根本不了解,如果她知道了一切,她将会面临的,究竟会是什么。 江焱的大脑此刻正在飞快的旋转着,他选择说或者不说,其实都是为了保护舒曼。 而或许是他眼底的犹豫太过明显,舒曼终于有所察觉,以至于,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说的时候,舒曼已经率先开口: “江焱!” 她声音不大,但是字字句句,仿佛无形中都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我既然选择你,选择和你在一起,就代表着,选择你的一切。 好的、坏的、光明的、黑暗的,我统统都要。 或许你是想要保护我,所以把所有的秘密都藏在心里,可是你却忘了,这到底是不是我真正想要的。 就像三年前,你不辞而别,我相信,你本意是好的。 可是结果呢? 我相信,你受到的伤害,一定不会比我少。 如今是我们重新在一起了,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回来之后,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呢?我不再爱你,爱上了别人,或者说我已经结婚了,生了孩子……” 舒曼不是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其实她现在也很庆幸,庆幸那个深爱的人,还是江焱。而同样的,江焱也未曾改变。 可是这些,万一都…… 江焱知道,她说的都是事实,他曾经也很害怕。过去的那三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如果他回来之后,舒曼已经不再是他的舒曼,他该要怎么办? 每次一想到这里,他都觉得五脏六腑仿佛都被刀子凌迟一般的剧烈疼痛着。 此刻,舒曼这样毫不避讳的说出这些话,让他那些几乎已经忘却的疼痛,再一次被唤醒一般。 他不等说完,直接重新一个俯身,直接牢牢的用吻将舒曼的唇封住。 他不想再听了! 可是舒曼并不知道江焱心里在想些什么,还以为他和上一次一样,企图用这样的举动迷乱她的心。 舒曼死死的皱着眉头,毫不留情的将双手抵在了江焱的胸膛之上,用力一推。 江焱猝不及防,被舒曼推了一个趔趄,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飞扬入鬓的剑眉紧紧的锁在一切,黑眸冷冽似蒙了一层寒霜,毫不避讳的直直盯着舒曼。 居然,敢,推开他? 舒曼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可是下一秒,还不等她开口,江焱的吻再一次覆盖了上来,铺天盖地,无法抑制。 这一次,江焱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带着惩罚一般,在舒曼的唇瓣上用力的辗转撕磨。啃噬了起来。舒曼还想要推开他,可是双手却被江焱用一只大手就牢牢的禁锢住,无法动弹。 他的吻霸道而又肆虐,犹如疾风骤雨,重重的拍打在舒曼的心上。 舒曼想要说话,可是所有的语言全都被淹没,只能发出“呜呜”的呜咽声。 渐渐的,舒曼感到自己胸腔里的氧气都开始稀薄起来,脸颊变得滚烫,大脑渐渐失去理智,一片空白。 或许是察觉到了舒曼不再继续挣扎,江焱的动作和力道也渐渐开始放缓,由最一开始的霸道狂虐,变得温柔而又虔诚。 他用舌尖轻轻勾勒描绘着舒曼唇瓣的形状,感受她的柔软与湿润。殊不知,这样的动作,却仿佛把他自己架在火上炙烤一般。 心跳越来越快,江焱很快就感到自己身体里潜藏的欲、望开始叫嚣。 可是不够,远远不够! 直到—— 嘴角,似乎尝到了淡淡的、咸咸的湿润,江焱身子陡然一个激灵,一股冰冷,瞬间从头顶窜至脚底。让他已经失去的理智,在一瞬间,回到大脑。 江焱将自己的唇从舒曼的唇瓣上抽离开来,却并不舍得离开她太远,就那么近近的,静静的,凝视着眼前的人。 舒曼眼眶有些微微发红,她……哭了! 舒曼的眼泪就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的敲打在江焱的心上,他此刻再也不想其他,只是低下头,吻去了舒曼脸颊的泪珠,用低沉而又略带沙哑的嗓音,柔声说道: “我不会,给你、或者任何人,这样的机会!” …… 阳光渐渐从天际落寞,湛蓝被一片铅灰色所替代。 舒曼坐在病床上,江焱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她的对面。 气氛,有些尴尬诡异。 舒曼低着头,没有与江焱对视,不是因为示弱,而是因为刚刚,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是怎么无缘无故落下来的。 或许,是压抑了太久了吧。 但是舒曼知道,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要从江焱口中知道答案。 曾经,她选择不问,是因为尊重,相信江焱有他自己的不说的苦衷和理由。但是当这份苦衷和理由充斥了危险,充斥了对她的保护,她就必须要知道。 没得商量! 江焱也知道,这一次,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遮掩过去了。 看着舒曼微垂着头,半晌,江焱终于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慢慢站起身,拿起拐杖,递给舒曼。 舒曼不明所以,抬起头,定定的望着江焱。 江焱唇角一勾: “走,带你去个地方!” 舒曼有些犹豫,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江焱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可是医生之前明明说,他伤的很重。而且眼前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如果她没有记错,好像刚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没两天。 这样的事,就算是说出去,都有点扯淡,估计都不会有人相信。 她是想要急于知道答案,知道那个神秘的组织,知道那首世界禁曲,到底和江焱有什么关系。可是这却并不代表着,可以完全不顾江焱的身体。 见舒曼只是看着自己,迟迟不肯动弹,江焱似是猜到了舒曼心中的顾虑一般,浅然一笑: “放心,我没事,相信我!” 真的……没事么? 舒曼也有些怀疑,但是看着江焱这幅样子…… 顿了顿,舒曼接过拐杖,站了起来。 两人悄悄离开医院,叫了一辆车,当江焱报出地址时,舒曼还是不由自主的一个怔楞。 因为他报出的地址,正是三年前他离开时,他家的住址。 百花园别墅。 舒曼很清楚,江焱家的别墅早在江焱父亲去世的时候,就已经卖了出去,后来因为江焱不在了,她也没有再去过。 如今江焱带她来这里…… “其实,一直没有卖出去。”当时那么做,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假象而已。 那栋别墅里的东西,那么多人想要,怎么可能轻易就将别墅卖掉?当然,这些,舒曼并不知情。 舒曼定了定心神,不由自主的动了动眉心,她越来越觉得,江焱身上笼罩的迷雾,仿佛越来越浓,越来越看不真切了。 车子最终在江家的旧别墅门前停下,江焱扶着舒曼下了车,两人进到院子内。 别墅里一片漆黑,没有一盏灯点开。曾经那个充满人气、灯火通明的家,已经不在了。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有些担心的朝着江焱看了一眼,可是他面色如常,似乎并没有那么多感慨。 舒曼定了定心神,看着江焱走到别墅门前,打开密码锁的盖子,按下了几个数字。 “啪嗒”一声,大门应声而开,舒曼的心却不知为什么,在这一刻,骤然间瑟缩了一下。 江焱转过身,朝舒曼伸出手: “你不是想知道答案么,来!” 舒曼望着江焱漆黑的眼眸,片刻,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江焱的掌心之上。 别墅里的摆设,好像还和从前一样,沙发、茶几、水晶吊灯,甚至连她小时候在他家桌角留下的划痕,都依旧在。 只是,这里已经落满了灰尘,无人问津。 舒曼就这样将自己的手交给江焱,任由他带着自己,穿过客厅,来到地下室的门前,江焱松开舒曼,顾自的走到地下室走廊的门口,掏出钥匙,将门打开。 舒曼就站在江焱的身后,只觉得地下室里仿佛有一股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不是第一次来江家的旧别墅,也并不是不知道这间地下室的存在,可是却是第一次,走进这里。 江焱带着舒曼,慢慢的走下楼梯,昏暗的地下室内,他的声音,低沉如鬼魅: “你还记得,小时候,我妈妈是怎么死的么?” 舒曼不知道江焱为什么会提起这件事,但还是本能的点了点头。 谁知江焱接下来的话,却让舒曼大为吃惊。 他说: “其实,我妈不是自杀的!” 第101章 他当时,什么反应? 不是自杀! 舒曼听见这句话的第一个想法,不是怀疑,不是惊讶,而是心疼。 她仿佛看到了十五岁的江焱,原本无忧无虑,放浪不羁,可是却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亲眼目睹了自己的母亲,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舒曼那个时候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江焱的妈妈,那个一向笑容柔和、温柔漂亮的女人,会抛弃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还是,在自己儿子的面前! 她难道就没有想过,她的死,会给江焱造成怎样的影响么? 那段时间,江焱表面上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舒曼却还是细心的发现,每每他俊美的眼睛里,都会不由自主的流露出痛苦和哀伤。 即便他不说,舒曼也知道,江焱母亲的死,是江焱心底、这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痛。 而如今,他又旧事重提。 舒曼侧眸,定定的望着江焱,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是江焱神色平静,说起这件事情,语气也是云淡风轻。 轻的,就好像在谈论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人。 舒曼薄薄的唇上下翕动了一下,却最终没有开口说什么。 江焱:“你一直问我,那首《黑色星期天》,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 江焱身影低沉,像是浸透耳膜一般,说到这里,不禁微微停顿了一下,转过头,直直的望着舒曼,一字一顿: “我妈妈死之后,我在她的电脑里,发现了那首《黑色星期天》。” 江焱说罢,随即抿起了唇,只留下一双宛若枭鹰一般幽邃锐利的眼眸,看着舒曼,一瞬不瞬。 舒曼心里有些发紧,刚刚听江焱说,他母亲不是自杀的时候,她心底就隐隐的冒出过一个念头。江妈妈也是跳楼自杀的,而乔飞那个案子中的两名死者,付佳葳和蒋文月,也是跳楼自杀的。 只不过,她们两个死之前都被催眠了,那么江焱这么说,是不是代表,江妈妈当年,其实也被催眠了? 这个想法一涌现出来,舒曼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陡然间开始加快。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江焱,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而那个给江妈妈催眠的人,又是谁? 舒曼不敢轻易问出口,只能回看向江焱,而江焱深邃的瞳仁,笃定而又深沉,似乎,已经给了她答案。 顿了顿,江焱随即又别过头,扶着舒曼,朝地下室走去。 四周很安静,安静到,舒曼能够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还有身边,江焱沉稳的呼吸。 直到这一刻,舒曼才发觉,隐藏在江焱身上的秘密,笼罩在他身上的迷雾,远比她想象的,要多、要重。 直到,两人来到漆黑的地下室,江焱松开舒曼: “等我一下。” 随即,便走到一边,按下了墙壁上的开关。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舒曼的眼睛有些不适应,她本能的眯起眼,但还是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 这间地下室里,并没有什么怪异的东西,一张办公桌,一排书架,一台电脑,一把椅子。 这是…… 书房? 只是,这间书房好像好什么地方不大一样…… 对了! 这里干干净净,一丝灰尘都没有,和整间空置已久落满灰尘的别墅,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一看,这里就是有人在定期的清扫。 会是谁? 江焱么? 他说,这里其实一直都没有被卖出去,难道这些年,他一直都有定期回到这里? 那么,这间书房又是谁的?这里面,又藏着怎样的秘密,会让江焱对这里这么上心,甚至于,对于他所要给出自己的答案,也全都埋藏在这间神秘的书房里。 舒曼心底充满了疑问,随即诧异的转头看向江焱,就见江焱已经提步朝她走了过来,走到她身边之后,又重新搀扶住她,轻声说道: “跟我过来。” 说完,便带着舒曼来到办公桌前,桌子上正放置着一沓文件。 舒曼一眼就看见了文件封页上的五个大字—— “惩治者计划!” 这是什么? 舒曼本能的想要开口询问,可是脑海里却陡然一个激灵。 惩治者! 这三个字,她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哪里?哪里…… 舒曼眼睛一亮,随即定定的望向了江焱。 江焱此时也正在看着舒曼,接收到她投射而来的确认的目光,江焱随即轻轻的点下了头,松开了扶着舒曼的手,将桌上那叠文件,拿了起来: “你想的没错,这个‘惩治者’,就是十几年前,曾经轰动一时,最终却又不了了之的‘惩治者’。” 舒曼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十几年前,北城市曾经出现过一连串的故意杀人案,可是这个案子,之所以引起轰动,是因为凶手,并没有引起老百姓的愤恨,反而他们叫嚣着,崇拜着,那个站在高处,随意夺取他人性命的人。 只因为,这个凶手,所杀之人,都是当时在社会上,曾经引起过舆论轰动,受到过道德谴责,却最终没有被法律所惩罚的人。 当时舒曼年纪还小,原本对这个案子的了解并不多,可是刚刚好,舒曼的父亲那个时候还活着,而且经手的,恰巧也是这个案子。 当年这个“惩治者”,着实让警察一番头疼,可是最后不知道怎么,竟然不了了之,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当然,人,也没有被抓到。 一连串的凶杀案成为了悬案,直到现在,也没有被破获。 可是舒曼怎么想也联想不到,原来惩治者竟然是一个计划,而且此时,就摆在她的面前。 她看着江焱,一双秀眉死死的拧结在一起。她只觉得,自己仿佛就站在迷雾的前端,只要张开手,就能将一切拨开,看见真相。 只是,这个“惩治者计划”,和江焱,又有什么关系? 江焱此时正微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盖住了他的墨黑色的眼眸,让舒曼看不见他眼底的光亮,到底渗透着怎样的情绪。 他看起来很平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舒曼却仿佛能够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浓浓的萧瑟与冷意。 片刻,江焱缓声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这间书房,是我父亲的。” 舒曼心里咯噔一声,本能的将惩治者和江焱的父亲联系到了一起。可是她没有开口继续追问,而是等待江焱自己说出口。 既然他带自己来到了这里,既然他选择不再隐瞒,告诉自己答案,那么他最终,就会把他能说的一切,毫无保留的全数告知。 果然,稍稍停顿了一下,江焱又继续开口说道: “当年我母亲的死,我一直很怀疑。 你还记得,那天我们在酒吧第一次碰见,然后发现了蒋文月自杀,我当时就跟你说,蒋文月未必是自杀,眼睛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 说到这里,江焱不禁抬起头,朝着舒曼看了一眼。 舒曼抿着唇,轻轻点了下头。 江焱:“我之所以那么肯定,除了我之前给你提供的那些信息,还因为,我母亲当年的情况,其实和蒋文月差不多。 那时候,她已经计划好了要带我去旅行,甚至连机票和酒店都订好了,可是突然间有一天,她带着我去逛商场的时候,接了一个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她的状态就有些不大对劲,不管我跟她说什么,她都不理,就像没听到一样。 那个时候我不了解催眠,不知道她被催眠了,只是跟着她来到了商场的楼顶。 她叫我在一旁等着,然后自己一个人,走到天台边缘。 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其实我当时很害怕,后来也很后悔,如果当时我能够有所警觉,或许,我就可以救下她。 或许…… 她就不会死!” 说罢,江焱突然间垂下眼眸,不再与舒曼对视,可是舒曼却还是清楚的看见,江焱攥着文件的手,在用力的收紧着。指间的骨节,也因为用力,而开始泛起青白。 舒曼心底一阵瑟缩。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江焱这么多年,一直都活在自责、悔恨、和愧疚之中。 这一刻,她想要伸出手去抱住江焱,告诉他,不是他的错。错的,是那个对他母亲催眠的人。 可是,江焱却在一瞬间仿佛平静了下来,再次抬头,墨黑色的眼眸里,已经淡然无波。 “母亲的死对我的打击很大,那段时间,我仿佛每晚闭上眼睛,都会看见她临死的最后一刻,站在天台上,回头冲着我笑。 然后,就跳了下去。 而那个电话,也成了我心底最大的疑问,可是,事后我翻看母亲的手机,却发现没有来电号码。 这件事,我没有告诉警察,只告诉了我父亲…… 呵,你猜,他当时什么反应?” 江焱说着,嘴角忽然间斜斜的向上挑起,露出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 看着江焱这样的笑容,一瞬间,舒曼只觉得心里仿佛有无数只虫蚁在啃噬一般,一时间,五味杂陈。眸光深深的望着江焱: “那……他当时,什么反应?” 第102章 惩治者的真正目的 江焱没有马上回答,目光也随即变得幽远,仿佛陷入了某种梦魇之中。 “我印象中,我爸很少笑,或者说,我长这么大,看见他的次数都很少,更何况是笑了。 可是,那天当我跟他说了我怀疑的那些事情之后,他却突然间对着我笑了。 那也是我第一次走进这间书房,第一次在他的案头,看见了“惩治者”计划这几个字。” 江焱说着,不禁垂下了眼眸,目光重新落在了手中的文件上。 “他没有说其他的,反而是问了我一个问题,他说,你知道你妈妈,为什么死么? 我现在已经记不清楚,当时我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了,可是我却能清楚的记得,他当时的表情。 呵!” 说到这里,江焱不知是什么原因,蓦地冷笑了一声: “我当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可是他告诉我,他说,因为我妈妈不听话,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还想要说出去。 所以,她才会死! 然后,他告诉我,我绝对不能像我妈一样。 那一刻,我看着他的眼睛,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冷,彻骨的冷。 那一刻,我好像长大了,突然之间,我明白了,或许我妈的死,根本就是和他有关系。 也是从那一刻起,我开始暗中关注他,关注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电话,甚至是每一个字。 再后来,我在我妈的电脑里,发现了那首《黑色星期天》。可是很不巧,被我爸恰巧看见了,他当时很生气,发了很大的火。 虽然他一直很严肃,也很少在家里露面,但那是第一次,我印象中,他变得不像他。 阴鸷、冷血,就好像一个恶魔。 他拖着我,把我带到了这间地下室的书房,关了我整整,三天三夜!” 江焱如今再说起这些事,语气都是淡淡,脸上的表情也是波澜不惊,云淡风轻的,可是舒曼听在耳朵里,心脏却仿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在一下一下狠狠的攫着一般。 她自以为,这么多年,她了解江焱的一切。 可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原来,她根本什么都不了解。 好半晌没有人说话,空气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彼此交错。 直到,江焱抬起头,顺势将手中的文件,交到舒曼的手上: “你一直不是都想知道,三年前,我为什么离开么? 我现在就告诉你!” 他的声音低低的,一字一顿,字字句句却无形中仿佛都带着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让舒曼竟然在一瞬间,萌生出退意。 那些真相,她真的,应该知道么? 舒曼动作有些僵硬的从江焱手中接过文件,眼睛却仿佛被施了法术一般,根本无法从江焱的脸上移开分毫。 他说: “那三天过后,我就知道,我的人生,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开始变得算计、开始跟那个被我叫做爸爸的人周旋,也是因为如此,后来他的死,才让我知道了一些事情。 其实,三年前我离开之前,就知道了,原来当年那个所谓的“惩治者”,不过就是个披着道德外衣,而为了某种自私欲望利益的邪恶组织。 惩治者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 也就是,你在李虓和李宸兄弟嘴里,听到的那个组织。 我当年不知道这个组织有多神秘,多强大,只是一点一点的窥探和接触,让我发现,里面的腐朽和黑暗,原本就是我想象不到的。” 江焱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冰冷的好像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台机器。 这样的江焱,让舒曼心疼,更加让她不知所措。 “我爸当初是因为车祸而死,可是你们都不知道的一件事,就是撞死我爸的司机,其实跟撞死蒋文豪的司机一样,原本就是个普通的货运司机,不抽不喝不漂不赌,老老实实的一个人、 但是那天,却因为喝醉了酒,而撞上了我爸的车子。 他和司机当场丧命,大货车自己也没能生还。 那个时候对酒驾的监管并不严格,所以大家并没有多想。 可是我却不能不多想。 因为我知道,我爸在这个组织里,到底扮演着的,是怎样一个角色!” 舒曼此时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单单用震撼来形容了,她来之前,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知道自己今天要听到的消息,可能会大大的超出她的预料和认识。 但是,当亲耳听见江焱说出这么多被掩藏在地下深处,多年的秘密时,她还是无法掩饰自己的震惊。 有谁会想到,当年叱咤风云的力天世纪集团总裁,其实是个犯罪者。 又有谁会想到,当年的惩治者,会和如今的案子,扯上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这些联系…… 舒曼心里突然间一个激灵,不由自主的撑大了一双眼眸,不可置信的望向江焱,而江焱平静的眼神却仿佛正在告诉她,她所有的猜测,都是正确的。 最近发生的那些案子,那些人,根本,就是冲着他来的! 可是……可是舒曼还有些事情想不通。 这几个案子里的凶手明明都另有其人,而被杀的人,似乎和江焱能稍稍有些关系,但也都不大强烈。如果不是今天听江焱亲口说出这些,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现在和过去联系起来的。 而这几个案子的发生,目的到底是什么? 一个又一个问题充斥在舒曼的脑袋里,她几乎觉得,下一秒,自己的大脑就要被这些问题撑爆一般,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最真的那个真相。 她只能定定的望着江焱,希望能够从她口中得知。 但是江焱却好像已经说了很多的样子,表情渐渐变得柔和起来,眼底的光亮也渐渐变得晦暗不清,让人琢磨不透。 他握上舒曼的手: “这里阴,我们先出去。” 说罢,也不管舒曼是否同意,直接就牵着她往外走。 说实话,舒曼也不大想要呆在这里,不是因为这里的阴冷,而是因为这里,曾经有眼前这个男人,最灰暗、痛苦、可怕的回忆。 所以,当江焱提出要出去的时候,她并没有拒绝, 只是,当她和江焱走到地下室的门口,江焱关掉灯的最后一个瞬间,她看着眼前几乎有些空荡、却冰冷的地下室书房,眼里的光,却渐渐隐暗下去。 离开别墅,江焱不知道什么时候叫的车子,已经等在了门口。见到他们两个出来,司机本能的下了车,将钥匙交给江焱。 两人上了车,江焱发动引擎,舒曼透过车子的后视镜看着越来越远的江家别墅,心底一片哀凉。 眼前,街道两旁的风景快速掠过,在舒曼的眼底,只投下了小小的影子。 “所以,最近发生的几起案子,其实都是那个惩治者组织在背后操控的,而他们的目的,是为了你,和你手上,你父亲留下的东西。” 离开了江家别墅,江焱的神色明显有些不一样,听舒曼这么说,他只是浅浅的弯了弯唇角: “怎么办,我的小丫头这么聪明,以后我要是有事想要瞒着你,恐怕都困难了。” 江焱没来由的撩了一句,舒曼并没有因此而心神荡漾,以为,江焱要说的话还没有说完,要给出的答案,也还没有明确。 所以,她只是眸光定定的望着江焱,抿着唇,不予回应。 见到舒曼这幅架势,江焱似乎是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 “其实,那个组织到底有多大,有多少人参与,具体从事什么,我还没有完全清楚。只是我知道,这样一个隐藏在黑暗深处,见不得光的组织,一定需要很多钱财来支撑。 而当年的力天世纪,还有我爸,自然就成为了这个组织的资金靠山。 当然,我相信,江长恩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一定不会平白无故的将自己口袋里的钱掏出去,所以,他和惩治者组织,一定私下里达成了什么协议。 我现在已经可以很肯定,江长恩的死,是惩治者组织所为。原因虽然还不是十分的清楚,但是大概也能想得到。 除了利益冲突,恐怕没有什么原因,会让这个组织,不惜连自己金主的命都要。” 舒曼等到这里终于有些捋顺清楚了: “所以,惩治者十几年前突然间销声匿迹,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因为失去了金主的背后支持。 这些年,他们或许在韬光养晦,或许在寻找新的金主,但一定不会就此而完全解散消失。 因为如果像你说的,他们这个组织,是为了完成某种利益目的,那么驱使着他们如此强大的利益,一定不会让他们的在位者,失去这种权利。” “是!” 江焱低低的从喉咙里溢出了一声。 而舒曼说完这些,更加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所以,他们最近谋划了这么多起案子,甚至不惜在银行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其实真正的目的,都是为了在警告你,或者说是……拉拢你? 而那些所谓的凶杀案,抢劫案,都只不过是他们这真实目的下,披着的外衣而已。” 第103章 就算死,也再不给你离开的机会 舒曼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应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生平第一次,她觉得自己肚子里拥有的词汇量太少了,此时竟然连一个准确的词语都找不出来。 她希望自己的猜测不是真的,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惩治者组织,根本就不可能会轻易的放过江焱。而且那个组织那么残忍、冷血,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连人的性命都可以成为工具和手段,这样的组织,操控、加入这个组织的人,全都是一群疯子,一群被利益、功力、欲望蒙蔽了良心的疯子。 可另外一方面,舒曼自己也清楚,她的希望,不过是自欺欺人。 一想到这些,舒曼的脸色就没来由的沉重,就仿佛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昏暗、压抑,让人无法喘息。 而面对舒曼的质问,江焱却只是浅浅淡淡的勾了勾唇角,不予回答置评。 偏偏,他这幅无所谓的样子,更加让舒曼忐忑不已。 “是这样的对不对?” 江焱侧着脸,舒曼只能看见他脸上棱角分明的硬朗线条,却看不清他眼底流露出的神情。 但是,他的沉默,已然给了舒曼答案。 舒曼突然间说不出话来了,她不知道说什么。 话说到这里,三年前江焱为什么离开,已经不言而喻。 车内狭小的空间内,气氛,一度变得很诡异。 直到,江焱看似云淡风轻的看口,用着极淡的,不带一丝情感的口吻,轻声说道: “三年前,江长恩去世之后,我就知道,那些人不会放过我。 可是,我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敌人和对手,我却一无所知。我在明,他们在暗,我对他们的了解寥寥无几,他们却对我了解的事无巨细。 我想,我妈的死,或许就是因为当初发现了江长恩和组织的秘密。而那个时候,她所谓的旅行,恐怕也只是为了把我送出国,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可惜,最后她还是死了。 她的死,我恨江长恩,可我更恨那个组织。所以,他们就算不来找我,有朝一日,我也一定要找到他们。 也所以…… 三年前,我一声不响的走了。” 说到这里,江焱突然间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的声音,却好像是蒙了层寒霜一般: “舒曼,我当时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更加不知道,自己这一走,到底会是死还是活。我对未来一片迷茫,我不敢,也没有办法让自己,带着你一起置入未知的危险境地。 我姓江,我是江长恩的儿子,这辈子,我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事实。 所以有些事情,必须由我来承受。我逃不掉,也躲不开。 可是你不同! 你……” 江焱说着说着,突然间有些说不下去了,那些潜藏在自己心底三年的秘密,如今被赤裸裸的揭开,他非但没有一丝释怀畅快,反而愈发的沉重。 他不知道,当年选择离开,没有把舒曼牵扯进来,到底是对是错,如今也是一样。 可是很明显,组织已经知道了舒曼的存在,也知道了舒曼对于自己,到底是怎样一种存在,他不得不告诉舒曼,让她有所防备。 因为他不确定,组织是不是会为了找他,而找上舒曼,从而用舒曼来控制自己。 这个世界上,他可以失去一切,却唯独不能失去舒曼。 这是他唯一的底线,也是唯一的逆鳞。 只是,如今这样开诚布公的说出来,他心底也有着隐隐的担忧和恐惧,他不知道,舒曼知道这一切的真相之后,会不会选择和他并肩站在一起,会不会和他一起面临那些黑暗的、神秘的、强大的敌人。 他不确定! 但又矛盾着。 想到这里,江焱不禁低低的开口: “舒曼,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其他。这些事原本就和你没有关系,如果你现在选择……我不会怪你!” 江焱说完一句话,心脏骤然间剧烈跳动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紧张,还是害怕。 而舒曼偏偏却一言不发,只是面无表情的,定定的看着他。 “……” 江焱这才发现,面对如此的舒曼,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你……” “你特么给老子停车!” 江焱开口,刚刚说了一个字,舒曼突然间毫无征兆的爆了一句粗口,江焱一个怔楞,条件反射一般的,猛地一脚刹车,转动方向盘,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只是,舒曼没有注意到,这一瞬间,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却莫名带了些苦涩。 终究,还是这样啊! 终究,他还是一个人! 其实舒曼这样的选择,也没有错,她不该承受这些,她应该好好的做她的警察,为了信仰,为了忠诚。而不是被他扯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来。 可是为什么明明想的很通透,当得知舒曼让自己把车停下的那句话之后,心底还是抑制不住的微微抽痛不舍呢? 这是他曾经忍痛,放手过一次的女孩。 这是他之前发誓,一辈子不再放开的女孩。 这是他这一生,最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感情的女孩。 这是,他的,女孩! 想到这里,江焱猛地闭上了眼睛,似是认命一般,不去看,不去听。就让舒曼这么走吧,这么走了,或许会好受一点。 不然,他怕自己一睁开眼,就会忍不住上前抱住她,拦住她。 即便是下地狱,也要和他一起! “你走吧!” 江焱沙哑着嗓音开口,只是,一句话落下,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车门打开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后脑迎来的一击重重的大掌: “我、走、你、大、爷!” 舒曼一字一顿,每一个字仿佛都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一般,带着愤愤不平的恨意。 江焱身子一僵,睁开眼,就对上舒曼一双漆黑,却又充满怒气的眼眸。 “你……打我?” 江焱有些懵逼,舒曼却在这一刻有些哭笑不得,懒得说话的她,直接毫不留情的抬起手,再次朝着江焱的脑袋扇了过去。 江焱这次有了防备,自然没有老老实实的挨巴掌,而是在半空中将舒曼的手腕稳稳的攥住。 “就算要打我,也要给我个理由。” 还特么给你理由? 舒曼突然间笑了,笑的那个无语: “要理由是吧,行,我给你! 江大公子,来来来,我采访采访你,刚刚你说让我走,说什么让我自己做选择,不会怪我的时候,是不是觉得自己特爷们,特伟大?” 江焱不知道舒曼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是隐约间,他仿佛已经感受到了从心底跃然而起的那份喜悦。 舒曼,这是……不走? “我……” “行!不用你说,我帮你说! 你一定觉得,这是你的事情,我是无辜的,不应该被牵扯进来。你爱我,所以你要给我自己选择。 啧啧啧! 江焱,我真想忍不住替你鼓掌叫好了。 我倒是要问问你,你算是哪根葱,凭什么替我想,替我做决定? 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么? 你……” 舒曼说着,突然间压低了声音,垂下眼眸: “你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 江焱一动不动的坐在驾驶座上,眼眸如枭鹰一般,锐利而又笔直的,毫不避讳的打在舒曼的身上,仿佛这一刻,要看穿她的身体,看进她的灵魂深处一般。 他怎么会不知道,舒曼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即便她没有说完,可是江焱此刻也已经完全明白,舒曼的选择了。 望着舒曼,他的心底仿佛有一阵暖暖的泉水流淌蔓延而过一般,舒曼就像是一颗种子,一旦在他的心底生根,就会发芽,长成盘根错节的藤蔓,此生,再也不能去除。 江焱眼底光亮突然间暗了暗,他猛地倾下、身子,靠近舒曼。 一瞬间,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近到舒曼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略微急促而又紊乱的呼吸。 她明白,那绝非情欲,而是因为郑重。 江焱的声音缓缓在耳畔响起,犹如鬼魅之音,瞬间穿透肌肤,渗透进血液里、骨髓里。 他说: “舒曼,你听好了! 如果你现在不下车,那么以后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再给你离开的机会!” 舒曼闻声心里不由得一震,却倔强的抬起头,毫不示弱的回看向江焱。 一瞬间,她在江焱的眼里,看见了曾经熟悉的东西,也看见了,自己有些陌生的情绪。 舒曼轻轻在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那弧度,仿佛已经刻进了江焱的瞳仁之中。 “你知道我,这辈子,一旦决定了什么事,就再也无法改变。”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郑重和虔诚,让江焱的身子不由得一颤。 可是下一秒,她却陡然间变了脸,微微一个冷笑: “但是现在,我只想再抽你两巴掌!” 说完,舒曼已经抬起手,不管江焱的意愿,就想往他脑袋上再次招呼过去。 江焱见状却是眼疾手快的再次抓住舒曼伸过来的手,顺势一个用力,将她整个人都带进了怀里…… 第104章 好好睡吧 舒曼所有的动作和声音,都淹没在了江焱温暖的怀抱之中。 尽管,他一只手还吊着。 空气很安宁,似乎有淡淡的静谧在流淌着,漂浮着。 舒曼依偎在江焱的怀抱中,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弧度。然而,蓦然之间,她忽然间想到了一个人: “对了,有件事我忘记告诉你了。” 说着,舒曼从江焱的怀抱中挣脱开来,江焱眸光定定,却被温柔充斥: “什么事?” “张悦,张东来……就是撞死蒋文豪的那个司机,还记得么?他的女儿今天来市局找我。” 听到这里,江焱的表情才略微变得严肃了一些: “她说什么了?” 舒曼摇摇头:“还没来得及,她只是说,她父亲的死有蹊跷。然后大宝来找我,说你不见了,然后就……” 没有然后了。 舒曼没有把话说完,但是江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江焱顿了顿: “有留下她的联系方式么?” “有,我交给小柯去办了,等下我打电话给她问问。” “嗯!”江焱低低的回应了一声,转瞬间,眼底仿佛有什么东西渐渐浮现出来。舒曼拿出手机,一边低头找赵柯的电话号码,一边说道: “我觉得,她好像知道些什么事情。 你知道,当初我就觉得,蒋文豪的死有些蹊跷,为什么会那么巧,在他给我打电话说,找到线索的时候,突然间就死了。 可是后来不管怎么调查,都只显示那是一出意外。 不过今天,我总算明白了,原来蒋文豪的死,和你……的情形,一模一样。 所以,我敢肯定,蒋文豪这起案子,和当年的,应该有所联系。 只是……” 舒曼说着,已经找到赵柯的电话,拨了出去,一番话,也变得欲言又止起来。 只是,蒋文豪和江正天不同,组织里的人为什么要让蒋文豪死? 这一点,舒曼无论如何都想不通。难道说,蒋文豪已经发现了组织的事情?可是没道理啊,就算是发现了,组织也没有必要杀人灭口。 因为如今,他们还不是早早的就自己暴露在了舒曼的视线之中。 江焱没有说话,电话也被接通,赵柯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才打断了舒曼的思绪。 “老大。” “小柯,张悦的联系方式发我手机。” “好嘞。老大,那个张悦……是不是有什么线索提供?难道说,当初你的怀疑是对的,张东来的死,真的有内情?” 赵柯忍不住问了一堆,舒曼现在却没有办法给出确定的答案: “现在还不知道。” “哦!” 赵柯似乎是有些失望: “那我等下把张悦的联系方式发你手机。对了老大,正大银行的抢劫案,已经差不多可以定案了,除了在逃的主犯,其余的我们明天就会移交检察院。” “好!” “还有,今天林律师打电话来找你,我说你不在。他让我告诉你,乔飞的案子已经审理完了,死刑。” “嗯!” 乔飞的结局,舒曼早就已经想到了,如今听到,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那个心思细腻,头脑聪明的男人,曾经用他自己的逻辑,把整个社会都渲染成了一个充满罪恶、黑暗的世界。唯独他自己,在这片黑暗之中,保持清明。 可是,人命就是人命。 他必定,要为他曾经犯下的罪孽,付出应有的代价和惩罚。 “就这样,你早点休息吧。” 舒曼说着,就想要挂断电话,赵柯却仿佛还有事情要说,急忙制止: “老大,等一下!” 舒曼一顿: “怎么了,还有事?” 赵柯似乎有些犹豫,又似乎像是难以启齿一般,但最终,还是开口: “那个,老大,我最近家里有点事情,想要请个假。” 舒曼没有马上回答,不过转念一想,当初乔羽薇那个案子没破的时候,她就曾答应大家,等到案子一结束,就给大家放假。 现在案子也结束了,虽然后面又有肖老太太跳楼、正大银行的抢劫案,但是现在也都告一段落了。她没有理由否决。 索性: “好,正好你今年的年假还没休,批准了。 家里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么?” “不不不!不需要,我就是回趟家,很快就回来。” “那好,安心休假,这段时间辛苦了。” “谢谢老大……你……”赵柯说着,随即恨恨的朝着坐在自己身后的男人看了一眼,随即重新开口: “注意安全。” 舒曼没有想太多,权当赵柯是在叮嘱自己,笑着回应了两句,便收了线。 挂断电话,舒曼转头看向江焱时,才发现后者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寻常。 “江焱?” 舒曼试探性的叫了一声,江焱闻言这才缓过心神,眼眸重新变得澄亮: “要现在打给张悦么?” 江焱说着,示意性的朝车子外面看了看,舒曼这才察觉到,原来她们兜兜转转的,竟然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 外面天色漆黑,月亮和星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悬挂在高空之中。 看天色,应该已经入夜了。 这个时候,打给张悦,确实有些不大合适。可是之前没有提起的时候还好,现在一想起来,舒曼心里总是有些不安稳,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江焱见舒曼抿唇不语,似乎在犹豫,不由得开口说道: “明天再打吧,今天太晚了。” 舒曼想了想,只能点下头。 江焱发动引擎,车子随即淹没在了黑色的街道之中。 另外一边,赵柯挂断电话,转过头看着坐在自己沙发上的男人: “按照你说的做了。” 此刻,她那张情感丰富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因为此时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正在用一把黑色的、已经拉开了保险栓的手枪,对着她。 男人笑了笑: “难得你有这么听话的时候。” 赵柯暗自咬了咬牙: “我这么做,不是因为你。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对老大不利,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以前……” 只恨自己瞎了眼! 说到这里,赵柯不由得低下头,不去看男人那张脸、那双眼睛。 男人嘴角的笑意却并没有收敛: “放心,我连你都不会伤害,又怎么会伤害她?她对我们老板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呢!” 赵柯闻言不禁抬眸,眼睛里像是淬了毒一般,毫不避讳的,直直的朝着男人投射而去: “你到底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真是没想到,你居然可以在市局里潜伏这么久!” 男人听闻了赵柯的话,却只是慢慢站起身,手中的枪,却未曾离开过赵柯: “我是谁,你不是很清楚么? 至于我们有什么目的……相信我,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你……” 赵柯还想要再开口,却见男人目光倏地一冷,随即抬起枪,朝着她的后脑毫不留情的就是一击,赵柯心里一个激灵,本能的想要反抗,身子却失去了抵抗的能力,眼前一黑,重重的朝着男人跌了过去。 男人眼疾手快的接住赵柯倒下来的身子,看着双眼紧闭的她,最终却也只是幽幽的说了一句: “好好睡吧!” 说罢,双手打横将赵柯抱起,来到卧室,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居高临下的看了一会,确定床上的人已经陷入熟睡,这才拿出口袋里的另外一部,不常用的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男人只是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已经办好了。” …… 翌日,清晨。 因为江焱的极力反对,舒曼最终也没能把这只妖孽送回到医院。两人只能回到舒曼的家。 舒曼睡卧室,江焱睡客厅。 可是这一夜,舒曼却辗转反侧的,怎么都睡不好。她心里的疑问还有好多没有解开,明明,江焱已经给了她许多答案,给了她许多,单凭她去调查想象,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真相的线索。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了这些,并没有让舒曼心底的那些谜团稍有减少,反而像是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 十几年前的惩治者组织,是一个有组织、高智商的犯罪组织,他们内部的情况、有多少人,具体还不是很清楚。 但是《黑色星期天》,一定和这个组织有着莫大的联系,就现在舒曼已掌握的东西来看,几乎大多数的案子,这首曲子都出现过。 而且,这个组织里的人都精通催眠。 江焱的父亲江正天,曾经是这个组织的幕后金主,而后因为江焱母亲发现了这个组织的事情,从而被组织用和乔飞一样的杀人手法,催眠江母,让她跳楼而亡,死无对证。 后来,因为一些利益分歧,江正天也死在了组织精心设计的一场车祸之中。 没有了金主,惩治者组织曾经销声匿迹,如今江焱的出现,让他们又开始渐渐活跃起来。 很显然,江焱知道的,关于这个组织的事情,一定不止今天他告诉自己的那些。可是出于某些原因,他却并没有全数告知。 但是舒曼可以很确定的一点就是—— 江焱,现在成为了惩治者组织,想要用来取代他父亲江正天,成为新金主的人选! 第105章 你动我动都一样 想到这里,舒曼心底突然间蔓起一股无以名状的酸涩、 原来,过去的三年,或许更久的时间里,江焱都生活在这样一种状态之中。而她,除了怨恨、怪罪,竟然全然不知。 舒曼几乎可以想象,过去的这些时间里,江焱到底是怎样度过的。 思及此,舒曼睁开眼眸,看着透过窗帘已经渐渐白起来的天空。片刻,从床上起身,打开门,走到客厅。 江焱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事,但是身体在那里,经过了一场大爆炸,即便没什么严重的伤害,但也绝对有所影响。 就像此刻,她明明都来到了他的面前,可是他却依旧无所察觉,深深的熟睡着。 舒曼走到江焱跟前,慢慢蹲下、身,看着沙发上那个闭着眼睛的男人。他的睡颜很安详、宁静,脸部的线条棱角分明,却没有平日里的硬朗。 睡着的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柔和了不少。 浓密的眉、卷翘的睫,薄而性感的唇……舒曼看着,嘴角突然间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如果,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阳光,透过客厅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肆无忌惮的投射进来,照在江焱的脸上,泛出一层金色的浅浅光晕、 舒曼原本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做,就想静静的坐在这里,看着江焱。 可是,偏偏某人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想亲就亲,磨蹭这么久,干什么呢?” 突然之间,一个低沉而又暗哑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响起,舒曼身子一僵,只见江焱依旧闭着眼睛,却浅浅的说出了一句让人毫无防备的话。 妈蛋的! 他居然在装睡? 舒曼的脸色一下就尴尬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偷看被抓包,还是因为江焱那句撩的她脸颊泛红的话。 下一秒,舒曼还没等作出反应,江焱原本闭紧的双眸,倏地一下子睁开,一瞬间,四目相触,他的眼睛就好像是巨大的黑洞,能够毫不费力的,将人拉扯进去。 舒曼身子一僵,唇瓣上,便袭上一阵柔柔的触感。 江焱没有“得寸进尺”,只是蜻蜓点水般轻轻啄了一下,便抽离开来。随即看着舒曼,斜斜的挑起唇角,邪魅一笑: “没关系,你动我动,效果都一样!” “……” 怎么听起来,这话这么别扭呢? 舒曼愤愤的暗自咬了咬牙,随即站起身,不跟某只修炼千年的妖孽再继续混下去,转身一蹦一蹦的朝着厨房蹦了过去。 江焱看着舒曼的背影,轻笑出声: “干什么去?” “饿了,找食。” 江焱也不闹了,看了看时间,也连忙从沙发上起来,朝着舒曼走了过去。 毕竟腿长、毕竟不是腿部残疾人士,所以三两步就追上了舒曼: “去洗漱、换件衣服,我们出去吃,吃完之后,去找张悦。” 舒曼也惦记着张悦的事情,想了想,还是出去随便吃点比较节省时间,索性也没有跟江焱矫情,点了点头,又转身朝着卧室的方向蹦。 江焱站在原地,看着舒曼一跃一跃的身影,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浓烈起来。 只是,很快,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他如深井一般幽邃的眼底,投射出的讳莫难解的幽暗光亮。 …… 按照赵柯发过来的联系方式,舒曼在路上就给张悦打了电话,可是并没有人接。 舒曼本能的拧起眉心,隐隐的,心底有些不安。 江焱察觉到舒曼的异样,不由得开口询问了一句: “怎么了?” “电话没人接听。” 江焱薄薄的唇微微一抿: “等会再打看看,或许是太早了还没有起床。没关系,不是还有她的地址么?不行的话,我们等会直接去她家。” 舒曼略微思忖了一下: “不吃早饭了,我们直接去张家。” 江焱没有反对,定了定心神,随即点下头: “好!” 路上,舒曼又给张悦打了几个电话,没有意外的,一律没有人接听。 舒曼心底那股浓烈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昨天张悦才刚刚找过她,今天该不会就已经出事了吧? 昨天她没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 是不是,她也已经掌握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所以,被组织杀人灭口了? 舒曼不敢否定这种可能性,毕竟,张东来的死,和当年江正天的死,可能就有关系。 想到这里,舒曼一双秀眉随即深深的颦蹙起来,白皙精致的小脸,也随之阴沉如雨。 江焱开口: “你是不是……” “我担心,张悦已经出事了!” 江焱没有回话,只是无声的踩下了油门,加快了速度。 因为,他也和舒曼有一样的猜想,或许,张悦已经出事了。 车子终于赶到张东来的家,舒曼之前曾经自己来过一次,没有进去,这是一栋老式的居民楼小区,住在这里的,都是北城市的寻常平明百姓。 他们和张东来一家一样,稳定、而又平静的生活着。 舒曼腿脚不便,但却依旧不肯放松分毫,用自己最快的速度上了楼,来到张东来家门口,用力的拍下了门。 不出意外,家里没有人应声。 “张悦?张悦你在家么?” 舒曼连敲门带叫,很快就惊动了旁边的邻居,有人出来,看着站在张东来家门口的舒曼和江焱: “你们是谁啊。” 舒曼和江焱对视一眼,掏出证件: “警察,请问一下,你见到过这家人么?” 一听说舒曼和江焱是警察,对方顿时流露出一股很奇怪的表情: “当然见到过啊,我们都是二十几年的老邻居了,悦悦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哎,可惜了,老张夫妇那么老实本分的人,居然会出那样的事。 你不知道,老张出事了以后,我们这片的人,唾沫星子都快要张嫂子和悦悦淹了。 哎!” 舒曼:“你最后一次见到张悦是什么时候?” 对方略微想了想: “昨天啊,昨天上午,我刚好碰到悦悦出门,她神色有些紧张。 不过,昨晚她好像没回来,因为昨天晚上她们家的灯都没有亮起来过。 怎么了? 悦悦该不会是犯了什么事吧?” 舒曼眉心的郁结越来越深: “那张东来的妻子呢?” “她啊,听说她妈有病了,前一阵子回老家了。哦,好像就在老张走后不久。 我估计着啊,她是受不了周围人对她的指指点点,所以跑了。 只是真没想到,她居然一个人跑,都不带着悦悦,可怜了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大学马上就要毕业了,家里居然出了这档子事。” 舒曼知道,再问也问不出其他了,随即点了点头,跟对方道了谢,看向江焱。 江焱一瞬间就从舒曼的眼睛里看出了舒曼的想法,不禁皱了皱眉心。 …… 几分钟之后,舒曼和江焱,站在了张东来家里。 因为是警察,所以即便是撬门,也没有人阻止。但却阻止不了众人的观看和窃窃私语。 舒曼不想被其他事情分心,便关上了门,将一切隔绝在了耳朵和眼睛之外。 家里的摆设很简单,但却很干净,看的出来,这家人虽然过的并不是十分富裕,但却很温馨。舒曼想不到,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会让张东来选择那样一条道路。 定了定心神,舒曼和江焱开始在张家搜查起来。 或许是因为心中早就有所算计,江焱去翻看张悦的东西时,舒曼却打开了张悦的电脑。 看着渐渐变凉的电脑显示屏,舒曼的心跳骤然间加快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还是不希望,从张悦的电脑里发现那首《黑色星期天》,可是张悦突然间没有了消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舒曼实在是想不到,张东来这样看似老实本分的人,到底是怎样和惩治者扯上关系的。 电脑终于完全启动,舒曼一眼就看见了桌面上,那个未命名的音频文件。 这个时候,江焱也来到了她的身边,自然也看见了,那个音频文件。 舒曼深吸了一口气,回转过头,神色复杂的朝着江焱看了一眼,江焱此刻的脸色也有些阴沉,但是要比舒曼看起来淡定从容一些。 片刻,江焱挪动鼠标,打开了音频文件。 当熟悉的、压抑的、诡异的犹如锯子剌动人肌肤的乐曲缓缓响起的时候,舒曼已经说不出一句话。 就算没有这首曲子,舒曼也能肯定,张东来是惩治者组织里的一员。 可是,如今在张悦的电脑里发现了这首黑色星期天…… 这首曲子,到底是张东来的,还是张悦的,还是,他们两个共同拥有的? 换句话说,是不是张悦,其实也是惩治者组织的一员? 舒曼越想越觉得这件事的严重,她知道,她不能再隐瞒下去,自己调查了。 离开张东来家,除了那首在掌阅电脑里发现的《黑色星期天》,其他一无所获。 车子稳稳的朝着市局的方向行驶着,路上,舒曼抿着唇,始终一言不发。 直到,某一个瞬间,她侧转过头,看着江焱专心致志开车的身影,终于缓缓开口…… 第106章 要不要试试? “黑色星期天,对于组织来说,到底是什么?” 舒曼的声音并不大,在车内狭小的空间内,却仿佛有一种异样的震撼力,重重敲打着江焱的心。 江焱目视前方,并没有看向舒曼,只是眼眸之中的深沉和冰冷,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掩饰的住。即便舒曼没有看着他的眼睛,也依旧能清楚的感受得到。 江焱沉默了片刻,还是幽幽开口: “我不知道。” 舒曼抿唇,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眸,直直的望着江焱。仿佛,这样的答案,在意料之中。 江焱顿了顿: “具体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只不过,经过我的调查,我发现,每一个由组织经受的案子,这首曲子都会出现。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初我才去了西班牙,特意去调查了一下这首曲子。 也是因为如此,那个时候你问我,我才能够清楚的告诉你,关于这首曲子的一切。” 江焱说的真诚,声音也平静无波,竟让人有种无法不信服的力量。 舒曼直视着江焱片刻,别过头,看向窗外: “这个案子,我打算正式提交了。” 到时候,江焱有可能会被牵扯、被撤职、被正式调查,前两项舒曼知道,江焱并不在意。反正他有自己的公司,来市局,也不过是挂个职。 可是如果被调查,就意味着,以前那些尘封着的往事,都要被重新翻出来。那些在江焱心上已经结痂了的伤口,也要重新被撕开,露出里面的血肉模糊。 舒曼知道这样对江焱来说,有些残忍,可是她不得不这么做。 单凭他们两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跟惩治者组织抗衡。这一点,舒曼心知肚明,也绝不妄自独大,盲目自信。 更何况,她头戴肩抗国徽,她是一名人民警察! 想到这里,舒曼随即伸出手,无声的覆在江焱的腿上: “我会陪你!” 无论你将经历怎样的事情,我都会在你身边,一直陪伴着你,不离不弃! 舒曼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江焱身子不由得一僵,心底仿佛有无数根羽毛,在轻轻撩动一般。而比起感动和震撼,更加让他无所适从的,是舒曼那只落在他大腿上的手掌,透过衣料,传进肌肤里的源源不断的热度。 江焱明显感到身体某个部分在发生着明显的变化。 分别三年,重新相遇,他对她做的最过分的,不过就是没有经过她同意的强吻。他心中始终有个底线,在一切没有解决之前,他不想再做更多。 可他毕竟是个身强力壮、身体健康的正常男人。 他不撩人,可是架不住别人来撩他啊! 就如此刻,舒曼无意识的动作,早已经勾起了他心底压低克制着的那一团蠢蠢欲动的火焰,让他的眼眸一下子变得深沉起来: “舒曼!” 一开口,江焱才发现,自己的嗓音竟然变得有些沙哑。 舒曼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惹了火,听见江焱定定的叫着自己的名字,随即轻声应道: “嗯!” 江焱:“我是个正常的男人!” 舒曼眼中有迷茫闪过: “我知道啊!” 她从来都没说过,江焱不正常啊!他突然间来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为哪般啊! 知道舒曼并没有完全了解自己的意思,江焱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顿时黑了下来,犹如暴雨来临前的黑云压顶,阴沉的可怕。 既然她不知道,他索性就直接了当的告诉她: “所以,你现在是在暗示我,要不顾你是‘二等’残疾的事实,在这里办了你么? 啧!” 江焱说着,一双长而魅的桃花眼随即微微一挑: “车震……嗯,没想到,你口味这么重!” 舒曼早就不是什么纯情的小女孩,多年前的那个夏天,江焱翻窗进入她卧室的那一晚,她早就知道了男人和女人之间,还有着另外一种相处模式。 只是最近,她被案子烦的,完全没有分出一点心思去想那样的事。 此时此刻,被江焱这么毫不避讳的“提醒”,舒曼才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在做着多么“暧昧不清”、“充满暗示”的动作。 你大爷! 看着江焱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舒曼忽然间也来了玩心,没有及时把手收回来,反而是戏谑一般的,直接用指腹隔着衣料轻轻摩挲起来。 她几乎能感受到,江焱腿部的肌肉,在她的手下,愈发收紧硬朗的力道。 舒曼一个坏笑: “是啊,我口味是重,只是你……”说着,舒曼还煞有其事的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然后得出一个结论: “那么久没用了,不知道虚不虚了!” 江焱:“…………” 男人,尤其是江焱这种男人,最无法接受的,就是别人对他这方面的质疑。况且,这份质疑,还是来自舒曼。 “呵!” 江焱冷笑一声: “你要不要试试?” 他的声音低低的,无形之中,仿佛带着某种危险的气息。 舒曼原本就是玩心突起,而且现在情势这么紧张,她只是想要找个话题来转移江焱的注意力,让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不那么压抑。 可是很显然,她玩的有点大,因为某人已经开始准备来真的了。 察觉到危险,舒曼连忙收回手,老老实实的将头别向窗外,不再说话。 而江焱见到她这副架势,却有些无语,转头看了看舒曼不敢看自己,对于她有胆子撩,撩完就两袖清风、一片云彩不带的转身走人的举动,只能在心底暗自咬牙。 小丫头片子…… 你给我等着! 两人抵达市局的时候,舒曼已经完全忘记了车上那阵小插曲,神色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有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眸之中,无意间流露出的深沉,在显露着她此刻的内心。 江焱看着,心底涌出的情绪有些复杂。 两人进入到市局,舒曼让江焱先去队办公室里等她,自己则是去了张斌的办公室。 舒曼进到张斌办公室的时候,张斌正在接电话,见到舒曼,先是一愣,随即用眼神示意她先等一下。 舒曼点了点头,顺势坐在了张斌办公桌面前的椅子上。 她在思索,怎样把这件事,从头到尾跟张斌说清楚。毕竟,张斌跟江焱的父亲江正天,也是认识的。 江焱…… 想到江焱,舒曼不禁闭了闭眼睛,他这个时候在队里,一定被人追着问吧。 事实正如舒曼猜测的那般,江焱一进到办公室里,李大宝和吴蔚顿时都惊讶起来,一个个围着他,问东问西。 “男神,你能出院了?” “是啊,江焱,你身体怎么样?好歹是在重症监护室里呆过的人,这么快出来,不合适吧!” “……” 李大宝和吴蔚一人一句,江焱完全没有还口的余地,等到他们两个都问完了,江焱顿了顿,这才打算开口。 可是没想到,他一个字还没说,倒是有人帮了忙。 “你们那么紧张做什么?他这么大个人,难道还不知道自己的情况? 除非,有人心里有鬼,在医院里待不住。” 程子阳语调凉凉的,说这番话的时候,连看都没看江焱一眼,只是,他这一句话,顿时让队里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吴蔚和李大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 江焱却是极淡的勾了勾唇角: “心里有鬼?” 程子阳抬眸,冷冷的看着江焱: “怎么,不对么?” 江焱微微眯了眯眼眸,却没有回话。好在,吴蔚及时站出来,缓和了气氛: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关心江焱嘛! 对了,舒曼呢?怎么没见你跟她一起来?” 吴蔚成功的转移了话题,江焱回应: “她在张局的办公室。” “张局?” 李大宝一听顿时瞪起眼睛: “案子不是都结了么?张局找老大又干什么?难道又要骂她?没理由,没原因啊!” 江焱笑了笑: “等她回来了,你们就知道了。” 李大宝皱了皱眉,表示一脸不解: “哎,小柯休假了,连个斗嘴的人都没有。” 吴蔚闻声不禁毫不留情的抛过去一记白眼: “你是不是欠?人家在的时候,你跟人家抬杠抬的死去活来的,人家不在了,你又想?”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她不在,总感觉少点什么。” “……” 李大宝和吴蔚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江焱却敛了敛心神,转眸看向程子阳: “张东来那个案子的卷宗,能帮我掉出来么?” 程子阳没想到江焱会突然间主动跟自己说话,要知道,虽然他现在已经看明白了,江焱和舒曼之间,根本不是别人插的进去的。 可是,骨子里的那种厌恶和敌意,却无论如何都没那么容易清除出去。 只是,江焱突然间问自己要张东来那个案子的卷宗…… 他要做什么? “那只是个普通的意外,卷宗不在我们刑警队里,而且已经结案了……不过你真要看,可以去档案室。” 江焱点了点头: “谢谢。” 说完,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程子阳见状,忙不迭的开口追问道: “那个案子……有问题么?” 第107章 舒曼的男朋友 程子阳一句话,让队办公室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程子阳眼神犀利,直直的看着江焱,而江焱却只是顿了顿脚下的步子,片刻,平静的回了一句: “只是有些地方想不通,不算疑点。” 说完,不等其他人再开口,便提步走了出去。 李大宝眼睛瞪得老大,看着程子阳: “怎么了?哪个案子啊?” 程子阳皱了皱眉,不耐烦的回了一句: “张东来和蒋文豪的那个案子。” 说罢,便转过身,忙活自己的事情,不再看李大宝。吴蔚那边也不再跟李大宝说话,顿时,所有人,只剩下李大宝一个人,孤单的站在办公室中间。 李大宝撇了撇嘴,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看似寻常,可是却没有人注意到,他漆黑的眼眸里,一闪而过的,一抹异样的精光。 …… 张斌接完了电话,这才看向舒曼: “伤怎么样了?” 难得张斌一开口不是先骂人,舒曼笑了笑: “谢谢张局,已经好多了。” “嗯!最近的案子有些多,又都挺棘手的,好在你们都破了。我已经跟上面申请了,很快,你的升值调令就会下来。 舒曼,你也不小了,江焱现在也回来了,再怎么能干,你也个女人。你爷爷以前也跟我提过……” 张斌突然间画风转变,舒曼不由得一愣: “张局,你要我离开刑警队?” “也不算是离开,只是……” “不!” 不等张斌一句话说完,舒曼突然间斩钉截铁,不留余地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张局,从我进刑警队,穿上警服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告诉我自己,即便将来是死,我也要死在刑警队! 况且,现在还有案子没结束,我怎么能够离开?” “我明白你的心思。”张斌似乎对于舒曼的态度并不意外:“只是你这次受伤……”说着,张斌看见舒曼眼中的坚定,不由得重重叹息了一声,转移了话题: “算了,这件事等稍后再说。 你刚刚说,有案子没结束,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里,舒曼不禁定了定心神,她知道,什么调职升职的事情,都可以等待以后再说,但是现在关于惩治者组织和江焱的事,必须要马上解决。 思及此,舒曼不禁抬头,定眸,一字一顿朝着张斌开口说道: “张局,你还记得,十几年前被搁置的,惩治者案么?” 张斌闻言不禁眉心一皱: “惩治者案?我记得,那个案子当初是你父亲负责的,那个时候,我还是他的手下。 只是,这么多年,惩治者早就销声匿迹了,你怎么会突然间提起?” “张局,惩治者没有销声匿迹,他们只是在韬光养晦,在等,等一个重新出现的机会。 而现在,那个机会,已经出现了!” 张斌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 舒曼来之前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跟张斌说,她决定先把江焱和他父亲的事情隐瞒下来: “十几年前,惩治者横行的时候,我父亲刚好负责这个案子。虽然那个时候我年纪小,但还是常听我父亲提起。 那个时候,每一个案子的背后,都有一首名为《黑色星期天》的世界禁曲出现。” “黑色星期天?” 张斌低低的重复了一句舒曼的话: “当时惩治者的连环杀人案,我也有参与,可是我从来没听过什么黑色星期天的世界禁曲。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是我父亲告诉我的。” 舒曼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只不过,当时他并没有把这首曲子和案子联系在一起,所以就没有上报,也没有写到案件的卷宗里。 原本,我也不会多想。 只是,有一个情况…… 张局,我先跟您检讨,我对最近发生的案子,有情况隐瞒!” 张斌的脸色晦暗不明,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舒曼:“从乔飞那个案子开始,我在死者的电脑或者是电子设备里,都发现了一首名为《黑色星期天》的世界禁曲。 我做过调查,这首曲子之所以被禁,是因为有着潜在的催眠作用。 当然,如果单单是一首曲子,或许作用没那么大,所以还要配合一些精通催眠的人,才能够达到杀人于无声无息的效果。 你还记得乔飞么? 他就是用的这种手法,才让那个案子中的两名死者,蒋文月和付佳葳,在众目睽睽下自杀。” 张斌听到这里,眼中的目光终于凌厉了起来: “乔飞承认了?” “还没有。”舒曼微微垂了垂眸子:“我曾经去审问过他,可是只要一提到这首曲子,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一般,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 可是,专家鉴定之后,给出的结论是乔飞的精神状况很正常。” 张斌:“所以,你的意思是,乔飞其实就是当年的惩治者?这不可能!” 张斌说到一般,立刻就否定了舒曼的推论: “十几年前,张斌才多大,怎么可能有能力杀那么多人?” “惩治者当然不是张斌!” 舒曼一字一定,黑眸之中闪烁出的光芒,堪比日月光辉,竟有一瞬间,让人移转不开视线: “或者说,张斌,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一个组织!” 舒曼说完这一句,便停了下来,一瞬不瞬的注意着张斌脸上的表情。果然,张斌抿着唇,沉默了好半晌,好像在思索一般。 “舒曼,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如果你有证据,能够证明你的说法,那么这个案子……” “我知道!” 不等张斌说完话,舒曼再一次直接打断: “张局,现在这个案子难就难在,我现在虽然有答案,甚至可以肯定、确定自己的推论,但却苦于没有证据。 如果乔飞的案子不足以说明,那么乔羽薇和雷彤的案子呢? 死者之一肖旭的电脑里,我也同样发现了《黑色星期天》这首曲子,如果是巧合,张局,你不觉得,有些太巧合了么?” 办公室内的空气,一下子变得诡秘起来。 张斌略带沟壑、而又庄严肃穆的脸上,舒曼第一次看见了,一种无以名状的严肃庄重。 …… 按照程子阳的说法,江焱一个人来到了档案室,档案室的值班干警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警,常年和一些冰冷的档案作伴,乍一看见江焱这么一个俊美的好像妖精一般的人物,女警察的眼睛都亮了: “你是刑警队新来的同事?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啊,什么时候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女警察一连串的问题,让江焱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刚来不久,我不是正式员工。” “协警啊!” 女警察听闻了江焱的话,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惋惜。 江焱权当看不见: “我想要找一份卷宗,应该很容易,大概三个月前发生的,一起醉酒驾驶肇事的案子。” 女警察看了看江焱: “哦,三个月前,那应该很好找,都在那边的b架子上,你去找找看。” “好的,谢谢!” 说着,江焱便迈动步子,女警察却在这个时候又说道: “要不,我帮你一起吧,两个人找起来比较快!” 女警察一边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边不住的朝着江焱放光,江焱哭笑不得,面色上却不动声色: “不麻烦你了,你那边不是还有很多工作么? 等一下,我女朋友也会过来帮我一起找,很快的。” 一听到“女朋友”三个字,女警察的脸上顿时一僵: “女朋友?你上班还带女朋友?” 江焱:“是啊,没办法,谁让她也是市局的人呢!” “啊?我们局里的?谁啊?谁啊?” 女警察突然间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而起,她倒是想要知道知道,到底是谁下手那么快,把这么一个极品给勾搭跑了。 江焱嘴角轻轻一扬,眼中的光亮柔和而又晶亮: “舒曼!” …… 女警察最终还是灰溜溜的跑了,谁不知道,市局里除了局长张斌,最不能得罪的人,就是舒曼。 舒曼的男朋友…… 嗯,还是有多远离多远。 打发了女警察,江焱开始找寻起那起案子的卷宗。当时案发的时候,他也在场,虽然对于舒曼的疑问,他当时并没有什么表示。 但其实,打从看见车祸现场的那一幕起,他的脑海里,就不由自主的出现江正天当年死时的画面。 如今,他有些东西需要确认。 如果能够确认,那么就可以很肯定,蒋文豪的死,也是惩治者组织的手笔。 江焱面无表情,黑眸如鹰隼一般,在架子上寻找,很快,便查到了蒋文豪和张东来那起案子的卷宗。 拿起、翻看,目光深沉。 过了半晌,江焱脸上同样没有什么表情的合上手上的卷宗,放回原位,转身离开。 女警察这次没有那么热情,见江焱要走,也没有问舒曼为什么没来,只是客气的打了声招呼。 不过…… 这个人眼睛里的东西,好像和刚刚来时候,有些不大一样了。 第108章 保留意见 舒曼从张斌的办公室回到队办公室的时候,江焱也刚刚好回来。 舒曼脸上的表情不大明朗,因为张斌最后给出的答案是,这个案子因为跨度时间太长,牵扯又很广,如今又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单凭一首《黑色星期天》,实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 不过,他也同意了舒曼继续调查,直到找到确凿而又有力的证据。 两人在办公室门口不期而遇,却都没有人说话,此刻彼此心中,都装着一件沉重的事情。 “叮铃铃……” 办公室桌上的电话骤然间响起,大家的思绪也都被一瞬间调动起来。 程子阳距离电话最近,连忙接起电话,说了几句之后,放下电话,看向舒曼: “舒队,平房区的建筑工地上,发现一具骸骨。” …… 平房区位于北城市市郊,所以开房建设较市里其他地方,都烧晚一些。 发现骸骨的地方,是美高集团在平房区新开房的楼盘工地上,舒曼一行人赶到,便开始各自忙碌起来。 吴蔚和李大宝负责给发现骸骨的建筑工人做口供,程子阳带着队里其他人在周边查看情况,舒曼和江焱便来到发现骸骨的确切地点。 黑黄色的地面,此刻已经被挖掘机挖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舒曼站在坑边,一眼就看见了半漏在土质外面的白色骸骨。 她腿脚不大方便,原本这样的行动应该是参加的,但是如今惩治者组织已经浮出水面,她总觉得,那个组织在目的没有达到之前,不会轻易的罢休。 一定,还会有案子出现。 而如今这幅骸骨的出现,不知道,和惩治者有没有关系。 江焱带着舒曼来到骸骨旁边,两人蹲下身子,仔细的看着痕检部门的人,一点一点将半漏在外面的骸骨挖出。 舒曼开口: “老秦,怎么样?” 秦飞扬依旧像往常一样,神色严肃,不苟言笑的盯着地面上的骸骨,但却仿佛没有听到舒曼的话一般。 舒曼一愣: “老秦?” 秦飞扬顿了顿,仿佛这才缓过神来一般: “根据骨质来看,肯定不是新尸,应该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只是,现在尸骨上没有任何特征可以证明死者的身份。” 舒曼略微皱了皱眉,看着骸骨: “手腕骨和胫骨这么粗,死者应该是男性吧。” 秦飞扬闻声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摘下自己手套: “详细的尸检报告出来之前,我什么都不能回答你!” 冷冷的说完一句话,便转过身,径直离开。 舒曼站在原地,看着秦飞扬的背影,突然间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她从进刑警队开始,秦飞扬就在法医部门工作了,可以说,比舒曼在市局的时间要长久。舒曼也知道,他这个人平时为人比较冷,但是今天除却冷之外,好像还莫名的多了一点其他的东西。 “怎么了?” 思忖间,江焱似乎是察觉到了舒曼的异样,不由得开口询问了一句。 舒曼一顿,轻轻摇了摇头: “没事,我不方便,你到处看看。” 或许,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太敏感了吧。 江焱眸光锐利深沉的看了舒曼一眼,随即点下头。 江焱去四周查看情况,前去询问笔录的李大宝和吴蔚已经询问结束来到舒曼身边。 舒曼:“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吴蔚:“没什么有用的线索,发现骸骨的人是美高地产集团的建筑工人,这片楼盘是昨天才开始动工的,他们今天挖地基的时候,发现土里有骸骨,所以就报了警。” 舒曼眸光略微暗了暗,抿着唇,转过头,看着眼前略显荒凉的建筑工地,最终,将视线落在了那具躺在地面的骸骨之上…… …… 舒曼一直在市局等到晚上检验报告出来,亲自去检验科找了秦飞扬。 “老秦,那副死人骨头……” 秦飞扬坐在办公桌后,微垂着头,听到舒曼的声音,头也不抬,直接拿起桌上的文件夹递到舒曼跟前: “那副骸骨腐蚀程度相当严重,经过化验,我们估计死者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七年以上。” 舒曼一边听,一边打开手中的文件夹。 秦飞扬的声音依旧在继续: “检验发现,死者的骨节都比较粗大,而且骨质已经开始有了疏松的现象。 根据他腿骨和胫骨的尺寸比例,我们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死者应该是一个超过四十岁的成年男性,身高大约一米七五左右。除此之外,我们再也没有其他的资料,可以辨别死者的身份。” 秦飞扬说完这一段,舒曼突然间从尸检报告上看到一处奇怪的地方: “咦?他的右手多了一块骨头?” 秦飞扬听到这里,这才抬起头,眼神冰冷而又平淡的看向舒曼: “对,死者的右手比正常人多出了半截骨头,这就是我们俗称的六指。” “六指?” 舒曼合上报告,顾自呢喃:“有这样特征的人,倒是不多。” 说着,又看向秦飞扬: “那现在有没有可能判断死者的死因是什么?” 秦飞扬摇头: “依照我们现在掌握的资料……没有办法判断! 虽然死者的肋骨上有些裂痕,但是因为时间太久,所以已经没有办法判断,死者肋骨上的伤痕到底是不是刀伤,还是其他撞击所造成的了。” 李大宝是和舒曼一起过来的,刚刚舒曼在和秦飞扬对话的时候,他一直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没有插言。可是话说到这里,他却忍不住插言道: “可如果真的是刀伤的话……那就有可能是谋杀了。” 李大宝说完一句,突然间感觉到秦飞扬看着自己的目光,泛着点凉意。 秦飞扬顿了顿: “依照我们现在手中的资料,我没有办法给出准确的答案,但是,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 舒曼却在这个时候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可如果是自然死亡,应该会有棺材才对不是么? 而且,现在土葬的人已经很少了……” 秦飞扬闻声,不禁朝着舒曼看了一眼,随即向后靠了靠: “这个说不准,北城市十几年前的人员流动性就非常大,各地的丧葬风俗习惯不同。如果死者不是本市人呢?” 舒曼不能否认,秦飞扬说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个案子,绝对不单纯。 离开了检验科,舒曼和李大宝回到队办公室,因为现在掌握的资料很少,所以大家只能找寻七年前,在那一片,有没有失踪人口能够跟死者的特征对的上的。 忙碌了一天,到了下班时间,舒曼收拾好东西,刚准备跟江焱离开,就见李大宝用别有深意的声音朝着她大喊了一声: “老大,林律师找你!” 舒曼一顿,转头,就看见林陆骁一身墨蓝色的西装,带着金丝框眼镜,站在门口,看着她温和的笑着。 见舒曼看向自己,林陆骁随即提步,朝着她走了过来,自然而然的,也看见了站在舒曼跟前的江焱。 林陆骁不失礼貌的朝着江焱点了点头,随即转向舒曼: “伤不是还没好,怎么就回来了?” 口吻里,带着隐隐的嗔怪和关心。 舒曼:“没事,没什么大碍,你也知道我这个人闲不住,在医院或是家里呆着,肯定得发霉。小柯又休假了,现在又有案子……” “又发生案子了?” 林陆骁挑了挑眉:“你们今年还真是有够忙的!” 原本是无心的一句话,却让舒曼的脸色不由得深沉了几分。惩治者的事情还没有任何眉目,失踪了的张悦也没有任何消息,如今又出现了一具身份不明的白骨。 舒曼有些勉强的笑了笑: “怎么,找我有什么事么?” 林陆骁:“没事,就是路过,过来看看,顺便找你吃个饭。” 说着,又蓦地看向江焱: “江总若是没事,一起如何?” 江焱始终站在舒曼的身旁,没有开口。关于他和舒曼之间的事,舒曼也已经提前备案过了。 只是…… 江焱一双如枭鹰般锐利深邃的眼眸,定定的看着林陆骁,片刻,嘴角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他可是清楚的很。 林陆骁表面上斯斯文文、儒雅温和,可实则,他在法庭上的手段和犀利,绝对能够证明,他绝对不是一个随意会对自己的目标,轻易放手的人。 所以,他说的,已经放弃了舒曼,只是做好朋友…… 江焱持保留意见! “好啊!” 见江焱一丝犹豫都没有的答应,林陆骁也表现的极其自然,依旧不失风度的浅笑着。 只有舒曼,大大咧咧,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一般。 三个人就这样离开了市局刑警队,林陆骁开了车,舒曼和江焱坐在后座。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路上,林陆骁看似随意的询问了一句,舒曼赶紧回答: “我没有什么想吃的,这样吧,上次乔飞的事情,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刚好今天这顿我请,你别跟我抢哈。” 第109章 把整个世界,都背在肩上 听闻了舒曼的话,江焱一双长而魅的桃花眼,突然间毫无征兆的向上一挑—— 上次乔飞的事情? 什么事情?他怎么不知道? 林陆骁:“既然你这么说,看来今天我是要省一顿了。” 舒曼笑笑:“所以,你有没有什么好地方推荐一下?” 林陆骁:“刚好我有个朋友,最近刚刚开了一家餐馆,我们去尝尝?” 几个人就这么说定了,林陆骁开着车,很快就到了林陆骁说的那家餐馆。舒曼看了一眼,环境倒是不错,索性也没有找包间,直接在大厅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 几个人点好菜,等待上菜的功夫,林陆骁又谈了起来: “刚刚在市局,听说你们最近又有新案子发生了,是什么案子?” 舒曼想了想,挑了一些不大重要的情况说了一下: “现在也没有办法定案,因为法医给出结论,死者已经死亡七年以上,只剩下一具骸骨,连死者的身份都确定不了,更加不知道死因是什么。” 林陆骁:“你们有没有查看一下人口失踪库?” 舒曼点了点头: “查了,可是没有能和死者特征对的上的人。” 林陆骁闻言不禁略微思忖了一下: “既然是这样的话,如果死者是被谋杀的,而且是被熟人谋杀的,有可能,真的不会报失踪,来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可不一定。” 林陆骁一句话刚刚落下,坐在舒曼旁边的江焱,突然间猝不及防的开口: “假如死者和凶手是相熟的,他故意报失踪,作为掩饰,也是有可能的。起码,让人觉得,死者并不是突然间人间蒸发。” 江焱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慵懒不羁,薄薄的唇角向上轻轻的挑着,勾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只有那双锐利漆黑的眼眸里,隐隐的露出一丝挑衅。 林陆骁见状,也不禁微微眯了眯眸子: “那如果我们假设,死者和凶手是不认识的,一直以来也没有人报失踪,那么就证明,死者在北城市,是没有亲属的。” 林陆骁声音沉稳温和依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舒曼看着这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看似在分析案情,但好像隐隐之中,有一股浓浓的火药味漂浮了出来。 微微皱了皱眉,舒曼转头嗔怪的瞥了一眼江焱: 这人又犯什么病? “好了!” 顿了顿,舒曼佯装着有些不耐烦的开口: “我们是出来吃饭的,又不是讨论案情的,何况,林陆骁又不是我们市局的人,他只是给出他的参考,你那么较真干什么?” 舒曼说的随意,可是江焱听闻了她这一番话,却将嘴角的弧度加深了几分: “也是!” 林陆骁抿了抿唇,见到这幅架势,随即不再言语。 看来,舒曼看不明白的东西,他们两个人之间,倒是彼此心知肚明。 江焱伸手端起桌面上的杯子,喝了口水,看着林陆骁: “林律师还没有女朋友?” 林陆骁没想到,江焱突然之间会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虽然有些意外,倒也表现的还算平静: “不急,没有遇到合适的。” “是么?” 江焱语调凉凉,尾音上扬,带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可是我记得,你好像喜欢舒曼来着?怎么,不喜欢了?” 江焱如此毫不避讳的说法,别说是林陆骁,就是舒曼,坐在一旁听见都觉得有些尴尬。她不知道江焱到底要干什么,但是总归不能任由他再这么,在这条满口胡诌,随心所欲的道路上策马奔腾下去。 只是,她还没等开口阻止,林陆骁那边已经将话题抢了过去: “是!” 林陆骁面色沉静,目光坦荡,看起来,还真是一幅让人无法怀疑的样子: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舒曼很好,很优秀,如果她能做我的女朋友,我想,我就可以很快安定下来了。 可惜,我追了她那么久,都没有追上。 一开始,我还在想,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原来是有江总这颗朱玉在前。 所以,我也只能退一步,成全你们了。” 江焱听闻了林陆骁这一番“慷慨大义”的陈词,却只是给出一个冷冷的笑容。 是不是真的成全,还不知道呢! 舒曼眼见着饭桌上的气氛变得越来越诡异尴尬,不由得在桌子下面,狠狠的踢了江焱一脚。可惜,她现在还是残疾人士,另一条腿无法借力,所以即便是“狠狠”踢起来,也没什么力道。 察觉到舒曼的小动作,江焱随即转头,眼含宠溺的朝着舒曼看了一眼。 舒曼则是毫不留情的回了他一记白眼,随即便转过头去,不再看他那张妖孽一般的脸。 只是,转眼间,实现不经意流转,舒曼却看见了不远处坐着的秦飞扬。 “老秦?” 舒曼不由自主的叫出口,江焱和林陆骁闻声也顺着舒曼的视线看了过去,果然看见秦飞扬和一个女人,坐在不远处的桌子旁。 江焱笑笑:“没想到,秦飞扬那样的人,也有女朋友。” “滚蛋!” 舒曼无语的骂了一句,既然碰到了,自然是要过去打个招呼,可是她现在腿脚不大方便,所以这样的任务,自然就要交给江焱来做了。 江焱无奈: “人家和女朋友吃饭,你凑什么热闹?” 舒曼眼睛一瞪: “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 江焱挑了挑眉,好整以暇的看了舒曼片刻,忽然间表情变得柔和乖顺起来: “好,女朋友大人发话了,我这就去!” 说罢,看也不看被晾在一旁的林陆骁,直接站起身,朝着秦飞扬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林陆骁见江焱离开,这才朝舒曼问道: “是你们队里的同事?” 舒曼点头:“是同事,不过,不是刑警队的,老秦是法医。” 两人说话间,江焱已经走到了秦飞扬跟前。 秦飞扬似乎之前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所以江焱的突然间出现,着实让他万年不变的冰块脸上,露出一丝意外: “江焱?” “老秦,我和舒曼刚好在那边吃饭,这位……”说着,江焱将目光落在秦飞扬对面的女人身上,女人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年纪,长得很温柔清秀,只是眉心却轻轻的皱着,似乎有什么烦恼的样子。 “是你女朋友?” 秦飞扬顺着江焱的话朝窗边的位置看了看,果然看见舒曼一脸兴奋的朝着自己招手。 只是,他不但没有回答江焱的问题,反而直接站起身: “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竟然也不看江焱,直接就提步朝外走。女人见到秦飞扬离开,有些歉疚的朝着江焱点了点头,连忙追了出去。 江焱修长挺拔的身子伫立在原本的位置上,看着秦飞扬和女人离开的方向,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面上敲击了片刻,漆黑的眼眸之中,随即浮现出一抹暗芒。 回到位置上,舒曼立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 “你怎么回事?我让你去叫人家过来一起坐,可没让你把人赶走。” 江焱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 “不关我的事,我过去还没等说让他们过来的事,人家就说有事,要先离开,你要我怎样?直接拖着把人拖过来?” 一边说,江焱一边佯装委屈的举起自己还缠着绷带的胳膊: “我这状态……” 秦飞扬主动离开的? 其实,不用江焱说,刚刚舒曼也远远的看见,秦飞扬的表情,似乎是有些不大愿意在这里碰见自己,索性叹了口气: “行吧,可能人家要过二人世界,我们吃吧。” 饭菜很快就上来,三个人席间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着,气氛倒也还算和谐。 一顿饭吃完,林陆骁倒没有再和舒曼江焱同行,告了别,便一个人开车先离开。 舒曼看了看江焱: “你身体怎么样?会不会很累?” 两人毕竟认识多年,对彼此的了解,仿佛像对自己一样,有时候往往只是一个眼神,便能猜到对方的想法。 所以,舒曼这么一说,江焱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想走走么?只是你的腿……” “我没事啊!” 舒曼笑着回应:“再说,我要是累了,不是还有你嘛,你可以背我啊!” 其实舒曼也只是随便说说,江焱一只胳膊还受着伤,怎么可能会真的让他背自己。 只是,舒曼没想到的是,自己一句话刚刚说完,江焱突然间转过身去,弯下膝盖,背对着舒曼、 舒曼一愣: “干什么?” “上来!” 简短的两个字,口吻却霸道的,不容反驳置喙。 “不用啊,我现在又不累……” 说着,江焱突然间转过头,一双宛若落入了漫天星辰般,漆黑明亮的眼眸,此刻一瞬不瞬的盯着舒曼: “我想再试试,把整个世界,都背在肩上的感觉。” 天空墨黑,街道明亮,周遭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这一刻,舒曼却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只能看见江焱的眼睛,仿佛要将自己,拉入一般。 心跳,骤然,加快! 第110章 如果真的是你 夜色,撩人。 江焱背着舒曼,步子悠然而又安稳的,走在北城市繁华的街道上。 身旁,不断有行人经过,或多或少的,都会将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毕竟,两人此时身上都挂着伤,做出这样的举动,若是换做其他人,恐怕看起来会极为的诡异别扭。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只是用一只手,即便背上的人,此刻脚上还有伤。但是江焱做起这样的事情,却毫无违和。 舒曼一开始还有些别扭,但是很快,便放松了下来。 此刻,她趴在江焱的背上,脑子里想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终于,江焱听见了她深沉的声音,从后背传来: “张斌说,依照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还不能将十几年前的惩治者案重新翻出来,重新立案审查。” 舒曼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掩饰不住的透出一丝失望。 江焱闻声却只是微微敛了敛眸: “意料之中,身在那个位置,张斌即便相信我们说的话,也要看证据,按流程办事。” 舒曼点了点头: “我现在,只是担心张悦,她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失踪了,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舒曼说的委婉,但是江焱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放心,以我对惩治者组织的了解,如果张悦真的是落在了他们手上,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不会有危险么? 江焱语气笃定,语调沉稳,舒曼不知道江焱为什么会有这么肯定的结论,但是这一刻,却莫名的、没有来由的、想要相信他。 抿了抿唇: “即便如此,我也要尽快找到她,不管是她自己躲出去的,还是被人带走的。” 因为,舒曼始终相信,张悦手中掌握着,关于张东来和蒋文豪那场“意外”的真相和证据,得到这些,也就必然会让她,离蒙着黑纱的惩治者组织,更进一步。 只是,现在突然间又有案子发生,人手上,舒曼肯定是抽不出其他来…… 一想到今日发现的那具无名的骸骨,舒曼不由自主的就会联想,这个案子,是不是也是由惩治者组织策划的? 如果是,那么和江焱,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定定的看向了背着自己的这个男人,他的脊背修长挺拔,趴在上面,舒曼果然有一种安稳平静的感觉。 他的后脑对着自己,发丝浓密而又坚硬,舒曼忽然间想,小时候爷爷曾经说过,头发长成这样的人,骨子里,仿佛永远都有一股执拗和倔强。 江焱的执拗和倔强么? “当初,你为什么要进市局?” 想着想着,不由自主的,舒曼竟然将之前一直掩藏在心底的,那个如今几乎已经忘记了的问题,问出了口。 听闻了舒曼的话,江焱背着她的动作,明显一顿。 舒曼垂了垂眼眸,却倔强的、不肯示弱的盯着江焱。 因为是背对着,所以此刻,她没有办法看见江焱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到底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就在舒曼犹豫着、纠结着、会不会听到江焱的答案时,他的身子突然间轻轻向下弯了弯,扶着舒曼,慢慢的让她站到了地面之上。 重新回归地面,舒曼稳稳的站立着,而江焱则是慢慢的回转过身,直直的望向了她。 他的个子很高,看着舒曼的时候,只能微微垂下眼眸,曾经的这种压迫,此刻却仿佛是这世间最安稳的保护、将舒曼,牢牢的护住,隔绝在一切之外。 他的眼睛如此刻头顶的夜穹一般,浩瀚、神秘、墨黑、却又明亮无比。 而那所有的一切,却只能容得下舒曼一个人的身影,小小的一只,却独独,是唯一。 他开口,声音魅惑低沉、带着隐隐的磁性—— “我承认,我进市局,有惩治者组织的关系。 但其实,真正的原因,是—— 你!” 舒曼一怔。 江焱:“重新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我就告诉我自己,一定要重新追到你。 不管你现在身边有没有其他人,不管你是不是还在爱着我、或是恨着我,舒曼,这辈子,你只能属于我。 所以,我找到了郎教授,跟他说,我要进市局。” 问出这个问题之后,舒曼也不是没有想过,江焱是为了自己,才放弃了那么大的上市公司,跑来市局巴巴的做一个小刑警。 但是想归想,亲耳听见江焱这么说、给出这样的答案,还是犹如巨石一般,在她心底的海洋里,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舒曼抿着唇,静静的看着江焱,半晌,终是垂下头,无奈的低笑了一声。 江焱不知道舒曼这突如其来的一笑所为何事,还当她认为自己这样的答案是在开玩笑,不禁急着开口解释: “你不相信……” “不是!” 江焱一开口,舒曼便摇着头打断: “我不是不信你!” 她微微抬眸,与江焱对视着,此刻她的眼睛明亮灼灼,堪比白日里的阳光,暖洋洋,却又灼烫。 “我只是在想,原来我这辈子,早就已经被你吃的死死的,再也逃不了了。” 江焱没有马上说话,只是那么安静的,目光笔直的望着舒曼,片刻,终于勾起唇角,划过一抹邪魅的弧度。 他的手缓缓抬起,带着微茧的指腹落在舒曼的脸颊之上,轻轻摩挲着: “原来,你现在才明白。” 舒曼:“……” 一阵带着微微凉意的晚风轻拂而过,带起舒曼的发丝,轻轻漂浮于空中,浮动、妖娆。 …… 第二天,清晨。 舒曼早早的就起了床,因为今天要去医院复查,没什么事的话,就可以拆掉石膏了。江焱也是一样,虽然当初他们坚持,医生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能同意他们出院。但却要求江焱定期去复查。 所以舒曼今天去拆石膏,他就只能跟着一起,顺便复查一下。 两人到了医院,医生给舒曼系统的检查了一下,因为这一次舒曼虽然没老老实实的消停呆着,但总归对自己身上的零部件还是挺在乎的,所以一直避免着,没有再次碰到伤到。 也所以,检查很顺利,伤势恢复的情况也很好。 医生给舒曼拆掉了石膏,并且又叮嘱了一大堆注意事项,舒曼都一一记在了心里。 舒曼这边搞定,自然要陪着江焱去另外一个科室,拆了石膏,可以不用再一蹦一蹦的走路,舒曼别提心情有多好了。 至于江焱,其实胳膊上的伤原本就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因为上一次的银行爆炸,所以又加重了一些。这次来,正好一起看看。 提前已经预约了医生,所以两个人便打算径直坐电梯上楼。 走进电梯,舒曼和江焱站在最后的位置,前面很快就挤满了人。 电梯门一点一点缓缓关上,就在合上的最后一刹那,舒曼一双眼睛,倏然间瞪得老大。 因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仿佛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快速的从电梯门口,一闪而过,随即消失。 张悦? 舒曼心神一凛,立刻就要挤开人群,冲出电梯外。 然而电梯门已经关上,电梯也已经缓缓开始上升。 “哎哎哎?挤什么啊?” 前面被舒曼挤到的人有些不耐烦的发出了一声抱怨,舒曼却来不及解释: “不好意思,我要下去!” “下去?电梯都开了,等停了的吧。真是的,早干什么来着。” 同乘的人依旧在抱怨,舒曼却完全顾不得,看着已经开始上升的数字,果断的往前挤了挤,伸出手,按下了下一个楼层的数字。 她的脸色凝重,眉心深锁,一双眼睛,牢牢的紧盯着电梯上的数字。 江焱眸光一动: “怎么了?” 他知道,除非是刚刚有什么东西,让舒曼突然间引起了警觉,不然她绝不会突然要求下电梯。 对于江焱的询问,舒曼也没有保留隐瞒,直接了当的告诉他: “我刚刚,好像看到张悦了。” 张悦? 听舒曼这么一说,江焱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也瞬间阴沉了下来: “确定么?” 舒曼一边掏手机,一边摇头: “不确定,但是那个身影真的很像她!” 说话间,已经拨通了张悦的电话号码,但是没有意外的,电话依旧处在关机状态。 江焱薄薄的嘴唇微微的抿成了一条直线,眉峰微凛: “别急,等会下去看看,人那么多,看错了也说不定。” 舒曼不语,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只是刚刚那个一闪而过、匆匆一瞥的身影,如果真的是张悦的话,就证明她不是被人带走的,而是自己故意躲开的。 前面刚刚找到舒曼,说是有情况要告诉给她,后面就突然间躲开…… 这当中,必定有什么隐情! 舒曼越想越心急,好在,电梯在下一楼层稳稳的停下,舒曼几乎是一点犹豫都没有的,不顾电梯里同乘人员的抱怨和咒骂,快速的冲下了电梯。 江焱跟在她的后面,两个人这次直接走步梯,朝楼下快速而去。 张悦! 如果,真的,是你…… 第111章 注意你身边的人 舒曼和江焱来到之前看见张悦的地方,可是医院大厅里人来人往,却早已经没有了张悦的影子。 舒曼的眉头始终紧紧的锁在一起,虽然这样的结果原本就在意料之内,可是她心里却还是有些沉重。 江焱略微沉吟了一下,走到舒曼跟前: “或许是看错了。” 舒曼微垂着眼眸,尽量不让自己眼底的情绪暴露出来,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可能真的是我看错了吧,可是那个人,真的很像张悦!” “我知道!” 江焱声音暗哑低沉,却仿佛无形中,带着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这段时间你太累了,事情这么多,一定会让精神有些紧张。放松些,不管你之前看到的那个人,是不是张悦,现在找不到,要么,就是她故意在躲着你,要么,就是时机还没到。 相信我,如果是必定要见到的人,就算她要躲着你,早晚也都会再次碰到。” 舒曼定定的看着江焱,无奈之下,最终也只能点下头。 “江焱,我不陪你上去了,我再在这附近找找看,等你结束了,打电话给我。” 江焱微微思忖,随即开口: “好,一个人小心点。” “嗯!” 说罢,两人分开,江焱重新乘坐电梯上楼复查,舒曼则一个人,在医院大厅里搜寻。 虽然她之前跟江焱说,她不是很确定,自己看见的人是不是张悦。 但其实,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她没有、绝对没有看错! 那个人,一定是张悦! 只是,她先是出现,后来又失踪,现在又出现,到底是为了什么?可能真的像江焱所说,她在躲着什么?或者是,躲着谁? 舒曼一边找一边暗自思忖,隐约间,她仿佛感到身后,有一双眼睛,正在用灼灼的目光,逼视着自己。 舒曼心神一凛,猛地转过头,远远的,人群之中,她又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蓝色牛仔裤、白色格子衬衫、还有清爽利落的马尾—— 赫然就是张悦! 这一次,舒曼绝对肯定自己不会看错,因为她在看着张悦的时候,张悦也正通过人群,朝她看着。 她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双颊也略微消瘦,只有那双黑亮黑亮的大眼睛,直直的、一瞬不瞬的望着舒曼,仿佛有很多话,要跟舒曼说。 但是隐约中,她的眼睛里仿佛还有着一丝戒备和恐惧。 她只和舒曼对视了两秒钟,便很快转过头,四下环顾起来,随即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朝着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舒曼一个激灵,几乎是出于本能一般的,连忙拔腿就跟了上去。 只是,她虽然刚刚已经拆了石膏,但是跑起来的速度,还是不及以前。加上今天医院里的人十分的多,来来回回间,她竟然将人跟丢了。 站在洗手间的门口,舒曼左右张望,四下环顾,可是确确实实,她再一次把张悦跟丢了。 舒曼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 很明显,刚刚张悦的举动,和她之前与江焱的推测,都对上了号。 甚至于,舒曼觉得,张悦根本就是故意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等待自己么?但是为什么,她看见自己之后,又要跑? 还有,在她跑之前,那副戒备恐惧的眼神,到底是在人群里找谁? 江焱么? 不!不对! 如果张悦害怕戒备的人是江焱,那么在发现江焱不在自己身边之后,应该不会再次跑开才是。 可如果不是江焱,还会有谁? 想到这里,舒曼的心蓦地开始毫无征兆的往下沉。 她的周围,难道一直都有一双、或者是几双、隐藏在人群之中的眼睛,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肆意的窥探着她的一举一动? 那个人,会是谁? 惩治者组织派来的么? 跟着她的目的又是什么?是为了她手上查着的东西,还是为了江焱? 这些疑问瞬间在舒曼的脑海里窜起,犹如一步24帧的大电影,一幕一幕的被放大、定格。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洗手间的门,却悄无声息的被人打开,一双眼睛,透过门缝,朝外窥探着,搜寻着。 舒曼忽然间感到身后有些异样,刚想要转头,一双手,便猝不及防的拉住她的手腕,一个用力间,将她拉进了洗手间之中。 洗手间里没有其他的人,舒曼被拉进去之后,那人直接将门反锁,然后转过身,定定的看向舒曼。 舒曼看着她,一双宛若鹰隼般锐利的眼眸,直直的看着站在眼前的人,片刻,缓缓开口: “张悦!” 张悦和几天前舒曼看到她的时候,有些不大一样了。虽然依旧长着一张清纯的、无忧无虑的脸,但是那双眼睛里,却已经不再清澈,反而充满了深深的忧虑。 舒曼开口: “你这几天去哪里了?我打了你电话,去你家找了你,你都不在。” 听到舒曼的质问,张悦不禁微微抿了抿唇,垂下眼眸: “对不起舒警官,这几天,我是有不得已的原因,不能出现在你的面前。” 说着,张悦突然间抬起头,擎着一双硕大的眼眸,笔直的盯着舒曼: “他们在找我,他们要杀了我!” 张悦的眼睛里虽然有恐惧,但是舒曼又仿佛看见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可是现在,她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想太多,直接一把抓住张悦: “谁? 你说的他们,到底是会?谁要抓你?” 张悦的时间似乎很紧迫,整张脸都写满了不安和害怕,面对舒曼的问题,她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舒警官,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你听我说,我爸爸和那个叫做蒋文豪的人的死,还有那场车祸,都不是意外。” 舒曼眸光凌冽: “我知道,可是你说的,那些在抓你的人到底是谁?” 张悦还是摇头: “来不及细说了,舒警官,我会再找你,但是我现在必须要走了,他们一直有人在盯着你,很快就会发现我的。” 说着,张悦已经用力挣脱开舒曼禁锢着她的手,转过身,打开洗手间的门锁,准备离开。 本能的,舒曼知道自己应该上前去拦住张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看着她这样的举动,自己竟然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洗手间的门很快被打开,张悦先是警惕的伸出脑袋,朝外面看了看,随即便打开门,准备出去。 只是,在打开门的一瞬间,她仿佛又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顿住了脚下的步子,回过头,目光中满是深意和担忧的望着舒曼: “舒警官,我相信你。 但是你要注意,你身边的人!” 抛下一句足以引起舒曼心底巨大震动的话之后,张悦的身影便快速的消失在了舒曼的视线之中。等到她再回过神,追出门去,已然没有了张悦的身影。 所以,她这次,真的是特意等在这里的? 为的,就是跟自己说那些话? 她说,要自己注意身边的人? 到底是谁? 难道,她身边,有惩治者组织的人,潜伏了进来? 舒曼神色凝重的站在医院大厅里,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可是却都没有驻足停留。只有她一个人,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冰冷、黑暗,让人摸索不透。 “叮铃铃……” 蓦地,一阵电话铃音,猝不及防的响起,舒曼没有防备,冷不防的被吓了一个激灵。 定下心神,拿出手机,是江焱打来的。 看着手机屏幕上跳跃着的,江焱的名字,舒曼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又浮现出张悦临走之前说的那句话—— 注意,你身边的人! 她身边都有谁? 市局里的同事、爷爷、林陆骁……江焱! 其他人都是这么多年一直在她生活中的,只有江焱,消失了三年,又重新回来,带着满身的秘密,和危险。 张悦让她防备的,到底是哪一个? 难道是……江焱? 舒曼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任由手机叮叮当当的唱个不停,却早已忘记了接听。 张悦这次的出现,无疑是一枚威力巨大的原子弹,在她的世界里,炸出一朵迷幻不清的蘑菇云。 所谓的“他们”,到底是会? 她身边的“那个人”,又到底,会不会是江焱?还是,其他人? 舒曼不敢再想下去了,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 “舒曼!” 蓦地,耳边有一道低沉中带着些许愠怒的声音响起,舒曼猛地回过神,转过头,朝着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是江焱! 他轮廓分明的脸,线条绷的略微有些硬朗,好看的眉眼之间,似乎也藏了深深的担忧。 察觉到舒曼脸色略微有些苍白,江焱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刚刚打你电话怎么不接?脸色这么白,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说着,江焱眸光一顿: “见到张悦了?” 舒曼没有马上说话,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回看向江焱。 而眼前这张脸,不知怎么的,竟然和刚刚掌阅那张充满了戒备、恐惧、和叮嘱的面容,重叠在了一起。 下一秒,她鬼使神差的摇了摇头: “没事。” 第112章 你想怎么办 舒曼说这话的时候,尽量的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自然一些,可是面对的人是江焱,她没有把握。 甚至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否认。 是在怀疑么? 可原本,她最不该怀疑的人,就是江焱啊!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微微垂下眼眸,不去与江焱那双宛若枭鹰一般,锐利深邃的,仿若带着洞察力一般的眼睛对视。 而江焱也只是静静的看着舒曼,片刻,眼眸微微一眯: “既然没事,我们回去吧。” 舒曼闻声这才抬起头,看了看江焱已经拆掉了石膏的胳膊: “都没事了?” “嗯!” 江焱平静的点了点头,随即提步,缓缓朝医院外面走。 舒曼在原地怔了怔,江焱这幅样子,是没有看穿自己的谎言呢? 可是,刚刚他的眼神明明…… 舒曼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只好抿着唇,不再言语,跟在江焱的身后离开。 回去的路上,江焱开车,舒曼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手掌拄着下巴,安静的看着窗外。而江焱也难得的,什么也没有问。 眼前的景物,一点一点流逝着,舒曼微微闭了闭眼,想着之前在医院里发生的一切。 顿了顿,蓦地转过头,直直的看着江焱: “其实刚刚,我在医院里,见到张悦了。” 听到舒曼的话,江焱的表现很平静,舒曼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其实刚刚在医院的时候,江焱就已经看穿了自己的谎言,只是,他没有揭穿而已。 果然,安静了两秒,江焱低沉的嗓音缓缓在耳畔响起: “我知道。” 舒曼一双秀眉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你都不问我,为什么之前要骗你么?” “你现在不是告诉我实情了么?” “……” 舒曼突然间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江焱总是这样,即便知道了什么,也总是把所有事情都埋在心里,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虽然说出来有些矫情,明明挑事的人是她,可是现在生气的人,也居然是她! 但是生气归生气,她气的,也只是自己,完全不能朝江焱发作分毫。 想到这里,舒曼有些懊恼垂下头,低声开口: “张悦说,让我注意身边的人——” 舒曼越说声音越低,她和江焱彼此心里都明白,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江焱没有马上做出反应,而是沉默了两秒,握着方向盘的手,蓦地一个收紧,随即转动方向盘,将车子靠近路边,一脚刹车,停了下来。 车内狭小的空间内,温度倏地在一瞬间,极度冰冷。 江焱微微侧转过头,一瞬不瞬的盯着舒曼,两只眼睛,仿佛要生生从舒曼的身上,剜出两个窟窿来一般。 她有错在先,只能暗自咬着牙。 “舒曼!” 终于,江焱开口,声音和此时车内的气氛一样,透着隐隐的沁凉: “你能时刻保持警惕,我很欣慰。不管是我,还是其他人……人始终是会变得,即便曾经全心全意对你的人,有一天,也可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失去本心。 你是警察,你这么做……我原本不该生气。 只是……” 说着,江焱忽然间重重的叹息了一声,伸出手,猝不及防的抚上舒曼的发顶,动作轻柔而又带着几分撒娇一般的,轻轻摩挲着她的发丝: “知道你曾经怀疑我,我心里,还是会控制不住的感到难过。 你说,怎么办?” 最后一句,江焱的语气仿若变了一个人一般,带着几分无赖,问的舒曼不由得一愣,随即抬起头,直直的回看想江焱。 一瞬间,四目相触,舒曼仿佛被江焱那双深如古井一般的眸子,毫无抵抗之力的拉扯了下去一般。 原本是很严肃的事情,原本气氛也很幽冷尴尬,可是偏偏,江焱这样一句近乎于撒娇嗔怪的话,却让舒曼有些无所适从。 几乎像是被迷惑了一般,舒曼不由自主的呢喃开口: “那……你想怎么办?” 听闻了舒曼的话,江焱常年不对称的嘴角,最忌向一侧轻轻勾起,长而魅的桃花眼,也顺势弯如弦月。 他薄而性感的唇轻轻张启,说出的话,犹如靡靡之音,让人心旌神往: “你亲亲我,我就不生气了!” 亲亲…… 舒曼只觉得自己胸口仿佛有一口老血,差一点没控制住喷江焱一脸。但是此刻看着面前这张绝美的、如妖孽一般,带着蛊惑的脸,她竟然鬼使神差的,被蛊惑着,轻轻的凑了上去。 江焱的唇薄而凉,触碰上的那一瞬间,舒曼的心陡然间一个激灵。 但是知道现在是在大街上,周围不断的有人经过,舒曼还是控制的很好,只是浅浅一啄,便快速抽离开来,坐回到原来的位置,别过头,掩饰着看向其他地方。 “可以了吧!” 她有些闷闷的说出口,却听见江焱低沉的、不怀好意的笑声: “我只是让你亲我的脸,谁想你竟然直接亲……原来你这么心急啊!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舒曼!” 其实,在江焱笑声传来的那一刻,舒曼就知道,自己被耍了,再听到江焱这番戏谑的言语,她真是恨不能直接把身旁这只妖孽,一把拍在地上,抠都抠不下来!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忿忿的转过头,死死的瞪着江焱,恨不能直接能把眼珠子从眼眶里瞪出来一般。 江焱却仿佛没有察觉到舒曼的怒意一般,依旧浅笑着,重新发动引擎。 舒曼咬牙切齿,却没办法拿眼前这只妖孽如何! 她现在就恨自己! 怎么就忘了,他以前是多么腹黑的一个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江焱不腹黑,那就不是江焱了! 算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就不相信,让她找不到机会,扳回一局! 这么想着,舒曼心里不禁略微舒坦了一些,就在这个时候,舒曼口袋里的电话猝不及防的叮叮当当唱了起来。 她如今出门只带一部工作电话,私人手机早就被某人扔出窗子了,哪里还来的私人手机。 所以,电话一响起,舒曼的神经本能的就绷紧了起来。 接起电话,是程子阳: “舒队,你现在在哪里?” 舒曼:“刚从医院回来,有什么情况?” 程子阳:“关于那具无名白骨,有点情况。” 舒曼脸色一凝:“好,我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直接朝江焱说道: “无名白骨那个案子有新的线索,马上回警局。” 江焱抿着唇,不再笑,而是直接转动方向盘,踩下油门,朝市局疾驰而去。 回到市局,两人直接去了队办公室,程子阳和吴蔚她们都在,见到舒曼,程子阳立刻上前: “舒队,老秦这两天请假,然后检验部的方法医看见了那具无名的白骨,试着用倒模技术,将那副白骨的头部复原了。” 舒曼一听,立刻凛起心神: “方法医现在在哪里?” “在检验部,刚刚派人送过来消息,我们等着你回来一起过去看看。” “走!” 舒曼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就叫了人,转身前往检验部。 他们到达检验部的时候,方法医那边的数据刚刚出来,见到舒曼,便将数据资料都递给她: “倒模技术现在还不算完善,所以我根据数据和那副骸骨,一共还原了四副可能性最大的样貌,你看一下。” 舒曼翻看方法医递过来的文件,一共有四副图像,看起来都是四十多岁左右的中年男人。 “方法医,多谢你了!” “客气了,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我想老秦也是太忙了,所以忘记了还有这项倒模技术。 希望,这几分图像,能给你们的案情带来新的进展。” “帮大忙了!” 听闻了方法医的话,舒曼的眉心不禁微微一动,但却还是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表露出来分毫。再次跟方法医道过谢之后,便转身将文件交给程子阳: “分发下去,马上带着这几幅图像,到死者周边的区域问一问,看看有没有认识。” “是!” 程子阳接过文件,应了一声,立刻和其他人着手去忙。 舒曼和江焱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等到大家都出去忙了,队里只剩下江焱和舒曼两个人,舒曼才忍不住朝江焱开口: “你也想到了是不是?” 江焱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我进刑警队的时间比较短,但是在我的印象中,秦飞扬是一个工作十分认真负责,兢兢业业的法医。 他不可能会因为工作太忙碌,而忽略这么重要的事情。” 舒曼下意识的用手指敲击了一下桌面: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老秦对待这具无名白骨的态度,有些反常。” “反常?” 江焱疑惑着追问了一句: “怎么个反常法?” 舒曼略微思忖了一下: “具体的我说不上来,但是我好像有种直觉,就是老秦似乎不想,让我们知道这具白骨的真实身份!” 一句话出口,江焱和舒曼都很有默契的,在一瞬间同时安静了下来。 第113章 刚好,我们都认识 两人心里都很清楚,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代表着的是什么。 舒曼顿了顿,想要开口,却被江焱抢了先: “我们现在只是怀疑,没有证据,所以……” “我知道,我和老秦在一起同事了那么久,从我进刑警队的那一天起,就和他一起工作。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杀人!” 江焱点了点头: “我也不相信他会杀人,只是,我们还需要调查一下。” “嗯,我也同意,现在先等等看,有没有人能通过那四幅图,认出死者的身份了。” 外面,程子阳他们在忙碌着找寻有没有人认识那副白骨,市局里,舒曼一脸凝重的坐在办公桌前,眉头紧锁,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 现在她面临的问题,好像越来越多。 惩治者组织的事情还没有头绪,张悦又莫名其妙的对着自己说了那样一番话,还有眼下这个连身份都不确定的白骨。 舒曼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抬眸间,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间响了起来。 舒曼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从椅子上窜了起来,接起电话: “市局刑警队。” 打电话的人是李大宝: “老大,我们知道那副白骨的真实身份了。” …… 平房区,一栋老式的民房门前,舒曼和江焱彼此对视了一眼,片刻,舒曼上前敲响房门。 好半晌,里面才有人应声: “谁啊?” “你好,请问这里是谢秀兰的家么?” 里面沉默了两秒: “稍等一下。” 说完这句话,舒曼和江焱又等了一会,房门才被缓缓打开。 这种老式民房的门一共有两层,里面是木门,外面是铁栅栏,舒曼一直觉得这样的设计虽然安全,但是有点反人类。 因为看起来,就像是人被关进笼子里一样。 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有些苍老的女人,鬓间的发丝微微泛白,苍白消瘦的脸,像是常年营养不良一样。 女人的眼睛没有什么神采,谨慎的打量了一番舒曼和江焱: “我是谢秀兰,你们是谁?” 舒曼一边拿出自己的证件,一边朝谢秀兰说道: “谢阿姨你好,我是市局刑警队的舒曼,想请问你一下,你认识一个李广良的人么?” 听闻了舒曼的话,女人暗淡的目光,突然间一闪: “你们……你们是不是找到广良了?他在哪里?” 舒曼定了定: “他死了!” “死了?” 谢秀兰听舒曼这么一说,一双眼睛,倏然间瞪得老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配上那张消瘦的、略显尖锐的脸庞,说不出的诡异狰狞。 她薄唇上下翕动着,像是呢喃自语,又像是说给舒曼他们听的一般: “死了?怎么会死了?他不是说他出去……” 舒曼闻言不禁和江焱相互看了一眼,江焱开口: “阿姨,能不能麻烦你把门打开?” 听江焱这么说,谢秀兰这才缓过精神,看了舒曼和江焱片刻,这才用颤抖着的双手,艰难的打开外面的铁门。 舒曼进屋之后大致环顾了一圈,是一间普通的民房,里面的摆设虽然简单,但还算干净。只是有些东西看起来已经上了年头,有些老旧。 地砖也有一块已经损坏,走起路来如果不注意,恐怕会被绊倒。 舒曼和江焱坐在沙发上,谢秀兰脸色苍白如纸,眼圈略微有些泛红。 舒曼: “谢阿姨,请问你和李广良,是什么关系?” 谢秀兰深吸了一口气: “他是我的男朋友,七年前,他突然间留下一张字条,说是我的儿子女儿都不喜欢他,他不想因为他的关系,让我们的家庭关系变得恶劣,所以就走了。 再也没有回来过,怎么他会死呢?他是怎么死的?” 谢秀兰说着,突然间抬起头,直直的逼视着舒曼。 舒曼微微定了定心神。 谢秀兰说,李广良是七年前走的,法医那边给出的结果,也说那副白骨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七年以上了。 也就是说,李广良应该是离开谢秀兰家之后,就遇害了。” 舒曼整了整心神,拿出方法医交给她的那几幅头骨人像图,递给谢秀兰: “阿姨,麻烦你辨认一下,这里面,哪个人是李广良?” 谢秀兰接过图,一张一张翻看,在看到第三张的时候,突然间哭了出来: “广良……” 舒曼看了一眼,正是之前在周围被群众辨认出来的那张。 收回人像图,舒曼继续开始询问: “阿姨,麻烦问一下,你刚刚说你有女儿和儿子,他们现在在哪?除了他们,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么?” 说起这件事,谢秀兰的眼泪再一次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没有了! 现在家里,就只剩下我自己了。 七年前,广良走之前,我的女儿就已经离家出走了。儿子现在在外面上班,很少回家。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在。” 舒曼:“听你的意思,李广良和你的儿子女儿之间,关系好像不是很好?” 谢秀兰点了点头: “我老公死的早,我就一个人带着一双儿女。后来两个孩子都慢慢长大了,我经人介绍,认识了广良。 我比广良大,但是我们的感情很好。 我儿子也很支持我们两个在一起,只是我女儿,从一开始就不大喜欢他,后来因为一件事吵了一大架,我……我失手打了我女儿一个巴掌,然后她就离家出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再后来,广良也留下一张字条离开了。” 谢秀兰说着说着似乎是说不下去了,舒曼听到这里,却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心。 谢秀兰的女儿是七年前离家出走的,李广良也是七年前遇害的,会不会,这么巧呢? …… 回到市局,舒曼召集所有人开了一次案情分析会: “现在我们已经证实了死者的身份—— 李广良,七年前四十三岁,是谢秀兰的男朋友。七年前,因为和谢秀兰的女儿秦小柔之间的关系恶劣,所以留下了一张字条给谢秀兰之后,就不知所踪。 七年后,有人发现了他的骸骨,经证实,正是死在七年前。 所以,我们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死者,是在离开谢秀兰家之后不久就遇害了。” 顿了顿,舒曼又继续开口: “另外,谢秀兰的女儿秦小柔,也是在七年前,李广良遇害前就离家出走了,至今没有消息。” 听完了舒曼的汇总,李大宝忍不住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自己老妈后找了一个男人,那个秦小柔,七年前不过十六岁,正是叛逆的时候。 有没有可能,李广良就是她杀的,然后她杀了人之后,不敢面对自己的母亲,就离家出走一直到现在都不敢回去?” 舒曼点了点头: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大宝,你负责去调查一下,看看有没有秦小柔的行踪和消息。” “好的老大。” 交代完李大宝,舒曼发现程子阳一直拧着眉,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怎么,二阳,你有什么不同的看法么?” 被叫到名字,程子阳不禁抬起头: “我在想,这个秦小柔既然失踪了这么久,他们家人难道都不找她的么? 还有,谢秀兰不是还有一个儿子么? 我觉得,我们应该找谢秀兰的儿子再问问情况。” 舒曼:“说的对,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想要调查李广良的死因,只能从谢秀兰一家下手。 谢秀兰我们已经做过笔录,秦小柔下落不明,现在,就只剩下谢秀兰的儿子了。” 说到这里,舒曼忽然间察觉到,坐在一旁的江焱,脸色似乎有些古怪。 “江焱?” 江焱闻声不禁顿了顿: “今天我们去谢秀兰家的时候,并没有问谢秀兰,她儿子女儿的名字。秦小柔到名字,是她主动讲的。你们有谁知道,她儿子的名字么?” “……” 江焱一针见血,众人不禁面面相觑起来,他们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经江焱这么一提醒,舒曼也有些懊恼,只是,江焱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大跌眼镜: “刚好,我找机会问了一下,原来谢秀兰的儿子,我们都认识。” “都认识?” 李大宝眨巴了两下眼睛: “谁啊?该不会是我们警局的同事吧。” 江焱浅浅一笑,舒曼见状,心里却猛地一个激灵。 该不会是…… “他还真的是我们的同事,就是检验部的法医,秦飞扬!” 众人一听,立刻都噤了声,只有李大宝,好像忽然不觉情况尴尬一般,顾自的嘀咕起来: “我的个亲娘四舅奶奶,竟然是老秦。 那我们还等着干什么,找老秦回来问问情况啊……哎?你们的脸色怎么都这么奇怪?” 程子阳有些无语的瞪了李大宝一眼,转头看向舒曼: “舒队,我去联系老秦吧。” 舒曼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只是眸光富含深意的,朝着江焱看了一眼,片刻,点了点头: “好,找秦飞扬回来,问问情况!”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此刻,或许只有江焱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样一副感受! 第114章 杀人的,不是他 幽暗的审讯室内,白炽灯强烈的光线打在秦飞扬的脸上,幽冷,不带一丝温度。 舒曼曾经在这里审讯过无数的嫌疑人,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在这里,亲自审讯自己身边的人。 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眸,安静之中,又仿佛隐隐的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舒曼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秦飞扬,身旁是李大宝。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尴尬,毕竟,眼前的人,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犯人,而是他们曾经在一起,无数次出生入死的同事、朋友。 秦飞扬的表情还算平淡,并没有因为被突然间提审而激动慌乱。 舒曼深吸了一口气: “老秦,你知道死者,就是七年前,你母亲的男朋友李广良么?” 秦飞扬:“之前不知道。” 舒曼:“可是他手上的六指特征很明显,当初你就没有过一点怀疑么?” 秦飞扬反应很平静: “没有。” 舒曼:“为什么没有,李广良失踪了七年,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听你母亲说,当初你们的关系还很不错。难道这七年,你就没有想过去找他,或者是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 听闻了舒曼的话,秦飞扬只是笑笑: “有什么好找的?他自己选择离开的,你能找到一个假装离开的人,可是你却没有办法把一个决心要离开的人,找到之后,再带回来。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秦飞扬的回答没有一丝破绽,而且也在情理之中,舒曼闻言不禁暗自捏了捏手指: “可是找到骸骨之后,你为什么没有提出,要用倒模技术来还原死者的面目?” 秦飞扬:“最近工作有些忙,忘记了,这是我工作上的疏忽,我愿意承担责任!” 秦飞扬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诚恳真挚,刚刚舒曼问他的那几个问题,他都回答的有理有据,毫无破绽。 按理说,这样一来,他们就没有任何的证据,再继续怀疑秦飞扬,可是舒曼却总觉得,秦飞扬在这件案子里的反应有些异常。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微微敛了敛心神,换了下一个问题: “听说,你还有个妹妹叫秦小柔?” 说到秦小柔,舒曼很明显的看见,秦飞扬眼睛里的光芒暗淡了下去,他微微垂下头,似乎是不想让舒曼他们看见他眼底流露出的情绪。 顿了顿,秦飞扬开口: “小柔和李广良的关系一直不好,当初,为了反对李广良和母亲在一起,她就李家出走了。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是么?” 听闻了秦飞扬的话,舒曼却微微蹙起了眉头: “我问过你母亲,她说她当时想要来警局报案,可是你却告诉她,你已经报过案了。 不过,很不凑巧,我们翻遍了七年前的所有记录,都没有当初你来申请人口失踪调查的备案。 老秦,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解释?” 听舒曼这么说,秦飞扬的脸上还是微微露出了一丝讶然,但是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和李广良一样,既然我妹妹自己离家出走,那么她就一定铁了心,不想让我们找到她。所以不管我们怎么努力,即便是找到她,她也不一定会回来。 因为李广良,她和我母亲的关系十分的恶劣。” 舒曼:“可她是你的亲妹妹!李广良你可以不担心,难道你自己有血缘的亲生妹妹也不担心么?” 秦飞扬闻言突然间撑起眼眸: “谁说我不担心小柔?” 秦飞扬这一句仿佛是下意识的反应,说完之后,自己仿佛也意识到了不对,连忙收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轻轻的吁出一口气: “我当然担心她,可是我知道,我妹妹虽然性格有些任性,但其实心里是好的。 只要她想通了,想我们了,自然就会回来的。” 舒曼一双眼眸宛若鹰隼一般,锐利而又笔直的,毫不避讳的直直打在秦飞扬的身上,无形之间,仿佛带着某种居高临下的逼仄气势。 “秦小柔离开家的时候只有十六岁,你就不担心,她出什么事情么?” 秦飞扬的头垂的很低: “我担心,可是我也相信,小柔很坚强,也很能干,一定能照顾好自己。” 舒曼不再开口询问,只是微微抿着唇,直直的看着秦飞扬。 按照他们现在掌握的线索,并不能断定,秦飞扬和李广良的案子有关。而且,经过一番审问,秦飞扬的表现也没有什么让人怀疑的地方。 可偏偏就是这样,舒曼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顿了顿,微微敛了敛心神,舒曼缓声开口: “既然这样,我们暂时没有问题了,麻烦你了老秦。” 秦飞扬听舒曼这样说,随即站起身,面无表情道: “没事,都是我应该做的。” 说着,似乎不想再在这里多停留一秒似的,直接提步就朝外走。 李大宝刚刚坐在一旁负责记录,虽然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但其实后背早就已经被汗水浸湿。秦飞扬和舒曼这俩人哪个都不是好惹的,如今居然变成这样…… 好在,最后也算是完美收场,想到这里,李大宝不禁如释重负般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刚吐出一半,就被生生的憋了回去。 因为下一秒,舒曼赶在秦飞扬走出审讯室之前,开口,一字一顿: “我见过你母亲,她一个人,生活的好像不是很好。” 李大宝都快哭了,人家的家事,老大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啊! 明摆着啊,秦小柔出走了,秦飞扬这个做哥哥的,一定很怨恨自己的母亲,当年因为一个男人,而逼走他的妹妹。 可是,舒曼却完全不这样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秦小柔出走的背后,好像隐藏着更深的什么原因。 听闻了舒曼的话,秦飞扬的身影不禁微微僵硬了一下,只是,他背对着舒曼,什么话都没有说,片刻,又重新提起脚下的步子,快速的离开了审讯室。 舒曼见状,不禁眉心一拧。 看来,她得找机会,再去找谢秀兰聊聊。 从审讯室里出来,舒曼刚好看见从隔壁监控室开门而出的江焱,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随即各自心下了然。 舒曼让李大宝先回办公室整理一下资料,自己则是和江焱一前一后,来到消防通道。 消防通道里的光线依旧有些幽暗,地上的烟头似乎又多了一批,只不过,不是从前舒曼看见的那批,已经臃肿腐烂的。 江焱站在应急灯下,高大挺拔的身躯笼罩在一片荧蓝色的光亮之下,仿佛是雪山之巅走下的王者一般,整个人的气势都无比的压抑。 他的眼睛依旧深邃漆黑,宛若黑曜石的珠子,闪耀着暗哑而又迷人的光亮。 “你有什么看法?” 舒曼开口,直截了当的开门见山。 江焱神色还算平静,眼神深如浩海: “他在撒谎!” 舒曼一怔,一双眼睛,不由得微微撑了撑: “你说什么?” 江焱:“很显然,秦飞扬受过专业的训练,对于犯罪心理学,微表情心理学这些学科都很精通,但是人的微表情,和在听到某件事时下意识的应激反应,有时候是没有办法掩饰的。 刚刚在审讯的时候,秦飞扬明显在当初发现李广良白骨这件事情上,撒了慌。” 江焱声音暗哑婉转,却悦耳动听。 舒曼一下子就明白了江焱的意思: “你是说?其实老秦早就知道,那具白骨,就是李广良?” 江焱轻轻颔了颔首: “以刚刚他在接受审讯室的表现来看,确实可以这样说。” 舒曼闻言不禁下意识的咬住了唇瓣,垂在身侧的双手,也随即用力攥紧了起来。 老秦果然隐瞒了李广良就是那具白骨的事实么?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呢? 难道…… “不是!” 就在舒曼的心底冒出那个大胆念头的时候,江焱的声音,又再一次在耳畔响起。 舒曼一愣,抬眸间,就见江焱神色笃定的看着自己,一字一顿: “秦飞扬不是杀李广良的凶手。” 舒曼眼睛一亮: “真的,你有证据?” 看着舒曼一副急切的样子,江焱不禁轻轻扯了扯唇角,几乎是条件发射一般的,很自然的抬起手,在舒曼的发顶轻轻揉了揉。 舒曼有些不悦: “别弄乱我的发型啊!” 面对舒曼的小矫情,江焱也只是宠溺一笑: “证据倒是没有,但是看秦飞扬的表现,我几乎可以断定,他不是凶手。 但是查案总归还要有证据……” “我明白我明白!” 舒曼下意识的呼出一口气: “除了这个,你还看出什么来了?” 江焱眼眸深深,凝望着舒曼: “我看出什么来了,你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么?” 被江焱这么一揶揄,舒曼本能的,毫不犹豫的朝着他飞了一个宇宙无敌大白眼,这么臭屁,真的好么? 只是,心里虽然在腹诽,但是舒曼还是开口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我觉得,在秦小柔离家出走这件事情上,老秦似乎也没有说真话。” 江焱点点头: “他确实,没有说真话!” 得到了江焱和自己一样的猜测,舒曼薄薄的唇瓣随即抿起。 秦飞扬为什么要就秦小柔离家出走一事撒谎呢?难道,秦小柔的出走,和李广良的死也有什么关系? 可现在,根本没有证据足以支撑这一点。 另外…… “还有一件事,我也有点想不通。” 正事说的差不多,江焱随即也放松了一些,脸部棱角分明的线条,在灯光下,变得柔和起来。长而魅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下巴微扬,看起来极尽慵懒、邪肆。 “什么事?说出来一起想不通一下。” “……” 敢不敢帅过三秒? “我和老秦在一起工作这么多年,他虽然平时为人很冷淡,几乎没什么表情,但是整个警局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很好的人。 对待手下新来的同事,很有耐心。 而且,我还知道,老秦每个月都会利用两天假期,去敬老院里义务出诊,给老人家检查身体。” 舒曼越说,眉头皱的越紧: “我实在是想不通,老秦对其他人可以这么随和,可是为什么对自己的母亲,那么苛刻? 当时去谢秀兰家的时候你也在,你也看到了,她那副状态,还有家里那个情况…… 你觉得,是我多想了么?” 说起这个话题,江焱的神色也微微正经了一些: “不是多想,其实,我也有这样的怀疑。” 舒曼:“大宝跟我说,老秦是因为李广良和谢秀兰的关系,导致的秦小柔出走,所以才怨恨谢秀兰。 但是我总觉得有哪里好像不对劲。 可究竟是哪里……我现在也想不通!” 江焱微微抿着唇瓣,看着舒曼一张小脸的五官都快要拧在一起了,不由得笑了笑: “现在想不通就不要想,说不定下一秒,答案,就会主动出现了。” 虽然知道江焱这样说,也是安慰自己,但眼下也只能如此,舒曼只好轻轻点了点头。 蓦地,她眸光一暗,谨慎的朝着四周看了一圈,确定不会有人听见他们的对话之后,还是压低了声音,凑到江焱跟前: “你之前去调查张东来案件的卷宗,有什么发现?” 既然“惩治者”躲在暗处,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舒曼只能在表现上维持着现状,让对方觉得,一切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而私下里,她却从能够着手的地方,重新开始深入调查。 如果张东来的案子和当年江焱父亲的死,真的有什么共同之处,那么张东来和张悦,恐怕就是她找到“惩治者”大门的,第一把钥匙。 消防通道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隐约间,舒曼仿佛感到有一阵幽冷的微风,穿过衣衫,穿透脊背。 而江焱却擎着一双漆黑的眼眸,定定的望着她,片刻,缓缓开口: “有!” 一个字出口,舒曼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都开始隐隐的沸腾起来,一头名为激动的野兽,叫嚣着,在身体里到处奔走…… 第115章 天使疗养院 回到队办公室前,舒曼问了江焱最后一个问题: “你觉得,李广良这个案子,也和惩治者组织有关系么?” 江焱的眼眸深深,看不出什么具体的情绪: “我现在没有办法给你确切的答案,但是以我的了解,这个案子,应该不像是惩治者的手臂。” 江焱这么说,舒曼不禁如释重负般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 她还记得,张悦曾经跟她说过的,要她注意身边的人。虽然她嘴上没说什么,但其实心里一直都在思索着。 回到队里,看着平日里和她一起出生入死的这些兄弟们,也忍不住会去猜测,去观察。 到底,她身边的那个需要注意的人,是谁? 忙碌了一天,又到了下班的时间,舒曼收拾了一下就和江焱离开了市局。 只是,舒曼和江焱刚一出警局的大门,远远的就看见秦飞扬开着车离开。 鬼使神差的,舒曼心里突然间涌起一个想法。 “走!” 说着,也来不及跟江焱解释,直接就朝着自己停车的地方小跑了过去。 江焱顿了顿,连忙跟上。 这次是舒曼开车,她一直不远不近的咬着秦飞扬的车子,江焱沉默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要跟踪秦飞扬?” 舒曼目不斜视,双手握紧方向盘: “既然他有事情隐瞒我们,我们又查不到,只能靠这个办法了!” 顿了顿: “何况当初,你不是也暗中派了一堆人跟踪我么?” 意思就是,你要是想要教训我,就先想想你自己当初都做过什么、 江焱当然明白舒曼的意思,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当初是因为他察觉到异样,怕凶手下一个目标会是舒曼,所以才派人暗中保护。事实证明,他的顾虑也都是正确的。 那一次,若是没有他的人,舒曼有没有危险先不必说,最起码,想要抓到乔飞,也很困难。 只是没想到,如今某人,居然拿这件事来对付他? 呵呵! 江焱眼眸微微一眯,唇角一挑—— 很好! 见江焱不再说话,舒曼心里也不禁有些暗爽,之前还想着怎么找机会扳回一局呢,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不过,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舒曼,她依旧专心的,死死的跟着秦飞扬。 秦飞扬似乎并没有发现有人在跟踪他,先是将车停在了一家书店的门口,舒曼将车子停在对面的街道上,防止被发现。 过了一会,秦飞扬再次出来,手里捧着几本书,舒曼大致快速的扫了一眼,看见最上面的那本书的名字—— 《名侦探柯南》? “……” 没想到,秦飞扬还喜欢看这类书? 秦飞扬上了车子,很快又发动引擎,到了一家花店,舒曼看着他进去买了一捧黄玫瑰。 继续跟踪的时候,舒曼不禁开口和江焱说道: “你说,他买书可能是给自己看,那买花呢? 会不会,是去看女朋友了?” 江焱声音平淡如水:“先跟去看看情况。” “好!” 两人都不再开口,继续跟踪,秦飞扬的车子始终保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只是,到达城北区一个转盘的时候,忽然间在转盘里转了个弯,又朝来时的路开了过去。 舒曼跟在后面,眉心一皱: “他在兜圈子,发现我们了?” 江焱动了动眉心: “不见得。” 舒曼抿唇,又继续跟上去,过了一会,发现秦飞扬将车子停在了一家养老院门口,随即拿着之前买的书和花,走了下去。 而养老院的门口,此时正站着一个女人,舒曼远远的看着,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这不是上次我们和林陆骁吃饭的时候,在餐厅里看见的那个和老秦在一起的女人么?原来他真的是来看女朋友的。” 舒曼顾自嘀咕了一句,心下不禁有些失落懊恼,可是江焱却抿着唇,凛着眼眸,没有发表意见。 秦飞扬和他女朋友在门口说了两句话,然后便有说有笑,十分亲密的走进了养老院。 舒曼状似恍然: “原来他女朋友是在养老院工作的。” 江焱顿了顿,眸光蓦地一暗: “你在这里继续盯着,我去买点喝的。” 说完,也不管舒曼是否同意,直接就推开车门下了车。 舒曼想要阻止,可是又怕自己的喊声惊动秦飞扬,反正秦飞扬和他女朋友进去指不定要呆多久,索性她就在这里等一会吧。 总不能,让某人渴死不是? 舒曼坐在车里安静而又百无聊赖的等待着,江焱却并没有像之前说的那样,去买什么饮料,而是直接绕过养老院,来到了后门。 隔着一段距离,他果然看见,秦飞扬的女朋友从后门走出来,行迹有些鬼祟。 原本,她这样的举动,倒也没有什么大的可疑,可是江焱一眼就看见了她手中捧着的黄玫瑰,还有之前秦飞扬在书店里买的《名侦探柯南》。 江焱眉峰微凛,不动神色的跟了上去。 见到秦飞扬的女朋友叫了一辆出租车,江焱也随即拦下一辆: “跟着前面那辆车。” 司机有些疑惑的朝后看了一眼,见江焱一身人模狗样的打扮,长得有很矜贵帅气的模样,索性也没有多怀疑,按照他说的,跟上了秦飞扬女朋友乘坐的那辆车。 两辆车再次来到之前的转盘处,只是这一次,秦飞扬女朋友乘坐的那辆车,则是顺着另外一个出口驶去。 江焱所乘坐的车子跟的不紧不慢,却也未曾落下。 一直等到秦飞扬女朋友乘坐的车子停下,江焱也远远的让司机停下车,付了钱,然后走了下去。 远远的,他看见秦飞扬的女朋友带着鲜花和书,走进了一扇大门。 而大门旁边挂着的匾额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天使疗养院! 江焱站在原地思忖了一下,秦飞扬女朋友原本就是在养老院工作的,这会子带着东西到了另外一家疗养院,明显是来看人的。 只是,她要看的是谁?而且,到底是她要看人,还是秦飞扬要看人? 稍稍犹豫了一下,江焱便提步,也走进了疗养院。 这家疗养院环境十分优雅高档,一看价格就不菲。江焱在心里暗自思忖着,迎面走过来一个小护士: “先生,你找谁?” 小护士年纪不大,二十多岁左右的年纪,长得清清秀秀的,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 江焱原本就长得英俊帅气,再加上此时他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副邪魅不羁的笑容,直直的盯着小护士,一下子就让小护士白皙的脸庞变得通红。 “我刚刚和朋友一起来的,结果我去买个东西的功夫,她就自己先进来了,我找不到她了。” 江焱说着,还故意做出一副委屈的姿态,小护士也不知道是被江焱笑晕了,还是说晕了,总之垂着头,一副害羞的模样: “这样啊,你朋友是谁?” “就是刚刚进去的那位小姐!” “哦,你说康小姐啊!” 小护士不由自主的就放下了戒备。 江焱:“对,她在哪个房间,我过去找她。” 江焱说的一脸真诚,小护士一下子就五迷三道了: “在三三二三号房,你也是来看小柔的吗?小柔在我们这里住了七年了,好像除了康小姐和她哥哥,就没见过别人来看她。 你是她什么人啊?” 小护士终归没有完全被美色所迷惑,一下子起了戒备,江焱眼看着美人计已经没用了,不过好在,想要打听的东西都打听到了,也没有必要再留下去了,索性浅然一笑: “你猜!” 说罢,也不管小护士脸上是一副怎样的表情,直接转身,迈着一米二的大长腿,潇洒离去。 小护士站在原地,看着江焱修长挺拔的背影,一脸的莫名其妙加惋惜。 …… 舒曼在车里等了许久也不见江焱回来,终于开始忍不住抱怨: “到底是去买喝的,还是现去做的?怎么这么久没回来?” 说话间,身旁忽然间开过来一辆出租车,舒曼心神一凛,眼看着出租车停在了养老院的门口,推门走下来的,正是秦飞扬的女朋友。 她不是应该和秦飞扬在里面么?怎么从外面乘坐出租车回来的? 舒曼的疑惑还没等想明白,秦飞扬的女朋友已经走进了养老院,而身旁刚好又有另外一辆出租车停下,这一次,走下来的人是江焱。 舒曼越来越不明白了,撑大了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拉开车门,坐在自己身旁的江焱: “你……” “我刚刚,跟着秦飞扬的女朋友,去了一个地方。” 舒曼闻言,眉心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 江焱表情神秘: “刚刚秦飞扬的女朋友手中,什么都没有拿吧。” 舒曼点头: “对啊!” 江焱:“可是我跟着她的时候,她手里还捧着之前秦飞扬买的玫瑰花和漫画,现在回来,却什么都没有了,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江焱故意卖关子,不跟舒曼说明白让她自己想,舒曼心急,倒也没有太跟江焱计较、。 她把江焱说的情况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立刻就得出了结论: “你是说……” “开车吧!” 江焱薄唇轻轻张启: “带你去个地方。” 舒曼虽然不知道江焱到底要干什么,但还是听话的,老老实实的发动车子: “去哪里?” 江焱正了正神色: “去秦飞扬,今天真正想要去的地方!” …… 天使疗养院的门口,舒曼和江焱坐在车子里。 舒曼:“天使疗养院?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你是说,原本老秦是想要来这个地方看人的,鲜花和漫画,也是买给那个人的。 可是后来,他发现了我们在跟踪他,所以兜了个圈子,去了他女朋友所在的敬老院。” 江焱笑笑: “不算太笨!” 舒曼觉得,自己的耐心快被用光了: “姓江的,你能不能把你知道的事情痛快麻溜利索的都说出来,一个大老爷们,叽叽歪歪的墨迹什么?” 面对舒曼的揶揄,江焱也只是微微撇了撇嘴: “前面你说的都差不多,刚刚我要去买饮料,结果在养老院后门,看见秦飞扬的女朋友走出了出来,手中捧着黄玫瑰和漫画。 我当时好奇,就打了辆车跟了上去,结果就跟着她来到了这里。 我和护士聊了几句,你猜……我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 又开始了! 舒曼真是恨不能直接抽某人两个大嘴巴,让他笑的这么欠! 见舒曼没有说话,只是瞪着一双凶神恶煞的,恨不能下一秒就把自己吃进肚子里的眼睛看着自己,不由得抿了抿唇,转头,朝着疗养院看了过去: “原来刚刚,秦飞扬女朋友去看的人,叫小柔!” 舒曼身子一僵,心里陡然一个激灵: “秦小柔?” 江焱继续说道:“是不是秦小柔我不知道,只不过,护士说,小柔七年前就住进了这里,而且这七年来,除了她哥哥,和刚刚那位,再也没有人来看过她。” 舒曼不说话了,即便护士没有明确说出,住在里面的人就是秦小柔,但是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上下一联系,就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了。 原来,七年前,秦小柔并没有离家出走,而是被送到了这家疗养院里! 到底,出了什么事? 既然秦小柔没有离家出走,那么当年李广良的死…… 舒曼眸光一暗,转身就想要打开车门下车,江焱察觉到她的意图,抢先一步抓住她: “干什么?” 舒曼:“当然是下去见见秦小柔,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江焱见状,不禁重重的叹了口气: “就知道你会这样!” 顿了顿: “我知道你现在很想知道,秦小柔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当年李广良的事情,和她有没有关系。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十六岁的人,好好的,为什么会送到这里,一送就是七年。 而且又为什么,秦飞扬对此缄默,甚至于,连谢秀兰都瞒着?” 江焱的声音不大,但是无形中,仿佛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让舒曼的动作,一下子就顿在了原地。 第116章 secret 舒曼眸光澄亮,抿着唇,定定的看着江焱: “那我们……” 江焱转头,朝着天使疗养院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建议你,再跟秦飞扬聊聊。” 舒曼闻言不禁略微思忖了一下,半晌,终是轻轻点了点头: “好!” 说罢,两人便开车离开天使疗养院,晚色微凉,舒曼开着车,脸上的凝重始终未曾缓解。 从心理上讲,她不希望李广良的死,和秦飞扬有关系。可是客观来说,秦飞扬如今的举动,已经充分显示出,他有很多事情在隐瞒着。 明明早就认出了那具白骨就是李广良,可是却一直暗中阻挠舒曼他们。明明秦小柔就在北城市,可是却一直隐瞒着所有人。明明可以对其他的老人家那么好,却唯独对自己的母亲,不闻不问…… 舒曼实在是想不通,而且越想,仿佛就越凌乱。 回到家,舒曼洗过澡之后,便回到房间。江焱一个人在客厅里,舒曼现在也没有心情和精力去理会。她拿着手机,不断的翻看着,等翻到张悦的联系方式时,不由得顿住了动作。 张悦! 早上出现过后,她就再也没有消息,舒曼现在几乎可以断定,她跟去医院,就是为了告诉自己,要小心身边的人。 可是,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张悦手中,到底掌握着怎样的消息? 赵柯那边还在休假,现在队里还有案子,根本分不出其他的人手,来调查张悦的事情。 一想到这些,舒曼就觉得自己太阳穴连着后脑的一整根筋,都在一蹦一蹦的跳动着,索性心烦的皱着眉头,直接将手机扔在一边。 然而,手机刚刚一碰到床单,突然间就猝不及防的唱了起来。 舒曼没有防备,冷不防的下了一个激灵,不由得重重呼出一口气,拿起手机一看,是程子阳打来的。 舒曼接起电话: “喂?” “舒队!”程子阳声音里带了明显的焦急: “谢秀兰出事了!” 舒曼眼眸一撑,本能的从床上跳了下来: “怎么回事?” 程子阳:“之前你不是让我安排两个兄弟,盯着谢秀兰么?本来也没什么事,谢秀兰平时很少出门,可是每天都会出门去菜市场买一次菜。 但是今天一整天,我们的兄弟都没见到她出来,门窗也都关的死死的。 后来他们想起来,今天晚上的时候,有人来找过谢秀兰,他们有些担心,所以就打算过去看看。结果就发现,谢秀兰倒在了地上,屋子里的煤气被人打开了。” 舒曼听到这里不禁心里一沉: “谢秀兰现在怎么样?人在哪?” 程子阳:“还好,已经抢救过来了,在医院,还没有醒过来。老大,你要过来看看么?” “地址发我手机,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舒曼随便套了件衣服就开门打算出去,彼时江焱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不知道在忙碌着什么。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脑显示屏荧蓝色的光芒投射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显得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神秘阴冷的气氛之下。 舒曼一顿。 江焱听到声响转过头,不动声色的将笔记本电脑合上,目光锐利的在舒曼身上探究: “要出去?” 舒曼收回心神,快步往外走: “嗯,谢秀兰出事了,我去看看。” 说着,已经走到门口,江焱听闻了舒曼的话,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将笔记本电脑放在旁边,站起身,几步走到舒曼跟前,一把拉住她。 舒曼不明所以。 江焱:“一起去。” 舒曼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即点下头。 收拾好,两人快速下楼,江焱担心舒曼心急开车不稳,便让她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按照程子阳发来的地址,两人很快抵达了中心医院。 程子阳提前在楼下等着两人,见到舒曼,连忙走了上来: “舒队。” 说着,目光带着深意的朝着站在舒曼旁边的江焱看了一眼。 舒曼没有注意到程子阳的异样,一心都惦记着谢秀兰: “人呢?” “在上面,还没有醒,我们的兄弟在门口守着。” 舒曼点了点头,三人快速上了电梯,等到了谢秀兰病房的门口,舒曼却发现并没有人把守。 “人呢?” 程子阳也有些疑惑: “刚刚还在这里……” 正说着,病房内突然间传来谢秀兰的声音: “小柔……小柔……” 舒曼心神一凛,不由自主的和江焱快速对视了一眼,随即推门走进病房,却发现病房内只有谢秀兰一个人,满脸泪痕,挣扎着要下床。 嘴里,却不住的叫着“小柔”“小柔”。 舒曼上前: “谢阿姨,你怎么了?” 说着,谢秀兰突然间一把抓住舒曼的胳膊: “舒警官,是小柔,小柔刚刚在这里!” 听闻了谢秀兰的话,舒曼几乎一点犹豫都没有,转身就朝病房外面走。 秦小柔来了? 追出病房,舒曼在门口快速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可疑,又连忙往电梯的方向追,可是电梯却在她赶到的前一刻,缓缓关闭。 饶是如此,舒曼还是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站在电梯里,穿着格子衬衫,留着短发、脸色苍白的女孩子。 舒曼几步奔到电梯门口,可是电梯却已然下降,舒曼暗自咬了咬牙,立刻掉转方向,从消防通道里下楼。 可是,等到她追到楼下的时候,早就不见了那个女孩子的身影。 站在医院大门口,舒曼眉心拧的死死的,可是医院门口人来人往,却在也没有之前她看见的,那个疑似秦小柔的身影。 那个人,就是秦小柔么? 失踪了七年,在天使疗养院里呆了七年,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还有谢秀兰,好好的,怎么会出事? 舒曼正想着,肩膀忽然间被人冷不防的拍了一下: “舒警官?” 舒曼一怔,转过头,就看见秦飞扬的女朋友,正站在自己身旁。 “真的是你,上次我们在餐厅里远远的见过一面,不过那天飞扬有事,所以也没来得及聊上两句。 你好,我叫康雅言。” 舒曼缓过心神,记起之前江焱跟自己说的,跟踪她的事,随即礼貌的笑了笑: “你好,我叫舒曼。” 康雅言长得很温婉清秀,一看就是个性格很好的人。 “舒警官,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舒曼原本想要隐瞒谢秀兰的事情,但是转念一想,康雅言既然是秦飞扬的女朋友,那么谢秀兰的事情也就没有必要瞒着她了。 更何况,谢秀兰出事了,他们按照惯例,也要通知秦飞扬。 “老秦的母亲住院了,我来看看。” 康雅言:“原来你也是看阿姨的,那我们一起上去吧。” “好!” 说着,两人便转身朝医院大楼内走,只是舒曼还是不由自主的转过头,朝着已经被黑色侵染的身后看了一眼。 病房内,谢秀兰半坐在病床上,一脸的沮丧与愧疚,江焱和程子阳,还有一个警局的同事,死死的低垂着头,站在一旁。 见到舒曼回来,那个负责看守谢秀兰的人连忙走过来: “舒队,对不起,我刚刚只是去上了个厕所……” “没事!” 舒曼简短的打断了对方的话,如果有人要故意避开他来看谢秀兰,那么即便他不去上厕所,也会因为其他的事情被支开。 而谢秀兰见到舒曼回来,则是一下子坐正了身体: “舒警官,怎么样,你有没有看见小柔?” 舒曼顺势坐在谢秀兰的床边,抿着唇,没有说话。 程子阳见状却不由得开口: “谢阿姨,你是不是看错了?” 毕竟,谢秀兰之前还在昏迷之中,出现错觉也是说不定的。 谁知道谢秀兰听闻了程子阳的话,却使劲的摇起了头,眼泪一串一串,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往下掉落: “不回的!我不会看错的! 你们相信我,我真的看见小柔了,我知道,她来看我了!她没有怪我!没有怪我!” 什么意思? 舒曼拧了拧眉心,转头看了一眼江焱。 江焱的表情还算平静,只是一双宛若枭鹰一般,幽邃锐利的眼眸之中,投射出的光芒,仿佛让人无所遁形一般。 顿了顿,江焱上前一步: “谢阿姨,你怎么会昏倒在房间里呢?” 说到这件事,谢秀兰的脸色明显一变,随即便垂下头,似乎不敢与江焱的目光对视一般,吞吞吐吐的开口: “没事……我……我只是忘记了关煤气,然后走到不小心踢到了那块烂掉的地砖,所以摔倒了!” 舒曼皱了皱眉,真的是这样么? 几个人又问了谢秀兰几句,发现她精神有些不大好,便嘱咐她早些休息,离开了病房。 等一出了病房,舒曼才转头问向程子阳: “通知老秦了么?” 程子阳点了点头: “电话没打通,已经给他发短信了,看见短信他应该会过来的。” 舒曼顿了顿: “你们有没有去谢秀兰家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因为她此刻有些怀疑,事实,恐怕不像是谢秀兰说的那样,只是单纯的,忘记关掉煤气了。 第117章 真相? 舒曼的疑惑,显然江焱也想到了。 程子阳:“已经有兄弟在那看了,发现了一点比较奇怪的地方。谢秀兰说,她是忘记关煤气才导致的事故,可是我们的兄弟发现,现场的煤气灶上,根本就没有放锅子。” 舒曼和江焱对视了一眼,江焱开口: “那就证明,谢秀兰在说谎。 按照她刚刚说的,她不是自杀,这只是一场意外。可是既然炉灶上没有锅,她又怎么可能忘记关煤气呢?” 江焱说了一半,舒曼随即将另外一半也接了过来: “也就是说,煤气是另外一个人打开的。” 程子阳见状也不甘示弱:“那这么说的话,这就不是普通的意外事故,而是谋杀了!” 舒曼没有马上顺着程子阳的话说下去,她在思考,如果是谋杀,那么要杀谢秀兰的人,到底是谁?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微微顿了顿: “我们去谢秀兰家看看。” 江焱和程子阳对此都没有异议,虽然现在已经是半夜,但是既然案子已经发生,就不能耽误任何一点时间。 如果是谋杀案,如果不早一点发现现场的蛛丝马迹,很有可能就会被凶手抹去。 舒曼再次安排人守在谢秀兰的病房里,自己则是带着江焱和程子阳一起去了谢秀兰家。 现场只留下了两名警察站岗,家门外被拦着警戒线,舒曼最先走进房子。虽然门窗都是大开的,但是屋子里还是有隐隐的煤气味留下。 程子阳去谢秀兰的房间查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舒曼和江焱则是在发现谢秀兰的地方,还有厨房查看。 按照地面标记的位置,舒曼大概估计了一下,被地砖绊倒的可能性倒是真的,她之前就注意过这块破的地砖,当时也提醒过谢秀兰,但是谢秀兰并没有什么表示。 客厅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舒曼又来到厨房,此时江焱正站在厨房的水池边,似乎很专注的样子,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舒曼先是看了一眼煤气灶,果然上面空空如也。 看来,谋杀的可能性,是越来越大了! 思忖间,江焱的声音突然间在耳边响起: “舒曼,来看看这个。” 舒曼心下起疑,随即走了过去,发现水池里只堆了一堆还没来得及洗干净的脏碗筷,台子上放着茶壶…… 舒曼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江焱没有马上回答舒曼的问题,而是伸出手,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垫在手上,将水池里的一只用过的茶杯,拿了起来,举到舒曼跟前。 “……” 舒曼还是不明白江焱是什么意思。 看见舒曼眼底澄澈而又略带迷蒙的光芒,江焱不禁笑笑: “这个杯子,和这个茶壶,是一套的!” 江焱说的茶壶,正是放在洗手池旁边台子上的那个。舒曼看了看两样东西的花纹和质地,确实如江焱所说的那般,是一套的。 可是,一套的话,又能说明什么…… 想到这里,舒曼脑海里蓦地一个激灵,仿佛有什么东西,一跃而出。 见到舒曼眼底闪现的隐隐的光亮,江焱知道,舒曼已经猜出来了,随即放下杯子。 “杯子还没赖得及刷洗,而且是放在最上面的,证明谢秀兰出事之前,曾经在招呼什么客人。 而且,程子阳之前也说,我们的同事曾经提到过,说晚上的时候,有人来找过谢秀兰。结果那个人走了,谢秀兰就出事了。 所以,根据这些线索,我可以很肯定,想要谋杀谢秀兰的,是他们认识的人! 我们可以从谢秀兰的熟人入手,回去再问问我们的同事,记不记得,那个人长得是什么样子,然后再做一下比对,我想,凶手很快就可以落网了!” 听江焱这么一分析,谢秀兰被害一案仿佛很容易就能够破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舒曼心里的郁结,却始终舒缓不开。 围绕着秦飞扬、秦小柔、谢秀兰、李广良之间的谜团太多,一个接连一个案子,仿佛无形之中都有着一根线,在连接着。 而这根线…… 舒曼再一次将注意力放在了秦小柔身上。 她有种直觉,谢晓柔就是这根线,也是破获整个案子的,最终钥匙! 勘查完现场,几个人各自回去,舒曼安排好一切,又折腾了一整天,原本应该是很疲累的。 可是,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和江焱简单的吃了口早饭,就去了警局。 只是,刚一到警局,舒曼就发现队里人的气氛有些不大对劲。 “怎么回事?” 舒曼忍不住开口,却见李大宝悻悻的走过来,朝着舒曼低声说道: “老大,你来之前,老秦就已经来了。 他……现在张局的办公室……自首!” 自首? 舒曼眉心一动: “自首什么?” “他说,李广良是他杀的,还有昨晚谢秀兰的案子……也是他做的! 老大,你说老秦那么好的一个人,虽然平时性格有点冷,可是对待同事什么的都挺好的,怎么会杀人呢?” 听闻了李大宝的话,舒曼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是啊!秦飞扬怎么会杀人呢! 她绝对不相信秦飞扬会杀人! 说话间,张斌已经带着秦飞扬到了队办公室,见到舒曼,张斌随即面色冷冽的吩咐: “舒曼,安排人给老秦做笔录!” 说完,似乎是心情也有些沉重的,转身就离开了队办公室。 舒曼看着秦飞扬的表情,平静的、淡然的、仿佛一切都是云淡风轻一般,定定的看着舒曼,不带一丝感情的开口: “开始吧!” …… 审讯室内,秦飞扬第二次接受舒曼的审讯。 相比较上一次,秦飞扬的反应明显从容淡漠很多。不等舒曼开口询问,已经主动开始交代: “我爸去世的早,从小,我和我妹妹就是我妈带大的。我妈一个女人,带着我们两个孩子,又要工作赚钱,又要照顾我们,其实很辛苦。 这么多年,她都一直任劳任怨的,我和妹妹也很孝顺听话。所以即便过的不富裕,可是我们一家三口,也很幸福融洽。 可是,这一切全被那个男人破坏了!” 说到这里,秦飞扬的眼睛里不可抑制的溢出一丝恨意,舒曼最近跟江焱也学习了一些微表情心理学,所以倒也能够分辨的出,秦飞扬眼里的恨意,并不是假装。 看来,这就是最原始的杀人动机了。 秦飞扬蹲了顿,继续说道: “我妈是七年前认识李广良的,他比我妈小,但是长得高大英俊,虽然有六指,可是却一点都不影响他的魅力。 周围有很多女人都很喜欢他,我妈也是其中之一。 和我妈认识之后,很快,李广良就和我妈确定了关系,甚至还把他带会家来住!” 秦飞扬说着,不禁暗自攥了攥拳头: “矛盾,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我虽然不喜欢李广良,可是只要我妈高兴,我也可以暂且忍耐下去。 反正,我和妹妹以后都要出去工作、结婚,我妈老了一个人也很孤单,有个伴也好。 但可能妹妹从小被宠坏了,从来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所以打从李广良踏入我家门口的那一刹那,他们两个之间的矛盾,就再也没有停歇过。 因为这件事,我和我妈做过好多努力,可是无论怎么做,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都是越来越恶化。 终于有一天,我妹妹当着我和我妈的面,跟李广良吵了起来。 谁知道,我妈居然因为那个男人,打了小柔。 不仅如此,还把小柔赶走了!” 说到这里,秦飞扬突然间低下头,肩膀微微抖动了起来。 舒曼见状,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秦小柔才离家出走?” 秦飞扬听见了舒曼的声音,这才重新抬起头,微微颔了颔首: “是! 所以从那个时候起,我就下定了决心,要杀了李广良。 因为只要有他在,我们这个家,永远都不会好!原来好好的一家人,如今变得支离破碎,反目成仇,都是因为那个男人! 所以,他必须死!” 说到这里,秦飞扬不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在那之后,我找了一天,我妈不在家的时候,做了几个菜,又买了几瓶酒,拉着李广良,向他示好。 李广良爱喝酒,自然不会拒绝。 只是,他不知道,酒里已经被我事先下好了安眠药。 等到他喝了酒,睡着以后,我就用家里的尖刀,刺穿了他的身体。 等到确认他死了,我又把他的尸体埋在了一处比较荒凉的地方。” 听到这里,舒曼不禁又将话题拦了过去: “你妈妈说,李广良曾经给你妈妈留下过一张字条。” 秦飞扬闻言不禁一声冷笑: “那张字条是我伪造的,我杀了李广良之后,怕我妈起疑心,所以才模仿李广良的笔记,写了那封字条,留给我妈。” 顿了顿: “原本,我以为这件事就可以这么一直隐藏下去,谁能想到,七年之后,居然被人发现了他的尸体!” 第118章 他在保护谁? 舒曼就那么安静的看着秦飞扬,看着他脸上从容平静的表情,还有说起李广良和秦小柔时,眼中无意识流露出的情绪。 舒曼似乎有些不能接受,秦飞扬会是凶手这个事实,以至于,接下来的话,她都不知道该如何问出口。 好在,旁边有程子阳。 “那谢秀兰呢?” 秦飞扬之前说,李广良和谢秀兰的案子都是他做的,杀李广良倒是可以理解,但是对谢秀兰动手…… 程子阳:“谢秀兰是你妈妈,你为什么要杀她?” 程子阳的情绪带着愤怒,不知道是因为秦飞扬会动手杀人,还是因为,他根本就不相信,秦飞扬所说的一切。 提到谢秀兰,秦飞扬的目光明显有些躲闪,微微垂了垂眸,再次抬眸时,舒曼仿佛从他的眼中发现了一种名为坚定的东西。 他好像,刚刚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我恨谢秀兰,如果不是她,妹妹就不会出事!” 说着,秦飞扬闭了闭眼: “这七年里,我很少回家,也很少跟她联系,就那么放任她一个人,自生自灭!” 程子阳眉头一皱,眼睛一瞪: “既然你恨她,为什么七年前不杀了她?而非要等到现在?” 秦飞扬:“ 因为李广良的尸体被发现了,身份也被你们查了出来,我知道,瞒不了多久,你们肯定会查到谢秀兰的身上。 为了掩饰我自己的罪行,所以我才决定杀了她。 昨晚,我回了家,她很高兴,还给我倒茶。不过,我们说了没两句话就吵了起来,挣扎撕扯间,我不小心推到了她,然后她就晕了过去。 原本,我是打算就那么离开的,可是我转念又一想,我原本来就是来杀她的,既然她现在昏倒了,那我就可以伪造一下现场,让你们以为是一场意外。 想好之后,我接着就去了厨房,打开了煤气。 接着,我还把她放在门口的钥匙拿走,因为我知道,她平时在家都是锁两道门,钥匙就放在门口的位置,随时方便开门。 如果我把钥匙拿走,她即便醒过来,也没有办法离开。” 说完,秦飞扬低下头,伸手进口袋,掏出一串东西,放在桌子上。 舒曼垂眸一看,是一串钥匙。 秦飞扬:“我现在已经交代了所有事情,证物也在这里,你们想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我是执法人员,知法犯法,我愿意接受一切结果!” 秦飞扬说的很平静,像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一般,舒曼看着秦飞扬,突然之间,思绪一转: “你为什么要替谢秀兰把茶杯都收拾起来?” 舒曼突如其来的提问让秦飞扬不由得微微一愣,墨黑色的眼睛,在眼眶里快速一动,随即定下心神: “舒曼,你不用在这里炸我的话。 我根本没有收拾过什么茶杯,李广良是我杀的,谢秀兰也是我杀的,该说我的已经都说了,你就不用白费心思了!” 原本,秦飞扬如果不这么说,舒曼就算是心中有怀疑,可是因为没有证据,也没有什么办法。但是如今,因为秦飞扬怀疑她是在故意炸话,从而说了相反的答案,所以更加让舒曼确定了一件事—— 人,绝对不是秦飞扬杀的! 想到这里,舒曼眼睛不禁微微一眯。 秦飞扬没有杀人,却将所有罪责都揽在了身上,到底是为了什么? 除非,是为了保护某个人! 而且,刚刚在他交代的所有过程中,他一直都说,秦小柔离家出走了,一直没有消息。但是如今,舒曼已经完全确定了,秦小柔并没有离开北城市,就在天使疗养院里。 所以,秦飞扬想要保护的人,难道是秦小柔? 难道,人,是秦小柔杀的? 舒曼微微敛了敛心神,一双宛若鹰隼般漆黑深邃的眼眸,蓦然间眸光变得锐利起来,秦飞扬察觉到舒曼身上投射出来的气势突然间变得有些不一样,不由自主的微微攥了攥拳: “还有什么事?” 舒曼轻声开口,一字一顿,声音里却不夹杂任何情绪: “你说,秦小柔七年前离家出走,到现在还没有音讯?” 说这话的时候,舒曼的眼睛始终牢牢的锁定在秦飞扬的脸上,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果然,在提到“秦小柔”三个字的时候,秦飞扬的表情明显一变。 “你什么意思?” 秦飞扬的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戒备和敌意,舒曼见到这幅架势,愈发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不禁邪魅一笑、 旁边坐着的程子阳见到舒曼露出这样的笑容,只觉得脊背一凉、 舒曼平时只有在“奸计得逞”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过去,她跟犯人套话,犯人不知不觉的进入到她视线铺陈好的圈套之中,每每,舒曼就会笑的这么邪魅。 果然,下一秒,舒曼极淡的勾了勾唇角: “老秦,你知道…… 天使疗养院么?” 听到了舒曼这句话,秦飞扬的眼睛登时间瞪得老大,几乎要将眼眶断裂一般,双手死死的攥着拳头,盯着舒曼: “你怎么会知道天使疗养院?你去找小柔了?你去找她做什么?她已经很可怜了!你们不要再去打扰她,不要再去烦她好不好?” 秦飞扬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失控起来,舒曼却不再继续下去,而是站起身,朝着程子阳示意了一眼,转身,朝审讯室外面走。 “舒曼,你回来,人是我杀的,你们不要去打扰我妹妹!” 身后,秦飞扬的歇斯底里并没有引起舒曼的任何注意,她依旧是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出了审讯室。 里面有程子阳,舒曼并不担心,相比较而言,她现在更加担心的,是那个秦小柔! 走出审讯室,江焱刚刚好也从隔壁的监控室里走了出来,两人对视了一眼,片刻,舒曼抿了抿唇。 江焱眸光深深: “如果你想要去找秦小柔了解一下情况,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 …… 江焱开着车,带着舒曼来到天使疗养院,将车子停好之后,舒曼忍不住询问了一句: “为什么,昨晚我要来的时候你阻止了我,今天却告诉我是时候了?” 两人一边往疗养院里面走,江焱一边沉着声音,缓缓开口: “第一,昨天我们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打听到,这家疗养院的护士是一天一换班的。 昨天那个护士刚刚见过我,已经对我起了疑心,如果我再进去,肯定会被轰出来,什么也问不到。” 江焱给出的答案让舒曼一点防备都没有,不由得顿住了脚下的步子,一脸无语的看着面前这只神色平静的妖孽。 她还以为有什么了不起的正当理由! 原来就是特么的因为,他怕被人轰出来? 你大爷! 舒曼忍不住在心里将江焱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可是某人却好像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一般,顾自的迈着悠闲的步子,已经走到了她的前面。 舒曼忿忿的暗自咬了咬牙,刚要追上去,就听见江焱说: “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江焱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斜斜的睨了舒曼一眼,瞥见她脸色铁青的仿若锅底灰,不禁轻轻扯了扯唇角。 舒曼听说还有其他理由,只好暂且忍耐住现场给某只妖孽来个过肩摔的冲动: “还有什么原因?” 江焱这才稍稍正了正神色,看起来有那么一点正经: “秦小柔在这里住了七年,从来没出去过,她所有的人际交往,除了这里的护士和医生,再就是她的哥哥和康雅言。 可是,我查到,康雅言是三年前才和秦飞扬在一起的。 也就是说,她和康雅言的接触时间,也并不是很长。 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人在疗养院里甘心住七年,都不出来呢? 后来我派人调查打听了一下,这才发现,原来七年前秦小柔住进这里的时候,精神状态十分的不稳定,甚至于,不认识人,不记得任何事! 这两年,才稍稍有所好转!” 舒曼终于听到了点干货,不禁撑了撑眸子: “怎么会这样?” 问完一句话,江焱并没有给出回答,而是停住了脚下的步子,眸光深渊而又幽邃的看着走廊尽头的一间房,低低开口: “这个,就要问问秦小柔自己了!” 舒曼见到江焱这幅架势,不由自主的拧了拧眉心,她知道江焱有钱,也很有门路本事,没办法,公子哥都认识一帮狐朋狗友嘛! 可是没想到,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他竟然就已经把秦小柔调查了个清楚。 思及此,舒曼不禁转眸,顺着江焱目光投射而去的方向,看了过去。 安静而又温馨的走廊尽头,一扇白色的门,赫然于眼前。 “砰——” 突然,那扇门猝不及防的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身穿白色护士服的女人,神色慌张而又焦急的跑了出来。 舒曼心里一沉,那间房是秦小柔的! “怎么回事?” 舒曼一把拉住跑到自己身边的护士,神色冷冽: “是不是秦小柔出事了?” 第119章 我养你 护士冷不防的被一个陌生人拉住,先是一怔,紧接着听舒曼提到了秦小柔,不禁缓和了一下神色,焦急着开口说道: “你们是来看小柔的?小柔不见了!” “不见了?” 舒曼眉心死死的郁结着,怎么会不见的? 江焱的神色也有些阴沉,但是相比较舒曼来说,倒是要冷静一些: “到底出了什么事?” 弄丢了一个人,护士原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会子见有人来关切的询问自己,自然老老实实的开口: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像平时一样进去给小柔送饭,就发现她人不见了。” 江焱眸光暗了暗: “有没有问过其他人,是不是她出去散步了?” 护士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不会,小柔在这里七年了,从来不会出门,怎么会出去散步呢?” 说着,看了看江焱和舒曼,似乎也感觉到他们帮不上什么忙,便继续说道: “我要去跟院长报告这个情况了,你们既然认识她,也帮忙找一找吧。虽然这两年她情况好了很多,但是万一出了什么事……” 护士不再往下说,而是转身朝着院长办公室的方向跑去。 舒曼和江焱相互看了一眼,舒曼开口: “你觉得,秦小柔会去哪里?” 江焱略微思忖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好确定,我们先帮忙在附近找找。” 眼下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舒曼想了想,也只能先按照江焱说的做了。 就这样,两个人在天使疗养院附近开始找,可是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秦小柔的身影,后来回到天使疗养院里,得知秦小柔也并没有回去。 护士越来越焦急: “怎么办,已经联系她的哥哥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秦飞扬! 听到这里,舒曼不禁说道: “她哥哥那边我们来通知,今天我们就先回去了,麻烦你们再帮忙找找,如果超过了二十四小时,还没有见到人影,就要报警了!” 护士点头: “好好好,我知道了,今天真是麻烦你们了!” 舒曼没有心情和护士客套,说了两句之后,两人便开车离开。 来的时候,两人的心情虽然并不怎么明朗,但总算也还算平静。可是这次回去,车内的气氛,却一直都现在一种诡异的压抑和安静之中。 江焱开着车,侧眸看着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安安静静的舒曼,知道她其实是在担心秦小柔的情况,心底不禁一软: “没事,秦小柔那么大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听到江焱的声音,舒曼转过头: “你说,她会去哪里呢?” 江焱抿了抿唇: “昨天,谢秀兰说,她看见秦小柔了?” 经江焱这么一提醒,舒曼才陡然间想起来: “对了!昨晚我追出去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女人,但我不知道是不是秦小柔。后来,康雅言来了,我们两个又一起上去的!” 江焱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是说,你昨晚是在找那个可能是秦小柔的人时候,才遇到的康雅言?” 舒曼不知道江焱为什么会突然间这么问,但还是点下了头: “是!” 江焱正过脸,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幽邃的黑眸之中,却是一闪而过,一抹精光。 康雅言……秦小柔…… 看来,整件事情中,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他们都忽略了! 想到这里,江焱不禁轻轻一勾唇,随即转动方向盘,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开去。 舒曼看出江焱临时改变了方向,不禁疑惑着询问: “去哪里?” “医院!” “去医院?” “嗯,去看看谢秀兰那边,有没有什么线索。” 舒曼想了想,除此之外,恐怕现在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了。秦飞扬已经认罪,虽然舒曼心底里知道,他不是真正的凶手,但是现在人证物证都有,况且还有秦飞扬的自首笔录,按照惯例,他们明天就要将人移交给法院,进行审判。 一想到这些,舒曼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到底,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的? 车子抵达中心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中午忙着找秦小柔,两人就没来得及吃饭,晚上又直接来了医院。 舒曼此时已经感到肚子空空了,可是想着还要上去询问一下谢秀兰,就打算等一切结束了在吃饭。 只是,她平时这样早都习惯了,江焱呢?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转眸朝着身边的男人看了一眼,他的面容依旧俊朗、神情依旧安宁,看起来,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妖仙! 对!就是妖仙! 这人有时候太妖孽,说是神仙,有点不大妥帖。 “喂,妖仙!” 心里这么想着,舒曼不由自主的就叫出了口,等到说完,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不过,说都已经说了,也不能收回来不是?这么一想,舒曼倒也坦荡了许多。 倒是江焱,冷不防的听舒曼给自己起了一个这么不伦不类的称呼,不禁轻轻的挑了挑眉: “妖仙?” 舒曼没理会江焱眼底的邪魅和揶揄,顾自的开口说道: “你中午和晚上都没吃饭,先去吃点东西吧,我一个人上去就好了!” 她本意是为了江焱好,可是谁知道,等到她说完,江焱却仿佛一句都没听到是的,只是浅浅的笑了笑,随即便提起步子,朝医院大楼走去,一点想要去吃饭的意思都没有。 舒曼一愣,不禁追了上去: “喂,我说话你没听到么?” 江焱神色从容的按下了电梯,等到电梯门一打开,就迈开一米二的大长腿,走了进去。 舒曼只能跟进去: “我让你去吃饭……” “你不是也没有吃么?” 不等舒曼一句话说完,江焱已经不着痕迹的打断。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却在无心之中,仿佛带着某人魅惑人心的力量。 舒曼心里一磕: “我……你和我能一样么?我都习惯了!” 听舒曼这么说,江焱不禁皱起眉头,眼底顿时浮现出一抹阴郁。 “是么?” 说罢,随即别过脸,看都不看舒曼一眼,但是声音里透出的不容反驳抗拒,却是那般明显: “我说过。 你在这里,我哪也不去!” 此刻,他还真想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的,直接拉着舒曼去吃饭。可是,他知道案子对舒曼来说有多重要,如果此时真的拉着舒曼先去吃饭,恐怕她也吃不下去什么。 这么一想,索性只能无奈的跟着她,等到问完谢秀兰之后,再去吃饭了。 饶是如此,还是不能打消他心底对舒曼的心疼。 电梯门已经关上,缓缓上升。电梯里只有两个人,却各怀心思。 舒曼垂着头,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撩动一般。 这些年在警校里、毕业了当警察,她早就变得粗枝大叶起来。只是,她却是没有想到,她在担心江焱的同时,江焱心里,也在装着她! 这样一来,原本想要撵他一个人去吃饭的话,竟然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电梯里,有片刻的安宁。 江焱的声音,从安宁中缓缓低沉响起,却一点都不突兀: “曼曼,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不做警察?” 被江焱这么毫无征兆的一问,舒曼先是一愣,随即便毫不留情的给了某人一记大白眼: “不做警察?不做警察我靠什么吃饭?” “我养你!” 江焱回答的极其自然,就像是无意识下的脱口而出,可是身为警察的舒曼知道,往往人在无意识之下脱口而出的话,都是真心话! 江焱说,他养她? 舒曼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击了一下,她和江焱相识多年,从未听他说过什么甜言蜜语。一般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关于她的话,不是损就是骂。 生平第一次,他用如此低沉悦耳,带着磁性的声音,深情款款的对自己说—— 他养她! 他的目光真挚虔诚,舒曼知道,他是在说真的!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垂下眼眸,不去与江焱对视: “我有手有脚,干嘛要你养?”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却早就没了往日里雷厉风行的力度。 江焱表情庄重严肃: “曼曼,我是说真的,你不考虑下么?” 因为,我不想让你这么辛苦! 虽然,我知道你喜欢当警察,这是你从小的理想和信仰,可是,作为你的男人,我还是会心疼! 舒曼不去看江焱: “考虑你妹夫! 有那时间,先考虑一下,我们在电梯里来回这几趟,会不会被医院的保安怀疑了!” 舒曼这么说,江焱才发现,原来他们刚刚一直在说话,竟然忘了走下电梯,然后竟然就在电梯里,上上下下的,好几次。 想到这里,江焱不禁勾起唇角,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来,这件事,还要等以后再说了。 好在,电梯再一次停在了谢秀兰所在的楼层,江焱先走出去,转头看着舒曼,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如此的矜贵孑然,宛若九天之上的神袛。 “走吧!” 第120章 如果是她呢 舒曼和江焱到达病房的时候,谢秀兰正醒着,见到他们两个到来,谢秀兰立刻瞪起眼睛: “舒警官!” 舒曼笑着跟谢秀兰打招呼,旁边负责看守的警察见到舒曼,也忙不迭的打招呼。舒曼点了点头,示意警察先出去,留他们几个单独聊聊。 警察离开之后,谢秀兰像是等不及了一般,抓着舒曼就开始询问: “舒警官,我儿子呢?你们有没有通知他,说我在医院里?怎么这么久,都没见他来看我?” 说起秦飞扬,舒曼一时间竟然犯了难,不知道该怎样跟谢秀兰说。 想了想,舒曼还是打算先转移开话题,用一个比较迂回的方式,跟谢秀兰说明情况。 只是,论起说话劝人,舒曼自知不是这间病房里另外一个人的对手,随即转过头,求救一般的朝着江焱看了一眼。 接受到舒曼投射而来的目光,江焱自然明白什么意思,随即不易察觉的勾了勾唇。 小丫头有长进了,终于知道有事情想到他了! 江焱微微敛了敛心神,走到谢秀兰跟前: “谢阿姨,我们想要问问你,昨晚的意外,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焱的问题一出口,谢秀兰的脸色立刻变了,不由自主的松开抓着舒曼的手,身子朝病床里面挪动了一下,眼睛也不去看江焱或者舒曼任何一个人: “什么怎么回事?我不是已经说了么,是我忘记关煤气了! 你们都已经问过了,怎么还问?” 谢秀兰的语气里,明显表现出了她对这个问题,或者说是那个事件的抵触。 江焱极淡的勾了一下唇角: “既然如此,那阿姨在出事之前,家里招待过谁?” 江焱说罢,舒曼看见谢秀兰的眼睛里明显浮现出了一丝不可思议和震惊,直直的盯着江焱,仿佛在思忖,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果然,下一秒,谢秀兰开口: “你……你怎么知道我招待了人?” 江焱: “那阿姨你,招待的究竟是谁呢?” 江焱的眸光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让人无所遁形。 谢秀兰一下子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重新地垂下头,吞吞吐吐的回答道: “我……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什么人也没有招待过!” 谢秀兰改口改的很快,而且态度强硬,俨然是不会再继续回答江焱的问题了。 好在,谢秀兰的反应在江焱的意料之中。微微顿了顿,江焱蓦地压低了声音,冷冷说道: “阿姨,我劝你最好把实情说出来,恐怕你现在还不知道,你儿子已经自首了,承认你的案子,是他做的。 不仅如此,就连七年前的李广良,也是他杀的!” 江焱身形挺拔修长,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矗立在谢秀兰的病床旁边,居高临下的,宛若睥睨苍生的王者一般,看着谢秀兰。 谢秀兰撑着一双眼睛,只觉得眼前的年轻男人,虽然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无形中却给人一种强压的气势,让人喘不过气来。 只不过,此刻最让她震惊的,却莫过于江焱说的话。 “你说什么?” 谢秀兰满脸不可置信: “飞扬自首了?怎么可能?根本就不是他!不是他!” 江焱闻声顺势倾下、身子,凑到谢秀兰跟前,眼眸凌厉的直直逼视着她: “不是秦飞扬是谁?、 到底是谁,是谁要杀你,不惜让你和秦飞扬都三缄其口,选择保护那个人? 是秦小柔对不对? 是你的亲生女儿秦小柔,要杀你!” 江焱一番话说的很快,几乎没有给谢秀兰任何反驳的机会,而且字字句句,都仿佛像是凌迟人的刀子一般,割在谢秀兰的心上,终于让她所有的防备,一下子决堤起来。 谢秀兰先是怔楞了两秒,随即便开始嚎啕痛苦起来,一边哭,一边不住的摇头: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都是我!都是我造的孽啊!” 谢秀兰说了这一句,就不肯再说其他的了,而且情绪激动无比,几近失控,舒曼他们就算是想要再问出什么东西,恐怕也是不行了。 只不过,谢秀兰如此的反应,仿佛恰恰印证了江焱的话一般。 舒曼站在一旁,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的攥着拳头,她怎么也没想到,江焱会想到秦小柔的身上,毕竟之前,他可是一点都没有跟自己透露过。 不仅如此,谢秀兰的反应,仿佛也已经默认了。 居然是秦小柔! 舒曼看着此刻半坐在病床上,那个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的女人,正在悲伤的恸哭着,悔恨、自责……等等一些列的情绪,仿佛已经将她吞没。 “你们有什么事等明天再来吧,病人需要休息!” 就在这时,医生和护士按照惯例来查房,见到谢秀兰这幅架势,不禁没好气的朝舒曼和江焱说了一句。 江焱点了点头,随即看向舒曼。 舒曼知道,该问的,已经都问出来了。随即朝着谢秀兰看了一眼: “谢阿姨,你好好休息,我们回去了!” 说完,舒曼就打算离开,可是没想到谢秀兰却再一次牢牢的抓住她: “舒警官,我儿子没有杀人,他真的没有杀我,你们不要抓他,不要抓他啊!” 舒曼抿了抿唇,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在,这个时候有江焱在: “谢阿姨,你放心,如果秦飞扬不是凶手,我们一定不会冤枉他!” 顿了顿: “而且,真正的凶手,我们也不会让他逍遥法外!” 江焱话音刚一落下,谢秀兰抓着舒曼的手就不由自主的无力垂下,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 舒曼最后朝着谢秀兰看了一眼,才跟着江焱离开病房。 离开医院,江焱开车,舒曼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秦小柔,真的是凶手?” 江焱: “原本我只是有所怀疑,可是刚刚谢秀兰的表现,你也已经看见了。 就算七年前的李广良跟她没有关系,那么谢秀兰的意外,她也不可能绝对的置身事外。” 听闻了江焱的话,舒曼不禁重重的叹了口气: “看来,要通缉秦小柔了,只是……秦小柔人不见了,我们要到哪里去找她?” 相比较舒曼的犯难,江焱倒是表现的极为平静,微微沉默片刻,随即缓声开口: “如果我猜的没错,她很快,就会来警局自首!” …… 江焱最终也没有把理由和原因告诉舒曼,舒曼虽然心里不甘,但最终还是决定,先听从江焱的。 两个人开车回家,舒曼忙碌了一天,只觉得浑身疲惫,急急忙忙的冲进浴室,打算洗个澡就睡觉。 江焱见状,不由得皱起眉心: “你先洗,我帮妮煮碗面,吃了面之后再睡!” 舒曼隔着浴室门朝着江焱大喊: “知道了知道了!” 江焱闻声,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去了厨房。 浴室里,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舒曼站在莲蓬头下,任凭热水打在自己的头上、脸上、身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如此,也没有办法温暖她的身体。 打从这个案子一开始,舒曼心里就有种直觉,秦飞扬不会是杀人的凶手。 果然,事情,有蹊跷! 可是现在根据他们掌握的情况,却是对秦小柔十分不利。如果秦小柔真的是凶手,那么秦飞扬自首,揽下所有罪责,就是为了保护他的妹妹。 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 秦飞扬是警察,他知道什么事法、什么事罪、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可是在亲情与法律之间,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亲情! 舒曼不会站在上帝的角度,趾高气昂的指责秦飞扬,可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泛酸。 秦飞扬尚且如此,如果是她呢? 如果有一天,做选择的人是她,她会如何? 舒曼心里一时烦乱,随即狠狠的闭上了眼睛,双手抹了一把脸。只是,再次睁眼的瞬间,浴室里的灯却“啪啪”向了两声,灭了! 世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舒曼心里一急,没有防备,转身就想要去查看墙上的开关,可是却忘记了脚下的湿滑,一个不小心,脚下一趔趄,竟然噗通一声摔倒在地。顺势还带掉了放在旁边台子上的,一大堆沐浴乳、洗发露的瓶子。 叮叮当当,浴室里顿时声音大作! 舒曼躺在地上,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摔裂了。 偏偏,门外此时传来了江焱的声音: “舒曼?舒曼?你怎么了?摔倒了?” 舒曼一边龇牙咧嘴,一边朝着门口大喊: “我没事,停电了么?” “嗯,应该是保险丝烧断了,你怎么样?要不要我进去……” “不要!” 不等江焱一句话说完,舒曼立刻当机立断的拒绝: “我没事,我……” 一边说,舒曼一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之前脚踝受伤的地方,却好像刚刚不小心之间又一次扭到了,刚一动,就发出一股钻心的疼痛。 舒曼清浅的呻咛声隔着浴室的门,传到江焱的耳朵里。江焱眉心不由自主的一拧,下一秒,不管舒曼是否同意,直接拧开浴室的门,冲了进去—— 第121章 早安,江先生 舒曼没想到,江焱会突然间冲进来。更加没有想到,江焱冲进来之后,直接绊在了自己横在门口的腿上,然后,毫无意外的,重重的朝着她跌落下来。 “嗯——” 舒曼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后背疼,身上更疼,江焱就算再清瘦,也是个一百多斤的男人。一百多斤瞬间砸在自己身上,那感觉,怎一个酸爽了得。 最关键的是,江焱摔下来的时候,刚刚好,不偏不倚,额头砸在她的脑门上。虽然眼前一片漆黑,但是舒曼却还是有种金星环绕的错觉。 简直了! 舒曼脑袋里嗡嗡作响,已经来不及思考,更加忘记了,让那个死死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躲开。 黑暗里,半晌没有人说话,只有越来越粗重明显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相互交错。 舒曼的理智渐渐恢复过来,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搞了半晌,才闹清楚,原来是因为胸口压着一个人。 舒曼不由自主的动弹了一下,却明显的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的僵硬。 “别动!” 还没等舒曼开口让江焱起来,江焱的声音,已然抢先在黑暗中缓缓响起。 只是,短短的两个字,却暗哑的仿佛打磨的砂纸,粗粗粝粝,又富有磁性的,刮在舒曼的耳膜上,肌肤上,瞬间,带起一阵阵战栗。 舒曼一怔,随即感受到两腿之间,越来越坚硬的抵触感…… 脸颊,蓦地滚烫,舒曼这才想起来,停电之前,她还在洗澡,而且现在,一丝不挂! 偏偏,江焱就趴在她的身上,一动不动的。 舒曼也不敢动,她能明显感觉到江焱身体某处越来越明显的变化,还有他愈发粗重、压抑的呼吸。 就这样,彼此相对着,舒曼的大脑却一片空白。 好在,江焱只是保持着原来摔倒时候的姿势,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一秒、两秒、三秒…… 浴室内的温度,仿佛在不知不觉间上升着,空气里,都漂浮着一种名为暧昧的味道。 终于,舒曼意识到,就算此刻没有发生什么事,如果再继续放任下去,就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索性暗自咬了咬牙,故意忽略了自己身体里也随即蒸腾起来的某种感觉,低声开口: “你……要不要……先起来?” 舒曼小声询问,可是换来的,却是坚决的否定: “不要!” 舒曼:“……”他说什么?: 像是听见了舒曼心里的声音一般,江焱再次开口,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那两个字: “不要!” 江焱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危险和霸道气息,舒曼闻声,心底陡然间腾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然而下一秒,江焱没有给她再说话的机会,直接低下头,牢牢的封住了她的唇。 吻,瞬间落下,铺天盖地,无法抑制。 舒曼大脑登时间嗡的一声,却并没有丧失所有的理智,感受到江焱的危险,她本能的伸出双臂,抵在江焱坚实的胸膛之上,想要将他推开,可是没想到,触手却是一片足以灼伤人的滚烫。而江焱的身体,更是犹如高山巨石一般,纹丝不动。 江焱吻的很用心、用力,舒曼很快就感到自己的唇瓣被吸吮的发麻发痛起来,偏偏,她的身子牢牢的被江焱压在身、下,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或许是感受到了舒曼的抵触,江焱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心,黑暗中,舒曼睁大了一双眼睛,也无法看清江焱的表情。可是却能明显的感觉到,江焱的牙齿,在自己的唇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舒曼一个吃痛,不由自主的张开嘴想要惊呼,却被江焱趁虚而入,不断的开始攻城略地起来。 他的搅动犹如破竹的长龙,带着不容反驳的气势,很快就将舒曼搅成了一摊春水。 双手,此刻已经被江焱只用一只手举过头顶,禁锢在地面之上。另外一只手,竟然也不甘示弱的,开始不安分的在她的身上游走着。 舒曼的身上未着寸缕,还湿湿漉漉,江焱带着微茧的指腹,每过之处,都像是火种一般,可以轻而易举的带起一片燎原的火势。 理智,终于一点一点的被吞没、消失殆尽,最终,只剩下绵软无力的反抗。 感受到舒曼已经不再抵触,变得渐渐温顺下来,江焱的动作也随时开始一点一点放缓。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心底渴望的那头野兽,已经冲破牢笼,无法再收回。 这段时日,他看着舒曼,却时时克制着自己。 只有他自己知道,面对自己爱的、想要无时无刻、将她拥入怀抱、揉进身体的人,却还要时时咳咳的克制、是怎样一种折磨、痛苦。 今晚,这场突如其来的停电,就像是一个渴望糖果已久的孩子,终于被送了一颗荔枝味的水果糖,他怎么可能放过! 江焱的吻,愈发的轻柔起来,虔诚的好似信徒,舌尖在舒曼的唇瓣上,勾勒描绘着美好的形状。 手上细腻湿润的触感,像是催化剂,愈发的让他的身体紧绷起来,江焱知道,那头野兽,已经蓄势待发,如剑上的弦。 然而,最后一丝理智尚在。 抽离开唇瓣,江焱用额头轻轻抵着舒曼的额头,用已经开始沙哑的声音,轻声问道: “别怕,是我!” 一句话,四个字,让舒曼的心,犹如雷击,十七岁那年的回忆,宛若潮水,瞬间袭来。 …… 夏日的闷热,不会因为夜晚的降临,而又丝毫的缓解。 舒曼住在家里二楼的房间,窗子时常开着,一是因为热,二是因为,有一只妖孽,时常从那里翻进来找她。 月亮高挂,繁星高悬。 舒曼今天有些累,所以躺在床上,很快就昏昏欲睡。 迷糊间,却仿佛感到有人贴近了自己,只是,那怀抱虽然同样闷热滚烫,却不让人厌烦。那呼吸,虽然粗重灼热,却异常熟悉。 迷迷糊糊间,舒曼仿佛感受到有一只大手,摸索着、生涩的,在自己的身体上游走。 舒曼猛地惊醒,才发现,江焱的眼眸,在黑暗中,异常灼亮。 他的脸部线条绷的紧紧的,身体也十分的僵硬,看见舒曼醒来,却没有丝毫没抓包的愧疚和退缩,反而用低沉着的嗓音,开口对她说: “别怕,是我!” 十七岁的夜晚,闷热的夏天,那个翻窗的少年,和那个胆战心惊的少女,从此融合在了夜色之中。 而此时此刻,江焱用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语气,对着她,说着同样的话语。 舒曼的心里突然间漫过一阵无以名状的感受。 她怔怔的躺在原地,一动不动。 舒曼没有反应,江焱当然能感受得到,只是此刻,他看不见舒曼的眼睛,也看不见,她眼底翻涌着的情绪。 酸涩,渐渐浮上嘴角,黑暗中,江焱似乎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即用鼻尖亲昵的蹭了舒曼的鼻尖一下: “别躺在这里了,会着凉的!” 是他着急了,不该在这个时候,控制不住自己。 他已经不是十七岁时,无所畏惧的少年,她也不是十七岁时,无忧无虑的少年。岁月和时间,已经在他们身上,磨砺出了痕迹。 他们就仿佛站在深渊的边缘,一不小心,就会跌入底部,粉身碎骨! 会有机会的! 舒曼是他的,曾经是,一辈子都是! 想到这里,江焱不禁想要起身,将舒曼也从地面上拉起来,可是,他的身子刚刚一动弹,脖颈却还上了一双如水蛇一般柔软的手臂。 江焱身子一僵,那双手臂,就像是拴在他心上的绳索一般。 “舒曼,你……” 江焱一句话没有说完,唇瓣上,突然间袭上一片温柔的触感。 舒曼没有给他任何语言,只是用一个动作,代替了所有。 江焱的眼睛在黑暗中,黑亮如黑曜石一般,闪耀着隐隐的光亮,舒曼这一个浅浅的吻,却仿佛像是点燃雷管的火苗,引起的爆炸,早就无法熄灭。 吻,再次落下。 浴室内,一片氤氲旖旎。 …… 舒曼第二天一早醒来时,太阳已经透过窗子,洒落进来。 金色的阳光像是给人镀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舒曼的眼睛黑亮,睫毛卷翘如蝶翅一般,轻轻颤动着。入目所及,是江焱那张白皙的、棱角分明的脸。 他熟睡的样子,和十七岁那年,一模一样。 看着此刻尽在咫尺的男人,舒曼心里忽然间漫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在这里,其实,一直都在! 舒曼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那熟悉的眉毛、眼睛、鼻梁、嘴唇……可是手指还没等触碰到,江焱的眼睛,已然缓缓睁开。 刚刚她一个人醒来的时候还不觉得,此刻两个人一同醒来,昨晚那些面红耳赤的画面,瞬间如决堤的洪水般一齐涌来,将她淹没起来。 想起昨晚自己留住江焱时,那个大胆的吻,舒曼的脸颊顿时有些潮红,可是却还是假装强硬的,面色上故作平静的跟江焱问好: “早安,江先生!” 第122章 杀了他 经过昨晚的事情,舒曼和江焱之间的关系,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又仿佛,在无形之间,有了些变化。 吃过早饭,洗过澡,两个人开车来到警局。 舒曼很快就投入了工作状态,她想去找秦飞扬再谈谈,可是江焱却拦住了她。 舒曼有些不明白: “为什么不让我现在去找老秦?” 江焱神色平静: “还记得我昨晚说过的话么?” 舒曼眨巴了两下眼睛: “哪句?” 一句话问完,还不等江焱开口回答,身后突然间传来了李大宝的声音: “老大!” 舒曼只好暂且放过江焱,回过头看向神色焦急、略带气喘吁吁的李大宝: “又怎么了?” 李大宝:“不是……是……那个什么,老大,秦小柔来自首了!” 舒曼眼眸瞬间一顿,不由自主的回转过头,看向江焱,而江焱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墨黑的眼眸深深,望着舒曼,仿佛在说: 就是,这句话! …… 审讯室内,舒曼和江焱站在后面靠墙的位置,负责审讯的,是吴蔚和程子阳。 原本,如果有女犯人,一般都会舒曼或者是赵柯来审问,可是这件案子舒曼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多,所以有些不大方便出面。 而赵柯又休假了…… 想到赵柯,舒曼算了算日子,再过一个星期,她就该回来了吧。好在现在案子不多,他们足够忙的过来,不然,还真要把人叫回来。 秦小柔和上次舒曼在电梯里匆匆的那一瞥的人,果然是同一个。 也就是说,谢秀兰那天没有看错,秦小柔,确实去看过她。只是为什么,人都去了,不多说几句,就走呢? 还有那天放煤气的人,也是秦小柔么? 心里带着这些疑问,舒曼看向秦小柔的目光,也渐渐变得专注起来。 程子阳记录,吴蔚负责审问: “秦小姐,请问你为什么会想要来自首?” 秦小柔的脸色很苍白,一看,就是很久都不见阳光的那种人。虽然看得出来,她在努力的放松,可是神色里,却依旧带着些紧张。 “我……是雅言姐告诉我,我哥哥为了保护我,承担了所有的罪名。 他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了,我不能让他,在替我顶罪。 所以,我最后决定,自己来面对一切,承担一切!” 审讯之前,舒曼已经见过康雅言,知道是她劝说秦小柔来自首的,也知道,昨晚,秦小柔一直跟康雅言在一起。 吴蔚:“你说,李广良是你杀的?” 秦小柔点了点头: “是!” 吴蔚:“你为什么杀他?” 说到这里,秦小柔忽然间垂下眼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讲述了起来: “我父亲死的早,妈妈和哥哥一直都很疼我。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从小,我就很任性,在家里说一不二。 七年前,我妈妈认识了李广良。 我知道,我妈妈是真心喜欢他,可是我不喜欢家里突然间多了一个外人,所以,不管他对我如何示好,我都从来不给他任何一点好脸色。 因为这件事,妈妈说了我好几次,可是我一点改善都没有。 我觉得,有了他,妈妈和哥哥就不会像以前那样爱我了。 最后,还是哥哥劝我,说让我对他好一点。因为将来,我和哥哥都要谈恋爱、结婚,组建自己的家庭,妈妈一个人照顾我们这么多年,已经很辛苦了,应该让她开始过自己的生活。 李广良对妈妈很好,是个很会红女人开心的人。 所以,我最后想了想,决定听哥哥的话,接受李广良。 我们的关系,也渐渐开始好转了。 可是,我没想到,那个人,居然是个禽兽!” 秦小柔说到这里,情绪开始激动,眼圈通红,仿佛有泪水要抑制不住的涌出来。吴蔚见状,很贴心的递给她一张面纸。 秦小柔接过面纸,道了声谢,深吸了一口气,等到心情平复下来,才开始继续说道: “那天,哥哥和妈妈都不在家,我放了学,回到房间,打算换件衣服跟同学出去看电影。 就在这时,我忽然间听见身后的门好像响了。 我吓了一跳,本能的走到门口,打开门,果然看见李广良,正鬼鬼祟祟的站在那里。 我当时气坏了,脱口而出就问他,为什么要偷看我换衣服! 他先是一愣,但是很快否认了,说他只是要洗衣服,想要过来问问我,有没有要洗的衣服,说我误会他了! 我怎么可能误会他? 我当时真的是气疯了,不管不顾的就指责他,说他就是要偷看我换衣服,而且,我要把这件事告诉给我妈妈和哥哥! 没想到,我这么说完,他居然连假装都不再假装了,直接把我推了一把,顺势进了我的房间。 他……他把我按在墙上,手脚开始不老实,还说,还说……还说我早晚都是便宜别人,还不如先便宜他! 然后……然后他就开始亲我!扯我的衣服!” 秦小柔的声音已经开始微微颤抖,舒曼死死的皱着眉头,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整件事情里,居然有这样的内情。 秦小柔: “我当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也或许,是他根本没有想到,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会有什么反抗的能力。 总之,我慌乱之间,摸到放在柜子上的花瓶,然后使劲的打向他的头。 他流血了,放开了我,我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就冲了出去。” 说着,秦小柔拿面纸擦了擦泪: “我很害怕,直接跑出了家。我没有去找同学,也不知道去哪里,虽然我平时表现的很强硬,可其实家里人都知道,我就是个纸老虎。 在外面逛了很久,我还是决定,要把这件事告诉给妈妈和哥哥,让他们把那个禽兽赶出去。 我回到家,看见妈妈和哥哥果然在客厅里。 我当时什么都没想,直接就拉住他们两个,告诉他们,那个禽兽对我做的事。 可是,没想到,我还没等说完,妈妈就说,是我误会了! 他说,李广良早就跟他们说了,他只是想要给我洗衣服,是我大惊小怪,误会了他! 不仅如此,他竟然还要走! 我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妈妈不相信我,可是我还有哥哥! 只是,那个李广良,居然那么大的本事,这一次,竟然连哥哥都不相信我。 我和妈妈和哥哥争执的时候,李广良刚好拿着行李走出房间,来到客厅,看见我之后,什么都没说,还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直接朝我妈妈说。 是他害的我们一家人闹矛盾,他不应该再继续留在这里,他要离开。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秦小柔的脸色苍白如纸,双手死死的攥在一起,虽然过了七年,但是舒曼看得出来,直到现在,这件事,对秦小柔来说,依旧是一场噩梦! “我忍不住当着哥哥和妈妈的面,骂他是禽兽,是人渣,让他滚! 可是,让我最最没有想到的是,我妈妈……居然动手打了我一个巴掌! 我长到十七岁,妈妈和哥哥从来都没打过我,她居然,为了那个外人打了我!可是,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我明明没有说谎,他们却都宁愿相信一个外人都不相信我。 我哭着跑出了家,哥哥在后面追了出来,可是却没追上我。 我想,既然他们是一家人,他们都不相信我,那么,我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留在那里了。” 说完,秦小柔吸了吸鼻子,却依旧眼眶通红: “后来,我在同学家住了三天,我哥哥曾经打电话到我同学家,我同学按照我的说法,告诉他我不在那里。 我是打定了主意不再回去,反正,他们已经不再需要我了。 三天后,我打算回家收拾些衣服东西。 原本,我已经很谨慎了,回去之后,我先往家里打了个电话,发现家里没有人之后,才敢回去。 我回到房间,快速的收拾行李,可是我没想到,原来李广良是在家的! 这一次,他已经有了防备,而且毫不假装。 我没有了之前那次的强硬,再看见他,我很害怕,我想要出去,可是他根本不给我机会。 他把我推到床上,打我耳光,还拿我的头撞床头。 后来,我就晕了过去!” 秦小柔说着,似乎像是说不下去了,随即闭上了眼睛,两只手,却始终死死的攥着。 舒曼听到这里,心里也终于涌起了一丝难过。 如果说这件事情里最大的受害者,原来,是这个当年只有十七岁的秦小柔。 “秦小姐,你要不要休息下?” 吴蔚和程子阳对视了一眼,随即开口向秦小柔建议,可是明显的,如今的秦小柔,已经变得很坚强勇敢。 秦小柔摇了摇头,道了声谢: “我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的衣服都破了,床上还有一摊血迹,我知道,我已经被他弓虽女干了。 我恨,十分的恨! 我发现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回到房间里睡觉,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一般。 我更加崩溃,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他!” 第123章 所谓关联 审讯室内没有人说话,所有的人,仿佛都陷入了秦小柔的回忆里。 事情到了这里,舒曼他们已经很清楚,七年前杀死李广良的,是秦小柔没错。可是,面对这个柔弱的、可怜的女孩子,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忍心去怪罪。甚至于,他们都觉得,李广良才是该死的那一个。 这是身为警务人员不该有的情绪,但是大家却都没有办法用任何一个,形容杀人犯的字眼来形容秦小柔。 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七年,秦小柔正在慢慢的恢复,正在慢慢的从七年前的那场伤害中走出来,可是如今听见她的讲述,大家还是忍不住心疼。 秦小柔稍稍平静了一下,这才继续讲述起来: “我去厨房,拿了一把尖刀,然后跑到李广良的房间,趁着他睡熟的时候,刺进了他的身体里。 我刺了一刀又一刀,连我自己都不记得刺了多少刀,鲜血从他的身体里喷涌出来,溅在我的身上,我的脸上…… 最后,他终于,一动不动了。 我吓坏了,抱着身体,蹲在地上,后来,好像哥哥回来了。 他抱着我,一直哭,一直哭,说什么都是他不好,他不该不相信我。 再后来,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等到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两年前,天使疗养院里。” 说着,秦小柔突然间将双手放在桌子上,擎着一双水润的眼眸,直直的望着吴蔚和程子阳: “人是我杀的,和我哥哥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只是觉得歉疚我,想要保护我,所以才把杀人的罪名揽在身上的。 你们放了他吧!” 案件,已经水落石出,吴蔚顿了顿,转头看向舒曼,舒曼随即点了点头,又看向秦小柔: “那天晚上,我在医院里看见的人,是你对吧!” 秦小柔点头: “是,我听雅言姐姐说,妈妈住院了,所以就从天使疗养院里偷偷溜出来,去看她。 原本,我进去的时候,她还是睡着的,我忍不住哭了,眼泪滴到了她的脸上,谁知道她一下子就醒了。 我不敢见她,所以就跑了。 后来,你们过来了,我还差一点被你追到,还好雅言姐帮我蒙混过关。” 舒曼和江焱都看得出来,秦小柔没有在说谎,但是她的话,却引出了舒曼心底另外一个疑问: “你是说,在那天晚上之前,你这七年里,都没有见过你母亲?” 秦小柔不知道舒曼为什么会突然之间这么问,但还是老实的回答: “没有。 虽然我很想妈妈,可是我知道,我杀了人,我没有办法面对她,所以,这些年,我一直控制着自己,没有去找她。” 舒曼眉心一皱: “你没回过家?” 秦小柔:“没有……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舒曼抿了抿唇,不再说话,而是转头朝着站在自己身边的江焱看了一眼。江焱的神色也很阴郁,但也没有说什么。 舒曼知道,再接下来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了,索性让吴蔚她们带着秦小柔离开。 只是,离开的最后一刻,舒曼突然间想到一件事,不由得叫住了秦小柔: “小柔,你听说过,黑色星期天么?” 秦小柔一愣,紧接着就摇了摇头: “黑色星期天?那是什么?” 舒曼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一直盯着秦小柔脸上的表情变化,可是,秦小柔的表情很真诚,也很正常。一点都没有出现过,和乔飞、乔羽薇身上一样的反应。 舒曼顿了顿: “你确定,从来,都没有听过黑色星期天?” 秦小柔眨巴了两下眼睛,像是在认真思索舒曼的问题一般,但是反应,却一直都在正常的范围之内。 最后,摇了摇头: “没有。” 舒曼等了等,确定秦小柔和黑色星期天没有关系,这才暗自呼出一口气,朝秦小柔笑笑,让吴蔚他们带着人出去。 走廊里,刚好被二次提审的秦飞扬也走了出来,碰到秦小柔,兄妹两个相互望了一眼。 秦飞扬的眼眶通红: “小柔,哥哥对不起你,没有保护好你!” 秦小柔也哭了: “不是的,哥,你为我做的已经很多了。” 这样的场面,即便是见惯了生死的刑警,也不由得一个个心底泛酸。 让兄妹两个说了两句话,便各自带走了。 舒曼知道,秦飞扬的情况,最多就是写份检查,扣点奖金,然后再停职一两个月,不会有什么大碍。可是秦小柔…… 舒曼想了想,立刻提步追上了秦飞扬: “老秦!” 秦飞扬闻声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舒曼。 舒曼抿了抿唇: “对不起……” “舒曼,别说对不起,你没有做错什么。如果是我,或许也会跟你做一样的事。只是,那个人是我妹妹,如果当年不是我和我妈不肯相信她……” 秦飞扬说着,不禁低下头去,似乎是有些说不下去了。 深吸了一口气,秦飞扬笑了笑: “谢谢你!” 舒曼:“林陆骁你知道么?我觉得,小柔的案子,可以交给他来辩护,或许,可以帮得上忙!我帮你联系他。” 秦飞扬镜片下的眼睛直直的望着舒曼,这一刻,里面充斥着的,有感动、有感激…… “谢谢你!舒曼!” 面对秦飞扬的这一声道谢,不知道为何,舒曼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开口,心安理得的应下。 最终,秦飞扬还是被带走了,舒曼就站在原地,怔怔的望着秦飞扬的背影。 七年前,一场悲剧。 可是,错的人,又是谁? …… 秦飞扬的案子解决了,队里的人,都不由得舒出一口气。可是舒曼却坐在位置上,脸上的阴郁,一点都没有缓解。 同样的,坐在她对面的江焱,一双宛若深井一般幽邃的眼眸里,投射出的光亮,也依旧晦暗不明。 片刻,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向彼此的时候,瞬间,心下了然。 他们都在想着同一件事。 旁边,李大宝他们还在就整个秦飞扬的案子聊着。 李大宝: “哎,案子总算是破了,现在只希望,秦小柔能够被判的轻一点,那么可怜的女孩子。” 程子阳:“怎么判,是法官说了算,我们只能尽量帮忙而已。” 说着,程子阳转头发现,吴蔚眉头正紧紧的锁在一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吴,想什么呢?”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吴蔚不禁凛了凛心神,抬眸: “你们觉不觉得,这个案子,好像还没完。” 李大宝眼睛一瞪: “还没完?哪没完?” 吴蔚:“杀李广良的凶手已经找到了,可是你们别忘了,还有一个谢秀兰呢? 那可是蓄意谋杀,虽然未遂,但是凶手呢? 秦小柔的口供里可是明确指出,之前,她根本没有到过谢秀兰家。那么,谢秀兰招待的人是谁?打开煤气,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又是谁?” 吴蔚这么一说,李大宝和程子阳也顿时想了起来,只是,相比较起来,李大宝压根就不觉得这是什么事: “那也不一定啊,有可能就是秦小柔,只不过是她自己忘记了而已。 你们别忘了,当年她受了刺激,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是神志不清的。所以可能,当天她去了谢秀兰家,打开了煤气,想要杀了谢秀兰。 不过,是她忘记了而已。 不然的话,为什么老秦要承担下罪名,谢秀兰也对那个人,绝口不提呢? 除了秦小柔,难道还有其他人,值得他们母子这么做?” 李大宝说的,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但是吴蔚却始终有些不赞同。想了想,不禁看向了舒曼。 其实舒曼刚刚想的,正是这件事! 虽然李大宝刚刚的分析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她却并不相信,甚至是,一点都不相信。 可,若不是秦小柔,又会是谁? 舒曼的脑子开始快速的旋转起来,不知不觉间,之前几个案子,也开始不由自主的在脑海里浮现。 舒曼坐在椅子上,薄薄的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直线,修长的手指,在办公桌上,一下一下的敲击着。 而坐在对面的江焱,此时也是眉头深锁。 蓦地,江焱眸光一亮,抬眸间,就见舒曼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眉眼之间,都是凛然。 “大家仔细想一想。 从乔飞的案子开始,到老秦的这个案子,好像每个案件在结束的时候,都有一点没有办法说通。” 舒曼突如其来的一句,让李大宝和吴蔚他们,顿时神经紧绷起来。 程子阳: “舒队,你说什么意思?” 舒曼此刻心跳异常的快,身体里的血液,宛若在狂放奔走一般。 她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 “首先,乔飞的那个案子里,第一个死者蒋文月的弟弟,曾经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说是已经发现了,他姐姐不是自杀的证据。 然后就在这时,他就出车祸死了。” 李大宝听到这里不禁接过话题: “可是,蒋文豪不是死于一场交通意外么?” 舒曼眸光锐利笔直,在屋子里的每个人脸上一一扫过,脑海中,却突然间响起张悦曾经说过的话—— 第124章 最关键的是,没有理由 小心,你身边的人! 舒曼的目光如鹰隼一般,不动声色的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李大宝、吴蔚、程子阳、休假的赵柯、……江焱! 这些人,张悦提醒她小心的,到底是谁呢? 而此刻,她或许,可以试探一下。 江焱深沉的目光一直锁定在舒曼的身上,看着她眼底渐渐变化的神色,江焱立刻明白了她想要做什么。 果然,下一秒,舒曼的声音,在队办公室内,缓缓响起: “那件案子,确实是场交通意外,但是我最近得到了一些新的线索,证明,肇事司机张东来,有很可疑的地方。” 舒曼这么一说,吴蔚也似乎想起了什么: “当时我们去调查的时候,他的家人和同事都说,他是个很老实本分的人,从来没有什么不良嗜好。而且,不酗酒抽烟、对工作认真负责。 所以,那天他的醉驾,确实很令人怀疑。” 吴蔚一说话,舒曼的注意力,不禁转移到了吴蔚的身上。 有时候,往往一个人越心虚,就会越急着表现自己。她刚刚说完蒋文豪,吴蔚就急着接过话,是他么? 舒曼看着吴蔚,这个比自己年纪还要大,做警察时间还要久的人,平时对队里的其他同事都很照顾、为人也很正直沉稳,以前自己刚入队的时候,吴蔚帮助她的地方也很多。 会是他么? 舒曼觉得不是,也不希望他是!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凛了凛心神,面色上装作波澜不惊的,继续开口: “是的! 另外,在接下来乔羽薇的那个案子里,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周俊死的时候,明明,他的女朋友口口声声说,两杯咖啡,她都下了毒。 乔羽薇自己也说,两杯咖啡都有毒,所以她才没有喝。 可是为什么,我们从现场带回来的证物里,只有一杯有毒,另外一杯都没有?” 舒曼说着,大家立刻凛起了神色,之前不觉得,总以为,案子结束了,一切就都万事大吉了,可是,他们却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 是啊,明明两杯都有毒,可是为什么到了最后,却变成了一杯有毒,一杯没毒? 是周俊的女朋友和乔羽薇记错了?还是说,有人偷偷的,将咖啡换掉了? 可是,没有可能啊! 杀人都会记错,根本说不通?咖啡从煮出来一直到端进包间,一直都没有离开过那个服务生马永亮的手,而且,中间还有监控全程。 如果说是被换掉,似乎,更加没有可能。 最关键的是,没有理由! 一个蒋文豪和张东来、一杯和凶手讲述的有出入的咖啡……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都落在了舒曼的身上。舒曼虽然脸色平静淡漠,但是眸光之中隐隐闪动着的光亮,却让大家都清楚的知道,一切,还没有结束。 果然,舒曼稍稍停顿了一下: “抛去之前我们在正大银行里经历的那场抢劫案,虽然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按照这个规律,和我们在老秦的这个案子里,不知道的那个打开煤气、想要杀掉谢秀兰的人…… 大家有没有发现,其实每个案子里,都有一个神秘的人、或者说是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着、甚至故意改变原有的情节!” 听了舒曼这一番话,李大宝瞬间如醍醐灌顶一般,幡然醒悟: “我天,老大,经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要是真有这么一个人……或者是这么一只手,那么,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呀?” 舒曼没有回答,却是趁着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看向了坐在一旁,一直都没有开口的江焱身上。 江焱墨黑色的眼眸深沉暗哑,宛若夜空下的大海、深邃而又神秘。 舒曼知道,其实江焱,已经和自己想到了一处。 恐怕,这一切,都和那个神秘的“惩治者”组织,脱不开关系。 而惩治者的目的,是江焱! 所以,他们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了江焱么?为了让江焱做什么? 而且,最让舒曼想不通的是,其他的案件都是最近发生的,可是老秦的这个案子,死者李广良是在七年前被杀的。如果不是最近那里施工,恐怕,李广良的尸体还不知道要在地下埋多久,不被发现。 难道说,从那个时候起,惩治者组织就在筹谋计划着一切了? 太可怕了! 这么一想,舒曼只觉得脊背都开始隐隐发凉起来。 顿了顿,双手一拍: “总之,我们现在发现了这些疑点,那么从现在开始,大家就要打起精神来。 现在我们手头没有案子,那么就两人一组,分别去调查这几个案子里,我们刚刚列举出来的那些疑点。 我就不相信,真的会有人神通广大,只手遮天,什么蛛丝马迹都不留下!” 虽然之前,大家还想着,秦飞扬的案子结束了,又可以好好休息了,可是如今既然有那么多疑点和想不明白的地方,大家自然不能推脱懈怠。 只是,想了想,程子阳不禁开口说了一句: “啧,还是小柯好,休假休的一定很爽!” 吴蔚一听,也随即接过话来: “是啊,舒曼,小柯的假休到什么时候,不如,让她现在回来吧。我们如今也开始需要人手了。” 舒曼知道这几个臭老爷们这么说为的是什么,不由得翻了几人一个白眼: “行了啊你们,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小柯假期结束了,自然就会回来的!” 被说中了心事的几个“臭老爷们”,连忙笑着打起了哈哈,然后就收拾东西,各自出门忙碌了起来。 舒曼看了看江焱: “我们也走吧!” 她和江焱,正好就负责谢秀兰。 江焱点了点头,片刻,缓缓站起身。 两个人走出市局,坐上车,舒曼看着江焱始终薄唇紧抿的样子,不由得开口: “怎么,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听见舒曼的声音,江焱顿了顿: “其实,你可以让大家先休息休息,然后再调查这些。” 舒曼没想到,江焱会突然间这么说,其实,她也觉得,自己的神经有些绷的太紧了。可是,惩治者组织一天不被一网打尽,她就一天没有办法安宁。 只是,她的焦急不想说出来。江焱不会不明白。 舒曼没有说话,江焱安静了片刻,突然间叹息了一声,他怎么会不知道,舒曼是在担心自己? 顿了顿,江焱开口,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张悦那边有消息么?” 舒曼一怔,随即摇了摇头。这两天,她也试着再联系张悦,可是电话却始终保持着关机的状态。她又忙着秦飞扬的案子,所以没有去张东来家看看。 最主要的是,如果张悦是故意躲着她、躲着某人,那么就一定不会在家里等。 想到这里,舒曼也有些焦急。 上次张悦说的话只说了一半,她一直都没有机会知道,到底,张悦知道了些什么,却迟迟不肯说出口。 江焱:“别急,她早晚会来找你!” 舒曼明白: “是早晚都会来,可是我怕,她害怕的那些人,会在我们之前找到她。这样一来她就……” “你怕,她会和蒋文豪一个下场?” 舒曼抿唇,江焱继续说道:“她和蒋文豪或许不是一个……” “如果万一是呢?” 舒曼皱着眉头,眸光之中的深沉,任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一向巧舌如簧的江焱,面对舒曼的这一句反问,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是啊!万一是呢? 而且,他和舒曼都知道,这个万一的可能性,会有多大。 车内狭小的空间内,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僵持。 舒曼察觉到,是自己将气氛变得压抑了,连忙缓和了语气: “可能是我太紧张了,希望她会没事吧。” 江焱顿了顿: “我会派人暗中找她的,别担心。” 说着,江焱的右手下垂,握住了舒曼垂在膝盖上的手。 他的掌心宽厚有力,灼热的温度透过相互接触的肌肤传进舒曼的血液里,似乎有安定人心的效果。 舒曼扯开唇角,朝着江焱笑了笑。 …… 今天是谢秀兰出院的日子,舒曼和江焱买了一些慰问品,来到了谢秀兰的家。 谢秀兰原本没什么精神,不过好在有康雅言一直陪着她,事先,秦飞扬已经没事了的消息,也已经告诉给谢秀兰。 可惜,秦小柔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所以谢秀兰的情绪还是有些低落。 见到舒曼和江焱过来,谢秀兰连忙抓着他们询问秦小柔的情况。 舒曼只能实话实说: “谢阿姨,你别担心,我已经介绍了最好的律师,帮助小柔打这场官司,相信法官会从轻发落的。 毕竟,小柔也是受害者。” 谢秀兰眼眶通红: “都是我,都是我害了孩子,我不是个合格称职的母亲。” “阿姨你别这么说!” 康雅言见状,连忙劝慰起来,舒曼和江焱对视了一眼,拉着谢秀兰坐下,又安慰了一会,才开始进入正题。 江焱: “谢阿姨,其实我们今天来,还有件事,想要问问你。” 第125章 活该去死 听江焱这么说,谢秀兰不禁抬起头,定定的朝着江焱看了一眼: “你们……你们想问什么?” 舒曼、康雅言坐在旁边,两个人神色虽然各异,但是心里都知道,江焱要问的,是关于出意外的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江焱神色不变: “谢阿姨,我不管您有什么理由,现在,您必须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不然,您的儿子虽然已经被证实和七年前,李广良的谋杀案无关,但是,却并不能完全脱罪。 或许您还不知道,之前他自首的时候,连那天晚上,蓄意谋杀您的罪名,也一并认下了!” 江焱一番话说的声音不大,慢条斯理的,谢秀兰听闻之后却瞬间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他蓄意谋杀我? 怎么可能!他是我的儿子,虽然这些年,他因为李广良和小柔的事情,怨恨着我,可是,他很孝顺,真的很孝顺! 你们相信我,他绝对不会谋杀我!” 谢秀兰说着,不禁又哭了起来,可是,不管她的表情如何的让人不忍,不管她的语气多么的真挚虔诚,江焱都板着脸,不为所动: “我们相信您没有用,要法官相信才有用! 可是,法官是相信证据的,如果您不能提供出有力的证据,说出那天晚上的人到底是谁,我们谁都没有办法帮助秦飞扬!” 说到这里,江焱不禁微微停顿了一下,故意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极为冰冷的语调,一字一顿道: “换句话说,就是您的隐瞒,才导致您孝顺的儿子,坐牢、甚至被判处死刑!” 江焱的话,让谢秀兰如遭五雷轰顶一般,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如纸,失去了所有的血色,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摇着头,嘴唇哆哆嗦嗦的: “不!不能这样!不能!飞扬是无辜的!” 江焱见状,知道前面的心里施压已经差不多了,随即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的凑到谢秀兰跟前,眸光冷冽如枭鹰一般,锐利而又笔直: “他是无辜的,那谁不无辜? 是谁?到底是谁?” 谢秀兰的身子本能的向沙发后靠着的,似乎是想要脱离开江焱身上那股气强大的、逼仄人的气势,可是,她避无可避,只能被强迫着,与江焱的目光对视。 康雅言坐在一旁,见到这幅架势,觉得有些不妥,刚想要起身阻拦,却被舒曼眼尖的提前察觉,一把拉住。 康雅言皱着眉头看向舒曼,却见舒曼只是抿着唇,朝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如果想要谢秀兰说出实话,必须施以强压。 舒曼也知道,江焱的做法,有些太过凌厉残忍,但是她相信江焱心里有数,也有分寸,而且目前为止,江焱的举动,也还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如果太过,就算康雅言不站出来,她也会阻止。 康雅言被舒曼死死的拉着,咬着唇,定了定,转头看了谢秀兰一眼,突然间下定了决定: “阿姨,你告诉他们吧,不然,飞扬真的就要坐牢了!” “我……我……” 谢秀兰的情绪瞬间变得很激动,结结巴巴的张口,可是“我”了半晌,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她一双略微深陷的眸子里,仿佛有着很深的恐惧一般。 江焱见状,黑眸不禁微微一眯: “你怎么样?那个人是谁?那晚你招待的是谁?要杀你的人是谁? 是不是秦小柔?” “不!不是!” 江焱一句话说完,谢秀兰突然间毫无征兆的大喊了一声,攥起拳头,浑身颤抖、声音里甚至带了歇斯底里一般: “是我!是我自己!” 谢秀兰突然间喊出一句在场几个人,谁都没有想到的答案。喊完之后,就双手捂住脸,垂下身子,恸哭起来。 她微弱的身体在抖动着,肩膀上下一耸一耸的,掌心之下,发出呜呜的声响。 舒曼擎着一双眼眸,不可置信的看了谢秀兰一眼,一双秀眉,随即颦蹙了起来。 是……谢秀兰自己? 怎么可能? 舒曼觉得无法相信,康雅言更是,她瞪大了一双眼睛,拼命的摇着头,突然间蹲下、身,凑到谢秀兰跟前,想要把谢秀兰挡在脸上的双手拉开: “阿姨,你刚刚说什么?你说是你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康雅言追问着,谢秀兰却只是哭,得不到答案,康雅言顿了顿,随即上前一把抱住谢秀兰,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阿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为什么要这么傻?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要怎么跟飞扬交代?” 两个秦飞扬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抱头痛哭着,江焱和舒曼在一旁,都不说话。 这样的一幕,着实有些突然,舒曼竟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她想过各种可能,甚至于,还跟惩治者组织联系到了一起,可是没想到,得到的,竟然是这个答案。 看着谢秀兰和康雅言抱头痛哭的样子,舒曼微微顿了顿,随即站起身,朝着江焱看了一眼。 只一眼,她就发现,江焱那双如枭鹰一般墨黑色的眼眸之中,此刻正投射出无比锐利的冷芒,一瞬不瞬的盯着沙发上,拥抱着的两个女人。 舒曼太过了解舒曼,知道他这样的神情,就是表示,对谢秀兰的说法,有怀疑。 舒曼心神一凛。 难道,谢秀兰又在说假话? 想到这里,舒曼也不禁再次转头,定定的朝着谢秀兰和康雅言看了一眼,可是,谢秀兰脸上的眼泪是真的,眼底的痛苦,也是真的。 如果她在说谎,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这整个案件里,还有一个,他们一直都在忽略的人,被保护着,从未曝露在阳光之下? 想到这里,舒曼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怔楞间,康雅言已经松开了谢秀兰,擦了擦脸上的泪,又帮谢秀兰擦了泪水,安抚了几句,这才转头看向舒曼和江焱,对着谢秀兰说道: “谢阿姨,既然今天话已经说到这里了,你就把一切都说出来吧。 告诉舒警官和江警官,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 康雅言说着,伸手拍了拍谢秀兰的后背,随即坐在了她的身边,紧紧的攥住了她的手。 舒曼的眼睛从谢秀兰和康雅言的脸上来回快速闪过,可是却什么端倪都没有发现,转头看江焱,发现他只是薄唇轻抿,眼眸半眯,仿佛慵懒之中,又透着一丝危险。 不过,对于康雅言的提议,他并没有提出异议,舒曼索性拍了拍江焱,示意他坐下。 既然有疑问,不妨,继续听听看。 察觉到脊背上有一只手,力道很轻的拍了一下自己,江焱的思绪,这才回转过来。 他看着舒曼那双澄澈干净的眼眸,片刻,微微顿了顿,随即跟着舒曼,一起重新坐在了沙发上。 只是,这一次,他的注意力,却是完全放在了康雅言的身上。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直接,毫不掩饰,康雅言不禁有些怔楞,不由自主的与江焱对视了两秒钟,很快,又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专注的陪着谢秀兰。 而刚刚那两秒钟的眼神对峙,别人或许没有察觉,但江焱的嘴角,却不易察觉的轻轻一挑。 一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切,又在安宁的表象下,暗潮涌动。 谢秀兰深吸了好几口气,死死的拉着康雅言的手,等情绪完全平复下来之后,才缓缓开口: “其实,你们之前拿着李广良的画像,来找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他的死,和我的儿子女儿,可能脱不开干系。 当年,小柔口口声声说,李广良想要……她,可是那个时候,我和飞扬,谁都不肯相信她,反而去选择相信一个外人。 后来,小柔离家出走,李广良也突然之间,留下一张字条就离开了。 我虽然不愿意多想,可是又不由自主的去多想。 直到,你们来过之后,我给飞扬打了电话,他回来了一次。 只是,他回来之后,只字不提李广良的事情,只是跟我要,当年李广良留下来的那张字条。 我不想给他,因为那是李广良留给我的东西,是我的念想。 不管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他当时,是真的对我很好。我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这么多年,受了很多委屈,很是辛苦。 而他的出现,真的就相似一道阳光,让我的生活,都充满了色彩。 可是,他却不声不响的离开了。” 说到这里,谢秀兰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又开始波动起来: “如果我知道,当年他对小柔做的那些事情,我一定会亲手拿刀杀了他,而不是去害我的女儿、儿子!” 谢秀兰脸上满是愧恨: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天,我打电话给飞扬,知道小柔根本就没有离开,而且,还知道了当年的事情。 我就想,一切,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错! 我一定要做些事情,让我的儿子、女儿、都能够安安稳稳的过完余下的日子。 而我这个罪人…… 活该去死!” 第126章 不会再动任何一个人 舒曼皱着眉头,看着谢秀兰,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好像从谢秀兰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谢秀兰:“所以,那天,我假装家里来了客人,然后弄了茶杯放在洗碗池内,做出有人来过的样子。紧接着,我打开煤气灶,一个人来到客厅。 我想了想,如果我是躺在沙发上或者是床上,你们一定会认为我是自杀的。 我想来想去,想到了客厅里那块烂掉的地砖,便故意踢到上面,摔倒,没想到,我运气那么好,直接摔到了脑子,晕了过去。 后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 就是这样!” 谢秀兰说的,和之前舒曼他们的疑问都对上了,但是舒曼还是有一点想不明白。只是,她没等开口,就听旁边的江焱,声音低沉的缓缓响起: “您这么做,为了什么?” 谢秀兰神色缓了缓,似乎像是不敢和江焱对视一样,看向另外一边: “为了混淆你们警方的视线,让你们认为,有人要杀我,这样一来,你们就会怀疑,七年李广良的死,也可能是同一个人。 可是,我没想到,我的儿子女儿,居然一个一个,自己去自首!” 说到这里,谢秀兰又哭了起来,康雅言坐在她身边,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膀,另外一只手握着谢秀兰的手,幽幽的叹了口气: “阿姨,你怎么这么傻,万一你出了什么事,飞扬和小柔以后要怎么办?” 谢秀兰不回应,依旧只是哭,康雅言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陪着她,抱着她。 舒曼看着这两个人,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一般,只是,那团乱麻,却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头绪。 想了想,舒曼决定,先离开,随即转眸看了看江焱。 江焱眸光深沉,表情淡然,顿了顿,片刻,站起身: “阿姨你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康雅言一见他们要走,连忙起身相送,一直送到门口的时候,康雅言才极为惋惜的说了一句: “真是对不起,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 其实,谢阿姨这么做,一点帮助都没有,可是她年纪大了,对待儿女的事情,难免会犯糊涂,还请你们……” “你难道不担心,谢秀兰会因此而受到判罪么?” 康雅言还在表达自己的惋惜,一句话没说完,突然间听见江焱毫无征兆的打断,不由得一愣。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 “会被判罪么?” 她反问,江焱却不再回答,只是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康小姐,再见!” 说罢,也不管康雅言脸上是怎样一副表情,直接转身离开。 舒曼站在原地,虽然刚刚她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江焱和康雅言之间,气氛有些诡异的对话,但还是从中,嗅到了一点点,异样的味道。 仿佛,江焱从谢秀兰给出答案的那一刻,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康雅言的身上。 这个康雅言,真的有什么古怪么? 舒曼来回回忆了一下,却并没有发现什么,所以只能等一会出去的时候,再跟江焱好好聊聊了。 “康小姐,我们回去了,谢阿姨那边,你还要多多费心,至于她的证词是否有用,会达到一个什么样的效果,就要看法官怎么判了。” 面对舒曼的时候,康雅言明显温婉很多,听闻了舒曼的话,不禁轻柔一笑: “辛苦你么了,因为飞扬家的事。” 舒曼:“这么说太客气了,怎么说,我和老秦也做了那么多年同事。况且,我是警察,职责就是要找出真相。” 简单说了两句,舒曼和康雅言告别,就追着江焱离开的方向走了。 江焱果然就站在车子的旁边,修长挺拔的脊背,谢谢的倚靠在车门上,微垂着头,好像正在点烟。 舒曼顿了顿,走了过去,果然看见江焱指间夹着一根刚刚点燃的香烟,烟头红色的火光一明一暗的,好似妖精的眼睛。 察觉到舒曼走进,江焱不禁转过头,看向了她。 一瞬间,四目相触,舒曼仿佛在江焱的眼中,看见了骇人的浪潮。 “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舒曼微微敛了敛心神,严肃着,朝江焱问道。 江焱挑了挑唇角,并没有马上回答舒曼的问题,而是直接转身,拉开车门,示意舒曼坐上去: “是发现了一些东西,路上说。” 舒曼抿了抿唇,老实听话的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江焱关好车门之后,又绕到驾驶座的位置上,坐了上去,发动引擎。 车子很快行驶起来。 舒曼一直没有开口,她还在等待着,江焱的“交代”。 车内的气氛,一度变得很安静,直到,江焱开口打破了这份安静: “你相信,谢秀兰说的话么?” 舒曼听见,心神一下子就凛了起来,仿佛浑身上下的神经,都在这一刻,紧绷了起来。 “谢秀兰说的,倒是和之前我们发现的案情疑点都能对的上,一开始,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江焱:“那后来呢?” “后来…… 后来……我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我想了一下,第一次,我和你拿着画像来找谢秀兰的时候,她明显不相信李广良已经死了,可是刚刚,她分明说的又是另一套说辞。 如果说,她想要维护的人,是秦小柔,倒也还能说得通。 可秦小柔已经很明确的表示了,在谢秀兰住院之前,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天使疗养院,更加没有回过家。 所以,如果让我在谢秀兰和秦小柔之间选择一个相信的话,我一定选择相信秦小柔。” 说完之后,舒曼就定定的看着江焱,等待他接下来的“分析”,可是,谁知道江焱听闻了舒曼的话,只是从喉咙里低低的溢出了一个“嗯”字。 嗯? 嗯是什么意思? 舒曼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好在,她已经习惯了这只妖孽时不时就会抽风一下,不按常理出牌的品质,微微定了定心神: “你在怀疑康雅言?” 江焱闻声不由得一笑: “你这么认为?” 舒曼:“……”难道不是么? 江焱:“说说看,你觉得,我怀疑她什么?” 又开始了! 舒曼忍不住翻了江焱一个白眼,但还是没有太过纠结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觉得,谢秀兰的那番说辞,应该是康雅言告诉她的。 或者说,根本就是他们两个合谋。” 说着说着,舒曼又陷入到了自己的疑问漩涡之中: “可这也有一点说不通啊,如果说,她们两个女人合谋,只是为了保护秦飞扬的话,谢秀兰或许想不到别的方法,但是康雅言一看就是个聪明人,不至于会做这种漏洞百出的事。” 舒曼一边说一边在脑海里不断的思忖,一张小脸上的五官,早就紧紧的拧在了一起。 江焱开车的间隙,侧过头,轻轻朝着她看了一眼,不由得勾起唇笑了笑: “换一个想法呢?” 舒曼想不明白:“换一个?换什么?” 江焱眸光微微一暗: “如果,当初想要杀了谢秀兰的人,根本就是康雅言呢?” 江焱一句话说罢,车内,再一次陷入了落针可闻般,死寂。 康雅言想要杀谢秀兰? 舒曼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个可能性,首先,康雅言为什么要杀谢秀兰,谢秀兰是秦飞扬的母亲,有可能是她未来的婆婆,康雅言没有动机啊! 再者,如果真的是康雅言,那么她又是用什么样的说辞和方法,让谢秀兰不把事情说出来? 而且,刚刚在谢秀兰家,看见她和康雅言之间的言行举止,亲密到不行,而且谢秀兰似乎对康雅言很是依赖。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在对待一个,曾经想要杀了自己的人的态度。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摇了摇头: “说不通,先不说康雅言有没有动机,但是谢秀兰对她的态度,就说不通。” 江焱薄而性感的唇瓣轻轻的抿着,一双宛若枭鹰一般锐利深邃的眼眸,直直的看着前方的道路,顿了顿,薄薄的唇轻轻张启,缓缓吐出一句,足以让舒曼震惊不已的话: “你别忘了,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催眠!” 催眠?!!! 舒曼一双眼睛,不由得瞪得老大。 江焱的意思是,康雅言会催眠?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康雅言和惩治者组织的关系…… 舒曼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如果一切,真的像是江焱说的那样,那么康雅言,很有可能就是惩治者组织中的一员。 想到这里,舒曼眸光一凛: “掉头!” “做什么?要回去找康雅言么?” 舒曼不置可否: “当然,总不能放着一个危险的杀人犯,在谢阿姨的身边。” 舒曼说的严肃,谁知道,听闻了她的话之后,江焱却只是清浅的一笑: “别紧张,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还没有证据。 况且,就算我猜对了,康雅言现在,也不会再动谢秀兰,或者是任何一个人!” 第127章 想见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舒曼眼眸深深,定定的望着正在开车的江焱,他的神色悠然,姿态慵懒,仿佛刚刚那番话,根本不是他说的一般。 可是,那样笃定的、沉稳的语气,却又让舒曼不得不相信。 她很想问一句,我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就仿佛像是鱼刺一般,竟然生生的梗在那里,吐也吐不出来。 安静,死寂一般的安静。 舒曼心里忍不住想,是不是江焱真的在康雅言身上,发现了什么惩治者组织成员的特质。毕竟,他失踪的这三年里,一直都在研究惩治者组织。 而且,他和那些人打交道的次数,也远远要比自己要多。 最终,舒曼什么也没说,别过头去,一言不发,只是看着眼前的景致,一点一点的,消失、轮换。 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不经意间,流逝而去。 晚上,江焱将舒曼送回家,却一个人出了门。 舒曼没有问为什么,即便他们两个现在已经在一起,可是该有的尊重和空间,她还是会给。 只是,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就忍不住会想动想西。 江焱去了哪里?在做什么? …… 夜色渐浓,地面却如白昼一般,灯光将整个北城市,渲染的一片光明。 江焱开着车子,犹如一条黑色得野兽,游走于城市之间,只是,他的目的性明确,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能让他的脚步有丝毫的停留。 很快,车子驶离市区。 一片老式的门房前,江焱将车子停下。这里虽然不如市区明亮,但是家家户户窗子里流卸出来的灯光,依旧将黑暗撕扯开来。 江焱停好车子,并没有着急下来,而是落下车窗,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烟雾缭绕间,他棱角分明的脸,愈发的显得不真实,迷幻的,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物一般。 红色的火光在车内忽明忽暗,直到完全熄灭,被抛弃在了烟灰缸之内。 不远处的民房,有一扇门,忽然间被打开,有一道纤瘦而又幽冷的身影,赫然进入眼帘。 江焱看着那道人影,眸光蓦地一暗,随即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那个人影一直朝前走着,不知道要走向哪里,江焱始终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不急不躁的慢慢跟着。 那个人的脚步也很稳,不急不慌,仿佛知道后面有人跟着自己,所以故意放慢了脚步。 直到,两人来到一片建筑工地之上。 工地这个时候并没有人在工作,机器都是安静的。 那个人影来到一片刚刚拆除警戒线的空地之上,停下了脚步,站在一个圆坑之前,江焱微微抿了抿唇,棱角分明的脸,线条异常凌厉。 片刻,也走了过去。 那个人影似乎察觉到江焱的走进,蓦然间开口,声音在黑夜之中,显得异常诡异幽冷: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说罢,那个人慢慢转过头,将一张脸,完全暴露在了月光之下。 幽冷的银色月光,打在那个人的脸上,一片诡异的白。 江焱闻声不禁冷冷一笑: “康小姐觉得,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说这话的时候,江焱的脸上始终带着一种看似漫不经心的表情,只是眼底的凌厉和阴鸷,却让人想要忽视,也忽视不了。 康雅言看着江焱,片刻,顿了顿: “江先生,老板很有诚意,你真的不见他一面?” 江焱一声嗤笑: “想见我的人多了,他算老几?若是谁想见我都可以见,那我岂不是要忙死?” 江焱的不屑,似乎让康雅言眼底涌出了一丝愤怒,从来都没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和语调来说老板,江焱是第一个! 可是,来之前,老板曾经吩咐过她。 江焱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看透人心,轻而易举的激起人心底的愤怒,让人失去控制和理智,从而做出一些违背本心的事。 所以,此刻,她只当江焱是在故意激怒自己,不禁佯装着不在意一般的一个莞尔: “江先生,恐怕你已经很清楚,你的一举一动,都在老板的视线之中。你身边的人,也在一个一个的,被我们控制。 如果你再这么执迷不悟,我们也不保证,下一个,会对谁动手。 哦…… 对了,我忘记了,你的父母都已经死了。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恐怕舒警官,就是最重要的人了吧!” 康雅言说到这里,江焱眼眸蓦地一眯,随即以十分快的速度,从腰间抽出一把银色的手枪,直直的对准了康雅言。 枪口黑洞洞的,笔直的对着康雅言,可是康雅言却丝毫没有一点褪怯: “江焱,你可以杀了我,可是你不要忘了,杀了我一个人,对组织根本没有一点影响。没有了我,也还会有别人。 只要老板想,那个舒曼,就一定逃脱不开。 不妨告诉你,我们的人,早就已经渗透在了市局里。 所以,如果你再继续这样下去,老板会很不高兴的。老板若是不高兴,你的那个舒警官……啧啧……” 江焱面色阴沉,仿佛下一秒,就能下出狂风暴雨来一般,浑身上下流露出的气势,仿佛能够在一瞬间,将周遭的空气都封冻住。 他的眼眸暗哑、危险,嘴角却轻轻向上挑着,划出一抹邪魅幽冷的弧度: “是么? 那你们大可以试试!来一个,我就杀一个,来十个,我就杀十个。 反正,你们死了多少个,老家伙也不会在意不是么? 其实,我很好奇,世界上那么多人,比我有钱,比我更合适的,大有人在,为什么老家伙就一定要找我? 我这个人吧,有个毛病,但凡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就一定要去深究。 所以,最后,你猜我想到了什么?” 江焱一边说,一边冷冷的睨着康雅言,听江焱说到这里,康雅言脸上的表情,明显的一个僵硬。她抿着唇不做声,只是同样不甘示弱的,看着江焱。 江焱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浓烈放肆: “江长恩那个人,一向活的自私惜命,当初我就怀疑,为什么他和你们合作的好好的,最后会被灭口。 原本,我以为,他死了就死了,可是没想到你们又来找上我。 这么一联想,我猜…… 你们那个老家伙,或许真正想要的,不是我、也不是力天世纪的财力和实力,而是当初江长恩手中那个,足以能够让你们整个组织覆灭,让老家伙,惧怕的东西吧!” 江焱说的自然,康雅言却明显脸色苍白起来,她暗自咬着牙,攥着拳头,却不肯松口: “老板什么都不怕,江长恩死,是因为他自己不识时务。 老板找你,也不过是看中了你的本事和能耐而已。 而且,老板这个人不喜欢别人忤逆他,你越是反抗拒绝,他就越不会放过你! 所以,我劝你收回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想法,乖乖的跟我去见老板,省的我们麻烦,你省的你自己麻烦,更加能让你的舒警官,好好的做她的刑警队长。 这么多全齐美的事情,我想不到,聪明的江总裁,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康雅言一番话说的极为有气势,如果是一般的人,或许真的会被她说动。 江焱眼睛轻轻一动,突然间收回枪,做出一副很认真思考的样子,随即缓声开口: “也是,照你这么说,我确实没有什么理由拒绝!” 康雅言面色一喜,刚想要继续开口,却见江焱重新抬眸,眼带讥讽的看着自己: “可是怎么办呢?我这个人,做事从来都不需要理由。 拒绝,就是拒绝!” 说罢,也不管康雅言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怎样五光十色,悠然自得的转过身,朝自己的车子停靠的方向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我来是警告你,最好现在就消失,不然的话……相信我,回去告诉你们老爷子,他一定会后悔地!” 江焱挺拔修长的身影,伴随着随意的、漫不经心却足以摄人心魄的言语,渐渐淹没在夜色之中。 康雅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的盯着江焱的背影,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如果不是老板吩咐,不能动他,这个江焱如此嚣张,她一定会亲手割开他的喉咙,看着他的生命,一点一点的消失。 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康雅言的眼睛里,已经恢复到一片平静。 …… 江焱回到家的时候,舒曼已经睡着了。 她躺在床上,被子盖子身上,却漏着肩膀。 江焱站在窗边,凝视着舒曼即便是睡着时,也紧紧所在一起的双眸。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清。 他只是站着、看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脱掉外套,掀开被子,钻进被子里,一把紧紧抱住舒曼。 舒曼似乎有些不大舒服,翻了个身,换了个背对着江焱的姿势。 江焱的手臂就那么紧紧的揽着她,像是怕会失去她一般。 好半晌,身后没有了动静,舒曼轻轻睁开眼,却没有说话。 因为刚刚那一瞬,她仿佛听见了江焱的呢喃低语: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第128章 神秘图腾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自从那天舒曼和江焱见过之后,康雅言就失踪了,谢秀兰一直坚持自己的说法,舒曼他们也找不到其他的证据,只能如此递交给法庭。 最终,秦飞扬被判无罪,而秦小柔的案子因为时间太长,证据不足,也被判无罪。 这样的结果,对秦飞扬来说,自然是谢大欢喜的。 秦飞扬又回到市局上班,当然,检查是免不了的。只是,再次见到秦飞扬,舒曼仿佛像是见到了另外一个人一样。 虽然还是很冷,但是舒曼似乎从他的身上,看见了一丝人情味。 但最主要的是,就连他,也不知道康雅言去了哪里。仿佛,康雅言在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了一般。 舒曼没有问过,那晚江焱去了哪里,见了谁,做了什么,也没有问,那晚他误以为她睡着了,抱着她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切,又仿佛像是漩涡,暗暗流动。 这天早上,舒曼和江焱一来到市局,就接到了报警电话,市中心的一栋公寓里,发现了一具女尸。诡异的,女尸! …… 案发地点是距离市局只有两条街的一栋私人公寓,死者住在公寓的顶楼二十三层,发现尸体的是旁边的邻居。 舒曼她们赶到,立刻进入现场查看。 等到舒曼见到尸体的时候,第一反应,脸色就凝重了起来。 不是因为死者诡异的死法,而是因为,死者,是她认识的人。 张悦! 那次医院之后,舒曼也试着多次和张悦联系,等着她来找自己,可是张悦却再次失去了任何的音讯。 她也不是没有担心过,张悦会出事,但是却没有别的办法。 而如今,张悦的尸体,就在自己的面前。 同样的,江焱也一眼认出了张悦。相比较舒曼来说,江焱的神色还算平静,像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一般。 他看了看舒曼,抿了抿唇,终究没有说什么,而是蹲下、身,凑到尸体跟前,仔细的查看起来。 秦飞扬已经带着检验部开始工作。 江焱仔细的观察尸体,张悦的脸很安宁,看起来,没有丝毫的痛苦,尸体表面,也没有什么撕扯打斗的痕迹,衣衫整齐。 除了颈部明显的勒痕之外,再无其他。 只是,她的脸色却很红润,嘴角还带着明显的笑容。 江焱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秦飞扬已经大致检查完,一边摘下自己的手套,一边朝江焱和舒曼说道: “初步鉴定,死者是死于机械性窒息,死亡时间应该是凌晨四点到六点之间。凶器应该就是这根绳子,我会带回去化验,报告最迟今天下午就可以出来。” “谢谢!” 江焱凛了凛心神,朝秦飞扬道了谢,秦飞扬点了点头: “我先带着尸体回去了,其他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说罢,秦飞扬便派人将尸体装袋带走,舒曼则是站在原地,好半晌,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 她的神色晦暗不明,脸色有些苍白,墨黑色的眼眸之中,光芒深沉。 她无法形容,此刻自己心中,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其实,早就知道,张悦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很有可能会出事。她手里掌握着很重要的证据,和蒋文豪一样,那些人,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可是,明明知道,却还是无能为力。还是要亲眼看见,她的尸体,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舒曼突然间觉得,自己很没用。 心中,顿时涌起一阵酸涩愧疚,舒曼忍不住闭上了双眼,攥紧了双拳。 江焱察觉到舒曼的情绪,眸光有些暗哑的走到她的跟前,伸手轻轻握了握她攥紧的拳头: “别自责,不是你的错。” 听见江焱的声音,舒曼倏地睁开眼睛: “我明明可以,可以救她!” 她的声音有些许的颤抖,江焱皱眉,却用极其笃定的语气,一字一顿的告诉她: “舒曼,你不是神! 不是每一条人命,你都可以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他们选择的这条道路,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 这不怪你,也不怪任何人! 而你要做的,就是要揪出背后的凶手,替死者,讨回公道!” 舒曼说不过江焱,以前是,现在也是,她不想跟江焱因为这件事情争辩,随即不着痕迹的挣脱开了江焱握着她的手,转身,走出卧室。 江焱站在原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愈发的尖削冷厉。 顿了顿,江焱走到墙上的书架旁边,开始检查起来,随手抽出的一本书里,却猝不及防的掉下一张纸。 江焱眉心动了动,蹲下身,拿起那张纸,在看清楚那张纸上面画着的图案时,一双眼睛,突然有如暴风雨来临前一般,黑云压顶,风卷云涌! 走出卧室,舒曼开始仔细查看,旁边李大宝走了过来,也许是察觉到了舒曼的情绪有些不大对劲,说话的声音不自觉的放低了分贝: “那个……老大,已经问过了,死者张悦,今年二十岁,是一个月前租住到这里的。 旁边的邻居说,她好像很少在家,在这里住了一个月,几乎没怎么见过面。今天早上,邻居起来倒垃圾,发现门没关,然后敲门发现也没人应,就想着进来看看。 结果,就发现人躺在床上。 一开始,邻居还以为死者只是睡着了,走近了一看,才发现不对劲,就连忙报了警。” 舒曼板着一张脸,神色阴鸷的开口: “联系过房东了么?” “已经联系过了,房东正在往这边赶。” 舒曼点了点头,另外一边,负责带人检查屋子的程子阳也走了过来: “舒队,检查过了,屋内的财物和贵重物品都还在,房间里也没有任何被搜过、或者是打斗过的痕迹,初步可以排除是劫杀了。 另外,门锁是好的,应该是熟人作案。” 李大宝听到这里也不禁接话道: “就是尸体有点诡异,既然是机械性窒息,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呢?我现在想起来,都起鸡皮疙瘩。” 李大宝说着,还煞有其事的抱着肩膀耸、动了一下,程子阳见状,毫不留情的抬手朝着李大宝的后脑拍了一下,随即又看向舒曼: “舒队,死者,是张东来的女儿。” 舒曼当然知道,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此刻心中,才犹如被千斤重的巨石,死死的压着一般,喘不过气来。 张悦到底是被什么人杀死的? 惩治者组织的人吗?为了什么?为了她曾经跟自己说过的,手中握有的证据和线索么? 那既然她死了,那么那些证据和线索呢? 家里没有被搜掠过的痕迹,是因为,那些东西,已经落在了惩治者组织的手上了么? 张悦的死状,又为什么那么奇怪? 熟人作案? 张悦在北城市的熟人,还有谁? 舒曼满脑子都是疑问,仿佛要在这一瞬间,将她的脑子撑爆炸一般。 …… 回到市局,舒曼立刻召集所有人开会。 大家把调查来的情况,都讲述了一遍,除了之前在案发现场的那些,舒曼还得到了一些其他的消息。 负责和房东接触的吴蔚: “房东说,他的那间公寓,一直都是短租的,租房信息就刊登在网上,任何人都可能看到。死者一个月前联系他,所有证件都齐全,他就租给了她。 在这之后,就再没有跟死者联系过。原本,还有一个星期才到交下个月租金的日子。” 程子阳: “我们排除了劫杀,根据现场的迹象来看,有很大可能是熟人作案,所以,我们列举了一下死者在北城市认识的人。 死者生前的圈子并不大,除了老师和同学,再就是家人。 张东来一家在北城市没有其他亲戚,除了张东来生前货运公司的同事,他们一家人,几乎没有和外人有什么联络。 而且张悦和张东来一样,性格很好,为人随和,不会有什么仇家,也从来没跟谁结果怨。更加没有男朋友,所以情杀,也排除了。” 李大宝: “那我们岂不是得把张悦认识的人,一个一个都排查一遍了?” 一想到如此庞大繁杂的工作量,李大宝顿时有种想哭的冲动。 舒曼此时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完全投入到了案情当中。 “虽然工作量很大,但是前期,我们也只能这样做。大宝,联系小柯,她的假期应该结束了,可以归队了。” 李大宝一听,顿时高兴了起来: “好嘞!等会我就给她打电话。” 舒曼转过头,看向江焱: “你有什么看法?” 被叫到的江焱,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摇了摇头: “现在还看不出来什么,等检验部把报告送过来再看,我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张悦的死状。” 舒曼抿了抿唇,这也是她感到奇怪的。 为什么,张悦死的时候,会面带笑容?到底有什么事情,让她如此释然? 她们搜遍了张悦的家,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张悦手中掌握的证据,现在,又在哪里? 第129章 你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 “不过……” 江焱说着,蓦地话锋一转: “有一点,现在可以肯定,就是凶手一定是蓄意谋杀死者张悦。我问过公寓的管理员,昨天晚上,凌晨四点钟的时候,监控突然间坏掉,整整两个多小时。 而这个时间段,刚刚好跟法医那边给出的,死者张悦的死亡之间相吻合。” 舒曼也知道这个情况,正是因为如此,关于凶手的线索,就越来越少了。 顿了顿,舒曼看向吴蔚: “联系张悦的母亲了?” “已经通知了,接到电话之后,她就从老家往北城市赶了。” 舒曼:“好,密切注意张悦母亲的行踪,一家三口,两个人都死了,绝对不是巧合。或许这剩下的最后一个,能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吴蔚点头:“放心,我会派人密切关注的。” 因为现有的已掌握的情况少之又少,所以舒曼暂时只能结束案情分析会,让大家按照之前分析的方向,先去排查张悦生前的人际交往圈子。 大家各自去忙碌,舒曼站在白板前,看着张悦死时候,面容安详的画面,一双墨黑色的眸子,愈发的深沉起来。 她在笑什么? 临死的最后一刻,她看见了什么,释然了什么? 思忖间,身后突然间传来了李大宝的低声咒骂: “见鬼了是怎么的?” 听见声音,舒曼转过头,看着李大宝: “怎么了?” 李大宝抬眸: “老大,赵柯的电话打不通啊,我打了好几遍,都显示关机状态。你说,她会不会是想要逃避归队,所以才故意关机的? 对!我看一定是这样!我再给她家里打!” 李大宝越说越笃定自己的猜测,也不管舒曼同不同意,随即低下头,按照赵柯之前留下的应急联系方式,拨大了赵柯父母家里的电话。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接通了,别看李大宝平日里吊了郎当的,但是面对长辈,还是很有礼貌: “阿姨你好,请问,这是赵柯家的电话么?” 舒曼看着李大宝一秒变得人模狗样的样子,扯了扯唇,却有些笑不出来。 她讨厌死现在这种感觉了! 而且,不是第一次! 上一次,蒋文豪出事的时候,就是这样。让她明明觉得马上就可以有新的突破了,然而下一秒,所有线索,却立刻戛然而止。 这一次也是这样,只不过,张悦是不是早就知道,她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舒曼微微垂了垂眸子,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坐在办公桌前的江焱,江焱低着头,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因为额前的碎发挡住了眼睛,所以舒曼看不见此刻江焱眼底的神情,但却还是能够感觉到,他脸上绷紧的线条。 他在想什么? “老大,不好了!” 突然,李大宝挂断电话,一个猝不及防,满脸凝重的叫了舒曼一声。 舒曼眉心微微一皱: “又怎么了?” 李大宝的表情很严肃,更带了浓浓的担忧,看着舒曼,一字一顿道: “赵柯的妈妈说,赵柯根本就没有回过家,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赵柯休假这回事!” 舒曼心里咯噔一声。 赵柯没有回家?可是她当时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明明说的是…… 李大宝的表情从未如此阴鸷过,看着舒曼,一瞬不眨: “老大,你说,小柯会不会出事了?我仔细想了想,以前她休假的时候,可从来都没有这么长时间都不跟咱们联络过。 可是这次,她不但一个电话都没打过,现在干脆连人都失踪了!” 李大宝越说,脸色越凝重深沉,舒曼虽然也不想往坏了想,但是这段时间的事情太多,以至于,让她真的忽略了,赵柯这次休假的异样。 确实,如李大宝说的那样,赵柯以前也不是没休过假,可是却从来都没有,音讯全无过。 这一次,她瞒着家里,突然间失踪……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定了定心神,努力做出一副沉稳冷静的样子,看着李大宝: “先别担心,可能手机没电了,也可能在过什么隧道没有信号。等会再联系一下试试,要是到了晚上还找不到,就去她在北城市的家里看看。” 李大宝腮边的肌肉轻轻抖动了两下,抿了抿唇,似乎是有话要说,但是略微沉吟了一下,还是点下了头: “我知道了老大,我先出去忙了!” 除了舒曼说的这个办法,如今,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了。 一切,就希望像是舒曼说的那样,只是手机没电了吧。 李大宝满腹心事的离开,舒曼的脑海里,却陡然间冒出一句话来: 小心,你身边的人! 舒曼心神一凛,一双美眸,顿时瞪得老大。 会不会,当初张悦提醒自己小心的,就是赵柯呢?因为知道自己已经开始怀疑周围的人,所以赵柯才在这个时候选择休假。 最主要的是,她这段时间一点消息都没有,如今又联系不上,在这个正档口,张悦的尸体还被人发现了! 舒曼不敢完全否定这个可能,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朝着江焱所在的方向看去。 同一时间,舒曼发现,江焱刚刚好也正望向自己,一双宛若深井一般漆黑幽邃的眼眸之中,隐隐闪烁着的满是深意、暗哑的光亮。 舒曼知道,他一眼,就看穿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果然,下一秒,江焱站起身,提起步子,一步一定的走到舒曼跟前,薄薄的唇轻轻张启: “先别想那么多,一切,都要有证据。 先找到小柯的人再说。” 舒曼抿着唇,知道这个时候,也只能这么做了。 …… 很快,张悦案子的尸检报告和现场勘查报告,被送到了舒曼的办公桌上。 尸检报告显示,张悦的死亡时间和之前秦飞扬初步断定的差不多,死于今早凌晨四点到六点之间,死亡原因,确实是机械性窒息。 凶器在现场也已经发现了,正是那根麻绳。 只是,绳子上面没有留下任何的指纹或者是皮肤组织,凶手的没有留下,就连张悦的都没有留下。 舒曼看着尸检报告,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这根本,不和常理。 正常人被人从后面勒死,因为窒息和痛苦,一定会采取挣扎,本能的条件反射,就算够不到凶手,两只手也一定会去抓麻绳。 可是,绳子上竟然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留下。 麻绳里面是带细小纹理的,单纯的擦拭根本无法清除全部痕迹。 但尸检报告上却确确实实、明明白白的写着,这一诡异的现象,是事实。 舒曼接着往下看,发现尸检报告上,没有什么其他有用、有价值的东西了,随即放在了一边,又开始拿起现场勘查报告,仔细观看。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间伸过来一只手,从舒曼的面前一闪而过,再次收回时,那份尸检报告,已经落在了那只手上。 舒曼不由自主的抬眸,就看见江焱正在表情认真专注的,看着张悦的尸检报告。 舒曼一愣。 从前,如果不是自己要求,江焱很少会主动看这些东西的。 “你……” 舒曼开口,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江焱不着痕迹的轻声打断: “我随便看看。” 舒曼闻声,只好抿了抿唇,没有多想。 办公室内的很安静,其他人都在外面忙,只有舒曼和江焱两个人,仔细的将两份报告翻过来调过去的,看了无数遍,确定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之后,才放弃。 舒曼有些疲累的抬手揉了揉眉心: “我真是想不通,凶手到底是用什么手法,杀死张悦的。 如果是普通的机械性窒息,为什么张悦的表情像是一点痛苦都没有承受过,而且现场还那么整齐干净,完全没有一点事后打扫的痕迹。 我上警校、当警察这么多年,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根本没有办法解释得通嘛!” 舒曼一边说,一边叹息,只觉得额心连着后脑的一整根神经,都在一蹦一蹦的跳动着。 听闻了舒曼的话,江焱不禁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尸检报告,黑眸之中,一闪而过一抹犹豫的光亮。但是,他分寸拿捏的很好,没有被舒曼察觉之前,就已经快速收敛了起来。 微微顿了顿,江焱面色平静如水一般,淡淡启唇: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可以在用绳子勒死人之后,达到这种效果。” “你说什么?” 舒曼一听,立刻瞪大了眼睛。 江焱:“尸检报告上显示,张悦除了嘴角挂着微笑以外,双眼充血,唇部和舌部发自,脸色发青红,双拳紧握,的的确确是窒息而死的症状。 可是我们看到的时候,张悦已经被人整理过,化过妆,所以……” “不可能!” 舒曼听到一半,立刻挥手打断了江焱接下来要说的话。 她原本以为,江焱会给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可是没想到,他只是说了这些而已。 面对舒曼的心焦气燥,江焱倒也不恼,而是勾起唇角,浅浅一笑: “我还没说完,你就觉得不可能? 你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 第130章 我们是不是见过? 江焱笑的邪魅狂放,原本就好看的桃花眼,此刻已经弯成了上弦月的形状,看得舒曼心里一颤,连忙别开视线。 江焱依旧只是笑: “没想到,你了解我,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连我接下来要说的话,都知道的这么清楚。” 舒曼心里都是案子,没心情跟江焱斗嘴扯皮: “有话说有屁放,什么都没有就哪凉快哪呆着去!” 舒曼说的有些不客气,江焱倒是一点都不恼,反而愈发的得寸进尺起来: “啧,好好的气氛就这么被你破坏了。” 舒曼:“……” 我破坏你大爷! 然而,下一秒,江焱却正起了神色,无比郑重的朝着舒曼一字一顿道: “如果张悦死前,被人催眠了呢?” 舒曼一怔,脑子里那些缠绕着的迷雾,仿佛在一瞬间,被一道闪雷劈砍而过,顿时清明起来。 她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一双眼睛,变得无比明亮: “对! 如果张悦是在被催眠的情况下被人勒死,那么这一切,就有可能说的通了!” 江焱浅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而且,熟人作案这一点,也站不住了。” 听到这里,舒曼眉心的郁结刚刚舒展开一点,又重新拧结了起来。 这样一来,岂不是她们连目标都没有了。 略微思忖了一下: “如果我们假使,张悦的确是在被催眠的情况下死亡的,那么凶手的动机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杀了她? 我原本最怀疑的是,因为她手里握着的,那些原本想要交给我的证据。 可是现在,我……” “你又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因为,当初她提醒你,小心身边的人,所以才招致来杀身之祸?” 舒曼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但是江焱却毫不避讳的,直截了当的替她说出了口。 舒曼微垂着眼眸,点了点头: “如果是这样,那凶手——” 说着,舒曼突然间重新抬起头,一双宛若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眸之中,顿时投射出两道凌厉而又锋利的光亮: “就是我们警局里的人!” …… 忙碌了一天,没有任何进展,晚上的时候,舒曼便让大家都回去了。 离开市局前,舒曼看见李大宝站在市局门口,拿着电话,一脸焦急阴沉。 舒曼走上前: “怎么,还没联系上小柯?” 李大宝转过头,直直的看着舒曼: “老大,我真的感觉挺不好的,我现在就要去小柯家看看。” 舒曼原本也没有什么事,想了想: “好,我跟你一起去!” 李大宝没有拒绝,点了点头,便转身朝停车场走,舒曼也跟了上去。 舒曼去了,江焱自然也得跟着一同前去,只是,他走在最后面,没有人看见,阳光的最后一丝余晖,在他漆黑的眼底,投下的暗影。 赵柯不是北城市的当地人,原本是松江分局的,后来被调到北城市局。她一个人在市局隔了两条街的地方,租了一间公寓。 舒曼之前没有来过赵柯的家,这会子李大宝开着车,舒曼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窗外的景致,脸上的神情,越来越阴暗。 一直等到李大宝将车子停下,舒曼走下车,李大宝才发现她的异样。 “老大,小柯家就住在这里。” 说完一句,发现舒曼并没有回应,而是眸光灼灼的,看着周遭,片刻之后,与江焱的视线相对上。 李大宝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老大,男神,你们……” “大宝!” 李大宝一句话还没等说完,就被江焱把话接了过去: “你没发现,小柯住的地方,距离张悦租住的那栋公寓,很近么?” 江焱说的其实已经很委婉了,何止是近,根本就是挨着。赵柯租住的公寓和张悦租住的公寓,隔着一条小路,两栋公寓,相互对立,相互对望着。 李大宝听明白了江焱的意思,脸上顿时露出一丝不悦。 这是江焱进入市局以来,第一次看见,一向好脾气的李大宝,会对人露出这幅表情。 “你什么意思?小柯跟我们的受害人住的近又怎么了?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么?再说,小柯之前跟张悦,根本就不认识,更加没有接触过!” 李大宝不说还好,这么一说,舒曼的脸色愈发的阴鸷起来。 因为,她和江焱心里都清楚,赵柯不但认识张悦,曾经还因为她的交代,而跟张悦要过联系方式。 如果说,张悦在市局内认识的人寥寥无几,那么赵柯,就是张悦在市局了,除了舒曼之外,唯一熟识的人。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虽然舒曼心底不愿意相信,赵柯有问题,就像她不愿相信,曾经跟她一起出生入死的那些兄弟姐妹,有任何一个值得怀疑一样。 但是此刻,赵柯的可疑,无疑是最大的。 当然,张悦当初在医院里偷偷见她,和她说那番话的事情,除了江焱之外,没有人知道,现在也没有必要告诉李大宝。 舒曼微微敛了敛心神: “只是巧合而已,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先上去看看,小柯在不在家!” 舒曼发了话,李大宝就算是再不乐意,也不敢再说出任何一个不字,只能低下头,表情闷闷的跟着舒曼一起走进电梯。 江焱还是走在后面,只是,公寓楼走廊内的灯光折射进他的眼底,似乎将他看向李大宝的目光,映衬的有些深沉。 几个人上了楼,李大宝准确的找到了赵柯的家,先是按了按门铃。 没有人应声。 李大宝有些急躁的又快速按了几下,确定没有人应之后,便开始有些按捺不住的,开始用拳头用力砸起门来。 一边砸,还一边不住的大声喊道: “赵柯?赵柯?你在不在家?在家赶紧给老子开门!” 李大宝的声音里夹在着焦急、怒气,难免大了一些,可是赵柯的房门已经安安稳稳,没有任何回应,倒是惊动了旁边的人。 赵柯对面的住户很快打开了房门,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 “喂喂喂,干什么呢?这么大声不知道会打扰到别人啊!” 男人明显有些不悦了。 舒曼也知道李大宝这样的反应有些不妥,刚想要道歉说明情况,却见李大宝抢先一步走到男人面前,掏出警官证: “警察!” 男人一看,立刻收敛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但是语气还是很强硬: “警察就了不起啊,警察就可以扰民了啊!” “费什么话?有点事要问你!” 李大宝态度冰冷,面无表情: “知道对面住着的那个女孩子,去哪里了么?” 男人略微思索了一下: “对面?哦,我想起来了,对面也住了个警察,你们是来找她的?不知道,已经有半个月没看见她了。” 说着,男人脸上露出了些不耐,刚想要关门,里面突然间又传出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老公,是谁啊?” 伴随着声音落下,舒曼看见一个和男人年纪差不多的、长相很漂亮清秀的女孩子,走到了男人跟前,视线在舒曼几个人身上一一扫了一下,最后落在了李大宝的身上。 男人没什么好气的回了一句: “警察,找对面那位的。” 女人依旧看着李大宝,好像在回忆着什么一般: “哦,找小柯的啊,半个月前,我下班回来那天晚上,看见她和一个男人出去了。” 男人? 舒曼眸光一凛: “你知道是什么人么?” 女人摇了摇头: “那就不知道了,远远的,我也没大看清楚长相……哎?警察同志,我看你有点面熟,我们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啊?” 女孩的后半句话,是向李大宝说的,李大宝却神色不变的、毫不留情的回了一句: “没见过!” 顿了顿:“你确定,她是跟一个男人走的?” 女人被当中掘了面子,脸色自然有些不好看,撇了撇嘴: “是啊!是啊!一个男人,谁知道是她男朋友还是什么的,有什么事么?没事我们还要睡觉呢!” 说着,就示意她男朋友关门。 李大宝似乎还想要继续追问,却被舒曼拦住。 那两个人关上了门,一边关门还一边嘀咕: “神气什么啊,没见过就没见过呗,那么凶!” “对啊,我们不理他们,还是老公我对你最好,从来都不凶是不是?” “……” 声音淡去,舒曼看了看李大宝,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人家可能只是看着眼熟而已,你也别太担心,我们先……” “老大!” 舒曼还在劝慰着李大宝,李大宝突然间猝不及防一个转身,直直的看向了舒曼: “我要进小柯家里看看,我怀疑,她真的出事了!” 舒曼突然间不说话了。 李大宝从未有过这种步步紧逼的时候,他目光灼灼,仿佛不管舒曼同不同意,他今天,都会进小柯家。 而这期间,从始至终,站在一旁都未曾开口的江焱,此时正斜斜的倚靠在墙上,修长的身姿显得略微有些慵懒放肆,一双眼眸半眯着,似乎在打量着什么,思忖着什么、 见舒曼没有说话,江焱不禁笑了笑,很是随意的开口: “舒曼,既然大宝要看,我们就一起进去看看吧。” 第131章 神秘男友 江焱这么说,舒曼虽然心底有些疑惑,但总归还是没有再拒绝。 李大宝见状,随即蹲下、身子,掀开门口的地毯,拿出备用钥匙。舒曼见到这幅架势倒也没有多想,原本,她就觉得,李大宝和赵柯之间一直都有点不对劲。 就算,两人不对付,也不至于每次见面都必须掐一下,以至于,在她看来,这两个人,更有点像是欢喜冤家。 倒是江焱,看见李大宝轻车熟路的拿到钥匙,打开赵柯的家门,不禁勾了勾唇角: “看来,你对赵柯家,很熟悉。” 李大宝抿了抿唇,没有回答,而是目光深深的朝着江焱看了一眼。 三个人进了赵柯的家门,赵柯家里的摆设很简单,有些让舒曼出乎意料的是,原来赵柯一张女孩子的脸下,竟然还有一颗少女心。 家里的沙发是粉红色的,桌边是粉红色的,窗帘是粉红色的,就连地上的拖鞋,也是可爱的hellokitty。 舒曼不禁笑了笑,抬眸,提步,朝客厅里面走。 客厅不算凌乱,但也不是很整齐,桌子上放置着一个已经空掉的易拉罐,拉罐口挂着几片灰色的烟灰和烟迹。 舒曼拿起易拉罐放在鼻尖闻了闻。 “之前有人来过。赵柯不会抽烟,但是这个易拉罐里还有很浓的烟味。” 江焱表示赞同,一边走到落地窗旁,一边说道: “而且,这个人应该是不常来的,不然家里应该常备一个烟灰缸才是。” 两人说话的时候,李大宝已经进了赵柯的卧室,舒曼没有阻止,而是在考虑这个临时的烟灰缸。 对面的邻居说,看见赵柯跟一个男人离开,那么烟,就应该是那个男人抽的。 赵柯有男朋友? 舒曼有些不大相信,毕竟,在她心里,赵柯和李大宝应该才是一对。可是,邻居的话,还有家里的迹象,都充分表示着,赵柯身边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李大宝…… 想到这里,舒曼不由自主的转过头,朝着赵柯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知道,大宝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放下烟灰缸,舒曼又随意的在房间里观察,江焱此刻还站在落地窗旁,舒曼察觉到他半天没有动弹,便提步走了过去。 “在看什么?” 舒曼开口,顺着江焱的视线一起朝窗外看去,只一眼,舒曼的心神就不禁凛了起来。 而此时,江焱暗哑而又低沉的声音,也缓缓在舒曼耳边响起: “你之前猜测的,没错。” 是没错! 舒曼不由自主的呢喃出声: “这里……正对着张悦公寓的窗子,也就是说……” 舒曼一边说,一边脸色凝重的转过头,直直的看着江焱: “这一个月来,赵柯其实一直在监视张悦!” “不见得!” 江焱摇了摇头,眸光好似深井一般,幽邃漆黑: “反过来说,如果是张悦监视赵柯呢?当然,也有肯能,是监视赵柯家里的,另外一个人!” 说着,江焱的目光落在了茶几上,那上面,安安稳稳的正放着之前舒曼放下的,那个被当做简易烟灰缸的易拉罐。 舒曼眉心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 蓦地,李大宝从赵柯的卧室里跑了出来,脸上的慌张和焦急,任谁都能一眼看得出来: “老大,小柯的行李和衣服都还在。” 舒曼的心突然间有些往下沉。 衣服和行李都还在,就证明,赵柯这段时间,并没有离开。换句话说,她根本就没有休假回家! 她在欺骗自己! 舒曼仔细回想半个月前,接到赵柯电话的那天晚上,努力回想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异样。 难道,赵柯真的是…… 想! 舒曼不敢再想了! 越想,越觉得,张悦说的那个让自己小心的,身边的人,和赵柯的身影越重叠。 舒曼闭了闭眼,用力攥了攥拳头,片刻,重新睁开眼睛,掏出手机,再一次,亲自,拨打了赵柯的电话。 一秒、两秒、三秒…… 三秒钟过后,电话被接通,但是里面传来的,却是女人温柔而又机械的声音: “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舒曼动作僵硬的将电话从耳边拿开,眸光冷冽的看着江焱,李大宝站在一旁,腮边的肌肉不住的颤抖着: “老大,小柯一定是出事了,我们赶紧派人找她吧!” …… 张悦的凶杀案还没有头绪,赵柯又离奇失踪了。人手不够的情况下,舒曼和江焱也加入了搜查排查的队伍之中。 舒曼再一次敲开对面邻居的门。 这一次开门的,是那个女人,见到舒曼,她似乎有些不耐烦,态度也很不友好: “怎么又是你们啊,我都说了,我都半个月没见过她了!” 舒曼这一次是查案,所以态度也很强硬: “小姐,您现在很有可能是一宗人口失踪案的目击者,所以,希望您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人口失踪?” 女人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你是说,对面那个警察失踪了?我的天哪,警察也会失踪?” 这一次,女人没有再拒绝,而是直接让舒曼进了家门。 坐在沙发上,女人还在感叹世道险恶,舒曼却没有心情听她说那么多有的没的,直接打断,进入正题: “小姐,麻烦你再仔细回想一下,那天晚上的详细情形,跟我详细的说一遍,最好,一点遗漏都没有。” 女人见舒曼郑重其事的样子,不禁撇了撇嘴: “好吧,我尽量!” 说着,女人便努力的进入了回忆之中: “那天晚上,我下晚班,大概是晚上十点钟左右。 我下了出租车,就往公寓走,快到大门的时候,突然间碰到了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跟我对面走了过来。 那个男人带着帽子,穿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我没看清楚他长什么样子,但是身材很高大,个子也不矮,大概,有一米八左右。 我当时多看了两眼,但是那个男人步子很快,直接就从我身边经过,连停都没停。 不过,我还是看清楚了他抱着的那个女人,就是住在我对面的那个警察,赵柯。” 女人说到这里,舒曼的神情突然间凛了起来,一双眼睛里,充斥着的危险,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你是说,赵柯是被那个男人抱着出去的?” 女人有些不解: “是啊!” 舒曼:“那你上次怎么不说?” 女人无语:“上次你们只是问我见过没有,又没问我具体的情况,我干嘛多此一举?再说了,男朋友抱女朋友出门,很稀奇么? 我老公可是没事就抱着我呢!” 舒曼不理会女人的无理取闹: “你看见的是,赵柯的意识是不是清醒的?” “意识?” 女人听到这里,不禁皱了皱眉,仔细想了一下: “我记得,她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 女人的话音一落下,舒曼的心猛地往下一沉,还不等继续开口问下一个问题,口袋里电话就在这时响了起来。 舒曼忙不迭的接通电话。 “老大,监控有发现!” 舒曼闻声立刻挂断电话,跟女人告了别,连忙乘坐电梯赶去监控室。 监控室里,程子阳坐在电脑跟前,见到舒曼过来,连忙移动鼠标,将画面调至半个月前: “这个人应该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一路上,都用帽子遮着脸,穿着上也显现不出来什么明显的特征。我们现在只能判定,他的身高大概有一米八左右,身形很健壮。 不过……” 程子阳一边说,一边移动监控画面: “这个小区前一阵子监控坏过一次,然后进行了调休,调休的时候,加了一组临时的摄像头,因为很隐秘,又是临时加上的,所以,有可能没有被察觉到。” 舒曼眸光锐利,宛若攫住了猎物的苍鹰一般,牢牢的锁定着电脑屏幕上的画面。 是小区里的一条过道上,那个神秘的男人,抱着赵柯走过,只是,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间转了一下头。 “就是这里!” 舒曼忍不住开口,程子阳已经心领神会,提前按下了定格键。 舒曼:“倒回去,放慢!” 程子阳按照舒曼的说法,重新做了一遍。 那个男人缓缓走过,转头的一瞬间,露出了一张虽然有些模糊,但有些硬朗的面容。 舒曼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因为画面里露出的,只有那个男人,一小半,小小的,侧脸! 根本,无法分辨长相。 舒曼坐在了椅子上,看着监控画面上定格的,那个男人的半个侧脸,脸色阴沉,好半晌,没有说话。 程子阳见状,忍不住开口: “老大,有这半个侧脸,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我继续让兄弟们继续排查周围的车辆,看看能不能找到小柯的踪迹。” 舒曼有些无力的点了点头,缓缓开口,声音冰冷如裹了寒霜,一字一顿道: “不管用什么办法,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男人给我找出来!” 第132章 一定,不会是她 一案未结,又有了一个案子。 而且,第二个案子,是关于刑警队内部人员的。所有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暗中更是捏了一把劲。尤其是李大宝,整个人仿佛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不再说笑,不再吊了郎当,每天早上一大早就离开市局,晚上也不回来。 就这样,过了三天,两个案子却都没有什么进展。 拉走赵柯的那个男人开的车,到了郊外就没有消息了,舒曼他们根据监控显示,查到了郊外,才发现车子被弃在了郊外。 最主要的是,车子的牌子是套牌,车型还很普通,全市有上千辆同种型号,同种颜色的车辆,如果一一排查下去,也不一定会有线索。 可是李大宝却真的将那一千多辆车都列了出来,一辆一辆去排查。 舒曼他们看见他这幅样子,都想要劝阻,但是每每见到李大宝那副阴郁的表情,到了最后,都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舒曼这天打算再去张悦的公寓去看一眼,江焱自然是要一起同行。 路上,舒曼忍不住朝江焱问道: “你觉得,赵柯的失踪,和张悦的死,有关系么? 我始终觉得,她们两个住的那么近,不是巧合,况且,就算这个是巧合,那又为什么偏偏那么巧,在赵柯失踪的时候,张悦偏偏就被人杀死了呢?” 舒曼一边说,一边紧紧锁着眉头: “我现在只希望,赵柯能够平安无事,带走她的人,不是惩治者组织的人。” 虽然直到现在,除了李宸李虓两兄弟,她还没有和其他的惩治者组织的人接触过,但是她却很知道他们的行事作风。 残忍冷酷,毫无人性。 人命,在他们眼中,根本就被视为无物! 如果赵柯落在了他们手中…… 江焱等红灯的间隙,不禁微微侧转过头,朝着舒曼看了一眼。这三天,她的脸色从未有过一丝丝的缓解。 “你现在,不怀疑她是张悦说的,那个让你小心的人了?” “不是她!” 舒曼肯定的摇了摇头: “她一定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带走了。如果真的是她,对方为什么要用强制的手段带走她呢? 而且,我有种直觉!” 舒曼说着,一双漆黑的眼眸之中,随即投射出两道闪耀着的、笃定的光芒: “一定,不会是她!” 听闻了舒曼的话,江焱也只是轻轻抿了抿唇,坐正了身体,收回了视线。 片刻,低声启唇: “嗯,不是她!” 舒曼因为心里全是事情,所以没有听见江焱这一声几乎于呢喃的低语,不然,她一定会问一句,不是她,是谁? 重新来到张悦家,虽然之前警察已经很自己的搜查过了,但是舒曼总觉得,张悦手中握着的那些东西,应该会给她留下什么线索,让她找到。 所以,她决定再亲自来仔细找找看。 一进到张悦家,舒曼就开始仔细搜查起来,江焱并没有帮忙,而是四下看似随意的观察起来。 舒曼找的是卧室,因为她相信,张悦那么谨慎害怕,如果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一定会放在自己身边,眼睛时时能看得到的地方,这样,才会觉得安心。 可是,找了半天,舒曼却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找到。 心情有些低落,舒曼随即一屁股坐在了张悦的床上,看着眼前不大的公寓,眼眸深深,心中却不住的在问着: 到底在哪里? 张悦,你说你找到的那些证据,到底在哪里? 目光,不经意间流转,舒曼的视线落在了柜子旁边的垃圾桶里,垃圾桶里此时正放着一张名片—— 诚达理财公司。 …… 车子往诚达理财公司行驶,舒曼手中握着那张名片,脸色阴沉的仿佛下一秒就能滴出水来一般。 江焱侧眸看了一眼那张名片: “一张被放在垃圾桶里的名片,都能被你注意到!” 舒曼死死的攥着名片,微微垂眸: “本来一开始我也不是很确定,这张名片,到底是张悦随意丢弃,还是真的有什么用。 找了那么久,一点线索都没有,但我总觉得,张悦是个很聪明谨慎的人,就算她知道自己要死,也一定会在死之前,给我留下什么线索。 所以,我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打通了这个叫做王建国的客户经理电话,没想到,张悦真的曾经买过理财产品。” 江焱接过话: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份理财产品,应该是张东来以张悦的名义买的吧!” 舒曼闻言不禁眼眸一撑: “你怎么猜到的?” 江焱浅浅一笑: “我们不是一早就怀疑,张东来和惩治者组织有关系么,当年江长恩死的时候,撞死他的司机也和张东来一样,老实本分,没有任何背景。 不过,后来被我查到,原来在车祸发生前八年,他曾给自己买了一份巨额的意外保险,受益人,是他得癌症的妻子。” 舒曼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所以,其实你一开始就怀疑了?” 江焱:“我可从没说过,我相信蒋文豪是真的死于意外。” 舒曼:“可是你当时为什么不说?” 江焱:“很简单,我调查了一下,发现张东来并没有购买过什么保险或者理财产品,警察也查过。但是我却忽略了一点,他没有用自己的名字买。” 舒曼咬了咬唇,不再说话。 江焱又说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张悦的母亲不是前两天已经到警局了么,她怎么说?” 一想到那个软弱无能,仿佛老公死了,天都塌下来,连女儿都不管的女人,舒曼心底就一片悲凉: “还能怎么说? 那个女人,满心还在记着她死去的老公,根本不关心她的女儿,直到女儿死了,才悔恨不已。 如果她当时能够多分一些关心给张悦,恐怕,事情也不会落得现在这样的地步。 所以说,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女人一定不能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男人的身上!” 舒曼原本是无心的一句,可是说完之后,却见江焱猛地板起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可是,我好希望你能把重心都放在我身上,怎么办?” 舒曼闻言不禁没好气的白了江焱一眼: “做梦!” 江焱一脸委屈,但是转而又变得释然: “没关系,我可以把重心都放在你身上!” 舒曼心里一磕,不由自主的转过头,眸光定定的看着江焱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被阳光切割成了两个部分。 江焱薄薄的唇轻轻张启,吐出的字句,宛若大提琴般,婉转悠扬,沁凉入耳: “我这一生,所有的重心,都是你!” 阳光炙热,透过车窗,落在人的脸上,身上,一片暖意。 …… 诚达理财公司。 名为王建国的理财经理接到了舒曼的电话,早早的就等在门口,一见到两人,立刻迎了上来: “是舒警官吧!” 舒曼点头: “你好,王经理,麻烦你了!” 王建国笑的很职业: “不麻烦,不麻烦,为人民服务嘛!配合警察的工作是我们每个公民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再说,这次我们认识了,说不定以后你们或者亲戚朋友的想要买理财,都可以来找我啊! 来来来,进来说,进来说!” 一边说,王建国一边把舒曼和江焱迎进了公司。 舒曼为了防止王建国再跟自己推销理财产品,便直接了当的开门见山: “王经理,张东来是什么时候跟你购买的理财产品!” “哦!张东来啊,他是一年前来找的我!” 说着,王建国掏出一份文件递给舒曼,舒曼接过来观看,原来是一份理财产品的购买合同,甲方上的签名是张悦,授权人,正是张东来。 张东来的文化并不高,字体看起来有些青涩幼稚,但却看得出来,他在签下这份合同的时候,很是用心。似乎是抱着必死的信念,给自己的女儿,换一个安稳的后半生。 “一年前,张东来来到我们公司,是我接待的他。 我一开始看他的穿着和气质,以为他只会买一些小额的产品,没想到,他一出手就买下了我们公司两百万的产品,为期是一年。 只是,他是以他女儿的名义买的,原本,我们公司是要求,他女儿本人来签字的。不过,他说她女儿不在本市,他代为签字,我们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舒曼点了点头,大致看了一下合同,然后交给江焱,又问向王建国: “王经理,你是什么时候,联系的张悦?” 王建国:“一个月前,这份合同到期了,我要通知客户来领取收益,顺便再商讨一下看客户有没有意向要再次购买。” 舒曼顿了顿: “你是通过电话联系的张悦?” 王建国不知道为什么舒曼会突然间这么问: “是啊!” 舒曼眉心一动,不对劲啊,那个时候,她也一直在试图联系张悦,可是张悦的电话始终都处于关机的状态,根本联系不上。 那么王建国,又是怎么联系到张悦的? 思忖间,坐在旁边的江焱,突然间毫无征兆的开口…… 第133章 你说,这说明了什么? “你是不是,通过合同上的这个号码,联系到的张悦?” 王建国点头: “是啊,有什么问题么?” 听江焱和王建国这么说,舒曼不由得脑海里一个激灵,顺手从江焱手中拿过合同,看了一眼,张东来在合同上留下的电话号码。 只一眼,舒曼就完全明白了过来。 因为,张东来在联系电话那里填写的,并不是张悦使用的手机,而是他生前使用的电话号码。 这么说,张东来死后,电话号码一直没有被销掉,反而是一直被张悦使用着。而她自己的手机,则一直处在关机状态。 原来如此! 舒曼放下了合同,她居然疏忽了这一点,还是江焱的心足够细。 微微定了定心神: “王经理,能不能请你详细描述一下,你和张悦见面的具体情况?” 虽然用的是询问的语气,但舒曼平静的面容之下,却仿佛透着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强大气势。 王建国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本能的点了点头: “那天,我和张小姐联系后,跟她约在了公司旁边的咖啡厅,就是咱们经过的那一家。 进去之后,我本来想坐在靠窗的位置,可是没想到,张小姐立刻就拒绝了,还选择了一个很角落,光线不怎么好的地方。 不过,人家毕竟是客户,我们的宗旨,一直都是客户第一,所以,我们就按照张小姐选择的地方坐了下来。 我跟她说,她父亲生前曾经以她的名义,买了一份理财产品,当时她很震惊,也很诧异。原本,我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就已经很惊讶了,没想到,听到理财产品的金额,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瞪了起来,好长时间都没有缓过神。 我倒也没急着催促她,一直过了好久,她突然间低下头,不知道想了什么,再次抬头的时候,已经把我交给她的那份合同拿了过去。 哦,合同原本是一式两份,但是张先生当初把两份合同都留在了公司里,出于客户对我的信任,我自然要尽职尽责。 奇怪的,她拿起其中一份合同看了一会,再次抬起头,我本来想跟她商量一下,继续购买的事宜,可是她却突然间,表情变得很奇怪。” 舒曼眉心一蹙: “怎么个奇怪法?” 王建国眸光专注,似乎在努力回忆: “当时,她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就好像是看见了什么鬼一样,我觉得奇怪,刚想要开口,却见她猛地从椅子上窜了起来。 我跟你说,警察同志,真的是用窜的,我一点都没夸张!” 王建国说的煞有其事,舒曼表情不变,也没有打断。 王建国:“然后,她突然间留下一句,过后会再联系我,然后就一股风似的,跑出了咖啡厅。”说到这里,王建国不禁耸了耸肩: “然后,就是这样了,她说会联系我,我也就没再主动找她。刚好我这个月家里有事,回了趟家,昨天才正式上班。 结果今天,就接到你们的电话,跟我说张小姐已经出事了。 哎! 那么年轻的人,那么多钱还没来得及花,真是可惜啊!” 王建国说到这里,已经完全结束了。舒曼的眉心依旧紧紧的颦蹙着,抿着唇,暗自思忖着什么。片刻,抬起头,和江焱心照不宣的相视对望了一眼。 江焱眸光深沉漆黑,顿了顿,转头看向王建国: “王经理,麻烦你,带我们去那家咖啡厅看看好么?” 王建国点头:“当然没问题,请跟我来。只是,那家咖啡厅,有什么问题么?” 一边说,王建国一边起身,打算往外走,江焱笑的平淡却又让人找不出任何错处: “没有,只是我们想要看一看。” 江焱这么说,王建国就算是好奇,也不敢再多问下去,暗自垂眸撇了撇嘴,就带着江焱和舒曼出了诚达理财公司,走进了旁边的咖啡厅里。 咖啡厅的生意还可以,王建国似乎是这里的熟客,一进来就有服务人员迎了上来。 王建国跟服务员简短说明了情况,服务人员便离开了,随即,王建国抬起手,指了指角落的方向: “就是那里,上次我和张小姐,就是坐在那个位置上。” 江焱面无表情,棱角分明的脸,线条有些硬朗凌厉,他眸光沉沉,提步,缓缓的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舒曼和王建国跟在后面,一直等走到跟前,江焱才重新开口: “那天,张悦坐在哪一面?” 江焱的声音有些阴沉,带了些逼仄人的力量和气势。 王建国抬手,朝靠墙的方向指了指: “就……就是那里!” 江焱点了点头,没有回话,而是直接坐了下来。 王建国不知道江焱在干什么,站在一旁也不敢说话,倒是舒曼,看着江焱眼眸半眯,眸光幽邃的模样,旋即便明白了过来。 他在感受。 感受,当时的张悦! 她到底,为什么会突然间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然后不顾父亲给自己留下的,不明来历的大额资产,而抛开? 江焱坐了坐,片刻,抬起头,眸光也随之变得锐利起来,朝四下观看。 很快,江焱便站起身,收敛起了脸上所有的表情,朝着王建国不失礼貌的浅浅一笑: “王经理,麻烦你了,有事情,我们会再联络你!” 王建国一副好市民的模样: “不麻烦!不麻烦,警察同志有什么需要,随时来找我!” “谢谢!” 江焱道了谢,转身就拉着舒曼,走了出去。 重新坐回到车子上,还没等发动车子,舒曼就等不及了: “你刚刚坐在那里,是不是已经想到了什么了?” 察觉到舒曼的心急,江焱不由得轻轻弯了弯唇角: “不是想到,而是看到!” “看到?” 舒曼疑惑着,不由自主的重复了一句:“看到了什么?” 江焱没有急着发动车子,而是突然间,倾下、身,朝着舒曼所在的副驾驶靠了过来。 舒曼一愣。 突然之间,这货要干什么? “哎?你……” “你看!” 舒曼刚开口,却被江焱打断,他声音低沉沉稳,眼睛朝着之前他们走出来的咖啡厅看了过去: “这家咖啡厅的这一面,全是这种玻璃,坐在里面的人,可以清楚的看见外面经过的人,还有景致。同样的,外面经过的人,也可以轻而易举的看清楚里面的人。 只是,张悦坐的那个位置,刚刚好,就是死角。 外面,看不见那里,那里,却可以看得见张悦。 我刚刚已经观察过了,整间咖啡厅,只有那个位置,可以坐到这一点!” 说到这里,江焱不禁微微停顿了一下,转向舒曼: “你说,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什么? 这种问题,如果换做是平时的舒曼,原本应该毫不费力的稍稍一分析,就能分析出结果。可是这个档口下,他们两个靠的如此之近,近到,舒曼可以清晰的看见,江焱脸上清浅的白色汗毛,薄薄的一层。他黝黑的眸子,好似两个巨大的漩涡,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人拉扯进去。 他的呼吸平稳,伴随着他的话语,轻轻的喷洒在舒曼的脸上。 舒曼脑子顿时有些当机。 “说……说明了什么?” 舒曼条件反射下开口,知道现在是工作时间,没工夫去想那些旖旎的念头,可是身子却仿佛不听使唤一般,眸光也随之变得有些深沉。 她连忙别过头,只是说完一句才发现,声音竟然有些不利索。 江焱似乎是察觉到了舒曼的局促,眼角一弯,唇边瞬间勾起一抹坏笑: “说明了,张悦当时的心理状况,处于戒备状态!” 说这话的时候,江焱已经坐正了身体,回到了驾驶座的位置之上,看起来人模狗样的。 重新获得了自由的空气,也再没有那种压迫逼仄的气势,舒曼不禁暗自的低低呼出一口气,理智和思绪也开始重回大脑。 戒备状态? 那是不是就说明…… “张悦当时,已经知道自己的身边围绕着危险了,所以她特意选择了那么一个位置,是为了方便观察自己周围的环境和人。 可是那个时候,王建国说她突然间一脸惊恐,然后就跑了。也就是说,她当时,看见了会对她造成危险的人?” 江焱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回应: “可以这么说。 张悦来见王建国的日期,是在见你之后。见你的时候,张悦并没有那种戒备的状态是不是?” 听闻了江焱的话,舒曼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自己和张悦见面的情形,片刻之后,点了点头,很是确定的说: “没有!” “那就对了!” 江焱侧对着舒曼,修长白皙的手指,如青葱一般,肆意的搭在方向盘上: “也就是说,一切,都是在她见过你之后,才变得不对劲的。 或者,我们可以换一种说法。 张悦,其实是在离开市局之后,才开始变得如此,也知道了自己身处一个很危险的状态。 那么当时,她跟你说的,她已经掌握的,她父亲的死不是意外的线索和证据,就不是这份理财产品了。” 第134章 就是突然间,有点想你 江焱的分析条理很清楚,舒曼听闻之后像是被受到启发一般: “但是,当时她见我的时候,状态还正常。” 江焱:“我再说的更加大胆一点。后来,她一直躲着你,直到那次在医院,她说,要你小心一下身边的人。 我们这么想。 如果,她是因为在市局里,见到了什么,让她害怕的人呢? 这个人,跟她父亲的死,有很大的关系,或者说,在她父亲死之前,她曾经见过这个人。而且,她知道他父亲的死和那个人脱不开关系。 可是之前,她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警察,就在市局工作。” 听到这里,舒曼不由自主的咬了咬唇瓣: “这么说,只要调查一下,张悦在市局里,都见过谁,就能查出来了。” “嗯!” 江焱从喉咙里低低的溢出了一声: “赵柯是已经确定了的,可是现在,人却失踪了。按照常理来分析,赵柯的嫌疑的确最大。 不过…… 我不大相信,是她!” “我也不相信!” 江焱话音落下,舒曼几乎是不假思索般,也应和了一句。不是因为监控录像里显示的,张悦是在意识不清楚的状况下被带走,而是因为,她心里就是莫名的、没来由的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 “绝对,不是赵柯!” 两个人的话题,到此告了一个段落。 江焱不开口,舒曼也不说话,气氛一瞬间变得很安静,却不尴尬。 舒曼想了许久,终于得出一个决定: “我们回去,悄悄查看一下当天的录像,看看张悦,到底都见过谁!” 江焱倒是没有阻止,只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那天是工作日,张悦可能会见过很多人。” 舒曼一点都没有受到打击: “不管有多少,总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只不过,这件事,一定要悄悄的进行,而且要保密,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放心!” …… 回到市局,舒曼见队里的人都没回来,便和江焱一起来到了控制室。 很快,调出了当天的录像,舒曼从张悦进到市局的那一刻开始,一直到离开,把张悦出现过的所有的视频,都调了出来,一一仔细观看。 只是,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正如江焱之前说的,那天,张悦见的人很多。 而且,从始至终都低着头,所以舒曼根本没有办法看清楚,她脸上的具体表情,所以就没有办法判断出,到底她是在见过谁之后,才突然间变得奇怪。 最主要的是,张悦见过的人,大多都是舒曼最亲近的几个。 除去赵柯,还有李大宝、程子阳、张斌……甚至还有江焱。 在控制室里呆了好久,也没有收获,舒曼的心情不禁有些低落,转头看江焱的时候,发现他的表情也很平静,并不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的样子。 舒曼重重的叹息了一声,站起身: “真被你说中了!” 江焱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舒曼顿了顿: “我要去找张局说点事,你先回队里吧。” 江焱点了点头: “你先去,我再看看。” 江焱说这话的时候,屁股正老老实实的挨着椅子,眼睛也始终盯着电脑屏幕,压根就是一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舒曼知道,他是为了自己,想要开口,顿了顿,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走出监控室,舒曼径直来到了张斌的办公室。 敲了敲门,得到了允许,舒曼推门进去。 最近的事情太多,压的舒曼一度喘不过气,所以此时,也没有什么精力跟张斌臭屁。张斌也察觉到了舒曼的情况有些和往常不一样,所以说话的语气,也不似平日里那般。 “来了?坐吧!” “谢谢张局!” 舒曼道过谢,坐在了张斌的面前: “张局,之前我跟你提过的,要把惩治者的案子调出来,重审的事情,有没有什么结果?” 说起这件事,张斌旋即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坐正了身体,直直的看向了舒曼: “舒曼,说起这件事,刚好我也要去找你。 我已经跟上面申请过了,可是结果……跟我之前同你说的差不多,上面说,十几年前的案子,现在根本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没有办法批准重审。 最主要的是,当年那一连串的案子,对社会的影响极其不好,最后虽然没有破案,但总归风声已经下去了。民众们也不再人心惶惶。 如果重审,难免不会再次引起社会上的恐慌,这个责任,你和我,都担不起!” 虽然张斌的答案,在意料之中,但舒曼的脸色还是忍不住下沉: “可是张悦已经死了,赵柯也失踪了。” “张悦的死凶手还没有找到,赵柯的事情也没有眉目,我知道你很着急,我也一样。但是不能因此,就把十几年前影响巨大的案子调出来重审。 除非,你把证据摆在我面前,说这两起案子,也和十几年前的案子有关系! 你有么?” 张斌的语气变得有些严厉加重,舒曼却依旧不示弱: “张局,张东来一个生活勤勤恳恳,毫无不良嗜好的人,突然间死于酒驾,还带走了一个当时手握证据的当事人。 如今,他的女儿也死的十分蹊跷,也说手里有证据。 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么?” 舒曼的情绪有些激动,仿佛这些日子以来的压抑,都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了一般: “张叔叔,从小,我就很敬佩你。进了市局之后,虽然你不再查案了,可是当年你和我父亲的那些光荣事迹,我到现在都铭记于心。 为什么这么明显的疑点摆在面前,你却选择忽略? 你对得起你曾经是一名刑警,对的起你现在……” “你放肆!” 舒曼说的话已经开始有些不客气,张斌脸上的怒气一点一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明显着,放大着。等说到最后,舒曼还没等全部说完,张斌已经气得脸色铁青,随即抬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呵斥了一句。 两个人此时都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老一青,但却对峙的,谁也不肯退让。 张斌开口: “舒曼,你是一名警察,我也是,但是我和你不一样,你只要抓犯人,破案,等待升职就可以。可是我坐在这个位置,我要考虑百姓和这个社会,我要……” “呵!” 张斌说到这里,舒曼突然间冷冷的嗤笑了一声: “原来,是舍不得你坐的这个位置!” 张斌没想到,舒曼会突然间这么说,眼睛一瞪: “你放屁!” 舒曼此时的心情已经稍稍有些平静下来,看着张斌面色铁青,眼眶充血的样子,忽然间觉得有些无力。 她抿了抿唇,一言不发,站正了身体,朝着张斌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张局,你要证据,我一定会给你!” 说完,也不管张斌脸上是怎样一副五光十色的表情,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外走。 张斌着实被气的不轻,肩膀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整个市局,恐怕也只有她这个他过去老领导的孙女,曾经老同事的女儿,敢这么跟他这个局长叫嚣了。 “舒曼,你给我回来!” 张斌大吼,舒曼却置若罔闻般,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张斌的办公室。 舒曼一走,张斌忽然间抬起手,将桌子上的茶杯拿起,一把摔在了墙上。 瓷质的茶杯掉到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而舒曼一走出张斌的办公室,就发现原来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围了一圈人。大家见到舒曼出来,都连忙别过视线,假装在忙自己的事。 舒曼的目光冷冷的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面无表情的收回,离开。 她没有回队办公室,而是直接走出了市局大门,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渐暗,再过一会,下班的时间就要到了,毫无进展的一天,又要过去了。 舒曼突然间觉得有些头疼,想了想,竟然不由自主的拿出了手机,按下了舒大正的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舒大正年纪虽然大,但是说话的声音,永远都那么中气十足,充满力量,和安定人心的力量: “臭丫头,这个时候,给爷爷打电话干什么?案子都破了?事情都忙完了?” 以往这种时候,舒曼总会臭屁几句,可是今天她却什么都没有说,就是那么拿着电话,静静的听着电话那端,舒大正的声音。 见舒曼没有回话,舒大正骂着骂着就赶到了不对劲,连忙收了声,换了一副语气: “丫头,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舒大正这么一说,舒曼忽然间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爷爷!” 她没有让舒大正听出端倪,只是轻声的叫了一句。 舒大正沉默了两秒,这才低低的回应了一声: “嗯!” “我没事,就是突然间有点想你了!” 舒大正没有回舒曼一句“想个屁”,而是用很沉稳的,带着岁月沉淀的重量的声音,一字一顿的朝着舒曼说道: “丫头,你记住。 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记住,你是一名人民警察,是我舒大正的孙女!” 第135章 江焱,永远都是舒曼的 街道上,人来人往,头顶的阳光虽然已经不再炽烈,却仿佛在铅灰色的天空之中,撕裂开一个口子,名为,光明。 舒曼站在市局的大门口,看着眼前忙碌的人们和车辆,头顶是庄严而又肃穆的国徽。 耳边,舒大正的声音,仿佛还在久久的回响着,挥之不去,萦绕在心。 舒曼定了定心神,挂断电话,一双墨黑色的眼眸之中,仿佛投射出两道锐利而又充满正以的光亮,和穷空之中那抹光明,相互融合,相接。 …… 晚上,依旧是江焱开车,舒曼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两个人现在相处的模式,大多是安静的,这让舒曼不禁想起,小时候,他们一帮人在一起,每天都是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 可是如今,曾经他们在一起的那帮人,只剩下了她和江焱。 即便如此,曾经她和江焱,也差一点“走失”。 “在想什么?” 耳边,突然间想起江焱低沉暗哑的嗓音,舒曼闻声不禁缓了缓心神: “没什么,只是在想,以前小时候,我们在一起的那帮人,现在,好像都不见了。” 江焱很少见到舒曼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也会伤春悲秋,想一些这么伤感的事。 “人这一辈子,会遇到很多人,也会离开很多人。 一个人身边的位置只有那么多,一些人要进来,自然会有一些人要离开。这是法则,也是现实。 可是……” 说着,江焱不禁停顿了一下,用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外一只手则自然下垂,放到了舒曼的手背之上,轻轻用力一握: “不管过了多久,不管你在谁的身边,不管你的身边是谁。 江焱,永远都是舒曼的!” 江焱掌心的温度灼热,像是能够烫伤舒曼一般,伴随着他宛转悠扬的话语,舒曼的心,忍不住猛地一个磕绊。 是啊! 人这一辈子,身边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可是最终,可以牵着你的手,一起走完一生的,才是最珍贵的。 想到这里,舒曼唇角不禁浅浅一弯,虽然没有说话,可是向上而翻的掌心,手指交叉的反握,却让江焱的心,在这一刻,仿佛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泉水,缓缓流淌而过。 两个人在外面随意吃了点晚饭,刚一回到家,准备洗澡,舒曼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你好,我是舒曼。” 舒曼接电话的风格,一直和她的人一样,干净利落。 只不过,对方刚说了一句,舒曼一张刚刚还带着浅浅笑意的脸,立刻就变得凝重严肃起来。 挂断电话,舒曼看着江焱: “新天地公寓,发生了一起命案!” …… 晚上九点钟,新天地公寓,2302室。 来的路上,舒曼已经告诉给了江焱,死者不是别人,正是赵柯的邻居,之前给舒曼她们曾经提供过信息的那个女人。 舒曼赶到的时候,秦飞扬和队里的其他人还没到。舒曼穿过围着的人群,越过警戒线,进入到房间内。 死者死在客厅的地上,背后中刀,凶器就在尸体的旁边,是一把家用的剔骨尖刀。死者背对着舒曼他们趴在地上,身上和地下,全是鲜血。 屋内很凌乱,一看就有被搜掠过的痕迹。 舒曼先走到跟前,蹲到尸体旁边,仔细观察了一番。死者死亡的时候应该经过了一番挣扎,身上有轻微的撕扯挣扎痕迹,地面的血迹也有拖拽过的痕迹,头部朝向沙发旁边的座机电话。 死者中刀之后,应该是没有马上死透,挣扎着想要去打报警电话,可是最终还是因为体力不支,失血过多而身亡。 这些是舒曼根据尸体进行的大致判断,具体的,还要看秦飞扬来之后,再对尸体进行进一步解剖分析,在下定论。 舒曼站起身,发现江焱正在房间里一边走动,一边查看。 有同事走近: “舒队。” 舒曼将目光从江焱身上收回来: “谁发现的死者?” “是大厦的管理员,八点半是他们的换班时间,所以要上来巡逻。来到这里,发现门是开着的,管理员还以为是业主忘记了锁门,所以本来打算过来提醒一声。 可是一走近,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管理员觉得有事发生,就打开门,然后就发现了尸体,报了警。 现场除了公寓管理员和我们的同事,还没有其他人进来过。” 舒曼点了点头: “嗯,给管理员做一下笔录。” 同事应了一声,转身就去忙碌了。 舒曼站在客厅中央,看着死去的女人,一双秀眉,拧结的宛若麻花一般。 现场被翻的很凌乱,她大致的看了一眼,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凶手杀人的手法,看起来也很简单粗暴。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表面上看,就是一起普通的入室抢劫杀人案。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舒曼总觉得,有些奇怪。 思忖间,秦飞扬、李大宝和程子阳他们都到了,秦飞扬和舒曼简短的打了声招呼,就去尸体旁边工作起来。 李大宝走到舒曼跟前,看着眼前的尸体,不禁皱了皱眉: “这不是……” “嗯!” 舒曼点头,最近一段时间,自从发现赵柯失踪以后,李大宝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不再嬉笑,也不再扯皮,每天都沉着一张脸。 此时看见他,舒曼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了,开始工作吧!” 说完一句,大家便开始各自忙碌了起来,此时江焱已经在房间里看了一圈,走回到舒曼跟前,一边摘下手套,一边朝舒曼问道: “有什么想法?” 舒曼擎着一双黑亮的眸子,看了江焱一眼。 她知道,如果真的是普通的劫杀案,江焱一定不会这么问自己。而他这么问,必定是,也和自己有一样的怀疑。 思及此,舒曼不信心神一凛: “你也觉得,这不是普通的劫杀案么?” 江焱闻言,右侧的唇角不禁轻轻向上一挑,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一双墨黑色的眼眸之中,投射出的光亮,隐隐之中,透着一股让人感到逼仄的气势。 “不可否认,凶手很聪明!” 舒曼:“怎么说?” 江焱:“首先,现场看起来,很是凌乱,值钱的东西也都被拿走了,而且翻的很没有章法。按理说,凶手这个时候,心里应该是很紧张,很害怕的。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的凶手,又怎么会想着擦掉所有的指纹和鞋印呢? 看似没有清理过的现场,其实,是被精心清理和布置过的,而且一看,就是个高手,具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 江焱说着,眼底不禁浮现出一丝轻蔑: “自以为很聪明的凶手,却没想到,正是他的聪明,出卖了他!” 舒曼已经明白了江焱的意思: “所以,死者被杀,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设计的!” “不错!” 两个人的话说到这里,李大宝刚好从卧室走出来,走到舒曼跟前: “可是既然是这样,那么杀害死者的人又会是谁呢?能看得出来,死者在死之前,曾经有过反抗和挣扎,可是门锁却是好的。 会不会是熟人作案?” 舒曼:“这些现在还不能肯定,我现在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回去之后,上面一定会给我们施压了!” 几天之内,两起命案,一名警察失踪,而且毫无头绪,如果被媒体大肆报道出去,一定又会是能够引起恐慌的大新闻。 想到张斌,舒曼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 她白天可是刚跟张斌吵过,现在,真的有些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这是我家!” 蓦地,一道尖利的男声传了过来,舒曼和江焱闻声,不约而同的转过头,看见一个个子很高大的年轻男人,正一脸紧张的要往里冲。 舒曼一眼就认出来,这个男人,就是他们前几天见过的,死者的男朋友。 守在门口的同事转头用眼神朝舒曼询问,舒曼轻轻颔首,男人随即被放了进来。 男人看着舒曼他们的目光很不友好,但是更多的,却是恐惧和紧张。等到他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尸体时,一张脸,顿时变得惨白: “小雪!” 男人大声惊呼,就想要冲上前,被旁边的程子阳和李大宝及时拉住。 “先生,请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个屁,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小雪!小雪!小雪你怎么了?你们他妈的快放开我!放开老子啊!” 男人的的情绪很激动,舒曼也能理解,只是,如果他再这个样子,根本没有一点帮助。 而就在这个时候,江焱却从自己身边走过,径直来到男人跟前,在所有人都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间抬起手,一个耳光,重重的打在了男人的脸上。 男人一下子就安静了,整个房间,都安静了。 男人的脸被打的侧到了一边,五个指引,清晰可见。 “冷静下来了么?” 江焱开口,声音幽冷中又带着震慑人心的气势,男人顿了顿,转过头时,已是两眼通红! 第136章 那么,心呢? 夜色浓重。 尸体已经被秦飞扬带回是了市局,客厅内,只剩下男人,低垂着头,耷拉着肩膀,坐在沙发上。 虽然是临时被从家里叫出来,但是舒曼他们,谁都没有一丁点的不耐烦或者是抱怨。干他们这一行的,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准确的时间。 只要有案件发生,那么即便是睡觉,都是工作时间。 舒曼和江焱坐在男人的对面,吴蔚和程子阳去调大厦的监控,和询问其他人,李大宝留下来和他们一起对死者的男友进行审问。 男人此时早就已经没有了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时候的强硬和傲气,整个人就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毫无利爪。 “我叫宋阳,我女朋友叫李美雪,我们俩是大学同学,毕业了,就一起留在了北城市。 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小雪虽然性格有时候不大讨喜,但是为人却心地善良,所以,只要是她认识的人,和她的关系都很好。 我们原本已经商量好,今年年底就结婚的。 可是没想到……” 宋阳说到一半,就有些说不下去了,对他来说,今天发生的事情,无疑是一场灾难。 结婚对象突然间死于非命! 宋阳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此刻却柔弱的,让人心疼不已。 舒曼抿了抿唇,往前挪动了一下,刚想要开口,手腕却被人悄悄的,不着痕迹的拉住。 舒曼一愣,转头,就对上江焱一双幽黑的眸子。 他……在阻拦自己! 为什么? 难道,他怀疑宋阳么?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闭上了嘴,再次重新转过头,直直的看向了宋阳。 会是宋阳,杀了他的女朋友么? 舒曼一双宛若鹰隼般的眼眸,眸光笔直而又锐利的打在宋阳身上,可是他的反应很正常,感情流露也是真挚的,丝毫没有一点让人怀疑的地方。 李大宝还在一旁提问: “你最后一次见死者,是什么时候?” 宋阳:“是今天早上,我出门上班,小雪还和每天一样,给我做早饭。吃过饭之后,我就离开了。 中间我们只通了一个电话。 晚上六点钟多,我因为要加班,所以给她打电话,告诉她不用等我吃晚饭了。 那个时候,她明明还好好的,还会跟我撒娇,还会告诉我,让我记得工作不要太累。一切明明都好好的,一切,明明都和以前一样! 为什么? 是谁?到底是谁?是谁杀了小雪?” 宋阳一边说,一边抬起头,瞪着一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 “你们说是劫杀,可是小雪明明在这方面很谨慎,她不会轻易的给陌生人开门的。 以前我们很爱看法制节目,电视上也经常会演,所以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不管是谁,只要是陌生人,她都不会开门的! 警察同志,我求求你们,一定要把杀害小雪的人找出来,一定要替小雪报仇! 她……那么好!” 宋阳的情绪有些激动,眼泪,竟然在这一刻,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 舒曼心里一紧,她看得出来,宋阳对李美雪的感情,很深,很浓。如今发生这样的事,他虽然不得不接受,但却绝对不会因此而随随便便算了。 最主要的是,她相信,宋阳不是杀害李美雪的凶手。 首先,动机! 舒曼想不到,宋阳有什么动机能够杀害李美雪。 其次,作案时间! 如果真的像是宋阳说的那样,他今天一整天都在上班,那么只要去他工作的地方核实一下,就能够证明,他是不是在说谎,有没有足够的时间从公司折返回来,杀害李美雪之后在离开。 最后,就是他刚刚给出的那番话。 他的话,刚刚好从侧面证明了,江焱之前的推测。 江焱说,这是一场精心设计、早有预谋的凶杀案,凶手只是将现场伪装成了劫杀案的样子而已。而宋阳刚刚说,李美雪很有安全意识,也很谨慎,不会随随便便给陌生人开门。 所以,如果真的是陌生的劫杀案,那么这一点,就不成立了。 想到这里,舒曼眼中的光亮,不由得微微暗了暗。 虽然如今,她有这样的推论,但是也不能因此而什么都不做,该去核实的事情,还是要核实,证据,才能证明,宋阳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也能证明,他是不是,杀人凶手。 李大宝后来又问了几个问题,舒曼他们才离开。 离开的时候,宋阳并没有送他们,而是一个人,默默的,弯着腰开始整理收拾屋里的东西。 舒曼站在门口,定定的看了宋阳一眼。 凌乱的屋子,可以收拾干净。 可是,心呢? 出门之后,舒曼他们刚好碰到了前去调监控录像的程子阳,还有去找其他人询问情况的吴蔚。 几个人碰头,简短的对了一下,都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电梯里,气氛有些凝重。 李大宝站在电梯的角落里,身子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脸上的消沉,和眼底的愤怒,依旧在。 舒曼知道,来到这里,一定会让他想起赵柯。 是啊! 赵柯去哪里了? 这么久了,还是没有消息,她们已经通知了赵柯的家人,赵柯的家人也已经报了案。可是然后呢? 现下,根本就没有然后! 舒曼想要出言安慰一下李大宝,却听见有人比她抢先开口: “大宝!” 舒曼心神一凛,侧眸间,就看见江焱用很平静的表情和目光,看着李大宝: “你对这个案子,有什么看法?” 被叫到名字的李大宝,先是冷冷一个抬头,随即一副淡漠的表情: “没什么看法!” 李大宝从前叫江焱男神,对他说的话,一直都奉若神旨,可是如今,却用这样一副不紧不慢的态度。 舒曼眉心一皱,程子阳和吴蔚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他们似乎都能理解,李大宝如今的状态,但是却不明白,江焱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好了!” 见气氛越来越诡异,舒曼随即及时开口: “今晚大家都累了,回去早点休息,明天早上不要迟到,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最近的案子有点多,大家都辛苦一下。” 舒曼既然发了话,其他人自然不能再说些什么。 江焱抿了抿唇,目光若有似无的从李大宝脸上扫了一下,而同一时间,李大宝眼中带着从未有过的阴冷,和他的目光相交接。 只有一瞬,便很快散开。 几人分开之后,舒曼并没有让江焱开车回家,两人去了市局。 秦飞扬那边一定会加班将尸体解剖,确定死者的真正死因和死亡时间,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线索。晚上被这么一折腾,舒曼已经睡意全无,索性就到市局看看,秦飞扬那边的情况。 路上,舒曼忍不住开口: “其实,你刚刚,不用问大宝什么。 他现在的状态,所有人的有目共睹,因为小柯的事,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你在这个时候问他其他案子的事情,是不是,有点不大近人情?” 舒曼的措辞已经很小心了,但是江焱还是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舒曼的意思。 闻言,江焱只是极淡的勾了一下唇: “所以呢? 因为他在乎的人不见了,出事了,他就能够忘记自己肩上背负的使命? 如果是这样,那他可以不用做警察了。 不是所有人都平安无事,当年我离开,你做警察的时候,有没有像他一样? 我是在提醒他,也在做很正常的事情,如果你觉得我这么做不对,那我想,你是时候,该放大宝休假了!” 江焱的声音不大,但是字字句句,都无比铿锵郑重,一时间,竟然让舒曼有些无法反驳。 车内狭小的空间内,气氛,有些诡秘。 舒曼顿了顿,只好转移话题: “你有怀疑宋阳么?” “没有!” 江焱的回答很肯定,没有一丝犹豫,这一点,倒是和舒曼一样。 那…… “刚刚在宋阳家,我要开口的时候,你为什么拦住我?” 问完一句,舒曼以为江焱会给自己一个合理的,可以接受的理由,却没想到,他的回答竟然是—— “没什么!” 舒曼:“……” 一双秀眉,不由自主的就拧了起来,舒曼一双眼眸,定定的看着江焱棱角分明的侧脸,突然间觉得,今晚的他,好像有些不大对劲。 因为什么? 到了市局,两人直接去了检验科,果不其然,秦飞扬正在解剖室里,对李美雪的尸体进行解剖检验。 舒曼和江焱换好了衣服,走进解剖室。 秦飞扬只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就继续忙碌了起来。 舒曼走过去: “辛苦了老秦,这么晚了,还让你加班。谢阿姨那边没事吧!” 秦飞扬: “她现在有小柔陪着,整个人都好了不少。说起来,舒曼,这件事,我还要好好谢谢你!” 舒曼笑笑: “你都谢过很多次了。 不过,你现在要真的想谢我,就跟我说说,李美雪的情况!” 听闻了舒曼的话,秦飞扬不禁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舒曼一眼,顿了顿,随即缓声开口…… 第137章 玩失忆? “死者死因是因为背后中刀,失血过多,伤口和遗留在现场的那把刀相吻合,所以可以确定,凶器就是那把刀。 另外,死亡时间是晚上六点到八点之间,尸体虽然有轻微的移动痕迹,但可以基本断定,是死者自己生前造成的,所以,案发现场也就是第一现场。 其他的,我会写在报告里,还有什么其他问题么?” 舒曼:“……” 这个老秦,怎么现在还是这幅冰块一般的模样? “没有了!” 舒曼晒晒的笑了笑,准备离开前,突然间想到一件事: “老秦,康小姐她……还没有跟你联系过么?” 舒曼一句话说完,明显看见秦飞扬的身影顿了顿,一向没有什么过多表情的眼睛里,此刻却清楚的闪过一抹落寞和受伤。 片刻,秦飞扬摇了摇头。 其实,对于康雅言的失踪,舒曼一直都很奇怪,明明,她和秦飞扬的关系那么好,明明,所有的事情也都解决了,可是,她却失踪了。 就像是,突然间人间蒸发了一样。 辞了工作,换了电话,没有人,可以找到。 舒曼此时询问,也只是因为出于朋友间的关系,但是看见秦飞扬的反应,舒曼不禁有些懊悔。 她无意,去戳别人的伤疤。 “我先回去了,有什么消息,再通知我。” 舒曼开口说了一句,秦飞扬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离开检验科,舒曼看着江焱,不由得叹了口气。 江焱:“怎么了?” 舒曼:“你说我刚刚,为什么要提康雅言啊!” 舒曼脸上满是懊恼,江焱却神色平静: “没什么不能提了,其实我倒觉得,秦飞扬没有了康雅言,才是正确的。” 舒曼一愣: “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生为警察天生明锐的直觉,让舒曼本能的感觉到,江焱的这句话里,似乎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可是江焱听闻了她的话之后,却只是浅浅一笑: “我知道些什么?你觉得,我该知道些什么?” 舒曼和江焱相对而立,两双眼眸,一双幽邃,一双漆黑,彼此对望间,仿佛都要看穿对方心里想的东西。 然而,就在下一秒,江焱突然间伸出手,朝着舒曼的额头,使劲的弹了一下。 舒曼一顿,下意识的抬手去抚自己的额头: “你弹我做什么?” 江焱嘴角笑的邪魅: “把你脑子里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念头都弹走,让你脑子更好使点!” 说完,也不管舒曼脸上是一副怎样的表情,江焱随即提步,迈着足有一米二的大长腿,悠然的从舒曼眼前,晃悠着走过。 舒曼暗自咬了咬牙。 你大爷! 这是变相的,在说她脑子不好使啊! 是!她承认,比起脑子,她却是差江焱那么一丢丢,但总归也不至于到,他那一脸嫌弃的模样吧!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想要上前跟江某人去理论一番,然而就在这时,手机却突然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 舒曼定了定心神,只好先暂时让某人多活一会,低头拿出手机。 林陆骁? 她们,好像很久都没有联系过了。 接通电话: “林陆骁?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舒曼的口吻虽然自然,但是却在自然中,透出了公示换。 电话另一端的林陆骁眸光暗了暗,声音之中却听不出任何端倪: “这么晚给你打电话,确实有点事情。 舒曼,你还记得,康雅言么?” 舒曼原本是一边接电话,一边朝前走的,可是在电话里听到了“康雅言”的名字时,却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下的步子。 康雅言! 她当然记得,清清楚楚,刚刚,她还在谈论来着。 “记得,怎么了?” 林陆骁:“我刚刚,好像看见她了!” …… 舒曼一路将车子开的飞快,以至于,江焱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线条始终紧紧的绷着,未曾松开分毫。 林陆骁居然看见了康雅言? 她没有离开么? 如今的出现,到底是不小心,还是刻意? 那一晚,他出去和康雅言单独见面的事情,始终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康雅言的身份,也一直都是一个秘密。 但是如今,她突然出现了。 江焱不得不提防,更加不得不去细想。 这一切,到底是不是,那个人的安排? 橙色酒吧。 舒曼将车子停到了门口,林陆骁看起来很早就等在那里了,一见舒曼的车子,立刻就迎了过来。 舒曼和江焱下车。 林陆骁的目光,不着痕迹的从江焱身上一扫而过,很快移开。 舒曼心里一直惦记着康雅言,所以并没有察觉到: “人呢?” “在里面?我是之前听小柔说,康雅言失踪了,所以才留意了一下,已经确定了,就是她。” 之前舒曼为了秦小柔的案子,将林陆骁介绍给了秦家人,秦小柔最后会被无罪释放,也是因为林陆骁的关系。 所以,康雅言失踪的事情,他知道,不足为奇。 只是…… “你有没有通知小柔他们?” 舒曼一边跟林陆骁往里面走,一边开口询问,林陆骁闻声摇了摇头: “没有,我是想先问问你,到底该怎么处理。她现在……” 林陆骁说着,突然间停顿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舒曼见状不禁皱了皱眉心: “怎么了?” 林陆骁不肯明说: “你还是自己进去看看吧。” …… 夜色阑珊,奢靡腐朽的夜生活,似乎把白日里习惯了伪装的人们,脸上的面具统统撕下。释放着他们体内那些躁动的因子。 舒曼一进到橙色酒吧,就感到一阵头疼,但还是强忍着,跟着林陆骁,一路穿过如妖魔鬼怪一般,摆弄着腰肢的人们,来到酒吧角落的一张卡台上。 卡台上此时正半躺着一个女人,宝蓝色的头发,黑色的眼影,红色的唇。整个人看起来,就好像一只白面的妖怪。 舒曼眉头一皱。 这个人……是康雅言? 虽然化着浓妆,但依旧可以认出那张脸。只是为什么,从前那个温婉大方,在老人院里工作的女人,此时却变成了另外一幅样子。 浑身的烟酒气,竟像是一个频繁混迹于夜场的风尘女人。 舒曼顿了顿,她终于,明白了林陆骁那句“你自己看看”的意思。 只是,她刚想要上前去叫醒已经喝醉的康雅言,手腕却被人猛地拉住。 舒曼一愣,回头就对上江焱那双幽邃如夜狼一般,锋利的眼眸。 他…… “我看看!” 江焱没有给出解释,只是低低的说了三个字,便松开舒曼,走上前,走到康雅言身旁。 舒曼的身子,一时间僵硬在了原地。 因为刚刚那一瞬间,她分明在江焱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丝危险。 那种危险,就仿佛是地狱而来的修罗,阴鸷冰冷的,像是能将人身体里的血液,在一瞬间都冰冻住一般。 舒曼和林陆骁站在靠后的位置上,江焱步伐不紧不慢的,走到康雅言跟前,居高临下,宛若一个睥睨苍生的王者一般,就那么冷冷的睨着双眼紧闭的康雅言。 片刻,他黑色的眼眸里,突然间闪过一道暗芒,随即俯下、身子,凑到康雅言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开口,一字一顿说道: “谁给你的胆子?” 或许是听到了江焱的声音,也或许是酒精稍稍清醒了一些,总之,江焱一句话说完,靠在沙发上的康雅言,突然间动了动睫毛,片刻,睁开眼。 只一眼,她的眼睛里就充斥了一种,复杂的光芒。 江焱眉头一皱。 舒曼见康雅言醒了过来,连忙走上前: “康小姐,你醒了?” 康雅言听见舒曼的声音,随即将目光从江焱脸上收回,落在了舒曼的身上,只是,她看着舒曼的目光,似乎有些迷茫。 “康小姐,你有没有怎么样?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我们都在找你!” 见康雅言没有说话,舒曼忍不住又说了几句,只是,康雅言还是没有马上回应,而是定定的对着舒曼看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你……认识我?” 一句话,让在场的三个人,都怔楞在了原地。 康雅言……不认识他们了? 舒曼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林陆骁也是眉心紧锁,只有江焱,一双飞扬入鬓的剑眉,邪魅而又不屑的向上轻轻挑了挑。 这算什么? 玩失忆? 呵!那个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好啊! 既然他们想玩,他就陪他们玩玩好了! 舒曼没有去看江焱,自然也不知道他心里的那些想法,只是表情不怎么乐观的坐到康雅言跟前: “康小姐,你真的不认识我了?我是舒曼,舒警官!” “舒曼……舒曼……” 康雅言一脸迷茫,眼中像是蒙上了一层迷雾一般,低低的呢喃重复着舒曼的名字: “舒警官!” 蓦地,康雅言眼睛一亮,立刻睁大眼睛,避如蛇蝎一般的朝一旁躲开舒曼: “你是警察!” 说着,就起身想要往外跑,舒曼来不及,还好林陆骁站的位置,刚好能够拦住欲要逃跑的康雅言,便一把拉住了她。 第138章 不得不承认,他有多恐惧 舒曼的家。 卧室之内,醉酒的康雅言已经睡着了,舒曼、江焱、林陆骁站在床边看了看,便一起走出了卧室。 实在是没有办法。 舒曼想来想去,也只能先把她带到自己家来。 “通知老秦了么?” 离开卧室,舒曼转头向江焱询问,江焱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始终有些阴郁,但从舒曼带康雅言回来到现在,也没有多说过什么。 得到了江焱的答案,舒曼的心随即微微放下了一些,又看向了站在自己另外一边的林陆骁: “今天麻烦你了。” 林陆骁给人的感觉一直都入春风一般温暖,见到舒曼如此客气的道谢,也只是浅浅一笑: “跟我这样太客气了,今天也是我在那里跟客户谈点生意,偶然碰见的。 只是……” 说着,林陆骁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 “她真的……不认识我们了?” 说起这件事,舒曼一张白皙的脸,也瞬间沉了下来。 一开始,她原本以为康雅言只是喝醉了酒,但是没想到,康雅言的种种反应,竟然像是真的完全不认识、没见过她们一般。 怎么会这样? 虽然康雅言如今的打扮和行事作风跟以前判若两人,但舒曼觉得,自己还不至于认错人。 或者说,就算她一个人认错了,那么江焱和林陆骁呢? 总不可能,大家都认错吧。 既然没有认错,那康雅言又为什么会认不出她们? 舒曼很想问问,当初她为什么离开,这段时间又去了哪里,但是一个连认识都不认识自己、而且还神志不大清楚的人,要怎么问。 想到这里,舒曼一双秀眉,就忍不住的习惯性拧结了起来,微微叹息了一声: “等老秦过来了,再说吧。” “好!” 林陆骁点头应声之后,便没有人再说话,三个人站在卧室门口,气氛,有那么一瞬间,开始变得尴尬而诡异。 江焱眸光幽深,顿了顿,看向了林陆骁: “今天太晚了,我们就不留林律师了。” 舒曼开口,声音虽然不大,但是逐客之意,已经再明显不过。 林陆骁闻声,却也只是浅浅一笑: “时间是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江总不一起么?” 听闻了林陆骁的话,江焱却是嘴角邪魅一挑: “我就不一起了,我现在,住在这里!” 一句话,几个字,却让林陆骁原本温文尔雅的脸,顿时僵硬在了原地,他似乎有些不大相信,又不敢表现的太过无礼,下意识的朝着舒曼看了一眼。 而此刻的舒曼,心里正在纠结着康雅言的事情,所以也没有注意到身旁两个男人之间的诡异气氛,这会子在林陆骁看来,她的反应,就是默认了江焱的说法。 林陆骁黑眸微微一眯,很快又恢复原样: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舒曼,有什么事再给我打电话。” 听见林陆骁叫到了自己的名字,舒曼这才缓过心神,朝着林陆骁点了点头: “好,早点休息吧,我送你!” 说着,舒曼就打算送林陆骁出门,却没想到手腕却被人一把拉住。 “你去洗澡,早点休息,我送林律师。” 江焱语调凉凉,但却透着让人无法反驳的强大气势。舒曼眉心一动,倒也没多想,一个客人而已,谁送,都一样。 没有提出异议,舒曼同意了让江焱送林陆骁。 两个男人,很快出了家门。 幽静的走廊里,冰冷的电梯里,两个男人始终面无表情,相对无言。 一直等电梯到达一楼,林陆骁才冷不防的开口: “没想到,江总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江焱闻声,脸上不禁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 终于按捺不住了? 他还以为,某人要一直装成这幅文质彬彬的模样呢! 提步,缓缓走出电梯: “谈不上动作快慢,只是,有些人、有些事,原本就是注定的,所以不管时间早晚,结局,都是一样!” 林陆骁就跟在江焱的身旁,听到他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便突然间停下了脚下的步子,转头望向自己。 林陆骁也随之停下脚步,转过头,毫不示弱的回看向江焱。 一瞬间,四目相触,有一股安静的对峙,在空气之中流淌。 林陆骁开口,一字一顿: “现在谈结果,未免太早了些!” “呵!” 没想到,江焱听闻了林陆骁一句挑衅之意极其明显的话之后,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却毫不掩饰的嗤笑了一声: “看来,林律师的智商……” 一边说,江焱还一边煞有其事的抬手,指了指太阳穴的位置: “有待商榷啊! 不是说了么,有些事,有些人,结果是早就注定了的。 所以,不管当中会有什么人、什么事来捣乱,结果,都是一样,而那些人做的那些事,也只能是费力不讨好,徒劳无功而已!” 林陆骁望着江焱,望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望着他那双如枭鹰一般,幽邃锐利的眼眸,片刻,也随之莞尔一笑: “是不是徒劳无功,我们往后看看就知道了。” 江焱闻言只是浑不在意的点了点头: “好!” 说着,随即向后退了两步: “我看,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林律师一路慢走,我们……下次再见!” 说罢,也不给林陆骁再开口的机会,直接潇洒的一个转身,大步的、头也不回的朝电梯的方向走。 林陆骁站在原地,看着江焱的背影,墨黑色的眼眸之中,却突然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暗芒。月光皎白,在他的唇角,映照出一道诡异的弧度。 …… 江焱乘坐电梯回到舒曼所在的楼层,可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发现家门是开着的。 怎么回事? 刚刚明明他和林陆骁离开的时候,门是关好了的。 舒曼出门了? 想到这里,江焱不禁皱了皱眉,提步朝房间内走去: “舒曼?” 江焱开口,唤了一声,可是房间内却空空荡荡的,没有人回应。 江焱心里猛地一沉,黑着脸大步奔向卧室的方向,一把推开门,可是卧室之内,大床上已经没有人了康雅言的人影。 除了凌乱的被子,显示过这张床,曾经有人躺在上面,再也没有任何痕迹。 江焱握着门把手的手,一点一点用力收紧,指尖的关节,因为用力,也变得青白起来。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此刻线条已经绷的紧紧的。 原来如此! 他一开始还在怀疑,康雅言出现,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原来,竟是因为舒曼么? 他们……那些人……终于,等不及了么? 可是,他们怎么敢! 怎么敢对舒曼动手! 江焱此刻胸膛里像是有一团火焰,在抑制不住的熊熊燃烧起来一般,几欲将他吞没。尽管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慌、不能乱,只有冷静,才能分析出头绪。 毕竟,他刚刚只是送林陆骁下了一趟楼,前后也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只有十几分钟,他们…… 想到这里,江焱突然间抬起手,狠狠的砸了一下门板。 实木的门,就这么冷不防的,被砸出了一条条不规则的裂缝,在灯光下,愈发的显得幽冷。 别人不了解,但是他却太明白,那些人,到底有多少本事。 别说已经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就算是只有几分钟,只要他们想,也可以轻轻松松的带走一个人。 可是,他们到底带舒曼去了哪里? 康雅言! 江焱此刻懊悔的恨不能直接抬手抽自己两个大嘴巴,为什么?为什么他在明知道康雅言目的不纯的情况下,还要同意舒曼将人带回来? 为什么他就那么自信,觉得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安全的?又为什么,他要去送什么狗屁林陆骁,而把舒曼一个人留在这里? 妈的! 想到这里,江焱抑制不住的低低的爆发出了一声怒吼,他强迫着自己保持着镇定,甚至于,他相信此刻正有人在不远的地方监视着他,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所以,他不能表现出慌乱,决不能! 因为那样,只会害了舒曼! 江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尽量让步伐稳定的走到沙发跟前,掏出烟,点燃,放在唇上狠狠的吸了两口。 皮革味的烟草进入肺腔,江焱却依旧无法镇定下来。 他只是怕! 直到这一刻,他才不得不承认,他有多恐惧! “叮铃铃……” 手机,在这一刻毫无征兆的响起,江焱心神蓦地一凛,僵硬而又机械的转过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毫无号码显示的跳动,眸光一冷,抬手,接起电话: “喂!” “江公子!” 电话里,传来了康雅言的声音,江焱眼眸随之一眯,他就知道,她是假装的! 顿了顿,江焱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一般,有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舒曼在哪?” 即便隔着电话,康雅言还是感觉到了危险,但是,有些事,她必须做。 思及此,康雅言不禁定了定心神: “放心,人没事,只不过……” 第139章 一个人? 挂断电话,江焱坐在沙发上,手机被他攥的死死的,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偶热眨动的睫毛,还有墨黑色眸子里,隐隐闪动的危险,几乎会让人觉得,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副精美的雕塑作品。 秦飞扬到达的时候,门是开着的,他也没有想太多,直接冲了进去。 接到江焱的电话,说找到康雅言了,秦飞扬几乎是一刻耽搁都没有的,立刻开着车疾速飞奔而来。一进来,也没有注意到江焱的异样,而是直接开口焦急的询问: “雅言呢?” 江焱一动不动,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得不到江焱的回答,秦飞扬忍不住询问了一句: “江焱,康雅言呢?” 可惜,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秦飞扬再也不理江焱,干脆自己进屋寻找,可是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有发现康雅言的人影,等到他回到客厅,再看到江焱的时候,才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劲。 “江焱,到底怎么回事?舒曼呢?雅言呢?你他妈的能不能说句话!” 秦飞扬心里焦急,终于是按捺不住的爆了句粗口,而就在这个时候,江焱才仿佛听到了他的声音,顿了顿,慢慢的转过头,眸光幽冷而又满是深意的朝着他,定定望了一眼: “跟我走!” 说着,江焱立刻站起身,一言不发的朝外走。 秦飞扬此时就算再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事,也知道,事情不好。但是相比较江焱,他的理智还存在: “江焱!” 一边说,秦飞扬一边拉住江焱: “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然后我们一起再想办法!” “想办法?” 听闻了秦飞扬的话,江焱却是毫不掩饰的讥嘲一笑: “呵呵! 我现在要去找舒曼,如果你想要找到你的康雅言,就跟我走。” 说完一句话,也不管秦飞扬脸上是一副怎样的表情,江焱随即提步,大步往外走。 秦飞扬站在原地,静静的思考了两秒钟,把心一横,便快速的跟了上去。 …… 舒曼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她的后脑有些疼,又有些胀,睁开眼的一瞬间,她先看到了屋内的摆设。 一张床,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牛奶和面包,四周的墙壁好像是铁皮的,一扇圆形的小小窗户,安嵌在铁皮的墙壁之上。 耳边,仿佛有水声和引擎的声音。 舒曼心神一凛,回忆顿时回到大脑之中。 昨晚,江焱送林陆骁下楼之后,她原本想要洗澡,但是因为不放心,想要再看一看康雅言,所以就进了卧室。 可是,等到她一打开门,却发现床上根本没有人,紧接着,还没等她做出任何反应,后脑就遭受到了一记狠狠的撞击,再然后,她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所以…… 她是被康雅言带到这里来的? 这是哪里? 舒曼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判断,等到她从床上走下来,走到窗子跟前,看见外面那一片茫茫的、看不见任何事物的大海之后,终于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这是一艘船,而她,现在就在这艘船上! 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舒曼不由自主的暗自咬了咬牙,攥了攥拳头,但是很快,她还是平静了下来。 所以,康雅言之前表现出来的那副样子,都是假装的,为的,就是要让他们放松警惕。 可是她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带自己上了这艘船,又是要到哪里去? 江焱呢? 发现她不见了之后,会怎么做呢? 这些问题现在都不会有答案,除非,亲眼见到康雅言本人。 思及此,舒曼不禁定了定心神,瞥了一眼桌上的牛奶和面包,却选择了忽视。 不是因为害怕康雅言会在里面下毒,如果她想要杀了自己,也不必用这么麻烦的办法。只是,她现在实在没有那个心情。 检查了一下自己随身的东西,除了身上穿着的这身衣服,其他什么都没有。手机、配枪,通通都被收走了。 确认了自己现在的状况,略微收整了一下心情,舒曼走到门口,试探性的转动了一下门把手,却惊奇的发现,门并没有锁。 深吸了一口气,舒曼随即推开门。 船舱的走廊并不小,长长的,地上铺着红色的地毯,走廊的墙壁上,还挂着许多舒曼认不出来的,不知道是谁的画作用来装饰。 舒曼浑身处于戒备状态,提步,走出房间,反手轻轻带上门。 因为地上铺着地毯,所以她走在上面,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大概数了一下,这段走廊里,一共有六间房间。 六扇冰冷的铁门,一条诡异而又静谧的走廊,那六扇门就仿佛是六只蛰伏着的野兽,睁着瞳眸,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出于警察的职业病,舒曼本能的就会去想,她住了一间,那么其他无间呢?谁住在里面,还是全都空着? 康雅言,会不会住在其中的一间房间里? 她现在身上没有武器,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少人,什么来头,会不会有武器,所以,现阶段,她必须先要弄清楚情况,不能轻举妄动。 舒曼一步一步,步伐轻轻、而又谨慎的走着。 经过第一个房间,她把耳朵放在门板上,倾听里面的声音,什么都没有听到。 以此类推,当她走到最后一间房间的时候,还没等她贴过去,房门却突然间一下子猝不及防的被人从里面打开。 舒曼下意识的想要拔枪,可是当手触碰到后腰的时候,才忽然间想起来,她的枪,不在了。 而面前的人,虽然没有让她完全放弃戒备,但也很难,把对方归为“嫌疑人”“犯罪分子”一类。 “哎?你好呀!” 说话的是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女孩子,扎着长长的马尾,穿一件海蓝色的裙子,不施粉黛的脸上,却满是清楚洋溢。 见到舒曼,便立刻热情的打招呼: “你也是要去崇明岛旅行的么?好巧啊,我叫林甜甜,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崇明岛?旅行?林甜甜? 舒曼面无表情,眸光锐利的朝着林甜甜快速而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初步判断,对方并没有什么攻击力,而且看年龄和样子,应该还是个学生。 怎么回事? 舒曼心中暗自思忖,但是面色上却不动神色,很快朝着林甜甜莞尔一笑: “我叫舒曼。 这艘船……是要开往崇明岛的?” 对于舒曼提出的问题,林甜甜似乎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很善解人意的点头,解答舒曼的问题: “对啊!舒曼姐姐你不会不知道吧。 难道你不是去崇明岛?可是不对啊,我听说这艘船只去崇明岛一个地方,中途不会停的呀!” 崇明岛!崇明岛! 舒曼对于崇明岛其实并不陌生,最近一段时间,不管是报纸还是电视,都在大肆的报道这座原本不为人知的小岛。 原因很简单,这座岛之前被一个不肯透露姓名的亿万富翁买下,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卖掉了。 而第二个买下这座岛的人,正是如今正当红的歌星,秦舞。 秦舞正当红,不是因为她的歌声有多甜美,她的歌有多红,而是因为她和多个男明星之间,纠葛的感情关系和绯闻。 自然,这些男明星之中,不乏已经结婚,或者是已经公开恋情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秦舞突然间花大手笔买下这么一座私人岛屿,就成了八卦记者们争相报道的大新闻。 舒曼“有幸”,对这些新闻也略有所闻。 只不过,崇明岛不是私人岛屿么?而林甜甜说,她们是来着旅行的,莫不是…… “你们认识秦舞?” 听闻了舒曼的话,林甜甜突然间毫无防备心机的笑了起来: “姐姐你好奇怪呀,现在谁不认识秦舞?而且我们这次去的崇明岛,不也是秦舞的嘛! 只不过,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罢了! 不过没关系,反正是中奖免费旅行,来了就好好玩玩,管她到底是谁的岛,认不认识嘞!” 林甜甜一边说,一边看着舒曼,终于发现眼前这个大姐姐有点奇怪,不禁撇了撇嘴: “舒曼姐姐,我要去甲板上找我的同学了,你要去么?” 中奖!免费!旅行! 舒曼快速的把林甜甜话中的信息重新整理了一遍,最终点了点头: “好啊!” 虽然到了现在,她还是不大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眼下的情形,她却已经大概弄清楚了。 而且,如果她判断的没错,她现在是没有办法下船的,既然如此,还不如把这艘船上的所有情况,都摸个一清二楚。 心里这么想,舒曼随即跟着林甜甜一起走出了船舱,路上,舒曼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对了,你们有没有看见,跟我一起上船的那个女孩子?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她,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舒曼一句话说完,林甜甜却是一副不解的样子,瞪大了一双眼睛: “和你一起的女孩子? 姐姐,你不是一个人来的么?” “一个人?” 舒曼闻言,一双澄亮的眼眸,顿时如暴雨来临之前,阴云密布。 第140章 诡异旅行 林甜甜仿佛没有察觉到舒曼的异样,继续顾自的往甲板上走着。 舒曼定了定心神,很快收敛起自己的表情,跟了上去: “对了甜甜,你有手机么?” “手机?” 林甜甜撑了撑眸子: “我们的手机不是都收上去了么?” 舒曼眉心几不可见微微一动: “收上去?” “是呀,因为这次的活动不想让媒体那边大肆用来报道宣传,说是怕对秦舞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上船之前,咱们的手机都被收上去了啊! 舒曼姐姐你怎么不知道么?” 林甜甜一脸疑惑,舒曼却不着痕迹的浅浅一笑: “啊,我最近有些不舒服,所以脑子不大好使。” 林甜甜毕竟年纪还小,对人的戒备和疑心也没有那么重,再看舒曼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人,索性就没有多想,拉着舒曼走上了甲板。 突如其来的阳光让舒曼的眼睛不适的微微眯了眯,她原本是想要跟江焱联系一下的,但是现在看来,这个船上的所有人,恐怕都已经和外界断了联系。 她是康雅言带来的,那么其他人呢? 而康雅言带她来这艘船上,和这些陌生的人在一起,到底,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舒曼在心里暗自思忖着,视线,却不由自主的朝着甲板上的众人看了过去。 栏杆旁边站着一男一女,女的个子高挑,身材纤瘦,打扮的也十分时髦。男人跟女人的个子差不多,剃着干净利索的短发,穿一条牛仔裤配黑色的休闲西装。 离他们不远的休闲椅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约莫大概有六七十岁左右年纪的老头,闭着眼睛,神情安详,似乎在享受阳光和大海。 再往前,靠近船头的位置上,是一个跟林甜甜差不多大左右年纪的女孩子,打扮和气质也相类似,两只眼睛大大的,十分可爱,正盯着身边的一个身材修长笔直的男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唐飞!” 蓦地,站在身边的林甜甜朝着那个女孩大喊了一声,女孩闻声连忙转过头,看见林甜甜,立刻招了招手。 林甜甜也挥手示意,转而拉住舒曼: “舒曼姐姐,那个就是我的同学兼发小唐飞,我们一起过去吧!” “哎……” 舒曼原本想要拒绝的,可是林甜甜压根就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还不等她开口,直接就拉着她朝船头的方向走了过去。 唐飞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朝着那个背对着舒曼他们的男人说了什么,男人转过身,一张熟悉的、风姿卓绝的温润面容,赫然映入舒曼的眼帘。 “舒曼?真的是你?” 林陆骁似乎也很诧异,会在这里见到舒曼,而舒曼更加震惊。 两个人相对而立,彼此眼中都写满了各种各样的情绪,倒是旁边的林甜甜和唐飞见到他们两个这幅架势,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原来你们两个是认识的啊,那就好了! 这次旅行,一共就这么几个人,大家认识的话,相处起来就方便多啦!” 舒曼没有理会唐飞和林甜甜的话,只是擎着一双幽邃的眼眸,笔直的盯着林陆骁,一时间,大脑开始飞快旋转。 林陆骁怎么会在这里? 他也是被康雅言带来的么?还是,和林甜甜他们一样,因为那个什么狗屁的鬼中奖? 而他在这艘船上…… 一个又一个问题从脑海里冒出来,舒曼根本没有一点在现在这种诡异情形下,见到熟人的欣慰和安心,反而是眉心一点一点拧结起来。 下一秒,林陆骁直接抓住舒曼的手腕: “哥哥和这个姐姐有些私人的事情要聊,等会再过来找你们。” 话,是冲着唐飞和林甜甜说的,说完之后,便不由分说的拉着舒曼,朝另外一边走去。 舒曼没有挣扎反抗,一直等到,他们到了船尾僻静的,没有其他人的地方,林陆骁才开口: “你怎么在这?江焱呢?康雅言的事情怎么样了?被带回去了?” 还没等舒曼说什么,林陆骁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堆问题,舒曼眼眸深深,直直的盯着江焱看了片刻,确定他眼中的疑惑和坦荡不是假装出来的,这才微微放缓了一下心神和戒备: “如果我说,我一觉醒来之后,就在这艘船上了,你信不信?” 舒曼虽然语气有些云淡风轻,但是表情却是极为认真,林陆骁顿了顿,确信舒曼不是在开玩笑,而且,他原本就觉得舒曼会在现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一条出海的船上,很是诡异。 林陆骁的表情有些阴沉。 舒曼反问: “你呢?怎么回事?怎么会在这里?也是因为中奖?” 林陆骁吸了一口气: “其实,我是因为委托人的委托,才出现在这里的。” 舒曼眉心一动: “什么委托?” 江焱微微平复了一下心底的阴郁,慢慢转过身,面向蔚蓝的、一望无际的大海,宛若黑曜石一般墨黑色的眼眸,被大海的波光映衬出粼粼的光亮。 “一个星期前,我接到一封邮件,邮件是一位署名蓝小姐的女人发给我的,内容是希望我能接受一起,三年前已经定案的谋杀案上诉。” 舒曼:“就因为一封邮件,你就来了?” 舒曼有些不大理解林陆骁的解释,林陆骁却在这个时候转过头,眸光定定的看向舒曼: “舒曼,你不明白。 这些年,我做律师,接受了无数的案件,也获得了无数的成功、荣誉、金钱、还地位、名声这些东西。 可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在想。 我还能怎么样? 我继续走在律师这个行业里,除了打更多的官司,赚更多的钱和名声,我还能怎么样? 我甚至,连我当初为什么做律师的初衷都忘记了。 人们常说一句话,说莫忘初心。 其实,人们不明白,初心易得,始终却难守。” 林陆骁一边说,一边重新转过头,面向大海,舒曼就站在他的旁边,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林陆骁的脸部线条很柔,不像江焱那样,冷厉尖削,仿佛即便他不说话,无形之中也会给人一种逼仄的压力。 站在林陆骁跟前,永远会感到很舒服。 林陆骁继续说着: “那封邮件里,附带着那个案件的所有资料。 舒曼,我没有办法拒绝,或许你不明白,但是我知道,即便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一定会选择接受委托!” 舒曼却是不大明白林陆骁的想法,但是看着他此刻从未有过的虔诚和专注,她那些到了嘴边的话,也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顿了顿,舒曼也转过身,和林陆骁一样的姿势: “林陆骁,这件事,恐怕不简单!” 听闻了舒曼的话,林陆骁才微微侧转过头: “原本,没看见你的时候,我没有想太多。昨晚从你那里离开之后,就有人来专门接我,然后送我上了这艘船。 可是当我在这里看见你……” 林陆骁说着,稍稍停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得有些凝重: “我也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大对劲!” 舒曼一双大眼睛,在眼眶里微微一个转动: “你的手机也不在身上?” 林陆骁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是,上船之前,被收缴了。我当时拒绝过,可是他们说,这艘船只会在海上航行一天,明天一大早就会到达目的地,到时候就会恢复我们和外界的联系。 没有办法,我已经接受委托了,所以也只能上来了。 现在看来,好像是有人,故意要我们,和外界失去联系。” 对于这一点,舒曼没有任何的异议,早在她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处何地的时候,就已经把所有最坏的结果,都想了一遍。 微微敛了敛心神: “林陆骁,我们现在来把所有掌握的情况,都捋顺一遍。 你上船比我早,对船上的情况,也了解的比我多。 这艘船,一共有多少乘客,都是因为什么原因上的船,你清楚么?” 对于舒曼提出的这个问题,林陆骁倒是知道的: “除了你和我之外,船上还有无名乘客,和一个水手,水手负责开船,在船舱里,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话不多,性格也比较木讷。 那五个乘客,刚才我们看见的唐飞和林甜甜,是北城市一中的两名高中生,都是有钱人家的富二代,出来旅行的。 另外,坐在中间的那个老人,王学庆,是个退休的法官。高个子美女,安妮,是名模特。刚刚跟她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个外科医生。 除了我们两个,其余这些人,都是因为中了一个免费豪华游的大奖,所以才上的这艘船。 而这艘船只有一个目的地,崇明岛!” 舒曼惊异于林陆骁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船上所有人的情况都了解了个大概,不由得瞪大了一双眼睛,讶然的看着林陆骁。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接,毫不掩饰做作,林陆骁察觉到,不禁浅浅一笑: “干嘛用这么崇拜的目光看着我?” 舒曼顿了顿,连忙收回视线: “没什么,只是觉得,以前好像都不够了解你。” 第141章 崇明私岛 阳光明媚,海风清凉,舒曼站在船尾的栏杆旁,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大海,墨黑色眸子里,是比大海还要讳莫难解的深沉。 林陆骁就站在舒曼的身旁,看着她精致的侧脸,眼眸变得越来越深。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他便收回视线,和舒曼一起望向大海: “既然如此,有没有想过离开江焱,然后重新了解了解我?说不定,你会发现,我比江焱还要适合你!” 林陆骁的语气很轻松,听起来就像是开玩笑一般。 而舒曼,听闻了林陆骁这一番话先是狠狠一愣,不由自主的转头看着林陆骁,当看见他脸上自然而又轻松的表情之后,立刻暗自吁出一口气,低笑出声: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开玩笑?” 林陆骁也浅笑,只是跟舒曼的笑相比较,他的,似乎有些勉强: “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 经过这个小小的插曲,舒曼上船之后的所有压抑和紧绷,也得到了小小的缓解。 片刻,舒曼脸上的笑意消失,凝重又重新浮现出来。林陆骁顿了顿: “怎么样,你现在,有什么头绪?” 舒曼闻声轻轻摇了摇头: “暂时没有,首先,我不知道康雅言把我送到这艘船上,到底是什么目的。除了你我之外,其他人好像看起来,都没什么问题。 我是警察,做任何结论和判断之前,都喜欢找证据,可是明显的,我现在,别说是证据,就连头绪都没有。 但是,我可以肯定一点!” 舒曼说着,眸光瞬间变得幽邃起来。 林陆骁:“哪一点?” 面对林陆骁的追问,舒曼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转过身,朝着甲板上的方向看了过去。 两个家境富庶的女孩子,一个外科医生、一个退休法官、一个模特,还有一个水手,加上她和林陆骁。这些人,到底是因为什么共同的原因或者是特点,被聚集到了同一艘船上?然后,又要被送到同一座岛上? 中大奖? 这种借口,只会被善于麻痹自己的人,顾自合理化。 但是舒曼,绝对不信! 一上午的时间,舒曼都和林陆骁呆在一起,很明显,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和陌生人众多的情况下,她选择和林陆骁呆在一起,比较明智。 中间,林甜甜和唐飞几次来找林陆骁和她,但是舒曼看得出来,主要目的,应该是在林陆骁。 那个叫做唐飞的女学生,似乎对林陆骁,很是崇拜。 很快,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船虽然不大,但是设施什么的还算俱全。只是让舒曼没有想到的是,居然连午饭,都是那个水手准备的。 舒曼一行七个人,围坐在一张长桌前,午饭并不是很丰盛,以至于大家都不免有些怨言。 “啧,就给我们吃这个呀!” 模特安妮最先发出了不满的抱怨声,水手刚好走到她身边,却没有还口。 坐在安妮身边的外科医生谭宗伟见状,连忙殷勤着劝慰: “船上就他一个水手,还要帮我们准备午饭和晚饭,还要开船,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讲究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到崇明岛了,到了岛上,什么好吃的东西没有?” 听谭宗伟这么说,安妮的脸色虽然没有立刻缓解,但好在,也不继续抱怨了。 舒曼看着安妮和谭宗伟,顿了顿,转而朝着坐在身边的林陆骁小声问道: “他们是情侣?” “不是!他们两个上船之前,根本不认识。” 林陆骁笑着摇了摇头。 舒曼闻言却是眉心一动。不是情侣?那他们…… 似乎是察觉到了舒曼心中的疑惑,林陆骁很善解人意的凑到舒曼耳边,小声低语道: “一段旅行,一对陌生男女,各取所需而已。” 舒曼:“……” 好吧,她对这种及时行乐的人生,虽然不怎么赞同,但也绝对没有歧视的意思。毕竟,个人有个人的选择,个人有个人的生活,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而安妮那边刚刚消停下来,退休的老法官王学庆突然间就放下筷子,站起身来: “你们吃,我回去了!” 冷冷的抛下一句不带感情的话,王学庆便快速的大步离开餐厅,留下一桌人,面面相觑。 唐飞见状忍不住开口: “什么毛病?以为自己还是身居高位的法官?这么难伺候!我爸爸妈妈那么有钱,也没见他们这么矫情!” 林甜甜:“好啦!好啦!快点吃吧你,不是早就念叨着饿了嘛!” 唐飞回应:“不过,这东西真的不怎么好吃嘛!算了,我还是去吃泡面吧,好在上船之前,我灵机一动,买了两盒。 走,你跟我一起。” 唐飞说着,就站起身,准备拉着林甜甜也离开,丝毫忘记了自己刚才数落别人矫情时候的模样。 林甜甜执拗不过她,也只能跟舒曼和林陆骁告别,跟着唐飞也回到了船舱。 水手给舒曼他们上完饭菜就回到了操作室,告诉他们东西就放在桌子上,等会他会来收拾。晚上六点钟开饭。 很快,餐厅就只剩下了舒曼、林陆骁、还有安妮和外科医生谭宗伟。 不得不说,谭宗伟很是会哄女孩子开心,坐在对面,舒曼就看见安妮被谭宗伟逗的,时不时就轻笑出生,还偶尔伸出手,极其暧昧的拍打谭宗伟。 舒曼原本就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吃饱了。 “我吃饱了。” 舒曼本打算跟林陆骁告别,然后自己一个人回房间,去再仔细想想这一切。可是没想到,林陆骁见她要走,也连忙起身。 舒曼浅笑: “其实你不用陪我,我没事。” “我知道你没事!” 林陆骁一脸坦荡: “只是,我有事!” “你?” 林陆骁一边说,一边拿眼睛轻轻瞟了瞟坐在一旁,那对旁若无人打闹说笑的临时情侣,随即朝舒曼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 舒曼见状,立刻就明白了过来,颇为无奈的笑了笑: “那好吧,我们一起走。” 两个人这次没有回到甲板上,而是直接去了舒曼的房间。 舒曼的房间很简单,一目了然,没有什么椅子,林陆骁也不矫情,干脆就直接坐在了舒曼的船上。 舒曼从来也不是什么注意细节的人,这会子,她的大脑已经开始重新旋转起来。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联系到外面?” 林陆骁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显而易见的样子: “很显然,没有。” 顿了顿: “对了,之前你只是说,你一觉醒来之后,就在这艘船上了,可是具体怎么回事,你没有告诉我。 反正我们还要呆一个晚上,不如聊聊。 正好,我也帮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是我们遗漏的。” 舒曼想了想,觉得林陆骁说的也有道理,随即便在林陆骁的身边坐了下来,将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她醒过来之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都跟林陆骁说了一遍。 …… 另外一边,秦飞扬一直追问江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不管他怎么说,怎么问,江焱给他的回答,都只是沉默。 最终无奈,秦飞扬也放弃了继续发问。 只是,他知道,只要跟着江焱,早晚,都会有答案。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江焱直接带他来到了机场,坐上了一辆私人直升机。 开飞机的人是江焱自己。 秦飞扬按照江焱的指示,带好了设备之后,忍不住侧头看着神情阴鸷的江焱: “你……会开飞机?” 江焱:“……” 秦飞扬眉头皱了皱,他就知道,自己是白问。碰了一个冷钉子,连他接下来想要问江焱打算带他去哪的打算,都彻底的没有了。 直升机趁着夜色一直开,穿过大海,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在一座私人的小岛上降落。 一路上,江焱都没有说话,秦飞扬似乎也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反正,他本来也不是一个话很多的人。 但是,心底那种强力的不安,和满满的疑惑,却丝毫没有缓解。 这座小岛风景极好,郁郁葱葱的丛林,靠近海边的私人大别墅,海滩上完善的娱乐设施。 如果不是确认自己是和江焱来的,秦飞扬几乎要误以为,是来度假的。 江焱将直升机停在了停机坪上,拿上简单的行礼,叫上秦飞扬,便朝别墅走去。 秦飞扬一路上都很疑惑,到了这里,就更加疑惑了。 直到,别墅的大门被人打开,走里面走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见到江焱和林陆骁,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礼貌的问好: “两位先生好,请问,哪位是江焱江先生?” 江焱面无表情,黑眸冷冽宛若地狱修罗一般: “我是!” 中年男人开口:“江先生你好,我是这里的管家,叫我老张就好。 秦小姐之前已经吩咐过我,说您会先其他客人一步到,房间已经替您准备好了。 只是……” 张管家说着,将目光落在了秦飞扬身上,脸带歉疚: “秦小姐之前并没有说,您这边是两个人,所以……” “没关系,他和我住一间房!” 第142章 能不能不每次都这么简单粗暴 海上的第一夜,风平浪静。 第二天一大早,舒曼他们一行人,早早起床收拾。仿佛昨天一切的不愉快,在即将到来的岛上旅行面前,都自动消失殆尽。 船即将靠岸,所有人都带着行李,站在甲板上,看着眼前孤独站在一望无际大海中央的,崇明小岛,一个脸上都显露出了兴奋和向往。 舒曼站在最后面,因为她这次被送到船上,什么都没带,好在林甜甜的身材跟她差不多,所以就拿了一套换洗的衣服给她。 简单的休闲装,倒是舒曼的品位。 舒曼看着越来越近的崇明岛,一片郁郁葱葱的大树,金色的沙滩,白色的别墅,一切表面看起来都那么的美好。 很快,船靠岸,大家纷纷下船,有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站在岸边,等待迎接着众人。 众人下了船之后,水手就将船开走了。那个沉默寡言的水手,到了现在,大家几乎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对于他们来说,水手不过是一个匆匆的小角色,不值得被记住。 “嗯,天气真好!度假就该是这样!” 安妮穿着白色的露背沙滩长裙,带着白色的太阳帽,张开双臂,做出拥抱阳光大海的姿势。谭宗伟站在她身边,手中提着两个行李箱,看得出来,有一个是安妮的。 一直表情严肃的老法官王学庆,脸上的表情在此刻也变得稍稍缓和了起来。林甜甜和唐飞更是不必说,一脸的雀跃兴奋。 只有舒曼和林陆骁,面色平静之下,又隐藏着深深的担忧。 昨天晚上,他们已经互相将这次到岛上的细节,全部说了一遍。舒曼的没有什么值得推敲的地方,都摆在那里。 而林陆骁的故事,疑点就特别多了。 那个委托人蓝小姐,是通过邮件跟林陆骁联系的,而且所有的信息,都交代在了邮件之中。当然,最主要的是,她跟林陆骁说,等到了岛上,自然会有人,安排他更加详细的了解整个案情。 也就是说,这个岛上的某个人,或许跟康雅言,有关系。 然而当舒曼一眼看见那个迎接他们的中年男人时,神经立刻紧绷起来。一双眼睛,宛若苍鹰攫住猎物一般,死死的盯着他看。 中年男人朝众人开口: “欢迎各位贵宾来到崇明岛,请先允许我做一下自我介绍。 我是秦小姐在崇明岛上的管家,各位叫我老张就好,未来的七天里,各位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 另外,秦小姐已经吩咐我给各位安排好了房间,各位一路辛苦了,请跟我这边来。” 说完,便朝众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大家一开始虽然都看见老张了,但是却没有人真正的在意他,这会子听到他这么说,安妮又开始打头阵的问道: “喂,老张,该不会这栋别墅里,也就只有你自己吧?” 老张闻声不禁憨厚的笑了笑: “当然不只我自己,还有我的妻子,她做的一手拿手好菜,各位中午的时候,就可以品尝到了。” 听老张这么说,安妮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最好是,可千万别让我再吃船上那种垃圾食物了,不然我回去,一定要在微博上把这件事说出去。” 安妮说完,便仰着头,趾高气昂的走在最前端,朝别墅里走。 其他人也不甚在意太多,只有林甜甜和唐飞小声嘀咕: “瞧她那个样,一个三流模特,只能靠中奖才能出来旅行,真不知道拽什么。” 没想到,唐飞一句小声的话,却被安妮听到了。 安妮停下脚步,极其轻蔑而又眼带怨恨的朝着两个女孩子瞪了一眼: “是,我是三流模特,你们两个不是富二代么?怎么你们爸妈没给你们钱,出国旅游么?怎么也跑来蹭着免费的度假?” 安妮说的很不客气,唐飞一听,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你……” “好了!” 唐飞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一看就是要上去跟安妮理论,好在林甜甜及时拉住了她: “算了,跟她说那么多做什么?我们赶紧上去放东西,顺便看看我们的房间怎么样。” 听林甜甜这么说,唐飞虽然心里不愿,但是一眼看见站在舒曼旁的林陆骁,也只能强自按捺住想要撕逼的冲动。 倒是安妮,走着走着又朝老张颐指气使道: “老张是吧,我可跟你说,我要有落地窗的房间,能够一眼看见大海的。不然,我可不干!” “不然就回去发微博是吧?” 安妮一句话说完,唐飞不由自主的嗤笑一声,紧跟着说了一句,好在安妮这次没有反驳。而老张也适时的缓解气氛: “各位贵客请放心,秦小姐之前已经安排好了,保证各位满意。” “嗯,这还差不多!” 安妮说着,人已经走进了别墅,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跟上。 只有舒曼,还站在原地。 林陆骁见状,知道舒曼可能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开口询问了一句: “在想什么?那个老张,有什么不妥么?” “不是!” 舒曼摇了摇头: “我在想一件事情。这些跟我们一起上岛的人,林甜甜和唐飞是富二代,安妮虽然是三流,但也是专业模特,属于高收入人群。 谭宗伟是外科医生,王学庆是退休法官,这些人……” 舒曼说着,转头定定的看了看林陆骁: “他们都不是缺钱的人,可是为什么,会因为免费的中奖旅行,而来到这里呢?” 对于舒曼提出的疑问,林陆骁也表示赞同: “我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很快我就想通了。” “什么?” “人性本来就是丑恶而贪婪的,对于这种天上掉下来的免费美味馅饼,不管是什么人,恐怕,都很难拒绝吧。 况且,这个馅饼,出现的时机刚刚好。” 说完,林陆骁拿起自己简单的一个小小行李箱: “走吧,我们先把东西放下!” 舒曼一双秀眉,微微的皱了起来。 真的,像是林陆骁说的这么简单么? 为什么,她觉得还是不大对劲呢? 最主要的是…… 舒曼定了定心神,看着眼前白色的,孤独的,伫立在那里的大别墅,心底仿佛有什么隐隐东西,在叫嚣着,呼之欲出。 舒曼进入别墅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去了自己的房间,她走在二楼,耳边随时能听到一行人各自的话语。 而她现在心里想的最主要的事情,是找到电话,跟江焱和警局联系上。 她失踪了一天一夜,江焱一定很着急。 心里这么想,舒曼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一些,她觉得,房间里一定会有电话。 只是,她还没等走到自己房间的门口,身旁一扇紧紧关闭着的房门,却突然间猝不及防的被人从里面打开,然后有一只手臂,顺着打开的房门,长长的伸了出来。 再然后,毫无征兆的,拉住舒曼的手腕,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一个大力,将她拉入了房间之内。 房门被再次关上,一切,归于平静,好像刚刚一切,从未发生过。 舒曼被人拽着拉进房间,本能的就是一记反擒拿,扣住对方的手腕,直接一扭,将对方的手臂扭到了后背,一个用力—— 对方整个人都被迫紧紧的靠在了白色的墙壁之上。 “舒、曼!” 直到,两个熟悉的字,从对方的嘴里吐出,舒曼的身子猛地一僵,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竟然生生的顿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而对方感受到了她松开的力道,不由得转过身,扭动酸痛的手腕,嘴角刮起邪魅的笑: “能不能不要每次见面,都这么简单粗暴,嗯?” 江焱? 舒曼瞪大了一双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 舒曼还没等想完下一个问题,身子,突然间毫无征兆的跌落进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之中。 江焱抱得她很用力,很紧,就像是怕会失去她一般,几乎用尽了生命中所有的力气。 舒曼被江焱这一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莫名一个怔楞,竟然半晌说不出话来,也做不出任何反应。 而江焱却是死死的抱着舒曼,恨不能能将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也无法脱离开。 他尖削的下颚抵在舒曼的肩膀上,眼眸紧闭。 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刚刚看到舒曼的那一刻,他心里那颗沉重的大石头,是怎样落地的。 为了怕舒曼担心,他故意做出一副不紧张的样子,但是他心里真正的恐惧,他却是无论如何,都忽视不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天一夜,没有舒曼的这一天一夜,他是如何度过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个人就这样紧紧的抱着,抱得舒曼几乎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就在这时,房间里,却冷不防的响起一个低低的咳嗽声: “咳咳!” 舒曼一个激灵,条件反射一般的就从江焱的怀抱里挣脱开来,转头,却看见了另外一个,让她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人。 第143章 我只想知道,她在哪 秦飞扬虽然依旧是平日那副面无表情的冰山模样,但是眼中却露出了一丝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尴尬。 怪只怪,江焱太过旁若无人了! 这会子舒曼看见秦飞扬,也顾不得尴尬了: “老秦,你在这里?” “嗯!” 秦飞扬僵硬的点了点头: “我不是故意要打断你们,只是,现在我们人都到齐了,是不是,该让我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舒曼定定的看着秦飞扬,再看看站在自己身边,一脸平静的江焱,顿时明白了过来。 估计着,江焱是什么都没跟秦飞扬说,就把人给带过来了。 只是,他带秦飞扬来做什么? 康雅言难道在这座岛上? 舒曼凛了凛心神,朝着江焱说道: “你是怎么过来的?” 如今见到了舒曼,江焱终于一改这一天一夜,面对秦飞扬时的沉默,顿了顿,先是拉着舒曼到床边坐下: “那天我送了林陆骁离开,回去之后,发现你和康雅言都不见了。 后来,我接到了康雅言的电话。” …… “你放心,人没事。 不过,江焱,你如果还想要见到平安无事的她,就必须要去一个地方! 所有的交通工具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很快就可以见到她。 聪明的江先生,一定不会报警。 因为你知道,如果一旦报警,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了的,是么?” …… 江焱想起那晚康雅言在电话里跟他说的话,此时看着舒曼,却没有想过要把这些话都说出来。 “她安排了直升机,把我送到这个岛上,说你在这里。 我没有想太多,就来了。” “那……” 舒曼说着,转头看了看秦飞扬。 江焱明白舒曼的意思: “他来找康雅言,我们遇上了,我觉得,有必要带他过来。” 事实上,带秦飞扬来,也是江焱自己留的私心。因为他有种感觉,康雅言对秦飞扬,或许,有那么一丝认真。 所以,他需要有筹码,在自己手上。 当然,这么做有些卑鄙,可是为了舒曼,他不介意卑鄙。 只不过,这些事,他不会让舒曼知道罢了。 舒曼自然猜不到江焱心里真实的想法,知道了江焱是如何到来这里之后,她心里非但没有一丝缓解,反而是更加沉重起来。 “我觉得,整件事情,都透着一种诡异。 那晚,我原本是打算进房间看看康雅言,可是我一进去,就发现她已经不再床上了。紧接着,我就被人打昏了。 等到我再醒过来,已经是昨天早上,然后我发现,自己在一条船上。 这艘船上的游客,都是因为中了到崇明岛免费旅行的大奖,所以才聚集在了一起。 而这些人,无论是身份,还是家境,都很优渥,不像是会贪图免费的人。 关于这一点,我一直想不通。” 江焱一开始就透过窗子,看见了外面和舒曼通行而来的人,而且昨天他到这里之后,就已经跟管家老张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 舒曼继续说道: “船上所有人的手机,都被收缴了,换句话说,我们在船上的那一天一夜,是与世隔绝的。 我原本想着,等到了岛上就跟你联系,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看见了你。” 舒曼说着,望向江焱的目光,也不禁变得深了几分。 “对了,你有没有跟队里取得联系?” 听闻了舒曼的话,江焱不禁摇着头,轻笑了一声: “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 另外,如果我不在这里,就算你到了这里,也没有办法跟我取得联系。” 江焱说的平静,但是舒曼的脸色却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你是说……” “对!” 江焱微微顿了顿: “这座岛上,根本就安装任何可以和外界联系的电子设备,用你的话说,我们,现在,与世隔绝,被困在这座小岛上了!” 江焱一句话刚刚落下,走廊里,就传来了安妮大叫的声音: “老张?老张?老张你人呢?” 舒曼、江焱和秦飞扬相互看了一眼,先暂时放下了她们谈论的事情,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就看见安妮和其他人,正站在走廊里,一个个脸色铁青。 管家老张很快就跑上楼: “几位客人,请问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么?” 安妮大喊: “当然不满意,很不满意。当时上船之前,说为了保密而收走我们的电话,到了岛上我们就可以跟外界取得联系了。 可是房间里居然没有电话,甚至连电脑都没有。 怎么回事? 我们现在到了,要跟家人联系报平安,你看着办吧!” 安妮说完,原本一路上都和她相互看不顺眼的唐飞,这一次也和她站在了同一个阵营: “是啊,我总要给家里打个电话,跟我父母说一声啊。” “对啊!对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叫嚣着,老张却是从容不迫的应对: “给各位贵客带来的困扰,我深感抱歉。可是真的很对不起,这座岛上,确实没有任何的通讯设备。” “你说什么?” 安妮一听老张这么说,顿时就瞪大了一双眼睛,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 “你是说,我们在这里的七天,就要跟外界失去联系了?” 老张保持着礼仪的微笑: “恐怕是这样的! 为了能让各位度过一个舒适而又满意的、远离尘世喧嚣和繁忙的假期,才做的这样的安排,既然各位已经到了这里,不妨就先放下那些身外的琐事,好好的享受假期。 这里,一定会给各位,一个前所未有、而又永生难忘的体验的。” 老张说的一片真诚,又难免触碰到人的心弦,饶是最能咋呼的安妮,听闻了他这番话,情绪也变得没有那么激动了。 而谭宗伟见到这幅架势,也练满顺势在一旁劝慰起来: “是啊安妮,你平时工作那么忙,难得出来旅行,就别管什么手机,什么人的了。 好好的在这里度假,和我一起。” 谭宗伟说的极富有暗示性,安妮一听,眼眸顿时一转,脸上也随即露出一副妩媚暧昧的表情: “算了,没有就没有吧!” 说着,一个转身,就进了房间。 进房间之前,还特意给谭宗伟留下了一个眼神。 而唐飞见打头阵的人都撤退了,即便不甘心,但也只能作罢,愤愤不平的拉着林甜甜也回到了房中。 其他人很快就散了,只是因为秦飞扬和江焱一直站在门里面,又被舒曼挡着,所以这个时候,还并没有人发现他们这次的旅行,又多了两个人。 各人各自回房间,走廊里,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舒曼关上门,转头看向江焱和秦飞扬: “那个老张说,这座岛上,只有他和她的妻子两个人。” 江焱闻声却是意味深长的挑了挑唇: “说到这里,我得再跟说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 舒曼皱眉,江焱说不怎么好,那一定就是糟透了。 江焱:“我比你们早来了半天,我问过老张,原来他和她的妻子,是在一个星期前,才到的这座岛上。而他们是通过职业介绍中心,被聘请过来的。 聘请他们的人,用的是邮件,署名,是秦小姐。 不过,这座岛虽然被外面一直炒作成被秦舞购买了下来,但是据我所知,秦舞,从来没有买过什么岛屿。” 果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舒曼一双黑眸,眸光深深: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所有人,都是临时聚集在这座岛上的,然后,我们与外界,完全隔绝。” 江焱神色如常: “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 哦,对了,刚刚在走廊里,怎么没有看见林律师?没想到,他也会因为一个免费的什么奖,就会来到这座岛上。” 其实,江焱早在舒曼他们走进别墅前就看见林陆骁了,只是,对于林陆骁,他心中一直保留意见。 虽然那一晚,是他主动要求代替舒曼送林陆骁出去的。但是,怎么就偏偏那么巧,发现康雅言的人是林陆骁,然后他走之后,舒曼和康雅言又一起不见了? 最主要的是,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座岛上? 这一切,如果是巧合,那就有些太巧了。 而舒曼并没有对林陆骁有什么怀疑,所以现在听到江焱这些话,也无非和以往一样,觉得他只是看林陆骁不顺眼而已。 舒曼摇摇头: “林陆骁不是因为中奖来的,他是因为之前,也收到了一封邮件。 那封邮件委托他处理一起三年前的案子,然后要他来这座岛,说有人会把三年前的案情和一些东西,交给他。 就这样,他上了那艘船。” 听闻了舒曼的话,江焱只是几不可见般微微动了动眸子,却没有发表意见。 两人都不再说话,眼下的情势,只有他们明白,有多么的严峻。 而他们两个不说话,秦飞扬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 “好,你们要说的话,看起来已经说完了,现在该轮到我了。 我什么都不关心,也不想关心。 我只想要知道,康雅言,到底在哪?” 第144章 与世隔绝 秦飞扬一句突如其来,而且包含了情绪的话,顿时打断了舒曼和江焱的思绪。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将视线投向秦飞扬,只见他紧绷着一张脸,像是压抑着愤怒和激动一般,死死的抿着唇,皱着眉心,盯着舒曼和江焱。 舒曼有种错觉,仿佛下一秒,秦飞扬会扑上来,将她撕碎一般。 舒曼凛了凛心神: “老秦,这个问题,我……” “这个问题,我们没有办法回答你!” 舒曼正在措辞,想着怎么把整件事,用最委婉,秦飞扬最能够接受的方式说出来。她看得出来,康雅言对秦飞扬来说,和其他人,完全不同。 她从进市局第一天就认识秦飞扬了,印象中,这个兢兢业业的法医,除了工作尽职认真之外,仿佛永远都是一副不近人情、对任何事,都置身事外的模样。 直到,他们无意间将七年前的往事翻了出来,似乎也将他整个人的伪装,也撕了开来。他们剖开记忆的裂缝,强迫他想起从前那些令人心痛悲哀的往事。 从而,也让舒曼明白,其实秦飞扬,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她知道,秦飞扬是打算跟康雅言结婚的,可是康雅言却在这个时候,人间蒸发。 好不容易,人重新出现,可是却又不见了。 而且,现在还把他们都困在了这座岛上…… 其实,舒曼不想去想,这件事跟康雅言有关系。但是事实摆在眼前,谁都不能否认。 然而,她刚刚开口,想要回答秦飞扬的问题,却在只说了几个字之后,就被身旁的江焱,毫不留情的冰冷打断。 甚至于,他说给秦飞扬的话,如此的无情冰冷。 舒曼闻声,不禁凛着眉朝江焱看了一眼,却发现江焱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这一路,这两个男人,都在彼此压抑着,克制着。 可是如今,江焱找到了舒曼,但是秦飞扬的康雅言却依旧音讯全无。 秦飞扬不是冲动的人,也知道,这当中一定有着什么诡异的秘密。可是,当看见舒曼和江焱抱在一起,站在一起,说着对于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事的时候,他还是无法按捺。 他其实想要见到康雅言,发疯一般的想要见到她,然后问问她,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问问她,还愿不愿意,嫁给他! 然而,没有! 他连见到人的机会都没有,又如何问? 所以刚刚,他拼命按捺着心中翻涌的情绪,好不容易等到舒曼和江焱说完了,才开口询问。却没想到,江焱给他的,却是这样一个足以令人爆发的回答。 “没有办法回答我?” 秦飞扬的眼睛阴鸷而又冰凉,看着江焱,片刻,却突然间诡异的失笑出声。 他们先是告诉他找到了人,然后人没见到,又他妈的带着他来到了这座莫名其妙的小岛上,现在却告诉他,没有办法回答他? 呵呵! 秦飞扬一顿,下一秒,突然间猛地站起身,毫无征兆的朝着江焱扑了过去。 舒曼心神一凛,下意识的上前,但是秦飞扬距离江焱的距离要比她近,还不等舒曼阻止,他的双手已经死死的抓住了江焱的衣领,然后一个用力,将江焱整个人都重重的摔在了墙上。 “到了现在,你他妈的跟我说,回答不了?” “老秦,你听说,这件事,远比你想象之中的要复杂许多。” 舒曼见到这幅架势,连忙奔过去,双手抓紧秦飞扬的衣袖,但是秦飞扬却仿佛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或者说,压根就是当她这个人不存在一般。一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眸,只是死死的盯着江焱,仿佛要从他的身上,生生剜下两块肉来一般, 再看江焱,神色平静,眸光幽冷,相比较秦飞扬的愤怒激动,他平静的,就像是一摊寂静的湖水,任由巨石,也无法激起任何涟漪。 江焱也毫不示弱的看着秦飞扬,先是平静的抿了抿唇,再一下秒,他的双手突然间猝不及防的攫住秦飞扬的手腕,用力一扭。 秦飞扬手腕吃痛,本能的松开双手,而江焱却趁势将他的手臂向后一转,膝盖抬起,顺势顶在了秦飞扬的腰窝上,一个用力—— 秦飞雁立刻就被江焱将身子钳制住,反扭在了墙壁上。 “放开我!你他妈的放开我!” 江焱的目光有些凶狠,他凑近了秦飞扬: “我警告你秦飞扬,既然你这么想要把你自己跟那个女人捆在一起,我绝对成全你。 当然,你的女人曾经对舒曼做过的事,我也会算在你的头上! 我怕劝你最好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康雅言到底有哪里不对劲,值不值得你现在,如此对我们!” “江焱,快放开!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 舒曼没有想到,事情,突然间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但是可以很明确的一点,他们上了这座岛,情况,绝对不乐观。 当务之急,他们必须要冷静下来,而且要彼此相互扶持,才能搞清楚,不管是康雅言也好,还是什么人也好,把他们都弄到这座岛的,真正目的。 听闻了舒曼几近命令的语气,江焱想了想,自己该说的话也说完了,该给的警告也给完了,索性从鼻尖冷冷的溢出一声,手腕一松,顺势松开了秦飞扬。 舒曼终于暗自吁出一口气,而刚刚江焱那几句冰冷的话语,仿佛也如一盆冷水,从头到脚的将他浇了个透。 秦飞扬怔怔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一双掩藏在眼镜片下的黑眸,深沉、幽远。 舒曼想要上前,却被江焱一把拉住: “我们出去说,这里有疯狗,容易咬人!” 江焱毫不留情的抛下一句话,也不管舒曼是否同意,直接拉着她,走出了房间。 房间里,很快便只剩下了秦飞扬一个人,他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宛若一尊石膏雕像一般。 康雅言,到底,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你到底人在哪里? 我在等你出来,给我,一个答案! …… 舒曼之前进来别墅的时候,就已经大致的将整栋别墅的基本情况,了解了一下。 如今,她被江焱拉着,穿梭于安静而又神秘的现代别墅之内,却忽然间感受到了另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 虽然别墅内的建设和摆设,处处充满了现代的设计元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舒曼却总觉得有些怪异。 究竟,是哪里怪异呢? “其实,老秦会有这样的反应,可以理解!” 江焱面无表情: “可以理解,并不代表我要纵容。”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在他江焱的面前,才有那样的权利。 舒曼定了定心神: “苏日安如此,但其实,我却是真的想不通,康雅言到底想要做什么。 现在市局里面一大堆的事情,小柯没有任何消息,李美雪和张悦的案子,凶手也没有抓住。可我们……” 舒曼说着,随即抬眸,眼眸深深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却被困在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上!” 说完一句话,舒曼脚下的步子却冷不防的停了下来,她一双澄亮锐利的眼眸,此刻正盯着客厅墙壁上一个架子,架子是实木的,刷着暗哑而又深沉色调的木漆,而架子上面,没有摆什么花瓶、书籍,而是正正方方的,摆放着十个姿势怪异的小人偶。 那十个人偶,做工并不怎么精细,人偶的面部表情,根本无从分辨,甚至连男女都看不出来。 至于所谓的姿势怪异…… 舒曼有些看不大明白。 但是它们却那样赫然占有着、偌大客厅的一整面墙壁。 舒曼眉心不由自主的动了动,作为警察的天生直觉告诉她,这十个人偶,恐怕不简单。 察觉到舒曼的异样,江焱也随即停下了步子,拉着舒曼,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了过去,同样的,他也看见了那些人偶。 其实,早在昨天他先舒曼他们一步上岛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这些人偶。 而且,他和舒曼有相同的感觉,只是一时之间,还没有任何头绪罢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片刻之后,江焱转眸,透过客厅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看向窗外,那一望无际,而又波光粼粼的大海。 神秘而又深邃的大海,就像是野兽的血盆大口,正张大着,垂涎着,欲要将这座孤独而又渺小的岛屿,和这岛上的一切,吞噬殆尽! ……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傍晚时分,所有人都聚集在餐厅里,管家老张的妻子手艺是真的很不错,以至于像安妮那么挑刺的人,都没有说出任何一句异议。 而因为中午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已经见过江焱了,所以此时,看见和舒曼一起出现的江焱,大家并没有任何意外。 不仅如此,打从江焱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那一刻开始,安妮的目光,就若有似无的,一直落在他的身上,移转不开! 尤其,不加掩饰! 第145章 反问与假设 面对安妮这样肆无忌惮偷瞄自己男人的行为,舒曼虽然心里也有些小小的吃味,但是却并不放在心上。 毕竟,别人也喜欢她的男人,才证明她的眼光没有错。 更主要的是,她相信江焱,也相信自己,领的出去,还能领的回来的男人,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男人。 可是,她没说什么,倒是有人忍不住开口: “喂,你自己的男人就坐在一旁,你老盯着别人的男人这么看,好么?” 唐飞这一路都和安妮不怎么对付。这个女人一上船开始,就跟谭宗伟卿卿我我的,后来见到林陆骁,又老对林陆骁眉目传情。 只不过,后来舒曼出现了,林陆骁和舒曼明显关系不一般,虽然唐飞心里也不大舒服,可是相比较来说,她还是更加喜欢舒曼一些。 没想到,后来又出现了江焱这么一个宇宙无敌霹雳超级大帅哥,还自称是舒曼的男朋友,唐飞顿时就把自己归在了和舒曼一个阵营当中。 而此时,安妮如此毫不避讳的盯着江焱看,唐飞自然要站出来说两句。 偏偏,安妮对于唐飞的诘问,非但没有感到一点局促尴尬,反而更加肆无忌惮、无所顾忌起来: “人长一张脸,原本就是给别人看的,怎么,眼睛长在我身上,我想看哪里就看哪里,想看谁就看谁。你要是想,你也可以看啊!” “你……” 唐飞毕竟还是年纪小,面对安妮这种老油条,自然会落入下风。 而此时,林陆骁正坐在舒曼身旁的位置上。 他的神色看起来很是平静,眸光也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对于中午和江焱的想见,到彼此心照不宣,他一直没有让自己的情绪,流露出分毫。 况且,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明白了。 恐怕,他会到这座岛上,已经不是简单的,接受什么委托了。只是,和舒曼他们商量过后,大家都觉得,为了不引起恐慌和骚乱,还是暂时按兵不动比较好。 最主要的是,那个背后的人,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总不能,先打草惊蛇。 唐飞憋得脸通红,安妮则是得意的一笑,随即又看向江焱: “大帅哥,忘记问你了,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听见安妮叫了自己的名字,江焱这才懒懒的抬起头,漫不经心的看了安妮一眼。只是,他的眼睛里,丝毫没有任何专注或者是情绪,只是那样淡淡的。 而且,看了一眼之后,便低下了头,一点想要回答安妮的意思都没有。 安妮见状,顿时冷了脸,唐飞却是搬回了一句,忍不住冷笑: “哎!有的人,就是喜欢自作多情!” 安妮闻声,自然是想要反驳,只是,还没等到她开口,就已经被舒曼抢了先: “他是一名心理医生!” 舒曼开口的原因很简单,无非是不想要唐飞和安妮吵起来而已。可是,心理医生? 江焱闻言不禁抬眸,定定的朝着舒曼望了一眼。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舒曼扯起谎来,居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心理医生? 行!那就心理医生吧!反正,他原本,就是学心理学的。 只是,安妮一听说江焱的职业,两只眼睛立刻就瞪了起来: “心理医生? 我听说,你们心理医生,好像都有很强的观察力,电视上不是说,你们能够通过一个人的言行举止,就能判断出他的职业或者是心里想法,到底是不是真的?” 江焱原本不想理任何人,除了舒曼,他也没有那个义务和必要,去理会任何人。 可是此刻,安妮对他发问,舒曼又在桌子底下,悄悄的碰了碰他。 江焱有些无奈,低低的叹息了一声,这才抬眸,重新看向安妮。 他一双眼眸好似黑曜石的珠子,漆黑的、隐隐的、散发着迷人而又炫目的光泽。 被江焱这样一个俊朗帅气、英气逼人的人盯着看,饶是安妮这样的人,也有一些招架不住。 只是,下一秒,江焱已经幽幽开口: “你很注重自己的打扮和穿着,即便是在度假,也很注重穿衣品位,化很浓的妆,证明你很注重自己的外表。 走路的时候,胯骨会不由自主的摆动,肩膀却端的很正。证明,你受过专业的训练,而且养成了习惯。 你吃饭只吃一些卡路里低的事物,很明显,你注重自己的体型保持,而且对每种事物包含的热量,也了若指掌。 所以,综上所述,你的职业,是一名模特!” “啊?” 江焱一句话出口,安妮已经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你都能看出来?” 江焱还没的回答,旁边的林甜甜和唐飞也忍不住起了兴趣: “那我们呢?我们是干什么的?” 舒曼闻言却是有些无语,如果说别人还有猜一猜的价值,你们两个就不必了吧,连她都能一眼看出来好么? 果然,江焱很给面子的,回答了两个字: “学生!” “太神了啊!” 林甜甜和唐飞的眼中忍不住闪耀起崇拜的光芒,就连坐在安妮身边的谭宗伟,这个时候也随大流一般的,朝着江焱询问: “那……你能猜出来,我是做什么的么?” 江焱锐利的目光从谭宗伟的脸上、身上、在到手上,做了微微的停留之后,便给出了结论: “你的工作,是一件需要人高度集中注意力的工作,你会很注意时间,因为在饭桌上,你已经看了三次手表。 另外,吃饭前你洗了三次手,证明你有很严重的洁癖。可是,你手上的肌肤却并不怎么好,我想,应该是长期使用消毒水造成的。 而且,你拿餐刀的手势,和我们都不一样,看起来,倒像是在拿手术刀一样。 综上所述,你的职业,应该是一名外科医生,而且,已婚!” 谭宗伟没想到,江焱说的竟然头头是道,最主要的是,他竟然连自己已经结婚了的事实都看了出来。 因为在船上,他和安妮一直都扮演着“情侣”的角色,所以突然间被这么当众拆穿,谭宗伟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却不能微自己辩驳。 而其他人,听说谭宗伟已经结婚了,看向安妮的目光,不禁变得复杂古怪起来。 好在,安妮自己好像并不在意。 原本,就不过是旅行之中的一段艳遇,有什么好认真的? 只是,饭桌上却有另外一个人,对于江焱的这番精彩“推论”,一点都不在意: “你所说的,很有肯能,是你自己的猜测。 当然,我们大家都不会忘记,你还有一位跟我们乘坐一条船,在一起呆了一天一夜的女朋友。” 老法官王学庆长得很是严肃,而且为人一板一眼,说起话来,也极为的不客气,有种长着教育晚辈、高位教育下属的威严感。 江焱转眸,定定的看了看王学庆: “不过是给大家解闷罢了,何必认真呢? 人生在世,不过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罪恶和善良并存罢了。您如此较真,想必也和您曾经从事的职业,有很大关系吧。 只是我很好奇,您以前在工作中,难道从来都没有,哪怕是一次,没有如此较真的分辨黑白,而模棱两可么? 法、官、先、生?” 江焱这么一说,虽然没有替自己反驳,但是却让在场的人,完全反驳不起来,更加不反感。 老法官王学庆脸上的肌肉,不知怎的,居然被江焱一番话说的,微微颤动起来。他一双幽邃的老眸,死死的盯着江焱,竟然是在盯着一个洪水猛兽一般。 “你……你凭什么胡说,我当法官那么多年,从来就没有叛过一次冤假错案,我对的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我头顶的国徽。 你……你凭什么诬陷我?” 王学庆突然见暴怒起来,这一幕,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措手不及。大家的眼睛里不禁都带了几分好奇、迷茫、甚至是有几分探究的,看向了王学庆。 江焱闻言却是依旧神色波澜不惊,眼眸却在一瞬间,半眯起来: “法官先生,您何必这么激动,我只是做了一个假设而已。” 王学庆的脸阴沉着,仿佛下一刻就要下起狂风暴雨来一般,让人压抑。 他盯着江焱,下一秒,却冷不防的猛地站起身,绷着一张脸,不发一言的,竟然转身就离开了饭桌。 舒曼没想到,老法官王学庆会突然间如此的愤怒,而且她刚刚也在一旁,并没有听到江焱的言辞之中,有什么过分的地方。 他只是做了一个假设,做了一个反问。 而王学庆的反应却…… 舒曼想到这里,不禁朝着王学庆离开的方向看了看,看着那个已经上了年纪,却依旧腰板笔直的老人的背影。 …… 王学庆愤怒的回到房间,狠狠的摔上了房门。 他站在门前,身子靠着身后的墙壁,却忍不住的大口喘息起来,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情绪。 较真么? 哦,他承认,他的确较真,因为他曾经从事着,那么让他骄傲的工作。 第146章 浓重的夜色 王学庆慢慢走到床边,坐下,平躺。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 他这一生,做了二十几年的法官,从未判过一件冤假错案。 除了那一件…… 那一件! 王学庆的眼睛里突然间浮现出一抹黑雾,他早就已经忘记了,如果不是今天那个可恶的心理医生,他又怎么会记起来? 可……可即便如此,他依旧觉得,自己没有错! 都是那个人不好,是他们不好! 对! 就是这样! 夜色,渐渐浓重。 海上的夜,永远都不平静! …… 这是来到崇明岛上的第一夜,舒曼没有意外的,失眠了。 她走出房间,离开别墅,来到海边,坐在沙滩上,看着夜空下深邃浩瀚的大海。 直到现在,她依旧,对于康雅言把她送到这个岛上的真正目的,一无所知。 这样的情况让她的心情很压抑,她做了这些年警察,遇到的棘手的案子,一件又一件,可是和眼下自己的情况相比,都没有让她感到如此压抑憋闷。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重重的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 伴随着身后一个暗哑的声音,舒曼的肩膀上,随即被披上了一件男士的外套。 外套很宽大,温暖,仿佛一下子,就隔绝了海风的微凉。 舒曼转过头,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江焱,他棱角分明的脸,在月光、星光、大海的映衬下,略微显得有些柔和。 舒曼收回视线: “我在想,我们到底为什么,会到这座岛上。” 江焱神色不变,只有一双眼眸,如眼前的深海一般,幽邃、冰冷、讳莫难测: “总会知道理由的!” 舒曼回应:“是啊!总会知道理由的,可是我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这些人,这些和我们一起上岛的人,他们……” “啊——” 舒曼正说着,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深邃的大海,舒曼和江焱同时凛起心神,相互对视了一眼。 他们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沉重。 尖叫声,是从别墅里传出来的,是个女人。 舒曼和江焱同时站起身,披着夜色,疾步朝别墅内飞奔而去。 舒曼的眉心一直紧紧的锁在一起,终于如她预感的那般,出什么事了么? 别墅内,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二楼一个房间的门口,林甜甜和唐飞抱在一起,脸色苍白,身子在微微颤抖着。 她们似乎是想要往房间里看,又似乎恐惧着什么、害怕着什么,不敢往里看。 再往前,是安妮和谭宗伟,两个人的脸色虽然也不怎么好看,但是相比较林甜甜和唐飞,要好很多。 尤其是安妮,虽然脸上还带着震惊,但是漂亮的眼睛里,却冷漠的让人咂舌。 站在他们旁边的,是别墅的管家老张,还有他的妻子钱女士。 舒曼几步就走了过去,拨开人群,朝房间里面看。 是老法官王学庆的房间。 秦飞扬和林陆骁就站在房间里,而他们的面前—— 房间里,一切都很安宁,平静,除了,那个用领带,将自己的身体,吊在水晶吊灯上,已经死去了的老法官,王学庆。 几个小时以前,他还坐在餐桌上,对着江焱怒目而视,几个小时后,他闭着眼睛,吊在那里,一晃一晃的。就像是老旧挂钟的钟摆一般,机械的、没有生命力的动着。 降压就跟在舒曼的身后,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幽邃的眼眸之中,突然间几不可见般,一闪而过一抹异常的暗芒。 秦飞扬看见他们两个走了进来,面无表情的开口: “过来搭把手,把人放下来!” 舒曼和江焱闻声连忙走过去,和林陆骁秦飞扬一起,合力将老法官王学庆的尸体,放了下来,平躺在了地面之上。 秦飞扬先是检查了一下王学庆,随即抬眸,朝着舒曼摇了摇头。 舒曼知道,王学庆已经死了。 出于职业本能,她定定的望了望王学庆,然后抬头,看向了自己头顶,那根悬挂在水晶吊灯上、被打了结的领带。 领带,从来都是挂在人们的脖子上,却从来没有人想过,有一天,会被他要了性命。 秦飞扬那边还在检查尸体,身后已经传来了声音: “真晦气,要自杀不会在自己家里自杀么?偏偏要跑到这里死,害的人家旅行的心情都被破坏了!” 说话的人是安妮,她似乎对眼前刚刚结束的一条生命,没有任何的同情和悲伤。 一句话说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而安妮,却仿佛没看到一般,依旧一副我行我素的模样。 “都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谭宗伟有些尴尬的碰了碰她的胳膊: “人刚死,你少说两句!” “哼!” 安妮从鼻尖极其不屑的溢出了一声,随即转身: “既然你们那么有同情心,你们处理好了,我要回房间洗澡做面膜了!” 说完,也不管别人看她的,是怎样一副目光,直接就转过身,扭着腰身,翩然而去。 谭宗伟看着大家,有些艰难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个……对不起,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我……我去看看她!” 说完,还不由自主的朝着王学庆的尸体看了一眼,这才去追安妮。 而他们两个一走,林甜甜也朝抱着自己的唐飞小声说道: “唐飞,我……我害怕,我们也回房间吧!” 唐飞虽然看起来比林甜甜要稍微好一些,但是毫无血色的脸,此时也已经出卖了她心底的恐惧。 但是她总归不似安妮那般冷漠,听闻了林甜甜的话,似是征询一般的,朝着舒曼看了一眼。 舒曼心下了然,走过去,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先回去吧,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有事情,我会叫你们的!” 得到了舒曼的同意,林甜甜和唐飞连忙应声: “那……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完,也离开了。 而此时,江焱已经将整个房间的环境都大致的看了一遍,走到了管家老张和他妻子跟前: “刚刚那声尖叫,是你发出的么?” 话,是对着钱女士说的。 钱女士的状态也没有多好,白着脸,肩膀还在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着: “是……是的! 我刚刚,想要去各个房间询问一下,大家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如果没有的话,就早些休息。 可是,走到王先生的房间门口,我一敲门,却发现门自己开了。 我好奇,以为王先生忘记关门了,便想走进去提醒他,可是我刚一走进房间,就看见……看见王先生上吊自杀了! 天哪!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钱女士一边说,一边往管家老张的怀里钻,她的眼睛睁的老大,却不敢往王学庆的尸体那边看,看得出来,她依旧很害怕。 江焱顿了顿: “然后呢?” 钱女士一愣: “你……你说什么?” 江焱面无表情,眸光却阴鸷: “我是问,你发现了王法官的尸体,然后呢?” 钱女士擎着一双眼眸,定定的望着江焱,似乎在琢磨,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舒曼站在一旁,见到江焱这幅架势,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她凛了凛眉峰,却没有说话,而是安静的站在原地,仔细的观察老张和钱女士的反应。 钱女士动了动唇: “然后,我吓得大叫了起来,大家听见声音,也都冲了过来。” 江焱:“谁是第一个?” 钱女士继续回答: “是……是那位先生!” 钱女士说着,抬手指了指蹲在王学庆尸体旁边的秦飞扬。 江焱眸光微微一动: “好,谢谢你钱女士。 我知道规矩是我们在岛上这七天内,不允许离开,也不允许和外界联系。 但是现在你也看到了,发生了这样的事,必须要尽快报警,然后联系王法官的家人,把尸体送回去。 所以,你们确定,没有任何方式,可是和外界联系么?” 听到这里,一直抱着,轻拍自己妻子后背的老张,这才开口: “我知道你一定不肯相信,但是江先生,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和外界联系。 一个星期之前,我和我妻子到了这座岛上之后,就没再离开过,别墅里的食物和供给都很充足。” “好!” 江焱点了点头: “那有没有船,会在固定的时间经过这里呢? 譬如白天送人过来的那艘船?” “有!有的!” 听江焱这么说,钱女士立刻用力点头: “只是,那艘船要一个星期才来岛上一次,他白天送了你们过来之后,要下个星期才会来接你们离开。” 江焱静静的看着老张和钱女士,突然间绷紧了唇线,不再说话。 舒曼: “所以,就是说,老法官王学庆的尸体,这七天内,要一直留在这里了? 呵!” 舒曼说着,突然间冷笑了一声: “我真是怀疑,这栋别墅、这座岛的主人,到底什么用意!” 说完,也不管老张和钱女士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随即转头,提步,走到秦飞扬跟前: “有问题么?” 第147章 时间齿轮 秦飞扬此时已经检查完了王学庆的尸体,面对舒曼的提问,他抬起头,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答,而是转眸,看了看站在门旁边的老张夫妇。 舒曼眉心一皱,立刻察觉到,整件事情有问题。 林陆骁一直都在房间里,却没有发表过意见或看法,此时见到秦飞扬和舒曼的表情,随即站起身,朝着老张夫妇走了过去: “我先送你们回房间休息,这里交给他们就好了!” 老张一听,立马拒绝: “不行,我是这栋别墅的管家,别墅里出了事,我怎么能离开呢?” 林陆骁给了老张一个放心的表情: “放心,这位舒曼,是一名刑警,而刚刚检查尸体的秦飞扬,是一名法医。 反正,我们现在没有办法报警,也没有办法离开或者跟外界取得联系,只能依靠他们了!” 听林陆骁说舒曼是警察,老张的眼睛立刻睁大了起来: “舒……舒小姐,你……你是警察?” 舒曼之前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也没有人问过她。原本,她是不想说的。因为情况一直都不明朗。可是现在,已经有人死了,而且秦飞扬那边似乎还有话要说。 看见老张注视着自己的目光,舒曼随即点了点头: “是,我是警察!只是这次出来没有带证件,现在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处理。 你们两位先回去,可能后面,还有需要找你们了解情况。” 舒曼这么说,老张和钱女士相互看了一眼,最后,也只能点点头: “那好,我们先回去,尸体……” “我们会看着处理的!” 林陆骁接了一句,便带着老张夫妇离开,房间里,顿时就只剩下了舒曼、秦飞扬和江焱三个人。 舒曼: “好了,老秦,你到底发现什么问题了?难道这不是自杀?” “不!” 秦飞扬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凝重: “死者脖子上的泪痕是自然而上,于耳根处延伸,确实是上吊的人的特征。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见秦飞扬有些吞吐,舒曼忍不住就追问了一句。 秦飞扬顿了顿: “正常上吊的人,因为呼系突然间受阻,会呈现剧烈挣扎的情况,所以颈部的伤痕,会出现撕裂或者摩擦,有时候,甚至不止一道伤痕。 但是很明显,死者王学庆的颈下的伤痕只有一条,而且很清晰,很深。” 秦飞扬说道这里,江焱突然间开口: “所以,很有可能,王学庆在临死之前,已经失去意识了!” 秦飞扬转过头,看着江焱: “对,我是有这种怀疑,但是现在我手头没有设备和工具,没有办法解剖尸体,给出具体详细的报告。 现在只能判断出,死者确实死去机械性窒息死亡,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 舒曼看着王学庆的尸体,一双宛若鹰隼般的黑眸之中,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暗暗涌动着。 如果真的按照秦飞扬给出的结论,那么就是说,王学庆的死,可能不是简单的自杀。 而且…… “我之前和王学庆乘坐一条船,虽然他为人很严厉,也不怎么和人交流接触,但是我总觉得,他不像是要自杀的人。 因为从他身上,根本没有流露出那种会自杀的人,生无可恋的状态。” 江焱听到这里,不由得浅浅笑了笑: “是啊,一个已经选择结束自己生命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在饭桌上,跟一个对他的职业进行怀疑和发问的人,愤怒对峙呢?” 舒曼简单的猜测了一下: “难道,凶手是杀了王学庆之后,伪装成自杀现场的?” “不见得!” 这一次,江焱却对舒曼的看法,提出了异议: “首先,你别忘了,刚才老张的妻子说,她进来的时候,发现房门是开着的。研究表明,大多数自杀的人之前,都会关好门窗,整理好身边的东西。 其次,就算没有秦飞扬这个法医在场,王学庆尸体上的秘密,也瞒不了多久。只要警方介入,很快就会发现异样、 而这座岛上,一共就这么几个人,身份信息,根本都不是秘密。 所以,我觉得,凶手这么做,应该有两种可能!” 舒曼一直擎着眸子,仔细听着江焱的分析,并在心中暗暗消化过滤。 听到这里,顺着江焱的思维,她也有了一些想法、 “第一种,这间房间距离其他的房间很近,如果凶手采取其他的方法杀死王学庆,难免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所以,他很有可能,是采取了某种手段,让王学庆暂时失去意识,无法反抗,然后才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杀了人!” 江焱看着舒曼,嘴角不禁轻轻一勾: “是!这只是第一种可能!” 舒曼略微沉吟了一下: “那第二种可能呢?”她暂时,只想到这一种。 江焱闻声,不禁收敛了一下笑意,转眸,看着窗外深蓝色的、神秘的大海,眼底的波浪,就如这阴晴不定的大海一般。 片刻,薄唇轻启,缓声开口: “第二种可能,就是我们这些人当中,有人撒谎! 但是,可以肯定一定,如果确定,王学庆的死是他杀的话,凶手,就在岛上的这些人当中!” 江焱一句话,让现场的气氛,立刻压抑诡异了起来。 舒曼一直都觉得,这次的所谓的“旅行”,古怪而又诡异,如今,命案在前,她终于知道,自己的预感,是正确的。 只是,对于江焱提出的意见,她稍稍有所保留。 直到现在,她都没有见到康雅言的人影,那么会不会,王学庆的死,和康雅言有关系呢? 还有! 除了王学庆,接下来,会不会还有第二个死者呢? 另外,王学庆为什么会死? 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动机呢?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用力的闭了闭眼睛,而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江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跟前,手中,还拿着一张纸。 舒曼有些不解的看着江焱。 江焱眉眼带着浅浅的、邪魅笑意: “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个,刚刚我在检查房间的时候发现的。” 舒曼疑惑着从江焱手中接过那张纸,只看了一眼,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她抬眸重新看了江焱一眼,见江焱面色如常,才又继续低下头看了起来。 那是一封信,准确的来说,更像是死者对于自己生前所犯下罪行的忏悔,遗言。 信的内容很简单—— 人,要为自己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 信是打印出来的,根本无法辨认笔记,更加不知道,到底是王学庆自己留下的,还是那个所谓的凶手,留下的。 但是,这封短信的出现,却能充分的解释舒曼心中的一个疑惑。 那就是,王学庆,为什么会死。 可惜,她现在没有任何可以和外界联系的工具,不然,她就可以马上调查一下,王学庆到底有没有犯下过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 舒曼收起信,作为证物。 “你怎么看?” 江焱此时正抱着双臂,斜斜的倚靠在墙壁之上。秦飞扬平日的工作就是检查尸体和现场,对于案情分析,很少给出意见。 所以此时,他能做的工作已经做完了,只能站在一旁,看着舒曼和江焱分析讨论。 江焱绝美的面容之上,带着一丝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 “你们还记得,我在晚饭的时候,曾经跟他说过的那番话么?” 舒曼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江焱会突然间提起这件事,随即点了点头。 江焱神色淡淡: “之前,其他人问我他们的职业,我都是用观察推断的,可是对这位老法官王学庆先生,我还真的是被他说中了!” 舒曼顿时醒悟过来: “你之前就认识他?” “是!” 江焱点头,目光似是无意识一般的,落在了躺在地面,王学庆的尸体之上。 “王学庆,北城市高级人民法院的高级法官,三年前退休。 原本,他早就退休了,后来又被返聘回去,但是,三年前发生了一件很轰动的事情,所以,他就自己主动辞职了。” 江焱说到这里,舒曼眼中的光芒不禁微微闪动了一下。 “三年前,你还在生气我的事情,所以没注意到,也没什么奇怪的!” 江焱突然间猝不及防的说了一句,舒曼一怔,顿时敛了敛眸子。 她刚刚确实是在回忆,三年前既然发生过一件很轰动的事,可是为什么她没有印象,而且对于王学庆这个老法官,也没有什么记忆。 没想到,江焱竟然,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 而江焱说到这里,秦飞扬忽然间也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看了看王学庆,随即开口: “你说的,是那个女学生被同学诬陷谣言,然后跳楼自杀的案件?” 江焱知道,秦飞扬已经想起来了,随即轻轻点下头: “对!” 而江焱一句话说完,身后,突然间传来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三年前,北城市华灵中学初一女学生凌瑶,被同学诬陷、造谣、欺负,因为忍受不住压力,最后跳楼自杀。” 第148章 矛盾爆发 屋内三个人听见声音,不约而同的转过头,看向门口。 林陆骁脊背笔直,神情严肃。 舒曼:“你怎么知道?” 林陆骁眼眸微动,提步,走进房间内,走到王学庆的尸体旁边,垂眸看了一眼: “因为,我就是因为这个案件,才会来到这里。” 说完,抬头看向江焱: “所以,这位老法官王学庆,就是当年审理这件案子的法官?” 江焱之前已经从舒曼那里,听说了林陆骁也会上岛的原因,但是,这件事情居然这么巧,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原本,他也怀疑,王学庆的死因,但是现在一看,仿佛整个事件,这座岛上的人,恐怕都和三年前的那个案件有关。 微微点了点头,江焱没有直接开口回答,只有一双宛若枭鹰一般,幽邃的眼眸之中,暗自涌动着,骇人的浪潮。 舒曼依旧习惯性的皱着眉,看着地面上王学庆的尸体,又看了看屋内的几个人。 她忽然间,仿佛,想到了什么。 翌日,清晨。 因为昨晚突如其来的命案,所有人仿佛睡得都不大好,就连安妮,早上起来就是眼窝深深,硕大的一对黑眼圈,挂在眼周。 只是,在经过王学庆房间的时候,她看着身旁那扇紧紧关闭着的房门,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转动了门把手,推开门了。 房间内开了空调,而且开的温度极低,门窗紧闭,与门外面,仿若是两个世界。 安妮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再看见躺在床上,盖着白被单的,王学庆的尸体,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舒曼此时正和江焱、林陆骁、秦飞扬等人坐在餐厅里,佯装着若无其事一般的,等待吃早饭。 这是昨晚她们商定出来的结果。 凶手,就在这座岛上,就在她们这一行人中间。 而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们决定,将王学庆是他杀的真相,暂时隐瞒下来。 安妮风风火火的冲下楼,一脸阴沉的冲到舒曼他们跟前: “怎么回事?那个老家伙的尸体怎么还在这里?” 舒曼神色平静,并没有因为安妮的质问,而有一丝丝的变化,听闻了安妮的话,她也只是用同样平静的表情慢慢抬起头: “不在这里,要在哪里?” 安妮一愣,没想到舒曼会反问向自己。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间,她便大声回答道: “哪里不行? 反正人已经死了,运走啊,通知她的家人啊,反正……反正不要放在那里就对了! 现在这算什么? 让我们昨晚居然跟一具尸体隔壁住了一个晚上! 想想都觉得恶心!呸!” 安妮的话,已经很不客气了,饶是舒曼,听到这里也觉得有些刺耳,不禁眉峰一凛。 而这个时候,其他人似乎也是听到了声响,也都慢慢从二楼下来,来到餐厅。 谭宗伟先走到安妮身边: “亲爱的,怎么了,一大早就发这么大的脾气?” 安妮脸色阴沉: “你问她?还有他们!” 说着,便抬起手,很不礼貌的指了一遍,坐在餐桌旁的人。 “他们居然把那个老东西的尸体,放在房间里一个晚上。宗伟,你知道么?昨晚,我们竟然跟一具尸体隔壁。 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浑身汗毛倒立! 你快让他们把尸体运走也好,怎么都好,这样子,我们怎么还有心情继续度假了嘛! 本来死了个人就很晦气了,居然还把尸体留下来了!” 安妮说着说着,已经变换了语气,俨然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而谭宗伟听到这里,表情也不禁微微变色: “你们……你们没有报警?” “谭先生!” 谭宗伟一句话说完,还不等舒曼开口,坐在一旁的江焱突然间不咸不淡的开口,只是声音之中,却似乎夹杂了一股子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一般: “我想大家,都忘记了一件事,我们在这座岛上,是与世隔绝的,根本无法与外界联系!” 换句话说,他们也想走,也想把尸体送走,但是,办不到。 江焱的话音一落下,在场的其他人,脸上的表情都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林甜甜和唐飞双手死死的攥在一起,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的相互看了一眼: “那……那那艘,送我们来的船呢? 今天不会过来了么?我……我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我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栋别墅,这座岛,都有点可怕。 我要回家!” 说话的人是唐飞,显然,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直都没有缓过来。 之前只是亲眼看见了死人,现在只要一想到,他们的身边,时时刻刻都盛放着一具尸体,就怎么都自在不起来。 再好的度假旅行,再天大的理由,她现在也不想留在这里了! 而听闻了林甜甜的话,江焱也只是极淡的勾了一下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管家老张和钱女士走了过来: “给各位客人带来的不便,我们也表示很抱歉。 可是,我还是要告诉大家,那艘船,一个星期才会来一趟!” “你说什么?” 这一回,一向沉稳的谭宗明,都开始坐不住了: “一个星期才来一趟?” “很抱歉先生,是这样的!” 安妮:“你的意思,是让我们跟那具尸体,呆在一栋别墅里一个星期那么久? 开什么玩笑? 哼! 我告诉你们,别特么跟老娘耍什么花样,你们不是在这里工作么?一定知道和外面联系的方法,别装蒜,赶紧的,把尸体愿意弄到哪里弄到哪里去,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不然的话……” “啪!” 安妮一番连警告带威胁的话还没等说完,嘈杂的餐厅之内,突然间响起一个清脆而又大力突兀的声音。 众人一愣,纷纷朝声音传出来的方向看了过去,这一看,才发现,原来舒曼面前的餐盘,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碎掉了。 而她的手掌,正放在餐盘碎片的中央。 众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难道刚刚,她是用手,把餐盘拍碎的? 众人谁也没有想到,会突如其来发生这样的一幕,一个个都有些讶然,但是更多的,还是因为王学庆尸体而带来的恐慌和不安。 安妮略微调整了一下,语气依旧很不客气: “干什么你?” 舒曼闻声,随即不紧不慢的抬头,一双黑眸,宛若深埋地下的古井一般,幽邃、冰冷,却又带着让人无力抗拒的强大气势。 舒曼薄薄的唇轻轻张启,不慌不忙,却一字一顿的反问了一句: “不然怎么样,你要发微博么?” 舒曼目光冷冽,安妮一瞬间,竟然仿佛从舒曼的身上、眼睛里、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强大的逼仄,这种感觉,让她十分的局促且不舒服。 用力抿了抿唇,安妮突然间把眼睛一瞪: “好!你们不肯把尸体弄走是吧? 我走!” 说着,两步走到管家老张和钱女士的跟前,因为是模特,所以她的个子很高,长相又极具攻击性,此刻这样微垂着头,居高临下的瞪着老张,竟然真有种说不出的威慑力: “我不管你们到底有没有船,怎么和外界联系! 老娘现在正式通知你们,老娘不干了,什么狗屁旅行度假,老娘不要了! 现在,马上、立刻,送我出去! 至于其余的帐,我们回去后再算!” 安妮的口吻极其嚣张,管家老张也没想到,今天一早,会发生这样的事,可是,面对安妮提出的要求,他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安妮小姐,请您听我说,对于您的要求,我们确实办不到!” “啪——” 老张刚刚说完一句话,安妮突然间扬起手,在老张脸上留下了一个响亮的巴掌,此时,她正瞪着双眼,眼底猩红而又怨毒: “放屁! 我告诉你们,我受够了!我受够了!我现在就要走! 你们不告诉我办法是吧,好,我自己找!” 几乎像是咆哮一般的,喊完一句话,安妮一个转身,已经登登登的跑上了二楼。 谭宗伟也没想到,安妮的情绪会突然间变得这么激动,不管怎样,就算老张他们隐瞒离开和外界联系的方式再不对,安妮打人也是不应该的。 而这一路上,他和安妮都被视作一起的,所以此刻,他也有些歉疚。顿了顿,谭宗伟走到老张面前: “对不起啊,老张,她那个人脾气就是这么火爆,你……你别在意!” 老张略显沧桑的脸上,此时正有五个清晰而又通红的指印,就像是嘲讽一般,看着谭宗伟脸上一阵火辣辣的。 也许,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无力,只能悻悻而又尴尬的勉强一笑: “那个……我上去看看他!” 说完,也连忙转身朝二楼走。 看背影,如落荒而逃! 钱女士关切的站在老张身边,眼底全是心疼和担忧,林甜甜和唐飞虽然也有些错楞,但是舒曼看得出来,他们眼底更多的,竟像是对安妮刚刚所做作为的赞同。 果然,下一秒…… 第149章 你是凶手 唐飞嘴唇嚅嗫了一下: “老张,安妮刚刚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但是,你们真的没有办法让我们离开么?” 唐飞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的恐惧,掩饰都掩饰不住,看得出来,大家此刻已经都发现了这座岛上的不对劲,想要拼命离开。 钱女士眼睛微红: “唐小姐,不是我们不让你们离开,是我们确定不知道。 这位舒曼小姐是警察,不信你们可以问问她。” 听钱女士一说舒曼是警察,唐飞和林甜甜都不禁转眸,不可思议的望向了她。 舒曼眉心皱的死死的。 她原本,还不打算把王学庆死的真正原因说出来,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坐在身旁的江焱,突然间一个猝不及防的开口: “老法官王学庆,不是自杀!” 江焱一句话出口,现场,一片死寂。 钱女士、老张、林甜甜和唐飞,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直直的望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 而舒曼、林陆骁脸上也微微显露出一丝讶然。 不是已经都商量好了么,怎么突然间…… “你们两个,今年多大。” 江焱仿若没有察觉到众人的目光一般,紧接着又开口,问起了另外一个看似完全无关的问题。 林甜甜最先缓过神: “我们……我和唐飞一样,今年十六岁,读……读高一! 你刚刚说,那个王法官,不是自杀的,是怎么回事?” 林甜甜的声音里已经开始带了哭腔,就算她们再见过世面,家境再好,突然间发生这样的事,还是完全无法接受。 江焱面无表情: “那么之前,你们两个,是在华灵中学读的初中?” 林甜甜更加不可思议了: “你……你怎么知道?” 江焱没有回答林甜甜的问题,而是深邃的黑眸之中,透出一丝了然。 舒曼也对此时江焱的举动略感诧异,可是她也知道,江焱不会平白无故的问这个问题。 华灵中学! 林甜甜和唐飞今年读高一,那么三年前……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两个,应该认识凌瑶,哦不,应该说,你们,是凌瑶的同学吧!” 提起凌瑶这个名字,舒曼发现,唐飞和林甜甜的脸色立刻比刚刚变得还要惨白,宛若白纸一般,一丝血色都没有。 而舒曼听到此处,已经心下了然。 她昨晚就开始怀疑,既然王学庆和林陆骁,都是因为三年前凌瑶自杀的那个案子来到这座岛上的,那么其他人呢?会不会,也是因为同样一个原因? 这几天,她一直都在思考,到底是什么,把他们这群毫无关联的人,联系到了一起。 如今,亲眼见证了王学庆的死,再听到了林甜甜和唐飞的答案,舒曼觉得,自己应该可以确定了。 只是,其他的人呢? 林甜甜和唐飞是凌瑶的同学,那管家老张和钱女士呢?他们两个的年纪远比当年的凌瑶要大很多,有什么事情,能够把他们两个也联系到这个原因中? 还有外科医生谭宗明、模特安妮。 舒曼有些头疼了! 而最让她如今最压抑的是,或许当年,凌瑶的死,真的有什么隐情,然后这些当年和凌瑶间接或者直接、有关系的人,被某人处心积虑,用各种手段,困到了这个岛上。 为的,就是…… “不好了!” 餐厅内的气氛,诡异而又压抑。 舒曼还在心里暗自思考着,突然间,一个男人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谭宗伟脸色慌张的从二楼跑了下来,气喘吁吁的跑到了舒曼他们跟前: “不……不好了!” 舒曼心里猛地一惊,不由自主的站起身: “发生什么事了?” 谭宗伟使劲的咽了口唾沫: “刚刚,刚刚我追着安妮上二楼,见她进了房间,便跟了上去,可是她把门关上了,我就站在门外劝她。 她虽然没给我开门,但是也会回应我。 可是没想到,我们说着说着,房间里面突然间传出来一阵奇怪的动静,然后我发现不对,就大声喊她的名字,可是房间里,再也没有回应。 我担心,安妮会不会有什么事!” 说着,两步走到管家老张面前: “老张,你有没有安妮房间的钥匙?” 老张刚刚听见说,王学庆的死不是意外,又听江焱和唐飞林甜甜说了那么多,此刻已经心神不宁。再听见谭宗伟这么一讲,立刻脸色铁青,神色慌乱而又紧张的点头: “有!壁橱里有备用钥匙!” 说罢,转身就往壁橱那边去。 这一下子,舒曼和江焱他们,也都没有心情继续刚才的话题,全都跟着老张跑到壁橱那里,看着他打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串钥匙。 “快,快跟我上去!” 谭宗伟见老张拿出了钥匙,不由分说的就拉着老张往楼上跑,其他人被谭宗伟这幅紧张兮兮的样子,闹得神经紧绷起来,一个个也连忙跟上。 舒曼走在最后面,突然间,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东西,闪过一般。 那是摆在壁橱旁边的那面墙壁上的一个架子,架子上,十一个,诡异而又突兀的人偶。 只不过,这个画面,只是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舒曼!” 江焱在前面发现舒曼愣在了原地,不由得开口唤了一声,舒曼立刻敛起心神跟了上去。 安妮的房间就在王学庆房间的隔壁,一行人快速来到门口,老张拿出钥匙,竟然有些颤抖的,去开门。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心里太过紧张,开了好几次,都没有打开。 谭宗伟看不下去了,直接一把夺过钥匙。 好在,他一下子就打开了门,而打开门一瞬间,房间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立刻扑面而来! 管家老张、钱女士、林甜甜和唐飞都愣在了原地,甚至于林甜甜和唐飞吓得已经抱在了一起,低声哭起来。 而谭宗伟手中的钥匙,却在一瞬间,掉落在地面之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舒曼却是眸光微冷,直接开口吩咐: “都站在原地,不要走动,也什么都不要碰!” 说完,她从门口的毛巾架上拿下一条毛巾,撕开两条,绑在鞋上,谨慎的走进了房间里。 身后,江焱、秦飞扬也用同样的方法,走了进去。 安妮的房间很凌乱,窗帘还拉着,显得屋内的光线有些暗。床上的被子还没来得及叠起来,裙子、内衣,被扔的到处都是。 床旁边的梳妆台上,一大堆瓶瓶罐罐的化妆品摆放着。 而安妮此时,正躺在地面上,睁着一双不甘而又不可置信的大眼睛,仿佛也在看着舒曼他们一般。她身上,还穿着半个小时以前,舒曼在餐厅看见她时,那间白色的丝质睡衣,只是,睡衣的胸口,却已经被鲜红的血所染红。 她身下的地毯,已经被血液侵染成了暗红的颜色。 居然,死了! 几乎可以说,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死的! 在王学庆死的第二天上午。 舒曼的太阳穴此刻正在一蹦一蹦的疼痛着,秦飞扬很快就过来检查尸体的情况,江焱也蹲在尸体旁边,在观察着什么、 只有舒曼,站在原地,片刻,慢慢的转过身,看向了门口那个,面若死灰一般的男人—— 谭宗伟! 案发的时候,他们其他人,都呆在餐厅里,只有谭宗伟和安妮不在,可是后来,安妮死了,谭宗伟还活着。 安妮的死,一眼就可以看出是谋杀,那么眼下所有的证据,都在直指着一个人。 谭宗伟原本对于安妮的死,已经感到很害怕震惊了,他实在是想不到,刚刚还跟自己隔着一扇房门说话的安妮,一个好好的大活人,怎么突然间就死了? 他还没想明白,就察觉到舒曼用两道阴鸷而又敏锐的目光,直直的盯着自己。 那双眼睛里,仿佛在毫不掩饰的诉说着—— 你是凶手! 谭宗伟心里一个激灵,忍不住想要动弹,可是不经意间察觉到身旁其他几个人的目光……管家老张、钱女士、林甜甜和唐飞,还有,林陆骁…… 他们的眼睛,在这一刻,都在牢牢的锁定着自己。而他们眼睛里的光芒,也出乎意料的,惊人一致。 仿佛,都在说着—— 你是凶手! 谭宗伟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使劲的、拼命的摇着头: “不!你们不要这么看着我!不是我!不是我杀的她,我没有杀人!你们不要看着我!” 谭宗伟开始忍不住叫喊起来,身子也开始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仿佛要逃离,逃离开这个充满血腥的房间,逃离开,这个看着他的所有目光,都认为他是凶手的地方。 心里这么想,而且下一秒,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必须马上离开。 这些人,都想要让他死!想要让他,为安妮的死,负责。 可是,他为什么要负责? 他猛地转过身,拔腿就想要跑,而林陆骁眼疾手快,早就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就在他转身欲要跑的时候,直接上前就是一脚,踹在了谭宗伟的腿窝上…… 第150章 凶手,就在我们中间 谭宗伟一个不设防,膝盖一弯,随即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江焱趁机上前,将其制住,按在了地上。 谭宗伟的身子依旧在挣扎扭动着,嘴里止不住的大喊: “放开我,我没有杀人,放开我!放开我!” 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房间里,还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安妮死不瞑目的睁大的眼睛,仿佛在看着一切。 …… 安妮的尸体很快就被秦飞扬检查并整理好,跟老法官王学庆一样,放在了同一间房间之内。 一天一夜,接连死了两个人,别墅里开始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诡异危险。 大家都被聚集到了客厅之中,谭宗伟被绳子反手绑着,虽然此时已经安静下来,但他铁青的脸,还有暗淡无关的眼睛,还是充分体现了,他此刻有多恐惧。 舒曼他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个个脸色都很凝重。 现如今,就算是想要隐瞒,也隐瞒不下来什么了,而且,安妮死的太过蹊跷诡异,必须要把那个凶手找出来,不然,很难保证,不会有第三个、第四个受害者。 想到这里,舒曼锐利的目光,不禁一一从在场的人脸上扫过。 林甜甜、唐飞,脸色苍白如纸,眼圈通红的抱在一起,两个人的手死死的攥在一起,看的出来,她们很害怕。 无可厚非,只有十六岁的年纪,经历这么大的事,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 管家老张夫妇坐在一旁,虽然没有像唐飞和林甜甜一样,各自瑟瑟发抖,但紧绷的脸色,也充分体现了他们此时的心情。 林陆骁就坐在谭宗伟不远的地方,负责随时看着他,他脸上的表情还算平静,但是那双如鹰隼般阴鸷的眼眸,此刻也闪烁着隐隐的暗芒。 舒曼知道,林陆骁此时心里也已经十分压抑,因为一个案子,上到这座岛上,然后又被迫经历了两场谋杀案。 还有她、江焱、秦飞扬,不管是自愿还不自愿,他们都已经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无法脱离。 没有人说话,客厅内的气氛,诡异而又静谧。 半晌之后,终于还是舒曼轻声开口: “想必大家现在都已经清楚,我们现在的处境了。已经有两个人死了,凶手,很有可能就潜伏在我们周围,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一直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甚至于……” 舒曼说着,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冷冽而又肃杀,深如古井一般的眼眸之中,顿时投射出两道逼仄人的光芒。 顿了顿,一字一句的开口说道: “凶手,就在我们这些人中间!” 一句话落下,舒曼明显的感觉到,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副诡异而又复杂的神情。大家相互戒备而又恐惧的相互打量,又不得不在这种时候,相互依靠信赖。 舒曼把众人的反应,都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所以,从现在开始,为了保证大家的安全,也为了洗脱你们的嫌疑,如非必要,谁也不能单独行动,如果要做什么事,必须要两人或者以上同行。 有问题么?” 舒曼一句话说完,唐飞和林甜甜那边突然间响起低低的啜泣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如果知道是这样,我一定不会偷偷上岛,参加这个什么度假旅行。” “我们会不会死?” “是啊,杀安妮的凶手不是谭宗伟么,我们不是已经抓到了吗? 要我说,我们就应该……应该杀了他!” 说这话的人是林甜甜,那个给舒曼第一印象,天真、纯善、而又美好的女孩子,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这样残忍而又冷酷的话,会从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嘴里说出来。 虽然年纪最小的两个人,终究还是无法完全冷静下来,舒曼只是稍稍的开了个头,她们便控制不住情绪了。但会做出这样的反应,舒曼的心里还是有种异样的憋闷感。 舒曼顿了顿: “首先,我们不是法律,也不是上帝,没有权利判定一个人的生死。现在还没有证据直接证明,谭宗伟就是杀了安妮和老法官王学庆的凶手,所以我们谁都不能轻易下结论。” 唐飞忍不住反驳: “可是,当时我们都在客厅里,根本就没有作案时间,只有他有,不是他,还会有谁? 况且,如果不是他,为什么他要逃跑?” 唐飞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就连其他人,都忍不住赞同。只有舒曼,眸光深深而又定定的朝着唐飞望了一眼。 或许,是因为舒曼的目光太过冷冽,以至于唐飞其他的话语,就那么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 旁边的林甜甜见到这幅架势,不禁笑声的嘀咕了一句: “其实,我也觉得,谭宗伟是凶手!” 舒曼眼眸微眯,声音不咸不淡: “我已经说了,谭宗伟是不是凶手,怎么处理,不是我们现在能够决定的。 现在,我们来说另外一件事。 你们都知道,我是警察,所以我的责任,就是要确保你们的安全。 当然,我也需要你们的配合!” 听舒曼说到这里,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直直的望向了她。 舒曼敛眸,不自觉得朝着江焱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江焱薄薄的唇轻轻的抿着,察觉到她投射而来的目光,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舒曼轻轻吸了一口气: “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这次能够上到这座岛上的人,都和三年前一起案子有关。 第一个死者老法官王学庆,是当年审理那个案子的法官。 第二个死者安妮和当年那个案子的关系,现在还不明确。 所以,我需要确定,你们其他人,和那个案子,有没有关系。只要确定了,或许,我们就可以找出凶手!” 管家老张一听,一双略带沧桑的眼眸里,顿时闪过一抹异样,连开口说话的声音,都略微有些不自然: “你……你说的,是哪个案子?” 舒曼:“三年前,华灵中学的女学生,凌瑶自杀案。” 舒曼的话音落下,客厅内,突然间陷入了一片死寂一般的安静。 舒曼眼尖的没有错过任何一个人脸上的反应,果然,她没有猜错,整件事情,或许都跟当年女学生凌瑶的死有关。 舒曼先看向眼睛瞪得老大,却不敢与她对视的林甜甜和唐飞,想了想,却没有直接开口询问,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首先,我需要重新确认一下,你们到底是怎么参加这次旅行的!” 唐飞和林甜甜察觉到舒曼的目光,这才慢慢抬起头。 先回答的人是林甜甜: “我前几天和父母吵了架,正想着出去散散心,刚好这个时候,我突然间接到了一封邮件。邮件上说,我被抽中获得一次、到崇明岛免费旅行七日的机会。 而且,邮件上还表明了日期、集合地点,我没想到就在我想要出去散心的时候,会有这样的机会,自然是来了。 原本,我也有些怀疑的,可是当我把这件事跟我的好朋友唐飞说了之后,发现她和我一样,也接到这封邮件,我们就没有怀疑了。 就这样,我们两个就上了船,来到了这里。” 邮件! 刚刚好的时间,出现的邮件! 舒曼点了点头,又看向管家老张夫妇: “老张,你们呢?” 老张听到舒曼叫了自己的名字,这才微微坐了坐正: “我和我妻子,一直给有钱人家做事,前一阵子,我妻子身体不好,就辞职休息了一段时间,我为了照顾她,也辞了职。 前不久,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我们两个就想着,在找一份工作。 之前,我们两个的个人信息在很多职业介绍网站都有记录,所以那天,我们收到了一封邮件,说有人要聘请我们来崇明岛做事,我和我妻子都很高兴。 最主要的是,还提前给我们的账户,打了佣金,我们刚好没事情做,也没想太多,就直接按照邮件上提供的方式,来到了这里。 到了岛上之后,我们没有见到任何人,不过好在这里并不怎么脏乱,灰尘也不多,补给充足,所以我们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在这里等待各位了。” 老张说到这里,一直垂着眼眸暗自沉思的江焱,突然间开口插了一句: “当初我到这里的时候,你说秦小姐已经提前告诉你,我会早一天到。” 老张不知道江焱为什么会突然间这么问,但还是如实的点了点头。 江焱眼眸一眯: “是在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方式,通知你的?” 老张神色坦荡,眼神专注并不躲闪: “就是在我上岛之前,给我们发邮件的人,署名就是秦小姐。她一共发了两封邮件,第一封是确认雇佣关系,第二封是临上岛前一晚发的。 而先生你会早到的事情,就是通过那封邮件通知我们的,除此之外,还告诉给了我们,这次会上岛的人员名单,还有一些注意事项。 怎么了?邮件,有什么问题么?” 江焱薄而性感的唇轻轻的抿成了一条直线,手指微曲,抵在尖削的下颚…… 第151章 相互怀疑 江焱额前细碎的发丝,轻轻遮挡住了如枭鹰一般幽邃的眼眸,让人根本无法看透,他眼底显露出的情绪。 稍稍停顿了一下,江焱开口: “你是说,给你的邮件署名,是秦小姐三个字?” 老张点了点头: “是的!” 江焱又转头看向林甜甜和唐飞: “你们呢?” 唐飞回应:“也是……也是秦小姐!” 江焱眸光微微一动: “所以,你们只是根据秦小姐三个字,才认定,是秦舞发的消息给你们的?” 老张眼眸撑了撑: “这难道,也有什么问题么?” 江焱闻言并没有回答,而是唇角问问一勾,转而看向了从早上到现在,一整天都没怎么说话的林陆骁。说实话,他对林陆骁的怀疑,到此刻,还没有完全释放。 怪只怪,他发现康雅言、离开、还有出现在船上、这里的时机,都太过巧合。虽然有充分的理由,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作案动机。可是真相,往往都隐藏在光亮之后。 光线越亮的地方,往往影子,越是黑暗。 察觉到江焱投射而来的、别有深意的目光,林陆骁随即开口: “怎么了?” 江焱:“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收到的那封邮件书名,是蓝小姐?” 林陆骁点头: “是!” 江焱略微思忖了一下,没有做出任何评价,最后将目光对准了窝在角落里,面若死灰,眼神黯淡无光的谭宗伟。、 刚刚他们无论是在谈论,还是在讲述,谭宗伟一直都是这幅表情,没有任何的反应。 江焱开口: “谭医生,现在要想洗清你的嫌疑,就需要你事无巨细的,把你从接到通知,一直到之前发现安妮死亡时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们。 当然,如果你有所隐瞒的话,我想,即便是我们想要帮助你,也帮不了了!” 江焱不急不慌的一番话,让谭宗伟早就失去了希望的眼睛,顿时闪烁起光亮,他几乎是不可置信一般的抬起头,望着江焱: “你……你相信人不是我杀的?” 江焱勾了勾唇,没有说话。 其实,舒曼也知道,凶手不会是谭宗伟。首先,一个人如果杀了人,很少会把自己主动把自己曝露于嫌疑人的位置之上,不是没有,而是需要很强大的心理素质,和极为聪明的头脑。 很明显,这两点,谭宗伟都不具备。 可就算他不是凶手,有几点,舒曼还是有些想不通,现在,就只能靠江焱,来解开这些谜团了。 抓犯人她在行,但是论起比脑子,她从来都不跟江焱抢。 聪明是一种天赋,她有自知之明。 谭宗伟见江焱不说话,连忙振作起来一般,坐正了一些身体,急于替自己辩解着开始说道: “我说,我什么都说。 你们要相信,人真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杀的!” 为了防止谭宗伟的精神和情绪再一次失控,舒曼连忙出言阻止: “你放心,只要你说的是全部,并且保证是实话,我们就会帮你!” “好好好,你放心!” 谭宗伟拼命的点着头,深吸了一口气: “我……其实,我跟大家差不多。 我是北城市中心医院的一名外科医生,结婚七年了,有一个六岁的孩子。我每天的生活、工作,都是按部就班,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渐渐开始感觉到压抑。” 谭宗伟说着,江焱突然间冷不防的插了一句: “是对家庭和妻子感到了乏味,所以才会压抑,想到要逃离是么?” 江焱一针见血,谭宗伟的脸色立刻涨红起来: “咳咳……是,我……我一直想要休假,出去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散散心。就像你说的,我觉得,我太太每天都呆在家里,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带孩子,一点我们谈恋爱时候的样子都没有,我就……我就……” 谭宗伟似乎自己也感觉到有些羞耻,说不下去,只好顿了顿,跳过了这一段: “就在这个时候,我收到了一封邮件,跟她们两个一样,说是我被抽中,可以免费体验一周的、崇明岛高级私人度假旅行,我当时几乎都没有考虑,就决定了要来。 上船之后,我就发现了安妮,她是个模特,很漂亮,也很火辣热情,跟我太太完全不一样。 最主要的是,她对我也表现出了好感,我当时很激动,也很兴奋,然后我们就……我们就……” “好了!” 舒曼对于别人的出轨历史和心里活动,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便冷冷的打断了谭宗伟接下来要说的话: “说重点吧,来到岛上之后,你有没有觉得,安妮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者说,她有没有告诉过你,她是怎么来到这座岛上的?” “啊!” 谭宗伟愣愣的应了一声: “她说过,她也是,有一天突然间接到一封邮件,内容也和我们一样。 她是个三流模特,一直没有什么好的资源,所以就想着,这是高级私人旅行,会不会有一些有钱人的人,就来了。 可是没想到,这次旅行根本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所以这一路上,你们也看到了,她的情绪一直都不是很好。 再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说完,谭宗伟便垂下了头,耷拉着肩膀,一副毫无精神的样子。 江焱看了谭宗伟一眼: “你那封邮件上的书名,是秦小姐,还是蓝小姐?” 谭宗伟抬头,十分笃定的说: “是秦,秦小姐。哦,对了,我好像听安妮也提起过,她那封邮件的署名,也是秦小姐。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觉得有可能会见到秦舞。” 江焱点了点头,和舒曼不动声色的对视了一眼。 舒曼也在心底暗自捋顺着整件事情的脉络,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她们这一群人,就是被某个,或者是某几个有心的、而且很了解她们现状的人,恰到好处的抓到了机会,聚集在了一起。 虽然安妮和王学庆已经死了,但是基本情况,也已经被敲定。 下一步,就是证明原因的时候了。 思及此,舒曼不禁定定的抬起头,冲着在场的众人都看了一眼,随即沉着声音,一字一顿的开口: “现在,麻烦你们说出,你们和三年前跳楼自杀的那名女学生凌瑶,到底是什么关系?” 舒曼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安静的客厅内,却仿佛拥有着一种无形的穿透力和强大气势,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吸了口气。 没有人先开口,但是她们的目光,都已经充分证明,舒曼的猜测,是正确的。 江焱先开口: “不如,两位凌瑶的同学,开始先说吧!” 话毕,唐飞和林甜甜抬起头,相互对望了一眼,却并没有乖乖听话的,回答舒曼的问题,反而是看着舒曼和江焱她们,略带怯懦试探的说道: “你……你们呢?” 说话的人是林甜甜,此时的她,已经完全不是最初舒曼见到的那个毫无心机的小女生,她说完一句之后,就立刻低下头,仿佛像是不敢与任何人的目光对视一般。 唐飞也紧接着小声附和: “我们都……都说了,你们也在这座岛上,你们……也有可能是凶手,为什么……你们不说,这不公平!” 舒曼一张精致白皙的小脸,在听闻了林甜甜和唐飞的话之后,立刻就沉了下来。 而原本还老老实实极其配合的谭宗伟,听了这一番话之后,立刻也精神了起来,一边扭着身体,一边大喊大叫道: “对!他们说的对! 凭什么你们就绑着我,就是你!就是你先怀疑我的,要不是你,大家也不会认为我是凶手。 是你! 一定是你,你就是凶手,不然为什么发现死人之后,只有你们几个那么镇定,我们却都害怕的要死。 警察? 哼!你有证据么?” 谭宗伟梗着脖子,一副强硬的模样,舒曼眼睛里两道夹在着冷芒的光亮,却在一瞬间,倏然间朝着谭宗伟投射了过去。 谭宗伟被舒曼这样狠戾的眼神吓的莫名一怔,连忙向后缩了缩身子,但脸上的表情却还是依旧不甘示弱。 舒曼看了看其他人,发现老张夫妇也开始用同样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和江焱、秦飞扬。 一双秀眉,顿时,深深的拧结了起来。 她不是可以说,而是不能说。要怎么说?康雅言现在具体是怎么回事,还没有弄清楚,如果凶手就在这几个人中间,那么肯定和康雅言有一定的关系。 可是如果不说…… 很明显,大家的矛头,已经开始对准了她们。 舒曼迟疑着,久久做不了决定,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林陆骁,却突然间冷不防的开口出声: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说吧!” 他的话,顿时引起了舒曼的注意,舒曼擎着眼眸,朝着他看了过去,却发现他神色晦暗不明,却并不看自己,只是语气平淡而又冷静的,缓缓说道: “我是一名律师,之前,我收到了一封邮件,说要委托我处理一起三年前,也就是凌瑶跳楼自杀,她母亲把造谣生事的人告上法庭,最后却败诉的案子。” 林陆骁说着,突然间一个侧眸…… 第152章 陈年旧事 林陆骁没有继续再往下说,只是眼含深意,目光笔直而又锐利的,看着坐在一旁的林甜甜和唐飞。 所有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而又毫不掩饰的举动,弄得有些惶惶。舒曼皱眉,动了动唇,刚想要开口追问,手腕就冷不防的被人拉住。 舒曼一顿,转头就对上江焱一双深如古井般,幽邃深沉的黑眸。 江焱薄而性感的唇轻轻的抿着,眼睛看着舒曼,片刻,轻轻摇了摇头,又冲着林甜甜和唐飞的方向,努力怒下颚。 舒曼心存疑惑,转眸一看,就发现林甜甜和唐飞脸色极为紧张的,瞪着林陆骁。 唐飞:“你……你这么看着我们做什么?” 林陆骁依旧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是极淡的勾了一下唇角: “是要我帮你们说,还是你们自己说!” 林陆骁一句不咸不淡的话,似乎一下子就让林甜甜和唐飞紧绷的神经到了极点,尤其是林甜甜,脸色苍白如纸一般,一丝血色都没有,甚至于连嘴唇都开始颤抖起来: “不……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不是故意的,法官当初也判了……” “甜甜!” 林甜甜颤颤巍巍的刚说了一半,坐在她身旁的唐飞瞬间脸色一边,大喊了一声。 被唐飞这么一呵斥,林甜甜立刻禁了声,可是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 舒曼心中原本还在猜测,林甜甜、唐飞,和当年凌瑶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有什么关系,但是眼下看见这幅情形,便立刻明白了过来。 凌瑶是因为同学的造谣和欺负,忍受不住心里的压力,最后才跳楼自杀的。 那么林甜甜和唐飞提起凌瑶的死,如此紧张,加上刚刚林甜甜那番不清不楚的话,舒曼心中已经猜测出了个大概。 倒是林陆骁,眸光定定的朝着她们两个看了一眼: “你们不说是么?那好,我帮你们说!” 唐飞咬了咬牙,却也无能为力。 林陆骁微微一顿,转眸看了看舒曼: “三年前,林甜甜、唐飞、凌瑶,都是华灵中学初一的学生,林甜甜和唐飞家境很好,住的也十分的近,所以一直十分的要好。 而凌瑶,家境一般,父亲因病早逝,母亲开了一家小发廊,辛辛苦苦的供孩子读书。 凌瑶知道自己家境不好,所以从小就很懂事,很乖巧,无论是在班级还是在外面,都很少说话。 但是很可惜,再乖巧的女孩子,也有情窦初开的那一天。 原本,这件事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可是偏偏,凌瑶喜欢的男孩子,你唐飞,也喜欢!” 林陆骁说到这里,唐飞突然间瞪起了眼睛,原本十六七岁的年纪,眼睛里,应该都是美好和明亮,可是这一刻,舒曼却清清楚楚的看见,唐飞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充斥满了怨毒。 “是她自己不要脸,不自量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和赵哲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她也不看看,她自己什么家庭,居然敢跟我争。 我不过是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谁知道,她心里素质那么差,这都承受不了,她跳楼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法官当初都判我无罪,你们凭什么在这里谴责我?” 林甜甜说的煞有其事,一板一眼,脸上丝毫没有一点的愧疚或者是后悔。 舒曼一双秀眉,一下子就拧结了起来。 她见过那么多穷凶极恶的人,却从来都没有见过,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居然会如此。 到底,是这个社会太冷漠,还是人心本恶? “她不要脸? 唐飞一番话说完,林陆骁突然间冷冷的反问了一声: “她做了什么? 只是因为她给你口中那个青梅竹马的赵哲写了一封信,还是没有来得及送出的信,被你发现之后,就贴在了学校的公告栏上,借此羞辱? 这样还不够,你甚至还跟大家说,她母亲一个人养着她,干的就是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而她正室随了她的母亲,所以从小就会勾引男人。” 舒曼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林陆骁,他脸部的线条绷的紧紧的,甚至于连额头的青筋,都微微的暴起。他所有的愤怒,都毫不掩饰的显露出来。 要知道,舒曼印象中的林陆骁,从来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几乎,从不会动怒。 可是此刻…… 林陆骁:“可惜,这还不是最过分的,你在学校里传,说她跟校外很多社会上的男生,都有不清不楚的勾当,说她怀孕、打胎,让学校所有的同学,在看见她的时候,都指指点点,露出鄙夷而又厌恶的目光。 唐飞,你做这些的时候,难道就不会有一点愧疚么? 她只不过就是写了一封信,还是一封,没有勇气送出的信,运气不好的被你发现了,你就要这样对待她。 我一直以为,十几岁的年纪,是虽纯洁无暇的,可是我没想到,居然也有这么恶心的勾当!” 唐飞被林陆骁一番话,说的脸色极为难看,目光也开始渐渐躲闪起来,可是嘴上却依旧还是强硬: “我都说了,我也不知道她会自杀,我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这一次,就连舒曼都有些坐不住了。 “哪一样不是故意的?是造她谣,不是故意的,还是逼的她没有办法再在学校里面抬起头来,不是故意的?” 舒曼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里,仿佛都蕴含着千斤重的重量。 她微微闭上眼,眼前仿佛都能看到,一个孤立无援、被所有人指责、误会、议论的女孩子,站在悬崖的边缘,挣扎痛苦的画面。 校园暴力,从来都是人们议论的话题,这么多年,那么多办法、那么多措施,可是从来,都没有真正杜绝过。 人们总认为,小孩子,就算使用暴力,也不会怎样。 可是,人们却忘记了,就是因为是孩子,心里才纯良,最脆弱。有时候,看起来往往微不足道的一个谣言,就能够让一条鲜活而又灿烂的生命,消失陨落。 舒曼的心跳剧烈着,紧紧攥起的拳头,却突然间覆上了一只大手,那只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慢慢渗透进血液,舒曼知道,那是江焱。 微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舒曼慢慢睁开了眼睛。 唐飞这一次不再反驳什么,只是微垂着头,不去看任何人。 林甜甜却忍不住哭了起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们没想过要害死她,只是想着要教训她一下。真的,你们相信我,我们真的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林甜甜一边说,一边哭,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舒曼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事情本身让人心情压抑,但是她还没有忘记,让她们说出这件事的真实目的。 现在,林甜甜、唐飞、包括已经死去的老法官王学庆,来到这座岛上的目的已经清楚了,那么,其他人呢? 想到这里,舒曼微微定了定心神,又将目光转向了管家老张夫妇,还有外科医生谭宗伟。 这一次,谭宗伟没有等人询问,便主动开了口: “我不认识什么跳楼自杀的女学生,真的,我真不认识!” 谭宗伟说的一脸认真,看起来,倒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舒曼拧了拧眉心,和江焱对视了一眼。 林陆骁此时的表情已经恢复到之前那般,淡漠无波,看不出喜悲、愤怒。 江焱略微沉吟了一下: “当年,你没有为类似的人,做过手术?” “没……” 这一次,谭宗伟刚想要不假思索的回答,就被江焱制止: “我劝你先别急着回答,最好回忆清楚,相信我,这可能会关系着,你的命,能活多么长久!” 江焱的生意虽然是淡淡的,但是语气里,却仿佛又带着警告的危险意味。 谭宗伟听到这里,一下子就禁了声,不敢再随意开口。 这一次,舒曼将目光转向了管家老张夫妇两个。 老张算是这栋房子里,除了舒曼他们之外,发生事情以来最为沉着冷静的人了,此刻,他一张略带沟壑的面容之上,肌肉却似乎在微微的抖动着。 舒曼眸光笔直而又锐利的打在他们两个身上,短暂的沉默。 而就在这时,还不等老张他们说什么,舒曼原本以为已经调查清楚了的唐飞和林甜甜那边,却再次传来了声音: “我不是造谣!” 说话的人是唐飞,她咬着唇瓣,瞪着眼睛,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舒曼一愣: “你说什么?” 唐飞从鼻尖哼笑一声: “原本,人已经死了,我是不想说的,可是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在指责我,还说什么这件事……关系到我的性命。” 说着,唐飞用力攥了攥拳头,像是在下定什么决心是的: “我没有造谣,林甜甜以前确实怀过孕,还打过胎!” 舒曼眉心拧的死死的: “你……” “想问我有什么证据是吧,证据我没有,但是当年,我亲眼看见她从医院的妇产科的手术室里,走了出来!旁边,还跟着一个男人。” 第153章 真的没什么? 唐飞一句话,让现场的气氛,再一次变得诡异。 大家的目光之中都带着怀疑或是探究,就连林甜甜,都在一旁轻轻的拉着她的袖子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可是唐飞却一脸的轻蔑不屑: “哼,你们都不信么? 反正我说的是事实,那天我本来是陪我妈去她同学所在的医院体检,远远的看到一个人像她,我也怕认错人,我也有常识的好么? 刚好,给凌瑶做手术的医生,就是我妈的朋友,我就像她打听,结果证明我根本就没有猜错,她就是凌瑶,而且,她去医院不是做别的,而是去打胎的! 所以,说什么造谣,说什么是我害死她?根本就是她自己的问题!” 唐飞说的极其笃定,眼神也是坦荡的,丝毫看不出说谎的意味。 舒曼和江焱无声的相互对望了一眼,随即转头再次朝着唐飞和林甜甜看了过去,而就在这时,一阵压抑不住的哭声,却一下子吸引了舒曼的视线。 舒曼心神一凛,转头就看见坐在管家老张身旁的钱女士,低着头,肩膀不住的颤抖起来。 见到这幅架势,舒曼本能的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再看老张,也是死死的低垂着头,手指紧握。 “喂,你哭什么?” 唐飞终究是按捺不住的那个,冲着钱女士莫名其妙的就问了一句。 钱女士不开口,依旧只是哭,舒曼似乎从那哭声中,听到了什么一般,而就在这时,之前一直低着头的老张,却猛地抬起头。 一瞬间,舒曼看见他略带紧张和慌乱的神情,还有那双,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睛: “没什么!” 没什么? 舒曼眼眸微眯,看他们两个的样子,可不像是没什么。 “真的?” 江焱突然间冷不防的开口,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可是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平时说话的声音不大,语气也是那种极淡极淡的,但是无形之中,仿佛就带着某种震慑人心的力量,让人忍不住心神颤抖,精神紧绷。 舒曼明显的看见,老张的肩膀微微抖动了一下,但却还是坚持之前的说法: “没什么,她只是突然间听见这样的事,有些心疼那个孩子。” 舒曼没有说话,看见江焱薄薄的嘴唇轻轻的抿了抿,嘴角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顿了顿,却是轻笑了一声: “呵!” 事情,陷入了僵局。 除了被林陆骁一开始指出来,后来又自己承认了的林甜甜和唐飞,剩下的谭宗伟、还有管家老张夫妇身上,根本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但是钱女士那突如其来的反应,还有老张略带慌张掩饰的态度,让舒曼很肯定,他们一定有什么事隐瞒着。 或许,跟凌瑶的死,也有很大的关系呢?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转头看了看江焱,发现他已经恢复到一脸面无表情的模样,但她知道,江焱一定和她一样,看出了什么,或许,比她看到的更多。 事情的原因没有查明,连续死了两个人的阴影,笼罩在这座孤独伫立在大海中央的小岛上。 大家一开始都在客厅里坐着,很快,唐飞就提出了异议: “我们现在都这么守在这里算什么?难道剩下的时间,我们都要这样么?” 她脸上显示出了深深的不耐烦,而且有那么一瞬间,舒曼似乎从她的身上,看见了已经死去的,安妮的影子。 之前,她还是害怕的,可是当听舒曼她们说,这些人的死,或许跟从前那个凌瑶有关的时候,她脸上的那些恐惧和慌乱,全都消失不见了。 她似乎很不在乎。 舒曼拧了拧眉,没有说话。 谭宗伟本来就被绑着,可是碍于他的身份还有极大的嫌疑,所以也不敢主动要求什么。这会子见有人打头,自然忙忙不迭的附和: “是啊!是啊!你们还要绑着我到什么时候? 对了,你们不是还没说么?凭什么就一定认定是我杀了人啊!我都说了我没有杀人,也不认识那个什么跳楼自杀的女学生,在上这座岛之前,我不认识你们任何一个人,我没有杀人的理由!” 是了! 舒曼还记得,之前他们都还想着,要盘问她和江焱他们,只不过林陆骁的突然间开口,打破了原有的计划而已。 不过,经过了林甜甜和唐飞的讲述,现下除了一个谭宗伟,仿佛大家都没有什么心情,再继续关心舒曼她们,到底是如何上岛,又和凌瑶的死,有没有什么关系了。 舒曼一双宛若鹰隼般锐利的眼眸,直直的朝着谭宗伟看了一眼,谭宗伟察觉到之后,不由自主的一个激灵。 舒曼顿了顿,突然间站起身,朝着他走了过去。 谭宗伟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你要干什么?” 舒曼走到谭宗伟跟前,居高临下,宛若王者一般,低低的睨了他一眼,随即蹲下、身子,朝他伸出了手…… 谭宗伟本能的向后缩: “我……我……我告诉你,这里这么多人,你不要乱来,你别……” 说着,谭宗伟已经闭上了眼睛。 舒曼眼底毫不掩饰的露出了一抹厌恶,这样一个男人,明明有着一张很好的皮囊,很安稳幸福的家庭,还有社会上体面的、受人尊敬的工作。 可是,他却为了什么所谓的激情,跑到这座岛上,跟女模特不清不楚不说,还给自己置于了这样一个充满诡异危险的境地之内。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不作死,就不会死! 舒曼觉得,这句话在谭宗伟身上,真是得到了充分的验证。 舒曼顿了顿,尽量让自己忽视谭宗伟那张让人厌恶的嘴脸,伸手,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 谭宗伟先是闭上了眼睛,等了半天,也不见舒曼对自己有什么过激的动作,等到他再次睁开雅静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身上的绳子,已经都被解开了。 而舒曼,却仿佛一秒钟都不想要再跟谭宗伟呆在一起,更不想多看他一眼,已经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钱女士看了看大家,随即站起身: “我……我去准备晚饭!” 老张见状,也连忙起身: “我跟你一起。” 舒曼看了看时间,大家紧张了一天,饭还总是要吃的,随即朝着钱女士和老张点了点头。 两个人很快离开,唐飞和林甜甜这个时候也站起身: “我们先回房间休息,吃饭了再下来!” 说完,也不管舒曼是否同意,便起身准备上楼,谭宗伟在旁边一听,连忙站起身: “哎哎哎?等等我,一起一起!” 唐飞闻声忍不住,嫌弃的看了谭宗伟一眼。 谭宗伟面色一僵,随即尴尬的笑了笑: “那个……舒警官不是说,不让人单独行动么,再说了,楼上还放着两具尸体……” 他不说还好,一说,唐飞和林甜甜脸色就是一变。 舒曼也不是不能理解,现在这种情况,任谁隔壁住着量具尸体,就算是心里再强大,估计也会不舒服。 果然,林甜甜轻轻的扯了扯唐飞的袖子,唐飞皱了皱眉: “算了,我们去海边走走!” 单单是在别墅里,舒曼就觉得已经很危险了,还要去海边? 听到唐飞的话,舒曼立刻出言阻止: “不行!” “喂!” 唐飞似乎一点都不在乎: “凭什么不行,我们是你的犯人?”一边说,唐飞一边微微抬起下巴,趾高气昂的瞪着舒曼:“我现在就要出去走走,你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 说着,直接拉着林甜甜,就要往外走,林甜甜似乎有些犹豫的看了舒曼一眼,可是架不住,唐飞那不由分说的劲头。 舒曼见状,眼眸不由得一眯,刚要上前,就见从早上到现在,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坐在那里的秦飞扬,突然间站起身: “正好我也有些闷,我也去海边走走。” 舒曼闻言不禁转眸,见秦飞扬朝着他无声的点了点头,这才没有说话。 唐飞倒是没有拒绝秦飞扬的同行,只是经过舒曼身旁的时候,似是挑衅一般,冷冷从鼻尖溢出一声冷哼。 舒曼没有理会,现下也没有那个心情理会。 林甜甜、唐飞和秦飞扬去了海边,老张夫妇在准备晚饭,客厅里就只剩下了舒曼、江焱、林陆骁和谭宗伟。 或许是因为身为外科医生的关系,谭宗伟对楼上房间里放着的,那两个人的尸体倒是不在乎,只是,他似乎很是惜命,想要休息,却又不敢一个人上去。 江焱看穿了他的心思: “走吧,我送你上楼!” 谭宗伟一听,立刻暗自的吁出了一口气,而且像是突然间忘记了舒曼和江焱,对他如何的逼问,直接笑了起来: “哎呀,那可太谢谢你了!” “呵!” 江焱冷笑了一声,没有回话,只是起身的瞬间,不动声色的看了舒曼一眼。 舒曼心神一凛,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这座岛、这座岛上的人,可疑的,实在太多。 而要解开这些疑问,就要一个一个来。 等到客厅里只剩下舒曼和林陆骁两个人的时候,舒曼终于凛起双眸,直直的朝着林陆骁,看了过去! 第154章 怪异人偶 面对舒曼突如其来的目光,林陆骁的神色很平静: “你想问什么?” 呵! 舒曼突然间忍不住低笑了一声,不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而是这一瞬间,她忽然间发现,是不是她真的不善于掩饰,为什么每一次,她心里在想什么,无论是江焱还是林陆骁,都能轻而易举的猜到。 顿了顿: “是通过邮件么?” 舒曼声音平淡如水,林陆骁也没有刚刚因为舒曼那一个不明缘由的笑,而纠结不放。 听闻了舒曼的话,林陆骁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有些幽怨。虽然舒曼没有明说,但是他听得出来,舒曼指的是什么。 “是! 邮件的具体内容,关乎到我的工作,所以请恕我没有办法详细告诉你。 但是,邮件里提到了当年那件事,当然就会提到唐飞。我一开始在船上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是她了。只是,就像你说的,这件事处处都透着诡异,所以我不得不谨慎。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可是原谅我,舒曼,不管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既然来了,这就是我的工作。” “……” 舒曼心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想。 微微垂了垂眼眸: “现在,你怎么看这件事?” 这一次,轮到林陆骁轻笑出声: “我怎么看重要么?你和江焱,不是心里已经开始有判断了么?” 舒曼抿了抿唇没有做声,确实,她和江焱,心里已经有了判断,只是有些事情,还没有搞清楚,需要确定而已。 可是,还有另外一件事,让她不得不在意。 现在,不管是康雅言也好,还是谁也好,把她们都困在这座岛上的目的,已经开始渐渐显露,已经有两个人不明不白的死去了,那么,其他的人呢?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微微的攥紧了指尖: “关于……唐飞说的,她在医院里看到的事,那封邮件里,有提到么?” 林陆骁摇了摇头: “这个倒是真没有。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件事,你应该可以去问问我们细心周到的管家老张,还有他的妻子。 我总觉得,他们对这件事情知道的,好像比我们这里的其他人,都要多。” 舒曼拧了拧眉,没有说话。 这一点,她没有异议。因为当唐飞说完那番话之后,现场反应最大的,就是管家老张和钱女士了。只是,舒曼还是有些想不通,他们夫妇那个年纪,和凌瑶,会扯上什么关系? 客厅里没有人再说话,舒曼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什么头绪,坐了一天,累是肯定的,而且有些口渴。 想了想,舒曼站起身,打算去倒点水: “喝点什么么?” 林陆骁闻言不禁轻轻抬了抬眸: “渴了?” “……”明摆着的好吧! “走吧!” 林陆骁说着,突然间站起身,舒曼一怔,就见他走到自己跟前,用一副很不解的表情,望着自己: “不是你说的,不能一个人单独行动么? 倒水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 林陆骁说着,眉眼突然间勾了起来: “谁知道,倒水的过程中,会不会出现什么大事呢!” 舒曼心神微微一凛,倒也没有太过纠结林陆骁的话,现在这栋别墅里,处处都透着危险和诡异,虽然不怕,但是谨慎一点,总没有坏处。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点了点头,提步,朝着厨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林陆骁就那样静静的跟在她的身后,两个人的脚步很轻,踩在精致的羊毛地摊上,只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舒曼脑子里原本就藏了许多东西,所以对于周围的事情,明显的没有多少的关注。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走着走着,却突然间停下了脚步。 林陆骁发现异样,不禁靠前一步,发现舒曼脸色有些不对,不由得拧了拧眉: “怎么了?” 舒曼没有回话,只是依旧沉着脸,拧着眉,动作有些僵硬的,慢慢抬起头,朝着身旁墙壁那一侧看去。 她的眼睛幽邃漆黑,可是在这一刻,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平静,却蕴含着巨大的波涛。 林陆骁心里暗暗收紧,顺着舒曼的视线,也侧头看了过去。 那是一面墙。 精致的欧式风格壁橱,还有一个硕大的书架,但奇怪的是,书架上没有摆放任何一本书,而是歪歪扭扭的,摆着几个造型说不出怪异别扭的小人偶。 那些人偶突兀的放在那里,林陆骁也是注意到了的。 只是,他之前没怎么注意,此刻发现舒曼却神色阴鸷的望着那些人偶…… “到底怎么了?这些人偶……有什么问题么?” 舒曼的眸光依旧笔直的,盯着那些人偶,像是在确定什么,片刻之后,林陆骁才听见舒曼略带压抑和紧绷的声音,在耳边,幽幽响起。 她说: “这些人偶,原本,有十一个!” 原本,有十一个? 那意思是现在…… 林陆骁本能的再去看那些人偶,在心里不由自主的数了起来: “一、二、三、四……九!” “少了两个?” 林陆骁下意识的说出口,随即看舒曼的目光,也变得阴沉了许多: “会不会是你多想了?” 他心思那么缜密,当然明白,舒曼关注这些人偶,又说出那句话的意思。 舒曼定了定,随即微微摇了摇头: “我不确定。 只是,我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整间别墅都是那种恢弘大气的欧式建筑风格,装潢摆设也是,却唯独只有这面墙,说不出的违和。 而这些人偶…… 我希望是我多想了,可是为什么那么巧,我们这里刚刚死了两个人,人偶就少了两个?” 对于舒曼的这种问题,林陆骁一时间也不敢轻率给出答案,只能猜测着说道: “会不会是老张他们、或者是我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拿走了?毕竟是这么不起眼的东西。 再说了,就算你想说,这些人偶代表着我们这些人,但是你也说了,原本人偶有十一个,可是我们有十二个人,那多出来的一个……” 林陆骁说到这里,还没等继续说下去,一道低沉中透着丝丝沁凉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猝不及防的在身后响起。 这样的声音,在这样闷热的天气里,原本是应该让人听起来很舒服的,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氛太过诡异压抑的原因,此时听来,只会让人的神经,忍不住一下子紧绷起来。 “那多出来的一个,原本,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岛上的!” 舒曼和林陆骁闻声同时转过头,就看见刚刚送谭宗伟上楼的江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楼上下来了,就站在楼梯口的位置,修长挺拔的身子斜斜的倚靠在楼梯扶手上,脸上的表情……说不算有什么表情,但就是那副看似极淡的样子,让人的眉头,忍不住就是一拧。 舒曼定定的看着江焱,看着他提步,慢慢的走到身边。 “秦飞扬!” 不等林陆骁开口询问,江焱已经轻轻的给出了三个字。 林陆骁心思微转,这才想到,之前舒曼跟他说过,秦飞扬并没有想要上岛,是因为要找康雅言,又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跟着一起来的。 而他看向舒曼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舒曼脸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再显露出来,也就是说,她之前,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有那样的判断! 可关键是…… “就算你们两个都这么想,但是,这人偶究竟是谁放上去的,又是谁拿走的?” 听闻了林陆骁的话,江焱却是几不可见般,低笑了一声: “这个,就要问凶手了!” 没人再说话,气氛,一下子又被一层浓浓的压抑所笼罩,几欲让人窒息。 舒曼一双宛若神经一般,幽邃漆黑的眼眸,始终死死的盯着墙上摆放着的,那仅剩下九个的怪异人偶。 …… 江焱这次来了,林陆骁很自觉的,没有再陪着舒曼一起,而是转身回到了客厅里。反正,就算那个凶手要动手,也不会选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而且,他这么做,也能确定一点。 就是,凶手,到底是不是他们中间的人?毕竟,除了他意外,岛上的其他人,都有其他人的陪同。 江焱陪着舒曼往厨房的方向走,忍不住回头看了已经坐回到沙发上的林陆骁一眼: “你不担心?” 舒曼摇了摇头。 江焱莫名就笑了: “怎么这么有信心?” 舒曼察觉到江焱的话里有话,随即有些没精神的瞥了他一眼: “我说不上来,但是我有感觉!”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厨房附近,里面,有隐隐的低语声传出来,江焱顿时定下了脚下的步子,半眯起眸子,意味深长的朝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压低了声音说道: “或许,你的感觉是对的!” 舒曼还没等弄明白,江焱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听见厨房里传出来的,已经很压制,却还是压制不住的争执。 第155章 怎么明知故问呢 “你怎么回事?” 是老张的声音,舒曼的眉心一下子拧结了起来,可是她却没有动,江焱也没有。 “你不要碰我,离我远一点!” 这一次是老张的妻子,钱女士。 老张似乎有些愤怒: “你什么意思?那件事已经过去三年了,我们不是已经都说好了么? 况且,你刚刚那样子失态,如果被人看出来了怎么办?你别忘了,那里面有一个心理专家、一个律师、一个法医还有一个警察。 你知不知道,我们已经被盯上了!” 舒曼轻轻的挪动了脚步,靠近了几步,可是眉心的郁结,却越来越深。 老张的话是什么意思? 钱女士听闻了老张的话,似乎是很紧张害怕,但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被盯上又怎么样?我现在只要一想到当年的事,我就恨不能……” “呵!行了吧你!” 钱女士一句话没说完,老张突然间就嗤笑了一声,这声笑,和他之前在舒曼他们面前表现的那种稳重,竟像是判若两人。 “当初可是你出的主意,人也是你带回来的,现在又开始叽叽歪歪的,做给谁看呢? 我告诉你钱晓华,你最好给我闭紧嘴,然后把那副一看就做贼心虚的样子给我收起来,不然老子出了事,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老张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凶狠,那种狠,跟舒曼常年在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身上看到的,几乎如出一辙。 身为刑警,敏锐的触觉告诉她,之前她和江焱的判断,绝对没有错。 想到这里,舒曼忍不住想要侧头去看之前还站在身旁的江焱,可是这一看不要紧,身旁哪里还有江焱的影子。 舒曼心里蓦地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想要寻找,而偏偏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气息,从身后包裹而来。她的身子,霎时间就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从背后环绕到胸前。 舒曼身子一僵。 江焱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嗓音,随即在耳畔,幽幽响起: “在找我?担心我?” 话语伴随着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舒曼的颈边,瞬间激起一阵战栗,舒曼有些不悦的拧紧眉心,攥了攥指尖,回过头,毫不留情狠狠瞪了江焱一眼: “闹什么?” 她的语气里带了苛责,江焱闻声却是瘪起嘴,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我没闹,只是……没忍住!” “……” 舒曼撑了撑眼眸,什么玩楞没忍住? 似乎是察觉到了舒曼心底的想法,江焱继续压低了声音,委屈的说道: “刚刚你趴在那里偷听,背对着我的姿势……” 舒曼只是微微怔楞了一秒,等明白过来江焱话语里的意思之后,顿时又气又恼。 现在是什么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思去想那些? 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看着舒曼的脸几乎快要被气成调色盘,江焱才忍不住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行啊,不赖啊,都开始秒懂了!” 舒曼:“……” 牙根痒痒,怎么办? 或许是她们之间的说话声音惊动了厨房里的两个人,总之,身后传来管家老张的声音的时候,舒曼的眸光,还是不可抑制的闪动了一下。 “江先生,舒警官,你们怎么在这里?” 被察觉了? 舒曼心底有些郁闷,看着某人的目光,也不禁多了几分凶狠,但是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转过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平和: “我们……” “啧,老张啊,你说你也是过来人,怎么就明知故问呢?” 舒曼想要说话,但是刚说了两个字,就被江焱把话抢了过去,而且那语气,那表情,那叫一个溜。 而且他一说完,舒曼才想起来,她和江焱此时的姿势…… 老张目光似有些游移探究的在舒曼和江焱脸上一一扫过,舒曼没有江焱那种演戏的天赋,怕露出破绽打草惊蛇,只能尽量低下头。 而她这样一副反应,在外人眼里看起来,更像是坐实了江焱的说法。 老张定定的看了两秒,随即略显尴尬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晚饭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我们去通知大家吃晚饭。” “好!” 江焱回应了一声,老张便朝着江焱和舒曼礼貌的点了下头,随即便带着身后的钱女士,往外走。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舒曼的错觉,在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她仿佛感觉到,钱女士抬头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等到老张和钱女士离开,舒曼忙不迭的一把推开江焱: “你搞什么?” 江焱没有防备,冷不防的被舒曼推了一个趔趄,额前细碎的刘海伴随着他的动作,也轻轻的晃动了一下,将那双如枭鹰一般锐利漆黑的眼眸,遮挡的欲隐欲现,更添了几分邪魅: “啧,下手这么狠,有没有良心?” 还有良心? 不是他怎么会被…… 舒曼想着想着,突然间脑海,冷不防就蹦出了另外一个想法。 难道江焱是因为察觉到,他们已经被发现了,所以才故意做出那副暧昧的样子,给老张他们看的? 这么一想,舒曼看向江焱的目光,也不禁变得有些复杂,她可不想误会人。 接收到舒曼的目光,江焱知道她已经想到了,不禁笑了笑: “还行,不算太笨!” 舒曼:“……” 不想说话了,刚刚心底腾升起的愧疚,在江焱这略显嘚瑟的表情里,顿时化为乌有。 气恼归气恼,但是舒曼的理智却没有完全消失。 微微定了定心神,舒曼开口: “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对么?” 江焱倒是对舒曼的话,不置可否: “算不得什么打草惊蛇,但是,就算是惊一惊,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 舒曼:“什么意思?” 听闻了舒曼的话,江焱又是斜斜的勾了一下唇角: “你没发现,那个钱女士,已经开始按捺不住了么?” 这一点,舒曼当然注意到了,只是…… “你说算不得打草惊蛇……是不是你觉得,他们两个不是凶手!” 江焱这一次没有说话,而是轻轻抿了抿唇,抬头,朝着楼上的方向看了一眼。 舒曼顺着江焱的目光看了过去,这才陡然间想起来,谭宗伟一个人在楼上。她之前明明说了,不要一个人单独行事,可江焱送了谭宗伟回房间之后,还是放了他一个人在那里。 而且……他在楼上呆的时间,好像不算短。 想到这里,舒曼忍不住开口: “你不是也觉得,谭宗伟不是凶手么?” 虽然不排除,有的凶手确实会故布疑云,扰乱视线。但是谭宗伟那个人…… 江焱笑了笑,眸光深深的看了舒曼一眼,却是没有回答,而是突然间提步,朝着舒曼又靠近两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猝不及防的骤然间拉近,舒曼没有防备,更加不知道江焱这么做是打算干什么,只是他身上那股子邪魅深沉的气息,不由自主的让她的心神一个激荡。 她微微抬起头,对上江焱那双深邃的眼: “你……” “刚刚跟你说的话,是真的!” 舒曼:“……?” 什么那句是真的? 正想着,江焱已经俯下头,凑到舒曼的耳畔,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颈边的肌肤上,舒曼不由自主的一个激灵,就听见江焱用带着浅浅笑意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是真的,忍不住!” “!!!” 江焱说完一句,已经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退回到了安全是位置,朝着舒曼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随即转过身,朝着客厅的方向走了过去。 舒曼眉头拧的死死的,手指用力的攥紧在一起。 这个江焱! 他到底有没有轻重? 只是…… 下一秒,舒曼心底又隐隐的冒出一个念头,江焱刚刚那样子说,是不是因为,他看穿了一些她没有察觉到的事情,所以在故意转移话题? 除了早上安妮的突然死亡,这一整天,虽然没有人再出事,但是大家脸上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 饭桌上,林甜甜和唐飞坐在一边,谭宗伟挨着秦飞扬和林陆骁坐,舒曼挨着江焱做,管家老张夫妇却没有坐下一起吃。 舒曼此时脑子里还在想这整件事。 现在已知的线索有限,没有办法尽快准确的推测出,到底谁才是凶手。大家看起来,反正都是正常的。 老法官王学庆死的诡异,女模特安妮的死,就更加蹊跷了。 当时房间的门是关着的。 她们冲进去之后,现场也被保护了起来,安妮的死状很凄惨,死前应该和人进行过打斗挣扎,身上的痕迹很多。 胸前的伤口是利刃造成的,但是现场,没有发现凶器。 而且,谭宗伟之前说…… 想着想着,舒曼就抬起头,看向了谭宗伟: “谭医生,麻烦你再说一遍,你说你当时隔着门和安妮说话,然后听见里面有怪声传出来是么?” 谭宗伟正吃着饭,完全没有防备,更加没有想到,舒曼会突然间提起那件事,脸上的五官立刻就皱了起来: “舒警官,你怎么回事,吃饭的时候,能不能先不说啊!” 舒曼没回答,但是不容拒绝的眼神和表情,已经给了他答案。 第156章 你亲自确认一下 而舒曼突如其来的发问,也让饭桌上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目光复杂的看向了谭宗伟。 谭宗伟见到这幅架势,脸上不禁有些悻悻的: “是啊!是啊!我听见了一阵怪声!” 舒曼追问: “什么怪声,形容一下!” 谭宗伟有些不乐意了: “这个怎么形容嘛,就像是……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然后还有摔倒的声音。” 谭宗伟一副认真回想的样子,舒曼一双黑眸之中,却是几不可见闪过一抹,异样的精光。 下一秒,她毫无防备的站起身,跑出餐厅,往楼梯处跑。 江焱见状,也连忙站起身: “你们留在这里,不要动!” 说完,便去追舒曼。 对于这突然间毫无防备的一幕,大家不由得面面相觑,除了林陆骁和秦飞扬,其他人似乎都在怀疑,舒曼刚刚问谭宗伟那番话的目的,和她后来跑上楼的原因。 站在安妮房间的门口,舒曼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从命案发生到现在,她因为急于要调查出心底疑问的原因,更加担心,别墅里的其他人再出什么事,所以一直没有进过案发现场。 现在想来,真是一大疏忽。 不过,如果她猜的没错,凶手的动作,应该还没有那么快。或者说,如果凶手真的返回过现场,那么恰恰是给她留下了痕迹。 房间的门是锁着的,钥匙舒曼早就从管家老张那里要了下来,连同备用钥匙一起。 打开门的一瞬间,房间里那股血腥味,再次扑面而来。 江焱此时也已经追了上来,但只是站在门口,看着舒曼,并没有问原因,也没有做什么阻止的动作,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舒曼。 舒曼知道江焱来了,但却没有回头,她先是重新、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安妮的房间。 窗户是紧闭的,早上她们冲进来的时候,就是这样,没有人动过,舒曼走到窗边,仔细的查看了一下,再一次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窗子的锁是在里面的,所以凶手如果想要从窗户跑出去,是没有可能。 但是门窗紧闭,凶手不可能凭空消失,那么就代表着,凶手还是从门那里离开的。舒曼之前也不是没有想过,他们那个时候跟着谭宗伟一起上来,门明明是锁着的,打开门的时候,房间里也就只剩下了安妮的尸体,所以要凶手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是根本没有可能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凶手用了某种办法,蒙蔽了他们的视线。 而刚刚,舒曼吃着吃着饭,突然间就想到了诡异的地方,这才会追问谭宗伟早上的细节。 此时,她看着地上还尚未收拾,却已经开始暗红干涸的血迹,慢慢蹲下身,伸手轻轻擦拭了一下。 拇指上沾染了暗红色的血迹,江焱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眉心不禁轻轻拧起,眼底也随之浮现出一抹无奈。 舒曼用拇指和食指轻轻的搓了一下血迹,随即又站起身,四下环顾起来。 她先来到墙角的空调附近,空调是关着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运气好,舒曼低下头,就看见空调垂直下面的地摊上,有一圈黄色的痕迹。 眸光触及到那圈印记,舒曼的眉心顿时拧了起来,蹲下、身子,再次用手轻抚那圈痕迹,片刻,舒曼被阴沉和乌云笼罩了一整天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丝丝的笑意。 江焱见状,这才缓声开口: “舒大警官,我能进来了么?” 听见江焱的声音,舒曼这才猛地想起来,门外还站着一个人,之前她因为看现场看的太过用心,竟然就把江焱忘记了。 “嗯!” 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功夫跟江焱去置气,低低的从喉咙里溢出了一声,便站起身,顺着空调那一面,又开始仔细的观察了起来。 墙上、地上、甚至连地毯的一个细小的花纹,她都不放过。 看她看的认真,江焱似乎是有些无奈,但也没有阻止,只是斜斜的倚靠着墙壁,眸光深深,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舒曼一双黑眸,宛若寻找猎物的枭鹰,仔细的在房间内搜寻着,突然间,靠近墙面的桌角上,一道细小的痕迹,吸引了她的注意。 舒曼心神一凛,立刻就走了过去。 那是一道极其细小,就算仔细看,都几乎看不出来的痕迹,不长,大概五厘米左右,横在桌角的边缘上。 “你觉得,这道痕迹,是什么造成的?” 舒曼低着头,开口询问了一句,却没有得到回应。 舒曼一顿,抬头看见江焱还老老实实的站在原位,修长的身子斜斜的倚靠着墙壁,嘴角带着一丝玩味,说不出的邪魅。 “你在怎么不回答我?” 舒曼拧着眉心,朝江焱问道。 江焱闻声,这才一副恍然的样子: “原来你是在跟我说话啊!” 舒曼:“……” 不是你,难道是鬼啊! 舒曼没好气的白了江焱一眼,江焱却是笑了笑,随即提步,走到舒曼跟前,正了正神色,也仔细观察起舒曼说的那道细纹。 江焱此时身上的气场和刚刚完全不同,那些吊了郎当的邪魅气质,似乎都被收敛了起来。此刻的他,神情专注,眼眸幽深,竟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迷人气质。 舒曼一时间有些怔楞。 这样的江焱……那样的江焱……她最近,好像对江焱的关注,少了许多。 “你还记得,谭宗伟刚刚形容的,那阵怪异的声音么?” 舒曼还在思忖间,江焱的声音冷不防的响起,舒曼没有防备,不禁一个错楞。而江焱这个时候也刚好回头,对上舒曼一副略显尴尬的表情。 只一瞬,他严肃正经的嘴脸,就立刻崩坏,嘴角邪魅的弧度,再一次被挑起: “看我看的这么认真,是不是觉得我很帅?” 舒曼原本还有些被抓包的局促,可是没想到,江焱一句话,立刻就把她所有的不适都打破了,拧着眉,没好气的白了江焱一眼: “你今天吃错药了?” 她这么说可是有理由的,很明显的,江焱今天下午的状态,和平时很不一样。 江焱只是笑笑: “哟,偷看帅哥还有理了?” 舒曼懒得理他: “你刚刚说什么?” 一边说,一边转过头,再次检查起来,这一次,在墙角的位置上,她又看见了和刚刚桌角边缘发现的那抹痕迹,相似的痕迹。 也是不大,四五厘米左右,极浅极细,位置也很偏,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 “这里也有!” 舒曼低着头,朝着江焱又说了一句。 江焱低声笑了笑,倒也没有在舒曼看他是不是因为他帅又迷人的话题上,多做纠结,而是顺着舒曼的话,也走了过去,蹲在地上,仔细看舒曼说的那个痕迹: “嗯,和桌子上的那一道,应该是同一个物体造成的!” 说着,不禁稍稍停顿了一下: “我说,你还记得,谭宗伟刚刚回答你的,关于他听见的声音的描述吧。” 舒曼抬起头: “才几分钟的事情,我怎么会不记得?” 江焱站起身,没有像舒曼一样,一寸一寸的仔细寻找,而是直接走到门口,检查起木门。 “他说,他听见的那个声音,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 我在想,如果是单纯的金属摩擦,发出的声音应该是很刺耳的,上学的时候,老乔带我们做过实验,一般那种纯金属摩擦的声音,基本都可以断定为噪音。” 舒曼站起身,略带疑惑的看着江焱: “老乔带你们做的都是什么鬼实验,你们不是犯罪心理学么?” 江焱闻声,却是一个侧眸: “舒警官,学无止境啊!” 舒曼:“………………”行行行,你是霸道总裁,你说的都对。 心里正腹诽着,江焱略显低沉的声音,却再一次传来: “这里!” 舒曼心神一凛,连忙走了过去,只是,江焱指的只门板最上面的边缘位置,凭江焱的身高,也只是伸手才能摸到,而她这个身高,别说是看了,摸都摸不到好么? “也有?” 虽然看不见也摸不到,但是舒曼还是猜了出来。 江焱没有回答舒曼的话,而是放下手,突然间微蹲下身子,一把抱住舒曼的双腿。 舒曼没有防备,着实被吓了一跳: “江焱你……” “你自己确认一下!” 他的声音挺平静的,一丝波澜都没有,不知怎么的,听他这么一说,舒曼倒是有些尴尬。 原来,他只是想要让自己亲自去人一下,可她刚刚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都怪某只妖孽,这一下午好死不死的老是撩她!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暗自呼出一口气,就着江焱抱着自己的高度,在门板最上方的边缘,仔细看了起来。 果然,如猜测的一般,那里也有一道细小的,不是很长的痕迹,和之前在墙角和桌子边缘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舒曼眉心深锁,眼眸中似有暗潮涌动。 类似于金属摩擦的声音,三道浅浅的痕迹,紧闭的门窗,倒在地面的尸体,还有空调下面地毯上的那摊黄色的痕迹…… 第157章 容我换个姿势成不 有什么东西,在舒曼的脑海中一点一点变得清晰起来,好像一块拼图,大部分已经完成了,只剩下那关键的一块。 舒曼脸上的线条紧紧的绷着,大脑也在飞快的旋转着,以至于,她忘记了此时自己正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姿势。 终于,身下的人说话了: “我说舒大警官,能不能商量个事?” 舒曼闻声回转过思绪,微微垂下头,看着江焱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什么事?” “容我换个姿势成不?” “……” 舒曼脸色一红,连忙挣脱了江焱,双腿一登,就蹦到了地面上。 看着她这一连串熟悉而又连贯的动作,江焱不由得想起来,那次在酒吧,他们时隔三年第一次见面时,她也是这样,二话没说的从二楼蹦到了一楼。 时光匆匆,白云苍狗,想不到,一转眼,已经过了这么久。 他已经,回来了这么久! 舒曼没有察觉到江焱的眼底的幽远,只是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抱不动直接说,还换个姿势?”你在不上天? 说着,舒曼突然间眼睛一亮,抬起头,不怀好意的看了江焱一眼: “江大公子,是不是最近比较虚啊!” 江焱一听,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立刻就阴沉了下来,宛若下一秒就能滴出水来一般,一双黑眸,直勾勾的盯着舒曼,说不出的危险。 顿了顿,江焱眼角轻轻一挑: “虚不虚,你还不清楚么?” “……” 舒曼又不想说话了,反正说也说不过。 微微整理了一下思绪,舒曼连忙又看向了充斥着血腥味的房间,想到案子和细节,她的大脑也立刻运转起来。 仿佛,刚刚和江焱之间的小小插曲,未曾出现过一般。 江焱是知道舒曼的,一工作起来,可以立马进入状态,只是刚刚他都被人质疑了,这笔账,总要记着,早晚讨要回来。 想到这里,江焱不禁略微有些无奈的低低叹息了一声,也顺着舒曼的视线,朝房间内看去: “你也想到了吧?” 舒曼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到自然,听闻了江焱的话,随即点了点头: “嗯!只是,还差一点点。” 江焱闻言,眼眸不禁微微一眯: “是啊,还差一点点!” 舒曼定定的在原地站了半晌,蓦地转身: “去王学庆的房间看看!” 江焱眸光微微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很快就离开了安妮的房间,关上了门。因为隔壁就是王学庆的房间,所以两人没走几步,就到了。 钥匙,依然在舒曼那。 打开房门,房间里顿时有一股冷气袭来。舒曼略微有些不适的打了个寒颤,但是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房间里放着两具尸体,没办法,只能把空调开到最低。 舒曼定了定心神,转头和江焱对视了一眼,随即进入了房间内。 门窗之前也是紧锁的,房间虽然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但是王学庆和安妮的尸体,并排放在床上,即便盖着被单,还是让人有些不舒服。 好在,舒曼早就习惯了,很快便进入了状态。 她站在水晶吊灯下,抬头看着,之前王学庆的尸体,就是在这个位置被发现的。 舒曼闭了闭眼睛,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进入到房间内的状态。 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是老张的妻子钱女士,其他人几乎都是一起出现的。但是那个时候,王学庆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所以根据当时的情况来看,没有办法分辨凶手。 房间里没有什么凌乱的痕迹,也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但是根据秦飞扬给出的结论,应该是王学庆之前就失去了意识。 但是,在这座岛上,这栋别墅里,有什么,是可以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失去意识的呢? 在失去意识的状态下杀人…… 舒曼想着、想着,眉心的郁结愈发的深了起来,只是下一秒,她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床上并排摆放着的两具尸体,突然间有一个念头,窜了出来。 “催眠!” 舒曼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 江焱闻声却是没有一点点的惊讶,点了点头。 舒曼一愣,随即沉下脸: “你早就想到了是不是?” 江焱不置可否: “是比你早一些!” “那你怎么不早说?” 江焱表情有些无奈: “你又没问我,何况,就算我告诉你了,你有时间去调查么?” 舒曼无语,这不是重点好么? 凛了凛眸,舒曼直直的盯着江焱,一字一顿道: “江焱,你是真不清楚还是在假装不清楚,如果王学庆的死,真的跟催眠有关的话,那就代表着……代表着那些人,已经跟到这里来了。” 或者说,这岛上的一切,这整个计划,或许,也都是冲着江焱来的。 惩治者! 那个神秘而又黑暗庞大的组织,舒曼一直都没有忘记过,也没有忽略过,只是,来到这座岛上,发生的这一切,让她暂时只能将精力投放在这里。 但是,却不代表…… 还有!如果真的这一切也和惩治者组织有关,那么把她弄到岛上来的康雅言…… 舒曼没有办法再想下去了,越想,越觉得眼前的漩涡越大,她几乎无法挣脱而出。 江焱脸上的神情淡淡的,薄而性感的唇,轻轻抿着,长而卷翘的睫毛,犹如蝶翅一般,一闪一闪的,却掩饰不住他眼底愈发磅礴汹涌的暗芒。 他微微垂了垂眸,看着舒曼一脸凝重的样子,突然间就笑了: “我的舒大警官,你这是在担心我么?” 又来了! 舒曼心里憋闷的很,就像是压了一块千斤重的巨石一般,而偏偏就是江焱这幅浅浅淡淡、浑不在意的模样,才更加让她无法释怀。 原来,他其实早就想到了,只是没有说而已。 而他不说的原因,只有一个—— 因为她! 舒曼心里顿时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时间,五味杂陈,却捋顺不出个头绪。 如果这件事,真的和惩治者组织扯上关系的话,那么就不单单是她现在想的,那么简单了! …… 舒曼和江焱回到餐厅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吃完了饭,不知道是不是江焱临走之前留下那句话的缘故,所有人都没有离开,而是老老实实的,乖乖坐在原位。 见到她们两个回来,管家老张先忍不住开口询问了一句: “你们刚刚……” 老张欲言又止,但是谁都听得出来,他想要问什么。不仅如此,即便其他人没有开口,但是那紧紧盯着她和江焱的眼神,也让舒曼心里跟明镜一般。 舒曼锐利冰冷的视线,在饭桌上的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片刻,才淡淡的开口: “我上去看看案发现场,找一些线索。” 唐飞这个时候,也开了口: “那……找到了么?” 舒曼心情压抑,因为刚刚在二楼,和江焱的那一番谈话,但是她理智还在,知道不管什么情况,都要先把那个隐藏在她们中间的凶手,先揪出来,防止另外一个人被害。 对! 她现在已经完全可以肯定,凶手,就是现在坐在餐厅里的这些人,当中的一个。 她和江焱不可能,秦飞扬和林陆骁也基本可以排除在外,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女学生唐飞、林甜甜、管家老张、他的妻子钱女士,还有外科医生谭宗伟。 舒曼现在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只是还有关键的一点、拼图上的那最后一块,还没有确定。 舒曼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一定要把那个凶手找出来,不只是为了,不再有人被害,更是因为,如果找到了那个凶手,或许,她就可以继续之前的、想要深入调查惩治者组织的进程了。 顿了顿,舒曼睁眼,抬头,看着众人: “嗯,已经找到关键线索了!” 舒曼一句话落下,餐厅内顿时静默了两秒,舒曼没有错过任何人脸上的表情变化。 最先说话的是唐飞: “找到线索了?那是不是,已经找到凶手了?凶手到底是谁?” 她似乎很急切,而舒曼看着她一眼,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不! 凶手,也不是她! “暂时还不确定,但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还是请各位,按照我之前说的,不要一个人出这栋别墅,即便是在这栋别墅内,也不要一个人。” 说着,微微停顿了一下: “唐飞和林甜甜一组,老张和钱女士一组,至于谭医生……” 说到谭宗伟,之前一直低垂着头的谭宗伟,这才抬起头: “我跟谁啊?” 舒曼想了一下,随即将目光落在了林陆骁和秦飞扬的身上。 秦飞扬自然察觉出了舒曼的意图,眉心很明显的动了动,看得出来,他很不愿意接受谭宗伟这个烫手山芋。 舒曼顿了顿,又看了看林陆骁。 林陆骁倒是一脸平静,看不出愿意,也看不出不愿意。 最后,也是他开口提议: “只剩下我们三个,就我们三个一组吧,这样的话,也不会多出来一个。” 林陆骁说完,又转向秦飞扬和谭宗伟: “你们没意见吧!” 秦飞扬眼角抽了抽,最终也发表意见,默许了。 倒是谭宗伟…… 第158章 我,相信你 因为之前白天发生的事情,谭宗伟似乎还嫉恨着林陆骁,所以看他的目光,一直都带着敌意。 但是,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为了安全保险,他也没有办法拒绝。 所以最终,谭宗伟只是瞪着林陆骁,动了动唇,就没有再说话。 舒曼敛眸看了众人一眼: “好,大家没有问题,就这样安排。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保证自己的安全,然后等待外界的联系。” 舒曼的话音落下,没有人发出异议。 “大家回去休息吧。” 说着,舒曼便站起身,准备离开餐厅,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唐飞却突然间站出来: “等一等!” 所有人目光移转,一时间,都看向了唐飞。 唐飞的脸色依旧看起来桀骜,语气也很生硬: “我不要再住在楼上,楼下有房间么?” 舒曼拧了拧眉。 管家老张见状,不由得开口: “有倒是有,只是……环境跟楼上比,差了一些。” 唐飞一脸的不在乎: “无所谓,反正,我不要再跟尸体睡在隔壁!” 唐飞一副不肯退让的模样,老张一时间像是拿不定主意,便转头看向舒曼。 舒曼略微思忖了一下,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唐飞这个时候,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毕竟,谁都不愿意,跟尸体睡在一块。 只是…… “大家都住在楼上,只有你们住在楼下……” “没关系,有甜甜陪我。” 舒曼还是不大赞同: “你们只是两个女孩子,而且现在凶手隐藏在什么地方还不知道,万一他今天晚上找上你,你觉得,你有那个本事应对?” 舒曼一句不咸不淡的话,顿时让唐飞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舒曼看得出来,唐飞也在犹豫。 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下,也确实没有那个条件,让她来挑选。 顿了顿: “所以,我建议你……” “不!我不要住楼上!” 舒曼再次开口,才说了两个字,就被唐飞猝不及防的打断,她眉眼间的笃定,任谁都看得出来。 舒曼拧眉: “如果我说不呢?” “你凭什么?我又没有犯罪,我愿意住在哪里住在哪里,我死了,也跟你没关系,这总行了吧!” 舒曼此时的脸色已经很阴沉了,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唐飞这个时候非要这么执着,难道住在哪里,比她的命还要重要? “既然如此的话……老张,麻烦你,帮她们两个安排收拾一下房间吧!”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僵持,最终,还是江焱开口,淡淡的打破了僵局。 舒曼没想到江焱会突然间开口,更没想到他会同意,不由得侧眸,朝着他看了过去。 而江焱神色平静,却只是对着舒曼,轻轻的摇了摇头。 事情,最终还是这么定了下来。 所有人按照之前的分配,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虽然生气,但是舒曼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所以跟着江焱一起,看唐飞和林甜甜暗暗微微的换好房间之后,才离开。 回二楼的路上,舒曼一张白皙的脸蛋,始终紧绷着。 江焱就跟在她的身边,看见她紧绷的面容,不禁挑了挑唇角: “怎么,生气了?” 别墅内的其他人,此时都已经回到房间了,客厅的灯也关着,只有走廊上点点壁灯投射出来的,黄色的光亮,打在江焱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 舒曼抿了抿唇: “你为什么要同意?” 他明明都知道! 如果是其他人,或许舒曼还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江焱明明都知道,知道这座岛上的一切,究竟有多诡异危险。 但他最终还是同意了唐飞和林甜甜,住在楼下的要求。 “为什么?” 见江焱没有回答,舒曼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 听闻了舒曼的话,江焱虽然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脚下的步子,却明显的停顿了下来。 两个人就那么站在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上,江焱深邃的眼,直直的看着舒曼,仿佛要在这一刻,将她整个人都看穿一般。 顿了顿: “你相信我么?” 舒曼一怔。 她没想过,江焱会突然间问这样的问题,而且,这也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 她相信江焱,凶手就会不杀人了么? 而且现在,她们手里还没有足够的证据啊! 舒曼眉心拧的死死的,薄薄的唇,也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直线。然而,还没等到她开口,下一秒,江焱已然伸开双臂,将她整个人都抱在了怀中。 他抱得有些紧,舒曼没有防备,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站在原处,任由他紧紧的抱着自己。 他尖削的下颚就抵在她的肩膀上,他低沉的嗓音,就在耳边缓缓响起。 “舒曼,相信我!” 舒曼闻声,指尖不由得用力攥紧了起来。 江焱的声音低沉,但是舒曼却在刚刚那一瞬间,听出了许多,他压在心里的情绪。 即便他表现的再好,可他依旧是个人,也会恐惧、害怕、担忧、甚至是……自责。 如果岛上的这一切,还有老法官王学庆、女模特安妮的死,真的和惩治者组织有关系,那么这一切,就源于他。 江焱虽然从来都不认为他自己是什么好人,但是让别的人,平白无故的为他牺牲,然后让他做到视而不见、心如止水,也是不可能的。 自从乔飞那个案子开始,舒曼就发现了。 只是,他一直不说,掩饰的那么好,她又要怎样,拆穿? 谎言和掩饰,有时候,往往只是为了善意。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抬手,轻轻的环住了江焱精瘦的腰身,用自己无声的语言,回答他—— 我,相信你! …… 舒曼不知道,江焱心里到底有什么计划,却也没有办法开口询问。 江焱回到房间之后,就去洗澡了,舒曼一个人坐在落地窗下,看着窗外,被夜色渲染浓重的大海,那么深邃、那么幽暗而又强大。 仿佛,可以吞噬一切。 舒曼甚至有一种错觉,如果,他们所有人,所有人,都死在了这里,是不是,没有人会知道? 他们就这样消失,神不知、鬼不觉。 深吸了一口气,舒曼不禁微微闭了闭眼睛。 脑海里,不由得再一次,浮现出在安妮的房间里,发现的那些痕迹。 脑海里,也渐渐有一个人影出现。 “笃笃笃——” 蓦地,安静的房间内,突然间有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舒曼心神一凛,眉心一下子就皱了起来,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转身朝门口走去。 打开门,便看见管家老张,一副紧张到浑身颤抖的样子,站在那里。 “老张?” 看见老张的神色,舒曼心底顿时漫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舒……舒警官!” “怎么了?” 身后,浴室的门也被打开,江焱湿漉着头发,脸色凝重的走了出来,看见站在门口的老张和舒曼,一双飞扬入鬓的剑眉,也随即拧结了起来。 老张哆哆嗦嗦,两只眼睛里,满是恐惧: “我……我没敢惊动大家,只敢来找你们,我老婆,我老婆她……” 舒曼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回头看了江焱一眼,立刻拉着老张出门: “你老婆在哪里?“ 说着,老张的眼泪突然间掉了下来,那样猝不及防: “在……在房间里!” 舒曼的清浅的脚步声,在幽静的走廊里沙沙的响起,她的步伐急促,脸色凝重,她知道,她担心的事情,恐怕发生了。 果然,一进到老张房间,舒曼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钱女士。 钱女士双眼紧闭,就那么安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像是,睡着了一般。 老张的哭声在耳边再次低低的响了起来,带了压抑,更带了恐惧和痛苦: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晚上,她说身体不舒服,回到房间后,就躺在床上了。 刚刚,我想叫她起来吃点药,可是却怎么样都叫不醒她了! 呜呜……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一直都形影不离的看着她啊!” 舒曼眉心紧缩,眸光幽暗,没有理会老张的哭诉,而是直接提步,走到床边,探下、身子,伸手在钱女士的鼻子下面探了探。 安安静静,没有呼吸。 舒曼身子一顿,抬头,朝着站在老张身后的江焱,轻轻的摇了摇头。 江焱见状,如枭鹰一般幽冷的眼眸,顿时半眯起来: “你是说,她回房间之后,就躺在这里了?” 老张:“是……是啊!” “你呢?” “什么?” 江焱的问题都很简单,只有几个字,可是每一个问题,仿佛都像是蒙着寒霜的玻璃,让人冰冷,却又看不真实。 江焱:“我说,你老婆躺在床上睡觉,你在干什么?” 老张顿了顿: “我就坐在那里看书。” 说着,老张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桌子,上面也确实放着一本敞开的,已经看了一半的书。 江焱微微一个沉吟: “这中间,你一直没有出去过?” 老张摇头: “没有,因为记着你们之前的话,所以我连厕所都没敢去。” 说着,老张脸上那种被恐惧弥漫的表情,再次放大: “我……我现在该怎么办?” 第159章 我说人都是我杀的,你信么? 海上的夜,深邃而又宁静。崇明岛的上空,却笼罩着一整片浓重的乌云。 老张坐在角落里,低垂着头,肩膀一下一下,上下耸、动着,却始终不肯抬起头,去看躺在床上的,她妻子的尸体。 舒曼和江焱靠在墙边,脸色一个比一个深沉凝重。 空气里,似乎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危险,宛若蛰伏在夜间的猛兽,挣脱了牢笼,想要将人吞入腹中。 一秒、两秒、三秒…… 舒曼静默了半晌,突然间眸光一暗,几步走到老张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强迫着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你老婆到底是怎么死的,嗯?” 她的声音里透着凶狠,双目猩红,像充斥了鲜血一般,直直的盯着老张。老张颤颤巍巍,做出一副惊恐的模样: “我……舒警官……我……” “你们在厨房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舒曼一字一顿,蓦地打断老张的辩解,而一句话出口,老张的眼里,明显的闪过一抹异样: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是么?” 舒曼闻声,冷不防的低笑了一声,老张身子一个紧绷,预感到要不好,然而下一秒,舒曼已经提着他的身体,重重的往墙上摔去。 虽然老张是个成年男人,但是舒曼也不是吃素的,当初在警校的时候,她就能徒手打败三个男人,何况眼前,只是一个趋近于老化的人。 老张没有防备,头部撞到了墙壁,不由得发出了一声闷哼。 舒曼的脸色阴沉的可怕,还想要上前,却被江焱一把抱住: “放开我!” “嘘——” 江焱嘴角勾着邪魅的弧度,看起来,桀骜不驯而又邪魅不羁,眼角眉梢间,却又充斥着浓浓的危险: “打人多累啊!” 舒曼拧了拧眉,看着江焱,没有说话。 江焱依旧只是笑: “反正,他老婆也死了,其他人也都在睡着,既然这个家伙杀了他老婆,我们也可以杀了他老婆,替天行道。 然后呢,再把他们两个人的尸体,一起扔进大海里。 反正,已经死了两个人了,没有人会怀疑我们的对不对?” 江焱说着,还煞有其事的朝着舒曼眨了眨眼。 顿了顿,舒曼装模作样的放松下身体,顺势脱离开江焱的怀抱,转眸,直直的看向了老张。 老张原本就被舒曼刚刚那一摔,摔的有些怔楞,但是五感还健在,所以江焱和舒曼两人之间,刚刚拿他不存在的谈话,他却一字不落的都听到了。 如果单单是舒曼一个人,他或许还不会相信,但是加上江焱…… 老张心里一个激灵,抬眸就朝着他们两人看去,舒曼一脸凶神恶煞,看起来是极为骇人。但是相比较起来,江焱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外加云淡风轻的口吻,却更加让老张心惊。 他们……他们该不会是看出来什么了吧?可是自己明明…… 老张眼珠在眼眶里不断的转动着,却依旧不肯死心: “我……我……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你们不是医生和警察么?怎么可以杀人!” 舒曼也笑了: “我跟你说我是警察你就相信?” 说着,突然间板起脸,提步,一步一步,不慌不忙的朝着老张走了过去。 老张身上的神经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可是之前找舒曼他们那会子,脸上的惊恐、悲恸,却在不知不觉间,全都消失了。 他定定的看着舒曼,目光,也一点一点,变得阴鸷凶狠起来。 舒曼走到老张跟前,先是冷笑了一声,然后慢慢蹲下、身子,凑到老张跟前: “那……如果我告诉你,那个老法官王学庆、还有女模特安妮,都是我杀的,你信不信?” “你说什么?” 老张显然是不相信的,甚至于撑大了一双眸子,瞪着舒曼。 舒曼像江焱一样,斜斜的勾起了一侧的唇角: “他们两个,因为什么死,你很清楚,所以现在,该轮到你了不是么? 哦…… 对了,我忘了跟你说,本来,我是想要放过你一马的,毕竟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是不是?只是,没想到你还是这么畜生,居然连自己的老婆也能杀,你说,我要怎么放过你?” 老张依旧睁着眸子,望着舒曼,似乎想要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来一般、 她说的,是真是假? 她,难道是…… 不可能! 下一秒,老张的脸变成了铅灰色,不可置信的朝舒曼问道: “你……你到底是谁?” 他们两个之前明明一点迹象都没有表现出来,可是现在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说出那样的话,甚至于,露出那样的表情,让老张心里不由得生出一种错觉。 一种,他们可能,真的会无声无息的要了自己的命的,错觉! “你说……我是谁?” 舒曼笑,却没有回答老张的问题,而是慢慢站起身,向后退了两步。把江焱的身影让了出来。 而这一让不要紧,江焱修长挺拔的背影,在月光的映衬下,愈发的显得幽冷起来,而他手中那把剪刀,隐隐的,在月光下,也开始泛起,银色的光芒。 一步、两步、三步…… 江焱脚步不急不慌,一步一定的朝着老张走了过来,像是在黑夜里出没的死神。 恐惧、终于开始重新出现在老张的脸上,他胸前的起伏明显的增大,呼吸也开始加快起来。 而江焱,却依旧那么似笑非笑的,像是看着猎物一般,看着他! 直到—— 江焱已经走到他的跟前,他想要跑,却发现唯一能够逃跑的空隙,已经被舒曼死死的拦住。他如今,就像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无法逃离。 然而,下一秒,江焱的眸光却蓦地一冷,手中泛着银色光亮的剪刀,也顺势朝着老张刺了过来。 老张只觉得自己头皮一阵阵发麻,心脏都几乎快要跳到嗓子眼了一般。 就在江焱的尖刀,即将戳中到老张的胸口的时候,他忽然间眼睛一闭,死死的攥着拳头,脱口而出的大喊了一句: “不……不……不是我!那个凌瑶不是我杀的,是我老婆杀的,你们不能杀我!” 一句话音落下,四周,仿佛安静了。 意料之中的鲜血、疼痛,没有来,反而是一片诡异的安静。 老张的心跳依旧迅速而又剧烈,他有些惶恐、有些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慢慢睁开眼睛,就看见江焱和舒曼,一个笑的邪魅,一个眸光冷冽,对着自己。 老张有些不大明白了。 因为刚刚他闭上眼睛、脱口而出喊出那一句话的一瞬间,没有看见舒曼和江焱,无声对望的,那充满含义却又彼此心知肚明的一眼。 江焱看着老张,耸了耸肩膀,随手从旁边拽过来一张凳子坐下,翘起二郎腿。 只是,手中的剪刀,却被摆弄摇晃的,让人目眩神迷。 老张轻轻的咽了口唾沫。 江焱: “说啊!不是有话要说么?继续说! 不过,我可警告你,要是你说不好,我手里这把剪刀,可能随时都会跑出去,刺到哪里,我也没法保证。 死不死是另外一码子事,鲜血要是流淌一地……” 说到这里,江焱像是突然间想起来什么一般,转头朝着舒曼问道: “要是血液流速慢,是不是可以死的也就慢一点?” 舒曼抿了抿唇,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江焱又笑了,还是那种低低的,却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你可以试试,慢慢死,是什么感觉!” 老张这会子感觉自己都快哭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两个看起来人模人样、而且还自称是警察医生的人,居然可以这么可怕。 他这次,是真的害怕了!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老张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江焱和舒曼却好似全然不觉一般。 “一切,一切都是我老婆出的主意啊!” 老张一开口,舒曼眼底的光亮,随即暗沉了下去。 “我和我老婆是同乡,经人介绍认识,彼此相处的不错,所以就由长辈操办着,结了婚。 可是结婚之后我才发现,原来她们家人,把我和我的家人,都给骗了!” 老张说到这里,脸上抑制不住的露出了愤怒: “她……她居然是个石女,不能睡的! 我一开始还以为,她是因为害羞,害怕,所以一直都没逼她,一直等到后来有一次,她实在瞒不住了,才告诉我! 我很生气,可是那个时候,我们已经结婚一年了,村里就那么大,说出去,不止丢她们家的人,还丢我们家的人! 没办法,我只能忍气吞声的忍下来,后来干脆,直接带着她离开了老家。 虽然她不能睡,但是,她对我的照顾什么的,倒是还算尽心尽力。可我是个男人啊,我总不能当一辈子活光棍。 所以,后来,我就出去找。 这件事被她发现了,开始跟我又哭又闹,可这又不是我的错,跟我哭闹有什么用?” 舒曼听到这里,虽然面色上没有表露出来分毫,但是心底,却还是抑制不住的,有些讶异。 第160章 你到底,是不是人? 除了讶异,还有愤怒! 她站在一边,倚靠着墙壁,虽然脸色看起来波澜不惊,平淡如水,但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心里那团隐隐燃烧的火焰,有多汹涌。 她微微攥紧指尖,强迫自己不露出分毫端倪。 因为此刻,她听到这里,几乎已经可以猜到,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实不难猜不是么,把当年的事,加上唐飞的话、还有老张和他老婆在厨房里的低低私语都串联起来,一个故事的来龙去脉,很快便清晰了。 果然,老张接下来的话,充分证明了舒曼心中的猜测。 “她跟我说,外面那些女人脏,可是脏有什么办法,我总有正常的生理需要吧。 她当时没说话,可是我没想到,过了几天,她居然带回来个小女孩给我!” 老张说到这里,眼睛里虽然微微露出些惊讶,但是更多的,却是回味,是惊喜。 舒曼看得一阵恶寒。 而同样的,江焱坐在椅子上,翘着腿,但是神情,也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厌恶。 偏偏,老张什么都没察觉到,依旧在侃侃而谈。在他看来,仿佛他现在,并不是在对舒曼和江焱坦白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而是在回味,在享受,自己曾经的丰功伟绩。 “她给那个小姑娘灌了药,然后送到我的房间里,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居然直接把那个小姑娘办了。 也因为这件事,我对她的态度也好了一些。 以后,她就隔三差五的,都会带一些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回家,具体用的什么办法我不知道,但是每一次,都会送到我床上。 原本,这样过了几年都好好的,我曾经也担心过,会不会有人报警,或者会不会有人找上门来,所以经常会搬家。 但是时间长了,我发现这些顾虑全都是多余的,那些小姑娘,一个个似乎都把这件事情隐瞒了下来。 所以,渐渐的,我就不搬家了。 直到,三年前的那次……” 老张说到这里,似乎才猛然想起来自己现在所面对的人,所处的境遇,不由得低下声去,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舒曼和江焱的脸色。 见老张停了下来,江焱突然间挑起一侧的唇角,邪魅一笑: “说啊,继续说啊!” 老张似乎是被江焱身上那股子骇人的气势震慑到了,不由得滚了滚喉咙,咽了口唾沫,这才颤颤巍巍的又开始继续: “三年前,我跟我老婆有一次吵架,我好久都没回家。 直到有一天,她给我发信息……哦,因为那段时间她打电话我都不接。她说,家里有人在等着我,我一看,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那段时间她没怎么找女孩子回来,我手头又紧,没办法出去,所以憋得厉害。 一看她这是又给我找到人了,就立刻冲回家去。 可是,等到我进房间一看,却发现,原来那个不是别人,是我们邻居家的小孩。” “就是凌瑶是吧!” 老张说到这里,舒曼突然间猝不及防的插了一句,老张下意识的一个激灵,擎着眸光有些畏惧的看了看舒曼,片刻,慢慢的点了点头: “我……我当时也有犹豫的,我害怕,我们住的那么近,万一被她家里人发现了,事情传出去了怎么办? 我也是懂法的,我知道这样是犯法的,那个什么猥琐幼童……” “呵!你也知道是犯法的,你还敢干?” 这回打断老张说话的人是江焱,因为他刚刚已经看出来,舒曼攥紧的双手,正在充分的压制她的愤怒。 老张的话还没交代完,这个时候,最好还是先不让舒曼发作的较好,所以才会赶在舒曼开口之前,出言。 老张脸色有些尴尬: “我……我……” “行了!” 见到老张那副令人作恶的嘴脸,江焱忽然间心底生出一阵不耐烦,直接挥手: “继续往下说!” “哎!哎!” 老张见江焱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这才暗自的吁出了一口气,两手不自然的上下搓了搓: “可是,我看见躺在床上的凌瑶,那么漂亮的小脸,那么美好的身体,我终于……终于还是没忍住! 你看,我也是个男人,这都是正常男人……” 老张想要为自己的禽兽罪行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是在接收到江焱投射而来的,两道像是夹杂了刀子一般的目光时,不由自主的生生咽了回去: “后来,后来我就回房间去睡了,等到我醒过来的时候,凌瑶那小丫头已经不在了。 我当时也没有多想,以前都是这样,都是我老婆处理的。 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我以为我的生活还会和以前一样,偶尔碰到凌瑶那丫头,她也会躲着我们两口子走。 我当时就放心了不少,知道她一定不敢说出去。 可是没想到,有一天晚上,我和我老婆都在家的时候,她忽然间来敲门。 我当时挺诧异的,我老婆也挺诧异。 只是,当她说明来意之后,我们两个才开始感到害怕。 她说……她说她怀孕了!” 舒曼突然间闭上了眼睛,两只拳头握的那样紧,她知道,自己再也听不下去了。 “所以,唐飞嘴里说的,那个她在医院看到的,带着凌瑶去做手术的人,就是你对不对?” “啊……” 老张支支吾吾,舒曼蓦地直立起身体,提起步子,一步一定的,朝着老张走了过去: “所以,在听见唐飞说的那番话的时候,你和你老婆,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是么? 你老婆哭是因为什么?后悔?害怕?害怕当年她做的事情传出去? 你呢? 你一点都不害怕对不对?你还在窃喜,当时唐飞只是远远的看到了,并没有走近,所以没有认出你的样子。 在厨房里的时候,你老婆想到当年的事,你还威胁她? 你到底,是不是人?!!!” 舒曼一字一顿,每一个字,几乎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透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心痛、最后一句,她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她是警察,游走与黑与白、罪恶与正义之间,她看过那么多穷凶极恶的罪犯,见过那么多让人不耻的罪恶,可是亲耳听见老张说的这些,她还是会愤怒。 他们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为了自己的私欲,就对那些只有十三四岁的女孩子,一次又一次的,伸出魔爪?事后,那些女孩子一个个生活在阴影和悲恸之下,或许一辈子,都无法摆脱。 可是他们又凭什么?活在阳光下,那么心安理得? 这个社会,到底是怎么了? 人心,难道真的就罪恶到这个地步? 虽然不得不说,当年凌瑶的死,和她的家人,同学、老师、学校,譬如唐飞和林甜甜,都有脱不开的关系,但是不可不否认,老张和他妻子的罪恶,才是这场悲剧,真正的症结所在。 因为唐飞说她,她才觉得,自己是真的脏,她没有脸在活在这个世界上。即便她这一次挺过去了,是不是以后,等到她长大了,可以追求爱了,回忆起这段往事,都会想到,自己曾经是个多么肮脏的人。 尽管,错的,脏的,根本就不是她! 老张没想到,舒曼的神情和身上的气息,在一瞬间,突然间变得这么可怕,她睁大了一双眼眸,漆黑、幽冷、却透着嗜血一般的肃杀光芒,她薄薄的唇死死的抿成了一条直线,脸部的线条都在紧紧的绷着,额头和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起,腮边的肌肉也在一动一动的。 看起来,仿佛像是在酝酿着,如何把他拆分了,吃到肚子里。 这个时候的老张,再也不是他们在岛上初见时,那个看起来沉稳有礼,做事分毫不差的管家了,这一刻,在舒曼眼中,他就是恶魔,是畜生! 丧尽天良,一点都不为过! “你……你……你想干什么?你们让我说的我都说了,不是我,不是我害死那个小丫头的,是我老婆,我……我……我已经把她杀了! 你们,你们不是应该判我有功么?” 老张说到这里,舒曼脚下的步子突然间停顿了下来,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因为江焱那只强健而又有力的大手,此刻,正在死死的拉着她的手臂。 他的手指在微微用力,舒曼感觉得到。 江焱眉心紧缩,眸光深深的望了舒曼一眼,想要提醒她,还有最后一件事,但是舒曼却根本不看他。 江焱对老张也很厌恶,但是现在一桩命案摆在眼前,却不得不顾。 其实,舒曼又怎么会不知道江焱的用意,她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不然的话,她也不会生生的克制住,想要杀人的冲动。 江焱顿了顿: “你说你老婆是你杀的?” “啊?对对对!” 老张现在整个人都是被恐惧支配着的,仿佛只要舒曼和江焱此刻不杀他,那么一切都无所谓了。 “我老婆心脏不好,每晚睡觉之前都要吃药,白天我看出来她不对劲,又听那个叫唐飞的小丫头那么说,我那个时候以为你们是警察,担心你们会调查出来当年的事……” 第161章 无人逃脱 夜色依旧浓重,房间里,只点了一盏灯,虽不刺眼,却也让人无所遁形。 老张急急的解释: “已经死了两个人了,我真害怕我当年的事被发现,也会被人杀了,所以不得已之下,怕事情败露,晚上我就把我老婆的药,给换了。” 老张说到这里,又开始带了哭腔: “同志啊,我都已经说了,都已经坦白了!你们……你们既然不是真的警察医生,是不是应该放过我了,真的,害死凌瑶的凶手是我老婆,我已经杀了她了! 你们……你们放了我吧!” 老张一边说,一边痛哭流涕,鼻涕和眼泪在那张略带沟纹的脸上,交错纵横。 舒曼就那样看着他,匍匐在那里,低声祈求的模样,忽然间,心底的愤怒,在那一刻,变得平和了。 这个世界,罪恶那么多,终要接受审判。任何借口,都不能成为罪恶的理由,而被赦免。 无人,能够逃脱! 想到这里,舒曼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双手紧紧攥起的拳头,也渐渐松开。 片刻,她抬眸,看了江焱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那一眼,江焱已然明白了所有。 老张依旧不死心的,还在哀求着,舒曼却已经像是再也不看这人一眼,直接提步,朝房间外面走了出去。 江焱的掌心,一下空了,丝丝凉意窜出掌心,让他的眸光,也在一瞬间,幽暗起来。 他慢慢的转头,朝着老张看了过去。 老张撑大着一双眼睛,像是在等待命运的裁决一般,直直的看着江焱。可是,下一秒,江焱却出乎意料的晃动手中的剪刀,勾唇一笑。 老张被他这一笑,笑的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几乎连祈求都忘记了。 “你……” “谁说的对!” 老张闻声不禁眼睛一亮。 “我虽然不是医生,但我却是一名警察。而她,是真的警察!” 江焱不咸不淡的说完一句,立刻敛起神色,拿起事先准备好的绳子,趁着老张怔楞,没想到挣扎反击的空档,就将人结结实实的给绑了起来。 老张木讷的张着嘴,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你们……你们不是……” “我们不是什么?我们不过是通过你和你老婆白天的反应,还有你们在厨房里的对话,猜测出三年前凌瑶的死,一定和你们有关系,所以合伙演出了一场戏,让你自己说出来真相而已。 只是……” 江焱说着,一双宛若枭鹰一般幽邃的眼眸,眸光突然间变得复杂起来: “我没想到,你为了自己,居然连你老婆都能杀!” 说着,江焱慢慢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那个跪坐在自己脚边的老张: “你刚刚所说的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等待你这样禽兽不如的人的,只有法庭。 所以,我劝你如果想要多活一段时间,不被那个隐藏的杀手,神不知鬼不觉的取了性命的话,从现在开始,就老老实实的听话! 因为如果他想杀你,我一定,不会阻拦!” 江焱身上的气息骤然间冰冷,像是能在一瞬间,就让人身体里的血液都凝固住一般,老张怔怔的看着江焱那张脸,棱角分明,却又凌厉骇人。 这一刻,他知道,江焱说的,都是真的。 江焱的脚步晃动,慢慢走出视线,是留下老张一个人坐在墙角里,双眼空洞,而又无神。 …… 江焱刚刚知道舒曼为什么离开,这样的畜生、人渣、即便是他,也不想要多看一眼。 可是,总要有人留下来善后收拾。 甚至于,把老张和他老婆的尸体留在一起,他也不是没有私心的。 江焱走着,透过走廊的窗子,看见站在海边,那个萧瑟而又孑然的身影,顿了顿,提步。 他还是不放心舒曼一个人在这座岛上走动,即便现在,他几乎已经确定了凶手,也知道,凶手应该不会对舒曼动手,但是,他还是不放心。 这一刻,走到舒曼跟前,看着她淡漠的侧脸,和那双凝望着大海的瞳眸,江焱顿了顿,顺势曲起双膝,坐到了沙滩上。 察觉到江焱的走进和动作,舒曼慢慢的低下头: “对不起!” 江焱笑笑: “你又没做错什么,说对不起做什么?” 他笑的,好似海上的月光,平和,而又神秘。 “来!” 说着,江焱抬头,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舒曼见状,略微沉吟了一下,便也顺势坐在了江焱的身旁。 月光皎白,星空璀璨,可是黑暗,却在这片大海上,这座小岛上,肆无忌惮。 老法官王学庆,当年不知道什么原因,或许只是因为他身在那个位置,所以不得不按照法律、按照规矩,判那起案子。 可是,他做出那样的判决,一定也会受到道德和心里上的审判。 不然,他也不会早早退休,也不会在饭桌上,因为江焱的那一句话,就那样勃然大怒。 然而不管他心里到底怎么想,最终,他已经付出了生命。 老张和他的妻子,因为不幸的结合、婚姻,伤害了他们彼此,也伤害了那么多无辜的女孩,可是让舒曼更加心痛的是,为什么,那些受到伤害的女孩子,不能早一点站出来,不能早一点,为自己的权益,讨回一个公道。 如果可以早一点,或许老张和他妻子犯下的错,就不会那么深,那么凌瑶后来,也不会出事,不会死,不会有现在的一切。 或许,可以和唐飞林甜甜一样,升上高中,过一份平静的生活。 可是,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没有如果。 “曼曼!” 舒曼的心在纠结着,挣扎着,痛苦着,耳边,却是江焱低沉婉转的嗓音,夹杂着清凉的海风,穿透耳膜: “法律,不是万能的,我们,也不是!” 所以,我们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这个世界上的罪恶减少,哪怕只是万分之一、千万分之一,那就是有意义的。 因为,有那么多人,在作者,和他们同样微不足道、而又有意义的事情。” 舒曼闻言默了默。 “我只是没想到,老张居然会为了他自己,杀了他老婆。 她的死……我要负责! 如果我早一点,或许……” “舒曼!” 舒曼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责,江焱却不等她说完,就出言打断: “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我们谁都没有想过,钱女士会死,错是老张犯下的,无论是三年前,还是现在,他总会为他做的,付出代价。 我和你,会亲手,把他送进监狱、法庭!” 舒曼凝眸,静静的看着江焱,虽然知道,他是在宽慰自己,但却还是说不出反驳的话。 半晌,她垂下眼眸,不再说话。 江焱却看着眼前平静而又深邃神秘的大海: “是时候了,该结束这一切了!”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崇明岛,照亮这座诡异而又神秘的别墅。 虽然没有人知道,昨晚,在老张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的睡好。 已经四天了,距离离开这座岛,只剩下三天的时间。 现在,在这座岛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江焱和舒曼没有像往常一样,等大家自己起床到餐厅集合,而是去挨个房间敲门,把大家都叫了出来,叫到了安妮的房间。 唐飞和林甜甜最为不满,尤其是唐飞,脸上的嫌弃和不愿,毫不掩饰。 “一大早的,叫我们来这做什么?” “是啊!这里……这里实在太让人恶心了,咱们有什么话不能下去说么?” 谭宗伟见状,也开始附和。 舒曼站在房间里,江焱站在门口,看似竟像是挡在那里的一尊门神一般。 舒曼的目光,平静的看了看众人,随即走到林陆骁旁边,低语了几句。林陆骁先是目光一定,转眸间看见舒曼,却又笑了起来: “好,我去带!” 说完,便经过江焱,下了楼梯。 其他人不明白舒曼到底要做什么,更加不敢兴趣。 唐飞: “你到底要说什么事?有事快说,不说的话,我要下去吃早饭了!” 说着,就要转身往外走,舒曼没有阻拦,因为江焱此刻就站在门口。见到唐飞过来,江焱没有丝毫让开的意思,反而是眼角一挑,露出一抹邪肆的弧度: “恐怕,早饭你是吃不成了!” 唐飞抬头,怒目而视: “你什么意思?” 江焱微微侧眸,眸光平静之中,却又仿佛带了一丝摄人心魄的气势,让人无法出言反驳抗衡: “我的意思是,给我们做饭的钱女士,昨晚已经死了。 所以,你想要吃早饭,恐怕一时半会,是不成了!” 死了? 江焱一句话,让房间内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起来。在老法官王学庆、女模特安妮死之后,没想到,连管家老张的妻子钱女士也被杀了。 大家睁大了眼睛,尤其是谭宗伟,那副惊恐的模样,溢于言表: “怎么……怎么又死人了?你们不是警察么?怎么还没抓到凶手?是不是要等到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死了,你们才满意啊!” 第162章 杀死安妮的人,就是你 清晨的阳光,微暖而又灼烫,透过房间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投射在地面上,照在那些已经干涸的、暗红的血迹上,说不出的诡异。 舒曼清冷而又复杂的目光,平静的落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这些人,一个个撑大了眼睛,皱着眉头,抿着嘴唇,似乎都在掩饰恐惧,却又掩饰不住。 江焱邪肆的唇角还在勾着: “别急,等人到齐了。” 人到齐? 伴随着的江焱的话音落下,一阵清浅而又略带凌乱的脚步声传来,随即,大家看见面无表情的林陆骁,带着老张走了进来。 只是,老张的双手被绑在了身后,低垂着头,一副面若死灰的模样。 “这是什么情况?” 唐飞率先开口,朝着舒曼询问了一句。 舒曼微微一顿: “我们一件一件来!” 说着,已经走到了门口: “安妮死那天,我们都在楼下,楼上只有谭医生,隔着一扇门,和她说话,然后发现了一阵怪声之后,就听不到安妮的回应了。” 说着,舒曼转头看向谭宗伟: “谭医生,是这样吧?” 谭宗伟眼带游移,但还是点了点头: “是!” 舒曼继续:“然后他下楼来找我们,我们一起冲了上来,用钥匙打开门之后,发现安妮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按照秦医生给出的结论,安妮应该是刚刚死亡的,对么?” 秦飞扬:“是,按照尸体表面提供的讯息来看,是这样。但是这里的条件有限,我没有办法对尸体进行进一步的解剖,得到更准确的信息。” 秦飞扬说到这里,舒曼紧接着说道: “也就是说,死者,有可能不是刚刚死的,对不对?” 舒曼说到这里,秦飞扬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得皱起眉头: “理论上,不排除这种可能!” 得到了秦飞扬的回答,舒曼不禁轻轻颔了颔首,而唐飞站在一旁,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不禁忍不住开口追问了一句: “她什么时候死的有关系么?” “当然又关系!” 舒曼不假思索的说道:“如果我们打开房门的时候,安妮刚刚死,那么我们一直宣称自己没有杀人的谭医生,就不具备作案时间。 可如果,安妮刚一上楼,就被杀了呢? 大家别忘了,那天安妮上楼以后,足足在楼上呆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譬如——” 舒曼一边说,一边凛起眸光,直直的朝着站在一旁的谭宗伟,薄唇轻轻张启,一字一顿道: “布置好整个杀人现场,让大家误以为,安妮是在房间里,被另外一个人杀死的。 你说我说的对不对,谭医生?” 舒曼一句话落下,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压抑紧绷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一刻,不约而同的朝着谭宗伟投射而去。 而谭宗伟,虽然面色上依旧做出一副慌乱的模样,但是他那双眼睛,却无法骗得过人,最起码,没有办法骗得过舒曼和江焱! 谭宗伟顿了顿: “舒……舒警官,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知道对方不会那么容易承认,所以面对谭宗伟的反应,舒曼一点也不急恼,甚至还轻轻抿了抿唇瓣,挑着唇角笑了笑: “谭医生,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么? 杀死安妮的人,就是你!” 说着,舒曼突然间板起脸,一双宛若鹰隼般锐利的眼眸,在一瞬间像是夹杂了开了锋刃的刀锋一般,逼仄骇人。 谭宗伟听舒曼这么说不禁脸色一变,但还是强硬着说道: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昨天不是都已经洗清了我的嫌疑了么?如果真的是我杀的,我怎么会那么傻,留下那么大的破绽,让你们都怀疑我?” 面对谭宗伟的狡辩,舒曼的面色却是极为轻松从容: “的确,一开始,我们所有人都被你骗了。 按照常理推断,你之前跟着安妮一起上楼,然后又跑到楼下,叫我们所有人上去,看见安妮的死状。 第一反应下,大家都会认为你是凶手。 但是,再往深了想,你的嫌疑,就会越来越小。因为大家都认为,没有人会杀了人之后,还会做出这样的行径。 而谭医生你,偏偏就真的做了。 因为,你不但不傻,而且很聪明!聪明到,几乎连我身边这个智商160的人,都险些被你蒙骗了!” 舒曼说着,转眸看了江焱一眼,江焱却依旧是勾着唇角,极淡极淡的笑着。 智商160,对他来说,真没什么可骄傲的。 谭宗伟的情绪,仿佛在一瞬间,平静了下来。那些曾经在他脸上出现过的慌张、恐惧、害怕、愧疚……所有的所有,到了这一刻,都化成了神秘,深不可测! 谭宗伟突然间轻笑了一声: “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 舒曼也轻笑,但却不急着回答谭宗伟的问题,而是走到空调下,蹲下、身子,用手指着那一片黄色的印记,缓缓开口: “安妮死之后,我们冲进房间里,因为当时的情况很紧急,大家只注意到了门窗是紧紧关闭着的,但是却没有注意到,房间里的温度。” “温度?” 经舒曼这么一提醒,唐飞忽然间像是响起了什么一般: “啊,你一说我好像想起来,昨天我们上来的时候,这间房间,好像很热!” 舒曼点头: “是很热,因为当时,空调已经开到了四十度的高温,可是我们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尸体所吸引了,所以大家并没有注意。” 唐飞:“可是,空调为什么要开那么高的温度?” 唐飞不明所以,秦飞扬见这个问题是属于他工作的范畴之内,所以便开口替舒曼回答: “高温环境可以在密闭的环境下,延缓尸体的僵硬速度和血液的流淌速度,从而让死者的死亡时间,稍稍推迟。 但是时间不会太长。” 舒曼:“是不会太长,十几二十分钟,就足够了。” 顿了顿: “谭医生,你说是么?” 谭宗伟定定的看了舒曼一眼: “即便这么说,你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当时真的开了空调,而且被调到了那么大的温度?” “这片水渍啊!” 舒曼说着,又重新指了指地毯上面那圈黄色的水渍: “我之前问过管家老张和钱女士,他们告诉我,刚刚好,安妮小姐这间房间的空调有点问题,温度每次一超过三十八度,空调就会滴水。 而且,钱女士还告诉我,安妮死的那天早上,她刚刚换过我们房间的地毯,所以水渍,只能是她死那天留下的!” 舒曼说到这里,被绑着的老张,也随即抬了抬头,靠近乎一般的重重点头附和: “是是是,是这样的!” 舒曼没理会老张,江焱倒是忍不住低笑了一声: “老张,别急嘛,一个一个来,等会就到你了!” 江焱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说的老张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只觉得后背那股子冷风,再一次窜了起来,连忙低下头,闭紧了嘴巴。 舒曼顿了顿,继续说道: “现在这个天气,安妮没理由自己把空调开到那个温度。 所以,这摊水渍,只能说明,是凶手为了给安妮的死亡时间创造假象,调高空调温度之后,留下的!” 舒曼一番话,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字字句句,却都仿佛蕴含着巨大的震慑力,让人不由自主的紧绷起身体。 谭宗伟看着舒曼,一双掩藏在眼镜下面的眸子,在阳光和镜片的折射下,泛着光怪陆离的神秘光泽: “即便真的是这样,你也不能说是我杀的人! 房门是从里面反锁的,如果真的是我杀了安妮以后再出来,怎么反锁门?” 谭宗伟反问,舒曼却又笑了: “谭医生,别急,咱们慢慢的,一个一个来解答!” 说罢,舒曼提步,走到了桌子旁,伸手,摸了摸桌子的边缘。 而就在舒曼走到桌子旁,伸手的那一刻,一直靠在门口的江焱,却很明显的看见,谭宗伟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一抹异样的暗芒。 舒曼:“桌子这里,有一道大约五厘米左右,极细的痕迹,同样的痕迹,在墙角,门板的上方,我们也发现了。” 舒曼说着,将发现痕迹的其他位置,一一指给大家看: “因为房门是反锁的,所以如果凶手真的杀了人离开,就一定要用什么办法,造成密室杀人的假象。 一开始,我也想不明白,到底凶手用的是怎样的手法,直到,这几个痕迹的发现!” 说着,舒曼停了下来,转头,直直的朝着谭宗伟看了过去。 谭宗伟此时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一双漆黑的眼睛,也隐隐的深沉着,什么都不显露。 他就那么站在原地,隔着几步的距离,和舒曼,无声的对视着。 唐飞早就对舒曼说的痕迹好奇了,不顾林甜甜的阻拦,分别走到桌子旁和墙角跟前,伸手一一确定那些痕迹。 只是,摸着摸着,唐飞忽然间发出一声疑惑: “咦?” 第163章 急什么,一个一个来 “怎么了?” 林甜甜站在唐飞的身旁,见状不禁询问了一句。 而唐飞摸索着痕迹的动作却在一瞬间骤然间停了下来,脸色阴沉凝重,略带僵硬的转过头,直直的朝着谭宗伟手上看去。 谭宗伟眸光一动,却没有动弹。 舒曼顿了顿,走到唐飞跟前: “是不是发现,这道痕迹,跟我们这个房间里的某个人,带的某样东西的尺寸相吻合? 唐飞咬了咬唇: “是……是谭医生的戒指!” 房间里静极了,仿佛每个人的呼吸声,都在若隐若现。 舒曼看着谭宗伟,谭宗伟也看着舒曼,一张脸,不带任何表情,却又仿佛蕴含着疾风骤雨来临前的,片刻安宁。 终于,一声低笑,打破了这份安静。 谭宗伟微微垂了垂头,嘴角的弧度还没完全隐去,慢慢的,抬手轻轻转动右手无名指上,那枚闪耀着光亮的铂金戒指。 这枚戒指,曾经,在上船的时候就被摘下了,可是被江焱在饭桌上拆穿他已婚的身份之后,就被重新带了起来。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一枚戒指,最后,竟然成了关键! “没错!” 谭宗伟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 “安妮,是我杀的! 那天,我跟着她上楼,她说什么都不听,就要收拾行李走。还说我是窝囊废,回去之后,就要把我和她在岛上的事情,全都说出去。 她说,要告诉我老婆,闹到我的医院,让我身败名裂。 我劝她、求她、怎么说都不听,争执间,我头脑一热,就用房间里的水果刀,杀了她。 杀了她之后,我很紧张,也很害怕,只是,我转念一想,老法官王学庆已经死了,或许,可以把安妮的死都推到那个凶手身上。 所以,我就调高了空调的温度,房间里本来就被她收拾东西的时候弄得一片凌乱,倒是不用我再收拾。 我想到,你是警察,怕你发现,就决定伪装成密室杀人的假象。 因为之前来岛上的时候,我准备了钓鱼的鱼线,所以那时候我就用鱼线固定在了房间的几个位置上,然后把我的戒指卡在鱼线上,关门的时候,戒指通过鱼线和力道,最后卡在了门锁上,形成了反锁的假象。 等到大家都上来的时候,我趁着乱不注意,关掉了空掉,把掉在角落里没人发现的戒指捡了回来。 事情,就是这样!” 谭宗伟说的很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件,和自己完全不相关的事情,舒曼眸光深深,凝望着谭宗伟,一时间,却突然间感觉有点不大对劲。 谭宗伟说的,和自己之前与江焱推断的差不多,痕迹和戒指相吻合的事情,也是江焱发现的。只是,只是因为简单的争执,就把人杀死了…… 不!不应该这么简单才是! 而且,聚集在这座岛上的人,不是应该跟凌瑶有关系么?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定了定心神: “谭医生,那么你和凌瑶,确实不认识么?” 谭宗伟笑了笑: “这件事,我没有必要骗你,确实不认识!” 谭宗伟说的自然,一点都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舒曼见状,一双秀眉,瞬间就拧结了起来。 顿了顿,舒曼转头,朝着江焱看了一眼。 而江焱,却只是眸光晦暗不明的望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舒曼一怔。 江焱,觉得没问题么? “既然杀安妮的凶手找到了,那么老张和他妻子是怎么回事?” 舒曼垂眸暗自思忖,耳边却突然间响起了唐飞的声音,舒曼闻声这才凛起心神,而不等她开口,站在门口的江焱,却直立起身体: “别急,都说了一个一个来,钱女士的事情很简单。 因为当年,你看见的那个,和凌瑶一起出现在医院里的男人,就是我们眼前的老张。 当年他们夫妻因为自私和欲望,迷、奸、了只有十三岁的凌瑶,导致怀孕,凌瑶不敢跟母亲说,只能去找身为邻居的老张夫妇。 他们两个,以为可以瞒过所有人,可是没想到,凌瑶最后却跳楼自杀了。 而且最主要的是,你还亲眼看见了,凌瑶和他出现在医院里。 昨天你说完那番话之后,他们两个的反应就有些怪异,刚好,我和舒曼在厨房外面,听到了他们两人的谈话。 内容,无非就是那些怪谁不怪谁的争执。 而我们的老张同志呢,因为发现妻子有后悔的意图,怕她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所以便起了杀心,在妻子的水里,加了药。” 江焱的语气淡淡,但是唐飞显然吃了一惊,擎着一双眼眸,先是不可思议的看了老张好一会,然后才做出一副不屑的表情: “我就说我没有说谎!” 江焱闻声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你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我们现在来说说,老法官,王学庆的死!” 唐飞微微讶异: “他不是自杀的么?有什么好说的?” 江焱挑眉: “谁跟你说,他是自杀的?” 唐飞一时间有些语塞: “不是自杀?可……可……当时我们都看见了,他是自己上吊死的!” 对于唐飞说的话,江焱不置可否,只是微微抿了抿唇,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黑色的领带。 “这是老张死的时候,挂在脖子上那条领带。 确实,看起来,他是自杀无疑,但是大家别忘记了,我们这里面,可坐着一位法医!” 说着,江焱将目光投向了站在墙边,一直像大冰块一样杵在那的秦飞扬。 秦飞扬面无表情,冷冷的看了江焱一眼: “看我做什么?” 江焱:“……” 这人这么不解风情,真是让人头疼啊! “麻烦秦法医再说一下,王学庆的死!” 老秦闻声不禁顿了顿,随即开口: “王学庆的死状,第一眼看上去,确实和上吊自杀的人没有什么区别,但是经过仔细辨别,我发现他死之前已经失去了意识。” 老秦一番不咸不淡的话,再次让平静的房间里,蒸腾起一股诡异的气氛。 唐飞:“那……那他也是被人谋杀的?是谁?” 说着,唐飞忍不住朝着谭宗伟和老张那边看了过去,谭宗伟倒是神色平静,没有什么反应,就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唐飞的目光一般,老张却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不不不……不是我,是他!是他!一定是他杀的!” 老张怕大家把王学庆的死再安在自己身上,忙不迭的就把矛头对准了身旁的谭宗伟。 谭宗伟却是轻声嗤笑了一声,并不理会。 老张见状,连忙继续: “你看!你们看!他都没否认!” “啧啧啧!” 老张说罢,江焱突然间极为不耐烦的咂了咂嘴: “我说你啊,最好老实一点!有些事,不该开口的,就别开口,行么?” 老张吃瘪,脸色涨的通红,却也是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其实,关于老法官王学庆的死,舒曼心里一直都没有个确定,可是此刻江焱这么肆无忌惮的说出来,是不是就证明,他早已经猜到,凶手是谁了? 思及此,舒曼不禁心神一凛,定定的看向了江焱。 而江焱,却是提起步子,不急不慌的,朝着唐飞走了过去。 唐飞见状,不禁撑大了一双眼眸,略带惊恐的说道: “你……你过来干什么?” 江焱重耳未闻,依旧不缓不慢的靠近着,直到,走到唐飞的身边。 “你……你该不会以为,是我杀的人吧?” 唐飞眼里隐隐带了些愤怒,朝着江焱就指责起来,江焱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唐小姐,麻烦你让一下!” “……?” 唐飞不明所以,看了看江焱,又顺着江焱的视线看了看,发现他确实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站在自己身后,一直都没怎么出声的—— 林甜甜! 林甜甜? 唐飞更加愤怒了: “你开什么玩笑?你难道怀疑甜甜是凶手,那个王学庆死那天晚上,她可是一直跟我在一起……” 唐飞说着说着,突然间说不下去了,脸色也变得有些僵硬,仿佛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 江焱察觉到,不禁挑唇轻笑: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就麻烦让让,因为我有些话,要跟我们的林小姐说!” 唐飞擎着一双极大的眸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唐飞,她似乎是不敢相信,林甜甜这样温柔的性格,也会杀人,但是…… 怀疑,永远都是一把利刃,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人与人的关系,割断于无情。 唐飞踟蹰了半晌,终于是朝旁边挪动脚步,把那一块空间,全都留给了江焱和林甜甜。 林甜甜此时依旧还低着头,像是事不关己一般,毫无反应。 江焱垂眸,笔直而又锐利的目光,毫不避讳的打在林甜甜身上。 舒曼站在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眉心死死的拧成了一个“川”字。 林甜甜? 怎么会是林甜甜? 她……为什么会杀人? 舒曼心中的疑问一个伴着一个,而这些疑问,全都在江焱接下来的那句话里,得到了解释! 第164章 血之控诉 江焱棱角分明的侧脸,透着说不出的诡异,舒曼看不见此刻,他的眼底到底流淌着怎样的光亮,但是他的话,却仿佛像是一块落入平静水面之上的千斤重巨石,霎时间,掀起千层巨浪: “你是不是该给我们解释一下呢?林甜甜…… 哦,不对!应该叫你—— 康、雅、言!” 舒曼的身子在这一刻仿佛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撑大了一双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江焱,和他对面的林甜甜。 江焱刚刚说什么? 林甜甜,就是康雅言? 怎么可能! 舒曼的眼睛牢牢的锁定着林甜甜,她依旧低垂着头,让人无法辨别她脸上的表情,可是舒曼却清楚的注意到,她,没有否认! 其他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除了舒曼和江焱之外,房间之内,还有另外两个人,对康雅言这个名字,完全不陌生。 林陆骁显然也是吃惊的,但他只是轻轻挑了挑眉。 而秦飞扬,在听见江焱的话的一瞬间,却低下了头,死死的攥起了双手。 舒曼是担心秦飞扬的,他跟着江焱上到这座岛上,就是为了要找康雅言,可是他此刻的表现……没有吃惊、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失去控制而立马冲上去! 他…… 舒曼脑海里一个激灵,顿时明白了过来。 难道,秦飞扬一早,也发现了这个事实? 怎么会这样? 没有人说话,空气中,只有安静的,却又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在交错着。 江焱一直都看着林甜甜,唐飞也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一切。 半晌,她终是忍不住上前一步,拉住林甜甜: “甜甜?怎么回事?他刚刚叫你什么康雅言……” 唐飞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因为此时,林甜甜已经抬起了头,慢慢的,拂开了唐飞牵着她的手,后退了一步。 她一张白皙秀气的面容之上,只有冷静,说不出的冷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舒曼看来,此刻她那张脸,竟然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僵硬。就仿佛,不是她自己的脸一般。 而下一秒,林甜甜已经给所有人,做出了解答。 她先是轻笑了一声,随即慢慢抬起手,扣到自己下巴的位置,用力往里一抠,随即一个用力撕扯—— 舒曼以前只在电视剧、还有小说里看见过这样的画面。 面具。 带上之后,可以变成其他人的样貌。 而此时,那正在从康雅言脸上,一点一点分离的,属于林甜甜的那张脸,就像是预示着什么一般。 最终,人皮脱落,只剩下面具之后,康雅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唐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切,她不由自主的伸出双手,挡在了嘴部,甚至还下意识的摇着头。 而康雅言却只是轻轻的扫了她一眼,便将目光收回,转到了,站在她对面的江焱身上: “我就知道,果然瞒不住你!” 江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看着康雅言的那双眼睛里,暗藏着摄人心魄的冷芒一般。 康雅言开口,声音,已然变回了她自己的: “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不是林甜甜的? 要知道,和她朝夕相处的好朋友,都没有发现呢! 哎,真可惜,我还以为,我表演的很成功呢!” 康雅言口吻轻佻,像是在说一件极其轻松的事情一般,舒曼的脑子却一时间有些凌乱。 她其实和其他人一样,在这之前,完全没有想到,原来康雅言就在她的身边,每天和她说话,一起吃饭。 最重要的是,她觉得,眼前的人,又仿佛不是康雅言。 她身上的气质、说话的语气,甚至眼角眉梢的表情,都和从前认识的那个康雅言,判若两人! 所以,她失忆、醉酒,全是假的! 所以,眼前这个,才是真正的她,对么? 可是,她做这一切,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舒曼脑子里全是疑问,可是这一刻,她却克制住了自己,因为她知道,这个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更想亲口问她,更想跟她,要一个答案。 想到这里,舒曼不由自主的转过头,朝着秦飞扬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秦飞扬已经抬起了头,隔着几步的距离,他眸光定定的望着康雅言,他的眼里充斥着那么多的情绪,仿佛要一股脑的,全都表达给康雅言,让她知道。 可惜,康雅言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舒曼皱了皱眉,终于还是抑制住了,自己心下的那份冲动。 空气,有片刻的宁静,随之而来的,便是江焱一声要笑不笑的低嗤: “别妄自菲薄,其实,你已经表演的很好了,我差一点就没发现!” 江焱不是恭维,而是真的在夸奖,但康雅言似乎一点都不在乎: “可最终,你还是发现了不是么?” 江焱点了点头: “是! 不过,这件事,我们可以等会再说,不如现在,你先告诉告诉我们,你是怎么杀死老法官王学庆,而又是为什么,把我们这些人,聚集在这座岛上的?” 江焱不咸不淡的口吻,却再一次掀起了在场众人,原本就凌乱不已的思绪。 先是被林陆骁看着的老张,一听是康雅言,立刻扯着脖子大喊起来: “是你!居然是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把我们弄到这个鬼地方到底要做什么?” 老张的鬼吼鬼叫,到底还是有点作用的,吸引了一下康雅言的目光。康雅言神色平静,视线从房间内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即便是经过秦飞扬的时候,都没有丝毫的停顿,却最终,在舒曼的身上,停留了下来: “舒曼,你很能干!” 舒曼眸光微微一动,她不知道,康雅言突然间说这样一句,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康雅言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显然也不急着解释,而是直接后退了两步,靠在了桌子上,从兜里掏出烟盒,拿出根烟,低头点燃。 银白色的烟雾缭绕在她的周围,那么的虚幻、迷离。 “没错,是我以各种名义,利用邮件的方式,把大家聚集到这座岛上的。 而这些人,原本,就都该死!” 舒曼听到这里,终是忍不住开口: “因为凌瑶?” “是!” “你和凌瑶……什么关系?” 康雅言闻言不禁定定的看了舒曼一眼,随即狠狠的抽了一口烟,缓缓开口: “她是我妹妹!” 妹妹? 舒曼眸光笔直,牢牢的锁定着康雅言。 而康雅言却微微仰起头,目光幽远,仿佛陷入了眸中回忆一般: “那一年,我七岁,那天是我的生日,我记得,天气特别的好,阳光特别的大。 我爸爸是个工程师、妈妈是个舞蹈家,我们有一个十分幸福、十分幸福的家庭,如果不是那天,我吵着要吃冰激凌,我爸爸也不会横穿马路,我妈妈也不会因为那辆突然间冲出来的车,而扑向我爸爸,然后,他们两个也不会死!我们,也不会家破人亡!” 康雅言如今的口吻,云淡风轻的就像是在讲述别人的事情一般,可是她眼底那深不见底的暗哑,却还是让舒曼隐隐的,感觉到了悲恸。 “爸爸妈妈都在那一场车祸中死了,只留下了我和我年仅一岁的妹妹。 我们两个很快被送到了孤儿院,又过两年,我被一户姓康的人家领养,带到了国外。可是,我一直都记得,是我欠我妹妹的,如果不是我,她就不会那么小,就失去爸爸妈妈,被送到孤儿院。 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找她。 可惜,孤儿院当年发生了一场大火,所有的资料都没了,我只能在茫茫人海之中,一点一点的搜寻她的印记。 直到,两年前,我回国,通过一次很偶然的机会,知道了原来瑶瑶被凌家人收养了,我很高兴,我去找她,可是谁知道,我找到的…… 呵!” 康雅言说着,突然间低下头,舒曼能够清楚的看见,她夹着烟头的指尖,正在微微的泛着青白。 康雅言深呼吸了一口气,重新抬起头: “跳楼自杀? 呵呵!居然还是因为那么蹩脚的理由,我怎么可能相信? 所以,我花钱请私家侦探到处调查,动用一切能够动用的力量和资源,终于,几个月前,被我查到了真相。 我当时真的恨不能,杀了所有的人,为我妹妹报仇!” 舒曼:“可你明知道,杀人是犯法的,你有证据,可以起诉老张他们夫妇!” 康雅言闻声不禁朝着舒曼看了一眼: “起诉? 有用么? 瑶瑶的养母当初有没有起诉?可是结果呢? 就因为那两个带头的女孩家里有钱,所以那个法官王学庆,就能够不分是非黑白,判她们无罪? 我谁也不相信! 我只相信我自己! 瑶瑶已经死了,我欠她的,还没来得及弥补,所以,我一定要替她,讨回公道,让那些害死她的人,同样付出血的代价!” 康雅言一字一顿,字字句句,都仿佛充斥着鲜血一般的,控诉! 第165章 是你,对不对? “我用了几个月的时间,调查清楚了这些人的所有背景和资料,然后就一直在等,等待一个机会。 终于,一个月前,让我等到了。 唐飞,天之骄女,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但也因此而养成了自私自利的性格,你得不到,别人也不能得到,所以你才会那样对瑶瑶!” 康雅言说着,转头看向了凌瑶,目光似刀子一般,宛若要将人一片一片,凌迟: “我知道你跟家里闹了别扭,所以就给你写了封邮件,把你骗到了这座岛上。至于那个林甜甜,她虽然没有直接害死瑶瑶,可是,她却跟着你一起,成为了最大的帮凶。 我可以不要她的命,但是,我会给她应有的惩罚。” 唐飞此时已经稍稍缓过来一些,瞪着眼睛: “甜甜在哪?” “呵!”康雅言嗤笑一声:“放心,她死不了。我只是让她,在一个地方,呆上一段时间罢了。” 说到这里,康雅言微微停顿了一下,又看向了面色惊恐苍白,浑身抑制不住轻轻颤抖的老张: “而你、还有你的老婆,曾经对瑶瑶做出那样禽兽不如的事情,我当然也不会放过你们两个! 还有那个法官,和那个模特!” 舒曼拧了拧眉: “安妮对瑶瑶做了什么?” 康雅言闻声又是狠狠的抽了一口烟: “她,还有这位人生赢家的谭医生,他们没对瑶瑶做什么,但是当年,我们的谭医生,还是一名学生的时候,就无证驾驶,在马路上横冲直撞,撞死了我的父母之后,随便找个人顶罪,自己却可以心安理得逍遥法外。 至于那个模特安妮,她本身没错,错只错在,她的哥哥,就是当年顶罪的那个人。他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因为钱,选择了闭嘴,还帮这个凶手顶罪。 他们,都要死!” 康雅言的话,还是让舒曼有些微微的吃惊,她曾经一直在想,到底谭宗伟和安妮,和凌瑶之间有什么关系,却没想到,这一切,竟然盘根错节,到了这样的地步。 仿佛冥冥之中,就是有一股力量,将一切,都捆在了一起。无论过去多少年,时间,都不会掩埋真相。 康雅言顿了顿: “一切,都如我计划的那般,摸买下了这座岛,你们也都来到了这座岛上。 包括林律师,我找你,没有别的目的,确实只是想要让你知道真相,帮我妹妹,讨回一个公道。 所以,我只杀,那些法律惩治不了的人,其他的,我就交给你了!” 康雅言说着,眸光定定的朝着林陆骁看了过去,林陆骁却是神色平静,回看向康雅言,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我既然接受了你的委托,那么该做的,我就一定会做!” “谢谢!” 康雅言笑笑,舒曼看得出来,她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那天晚上,饭桌上江焱的一番话,让那个道貌岸然的老法官勃然大怒,我就知道,他一定记得我妹妹的事。 所以,那晚,我悄悄去了他的房间,我跟他说,我是凌瑶的姐姐的时候,你们没看到,他脸上的神色,呵呵,真是太有趣了。 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还有点骨气,敢于承认,也敢于认错。 可惜,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却觉得,改,也要改的和适宜。 瑶瑶已经死了,他就算是认一万次错,也不会改变什么了。” 康雅言的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低沉,指尖红色的火光,若隐若现着,像是蛰伏在黑暗中野兽的眼睛,肆无忌惮的,窥探着所有人的内心。 “我对他使用了催眠,然后让他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死去,也算是,对他很好了! 只不过,我没想到,接下来,还没等到我继续动手,居然有人,也开始按捺不住了。” 康雅言说着,突然间停顿了下来,随即朝舒曼看了过来: “墙上那些人偶,是我摆的,原本只是为了预示着这些人的死。 舒曼,我知道你一定想要知道,为什么我会把你也带到这座岛上,反正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的心愿也都了了,我不妨告诉你,我是组织的人!” 康雅言的话,让舒曼心里猛地咯噔一声,她不是没有想过,可是真实听见康雅言亲口承认,却还是有些无法相信。 居然连康雅言都是惩治者组织的人,那么其他人呢?还有谁? 舒曼的心忽然间在这一刻紧紧的揪了起来,她定定的看着康雅言,大脑里有无数个念头冒出来,可是却又全都不清晰。 那一片白茫茫的光亮,就仿佛在一瞬间,充斥满了她所有的思想一般。 康雅言的话还在继续: “而且,再告诉你们一件事,我们中间,还有一个……” “砰!” 这一次,康雅言的话还没等说完,突然间,一声猝不及防的枪响,划破了海面之上,寂静而又湛蓝的天空。 一切,发生的一瞬间,那么猝不及防。 枪声,似乎还弥漫在不甚大的房间内,舒曼就那么看着康雅言,看着她胸前洁白的衣衫,被鲜血一点一点快速的浸染成鲜红的颜色,宛若盛开的花朵一般。 舒曼的脑海有那么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快速的,一闪而过,根本来不及捕捉。下一秒,她的身子被人死死的护住,闪躲到了另外一边。 耳边,有尖叫声,呼喊声,慌乱的脚步声,撞翻东西的声音,最终,都归于宁静。 江焱死死的抱着舒曼,眉眼间的凌厉,像是能将周遭的空气在一瞬间都封冻住一般,他垂眸,看着舒曼略显怔忡的眼眸,不由得低呵了一声: “舒曼!” 这一声,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但是却又那么的不容抗拒。 舒曼眼前的事物渐渐清晰,她看见了。 看见谭宗伟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竟然攥着一把枪,而枪口黑洞洞的,正对准着林陆骁的额头。老张和唐飞早就跑到了角落里,瑟瑟发抖。 而她的身旁,是躺在秦飞扬怀里的康雅言,她的胸前、地面上,全是鲜红的血,那样抑制不住,宛若生命一般,在快速的流逝着。 秦飞扬正抱着她: “雅言?雅言你撑着,我……我会救你!我是医生!我会救你!” 康雅言的胸前在剧烈的上下起伏着,她脸色却是如纸一般的惨白,擎着一双眼眸,定定的看着近在尺咫的秦飞扬: “是你……对不对?” 康雅言一边说,一边慢慢的抬起手,抚上秦飞扬那略带青茬的脸颊: “是你第一个,发现我的,对不对?” 秦飞扬尽管在极力压制,可是他的身体,双手,却还是抑制不住的在颤抖着: “别说了!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 秦飞扬的声音有些哽咽,舒曼看见,仿佛有什么莹润的东西,在顺着他的眼眶,往下滴落着。 康雅言却笑了,舒曼见她笑过那么多次,可是却唯独只有这一次,笑的那么的,好看。 “对不起!我没想,把你牵扯进来的!” 康雅言的气息有些微弱,明显者,多说几个字,都很费力。 秦飞扬的手就挡在她胸口的位置上,可是却无论如何,都阻挡不了,她胸口流淌出来的血液,还有她随之一起流逝的,生命。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秦飞扬低低的说着,却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那十一个人偶,没有我!” 听闻了秦飞扬的话,康雅言明显一怔,随即便扯开唇角,绽放出了一抹笑容。 舒曼就站在他们身旁,她曾经想过无数次,包括刚刚在江焱揭穿康雅言身份的那一刻,她都在想,到底,秦飞扬对她来说,是什么? 她原本以为惩治者组织里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残忍、冷血、没有道德。 所以,爱情对于他们来说,真的是存在的么? 可是此刻看见康雅言和秦飞扬,她却没有办法让自己在怀疑这样的问题了。 还有曾经在银行里,那样残忍嗜血的李宸、李虓两兄弟,他们再狠戾、没有人性,但是对兄弟之间的亲情,却也是真的。 可是他们,却能把其他人的性命,视为草芥! 这些人,到底,怎么了? 舒曼的心仿佛被无数双手,死死的攫着一般,难受的呼吸不过来,她只能依靠本能的,死死的攥着江焱的衣袖。 谭宗伟! 是谭宗伟开的枪! 他为什么要…… 舒曼猛地转过头,朝着靠近窗户,劫持着林陆骁的谭宗伟。 “舒……舒曼!” 蓦地,耳边响起一道艰难,而且有些无力的声音,舒曼心神一凛,转过头,就看见秦飞扬怀里的康雅言,正在用希冀的目光,定定的望着自己。 她说服不了自己,也阻止不了自己,蹲下、身子: “你……” “我有话,要跟你说!” 康雅言说着,突然间伸出手,一把攥住舒曼的衣服,仿佛是用尽了生命中所有的力气一般,一下子将她拉向了自己。 舒曼心神一滞,耳边,便响起了康雅言用力、而又无力、的声音…… 第166章 有什么不一样 舒曼的心跳,在这一刻,仿佛停滞了。 她听见,康雅言已经开始变得微弱的声音,呢喃在耳边: “其实……其实……我很羡慕你,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能和你成为朋友……他不是谭宗伟……组织的目标是……” 舒曼的心死死的揪在一起,可是,康雅言的话,到了这里,却戛然而止了。 舒曼心里猛地咯噔一声。 而那只紧紧攥在自己衣服上的手,像是不甘心一般,猛地一个用力,随之,重重滑落至地面,在舒曼的心中,磕出了沉重的声响。 舒曼的身子紧绷,其实,早在她看见康雅言的伤口在什么位置的时候,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 只是,此时此刻,亲眼看见,亲自感受到这样一个在自己身边的生命消失,舒曼的心中,还是会忍不住钝痛。 肩膀,有人用力的紧紧握了一下,不轻不重,却足以让她清醒。 舒曼知道,那是江焱! 慢慢抬起头,舒曼看着,已经被秦飞扬搂在怀里的,无力闭着眼睛的康雅言,只觉得胸口仿佛被比火焰还要炙热的岩浆,灼烧着,烧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秦飞扬没有闹,也没有歇斯底里的喊叫,就那么安静的,抱着康雅言,像是抱着一生中,最心爱的东西,不肯放手。 即便,她,已经失去了生命。 康雅言是爱着秦飞扬的吧,正如秦飞扬爱她,如生命一般。她没想过,秦飞扬会上这座岛,可是,在这座岛上,见到秦飞扬的第一眼时,她就知道,自己这一次,绝对,不能活着走出去了。 没有人会了解,除非是那个,爱你深入骨髓的人。你的一颦一笑,一个简单的动作、语言,甚至是一个眼神,都像是一张网,早就把那个深爱你的人,牢牢的困在了里面。 舒曼不知道,秦飞扬到底是什么时候,认出康雅言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告诉江焱的。 可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当众揭穿,他其实是在等吧。 等康雅言,能自己放弃这一切。 舒曼几乎能想象到,秦飞扬的那种痛苦,可是他的等待,注定结局悲惨。 因为,康雅言是惩治者组织的人! 说不上是谁的错,康雅言因为自责是她害死了父母,害的妹妹变成了孤儿,还受到了那么多不公平的对待,所以即便是不惜性命,也要将错的一切,还回去。 为的,其实只是一个公道。 而秦飞扬呢? 秦小柔的悲剧,又该是谁来买单呢? 她和他,都是这个浩瀚宇宙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可是却因为彼此背负着相同的、类似的遭遇和心境,所以便义无反顾的爱上了彼此。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最后的结局会是这样? 舒曼的眼眶酸涩,可更多的,却是抑制不住的愤怒。 她猛地站起身,朝着窗边的方向看去。 那里,谭宗伟还劫持着林陆骁,冰冷而又黑洞洞的枪口,无情、而又冷漠的对着林陆骁的额头。可是谭宗伟脸上的表情却是淡漠的。 他不是,谭宗伟! 这是康雅言最后拼了命,都要告诉她的话。 舒曼眸光似刀锋一般,锐利无比,直直的投射在谭宗伟的身上,她从为如此痛恨一个人,痛恨到,恨不能,亲手宰了他! 可…… “康雅言,都告诉你了吧!” 蓦地,谭宗伟开口,舒曼的身子却仿佛像是在一瞬间,被惊雷击中了一般,僵硬到,动弹不得。 为什么? 怎么会? 他的声音…… 舒曼不敢置信,不由自主的下意识瞪大了眼睛,仿佛要把不远处,那个刚刚杀了康雅言,现在又劫持着林陆骁的人,那张脸,看个通透。 她不想相信,更不愿相信。 但是那个声音…… 跟她朝夕相处、出生入死了三年,怎么可能会听错! 舒曼的心跳,在这一瞬间,变得犹如擂鼓一般,噗通噗通,一下又一下,几欲要将她的胸膛贞烈。 可是,再不想、再不愿,事实,终究是事实。 “很意外吧,老大!” 谭宗伟一边说着,一边向后退了两步,拿着枪的那只手,依旧对准着林陆骁的额头,可是另外一只手,却慢慢抬起,像是之前的康雅言一般,扣到了下颚的位置,然后,一个用力撕扯…… 舒曼觉得,自己的呼吸仿佛都停止了。 可是,伴随着那张慢慢撕下来的脸,她还是清楚的,真切的,看到了那张躲在面具下面的,面容。 李、大、宝! 舒曼的思绪一下子凌乱了,有无数的画面,念头,在这一瞬间都如潮涌决堤一般,齐齐的涌了出来。 “舒警官,小心你身边的人!” “老大,小柯不见了,我要去她家找她!” “哎?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 张悦、赵柯、李美雪……那些人的脸,一个又一个的在眼前闪现而过,不断的放大,轮回、重复、再闪现,张悦和李美雪死时候的画面,就仿佛刚刚发生过一般,充斥在舒曼的脑海里。 原来,是他! 原来,张悦在警局里见到的人是他,害怕的、提醒的人,也是他! 原来,李美雪那晚远远看见的,那个抱着赵柯的人,也是他,只是因为他怕自己被认出来,所以才杀人灭口! 怎么会这样? 舒曼不想相信是这样,可是,事实摆在眼前,那些个画面,那些个所有的疑问,都在自己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跟在自己身边三年,没心没肺,傻里傻气,整天都吊了郎当叫自己老大的人,居然,居然…… “哈哈!” 舒曼突然间笑了,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可是这一刻,她就是想笑,抑制不住的,想要放声大笑。 身旁,有人紧紧的攥住了自己的手,可是舒曼却还是无法停止下来。 而且直到这一刻,舒曼才发现,原来人笑着,也是可以,流出眼泪来的。 李大宝一直静静的望着舒曼,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眼眸,从震惊、疑惑、不可置信、到愤怒、挣扎、痛恨、悲哀…… 那些情绪的流转,全都没有逃过李大宝的眼睛。 他的目光微微闪动,却没有更多的表情: “老大……算了,我还是叫你舒曼吧! 我想,你应该都明白了吧。 我也是组织的人,当初和张东来联系的人,是我,所以张悦在警局看见我之后,就躲了起来。只是我没想到,她居然还有那个胆子,偷偷见你,给你报信。 不过,她还算聪明,知道即便是,也不能完全相信,所以并没有说出我是谁。 可惜,她还是没有逃过一死。” 李大宝的语气平静,就像是在讲述着一件,和吃饭睡觉差不多的寻常琐事: “那个李美雪,我原本也不想杀她,可是她运气不好,那天晚上我带着小柯离开的时候,没想到居然被她看见了。 我的任务还没有结束,所以不能暴露。 她,只能死!” 说完一句,李大宝的眸光突然间变得有些深沉,顿了顿,才重新开口: “小柯,也是被我抓走的,不过你放心,我没有杀她!” 舒曼一直没有插嘴,就那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瞬不眨的盯着李大宝,眼前的他,面无表情,眸光晦暗,和从前那个在她身边,每天神经兮兮傻笑的,简直判若两人。 舒曼甚至此时已经分辨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或许,哪一个,都不是! 她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李大宝,看着从容不破,淡漠如水的他。 这一刻,舒曼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控制不住的想要笑了。 因为从前那些出生入死的情义,假的,全他妈是假的! 舒曼已经有些笑不出来了,她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因为刚刚在看见李大宝的脸,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经碎了。 如果不是江焱扶着她、抱着她,舒曼觉得,自己有可能都站立不稳。 喉咙里,梗着什么东西,那么难受,那么、那么、难受! 江焱微垂着眼眸,看着舒曼眼底开始泛起的水光,一双飞扬入鬓的剑眉,不由自主的就拧结了起来。 他握着舒曼肩膀的手,下意识的一个用力,随即转过头,直直的看向李大宝: “原来,你也是他派来的!” 李大宝没有否认: “是!我和康雅言一样,都是他派来的,只不过,目的有些不一样而已。” “哦?” 舒曼低低启唇,尾音带着婉转的上扬,却透着说不出的冰冷危险: “有什么不一样?” 李大宝依旧面无表情: “康雅言是为了你来的,江焱,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组织上知道她暗中调查她妹妹的事,原本没打算干预,可是,她竟然自作主张,为了给她妹妹讨回那个所谓的什么公道,竟然瞒着组织计划了这么一场。 呵!” 李大宝说着,忽然间一声冷笑,随即眼眸一撑,一字一顿道: “法律、人心,从来都不会给人公道!” 第167章 他要告诉我的,到底是什么 李大宝的声音如钟鸣一般,在房间内回想着,有微风吹过,撩起舒曼垂在肩头的发丝,妖娆、而又风华。 她眸光深邃,却笃定而又坚毅,这一刻,她看着李大宝,缓缓启唇,一字一顿的开口: “法律不能给人公道,什么能? 你们所信奉的组织,信仰么? 李大宝,你错了,没有人可以以任何理由充当上帝,去裁决别人的对错、生死,这么做的你们,本身,就是可怜的! 你们凭什么觉得,你们就伟大的,可以处置世间的一切公道? 真是可笑!” 舒曼的声音不大,一字一句,可是字字句句之间,仿佛都透着一种浑然的、不可侵犯的神圣气势,那是她心中的信仰。 李大宝凛眸看了看舒曼,出乎意料的是,没有马上反驳。他只是用一种很复杂、深邃的目光,直直的望着舒曼,好半晌,才开口回应: “舒曼,我不想跟你争论,你有你的信仰,我也有我的!” “好!” 舒曼说着,突然间挣脱开江焱的怀抱,提起脚下的步子,朝着站在窗边的李大宝,一步一定的,走了过去。 她的举动,让所有人的心不由得都揪了起来,尤其是江焱,感受到那一刻,自己掌心和怀抱里的空洞,心竟然像是漏跳了一般。 他的手就那么怔怔的举在半空之中,他想要上前拉住舒曼,可是眼底映着的,绝世舒曼坚毅、而又充满决心的背影。 动作,就那么生生的顿住。 因为、只因为他懂,他从来都懂。舒曼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如刻在心上的烙印一般。 被劫持的林陆骁一直都很平静,仿佛枪口对准的,不是他一般,可是此刻,见到舒曼欲要上前,他如刀锋削刻般凌厉的双眉,瞬间拧结了起来,黑眸凛冽阴鸷,像是蒙上了一层寒霜一般: “舒曼,你做什么?” 舒曼置若罔闻,只是依旧迈着不慌不忙的步子,向前走着。 李大宝的脸色也在这一刻变得有些难看,眼底随即浮上一抹危险: “舒曼!” 他终是忍不住开口,低叱了一声: “你以为,我不会开枪?” 舒曼脚下的步子微微顿了顿,听闻了李大宝的话,却是极淡的挑了一下唇角: “不!恰恰相反,我相信,你会毫不犹豫的开枪!” 舒曼语气平淡,可是眉眼间,却让人不得不信服。 李大宝眉心一皱: “你……” “我只是想要问你几个问题!” 气氛,在这一刻,变得焦灼而又压抑,像是骤然间降低了好几个帕斯卡,让人无法喘息,胸前几欲炸裂。 李大宝睁着眼睛,看着舒曼,片刻: “好,你想问什么?” 江焱此时就站在舒曼身后几步的位置上,眸光凌厉的,始终注视着她纤瘦的脊背,虽然此刻他看不见舒曼脸上的表情,但是却能看得见,她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的拳头。 舒曼: “三年前你进市局刑警队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是组织的人了,是么?” 舒曼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但是李大宝听闻了她的话,却是低笑出了声: “我还以为你要问我什么问题。 原来是这个! 好,看在我们在一起共事三年的情分上,今天无论你提什么问题,我都会回答你! 不只是三年前,当初我进警校的时候,就已经是组织的人了。 哦!对了! 再免费赠送给你一个答案,我是老板的养子!” 舒曼的心在紧紧的揪着,说不出是痛、还是愤怒。 李大宝的答案,并没有给她太多的惊讶,她只是低声的说道: “原来,那么早的时候啊!” 顿了顿: “好,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会上岛?” 李大宝闻言眸光一动: “不是说了么,我是跟着康雅言上岛的,她不听话,不按照组织的吩咐,擅自行动,我只能来替组织清理门户了。” “那么杀人呢?” “这个啊…… 其实很简单,我没想过会被你们发现,原本打算借着康雅言的手,把所有人的杀了,然后再把罪名都算在她的头上。 只是没想到,那个蠢女人,居然只打算杀那个法官,还有老张夫妇,没办法,其余的人,我也只好亲自动手了! 女人啊! 永远都是脆弱的生物,一旦碰到什么所谓的爱情,就会失去所有的理智,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 她的死,从她背叛组织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谁让她好死不死,居然跟法医玩什么爱情……” 李大宝语调平平,表情之中也带着浓浓的轻蔑和不屑,可是说着说着,他突然间神色一变。 舒曼还没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眼前就突然间闪过一道身影,快速的、巨大的,目的性明确的。 是秦飞扬! 他是冲着李大宝去的! 舒曼心里猛地咯噔一声,那股强烈的不安、顿时如潮水一般,席卷冲刷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细胞。因为她看见,李大宝手中的枪,已经从林陆骁的太阳穴移开,转而对准了秦飞扬。 舒曼撑大了一双眼睛,根本来不及去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电光火石间,她向前奔跑、想要拉住秦飞扬的身子被人一把抱住,耳边、枪声、尖叫声、呼喊声、风声……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刻呼啸而起,震耳欲聋。 她看见,林陆骁转身去夺李大宝手中的枪、她看见,李大宝眼带凶狠的,朝着秦飞扬“砰砰”开枪,她看见,鲜红的血,如盛开的花朵一般,在秦飞扬白色的衬衫上,快速的熏染开来。 她看见,秦飞扬抱着李大宝,一起朝着窗外,冲了下去。 “劈啪——” 巨大的落地窗玻璃,在一瞬间,碎裂成无数块,折射在舒曼的眼睛里,好似无数面镜子,那些镜子里,有赵柯和李大宝斗嘴时的画面,有张悦和李美雪死时的画面,有康雅言,紧紧抓着她的画面。 舒曼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拍电影的时候,明明用的是三十六格,可是播放的时候,要用二十四格。就像此刻一样,那些画面,犹如二十四格的电影,一点一点,在眼前,闪过。 最后,全都变成了红色,刺目的红色。 “曼……曼曼!” 耳边,是江焱掩饰不住的、带着恐惧和慌乱的声音,舒曼僵硬的转过头,看着江焱那张近在尺咫的脸庞,他幽邃漆黑的眼睛,宛若黑曜石的珠子,可是里面的光芒,为何那样的耀眼? 有什么热热的东西,顺着额头流淌下来,划过睫毛,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红色! 满目疮痍,全是猩红的颜色! 身子,开始无力,更多的,是心无力。 她慢慢的向下滑,不由自主,可是江焱的双臂、怀抱,却未曾松开她分毫。 失去意识前,她看见了别墅外湛蓝的天空,仿佛和大海相连,无边无际,一望无垠! …… 金色的太阳、蓝色的海水、淡蓝的天空,金色的沙滩……有风吹过,带着咸咸的海腥味,充斥着她。 白色的别墅,房间里白色的窗帘在随风飞舞着,那样的不真实。 舒曼看见自己就站在别墅的窗口,居高临下,探着身子,向下望着。 她不知道自己要看什么,能看到什么,只是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像是一个巨大的力量,一只无形的手,推着她,走过去,向下看。 地面上,是李大宝和秦飞扬的尸体,鲜血染红了金色的沙滩,李大宝就那样平躺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睁的老大,就那样直直的望着她。 他仿佛,有无数的话要跟她说一般。 舒曼的心跳如鼓,他要说什么,他要告诉自己什么? 阳光变得刺眼,让人炫目。 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幻觉,舒曼突然间看见被鲜血充斥覆盖着的、李大宝的尸体,竟然开了口。 很奇怪,隔着一段距离,她原本应该听不到他的声音。 可是这一刻,她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说: “他们的目标,是……” 李大宝说到这里,所有的声音忽然间戛然而止,舒曼努力的想要听见,可是世界的声音,仿佛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了一般。 下一秒,那些金色的沙滩,突然间变成了黑色,地面开始动荡、流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而李大宝和秦飞扬的尸体,就像是陷入了漩涡之中的翩翩小舟,无力挣扎的,堕入了最底端。 救! 救我! 舒曼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睁开了眼睛。 “曼曼!” 她看着天花板,那如雪一般的白,眼前,却仿佛依旧是那个巨大的、黑色的漩涡。 李大宝最后要告诉她的,到底是什么? “曼曼,你醒了?” 耳边,有急切而又担忧的声音,舒曼的胸前剧烈的起伏着,下意识的侧眸,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是一张如刀斧削刻过一般,棱角分明、线条硬朗凌厉的脸,那张脸上,有一双如枭鹰般、锐利而又深邃的眸子,那双眸子的深处,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小小的、孤独的,却是唯一的。 第168章 愿你安宁长眠 舒曼终于知道,原来自己醒来,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的事情了。 崇明岛上的一切,仿佛像是一场梦一般。最终,李大宝和秦飞扬都死了,舒曼几乎能想象得到,秦飞扬当时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和李大宝一起从窗子冲下去。 他明知道,那么近的距离,子弹,一定躲避不过。 一切,都已经水落石出。 给大家发邮件,把大家都聚集在岛上的人是康雅言,她是惩治者组织的人,可是因为想要替妹妹报仇,所以没有经过组织的同意,便擅自行动。 而身为组织派在市局里潜伏了三年的李大宝,自然而然的,要为组织清理门户。 秦飞扬是为了康雅言,才跟着江焱一起上岛的,但是最终,却亲眼看着心爱的人,死在自己的怀里,无能为力。 只是最后,她们的生命,却都留在了那座岛上。 其他的人,老张因为谋杀他妻子和当年凌瑶的案子,证据确凿,本人也供认不讳,所以很快便移交给了司法机关。 真正的谭宗伟被发现死在了自己家中的车库内,林甜甜则是被发现,囚禁在一处废弃的工厂里,唐飞举家移民至国外。 李美雪和张悦的案子找到了凶手,失踪了一个多月的赵柯,也在李大宝的家中被找到。 当然,这一切,舒曼都是从江焱的嘴里听说的。 在医院的时候,张斌和其他队里的人,都来看过舒曼,还有秦飞扬的家人,舒曼面对着他们各种各样的话语,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出院那天,舒曼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让江焱开着车,带她去了墓园。 市郊墓园,一座座林立的墓碑,笔直且整齐,好似一只只眼睛,看着苍生万物,却冷漠无语。 舒曼手中捧着白色的百合花,一身黑色,慢慢的踱着步子,走到秦飞扬的墓碑跟前。 黑白照片上的秦飞扬,头发剃的整齐干净,脸部线条硬朗清晰,只是依旧是那副冰块一般,面无表情的模样。 和舒曼记忆中,一模一样。 舒曼闭了闭眼睛,将手中的百合,慢慢放在墓碑跟前。 视线微转,就在秦飞扬的墓碑旁边,并列着的,是康雅言的墓碑。 照片上的她,笑的温婉大方,一如舒曼第一次见到她。 这两个挣扎在漩涡之中的人,最终,却都将生命留在了那座孤独而又渺小的崇明岛上,此刻,他们的墓碑林立在一起,舒曼想,或许,秦飞扬的心愿,终于可以达成了。 这对他们来说,应该,算是好的结局吧。 如果康雅言活着,她是惩治者组织的人,怎么样,也不可能和秦飞扬在一起,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着。 白色的大理石上,有水滴落的痕迹,江焱就站在舒曼的身后,看着她略显苍白的侧脸,顿了顿,上前一步,大掌按了按舒曼的肩膀: “要下雨了,回去吧!” 舒曼心神微微一凛,片刻,慢慢站起身。 转身离开前,她最后朝着秦飞扬和康雅言的墓碑看了一眼: 愿你们,在此,安静长眠! …… 回去的路上,果然下起了雨,江焱将跑车的篷升了起来,雨滴搭在篷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舒曼的神色始终很平静,自从这次醒过来以后,她就很少说话。 江焱有些担心。 跑车狭小的空间内,气氛压抑而又静谧,亦如外面的雨天一般,沉闷,让人喘不过气来。 江焱想要跟舒曼说些什么,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而舒曼,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雨下市郊的葱葱绿树在她的眼底一跃而过,却什么都没留下。 “我们……” 蓦地,舒曼冷不防的开口,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嗓音,响彻在车内的空气里: “是怎么离开的?” 舒曼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江焱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果然,过了这么久,她还是问出了口。 江焱性感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李大宝,报了警!” 说完一句,江焱不由自主的侧转过头,朝着舒曼看了一眼。意料之中,舒曼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哦!”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和外面断绝联系。 报警! 舒曼忽然间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原来,李大宝,终究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李大宝。 舒曼在昏迷的时候做了许多的梦,梦中全是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情。也许那一天,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发生的太过突然,让人无法招架,没有能力和精力去平静的思考。 可是事情过去了,心也安定了下来,那些事情,就不受控制的,全都充斥在了脑海里。 如果李大宝想要让她们死在那座岛上,简直轻而易举,而且无声无息,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 可是,他没有那么做! 也或许,他早就知道,康雅言会被认出来,自己也会被指认出来。 李大宝,早就知道,会有那样的结局。 所以,在岛上那几天,他一直都没有动手,甚至到了最后一刻来临之前,除了康雅言,他都不曾开枪任何一个人。 所以,他其实也和康雅言一样,抱着必死的决心,才踏上那座岛的么? 舒曼的心有种说不出的酸涩紧绷。 是她! 是她没有能力,不够去保护身边的人,不然的话,康雅言不会死,李大宝也不会死! 舒曼突然间闭上了眼睛,指尖攥的紧紧的。 惩治者组织! 她发誓,一定要把那个躲在背后,高高在上,妄图只配控制一切的人,揪出来,亲手送进监狱! “曼曼……” 见舒曼半晌没有开口说话,江焱不禁有些担心,随即轻声唤了一句。 舒曼闻声,慢慢睁开眼睛,眼底却一片平静: “嗯!” “有个问题,其实……我一直想要问你!” 舒曼:“什么问题?” 江焱目视着前方,雨滴落在挡风玻璃上,很快就被雨刷器扫掉,然后又有新的雨滴落下,又被扫走,周而复始,一遍一遍重复着同样的轮回和命运。 江焱的薄而性感的唇微微张启,低沉暗哑的嗓音,缓缓在舒曼耳边响起: “那天,康雅言,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他问完一个问题,却依旧看着前方,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看似在无意识的用着力。 说了什么? 舒曼眼底一片幽远,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天,康雅言满身鲜血,用最后的力气,抓着她,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 “他们的目标是……” 可惜,她没有说完。 舒曼深呼吸了一口,眼前,蓦地出现了昏迷这段时间以来,出现次数最多的那个梦。 梦里,她站在窗口,居高临下,俯瞰着李大宝。 他面对着她,嘴唇上下翕动,喃喃低语的,也是同样一句话。 只是,他们最终,却没有给他答案。 他们的目标? 他们是谁?惩治者组织么?目标?他们的目标,不一直是江焱么? 可如果是江焱,为什么他们两个,都要跟他这么郑重的提起,甚至在临死的最后一刻,拼了命,也要告诉她? 可是,他们却都没有给她答案。 舒曼不着痕迹的敛了敛眸光,脸上,一片平静: “没什么。” 江焱眸光一暗,薄唇随即便轻抿成了一条直线,宛若枭鹰一般幽邃的黑眸之中,也随即闪过一抹异样的暗芒。 今天是归队的日子。 不过舒曼提前打过招呼,要去看望过秦飞扬以后再回市局,张斌倒也算照顾她,便同意了。 车子驶离市郊,回到市区,最终在市局门前的停车场前停下。 雨已经停了,可是天空依旧沉闷低哑。 车门打开,舒曼慢慢走下车,抬眸,望着市局大楼上,那枚硕大的国徽,眼底,正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的坚定着。 走廊里,见到舒曼的人,都主动跟她打招呼,舒曼只是不冷不热的回应,看不出什么情绪。 走到张斌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舒曼停下了脚步: “你先回队里,我去见张局!” 说着,也不管江焱是否同意,便转身准备去敲张斌的门,江焱见状,却冷不防叫住她: “舒曼?” 舒曼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却是背着身,没有回头: “没事!” “我在这里等你!” 舒曼身子微微僵硬,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抬手敲响了张斌的房门。 “进来!” 里面,传来了张斌透着威严庄重的声音,舒曼推门而入,很快江门关上。 江焱站在门外,看着眼前那道隔绝了他视线的门,眼底像是海啸即将来临前的大海,平静之下,全是波涛骇浪。 “张局!” 舒曼走到张斌跟前,叫了一声,张斌正在处理文件,听见舒曼的声音,抬头看了看: “气色好了很多,只是脸色还有些白,尽快恢复,那么多案子等着你处理。” 张斌语气里带着关切,舒曼却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点了点头: “是!张局放心!” 张斌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 “大宝的事情,我知道你很难受,我也一样。” 第169章 没良心的死女人 “张局!” 张斌一句话刚落下,突然间被舒曼猝不及防的轻声打断: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先回队里了。” 表情虽然平淡,但是语气里,明显带着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张斌拧了拧眉,看着舒曼,半晌,终是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去吧。” 舒曼轻轻颔了颔首,转身,就朝门外走。 一样么? 不! 不会有人跟她一样的,不会! 离开张斌的办公室,江焱果然等在门外,修长挺拔的身子,斜斜的靠在墙上,微垂着头,单手插、着兜,察觉到舒曼出来,才微微抬起头: “好了?” 舒曼点了点头: “嗯!” 说罢,两人提步朝着队办公室走去。 站在门口的一瞬间,舒曼心里忽然间有种恍惚。 以前,她每次进办公室,李大宝都会冲出来,对她一顿鬼吼鬼叫,外加狗腿,可是以后,不会再有了。 “怎么了?” 察觉到舒曼的不对劲,江焱不禁低声询问了一句,舒曼凛了凛心神,朝着江焱浅浅一笑,摇了摇头: “没事,进去吧!” 走进办公室,里面的人,不由自主的都站了起来。 从舒曼失踪到回来,这十天左右的时间,仿佛是一个世纪,好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吴蔚站在最前面的位置,见到舒曼,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后面是程子阳。程子阳看舒曼的目光,明显和以前不大一样,只是,片刻之后,他便看向了站在舒曼身旁的江焱。 两个人,隔着几步的距离,心照不宣,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那股剑拔弩张。 “老大,欢迎回来!” 程子阳开口,舒曼也只是浅笑。 其他人问过好之后,最后一个,是赵柯。 眼前的赵柯,和一个多月前的赵柯,简直判若两人。她似乎瘦了许多,眼底的光芒,也似乎深沉了许多。 面对赵柯,舒曼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 如果那天晚上,赵柯给她打电话请假的时候,她能察觉到一些端倪,早早发现,或许,事情就不会到现在这一步。 可是,已经发生的,还是发生了,过去的,也终将过去。 赵柯远远的看着舒曼,抿了抿唇: “老大!” 舒曼顿了顿,提步,朝着赵柯走了过去,只是走到她身边,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了,大家做事吧!” 舒曼一声令下,众人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 最近的案子都结束了,除了一些报告要写,工作算起来,还是轻松的。 舒曼走到办公桌前,慢慢的坐了下来,上面的摆放,还和之前一样,桌面干净到一丝灰尘都没有。 “老大,这是你之前要我帮你准备的卷宗!” 思忖间,赵柯已经捧着一大堆卷宗走了过来,舒曼抬头说了声谢谢,接过文件,放在桌上,深吸了一口气,翻看了第一份。 江焱坐在她的对面,抬眼朝着那些卷宗看了看,只一眼,他清冷挺拔的眉峰,就不由自主的拧了一下。 因为舒曼要的那些卷宗,都是跟惩治者组织有关的。 她现在…… 江焱知道,舒曼其实一直都没有放弃,惩治者的那个案子。尤其是现在,秦飞扬、李大宝和康雅言的死,似乎更加刺激了她。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舒曼平静的表面下,似乎有一团烈火,才熊熊燃烧着,总有一天,那团火,会将一切都吞噬。 其实,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也觉得,一切,该有个了结了。 他和惩治者组织,和过去,和那个人之间,都该,有个了结了。 …… 没有临时的突发案件,舒曼一整天,都呆在办公室里的,翻看卷宗,找出那些跟惩治者有关的案子的,所有共同点。 她希望,能够从中找到些线索。 只是,临近下班,她都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其他人早早的就离开了,最后,只剩下舒曼和江焱。 舒曼有些烦躁,眉心郁结着,直到江焱走了过来,连招呼都没打的,一把关上她面前正翻看的卷宗。 舒曼抬眸,就对上一双宁静而又深邃的眼眸。 江焱的薄薄唇微微的抿着,唇角轻轻上扬: “走!” 舒曼一愣: “去哪?” 江焱只是笑,却不说话,顺势拉起舒曼的手,将她整个人从椅子上拉起来,舒曼虽然心下疑惑,倒也没有太过挣扎,任由江焱拉着她,走出了办公室,走出了市局,上了车。 天色渐渐开始黑的早了,湛蓝的天,白色的云,已经慢慢被铅灰色所晕染。 江焱开着车,走的却不是往日回家的那条路。 舒曼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你要带我去哪?” 江焱还是保持着神秘的微笑: “嘘—— 现在说出来,到时候,就没惊喜了!” 惊喜……么? 舒曼笑笑,她知道,江焱是想要让她的心情没有那么沉重,所以才会费心安排。 一个人,只有真的爱你,真的把你放在心里,才会愿意放下身姿,替你做一切事情。 只是,舒曼没想到,江焱居然带她去了游乐园。 舒曼看着远处那已经亮起了霓虹的摩天轮,不由得失笑: “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江焱还是不肯明说,只是锁好车门,顺势牵起舒曼的手,朝着游乐园的入口走去。 他的掌心永远都那么宽厚有力,又透着温暖,仿佛只要被他牵着,舒曼就能感到无穷的力量,和莫名的安心。 天色已经开始黑了,游乐园里安静的,有些诡异。 走着走着,舒曼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游乐园也不是这个时候歇业,怎么会一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除了那辆摩天轮,其他的设施,居然都黑着灯。 舒曼动了动眉心: “今天是什么日子?” 江焱依旧牵着她,不肯松手,却也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一直带着她走到一个地方之后,才松开了手,改为扳住她的肩膀,让她背对向他。 “喂……” 舒曼满心莫名其妙,刚想要开口,眼前,却霎时间,涌进五颜六色的灯光,绚烂的,好似烟火,让人目眩神迷。 眼前是彩色琉璃的旋转木马,彩灯蹁跹,光怪陆离。 身旁的那些原本黑着灯的设施,也在一瞬间,亮了起来,仿若让人置身于,童话世界。 舒曼有些说不出话,更有些想要笑。她背对着江焱,终于还是忍不住挑起唇角: “干嘛?学电视剧里那些霸道总裁?” “啧!” 听见舒曼的揶揄,江焱忍不住砸了砸嘴,舌尖狠狠的顶了顶腮,小丫头片子,怎么这么不解风情? 微微俯下头,下颚抵着舒曼的肩膀,轻声开口: “死女人,说话要讲良心。 电视剧里那些霸道总裁,都是跟我学的好么? 难道你忘记了,十四岁那年,我可就这么干了!” 江焱带着烟草味道的气息喷洒在颈边,舒曼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抽烟了? 虽然知道他一直都抽烟,但是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因为她不喜欢,所以他已经很少抽了。只是,如今他又重新…… 有什么心事么? 舒曼怔楞的瞬间,江焱似乎有些不满,随即直接隔着衣服,在她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嘶——” 突如其来的啮痛,让舒曼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转过头,愤愤的瞪着江焱。 “属狗的?” 江焱:“惩罚你个小没良心的,忘了你十四岁生日那年,我为了给你过生日,可是花了我一个月的零用钱,包下了整个游乐场呢!” 见到江焱那副忿忿不平的样子,舒曼突然间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当然记得! 怎么会忘记! “所以今天是怎么回事?今天又不是我生日?” 江焱松开板着舒曼肩膀的双手,微微抬了抬眸,表情闲散而又自然: “哥心情好,想要提前给你过生日,不行么?” 有病! 舒曼有些无语,但在她看来,江焱是因为想要逗她开心,所以才会有什么提前过生日的说法。 “行!” 见舒曼不再提出异议,江焱的嘴角也不由得勾起一抹笑,随即拉着舒曼,跑向面前的旋转木马。 两个人一人一匹马,前后而坐,舒曼在前,江焱在后、 木马伴随着灯光和音乐旋转,舒曼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十四岁那年,无忧无虑,又充满了梦想和憧憬。 江焱挂着浅浅笑意的眼,始终牢牢的锁定着舒曼,锁定着她连日来,终于有些笑颜的面容。 她就在他的身前,咫尺的地方,他仿佛伸出手,就能够到。 可是她仿佛又很遥远,无论他怎么样拼命追赶,却总是都赶不上。 而舒曼突然间在这个时候回过头来,看向江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太过炫目,以至于她仿佛产生了错觉,仿佛在这一瞬间,在江焱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丝深沉、和疼痛。 然而,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眨眼的功夫,江焱的脸上,又是一片笑意。 舒曼没有多想。 或许,真的是幻觉吧,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过,她太过压抑了。 第170章 谢谢你,赠我一场美丽 坐完旋转木马,江焱又带着舒曼坐上了高高的摩天轮。两个人一人一个舱格,相邻、却触碰不到。 摩天轮一点一点的升到最高点,透过玻璃的窗子,舒曼看着城市闪烁的霓虹,和万家的灯火,点缀在墨蓝色的夜幕之下,仿若星星点点的烟花。 可是,烟花终会消散,即便闭上眼睛,眼前仿佛还能看见,也只是因为烟花的绚烂灼伤了视网膜。睁开眼,全是一片安宁。 所以,人的眼睛,有时候真的会骗人。 江焱静静的看着舒曼,看着她脸上平和而又宁静的笑颜,心底有什么东西,仿佛越来越坚定。 他的一生,充满黑暗、腐朽、泥泞,而舒曼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一颗流星,即便短暂,也足够照耀他所有的光明。 他躲避了那么多,终于想要勇敢一次。 只因为,他终于有了,想要不顾一切,守护的人!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笔直,炙热,毫不掩饰,舒曼终于有所察觉,将视线慢慢的朝着他投射了过来。 一瞬间,四目相触,即便隔着两层玻璃,可是彼此却依旧能够望到对方的眼底。 江焱的眼眸是漆黑的,深邃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舒曼此刻却仿佛从那双眸子里,看见了一些,让人心脏瑟缩的画面。 她眸光一凛,不由自主的站起身,双手撑着玻璃,直直的看着江焱。 江焱也站了起来,在同样的位置,伸出自己的掌心,似乎是想要与舒曼的相贴合。 外面,灯火阑珊,星空璀璨。 离开游乐场,江焱开着车子,修长而又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搭在方向盘上,看起来那样的和谐安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舒曼心底,却隐隐的腾升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到底因而何来,她无从得知。 只是,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车内的空气,一度变得静谧。 舒曼滚了滚喉咙,终是忍不住开口: “你……有事要跟我说?” 江焱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一动,却是挑起眼角: “没有,怎么突然间这么说?” 他说的平静,侧脸的线条也依旧柔和,舒曼拧了拧眉心,心底没来由的涌起一阵烦躁: “不知道,总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怪?” 江焱闻言,不禁低笑出了声: “我有时候真想找个斧头,把你脑袋劈开!” 舒曼脸色一黑: “你有病?没事劈我脑袋干什么?” “看看你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东西,是不是总跟罪犯打交道,都不会正常思考了? 我刚刚可是包下了整个游乐场,让你充分体会了一下什么叫浪漫。你就算不痛哭流涕感激涕零,好歹思想也正常点好不好? 居然说我怪? 啧,真是,有个刑警队长的老婆,还真是难伺候!” 江焱说的自然,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舒曼的关注点,一下子就被“老婆”两个字吸引了过去,脸色一僵,顿时瞪起眼睛: “叫谁老婆呢?有发票么?” 发……票? “行行行,不叫老婆,舒小姐……” “嘴巴放干净点,叫谁小姐呢!” “……” 江焱有些无语: “大姐!” “我看着比你老?” “……” 江焱不想说话了,随即抿紧了唇瓣,做出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可是,被他这么一打岔,舒曼心底那点阴霾,也随之扫了出去。 她擎着一双晶亮的眼眸,眼底是江焱的身影,小小的两簇,像是火苗,跳跃着,摇曳着。又像是旋转木马上绚烂的彩色灯光,五光十色,绚烂无比。 片刻的安静和谐,舒曼突然间扬起唇角,定定的看向了江焱: “谢谢!” 谢谢你,赠我一场,美丽! 江焱也只是轻笑,只是因为侧着脸,所以舒曼没有看见他幽邃的眼底,一闪而过的,那一抹不易察觉的深沉。 回到家,舒曼洗了个澡,便打算早早的上床休息。 只是,她心里、脑子里,全是惩治者组织的事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也无法入睡。 她现在,到底该从哪个方向入手,到底该用什么办法,才能找到有关惩治者组织的消息? 浓浓的月色,透过白色的窗帘照进房间内,在地面上洒下一片银色的光晕。 “吱呀——” 浴室的门被人轻轻打开,随后,是清浅而又缓慢的脚步声。 舒曼知道,是江焱洗过澡之后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舒曼下意识的就闭上了眼睛,装作一副沉睡的样子。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身边的床垫被人压的凹下去一块,很快,舒曼感觉到,有温热而又湿润的气息,喷洒在自己的脸上,夹在着淡淡的马尾草香味。 那是沐浴露的味道,江焱最喜欢马尾草的清香,所以沐浴露,都是这个味道的。 也许是马尾草的清香有蛊惑人心的功效,舒曼的心跳,一下子就骤然间加快了起来。 脸颊,有水滴落,舒曼心中叹息,江焱一定又没有擦干头发就出来了。 思忖间,唇瓣突然间袭上两片柔软湿热,舒曼一怔,竟然忘记了反应。 吻,先是清浅、轻柔,轻啄着仿佛在品尝着陈年的波尔多红酒,甘甜淳美。他温热的舌尖,轻轻探着舒曼的唇瓣,轻轻的,像是油画家手中的画刷,一下一下,勾勒着,描绘着。 然而下一秒,所有的温柔,都仿佛被吞噬了一般,吻,犹如疾风骤雨下的雨点,劈啪而落,猝不及防。 舒曼心底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就看见江焱如刀斧削刻一般,绝美的面容,在眼前骤然间极具放大着。 房间里没有点吊灯,只有壁灯隐隐发出橘黄又伴着橙红色的光芒,暧昧、而又神秘,像是某种催化剂,在这样宁静的夜里,注定要发生一些,不宁静的事情。 舒曼的眉心轻轻的蹙着,吻却是愈发的很烈起来,舒曼唇瓣有些吃痛,撑开双手支在江焱的胸口,想要将他推开,可是江焱却仿佛视线察觉到一般,不待她用力,直接攥住她的手腕,顺势抬起举过头顶。 她的双手被禁锢在头顶,交叉着,手腕被江焱用一只大手牢牢的固定着,他的力气如此之大,舒曼根本挣脱不开。 即便她也是练过的人,可是在体力上,男女永远都有着天生的不公平, 舒曼有些慌了,江焱的吻却依旧肆虐,像是即将喷薄而发的火山,滚烫的岩浆,肆无忌惮的流淌着、蔓延着,欲要将所经过的一切,全都焚烧殆尽,吞噬淹没。 舒曼擎着一双眼眸,因为双手被禁锢着,身体又被江焱死死的压制着,根本无法动弹,她只能张开嘴,妄图想要开口。 她想知道,江焱怎么了? 不是错觉!她没有感觉错,今晚的江焱,着实有些不对劲! 可是,她刚刚张开口,就被江焱找到机会趁虚而入,仿佛一条游龙,肆无忌惮的搅乱着,吸吮着,攻城略地,毫不留情。 舒曼无奈之下,只能发出“呜呜”的呜咽声,用来表达自己的抗议。 一瞬间,江焱的吻突然间停下,他微微上半身,俯视着舒曼。 即便灯光不明亮,可是舒曼却还是在这一刻,清楚的看见了他眼底的那抹压抑、和复杂。 舒曼的身子,一下子僵硬了起来。 江焱的眼眸那样的漆黑,宛若两颗黑曜石的珠子,隐隐的,闪耀着暗哑的光芒,可是在那暗哑和深沉之下,却仿佛有请求,有克制。 他…… 舒曼滚了滚喉咙,不由自主的开口: “江焱,你……你怎么了?” 江焱眸光深深,直直的凝着舒曼,仿佛要在这一刻,把她整个人都望进自己的身体里,又仿佛像是要望穿她的身体,望进她灵魂深处,牢牢的,刻下烙印。 他眼眸紧了紧,舒曼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他粗重而又灼热的呼吸,还有胸前剧烈的欺负。 他薄薄的唇轻轻张启,象征着男性的性感喉结上下滚动,说不出的撩人,一滴不知是水珠还是汗珠的液体,顺着他的脖颈慢慢向下流淌,经过那抹喉结,最后滴落在她的身上。 舒曼听见,他用压抑而又带着沙哑的声音,魅惑着对着她说: “舒曼,我、想、要、你!” 六个字,却仿佛像是一记开启她身体的钥匙,轻而易举,猝不及防,就撩起了她心底隐藏着的那把小火苗。 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舒曼大脑有些空白,耳边是嗡嗡作响的声音,好似有一百只小蜜蜂,在耳边同时飞行缠绕,她来不及思考,也没有经历思考,就那样靠着本能驱使…… 也或许是江焱声音和眼睛的诱惑,让她不由自主的轻轻抬起头,在江焱的唇上,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江焱的身子骤然间一僵,眼底那抹克制,宛若即将决堤的洪水,顺势喷薄而出。 吻,疯狂而又肆虐,如潮水一般,瞬间将舒曼席卷,她只觉得自己仿佛软成了一摊春水,在微风中,轻轻荡漾。又好似汪、洋大海上的一叶扁舟,随波逐流、飘荡! 第171章 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舒曼是被梦惊醒的。 梦到了什么,她完全不记得,只是醒过来之后发现,脊背的睡衣,早都已经被冷汗浸湿。房间里虽然关着窗,可她还是觉得仿佛有一阵无形的风,在吹着她。 舒曼动了动身子,伸手间,身边却空无一物。 床单是冷的,被子也是冷的,江焱应该已经起来好久了。 舒曼心底蓦地就漫上一股没来由的恐惧,她立刻下床,穿鞋,来到客厅。虽然客厅也没有开灯,可是黑暗中,她还是看清了一抹身影,坐在沙发上。 舒曼悬在嗓子眼的心,一下子就落了下来,随即提步走了过去。 茶几上的烟灰缸,已经堆满了烟头,江焱的指尖,还闪耀着红色的火光,像是黑暗中,妖精的眼睛,一明一灭,有点诡异。 月光透过窗子,洒落在江焱的身上,将他棱角分明的脸,分出了一半晦暗。 他应该是在想着什么事情,想的那么入神,以至于舒曼走到身边了,他才察觉。 “你怎么起来了?” 江焱的口吻有些凉薄,带了几分怪罪,舒曼一时语塞,这应该是她的台词好不好?不过这种时候,她也没有心情去纠结这些事情,因为江焱虽然表情依旧寡淡,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可是他幽暗的眼睛里,却写满了心事。 浓重的烟草味道,让舒曼有些不适,她抬手从江焱手中夺过那支只抽了一半的烟,顺势掐灭在烟灰缸里: “睡不着么?” 墙上的时钟,指着三点一刻,舒曼的声音,伴随着时钟的滴答,好似有一种莫名的,安定人心的力量。 江焱眼底的深沉终于柔和了一些: “嗯,公司最近有些事情。” 舒曼挑了挑眉,想到他自从以心理专员的身份进入到市局之后,就没见他去过公司,或者是处理什么事情。 就这件事,舒曼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也开口问过,但是当时江焱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那么多的职业经理人,养来吃干饭的? 是她的不好! 她以为,江焱什么事情都能处理的很好,可是她却忽略了一件事,他在能干,再睿智,也不过只是一个人。 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多到,她竟然渐渐忽略了他。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有些自责,而江焱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不禁扬起唇角,顺势抬手抚上她的发顶。 这段时间,她的头发长长了一些,已经垂到了肩膀,发丝却依旧黑亮,宛若柔软的丝绸,摸起来,那样的舒服,舒服到,他几乎不愿将手移开: “傻瓜,和你没关系,别多想!” 舒曼知道,江焱是在宽慰她,索性直接坐在了地板上,将头靠在他的大腿,任由他宽厚的掌心,宠溺的在自己的发顶轻轻摩挲: “公司里有什么事,我能帮忙么?” 江焱低笑出声: “啧,这是想要开始管我的财政大权了? 行啊,只要你嫁给我,别说我的财政大权,就连整间公司,我都送给你! 怎么样? 一本万利,要不要考虑一下!” 开玩笑的口吻,却让舒曼有些哭笑不得,她明明是问他,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他却误会她想要干涉他公司的事情? 狗咬吕洞宾! 好心当做驴肝肺! “行啊!”舒曼也顺势勾起唇角,扬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如果你把你名下所有的财产都给我,我就考虑一下,要不要嫁给你!” 舒曼原本也只是随口一说,可是江焱摩挲着她头发的动作,却是骤然间一顿,还没等舒曼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咯吱窝下面突然间伸过两只手臂,猝不及防间,她整个人被江焱从后面抱起,然后放到了他的腿上。 “喂,你……” “你说的,别不认账!” 江焱一字一顿,表情里,竟然透着认真。 舒曼有些愣了,她明明是在开玩笑,他不会看不出来,可是他…… 看着江焱那双眼睛,舒曼仿佛觉得里面有两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漩涡,一不小心,就会将她拉扯下去。 不对! 他今晚,一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之前在床上,他的反应也有些怪异,虽然足够卖力,可是却仿佛在释放着什么一直压抑着他的东西,好几次,她极致之间,看见江焱眼底的光芒,都那么的晦暗不清。 而此刻,她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着话,他却顺势要真的把他名下所有的财产真的给她。 他的表情那么严肃,舒曼看得出来,他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还有他今晚,突然间要提前给她过生日,带她去坐什么旋转木马、摩天轮…… 有些事,其实人只是不愿意去想,只要稍微一想,就会发现蛛丝马迹。 舒曼的心,在这一刻,突然间剧烈的跳动了起来,如擂鼓一般。 她不说话,只是轻轻的抿着唇,定定的望着江焱,而江焱见她没有回应,反倒是动了动唇,用不容抗拒的声音对着她,一字一顿的说道: “现在后悔可来不及,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可听见了。 明天我会找律师拟定文件,到时候你见到了东西,可就得嫁给我了!” “江……” “别说不嫁,这个,你说了不算!” 说着,江焱扣在舒曼腰间的手,猝不及防的一个用力,强迫她靠近了自己。 她们的身体紧紧的贴合着,只隔了两层布料,舒曼几乎能感觉到,他强健有力的身体,喷薄而出的热量。 他的眼角带着一丝邪魅绢狂,慢慢的将头凑到舒曼的耳边,用宛若从地狱传来的、带着蛊惑力一般的声音,轻柔的在她耳边呢喃: “你这辈子,注定了是我老婆! 乖,别挣扎了!” 舒曼被他一番连哄带骗的话,说的大脑有些凌乱,一时间,思考仿佛也跟不上了。 可是不对! 不应该是这样! 她不是没有想过结婚,小时候,她就知道,自己长大了一定是会嫁给江焱的。那个时候两家人经常来往,江焱的爷爷见到舒曼就会说,小曼儿给我们江焱以后当老婆好不好? 而江焱每次跑到舒曼家蹭饭,舒大正也会拿着他打趣,江焱以后娶我们小曼儿好不好? 所以从小到大,舒曼一直都觉得,自己长大以后是要嫁给江焱的。 直到三年前他的不辞而别。 而这一次,他再回来,两个人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又恢复了从前的关系,可是结婚这件事,却仿佛被她渐渐忘记了。 此时,江焱却这么郑重的提起。 如果不是在这种时候,舒曼想,自己应该是高兴的。 可是,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舒曼的眉心拧的死死的,就那么跨坐在江焱的腿上,定定的望着他。 而江焱此刻表情已经恢复到自然,似乎不管舒曼同不同意,都不妨碍他做任何行动。 只是,他的眸光依旧很深,深到,让人琢磨不透。 舒曼顿了顿: “我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他到底要做什么? 为什么,她有一种,他又要离开的错觉? 江焱闻言却是很不在意的一笑: “你觉得,我有什么事瞒着你?” 他的口吻,更加让舒曼心惊: “江焱,我告诉你,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不管,什么原因。 如果你再一次丢下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你! 我会找个人,老老实实的结婚,生孩子,我会彻彻底底的把你忘了。 因为,我不会再给你机会,抛下我第二次!” 舒曼突如其来,一番郑重其事的话,让客厅内的气氛,突然间变得静谧而又诡异起来,江焱嘴角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用力绷紧的线条。 他眸光深深,就那么望着舒曼。 她终于……还是察觉到了么? 还是他,做的太明显? 可是,如果他真的去了,就真的有可能回不来。到时候,他自然是希望舒曼把他忘了,忘得死死的,然后找个好男人,结婚,生子,最后老死在温暖的床榻之上。 结果,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为什么,当听见舒曼亲口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的心却仿佛像是在一瞬间,被无数把开了锋刃的刀子,一齐插、入一般,疼痛的,几乎让人窒息。 江焱的身子僵硬,有些冰冷,他看着舒曼,片刻,忽然间俯下头,在她的唇瓣上落下浅浅的一个吻: “傻瓜,说什么呢?” 是啊!说什么呢? 舒曼也想知道,自己说什么呢! 可是,她更想知道,江焱到底在想什么,到底要做什么?而她也更加知道,江焱不会告诉她! 所以,她只能用这样的方法,告诉江焱—— 你不能再抛下我! 不是我不给你第二次机会,而是我不会给我自己第二次机会,让你离开! 离开,我的人生! 窗外,月光依旧皎白,客厅的窗子开着,一阵微风轻轻吹过,白色的窗帘,被微风撩起,轻轻晃动摇摆,飞舞的好似曼妙的舞姬。 舒曼望着近在尺咫的江焱,蓦地开口: “吻我!” 江焱眼眸一紧,顺势将舒曼带进怀中,用力的覆上她的唇瓣,舒曼也随之热烈的回应。 仿佛,只有这样,他们才是存在的,才是,属于彼此的。 第172章 你想的美 翌日。 舒曼很奇怪,昨晚自己明明没怎么睡好,半夜还醒过一次,怎么早上依旧可以起的这么早? 好像,渐渐的,她的生活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改变,只是,她无从察觉罢了。 舒曼起床的时候,发现江焱正在收拾行李,不由得心里一紧,条件反射一般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听到声响,江焱不由得转过头,阳光落进他的眼底,一片柔和明媚: “醒了?” 舒曼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不是很好,她昨晚明明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也答应了…… 舒曼突然间一个激灵! 不! 他没答应! 或许是舒曼的目光太过直接,以至于江焱修长挺拔的身子,明显狠狠的怔楞了一下,随即扯开唇角,露出一抹似乎有些无奈的笑。 顿了顿,江焱提步,走到床边,伸出双手撑着床的边缘,俯下、身子,低头看着舒曼。 舒曼喉咙滚了滚: “你要去哪里?” 江焱:“对不起,昨天没来得及跟你说,郎教授让我去一趟省城。” 郎教授?郎允平? 舒曼显然对江焱的话不全然相信,依旧擎着一双探究打量的眼眸,直直的盯着江焱。 江焱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低声笑了笑,抬起一只手,想要揉一揉舒曼的发顶。 可是这一次,舒曼却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将头别向了另外一边,躲开了他的手。 江焱眸光一紧: “你不信我?” 舒曼抿了抿唇,她也想相信,可是昨晚江焱的表现实在是太奇怪了,由不得她不多想。 见舒曼没有回答,江焱就知道果然是如此,清冷挺拔的眉,不由得轻轻拧了一下,随即站直了身体,将手伸进口袋,掏出手机,按下了一串电话号码。 舒曼微微有些讶异,还没等她弄明白江焱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那边电话已经接通了。 “喂?郎教授,是我,女朋友不相信我是去找你,你可得给我做个见证啊!” 江焱一边说,右侧的唇角一边斜斜的挑着,好整以暇而又不怀好意的盯着舒曼看着: “嗯,我把电话给她,你帮我跟她说!” 说着,江焱已经将电话递到了舒曼面前。 舒曼看着江焱,再看着他递过来的手机,只觉得有一股热血,瞬间往脸上涌。 没错,她是有些害怕,甚至怀疑江焱,可是,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就惊动郎允平郎教授啊,学法律的,谁不知道这位权威,在法政界的许多占有重要职位的人,都是他的学生。 而且,郎允平也是知道舒曼的,毕竟以前上大学那会,舒曼可是陪着江焱去一起上过他的课。 印象最深的一次,她和江焱那天闹别扭,所以上课的时候,两个人不小心又低声的吵了起来,结果没有意外的,就被台上的郎允平抓住了。 郎教授觉得舒曼面生,便问她是哪个系、哪个班的学生。 舒曼哪敢说啊,她压根连这所学校的人都不是。 可是她不说,总有人帮她说: “老师,人家是江焱的女朋友,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有人喊了这么一句之后,整个阶梯大教室都笑了起来,舒曼那会脸皮还不像现在这么厚,所以顿时就脸红起来。 江焱是郎允平的得意门生,一听说是他的女朋友,郎教授对舒曼的态度也和蔼起来,甚至还当着全教室同学的面,脸不变色心不跳的说: “好!很好! 江焱同学知道家庭教育也很重要,这一点,你们大家也要向他学习!” 舒曼已经忘了后来的事情,只记得郎允平那充满睿智的目光,和和蔼调侃的语气。 可是舒曼怎么也没想到,此时此刻,江焱居然要让她听电话,听郎允平的电话! 想到这里,舒曼恨不能直接一把,把江某人拍在地上,抠都抠不下来的那种。说实话,即便现在他们已经不是学生,可是一想到要跟郎允平对话,舒曼还是本能的觉得有点发憷。 可是没办法,电话在前,她又不能晾着人家老教授。 妈蛋的! 拼了!不就是个接个电话么,多大点事?多大点事? 想到这里,舒曼把心一横,直接粗暴的一把抢过江焱的手机,深吸了一口气,朝着电话说道: “郎教授……” “舒曼啊,我记得你!那个时候,还跟江焱一起来听过我的课对不对?” “……” 舒曼本来还想来点客套的开场白,谁知道人家对方直接一上来,就把她最不想提起的事说了出来。偏偏某人在这个时候,还发出了一阵低笑。 舒曼狠狠的咬了咬后槽牙,抬眸瞪着江焱: 你给我等着! “舒曼啊,这次是我让江焱来我这边一趟,之前省里不是有关心理犯罪的计划么,江焱也正是因为这个计划,才会到北城市局的。 不过,现在有点关于这个计划的事情,所以需要他过来一趟,老师在这里跟你请个假?” 郎允平这么一说,舒曼简直恨不能直接冲着电话弯腰鞠躬了: “别别别郎教授,你可千万别听江焱胡说,我就是跟他开玩笑,没想到他还真的打电话给你……” “哈哈!你们年轻人啊!” 舒曼这边急于解释,郎允平听了却是爽朗一笑: “那好,人我就先借走几天了!” “没事!没事!教授您随便借,不还了都行!” 舒曼原本就没多想,直接顺嘴就吐露出来一句,没想到她一句话说完,对面站着的某人,脸立刻黑了下来,跟锅底一般。 舒曼也没理,又问候了几句郎允平的身体,说有时间和降压一起去看他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而她前脚刚挂断电话,后脚就有人趁她不备,直接一把把她推到床上。 突如其来的撞击让舒曼后背不禁有些钝痛,好在床垫是软的,不是很疼: “干嘛?” 舒曼没好气的梗了梗脖子,挑衅一般的看着江焱。 而江焱就覆在她的身上,微撑着双臂,居高临下的俯瞰她,片刻,薄薄的唇轻轻张启,用低沉而又邪魅的声音,缓缓吐出几个字: “不用还了?嗯?”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说不出的邪魅绢狂味道。 舒曼:“你是不是有病,我就是说说,你居然还给郎教授打电话!” 一想起刚刚电话里的尴尬和局促,舒曼就恨不能拍死江焱,而江焱在听到了她这句话之后,眼眸之中的邪肆却不动声色的退减了下去。 他薄而性感的唇轻轻的抿着,嘴角的弧度柔和流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舒曼仿佛从江焱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些不一样的、深沉的、让人琢磨不懂的东西。 她想要开口,可是江焱却先她一步,低下头,在她额头印下了一个浅浅的吻: “我得去收拾行李了,再晚,赶不上飞机了!” 说完,也不等舒曼回话,便起身,重新去开始收拾行李。 舒曼也从床上重新坐起来,定定的望着江焱有条不紊的背影,心底那股隐隐的不安感,再一次蔓延了起来。 可是…… 舒曼略微有些烦躁的甩了甩头,是她多想了吧,毕竟,郎允平都亲自跟她说了。 想到这里,舒曼随即深呼吸了一口气,走下床,来到江焱身边,想着看看要不要帮他收拾些什么: “去几天?” 江焱的行礼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他再一次检查确认了一番,随即扣上皮箱盖子: “说不准,不过那边一完事,我就会回来。 毕竟,我这边还有事没办完呢。” 江焱这么一说,舒曼倒是好奇起来: “什么事?” 江焱一本正经: “什么事?昨晚不知道是谁说,如果我把所有身家都过到她名下,就答应嫁给我。 怎么,睡一觉就要翻脸不认账了? 舒曼,你想得美!” 舒曼怎么也没想到,江焱说的居然是这件事,一时间倒有些哭笑不得: “行了啊你,快别贫了,不是要赶飞机么?” 江焱低笑起来,蓦地俯下头,凑到舒曼耳边,用暧昧而又夹杂不清的声音,低低的说道: “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舒曼:“…………” 好啊!好啊!我等着! …… 江焱没有让舒曼送,而是叫了助理开车来接他,舒曼因为还惦记着办公桌上的那一大堆卷宗,也就没有太过坚持。 只是,好久没有一个人开车上班,倒是真有那么点不习惯。 抵达市局的时候,其他人还没来,舒曼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那一摞厚厚的卷宗,微微定了定心神—— 一定,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因为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天衣无缝”这个词! 昨天已经被翻过一遍的卷宗,从新被翻开,是乔飞那个案子。 乔飞,二十六岁,男,因谋杀中国籍女子蒋文月、付佳葳、而被判处死刑。 舒曼看着卷宗最上面,乔飞的照片,不由得回想起,几个月前,第一次见到乔飞时的情形。 那个时候,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斯斯文文的男人,会是一个高智商的罪犯。 第173章 没有否认 催眠! 对了,乔飞当时是用催眠的手法,让付佳葳和蒋文月自杀的。据乔飞交代,他是在跟着江焱的时候,接触的催眠。 可是如果只是简单的接触,真的能达到这种效果么? 还有黑色星期天。 舒曼一直没有忘记,这首在过去频频出现在案件里,却始终扑朔迷离的世界禁曲。她知道,这首曲子一定和惩治者组织有关系,但是知道这些事情的人,不是被催眠了,就是已经死了。 如果康雅言和李大宝还活着,或许,她可以问问他们。 想到这些,舒曼不禁有些烦躁,但是更多的,却是对催眠和黑色星期天这首曲子的怀疑。 舒曼记得,不只是乔飞,康雅言说她杀死老法官王学庆的时候,也是用了催眠的手法,而且通过江焱她也确定过,惩治者组织里的人,大多都会催眠。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惩治者组织,到底是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培训了这样一批人的? 如果想要达到杀人的手段,短时间内,绝对训练不出来。 所以……所以…… 舒曼想着,忽然间,脑海里有一个念头在源源不断的外涌着,她仿佛找到了,一直以来,困惑她的突破口。 思及此,舒曼蓦地毫无征兆的站起身,刚好赵柯这个时候走到她的身边,被她这一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老……老大?” 听见声音,舒曼这才发现,原来刚刚她想的太认真,连队里的人都来了,都不知道。 舒曼看着赵柯,想到她曾经和李大宝深切接触过,不由得一把拉住赵柯的手腕。 赵柯着实有些诧异。 舒曼:“跟我来一下,我有事要问你!” 说着,也不管赵柯是否同意,便拉着她往外走,队里的人见状都不禁面面相觑,但是更多的,却还是担心。 因为大家都发现了,舒曼经历过崇明岛的事情之后,再次回来,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安静的消防通道,声控灯一亮一灭,地上的烟头少了许多。 赵柯擎着一双眼眸,定定的望着舒曼,舒曼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开门见山: “当初你在李大宝家里,有没有发现,有关黑色星期天这首曲子的事情?” 赵柯没想到,舒曼一开口,竟然问的是这件事。 其实,被囚禁在李大宝家里的那段日子,她一点都不愿意回忆。事到如今,她就算是不想承认,也必须要承认,她以前总是跟李大宝吵吵闹闹,打架斗嘴,都是因为,她喜欢李大宝。 同样的,李大宝虽然囚禁了她,可是凭良心说,对她很好。 她知道,李大宝心里,也是有她的。 可惜,她是警察,李大宝却是…… 所以,注定,没有结果。 如今李大宝死了,她不是不难过,可是却觉得,这是最好的结局。 赵柯抿了抿唇,微微垂下眼眸: “没有!” 没有么? 舒曼眉心拧的死死的,顿了顿: “那……催眠呢?” 说到这里,赵柯突然间抬起头来,定定的看向了舒曼,她的目光有些奇怪,让舒曼不由得怀疑: “怎么了?” “你不知道么?当初他从我家带走我的时候,就是因为给我使用了催眠,所以我才失去了意识。” 真的是这样! 舒曼心底那团凌乱的麻,终于开始找到了开始。 “好,我知道了!” 微微动了动眼眸,舒曼朝着赵柯说了一句,便想要转身离开,赵柯见状,却叫住了她: “老大!” 舒曼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向赵柯。 赵柯似乎是有话要说,但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舒曼大概能猜到,赵柯想要说什么。 这次的崇明岛事件,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刻意的省去了关于“惩治者”组织的一切,一桩桩命案的发生,也无非都归结在了一个决心想要为妹妹报仇,而筹谋已久的康雅言身上。 毕竟,警局了出了内奸,这样的事情如果传出去,对谁都不好。 可是,舒曼一直没有再跟张斌提过,要重新立案审查惩治者组织当年的案件,因为她似乎心底已经笃定,就算再提,也不会被批准。 既然市局里能有一个李大宝,那么就一定会有其他的、更多的人。 如果那些人站在高位…… 所以舒曼打定了主意,要自己私下里调查这件事。而果然的,上面,包括张斌在内的,也没有人要提出,要重审惩治者组织的案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大宝真正的身份,被隐瞒了下来。 舒曼一双漆黑幽邃的眼眸,定定的望着赵柯,片刻,低低的吁出一口气: “你想要知道什么?” 赵柯咬了咬牙: “老大,这些话,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在他家里的那段时间,他总是把我关在房间里,白天他出门的时候,就把我的嘴塞住,绑在床上,不让我动弹。 晚上回来,才会喂我吃饭,给我洗澡。 我知道的,他不是好人,可是我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到了现在,我也不想瞒着、欺骗任何人,我喜欢他,从一开始就很喜欢他。 可是当我发现,他陌生的让我害怕的时候,我真的有些不知所措。 老大,我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走上这样一条道路,但是没能把他拉回来,一直是我心里的一根刺,不拔出他,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我知道,你一定知道些什么事,一些,我们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所以,我想求你告诉我,带上我! 我不是为了要帮他报仇,他犯了罪,就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和审判。可是,我心里的那根刺,我一定要将它拔出去。 我当初没能把他拉回来,可是我能做些什么…… 我……老大,你能明白么?” 赵柯的情绪微微有些激动,说到这里,她已经伸出双手,死死的拉住了舒曼。她的眼睛那样明亮,透彻,即使是在幽暗的消防通道内,依旧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这一刻,舒曼仿佛从赵柯的眼睛里,看见了某种东西,某种,和自己一样执着着、坚守着的,东西! …… 有了赵柯的帮忙,舒曼私下里的调查,也开始加快了进度。 舒曼研究过,如果想要这么大批量的培训专业的而又精于催眠的人,一是需要时间,二是需要,在催眠上特别有建树的导师。 会催眠的人多,可是能够达到这种成就的,却是很少。 所以舒曼决定,从这方面入手,或许,就能够锁定惩治者组织的,第一个嫌疑人。 数量虽然是少,但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来调查,舒曼和赵柯分别开始着手在这一方面调查。舒曼负责在市局里通过电脑筛查,赵柯则是去外面,找相熟的人打听。 临近快要下班的时候,舒曼这边还没有什么头绪,她看了看放在桌上的手机,一整天,安安静静。 赵柯那边应该也还没有眉目,不然早就打电话过来了。 可是,赵柯没来电话,江焱呢? 这个时间,他应该早就到了郎允平教授那里了,为什么没打电话? 舒曼一时间有些担心,拿起手机,略微犹豫了一下,就想要打给江焱,然而拨通键还没等按下去,手机突然间自己猝不及防的唱了起来。 舒曼一顿,低头一看,是一串没有标注名字,但却很熟悉的号码。 舒曼动了动眉心,这个号码,已经很久没跟她联络过了。 “喂,是我?” 舒曼的声音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电话那边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舒……舒警官,我有些很重要的线索,要报给你!” 很重要的线索? 打电话的人叫韩旭,其实是舒曼的线人,以前曾经帮助舒曼,给她提供了不少的线索,当然,都是有偿的。舒曼也经常在没有案子或者不需要他帮忙的时候,自己掏腰包接济他一下。 但是,舒曼不找他,他几乎从来都没有主动找过舒曼。 这一次…… 舒曼定了定心神: “什么线索?” 韩旭的声音很小,电话那一段也很安静,他应该是找了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给舒曼打的电话。只是,他在躲着……或者是不想让什么人知道? “是……是跟你有关的……舒警官,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现在能出来么?我们见面聊!” 舒曼略微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好,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舒曼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朝外走。 “我在城东的废车场,你来了我就能看见你了。” “好!” 舒曼说着就想要挂断电话,韩旭却叫住了她: “舒警官!” 舒曼顿了顿: “怎么了?” “你……你一个人过来,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韩旭的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恐惧和慌乱紧张,舒曼心里顿时一个激灵,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脱口而出: “韩旭,你知道,惩治者组织么?” 电话另外一端沉默了几秒钟,最终,韩旭还是说: “见面再说吧!” 说完,便主动的挂断了电话。 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忙音,舒曼紧紧的攥着手机,心跳不由自主的开始加快。 韩旭,没有否认! 第174章 岂止是可怕 舒曼开着车子,一路上几乎将油门踩到了底,她的心在剧烈的狂跳着。 韩旭竟然知道有关惩治者的事,那么他这次找自己,说的,也是跟这件事有关的么? 舒曼越想越急切,平时要一个小时的路程,她竟然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到了。 城东市郊一大片废弃车场,一台台报废的汽车好似叠积木一般,被层层叠叠的摞起,好似坟墓之中冰冷的墓碑,苍凉,没有生命。 舒曼对这里很熟悉,说起来,这也算是她和韩旭接头的老地方,所以她将车停好之后,就轻车熟路的走了进去。 “韩旭?” 走到约定的地点,舒曼没有看见韩旭的人影,不由得低声唤了一句。 可是空荡而又略带阴森的废车场内,却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在幽幽的回荡着。 舒曼一双秀眉一下子就拧结了起来。 韩旭,从来不是个会迟到的人!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皱着眉头,一边稍稍抬高了音量,继续叫着韩旭的名字,一边移动脚步,开始在附近寻找。 但是不管她怎么叫、怎么找,都没有韩旭的回应。 舒曼心底顿时窜起一股寒意,不是她悲观,而是因为,这几个月来,发生在她身边的事,由不得她去多想。 最开始是蒋文豪,然后是张悦,难道现在……轮到韩旭了? 这个想法让舒曼的脊背顿时冒起一层薄薄的冷汗,她浑身顿时陷入紧绷的戒备状态,谨慎的擎着一双漆黑的眸子,朝四处环顾。 然而,就在她的身子,碰触到身后的废弃车墙时,空旷的厂区内,骤然间响起一阵哗哗的声响,舒曼一个激灵,下意识的转过身。 是她的动作,引起的声响。 察觉到这一点,舒曼不禁低低的吁出一口气,可是就当她无意间转动眸子,仿佛在头顶看见一抹影子的时候,她的心脏,猛地一抽。 她足足停顿了两秒,才机械而又僵硬的,慢慢抬起头。 废弃的车墙,高耸而且衰败,就在车墙的最顶端,此时正吊着一个人,青紫色的面孔,凌乱的衣服,身子轻飘飘的,宛若古老时钟的钟摆,一下一下,伴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这是…… 韩旭! 蓦地,身后仿佛有轻微却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舒曼一个激灵,直接从腰间拔出配枪,一个转身—— 是个人影! 她看见了,是个人影,从旁边的车堆一闪而过。 “站住!” 舒曼举着枪,大喊了一声,可是那人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或者说是听见了,却不理会,拔腿就跑。 舒曼一边开枪,一边快速追了上去,可是因为隔着一段距离,又都是车堆,她根本没有办法瞄准。 空旷而又衰败的废车场内,枪声一声接着一声,撩动着人的神经,刺激着人的耳膜。 可是,舒曼却一直没能追上那个人。直到,追出车场外,舒曼眼看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在她的眼前,疾驰而去。 她有印象,之前她来的时候,那辆黑色的越野车,就停在门口,被伪装成了刚刚报废车辆的样子。她,居然疏忽了! 她立刻就想要上车追赶,可是,车子却无论如何也发动不起来,舒曼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那辆越来越远的黑色越野车,却无能为力。 “砰——砰——砰——” 她的拳头,一下一下的捶在方向盘上,发出一声声闷响,她的胸前剧烈的上下起伏,眼眸撑得老大,几欲裂开。 是那个人! 一定是那个人,杀了韩旭! 可是,他到底是谁? 从始至终,那个人都是背对着舒曼的,她根本没有办法看清他的长相、年龄什么的其他特征,只能从背影分辨出,那是一个男人。 舒曼的双手,还在死死的攥着拳头,风挡玻璃上,滴滴答答的有水珠落下,由慢至快,由少变多。 这场雨,来的真不是时候。 …… 城东废弃的车场,此时因为警察的介入,而变得不再空荡。虽然下着雨,但是却丝毫没有阻拦市局刑警队众人的忙碌身影。 长长的警戒线,将整个废弃车场包围了个严严实实,现场临时搭建了一个遮雨的小棚子,舒曼站在小棚子里,看着眼前几步之遥下,韩旭的尸体,一瞬不瞬。 终于,她的预感,成为了现实。 韩旭死了! 仿佛,每一个接近她,想要给她提供些线索的人,都消失了,无声无息,毫无痕迹。 是谁? 到底是谁? 从前是李大宝,那么现在呢?李大宝和康雅言都死了,难道她的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一直未曾显露过的人? 想! 不敢再想了! 岂止是可怕! 顶替秦飞扬的新法医,正在对韩旭的尸体进行初步的检验,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听说叫胡坤,是从分局调过来的,经验丰富,工作认真。 可是原谅她,她现在实在没有那个心情,去和新同事打招呼、搞好关系。 吴蔚和程子阳他们正在现场进行勘察,没有目击者,附近也没有住户,连监控摄像头也没有。这次的案子,看起来,比以往的都要棘手。 法医很快检查完毕,摘掉医用手套,走到舒曼面前: “初步鉴定,死者死于机械性窒息,凶器就是那根绳子。死亡时间很近,大约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之间。” 舒曼略微思忖了一下,她看到韩旭尸体的时候,他应该刚死不久。所以那个人来不及马上撤离,才会被她发现。 “另外,死者身上有挣扎厮打过的痕迹,生前应该跟人有过轻微搏斗。我已经提取好样本,准备回去化验。 舒曼点了点: “辛苦了!” “没事,我先回去了,报告我会尽快做好。” 新法医说完,就转身走出了小棚子,舒曼眼看着他的助手,将韩旭的尸体装进银色的装尸袋中,只觉得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头一般。 她用力闭了闭眼睛,太阳穴一蹦一蹦的疼,有人进来,走到她的身边: “老大,按照规矩,我得给你做一份笔录。” 舒曼睁开眼,是赵柯,随即点了点头: “好!” 赵柯翻看小本子和笔,按照惯例对舒曼进行询问: “你认识死者?” “嗯,他是我的线人,叫韩旭。” “你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给我打电话,说有消息要告诉我,我们以前也经常会约在这种地方见面,所以我就过来了。” 赵柯继续问道: “什么消息?” 舒曼摇了摇头: “不知道,他没说,他只是说,要见面聊。” 赵柯想了想: “那……他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么? 舒曼:“他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很害怕,说话声音也很小,好像是在躲着怕被人听见一样。” 赵柯将舒曼的话一字不漏的都记录了下来: “发现死者之后,你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有!” 舒曼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我发现尸体之后,还没来得及上前弄清楚,就听见身后有人跑动的声音,我转过头,就看见了一个人影。 是个男人,身高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之间,提醒中等,穿黑色的帽衫、蓝色牛仔裤。 不过我没有追上他,让他跑了!” 想到这里,舒曼就觉得心里憋闷的难受。 “他是开车跑的,车型是黑色牧马人,车牌号码xxxxx。” 舒曼能够描述的也只有这么多,其实在这之前,她已经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距离,让人在附近路口监控这辆车了。 赵柯合上笔记本: “老大,我们已经安排下去了,可是在附近的路口,都没有见到你说的这辆车子。” 赵柯有些抱歉的说了一句,舒曼的眉头却在这一瞬间,猝不及防的死死拧结了起来,一双黑色的眼眸,撑得老大,眼白处布满了红血丝: “你说什么?” 她上前一步: “怎么会没有,我亲眼看着那辆车跑的,如果不是我的车子突然间打不着火,我……” 看着赵柯一脸凝重歉疚的表情,舒曼突然间就说不下去了,是她的失误,怎么能将责任怪罪在其他人的身上。 舒曼烦躁的垂下头: “对不起!” 赵柯笑了笑: “没事老大,我知道你心情不好,要是我看见凶手从我眼前活生生跑掉,我估计都得疯!” 赵柯原本是想要安慰舒曼的,可是她的话,却一点用都没有。 气氛,有一瞬间的压抑。 舒曼顿了顿: “走吧,出去看看!” 说着,就转身要朝棚子外面走,而就在这时,迎面又走过来两个人,是程子阳和吴蔚。 舒曼原本没想多想,可是此时此刻,他们两个人就站在她的面前,阻挡着她的去路,两张绷的紧紧的脸,满是为难。 舒曼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不对: “怎么回事?” 程子阳看了看舒曼,又看了看吴蔚,动了动唇,最终却是把头低了下去。 倒是吴蔚,用力攥了攥拳头,向前走了一步,靠到舒曼跟前: “舒曼,对不起,我们刚刚在你的车子里,发现了这个!” 第175章 疾风骤雨 吴蔚说着,慢慢抬起手,舒曼这才看见,原来他的手中还拎着一个透明的证物袋,袋子里面装的,是一根纹路粗糙的麻绳。 舒曼的身子,一下子就僵硬了起来。 因为,她已经认了出来,这根绳子,跟勒死韩旭的那一根,一模一样。 而这根绳子,是在她的车子里发现的! 登时间,舒曼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拉进了沉沉的海水之中,滔天的巨浪,一拨接着一拨朝着她扑过来,几欲将她淹没。 而她,却无力挣扎。 耳朵此时正在嗡嗡作响,但身旁人说话的声音,还是那般清晰。 赵柯先忍不住蹦了起来,冲到吴蔚面前,大喊大叫: “老吴,你什么毛病?” 吴蔚眼睛里也有为难,但是神色却义正言辞: “小柯,你别这样,我理解你!” “你理解个屁!老大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还是我不清楚?你们怎么会觉得她是凶手?” 吴蔚: “我也不相信舒曼会是凶手,可是现在证物确实是从她的车子上发现的,要我怎么办?装作没看到?然后把证物悄悄销毁?” 吴蔚的反问一字一句,字字珠玑,赵柯眼睛开始泛红,嘴唇一动一动的,还想要争辩,舒曼却在这个时候用极为冷静的,几乎让人心惊的语气,淡淡的开口: “按程序走吧!” 说完一句,舒曼面色平静的走到吴蔚面前,伸出双手,并拢在一起。 吴蔚皱了皱眉,赵柯却一下子又急了: “老大!” “舒队!” 程子阳在一旁也忍不住喊了一声,吴蔚叹了口气: “舒曼,还不能证明什么,不用带手铐!” 舒曼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谢谢!” …… 昏暗而又单调空洞的审讯室,白炽灯刺的人眼微微酸疼。 过去三年,舒曼曾经无数次进过这里,但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自己会坐到嫌疑人的位置上,接受盘问。 负责审讯的人是吴蔚和程子阳,赵柯说她做不到,对舒曼进行审讯。 舒曼还算是情绪平静,除了刚刚看到证物的那一刻,有种眩晕,而后就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原来,对方的目标,这一次是她! 她什么没见过,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相信法律,更相信公正。 她没做过,就不相信那些人,真的有本事,一手遮天。 吴蔚开始盘问,最开始的问题,都是按照程序,和赵柯之前在案发现场问她的那些大同小异,舒曼也照实都一一回答。 “你是说,你看见了一个人影?” 舒曼点头: “是!” “没看见他的样子?” “嗯!” “那你最开始进到废车场里的时候,没有察觉到么?” 舒曼摇摇头: “没有!” 吴蔚略微思忖了一下: “可是,如果按照你的说法,在你进去之前,韩旭已经死了,那么为什么,那个人不一早离开? 而且,他明明可以悄无声息的躲过你,偏偏还要让你察觉到,然后追出去? 有往你车里放东西栽赃陷害的时间,他不是应该早就跑了么?” 是啊! 对于吴蔚提出的问题,舒曼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想通而已,但是现在,她明白了。 舒曼顿了顿: “对不起,我不知道!” 吴蔚抿了抿唇: “关于在你车里发现的绳子,和勒死死者的绳子是出自同一根,你有什么要解释的么?” 解释? 她无从解释! “没有!” 舒曼这样不咸不淡的态度,即便是吴蔚也有些急了,忍不住拧起眉头: “舒曼,你不能这个样子,你这样我们没法帮你!” 舒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老吴,我是真的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我不知道那根绳子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车里的,我上车的时候,明明没有看到!” 也可能,是没有注意到! 气氛,一下子僵持起来,程子阳坐在一旁,一直都负责记录,没有说话,这会子听见舒曼的回答,他冷不防的就突然间抬起头。 吴蔚顿了顿,继续开口: “舒曼,我们都相信你,可是你……” “我一定会找出证据!” 吴蔚的话还没等说完,程子阳突然间开口,斩钉截铁的打断: “证明,你是清白的!” 舒曼眸光定定的望了望程子阳,又望了望吴蔚,随即浅浅的笑了笑: “我知道!谢谢!” 可是,如果那么容易证明,那些人,也不会如此处心积虑了。 她现在只是在怀疑,到底,她和韩旭要见面的事,对方是怎么知道的?又是怎么将时间掐算的那么准确,把一切,设计的那么天衣无缝的? 难道,韩旭也是他们一伙的? 不! 不像! 审讯很快就结束了,没有任何紧张,就现在掌握的证据和情况来看,对舒曼很不利。 舒曼嫌疑人的身份还在,没有办法办理保释,也不能离开,只能被暂时关在市局的拘留室内。 好在,这里的人她都是认识的,对她也都十分的照顾。 说是拘留,其实一点都不比在外面过的不舒服,只是多了一扇,冰冷的铁栅栏而已。 拘留室内有一张床,因为知道是舒曼要进来,所以有人提前换过床单,舒曼坐在略微有些冰冷的床上,靠着墙壁,曲着双膝,透过墙上的小窗子,看着外面。 雨,依旧没有停,天空像是被幕布遮盖了一般,阴沉沉的。 舒曼的双眸像是被雨水洗过一般安静,此时,她的大脑里,正在把所有的事情,从头到尾,一点一点的串联。 这一次,对方似乎早就有计划。 江焱前脚一走,她后脚就被约了出去,而且,对方也知道,她现在最感兴趣,最在意的是什么,笃定了,她一定会去。 等到去了之后,就按照计划,把杀人的罪名栽赃在她身上。 可是,她自认为和惩治者组织的这几次交手,其实并没有占到上风,甚至没有给对方造成一丁点的损失,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对方这么迫不及待的出手对付她? 或许,最终真相能被查清楚,可是在查清楚过程的这段时间…… 想到这里,舒曼心底陡然间窜起一阵寒意! 可能,对方的目的,根本不是要置她于死地,只是因为她太碍事,或者是因为她的存在,阻挠了对方的一些行动,所以,她必须消失一段时间? 可对方,想要趁她不在,做什么? 江焱! 江焱! 江焱! 一定是江焱! 对方处心积虑,一直都想要拉江焱下水,现在更是迫不及待,难道,是要有什么大动作了? 想到这里,舒曼猛地一下子从床上走了下来,跑到铁栅栏门前,双手扶着铁栅栏,朝外面看守的警卫说道: “我……” 只说了一个字,对方就听见声响朝她看了过来: “怎么了舒队?有什么需要的么?” 舒曼的喉咙梗了梗,不行,她没有忘记,身边或许还有个隐藏着的人,在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顿了顿,舒曼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 “能不能帮我找一下赵柯?” 对方略微犹豫了一下,按照规矩,这样做是不合理的,但是对方也明白,此时关在这里的,不是别人。 “好!你稍等一下!” 说完一句话,警卫就转身出去了,舒曼微微垂下了头,感受到自己愈发急促的呼吸。 她的手机已经被收缴了,她必须要联系江焱。 而江焱,从离开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怕! 她承认,她恐惧,巨大的恐惧就如冲垮了堤坝的洪水,汹涌而来。 她不知道该相信谁,谁都有可能,但如果就此让她什么都不做,她也没有办法做到。也许,对方就是想要看着她,如履薄冰的谨慎警惕周围的所有人,变得孤立无援。 警卫很快就回来了,而且,把赵柯带来了。 赵柯一见到舒曼,就两眼通红,跑到舒曼跟前,隔着铁栅栏: “老大……” “小柯,没事,你听我说,我现在……” 说着,舒曼朝着赵柯身后的警卫看了一眼,而对方似乎很识趣的望了望天: “哎哟,中午吃坏什么了,怎么肚子这么疼? 小柯,帮忙看一眼,我去趟厕所哈!” 说完,就火急火燎的往外走,赵柯和舒曼看了看警卫,异口同声的低声说了一句: “谢谢!” 而对方只是背对着他们轻轻摆了摆手,便离开了。 等到只剩下他们两个,舒曼的神色才凛了起来: “你有拿我的手机过来么?” 赵柯摇了摇头: “没有,不过你的手机一直在我那里监管着,没有人来过电话,怎么了老大,你要跟家里人打声招呼么?” 舒曼摇头,但是心却在这一刻往下沉。 没有电话! 证明江焱,没有消息! 怎么回事?他不是去找郎允平了么?是郎允平亲自打电话给她解释的,难道会出什么问题? 舒曼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朝赵柯说道: “你的手机呢?” 赵柯不知道舒曼要干嘛,但还是听话的拿出手机,递给舒曼。 那串号码,早已烂熟于心,舒曼打开锁屏,快速的按下了号码…… 第176章 等待审判 等待的时间,犹如在油锅上生煎,艰难而又难以忍受。 即便,只有短短的几秒。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舒曼仿佛就像是一汪搁浅的鱼,终于遇到了水,能够张大口呼吸。但是听筒里传来的冰冷而又机械的女声,却让她一瞬间明白了过来。 原来,那救命的水,不过是将她拉向深渊的巨浪,铺天盖地。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了! 江焱居然关机了! 事到如今,她才充分的体会到了,那种巨大的恐惧。怎么会关机? 舒曼拿着手机,脸色阴沉可怕,她的脑海里出现了无数种可能,也许是手机没电了,他没来得及冲?也许是手机摔到了什么地方,所以坏掉了?更或许,是运气不好,被人偷了? 那么多那么多种可能,却没有一种能说服她! 因为不管是哪一种,只要江焱想,就可以随时随地跟她联系,告诉她不要担心。但是没有,一整天,她都没有接到过江焱的一个电话,甚至连一个短信,一条微信都没有。 舒曼攥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的用力,赵柯在一旁看着,愈发的心惊: “老大?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说着,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突然间顿住了所有的语言,一双瞳眸,也撑得老大,定定的望着舒曼,似乎要从她的脸上,得到答案。 冷静!要冷静!这个时候,你一定不能慌乱! 因为对方的目的,就是看着你慌乱! 空气中,有冰冷阴森的味道,在一点一点的蔓延着,充斥着,舒曼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诉着自己,终于,勉强平静了下来。 她微微抬眸,察觉到赵柯的目光,顿了顿,随即点了点头: “小柯,我现在没有办法告诉你,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但是我想让你知道,他们绝对比我们想象的要庞大,要难对付。 大宝是他们的人,那个康雅言也是,甚至,我们身边的某人,也有可能是!” 赵柯的脸色是说不出的凝重,虽然眼圈还是有些微红,但是眼底的坚定,已然掩盖了一切。 “我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 那就好! 舒曼深吸了一口气: “我现在怀疑,对方的目的,就是要把我关在这里,然后找机会对付江焱。 所以,我现在希望你帮我做一件事!” 赵柯几不可见般微微攥了攥拳头: “你说!” “不管用什么办法,联系到江焱,他早上的飞机,去了省城,我接过郎允平的电话,按理说,他们应该在一起。” 舒曼一边说,一边把手机递回给赵柯。 赵柯接过手机: “我知道了老大,你放心,我现在就去办!” 舒曼低低的吁出一口气。 赵柯: “老大,你……” 舒曼知道她想说什么: “放心,我没事!” 赵柯动了动唇,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各自为了深爱的人,在这个巨大的漩涡中挣扎着。 看着赵柯离开的身影,舒曼忍不住开口: “小柯!” “……?” “谢谢!” 赵柯看着舒曼,先是愣了愣,随即表情有些复杂的微微一笑: “不用谢我,老大,我不单单是为了你!” 说完一句话,赵柯就离开了,但是舒曼知道,如今的赵柯,早就和当初那个心思单纯的女孩子不一样了,她的动力,就是李大宝。 即便李大宝囚禁了她,可是却最终没有对她做出什么伤害的行为。 他或许,一直都在保护她! 只因为,他爱她! 舒曼重新坐回到床上,夜色渐渐深了,警卫换班的时候,忍不住跟她说,让她休息一会。她笑着答应,可是,这种情况下,她又怎么能睡得着? 她几乎是睁着眼睛,度过了人生中,在拘留室的第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程子阳就来看她,还顺便带了早饭,是她爱吃的灌汤包。 舒曼本来没什么胃口,但她更知道,越是这样,她就越要打起精神。 强迫着自己一个一个吞下灌汤包,警卫已经打开了门,放程子阳进来了,他就坐在她的对面,定定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察觉到程子阳复杂的目光,舒曼故作轻松的抬起头,朝着程子阳笑了笑: “干嘛这么看着我?” 程子阳抿了抿唇: “老大……” “什么都不用说!” 舒曼低下头,继续吃包子,喝豆浆: “我知道,你们都相信我,也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帮我!” 程子阳没有回答。 舒曼继续若无其事: “尸检报告和现场勘查报告都出来了吧!” 程子阳点了点头,却依旧不说话。 舒曼似乎已经猜到了: “说吧,没事,我有心里准备,你看我这样,像是有事的样么?” 程子阳略微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已经证实了,你车里找到的那段绳子,确实和勒死死者的是同一根,上面的指纹虽然提取不到有用的,但是却有你的皮肤组织纤维。” 舒曼安静的听着,神色平淡如湖水一般,一丝波澜涟漪都没有。 她吃下了最后一口包子,将吸管杯里的豆浆喝到了底,空空的习惯发出有些刺耳的声音,她这才慢慢放下杯子,还特应景的打了个饱嗝,这才抬眼看程子阳: “还有呢?” 程子阳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 “在死者的手上,也找到了你的皮肤组织纤维。另外,你说的那辆黑色越野车,还没有消息。我们通过你提供的车牌号调查了一下,确实是一辆黑色越野车,车主是本市人,但是案发的时候,他和车子,正在临市……” 程子阳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情况太糟,比他们预想的,都还要糟。 舒曼却接着程子阳的话,继续说道: “是不是,现场也没有提取到有用的足迹和车痕?”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故意不帮她,偏偏下了一场大雨,到今早才停,能提取到痕迹,也是奇了怪了。 只不过,她虽然表面上表现的足够平静,心里也早就有准备,但是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着实让她有些无力。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 韩旭的手机,那一天,只有一通通话记录,就是跟她的,在本地,韩旭没有亲人,也没有什么朋友。仇人的话,倒是不少。 如果是他那些仇人为了报仇要杀他,就没有必要栽赃在舒曼的身上了。 到了这一刻,舒曼突然间明白。 也许,之前是她太乐观了,对方的目的,不是要让她消失一段时间,而是要让她,永远消失。 出乎意料的,明白过来这一点,舒曼倒是没那么害怕了。 她只是担心,担心江焱! 他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他知道,自己已经出事了么?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闭了闭眼睛,程子阳看到舒曼的反应,误以为她是为了自己的案子,连忙开口: “老大,你放心,我知道你不会杀人的,我一定会帮你!” 听见程子阳的声音,舒曼不禁慢慢睁开眼睛,朝着他浅浅一笑,却是没有说什么。 不! 帮不了,你们都帮不了我!这个巨大的天罗地网,早就把我网在了最中央! 我只能,自己帮自己! 舒曼知道,如果接下来还找不到新的证据,那么她很快就会被移交法院,接受法庭的审判。 不! 不行! 她一定得想个办法出去,不是为了让自己脱身,而是为了,要弄明白这一切! 想到这里,舒曼猛然间眸光一滞,直直的看向了程子阳。 有无数大胆而又疯狂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是很快,又被她死死的压制了下去。 她的事,是她的事! 她凭什么,要把所有人都拉下水? “谢谢你的早饭,回去吧,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程子阳动了动唇,似乎是不想离开,舒曼却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不是说,要帮我找证据么?你留在我这里,怎么找?再说,我现在是嫌疑人,你们要是真的帮我,就该避嫌! 不要再过来了,回去告诉其他人,也不要过来。” 程子阳挺拔的眉拧的死死的,一双漆黑的眸子,似是不死心,又似是无奈的一般的,狠狠的盯着舒曼看了几秒,随即突然间站起身,一言不发的走出了拘留室。 拘留室的门,再一次被锁了起来,即便她能看得到,却自知,自己如今已经被隔离在了另外一个世界。 程子阳离开后,似乎是把她的话传到了,队里的人,真的就没有再过来。 舒曼一整天都坐在床上,像是等待宣判的囚徒。 不知道,小柯那边怎么样了。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下午的时候,张斌居然过来了,而且,还不是一个人来的。 张斌的脸色一如以往的严肃阴沉,舒曼看着他,此时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情,只是,在看见跟在他身旁进来的那个人的时候,眼眶却忍不住一下子红了。 “你先出去。” 警卫打开门之后,张斌就把警卫支了出去,舒曼看着那个走进来的人,终是忍不住低声唤了一句: “爷爷……” 第177章 什么毛病 对于舒大正的到来,舒曼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只说了两个字,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只是,没想到舒大正却主动开了口: “什么毛病!” 舒曼:“……” 微微抿了抿唇,舒曼目光中带着歉疚的,看向舒大正。爷爷虽然身子骨还很硬朗,可毕竟早就上了年纪,让他那么大岁数还要跟自己担心,她真是不孝。 说实话,她没想过舒大正会来。平时她都是自己住,和舒大正虽然也联系,但因为工作的关系,所以频率也不是那么密、 原本,她想着这次的事情,还是不要让老人家知道的好。 可是没想到…… “爷爷,对不起!” “放屁!” 舒曼一句话落下,舒大正突然间中气十足的朝着舒曼咒骂了一句。 舒曼此时身体站的笔直,面对着舒大正。舒大正却好像以往对舒曼训话一般,直接大摇大摆的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了下去。 爷孙俩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连站在一旁的张斌都觉得有些尴尬。 可是,他知道自己这位老首长的脾气,所以很识时务的站在一边,不说话,也不参与。 舒大正坐的笔直,一双炯炯有神的老眸,直直的盯着舒曼: “你杀人了?” “没有!” 舒曼笃定的回答。 舒大正: “那你道歉干什么?毛病!” “……” 舒大正的话,让舒曼当场怔楞在了原地。看见舒大正的那一刻,她心里一直在想,老爷子见到她此时这幅境地,到底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可是,她想到了各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她的爷爷,这个抗美援朝归来的老军人,竟然选择了,无条件的相信她。她说没有,他就相信,没有理由。 舒曼的眼眶突然间有些酸涩,指尖也不由自主的用力攥了起来。一双薄薄的唇瓣,上下翕动着,心里仿佛有千言万语,此刻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就那么擎着一双漆黑明亮的眸子,怔怔的望着舒大正,而舒大正也同样望着她,这一刻,祖孙俩虽然都没有说话,可是却都从彼此的眼中,望见了坚定的东西。 片刻,舒大正缓缓的从床上站直身体,提步,慢慢走到舒曼跟前,却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来,重重的按了一下舒曼的肩膀。 从小,这只手,无数次的慈爱的抚摸舒曼的发顶,而这一刻,这只手,却仿佛是压顶的泰山,沉重的,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舒大正的手慢慢下移,最后,握住了舒曼的手,他的力道不轻不重,却足以把他心里想要表达的东西,全都传达给舒曼。 感受到掌心的那片坚硬,舒曼不禁一愣,眼眸也在一瞬间撑大了好几分,有些惊诧的微微侧转过头,看向了舒大正,可是舒大正却别过头去,顺势收回了自己的手,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舒大正最后和张斌离开了,舒曼却依旧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她慢慢摊开掌心,那里,放着一枚银色的钥匙,在灯光的映衬下,隐隐的闪耀着诱人的光芒。 …… 墨色渐渐取代淡紫,将整片大地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舒大正的来访,似乎坚定了舒曼心中的一些东西。 一天了,赵柯那边,已经一天没有消息了。舒曼坐在床上,心里那团隐隐燃烧着的火焰,似乎越来越强烈。 不行! 她不能就这么等下去! 心里想着,舒曼的视线不禁投向,坐在另外一边的看守她的警卫。说是看守,可是那个警卫极其悠闲自在,从始至终,连看都没有看舒曼一眼。 舒曼右手的拳头里,还死死的攥着那枚钥匙。 不用想,舒曼也知道,这枚钥匙是做什么用的。她不想连累爷爷,可是现在,她没有办法。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站起身,走到铁栅栏门口,朝着警卫说道: “同志……” “叮铃铃……” 舒曼刚开口说了两个字,桌上的电话却陡然间响了起来,警卫低头看了看手机,拿着便站起身,想要出去接电话。 但是走了两步,又像是突然间想起来什么一般,转头看向了舒曼: “对了,舒队,我出去接个电话,我女朋友打来的,可能会很久,你……你懂得!” 警卫说完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就按下接听键,一边说,一边走出了拘留室。舒曼站在原地微微一愣。 什么叫做,可能会很久,她懂的? 她…… 舒曼心里陡然一个激灵,有些不敢置信的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难道…… 大胆的念头只在舒曼脑海中一闪而过,便很快被压制了下去。现在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她必须抓住一切机会。 不管是巧合,还是对方故意给她什么暗示,她都要紧紧抓住。 思及此,舒曼几乎是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就拿出了钥匙,快速的打开了面前的铁门。 她轻手轻脚的走出去,站在拘留室的门口,并没有看见警卫的踪影,外面的走廊里也很安静,没有什么人。 可是,墙上都是监控,她如果不抓紧时间,恐怕很快就会被人抓住。 不管了! 拼了! 舒曼深吸了一口气,打开门走出了拘留室,小心翼翼的贴着走廊的边缘,低着头,向前走着。 一条又长又空的走廊,已经快要被她走完了,就在舒曼心底不由自主的暗自吁出一口气的时候,面前消防通道的门,却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间“吱呀”一声,猝不及防的被打开。 之前出去打电话的,那个看守她的警卫,此时,正拿着手机,站在她的面前。 一瞬间,四目相触,狭路相逢,舒曼的脑海里顿时闪过无数个念头。 舒曼的心跳有些快,可是,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出手将对方制服的时候,对方却出乎意料的重新举起手机,转过身,重新推开消防通道的门: “哎呀!亲爱的,我才想起来,我刚刚忘了一件事,来来来,咱们再继续说……” “吱呀”有事一声,消防通道的大门,被重新关上。 舒曼有些发愣。 她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还是,她不知不觉间,学会什么隐身了? 为什么对方明明看见她了,却像是没看见一样? 难道是故意放她走的? 舒曼心底有些纠结,更多的是疑惑,但不管是哪一种原因,她都很感激这个人。即便他们都在市局里工作,可其实因为所在的部门不多,所以接触的机会也并不多。 这样一种平平淡淡的交情之下,对方居然愿意因为她而犯这样的错误。 舒曼心底有些泛酸,却随即攥了攥拳头,定了定心神,继续向前。 离开拘留室的楼层,舒曼快速的下楼,这个时候局里的人很少,只有少数值班的人在。希望不会再遇上什么人,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是最好。 舒曼快速而又谨慎的下了楼,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当吓到最后一层楼的时候,舒曼的迎面,竟然走来了张斌和吴蔚。 舒曼的身子,顿时犹如被浇了一整盆的冷水,从头冰了个彻底。如果遇到的是别人,或许她还可以反抗一下,想一下什么法子。 但是遇到的人是张斌! 如果她就这么走了,那么她连累的,将会是所有人,所有! 舒曼就那么定定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这么放弃了么? 明明,已经快要成功了,明明,已经快要离开了,为什么还会在这里碰到张斌? 而且,现在不是下班时间么?这么晚,张斌怎么会在,吴蔚为什么也会在? 舒曼的脑子一时间有些凌乱,甚至连逃跑,都忘记了。 同样的,迎面走上楼的张斌和吴蔚,这一瞬间看着舒曼的目光,也有些复杂怪异。 一秒、两秒、三秒…… 就在舒曼已经下定决心,想要开口请求张斌放她出去的时候,张斌却突然间、和之前那个警卫一样,像是完全没有就看见她这个人一般,转过头,朝着吴蔚说道: “这条线索,一定要继续跟进!” 一边说,一边迈着步子,往楼上走。 吴蔚也低下头,和张斌一样,对她视而不见: “是!张局请放心!” “嗯!” 两人边说边走,走到舒曼跟前的时候,还特意拐了个弯,直接把她绕了过去。 脚步声,越来越远,说话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不见。 舒曼站在原地,这一刻,终于明白了! 张斌带着舒大正来看她,给她钥匙;她刚想要离开,叫那个看守自己的警卫,那个警卫就出去打电话;路上遇见了,也都对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甚至于,整个市局的监控摄像头,也像是有意屏蔽她的出现一般。 舒曼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这些人! 这些跟她在一起共事了三年的人,他们,都在无条件的相信着她,纵容着她! 所以,她更要对得起这份信任! 思及此,舒曼一双漆黑深邃的瞳眸之中,不禁闪过一抹笃定而又耀眼的光亮…… 第178章 抽他一个大嘴巴 走出市局大门,舒曼一眼就看见了自己停在门口的车子,上了车,没有意外的,舒曼又在副驾驶的座椅上,看见了自己的手机和钥匙、钱包。 舒曼咬了咬牙,拿起车钥匙,启动车子,一路疾驰往家里开去。 一边开,她一边拨打电话。 先是拨给江焱,没有疑问的,依旧关机。微微凛了凛心神,舒曼又拨通了赵柯的电话。 好在,赵柯没有关机。 电话接通了好一会,舒曼才听见赵柯的声音: “老大?” “小柯,你在哪里?” “我在省城,你怎么会……” 听见赵柯这么说,舒曼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稍稍落了地,顿了顿: “具体的情况,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你在省城那边怎么样?” 听舒曼这么说,赵柯也没有再多追问,只是把自己到达省城后发生的事,跟舒曼都复述了一遍: “我今天到了省城之后,直接就去了郎教授所在的学校,可是他们系里的人说,郎教授前几天就请假了,一直没有去学校。 这几天,根本没有人见过他。 然后,我又打听了一下江焱的消息……” 赵柯说到这里,就有些说不下去了。即便早就有心里准备,可是听见赵柯这样说,舒曼一颗悬在胸膛里的心,还是不住的往下沉。 郎允平前几天就请假了,可是自己明明昨天才接过他的电话! 难道说,问题,根本就是出在郎允平的身上? 舒曼很难将郎允平那张慈爱的面容,和那些尔虞我诈的丑恶犯罪联系到一起,她宁愿相信,他是出了什么意外了。 电话里有短暂的沉默,赵柯见舒曼不回应,不禁有些心急: “老大……” “在省城等我!我去找你!” 不等赵柯一句话说完,舒曼立刻斩钉截铁的打断,随即,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她都要亲自去一趟省城,亲自去找江焱! …… 舒曼回家之后,只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乘坐时间最近的一趟航班,飞往了省城。去机场过安检、一切都很顺利。她的案子应该还没有上报,而且如今,她也只是嫌疑人的身份,所以不会有人对她进行拦截。 想到这里,舒曼就不禁回想起,离开市局时,发生的那一幕幕。 大家,是故意放她走的。 大家,都相信她没有杀人,也愿意相信,她靠着自己的力量,可以找出一切真相。 现在看来,那个杀死韩旭,栽赃嫁祸给自己的人,或许真的,和江焱的失踪有关系。毕竟,世界上哪里来的那么多巧合,江焱前脚失踪,她后脚,就被卷入了一宗谋杀案之中。 只是,这两天一下子发生了太多事,让她几乎有些来不及思考。现在有时间了,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就回想起了江焱离开前一晚的情形。 那天的江焱似乎很不寻常,他像以前一样,包下了整座游乐园,给她庆祝生日,只不过是提前了。晚上回到家,他发疯一样的索取,好像是在害怕着什么一般。 到了后来,他居然半夜不睡,坐在客厅里抽烟。他还说要把他名下所有的资产,全都转到她的身上,要她考虑嫁给他…… 那个时候,舒曼心底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是她话已经说的那样明白了! 舒曼越想越烦躁,眉心的郁结也不由自主的开始加深。 可是不管怎样,她都一定会弄清楚,这一切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她一定,要找到江焱,亲自抽他一个大嘴巴! 几个小时的飞行,让舒曼的身体略微有些疲惫,可是她如今已经没有时间去休息,一分一秒都没有。 下了飞机,天色已经开始渐亮,趁着晨曦,她打了一辆车,直接到了赵柯之前说的那家小旅馆,距离郎允平任教的大学很近。 时间还早,前台里的人还在熟睡着,墙角黑漆漆的摄像头,像是黑暗中蛰伏着的,野兽的眼睛,肆无忌惮的窥视着她的一切。 舒曼低着头,快速上了二楼,来到赵柯的房间门口。 “笃笃笃——” 抬手敲了敲门,等了两秒,里面却并没有回应。 也许是睡着了吧,舒曼并没有多想,抬手又敲了两下: “小柯?小柯?是我!开门!” 话音落下,空档的走廊里,一片死寂一般的安静,甚至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房间里面,依旧没有回应。 舒曼眉心拧了拧,拿起手机,拨通了赵柯的电话号码。 “嘟——嘟——嘟——” 电话接通,嘟嘟的响声通过听筒穿透了耳膜,可是,面前的房门紧闭,里面,却什么声音都没有传出来。 舒曼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她手中的电话还在嘟嘟的响着,她的心跳似乎也受到了感染一般,频率变得和电话响声一样。 她的手,缓慢的放在了门把手上,上下一个用力—— 门把手转动,门,开了! 屋内的情形让舒曼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一个僵硬,她站在门口,看着眼前凌乱无比的房间,还有地上那一滩滩红色的印记,黑眸之中的光芒,霎时间变得冷冽骇人起来。 她蹲下身子,伸手碰了碰那些红色的血迹,略微有些干涸了,可是,是鲜血没错。 舒曼死死的锁着眉心,抬眸看向其他地方,床上还放着行李袋,上衣也被扔在了床边的地面上。 舒曼认得那件上衣,是赵柯的没错。 这里,是赵柯的房间! 她…… 舒曼不知道赵柯是不是出事了,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有人,知道她在这里,来找过她! 她到底是被人抓走了,还是离开了? 如果跑了,去了哪里? 舒曼深吸了一口气,耳边的电话已经因为长时间没有人接听,而自然挂断了。舒曼凛着心神,擎着眼眸,再一次拨通了赵柯的电话。 这一次,电话依旧很快就被接通,舒曼希望这一次能够听见赵柯的声音,而事实上,电话确实接通了,只是,里面传来的声音,却如鬼魅一般,低沉幽冷,邪魅危险: 不甚久远的记忆,犹如潮水一般,霎时间从脑海深处一涌而出,冲刷着她所有的感官和神经。 舒曼的心跳犹如擂鼓,所有身体里的神经,都被绷的紧紧的,像是大提琴上的绷的过分的琴弦,稍稍一用力,就会挣断。 舒曼凭着呼吸,不想让自己急促的呼吸出卖了自己此刻的心情和情绪。 她暗自捏紧了手指,定了定心神,开口叫出了那么名字: “李虓!” “哟!” 对方似乎对舒曼能够准确的叫出他的名字,感到很惊诧: “没想到,舒警官竟然还能记得我,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 李虓说话的语气一如当初在北城的那座银行里,邪魅狂妄、危险至极,仿佛人命对于他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草芥蛀虫。 舒曼没有功夫跟他客套,赵柯的手机居然在他的手上,难道,赵柯人也在他手上? 如果是他,那么这一切,就真的和惩治者组织有关了! 是他们!是他们设计的! 可是,他们找赵柯要做什么? “明人不说暗话,你想干什么?” 舒曼的声音低沉幽冷,她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抬头看着眼前的窗子,窗帘没有拉,她不能排除,李虓或许是通过窗子,看见她的出现。 走到窗口,她躲在墙边,一双眼眸犹如搜寻猎物的鹰隼般,朝外面看着。 “呵!” 李虓低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像是鬼泣,像是兽鸣,让人莫名就觉得压抑。 “舒警官怎么这么心急,当初我记得,你可是特别能沉得住气呢!” “赵柯呢?” 舒曼不废话,直接了当的冷声询问了一句。 李虓却并不急着回答舒曼的问题,像是有意绕圈子,消磨她的耐心和冷静: “不急,我们好久不见了,不如请站在窗口的舒警官告诉告诉我,省城的风景如何?” 舒曼心神一凛,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难道…… 这栋小旅馆的位置还不算太偏僻,楼下就是热闹的市集,这个时间,那些市集上的小摊贩已经开始了叫卖,对面也是一栋老式的居民楼,如果李虓真的在哪里窥探着自己,一定就是对面那栋居民楼里的一间了。 可是…… 舒曼的眸光快速的在房间内转动,小旅馆的摆设很简单,屋子里只有一台电视,一个卫生间,一张桌子,一个热得快水壶。 蓦地,舒曼的眼睛锁定了一个方向,眼眸微微一眯,快速走过去,伸手将桌子下面隐藏着的,一个小如纽扣大小的东西拿了下来。 舒曼的表情冷,声音更了,像是裹了冰霜一般,一字一顿: “想看风景,不如自己来看?……哦,我忘了,你离得比较远,所以,要来看,恐怕不大方便了!” 舒曼说的极为笃定,电话那头明显的怔楞了一下,随即,舒曼又听到了李虓那鬼魅一般的声音: “不愧是舒警官,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猜到,我不在你附近的? 毕竟,有摄像头,也不能说明什么。” 第179章 车票 舒曼面色寡淡,一双黑眸却宛若鹰隼一般,眸光笔直而又锐利的查看着四周,她一边开口,像是浑不在意般回答着李虓的问题,一边仔细的倾听分辨,话筒里其他的声音: “很简单,楼下有个市集,我并没有开窗子,但是小贩叫卖的声音和其他噪音,依旧能够很清晰的传进来。 可显然,你那里没有。” 所以,李虓根本就不在附近! 听闻了舒曼的话,李虓先是沉默了两秒,随即便爆发出一阵低沉的笑: “不愧是舒警官,竟然这都被你发现了。 不过,这也代表不了什么,毕竟,你的人,现在还在我的手上。” “人?” 舒曼查看完四周,已经离开窗边,走到床跟前,低头仔细检查: “什么人?” 李虓:“刚刚我还以为,舒警官聪明机警,没想到你这么不经夸奖。 自然,是你派到这里来的那个女警察了!” “呵!” 李虓一句话说完,舒曼的眼睛已经牢牢在被子旁边的一个角落,定了定,随即勾起唇角,几不可见般微微一笑: “不!” 舒曼的声音幽冷,和从前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她根本,不在你手上!” 因为隔着电话,所以舒曼看不见李虓听到她这番话的表情,但是即便猜想,也能够轻而易举的猜到,他此刻的脸上的表情,会有多精彩。 因为就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话筒里传来的呼吸声,明显粗重了许多。 她猜对了! 见李虓没有回答,舒曼不禁伸出手,掀开被子,把那个之前只露出了一个小边角的纸片拿了起来,只看了一眼,便继续不动声色的朝着话筒说道: “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实你的任务并没有完成,而你打这通电话,也不过是为了想要试探我而已。 我说的对么? 李虓!” 舒曼一字一顿,声音并不大,可是字字句句间,仿佛都透着让人无法忽略的强大气势。 李虓用力攥了攥指尖: “呵! 好!很好! 是,我们聪明的舒警官,的确猜对了,可是,不知道你猜没猜到,其实我已经报警了。如果我没说错,警察应该已经快到了吧。” 说话间,舒曼已经听见有隐隐的警笛铃音在街道上响起,不由得眉心一蹙。 是,张斌他们是故意放她走的,可是她身上嫌疑人的身份还没有摆脱,这里的现场又是如此,如果省城的警察真的到了这里,抓到了她…… 不!不行!她绝对,不可以被人抓住! 想到这里,舒曼心神一凛,连忙攥紧手中那样东西,快步走出了赵柯的房间。 李虓邪魅而又危险至极的声音,再一次从听筒之中,幽幽的传来: “舒警官,祝你好运!” 说完,不等舒曼再说话,便毫不留情的挂断了手机。 舒曼紧紧的攥着手机,眼底的光芒犹如夜空下的大海一般,深沉、却又暗藏着波涛。 她快步往楼下走,可是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了许多快速而又凌乱的脚步声。 来不及了! 警察已经上来了,如果现在下去,一定会跟他们碰面,然后被带走。 而她,现在绝对不能被带走。 想到这里,舒曼几乎是一丝犹豫都没有的,立刻转身。刚好距离最近的一间房间的房门没有锁,她便直接打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是一对年纪轻轻,看起来学生模样的小情侣,舒曼进去的时候,两人正抱在一起准备亲热,被她这个闯入者一搅局,两人不由得都是一个怔楞。 还好,两人胆子比较小,女孩子一头就栽进男孩子的怀里,不敢抬头,男孩子大着胆子,哆哆嗦嗦的朝着舒曼说道: “你……你是谁?” 舒曼没有时间跟她们解释,只是一记冰冷的,充满危险的眼神,就让那对小情侣抱在一起,不敢再做声了。 外面脚步声已经靠近了,舒曼手攥着门把手,将耳朵贴近门板,听见外面动静,他们应该是已经到达赵柯的房间,并且看见房间里的情形了。 舒曼凛了凛心神,快步走到窗户跟前。 还好,这间房间的窗子,是对着另外一条街的,下面没有警察也没有警车,街上很空旷。 几乎只沉吟了一秒,舒曼立刻就做出了决定。 她快速的打开了窗子,朝下面看了看,好在只有两层楼,高度也不是太高。舒曼直接手掌往窗台上一撑,就跳了上去。 抱在床上那对小情侣都已经看傻了,却瑟瑟发抖的不敢说话。 舒曼顿了顿,回过头,朝着两人看了一眼: “不好意思了,你们继续!” 说完,便纵身一跃,从二楼的窗户跳了下去。 小情侣都快哭了,这时候哪还有心思继续啊! 舒曼稳稳落地,抬头看了一眼,便快速提步朝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隔壁街,警察和警车已经开始忙碌,却没有注意到,她在阳光中匆匆的身影,犹如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一直跑到,确定警察不会再追上来了,舒曼才停了下来。 街边有长椅,她直接坐了下来,剧烈的喘息了一会,平复下来之后,才将手伸进口袋里,掏出那张,从赵柯房间找到的纸片。 确切的来说,那是一张火车票,省城通往饶县的,发车时间是一个小时以后。 让舒曼注意的,不是别的,而是因为火车票上的名字,居然是她的! 这是什么意思? 舒曼一双黑眸,死死的锁定着那张淡蓝色的火车票,她的名字在上面,异常清晰。 现在她可以完全肯定,之前闯入赵柯房间的人,就是李虓。可是不知道是怎样的机缘,赵柯逃跑了。只是,手中这张火车票,到底是谁留下的? 赵柯么? 她留下这张火车票,是什么意思?给她的某种暗示么?是暗示舒曼,她会在那里等着,还是暗示舒曼,江焱在那里? 可如果不是赵柯,火车票又会是谁留下的? 李虓么? 可他不是已经报警了,留下火车票,又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李虓,还会是什么人?故意留下这个线索,为的,就是把她引到饶县去? 舒曼的脑海里顿时闪现出无数种可能,每一种可能,都有极大的几率发生。但是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是一样—— 就是,要她去饶县! 舒曼拿着火车票的手,不由自主的用力攥了攥紧,黑眸之中的光亮,也随之变得一点一点坚定起来。 不管那个留下火车票的人是谁,不管他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她都必须要去! 因为只有去了,才有机会,找到答案! 思及此,舒曼随即站起身,走到街边。 她本想拦一辆出粗车,可是想来想去,刚刚离开赵柯的房间时太匆忙了,房间里有血迹,警察很快就会认定赵柯出了事。 而她在那间房间里停留过,所以必定会留下痕迹,到时候,警察也一定会把赵柯的失踪,和她扯上关系。 如果乘坐出租车,那么就等于是给警察留下线索了。 不!不能这么做! 舒曼抬眼看了看路标,还好这里离火车站不算远,就算是步行,二十分钟也到了。 心里一算计,最后舒曼决定,步行去火车站。 头顶的阳光已经开始灼热浓烈,这样不平静的一个早晨,这样不安定的一个开头,注定了,这次的出行,充满了不确定。 …… 火车站不论什么时间段,都是一个城市最拥挤忙碌的缩影。 舒曼进到候车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密密麻麻的挤了好多人,站着的,坐着的,坐在椅子上的,行礼上的,地面上的。 空气里,啤酒、泡面、香肠、劣质零食的味道,交错弥漫,舒曼忍不住皱了皱眉心,随即定下心神,按照指示牌上的标注,找到了通往饶县的指定候车厅。 饶县是省城周边的一座县城,距离省城也不过一个小时的路程。 舒曼现在,只希望在警察锁定她之前,能够安全到达饶县。 连夜的奔波,一早的斗智斗勇,让她整个人都疲惫不堪。坐在椅子上,一股巨大的疲惫感顿时如潮水般袭了上来。 怕自己睡着,舒曼连忙起身,打算去卫生间洗洗脸。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从进入到火车站开始,就不断的在人群中搜索赵柯的身影。几乎所有能够看的地方,都被她看遍了,现在,也就只剩下卫生间了。 赵柯虽然没有被李虓抓住,但是地上的那摊血迹,表示着情况还不是很明朗。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舒曼心底犹如有无数只虫蚁啃噬一般,无法平静下来。 洗手间里还算干净,舒曼走到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略显苍白的脸色,消瘦的脸颊,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尤显得突兀。 怪不得,房间里那对小情侣看见她时会怕成那个样子! 这种时候,肯找别的事情来安慰开解自己的,恐怕也只有她了。 舒曼对着镜子轻轻扯了扯唇,随即低下头,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顺着水龙头沆瀣而下。 第180章 她来找他了 冰冷的水扑到脸上,让舒曼紧绷的神经有了一丝丝放松。 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张自己略显狼狈的脸,黑眸之中的光芒与复杂,甚至连她自己都有些分辨不清。 江焱,你在哪里? 在哪里? …… 饶县。 县中心宾馆,2202号房,江焱坐在窗子旁边的沙发上,说是沙发,其实照他平时用的,要差很多。可这里是县城,容不得他来挑选。 来到这里已经三天了,三天内,他没有跟舒曼联系,电话一直都处于关机的状态。 不是不着急,不是不焦心,舒曼一定会担心自己。 可是,他也没想到,一来到这里,就会面临这样的情形。 窗外,阳光肆无忌惮的照进来,打在他如刀斧削刻过一般,棱角分明的脸上,分割出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舒曼,此刻在做什么? 他已经离开了,那些人,不会在把主意打在舒曼的身上了吧? 安静的房间内,有门声响动,江焱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推门而入的是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男人,带着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长相,白净的肌肤,手中拎着两个快餐盒。 看见坐在窗边的江焱,男人先是顿了顿,随即反手关上门,将快餐盒放在桌子上,招呼江焱: “过来吃饭吧!” 江焱轻轻抿了抿唇,却没有动弹。 原谅他,他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情吃饭。 男人似乎是料到了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不由得重重叹息了一声,一边搬动椅子,一边开口: “你这个样子也没有用,舒曼那边……” 男人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江焱眸光陡然间一暗,几乎是毫无征兆般,蹭的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几步走到男人跟前。 男人的个子很高,和江焱相差无几,可是这样相对而立的站着,他却还是感受到了从江焱身上渗透而出的,那股子强大的逼仄气势。 江焱黑眸冷冽阴鸷,直直的看着男人: “舒曼怎么了?你们有她的消息对不对?” 听江焱这么一说,男人陡然间意识到,自己刚刚差一点说漏了嘴,连忙低下头,躲闪着眼神,支支吾吾道: “什……什么舒曼?你听错了,我什么也没说!” 说着,就想要坐下吃饭,可是江焱哪里给他机会,趁着他坐下之前,直接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赵鑫!” 江焱开口,一字一顿,声音犹如从暗夜的修罗一般,透着能够将人一瞬间就封冻住的冰冷: “你最好告诉我,不然,我亲自去找郎教授!” 一提到郎教授,赵鑫一下子就不淡定了,眼里的光线也随之变得焦急为难起来: “江焱,你别这样,冷静点听我说……” 赵鑫攥着江焱的双手,想要让他冷静,可是江焱哪里冷静的下来。 他冷冷的看着赵鑫,确定后者是真的不会轻而易举的说出来之后,直接松开手,提步,头也不回的大步朝外走。 赵鑫见到这幅架势,一下子就慌了,三步并作两步的就追上江焱,拦在他面前: “你现在哪里都不能去,你忘了郎教授的话了?” 江焱看着赵鑫,清冷的面容之上,突然间划过一抹邪魅危险的弧度: “呵!” 江焱只是一声冷笑,随即就像是没听见赵鑫的话一般,直接一个闪身,从赵鑫的面前闪了过去,继续朝门口走。 赵鑫这会子是真急了,他和江焱早就认识,两人都是郎允平手下最得意的门生,自然也知道,虽然几年不见,但是江焱到底是个什么脾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会子江焱要走,他就是使出吃奶的劲拦,也不一定能拦得住。 果然,怔楞的功夫,江焱已经走到了门口,赵鑫暗自攥了攥拳头,牙一咬,心一狠,转过头,朝着江焱修长而又不容抗拒的背影,大喊一声: “我知道!我告诉你!都他妈告诉你!” 江焱脚下的步子终于停顿了下来,空气中,漂浮着死一般的静谧味道,江焱站在门口,背对着赵鑫,赵鑫隔着几步,就站在他的身后的位置上。 一秒、两秒、三秒…… 短暂的沉默过后,江焱终于转过头,宛若枭鹰般幽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直直盯着赵鑫,薄而性感的唇缓缓张启,一字一顿: “舒曼怎么了?” 赵鑫垂在身侧的双拳,依旧紧紧的攥着,丝毫没有松开半分。 相比较把事实告诉江焱,总比拦不住,看着他离开要好。 顿了顿,赵鑫深吸了一口气: “舒曼她……被列为一桩杀人案的嫌疑人,昨天早上,被关进了市局的拘留室。” 赵鑫一句话说完,江焱并没有立刻做出反应,饶是如此,他也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感觉到周遭的空气,仿佛骤然间冰冷低压了起来,几乎让他有些喘息不过。 一股强烈的、不好的预感猝不及防从心底陡然间升起,让赵鑫恐惧,他慢慢的、机械的抬起头,对上江焱那双像是蒙了一层寒冰般,摄人心魄的眸子,心底猛地一个瑟缩。 “江……江焱,你听我说! 已经得到消息,她……她从市局跑出来了,应该是,应该是来省城了。因为之前有人发现,她手下一个女警察,好像是叫赵柯的,已经来了省城……” 赵鑫急着开口,想要让江焱平静下来,他甚至有些后悔,刚刚自己怎么就在江焱的逼迫下,把舒曼的情况说了出来? 明明,郎教授已经千叮咛万嘱咐的跟他说过,千万,千万不能提起舒曼。 可是…… 可是,刚刚那种情况下,他如果不说,根本就拦不住江焱。但是事情到了现在,赵鑫也清楚的意识到,说了,就更加拦不住了。 因为听到这里,江焱的脸上虽然没有任何的表情,也没有再说过什么话,可是他的侗动作,已经充分的证明了,他的想法。 他没有等赵鑫说完,直接就转身,冷不防的打开门,提步就往外走。 赵鑫一个激灵,连忙跟了上去: “江焱,我都已经告诉你了,你怎么还……” 赵鑫想要拦住江焱,也必须要拦住,他和江焱都清楚,如果不继续呆在这里,被那些人发现的话,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所以,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 一边说,赵鑫一边伸手欲要抓住江焱的手臂,然而没想到,却被江焱事先察觉,赶在他的手碰到自己的手臂之前,直接一个侧身,反过来抬起手一扣—— 赵鑫的手腕,没有意外的被江焱扣在了背后,一个用力,顺势将赵鑫整个人都按在了墙上,任凭他如何挣扎扭动身体,都无济于事。 江焱低沉阴冷的声音,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 “如果你再敢拦我,我不管你是谁,我们曾经是什么关系,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江焱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的压抑和危险,想要掩饰都掩饰不住,赵鑫被禁锢着,额角的青筋也清晰的爆现出来: “你以为我他妈想拦着你? 我是为了……” “刚好,既然不想,就别拦,同样的话,我不会说第二遍!” 说完,力道一送,向后一扭,赵鑫整个人便朝后面重重的跌了过去。 没有防备的赵鑫,脚下不由得一个趔趄,可是他根本顾不得,只是抬头,怒气冲冲的看着江焱。 江焱却置若罔闻视而不见一般,直接将视线从他的脸上收回,转身,朝楼下走。 赵鑫站在原地,用一只手揉着另外一只之前被江焱扣住的,已经酸麻的手腕,恨得咬牙切齿,冲着江焱的背影大声喊道: “好!好!好! 我他妈不拦你,再也不管你了,等你死了,我他妈去给你收尸!” 他的话语已经很恶毒绝情了,但是对江焱来说,却丝毫不起任何作用。 江焱的身影,就那样决绝而又快速的走出了他的视线,赵鑫心底的怒气翻涌,终是忍不住抬起腿,一脚踹在身边的墙上: “草!” 踹也踹了,骂也骂了,赵鑫只能立刻赶回房间,拿出手机,拨通了郎允平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 “郎教授,是我,对不起,我……江焱他走了!” 电话那端,有短暂的沉默,但出乎意料的,郎允平并没有发货,而是用着让人琢磨不透的语调,轻声说道: “没关系,我早就知道,管不住他。” …… 江焱这几天几乎都没有出过门,冷不防的走到外面,接触到强烈的阳光,一时间竟然让人有些眩晕。 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舒曼来了!舒曼竟然到省城来了,是来找他的! 江焱心底犹如翻涌着的江河,已经奔向了入海口,急切而又汹涌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冲刷着他的身体。 宾馆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suv,他认得,这是赵鑫的车子。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故意在帮他,他居然看见了,钥匙孔里,没有拔下来的钥匙。 江焱眸光一凛,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走过去,拉开车门坐上了车,发动引擎,疾驰而去。 第181章 来龙去脉 冗长而又沉闷的车厢,舒曼的位置,在靠近车厢连接处的地方。她安静的坐在长椅上,一张脸,毫无表情,只有一双眼睛,仿佛渗着光,沉着亮。 这样的绿皮硬座火车,环境自然是不必说,闷热的让人心生烦躁。周围打扑克的、喝啤酒的、哄孩子的、各种噪音,此起彼伏。 舒曼不抽烟,这个时候,她却突然间想来一根。 每一次看见江焱抽烟,她都很好奇,到底烟草进入肺腔,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看起来,那样让人沉迷。 坐了一会,舒曼便起身去了车厢连接处。那里正站着一个男人,手指夹着香烟,见到舒曼,很自觉的往旁边闪了闪。 舒曼靠在铁皮的墙壁上,感受着火车的晃动,眼睛却是看着窗外的。 她回想着来到省城后发生的一切。 从赵柯的失踪、到接到李虓的电话,再到后来发现这张通往饶县的火车票,和警察的出现,一切发生的都那样措手不及,她根本来不及细细的思考,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一路推着,走到了现在这里。 舒曼闭了闭眼睛。 她不是不明白,或许这一切,根本就是一个圈套、一个陷阱,就等着她去跳进去。可是她无从选择,她在乎的人,帮助她的人,都在这个漩涡里,她必须跳。 只是,下一步,到了饶县之后,要怎么办? 舒曼这才发现,她竟然,毫无头绪。 不过,来都来了,自然是不能退缩。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的时候,发现站在她对面几步之遥的男人,此刻正在看着她。 舒曼顿时心生警惕。 而男人却出乎意料的,将手伸进口袋里,舒曼心神一凛,精神顿时紧绷,让自己浑身都处于戒备状态。 只是,下一秒,当男人的手伸到她面前时,她却有些尴尬。 男人手中拿着的一个蓝色的烟盒: “来一根么?” 舒曼顿了顿,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太过紧张,紧张到,草木皆兵了。 她原本不会的,可是这一刻,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心里在作祟,竟然真的伸手,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根: “谢谢!” “不客气!” 男人收回烟盒,将打火机递了过来,舒曼接过,效仿着江焱以前点烟的动作,微垂下头,将烟点燃。 火光燎了一下,很快便消失,烟被点燃,舒曼用力吸了一口,顿时只觉得一股皮革味道,带着丝丝沁凉,充斥进了她整个口腔、鼻腔、肺腔。 突如其来的烟雾刺激让她忍不住的咳嗽起来,对面的男人见到这幅架势,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古怪的表情。 舒曼咳得稍稍有些厉害,脸颊被憋得通红,却难得的察觉到了男人看她的目光。 好不容易平复了下来,她才听男人说道: “原来你不会抽烟。” 舒曼淡淡的笑了笑,是啊,她不会,可是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平复自己躁动不安的心。 三天了!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整整三天,她和江焱,失去了所有的联系。 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三年前,江焱不辞而别,一夜之间犹如人间蒸发,失去了所有的消息。和现在,那样的相似。 只是,舒曼没有想到,这一次,自己并没有像三年前那样,仿佛整个人的灵魂都被抽空了,心被生生剜去了好大一块。 或许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磨砺走她所有蓬勃的感情。 也或许,这一次,舒曼打从心底里相信,相信自己,也相信江焱。因为她相信,江焱和她一样,都不会让当年的事,才发生一次。 他们已经错过了三年,不会再错过,第二个三年。 嘴里还有微微的苦涩,舒曼看着指尖燃着的香烟,略微犹豫了一下,再次送到唇边,抽了一口。 咳嗽声,没有意外的又响了起来,但是却没有上一次剧烈。 男人看着舒曼,眼睛里的光,有些光怪陆离。 “不是这样的!” 或许是真的看不下去了,男人终于开口,朝着舒曼似是颇为无奈的说了一句。 舒曼不明所以的抬眸,就见男人表情寥寥是说道: “你不要急着往里抽,先吸一口,让后让它在你的口腔里停留一下下,仔细的感受一下烟草的味道,然后再一点点吸进肺里,然后再吐出去。”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像是春日里的风,他慢条斯理很有耐心的跟舒曼解释要领,竟然还真有那么点为人师表的样子。 舒曼这才认真打量起男人,他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长相虽然不算出众,但却是很无害温和的那种相貌。 他的烟早就抽完了,却没有离开,一直像是看戏一般的,留在这里看舒曼。 舒曼这种时候,其实没有什么精力跟一个陌生人多说话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没有对男人表现出敌意。 或许,是因为他的那根烟,也或许,是他用温和而又耐心的声音,告诉她,怎样才不浪费那些烟草。 舒曼微微敛了敛心神,收回目光,按照男人说的,再次抽了一口。 果然,这一次,她不再咳嗽了,甚至于,因为烟草的沁入,她那颗焦躁的心,也开始渐渐平复。 男人笑了笑,也是很温和的那种: “来饶县旅游?” 舒曼摇了摇头: “找人?” 男人似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开口: “找人?” “嗯!” 舒曼轻轻的从喉咙里溢出一声,伴随着灰白色的烟雾: “找我男朋友。” 男人似乎很好奇: “你男朋友在饶县?” 舒曼微微一顿,略微沉吟了一下,然后老实回答: “不知道。” 男人这会子总算是听出来点苗头了,不禁正了正身体: “虽然不知道你的情况,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既然你是找人,我想我可以帮你!” 男人一边说,一边伸手进口袋,掏出一样东西,递到了舒曼的面前。 舒曼垂眸,即便没有打开看,对那样东西,也再熟悉不过。 只是,她竟然没想到,眼前这个长相温和的男人,竟然也是个警察。 见舒曼并没有接过自己的警官证,而是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男人不禁浅浅一笑,随即收回警官证,朝着舒曼说道: “我怕叫白泽宁,是饶县公安局的一名警察。如果你想要找你男朋友,我可以帮……” “谢谢!” 不等白泽宁一句话说完,舒曼突然间猝不及防的冷冷打断,连带着手里那支只抽了半根的香烟一起,全都掐灭。 舒曼没有回头,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男人很快也过来了,只不过,这时候舒曼才发现,原来男人一直都跟她乘坐统一节车厢,甚至就坐在她隔一排的位置上。 舒曼没有看她,刚刚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烦躁,又开始如潮水一般,冲刷着她的身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车厢太过闷热的缘故,她感到有些透不过气,刚好旁边这个时候走过来一个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狠狠的撞了她一下。 舒曼从来都不是个爱计较的人,可是这一刻,却蓦地有一阵躁动的火焰,在胸膛里一窜而起。 舒曼抬眸,直直的望着那个人,可是那个人包裹的很严实,带着帽子和口罩,这么热的天,还套着一个严严实实的外套。 舒曼只看了一眼,身子就陡然间顿住,连话都梗在了喉咙里。 而那个人也只看了舒曼一眼,便默不作声的快速提步,继续朝前走。 舒曼只停顿了一秒,就立刻起身,跟了上去。 她和那个人,一前一后,前后只差两步的距离,可是那个人不停,她也没有办法停下来。两个人就这么走着,穿过一节又一节车厢,最后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停了下来。 这里没有抽烟的人,周围也很安静,那个人终于转过身,站在舒曼的面前,慢慢的摘下帽子,口罩。 舒曼眉心深锁,眸光却锐利似刀。 直到,那个人轻声开口: “老大……” 舒曼之前一直在想,这张火车票,到底是不是赵柯故意留下来的,见到她在这里,几乎就可以肯定了。 只是,她还是很好奇,赵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又为什么,要带她来饶县? 而且很显然,她这样的打扮,明显是在躲着什么。 顿了顿,舒曼原本想要一开口就问,可是却发现了赵柯的情况有些不大对劲,她的额角有淤痕,手上还贴着纱布。 “伤怎么来的?” 舒曼出奇的平静,原本,她以为自己见到赵柯,一定会激动的。 赵柯深吸了一口气,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舒曼从头到尾的讲述了一遍。 原来,她一来到省城,就先去郎允平所在的大学询问了一下,却发现郎允平早就请假了,江焱也没有出现。 然后,她立刻就给舒曼打了电话。 紧接着,她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了下来,而事情,也是从这里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 第182章 这些事、这些人 赵柯在小旅馆住下,因为舒曼说她很快也会来,所以她便打算,趁着舒曼来之前的这段时间,再去郎允平任教的大学去问问情况。 没想到,还真被她问出了一些线索。 原来,郎允平请假的时候,他门下一位大四的得意门生,也一起请假了。 赵柯本能的觉得,这件事情可能不是巧合,就把那个学生的情况都打听了一下。打听好之后,想来想去,都觉得应该等舒曼来了之后,再商量该怎么办。 决定之后,赵柯便找了个地方,先吃了点东西,然后就打算回旅馆等舒曼。 可是,等到她回到旅馆,刚一打开门,就被人袭击了。 袭击她的是个男人,因为带着口罩,所以赵柯没有看清楚她的长相,但是对方的身手却很厉害,饶是赵柯这种在警校接受过正规训练的,也开始渐渐不支起来。 她问对方什么来历,想要做什么,对方却不回答,只是招招对她下死手。 赵柯知道,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自己保不准真的会栽在对方手上,而且,她看得出来,对方这根本就是冲着她来的。 就在她一边跟对方周旋,一边想着怎么脱身的时候,房间的门却突然间被人敲响,是隔壁房间的人,嫌他们太吵。 被人这么一打断,赵柯立刻找到机会,就从二楼的窗户跳了下去。刚好楼下经过一辆货车,她也刚好跳在那辆货车上,就这样,逃了出来。 赵柯讲述到这里,舒曼心里也有了个大概。 那个攻击赵柯的人,应该就是李虓了。可是,他又怎么会知道,赵柯去了省城,住在那家小旅馆里?而且,他又为什么要对赵柯下手? 舒曼眉心死死的拧结着,赵柯见状,却忍不住询问了一句: “对了老大,你怎么会在这里?刚刚在车厢里看见你,我还以为是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辆火车上,要去饶县?” 赵柯一句话,突然间让舒曼的心紧紧一揪。 “不是你留下的火车票么?” 赵柯一脸莫名其妙: “什么火车票?” 舒曼看着赵柯的眼睛,突然间,感觉到有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她的脚底板直直的窜起,窜至头顶。 在这里看见赵柯的那一刻,舒曼以为火车票就是赵柯留下的,可是她竟然对此事,毫不知情。 不是她! 舒曼眸光一冷: “你怎么在这里?” 赵柯顿了顿: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 我不是去调查和郎允平郎教授一起请假的那个学生吗,然后我调查到,有人听说他去了饶县,而且,好像还不是一个人。 所以,我本想等着你来之后,一起去饶县的,没想到却突然间被人袭击了。 这也就算了,最诡异的事情是,我的手机在跟那个人厮打的时候,掉在了宾馆里,我原本打算去公用电话给你打一个,可是你的电话却关机了。 我接连打了几个都没有回应,我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然后紧接着,我从公用电话亭里出来的时候,从口袋里就发现了一张去往饶县的火车票。” 赵柯的声音很轻,她说话的时候,舒曼的眼睛一直宛若鹰隼般,锐利而又笔直的盯着她看,希望能够从中看出些什么蛛丝马迹。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事情,居然会变得如此诡异。 更加没有想到,赵柯竟然也是因为一张莫名突然出现的火车票,所以才出现在这辆火车上的。 “我不知道你那边出了什么事,但是我记得你跟我说过的话,所以我就想,反正在省城,那个人既然能够查到我住在那里,我也没法躲,如果我继续呆下去等你,恐怕会先被那个人找到。 我知道我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我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先去饶县找江焱。 只是,我没想过,老大你居然也会在这里!” 赵柯还在说着,舒曼的心跳却如擂鼓一般,剧烈而汹涌起来。 如果赵柯说的是真的,那么那个攻击她的人,应该就是李虓没错了。但按照赵柯的说法,李虓招招都是要置她于死地的,如果不是突然有人来敲门,或许赵柯此时已经遭遇不测了。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火车票,应该就不是李虓放的。 可如果不是他的话,还有谁,进过旅馆的那间房间,放下了那张火车票?又是谁,将同一辆列车的车票,放进了赵柯的口袋里的? 最关键的是,火车票上,都有他们的名字,说明对方对他们很了解,连身份证号码,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个人就像是是隐藏在黑暗中、高深莫测的棋手,而他们,只是棋盘上的棋子。 舒曼的大脑在飞快的旋转着,她越来越感觉到,整件事,愈发的扑朔迷离。 可是,这整件事情太过诡异,巧合也太多,让人不得不去多想。 “老大?” 察觉到舒曼的神色有些不对,赵柯终是忍不住轻声唤了一句,舒曼闻声不禁微微凛起心神,抬起头,定定的望着眼前的赵柯。 她不想怀疑,可是所有的事情,未免太巧合。 “老大,你怎么了?” 舒曼心中犹豫再三,终是决定,暂且按兵不动,她只希望,她没有看错赵柯。 顿了顿: “没事,我跟你的情况差不多,我去了你的旅馆找你,发现屋里有打斗的痕迹和血迹,后来我在床上发现了火车票,以为是你留给我的,就上了车。” 赵柯很惊讶: “火车票?你说你在我房间发现了火车票?” “嗯!” 舒曼点了点头,仔细观察赵柯的反应,看起来,倒不像是在假装。 “到底是谁?先是把车票放到了我的口袋里,又放到了我房间里?” 舒曼定了定心神: “先不管那个放车票的人是谁,总之,他是希望我们去饶县,我们既然已经来了,那么他早晚都会现身。 现在,我问你另外一个问题。 你说调查到的那个,和郎允平一起请假的学生,叫什么名字?” 听舒曼这么一说,赵柯也觉得有道理,连忙敛了敛神色: “叫赵鑫!是江焱曾经的学弟,听说,他们两个以前的关系,还很不错!” 是不错! 赵鑫! 舒曼在心底默默的将这个名字念了一遍,对这个人,她是一点都不陌生。以前经常听江焱提起,说是郎教授又有了一个得意门生,而且天赋,一点都不比他差。 只是,这些年过去,这个名字早就已经被她淡忘出了脑海,却没想到,居然还会被提起。 可是,这些人、这些事,就好像是古树的根,盘根错节,缠绕不休。 …… 赵鑫没想到,江焱竟然真的回来了。 他给郎允平打过电话之后,虽然郎允平的意思是随江焱去,不用管,可是他却有些担心,本来是想要去追出去看看的。 可是没想到,他还没等追出去,郎教授的电话就再次打了进来。 他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竟然洞察了所有人的心思。 他好像知道赵鑫要追去,就告诉他不用,让他在宾馆里等着,说江焱,会回来。 果不其然,江焱,真的回来了。 打开门的一瞬间,赵鑫脸上的惊讶不是没有,但更多的,却是复杂而又纠结的,说不清楚的情绪。 “师……师哥!” 江焱面无表情,整个人都像是从雪山之巅走下来的一般,连一根头发丝,都透着浓浓的寒意。 他眼眸微凛,漆黑幽邃的眸子,像是毒蛇一般,死死的盯着赵鑫,盯的赵鑫一阵阵发毛: “师哥,你别这样看我,我……” “呵!” 赵鑫想要说什么,却不想,江焱却在这个时候,冷不防的爆发出一阵鬼魅低沉的笑声: “老师就是老师,他把我们,都吃的死死的!” 赵鑫一愣: “你……你说什么?跟老师有什么关系?” 听江焱的语气带着不敬,赵鑫不禁有些恼,在他心中,这一生最尊敬崇拜的人就是郎允平,所以即便是他曾经也很敬佩的师哥江焱,如果对郎允平出言不敬,他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江焱只是勾着唇,冷笑一声,却没有回答。 赵鑫见状,不禁拧了拧眉: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不过你放心,舒曼应该没事。 倒是你,怎么……回来了?” 赵鑫说话的功夫,江焱已经走到了窗边,坐了下去,他的目光冷冷的看着窗外,听闻了赵鑫这一句话,才慢慢的转过头,直视着他。 他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寒冰,让人不寒而栗。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会回来么?” 江焱的语气低沉,却透着让人喘息不过的压抑。 他最终,还是没能离开,没能去找江焱! 他当时是昏头了! 可是,他怎么会忘记,那个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既然他会从赵鑫的口中,听到舒曼的消息,就证明,如果他此刻真的去了省城,就一,定见不到舒曼。 那个人,就像是一个神秘的读心术者,将所有人的心思,都看了个通透,不留余地! 第183章 那么,你是么 房间内,一时间,落尘可闻。 赵鑫看着江焱,似乎对他能猜到,并不感到意外。 顿了顿,赵鑫走上前一步: “师哥,其实教授他也是为了你好!” “呵!” 赵鑫一句话落下,江焱却是冷不防的意味不明低笑了一声。 赵鑫脸色一时间有些难看,站在江焱几步之遥的地方,薄薄的唇上下翕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是说了一句: “我先回去了!” 说完之后,便转身走出了房间。 偌大的房间内,再次只剩下江焱一个人,只是赵鑫一走,他脸上那副平静淡漠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沉无比。垂在膝上的双手,也随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手臂之上,青筋暴起。 …… 列车抵达饶县,下了火车,赵柯一直跟在舒曼身边,帽子和口罩已经被她重新扣上,只留下两只眼睛,敏锐而又谨慎的打量着四周。 站门口有许多小旅馆拉客的,看见舒曼和赵柯,连忙凑上来: “两位住店么?我们这里环境特别好。” “两位,来我们店里吧,二十四小时热水,环境舒适,价格还便宜。” …… 舒曼一时间被吵的头疼,她和赵柯确实暂时需要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因为她现在已经坚信,那个把她们推到饶县来的人,一定会露面。 与其毫无目标的盲目寻找,不如安静的等待,等待,敌人自己现身。 想到这里,舒曼的目光不禁在面前几个揽客的人脸上一一扫过,就在她做选择的时候,耳边却突然间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不好意思,我们是本市的,不住店。” 舒曼闻声,不由得转头,就看见一张不甚熟悉,但却又不陌生的脸。 是他! 刚刚在火车上,给她烟,并说要帮忙的那个警察,白泽宁。 那些揽客的人一听是本市人,立刻收起了热情的嘴脸,嘴里念叨着一些不好听的话,一拥而散。 舒曼定定的看着白泽宁,而白泽宁却是面带浅笑: “这些小旅馆都不正规,条件极差,收费也不合理。 你们第一次来没经验,我带你们找个地方住。” 舒曼没有回应,只是眸光锐利的看着白泽宁,赵柯站在一旁,眼带疑惑的朝着舒曼和白泽宁看了看。 “老大……” 赵柯疑惑着开口,舒曼却只是回给她一个“安心”的表情,随即朝着白泽宁点了点头: “麻烦你了!” 白泽宁浅浅一笑: “客气了,我们也算是有缘分。” 说着,目光下移,朝着舒曼空空的两手看了一眼: “你们没带行李?” “嗯!” 舒曼和赵柯的行礼,虽然都不多,但是都留在省城那间小旅馆的房间里了,不过还好,他们的钱包都还在身上。 白泽宁眉心微微一动,倒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带着舒曼和赵柯一起,离开了火车站,上了一辆出租车。 车子最后在一间规模不算大的宾馆前停了下来,白泽宁率先下了车,舒曼欲要跟随的时候,手腕却一下子被赵柯拉住: “老大,我们的行踪,不能暴露。” 舒曼知道赵柯是什么意思,虽然见面之后,她没有跟赵柯说,自己到底是怎么出来的,但是想必赵柯也能猜出来一二。 只是,她的猜测,可能和事实情况有些出入罢了。谁会想到,堂堂市局,竟然会对一个“逃犯”,纵容式的视而不见。 按照常理,这会子,她确实不应该来这种正规的宾馆。 但是…… 舒曼的目光深深,好似夹在了许多让人探究不清的东西,隔着车玻璃,看着站在外面的白泽宁。 她一直都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这个白泽宁的出现……原谅她,没法想的单纯。 如果,这个白泽宁,就是那个想要让他们来到饶县的人呢? 思及此,舒曼随即朝着赵柯浅浅的笑了笑,微微摇头,转身,便下了车。 赵柯有些不大明白舒曼的意思,但是既然她已经下车了,自己也没有必要再留在车上。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看舒曼和赵柯刚刚在车上犹豫了一下,白泽宁不禁询问了一句。 舒曼: “其实……我们的证件,在省城的时候都丢了。” 听闻了舒曼的话,白泽宁先是一个怔楞,随即会心的一笑: “原来如此,放心,既然是我带你们来的,自然会负责到底。没关系,这家店的老板我认识,我说一声就好。” 说着,白泽宁给了舒曼一个放心的眼神,便重新提步往宾馆里走。 赵柯这个时候也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只不过,她的想法,和舒曼不大相同罢了。 “老大,这个白泽宁,干嘛对你这么好,是不是……” 赵柯说着,忽然间收到舒曼一记冰冷的眼神,连忙禁了声,垂下头不再言语。而舒曼虽然制止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但心中对于白泽宁这个人,也是充满了怀疑。 当然,她不会和赵柯一样认为,是因为那个原因。 顿了顿,舒曼突然间开口,朝着白泽宁的背影大声说了一句: “你就不怕,我是什么逃犯?” 舒曼的话,让白泽宁脚下的步子明显顿了一下,他站在台阶上,转过头,脸上挂着浅然的微笑,看着舒曼: “那么,你是么?” 舒曼眸光澄亮,眼底却深邃不清: “这可说不准,万一,我是呢?” 白泽宁沉默了两秒,脸上的笑意虽然并未消退分毫,但是那双原本温暖和煦的眼睛里,却陡然间一闪而过,一抹不一样的东西。 只是,他分寸拿捏的很好,根本让人无从捕捉。 “如果你真的是……那么别忘了,我可是警察!” 气氛,似乎变得有些诡异,舒曼和白泽宁对视了片刻,这才各自收敛起神色和心思,和赵柯一起,进入到宾馆。 白泽宁说他认识这家宾馆的老板,果然是真的,前台一见到他,就热情的打招呼。 白泽宁上前简单的跟前台说明了一下情况,然后前台也只是朝着舒曼和赵柯看了一眼,便开了房间。 白泽宁道了谢,拿着房卡,走到舒曼跟前: “走吧,我先带你们上楼,然后我们出去吃饭。” 舒曼拧了拧眉: “我们?” 白泽宁一脸理所当然: “你们的证件都掉了,估计钱也没有了吧,就算是有,想必也不多了。我这个人做好事一向喜欢做到底,所以,住都安排好了,吃自然也不能落下。 走吧!” 说着,便顾自的往楼上走,舒曼心里存着试探的心思,自然也没有推拒,倒是赵柯,看着白泽宁对待舒曼那副“殷勤”模样,不由得撇了撇嘴。 上了楼,找到了房间,白泽宁交代了一下房间里的注意事项,便再次带着两人离开宾馆,去了附近的一家小餐馆。 舒曼已经让赵柯把帽子和口罩都摘下来了,坐在饭桌上,白泽宁不禁朝着赵柯打量了两眼: “挺漂亮的小姑娘,之前捂那么严实干什么?” 赵柯本来就对白泽宁没什么好感,说话,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语气: “不是说了么,我们是逃犯,逃犯自然要有点自知之明了!” 一句话说完,白泽宁非但没有因为赵柯的话有丝毫的愠怒,反而是笑了起来: “和警察混在一起的逃犯……嗯,的确很有自知之明!” 赵柯一噎,却也想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反驳,只能悻悻的将头别向另外一边,不再理会白泽宁。 舒曼这期间虽然面色上一直不动声色,但是大脑却一直在飞快的旋转着,这会子,她突然间想到了一件事情。 “白警官,能不能借你的手机用一下?” 虽然她是“逃”出来的,和局里的人、甚至爷爷舒大正都不能联系,但是有一个人,却是例外。 而现在,她也确实需要确切的知道,北城那边的消息。 白泽宁见舒曼要借电话,自然是无可厚非,只是,他将电话递到舒曼跟前,舒曼欲要伸手接过的时候,他却将电话往后缩了缩。 舒曼接了个空,随即意味深长的看了白泽宁一眼。 白泽宁依旧还是浅笑: “逃犯用手机……不大好吧?” “……” 舒曼一时间有些无语,这个白泽宁,到底是在试探他们,还是有其他的目的? 不过,既然他喜欢这么说,索性,她就陪着一起演一场。总归,不管那个人把她推到饶县来的人是不是白泽宁,他身上的疑点,也不能抹去。 想到这里,舒曼也极淡的勾了一下唇角: “所以,我借用的是,警察的手机!” “呵!” 白泽宁这一次倒没有再说什么,将手机老老实实的递给了舒曼,舒曼接过电话,按照记忆中的那串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几声才接通: “喂,你好?” 舒曼抬眸看了白泽宁一眼,发现他正在专心致志的点菜,似乎已经不再注意自己。 顿了顿: “是我!” 电话里,有短暂的沉默,过了两秒之后,林陆骁明显压低的声音,才再次传来: “你在哪?” 第184章 想清楚后果 这个时候,白泽宁已经点完了菜,似是无意一般的,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身旁的赵柯也看着窗外,抿着唇,不言不语。 舒曼顿了顿: “我没事,就想问问你,家里的情况。” 林陆骁何等聪明的一个人,听舒曼这么一说,就知道她肯定不方便说话。 顿了顿: “我是昨天才知道你的事情,舒曼,我现在不问你怎么会和案子扯上关系,但是我得提醒你,你现在的处境很不妙。” 听林陆骁这么一说,舒曼的眉心不禁微微一皱: “怎么了?” 林陆骁:“之前你的案子,或许是张斌在故意保护你,所以并没有公开。但是不知道记者那边是怎么得到的消息,总归现在,整个北城的人几乎都知道,市局刑警队的队长舒曼,涉嫌一宗故意谋杀案,而且,畏罪潜逃。 所以舒曼,你现在,正在被通缉!” 舒曼有些错楞。 说实话,她也想过,自己的“逃跑”,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但却没想到,居然会被记者发现,而闹得满城风雨。 无疑,这是最糟糕的一种结果。 可是没办法,她已经走到了这里,不能退缩。除了要找到江焱,确定他没事,她还要弄明白,从韩旭的死,一直到这里,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到底抱着什么目的。 这一切,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一个连环的漩涡,将她牢牢套住。 就算她不反抗,最后的命运,也只能沉浸深渊底部,再无挣扎逃脱的可能。 舒曼深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 林陆骁微微停顿了一下: “第一时间为什么不找我?” “来不及!” “你现在在哪里?我必须去找你!” 说话间,舒曼已经听见电话那端有收拾东西的响动。 “林陆骁,你现在不能过来找我,你必须留在那里!” 气氛,再一次沉默。 林陆骁收拾东西的声响也随之停止,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在听筒里,此起彼伏。 过了一会,林陆骁终是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 “你手机呢?” “出了点意外。” “那我怎么联系你?” “我会联系你!” “……好!” 说着,舒曼就想挂断电话,而就在这时,林陆骁却冷不防的叫住她: “舒曼!” “……?” “你是不是,去找江焱了!” 舒曼最终也没有回答,挂断电话,将手机还给了白泽宁。 白泽宁也只是平静的接回过手机,放回到口袋里,这个时候菜已经上来了,他招呼着舒曼和赵柯吃饭,说实话,两人虽然都没有什么胃口,但是她们也确实一整天没怎么吃过东西了。 她们知道,接下来等待她们的,一定不是什么平静,所以这种时候,必须要强迫自己吃饱。 吃饭的空档,白泽宁旧事重提: “在火车上的时候,你说你要找你男朋友,有头绪么?” 舒曼闻言,不禁微微抬眸,随即摇头: “暂时还没有。” 舒曼的回答似乎在白泽宁的意料之中: “那总不能,就这样干等着,饶县虽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想找一个人,恐怕也不容易。 我之前说要帮你,不是随便开玩笑。 这样,你把你和你男朋友的情况跟我说一下!” 白泽宁说的理所当然,似乎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舒曼的眼神,甚至连一直忙着吃饭的赵柯,都停了下来,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打量着白泽宁。 而白泽宁,却好似浑然不觉一般。 赵柯拧了拧眉,转头看向舒曼,就在她以为舒曼会拒绝时,却没想到,舒曼竟然开了口: “他叫江焱!” 彼时白泽宁正在喝水,听了舒曼的话,一口水差一点没呛到,抬起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舒曼: “你说,他叫什么?” “江焱!” “当年北城大学,犯罪心理系的高材生,郎允平郎教授最得意的那个门生,江焱?” 舒曼没有说话,而是一直在打量着白泽宁,他的反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但是却又不像是在假装。 赵柯这个时候也听出端倪了: “怎么,你认识?” “呵!” 白泽宁先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随即轻轻摇了摇头: “何止是认识,这个世界,真的太小了!” 白泽宁话中有话,舒曼怎么会听不出来,一双秀眉,立刻死死的拧结在了一起。 …… 夜晚悄悄降临。 赵鑫带来的外卖,还放在桌子上,却无人问津,早就冷了个彻底。 江焱一直坐在窗边,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抽,他的心一直像是被架在一个火炉上炙烤一般,焦灼着,烦躁着,平静不下来。 可是,他又必须平静。 如果他没有猜错,舒曼此时,或者很快,就会到饶县来。 只是,让她来的人,到底是谁? 还有,赵鑫说,她涉嫌一起谋杀案,又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涉嫌谋杀案,在没有调查清楚的情况下,她又是怎么来到饶县的? 想来想去,江焱最终拿起了手机。 只是,这一部,并不是他平常事使用的那部,那部手机,早在到达省城的时候,就交给郎允平了,现在这部,是赵鑫拿给他的。 他一直都没有联系舒曼,也没有跟任何人联系,但是现在,他没有办法让自己再继续干坐着,什么都不做了。 开了机,江焱立刻拨给了郎允平。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看起来,就好像是郎允平在故意等他打电话一般。 “郎教授,你让我做的,我都已经做了,我现在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 “舒曼,是不是你弄到饶县来的?” “不是!” 郎允平一丝犹豫都没有,回答的极为笃定,可是江焱不信。 除了他,没有人,会有这种滔天的本事。 江焱闭了闭眼睛,攥着手机的手,也不由自主的用力收紧起来。 郎允平的声音,再次通过听筒传了过来: “江焱,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准备了三年,就是为了这一次的机会。你和我都知道,这对我们,对其他人来说,有多么重要。” 说着,郎允平不禁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也能理解,可是,我相信你会做好抉择!也请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是因为你答应我,不把舒曼牵扯进来!” 郎允平一句话没说完,江焱的情绪忽然间失控,毫无征兆的一句,打断了郎允平的话。 浓重的气氛,在电话里蔓延,江焱知道,郎允平此时应该是生气了。 郎允平顿了顿: “把舒曼牵扯进来,我很抱歉,是我的疏忽,但我还是那句话,请你相信我。我已经派人去她身边保护她了,不会有事。 而你…… 我从来没有逼迫过你,这次也是一样,舒曼就在饶县的时针宾馆,如果你想,现在就可以去找她,我绝对不会阻拦你。 但是我希望,你能想清楚后果!” 郎允平最后一句话,故意加重了咬字,虽然声音依旧不大,但是冷冽而又危险的气势,却早已透过电话,一丝不落的传了过来。 说罢,不给江焱任何机会的,就挂断了电话。 手机里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江焱握着电话,好长时间,都坐在原位,一动不动,只有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睛,好似雪地中的狼王,幽冷、而又摄人心魄。 过了不知道多久,空气里,突然间爆发出一阵透着浓浓危险的低笑: “去他妈的!” …… 时针宾馆的房间内,舒曼坐在床上,曲着双腿靠着墙壁,耳边是浅浅的水声,赵柯正在浴室里洗澡。 舒曼此时脑海里,都是之前吃饭时,白泽宁对她说的话。 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而为之?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她一直戒备着、怀疑着的白泽宁,竟然也是江焱的同学,郎允平的学生。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已经一只脚踏进漩涡的舒曼,只觉得自己仿佛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逃离这个漩涡,只会被拉的越来越深。 想到这里,舒曼的太阳穴不禁有些疼的厉害,随即用力闭了闭眼睛。 “叮铃铃……” 蓦地,房间内的电话冷不防的响起,舒曼因为精神太过专注,还被吓了一个怔楞。 只是,这个时间,会往这间房间里打电话的人…… 舒曼微微敛了敛眸光,抬起手,慢慢的拿起了话筒: “喂?” “你好,我这里是前台,刚刚有位先生送来了一样东西,说是要交给您!” 舒曼眉心一动: “交给我?” “是的,但是我这边换班的人还没有来,只有我自己,不大方便给你送上去,您看您着不着急,如果不着急,能不能等一下……” “我自己下去取吧。” “啊!这样啊……那麻烦您了!” “没事!” 舒曼没有多想的就挂断了电话,她自然以为,是那个叫白泽宁的,搞的什么名堂。 走到浴室门口,赵柯还没有洗完澡,舒曼便抬手敲了敲门: “小柯,我下楼取点东西,马上就上来。” 说完,离开房间,下了楼,来到了前台。 第185章 我知道是你 舒曼很快到了前台,前台的小姑娘一看见她,立马拿出一张纸条。 舒曼皱了皱眉,就只有一张纸条? 微微敛了敛心神,接过纸条,打开只看了一眼,舒曼的身子就仿佛像是一瞬间被雷击中了一般,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 纸条上,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出来! 虽然只有两个字,字迹也有些潦草匆忙,几乎让人辨别不出笔记,但舒曼却还是知道,这张纸条是谁留给自己的。 纸条一下子就被她紧紧的攥进了手里,几乎是一点犹豫都没有的,下一秒,她立刻转身,大步朝宾馆外奔了出去。 饶县的夜晚,虽不如城市那般喧嚣,但也依旧灯火通明。 舒曼站在宾馆门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胸前剧烈的上下起伏,一双黑眸,在灯光和夜晚之中,不住的搜寻,凝望,只期望能看到那个牵动着她所有神经的面容。 江焱!江焱!江焱! 我知道是你,我知道一定是你!你在这里!你就在我的附近! 蓦地,舒曼的目光一定,街的对面,角落的路灯下面,一抹颀长而又挺拔的身影,像是夜穹中最闪亮的星辰一般,霎时间落入舒曼的眼底。 虽然他穿着长长的风衣,带着帽子和口罩,但是舒曼还一眼认了出来。 她的眼睛有些酸涩,还有些模糊不清,可是她却完全顾不得,直接提步,朝着那个身影飞奔了过去。 而那个身影察觉到舒曼已经看见了他,霎时间转过身,朝着身后一条窄窄的小胡同走了进去。 舒曼不管不顾,发疯了一般的追了上去,她的心跳犹如擂鼓,噗通噗通,仿佛下一秒就能从喉咙里蹦出来一般。 她很快就追进了小胡同,可是胡同里面黑漆漆的,根本一个人影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舒曼四下环顾,希望能找到,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 离开了么? 舒曼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有精力去思考,只是等到她意识到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都已经模糊的不成样子。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觉得有一个名字,在自己心里蠢蠢欲动,宛若被困住的野兽,横冲直撞,只为找到一个出口。 然而,就在这时,黑暗之中伸出了一只手臂,猝不及防的抓住她右侧的手腕。 舒曼一个激灵,还不等转过头,身子就被一股大力,拉扯了过去,紧接着,她撞进一个熟悉而又坚硬的怀抱之中。 擎在眼眶里的那些液体,一下子就流淌了出来。 她不敢激动,甚至不敢开口,只怕这一切,只是一个梦。 那个怀抱如此的熟悉,淡淡的烟草和马尾草交织的味道,沁入鼻尖,像是有安定人心的功效。 舒曼死死的靠在那和怀里,任由那双手臂和胸膛,将自己的所有都禁锢住。 有尖削的下颚,抵在自己的肩窝,带着灼热而又粗重的气浪,喷洒在颈边,舒曼听见有低沉的犹如大提琴一般的声音,在耳畔缓缓响起: “舒曼!” 两个字,熟悉的语气和腔调,那样轻而易举的就穿透了舒曼的耳膜,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的攫住了她的心脏,控制着她心脏的每一下跳动。 舒曼不言语,只是把头死死的靠在江焱的胸膛里,拼命的点着头。 江焱说不出自己此时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他从未觉得自己掌握的语言和词汇、如此的匮乏,如今舒曼就在他的面前,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他们只能无声的拥抱着,彼此紧紧的拥抱着,恨不能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才肯罢休。 天空,依旧黑暗神秘,星星点点的亮光,在墨蓝色的背景下,闪耀着隐隐的光芒。 …… 这三天,对她和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彼此刚一相见,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们都懂,都明白。 过了好久,两人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江焱不舍的松开双臂,任由舒曼从自己的怀抱中离开,站在自己面前。 舒曼薄唇轻抿,静静的看着江焱那张熟悉的脸,依旧是棱角分明,线条硬朗凌厉,依旧是那双好看到要死的桃花眼,也依旧是,那双薄薄的唇,可是,却有好多东西,仿佛不一样了。 明明,肚子里藏了好多的话,想要问问他,为什么离开后,没有联系?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见踪影?又为什么,突然间出现在这里?…… 那么多那么多,等到见了面,舒曼才发现,一切,都不重要了。 因为到了这一刻,舒曼才发现,只要见到了,知道他平安无事,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江焱也看着舒曼,看着她黑亮的眼睛里,只有自己的两只小小的倒影,像是两簇火苗,跳跃而又灼热。 顿了顿,江焱深吸了一口气: “对不起!” 他确实欠舒曼一个道歉,明明知道,这几天,她会有多担心。他居然还会考虑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后果,从而忍心让她一个人经历那么多。 他真是该死,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舒曼没想到江焱一开口竟然是这样一句话,但是她没有阻拦,也没有矫情的说什么不用,因为这一句,确实是江焱欠她的。 见状,江焱不禁挑了挑唇角,随即敛起神色,郑重而又严肃的问道: “你在北城,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焱的声音很低沉,看似在压抑着什么一般,舒曼闻声不由得一愣。 北城? 他这几日都没有和自己联系,他所说的北城……难道,他已经知道了? “被人算计了!” 舒曼言简意赅的用四个总结,江焱却似是愠怒的拧起了眉心: “具体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找过你透着冰冷,和不容反驳的气势,舒曼见到他这幅架势,心底顿时像是被羽毛轻轻撩动起一般。 几日不见,他开口问的,全是和她有关的事情。 “我……” “舒曼,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全都跟我说一遍!” 似乎是察觉到了,舒曼又想用简单的几句话敷衍,在她开口之前,江焱就抢先铺垫了一下,舒曼闻言,不禁微微垂了垂头。 想一想,也应该跟江焱好好的商量一下,虽然她也有很多话想要跟江焱说,有好多问题想要知道,但是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底,他们身边,围绕着怎样的危险。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抬起头,眸光笔直而又锐利的,直直看向江焱: “好,我告诉你,但是我也有个要求,等会我说完了,你也要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跟我说清楚!” 江焱眸光微微闪动,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舒曼不在乎,反正这会子见到他了,她就一定要弄清楚。 思及此,舒曼不禁深吸一口气,随即把从江焱离开之后发生的所有事,包括怎样从北城来到饶县,认识白泽宁,再到住进时针宾馆,一五一十的,跟江焱叙述了一遍。 江焱自始至终没有插言,只是身子斜斜的靠着身后的墙壁,微垂着头,任由额前细碎的发丝,遮挡住他幽邃而又暗哑的眼眸,让人看不见他在想什么。 饶是如此,他周身的温度和气压,仿佛也在无形中,一点一点的变得冰冷而又压抑。 等到舒曼全部说完,微微侧转过头朝他看了过去,才发现他侧脸的棱角,被绷的紧紧的,额角,已经爆起了青筋。 舒曼心里一个激灵。 “江焱?” 她的声音像是一汪水流,霎时间,将江焱的思绪,全部拉扯了回来。 定了定心神,江焱转过头,与舒曼对视。 舒曼有些琢磨不透,他深沉眼底的东西,但还是佯装随意的样子,轻松开口: “没事,不用担心,你看我这不是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么,倒是你,这几天……” 舒曼原本是想要安慰江焱,让他不要为自己担心的,可是没想到,一句话还没等说完,江焱却猛地直立起身体,站到了她的面前,将她的身子,禁锢在了墙壁和他之间。 四周的口气,骤然间变得压抑而又焦灼紧绷,舒曼心底一个怔楞,下一秒,江焱的薄而柔软的唇,已经覆盖了下来。 他的唇冰凉,吻却火热肆虐,带着某种释放和惩罚一般,在舒曼的唇瓣上,撕磨啃噬,舒曼的唇很快就麻痛起来,可是相比较来说,她心里更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 她怎么会不懂,江焱,是在自责。 他只是离开了三天,她就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他在怪他自己。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放松下来,抬起双臂勾住江焱的脖子,开始回应他的吻。 现在这种情况下,她没有办法开口说话,即便说了,恐怕也起不了什么大的作用,所以,她就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江焱,她真的没事。 只要见到他,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呼吸,很快就变得艰难起来,舒曼几乎能够感觉到,氧气在肺腔之中,一点一点抽离的感觉…… 第186章 他……哭了? 蓦地,舒曼反复尝到了咸涩的味道。 她的身子一个激灵,顿时犹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定在了原地,再也动弹不得。 而江焱此时也放开了她,双臂撑在她两侧的墙壁上,却是死死的低垂着头,不言不语。 舒曼就那么定定的望着江焱。 他……哭了? 舒曼的心顿时仿佛像是压了千斤重的巨石,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最终,也只是抬起手,轻轻的摩挲了一下江焱的发顶。 他的发丝很黑很硬,但却并不扎手。就像他的人,看起来很冷,其实却在无形中,形成了一座高山,给你所有的倚靠。 舒曼轻轻吸了一口气: “真没事。” 江焱吸了吸鼻子,慢慢的抬起头,虽然脸上已经没有泪了,但是眼眶还微微有些泛红。 有什么,比一个男人为你流下眼泪,还让人心酸? 舒曼定了定心神、 尽管此刻她的心还是很乱,也很触动,但是她的理智还在,她知道,她们现在面临的问题,远远比儿女情长,要重要的多。 “江焱,现在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焱薄薄的唇轻轻的抿着,宛如枭鹰的黑眸之下,是如深海一般,让人讳莫难解的骇浪。 他原本,不想把舒曼牵扯进来的。 他原本,做这一切,都是因为舒曼! 可是他做了以后,发现根本没有保护好舒曼,还把她也拉扯了进来。既然如此,索性不如拉着她一起。 生也好、死也罢,反正,只要他们两个在一起就好。 想到这里,江焱不再纠结挣扎,直接一把拉住舒曼: “跟我去一个地方!” 舒曼眸光定定的望着江焱,这一瞬间,她仿佛从江焱的眼中,看见了一丝光明: “好!” …… 来到江焱居住的酒店,两人坐在床上,江焱先是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随即开始缓缓开口: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舒曼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江焱:“你以为,那天在酒吧,我为什么会那么巧,就碰见了你? 舒曼,不是巧,是我根本,就是在那里等你的!” 舒曼知道,江焱一定有很多很长的话要说,三年前,他离开的原因,她已经知道了。但是这三年,他究竟做了什么,他一直都没有细说过。 如今,他从他们相遇的那晚开始说起。 说实话,舒曼曾经也想过,为什么那一晚,偏偏那么巧,她和他就会遇到。 原来,是江焱根本就是有心在那里等! 江焱抽了一口烟,白色的烟雾缭绕在的脸庞,将那张完美到极致的面容,勾勒的有些神秘不清。 “这三年,我虽然人不在北城,可是发生的一切,尤其是跟你有关的,我全都知道。 我知道你从警校毕业,进了市局,知道你破获了一个又一个大案子,当上了刑警队的队长,也知道你不是从前那个,只会跟在我身后的小姑娘了。 舒曼,我很高兴。 那三年,我就是伴着你的这些消息,度过的。” 舒曼有些微楞,说一点都不诧异,那是假的。 她以前幻想过,江焱虽然离开了,但其实,他一直都没有离开,而是躲在某个角落,默默的注视着自己。而这样的想法,一直等到三年来,他从未出现过一次,而慢慢被磨灭。 如今,听见江焱亲口这样说,舒曼的心,就仿佛压了一块千斤重的巨石一般,憋闷的有些喘不过气。 说着,江焱突然间转过头,深深的凝望了舒曼一眼: “因为这三年,我一直和郎教授有联系!” 舒曼闻言,不禁瞪大了一双眼睛。 江焱:“其实,三年前送我离开北城的,也是郎教授。 惩治者组织是真的,而像我这种,深受惩治者组织其害的人,也大有所在。所以,我们这样的人,就暗自组成了另外一个组织。 我是、赵鑫是、就连你在火车上遇到的白泽宁,也是!” 江焱说的平静,但是舒曼的心却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她怎么也无法想到,原来这当中,还藏着这么多的盘根错节。 而听到这里,她似乎明白了一件事: “郎教授,是这个组织的发起者?” 江焱笑了笑,没有否认: “我的小曼儿果然够聪明,不过,不够准确,准确来说,郎允平,是这个组织的发起人。 我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找到了那些像我一样的人,但总之,是他把我们这一群人集结了起来。 为的,就是要跟惩治者组织对抗到底,从而,一网打尽。” 舒曼撑大了一双眼睛,定定的望着江焱,她感觉,今日江焱跟她说的这些,绝对会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惊。 事实上,听到这里,她就已经很震惊了,那么接下来的呢? 江焱的声音,还在继续: “这三年来,惩治者组织其实没有完全真的销声匿迹,只不过活动的少了,具体原因,你也清楚。” 舒曼抿唇,她是清楚,因为没有了力天世纪这个强大的金主。 “郎允平用这三年的时间,找了许多人,暗中开始调查惩治者组织,但是一直,都没有动手。 而我这三年在国外,学习的,接触的,也都是郎允平替我安排的。 他告诉我,如果我想保护你,就只能暂时离开,而且绝对不能和你联系。那个时候,我父母都死了,所有的亲人都没有了,我只剩下你。 我不敢冒险、舒曼,即便知道会让你伤心,甚至可能,会让你恨我,我也不敢冒险。 所以,我答应了。” 说到这里,江焱不禁闭了闭眼睛,虽然他的声音平静,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但是那颤动的睫毛,还是出卖了他心底的情绪。 舒曼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无声的握住了江焱的手。 江焱睁开眼,狠狠的抽了一口烟: “直到,几个月前,他突然间要我回来,说一切,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我当时真的很高兴,但是也很害怕。 舒曼,我真的怕,怕你不会原谅我。 可是,对你的想念,终于让我克服了恐惧,所以,我回来了。我派人提前打听好,知道那晚,你会在那里出现,然后我才会去那里等你。 见到你的那一刻,你绝对不会想象得到,我心里到底有多么激动。 我想把一切告诉你,可是我知道我不能。 所以…… 呵!” 江焱嘴角忽然间勾起一抹颇为无奈而又苦涩的笑,舒曼看着,只觉得心里像是打翻了一整缸醋,酸的泛疼。 “只是,让我没想到是,那天在酒吧,会遇到lucy,而且还看见她在众人面前自杀。 后来的事情,你大概也知道了。 你一直问我,黑色星期天的事情,我现在告诉你!” 江焱说到这里,突然间停顿了下来,转过头,定定的望着舒曼,一字一顿: “黑色星期天,不是惩治者组织的人留下的,而是我们!” 舒曼一愣。 江焱:“具体的,我不知道郎允平是怎么操作的,又是派谁操作的,因为除了我之外,还有很多人为他做事。 而那些人是谁,我不知道,同样的,我是谁,他们也不知道。 我们彼此只知道有这么一些人的存在,却从不联系,所有的一切指令,都是靠郎允平和赵鑫告诉给我的。” 舒曼有些不明白: “为什么?郎教授为什么要留下那些曲子?” 江焱转回过头,漆黑的眸子,宛若黑曜石的珠子一般,暗哑而又深沉: “为了让惩治者组织的人知道,有他的存在。” “等一等!” 舒曼听到这里,大脑突然间开始快速运转起来,从一开始,她发现黑色星期天这首曲子开始,就一直把这首曲子,跟惩治者组织,跟杀人的凶手,联系到一起。 可是现在,居然让她听说,是跟郎允平有关系。 而乔飞、乔羽薇,她们这些人,在听到那首曲子时候的反应,又那么怪异。 难道…… 蓦地,一个不好的念头,从舒曼的脑海中窜了出来,那般清晰,如滔天的巨浪一般,瞬间将她淹没。 她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只能望着江焱的眼睛,希望从他的眼中,得到些答案。 江焱当然知道,舒曼在想什么。 他也知道,舒曼一定不愿接受这样的结局,可是…… “很可惜,舒曼,就是你想的那样! 那些人被杀的时候,郎允平的人,都在旁边。” 舒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大了一双眼睛,不可思议一般的望着江焱。 她可以理解,郎允平或许和江焱一样,因为惩治者组织,而失去过最重要的人,受到了这一生都无法弥补的伤害,可是她却无法接受,郎允平竟然会纵容罪恶的发生。 他…… 他不是德高望重的法学教授,法律界的里程碑么? 怎么会这样? 舒曼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更加没有办法相信,江焱一直,都是和这样的人,混在一起。 似乎是猜到了舒曼心中的声音,江焱见状,不禁微微垂了垂头,略带自嘲的低笑了一声: “舒曼,原谅我!” 第187章 时机到了 夜色微凉。 皎白的越过透过窗子肆无忌惮的落在地面上,泛着隐隐的银色,冰冷,而又无情。 舒曼撑大着一双黑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江焱,心脏犹如被无数只无形的手,一下一下的攫着一般。 而江焱,却只是微垂着头,只余留一个线条硬朗紧绷的侧脸给舒曼。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房间内安静的落针可闻,舒曼几乎能够听见自己急促而又紊乱的呼吸声。 江焱,在说什么? 他说让她原谅他,难道,那些事情,也有他的份? 不! 她不相信! 想到这里,舒曼立刻蹲下、身子,凑到江焱的跟前,双手扶在他的双腿上,微仰着头,定定的望着他: “不是你,是么?” 舒曼的声音很轻,甚至带了些祈求的意味,她希望江焱给他的回答是肯定的,也觉得会是肯定的,但是到了这一刻,她发现自己对郎允平这个人的认识,已经完全颠覆。 那个外人面前德高望重的法学教授,居然,和罪恶如此挂钩。 听见舒曼的声音,江焱的身子略微僵硬的抬起头,在对上舒曼那双仿佛能够穿透人心的眼眸时,他的心脏不由自主的一个瑟缩,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脱口而出: “不!舒曼,不是我! 我从来,没有亲自接手过那些事,当我知道的时候,都已经晚了!” 因为江焱这一句话,舒曼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缓了下来,她几乎有些虚脱,可是却还是依旧牢牢的攥着江焱的手: “好! 只要你说不是,我就信你!” 从现在开始,你不会再是一个人,单独去面对那些事情,因为,不管以后会遇到什么样的境地,都会,有我来陪你! 顿了顿: “现在你来告诉我,这一次,郎允平要你做什么?” 江焱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紧紧的抿了抿双唇,过了好半晌,才幽幽的开口: “他说,时机到了,我们该和惩治者组织,做最后的了结了!” 江焱的话让舒曼的眉心,一下子就拧了起来。 …… 白泽宁第二天一大早就到时针宾馆去找舒曼,可是敲开门之后,却发现房间里,只有赵柯一人。 “舒曼呢?” 白泽宁的神色明显有些阴沉,对着赵柯的语气,自然也不怎么友好。 赵柯打从一开始就对白泽宁没什么好感: “我怎么知道?”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是她这一晚睡得也极为不好,舒曼昨晚说有事出去一趟,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她想要跟舒曼联系,却发现舒曼的手机、钱包,都留在了房间里。 她心急如焚,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舒曼。 就这样挨着,不知不觉就到了第二天早上,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她还以为是舒曼回来了,但没想到居然看见了白泽宁这个讨厌鬼。 白泽宁脸色不怎么好: “什么意思?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赵柯: “昨晚,她说出去一趟,然后就没再……” 赵柯冷冷的回应着,但是一句话还没等说完,白泽宁已经转身飞奔下楼,赵柯见状,只犹豫了一秒,也连忙跟了出去。 两人到了楼下前台,因为是认识的,所以白泽宁就没有什么顾忌的直接开口询问: “昨天跟我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子呢?” “哪个啊?白哥,我昨天是晚班,要不然你问问小张?” 因为换过班,所以眼前的这个人并不知道舒曼和白泽宁他们一起过来的,白泽宁顿了一下,立刻让前台帮忙给另外一个打电话。 电话倒是很快接通,只是电话里的人明显还没有睡醒: “怎么了?这么一大早的!” 白泽宁声音发沉: “昨天我带来的那两个女孩子,有一个叫舒曼的,昨晚你换班之前,看见她出去了么?” 小张对舒曼是有印象的: “哦!你说她啊,看见了啊! 昨天晚上来了一个男人,留了一张字条要我帮忙交给她,然后她下来看了字条之后,什么话都没说的就跑了出去。 看她那么急,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吧,怎么,她没回来么?” 小张的话,让白泽宁一双剑眉,一下子就死死的拧结了起来。 有人来找过舒曼? 会是谁? “那张字条上写的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可是有职业素养的,虽然我们这个宾馆规模不大,但是我也不会去偷看客人的东西的啊!” 白泽宁脸色没有丝毫的好转: “那么,那个过来送字条的人,长得什么样?” 说起这个,小张倒是印象深刻: “长得很帅啊,个子高高的,鼻梁挺挺的,还长着一双欧式的桃花眼,啧,真的,我跟你说,白哥,你在我心中原本就很帅了,可是在那个帅哥面前,你一下就被甩个十条八条街了……” 小张那边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白泽宁却已经放下了电话,转头,神色阴沉仿佛下一秒就能滴出水来一般,一瞬不眨的望着赵柯。 赵柯此时也察觉到事情恐怕很严重,所以也没有心情再跟白泽宁斗嘴,直接了当的开口询问: “怎么样?问到了么?” 白泽宁盯着赵柯看了一会,却并不回答。 赵柯心急: “到底怎么样?你倒是说话啊!” 舒曼现在身份尴尬,她没有办法报警,在饶县,她又谁都不认识,除了白泽宁,她实在是想不到还有其他人可以帮忙。 白泽宁颈间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片刻,抿着唇,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串电话号码。 赵柯不知道白泽宁要给谁打电话,但是身为警察,她有直觉,或许白泽宁的这通电话,是打给知情人的,索性,就没有继续在追问,而是站在旁边,死死的盯着白泽宁。 电话接通,白泽宁开口: “教授,是我!” “嗯,怎么了?” “舒曼……不见了,我怀疑,是江焱把她带走了!” 一句话说罢,电话那边传来了短暂的沉默,虽然没有声响,虽然隔着电话,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是白泽宁却本能的察觉到一股寒意,在心底猛地窜起。 “教授……” 过了半晌,见对方一直不肯说话,白泽宁才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嗯!” 对方回应了一句: “我知道了,你等我下一步的安排。” 说罢,也不等白泽宁再继续说话,便挂断了电话。白泽宁攥着手机,眉心的郁结却丝毫没有松开,微微转眸间,却对上赵柯一双,锐利似刀锋一般的眼眸。 白泽宁的脸色没有缓解,而赵柯的神情,却比他的还要阴冷。 白泽宁顿了顿: “我们上楼去说!” 说着,也不管赵柯是否同意,便顾自转身朝楼上走,赵柯没有吭声,却还是提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都没有说话,一直等上了楼,刚一进房间,白泽宁的腿窝就挨了重重的一脚,随即身子被一双手一扭,就撞上了冰冷的墙壁。 下一秒,白泽宁发现,有一把刀子,正抵在自己的喉咙处,泛着银色的光泽。 见到这幅架势,白泽宁忽然间笑了出来: “你这算干什么?” 赵柯声音严厉,跟之前白泽宁见到的,简直判若两人: “说,你到底是谁?刚刚在给谁打电话?为什么会提到江焱?你是故意接触我们的是不是?” 赵柯沉着声音,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白泽宁微微挑了挑眉,却答非所问: “看你刚刚的手法,应该受过专业的训练,你也是警察?” 赵柯见白泽宁不肯配合,随即又是一个用力,锋利的刀刃,再次逼近白泽宁颈间的动脉几分,她几乎能够感觉到,那根大动脉,正在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动着: “别废话,回答我的问题!” “呵!” 白泽宁倒是完全放松了下来,仿佛刚刚在楼下,那个表情阴冷的,不是他一般: “你一下子问了我那么多,要我先回答哪个?” 赵柯不为所动: “按照顺序,一个不漏,如果你敢耍花样,我可不保证,我手里的刀子,会不会割下去!” 白泽宁闻言却是皱了皱眉: “警察杀人,可是犯法的!” “那也要看,我杀的是不是好人!” “终于肯承认,自己是警察了!” 赵柯一咬牙,发现自己竟然被白泽宁不知不觉的就带着节奏走了,这种情况很不好,尤其是在审讯的时候,更是吃亏。 以前舒曼就曾经说过她,所以一般审讯犯人的时候,她都只是负责记录和辅助的那个。 可是现在没办法。 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而眼前这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明显,就知道一切。 她早就认识她们,还跟着她们坐同一趟火车过来…… 蓦地,赵柯的脑海里冷不防的窜出一个大胆的念头,眼眸也瞬间一沉: “我和老大的火车票,是你放的,对不对?” 白泽宁没想到,赵柯竟然这么快就想到了,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别有意味的微笑: “哦,被你发现了!” 赵柯手下一个用力,刀子顿时割裂白泽宁颈间的肌肤…… 第188章 我已经不相信他了 一股鲜红的血,顺着伤口缓缓流淌而下,流到刀子上。 白泽宁吃痛,不由得“嘶”了一声,黑眸也瞬间冷了一分,还没等赵柯开口继续追问,他直接一个抬手,轻松的一招,就将赵柯的手腕攥住,赵柯想要发力,发现手腕竟然一酸,根本使不上任何力气。 紧接着,她的身子就被白泽宁反手一扭,完全的禁锢住,摔倒了对面的墙上。 “你放开我!” 赵柯没想到,自己好歹也是正规警校毕业的,怎么这么容易就被白泽宁给禁锢住了,明明刚刚,她还处于优势。 白泽宁没有照做,而是沉着声音说道: “赵柯,我明确告诉你,我不是你的敌人,也不是舒曼的敌人。如果你现在想要知道,那么最好乖乖的。” 赵柯咬着牙,满心的愤怒,可是现下,也没有别的办法。 见赵柯没有反驳,白泽宁这才松开赵柯,没想到赵柯刚一获得自由,就很不讲究的回手给了他一拳。 白泽宁这回也有些生气了,后退了两步,抬头对赵柯怒目而视。 还好,赵柯没有继续动手,而是揉着自己刚刚被白泽宁扭的酸痛的手腕,愤怒而又戒备的瞪着他: “说,你到底是谁?” 白泽宁腮边的肌肉微微抖动了一下,觉得眼下实在不是跟这小姑娘一般见识的时候,随即站直了身体,呼出一口气: “我的名字、身份,都是真的。白泽宁,饶县刑警队的一名警察。” 赵柯: “那你刚刚打电话……” 赵柯继续追问,白泽宁却是摆了摆手: “我大概知道舒曼在哪,我们去找他,边找边说!” 赵柯一愣,白泽宁却已经越过她,快速往门外走,赵柯拧眉: “你……” “如果不放心,可以继续带着你的刀子,随时随地给我一刀!” 说这话的时候,白泽宁脚下的步子并没有停止,也没有转过身,可是他话里有话,赵柯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如果拿刀子真的能够控制他,刚刚自己也不会…… 算了! 赵柯使劲的甩了甩头,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比舒曼的安全更重要,虽然这个白泽宁,依旧有很多可疑的地方,但是总归,她在心里对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信任。 更何况,现在,除了跟着他,她没有别的选择。 白泽宁是开车来的,坐上车,赵柯为了随时监视白泽宁,以防他在路上耍什么花招,很自觉得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虽然,就算是他真的想要耍什么花招,她也不见得真有办法。 “你不说路上说么?” 车子发动,赵柯就忍不住再次追问起来。 白泽宁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顿了顿: “我是郎教授的学生!是他知道你们来省城了,所以才派我,去保护你们的!” 一句话,却包含了好几个信息点,赵柯的脑子原本就转的不怎么快,但大概也能快速的整理出来几个讯息。 这个讨厌的男人,居然也是郎允平郎教授的学生? 而且,他是来保护她们的? “火车票真的是你给我们的!” 赵柯忍不住说了一句,白泽宁却是皮笑肉不笑: “刚刚在宾馆的时候,我可没否认!” 赵柯抿了抿唇: “你们知道江焱在哪?” “知道!”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说?” “当然有我的理由!” “……” 赵柯没想到这个死男人居然敢给自己吃瘪,可是眼下她却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你的意思是说,老大是被江焱带走的?” “按照小张的描述,应该是!” “那……我们现在是去找他们么?” 一句话落下,白泽宁突然间猝不及防的侧转过头,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了赵柯一眼、 赵柯被看得莫名其妙: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白泽宁收回视线,继续开车: “没什么,只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笨的同行,所以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么笨的……同行? 你大爷!!! …… 房间内,舒曼和江焱坐在一边,赵鑫站在门口的位置,气氛,一瞬间有些尴尬诡异。 舒曼不是第一次见赵鑫,以前她对连江焱都夸奖过的这位师弟,还是很欣赏的,可是眼下看见真人……原谅她,在听了江焱说的那些话之后,实在是没什么好感。 几个人僵持着,最终,还是赵鑫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舒曼,你好!” 舒曼眸光微微一动,竟然知道是她! 江焱说,赵鑫也是为了郎允平做事的,那么,他都已经知道了,相信郎允平应该也已经知道了。 只是,郎允平竟然不亲自露面,甚至于对江焱带她回来的这一举动,没有任何的表示。舒曼表示,她有些猜不透,郎允平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好!” 虽然抱着戒备和谨慎,但舒曼还是回了赵鑫一句,赵鑫笑了笑,走到桌子跟前,将手中的外卖放下: “我给你们带了点早饭,先吃饭,吃完再说!” 一边说,赵鑫一边拆包装,赵鑫就坐在他身后的位置,即便赵鑫没有回头,此刻也能感受到,江焱那双如枭鹰一般敏锐而又凌厉的眸子,正在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果然,下一秒,江焱低沉着声音开口: “舒曼会加入我们的计划!” 赵鑫手下的动作一顿,果然,被教授说中了! 微微定了定心神,赵鑫慢慢转过身: “这件事,你要亲自跟教授说!” “呵!” 赵鑫一句话落下,江焱却冷冷一笑: “我倒是想要当面亲自跟他老人家请示,可是,也要他肯见我不是么?” 江焱说的是实话,从到了省城之后,郎允平就一直没有露面,电话,也只是打过昨天那么一通。所有的碰头和接触,都是赵鑫代为完成的。 听江焱这么一说,赵鑫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难色: “师哥,你知道我也没见过教授,不知道他在哪里!” 江焱收敛起笑意,眼神却好似夹了刀子一般,毫不留情的,直直打在赵鑫的脸上,看得赵鑫一阵不自在。 舒曼站在一旁,听两人说到这里,心中却不禁微微讶异。 江焱和赵鑫,竟然没有见到郎允平? 可是赵柯之前调查过结果,说郎允平明明是和赵鑫一起从学校请假的,而且他明明是要有大动作,却自己不露面,这当中,难道还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计划? 而这计划之中,会不会有危险? 想到这里,舒曼立刻朝江焱看去,而江焱似乎和她有心灵感应一般,这个时候也朝她看了过来。 只是,相比较她眼底浓浓的担忧,他的神色却显得平静许多,只是朝着舒曼轻轻的、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舒曼抿了抿唇,她想到的事,江焱肯定也想到了。 沉默了几秒钟,江焱这才再次朝赵鑫开口: “好,那我问你,教授有没有说,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赵鑫脸色又沉了几分,摇了摇头。 “呵!” 江焱这一次又笑了,而且笑的比之前那声,更加低沉,更加邪魅而危险。 他慢慢站起身,走到舒曼跟前,牵起她的手,转身朝赵鑫说: “原本,我和你一样,对我们这位恩师郎教授,深信不疑。可是没办法,他居然食言,把我最重要的人牵扯了进来。 所以,没有办法了,既然他不肯露面,更加不肯透漏下一步的计划,那么我也只能退出了。” 一句话说完,江焱竟然真的拉着舒曼就往外走,赵鑫想要阻拦,可是却发现,这种时候,自己竟然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来阻止。 “师哥……” “赵鑫!” 江焱拉着舒曼走到门口,却并没有回转头,而是用一种夹杂着复杂情绪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背对着赵鑫说道: “你没有遇到,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人。如果你遇到了,我相信,你一定会和我做同样的选择!” 说着,微微停顿了一下,不自觉的压低了几分声音: “保护好你自己,别太相信郎教授! 因为,我已经不相信他了!” 说罢,便牵着舒曼,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 赵鑫站在原地,看着江焱和舒曼离开的背影,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由自主的用力攥成了拳头。 江焱说,他已经不相信郎教授了? 可是…… …… 走出酒店,舒曼这才忍不住朝江焱开口: “怎么突然间改变计划了?我们不是说好……” “不算!” 舒曼说着,却被江焱轻声打断,舒曼一愣: “你说什么?” 江焱神色平静,只有一双眼睛,好似翻滚着滔天骇浪的深海,深不可测、不可捉摸: “郎允平不会放任我就这么离开,所以,我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逼他,早点露面。” 一边说,江焱一边转过头,看着舒曼: “你以为,你想到的事情,我就想不到么? 我的这位恩师,不是什么好人,我早就知道了!” 头顶阳光炙热,眼前江焱身上的气势却寒凉如冰,舒曼锁着眉心,只觉得自己面对的,恐怕早就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第189章 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 舒曼发现,江焱的计划,她有些看不懂了。 之前她们商量的是,让舒曼加入郎允平的计划,同时搜集证据。舒曼的目标是,在打击惩治者组织的同时,也绝对不放过郎允平一行人。 现在她绝对相信,像郎允平这种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一定会做出严重的违法行为。 她不是有多崇高,也不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很简单,她还做警察一天,就要对得起自己肩膀上的国徽。 所以,江焱的第一步,就是打算把郎允平引出来。 但是计划计划,舒曼却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直到赵鑫出现,江焱拉着她离开酒店,她才明白过来,江焱这是打算用激将法。 可是,现在江焱大张旗鼓的拉着她坐在街边摊,大口吃着关东煮,又是怎么一副情况? 舒曼藏着事情,自然不能像江焱一样,吃的毫无芥蒂。 舒曼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坐在对面的江焱,他不做霸道总裁的时候,基本上很少穿那种连裤线都熨烫的十分苛刻的西装衬衫,而是很随意的休闲打扮。 就像此刻一样,他穿着灰色的针织上衣,白色的裤子,头发也梳的极为随意,白皙的面容,因为关东煮而开始微微泛红,额角的细汗,非但不狼狈,反而带了几分洒脱肆意的俊美。 他永远都是这幅样子,看起来,浑不在意,可是舒曼知道,他心里的压抑,绝对不会比自己轻松多少。 也许是舒曼的目光太过直接,片刻,江焱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微抬起头,墨黑色的眸子,带着莹润的水意,直直的望着舒曼,顿了顿,勾唇一笑。 舒曼被他这一笑笑的有些不自在: “吃你的得了,看着我笑什么?” 舒曼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江焱却一点都不恼怒,反而让嘴角的笑意愈发浓烈起来: “我开心,当然要笑!” 舒曼:“……” 开心?原谅她,她还真是想象不到,她们现在这种处境下,有什么可开心的! 一个被两拨人惦记着,一个成了通缉犯,却还要大张旗鼓的坐在这里说笑吃东西,舒曼真是觉得自从江焱回来之后,自己的心理素质都变得好多了。 虽然是江焱让她这么做的,但他到底是有多看不起郎允平、惩治者组织,还有警察的? “出息!” 舒曼自然不会把心里的大实话都说出去: “吃点关东煮就给你开心成这样?”真好养活! 对于舒曼的话,江焱却是不置可否: “啧,我哪里是因为关东煮开心!在我女朋友眼里,我比关东煮还要好吃,难道这还不值得让人开心的么?” 舒曼:“……”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 江焱:“所以,作为一个称职的男朋友加未来老公人选,我决定待会我们回酒店,我让你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看个够!” 舒曼愣了愣,再一次:“……” 什么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 正想着,江焱已经给出了答案,只见他上身微微前倾,靠近舒曼,故意压低了声音,用那种低沉暗哑,性感到魅惑的声音,对着她,一字一顿: “当然是,脱光了给你看了!” 脱光…… 你妹! 意识到江焱的意思,舒曼的脸很不争气的小小的红了那么一下下,随即就是很毫不留情的一记夹着刀子的大白眼,朝着江焱狠狠飞了过去。 果然是饱暖思淫、欲,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这心思呢? “吃你的吧!” 舒曼没工夫搭理他,江焱却是一个言出必行、说到做到的人,这边说完那边就叫了老板结账买单,舒曼无语,他还一本正经的义正言辞: “不行,我必须要履行身为男朋友的义务和职责!” 舒曼不管他,顾自一个人往回走,其实,她也觉得,现在这个时候,还是回酒店比较安全。 只是,她走的太急,所以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江焱,在她离开的那一瞬间,脸上的笑意全部消失,微微转头,眸光凌冽而又阴鸷的,看向了街对面的方向。 …… 两个人回到之前江焱入住的宾馆,路上舒曼想了想: “我觉得,我应该跟小柯联系一下,接下来的事情,她不应该再被卷进来了!” 她不知道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因为有江焱在身边,所以她什么都不怕。可是小柯不同,没有理由,让她也陷入到这份未知的危险之中。 听舒曼这么说,江焱倒是没有提出异议,只是抬眸的一瞬间,眸光却是几不可见般微微动了动,随即开口: “我没意见,不过,恐怕你要当面跟她说一下了!” “嗯!” 舒曼应着,抬眸间,就立刻明白过来了,江焱口中的“当面”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为此时此刻,江焱的房间门口,正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难得高大英俊,斯文帅气,只是看向她和江焱的目光,有些复杂难懂。而女的,此时已经看见了她,顺势满脸担忧的,朝着她大步奔了过来: “老大,你果然在这里!” 赵柯几下就跑到了舒曼跟前,不管不顾的一把抱住了她,丝毫不管身旁的江焱。 虽然是女人抱着舒曼,但是江焱见到这一幕,心底还是有些不舒服,微微挑了挑眉。 舒曼: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说着,松开了赵柯,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诧异。 赵柯顿了顿,向后退了一步,转过头,朝着白泽宁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带我过来的,老大,他是……” 赵柯想要开口,但是察觉到舒曼此时望向白泽宁的目光,没有惊讶,只有深沉,便顿时明白了过来: “你知道了?” 舒曼没有否认,只是眸光锐利的,直直的盯着朝着她们走过来的白泽宁。 同样的,江焱也看着白泽宁,他昨晚听舒曼说起整个过程的时候,就知道,郎允平之前跟他通电话时说过的,已经派去舒曼身边的人,就是白泽宁了。 可是,有些事情他还是有些没想明白。 原本,他是打算亲自去找白泽宁,或者是等见到郎允平的时候,亲口问问的,但是现在看来,倒是省了一些麻烦。 至于白泽宁…… 他看到江焱和舒曼一起出现的那一瞬间起,墨黑色的眼底,就开始充斥起各种不稳定的复杂情绪,而且似乎,丝毫不做掩饰。 赵柯不知道这几个人心里的各自的想法和活动,只是觉得,舒曼能够找到江焱,简直太好了。 舒曼和她就是为了找江焱所以才来的省城,又辗转到的饶县。现在人找到了,凭借着江焱的头脑、舒曼的能力、还有她的帮忙,相信回去之后,韩旭那桩案子,也会很快解决,洗清舒曼身上的嫌疑。 赵柯完全没有意识到,找到江焱,只是一个简单的,开始而已。 各自思忖间,白泽宁已经走到了江焱和舒曼的身旁,顿了顿,随即不动声色的开口: “师哥,好久不见!” 这句话是冲着江焱说的,可是江焱听闻了他的话之后,却冷不防的,勾了勾唇角,意味不明的低笑了一声: “师弟对我,还真是上心!” 一句一语双关的话,让几个人之间的气氛,顿时陷入诡异之中。 舒曼闻言,不禁转眸,朝着江焱看了一眼,心里随即一个激灵。 江焱这是在…… 她之前一直认为,那个留下火车票,把她和赵柯都推到饶县来的人,会是惩治者组织那边的。但是自从跟江焱聊过之后,她又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尤其是现下,亲自看见白泽宁。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白泽宁,只是这一次,她的目光之中,满是探究和洞察,仿佛要在一瞬间,将白泽宁整个人都看得通透一般。 气氛,最终还是被江焱不动声色的化解: “既然来了,我们进房间说吧。” 说罢,也不管另外两个人的意思,直接牵起舒曼的手,径直走到房间门口,拿出房卡,开门进去。 赵柯和白泽宁见状,也只好跟着进去。 只是,进入到房间内之后的气氛,也没好到哪里去。 在场的三个人,论头脑,加在一起也不是江焱的对手,可若是背后,还有别的人呢? 舒曼最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对着白泽宁,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 “是你吧?” 白泽宁淡淡一笑,明知故问: “什么是我吧?” 舒曼面无表情,定定吐出两个字: “车票!” 这一次,白泽宁没有否认,因为已经有人抢着回答: “老大,就是他,是他把这票放进我的口袋里,又放进房间里让你看见的。” 说完,又用一种只有两人都能看懂的目光,定定的望了舒曼一眼。 舒曼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来这,帮助舒曼,无非是因为李大宝,她想要找出,那些隐藏在李大宝身后的人。 这个小姑娘,如今看起来似乎已经从李大宝的死之中走了出来,可是舒曼心里很清楚,所有的不在意和轻松,都只是她带在脸上的面具而已。 第190章 恐怕走不了 舒曼面色清冷,黑眸之中像是裹了一层寒冰一般,仿佛在这一瞬间,将房间内的空气温度,都骤然间压低了几分。 事情已经很明朗了! 想让她和赵柯,来到饶县的人,是郎允平! 舒曼的心开始往下沉,这个郎允平,远比她想象中,更加难以让人琢磨。他先是让江焱过来,但是又不让他找自己。 后来,又把自己也弄来,然后完全不露面。 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她可不会相信,郎允平是良心发现,特意让她和江焱在一起的。这个人心思太过深沉,这么做,一定有什么目的。 但是究竟是什么目的呢? 难道……会是江焱?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下意识的微微侧转过头,朝着身旁不远处的江焱看了过去,江焱此时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反而阴鸷的有些让人心惊。 舒曼暗自咬了咬唇。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她会在北城惹上韩旭的谋杀案,恐怕,也不能完全百分之百肯定,是惩治者组织的手笔。 舒曼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正在被一只隐藏在暗处的毒蛇盯着,毒蛇盯着鲜红的蛇信子,对着她,蓄势待发。 房间内,有短暂的沉默。 最后还是赵柯,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 她脸色不怎么好看,对着白泽宁的语气,自然也不友好: “看在你把我带到这里的份上,其他的事情,我不跟你追究,但是我警告你,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在替谁做事,踏出这个门的那一刻,你最好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不然下一次,我的刀子,一定会狠狠的割下去!” 赵柯很少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说话,尤其是,透着浓浓的危险。 可白泽宁却仿佛一点都不在意一般,挑着眉毛,看着赵柯,此时的他,一脸的狂放不羁,和之前在舒曼面前表现出的那个沉稳、睿智的警察,简直判若两人。 “呵!” 白泽宁低笑一声: “别忘了,你可是警察,知法犯法,判的会更重的! 再说,你这么说,我就算一开始想要把你送到这里就离开,现在,也不敢走了啊!” 一句话,让赵柯的脸顿时黑了下去,双眼抑制不住的涌现出怒气,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她就想要上前。 好在,手腕及时被人拉住,赵柯愠怒的转过头,就看见舒曼用一种很冷然的表情,静静的看着她。 赵柯抿了抿唇,终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而这一次,倒是换做舒曼了。 她收敛起了脸上所有的表情,抿着唇,一言不发的提起步子,一步一步,走到白泽宁的跟前。 对于她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赵柯和江焱都有些意外,但是两人都没有阻止。 江焱知道,舒曼心中一定已经猜到了。 白泽宁微微蹙着眉心,好整以暇的看着舒曼,可出乎意料的是,下一秒,舒曼竟然对着他,轻轻扯了扯唇角: “呵!” 婉转而又低魅的笑声,顺着舒曼薄薄的唇瓣轻溢而出,不知为何,却让白泽宁的心里,陡然间腾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怎么?” 白泽宁开口,声音中明显夹在了一些其他的意味。 舒曼依旧只是笑: “没怎么,只是,有个很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白泽宁突然间来了兴致: “哦?什么不好的消息?” 舒曼微微凛了凛脸上的表情,薄薄的唇随即轻轻张启,对着白泽宁,一字一顿道: “不管你敢不敢走,想不想走,现在,恐怕,你都走不了了!” 舒曼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明明是带着笑意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让白泽宁在无形之中,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冰冷的气势,铺天盖地的朝着自己,倾泻而来。 赵柯是不大明白舒曼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怔楞间,站在身后的江焱,却冷不防的爆发出一阵低沉、而又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白泽宁的汗毛,一下子,就竖了起来! …… 饶县、青山公寓。 白泽宁怎么也没想到,舒曼这个女人,居然会突然间劫持了自己。而且她还大胆的,把自己带到了自己家。 舒曼对他还算客气,虽然绑着,但让他坐的是沙发。 白泽宁有些好笑: “舒曼,你也太以德报怨了吧,好歹是我护着你们一路安全的到达的饶县,又把你那个傻同事给你送过来,你不感谢也就算了,这算怎么个情况?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么做,可是犯……” “犯法是吧!” 此时客厅里就只有舒曼和白泽宁两个人,赵柯和江焱都被舒曼支去了其他的房间,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要从白泽宁身上,得到些消息。 直觉告诉她,这个白泽宁知道的,一定很多。 而且,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抛下了惊讶和恐惧,面对自己,就像是面对一个完全无害的人一般。 不难理解,郎允平对自己的事情三年来都了若指掌,替他做事的人,又怎么可能会不了解,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可是,他们却都同时忽略了一个问题。 龙有逆鳞,人也有底线,当触碰到了那根底线,那么再善良的人,也会改变。 所以,不等白泽宁一句话说完,她就云淡风轻的将话接了过来: “可是白警官,既然你这么好心的提醒我,我也顺便好心提醒你一下好了。 我现在可是全国在逃的通缉犯,所以犯法的事,多一件,少一件,好像没什么差别!” 舒曼说的那样轻松,仿佛说的,就像是别人的事情一般。 而她的回答,却让白泽宁狠狠的怔楞了一下。 舒曼想的没错,他确实,早就对她,有所了解,甚至于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了解。可是此刻,站在他眼前,一双黑眸明亮,却明显充斥着阴鸷邪魅的女人,却和他印象和了解中的那个,判若两人。 白泽宁眼中的变化,被舒曼一丝不落的看在了眼里。 果然,她就知道! 极淡的勾了一下唇角,舒曼随即后退了两步,看似随意的坐在了白泽宁对面的沙发上,轻声开口: “谁离开了?” “……?” 白泽宁一顿,舒曼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可惜,他的疑惑并没有得到回答,因为舒曼没有开口,而是用一副“你明知道”的表情,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下一秒,白泽宁心里一个激灵,脸上的表情,瞬间阴沉了下来,仿佛是暴风雨来临之前,黑云压顶的天空。 “她\他,对你来说,很重要?” 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是舒曼的字字句句之间,却都透着肯定的语气。 白泽宁垂下眼眸,不让自己与舒曼对视。 舒曼暗自点了点头: “所以,为了她\他,你忘记了自己是一名警察,不管那个人交给你什么任务,你都会昧着良心完成。 不对……这么说不够准确。 准确来说,你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人,有血有肉,有鲜活心跳,和那些个曾经在你面前可怜的死去,你却依旧无动于衷的人一样……” “你闭嘴!” 白泽宁终于被激怒了,他虽然只说了三个字,但是一双撑大的、充斥了血丝的眼睛,额角和手臂上爆起的青筋,此刻已经充分暴露了他的心情。 舒曼很满意他这样的表现。 “你在生气?” 似乎是觉得好笑,舒曼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有隐隐的笑意,毫不掩饰: “真有意思,做都做了,你怎么会还觉得生气?” 白泽宁狠狠的咬着后槽牙,别过头,俨然一副不想要再和舒曼继续说下去的样子。 舒曼见状倒也不恼、更加不急,而是缓缓的站起身,在房间里,状似悠闲的踱起了步子。 很快,她就在客厅的电视柜上,发现了一个相框。 相框里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相互依偎,身后的阳光草地,似乎都只是为了衬托,他们脸上幸福的笑容而存在的。 照片里的白泽宁,依旧帅气沉稳,可是眼角眉梢溢出的笑,却是那样的美好。 舒曼顿了顿,转过头,看向白泽宁,发现他还维持着刚刚的姿势。 舒曼拿着相框,走回到白泽宁跟前: “是她吧?” 白泽宁还是不说话。 舒曼继续开口: “你说,如果她知道你曾经做过什么样的事,还会……” “你闭嘴!舒曼,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白泽宁终于开始抑制不住,瞪大了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舒曼,那目光,像是恨不能从舒曼的身上,直接活生生的剜下两块肉来,才肯罢休。 时候差不多了! 看着白泽宁的表现,舒曼终于开始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用一种极为冷冽的目光,直直的看着白泽宁,一字一顿道: “我想要知道,你所知道的一切!!!” 一秒、两秒、三秒…… 没有人说话,只有空气中,焦灼而又低压的味道,在缓慢流淌。 片刻,白泽宁忽然间出乎舒曼的意料,笑了起来: “呵……” 第191章 注定,要让你失望了 舒曼一双秀眉,猝不及防的微微一拧。 白泽宁收敛起脸上所有的笑意,用一种极为冷漠而又锐利的目光,直直的逼视着舒曼: “郎教授说的没错,舒曼,你果然很聪明,只是在有关于江焱的事情上,才会容易犯傻。” 舒曼心神微微一动,面色上却依旧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果然,事情和她猜想的,几乎完全一样。 所以,如果没有意外,接下来的走向,也会按照她预想的那般继续下去。 舒曼顿了顿: “所以,接下来,你会给我,我想要的答案么?” 白泽宁唇角微挑,虽然没有马上回答舒曼的话,但是眼神却是若有似无的,朝着身后紧紧关门着门的房间看了一眼。 那间房,正好是江焱所在的房间。 舒曼眸光一暗,蓦地,毫无预兆的站起身,走到白泽宁跟前,倾下、身子,凑到他的面前,用一双仿佛能透出寒冰的眸子,直直的盯着他看了一眼,随即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 “白泽宁,其实,我们彼此彼此。” 说着,舒曼便直立起了身体,转身打算朝江焱所在的房间走,而白泽宁却在这个时候冷不防的出声,叫住了她: “喂,你不怕,我耍你?” 舒曼脚下的步子微微顿了顿: “不怕!” “呵,你还真是自信!” 说话间,舒曼已经转过身,眸光清冷的看着白泽宁: “所以,你会么?” 白泽宁:“……” 这几天的相处,越来越让他发现,有些看不透舒曼。眼前活生生的人,跟他拿到的那些资料,有时候像是一个人,有时候,又判若两人。 她身上有那么多面,但是究竟哪一面是她最真实的? 到了这一刻,白泽宁心底没来由的腾升起一股恐惧,他定定的望着舒曼清冷而又纤瘦的背影,大胆的猜测着,或许江焱,都不是真正的,了解她。 舒曼来到房间的时候,江焱正站在门口,他没有躲藏,也没有掩饰,就那么睁大光明的用行动告诉着舒曼,刚刚她和白泽宁在客厅的一举一动,他都在关注着。 他修长挺拔的脊背,斜斜的靠在墙上,一只手插着裤兜,另外一只手夹着一根烟,灰白色的烟雾袅袅腾腾,缭绕而上,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虚幻的、不真实的氛围之中。 江焱脸上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只有一双长而魅的桃花眼里,泛着隐隐的光泽。 江焱先是抽了一口烟,随即缓声开口: “你打算怎么做?” 舒曼眸光几不可见的微微一动,破天荒的,第一次,在面对江焱的时候,她选择了说假话: “还不知道。” 舒曼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是平静的,可是却不敢与江焱对视,他的眼睛太过笔直锐利,仿佛一瞬间,就能将人心底看个通透。 空气,很安静。 有淡淡的烟草味道在空气之中飘散弥漫,舒曼仿佛能够听见自己略显慌乱的呼吸声。 终于,江焱开口: “舒曼。” “嗯!” 舒曼低低的从喉咙里溢出一声。 江焱:“之前,对不起,但是同样的话,我不希望有一天,你会对我说。” 江焱说的模棱两可,不甚明朗,但舒曼一下子就听懂了他的意思。 舒曼勾起唇角,佯装无恙的浅然一笑: “我明白。” 可是我注定,要让你失望了。 …… 浓重夜色,就像是化不开的浓雾,弥漫,而又压抑。 凌晨三点一刻,舒曼躺在床上,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窗外挂在夜穹之中,那轮浅浅的半月。 身后,是江焱平稳而又均匀的呼吸声,舒曼不敢转过身,不敢去看江焱睡熟时安静的面容。 微微定了定心神,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 江焱还在睡着,直到她走下床,走出房间,都没有任何被惊动的声响。 客厅里,白泽宁也没睡,似乎知道舒曼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所以像是在专程等着她一般。 舒曼快速的套了一条牛仔裤和外套,走到白泽宁跟前,抿着唇,不发一言的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 白泽宁倒也还算配合,只是目光,一直锁定在舒曼的脸上,不曾离开过分毫。 解开绳子,白泽宁慢慢从沙发上站起身,动了动有些僵硬的四肢,转过头,定定的朝着舒曼看了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中,分明写着“跟我来”三个字。 舒曼也没有犹豫,直接就跟着他,走了出去。 站在门口,关上房门的那一刻,舒曼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切,总要有个了解。 现在,郎允平的目标不是江焱,而是她,所以,她必须这么做。 用力闭了闭眼睛,再次睁眼时,眼底,已经一片死寂宁静。 两个人快速乘坐电梯下了楼,电梯里,白泽宁和舒曼分开各自站着一个角落。舒曼目视前方,白泽宁却在这个时候开口,饶有意味的朝着舒曼说了一句: “你还真是够大胆,现在这种情况下,先不说我会不会不遵守诺言,带你过去,如果我要跑,你都未必能有计可施。” 面对白泽宁的疑惑,舒曼倒也没太无视,只是神情有些淡漠的低声回答道: “首先,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承诺,我没有说过要你做什,你也没有答应过,为我做什么。 其次,我既然能放你,就相信,你会带着我,去我想去的地方,见我想见的人。 这也是,你故意在火车上接触我,后来又接近我,送赵柯来,自愿被我绑的目的。” 舒曼说的平静,白泽宁却是微微一个怔楞。 这个女人…… 她竟然,什么都知道! 他这些年一直跟在郎允平身边,可是却从来都没有一次,能够猜透郎允平的想法,但是舒曼只是在课堂上,见过郎允平一面,此刻就能将整个事情分析的如此清楚。 白泽宁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 这一刻,他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竟然开口说了一句: “舒曼,郎教授,不像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舒曼着实没想到,白泽宁会突然间跟自己说这句话,当然,她不会认为他是良心发现,但是至于具体的原因,她也不想去想太多。 想到这里,她不禁擎着一双黑眸,直直的朝着白泽宁看了一眼。 而白泽宁意识到的时候,有些话,已经说出了口。 算了! 说都说了,也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了,反正,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一半了。舒曼虽然看起来,在江焱身边没什么智商,其实,她只是善于将自己在江焱身边扮演成一个配角。而她心中,其实什么,都一清二楚。 “叮铃——” 电梯抵达地下停车场,两人默不作声的走出去。舒曼跟着白泽宁,一直走到停车场的角落,才看见一辆黑色的越野车。 舒曼的身子一下子就顿在了原地,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有两道夹杂了锋刃一般,锐利的光芒,直直的朝着那辆黑色的车子打了过去。 就是这辆车! 她记得一清二楚,虽然车牌号码已经换掉了,而且同个品牌,同种型号的车,全国有无数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舒曼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辆车。 当时在废车场里,那个嫁祸他的神秘男人,开的就是这辆车! 舒曼那个时候第一时间就联系局里,让人调查拦截这辆车,可是这辆车却仿佛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最后还是在临县才找到的车主。 很显然,是被套牌子了。 可是,现在这辆车在这里,而白泽宁,此时就站在她的身边,很明显,他是要开着这辆车,带她走。 舒曼紧紧的攥着指间,转过头,定定的看着白泽宁。 而白泽宁,似乎像是猜测到了舒曼心里的想法,和接下来要说的话,连忙抢先一步,主动澄清: “我知道你在北城的市,但是请你相信,不是我!” 白泽宁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无比的真挚虔诚,以至于,舒曼如果不相信,好像都是她的不对了。 其实,舒曼心里也有直觉,那个人,不是白泽宁。不然她见到白泽宁第一眼的时候,应该就有感觉。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在这里居然会看见这辆车。 那是不是就说明,她之前的猜想,都是对的! 杀死韩旭,栽在嫁祸给她的,就是郎允平的人。或者可以直接说,这一切,都是郎允平设计安排的。 目的,当然很简单。 让她到饶县来! 舒曼的心跳在这一刻,骤然间加快,可是面色上,她却依旧保持着波澜不惊,淡淡的将目光不着痕迹的从白泽宁脸上收回。 攥拳,提步,一步一步,朝着那辆黑色越野车走了过去。 白泽宁见到舒曼这幅架势,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楞。 就……这样?就完了?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郎允平会这么安排,可是他原本也想看看,舒曼见到这辆能够洗清她身上凶杀案嫌疑人身份的车时,会有什么反应。 可是很显然,结果,出乎意料! 这个女人……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192章 想要你看到的样子 饶县的夜晚安宁的让人心惊。 舒曼就那么安静的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面色平静的看着窗外,白泽宁开着车,时不时的会转过头来,朝着舒曼所在的方向看。 舒曼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白泽宁看着前方幽暗的街道,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次一次的收紧着。 很奇怪,从前郎允平交代他做任何事,他都不会有任何的犹豫。可是这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心底却仿佛总是有一种隐隐的声音,在阻挠着他。 刚刚在地下停车场时,有那么一个瞬间,白泽宁仿佛在舒曼的身上,看见了某个熟悉的影子。 一样的倔强,一样的,让人心疼。 想到这里,几乎是下意识的,白泽宁脚下一个发横,方向盘一转,猛地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舒曼没有防备,身子不由自主的晃动了一下,转过头来,眸光幽冷的看着白泽宁,沉着声音开口: “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之中透着隐隐的凉意,似乎让白泽宁在一瞬间,清醒了过来一般。 饶是如此,他还是微垂着眼眸,低语了一声: “你……确定要去?” 舒曼一双秀眉,几不可见般微微一动,却是抿着唇,没有回答。 短暂的沉默,是白泽宁略带自嘲的低笑声,打破了这份沉默。 事到如今,就算舒曼改变主意,郎允平也不会轻易放过她了。 “我没事,你就当我发神经吧!” 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低声呢喃了一句,白泽宁随即重新发动车子,眸光笃定的朝着之前的方向,开始行驶。 舒曼就那么安静的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安静的看着白泽宁,片刻,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了车窗外。 刚刚白泽宁那句突如其来的话,不是不让她讶异,可是讶异过后,却是深深的思考。 车子一直在行驶着,从黑夜,到天明。 两人仿佛已经离开了饶县的境内,四周的景致,渐渐变得陌生而又孤寂,高速公路上的车辆很少,舒曼不知道自己即将去往哪里。 看着眼前一点一点亮起来的景致,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出现了江焱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他醒过来,看见自己不在的那一刻,会想些什么呢? 也该让他尝尝这种滋味! 一次、两次的抛下她,用自以为对她好的方式,做着伤害她的事情。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勾起唇角,笑了笑。 …… 赵柯这几天都没有怎么睡好,昨晚舒曼和江焱都在,终于放松了一下精神,睡了一个好觉。 等到她起床,简单洗漱过后,走出房间,看见只有江焱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抽烟的时候,不有的一个怔楞。 “老大呢?那个白泽宁呢?” 江焱面无表情,额前的碎发垂在额头,遮挡住了他眼底的光亮。 见江焱没有回答,赵柯心底陡然间腾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倒是说话啊!他们人呢?” 江焱抽了一口烟,神色平静的,让让人心惊,却依旧不肯回答赵柯的问题。 赵柯急了,奈何江焱就是一副岿然不动的模样,让她根本无计可施。 “江焱……” “赵柯!” 蓦地,江焱薄薄的唇轻轻张启,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开口说道: “你回北城。” 语气,分明是命令,而不是商量。 赵柯一愣: “什么意思?” 江焱掐灭了手中已经燃灭的香烟,慢慢从沙发上站起身,准备往外走,从始至终,连看都没有看过赵柯一眼: “字面上的意思。” 赵柯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江焱就这么让她走,也绝对不可以。 “我不走!” 见江焱要离开,赵柯急忙上前两步,挡在了江焱面前: “我要见老大!” 江焱终于垂眸,不动声色的望了赵柯一眼,只是那目光中,却没有丝毫的感情,只是单单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赵柯都不由自主的微微一个瑟缩。 他这是…… “随便你!” 抛下一句毫不留情的话,江焱随即提步,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赵柯站在原地,看着已经空荡的房间,忽然间,开始迷茫起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她一觉醒过来,整个世界,仿佛都变了? …… 白泽宁中途加了一次油,和舒曼在服务站简单的吃了一顿饭。吃饭的时候,舒曼一直都很安静。白泽宁此时,已经不再对舒曼突然间变得这样安静冷漠的样子,感到奇怪了。 人都有很多面,而你平时看到的,无非都是她想要让你看到的样子。 吃过饭,准备出发的时候,舒曼提议由她来开: “换我吧。” 见舒曼终于主动开口,白泽宁不禁笑了笑: “怎么?怕我累?” 舒曼依旧只回给他一个冷漠的表情: “你想多了,我只是在为我的安全着想。” 说罢,也不管白泽宁脸上是一副怎样的表情,随即便提步,朝着驾驶座的位置走了过去,直接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白泽宁看着舒曼,不由得颇为无奈的低声叹了口起,摇了摇头,紧接着,配合的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舒曼发动车子: “怎么开?” 白泽宁没有开导航,看似极为随意的跟舒曼说了一句: “继续开,第一个路口下高速。” 舒曼点了点头,车子启动。 白泽宁也确实有些累了,索性将副驾驶的椅子放倒,倚在上面。 两人之间的这个氛围,看起来还真有那么丁点的和谐,仿佛之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 舒曼一边开着车,一边在心里算计着,他们从昨天半夜到现在,是下午一点钟,已经开了超过十二个小时,车速平均在一百四至一百六左右,就是说,他们已经开出了一千多公里。 没想到,郎允平竟然找了那么远的一个地方。 呵! 想到这里,舒曼心底不禁冷冷一笑,而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她心底的笑声,靠在副驾驶座位上的白泽宁,突然间猝不及防的开口: “其实,你如果想知道,问我就好。” 舒曼眉心一凛: “相比较开口问,我更喜欢自己弄清楚。” 两人说着不甚明朗的话,但是彼此心中,却都心知肚明。 白泽宁猜的没错,舒曼提议换她来开,一方面,也确实是想要让白泽宁稍稍休息一下,出于安全考虑。另外一方面,她是想要弄清楚,到底,郎允平所在的,是什么位置。 关于这一点,她倒是没有想过要瞒着白泽宁。 反正,他这样带自己来,也压根就没打算掩饰。 简短的对话结束,两人都不再说话,车子继续高速行驶着,伴随着天边渐渐西斜的日头,犹如一条独行在沙漠之中的蜥蜴,孤独,而又勇猛。 终于,当铅灰色代替湛蓝,占据了整个天空时,舒曼终于将车子,停在了一座小县城。 舒曼心里大概算计了一下,虽然没来过,但是也很快知道了,这是哪里。 青市。 原来郎允平,一直躲在这里。 到了青县之后,舒曼便将车子换给白泽宁来看,白泽宁轻车熟路的在街道上穿梭,很快就离开闹市区,来到市郊。最后,在一片废弃的厂房跟前,停了下来。 “到了!” 白泽宁说着,率先下了车,舒曼擎着一双黑眸,快速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也跟着走下车。 眼前这一片厂房,破旧却并不凌乱荒凉,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这里其实是被人精心安排设计过的。 思忖间,身后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舒曼闻声心神不禁微微一凛,随即转眸,就看见一个二十多岁左右年纪的男人,走了过来。 “林小姐,欢迎你!” 欢迎? 呵呵! 舒曼没有回应,但是很明显的,脸上毫不掩饰的划过了一抹讽笑。 男人倒也没有在意,而是直接抬起手,将一块黑色的布条交给舒曼,顺带着,还有两个小小的耳塞。同样的东西,白泽宁也有。 舒曼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什么意思?” 男人不急不慌的解释: “林小姐不好意思,这是规矩,如果要见教授,只能这么做。” 舒曼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但是此时此刻,她的大脑却在飞快的旋转着。 很明显,这是要她蒙上眼睛,堵上耳朵。 难道,郎允平其实并不在这里? 或者说,如果没有人领路,她就算是知道郎允平就在这附近的某一个地方,也根本找不见人? 呵呵! 还真是,煞费苦心。 舒曼心里想着,倒是没有继续再拒绝,而是直接从男人手中接过东西,绑在了她的眼睛上,又将耳塞塞到了耳朵里。 五感之中,已经失了两感。 可是莫名的,她心底,一点恐惧都没有,反而,平静的连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白泽宁从始至终,都在一旁看着,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舒曼的目光之中,也不禁多了几分欣赏。 顿了顿,他也和舒曼一样,绑上了布条、塞上了耳塞,一切妥当,男人才带着他们,开始往正前方走。 第193章 所以、你应该懂 看不见、听不见。 舒曼就这样被人拉着胳膊,慢吞吞的走着,甚至于,连具体的方向,都有些分辨不清。 不得不承认,郎允平是一个心思极为缜密谨慎的人,用这样的方式见面,如果谈不拢,根本不需要害怕,舒曼会找到他真正的所在之处。 还好,接下来的路程,都是步行,所以距离应该不是很远。 一边走,舒曼一边努力的感受脚下的触感。 废弃厂房外,地面是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碎石砖块路,但是走了一会,地面却仿佛变得坚硬平摊了许多。 又走了一会,舒曼开始走下一片楼梯。 因为看不见也听不见,所以其他的感觉,就会不由自主的变得灵敏许多。走下楼梯的那一刻,她仿佛感觉到,四周的空气都压迫了许多,而且,有一股淡淡的潮湿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舒曼心神一凛,难道,是下到了地下室里? 敛了敛思绪,舒曼开始注意数了一下,一共走了十八级台阶,脚下的路才重新变得平坦起来。 十八…… 舒曼淡淡勾了勾唇,还真是一个诡异的数字。 又走了一会,他们终于停了下来,一直攥着她胳膊的那只手,也随之松开了力道。顿了两秒,她再次被人朝前拉拽。 而这一次,她只往前走了几步,耳朵上的耳塞和蒙在眼睛上的布条,就被拿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舒曼的眼睛有些不适应的微微眯起,缝隙中,她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出乎意料的,这里竟然是一间书房,四周的墙壁上,都是高至天花板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国内国外书籍。除此之外,天花板上还挂着一盏吊灯,散发着明亮而又灼人的光线。 这间书房里,没有窗户! 这个认识让舒曼更加确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他们此刻,身处地面之下。 书房的正中央,是一张木质的办公桌,桌子前面放了两把椅子,后面一把,而坐在后面那把椅子上,那个面容清隽,眉目慈祥的男人,正是郎允平无疑。 舒曼适应了光线,重新睁开了眼睛,在看见郎允平的那一刻,一双秀眉,却不由自主的颦蹙了起来。 “教授!” 带他们来的那个男人看见郎允平,像是不由自主一般的,就直立起身子,脸上的表情,也极为的恭敬严肃,郎允平闻声点了点头: “老王,你辛苦了,先下去吧。” “是,教授!” 被称作老王的男人朝着郎允平微微垂了垂头,随即侧目朝着舒曼和白泽宁看了一眼,便转身走了出去,顺势带上了书房的门。 关上门的一瞬间,舒曼朝着门外看了一眼。 门外是一条走廊,走廊里黑漆漆的,只有墙壁上几盏壁灯闪耀着不甚明朗的光亮,墙壁上有隐隐的斑驳痕迹,被灯光打出了衰败的暗影。 门,被关上,舒曼转过头,眸光笔直而又锐利的,直视向郎允平。 郎允平却似乎并不心急,先是看了白泽宁一样: “小白,最近一段时间,你辛苦了。” 白泽宁虽然没有像之前那个老王一样,满身紧绷,但是舒曼也能看得出来,在面对郎允平的时候,他会不由自主的就流露出几分尊敬。 舒曼心神凛了凛。 郎允平果然不能小觑,跟着他的这些人,或许早就把他奉做神明,对他言听计从了。 白泽宁开口: “教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郎允平笑了笑,最终,终于将目光落在了舒曼的身上。 他的脸上有浅浅的沟壑,却干净白皙,略带雪白的发丝,被一丝不苟的梳起,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的眼镜,一双矍铄的眼眸,在镜片之下,隐隐的透着幽邃而又神秘的光亮。 郎允平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对着舒曼看了一会,这才开口: “舒曼,坐吧。” 舒曼没有拒绝,反正她这次来,就是来见郎允平的,坐着说话,总比站着说话要强。 想到这里,舒曼随即抿了抿唇,提步,走到桌子前的椅子旁,面对向郎允平,坐了下来。 见舒曼坐下,郎允平似乎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向白泽宁: “小白,你也坐!” “谢谢教授!” 郎允平重新将目光对准舒曼: “江焱,一直是我最得意、最喜欢、最引以为傲的学生。” 郎允平的声音平静,但是语气里透出的那份骄傲,倒不像是假装,舒曼微微一顿,随即扯开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她倒是没想到,郎允平会用这样一句话来起头。 只是…… “郎教授应该是觉得,江焱,是最适合做棋子的学生才对吧!” 相比较刚刚那个老王和白泽宁,舒曼一开口,语气之中就明显的透出了讽刺和不敬。 一句话说完,郎允平倒是神色平静,只是坐在舒曼身边的白泽宁,眉骨不由得微微一拧。 郎允平发出一声低笑: “看来,你对我的误会很深啊!” 舒曼不置可否: “误会?呵,我不这么认为!” 郎允平敛了敛笑意,看向舒曼的目光,也随之变得有些幽远,像是在回忆某件事情一样。 “舒曼,你的变化还真的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记得当年,你跟着江焱一起来听我的课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副样子。” “教授也挺出乎我的意料,毕竟……” 舒曼说着,突然间停顿了下来,微微抬眸,朝着书房四周,别有深意的环顾了一圈,顿了顿,这才继续开口说道: “不管是当初还是现在,我都没想到,郎教授会隐藏的这么深。” 面对舒曼毫不留情的话语,郎允平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份从容和淡然,似乎对舒曼的话,并不以为意一般。 “所以我说,你对我的误会很深!” 舒曼闻言,微微敛了敛眸光,却没有再开口。 虽然她此刻看起来很平静,脸上也不带任何的表情,可是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身体里的神经,有多紧绷。 书房内,有短暂的沉默,空气之中仿佛有一种无形的紧绷和压抑,在缓缓流淌。 郎允平不动声的望了舒曼一眼,随即慢慢站起身,步伐不慌不忙的,离开了书桌: “我想,江焱都告诉你了吧。” 舒曼:“教授指的是什么?” 郎允平却仿佛没有听到舒曼的回答一般,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接触惩治者组织都要早。 当年,我刚刚大学毕业,就和在大学里相恋了思念的女友结了婚。婚后,我们的生活一直很甜蜜幸福,虽然那个时候没有什么钱,但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不久,我妻子给我生下了一个女儿,我的工作,也开始渐渐有了起色。 那个时候,我身边所有的人都觉得,我是人生赢家,事业、家庭、双丰收。我自己也那么认为。 可是……” 郎允平说着,忽然间深吸了一口气,而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声不响的走到了舒曼的身后,以至于,舒曼能够清楚的听到,他那声叹息里,夹在着的沉重和痛恨。 舒曼心神一凛。 “我所有的一切,都被惩治者组织毁灭了。 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我妻子,就是那个冷血、又没有人性的,惩治者组织里的人!” 郎允平一句话出口,不仅是舒曼,就连坐在一旁的白泽宁,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一丝惊讶。 舒曼不是没有想过,郎允平为什么会做这一切,不过现在看来,几乎和她之前的猜想,相差不多。 因为曾经失去过比生命还重要的人,所以才会恨之入骨。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样的感受,了解这样的心态,所以,他才会轻而易举的,将那些和他有过共同遭遇的人,都收拢在自己的身边,为自己所用吧。 郎允平没有详细说,她妻子具体的事情,只是简短的告诉舒曼: “我的家庭、妻子、孩子、都死了! 所以舒曼,你没经历过那种痛苦,不会懂得我们这一群人的感受和痛恨,我不怪你。 但是,你的江焱! 那个为了你,不惜放弃一切,牺牲一切的男人,从以前开始,就被那群人折磨着、痛苦着、。我一直以为,你爱他,会想他爱你一样。 所以,你应该懂得!” 终于将话题转回到了舒曼的身上,因为早有心里准备,所以郎允平的这一番话,并没有让舒曼心里有太多的波动。 她心底暗自笑了笑,面色上却依旧波澜不惊: “那么教授认为,我该怎么做?” 郎允平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直直的盯着舒曼,像是要在这一瞬间就看透她的想法一般。 微微顿了顿: “舒曼,我想你已经很清楚,你是怎么来到饶县的。” 郎允平说着,忽然间压低了声音: “现在的你,不仅是身上背着通缉犯的罪名,就连惩治者组织里的人,都对你虎视眈眈。你以为,如果不是我的人,一直在暗中保护着你,你会这么轻松的,就来到饶县,见到江焱么?” 第194章 我有其他的选择么 安静而又幽僻的书房内,只有头顶那一盏白炽灯,肆无忌惮的闪耀着灼热的光亮。可是却温暖不起来,舒曼此刻从心底窜出的寒意。 郎允平就站在她的身后,他的声音低沉有力量,却透着一股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果然是他! 从开始,到现在,设计一切的人,就是郎允平! 意识到这一点,舒曼的心里开始抑制不住的腾升起一股愤怒,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将她整个人都吞没。 垂在膝盖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攥起了拳头,饶是如此,舒曼还是在心底一遍一遍的告诉着自己,冷静,要冷静! 可是,刚刚他还说什么? 惩治者组织的人,也一直在盯着自己,怎么会…… 蓦地,电光火石间,舒曼的脑海里涌现出了一个又一个画面,崇明岛上,康雅言临死之前,死死的抓着她胸前的衣衫,那句要说还没说完的话。 诡异的梦中,李大宝撑大的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她,那句隐隐之中,听不真切的话。 他们的目的是…… 这一刻,舒曼胸膛里一颗心脏,陡然间开始毫无征兆的狂乱跳动起来,像是一头被困住的,已经发疯了的野兽,横冲直撞的,想要找到个出口。 她不由自主的大口呼吸着,胸前剧烈的上下起伏,一张原本就白皙的面容,也顿时,失去了全部的血色,惨白如纸。 白泽宁终于察觉到了舒曼的不对劲,不禁皱着眉头,抬手轻轻触碰了她一下: “舒曼?” 耳边有人低沉的呼唤,冷不防的唤回了舒曼的思绪,一个激灵,舒曼下意识的侧转过头,就对上白泽宁一双幽深的眸子。 咬牙、攥拳,舒曼猛地抬头。 郎允平此时已经重新走回到原来的位置,不慌不忙的坐了下来: “看来,不用我多说,你也已经明白了。 舒曼,惩治者组织的目的,其实一直,都是你!” 短短的一句话,声音虽然不大,却仿佛像是晴天而降的一记惊雷,狠狠的劈砍在了舒曼的心上。 她有些不敢相信,更加不能相信,不可思议的撑大了一双眸子,定定的望着对面的郎允平,似乎是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端倪。 可惜,或许是郎允平掩饰的太好,她什么,都没能看出来。 冷静!一定要冷静! 舒曼,这个时候谁都可以慌乱,唯独你不可以! 在心里一遍一遍的这么告诉着自己,舒曼终于敛起心神,努力克制住了那份狂乱心跳对自己的干扰,眸光笔直而又锐利,像是夹在了开了锋刃的刀子一般,直直的望着郎允平,一字一顿: “理由呢?” 她想象不到,自己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惩治者组织,列为目标。 所以,她没有办法完全相信郎允平的话。 郎允平似乎是早就事先预料到了,舒曼会这么问,索性浅浅一笑: “舒曼,抱歉,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你! 但是,我却有办法帮助你。” 他说的笃定,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无不在告诉着舒曼,他可以帮她,而且,也只有他,能够帮她! 舒曼的大脑在飞速的旋转着,一瞬间,仿佛有什么念头,在隐隐的冒出来。 哦! 对了! 那些千丝万缕的凌乱,在一瞬间,仿佛突然间有了一个出口,舒曼心神微微一凛,随即平静的开口: “你想让我怎么做?” 见舒曼终于松了口,郎允平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放松或者是欣喜,反而是用一种探究的、带着穿透力的目光,看着舒曼。 白泽宁坐在一旁,愈发的听不懂郎允平和舒曼之间的对话,可是有一点,他却很清楚。 如果是换做以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和郎允平站在用一条战线上,可是今天不知道是什么缘由,他总是会替舒曼担心。 亦如此刻,即便他们之间的对话,看起来在正常不过,气氛,从头到尾也没有过剑拔弩张,但他还是能够强烈的感受到一股危险,在向舒曼逼近着。 白泽宁的眉头皱的死死的,却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究竟该如何做,如何说。 终于,短暂的静默过后,郎允平还是选择了开口: “你决定了?” 听闻了郎允平的话,舒曼心底不禁冷冷一个讽笑。 果然,她就知道,郎允平这只老狐狸,不会轻易的相信她。同样的,她也不会轻易的相信,郎允平的任何一句话。 舒曼扯了扯唇角,白皙清冷的面容之上,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我有别的选择?” 郎允平抿了抿唇,似是很满意舒曼的回答,随即轻轻颔了颔首: “很好,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郎允平说着,转头看向了坐在一旁,一直神经紧绷,脸色阴沉的白泽宁: “小白。” “是,教授!” “先带舒曼下去,这几天,舒曼就交给你。” 白泽宁闻言,眉心不由得微微一动,侧头朝着舒曼看了一眼,随即点头: “我知道了,教授!” 郎允平: “好了,你们先出去吧,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说完一句话,郎允平已然低下头,不再看舒曼。 舒曼坐在椅子上,眉心紧紧的锁着。就这样了?什么意思? 舒曼脸上明显的显露出一丝不悦,刚想要开口追问,白泽宁的手,却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舒曼抬眸,就看见白泽宁用一副很严肃的表情看着自己,轻轻的摇着头。 “走吧。” 舒曼抿了抿唇,终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原因很简单,白泽宁,一定知道些什么。 既然从郎允平那只老狐狸那里,一时半会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不如索性从白泽宁身上下手。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舒曼总觉得,今天的白泽宁,好像和之前有些不大一样。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点了点头,起身,跟着白泽宁,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不大不小的关门声响起,郎允平终于重新抬起头,只是那张满是浅浅沟壑的脸上,此时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笑意,死板阴冷的,就像是一具尸体。尤其是那双黑色眼睛里投射出的光芒,死寂、而又阴险。 …… 舒曼跟在白泽宁身后,一言不发的走在幽暗而又窄窄的走廊内。 墙壁上,一块一块,都是斑驳的痕迹,看起来,应该废弃了很久。刚刚郎允平的书房里没有窗户,走廊里也没有,而眼前的这条走廊,长长的,一眼望不到边际,那么这里的规模,一定不会小。 可,这到底是哪里? 对于青市,舒曼不了解,所以从来都不知道,这里有一座废弃的工厂,而这座废弃工厂的下面,原来又是做什么的? 走廊内,很安静。 两个人就那么安静的走着,奇怪的是,舒曼一路上都没有看见其他的人,这条走廊上有很多的房间,一扇门、挨着一扇门,墙上是幽暗的壁灯,昏黄的灯光打在那些门上,仿佛一只只蛰伏在黑暗处的野兽,瞪着眼睛,刺着獠牙,张开血盆大口,肆无忌惮的窥视、打量着她们,随时准备将他们吞吃入腹。 舒曼用力闭了闭眼睛: “我以为,你和我一样。” 蓦地,舒曼轻声开口,在幽暗的走廊里,显得有些冰冷虚幻。 白泽宁走在前面,虽然没有回头,但是舒曼一句话落下,他修长而又挺拔的脊背,明显的僵硬了一下。 即便舒曼没有明说,他也知道,舒曼指的是什么。 顿了顿: “我只对这里熟悉,其他的,确实和你一样。” 舒曼闻言不禁微微有些讶异。 “你是说,每次你来这里,都是被蒙着眼睛带进来的?” 白泽宁脚下的步子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点下头: “是,我们所有人,都是这样进来的,当然,除了老王。这个地方究竟怎么进来,只有教授和老王知道。” 所有人…… 舒曼眸光一暗,很敏锐的捕捉到了这几个字。 只是,原本她看见白泽宁对这里如此熟悉,还以为之前老王带他们进来时的那些举动,是故意做给她看的。没想到,他竟然也和自己一样。 郎允平未免太过谨慎小心! 舒曼抿了抿唇: “你说……所有人?” 白泽宁终于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舒曼: “是!所有人!” 说着,手下一个用力,门把手转动,眼前那扇宛若野兽眼瞳的黑色铁门,顺势缓缓而开。 舒曼不由自主的往门里看。 这里…… “进来吧!” 说罢,白泽宁率先走了进去,舒曼拧了拧眉,随即也走了进去。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继续追问,白泽宁却突然间拉着她的胳膊,用力的将她整个人都禁锢在了墙上。 “!!!” 舒曼眸光一冷,刚想要反抗,就看见白泽宁一双黑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别动,有摄像头和监听设备。” 白泽宁一句话,顿时让舒曼的心咯噔一声,下意识的就想要四下环顾,可是白泽宁却将她挡了个严严实实。 第195章 什么毛病? 舒曼的心蓦地一凛,眉头紧锁,一双漆黑幽邃的眼眸,顿时投射出两道摄人心魄的寒芒。 郎允平居然监视她? 呵呵! 很好! 心神微微一敛,舒曼随即朝着白泽宁不动声色的轻轻点了点头,顺势撑开双手,想要将他推开,可是没想到,她的手刚一碰上白泽宁的肩膀,他就主动的退开了一步。 还没等舒曼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白泽宁却一把将她拉住,顺势一个一百八十度转身,带着舒曼朝旁边的角落里扭打而去。 同一时间,他的眼睛,朝着那个角落,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 舒曼眸光一动,顿时明白了白泽宁的意思,配合着白泽宁,做出一副挣扎厮打的样子。 两人到了角落里,白泽宁这才松口气,附在舒曼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了一句: “这里监控看不到。” 说完,又似乎是故意放大了声音: “啧,翻脸不认人?别忘了,这几天,可都是我在保护你,要是没有我,你也见不到教授。” 白泽宁前后两句话、无论是语气还是气势,都判若两人,舒曼有些想笑,没想到,他演技居然这么好。世界还真是欠他一座奥斯卡小金人,不过,永远不会给他就是了。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舒曼还是和他一样,故意提高声音说道: “白泽宁,我警告你,对我最好客气点,不然我如果告诉郎教授,你觉得,你会有什么后果?” 说完一句,又压低了声音: “为什么帮我?” 白泽宁眸光有些深沉: “不知道!” 顿了顿,重新提高分贝: “那不如,试试?” 试…… 白泽宁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明显勾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如果不是知道他是在演戏,舒曼觉得,自己还真有可能被他这么骗过去。 动了动眉心,舒曼压低声音: “监控和监听设备在哪?” 顿了顿,恢复大声: “你……” 一个字出口,舒曼发现自己有点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她实在是不擅长这种,索性想了想,还不如直接就说一个字,正好表现她气的说不出话来。 只是,没想到,白泽宁那边听了她的话,在看了看她的表情,突然间就低下了头,身子和肩膀犹如筛糠一般,剧烈的小幅度抖动起来。 舒曼:“……” 什么毛病? 心里思忖着,舒曼随即抬手轻轻的推了推白泽宁,而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来白泽宁刚刚那副奇怪的模样,是因为他忍笑,忍的太辛苦! 他……居然在笑! 你妹! 有什么好笑的! 看着白泽宁那副恨不能笑抽过去的样子,舒曼心底顿时涌起一阵愤恨,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随即小声开口: “快点接话。” 郎允平又不是傻子,有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会被拆穿。 听舒曼这么一说,白泽宁好不容易才止住了身体上的抖动,可是脸上的笑意,却依旧凝结着,消除不去。 “咳咳!” 清了清嗓子,白泽宁开口: “好了,不闹你了,我们继续之前,还没说完的话!” 一边说,一边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床头和桌子。 舒曼锐利如鹰隼一般的目光,顿时从这两个地方一一扫过,多年刑侦的经验,一下子就让她找到了那枚卡在床头隐蔽位置的小型摄像头,和桌子下面纽扣一般大小的窃听器。 舒曼没有继续在跟着白泽宁演戏,脑海里,正有着一个念头在涌出。 白泽宁等了片刻,看见舒曼的脸色和眼神都有些不对劲,顿时剑眉一皱: “舒曼!” 虽然声音很轻,但他知道,舒曼一定听得清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舒曼不但没有再继续配合他,反而是回给他一个,意味不明的冷笑: “呵! 白泽宁,你有意思么?郎教授让你照顾我,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 白泽宁突然间有些怔楞,舒曼这是在搞什么? 而他还没等开口,舒曼已经走出了监控死角的范围,朝着床头,安放着摄像头的方向走了过去。 白泽宁一双黑眸,顿时撑了起来: “舒曼!” 没有给白泽宁继续说话的机会,她已然走到床边: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房间里的监控和窃听器?白泽宁,到底是你太低估我?还是郎教授,信不过我?” 一句话说完,舒曼突然间一个抬手,毫不犹豫的,用力扯下了摄像头。 此时,另一间房间内,负责监视的老王,看见电脑显示屏一下子就黑了起来,顿时摘下耳麦,转过头,朝着身后神色不明的郎允平看了过去。 “教授,她发现了!” 郎允平脸色平静,耳麦里,却依旧还响着舒曼和白泽宁之间的对话。 白泽宁:“舒曼,你……” 舒曼:“我警告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不然,我们现在就去找郎教授,我想,你解释不清楚的问题,他一定可以解释的清楚!” “嘶——” 这是郎允平通过窃听器,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紧接着,耳麦里就传来一阵急促而又焦躁的电流声响,他知道,这一回,窃听器也被舒曼破坏了。 老王的目光还停留在郎允平的脸上,而郎允平却是一脸平静,不慌不忙的摘下耳麦,一双锐利而又矍铄的眼眸之中,隐隐着闪动着一抹幽暗的光芒。 片刻,平静的面容之上,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 房间里,白泽宁看着已经坐在椅子上的舒曼,还有旁边桌子上,被她连线拽起的窃听器和摄像头,只觉得眼前仿佛有一万头神兽,呼啸着奔腾而过。 她这是几个意思? 相比较白泽宁黑了个透彻的脸色,舒曼倒是显得淡然的多,微微抬眸,朝着他看了一眼,随即轻声开口: “过来坐。” 过来…… 白泽宁越来越怀疑,眼前这个女人,是不是精神分裂! 饶是如此,他还是走了过去,坐到了舒曼的身边: “你干什么?” 面对白泽宁的诘问,舒曼则是不慌不忙的解释: “郎允平这是在试探!” 白泽宁:“……” 他越来越听不懂舒曼的话了,但是她说郎允平是在试探…… 舒曼继续开口说道: “监控和窃听器,是在试探我,也是在试探你。我刚刚这么做,才会真正打消他的疑虑。不然,连你帮我的事,都有可能会被察觉。 白泽宁,我跟你之间,原本就没有什么交情。虽然,现在的你,和我站在相互对立的立场之上,但是你说的对,从开始到现在,你没有做过什么伤害我的事。 不管是不是你的意愿,你肯帮我,我很感谢。 但是,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的事情,我会看着办!” 舒曼一番话,说的声音并不大,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偏偏就是这幅样子,却在无形中,让白泽宁的心,像是突然间被一只手,紧紧攫住了一般,微微的瑟缩着。 见白泽宁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舒曼不禁微微敛了敛眸光: “还有,我这么说可能有些矫情。 但是,我还是想要告诉你……或许你自己心里也清楚,郎允平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但我相信,你是好人,所以,能够抽身的时候,还是尽早的抽身。 我想,你爱的人,也不希望看到你,因为她,而做出一些违背良心的事。” 舒曼说到这里,白泽宁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些反应,只是,他却是出乎舒曼意料的低笑了起来: “你这算什么? 劝我退出?不用我再帮忙了?舒曼,我知道你很聪明,也知道你做刑警队长这么多年,不是白做的。 可是,大言不惭的说,如果没有我,你一个人在这里,要跟那么多人斗,恐怕……” 白泽宁故意没有把话全说完,留了一半给舒曼自己想象。饶是如此,舒曼也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 他说的没错! 从她做决定的那一刻起,就知道,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可是,这是她的事,也是江焱的事,所以,她不能把更多的人牵扯进来。 “我知道……” “哦对了,有个叫林陆骁的,给我打过电话找你。这件事,郎教授已经知道了!” 舒曼一句话还没等说完,突然间,被白泽宁冷不防的出言打断,只是,他打断的内容,却让舒曼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林陆骁! 她竟然把他给忘记了。可是,她明明跟林陆骁说过,不要打电话过来,她会主动找他的,怎么…… 最主要的是,郎允平已经知道了!赵柯已经被牵扯进来了,那么林陆骁呢? 舒曼突然间觉得有些头疼,眉心的郁结,也随之越拧越紧。 而白泽宁的声音,就是在这个时候,再一次在舒曼的耳畔,幽幽响起的。 他一字一顿,说道: “所以舒曼,有些事情,不是你能掌控的。早在你出现,我就已经牵扯进来了,而且不好意思的说,我帮你,也不全是为了你。 所以,你大可不必替我考虑为我好。” 第196章 针锋相对 舒曼薄薄的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直线,下颚也因为用力,而绷紧了起来。那双如鹰隼一般锐利漆黑的瞳眸,在灯光的折射下,仿佛泛着五彩的光华,让人不忍移转开视线。 白泽宁的话,一时间让舒曼的脑海里,有无数个念头在涌现。挣扎、纠结、凌乱如缠绕在一起的丝线,无法捋顺清楚个头绪。 可是,不可否认,白泽宁说的没错。 她只是一个人,一个平凡而又普通的人,不是圣母,更不是神。这世间的每一个人,都有他们的选择。仿佛冥冥中,一切,自有主宰!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用力闭了闭眼睛,垂在膝盖上的双手,也不由自主的用力攥紧了拳头。 空气中,有片刻的静谧。 再次睁眼,舒曼的眼底,已是一片坚定。 微微顿了顿,舒曼将目光重新向白泽宁投射过去: “这里,一共有多少人?” 看着舒曼蓦然间冷下来的目光,白泽宁不由得浅浅一笑,随即正起了神色: “这里一共三十个房间,有二十个房间住着人,其他人的房间并不像你这间这样。 我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基地里,但是总归,不会少于五十人。” 五十人! 不是个小数目。 舒曼暗自点了点头: “这些,不是全部吧?” 白泽宁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教授平时非常小心,基本上,除了老王之外,不会让任何一个人,知道他全部的详细情况。 就像我们同在基地,其实有很多人,我都不认识,甚至连见都没见过。 我所知道的,老王、赵鑫这些你都知道了,其余的,我也叫不上来名字。但是有一点,我知道郎教授总是会派他们出去。每个人的任务都不同,相互之间也不会互通消息,所以……” 事情有些难办,在舒曼的意料之中。 这个地方,被郎允平和他手下的人称作基地,基地的大致情况,她已经有所了解。接下来,就是关键问题。 “关于,郎允平之前说,惩治者的目的是我这件事,你知道多少?” 听闻了舒曼的话,白泽宁不禁微微垂下眼眸,露出一抹略带自嘲而又无奈的笑: “你以为,我会了解什么? 教授什么都不会让我知道!” 舒曼的眉心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现在,郎允平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让她在这里等待着,到底是在等什么?她需要知道郎允平的计划,而且,她现在更加担心江焱。 她总有种感觉,即便她已经让郎允平称心如意的来到了这里,可是那个人的野心,绝对不只是这么一点点,为了他所谓的目的,他可以牺牲任何人。 所以,江焱呢? 会不会,她就是郎允平用来对付江焱的诱饵?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舒曼的脊背,顿时就窜起一阵冷汗。可是这个时候,她只能暂且按兵不动。 反正,如果郎允平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她也还有王牌在手上,不到必要的时候,不会拿出来。 只是,赵柯和林陆骁那边…… ……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房间里没有窗子,所以舒曼根本计算不出,自己到底在这里呆了多久。 白泽宁一直在陪着她,虽然她不知道,白泽宁具体想要做什么,甚至于,到了现在,她也不能百分之百,完全的相信于这个人。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她选择以静制动,却是最好的办法。 “笃笃笃——” 蓦地,安静的几近诡秘的房间内,突然间响起一阵清浅而又平稳的敲门声,舒曼和白泽宁闻声都不禁心神一凛,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随即,白泽宁起身去开门。 果然,门被打开,舒曼看见了郎允平。 所以,他一定会来主动找自己,这一局,舒曼赢了。 “教授!” 白泽宁佯装着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朝着郎允平恭敬的垂了垂首,郎允平慈祥一笑: “小白,你辛苦了,先让老王带你下去,我有点事情,想要和舒曼说。” 白泽宁闻言不禁微微一愣,可是他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表现出太多对舒曼的关心,不然,郎允平一定会起疑心。 凛了凛心神,白泽宁点了点头: “好。” 说完,连看都没敢看舒曼一眼,便跟着站在门外的老王走了出去,顺势,将门带上。 舒曼一直都坐在原位,没有说话,一直等到郎允平走进来,坐在她对面的位置上,主动开口: “关于监控和窃听器的事情,我很抱歉。” 舒曼面无表情,语气也有些冷淡: “这些事,我不想再提,我们不必绕弯子,说说你的来意。” 舒曼的态度,让郎允平不禁又笑起来,舒曼发现,他这个人似乎很爱笑,而且给人的感觉,也丝毫没有一点距离感和危险感。 可是舒曼知道,往往这样表面看起来越是无害的人,越会在关键时刻,将刀子毫不犹豫的捅向你,决绝果断,绝不留情。 因为会咬人的狗,不会叫!毒蛇猛兽在吃你之前,也不会事先招呼。 郎允平顿了顿,随即语调缓慢的开口: “我知道,关于韩旭的死,和你被列入嫌疑人的事情,你心中还有怨气。” 听郎允平这么一说,舒曼顺势将话接了过来: “既然知道我有怨气,那么郎教授是不是应该,让真相大白呢?” 谁知,郎允平听闻了舒曼的话,却是浅笑着摇了摇头: “不急,等到我们的事情都处理好之后,我向你保证,一定会让你重新回到刑警队,而江焱,也可以回到他原本的生活。 我们这些被惩治者组织迫害的人,也永远都会没有后顾之忧的,生活下去。” 说的冠冕堂皇,真是好听! 舒曼心下冷冷一个讽笑,面色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分毫。 “那么请问郎教授,你现在来找我,是打算告诉我,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郎允平并没又急着回答舒曼的问题,而是用一种看似平静温和,实则却杀机重重的目光,牢牢的锁定着她。 从今天一见面开始,他就发现,舒曼似乎和以前,甚至于,和他所接收到的那些资料,都不太吻合了。 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冷静、果敢、甚至有些、心狠手辣。 原本,他不需要这样的人,尤其是在他早已设定好的计划当中,可是时机已经到了,在没有想到其他更完美的计划之前,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舍掉舒曼这颗棋子。 他等了十几年,终于等到了这样一个机会,他不能就这样放弃! 所以,在考虑、观察了一下午之后,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是! 我打算告诉你,我的计划了。” 舒曼心跳似乎是漏跳了一拍,面色上,却依旧波澜不惊: “需要我做什么?” 郎允平又笑了,只是那笑,依旧不达眼底: “这个计划,最主要的部分,就是江焱!” 听到江焱两个字,舒曼的心不由得咯噔了一声,果然,她就知道,郎允平不会轻易放过江焱。 “为了这个计划,我准备了十多年,我一直在等待这样一个机会,而且,终于被我等到了。” “等一等!” 郎允平还在说着,舒曼却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冷不防的开口打断。 郎允平神色一敛: “怎么?” 舒曼:“在这之前,我需要你告诉我一件事情。你之前跟我说,惩治者的目的是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毕竟,我不是教授您的学生,也不是那些,被您聚集起来的人,我答应留下来,无非是因为我们之间,都有相互需要的东西。 同样的,我相信您心里也清楚,我既然来了,就不会一点准备都没有。” 对于舒曼提出的这个问题,郎允平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只是,在听了舒曼接下来说的后半部分话之后,眼神之中,却是几不可见般,一闪而过一抹阴冷的光芒。 但是他分寸一向拿捏的很好,很快就消失殆尽,若不是舒曼的敏锐,恐怕真的就会捕捉不到。 “我原本以为,刚刚我进屋的时候,你就会问,没想到,你倒是沉得住气,等到现在才说。 舒曼,你果然是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知道要找合适的时机。” 面对郎允平的赞赏,舒曼丝毫不为所动: “所以,答案是什么?” 郎允平抿了抿唇,脸上做出一副让人难懂的表情,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这才开口: “你是真的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份?” 身份? 舒曼一下子就楞了,一双秀眉,拧结的死死的。 “你什么意思?” 一秒、两秒、三秒…… 沉默了三秒钟,郎允平不但没有回答舒曼的问题,反而是意味不明的大笑了起来: “舒曼,你果然还是太年轻,这么快就对你的对手表现出急切,这可是大忌。” 郎允平的话让舒曼的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所以,您的意思是,我好不容易握在手上的东西,被您又反客为主了?” 第197章 我就是随便说说 舒曼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清淡的好似一滩湖水,眸光也平静无波。这是她第一次,在和人说话时,要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和精神的高度紧张。 郎允平不是别人,他看似慈爱无害的表现下,其实是一头嗜血的野兽,稍微一个不注意,就极可能将你整个人都拆吞入腹。 郎允平没有回答舒曼的问题,但是他的表情,已经充分的给了舒曼答案。 只是,出乎意料的,舒曼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一丝懊恼或者是急切的样子,反而是破天荒的,挑起唇角,微笑了起来: “真不巧,可能要让教授您失望了!” 郎允平似乎没想到舒曼会突然间说出这么一句话,毕竟之前的形势,还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是舒曼此刻…… 郎允平眉心微微动了动。 舒曼: “我的身份,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的爷爷是抗美援朝时候的将军,我的父母,是因公殉职的警察,除此之外,如果我真有什么其他的身份,我也没有兴趣知道。 所以,郎教授,既然你打算用这个问题,来捆绑住我,那么我不如……直接绕开这件事情,当我没问,说回上一个话题,你的计划,到底是怎样的,打算让我做什么,怎么做? 当然,如果您不想说,我也不强求。” 舒曼说的平静,但是郎允平此刻已经知道,舒曼的不强求,背后包含着,多大的深意。 这个小姑娘…… 郎允平不由自主的擎起一双眼眸,定定的朝着舒曼,打量了起来。 气氛,再一次凝结起来、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似乎都在等,等着看是谁,最先败下阵来。 终于,这份沉默,还是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是白泽宁回来了。 郎允平慢慢站起身,朝着舒曼不动声的看了一眼,随后又看了看白泽宁: “小白,舒曼就交给你照顾了。” 说完之后,便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 等到郎允平一走,舒曼浑身上下紧绷的神经才得以松懈下来,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脊背的衣衫,早已经被冷汗所浸湿,就连掌心,都是湿漉漉的一片。 用力闭了闭眼睛,舒曼大口的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郎允平这个人太过深不可测,根本无从下手。 白泽宁刚一进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舒曼和郎允平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可是当时郎允平在,他也不能表露出分毫。 这会子郎允平一走,他就忙不迭的坐到舒曼跟前: “怎么回事?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郎教授跟你说了什么?” 舒曼抿着唇瓣,轻轻的摇了摇头。 说什么? 说到底,郎允平其实什么,都没跟她说,只是抛出了一个原本以为,会让她备感兴趣的问题,想要以此而掌控她。 事实上,舒曼也确实因为这个问题,而心神一颤。 只是,她也知道,只要自己稍稍表露出一点,便会在郎允平面前失去全部的底牌,任由其操控。 所以,她克制住了。 只是,这不过是一场小小的交锋,她就落得如此田地,接下来呢? 见舒曼不说话,白泽宁一双剑眉,不由得拧了拧,顿了顿,随即压低了声音,朝着舒曼靠近了一些: “好,你那里没有什么想要说的,我这里倒是有。” 听闻了白泽宁的话,舒曼不禁抬头,朝着白泽宁看了过去。 “我刚刚出去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一个消息,江焱……会来!” “……” 舒曼心里猛地咯噔一声。 她终于明白了,郎允平压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正的放过江焱。他这是要用江焱做诱饵! 舒曼脸色阴沉的可怕,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如果不是她已经紧紧攥起的双手,还有手臂上爆现的青筋,白泽宁几乎以为,她根本没有听到自己所说的话。 白泽宁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楞。 什么时候开始,面前的这个女人,已经能够把自己的心思隐藏的这么好,这么不动声色了? 原来,人,真的会改变。 没变,只是因为还没有触碰到,那个足以颠覆你所有的那个人而已。 微微敛了敛心神,白泽宁重新开口: “你打算怎么做?” 舒曼微微垂了垂头,嘴角似是略过一丝自嘲: “还能怎么做? 我以为,我走到这一步,和郎允平之间,是我占了短暂的上风。其实,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握之中,甚至于,早在一开始,他就算计好了一切,不过是等着我们,按照他的计划,一步一步走下去罢了。” 舒曼的声音低沉,像是沉到了深海里一般,白泽宁的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 “可是,你就打算这样了?” 舒曼不再说话,而是站起身,慢慢走到床边,背对着白泽宁躺了下去。 就打算这样? 怎么可能? 可是现在,她也只能暂时等待江焱的到来了。 只是,江焱来了,小柯呢? 还有郎允平,到底会对江焱、对她,做什么? 白泽宁看着舒曼清瘦却坚毅的脊背,轻轻的动了动唇,最终,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另外一旁的沙发椅上,靠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 翌日。 舒曼和白泽宁的早饭是老王送过来的,舒曼试过想要出门,可是却没想到,门外竟然有人把守,而且禁止她离开这间房间。 这倒是没什么意外的,这些人昨天没有出现,今天才出现,看来昨天她和郎允平之间那番短暂的试探,震慑,已经起了短暂的作用。 只是,这一天,舒曼的心神却是出奇的安静。 白泽宁也看出来了,仿佛经过了一晚,睡了一觉,舒曼已经想到了应对的办法一般。 其实,他只是不知道,舒曼在等待江焱。 郎允平再次到来,是吃过午饭之后。 再次见到舒曼,他们两个人,均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教授。” 白泽宁此刻见到郎允平,已经没有了之前全部的那种依赖信任,甚至于,他心底竟然也开始,不由自主的,对郎允平开始戒备起来。 郎允平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朝着他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看向了舒曼。 舒曼就坐在椅子上,却并没有回看向他。 顿了顿了,郎允平主动开口: “舒曼,你可以离开了。” “……?” 一句话出口,不但是舒曼,就连站在一旁的白泽宁,都忍不住露出讶异的神色。 郎允平刚刚在说什么? 让舒曼离开? 那之前那些事情……岂不是都…… 白泽宁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转头朝着舒曼看了过去,而舒曼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淡漠的神色,慢慢的站起身,提步,不慌不忙的走到郎允平身边: “谢谢!” 出乎意料的,她只是说了两个字,便从郎允平身边,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走出了房间。 外面,老王已经在等待着她,见她出来,便主动走在前面,往外领她。 白泽宁不由自主的暗自捏了捏指尖。 舒曼走了,那他呢? 正当思忖间,郎允平的声音再一次在房间内响起: “小白!” “是,教授!” “你依旧跟着她!有什么发现,及时跟我汇报。” 听郎允平这么一说,白泽宁不由自主的在心里暗暗吁出一口气: “教授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说完一句话,就忙不迭的想要追出去,追上舒曼。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刚走到门口,身后的郎允平,却再一次开口叫住了他。 “小白!” 白泽宁脚下的步子微微停顿了一下,转过身: “教授还有什么吩咐?” 郎允平背对着白泽宁,所以此刻,他根本看不见郎允平脸上的表情,可是,却能够清楚的听出,他声音里的深意: “舒曼这个人,身上到底有什么?” “……?” 白泽宁被郎允平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的怔楞在了当场,甚至于,他压根就没明白,郎允平这个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他没有回答,郎允平随即慢慢转过身,面对向了他,一双矍铄深沉的眼眸之中,也随即投射出了两道冰冷似锋刃一般的暗芒: “如果什么都没有,为什么,我身边最得意、最衷心的学生,会一个、两个的、因为她而背叛于我?” 郎允平说的生意不大,却仿佛像是一块千斤重的巨石,突然间,猝不及防的,狠狠的压在了白泽宁的身上,几欲让他站立不稳。 郎允平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做的事情? 白泽宁站在原地,修长的脊背,绷的笔直,死死的抿着唇瓣,一言不发。 郎允平慢慢提步,朝着他走了过来,每走一步,白泽宁仿佛都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无形的压力、朝自己步步逼近。 心跳,骤然间加快。 终于,郎允平走到了他的跟前,却露出了一副疑惑的模样: “小白,你怎么了?” “教授……我……” “呵,我就是随便说说,快去吧,一会,舒曼该走了。” 第198章 我可是被你连累的 郎允平是笑着的,可是白泽宁却真真切切的,从郎允平的笑中,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凉。 他发现了,一定是发现了,不然,也不会这么说。 可是,为什么在明知道自己已经背着他,开始暗中帮助舒曼的时候,却还是要自己为他做事,甚至于,也只是给了一个小小的警告,却不做任何其他的惩罚。 难道,是想要给他一次机会? 白泽宁猜不透郎允平的心思,只能垂下眼眸,不去与他对视的,点了点头: “我先去了,教授!” “好!” 郎允平回了一句,白泽宁就快速出了门,追着舒曼之前离开的方向而去,而他没有看见,在他离开的那一刻,郎允平那张原本还充满笑意的脸,却只剩下了阴鸷和狠戾。 看来,这个舒曼,还真是留不得。 …… 和来的时候一样,舒曼被绑住了眼睛,塞住了耳朵,一直送到了那片废弃厂房的门外,才卸下了所有的束缚。 当初接他们进去的人是老王,送他们出来的人,也是老王。 老王是个话不多的人。 “你们的车子在那里,现在可以走了。” 说完,也不动地方,一直死死的盯着舒曼,似乎是要确定,她已经完全离开了,才肯放心回去。 舒曼倒也不纠结,更加没有道谢,便转身朝着车子停放的方向走了过去。 还是那辆越野车! 呵! 舒曼心中忍不住划过一抹讽笑,郎允平到底是多有信心,才会依旧,把这辆车子交还给她。还是说,他压根就不相信,舒曼通过这一辆车子,就可以扭转整个局势? 白泽宁跟在舒曼的身上,也上了车。 这一次,换做舒曼来开车,等到两人都坐好,她便毫不犹豫的发动引擎,踩下油门,疾驰而去。 后视镜内,老王的影子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消失不见。 白泽宁想要开口: “舒曼……” “有什么事,一会再说!” 刚说了两个字,就被舒曼毫不留情的冷冷打断,不是她敏感,而是因为有前车之鉴,难保这辆车子,不会动过手脚,所以一切,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 白泽宁的脸色还是没有缓过来,但是听舒曼这么一说,他也立刻明白了过来。 此刻,两人心中都有诸多疑问,像是一团乱麻,捋顺不清楚。 车子一路疾行,白泽宁不知道舒曼要将车子开向哪里,却也不好发问,一直等到舒曼将车子开出了废弃车场的范围,但还属于市郊的范围内时,突然间开进了一片荒凉的空地。 白泽宁看着窗外,眸光不由得一动,随即转过头,定定的朝着舒曼看了过去。 而舒曼却一脚刹车,将车子停在了荒地中间。 “下车!” 冷冷的两个字出口,舒曼率先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白泽宁不明所以,但也只能听话的跟着下车,一下车,他就看见舒曼已经钻到了车身底下。 白泽宁有些按捺不住了: “舒曼,你在干什么?” 回到他的,只有舒曼手下动作的声音。 白泽宁皱了皱眉头,片刻,见舒曼从车下钻了出来,朝着他说了一句: “站远点。” 白泽宁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舒曼说的,往后退了好几大步,最后,停下来,站到了舒曼身边。 舒曼略微沉吟了一下,像是在算计着什么,片刻,转眸朝他说道: “打火机!” 白泽宁是抽烟的,自然随身带着打火机,这会子舒曼跟他要,他也没多想,顺势就掏出了烟盒和打火机,递给舒曼。 可出乎意料的是,舒曼没有点烟,只是点燃了打火机。 荧蓝色的火苗蹭的一下子燃起,白泽宁还没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舒曼突然间用力一抛—— 防风打火机脱手,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划出了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最后落在了车身旁边的地面上。 而这时,白泽宁才看清,地面上竟然有一片湿漉漉的痕迹,是从车底流出来的液体! 汽油! 白泽宁猛地反应过来,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打火机落在流淌而下的汽油之中,蹭的一下子,火苗大起,红色的火舌趁着白泽宁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已经将车身点燃吞没。 白泽宁撑大了一双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你……” 舒曼抿着唇,清冷的黑眸之中,映衬出火焰跳跃的光芒。 “你居然用我的打火机去烧车,你知道我那打火机多钱啊大姐!” 舒曼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朝着白泽宁淡淡的看了一眼: “有命值钱么?” 白泽宁:“…………” 他竟,无言以对。 只是,舒曼这么说…… “好好好,就算不心疼我的打火机,可是这辆车,可是能够证明你没有杀人的唯一证据,你就这么把它烧了,你的案子怎么办? 别忘了,你现在还在被全国通缉! 虽然我不知道,教授为什么会放了你,让你离开,但是如果他真的打算彻底放了你,就不会让我跟着过来了。 舒曼,不瞒你说,我现在完全想不到教授在想些什么,打算怎么做,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舒曼纤瘦的背影映衬在火光之中,远远的,却赫然鲜明,她宛若鹰隼一般深邃漆黑的瞳眸之中,这一刻,像有焰火绽放,明亮的,让人不忍侧目。 顿了顿,舒曼转过身,背对着熊熊燃烧的大火,提步,离开。 白泽宁眉心的郁结始终没有松开分毫,这一会儿,反而是拧结的愈发深了起来。 他看了看已经被火势吞没的越野车,再看了舒曼离开的背影一眼,最终选择,跟在了舒曼的身后。 察觉到白泽宁跟了上来,舒曼这才缓声开口: “烧车,是为了不让我们的行踪,被人监视。 郎允平是个很聪明、也很细腻谨慎的人,跟他打交道,还要步步为营,我承认,很有难度,但不代表,一点可能都没有。 首先,至于他为什么放我出来,我也想不明白。 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的是,江焱已经来青市了! 所以不难猜。 郎允平,打算用江焱做饵。至于我,我想,郎允平一开始是计划是,我如果完全在他的控制之下,未尝不是一颗很好用的棋子,可是这两天,很显然我的表现,没有让他满意。 所以……” 说到一半,舒曼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一般,蓦地停下了脚下的步子,转过身,直直的朝着白泽宁看了过去: “我们离开前,郎允平跟你说了什么?” 白泽宁从刚刚开始,心里就一直在暗自琢磨着,突然间被舒曼这么一问,不由得一个错楞: “你说什么?” 舒曼清冷的黑眸,宛若带着洞察力一般,仿佛一瞬间,就将白泽宁看了个通透。 “我说,郎允平跟你,说了什么?” 白泽宁抿了抿唇: “他问我,你到底有什么,可以让他最得意、最衷心的学生,一个两个、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他! 舒曼,我觉得那辆车,你烧得有点早了。 因为,我担心……” “砰——” 白泽宁一句话还没等说完,耳边,突然间有装了消音装置的枪声响起,舒曼眸光一冷,白泽宁也面色也随即下沉了下来,拉着舒曼,两人就开始往荒地四周的树林开始跑。 枪声,就在身后、在脚边,此起彼伏,两人却始终未曾停下脚步。 白泽宁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冷,他果然没有猜错,郎允平真的动手了。 只是,他一开始还在纠结,为什么郎允平明明已经开始怀疑他,却还要派他跟着舒曼,到了这会儿,他总算明白过来了。 因为郎允平,压根就没打算留着任何一个,背叛他、脱离他掌控的人。 舒曼是,他也是! 想到这里,白泽宁心底最后念及的那点师生情谊,也断然无存,他将手伸到腰后,掏出自己的配枪,转身朝着身后就扣动了扳机。 然而,枪声,并没有响起。 取而代之的,是空放了几枪之后,被舒曼扑倒在地上,躲过了对方射过来的子弹。 白泽宁只是短暂的一愣,随即脸上的表情便变得扭曲古怪起来。 好!很好! 郎允平竟然派人在不知不觉间,卸下了他枪里的所有子弹! 还真是,毫不留情。 舒曼此刻也已经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她没有想到,郎允平会对她和白泽宁,痛下杀手。 好在,对方只有一个人。 所以,舒曼心神微微一转,拉着白泽宁就往树林深处跑,一边跑一边说: “对方只有一个人,虽然有枪,可能也会带有准备的弹药,但是换子弹需要时间,这里的环境对视线也很有影响,他不一定能把我们怎么样。 我们分开跑,然后在火车站集合。” 说完一句,也不管白泽宁是否同意,便直接松开了他,朝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白泽宁只停顿了不到一秒,便按照舒曼说的,往相反的方向跑,可是跑了两步,却忽然间想起了什么,扯开脖子大喊了一句: “舒曼,这回我可是被你连累的,你欠我!” 第199章 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事 听着白泽宁扯着脖子的叫喊声,舒曼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都到了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思惦记着谁欠谁的?这个人还真是……让人无语! 可是不可否认的,他说的,也不是不对。 如果不是为了帮自己,他好好的呆在郎允平身边,为其做事,就不会落得现在,被人追杀的田地。 只是…… 还有一点,舒曼有些想不明白。 如果郎允平真的要杀她,为什么不干脆在基地的时候,就要了她的命?如果是在那里,她一定没有什么还手的余地,更加跑不了。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给她在这个时候去思考这些问题,她得现摆脱后面追杀的人才行。而且,如果有可能,她不但不想摆脱,还想要亲手抓住那个人。 因为,她已经认了出来,刚刚那个朝着他们开枪的不是别人,正是不久之前,在北城市,杀了韩旭,嫁祸给她的,那个人! 舒曼的大脑在飞速旋转着,脚下的步子也跑的飞快,很快,她就跑出了林子,来到了公路之上。 远远的,有车子靠近,舒曼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站在了公路上,朝着那辆车子用力挥动手臂,一边挥动,一边注意着自己跑过来那片地方的动静。 只希望,在那个人追上来之前,她就可以找到人帮忙报警。 车子最终还是在她的跟前停下,只是让舒曼再一次没有想到的是,车门打开,从里面走下来的人,居然是林陆骁和赵柯。 看着朝自己大步奔跑而来,一把将自己抱住的赵柯,还有站在自己面前,神色不明的林陆骁,舒曼突然间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是有太多意外了。 …… 追的那个人没有再出现,舒曼估计着,是没有再追上来了。心里不免有些懊恼。 直到坐上车,赵柯还在爹爹不休的抱着舒曼,一边哭一边抱怨: “老大,你这几天到底去哪了,我都找不到你,江焱也一声不响的就走了,我问他什么他都不说,就告诉我滚。 老大,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担心死你了,要不是林律师找来,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还有老大,你已经被通缉了,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 赵柯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舒曼却都没有精力回应,她试着从赵柯的话之中,分析出了几点。 江焱走了,所以他去找郎允平,应该是真的了。 另外,林陆骁是主动找来的?而且,又为什么会这么准确的,找到这个地方?和她又那么巧的,碰到了一起? 想到这里,舒曼不由得将目光,对准了坐在前座的林陆骁身上。 林陆骁一件休闲衬衫,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倒是和他平日里衣冠楚楚的大律师形象,有些不搭嘎。 只是…… 舒曼一下子就想起来,之前白泽宁跟她说的,林陆骁曾经主动跟她联系过,而且还被郎允平知道了。 巧合太多,容不得她不多想! 也许是舒曼的目光太过直接,不等舒曼发问,林陆骁倒是主动开口: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江焱给我打的电话,让我过来,也说你可能会在这一片附近,让我们在这一代找你。 没想到,还真的碰见你了。 不过说实话,如果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我还真不想听他的。” 林陆骁说的平静,目光也不像是有躲闪的意思,倒不似在撒谎,而且,还有赵柯在一旁符合。 舒曼心神一定。 居然是江焱! 江焱让人来找她,自己却不见踪影。 到底……到底…… 舒曼的脑子有些乱,但是却一再的在命令自己清醒、冷静下来。 “江焱是什么时候和你联系的?” 林陆骁抿了抿唇: “昨天早上,他只匆匆的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我再回拨过去,对方就已经关机了。 他说的模棱两可,我心里担心,就拨打了之前你给我打电话的那个电话号码。 是一个男人接的。 然后我就开车过来了青市,中间,我又接到了赵柯的电话,所以,就有了现在这幅场景。 还有……” 林陆骁说着,突然间变换了目光,将舒曼从头到脚的,似是打量了一遍: “你刚刚到底在干什么?” 不用林陆骁说,舒曼也知道,自己此时一定很狼狈,不由得敛了敛眸光: “我刚刚,在被人追杀。” “什么?” 赵柯一听,立刻就炸起毛来,不可思议外加担忧的看向了舒曼: “老大,你刚刚在被人追杀?是什么人?” 林陆骁虽然没有赵柯表现的那么明显,但是眉眼间的阴沉,也足以表现出了他和赵柯同样的反应。 舒曼面无表情的回应: “郎允平的人。” 赵柯不说话了,林陆骁却是皱了皱眉: “那个法学的权威教授,郎允平?” “嗯!” 舒曼点了点头。 林陆骁有些意外: “怎么会跟他有关系?” 舒曼:“来不及解释了,陆骁,先开车去火车站,我们去接一个人!” 林陆骁闻言,倒也没有再追问,微微一顿,随即转头,坐正了身子,发动车子。 路上,舒曼这才简短的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大致的跟林陆骁和赵柯说了一遍,两个人在听舒曼讲述的时候,都没有打断,只是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其实舒曼知道,这样的消息,对他们来说,都有些太过不可思议。 别说是他们,就连她自己,刚刚听到郎允平的名字和这一切联系在一起的时候,都忍不住惊讶。 可是,事实便是如此。 你的周围、身边,那些往往,你觉得平常、无害、值得信赖的人,却往往,会给你,最大的意外。让你以为,你所谓的了解,不过是,自以为是而已。 舒曼讲述完,又简单的问了一下赵柯和林陆骁这两天那边有什么情况。 原来,那天早上,江焱发现舒曼和白泽宁一起不见之后,便离开了,顺带着让赵柯回去。但是赵柯怎么可能就怎么离开。 她想了许久,终于想到,那天和白泽宁他们吃饭的时候,舒曼曾经用白泽宁的手机,跟林陆骁联系过,所以最终,她也只好给林陆骁打电话。 但是没想到的是,林陆骁那个时候,也正接到江焱的电话,往青市赶往。 所以,舒曼最后见到的,就是赵柯和林陆骁在一起,那么好巧不巧的,出现在那条公路上。 林陆骁略微敛了敛心神: “舒曼,你说那个人,就是那天你在韩旭的案发现场看见的人,确定么?毕竟,那天你只看到了一个背影。” 舒曼点头,眸光笃定: “我很确定!” 林陆骁抿了抿唇: “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要抓到他,那么你身上的嫌疑,就可以消除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我的建议是,现在这个时候,你最好是报警,然后找到那个基地。” 舒曼也知道,林陆骁的建议最为中肯,但是现在,她还不能。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说不上来,我只是觉得,这个时候报警,可能不大委托。” 说着,舒曼不着痕迹的朝着坐在身旁的赵柯看了一眼。 她是在顾忌着赵柯,因为此时此刻,她已经开始怀疑了。如果之前,她只是猜测,那么现在,就是真真切切的怀疑。 既然能有一个潜伏在身边,都没有露出丝毫端倪的李大宝,那么就一定会有其他人。惩治者组织可以,那么郎允平,就更加可以! 郎允平教过的学生那么多,有一些她不知道的,有一些她知道的,甚至连局长张斌,都曾经听过郎允平的课。 范围太广,一时间,她根本无法确定,索性,这种情况下,还是暂且不去和市局联系。 切断,一切可能。 舒曼没有把心里的真正的想法说出来,但是不代表,其他人想不到。 赵柯垂了垂眸子: “我同意老大的看法,现在的市局、刑警队,已经不那么安全了!” 赵柯的一句话,让舒曼的心狠狠的磕绊了一下。 什么时候开始,就连刑警队,都开始变得,这么不让人信任了? 车上,不再有人说话,狭小的空间内,只有几个人各自沉重的呼吸声,在此起彼伏。 …… 最终,舒曼他们平安的接上了白泽宁。 见到白泽宁平安无事,舒曼不禁暗自吁出一口气。 这一回,人到齐了,舒曼定了定心神,锐利而又笔直的目光,从几个人身上,一一扫过,顿了顿,缓声开口: “陆骁,今天的事情,麻烦了你。 但是接下来,就是我个人的事情了,你没没有必要卷进来,所以,还要麻烦你,带小柯回去…… “我不走!” 舒曼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见赵柯斩钉截铁,毫不犹豫的表明自己的态度: “老大,从我找上你的那一天起,这整件事,就已经,不再单单是你一个人的事了。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安全,所以想要让我离开,但是我不会走。如果你坚决不带上我,那么我也不强求你,但我会自己行动!” 第200章 你猜到了是不是 舒曼眉心轻轻一蹙。 她锐利而又深沉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几个人。 赵柯、林陆骁、白泽宁,这些人也在望着她,他们目光之中的坚定,就像是头顶灼热的太阳,正在闪耀着灼灼逼人的目光。 舒曼的心,在这一刻,感觉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轻轻触动着。 片刻,她定了定心神: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么?” 大家没有开口回答,可是表情、眼神、已经嘴角那份浅然的笑意,已然给了她,确切的答案。 舒曼见状,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薄薄的唇随即轻轻张启: “好!” 顿了顿: “既然如此,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同坐一条船的人。 接下来,我有几件事,要你们去做!” …… 舒曼独自走在青市的街上,周围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车辆,他们是陌生的,又是神秘的。 舒曼偶尔会在想,这些在你身旁,经过的人们,是不是心底也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和罪恶,他们行走在阳光之下,却将心底那份黑暗的灵魂,隐藏在密不见光的黑暗之中。 而她,还有和她相同的那些人,要做的,就是站在阳光之下,和自己心底、和其他人隐藏的那些黑暗,抗争到底。 哪里有光,哪里就会有黑暗。 “叮铃铃——” 口袋里新买的手机,冷不防的响起,像是一记催命的铃音,刺激着舒曼的神经。 微微定了定心神,舒曼拿出手机,是白泽宁的电话号码。 “喂?” “舒曼,已经打听到了。” “怎么样?” “和你之前估计的差不多,我找局里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帮着查了一下,筛选出来了一些案子,我现在就拿过去给你。” “好。” 和白泽宁约定好了地点之后,舒曼便挂断了电话。赶往约定的地点。 分开之前,他们用林陆骁的身份证件,在市区一家高档的酒店里开了一间房间,用作临时的据点。舒曼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那家酒店并不远,所以微微敛了敛心神,她便转身,提步朝来时的方向走。 回到酒店,舒曼直接乘坐电梯,打算上楼。这个时候酒店的客人比较少,所以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只是没想到,电梯门在临阖上的一刹那,门口却急匆匆的又出现一个人影。 “哎哎哎,等一下等一下。” 那个声音熟悉无比,舒曼心里一个激灵,心里本能的觉得,应该把门关上,不让那个人上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手上的动作,却迟疑了一秒。 一秒钟的功夫,电梯门已经重新被打开,面前站着的,一张邪魅不羁,却又充满危险的脸庞,霎时间,映入眼帘。 电梯门再次阖上,电梯缓缓上升,四周是金属色冰冷的墙壁,头顶的监控摄像头,好似一只蛰伏在暗中,窥视着的眼睛。 舒曼看着那张脸,神经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好似琴弦,勒着喉咙。 “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们又不是不熟!” 那张脸的主人终于说话了,微微挑起的嘴角,和略带戏谑的语气,原本应该让人感到很舒服的,但是舒曼此刻,却只觉得浑身紧绷。 可是该来的,总是躲不掉。 虽然,她没有预料到,他会跟到这里来,但是总归,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出现在这里…… 舒曼心神一转,面色上波澜不惊的淡淡开口: “李虓,你跟了我多久?” 李虓听闻了舒曼的话,不但没有一丝丝意外,反而是嘴角的笑意,愈发的肆意浓烈起来: “呀,被发现了!” 舒曼依旧不动声色: “所以呢?你跟着我,打算做什么?我想,我一路来到这里,见到郎允平,这其中,也应该有你的功劳吧!” 舒曼说的平静,李虓却忍不住咂了咂嘴: “啧,女人太聪明了不好。” 舒曼抿了抿唇,不再说话,而李虓则是转动身子,站到了与舒曼平行并肩的位置上: “你说的没错,我是跟着你,一路到的这里。当时也是我故意,推了你一把。不过,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不然的话,你现在,也不会明白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不是么? 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是相比较你们那个道貌岸然的郎教授,总归,还是我们更加光明磊落一点,是不是?” “呵!” 李虓的话,让舒曼忍不住低低的冷笑了一声。 光明磊落? 舒曼的笑没有让李虓的脸上显露出一丝恼怒,他微微抬眸,看了看头顶显示屏框越来越接近的数字,突然间收敛起脸上的所有表情,正了正神色: “舒曼,我们不绕弯子。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你选择跟我们合作,保住江焱。二,你选择继续现在这样的孤军奋战,可是别怪我没提醒你,以你现在身边的那几个人和力量,到了最后,恐怕不但什么都阻止不了,反而会害了江焱。 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我们一直都觉得,你是个聪明人。 往往,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择才是对的,不是么?” 李虓说完之后,有短暂的沉默。片刻,舒曼轻笑出声: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来找我。如果是为了江焱,我觉得,你们这么做,未免也太过大费周章,而且,也没有什么胜算。 但如果不是……” 说到这里,舒曼突然间停顿了一下,微微侧转过头,目光笔直而又锐利的朝着身旁的李骁,看了过去,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道: “难道我身上,真的有什么东西,是你们都很在意的?” 舒曼的话,让李虓阴鸷的黑眸之中,闪过了一丝丝讶异: “郎允平居然没告诉你?” 舒曼眼眸一眯,没有说话。 李虓顿了顿: “呵,也对,如果他告诉了你实情,恐怕你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跟我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了。 啧,我这么说吧。 舒曼,你没发现,我们所有人,都不敢真的动你么? 即便,你是那个害死我了弟弟的人,可是我却依旧不能够杀了你,为我弟弟报仇。 所以,你觉得,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呢? 不过,这也就是在我们这边,如果是郎允平的话……我没说错的话,今天,他还派人追杀你来着吧,虽然不见得,是真的想要你的命。” 李虓说的模棱两可,但是舒曼的心却狠狠的瑟缩了一下。 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舒曼不禁也开始暗自揣测怀疑起来。 没错,不管是对惩治者组织,还是对郎允平那一群人,她的存在,都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障碍,可是这些人,却都没有急于扫清她这个障碍,反而是想要拉拢。 就像李虓说的,他弟弟说到底也是因为自己和江焱的关系,才会死。可是他几次见自己,舒曼完全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他对自己的那股浓烈的恨意,可是,却不杀自己。 她一开始以为,这一切,是源于江焱。 但是现在看来,恐怕,不仅仅是如此了。 她对这些人这么重要,难道…… 心里,陡然间一个激灵,一个疯狂而又大胆的念头,随即冲出了脑海。 舒曼不由自主的撑大了一双眼眸,直直的看着李虓: “你们叫做‘老板’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哈哈!” 舒曼一句话说罢,李虓突然间大笑一声,随即,电梯在同一时间停下,电梯门缓缓打开。 李虓快速的向后跃了一步: “你猜到了是不是?” 说着,转身就向后跑,舒曼几乎一点犹豫都没有的,直接拔腿就追了出去。 她一定要弄清楚! 然而李虓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让她追上,而且,他仿佛是有目的性的,在把舒曼往一个地方牵引着,引领着。 直到…… 舒曼察觉到不对劲! 两人距离本就离得不太远,舒曼心里一个发横,眸光霎时间一冷,一个跃身,直接弹到半空中,伸出腿,朝着李虓的后背,毫不犹豫的就狠狠塌了下去。 李虓没有防备,直接被舒曼一脚踹了一个趔趄,毫无意外的趴在了地上。 舒曼趁势直接跪坐在李虓的身上,抬手想要将他的两只手腕都禁锢住,扭在身后,然而就在这时,李虓却抬起手,举到了舒曼面前。 舒曼的动作,一下子就停了下来。 因为此时此刻,李虓手中正举着一样东西,那是一部手机,手机的屏幕上,播放着的,是一段视频。 视频拍在闹市区的一栋高耸的办公写字楼楼顶天台,天台上有巨大的电子led显示屏,显示屏上此时正播放着一则由当红影星代言的香水广告。 可奇怪的是,舒曼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显示屏下,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之上。 原本,那个身影相比较巨大的led屏,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舒曼却还是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这一刻,舒曼只觉得自己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仿佛都在一瞬间,被冰冻住了一般,寒凉彻骨,冰冷至心。 第201章 意外从生 是江焱! 他怎么会在那? 舒曼一动不动,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画面,画面应该是直播的,也就是说,江焱此时,就在…… 等等,这个地方,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想到这里,舒曼心里一个激灵,转过头,就朝着走廊窗子的方向看了过去。 对面的大楼上,赫然间,就播放着和手机视频里,同步的广告画面。 他在那里! 江焱在那里! 可是,他在那里做什么? 趁着这个功夫,李虓已经完全脱离了舒曼的控制,站起身,很是随意的整理了一下衣衫: “如果你继续跟我在这里耗下去,我倒是不介意,但是你的江焱,恐怕就等不了了。 时间一到,他就会从那栋大楼的楼顶,嗖的一下,跳下去! 啧啧啧,我看看这栋楼有多高啊……二十七层?还是二十八层……” 李虓还在自顾自的说着,而舒曼此时已经完全不理会他,起身快速的朝着电梯的方向跑。 见到舒曼这幅架势,李虓的嘴角,蓦地勾起一抹得意而又邪魅的笑,随即提高了分贝,冲着舒曼的背影大喊了一句: “这次就算是送给你的礼物,之后我会再联系你的!” 舒曼自然听到了李虓的话,可是现在,她必须快速赶到对面去,阻止江焱。 暗自咬了咬牙,舒曼快速进了电梯,按下了一楼的数字。 电梯缓缓下降,舒曼拿出电话,依次开始拨打白泽宁和林陆骁他们的手机号码。还好,这家宾馆的电梯里,手机信号通讯良好,她给几个人挨个拨打了电话,把江焱所在的地点都通知了他们。 一切完毕,电梯稳稳的停在了一楼,舒曼几乎是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跑出电梯,跑出酒店,穿过街道,朝着江焱所在的那栋大楼疾驰而去。 江焱!江焱!江焱! 如果你敢出事,我一定立马找个男朋友结婚! 对面是一栋办公写字大楼,大楼里此时还没有人察觉到,天台发生了什么事,舒曼快速跑了进去,直接就跑到前台,冲着保安大喊: “楼顶有人要跳楼,赶快报警!” 说完,没等保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快速的冲进了电梯。 保安站在原地怔楞了好几秒钟,这才明白过来,刚刚突然间出现的,那个火急火燎的女人说了什么,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用对讲机呼叫同事赶往天台,又打电话报警。 舒曼乘坐电梯来到了大楼的顶层,顶层通往天台有一条消防通道,舒曼快速的爬了上去,距离越近,她越能清楚的听到,led屏播放的声音。 可是很奇怪,led屏播放的声音再大,仿佛都遮盖不了,她胸膛里那颗心脏,狂乱跳动的声音。 天台,尽在咫尺,就只剩下几节台阶了。 舒曼一鼓作气,直接冲了上去,猛地一下用力,推开了天台的门。 突如其来的强烈光线,刺痛了她的眼睛,她却已经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大喊了一句: “江焱——” 她声嘶力竭的呼喊,淹没在了广告巨大的音乐和台词声中,可是很奇怪,江焱站在天台的边缘,明明是背对着的,明明应该是听不见的,可是心底,却还是隐隐有个声音,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是谁呢? 他只觉得,自己仿佛处在一片白茫茫的云朵之中,脚下,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深不见底。四周那么空旷,天空也是蓝的,他整个人,都仿佛置身在一片蓝色之中。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可是心底却又仿佛,有什么人的影子,那样的清晰着。 他迷茫着,迟疑着,直到,那个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真切的声音,在用力的,呼喊着他的名字。 是谁呢? 是……舒、曼! 舒曼! 名字一旦清晰起来,连她的整张脸,都变得无比清晰,江焱眼中涣散的目光,一点一点的聚焦,他转过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只一眼,就看见了舒曼站在身后,眼眶通红,眼泪肆虐的模样。 江焱眉心一皱,下一秒,舒曼直接就朝着他冲了过来。 江焱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直接就迎了上去。 他的怀抱,永远都是属于舒曼的,只要她肯过来,他就一定会义无反顾的张开双臂,迎接她,抱紧她。 他,找到她了! 江焱用力的抱着舒曼,感受着她身体熟悉的触感,只觉得迷茫的心,仿佛一点一点,清醒了过来。 天台上,很快就有其他人赶了过来,见到这一幕,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如释重负般重重呼出一口气,而江焱看了看紧随而来的众人,再看一看自己所处的地方,顿时明白了过来。 他松开了舒曼: “你报警了?” 舒曼点了点头。 江焱眉心深锁,被拧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这个笨女人,居然报警,警察一来,她的身份就会暴露,接下来的麻烦,可想而知。 舒曼自然是没有想那么多,刚刚从李虓的手机里,看到那段实时直播的视频时,她所有的理智,就都不复存在了。 可是此刻,看见江焱的表情,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江焱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 “趁着警察还没来,我们马上离开。” 虽然两个人心底都有很多疑问,但是现在这种时候,这种情形,实在是不适合说话。 舒曼没有做声的点了点头,任由江焱拉着自己,穿过围上来的众人,快步的冲下了天台,利用消防通道,直接下楼,走后门离开办公大楼。 刚一到外面,舒曼就听见了警笛的声音,不由得拧了拧眉。 办公大楼的后街,不像前街那般宽敞,是一条人相对较少的小街,饶是如此,舒曼和江焱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停在街口的警车。 如果现在出去,一定会被发现。 江焱只犹豫了一秒,便做下决定: “回去,走地下停车场!” 说罢,也不管舒曼是否同意,直接就拉着她折返回写字楼。 写字楼一楼的大厅里此时已经满是警察,似乎还没有得到消息。江焱见状,却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直接将舒曼死死的揽在怀里,借以自己身高上的优势,遮挡住舒曼。 去往地下停车场,要坐电梯,写字楼一共有八部电梯,此时都在往上升,只有一部是下降的。 等电梯的时候,身旁就是警察,江焱却始终都保持着一副波澜不惊、事不关己的模样。 身旁穿着制服的警察,不知道是何缘故,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朝着江焱和舒曼投射了过来。 一瞬间,江焱握着舒曼的手,不由得用了用力。 感受到江焱的动作,舒曼不由得偷偷抬起头,朝着他浅然一笑。 她想说,她其实,一点都不怕。 因为,他在身边,所以,她什么都不怕。 你看,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最后,她和他,还是走到了同样一个地方。不管他们之前怎样的兜兜转转,怎样的作,终归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不是么? 所以,这一刻,舒曼把自己和江焱之前所做的那一切,都归为了一个字—— 作! 好在,打量着他们的警察,很快就将目光收了回去,电梯也到了,江焱随即拉着舒曼,毫不犹豫的走拉进去,按下了地下负一层的数字。 电梯门关上,舒曼暗自的呼出一口气,而就在这时,却蓦地感受到有两道锋利似刀的目光,在头顶,直直的逼仄而来。 “舒、曼!” 江焱咬牙切齿,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了两个字。 舒曼皱了皱眉: “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等会安全了再说。我已经给林陆骁发过短信,他刚好在附近,会开车来地下停车场接我们。” 林陆骁? 蓦地听到这个名字,江焱一双飞扬入鬓的剑眉,不由得向上微微一挑: “他也来了?” 舒曼点了点头: “来不及解释,先离开这里再说。 我怀疑,除了警察,还有别的人在附近!” 说话间,电梯已经停在了负一层,两个字走下去,地下停车场相比较楼上的闹哄哄,则是显得尤为清冷安静。 甚至于,舒曼甚至生出一种错觉,好似周遭有无形的冷风,正穿透衣衫,吹进脊背。 走了两步,身后,突然间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舒曼心神一凛,和江焱不约而同的同时转过头,朝着身后看了过去。 刺眼的大灯,明晃晃的打在他们的脸上,本能的让人想要眯起眼睛,可是那越来越逼近的白色箱货车,却是朝着他们,没有一点闪避的,直接冲了过来。 舒曼一愣,下意识的就想要推开江焱。 这一刻,她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然而比她还要快一步的,是江焱已经伸出来的手臂,毫不犹豫的,将她一把推开。 舒曼没有防备,加之江焱的力道之大,使得她重重的、远远的、摔在了地上。 然而下一秒,她就看见,江焱的身体,被货车重重的撞上之后,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随即,轻飘飘的,犹如断了线的风筝,落在了地上…… 第202章 我说,放开 “江焱——” 撕心裂肺的呼喊,冲破喉咙,这一刻,舒曼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的灵魂,仿佛都已经跟随着这一声,冲出了身体,飞奔向江焱。 她浑身的血液凝固了,温度冰冷了,面对生死关头的最后一刻,江焱却将她推了出去。 舒曼从来都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可是这一刻,眼泪却好似不受控制一般,决堤似得夺出眼眶。 她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顾不得耳朵里巨大的轰鸣声,顾不得手臂和掌心被擦破的肌肤,流出的鲜血,几乎用尽了生命中所有的力气,站起身,朝着江焱飞奔而去。 江焱就那么安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有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身体流淌而出,宛若一朵盛开的红色莲花,妖冶刺目。 然而,还没有等到她靠近江焱,突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在停车场内猝不及防的,轰然响起—— “砰!” 巨大的爆炸声响,让她在一瞬间,耳鸣如鼓,身子也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冲出了好远。 这一刻,她仿佛体会到了,江焱刚刚被车撞倒时的感觉。 身子是如此的轻,就那样轻而易举的被抛上了半空,没有任何阻力一般的,再最后坠落在地面之上。 身体里传来的巨大疼痛,几欲将她所有的神志和感觉淹没,舒曼仿佛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自己的鼻孔,耳朵,在向外流淌。 意识失去的最后一秒,她看见了那辆撞到江焱的货车,已经燃起滔天的火焰,地下停车场内,停放的无数车辆,在一起闪烁着车灯,响彻着报警。 而江焱,就在她视线所及的地方,那么近,却又那么远。仿佛一伸手,就能够触碰到、抓到,可是又仿佛,她无论如何,都够不到。 世界,终于,一片安静漆黑! …… 舒曼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梦魇之中。 梦中,她看见了死去的那些人,李大宝、康雅言、甚至是她的父母,可是又仿佛,他们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她只是在一个巨大的、漆黑的深渊底部。无论她怎样抬头仰望,都看不真切上面。 饶是如此,她好像,还是感觉到,在那上面,有个人,一直在注视着她,朝着她,伸出双手。 可是,她够不到。 无论她怎样努力的抬起手,向上爬、向上蹦,她都够不到。 “怎么样?严重么?” “现在还不知道,你们先出去,我先给她做个手术。” “做手术?有没有搞错,你这里的条件可以么?” “不然呢?要不你们换个地方,送去医院?” “……” 耳边,有声音隐隐的在响起,有的熟悉,有的陌生,舒曼想要分辨,却怎样都分辨不清。甚至于,她的眼皮就像是压了铅块一般,根本无法抬起睁开分毫。 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在她的胳膊上,注射了什么,冰冰凉凉的液体,很快进入到身体里。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沉重,直到,再一次进入黑暗的梦魇之中。 再次醒来,是当天晚上的事情。 舒曼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小诊所内,简单的摆设和布置,空气里却有淡淡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道。 她想要动动身子,却发现浑身都疼痛不已,好像经历了一场巨大的灾难。 灾难! 是啊! 她的确经历了一场大灾难!那场灾难,让她的江焱…… 对了!江焱! 想到这里,舒曼猛地一下子,撑大了眼睛,她看见了房间里的白泽宁、林陆骁、赵柯。却唯独,没有江焱的影子。 铺天盖地的恐惧和后怕,犹如海啸一般,朝着她灭顶而来。 他们也注意到了她醒过来了,一个个都围了上来,一脸的焦急担忧。 “老大,你醒了?” “怎么样了?” “还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 他们一人一句,舒曼却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般,只是撑着一双黑亮的眼眸,有些艰难而又沙哑的开口: “江焱……江焱呢?” 江焱? 舒曼一句话出口,所有人的脸上,都不禁露出一抹惊诧和疑惑。 他们不说话,面面相觑,舒曼心底的那股恐惧感,随之愈发浓烈起来,好像已经快要将她整个人都淹没掉。 说话的人,是白泽宁: “我们赶到的时候,地下停车场里突然间传出一声巨响,我们开车进去,就看见一辆箱货车正在起火,车身四分五裂,警察已经做出结论,就是那辆车引起的爆炸,因为车上有炸药。 可是,我们在那里只看到了你,因为警察马上就会过来,所以我们就带你来了我朋友的这间私人诊所。好在我朋友说,你只是有轻微的脑震荡,其他的都是一些皮外伤,所以并没有什么大碍。 他说你今晚会醒过来,你果然醒过来了。” 白泽宁说着,突然间噤了噤声,眉心也随之几不可见般微微一动。 因为这一刻,舒曼的表情,突然间平静了下来,那种平静,和他之前在舒曼脸上看到过,却是完全不一样。 这种平静—— 她的眼睛一动不动,甚至连睫毛的颤动,都是那样的细微不清,眼底却像是一潭死水,死寂、深沉、冰冷不已。 赵柯被舒曼这样的表情吓得呆住了: “老……老大……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舒曼没有回答。 白泽宁靠近了一步: “舒曼,我们……” “江焱呢?” 蓦地,舒曼开口,声音里却不带丝毫的情绪,让人光是听,就觉得脊背发凉。 白泽宁闻声不禁抿了抿唇,却没有回答舒曼的问题。 最终,还是林陆骁上前一步,站到舒曼的面前,居高临下,却气势逼人的朝着她,一字一顿道: “舒曼,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躺在那里,因为警察马上就会赶到,而且你浑身是血,所以我们只能立刻带你离开。 至于江焱……我们没有看到他的人。 不过你放心,我们已经关注了新闻和警察那边的消息,截止到现在为止,警察和新闻那边给出的消息,是没有任何的人员伤亡。 所以舒曼……这场爆炸,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江焱,应该也是被人带走了。” 林陆骁的声音就仿佛像是一个魔咒一般,一遍一遍,在舒曼的耳边、脑海里响彻着,然而她却只听得到这些,其他的话,她根本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是那辆货车! 果然是那辆车! 而且白泽宁他们赶过去的时候,江焱已经不在了。 林陆骁说得对,从一开始,这一切,就根本是被人事先算计好的。利用了她对江焱事情上的失去判断和理智,把她骗到了那个地方,再亲眼看着,江焱被车子撞到。 还有爆炸! 那些人,等于是当着她的面,带走了江焱。 他怎么样了? 有没有哪里伤到很重? 舒曼明明心乱如麻,心急如焚,可是不知为何,大脑却清晰无比,冷静的可怕! 舒曼用力闭了闭眼睛,忽然间响起李虓,之前对她说过的那句话。 这是送给她的礼物! 礼物? 他到底,什么意思? 这一切,到底是郎允平,还是惩治者组织做的?郎允平说,引出惩治者的诱饵是江焱,所以…… 蓦地,舒曼睁开眼睛,挣扎着想要起身,点滴还在继续,她几乎是毫不思索的,便一把拔下了手背上的针头,甚至连按都不去按,任凭鲜血,顺着针孔流淌而出。 “老大!” “舒曼!” “你要做什么?” 房间里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异口同声,林陆骁宽大而又有力的双手,死死的按住舒曼的肩膀,不让她动弹分毫。 他的眸光冷冽,直直的盯着舒曼,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盯回到床上一般。 舒曼面容清冷,眼神却不容置喙: “放开我。” 林陆骁眉心突然间一皱,说出的话,也是不容反驳抗拒: “不行!” “放开我!” 舒曼没有解释,只是低低的、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刚才的三个字。 林陆骁开口: “我知道你现在是要去找江焱,你知道是谁做的?惩治者还是郎允平?ok,就算是知道是谁,你知道他们都在哪?打算去哪里找他们? 你只是知道那片废弃的厂房,可是进去他们基地的时候,你是被蒙着眼睛和耳朵的,你要怎么找得到? 而且,郎允平要杀你,你忘记了??” 舒曼没忘,她当然不会忘! 正因为如此,她才确信,郎允平不会杀她,而且,在等着她去。 只不过,她现在,要找的人不是郎允平。 舒曼顿了顿,再次开口: “我说最后一遍,放开我!” “老大,你别这样,虽然你身体上没什么大伤,可是你毕竟刚经历了一场爆炸,而且你现在也不够理智。 你不能冲动之下做任何决定。” 赵柯见林陆骁都无法说服舒曼,忙不迭的也赶忙出言附和,她一句话落下,站在一旁的白泽宁也忍不住开口: “是,我知道你现在担心江焱,我们也是。” 第203章 怎么会是他? 白泽宁脸部的线条紧紧的绷着,黑眸之下,更是涌动着暗暗的潮涌: “所以舒曼,在这个时候,我们更应该冷静下来,仔细的分析,制定好计划。 你心里如果有了什么想法和猜测,就更应该说出来,我们这里四个人,总比你一个人要强得多。” 林陆骁的手,始终按在舒曼的肩膀上,这一刻,他定定的看着舒曼,漆黑深邃的眼底,只有舒曼的影子: “你没有忘记你当初对我们说过的话吧,没关系,如果你忘了,我们没忘。 你说过,我们四个现在在一条船上!” 林陆骁的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了舒曼的心上,终于让她肯抬起头,直视眼前的这几个人。 他们不离不弃,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守在自己的身边。 有时候,人不单单只能有爱情。 承诺和责任,也不能单单,只给爱人。 舒曼薄薄的唇轻轻抿起,终于垂下头,过了半晌之后,才慢慢抬眸,看向众人: “今天的事,应该是郎允平做的,但是带走江焱的人,不是他!” 舒曼一句话,让众人脸上都不禁露出一丝讶然,但是很快,一个个的又都平静了下来。 林陆骁看了看舒曼,终于松开了自己禁锢着舒曼的双手,向后退了两步,靠到墙上: “我和你的想法相同,只是,你打算去找带走江焱的人? 知道去哪里找么?” 舒曼摇了摇头: “不知道,但,他会来找我!” 白泽宁:“什么意思?” 舒曼顿了顿,把之前见过李虓,和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跟大家简单的、挑着重要的部分讲述了一遍,说完之后,房间内的气氛,一下子就陷入了沉默死寂。 最终,还是林陆骁再一次开口,打破沉默: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舒曼:“你们在,他一定不会出现,所以,我刚刚才想……” 赵柯一听到这里,还不等舒曼说完,就忍不住插言打断: “不行,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 舒曼没有说话,其他人也没有,各自凛着心神,垂着眼眸,像是在琢磨着什么事情一般。 其实,舒曼刚刚醒过来之后,真的是想要一个人去,直到现在,也是如此。但是她也清楚,这几个人,绝对不会同意。 所以…… “我有个办法!” 不等舒曼开口,站在一旁的林陆骁,突然间抢了先,缓声说道: “既然那个人一定会来找你,那么不如,我们先离开,找个机会,让你独处。但是我们不会离开太远,等到你们离开的时候,我们几个再悄悄的跟上。” “这……保险么?” 赵柯忍不住担心,白泽宁却站在一旁,始终没有说话,只是紧缩着眉头,像是在暗自思忖琢磨着什么。 舒曼略微沉吟了一下,最后拍板: “好,就按照陆骁说的办法。目前,也只能这样,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不一定还有什么其他的变数。” 既然那个人想要见她,她就去见见,索性到底看看,会是谁? 赵柯心中还有犹豫,但是见舒曼和林陆骁都已经这么说了,白泽宁也没有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最后也只能作罢。 只是,大家虽然现在都没有表露出来什么,但是心里都清楚,马上他们要面对的,将会是什么。 这或许,将是他们从开始到现在,将要面临的,最大的、最难以掌控和预料的,危险! …… 青市的街道,一如既往。 仿佛,并没有因为发生的那件事,而受到丝毫的影响,忙碌的人们依旧忙碌,清闲的人们依旧清闲。 太阳照常升起落下,学生照常上学放学,工作的人也照常工作忙碌。 只有他们四个人。 虽然只经过了一天,但是舒曼的身体原本就没什么大碍,加上身体素质原本就好,所以此刻看起来,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却没有什么其他的异样。 走在商场之中,舒曼看似漫不经心,和其他逛街的人差不多,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精神在高度紧绷着。 她不知道,李虓会在什么时间,哪一个地点,突然间出现。 但是,她就是知道,他一定会出现! 林陆骁和白泽宁他们,也都各自伪装保护好,走在距离舒曼不远的地方,以便于随时监控。 只是,好久过去了,舒曼都没有看到李虓的身影。 说一点都不着急,那是假的。即便她表现的再平静,可是心底里对于江焱的担心,却根本无法抹去分毫。 舒曼重重的叹了口气,看着在自己身边经过的那些陌生面孔,最后,转身朝着洗手间走了过去。 耳朵里有耳机,是白泽宁提前准备好的,见她往洗手间走,赵柯顿时询问了一句: “老大,你要去洗手间么?” 舒曼低低应了一声: “嗯!” “我陪你!” 赵柯不假思索的回了一句,舒曼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说话间,舒曼已经走到了洗手间的门口,微微敛了敛心神,推门,走了进去。 商场这个时候人本来就不多,洗手间里更是空旷寂静的有些诡谧,舒曼走到最后一个隔间,打开门,走了进去。 可是,进去之后,她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将身子靠在身后的门上,微仰着头。 呆了足足有一分钟的功夫,她才直立起身体,打开门,准备走出去。 可是,刚走了两步,洗手间门外就传来了一阵小小的喧闹声,而且听声音,好像赵柯也在外面。 舒曼眉心一动,刚想要过去看旁边一个隔间的门突然间被人猝不及防的开,从里面伸出来一只手臂,猛地一下子抓住了舒曼,直接就将她拉进了旁边的隔间里。 舒曼没有防备,冷不防的被这么拉进去,出于本能和条件发射,就开始和那个人扭打。 然而隔间内的空间太小,她根本施展不开,而且,她很快就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脸。 李虓! 他果然出现了! 舒曼的双臂被李虓固定在了门板之上,两人之间的距离靠的有些近,近到李虓眼底的狠戾和嗜血,嘴角若有似无的弧度,都异常的明显。 舒曼的心跳有些加快,面色上却平静不已: “我朋友怎么了?” 李虓浑不在意的回答: “舒曼,你不老实啊,既然已经决定跟我去见老板了,干嘛还要找别人跟着? 你这样,我很为难啊!” 舒曼闻言却是冷冷一笑: “为难?呵,跟我有什么关系!” “啧!”面对舒曼的毫不留情,李虓不禁咂了咂嘴: “既然你这么不配合,我也只能采取点非常手段了,没办法,总要把你那些跟屁虫给甩掉!” 说话间,李虓忽然间眸光一冷,舒曼浑身戒备,神经紧紧的绷着,然而下一秒,李虓手中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注射器,然后毫不犹豫的,扎进了她的肩膀。 舒曼眉峰清冷,目光更冷,一瞬不瞬的,死死的盯着李虓。 倒不是意外。 她相信,李虓如果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一直跟着自己,那么以他的本事,就一定会发现林陆骁他们,也绝对不会,就放任他们这么跟着。 所以,打从最一开始,她答应不单独行动的时候,就是一个缓兵之计。 不管如何,她不能那么自私的,让其他人跟着她一起冒险。 所以这一刻,她的眼睛里除了冷,还有平静。 李虓似乎是看穿了她心中的想法,不由得斜斜挑唇一笑: “舒曼,我还真是,有点看不透你了!” …… 四周,一片昏暗。 不甚明朗的吊灯,吊在头顶的天花板,好似萤火虫,在苟延残喘的散发着最后的余晖。 这是一间很空旷的房子,没有窗户,没有摆设,只有一张椅子,摆在正中间的位置上,而她,则是被绑在椅子上。 四周是冰冷而又坚硬的墙壁。 舒曼知道,她已经来到了惩治者组织中间。 终于还是来了啊! “吱呀——” 房间里,有开门声响起,舒曼心中冷冷一笑,看来对方,把时间掐算的很准确。 她凛起心神,擎着一双黑亮的眼眸,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一刻,她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时间,各种念头和情绪,都冒了出来。 愤恨、焦急、担忧、好奇……甚至,带了点后怕。 她可以很肯定,那个人,是她认识的,可是到底是谁呢?会不会,是对她来说,极为重要的人呢? 舒曼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看着那扇一点一点打开的门,还有那几个,慢慢走进来的身影。 黑暗中,那几个人的脸庞,越来越清晰。 而舒曼的心跳,却在看见那个站在最前面的人的时候,像是在骤然间,停止了一般。 她撑大了一双眼眸,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人,血液像是一瞬间被灌入了干冰、又被极具的降低温度一般,僵硬、冰冷、动弹不得。 是他!是他?怎么会是他? 舒曼想过无数个可能性,张斌、吴蔚、程子阳……那么多那么多,她几乎把身边的人,想了个遍,却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个人身上! 第204章 我爸,是怎么死的? 舒曼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会是这个人! 那个在她眼中、冷血残忍、视人命如草芥、自私狡诈的人,会是…… “曼曼!” 那人已经走到了舒曼的跟前,站在她几步之外的地方,昏暗的灯光照在他斑驳的白发之上,映衬出了点点诡异的光芒。 他的脸上布满了沟壑,一双矍铄而又炯炯有神的眼眸,略微深陷着,看向她的目光,却是熟悉又陌生的。 他看着舒曼,慢慢蹲下身。 舒曼的身体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她的心里仿佛有无数的声音在咆哮着、呐喊着,可是那些声音到了嘴边,就像是一根鱼刺一般,就那样梗在了那里,无论如何都说出不口。 她有那么多话,那么多想问的! 为什么?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甚至于,那个她叫了二十几年,叫了无数遍的称呼,到了现在,都无法再叫出口。 她的心仿佛像是被无数只手,用力的一下一下攫着,攥紧、松开、再攥紧、再松开,疼痛,却已然感觉不到。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剩下的,只是茫然。 “你想问为什么是么?” 相依为命二十多年,那人终究还是了解她,连她此刻心里的想法,都洞察一清。 曾经,舒曼以为自己也是了解他的,可是到了这一刻,他真真切切的站在她面前,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完全不了解。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怎么会相信?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惩治者组织的人,从来不敢伤她性命,为什么李虓明明恨她入骨,却还要一次次面对她。又为什么,郎允平会做那么多事。 又为什么,她此时此刻,会坐到这里。 一切,都是因为这个人! 因为这个,她叫了二十几年,爷爷的人! 舒大正! 舒曼的眼眶突然间红了,可是她却死死的咬着唇瓣,拼了命的,不让眼泪掉下来。 是这个人,从小告诉她,要有信仰,告诉她什么叫正以,让她成为了一名警察。是这个人,培养出了她的父亲,那么优秀的一名刑警。 可是最后,她的父亲,却也死在了他的手上! 那么现在呢? 他是准备要,连她的命一起要了么? 见舒曼不说话,只是定定的望着自己,舒大正不禁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即摆了摆手。 他的身后,站着李虓,还有一个陌生面孔的女人,那两个人在看见这一幕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什么过分的表情。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舒曼却仿佛能够从他们的眼睛里,感受到嘲讽。 多么可笑。 她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相信的、依赖的、甚至于信仰的东西,在这一刻,都变得可笑了起来。 接收到舒大正传来的信号,李虓和那个女人随即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只留下了舒曼和舒大正,在这一间空旷幽冷,处处充斥着令人窒息空气的房间。 舒大正慢慢站起身: “我是农民出身,小时候,家里很穷,后来打仗,我就当了兵。没想到,越做越好,最后,还成了将军。” 舒大正说着,目光幽远,像是陷入了眸中回忆之中。 舒曼咬紧唇瓣,攥紧拳头,这些她都知道,从小就知道,而且,这些一直以来,都是她赖以自豪的东西。 舒大正: “我为了国家,为了和平,几乎奉献了自己的一切。我受过无数的大伤小伤,可是最后却都活了下来。 解放后,我成为了人们口中称赞的英雄,我受国家赡养。 可是……” 舒大正说着,突然间眸光一定,直直的朝着舒曼看了过来,这一瞬间,舒曼仿佛从那双眼睛里,看见了自己完全陌生的东西。 她分辨不清楚,那是什么,但是她却知道,那绝对,不是属于她爷爷的。 “你看看我,曼曼,你看看我现在,除了每个月国家发的那点抚恤金,我还有什么? 凭什么,我奉献了一辈子,到老了,却还是落得这样的下场? 我什么都没有,除了那些虚名,可是那些有什么用?” 舒曼静静的听着,一直都没有打断过,一是她似乎还没等从这样的现实中缓过心神,另外一个是,她似乎根本无法接受,她心中一直敬仰的那个英雄,她的爷爷,会是这样一个人。 明明,在她面前,在他们相依为命的这二十几年里,他不是这样的! 而这一刻,看着眼中充满了欲望、自私的舒大正,舒曼的心,忽然间平复了下来,仿佛身体里那些已经凝固住、冰冻住的血液,也渐渐开始流淌起来。 她松开了紧紧攥着的拳头,微微垂了垂眸,再次抬眼,看向舒大正的目光,充斥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绪。 她沙哑着声音开口,却一字一句: “我爸,是怎么死的?” 听闻了舒曼的话,舒大正不由得微微一愣,似乎是没有想到,舒曼一开口,说出的,会是这样一句话。 而这一刻,面对舒曼笔直而又锐利的、像是充满审判一样的目光,舒大正的脸上,终于起了微微的变化。 他已经开始花白的眉毛,拧在了一起,凛着眸光: “曼曼,你爸爸的死,是个意外!” “是你么?” 她想要的,不是解释、不是过程,她想要的,只是一个结果。 她只想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已经陌生、可怕到了什么地步。 舒大正没有回答,只是抿着唇,一动不动的望着她。 这一刻,舒曼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轰然间崩塌,碎了个,彻彻底底。那声音,异常清晰洪亮,在她的耳朵里、脑海里、心里,响彻着,久久挥之不去。 “是因为,他发现了你的秘密,所以,你就要了他的命是么?” 舒曼蓦地开口,抬眸,咬牙切齿,几乎是从齿缝中,将这一整句话,挤出。 只是,她自己都没有发觉,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脸,已经满是泪痕。 舒大正依旧没有回答,只是眸光深深,深深的望着她。 舒曼忽然间笑了,那么自然的,就笑了。 这个养育了她二十多年,给了她信仰,给了她所有支撑的人,居然,就是那个,亲手毁了一切的人。 舒曼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她一直都在与罪恶做抗争,即便自己的力量,从来都是那么微不足道,可是她却从来不曾退缩。可是她又怎么会想到,原来最深、最大的罪恶,其实,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这个世间,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她该怎么办? 这一刻,舒曼甚至自私的想,如果她不去追查,不去知道真相就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就可以一直被蒙在鼓里的,自我感觉良好? 可是,她知道了啊! 然后呢? 要怎么做?是要亲手将这个她一直追查的人,抓捕、送进监狱、看着他被枪决、还是放任不管,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或者说,干脆、和她的父亲一样,死在他的手里? 好像,没有什么,比这更糟了吧! 哈哈! 一瞬间,舒曼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她就像是一个任人操控的提线傀儡木偶,一个没有灵魂、没有生命的布娃娃,坐在这里,无声无息。 她的眼睛里,一片死寂。 心如死灰、崩溃至极,大抵,也不过如此。 或许是被舒曼这样的反应所吓到了,舒大正突然间绷了绷脸上的线条,重新蹲下、身,凑到舒曼跟前: “曼曼,你看看我,我现在什么都拥有了,和从前一样,我可以领导、号令着无数的人,我还有无数的钱,我想要什么都有。 我们祖孙两个,不必过现在这样的生活,你也不必做一个苦哈哈的小警察,每天和罪犯打交道,徘徊在生死的边缘。 我是你爷爷,我所拥有的这一切,也都你的。 曼曼,爷爷老了,爷爷需要你,需要你来继承这一切。” 如果不是这个声音如此的熟悉,如果不是这张脸,如此的亲近,舒曼几乎觉得,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他在说什么? 想要自己,继承这一切?继承他的罪恶,和他那些,不干净的钱? 舒曼慢慢的抬起头,定定的望着舒大正,片刻之后,却出乎意料的开口说道: “惩治者组织,到底是做什么的?” 她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端倪,以至于她一开口,舒大正的眼中,就露出了一丝欣喜: “这个组织,是十几年前建立的,当初,只有几个人,我们替那些出钱的人,解决一些,无法用正常手段解决的事情。” “比如?” “比如,当年江焱父亲的公司。 那时候,你们都还小,所以可能不记得。江长恩当年一无所有,和一个有钱的朋友,合伙创立的力天世纪。 后来,力天世纪的规模越来越大,赚的钱也越来越多,分歧,自然也就越来越多。 可是,出钱的是那个合伙人,江长恩根本做不了任何决定。 曼曼,钱和欲望,是个好东西,它们会让人,变得前所未有的大胆,想一些、做一些,以前从来不敢想、不敢做的事。” 第205章 我该怎么办 关于这件事,舒曼多少还是有点印象的。 那个时候,她虽然年纪还小,但是也有印象。江焱的父亲江长恩,当年和人一起合伙做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的时候,合伙人一家突然间出了车祸,无一人幸免。 后来,公司理所应当由江焱父亲接手管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有了后来如此纨绔的江焱江大公子。 只是,舒曼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当中,居然还另有隐情。 更加让她没想到的是,今天这件事,会从舒大正的嘴里说出来。 她不可思议,像看着一只怪物一般,看着眉眼放光的舒大正,而舒大正却似浑然不觉一般,深深的陶醉在其中: “是不是觉得,这一幕很熟悉? 毕竟,江长恩自己恐怕也不会想到,他自己最后的结局,会跟他的合伙人一样。” 舒曼暗自咬了咬牙。 舒大正又重新正起了神色,望着舒曼: “江长恩那个人,野心太大,我同意了他加入组织的要求,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妄想把我也踢出去。恐怕他到死也不会想到,为什么明明他设计的好好的,死的人原本应该是我,而最后,却是他自己。 舒曼,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不可相信,包括江焱! 他的骨子里,流着他父亲的鲜血,他和他一样暴虐、残忍、毫无人性。只有爷爷,爷爷是真正疼爱你的那个人,这一切,都是我留给你的。 所以,你不能恨我,也不能拒绝我!” 说到这里,舒大正像是突然间换了一个人一样,他的语气、表情,都陌生的,让舒曼感到心底寒凉。 他到底,是如何,将这一切,说的这样理所当然的? 她知道的是一些,那么她不知道的呢?只因为金钱、利益、欲望,他就能够泯灭掉所有的人性,把那么多无故人的性命,玩弄于鼓掌之间,随意的,说取就取。 所以…… “都是你是么?蒋文月、蒋文豪、乔羽薇、张悦、张东来……所有的所有,都是你是么?” 舒曼开口,声音里,是她自己想忽视,都忽视不了的颤抖。 她多么希望,自己心底的那点侥幸,能够成为现实,多么希望,她一向敬爱、尊重的爷爷,开口回答她的,是“不是”。 可是,侥幸就是侥幸,现实就是现实。 现实毫不留情! “是!” “呵!” 舒曼再次笑出声来,甚至于,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 深吸了一口气: “我见过郎允平了!” 说到郎允平,舒大正的表情,突然间一变,随即站起身,似是很烦躁一般的,朝着周围走了两步。他略带花白的眉毛,死死的拧结在一起: “他跟你说什么了?” 如果说,他唯一担心,舒曼会抵触的原因,一个是江焱,那么另外一个,就是郎允平。 这些年,他一直在试图让江焱走上当年江长恩的道路,一方面,自然是因为整个组织,另外一方面,那个更重要的原因,自然,就是为了舒曼。 其实,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这个孙女的心中,对于警察这个身份的职责、使命、有多么的自豪信仰。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想,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的确是老了,而且,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其实,原本可以再等等的,但是,他已经接到了医生的癌症通知书。 他的时间,剩下的不多了,他的财富、他的帝国、他的一切、不能就这样伴随着他的死亡,而毁于一旦。 这是他的心血,更是他的珍宝。 所以,他才会迫不及待。 或许舒曼永远都不会明白,为什么之前的十几年,都可以这么相安无事,而突然间,一切,就好像是按了快进键一般。 他这一辈子,只有一个儿子,当年儿子的死,虽说是意外,但确实,他没有阻拦,甚至于,在推波助澜。 那个时候,他还健康,他还没有办法放手,更加没有办法亲眼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经营创立起来的一切,被自己的儿子,亲手毁于一旦。 可是如今,他不能再等了! 相比较来说,他更加喜欢舒曼。 因为他的这个孙女,有着她父亲没有的胆识和聪明、还有着江焱这把保护伞。 如果,他们两个联合在一起,那么惩治者组织,将会到达一种前所未有的辉煌和壮大。 可是,他却没想到,偏偏半路,杀出了个郎允平。 三年前,他就知道,郎允平开始集结了一些人,和他作对,妄图想要捣毁他的组织。他们先他一步,找到江焱,甚至将他藏了起来,让他和舒曼断绝了所有的联系。 原本,舒大正是打算放弃江焱的,可是,没想到,三年后,他又回来了。 但是舒大正心中更加清楚,郎允平放江焱回来,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今年发生的那些案子里,都有郎允平的人的身影,他们甚至还,找上了舒曼。 舒大正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胸口有一口浊气和愠怒,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来气。 他焦急而又担忧的看着舒曼,他是知道郎允平的本事的,如果是他,或许真的会在自己之前,将舒曼洗脑,让她不接受自己留下的这一切。 如果是这样…… 舒大正想要从舒曼的嘴里听到答案,可是偏偏舒曼,面无表情,一个字都没说。 舒大正见状,随即凛着眉眼,几步重新走到舒曼跟前,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强迫她与自己的目光对视: “舒曼,我在问你,郎允平跟你说了什么? 我告诉你,不管他跟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能听、不能信,他只是个外人,而我,我是你的爷爷。 我们从小相依为命,是我养育你长大,交给你道理,保护你不受伤害的长到现在,进到市局、成为刑警队长,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 而将来,我会给你的,更多!” 舒大正说的严肃,舒曼却一脸平静,她只是很安静,很安静的,回看向舒大正,片刻,薄唇轻轻一动: “你真的,是我爷爷么?” 舒曼的话,让舒大正明显一个怔楞。 舒曼却不肯就这么放过舒大正,步步紧逼的,再一次、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你真的,是我的爷爷,那个浑身永远都充满正气的、舒大正么?” 舒大正终于明白了舒曼的意思,脸上已经开始松弛的肌肉,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一下一下的微微抖动着。 他一瞬不瞬的望着舒曼,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眼睛里,望出些什么东西。 可是,他看了半晌,都是徒劳了。 舒曼虽然没有再开口,可是她深邃漆黑的眼眸里,分明写着: 你很陌生! 同样的,现在、此刻的舒曼,在他的眼里,也很陌生。 他想过,也知道,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说服舒曼,他这个孙女,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倔强、固执、专一、认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的改变。 就像她爱着江焱,从小就爱着,所以即便江焱抛下她三年,再回来,她也没能够拒绝。 想到这里,舒大正不由得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慢慢的松开了按着舒曼的双手: “你先好好想想,明天,我会再过来!” 说完,舒大正直立起身体,转身,就往外面走。 舒曼看着舒大正苍老的背影,心底却漫上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她所坚信的东西、她一直以来依赖、信任的人,不是从前那个了,她怎么做,还有所谓么? 为什么舒大正一定要坚持说服她? 明天、后天……就算明年、后年,他来与不来、说与不说、结果,都只是一个。 舒曼慢慢的低下头,眼泪顺着眼眶,抑制不住的往下滴落。 她该怎么办? 江焱,我该怎么办? …… 最先发现事情不对的人,是白泽宁。 他和林陆骁也跟着赵柯一起,打算在洗手间的门口,等待动静。可是没想到,赵柯跟着舒曼,刚一到洗手间的门口,旁边就横冲直撞的撞过来一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个女人手腕上带着的手表,也顺势掉到了地上。 钨钢的表带,虽然名贵,但却脆弱。 女人不依不饶,拉住赵柯就让她赔偿,赵柯心里惦记着舒曼,自然不想理会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就这样,两人拉扯之间,就争执了起来。 林陆骁和白泽宁站在一旁,原本还怕,舒曼说的那个李虓,此时就在附近,如果他们上前去处理,容易被暴露。 但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女人还在不依不饶,但是洗手间里,却安安静静。 白泽宁也是名警察,天生拥有敏锐的触觉,他一下子就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先不说,这个突然间冲出来,胡搅蛮缠的缠着赵柯的女人,就说舒曼,如果她就在洗手间里,不可能听不到外面的动静,而且如果听到赵柯的声音,就算和他们一样,不能当面站出来制止,也不可能一直不出现。 第206章 我是为了我自己 一意识到这些不对劲,白泽宁顿时心神一凛,下意识的朝着不远处,林陆骁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同一时间,林陆骁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朝着他看了过来。 一瞬间,四目相触,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见了同样的东西。 下一秒,白泽宁和林陆骁同时上前。 赵柯还在跟那个女人理论,一边理论,一边焦急而又担忧的朝着洗手间的门里看。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赵柯实在是烦了,索性直接了当说了一句。 女人见状,刚想要开口,却听见旁边传来一道低沉而又阴冷的男声: “报警吧!” 赵柯自然是认得这个声音的,闻声不禁心神一凛,回过头就看见白泽宁正冷着一张脸,站在身后。 他怎么过来了? 而那个一直拉着赵柯,不肯“善罢甘休”的女人,一听白泽宁说报警两个字,脸色立刻就变了,憋了憋嘴: “算了!算了!算我倒霉好了!” 说完,也不管周围围观的人,投来怎样异样的目光,随即便一个转身,快步冲出人群离去。 白泽宁皱了皱眉头,倒也没有追上去,赵柯也是一样。对于他们来说,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毕竟,舒曼进了洗手间前前后后,已经有十五分钟了。 想到这,赵柯随即朝着白泽宁点了点头,便推开眼前洗手间的门,走了进去。 洗手间里,空空荡荡,赵柯随即开口轻唤了一声: “老大?”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一片死寂。 赵柯心神一凛,立刻提步,挨个隔间走过去,推开门查看,可是,看了一圈,哪里还有舒曼的影子。 糟了! 他们,到底还是把舒曼给跟丢了。 这是赵柯心底腾升出来的唯一一个想法,甚至于,连刚刚那个突然间出现,半路拦住她的女人,都开始值得怀疑了。 赵柯立刻转身朝洗手间外走,一边走,一边对着耳麦喊道: “白泽宁,不好了,老大不在洗手间里。” 而此时,白泽宁在门外,却发现了另外一件不对劲的事。 明明,之前他是和林陆骁一起过来的,可是等到麻烦解决,人群散去,却不见了林陆骁的影子。这么一想,白泽宁才记起来,好像刚刚上前阻止的时候,就没有看见林陆骁。 人去哪里了? “白泽宁,你听见我说话了么?” 耳边,有赵柯急切的声音响起,白泽宁站在原地,凛着双眉,擎着一双眼眸,四下环顾了一圈,随即说道: “听见了。” 说话间,赵柯已经打开洗手间的门,走了出来。 白泽宁定了定心神,声音压得极低: “林陆骁也不见了!” “什么?” 赵柯显然被这个消息惊到了,先是错楞了一秒,随即便对着对讲大声喊道: “林陆骁?林陆骁?” 自然,没有人回答。 这一刻,赵柯心底像是有无数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七上八下,焦躁不已,她烦躁的撤下耳麦和对讲,扔到了一边: “到底怎么回事?林陆骁怎么会不见了呢?” 白泽宁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深沉的眼底,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几不可见般,一闪而过。 舒曼不见了,林陆骁也偏偏在这个时候不见了踪影,想起之前这个计划,就是林陆骁提议的,该不会…… 一想到这里,白泽宁一颗心就不断的往下沉。 赵柯见白泽宁不说话,又连忙追问道: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 白泽宁嘴角向上一挑,勾起一抹苦涩而又无奈的弧度: 他也想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 日升月落,月升日斜。 很快,三天过去了。这三天里,舒大正没有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再来找舒曼,劝说舒曼。这三天,舒曼就被关在这间房间里,有人按时给她送来一日三餐,还松了绑,其余的,却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像是软禁一样。 舒曼起初还什么反应都没有。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做。 那个人,居然是她的爷爷。 她能怎么做? 只不过,现在有一点,她可以安心了。 因为舒大正说的很明白,他找江焱,一是因为钱,二是因为自己。在钱和自己都没有按照舒大正的计划进行时,江焱不会有事。 只是,舒曼还是有些担心。 毕竟,之前江焱被那辆货车撞了,不知道,伤势严不严重,有没有好一些? 孤独,永远最适合思考。 第三天,当李虓出现在舒曼面前时,她心里,早已不像之前那般迷茫。 李虓站在舒曼的面前,居高临下,挑着眉毛,像是在打量她一般,而舒曼却做出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就那么静静的坐在墙角,抱着双膝,不看、不听、不说。 顿了顿,李虓微微一笑: “怎么?很意外?” 呵! 舒曼心中漫起一抹讽笑。 哪里,只是意外! 见舒曼没有说话,李虓倒也不恼,反而是自顾自的曲起双膝,蹲在舒曼面前: “现在,你总算明白了吧。 不过舒曼,我真的很羡慕你,居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这一切。说起来,我还真是有些不甘心、不服气。 可惜,这个世界,原本就是有这么多的不公平,有的人,不管如何努力,如何牺牲,可是到了最后,说的算的,还是运气。 所以舒曼,你应该感谢,你的运气很好,你是老板的孙女。 不然,你现在,早就去地下,给我弟弟请罪了!” 李虓说着,声音里随即透过一抹狠戾,舒曼闻声不禁慢慢抬起头,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 “你到底想说什么?” 舒曼面无表情,声音里也没有任何的情绪,而李虓却在这个时候,眼神蓦地一暗,随即低下头,凑到舒曼跟前极近的地方,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道: “我帮你逃走!” 舒曼身子一滞,眼带狐疑和戒备的,望向李虓。 李虓却是一脸平静: “不用怀疑我的话,我帮你逃走,无非是为了我自己。 不过,也有帮你的成分在内。毕竟,老板那个人,想必到了现在,你也清楚了。他不给你的东西,你不能抢,他要给你的东西,不管你想不想要,都要感恩戴德的收下。 如果你拒绝,那么,结局只有一个——” 李虓虽然没有把那个结局说出口,但是舒曼心里明白。如果她拒绝,恐怕,她的下场,会和她父亲当年一样。 想到这里,舒曼略微有些干涩的唇,不禁微微抿了抿: “原来,你想要!” 虽然,她和他,都没有明确的说出,但是两个人心中都很清楚,李虓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舒大正心心念念,想要给舒曼、可是舒曼却嗤之以鼻的东西,没想到,却是李虓梦寐以求,却得不到的东西。 舒曼忽然间觉得有些好笑。 舒大正说的没错,利益、欲望、还真的是个好东西。 这一刻,她一瞬不眨的看着蹲在面前的李虓,看着这张,明明恨自己入骨,却还要克制、压抑住那股恨不得杀了自己冲动,和自己合谋的脸,大脑却在一瞬间,飞快的旋转起来。 李虓会是真心实意,想要放自己走?还是…… 一秒、两秒、两秒…… 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到,舒曼几乎能够听到李虓和自己,在不同频率上的呼吸声。 下一刻,她已然做出了决定: “好!” 李虓眼底露出一丝了然的得意: “很好!”他就知道,她会同意。 舒曼敛了敛心神,佯装着没有察觉到,刚刚那一刻,李虓眼底一闪而过的那一抹,阴冷的寒凉: “不过,我有个条件!” “说!” “我要见到江焱,然后带他一起走!” 舒曼的条件,似乎让李虓有那么一点点的意外,但是很快,他又想通了一般,邪魅一笑: “没想到,你还真是个重感情的人,这种时候,居然还想着你男人。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别怪我没提醒你,加上一个人,这中间的可能性,会有多大。如果被老板发现了,我自然是有办法全身而退,而你…… 所以,舒曼,你想清楚了?” 舒曼一张略显苍白的脸,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可是那双宛若子夜一般幽邃的黑眸里,却闪烁着让人不容置喙、怀疑的笃定: “我想的很清楚,如果你不能做到,那么一切免谈!” 李虓只犹豫了一秒: “好!” 舒曼:“怎么做?” 李虓:“这个,就不用你来操心了,我会安排,到时候,你只需要配合就好。” 说着,李虓便站起身,准备离开,而就在这时,舒曼却冷不防的开口叫住了他: “我还有一个问题!” 李虓脚下的步子微微顿了顿,转过身,挑着眉毛,饶有意味的看了舒曼一眼: “女人问题太多,可不好!” 舒曼佯装着没听到李虓的话,定定开口: “开车撞我和江焱、还有设计爆炸的人,是不是你们?” 听闻了舒曼的话,李虓的脸上一丁点意外都没有,像是早就想到,舒曼会提这样的问题一般。 第207章 舒曼,你不是他 李虓棱角分明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愈发的邪魅不羁,阴冷之中,又透着意思危险。一双漆黑的瞳眸,别有深意的望着舒曼,右侧嘴角斜斜的挑起: “你猜?” 舒曼眉心一动,抿着唇没有说话,李虓却是笑着,走出了房间。 昏暗的房间内,再次只剩下了舒曼一个人,她静静的坐在原地,回想着刚刚李虓说的话。 对于她的问题,李虓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这样模棱两可,难道是……舒曼之前觉得,虽然带走江焱的人是舒大正,但是设计那一切的人,应该是郎允平才对。 但是现在看来,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现在,她只希望能够马上见到江焱。 至于舒大正…… 他既然选择了那条道路,那么将来,注定他们两个人,会有裂眉相向的一天。 只是,那一天…… 舒曼预感,不会太远了。 …… 吃过晚饭后不久,李虓就再次回到了房间。 舒曼抬眸,李虓面色倒还算平静: “看我做什么?不走?” 舒曼眉心微微一动,现在这个时候? 但,也只是在心内犹豫了一小下,便站起身,跟着李虓往房间外面走。 其实,直到现在,她都对李虓这个人,保留着三分戒备和怀疑,他的理由,虽然足以说服她,但是人心永远都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琢磨的东西。 此刻,他带着她离开了这间困着她的房间,说不定下一秒,他就会用枪口对准她的额头,然后毫不留情的,扣动扳机。 舒曼跟着江焱,这才看清,她被关着的地方,和郎允平那个基地差不多,一条长而昏暗的走廊,周围都是斑驳的墙壁。 只是,走廊里没有那么多的门,也没有那么多的房间。 李虓对这里很熟悉,带着舒曼,走了一会,拐了几拐,便来到了一间房间内。 这里看起来,环境倒是比她之前呆的那间好很多,屋子里有床、柜子、桌子、还有—— 江焱! 打开门的一瞬间,舒曼看见坐在床边,江焱那抹安静而又清冷的身影,心脏猛地一个瑟缩。 三天了! 她终于,看到他好好的,安然无恙。 江焱听见声响,原本是没有回头的,可是这一刻,不知道为何,他心里仿佛有个声音,一直在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着一般,江焱猛地转过头,就看见舒曼双眼通红的站在门口。 世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江焱如深井一般幽邃的黑眸,在看见舒曼的那一刻,突然间闪耀起了宛若焰火一般,璀璨明亮的光芒。 只停顿了一秒,他便朝着舒曼伸出手,薄而性感的双唇,也随即轻轻张启,用低沉而又婉转的声音,轻声说道: “还不过来?” 舒曼的心像是坐上了过山车一般,驱使着她的身体、动作,毫不犹豫的,朝着江焱飞奔而去。 江焱的怀抱,依旧温暖熟悉。 不管过了多久,只有这个怀抱,只有这个人,才会让她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微不足道。 可惜,还不等她好好的感受,身后就响起一道不那么和谐的声音: “虽然知道不合适,但我觉得,你们两个如果要离开,最好就趁现在,不然等会老板回来了,你们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虽然李虓的话不那么好听,但说的却是对的。 现在,还不是时候、 想到这里,舒曼连忙从江焱的怀抱之中挣脱开,凛了凛心神: “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妥,可以走么?” 一边说,舒曼一边仔细的打量检查,好在,江焱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他的眉心却微微拧在了一起,眸光之中像是有暗流闪动过一般,看了看舒曼,又看了看李虓。 舒曼察觉到异样,不禁开口: “怎么了?” 江焱闻声不禁心神一凛: “没事。” “李虓说,会帮我们离开,我们先走,然后再说其他的事情。” 舒曼说完一句,江焱却毫无征兆间笑了起来,随即站起身,拉着舒曼,走到李虓面前。 舒曼愈发觉得,有些不对劲。 果然,下一秒,江焱看着李虓,别有深意的说道: “帮我们离开? 呵,我还真是不知道,你还有这样卖弄人情的本事。” 舒曼有些听不懂江焱的意思。 “江焱……” “你大概还不知道,我留在这里,是自愿的。他们的老板说,不管我是想留下、还是离开,随时都由我自己做主。 所以,这个人之前跟你到底说了什么,我倒是好奇了。” 虽然这番话,是说给舒曼听得,但是说这话的时候,江焱的目光,却一直牢牢的锁定在李虓的身上。 听到这些,舒曼总算是明白了一切的来龙去脉。 舒大正居然让江焱来去自由。 那么他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了,其实那个所谓的老板,就是舒大正,她的,爷爷…… 不不不!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舒曼心神一定,随即侧眸,看向了李虓。 面对江焱阴沉深邃的目光,李虓倒是没有什么表示,可是被舒曼这么一看,他倒是急着解释了起来: “哎?别这么看着我,我之前那么说,也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何必这么生气?” 顿了顿: “不过,你们确定,现在不走?” 李虓一句话说完,江焱狭长的眸,突然间微微一眯,随即勾起唇角,笑的如沐春风一般: “走,既然你这么好心的‘帮’我们,当然不能辜负了你的心意。” 李虓闻言也是皮笑肉不笑的动了动唇,随即转过身,不发一言的朝外面走。 舒曼此刻心里已经开始有些不确定,但在看见江焱那双让人心安的黑眸时,却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和他一起,跟着李虓,走了出去。 长长的走廊里,李虓走在前面,舒曼和江焱跟在后面,舒曼看着李虓的背影,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略微沉吟了一下,她用手拉了拉江焱示意。 察觉到舒曼的动作,江焱随即向下倾了倾身子。 舒曼开口: “你怎么看?” 江焱低声回答: “很显然,他不会让我们真的离开。” 果然! 舒曼眸光一凛,江焱和他,想到一起去了。 如果之前不知道这当中这么多的内情,她就算有所怀疑,也不会这么确定,但是现在看来,李虓这个人,恐怕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既然这样,他们索性就跟上去,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很显然,江焱和她的想法,是一样的。 确定了这件事,舒曼忽然间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不禁微微垂了垂眼眸: “你都知道了,是么?” 她说这话的时候,甚是不敢去看江焱的眼睛。 听闻了舒曼的话,江焱的身子,明显的微微僵了僵。 “刚知道不久。” 舒曼抿了抿唇,却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了。 刚知道,和早知道,结果都是一样的,不是么? “舒曼!” 就在舒曼心底漫起一种无以名状的悲涩时,江焱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定定的、在耳旁响起。 他一字一顿,说: “你不是他!” 尽管你和他之间,有抹不开、撕不掉的血缘关系,可是你是你,他是他。 舒曼的心,顿时像是被一记重锤,狠狠的敲打着,重重的磕绊了一下。她抬起头,深深的凝着江焱棱角分明的侧脸。 这就是江焱! 他只用了四个字,就把她心中所有的纠结,所有的挣扎,如一阵暖风一般,轻而易举的吹拂带走。 他没有怪她,即便,他的父亲,他的家庭,都是因为她的爷爷所毁掉。 可是,他是非分明,懂的善恶,他深爱着她,所以不会怪她,甚至,从来就没想过,会怪她。 舒曼的眼眶有些微红,却还是咬着牙,忍住了那欲要掉下的眼泪。 她这一生,是何其幸运,可以遇见江焱。 深呼吸了一口气,舒曼握着江焱的手,也不禁下意识的用力攥了攥紧,黑亮的眼睛里,有着什么东西,也变得愈发坚定起来。 李虓带着他们,一直穿过了整条走廊。 舒曼和江焱脸色都有些凝重,但却彼此心照不宣的,没有开口。 眼前,是一道铁门。 李虓站在门前停下,转过身,看着舒曼和江焱,用眼神示意他们。 舒曼略微犹豫了一下: “不是要带我们离开么?” 李虓笑的无害: “是啊,穿过这道门,你们就可以走了。” 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蒸腾。 舒曼心中清楚,这道门后,恐怕等待他们的,并不是什么自由和脱离。 虽然现在她和江焱是两个人,李虓只是一个人,但是经过几次的接触,她已经多少对李虓这个人有些了解。 没有把握的事,他不会做。 没有人先动,也没有人再先开口,焦灼对峙间,仿佛世间都漂浮着一股灼热。 “砰——砰——砰——” 蓦地,那道门内,有枪声响起。这几声枪响,顿时打破了舒曼他们之间焦灼的气氛,李虓的脸色,立刻变得诡异扭曲起来。 第208章 你觉得,是谁做的 李虓脸色难看,舒曼一双秀眉,也不由得颦蹙了起来,只有江焱,棱角分明的脸上,顿时漫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嘴角的弧度,邪魅而又肆意: “看来,为了‘帮’我们离开,你还真是安排的,煞费苦心啊!” 面对江焱的揶揄,李虓没有立刻反驳,只是依旧黑着一张脸,转身掏出别在腰后的手枪,对准前方,一脚踹开门。 江焱顺势将舒曼一把揽在身后,想旁边靠去。 饶是如此,门内的情形,还是一眼可见。 门内应该是一间车库,车库内摆放着许多小型的厢货车,跟舒曼之前在地下停车场见到的,那辆撞向她和江焱的,一模一样。 舒曼的心底顿时一阵翻腾,死死的咬着唇。 果然,是他么? 他的爷爷,亲手设计了这一切,甚至于,连她和江焱的性命都不顾!即便他们现在都安然无恙,可那能说明什么? 除了运气好,老天眷顾,舒曼实在想不到其他的词汇。 地面上,此时正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人,车库里的光线也很昏暗,但是舒曼还是将里面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微微定了定心神,舒曼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转向李虓,只见他绷着一张脸,腮边的肌肉微微颤抖着,端着枪,举步、小心翼翼的向前。 舒曼和江焱彼此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随即也跟了上去。 现在这算是什么情况? 李虓原本是想要算计他们,但是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结果被别人算计了? 看得出来,李虓浑身的神经都在戒备着,他端着枪,四下的查探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才靠前几步,走到那几个人面前。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舒曼的错觉,她仿佛看见了李虓朝着自己和江焱这边,看过来的那一瞬,别有深意的目光。 李虓正蹲下、身子检查那几个男人的情况,舒曼和江焱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舒曼低声开口: “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相比较舒曼的神色紧张,江焱倒是表现的尤为平静,就好像眼前的看到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荧幕上的大电影,剧情再逼真,也与己无关。 “没事,待会跟着我。” 虽然江焱一直表现的波澜不惊,但是一句简单的话,低沉而又凝重的语气,却还是让舒曼听出了他的情绪。 然而就在这时,事情,突然再一次出现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急转弯。 或许是已经确定了,地上那几个男人,无一幸免。所以李虓干脆打算自己动手了。 只见他突然间站起身,举着枪,对准了舒曼和江焱所在的方向。 枪口,冰冷而又漆黑,像是一个无情的巨大深渊,欲要将舒曼和江焱,全都吞没进去。 舒曼眸光一冷,江焱却一点都不意外: “怎么?不再继续装下去,决定自己动手了?” 隐约的光线之下,舒曼看见李虓那张脸,一半被隐藏在黑暗之中,迷幻不清,另外一半,却狰狞冰冷,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这个,才是真正的他吧。 一如那时候在正大银行的地下保险库内,他撕去外衣,毫无伪装的模样。 李虓薄薄的唇死死的抿成了一条直线,下颚也因为用力紧绷,而显露出了尖削硬朗的线条,他的眼睛像是野兽的瞳眸,猩红刺目。 江焱难得这个时候还笑的出来: “难为你,装了这么久。” “砰——” 江焱一句话出口,李虓突然间毫无征兆间,朝着他们开了一枪,舒曼心下一紧,本能的就想要将江焱护在身后,可是身子却牢牢的被江焱揽着,动弹不得分毫。 子弹快速在耳边穿过,一瞬间,舒曼的神经像是一根绷紧了的琴弦,被人轻轻拨动了一下,便奏出了足以震撼整个身体的曲调。 她抬眸,怔怔的望着江焱。 江焱的侧脸硬朗阴沉,可是神情却冷冽到可怕。 然而,一切发生的太过措手不及,因为李虓开枪的同时,舒曼还听见了另外一声枪响,从自己的身后响起。 甚至于,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子弹从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 突如其来的一切,让车库内,顿时陷入一片诡异。 好在,李虓和那人开枪之后,就没有再继续。舒曼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一眼,她就不由自主的撑大了一双眼睛。 林陆骁? 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他居然有枪!不仅如此,他拿枪和开枪的姿势…… 林陆骁就那么定定的望着李虓,目光冷冽似刀,却抽空朝舒曼看了一眼,随即不带丝毫情绪的,开口说道: “江焱,先带舒曼离开这里。” 舒曼紧紧的锁着眉头,虽然林陆骁的出现,有太多值得怀疑的地方,但毕竟眼下看来,他是来救自己的,如果自己离开,岂不是要把他和李虓那么危险的一个人,单独放在一起了? 舒曼本能的想要拒绝,却被江焱抢了先: “好,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舒曼觉得不可思议,他在说什么? 她一双黑亮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直直盯着江焱,江焱却连个眼神的解释都不肯给她,拉着她就往旁边走。 车库很大,停放着很多那种小型的厢货车,舒曼知道,江焱是打算借由这些货车来做掩护。而且,这里既然是车库,那么肯定,有门连接着外面。 只是…… “江焱!” “听我的!” 舒曼手上有挣扎的动作,刚一开口,就被江焱毫不犹豫的制止,低低的三个字,却仿佛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量。 舒曼一怔。 不对劲! 舒曼忽然间发现,今天的所有人,所有事,她都仿佛像是突然间看不懂了。江焱对于李虓的突然举动,不感到意外,对于林陆骁的出现,也不感到意外,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犹豫间,江焱已经拉着他,直接找到了出口。 他似乎很熟悉这里,竟然一点弯路都没走! 出口是一扇大大的卷帘门,他们没有钥匙,无法打开,但是旁边有一扇小的门,上面只有一把老式的锁头,江焱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向后两步,抬腿,一脚踹了上去。 一脚、两脚……撞击发出了“碰碰”的声音,很快,老式的锁头就被江焱踹开,他随即上前一步,打开门。 外面,一片黑暗。 江焱拉着舒曼,一点不做停留的,就往外面走。 舒曼这才看见,他们身处的,竟然是一片深山之中,周围树木杂草丛生,只有面前一块地,似乎是被车轮压出了平坦的道路。 月亮在头顶,星辰璀璨。 舒曼的心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的缠绕住一般,纠结、凌乱。 “砰——砰——砰——” 车库里,突然间又有枪声响起来,此起彼伏,分辨不出是谁开的枪。 舒曼下意识的回转过头,因为担心,她甚至条件反射一般的就想要冲回去,可是江焱却像是提前早就洞察到了她的意图一般,一把拉住她: “舒曼,现在不能回去!” 舒曼回头,望着此刻突然间变得有些陌生的江焱: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让我回去,林陆骁还在里面,他不是李虓的对手……” “你怎么知道?” 因为焦急,舒曼的声音有些大,情绪也很激动,但是江焱却用冰冷的声音,毫不留情的打断她: “你怎么知道,死的人会是林陆骁,而不是李虓? 舒曼,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只有林陆骁,只有他找到了这里,还在刚才那么刚好的时机下出现? 刚刚地上那几个男人你看见了么? 都是一枪致命! 你觉得,是谁做的?” 江焱在抓住人心理这一方面,永远都有着一阵见血的功效。刚刚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舒曼连仔细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而现在,江焱说的这一切,也确实让她开始游移起来。 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 “你到底知道什么?” 江焱清冷的眉骨,此刻正死死的拧结着,深邃的黑眸下,闪动的是如深海一般,讳莫难懂的滔天骇浪,他定定的朝着车库内望了一眼,随即斩钉截铁的开口: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舒曼,我答应你,只要我们一离开这里,我就会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 但是相信我,如果现在不走,你恐怕就走不了了!” “恐怕,你们已经走不了了!” 江焱的话音刚一落下,空气里,就传来一个邪魅而又危险的声音,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得意和嘲讽。 一瞬间,舒曼看见江焱的眼眸骤然间眯起,一抹危险,顺势从他的身上,迸射出来。 他一把拉过舒曼,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而舒曼此时也看见了,周围那些杂草和树木之中,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站了许多人。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熟悉,也有陌生。 白色的月光打在那些人面无表情的脸上,一个个、就像是深夜出没的,白面妖怪! 他们一个个,目光似是空洞一般的,望着舒曼和江焱…… 第209章 一份大礼 江焱的脊背修长高大,就那么站在舒曼的面前,想要帮她遮挡所有。 舒曼的心底像是漫过一汪缓缓流淌的泉水,他就是这样,每一次,有危险的时候,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把她护到身后。 可是,她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一切。 她想要让江焱知道,她不是丝萝蔓草,只能依附着他才能生存,她想要和他一样,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危险,都并肩而立。 她只想要让江焱知道,不管他们面对的是什么,她都愿,义无反顾的站在他身边。 想到这里,舒曼漆黑的眼眸之中,不禁闪过一抹光亮,随即用力攥了攥江焱的手,走上前,与他并肩而立。 江焱原本神色锐利的正盯着这些突然出现的人,但是舒曼突如其来的举动,却让他不由自主的微微一愣,当看见舒曼那张白皙而又坚毅的小脸时,他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不那么和适宜的笑容。 身后的枪声已经停止,四周,是这些看起来无害,但实则,眼神冰冷空洞的人,她和江焱,被包围了个严严实实。 站在最前面的人,是赵鑫,所以,是郎允平他们来了。 所以,这,才是郎允平的计划么? 思忖间,面前的那些原本站的笔直的人,突然间开始向两边移动,给中间让出了一条过道,舒曼和江焱的目光,虽然不约而同的朝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但是她和他心中都清楚、也知道,接下来出现的,会是谁。 果然,片刻,郎允平那张略带沟壑,眉目矍铄的面容,缓缓出现在了眼前。 舒曼此时看见郎允平已经没有了什么太大的感触了,相比较知道舒大正就是惩治者组织的老板这件事,其他的事,好像都变得能够理解接受。 舒大正不慌不忙的迈着步子,走到最前面,和舒曼、江焱,距离不远的地方,才停下来。 他略带深意的目光,从舒曼和江焱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似是很满意一般的开口: “你们辛苦了。” 江焱眸光一动,却没有说话,倒是舒曼,看起来极为平静的开口: “你们的计划看起来已经成功了,接下来,我们可以走了吧。” 她是真的累了,也乏了,说是精疲力尽也不为过。 这一刻,她看起来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人民警察的身份,只想要和江焱一起离开,离开这些丑陋、罪恶、仇恨、黑暗。 郎允平似乎早就猜到舒曼会这么说: “现在,你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吧。 所以,舒曼,我可以让你们离开,但是前提,只有江焱一个人离开。你,必须留下。 原谅我必须这么做,因为那个人现在不在基地内,而你,就是对付他最好的筹码。” 郎允平说的轻松,舒曼还没等来得及表示自己的态度,江焱就冷笑出了声: “如果,我说不呢?” 郎允平似乎对于江焱的忤逆很是不高兴,皱了皱眉,随即,舒曼就看见,江焱的身子略微有些江焱。 视线微微一动,一把冰冷的手枪,霎时间,映入眼帘。 枪口,对着江焱的后脑,而拿枪的人,正是李虓。 舒曼心中只是微微一动,随即就闭上了眼睛。 他此刻在这里,那是不是就代表着,林陆骁已经…… 想到林陆骁那张永远温和的、儒雅的、如沐春风一般的面容,或许此刻正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永远都不会有生气了,舒曼的心突然间紧紧一缩。 这些人……难道金钱和欲望,就那么的不可抵抗么?可以让他们泯灭掉所有的良知和人性! 呵呵! 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莫名的想要笑。 李虓明明是惩治者组织的人,不是么?可是现在,却站在这里,帮着郎允平,用枪指着他们。 所以,他也是郎允平的人。 所以,那些你看起来,想当然的事情,或许真相,早就远远的超乎了你的意料。 今天的这一切,明摆着,是他早就计划好的,甚至所谓的什么帮他们离开,也不过是为了这一刻而已。 有些事情,一想就通透了。 为什么李虓会突然间说要帮他们走,为什么郎允平会趁着舒大正不在的这个时候,找到这里。 舒曼收回视线,重新落在江焱的脸上,江焱虽然此刻正被林陆骁用枪指着,可是眉眼之间,却没有一丝丝的慌乱,沉稳镇定的,让人觉得可怕。 他一双眼睛,眸光深深,正凝着舒曼,只一眼,舒曼就懂的了他的意思。 他们之间,之前已经有过太多的分开、有过太多的出自各自考虑,而抛下对方。所以这一次,她和他,都决定勇敢一次。 人这一辈子,早晚都会死。 但是只要一想到,那个肯舍弃性命,都要陪在你身边的人,那么死,也就没那么恐惧。 握着江焱的手,不由得微微一个用力,微微敛了敛心神,舒曼转头,定定的看向了郎允平: “所以今天,你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我走了是么?” 郎允平笑了笑,没有回答。 舒曼: “好,我不走,江焱也不会走。 我等着亲眼看你,怎么把自己的灵魂,彻底弄丢!” 舒曼一句话,说的声音并不大,甚至语气也是淡淡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就是这样略带凉薄的语气之中,却似乎充斥着浓浓的鄙夷和嘲讽。 郎允平一辈子都受人尊敬,是德高望重的法学教授,从来没有人,敢对他如此说话,甚至于,是用这样不痛不痒,却戳人心窝的态度。 舒曼的话,让他一张原本还算平静的脸,顿时垮了下来,舒曼几乎能够清楚的看见,他腮边松弛的肌肉,因为愤怒而轻轻抖动的频率。 郎允平似乎是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朝着赵鑫使了个眼色,赵鑫立刻心领神会,带着人,从舒曼他们身后的那扇门,鱼贯而入。 剩下的只有林陆骁和郎允平两个人,一个站在他们对面,一个,站在他们的身后,用枪,指着江焱的后脑。 郎允平看着舒曼,顿了顿,拿出手机,看似拨通了一串号码。 电话,似乎很快就被接通了。 “舒大正,我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通话了!” 听见“舒大正”这三个字,舒曼的心还是不可抑制的颤抖了一下,饶是她已经麻木,可是这个名字,毕竟伴随了她前二十几年的全部人生。 郎允平的心神似乎已经完全平复了下来,打电话的时候,脸上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只是那笑,却丝毫不达眼底。 不仅如此,他的眼睛里,似乎还充斥着一股浓郁的痛恨,正死死的,盯着舒曼: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扑了个空,那片基地,如果你喜欢,就送给你了。 就当做……” 郎允平说着,稍稍停顿了一下,还故意的拉长了尾音: “我毁了你基地的赔偿!” 舒曼心神一动,怪不得这几天没见舒大正,原来他是去捣毁郎允平的基地去了。 只是,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那边去找人家,人家却在这边,给他来了个釜底抽薪。 或许,舒大正到了现在恐怕都没想到,他一直相信的人,居然会出卖背叛他吧。 郎允平那边的电话还在讲着: “别生气,如果那个赔偿你不喜欢,我这边,还有另外一份大礼要送给你……你看,你这么快就猜到了!” 说完一句,郎允平的面色突然间一沉: “舒大正,我要让你,为你曾经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我们之间的一切,也该有个了结了!” 说完之后,郎允平似乎没有再给舒大正再说的话的机会,直接了当的挂断了电话,提步走到舒曼前,眸光阴鸷狠戾的望着她。 舒曼心下虽然烦乱,但是面色上却毫不示弱。 郎允平定定的看了他们一眼,随即朝着身后的李虓吩咐: “看好他们,如果敢跑,就一枪打死!” 恶狠狠的抛下一句,郎允平随即提步,绕过舒曼他们,走进了那扇卷帘门。 山上的夜,凄冷萧瑟。 天气已经开始渐渐转凉,四周已经没有了蝉鸣虫叫,安静的如死寂一般。 李虓的枪还对着江焱,一动不动。 此时,这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如果想要离开,这是最好的机会。 可是,要怎么做? 江焱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话,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端倪,目光更是平淡如水,以至于舒曼根本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舒曼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肤,有点点鸡皮疙瘩赫然而起。 江焱的声音,就是在这个时候,不咸不淡的响起: “事先声明,我只是要脱衣服!” 说完,也不管李虓是否同意,就顾自的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罩在了舒曼的身上。 舒曼想要拒绝,他里面也只穿了一件衬衫。谁知道,江焱的动作却霸道的不容拒绝,语气也是: “别动!穿着!” 舒曼无奈,只能硬生生的接下。 而李虓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在这个时候,有了些变化。 第210章 什么跟什么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李虓开口,声音冰冷像是从地狱之中传来一般,透着彻骨的寒凉。 舒曼心神微微一动,抬眸看向江焱,他一张如刀斧削刻过一般,此刻却清冷平淡像是一汪潭水,毫无波澜。看向舒曼的目光之中,又仿佛像是带着某种暗示。 舒曼顿时心下了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江焱动作轻柔而又宠溺的,替自己穿好外套,拢了拢紧。 江焱和舒曼的旁若无人,仿佛刺激到了李虓,他的眼神愈发的狠戾阴鸷,像是紧盯着猎物的毒蛇,吐着鲜红的蛇信,狰狞可怖。 冰冷漆黑的枪口,还在对准着江焱,可是他却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仿佛抵在他头顶的,不过是一根冰冷的金属。 没有得到江焱的回答,李虓似乎被激怒了,他抵着江焱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了一些: “我特么在问你话!” 舒曼此刻只觉得,李虓手中那把枪,就像是一根绷紧的金属丝,死死的勒着自己的喉咙,仿佛稍稍一个用力,就能将她脆弱的喉咙勒断。 可是,她不能表现出来,一丁点也不能。 终于,江焱笑了,笑的那样自然,右侧的唇角斜斜上挑着,眉眼弯弯,毫不做作: “动怒了? 李虓,这可不像你,你不是一直以来,都将情绪隐藏的很好么?即便李宸已经死了,你都可以毫无芥蒂的,站在我和舒曼的面前。 怎么突然之间,就动怒了呢?” 江焱的语调凉凉的,不轻不重,却让李虓一张脸,黑了个彻底。 “你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 说话间,李虓已经拉开了保险栓,似乎下一秒,就会扣动扳机。 舒曼胸膛里一颗心,在这一刻,骤然间加速,仿佛像是有无数头驯鹿,在同一时间一起踩踏奔跑而过,踏出不同的频率,却碰碰作响,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江焱依旧只是笑,对于李虓的威胁,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般。 “李虓,你在做什么?” 身后,有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响起,舒曼侧眸一看,是赵鑫,从门里走了出来。 他冷着脸,皱着眉,上前一步,站在李虓和江焱之间: “教授让我来接替你,他找你有些事情!” 李虓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江焱,半晌,暗自咬了咬牙,将手中的枪递给赵鑫,转身,头也不回的,淹没了在了门内的昏暗之中。 夜色很静,空气也很静。 舒曼看了看赵鑫,之前有过几次接触,这时候再看他,似乎又和之前有些不同。 只是,如果换做是他,倒是让舒曼一颗悬在喉咙里的心,稍稍落了地一些。 江焱此刻也不再露出那副浑不在意的表情,微微敛了敛心神,看着赵鑫: “郎允平倒是信任你,让你来,就不怕你会偷偷放我们走?” 赵鑫眸光一闪: “我不会!” “嗯!” 出乎意料的,江焱没有说别的,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舒曼此时心中还藏着另外一件事: “赵鑫,我有件事想要问你!” 如果是赵鑫的话,或许,可以打听出来林陆骁的情况吧。 或许是猜到了舒曼心中的想法,她一句话出口,赵鑫竟然主动说道: “你是想问那个叫林陆骁的人么? 我想,他应该是没事的,因为我们进去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他。教授刚刚叫李虓进去,也是为了问这件事。 那个人,看来比想象中要聪明,想来是骗过了李虓,然后又偷偷逃跑了。” 赵鑫说着,舒曼心底的压抑却并没有因此而消散。 她忽然间想起了,之前江焱说的话。 林陆骁为什么会一个人,突然之间出现在这里?赵柯和白泽宁呢?他们三个应该是在一起的才对,而且,当时李虓带自己走的时候,他们明明没有察觉。这里这么隐蔽,他是怎么找到的? 还有,车库里之前倒下的那几个人,江焱说,一枪毙命,林陆骁拿枪、开枪的姿势,一看就不是新手,他不过是一个律师,怎么会用枪,而且想法那么准? 李虓绝对不是好糊弄的人,他又是怎么脱身的?脱身之后,人又在哪里? 一系列的疑惑顿时犹如潮水一般涌向脑海,舒曼的眉心习惯性的紧紧皱了起来,江焱见状,却低笑了一声说道: “我早就跟你说过,你的这位好朋友林大律师,绝对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舒曼闻言不禁抬眸,白了江焱一眼。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说这个? 舒曼轻轻抿了抿唇,忽然间觉得有些可笑,林陆骁是这样、李大宝也是这样,那么其他人呢? 那些在她身边的,她以为她很了解,她很清楚的人,到底有多少,是带着面具,故意出现在她面前,做出那副样子? 他们真实的样子,又是什么? 舒曼用力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时,却已经将这一切,暂且压制了下去。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和江焱怎么脱身。 郎允平他们很快就会出来,到时候离开,恐怕就难了。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抬眸看向江焱,可是江焱却并没有看她,而是用一种很平静亲近的表情,看着身旁的赵鑫: “你还记得,当年我们在大学时候的事么?” 突然之间,江焱猝不及防的说了一句,看起来像是很普通的、校友、朋友之间的回忆,但是舒曼很清楚,如果是江焱,就绝对不会平白无故,说出这样一句话。 难道,他已经有主意了? 思及此,舒曼不禁心神一定,抿起唇瓣不做声的站在一旁,看着赵鑫和江焱。 江焱一句话,让赵鑫眼底的目光,不禁轻轻一个闪动,他轻垂下眼眸,似乎在回忆,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江焱笑了笑: “我还以为,你忘记了!” 赵鑫闻声,身子明显的一个僵硬: “江焱,我没忘,也不会忘,可是我更相信郎教授,我相信他做的,一定是对的!” “哦——” 江焱并没有急着反驳赵鑫的话,而是很随意的从齿缝中溢出一声,还故意拉长了尾音,留有一丝饶有意味的瞎想: “到了现在,你也还这么认为!” 说着,耸了耸肩: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办法了! 只是,我们相识一场,我希望你死的时候,不会后悔现在所做的一切!” 江焱的语气依旧很平静,可是听到这里,舒曼总算明白了。她以为江焱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可是说来说去,竟然就只有这么几句。 所以,他压根,就没打算脱身? 舒曼不明的看着江焱,江焱却浅笑着,朝舒曼摇了摇头。 蓦地,他俯下头,凑到舒曼跟前,用平日里那种低沉而又邪魅,富有磁性的声音,低低的在他耳畔说道: “如果是和我一起死,你愿不愿意?” 你……妹! 舒曼被江焱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突然间有些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调、情撩妹呢? 只是,语气轻佻归轻佻,可是他的眼神,却无比的虔诚真挚,他就那么定定的望着她,近距离下,他精致的五官被完美的放大,竟然还是找不到一丝瑕疵。 舒曼的心,在这一刻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攫住了一般。 最终,她还是败下阵来: “我……愿意!” “很好!” 说着,江焱直立起身体,伸手进口袋,掏出了一样东西,不等舒曼反应过来,就戴在了她右手的无名指上。 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毫无停顿,就像是提前演练过无数次一般。 舒曼楞了,狠狠的楞了。 江大公子这又是要闹哪样? 如果不是此时旁边还站着一个脸色铁青的人,拿着枪,指着江焱的脑袋,舒曼几乎都要觉得,眼下不是什么危险的情形,而是江焱精心准备的一场求婚了。 舒曼要笑不笑的抬起手,看了看那枚闪耀着银色光芒的戒指,轻轻晃动了一下手指: “喂——” “嘘——” 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江焱伸出食指挡在了唇边: “刚刚你可是说愿意了,就是答应我求婚了,可不带反悔的啊!旁边这还有见证人呢!” 见证……人? 赵鑫脸都快抽筋了,这都是哪跟哪?他明明是来看着他们的,怎么就变成什么狗屁的见证人了?还有,江焱脑子没毛病吧,哪有人在这种情况下,还用这种诱拐的办法求婚的? 舒曼只觉得自己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还来不及把我名下的所有财产过到你的名下,我看,我们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趁早,我就把你定下来了。 省的下去之后,阎王不知情,再给你配对!” 什么跟什么啊! 舒曼无力的放下右手: “江焱!” “反对无效!” “好了!” 赵鑫终于是看不下去了,冷着脸,皱着眉毛,没好气的低吼了一声: “没有人说你们会死,教授不是坏人,不会滥杀无辜。” 说罢,江焱却冷不防的转头,目光似带了穿透力一般,直直的望着他: “哦?你确定?” 第211章 无人幸免 江焱的尾音上扬,看似很轻松的语气,却让赵鑫原本到了嘴边的肯定答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空气里,有短暂的沉默。 赵鑫看着江焱,江焱也看着赵鑫,片刻,两人还没等说话,身后那道高大的卷帘铁门已经被打开,之前进去的那些人,全都走了出来,郎允平走在最前,后面跟着李虓。 只是,这一次李虓看向舒曼和江焱的目光,却是阴冷深沉了许多。 舒曼知道原因,一是因为之前,江焱说的那些话,再者就是,林陆骁的失踪。 想必,李虓现在一定会觉得,这一切跟自己脱不了关系吧。 舒曼想到这里,不禁笑了笑。 赵鑫见到众人都出来了,随即押着江焱和舒曼,朝后靠了靠,其他人也一起向后,退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上。 李虓抬手,将一枚小型的遥控器递给郎允平,遥控器只有一个红色按钮,郎允平的拇指,似是爱抚一般,轻轻的摩挲着那枚红色的按钮,蓦地,突然间转头,朝着舒曼和江焱看了一眼。 他没有说话,嘴角却隐隐的挑起一抹阴冷的弧度。 随即,拇指用力,红色的按钮被按了下去—— “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声接着一声,从山腰之中传来,舒曼撑了撑眸子,她总算是明白了,原来郎允平跟你所说的毁掉,绝对会,不留余地。 眼睛,被火红色的光亮充斥着,浓烟缭绕,舒曼忍不住低声咳嗽了两声。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但她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气浪,朝着自己冲击了过来。 好在,身后有一双手臂,及时护住了自己。 舒曼使劲的滚了滚喉咙,看着眼前的一切,一切,不过是几秒钟的功夫,却仿佛,世界颠倒。 只是…… 心神一凛,舒曼随即朝着郎允平开口: “里面的人呢?” 郎允平没有回答,李虓倒是把话接了过去: “早就被我在饭菜里下了安眠药,放心,一点痛苦都没有。现在,惩治者的基地毁了,人员也损失大半,你爷爷这一次,恐怕要气坏了。 不过,他那副老身板,早就不行了,也是时候该退休了!” 舒曼死死的咬着牙,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的攥起了拳头,因为太过用力,连指尖都嵌入到了掌心之内。 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做? “舒曼,你这幅表情,可不对。那些人,都是罪犯,你身为警察,难道不觉得他们死有余辜么?” 郎允平察觉到舒曼的反应,不由得缓声开口,说出的语气,也是极为的理所应当。 舒曼暗自咬着后槽牙: “他们犯了罪,自然会有法律惩罚他们,你不是上帝,也没有这个权利!” 面对舒曼的指责,郎允平却是浑不在意: “法律?呵,到了现在,你还相信你所谓的法律么?”顿了顿,倒好像也不想要继续跟舒曼继续再讨论下去的样子,随即转过身,朝着李虓和众人说道: “好了,接下来,就是我们最后了结的时候了。 让我们亲眼去看看,那个害的我们所有人失去至亲至爱之人的人,死在我们面前!” 郎允平一句话,顿时如燎原的火焰一般,让周围的人一个个神情激动,声音高亢的大声呼喊附和,舒曼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只觉得胸口好像有块大石头,死死的压着。 疯了! 这些人,都疯了! 他们早已经没有了明辨是非的能力,只是单纯的相信着,那个如恶魔一般的男人。 郎允平似乎很满意这一幕,眸光定定,脸庞被眼前的火光,映照的通红,他带着众人一起下山,舒曼和江焱被赵鑫和李虓押着,走在中间的位置。 耳边,是大家丧心病狂的呼喊,舒曼紧锁着眉头,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要怎么才能阻止? 李虓似乎很得意,低低的睨了舒曼和江焱一眼,就将头别向了另外一边,而江焱却在这个时候,对着身旁的赵鑫低声说了一句: “这就是你所说的,滥杀无辜?” 赵鑫绷着脸,抿着唇,却没有回答,因为,他无法回答。 他根本不知道,原来郎允平的计划,会是这样,他之前进去过,知道里面有多少人,他们都被下了药,根本毫无反击的能力。 甚至于,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死在了这里。 虽然,他和郎允平一样认为,惩治者组织的人,都身负罪恶,可是那么多人,就这样被他们私下里审判了。 赵鑫的喉咙上下滚动着,目光定定的从周围人脸上一一扫过,忽然间,有些什么东西,不确定了。 微微敛了敛心神,赵鑫压低了声音,朝着江焱低低的说了一句: “我说过不会让你们死,就一定会做到!” 面对赵鑫的保证,江焱也只是浅浅一笑,没有再说话。 一行人一路下山,山下停着一辆越野车,一辆大型的集装箱车,郎允平带着舒曼、江焱、李虓和赵鑫坐上了那辆越野车,其他人则是上了集装箱车。 一前一后两辆车,行驶在山路之上,身后的火光冲天,已经越来越远,甚至于,迎面他们还和前来灭火的消防车相交而过。 李虓在开车,赵鑫坐在江焱的旁边,郎允平坐在舒曼的旁边。 舒曼心中开始盘算。 如果以她的能力,制住郎允平应该不算难,但是江焱那边呢?赵鑫那把枪,还指着赵鑫,一点放松的意思都没有。 就算她制住了郎允平,恐怕胜算也不大。 怎么办?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斜着眼睛,不着痕迹的朝着郎允平看了一眼。 郎允平面色平静,什么都看不出来。 舒曼顿了顿: “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舒曼以为,不会得到答案,可出乎意料的是,郎允平听闻了她的问题之后,竟然转过头,朝着她看了过来: “去结束这一切!” 结束…… 舒曼咬了咬唇,不再说话。 和谁结束这一切? 她爷爷么? …… 车子一路开车,外面的天色,也渐渐开始亮了起来。 清晨的公路,有清新的味道,可是舒曼的心,却沉重的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她和江焱没有交流的机会,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应对,现在,她只希望林陆骁那边逃出去之后,能够尽快的通知当地的警方,然后,阻止这一群丧心病狂的疯子。 包括,她的爷爷舒大正! 车子,最终停了下来。 舒曼朝车窗外面看,是一片巨大的空地,还有几栋零星的小楼,外面被不高的围墙围在了一起。墙壁和小楼的楼体,都有些发黑,远远的,舒曼看见了最中间的那栋小楼上,挂着的一个已经泛黑了的“学”字。 这里,是一所废弃的学校,经验让舒曼一眼就看出,这栋学校,当年应该是发生过类似于火灾一般的事故。 只是,她对青市的了解甚少,所以,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曾经出过什么事。 至于,为什么郎允平要选择这里? 他似乎,对青市,对这里,都很是了解。 下了车,李虓负责看着他们,赵鑫则负责把他们绑了个结结实实。 郎允平站在最前面的高低上,居高临下的望着那片废弃的学校,眸光深远,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一般。 有前去打探的人回来跟他禀报: “教授,他们的人好像还没到。” 郎允平点了点头: “不急!” 说着,回过头看了舒曼和江焱一眼: “他们在这里,他一定会来!” 舒曼看着郎允平,总觉得此刻的他,好像和之前有些不大一样,仿佛这个地方,有着他很深的记忆一般,而且,那记忆,应该是痛苦的。 事实证明,舒曼的猜测是正确的。 因为下一刻,一直未曾开口的江焱,突然间毫无征兆的低低启唇,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嗯,地方选择不错!” 舒曼微微一个讶异,侧头看着江焱。 郎允平似乎有些激动,一改他往日里那副沉稳庄重的模样,紧紧的攥着拳头,甚至于连额头的青筋,都开始爆现而起: “是舒大正开始这一切的,是他毁了我!” 说着,再一次看向舒曼: “你不知道你爷爷当年做了什么吧?你刚刚认为,我炸死了那些人残忍,可是跟当年你爷爷在这里做的事情相比,我做的那些,简直微不足道!” 舒曼眉心一皱: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郎允平讥讽一笑:“这所小学,一千八百三十二名学生,一百六十一名教职员工,全都在十几年前,死于一场爆炸。 无一人幸免! 而那场爆炸,就是你的好爷爷,那位抗美援朝的战斗英雄的手笔! 我们在这里的这些人,都是当年那场事故、还有后来被你爷爷毁掉人生、家庭的人,你在指责我们的同时,有没有想过,你该怎么指责你的那位好爷爷?” 郎允平越说越激动,一双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猩红刺目,狰狞的让热心惊。 第212章 我对你,从来都不是失望 舒曼从未感觉到,自己的语言和词汇,如此的匮乏。此时此刻,她看着郎允平,看着身边那些个,一一被仇恨,充斥了所有情绪的人,他们或许很普通,只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一群人,可是他们却聚在了这里,只为了一个目的。 愤怒、愧疚、心痛、悲凉……舒曼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怎样一种情绪,或者全部都有,一千多条人命,就这样消失,而这一切,却全都出自她爷爷的手笔。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不会相信。 可是现在…… 舒曼的心在跳动着,她却仿佛感觉不到,她身体里的血液在流淌着,她好像也已经体会不着。她忽然间觉得此刻的自己,那般的无力。 一向的伶牙俐齿,到了这个时候,却一点都派不上用场。 “所以呢?” 江焱的声音,冷冷的在耳边响起,他同样看着郎允平,眼底,却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坚定: “所以,因为别人做错了事,触犯了法律,你也要用同样的方法来还击?甚至于,不只是你自己,你还带着这么多无辜、善良的人,让他们一起成为你复仇的工具? 郎教授! 这是我最后一次,称呼你为教授,因为你,早就已经不配做一名人民教师,做一名受人尊敬的法学教授! 你现在做的这一切,在我眼里,和你最痛恨的人,没有什么分别,甚至于,更可恨。 呵! 我倒是想要问问你,刚刚在按下按钮的那一刻,心里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恐怕,只剩下快、感了吧! 郎允平,你早就忘记了,忘记了你自己为什么会走上这一步,怎么样会走到这一步。 在我眼里,你更可怜、可悲!” 江焱的一番话,说的声音其实并不大,但是字字句句之间,仿佛都透着一股凛然的气势,即使只是站在他身边,都能清楚的被这股气势做震慑到。 是啊! 他忘记了,他忘记了自己心底、灵魂深处、最真的东西。 郎允平攥着拳头,咬着牙,额上的青筋依旧爆现着,这一刻,却仿佛已经不是因为愤怒。 风,在耳边轻轻呼啸而起,人群里,却没有声响。 一切,安静的,就好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沉闷,却让人压抑。 郎允平一双略微深陷的眸子,在看着江焱和舒曼的时候,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的涌动着,悄悄的,闪烁着。 片刻,他转过身。身旁,李虓说了一句: “教授,他们来了!” 说罢,舒曼不由得心里一个激灵,擎起眼眸,朝着那片废弃的校区看了过去。 他们居高临下,那片校区,在他们的眼中,那样渺小,那样毫无躲藏。 舒曼看见,一群人已经走了进去,站在最中央的位置上,为首的那个,头发泛着花白光亮的,正是舒大正。 舒曼的心猛地一下子就悬了起来。 “郎教授,你还有选择,他们已经在这里了,不管你之前做错过什么,这一刻,你还是可以选择走正确的道路。 不要再杀人,不要再被仇恨,把你所有的心神都蒙蔽。 抓住他们,交给警察,法律一定会给你们最公平的审判,还你、你们所有人,一个公道!” 因为是背对着,所以舒曼此刻看不见郎允平脸上的表情,但她却能清楚的看见,在她说完一番话之后,郎允平已经开始有些佝偻的身躯,那样明显的一个僵硬。 一切,都还来得及。 只要他们所有人,把仇恨暂且放下。 郎允平没有说话,倒是站在他身边的李虓,忍不住回过头,恶狠狠的朝着舒曼瞪了一眼: “不杀他们? 那么他们呢?也会同样的,放过我们,像你说的,跟着我们乖乖去警局自首? 呵!” 李虓阴阳怪气的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舒曼,到底是该说你天真好,还是该说你,傻?” 说完一句,随即走了两步,走到舒曼跟前,举起枪,拉开保险栓,对准舒曼的太阳穴,用力一指: “如果不是等会你还有用,老子真想一枪崩了你,反正咱们新仇旧恨,也该是时候一起算算了!” “李虓!” 李虓的话音刚一落下,郎允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他不高不低的呵斥了一句,李虓随即冷了冷眸子,似是很不甘愿一般,将枪从舒曼的太阳穴移走,随即,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往前拉。 江焱见状,一张脸立刻阴冷了下来,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想要上前,尽管,他的双手还被绑着,但是,他也绝对不容许任何人对舒曼如此。 可是,还没等到他动弹,胳膊却突然间猝不及防的被人抓住。 江焱目光幽冷,朝着身旁的人看了过去,却见赵鑫正不着痕迹的拉着他,凛着黑眸,轻轻的,摇了摇头。 江焱心下顿时明白了过来,眉心紧紧的锁在一起,薄薄的唇也抿成了一条绷紧的直线,片刻,终是忍耐了下来。 舒曼被拉到最前面,和郎允平并排的位置上,她看着郎允平面无表情的,拿出手机,拨通了舒大正的电话: “你倒是很准时!” 这一次,因为距离够近,所以舒曼能够听见电话里面传来的声音。 舒大正: “舒曼和江焱呢?” 郎允平笑笑: “抬头,九点钟方向!” 说着,舒曼看见站在校区中央空地上、正拿着电话的舒大正,朝着自己所在的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因为距离有些远,所以舒曼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心底却仿佛有声音在呐喊着。 顿了顿,她看向郎允平: “把电话给我,我跟他说!” 郎允平有些意外,定定的看了看舒曼,最终却还是将电话放在了舒曼的耳边。 话筒里,有沉重而又急促的呼吸声。 舒曼深吸了一口气: “爷爷……” 这是事情发生以来,她第一次,开口,叫出这个称呼。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字出口,她眼前的视线,却开始变得模糊。 握着电话的舒大正也是一愣,只觉得自己拿电话的手,似乎都开始颤抖起来。 舒曼用力的压抑着心下的翻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哽咽: “够了,真的够了!所以,现在,就让这一切结束吧。我会陪你一起去警局,去自首!” 舒曼说着,眼泪还是抑制不住的流淌了下来,到了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她心底里,还是一直期望着,期望着舒大正,还是当年的那个人,他只是不小心做错了事,然后,就像是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到了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舒大正依旧没有马上说话,舒曼看不见、也听不到、只是在用心的感受,感受那熟悉的呼吸,熟悉的感触。 总要,有人对这一切负责。 “曼曼……” 蓦地,舒大正开口,低低的唤了舒曼一声,舒曼的心也随之跟着紧紧的揪了起来,仿佛舒大正接下来说的话,是对她生命的审判一般。 生、或死,正、或邪,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对不起,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一句话,舒曼顿时觉得,自己像是被推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渊之中、冰冷、漆黑、再也爬不上来。 她的眼泪再一次落下,因为她知道,一切,再也来不及了。 心如死灰,大概,就是她现在心情的真实写照。 不是什么失望! 爷爷! 我对你,从来都不是失望,是心痛啊! 你曾经教导我的那些东西,为什么到了你自己的身上,却如此混乱不知了呢? 为什么到了最后一刻,你还是要执迷不悟? 难道,真的要看着所有人的悲剧结尾,你才肯善罢甘休么? 难道,这就是你要的? 郎允平刚刚已经听到了舒曼和舒大正说的话,他知道,电话,已经没有必要,再让舒曼听下去了,便将手机从舒曼的耳畔拿开,重新放到自己脸颊: “所以舒大正,你的意思是,连你孙女的命也不顾了,我没理解错吧? 呵、看不出来,你还真够铁石心肠……哦,不对,我其实早就应该想到才对,你能杀那么多人,甚至连你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何况,是一个孙女了。 既然如此……” “郎允平!” 郎允平还在说着,舒大正突然间冷冷的开口,打断了他即将要说的话: “我有没有说过,你这个人,很不自量力!” 郎允平低笑了一声: “什么意思?你的基地已经被我炸了,里面的人,也跟着那场爆炸,一起变成了灰烬。现在怎么看,最后死的,都会是你。” “是么?” 舒大正别有意味的说了一句: “那,你看看你周围!” 说罢,不等郎允平回话,直接了当的就挂断了手机。 郎允平眸色一暗,拿着手机往四下一看,然而,还没等到他开口吩咐人做什么,爆炸,随即在空地上,轰然响起。 舒曼呆若木鸡,像是被抽干了灵魂的布娃娃一般,站在原地,连尽在咫尺的爆炸声,都仿若浑然不觉。 第213章 是你,还是你? 玄幻迷 .,最快更新夜的第七章最新章节! 突如其来的爆炸,让人群一下子就陷入混乱之中,大家尖叫着、慌乱着,火焰、烟尘、枪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郎允平估计是没有想到,其实舒大正早就想在他前面,在这一片,都埋好了炸弹。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郎允平手下的人乱做了一团,舒曼站在最前面,李虓负责押着她,江焱和赵鑫被人群冲到了很远的位置。 郎允平沉着一张脸,像是下一秒就能下起狂风骤雨来一般,攥着电话的手,也紧紧的用着力。李虓见状,连忙对郎允平说道: “教授,这里很危险,我们先撤到安全的地方!” 郎允平绷着脸部的线条,抿着唇,朝着舒大正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他身边的人大多已经往这边过来,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偌大的校区荒地中央,截然而立。 只一秒,郎允平似乎就做出了决定,他扔下了手机,拔出了李虓别在后腰的备用手枪,直接往舒大正所在的方向跑。 出乎意料的,李虓并没有阻拦,而是看着郎允平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舒曼怔怔的站在原地,任凭火光映红了她苍白的脸颊,任凭烟尘弥漫了她的呼吸和视线,她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再也动弹不得。 “怎么?想要亲看看?” 蓦地,李虓邪魅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舒曼闻声不禁转过头,目光冰冷至极的朝着他看了一眼。 而李虓似乎完全不在乎,一把拉住舒曼的肩膀,向上一提: “今天,注定会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你大概不会想到,我早就知道,你爷爷在这里埋好了炸弹,所以,我估计带着他们过来。” 说着,李虓视线一转,朝着远处江焱和赵鑫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只一眼,他就发现,江焱此刻一双如枭鹰般深邃漆黑的瞳眸,正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 神情一凛,李虓立刻举起枪,抵在舒曼的太阳穴,拉着她往相反的地方快步跑去。 舒曼如行尸走肉一般,就那样被李虓拉扯着,身后,江焱和赵鑫已经开始追赶了过来。 火光、喧闹、打斗,好似在身后越来越远,可是舒曼的脑海里,却还是刚刚舒大正在电话里,跟她说的那一句话。 她的耳朵嗡嗡作响,大脑也一片空白。 李虓一边拉着她往树木茂密的地方跑,一边朝后边开枪。砰砰的枪响声就在耳边,此起彼伏的响起。可是因为她被绑着双手和身体,加上再有些呆滞,所以李虓拉着她,根本跑不快也跑不远。 终于,跑了一会之后,李虓改变了计划,拉着舒曼在原地站住,转过身,面对着身后即将要追上来的那两个人,一只手揽着她的脖子,一只手举着枪,对着她的太阳穴。 他灼热而又急促的呼吸就在耳边,舒曼还能听到他几乎是带着笑意的邪魅声音,在低低的响起: “舒曼,想不想亲眼看看,江焱为了你,会做到什么地步?” 江焱……江焱! 听到这个名字,舒曼的心一下子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她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清晰,是江焱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才一点一点,由远至近。 舒曼心神一凛,蓦地开口: “李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郎允平和我爷爷已经注定了是两败俱伤,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 李虓咧着嘴,笑的肆无忌惮,揽着舒曼的身子,也在微微晃动着,甚至于时不时的俯下头,凑到舒曼耳畔,做出一副既暧昧又危险的姿势: “你猜猜,我到底是什么目的? 你猜猜,为什么我跟着你爷爷好好的,又要背叛他,跟着郎允平? 舒曼,你不是很聪明么?你不是警察、很会审讯犯人,抓住犯人的心里么?不如你现在就猜猜,我到底有什么目的,我到底想要干什么?” 舒曼的心开始剧烈跳动起来,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身后的李虓,脸上那种邪魅嗜血的表情。 眼前,赵鑫和江焱已经靠近,江焱手上绑着的绳子,早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不见了踪影,想也知道,一定是赵鑫。 他说过,不会让他们死,所以,他做到了。 江焱和赵鑫一人手里一把枪,弓着身子,浑身戒备境界,两个人的眼睛里,都好似盯着猎物的猛兽一般,死死的盯着李虓。 可是相比较而言,李虓却好似极为从容,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肆虐。 “别动——” 两个字,李虓故意拉长了音,像是在宣泄什么、又像是在警告什么: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只要你们两个再靠前一步,我就让她的脑袋……碰的一下子……开花!” 江焱狭长的黑眸半眯而起,薄而性感的唇,绷成了一条直线,他浑身的肌肉仿佛都在紧绷着、手臂上血管和青筋的脉络、清晰可见。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舒曼和李虓,盯着那把,随时可能会被扣动扳机的手枪。 赵鑫拧着眉: “李虓,你不去保护教授,这是要干什么?” “保护教授?” 李虓闻言不禁冷冷一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淡淡的回了四个字,却尾音上扬: “那不是你应该做的事么?你不是郎允平身边,最忠实的一条狗么,你的主人现在正在跟人做什么狗屁生死决斗呢,难道你不该去保护他? 不过,既然你跑到这里,非要管这趟闲事,那么我不介意,跟你一起玩玩!” 赵鑫似乎被李虓的话所激怒了: “你疯了?” “我疯了?不,我可没疯,疯的人,是你们。 为了什么狗屁的仇恨,就被郎允平和舒大正洗脑,做一些蠢事。” 舒曼听到这里,突然间冷不防的接了一句: “你呢?难道你不是?” “我当然不是!我当初加入惩治者,就是为了阿宸!可是你!就是你!” 说着,李虓蓦地声音一发狠,抵在舒曼太阳穴的枪口,也随之一个用力,舒曼的头也不由自主的向一侧偏了偏: “就是你、还有你,你们两个,害死了阿宸!让我亲眼看着他死在我的面前,我却无能为力。 舒曼,你大概不知道吧,我等了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今天。” 到了这一刻,舒曼总算明白了过来,原来李虓,其实一直都想要找自己报仇。 “好,你要报仇,找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呵,舒曼,这你可说了不算!” 李虓饶有意味的说了一句,随即抬眸,看向江焱和赵鑫: “把枪扔过来!” 赵鑫和江焱自然是没动,李虓见状,倒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直接枪口一个下移,照着舒曼肩膀的地方,“砰”的就是一枪。 “舒曼!” 江焱撕心裂肺的呼喊就在耳边,可是却都敌不过,那声在肩膀处炸裂的枪声,舒曼只觉得,自己的耳朵仿佛都已经失去了听觉一般,肩膀处传来的剧痛,更是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右半部身子已经失去了直觉,可她仿佛还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子弹穿过皮肉,打碎骨头的声音,冷汗,顺着额头,一下子就流淌了下来。她却死死的咬着牙,拼命的,没有吭出一声。 “还不扔过来?” 李虓得意而又肆意的看着江焱和赵鑫,江焱双眼猩红,举着枪的双手,都开始抑制不住的剧烈颤抖起来,他竟然,亲眼看着舒曼受伤,却无能为力。 他是个疯子!李虓就是个疯子,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甚至于,比郎允平和舒大正更为可怕。 下一秒,江焱直接放下手,将枪扔到了离自己很远的位置上。 “江焱!” 赵鑫见状,却忍不住喊了一声,然而江焱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瞪着李虓: “把枪扔过去。” 他开口,声音里却没有一丝温度,赵鑫和舒曼都知道,此刻的江焱,正在克制。他的愤怒,仿佛已经将周遭的空气都变冷了一般,几乎让人体内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凝固住。 赵鑫无奈,最终,却也只能按照江焱说的,将枪扔了过去。 这一下,李虓总算是满意了,揽着舒曼,慢慢向前靠近,直到,把江焱和赵鑫的手枪,都踢到了自己身后: “不错,早听话一点,你心爱的女人,不就不用受罪了?” 说着,李虓随即俯下头,像是愧疚一般的,朝着舒曼的头发亲吻了一下。 江焱脊背绷的笔直,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的攥着拳头,他的眼睛里,全是舒曼被鲜血染红的肩膀,和皮开肉绽。而舒曼,却死死的咬着牙,去尽量忽略,右侧肩膀那剧烈到钻心的疼痛。 顿了顿,李虓开口: “好了,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我是要给阿宸报仇,不过,我只会杀你们当中的一个人。 所以…… 到了你们选择的时候了,究竟,是你……还是……你?” 李虓说这话的时候,两只眼睛,不住的放着光,像是在等待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一般,兴奋不已。 突如其来的爆炸,让人群一下子就陷入混乱之中,大家尖叫着、慌乱着,火焰、烟尘、枪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郎允平估计是没有想到,其实舒大正早就想在他前面,在这一片,都埋好了炸弹。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郎允平手下的人乱做了一团,舒曼站在最前面,李虓负责押着她,江焱和赵鑫被人群冲到了很远的位置。 郎允平沉着一张脸,像是下一秒就能下起狂风骤雨来一般,攥着电话的手,也紧紧的用着力。李虓见状,连忙对郎允平说道: “教授,这里很危险,我们先撤到安全的地方!” 郎允平绷着脸部的线条,抿着唇,朝着舒大正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他身边的人大多已经往这边过来,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偌大的校区荒地中央,截然而立。 只一秒,郎允平似乎就做出了决定,他扔下了手机,拔出了李虓别在后腰的备用手枪,直接往舒大正所在的方向跑。 出乎意料的,李虓并没有阻拦,而是看着郎允平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舒曼怔怔的站在原地,任凭火光映红了她苍白的脸颊,任凭烟尘弥漫了她的呼吸和视线,她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再也动弹不得。 “怎么?想要亲看看?” 蓦地,李虓邪魅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舒曼闻声不禁转过头,目光冰冷至极的朝着他看了一眼。 而李虓似乎完全不在乎,一把拉住舒曼的肩膀,向上一提: “今天,注定会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你大概不会想到,我早就知道,你爷爷在这里埋好了炸弹,所以,我估计带着他们过来。” 说着,李虓视线一转,朝着远处江焱和赵鑫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只一眼,他就发现,江焱此刻一双如枭鹰般深邃漆黑的瞳眸,正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 神情一凛,李虓立刻举起枪,抵在舒曼的太阳穴,拉着她往相反的地方快步跑去。 舒曼如行尸走肉一般,就那样被李虓拉扯着,身后,江焱和赵鑫已经开始追赶了过来。 火光、喧闹、打斗,好似在身后越来越远,可是舒曼的脑海里,却还是刚刚舒大正在电话里,跟她说的那一句话。 她的耳朵嗡嗡作响,大脑也一片空白。 李虓一边拉着她往树木茂密的地方跑,一边朝后边开枪。砰砰的枪响声就在耳边,此起彼伏的响起。可是因为她被绑着双手和身体,加上再有些呆滞,所以李虓拉着她,根本跑不快也跑不远。 终于,跑了一会之后,李虓改变了计划,拉着舒曼在原地站住,转过身,面对着身后即将要追上来的那两个人,一只手揽着她的脖子,一只手举着枪,对着她的太阳穴。 他灼热而又急促的呼吸就在耳边,舒曼还能听到他几乎是带着笑意的邪魅声音,在低低的响起: “舒曼,想不想亲眼看看,江焱为了你,会做到什么地步?” 江焱……江焱! 听到这个名字,舒曼的心一下子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她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清晰,是江焱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才一点一点,由远至近。 舒曼心神一凛,蓦地开口: “李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郎允平和我爷爷已经注定了是两败俱伤,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 李虓咧着嘴,笑的肆无忌惮,揽着舒曼的身子,也在微微晃动着,甚至于时不时的俯下头,凑到舒曼耳畔,做出一副既暧昧又危险的姿势: “你猜猜,我到底是什么目的? 你猜猜,为什么我跟着你爷爷好好的,又要背叛他,跟着郎允平? 舒曼,你不是很聪明么?你不是警察、很会审讯犯人,抓住犯人的心里么?不如你现在就猜猜,我到底有什么目的,我到底想要干什么?” 舒曼的心开始剧烈跳动起来,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身后的李虓,脸上那种邪魅嗜血的表情。 眼前,赵鑫和江焱已经靠近,江焱手上绑着的绳子,早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不见了踪影,想也知道,一定是赵鑫。 他说过,不会让他们死,所以,他做到了。 江焱和赵鑫一人手里一把枪,弓着身子,浑身戒备境界,两个人的眼睛里,都好似盯着猎物的猛兽一般,死死的盯着李虓。 可是相比较而言,李虓却好似极为从容,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肆虐。 “别动——” 两个字,李虓故意拉长了音,像是在宣泄什么、又像是在警告什么: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只要你们两个再靠前一步,我就让她的脑袋……碰的一下子……开花!” 江焱狭长的黑眸半眯而起,薄而性感的唇,绷成了一条直线,他浑身的肌肉仿佛都在紧绷着、手臂上血管和青筋的脉络、清晰可见。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舒曼和李虓,盯着那把,随时可能会被扣动扳机的手枪。 赵鑫拧着眉: “李虓,你不去保护教授,这是要干什么?” “保护教授?” 李虓闻言不禁冷冷一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淡淡的回了四个字,却尾音上扬: “那不是你应该做的事么?你不是郎允平身边,最忠实的一条狗么,你的主人现在正在跟人做什么狗屁生死决斗呢,难道你不该去保护他? 不过,既然你跑到这里,非要管这趟闲事,那么我不介意,跟你一起玩玩!” 赵鑫似乎被李虓的话所激怒了: “你疯了?” “我疯了?不,我可没疯,疯的人,是你们。 为了什么狗屁的仇恨,就被郎允平和舒大正洗脑,做一些蠢事。” 舒曼听到这里,突然间冷不防的接了一句: “你呢?难道你不是?” “我当然不是!我当初加入惩治者,就是为了阿宸!可是你!就是你!” 说着,李虓蓦地声音一发狠,抵在舒曼太阳穴的枪口,也随之一个用力,舒曼的头也不由自主的向一侧偏了偏: “就是你、还有你,你们两个,害死了阿宸!让我亲眼看着他死在我的面前,我却无能为力。 舒曼,你大概不知道吧,我等了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今天。” 到了这一刻,舒曼总算明白了过来,原来李虓,其实一直都想要找自己报仇。 “好,你要报仇,找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呵,舒曼,这你可说了不算!” 李虓饶有意味的说了一句,随即抬眸,看向江焱和赵鑫: “把枪扔过来!” 赵鑫和江焱自然是没动,李虓见状,倒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直接枪口一个下移,照着舒曼肩膀的地方,“砰”的就是一枪。 “舒曼!” 江焱撕心裂肺的呼喊就在耳边,可是却都敌不过,那声在肩膀处炸裂的枪声,舒曼只觉得,自己的耳朵仿佛都已经失去了听觉一般,肩膀处传来的剧痛,更是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右半部身子已经失去了直觉,可她仿佛还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子弹穿过皮肉,打碎骨头的声音,冷汗,顺着额头,一下子就流淌了下来。她却死死的咬着牙,拼命的,没有吭出一声。 “还不扔过来?” 李虓得意而又肆意的看着江焱和赵鑫,江焱双眼猩红,举着枪的双手,都开始抑制不住的剧烈颤抖起来,他竟然,亲眼看着舒曼受伤,却无能为力。 他是个疯子!李虓就是个疯子,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甚至于,比郎允平和舒大正更为可怕。 下一秒,江焱直接放下手,将枪扔到了离自己很远的位置上。 “江焱!” 赵鑫见状,却忍不住喊了一声,然而江焱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瞪着李虓: “把枪扔过去。” 他开口,声音里却没有一丝温度,赵鑫和舒曼都知道,此刻的江焱,正在克制。他的愤怒,仿佛已经将周遭的空气都变冷了一般,几乎让人体内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凝固住。 赵鑫无奈,最终,却也只能按照江焱说的,将枪扔了过去。 这一下,李虓总算是满意了,揽着舒曼,慢慢向前靠近,直到,把江焱和赵鑫的手枪,都踢到了自己身后: “不错,早听话一点,你心爱的女人,不就不用受罪了?” 说着,李虓随即俯下头,像是愧疚一般的,朝着舒曼的头发亲吻了一下。 江焱脊背绷的笔直,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的攥着拳头,他的眼睛里,全是舒曼被鲜血染红的肩膀,和皮开肉绽。而舒曼,却死死的咬着牙,去尽量忽略,右侧肩膀那剧烈到钻心的疼痛。 顿了顿,李虓开口: “好了,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我是要给阿宸报仇,不过,我只会杀你们当中的一个人。 所以…… 到了你们选择的时候了,究竟,是你……还是……你?” 李虓说这话的时候,两只眼睛,不住的放着光,像是在等待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一般,兴奋不已。 第214章 死寂 玄幻迷 .,最快更新夜的第七章最新章节! 赵鑫站在一旁,有些担忧的看着江焱,他知道,江焱一定会毫不犹豫。 果然,李虓的话音刚一落下,江焱就沉着声音开口: “你想要人偿命,好,我的命给你,放了舒曼!” 舒曼此时的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涣散了,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失血过多,可是,她还是清楚的听见了江焱的话,看见了他坚定不已的眼神。 舒曼摇着头,有些艰难的开口: “不……不要!你放了……放了他们!” 李虓似乎像是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所以听他们两人说完之后,只是依旧笑着: “你愿意、他也愿意,这可怎么办,我只打算杀一个人的,你们,必须要做个选择。 要我说的话…… 既然你们两个,都不愿意对方死,不如你们两个都活着,让他——” 说着,李虓突然间眸光一狠,将枪口从舒曼的太阳穴上移开,对准了站在一旁的赵鑫: “让他代劳怎么样?” 赵鑫没想到,李虓会突然间毫无征兆的将矛头对准自己,脸色随即一沉,但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也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慌乱恐惧、 他知道,无论是江焱还是舒曼,都不会答应。 而且,李虓这个人,现在已经失去了全部的理智,他看起来,就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只为了折磨人。 甚至于,赵鑫猜测,就算是舒曼和江焱做出了选择,到了最后,他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只是…… 思及此,赵鑫不禁微微定了定心神,朝着李虓脚下看去。 他和江焱的手枪,都在那里,现在他和江焱都手无寸铁,舒曼被李虓劫持着,还受了很重的伤,枪是直接对着肩膀打的,皮开肉绽,已经算是好的了,整个肩胛骨,恐怕都已经碎了。如果及时做手术,恐怕还有办法,但是如果再耽搁下去…… 赵鑫将目光重新落回到江焱的身上,他知道,江焱在克制,他此刻已经愤怒的、恨不能将李虓给碎尸万段。 “这事跟他没关系,李宸的死,是我造成的,让他们都走!” 江焱的确在克制,他甚至于,不敢去看舒曼右边已经血肉模糊的肩膀,他的身体都在颤抖着,心也在颤抖着,可是他更清楚,他面对的,是一个疯子,如果不慎,可能会害死舒曼。 然而李虓明显的,就是故意这么做,故意想要看他们受折磨。 “哦?你们确定,不要让他代替你们两个死?那没办法了,你们两个还是要做出选择,到底是谁?” 舒曼发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难,仿佛有种窒息感,在渐渐的将自己吞没,她眼前的视线也开始模糊不清,如果不是李虓此刻正死死的勒着她的脖子,舒曼几乎相信,自己都会站立不稳的,直接摔倒。 李虓邪魅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那声音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一般,透着彻骨的寒凉和幽冷,可她还是拼了命的,让自己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她和江焱都明白,李虓这不过是在折磨他们,或许,他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包括跟这件事,毫无关系的赵鑫。 他一直隐忍到现在,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微微定了定心神,舒曼用力的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的撑着眼眸,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江焱,看着他那张熟悉的,无论什么时候,都完美精致的脸,看着那双,仿佛只一眼,就能让人沉沦的黑眸。 这一刻,她明明隔着一段距离,明明已经意识开始有些不清,明明疼痛已经开始让她思考不过来了,但她好像,还是从江焱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那唯一的、单独的、却隽永的影子。 四目相触,她心底,蓦地有什么东西,在渐渐成形。 她看着江焱,只希望,江焱也能看清楚,看明白。 头顶,阳光肆虐,但却被茂密的树叶遮挡着,饶是如此,阳光却依旧顽强的,透过那些缝隙,打在舒曼的脸上、身上。 江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那么深深的凝着舒曼的眼睛。 一阵微风轻轻吹拂而过,拂起他风衣的下摆和额头细碎的发丝,他幽邃的眼眸,若隐若现之中,仿佛有隐隐的光亮,在忽明忽暗。 片刻,江焱开口: “我!” 他一字一顿: “我,放了他们!” 这一次,舒曼没有再开口,赵鑫也没有,三个人像是突然间有了默契一般,对江焱这一个决定,不再表示异议。 而正在等着舒曼开口的李虓,等了半天,也不见舒曼有所声响,再一看江焱坚定不已、泛着幽冷的黑眸,嘴角的笑意,却一点一点的消失。 他垂下头,看着舒曼,她明明还睁着眼睛,明明还有意识,可是为什么不反对? 他们…… 李虓开始愤怒,他瞪起了一双猩红狰狞的眼珠: “舒曼,你听见了么?你爱的男人,要代替你去死,你就没点反应么?” 舒曼有些艰难的挑了挑唇角,可是视线,却一直落在江焱的身上,而江焱,也在这一刻,开始提起脚下的步子,缓缓的,一步一定的,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舒曼开口,声音微弱,却足以让李虓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说:“你不是希望,我们做出一个选择么,我们已经做了,你是不是,该履行承诺了?” 说完一句话,像是用尽了力气一般,话落,舒曼随即开始大口的深呼吸起来,麻木和疼痛,已经从半个肩膀,蔓延至半个身子,她几乎已经没有任何知觉。 她在坚持,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坚持多久。 这一刻,她只能死死的咬着牙,努力的让自己再最后的,保持一点清醒。 李虓似乎是完全不能相信,这样的话,是从舒曼的口中说出来,她不是爱他爱到至深、甚至于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么?她不是没有他,就不行么? 怎么突然之间,就改变主意了? 说好的,爱呢? 他们怎么能…… 李虓开始有些乱了,更加愤怒,他完美的计划,居然在这里就被破坏了。如果阿宸知道,如果弟弟知道,一定会怪罪他的吧。 可是,江焱却还在一步一步的靠近,眼看着,就要到自己跟前来了。 李虓几乎是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将枪口就对准了江焱: “别过来!” 他厉声的阻止着,呵斥着,可是江焱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般,依旧不慌不忙的移动着步子。 “妈的,我让你别过来,你听到没有!” 说着,枪口下移,朝着江焱脚边,就开了一枪。 然而,江焱面色上依旧波澜不惊,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一般,迈着步子,在一点一点的靠近。 箭在弦上、千钧一发! 李虓知道,他不能再等了,脸上的五官,也因为愤怒和疯狂而变得扭曲起来,狰狞的,好似一个地狱而来的魔鬼。 他撑着一双欲要裂开眼眶的眼睛,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 “好!好!好!很好! 我本来还想跟你们多玩一会,让你们多活一段时间,不过既然你们这么迫不及待的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说着,随即俯下头,凑到舒曼耳边,用冰冷而又阴鸷的语调,一字一顿: “舒曼,你是第一个!” 话音落下,舒曼感到那股勒着脖子的力道,突然间松开,她脚下不由自主的一软,像是失去了重力一般,就往地下摔去。 而李虓则顺势退后了两步,将枪口对准了,舒曼的后心! 同一时间,江焱见状,已经改走为跑,加快了步子,两步跑到了舒曼和李虓的跟前,赶在李虓扣动扳机之前,直接一把扑了上去。 李虓只顾着想要打死舒曼,所以根本来不及防备,就被江焱一下子扑倒在地,枪,虽然还握在他的手上,可是手腕,却被江焱死死的扣着。 李虓发了狠,下意识的扣动扳机,砰砰的枪声在树林里顿时响起,赵鑫见到这幅架势,也连忙跑了上来。 他想要去捡地上的枪,而江焱和李虓这边,却不分伯仲,他们像是抱在了一起一般,在地上不住的扭打,只是一会是李虓在上,一会是江焱在上。就算是他拿到了枪,这种情况下,也不敢轻易开枪,因为很有可能,会误伤到江焱。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看见了,之前摔倒在地上的舒曼,此时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 她右半边的手臂,无力的垂在身侧,鲜血已经将地面染红,但她却好像完全不自知一般,只是用左手端着枪,脸色苍白、毫无一色血色。 可是那双眼睛,却好似夜狼一般,直直的,盯着江焱和李虓所在的方向。 赵鑫心里一惊。 她干什么?该不会是要开枪吧,这种情况下,连他都没有把握,她一个受了伤,而且平时惯用了右手开枪的人,怎么敢…… 然而,还没等赵鑫来得及制止,舒曼已经,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砰——” 枪响之后,是宁静,死寂一般的,宁静。 赵鑫站在一旁,有些担忧的看着江焱,他知道,江焱一定会毫不犹豫。 果然,李虓的话音刚一落下,江焱就沉着声音开口: “你想要人偿命,好,我的命给你,放了舒曼!” 舒曼此时的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涣散了,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失血过多,可是,她还是清楚的听见了江焱的话,看见了他坚定不已的眼神。 舒曼摇着头,有些艰难的开口: “不……不要!你放了……放了他们!” 李虓似乎像是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所以听他们两人说完之后,只是依旧笑着: “你愿意、他也愿意,这可怎么办,我只打算杀一个人的,你们,必须要做个选择。 要我说的话…… 既然你们两个,都不愿意对方死,不如你们两个都活着,让他——” 说着,李虓突然间眸光一狠,将枪口从舒曼的太阳穴上移开,对准了站在一旁的赵鑫: “让他代劳怎么样?” 赵鑫没想到,李虓会突然间毫无征兆的将矛头对准自己,脸色随即一沉,但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也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慌乱恐惧、 他知道,无论是江焱还是舒曼,都不会答应。 而且,李虓这个人,现在已经失去了全部的理智,他看起来,就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只为了折磨人。 甚至于,赵鑫猜测,就算是舒曼和江焱做出了选择,到了最后,他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只是…… 思及此,赵鑫不禁微微定了定心神,朝着李虓脚下看去。 他和江焱的手枪,都在那里,现在他和江焱都手无寸铁,舒曼被李虓劫持着,还受了很重的伤,枪是直接对着肩膀打的,皮开肉绽,已经算是好的了,整个肩胛骨,恐怕都已经碎了。如果及时做手术,恐怕还有办法,但是如果再耽搁下去…… 赵鑫将目光重新落回到江焱的身上,他知道,江焱在克制,他此刻已经愤怒的、恨不能将李虓给碎尸万段。 “这事跟他没关系,李宸的死,是我造成的,让他们都走!” 江焱的确在克制,他甚至于,不敢去看舒曼右边已经血肉模糊的肩膀,他的身体都在颤抖着,心也在颤抖着,可是他更清楚,他面对的,是一个疯子,如果不慎,可能会害死舒曼。 然而李虓明显的,就是故意这么做,故意想要看他们受折磨。 “哦?你们确定,不要让他代替你们两个死?那没办法了,你们两个还是要做出选择,到底是谁?” 舒曼发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难,仿佛有种窒息感,在渐渐的将自己吞没,她眼前的视线也开始模糊不清,如果不是李虓此刻正死死的勒着她的脖子,舒曼几乎相信,自己都会站立不稳的,直接摔倒。 李虓邪魅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那声音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一般,透着彻骨的寒凉和幽冷,可她还是拼了命的,让自己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她和江焱都明白,李虓这不过是在折磨他们,或许,他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包括跟这件事,毫无关系的赵鑫。 他一直隐忍到现在,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微微定了定心神,舒曼用力的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的撑着眼眸,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江焱,看着他那张熟悉的,无论什么时候,都完美精致的脸,看着那双,仿佛只一眼,就能让人沉沦的黑眸。 这一刻,她明明隔着一段距离,明明已经意识开始有些不清,明明疼痛已经开始让她思考不过来了,但她好像,还是从江焱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那唯一的、单独的、却隽永的影子。 四目相触,她心底,蓦地有什么东西,在渐渐成形。 她看着江焱,只希望,江焱也能看清楚,看明白。 头顶,阳光肆虐,但却被茂密的树叶遮挡着,饶是如此,阳光却依旧顽强的,透过那些缝隙,打在舒曼的脸上、身上。 江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那么深深的凝着舒曼的眼睛。 一阵微风轻轻吹拂而过,拂起他风衣的下摆和额头细碎的发丝,他幽邃的眼眸,若隐若现之中,仿佛有隐隐的光亮,在忽明忽暗。 片刻,江焱开口: “我!” 他一字一顿: “我,放了他们!” 这一次,舒曼没有再开口,赵鑫也没有,三个人像是突然间有了默契一般,对江焱这一个决定,不再表示异议。 而正在等着舒曼开口的李虓,等了半天,也不见舒曼有所声响,再一看江焱坚定不已、泛着幽冷的黑眸,嘴角的笑意,却一点一点的消失。 他垂下头,看着舒曼,她明明还睁着眼睛,明明还有意识,可是为什么不反对? 他们…… 李虓开始愤怒,他瞪起了一双猩红狰狞的眼珠: “舒曼,你听见了么?你爱的男人,要代替你去死,你就没点反应么?” 舒曼有些艰难的挑了挑唇角,可是视线,却一直落在江焱的身上,而江焱,也在这一刻,开始提起脚下的步子,缓缓的,一步一定的,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舒曼开口,声音微弱,却足以让李虓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说:“你不是希望,我们做出一个选择么,我们已经做了,你是不是,该履行承诺了?” 说完一句话,像是用尽了力气一般,话落,舒曼随即开始大口的深呼吸起来,麻木和疼痛,已经从半个肩膀,蔓延至半个身子,她几乎已经没有任何知觉。 她在坚持,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坚持多久。 这一刻,她只能死死的咬着牙,努力的让自己再最后的,保持一点清醒。 李虓似乎是完全不能相信,这样的话,是从舒曼的口中说出来,她不是爱他爱到至深、甚至于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么?她不是没有他,就不行么? 怎么突然之间,就改变主意了? 说好的,爱呢? 他们怎么能…… 李虓开始有些乱了,更加愤怒,他完美的计划,居然在这里就被破坏了。如果阿宸知道,如果弟弟知道,一定会怪罪他的吧。 可是,江焱却还在一步一步的靠近,眼看着,就要到自己跟前来了。 李虓几乎是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将枪口就对准了江焱: “别过来!” 他厉声的阻止着,呵斥着,可是江焱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般,依旧不慌不忙的移动着步子。 “妈的,我让你别过来,你听到没有!” 说着,枪口下移,朝着江焱脚边,就开了一枪。 然而,江焱面色上依旧波澜不惊,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一般,迈着步子,在一点一点的靠近。 箭在弦上、千钧一发! 李虓知道,他不能再等了,脸上的五官,也因为愤怒和疯狂而变得扭曲起来,狰狞的,好似一个地狱而来的魔鬼。 他撑着一双欲要裂开眼眶的眼睛,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 “好!好!好!很好! 我本来还想跟你们多玩一会,让你们多活一段时间,不过既然你们这么迫不及待的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说着,随即俯下头,凑到舒曼耳边,用冰冷而又阴鸷的语调,一字一顿: “舒曼,你是第一个!” 话音落下,舒曼感到那股勒着脖子的力道,突然间松开,她脚下不由自主的一软,像是失去了重力一般,就往地下摔去。 而李虓则顺势退后了两步,将枪口对准了,舒曼的后心! 同一时间,江焱见状,已经改走为跑,加快了步子,两步跑到了舒曼和李虓的跟前,赶在李虓扣动扳机之前,直接一把扑了上去。 李虓只顾着想要打死舒曼,所以根本来不及防备,就被江焱一下子扑倒在地,枪,虽然还握在他的手上,可是手腕,却被江焱死死的扣着。 李虓发了狠,下意识的扣动扳机,砰砰的枪声在树林里顿时响起,赵鑫见到这幅架势,也连忙跑了上来。 他想要去捡地上的枪,而江焱和李虓这边,却不分伯仲,他们像是抱在了一起一般,在地上不住的扭打,只是一会是李虓在上,一会是江焱在上。就算是他拿到了枪,这种情况下,也不敢轻易开枪,因为很有可能,会误伤到江焱。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看见了,之前摔倒在地上的舒曼,此时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 她右半边的手臂,无力的垂在身侧,鲜血已经将地面染红,但她却好像完全不自知一般,只是用左手端着枪,脸色苍白、毫无一色血色。 可是那双眼睛,却好似夜狼一般,直直的,盯着江焱和李虓所在的方向。 赵鑫心里一惊。 她干什么?该不会是要开枪吧,这种情况下,连他都没有把握,她一个受了伤,而且平时惯用了右手开枪的人,怎么敢…… 然而,还没等赵鑫来得及制止,舒曼已经,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砰——” 枪响之后,是宁静,死寂一般的,宁静。 第215章 一路前行(最终章) 玄幻迷 .,最快更新夜的第七章最新章节! 天空,湛蓝,树叶,翠绿。 舒曼躺在地面上,巨大的后坐力,让原本就体力不支的她,在开完那一枪之后,就再也支撑不住,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耳边,是赵鑫的惊呼,她好想爬过去,去看一看江焱的情况,她知道,自己不会射偏,可是她还是好想过去看一看。 还有爷爷,爷爷怎么样了? 他……死了么?还是死的人,是郎允平?如果是,他接下来会如何?会逃走么?还是……会去自首? 意识,越来越不清晰,好像整个身子,都失去了知觉,麻木的,连痛,都感觉不到了。 眼皮,越来越沉重,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到了警笛的声音,还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还有人,在一声一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 三个月后。 舒曼的右臂,因为救助的还算及时,终于得以保存了下来。但还要恢复修养一段时间,才可以和从前一样。 舒大正死了,郎允平也死了,那两个人,最后在那片一切开始的地方,结束了一切。 其他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活着的,都被警察带走了。 前后串联了十几年的案子,除却已经死了的两个主谋,全部都已经落网。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惩治者组织,也再也不会有,郎允平那样一群人。 而舒曼那一枪,最终还是打在了李虓的眉心,一枪毙命。 所有的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今天是舒曼出院的日子,江焱早早的就过来接她: “都收拾好了么?” 舒曼笑了笑: “原本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走吧!” 说着,江焱拎起舒曼的行礼,便往外走。舒曼脚步却顿了顿。 江焱察觉到,不禁回头望了她一眼: “怎么了?” 舒曼微微敛了敛心神: “没什么,只是,小柯今天给我打电话说,要给我个惊喜,我还以为,她也来接我了。” 江焱闻声却面露委屈: “怎么,我来接你,就不算惊喜了?” 又来了! 舒曼最受不了,江焱这张原本就祸国殃民的脸,摆出这样一副受人委屈的模样,见状,不禁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顾自的往外走。 坐上电梯,舒曼深吸了一口气。 走出医院,外面的阳光很好,虽然已经开始入冬,但是阳光却依旧明媚,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江焱将车子开了过来,两人上了车,开了一会,舒曼才发现,江焱开的方向、既不是家、也不是市局。 “我们这是要去哪?” 舒曼忍不住开口询问了一句,江焱目视着前方,似乎是很随意的回了一句: “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林陆骁今天的飞机,可能,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舒曼一愣! 林陆骁要走? 那件事过后,舒曼才知道,其实林陆骁是国家射击协会的成员,而且枪龄,比她还要长,甚至于,还拿过一些她连听都没听过的奖。 所以当时,他能将那些人一枪毙命,也就能够解释了。 至于他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惩治者组织的基地里,也是白泽宁事后告诉给舒曼,原来他一早就跟白泽宁要了定位器,放在了舒曼的身上,所以,才会那么准确的找到舒曼的位置。 至于为什么没有带着白泽宁和赵柯一起…… 舒曼能够想到,或许,他和自己当时的担忧和想法,是一样的吧。 而且,最后也是他报的警,所以警察,才会那么快赶到,制止了接下来的大部分悲剧。 只是,舒大正和郎允平还是都死了。 不过,如今舒曼已经想得开了,或许这样,对舒大正和郎允平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了。那两个人,一个是战争英雄,一个是法学教授,同样的受人敬爱、敬仰,恐怕,根本无法接受站在法庭上,接受审判吧。 只是,现在突然间听说,林陆骁要离开? 舒曼定了定心神,微微侧转过头看着江焱,江焱却是一脸平静: “别这么看着我,虽然你是我老婆,但我也不至于什么醋都吃!” 江焱说的理所当然,舒曼却有些哭笑不得。 恐怕,如果不是人家要走,你也不会要我去送人家吧。 想到这里,舒曼不由自主的勾起唇角,垂眸间,就看见了右手无名指上,那枚闪耀着隐隐光泽的铂金戒指。 江焱求婚的细节还历历在目,而且这人真是说话算话,舒曼一醒过来,他就拿出来那些资产转让的文件,给舒曼一一过目。 一边看,还一边煞有其事的说道: “我现在可是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了,你以后可得养我!” 舒曼看着那些文件上的数字、还有那些个数不过来的零,只觉得自己被一个大馅饼,从天而降砸的快要站不稳了。 车子快速的在公路上行驶着,最终在机场门前的停车场停下。 江焱带着舒曼,很快就找到了正在候机的林陆骁。 三个月不见,远远的看着,舒曼发现,其实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的去了解过林陆骁这个人。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接,以至于林陆骁很快便察觉到,而且,对于他们的到来,似乎很是意外。 “我以为,你不会让舒曼来送我。” 这句话,是林陆骁对江焱说的。 江焱却是面无表情,连个眼角的余光都没给林陆骁留一个,直接转头对舒曼说道: “你们先说,我去外面等你!” 说完,便极为潇洒的一个转身,干脆利落的离开。 舒曼看着江焱的背影,不由得笑了笑,顿了顿,转过头,看向了林陆骁。 以前那么多事,到了这一刻,才发现,有些话,已经不必说出口了。 “谢谢!” 舒曼相信,林陆骁一定懂,自己这声谢谢里,包含了多少东西。 林陆骁也笑: “你知道的,我想听的,可不是谢谢!” 舒曼一愣。 “开玩笑的,别紧张,美国那边有家公司聘请我过去,待遇很好,我也觉得,我该去发展一下。 所以舒曼…… 我很高兴,认识你!” 舒曼的心在微微颤动着,这一刻,她面对林陆骁,终于有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林陆骁定定的望了她一眼,机场大厅里,开始响起了林陆骁乘坐那班飞机的登基通知,林陆骁抿了抿唇,朝着舒曼伸出了手: “舒曼,再见!” 舒曼也同样伸出了手: “再见!” 松开手,林陆骁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 “这个是一个月前,寄到我家里,原本我还打算,等我去了美国,再寄给你,既然现在你来了,就直接给你了。 好了,我走了! 再见!” 最后说完一句,将信封交到舒曼身上,林陆骁随即拎起行礼,头也不回的走向了安检通道。 舒曼站在原地,定定的望着手中的信封,眉心微微一动。 拆开信封,当熟悉的字迹,出现在眼前时,舒曼的眼睛,突然间湿润了。 “曼曼: 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爷爷估计应该已经不在了。 其实,有那么多的话想要跟你说,可是一直,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最一开始的时候,我没想过,真的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可是欲望这种东西,真的不是什么人都能控制的。 当我踏错了第一步的时候,一切,就都已经来不及了。欲望就像是一头洪水猛兽,那样轻而易举的就将我吞没。 等我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你父亲当年的死,我很抱歉,可是请你相信我,那真的是一场意外。我就算是再丧心病狂,可是我是真的爱你的父亲,也爱你。 原本,我是不想要把你也牵扯进来的,可是当我发现自己得了癌症,已经活不了多久的时候,我回过头,发现我能给你的,也就只剩下这些了。 可是,你应该不会接受吧。 你从小就信仰正义,痛恨罪恶,所以你一定不会原谅爷爷所做的一切,我知道,我都知道。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如果还有机会,我一定不会选择这条路,可是,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如果。 所以,我想,我得到这样的下场,或许,就是我的报应吧。 老天爷,从来都是公正的。 我愧对祖国、愧对我曾经接受到的教育、更愧对你、愧对你的父亲。 所以,我这样的结局,才是罪有应得。 曼曼,我这一辈子,最骄傲的事,就是能够成为你的爷爷 好曼曼,坚定着你的信仰和信念,就这样,一路前行!” 身边,是来来往往,拖着行李的人们,耳边,是机场大厅里,好听而又悦耳的女声,舒曼的眼泪,却早已肆虐。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玻璃外,那刺目的眼光,片刻,却蹲下、身,痛苦不已。直到,有个熟悉而又温暖的怀抱,将她紧紧的揽在了怀里。 …… 飞往美国的飞机上,林陆骁放好了行礼,拿出手机,快速的按下键盘。 很快,空姐走过来,礼貌的提醒他关掉手机。 林陆骁抱歉一笑,回应了一句,打完了整句话—— a计划失败,代号x归队,准备执行b计划。 随即,关掉了手机。 ——全文完 天空,湛蓝,树叶,翠绿。 舒曼躺在地面上,巨大的后坐力,让原本就体力不支的她,在开完那一枪之后,就再也支撑不住,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耳边,是赵鑫的惊呼,她好想爬过去,去看一看江焱的情况,她知道,自己不会射偏,可是她还是好想过去看一看。 还有爷爷,爷爷怎么样了? 他……死了么?还是死的人,是郎允平?如果是,他接下来会如何?会逃走么?还是……会去自首? 意识,越来越不清晰,好像整个身子,都失去了知觉,麻木的,连痛,都感觉不到了。 眼皮,越来越沉重,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到了警笛的声音,还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还有人,在一声一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 三个月后。 舒曼的右臂,因为救助的还算及时,终于得以保存了下来。但还要恢复修养一段时间,才可以和从前一样。 舒大正死了,郎允平也死了,那两个人,最后在那片一切开始的地方,结束了一切。 其他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活着的,都被警察带走了。 前后串联了十几年的案子,除却已经死了的两个主谋,全部都已经落网。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惩治者组织,也再也不会有,郎允平那样一群人。 而舒曼那一枪,最终还是打在了李虓的眉心,一枪毙命。 所有的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今天是舒曼出院的日子,江焱早早的就过来接她: “都收拾好了么?” 舒曼笑了笑: “原本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走吧!” 说着,江焱拎起舒曼的行礼,便往外走。舒曼脚步却顿了顿。 江焱察觉到,不禁回头望了她一眼: “怎么了?” 舒曼微微敛了敛心神: “没什么,只是,小柯今天给我打电话说,要给我个惊喜,我还以为,她也来接我了。” 江焱闻声却面露委屈: “怎么,我来接你,就不算惊喜了?” 又来了! 舒曼最受不了,江焱这张原本就祸国殃民的脸,摆出这样一副受人委屈的模样,见状,不禁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顾自的往外走。 坐上电梯,舒曼深吸了一口气。 走出医院,外面的阳光很好,虽然已经开始入冬,但是阳光却依旧明媚,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江焱将车子开了过来,两人上了车,开了一会,舒曼才发现,江焱开的方向、既不是家、也不是市局。 “我们这是要去哪?” 舒曼忍不住开口询问了一句,江焱目视着前方,似乎是很随意的回了一句: “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林陆骁今天的飞机,可能,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舒曼一愣! 林陆骁要走? 那件事过后,舒曼才知道,其实林陆骁是国家射击协会的成员,而且枪龄,比她还要长,甚至于,还拿过一些她连听都没听过的奖。 所以当时,他能将那些人一枪毙命,也就能够解释了。 至于他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惩治者组织的基地里,也是白泽宁事后告诉给舒曼,原来他一早就跟白泽宁要了定位器,放在了舒曼的身上,所以,才会那么准确的找到舒曼的位置。 至于为什么没有带着白泽宁和赵柯一起…… 舒曼能够想到,或许,他和自己当时的担忧和想法,是一样的吧。 而且,最后也是他报的警,所以警察,才会那么快赶到,制止了接下来的大部分悲剧。 只是,舒大正和郎允平还是都死了。 不过,如今舒曼已经想得开了,或许这样,对舒大正和郎允平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了。那两个人,一个是战争英雄,一个是法学教授,同样的受人敬爱、敬仰,恐怕,根本无法接受站在法庭上,接受审判吧。 只是,现在突然间听说,林陆骁要离开? 舒曼定了定心神,微微侧转过头看着江焱,江焱却是一脸平静: “别这么看着我,虽然你是我老婆,但我也不至于什么醋都吃!” 江焱说的理所当然,舒曼却有些哭笑不得。 恐怕,如果不是人家要走,你也不会要我去送人家吧。 想到这里,舒曼不由自主的勾起唇角,垂眸间,就看见了右手无名指上,那枚闪耀着隐隐光泽的铂金戒指。 江焱求婚的细节还历历在目,而且这人真是说话算话,舒曼一醒过来,他就拿出来那些资产转让的文件,给舒曼一一过目。 一边看,还一边煞有其事的说道: “我现在可是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了,你以后可得养我!” 舒曼看着那些文件上的数字、还有那些个数不过来的零,只觉得自己被一个大馅饼,从天而降砸的快要站不稳了。 车子快速的在公路上行驶着,最终在机场门前的停车场停下。 江焱带着舒曼,很快就找到了正在候机的林陆骁。 三个月不见,远远的看着,舒曼发现,其实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的去了解过林陆骁这个人。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接,以至于林陆骁很快便察觉到,而且,对于他们的到来,似乎很是意外。 “我以为,你不会让舒曼来送我。” 这句话,是林陆骁对江焱说的。 江焱却是面无表情,连个眼角的余光都没给林陆骁留一个,直接转头对舒曼说道: “你们先说,我去外面等你!” 说完,便极为潇洒的一个转身,干脆利落的离开。 舒曼看着江焱的背影,不由得笑了笑,顿了顿,转过头,看向了林陆骁。 以前那么多事,到了这一刻,才发现,有些话,已经不必说出口了。 “谢谢!” 舒曼相信,林陆骁一定懂,自己这声谢谢里,包含了多少东西。 林陆骁也笑: “你知道的,我想听的,可不是谢谢!” 舒曼一愣。 “开玩笑的,别紧张,美国那边有家公司聘请我过去,待遇很好,我也觉得,我该去发展一下。 所以舒曼…… 我很高兴,认识你!” 舒曼的心在微微颤动着,这一刻,她面对林陆骁,终于有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林陆骁定定的望了她一眼,机场大厅里,开始响起了林陆骁乘坐那班飞机的登基通知,林陆骁抿了抿唇,朝着舒曼伸出了手: “舒曼,再见!” 舒曼也同样伸出了手: “再见!” 松开手,林陆骁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 “这个是一个月前,寄到我家里,原本我还打算,等我去了美国,再寄给你,既然现在你来了,就直接给你了。 好了,我走了! 再见!” 最后说完一句,将信封交到舒曼身上,林陆骁随即拎起行礼,头也不回的走向了安检通道。 舒曼站在原地,定定的望着手中的信封,眉心微微一动。 拆开信封,当熟悉的字迹,出现在眼前时,舒曼的眼睛,突然间湿润了。 “曼曼: 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爷爷估计应该已经不在了。 其实,有那么多的话想要跟你说,可是一直,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最一开始的时候,我没想过,真的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可是欲望这种东西,真的不是什么人都能控制的。 当我踏错了第一步的时候,一切,就都已经来不及了。欲望就像是一头洪水猛兽,那样轻而易举的就将我吞没。 等我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你父亲当年的死,我很抱歉,可是请你相信我,那真的是一场意外。我就算是再丧心病狂,可是我是真的爱你的父亲,也爱你。 原本,我是不想要把你也牵扯进来的,可是当我发现自己得了癌症,已经活不了多久的时候,我回过头,发现我能给你的,也就只剩下这些了。 可是,你应该不会接受吧。 你从小就信仰正义,痛恨罪恶,所以你一定不会原谅爷爷所做的一切,我知道,我都知道。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如果还有机会,我一定不会选择这条路,可是,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如果。 所以,我想,我得到这样的下场,或许,就是我的报应吧。 老天爷,从来都是公正的。 我愧对祖国、愧对我曾经接受到的教育、更愧对你、愧对你的父亲。 所以,我这样的结局,才是罪有应得。 曼曼,我这一辈子,最骄傲的事,就是能够成为你的爷爷 好曼曼,坚定着你的信仰和信念,就这样,一路前行!” 身边,是来来往往,拖着行李的人们,耳边,是机场大厅里,好听而又悦耳的女声,舒曼的眼泪,却早已肆虐。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玻璃外,那刺目的眼光,片刻,却蹲下、身,痛苦不已。直到,有个熟悉而又温暖的怀抱,将她紧紧的揽在了怀里。 …… 飞往美国的飞机上,林陆骁放好了行礼,拿出手机,快速的按下键盘。 很快,空姐走过来,礼貌的提醒他关掉手机。 林陆骁抱歉一笑,回应了一句,打完了整句话—— a计划失败,代号x归队,准备执行b计划。 随即,关掉了手机。 ——全文完